《双世录》 楔子 http://.biquxs.info/

钟情今日送走了许多投胎鬼,不得不说每天做着相同的事情着实乏味极了,不过今日似乎有些不一样。 她瞥了眼这个穿着华服红衣的姑娘,将她的卷案打开来,“从今日辰时到现在,你畏畏缩缩的直到我把所有的鬼都送走了才肯过来,莫不是嫌弃我这孟婆汤不好喝吗。”钟情继续翻看着卷案,将她的生平细细读来,许久她才抬起头来,“对何事恋恋不舍?” 云姝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不敢正眼去瞧眼前这个貌美的女子,“我......心有不甘。”她小声的说着。 “不甘的人多了,看到那些人了吗?”钟情指着远处几个熬汤的小鬼,“他们跟你一样对前世的事情不愿释怀,贪恋自己的荣华富贵,位高权重,却又不愿受那皮肉之苦,只好留在这陪我这老太婆,殊不知,越是想记得越是容易忘记,他们的记忆甚至思想正在一点点被吞噬,最后只能变成一个只会重复一种工作的傀儡,终生留在着孟婆庄永世不能再投胎。”她凑近云姝,“你想做傀儡吗?” “你也是如此跟他们说的吧......可一般留下的人不会是你所说的贪权贪钱之人,多是......有难以割舍之人。” 钟情沉了脸,将她看完的卷案,扔了出去,深沉的眼眸直勾勾的瞪着云姝。“你别不知好歹。” 云姝一时敛了呼吸,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钟情见她心生畏惧的样子,语气不由的柔了三分,“难忘之事无非有三,一情二恨三荣华,可看完你的卷案,我还真不知你属于哪种?” 她闻言抬眸,“是爱也是恨。他伤我至深,我也害他不浅,是恨。他弱水三千,只许我一生繁华,我放弃所有,终生陪在他身边,是爱。爱恨很容易分得清,也很容易混为一谈的。可现在的我,如果喝下孟婆汤,就是永生也记不起了,所以我想......”说到底,还是不舍。 “他倒不一定像你记得他一样记得你。”钟情默默道,“再者,你可知你要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 奈何七刑,换取前世记忆,你当真值得? 那一日,不给她留任何余地,云姝被灌下了孟婆汤,推下了轮回井。那一刻,钟情瞥见她眼角的泪珠,凝望着轮回井不觉嗤笑一番。 有书记载:宣和十年,朝,兵部尚书裴如默因贪污罪流放南蛮,其子,引咎致事。一时间,南阳城众说纷纭。明年,御史台重审此案,朝中三大尚书皆因污蔑罪贬谪南蛮,并责令终身不可踏入南阳城。在还裴如默清白后,朝廷曾数次请求其与子返朝,皆拒。 宣和十二年,西净。 喝下孟婆汤,了却前尘,方可免除肉身之痛。可如若带着念想踏奈何桥,便要受尽炼狱七种酷刑,才可下黄泉,入轮回井。七种酷刑,种种如剜人心肉,其痛可入骨髓。故,辗转冥史三千年,不曾有挟前世记忆转世轮回者。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紧随一声惊木响,说书人缓缓道。却听底下一片哗然,而说书人却笑笑转身离席。 “公子还别说,这人讲的真的是绘声绘色,怨不得公子日日来听。”茶楼一时恢复了喧闹的本色,唯有拐角处一张桌子的那人端端正正的喝着茶。他一身白衫常服,流苏簪笔,白色长靴。那双深邃的眼眸是浅浅的灰色,棱角分明下颚就像是从画中走出的谦谦公子,从远处看来就一身正气,气度非凡,可称得上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了。听到旁边的小厮这么说,他纤长白皙的手握了握茶杯,抿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楚景探出头看看影子这才答道:“已是午分了。” 话音刚落,便听到不远处有人笑道:“实在不好意思,让公子久等了,在下着实有要事缠身。”只见那人径直走到桌子旁,作势弯腰作揖略表歉意。 “张兄要早来一会,还能听听说书的。”他给那人倒了一杯茶缓缓说道。 张子遇瞬间恢复了原本的姿态,将面前的茶一饮而尽,笑道:“那我还是觉得晚来点挺好的,上次陪你一直听到整个茶楼都打烊了,还被老板娘请了出去,我张子遇可没这么糗过。” 听言,楚景也忍俊不禁了起来。说是请字一点也不夸张,西净有头有脸的谁不知道城北张家的二公子张子遇啊。说起来,两人也是不打不相识,张子遇生性桀骜不驯,一副公子哥的样子,说是人人都怕,不也是遇强则强遇到他了吗? 他又给他倒了杯茶询问着事情如何。 张子遇撩撩头发,大有要滔滔不绝的说起之范,“兵部尚书一职至今还空着,据说宣和皇帝是当初错信了奸臣倒把忠臣革职查办了,这不请了两年也请回来呢。”说完他便拖着下巴,忍不住感叹道:“圣上还真是亲民,大有三顾茅庐之势啊。” “林子那么大,却在一棵树上吊死,算得上贤君?” 张子遇好整以暇的望着他,眨了眨眼睛。 他名化栖,出自: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他是西净有名的才子,不可敬畏却须尊重,只因他是长弈仙人唯一的弟子,造诣也就更不用说。他性子孤僻又古怪,沉默寡言也最是不愿与官僚之人打交道。知道他的私下都喊他化栖,却从不知他真实的名字,他从哪来,家在哪,父母何人,他也是从不透露一个字。他最是喜欢一身白色的流苏长衫,头发也总是用簪子挽着。相貌出众,棱角分明,柳叶般的剑眉嘤嘤红唇。早已褪去了稚气的眉宇间无不透露着生人勿近的距离感,似乎已不是一个十九二十的少年了。然而他最引人注目却是眼角下的一点泪痣,堪称画龙点睛之笔。 张子遇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化栖,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再说你何故要知道这事?”这也是张子遇很久之前就想问的。 化栖垂下眼眉,长长的睫毛似乎也遮不住那泪痣,平添了几分美意,“你今年便要入京赶考,岂不得知己知彼。” 他愣了一会,听言一下扑到了化栖的怀里,满怀欣喜的说:“我就知道你小子心里有我。” 化栖急忙推开他,狠狠的瞪了眼旁边正在憋笑的楚景。 第一章 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http://.biquxs.info/

可别说,近几年,西净的长街愈是繁华了起来,多少人为西净的夜市慕名而来,而这白天人也是挺多的,奇怪的是,还都向一个地方去了。 张子遇拉住个人问了情况,才得知是不远处有一女子正在义诊,不收诊费只付药钱。这些去的人多是花不起钱请大夫的,而他也萌发了要前去的意愿。 “我们也去瞧瞧吧,说不定还能治好你的味觉。” “去的人都是一些穷人,你张家公子前去岂不有失风雅,我生无味觉,遍访名医都束手无策,一个义诊的何谈治好?”张子遇一时语塞。 化栖笑了笑继续说道:“倒是想去看那女子是真的吧。” 张子遇尴尬的也笑了笑,也就当他同意了,挽着他大步踱去。 于是在一片注视下,他们成了最尴尬的人。要不是有顾忌,背后的舌根都能被嚼烂了。 确实是位姑娘,准确来说,是个身穿桃红色的漂亮姑娘。虽没有倾国倾城之貌,却给人干净清新的感觉。她望着望眼前的病人,杏眼微弯,朱唇轻扬,低声说了几句话,就见那人一脸笑意的离开了。 而接下来的那人面部红润,气泽阳刚,仿佛也是和他们有一样的目的,一直盯着她看,眼都快看的流口水了。明白所以的那姑娘收了覆在他手上的帕子,淡淡的说:“公子觉得哪里不适?” 他舔舔嘴唇,盯着她指着心脏的位置,“这里,很不舒服。” “心病?”她问道。 “可能是吧,但看见你就好了。”说罢,引来一阵嘲笑,他站起身来吼道:“笑什么笑,我江厉今天就把话撂下,我就要娶这位姑娘!” “人家还不嫁呢,哈哈。”有位老太说道。 一阵哄笑。 “这位公子,后面还有人呢,不看病麻烦你让让。”那姑娘褪去了方才的笑意,尊敬的说道。 江厉敛了笑,乖乖的退后去。 张子遇欲上前去,却被化栖拉住,“不去了吧。” 听罢,只见张子遇一把搂过化栖,挑挑眉说道,“你说你长这么大,连个糖葫芦的甜味都没品过,你难道不想品品?” “我没吃过糖葫芦。”化栖说道。 张子遇愣住,盯着他看了几秒,大有把他吃掉的架势。最后化栖还是跟着去了,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 “哪里不舒服?”林佩玖抬头问道。 化栖盯着她面前的纸张并未说话。站在旁边的张子遇戳了戳他,随后冲着她笑了笑,“姑娘叫什么名字?” 林佩玖顺着化栖的眼神,也瞧了眼她面前的纸随后笑了笑,“林佩玖。” “哪个佩玖。”化栖抬起目光,问道。 “彼留之子,诒我佩玖。”她莞尔一笑继续说道:“所以,公子现在可以告诉我哪里不舒服吗?” 张子遇露出姨母般的笑,“他没味觉。” “是生来就无,还是有缘由?” “他这辈子就没品出过味道,林姑娘,能不能治啊?”张子遇小声的问道。 林佩玖唤来店家老板娘念白,附声说了几句话随后进到屋去。就见念白谴退了后面的人,便把他们两人请到了店里。 唯有这方才的江厉迟迟不肯走。 “为什么我不能进去?” “这里是药店,你又没病,为什么要进去?”念白恰起腰来,朱红的唇透露着火气,“你再不走,我找人轰你了。” 江厉恶狠狠的瞅了眼她,跺脚离开。 林佩玖给他检查了一番,才发现他是生来没有味蕾,这不算大病但也不好解决,只能先开几服药试试能不能刺激味蕾。 她写好单子交给他,“记得每顿都要吃,三天之后再来找我。” 化栖接着单子,便被念白领着到药柜抓药。 “林姑娘家住哪?”趁着化栖离开,张子遇立马有了和她说话的机会,赶紧问道。 “郢都。” “在这常住吗?” “我只是路经此地义诊,几日便走。” “那姑娘要去哪?” 还没等林佩玖说话,便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张子遇。” 张子遇转过头去,眨眨眼,叫我干嘛,我还没说够呢。 “走了。” 张子遇又瞅了他一眼,转过头来笑道:“那林姑娘,把诊费结一下吧。” 林佩玖站起身来,“都说了是义诊,不需要结账。” “我不差钱。”张子遇笑道。 “我也不差。”林佩玖一脸认真的与他说道。 张子遇对着化栖笑了笑,转过身来对着林佩玖说道,“那明日城北张家的大公子结亲,不知姑娘可否赏脸前去小酌一杯。” 她渐渐敛了笑容,随后笑着谦逊的说道,“恐怕这些病人够我忙活的,实在抽不出身来,还请见谅。” 张子遇望了眼自始至终不曾讲话的化栖,“没关系,三天后在下亲自来这找姑娘,到时可得赏脸痛饮啊。” 林佩玖笑笑没再说话。 今日是张家大公子张子谏的新婚之日,迎娶的也是西净有头有脸的富家千金,门当户对可谓是璧人一双。前来的除了化栖公子必然也有西净的其它诸位公子,他们大都出身名门,有的更是王侯将相,谁不想把这富甲一方的张家纳入自己的队伍。 化栖是不沾酒的,若不是张子遇在一旁挡酒,他早就喝的酩酊大醉了。 这不,又有谁家公子仰慕他的大名想要借此敬他一杯,他缓缓抬起眼睛,看了眼张子遇,这时的张子遇已是喝的脸颊像是打了腮红一样,他疑惑的回了他个眼神,望着他眼前的杯子瞪大了眼睛,随后将他面前的酒一饮而尽,一个饱饱的嗝喷洒而出,张子遇摇晃着手指着面前的公子们,“你们别再敬他酒了,再喝我就不能去看嫂子了。” 于是在那些的指指点点下,化栖离了席。 化栖一直说他会喝酒,可他认识他这么久,从未见他沾过一滴酒,问他只道师父从未让他喝酒。张子遇心里嘀咕道:那我还能给你挡一辈子的酒吗? “张伯父,恭喜恭喜。”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见众人纷纷转头直呼言不识此人。 张屹闻言前去拜见,只见那人摆摆手,便扶他起来,“张伯父多礼了。” “不知王爷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啊。” 此时站在张屹面前的便是当朝三王爷慕容黎,而这新娘的姐姐便是三王爷的侍妾,这妹妹嫁人,当姐姐的理应来送,怎奈这位侍妾身子弱,受不了寒,又放心不下她这个妹妹,便让这王爷前,倒也合乎情理。 只不过贵为王爷能屈身从南阳城到这西净来,倒也是罕事。 “无碍,伯父只当小王是晚辈便是,今日前来,只是替内人慰问令媳的,只当是亲家,别拘泥了就好。”慕容黎身着紫色华服,眉清目秀的脸面却有个鹰一般的眼睛,平添几分威严。见着远处的那人转身便要走,笑了笑喊道:“裴公子何故见了本王不前来问好?” 裴珩止了脚步,刚准备转过身去,便听到张子谏的声音:王爷大驾前来,有失远迎,子谏自罚一杯先行赔罪了。 慕容黎凛了目光,望了眼踱步离开的人,不禁一笑。 “你是裴珩?” 裴珩明眸低垂,浓浓的剑眉忍不住皱了皱,许久才回答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一直是化栖。 张子遇会意的微微点了点头,“怪不得你从不提及你的过去,看样子,王爷这是要请回你这谋士了啊。” “你对我们的事很了解?”裴珩狐疑似的望了眼他。 “略知一二。” 他是二王爷的谋士,一个有着雄才大略的西净人,他的父亲便是曾经的兵部尚书裴如默,在这风云波诡的朝堂之上,三王爷慕容黎因为有了他们父子的帮助,如鱼得水。而他最大的功绩莫过于与大凉签下的停战协议了,一度让他成为百姓心目中的英雄,他父亲更是大半辈子都给了朝廷,他们步步为朝廷,衷心侍主,却还是遭到了嫉妒。一场污蔑的贪污闹剧让他们失意离开了朝廷,乃是至今也没有回去。 若是换做他,也不会回去的。 第二章 彼留之子,诒我佩玖 http://.biquxs.info/

屋外声声清脆的叫声闯入心房,就见那只红色鹦鹉落到了绿油的竹屋上,呼喊着:有人来了,有人来了。推门而出是一位头发有些斑白却仍是容光焕发的中年男人,他一身青衫,手里端着刚刚泡好还冒着热气的茶。红鹦鹉飞到他的肩膀上,喊道:臭小子,臭小子! 裴珩随地捡了个石子,扔到了鹦鹉身上,“阿绿,你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再这么叫我,我就把你煲了。” 阿绿听到煲汤果然不叫了,心里想到:明明是学主人的话好吧。 那男子上前去看了他一眼,随后突然抓住了他的胳膊,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绕到了他的后面,生生的朝他的腿踹了一脚,裴珩当机立断一个后翻加扫腿挣脱了束缚。 “您这样趁我不备可不好。”裴珩气道。 “几日不见武功倒是见长了,那就让我看看你是否光顾着你那些风花雪月,荒废了我教你的东西。” 裴珩并不想与他动手,便是招招御而不击,几个来回下来,裴如默倒是累了。 “臭小子,你这是欺负为父身体不如从前了啊,只御不击,你倒是懂退让,可见你那师父教了你不少。”裴如默拍拍衣衫,说道。 听罢,他不禁的笑了笑,“父亲这是在责备儿子吗?今日可是子遇兄长结亲的日子,儿子连喜酒都没喝就赶了回来,还不够诚意?” 裴如默揽过他,一脸笑意,“谁让你整天沉溺这西净城,还顺着长弈改名叫什么化栖……”说完便是一个白眼。 裴珩习惯性的笑了笑,随即望着父亲敛了笑说道,“今日儿子见着慕容黎了。” 裴如默瞬间也敛了笑,严肃了起来,“他来找你很正常,毕竟他是想当皇帝的人,而且他有那个雄心壮志,也有那份自信,这不也是你当初选择帮助他的原因吗?” “儿子当初是认为他有野心,有一统天下的谋略,并且有当帝王的狠戾。要知道我与大凉的签下的停战协议还有一年就到期了,大凉换了君主,指不定一年后要出什么幺蛾子,而当今陛下又荒淫无道,忠佞不分,简直就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若是不换君主,朝廷在中原的地位,岌岌可危。”裴珩背过手去,可他却在他父亲最危难的时候袖手旁观,一边是国家大义,一边是家人恩怨,如何抉择? “你的选择从来不需要为父多做掺和,就算掺和了,你也不听。想到为父征战沙场数年,本以为你会是一个骁勇善战的勇士,没成想竟是个书呆子。”说完,裴如默摇了摇头,“无国怎会有家?家国孰轻孰重,相信珩儿掂的出来。要记住,无论你在哪,无论你结果如何,这里都是你最后的退路。”裴如默拍拍他的肩膀,“你不该只满足于眼前的吹捧,南阳城才是你该去的地方。为父老了,一生为了朝廷,真可谓尽职尽责了,可我相信我的儿子一定只能比我优秀,他要做的是成就一代帝王,而不是在这小小的西净,做个吟诗作画的公子。”裴如默深陷的眼窝透露这几分血丝,这是年华开过的玩笑。唯有他不负韶华,便是他生而职责。 是晚,在西净湖的船上,他如愿见到了慕容黎,他仍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行礼。 慕容黎心高气傲,但想想他的目的,也就忍了下去。他似乎并不屑于提今日在张家的事,反而唠起了家常来。他问他已娶妻否,说要给他介绍个郡主,说是郡主不如说是他的表妹,说是妻子,不如说是缔结的桥梁,他当然是……不拒了。 后来的话他就没怎么听进去了,后来就直接打断他说:我们做个交易吧。 慕容黎提起了兴趣,挑了挑眉问道:“什么交易?” “我知道你想当天子,我可以助你。”他迎上慕容黎的目光,斩钉截铁的说道。 慕容黎脸上是掩不尽的笑意,随即问道:“那不知本王的谋士想要什么作为交易?” “我裴家世代平安。”短短的六个字,承载的是他一辈子的牵挂,他惟愿此。 慕容黎笑了笑,好整以暇的摸了摸下巴,“既是我倾王府的人,便是与本王共生死。不知这个回答,裴谋士可满意?” 裴珩站起身,“花言巧语我可比王爷会说,只希望王爷记住今日所言,臣必将王爷推上九五之尊。” 只希望你能统一中原,还百姓以安宁。 西净的夜市美不可言,在这风秋转冬的时节,风也是沁人心脾的凉,挑灯的渔夫不禁裹了裹衣裳,街上也尽是来往欣喜慢条斯理的行人,偶尔停下挑挑物品,瞬间就洋溢着愉悦的欣喜。 慕容黎掏出一枚玉佩放在他面前,“这个当做我的承诺。” “我相信王爷。”裴珩不接,淡如水般的说道。 慕容黎默了默,将他的手展开,又缓缓把玉佩放到他手心,“父皇跟我说过,能相信的,只有自己。”四目相视,他默然。 尽然。他将玉佩收到手中,不再多说一句话。 船渐渐靠了岸,他与慕容黎出了湖,来到了夜市。他并不喜欢这些灯红酒绿的地方,甚至觉得刺眼,正当他想要找个酒馆坐下的时候,他的目光凝聚在了一起,落在了不远处的一个女子身上。 旁边的慕容黎瞧见,也望了那女子一眼,她出落得是那样的标致,低着头眉眼成花,随手拿起一只玉簪,便让那旁边的侍女替她戴上,虽是普通的玉簪,在她头上却是出尘般落落精致。一身鹅黄色的衣衫外面裹着薄薄的披风,朱唇微扬,笑靥如花。 “你认识?”慕容黎顺着他的目光问道。 裴珩摇摇头,“一面之缘而已。”不过是替他诊治的众多大夫中的一个罢了。 林佩玖像是也认出了他,放下了簪子缓缓走过来,迎上他疑惑的目光,林佩玖不禁打趣道:“公子不记得我了?” “不会,林大夫。”裴珩低下了眉眼回答道,随后又说道:“明日会准时拜访的。” “我还以为公子忘了。”林佩玖顿了顿,将目光移向旁边的人,“这位是?” 见那人衣着华贵,一句话没说便也感受得到他的气场,眉眼间是不容多瞧的霸气还有……狠戾。 慕容黎望着这女子,“在下慕珂,敢问姑娘芳名?” “林佩玖,彼留之子,诒我佩玖。”她回答道。 林佩玖,好名字!“你的名字很美,跟你人一样,不知在下可否有这个荣幸能邀姑娘一同游玩。”慕容黎深邃的眼眸望着她,仿佛要将她看破一般。 “多谢公子夸赞,怕是夜深了,我一个姑娘家在外不可多逗留,只能敬谢不敏了,公子见谅。”林佩玖行礼便作势要走。 “那便可惜了。”慕容黎叹道。 她没再说话便行礼辞别。 见她走远,裴珩问道:“我竟不知王爷如此喜欢调戏别人。” “调戏?谋士这句话说的可不对,如此出尘不染的女子怎能用调戏形容。”慕容黎扭过头去瞧了他一眼:“你这种只懂得读圣贤书的人,最是不解风情了。”说完,便是扭头就走。 次日,张子遇便找到了裴珩将他大骂了一顿,婚宴还不到一半就走了,实在可恶,本想好好的打一顿,想到今日要去林姑娘那复诊,便还是算了……起码不能让病人脸上挂彩啊。 正当他们到的时候,便看到有人在门口大喊大叫说要求医,却是被那侍女拦下,走近些,不禁觉得几分熟悉。搜索了一番,便发现这不就是义诊那天的那个无赖,江厉吗?许是今日又来骚扰了。 张子遇二话没说上前拽住他肩膀,正要将他撂倒,下一秒他就躺在了地上,疼的大喊。 “我就是手指破了,想要过来包扎一下……”江厉委屈的撇撇嘴。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又看看江厉亮出的如豌豆般大小的伤口,哑然,是想套近乎是真的吧。 最终他还是如愿了,他坐在椅子上望着面前的女子给他缠布,心里不知是抹了多少蜜了,甜腻了。短短一天,他不是手破了就是腿折了,掉根头发也得来瞧瞧是不是要秃了,姑娘有耐心,不过也是忍不住想要骂他一声无赖。 张子遇在一旁不断地瞟白眼,见他包扎完,急忙将他推开,“矫情完了吧,赶紧走吧。” 江厉望着自己的手指,迟迟不想离开,却是一步三回头,最终还是走了出去,想不到还是个讲理人,只见林佩玖望着他的背影,笑了笑,这一笑意味深长。 第三章 将离 http://.biquxs.info/

林佩玖给裴珩检查一番,发现他的味蕾还是没有反应,许是隔了数年,早已失去了知觉了。她说完,见他脸上竟然没有失望的颜色,没由的惹人心疼,一个从来没品过味道的人,这么多年是如何过来的,又是如何变得这么云淡风轻的。那刻,她就想一定要帮他将味蕾恢复。 张子遇倒是两边忙活,一边安慰林佩玖说这是顽疾,找了很多大夫都治不好,也别太难过。一边又大大咧咧的跟裴珩说,反正都二十年了,习惯就行了。 殊不知,他们都不需要安慰。 适时门外下起了秋雨,凉飕飕的风呼呼刮了进来,林佩玖吩咐念白带他俩拿件雨披,看样子也是要等雨停了才能走了吧。这时,林佩玖正翻阅着书籍看有没有什么是可以刺激味蕾的,只听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推门而入的是一个身着灰色长衫的男人,他将伞收了,来到柜前。 “公子要瞧病吗?”林佩玖问道。 那人不言,突然抽出一把匕首架在她的脖子上,那匕首的锋芒闪过她的眼睛,她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就绕到她的身后,朝她背后狠狠刺了一刀。林佩玖只觉一阵刺痛便作势要倒,她以为会跌在那冰冷的地上,没想到却落入一个怀抱,一个温暖带香的怀抱,她抓住他的衣袖,喃喃嘀咕着:“疼……”随后便晕了过去。 她不认识那个人,也从未结过什么仇家,何故有人要置她于死地。 他的眼神太冰冷,像是一个没有思想的冷血动物,他目的明确,一句话不说直奔她来,约莫是个杀手了,而真正想杀她的是买凶的人,是谁?她自问她对得起任何人…… 她渐渐恢复了意识,听到他们的谈话。 “伤口不深,也没有伤到要害,注意膳食修养几日就好。”那医师说道。 不置死地?如果是买凶杀人定是一刀毙命,难道他不是杀手或不用我死? 林佩玖缓缓睁开眼,那一刻,感觉世界真小,眼中只能容下一人。他是翩翩公子,是多少人心中的情人,可他方才的怀抱是那样的温暖,换作谁,不留恋? 裴珩见她挣扎着要起来走过去说道:“你再动,伤口就撕扯的更大了。”他缓缓将她安置在床上,问声细语道:“先养伤,其它的事情交给子遇吧。” 林佩玖望着他的眼睛,安安分分的躺了下去。 “谢谢。”她说道,“麻烦你了。” 他不言,将刚刚熬好的汤药端来,她接过仅喝了一口便苦的要命,却还是一口喝完。裴珩顿了顿,“苦吗?” “苦。”她只回答了一个字,苦当然苦,可她不是那矫情的人,不懂得什么叫我见犹怜,也没必要在他面前表现柔弱。 裴珩望了眼空空如也的碗,说道:“我们出来便看到那人刺了你将要逃,子遇没追上,你看清那人了吗?” “他是左撇子,别的记不起来了。”常人惯用右手握刀,而他却用左手。至于长相,真没注意。 “嗯,我明日便要离开这,你记起来了就跟子遇说好了,他会帮你查的。”明日便是回朝的日子,他突然没由的预想他以后的生活会不会也是这样刀光剑影的,哪一天被人杀了,或许还不知道杀他的人是谁……想了一会,他告别就要离开。 离开,若不是受伤,她明日也是要离开的…… 七日之后,她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第八日,她就可活蹦乱跳了。 这几日,张子遇天天来她的药房,嘘寒问暖。第九日,她与张子遇告别,前往南阳城, 不知道哥哥见到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说起来,自从他进了皇宫做了将军,他们也有足足三年未见了,可他俊秀的面庞她是不会忘记的。她是他们林家收养的孩子,可哥哥却是将她视作唯一的妹妹。前不久,母亲晕倒了一次,是思念哥哥所成,这才萌生她来南阳城的想法。而此刻她站在将军府外,百味交杂。林家是书香门第,怎奈哥哥他偏喜武,这入京考取了武状元便是连着三年没有回家,换作哪对父母不挂念啊。 门外的守卫见了她便上前拦住,“这里是将军府,姑娘走错了吧。” “劳烦这位大哥,请禀告你们将军,林佩玖前来拜访。” 守卫顿了顿上下看了她一眼,“将军不在府上,姑娘明天再来吧。” 大门敞开,还依稀可以看见里面人来人往,竟然不在府上,“我能否进去等?” “恐怕不行,将军府有将军府的规矩,姑娘还是别为难我等了。” 林佩玖狐疑的瞧了他一眼,转身离开,那便明天再来吧,“那劳烦等你们将军回来,告诉他有一个叫林佩玖的人来找过他。” 他是否真的不在,她不知道,或许是不想见他们的借口。可无论是什么,一定要劝他回去是林佩玖此行的目的,不达目的,她可不是会罢休的人。 找了家临近的客栈就此住下,这间房最好的地方便是可以轻易眺望到将军府。她凝望了一会窗外,出了神也黯了神。外面尽是些吃了酒谈天阔地的人,这会又听见他们说些朝廷的事。说是裴珩回了朝,这朝中局势瞬间逆了向,二王爷一方阵营瞬间壮大,这皇位之争一触即发。她倒不懂这些事,也对这些国家大计不感兴趣,自始至终。 她从袖中掏出一个玉哨,这是她四岁入林家时,哥哥送给她的礼物。她深知自己是外来人,在林家总归不能绝对自由,于是她处处小心,待人接物礼节备至。而也正是因为有哥哥,她在林家方可安身至今。至于她父母何人,家本何处,他们不说,她只字不问。 她站到了窗边,将玉哨放在嘴边缓缓吹响,清脆如竹的哨音响彻房间,一曲毕,她也有些饿了,眼看着到了黄昏,便想叫来小二点些饭菜,她可不喜欢下面那嘈杂的场面。 小二踱步上来,正问了一句:姑娘有什么吩咐。就听到楼梯上沉沉的脚步声以及下面乱糟糟的吵闹声。她与小二正要出去看看,便有一行人等破门而入,领头的是一个腰间带刀头戴乌帽又有些凶的人,看他后面那几个人的穿着,没猜错就应该是衙门里的人,她正纳闷,便听到那领头的说:你是林佩玖? 林佩玖不知所措,不答反问道:“你们找她什么事?” “她涉嫌跟一起盗窃案有关,我们要逮捕她。”领头的说道。 林佩玖更加不知所云了,有那么一刻脑子都是空白的,这是**裸的找不到真凶随便找个替罪羊啊,太草率了吧。然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便被强行押着离开了,她简直有些恼火了。 第四章 念景入情 http://.biquxs.info/

倾王府里,刚用过膳的慕容黎和裴珩正在对弈,他时不时的还发些牢骚。他的棋艺是不如裴珩的,但是君臣有别,他竟然一局也不让他赢,“谋士好棋艺,看来本王得好好磨练了。” 举棋将要落子,裴珩却又放了回去,“王爷的心不在棋上,怎能赢了我?”他顿了顿又说道:“做事不能全身心投入,只有输。今日王爷在朝堂之上,对于瑜妃的事情,并不能算得上是智。” 慕容黎凛了目光,一说起他先母瑜妃,他便不得已的要不悦几分,过几日是她的寿辰,而圣上却不曾有任何要祭奠她的举动,这根柔弱的弦让他放下姿态尽管知道这会引起圣上的反感,而他还是请了命前去陵墓,圣上虽是同意了,但那不满的神情却跃然而上。他明白他是要争夺皇位的人,不该在圣上那里有丝毫偏差,可他不愿先人已逝,却无人看望。 “我相信谋士会扭转乾坤的。”他敷衍的说了一句。 “如果真的有那么信任,世上又何来化栖。” 他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埋怨,诚然,若是当初足够信任,便也不会有后来的裴氏之变。哪怕站出来为他们多驳论一刻,也不至于令他如此心寒。 他承认那是他做过的一件错事。 两人将棋盘收了去,便听到门外有禀告的声音,进来的是慕容黎的贴身侍卫,只见他行礼道:“禀告王爷,大人,人抓到了。” 两人相视一眼,又同时笑了起来,随即裴珩说道:“想个办法让他招了,拿到物证我们就赢了。” 侍卫领命,随即退下。 “谋士不是从来都不冤枉好人吗?怎么这次连审都不审了。你也知道狱卒的手段,那人细皮嫩肉的,不怕给折磨死了。”慕容黎收了棋子,问道。 “他作恶多端,罪有应得,那么多罪名若是要一一陈列岂不要累死我,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何必去较真他招的哪一项呢?” 林佩玖此刻才知道什么叫无语问苍天。但难得她有空静下来想想:先是在西净遭人暗算,然后刚到南阳城就无缘无故的被安了个罪名二话不说把她关了进来,若说天子脚下礼法足够严密,那她最近可真是命犯太岁...... 夜渐渐深了,从窗户吹来的阵阵凉风夹杂着丝润的空气,不禁让她打了一个寒颤,如今她又成了孤身一人。 我非林家亲生的女儿,所以总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特别是当我面对着张氏的时候,完全感觉自己是个外人。她不喜欢我,是从我十岁开始的。那时我还是林元阏的伴读,与他一起上下学,那也是我最开心的日子。 不知从十年前的哪天开始,她开始厌恶我,甚至几次想要把我赶出去。有一次不知是不是与父亲争吵后迁怒于我,就把当时还在熟睡的我拽出来扔了出去,说是扔,极其恰当。我记得那也是个雨夜,我只穿着一件白色的内衫,就这么被扔了出去,还被警告不许再踏进林家半步。那时的我疑惑、不解、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只是拖着自己的身体穿过雨巷在一大户人家的门口前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我望着对面的门,泪与雨纵横面容,早已分不清谁是谁了。我想悄悄穿过去,跟他告别...... 伴随着滴滴答答的雨声,我的耳畔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我努力睁开眼,看到了满脸泪痕的他。 他拿了一件厚厚的衣服给我包上,又把我抱在怀里,我倚着他的温暖的胸腔,感觉到了此生最大的安稳,随着他抽噎的声音,我的意识渐渐模糊,醒来之后就已经在一张漂亮的床上,床下跪着三两个婢女,喊我小姐...... 此后,我多了一个名字,同时多了一个身份,林家二小姐林佩玖。 她被抓进来没多久,一个穿着常服的男子随后也被一群狱卒押了进来,她看不清他的脸,却也没在他的言语中感觉到丝毫畏惧,反而嗤笑着,辱骂着一个叫裴如默的人。林佩玖没大理会,捉摸着如何逃出去,顿了顿却又想怎么证明她的清白,如今身在南阳城,能依靠的就只有哥哥了,此番思考下来,是先通知哥哥她被冤枉了才对......这无疑是个难题。 此时真是后悔没跟着哥哥学个一招半式,然后直接把他们撂倒再查清楚事实,无奈自己学了医,终是救人,不能自救。 又过了些许片刻,远处传来一声惨叫,听得出来是刚才的那个男人。怨不得都没人来管她,看样他犯的罪是比偷盗更严重了,这么一来,还是要感谢他了。不过他倒是骨气得很,只哼唧两声,便任由他们怎么施刑,也不叫出声音。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竟然就在这种境况下睡着了。 李讳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么快。他当年与其他几个官家共同污蔑兵部尚书贪污,贪污之罪何其大!足够让他裴氏身败名裂,不出他们所料,裴如默被流放,裴珩黯然离朝,裴氏遭遇瓶颈,一朝崩塌,他们也因此升了官发了财,却也整日忧心忡忡。果不其然,第二年御史台重审此案,那几个官家一一得到了惩治,而他偏偏就能独善其身,靠的是功绩,靠的是本领,靠的是他多年积攒的声望。让那愚蠢的皇帝相信他也是受害者之一。就这样,本以为裴如默不回朝,一切将会风平浪静,谁也不曾想这二皇子慕容黎偏是要请回这尊大佛,裴珩也是对他不依不饶,整日在朝堂上挑他的刺,就连上朝最后一个到,退朝第一个走,都能被他说成不敬,数十条大大小小的罪责全被他一盆子脏水泼了出来,终究是把他抓了进来啊。 天道轮回,说到底人的欲望最可怕。 “李大人,别来无恙啊。” 闻声,李讳笑了笑,也没转过头看他,用嘲笑的语气说道:“你可真是和你父亲一点也不一样,真不知道你的性子随了谁。” “怎么李大人跟我父亲很熟吗?我父亲可没少在我面前说你的坏话啊,可惜他已隐世,无法看到这大快人心的一幕了。”说完,裴珩忍不住笑了笑。 李讳站起身来,猩红的眼睛盯着裴珩,“我不承认,你又能拿我怎样。” 裴珩瞅了瞅他面前的认罪书,“认罪也不是只能用说的,世人看到的也只会是一张认罪画押的白纸黑字和一场惩治罢了,你做尽了坏事,谁又会去可怜一个陷害忠臣的罪人呢。” 李讳敛了笑意,从他语气中的寒意嗅到了些许杀意。没由得退了一步。“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朝堂有多少我的党羽,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佩玖是被一声惨叫惊醒的,她站起身来查看周围,而不远处嘈嘈杂杂的声音着实使她摸不清头脑。片刻之后风平浪静,随后,她便被一两个狱卒带了出来。她没有反抗,相比她预期的,这种情形来的算晚了,可说是不害怕,说出来鬼都不信。 她先被带到了画押室,无非就是让她签字画押然后择个好日子处死,她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然后他们便就像对那个男人一样对她了,她从没承受过这种板夹手指的痛,一时叫出了声。 处理好事情,正要离开的裴珩听到这声惨叫,禁不住眉心一皱,询问旁边的狱卒:“这里还有其他犯人?” 狱卒回应是,“是个小偷呢。” “女的?” “是,” “谁负责?” “是狱长大人。” ......“让她尽快招了,免受皮肉之苦。” 狱卒回应:“是。” 第五章 决绝 http://.biquxs.info/

第二日,市井便传,李讳李大人因污蔑兵部尚书裴如默得而愧疚,自杀谢罪,并将自己的罪条一一陈列,字字珠心。一时间,南阳城轰动不已,对此也是褒贬不一,幸而结局是好的,坏人终自食恶果。益于朝廷声誉的,至于是否属实,又有谁真正去追究。 与此同时,在牢房里受尽酷刑的林佩玖终是被强制着签了字画了押,那一刻,她终于明白,面对真相,自己的力量是多么薄弱,自己又是多么的无能为力。没有背景的人,终是要承受这世间所有的不公。 拿了认罪书的狱长,便判决明后于东市处决。 林佩玖明白她决不能再在这呆了,可是她手上有伤,任由她妙手回春,又怎么给自己医治,又怎么全身而退。 她叫来狱卒,将自己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给了他,让他去将军府找林元阏,并带给他一句话。 若此次她能化险为夷,定要回去多烧几炷高香...... 第二日,她要被处决的告示早早的就传到了市井,这前一天刚死了个朝廷命官,今天又要处决个盗窃小偷,向来太平的南阳城,瞬间有些人心惶惶了,不过更多的人还是到了东市,毕竟杀人多好看啊。 李讳自杀的第二日,朝堂便像炸了锅一样,原来追随他的那些官员一时间像个无头苍蝇一般不知要停在何处。除了几个与他有忘年之交的人还为他辩解一番,其余的那些早已倒戈一边了,哪还顾得一个污蔑忠臣的已死之人。而朝堂之上,慕容黎则紧紧地死盯着自始至终缄默不言的裴珩。 “如今大仇已报,谋士有何打算?”慕容黎与裴珩出了大堂,慕容黎便询问着。 裴珩不答反问:“打算?这话应该是臣问殿下吧。臣的心事算是了了,殿下的呢?不久便是娘娘的忌日了,别的事情不着急,殿下还是先为这件事打算吧。” 慕容黎暗下目光,一言不发。 马车驶过西市,裴珩在酒楼前停了片刻,便吩咐着车夫回府。谁知一醉汉被那酒楼的门卫赶了出来,竟硬生生撞在了他的马车上,许是觉得倚着舒服,索性就不起来了,不知死活般得就对着酒楼痛骂一顿,什么敢赶老子出来,知道老子是干什么的吗,不知道老子最不缺的就是钱吗? 俗话说,扰人清闲者,诛之而后快,若是裴珩手中有把剑,定是把这人舌头割了。楚景将那人拎了起来,扔到了一旁,醉汉看着眼前人,借着酒劲撒泼:“你谁啊?敢拎我?知道我是谁吗?” 楚景刚要说话,身后的声音却早已响起:“你倒是说说,官几品?” 醉汉见下来的是一个身穿白色衣袍的儒雅之人,一看就是好欺负的,便站起身来,扬起下巴道:“官级算什么?我可是管刑狱的。把我惹恼了,把你弄进去,非死即伤!” 裴珩扯出一个微笑,“倒真是嚣张,即便我把你惹恼了,你还能不分青红皂白的把我抓进去?” 醉汉不屑一笑,“这种事还少吗?不是我吓唬你,就东市今天处决的那个,不也是什么都没承认,却被屈打成招如今怕是早已人头落地了吗?”说完,便上下打量一下他,“看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抓进去不出一天就被折磨死了。” 裴珩敛了微笑,沉下脸,昨日他还吩咐他们尽早让那女子招了,却没成想她竟是被冤枉的......他叹了口气,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 楚景从告示栏中揭了一张,竟然发现这女子还有几分姿色,便不住感叹:“可惜了,多漂亮的姑娘。” 裴珩不想看那张画像,更是对眼前之人厌恶至极。 林佩玖被押上刑场的时候,左顾右盼寻找着林元阏的身影,果然,人在最危急的时候,总是习惯性的去想自己最重要的人,可她最重要的人不知道,她此刻命悬一线......以后如何再于他相见。 她绝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更不会想做那刀俎。于是作为一个医者,随身带刀是一种本能,无奈那刀太小,绳子又太粗,割了一道才割的差不多,可转念一想,就算她割断了又如何,手无缚鸡之力又叫她如何逃...... 来看戏的人显然不多,这让坐在位子上的狱长大人难免有些不爽,只听他一声令下,行刑的人就已准备就绪。她望着扬起的刀心漏跳了一拍。 “等一下。” 狱长望着她,呵斥道:“大胆罪女,还有什么要辩解的。” 她直视着坐上之人,“既是将死之人,那狱长大人可否告知民女究竟是谁将民女揭发,好让民女做只明白鬼。” “行,那就让你明白上路。她只说是你家中之人,不想看你做错事,希望你能悔改。”狱长想了想补充道:“不过她倒不收赏赐,也不留姓名,你真该庆幸你有这样的家人。” 林佩玖冷笑一下,手上个绳子的力道不禁的狠了些,扯开了前几日受的旧伤,顿时觉得手中黏糊糊的,鼻子也酸酸的...... “按照南朝律例,人证物证呈堂证供缺一不可,只凭一人之词,就定我的罪,不合常理。”她语气极冷地控诉着。 “常理是人定的,你罪名已经落实,行刑是迟早的,何必在这浪费口舌。” “呵......是夜长梦多吧。” 狱长大人沉了脸,恶狠狠的瞅了她一眼,将行刑令摔倒了地上,只见大刀长扬...... 如此,便就当偿还了吧。 马鸣声响彻上空,那把扬起的刀迟迟没有落下,只听扑通一声,那行刑的人,头朝着天空栽了下去,胸口还插着一支箭。不停地流着血。刀落了地,见状,她脑子里紧绷着的弦终于得以舒缓,她还没来得及想发生了什么事,便就昏厥了过去。 箭发之处,马上之人,垂下了弓箭,喃喃道:差一点...... ...... “大人不去救那姑娘吗?” “既然廷尉下了令,我就不想掺和了,查查那当差的,革了职便是。” 楚景领命,不禁啧啧道:“可惜了,佩玖,多好听的名字啊......” ......!还没等楚景再仔细琢磨,手中的画就落了个空,他看向裴珩,懵了一下。裴珩定睛一看,问道:“什么时辰了。” 楚景算了算,“大概快午时了。”还没等楚景回答完,裴珩早已从马车中跃了出来,一把将楚景从马上拉下。 “大人这是要去救那姑娘!”楚景站稳了脚步,将随身的弓箭挂到马匹上,“可是从这到东市,快马加鞭也过了午时了......大人还是要去吗” 裴珩没有回答,快马离开,那,便从头开始吧。 幸好,赶上了。 林佩玖睡了很长时间,从来没有的惬意,消除了她这几日的疲劳,身上的伤仿佛也没那么痛了,耳边也没有嘈杂的声音,一切仿佛那么平静,她睁开眼来,青色的床幔上点缀着几个红色的穗子,空气到处弥漫着花香,干净极了,此情此景,竟是那么的熟悉,就像很多年前的那一天。 她起身来,看到一个身穿黄色襦裙的少女在打点着什么,见她醒来,急忙凑过来,“姑娘醒了?” 林佩玖狐疑的看了看她,本能的就想要退后,“你是谁,我这是在哪,还有我是怎么来的?” 少女笑了起来,漏出她的小虎牙,“我知道你有好多疑问。首先呢,我叫阿凝,是这的下人,你这是在谋士府,还有你是被我们大人救回来的。” 她看了看眼前这个叫阿凝的少女,看到她的笑容,仿佛心都要化了一样,便也不会去质疑她所说的。“你是说你们大人把我带了回来,你们大人是谁啊。” 阿凝歪着头打量了她,“裴珩裴大人,你不认识?” 她摇摇头,真不认识,她正要问为什么时,阿凝就已经开口道:“那就奇怪了。我们大人从不插手陌生人的事。昨日他把你一路抱到这里,衣衫都湿了也不让别人碰,我还以为是......”阿凝抬头看了眼她,摇摇头道:“怪事。” 这,林佩玖听着更是云里雾里的。 第六章 今续前缘 http://.biquxs.info/

阿凝才不会管这么多,她只知大人走的时候吩咐她好生照顾着。她将药放到林佩玖的面前,“还没请问姑娘芳名。” 林佩玖接过药来,“林佩玖。”说着便去闻闻那药的苦味,胃里不禁翻滚一番。 阿凝看着她笑了笑,“那我就叫你林姑娘了。还有我家大人嘱咐过了,这药......还请姑娘务必喝了。” 她本来还心存怀疑,可莫名地,看到这个小姑娘天真的笑,就什么疑虑也没有了,尽管这药苦的很,她还是忍着喝了下去。 她问阿凝什么时候可以见到那个救她的人,阿凝只是笑笑让她先养伤。 阿凝之话确实不是搪塞之意,裴珩这几日多事缠身,前几天的李讳之事刚刚平息,这次又不得不在廷尉的事上费尽心思,好不容易将事情撇的一干二净,却还是让人落了话柄,不得已,这几日只能安分守在谋士府了。不过好在廷尉这次大换血,都是他能信任之人,也能将此事调查清楚,也没白费他一番心机了。 在谋士府的第三日,毕竟是用着上等的药,这伤好的是异常得快,禁了两天的口,此刻真想吃点辣的,不过身在异地,还有个小姑娘处处管着,真是天天淡如饮水啊。不过今日看府里的人来来回回,似乎是要有什么大事。问了阿凝才知道原来是救她的那个人要回来了,果然是天之骄子,连回个府都要这么大张旗鼓。那毕竟也是恩人,她当然也要去帮忙了,可里里外外,她又帮不上什么。于是只能在房间里望着窗外了。 许久,外面的人变得淅淅沥沥,许是都忙活完了。这时阿凝走了进来,告诉她她家大人在后湖的长亭里等她,让她梳妆一番过去。过了这么久,终于有个道谢的机会了,她也想,总不能一直在这里,那要走总得当面说吧,此番正是时机。 林佩玖随便找了一件青蓝色的长裙,却发现意外的合身,便就没再浪费时间。说实话,她是有些好奇他是谁,她真的不认识吗? 可事实,她认识。这也就应了阿凝的那句话,他从不救陌生人。 “林姑娘,好久不见。”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低沉,短短的七个字,夹杂着些许笑意,衬着他眼角的朱砂美妙绝伦。那一刻她眼底的泪忍不住打转起来。她来到一个异地,本以为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哥哥,却是自始至终不曾见到。本以为只是萍水相逢的一个人,没想到却三番五次救了她,这世间的缘分,真是微妙极了。 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多疑问好多话想寒暄,话到嘴边却都变成了一句:好久不见。还有,谢谢。 裴珩笑了笑,“就知道你要说谢谢,那我姑且接受了,不过我也要跟你道歉,让你来到南阳城却遭受如此大的诬陷,实属我们的失职,所以你也不必太心存感激。 “不仅是谢你救了我,还谢你在这段时间收留我,这份恩情,真不知该如何还报。” “若真要报,就照顾好自己。”裴珩深深的眼眸看了她片刻,她与他对视片刻后急忙将眼睛挪开,见她正要启唇说些什么,他便先一步说道:“伤养好之前,就先在此住下吧。” 林佩玖想了想,应了一句:嗯。随后又笑着说道:“那我是该叫你裴大人还是化栖公子呢。” “随你。” 这倒是个问题,“我看府里的人都叫你大人,如此,我也随了这称呼。” 裴珩默了片刻,才说了一个好字。他们坐着谈了一会便谈到了她遇难的事,裴珩问道:“你觉得这两件事都是巧合吗?” 说实话她真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想来二十年不曾有这么大的变故,这几日全让她给碰着了,“裴大人有何见解?” “绝非巧合。”简明扼要的四个字。 蓦然,林佩玖抬眸看了眼他,灵光一闪,对啊,他是朝廷的人,自然和哥哥共事,那么......怎么先前自己没想到了,思及此,她连方才讨论自己的事都忘了。话锋一转,“大人可认识林元阏。” 听到这句话,裴珩思绪乱了,不知是话题转变的太急还是......“御前将军林元阏,略有耳闻。姑娘问他做什么,他可是皇帝身边的人,不会管这些事的。” 林佩玖喜出望外,认识就好,她迎上他的目光,“那请大人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可以。” 她愣了一会,想好的话一时被堵在了嘴边,“你都不问我什么事?” 裴珩低了眸子又抬起道:“那,什么事。” 她一时语噎,摸了摸自己的手,道:“可否帮我告诉他我来南阳城了。” 他闻言又低下了眼眸,嘴角的弧度敛了几分,随后才抬头说道:“可以。”顿了顿,接着说道,“还有方才说的事我会帮你留心查的。”他站起身来,“我还有事,失陪。” 她觉得莫名其妙,看着他的背影愣了片刻。就像本来终于找到一条可以回去的路,却站在路口犹豫不决。 这几日裴珩并没有回府,她也就不知道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可方才听阿凝说他今日是要回府的,说起来,心里还是很激动的。 她的手恢复好了,有了上好的药,那些伤痕也没落下疤,这日她正把最后的调养的药喝了,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推门的声音,阿凝欢喜道:“许是大人回来了。” 林佩玖喜出望外连忙跟着阿凝一并出去,可看到来人的她,那一刻,愣住了。那人一身玄色直襟长袍,以黑色腰带为束,腰间挂有一刻有虎纹的佩剑,乌黑的青丝被套在雪白的玉冠中。他紧握着剑柄,浑身散发一种生人勿进的气息,这种气息,她再熟悉不过了。她润了眼眶,完全不顾旁人扑到了他的身上,抽噎着喊道:“哥......”一时间,她内心所有的柔软都涌现出来,这段时间所有的委屈都发泄了出来。林元阏抚上她的背,将她拥在怀里,紧紧地,他眉头微蹙,“别哭了,我来了。” 她哭的越发伤心,只留阿凝在一旁不知所措,也不知是走是留。 她多想将这一切告诉他,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心想着以后还长,何必急于一时,并且事情都还没弄清楚,告诉他还指不定生出什么祸端。她依在他身旁,觉得世界都变得美好了,再大的风浪也就再也不怕了。 林佩玖再见裴珩就是在告别的时候了,她望着他深邃的眼眸,感激之情渐渐流露,而他只是笑笑,望着他们牵着的手一时出了神。 “多谢裴大人这几日收留舍妹,这个人情,林某记住了,他日若是有用着林某的地方,定当义不容辞!”林元阏拱手作揖以表谢意。 裴珩扶起他的手,“林将军言重了,令妹没事才最重要。”说着,他望向林佩玖,看了许久才说道:“既是如此,裴某便不远送了。” 心痛的感觉,不过如此了。 若是相遇是前生没有续完的缘,那么今世的我遇见你,是命中注定。 第七章 忍炼狱,踏奈何 http://.biquxs.info/

都说冥府一天,人间三年,那么三年后,他终究是追随着她的脚步来到了这里。 他没有看见她,也许早已经入了轮回了。 钟情读着他的卷案,一抹无名的笑意挂在唇边,“夏侯景垣,妻,祁云姝。” 夏侯景垣听言疑惑的看向她。钟情迎上他疑惑的目光,笑道:“身为一郡之侯,却只有一个妻子,挺罕见的。” “你想说什么?” “她来了冥府,可告了你的状呢。”钟情笑了笑,将他的卷案合上,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到死,都是恨你的。” 夏侯景垣猩红的眼眸盯着她,大有将人生吞活剥了之意,“你到底想说什么!” 钟情上下打量他一番,“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说罢,她回到座椅上,将面前的孟婆汤推给他,“喝了吧。” “不喝会如何。” “不喝?”钟情愣了一会,“带前世记忆踏奈何桥,炼狱七刑,受尽诛心之痛。” 炼狱七刑,他曾在怪异古籍中看到过,没想到世间真有这东西,“挨过这七刑,我是不是就能记得她了。” 听言,钟情忍不住嗤笑一番,你们夫妻两个还真是痴爱对方啊,可惜,只能悲剧收场。“是,可你要知道,辗转冥史三千载,未曾有人挨过七刑,到时候,身形俱灭,连投胎的机会可都没了。” 他身形一顿,“我愿意一试。” 与其忘记她而活,不如身形俱灭而死。 钟情打开狱界之门,凝望着这个人的背影,黯下了神情。 夏侯景垣不记得那种百鬼食魂之痛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痛楚,可相比与那三年的失魂之痛,似乎并不足以令他放弃。 可,钟情说的没错,毕竟是肉体凡胎,哪能挨过这条条诛心之痛。 他挨过了五刑,躺在地上早已奄奄一息,不知从哪里传来的一阵声音,问他:“值得吗?”滚烫的泪珠在他的脸颊划过,他笑了笑,“值得。”神情中,却无丝毫畏惧之感。 他困极了,阖上了眼又睁开,直到再也没有睁开...... 耳边尽是些嘈杂之声,还有打斗声......躺在床上的人忍不住翻了个身子,当意识恢复,他猛地睁开眼,坐起身来仔细打量着自己,“怎么回事,我没事?” 外面打斗声愈加激烈,男子跑出去,只看见钟情正在和一个男人打架,准确来说,是钟情出手而那男人却只防不攻。 “长弈!你太过分了!”钟情朝着那个叫长弈的人喊道。 长弈将自始至终没有拔出的剑横在面前,“钟情,就这一次。” 夏侯景垣云里雾里,怎么他不是在狱界受刑吗?还有他不是应该已经身形俱灭了吗?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可你破坏了我冥府的规矩,你让他带着前世记忆入轮回,这可是三千年来从未有的事,若是出了事......” “我来担。”钟情还没说完。长弈便抢先一步。 钟情一时语塞,不再去看他。 此时的夏侯景垣却是了解了半分。 这个叫长弈的人,据说是冥使,而夏侯景垣能够活着出狱界,也全靠他的还魂草,只是其中缘由,他却只说是碰巧,半真半假,难考究也无须考究。不过这份恩情,足够令他永生记住了。 他入了轮回后便成了裴珩,从钟情那知晓云姝投胎到了郢都周家,可他去寻,却并无此人。他根据那些人的描述,知晓了是很多年前周家一家人遇难,周氏夫妇无一幸免,可是安葬之时,他们的女儿却不知去向,有的人说是被别人抱了去,有的人说可能死哪了,谁也不确定...... 他寻了很长时间,终于在第二个年岁,他找到了她。 这一世,她叫林佩玖。 尽管她已经不记得他了,可他还是心生欢喜,但他没有去打扰她,前生孽缘断了,今世,如果不是良配,他就这么远远看着,就挺好了。他知道郢都地处大凉与南朝交界,时常受到骚扰与压迫,于是他请缨讲和,与大凉签下三年和平条约,为的只是,她能安然。 可命运,似乎是前生就注定的。 西净一瞥,那一眼,倾尽浮华。尽管内心万分惊喜,却还是轻轻,轻轻唤她林姑娘。不敢多看她,唯恐将心中的思念流露出来。后来她遇难,他日夜守在床边,那时候他就想自己不能如此越陷越深,心想着到了南阳城总归是遇不到了吧。可命运使然,造化弄人,那次他将她抱回府里,谁也不会知道他内心是有多害怕,害怕这一世他终是白来了,楚景问他,若是她死了会怎样,他只是淡淡的说:那便从头来过。 还好,真的还好,她醒了。这一次,他不准备放手了,良配也好,孽缘也罢,都不会放手了。 可林元阏的出现,仿佛打破了些什么,同为男人,他深知林元阏对她的感情绝对不是普通兄妹情,可她又是怎么想的呢...... 将军府上上下下的人都传遍了,今日林将军带回来个貌美的女子,随后便有人澄清那是林将军的妹妹,众人才收起了八卦的好奇心。 来到将军府的林佩玖就像是回到了家里一般,尽管是第一次来。这日,林元阏没有去朝廷,而是在家里陪她。 林元阏坐在她的床边,将刚刚熬好的粥喂给她。 “我都不知道,哥哥还会做粥。” “我会的东西多了,有什么想学的吗?”林元阏一脸宠溺,笑脸盈盈。 有什么想学的?她若是说想学武功,他定是不同意的,指不定还会教导她一番,什么女子就该学琴棋书画啊,就该读女戒啊,她可是听得腻腻的了。 “我......想让你回家。”她与他对视着,认真的说道。 林元阏嘴角的弧度收了几分,撇开眼,正准备起身便被她拉住胳膊。“父亲和母......夫人都很牵挂你。” “你来就是为了这个,是他们叫你来的?” 林佩玖双手牢牢抓住他,唯恐他生气离开,“不是,是我自己要来的。夫人最近想你想的日夜睡不着觉,心心念念着你,可父亲却不让她来找你,所以我......便偷偷跑出来了。”林佩玖见他眉头紧皱,咬紧牙关怒气正要喷薄而出,拉着他的手便更加着急:“你先别生气,我知道我没听你的话,没在郢都好好呆着,可是......我是真的想来找你,也是真的想让你回去看看。” 她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牵着他的手丝毫不松开。 许久,他缓了呼吸,“后天吧。我打点一下。” 林佩玖一脸惊讶,随即绽开了笑容,一把扑到了他的怀里,“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林元阏身形一顿,单手将她搂在了怀里,不动声色的吻了吻她的发丝,手臂也忍不住收紧了些。 翌日,她去林元阏的房里找他,人是不在,却有一个女子,是一个叫阿虞的婢女,据她说,她是林元阏的贴身婢女,负责照顾他的日常起居。看到她的第一眼,林佩玖就不忍感叹:哥哥还真会挑婢子,如此沉鱼落雁之女子也能收做婢女,艳福真是不浅啊。林佩玖仔细端详一下她,横看竖看,左看右看都觉得哪里不对,这气质哪里是个婢女了......? “见过林小姐。”阿虞恭敬的行礼道。 “不必多礼,可是知道我哥去哪了?” “不知。”阿虞回答道。 林佩玖愣了会,直到一个声音把思绪拉了回来,“阿玖。” 阿虞见到来人,抬头望着他,“将军。” 林元阏嗯了一声,随后将林佩玖拉了出去。林佩玖以为自己眼花了,那眼神里藏着些什么?爱慕? 听哥哥说,她是他两年多前救回来的一个女子,说是无家可归,便一直留在将军府,见她天资聪慧做事灵活便让她打点他的日常起居。不知为什么,她看她的眼神,总带有几分恶意。 在将军府的时间过得很快,今日便是要回去的日子。说是要打点,无非是备了些薄礼,说是薄礼,真的很薄,尽管是回自己家啊,好歹那么久没回去了,也不该备份厚礼吗? 可林元阏说“你再啰嗦,咱们就不回去了。” 林佩玖听言,乖乖闭上嘟了个嘴,才三年未见,脾气就这么大了啊,说一会就翻脸了。 第八章 凉性 http://.biquxs.info/

算来,她离开郢都也有一个月,果然还是老样子,繁茂的都市一点也没变。 这一刻,林元阏牵着她的手,缓缓走进了林府,可她的心里却是五味杂陈。林家的人对她怎么样,她最是清楚不过了。并且......她还怀疑那个陷害她的人就是......如此回来也好,还能将此事查一查。 见着林夫人那刻,她承认她心凉了。 刘瑜一把推开林佩玖,将林元阏抱在了怀里,老泪纵横,还忍不住抽噎的说道:“阏儿,你终于回来了,让为娘担心死了。” 林佩玖顺下眼眸,忍不住给她个白眼,见着一旁的林长仁,上前去:“父亲,女儿擅自离府,此番任凭处置。” 林长仁摸了摸她的发丝,笑道:“玖儿不是将元阏带回来了吗,如此将功折罪了。” 刘瑜拉着林元阏是一刻也不舍得放开,嘘寒问暖,一直问他这三年的诸多事宜。林元阏只是回答着:恩,是,挺好,我挺好。眼神时不时看向林佩玖,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林佩玖回到了自己房里,却没见子妙的身影,在她房里的却是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婢女。 “见过二小姐,奴婢名唤小甜,从此就是林小姐的婢女了。” “子妙呢?” “子妙姐姐她听说是得了一笔横财,便辞掉了这差事。” “横财?” “是啊,更多的说是被富家公子包养了呢,子妙姐姐那么漂亮,也不稀罕。” .......哦。 次日,林佩玖被外面的一阵嘈杂吵醒,便听到有人推门而入。“二小姐,您怎么还在床上呢,那苏公子都来了啊。” 苏公子??谁啊? 小甜拍了拍脑门,悔道:“糟了,奴婢忘记告诉二小姐您了。夫人给您定了门亲事,今日便是提亲的日子了。那苏公子早就在堂上候着了,还请二小姐赶快下来梳妆更衣吧。” 定亲!!“为何我不知此事?”林佩玖也不顾自己只穿了一件内衫,急忙下床来喊道,语气几分愤怒几分疑惑。 小甜一时受了惊,“夫人说......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小姐只管嫁无需知道......” 只听呯的一声!林佩玖将桌子上的茶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眼眶因为生气带有几分血丝,忍不住抽泣了起来,哑然道:“她凭什么!”我又不是她女儿! 而此时此刻,生气的不只是林佩玖,自然除了毫不知情的林长仁以外,还有林元阏。他盯着此刻在堂上的苏允镜,简直是要把人看穿了,若是眼神能杀死人,恐怕苏允镜早就被挫骨扬灰了。 不过这苏允镜似乎也不是什么软柿子,迎上他的目光,丝毫也不畏惧,毕竟也是家大势大的公子,若是说郢都能有一家与林家匹敌,那便是苏家了。而苏家的长子也就是苏允镜是出了名的冷傲,生有一副好皮囊,却天天去逛青楼,若不是考取武状元之时一时疏忽输给了林元阏,此时坐上将军之位的恐怕就是他了。不过他向来不喜欢林家人,尤其是林元阏,但听闻林元阏对他的这个妹妹尤其的好,又恰逢林夫人说亲,强强联合的事情,他怎会不做呢。这一举,不仅娶到了林家唯一的女儿,还气到了林元阏,简直一箭双雕! “苏公子稍等,玖儿定是在精心梳妆打扮呢。”刘瑜一脸笑意说道。 “无碍,等我这未过门的妻子,多久都行。”他刻意加重了妻子两个字,眼神瞥向林元阏,不禁偷笑。 林元阏凌厉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变过,直到看到了来人。 苏允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有一刻是愣住的。只见林佩玖怒气冲冲质问着刘瑜,也不顾旁人在此。 “夫人何故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给我定了门亲事?” 一时间,连空气都变得宁静了。谁也没看过她如此生气过。即使是曾经被赶了出去,也不曾见她朝着刘瑜喊。林元阏的内心深处,不知是被什么扎了一般,痛得厉害。 刘瑜瞪大了眼睛,气的一巴掌抡了过去,狠狠地打在了她的脸上,“放肆!你知道你这是在跟谁说话吗!” 林佩玖抬起头来,“怎会不知,林夫人,刘氏。”林佩玖咬紧牙关,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了出来。 苏允镜架起双臂,歪着头好整以暇的看着好戏。 打了一巴掌还能如此嘴硬,刘瑜气不过,眼看再次抬手就要落掌,却被林元阏挡住,那一巴掌就落在了他的左脸,火辣辣的痛,可见力道之重。 “够了。”林元阏压低声音,缓缓道。 眼见刘瑜将要说些什么,便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和无法容量的怒气,“闹够了没有!” 众人纷纷看去。林长仁走上台阶,微微眯缝着眼睛去看刘瑜,刘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让苏公子见笑了,这件事确实是我林家的疏忽。”林长仁拱手表歉意。“这桩婚事,我这个林家的家主,不同意,还望苏公子见谅。” 苏允镜看了眼刘瑜又看了眼林元阏与他怀里的林佩玖,不由得嗤笑,“原来林夫人的地位在林家也就这样。郢都的人可都知道我苏允镜与二小姐的亲事,这样,岂不是很驳我苏家人的面子。” “我不嫁。”林佩玖斩钉截铁的说道。 林长仁低低眼睛,瞥了瞥林佩玖,“是我这个当家主的没有处理好,他日,定登门致歉。并且,苏公子和小女才见一面就论终身大事,实在不妥。” 苏允镜嗤笑,“可我挺喜欢二小姐的。若我不同意,执意要娶呢?” 林元阏闻言,握着身旁的佩剑,力道不由得狠了些。下一秒,剑锋出鞘,落在了苏允镜的白皙的脖子上,“那就别怪刀剑无眼。” 空气突然安静了,连呼吸声都能听得到。两人眼神交锋,大有下一秒就打起来之势,果不其然,只见苏允镜用折扇将架在他脖子上推开,接着抬脚朝他的头踢去,林元阏轻而易举的躲了过去,举起他的剑就要刺过去,却被林长仁叫停,“林元阏!你给我住手!” 苏允镜拍拍身上的灰一脸不满道:“将军了不起啊,将军就能随便打人啊,我算是领教你们林家的家教了!” 林元阏微微眯缝着眼睛,咬牙切齿,猩红的眸子如火山就要爆发了一样,只见他不顾别人,拉着林佩玖大步离开。 见势,刘瑜心生不妙,急忙拉住他,“阏儿,这是要去哪?” 林元阏一把甩开,“回将军府。” “可是阏儿才刚来......”刘瑜眼泛泪光。 “若不是阿玖苦苦哀求,这一日我都不想回来。”他瞪着刘瑜,“可你们都做了些什么。放心,林家,我绝对不会再回来了。” 第九章 不虞之事 http://.biquxs.info/

轿子里,林元阏望着满脸泪痕的林佩玖,心里就像被什么揪住了一样痛。他轻轻抚上她的脸,“对不起。” 林佩玖想起方才暴怒如狮的他,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她依在他怀里摇摇头。 外面下起了小雨,落到娇子的窗口上。天气带有几分阴沉,正如他此刻的心情一般。看着她的脸,想再伸手去触摸,却又收了回来。总归哥哥不能护你一辈子...... 雨下的愈发猛烈了些,还伴有电闪雷鸣,就像喷薄的野兽似乎要将这全部都吞下去。气氛压抑的吓人,而此刻,将军府外站满了人马,两人探出头去,都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林元阏将林佩玖安抚在轿子里,兀自走了进去。 只见他们二话没说就把他绑着带走了去,林佩玖感觉事情不妙,急忙下轿。 “你们这是做什么?” 押送的人淡然道:“林氏犯人,毁公主清誉,当诛。挡者,一并定罪。” 什么!毁公主清誉?林佩玖疑惑的望着他...... 林元阏低着头,低沉道:“不关她的事,我跟你们走。” 尽管皇家已经把这件事镇压下来,可还会存在星星之火,得以燎原。于是南朝四公主慕容虞被御前将军林元阏收入将军府近三年的消息迅速传开了。堂堂一国之公主,在将军府待了近三年,这不仅有损女儿家的名誉,还给皇家蒙了羞,若是不惩治,这将会成为众人的笑柄啊。 慕容虞被抓回来之时,就被皇帝发在昭阳殿跪着,此时已是第二日。而今日与往不同,殿上坐着的是便是当今宣和皇帝与太后。 皇帝下了殿,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怒斥道:“你可还只羞耻二字怎么写!” 慕容虞别着头,顺着眼眸落下了一滴泪。 “若不是太后从九寿山回来,朕至今都还被你蒙在鼓里!至今都还不知道你竟然在一个男人的家里过了那么长时间!逆女!”皇帝气的连胡子都飞扬了起来,接着扬起手,眼看就要落掌,却被太后喊住,“住手,皇帝不心疼女儿,我这个当奶奶的还心疼孙女呢。早知如此,哀家就不该回来!” “太后,您不能再护着这个逆女了,您看她都做了些什么。喜欢人家都喜欢人家到家里去了,还不知廉耻,不懂悔改,简直气死朕了!今日若是不给她教训,还真当自己可以无法无天了。” “凭什么?”慕容虞哑然道。 “什么?!” “我说,凭什么长姐都可以追求自己所爱的人,而我不可以。” 听到此言,就连太后的脸色都变了,急忙示意她别再说下去。 慕容虞不管不顾,接着说道,“我那日摔下山,是他不顾性命救了我,我也只不过在他的府里呆了三年罢了。而阿姐却是不顾您的反对嫁给了敌人之子......” 啪!响脆的一巴掌硬生生的落在了她的脸上,“你还敢再提此事!” 太后急忙上前去抱住慕容虞,问声细语道:“快别说了,你可真知道怎么能让你父皇生气啊。” 门咯吱的一声被推来,一个高挑秀雅的身形踏了进来,向堂上之人行礼,“父皇,祖母。” 太后将慕容虞扶起来,点点头。 “廉儿也是来为这逆女求情的?” 皇帝口中的这个人,便是三殿下慕容廉。极受皇帝宠爱。有勇有谋却生来身体不济。不过他素来和他这个妹妹不对付,今日来是在意料之外。 “廉儿可是来为父皇分忧的。” “哦?你想说什么?” “父皇不如直接赐婚了。比挡住这些流言蜚语要有用得多。并且,依四妹的性子,您不这么做,指不定她把事情闹成什么样子呢。” 此话一出,众人皆大吃一惊。但也有些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皇帝看了眼慕容虞叹了口气,“唉......现在只能如此了,这件事你来办吧。” 慕容廉高挑的身形微微俯下,居高临下的看着慕容虞,“别太感谢你三哥。” 慕容虞睥睨他一眼,他从不搀和她的事,今日无事献殷勤,还指不定安的什么心。不过思及赐婚一事,她内心的欢喜是如何也无法掩饰的。 于是,一道圣旨下榜,南阳城众人皆知,当朝四公主被指婚给御前将军。听到消息的她,心里就像被人揪住了,疼煞人也。 那日回到将军府她才知道,曾有一批人在他们离开之时,带兵进来把那个名叫阿虞的婢女带走。她大概是了解其中缘由了。原来她的感觉没错,那女子真的不是一般人,不仅不是一般人,还是人上人! 可现在的她,仿佛什么也做不了。 而此时最安闲的莫过于二殿下,慕容黎了,悠闲到听到这个消息,也能不动声色的与裴珩下棋。 裴珩则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毕竟那场戏的男女主角他都不熟悉,自己自然也就没有必要掺和进去,他只管在一旁看好戏了罢,可慕容黎不似,慕容虞可是他最宠爱的妹妹,他也能坐得住? 黑子落棋,慕容黎忍不住感叹道。“本王又输了,谋士可真不会让着点啊。” 裴珩把棋子收了,白皙的手玩弄着黑色的棋子,“令妹发生了那么大的事,王爷可真坐得住。” “谋士教导的好。”慕容黎笑笑。突然,一只白色的鸽子从窗外飞进来,慕容黎认得,那是裴珩的信鸽。 裴珩打开来,姣好的面容不禁一亮,随即浓浓的剑眉微微一皱。“家中有事,先行告辞。”撂下短短八个字,裴珩便起身离开。 可还没见过他如此疾行过,莫不是什么大事。 事实上,并不是什么大事。但在他看来却是。 林佩玖知道自己决不能坐以待毙,但在南阳城能求助也只有他了,便冒昧登门拜访,没成想他竟然不在府中,幸好楚景在,飞鸽一书。裴珩便回来了。 其实他有料到她回来找他,但没想到会这么早。 “实在很抱歉,还过来打扰你。” “无碍,什么事?”他今日大改往日风格,一身红白相间的袍服,袖口绣有云纹图案。他的背挺得很直,浑身散发一种光亮至美的气息,萦绕在殿内。 “我......” 裴珩握握衣襟,轻言道:“怎么何时变得吞吞吐吐了?不像你。” “不是,是我有求于你。” 裴珩握着衣襟的手仅了松松了紧,许久才缓缓启唇道:“说来听听。” 她没再拖泥带水,问声细语道:“我哥哥他......还好吗?” 裴珩早就料到会是这件事,但好像能让她来找自己的理由也只有这个了,“听说是被关起来了,婚期已经定了,想必出来的日子不会远了。不过......他似乎有抗旨的意图。” 虽然早已知道这个结果,但亲耳听到时总归还是会觉得伤心,她抽噎一声,听到后面一句不觉身形一顿,刚要说什么,却被他抢先一步,“抗旨是多大的罪,他不会不知道。想必是抱了视死如归的想法。” 听到这句话,她脚下一软,还好裴珩眼疾手快,及时扼住了她的手腕,又迅速松开,裴珩看了眼她,接着说道:“皇帝可不在乎这条命,他在乎的只有他们皇家的声誉,若是林将军执意不娶,就算众人维护也是无济于事。”说罢,他瞥向她,看了看她的反应。 这道理,他懂,林元阏怎会不懂,可她真的怕,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扇动几番,“我有办法说服他,还请裴大人带我去见他。” 裴珩背过去,嘴角微扬。 第十章 覆水不可收 多年竟入梦 http://.biquxs.info/

三日之后,繁茂的南阳城尽是御前将军林元阏的迎亲队伍,这场杂言杂语也随着这门亲事的到来不攻自破。 满座宾客,饮酒畅欢,张灯结彩,尽是人们的欢声笑语,恭喜声,敬酒声,声声掩抑璧人心中的离苦。 红色幔帐,合卺酒上,到底是几人欢喜几人悲愁。 林元阏今日喝了很多酒,也不让人扶,自己踉踉跄跄进了房间。他看了眼坐在床上的人,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想到那日在牢狱里她说的那番话:哥,我知道你不喜欢她,可她是公主,不是常人,若你抗旨,就谁也保不了你了。 “我不想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你若不娶她,才会真正后悔。你若不在了,让父亲怎么办,他可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你忍心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吗?还有,你......让我怎么活。” 听到这,林元阏的内心深处不仅柔软几分。 林佩玖握着他的手,眼眶湿润,泛着泪光,“我从小跟着哥哥,依赖你,整个林府,我最牵挂的就是你。若是你不在了,连念想都没有了,叫我如何自己活下去。”顿了顿,她接着说道:“尚且,她堂堂公主,愿意屈尊伺候你,那是真的喜欢你。” 那时候,她就明白,喜欢一个人不是非要和他在一起,惟愿他好,他活着,就够了。 林元阏将她的红盖头掀开,居高临下的望着眼前的女人。醉酒的他此刻却异常的清醒。“若早知会有今天,就算你横死山脚,我也不会救你。” 慕容虞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一脸严肃的看着他甚至还有些温怒,“覆水不可收,往事不可鉴。因果循环,岂是我一人之错。” “是,你没错。”他笑了笑,“是我的错。”他歪着头,觉得那红色刺眼极了,“那我该叫你什么呢?阿虞?四殿下?公主?还是夫人啊!”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喊了出来。 慕容虞不禁身形一震,从小到大除了她父皇没人这么吼过她,而她在他身边虽不足三载,却从未见到他如此动怒。 林元阏盯了她半天,将床上的枕头抱走。见势,慕容虞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你去哪?” “我去书房睡。”他冷冷的说道,随即将她挣开。 慕容虞上前去从后面抱住了他,“是你亲口同意的,是你八抬大轿迎娶我的。难道新婚第一天,你就要留我一个人?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公主殿下,你早该料到这一天。” “你不怕,我告诉父皇。” “尽管去,不用报备我。” 他终究是走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哭的更加伤心了。我不过是喜欢你,就该承受你的这些吗?明明是你亲口答应的...... 林元阏也从不知道,自己能这么狠的对待一个人,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跟那些庸俗之人同列了? 那一夜,辗转反侧,他们都没有睡着。 翌日清晨,林佩玖早早就起来了,想着是哥哥新婚第二日,便做了一桌子的好菜。没想到,饭做到一半,慕容虞就来了。 “公主......”她望了眼慕容虞冷漠的眼神,随即改了口,“嫂嫂......嫂嫂来厨房做什么?” 慕容虞不管她,兀自忙活了起来,“你来做什么,我就来做什么。”林佩玖黯了神,随后听她问道:“他有什么喜欢吃的吗?” 林佩玖呆了呆,回答道:“鱼,哥哥喜欢吃鱼。” “你对他很了解?” “他是我哥哥,从小一起长大,自然了解。” “那他以前可有倾心之人?” “素未听说,嫂嫂要想知道,就该亲自问他。” “我很喜欢他......”慕容虞声音黯哑,说的很轻很轻。 林佩玖的手停顿了下,“看得出来。” “可他似乎看不出来。” “他知道,他只是需要时间。”换做谁,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还能安之若素,心想这些事都会过去,他们总归是要一辈子在一起过的夫妻。 慕容虞心想:但愿吧。 叩叩一阵敲门声,楚景拿着参汤走了进来,见裴珩正看着月光出神,便问道:“大人想什么呢?” 裴珩转过头来,将参汤放在嘴间品了品,“楚景,你觉得什么是情?” 楚景愣住,这个问题他可真的从来都没想过,他挠挠后脑勺,“这个......属下觉得觉得一种心情吧。” 心情?裴珩笑笑,“说来听听。” “见着她就开心,见不着就思念,身边有什么好东西,总想要先给她,总想着身边一直有她该有多好。”楚景瞥了眼出了神的裴珩笑了笑,继续说道,“她好,你就开心,她不好,你就整日愁眉苦脸的,恩......是这样吧?” 裴珩缓过神来,狐疑的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裴大人是不是喜欢上哪家姑娘了?” 裴珩瞪了他一眼,他却毫不畏惧,脸上尽是抑制不住的笑意,“是林姑娘吧。”楚景余光瞟了眼看他,接着说道,“我就感觉大人对她不一样,哪有一封书信能把您叫回来的时候啊。” 裴珩敛了笑容,就那么瞪着他。 楚景闭上了嘴,“哎,行,大人就当我什么都没说罢,属下告退了。”嘶......看得人直发麻。 ......他默了一会,怎么自己经历了一世,却越发看不懂感情二字了。 ...... “君候,您回来了。夫人在留碎阁等您。” “知道了。” 门轻轻被推开,女子早已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桌子上是十几样菜肴,看得出来都是他爱吃的。夏侯景垣屏退下人,将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没成想,她睡得极轻,轻轻一碰便醒了。 祁云姝看着来人,微微一笑又将他的披风过得更紧了些,“君候回来了,还没用膳吧。” 夏侯景垣收回双手背在后面,一收方才温情,冷言道,“用过了。你怎么还不睡?” “他们说你今日会回来,我在等你......” “以后别等了。”夏侯景垣仍是沉着脸,说完便踱步离开,留她一人在房里。 祁云姝站起身来,跑过去从后面抱住他,“你才刚回来,就要离开吗?” 他墨黑的眸子扇动几分,侧身附在她耳边,用极低极暧昧的声音说道,“怎么,你想我留下啊。”他明显的感觉抱住他的那具身子顿了一下,许久才缓缓道,“恩。”极轻,却包含着深深的思念。“从你征战到现在已经一个月零十天了,今日好不容易回来,我......”还没等她说完,夏侯景垣早已板正了身子,扶着她的后颈低头吻了下去,将她的话尽数吞去,唇齿之间,柔软腻人。祁云姝不仅觉得身子软软的,一个月没有的亲密,令她现在环抱着他的手一刻也不想分开。夏侯景垣抚着她的背的手,似乎也变得不老实,竟探入她的衣领,浴火燃起,他也不理不饶了起来。 床上之人一惊,急忙坐起来,裴珩摸了摸头上的汗,“怎么是前世的事,还有我......做春梦了......”天哪! 楚景听到喊叫,急忙踹开房门,接着就是四目相对。 “滚出去!谁让你进来的!”裴珩呵斥道,若是叫别人看见脸上还没褪去红晕的他,岂不是丢大人了! 楚景急忙退出去,跪在了门外,“大人恕罪,恕罪啊,属下不是有意的,属下只是听到大人的喊叫,以为大人出什么事了,才失态没有禀告,还请大人恕罪!” 天!我的武功不比你好,我能出什么事!“知道了,快滚。” 楚景得令,急忙退下。 裴珩扶扶额头,“这么多年你都不肯来我的梦里,昨日是怎么了?” 第十一章 鱼恋浅塘 http://.biquxs.info/

这日一大早便听到阿凝在与楚景商量着什么,上前问过,才知晓今日是一年一度的花灯节,往常他都不会去的,可这次他准备前去一睹,这也是最令楚景和阿凝惊讶的。 这种名场面,总爱凑热闹的林佩玖自然是去过很多次了,不过南阳城的可不比郢都,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她可不会错过。 她要跟着林元阏,而林元阏还得带着慕容虞,于是三人行,其中滋味有谁解? 她不再像以前一样玩得开了,拘拘泥泥好似不像她。 鱼恋浅塘,人念过往,怎知浮华,不解风情。笔落,裴珩题。前来的楚景望了望这诗,忍不住拍起了马屁,“大人真不愧是南阳城独一无二的才子,这诗写的简直妙极了。” 裴珩好整以暇的瞟了眼他,忍不住嗤笑,“那你说说,妙在哪?” 楚景愣住,挠了挠后脑勺,“就......写的非常好。” 裴珩收起诗卷,你若能解其意,那我岂不是白活一辈子了。 天有些昏暗,想必灯节已经开始了,奈何今日临时有要务要处理,花灯节一事便就被搁置了,自然连带着楚景也不能去了,阿凝心里苦,但阿凝不说。 这南阳城可真不比郢都,各种她从未见过的花灯琳琅满目,美貌女子,俊俏公子,佳人才子,真是让她大开眼界。无奈良辰美景,只能她一人欣赏。林佩玖走在大街上,却没有游花灯的雅兴,甚至有些失魂落魄,这让她想到了她小时候。 不知为何,林元阏并没有因为多了一个妹妹而变得开心,反而因为她是妹妹而不开心。有时候他也会私底下不叫她阿玖叫她阿苏,可有一次被林夫人听到了,就罚他跪祠堂跪了一天一夜,那天恰是花灯节,她知道他很喜欢吃许叔的麦芽糖,就偷偷跑出去给他买回来,没想到刚到那,她就看见那风度翩翩的少年郎早已坐在那里,手里还拿着一个糖果形状的花灯,放到她手里,轻轻叫她,“阿玖。” 物是人非,事事说不休,真是往事不可追。 突然,不知从哪里穿来一阵喊叫声,竖耳侧听却是一声起火了,一时间人心惶惶,乱成一团,众人纷散,看着左右燃起的熊熊大火,她也有些着急,不知风向在哪,不知该往哪里跑。蓦然,身后的木桩发出咯吱的声音,不知是被谁混乱中撞倒了,竟硬生生向她砸去。她还没察觉到,只觉腰间一紧,一个健步,自己连同着那人一起逃离了那个将要落下来的柱子,她定睛一看,眼眶不觉湿润,竟哇的一声扑到了林元阏的怀里,而他身后之人,目光呆滞,手上有些许擦伤,正滴答滴答的流着血,而她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望着两人。 是场独角曲,奏着一人之殇,可她偏不信这命。 那日,林佩玖没有看到后面的慕容虞,若是看到了,她定不会还像小时候一样扑到他怀里,让她有了诘难她的把柄,致使自己如今流浪大街,无人问津。 她以男女不可一堂为由赶她走,这理由荒谬极了,可哥哥他竟然同意了,并说:“你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不能总住在将军府,你回郢都去,找个自己如意的人谈谈婚事吧。” 呵......他竟然让自己会郢都,林家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处。 还好她身上钱财够多,找个客栈先住下再说。她独自一人走着,从小到大,似乎没有什么事能打的倒她,不知是坚毅还是已经习惯了这种变故。郢都她是不会回去了,南阳城想必也呆不下去了,她想到了念白,不如就回去在她那打个做个医师,也正遂了她的愿。 有了方向自然也就有了动力,这日她便动身去西净。 林元阏已经连着两天没有回将军府过夜,慕容虞知道他在生她的气,这天清晨便来他的房里找他。 见面第一句他便说:“你来做什么,耀武扬威也不该在这。”说完慢悠悠的将茶水端起来抿了一口。 慕容虞沉了脸色,“林元阏,你别不知好歹。你别仗着我喜欢你,就为所欲为。” 林元阏将杯子猛地摔到了地上,“这句话应该我跟你说吧,怎么,我都照着公主您说的做了,您还是不高兴吗?” 听到这声呵斥,慕容虞拔起他的佩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林元阏微微眯缝着眼睛,盯着眼前这个女人,“公主还有不敢杀的人吗?” 还真没有...... 趁着慕容虞出神,林元阏抬脚踢向她的手,剑下一刻就落在了他的手中,而剑指之人,则是慕容虞,“你拿阿玖威胁我的那天,可曾想过有今天。” “她早晚得嫁人,总不能一直呆在将军府。”慕容虞近乎吼了出来。 “可如今,你让她去哪?”郢都?南阳城?她要强,绝不会还呆在南阳城,这不是要让她孤身一人了吗。 事实上,她孤身一人其实也能过得很好。念白没问她怎么又回来了,只是听她说要来常住,便给她收拾了一间房。这几日,她在这里还算过得安逸,不过今日听说西净有家公子中了状元,正张罗着要摆酒宴庆祝呢,说什么众人同庆,无论老少都可以前去讨一杯酒喝。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个中榜之人就是张子遇,这岂有不去之理,毕竟她还欠他一杯酒呢。 酒宴早早就开始了,整个西净的人都知道了张家的二公子中了状元,此番既有权又有势,还有皇家做依靠,这张家现在就是一块肥肉,人人都想巴高望上,有的甚至还萌生要将女儿塞到张家的想法,哪怕做个妾室,这让张子遇在西净变得身显名扬。 这日,张子遇正在房里换正服,一个女子推门而入,手中还端着糕点,一脸笑意的屏退了众人,叫他:“子遇。”并上前去替他整理衣服。 张子遇一惊,将衣袖收回自己整理着,“嫂嫂怎么来了。” 常梨月笑笑又抓住他的衣领,兀自整理起来,“怎么嫂嫂不能碰吗?” 话入耳边,引来他一阵酥麻,脸上的红晕还没消失就听到有小斯在外面禀告说:“二公子,门外来了个女子,说是您的故人。” 两人听了皆是身形一顿,须臾,张子遇开口道,“知道了,把她请进来吧。” “没听说子遇有什么故人是女子的啊。”常梨月道。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她吧。嫂嫂一起前去吗?” 常梨月收回手,眼神瞬间变得严肃了些,“当然,既是客人哪有不去迎接之理。”说着便大步离开。 真如他所想,真的是她。没想到西净一别他们还能再见到,“林姑娘今日是来讨酒喝的吗?” 林佩玖看着他,真是有种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感觉,没想到他竟出落得真的跟个江南才子一般,想必也是学富五车,满腹经书了,“才几个月不见,张子遇你简直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她望了望后面的人,问道:“后面那位是?” “是我大哥的妻子,我的嫂嫂。上次还叫你来和他们的喜酒,你都没来这不就错过了吗。” 林佩玖恍然大悟,只听她说,“我姓常,叫我常姐姐就行。” 常姐姐,她跟张子遇一辈,却叫她姐姐。而她接下来的举动更是令她吃了一惊,她竟不顾叔嫂之分上前去拉住张子遇的胳膊,惹得林佩玖是看也不成,不看也不成,想想只好别开头问:“那个......怎么没见到张家大公子呢?” 张子遇不动声色的抽回胳膊回答:“许是一会就来了吧。”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庭外随即响起一阵道贺声,“张子遇,你可真的是出息了。”这熟悉的声音......是化栖,带他前来,还有张子谏以及张老夫人。“化栖,你不是说不来吗?”他一激动,竟然跑了出去抱住他。 裴珩脸上洋溢着无法压制的喜悦,随即朝里面一瞥,四目相对,他挺拔的身躯不禁一震...... 第十二章 端倪 http://.biquxs.info/

张子谏随即来到常梨月的身边,牵起她的手,却又被她面不改色的挣开,张子谏低声问道;“还在生气?”见她没说话,他低下了眸子,没再去牵她的手。而这一切都看在了林佩玖的眼中,一种错觉浮现在她的脑海,随即又被她否决。 喝过酒宴,三人就坐在亭子里聊起了天来。 “可有什么想做的官,我可以帮你安排。”裴珩看着一脸醉意的张子遇,缓缓道。 “我?没有,我可不想像你一样被束缚了,现在挺好的。”张子遇趴在石桌上,笑脸盈盈,“等我找到一个可以共偕老的人,哪还管这些,我要相夫教子,我可是要做大事的人。” 额......“相夫教子貌似是女人做的吧。” “他都醉成这个样子了,你还指望他说什么人话。”裴珩道。 林佩玖尴尬的审视了眼他,笑了笑,看到他都醉成这个样子了,也就没再说什么。 “那你呢,怎么没在南阳城,我可不相信你是专门来西净给他道贺。” 林佩玖对上他的视线,却又挪开,不知说什么,也不知该从何说起,难道要她说她被赶出来了吗? 看见她眼神中的躲闪以及犹豫,裴珩大概了解了几分,首先开口打破了这尴尬,“你不愿说,我也不会咄咄逼人。不过你准备回去吗?” 她摇摇头,“我准备在医馆里做活然后买个房子定居下来。”南阳城和郢都,她都不会再去了。林家,将军府,她也都不会回去了。 不知怎么,正趴在石桌上睡觉的张子遇突然醒了,一把搂过林佩玖道:“没地方去,来张府啊。” 裴珩一把拍掉他搂着她的手,“那么多人没地方去,也没见你都收留了。”张子遇起身,正要说什么,却被裴珩一把拍倒,脸磕到石桌上,他忍不住发出一阵**。裴珩拉起林佩玖的胳膊就往外走,走时还不忘说,“你困了,赶紧睡吧。”说完,踱步离开。 林佩玖一脸懵,就这么被他拉着出了张府,她只觉得手上火辣辣的如烧伤了一般痛,抬头望着那人,侧脸棱角分明,右眼眼角的朱砂若隐若现,却是毫无波澜不动声色的牵着她,她不禁老脸一红, 刚出了张府,便看到门外停着一顶轿子,轿子外站着一个身穿黑色便服的男子和一个马夫,她认得那是楚景。等她反应过来,她才发现手上已经空了,人早已站在了楚景的对面,她愣了会,赶紧走过去。 只听楚景跟裴珩吩咐了些什么后,裴珩就上了骄子。片刻后,又走了出来,对着林佩玖喊道,“还不上来?” 什么?叫她上去?干嘛去? 裴珩见她一脸懵,兀自下了轿,微微弯下腰,将她横抱了起来,放到了骄子上,林佩玖心底如敲鼓一样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正要问他,却见他开口道,“我找到那个杀手了。” 林佩玖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马车就开始行驶了,而她也陷入了深思。 等他们到那草房子的时候,那已然躺着一具尸体。尽管时隔几个月,她还是能认出来,那正是行凶的人,可当看到尸体的那一刻,林佩玖压抑在心中的怒火与疑惑,瞬间熄灭,她几乎有些心软,便强迫自己不去看,因为她明白心软是一个人最致命的弱点。他是服毒自尽的,在裴珩找到他的那一刻。看样子是买凶杀人无疑了。而他死了,这线索也就断了,她又不禁觉得恼火。 她回过头来,便看见裴珩低头在与楚景说些什么,随后楚景便回到了骄子旁。 他们走了进去,草房子里鸦雀无声,甚至还有些昏暗,林佩玖不自觉的靠近了裴珩,小心翼翼的说道,“我们还是出去吧。”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纷乱的脚步声,裴珩急忙追过去,林佩玖见旁边没人了简直要石化了,撒开腿赶紧跟了过去。 昏暗处,一个熟悉的声音乱入她的思绪,待将那个人带出去后,她愣住了,整整半分钟。好久她才收回思绪,问:“子妙?你怎么在这?” 子妙见到她也是惊的说不出话来,别过脸去竟然看到地上躺着的人嘴角都是血,她瞪大了眼睛,再去看林佩玖就看到了她眼中的怒气。子妙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眼神一直闪躲,不敢去看她。 “自称我的家人,知道我做了错事,盼望我能回头,不肯收赏赐,不肯留姓名。”林佩玖知道是她,可没想到真的是她,那一刻,她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的说出来,心早就凉了。 “二小姐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啊。”子妙别开脸,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林佩玖一顿冷笑,“不是腾达了吗,怎么会在这?”她望了眼前面那具尸体,“还是有东西落这了。” 子妙愣住,不知该说什么,裴珩见了她那张严肃的脸,低下了眼眸。 “她给了你多少钱,我双倍给你,你去把她杀了。”林佩玖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抓着她的肩膀说道。 子妙听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只觉腿下一软,竟坐在了地上,嘴里呜咽道:对不起。 林佩玖撇开眼,几滴滚烫的泪珠落到脸颊上,“西净一次,南阳城一次。我以为她只不过是不喜欢我,甚至可能讨厌我,想把我嫁出去远离哥哥,这些我都能理解,可她竟然想置我于死地!子妙,你当真是良心被狗吃了才在我身边呆了八年吗?”林佩玖觉得脑子混沌极了,脑子里一瞬间像是什么都没有了。 隐隐间,她仿佛听到子妙在说:“二小姐,西净一事奴婢确实不知晓......”可她只觉一阵昏天黑地,脚下一软,作势就要向后倒去,却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是一个多么熟悉的怀抱,那关切的眼神怎么好像自己前世就见过。 她嫁入君候宫时常被人说是含着金玉深闺养大的娇小姐,什么做饭啊,缝补衣服啊都说她不会,前半句是对了,可后半句嘛......祁云姝当时就想说了,真的不是她不会,是空有一身本领,没有施展的地方啊。这不,今日,她又想自己给他烧顿饭,可刚到厨房没多久就听到一声:你怎么又来厨房了!接着面对的就是那男子的一脸严肃。 她手里还拿着刚刚宰杀好的半截鱼头,一脸懵的看着她,慌的她急忙把鱼丢了,右手的刀还没放下,就听到他呵斥:别动。她只好乖乖的不动了,眨巴眨巴眼睛正想着他要干什么,便看到他上前来将她手中的刀拿了下来,放到了案板上,又把她拉开,仿佛那个地方是个多么吓人的怪物。他掏出自己随身的手帕,开始给她认真的擦拭手,便擦还还不忘唠叨:“刚成亲你就不听我的话了,不是告诉过你别来厨房吗?” “我想给你亲手做顿饭,你都还没尝尝我的手艺呢。”她娇嗔道。 夏侯景垣摸了摸她的头,将她脸上的污秽也擦了擦,闻声细语地说:“那下次你要做,叫着我,不看着你我不放心。” 祁云姝笑笑,偷偷看了眼他的表情,然后扑到了他怀里,在他的怀抱里蹭啊蹭,“你怎么还把我当小孩一样啊。” “可不,我好不容易才兑现了儿时的诺言,再说我娶媳妇可是用来宠的。”夏侯景垣收紧臂膊,甜甜的笑着。 第十三章 医师 http://.biquxs.info/

裴珩并没有趁机带她回南阳城,而是在一个客栈住下,大夫诊治说只是有点怒火攻心,不必多担心。果然,不到两个时辰她就醒了。 “那个叫子妙的人怎么处理?” 林佩玖惨白的唇轻启,缓缓道:“让她走吧。”顿了顿,又改变主意说:“不......把她送回郢都林家。” 楚景与裴珩对视一眼,见他点点头,楚景才得令。 “你这个样子还准备在西净医馆做事吗?”裴珩问道。 她听言手不禁的就揪住衣袖,慢条斯理的回答:“我想我可......”以字还没说完,楚景便看了眼裴珩打断她:“林姑娘是没住处吗?谋士府正好多个房间,少了个医师,不知林姑娘可有意?”他哂笑,一脸真诚的望着她。 她瞥了眼裴珩,刚要启唇说什么,便听到他说:“你看谋士府什么药材都有,没有的也可以立马派人去寻嘛,而且咱们大人又没味觉,不是还需要你治治的嘛。”拜托了林姑娘,林大小姐,楚景看了眼裴珩自始至终冷漠的脸紧抿嘴唇,你要是不去,我回去可是要倒立抄经书,而且一个月忌荤啊。 林佩玖总感觉楚景今日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她抬起眼眸看看楚景那渴望的眼神,想到他刚才说裴珩没味觉这件事,还是心软了,只见她点点头,说了一个好字,楚景这才呼了一口气,内心忍不住大笑,一个月的肉算是保住了。余光瞥到裴珩,却看到他嘴角的一抹微笑,他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他竟然笑的这么甜。 到了晚春,各种花也都纷纷凋零了,不过倾王府的花可是一年四季不会间断,春兰秋菊这得得益于从各个地方贡献来的花种了,而每到这个时候都是慕容虞最喜欢的花开放的时节,她也如期来赴了这花约。 慕容黎忍不住调侃她,“怎么不带着驸马前来?” 她像是被戳到什么痛处,一剪子把花叶剪了下来,“他要忙别的,哪像二哥你整日闲的要命。” 慕容黎忍俊不禁,“哟,才成亲多长时间啊,就知道护短了。啧啧,我这妹妹,怕是留不住了。” 两人刚说的尽兴,便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王爷,公主。” 两人纷纷看向那人,他眉宇间透露着凌然,说话的语气几乎是没有感情的。 “什么事?”慕容黎问。 “回王爷,荆北探子报,荆北正闹饥荒,怕是一会皇上要让王爷回朝了。”那男子冷冷道。 “知道了。”慕容黎没说退下,他就默默的站在那,一会,才听到慕容黎问道:“江厉,你跟着我多久了?” 江厉不假思索,立刻说道,“回王爷,到今年已经足足十年了。” 十年了,真快啊。“那你可有心属之人,跟了本王这么长时间,一门好亲事还是能给你说的。” 江厉拱手,“谢王爷美意,婚姻大事还是属下一人决定的为好。” “也对,不过你要是看上哪家姑娘,告诉本王,本王给你准备彩礼。” “那就先谢过王爷了。” 荆北是极寒之地,常年积雪,很少有丰收天气,也是极易闹饥荒的地方,不过是从二十多年前开始的。据说二十多年前的那位君候一身谋略,不仅骁勇善战,屡立战功,还能体恤民情,安抚民心,将荆北这极寒之地治理的国泰民安。可是这二十年了,不断有新的君候即位,可都对这方面的治理总是有心为之却力不及,这也是朝廷最为头疼的一个大问题。可似乎目前除了赈灾,也没什么办法。 这极寒之地,谁也不愿去,大臣们你推给我我推给你,都不想啃这块没有肉的骨头,群舌百战,真是都用尽了浑身解数。推来推去,这最后自然就成了皇家的事情,落在慕容黎的头上也是合情合理,慕容黎自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皇上,臣愿代替二殿下前去荆北赈灾。” 众人望向裴珩,忍不住议论起来,然后说道,“谋士大人心系王爷,代替一说也不是说不过去,臣认为,可以准奏。” 众人附议,圣旨拟定,明日之后出发。 来谋士府的这几日,林佩玖除了整日窝在医阁里,就是翻阅各种古籍,找寻能恢复人味觉的秘方,配了那么多药,放到他的一日三餐里,也没见成效。这日,她在一本秘籍里找到了一种针灸的方法便去他房里找他准备一试。没成想他竟然不在,但后来想一想,好像这个时间他正在上早朝吧。想着,便要转头离开,忽然,有个女子的面容拂过脑海,她盯着那墙上的画像,忍不住感叹道:好漂亮的女子。没想到看似那么严肃的人房里还会挂着一个女子的画像,是喜欢的人吧,不然......一阵脚步声响起,她的思绪迅速被拉了回来,完了,定是他回来了,她东张西望,该死,真的一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你在这做什么?” 林佩玖听言深呼了一口气,转过头去对着他笑笑,“我新找到了一种治你味觉的方法,刚来找你你就回来了。”她眨巴眨巴眼睛,一脸认真。 裴珩抬头看向墙上的那幅画,再看看她,背着手道:“收拾收拾,明日跟我去荆北赈灾。” 赈灾?“赈灾我去干什么?”她指着自己问道。 “整个谋士府就你一个医师,你不去,谁去?” 可是荆北那是个极寒之地啊,能冻死人,当然这话不能明摆着说,林佩玖哦了一声,乖乖的回去收拾了。 翌日,裴珩带着楚景和林佩玖,随从的一队人马以及灾粮,浩浩汤汤的出发了。 一路上,她都在研究医书,左看看又瞧瞧,觉得这针灸之法可能真的有用,不过书中记载的似乎还缺少一味药,叫什么避念珠莲,她学医多年,闻所未闻,书上记载它是一种长在极寒之地的冰川之上,未开花时救看似一种很普通的野草,令人不容易注意到。而当它开花的时候,就像是一个女人最美的时刻,那黄色的花瓣,带着点少女的懵懂,光看着就令人垂涎欲滴,它每一瓣都是上好的药材,更别说那位于花芯处的莲心了。但似乎古籍也没有记载到底世人有没有找到过它的。 那该不该告诉他这种方法呢? 第十四章 荆北 http://.biquxs.info/

想必是到了荆北了,她现在都能感觉到那种寒意刺骨的冷意,她撩开轿帘,白皑皑的雪映入了眼帘,外面似乎飘着几朵小雪花,一个个跟小精灵似的,美极了,此番真是连冷都忘了。 她下了轿,就忍不住握了一把雪,初觉寒意逼人,须臾后竟是那么的温暖,裴珩见她玩得正开心,将自己的披风解开披到了她的身上,他从后面搂住她,从她如凝脂一般的脖子绕到前面替她系好,这个姿势看起来暧昧极了,距离之近,让她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声,湿润的鼻气扑在她的耳边,引来她浑身上下一阵酥麻。 “你不冷吗?”她问道。 “男人性暖,女人性寒,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穿着吧,着凉了会传染的。”说完,他迈步离开。 林佩玖不觉的裹了裹披风,那身上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气息,淡淡的花茶味,扑鼻而来。 荆北的君候早就听闻朝廷派了人来,便早早的出来迎接,定睛一瞧,那君候竟然是个不满十六岁的少年郎,是谁这么草率,将这么大片土地交给个孩子治理,简直是儿戏。 裴珩似乎看懂了她心中所想,小声笑道:“人家十三岁就已经可以将兵书倒背如流,十五岁丧父不得已坐上君候之位,但一年来荆北无战乱无纷扰,而此番是天意,也就不能归咎于他,如此说来,倒是因为他才有如今的荆北。俗话说,有志不在年少,断不能以貌取人。” 林佩玖尴尬的点点头,原来是个厉害的家伙呢。 不得不说,荆北冷是冷了点,这景色是真的好,她从未见过雪厚三尺的样子,没走几步就能看到几颗梅树,上面还有没来得及消退的雪,红白相映,美极了。 那个十六岁的少年君候名叫顾星案,长得白白净净的,不知是长期住在这积雪的地方被雪感染的,还是天生使然,竟然白净的像个女子。不过最令她惊讶的还不是这个,是他竟然叫裴珩哥哥?一个姓裴一个姓顾,八竿子也打不着啊。 后来才知晓,原来裴珩在他还没有即位的时候就常来荆北,就是在那时候他认他做哥哥,一直到后来,称呼也就不愿再变了。 相处了几日之后越发觉得这个叫顾星案的小君候真是可爱中不失沉稳,细腻中夹杂温柔,这要是长大了,指不定祸害多少良家妇女呢。 ...... “见过君候。”她行礼,见对方是个小少年,她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姐姐不必多礼,可有见到哥哥?”顾星案问道。 她摇摇头,突然想到什么,便问:“君候可知一种名叫避念珠莲的东西?” 顾星案仔细想了想,那是个什么东西,闻所未闻啊,“未曾听说。姐姐问这个做什么?” 林佩玖摇摇头,看着手中刚做好的梅花羹,笑着推给他,“本来是要给大人的,如此看不到他,就给君候您了吧。” 顾星案瞟了一眼,又迅速挪开,“给哥哥的,我可不能吃。” “一会凉了,谁都吃不成了,君候真的不吃?”她打开闻闻味道,不禁感叹:“可惜啊,今日刚刚摘的梅花,还带着雨露呢,既然没人吃,我只好独享了。” 还没等她张嘴,手上早就空了,顾星案背过去,“我只是帮哥哥尝尝,绝对不是想吃。” 听言,林佩玖憋笑了好长时间,直到听到身后,有人喊道:“顾星案!” 糟糕,是裴珩! 糟糕,是哥哥! 她正要说什么,谁知顾星案手上一滑,竟把那梅花羹打翻了......尴了个尬,两人纷纷看向裴珩,空气仿佛静止了。 他眼睛有些许不满,对着顾星案就骂道:“怎么什么人的东西你都吃,吃坏了怎么办!” 什么!什么叫什么人的东西! 顾星案心觉不妙,瞟了眼林佩玖和已经打翻的梅花羹,不知所措,心想他可是一方之君候,可不能怂,刚准备说什么,就看到他拉着林佩玖走开了。 林佩玖被一脸懵的拉走了,不过心里还是有些生气,便用力甩开了他的手,“大人不是说我的东西能吃坏人吗?还把我带在身边,就不怕我给你下毒。”说着,便挽着胳膊自己走开了。 裴珩上前拉住她,对上她的视线,“别闹了,有正事。” 一听说有正事,林佩玖立马恢复了脸色。 他们到了一家破旧竹屋,不过环境还算优美,院子里种满了梅花,竹屋主人是个年纪接近天命的苍苍老人,听说是叫曾年,不过裴珩总是唤他年叔。 他似乎有重度的下肢瘫痪,据说是在这场饥荒中加剧的。她诊断出来,却也不知该怎么根治,只能配药暂时压制这种不良蔓延,荆北药材种类极少,多是从外购买,而她想要的这几种恰好都没有,这无疑是个大难题,见势,裴珩只好快马加鞭赶回君候宫寻找这几味药材。 裴珩走后,她就翻阅着古书上有关治疗味觉这一方面的医理。 “小姑娘在找刺激味蕾的方法?”年叔一脸慈祥的问道。 林佩玖这才意识到自己失了态,给他治病却找着别的药理,合上书籍急忙说道,“呃......那个大人已经回去给您取药了。” 年叔笑笑,“小姑娘很懂医理?” “略知一二,不能算得上懂。”犹豫了会,接着说道:“莫非,前辈也懂?” 年叔拍拍自己的下肢,调侃道,“这就是试药试出来的。” 听言,林佩玖心底一沉,不禁觉得有些惭愧,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小姑娘是他什么人?他可从来不会随身带女人。”年叔见她不说话,歪着头问道。 林佩玖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从容的笑答:“我是他府上的医师。” 年叔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突然就笑了,“那就更怪了,他的医师从来可都是男的。”说罢,便上下打量一下她,点点头,还不错。 林佩玖尴尬的笑了笑,看得她浑身发麻,还好裴珩回来了,她便有理由离开,她要再多呆会,一定会想入非非的。 熬好了药,吩咐了疗程,告别了年叔,他们便起身回去了。其实她挺想问他们是什么关系的,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据顾星案说,灾粮已经尽数分发给灾民了,不过毕竟是治标不治本,这些粮食虽然够他们生活一阵子,可要还是没有收成,受饥荒之苦是迟早的事,这道理,自然谁都明白,不过这寒冻来的似乎是几十年来最久的,就连裴珩也无计可施。 入了夜,荆北的雪景显得尤为迷人,轻轻踏入雪,那种松脆的声音才真是拨人心弦。她独自一人站在梅树下,将随身的碧玉哨子拿了出来,她不会唱歌,对古筝琵琶笛子什么的更是一窍不通,曾经父亲曾让她学过一阵古筝,最后古筝没学会,琴倒是弄坏了两把,这才让她放弃了学这些的念头,改学医理。唯有这骨哨不需要多大的节律,恰恰适合她。这是哥哥在她及笄的时候送她的,上面还刻有她的名字——迷苏,这是她以前的名字,后来夫人知道了,她也就再也没拿出来吹过。 如今,她细细的在手中把玩着,似乎有些了解了他当时为什么刻上的是迷苏而不是佩玖,不过从什么开始,她就注定了要辜负这份情谊了。 第十五章 荆北旧事 http://.biquxs.info/

她在君候宫走了会,正觉有些困想要回去休息的时候,便看到不远处有一房间的一扇门打开着,房间也没有门匾。正想着是不是那个下人忘记关上了,便走了过去。 一阵凉飕飕的风扑面而来,她不自觉得裹了裹披风,往手上哈了哈气,正准备把门关上,便看到里面像是有一个身影,约莫八尺有余,头发半披着,背着手站在一堆灵牌前,那不正是裴珩吗。 林佩玖没有惊动他,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踮起脚来勉强给他披上。他身形一顿,昏暗处看了眼林佩玖随后问:“你知道这里都是什么人吗?” 林佩玖闻言,凑近去看,功成君候顾离,朽云君候夏侯景垣......等等,吾妻祁云姝,奇怪了,其他的灵牌都是一个人的名字,只有这个是两个人,听起来像是一对夫妻,她翻来找去,也找到了一个跟这个一样是两个人的,骠骑君候霍薛,吾妻胡式默。她转过头去,问他:“他们都是荆北的历代君候吧。” 他点点头,“据说是霍薛前辈当时平定四方战乱,皇帝大悦,问他想要什么赏赐,他只说想要荆北这极寒之地,只是因为他答应他的妻子终生陪她看尽梅花。于是他被封了君候,与他的妻子留在了这荆北,就连死了也是合葬的。数年来不断有战功赫赫的人被封了君候留在这里,而在他们眼中这不是一个寸草不生的荒凉之地,而是一种功成名就的象征,荆北,也就成了武人所向往的地方。但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它成为一种可以继承的东西,子承父业,多么合理的理由在众人看来有点滑稽。” 原来顾星案的君候之位就是这么来的啊,她顿了顿,随后走到夏侯景垣的灵牌前问道,“那他也是和他妻子合葬了?” 裴珩心中一紧,顺着她的视线缓缓走过去,许久才说了一个字,“是。” 林佩玖思考一会,托着下颚道:“那他们也一定像霍薛前辈夫妻一样爱着对方吧。” “是。”他声音有些抖,却还是尽力压制着说了这个字。 朝统三十八年,宣和代替朝统是八年后,距今岂不是已经有二十年了,刚好是自己出生没多久,怪不得没听说过。 “可他们并没有善终。” 他冷不丁的说出这么一句,一开始林佩玖还没反应过来,后来才一脸惊讶道:“什么意思?”裴珩没回答,只见他将那灵位拿了起来,这举动可是吓到林佩玖,本来他们闯入灵堂对他们这些先辈议论纷纷就已经是大不敬了,如今还乱动人家东西,这是万万不能做的呀。 “不能乱动人家东西啊。”林佩玖想着,便急忙去拉住他,却为时已晚。反而被他拉住手腕。他将那灵位翻过来,一首诗赫然映入眼帘。风华一生,绝此一笔,莫问前路,请驻待吾。那一刻,看到这首诗,她似乎有些感同身受,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她大口喘着似乎有些呼吸不畅。她跑了出去,远离了这压抑的气氛。 裴珩随即追了出来,扶着她问道:“怎么了?” 见她摇摇头,裴珩随即将她横抱起来,林佩玖因为完全没有料想到,随即便重心不稳得整个身子跌入了他的怀抱,她牢牢抓住他的衣袖,正要挣扎着下来,她小声喊道,“大人?” 裴珩感觉她在挣扎,于是抱得更紧了,“你把披风给我了,穿这么少肯定会感染风寒。你放心,到了我自然会把你放下。” 林佩玖不动了,如一只兔子一样乖乖的依在他怀里,她抬起眼眸望着他的下颚,浑身就像被火灼烧一般,脸也红的发热。从小到大,除了哥哥这么抱过她,绝无第二个人,而哥哥是兄妹之情,他呢?主仆之情吗?他三番五次的救她,还三番五次的帮她,又对她呵护备至.......他到底在想什么? 阿凝说她从不救陌生人,可他们也只是淡交,怎值得他杀了个刽子手来救她,还容忍她在谋士府养伤。 就在昨日依稀还记得年叔说他从来不带女眷出行,府上也从来没有女医师, 就连楚景也说过,他对她与对其他女人不一样......可是她实在想不到什么理由能解释眼前这个男人的这一系列举动,明明他们才认识没多久,可他眼神中的紧张却是那么的真实。 到了她房间,他直接破门而入,径直走到榻旁,将她放下。 “大人。”她低低叫道。 “很晚了,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说完,便兀自往外走。 第二日,林佩玖早早的就被叫醒了,而且是急急躁躁的。等到她来到殿堂,他们也早就到了。本来以为不是什么大事,可看到他们脸上的神情是不由的跟着心情也沉了下去。 “出什么事了?”她上前去,问道。 就连顾星案眼中似乎也褪去了稚气,一本正经的道:“灾粮出事了,吃死人了。” 什么!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怎么前几天还好好的呢。“怎么回事?”她看向裴珩,投去疑惑的目光。 “今日清晨有人禀报,说是朝廷赈灾的粮食吃死了荆北三个灾民,那些灾民现在正组织着要来着讨一个说法。” “可前几天不还好好的吗?” “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起疑,其中定有什么阴谋。”顾星案拍案而起,“这事不能让南朝的人知道,不然,被有心之人拿去做文章,哥哥可就毁了。” 而自始至终,裴珩一句话也没说。 她走过去,看他一脸不着急的敲着桌子,问道:“大人,这事该怎么办?” 裴珩停了手,“清者自清。”随后接着说道,“看来得跑一趟了。” 经过他们了解,死去的是三家人,有两家全家毙命,只有一家还活下来了老妈子。经过林佩玖验尸,确实是死于吃食,而他们这几日确实也只吃了他们的赈灾粮食。若要说理,灾民们才不会顾及这些,在他们眼中,生死最为重要了。 她又验了近几日他们的吃食,皆无毒,那就奇了怪了,他们几个身体还属于硬朗的,又没感染什么病。 “我的儿子死的太惨了,这事,你们必须给个说法。”其中一个死者的老妈子指着裴珩就骂道,“反正家里剩我一个孤苦无依,若是讨不回公道,我就闹,闹的你们朝廷不得安宁。”说着,大滴的泪珠潸然而下。 林佩玖看他眼中迸发怒气,急忙上前去挡在他身前,“这事怎么能怪大人呢,我们也只是负责押送灾粮的。再说了,那么多人吃了灾粮也没事,怎么就你们事多,还告诉朝廷,你以为除了我们谁还会管你们荆北的事吗?老妈子,你可得注意言行了。”说完,她就有点后悔了,她毕竟也是丧儿的,这么说会不会太过分。 听到这些话,老妈子急的红了眼,一把推倒了林佩玖,嘴里还说着什么你还我儿子。还好有裴珩在后面扶着,不然她可就栽到地上了。 裴珩扶着林佩玖怒瞪着她,“老妈子,今日之事,裴某谨记在心,若是查出这件事与我等无关,望你想好要跟我医师道歉的话!”说着,便把林佩玖拉出了这糟心的地方。 他疾步行走,她在后面都快跟不上了,走了一会,他才停下来,好在林佩玖发现得早,不然可就撞在他身上了。 “大人对此事可有见解?”她知道他有点怒气,便温声问道,声音极细级软。 “你想说什么?” 见他的语气似乎变的平稳了些,她笑笑说道:“大人方才生起气来,还真的让人害怕呢。”说着,便拍着自己胸前,大呼几口气。 裴珩别开脸,“别扯开话题。” 林佩玖瞬间恢复了脸色,不解风情!“我验了还没吃的灾粮,还有他们的饭菜,皆无毒,而他们又身强体壮的,没病没殃的。就只能说明一个道理了。”裴珩没说话,静静等着她的后话。她以为他会问他,无奈她只好继续说道:“多半是食物相克了。于是我在他们的饭菜里都找到了同一样菜,野生的鞠罗草,不过我也只是在医书上看到过,是否真的因为这个还得试一试。” “方才为何不直接问他们要?” “我找了所有的屋子,都没有,或许是都吃完了。不过我知道那草长什么样子,到时候我采回来试一试就知道了。” “我跟你一起去。” 林佩玖点点头,其实她觉得让楚景跟着会更好,毕竟他会武功的嘛。后来想想,还是别说出口了。 第十六章 渐入佳境 http://.biquxs.info/

医书上说,那是一个长着黄色小花的草,用的好了是药材,用不好了是砒霜,说的还没错。不过他们找了那么久,还没找到,不会是被那些人都给采完了吧。 午时,他们带的干粮也吃得差不多了,正想着吃点什么别的时,裴珩便手提一只兔子走了过来。 “这极寒之地也有兔子?”她忍不住抱了过来,不得不说这兔子可真白,跟这雪一样。 “出什么神啊,赶紧生火烤了吧。”他喊道。 林佩玖一听可就坐不住了,虽然她喜欢吃肉,可也不是什么肉都吃的,况且这极寒之地兔子本来就少,杀了岂不是太可惜,“为什么非要烤了?” “不烤吃什么?带的干粮又不多,没成想会出来这么长时间。”裴珩说着,便要从她的手里把兔子拿过来。 她往后一退,将身后的刺猬扔给了他,“吃这个吧。” 裴珩条件反射般的抓住了她扔过来的东西,于是就......悲剧了。只见他立马把它扔到了方才升起的油锅里,将手背在后面,面不改色道:“你胆子可真大。” 已经笑倒的林佩玖听到这句话不禁身上一哆嗦,随后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疼你就说出来嘛。”干嘛非要强装啊。再看看锅里的那只刺猬,从挣扎都绝望,终于妥协的做锅中美味了。再看看手中的兔子,乖乖的正躺在她怀里睡觉呢,她忽然觉得,或许这就是命吧。 吃饭的时候,她发现他手上的血渍,她以为只是扎了一下,没想到还出血了,幸亏方才她采到了刺蓟,正好派上了用场。 他一开始还不让碰,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她心想,你都抱过我那么多次了,说这么蹩脚的理由不觉得没有说服力吗,死要面子!此刻有些埋怨他都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吗,就徒手抓住,想着,给他敷药的手力道无意识的变得紧了些,只听他嘶了一声,林佩玖忍不住问道,“对不起,弄疼你了,我轻点。” “想什么呢,敷个药也能出神。” “哦......我在想怎么找不到鞠罗草。” “不着急,慢慢找。”他缓缓道。 其实她也是这么想的。给他包扎好后,她转头一看,便发现那只兔子不见了,不由的叹了口气,真是想留的留不住,不想留的非赖着不走。“你要是喜欢,回头我找人给你买回一只送到医阁。” 她呆呆的望着他,一时忘记了手上的动作,许久,她问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问出了这句话,也是等到他愣住了,她才反应过来,她方才问了什么。 四目相对,眼神交汇之处,似乎都是急于窥视对方的心,他抽回自己的手道:“因为,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听到这句话,她的心似乎要沉下去了。她没再问下去,只是点到为止。 后来一直到他们找到鞠罗草,他们都没再说上几句话。再后来他们回去,当着那老妈子的面将鞠罗草和灾粮的粥熬在一起,用银针一探,果真是有毒,经过诊治,是跟他们中的是一样的。 她告诉他们,鞠罗草本身无毒,还可以当做治咳疾的药引,只不过是一物克一物罢了。 翌日,她独自一人去找了年叔,还给他做了药粥,一种不苦却能治病的药。年叔没想到她会再来,而且是独自一人,说实话,他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不由的感叹那小子眼光真好。 年叔摇着轮椅走到厨房去,看见小姑娘还在做什么,就问:“这又是什么?” 林佩玖摇摇手中如葫芦一般的白色小瓶子,里面像是装着绿色的液体,见年叔过来,回答道:“这是一种花淬成的药汁,有提神醒脑的功效,只要时常闻一闻,就总是神清气爽的。” “小姑娘懂得还真不少啊。”年叔忍不住感叹。 “前辈过奖了,尚未领教前辈医术,只能在此班门弄斧了。况且前辈作为医者的这仁心,是我们这些晚辈最为敬佩的。” 年叔听了,摇摇头叹道:“都是陈年往事了,也就你还记在心上。”说完,不觉心酸。 林佩玖将药汁倒进了小瓶子里,随后想起了什么便问:“对了,前辈行医这么多年,可曾知道一种药草叫避念珠莲。”若是连他都不知道,那找到它的可能就是微乎其微了。 年叔仔细想了想,“未曾听说,小姑娘找这个做什么?” “我听说避念珠莲是上好的药材,可治百病。” “我行医这么多年,倒是没听说过。” ...... 聊得尽兴,没察觉时间竟然到了晌午,正好年叔的竹屋旁有块园地,尽管天寒,但还是长了些菜,林佩玖一时手痒便决定露一手,心想着等做好了再叫裴珩过来,没成想她菜都还没摘完,他就来了。 “怎么来也不打声招呼?”他就那么站在她面前,明明天气很冷,他的额头却隐隐约约能看见几滴汗珠,一看就是独自一人骑马过来的。 “哦......我忘了。”她摸了摸头,弯下腰去继续摘菜,“不过你来早了,本来想着等我做好了再去叫你的。” 寒风吹起他的衣角,一颗浮着的心终于沉下去,他缓缓走过去,竟蹲了下来,跟她一起摘,“没下次。” 雪吱呀的发出了响声,林佩玖惊讶于他竟然蹲了下来跟她一起摘菜,随后他就说了后面这一句,也不知为何,她就鬼使神差般得点头道:“好。” 你知道今早起来发现你不在房里,找遍了君候宫都没你的身影时,我是多么的着急吗?果然,一个人如果失去过,就真的会很怕旧景重现。是不是我要求的太多了,总觉得一刻看不见你就担心,可是以前没有你的二十年我都走过来了,如今你日日陪在身边,我却反而日日不能心安,也许,爱情真的是蜜毒,甜是要刺骨的,久尝是会自缚的。 吃惯了甜的,似乎尝一点苦就要抱怨,那如果结局是美好的,他想,再苦也会甘之如饴。 此刻,林佩玖正在厨房里忙活,而裴珩倚在竹屋的门边,好整以暇的望着她,有一刻觉得,他们好像回到了从前一般。 菜做的很简单,都是居家的样式,她也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便照着自己的口味来了,看了看他们的表情,感觉似乎还不错。 她是从来不喝酒的,准确来说是哥哥不让她喝。所以她就只能这么看着他们喝,不过这酒还真是醇香,听年叔说是他酿的四年的桑落酒,这桑落酒随不比桂花酿醇香,不比天子笑炽热,也不比女儿红年代悠久,却也是酒中极品,它的魅力之处就在于会让人成瘾,就如一个懵懂的小姑娘内心有对爱情的无限的渴望。 林佩玖想他们两个现在也许就是这个样子了。 “年叔,此番一别,又是许久不能再来看您了。” 年叔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又倒满了与他举杯,“我知道你有你的事要做,尽管放手去做,年叔支持你。” 裴珩站起身来,深深地鞠了一躬,倒是把年叔吓了一跳,果然酒过三巡,他都醉的不省人事了。 第十七章 万事皆常理,不过因人而异 http://.biquxs.info/

临近黄昏,他们启程回到了君候宫,一路上,他都是在她后面搂着她的腰睡觉,乖得就像个小孩子。林佩玖将他扶到卧室已是汗流浃背,恰逢楚景进来,便说道:“大人喝多了,你看着点,我去弄点醒酒汤。” 听到这句话,楚景还一脸不相信的笑了笑,随后看到床上那个醉的不省人事的人,便睁大了眼睛的跑过去,弯下腰瞅瞅,“还真是大人。” 林佩玖熬完汤,刚一进来就看见楚景坐在他床边直勾勾的盯着他看,她正要考虑要不要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男声:“你看够了没有。” 回过神来,楚景猛地从床边弹起,连说话都结巴了,“大......大人没睡啊。” 裴珩睁开眼,一脸醉意的盯着他:“你压到我衣服了,我翻不过身。”然后就醒了。 听到这句话,楚景不觉有些尴尬,“大人恕罪,属下不是故意的......只是......” “只是什么?”他坐起身来倚在床榻边。 “属下从未见过您喝酒,是......有什么高兴事吗?” 裴珩缓缓抬头瞅了他一眼,“什么高兴事看见你就没了。” 楚景心里委屈,还好这尴尬的局面被林佩玖打破了。 “楚公子先回去歇息吧,这里有我照料。”林佩玖将醒酒汤放在桌子上,对着里面说道。 楚景如释重担,急忙告辞离开,随后停在了门口,微微转头不觉会心一笑。 裴珩下了床,尝了尝她熬好的醒酒汤。看来还没醉的不省人事嘛,还能自己下来喝,林佩玖心想着,下一秒就看见他将勺子柄放到了嘴里,然后用嘴舀着药汤,汤顺着勺子的槽口流入了他的嘴里,还不禁砸吧砸吧嘴,如此反复。林佩玖在一旁看呆了,果然还是醉的不省人事了。 原来他喝醉了是这番样子,若是叫清醒的他知道了,可真是颜面尽失了。 他喝了两口才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个女人,抬起头望着她眨巴眨巴眼睛。 见此景象,林佩玖玩心大发,凑上前去伸出了两根手指道:“这是几啊。” 裴珩接着眨巴眨巴了眼睛,一本正经道:“三。” 哈哈哈,裴珩,你也有今天!她坐到他旁边,歪着头看看他,却在和他对视的那一刻有些畏缩,想说的话顿时堵在了喉咙。 看见她笑了,裴珩也跟着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她问道:“你说,我好看吗?” 他继续眨巴眨巴眼睛,随即定格在某个瞬间,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好看。” 嘻嘻,“哪里好看?”她继续问道。 他顿了顿,似在仔细的思考,“哪里都好看。” 她差点信了,又见他极其严肃的表情,随即笑了笑,“果然是醉了。” 裴珩没再说话,只是一直盯着她。林佩玖被看得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她将脸别开,“快喝吧,喝完我拿出去。” 他乖乖的接着喝了下去,显是这汤真有效,还没喝完他脸上的红晕就少了些。随后她把他扶到了床上,见他一脸童叟无欺的样子,就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惊奇的发现竟然嫩滑嫩滑的,便忍不住笑了笑,“你一个男人这么白也就算了还这么嫩。”说完,见他面无波澜,就准备转头把碗勺拿走离开。 他猛然拉住她的胳膊,压低了声音,许久才犹豫道:“不能留下来陪我一会吗?”一如前世她拉住他问,“就不能留下陪我吗?”这话,他说了,而且他也深刻体会到了,她那个时候的心情。 听到这句话,林佩玖身形一震,她缓缓转过身去看着他,一脸不相信。 他松开手,“你放心,我就是想聊会天。” 林佩玖闻言,坐到了他旁边的椅子上,看在他喝醉了的份上,就陪他一会。忽然,她瞥到了他右眼眼角的痣,一本正经的说道:“你知道吗?坊间都说,痣长在别的地方叫痣,长在眼角叫朱砂,生有朱砂的人,都是注定显贵之人。” “不曾听闻,这种东西你也信?”说完,他笑了笑,他一笑,那朱砂就更美了。 从来没发现,他笑起来这么好看,一时看着出了神,“你和别人说得一点也不一样。” 恩?裴珩看向她,“哪不一样?” “哪都不一样。他们说你总是板着张脸,不苟言笑,整日除了朝廷的事就是二王爷的事,也很少回府。还说你......似乎对女的没兴趣,从来没看见你带女人回府。还有啊,他们说你从来不喝酒,谋士府也是从来不备酒的。”她托着腮,歪着头,上下打量一番他接着说:“今日看来,一点也不对。” 裴珩愣住了,也看不出来是生气呢,还是心虚呢,许久,他启唇道:“帝王也有七情六欲,可谁又何曾见过他在朝堂上放声大笑,又何曾见过他借酒浇愁后在人前失态。”说着,他对上她的视线,眼眸中似乎散发着繁星,他用极其磁性的声音,缓缓道:“万事皆常理,不过因人而异。” 因人而异?她彻底懵了,愣愣的坐在椅子上,与那双明眸对视,不对啊,酒该醒了吧。“你酒醒了没?” 他沉默了一会,靠近她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从来不喝酒吗?” 她摇摇头。 他挪开在她身上的眼神道:“醉酒误事。我曾因为一次喝醉酒做了错事,让一个人伤了心。”突然,他笑了笑,“硬是连着一个月没有理我,你说酒是不是个很坏的东西。” “我哥说,小酌怡情,大饮伤身,若是说坏,那伤身算上一个了。所以他从来不让我喝酒。” “他哪里是怕你伤身,是怕你怡情啊。” ...... 她默了一会才说道:“哥哥关心妹妹不是很正常?”随后,抬起眼眸来看着他,“那个人一定是你很在乎的人吧。” “她是我妻子。” 此话一出,林佩玖不禁心头一紧,吃惊的望着他。 他没有去看她的眼神,只是低着头喃喃道:“不过她已经过世了。” “那你一定很爱她吧。”她接着问道。 “是。” “那她也一定很漂亮了。” “是。” 她低下了眸子,盯着不远处桌子上的碗愣是发起了呆,“那大人至今未再娶,是要为心上人守节?” 他没回答,长长的睫毛忍不住扇动几下,在她瞥开眼神的一瞬间,吻了上去。 林佩玖还没来得及反应,嘴上就触碰到了一处柔软,她如受惊的兔子,条件反射般的就要向后退,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处柔软就离开了,只是很轻很轻的有股香气萦绕,宛如方才只是场梦。 “裴珩!你!......”她怒气攻心,转头一看却发现他早已躺在床上睡着了......还是醉着的?这算什么?她觉得脸烧红,浑身也热的发烫,不敢再看他,捂着脸急忙跑了出去。 躺在床上的人,忍不住抿了抿嘴,他的心又何曾不是扑通扑通乱跳,时隔多年他吻上那份柔软,还是如从前一般令人心动。 第二日,他们便收拾行李,告别了顾星案,准备启程回南阳城。 第十八章 前生事 http://.biquxs.info/

今日,青源殿里,夏侯景垣又和祁昭义暗斗了起来。 他最近是越来越仗着自己是他的丈人就口无遮拦,甚至还以下犯上。 “开仓放粮一事,我不同意。”祁昭义并未作揖,只是与他面对面,以一个上者的口吻与他说话。他地位虽不及南朝皇帝,但也是亲封的君候,封了疆土,立下赫赫战功的,就连皇帝都要尊重敬畏三分,而祁昭义竟然这么说话。 “不都还是因为他的女儿是君候唯一的妻子吗,都过了一年了,君候七次拒绝纳妾,四次因为这件事发火,对夫人的情谊可想而知。而祁昭义又是君侯夫人至亲之人,他怎会不嚣张跋扈啊。” “你别说了,我看君候今日又得发火了,要是被他逮住,做了替罪羊,有我们受的了。”听罢,方才那个小县官急忙住了嘴。 “那你说说,为何不可?”他语气极冷,冷眼问道。 “治标不治本,我看这事应该交给朝廷。” 夏侯景垣冷笑,“难道朝廷有除了开放仓粮以外的办法?” 祁昭义语塞,“总之这件事不能照着你的想法,这里还有这么多官员要养,你把粮食赈灾了,我们怎么办?!” “我是君候,我说开放就开放!” “你敢!”此话一出,满座百官皆冒了虚汗,吓得腿直哆嗦。 夏侯景垣眯缝着眼睛,就像一个随时会喷火的火山,就差一根导火线了,“你看我敢不敢!以下犯上,你别让我到了定你罪的地步,无论你是谁!”他拿起面前的折子随后站起身来甩到了地上,随即离开了殿上。 祁昭义敛了呼吸,当即喊出了夏侯景垣四个字!百官也都愣住了,往常他们在殿上针锋相对也只是话里带刺,并未真正不给对方留颜面,此番或许是真的把君候给惹火了吧。 而听到这个消息,最坐不住最为难得莫过于祁云姝了,她知道她父亲有错,但他也不该在殿上这么驳他的面子,毕竟他也是前辈,更何况是她的父亲,她知道他已经有足足半个月没踏入她的留碎阁了,她也知道他可能一直都在生她的气,但她还是来找他了。 门外跪着几个丫鬟,手中还端着今晚他没用的饭菜,她不由的心底抽搐一下,她上前去,问道:“君候呢?” 丫鬟见了祁云姝仿佛眼间有了光,“君候在里面喝酒,说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许进去。可是已经到了晚饭的点了,君候已经连着好几天晚上没吃饭了,夫人,您快进去劝劝吧,君候现在恐怕也就只听您的了。” 她默了默,哪里是只听她得了,此刻或许他最不想见的就是她了。她叹了口气,“去把饭菜热一下再端进来。” 丫鬟听了,急忙站起来去热菜。 猛地,一阵摔杯子的声音从她耳边响起,接着是各种东西的杯器的破碎声。她忐忑的推开门,突然一个横天的杯子从天而降竟硬生生砸到了她的头上,疼得她泪差点出来了,只听里面的人吼道:“不是说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许进来吗!” 祁云姝摸了摸头,转过身去缓缓将门关上,“是我。”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她仿佛能清楚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许久,房间里才响起一个声音:“你来做什么!” 祁云姝做了过去,将地上的杯子一个个捡了起来放到桌子上摆好,面不改色道:“听丫鬟说你好几个晚上没吃饭了,有什么想吃的吗?” “没有,出去。” 他们僵持了好长时间,她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对她这般忽冷忽热,明明他们才成亲一年。 她愣愣的站在原地与他对视,只见他站起身来,说道:“还不走。”可他还没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就要倒去,幸好是扶住了旁边的桌子。祁云姝急忙走过去,扶着他坐到床上,“若你真的不想我在这,一会我看你吃过饭就走,绝不在你面前惹你厌恶。”说着,她猛地觉得脚下一空,整个身子就向着床榻倒去,随即他压了过来,他们离得非常近,近到都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声,他身上的酒味也扑鼻而来,低低的声音压了过来,“是你不走的。” 祁云姝挣扎着起身,却还是被他压了下来,一动不能动弹。他眯缝着眼睛,低头吻住她的嘴唇,双手按住她的手腕举过她的头顶。她被吻得浑身酥麻,被松开的手也不自觉的搂上他的背。他借着酒劲,吻得昏天黑地,手探索着向下摸去,利落的脱下了她的外衣,又要解开她的束腰,忙乱中竟然打了个死结,他咒骂一句,不禁觉得这女人的衣服麻烦极了。想着,正要直接撕开她的衣服,就听到门外一阵敲门声,“君候,夫人,饭菜热好了。” 祁云姝回过神来,找回了自己的力气,看到了他眼中还未褪去的迷情,不由得后悔方才让那丫鬟去热菜。 夏侯景垣对着门外大吼一声:“滚!”门外那丫鬟被吓得急忙撒腿跑开。 他望着自己身下这个褪去了一半衣服的女人,将头埋在她白皙的脖涡处,皱眉道:“你走吧。” 祁云姝见他起开身来,迅速抓住了他的衣袖,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竟抬头主动吻了过去。 他身形一顿,若是换做以前,她这般主动,他定会不顾一切将她吃干抹净,可......她本就抱得不紧,他一推就推开了,“你没听懂我的意思是吗,我让你现在就走!” 她愣住,两行泪不自主的就落了下来,滴到了她的手背上,她起身坐在床边,语气有些哽咽得问他:“你是不是后悔娶我了。” “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后悔娶我了。自从上次征战回来,你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对我忽冷忽热,为什么?” “腻了。”他简明扼要的说了两个字。 祁云姝的泪仿佛是不听使唤了,竟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她过去握着他的手,“你说什么,不会的,你不会的,你是不是因为我父......” 他猛地抽回手,打断她说,“我说了,我厌了。”他对上她的视线,“你不走是吧,你不走我走。”说完,他大步离开,直到那穿着黑色衣服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她在他的房间里等了他一晚上,一晚上她哭了睡,醒了哭,一晚上眼睛都红了,他始终没有回来。 而就在那天晌午,她听到了这辈子最令她伤心的消息。原来他彻夜未归,竟然是宠幸了昨日她吩咐去热菜的丫鬟,她还在房里苦苦等了他一晚上。当天,她就病倒了。 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他,祁云姝红肿的眼睛强忍着泪水,逼迫自己不去看他,“把药喝了。”他冷冷道。 她别开脸,随后索性倒下来将自己埋在被子里,“我来只是想跟你说,我昨天喝醉了,有些事不是故意的。”许久,见她仍没有动静,便准备起身离开。 “你凭什么!”祁云姝掀起被子,对着他歇斯底里的控诉着。 “什么?”他转身问道。 祁云姝下了床,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成亲的时候,你可曾说过这辈子一心一意的对我,绝对不会有二心。你可曾允诺过我,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你都会和我一起面对,不离不弃,生死相依,可都是你说的。”她哭得身子有些虚脱,却仍是不依不饶接着说道,“可我们才成亲一年,你先是对我不冷不热,后又与别的女子......你心里,可曾想到还有我这个妻子?”她没去看他脸上的表情,兀自蹲下来放声大哭。 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及尔偕老,老使我怨。 过了许久,她终于是哭累了,夏侯景垣将她横抱起来她竟然就依着他睡着了。他将她放到床上,刚要离开,却发现她竟然抓住他的衣角,怎么也不松手。 他叹了口气,索性坐在了她床边。夏侯景垣摸着她的紧蹙的眉头,又帮她舒缓舒缓眼角,“云姝,对不起。”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他低下头,在她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轻轻地,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温柔。 后来的一个月,她借着自己身体抱恙,拒绝了所有来看望她的人,包括夏侯景垣。 夏侯景垣知道她在生气,那就让她气着吧,让她自己在留碎阁安静一段时间,总归不是件坏事。 第十九章 往事不可追 http://.biquxs.info/

回到谋士府她才明白,那天果真是他喝醉了,不然也不会吻了她还能如此镇定自如。不过这种逃逸性质的犯罪真是令人气不打一处来,但又无可奈何,总不能去控诉一个大脑不受控制的人吧。 不过一回到谋士府,她就好几天看不见他人影,或许是在报备荆北的事情,或许是还有其他事情,不过似乎跟她没什么关系。 这天,阿凝急忙忙的来找他,说是那天那个男人又来找她了,她一时懵了,哪个男人?后来想想,阿凝似乎见过的她身边的其他男人,就是哥哥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找到这里了。 她到门口的时候,正看见他正在和门卫僵持,永远一身黑衣夹杂着红色点缀,手中永远拿着一把剑,有那么一刻,她还认为,那就是她以前的哥哥。 她走过去,跟门卫说了句话,便拉着林元阏离开了。 “不是让你回郢都吗?你怎么还在一个男人的家里住下了!” 林佩玖听着这句话,怎么这么别扭......“郢都吗?你就不怕我不能活着见你了?” “你都跟谁学的,这么伶牙俐齿了?”林元阏紧皱眉头,眼中尽是愤怒。 “我天生就这样,哥哥第一天知道吗。” 林元阏似乎也认识到自己言语中的不妥,沉默了一会,随后摸了摸她的头道:“乖,听哥哥的话。不回郢都可以,但也别在一个男人家里,我给你找个住处……” 她忍不住打断他,“哥,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不过是他府上的医师,再说了,他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林元阏愣住,林佩玖见势刚要再说什么时,他突然问道:“什么救命恩人?” 啊?对,他不知道那件事......完了完了。 林佩玖躲开他的目光,却被他将身子扳正:“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有事情没告诉我?” 看样子是瞒不住了,“......就我刚到南阳城的时候,被马车撞了,是他救了我收留我,然后给我疗伤的。” “真的?” “真的。” 林元阏狐疑看了看她,“没伤到哪吧?” “就算伤到哪现在也好了。好了,没什么事了吧,你可以走了。”说着,林佩玖转身便要离开。 “阿玖……对不起。”林佩玖止住了步子,背对着他听到这句话,鼻子酸酸的。“我知道你在生气。是哥哥没能照顾好你,我也知道我们回不到从前了,因为你终究会有你的夫君,我们也总会天各一方。但是我想以哥哥的身份让你记住,我绝对不会以任何理由任何形式伤害你,我所做的事都是以你的安全作首位考虑,你的决定,我也会义不容辞的赞成,但我希望有一天你撞了南墙记得回头,哥哥永远在原地等你。”说完,他也转身离开。 呜咽了一声,林佩玖猛地转身跑了过去,从后面抱住他,眼泪打湿了他的后背,她内心明明有那么多委屈却无处诉求,“十岁那年的急雨,那一抱,暗许倾心,怎奈情止于期,自此,再无结果可续。你是我的亲人,是我在林家唯一的亲人。”林元阏松开了她的手,轻轻拭去她的泪,“你在我心里,永远是阿苏。” 可你在我心里,已经不是小狮子了。 “大少爷,这逃学我们可不能做,要是被夫子知道了,是要抄整本《礼记》的......” “你怎么胆子这么小啊!再嚷嚷我现在就把你交给夫子,真是麻烦,还有。以后叫我哥哥,不许叫少爷,多好的称呼怎么听你说出来那么别扭。” “哥哥?”林佩玖不解道。 林元阏翻过学院的墙,顺势蹲在了房顶上,漫不经心道:“是啊,会吃人的哥哥。”顿了顿,随即将手递给她,“走不走?” “这......我.......”见他就要翻过去,她急忙叫住他,将手递给了他。 下了学之后: “哥哥,你跑慢点,我跟不上......” “哥哥,咱们还是快点回去吧,我怕夫人着急,哥……哥哥……” “阿苏。” “啊?”她愣住。 “啊什么啊,你叫周迷苏,我就叫你阿苏,有问题吗?” “哦。” …… 他走进房间的时候,闻到了一股不同与往常的香味,便询问了嬷嬷,“这是夫人今日添置的新香,听说是夫人亲手调制的,将军有什么问题吗?” “她一个金枝玉叶还会做这些?” 嬷嬷笑道,“将军近来早出晚归有所不知,夫人这几日不是一天闷在厨房里试着各种菜式,就是一大早去桃园专门挑含着雨露的桃花研香,我想这就是夫人新研制的香吧。”嬷嬷看了看他的表情继续说道:“夫人对将军您是真的上心,虽说是一个公主,却完全没有公主的架子,我一开始还担心她太娇贵呢......” 林元阏打断她:“行了,你出去吧。” 嬷嬷看了眼他的神色,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 而此刻,慕容虞正如她所说在厨房里忙活呢,全然不知他早已站在了门外。 “夫人,这是做的什么?” “芝麻玉米粥。”慕容虞也是第一次尝试把芝麻与玉米放在一起,以前她跟皇祖母在一起的时候,因为祖母嘴刁,也是亲手给她做粥,不过不是这种的。不过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了,她已经很久没进厨房了。 “小秦,去把淘好的芝麻拿给我。”她吩咐道。 小秦刚一转头,就看见林元阏站在门外,一时间愣了,急忙福了福身子,“奴婢见过将军。” 慕容虞背后一凉,转过头去正好与他对视,“将军。” “恩,做好来我房里一下。”他平静的看着她,就像没有涟漪的湖水一般与她讲话。 她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站在远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小秦赶紧去把芝麻拿过来,一脸笑意,“将军这是终于要与您交好了吗?” 她怎么会知道。 她寥寥草草的把粥做完,连尝都没尝就往他的房间走去。从成亲到如今,他一直是住在书房的,平常也是不让她踏进去半分,可她从来不把那些禁止的话放在耳边,也是每天晚上给他做好粥放到房间,至于他喝了还是倒了,就随他吧。 第二十章 心之所动 http://.biquxs.info/

她走进去,便闻到一股桃花的香味,这是她新研制的熏香,他竟然没扔?是不知道是她弄的吗? “你找我什么事?”她率先发问。 林元阏连头都没抬,“没事就不能找你?” 慕容虞第一次见听他讲这种话,逼着自己别开眼睛,“你有话就说,要是存心消遣人,我奉劝你找别人。” 才过了几个多月她脾气见长,哪里有嬷嬷说的温婉。 “是不是马场那次?” 慕容虞懵了,随后想到了什么后又迅速低下了头,脸红了一截,“什么马场?” “不是就算了。”他起身,欲走。 “喂!你到底想问什么?不会只是想羞辱我吧?”慕容虞叫住他,温怒道。 “我是看在你天天给我熬粥的份上才和你心平气和的说话的。”他冷冷道。 呵,那我还得谢谢你是吗?“是。不过,现在的我已经想不起来当初对你痴迷的理由了。” “那样最好。”他冷言道。 那次,对马术一窍不通的她执意要骑马,没成想遇见条脾气比驴还倔的马,竟嘶吼一声就将她摔到地上,身为公主的她怎会咽的下这口气,当即给了那马一剑,没成想那马长叫一声脚后一踢就将她踢飞了,那个时候,她就想她一定会把这匹马活剥了喂狗,而下一瞬间就落入了一个怀抱,带有丝丝男子气概的味道,她抬头望去,她认得他,就是今年一战成名的武状元,那一瞬间,她望着他,心跳的非常厉害。 “公主没事吧。” “没事,你叫什么?” 林元阏没有抬头看她,自始至终弯着身子低着头,“臣姓林,名元阏。” 林元阏......生的好生俊俏,便忍不住躲瞧了他几眼。她想,如果以后知道他们会是这个结果,她就算是再被那马踢几脚,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后来,她出宫玩,到了一片花海,没成想竟然光顾着看风景,忘了身后的滑坡,一只脚踩了个空,摔下了滑坡。她如那次一样,落入了同一个怀抱,一如以前,可看她的心思却变了。 那些守卫找了她一天,一边担心回去会被定罪,一边又着急,还好她出面替他们解了围。告诉他们她去找了皇祖母,让他们回宫交差,受没受罚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过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有人找她的消息,并且皇祖母那边也没有派来人,其实有一刻她是失落的......就这样,她就在将军府待了三年。这三年,她懂得了很多东西,比如再金贵的人也会默默喜欢一个人并且无所求的为他付出,再比如一个人如果救了你两次,你的心就会不自觉地向他靠拢,还有最重要的是,她似乎明白了皇姐当初为什么执意要嫁给敌人之子。 可如今,她似乎又不懂了。 告别了哥哥,不知怎的,有着从未有过的轻松,也不知以前到底她是他的包袱还是哥哥是她的包袱。 她躺在床上,想着想着就想到前几日那个男人抱自己的场景,不由的笑了出来,随后想到了那个吻,竟然没发觉是那么的甜,可惜他喝醉了,不然会记得吧......突然她房里响起一阵声响,她摒了呼吸,侧耳听去,不由的身后冒了一层冷汗,“谁?”她失声问道。 见没反应,她又问道,声音不禁抖了抖,“是谁?” 还是没反应,可能是风吧,她正这么想着,突然有一个东西碰到了她的手,她被吓得魂飞魄散,失声叫了出来,啊!!!什么东西?!!吓得她将自己蒙在了被子里,心里默念道:别碰我......别碰我......我不是活的......一会,竟然真的没了动静,她缓缓将被子打开一个小小的口子,转动着眼珠在房间寻找着,似乎真的什么都没有,她不敢从被子里出来,可她也睡不着,过了一会,她仿佛听到有人在说话,她身后冒了一层冷汗,天哪!!那是个什么东西啊!!! “林佩玖......” 她吓得大喊出来,整个身子都沸腾了,抱着被子缩到了墙角,“什么东西在说话??!!!”她急的都快哭出来了...... “是我......” 林佩玖安静下来,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是我,裴珩......”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她好不容易才听清楚,是......裴珩!在哪呢?她探出头,四周环顾,没人啊......正想着,一只手从床下探上来,接着月光,竟然看见那手上尽是鲜血......她失了魂,急忙凑上前查看,真的是他! 林佩玖下去点了盏灯,将他扶到了床上,扶着他的背的手觉得黏黏的,翻过身来定睛一瞧竟然发现他后背衣服上都是血迹,她吓得有些魂飞魄散,但立刻又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她翻了翻自己的医药箱,急忙给他止血。伤口不多,只不过有一条刀痕很重。她将他的衣服撕开,开始给他缝针,“你忍着点。” 暗处一声哼唧,他疼的把头埋在了枕头里面,看得人好生心疼。 过了许久,她终于缝完,同时他也睡了过去,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困的。林佩玖给他敷上药,用绷带轻轻给他绑上,唯恐又把他疼醒。她蹲下身去,轻轻拭去他额头的汗,他是结了什么仇家吗?伤成这个样子。安顿好他,她便起身去厨房煎药,虽已是子时她却无半点困意,等他醒来定要好好问问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不把伤他的那人油炸了。 林佩玖熬好药回房间就看见他坐在床沿挣扎着要起身,虽说方才已经看到了大半,可这个样子坦诚相待也确实是没有过的事,不禁觉得脸一红,林佩玖急忙放下了药,跑过去按下他,“你伤的那么重,就别乱动了。” 裴珩见她来了,乖乖的趴下了,背后伤口撕裂般的痛,他也不叫一声。 见他不说话,她转过身去把药端来,“把药喝了吧。” 他还是不说话,盯了会药,又看了看她。她心领神会,笑着舀了一勺放到嘴边吹了吹,又贴近嘴试了试温度,适中,“诺。” 裴珩张开了嘴,一口喝尽。 她想了想他的伤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还有这伤是怎么来的?” 他声音软软的又夹杂着阳刚之气,“不该问的就别问。还有今天的事,别让第三个人知道。” 林佩玖见他一脸严肃,一看就是发生什么事,她随即点了点头,接着喂给他药。 “这几天你就别出门了,等过两天我带你去个地方。”裴珩倚在床边,将最后一口药喝完。 她嗯了一声,随即将他安顿好,出去处理药渣,既然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些都是不能有的。想必是困极了,一会后他就已经趴在她的床上睡着了,嘴角还有些泛白,她伸手摸了摸,还好没有发烧,然后检查了一下伤口也没有撕裂的征兆,这才心安了。忙活了那么长时间,她都有些累了,趴在床边就睡着了。 第二十一章 情之所起 http://.biquxs.info/

裴珩是觉得手上一阵麻才醒的,醒来只见那个小女人正压着他的手睡觉,不过她这一晚上坐在地上睡,不会觉得凉吗?正想着,他起身,把她抱到了床上,他觉得背后一紧,有撕裂般的痛,竟忘了他身后还有伤。林佩玖睡得很浅,刚被他抱起来她就醒了,直到他离开她都没睁开眼睛,她也不知道她是抱着一种怎样的想法,就是想看看在她睡觉时,他会做些什么。事实证明,他什么也没做,就只是把她放到床上,然后离开,连句话也没说。 无趣,她起身来去熬药。 楚景一大早就来到了倾王府,不过幸好二殿下有早睡早起的习惯,不然还指不定发一通起床气了。 “谋士托属下来禀告王爷,谋士今天身体多有不适,望王爷找个理由搪塞了早朝。” 慕容黎神情有些迷离,眉头不由的皱了皱,不动声色问道:“是生了什么病?” “是伤,昨日不知怎么被人偷袭,伤到了。”楚景如实说道。 “是谁?竟然还敢伤了本王的谋士,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吗?” 楚景笑了笑,不先关心他的伤势,而是关心是谁伤的,“王爷要是好奇,就亲自去问他,属下也是个传话的。如此,属下便告退回去复命了。” 将军府。 “夫人?” 一阵鸟鸣声传来,正坐在亭子里赏花的慕容虞放下手中的书卷,说道:“我有些渴了,你去倒点水给我。” 西宁得令:“是。” 随后,慕容虞又屏退了众人,一个人坐在亭子里,知道一个男人的出现。 “你找我做什么?” “我就是想来看看公主。” 慕容虞抬头看着他,凌厉的眼神似要穿破那人,正要开口骂他,便瞅见他右臂上的血迹,不禁歪着头仔细查看。江厉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别开身子。 “过来。”慕容虞命令道。 江厉犹豫了会,将右臂侧过来给她看,尽管已经处理了伤口,可毕竟是他自己蹩脚的技术,现在就算是一点点走动,他都会扯到伤口,“小伤而已,无碍。” “谁伤的?”她问道。 “真的只是小伤而已,公主不用担心。” “我问你是谁?”她语气变得有些冷,直勾勾的看着他。 许久,江厉才缓缓说道:“西净。” 慕容虞听到这两个字,神色变得逃避,长长的睫毛忍不住阖了阖,一颗心也变得浮躁,她扶着额头问道:“什么情况。” “公主放心,裴珩不会怀疑到您头上,就算他查出来了,我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没想到啊,她背后的靠山竟然是裴珩。西净一次,南阳城一次,都是他在护她,早知如此,当时在西净就不该对她心慈手软。 “这些日子你就先别出来了。”慕容虞吩咐道。 江厉低下了目光,“公主放心,这件事属下一定会解决的。”这次,他不会再手下留情了。江厉心里很是明白,驸马对于他这个妹妹并不是真正的兄妹情,也正是因为这样,因为这个女人,公主才日日闷闷不乐,以泪洗面。是啊,爱的人不爱自己,即使嫁给了他,他心里却心心念念着别的女子,换做谁,可以容忍? 她所做的不过是一个女人合情合理的宣誓主权罢了。 “有人来了.......”江厉压低了声音说道。 慕容虞听了听那声音,“是将军,你快离开。” 江厉沉了脸色,深深看了她一眼,借助着旁边的柱子一个空翻,腾起到了屋檐上。 适逢西宁拿水回来,慕容虞整理整理衣服,下了台阶,故意扭到了脚踝,被西宁看到,惊呼:“夫人!” 远处的人听到了呼喊,急忙跑过来,便看见坐在地上的慕容虞,手还不停的摸摸脚踝。西宁急忙前去扶她,还没到她便被横抱了起来,慕容虞一时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他竟然抱了自己,可她前几日才与他争吵...... “你......”她声音都有些颤抖,脸上写满了惊讶。 他小声道,“嘘,今日府上有客,先休战。”她点点头,乖乖的将头埋到他颈处,轻嗅他身上的气息,不自觉的笑了笑。心中泛起了许久没有泛起的涟漪,如新生的花苞一般,她多么想一切就停留在这一刻。 裴珩伤的这几天,她几乎天天泡在药房里,不是煎药就是配药,偶尔还给给他换药,她倒觉得她不是他的医师而是仆人。 “你干什么呢,伤没好乱走什么!”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病人。林佩玖急忙将他扶到床上。 “我都好的差不多了,总在床上怕是要瘫了。”他嗅了嗅今日的饭菜,似乎一改往日的清淡,一会却又黯下神来,味道再好又怎样,他又品不出来。 林佩玖按下他身子,“那也不行,你的伤才开始结痂,再化脓了可不好。”说着便蹲下来舀了碗粥递给他。 他始终低着头,喝过粥后,他轻声问道:“那个叫子妙的女子听说一回去就被杀了。” 虽然她早就知道了,可再次听到时,心中那根弦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那是她活该。” “好歹跟在你身边那么多年,你都不觉得怜惜。” “若她没有帮着别人害我,就算是别人伤了她一分一毫我都会替她讨回来,可她却贪恋那些荣华富贵,做出令人心寒的事情。这样的人,死一千次一万次我都不会眨一下眼。”她心中果真就是这么想的,她这一辈子,最忍受不了的就是她最亲近的人背叛她,她会心伤,更会恼怒。 “这也就是你送她郢都的目的?” 林佩玖余光瞥了他一眼,又迅速挪开,不予回答,算是默认。 裴珩叹了口气,笑道:“那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最亲近的人娶了要害你的人,你会怎么做?” 她疑惑的抬头对上他的视线,“什么意思?” 他不说话了,顺势躺了下来。 林佩玖却拉住他的胳膊,总感觉他话里有话,“你到底什么意思?” 裴珩抽回手臂,躺了下来,“你会知道的。”那时候你再想也不迟。 那天她心事重重的回了医阁,一路上都在想他的那句话,最亲近的人......娶了要害她的人......隐隐的,她觉得一种压抑感涌上心头。那两件事不是子妙做的吗?还有谁是要害她的人啊...... 对,那天她昏睡过去隐隐间听到子妙在说:西净一事奴婢确实不知啊。她当时只当是梦了,现在回想起来,才后知后觉。她当时被气昏了,自然而然的把西净与南阳城两件事放到了一起,现在想想,西净那次那刺客刺杀她似乎并不是要置她于死地,不然怎会正好刺中心脏的位置,却又避开些许,明明是有意而为之。而南阳城之时,却是摆明了要栽赃嫁祸,不让她活着出来。如此说来,若南阳城之事是子妙受刘瑜指使,那西净之事......岂不另有此人。 而这个人,裴珩知道。 第二十二章 浮现 http://.biquxs.info/

又过了两日,他的伤算是好的差不多了,便一大早就来了医阁,与她说:“用过早饭陪我出去一趟。” 见她没说话,他忍不住喘了口粗气,“回来我就告诉你。” 林佩玖抬起头来盯着他,“你说真的?” “是,前提是这一趟无论我说什么你都要照做。” 集市上真是热闹极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也不乏达官贵人出行,更有各种各色的美貌女子点缀,整个南阳城就是如此的生动。 可她却无心欣赏,她看着轿子另一边的那个人问道:“是不是跟我哥哥有关?” 裴珩只顾看外面的景色,许久才笑道:“说了回去跟你说。” 她丧了气,不去看他。 马车驶过集市,来到了一片油菜花海,虽是普通的花,却散发着迷人的芬香,隔了很远就闻到了。 马车停了下来,是楚景的声音,“大人,到了。” 裴珩看了眼她,下了轿子。见她站在轿子边上东张西望,一把抱住了她,放到了地上。林佩玖没有料想到险些整个身子都向他扑去,脚到了地面才有了点安全感,她望着这一片花海一脸笑意的问:“你就是要带我来看这个?” “漂亮吗?” 她笑着点点头,“漂亮,你种的?” “是,我以前的妻子她很喜欢油菜花,本来想跟府里种,但地方太小,这花成片成片的才最好看,便物色了这么个地方。” 听到这句话,林佩玖的两条腿下意识的要逃开,本来惊喜的面孔突然阴沉下来,原本欣赏花海的心情瞬间没了,“你妻子喜欢,你却带别的女子来,不觉得愧对于她。” “她不会介意的,况且她已经......” “可我介意。”她回答的很快,转过身去,就要离开,她觉得在这里每一刻呼吸都是压抑的。 他上前去拉住她,却被她甩开。没办法他直接前去从后面抱住了她,压低声音附在她耳边道:“你介意什么?” 她承认她是被惊到了,他竟然在他妻子最喜爱的花海中抱别的女子,这叫她妻子九泉之下怎能安息。她挣扎着,嘴里还不停地说:你这是做什么,放开!。 裴珩听言,如她愿的放开了。她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打击到了一般,急忙逃离这个地方。他没有追过去,而是采下一株油菜花,轻轻嗅着,嘴角不觉得扬起了笑意。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多远,林佩玖才停下来急促的喘着气,却是往后一看,空无一人。她有些不知所措,她也不知道回去的路,方才也是一直坐在马车里,这该如何是好。难不成要她回去示软...... 她蹲了下来抱住自己,回想起方才,才真有些后悔。可她后悔什么呢?后悔推开他,还是后悔跑了出来,怎么仔细想了想,她倒觉得若是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么做。 正想着,突然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放到了她的脖颈处,她浑身的毛孔都树立起来了,一动不敢动,那人声音从头顶传来,“林姑娘,别来无恙。” 林佩玖一惊,“你认识我,你要做什么?” “姑娘不必知道我要做什么,因为在你生命仅剩的三秒钟里,你不会来得及想到所有事情。” 此情此景,林佩玖觉得熟悉极了,他的刀锋擦破了她的脖子,她大惊道:“等等,你要杀我?为什么?谁指使你的?” “没人指使,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说完,他的力道加重了几分。 她急的眼泪都出来了,正想着要怎么脱身,便听到兵器相撞的声音。随即后面的人哼唧了一声,被一支箭射中了手臂。林佩玖望去,竟然是楚景,而他后面站的正是裴珩。只见他笑着走过来伸开手,林佩玖想都没想就扑他了个满怀。裴珩内心一处柔软被触碰,摸着她的头道:“以后别乱跑了。” 她点点头,眼泪憋了回去。 那人像是武功很高,楚景几个来回都差点被他逃了。裴珩把她安抚下来,拔出了一把剑,加入了混战中。她竟然不知道他会武功,如此看来,武功还不错。只不过他还有伤在身,这样大动干戈一定会扯到伤口,虽然也愈合的差不多了,但她还是在一旁担心着。 “大人,您身上有伤,还是让属下一个人来吧。” “不碍事,有我助你,速战速决。” 这也是楚景第一次知道他竟然深藏不露,其实也不难怪,他父亲是兵部尚书,这武功什么的也定是从小就熏陶的,不过以往他都是以文人墨士的感觉出现,如今拿起剑来,还真有一股侠义风尚。 这一次,一定不能让他跑了,那一剑之仇可得报了。 不过还真是个难缠的家伙,两人合力才将他制服,只见他倒在她面前时早已是左面一伤右面一刀了,原本遮脸的面罩也早已不知了去向,那张熟悉的脸赫然呈现在她面前。她有一刻是懵的,最近发生了太多事了,她就像是一直在做梦一样,各种不真实的感觉铺天盖地而来。 江厉趴在地上吐着血,没有去看前方的那个女人,“你们真是好计谋!” 她听不懂,计谋?她战战兢兢的叫道:“江......厉” 江厉听言站起身来,瞪大了眼珠盯着她,随即邪魅的笑了笑,“林姑娘,还真是别来无恙啊。” 不,他不是江厉,他哪里是哪个天真呆萌,一点伤都要找他包扎的江厉啊。眼前的这个人眼神太过冰冷,语气也是那么生疏,甚至还想要她的命......如果他真是江厉,是那个小无赖,那这一切就太可怕了。 她颤抖着往前走了一步,“江厉?” 只见江厉嗯哼了一声,随即一个健步绕到了她后面,抄起手中的佩刀就要刺到她的心脏。 “江厉!你给我住手!”裴珩手中的箭羽脱手,不偏不倚刺中了他的肩膀,可他却哼也不哼一声,“江厉!”林佩玖呵斥道。 江厉止住了动作,“有什么遗言快说。” “你要和我同归于尽吗?”她问道,他不说话,她接着说道,“我可以当你的人质,让你平安离开,然后你放了我。”林佩玖看着对面始终没有展开眉头的裴珩,笑了笑,随即恢复了严肃的神情,一字一句的说道:“要么一起死,要么一起活,你自己选。” 第二十三章 些许怒意 http://.biquxs.info/

当然,他选择了后者,她还记得他路上跟她说的一句话:早知道在西净就不该留你一命。 她再醒来就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了,她起身四面环顾,这里既不是医阁,也不是他的房间,浅浅的还有些花香味。 林佩玖拨开窗户,果然看见了一片油菜花海,“看什么呢?”背后传来他的声音。 她回到睡榻上坐着,低着头也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裴珩坐到他旁边,侧着身子问她。 “有。”她顿了顿,“他的确是西净买通杀手要害我的人,可你说的人不是他。” 裴珩笑了笑,“你都猜到了大半,为什么不相信呢?” 林佩玖别开脸,“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我真的想不到,难不成,他是宫里的人?” “猜对了一半吧。他是慕容黎的死士,至于为什么要害你,还得问你那嫂嫂,她可不什么善茬。要知道这个世间的一切都能用一个情字来解释,他喜欢慕容虞,这就够了。”无论是指使还是心甘情愿,这一个理由,就够了。 他喜欢嫂嫂......那也就是说,西净的事她知道,不仅知道而且放纵他去做那再深层一点说可能就是她指使的,不会......她又不认识她。 见她疑惑的神情,他倚着后面的靠背,慢下节奏娓娓道来,“你和你哥哥的事郢都的人都在传,她想知道自然不难。实际上,她早就在你还没来南阳城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等你到了西净,她就开始动手了,先是用江厉迷惑你,拖住你,随后又吩咐他买凶杀人,都是为了不让你去南阳城,其中理由,我想你比我清楚。怪只怪,你低估了女人的嫉妒心。” 她回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不由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所以,这也就是你想事后跟我说的?” 他点点头。 “我只不过是林元阏的妹妹而已,值得她这么做......” 他敛了笑容,“是不是兄妹,你和林元阏心里清楚。” “你这话什么意思?”她不解的望向他。 “那日我就在谋士府外。”他轻描淡写道。 她愣住,那日......她忍不住抬起头看着他,随后又低下了头,“那日我只不过是跟他说清楚罢了......”她停住,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你什么时候知道我们不是真正的兄妹了?” “很早。” “很早是什么时候......去郢都调查的时候?” 他不说话,她继续追问,“那你是怎么想我们的......” 他看着她,“重要吗?” 她语塞,不知该回答什么,许久,空气中都弥漫着尴尬的气息,她终于忍不住低低的问道:“所以你的伤也是江厉弄得?” “是。”他回答。 “是为了帮我调查?” “是。”他回答,想了想,他继续说道:“那日是大意,只顾着想他的脸了,却被他偷袭了。” 哦......“所以江厉说的计谋,也是你设计的?” “是,目的是引他出来。” “你怎么知道他就一定会出来再害我?” 裴珩缓缓看向她,深深的眼眸凝望着她的眼瞳,一脸认真的说道:“因为爱。”因为他绝对不能忍受他爱的人受这种如凌迟一般的痛,而这些痛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女子。 “难道因为爱,因为嫉妒,就能随意践踏别人的命吗?” “是不可以,不过她是公主。”她看上的人,决不能三妻四妾,朝三暮四。 “那是不是,只要是身份显赫,位高权重就能为所欲为。”她语气有些生硬,听得裴珩有些莫名其妙。 “你说的有些以偏概全了,不是人人都那样。” 她也有些意识到了她态度变化,是因为想起了那天那个吻,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这么在意,就像在意这片花海的主人不是她,她却要在这里过活。“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了。” 裴珩沉默了一会,出门叫了楚景,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那天,林佩玖没有回谋士府,而是去了将军府。再到将军府看到门外的两个侍卫,他们纷纷低下了头,她低了一回头,随后走了进去。 一清早,还在房间里用早饭的林元阏听说林佩玖来找他,心中有狂喜有担忧,“你就别去了。”他对着旁边的慕容虞说道,“我去去就回。”慕容虞只是笑笑看着他的背影。 林元阏是没想到她还回来找他,那天之后就真的以为井水不犯河水了,“想喝点什么?” “我不是来喝水的,我是来跟你说一番话,说完我就走。”她余光瞥了眼门后之人,嘴角微微上扬。 “什么话不能边喝边说。”林元阏没有去碰她,要换做以往,他怎会允许她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她叹了口气,“麻烦哥哥管好嫂嫂,若是以后还有这么一次,我定不会再心慈手软,将她做的事情全盘说出来。王亲贵族又如何,我就不信没有公理可言。”这虽然是说给他听得,实际上却是说给躲在门后的慕容虞听得。说完,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她知道这么做会有损他们夫妻的感情,可她并不想哥哥活在欺骗之中,可她也很矛盾,有时候会很自私,比如这次会为了私利为了自己的情绪与不满来申诉。终究人非草木,怎能无动喜怒哀乐。 林元阏上前拉住她,“要说就把话说清楚,林佩玖你何时学会话里藏针了。” “说清楚大家都会很难堪,若是哥哥真想知道,何不去问问嫂嫂。”她甩开他的手,踱步离开。 她也不知道她最近是怎么了,脾气越来越大了,总是动不动就发脾气,许是近来许多事情压着她,都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林佩玖独自一人走在回谋士府的路上,脑子里尽是些杂乱无章又烦心的事情。从最开始,她为了一个养育之恩独自踏上了寻兄之旅,从那开始,倒楣的事情便接二连三的落到她的头上。先是遇刺,后又无辜入狱险些丧命,然后又是关乎那些情爱纠葛让她卷入漩涡……先有慕容虞后有刘氏,最后还要有一个不相干的人时刻想要她的命,活这一世,她简直失败透顶。 第二十四章 不羁 http://.biquxs.info/

她徘徊了很久,直到走到了一家酒楼的门口。酒楼与往日倒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她当时是在这个酒楼被人抓走的她倒是记得很清楚。她禁不住瞥了一眼,看到的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她绞尽脑汁的想了想,还是想不起来。正想要迈开步子离开时,便听到有人在呼喊她,她回头一瞧,竟是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待她走近些这种熟悉之感油然而上,她本能的想要离开,却被他叫住:“林姑娘,何故见了我要走呢?” 他知道她姓林?“你是谁?”林佩玖看他的样子就不像是个正经的人,虽然手执折扇,但浑身上下散发的不是正人君子的气息,而是轻浮之意。 “姑娘,这才多久,你就把在下忘得一干二净了,在下,苏允镜。”说完,苏允镜笑了笑,手上的折扇自然地打开然后扇动了几下。 苏允镜?这么说还真的有点印象,当时在郢都被刘瑜逼婚嫁给的人就叫苏允镜……果然是他! 她无奈的讥笑几分,“我想我与你没什么要说的,若是没事,我便告辞了。”说着,就要离开。 苏允镜立即用折扇挡住她的去路,嘴角也忍不住上扬了几分,尽管她的态度不是很好,他也是笑着与她讲话,笑中有无刀,恐怕也只有他知道了,“相逢便是有缘,一起喝个茶如何?” “恐怕不行。”她也笑着回他,“我还有急事。” “那你哪天有空,我想……”他话还没说完,林佩玖便着急打断他道:“只要你有空,我都没空。”她对上他惊愕的表情,接着说着:“苏公子,告辞了。” 这次,他倒是一句话都没再说。只是看着她的背影愣神,时不时眨了眨眼睛随后睨了她一眼便瞥向一边。 她总是觉得她不够幸运,换句话来说,幸运仿佛从来没有降临在她的头上,当然这只是她的一孔之见。不过她总觉得,坏运气是会有耗尽的那一天,可事实上,她错了。 无心与人结怨,却时刻收获恶果……她在大道上被人蒙着头扛走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些。 那一刻她说不上是一种什么心情,准确来说她根本没有时间去想那些心境,她只得狠狠的拍打着那个人,嘴里不停的呼喊着:“你们是谁啊!要带我去哪里?!快放我下来,你们到底是谁啊?!”哭喊了一会,她竟然安静了下来,许是见过了大场面,这些都不算些什么了。 可她心里的恐惧还是隐隐发作的。“是不是江厉派你们来的,还是……慕容虞?!要不可能是刘瑜。” 那人却什么也不说…… 林佩玖反而镇静了,“你至少告诉我你受谁指使,然后想对我怎么样,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那人一愣,仍是不说话。 “算了……跟你们说不通。”唉……哎?嗯?好吧,落地了…… 她被蒙着面纱,完全看不清前方的路,直到被推进了一个房间里。她能清楚的听到上锁的声音,说实话,看似镇静实际内心很慌。 她揭开面纱随即解开手上的束缚,然后坐到椅子上叹了一口气,仔细的打量着这个房间的每一处能见之处。恐怕也只有在这种地方才会感受到真正的安静吧,接着又是深深的一口气。 林佩玖正想着究竟是什么人抓了她,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时,一个人忽然破窗而入,那人来到她的面前,深深的皱着眉头,而她也在看见他的那一刻,深感到了不测。 果然,那扇他闯进来的窗户被重重的关上,随即便是各种木板封户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皆料到中计了。 待两人回过神来,已无路可退了。 林佩玖瘫坐在地上,抬头看了一眼他道:“你来做什么……” “苏允镜说你有危险,我便过来了。” “苏允镜?”她迅速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个人,倒也不费力气,她立刻便想起来就是在刚刚她还遇见了他,哈……原来是报仇咯,但这个好似有些突兀吧,她以为会是江厉。不过到也合情合理,当日之辱,足够让他一个心高气傲的人记仇记到如今了,倒是她忘了而已。 “他是冲着我来的,连累你了。”林元阏低着头小声道。 “他说的话你也信……” “我不知道,但我不敢拿你的性命开玩笑。” 林佩玖不温不怒,也不想说什么搪塞的话,撇开脸只道:“那该如何,况且我们还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正说着,便闻到了一股骨香,还没等她闻出其中味道,便被林元阏严严实实的捂住了嘴,头顶传来一阵声音:“别闻,这是媚香。” 媚香?那是什么,她瞪着眼睛又皱着眉向他投去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林元阏朝着她眨了下眼睛,道:“学医学白痴了,媚香就是媚药啊。” 媚药?她吓得一下子屏气凝神,朝那些人投去一个白眼,随即与他打了一个手势:“那怎么办?” 林元阏耸耸肩,随即示意她:我把手松开,你控制住自己憋会气。 林佩玖也不知自己怎么就懂他的意思,乖顺的点了点头。 林元阏松开了林佩玖,在房间里那桌棋上捡了两颗棋子借力一挥,便阻住了那两个长竹管。又在窗户上凿了两个洞,试图将空气缓出去。 这时间之长,不只是林佩玖就连林元阏也经不住呼吸了这空气。 他跑过去道:“这苏允镜恐怕是想要我们……”他没有再接着说下去,因为看到林佩玖的表情,他就知道他已经无需再说下去了。 “混蛋!”她忍不住骂道,“他这个人简直就是个疯子!” 林元阏无奈的摇了摇头,“怪只怪当时侮辱了他,得罪了他。” “他怕不是有病吧!”骂完,她别开来脸不禁觉得有些微热,头也开始微微发热。她心里很清楚,这是药效发作了。 忽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拿出一包针来,“只能用这个了,不过……”她欲言又止。 林元阏疑惑问道:“不过什么?” 林佩玖手里攥着银针,“不过,肯定没人告诉过他,千万不要惹学医的……” 的确没人告诉过他…… 第二十五章 乱心 http://.biquxs.info/

“啊啊啊啊,你别过来!我警告你,我们可是兄妹,你这样是**!” “你别解释了,你脸都红了,还说对我没感觉!” “不要脸!我只是把你当哥哥,你不可以……啊!……” 林佩玖半敞着衣服,一边嚎叫一边将桌子上的各种花瓶全部打碎,还时不时带着哭腔道:“滚开啊!放开我!” “我是真的喜欢你。” “谁让你喜欢啊!滚开啊!” 这一句话,他说得如此认真,在这样一个最合适宜的时机,而她,自是当玩笑一样,听听了然。 而此刻,林元阏正独自坐在榻上看着这个胡言乱语,胡作非为的人,渐渐地,露出了笑意……无奈自己胸口扎着针,不然定能开怀大笑起来。 你真的很好,谁能娶到你真的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了。 过了许久,她也喊累了,瘫坐在地上大口的呼着气。想到还有事情没做,便将自己的身子拖起来走到林元阏的身旁,将他身上的银针一个个拔掉,自始至终也没看他一眼。 “阿玖?” 她下意识的嗯了一声,然后就等着他的后话。 “你很恨我?” 她抬头看他,“这与你何干?” “不止这次,伤害你的,无论是我母亲,我妻子,还是我曾经得罪的人,他们都在报复我的同时将你卷了进来,本无心杀伯乐,伯乐却因我而受伤,如今看到你能如此镇静的处理这些棘手的事情,心里真是不知该喜该悲。”直到最后一根针拔完,这番话他也正好说完了。 林佩玖没打算再回他什么话,只是一直沉默着,实际上,她是生气的。 “我知道你会因此而生气,也知道你说的我们回不到从前了,不过我只是想,你能幸福。” “幸福?”她听到这两个字,不禁嗤笑一番,“幸福吗?哥你开不开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开心,一点都不开心。”她敛了表情,将银针收拾好,“这件事,我跟苏允镜没完,但,与你无关!” “阿玖。” “哥。”她只是轻轻的,轻轻的,叫了他一声哥,可那语气所透出的感情,却是如此冰冷。 我们不是一路人,自始至终都不是。 “你打算怎么算这笔账?”他问道。 林佩玖低着头把弄着手里的银针,过了很长时间听到他问着便停住了手中的动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咯。” “阿玖……”他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听声响看似是两个人。只要你敢来,我定要让你后悔,林佩玖心里想着。 哒哒哒……声音越来越近,有条不紊的很有风范。林佩玖继续把玩手里的银针,放在手里忍不住捻了捻,听到开锁声的那一刻,她屏气凝神,紧接着便是一束耀眼的光照射进来,那是生息的样子却让她喘不过气来。 待那人走了进来,由暗到明才缓缓看清那人穿着一身靛蓝色的长袍,手中时不时的晃着一把墨青色的折扇,语气极其客气,缓缓道:“好久不见啊,两位。” 果然是苏允镜,林元阏站起身来恶狠狠道:“苏允镜,你什么意思?!” 苏允镜不答反笑,“干嘛这么认真,玩玩而已嘛。况且……”他瞟了一眼衣衫不整的林佩玖哂笑着道:“你还要感谢我,不是吗?” 林佩玖见他眼神移到了她的身上,才想起来她的衣服还敞着半边,急忙整理好衣服上前道:“苏允镜,枉你是世家子弟,竟然做出这么下三滥的事情,实话告诉你,你期待的事情一件都没发生,倒是你从此就惹祸上身了,可要时刻小心了。” “哈哈哈……多谢提醒,不过……”他又上下大量了一下她,再看看林元阏整齐的衣裳道:“不过我可不在乎你们之间有没有发生什么,反正又不是和我发生的。”说完,便仰头大笑。不知为何,林佩玖此时看他,就像一个蔫了花的烂茄子,令人作呕。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两人的视线也都聚集在那个人的身上。随后只是相视一眼,便彼此了解。只见林元阏上前一步漫不经心的说道:“苏允镜,我还是很佩服你的脸皮之厚的。” 苏允镜收了笑意瞪圆了眼睛又瞅了他一眼,“你再说一遍!” “你明明听见了还让我再说一遍,恶趣味挺特别的啊。”林元阏见他握紧了折扇,反而笑道:“不是吧,生气了?苏家不是声称儒雅的名门世家吗?看样子也不过如此了。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干,没本事赢别人还不服人,这要是叫你家里的人知道了,还指不定怎么教训你呢。” 苏允镜咬了咬牙关,不禁的发出吱吱的响声,正想要摇扇出暗器,便已然觉得身体被什么东西刺中。他顺着疼痛向下看,果然看见一根根银白的长针刺在他的胸口上,他只觉得四肢极其地无力,不一会手中的折扇脱落,自己便也瘫在了地上。他抬头看了眼方才趁他不备对他施针的林佩玖,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我倒是小看你了。” 林佩玖完全没有笑意,继续捻了捻手中的银针,“我用银针解了你下的媚药,又用银针封了你的穴道,你说是不是为人处世真的不该惹学医的人。” “呵呵……像你这样心肠歹毒的人,学什么都是危害。” “你错了,药能救人,亦能害人,若为恶人,便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心肠歹毒?若是你管有仇必报叫心肠歹毒,我并不介意你这么叫我,因为一会苏公子会明白什么叫真正的自食其果。”说完,林佩玖又与林元阏相视一眼,待他点了点头,自己便也退了出去。 没有人是天生的恶人,若是世界温柔待我,我怎能不以笑还之? 可大善恕人的是菩萨,人虽非草木,却也有心有记忆,会记得那些不堪。 天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打湿了屋檐,也乱了她的心绪。林元阏出来的时候见她正坐在台阶上环抱着自己发呆,便只是默默地为她撑了一把伞。 第二十六章 波起 http://.biquxs.info/

林佩玖愣了一会,不动声色将眼底的泪珠抹掉,起身道:“若无事,我便走了。” 刚迈出一步,林元阏便拉住了她的手腕,将声音压得很低道:“媚香已经给他用了,也同样将他关到了屋子里,你……别不开心了好吗?” 林佩玖看了他一眼,将手抽了回来,“我不是他,不会为了这种事高兴。况且我只是给他了个小小的教训,屋子的窗户也没锁,他想出来便出来,以他的身份会有很多姑娘愿意给他解毒的。我有何好高兴的……” 林元阏听言沉默了一会道:“那你为何……” “没什么。”林佩玖四目对视着他道:“还有我先前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了,没什么意义。” 见她离开,林元阏这次没在追上去,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直至成为一个黑点以至于再看不清楚,便转身离开。 …… 可她不知,现如今,朝堂之上,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关于今年科举状元张子遇的各种纷争的唇舌之争纷至沓来,所有人都要求就此时予以严惩不殆,而就连本来应是亲家的倾王府此番也是从头到尾秉持一种任凭朝廷发落的态度,若是就论这件事,慕容黎这么做,还真的能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 几天前,张子遇以有意毁兄长之妻清白的罪名入了牢狱,罪名如此,可真实度,有待考究。 张子遇一个人倚着牢狱的墙,望着地面出了神,直到一个人的出现。 张子遇上前一把抱住他,“化栖,你可要帮我啊。” 裴珩皱了皱眉头望着他这一身的伤,“他们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难道不知道你的身份吗!”说着,他把他拿来的干净的衣服给他披上,“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子遇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头深深的埋在了他的胸前,“是常梨月陷害我。”他哽咽会,接着说,“那天我喝醉了,迷迷糊糊被人带进了房间,我看得清楚是她,她对我动手动脚不是一天两天了,自从我中了状元,她就越来越过分,有时候趁着大哥不在家,她就愈发的张狂。我念着她是我嫂嫂,多次对她容忍。可没想到那天她竟然还留在了我房间,说要跟我......我当时就惊了,我知道我喝醉了,但是我清醒着呢,不可能对她做那些事,可第二天早晨醒来,我和她就**着身子躺在一起,被下人们看到,然后大哥,母亲父亲都来了,指着我骂一些难听的话。我摇着常梨月要她说实话,可她只是哭,一直哭,嘴里还时不时的说她要去死,说她没脸见人了,说我......毁了她清白。” 裴珩眉头紧皱,眼神变得凌厉起来,眼睛也瞪得猩红,“你当真没碰她?” “没有,我对天发誓,我喝醉了,沾到床就睡着了,若是我真的......我会有感觉的。她就是......她就是仗着她姐姐是倾王的侍妾为所欲为,自己不能得逞就陷害于我。”张子遇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化栖,我该怎么办,她姐姐是倾王的侍妾,单凭这一点,她就定是不会饶了我的,如今我能相信的就只有你了,我该怎么办,化栖......” 裴珩拍了拍他的背,安抚他,“若是你没做,我一定会护你周全的,还你清白的,相信我。” ...... “还要怎么个明察秋毫!难不成是常梨月她自毁清誉陷害于他,尚且不论她姐姐是倾王的人,就算是普通女子,那也是一个女子一辈子的清白!谋士大人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太偏私了。”皇帝拍案怒斥道,这个人,是完全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 裴珩愤愤道,“既然圣上能想到,何不沿着这条线查下去,臣用项上人头保证,此时绝没有表面看得这么简单。” 而此刻被慕容黎扶着的女子终于忍不住上前去拉住他的衣领,“裴珩!枉我家王爷对你这么好,你竟然护着一个外人,你这番言语,竟然把我妹妹说的如此下贱!”而这个女人,正是常梨月的姐姐常梨年,也就是倾王的侍妾。 “娘娘何不亲自去问问令妹,到底这件事是不是她一手策划。” 常梨年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但还是一个巴掌抡了过去,裴珩被那一巴掌打的嘴角出了血,却还是面不改色。 “你还嫌她不够绝望吗?我妹妹她已经割腕自杀过一次,如此侮辱她,难不成你还想让她羞辱致死吗?” “既是没死,就不是存心想死,说白了不过是博同情罢了。” 啪!又是一巴掌,他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缓慢回过头来咬牙切齿道:“我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忍了你第一个巴掌,念在你是倾王侍妾的份上,忍了你第二个巴掌,这第三个巴掌若是你敢打,就别怪我不怜香惜玉,不顾念主仆情分了!”他抬头盯着她,就如一个随时会吃人的雄狮,随时会张开血盆大口。 常梨年一时敛了士气,看着他的表情忍不住后退,嗓子有淡淡的血腥味,随即她抚着胸前咳嗽两声,便被慕容黎抱住。 “谋士何必与爱妾大动干戈,这些事,交给廷尉便是,何必在这里争个是非对错。” 裴珩挺起身子盯着他,“你还是不信我。” 不是信不信,这件事他本来就没准备让皇家的人知道,家事自然家了,但没成想,消息竟然传播的这么快。可他看着裴珩的眼神,跟两年前的如出一辙,那个时候他是不信,这次呢...... “父皇,这件事毕竟是儿臣的家事,还是让儿臣自己解决吧。” “不行。既然传到了朕的耳朵里,一个是朕的儿子,一个是朕亲封的状元,朕还要给常尚书一个交代。” 慕容黎扶着常梨月的手不觉的紧了紧,不再说什么便向皇帝告退,抱着常梨年离开。 而裴珩仍然站在原地,“臣请求圣上将这件事交给臣来审察,臣一定给常家一个交代!” 皇帝听了摆了摆手,“这件事已经交给刑部大理寺了,谋士大人就别管了!” 刑部......“这种案件交给刑部岂不是小章大用了。” “事关皇家之事,已经不在廷尉的管辖范围内了。” 第二十七章 心殇 http://.biquxs.info/

想的真是周到,知道廷尉的人都是他的人!“不行,大理寺顾忌常氏身份,一定会对张氏屈打成招,到时候,这件事就成了冤案了!”他跪拜行礼,“望圣上还是......” 皇帝打断他的话,“朕说了,你听不懂吗?况且那张氏还是朕亲封的状元郎,你是不相信朕的刑部还是不相信朕的威严啊?恩?” “不是,实在是......” 他又被打断,“不是就行,不是你就回府等消息吧。” “圣上!圣上!”裴珩第一次这么着急,这么恼火。谁说皇帝糊涂,在此事上,他可真是老谋深算了。张子遇明摆了是他那边的人,这件事结果如何,无非就是打击了他或者慕容黎的区别罢了,他心里明白,就算常氏只是个尚书,但也比张子遇那个新封的状元有权利,况且常梨月姐姐是倾王的侍妾,再怎么说也是皇家的人,那个皇帝那么在乎皇家声誉,这件事交给廷尉,恐怕张子遇凶多吉少。可满朝百官,他竟然想不到谁能帮他,第一次,他感受到了孤身奋战的滋味。前世的他带兵打仗那么多年,从来孤军惯了,就算是被众人围剿也从来没有担心过。可如今,他却感觉如此不安。 他又去了牢狱探望张子遇,见他头靠着墙睡着了,便不准备去打扰他了。他内心有时候也有一个声音问他:他只不过是一个朋友,值得你这么做吗? 可在这明争暗斗的朝堂之外,他难得能碰上如此心思纯真之人。犹记当年在茶馆见他,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混混,搅得整个茶楼最后每个小厮都不得不一见到他就低着头走。可那天,他也碰到了他,那出戏,他顶是爱听,见他搅局就忍不住给他了一点教训,从此见了他温温顺顺的。真是不打不相识,他似乎从此就崇拜上了他,一连好几天给他送酒,说要跟他学谋事之道。那时候,他就觉得他真是活的无忧无虑,也感觉到了他似乎与那些贪恋荣华富贵的公子贵胄不同,便答应了教给他谋事之道。 张子遇虽然不比他小几岁,可他总是把他当做小弟弟一般看待,可他如今连想要保住的人都保不住了。 这几天裴珩总是早出晚归,而林佩玖也是对张子遇的事情略有耳闻,想必他一定在为这件事发愁呢,可惜前几天她才跟他置了气,如今前去烦他只会给他徒增烦恼。 “林姑娘不进去看看吗?” 她看向那人,是楚景,她低下了头,“他最近为了张子遇的事情劳神了吧。” “是很棘手,姑娘都知道了?” “恩。让他好好休息吧。”她望了望他还明着灯的房间,转身离开。 张府里此时也是个个一筹莫展,一边骂着不肖子孙,一边还要慰藉常梨月:“阿月,这都是那个逆子的错,你要如实跟你姐姐说啊,可不关咱们张府的事,我知道你是个好媳妇,子谏能娶到你,真是三生修来的福分啊。怪就怪那个逆子,你放心,为娘一定给你讨回个公道。” 常梨月一个人窝在床角,不停地哭,“娘,是我不配做你们的儿媳妇,我受了这么大的屈辱,再也没脸面对子谏哥哥,我还不如去死。”说着,便往那床角上撞去。张夫人见不妙,急忙上前制止,“哪里是你的错,是我们张家人负了你,你可万不能再做傻事了。”说着,把她抱在了怀里,摸了摸她的头,“千万不可做傻事啊。” 张子谏上前跪下来,常梨月大吃一惊,不知所措的望着他,“子谏哥哥,你这是做什么?” “我相信我弟弟的为人,不会这么做,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请常大小姐如实说来。”张子谏眼睛红肿,跪在地上任凭张夫人怎么拉也不起来。 “张子谏,你的意思是说,我自毁清誉陷害他了。”常梨月倒在床上,哭着问他。 “我没有这么说。我了解子遇,他喝醉了从来只会倒头就睡,不会......” “张子谏!”常梨月大吼道,“你竟然相信别人,不信我......” “子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她可是你妻子,你不信她?......”张夫人怒斥道。 张子谏仍是跪着始终低着头,“可子遇才是我的至亲,母亲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母亲不相信吗?”他抬起头来,随即起了身子,“子遇出事,母亲非但不维护,还任凭家丑外扬,竟然任由常梨月把事情上报了倾王,母亲眼里难道就只有荣华富贵,连亲儿子......”话音未落,一声巴掌声响彻房间,张子谏身子弱,竟硬生生的被打倒在地,嘴角出了血,可他却笑了,笑得那么渗人, 张子谏恶狠狠的瞅了他们一眼,踉踉跄跄的起身。 张夫人见大事不妙,遏止他问道:“站住!你要去哪!” “我要亲自去问子遇,事情的经过。” 常梨月吓得差点跳下床,还好张夫人制止了,“不准去!若是皇帝迁怒于你,你让为娘可怎么活啊。” “娘不是还有常梨月吗?有了她,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不用愁了。” 张夫人听到这些话,气的都要晕死过去了,急忙召来下人,“把少爷关到房间里,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准去开门,窗户要死定着,一只苍蝇也不准飞进去,谁要是看丢了少爷,提头来见!” 当夜,张子谏就被关到了房间里,每日拒绝喝药,本来就弱的身子更是一天天的羸弱下去。 不日,便被张屹知晓,本来就心烦的他更是几日来滴水未进,不过他倒是没有反对把张子谏关在房间里。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若是这个再出点事,他们张家可就真的延续不下去了。怪只怪,小儿子不争气啊。 刑部审理的这几天,裴珩都在旁听。他本来是不被允许的,可是他也不是没有脾气的,几次下来,大理寺少卿也只好妥协了。 张子遇喝醉了酒,当事人还不说实话,张子遇又没有背景,天时地利人和样样不具备,叫他一人抵挡万军,如何才能保得下他。 第二十八章 覆灭 http://.biquxs.info/

张子遇回想起这几日的遭遇,默默闭上了眼睛,两滴清泪从眼角落下。他从来调皮惯了,动若疯兔,如今面临生死关头,却也忍不住伤感起来。他双手抱住膝盖,头埋了进去,无声的哭着,这时却是一点男人的尊严都不顾及了。 外面的狱卒看见他忍不住啐了两口:“我呸!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竟然做那么龌龊的事情。不知道兄弟妻不可欺吗!不要脸!” 旁边的狱卒架起胳膊,一脸不屑道:“就是!以为自己中个状元就了不起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张子遇缓慢抬起头来瞪着他们。 狱卒见了,捡起一块石头扔了过去,不偏不倚正好砸中他头,“瞅什么瞅!再瞅眼睛给你挖去!” “走狗!”张子遇恶骂道。 “你他妈骂谁呢!呵,怨不得都没人来看你,我看你家里的人早就把你抛弃了吧。” “滚!”张子遇大颗泪珠潸然而下。 另一个狱卒看见他的表情,突然就萌生了别样的心思:“岂止是抛弃,我还听说是他母亲亲自上报给倾王的,俗话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这种舍弃儿子保全自己的行为真是令人忍不住拍手称赞铁面无私呢。” 张子遇一滴泪滴到了地上,低吼道:“闭嘴!” 狱卒见势越说越起劲忍不住笑了,“真是个爹不疼妈不爱的孩子啊。当时被亲封了状元还不知道多么威武呢,现在却是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那个什么......什么谋士大人,不一样是保不了你吗?!” 张子遇站起身来走过去,朝他们啐了一口唾沫,呵斥着:“给我闭嘴!你给我闭嘴!” 狱卒摸了摸脸上的唾沫,恶心的咒骂道:“你这个贱人!他妈的死到临头了还敢张狂,今天老子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绝望!”说罢,给旁边那狱卒使了眼色,两人打开了牢门,把正值虚弱的他拖了出来,挂到了火炉上,身上捆着铁链顶粗的铁链。 那个被吐了唾沫的狱卒拿起鞭子沾了沾锅里烧开的热盐水,一鞭一鞭捆到了他身上。捆得他皮开肉绽,然后又用凉盐水,捆到了他原来的伤口上,而他自始至终不曾哼唧一声。 身体的痛,哪里及得上心里的万分之一。 “贱种!叫你张狂!你这个没人要的贱种!”另一个狱卒阻止道:“够了吧,再打下去非被你打死,明天可没法交差。” 那个狱卒听了,将剩下的那一盆凉盐水从头上浇灌到他全身每一处伤口。他终于痛的叫了出来,那一声撕心裂肺,仿佛用尽了他余生的所有力气,没了铁链的束缚,他直接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着,每呼一口气都是肝胆俱裂的痛。他嘴角不断流着鲜血,浑身的伤口多到他数不过来,血与泪混杂着,流入他的嘴里,分不清到底是泪还是血。他奄奄一息的躺在牢狱的地上,脸颊的泪像是不受控制的流着...... “娘,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你竟然做出如此伤风败俗的事情,你这个不肖的儿子!当初真不该把你生下来。” “娘,爹......我没有。” ...... “你们为什么不来看我?” “从今往后,我们就当没你这个儿子,走,儿媳妇。”说完,便搂着常梨月离开,那嘴角的笑,常梨月离开时那嘴角的笑仿佛在说:不怪我啊,我都对你那么热情了,你都无动于衷,我只好......亲手毁了你了。 一盆凉水浇到他的脸上,他惊醒看着那人,是昨天的狱卒。 狱卒一把抓住他的下巴,恶狠狠的说:“给你换了件衣服,竟然还过得挺安逸的啊,快起来吧,这可是你生命中最后一次看太阳了,你可得珍惜了。” 张子遇咬住他的手,像是在发泄着他心中所有的怒火,许久不肯松开。狱卒一脚踹到他身上,正想要踩他的脸时,听到他说:“你来呀,最好是杀了我,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你们大理寺的人乱用私刑,我没告诉过你,你口中的那位谋士大人可最厌恶乱动私刑的人了,到时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狱卒收了手,还是忍不住踹了他一脚,“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也许就这一次了...... 今日会审裴珩没来,原本他心里残存的一点点慰藉瞬间破灭。那一瞬间,他的泪忍不住落了下来,他心里那么多委屈,以为今天可以得到释放,他忍了一晚上......说好的,会一直护他呢...... 裴珩病倒了,林佩玖诊断是近来心力交瘁。确实他这几天白天听审,晚上一直看案子看到半夜,希望能找到一个突破口,虽吃得少,但她给弄的都是上好的补药,可没想到他还是倒下来。 她知道他们兄弟情深,她也知道现在张子遇能依靠就只有他了,可他偏偏是病了。 裴珩睁开眼时已是午时,今日是堂审的最后一天,他还不知道结果如何,尽管他已经能料到结果了。她看了眼趴在他床边的人,摸了摸她的头,突然想到如果今天换做是她,他如此无能不能护她周全,他该如何?他不敢想,逼迫自己不去想,他不会再把自己置于同一种地步了。 门突然响了,楚景冲了进来,“大人,圣上拟了圣旨,即日处死张子遇!” “昭告天下了吗?”床上的两个人皆是惊得站起了身来。 楚景道:“还没,怕是快了。” 见他要下床,林佩玖急忙扶住,“你要去哪?” “就算是截也要截下圣旨,一旦昭告天下,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林佩玖挽住他胳膊,“那你小心点。” 他嗯了一声。 他是他活着的唯一的救命稻草了,他不能把他这唯一的希望扼杀。 裴珩知道诏书还没有昭告天下时还是有些庆幸的,等到了皇宫的宫殿上,除了皇帝,刑部尚书和慕容黎,还有常梨月的父亲,礼部尚书常乾, 这莫名的硝烟味,让他不寒而栗。裴珩上前行礼,“此时还不能这么快定夺,圣上这么做难免有些强人所难。” 一旁的常乾忍不住站出来,“皇上,小女一事已不能再拖,望皇上早颁圣旨,好彰显我南朝威严。” 皇帝听了,“此时不必再议,就依爱卿所言。” 第二十九章 覆灭(2) http://.biquxs.info/

“圣上!”裴珩向慕容黎投去恳求的目光,这是时隔两年之久他第二次求助于他,“犯人没有签字画押,如此草率结案只怕是不能服众,还会落下话柄,如此屈打成招,何来威信?” “父皇,何不叫来常梨月当面对质呢。” 裴珩一惊,是慕容黎在说话,可他到底是在帮忙吗,叫常梨月过来,只怕是嘤嘤腻腻哭一遭,再用生死做抵押唱上一出,别说是重审了,加重罪责都是轻的,还好反对的不仅他一人。 “王爷这么说,是存心不想让小女有颜面活下去了。好歹她也是王爷的亲人。” “一个侍妾的妹妹而已,哪比得上皇家颜面。若真是诬陷,这罪责又谁来担?”慕容黎冷冷的说道。 常乾见说不过,便求救于皇帝:“皇上可得为小女做主啊。” 皇帝正要说什么,慕容黎便抢先一步道:“望父皇能够秉公职守。” 皇帝大怒,将面前的奏章全部摔道地上,“你也要和他合起伙来气我了。” 见势,裴珩跪了下来,“既是如此,圣上可还记得臣签下三年停战条约之时答应的未来许给臣一个请求。” 众人大惊,慕容黎冲着他摇了摇头,“你疯了吗,那是给你保命用的,你竟然......” 裴珩不管他,更不去听他说的话,那是他用来保命的,不过现在......“望圣上履行......”他还没说完,便被门外的一个声音打破,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来,他紧绷的脸上露出了难得放松,还好,他撑到他来了。 门卫拦住了那个人,他也就站在门外,一脸不屑的望着里面的人。 那人穿着一身简易的黑色常服,原本披着的头发被整齐的用鎏金簪挽了起来,腰佩玲珑白玉挂饰,脚穿黑色直筒长靴,形似粗糙却古朴沉郁,眉宇间透露着武人的果敢杀伐。 甚至连皇帝都没想到他今天会来,直冲着门卫骂道:“你们还不滚下去!” 门卫累累如丧家之犬,那人便笑着走了进来。这个朝堂他是有多久没来了,两年了吧。 “皇上,别来无恙。”裴如默上前行跪拜礼。 皇帝笑笑,也不顾旁人就下了台阶单手把他扶起来,“裴卿,别来无恙啊。” “皇上言重了,臣现在不过是一介草民,‘卿’字,受不起。”裴如默道。 慕容黎看到他时也是很吃惊,自从两年前的那件事后,他就再也没有踏回朝堂一步,如今......慕容黎将目光投向了裴珩,嘴角微微上扬,看来你还真是执意要保他一条命。 “不知爱卿此行是为了什么?” 裴如默并没有藏藏掖掖,直截了当的说道:“受人之托,解人之围。望皇上看在臣过去四十年为皇室鞠躬尽瘁的份上,在张氏一事上从轻发落。” 皇帝一时间沉下了脸,空气宁静的吓人。 见他不说话,裴如默继续说道:“皇上迟早要再次定夺,只不过是原因不同而已。皇上是明白人,自然知道情分跟诺言哪个更能流传成佳话。” 皇帝笑了笑,转身站在龙椅旁,拂了一下明黄的琵琶袖,“传朕的指令,张氏品行不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日起发配南蛮,戴罪立功!不得再议!违令者,斩立决!” 听言常乾慌忙的跪了下来,“皇上......”他抬起头来,瞬间,所有的被皇帝的一个眼神憋了回去,斩立决这三个字在他耳边萦绕,瞬间乖顺的不再多说一个字。 这日,诏书昭告天下新封状元郎流放南蛮戴罪立功的消息传播开来,那个躺在地上泪早已流干的少年,露出了自嘲的笑容,他缓缓闭上了眼睛,紧紧的抓着地上的杂草,直到手抓出了血渍也不松开,好像那就是他所厌恶的人,好似他在把他们撕碎一样。 他终究,成了孤身一人。 裴珩知道,有常乾的压迫,能保住一命已实属不易。而且父亲能来帮他已经是感激,自然不能再要求别的。 “我以为父亲不会来。” 裴如默坐在他房间里喝着茶,“本来不想来的,谁让你是我儿子呢。不过,我已不是尚书,有些话不能说,所以这样的结果还是差强人意。” 裴珩笑了,“父亲一句话救了儿臣救了子遇,哪里是差强人意。子遇也只不过流放而已,他天资聪慧,立功的机会多的是,到时候还是春光无限。” 这小子嘴真甜!裴如默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过,我看皇帝这次有心让你当回尚书,说真的,这个位子给你空了那么久,父亲就不动心?” “不了。”纪如默叹了口气,伸伸懒腰,“一把老骨头了,经不起折腾。我现在就等着抱孙子了,不过你这孩子都二十了到现在还没个侍妾,真是急死你老子了。”纪如默抱怨道。 话音刚落,一个女子推门而入,还没看清里面的人,便大喜说道:“张子遇真的没事了吗?”然后定睛一瞧,四目对视,尴了个尬,竟然有客人,林佩玖看了眼裴珩那吃惊和手足无措的表情,急忙退出去,“对不起,我......不知道有客人......打扰了。”说完,落荒而逃。 “等等。”一脸笑意的纪如默展露出一副看戏的样子,“姑娘是?” 裴珩扶了扶额头,朝愣住的林佩玖说:“过来吧。”随后向裴如默解释道:“她是我府上的医师,这是我父亲。”他向林佩玖介绍道。 浑身僵硬的林佩玖听完这句话后更加是一动不能动了,缓过神来急忙福了福身子,“见过裴......”应该叫什么啊,大人? 裴如默见她不说话了,不禁的笑了笑,“叫我叔父即可。” 叔父??......迟迟,她还是没叫出口。 裴如默爽朗的笑了笑,起身离开,“我看我还是走吧,这似乎不太适合我。” 裴珩也站起身来,脸不觉一红,“父亲,房间我已经找人给你收拾好了,明日的马车我也准备好了,父亲累了,现在就可以去休息了。” 办事效率这么快,你小子行啊,哼,是怕我打扰你俩才是真的吧。 走到门口,裴如默突然停住了脚步,斜着身子小声跟他说道:“那个要求是给你保命用的,任何时候都不能随便乱用。”裴珩望了望他的眼睛,随即点点头。只听他附在他耳边又说道:“那小姑娘,我挺喜欢,准了。”裴珩惊愕的看着他,裴如默笑笑,随即离开。 第三十章 忘情吻 http://.biquxs.info/

林佩玖直到裴如默走了她都还没缓过神来,谁让她听说张子遇免了死罪后如此高兴啊,竟然把他的房间当成自己的,想进就进,要是敲了敲门,也不至于这么糗了,她现在想做的就是离开这个地方。 刚走了几步,便被裴珩拉住了手腕,“去哪?” 去哪?当然是回去了,“回去......”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急什么,才刚来,你不也有事情问我吗?” 林佩玖抬头看他,“没什么事情要问,就是知道了张子遇免了死罪想过来核实一下。” “那我告诉你是真的,然后,还有吗?”裴珩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等着她的后话。 还有什么?“没了。” 他把手松开,刚想说什么,林佩玖就抢先一步说道:“最近为了他的事你消瘦了不少,这几日我会给你配点补药。”说完,仓皇而逃。 他站在原地,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一连几日,她每天都给他熬上好的补药送过来,每天看着他喝下去才走,她也知道那药苦,可药效好啊,没几日他的胃口就大好,吃的自然也就多了,有时候她也觉得他都没味觉了吃起东西来也要挑挑拣拣的,真是让人费解。 也不知是哪一天,她突然发现医阁多了只兔子和刺猬,她问了下人,原来是裴珩让楚景买来送到她院子里的,她一开始还不理解为什么要送她兔子和刺猬......后来想了想,是在西净山上的那天她救下了个兔子顺便给他了个刺猬,他竟然还记得...... 她摸摸那兔子,毛茸茸的,花白花白的甚是可爱。再看看那个刺猬,真是连碰都碰不了。想着,她找来个笼子,把刺猬装了进去,一路提到了他房间。 林佩玖吸取了上次的教训,站在门外敲了敲门,没动静......没人吗?那正好,直接放到他房间里,还不吓他一跳。 咯吱......门轻轻的被推开了,刚进房间她就闻到了一股酒味,往桌子上一瞧,果真是酒,恍惚间,她忽然就想到了他上次喝醉酒的情景,突然就不想再多待了。 她蹑手蹑脚走进去,正想着把刺猬放到哪里,就看到了规规整整躺在床上的他,手里还拿着一小坛酒......谋士府不是从来都不备酒吗?再说,他身体刚好就喝酒,怎么也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啊。 林佩玖把刺猬放到桌子上,走上前去把他手里的酒坛拿了出来,闻了闻,果然刺鼻,摇了摇,没有了,再看看他,这是喝了多少啊。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这个人,竟然发现他生的那么好看,就算喝了酒也是那么俊俏,脸有些红晕就显得更加诱人了。她蹲下来,凑近些仔细看着他眼角的朱砂,再凑近些,数了数他的睫毛,直到她都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她愣住,心中某个地方如小鹿乱撞般,她猛地起开身子,大口呼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想着赶快离开这里,可偏偏双脚却不听使唤了,硬是扎在原地不肯迈出一步。她又看向他,反正他都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权当报他袭击她的那一吻了。 裴珩似乎找回了自己的意识,看着眼前这个不知所措的女子,慌乱的眼神无处可逃,“对不起。”他用极低的嗓音说道,犹如远离一个火炉般急切。 听到这三个字,林佩玖一瞬间脸红到了耳根。他从她身上撤开,看着他解了一半的衣服,一脸歉意的望着她,“对不起,我......我喝醉了......” 林佩玖简直糗的不能再糗了,她急忙整理好衣服,连正眼都不敢去看他,随即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声音就像是要哭了一样,“是我......是我应该说对不起......我......”她决不能再待在这了,不然会羞耻致死,她没再说话,落荒而逃。 裴珩心觉不妙,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却没成想下一秒就被她甩开,“大人......大人自重。” 他可能是鬼迷心窍了,怎会在那关键时刻刹住车。裴珩双手捂住了眼睛,他再次因为醉酒做错了事。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一睁眼看见她就在面前,嘴上还留有她的余温,心神一时间都被扰乱了,意乱,情迷间像是回到了他们的前生一样。他承认他对她有谷欠望,可绝对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得到她,他醉了酒,只会让她觉得是他无心之举,就像上次接着酒劲偷吻她。他不想他们的第一次就让她觉得他对这份感情很轻视。 第三十一章 莫不是一厢情愿 http://.biquxs.info/

林佩玖这几天都躲在医阁,硬是不肯迈出去半步。她也是怨恨,恨自己不争气怎么就鬼迷心窍般的做了这么丢失颜面的事,怨恨自己怎么就控制不知她自己。若是自己喝了酒,还可以谎称是醉酒误事,还不至于那么尴尬,可如此真是......是啊,他也是喝醉了才会对她那个样子,猛然间,她想到他过世的妻子,想到了他说过的那次醉酒之时做了对不起他妻子的事情,难不成自己也沦到了那种地步,想想他醒酒后对她的歉意,她仿佛更能确定了......果真是自己一厢情愿了是吗? 可她毕竟是他府里的医师,自然是不可能永远不和他见面的。 “大人手受伤了,林姑娘赶紧去看看吧。”楚景站在她面前说道。 她问道:“严重吗?”不严重的话,她配点药给他敷敷就好了......可他却说:“刀伤,如果林姑娘觉得不用亲自看看,那等伤口感染了我再来请姑娘。” ......汗颜......她叹了口气,躲了那么多天看来是躲不了了,算了,该来的终究得面对。 她去了一瞧,果真伤的挺重的,右手两处刀口,深浅一样,她第一反应是江厉,包扎的时候总想问问他,话到嘴边硬生生被憋了回去,她想还是赶紧包扎赶紧走吧。 裴珩全程都在看她的表情,他特意屏退了所有的人,只是想跟她单独待会。他也知道她最近有心躲着他,便想了这个办法,虽然有点痛,但此时此刻能看到她还是好的,可她似乎满门心思都在他手上的伤上。 林佩玖将最后一层纱布缠完,利落的剪断了缠线,随后站起身来鼓足了好大劲才开口说道:“药每天都要敷,纱布早晚一换,东西我会给楚景,大约三四天伤口能愈合,还有七天忌腥忌辣,你没味觉到时候我会嘱咐厨房。”她站在他面前,眼睛一直盯着她的药箱,见他没说话便说道:“没有什么问题,我就回去了。”说着,便拿着药箱欲走。 “有。”裴珩低声回答道。 “什么?”她转头看了眼裴珩,又迅速别开脸。 裴珩下了坐榻,缓缓走到她面前,“我说有问题。” 林佩玖下意识的跟他拉开了距离,这种距离让她有点压迫感,“什么问题?” 见她往后躲了躲,他垂下了眼眸,“那天我喝醉了......所以一些事我都不记得了。” 什么意思?安慰她?可这样会让她更加羞愧,她咬了咬嘴唇,嗓子瞬间干的说不出话来,她鼓起勇气,索性一次把话说清楚,到时候是留着她还是让她走,她都能坦然面对了:“那天是我唐突了,是我僭越了界限,是我不明身份趁人之危......” “你在说什么?!”裴珩怒了,林佩玖是第一次见他对着她发脾气,从前他都是温柔以待的,甚至她还以为...... 林佩玖被他那一声吼的愣住,“若是你想革了我的职,就尽早说。”她甚至也有些生气,她最后这么糗也不全是她一人之过,谁让他定力不行!竟然吼她!她想都没想就拿起医药箱夺门而出。 这次换作裴珩愣住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她不是祁云姝。是,她不是祁云姝,她只是祁云姝的转世,而自己自始至终爱的只是一个叫祁云姝的女子。她们虽说是一个人,可外貌不同,性格也有所不同......他垂下了手臂,将头深深低了下去。 铮铮铛铛的铁链声响了一路,张子遇被架在囚车里已经有四日之余,他睁开眼看了看外面,久违的日光照的他差点睁不开眼睛。再有一日他就到南蛮了,他听说过,那是个极度荒凉的地方,整座城有人的人家也不出十二,说是立功,其实就是想让他困死在那,能想出这折磨人的方法,不愧是无情的帝王家。 如果他没记错这里应该就是清湖镇了,距离南蛮不远不近...... 呕!!......张子遇扶着囚车的木柱呕了出来,旁边押送的人呵斥道:“你他妈怎么这么恶心人,一路上毛病一个接着一个,这次又怎么了!” 张子遇虚弱的倚着囚车,“我可能吃坏东西了,感觉整个身体都在虚脱了,我可能要死了......有药吗?” 那人扔过去一袋水,“只有这个了,贱命一条,死了才最好,还要药。” 张子遇寒眸如冰,微微眯缝着眼睛盯着那个人,那句话一直在他的耳中徘徊:贱命一条,死了才最好。 贱命一条,死了才最好! 若是换作以往的他定会不顾身份场合上去对他拳打脚踢,直到打得他哭天喊地叫爹娘。可如今......他还记得当初裴珩教他的时候,说做人之道要想出人头地,首先要学会的是虚与委蛇。 他记住了,总有一天,他要让那些伤害过他的人,全都十倍百倍的奉还回来! 张子遇躺在囚车里蜷缩着身子,大吼道:“我要死了!” 负责押送的人名叫向哲,听到这声音,骑着马去后面查看,看着蜷缩着张子遇问道:“怎么了?” 张子遇连头都抬不起来了,“我吃坏了东西,要去方便。” 向哲叹了口气,“让他去,找几个人跟着。”押送他的一路人也就七八个,三个人跟着他,其余的都守在原地。 天接近黄昏,又起了雾,昏暗昏暗的。树林里尽是些草虫鸟鸣声,幽静极了。他找了块干净的地方,朝后面的人说:“你们跟着看着我,我方便不出来......而且,你们不觉得臭吗?” “那你别动什么歪心思,我们在后面看着你。” 呵......你说不动就不动吗。 张子遇不觉的嘴角微微上扬,漏出他从未有过的邪魅的笑容,他把外裤脱了下来,遮住,假装自己在方便。 远处的三个人捂着鼻子,真可笑,他都没方便...... 过了许久,他打呼:“那是什么?!” 远处的三个人听罢问道:“什么?!” 张子遇立马跑到一个人的身后,指着前面明黄的东西,声音断断续续:“看到了吗,老虎......老虎啊......” 第三十二章 见她都没有勇气 http://.biquxs.info/

三个人看了过去,草堆后面有什么声响,是不是还漏出明黄的皮,形态像极了老虎......其中一个人见势,急忙逃了回去:“我去搬救兵。”另外一个见他逃了,紧接着跟了过去,“我也去......” 只有在他前面的这个人还有些胆量,一把推开了他:“什么虎,这里哪有什么虎!”其实说话的声音都是抖得,“我去看看,就算是把它杀了,今晚下酒菜!” 张子遇跟了上去,唯唯诺诺的在他身后跟个胆小鬼似得。那人拔出他的刀,慢慢的接近它。张子遇敛了表情,眼看着就要走到那,从腰上拿出他用裤子扭成的麻绳,忍不住勾了勾笑容,附在他耳边浅浅的说:“你娘没告诉过你好奇心害死猫吗?”说完,还没等他反应,张子遇就迅速勒住了他的脖子,捂着他的嘴,又缠绕了几个圈,直到勒得他脸通红。张子遇眼看着那两个人就要搬救兵过来,便直接把他按到了地上,听到他呜呜直叫,烦心极了,便用裤子塞住他的嘴。张子遇抬起脚用力踩住他的头,拿起旁边的刀,朝他喉咙上割上了一刀,鲜血喷到张子遇的脸上,他不禁笑了出来。 他缓慢蹲下身子,盯着眼前这么个人,随后把塞住他嘴的裤子拿了出来,掰开他的嘴,把那把刀插了进去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割掉了他的舌头,血,再次喷到了他的脸上和衣服上,他甚至连眼都没眨,冰冷的双眸始终盯着他,“果真是,贱命一条!”呵......投了胎,下辈子可别再说这句话了。 “快!别让他跑了!” “禀都尉,犯人朝南蛮的方向逃走了。” “都尉,还等什么,赶紧下令去追啊。” 向哲淡然的坐在马上,拂了拂手:“让他走吧,他活不了多久了。” “都尉!” “皇帝本来就没想让他活,南蛮是什么地方,他一个娇生惯养的公子能在那活下来吗?立功,说罢了就是换一个地方死罢了。” “都尉!” 向哲投去一个凌厉的目光,吓得他们都噤了声,“若是皇帝怪罪下来,那也是你们看管不周!所以,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那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说道,“属下们都听都尉的,此事,定是拦在肚子里了。” 向哲听罢,调转头来,看着远方,叹了一口气。 逃生的张子遇哪里知自己逃的方向正是南蛮,他走到一片湖泊,便看见不远处有女子在洗衣服,便上前问道:“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女子抬头看到了他胸前的“囚”字,大惊,吓得赶紧跑了,张子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觉不妙。果然,他还没走多久,就听到后面一群人正拿着各种农具跑了出来,方向就是他这里! 他穿这行头,这么多人,若是被抓到定是被当做杀人犯杀了,他沿着湖泊逃走,身体严重不支,途中几次都差点累的倒了下来,可他心底的声音告诉他:绝对不可以倒下! 绝对不可以倒下! 绝对不可以倒下...... 终于,他再也坚持不住了,他倒了下去,跌入那一眼看不见边的湖泊里。 ...... 今日裴珩早早的就进了早朝,一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裴珩知道这件事迟早会发生,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发生。昨日城边快讯,大凉的军队在郢都边缘肆意徘徊,像是在谋划着什么,果然,今日就传进来大凉攻打郢都的消息,长久以来,这些地方都是隶属南朝的,而南朝实行的是分封性质的制度,皇亲贵族,功臣官僚都有资格受封地并授予君候的称谓,虽治理一方水土,但也得受南朝管辖。可这种制度有利自然就有弊,有些君候野心太大,不断扩充疆土,渐渐掌握自己的军队,也有了臣服的人,并一日日雄厚,典型的案例就是大凉。 大凉是几十年前就自立为王的,一直以来扰乱边界郢都安稳,百姓深陷苦海。不过三年前南朝的一位谋士出使了大凉,并顺利签订三年停战条约,如今,三年已过,新的纷争将要袭来,百姓的危机感铺天盖地而来。 “父皇,儿臣愿带兵前去郢都与那大凉一战。”说话的正是慕容廉,皇帝最宠爱的儿子。 慕容黎在一旁默默听着,心里暗暗想道:哪次不是做做样子,我就静静地看着你装。 “廉儿,你身子弱,这种带兵打仗的东西还是交给你三弟吧。” 果然,苦活累活最后还是他的。 慕容廉说道:“父皇,儿臣的身体并无大碍,儿臣也想为皇家尽一些绵薄之力,如果实在不行,儿臣不打前锋,做军师如何?” 皇帝笑了笑,“廉儿的心思朕明白,那就这么决定了。传朕旨意,授慕容廉为主帅,慕容黎为战骁将军,林元阏打前锋,裴珩做军师,明日前往郢都边境,即刻迎战!不得有误!” “臣等领旨。” 裴珩瞟了一眼慕容黎,似乎没在他的的表情中过多的看出端倪,看来教他的他还真记住了。 这一战,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少则几个月,多则......裴珩站在远处看了眼医阁,还亮着灯,想必还没睡,他摸了摸笼子里的刺猬,跟它说话,就好像它听得懂一样,“你说我该怎么办?” “大人,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明日就可以启程了。”楚景看见他手里提着的刺猬,问道:“大人不是最不喜欢这种东西了吗,上次那只穿山甲还被您......” “楚景。”裴珩打断他。 楚景立即不再说了下去,心里暗想:不是你说的以后这种没毛的东西见一只杀一只吗...... “楚景,去通知她一下。”说完,便拿着刺猬转身离开。 楚景愕然,看来俩人矛盾还没解除啊,唉......这林姑娘什么时候能知道大人的心啊。 裴珩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住了脚步背对着他说:“是通知,不是商量。” ......要来硬的啊,楚景心里苦,那她要不去,他能怎么办啊...... 第三十三章 羞字当道 http://.biquxs.info/

叩叩,“林姑娘,是我,你还没睡吧。” 林佩玖的确没睡,她正坐在床边看着什么东西,听到是他,急忙把东西收了起来,“有事吗?” “明日大人要前往郢都打仗,需要带几个医师,所以大人让我来通知一下林姑娘,今日......”还没等楚景说完,就听到门吱呀的响了,林佩玖走了出来。 “你说郢都?” “是,大凉侵犯郢都边境,大人要作为军师出行。林姑娘看有什么要带的东西,今晚收拾收拾,明早一早就出发了。” “为什么要带着我,带兵打仗不是从来最忌讳带女人吗?”林佩玖一脸狐疑的望着他。 楚景挠挠头,“姑娘只是负责照顾伤员,并不上前线,并且这是大人的吩咐,属下也只是个传话的,如果姑娘有什么异议可以亲自去找大人,我先回去了。”楚景完全没给她反驳的余地,说完这句话撒腿就跑。 林佩玖将门轻轻关上,转身到了衣柜旁。 翌日,一大早外面就尽是些下人们的杂碎声,帮忙般东西的,嘱咐安全的,嘈杂极了。 林佩玖穿了一件绿色的罗裙,她拿的东西也不多,两三箱全是药剂,药品。她也有想过要亲自去找他,但是如果他走了,在这个府里她基本就是一个闲人了,还不如遂了他的愿,还能救更多的人,此时此刻,在家国情谊上,什么个人情感,个人恩怨,都显得不再重要。 “林姑娘,你的马车在那边。”楚景指着那辆裴珩坐上去的马车跟她说道。 “我不想和他坐在一起,如果没有多余的马车,我一个人骑马也可以。”林佩玖径直走到旁边的马旁,刚准备上去,楚景立刻阻止了她,眼神哀怨,“林姑娘,这是我骑得,昨日都挑了好马,没有给你的......” 林佩玖看了眼那马车,叫她跟他坐在一起?一路上不说话?哇,她得憋死吧......她才不要,“我不管,我骑马,你去坐马车。” 楚景听了差点给她跪了,“林姑娘,林大小姐,林姑奶奶,你就算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去坐大人的马车啊,您就饶了我吧。”说着,一个腾跃骑上了马,随即对着她笑了笑,“姑娘若真是想单独骑马,亲自跟大人说让他现给你调只不就行了。” 又是亲自跟他说!说就说,还真他是什么豺狼野豹吗?可她站在马车外,却怂了。 “大人。”她站在马车旁唤着,还没说她要干什么,他就跟事先知道一般断了她的念想,“没有多余的马了,你将就点吧。” 说实话,他这句话说的真的让人没有颜面再拒绝,她叹了口气,踏上了马车。 一众车队,浩浩汤汤的出发了。 此时将军府,慕容虞正在为他整理盔甲,这一刻,她仿佛又找回了当初对他一见钟情的感觉,这令人肃然起敬的盔甲,任谁看了不是敬畏三分。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多保重。”林元阏仍旧是冷冷的说道,可说的话却足够温暖他。 慕容虞把头盔拿给他,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会的,你......也要多保重。” 恩。他收拾好行装,正欲离开,却被含着泪的慕容虞抱住,“我等你。” 林元阏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她的头,手悬空半天,最后还是只拍了拍她的背,轻轻地说道,“我该走了。” 一改往日态度,她内心窃喜万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笑了。 走到半路,她才发现,她哥哥也来了,不过并不惊奇,他是将军理应上战场。同时还有那个跟她有过几面之缘的人,当日见他就觉得他不平凡,果真,竟是个王爷。不过,随行的排场最大的当属那个男人。身上既不穿盔甲,也不带佩剑,只带了个......女人! 不得不说,那个女人生的竟然如此漂亮,穿着一身红色的广袖襦裙,白嫩的脸蛋,长长的头发,细软的腰肢仿佛一折就断,整个过程都跟在那个男人身边,如胶似漆。 她问了楚景,原来那个男人叫慕容廉,是当今圣上的三皇子,谋略超人,却生来是个药罐子。可惜了那一副好皮囊了。 也不知怎地,现在楚景见了她基本上不说上三句话就想要开溜,她又不会吃了他。 “楚景,那女子是谁啊。”她站在他旁边,问道。 楚景汗颜,站直了身子舔了舔嘴唇道:“是三殿下的最宠爱的侍妾陶听竹,你见了她,得叫她娘娘。” 哦......“那......” 楚景打断她,眼神不断的瞟向马车,手脚此时冰冷,“我只是个下人,知道的并不多,姑娘若是想知道什么亲自去找大人......” “你烦不烦啊!” 楚景被吼的愣住了,眼神瞬间变得温柔了,“林姑娘,我的意思是说你们两个都一起走了大半天了,有什么......”‘话’字还没说出口,林佩玖就气冲冲的走开了,气鼓鼓的上了马车。 裴珩正在马车里削苹果,见她进来也没抬头看她,专注着削自己的苹果,过了一会,他尝了一口,感觉还不错,便切下一半给她。 她看着眼前的苹果,“干什么?” “尝尝。” 林佩玖犹豫了会,还是没拿,撇开脸道:“无功不受禄。” “你非要这么跟我说话吗?” “不然怎么说?” 裴珩笑着点了点头,将苹果扔到一边,怒道:“是我让楚景去通知你的,也是我故意不给你准备马,还有那个女人你最好别惹,最后,有什么话直接来问我,不必去问一个自己都还没搞明白的人。”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说完也没去看她的表情,就走下了马车,径直走到楚景旁边,把他从马上拉了下来,还用极凶的眼色看着他,那明摆了就是在说:你的马我骑了,至于你要怎么样随便,不过友情提醒一下,林佩玖在那辆马车里。 楚景心里苦,但他......得说出来,“大人,那我坐哪啊。” “你去把她轰到医师的专用马车上,你坐马车不就行了。”裴珩一脸认真,说完便骑着马走了。 天呐,我造了什么孽啊,要这么对我。 只见马车上的人走下来了,直径走到那辆医师的专用马车上。楚景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急忙牵制住马,笑着跟他说:“大人,您还是赶紧会马车里吧。” 裴珩看着她的背影,利落的下了马,却是站在原地迟迟不肯动身。 楚景叹了口气,何必呢...... 第三十四章 涅槃 http://.biquxs.info/

事实上,他们说的话林佩玖都听到了,她这么做不过是给她和裴珩还有楚景一个台阶下罢了。 林佩玖还没走到马车那,就被一个人叫住。慕容黎掀开轿帘,仔细的端详了眼她,“我们是不是见过?” 她要怎么说,不过他贵人多忘事,这一面之缘的事情也要拿出来说一说吗?“二殿下可能记错了,我......” “林佩玖。”他低低的叫道。 林佩玖一惊,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她名字,话到这份上,她也就不再隐瞒了,“是我,二殿下。” “没想到在这见到姑娘你。”慕容黎瞟了眼不远处的裴珩,似乎明白了一点,“林姑娘就是裴珩说的随从医师?” “是,若是殿下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我先回去了。”她没再多逗留,上了马车。 慕容黎望了望她的背影,再看看不远处的裴珩,不禁笑了笑。 站在裴珩身边的楚景忍不住跟他说道:“大人,属下有个不情之请。”他笑了笑接着说道:“下次你们两个闹矛盾能不能别把我带上。” 裴珩立即回给他一个眼神,不再说话回到了马车里。 入了郢都,林佩玖就感觉到非常的熟悉了,明明是她出生生情的地方,明明心底里那么渴望再回来,可是当真正回来的时候,却又是那么抗拒,如此矛盾的她。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耳边响起了清水激石的声音,好几日没进食的他不得不饮水充饥,望着河里的他不争气的掉下了眼泪。 张子遇那日跌入湖泊,以为这下必死无疑,谁知天意有心留他,这片湖泊竟然是与北方相通的,他漂泊了几日,直到撞到了一片岩石才停了下来,他的背被撞的生疼,可不及他内心的信念,那就是活下去! 他走了很久也没看见一户人家,看看四周也是非常生疏,他独自一人拄着拐杖拖着惨败的身子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希望能找到一户人家讨要点饭吃,因为此时的他几乎要饿昏过去了。 可天总是不遂人愿,他走了很久也没有看到一户人家。他扶着旁边的岩石坐了下去,正想着打一会盹,便听到远处有马蹄声,他迅速振奋了,挣扎着起来用尽他的力气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 那是一对人马,都穿着一样的衣服,唯独除了最前的那个人。那人穿着一身玄色的窄袖骑装,袍内露出银色镂空的镶边。腰系墨色玉带,头发用镂空雕花的金冠束着。面色偏黄,唇色却很红。没走几步,他忽然就听到不远处有一阵猛兽的吼叫声,那队人马也停止前行,以备战的姿势站在远处。 “王上,是那只白虎。” 白虎!他听到了,没想到他才扮了虎就遇到了真正的老虎。 “恩,先别打草惊蛇。” 突然,那只白虎从他的后面跃了出来,眼看着就要扑到他的身上,他本来就虚弱,这下直接吓得倒了地,他大呼救命!难不成他忍了那么久,坚持到如今,却要命丧一直白虎口中! 事实上,如果上天要你活,你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死的。 张子遇头埋到地上,等待着最后的凌决,可那死亡的痛感迟迟没有来到,他抬头看去,那白虎已然躺在了地上,身上是大大小小十几只羽箭,可它仿佛还留着口气,瞪着个如玻璃球般的大眼睛看着他,他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再看看那人手中的弓箭,似乎明白了。他不顾一切的蹒跚过去。 那人看见了前方昏死的人,下意识的停住了马,却被旁边的人呵斥道:“什么人竟敢拦我们王上的马!” 马上的人定睛瞧了瞧,那人瘦的仿佛跟个纸片人一样,蓬头垢面,虚弱得很。隐隐的他仿佛在说些什么,随即便倒了下去。 他正要下马查看,却被旁边的人拦住道:“王上,还是让属下们去查看吧,万一是个南朝的细作,只怕会伤了王上。” “恩,别伤了他,连着那只白虎一起带回宫中。” 张子遇是被一阵食物的芳香给唤醒的,连他的梦中都是各种他爱吃的食物。他睁开了眼睛,看到的却是陌生的所有,他记得他看到了一队人马,看到了一直白虎,看到了领头的那个人穿的很华丽,在他饿昏过去之时,他说出了那两个字:救我。所以他这是被人救了吗? 他艰难的下了床,四周异常华丽,连幔帐都是金色镂空的,突然,他看见了桌子上的水果,眼睛一亮就如同一匹饿狼般飞奔了过去,拿起一个苹果就啃了起来,可能吃的太急,他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你不怕我给你下毒吗?” 张子遇看向那个推门而入的男人,正是那日他看见的头领,听到了他那番话,抬头看向他:“若是真想我死,我就不可能还活到现在。” 那人走了过来,蹲下身子笑了笑,“你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 张子遇低下了头,放下了苹果,“对不起。” 那人还是笑了笑,张子遇发现,他笑起来真是好看,一个男人怎么能生的如此好看,也难怪他天生笑眼弯眉。 “你叫什么名字?” 他愣住了,这个问题还真把他问倒了,过了一会,他才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齐章,整齐的齐,章法的章。” “你,是什么人?”他问道。 齐章沉下了脸,听他这句话,这里并不是南朝,那......便是大凉了吧,而他穿着华丽,住的地方也是富丽堂皇,可能是个王亲贵族了,没想到他竟然到了敌人的阵营,真是福祸不能挡啊。 “你别那么紧张,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说完,他还是笑了笑,接着对着门外说道:“把饭菜拿进来。” 接着,一道一道热腾腾的饭菜被端了进来,光是闻味道他就饥肠辘辘了,他始终盯着那些饭菜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给你的,要是怕我下药,就别吃。”说完,他起身准备走出去。 “你叫什么?”齐章冲着他的背影问道。 他又笑了笑,转过头去看着他,“温凌。” 温凌......大凉的新任国君,那这里岂不是大凉宫廷!他竟然误打误撞被带进了这里! 第三十五章 其实缘分 http://.biquxs.info/

可他明明都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为何还救他,还给他饭菜,他安的什么心。 但不得不说,这是齐章几个月来吃的最饱的一次了,竟然是他的敌人给的,多么可笑!不过他还是有很多疑问,便决定去找他问个明白。 出奇的,他竟然可以随意走出房间,他本以为他会被当做人质一样关起来。 当那早阳的光映射到他的眼睛上时,他很艰难的才能睁开眼睛。他缓缓地睁开眼睛望着前方,早已记不清有多少个日子没有见过这么温暖的白日了。齐章打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随后垂下了手不觉嗤笑一番。 “你在做什么呢,又没有谁会在意你……”呵…… 他并不熟悉这里,却能很自然的走着,到底是经历过生死,到底是看透世俗了。齐章兀自漫无目的的走着,不久便被一湾荷花池吸引住了。现在还不是炎夏,荷花也只是开着些小骨朵,更显稚嫩。池里仿佛养着些许鱼儿,时不时地冒着泡,平添一份活泼。 “你在这里做什么?” 齐章闻声转过身去,待看清来人便将头别开。 温凌见状,屏退了众人道:“你就是这么答谢你的救命恩人?” 终于,他的脸上多了一点生色,看着温凌道:“多谢。” “完了?” 他疑惑的盯着他,面无表情的说道:“不然呢?” 温凌笑笑,走到荷花池旁,见他下意识退后了一步,便笑了笑,“罢了,我不过是可怜你才救你的,又不是为了要你的感谢。” 齐章缄口不言,当听到“可怜”两个字时,长长的睫毛忍不住扇动了几下,心中某处像被人刺中一样的痛了一下,可他还是尽力压住了情绪。 温凌见他变了脸,表情也凝重了些,皱了皱眉愣了一会道:“你……” 他欲言又止,齐章低了低头道:“王上说的是,若不是王上可怜,我早就命丧黄泉了,所以,请容忍我留在大凉,为王上效犬马之劳。”说完,他凝神作揖。 他木讷了一下,他没回答,却只见齐章始终弯着腰,一副俯首称臣的样子,他的内心,仿佛被什么撩拨了一下,这种场景他已经是多久没有见到了。恐怕也只有他,只有不明真相的他,才会对他这个王上如此恭恭敬敬。温凌背着手面朝荷花池,笑道:“那便要看你有多大本事了。” …… 两日之后,他听闻了南朝与大凉开战的事情,可谓是百味交杂。而温凌此时在朝堂之上听着边界的战报,还时不时打个瞌睡。 “王上,今日我大凉与南朝正式开战,可是我大凉还缺一位谋略过人的军师。” “这不是曹大人的事吗?跟本王说作甚。” “王上,曹大人之子前几日犯了事,被关进监狱了,王上忘了?” 哦,确实忘了,那的确是缺一位军师了。 此时站在朝堂之外的齐章忍不住感慨道:这帮大臣真是急功近利,大凉兵力再雄厚,那也终归不是南朝的对手。不过听说两国开战,齐章内心还是忍不住忧伤了起来,短短几个月就可以发生那么多事。 “王上,南朝就驻扎在郢都边境,那里四面环山,是个进攻的好地方。” “那也不能进攻!”正当他们讨论的激烈之时,门外响起了一个声音,齐章走了进来。 温凌看见他,还没等那些大臣们说话就开口问道:“为何不能进攻?” “郢都再怎么说也是南朝地界,就算是边境南朝的人也是更为熟悉。易攻却也易失,南朝人狡猾,那种地方最容易中埋伏了。” 大臣们纷纷私下讨论,“你是何人,不知道这里是哪吗,就敢在这里乱说话!” 齐章见势跪了下来,“草民请求前往战线担任军师一职,定会保证大凉大败南朝。” 温凌本来的笑眼瞬间消失了,声音也变得有些冷:“你别忘了你的身份,本王凭什么相信你,任用你?” “王上可以不相信我,任用我,可我还是要报王上的救命之恩,并且,我有我的理由,如果可以,我现在就是王上的人!” 温凌仔细审视着眼前的人,明明都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却还是忍不住相信了他,为什么?他的眼神不会骗人,一提到他的身世,他的眼神里就充满了厌恶。还有初见的时候他羸弱的身体,绝对不是一日导致的,他可能真的经历了常人没有经历过的痛苦。 那眼神,如此决绝,如此肯定。他的眼神里仿佛饱含着恨意...... 只是一面之缘,他值得他拿整个大凉做赌注吗? “王上是不是还对我有犹豫?”齐章跟在温凌的后面,问道。 温凌没说话。 “王上可知我为何流落至此?” 温凌看了眼他,“为何?” “因为恨。” 温凌看着他,“恨?” 齐章对上他的视线,“如果不是因为恨,我早就送了命,如果不是因为恨,我不会把自己逼到如今这个地步。我恨,恨不得把那些伤害过我的人一个个全都杀掉!” 温凌停住了脚步,“谁?是你身边的至亲之人吧?” “是。”齐章斩钉截铁的说道,“因为他们,我沦落至此,王上说,如果换做是您,您该怎么做?” 温凌又不说话了,思考从来都不是他的强项,“仅凭这个就要本王相信你吗?” “我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王上何不像我当初相信你一样相信我。”他看着他,眼神真切。 “好,本王就相信你这一次,若是你敢骗本王!”温凌还没说完,齐章就抢先说道:“不会,除非我死。” 于是,休息了两日,齐章作为前线军师出发前往郢都,随从的还有几个将军,他也明白他说到底还是南朝的人,温凌对他有防备是应该的,可他不会因为这个怯懦,他要做的是立功,只要立了这次功,他就能在大凉站住,他就有了实力,就有了报复的资本。 至于他现在相不相信他,他倒是无所谓。 第三十六章 不解其中味 http://.biquxs.info/

今晚月色很美,林佩玖用过晚饭后就出了医帐独自一人坐在草地上看月光。 其实最近她挺心烦的,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她抬起头来,看到不远处有两个人影,应该是一男一女,林佩玖看着不熟悉,或许就是慕容廉和他的侍妾吧,有权有势就是了不起,来打仗当个主帅不说,还可以什么都不用做,整日抱着个美女秀恩爱就行了,有没有考虑过其他人的感受啊。 她见着心烦,索性转到一边去,一双白色靴子映入眼帘,她抬头看去,又低下了头。 “怎么一个人看月亮。” “哥哥怎么来了?” 林元阏挨着她坐了下来,“哥哥看有人今天不高兴,对着自己最喜欢吃的肉也没吃几口,就过来看看是不是有人惹到她了,好想个什么办法逗她开心。” “没有,没有不开心。”林佩玖低声道。 “你喜欢他吧。” 林佩玖一惊,抬头看着他,“什么?” “眼神是不会骗人的。”你看他的眼神和我看你的是一样的,“他呢,他知道吗?” 林佩玖抱着双腿,“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 林元阏贴近她,一只胳膊将她搂了过来,“何不试试他?” 她倚着林元阏,听言抬头问道:“试?”想了想,她低下了头,“还是算了。”那天她都送到他嘴边了他都无动于衷,她可不想再出一次糗。 林元阏见她不说话,想必是有自己的想法,便没再继续问下去,片刻,他低声问道:“想看星星吗?”林佩玖抬头看了看漫天的繁星,正要开口,便听到他说:“像小时候一样。” 小时候?是啊,小时候她都是躺在他腿上看星星,那个时候觉得眼前就是漫天的繁星,而周围都是哥哥的气息。 今非昔比,怕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吧。 说完,林元阏就把她放倒在他的腿上,对上她惊愕的视线,忍不住在她的脑门弹了一下,“有没有回到小时候。” 她点点头,盯着前方的星星,“哥。”他低声叫道。 林元阏身形一震,“恩?” “我不喜欢慕容虞。”她没有去看林元阏的表情,只是盯着前方说道:“可她是你的妻子,所以我愿意去宽容她,但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了一些事情,不能控制住自己的理智,还请哥哥记住,她是真心爱你的,也正因为这个,我才可以去容纳她。”说完,她站起身来,紧紧的盯着林元阏疑惑的眸子,“她比我更爱哥哥。” 尽管这两种爱并不能相提并论。 林佩玖独自一人回到了医帐里,经过裴珩的军帐时还是忍不住瞧了一眼,她回想起林元阏说的话,此时更是觉得无地自容了。 西净一次,南阳城一次,荆北一次,几个月来,你我朝夕相处,我却已然不知何时对你的感情到了看见你就情不自禁的地步,我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可在西净的那一眼,仿佛早已注定了我这样的结果,我总觉得在哪见过你,你的眼神,你的怀抱,都是那么的熟悉。我以为我对你足够了解了,可渐渐的,我想我是错了。也许,你真的心属那个人,把我当作了她,才会带我去油菜花海,才会在醉酒的时候做出格的事情,但我期望,这一切都是我的想象。 “林姑娘来找大人吗?可是大人已经歇息了。”楚景出了军帐就看到她,便问道。 林佩玖有些糗,解释道,“你误会了,我只是路经此地。”说完,她迈开步子离开。 楚景看着她的背影,又看看军帐里那个挑灯看战报的人,深深的叹了口气。 第二日,她吃过饭后便遇到了那个女人,那个主帅的侍妾。 她叫陶听竹,曾是个花楼的卖艺姑娘,从来是卖艺不卖身的。她想,慕容廉是真的喜欢她了,一个王爷能娶一个花楼的姑娘,还带她来前线,那定是时刻都放心不下她了,当她见到她的美貌时,仿佛一切都有了解释。 她身上不见一点艳俗姑娘的气息,画着淡淡的妆容跟一个名门贵族的千金小姐没有什么两样,举止投足间都彰显贵族风范,她都有些自愧不如了。林佩玖是不想与她有过多的交集的,毕竟她不想沾染皇室的人。 陶听竹看到她,总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轻轻掩面笑着,樱桃般的小嘴温柔的笑着,“你叫林佩玖?” 林佩玖惊讶她怎么知道她的名字,正想要问,随后便被理智给压了下来,“回娘娘,是。” 陶听竹又笑了笑,“三弟说的没错,果然是个美女。” 原来是慕容黎,“不敢当,娘娘才是。” “你很拘束啊。” “在娘娘面前,奴婢不敢造次。”她始终低着头,除了最开始的时候看了她一眼,便始终是靠听她的声音辨别她此时的心境。 陶听竹仍是不紧不慢道:“你和林元阏是兄妹?” 她问这个做什么?“回娘娘,是。” 陶听竹喃喃道,“那就奇怪了。” 她不说话,等着她的后话,“昨日,我看见,你和林元阏在一起看星星,裴珩在后面足足站了一盏茶的功夫,那眼神,可是我从来都没有看见过的,就好像看到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一样。” 林佩玖心中五味杂陈,急忙解释道:“娘娘想象真丰富,大人或许也是在看星星。” 陶听竹糯糯嘴,“我想也是,不过我刚才看到他正在和一个小医师坐着聊天,可能正商量着今晚看星星吧。”说完,她就笑笑离开了。 只留林佩玖在原地愣着。过了会,她回了医帐,可刚进了医帐,她就看到了他们,裴珩像是被什么东西擦伤了,那个小医师正在给他上药,她站在门口,正想着要不要进去,便听到那个小医师说道:“林姐姐,麻烦你把我医药箱的纱布拿过来好吗?就在我的桌子上。” 林佩玖听言看向他,他也看向了她,但又迅速挪开了视线,“恩。”她走过去,拿了纱布递给她。 过了一会,那个小医师给他打了一个结,随后说道:“好了,大人,如果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可以随时来找我。” 裴珩轻轻的说了一句嗯,随后连看都没看她就离开了。 第三十七章 她是我的妻 http://.biquxs.info/

林佩玖有些愣住,但仔细想了想,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林姐姐?” 她回过神来对上小医师的视线,“怎么了?”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怎么看着人家裴大人的背影都看出神了。” “哦,没什么,他的伤要紧吗?” 小医师笑笑,“没事,只不过是小擦伤而已。不过大人还真是没有架子,换做别人都是直接叫医师去他帐里,哪值得他亲自跑来一趟。” 林佩玖忍不住嘲笑,他没架子?谁没架子他都不可能没架子,又看看这个小女孩,女人真好骗! 这一仗,打了几个月两军终于到了白热化的地步,有时候忙起来,她们这些医师都是整夜整夜的不睡觉来照顾伤员。而他们也是一去前线就是十几天不见人影,也不捎回来平安信,所有人都很担心,唯独那个高高在上无所事事的主帅。他可真的能称得上是尸位素餐了,前线战事不顾,谋划定计全权交给了军师裴珩,仿佛就等着打败了敌军后坐享荣誉。是啊,他是主帅,就算仗打赢了,世人也只会说主帅带领有方,哪里还记得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啊,呵......真是好心机啊! 又过了半个月,前线传来捷报,说敌军四面楚歌,腹背受敌,认输投降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等破了这一边境,大凉与南朝几乎就没有接壤的地方了,那时他们再找什么借口侵犯可就犯了两国和平共处的规则了,这样的国度是难以服众的,到时候,群雄讨伐,整个大凉还不是囊中之物。 近日,前线战事吃紧,她和其他几个医师便被拨到了前线救伤,这意味着她们随时可能丧命,她是怕死的,可这些在家国大义面前似乎显得就微不足道了,于是她连着几个医师毅然决然的同意了。 前线要比她想象的更激烈更残酷,牺牲的战士那么多,死亡的尚且不论,能从前线带回来并且还能活下来的却是少之又少,大部分是死在了战场上活着死在了路上,所以他们救那些还留有一口气的战士总是格外的认真。 她是在来的第四天被裴珩知道的。二话没说,裴珩就把她绑上了马。 “裴珩!你干什么?!”她这是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也正是被他气到了,因为她此时正趴在马背上,双手双脚还都被绑着。林佩玖挣扎着,差点骂出口。 “这里是你该来的地方吗?”说着就把她送回了他前线的军帐。 “我是医师,这是我的分内之事!”林佩玖脸憋得通红,双脚乱踢着,却被他按着怎么也不能动弹。 裴珩一巴掌打在了她的屁股上,“什么分内之事,我让你过来可不是让你来送死的,给我老老实实地回去!” 他竟然打她的屁股,羞死了,“你......你怎么可以......” 裴珩低下头,“可以什么?”说完,忍不住笑了笑,随后又认真的说:“前线很危险你必须回去。你是我府上的医师,以前你想怎么闹都行,但这一件事,没得商量,这是命令!” “为什么?”她问。 “什么?”他木讷的回答道。 “没什么。”她敛了士气。 你是真的担心我的安危吗? ...... 另一边的山头上,男子看着那两个人对着身边的人说道:“那个女子,想办法绑过来。” “是!” 林佩玖想着再跟他商量商量,不然就这么回去她多没面子,又让她怎么说,说她被赶回来了,还是有人担心她被杀了被赶回来了。 她走了出去,也不知道他在哪,想着还是算了等他回来再说吧。可下一秒,她就闻到了什么刺鼻的气味,她学医多年,当然知道那就是**。她心觉不妙,急忙奔回营帐,可没想到脑子轰的一声,嗡的一下,她的后脑勺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砸了一下,随后就被一个麻袋套着带走了。 裴珩回去的时候就发现她已经不在了,第一反应不是她已经回去了,而是遭遇了不测。她绝对不是不告而别的人,况且她前一秒还反抗,想要商量他不回去。 他的胸口像是被什么压住了一样喘不过气来,找了几乎他能找的所有地方,仍是没有。忽然,他在一个营帐的门口发现了一张纸条:猜猜她在哪?右下角是写上一个‘凉’字。 他的心像是被揪住的疼,满腔的怒火熊熊燃起,他将纸片死得粉碎,骑上了马。 “裴珩,你去哪?” 慕容黎正找他,说敌军指名道姓要他一个人亲见,看着他狰狞的表情,正想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他怒气冲冲的说道:“先别轻举妄动,对方抓了我们的人做人质。” “谁?”慕容黎问道。 “我妻子。”他冷冷的回答道。 什么?!!慕容黎望着他的背影,惊的说不出来话,他妻子?!他什么时候有妻子了?! 云姝......云姝......你可别有事!......云姝?林佩玖? 他摇摇头,与慕容黎快马加鞭的赶到了大凉地界。 城边,林元阏与一队人马正在与其对峙,见他来了,便问道:“裴大人,他们方才说抓了我们的人质,可我点了人不多不少。” 裴珩没有转头看他,“是令妹。” 林元阏大惊,“阿玖?什么意思?” “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总之令妹被大凉抓了当人质。” 慕容黎一本正经的看着裴珩,“那只不过是个小丫头,不值得我们为她冒这个险。” 一时间,两双眼睛的寒光刺到了他身上,慕容黎握着剑的手不禁紧了紧。 “来者可是南朝军师裴珩。” “是我。”裴珩冷言道。 “把武器放下来,只身跟着我过来,若是耍什么心眼,你知道后果。” 他依言放下了剑,骑着马紧跟那个人身后。可他没有见到他想见的人,而是被关到了一个地方,一个四面环墙无日光的地方。 远处,响起了轻脆的脚步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却是不熟悉的语调:“你们都下去。” 第三十八章 遇故 http://.biquxs.info/

**过了药效,林佩玖缓缓睁开眼睛。先入眼帘的是一双黑色的靴子,上面刻着腾云纹路,接着是墨黑色的战服,浑身上下除了脸是蜡黄色的,整个人像都被黑色包围了一样,可那张脸,她却是那么的熟悉。 她起身仔细去查看,惊呼道:“张子遇!” 齐章屏退了那些人,独自一人走了过来站在她面前,“我叫齐章。” 齐章?弃张......张子遇你都经历了什么? “好,齐章,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她看着他凌厉的眼神,瞬间所有的话被吓了回去。 “好问题。”齐章拍手赞道,“我怎么会在这?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们吧,自诩清高的正道人士。” “张......”她顿了顿,“齐章,你的事我听说了,可是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知不知道,大人为了要救你,殚精竭虑好几日,才让你免了死罪,可你如今怎么到了敌人的阵营里?你知不知道,大凉正在和南朝开战啊。” “哈哈哈。”他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我是大凉的军师,我怎会不知啊。那换句话说,这么长时间,一直和你们斗智斗勇的,可是我齐章啊。” 林佩玖看着他愣了神,“那你抓我来是为了什么?报仇?” 他邪魅的笑了,“一会你就知道了,你的用处可大着呢。”说完,他转头离开。 “张子遇!”她叫道。 齐章止住步子,头也不回道:“若是下次再让我听到这个名字,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了。”他笑了笑,“你不信,可以试试。” 我又不是没做过! 齐章笔直的挺在那个房间的门外,想着前几日的那场对话。 “什么意思,你要我和南朝停战,和解?” “是,事成之后,我会给你无上的荣耀。” “为什么?” “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对南朝俯首称臣就是你所谓的更重要的事情”......“这件事需要禀告王上,由他来定夺。” “他同意与否,我都会这么做,你何必把他牵扯进来呢。” ...... “这件事对你百利无一害,何乐而不为呢?” “现在大凉处于优势,你确定要这么做?” “是,事成之后,你就是大凉的御前丞相......” “听起来,我倒是没理由拒绝了。” 吱呀,门被推开了,裴珩被突如其来的日光刺得睁不开眼睛,他闭上了眼睛好一阵子才缓了过来。 “我要见她。”他仍是闭着眼睛,语气却生硬极了。 “我会让你见她,但不是现在。” 裴珩一惊,张子遇?这声音怎么那么像张子遇?不会的,他现在应该在南蛮。可......他艰难的睁开眼睛,目光缓缓移向那个人,定睛一瞧,脑子嗡的一声,像是停止了思考,他一时间还接受不了这么多信息,他怎么会在这? “张子遇?!你怎么在这,你这是?!”裴珩上前去盯着他的眼神,那是一双他多么熟悉又多么陌生的眼眸啊,那冰冷的眼神仿佛可以迸出寒光。令他发寒。 齐章恶狠狠的跟他拉开了距离,“我叫齐章。你跟那个女人一样,如果以后再叫我那个名字,我就把你俩的舌头割了,我,说到做到!”顿了顿他接着说道:“不对,我肯定是打不过你的,既然这样,那你惹我的,我就十倍还给那个女人,如何?”他坚定的眼神盯着他,盯得裴珩有一刻觉得眼前这个是是他从未见过的人。 裴珩瞬间敛了笑意,“你最好别动她。”见他笑了笑,裴珩继续说道:“你怎么会在这,别告诉我,你投靠了敌军!” “投靠?这个词说的既不好听也不准确。”齐章倚着墙,慵懒的说道,随后往里面一瞧,露出了渗人的笑容,“我记得,我们上次见面也是这种场景,不过角色像是调换了呢,这是什么呢?天道轮回啊。” “你最好把这一切都解释清楚了。” “没什么好解释的,你老谋深算,当日的你,算不出今天吗?”说完,他笑了笑。 裴珩上前去,揪住他的衣领,“张子遇!” 齐章被激怒了,拔起刀就向他劈去。两人就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打了起来,裴珩没有兵器,几回下来,身上被他刮有的大大小小好几个伤口,他还是不解气,直接把刀摔到了地上,一脚踹到了他的身上,“我说过,永远不要叫那个名字,即使你是裴珩!” 裴珩扶着墙起来,恶狠狠的盯着他,“你确实变了,以前你连刀都不敢拿,如今浑身都是本事。” “呵......再懦弱的人也终有一天会为了保护自己而手执利器的。而你们,很好的让我明白了这个道理。” “你到底在恨什么?你的事我已经尽力了。”他恢复往日的平静,冷冷的看着他。 齐章并不想再和他浪费口水,走到他面前笑道:“我不你说这个。不过我都没想到你这个不近女色的人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只身犯险,看来我的直觉真是没错。” 裴珩不去看他,“说吧,你想干什么?” “退兵。”他一字一句道。 裴珩转过来看着他,像是没听清楚他方才所说,“你再说一遍。” “我说,退兵。”他仍是一字一句的说道。 裴珩上前去拉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齐章一把甩开他的手,还不忘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知道,我说退兵。”齐章第三次说完这两个字,重重的一拳突如其来的落到了他的左脸上,齐章歪着脸,忍不住笑了笑,“看来你已经忘了林佩玖在我手上了。” “你!”裴珩眯缝着眼睛,如狼一般凶煞得盯着眼前的人,“我不管你现在心性如何,也不管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只想告诉你,那也是你的国。我还要告诉你,在家与国之间,我裴珩永远都会选择国,别说你今天拿她要挟我,就算你拿我的命要挟我,我都不会退让一步。” 听罢,齐章仰天大笑了起来,“那么认真做什么?看你那一本正经的样子真是笑死我了。” 而裴珩此时却笑不出来,只是盯着眼前的这个人,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第三十九章 弃相难弃骨 http://.biquxs.info/

“既然你不愿意,那我送你个折扣可好?”他笑了笑继续说道:“那个女人给我,我现在就退兵。” 裴珩牢牢地盯着他,双手握成了拳头,紧紧的不肯松开,又见他仰天大笑着,心中的怒火再也无法压制,可话到嘴边,他选择了冷静下来,“你不过是想气我,这些恐怕都不是你的目的吧。” 齐章嘴角上扬,“真不愧是裴珩,那你猜猜,我想干什么?” “不知道。”他干脆利落的回答着。 “不好玩,你一点都不好玩,你不猜,我去找她了。” 裴珩听了忍不住嗤笑一番,“你别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底线。” 齐章笑笑,“算了算了,我可不喜欢用强的。”说完看着他的脸一黑,忍不住笑出了声,转过身去径直走了出去,却在门口的时候停住了脚步,“回去告诉你们皇帝,这次开战是一人之挑唆,大凉已经严惩了那个人。随后大凉会向南朝俯首称臣,和平条约仍然奏效,望这场小插曲不会伤了两国和气。”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你可以不相信,但我军现已退兵,自古以来没有打降兵的道理,若是你们不怕万人唾骂,随你们攻城。”说完,便利落的离开了。 裴珩愣愣的看着门口的空洞,他方才的话还在耳边作响,他自认为阅历无数,宠辱不惊,可当他面对张子遇时却感觉他完全看不透这个人了。 是他以前把他想简单了,还是他真的变了。 裴珩很容易的出来了,正想着怎么去找林佩玖,就听到旁边的人跟他说:“齐大人让我来带先生出去。” 他上下打量一下他,问:“你们抓过来的那个姑娘呢?” “哦,齐大人吩咐了,等你平安回去撤退了驻扎在大凉内境的兵,便放了那姑娘。” “呵......不是俯首称臣吗?还来要挟这一套?” “先生误会了,大凉既然已经将诚意上奏给了朝廷,就不会动你们南朝的人。只不过,一切都是我们大人吩咐的,我们也只是照做。” 裴珩冷言道,“若是我非要带她走呢?” “先生说笑了,我们这么多人,怕是伤了你,对你和对那位姑娘都不好。既然我们大人承诺了会放了她,就一定会放了她。先生何必纠结这一时呢?” “好,就依你们所言。告诉他,若是林佩玖少了一根手指,我不会放过他的!” 裴珩安然回去后,便敕令撤回驻扎在大凉内境的兵。 林元阏不满道:“他们可真是老谋深算,以为放低姿态俯首称臣就能守住城邦。” “那也没办法,自古打仗就没有打挂白旗之军,况且他们已经将在郢都的兵全撤退了,我们身为大国领袖,这点原则还是要遵守的。”慕容黎想着,更何况,他父皇还那么看重皇家声誉。 “对了,阿玖呢?”林元阏看到他自始至终面无表情,想到了他是孤身一人回来的。 “她没事,一会就回来了。” “不行,我要去找她,你怎么可以留她一个人在那!” 裴珩拉住了他,斜眸说道:“林将军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只是她的,哥哥。”他哥哥两个字咬的非常重,其中含义想必也只有林元阏听得出来。 是夜,他们就撤离了前线,回到了郢都边境的驻扎地。 一晚上,裴珩都没有睡着,第二天清晨起来,他便早早的去了军营查点各种武器和粮草。 他耐着性子等了半天硬是没见她的身影,用过晚饭后便随着慕容黎和林元阏到了主帅的营帐。 慕容廉是万万也没料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当然这并不是他所料想的最坏的结果,他牵着陶听竹的手,坐在主帅的椅子上,一脸慵懒的样子,“真是辛苦各位了。” 见坐在椅子上的他们都不说话,林元阏只好开口道,“不辛苦,为皇家效劳是我等的荣幸,此番也是多亏了主帅的指导。”说完,他都觉得恶心,整日拥着美人醉生梦死,一个坐享其成的人,指导什么了? 慕容廉一把搂过陶听竹的腰肢,闻了闻她的秀发,“确实如此。” 呵呵...... 陶听竹坐到他的腿上娇嗔道:“不论结果如何,夫君也应该奖励奖励他们,毕竟也是出生入死了。” 慕容廉笑了笑,“就听你的,回去我就上报父皇,参战的你们个个都得赏。” 不久,外面传来一阵声音:“禀报主帅,大凉把人质放了回来。” 慕容廉倒是没什么在意的,随意道,“把她叫进来,问问话。” 林元阏见林佩玖安然回来了,内心欣喜万分,坐在椅子上,尽量压制住自己。 见她行了礼,慕容廉说道:“免礼了,说说大凉的人都跟你说了什么。” 她抬起头来,看见了一脸笑意的陶听竹,随后说道,“回主帅,大凉的人让奴婢回来告诉主帅,大凉不日将派使者出使南朝,缔结两国友好,还说,希望这次的乌龙之战,切勿伤了两国和气。” “好,很好!既然如此,那明日我们就起程回朝。”随后,慕容廉便搂着陶听竹走了下去。 瞬间,营帐安静了下来。林元阏前去问候她有否伤到哪。而林佩玖自始至终的眼神都是在裴珩的身上,她也不知为什么自她走进这营帐他就没抬头看过她...... “哥,我真的没事。”她笑了笑。随后,只听呯的一声,不知是什么碎了的声音。 众人看去,裴珩手里还握着那碎了几半的茶杯,竟然还有一片碎瓷片插进来他的肉里,一时间,茶水混着鲜红的血液滴落到地上,滴滴答答,分不清是茶还是血。 旁边的楚景愣了神,胆怯的叫着他:“大人?” 裴珩不管他也不管众人,一言不发的径直离开。 不但她觉得莫名其妙,就连始终看戏的慕容黎都觉得有些反常。 楚景看见他气冲冲的走开,急忙走到林佩玖面前道:“大人受了伤,还请姑娘前去看看。” 一直没缓过神的林佩玖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跟了过去。 第四十章 也许此刻 http://.biquxs.info/

她回去取了医药箱,站在裴珩的营帐外还是犹豫了一会,可也就一会,她还是选择了进去。 她刚打开营帐,一个茶杯横空摔到了她面前,着实吓了她一跳。林佩玖没见过这么大火气的裴珩,胆怯的绕了过去,便看见坐在睡榻上喝酒的他。 林佩玖蹲下来,正准备把他手中的酒杯拿走,没成想手刚碰到酒杯,便被他甩开,并听到他大声呵斥道,“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她有些生气了,站起身来,声贝也忍不住提了上去,“裴珩,你什么意思!你别以为你是谋士就可以为所欲为!从我回来你就没正眼瞧我,方才我也只是担心你的手会感染才跟过来,可到如今你竟然一点好脸色也不给我,你是多么希望我就死在大凉啊!” 又是呯的一声,裴珩将手中的茶杯扔到了地上,指着外面呵斥道:“滚!” 林佩玖气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滚就滚!我早就不想待在这里了。”说完,她便夺门而出!却是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迈出去,她知道她这一出去意味着什么,她咬了咬牙关,又转身走了进去。根本没有去看他惊愕的表情,自顾自的在他旁边蹲了下来,也没经过他的允许,就拉过他方才受伤的手,嘴里还不停嘀咕着:“我回来不是找骂的,你要骂我等我给你包扎好了。我可不是犯贱,只是我是医师,如果就这么出去了,被你们抓住了把柄,随便找个理由就能置我于死地,那我岂不是无处喊冤了。你放心,我会走,等明日回了谋士府,我便收拾我的东西离开,绝不会碍着你们任何一个人的眼。”说完,她觉得解气了许多,手上的力道也忍不住加重了许多。 他没再反抗,自始至终也没听到他感觉到痛的喊叫。她就这样平静的给他整理好了伤口,紧接着也包扎好了。 “好了,还是一样的话,忌腥忌辣,以后多注意些......你......”她抬起头来和他对视了一眼,却看见了他眼底的泪珠,不由的身形一震,要说的话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我力道是重了些,但你一个大男人也不至于......哭吧。”她站起身来,整理好医药箱,小声呢喃着。 他恶狠狠的道:“知道下手那么重,还不轻点!” 果然,他还是他,方才那一刻,她以为他有些变了,现在看来全是她的错觉! “那正好了,以后找个温柔的人当你的医师吧,我下手这么重,恐怕伺候不了你了!”说完,你转头就走,可没走两步,她便被他从后面抱住,紧紧地,不肯放手! 她奋力挣扎着,医药箱掉在了地上也不管不顾,嘴里还不停的说着:“你干什么!快放开!裴珩!”下一秒,她就咬在了他的手臂上,可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松手。 “对不起。”他低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林佩玖一时愣了神,心里的某处柔软被轻轻碰了一下,眼泪不听使唤的刷刷落了下来,随后她的心也像是被什么揪住了一样疼得要命,她流着泪正要挣脱他,便听到他继续说道:“对不起,我不是真心要伤害你的。” 她仍是奋力挣脱着,眼泪啪啪的落在他的手臂上,“裴珩,我求你一次把话说清楚好吗?我真的看不透你,也真的猜累了你。你到底想干什么,请你一次说清楚好吗?” 裴珩的双手收的紧了许多,他没想过要放开说,因为他怕她就此离开,他低下头,把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牢牢地环抱着她,低低的嗓音混杂着摄人魂魄的魅力,轻轻地,温柔的说出一句:“我喜欢你。” 此言一出,林佩玖的浑身就像触电了一样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一阵酥麻,那种感觉直冲她的脑海,搅乱了她所有的思绪,她甚至都忘记了要反抗,甚至忘记了她现在就在他的怀里,她不敢相信,一向高高在上,傲视群人的他会说出那句话,而且是对她,她声音有些抖,明明心里百味交杂,话出口却还是冷静的很:“你想拿我寻开心是吗?”就像上次一样,她情不自禁,换来的却是难堪不已。 裴珩沉下嗓音,收紧双臂说道:“我喜欢你,心悦你,爱你,也绝不是拿你寻开心。我庆幸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你,自此万山无阻。无论风起迭送,沧海云涌,我都会在你的余生里,执子之手,与子同袍。我......是认真的。”他顿了顿继续说道:“那日我也不是把你当做了谁才对你......那天我喝醉了酒,我不想让你认为我轻视这份感情,我也不想让你认为我是因为醉酒情不自禁才对你那样,尽管我承认我一看见你就萌生那样的想法,就情不自禁的想要亲近你。可这是两种性质,你懂吗?”他没给她回答的机会继续说:“我没想到在那个节点上停住会给你带来那么大的羞耻感,让你自此开始对我疏远,我当时也没想太多,只是不想在那种情况下确定我们之间的关系。”因为我等的太久了,不想这份感情被任何东西玷污。 裴珩顿了顿,见她挣脱着要从他怀里出来,他便又收紧了双臂:“别动,听我把话说完。” “今日是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你刚从大凉回来,理应得到的是安慰,明明我也想像林元阏一样过去问候你,可我却选择了伤害你。我......是恨我自己,恨我自己保护不了我喜欢的人,让她只身入了敌军,又只身回来。当我在外面对着他们想要带你回来却又无能为力时,我才觉得我的力量是那么薄弱,我又是那么的渺小。我没有和你置气,我只不过在气自己。方才说的也都是气话,你,别放在心上。” 终于,他松了手臂,林佩玖从他的怀里出来,忍不住笑了笑,转过头去问道:“那你现在是清醒的吗?” “是,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清醒了。” “那你说的也都是真的......” “是,没有半句假......”‘话’字还没有说出口,他的唇便触上了一处柔软,正如那次他偷吻她一眼转瞬即逝,他也是吃惊的看着她,“你......” 第四十一章 一切都是唯一 http://.biquxs.info/

林佩玖嘴上还留有他的芬芳,望着他的眼睛,说道:“你说完了,那该我了。方才的吻,是在你清醒的时候我情不自禁吻得,不同与上次,如果你还不接住,那我便......” “接住了,我接住了。”他急忙说道。下一秒便扼住了她的手腕圈到了她的身后,一把把她带到了他的怀里,右手按住她的后脑勺,低下了头,吻住了她的双唇。随后,他两只手抚上她的脸,唇齿交汇之处,红白错杂。林佩玖被吻得差点软的倒了下去,还好他眼疾手快,牢牢地拥着她的腰间,他将她横抱起来,霎时间,她都能想象她现在脸是有多红了。 只见裴珩把她轻轻放到了他的床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又俯身吻了过去,这次的吻不同,与寒冬时那傲展枝头的梅花一般是带有决绝性的。他看着她的眼睛,俯身,笑然,随后贴近她用极小的带有魅惑的声音问:“今且风雨,汝可允??” 林佩玖闭着的眼睛闻言睁开了看着他,笑着点点头随后又抬头轻轻在他唇上小啄了一下。 我有多想把我自己交给你,也许只有我自己知道。 裴珩绽开了笑容,低头吻住她的上嘴唇,不紧不慢,他倒是不着急,一寸一寸的慢条斯理的褪去,华裳。裴珩以前没发现她竟是那么的白皙,仿佛吹弹可破。他的手法那么纯熟,仿佛已经不是第一次,是了,他以前是有妻子的,思及此,她抱着他的双手忍不住收紧了几分,嘴里时不时吐露出沉重的声音,他低声道:“你可以。” 林佩玖开始没听懂,思考了一番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娇嗔道:“不行,这可是在营帐......” “他们没人敢进来。”他低低的说道。随后,只见他他一只手撑在她身边,声音近乎蛊惑,“怕吗?” 林佩玖摇了摇头,也只是摇了摇头。 一切就像是置身在芳嫩的花海中,看着一朵朵含苞欲开的花苞骨,绽开鲜红的花瓣。意乱情迷间,仿佛听到什么人在说些什么,她只得点点头,答了一声嗯。那声音极轻,极柔,从她的鼻音中发出来,可她置身花海,早就忘乎了所以,只得跟着眼前这个人节律,附和,迎合,直到连带着他也入了这片花海。 林佩玖醒来已经是在半夜了,她动了动身子,抬头便看到那个抱着他入睡的人。那眼角的一点朱砂,是那样的迷人,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他的一切她方才都拥有了,可现在她反而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了。想想他们的相遇,相知,以至相爱,她不由的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她似乎还是没有看透。 你仿佛是那么的生人勿近,傲视群雄,可仿佛又是那么的亲人亲民,明月清风。 林佩玖注意到他的睫毛,才发现他的睫毛竟然那么浓那么密又那么长,往上瞧了瞧,觉得眉毛也好看,这难道就是坊间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你看什么呢,不睡觉。”他蓦然睁开了眼睛,与她四目对视,一脸宠溺。 “你不也没睡。”她脸一红,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把背留给了他。 裴珩凑过去,将头埋进了她的青丝中,还忍不住嗅了嗅,“我搂着你,叫我怎么睡得着。” 林佩玖甜甜的笑了笑,心里想:怪我了。随**了握他的手,温柔的说道:“快睡吧,明天一早还要回去呢。” 他的手收紧了些,不由的向上探去,林佩玖立马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急忙按住他的手道:“别闹了,你不怕明天起不来。” 裴珩哪管这些,扳正了她的身子就压了过去......(行了,你们自己想象吧。) 此时大凉却还有人没有入睡。 “本王终究是个傀儡是吗?”温凌手里拿着一整坛酒,倚着他寝宫的桩木上,脸也因为喝酒变得红晕。 坐在一旁的齐章从开始夺他的酒坛,到后来任由他喝,再到后来陪着他喝,自己内心的挣扎何曾少于温凌,“王上,温庭现在仍然掌握着些军权,这不过是缓兵之计,王上何必纠结于这一时。” 温凌身子滑了下去,倒在床边,“一切不过是他的伎俩,开战是,退兵也是,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恐怕不是整个大凉这么简单。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懦弱。”温凌看着他说道。 齐章别开脸,“王上救了我,便是这世间的强者。不管温庭要做什么,王上只管坐在王位上,叱令大凉。”后一句话,他说的很重,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无论将来如何,他只有一个信念,让那些伤害过他的人,全部,付出代价! 翌日清晨,裴珩很早就起了身,此时已经穿好衣服的他正立在床边,一脸蜜意的看着眼前正在熟睡的女人,随后忍不住弯腰摸了摸她的脸。只听帐外传来一阵声音,随后便是踏进来的脚步声,“大人,您好些了......吗?”楚景进去看到这番景象,‘吗’字许久才从他嘴里如蚊子的声音般蹦出来。 楚景的眼珠都快瞪出来了,他刚想搓搓眼睛,看看床上是不是真的有一个女人,下一秒便被一个坚硬的物体击中了脑门,楚景胆怯的接住茶杯,随后便听到他的呵斥:“还没看够,还不出去!” 楚景战战兢兢的放下了茶杯,就跟脚上抹油了一般跑得飞快,就这样还不忘请罪:“大人恕罪,属下不是故意的,属下什么也没看到。”话说完,早就跑开几里远了。 裴珩俯下身子,在她的额头轻轻地吻了一下,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林佩玖是发现身边没了人才醒的,她醒了之后便发现床边站着两个侍女,她从来这就没看见过侍女,想必是陶听竹的下人了。 问了之后,就更加确定了。 她觉得整个身体都软趴趴的,经过昨日的耳鬓厮磨,她现在真是看到谁都觉得羞羞的。 “请姑娘洗漱更衣。” 第四十二章 就像糖一样甜 http://.biquxs.info/

“那个,他们呢?”她才不好意思直接问裴珩去了哪。 “两位王爷和将军已经启程回朝了,至于裴大人,也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在外面,就等着姑娘了。” 什么?她看了看时辰,果然已经日上三竿了,她竟然睡到了这个时候...... 裴珩此时正在马车里看书,回想起昨日,嘴角不禁微微上扬。看了看时辰,不禁感叹她可真能睡,不过再想想,可能真的是累了。开战这些日子,真的没少苦了她,没日没夜的照顾伤员,所以他便让那些侍女不要打扰她,等她睡到自然醒再洗漱启程。 “大人,林姑娘来了。” 他听了,说了一句嗯,随后便听到他们在外的谈话。 “林姑娘,大人在里面等了很久了。” 她刚要说话,便听到里面的人说:“还不快过来。”林佩玖看着楚景尴尬的笑了笑,随后上了马车。楚景一脸会意,开始驾着马车回朝。 林佩玖进去便看见他坐在榻上若无其事的看书,气就不打一处来,“你怎么也不叫醒我。” 裴珩放下书,抬头看着她笑了,随后,便牵住了她的手往怀里一拉,让她坐在了他的腿上,“我看你挺累的,想让你多睡会。” 她一时语塞,脸不禁一红,嘟着嘴似在撒娇一样,“那也不能纵容我睡到所有人都走了啊。” 他把她放到旁边,一本正经道:“那是宠,不是纵容。”说完,便俯下了身子,林佩玖向后退了退,食指抵在他的嘴唇上,娇嗔道:“外面有人呢。” 裴珩怯怯,轻轻地吹了一口气,又在她脑门弹了一下,“想什么呢,你脸上有东西,我给你吹吹。” 她才不信呢,林佩玖起了身,规规矩矩的坐在他旁边看着他看书。 马车行了五日左右,他们来到了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熟悉呢就在于这里是西净城,而他们所在的地方却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甚至没有听说过的,这就是陌生之处。 裴珩把她从车上抱了下来,牵着她的手走进了瓦制的房子里。 “这是哪啊?”她忍不住问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 “你都不会先回宫述职的吗?” “不用,交给王爷了。” 楚景在外候着,他们就径直走了进去,越接近房子越是能问道一股饭菜的香味,竟然有肉的孜然香味,她简直不能自拔了。难不成这里是一个饭馆,但仔细想想,哪家饭馆开在这深山老林里还这么冷清啊,她百思不得其解,直到进去看到了那个人。 他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老人,至于有多老,裴珩没跟她说过,但他看起来就跟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一样。他穿着一席白衣,站在灶台前却丝毫不沾染污秽,乌黑的头发半披着,后面用一根白玉簪子轻轻绾着,他始终低着头看也没看他们就知道他们来了,还说:“你这样突然袭击,若不是正赶上饭点,还准备让我以空待客吗?” 裴珩领着林佩玖走过去,语气中尽是尊敬,“师父说笑了,徒儿今日也是突然想起来,才贸然来拜访,怕是扰了师父清修,还请师父莫责怪。” 师父?哦对,当初在西净是听说过,他的师父是位很了不起的人物,叫什么......长弈仙人。虽然她第一次听这个名字时,就觉得这位应该是个招摇撞骗的道士,毕竟叫仙人的都多少带点迷信。可如今一看,倒是和她想的不一样,哪里是个道士,明明是个美男子,还是个......瞎了眼的.......她看着他的眼睛紧闭着,就感觉有点不妙,果然...... “徒儿带了人?”长弈放下手上的刀具,走过来笑着说道。 “是。” “是个女人。”长弈仍是笑道。 “是。” “是她。”长弈还是笑道。 “是。” 一连三个是,他们在打哑谜吗?什么意思啊,什么叫是她??他不会认识她吧...... “姑娘叫什么?”长弈问道。 林佩玖看了眼裴珩,规规矩矩的说:“小女子名叫林佩玖,彼留之子,诒我佩玖。” “林佩玖......好名字,家在何处,年几芳?” 林佩玖一时间被问得不知所措,只好如实答来,“家至郢都,芳龄二十。” 二十,时间刚刚好。 “那......”他还没问出口,便听到裴珩叫了一声:“师父。” 长弈笑笑,随即不再问下去,“好,好,你护短,也不再听师父的话了。” “师父何出此言,徒儿这不是找到了就带过来给您看了吗?”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那就带着这位姑娘到前厅坐着,我做好了饭叫你们。” 林佩玖走了过去,急忙说道:“我也会做饭,我帮您吧。” 长弈拿起刀开始切鱼,见那小姑娘这么说,随即笑了,“你是客,哪有让客动手的道理,化栖,还不赶快。” 裴珩听言上前去拉着她走开,路上还不忘跟她说:“他是个迂腐的老怪物,这些关乎礼仪道德的东西,我们还是遵从吧,他一个人能应付得来。” 老怪物,他明明看起来很年轻啊,“可......” 见她吞吞吐吐,他便知道她要说什么了,“他很久之前就瞎了,现在早就习惯了,不然你以为他一个人怎么在这活下来。” 林佩玖敛了气,乖乖地跟着他走了。 “可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我的救命恩人,一个比我父母还重要的人。”他顺下眸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 林佩玖见他不说话了,也就没再问下去。 裴珩还记得他转世后找到他的时候,他就是双目失明的,他问他,他只不过云淡风轻的说:“跟你的味觉一样,不过我失去的是双眼。” 是的,冥府有冥府的规矩,你从冥府里换得了你最想要的东西,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他只不过是味觉,而钟情却对他那么狠,夺走了他的双眼。那一刻,他觉得,他欠他的,是再也还不清了。 这种伤害伴随着你的出生,是早已根深蒂固的,量你妙手回春,用尽世间最好的药,也不可能医治好,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对待他没有味觉这件事从来不强求,不伤感。也是在知道她很在意这件事之时,就在那医书上添上了那一页。世间哪有避念珠莲,不过是他为她幻想出来的罢了......她还傻乎乎的到处问。 第四十三章 孰是孰非 http://.biquxs.info/

他的房屋很简单,除了厨房还有一室一厅,不过朴素是朴素,该有的还是样样具备,并且这里还弥漫着一种特殊的香气,是她从来没闻到的香料,倒有种仙气缭绕的感觉,怪不得叫他长奕仙人。 他们吃饭的时候,她很是拘束,在听闻他是裴珩的救命恩人后,她就更加尊敬他,便显得更加拘束,好在他看不见她的糗态。 “姑娘不必拘谨,把这当做自己的家就好。”长弈语气很温柔,她突然就好奇起来了人家的家室,看样子他应该是孤寡一人,想着又会做饭,又那么优秀,还那么温柔的人怎会没有妻子呢。当然这些话,她自然不会问出。 “多谢前辈款待,小女子真是许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这话倒是真的,她在谋士府那些时日,总是跟着他吃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因为总想着刺激刺激他的味蕾,现在想想,恐怕还没等他的味蕾长出来,她的味蕾就先遭了秧了。 长弈笑笑,随后想到了什么,不自觉的就为他开心,总归心血没白费,而他答应那个人的事情也总算有个圆满的结局了。 吃过饭后,裴珩就让她回车里等着,而他也有些话想跟长弈说。 “是个不错的孩子,也不枉你追了一世。” 裴珩笑笑,没说话。 “不过......她和她的前身你分得清吗?” 此话一出,裴珩敛了笑意,随后从容的回答着:“她们本就是一人,为何要分?” 长弈随后也笑了笑,“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你,她不是你要找的人,那时的你,会因为她不是你要找的前世的那个人,而放弃,还是会遵从自己的内心,告诉自己,自己就是喜欢上了别人。” 裴珩愣了神,一言不发。 长弈接着说道:“你到底是因为她的前身而喜欢她,还是因为她就是她而喜欢她。我想,你比我清楚。”长弈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也能想象得到他此时内心的挣扎,他不管不顾,接着说道:“她没了记忆,就是一个崭新的人。如果有一天她发现你对她的好,对她的呵护,对她的宠溺,甚至对她的爱,都是源于对另外一个和她长得不一样,出身不一样,甚至性格都不一样的人的愧疚。到时,她会不会相信这种只能从你嘴里抽象出来的,看不见摸不着,却冥冥之中有着剪不断理还乱关系的说法,会不会相信你所说的的前世今生,会不会知道了这一切后仍然选择还与你长相厮守。” 他丧了气,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他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他不会看错的,她就是她! 他没想过,一条他都没想过!他也不会去想! “我不会看错的。”他半晌才多了这么一句话,却是始终没有转过头去看他。 “但愿如你所想。”长弈收起嘴角的微笑,转身走进了屋子。 钟情告诉他,她投胎到了郢都周家,他问了,她就是当年那个周家丢失的孩子,不可能出现问题。 不可能弄错! 裴珩走了很久才走到马车旁,看着马车里的人却是久久不能回神。 “大人,我们回府吗?” 他嗯了一声,上了马车,却看见她早已靠着马车睡着了。裴珩很轻的走过去,坐到她身旁,将她的头扶起来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没想到她睡得极轻,刚碰上她她就醒了。 林佩玖睡眼惺忪的看着他,“你们谈完了?” 他嗯了一声,随后突然按住了她的后脑勺,急切的吻了过去。林佩玖没想到他突然吻她,一个踉跄就撞到了后面的木墙,刚要说什么,就又被他堵住了嘴,所有的话都被他吞下。她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怎么他一回来就如此反常。 林佩玖紧紧的抓住他胸前的衣服,迎合着他的吻。他近乎掠夺式的吻,压得她似乎要喘不上气来,好不容易松了口得以吸点空气,想要问他的话还没说出口,他便又吻住了她,他利落的撬开了她的红唇,又被他挤到了角落,被他突如其来的吻吻得浑身酥麻。隐隐间,只听他说了一个人的名字,她没听清楚,趁着空隙问他在说什么,他却停了手,迷乱的眼睛看着她,随后撤开了身子。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林佩玖问道。 “没什么。”他云淡风轻的回答着。 林佩玖没再问下去,过去挨着他坐,见他没反应就笑着歪了歪头,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你和前辈说了什么?” 裴珩愣了愣,伸手把她拥在怀里,“他说他很喜欢你,下次还让我带过来。” 她脸一红,靠着他的肩膀笑了。许久,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笑了笑问道:“哎,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裴珩歪头看着他肩膀上的女人,一脸宠溺的笑了笑:“很早。” 林佩玖把头抬起来看着他,“很早是什么时候,你可别说什么第一眼见到我的时候,我可不信。” “还早。” 林佩玖愣住,还早?那是我没出生的时候了,你这谎说的也太没水平了吧,她笑道:“你是想说你上辈子就认识我了?”说完她自己都不觉笑了。 “事实就是如此。”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她还是没忍住笑了,“你不想回答也没必要编一个骗我吧。” 他没再说话。我没骗你,只不过是你自己不相信。 他们聊得正开心,楚景的声音突然就传了进来,“禀大人,前方有一个客栈,是否先在此歇歇脚,喂喂马匹?” 裴珩低沉的声音响起:“好,让你的手下也吃饱喝足了。” 楚景领命。 他们下了马车,还没走进客栈便横冲直撞一个女子挡在了他们前面,裴珩下意识的护住了林佩玖,后退了几步。 只见那女子被客栈的几个小厮拦住,却没成想那衣衫褴褛的女子竟冲着里面大叫了起来,“杨天宁你出来!你给我出来!” 两人见势,都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正想要绕道进去,便看见一男子从那客栈里走了出来,一脸平静的看着方才那个大吵大闹的女子。 第四十四章 旧影 http://.biquxs.info/

那姓黄的女子,见他出来,挣扎着扑上前去,大喊道:“我要和你谈谈!” 杨天宁仍是平静的说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见他又要走进去,黄芪大喊道:“天宁,我知道错了。” 杨天宁止住了步子,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恨意?咬牙切齿道:“错?你黄芪没错,错的是我。”说完,他兀自迈了进去,不管后面的人怎么叫喊,他仍是不回头。 见他头也不顾的进去了,黄芪恶狠狠地冲着酒楼骂道:“杨天宁!你出来!你给我出来!......我知道我错了......” 林佩玖走了过去,看着蹲在地上的女子,将自己的手帕递给了她,“姑娘,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你的吗?” 黄芪此时难过又生气,想当初她也是黄家的掌上明珠,后来嫁给了他,备受宠爱当然也是风光无限,如今却沦落个被休的下场。黄芪抬头看着林佩玖,“家事,你管的了?” 林佩玖敛了气,随后裴珩走了过去,道:“既是姑娘家事,那我们也就不方便管了。”接着,裴珩就牵着林佩玖的手准备走进去。 “等等,麻烦你看到刚才那个人,帮我跟他说声......对不起。” 林佩玖回头看向方才还一身怒气的黄芪,如今却垂着头,掉下了眼泪,继而转身离开,那落寞的背影都有一刻让她怀疑她是方才的那个如泼妇一般的女人。只听裴珩温声叫了声她:“阿玖,走吧。” 恩,恩?他叫她什么?她惊愕的看着他,不禁的笑了笑。 他们走进去便看见了那个正坐在椅子上喝酒的男人,看样子他应该是个挺富的公子哥了...... “二位打尖还是住店啊?”店小二恭敬的问道。 林佩玖指着远处的杨天宁问道:“那个人,你认识吗?” 店小二笑笑:“二位说笑了,坐在那宁阁的人是咱们店的老板,怎么能不认识呢。不过,您问这个做什么?” 老板?那方才的女人便是老板娘了,准确来说,是曾经的老板娘。“没什么,先把你们这最受欢迎的几道菜上上,然后再来两壶小酒。” 裴珩听言说道:“你不喝酒,要酒做什么?” “给你喝啊。”她一脸认真道。 见那店小二走开,裴珩忍不住凑过来,“你不怕我喝多了......” 林佩玖拍了他一下,“想什么呢?我是让你以酒会友,帮那个女人一下。” 裴珩坐了回去,挽起手臂来,“你还真爱多管闲事,人家都说是家事了,你还准备蹚浑水?” “你看那女人的背影多可怜,再说只不过是传个话,而且我都答应人家了。再不行,你负责交友,我跟他说。”裴珩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只见她眨巴眨巴眼睛,下一秒便对上了她的视线,他无奈的叹叹气,随后点了点头。 杨天宁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喝着闷酒,回想起刚才她一身破烂穿身,还真有一刻是信了......不过他被她骗久了,这点把戏,他早就不会上当了。他坐的地方往常都不会有人来,因为这是专供达官贵人饮酒作乐的,于是他在这也能图个清静。不过,今日倒是有两个不明真相的人来了这,他看他们穿着华丽,口音也不像是这里的人,便也不着急赶他们出去。 “今天这里不待客,两位还是另寻地方吧。” “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裴珩手中端着一壶烧酒,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杨天宁笑了,“是你们没有看清楚挂在门外的牌匾,宁阁今日不待客,还望两位体谅。” 林佩玖看了眼裴珩,裴珩笑了笑道:“可我酒都端来了,我看公子一人独饮,不如,交个朋友如何?” 杨天宁抬头看了眼他和旁边的林佩玖,“我看你们是另有目的吧。”说完,他把眼前的酒一饮而尽。 裴珩不说话了,微微眯缝着眼睛看着他。林佩玖仿佛能闻到空气中的硝烟味,随后上前去解释道:“对不起,杨公子,我们确实是有目的的。” “你们......怎么知道我姓杨。”杨天宁站起身来,仔细看了看他们,竟然才发现,他们就是方才站在外面的那两个人,“你们是什么人,如果不如实报来,我就把你们送去官府。” 裴珩眼睛似要喷出怒火一般,他堂堂谋士竟然被一个小酒楼的老板要挟,他在心底里都忍不住嘲笑了自己一番。 接下来,便是两人在那宁阁大打出手了。而下一秒,整个酒楼里但凡是身体健全的都站出来帮他,裴珩以一对多,完全不占上风,若不是武功超群,早就被打个半死了。 不一会,宁阁的地上便躺满了一个个哭天喊地叫痛的人,林佩玖见势,突然觉得有些手足无措,看见他的眼神,似乎真有下一秒就把人家生吞活剥了一样。 林佩玖终于忍不住,上前挡住裴珩道:“杨公子误会了,我们只不过是受人之托,来与你说一句对不起。”她本来想建立在朋友的关系上再与他慢慢的说,现在看来,当时就不该答应那女子,想做善事,却反而招人嫌弃,“我们无心与您发生冲突,但如果您咄咄逼人的话,我们便不是只守不攻了。” 裴珩直起腰来端详着她,小声呢喃道:“看不出,你还挺凶的嘛。” 他听罢,便已然知道是谁了,见两人要走,忍不住叫住:“方才,是杨某冲动了,看装束两位不是什么俗人,还望不要放在心上。” 裴珩仍是一言不发,林佩玖转过身去拉住他说道:“不会,话已带到,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逗留了。” “请留步......不知可否留两位喝个酒?” “方才你不是说宁阁不待客吗?” “是我杨某要待客,今日两位在本店的酒水就当是杨某的赔礼了。”杨天宁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林佩玖见他仍然没有要动的征兆,便擅自拉着坐做了过去。不得不说,贵宾座就是贵宾座,今日外面艳阳高照,这么一坐却是格外的凉爽,不知是何玄机。 第四十五章 旧影(2) http://.biquxs.info/

许久,杨天宁才怯怯的问道:“不知,那位姑娘还跟你们说了什么?” 林佩玖正纳闷他们也没说就是那个姑娘说的啊,他怎么知道,后来想想,可能......他挺在乎她的。 “没有,她只是想与你说一句对不起,冒昧问一句......她是你的妻子吧。” “曾经是,如今我已把她休了。” 恩,方才听到了...... 杨天宁见到裴珩倒满了酒杯,便举杯想要与他碰饮,却没成想他却不去看他,想要自己一饮而尽,林佩玖突然小声的叫住了他,“大人!” 杨天宁听了直接愣住了,一脸呆滞的看着裴珩,只见裴珩顿了顿手上的动作,看了眼他悬在半空的手,缓缓将杯子移过去示意随后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杨天宁和裴珩的脸似乎都有些红了,没想到这酒这么烈,以往他都得喝上十几杯才能脸红的。 “今日是我杨某无理在先,有眼不识泰山,这杯酒,自罚。”说完,一饮而尽。 裴珩见状,也默默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还没和便听到林佩玖在旁边小声哄道:“少喝点吧。” 杨天宁见了只是笑笑,心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裴珩摸了摸她的头,又拍了两下,像是在哄,“我没事。”随后对着杨天宁笑道:“果然,男人喝酒就是不能带女人,管东管西的。” 杨天宁看了眼外面的天空,随后不失礼貌的笑着:“裴兄应该觉得这是福气。” 这么一说,他的心里倒是美滋滋的了,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放心好了。”这句话,明显是对林佩玖说的。 对面的人,见状低了低头,许久才开口问道:“裴兄,你有过很爱很爱的人吗?”随后意识到自己言语中的愚蠢,赔笑道:“瞧我问得,尽是废话了。”他又看了眼林佩玖,默默低下了头。 裴珩端着送到嘴边的酒愣了愣,看了眼他,“杨公子,你是醉了吧。” “没有!我没醉!今天遇到了裴兄你,我高兴!”说完又喝了一杯。按照她的经验,男人说没醉,就是醉了,看样子他酒量跟裴珩半斤八两啊。不过他那句话倒是问道她心里了,她也想知道。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嗝......”他打了一个嗝,继续说道:“那你有特别绝望的时候吗?有过对你爱的人失望透顶的时候吗?”他直勾勾的看着他的眼睛,只见他的眉心皱了皱,杨天宁就知道了他有。 林佩玖竟然看到了他眼角落下了一滴泪,他一定是有故事的。 杨天宁捏着手中的酒杯,皱着眉声音近似哽咽,“我那么爱她,恨不得把我所有的东西都给她,即使知道在她心里我们只不过是两家联姻罢了。她喜欢金银珠宝,我给她,她喜欢四处惹祸,我帮她收拾,就算她对我母亲不敬,我还是宠着她,放在手里怕伤了,含到嘴里怕化了。总觉得人心不是石头,我总有捂热的时候,呵......可我错了。”他混着泪,将面前的酒喝尽。 他想必是醉了,不然也不会把心声吐露出来,也可能是压抑太久了...... “他们黄家落寞了,她就变得贪权贪财,事事都要比,看着别人有了孩子,总觉得家业财产会被他夺去,便整日郁郁寡欢。可上天还是眷顾她的,给了她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呵......哈哈。”说到这,他忍不住笑出了声音!也不顾他对面还有两个人,仰天大笑。 “我开心坏了!有什么比自己爱的人怀了自己的孩子还开心的事情啊,哈哈哈......”他笑着,可仔细一看却是笑中带泪,等到他平静下来,脸上早已泪痕纵横了。 “那个别人,是你的妾室吧。”裴珩冷言道。 杨天宁看着他,“是啊,她生了个儿子,可她只是个妾室!” 林佩玖怒了,“你口口声声说你爱她,为何还要纳妾!”口是心非! “是母亲逼得。”他低下声音说道:“阿芪她嫁给我那么多年,一直没有孩子,母亲便逼着我纳妾......可她刚生下了孩子,阿芪就怀孕了......是个女孩。”他一滴泪掉在了地上,“女孩又怎样,只要是她的,我都会喜欢,我都会给她最好的,可她......偏要争,呵......竟然趁着我还不知道,打掉了孩子!......可怜我身为父亲,竟然在她没有了的情况下才知道了她的存在。” 此话一出,不仅是杨天宁,林佩玖和裴珩都不禁觉得脊梁骨一阵冰冷,若不是亲耳听到,她是怎么也不相信会有母亲为了权益,亲手打掉自己的孩子!她看着眼前这个抱头痛哭的人,突然明白了他内心的挣扎与冷漠。 “她变了,变得我不认识了,她已经不是我当初爱着的那个人了......”说完,他倒在了桌子上,手里还拿着那壶酒,眉头也是紧皱的,一直在痛苦的边缘探视。 “看样子是醉了,希望他醒来后不会记得跟我们说了这么多,这样,我们就去找店小二......你......你怎么了?”林佩玖看向他,却看见他的眼底有打转的泪花,惊慌失措。她承认他的故事是很让人唏嘘,可该哭的是她吧,更何况他也不像是容易伤感的人啊。 裴珩说了句没事,随后起身离开。林佩玖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看他上了他事先定好的房间。 她看了看这个趴在桌子上熟睡的男人,愣愣的坐了下来。 入了夜,小厮的饭菜也弄好了,她便上楼来叫他。 “大人?” 没有回声。 “大人?”她又叫了一遍。 里面传来慵懒的一声应答,“什么事?” 林佩玖低下了眸子,“是我,晚饭弄好了,我们下楼吃吧。” “你让他们端上来,你也进来。”他仍是慵懒的说着。 哦......她站在门外静默了良久,见里面没了动静才离开了。 他们吃饭的时候,她很想问他今日为何走得那么急,可话到嘴边,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咳咳,她想着想着走了神,竟然被一粒米呛住了,咳个不停。 裴珩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背,“吃那么急做什么?”又把水递给她,“杨天宁酒醒了吗?” “醒了,不过好像是不记得跟我们说过什么了。” “那就好,他若不问,我们也不要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了,明日一早我们就起程回府。” 林佩玖怯怯,没回答他。 第四十六章 旧影(3) http://.biquxs.info/

“怎么了?”见她心不在焉,他问道。 “没什么,我们不留下帮他们吗?” 听言,裴珩凑过去,“怎么帮?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他们彼此有嫌隙,谁也缝补不了。” “或许,他们就缺少一个助推的呢。”她歪着头看着他,见他没反应,放下来手中的碗筷小步走了过去,搂着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就当是圆我一个愿嘛。”他看着她,看得她浑身发麻。 许久他才点点头。 你去帮他们,可当初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帮我,甚至帮我说句话。当初,哪怕你只是懂得我良苦用心的万分之一,也不至于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阿玖。”他压低了嗓音,轻轻的叫她。 “恩?”她抬起头来看着他。 “你觉得这件事是谁之过错?” 她仔细想了想,“要说过错,是杨天宁他负了黄芪在先,可他也是遵从了他母亲的愿望。况且,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至于黄芪......她的确是让人瞠目结舌。”作为一个母亲能下得去手,不是心狠是什么。 裴珩紧紧的盯着她的眼睛,像是渴望寻找到些什么,许久,他低低的开口问道:“那如果有一个人,为了让爱她的丈夫愧疚一辈子,就让她的丈夫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这个人,你又当如何看待?” 林佩玖望着深邃的眼眸,从那双浩如繁海的双眼里她竟然看到了心痛,一种心如刀绞的痛。不知怎么,她的心也开始悸痛了起来,甚至都有些喘不上气来,她平静一会,对上他冰冷的眸子,不觉心底一阵绞痛,“世上怎会有这样心狠的人。” 他低下了眸子,走到她身边,把她拥在怀里,“是啊,这样心狠的人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次日她早早的便起床给他准备早膳,幸好他也不挑剔,这种小客栈的东西还能入得了他的眼。若是还做那些皇亲贵族,达官贵人,还指不定要他们做出什么山珍海味呢。 连店小二都疑惑,最近老板来客栈来得甚是频繁,来了也总是与那个叫裴珩的人在宁阁喝酒,以致于宁阁已经两三天没有招待客人了。 此时林佩玖正翻看着菜单,想要这一些不重样的又简单的菜式,却发现总是那么几样,着实单调,正叹了口气便让听到后面传来一阵声音,“林姑娘为何叹气?” 林佩玖闻言转身,见是杨天宁便笑道:“没什么,我在看贵店的菜单。” “是没有合口味的吗?” “倒也不是……我觉得这个皮蛋瘦肉粥就不错,早晨喝肯定对身体好。” 杨天宁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林佩玖发现他在看自己,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便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倒也不是,只是觉得你说话的语气和以前的她一样,总是说什么对身体好,多吃点补补之类的,听着挺腻的。” 林佩玖笑笑,“腻?那你应该庆幸以后都听不到了。” 杨天宁的笑凝在了嘴边,想想也不觉嗤笑一番自己。 讲完之后她便意识到说错了话,急忙解释着,却被杨天宁打住,“姑娘说的没错,以后我都听不到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姑娘不必觉得自责,姑娘说的本就是事实,是我自作自受,怨不了别人。”他顿了顿,接着说:“姑娘接着看吧,在下失陪了。” 哎!唉…… “叹什么气呢。”刚刚下楼要用早膳的裴珩正好看见他们在聊天,不一会杨天宁便离开了。 啊?她撇了撇嘴,迈着小碎步跑过去,跟他对视了一样便顺势挽住了他的肩膀,“我好像说错话了……” “因为黄芪?” 林佩玖乖乖的点点头,随后扯了扯他的衣角用极为撒娇的语气说道:“要不,你去看看。” 裴珩没回答,摸了摸她的头径直走到酒柜拿了两坛酒,直至他的衣角从她的手中滑落,她才肯去做自己的事。 杨天宁独自一人坐在宁阁纵观景色最好的地方,望着窗外的枝繁叶茂心情也分外的好了几分。听到有人来了,他便知道是他了,“裴兄?” 裴珩坐到他的对面,也看了看外面的风景,可从他的眼底一闪而过的竟然是悲伤。随即只见他将将面前的两坛酒打开,送到他面前一坛道:“过了灯节我们便启程回去,这酒就当是送别酒了。” 杨天宁收回目光,看了他一样,又看了一眼面前的酒,想也没想便要一顿豪饮,还好被裴珩拦住。 “为了一个女人?”他觉得他的问的似乎没什么意义,他要做的难道不是独善其身吗? “是不是很没用,因为事到如今,我还是放不下她。” “是。”他简明扼要的说着,随即继续说着:“但也情有可原。”因为他也曾经为了一个女人奋不顾身。 “听闻感情之人,十有九悲,如今我倒是相信了。” 裴珩继续点头,时不时的微笑微笑,或是随口答一句“嗯。”他以为,这是回答一个诉说者的最佳反应。 “但任何时候都不应该气馁不是吗,相爱的时候其实挺美好的,不是吗。” 杨天宁点点头,问道:“明日,若是不嫌弃,可否一同前去赏灯。” 裴珩挽起了手臂一本正经道:“某人不开心,连带我也没心情了。” 开始还一头雾水,下一刻看了看他的表情,杨天宁便知道他所指是谁,不禁一笑,“方才是在下失礼了,若热得令内有不满之处,还请多多见谅。至于令内,我会找时间郑重的道个歉,还请裴兄不要放在心上。 嗯,令内?挺好,他佯装的点了点头,道:“歉就不用道了,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况且本就是她无理在先。而我也只是想调侃你一下,可别为情伤透了心。” 杨天宁笑笑,也只是笑笑。 后来吗,她只记得,那年的端午龙舟很美,是她这一生见过最美的最无法忘记的,因为那时最爱的人就在身边…… 第四十七章 旧影(4) http://.biquxs.info/

她以前也只是在郢都看过赛龙舟的,不过刘氏从来不让她去看这些东西,说是女孩子就要在家里绣花侍奉丈夫,那个时候,每年哥哥都会偷偷给她带回来一个小小的龙舟模型或者偷偷的带她出去。不过自从有一次被刘氏知道了,并因此动手打了哥哥,便再也没出去看过龙舟。 这西净城的龙舟大赛她还是第一次见,说实话热闹程度不输郢都,也是,这西净城毕竟也是南阳城附近的繁华城市,这么一想还是有一些小激动的。 早早的从卯时起,集市上就已经很热闹了,到处都是商贩叫卖的声音。各种各样的玩意,不过多数都是她从未见过的。比如那个红色的细绳,那几乎是人人手腕上都有的,她知道那是什么,只不过也只是在哥哥的那见过,刘氏从未把她当做自己的孩子,所以那东西她从来都不配拥有。后来哥哥有借她带了几天,她怕惹是生非便不再去觊觎它一眼。 不知为何,从她出了客栈,在门外见着那一颗蒲草时,她竟然有了一种宾至如归之感。 说来也是可笑,她前半生虽有遮风挡雨之地,却从未感觉到真正的家的温暖,哪怕只是一颗小小的蒲草或是一根简单的红绳。后来她居无定所,兜兜转转竟然在一家客栈找到了这种归属之感,缥缈之极了。 她不由得望了望身边的人,虽然没有红绳,但十指间的紧密接触,却让她觉得弥足珍贵。 “喜欢吗?”他细声问道。 林佩玖收回心绪转过头来瞧了瞧他手里的东西,是一只兔子的面具,他莫不是想起了她送他的兔子了。 她笑道:“喜欢。”说着便拿起了给他戴上,左看右看不禁觉得奇奇怪怪,便笑道:“好好看吼吼吼。”真实想法还是要有的,至于说不说出来就要因人而异了,真实想法是她觉得很傻,这就是她的因人而异。 于是,他便买了。 走在集市上,她忽然想起来什么便问道:“大人,为何会讨厌刺猬呢。” 他以为她要说什么大事,停住脚步又叹了口气道:“因为……你想知道嘛?” 她猛地点点头,像一个点头布偶一样,不过这布偶可一点也不精致。 见此景象,他萌生出滑稽的一面,指着自己的脸颊坏笑道:“你亲我,我就告诉你。” 林佩玖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后便不知觉得红了半张脸,抬脚便给了他一脚,“流氓!” 裴珩笑笑,见她一脸娇羞的走开了不禁觉得好生有趣,便快走了两步绕到她身前道:“怎么,不想知道了?” “谁要知道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就不害臊。”说完,将他一把推开。 裴珩又迈了一大步,接着说道:“害臊?那日在营帐不知道是谁没羞没臊的亲我,说什么喜欢我,我再不接住……”话还未说完,便被林佩玖一把捂住,似是全身每个毛孔都在瞪着他恶狠狠道:“你闭嘴啊!” 裴珩撒开双手,摆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尽管眼神传递出:我都这样了,还说什么。你光天化日之下就对我一个大男人这样,你才不害臊呢。但咕噜出来的也只有不同语调的呜呜声了。 呜呜……他将她的手扒开,猛地吸几口气:你这是谋杀亲夫! 她刚要说什么,便被远处传来的声响打断:两位这是做什么呢? 迅速地,两人几乎是同时恢复了本貌,对着来人笑道:“没什么。” 杨天宁露出一个狐疑的眼神,盯着裴珩手中的兔子面具道:“原来你喜欢兔子啊。”他说不上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就是觉得他就不是那种喜欢兔子的人,这很容易想象,难不成他到时候抱着兔子跟它说:“真可爱!” 嗯……其实还挺想看得,哈哈。 三人不一会便走到了河边,正巧赶上他们在紧锣密鼓的准备赛龙舟比赛,杨天宁偷偷瞧了眼裴珩,道:“裴兄,是否有兴趣一起呢。” 裴珩瞅了他一眼道:“你想去便去,拉着我作甚。” 杨天宁闲散的移步过去,冲着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你看我们不仅是酒友,还可以是战友。龙舟多好玩啊,西净的龙舟你恐怕还没玩过,我带你啊。况且,我觉得林姑娘肯定也很喜欢看了,对不对啊……”说着,杨天宁便看向了她,不久他的目光也投了过来,她愣在原地,眨巴眨巴了眼睛,随即朝着他木讷的点了点头。裴珩刚想拒绝又见他点了点头便随即答了句“好”。两人听他说了句好,便绽开了笑容。 其实自己本来就想看呢,说实话更想亲自去划一下试试呢。不过她觉得她毫无技术可言,便也就放弃了这样的念头。 两人很快找到了店主,获得了参赛资格。这仿佛是第一次她近距离的触摸这么大的龙舟,一时愣了神。 裴珩摸了摸她的头宠溺的说道:“等我。” 极其简单的两个字,也不是隔着十天八日的时间,她却觉得这两个字如此的珍贵,似是在告诉她哪怕是一会,他都在守护着她,不舍得离开。也似是在抚慰她,如此温柔,极具耐心。 随着一阵哨声,比赛开始了。林佩玖看着他们,却比自己亲临要紧张得多了。她一双眼紧紧盯着他们的船,几次都紧张得差点蹦起来。 裴珩自始至终没有和她对视,极其专注的划着船。她一贯以为他是那种富家子弟衣食无忧惯了,并不会去玩这种百姓之间的东西,可看他却玩得如此仔细与熟练,她不由得佩服起来。 眼看比赛就要结束了,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拔腿跑出了赛场,来到了一家蜜饯店。 老板娘见着她,露出了喜色,热情的走过来问道:“姑娘需要点什么,今天端午节有优惠哦。” “嗯?优惠?” 老板娘笑了笑,点了点头道:“是的呢,凡是在本店购买蜜饯的人都可以获得龙舟灯笼一个,若是给了好评,还享八折优惠呢。” 第四十八章 旧影(5) http://.biquxs.info/

林佩玖炯炯有神的眼睛眨巴眨巴,灵动的眼眸瞅了瞅眼前的蜜饯,随即挑选了几个她觉得他爱吃的,“就这些了,谢谢。” “看样子姑娘很喜欢吃酸的了,挑的都是本店顶酸的蜜饯。”老板娘笑道。 “啊,不是给我吃的。不过我喜欢吃酸的倒是真的。”说完,莞尔一笑。 “这些也要了吧。”一阵陌生的声音传入她的耳畔,她还来不及想来人是谁,便看到了那人的面容,穿着一身素色的窄袖布裙,头发用一只桃木色的簪子简单的挽着,一时间,她觉得熟悉极了。 那女子见了愣在了原地,不说话也不主动远离,便解释道:“姑娘这么快就把我忘了……那日,还多谢姑娘了。” 她想起来了!是那日在客栈外的女子,黄芪!想着,她下意识的看了眼远处的那两个人,刚刚下了船,似是要往岸上走。 林佩玖笑道:“你是来找杨公子的?” 黄芪尴尬的笑了笑,“我要说我是专程来找你的,你恐怕不信吧。” 林佩玖盯着她看了一会,想来也是和她有差不多的年纪,却满脸写着无奈与沧桑。虽有美貌为底却也难免惹人心疼。 “冒昧问一句,你似乎并不想和他分开呢。” “也许吧……也许这世上真的有一种东西叫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她抬头看她道:“我看那个人就对你很好,我作为过来人奉劝你一句,别像我一样伤害了爱自己的人才追悔莫及。因为,你要知道,找到一个你爱的人很容易,找到一个爱你的人却要修几辈子的福气呢。” 林佩玖点点头,她也觉得她遇到了他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继而转头看了眼她的表情,未免觉得心殇。 “其实……他也不是发自内心的想对你那么狠心。”见黄芪偷来疑惑的目光,她便解释道:“他只是一时无法接受自己爱的人对他那么狠,对自己那么狠,对一个无辜的人这么狠。” 黄芪低下了眸子,接过刚刚包装好的蜜饯,“看样子,他什么都跟你们说了。”说完,嗤笑一番,“看来是对我失望透顶了呢。” 林佩玖没有说话。 “那天我很失态,我喝了点酒,有些言行还望多担待。” “姑娘说笑了。”随后,便也不知再说些什么了。 黄芪看着远处渐行渐近的身影愣了愣,最终将手里的蜜饯放到了林佩玖的手中,扯了扯嘴角道:“他喜欢吃甜的,你帮我把这个交给他,不要说是我给的就行,多谢了。”黄芪眼看着那人就要走进店铺,匆忙放到了她的手里便落荒而逃。 两人进来的时候,便只看见她一人站在原地了。 裴珩快走了两步来到她面前道:“来买东西也不知道打声招呼,若不是看见你我还以为你丢了呢。” 林佩玖笑笑,将手里酸酸的一包蜜饯送到他的面前道:“诺,这不是给你买点蜜饯犒劳犒劳你吗。” 他接过,随手吃了一颗,道:“好吃。”不禁惹来林佩玖的一顿白眼。随即便听到他说:“方才在你旁边的姑娘是谁啊。” “哦……她是老板娘,给我推荐了这个蜜饯便匆匆离开了。人家……毕竟忙嘛。”她看了眼裴珩又看了眼杨天宁,裴珩倒是不会起什么疑心,而这杨天宁却不一样了,她倒是也不知道他信不信呢。 她走过去,将手里的蜜饯递给他道:“这是你的。” 杨天宁也没接,只是抬头看了眼裴珩随即道:“这不好吧,我喜欢吃什么我可以自己买的。” 林佩玖皱了皱眉头,塞到了他的手里道:“让你拿着就拿着。”哪那么多废话!随即便拉着裴珩走开了,一路上也没有看到他的表情。 直到来到了龙舟船的旁边,还没等她开口,他便挽起了双臂,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道:“说说吧,那女的是不是黄芪。” 不对啊,这个时候他不应该吃醋她给了杨天宁一包蜜饯吗,这非但没吃醋,还这么镇定的问她那个女人,这么一想……!“裴珩,你怎么回事!”她就是这样,急了就会叫他的名字。 裴珩有点莫名其妙,他都还没生气她方才离那个男人那么近,她反倒是生气了……“怎么了?你别告诉我那个女人不是黄芪。” “是黄芪又怎样,那也是别人家的事,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这话……嗯……“那你倒是说说方才发生了什么呢。” 林佩玖转转明眸,“我偏不告诉你咯。” “你……!”裴珩一时语塞。但一会便看到了杨天宁拿着一盏灯笼走来了,她一看,倒是忘了她把那个龙舟灯笼忘在了店里呢。下一刻便撒腿就去迎杨天宁,顺便看了眼他后面的黄芪,那个在蜜饯店门口,小心翼翼的探出头看他的人。她利落的接过灯笼道:“我好像有东西落在店里了,可否麻烦公子帮我取一下。” 杨天宁又看了一眼裴珩,随即点点头,转身……那一瞬间,他觉得一切都静止了,仿佛世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今时不同往日,这种情感似乎也与那日不同了。 黄芪在与他对视的那一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久违?愧疚?还是下意识的想要落荒而逃,明明那日她借着酒劲可以说出那些折损颜面的话……或许,那些话,也只有她醉酒了才能说得出来,是啊,她是那么害面子的一个人啊。 她想撒腿就跑,可双脚就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怎么也挪不开步伐,她极其讨厌现在的自己,这样没有颜面的自己。 倒是林佩玖在一旁替他们两个干着急,不一会裴珩过来附在她耳边道:“果然是黄芪。”随即看了看她道:“那包蜜饯是她让你给杨天宁的吧。” 林佩玖点点头道:“我方才看见黄芪在后面,就想让他们见见面,我是不是错了啊。”她一本正经的问着他。 裴珩揽过她的肩膀酒看着不远处的杨天宁的背影道:“或许是对的呢。” 她到希望如此。但她觉得这气氛诡异极了,杨天宁几乎想要转身离开,他的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也只是看了她几眼,他就知道,那天的忏悔,那天的乞求,不过是她装出来的,他早该知道! 第四十九章 旧影(6) http://.biquxs.info/

杨天宁转身欲走,却听到林佩玖扯着嗓门冲着黄芪喊道:“黄芪,我们要去河边喂鱼,你要不要一起去啊。” 杨天宁止住脚步瞥了眼林佩玖,透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与她好歹见过几次面算是半个朋友,不能一同过个节吗?”林佩玖眨巴眨巴眼睛,得到裴珩坚定的目光时,便也安了心。 杨天宁无语…… 一路上,气氛极其尴尬,就连林佩玖也羞于去打破这宁静。 果然,两人真是一路上都没有说一句话。 “你真不该这么做,这好像不是在帮我。”黄芪将手中的粽子掰下了一块扔到水里,便有好几条黑色的鱼争相过来咬住。 “怎么,我帮你你倒是还怪上我了?”林佩玖娇嗔道。 黄芪又掰下一块,解释道:“我不是怪你,只是觉得这么做在浪费你的时间,浪费我们的时间。”她抬眼看她,继续道:“他已然对我失望透顶,那日我都没挽留住他,今日乃至往后就更不可能了。”她继续喂鱼,不去看她的表情。 “那你怎么知道他不在乎你呢?” “若是换做你,我做了那些事,你会原谅我吗?”她一本正经的问着她。 她仿佛被问倒了,她很认真的在思考着,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她爱的人将她的孩子打掉只是为了利益,她会原谅吗?她皱了皱眉头看向黄芪…… 黄芪再一次和她对视,随即摇了摇头,她不会,所以他更不会!她那日都那么低声下气的求他了,虽然借着酒劲她对全部的事情不是很了解,但隐隐约约她能记得,她如何求他,他如何拒绝她,他无动于衷就是不在乎了。 林佩玖笑笑,“那我帮你试试了。”还没等黄芪思考她话中的意思,或是思量一下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她便已然在水里蹦跶了……只听岸上的那女子大声喊道:“快来人呐,黄芪掉水里了!快来人呐!” 黄芪扑腾了几下,随即站起身来冷静道:“你这是做什么?”随即他抬眸看了眼突兀般站在面前的杨天宁。随即愣了眼神,冲着林佩玖尴尬的眨了眨眼睛。 那情形,林佩玖发誓她从未出过这种糗,她几乎都不敢去看杨天宁和裴珩的眼神,默默低下了头把玩着自己的衣裙。 倒是裴珩有眼力劲,对着河里的人说道:“姑娘快些上来吧,水挺凉的。” 黄芪闻言提着裙子慢悠悠的走了上来,自始至终也不敢去看杨天宁。有那么一瞬间她都要以为那是她的错觉了,他怎么能在听到她落水的第一时间就赶过来,出现在她的面前……或许是谁他都会如此吧…… 正想着,便见杨天宁甩手负气离开,也未见他咒骂一句,也不见他讽刺一下,就这样风平浪静,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可越是这样,她越是觉得不心安,越是觉得他已然不在乎她了,或许更严重些,他从内心又肯定了她的样子,就是一个满嘴谎言蛇蝎心肠的女子。 于是那天的端午节便不欢而散了。 最终,他们没再有机会留下来帮他们,原因是王爷送来私信,说大凉派了使者来,指名道姓要他亲见,速回。 于是他们快马加鞭便赶回了南阳城。 裴珩回了谋士府后便收拾收拾入朝接见了,大凉办事效率果真是够快,这才不到半个月,他们就派来了人。带头的使者有两个,一男一女,男的叫温庭,是大凉国君的大哥,也就是先国君的长子。女的叫温若映是年纪最小的郡主。说起这个温若映,他倒是不陌生,三年前若不是她助了他一臂之力,三年停战条约还不一定能签的下来,说起来,还得感谢这位小郡主。 不过,他当年见她时感觉她还是个孩子,如今长大了,出落得真是更加落落大方,错落有致,美不可收了。 “大凉使者不远万里来到我们南朝,不要拘谨了才好。” 温庭起身敬酒,“这件事本就是我们大凉教导无方,竟然让奸臣钻了空隙,扰了我们两国友好,温庭代表大凉,自罚三杯,以表歉意。” 皇帝笑了笑,“我们南朝也不是说理不听的地方,既是误会,说通了就好,只是这乱子一次是无意,两次可就是故意了。” “是是是,皇上说得对,这一杯,敬皇上!” 皇帝一饮而尽,看了看他旁边那个一言不发的女子,问道:“那女子就是大凉的小郡主吗?” 温若映身形一震,胆怯的站起来,行了他们大凉的礼节,“回皇上,臣女名叫温若映。” “是个漂亮的主,不知我长静公主在你们大凉待的可还舒服啊?” 听到这个名字,众人不觉身后冒了一层冷汗,当年长静公主执意要嫁大凉四殿下,还险些被逐出了皇家,当时大凉和南朝还是仇敌,这件事引起的轰动可还不小呢,此后,这长静公主的名号就再也无人敢提起。今日皇帝亲口问候,到底是自己的亲女儿,终归还是怕有人欺负她,给她壮后盾呢,顺便也让大凉的人知道,就算是一个不受宠的公主,那也是他们皇室的人,谁也动不了。 “回皇上,四嫂在大凉可是人人敬仰的。她还生了两个小殿下,皇上若是想念可以随时召他们来亲见。”温若映如实回答着,四嫂和四哥的感情可是好着呢,如胶似漆,羡煞旁人。 生了?皇帝欣喜了一会,随后冷冷的说道:“不需要,她喜欢就在那待着吧。” 温庭看了眼坐在位子上一言不发只顾着自己喝酒的裴珩,上前说道:“皇上,臣这次带舍妹前来,还有一个目的。” “哦?说来听听。” “舍妹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她素来喜欢南朝的男子,希望能嫁到南朝来,如此,岂不是更缔结了两国友好。” 皇帝听了,大喜,“亲上加亲,那就再好不过了,可不知小郡主喜欢什么样的,我南朝能配得上小郡主的可有的是。” 温若映听了脸不禁一红,下意识的瞥了眼裴珩,随后低下了头。 第五十章 回暖 http://.biquxs.info/

“这个就交由舍妹来定夺,倒是皇上可得赏脸下一道圣旨了。” “会的,小郡主这么招人喜爱,赐婚是迟早的事情了,是不是啊,裴大人。” ...... 什么叫坐着也中箭,他老老实实的坐在远处,碍着他们了? “是,圣上说的是。”他没听他们在说什么,只好随声附和着。 指名道姓要他亲见,还不是找个理由让他回来,这个慕容黎啊...... 叩叩,房间被轻轻地敲响,里面的人轻轻说了一句请进,便看见一个穿着红色常服的女子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林元阏抬头看她,转而低着头看书。 慕容虞走过去把补汤放到他的桌子上,“最近挺忙的吗,总是早出晚归,见不到你人。” 他看了一眼,拿起来一口喝掉,味道不错,温度也适宜,“是挺忙的,前几日大凉送来了那个细作的人头,说是略表诚意,但把你父皇吓得不轻,调查他身份的事也就交给我了。” 慕容虞笑笑,走过去帮他按按肩膀,“那是他器重你,是好事啊。”她顿了顿,“如果你觉得累,大可不必在书房......” 林元阏的手停顿了一下,慕容虞立即察觉到了不对,随后笑道:“当然了,你如果觉得不累,我也不逼你,因为你能让我每天送汤过来,我已经很高兴了。” “慕容虞。” 她愣住,那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尽管不是什么妻子,娘子之类的,但总也不是公主,殿下之类的了。 “啊?” “我不值得。你是公主,不该如此委曲求全。”从头到尾,都不值得,一个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金枝玉叶如此对待。 慕容虞以为自己听错了,恍然低下了头,“你知道吗?我以前很不理解长姐为什么要忤逆父皇的旨意,执意要嫁给敌人之子,哪怕这样会使自己陷入绝境甚至丢掉性命。后来在跑马场,在断崖,是你让我明白,她遇到了爱情的自己,飞蛾扑火,无惧生死,更不会在意对方的身份地位。因为你惟愿他好,能陪在他身边,你就开心。我自幼成长在皇室,爱而不得的爱情,我见的多了,我不想成为皇室利益的牺牲品,我要嫁给我爱的人,即使那个人并不爱我......我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就够了。” 不知何时,林元阏手中的折子已经放了下来,却恍然想起了今日在花园里听到下人们在议论她的事情。 “她今天还打了我!一个不受宠的将军夫人而已,神气什么?!”一个侍女讪讪道。 “嘘,你小点声音,再怎么说她也是公主,我们都惹不了。” “切,我还怕她不够狠呢,这样将军才能更冷落她,叫她神气!哼,我今天不过打翻了她的药碗,她就扇了我十个巴掌,这样的泼妇,要不是个公主,恐怕都没人要!” ...... 他就那么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他不过也只是一秒,过后他又拿起折子写了起来。 慕容虞笑笑,端着茶碗准备走出去,便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明日我会找人安排,还有,后天带你去个地方。” 她直接愣在了原地,双脚就像被定住了一样挪不开步子,随后她低着头笑了笑,“那......我先回去了。” 见她走远,他唤来侍卫。 “将军,有何吩咐?” “去把今日在花园的那两个侍女的月钱结了,一并遣出将军府。” “是。” 有时候,人的出场顺序真的很重要,他想,如果他一开始遇到的不是林佩玖而是她,他可能早就爱上她了。但他也知道,有些人终究会找到了自己的良人,而他也会和另一个人过一辈子。 年轻时的爱情是最纯粹的,可也是最不容易守住的。既然十八岁那年他决定离开,就该知道最终在她身边肯定不是他,如此想来,豁然开朗。 阿凝说今日裴珩会回府用膳,她在医阁整日忙活着配药,差点都与外界间隔了,也是等他回来,她才知道。可他......却带了个女人。 那女子名叫温若映,姓温,那便是大凉的人无疑了,大凉一向独断专行,怎么可能允许别人姓温这个姓呢。随后她才知道,原来她也是大凉派来的使者,后来她还知道......他们并不是第一天认识。 可她为人还算谦和,无论与谁说话总是话里带笑,温婉大方中还伴有俏皮精怪,不仅生的貌美,琴棋书画还样样精通,简直就是一个奇女子。若是她是男人,恐怕也要垂涎几分了。 用过膳后,她就陪着他们在花园里赏花了,“裴哥哥,这个是什么?” 裴珩闻言看过去,是林佩玖种的芍药,这种花下药最好了,他笑道:“是芍药。” 温若映哦哦两声,随后摘下了一朵很小的花放在头上笑着问道:“裴哥哥,好看吗?” “好看。”他回答道。 随后她有跑向了远处的一盆桂花摘下了一盅桂花,边摘还边说:“林姐姐的医阁真是什么都有。”她看向裴珩:“这桂花最暖胃了,你一到冬天胃就不好,方才吃饭也没看你吃多少,喝着个最好用了。那天没给你泡成,这次让你尝尝我新学的。”说完,又是一阵痴笑。 温若映看着他笑了笑,随后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东西一样跑到了苦竹前,一番打量。 “皇帝让我陪她,你就当收个小妹吧。”裴珩见她脸色不好,走到她身边小声的说道。 她笑着回答着:“恐怕不是小妹,是夫人吧。”随后立马敛了笑......都是女人,温若映看他的眼神,她会看不出来那里面装着什么吗? 裴珩一脸笑意走过去,“吃什么醋啊,不过一起吃了个饭,人家是妹妹,更何况还帮过我。” 是是是,帮过你,那就不需要我来敷衍了,怕是我还扰了你们清净了吧,“我不舒服,先回去了。” 他急忙拉住,“哪里不舒服,我叫大夫给你看看。” “我就是大夫。”她回答道,好歹我也在府里等了你那么多天,竟然一回来就带了个女人!“回去扎两针就行了。” 拗不过她,只好让她回去了。温若映站在远处,将手中的花放到了身后,缓缓低下了头。 第五十一章 忘忧居 http://.biquxs.info/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是他受恩与温若映,她又何必笑脸相迎一个她不喜欢的女子,更何况还是个有着别样心思的女人。 不对啊,她想着,她这样贸然回来,岂不是给他俩制造了两人空间......林佩玖啊林佩玖,你可傻死了。 入了夜,林佩玖收拾收拾准备入睡。门突然响了一下,随后那只小兔子露出了它雪白的头与红红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她,她起了身,把它抱起来,往卧房走去:小白,你怎么跑这来了? 她摸了摸它,却发现它身上有某处硬硬的,摸索着它的爪子,发现了一张纸条:娘亲,别生爹爹的气了。 ...... 她噗嗤一声没忍住竟然笑出了声音,忽然,她被他从后面抱住,她身形一愣,随后笑了笑:“我没生气。” 他俯身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处:“她是客人,又是恩人,我理应陪她的。她不知道我们的事,自然在饭桌上在花园里那般不顾忌。放心吧,我会找个适合的机会跟她说,就算她有什么别的心思,也不会造成任何影响的,因为我心里,只有你。” 林佩玖被他突如其来的告白搅得晕头转向,手中的兔子早已跑的无影无踪,她松开他的手,发现他勒得紧紧地根本动弹不了,便由着他这般,她咬了咬牙关,说出憋在心里很久的话:“我不知道你胃不好。”他也不曾告诉她,想着,她曾经迫着他吃了那么多刺激性的东西,他也从未哼哼两声,到底为什么要忍? “是我没告诉你。”他皱了皱眉低头说道。 她又试着挣开,可他还是紧紧圈锢着她,“是不想让你担心而已。” 她闻言低下了头,“我终究不是能与你同甘苦共患难的人是吗?” 裴珩的心一阵悸痛,“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知道......明明自己有胃病,还任着她的性子吃那些刺激的东西,若不是今日从温若映口中得知,她恐怕要等到把他害死之后才知道...... 见她不说话,他的手也渐渐松开了,两人僵持了许久,随后裴珩转过身去缓缓走了出去:“我改日再来看你。” 林佩玖觉得自己有些较真了,可她就是懊恼自己,也懊恼他,她转身扑过去环抱着他的腰,“以后有什么事可不可以让我第一个知道......还有,不能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了。” 裴珩笑了,握着她的手,“恩,都依你。” 不知何时,那只跑了的兔子转过头来看着他们,随后低着头走开了。 翌日,早早的就有人来访,她一开始还疑惑是谁,当见到时才委实吓了一跳。 她昨日是没走吗? 温若映见她一个人在房里,便提着一个盒子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把盒子放到桌子上,一脸笑意:“我今日刚做的糕点,姐姐要不要尝尝。” 她看了眼她,想问些什么却又憋了回去,只说了句:“做给我的?” 温若映笑道:“是啊,昨日我看姐姐脸色不太对,想必做裴哥哥府上的医师操劳太多了,今日便特地做了这清凉的糕点,急忙拿来给姐姐尝尝。” 林佩玖拿出来一个尝了尝,的确很不错,清清凉凉的让人有种神采飞扬的感觉,她转头看她,而温若映也在笑着看她。林佩玖发现她无论何时都是微笑着的,说话甜甜的也是总是话中带笑,她了然,她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小郡主,定是受到万千宠爱,哪里有什么烦恼。她忽然愣住了,许久,她叫道:“郡主。” 温若映仍是笑了笑:“姐姐,我叫温若映,你可以叫我若映,也可以叫我阿映,不过哥哥们总是叫我小温,因为我是家里最小的。” 哦......“若映,你此番跟着你哥哥来大凉是要做什么啊?” “大哥说我们有错于朝廷,特地来表达诚意的......顺便帮我缔亲。”她说完,低头笑了笑,那笑,羞涩的紧,与她这个二十岁的老太婆可不一样。 ......“那你可有心仪的人。” “有啊,就是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 林佩玖的脸色变了一下,她仔细端详着她,却看不出丝毫端倪,世间怎会有如此不谙世事的女子。她待人接物如此谦逊,眼神也没有一丝的杂念与心机,就真的像一个小妹妹。她方才问了那么多私人的问题,她始终笑着回答,眼神始终那么真切。可她却一点点的在套她的话,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真是自愧不如、 她想,她是不是太偏执了,她不知道......若不是,那便是她的演技太好了,竟然不漏丝毫破绽。 她顿了顿随后问道:“你来南阳城知道这里最诱人的是什么吗?” 温若映呆了呆,摇摇头。 “......酥香酒饼你吃过没?” 她摇摇头,简直闻所未闻。 她笑了笑,“就是一种糕点用米酒制成的,那种沁人心脾的香甜简直是人间绝味。”林佩玖看着她,“想吃吗?” 温若映重力的点点头,“姐姐带我去嘛。” 她本来就是要带她去的,此番更是省力说服她了...... 那日,林佩玖真的带着温若映去吃了酥香酒饼,也是想试探她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么单纯,而她也是好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过了。 温若映不知何时从外面买来了两个狐狸面具,套在可她的脸上,还一脸坏笑道:“姐姐你戴这狐狸面具,真好看。” 她不禁笑道:“好看你笑甚。”她翻来一看,原来里面写了字:诒我佩玖,她看向她,“给我的?” 温若映恩恩点了点头,“姐姐都不常笑,这只白狐面具最适合姐姐了。” 林佩玖接双手接住,眼泪似乎在眼眶打转,“若映,我们走吧。” 温若映愣了愣,随后点点头。 今日这个小小的女孩子却是带给了她很多意外,比如她堂堂一个郡主竟然会做糕点,还懂桂花养胃。比如她性子纯真,甚至连她都不忍心再套她的话了。还有她送了她面具,告诉她要常笑,那一刻,她的笑容仿佛要暖化了她,自小到大,在乎她的人并不多,而温若映一个她只见过两次面的人,说的话却字字句句剖视她的内心。如此至纯至真之人,生在大凉,的确令人唏嘘。 突然,林佩玖在一家名叫忘忧居的店前停住了脚步,小声嘀咕道:“忘忧居?”转头跟温若映说道:“我们进去看看吧。” 第五十二章 果真忘忧 http://.biquxs.info/

温若映抬头看了看,跟着她进了去。 店里的小厮放眼望去好像都是女人,店里没摆多少东西,却是个个精美复古,小厮穿着也是很朴素,是个不错的地方。 见她们进来,小厮上去笑着问道:“两位小姐,这边请。” 显然不是吃饭的地方,温若映问道:“姐姐,来这里真的可以忘忧吗?” 那小厮听了笑着回答她:“是的,你们今日运气好,可是我们老板娘亲自接待。” 她口中的老板娘可是一个沉鱼落雁的美人,单是隔着屏障看了看她模糊的棱角就能感觉得出来,她的声音很温柔,摇曳的身姿令人痴迷看醉,她慵懒的看了眼屏障后的人,随后闭上了眼睛:“我不是说我不轻易见客的吗?” 那小厮听了急忙穿过去,附在她耳边不知说了什么,便就见她起身缓缓从屏障后面走了出来,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林佩玖,随后笑道:“既是如此,那便这边请了。” 林佩玖和温若映见势,心里狐疑的紧,刚才不还是说不见客吗,这番......当然,见她走开,她们便赶紧跟了上去。 她们一路走来都没有见到除了她们以外的客人,这生意当真是惨淡啊。 老板娘把她们带到了一个似乎梦境一般美妙的庭院,四面坏竹,就连幔帐也是天然绿的,置身其中,仿佛魂归自然一般忘乎自身,当真有忘忧的功效了。庭院中间是一湾清澈的池塘,塘上开满了出水芙蓉,个个青莲不妖。她们随着一起走进了大厅里,感觉到了异常的清新,根本就不像是人间的清朗。屋檐上源源不断的滴落着小水珠,连在一起竟然可以成曲,仔细听来,还能如此妙耳。这种浑然天成的乐曲,简直人间之稀有啊。 “请坐吧。” 两人闻言坐下,不愧是忘忧居,来到这真的感觉杂念都没有了呢。 老板娘给她们倒好了茶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人相觑一眼,随后将茶水饮下,没想到这茶水竟然如此甜美,“请问老板娘这是什么做的?竟然如此甜美。” 老板娘笑了笑:“这是晨起的天然露水,一直放在竹子里,只有待客的时候才会取出,自然甜美的紧。” 温若映也笑着品了品,四周看看忍不住感叹这景色之美,“姐姐,这里真的好美,真的有忘忧的功效呢。” 老板娘将她面前茶水倒满:“这也只是皮毛罢了,我看小姑娘生的纯美,定然没什么担忧的,那你可知忘忧真正的含义啊。” 忘忧不就是忘记烦恼吗? “那老板娘所说忘忧是指?”林佩玖问道。 “记忆。” “记忆?” 青院的幔帐轻轻飘起,营造了几分幻境的梦幻,老板娘轻轻的说:“每个人都有最难忘也最想忘却的记忆,那是令你痛苦的却扎根生芽的东西,是你辗转梦境想要斩破的牵绊。”她抬头看着林佩玖:“姑娘没有?” 最难忘但也最想忘却的,辗转梦境?她仔细想了想,“倒好像真的没有。”以前最难过的时候是有哥哥陪着她,她倒也不觉得孤独了。后来她无依无靠,多次险些丧了命,却有裴珩收留她,给她呵护,给她宠溺,甚至不惜性命的爱护她,让她冰冷的内心又温热了过来,倒是真的没有想到什么噩梦般的记忆。她转头问了问温若映,见她也摇了摇头。 老板娘蓦然笑了,看着林佩玖斩钉截铁道:“你有。” 林佩玖望了望她,觉得头一阵悸痛,电闪雷鸣间却有几点零零星星的片段闪过脑海,随后这阵悸痛就有头传到了心脏的某个地方。她站起身来,才缓了口气。 见她站了起来,温若映急忙起来扶着她:“怎么了,姐姐?” 林佩玖许久才缓了过来,再看她的眼睛却是感觉到那么的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她仔细瞧了瞧,确是想不起来了。 “想不想试试?”老板娘站起身来,把一青色的玉杯放到了她的面前,里面盛着绿色的汁。 她顿了顿,从身上掏出钱放到她的桌子上,“不了,谢谢。”随后带着温若映离开。她走得很快,可还是能听到后面的人再跟她说:“你会回来找我的,因为那些也都是你的记忆。” 今日从忘忧居回来之后,她就觉得自己心神不一,脑海中总是浮现那几个画面,觉得仿佛漫天都是红色,而冥冥之中有着一个婴孩的哭泣牵引着她来到了一个人的身边,可她看了那人的脸却是丝毫不认识...... 裴珩的房里此时还是灯火通明,看了看时辰,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旁边的楚景瞧了也忍不住跟着打了一个,随后说道:“大人,夜深了,歇息吧。” “不碍事,我看完这个就睡。” 楚景垂下头,嘀咕着:“真该找个夫人管管你,这般熬夜真是伤身体。” “你在说什么?”裴珩看过去,声音跟蚊子一般,听不清他说的什么。 楚景一脸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瞪圆了眼睛瞧他,“我没说话啊,大人幻听了吧,想必是太累了。”顿了顿,接着说道:“大人都看了一下午了,林姑娘和小郡主都回来了。” “恩?她们今天出去了?”他放下书,问道。 “是啊,今日林姑娘带着小郡主去南阳城小街了,还带回来好多吃的,不过大人吩咐过不能打扰您,所以我们都分了。”说完,他笑了笑。 裴珩冷冷的盯着他,随后又把书拿了起来,“你可真的是跟了我十多年了啊。” 哈哈,让你傲娇!楚景想着从身后的桌子上拿了一小盒糕点放到他面前,“给我们的我们当然都分了,这是林姑娘特意让我留给您的。” 他瞥了一眼,拿到了自己面前,“算你心里有数。” 楚景心里想道:我本来心里就有数,随后笑了笑。 “对了,让你查的是查了吗?” 听言,楚景立即严肃了起来,“查了,不过也不全。我找到了当时押送张子遇的那批人马,他们都一致说确实是送到了南蛮,不过把他放到那里就回来了,后来的事,他们更是不知了。” 第五十三章 情之所动 http://.biquxs.info/

裴珩叹了口气,这种事情终究是查起来无从下手,“罢了,还是找个机会亲自问他吧。” 他接着尝了一口,感觉很不错,便问道:“她歇息了吗?” “这个时辰了,想必是歇息了。”他瞧了瞧他,轻轻的说:“那大人也歇息了吧。” 他吃完了最后一口,嗯了一声,看了看窗外的确是夜深了,轻声说道:“你也回去吧,都这么晚了。” 楚景走后,他简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也许是真的累了......他还做了一个梦,梦见林佩玖来找他了,还钻进他的被窝抱着他,他惊醒,动了动身子,果真发现自己的腰上多了什么东西,他摸了摸,竟然是她的手,那不是梦...... 裴珩握着她的手,轻轻叫道:“阿玖?” 后面却没动静,他刚要起来,却又被抱紧,只见林佩玖把头深深埋进他的后背,小声道:“我自己睡不着,我想抱着你睡,可以吗?” 裴珩觉得身后都是呼吸的热气,尽管隔着一层纱衣,却还是能感觉得到她真切的体温,他听罢,调侃道:“怎么?才一下午没见,就想我了?” 她的手松了松,裴珩便把身子转了过来,幸好夜色暗沉,不然他就看见她红肿的眼睛了。裴珩笑着把她揽在怀里,在她的额头轻轻印上一吻,“糕点很好吃。” 林佩玖笑着一点点挪向她靠着他更近了些,听言抬头看他,“有我做的好吃?” 裴珩笑了笑,此前的疲惫仿佛都烟消云散了般,“不一样,但都是你对我的爱。” “说什么呢,不害臊。”她推了一把他。他却把她抱得更紧了,嘴也渐渐向她靠近,林佩玖笑了笑迅速迎上了那个吻,又迅速离开,窝在他怀里。 他抿了抿嘴唇笑了,抵着她的头说道:“夜很深了,睡吧。你放心,今晚就只是抱着你,我不会做别的的。” 她闻言绽开了笑容,轻声叫他:“裴珩。” 恩? “我喜欢你。”她小声的说道,尽管声音很小,他也听得很清楚,林佩玖顿了顿,接着说道:“裴珩,我很喜欢你。在西净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很喜欢你了,总觉得你的那双眼睛我在哪里见过,我想孟婆肯定在我的汤里掺水了,或许就像你说的,我们可能真的前世就认识,才会让我在看见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你。” 裴珩听着,搂着她的手更加紧了,眼眶里的泪珠在不停的打转。她说着说着,突然没了声响,她都不知道,有他在身边她竟然如此安稳,在他怀里一会就睡着了...... 见她睡了去,他小声的说着:“前世是我负了你,今生,任何事情都不会让我放弃了。” 清晨,她很早就醒了过来,见他还在睡,便侧着身子静静的看着他。 他仿佛察觉到什么,转过头来,一瞬间和她四目对视,不觉得脸一红。 林元阏起身穿好衣服,对着后面的人说道:“起来吧,今天带你去庙里上香。” 上香? “就我们两个吗?”慕容虞也起身来替他更衣,随后便问道。 “恩。”听到这句恩,她不禁觉得内心欢喜极了,但还是尽力压制住,冷静的替他穿好衣服,直到看到他离开。 今日,皇帝请来了南阳城最好的乐师与舞者为两位使者表演,一时间,朝廷热闹极了。 皇帝举杯痛饮,随后对着温庭说道:“温使者近日也是劳累,为了朝廷的事奔波劳累,这杯酒,朕敬你,朕干了,你随意。” 温庭笑了笑,“为天朝谋事是臣的荣幸,这杯酒,我也干了。”说完,一饮而尽。 慕容廉看了看温庭,赞叹道:“温使者好酒量,本王身体不适,以茶代酒,敬使者。” 温庭对着他也是笑了笑,“三殿下谬赞了,这杯酒,敬殿下。”说完,又是一饮而尽。 此番敬酒下来,倒真是令人酣畅淋漓。温庭看着瞧了瞧坐在远处始终不发话的慕容黎,端起酒杯走过去,在他身前停下,“见过二殿下。” 慕容黎听言头也不抬,仍然仔细的剥着手中的葡萄,良久说道:“使者大人要喝酒,恐怕是找错人了。” “今日大家都兴致盎然,殿下何必要独自一人呢。”温庭举杯,“以酒会友,这杯酒,臣敬殿下。”他说完,就要抬头喝掉,却被慕容黎按住了杯子口,“我不喝酒,使者这个样子,会使自己难堪的,更何况以酒会友不是指的我们,因为,我是君,你是臣。”依据南阳城规矩,敬酒者将酒喝尽,被敬酒的人是要回酒以表谢意,若是不回,便是折了那个人的面子,也不失是一种厌恶人的做法。他不喜欢跟温氏的人打交道,更不会喝他们敬的酒,这是作为南朝人的原则问题。 温庭停了手上的动作,愣愣的看着身前的人,那冷峻的神情简直令人战栗,他将杯子缓缓抽离出来,放到了慕容黎的桌子上,“臣,逾越了。”他恭敬的拱手,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这一切,都被慕容廉看着了眼里,他盯着温庭的眼睛,似乎想要看出什么端倪,可他却包裹的很好,并没有透露过多得信息。 许久,温庭走到了大殿的正中央,拱手请缨皇帝道:“臣有个不情之请,不知皇上可否应允?” 皇帝问道:“但说无妨。” “臣素闻南朝二殿下武艺过人,今日想要见识一下,不知臣可否有这么荣幸。” “切磋而已,点到为止,有何不可,是吧阿黎。”看来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我南朝人才济济,武士更是比比皆是。 慕容黎起身走过去,“既然使者有此心意,儿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只见他缓缓走到他的桌子旁,拔起他的佩剑,可还没拔出来,后面那人的剑便劈头盖脸而来,他急忙拔出剑抵挡,“偷袭可不是君子所为。” 温庭道:“殿下出手如此之慢,切莫轻敌了才好。” “不会轻敌,只会礼让。”说完,他便回击了过去。 第五十四章 钟情 http://.biquxs.info/

林元阏兀自跪了下来,见势随后慕容虞也跪了下来。与他一起双手合拢,静默了几秒钟,随后上了三炷香。 “来庙里参拜的人不都应是菩萨,佛祖之类的吗?”她看了看前面,却只有一个灵牌。上面刻着:先辈周容吟,先辈苏甘。 “若是你不想拜,可以在门外等我。” 慕容虞回过神来,“不是,是这两个人我都不认识.......” “我也不认识。”他冷冷道,但他有一个不得不拜的理由。 慕容虞看着他想问些什么,去又憋了回去。过了一会,她便出来透气了。说实话,她并迷信,所以除了拜自己的祖先与亲人,她没拜过任何人,忽然,迎面走来一个尼姑,手里还提着一篮子的水果,走到她面前,说了声阿弥陀佛,将篮子里的苹果拿给她,“施主,苹果保平安,送你一个。” 慕容虞看了看,正想要拒绝,她却又说道:“施主放心,这苹果都是洗过的,很干净。” 她愣了愣,随即接过来,见她正要走开,急忙叫住,指了指林元阏问道:“他经常来这里吗?” 尼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笑道:“是啊,那位林施主还给我们僧院捐了很多钱,说要好好安置堂灵的那两位先辈。” “那你可认识那两个人?” “只是知道他们叫什么,并不知道他们是何许人也,林施主也从未透露和他们的关系,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她笑笑,“没事。” 见那尼姑走远,她将苹果放到木板边,倚着木板墙出了神。他双亲都在,姓氏也都对不上,到底拜的是什么人啊。突然,她觉得后背一空,那松动的木板墙竟然生生裂开了,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伴随着一声‘啊’竟整个身子向后倒去,她想这下下去真是不死也残了,一声救命刚喊出口,便落入了一个紧实的怀抱,她吓得眼睛闭了上,随后睁开眼睛便是看到了他。 她心底一惊,他怎么会在这...... “属下救驾来迟,望公主恕罪。” 慕容虞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随后用极冷的语气说道:“无碍,你起来吧。” 江厉闻言站起身来,看了眼她随后又低下了头,“公主没伤到吧。” “你怎么会在这?”慕容虞没回答他的话,劈头盖脸的问道。 江厉怯怯着,始终低着头,“属下是二殿下吩咐来保护公主的,自然是寸步不离。” “这么说,你一直都在了?” 江厉把头低的更深了,好久才回答了一个“是。” 慕容虞的脸色沉了下来,一个巴掌捆在了他的脸色。江厉见势,急忙跪了下来,“属下不知错在哪里。”他义正言辞道。刚才若不是他,她早就摔了下来......他自认为没有错! “你所谓的保护就是监视我了。”她恶狠狠道。 不是监视,是不放心。 他一言不吭,“属下知道公主素来不想要我跟着,但为了公主的安全,属下还是忤逆了公主的意思。” 慕容虞听言笑笑,“是啊,你是三哥的死士,自然不会听我的话了。” “可我还是帮公主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 此话一出,慕容虞的嘴角都忍不住抖了抖,盯着眼前的人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她正要开口,便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声音,“慕容虞?” 慕容虞转过身去看着他,眼神瞬间变得温柔了,等他走过来,便问道:“刚才听说有人从上面掉下来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是他救了我。”她指了指面前早已站起来的人。 林元阏笑笑走过去,拱手行礼,“多谢,不知兄台叫什么名字,家住哪,改日定登门道谢。” “江厉。道谢不用了,你好好保护她吧,下次摔下来可就没人救了。”说完,江厉便转头就走。 林元阏愣了愣,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久...... 一连几日,裴珩都没有回府用膳,听说是要为那大凉小郡主招亲,不过都过了好几天了,这件事也没个眉目,她知道,这招亲不过是走个过场,她最心仪的还是裴珩。除此之外,她最近也是听多了当时他们在大凉的佳话,说什么郎才女貌,还听到风声说皇帝有意把她指婚给裴珩。她相信裴珩,可她不相信温若映,若是他回来,定要好好问问才行。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其实是美人难过英雄关才对吧。当年若不是林元阏救了慕容虞一命,慕容虞也不会不顾及公主身份执意要嫁给他。若是当年裴珩没有救下大凉小郡主,或许也不会有今日的心许一人。但换个角度想想,或许也就没有了郢都三年和平。 但就如裴珩说的,救她是契机,签下条约是必然,那只不过是契机撞上了必然罢了。 她想着想着,忽然就想到了几日前的那个人。那个穿着一身青衫的老板娘和那一阵莫名其妙的头痛,以及她最后说的话....... 后来的她想了想,如果当时没有出于好奇再去忘忧居,或许她能和裴珩一直在一起了...... 老板娘见了她,不紧不慢的倒好茶,随后放到嘴边闻了闻,又小抿了一口,看着她笑道:“我就知道你还会回来找我的。” “为什么?我对于你来说有什么可期待的吗?” 她笑了笑,将她面前的茶倒满了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当时可是吃了我一整颗弑宁丸,如今时机到了,我看是来收成果的。” 林佩玖见势喝了一杯,却是完全听不懂她的话,“我们以前认识吗?我吃过你的东西?” 老板娘笑了笑,“准确来说,是我强迫你吃下去的,你貌似并不知晓,不过都不重要。” “你到底是谁?”林佩玖脱口而出,她竟然看着她的眼睛觉得如此的熟悉,“上次我见你就觉得有一种熟悉感,我们是不是以前真的认识?” “忘了?我是钟情啊。”她笑道。 钟情? 钟情见她满脸迷茫,忍不住笑了笑,“果真是沉醉在爱情里的女人啊,当日你可真是拼死拼活的求我不要抹去你的记忆,说情愿留下来陪我呢,还说你有更重要的人,想要永远记住他呢。”钟情见她愣住,心里一阵爽快,“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竟然爱上了别人......啧啧。” 第五十五章 前尘往事(1) http://.biquxs.info/

“你都在胡说些什么?!”说完,她觉得头晕晕的,还好扶住了旁边的椅子,不然她就倒了下去,迷迷糊糊间竟然看见她在笑,她努力使自己清醒起来,“你给我喝的什么?” “解药而已。”说完,便看着她倒了下去,她趁着她还有意识,继续说道:“接下来,你会做一个很长的梦,准确来说不是梦,是真实的事情,醒来之后,你会明白这一切的......”话音刚落,她便沉睡了下去。钟情看着她,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我倒要看看这人世间的情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窗外小雨,屋檐风铃,间歇作响,声声入耳。天公作美,人间结缘,自此君入我心,深印其间。 祁云姝那年十岁,夏侯景垣十二岁。那日下起了大雨,她迷了路在他家的屋檐下避雨。 那是她第一次见他,在那个年纪,是那般的美好,那样的纯真。 她还记得那个男孩打着的是一把白色的油纸伞,上面白净得很,不沾染一丝尘埃,他轻轻地走过去,看见她问道:“你是谁?为何在此?” 祁云姝抬头看他,或许就那一眼就注定了她的结局。祁云姝急忙起来,上下大量了一番这个身穿浅黑色衣衫的少年郎,胆怯的说道:“我迷路了......” 夏侯景垣走过去接近她,她却后退了一步,见势,他便不再上前去,“叫什么?” “祁云姝......你,你能帮我找到我爹娘吗?”她声音有些哽咽,刚刚哭过的她此时还是有些怯懦的。 夏侯景垣又向前走了几步,却见她又后退了几步,他自始至终顾不上看她一眼,便推开夏侯府的大门兀自走了进去,却没成想被她拽住了衣角,他回头看着她又欲哭的红肿眼睛,将衣角撤开,走了进去,边走还边说,“想回家就进来。” 祁云姝喜出望外,她知道不能到陌生人家里去,可看着他却感觉到异常的安全,尽管他自始至终如此的冷淡。 夏侯府当时也不是一个很显赫的门第,而祁府则是可以称得上是达官贵人,官阶背景优越。 那次他也就知道了他的名字:夏侯景垣。后来尽管父亲不让她出来玩,她也总是会挑日子过来看他,给他带一些宫里进贡的点心,也是从那开始,他们变得无话不谈。直到有一天,他突然跑过来抱住她说:“我跟我父亲说,我长大了要娶你,他同意了。” 她瞬间红了脸,伸出自己的左手无名指,“那我们拉钩,如果你以后不娶我,你就是小狗,哦不,是小猪。” 夏侯景垣笑了笑,把手伸了出来,跟她拉钩。 那一年,她十四岁,他十六岁。 又过了四年,他考取了武状元又带领着军队平动乱,一战而成名,被封了地,自此得了个官位封号:朽云君候。 那一年,她十九岁,他二十一岁,她终于嫁给他做了君侯夫人。 成亲之后的他们仿佛更加幸福,每天有聊不完的话题,有做不完的事,就算闲下来,也总是开心的。 他害怕她会受伤,所以从来不让她下厨房,知道她爱吃什么讨厌什么,所以他也会经常亲自下厨给她做宵夜,她有时候睡到了半夜再起来喝粥,弄得她一个月胖了十斤,对着他好一阵生气,躺在地上又哭又闹,扬言要他煮出能瞬间变瘦的粥,于是他给她做了瘦肉粥,她闹的更凶了,却还是经不住他的一阵哄弄,三两下便忘记了方才的不愉快。 她很喜欢油菜花,特别是它的气味。夏侯景垣还经常调侃她说那么多漂亮华丽的花她不喜欢,偏偏喜欢那种默默无闻又不妖艳的花,说起来,挺符合她的气质的。 但是呢,荆北是极寒之地,几乎是寸草不生了,怎么能养得活油菜花呢。尽管这么说,他还是愿意给她栽,但无论播种很多种子,幼苗,仍是没有一颗活了下来。 为此,她还沮丧了好几天。 不得不说,人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就是有一种特别的执念,得不到会思念,得到了就欣喜若狂。她想她那一刻便是。 那年雪季,她得到了她人生中的第一颗油菜花。黄色的花瓣,简单而真诚,和书中说的一模一样。它被栽在一个瓷盆里,虽只是一株,却足够让她欣喜。 “还喜欢吗?” 她闻声看去,便只见他携带一阵风雪踏入留碎阁,一身洁白不落俗尘的大氅与那雪融为一体,她竟看见了初见的模样。 她抱着那株油菜花,挪着小碎步跑了过去,“喜欢啊。”说着,便顺手帮他打掉了身上的雪花。随后笑眼盈盈的看着他,“你在哪弄的?” 他笑笑,想伸手摸摸,却被她嗖的一下拿开了,“干嘛,你下手没轻重的,会摸坏的。”说完,不禁的撇撇嘴。 见她这么宝贝这株花,他既想笑又想哭,无奈的收回自己的手,环抱起来,“怎么,我费了那么大周章让人快马加鞭从南阳城运一株过来,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落到你手里,倒是连碰也碰不得了?”说完,便故作傲慢的抬起了头,“唉……一株花都比我重要。” 她见他抬起了下巴,开始忍不住笑了起来,“够了吧你,只是一株油菜花呢。” 夏侯景垣闻言便过去将她圈在怀里,动情道:“这只是一株,他日我们去了南阳城,我定会给你种上一片。” “嘻嘻……嗯!那就种在门前,这样我一出门就可以看到,就算不出门,也时刻可以闻到,是不是很美好。”她依偎在他的怀里,想象未来的那番景象,随后又抬头看他一字一句道:“你会陪我到那个时候吧。” 他低头在她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道:“会。” 我会,一定会铺十里黄花,博君一笑。 后来,他多次平反叛乱,有时一连好几月不回家,他们就每天传书信。荆北是极寒之地,梅花四季都开,所以她每次都会给他放进去一两朵,好让他睹物思人。 第五十六章 前尘往事(2) http://.biquxs.info/

她刚到门口,便听到他们在议论些什么。 其中一个小厮道:“咱们君候还真是上来脾气了谁也劝不了啊。” 小唐握着剑站在门外看了看道:“唉......那也没办法啊,君候就那脾气,也就咱们夫人能受得了了。” 祁云姝走了过去,几个小厮面面相觑急忙低下了头。她无暇管他们,刚要进去,便被小唐拦住,小唐是他的贴身侍卫,除了她,他和他算是最亲密的了。 “夫人,君候吩咐过不允许有人进去。” “我也不行吗?我听说他这次剿匪受了伤,特地拿了金疮药。” 话音刚落,里面就想起了声音:“让她进来。” 小唐说了句是,随后恭敬的把门打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祁云姝站在门外停顿了一下,转而瞧了瞧了小唐道:“小唐,手下是用来管的,不是用来惯的。有些人是不能在背后乱嚼舌根的,知道吗?” 小唐怯怯,答了句是,便看见她抬步进去。 祁云姝进去后便看见大夫跪在一旁,手里端着一碗黢黑的药汤,而他则是刚穿好衣服,完全没有接下药的意思。 大夫见她进来,仿佛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委屈的说道:“夫人,您快劝劝君候吧,光敷了外伤的,不吃药可不行啊。” “你可以闭嘴了,连带着药一起滚出去。” 祁云姝看了他一眼,想必这次伤的还挺严重,她走过去把药碗拿起来,“麻烦大夫了,这里有我,您可以回去了。” 大夫一下子如释重担,嗖的一声便不见了踪影。 夏侯景垣见她把药拿了过来,一脸不爽,看着她,眼神中有几丝委屈,“药已经敷了,就不必喝了吧,挺苦的。” 祁云姝笑了笑,把药放到桌子上,坐到他旁边道:“你也怕苦啊,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受了伤都不哼一声的吗?” 听懂了她话中含义,夏侯景垣顺势用下巴抵住了她的肩膀,“我怕你担心啊。” “那你不告诉我我就不担心了吗?亏我还特地给你拿了金疮药。”她暗称道,“下次你受伤必须第一个告诉我,知道吗?” 他点了点头,宠溺的看着他。 她推开他,把药端起来送到他嘴边,见他紧闭着嘴,便说道:“你不喝,我就不理你了。” 他抬起头,笑道:“喝也成,你喂我。” 祁云姝把手又抬高了几分,示意他,“这不就在喂吗?”随后见他笑了笑,便已然懂了他的意思,“夏侯景垣。” “恩?不愿意算了。” 他话音刚落,便见她将一大口药含在了嘴里,两个腮帮子鼓得圆圆的,甚是可爱,可还没等她做好准备,他就歪着头吻了过来,夏侯景垣扣着她的头,把一大口药全喝了下去,喝完还不觉舔舔嘴唇,“这下一点也不苦了。” 他笑了,她也跟着笑了。 那个时候,她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一度认为这种安稳能延续到他们老去,可渐渐的,她发现她似乎想错了。 他每次征战回来,她都会一大早就在门口候着,唯恐他回来第一眼看见的不是她。他素来都是独自骑马的,可她清晰记得,那日他是坐着马车回来的,她想他是终于开窍了吗?可当她看见马车里的女人时,心神顿时变乱了,心态似乎也绷不住了。 她虽然生来怯懦胆小但也绝不是对着自己爱的人藏着掖着的,她搀扶着他到了房间,便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他征战回来竟然不是第一时间回来找她,而是去喝了酒...... “你喝酒了?” 夏侯景垣把盔甲脱了下来,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一点点。” 祁云姝不说话了,把他放到了床上,沉默了好久,才缓缓道:“刚才在马车里的人是谁啊?” 她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身躯顿了顿,随后不动声色的说道:“她是太师的女儿,中途遇到的,别多想。” “我没有。”她口是心非的说道。 夏侯景垣感觉到她脸上的变化,随后不顾一切的把她压在了床上,对着她的嘴就是一顿乱亲,手还不老实的摸来摸去,“云姝......我想你了。”他把头埋进她的胸间,很想很想。 祁云姝也终于绷不住了,顺着他把自己的衣服褪的干净,好几个月没有的亲昵,她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是那么令人渴望。 那一夜,他打湿了眼眶,把头深深埋进她的颈处,一动不动...... 她记得,仿佛一切的一切从那开始,都变得不同了。 那一日,祁云姝知道他一个月征战就要回来,便也顾不上命令硬闯了厨房给他做了一桌子的菜,那天晚上她一直等到了接近半夜,竟不争气的睡了过去,可当她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他时,便忘记了一切。也是那天晚上,她第一次像一个争宠的妃子一般的挽留了他,可他明明心里是有她的...... 祁云姝直到他与父亲的关系素来不好,两人经常就是在朝堂之上开始明争暗斗,针锋相对。而她一边要顾着父亲的颜面一边还要安抚他,中间人委实不好做。所以当晚,她就去了他房间找他,而看到的就只是醉的不省人事的他。 那天的控诉,那天的怒火,都是一直以来压在她心头上隐忍着的。而他却说他厌了,腻了......如此伤人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简直比拿一把利剑刺到她胸口还痛。很长时间她都是颓废的,迷茫的,甚至是怀疑的,怀疑当初和她成亲,许诺她一生的人到底是不是他,到底以前和现在哪一个才是他的真心。 在知道他宠幸了别的人之后,她更是哭成了个泪人,连着两个月都躲在房里整日以泪洗面,期间他来个五次,但都被拦下了。 第三个月,他不顾一切的把她拉了出来,当那久违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照的她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她才知道她已经很久没出来了。他捏着她的肩膀,逼迫她看着他的眼睛,“明日你父亲寿辰,你不想你父亲看到你这个样子吧。” 如他所言,她仿佛又活了过来,因为在她心里,她父亲就是唯一的依靠,她自小就没有母亲,父亲一个人把她拉扯大,这份恩情是她永远也还不清的,所以他很了解她,怎么样才能让她振作。 第五十七章 前尘往事(3) http://.biquxs.info/

从那之后,他们的关系就不温不火了起来,那些人都在传说她已经失了宠,君候对她也失了兴趣。她看流言传得如此厉害,可现实中仿佛不是如此。 后来她外出采办救了一个少年,实际上他只是比她小三岁,可个子却比他高上一截,完全看不出来,不知是她变老了还是他是童颜。 他说他叫肖尘,自小父母双亡,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总是捡拾别人吃剩下的东西存活,前几日,偷了一家店铺老板的点心,便被一路追赶到此。天寒地冻,他被冻得浑身麻木倒在了集市上,祁云姝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冻得浑身有些冰冷了,便急忙把他带了回来,缓了好几天,才捡回来他这条命。 肖尘长的很白净,稍微一打扮,跟富家公子的天之骄子并无两般,甚至眉宇间还胜上几筹。 他很喜欢吃她做的糖酥,经常不顾形象的一吃就是一盘,边吃还不停的赞叹:“姐姐做的太好吃了,要是能吃一辈子该多好。” 祁云姝笑着给他擦擦嘴,“那也要看我老了能不能做得动了。” 肖尘舔舔嘴唇,笑着看着她,“等你做不动了,我做给你吃。” 哈哈......“好,小尘说什么都好。” 他蓦然严肃了起来,“说好了,一辈子。” 祁云姝见他严肃的表情竟然还有些想笑,无奈地笑道:“知道了。” “那如果有一天你不愿意再做给我吃了呢?” 她听言,仔细想了想,随后笑了,“那肯定是你做坏事了,我惩罚你呢。” 肖尘愣住,小声呢喃着,“如果真的是那样,你会相信我吗?” 祁云姝摸了摸他的头,“我会一直站在小尘这一边的,好吗?” “祁云姝。”她转头一瞧,竟然看见他就站在了那里,那方才他们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她起身行礼道:“君候。” 肖尘慢条斯理的把剩下的糖酥装起来,起来与他对视了一眼,随后行了个礼。 夏侯景垣缓缓走过来,目光始终在肖尘的身上。他走到祁云姝的面前,将手伸了出来,“走。” “去哪?”她把手放了上去,随后便被他拉到了怀里,她心里一惊,急忙推开,却发现怎么也推不开,她小声道:“你这是做什么?小尘还在呢。” “他在怎么了?你是我妻子,而他是下人。”下人两个字他咬的尤其重,夏侯景垣对上她的视线,余光瞥了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肖尘。 祁云姝听了顿时有些恼火,一根一根的掰开了他的手指,认真的与他说:“你把他当下人,我可没有。”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你知道他武功有多高吗?你不知道!你就像一个傻子一样被他耍的团团转,祁云姝,收起你的怜悯心,好好看看他是不是好人!”说着,他便走到肖尘的面前,拔起了旁边的剑刺向了他,然而被他轻而易举的躲了过去。 “呵......伤好了,如今连装都懒得装了是吗?”夏侯景垣嗤笑道,“看到了吗?反应如此之迅速,还说不是练武之人!” 肖尘看着他后面的祁云姝,道:“姐姐,我不是有心要骗你。”随后一步一步走向她,下一秒便被他的佩剑拦截了去路,他侧脸看着拿着剑锋的人,不屑道:“君候这是执意要我死了?” “我只是要你说实话。” “什么实话?” “你的身份。” 肖尘直视着他,“无名小卒一个,有幸学得一招半式防身,倒是让君候大人误会了。” “呵......一招半式。” 随后两人便打了起来,肖尘没有了佩剑,连抵御都不占优势,更何况进攻了,而他却是招招不留情面,直逼死路。几个回合下来,肖尘身上的剑伤已经不下十处了,他嘴里流着血甚至全身都流着血,摇摇晃晃的站在他的面前。 “你说不说实话。”夏侯景垣冰冷的剑锋指着他。 “实话就是如此,君候何必这么执拗呢。”他强忍着痛,直到有一个人扶住了他,他才觉得仿佛这一切都值了。 “你怎么样了。”祁云姝扶着他,看着他满身的伤,心疼极了。 而此刻,夏侯景垣的目光却是如一头猛兽要把人吃了一样,他冷言叫道:“祁云姝。” 祁云姝抬头对上他的目光,灼烧般的痛在心间燃起,这段时间以来他们之间的渐渐疏远已然让她心伤,如今他又不分青红皂白的伤了肖尘......她真的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祁云姝站起身来,挡在肖尘的面前,“他的命是我救的,要死也是死在我手里,况且我上一次差点命送她人之手,在你还在春花水月的时候,是他赶过来救了我,你若再动他,先动我。” 夏侯景垣嗤笑一番,把剑摔到了地上,转身就走。 后来她才知道他把他抓紧了地牢里,严加拷问。这完全就是在逼她,她简直忍到了极点,当天就去找了他。 如果是以前她直接放了肖尘都是没人阻挡的,因为夏侯景垣相信她,知道她知轻重,而她也相信他不会平白无故抓好人,所以她是除了他以外第二个可以使唤狱卒的人。现如今她却要来商量......多可悲,多可笑。 他仿佛是早就知道了她要来,早早的就在房间里等着了,连茶水都是两杯。 可当她推门而入看到他背影的时候,如鲠在喉,所有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不知开始要说什么。她走过去,只见他说:“来了。” 她缓了口气道:“为什么关他?” “坐下来把茶水喝了。” 祁云姝应势喝了一口问:“你还是在怀疑他?” “不是怀疑,是确定。”他抬头看她,“他是大凉派来的奸细,来监视你我的举动的。他每天都向大凉递情报,一步步算计我们,先前我被降职也是拜他所赐了。”见她不相信的眼神,他笑道:“你不相信也没错,他在你面前可是做足了戏,打着报恩的幌子竟然......”他停住,眼神瞬间变得狠厉起来。 第五十八章 他只不过是尘世凡人 http://.biquxs.info/

见他停顿,她倒也不好奇后面的话,“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可他救我是真的吧。” “你也救了他,扯平了。” 她有些生气,“夏侯景垣,你别忘了他多次替你剿匪总是一身伤回来,你怎么可以忘恩负义。” 他啪的一声把手上的水杯摔倒了地上,指着她大吼道:“祁云姝!你别太过分了!我要不是念他救过你,帮过我,就他觊觎本君候妻子这件事,我就该将他千刀万剐了,还会留他到今日!” 不知是被他的举动镇住了,还是被他的话吼住了,她坐在凳子上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他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觊觎? 也是第一次她见他那么生气,她起身来缓缓走到他身边,“你什么意思?” “表面意思。”他冷言道。 “我只是把他当弟弟。”她平静的说道。 “他可不见得,可是宁愿为你死啊。” 她要缓一缓,这一切对她来说都太跳跃了,肖尘不就只是一个他救回来的弟弟吗?因为要报恩留在了君候宫,什么时候变成了奸细,又什么时候喜欢上了她。她踉跄的站起身来,夺门而出。夏侯景垣看着她的背影,眼神似乎要迸出寒冰来,手也早就握紧了拳头,浑身的汗毛似乎都要气的竖了起来,他似乎有些后悔他方才说了那么多,无奈他这个习武之人就是个俗人。 祁云姝在牢狱里见到肖尘的时候他已是满身伤痕,身体没有一处是完好无损的,嘴里不停的流着血,却还是睥睨着众人。她几乎是冲了进去,而他也在看见了她之后眼神中透露出难得的柔情。 施刑的人见她止住了手上的动作,不知所措。 祁云姝过去解开他身上的铁链,解到一半她忽然停了动作,就那么看着他的眼睛。 肖尘笑了,半跪在她身旁,从她的眼神中他就知道她什么都知道了,罢了,正好找不准机会与她说,“对不起。”肖尘用沙哑的声音跟她道歉,见她不说话,他笑着继续说道:“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肖尘凡,喜欢你的肖尘凡。” 她愣在原地,全身血管仿佛都要胀开了一般,她直视着他,眼前的这个少年早已褪去了往日的稚气,眉宇间竟然有杀伐果敢的戾气,下意识的,她向后撤了一步。不觉间,她落下了一滴泪,就这么看着他。 “姐姐想听故事吗?”见她不说话,他兀自讲了起来,“以前有个男孩,他家里很穷,总是吃了一顿没有下顿的,所以他就经常跟狗,乞丐抢吃的,有时候抢不过,就被打的浑身是伤。他最是看不惯那些富家子弟挥霍张狂的样子,可他却没有办法。直到他遇到了一个女孩子,她给了他五个包子,又给了他很多钱,当她的手划过他的手时,他内心的那座城瞬间仿佛被攻陷了一样。那只是一个简单的笑,却让那个男孩记了一辈子。直到她成亲了,嫁做人妇了,他也在想尽任何办法接近她,只求再一看当年最纯真的笑容。哪怕是作为对势的一方,哪怕负了天下人,也不想她受一点伤害。可她的丈夫,本应该给她幸福的人,却一次次的伤害她,所以那些教训,是他应得的......本以为这种胆战心惊的日子会很长,没想到上天连这种苟且偷生的机会都不愿意给他了。”他抬头看着她,坚定的说:“肖尘凡对天发誓,对祁云姝所说的一切,所做的一切都是真的,都是出于真心,绝无半点虚假。” 祁云姝仍然不说话,只见她缓缓到他身边蹲下来,替他解开没有解完的锁链,随后跟他说:“你走吧。” 肖尘凡没有起身也没有说话,他看着眼前的人,低下了头,“我不走。” 她抬头对上他的视线,“他会杀了你的。” “你不相信我?” “我相信。”她斩钉截铁道,“可他不会信的,而且也不会听我的。” “那就够了。”他顿了顿接着说,“我来这本就是为了你,既然你要我走,那我不如死在这。”肖尘凡觉得好累,看着他一脸笑意,“姐姐。”他温声叫道,“我还想吃糖酥,不知道事到如今姐姐可还愿意做给我吃。” 祁云姝抬头看他,在夏侯景垣的嘴里,他虽然是那样的十恶不赦,可仔细想来,他的确没有做过威胁他生命的事情,当真是为了给他教训,而他三番五次的帮他却是真的。她把他扶起来,“我带你出去,然后......你就回大凉吧。” 肖尘凡这一次没有拒绝她,任由着她扶着除了大牢。 横在面前的狱卒铁面无私,说什么都是不肯放他出去,她也知道那是受了夏侯景垣的命令,可她必须得带他出去,这一身的伤再待下去恐怕活不过今晚了,“你只管放行,君候那边我来说。” “夫人就别为难我等了......”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前方的夏侯景垣说道:“祁云姝。” 祁云姝一见是他,无形间总会觉得高兴,果然,他一把把肖尘凡拉了过去扔到了地上,随后拉着祁云姝走开,“想活命,就跟上。”显然是对肖尘凡说的。 “他浑身都是伤,怎么走啊。” 夏侯景垣瞅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再说话,我就当场让他死。 她算是怕了,从他的眼神中她竟然看到了杀意,她似乎隐约间感觉到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可以无条件宠溺她人了。 那年冬天,荆北的雪下的格外的急,天气也格外的寒,梅下三尺白雪,却是堆着人性的凉薄。 她这是最后一次给他做糖酥了,也是最后一次见他了。隐约间,她明白肖尘凡迟早会命丧荆北,于是她求了夏侯景垣让他离开,是生是死都不再与他们有关了。 肖尘凡再见她的时候仿佛已是苍老了十年,他只是再想看看当年那个女孩的笑容,却没成想他的守护竟然成了她的负担。当她拿着糖酥过来的时候,他所有的心态一瞬间化为泡沫,该来的终究会来的。 祁云姝慢条斯理的打开盒子,把糖酥放到他面前,“他已经答应我放你走了,你吃完这个即日启程吧。” 他看了眼,“我不吃,也不走。” 她收拾收拾,按下思绪道:“那我给你装好,路上吃。” “我说了,我不走。”他声音高了几分,后知后觉,随后低下了头,喃喃道:“我没有做过伤害你的事,我......我是真的喜欢你,只要还在你身边,什么我都可以忍。” 祁云姝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他眼中的希冀是那般令人心痛。仔细想来,他似乎也只不过是个少年,在本该闯拼的年纪,竟然落得个如此田地。不由得,他摸了摸他的头,那一头飘零的乌发散落在他的肩头,他不顾一切的抱住了她的腰,将头深深埋在了她的肚子上,掩饰自己将要滴落的泪珠,“明明是我先遇到你的,可先入为主的却不是我。”他声如细蚊,却饱含着痛苦与无奈,他似乎有很多话想与她说,却犹如一团麻线一般不知该从哪开始。他心底的声音告诉他:告诉她,你来君候宫是为了她;告诉她,你一点都不痛,因为没有情报的奸细是招人唾弃的,因为大凉的酷刑比这个要痛苦几万倍,可你还是熬下来了;告诉她,你宁死也不会再离开半步的。 见他搂的更紧了,她温声劝解道:“留得一条命在,想做的事情终究有个希望。我知你年轻气盛,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在你眼中我终究只不过是弟弟罢了,是吗?”他叹了口气,撤开身子,盯着她一字一句道:“那你以为他是真的爱你吗?” 她愣住了,对他大喊道:“闭嘴!我们的事还容不得你来管!” “你不听,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肖尘凡拉着她,逼着她听完,“你明知道他娶你不过是因为你是祁昭义的女儿,什么儿时的承诺,也只有你会信了。你们的一开始,他就在算计你,如今对你疏远也只不过是戏到头了罢。” “什么意思?”她直逼肖尘凡,抓住了最后一句的纰漏。 他笑了,“不知道吗?”随后仍是笑了笑,“你父......”他猛地吐了一口血,看着自己胸口的羽箭又看了看她后面的那个男人,露出了邪魅的笑容,“夏侯景垣。”随后倒了下去,他目光缓缓移去那盒糖酥,又看了看正跪在地上抱着他的人:好在,我可以在你怀里死去。 她是又一次偷听了他和小唐的对话才知道他娶她哪是什么履行儿时的承诺,根本就是为了暂时压制住她父亲祁昭义,却没成想久而久之这将会成为另一个助推力,一步步把他们推向深渊。最美好的开始没有了,岂不是再预兆着他们的结局也终究不会是完美的。可她最怕的,却是他从未对她有过真心。 肖尘凡死了,那支箭不偏不倚射中了他的心脏,是直截了当的要他的命。 第五十九章 心如死灰 http://.biquxs.info/

他死后的一切都太过平静了,仿佛是暴风雨前夜的宁静。 那一天她喝了酒,是二十一年来第一次喝酒,她听说酒能浇愁,可她越喝心里的某个地方就越痛,越痛她的泪就越止不住,她心里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撕挠一般,痛苦极了。 渐渐地她也就睡了过去。在梦里,她看见了那个在夏侯府外的少年,跟她说:想回家,就进来。看见了他带着十里红妆到了祁府告诉父亲:我想娶你的女儿做君侯夫人。看见了洞房花烛夜,一杯合卺酒承载着她这一辈子的幸福,听着他说:这一生,我绝不负你,永生永世我都会记得你。 而她似乎放弃了所有,只希望能留在他的身边,哪怕是自己的尊严。可当她看到了那具躺在血泊中的人的时候,有一刻在怀疑,自己这么多年是否真正的了解了他,那双只会砍杀敌人的双手到底是沾上了她在乎的人的鲜血。 隐约间,她仿佛感觉到有人在握着她的手,一双温暖直击心灵的双手,可当她看清楚那个人,却猛地甩开了。 夏侯景垣的手垂在身旁,目光无神的看着眼前的人。他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也不是一个无欲无求任人摆布的人,尽管肖尘凡从未背叛过他们,可在他心里,在他第一天来这,从他透露出来的眼神中,他就已经给他判了死刑。对他用刑也只不过是惩罚他,同时也是在试探她...... 她的酒还没有醒,脸上的红晕还未消散,便下了床踉踉跄跄的走到他面前,“这一次,你想说点什么?明明是你亲口答应我不杀他的。” 夏侯景垣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想出手扶着却又不敢,何时他也变得如此唯唯诺诺了,“没什么好说的,我本就没想让他活着。”放他走已是触碰到了他的底线,可他却不知好歹,对她动手动脚,简直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好,很好,你现在立刻给我滚!”她指着门外恶狠狠的盯着他,见他许久不动,她忍了口气耐下性子拉着他便要走向门外,却被他轻而易举的挣开了。 祁云姝心头仿佛在滴血一般,捂着自己脸哭了起来,我只不过想要你一个解释,可没成想在你心里我也成了你想欺骗就随口说两句谎话的人了。 十一年的感情,我终究是错付了。 可此番她连死的勇气都没有,若是在九泉之下她遇见肖尘凡该如何跟他说,说好了保他一命,到头来还是自己的愚蠢害了他。 祁云姝掩面擦干了泪,一步一步走出去。没成想下一秒却被他横抱起来,她脚下一空整个身子便落入了他的怀抱,直至自己的后背贴到了冰冷的床板,见他迅速压了过来,她大惊,急忙推开他,“你疯了吗?!” 看见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她似乎一下子酒醒了,却是没跑来几步便被扯住了手腕,随后便是他的气息迎面而来,直逼墙面,她整个身子被圈在臂弯里,耳边响起他无声的控诉:“你当真如此在乎他!”十一年,从未见你为谁喝过酒...... 一滴泪划过她的脸颊,原来被人误解是这般滋味,而且是被自己最爱的人误解。 祁云姝的双手无力的垂在身旁,而她的后背也在坚硬的墙上抵得生疼,她似乎从来没有这般生气过,咬着唇对着面前的人一字一句道:“是,我在乎他,怎么?只允许你宠幸别人,就不允许我喜欢别的人了吗?”她看着他的眼神有一刻的退缩,可下一刻她就找回了自己的力气,“在你心里我只是你争权夺利的工具,可在他心里我却是全部。” 他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对着她的双瓣吻了下去,将她所有的话吞了进去。她别开脸,四处躲避他的吻,双手也在胡乱的推搡着,她从没有像今日一般抗拒过他。 夏侯景垣抵在墙面的手抽离一只来钳住了她的双手,另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让她再想别开脸也动弹不得。他没再给她机会说话,把她的呜呜全部吞了下去。随后她狠狠地咬了一口夏侯景垣,夏侯景垣疼的一时松了懈,缓过神来只感觉自己的半边脸火辣辣的疼。 “夏侯景垣!”她大吼道。 夏侯景垣撤开身子,将嘴角的血渍慢慢抹掉,随后笑了一下。他抬眸深深的望了一眼面前正恶狠狠盯着他的人,没由的过去把她扛到了床上,对着她bozi狠狠咬上了一口,一时间两人嘴里就都是血腥味。她看见了他眼中的迷乱,忍着痛拼命地反抗着,“夏侯景垣!你今天要是用强的,我会记恨你一辈子的!” 他果真停住了,她明显的感觉到压在她身上的身躯战栗了一下,他双手支在她两侧,用接近魅惑的声音跟她说:“随便你,不过忘记告诉你,我连他的尸骨都没留,想必你想在梦里见到他也是不可能的了。”随后,没去看她的表情,也不顾她的反抗与警告...... 祁云姝从不知道她怎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就连和自己爱的人行鱼水之欢都要反抗一番,可他的话,她那个时候的绝望,确实在清清楚楚的告诉她,他对她,已不复从前。也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夏侯景垣。 此后一个月她再也没见过他,也可能是因为她整日把自己锁在房屋里,也可能是他真的一个月没有踏入留碎阁半步。 后来小唐来告诉她,说夏侯景垣决定让她离开,那一刻,她明白,她堂堂正正明明白白的不要她了...... 或许这一切都是命数吧,她怪不得别人,更不会去怪肖尘凡,或许她还要感谢他,让她看清了这一切。十一年的鹣鲽情深,到底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她被送到了一个亭搂,那的主人叫曾年,听说是当年陪着他一起抗敌的战友,不过他这个人不慕名利,便只要了这座亭搂,和夏侯景垣倒是不一样。 曾年看见她的时候叹了口气,随后给她安置了一间房。但不得不说这地方足够偏僻,半分杂闹也听不见,平日她就是喝喝茶,赏赏雪,有时候替曾年捣药,时不时的还会听他说起夏侯景垣。 她并不是很想听,但也不好明着拒绝,于是他说着,她也就随便听了两句。 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她说的自小丧母,其实是他父亲把他母亲赶了出去,只因他母亲出身贫贱。于是他这个夏侯家唯一的儿子便被过继给了他的后母,也就是他父亲的妻子。而他自小也是孤僻的很,从他母亲离开后的很长时间他都不曾与外人讲话,家里人一度认为他得了自闭症,后来不知怎么他忽然就开始与人交往,开始苦练武功,一直到后来考取了武状元,封了君候。 曾年看着她毫无波澜的脸,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这几天要出去一趟,你在亭搂待着切记别离开半步。” 她点点头,苦笑着,如今她除了这里,还能去哪里?回家吗?回家告诉父亲,她被夫家抛弃了,他那么在乎自己的名声,又怎会容忍她这副样子。或许夏侯景垣把她安置在这里,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吧......她似乎在欺骗自己,他对自己还有不舍。 她没成想,曾年这一出去就是近乎两个月,她隐隐间感觉到了不安。她到了亭搂的大门处,发现门口有很多门卫把守,她来了这么长时间,倒也没见这亭楼里面有这么多人,敢情全来看门了? 她走过去想要出去一趟,想来她也是很久没看见外面的世界了,却没想到被那几个看守的拦了下来,她忽然想起来曾年说过不让她出去,如今又用这些人堵她......一种很不好的念头在他心头萦绕,她感觉外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祁小姐,曾爷说过,您不能出去。” “为什么?把我困在这总归有个理由吧。” 他们面面相觑,一副她为难了他们的样子,“曾爷今日就会回来,到时您亲自问他好了。” 祁云姝想着硬闯是不行了,可是时间越久她心里越是不安,她必须得出去看一眼。 她想借着旁边的树爬上墙头,可发现她手脚竟然如此笨拙,刚爬上一点脚下就一滑,整个身子便吊在树枝上,她真是懊悔,这番还真不如方才就硬闯出去呢,这下好了,手上没了力气,整个身子就摔了下去,她惊奇没有料想中的那般疼,却听见身下有一阵哀嚎:“我说弟妹,你可以起来了吧。” 她急忙站起身,把地上的曾年拉起来,连声道歉。 曾年扶了扶自己的腰,刚想说什么,便看见她露出了痛苦的神情,一种不测的预感涌上脑海,随后看见她捂着肚子蹲了下来,便更确定了,一个横抱把她抱回了房间里。 祁云姝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肚子就疼痛难忍,她紧紧的抓住曾年的衣袖问:“我怎么了,为什么肚子这么痛?” 曾年脸上出现了大颗汗珠,安抚着她:“你坚持住,挺过去你就知道了。”你和他可千万都不能有事啊,不然夏侯景垣能杀了我。 再醒来,她便知道她已经有三个多月身孕了,推算着日子,应该是强了她的那一次,多可笑,多讽刺。 第六十章 领教了他的狠厉 http://.biquxs.info/

她也不知道她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早不怀晚不怀,偏偏在他被赶出来怀上,难道让他一出生就没有父亲吗?还是应该像曾年说的那样,向夏侯景垣示个弱,说不定他出于对孩子的可怜接她回去...... 她宁愿不要这个施舍。 她问他:“你不让我出去是因为早就知道我怀孕了?” 曾年一时间愣住了,嘴里回答着是,可眼神每时每刻都在闪躲,“所以这段时间你还是在亭搂养胎吧,若是哪天想通了,我可以立马告诉他让他接你回去。” 她别开脸,恐怕没有那一天了。 曾年又出去了,又是连着好几天没回来。正好,这次**派上了用场,那几个看门的简直一个比一个傻,触石决木,还想看住她。 她出去之后,发现外面的一切貌似也没有什么不同。她徒步走了十几里,来到了一家药店,药店不大但还算干净,她坐在凳子上,迷茫的看着眼前的路,随后叹了口气,要了安胎的药,这样回去还好交代。 “你说这事就这么完了吗?”远处两个抓药的客人倚着柜台仿佛谈论起了什么。 “还能怎么样?仗都打了几个月了,败了就是败了呀。” “我说这姓祁的还真是胆大,这诛九族的大罪都敢做,还好是被镇压下去了,不然咱们荆北可就出了大乱子了。” “是的啊,在朝的时候就听说他仗着是国戚就独断专行,我看啊灭门是迟早的事。” “唉......就是可惜了咱们君侯夫人,想当初和咱们君候也是一对人人羡慕的佳人啊。” “你们在说什么?”祁云姝踉踉跄跄的走过去,声音抖了三分。 那两个客人见她长得漂亮,便也愿多说几句:“小姐是外地人吧,这件事情咱们荆北可都传遍了。” “那......是什么事?”她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盯着眼前的人。 他欲说,没想到旁边的人戳了戳他,“外地人没有必要知道吧。” “没事。”那人挥挥手,“小姐有所不知,咱们荆北啊最近发生了件大事,恩......总结来说就是祁太师带兵造反,欲夺君候之位,没想到却被咱们君候算计进圈套,如今造反之名已经坐实,听说是灭了祁家满门呢。”嘶......说完,他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踉跄着向后倒去,还好扶住了柜台,她内心的声音告诉她,不可能......她明明才离开了三个月......三个月...... 原来她把她带到亭搂,只是为了要屠祁家满门吗? 她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接近沙哑的问道:“那祁太师呢,君侯夫人呢?” “嗨,别提了,祁家如今连阿猫阿狗都不剩了,别说祁太师了,就连咱们君侯夫人现在都成了满城抓捕的通缉犯了。” “君候这么做恐怕是在杀鸡儆猴吧,量以后还能有谁借着君候宠溺谁的缘故再掀起风浪啊。” “绝了,绝了。”说完,两人仰天大笑起来。 可她的心却如刀缴般痛,原来十一年的相知相爱,相识相守,换不来他的手下留情,那是她的亲生父亲啊...... 曾年回到亭搂的时候便看见了倒在门口的几个守卫,心想着大事不妙,怀着忐忑的心情搜了整座亭搂也不见她的身影......他坐到了地上,心想这下完蛋了......但回头一想这终究是他们要面对的,便就释然了。 可他没想到她还会回来,而且是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曾年跑过去捏着她的肩头问她:“你去哪了?” 祁云姝把手中的药给他看:“我去抓安胎药了,你一走就是好几天,药理什么的我也不懂,不敢在你的药房胡乱抓药,就自己出去了。” 他深呼一口气,“门卫是你迷倒的?” “是啊,你唯一一瓶有标识的药就是那个了,我也没有办法。” ......“那......你......” “你想说什么快点,我要去煎药了。” 曾年看了看她,确定没事后,拿过她手里的药,“你去房间等我吧,我煎好了送给你。” 她嗯了一声,越过他离开。 曾年看着她把药喝了下去,道:“安胎的药我已经都给你包好了,就放到了药房的桌子上,我要是再离开很久的话,你就自己煎着喝吧,如果实在不行,我在安排个人专门给你......” “不用。”她打断道,“你告诉他,我要回去。” 曾年双手抖了一下,整个身子愣住了,从她无神的眼睛里他似乎看不到一丝欲望,“你是已经知道了吧。” “这是我们的事,你只管告诉他我要回去就行了。” “你这个样子,我不放心。” 曾年没有告诉夏侯景垣,也不敢让她独自回去,便亲自驾着马车送她。一路上她一句话不说,他一路上也是提心吊胆的。 “其实君候也有他的难处的。”见她没反应,他继续说道:“他刚娶你的那一年,祁太师就跟瞬间有了依靠一般开始膨胀,从一开始的暗地里打压到在朝堂上明摆着对着干,他一路隐忍到现在,你跟他朝夕相处可曾听到过半分他的怨念。他也是人也会有情绪,也会因为被打压而闷闷不乐,却又因为有你时刻隐忍,步步退让。直到几个月前他发现他终于是瞒不住了,他知道这件事情无论结果如何都会对你造成巨大的伤害,他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才把你送到我这,断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你便不知道这三个月发生了什么.......” “所以我在我父亲被我丈夫杀了的时候,还在安然的享受着......”她打断他。 “既然听了,我就希望你能站在他的角度想一想这件事。”曾年叹了口气,“他是真的爱你,诛九族的大罪都甘愿替你挡下,现如今你们还有了孩子,更应该好好过日子。他还不知道他要当父亲了,知道了肯定特别高兴,想着这种事情本就应该你亲自告诉他,如果你是实在不愿意,我帮你跟他说......” 她又不说话了,曾年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夏侯景垣并不知道她回来了,一路上从前殿到留碎阁再到他的青源殿,看见她的人就跟看见了鬼一般,躲得远远地,她无空管他们,直奔青源殿。 夏侯景垣在那次平乱中伤到了筋骨,导致胸骨两处断裂,脚踝筋骨也被挑断,好在如今已经接上,但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还是得每天喝药。夏侯景垣再见她时就是在那天的下午了,他还记得她布满血丝的眼神充满了恨意,没由的感叹造化弄人,几个月前她也是这个样子跟他分别的,那个时候她是为了另一个男人,现如今过来了三个月多月,她仍是这副样子见他,可这次她是为了一家人。该面对终究要面对,他下令灭祁家满门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来了?坐吧。”夏侯景垣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跟她讲话。 “君候还真是临危不乱,仇敌都找上门了,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坐着。” 他站起身来,“不坐着,那我站着好了。” 见他的话语如此轻描淡写,她的心底就像是火灼一般心碎,她拔起旁边的佩剑,直逼他的脖子。 “我要见我父亲,无论死活。” 他仍是冷静极了,“我已经安葬他了,但你不能见。” 他慢条斯理的把剑尖放到了他心脏的位置,“我知道你现在想要报仇,位置我给你找好了,一剑下去,保证活不了。” 门突然被推开,小唐带领着一行人闯了进来见到这番景象,剑锋直逼祁云姝,“逆臣之女还不速速把兵器放下!” “带我见我父亲。” “我说了,不能见。”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祁云姝煽动着长长的睫毛,并不去管旁人,她手上的力道重了重,刺破了他的衣服,许久,她憋出了一句话:“夏侯景垣,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 他站在原地,面不改色道:“该说的我想曾年已经跟你说了,你所看见的听到的全都是事实,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她又刺进去一寸,眼看就要接近心脏了,她的泪也流了出来,“你可曾想过这件事要怎么收场?这将成为我们之间的永远不可能越过的隔阂。”她说完就后悔了,事到如今,她竟然还想着怎么能和他白头到老...... “不会是隔阂的。”他顿了顿语气接着说,“今天我只给你一次手刃仇敌的机会,你若心软了,死的就是你了。” 她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失去了意识,手脚明明冰冷却冒着汗,嗓子里也充满了血腥味令人作呕,她握着剑柄正要深深刺进去,便听到一声遏止:夫人!您不能杀了君候! 她手上的动作愣了愣,只见小唐走过来直接在她面前跪了下来,“君候是一方之主,您这么做岂不是让那些蠢蠢欲动的大臣得了空子,到时荆北定会大乱啊,况且......况且祁太师犯得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本就应该......” 祁云姝听言嗤笑一番:“呵呵......九族,他自己就在九族之内,那我这么做岂不是还帮了他。” 小唐一时语塞,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下一秒见她拔剑摔到了地上,才缓了一口气。 夏侯景垣看着她,淡淡的说道:“我可是给你机会了......来人,把祁云姝押进大牢,听候处置。” 第六十一章 不思量,自难忘 http://.biquxs.info/

“不用。”她没有看他,盯着地上,仿佛地上有什么东西,“我自己会走。” 走到门口,她忽然转过头去,语气极其冰冷,也极其无力,“你是一个好君候,所以我不是可怜你,是可怜荆北百姓。”可在我心里,你并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君候,这么做真的可行吗?” 青源殿里,小唐在给他包扎胸口的伤,自始至终只是叹着气:“夫人怕是不理解君候,恨透了您。” “她理应恨我,可我要保她,就不得不拿她家人的命来换。反正来日方长,我有一辈子的时间跟她赎罪。” “那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 “想必她回来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如今他们要的不过是祁家的人死,到时候我再给重生的她一个新的身份,死过一次的人我想他们应该不会不依不饶了吧。” “......君候可真是为了夫人深思熟虑啊。” 如果这样都不行,那只好用强制措施了......当然,这只是下策。 小唐给夏侯景垣包扎好,“我看夫人心里还是有君候的,并不是真的想要您的命。” “如果不是确定她下不去手,我也不会将剑锋指着自己的心脏了。” ......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辗转至今,她如今又成了孤身一人。戏子就是戏子,满座宾客,最后散席入戏的就只有自己罢了。 忽然,她觉得喉咙一阵苦涩,趴着墙面干呕了起来。一瞬间,眼泪不听使唤的啪啪掉了下来,她倚着墙面瘫坐在地上。 我一生讲求不愧对苍天,不愧对良心,也不愧对任何人,到头来我却欠了那么多人......肖尘凡,祁家的每一个人,仿佛这一切都在我决定嫁给他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我要辜负他们。 良久,祁云姝扯掉了自己的一根头发,两根,三根......直至第九十九根,随后她撕下了衣服上的一块布条,在墙边蜷缩着身子,含着泪把这九十九根头发捆在了一起,又放在嘴边吻了吻,藏到了一侧的草堆旁。 爱恨很容易分得清的,她从不知道她可以把爱和恨分得那么清楚。 她爱他,所以不忍心杀他,她恨他,所以自己绝对不能苟活。这也不正遂了他的愿吗? 她在大牢里第二个日夜,终于有人踏入了这里,她仰面笑了笑,终于要有个了断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来的不是要拉着她行刑的人,而是夏侯景垣。她说不清看到他是怎样的一种心情,但仔细想想,或许以这种形式跟他告别是最好的结果了。 夏侯景垣命人开了门,便兀自拿着一把剑走了进来。她瞥了眼那把剑,随后别开脸。 他也只是在原地站着,看着这个倚着墙面面无表情的人,“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你亲自动手?” “是。” 她内心嗤笑一番,祁云姝啊祁云姝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非要把自己的自尊放到他脚下任人践踏吗? “夏侯景垣。”她轻轻地叫着他的名字,随后缓缓的抬起头,用布满血丝的眼睛与他对视,“十一年了,我终究换不来你的真心是吗?十一年的戏,你做的累吗?” “不全是戏。”对你的爱,对你的宠溺,从十年前就都是真的了。 “祁云姝。”他叫道,“无论你信与不信,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手段可能很残忍,但我只想让你活着。” 她艰难的起了身,一步一步的忍着痛走过去,直视着他,“你不觉得你说这些很唐突吗?” “好,那我问你,若是这次活下来不是我,你又将如何?” 她语噎,别开脸:“没有如果。”如果是那样,我会跟着你一起走...... 他皱了皱眉,所有想说的话都卡在了喉咙,他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冷言道:“既是如此,我们便没什么好说的了,等你醒来,我会与你解释着一切的。”最后一句,他声音极小,几乎是说给自己听的。 祁云姝笑了笑,把他旁边的佩剑缓缓拔了出来,把剑柄放到了他的手中,剑直指自己的肚子。 父亲,女儿的夫婿做得如此决绝,也是为了一方百姓,希望您九泉之下别怪他。可他作为丈夫,没有做到一个丈夫应尽的职责,所以女儿,不能在与他相守到老,女儿这就下来陪您。 “这一剑下去,我祁家就完完全全的不欠你夏侯景垣的了。”她含着泪,在说完这句话后纷纷落下。她赤手握着剑锋,用尽她一生的力气朝前走了一步,利器穿过肉体的撕扯声响彻了整个大牢,她自始至终看着他的眼睛,直到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倒了下去......最后那一面,是他抱着她,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我一直爱你。 夏侯景垣是夏侯家唯一的儿子,自小便寄托了厚望,是要继承夏侯家家业的,可世态炎凉,并不允许他有一个市井之母,于是在他十岁那年,父亲给了母亲很多钱,母亲就这样被赶出了夏侯府,这一走就是一辈子也没见过。 十二岁那年,他找到了他的母亲,当初那么抱着他哄着他整日笑嘻嘻的女人早已化作了一具腐烂的尸体,没人安葬她,她就在一间破房子里化作腐朽,那一刻,他就明白了这人性的凉薄,他不再颓靡,决定成为人上之人。也是在十二岁那年,他遇见了她,那个叫祁云姝的女子。 桐城姓祁的人家就那么一家,他看她穿着华丽,便就知道她就是祁家的大小姐祁云姝了,也是从那一刻,他开始策划着很多年后的那一场结姻。 可终究是戏子入了戏,败在自身。 他在这份如罂粟般的感情中一点点沉沦,在他的内心,是多么想就一直如此便好,可上天偏是要考验他们。 成亲一年后,他在殿上尝到了再一次被人压榨的感觉,那种危险的气息,他最是清楚不过了。可祁昭义是她的父亲,他也只好步步退让。可退让换来的只会让对方更加张狂,为了遏制他,他逼不得已要渐渐疏远祁云姝,并对外声称自己要纳妾,只不过是走走形式,最终他也没有纳妾。 她并不知道他每次对她的疏远都是建立在他的痛苦的基础上,对她的哪句恶言不是化作一把匕首狠狠地插在了他的心口。她在偷偷抹泪的时候,他又何尝不是心如刀割。 很多年后的自己,才恍然明白,原来无论他有没有权利,终究都是守护不了自己在乎的人。 后来就出现了肖尘凡,在他看见祁云姝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了他喜欢她。眼神是不会欺骗人的,那种饱含爱意却又不敢靠近生怕伤害到她的眼神,他也拥有过。 其实说实话,他很羡慕肖尘凡,可以对自己爱的人全部的付出,哪怕是自己的生命。可他不能,他还有荆北一方子民,他还有朝廷,大凉尚未平复,他不可能感情用事的。 他承认他嫉妒,他恼怒......在她承认了她心里有他的时候,他的整个身躯都如置身火海中灼烧的厉害,疼得他真想剜出她的心,看看究竟是什么样子的。那一天,他失控强了她,也是将他所有的恨意都发泄了出来。 都说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过后就后悔了的他觉得一点也没错。整整一个月,他都不敢踏进留碎阁一步,有时候听到零星半点她的消息,总是能在心里重读好几遍。这般相思之苦,日日夜夜折磨着他,不得安生。 直至某一天,他知道是要收网的时候了,这一次定把祁家的根瘤一并拔除干净,尽管这会使他们陷入万劫不复。 他明白,这场纷争无论结果如何,对她来说都将是无尽的噩梦,所以他也早就为她打算好了。 曾年常年隐居,亭搂那最适合她。他把她安排在那,并不是让她躲过这劫,而是不想让她看到这等痛苦的场面。至于她后来知道了,便就是他的另一番打算了。那朝堂上那些人早就认定了她就是祸水殃国的女人,到时定会让他处死她。既是如此,便遂了他们的愿,死过一次的人自然也不能再挑出什么大毛病,况且,他这么做只不过是堵住悠悠众口,他想保她,谁又能奈他何。 他会亲自动手,因为他怕别人没有轻重,不知哪里会伤到筋骨,尽管这在她看来会很残忍,会令她心伤。 那日,他抱着她回到了青源殿,殿外早就候着了一众医师,还有曾年。 曾年在看到她伤的部位时,四肢都瘫坐在了地上,目光无神。他看着她流了那么多血,一时间愣了神,理应没有伤到要害部位,不应该流这么多血......他的视线向下移去,看到她的裙摆处已是全部被染成了血红的,他上前抓住曾年的衣领,失控吼道:“怎么回事?” 曾年任由着他发火,随后只是云淡风轻的说:“她死了。” “没有伤到要害部位,你跟我说......!” “对她来说那就是要害部位!”曾年打断了他,猩红的眸子瞪着他:“她已经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了,本来胎儿就不稳,如今......竟是一尸两命。”见他摇摇头,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曾年走过去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大出血,气息全无......准备后事吧。”说完,曾年便转身离开了...... 第六十二章 莫问前路,请驻待吾 http://.biquxs.info/

说也不知道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只是有人说,那一夜过后,夏侯景垣就跟老了十岁一样。 三年过后,他把位子让给了下一位君候,服毒自杀......并未留下什么遗言,手里也只有一束被红绳绑住的发丝和桌子上留下的一首诗:风华一生,决此一笔,莫问前路,请驻待吾。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发现周遭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又有点熟悉,再看看床边的人,缓了好一会,才弄清楚了现实。 “你可真能睡。”钟情把倒好的茶水放倒她面前,见她犹豫着不接,便笑道:“这就是普通的茶,解药你已经喝了,还怕什么?” 林佩玖接过来放到了手里。 “怎么,不说点好听的感谢感谢我吗?你可是浪费了我一颗锦灵散。”钟情见她还是不说话,差点以为她哑巴了,撇了撇眉,“算了,没心没肺的东西!” “我应该感谢你吗?”林佩玖握着手中的杯子,冷言问道。 “什么意思?” “拿我做引子,这么愚弄我你倒是很高兴。” 钟情微微眯缝着眼睛盯着她:“你把话说清楚。” “若是不愿意帮我,大可让我做一个只有三天意识的小鬼。封存了我的记忆,让我在爱上了别人之后启封,让我陷入两难,痛不欲生,这就是你所谓的我要感激你的事情吗?原来你们冥界的人都是这么喜欢玩弄别人。” 钟情仰头笑了笑,“没想到你悟性还挺高的,可我已经这么做了,你又该如何抉择啊。”钟情看着她的表情笑道:“一个新欢,一个旧爱,真是出好戏。不如,你就跟了他吧,毕竟那都是前世的事情了,恩?” “他在哪?” “什么?”钟情像是没听清一样问了一遍,随后笑道,“怎么,还是放不下前世那个,要我说,你就......” “他在哪?”她再次问道。 钟情愣了神,“你当真想知道?” “有什么条件?” “哈哈,你以为我一个不属于人间的人,能看得上你的什么?” 林佩玖没去看她。 “告诉你也无妨,当今南朝大殿下慕容添。” ......“慕容添?”她连听说过都没听说过。 “慕容添一生无欲无求,常年居住在上陵城,对朝堂的事情更是闭口不言,置身事外,倒是和他前世一点也不一样。”钟情看了眼她,笑道:“那也不是完全见不到他,过几天就是皇帝的寿宴了,到时候,别说是他了,文武百官哪个不得亲自前来。” 钟情摸了摸她的脸蛋:“见到他又如何,他都不记得你了。”随后,钟情露出了玩味的笑意。 回去之后,她才知道她真的已经离开了一天一夜了,他们告诉她,她要是再不回来,裴珩非全城搜索了。 听到这句话,莫名的,她感觉很是心酸,她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他,离开吗?可她的心告诉他她并不想,她甚至有些惊愕,她竟然同时爱着两个人!...... 但转念一想,似乎也没什么要纠结的,毕竟那都是前世的事情了,况且,他对她真的很好。 裴珩见到她的时候,几乎是抱得她喘不上起来。 林佩玖推了推他,却发现他抱得很紧,便作罢,“裴珩,我没事。” “你去哪了?”他低低的嗓音在她耳边萦绕,“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林佩玖的眼睛有些红润,“我......出去,迷了路,你放心,我这不是安然回来了吗?” 裴珩仍是没有半分要放开她的意思,紧紧的抱着她,“以后你去哪都要告诉我,知道了吗?” 她点点头,推开他进了屋去,“我很累了,想睡会。你这几天也没休息好吧,回去休息休息吧。”她刚走几步,却被他从身后抱住,用一种像是撒娇的语气道:“我不放心,我要跟你一起睡。” 她拗不过他,只好答应。 在他怀里,她一会就睡着了,明明她刚睡了一天一夜,为何还是如此之累,或许是心累吧。 林佩玖闭着眼睛叫他:“裴珩。” 他嗯了一声。 “过几天是皇帝的寿宴,你可以带着我一起去吗?” “好。”他回答道,随后笑了,“那以什么身份呢?” 还没等他的下话说出来,她便脱口而出道:“侍女吧。” 裴珩心底一惊...... 林佩玖明显的感觉到了他的变貌失色,随即解释道:“我是觉得这样会免了很多麻烦。” “我也没说不可以......”他应答着,微微抬起她的脸,俯身将要吻下去。 林佩玖见势朝他的怀里拱了拱,不动声色的躲开了那个吻。 裴珩的手愣在半空,转而摸了摸她的头发。 或许有些人是不能见的,见一次,心伤一次,她想夏侯景垣便是。 皇帝的寿宴是普天同庆的大事,不过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就能参加的。昭阳殿上,大都是她有过一面之缘但浅交的达官贵人,有两个她从未见过的生面孔,一个与温若映挨在一起,长得一副目空一切的样子,想必就是另一个使者温庭了。而另一个坐在较为靠后的角落,穿着一身青色齐腰的宽袖朝服,自始至终安静的坐在那里喝茶,虽然隔得很远,但他的五官却可以看得很清楚,棱角分明的下颚线更是衬出男子气概来,想必便是慕容添了。 进献的歌舞显然很不合他的心意,自始至终连瞧也不瞧一眼,他旁边的侍女像是很了解他的想法,跑过皇帝的身边俯身说了句话,便扶着他离开了席位......她都怀疑他是不是前世的夏侯景垣了,竟然如此云淡风轻。 忽然,她觉得大腿一阵疼痛,转过头来便对上了裴珩的视线,他举着手中的酒杯,是完全进入了角色对她喊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到满。” 林佩玖闻言赶紧跪下身子,给他倒酒,耳边响起他的声音:“他叫慕容添,是南朝的大殿下,认识?” 她摇摇头,“只是从来没见过,觉得稀奇。” “他有妻子。”裴珩冷不丁的冒出了这么一句。 她心里一凉,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妥的,是啊,他又不记得她,理应娶妻生子的。倒是自己,死之前不是恨他入骨吗? 她发现,时间真的能抚平伤痕,真的能磨光恨意,如今过了那么多年,她似乎已经忘了为什么要恨他,残存她脑海,余留下来的似乎只剩下了留恋。 正如前世的她一般,爱如果真的这么容易被恨覆盖,她又怎会舍不得杀了他。 “你与我说这个干什么?” 裴珩注意到她的表情,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着实把林佩玖吓了一跳,“这么多人,你干什么?”说着,她的手扒拉着想要把他的手挪开。 “累不累,出去透透气吧。” 她停止了挣扎,随后小心翼翼的问道:“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他拉着她起身,到皇帝面前去,“圣上万寿如疆,微臣觉得身体有些不适,望圣上批准微臣出去透透气。” 皇帝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出去。 林佩玖乖乖的跟在他身后,直至出了宫殿,“想去哪?” 忽然,她看到了远处的慕容添,正独自坐在亭子里喝茶,不由自主的想要在他身上找到一点夏侯景垣的影子,可她发现一点也没有,难不成前世和今生,真的一点牵连都没有吗?正看出身,他的视线蓦然与她对了上去,她急忙挪开了眼睛。 裴珩也看见了慕容添,牵着林佩玖的手便走了过去。 一见面便是俗套的寒暄,“真是许久未见到殿下了,恐怕也只有圣上的寿宴才能把您请回来了。” 慕容添笑了笑,示意他们坐下来,“上陵的事情比较多,实在是抽不开身啊。” “是,殿下是忙人,是裴某错言了。”他看了看慕容添的周围问道:“为何不见王妃娘娘?” “她有身孕了,不方便长途跋涉。” “那恭喜殿下了,不过这就是殿下的不对了,为皇家开枝散叶的事情本应该是喜事,殿下还藏着掖着。” “医生说胎儿不稳,本王是不想让皇家失望。” 裴珩点点头,“殿下所言极是。”他顺着慕容添的视线瞥了眼林佩玖,笑着问道:“怎么,殿下认识她?” 慕容添轻轻地摇了摇头,“不认识,只是好奇。”他抬头看着裴珩,“这么多年,可也是没看见过你身边有女人伺候,觉得稀罕。” 裴珩笑了笑,“殿下真是说笑了,我又不是柳下惠,也会有欲望的。” 慕容添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那本王就恭候两位的好消息了......” 听言,林佩玖急忙摇了摇头,“殿下误会了,奴婢只是大人的婢女,不是......” 随后,裴珩被慕容黎叫了回去,她便自己与慕容添坐在亭子里。她绝对没有想过自己再和他坐在一起,就像现在这样闲聊。在她记忆里,他给她的印象最深刻的是她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我爱你。尽管他前世那么伤害她,可就是那么一句,仿佛就胜过了所有的解释。 “冷吗?” 她啊了一声,才发现自己的整个身子都在抖,她笑笑正要说不冷,便看见他把他的披风脱了下来披到了她的身上,“你要是感染伤寒了,本王可没办法向裴大人交代。” 第六十三章 你相信轮回吗 http://.biquxs.info/

她裹了裹披风,问道:“殿下都是这么照顾别人的吗?” 慕容添像是没听懂一般问道:“恩?”随后笑道:“女人就是应该被呵护的,不过本王倒是不理解,姑娘所指的别人是?”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随后急忙挪开了视线,“殿下温文尔雅,是奴婢想多了。”她用蚊子般的声音自言自语道,见他没再追问,缓缓低下了头。 “殿下相信轮回吗?” 慕容添愣了愣,“你们姑娘家,都这么迷信啊。” 她仿佛听懂了他言中含义,笑道:“是啊,奴婢以前也不信的。” “后来为什么信了呢?” 她被问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因为一个人。” 慕容添笑笑。 “殿下和王妃娘娘一定很恩爱吧。” 慕容添愣了一会,并不打算回她的话。 她看着他的眸子,竟看不出丝毫波澜,仿佛所有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是云烟,“殿下恕罪,奴婢不是有意要打听......” 话还没说完,慕容添便将她扶了起来,“本就无罪,何来恕罪。” 林佩玖心神有些不宁了,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时今世的夏侯景垣吗?语气举止就连性格都完全不同,若不是钟情亲自告诉她,她是不可能把夏侯景垣和慕容添联系在一起的。 后来不知怎么,她和裴珩回去,他都自始至终坐在一旁看书,不去看她一眼。或许最近她为了夏侯景垣的事情冷落他了,他有些生气了吧。其实说到底,她自己都看不透她自己的内心,到底是想要什么。她当时为了能记住夏侯景垣求了钟情,那时候觉得不论结果如何,她都不会很痛苦。可钟情帮了她,用最残忍的方式帮了她,让她同时爱上了两个人。 在她心里,夏侯景垣与其说是前世的爱人,不如说是生存的信念,前世的她付出了她的一辈子来爱他,是不可能说割舍就割舍的。当她看到今世的夏侯景垣时,却只有自己内心的信念在支撑着。而对裴珩,这种感情既模糊又清楚......她不能再想了,再想脑子就要炸掉了。 “一会你自己回去,我出去一趟。”裴珩冷言道。 她哦了一声,问道:“你今天不高兴吗?” 他愣住,合上书:“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你应该很高兴吧。” “什么意思?” “没事。”他叫停了马夫,兀自走了下去。留林佩玖一人在马车里......他,生气了? 回去之后,她便准备了一桌子的菜等他回来,可等到了半夜也始终不见他的踪影......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忽然,她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看着满桌子的饭菜,觉得此情此景熟悉极了,心里莫名的一阵不安。可当她正开了门,裴珩就站在了她的面前,一句话也没说就把她抱在了怀里,任凭她怎么挣扎也始终不松开。 “对不起。” 她有些木然,“什么?” “今天我是故意离开,试探你的。” 林佩玖脑子一下充了血,半晌说不出话来,那他们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为什么?” “你看他的眼神不对。”他哽咽的说着,“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认识他?” 她没说话,算是不否认。许久,她推开他道:“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做了饭。” 他眼前一片模糊,但还是找准了她的双唇,扣着她的头吻了过去。林佩玖似乎有些抗拒,脑子里全是夏侯景垣这四个字。 她步步后退,直到撞到了一面墙,双手放在他的胸前似推非推。 裴珩离开了她的唇,用额头抵着她,用极其霸道的语气说道:“你不能想他。” 林佩玖讪讪道:“为什么?我看那位温姑娘看你的眼神不比我的炽热。” 裴珩整个身子都愣住了,“我敢说我的心里只有你,你敢吗?”他放开她,转身走到床上去,“你方才都没有否认你在想他。” ......闻言,她只是低下了头,自己不想欺骗他,更不想欺骗自己的感情,可这种两难的境地,叫她如何抉择。 那天,她没有在他的房间里歇息,而是回到了医阁。 说实话,她似乎并不值得一个人对她这么好,因为这种心灵上的背叛对他是不公平的。也或许,她不该耽误他,毕竟在自己的心里,始终有一个人无法抹去。 于是,她鼓足了勇气来到了他的房间。不过房间里没有人,她想还是别当面道别了,徒增悲伤,便把事先写好的信留在了他的桌子上,离开了谋士府。 医阁的东西,她一样都没拿,可如今的她,又能去哪。 辗转徘徊,她还是来到了这里,忘忧居,似乎这个给了她最大痛苦的地方成了她最后的避风港。 钟情看见了她完全没有惊讶,是早就料到了她会回来。 “怎么?被赶出来了?还是自己主动离开了?” 林佩玖见她一副看好戏的嘴脸,心生厌恶,“拜你所赐,我如今无家可归了。” “那你怎么知道我就会收留你?” “我不知道。但我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钟情笑了笑,“你懂什么!我告诉你,男人都是负心汉,见一个伤一个。看到夏侯景垣了是吗?看到他过得那么好,你一定很不开心吧。” “恰恰相反,看见他有妻有子,有钱有势,我很是开心。” “可笑!可笑至极!尽管你们前世那么相爱,到了今生,不照样是他过他的,而你苦苦追寻的,却是最痛苦的。”钟情低着头,像是跟自己说的一样。 “你说的是你自己吧。” “胡说!” “看你的反应,你一定也有一个很爱的人吧。你为了那个人的承诺苦苦守着自己的记忆,而他却重复着一生又一世的生活。所以你才要把这种痛苦移到我身上。” “呵......不错啊,这根本就不像我在冥府见到的祁云姝啊,果真是经历过一世的人啊。”钟情得意的笑了笑,随后又黯下了神色,“我为了他,甘愿做冥府永世不可投胎的精魂,看着他娶妻生子,一次又一次都像是一把剑插在了我的胸口上,每一次都像是死过一次了一样......哈哈,不过我可比你幸运,他也为了我做了人间与冥界的使者......” “可你并不高兴,显然这不是你要的结果。” 钟情瞪了她一样,“你以为你比我好到哪去......你可是伤害了一个如此爱你的人啊。” “呵......拜你所赐。” 见她走了进去,钟情喊道:“求我收留你,你就这个态度啊,我说你可以住在这里了吗?” 林佩玖完全不顾她的反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是你害的我如今无家可归,我就赖在这不走了。” 钟情一时语塞,随即绽开了笑意,“呵......真是和前世大相径庭啊。还记得在冥府你见到我可是像见到了鬼一样......不过我倒是喜欢现在的你,和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年轻?估计得几百年前了吧......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对他的执念会那么深。”她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不恨他了吗?” “轮回了的我已经没有理由恨他了,况且他还什么都不记得了。至于执念,我觉得这个词很恰当。许是时间久了,连我自己也分不清这种深深烙在心底的感情了。至于他......我是真的不想伤害他。”对裴珩,或许此生只能辜负。 “可你也不能否认你心里有他,只不过他对他的感情要比心里烙下的那个人浅薄的多了。你有没想过,或许在你的内心深处,夏侯景垣只是执念,而他才是爱。”钟情见她不说话,随后也是一言不发了。 ...... 楚景推门进去便看见裴珩一个人目光无神的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握着一封信。 楚景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小心问道:“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她走了。”裴珩手里攥着那封信,冷言道。 “走了?林姑娘吗?” 他点点头。 楚景立马说道:“那属下派人去找。”刚迈出去一步,随后想到了什么便转头回来道:“那个,我差点忘了大人,我来其实是因为外面有人找您,他说他叫江厉......” “我来贵府,大人都不请杯茶吗?” “我都不知道我们何时可以如此心平气和的讲话了,记得我们上次还是兵戎相见呢。”裴珩调侃道。 江厉笑了笑,“大人是殿下的谋士,我是殿下的死士,我们本就不是对立面,先前的小纠纷大人不会还记在心上吧。” “没人告诉你,我裴某最是记仇吗?你差点要了她的命,就是差点要了我的命,一个谋我命的人,我还要宽恕他吗?” “呵......大人真是能言会辩,那也不看看姓林的都做了什么使家族蒙羞的事情。” 裴珩瞬间敛了气,一双墨黑的明眸眯缝着眼睛盯着眼前的人:“你要撒泼也不看看在哪?!上次是我大意被你偷袭,这次我让你两招......” “哈哈,能跟我打成平手还真不多,真不知道你一个谋士哪学来的那么强的武功......不过我此番前来可不是来跟你斗殴的。两件事,我直截了当。第一,作为慕容黎的人,最终目的是帮他夺得皇位,不过一直有慕容廉压着自然事事都要循序渐进,可你应该知道如今温庭的出现似乎让这种局面更加严重了......” 第六十四章 所谓作恶 http://.biquxs.info/

听到这里,裴珩也暂时放下了心房,至少在此事上,他们是一致的,“用你说。温庭如今正得那个昏君的赏识,可他明显要投靠慕容廉,如虎添翼,很是棘手。尽管慕容黎战功赫赫,有勇有谋,但不受宠就是不受宠,那皇位,最终还是得用夺的。” “可最可怕的,是我们都不知道温庭真正的想法,他扶慕容廉他有什么好处吗?” 两人相视一眼,确实有好处。慕容廉那个人为了皇位什么都敢做,再封给大凉一个城邦也不是不可能。 “此事我会亲自找殿下商议的,你一个死士,就没有必要再管了。” “要我说就该设计让慕容廉失宠,这样我们就可以趁虚而入!” 裴珩打断他,“我是谋士,是辅佐不是设计,你以为我在宫斗啊!” 听言,江厉不怒反笑,“谋士大人记得自己的身份和责任就好,我以为大人已经沉浸在儿女情长中忘记这些了呢。” 裴珩瞥了他一眼。 江厉走过去,小声跟他说道:“还是离女人远点吧,女人的嫉妒心可是经久不衰的东西啊。” “你什么意思。” 江厉耸耸肩,“没什么意思,只是听说大人的心上人失踪了,好心提醒做了一番自己的猜测罢了,当然大人也可以选择不信。”说完,他转身离开,忍不住漏出了邪魅的笑容,“大人得赶快了,不然就有人要得逞了。另外,好心提醒一下,那封信是假的,大人竟然连自己心上人的字迹都不认得也是可笑。” 一语双关,旁敲侧击。 那时候他真是关心则乱了,一向理智的他也会做这样一番糊涂事,可能真的是前世留下的后遗症,真的不想也不愿再失去了吧。 好在他去找她的时候,林元阏是不在的。 慕容虞见到他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一点余悸的,尽管他们以前因为慕容黎关系还不错,但她也好奇,他为何会来,莫不是要为她讨公道,她其实了然,这公道早该讨了,不过比预想的要晚一些。 “公主,我真的没想到你也会是一个心肠恶毒之人。” “裴珩!”她好歹也贵为公主,如今也是将军夫人,怎容他如此侮辱。 “公主!”他同样喊了回去,“我只要你告诉我,她在哪?” “什么?谁?”她木然。 “公主,爱一个人不是要毁掉他喜欢的东西,你这样只会把林将军越推越远。” “你到底在说什么!” “好,今日我也不怕得罪公主了。在西净,是不是公主买凶杀人,要林佩玖的命!” 她身形愣了一下,随机点点头,“是又怎样,如果不是我对她手下留情了,你以为她还能活着见你吗?” 裴珩自嘲一番,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依公主所言,我还得感谢您的不杀之恩了。” 她瞥开头,眼神中躲避着什么。 裴珩不依不饶,咄咄逼人道:“后来,林佩玖被将军府的人赶出来,是你在作祟吧。” 她继续撇着头,“你以为我会让她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跟我同住一个屋檐下,整日看着她和我的丈夫如胶似漆吗?”她凑过去,“我想你也受不了他们在一起吧,说到底,我还帮了你。” “我跟你不一样。”他冷言道。 她无奈的耸耸肩,呵了一声,“那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 裴珩拉住她,把她甩到旁边的墙上,一字一句道:“我再问你一遍,她在哪?” 慕容虞后背一阵痛,冲着他道:“我说了,我不知道!还有!裴珩,你甩本公主这一下,我可是记住了......”她欲走,却又被他拉住,“如此看她不顺眼的人也只有你了......恐怕信也是你伪造的吧。” “裴珩,我最后跟你说一遍,我不知道什么信,也不知道林佩玖去了哪!你要是再敢碰我一下,我就......” “就什么?” 两人心里一惊,听到这个声音,慕容虞所有的情绪瞬间瓦解,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是根本就想是自己听错了...... 而在裴珩看来,不过是事情大白而已,让他知道她的真面目。 慕容虞愣在原地,眼中含泪的看着林元阏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根本没走。”他冷冷的回答道。 ......“什么......”慕容虞呢喃道,“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知道她去哪了。” 他看着裴珩道:“这是我们的家事,裴大人请回吧。至于阿玖,我想她是真的不知道。” 裴珩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相信她,可既然他都那么说了,也不好再逗留,便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见他走远,慕容虞小步走过去拽住他的衣袖道:“我......” “为什么?” “我当时只是......” 他打断她,“为什么在我试着接受你的时候,让我知道了这些。” 她愕然愣住。 是啊,最近她也发现他对她与往常不同了,他们成为了一对真正的夫妻......可她...... “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回到如此田地,如果不是......” 他再一次打断了她,“你还要把责任推到裴珩身上吗?自己做过的事就知道不可能没有暴露的时候,况且我早就开始怀疑了。”见她惊讶又疑惑的表情,他继续说道:“当日在寺庙,我就知道你和那个叫江厉的人关系不一样,可我查了他,却是什么都查不到,他就像一张白纸,可越是这样,我越是怀疑......后来很多次我都有到他在暗中保护你,可他看着我却没有丝毫畏惧感,像是自己做的就是光明正大的事情。” 他看着她的眼睛,“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心思缜密。回想起你们第一次见面你的友好恐怕都是故作镇定吧。” 慕容虞泪痕纵横,“我如果想要害死他,她就不会活到今天,我只不过不想她那么早破坏我好不容易和你建立好的感情,想暂时拖延她而已。” “所以,我们的事情你都知道......你还让江厉去了郢都查了我们,这也就是为什么我那么确定你有问题了。我也曾疑问他为什么甘愿为你做那么多,尽管是伤天害理的事,原来是......爱啊。” 慕容虞听言上前拽住他的衣袖哭着道:“可我的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我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想离你近一些,仅此而已。” 他撤开身子,拱手道:“我何德何能让公主这般为了我伤害别人,而且是我最疼爱的妹妹......”怪不得她在将军府如此隐忍,从那 之后便对他越来越疏远......她内心那么多委屈,他竟然都不知道。 她心里一阵悸痛,看着他渐渐远离的身躯,哑声道:“对不起......我当时真的没想那么多......后来,后来让她走也只是不想你惹上个与自己妹妹不明不白的名声。” 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她说道:“我是喜欢过她,可是早就在四年前我就只把她当妹妹了......或许我们并不适合交心。既然如此,从此以后,您还是公主,我还是我,我们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如今看着慕容虞如此伤心,江厉心里也是极不好过的......不过这不就是他要的结果吗? 主动暴露自己正曾经为她做事,继而让林元阏将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虽一步步指引,却又置身事外......如今的他倒是更希望她找他发一顿脾气,或许这样他们心里都会好受些。 他只是想让她看清林元阏,却没成想,促使她一步步跌入深渊的,却是他。 裴珩去找慕容黎的时候,是没想到温庭也在。 见他过来,本来紧张的气氛迅速变得不同了,三人竟然还练起了书法来。 裴珩是写得一手好的字,这是他前世就具备的,当时荆北的人人都知,一介武夫夏侯景垣竟然还精通书法,令人咂舌。 但不得不说温庭的字也是极为秀娟的,似乎冥冥中透露着阴柔美,“温使者这字还真是独成一派,眼生啊。” 温庭谦虚的放下了笔,笑道:“比不上王爷和大人的字,只是家里小辈独创的,拿来故弄玄虚罢了。” “小辈?大凉还真是人才辈出,一个小辈就能独创字体了。”慕容黎讪讪道。 温庭还是笑着,“他叫齐章,王爷要是感兴趣,下次带来您看看。” 慕容黎皮笑肉不笑,随后便不说话了。反而是裴珩问道:“温使者口中的齐章是本土人吗?” “不是,他是我捡回来的,见他聪明有眼力,便留了下来,没成想竟是个人才。”温庭看着他的眼神,似乎与方才有些不同,莫非他和那个叫齐章的人有什么瓜葛......看来温凌救得这个人不简单啊。 裴珩点点头,随后问道:“改日如果有机会,还是希望亲自到大凉看一看这个人才啊。” “那便恭候大驾了。”顿了顿,他忽然问道:“大人可还记得当年救下舍妹,我父亲允你了三年约定。” “自是记得。” 温庭看着他,“那不知舍妹在大人的眼中能称得上是良配?” “温使者的意思是?” “大人不会不知道从那之后舍妹就倾心于你了吧,此番前来还是她苦苦哀求王上才被允许的呢。” 裴珩笑了笑,随后答道:“温姑娘温婉动人,贤良淑德,举止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实在是我裴某高攀不起说完。况且,裴某已有家室。” 第六十五章 绝不会出现第二次 http://.biquxs.info/

什么?!温庭惊讶的看着他,转而变的疑惑,从来没听到过他有妻室啊。 虽然慕容黎不是第一次听这句话,可现在再听一遍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他连妾都没有,哪来的妻子。 温庭随后扯开嘴角笑道:“无碍,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的。” “那温使者可要想好了,令妹嫁给来就是妾了。” 四目相对,看似风平浪静,其实早暗潮汹涌了。 ...... 话聊到半晌,温庭便行礼告辞了,不巧他刚走他妹妹温若映就来找他。 温若映也是从那天寿宴之后仿佛很久没见他了,今日也是没想到他在。温若映向前行礼,“打扰王爷和裴大人了,是皇上要见哥哥,我知道他在这,便擅自过来了。” 慕容黎一脸严肃,随后笑了笑:“温使者已经回去了。”看了眼裴珩说道:“你去送温姑娘回去吧。” 一路上,温若映都在有意无意的看看他,随后想是想到了什么便问道:“听说林姐姐已经回来了,不知她怎么样?” 裴珩又是一惊,“她没事。”随后叫了她一声问道:“你们那天都去了哪里?” 温若映像是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变得活蹦乱跳起来,“我们去了集市,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集市呢,好多好吃的。”她嗯了一声,接着说道:“我还给裴哥哥买了糕点,裴哥哥吃了吗?” 他点点头,“吃了。然后去哪了?你有没有发现她有哪里不对劲?” “没有啊......”她仔细想了想,答道:“又好像有......我记得后来我们去了一个叫忘忧居的地方,那个地方说起来也真奇怪,冷冷清清的还都是女人......后来我们要走的时候,姐姐就说自己的胸口有点闷,然后头疼了一阵,所以我们便回去了。” 忘忧居......原来是你。 “送美人,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裴珩坐到他对面,面不改色道:“你不是说只送回去吗?我倒想在那喝口茶呢。” 慕容黎抬头看他,“当真放着这么好的姑娘不娶?” 裴珩一本正经的回答道:“王爷喜欢,添一房妾室也不是不可以啊。” “你就别打趣我了,常氏就够我受了,当时还出了那么大的乱子,可不要再折腾了。” “不过话说回来,那次谢谢你。” 慕容黎笑道:“说好了信你,帮你的,也说过同样的事情不会发生第二次。” “既然如此,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慕容黎当然知道他所指,现在皇帝的身体是越来越不好了,而他如今虽说是战功赫赫也是心腹满朝,可怎么说也抵不过一份恩宠啊。“你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受宠吗?” 裴珩摇摇头。 “以前都说母凭子贵,如今这世道倒是子凭母贵了。出身不同,自然待遇就不一样。”他顿了顿,接着说:“我的母妃从先皇开始就跟着当今圣上,看过多少血雨腥风,躲过多少枪林弹雨,到头来抵不过另一个女子的温情。或许父皇和慕容廉的母妃才是真心相爱的,或许我的母妃自始至终都是一厢情愿了。” 他语气似乎有些哽咽,从来他的母亲都是他的软肋,也是他骨子里的柔情,“后来母妃过世,更是没人记得她了,也更是没人记得她还有我这个儿子。母妃在世,从来不让我争,可如今我偏要争,我要在皇陵上亲手写下她的名字!” 裴珩低下了头,忽而笃定的回答他:“你会的。”他没去看他的眼神,继续说道:“不过现在的形势你也很清楚,慕容廉对皇位势在必得,而皇帝也迟早只会传给他。”他思来向后,与他说道:“那我们何不顺水推舟呢。” ...... 齐章今日受了吩咐来映楼送花,映楼是温若映的住所,她最是喜欢各种花花草草了,所以院子里尽是各种稀罕玩意儿。几个月前,她当时哀求着王上要她大哥带着她一起去南朝,温凌知道她的心思,自然也不好再反对,她走后,她的院子便就交给齐章打理了。 可今日的映楼似乎有些不同,从远处就能听到一阵摔瓷盆的声音,齐章急忙前去检查,当看见那个人的时候,便就愣住了。 “见过四郡主。”他看了看周围的一片狼藉问道:“郡主这是做什么?” “你谁啊!”温若思恶狠狠道,转而把他后面小厮手里的花盆摔到了地上,“你个外人怎么也管起本郡主的家事了!” 齐章噗嗤一声笑了随后捡起地上的栀子花,一只手掐住了花枝放到旁边的小厮手里道:“四郡主这个样子,叫本相怎么跟小郡主交代。交代不好了,王上怪罪本相,惩罚本相,这委屈到时郡主可得做好准备要承受后果啊。” 温若思抬脚,却没有要走的架势,将地上的花踩了个稀巴烂,“你只不过是个御前丞相,仗着三哥对你有点欣赏,别不知身份。”她走过去贴近他耳边说道:“你以为我那个窝囊三哥能为你伸张正义吗?真是和那个女人一样傻。”都是傀儡罢了。 见她要走,齐章慢条斯理和她背对着背说道:“郡主既然天不怕地不怕,何来的火气呢。” 温若思停住了脚步,眼睛里要迸出寒光一般。 齐章笑着缓缓走过去,“本相也终于是知道了为什么先王和她的那些哥哥们那么喜欢小郡主了,原来是衬出来的啊。” 温若思迅速转过了身子反手一个巴掌抡在了他的脸上,“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齐章歪着脸扯了扯嘴角,好在这种东西他已经习惯了,他偏过头直视着她,“活该四郡主你只能是个笑话!” 温若思彻底被惹怒了,扬起手便又要打下去,却被一声呵斥声叫住:“若思!” 温若思看过去,手上的动作立马止住了,缓缓放了下来,“三哥......您还真是无处不在啊。” 温凌穿着一身棕色的外衫,眼眸中还有几分睡眼惺忪,恐怕是刚睡醒,只见他走过来,站在齐章身前对着温若思道:“你这是做什么?” 看着地上一片狼藉,温凌气就不打一处来,“你怎么回事,怎么连若映的花都摔了!” 这已经不是她印象中他第一次凶他了,“我不高兴,正巧看见了,怪只怪这些花倒霉了。” “那你为什么要打齐丞相?”一时间,他语气变得很冷,冷到齐章都怀疑他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温雅公子温凌了。 “怎么,我堂堂郡主,连一个丞相都打不了了?那是不是将来有一天连我身边的丫鬟都要骑在我头上啊?!” 温凌忍无可忍,“温若思!你以前撒撒泼,摔摔东西也就算了,我也知道你向来和若映不和,多次容忍,这次你竟然对着丞相下手,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不知身份了!” 听言,温若思的眼泪仿佛就要出来了,咬牙切齿道:“是,我不懂规矩,我不知身份,从小到大,你们的心里就只有温若映一个人,可曾想过我也是你们的妹妹!”她笑着偏过头,“如今,竟然还为了一个外人训我。好,我今日就把话撂下,我温若思以后和温若映齐章势不两立!” 齐章看着她的背影,一时间出了神,仿佛是看到了另一个那时候的自己。充满愤恨的,发誓报仇的。再看看旁边这个导致这种局面的人,竟不知道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初见时温文尔雅,虽然不善谋略却还要蹩脚的装作胸怀大志的样子,明明心里还是一个孩子却还是要时刻装得像一个老谋深算的王上。明明方才那个才是他的亲妹妹,可他却要帮着他...... 上天为什么要让一个已经心死的人再遇上这么一个待他这么好的人,为什么注定了,他要辜负他的信任...... 温凌转头身来,用他的芊芊玉手摸了一下那还有一个红巴掌印子的地方,惹来齐章的一阵战栗。 “没事吧。” 齐章愣愣道:“没事。” 温凌把手放下,“若思就是那个样子,你别放在心上。” “不会,她毕竟是郡主。如果没有事,臣先行告退了。”说完,便要离开。 温凌站在原地,忽然叫住他:“齐章。” 齐章止住了步伐,没有回头,也没有问他什么事情,就是这样站着。 这是他印象中,他第一次对着他讲这么语重心长的话:“若是有一天,我再也没有能力保护你了,希望你保护好自己。” 他的喉咙动了动,他要他保护好自己?他以为此生都没有人再这般关心他,其实仔细想想,在张家近二十载他们那些所谓的家人何尝对他说过要他保护好自己,何曾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手哪怕是出言帮他,到头来给他的不过是一个张家二公子的名号罢了。 而他,救了他,给了他处所,给了他活下去的资本......可他却要帮着另一个人。 在他刚来的那一个月里,他似乎把他的身世背景都安排好了一样,没人打听他从哪里来,家住何处,只是知道一个叫齐章的军师。他也知道,能为了他做到这个份上的也只有温凌了。 后来有一天他看见他一个人坐在亭子里独饮,便走过去屏退了众人。 那天是温凌第一次问到了他的身世,他回答:“我是被我父母赶出来的,一路逃荒至此。” 第六十六章 满城通缉 http://.biquxs.info/

他仿佛有些不信,说当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儿女美美满满,怎么会把他这么好的儿子赶出来,他当场就笑了,心里不禁暗衬道:以前我也不信的,若非亲身经历。 温凌问他:“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吧。” 他又笑了,“没想到王上还会看相。” 温凌也笑笑,“人心最难看透了,但是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刚见到你的时候我以为你是一个愤世嫉俗的恶人,眼睛中看到的全是这个世界的恶意。后来很多次我都隐隐约约的能看到你内心的挣扎,那是一个单纯的你,或者说是一个从前的你。我很想知道你都经历了什么,但绝不是以王上的身份强迫你......想作为一个朋友,一个倾听者。” 听言,他站起身来,道:“王上恐怕有一句话说错了,我内心没有挣扎,因为我从那之后不再有心了。还有我不需要朋友,王上也只能是高高在上的王,王上更不能有朋友。” 不得不说,忘忧居的生意还真是冷清得很,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养活这么一大家子人的。 钟情见她躺在青院的睡榻上,不满的把她摇醒了,“你还真是无忧无虑啊,外面到处贴的都是你的告示,你都不出去瞧瞧。” 告示?她猛地惊起,“我没犯事啊。” 钟情在她旁边坐下来,“还没犯事,你犯的事大了。” 林佩玖陷入了深思中,这几天她一直都在青院,偶尔出去接待客人,想犯事也没事可犯啊,“我......怎么了?” 钟情一巴掌拍到了她头顶,“你把人家谋士大人的夫人拐走了。” ......林佩玖一阵无语,随即倒了下去,“你别逗了,我留信给他了。” “哎,我说,你就不怕我是骗子吗,赖在这不走。” “你都说那解药世间仅有了,而且我亲身经历的,你就是孟婆这还有假。” “那你就不怕我?” 她一脸认真道:“是你应该怕我吧,要不是你我现在能无家可归?” “呵......你还是个破罐子破摔的性子啊。”钟情沉默了一会,怼了怼她道:“哎,他来了。” 林佩玖唰的一下从榻上坐起来看了眼门外,看到没人这才呼了一口气,“骗子!” “这里是青院,他怎么可能进来,他在忘忧居啊。” 林佩玖沉默了,久久才问道:“他来做什么?” “当然是找你了。” “他怎么知道这里?” “你去问问他呗。” 林佩玖讪讪道:“我不去......我不能去。” 钟情倚着睡榻上的桌子道:“胆小鬼,拒绝的话要当面说。” ...... “这位公子,您要找的人真的不在这。” 裴珩找了个位子坐下,“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去告诉你们老板娘,说故人来访。” 两个人面面相觑道:“我们老板娘不在,公子若是有什么事,我们可以代为转告。” 他冷静的喝了一口茶,“那我就在这里等,你们不会要轰客人吧。” 果真他就在这里等了,就真的一直等到了钟情来。 见她从门外走进来,他仿佛早已看穿了她的伎俩,笑道:“我还以为我要在这等上几天呢。” “谋士大人,不知前来有何贵干呢?”钟情坐到他的对面,冷静的与他说道。 “许久没见孟婆,果真是不老容颜啊。” 钟情嗤笑道:“和你那师父一样油嘴滑舌,若是你此番前来只是为了恭维我,我想还轮不到你这小子来。” 裴珩笑道:“师娘难道就不想见师父?” 钟情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谁是你师娘!你别以为我当时没杀了你就是饶了你,你坏我冥府规矩,这账我得好好跟你算!” “所以,你就绑了我夫人。” 钟情笑道:“你以为我是神吗?就算在冥界我也只是个熬汤的,就算武功高强没有那个本事从你有重重守卫把守的谋士府绑人啊。” “我说的绑意思就是,她现在在你这里。” “我这地方一共就这么大,你一眼就看见了,哪里能藏人。”她俯上前去,“况且我为何要藏她,她对于我来说又没有价值。” “你知道她是祁云姝。” 钟情又是笑笑,“可笑了,这个世间的人我都知道他们的前世是谁,她又有什么特殊的吗?” 裴珩一下被问住了,一时语塞竟说不出话来,“她又不和你一样,记得前世的事情,人家不喜欢你了想走就走啊,你何必死缠烂打呢?”顿了顿,钟情接着说:“好在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若是记得,恐怕哪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最终他尽管是走了,可还是带着一脸的不相信,钟情知道他认定了林佩玖就在她这里,就算她再怎么解释也无济于事,他只是不能进来搜罢了。 钟情回青院的时候,她就在睡榻上躺着,她回到她没睡,便坐到旁边道:“世间痴情人不多了,何不试着接受呢?” 她顿了一下,侧卧着身子道:“有些人,不能见,见一次,伤一次,我也试着和他在一起,可是可是我一看见他脑子里就是另一个人,他就对我越好,我越是愧疚。今生的我爱他,可是前世的我更爱夏侯景垣,我生而为他,一切都可以割舍。” “你别忘了前世他是怎么伤害你的。” “我没忘,他说他只不过是在利用我......所以,我也没有打算再去找他,也没有打算今生再和他在一起,只是想把这份执念留在心里,做个念想。” 钟情叹了口气,执念太深了。 他回去之后,便派人盯着忘忧居了,他绝不信阿玖去了忘忧居,钟情能就请她喝喝茶。 林元阏自从那天之后很久没有回将军府了,也是看了告示之后才知道她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林元阏知道这次不是她做的,可她以前做的他实在是无法释怀。 可他今日回府,便被告知了一个令他百味交杂的消息:慕容虞已经有了四个月身孕了。 他第一个反应是他要做父亲了,第二个反应是他们不该有孩子的,这孩子只会是一个牺牲品的。 那天,他去看了她,准确来说是孩子。 慕容虞见到他,憔悴的面容终于有了颜色,上前去拉住他的胳膊道:“夫君,我们有孩子了。” 林元阏不动声色把手抽了回来,“我知道。” 慕容虞的手悬在半空,迟迟没有收回去,忽然她转过身去抱住他,“我知道你还在生气,可是你就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原谅我这一次吧。” 他掰开她的手,“阿玖还没有找到,等找到了你去请求她的原谅,她若是既往不咎,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我贵为公主,怎么可能......” 话还没说完,林元阏拂手一扬,“那请贵为公主的您高抬贵手,舍妹经不起您这么折腾!” 他语气那么冷,哪有一个把她当家人的样子,她声音哽咽道:“到底我是你的妻子,还是她是你的妻子。” 他听罢便恼了火,直逼她到墙角,“慕容虞我告诉你,你,我,我们一家人都对不起她,一辈子对不起她,偿还多少都偿还不了!你记住了,你再让我知道你对她有任何攻击性的行为,我林元阏绝对六亲不认,就算是玉石俱焚我也要把你慕容虞给休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留她一个人在原地。慕容虞被吼得身子软了差点坐到了地上,久久不能回神。 林元阏说的一点也没错,她,他,和他的一家人,都对不起她,一辈子对不起她,一辈子也偿还不了。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他心里一直愧疚的,一直不敢和她说的,她的身世。 这天傍晚,楚景便来将打探的消息告诉了他,原来林佩玖真的在忘忧居,不过是在忘忧居最深处的青院里,看样子是没有什么危险,就是不知道钟情用了什么手段,让她心甘情愿的呆在那,既然如此,那便要请一个人来帮帮忙了。 钟情幻想过很多种他重逢的景象,可偏偏是这种敌对的姿态。 他还是一身白衣翩翩,手上拿着一只玉笛,与他往日的形象倒不相同,最刺眼的莫过于他眉眼上的一条白绫了,隐隐间,还可以见到斑驳血迹,那是她亲手挖去的,她本以为他不会再见她了,没想到...... 不过,裴珩以为这样她就会承认林佩玖在这吗?简直看低她了。 很普通的,他开口第一句就是:别来无恙。 好在他看不见,不然他看了她的表情,等会聊想她是有多想他,她没有回答他,反而问道:“你们师徒一起前来是要在我这喝茶吗?”她看了看裴珩,道:“你这孩子就是不听话,我都说你夫人不在这了,非但不听,还带着帮手过来,怎么,是要直接开打还是按程序打?” “钟情。”长弈叫道。 钟情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只听他继续道:“我来是有话与你说。” “稀罕了,你还有话跟我说。我挖去你双眼的时候你可是信誓旦旦的跟我说这辈子都不会再和我多说一句话了。那个时候你放的狠话,莫不是现在都不作数了?” “钟情。”他缓缓叫一声,“我不知道你被罚去泥黎殿了。” 第六十七章 不似从前 http://.biquxs.info/

她忽然心头有些痛,这算是解释吗?可她当时在泥黎殿受尽酷刑的时候他又在哪?明知道保存冥魂记忆入黄泉是大罪,她还是随了他的心愿,当时哪怕他跟她提前说一下,她都可以用弑宁丸的......那回魂草是世间仅有,岂不就是明摆着告诉冥府的人她犯了禁!她是孟婆大不了去泥黎殿走一遭,可他偷取回魂草却是要付出性命的......亲手挖去他的眼睛,革去冥使职责,带上她的苦苦哀求,才留下了他的一条命,然而到头来换来的就是他说的两不相见! “如今你知道了,那又如何呢?” “这也是我这么长时间以来没有来找你的理由。我知道我这条命是你的,所以这次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离开了。” 钟情被理智拉了回来,道:“恐怕这不是你来的目的吧。” 他沉默了一会,“若是林姑娘真的在这,你就放了她吧,何必硬是要拆散他们?” 她蓦然笑了,“呵呵......我拆散他们?长弈,你这个人就是有一个毛病,万事只靠自己的武断,做事不考虑后果,怎么你现在学富五车,功成名就,世人都把你当神一样对待,这些为人处世的道理还要我来教你吗?” 他的语气软了下来,眼睛因为受了刺激,那白绫竟沾染了些血渍了,“钟情......” 他们不过才两世,可我却等了你三生三世。 她倚着后面的凳子,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对着小厮说道:“去把她叫过来。” 听到她说那句话,裴珩终于是放松了身子。他此番找长弈过来,虽是利用他做说服者,更多的是想要他们冲破他们之间的那堵墙。一直以来,他都知道他们对彼此的心意,却碍于种种原因,始终不肯去找对方......他并不担心他们会因此吵起来甚至打起来,因为误会说清了,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 可他帮了他们,谁又来帮他呢? 林佩玖到忘忧居的时候着实是愣了一下,和他对视了一眼,本能的想要离开,但是理智让她冷静的坐到了钟情的旁边。 裴珩看了眼林佩玖恶狠狠道:“你还说她不在你这里!” 钟情不去管他的话,对着林佩玖说:“告诉他们,是我把你绑到这里的,是我不让你和他见面的,是我要拆散你和裴珩的。” 林佩玖听她的语气与其中的意思,大概是知道了他们都说了什么,她抬起头看着裴珩道:“我信里说的很明白,是我自己要走。还有忘忧居是我赖着不走的,至于我和你,我会找机会单独和你说的。”她顿了顿,看着他们两个人道:“这一切都无关钟情,若是其中有什么误会,我觉得你们得和她道歉。” 两个人皆是愣住了,林佩玖起身来,对着钟情道:“我和他单独说会话。” 钟情笑笑,“忘忧居要接待客人,你们去青院吧。” 他们一路走到青院,还是以前的光景,可是已不是原来的心情了。 “你是不准备跟我回去是吗?” 她站住了脚,看着面前被风轻轻吹起的青幔,道“其实回想起我们的点滴,仿佛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得有些刻意了。我不知道你是哪个瞬间认定了我,我只知道我是在你的一次次维护中沦陷的,这种感情,很飘渺,飘渺到有时我会分不清到底是爱还是恩。”她转过身去,看着他,“我承认我可能以前是真的爱过你,或许那些瞬间我真的想要和你白首,可一切都在那一天变得不同了。” “因为慕容添。”他冷冷道。 她低下了头,“和你一样,我也曾爱过一个人,尽管他伤我至深,可他也给了我,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他说那些是假的,可也有人告诉我是真的,真真假假,如今我倒是宁愿相信了。” 他的喉咙动了动,眼前的她这一刻为什么那么像祁云姝,若不是他以前亲自试探过她,若不是钟情亲口跟他说过,他都要以为她真的和他一样记得以前的事情了,“所以,你对我,可以说是假的了?” 她再一次沉默了,“我不能欺骗你,不能在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想着另一个人,这对你不公平。” 裴珩一步一步走了过去,一字一句道:“难道你以为现在跟我一刀两断就是对我公平了吗?” 面对他的指责,她选择了不说话。 “他已有妻子,而且还有了孩子,你告诉我,到底是时间错乱了让他在哪里比我先遇见了你,还是我有哪里不如他!” 她看着他的眼睛道:“裴珩,如果我说你是我遇到过的对我最好的人,你会相信吗?可他已经成了我心里执念,是烙在心底的疤。所以你对我越好,我就越愧疚。”她过去轻轻的抱住他的腰,把自己的脸埋在他的胸腔,“是我负了你,负了这段感情,良心不允许我和你在一起,你也......趁早忘了吧。” 她猛地撒开了手,直奔青院里面,没走两步听到他在后面喊道:“我会等的......我说过这一次无论有什么艰难险阻我都不会放手......我会一直等到你把他忘记,哪怕耗尽此生。” 这一年的春节,她没有和父母,没有和兄长,也没有和自己爱的人一起,而是独自在青院里过了除夕之夜。 第一次,她觉得自己的身边真的空无一人。 钟情过来把糖果放到她桌子上,看着外面的纷纷白雪道:“慕容虞还有两个月就临盆了,你不去看看你的侄儿吗?” 她平静的回答道:“上次打过照面了,没必要了。” “孩子满月肯定会摆酒宴,到时你不还是要再去一趟了。” 她看了看她道:“我一个月之后就会离开这里了,自然是不会再应付那些了。” 钟情没有惊讶,只是与她平心静气道:“既然要离开,看还是要看一眼的不是吗?” 她沉默了一会,“我就很羡慕你了。” “什么?” “羡慕你和长弈,虽然你始终不肯和他和好,但是我知道你心里是有他的,你们的结果不过你一句话的事。” 钟情的眼睛有了一刻闪躲,良久,她缓缓道:“林佩玖,如果我跟你说裴珩他......” 她话还没说完,外面就有小厮禀告道:“对不起,打扰主子休息了。” 钟情黯下神色,看了看林佩玖问道:“什么事?” “是裴大人来了。” 钟情看向她,她还是别着脸,“你告诉他我不在吧。” “回来。”钟情叫住小厮,转头跟她说:“去见见吧,以往还可以,今日是大年初一,你不去见他,他不会走的。” 她最终也没有告诉她,裴珩才是夏侯景垣,同样的问题,长弈曾经问过她。 人有命格,命格相冲,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前世如此,永生永世亦是如此。她当日给她服下弑宁丸其实只是认为她傻,也是出于私心,想要她也尝一尝自己曾经受过的痛苦,看着心爱的人娶妻生子。可没想到这一切都因为长弈偷取回魂草让裴珩带着前世记忆入轮回而变得不同。当她看到他们如此恩爱之时,心里的某处嫉妒之心又在蠢蠢欲动,于是她唤醒了她,并欺骗了她,这一次不仅仅是为了使他们分开,最主要的是她想保全他们...... 毕竟他们是人间仅有的一对有着前世记忆的人也是因为他们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 林佩玖看见他的背影,莫名的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才缓缓走过去道:“你找我?” 裴珩也是慢慢的转过身去看她,“我以为我得等上一会。” 她笑道:“有事吗?” “今天是大年初一,想带你去你哥哥家吃饭。” 她愣住,没有回答他。 “郢都你是不肯回去的,这里最有资格一起过年的就是你哥了,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也比你一个人过要好。况且你还有侄儿了,看在侄儿的面子上去吃顿饭吧。” “她不会高兴我去的。” “是慕容虞让我来请你的。” 她对上他的视线,一种想哭的冲动萦绕在她的心间。这种团聚的感觉她已是好久没感觉到了,明明才过去了不到两年。 他过去把手伸给她,笑着说道:“今天大年初一,集市上人很少,你可以陪我走一会吗?” 林佩玖看着他的手,再抬头看看他,刚要说什么,就被他拉着跑了出去。 雪被踩得吱呀作响,像极了荆北的雪景,那此时此景又是那么的熟悉,她的手不禁握紧了几分。 他们来到集市上果真是摆摊的人很少,也是,过大年的,谁不忙着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呢。 不知何时,他也已经松开了她的手。 “大过年的,谁不是在家里,外面一个人都没有还非要拉我出来。”她讪讪道。 裴珩替她裹了裹狐裘,笑道:“哪里有你,哪里就是我的家。” 见她躲闪的眼神,裴珩随后开始继续走,随后便在一个卖糖葫芦的老奶奶那前停下了,她本以为这种日子集市不会有人的。 裴珩问她:“要吗?” 她点点头,随后跟老奶奶买了两根糖葫芦,“老奶奶,这么冷的天您怎么不在家里陪着家人啊?” 老奶奶笑道:“我家里就我一个人了,儿女都安家立业了,忙的回不来,老伴......早就去世了。” 第六十八章 难能可贵 http://.biquxs.info/

林佩玖拿着糖葫芦的手抖了抖,孤寡老人,又穿得如此单薄,她的儿女都不知道回来看看吗?若是她有家人,肯定不会让他们到了这般田地的。随后她把自己的狐裘脱了下来披到了老奶奶的身上,见她阻拦,她温声道:“这是我送给奶奶新年的第一份礼物,奶奶就收下吧。” 老奶奶身体颤抖了几分,把剩下的糖葫芦全都给了她道:“姑娘,谢谢。” 那句谢谢简直戳到她心窝里了,她别开脸,狠狠地把泪憋了回去,正要换回去,便看见裴珩阻拦道:“老奶奶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随后便见他往老奶奶的钱盒里塞了一张银票,她看了一眼,最少也是一千的银票...... 然后,他们就看着那个披着狐裘的老奶奶推着小车回去了,整个集市就真的只剩下他们了。 “我知道你可怜那个老奶奶,也知道你有钱,但你真没有必要给她那么多钱......”她话音刚落,就感觉一阵男人的气味扑鼻而来,只觉身上一阵温热,他就把他的狐裘披在了她的身上。 “你......”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按着她的肩膀道:“穿着吧,你性寒。” 林佩玖知道拗不过他,索性就不拒绝了,她摘下一只糖葫芦放到他嘴边,他吃了一口,她便急切的问道:“好吃吗?”问完,她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急忙低下了头,“对不起。” 他停住,认真的与她说:“你没有必要和我说对不起,你知道我不会怪你的。” 话音刚落,几个蛮汉冲了出来,硬生生往他们这边撞,还好裴珩眼疾手快把她拉到一边去,一脚踹到了那个蛮汉的肚子上。 那几个蛮汉不依不饶还专门往林佩玖这里跑,林佩玖见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凶神恶煞,本能的向后退去,竟硬生生的撞到了后面的木桩上。那几个蛮汉飞奔过来,没成想却被裴珩抓住了后衣领,摔到了地上,只见他不知从哪里拿了一根绳索三下两下把他们全部捆绑了起来,一脸嫌弃的看了眼他们,随后把林佩玖扶了起来。 她手里的冰糖葫芦脏了好几个,正好拿了砸他们脑袋,却没成想那些蛮汉见她要扔过来却长大了嘴巴......原来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在外抢夺食物啊。 林佩玖走过去,问道:“你们是谁?” 其中一个最小的竟然才十二岁,忙的瘦瘦小小却满脸沧桑对着她笑道:“姐姐,我们只是太饿了,见你手上有吃的,才对你们动手的,请两位放过我们吧,我们保证再也不抢了。” “这么说,你们经常在这里抢东西了。” “是啊,不过都是些侏儒老人......”话还没说完,旁边的人便戳了戳他,示意他闭嘴。 想着,他们看了眼裴珩,露出了畏惧的神情。 “那我松开你们,你们可不能跑。”她看了眼裴珩道:“你们也知道他的身手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指了指她手中的糖葫芦。 林佩玖对着裴珩笑了笑,随后帮他们把绳索解了,把糖葫芦全都给了他们道:“那你们还想不想吃更多的东西?” 他们几个纷纷点了点头,“姐姐若是能给我们东西吃的,我保证以后都不偷不抢了。” 裴珩凑近她耳语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们的话不可信。” 林佩玖歪着头笑了笑,随后指着前面门府旁边的门卫说道:“前面不远处有几个站着的人,你们过去告诉他说一个叫裴珩的人叫你们来找他,他们就会带你们进去吃好吃的了。” 几个人点点头,纷纷感谢完她便小步快跑了过去。 林佩玖拿出随身的药水洒在了他方才受伤的受伤,“你这人怎么受了伤也不吭一声。” 他笑道:“小擦伤而已。” “冬天擦伤很容易感染,幸好我带了药酒。” 他仍是笑道:“你怎么知道那些守卫是我在廷尉的人?” “楚景告诉我的,他还告诉我,如果以后有人欺负我就让他去那报你的名字。” 裴珩笑笑,道:“你还真会整他们。” “我那是帮他们,连妇孺都抢,实在是该进去尝尝苦头。” 这天,她又重新来到了将军府,虽已时隔小半年她却觉得过了半生。 林佩玖见到慕容虞的时候,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预计是两个月之后临盆,当她看到她的时候,才蓦然想起自己也曾有一个孩子......可惜他还有这个福气来到这个时间看一眼,见她走过来她扯开嘴角笑了笑。 “谢谢你能来。” 她如果耳朵好使,那她就是没听错,她竟然对她说谢谢。 “公主这‘谢’字,我承受不起。” “我知道你那次跟元阏说你已经原谅我了,其实是不想我和他之间闹得很僵,实际上你心里不见得会真的原谅我,所以这‘谢’字,是我欠你的。” 林佩玖愣着盯了她几秒,想要在她的眼眸中看出她的真假,她将目光渐渐移向她的肚子,随后笑了,或许她只是想为她的孩子积德吧,“时间久了,有些事情也就淡忘了,我既然当时知道的时候没有做什么,现在就更不会做什么了,因为,我不会把一个真心爱我哥的人逼走的。” “谢谢,或许真的是我太偏执了。” 林佩玖看了看她的孩子,转而看着她道:“不用谢我,就当是你曾留我一命的一丝善良应得的吧。你真的很幸运,因为你可以看到你孩子的样子。” 慕容虞笑道:“你搬回谋士府,明年也可以见到你的孩子了。”她看了看她继续道:“我和裴珩打小就认识,来来回回二十年,从未见他对一个女人那么上心,说句心里话,我更应该羡慕你。而且,我也看得出来,你很喜欢他,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肯承认。” 林佩玖听了她的话,一阵心悸,“一个月之后,我将会离开这里,去找一个人,我想余生只是守在他身边。”她对上她的视线道:“公主没有必要告诉任何人,因为自此以后,我与你,你们,还有裴珩都不再有瓜葛了。” “有的时候我真的看不透你,甚至都怀疑你是不是以前的林佩玖了。” “公主何出此言?” “以前的你似乎没有这般厌世。” 厌世?倒是恰当。“公主想多了,来到这世间走一遭,心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变化,这不叫厌世,这是懂悟。” 慕容虞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仿佛有几分领悟,没有这个孩子的时候,我总认为自己贵为公主理应得到我想要得到的所有东西,哪怕不择手段。自从我有了这个孩子后,我才深切的感觉到了人生的渺小,才真正的领会到了长姐曾经的心境......一妻一夫一子,共堂足以。” 一妻一夫一子......共堂足以。 “你帮我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林佩玖愣了一会道:“起名字不应该是你们当父母的事吗?” “你这个当姑姑的连他满月都不来,留个名字总不过分吧。” 她思量了一会,笑道:“若是女孩就唤她林臻兮,若是男孩就唤他林埕之吧。” ...... 吃饭的时候她看见林元阏脸上洋溢的笑容,虽然不是毫无保留的,却也是真情流露,这可以称得上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吧,她有了哥哥这份牵挂,似乎人生就圆满了。 那她呢......无论以前还是现在,她始终都不能和自己爱的人长相厮守。也或许,她懦弱之极,缺少像慕容虞一样追求心爱之人的勇气。 自始至终,到底是只有她自己放不下这执念罢了。 深夜的冬景仿佛更美上一筹,用过晚饭后,她特意熬了暖汤给他们,见裴珩不在,便给他端到了楼亭里。 她站在楼梯下仰面看着他,不知道以后哪位有福气的小姐能嫁给这么温柔这么俊俏这么宠溺的人,可惜她是见不到了。 他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气息,站在楼亭之上对着她笑了笑,随后伸开手。 林佩玖也是笑了笑,提着裙子缓缓走了上去,刚走了一半竟然踩到了自己的裙子一个踉跄便要倒去,幸好是扶住了旁边的扶手,加之身子向前便就没有摔下去,她大呼一口气,刚要蹲下去见摔碎了的碗,便被裴珩拉住了手腕,随后见他突然将她横抱了起来走上了楼亭,随后放到了椅子上。 “没伤着哪吧。”他柔声询问道。 她摇摇头,“没有,踩到了自己的裙子而已,不必担心,只是汤撒了,你得自己去厨房喝了。” 他笑道,“汤以后有的是时间去做,你的身子要紧。” “谢谢。” “谢什么?” 林佩玖看着他的眼睛道:“谢你这一年多以来的百般呵护。”她伸手抱住了他,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谢你给了我最珍贵的时光。” 忽然她听到什么动静,转过头便看到慕容虞走了上来,嘴里还说道:“我可不是来破坏你们的。” 两人相视一眼,撒开了手,站起身道:“你怀有身孕,还是别来这么危险的地方了。” 慕容虞道:“我是来找裴珩的,方才元阏收到一封密报瞬间变了脸色,也不肯跟我说,我想你得去看看了。” 第六十九章 她的终结却是悲剧 http://.biquxs.info/

听到密报两个字裴珩也变了脸色,还没回过神刚要跟林佩玖说点什么的时候,只听到‘啊’的一声,她的身体便伴着咕隆的跌碎声响彻两个人的心间,裴珩眼疾手快的冲了下去,却还是没赶上......她就那么硬生生的从楼亭上摔了下来。 林佩玖愣在了原地一动也不能动弹,她看着那罪魁祸首心凉了半截......那碗洒了的暖汤就那么醒目的映入她的眼眸,再看看楼下的那个躺在血泊里的人,脑子嗡的一声像是没了知觉一样,心间不知是有几万只蚂蚁在焚烧,竟让她一时失了知觉。 裴珩把她送到了房间里,请来了最好的大夫...... 她无法忘记她咽下最后一口气的那个眼神,无法忘却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林元阏,你的余生,我恐怕要缺席了,你很好,非常好。 林元阏含着泪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便看见她笑了笑,一滴泪划过了脸颊,呢喃道:“足以。” 她亲眼看着她断了气,她无法正视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尽管每个人都安慰她,告诉她并不是她的错,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可怜还这么小的埕之,早早的丧了母。 她记得,哥哥他那天就那么一直抱着慕容虞,始终不曾合眼......后来入殓的那一天,皇家的人把她的尸首接了回去安葬在了陵寝里,追封长宁公主。她还记得慕容黎抱着慕容虞会皇家的那一刻,他蔑视的眼神,似在诉说他妹妹不再和林家有任何瓜葛了。 她本来要一个月之后离开,可在入殓的那一天之后,她便决定即日启程......并且是永生不再踏入南阳城和郢都。 那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仿佛从她摔下楼梯开始就是一个梦。 那天,整个将军府里里外外都是惨白一片,她连走进这里都是窒息的,恼怒,后悔,还有惋惜与无奈,五味杂陈。 那天,林长仁和刘瑜来了将军府。 那是第一次,她感觉她欠林家的。 刘瑜一时间像是脱了缰的野马抓着林元阏就厉声询问,得到的只是一句:逝者已逝,母亲节哀。 蓦然她看到了正被裴珩揽在怀里的林佩玖,冲了过去抓住她的肩膀道:“是你害死了阿虞是不是!你别以为他们不说你罪魁祸首的罪责就可以逃掉了!” 裴珩带着她后退了一下,“林夫人节哀,这样的结果不是我们任何一个人想要看到的,您也不能怪她。” 刘瑜嗤笑道:“好啊,果然是和你母亲一样的贱骨头!到处勾引男人啊!” 听言,众人皆是一惊,林佩玖失了控上前问她:“你认识我母亲?” “何止认识,我还知道......” 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一声母亲与夫人的混音,竟然是林元阏和林长仁同时叫住了刘瑜。 她看了他们一眼,几滴泪落了下来,她睁开裴珩的牵制,一步一步的走到她面前,问:“我母亲,在哪?” “死了,早就死了。”刘瑜笑道。 林长仁猛地冲过去把她拉了回去道:“今日是阿虞入殓的日子,你别乱说话。” 刘瑜一把甩开,一个巴掌抡在了他的脸上,“怎么,你想让我带着这件事入土吗?!” “夫人......” 她瞪着林长仁,“你别忘了,到底是谁害得她没了父母,你何必在这惺惺作态。” !!她如雷贯耳,她踉跄走过去,直视着林长仁,“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瑜一把推开林长仁,用最凌厉的话语跟她说:“周迷苏,知道为什么我那么讨厌你这个名字吗?”她裂开嘴角笑了笑:“因为你母亲是破坏我家庭的罪魁祸首!”她指着林长仁咬牙切齿道:“他叫你从来不带上姓氏,只是因为迷苏,他爱苏甘啊!爱到甘愿为她养女儿!爱到宁愿杀了她和她的丈夫也不让他们比翼双飞!” 她走过去捏住她的颤抖的肩膀道:“他娶不到的人,就想要他儿子娶他爱的人的女儿,你说恶不恶心!”她又是笑了:“知道为什么我答应留下你吗?我就是想让你看看今天,让你尝尝今天这种众叛亲离的感觉!他们都求我留下你,那我便遂了他们的愿,但我绝对不会让你这个贱人的女人进我们林家的门,所以,我收了你做养女,并告诉所有人,你,就是林元阏的妹妹!道德伦常,我看你顾不顾!” 许久,这间屋子进入了死沉的宁静,后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母亲,你有一点说错了。” 众人一惊,林长仁和刘瑜皆是脊背一凉。 林元阏接着说道:“苏甘不是父亲杀的,父亲杀的是周容吟,而苏甘是被你强迫自刎在父亲面前的。” 他没去看众人的目光,缓慢向林佩玖走过去,“十六岁那年,我听到了你们在为这件事争吵,闲来无事便顺便听了个故事。”他竟说的如此云淡风轻,完全不像是他的语气,“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母亲你那么讨厌阿玖,为什么要让我离她远点,甚至不惜把我们变成兄妹。你们是我的父母,我自然是做不了什么,但我不想告诉阿玖,也不想看到她就充满了愧疚,所以,我选择了离开那里......”他到了林佩玖的面前一字一句道:“所以林佩玖你记住,你不必对任何人任何事有任何愧疚,因为这全部都是这个世间,欠你的。” 林佩玖看向那两个人,眼中一闪而过一丝杀意。只是很短,难以捕捉。 他看着他的父母,嗤笑了一声道:“我要感谢你们,终于让我不用再对她有任何隐瞒了。” 他转过身去看着裴珩道:“从此以后,她的身边就只有你了。” 他说错了,她的身边早已是空无一人了。 ...... 翌日,林元阏带着她取了她父母的灵牌,但他们的尸骨已经过了二十年,恐怕早已白化了,骨灰自然是带不了了......不过那灵牌是他从四年前就一直放在了寺庙里,常年受香火也是足够有灵气了。 那天她就抱着灵牌站在寺庙的门口,对着身后的那两个人说:“当初,你们就该狠下心来连我一起杀了。” 林长仁身形一顿道:“如果知道有今天,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他默了一会道:“在你的身上,我看到了很多她的影子。” 她转过去,看着他们道:“你们不怕我知道真相后杀了你们。” 刘瑜上前笑道:“有谁不怕死呢?若是换做当初,我还是一样的决定。” 听到此言,自始至终面无表情的林元阏脸上有了一丝狠厉。 她笑了,笑的寒意刺骨,“我怕是有克我父母的命,无论以前还是现在,所以你们怕是活不长了。”她转过身扯开嗓音道:“我给你们两个都下了毒,慢性毒素,三天之后就会全身溃烂而死。” “呵......你以为我们那么好骗吗?” “信不信由你们,学医也不是只用来救人的。” 刘瑜心里一惊,指着她骂道:“你真不愧是那个贱人的女儿,手段如此狠辣。” 林佩玖并没有转过身,只是笑道:“不妨告诉你,这毒药是我临时配的,解毒之法也只有我知道,不过解药我还没配,看你的表现我想我还是不配了。”说着她便要踱步离去。 身后响起叫住她的声音,是林元阏,“阿玖,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抱着灵牌回去,放到桌子上,对着那两个人道:“若是你们跪下来跟我父母磕三个响头,我说不定考虑考虑。” 刘瑜狠狠的啐了以一口一字一句道:“不可能!” 她站在旁边盯了她几秒,片刻之后,她见他们迟迟没有动静,她便起身去拿灵牌。 “等等。”刘瑜咬了一下嘴唇,跟她说道:“你最好说话算数!” 她别开脸,没有回答她。 三拜之后,她缓缓地走了过去,把灵牌包好,放在了怀里,转身离开。 刘瑜见她要走,急忙上前去拉住她道:“你个贱人,解药呢?!” 林佩玖狠狠地抽回了手臂,把她甩到了地上,“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说我没配,哪来的解药。” 刘瑜刚要起身上前去,便被林长仁拉住,他看着林佩玖道:“要取性命其实不必那么麻烦。” 她笑了笑,走过去看着他们两个道:“解药我只会配一份,只够解一个人的毒,你们两个商量好了,三天之后,把对方的人头取给我作交换。” 这次,不仅是林氏夫妇,就连林元阏听到了都是脊背一凉,他震惊的看着她....... 刘瑜失了心智抓着她道:“你疯了吗?!你别忘了你还害死了阿虞!!” “我没忘......不过,一码归一码,我要为了父母报仇所以要你们死,而你们要对我怎么样,就是你们的决定了。温馨提示一下,有什么怨恨三天之后得到了解药在发泄,因为你很可能因为你的漫不经心连怨恨我的机会都没有了。” 说完,她便踱步离开,不再多留一句话,眼眶中还隐隐约约闪现着几滴泪光。 第七十章 一触即发 http://.biquxs.info/

宣和十四年,皇帝驾崩,传召昭告天下,其三皇子慕容廉应昭即位,改国号建陵。 建陵初年,皇帝慕容廉封大凉温氏温庭为丞相,执掌群臣奏章,并封与大凉周边城池两座,马匹千骑,太平盛世,举国欢庆。 朝廷原本归附倾王慕容黎的多数已经臣服在了天子脚下,只有裴珩和一小部分的追随者。 这也是他们所预料到了,不过他们到没有预料到先皇竟走的毫无征兆。虽是先前有听闻先皇身体不适,可也没有想到严重到了这种地步。一时间,倾王府成了当今朝廷最大的眼中钉,几次欲拔之而后快。 温庭也因为封了丞相,长期被留在了南阳城。 那三天里,她拒绝了所有要见她的人,也包括裴珩。 三天之后,周迷苏却并没有料想到的迎来她想要的客人,她等来的是林元阏。 林元阏知道她并没有下毒,她只不过是想要他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他也知道她做不出如此心狠手辣之事。 “既然你那么相信我,我也就不再解释什么了。” 林元阏暗下眸子道:“阿苏,裴珩已经把他们抓到了牢狱里,终身监禁,也算是报了你的家仇,所以你,可以放下了吗?” 周迷苏扯开一个蔑视的笑容,“既然你们都这么做了,又何必在乎我的感受,以后,我们就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林元阏看着她,转身离开,最后他在门槛的地方停住了脚步,“我对你,从相遇到如今,自始至终,没有变过。若是我早早知道了真相,就会在八年前的那场大雨,带着你离开了......可惜,故事不能重来,人生没有如果。很多年后,希望你还记得一个叫埕之的小男孩,希望你还能回来听他叫你一声,姑姑......” 周迷苏盯着他的背影,一滴清泪落了下来,她伸手缓缓拭去,转过身走到桌子旁边,拿起了那一瓶红色的液体道:“看来,解药白配了。” 后来再有人来到忘忧居的时候,便发现这里关了门。钟情和长弈回了冥府,而她也离开了南阳城。 第一年,建陵皇帝日日颓靡,沉浸在歌舞奢靡的宫廷生活中。裴珩策马四方,找了她整整一年。周迷苏在第一年去了西净,才知道黄芪和杨天宁早在去年冬天便去世了,有人说是惨遭敌人之手,也有人说是殉情...... 第二年和第三年,国库空虚,穷兵黩武,百姓一片哀哭,惨及荆北。第二年,裴珩被迫革去谋士之职,虽不在朝廷,却还是时刻心系国家......但还是两年寻她未果。这两年,周迷苏去了许明城,四处出诊挣了很多钱。 第四年,大凉突然大举进攻南阳城,先后攻破郢都、西净,正大举攻进南阳城的最后一道防守城:绥居。形式之严峻,四面楚歌。正在皇帝调动兵力的时候,才发现朝廷的大多数精兵都掌握在了温庭的手中......所有人才恍然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大凉温氏下的一步棋。就是要攻陷他的国度。 途径西净之地,张家惨遭灭门。世人皆说是一个叫齐章的人来到了张家,把他们一个一个全部砍掉了双手双脚,挂在了张家的门匾之上。不过还有人说,当时张家有一个叫常梨月的女人,她在死前被五六个膘肥体壮的男人**,血一路流到了张家门外,死状极为难看,最后他还把那个叫常梨月的女人的心脏挖了出来,用黑色的墨汁浸泡了三天三夜,直至整个心脏呈现了不褪色的墨黑,手段残忍至极...... 一夜之间,张家血流成河,最后他竟然一把火将这个曾经辉煌一时的张府,烧成了灰烬...... 可那个人,自始至终,冷眼观之。 可世人只知那日有一个穿着墨黑行衣的男子闯入张府,造就震动南阳城的灭门惨案。殊不知,那个少年,曾经也姓张。 自以为心若磐石,无奈人非草木,齐章觉得这句话很适合他。当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张子谏的墓前时,他仿佛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他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却是在最后迟迟没有抬头,他几乎将自己埋进土里,眼泪归土,但愿能带给兄长一丝想念,或者只是告诉他,他的弟弟还活着,他的弟弟如今可以自己报仇了。 他忍不住抽噎了起来,竟像一个孩子一样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嘴里还不断的念着:哥哥…… 齐章回想起方才在街道上听到的一席话。 “唉……张家的人也太可怜了,这几年就没消停过。” “是啊,是啊,小儿子刚捅了那么大的篓子,第二年大儿子就病死了,可怜常氏年纪轻轻的就守了寡。” “可不是嘛。不过也怨不了谁,据说张家大少爷是因为为他弟弟抱不平,被关在房间里足足两个月才肯放出来,换做谁不抑郁了啊。后来还因为他们的小少爷死了郁郁寡欢,以致心中郁结,一命呜呼的。说到底还是那张子遇年轻不懂事,才让亲人两行泪啊。” “是啊,这大少爷走了之后,那张氏还让那个寡妇改嫁,寡妇忠贞不二还硬是要守寡呢,最后呢,谁也没想到差点招了个上门女婿,好在张家还有个明事理的,当家的还是有当家的风范的。” “唉……好好的张府如今成了这副鬼样子,这得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 多大的仇,多大的怨?……或许没有经历过绝望的人,不会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不知何时,他的手里多了一坛酒,颓自倚在张子谏的墓碑喝了起来,“哥……我该怎么办,为什么我报了仇,却一点也不开心呢……哥,我想你了……” …… 后来温庭一路占领城邦,带着他的精兵直攻南阳城,所经之处皆是哀嚎一片。 温氏的人见到南朝的人,无论老少妇孺就连孕妇皆是,不服者乱刀捅死,尸体堆放在郊外竟然成了一座乱葬岗,孤魂遍野,怨恨惊天。 建陵五年,大凉占领南阳城,首目温庭当场弑君,自立为王。 牢狱里,两个狱卒正跪着舔舐地上的人血,后面是两个人在拿着沾着热盐水的鞭子抽打着他们精光的身躯,每一鞭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每一鞭都是一阵惨叫。 齐章手执一坛酒,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两个人。良久,他接过了鞭子,把酒洒在了鞭子上,对准着他们的伤口一次又一次狠狠地抽打下去。 啪的一鞭,“这一鞭打你们当日对我的恶言相对!” 又是一鞭,“这一鞭打你们的狗眼看人低!” 接着又是一鞭,“这一鞭打你们滥用私刑!” “这一鞭打你们......说了实话。”他垂下鞭子,想起了在张府那些人见到他时的惊讶表情,一个一个拿着亲情的幌子要他放过他们,呵......他当时也是这么求他们的,可谁又想起来他也是张家的儿子...... 他气还没撒尽,接着打了下去,霎时间皮开肉绽,可他却扬起了微笑道:“还不快点舔,舔不完我就得一直抽打,难道你们想累死我啊!” 旁边的两个人使了眼色,上去恭敬地说道:“将军您歇会,这种粗活我们来。” 话刚说完,齐章看了过去,一脚将他们踹到一旁,“滚!” 两人果然灰不溜秋的滚开了,齐章蹲下来,看着两个人道:“这是还给你们的,接下来的是赠品。”那两个人看着他的眼睛,露出了畏惧之感,齐章很满意笑了笑,“因果报应,你们当日这么对我的时候,是不是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今天?” 其中一个人道:“你还不如给我俩一个痛快!” 他笑了笑,走到他们后面,扬起鞭子,狠狠地甩到他们的身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反正都是贱命一条,死了才最好!” ...... 南阳城沦陷的第十一天,被革了职的裴珩在大理寺牢狱见到了齐章。 仅仅隔了四年之久,恍如隔世。 在他的印象里,他仿佛昨日还是那个在茶楼里欺负别人的恶棍少爷,转眼之间却变成了如今这副心狠手辣,笑里藏刀的样子。 他看着地上刚刚死去的两个人,身上的皮肉全都翻开了,红白交映的景象简直令人作呕,整个牢狱仿佛被红色覆盖了,哪里都溢满了浓浓血腥味。不知为何,他看到这番景象,没有恨意取而代之的却是慢慢的愧疚。 当初是他答应他护他周全的,最后却让他流放蛮荒...... “你把我找过来,就是为了给我看这个?”裴珩今日穿的一身玄色,是他很久没穿过的颜色,倒是应了今日之景。 齐章坐在椅子上抬头看他,没有一丝光线的牢狱里,他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不过听他的语气倒不是很惊讶,“看你的样子,我真该把张家满门的尸体都搬过来,看看你这处事不惊的态度能不能有一丝丝的动容。” 听到他的这番话,他有一刻是愣住了......可他仍是努力压制住心底的怒火道:“你杀了张家满门?” “是又如何?现在尸体恐怕都臭了,你竟然才知道。” 他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他们究竟做了什么,你又究竟为什么变成如今这个样子,难道仅仅是因为你被流放南蛮吗?” 齐章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拽住他的领子,把他一路推到墙上道:“你知道什么!你以为你能逃过去吗?难道你不用为你的食言付出代价?!” 第七十一章 他竟有如此怨念 http://.biquxs.info/

裴珩伸出手来,拿开了他的手道:“我说过,你的事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呵呵.....哈哈哈......那我今日就告诉你我到底如何拜你们所赐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他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指着他说道:“张家那些人,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曾为我辩解一句,哪怕在我最低谷的时候,就站在牢狱外,送一次饭,哪怕只是看我一眼,告诉我,他们相信我,只是没有办法救我......没有!一次都没有!他们甚至还为了他们的利益把我交了出去!哈哈哈......我多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跪在他们面前苦苦哀求,跪在那个女人面前苦苦哀求,跪在你面前苦苦哀求......可你们,却是一步一步把我推向深渊,推向这两个畜生!”他哽咽了一下接着说道:“他们两个,从我进牢狱的第一天起,就对我恶言相对,后来竟然对我用私刑。”他忽然冲过去看着他的眼睛道:“你知道用浇了热盐水的鞭子抽打在身上的痛吗,你知道那些伤口被烈酒浇灌后的撕心裂肺吗,你知道每天晚上,我自己躺在草堆上,看着牢狱顶端的瓦片时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你们那么多人,会不会有一天洗刷了我的清白,在我受苦难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把我带离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我就一直等......一直等......很多个日夜之后,我才明白,那两个人说的是真的,我就是被张家抛弃的人,我才明白,最痛的永远不是身体的伤,而是心里那一处处无法缝合的伤......” 他看着他沉默了,他笑着继续说道:“你们恐怕都没有想到我会活下来吧,我告诉你们,是上天留我这条命,让我可以报仇雪恨的!”蓦然,他笑道:“你都不知道,那个女人跪在我面前,哀求我放过她的时候,我心里有多高兴!你也不会知道,我找那些男人弄死她的时候,她的表情多么让人销魂,她不是喜欢男人吗!我就让她爽死。不过可惜了,她那颗黑色的心脏我喂给狗了,你没有这个眼福看见了。” 说完,他看着他的眼睛,就那么盯着他,道:“看在你曾经帮过我的份上,我让你选择死法。” 裴珩冷视一眼道:“子遇......” 这一遍,齐章竟然没有发火,他站在原地脑子里久久回想这两个字,随后听到他接着说道:“收手吧。”他看着齐章,继续说道:“所有害你的人都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而我的生死,还轮不到你来评判。” “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啊......” 他话音刚落,裴珩便说道:“当日若不是我,你恐怕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齐章愣住。 “若是给你一个恨我的理由,不是我没有保住你的命,而是我没能替你洗刷冤屈,子遇,你该收手了。” 齐章别过脸去,“我已经不是张子遇了。” “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在西净认识的张子遇......我知道,你从那之后一直都在大凉,但我请你记住,你是生是死都是南朝的人!” ...... 战发之后,周迷苏便一直待在了许明城里给人看病,那些多是没有钱财没有依靠战乱孤人,也没有钱财付给她,本来攒够了钱财想要去上陵城的,这下却只能待在许明城了,不过这里离上陵城不算远,她边出诊便上路也是可以的。 蓦然,她似乎听到了一阵哭泣声,声音嘶哑却也伤心欲绝,她躲在墙后面,冷眼看着不远处的景象。 “哭什么哭,能服侍我们是你们南朝人的福气,真不知好歹。”其中一个男人恶狠狠的啐了一口吐沫,跟旁边的男人道:“我结束了,我们来吧……” 见状,周迷苏瞪圆了眼睛,手也渐渐握成了拳头,撇开眼不再去看那些东西。 她边走着,那些画面那些话边在她的脑海和耳边萦绕,仿佛成了挥之不去的噩梦,果然战争爆发,受苦的永远是百姓。也恨自己势单力薄,手无缚鸡之力,不能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但愿,战事赶快平息,百姓安居乐业。 后来,在去往上陵城的路上,她遇到了一群正在赶去南阳城的士兵,看来向,应该是大凉方向无疑。 她穿着先前的一身灰色衣服,想了想,便在身上撕了几个破洞,一路狂跑冲过去,假装摔倒在他们车队的面前。那些个头目见了她灰头土脸衣衫褴褛的,上去一把拽住她道:“哪的人?!”说完,上下瞄了她一眼,“南朝的,该杀!” 见他扬起刀,周迷苏蓦然哭了出来,双腿软了下去,直接趴在了地上大声哭道:“我是大凉的啊,我是大凉的人啊......各位大人别杀我......”说着,她把随身的大凉令牌拿了出来,那是她在一个大凉士兵的身上搜刮到的,那些人见了,瞬间笑道:“自己人,自己人。”随后便把她放走了,听到她说在南朝迷了路,找不到回大凉的道,还给她指了路......她转头看着后面那些人,把手中的瓶子扔进了草丛里,霎时间,那些草木变成了黑色的枯枝......她看着那些一个个倒下的人,随后,便笑着离开了......犯我南朝者,虽远必诛! 大凉占领南阳城第十六天,大量大凉的兵力正赶往南阳城,仿佛战役没有停止,一切的一切冥冥之中还未定数。 今日,南阳城又下起了白雪,被软禁在倾王府的慕容黎和裴珩正思量着办法,一个穿着黑色斗笠的人推门而入。 是一个弱小的身板,白皙的皮肤在开门的一瞬间显得更加煞白,她缓缓把门关上,不料下一秒一把剑便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只见她笑了笑道:“你们都不好奇我为什么来吗?” 这声音,仿佛有点熟悉......只见她掀开了斗笠,映入眼帘竟是陶听竹,那个慕容廉曾经的侍妾。 第一个反应是,她为何没死,并且还能来这里! 陶听竹把裴珩的剑缓缓推开,跪在地上道:“我受先皇之命,来助二人一臂之力!” 什么?! 原来,慕容廉早在战役爆发的几天前就已经知道了温庭的阴谋,却已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并且自己愧对父亲,愧对皇家的列祖列宗,开门揖盗,才会受了温氏的蛊惑害死了自己的父亲......他再没有颜面坐上这九五之尊之位,因此早早的把大部分的兵力交给了他最信任的人,告诉她,要在敌人最松懈的时候把这个交给能救国之人,而这个人便是裴珩。 仿佛一切的一切都因为这个女子的到来,变得不同了...... 大凉占领南阳城的第二十一天,在皇宫里享受皇帝之乐的温庭接到了一个消息:以裴珩和慕容黎为首的一众军队正赶往皇宫,直言逼宫!由许久未征战沙场的兵部尚书裴如默带着另一支军队围攻驻扎在南阳城的大凉兵,以及都尉向哲与将军林元阏,带着三千精兵赶往绥居,里应外合!大战一触即发,必是血流成河。 第二十三天,大凉与南朝军队在绥居开战,这一战便是半个月,两军交战,以少御多,战况激烈。就着这水深火热之时,一个人的出现扭转了这番局面...... 裴珩看着那个人,露出了两个月来久违的笑容。 温庭见到他,骑着坐骑止不住的大骂道:“齐章你个叛徒!” “你们温氏才是我们南朝最大的叛徒,而你温庭,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不知好歹的人,竟然妄想效仿沈承蕴。” 听了他的话,温庭不怒反笑:“我可和沈承蕴不一样,他这一生只配得上功败垂成,最后以奸臣入册,遗臭万年。而我,即将让你们每个人知道,我才是整个南朝的霸主!” 齐章带着在大凉服从他的士兵以及温凌拨给他的人马缓缓地走到了裴珩的旁边,对着对面的人道:“口出狂言!温狗!今日便让你看看什么叫大国威望!” “你!等我抓到你,齐章,你就死定了!”温庭恶狠狠道。 齐章连理都不理他,转头跟裴珩说道:“我想你是对的,无论他们对我做了什么,我,是生是死,都是南朝的人!” 裴珩笑了笑,伸出手掌,与他合击道:“我没看错你!” 开战的二十天后,温氏节节溃败,一步一步被打退了南阳城,绥居,随后便直接退回了大凉。裴珩用了两天时间清扫了在南朝的大凉人,第二十三天,整顿军队,直逼大凉! 两天之内,死伤惨重的大凉瞬间成了座死人城,遍地都是血淋淋的尸体。 她没有想到,再见到裴珩的会是如今这番景象,她也从没有想到她会站在他的对立面,隔着着家国恩怨...... 温若映那天就亲眼看着他用剑刺死了她的哥哥温庭,眼神之寒冷,穿透人的骨髓,她就那么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他。 裴珩对上她的视线,又迅速挪开,当做没有看见一般。 “裴哥哥......” 他充耳不闻。 见他又向温凌走过去,她跑过去抱住了他道:“我三哥从未伤害过人,你可不可以放过他。” “他是温家人,不可饶恕!” “那我也是温家的人,你是不是也要把我杀了。” 他松开她的手,道:“你帮过我,我不会对你动手。” “可你也不会阻止别人对我动手是吗?” 他不再说话。 第七十二章 温若映的悲情 http://.biquxs.info/

温若映上去拽住他的衣角道:“你......可不可以带我离开?” 他大力的甩开,一言不发,随后骑上马便走开了。 温若映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随后她便被两个人架着离开了...... 我从未做错事情,错就错在当年不该遇见你。我从未做过伤害你的事情,怪只怪我姓了温,与你注定天各一方。若是有来生,我宁愿做你身边的一个什物,每天看着你就可以了。 裴珩,永别了,请记住,从你十五岁那天起,一直有一个人倾心于你,穷尽一生都想做你生命中白月光的人。奈何情不知所起,却一往情深。她,叫温若映。 她是被身上某处撕裂的疼痛惊醒的,温若映扯了扯嘴角,痛感直逼心脏......她此时正坐在一张椅子上被绑住了手脚,面前站着的就是她的四姐温若思。 “没想到你还挺能逃的啊,我一时没见你你就差点逃走了!”温若思拿着匕首在她的脸上刮了几下,恶狠狠道。 温若映嘶了一声,倒吸了一口冷气,脸上的痛觉让她时刻清醒着,“我不会走的,这里是我的家。” “是吗?我刚才可是看到你和一个南朝的***在一起,还让他带你走,呵......可惜人家拒绝了。”她笑了笑,又在她脸上画了一个口子道:“你看你多么可怜,若是他知道你将要死在我的手里,会不会来一出英雄救美啊?” 温若映低下了头,道:“他不会来。” “哈哈......温若映,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就算他来也不会认得你了。”温若思冷笑道。 她最怕死了,也最怕自己的脸上留了伤疤,可现在,她竟然什么都不怕了,这可能就是视死如归了吧,“哥哥死了,大凉灭了,姐姐还要自相残杀吗?” “谁是你姐姐!”她呵斥道,“你可曾把我当过你姐姐,从小到大,无论是父王还是三哥,都是视你如珍宝,处处为你着想,可曾还记得我温若思......也是大凉的郡主。”蓦然,她看向温若映道:“如今,大凉气数已尽,你我也注定死无全尸。”随后,她看着她笑了笑,“他不动手,只好我来了。” 温若映:愿我留下最美的记忆 我第一次见裴珩的时候,十二岁。 爹娘和哥哥们总是说中原的不好,总是跟我说,我们大凉才应该是南朝的霸主,还与我讲先祖的实例,所以我一直总是对中原的人有很大的成见。 直到我见到了他。 “郡主啊,河边危险,切莫再靠近了。” 我吐吐舌头,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才不要,芸娘你就会骗我。河边多好玩,有鱼有虾,还有许多可爱的小石头,你们总是不让我出来,就是不想让我看到这些漂亮的东西!这次我才不会那么轻易地就回去呢。” 芸娘扶额,正要过去看着我,我见她如此便玩心大发,踩着一颗石头假装滑倒,刚一声惨叫喊了出来,就见芸娘立刻跑了过来,嘴里还不断的念叨:“郡主,郡主!” 我听罢,开心坏了,虽然自己也摔了一个屁墩,但看见芸娘的表情真是好玩极了。 忽然,我感觉自己的脚边游过个滑滑的东西,带着些许粗糙,我定睛一看,那黑乎乎一条是什么东西,再凑近一看……是水蛇!!这种东西,我只在宫里的书籍上看过,身体修长,没手没脚,一个小小但极其让人厌恶的头,时不时还吐吐舌头,是水蛇没错了!我并未真正见过它,只是在书籍上看见它觉得分外的恶心,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我又迅速想了想……我记得……三哥说,那东西,有毒!咬一下会死!思及此,我只觉背后一凉,随即立马弹了起来。不知是不是惹怒了那条蛇,它竟然朝我咬了过来,我吓得腿都软了,怎么也站不起来。 那条蛇咬了我还不松口,任凭我怎么踹它它都无动于衷,反而咬的更厉害了!我一时慌了神,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芸娘听到我的哭声,加快了脚步,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郡主,郡主!” 你别总叫我,快过来啊! 我大喊道:“芸娘,芸娘!有蛇咬我,啊啊啊,好痛啊!你快过来啊!芸娘……!哎?……” 下一秒,我被从水中腾空捞起,那只蛇一下松了口坠到了河里。 啊啊啊啊——哎?他?是谁? 我记得那是一个很温暖的怀抱,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在河里跑了一会觉得全身冰凉,还是他就是如此温暖的一个人……我看着他的侧脸,从他的下颚中描绘他的面容,待看清之后,却是一张让我至今难忘的脸,一时间,我忘记了自己脚上的疼痛。 待双脚落地后,才真正的感觉到了痛。 他托起我的脚,竟然想要脱我的鞋。我喊住他道:“喂!你干什么!你知道我是谁吗?谁让你碰我了快放下!” 旁边那厮仿佛要说些什么,他愣了一会,跟他旁边的人做了一个停的手势。 芸娘过来,对他喊道:“你是谁!放开你的手!” 他闻言便放下了我的脚,行礼道:“在下裴珩,行至此见这位姑娘被蛇咬伤,想要出手相助。这条水蛇虽然没有毒,但伤口如果一直这样暴露着,很容易感染,到时候这位姑娘可就真的危险了。” 芸娘深深看了一眼他,又对我点了点头,道:“那你可要好好弄了,出了事你这条命可就没有了。” 他没再说话,干脆利落的脱了我的鞋子和袜子。在他的手触碰到我的脚时,我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内心的涟漪,原来阿娘说千万不要男子碰自己的脚是有原因的。 很久之后我会想起那天,大概就是在那一刻心动的吧。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就是中原派来谈判的使者,裴珩,那年他只有十五岁。 叩叩……“请进。” 门被轻轻的开了一个缝,从门外探出一双小小的眼睛,朝他眨了眨道:“裴哥哥……” 他见是我,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书卷,起身行礼迎道:“郡主。” 我笑着看看他,迈过了门槛,移着小碎步过去,“裴哥哥何须多礼,叫我若映就可以了。” 他想了想,又行了行礼道:“这,怕不合礼数。” “礼数?我最讨厌那些东西了,就像束缚人的绳索,不要也罢。况且……裴哥哥是来议和的,又不是来委曲求全的。叫我若映就好了,嘻嘻。” 他笑了,那是我第一次见他笑。 他也只是十五岁,本该是活泼自在的年纪,却做着如此老练的事情,想想自己在干什么,好像整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玩了…… 他并未再说话也没叫我若映,自然我也不会强迫他。 我看他正在写字,便忍不住问道:“这是你写的字?真好看。” “回郡主,是。” ……我对他笑了笑道:“可否赠我?” “郡主什么话,今日若不是郡主为我说话,恐怕着停战条约还不能这么顺利的签下。一幅字而已,只是希望郡主不要嫌弃。” “父皇都说了,是你的才能说服了他,而不是我的说情。况且,父皇也时常教导过我,一切都要以和为贵,南朝诚心讲和,我们大凉哪有不附和的道理,是你有才华,而不是因为有我帮你。” “那……还是要谢郡主。” “嗯……既然要谢,不如,你带我出去玩吧。”我搓搓手掌,一脸憧憬的望着他。 他撇开脸,似乎并不愿意,我见状低下了头。他愣了一会解释道:“不是我不愿意,郡主贵为大凉的千金之躯,若是没有允许,擅自与我一同离开,恐落人话柄。而且我并不是你们大凉的人,这样做,难免有些不妥。” “出了事我担着。”我小心翼翼的商量他。见他仍是没有反应,我接着说着:“那你陪我一同去问问父皇,好吗?” 他又笑了笑:“好。” 我后来想,如果时间就停留在那个时候该有多好。 我是多么憧憬多年之后再与你重逢啊,我的裴珩哥哥。我再见到你的时候,恐怕也只有我知道自己是有多高兴了。但看到你身边已经有了佳人的时候,我又是多么的沮丧啊。你看她的眼神,是那样温柔,那样渴望,那样的热忱,恐怕也是我穷尽此生无法真正得到的了。 却是到了最后,没能正式的跟你说一句再见,因为这一次是再也不见了。 “启禀殿下,臣已经将长公主及驸马转移到了安全的阵地,两位小殿下受了点惊吓,不过无碍,请殿下放心。”林元阏道。 慕容黎点点头,“你带着一队人马,把这里彻底清查一遍,确保无温氏残余。” 林元阏领旨后便退下开始搜查。 蓦然,向哲看见了一面屏障后的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他走了过去,一把把那个人拽了出来,只见那个人只是缩着身子蹲在原地不敢直视面前的人。 向哲一看是温氏的人,问也不问便举起了长刀,挥了下去,还未落下,兵器相撞的声音响了起来,一柄长剑横在了那个人和向哲的长刀之间,想着看了过去道:“你这是干什么?” 齐章看了眼蹲着的那个人,冷冷道:“他,你不能动。” 第七十三章 很幸运遇见你 http://.biquxs.info/

如此熟悉的声音,温凌抬起头来,竟然看见了齐章,他以为他看错了,他以为他早就死了,他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许久与他对视了上去,才真切的感觉到他真的存在,“齐章......” 在向哲的注视下,齐章缓缓蹲了下了,把温凌扶起来道:“对不起,我骗了你。” 温凌四处看了看,这满地的温氏的尸体,再看看他,“你......是奸细?” “不是。”他失声否认道,“但我的确是南朝的人。” 温凌愣了神,后退了一步,眼中的泪打湿了眼眶,他瞧着如今的这番景象心里不知有多痛,“是我......引狼入室了?” “不是你的错,是温庭谋反,想要一统南朝。”他解释道。 温凌看着他,道:“他们,都死了?” 听到这句话,齐章的喉咙动了动,沉默不言。 温凌瞬间失去了身体的重心,原来的他苟延残喘,拼着命也要见一面的人,竟然杀了他的亲人......这让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一天,他在老虎的口中就了下他,他跟他说:我会让你摆脱傀儡,成为真正的王上。他当时很高兴,不是因为他的承诺,而是因为他可以一直留在他的身边,一直......哪怕就是以这样的身份......到底是换来了血淋淋的教训。 蓦然,他转过身去,直奔那个墙角,想着这一撞他就可以解脱了,内心竟然鼓起了巨大的勇气。可后面那出锋的利剑追着他的背影,直到正中了他的心脏。 空气一下子宁静了起来,那个倒下去的人,捂着自己的心口,手里还拽着温凌的衣服。 所有人都惊在了原地,“子遇!”如此撕心裂肺的一身喊叫,裴珩几乎是跑了过去。 温凌抱住他的身躯,双手双脚乃至整个身体都是颤抖的,他的脑子一下子空白了,嗡的一声仿佛要溢出血来,他看着他渐渐合上的眼眸,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了一身:“齐章!” 齐章嘘了一声,声音极小,仅能两个人听到,他叫了声他的名字道:“温凌,谢谢你......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给了我这一生中最至美的关心,可是抱歉,我答应你的,余生怕是履行不了了。你护了我半辈子,可我最后却背叛了你,为了一己之私帮了温庭,对不起......不过好在我可以把这个罪赎给你,以后没有我的日子,希望你......多保重。”他笑了笑,偏过头看着裴珩,嘴里呢喃这两个字:化栖。一颦一笑,还是他当初认识的张子遇。齐章仍是笑着,仰头看向那片天空,直至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闭上了眼睛,仿佛看到了那个茶楼的自己,被店小二赶了出去;仿佛看见了那个在哥哥酒宴上的自己,为裴珩挡酒喝的自己酩酊大醉;仿佛看见了自己金榜题名时的欣喜若狂;仿佛看到了那个男人......那个背着弓箭,骑着黑色鬃马,明明心里很恐惧却要装作镇定的人......他是一个好人,是他人生中的一轮白月,是他此生忘不掉的人......不过一切的一切,仿佛在此刻都戛然而止了,他再也看不到他的笑容,也再也不能再真切的感受一下他的呼吸了,他阖上了眼睛,终止在那片汪洋里。 裴珩承认自己经历了一世,已是什么大起大落都难以惊到他了,可方才这个男人的举动,他却忍不住为之动容。 躺在血泊里的温凌,看着齐章,嘴角忍不住勾勒出了一个笑意,可他的视线逐渐模糊,手里的利剑也渐渐松开,就那么躺在齐章的身边...... 裴珩压制住心底的歇斯底里,吩咐了两个人把他们好生安葬......却是自始至终不敢去看他一眼。 他就那么站在原地,任凭人来人往,丝毫不动弹一下,直到有一个人拖着一个女子过来道:“大人,我们发现了一个温氏的残党。” 裴珩的睫毛动了一下,他缓缓转过去,看着温若思道:“名字。” 被拖着的温若思笑了笑,满手鲜血的她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盒子道:“裴珩。” 裴珩愣了愣,确认眼前的人他不认识后才道:“温若思?” “呵呵......看来我那个妹妹还真是什么都和你说啊。”温若思笑道。 “也不是,猜的。能把自己弄得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也只有你温若思了。” 温若思接着笑了笑,将手里的盒子扔到他面前,随后忍不住仰头大笑道:“我看她才是人不人鬼不鬼吧。” 裴珩看着那个盒子,微微眯缝了眼睛。 温若思看他不动,笑道:“怎么,不打开看看,有惊喜的,放心,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不会在这个时候想弄死你。” 他狐疑的拿起了那个盒子,在她的笑声中缓缓打开来......啪的一声,他狠狠地合上了,双手开始忍不住颤抖起来,仿佛手上拿着的不是一个盒子而是一个烫手的木炭,可在他看来,这比木炭还灼心。 温若思看了他的举动,忍不住放声大笑道:“哈哈哈......温若映你没有想到吧,有朝一日,你爱的人能如此怕你!” 裴珩上前去,咬牙切齿道:“温若思!!!她呢?” “哈哈哈......不在你手里呢吗?怎么,只是把皮剥下来了你就不认得了?可别让我那个妹妹听到了,不然得伤心死了。” 裴珩手里握着那个盒子,一脚踹到她的身上道:“她是你亲妹妹!” “嘘,她到死都没有再叫我一声姐姐,她那么爱你,还让你带她走,可惜你拒绝了,不然还能见到她的全尸呢。”随后,温若思便放声大笑。 裴珩的眼睛红丝遍布,手上的青筋爆起,盯着她的那双眼睛似要迸出寒光来,他转过身去,对着后面的人道:“把她拉出去,活活憋死。”属下领了命随后温声道:“大人,里面还有一个没了皮的尸体,怎么处理?” 裴珩闭上了眼睛,一滴清泪落了下来,良久把手中的盒子递给了他道:“连同这个盒子一起,葬在大凉。” “是!” ...... 周迷苏是在荆北的时候,听说大凉灭亡的,想着他的愿望终于实现,若是今日夏侯景垣在,恐怕能高兴坏了。 不过已经有很多天没吃东西的她,饿得是昏天黑地的,加之荆北天寒地冻,穿的单薄的她根本无法度过去到达上陵城。忽然......她也想去荆北看一眼,虽然这里是承载她痛苦的地方...... 毫无意外的,她被门卫拦了下来,心想着算了要转身离开,便听到有人在后面叫她:“林姐姐?” 她回过头来,竟然是顾星案,看着他旁边的人大包小包的提着东西,后面还跟着一顶轿子,似乎要出远门,她笑道:“君候。” “林姐姐怎么会来?裴哥哥呢?”说着,他便四周瞅瞅,果然没见裴珩。 “我......我来这采药,他不知道。” 顾星案笑笑,“你不会还在找避念珠莲吧,那个东西我问宫里的御医了,世间根本就没有,你是不是被骗了?” 没有?可她明明在医术上有看到啊......难不成是她看错了,她笑道:“君候这是要去哪?” “恩?”他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裴哥哥没和你说?如今南朝胜了,说是要整顿,就把我们几个君候叫过去,恐怕要收回封地了。” 是该整顿了,不过南朝现在的皇帝是谁啊,“现在在位的是哪个皇帝?” 顾星案想了想道:“是二皇子慕容黎即位,年号:祥延。看样子,林姐姐是离家很久了?” 她胡乱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顾星案便塞给她一包吃的以及一件披风道:“林姐姐记得早些回家。”说完,便上了轿子,离开了。 周迷苏拿着手中的东西愣了愣,也是转身离开。 走出几十里,她忽然感觉到身体的不适,心想这下糟了,莫不是一路上吃草类,吃了什么带毒的东西......她回想着,倒好像没有什么是有毒的啊。她踉跄的找个地方坐了下来,把了把脉果然是食物中毒......可是的确没什么是有毒的,难不成......是食物相克。 想着方才顾星案给她的肉制品,才会想起她一路上吃了很多豆子,的确是相克无疑了。 她捂着肚子走进上陵城的一家医馆里,问有甘草之类的,那医馆的人见她穿得好看竟忍不住上前巴结道:“甘草我们有的是啊。”说完,店小二便拿了一大包过来。 周迷苏要了新鲜的甘草捣成汁喝了下去,许久才缓过来......只见那店小二见她生的美貌,凑上前去一脸痴笑道:“姑娘还要什么,本店都有啊。” 周迷苏摇了摇头,感觉自己的确无碍了,便要起身结钱......摸了一圈也没摸到,这才想到,她的钱都用来给那些人抓药了,方才遇见顾星案也只是给了她吃的。 她敛了笑容,一脸尴尬的看着店小二,店小二的脸色也蓦然暗了下来,道:“见你穿的这么好,身上竟然没有钱?难不成,这一身都是偷来的?!” 她摇了摇头道:“不是,我初来此地,不料遭遇打劫,钱都被劫走了......”她想了想,把身上的披风脱了下来,道:“我拿这个抵押可以吗?” 第七十四章 又遇钟情 http://.biquxs.info/

店小二一把推开,她刚解了毒,身子还虚弱,竟硬生生的被推倒在了地上,手上一阵擦伤的痛觉,“我真的没钱,而且这个披风真的可以抵药钱了。” “本店只收现钱,你没钱,我就把你送去见官,到时候我看你这些偷来的东西该怎么解释!” ...... “啊!”她低声叫了一声。 “说!你东西都是哪里偷来的?!”堂上之人拍了一下惊堂木,一脸正义凛然。 “我说了,这是别人给我的,不是偷的。”她咬住嘴唇,正视着堂上之人。 啪!又是一棍挨在了她的身上,此情此景,她倒是觉得熟悉极了,看来她不能去新的地方,一到新的地方她就要承受污蔑之罪,不过不一样的是,这一次,没了他,就只能靠她自己了。 “大人明察,这些东西的确都是民女所有,望大人可以明察秋毫,至于民女欠店小二的钱财,民女愿意将这件披风抵押给他,如此小事,实在不值得大人在此劳神费力,不知民女的建议,大人可还满意?” 堂上之人沉默了一会道:“你倒有几分胆识,就依你所言。” “谢大人。”周迷苏磕了一个响头,看了看旁边的店小二道:“积点福吧,别到头来阎王都不收你。” “等等。” 突然一阵女声传了进来,一个穿着紫色长袍的人,在周迷苏的惊讶中走了过来道:“我来给她证明她的确不是小偷,还有......”她猛地把那件披风夺了过来,道:“这件披风够买下一个你了,你,不配碰它。”说着,把自己的钱包摔到了他的脸上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拿着你的钱,滚出去!” 周迷苏见堂上的人将要发火,急忙拉着她离开了,“大人可以结案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她是万万没想到,钟情会在这里出现,她重新披上披风道:“你怎么会在这?冥府不管了吗?” “我救了你,你不说声谢谢吗?” 她笑道:“你那里救了我,我那是自己救了自己好吗。” 钟情把手伸过来,道:“既是如此,还钱吧。” 周迷苏顿了顿,笑着朝前走,“那是你乐意给我付的,我才不给你,再说,我也没钱。” “没钱你来这做什么?刚刚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你竟然自己一个人还能活着。” “我命大,你不收,我自然就活着了。”她笑道。 “你是来找慕容添的吧。”钟情问道。 她愣了愣,道:“原来你跟踪我啊。” 钟情见她脸上的笑意,瞬间失了神道:“他找了你四年,你不该回去看看他吗?” 周迷苏忽然慢下了脚步,低下头道:“不能见。”见了,就更加舍不得了。 “其实,这样也好。”毕竟,命格相冲......“林佩玖。”她叫道。 周迷苏停下了脚步道:“我叫周迷苏。” 钟情妥协道:“好,周迷苏,希望你做了这样的决定,是在认清楚自己的心之后。” 她一头雾水,刚要转头问她,忽然感觉到有什么击了一下她的后颈,她失去了意识,身子软了下来跌入了她的怀里。 “或许,为了他,我这么做是对的。”钟情呢喃道。 周迷苏醒的时候便是在一个华丽的房间里了,她起了身子,看着周围这朴素但又不失华贵的地方一时竟然忘记了方才都发生了什么......她记得钟情来了,然后她好像被什么打中了脑袋,然后,醒来就在这里了...... 钟情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刚下了地,便看见一个穿着鹅黄色衣服的侍女推开门走了过来道:“姑娘醒了?” 周迷苏走过去问道:“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姑娘怕是不记得了,您今天早上倒在我家王爷的门府前,我家娘娘见你身上穿着的是荆北君候宫的披风,便把你带了回来,吩咐我等等您醒了去北苑找她。” 王爷?娘娘?难不成,这里是敬王府,慕容添住的地方,钟情是什么意思,把她送到这里来...... 她收拾了一下,随着那个侍女去了北苑,推开门,便看见一个女人在逗一个小孩子玩,她失了神情,才想起来,他已经连孩子都五岁了...... 周迷苏走过去行礼道:“见过王妃娘娘。” “平身吧,你就是那个今日在王府外的女子?”余咛道。 “回王妃娘娘,是。不过民女饿昏了,并不知道倒下的地方就是敬王府,还望娘娘恕罪!”说着她便跪了下来。 余咛叫住她道:“既是无心之举,我便不会降罪。”她叫了旁边的侍女道:“给她点银两,一会送她出去。” 周迷苏听了又跪了下来道:“还请王妃娘娘不要赶我走,我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才会流落至此,我不要什么银两,只要能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便可,望娘娘成全。” 余咛拍试小殿下的手缓了缓道:“这......我看你生的白净,不像是干粗活的样子。” “娘娘有所不知,民女学医多年,别的不可以,在您府上做一名医师还是可以的。” 余咛顿了顿,把她叫过来道:“那你过来看看,小殿下为何最近总是嘴里起泡,吃了药也不好。” 周迷苏上前去看着那孩子笑了笑,那两只大眼睛真是和他父亲很相像,她看了看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眼睛,道:“回娘娘,小殿下无碍,只是最近有些火气,难眠而已,回头我给小殿下熬一碗降火的汤方可,至于那些药,五岁的小孩子喝不惯,娘娘还是尽早停了吧。” “才五岁的孩子,哪来的火气啊。” 小殿下忽然说了什么,声音很小却听得很清楚,“我想爹爹了。” 有那么一刻,周迷苏心里的某处心弦有些动容,她难掩眼底的失落,挪开了眼眸。忽然门外响起一个声音,从远及近,声音那么柔美,竟不像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是谁想爹爹了?” 慕容添走了进来,周迷苏把头低得更深了。 慕容烨小跑过去抱住慕容添道:“是烨儿想爹爹了,爹爹已经有一个月没有来看烨儿了。” “爹爹这不是来了吗?”慕容添抱住他,走到余咛的面前,“辛苦你了。” “王爷哪里的话,这是妾身的本分。” 说着,慕容添才注意到底下站着的人,眉头不禁一皱道:“这位是?” 余咛回答道:“王爷,这位姑娘今日早上倒在王府门前,我看她可怜便把她带了进来,她说她没了去处,我便把她留了下来做府里的医师。” 慕容添点点头,转过头去看着慕容烨笑了笑,“烨儿有没有想爹爹啊?” 慕容烨一把抱住他道:“烨儿特别想爹爹,爹爹这次可不可以不走了?” 他笑了笑,把慕容烨放了下来道:“爹爹最近很忙,等晚上忙完就来看你,好不好。”说着,他刮了一下慕容烨的鼻梁,一脸宠溺的笑了。 “王爷慢走。”余咛见他起身,便说道。 慕容添走到周迷苏的身侧道:“跟我过来。” 周迷苏讪讪,转身跟了过去。 他们一路走到了慕容添的书房,只见他坐到位子上,问道:“你怎么会在这?不要告诉我是晕倒在王府门前,我不是余咛,不会信。”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南阳城距离上陵城可不是十天八天的路程,你莫不是有什么目的?还有,你不是裴珩的侍女吗?” “如果我说我是专门来找王爷的,王爷信吗?”周迷苏道。 慕容添愣了愣道:“这个理由倒是可以说通一切,唯一说不通的是为什么?本王看你和裴珩并不是单纯的主仆,莫不是他派你来的?” “王爷误会了,裴大人并不知晓,是我自己想来的。” “哦?说来听听。” 周迷苏看着他的眼睛道:“为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一个我拼了一辈子想要留住的人。” “你喜欢他?” “我不知道......可能是一份更深的感情。” 慕容添倚着身子道:“那你来这是为了他?他在王府里?” 周迷苏点点头,道:“王爷可不可以让我留下来,尽管他不记得我了,我想就只是这么看着他,就够了。” “本王倒是很好奇,你说的他是谁,不过说不说是你的自由。若是你那么想留在这里,便留下来吧,正好王府缺一位太医。” 尚书府里的某处房间里从早上就是噼噼啪啪的撞击声,几位侍卫跪在门口,一个个屏气凝神胆怯的看着地面。良久,楚景走了过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尚书大人呢?” 其中一个侍卫缓缓抬起头来,看到是楚右侍欣喜若狂,“楚右侍快进去看看吧,尚书大人从早朝回来就一直在里面摔东西,已经过了这么久,火气太大容易伤到身体的。” 楚景问道:“为什么?出去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 “楚右侍有所不知,听说皇上有意把太傅之女付敏婷赐给尚书大人,尚书大人说自己已有妻子硬是抗旨不遵,惹得皇帝大发雷霆......” 楚景瞅了眼他们道:“那关你们什么事,你们为何跪在这?” 几个人面面相觑,集体低下了头,“是我等办事不利,没有找到尚书夫人,理应跪在这里。” 第七十五章 终于有了她的消息 http://.biquxs.info/

楚景听言,也敛了笑容,都四年了,你怎么这么执着......下一刻,他扬高嗓音道:“还不快点去找夫人,跪在这里夫人就能回来了吗?”说完,他使了一个眼色,那几个人纷纷会意道:“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找,定会找到夫人的。” 见他们走远,楚景推门而入,不料一个酒壶砸了过来,不偏不倚砸到了旁边的门上,“滚!” 楚景上前跪了下来道:“大人别动怒,是属下擅自让他们离开的......属下是想让他们尽早找到夫人不比跪在那里要好。” 裴珩没有理他,把旁边的酒坛打开来就灌了下去。 楚景想要拦住,想了想还是止住了,毕竟他们是主仆,“大人还是别喝这么多了,夫人看到了不会高兴的。” “她不会回来了......四年前都找不到她,如今更是不会了......” 原来他是担心这个,也是,那四年里他都不曾放弃,如今反倒自暴自弃了,想是认为她一个女子......又独逢乱世......“不会的,夫人吉人自有天相,恐怕是害怕了躲在哪个地方,就等着大人去找呢。大人可要保重自己的身体,要不然见到夫人,属下没法交代啊。” 良久,他霍然圈住了自己的双腿,脸枕在膝盖上自言自语道:“子遇走了......师父走了,就连她也要离开我......如今那个慕容黎竟然还逼着我娶别人,呵......他料定我肯定会抗旨不尊,想要我交出令牌!” 楚景听得云里雾里,听到令牌两个字才有了点头绪恍然大悟道:“皇上真是太阴险了,那可是太上皇许诺您的,怎会轻易使用。” “他的确是变了......不过他倒是听了我的话,下令把君候的封地收了回来。” “那那些君候不会蠢蠢欲动吗?” “趁热打铁,大凉的事情刚过去,没人再敢造次的,如此,也倒是了了我一个心事。”他偏着头,想着想着便出了神。 过了一会,楚景见他似乎有了睡意,便扶着他躺在了床上,刚到床上,便听到门外有下人道:“大人,门外有一位君候求见大人。” 君候? “大人已经歇息了,让他改日再来。” 楚景的话刚落地,便听到裴珩道:“是顾星案,把他叫过来吧。” 楚景顿了顿,随后说道:“让他到前厅吧。” ...... 顾星案此番是来商议收回他荆北之地的事情,想着许久没有见到裴珩了,便擅自过来拜访。 还真别说,尚书府就是比谋士府大,比谋士府堂皇,一路过来不是各种花就是各种浅塘,简直令人神往。 顾星案见到他便喊道:“裴哥哥。”尽管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习惯喊他这个称呼,不过看他脸上的红晕,似是方才喝了不少的酒。 他过去抚着她道:“这是怎么了?喝这么多酒,家里来客人了?”他问着旁边的楚景。 楚景摇摇头,一脸我交给你了,我不管了的样子。 顾星案虽然这几年长高了许多,但远远比他高的裴珩还是一把揽过了他的肩膀道:“走,陪我喝一杯。” 顾星案拉回他道:“不行不行,你再喝我就扶不住你了,不过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他扶着裴珩坐下,温声问道。 “哈哈......你将要有嫂子了,开心吗?”说着,自己便兀自笑了。 “嫂子?嫂子不是......”蓦然,他想起来几天前在荆北见到了林佩玖,难不成是小两口闹矛盾,怪不得她会去那么远...... 楚景在一旁解释道:“君候有所不知,皇上把太傅之女付敏婷赐给了我家大人,不过......” 付敏婷,那个才貌双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稀罕女子?“好事啊,她我见过,有沉鱼落雁之姿呢......”话还没说完,便对上裴珩和楚景的视线,活生生的把剩下的话憋了回去道:“其实也没什么好的,太漂亮的女人太招摇......哈哈哈......哈哈......”尴尬的笑了两声之后,自己便慢慢闭上了嘴,过了一会才小声嘀咕道:“难不成林姐姐会走,原来是被逼的啊......” 什么?下一秒裴珩的寒眸便泵向了他,“你再说一遍!” 顾星案讪讪着,瞬间闭上了嘴。 见他屏了气,裴珩也有些消了气,解释道:“她四年前就走了,这件事跟她无关。” “什么?!四年前就走了?!你开玩笑吧,不是,内什么......我前几天刚见过她啊。” !!下一秒他的衣领便把拽住,一时勒得他喘不过气来,耳边响起裴珩的声音,怎么也听不清,顾星案急忙拍掉拽着他衣领的手,咳嗽了几声道:“干嘛啊,你想杀了我啊?!”说完,又是几句咳嗽声。 裴珩这才发觉到自己失了控,上前看着他道:“你方才说你看到她了,是真的吗?” 顾星案愣了一会点点头道:“是啊,我刚出君候宫就看到她在门口站着,我一看就感觉是和你闹别扭了,还给了她吃的和衣服,告诉她早回家呢。”说完,见他又走进了些,条件反射的向后退了退,抓住了自己的衣领道:“别再拽我衣领了。” 裴珩冷静了一会问:“你当真看到是她?” 顾星案不明所以,讪讪道:“不然呢......鬼吗?” “那......她现在人在哪里?” “我不知道啊,不过我看她好像往上陵城的方向走了,她在上陵城有亲戚啊?” 听到上陵城,裴珩仿佛是被打击了一下,她竟然去找慕容添了......瞬间这些话就像是一盆凉水一般从头到脚浇灌着他,他做到位子上,出了神......原来自己苦苦寻找四年,她竟然去找了别人。 “大人。”见他失了神,楚景在一旁细声叫道,“既然知道她在哪了,您不去找她吗?” “......”想了想,他吩咐着楚景道:“去把令牌拿给慕容黎,告诉他我不会娶付敏婷的,还有,备马。” 见他瞬间精神抖擞,楚景立刻领命道:“是!” 顾星案在一旁愣愣的看着两个人,“不是,你们要去找她,带我一个嘛。” 裴珩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是我和她的事,不希望任何人插手,不过,真的谢谢你。” 没有什么消息,比她活着更令他振奋的了。 ...... 叩叩,门外响起了一阵忙乱的敲门声。 里面的人细语道:“进来。” 原来是奶娘,林元阏问道:“什么事?” “禀将军......小公子......小公子......” 林元阏蓦然站起身来呵斥道:“埕之怎么了?!” “小公子说他想吃李子,我就去厨房给他拿,没成想回到房里他就不在了,我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这才慌忙过来告诉将军。” 林元阏将手中的书扔到地上道:“荒唐!竟然不在第一时间告诉我!”你最好是祈祷他没事。 果真,林元阏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只有一个地方。 果真,他真的在这,身旁还有一个男人,那个人他认得,就是江厉。 他缓缓走上那个楼亭上,每走一步脚上都仿佛被针刺了一下,走到一半的时候,他都能明显感觉得到寸步难行。 楼上的人笑道:“怎么不走了?”说完,把盘子里的李子擦拭了一下递给林埕之,“你看看你爹爹,这么矮的楼亭都走不上来,真丢你们将军府人的脸。” 林埕之咬了一口李子道:“才不是,爹爹是将军,武功不知道有多高呢。” “可他,却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了。” “江厉!”站在楼亭之上的林元阏忍不住喊了一声,随即叫道:“林埕之,你给我过来!” 林埕之果然小跑了过去,站在林元阏的身边道:“爹爹对不起,我不是想让你担心的,只是这位叔叔告诉我他知道娘亲在哪,我实在是太想娘亲了,便跟他过来了,不过他没有对我怎么样,爹爹放心好了。” 林元阏愣住,瞪了一眼江厉,才对林埕之道:“功课都写完了?没有,就赶紧给我回去!” “可是......”林埕之有些唯诺,看看他的表情,这才转身走下去。 “你不去扶着他吗?这么高摔下去,可就没有上次的运气了。” 林元阏咬紧了牙关,看见林埕之走远才冷静下来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是私闯民宅,加之恶言相对,下半辈子可就要在牢里度过了。” 听言,江厉笑了笑道:“事到如今,你觉得我还会再怕什么吗?”蓦然他停住了笑意,站在楼阁之上向下看,“我多么想那日摔下去的是我,而不是她。” 他缄口不言。 江厉忽然给了林元阏一拳,硬生生的打在了他的脸上,转而抓住他的衣领道:“你就是一个没用的男人,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真是浪费了阿虞的真心!” 林元阏擦了擦嘴角,把他的手拿开转而给了他一拳道:“那也是我和她的事,用不着你一个外人来管!” “你根本就不配!她对你付出了自己全部的真心,到头来却换不来你为她报仇雪恨!” “她的死不是谁的错,就算有错,也是我没有照顾好他,无关别人。” “哈哈哈......真该让林埕之看看,他口中的那个英雄竟然帮着别人开脱他母亲的死。就连他的爷爷奶奶被那个人害死的,他都可以不管不顾!”说完,他仰头大笑。 第七十六章 可否他也曾见过她 http://.biquxs.info/

“江厉!你以为你就高尚吗?” 蓦然,江厉咬紧了牙关。 林元阏接着说道:“在我准备接纳她的时候,是你让我知道了一切,又让我对她失望,对她疏远,是你亲手毁了她的幸福,毁了我和慕容虞。你以为,她的死你能逃脱得了干系吗?” 江厉后退一步,眼神近乎逃离道:“我那是帮她认清你,你根本就从来没有爱过她。” 林元阏转身走了下去,一字一句道:“你也许不知道,她怀孕的时候,我是准备和她白头的......是我们两个,亲手毁了她。”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江厉,请你看在她已入土的面子上,不要再打扰埕之的生活,我不想他也在你的误导下重蹈他母亲的覆辙。” 远远的,周迷苏看着他们父子俩在花园里嬉戏的场景,仿佛就是在告诉她,自己并不该来这里。 慕容添注意到她的身影,叫住她:“林佩玖?” 周迷苏停住转过身来走过去,把手中的糕点放到桌子上,听到他问道:“怎么刚来就要走?” “我怕打扰到你们。”周迷苏笑笑道。 “怎么会。”他看了一眼周迷苏说:“坐下一起吃吧。” 周迷苏听言缓缓坐了下来,忍不住看了一眼慕容添,“王爷怎么没和王妃一起?” “她身子弱,不易受风,况且我也只是回来一会陪烨儿。” “王爷真是顾家啊,小殿下应该很开心吧。”说着她看向了正在玩得起兴的慕容烨。她回过头才发现,慕容添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她眨了几次眼睛,发现他还在看自己便叫道:“王爷?尝尝我做的糖酥吧。” “糖酥?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糖酥,不过这是南方的小吃,这里都没有,你怎么会做?”说着他便拿起一个尝了尝道:“果然和我想的味道一样。”说着他狐疑的看了看他。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不过倒是和我一个朋友一样,他也很喜欢吃。”不过......想着,她感觉到了万分愧疚。 慕容添收回目光道:“我总觉得你似乎在隐藏着些什么。” “什么?” “不知道,可你的眼神告诉我,你似乎是有意接近我的。” 听到这句话,周迷苏瞪大了眼睛,急忙跪在了地上解释道:“王爷明鉴,我绝没有那种心思。” 他没搭她的话,兀自说道:“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你似乎就好像认识我,没有因为我是一个王爷而对我有所畏惧,反而无话不谈。第二次见面,你看我的眼神似乎和那些人都不同,好像在看一个自己很熟悉的人,明明,我们才见了两次面。直到这一次......这个糖酥的味道......” 是啊,明明才见了两次面,他过去扶起她道:“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说的人,是不是我本王?” 周迷苏咽了一口吐沫,天知道现在她有多么怨恨自己不争气,明明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了,明明这场跨越生死的记忆,就只有她还在意,可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夏侯景垣的转世,叫她如何割舍啊。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有家有室还有孩子,她也不过只是想待在他身边罢了......“重要吗?” 慕容添见她转过身去,垂在身旁的手想要伸开,却硬是忍住了道:“重要。我一生无欲无求,只希望能在这偏凉之地和自己爱的人度过余生。也不知为何,一见到你,莫名的就有这种感觉,这种想拥有的感觉。” 周迷苏一时呆住了,回想着他的话,竟然惊的不知该说什么。蓦然,后背只觉一阵温热,她竟然被他从后面抱住,他的鼻息就在她的耳畔,随着心跳起伏,如此真切,“或许我的感觉是对的,我们可能真的在哪里见过,或许你我前世真的彼此拥有过,我才会在你的眼睛中看到熟悉的样子,才会觉得你做的糖酥,如此真实。” 一时间,她哭了出来,泪珠从眸子里出来,滴到他的手臂上,她转过去抱住了他道:“王爷说的没错,从一开始我就是在故意接近你。因为我要守在一个人身边,一个我曾经失去过,再也不想失去的人。” 让她怎么跟他说,该如何说他们前世的事情,该怎么跟他说她对他并不是单纯的喜欢而已,而是一辈子的执念。她的手忍不住抱紧了些,心里想道:难道是上天在给我和他机会吗? 周迷苏看着他,渐渐睡了过去,手还牢牢的握着他的手。 慕容添俯身吻了一下她的额头道:“睡吧,明日我再来看你。”说着便要离开,却发现她的手牢牢的抓着他的手,不肯松开,慕容添笑了笑,摩挲着周迷苏的手道:“到底是为什么,我一见到你就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翌日清晨,她刚起身便感受自己的左手有一阵麻意,看过去,竟然发现慕容添就趴在了自己的床榻旁睡着了......他不会就这么守了自己一整夜吧。 周迷苏缓缓抽回自己的手把衣服盖到他身上,不料竟然把他弄醒了,一时间四目对视,相视一笑。 “王爷昨日一直在这?” 他把两个人还牵着手举起来给她看,“你连睡觉都不舍得放开,我想走也走不了。” 周迷苏尴尬的放开了手,却被他又握紧了道:“我总感觉这一切都还不太真实。” “为什么?”周迷苏下去坐到他旁边问道。 慕容添偏过头枕在她的肩头道:“感觉一切都太快了,很不真实。” “王爷多想了。”说着便去捏了一下他的脸,对上他一脸懵了的表情,笑道:“王爷这下相信了吧。” 慕容添偏着头笑了笑,“你在上陵城也有一段时间了,还没出去好好看看,明天我带你出去吧。” “明天?王爷不用陪小殿下吗?” “那就带着他一起?” 周迷苏愣住,婉言道:“还是改日吧,王爷答应了小殿下,怎么能带着我呢。” 慕容添握了握她的手道:“好,听你的。” ...... 周迷苏的房间的门被突然推开,接下来便是慕容添火急火燎的身影走了过来,看着躺在榻上的人,上前询问道:“怎么了?我今日一天才看不到你,你就受伤了?” 周迷苏见他如此着急道:“没事,只是炸东西的时候烫到手了而已,无碍的。” “我就说今日带上你吧,你也不愿意。”说着从下人那拿了一个盒子,拿出里面的玉簪子道:“好看吗?今日在集市上专门挑给你的。” “好看。”她看了看,正准备伸手去拿,他便说道:“你手不方便,我给你带上。” 慕容添看了看道:“真好看。”说着把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手中,查看了伤口,虽是皮外伤,但看着还是很心疼,“你这是做什么了?以后可别再去厨房了。” 以后可别去厨房了......跟你前世一样啊,她笑了笑,把旁边桌子上的糕点推给他道:“我去给你做糖酥了。” 慕容添看着盘子里的糖酥,蓦然之间鼻子酸酸的,他把她揽在怀里摸了摸她的头...... 她本以为这种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或者持续很久,可她没想到...... 周迷苏见到裴珩的时候,已经是在三天后了。她并不知道他会找到这里来,但仔细想想,好像也没设么可吃惊地,她去荆北遇见了顾星案,那家伙肯定什么都和他说了。这样就暴露自己的行踪了,早知道就不去找他了。 慕容添看到他更是觉得不可思议,如果他没记错,这应该是他第二次来上陵城,第一次还是他被封敬王的时候,他来道贺。这第二次,是为了什么? “说起来,裴大人高升尚书,小王还没有前去祝贺,倒是让尚书大人跑一趟。” 裴珩拱手道:“王爷哪里话,况且我这次来也不是听恭喜之话的。” “哦?那大人为何而来?” “一个人。”他看着慕容添,斩钉截铁道。 慕容添注意到他的视线,笑着接着问道:“什么人?” 裴珩收回目光,直视着慕容添,“在下的妻子,林佩玖。” ...... “周姑娘,王爷找您,说是前厅有人要见您。” 周迷苏倚着门道:“你告诉王爷我身体不适,不宜见客。” “可是王爷说了,必须让您去。” 周迷苏怯怯......“那,裴珩走了没?” “裴大人......见过王爷。” “平身吧,她在里面吗?” “回王爷,周姑娘说她身体不适,不宜见客。” “哪里不舒服,我进去看看。” 叩叩,一阵敲门声从门外响起,听到他的声音,周迷苏简直愣在了门前。她正要找个地方藏起来,没成想刚离开房门,一阵踹门声从耳边响起,白日的光射了进来,照的她睁不开眼睛,她对上他的视线,一瞬间所有的防护线都瓦解了。 见她还要离开,裴珩大喊道:“林佩玖!” 周迷苏霎时间停住了脚步,却是不敢回头看他,有一瞬间她觉得有些对不起他......毕竟她当年是不辞而别。 裴珩走进去看着她的背影道:“你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的理由。” 把慕容添支出去后,她便与他坐下谈了起来。 第七十七章 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http://.biquxs.info/

“说话。”他努力压制住心头的怒火,冷冷的跟她说。 “说什么?说我为什么在这里吗,你不是知道吗?” 裴珩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带到自己的身前道:“所以,我找了你四年,你却来找他!林佩玖,你真是......” 周迷苏的手腕被他抓的生疼,可任由她怎么甩开,都是白费力气,她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似乎真的是动怒了,“如果你还想和我谈,就麻烦你叫我周迷苏。” 他点点头道:“好,反正你那么多名字,我叫你哪一个都无所谓。不过,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周迷苏好不容易掰开他的手,却是不敢对上他的视线,“对不起,为我当时的不告而别。” “就这些?” “还有什么?”她反问。 裴珩蓦然笑了笑,“周迷苏,当日说好的我等你,是等你忘记他,而不是等你来找他!你说你对不起我,所以,就要一错再错,与我划清界限吗?宁愿......宁愿来找一个已经有了孩子的人,也不愿留在我身边,是吗?” “裴珩,对不起......我是爱你,相信我,我曾经真的爱过你,可你不会是和我白头的那个人。” 哈哈......裴珩笑道:“这么说你认定他了,铁了心要留在这?” “裴珩......”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不需要我等你了,只要你一句话,我立刻走,绝对不再打扰你们。” 我不知道!你别再问我了!......我真的不知道......周迷苏,告诉他啊,告诉他你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告诉他和夏侯景垣白首是你上辈子乃至这一辈子的愿望,不是他说改变就改变的......可你已经伤他够深了,曾经爱上他的人也是你啊,那也是你,你怎么可能说割舍就割舍...... 事情怎么会是今天这个样子,叫她如何抉择啊......夏侯景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钟情!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裴珩低着头吸了一口气,继而转身道:“既是如此,我便知道答案了。我放弃了......从今往后,我裴珩绝对不会再见你一面,自此......不惊不扰,各自安好。也祝你,夫妻恩爱,子孙满堂。”最后一句话,他简直是咬着牙说了出来,却浑然不知,自己的脸颊早已被止不住的泪痕纵横。 或许是他太过执拗了,他早该看透,她转世之后,就已经不是祁云姝了。他耽误了祁云姝的一辈子,不该再对周迷苏有任何牵绊了。也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再闯入她的生活里了。 或许他也应该思量一下长弈的问题,到底是因为她是祁云姝而爱她的啊。 如果这就是你今生想要的结果,那么我无条件的满足你,不过下一世,我不记得你了,你可要多保重啊。 ...... 他走后,周迷苏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抱着枕头足足哭了一夜,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可得如此厉害,可心底的痛,却是那么真切,从未有过的......就连她上次在青院拒绝他的时候都没有这般痛过。似是,似是前世的她在牢狱里握着他的手捅向自己时的感觉。 后来慕容添来过很多次,都被她劝了回去,她现在真的是什么人都不想见了,就只是想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直到天荒地老。 睡梦中,她仿佛感觉到有人在抚摸着她,她以为是夏侯景垣,条件反射的想要伸手抓住,却没成想真的抓住了一个人的手。她不知道钟情是怎么进了她的房间,她半夜醒来就见到她坐在旁边了。 “你来做什么?”周迷苏没好气的问道,有时候真的是恨透了她,若不是她的一己之私,她怎么回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怎么,想在这待一辈子啊?”钟情坐在她的床尾,一脸惬意的瞧着她。 “什么意思?” “你爱上他了?”没由头的,钟情突然问上了这么一句。 周迷苏别开脸,冷言道:“你不是都知道吗?何必再问。” “我的意思是,你是爱上了慕容添还是只是把他当夏侯景垣了?” ......她顿了顿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今天,裴珩来过吧。” 周迷苏点点头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没有事的话,我很累了,想休息了。” “祁云姝!我来就是告诉你其实裴珩才是真正的夏侯景垣。” ?!!周迷苏转过头去对上她的眼睛道:“呵......别开玩笑了,你是不是觉得玩弄我很有意思啊?!” “对不起,这的确也是我的一己之私......无论你信与不信,裴珩就是夏侯景垣,而且,他也记得前世的事情,是他用命换回来的。若是你不信,很容易就能试出来。” 周迷苏的喉咙动了动,蓦然笑出了声音,“哈哈哈......哈哈哈,钟情,你是不是见我今日刚和他决裂了,可怜他啊。” “我说了,你不信,可以去试他,前世的事情他都记得!至于我骗你慕容添是夏侯景垣,其实他是肖尘凡的转世。” 周迷苏慌了神,一把推开她,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指着她道:“滚!请你立刻滚出去!” 钟情也站起身来道:“当日骗你是逼不得已,因为不那么做,你们在一起也迟早会死,因为,命格相冲,你们的前世就是很好的例子。” “呵呵......那么今天,你又不怕我们命格相冲了!所以,你今日过来告诉我,也就是告诉我!我徒步从南阳城走到上陵城,原本是要追寻的人,却是离得越来越远!也就是告诉我!我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和我最爱的人撕裂了,也就是告诉我!我周迷苏,一直被你钟情玩弄于鼓掌之中。是,你是冥界的人,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但你这么做,未免也太过分了。” 她顿了顿,指着门口道:“请你,立刻,出去!” 钟情低下了头最后说道:“去找他吧,他等了你岂止是一生。至于命格,你不用担心,就当是我赔给你们的。” 周迷苏并没有离开,不是她舍不得这里,而是她再也没有脸面见他,更何况,他跟她一样,一样记得前世。按理说,钟情说了那么多谎话,这些她本应该不信,可是为什么,她还是选择相信了她,是因为在自己的内心里是期盼这样的结果的。 这一次,慕容添来找她,她并没有拒绝见他,或许,她该给他个解释,而不是一味的选择逃避。 慕容添见到她时,却发现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整个眼眸都空洞无神,他上前去抱住她道:“对不起,是我不该让他来找你。” 她推开慕容添道:“王爷,我有话跟你说。” 慕容添回答道:“恩,你说。” ......周迷苏鼓足了勇气抬头看着他道:“一直以来,很谢谢你。” 什么?“怎么了,突然说这个?”慕容添愣愣的看着她。 “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一个人,一个我花了一辈子想要抓住的人。” “是,你说过了,这个人,不是我吗?” 她摇摇头,“不是,也是昨天我才知道,不是王爷您的。” “所以是裴珩,所以呢......”慕容添问道,“你要走?” 周迷苏胆怯的点了点头,“我知道这对王爷不公平,是我的错,是我欺骗了王爷的感情......”说着,她便跪了下来。 “那本王算什么......”慕容添皱了皱眉,“一个错误......一个替身......还是一个戏子?” 周迷苏低下了头,泪雨落下,却只能不断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 慕容添把她拉起来,直视着她:“你知不知道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他虽然不理朝政,可他也是当今皇帝的亲哥哥,那么你告诉本王,本王在你眼里,算什么?!” 周迷苏始终低着头,缄口不言。 蓦然,慕容添把她紧紧抱在了怀里,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哽咽的问道:“你就没有真的爱过我?就只是爱我这个人!” 见她仍是不说话,他放开她,又捏住她的肩膀迫使她正视他问道:“告诉本王!你,自始至终,有没有爱过我?” “不曾。”有的只是满满的愧疚,无论是对前世的肖尘凡,还是对今生的慕容添,她有的只是满心的愧疚。 慕容添蓦然放开了她,踉跄的后退了几步,“父皇说的没错,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该轻易付出真心......我还不信,我还掏心掏肺的对你,以为你就是可以和我共度余生的人,想来,真的是我自己一厢情愿了。”慕容添忍着心里的痛,指着门外道:“你走,上陵城留你不得了。” 果然,他还是那个无欲无求的人,今生唯一想要的人还终究不会是他的,凭他的地位,娶她是不成问题的,可他不想,不想他的感情加上几分强迫的颜色,所以他宁愿她离开,而他,继续做回,无欲无求的人。 ...... 人生最可笑的莫过于自己一味的向前追赶着一个人,却发现那个人就在你的身后,只要你回头,他就站在原地。 倒真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可她如今又有何颜面见他,有什么理由见他。既然他们都记得前世的事情,那么他们之间无形中又多了一处隔阂,那个前世他们破了一辈子也没能冲破的隔阂。 这一刻,她忽然就相信命了,也许真的像钟情说的那样,他们命格相冲,是无论永生永世都不能有好结果的。 第七十八章 互不相扰,各自安好 http://.biquxs.info/

一年后。 “哎,前面的人,不看病麻烦给我这老婆子让一下好吗!” “谁说我不看病,没看见我在排队呢吗?” 那人上下抽了他一眼,“现在的有钱人真是不知廉耻,有钱非得过来凑这义诊的热闹!”旁边的老头拉住她,冲着那人笑笑道:“公子别介意,我老伴脑子不太正常。” 老婆子推了他一把,大骂道:“你才脑子不正常!你全家都不正常!” 老头一脸笑意的凑过去,“是是是,我全家都不正常。不过你那么大力气推我,看看你像是个有病的样子吗?” 老婆子一下捏住他的耳朵道:“反了你啊,竟然敢教训我了!” 老头摸摸她的后背,问声细语道:“没有没有,我哪敢啊,快点排队吧,抓完药我们还得去看大孙子呢。” “对哦,我还得去看大孙子呢,不跟他们一般计较!” 一时间,集市上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一对老夫妻吸引住了,听他们的语气,生活过的是多么的惬意啊。 送走了所有的客人,周迷苏便走进了医馆里,念白见她憔悴的很,便递给她一杯参茶,“明日歇一天吧,这几日你差不多都把全城的病人看了个遍,一定累坏了。” 周迷苏喝了一口参茶道:“明日不行,明日郊外的阿妮要给她祖母采药,我说好了和她一起的。” “你傻啊,你真去啊?那地方荒凉的很,没有豺狼野豹,也遍地都是蛇鼠虫蚁,你不怕有命去没命回来!” “你不懂,越是那样的地方天然的草药越多,说不定还能碰到一个稀世珍宝,这样你这慈安堂不就出名了吗?”周迷苏笑道。 念白瞬间哑然,但又不放心的告诉她:“那你得平安回来,不然......就没人替我义诊了!” 周迷苏笑道:“知道了。” ...... 门外,梁子正要敲门,却被楚景拦了下来,“你干什么?” 梁子行礼道:“见过楚右侍,这是大人的药膳,每日午时都要喝的。” 楚景看看里面,叹了口气道:“给我吧,大人怕是不想见你。” 梁子低下了头,正要告退,便听到楚景说道:“你初来乍到,难免吃点苦头,以后记住不要踏进留碎阁就是了。” “谢楚右侍提点。” 楚景把手中的药膏拿给他道:“这是大人吩咐我给你的,你也别怪大人下手狠,那个地方就连我也从来不敢进去瞧一眼的。” 梁子仍是低着头,接过了药膏,眼眶去已是不知不觉红了一片,“属下记住了。” 楚景敲门进去,却看见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许是太累了。 楚景过去看了看,全都是参他的本子,一时间,他真的有些可怜眼前的这个人了,一年前为了一个不愿意回来的人得罪了太傅整个都氏,如今却把自己搞得如此憔悴不堪......痴情郎啊。 裴珩闻到这股药草味便醒了,看了眼楚景把碗里的药一饮而尽,犹如喝凉水的一般。楚景见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真的怀疑这药都不苦吗。 “大人想吃点什么,我看大人最近消瘦了不少。” “我不饿。” “不饿也要喝点补品啊,最近宫里倒是进了点好东西,要不您先尝尝。” 裴珩拿起眼前的折子道:“看到这些折子,我还有什么胃口,一个个不好好在家里养老,倒管起我何时娶妻了。” 楚景笑道:“他们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大人您今年都二十七岁了,连个妾室都没有,想着林将军跟您差不多大,他的孩子可都六岁了,您......都不着急吗?况且您一日不娶妻,那些朝廷的老官就总想着往咱们尚书府塞人,倒不如,大人您亲自选啊。” “是啊,我都二十七了......”他呢喃道。 “那......明日孙尚书为女谋郎,大人考虑一去?” 裴珩抬头上下瞄了一眼道:“你是不是收人家钱了?” 楚景被吓了一跳急忙解释道:“绝对没有!我就是觉得孙家的那些女子都还挺漂亮,和大人您登对。” “漂亮啊?登对啊?”裴珩凑过去瞧他,“你喜欢我去给你物色一个?” 楚景急忙摇摇头,头都快甩出水来了,“不用不用,我觉得一个人挺好的。”说完,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不用今天就好好收拾收拾,明日跟我去狩猎。” 狩猎!太棒了吧!他终于肯让自己跟着他了,“是,属下这就去收拾!” “喂,姐姐怎么不走了?”阿妮回去看着她道。 周迷苏大喘了几口气,见她神采奕奕的,便问道:“我说你都不累的吗?” 阿妮笑着过去扶她道:“不累啊,我都爬惯了,不过这才到半山腰姐姐就累了,恐怕到了山顶,姐姐得趴下了。” 周迷苏摆摆手,示意她先停住道:“不行,我都一把老骨头了,还是歇会吧。” “姐姐才不老,姐姐是常年不运动导致的。” “行,你说什么就什么,不过得等我先歇会。”周迷苏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倚着树喘了几口气。心想着我还不老,我都二十七岁了好吗?跟我同龄的孩子都跟你差不多大了...... 想着,她突然就担心起了她的晚年来,无依无靠......倒是孤独的很。 “总是见姐姐一个人,姐姐都没有孩子的吗?”坐在她旁边的阿妮问道。 周迷苏笑道:“姐姐都还没嫁人呢,哪来的孩子。” “那也不着急,姐姐这么漂亮,何愁嫁不得好人家。” “那如果我说我没有准备嫁人呢。” 阿妮瞪圆了眼睛看着她问道:“为什么?姐姐准备一个人啊?” “不知道,也许吧。”说着,她便对着阿妮笑了笑。 “那姐姐如果以后老了,没人养你,就来找我,我养你。” 周迷苏摸着她的脸蛋笑了笑,阿妮看着她笑了,自己也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阿妮把她拉了起来道:“姐姐,我们还是赶快上去采药吧,这里野兽多,也经常有猎户出没,被误伤到了可不好。” 她点点头,正好她也歇息够了,便与她起来继续爬。 不得不说,这里的草药还真不少,有很多都是她在医书上看到的,今日真是一睹了它们的真容。 忽然,她听到远处一阵喊叫,她仔细一听,竟然是阿妮在喊她,她想都没想就跑了过去,便看见她正在和一只蟒蛇对峙......那蛇不算很大,但也足够吞了她了。不过蟒蛇没毒,倒是很好的药材。 她拉起弓箭,朝它的三寸处射去,这一年她不仅仅是窝在西净里整天义诊,也学了很多东西防身,比如这个射箭,虽然射的不怎么样...... 箭是射中了,可没射中它的三寸,反倒是激怒它了,便要张开口向他们扑过来。 阿妮在那一刻一把推开了她,两个人便顺利的躲了过去,果真是经常爬山的人,见识就是比她长。 她拉开弓箭,再次瞄准了它,随即听到啊的一声......她心底一惊,便看见阿妮滚下了山顶,那条蛇也将要跟着下了去,她失声大喊:阿妮!!周迷苏没再犹豫,对准着它的三寸射了过去,却还是只射中了它的身躯,蓦然一只羽箭射了过去,那只蛇赫然不动了,她看了看,竟是是三寸中箭。 周迷苏恍然向后看去,却空无一人...... 她确定那蛇的确是死了,才赶紧跑了过去,对着下面喊道:“阿妮!阿妮!”她刚要走下去找阿妮,却只觉脚下一滑,便摔了下去,天知道她打了几个滚,摔得全身都是伤。直到撞到了一棵树上,才得以停下来。 她看了看包里的止血草还在,便安了心,慌忙站起身来喊道:“阿妮!阿妮!” 仍是无人回应。 她一时慌了神,若是她出了什么事,她该怎么和她的祖母交代......她失了神到处找她,“阿妮!” 忽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周迷苏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再看看底下,莫不是她没有在这里停下,摔到山底了?这么高的山......她如此想想,已经是大汗淋漓了。 “姑娘!”在这个荒凉之地听到有人在,她简直喜出望外,她看了眼那个人道:“你是谁啊?!” 男人走过去,问道:“姑娘是不是在找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她看着他背着一桶羽箭,猜想他可能是附近的猎户,便回答道:“你看见她了?” 他笑道:“看见了,她也在找你,我带你去找她吧。” 周迷苏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这么瘦小的一个人是猎户吗,再说荒郊野外独自一人狩猎,难不成有什么绝技?她跟过去,在他身上撒了一瓶白色的粉末,那男人见了一脸无辜的问她:“姑娘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防身而已。不过放心,只要你是好人,只要你没骗我,我找到她之后自会给你解药,绝对不会威胁到你一分一毫的。” 男人叹了口气,“做好人,真累啊。” 周迷苏耸耸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走吧,这个毒药可是有时间限制的,到时候别还没见到她,你就毒发身亡了。” 男人愣了愣,急忙带她找到了阿妮。 远处,两个背着羽箭的人站在树桩的后面看着她。 楚景问道:“大人为什么不亲自去?” 第七十九章 那是上天对她的眷恋 http://.biquxs.info/

裴珩顿了顿,转身离开道:“我答应过她,互不相扰。” “可是属下看大人的眼神,明明还是喜欢林姑娘的。” “你懂什么?”对她,何止是喜欢这么简单了。 “属下是不懂,可是属下看得出来,你们之间仿佛有什么还没说开。” 裴珩不知道他具体指的是什么,可在他心里,真正疑惑的却是她为何在这里。上陵城距离西净那么远,慕容添是怎么放心她一个人爬山的,而且慕容添常年在上陵城,又怎么会允许她来西净呢...... 可尽管心中有诸多疑惑,在有生之年,似乎都将得不到答案。 周迷苏见到阿妮是在一件草屋子里,她看见还有炊烟便知道这里有一家人,她刚要进去,却被那个男人拉住,他笑道:“看吧,我没骗你,可以先把解药给我了吗?” 周迷苏甩开他道:“我还没见到她,你着什么急。” 那男人看着她的身影,咬牙切齿道:“好,我忍......” 草屋的主人是一对年轻的夫妻,看样子是多年居住在这里依靠打猎生存了,当她看见床上的阿妮时,心里的一颗石头终是放了下来,她跑过去探探她的鼻息,又给她把了把脉,确认没有伤及内脏后才去那两夫妻道谢:“是两位救了她吗?” 那女子听到她问便回答道:“是我丈夫外出打猎在山底看见了她,见她满身是伤便带了回来,现在她的亲戚来了,我们就放心了。” 说着,周迷苏掏出了自己随身的银两放到他们手中道:“谢谢你们,这是我的小小谢意,如果不够......” 那女子收到自己的腰间道:“够了够了,我们也只是山里的村夫,用不了多少的。” 想了想,周迷苏又掏出一些银两递给他们,“我想借用你们的药罐熬一下药,可以吗?” 女子接过来一脸笑意的对着自己丈夫道:“去把咱们熬药的药罐拿过来。” 见那男人走远,一旁的男人终于忍不住道:“喂,现在可以把解药给我了吧。” 周迷苏笑笑,从自己的药包里拿出一片叶子道:“我倒把你忘了,吃了吧。” “就这个?”他看了看那个绿油油的叶子,一脸不相信。 看着他的眼神,周迷苏假意收了回去,“不要算了。” 那男人一把夺了过去,全部塞在了嘴里,忍着苦味吞了下去才道:“真是个苦差事啊。” 周迷苏对着他笑笑,“谢谢,还有抱歉。” “抱歉我收下了,至于谢谢,就不用了,我也是受了我们大人的命令。”梁子笑笑,刚要转身离开,便听到她问道:“不知你们大人是?” 梁子转过身去,瞧着她道:“你连我们大人都不知道,当朝的礼部尚书,裴大人啊。” ...... 阿妮醒来后,他们便回去了,好在两个人受的都是皮外伤,并无大碍。不过临走前,她还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取了那条蛇的蛇胆。 周迷苏把插在它三寸的羽箭拔了出来,看了看便放在了自己的筐子里。 “姐姐,你射箭的本领真该好好练练了,射了三支才射中。”阿妮打趣道。 她愣了一会才道:“我看你是伤好了,都知道调侃你姐姐了。” “我本来就身强体壮,那些只不过都是皮外伤,要不是磕到脑袋,我还能上去找你呢。” 周迷苏取完蛇胆后站起身来,“是,你最厉害,最后不是还得我去找你,幸好我留了止血草备用,不然我看你还有什么能耐跟这显摆。” 阿妮笑着蹭过去道:“好姐姐,还是你最厉害,那......可不可以别告诉我祖母,我不想她担心。” 周迷苏摸着她的头笑了笑,“知道了。” ...... “喂!” 周迷苏吓了一跳,转过头愣愣的看着念白道:“干什么,吓我一跳。”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你看这支箭都看了一下午了,它不就是好看了点嘛。”念白坐到她旁边,跟她一起看,下一秒却被周迷苏收了起来。 念白静止了一会,缓缓转过头看着她,“干什么,挺宝贝的嘛,情人送的?” 周迷苏白了她一眼道:“不是。” “也对,谁会送一支箭啊,想你死啊。” 周迷苏又白了她一眼,起身把她推了出去,“你可以出去了。” “哎,哎,哎,你怎么这样啊......”啪的一声,门被狠狠的关上,念白对着门愣了一会,心里嘀咕着:“脾气这么爆,活该没人要!” 周迷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心里有万千个疑问堆积着,叫她怎么入睡。听那个叫梁子的人所说,裴珩当时的确是在,可他为什么不亲自不出来见她......也对,他肯定并不想见到她。 蓦然,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坐了起来,钟情说他也记得前世的事情,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她是祁云姝,那么......从一开始,他对她的好,对她的呵护,以及说会等她,都是建立在他是夏侯景垣,而她是祁云姝的基础之上了......周迷苏如此想想,鼻子不禁一酸,她抱着自己哭了起来。祁云姝啊,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啊。 曾年说的没错,如果她相信他,就该站在他的角度考虑一切问题......她还记得她死前夏侯景垣的最后一个眼神,是那么的心碎,那么的懊悔,而她也是恨自己用了最极端的方法报复了他,当时就在想,如果再重来一次,那么多方法,她绝对不会再选这一个了。的确,她对于那个孩子的事情,的确是欠他一个解释。 景垣,是上天怜惜我们,给了我们这一次机会,我不想,就此虚度了。 那一刻,她忽然有着从未有过的豁然开朗,因为她从没有那么急迫的想要跟他解释过。 她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两日便到了南阳城,可当她看到尚书府门外的红灯笼时,心里有一刻是刺痛的。 她下了马,缓缓走过去问两旁的守卫道:“请问,这里是不是裴珩裴大人住的地方?” 守卫上下打量她一眼道:“是的,请问你是?” 她忽然被问倒了,结结巴巴说道:“我......我是他朋友,麻烦通知他一声就说有一位故人来访。” “这个......恐怕我们大人并没有时间招待您,因为他最近在忙着结亲的事情,更何况,他现在并不在府中。” 结亲?!她听到这两个字,脑子忽然嗡的一声,像是失去了知觉一般,她忽然着了急,问道:“结什么亲?和谁?” “当朝太傅的女儿,付敏婷啊,您是大人的朋友,倒时一定也可以来喝杯喜酒的。” 她皱了皱眉头,脚下踉跄了一步,险些摔了下去,他要成亲了?他要成亲了! 周迷苏一时失了控,跑上前不停的拍打着大门喊道:“裴珩!裴珩!你出来!裴珩!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出来好不好!” 守卫见势,急忙把她拉开来扔到了一边道:“你这女人怎么好话说着就是不听呢,都说了我家大人忙,你要真是他的朋友会不知道......再说了,我家大人哪有什么朋友是女的,我看你就是来骗人的!” 周迷苏起了身盯着他,一字一句道:“那你告诉他,我,祁云姝来找他。” 祁云姝?那侍卫忽然上前来把她推倒在地恶狠狠道:“你有病吧,冒充谁不好,非要冒充一个死人。而且还是一个罪臣之女,不过我可好心提醒你,以后出去千万别说自己姓祁了,会招人唾弃的!”说着,便忍不住踹了她一脚。 周迷苏坐在地上,双眼无神的盯着地面的灰尘,忍不住自嘲着,嘴里不停的嘀咕着:罪臣之女...... 她抬头看着面前的红灯笼,简直刺眼极了。看来,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放不下的就只有她,只有她。许久,她站起身来,牵着马走了回去...... 看来,他也不是非她不娶,看来,他对前世的事情,也没有那么执着啊...... 到底是,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祁云姝,你还是输了,前世今生,自始至终,彻头彻尾! 她自己走在集市上,看见那个地方换了个人,上前一问才知道原来那个老奶奶几年前就去世了......她撇过眼看去,记得上一次来这还是和他一起,那个时候他就知道她是祁云姝了,可她说了那么多伤害他的话。他是有多么坚定的心,才能对她始终如一啊。是啊,那个时候他肯定伤心透了,忽然,她似乎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自作自受了......他用他的今生,证明了前世对她的真心,可她却要一次又一次的辜负,果真是造化弄人啊。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走了,最起码问清楚,最起码告诉他,关于那个孩子,是她做过的最后悔的事情。 她猛地调转方向,没成想却撞上了一个人,她一看那个被她撞倒在地的是一个孩子,慌得急忙去拉他起来,手刚伸到一半,只见他自己就站了起来还问起她来:“姐姐没事吧。” 周迷苏愣了足足有半分钟,后来才缓过神蹲下身子笑道:“姐姐没事,你没事吧,有没有摔到那里?” “姐姐没事就好,那我就先走了。” 周迷苏叫住他,问道:“你几岁了?” “六岁。” 第八十章 前世今生,不负韶华(大结局) http://.biquxs.info/

六岁?六岁不应该是整日躺在父母的怀里撒娇的年龄吗?为何举止投足间,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成熟,“你叫什么名字?姐姐送你回去好不好。” 他看了一眼那匹马道:“不用了,我父亲就在后面,我一会还要找他去。” “埕之。”蓦然,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那是一个多么熟悉的声音,多久她都不会忘记的,而这个名字又是多么的熟悉啊......她偏过马匹看了过去,一瞬间,四目相对,仿佛一眼万年,真的是林元阏还有......旁边的裴珩! 林埕之看见林元阏,挺起了腰板缓缓走了过去,行礼道:“父亲,裴叔叔好。” 林元阏点点头,又缓缓将目光移到她的身上,说起来,应该有五年没见过她了。 周迷苏瞧了瞧林埕之,原来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这才开始感叹时光荏苒。 而裴珩的目光,从最开始的第一眼确认是她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她了,似乎从那日在王府之后,他就有意无意的躲着他了,山上那次也是。 周迷苏缓缓走了过去,笑道:“没想到,埕之都这么大了。” 林元阏也笑了笑,对着林埕之说道:“埕之,这位是......”他顿了顿,只见周迷苏接着他的话说道:“姑姑。” 林元阏愣了一会,笑着跟林埕之说:“是,姑姑,埕之,她就是你姑姑。” 林埕之点点头,上前拱手行礼叫道:“姑姑好。” 良久,裴珩说道:“我就不打扰你们兄妹团聚了,家中有事,先行告辞了。” 林元阏叫住他道:“阿苏好不容易回来,一起喝个茶吧。” 茶饮三杯过后,林元阏便借言出去了一下,其实他们心里也都清楚,他只是想给他们一个空间谈谈罢了。 空气一度宁静的异常,周迷苏也是鼓足了勇气才开口问道:“听说你要成亲了?” 他拿着杯子的手顿了一下,随后平静的回答道:“是,年纪到了,父亲逼的。” 她笑着点点头,挺好的,如此亲口听到他这么说,真的挺好的。 “你呢?”他问。 “我?” “你不应该在上陵城的敬王府吗?怎么会来这里?”他的语气假装着不在意,事实证明,两世的恩恩怨怨,怎么能是他一朝一夕能忘记的。 她心里一阵绞痛,缓了口气才道:“我......和他分开了。” 这次,换他沉默了,于是两个人就一直僵着。 许久,她再次问道:“在西净那次,是不是你?” 裴珩知道她说的什么,梁子后来回来也与他说了,所以他也就没有必要骗她了,“是,不过我是狩猎偶然到那的。” 她又是笑笑......这次,当真是没有话题了。 片刻之后,裴珩起了身道:“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也不想知道。但是我承诺你的还算数,所以,没什么事我便先走了。” “当日的话你我可以都收回去吗?”她漏出真切的目光,直勾勾的瞧着他。 “什么意思?是不是他对你做了什么?”裴珩皱着眉盯着她,见她摇摇头,忽然低下了头,“你别闹了,真的,我真的累了。” 见他转身离开,她咬住了嘴唇,泪光泛起在脸颊上,茶杯里也溢起几点涟漪,她站起身来,鬼使神差的喊出了那四个字:夏侯景垣! 一时间,背对着的两个身形,随着这一句叫喊,陷入了深深的死寂...... 裴珩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是自己出现幻觉了,转过身去目视着她,哑声道:“你说什么?” 周迷苏不管不顾,低着头跑了过去,狠狠地撞进了他的怀里,裴珩措不及防,向后踉跄了一步,整个人都愣在了远处,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包括眼前的这个人。 “你没听清,那我再说一遍。景垣,是我,祁云姝。”她抱着他,紧紧地抱着他,恐怕他下一秒就流去一样。不知不觉她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了,却只是将头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道:“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但我就是祁云姝,荆北的祁云姝,夏侯景垣的祁云姝,与你一样,与你一样记得前世的祁云姝......” 裴珩握着她的肩膀,与她对视着,“云......云姝?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周迷苏踮起脚来轻轻在他唇上吻了一下道:“不是梦,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云姝的吗?怎么现在不相信了。” 裴珩收回手道:“不对,不对!钟情告诉过我,你并不记得......” 周迷苏正视着他道:“钟情也告诉我你不是夏侯景垣,她骗我,骗我慕容添才是,所以我才......” 话还没说完,所有的话便被堵在了喉咙里。只见他猛地抱住了她,整个身子与她紧密的贴合着,都快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骗了我们,她就是想拆散我们。”她紧紧的抱着他的后背,近似哭腔地说道。 许久,裴珩才放开她,皱着眉道:“我......我是真的等到你了吗?” 她深情的望着他,道:“裴珩,你知不知道,我叫出你那个名字用了多大的勇气,我怕,我怕你还记恨我......可我一想到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却还是对我那么好,在我几次三番拒绝你,伤害你的时候,还愿意等我。我就知道了,你任何解释的话都抵不过这些了。裴珩,我认定你了,这辈子,无论是周迷苏还是祁云姝我就认定你了。无论前世我们有多少误会,都不要在意了好吗?” 裴珩平静了一会心情,哽咽的说了一个字:好。 他低头吻住了她,而她也闭上了眼睛,任凭着泪珠不停地流下去,她踮起脚来圈住他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一时间,两个人皆是昏天黑地不知所出何地了,chu chi交杂如此恋恋不舍。这个炽热而已迷乱的吻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吻到两个人嘴角发麻了才肯放开。 后来?后来,裴珩就带着她回了尚书府了。 再后来?再后来,裴珩又一次退了付敏婷的婚,气的太傅天天参他本子。 然后?然后他趁着新婚的东西还没撤,直接把周迷苏娶了进门。 再然后?再然后,她便躺在他的怀里,撒娇了。。。。。。 有时候,他真的会让她很惊喜,就比如那日他把那只兔子放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原来她离开了那么久,他一直把她的东西打点的事无巨细。 不过她明明记得他最是讨厌这种野生又粗糙的东西了,想来他还把她送的刺猬当宝贝,就忍不住发笑起来。 周迷苏甜甜的看着他趴在他胸前问道:“哎,你说,钟情说的命格相冲在我们身上会不会真的应验?” 裴珩思考一会道:“她那个人谎话连篇,宁愿不信。” “那如果是真的呢?” “那就,既来之则安之。” 周迷苏笑了笑:“对哦,我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也没见它应验,下一次见到钟情,定要好好问问。” 过了一会,周迷苏躺在他的怀里突然严肃地叫了他一声:“裴珩,我有话想跟你说,关于前世的事。” 裴珩一只手搂着她,只见她趴在他的胸前娇嗔道:“我知道我们说好了不再说前世的事情,可这件事,我非说不可。” “你父亲?” 她笑着摇摇头,“后来我才知道父亲他不仅在荆北和你有冲突,在南阳城也是人人喊打的主,在百姓的口中眼中,父亲都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而且,你也是受了皇帝的命令,我不该那么偏执。” 裴珩笑着摸了摸她的发丝问道:“那你要说的是什么?” “是那个孩子。” 裴珩的手顿住了,嘴角的笑意也渐渐凝住,眼神停在了原处,一动不动。 周迷苏见他这个反应,忍不住心痛了起来,她抱着他道:“对不起,我当时不该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报复你,但是你相信我,那把剑插入我肚子的时候,我的心远比我身体要痛上几万倍,那是我做过的最后悔的事情。”她抬起头来看着他,想要在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什么,“这件事憋在我心里很久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和你说。也许那个孩子知道我们不想就此分离,才让我们今生相遇,相知,相爱,等于是给了我们重生的机会。所以,裴珩,就让我们忘掉一切,重新开始好吗?” 过了许久,裴珩都没有说话,周迷苏低下了头,忽然她被措不及防的压倒在床上,裴珩的脸在她面前放大,只见他附在她耳边用近乎蛊惑的声音讲道:“既然如此,我又有什么理由拒绝。”说着,他的手开始不老实了起来,时不时还挠她痒痒。 “裴珩,你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挠我痒痒?!裴珩,快住手!” 裴珩咬了一下她的ec,引来她全身一阵**,“说好了,这一世,你我,谁也不能再放手了。” 周迷苏点点头,圈住他的脖子吻了过去,整个人就像一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了他的身上,嘴里呢喃道:“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你我终将不负韶华! [完] 番外 http://.biquxs.info/

番外一:错开的时间,错开了相遇。 无论是前世的肖尘凡,还是今生的慕容添,都是在错误的时间遇上了对的人,注定了是一样的结果。 “爹爹,我也要看星星......”慕容烨拽着慕容添的衣角,撒娇道。 慕容添笑了笑,把他抱了起来,让他坐在窗户上。到底是孩子,看到这些美妙的东西就会开心的咯咯直笑,“爹爹,姐姐说皇爷爷和皇奶奶都在天上看着烨儿,是不是真的啊?” 姐姐?“姐姐?是那位周姐姐吗?” “是啊。” 他呼了一口气道:“没错啊,不仅是皇爷爷和皇奶奶,如果有一天,爹爹也不在了,烨儿也要知道,爹爹没有离开,只是化作一颗星星时刻陪在烨儿身边呢。” 慕容烨绽开了笑容道:“那烨儿以后也要在天上,看着爹爹和娘亲。” 慕容添笑笑,摸了摸他的头道:“你喜欢那个姐姐吗?” “喜欢,她还给我做糖酥吃呢,那是烨儿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不过姐姐那日跟我说她要走了,烨儿很不高兴,再也吃不到姐姐做的糖酥了。” 慕容添低着头,圈住他道:“爹爹也很爱吃,或许以后都吃不到了。” “姐姐为什么要走啊?”慕容烨转过头,一脸疑惑。 “姐姐有自己的生活,她也有自己想要照顾的人。” 慕容烨点点头,摸了摸慕容添的脸道:“爹爹不要伤心,以后烨儿做给你吃,保证和姐姐的一样。” 闻言,慕容添忍不住绽开了笑容,在他脸上猛地亲了一口道:“别忘了,还有你娘亲。” “对啊对啊,还有娘亲......”说完,连他自己都笑了。 番外二:你我是君臣更是战友 南凉之战之后,做了皇帝的慕容黎曾亲自去尚书府答谢过他。 说来也是机缘巧合,儿时他们就是同伴,长大了还是战友。那个时候裴珩就知道他的抱负,而当时说将来他会辅佐也只是一句玩笑,却没成想最后竟然成真了。 人总是会很感谢那个陪着自己度过最艰难日子的人,慕容黎想当初如果没有裴珩的赏识,不会有他的今天,所以他对裴珩从来都不是简简单单的感激而已。 虽然他当初答应他的都还作数,可他作为君主对于身边有这样一个有谋略有胆识的人,心里难免还是有所顾忌,所以就料准了他会拒婚,想要从他的手中把太上皇的令牌收回来,尽管如此,会让他大跌眼镜。 而裴珩觉得,他一直都是一个很高傲很厌世的人,因为他母亲的缘故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敢轻易袒露心意,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他对于爱情这一方面从来都是得过且过,不肯也不敢付出真心。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看到他的抱负,渐渐地他也就发现,他眼中的桀骜,眉宇的狠厉都是保护他的利器,褪去这些,他会是一个好君主,所以他决定了帮他,既然决定帮他,就不会放弃,这就是他,裴珩! 慕容黎举杯与他对饮道:“想要什么就跟朕说,能做到的,朕一定都会满足你。” 裴珩笑道:“只要陛下不要再逼婚就行了。” 慕容黎伸手揽过他的肩膀,指着他道:“放心!绝对不会了。”顿了顿,他接着问道:“以后有什么打算?” 裴珩喝了一口酒道:“以后?我说隐居你准吗?” “隐居?隐居有什么好的,这里什么都有,你现在也是个尚书了,干嘛去过那穷苦日子。” 他认真的看着他道:“可我的任务完成了,我该去享受我的生活了。放心,如果有一天陛下需要我了,我肯定会回来帮你的。” 慕容黎笑着跟他碰了个杯道:“你说的啊。”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番外三:抱歉没有让最好的自己遇见你 “喂!你能不能走快点,这样我们到天亮都走不到山顶了!” 温凌在后面招招手,示意他过来。齐章笑了笑,下来扶着他,“我就说你这个王上当的也太惬意了,全身骨头都软了,还说跟我一起看日出。” 温凌哼了一声道:“你说风凉话的本事真是和你怼那些官员一模一样啊。” 齐章笑了笑,蹲了蹲身子,侧脸细声道:“上来吧。” 温凌愣住,吃惊道:“什......什么?” “我背你啊,不然,就错过时间了,看不了日出,我们不就白来了吗?”说完,齐章拍了拍自己的背,道:“放心好了,我不会把你摔了的,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 温凌犹豫了一会,笑着趴了上去,见他踉踉跄跄忍不住叮咛道:“你小心点。” “我去,你还真够沉的......” 温凌听言,拍了他一下道:“你才沉呢!” 那一天,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一起看了日出,成为了齐章此生中,弥足珍贵的记忆。 后来,温凌在南凉之战开始的前一天知道了,这么长时间以来,齐章都在为温庭谋事。 那一刻,他胸腔的怒火简直就是随时都可以喷出来,但更多的却是无奈与懊恼。 那日,温凌失了控的质问他道:“是我救了你,而不是他!为何你要帮他对付我?!” 齐章始终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他。 温凌过去捏住他的肩膀道:“我是王上,我可以给你所有你想要的,可你,却要背叛我......”蓦然,他放开他的手,自嘲着:“是啊,好像我也给不了你什么,因为你也和他们一样,从心里认定了我就是个傀儡!” 就是那一刻,他似乎一下子如大梦初醒般,抬头看着这个控诉他的人......可当初我也是真心对待每一个人,到头来却抵不过人性的凉薄,怪只怪,你遇到的是齐章,而不是张子遇。 番外四:三生三世的执着,换不来我和你相守一生。 钟情和长弈的第一世,是有着与祁云姝和夏侯景垣相似的经历,那个时候,上一任孟婆告诉她她和长弈有着相冲的命格,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她还不信......忍过了脱皮换骨之痛她成为了新一任的孟婆钟情。 可她换来的却是看着他一世又一世的娶妻、生子、转世,然后见到她只是会叫她孟婆罢了。 她以为她此生也就这样了,直到第四世,她出于私心,换了他的孟婆汤,让他想起了他们的第一世。而他也为了她,换了骨做了冥使但她知道,这不会改变什么,也终将是命格相冲,不得善终。 后来,她遇到了祁云姝,在看完她的卷案之后,滋生了她心里的蠢蠢欲动,他们简直就是她和长弈的写照,于是她想用现实用一世的时间告诉她,等一个人,是最蠢的决定。为了他不入轮回,更是蠢上加蠢! 可她没想到的是,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他们竟然也是孤煞命格,永生永世不能在一起的。 为了让他们死心,所以她一次又一次的欺骗他们......直到那一天,长弈竟然告诉她,夏侯景垣的前身竟然是她第一世的那个孩子,辗转轮回,又让他们相遇了,所以她,做了一个决定。 成全他们! 命格不是不可以改,只是这种法子不仅是成功的几率低,而且只要一试,就会魂飞魄散,永远,入不了轮回。 可她还是宁愿一试,她把所有的弑宁丸都毁了,也下令废除了奈何七刑。 后来,她躺在长弈的怀里一点点魂飞魄散的时候,才真正的相信了命,原来上天没有骗他们,命格相冲的人,是永生永世也不能在一起了,她的长弈,是永生永世,也见不到了...... 钟情死后,长弈继续做回了冥使,带着和她的记忆,孤独终老...... 番外五:花香依旧,人如故。 他们也会时常去到那片她最喜欢的油菜花海,那是她前世期盼了一辈子想要看到的场景,无奈荆北天寒,是不可能看到这番景象的。 他带着她看了很多地方,都是他们曾经幻想过的,他都一一实现了。忽然她想起了以前她还没有恢复记忆的时候,他就是在这里跟她说,他有一个很爱的妻子,那个女人很喜欢油菜花海,那个时候她还吃醋还认为自己无形中做了第三者,如今想来,那时他心里该有多么嘲笑她啊。 她正看着花海出神,一股男人的气息迎了上来,随后自己整个身子便被他圈在了怀里,光抱着她还不够,还要在她颈窝处来回触试。 “你在想什么?” 她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片油菜花真的很香。” 听到他反而笑了,便问着:“你笑什么?” 他蹭了蹭她的颈窝,“笑某人真的很傻。”她嘶了一声,还没开口,他接着说道:“你明明还记得我曾经答应过给你种一片油菜花,却还是在今生吃了自己的醋。”她又想反驳些什么,却又被他憋了回去,“你都不知道我看到你吃醋的表情时,心里有多嘲笑你。” 这次,终于轮到她说话了,她挣开他的怀抱,狠狠的锤了他一下,娇嗔道:“我看你就是故意气我,故意欺负我不记得那些事,哼!谁让你把我画的那么丑,还挂在书房里,而且……我那个时候也没多想,后来更是忘了这茬子事了。都怪钟情,那么斩钉截铁的告诉我你不是他,我除了相信还能怎么办。” “哼哼……你就没一点自我判断能力,况且我还跟你说过前生的事。” “你什么时候跟我说前生的事了?” “看吧看吧,翻脸还不认人了。” 番外结局 http://.biquxs.info/

她见说不过,气急败坏的踩了他一脚,“你还说我,你不也是!什么都不问我,我怎么告诉你我记得前世的事情啊。” “看吧看吧,还怪我喽!” “不怪你怪谁!哼!” “……好好好,怪我怪我,怪我被钟情欺骗还不知不觉,好吧。” 好吧…… ……次日清晨,她又是早早的就起床了。 他也总是习惯性的从后面圈住她,一如往常。 “怎么了?”她歪过头细声问道。 他刚睡醒,声音还有些慵懒,只见他把手插进她的发丝中,摸了摸她的头道:“想睡觉。” “那就去睡啊。”她又是温声哄道。 他忽然吻了吻她的脖子,极轻,极其温柔的说着:“没你我睡不着。” 周迷苏白了他一眼,从他怀里撤出来道:“我极度怀疑你最近是不是发chu 了,总是一副yu求不满的样子。” 裴珩抬眼看着她笑了笑,随后右嘴角微微上扬,继而趁她一个不注意把她推到了后面的门上,看着她的红唇,喉咙也忍不住动了动。只见他把她的双手按到了门上,十指相扣,盯着她道:“那你,满不满足我啊。”随后,理她越来越近,鼻息相互扑近,互相交杂。 她歪着头笑了笑道:“不满足!”随后,俏皮的笑了一下,又不动声色的从他怀里撤了出来。 听罢,却没成想下一秒就被他拖了起来,没想到他臂力这么强,竟然把她举了起来,她一时失掉了重心,双手赶紧搂住了他的肩膀道:“裴珩,你干什么!” 裴珩笑了笑,瞬间松开了她,周迷苏一惊,急忙朝他扑了过去,整个身子便挂在了他的身上,周迷苏捶打着他的后背道:“你疯了吗?”随后,便看见他摆开手,一脸无辜的看着她,她才知道她此刻的糗态,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忍不住打了他一下便要下来,下一秒却被他拖住了大腿。裴珩仰着头一脸宠溺的看着她道:“你哥哥的孩子都已经六岁了,你这个当姑姑的还不着急?” 说完,裴珩没再给她说话的机会,利索的把自己的衣服甩到了红木桌子上,随即便让她坐到了桌子上,整个身子欺压了过去. 周迷苏就坐在桌子上看着他脱衣服,竟然想笑。 裴珩解了一会才发现自己的裤子不知何时被系上了一个死扣,他敲了一下她脑门道:“笑什么?看看你趁我睡觉都做了什么!” “不知道怎么,就是看你的样子觉得好笑,跟个傻子似的。”说完,忍不住笑了出声音。 裴珩索性不脱衣服了,直接把她按倒在桌子上,看看尺寸竟然这么合适躺下她,他附在她身前道:“看你一会还笑得出来吗。” 周迷苏愣住,随着一声叫喊,便忍不住叫他停下了,可他却置若罔闻,她有些温怒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你第一次可是说我可以叫你停下来的。” 裴珩仍是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敷衍着她道:“今时不同往日了。” 裴珩不一会便将她抱了起来,直到自己触碰到了柔软的大床,她才安了心。 不久之后,两人皆是大汗淋漓,可裴珩眼中的miqi g似乎再告诉她,他仍是不肯放过她...... 门外的油菜花一个个开的甚是迷人,几个含苞的花骨朵也争相开放,与旁边的一株依偎在一起,不舍不离...... 番外六:余生有你,足以。 两年之后,他们的孩子都已经周岁了,那孩子白白胖胖,睫毛也是长长的,大大的眼睛像极了裴珩。 不过一个女子,太像父亲可不是什么好事。 今日是她的周岁生辰,裴珩硬是要摆宴,唯恐有人不知道他的孩子一岁了。 令她吃惊的是,除了林元阏和念白,还有曾年和裴如默也来了。 不过曾年是真的老了呀,当年她在他的亭搂里住的时候,还是玉树临风的公子呢。 裴如默见到裴岚,真是开心的挪不开步子了,果真长辈们都还是最喜欢小孩子了。 裴如默见曾年想抱一抱,急忙抱着离开了,见他跟上来,还忍不住道:“你干什么,这是我孙女,你瞎凑什么热闹!” 曾年追了一会便放弃了,心里嘀咕着:也不知尊老爱幼!不过这小姑娘真是漂亮极了,看得人真是心生欢喜。 “我就说叫裴之晴多好听,非要给她取什么裴岚,听起来还以为是个男孩呢。”裴如默讪讪道,好忍不住瞅了裴珩一眼。 曾年拍一下他道:“都说了‘之’字和林家的那个小公子重了,你怎么就这么不听呢。” “哎,和他重了怎么了,你知不知道这个名字我找了很多人算过了,生辰八字正合适!” “不是,你一个习武之人怎么还相信那些啊!” “你不信,反正又不是你孙女!” 曾年不满道:“哼,你儿媳妇都认我做爹了,这还不是我半个孙女啊!” “哼,不是不是,就不是!” ...... 周迷苏见他笑了笑,道:“看什么这么好笑。”说着她便看了过去,便瞅见远处的那两个人又开始争论了起来,不禁会心一笑道:“随他们吧。” 裴珩搂着周迷苏的肩膀道:“谢谢你给我生了这么可爱的小女孩,跟你一样漂亮。” 周迷苏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道:“油嘴滑舌。” “哎哎哎,大庭广众之下,禁止打情骂俏啊!”远处,林元阏一脸笑意的走了过来,旁边跟着林埕之,见了她行礼笑道:“姑姑、姑父好。” 周迷苏摸了摸他的头,道:“埕之这么乖,去看看你妹妹吧。” 林埕之看了眼父亲,见他点点头,随后缓缓走了过去。 裴珩和周迷苏相视一眼,道:“哥,埕之今年才八岁,你不该对他这么严厉的。” 林元阏低着头笑了一下随后说道:“他是我儿子,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你说得对,他也八岁了,该知道点什么了。再说,你惯着他,也不能把我给你的玉哨送给他啊。” 周迷苏笑笑道:“那我不是看他喜欢嘛。” 说着,林元阏一脸笑意的侧过脸看看他们,一拳打在了裴珩的胸口道:“我说你们够快的啊!” 周迷苏见势,挡在了裴珩的身前道:“哥,你就不能下手轻点吗?” 林元阏先是愣了愣,随后笑道:“行,女大不中留,现在就开始帮着夫家了。” 只见裴珩牵起她的手把她拉到了后面道:“我对你妹妹那么好,她帮着我岂不是应该的。” 林元阏一时语塞:“行,你们夫妻俩一个鼻孔出气,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说完,引来两人一阵发笑,“不是,我就是好奇,你们怎么突然就好了,然后突然就成亲了然后突然孩子都一岁了!”他凑近裴珩道:“那天我走之后,你们都发生了什么啊,方便透露吗?”裴珩看着他一脸坏笑,一脚给他踹到了一旁,“你想活长点,就闭上嘴!” 哈哈哈...... “禀大人,外面有一位姓苏的说要来贺喜。” 几人相视一眼,姓苏的?他们何曾认识过姓苏的? 等到那人进来,竟觉得有些面熟,定睛一瞧,才发现原来是苏允镜!那个当年逼婚的人,他......怎么回来这?! 见到他,林元阏的脸一下子沉了,上前拦住他道:“你来做什么。” 苏允镜牵着旁边女子的手松开越过他上前道:“郢都苏允镜,过来祝贺尚书大人,顺便,来感谢一个人。”他把目光移到周迷苏的身上道:“多谢令夫人多年前的不嫁之恩,才能让我遇到了我一生的挚爱。”说完,他又牵着旁边的女人的手,笑着看着他们。 林元阏上前拉住他:“苏允镜,你这是闹哪一出?” 苏允镜怯怯道:“我跟你都多少年的恩怨了,你怎么还抓着不放,一个大男人这么小心眼!” 林元阏一时语塞,张口正要骂他,又听到他旁边的女子说道:“各位真的是误会了,我们真的是来贺喜的。不过除了要感谢林姑娘的不嫁之恩,还有裴大人的退敌之功,也正是有了裴大人这样的朝臣,才换来了我们郢都的一片安详。” 哈......既是如此,这份感激在下就收下了,若是没事,就轻便吧。”说着,他一只手楼过了周迷苏,对着他们说道。 两人相视一眼,告辞离开了。 蓦然,裴珩抬起了她的下巴道:“还看!要不要我叫住他!” 周迷苏仰着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干什么?吃醋了?都不请人家进来喝茶呢。” 闻言,裴珩放开她,环抱双臂道:“切,我才没有吃醋呢,听到没人家是来感谢我的退敌之恩的。” 周迷苏笑笑,下一秒又被他揽住了腰带到他身前,“那个叫苏允镜的就是想来给我添堵,还什么不嫁之恩,理由真够扯的!”说着,便抬起她的下巴,想要嘬一口。 她听到旁边的林元阏尴尬的咳了一声,忙不迭的从他怀里撤开,对林元阏道:“我们还是赶紧开宴吧。” 林元阏点点头,急忙走了进去,擦过裴珩的肩看到他的身上,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脚下的步子,便走得更快了。 见他走远,周迷苏拍了一下裴珩的胳膊道:“以后不许再那样了。” 裴珩凑过去,“哪样啊。”说着捏了一下她的屁股道:“这样吗?” 周迷苏皱着眉,蹦跶了两下,急忙跑了进去,“不理你了。” 裴珩站在原地,瞧着她的身影,不知不觉的笑了,“都老夫老妻了,竟然还害羞......女人就是女人,脸皮真薄。” 他心想,今生,他的心里恐怕也就只能装得下她一个人了。好在,不枉此行,他终于可以在有生之年,对她的余生,奉陪到底了。 此年经久,不负韶华,前世今生,皆为一人。 余生有你,足以。 “就这样,他们成了几千年来唯一一对带有前世记忆的夫妻,此后几千年,几万年,没能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随着说书人一声惊堂木,座下响起了绵绵不绝的掌声。 说书人依恋不舍的合上卷子,起身离开。 风,微微吹起说书人眼睛处的白色布条,只见他渐渐消失在拐角处,直至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 番外结束,感谢大家的支持与观看! 后记:与离书 http://.biquxs.info/

写在前面:接下来的是后记,是一个新的故事,但与双世录有关系,主角是林埕之哦。(我绝对不会告诉你们,我是为了凑字数才写后记的。)还有呢不想看新故事的小伙伴可以止步了哦。不过筝木要友情提醒一下要接着看的小可爱们,接下来的有高甜有高虐,秉持着甜就齁死你,虐就痛死你的原则……不过结局是he,担心的小伙伴可以放心大胆的看。废话不多说,后记来了哦。 第一章梦起西蜀 枝叶摩挲着沙沙作响,迎面拂来几丝雾翳,润泽面颊。袅袅烟霭缓缓升起又撩撩萦绕,衬着那欢声笑语格外的悦耳。忽然,被踩断了骨头的落枝发出了一声惨叫,惊到了雾气里的人,也惊到了她。 扶离霎时间愣在了原地,随后便听到一阵脚步声,她想都没想撒腿就跑,可毕竟不是练武之人,自然毫无悬念的被截住了。 扶离趴在地上摸摸自己的后背又瞅了眼旁边的佩剑,咬牙切齿道:要死! 来人看那身形便已然知晓是谁,怀抱着双臂站在原地,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你还真是饥渴难耐啊,都沦落到来浴泉林偷看男人洗澡了。” 扶离有些愠怒,将旁边的剑捡起来便胡乱扔了过去:“你有什么好看的!该看的我都看过了!”对上他瞪圆了的眼睛,扶离跑过去狠狠踩了一下他的脚,疼的他嗷嗷直叫。 “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哼,要不是你,我还可以看到更多诱人的身躯......”扶离恶狠狠看了他一眼,“扶徵,我警告你,下次你要是再坏我好事,我弄死你!”说着朝他伸出了拳头。 扶徵扯了扯嘴角,从后面一把勒住了扶离,“你个小丫头片子,就算我比你早出来一刻,我也是你哥,没大没小的直呼我名字,反了你了。” 扶离被勒得脸红了一片,也不顾她嫡公主的身份与扶徵厮打着,几声响亮的巴掌结结实实的落在他的脸上,力道还不轻,“什么哥哥,从小到大就知道欺负我,哼,我告诉父王去!”见他还是不松手,就知道这招已经对他没用了,眼球一转,兀自大哭起来。扶徵瞬间收了表情,胆怯的把手松开了,只见扶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好像脸上有泪一样不停的抹着,“哇~哥哥打妹妹,没有天理了~哇~” “扶离!你别装了!”扶徵过去蹲下来,可她却哭的更狠了,扶徵盯着她看了一会,突然站起身来,“大哥。” 扶离立马止住了哭,仿若针突然扎了一下弹了起来,“大......哥。”四周扫了一眼,除了旁边那个笑得快要抽过去的人,空无一人。 扶离缓缓转过头去抬眸看他,不经意的舔了一下后槽牙,正要伸手薅他的头发,扶徵胆怯的躲开恭敬的叫了一声:“大哥。” 扶离笑了笑,一巴掌打在了他的头上,“你幼不幼稚,当我傻啊,会上两次当。” “阿离。” 这声音......扶离缓缓转过身,心底一惊,心想完了,大哥最看重女儿家的名节了,看到她来浴泉林,指不定要怎么骂她了。扶离笑了笑:“大......哥,您怎么来了,哦~要泡温泉是吧,内个,我这就走,嘻嘻。” 扶靖叫住她,一反常态,温声细语道:“父王母后在房间等你,把衣装整理一下再去。” 不会吧......消息传得这么快! “知道了,大哥。”说完,便提着裙子小步流星的离开了。 大哥竟然没有责备我,破天荒...... 扶徵看着一见大哥就秒变公主风范的扶离,不禁觉得好笑,“脾气这么爆,活该一辈子嫁不出去。” 扶靖转过头来看他,又把他的衣服整理了一番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 “和亲!我?为什么?!” 张氏笑笑道:“小阿离总归是要嫁人的。” “我才二十岁啊。” “你哥哥姐姐二十岁孩子都有了,你二十了都还没嫁人呢。” “不还有扶徵呢吗?”扶离假装淡定的说着。 张氏听罢皱皱眉头道:“徵儿是男人,阿离是女人,怎么能一样。” “那......那也不能嫁到南朝去啊,太远了吧,你们就不想我吗?” 张氏过去握着她的手,笑眼盈盈道:“阿离要想母亲随时都可以回来啊,母后和你父王要是想阿离了,去南朝探亲也无可厚非。” 扶离低下了头,顺势看了一眼西蜀王。 “父王也想女儿嫁到南朝吗?” “阿离嫁到南朝就是世子妃,有何不好?”西蜀王说着,难掩嘴角慈爱的笑意。 “那我现在还是嫡公主呢......”扶离喃喃道,“你们让我嫁一个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人,万一他又老又丑,嗜酒,打女人,那我岂不是......” 张氏打住她,在她脑门轻轻弹了一下道:“说什么呢阿离。长世子殿下他能文能武,温润如玉。长相更是如玉琢一般,如此谦谦君子,能嫁给他,应是阿离的福气。” 说了那么多废话,扶离就抓住了一个重点,她终于抬起眸子不可思议的看着张氏,“长世子?慕容烨啊?” 张氏与西蜀王对视了一样喜出望外道:“阿离认识?” “不认识。”她回答的当机立断,仍是直勾勾的看着张氏,随后又重复了一句:“不认识。”呵呵......“不嫁。”扶离嘴角抽搐了一下,撇开眼神重复道:“不嫁,死都不嫁。” ...... 元薛气喘吁吁的在校场扫了一眼,当看到远处的那个挺拔的身影时才缓缓松了一口气,小步快走过去。 那人仿佛是察觉到了有人接近,将对准靶心的弓迅速调转,对准了元薛,然后丝毫没有犹豫的射了出去,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忌惮。还没等元薛反应过来,那只羽箭已经插到了他的发髻里,他愣在原地呆呆的看了眼头顶上的箭,随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满脸惊恐道:“殿下恕罪,属下不是有意打扰,是王爷不放心殿下,让属下前来安抚殿下。” 那个被叫殿下的人眼睛里还有些许没有散去的怒意,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只见他迈开了步子将随手拿出的四只羽箭并头齐发。元薛望着眼前这个玄袍加身,浑身散发着肃穆的主,不由的一阵寒颤。 而他只是在射箭,也不曾唤他起身,场面陷入了瓶颈。 “父王说了什么?”许久,元薛才听到了从上方传来的声音,随即立刻回答道:“回殿下,王爷说,和亲是一定的......还说,殿下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世子妃的位置不能一直空着。” “要娶他娶!”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声浑厚的男音,混杂着几分怒意,“谁娶啊?!” 慕容烨看了一眼来人又迅速别开了脸,尽管看起来很不屑,却还是很恭敬的道了一句:“父王。” 慕容添瞥了眼元薛,挥手示意他退下。元薛如释重负,也不顾头顶着的羽箭,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 “父王若是来说服儿臣的,我想大概是不用了,方才我已经表明我的立场了。”他对上慕容添的眼睛,斩钉截铁道:“那个西蜀公主,我是绝对不会娶的。”说完,慕容烨放上一只羽箭,然后拉了个满弓,正中靶心。 “和亲是一定的。”慕容添言简意赅道。 慕容烨仿佛理解了其中意思,道:“南朝那么多皇室之人,也可以不是我的。” 慕容添不置可否,许久才道:“你当真不想娶她?” 一听这话,慕容烨就知道有戏,急忙说道:“儿臣不想让自己的爱情沦为皇室的牺牲品。能当我妻子的人,一定是我真心喜欢的。我喜欢的人,就算不喜欢我,我也心甘情愿娶她。”顿了顿,他软下了语气道:“我不想......像父王一样,最后连自己爱的人都无法挽留在身边。” 慕容添抬眸与他对视,他知道他说的是谁,却并不想多做解释。 慕容烨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重伤,便是点到为止,终止了话题。 “若这真的是你想要的,父王自然会成全你,但愿真如你所说,将来的你不会像我一样错过。”慕容添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那个身影,似有些落寞,似有些释然,无论是什么,他都深刻明白,他都不会把自己置于那种地步的。 …… 西蜀位居南朝版图的最西端,自南凉之战后,许多类似于西蜀的边疆之地依附南朝,成为其附属国。二十几年来,虽各自之间有摩擦和矛盾,却也不得不时刻忌惮着南朝的禁战令,从不去挑起战争。 西蜀初升的太阳是极美的,照着空旷的一片草地,尽显边疆自然的魅力。这里一年四季都被暖意环抱,所以没有人知道雪长什么样子,扶离经常听兄长们说起,尽管多绘声绘色,在她心里也比不上亲眼所见来的震撼,那是她一直奢望的的场景。 外人都说,西蜀的女子个个出水芙蓉,即使是一个下人,也是绝色的。这话一点也没错,有时候扶离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都在幻想自己如果是一个男人,一定会爱上镜子里的人,甘愿舍弃生命的那种。在中原人看来,她就是标准的瓜子脸,五官分配的比例也刚刚好。如杏子一般的眼眸里仿佛是装满了浩瀚星海,哪怕只是看一眼,就能感受到那种置身于花海的美腻,再点一点朱唇,淡妆浓抹,任谁看了不心动。 应了西蜀王的要求,桃灵这日便去扶离的闺房送嫁衣。她服侍扶离已有七年,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扶离的习性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所以在她敲了几次门之后仍没人答应,她便知道扶离还在睡觉,嗯......她管这叫美容觉,据说是从说书人那听来的。 第二章 十年过往 http://.biquxs.info/

咚咚咚......桃灵又敲了几下,仍是没人应答,不知为何,今日她莫名的感觉到一番不测,也不顾没人应答,小声的推门而入。当看到床上空空一片时,她才恍然意识到了什么,放下了嫁衣,急忙跑了出去。 一时间,西蜀里便满是寻找她的人。得知扶离离家出走消息的西蜀王坐立难安,此时更是火冒三丈却没有地方发泄,他在殿上徘徊,一边想着回来怎么责备她,一边又担心她出事...... “父王,您别太担心了,小妹她已经成人,知道分寸的,况且大哥已经带人去找了。”扶徵一边安抚着张氏,一边对着殿上的人道。 西蜀王拂了拂袖子,竖指大骂道:“她知道什么分寸!她若是知道分寸,今日就不会离家出走。她这么鲁莽的性子,若是嫁到夫家,还指不定带来多大的麻烦!” 张氏听言起身,带着哭腔喊道:“她都被你逼的离家出走了,你还要她嫁到南朝去,早知道,我就不该顺着你的意思!......” 亲事是他主动提出的,她就扶离这么一个女儿,当然希望她将来显贵,皇后不成,世子妃还不行吗?西蜀王顿了顿,态度强硬的说道:“无论她愿不愿意,她都必须嫁到南朝!” 别说扶徵,连张氏都从未见过像今日这样如此决绝的西蜀王,有那么一刻她觉得,她似乎从来都没有看透过他。 不知何时,这颗古树上多了一个秋千,从那以后,她一有不开心的事,就会来这里。她不知道父王和母后为什么偏要她嫁给那个世子,若是没见过还好,偏是小时候见的那一面,叫她记到如今。 她倚着秋千,目视前方出了神,许久才笑道:“我知道你在附近,出来陪我说会话吧。” 果然,缓缓地,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后面的灌木中走了出来,那人手持一柄长剑,一对剑眉鹰眼充满了活气。只见他走上前来拱手行礼,恭敬的说道:“属下参见公主......”他欲言又止,身体仍然维持着行礼的姿势。 “要说什么就说吧。”听他的语气,她大概能猜出几分。 他起身答道:“回公主,大王正在为公主您出走恼火,并派了很多人寻找,属下知道公主在这,但也知道公主不想被打扰,所以便先来请示,再去禀告大王,不知公主的意思是?” 扶离起身看了眼他,随后挪开目光道:“聂晁,如果有人逼你娶一个你不想娶的人,你会怎么做?” 聂晁顿了顿,认真的回答道:“分人,看情况。” “恩?”扶离歪了歪头,等着他的后话。 “若是命重之人,自然是要多加考虑的。” “可如果你要娶的人事你很讨厌的人呢?” 聂晁愣了愣,“所以,公主认识长世子殿下,并且还有一段渊源。” 扶离不置可否,将头撇向一边,“除了他……我都可以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翰林大学士林埕之品貌兼优,风华绝世,思及已过弱冠之年,仍无良配相伴,特赐与西蜀嫡公主联姻,择日完婚。钦此!”崇公公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林埕之,恭敬的将圣旨递到他的面前道:“世子殿下,还不快点谢主隆恩。” 自始至终都直着腰板的林埕之闻言,也不去看旁边父亲的表情,兀自接了圣旨,道:“谢主隆恩。”林埕之起身来,意味深长的望了眼崇公公道:“崇公公,我已不是世子身份,殿下一词实在受不起,还望公公不要再拿晚辈说笑了。” 崇公公叹了口气随即笑道:“是,老奴记住了。不过这都是多年的习惯了,一时改不了还望学士大人多担待。” 林埕之没再说话,目送崇公公回去后,自己自然也要回到屋里了。 “埕之。” 林埕之止住步伐,随即转过身来向林元阏行礼道:“父亲还有什么事?” 林元阏走向前去道:“你若不同意,大可告诉我,你大哥既然能推脱的了,父亲也可以帮你。” “不用了,她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公主,被我们中原的人如此推脱并不是件好事。况且儿臣已经年二六了,早已经是成家立业的年纪了,儿臣不想再让舅舅担心了。”他仍是保持着亘古不变的微笑,举止投足间都是和风温煦的柔情,那眉眼似乎就是儒雅之人的象征,没有丝毫的凛冽与严厉,更给人一种随遇而安之感,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激起他内心的波澜。 林元阏望着他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还没走到静阁便被一阵女声叫住,他停住脚步不禁觉得汗颜,只见他缓缓抬眸见了眼来人。 那女子硬是木讷了一刻,随即笑道:“哥,我这才刚回来,你就定了门亲事,速度可以啊!” 林埕之仍是不说话,又看了她一眼作态就要离开。 林臻兮撇撇嘴,上前拦住他的去路,“哥哥是不喜欢这门亲事吗?为何不拒绝了呢,打着和亲的幌子,我看定是什么歪瓜裂枣着急往我们将军府塞呢。” 闻言,林埕之停住,与林臻兮对视着,“再怎么说,她也是你未来的嫂嫂,这些话,在谁面前都不能说。” 林臻兮如捣蒜一般的点点头,早说不就好了……我也并不是很想说嫂嫂的坏话,毕竟肯嫁给你的着实不多。 你个闷葫芦!想着便不禁的朝他噘噘嘴。 …… 其实她曾无数次幻想过她成亲的画面,幻想着有一个人为她铺十里红妆,为她置幔帐红窗,与她共饮合卺酒,许下一辈子的承诺。但她也知道她身为西蜀的嫡公主,自然有着不同常人的使命,那就是和亲。所以她不想或者是不能也不允许自己去耍小孩子的脾性。和亲是一定的,但她真的不想嫁给一个自己讨厌的人,可如若非他不嫁,她自然也只能认命……因为她也想为西蜀的安宁做出自己的贡献。 幸好,她嫁的是他。 十年前。 “阿离答应兄长,乖乖的跟着巧娘,不要乱走好吗?兄长去谈些事,谈完我们就回西蜀,好吗?” 扶离胡乱的点点头,只要能出去玩兄长说什么都是对的,“放心吧,阿离绝对不会乱跑的。” 扶靖笑笑,随即摸了摸她的头,对着巧娘道:“看好小公主,两个时辰之后带她来找我。” 巧娘领命。 开玩笑吗?不让她乱跑。她天性如何,巧娘能不知道? “公主啊,您慢点跑啊,不要撞到人了才好,公主,您等等老奴啊,公主!” 扶离停下来对着远处的巧娘扮了个鬼脸哈哈大笑道:“巧娘,你这不行啊,以后怎么和我们玩啊!” 巧娘汗颜,早已跑得气喘吁吁了,却在停下片刻之后,抬头就早已不见她的踪影……公主! 扶离向后瞅了瞅,心想终于是摆脱了这个累赘了,可以大玩一场了,哈哈哈。 这南阳城她确实是还没来过,不过真的是大开眼界,有太多她在西蜀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了,看来这一趟真没白来。 哇!那是什么啊!大狗狗啊。她小跑了过去,可十岁的她只能仰着头看着那一个个摆在面前的小动物,有她最喜欢的狗狗呢。 老板看见来了一个小孩子便热情地打着招呼,“小朋友,想要哪个糖人啊?” 糖人?原来那个东西叫糖人哦。 “我想要那个大狗狗。” “好,三文钱。” 三文钱?她忘了她没有中原的钱币了,搜了搜全身,也只找到了一颗珍珠,他们西蜀那傍山傍水这种东西很多的,只不过不知道值不值钱,她将珍珠递给他胆怯道:“这个可以吗?” 那人一看,先是愣了一会,接着便喜出望外的说道:“可以可以,这个够买好几个了。” “哦……”没想到他们中原的人喜欢这个啊,“不用的,我要两个就够了。”一个给巧娘。 说实话,这中原确实不错,不过再好也不比她的西蜀,那才是人杰地灵,人美心善之地呢,那边吃的也很多,只不过没有这里多罢了。 说着,她忽然像是看到了什么熟悉的东西一般瞪圆了眼睛,几乎是飞奔过去的样子,那是结在树上肥美多汁的桃子呢!她可是只见过它们已经被摘下来的样子。父王说西蜀不适合种桃树,即使种了结了果也是苦涩难吃的,便也就作罢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长在树上的桃子呢。不过看样子这是这家种的了,都长到墙外了,想着巧娘讲过不告而取就是偷,她内心难免生有几分胆怯,但转念一想,她只摘着外面的,又没进人家家里去,不叫偷吧。 嗯……果然这爬树的本领还是要多练才不至于生疏,费了她好大的劲才爬了上去,接着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就尤为重要了。她向下看了看,似乎不是很高。她摘了几个尝了尝果然是最新鲜的味道,便忍不住多摘了几个,大不了多给他们留几颗珍珠不就行了。 想着,这心情也变得愉悦了些。 第三章 不忘始终 http://.biquxs.info/

没过一会她就吃的有些饱腹了,刚想着怎么下来,却被一声叫喊唬住了,她闻声羞涩的看过去。男子冲着她大喊道:“你是哪个婢子的私生女,竟然敢摘府里的东西!还不赶快滚下来去领罚!” 扶离皱了皱眉头也喊了回去:“什么私生女!我堂堂嫡公主,你竟然敢用‘滚’!” 男子听罢不禁嗤笑一番:“公主?你当我傻啊,我好歹也是跟在世子殿下身边的人,皇宫里有多少公主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我怎会不知,可从未听过什么嫡公主!也从未见过你!到底是哪个婢子生了你这样的闺女,竟然小小年纪就学会撒谎还冒充公主,你可知这是多大的罪,还不快点滚下来去找你的娘亲去领罚!不要怪我没有告诉你,今日长世子殿下要来做客,你这般没大没小若是叫他看了,指不定定你个什么罪呢!” “我都说了,我是公主,我的父亲可是西……”话还未说完,便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呵斥声,未见其人只闻其声便也知道那是人人畏惧的长世子殿下慕容烨了。 扶离闻声看过去,只见那两个人一黑一白的身影渐行渐近,高挑的身姿透露着绝非尘世的冷峻气场。首先来到她面前的是按个身穿黑色蛇纹祥云的镶边长袍,浑身上下似乎都写着四个字:我不好惹。扶离看了一眼,为了掩饰自己的害怕自然也就挪开了目光。 “你打算在上面待多长时间!” 扶离一听,这不仅是穿的让人肃穆,声音也是极为刺骨,犹如寒潭的冰一般,让人忍不住哆嗦起来。 “我……”她逼自己冷静下来,她好歹也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公主,怎能输了气势,“我……卡住了,下不去了。”你让我下去我就下去,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好,我今日倒是要瞧一瞧,你能不能下来!”说着,扶离便看见他拿出了随身的鞭子,刚要朝她打来,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刚要喊声救命,一股温暖而柔软的声音便涌进了心间。她睁开眼睛看着树下的那抹白衣,透澈的明眸带着几分纯净,却自始至终没有丝毫波澜,就连制止声也是带着温柔的呵斥。扶离从未见过如此干净的人,他一走仿佛风都要便甜了。 “兄长,一个孩子而已,何必动怒。” 慕容烨握紧了鞭子抬眸恶狠狠的瞪着扶离,“她糟蹋了你我好不容易种的桃树,还故作玩笑,其实把我这个长世子放在眼里了?!” “她或许真的卡住了。再说,她可能是我府中哪个婢女的女儿,都为人子,告诫了就好。” “你府中的人可就看中你这一点软弱可欺了,一个小小的婢女都可以以下犯上了!今日,我就替你好好教训教训她们!”说完,也不顾他的阻拦扬起长鞭就朝她抽了过来!扶离只觉身上犹如皮绽一般疼,痛喊一声便失去了重心连人带桃一并滚了下来。 她发誓,她从未被任何人如此打过,如此羞辱过!摔下来的那一瞬间,她瞥见那个男人脸上那一抹讥笑,不由觉得恼怒极了。最后一刻便也就释然了,摔吧,最好摔得浑身是伤到父王那大闹一场,然后给这个什么长世子一个狠狠地教训。可绝非她意料,她竟然觉得这地面太柔软了些……不是地面!是他! 那是她第一次被一个陌生男人抱着,就连伤痛也暂时忘记了。她惊愕的与他对视着,尽管如此他的眼眸也都是些波澜不惊,连眉目也不似那个长世子一般凛冽。他浓密的睫毛煽动了几下,犹如三月的春风,温煦和美。白皙的面庞勾勒着令人痴醉的下颚线,他的头发半挽着,青丝如瀑般垂到两肩,风只是稍稍一荡,便就能闻见阵阵清香,明眸皓齿,朱唇谦人,果真是公子世无双。 见惯了西蜀的刚毅男子,如此温如如玉之人她倒是第一次见。 也正在她看着他入迷之时,飞来的横鞭再一次的落在了她的身上,这一次她真的是四脚朝天背着地了,疼得她真的想放声大哭,耳边还响起那人的呵斥声:“果然是贱婢之女,世子也是你可以觊觎的?!” 世子?他也是世子?对哦,他们是兄弟,他方才说了。 扶离扑扑衣服上去猛地推他一把,慕容烨没有料到,止不住的踉跄了一下,“我偷了你桃子,你打了我两鞭子!我们算是扯平了,你要是再对我无礼,我便不客气了!” “呵呵……无礼?我今日倒要看看你有怎个不客气法!”说着便又要扬起长鞭。 扶离以为她又要挨一鞭子,没成想下一秒便听到眼前的人制止道:“兄长,两鞭子已经够了。” 慕容烨愣了一下随即放下了鞭子恶狠狠道:“这次就看在阿埕的面子上放过你!”随即瞅了她一样,继续呵斥道:“还不快滚!” 扶离撇撇嘴,一脸不满但也实在不想再挨鞭子了,不过这仇她可是记住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最后,她抬眸看了一眼挡在她面前的人,见他点点头,便依依不舍的跟着方才那个男子离开了。 她刚走一步,便听到他们迈步离开的声音,还有他温暖微甜的声音:“兄长何必为了这些小事生气,小孩子贪玩是天性……” 她后来和巧娘团圆的时候还笑着和她说自己方才差点被气死,经过一番盘问巧娘才知晓她是偷人家桃子被人用鞭子打,这倒也是没处说理了,毕竟咱们无礼在先。 “巧娘,我都说了我没事,虽然有点疼呢。但是你可得千万给我保密,若是叫父王知道了还指不定拖着我给人家道歉,我可再也丢不起那人了。” “知道了,公主,下次可千万不要乱跑了,您这两鞭子的伤,叫婢子怎么交代啊。” “放心了,我不会叫父王看见的。还有……你知道方才那个将军府里住的是谁吗?” “公主……你是不是……被打傻了,将军府里自然住着将军了。” “不是,是一个什么世子……他们这的宗亲我也不知道,世子是什么啊。” “哦!公主说的是将军府的世子殿下林埕之吧。在中原,一般呢皇帝的兄弟都被封为了王爷,而王爷的儿子便就是世子殿下。但三世子是个例外,他是先公主与将军的儿子,因为深受皇帝喜爱,便就被封为了世子。” 扶离点点头,“林埕之嘛。”林埕之…… 祥延二十一年,西蜀嫡公主扶离与翰林学士林埕之大婚,因此恢复其世子身份,赐世子府。 红帐里,身穿喜服的女子透着红色的盖头左顾右盼着,确定没人后发出了冷声噗呲噗呲声,接着就是一阵推门声。进来的是一个身穿绿色丫鬟服的姑娘,只见她朝门外看了几眼随即关上门来到她的面前,轻声道:“公主,有什么吩咐?” 扶离笑了笑,问道:“没人过来吧。” 桃灵点点头,道:“是,殿下正在前厅陪酒呢,一时半会可能回不来。” 扶离呼了一口气,将红盖头扯下来,忍不住喘了几口大气,“可把我憋死了,这中原人成亲礼数也太繁琐了吧,还有这头上,都是什么啊,压得我脖子要断了。”说着,便想要伸手去拆掉。 桃灵见了急忙阻止,“来了中原,公主可不能任性了,这礼数虽然是多了点,但公主那么聪明,定是没过两天就对这些游刃有余了。” 扶离撒开手点点头,“说的也是。”不过……咕咕咕……她的肚子好像不太乐意哦。 “呵呵,我去给公主找点吃的。”桃灵笑笑,随即离开。 林埕之……林埕之,她在心里忍不住嘀咕着,想着还忍不住笑了笑。 忽然,门被吱呀一声的推开了,伴随着初春的暖风,竟荡起了丝丝甜意。扶离以为是桃灵,忙不迭的站了起来,“你怎么这么快就找到……吃的了……”说到最后,连她都没发觉她有些结巴了,只因看到了那给人,那个多次在她梦里出现,在树下接住她的人。 他一点都没变,除了五官变得更加紧展,棱角更加分明,眉眼更加温柔以外,最重要的一点便就是,他以后是她的夫君了。 扶离痴痴地望着他,仿佛是要将他看破一样。将时间推到几年前,她绝对不可能想到她回家给他,那个温润如风的男子。 “扶离?”过了许久,林埕之被盯得有些脸红,率先开了口。‘扶’这个姓氏倒是不常见,他所知道的也就只有公子扶苏了。不过单字一个‘离’,却不是什么好兆头。 扶离笑笑,“你们中原人不是都叫夫人,夫君的吗?” 林埕之愣了一秒,看了眼她微红的脸庞,解释道:“是,不过我不太习惯。” 闻言,扶离急忙摇摇头,“没事没事,你想叫我什么都可以,也可以叫我阿离,我父母亲都这么叫我的。”说完,又笑了笑。 林埕之哦了一声,还是没有叫出口。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直到桃灵冲了进来。与扶离同样不知道林埕之在场,便端着东西毛毛躁躁的冲了进来,待看清来人,便放下东西行礼道:“见过殿下。” 第四章 他果真温柔如曾 http://.biquxs.info/

林埕之柔声说了一句:不必多礼。 桃灵讪讪的走到了扶离的面前,面露尴尬,心想道:我着实不知道世子殿下在啊。 扶离冲着她笑了笑小声安慰着:“没事,他不会凶你的。” 桃灵点点头,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似得对着两人行礼道:“那奴婢就不打扰世子和世子妃,先行告退了。” 过了片刻,整个房间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林埕之缓缓走过去看到床上的红盖头时顿了顿。扶离注意到了他的迟疑,解释道:“奥……方才我只是有点饿了,才想要自己掀开盖头找点吃的,我不是故意的,我重新盖上吧。”说着,便要迈开脚步去拿红盖头,没成想却被他叫住,她从巧娘那知晓,新婚新郎要亲自掀开新娘的红盖头才合规矩,他这会不会生她的气了吧。 须臾,只听到他说:“无碍,你觉得开心就好,这些繁文缛节不必太过在意。”接着他对上她的视线道:“嫁到中原本就委屈你了,这些繁琐的东西你不喜欢就没有必要遵守了。” 她点点头,忍不住扯了扯衣角,心里的某处像是被人稍稍撩拨了一下,她没想到他这么为别人着想。 “明日我会找个婢女照顾你起居,你有不懂的都可以去问她。” 她继续点点头。 林埕之愣了愣继续道:“明早要去将军府向父亲请安,今日,你就早些休息吧。”说着,他便要转身离开。 她刚想要下意识的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便问道:“你去哪?” 林埕之停住脚步,仍是用他极其温柔的语调说道:“我知道刚开始这几天你会不适应,我去找床被褥睡在地上。” 哦……她其实想说不用的,她没有不适应,但想想,她一个女孩子,不能这么不矜持,想着还是没说出口就此作罢了。 那一晚,她过的很安静也很开心。不知为何,她只是看着他就感觉心情很好,原来长得温柔的人看多了真的有顺畅心情的作用呢。 林埕之仿佛注意到面前的目光,长长的睫毛忍不住扇动了几下随即睁开了眼睛,一瞬间与她四目相对,下一秒扶离便收回了目光,忍不住咳咳两声。 “不早了,睡吧。”他的声音很甜腻,似是在哄她一般。 “好……但是我睡不着。” 难道是恋床? 他没说话,反倒是扶离歪起了身子,对着睡在不远处的人道:“你会唱歌吗?” 果然还是小孩子,竟然让他唱歌哄,“不会。”他实话实说道。 听她没了动静,林埕之顿了顿启唇轻言道:“我会吹萧,你要听吗?” 扶离高兴的蹦了起来,“萧?我只听说书的讲过,我没听过哎。” 林埕之起身坐着从他的萧柜上取下萧来,柔声道:“那你躺好,我吹给你听。” 黑夜中,他都能感觉得到她的喜悦,只见扶离依言乖乖的躺下,“好啊好啊。” 那天她也不知道她是如何睡着的,她只是侧着身子望着和她隔了一张桌子的人,耳边传来阵阵悦耳的笛声,不知怎地,她竟然想起了西蜀的短笛,想起了父王临行前的嘱咐,想起了扶徵的调侃,想起了母后的谆谆不舍。也不知是箫声太美妙悦耳了还是有他在心安神驰,那一晚,她睡得很踏实。 …… 翌日清晨,她睡到了日上三竿了还在美梦之中,还是桃灵过来叫,她才想起来今日还要去拜见婆公,思及此,她仿佛觉得她在巧娘那学的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什么端茶倒水的礼仪也在模糊的记忆中越搅越乱。 想起昨天的发髻,她特意让那个新来的婢女给她梳了一个简单而不失大体的发髻。那个婢女叫阿楠,她觉得名字不好听就给她换了一个叫樱灵与她的桃灵正好相配。 一路上,樱灵都在与她讲着见到公婆的各种礼仪,她听得很仔细,唯恐自己到时候会有纰漏,直到见到了他。 他今日穿了一身卷云纹的青色长袍,头戴玉冠青簪,只见他负手站在那长亭旁,加之他身材修长,远远望去竟有几分文人骚客之感,她终于明白古往今来为什么有那么多女子为文人终身不嫁了,这番温润叫谁看了不心动。 她走过去,准备在他的后面吓他一下,没成想刚走进便被他察觉,于是她就差点撞到他的身上,幸好是站稳了,不然又得出糗了。 “我收拾好了。”扶离站稳之后笑道。 “嗯,出发吧。”他并没有多余的话,引道离开。 扶离乖乖的跟在他身后,时不时的还抬头看看他。他比她足足高了一个头,当时她还没发现呢。 “一会我要说些什么吗?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啊。”她跟在他身后,歪着脸问道。 他缓缓地走着没有回答她,她讪讪。 像是在认真思考,许久他才回答道:“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扶离展露喜色,又抿着嘴笑了笑。 …… 当她停留在将军府的门外看到墙外那一颗若隐若现的桃树时,她仿佛已然回到了十年前,恍如昨日啊。 她就像樱灵教她的那个样子给公婆跪拜奉茶,尽量做到不给他丢人,事实证明,她做得很好。可她看向他,却不曾见他扬起嘴角笑一下,如此想想,她确实没有见过他笑。 “埕之就是好福气,能娶到如此貌美又懂礼数的公主啊。”讲话的是一个林埕之的母亲,也就是她的婆婆。 她羞涩的笑了笑随后谦虚的说道:“多谢婆婆,您也是公主,公公他也很有福气的。”一瞬间,整个堂上鸦雀无声。 见他们脸色都变了,就连林埕之也低下了眸子无丝毫波澜。扶离瞧了瞧樱灵,见她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她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是自己的哪句话说错了,抿着嘴不知该怎么办,好在一旁的林臻兮打破了僵局。 “没事没事,小插曲而已。大家都不要愣着了,我已经叫厨房做了点点心,一会那给大家尝尝。”说着,便拉着扶离离开了。 扶离不知有多感谢她,但内心里也知道自己真的说错话了,“我方才是说错话了吗?” 林臻兮笑了笑,挽着她的手臂道:“嫂嫂不用放在心上,不知者无罪。不过以后不能在父亲还有母亲的面前提哥哥的生母。” “生母?你是说林夫人不是他的生母。”她惊愕道,樱灵和巧娘不曾告诉过她啊。 “哥哥的生母是南朝的长宁公主,不过她早就在二十六年前就香消玉殒了。所以在哥哥乃至整个林家人面前长宁公主都是个禁忌,特别是在母亲面前。嫂嫂今日还把母亲误当哥哥的生母,母亲一向看不惯哥哥,这下自然又免不了一番唇舌之争了。” 听完林臻兮这样一番解释,她感觉自己更错了,只道:“那我岂不是闯了大祸。” 林臻兮止住步子,“没事的,哥哥不会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嫂嫂也不必太过在意了。” 扶离点点头,乖乖的跟着她一起走。 到了厨房,见林臻兮仔细的装着点心,便忍不住问道:“这么说,你并不是他的亲生妹妹了。” 林臻兮不置可否,解释道:“嗯,不过哥哥总是把我当亲生妹妹,我也会把你当做亲嫂嫂的,所以,嫂嫂要是想知道有关哥哥的风流韵事,我倒是很乐意告知的。” 风流韵事?扶离凝住了笑意。林臻兮见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嫂嫂这么凝重的表情,我都不好意思骗你了。我跟你说啊……”说着,她便附过来,小声道:“据我所知,你可是他身边的第一个女人呢。” 闻言,扶离不觉得脸红了一半,随即笑笑:“你别拿我开玩笑了。” “哪里是玩笑,哥哥那个人对女人很温柔的,嫂嫂虽然贵为公主,但能嫁给哥哥着实也是福气,我可不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啊,也没有偏袒谁,嫂嫂你以后自然会知道了。” 扶离继续摆着手中的甜点,想着竟然笑了起来。 …… 回去的路上,林臻兮还给她讲了好多她哥哥以前的事情,说着一向温文尔雅的林埕之竟然还有尿床的时候,不知他现在脸皮这么薄,跟他说起会不会让他羞死。还说他有一次被狗咬了,自此便特别的怕狗。嗯?怕狗?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狗狗那么可爱,竟然还会有人怕狗? 两人一路笑到了前厅,还未进去便就看到了林埕之站在了门口,目光呆滞的看着远方,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林臻兮率先跑了过去,从他的后面拍了一下,“哥,你在干什么呢?”说着,自己也向远处的那片看去。 林埕之回过身来,看了一眼林臻兮随即将目光落在了扶离的身上,那眼神……似乎是在告诉她让她过去。 她迈着小碎步一步步挪过去,然后对着他展开了笑容。 林埕之紧接着挪开了目光,落在了林臻兮身上,“我们先回去了。” 嗯?才刚来啊。 “为什么啊?”果然,林臻兮便问了出来。见他不说话,林臻兮下意识的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前厅,接着说道:“是不是母亲她……” “不要想太多。”简短的一句话,随后便没有后话了。 然后,他便示意扶离一同离开了。 第五章 以曲会友 http://.biquxs.info/

“对不起啊。”两人刚上马车,她就着急跟他道歉,或许今天真的是她闯了祸。 “不知者无罪。” “可是因为我似乎让你有些为难。”扶离扯了扯自己的衣角,就像一个闯了祸的小孩子。 “没有。” 她刚要继续说些什么,便见他投来直视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扶离,你是作为公主以和亲为目的嫁到中原,自然没必要对任何人低声下气,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你明白吗?” 这是他说过的最多的一次话了,她只得胡乱的点了点头,透过他通透的眼眸她似乎看到了星辰大海,如此干净,如此真诚。这让她想起来十年前的树下一抱,她也是如此懵懂的闯入他清澈的明眸,竟恍如昨日。 扶离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比眼前的这个人更加温柔了。 “你知道吗?若是换作扶徵,他一定会大骂我一通的。”见他疑惑的表情,她解释道:“扶徵是我的哥哥,虽然他只比我早出生一刻钟,虽然我并不承认他是我哥哥。他总是喜欢嘲笑我,然后在我做错事的时候得理不饶人,在父王那揭发我然后火上浇油大骂我一通。” 林埕之仔细的听着,时不时的轻轻用鼻音“嗯”一声,“你们感情一定很好吧。” “好?”扶离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载笑载言着:“你可不知道我们两个动起手来是谁都拉不开的。”她顿了顿,尴尬的笑了笑,这似乎有些不合情理,“哦……我是说,小时候。”说完,便又冲他笑了笑。 “嗯,你们西蜀的人是真性情,我听舅舅讲过。”林埕之见她一直在笑,自己竟然也想扬起嘴角了,不过这想法也只是一瞬。 是吗?看样子他挺喜欢西蜀人的,那是不是也会喜欢我呢,想着,她竟没由的羞涩了一番, 三月的风极其和煦,就像一个美貌的仙子拂过脸庞一般。她享受着南阳城的三月同时也在思念着西蜀的一切。她拿出大哥给她的物件,是一支挂有白玉雕琢的狗狗的短笛,西蜀那么多乐器,她就偏偏喜欢短笛,因为它奏出的声音很清脆,就像一个女子情窦初开了一般,说着,她便倚着窗独自吹了起来。 她会的曲子倒是不多,不过个个精良,炉火纯青,这一曲《窦开》,是她成人礼那年扶徵写给她的。扶徵这个人什么都不好,讲话毒舌,为人傲娇,还动不动就喜欢上手,对待她更是没轻没重的,空有一副好皮囊还有……一身才华。当时他将曲谱给她的时候,她还调侃了他好一阵逼问他是不是“借鉴”的哪位大师的,没想到惹来他一阵毒打。好在她先送了他一本书名字叫《论个人修养》,还让他好好领略其中奥妙,他便按捺住了自己的性子。她记得他挺喜欢的,当时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后来她想想可能是他在嫌弃不是她自编的,还笑着跟他讲她可没有那耐心,给他装订一本书,尽管自己有那本事。想来,还真是和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果然,曲子还是要时常练习才好,一日不练便就生疏了。 笛声飘过院子,坐在长亭的人听到了握着酒杯的手不禁在嘴边停顿了一下。 一旁的睿宁仔细的听了听惊道:“好像是从夫人的房里传出来的。”说完,笑着看向林埕之。 林埕之低了眸子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就这又倒了一杯。 睿宁皱了皱眉头,胆怯道:“殿下,三巡已过。” 他自幼身体不好,不知何时又惹上了嗜酒的毛病,有一次差点因此丢了性命,睿宁只道他身边没个约束他的人。将军倒是能偶尔劝解他一下,可两人关系始终不冷不热,这搬出来后他感叹更是没人能管得了他了。 林埕之许久也默不作声,这让他想起来十五岁那年他差点因为喝酒丢了性命,那次他连夜高烧不退,梦中总是呓语。后来睿宁告诉他他在梦中总共叫了两百下娘亲,一百下我想你了。那是睿宁所听过的他说过的最多的话。 轻叹了口气,林埕之将酒杯放了下来,兀自起身。 “殿下去哪?” “透透气,别跟过来。” 睿宁说了句“是”便只站在他身后望着他了。他跟了林埕之十年,在他的印象里,他笑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他是外姓,不过皇帝很是喜欢他这个外甥,所以愿意给他“世子”的爵位。不过七年前也就是他跟着林埕之的第三年,皇帝突然收回了他世子的头衔,也是那一年他当了翰林大学士,在文墨院专教那些达官贵人的子嗣,如今又因为要娶西蜀嫡公主恢复了世子身份,到底是兜兜转转,他终究是成家立业了。 一曲毕,她看着外面皎洁的月光,在想着父王和母后此时肯定也在想着她,想着,她便有了些笑意。 蓦然,一泽皎皎身姿映入了她的眼帘,那人站在月光之下,手握白玉长萧,白衣袂角,青丝如瀑,腰似乎要比女人还要细上一些,似乎与那月色融为了一体。只见他只是微微的转了下头,便与她对视的刚刚好。 她朝着他招了招手,喊道:“你要去哪?”见他不说话,扶离紧忙从窗户下来小步快跑到他的面前,还没等她开口,他便问道:“怎么还没睡?” 扶离抿着嘴笑了笑只道:“睡不着。” 林埕之瞧了眼她,接着说:“你方才吹的,是短笛?” 扶离喜出望外,这种乐器似乎只有他们西蜀有呢,“你知道?” “略懂,多年前有幸听过一曲。” 哦……她双手背后,缓缓抬头看他,“那你还想听吗?我吹给你听啊,虽然我觉得比不上你的萧。” 林埕之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顿了一会道:“《别离》会吗?” “会,当然会,这可是一首名誉绝曲,传扬五湖四江的曲子呢。” 林埕之兀自做到了石桌旁,道:“合奏一曲?” 啊?是要和她合奏吗?她高兴得差点蹦了起来,“好啊,不过我很久没吹了,你可别嫌弃我啊……” “不会,方才你吹的很好。” 闻言,扶离这心里不知抹了多少层蜜。他这么温柔,恐怕连走路时风都是甜的吧。 她记得,那晚的月光很美,那月光下的一番美景更是令她流连忘返,直至很多年后,她回想起来,都觉得是甜的。 早上起来,她才知晓他去了文墨院。她也是第一次听说文墨院,听樱灵讲那是一所只教富家子弟的学院,林埕之荣任翰林大学士。看来他不仅是世子殿下,还是个朝廷官呢。 不过她以为今日他不在,她会很无聊,没想到竟来了位友人,只见过一次面的友人。 林臻兮见着她的第一句便问:昨天睡得可好。 她的回答当然是很好了,随后便听见她笑了起来,笑的扶离有些莫名其妙。 扶离见她拿着东西刚准备问什么,随后便听到她解释着:“不好意思嫂嫂,我和爹爹吵了一架,只好来找哥哥了。我知道你们才刚成亲,但是我……” 原来如此,她笑道:“我们当然欢迎啊。我初来乍到,很多地方都不懂,还希望你能多教教我。还有我在这里一个人很是无聊,有你在能陪我说说话也是好的。” 林臻兮白皙的面庞不禁的红了几分,过去搂着扶离道:“那我还跟你讲哥哥以前的事情吧。” 她点点头,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缓缓低眉问道:“臻兮,十年前,也就是你哥哥十六岁那年,我们西蜀是不是派人来拜访过你们?” 林臻兮捏着面前的葡萄吃了一颗,托着腮帮子想了想,“好像是,隐隐约约记得爹爹提起过,我那个时候才八岁,记得也不是很清楚了,怎么了?” “没事没事。”她矢口否认,也捏了颗葡萄,“你哥哥……他是不是从小就这么少言啊。” 林臻兮听到她问起这个,两眼都放光了,瞪圆了眼睛道:“你可不知道,他以前说的话更少。能说一个字绝对不会说两个字,能用做的,绝对不用说的。好像他的话多金贵,说一句能死。”林臻兮对上她的视线,随即笑道:“你别紧张啊,他现在话多了很多呢,不过仍是改不了少言的性子。”顿了顿,她接着说道:“还有啊,他这个人都不笑的。倒也不是总板着张脸,就是让人感觉他仿佛对任何事都没有太多的想法。” 她觉得林臻兮总结得很对,或许更准确来说是尽管有想法也不会去说。 “哥哥长这么大,除了几次父亲逼着他去见的女孩子,倒也真没见过他身边有女人,嫂嫂这点可以放心的。” 扶离红了脸,正想要转移话题,林臻兮便说道:“若是以后哥哥欺负嫂嫂了,嫂嫂就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 “他那么温柔,怎么会欺负我。” “嗯……说的也是,不过他性子可执拗了,嫂嫂你以后就会有所体会了。”说完不仅咂咂嘴。 这么温柔的人会有一个执拗的性子,她倒是难以想象哎。到时候看着林臻兮像是一个很倔强的人,想着,不仅看着她笑了笑。 第六章 既定之事 http://.biquxs.info/

文墨院。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先生,学生有一事不明,可否告知?” 林埕之放下手中的书,道:“讲。” “先生说过,上善若水,臻于至善,那这至善是何物,可否有一个标准的界限?” “当然有。” “可先生还说过,善就像是水一般,是生生不息的,怎会有界限?既是有界限,那善不就有了终点。” 一时间,学堂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似乎每个人对“善”都有自己的一番见解。 “并不相悖。”林埕之简言道。 “请先生指教。” “若是一个人打了你,你该当如何?” 男子笑了笑,“自然是打回去,难道先生认为这违反了‘善’?” “非也。”他顿了顿接着道:“这是情理之中,可如若你没有回击,那人见你不回击又打了你一下,你该当如何?是要为了风度再忍一下,还是告诉他莫要得寸进尺。” “自然是后者。” “这就对了。如若你第一次没有回击,那是你心之所向,不愿做违背‘善’的事。但凡事也有一个度,超过了那个界限,忍才是与‘善’相悖。”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臻于至善的‘善’是一不损人,二需护己。” “可先生仍然没有讲明,界限是什么?” “良心。”他对上学生的视线,“所谓的至善就是良心。世间的事孰错孰对,谁也不能给与明确的定则,做事无愧于心,便是你们能做到的至善。” 那学生会意,作揖道:“学生受教了,不过学生仍要问一事。” 他嗯了一声。 “如若顺从自己的良心,见死不救,如何评论?” 林埕之愣了一会,不一会,底下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强烈。 林埕之起身走到他面前,眉眼低垂,弯眼问道:“你认为呢?” 男子作揖,以示尊敬,“学生认为,是非在己,万事不辜负自己就好。” 见死不救可以不辜负自己吗?林埕之必须承认他这一次被问倒了,“尽管你要为此承受巨大的后果,可能是一辈子的愧疚?” 男子不语了,顿了一会便兀自坐了下来。 他教书七载,对书本上先人的论则总是视为铿锵之言,不能说是全盘肯定,但在日常言行中一定是要再三衡量的,直至今日他都没有质疑过什么,可真的如学生所言,不违背良心的见死不救真的不与‘善’相悖吗? …… “先生?” 刚出了文墨院,林埕之便听见有人在叫他,他止住了脚步,转头看去,竟是向晚聆。 “晚聆?” 向晚聆行礼作揖,“今日在学堂上,学生不是有意顶撞先生的。” “无事,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嗯?”向晚聆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在他印象里,林埕之可从未这样夸过学堂的人,即使他觉得那人做得很好,“先生的意思,是同意我的做法了。” 林埕之并未说他认同,也没有讲过他否认,过了许久他才讪讪道:“很难做到无愧于心,即使是你说的不违背良心的见死不救。”即使做到了,也注定会困于情。 向晚聆也没再问什么,直至林埕之走出了他的视线。 其实他是有些愧疚的,不过追求自己的幸福谁都有资格,这么一想他便释然了。见到林埕之的时候自然也不会那么不好意思了。 林埕之见到他是在刚到世子府的时候,府外停着一辆敦煌华丽的马车,他一瞧便知道是慕容烨了。 慕容烨只道他今日去了文墨院,便只好在此等候,没想到刚来就遇到了他。 “什么事让你舟车劳顿从西净赶过来?” 慕容烨听出他话中的戏谑,连忙道:“上次只在婚宴上打了个照面,他们都不让你喝酒,我后来倒是连你的影都没见到了。”慕容烨不满道。 “这不见到了?” “那不还是得本世子亲自来看。”慕容烨好整以暇的看了眼他,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托着下巴笑眯眯道:“看你这满面春风的样子,看来新夫人很招人喜欢了?” “托你的福,我可没得选。” “哟,几日不见还学的伶牙俐齿了,啧啧……你和皇叔那么好,想拒绝这门亲事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明明就很享受的。” 林埕之瞥了他一眼,本就不屑于他争论,颓自走了进去。 慕容烨在后面喊道:“多没礼貌啊你,都不请人进去!” 林埕之仍不理他,慕容烨无奈只好跟了过去。 “哎,你也不说说那个弟妹到底称不称你心意啊。我看啊,光她嫡公主的身份就够呛人的了。”慕容烨背着手,一本正经道。 “可你也没顾忌人家嫡公主的身份。” 慕容烨摆摆手,“也就你好欺负!” 第八章 “噫——林臻兮,你可不可以不要把面和到一起啊,都坨了!” “噫——说的跟你会一样,不知道谁刚才差点把厨房炸了!” 扶离抬头瞅着林臻兮,林臻兮也瞅着扶离,两人竟然相视一眼笑了。 “你笑什么?”林臻兮恶狠狠道。 “你笑什么啊!”扶离回过去一个眼神。 蓦然,林臻兮将满手的面泥甩到她的脸上,道:“方才都怪你,弄得我满脸灰。” 扶离又怎么会不回手呢,上去抱住她,摸得她满脸都是面泥,“哼!不知道是谁把油当酒用了,才差点把厨房炸了!” “噫——怪你怪你,非要给哥哥做吃的!” “我那也是好心好吗?谁知道……怪你都怪你,不然我都要成功了!” 一时间,厨房想起了争吵聒噪的声音,几个婢女知道是世子妃正在与小姐打架,撒开腿急忙前去制止。 扶离这也不是第一次与人打架了,她早就打出经验了。而林臻兮却是第一次,虽然她骨子里是有些小任性,但一直在将军府有林元阏管着,自然不敢多放肆,这下可全都释放了出来! 林埕之一进门便能隐隐约约听到吵闹的声音,不禁皱了皱眉头,迎上慕容烨疑惑的表情,他招了诏睿宁,却没人回应,桃灵和樱灵也不在。 他们闻声找去,便来到了厨房。远处看来只是压压的一片人群,还有极其吵闹的声音。 慕容烨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嫡公主果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内心不知多庆幸没有娶了她。 林埕之走过去,一众人见着他自然没有动静,人群也出奇的迅速安静了下来。里面的两个人因为没了人拉,跟浇了凉水一样瞬间冷静了下来,也不动手了也不吵闹了。只是都缓缓地转过头,看着来人,突然有一种心肌梗塞的感觉。 两人屏住了呼吸,天知道扶离有多懊恼,怎么能在他面前如此没有形象。 空气似乎冻住了,所有人都呆在原地足足愣了三分钟,最终还是林臻兮打破了这僵局。 顶着一脸的灰还有面泥,林臻兮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没成想林埕之却退后了一步,林臻兮眨巴眨巴眼睛,在脸上胡乱摸了几下,嬉皮笑脸道:“哥,你回来了。” 林埕之叹了口气,似乎也看不出来他是不是在生气,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都去做事吧。” 众人这才纷纷散去,樱灵和桃灵还算机灵,率先说道:“我们先去给世子妃和小姐打点水。”说完,便撒腿就跑。 这下就只剩下他们四个了,林臻兮这才注意到,慕容烨在旁边。 “大哥,真是稀客了。” 慕容烨上下大量一下她,“你这样子若是叫叔叔知道了,还指不定怎么骂你呢。” “这不就得看大哥帮不帮我了。”说着,便想往他身上蹭去,好在慕容烨躲开了。他顺势看了林埕之一眼,顺着他的视线,顺便看了看远处的那个女子,同样的,满脸的灰和面泥,时不时的低着头,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慕容烨笑笑,过去打招呼,“想必这位就是弟妹了吧。” 扶离尴尬的笑了笑,“我叫扶离,额,我该怎么称呼你……” “跟着埕之叫我兄长就好。” 她点点头,随后敛了士气。 好在樱灵和桃灵手脚快,一会便打好了水,两人清洗了一下,瞬间精神了许多。 慕容烨看着他这个弟妹,还真的有一种异域风情的味道。 而扶离只得乖乖的坐在他的身旁,也不敢说话。 “对不起。”她小声嘀咕着,用只有两个人听清的声音说着,这是她第二次说对不起了。 “无碍。”他简短的回答。 她鼓起了腮帮子,抬头对上慕容烨的视线,礼貌性的笑了笑随即挪开。 林臻兮倒是会活跃气氛,端起茶水一个一个的到水,在扶离面前还忍不住瞪了她一眼,没成想却被林埕之瞪了回去。 “你瞪我干嘛哑,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错,要不是嫂嫂她非要给你做糕点,我俩能成这样!” 扶离咬紧牙关,几乎要破口大骂出来,“还不是你放错了酒!” “够了。”林埕之柔声制止道。 慕容烨倒是不紧不慢道:“要不你俩再出去打一架。” “兄长......”林臻兮一下蔫了,她是挺畏惧她这个长兄的,是由内而外的。 说完,慕容烨也敛了笑意。 “林臻兮,你不在将军府好好呆着,来这做什么?” 第七章 宾至如归 http://.biquxs.info/

“怎么,我想嫂嫂不能来看啊?!” 想她,好吧,她就背着这锅吧,“对啊,不行吗?”扶离附和道。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纷纷感叹女人心海底针,刚还吵得不可开交,这就好了…… 慕容烨耸耸肩,表示都是你的女人,他可管不了。 慕容烨也没有待了多久,过了一会便请退离开了,林埕之前去送别,扶离这才得空问林臻兮。 “他是谁啊?” 林臻兮做回座位上,见扶离过来,笑道:“怎么,想知己知彼,攻克哥哥是吗?” 扶离嘴角抽搐了一下,道:“哪跟哪啊,就是我总觉得他的眉眼间有些凌冽。” “那不奇怪,大哥他是学武的,眉眼之间肯定有武人的杀伐果敢了。”说着,她忍不住咂咂嘴,心里暗衬着,不是如此,我能怕他吗? 本来林臻兮不想说的,可见她软磨硬泡便讪讪解释道:“他就是开始拒婚的人了。”说完,林臻兮抿着嘴,偷偷的看了眼她的表情,随后笑道:“哎呀,没事的,嫂嫂嫁给了哥哥,不知道比嫁给他好多少呢,哥哥的脾气比他可好多了。” 见扶离仍是没有讲话,林臻兮接着说道:“他这次来也不是图谋不轨想看你笑话的,他只是和哥哥相交甚好,许是真的来看望你这个弟妹的呢。”林臻兮凑过去,“嫂嫂?” 原来他就是慕容烨啊,长世子殿下。 “我没事啊。”为了转移话题,她绽开笑容问道:“你想不想出去玩啊。” 林臻兮瞪圆了眼睛,压抑的心浮躁了起来猛的点点头道:“想啊,都没有陪我,在将军府还时常有人约束我,我在就想出去了。” “那,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酒肆,要不要去?” “要,当然要。”转念想了想,“嫂嫂怎么知道这附近有酒肆的。” 额……我记忆力好啊,十年前便就知道了,不过不知道有没有拆,“我……来的时候看到了。” 林臻兮点点头,蹦跶着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等过段时间,你可别在你哥哥面前走露风声了。” 林臻兮做了一个闭口的姿势,示意她:绝对守口如瓶! 叩叩两阵敲门声,接着便响起一阵低沉具有磁性却不是温柔的声音:“何事?” “是世子妃来了,要见殿下您。” 林埕之恭谨道:“让她进来吧。” 扶离轻轻推开门,只露出个极小的缝隙,水汪汪的眼睛透过那缝隙在房间里迅速扫了一眼,紧接着定格在屋里那人的身上。他的腰板总是挺得很直,腰若女子一般纤细,头发半披着,正在纸上写着什么。 见势,扶离边推门边迈了进去。 林埕之没有抬头看她,只是问道:“有事?” 其实她也不知道她来找他做什么,想来便来了,她小碎步挪过去,正欲看他在写什么,他便察觉到什么抬头看她:“有事?”他重复着他的话,目不斜视的望着她。 她摇摇头,笑眯眯道:“我就是觉得无聊而已。”见他不说话了,她又道:“你要忙到很晚吗?” 林埕之停笔,抬头,问道:“有话就说吧,我要抄很久的。” 扶离顿了顿,急忙摆摆手,笑道:“没事没事,你忙,我就在旁边看看。” ……林埕之闻言继续写了个字,随即叹了口气,道:“出去散散步?” 扶离啊了一声,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见他随即收拾了一下,她急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想出去?” 当然想啊……“想,但我怕耽误你啊。” “无碍,走吧。” 林埕之起身,扶离看着他洁白的身形笑了笑,急忙跟了上去,不得不说,他穿白色真的很好看,特别是这一身如丝绸一般轻盈的袖衫,更让她觉得他除了浑身上下散发出的生人勿进的气质以外还有些许人间烟火。他的头发不似平常一样挽着,半披着让她联想着一些作诗的诗仙什么的。 月光下的庭子真的要比平常美上好多,也似乎,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有机会如此心平气和的和他聊天。 “这些时日可有不适?” 扶离闻言抬头望他,摇了摇头道:“没有,就是......” 林埕之有些猜到她要说什么,停步问着:“就是什么?想家?” “恩。”她点点头, 他不说话了,她也就没再多嘴。许久只听他缓缓道:“等过些时日吧。” 恩?扶离向他投去疑惑的表情,等着他的后话,“你刚嫁过来,现在回去还不好,等过些日子我再和你一同回去。” 扶离有些意外,若是在西蜀她定是要蹦起来挂在他身上,然后告诉他,谢谢你。想了想,她忍住了,“真的?” “真的。”他斩钉截铁道。 “一言既出......” 林埕之望了眼她,温柔的脸上仿佛有了些许笑意,而只是缓缓道:“驷马难追。” 闻言,她微微眯缝着眼睛,冲着他笑了起来。 蓦然,扶离看到了一颗开满枝头的花,她在西蜀从来没有见过呢。 “那是海棠。”林埕之解释道。 扶离侧头看向他,嘴里嘀咕道:“海棠?好漂亮。” 他没说话,兀自走了过去,扶离自然也就跟了过去,她以为他要摘给自己......没成想他只是要去旁边的藏书阁。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有些事情要做。”说着,他便自己走了进去。 扶离一头雾水,这叫什么事呢。 那海棠花说起来还真是好看,特别是那红色的花瓣,娇艳欲滴,她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亲眼目睹说书人的的那个世界。 而正当她看得出神之时,忽然有人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她惊愕着差点叫出了口,回头一看,便只看见笑的直不起要来的林臻兮了,更过分的是,她竟然还边笑边嘲笑着她,“想谁呢,笑的这么入神!” 扶离白了她一眼,大呼一口气,又狠狠地拍了她一下,“你吓死我了,走路怎么没有声啊!” “喂!是你想的太全神贯注了吧,想谁呢?”她凑近些,仔细观察她的表情。扶离见势别开了脸,眼神躲躲闪闪,不是别的,就是被人盯着很是别扭。 林臻兮望了眼藏书阁亮着的灯,一脸看戏的样子,浑身上下打量着扶离,然后长长的哦了一声,道:“你在等哥哥?!” 扶离别开脸,随手摘下来一朵海棠,若无其事道:“没有。” 噫~~“眼神躲闪,漫不经心,还说不是!切......害羞什么啊,你俩是夫妻,我都懂得的......”说着,林臻兮冲着她坏笑一番。 扶离在她脑门轻轻弹了一下,“小孩子家家你懂什么啊。” “我怎么就不懂了,你可是我的嫂嫂啊。”对上她的目光,林臻兮接着说道:“我还知道你是我哥身边的第一个女的,也是唯一一个了。” 真的?无论是不是真的,听到这样一席话,她都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 “既然如此,我明日便带你出去。” 恩?林臻兮喜出望外,紧紧抱住她道:“真的啊,真的啊!?” 扶离急忙拉开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道:“你小点声,让林埕之知道你我都出不去了。” 林臻兮急忙点点头,瞬间压低了声音,“那我们怎么出去啊。” 我自有办法! “林臻兮?” 林臻兮闻声看过去,看到是哥哥,笑一下子就止住了,下意识的想要撒腿就跑。 林埕之缓缓走进,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对着林臻兮道:“这么晚怎么还不睡?” “你们不也没睡嘛,我房间离得那么近,听到你们俩的动静我才出来的。”林臻兮压抑不住嘴角的笑意,急忙说道:“既然你那么不喜欢我打扰你们,我走便是了。”说着便撒腿离开。 “臻兮。”扶离叫住她。 林臻兮眨了眨眼睛,示意她只是装装样子,扶离会意,抿着嘴不让自己笑出来。 “走吧。” “恩?去哪?”回过神来的扶离见他已经走开,急忙跟了过去。 “送你回去。” “那你去哪?” 一个问题,彻底把他问倒了,扶离也觉得她问得有些突兀,急忙圆场道:“恩,我是说,你这几日都是在书房睡得,要不我去客房睡,你回不忘室吧。” 他脸上似乎没有过多的波澜,似乎并把她的话放进心里。她急忙解释道:“额......我是说你总睡书房,我很无聊......”恩?好像哪里不对劲?“我是说,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只认识你......也不是,我......” “我明日便回不忘室。”他打断她道。 扶离愣住,等她反应过来林埕之已经走远,她急忙跟上去,就跟在后面,一句话也不说。 “喂!我们穿成这样好吗?”林臻兮怯怯道,一脸不可思议。 扶离闻言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一本正经的点点头道:“多好看。” 林臻兮还是觉得有些别扭,讪讪道:“真的要这样吗?” “这样好行事,相信我,我在西蜀经常这么做的。” “那好吧......”林臻兮瞧瞧自己,又瞧瞧她,好像真的还不错!就连守卫看了都就得目瞪口呆。 第八章 久别问候 http://.biquxs.info/

来到街上的林臻兮和扶离就跟疯了一样,一个是身在边疆从来没有来过,一个则是整日被管教几乎没有来过,一瞬间就像解放了天性一般。 扶离拦住林臻兮,自己也直起了腰板,故意放粗了嗓音道:“臻兮,我们现在穿着男装,行事作风一定要爷们,特别是这嗓音,一定要压低一定要浑厚!” 林臻兮会意,自己便也试了试,却在下一秒看见想要的东西时瞬间破功,“哇~~” 汗颜!...... 扶离跟过去,只听那老板讲道:“两位公子要点什么送夫人吗?” 扶离忍不住扶额,扯了扯林臻兮的衣角,附在她耳边道:“这是女孩子的东西......” 林臻兮也销声的道:“没事!女孩子的东西怎么了?” 两人的距离极近,似是在耳边窃窃私语,那在两人看来再正常不过的举动,却惹来那老板的一阵姨母笑?!!扶离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那老板收回目光,一本正经道:“看我这嘴!谁说男子就不能戴了,公子买了送人指定那人高兴!” 这话是和她说的,扶离瞧了瞧林臻兮,咬了咬牙关,急忙把她拉开了,林臻兮还疑惑的问着:“干嘛啊,我还没挑完呢......” “挑什么挑,一点都不好看!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一听到好吃的,林臻兮便乖乖的跟着走了。 扶离瞧她,活像她才不是中原的人,不禁的捏了一把汗。想当初都是她如脱缰的野马一般被扶徵到处拘束着,没想到到了异地,自己却成了宾主了?!早知就不带她出来了。 想着出神,一时她也不知自己的心思朝哪飞了,却在下一秒撞到人了才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扶离就要破口而出,想了想这不是西蜀,便就忍住了,没成想那人却道起歉来了,“对不起啊公子,我没看到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这仿佛使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她抬头看那人,虽是女子,眉眼间却饱含着英勇之气,剑眉如峰,明眸皓齿,身穿暗红色的窄袖长袍,简直就是一个女侠客,不过缺把剑呢。 扶离尴尬的笑了笑,与她相比,扶离则是标准的边疆美人,五官分明,天生棕瞳,一双弯弯的柳叶眉与桃花眼,仿佛笑一下桃花都开了,偏偏她还那么爱笑,令人看了痴醉,若不是穿着男装,她恐怕要成这街上回头率最高的女子了,“是我应该说对不起啊,是我不专心走路才撞到你了。” 女子见她笑了,自己也笑了,“你不是中原人吧。” 她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 见她惊愕的表情,那女子又笑道:“听你的口音不像是,西蜀吧。”她继续道:“我去过西蜀,感觉和你的口音差不多,不过西蜀和中原讲话方式大致相同,不仔细听是听不出来的。” 哇哦,这么厉害吗?“你,叫什么名字啊?” “裴岚,公子呢?” “我?我叫......扶徵,恩,扶徵。” “扶姓,很少见的,我也只是在西蜀听到过。” 哦......“既然如此,我便告辞了。”扶离笑笑,没再给她机会说话,因为她觉得她再说一会她就要暴露她的女儿身了。 裴岚望着她的背影,摇头笑了笑。 “你方才去哪了,我一转头你就没影了,我还以为你撇下我了呢。”扶离找到林臻兮的时候,她左手正拿着糖葫芦,右手还掐着一把煎饼,嘴里咿咿呀呀的说什么,“小摊买的东西就是好吃,我都快撑死了。” 扶离过去打量一下她,漫不经心道:“方才撞上一个人,聊了两句。” “谁啊?我认识吗?” “我怎么知道你认不认识,看你这个样子真像是没有吃过这些东西的样子。”扶离抱着双臂,满腹嘲笑。 “你吃过?”来自林臻兮灵魂一般的拷问。 她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没吃过。” 林臻兮差点喷出来,大笑道:“那你还说我,不害臊!”想了想,随即将手里的糖葫芦递给她道:“诺,别说我不照顾你,给你吃咯。” 扶离撇开脸,一脸傲娇道:“我才不吃这小孩子的玩意。” 切~~~!明明想吃的紧。 片刻之后,扶离仿佛瞧到了什么好地方,拉着林臻兮便走了过去,林臻兮抬头一瞧:醇华楼,酒楼? “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废话,当然是喝酒了~”说着,便拉着她走了进去,林臻兮拉住她,“我不会喝酒啊。” “凡事都有第一次啊,相信我,你喝桂花酿,香甜可口还喝不醉。” “喂!~~”尽管她叫出了声,扶离也没再给她讲话的机会,硬生生把她拉了进去。 不得不讲,林臻兮的酒量就是一杯倒的样子,她还好,三杯倒,不过她都喝出经验来了,有些眩晕了就不能再喝了,不然以她的惯性,估计就要倒头就睡了。 她踉踉跄跄的走到林臻兮身旁,推推她,“喂!我们该回去了!” 她抬头瞧了扶离一眼,朝她打了一个大大地响嗝,又拉着她坐下,做了一个嘘的手势,随即指了指远处,“你看那个人长得好好看啊。” 扶离权当她在耍酒疯了,顺着他的手势站起来看看,由于重心不稳又一屁股墩坐了下来,她眯缝着眼仔细看看,“那不是聂晁吗?” “恩?”林臻兮闻言笑着扭过她的头,道:“你认识他?” “认识......额,不认识!”她这是在说什么胡话呢, “咦?他走过来了。”林臻兮见势起身,朝他摆摆手,“嗨~~~” 扶离皱皱眉头,拉着她坐下,“他是谁你都不知道,你打什么招呼啊?” “不是你说的他叫聂晁吗?” 扶离汗颜,一转身,却发现他就已经站在身后了。 “公主。”他仍是在西蜀的那般称呼。 “嘘,叫我公子就行。” 聂晁会意,喊了一声:公子。 她点点头,正想问你怎么在这,便看见身旁这人作势就要倒过去,还就不偏不倚,倒在了他的身上。 聂晁望着怀里睡得不省人事的人,向扶离投来了求救的目光,扶离撇撇嘴,谁让你长得那么好看了。 话虽这么说,但也不能任由她一个女孩子躺在男人的怀里吧,她上前一步拉开林臻兮,却发现她紧紧抱着聂晁的腰,怎么也不松开。她尴尬的看了眼聂晁,狠狠地拍了一下林臻兮,“喂!林臻兮!撒手啊!我们要回家了。” 她听到了,在他怀里蠕动了一下,嘴里还嘀咕着什么:“别动我,这个怀抱好软,好好抱啊。” “额......算了,你跟我走吧。”她其实是想说她嫁给林埕之并非是完全不愿意,但想想,似乎没有必要解释便就作罢。 聂晁抱着林臻兮走了一路,也憋了一路,看见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几次都想要过去扶。 “我父王母后都还好吧。” 聂晁嗯了一声,“都很好,也很挂念公主您,此番也是他们委托我来保护您的。” “保护我?我好好的不需要人保护。”她朝他拍拍胸脯,“谁能欺负的了我?” “话虽这么说,但公主毕竟身在异乡。”聂晁认真道。 扶离果然不接话了,而下一秒又停住了脚步,聂晁抬眼,门匾上赫然写着:世子府,三个大字。随即又和扶离对视了一样,便领会她眼里的意思,将林臻兮放了下来。扶离将她往自己身上揽着,由于自己也是半梦半醒的状态,脚下一滑,差点没站稳,好歹自己有经验,踉踉跄跄的迈了进去。 聂晁有些慌神,叫住扶离。 扶离转头看了他一眼,又朝世子府瞧了瞧,撇撇嘴妥协道:“进来吧,殿下问起你就实话实说。” 聂晁笑了一下,大步跟了过去。 所幸,林埕之好似不在府里,她便急忙扶着林臻兮回房换了衣服,她自己还好,虽然也有些神志不清但还带能自己换衣服,林臻兮可倒好,倒头就一潭死水,一身衣服换下来她都出了一身的汗。 叩叩,一阵敲门声响起,她淡定的问着:“何事?” “世子妃,殿下请您去一趟前殿,说有故人来访。” 她呢喃着:故人?管他故人不故人,她顶着一身的酒味去前殿,见谁都够呛,“你就说我今日不适,不宜见客。” “那奴婢与殿下讲,让殿下过来瞧瞧世子妃。” 她顺眉睨了一眼林臻兮,扶额叹气道:“算了,我还是去前殿吧。” “那我通知大夫先给您瞧瞧病?” 汗颜……“不用,我这就去。” 林臻兮啊林臻兮,我为你付出太多了…… 她到前殿的时候,坐席上已经坐满了人,认识的不认识的。她首先看到的是他,仿佛是刚从文墨院出来,他身上还穿着夫子的那身行头,远处一瞧,好一仙风道骨,看到他也看向了她,她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了起来,脸也有些红晕了,不知是酒熏的还是小鹿撞的。她低了一下头眼神瞥到了旁边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英姿飒爽的身影是她一眼就能记住的样子,这不是她刚才在街上遇到的人吗?叫什么裴岚……她难不成就是所谓的故人?无论是什么,她都不能让她给认出来,不然她带着林臻兮肆意妄为的罪名可就成立了。嗯?再两瞥,那右边坐的是……聂晁? 第九章 愿得苦楚 http://.biquxs.info/

真是啥事都怼一起了…… “殿下。”她做着樱灵教她夫人东西,说实话第一次这么拘谨还真是有些别扭,不过樱灵告诉她,私底下不行礼殿下不说什么便可以算了,但有外人在,老祖宗的礼仪还是得周到的,这让她很是钦佩中原的文化,怨不得我们西蜀人都不喜欢中原,如此多的繁文缛节,学完还要时时遵守真的是要累死人了。 林埕之似乎也是愣了一下,缓缓开口:“不必多礼。”随即起身,那个女子也顺势起了身,一旁的聂晁更不用说,自她进来他就一直站着了,这气氛,感觉有些怪。 “这位是裴岚,我的妹妹。” 额……妹妹,那应该叫阿妹了,她记得樱灵讲过,可还未等她开口,裴岚便笑道:“嫂嫂好,叫我阿岚就可以了。” 阿岚,却是比阿妹好听。 裴岚一时没缓过神,眼前这个漂亮女子就是她的嫂嫂,不得不感叹兄长真是好福气啊!裴岚见到扶离不自觉的笑了笑,总觉得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我看嫂嫂似乎有些眼熟。” “哈哈……”她尴尬的笑笑,实际为了掩饰内心的心虚,“我们第一次见面,怎么会眼熟呢,或许是亲情之中冥冥安排的一见如故吧。” 裴岚听罢倒是轻松一笑,“嫂嫂不用紧张,我只是觉得在哪里见过嫂嫂而已。此番前来,只是听闻兄长成亲了,便代替家父家母前来瞧瞧我这个来自西蜀的美人嫂嫂。” 扶离笑着朝林埕之挪了挪,随即又展开了笑意,“过奖了过奖了。” “殿下也真是,成亲都没有叫你们,真是很不通情理了。”扶离娇嗔道。 裴岚负手笑道:“嫂嫂你别埋怨兄长了,他就是不喜欢很招摇而已,况且家父家母现在还在闲游四方,就算请了也不一定能回来。二老因此心存愧疚,特意让我给二位带来祝福呢。” 扶离这才觉得好受些,看了眼聂晁这才想起点什么,朝林埕之介绍道:“殿下,这位是聂晁,是父王和母后派来慰问我的,这段时间,可能就住在府里了。”说完,她笑了笑。 “无妨,他已经与我讲过了,既然是西蜀的人,我们就该好好招待。”他走到他面前,正视着他道:“若有要求尽管提出来。” “不敢,已然要多谢殿下的收留之恩,不敢有所要求了。此番前来也只是受西蜀王之托保护公主的,称不上是客。”聂晁客气道。 林埕之并未多做解释,只是吩咐厨房多做些菜肴,还一边问着下人林臻兮去哪了。她一听不妙,急忙解释道:“臻兮她歇息了,等到了饭点我去叫她。” 林埕之点点头,似乎并没有起疑。她也就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林臻兮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接近黄昏了,隐隐的,她觉得肚子空空的,原来是到了饭点了。她有些吃力的起了身却感觉脑袋要炸了一般,浑浑噩噩间她才想起来她方才是喝了酒,然后没头没脑的就在这里醒来了。不过她看得出来这是她的闺房,想来应该是嫂嫂扶她回来的,不对!她把自己灌醉,这笔账还没算呢,怎么就能轻易地饶了她。 随之,林臻兮迅速起了床,刚踏出房门便见到了樱灵。樱灵行礼恭敬道:“世子妃命奴婢前来瞧瞧小姐醒酒了没有,一会要用膳,小姐便赶快洗漱一番去往前厅吧。” 林臻兮正愁气没处撒,便劈头盖脸道:“还不是你家主子干的好事,这要是让哥哥知道了,非打断我的腿不可!到时候有你们主仆受的!” 樱灵收了收下巴,将她的火气全盘吞下,慌张间解释道:“世子妃并未提及小姐醉酒一事,希望小姐一回去了前厅可别说漏了嘴。” 咦?~~~~没说,算你识相咯。 不过她绝对不会想到,那个人也在,可能是爹爹的亲生女儿,言语中多多少少有些严厉,可爹爹对她就不一样,先不论话语间的温柔,就连眉宇间的表情都是和风温煦的,那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柔情。以前更多的是疑惑,后来谣言听多了似乎也有些领悟了,零星片段杂在一起,渐渐地也就明白了其中寓意,并也没再奢望过些什么了。 不过更令她吃惊的是那个男人,他看着是如此的眼熟,仿佛刚才在梦里还见过一般,她还纳闷,梦里和现实怎么会有两张完全一样的脸呢...... 最后看见的便是扶离了,她的好嫂嫂,说是带她出去玩,却把她灌醉了回来,这茬事她可记下了。她找到扶离旁边的座位坐下,乖乖的叫了一声:哥哥,阿姐,还有嫂嫂,让你们久等了。 扶离屏气嗅了嗅她身上的花香,这才安下了心笑道:“既然臻兮来了,那我们就开始用膳吧。”实际上她早就迫不及待了。来中原说来也有四五天了,似乎从来没有像这样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在西蜀也是,父王政务繁忙,往往是聚少离多,这让她很是珍惜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 林埕之从来都不是话多的人,在饭桌上也总是秉持着一种禁言的态度,除非问他,出于礼貌性的会答一句。 裴岚倒是个喜欢活跃气氛的人,总是对她和林臻兮左一句右一句的询问着,“阿姐什么时候去将军府拜访,父亲母亲都很想念姑姑和姑父呢。” 这看似一句平常的话,却在两个人心里显得尤为细腻了些,只见林埕之瞅了一眼林臻兮,冷冷道:“吃饭,禁言。” 禁什么言?明明裴岚和她方才说了那么多也没见他要禁言,这会谈到这个话题了,他才要禁言,是了,她知道这个一直在他心里是个禁忌,他大她八岁,自然知道的了解的要比她多了多,一些东西自然也会顺理成章的想要躲避了。 她也只得哦一声,乖乖的吃饭了。 气氛一下子凝重了,扶离耐着性子还不容易才吃完了这顿饭,得空出来透透气。 “公主看似挺喜欢这里的。”身后响起聂晁的声音,她呆呆的望着远方,轻言道:“你从哪看出的?” “公主以往若觉得不融洽,定是不管三七二十一逃离出来,很明显方才公主没有。” 扶离轻轻的笑了一下,转过身来直视着他,“这里又不是西蜀,谁会容纳我的公主脾气?” 聂晁愣住一瞬,“公主......” 扶离兀自笑了笑道:“我今年都二十岁了,阿姐们在我这个年纪都已经嫁人生子了。但我深知,我是嫡公主,我肩负的绝对不是找个如意郎君嫁了如此简单,我的存在就是要换取西蜀的安宁,我明白,所以我可以为此牺牲,无怨无悔。” “其实......公主也不是西蜀王为了民族利益而推向中原的。” “恩?”扶离的语调明显顿了一下,开口问道:“那是为了什么?” 这次,聂晁缄默了,她缓缓低下了头,许久才开口说道:“西蜀王也是为了公主好,多少人挤破头想要加到皇室之中,这样便能享尽荣华富贵,衣食无忧了,或许对于一个女子,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是吗?她从内心里反问一句。若是她嫁的人不是他,她又该如何度过这余生漫漫五十年,她不敢想,“我乏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聂晁望着她的背影,感慨万千,果真如她所言,到底是利益还是情义,似乎他也分不清了。 世子府说起来也不算大,但对于路痴一般的她找到回去的路似乎有些吃力,七拐八拐才回到了不忘室。她很是喜欢这个名字,不忘室......不忘室,多好的寓意啊。 她推门而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她并不熟悉的味道,是谁换了她房里的香吗?她正欲找来樱灵和桃灵问问,便瞥到了房间里的那个皎皎如明月君子的身影,他只是对着窗户发呆,准确来说是对着月亮发呆,连她走进来似乎都没有察觉到。 “殿下?”她像发出疑问一般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转念一想似乎想起了点什么,他昨日好似说过今日起搬来不忘室住的,那她还问出那么羞耻的问题,好在他还没有回答,她便抢先一句道:“那我帮你铺一下吧。”虽然她从来没有干过这活。 他将被子轻轻扯过来,“我已经弄好了,时候不早,你去歇息吧。” 她长长的哦了一声,乖乖的走向自己的床,却只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声音,“女孩子喝酒对身体不好......你尽量少喝点吧。” 他知道了?扶离朝他眨巴眨巴眼睛,不可思议的瞧着他,“你......” “是因为你身上有酒味。” 哦......她又长长的哦了一声,想了想还是解释道;“其实我就喝了一点点,我更没有出府去喝。” 林埕之不言,兀自铺起了被子。 她也就乖乖的躺回去。 “下次出府找人陪着,外面不安全,你要学会照顾自己。”许久,他躺在地上柔言道。 扶离喜出望外,他在关心自己了,她侧着身子便就看到了林埕之正躺着,手也中规中矩的放在腹上。 “那你会陪我去吗?” “什么?” 第十章 十年成悦 http://.biquxs.info/

“啊?没事,我是说你会允许我出去吗?”她笑笑。 “那是你的自由,如果你觉得很无聊,可以去文墨院找我,到了就说找我就行。” “真的吗?我可以去找你?”她激动地坐了起来,痴痴地看着不远处的人。 他又不说话了,她就当他默认了呗。 一夜好梦。 第二日,他回不忘室的消息就传遍了世子府,人人都说世子世子妃重修旧好,都应举杯庆贺,这话林埕之听了倒是没什应 应,反倒是扶离,偷笑了好一会。 林臻兮见着她的时候,她正坐在长亭发呆,时不时的还凑着一脸痴笑。林臻兮萌生一计,蹑手蹑脚走过去,趁之不备,大吼一声,霎时间鸡飞狗跳,人声惊叫,扶离看清那人,要不是自己素养高,都要横起脚来踹一下了,“你干什么,吓死我了!” 林臻兮笑的人仰马翻,都要说不出来话了,下一秒对视上她那要吃人的目光更是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活活没有一个世家子弟的样子,“你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啊,哈哈哈......” “要你管!”扶离恶狠狠道,气的就要一走了之。 林臻兮拉住她,尽量憋住笑,“好了好了,我不笑了。” 扶离还是没有要原谅她的意思,作势就要走。 “好了好了我的好嫂嫂,我知道错了,我保证没下次!”说着她做了一个发誓的手势,还一脸真诚,见她坐了下来,笑着凑过去道:“想哥哥呢吧。” “林臻兮!” 林臻兮努努嘴,挽起手臂道:“还说不是,昨晚和谁一起睡的啊?” “你!夫妻睡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吗?”她理直气壮道。 哈哈哈,“你终于承认你昨天晚上和哥哥......嘻嘻。”扶离看向她的手势,两个大拇指互相弯了弯,再看看她那一脸痴笑,忍不住的拍了她一下,疼的林臻兮差点跳起来。 “你一个小孩子,问那么多干什么,你再说,我以后出府就不带你了。”扶离哼了一声,故作生气一般往外挪了挪位置。 林臻兮的眸子一下子黯下去了,小声呢喃道:“以后恐怕也没机会了,今日娘亲让人捎信来,让我赶快回府,不然就要亲自来绑我了,我不想看见哥哥再和娘亲起冲突了,所以......明日,我便要走了。”说着,她缠了缠自己的衣带,原本淘气的脸上生有几分落寞,任谁看了都不再忍心数落了。 “没事啊,到时候你可以偷偷溜出来,我教你的那些本领可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说到这,林臻兮才笑了笑,附过去一脸哂笑,“不如我们现在就出去吧,反正哥哥也不在府里。” 扶离白了她一眼,本想拒绝却还是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只好答应了,就看在她明日便要离开得份上吧。 没成想她竟然带她来了这家酒楼......上次喝醉酒误事她是忘了吗? “哎?你来这做什么?”扶离拉住她,不可思议的上下打量着她,“你忘记你上次喝醉酒的事情了,还抱住别人......”她话还没说完,林臻兮便打断她一脸惊愕着,“抱着别......人?”她怎么不记得了? 扶离这次想起来她貌似不记得这件事了,也罢,告诉她了,权当最后的赠礼,“对啊,你喝的烂醉如泥,抱着聂晁,额也就是西蜀来的那个男人,你抱着人家就是不放,没办法还是人家把你抱回府的,可怜兮兮,你一醒来,就不认识人家了。啧啧......” 林臻兮火冒三丈,却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手不禁的握成了拳,咬牙切齿道:“你为什么不拦着我?!” “噫~~~就跟我拦着你有用一样,你就像一树袋熊挂在人家身上了,拉都拉不开!”边说着,扶离还做了一个极其夸张的表情,真是要逼哭了林臻兮。 “啊啊啊啊啊~~~~~我不活了!” “所以,我们回去咯,我带你去吃好吃的!”说着,便拉着她往外走,却发现怎么也拉不动。林臻兮故作擦擦眼泪,整理整理衣服,拉着她大步迈了进去,完全不顾扶离的惊愕,“走!借酒浇愁去!” 恩......恩? 不过今天倒是奇怪了,酒过三巡她还是没有要醉的样子,既然如此,那她就奉陪到底吧! 不久,她就有些醉意了。台上响起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对于土生土长的西蜀人,这些东西自然是没有听过的,自然地就探出了个头瞧了一瞧,“他们怎么都画的丑了吧唧的啊?” 林臻兮抿着嘴狠狠的瞅了她一眼,“那叫戏,懂不懂啊你!” “不懂!”她说的超大声,大到吓了她一跳,下一秒便就看见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指着他们道:“我去!唱的肯定比他们好听!” 林臻兮有些后悔了,不过这不正应了她的预谋吗?让她喝醉,叫她出糗,林臻兮瞧着地上撒的酒水,沾沾自喜着自己终于扳回一局了,随即按住她道:“你给我老实点啊,不然我也让你出出糗!哼!” 哐当~林臻兮觉得头脑嗡的一声,她缓缓抬头看看那人,“你干什么?!” 扶离朝她眨巴眨巴眼睛,嘟着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简直就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我是你的嫂嫂!你说话给我客气点!” 哟,喝醉了还知道你是我嫂嫂啊,想着,林臻兮不禁的奸笑一番,赶紧拉着她道:“你是我嫂嫂?” “废话!”说完,扶离又嘟嘟嘴。 “那你说说,你喜欢我哥吗?”林臻兮笑笑。 扶离也笑了笑,眼睛眯缝在一起,痴痴地说了一句:喜欢。 哈哈......“那你说你什么时候喜欢的我哥,我可是记得你们才认识没几天呢。”还是指腹为婚,奉旨成婚呢。 扶离歪着头想了想,想着眼神都变得温柔了,“很早,很早。” “很早?”林臻兮仿佛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继续问道:“很早是什么时候啊?” 扶离又陷入沉思了,“很早就是很早啊,早在我十岁那年。” 十岁?十年前!额......那时她两岁,“额......啊?” 扶离懒得理她了,兀自喝起了酒。林臻兮瞧见,心里直冒汗,上前一把夺过去,“你再喝咱俩就回不去了!” “给我!你懂什么,我们西蜀人是最能喝酒了,千杯不倒的!” “害!好一个千杯不倒!”见她又要喝,她急忙阻止着,“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咱别喝了,回家好吧。” 扶离倒是真不愿意,上了脾气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那可是连扶徵都束手无策的东西。 蓦然,林臻兮的双手抖动了一瞬,只因她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叫她:臻兮? 林臻兮缓缓抬头瞧去,对视的那一刻恍然有一种一只脚进土里的感觉,若不是处于这嘈杂的市井之店,恐怕人人可见她此刻眼中的惊恐,心想着,她这不是穿了男装吗?怎么哥哥还能忍出来,扶离这个不靠谱的,净骗她!尽管如此,她还是得耐住笑意客客气气的说:“哥?你怎么在这?”说完,便冲着他死皮赖脸的笑了笑,眼神忽闪到旁边的慕容烨,心想这下完蛋了,这货指不定怎么数落她呢,“兄长也在啊,哈哈,好巧......” 也就这个时候,林埕之的脸上才能掀起些许波澜,目光也从柔和变得凌厉了些,却是仍没有多余的此起彼伏,冷冷道:“你来这做什么?还穿着男装。”说着,林埕之的余光略过正躺在她怀里摇摇晃晃的扶离,继续道:“还把你嫂嫂带出来!” 什么?!她深呼一口气,“那腿长她身上,她可以拒绝的嘛......” “你还狡辩!” 林臻兮果然不说话了,倒也不是怕他,因为从小到大似乎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发火,没见过的东西,犯不得去怕它。愣了一瞬,林臻兮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把将扶离推开,不偏不倚正好推到了林埕之的怀里,“诺,你的人你自己抱着咯。” 林埕之被扶离猛地一扑,好在是站稳了。只见她蛹动了一下身子,双手也挂在了他的脖子上,忍不住的嗅了一番,思考甚,似乎哪里不对劲,抬眼瞧了瞧,长长的睫毛忍不住盯着眼前的人看了看,许久也没看出个门路,“林臻兮你怎么变成你哥的样子了?”说着,还伸手拍了两下他的脸,“好嫩哟。” 林臻兮倒是笑个不停了,下一秒对上那张黑着面庞的脸,便所有的笑都给憋回去了。 “林臻兮,你倒是真的会给世子府和将军府找事啊。” 林臻兮看向冷言嘲讽之人,就知道是他,“兄长。”她给他行礼,这些事情她可不敢姑息,因为知道毕竟他才是名副其实的世子殿下,以往在世子府那都是照顾她的颜面,不回去明面上批评,就像上次,如果不是她了解他,都要以为他们是真正的兄妹了。 哼,他只是用鼻音轻轻的哼了一声,随即将双手背到身后,上下打量一番她,“还教会你穿男装,你这个嫂嫂本事挺大的啊。” 第十一章 我们见过 http://.biquxs.info/

“怎么了,不行吗?” “这是你跟兄长说话的态度吗?” 果然,慕容烨一发狠她就无话可说了,只见她抿着嘴,看着似乎倔强的像一只牛,顿了顿,这才撒腿离开。任凭林埕之在后面怎么叫也不回头。 林埕之这还没反应过来林臻兮的事,扶离倒是率先发话道:“你们也太好了吧,还让不让人家好好睡觉了,扶徵都没有你们吵好吧。”这吐槽,是真的,她再讨厌扶徵,他时而安静的性子还是很衬她心意的,疯时可以陪玩,安静时一起赏赏月也是极好的,哪像眼前的人,聒噪的紧。 林埕之站在原地呆了一下,随即轻声道:“扶离,回家。” 哪想,一听见回家两个字,扶离立马起身了,迷迷糊糊道:“回哪?世子府?我才不要,你送我回西蜀吧。” 林埕之与慕容烨正视了一下,随即上前扶住她道,“我答应你会回去,是说到做到,你现在喝醉了,先跟我回世子府。” 没成想刚碰到她,扶离表猛地撤开了,这一撤,差点倒在了身旁人的身上,她定睛一瞧,指着慕容烨道:“你怎么这么眼熟。” 慕容烨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弟妹说笑了,我们见过。” 哦~~~~“我说嘛,怎么见你这么眼熟。”不过你咋长成了我讨厌的样子呢?奇怪,隐隐间,她仿佛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尽管是在最久的情况下她还是记得她讨厌他。 林埕之轻轻叹口气,若是换作平常人恐怕就暴躁千里了,谁让他天生没有脾气呢,“兄长先帮忙照料一下扶离,我去取辆马车。” 慕容烨皱皱眉头,显然漏出了不情愿的神情,可拒绝的话还没说,扶离便如受惊的兔子一样惊呼起来,“不要!” 慕容烨阴下了脸,缓缓挪过眼眸的睥睨了一眼她,那双迸出寒光的明眸直勾勾的盯着扶离却看不出她脸上的端倪。 扶离小碎步挪了过去,低着头一只手扯住他的衣角,另一只手随即跟上去摇了摇他,活像一个犯了错受委屈的小媳妇,“我跟你一起去。” “乖,你喝醉了不方便走动,我去去就回,不会很久。”林埕之顺势摸了一下她的发梢,将自己的衣袖抽回来,却被她一把拉住。 “你就不怕他拿鞭子抽我?”扶离两个腮帮子鼓得圆圆的,一脸认真的瞧着他。 林埕之缓缓看了一眼慕容烨,随即轻轻笑了一下,“不会的,兄长的鞭子只对外人。”见她不再说话,林埕之这才步履缓缓离开。 直到看不清他人影,扶离才坐到了椅子上拿起面前的酒就要喝起来,没成想下一秒就被人一把夺走,扶离恼羞成怒起身吼道:“你干什么?!” 慕容烨仍是阴沉着脸,直勾勾的瞧着她,仿佛要把人看穿一样,对上他的目光,扶离有些畏缩,刚准备开口要酒就被一下子憋了回去。慕容烨却完全没有要饶了她的意思,上前一步道:“你,怎么知道我的随身物件是鞭子。”他可记得,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用过或是透露过。 闻言,扶离如雷贯耳,那一瞬间仿佛一下子就酒醒了,一双人畜无害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人,也只是一瞬,下一秒她便挪开了目光,笑道:“我......我怎么知道,我猜的,猜对了?我挺厉害的嘛,哈哈。”她尴尬的笑了笑,对上他面无表情的脸庞随即也敛了笑意。 “你确实挺厉害的。”本来他还以为她真的是猜的,看了她的反应,他就确信不是了,“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以前?” “没有。”她失声否认,“我怎么会见过你呢?没有,绝对没有。”她紧张地都结巴了,好不容易才把话说完,这下,她能完全确认他面前的是谁,酒也醒了大半。 他再凑近了一些,“哦?是吗?难不成是我记错了?” “记错什么?”她紧张的问着。 慕容烨嘴角轻扬,一副要吃了她的样子,却仍是笑而不语,“我记得我们以前在哪见过,我还拿鞭子......”话还没说完,便被她抢眼道:“没有!你记错了......” 慕容烨轻轻挑眉,收回目光,看向不远处的人,随后恢复了一如既往的表情,就当方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连扶离都感叹他的变脸速度。 后来三人便一同回去了,林埕之将扶离安置好,便又与慕容烨一同出门了。 翌日清晨醒来,她的脑袋就像要裂开一般疼,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眼睛睁开。她支起身子,努力回想着昨日发生的事情,只记得她和林臻兮去喝酒,然后喝醉了遇见了林埕之和慕容烨......然后她记得她遇见了小时候那个拿鞭子抽她的人,还差一点露馅了,然后......她就不记得了。扶离下榻盯着镜子里的人,的确如他们所言,她有着倾国倾城的外貌,不是中原人的那种柔和美,而是属于边疆的异域风情,但西蜀与西净相隔不是很远,自然有些相同的地方,西蜀和中原自然也就有着较近的血缘,习俗什么的也相差不大,这一点还是让她在中原有了些归属感的。 但中原再好,也比不上西蜀。这里人对她再好,也不及父王母后的半分。 这是实话,人一旦有了归属,往后出现的一切都是走马观花,先入为主大抵就是这个道理。 她穿戴好后,樱灵和桃灵才敲了敲门进来,见到她已经洗漱完成不觉有些失职之意,“奴婢心想让世子妃多睡一点就没有早早的前来打扰,没想到世子妃起得这么早。” “没事没事,反正我也不习惯西蜀的发髻,我就简单的挽一下。” 不得不说,她这种半披着头发,然后用玉簪简单的挽着,青丝如瀑般垂到她的身后,长发及腰红衣袅袅,似乎真的是相似相容久而久之也能感觉到她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的与林埕之一般温柔的气质,真的如那句话所言:有些人很温暖,温暖到就连他涉过的潮起潮落都是风里带甜。 他并不是没有遇到过温润儒雅的人,大哥就是一个,但比起林埕之的温柔,她更喜欢称大哥是成熟稳重,毕竟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 正想的出神,桃灵一句话就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如果她没听错,就是他的哥哥扶徵来了。这个消息很是令她难以置信,她才成婚几日,娘家就派人来看她,是不是不合规矩,下一秒想一想,她可是嫡公主,哪来的这些规矩! 但事实,是她想多了,扶徵应皇帝要请是来商讨供应中原边疆特产的事情,顺便来看看她......她就知道,她这个哥哥,就是子虚乌有!哼! “公主不去见见二殿下吗?” “去,怎么不去?几日不见,我可是很想念我这位兄长的。”扶徵,哼! ...... 为了待客,林埕之今日便没有去文墨院,他一贯就是这么遵纪守礼的人,仿佛一切出格的事情都会成为他的底线一般,这样干净的人,真叫她刮目相看,若是在西蜀,指定要被她整日偷鸡摸狗,目无法纪的样子气死,想着竟然还有几分喜感。 扶离到前厅的时候,就看见两个人正坐在殿前畅聊着什么,难得能见到静如处子的扶徵呢,好一副可笑的样子。不过她扫了一眼,倒是没见到林臻兮,起初她以为可能是还在房里睡懒觉,后来仔细想了想,才想起来她昨日说要回将军府了,此番可能已经到家了,思及此不禁的埋怨她几分,好歹姑嫂之情加上患难之情,正式道个别嘛,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真是让人恼火。 或许是聊得太过投入,两人竟没有察觉扶离从前厅的帘子处出来,等到察觉时,已经是扶离和扶徵对视的那一刻了。他可从来没见过妹妹穿中原的衣裳,发束虽然是西蜀的样子,但少了发饰,似乎又是另一种感觉,很美,怨不得人人都想娶西蜀的女子了。 “真是几日不见,我这妹妹越发的美丽动人了。” 扶离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能不能用词新鲜点,真没文化。” 扶徵倒是习惯了她总是对他毒舌,动不动就说一些重伤的话,但在外人面前就不能收敛一些,不过......唉,他轻轻叹了口气:是让她是亲妹妹呢,还是双胞胎的那种。 “看样子你在西蜀学得不少东西,跟哥哥我展示展示。” “为什么要给你展示啊,你又不是专程来看我的,哼!男人都一个样子,真当是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得水啊!” 扶徵算是听出来她话语中的不满了,原来在怪罪他不是专程来看她的啊,罢了罢了,若不是能来到中原,他为什么不在西蜀好好呆着享受好日子,非要来谈税,还不是因为要来看看他这个招人恨的妹妹,唉,罢了罢了,不跟小姑娘一般计较。 “哥哥这不是来看你了吗?再说你才嫁过来多久啊。” 她倒是不说话了,反而一旁的林埕之开了口,“看来你们兄妹关系甚好。” 第十二章 不喜欢就不做 http://.biquxs.info/

“哪里甚好!”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不仅惹来一阵狂笑。 又聊了一会,慰问了一下父亲母亲还有兄长,知道他们都还牵挂自己的也就放了心,想起临行时两位的教导,真是句句嘱咐千万不能耍小性子,毕竟中原不是西蜀,没人包庇她,她也很听话,一直把这些事记在心里,自然事事都有所拘谨了。她不喜欢远嫁,她偷偷看了一眼林埕之,心里暗喜着:不过幸好是他。 后来她就被“赶”了出来,说是要商量事情,好吧,反正她一介女流在那也没有什么用,正好出来透透气咯。 今日有客,心想门卫应该会很松懈吧,想着她便朝大门那走去,便瞧见一辆装饰华美的轿子,一看就是扶徵的,中原的人讲求节俭,才不会把一个轿子装饰的这么华丽。思及此不禁嘲笑自己,当真是入乡随俗了。 正当她要离开的时候,便被一阵雄浑的声音叫住,与林埕之不同,那是一种极具紧迫性欺压与人的声音,仿佛是从声音开始就已经能辨认出这个人的身份异于常人, 果然,来者正是慕容烨。相比与林埕之,他才是这南阳城名正言顺的世子,是退她婚的人,也是儿时鞭打她的人,就算是死她也能认得出他。 讨厌归讨厌,礼仪还是不能不顾的,这是林埕之教他的道理。她福身问候道:“见过殿下。” “何时这么拘谨了?” “殿下是名正言顺的世子,规矩还是不能少的。” 他看似并不在乎,用着极其随意的口吻道:“随你喽,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昨天的弟妹。” 她抬头看他,他的个子显然比林埕之的还要高上一些,她本来就比林埕之矮了一个头,这下更是要仰着头看他了。他的话让她有些窘迫,她自然是记得她昨日都说了什么,这就是她醉酒后的一个特别之处,总是一经刺激便能立马醒酒,虽说是不能全醒,但做过的事说过的话总是能记得很清楚,其实,她倒是愿意记不得,“昨日?昨日我喝醉了酒,一些事一些话都是混乱说的,殿下可不要放在心上了。” “弟妹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是不能放在心上了。” 如此轻易吗?她可不敢有所松懈,眼前这个人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那我便谢过殿下了。” 他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神情,漫不经心道:“听闻令兄来了,还没有好好拜访,上次来我还不懂事,这次可不能错过了。” 上次来的又不是扶徵,那是他的大哥好吧,当然这话她肯定不能说出口,不然他就知道她是谁了,“家兄现在就在前厅,和埕之在议事呢。” 他放慢了脚步,缓缓开口,“你好似很喜欢埕之。” 当然了,讨厌你多少我就喜欢他多少,“他是我的夫君,自然是要相敬如宾的。” “那你该感谢我了,若不是我退了你的婚,你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他竟然还有脸提这件事,她显然拉下脸,停住了脚步,原来他就是想侮辱她啊。慕容烨见她不走了,也随之停了下来一脸笑意,“怎么了,戳到痛处了?” 她不怒反笑,娘亲告诉过她不要生别人的气,特别是男人的,弄不好容易气死,“那就多谢长世子殿下的不娶之恩了。”说完,便没有顾及他的表情大步离开,在他眼中,退别人的婚是多么光彩的一件事啊,她真是后悔对他如此尊尊敬敬了。 慕容烨瞧着她的背影,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总归能把你试出来。 见到林埕之和扶徵的时候,两人已经谈完了,看见慕容烨来了,林埕之两边介绍着,完全是把她晾在了一边,若不是还有话要和扶徵讲,她才不留在这里呢。 “久仰西蜀二公子的大名了,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长世子殿下真是客气了,哪里有长世子殿下如此年轻有为啊。” 真是一副好嘴脸,扶离心里暗衬着,扶徵明明心里讨厌的紧,嘴上还是得拍那个人的马屁,幸亏她的话语无关政治,不然天天说这么违背良心的话指不定哪天就被雷轰死了...... “上次二公子前来,倒是没有好好见个面。”慕容烨笑道。 闻言,他也笑了笑,“殿下恐怕是记错了,十年前来的是家兄,我可没有那福气。” 一种不祥的预感直冲脑门,她屏住了呼吸,却还没来得及考虑他接下来的话,便听到了他的声音,“不过阿离有,谁让阿离备受宠爱呢,想着你们那个时候也没有机会见面的吧。”说着,便朝着她的方向笑了笑,她只觉头皮一阵发麻,随后的一句话更是让她无地自容了。 “哦?是吗?当年只是大公子和令妹来了中原?”他下意识的瞧了她一眼,却看不出丝毫端倪,便旁敲侧击着。 “可以说,是的。”他斩钉截铁道,扶离的心也像是被钉到了板子上,斩钉截铁! 扶徵,我恨你是块木头!你和一个退我婚的人聊那么多干什么?! “怎么了吗?”扶徵问道。 汗颜......你真是个猪队友啊! “没事,只是想起来很久之前曾见过一个西蜀的人,想来应该是缘分吧。”他随即看向林埕之,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我记得,你也见过的吧。” “中原有很多西蜀人,我府里也有很多,我哪日都见,不知兄长说的哪一个?”林埕之一脸认真,让人不容怀疑他说的每一个字。 “罢了罢了,不与你讲这个了。”因为他已经无需再问下去了...... 就在扶徵将要离开的前一个时辰,扶离找了机会单独和他聊会,毫不夸张,扶离上来就是一顿狠揍,路边也有看热闹的,但一看见是世子妃便也没再说什么。 “说什么呢,还要单独才肯讲。” “扶徵,你真的是太不懂事了,你忘记人家是怎么退我们婚了,还跟他聊的有声有色的,你怎么不聊出花来啊。你有没有点骨气啊!” 扶徵被这劈头盖脸的发泄骂的懵住,当真是嫁了婆家,说话都硬气了,还要骂兄长,“你把话说清楚,越来越没有教养了,不分青红皂白的就骂人。” 他还不知道她儿时的事情,想来现在说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你为什么要跟慕容烨浪费那么多口舌!” “我知道,人家退了你的婚你心存芥蒂,但也不至于这么大偏见,你不也是死也不愿意嫁给他吗?再说你嫁到中原以后碰面的机会多的是,你态度不好点,让妹夫怎么办......”他顿了顿,“很多事并不是你不喜欢就不去做,因为那样你只会失去更多。” 她不说话了,他继续讲道:“你还要在这里住很长时间,可能一住就是一辈子,何不试着去宽恕一些东西,以后的路你要是要自己走啊。” 这话,这语调,完全就不是她认识的扶徵,她仔细的端详了一下扶徵,“干什么,说得这么苦情......难道以后我还不能回家了吗。”她抬头看看他,愣了愣,“好了好了,我答应你收敛收敛,行了吧。” 扶徵仍是不讲话,嘴角微微带笑,直勾勾的看着她。扶离感觉这人眼睛像是长在了自己身上一般,刺的慌,一巴掌拍住了他的脑门,“瞅什么瞅!” 扶徵反应极快,立马绕到她身后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锁住了她的喉。扶离的双手挣扎着向后乱扑,却无济于事,“扶徵,你给我放开!你谋杀啊!” “我跟你说扶离,我忍你很久了,我好歹也是你哥哥,对我拳打脚踢的,你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什么哥哥,你见过哥哥对妹妹这样吗?你有本事让我回西蜀,我要在父王母后那告你!” 扶徵这才松开了手,狠狠地推开了她,“行了吧你,老实呆在南阳城吧。” 扶离象征性的咳咳两声,但心里知道他并没有下狠手,“够毒的你。” “让你知道知道,脾气该收还是要收的。”他走近,缓缓将手放到她的肩膀上,还没碰到她,她就下意识的躲开了,“干什么?” 扶徵推了一下她的脑门,没用多大力气以致她只是踉跄了一下,“我明日便走了,你自己在南阳城要好好照顾自己。” 扶离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吓到了,只好胡乱的点了点头,明明同岁,怎么好像他比她大很多一样,中原人管这个叫什么,老成。 送行的时候也是很简单很短暂的,那是她第二次尝受离别的味道。不知为何,却比第一次要伤感许多。她几欲夺泪而出,却想着决不能在扶徵那个毛头小子面前丢失了颜面,便活生生的给忍住了。 直到扶徵离开,她才有所释怀,这时她才想起来,她以往和这个哥哥最不对付了...... 一张手帕递了过来,扶离看着那只手,竟是如此的好看,骨节分明,修长如斯,指甲也修剪得干净,当真是皎如明珠,真的能配的上他那张脸了。那只手帕恐怕也是他的随身帕子,上面还绣着一只橙子,那是他们西蜀的特产,她一眼就能认出来,心里不禁想着,他是喜欢吃橙子吗? 第十三章 有关过去 http://.biquxs.info/

她接过来,道了一声谢谢,记得上次离别,还是母后给递的帕子呢,恍如昨日啊。 有时候静下来她也会想,当初为何要答应这门亲事。是因为父王说长世子殿下退婚,结亲的是三世子林埕之吗。还是因为大哥对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用她是嫡公主的身份劝慰她这便是她的宿命。她临行的时候,有问过母后,问他们会终有一天后悔把自己嫁到中原吗?母后说,不会。说得如此斩钉截铁。还说:以后你就会明白我们真的是为了你好。 或许吧...... “我哥都跟你说了什么啊?”两人走在回去的路上,扶离便忍不住问着。 林埕之身形一顿,面不改色的用他一贯的语调回答,“他让我好好照顾你。” 扶离禁不住的冷笑一下,“他会这么关心我?还让你好好照顾我,我有手有脚的,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了。”真是多事。 “他还让我看着你不要到处惹祸。” “我从来不惹祸的好嘛。”她一脸认真道。 他却笑了,她不可思议的撇过脸,凑近他仔细看了看,却也只是一瞬,他便收了回去,“何事?” 她不好意思的向后撤了一步,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表情,“没有,很少见你笑,林臻兮都说她长那么大都没见过你笑。” 林埕之微微红了脸,在扶离看来恰到好处,“有的。” 扶离猛地点点头,“是啊,有的,刚才你就笑了。” 他又是忍不住嘴角上扬,“当真如你兄长所言,你从来不承认自己闯过祸,特别是醉酒之后。” “天啊,他怎么什么都跟你说啊,我才是他亲妹妹好吗。”她不满道,忽然想起来她上次醉酒之后做的好事,这才相信了扶徵说的,喝酒误事啊。 “那你可要时刻把我带在身边了,指不定哪天我就闯了大祸。”说完,她都不好意思的抿住了嘴。那神情,真的很像十七岁的少女情窦初开一般,毕竟那是她第一个喜欢的人。 林埕之,林埕之这个她自十岁就烂记于心的名字,她从未想到有朝一日会离他这么近,还成功的做了他身边的唯一。 他听罢,也只是笑了笑不讲话。 “答应我以后要常笑好不好。”她将脸凑过去,他也闻言低下了头,远远看来好似两人在亲吻一般。一时间,那殿前一湾池塘的鱼儿都嬉戏了起来,轻风微拂,连涟漪都是温柔醉人的。 蓦然远处响起了一阵喊声,打破了这番宁静,两人闻声看去,竟是慕容烨,扶离不仅白了他一眼,他怎么还没回去,当真是阴魂不散啊。 两人缓缓走过去,礼貌性的打了声招呼,“兄长。” 慕容烨将目光落到她的身上,仔细的上下打量了一下,随即挪开了目光,看向了林埕之,“忘记告诉你了,皇叔让你今日到皇宫一趟,说你问他的事情他有所考虑了。” 林埕之难以压抑此刻内心的愉悦,只道一句:“恩。”然后转头对着扶离道:“我去去就回。”扶离也点点头,笑着看着他离开了。林埕之走远之后她忽然意识到慕容烨还在这里,便想要撒腿就跑,没成想却被他捷足先登,一把拦住她的去路,“急什么,不敢看我?刚才不是挺硬气的吗?” “我哥跟我说了不要和你一般见识,毕竟像你这样目中无人的人,如果不是联姻没人愿意嫁给你。” “呵......挺牙尖嘴利的啊,是十年前的那顿鞭子没吃够吧。” 扶离咬咬牙关,故作轻松的抬头看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也是,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你恐怕不记得了,要不,我帮你回忆回忆,正好我今天带鞭子了。”说完,他便一脸坏笑。 这让她很是厌恶与恼火,“你别太过分了,我现在好歹也是世子妃。” “听这语气,是承认了?”他忽然凑近她道:“我只是吓唬你呢,你以为我真的会像十年前一样打你吗?嗯?” 她别过脸,正想要快步离开,却被他拉住了手腕,几乎是同时,她条件反射的甩开了,下意识的看看周围有没有人在看。许久,她平复了心情,直视着他一字一句道:“是,我今天就告诉你我就是十年前你拿鞭子打的那个人,你这个仇我可是记了十年,你可要小心了。”说完,她便没再给他任何回话的机会,哒哒着快步离开,她可不敢想再留下去他会不会真的拿鞭子,哪怕只是吓唬她。 ...... 皇宫里,慕容黎正在翻看着今日呈上的奏折,不一会便有人进来呈报世子殿下来了。慕容黎放下了奏折,道了一句:让他进来。随即疲惫的按了按眉心,旁边那厮还算有眼力劲,急忙上前询问:陛下,要不要叫落淑妃来帮陛下放松一下。 慕容黎摆摆手,轻言道:“不用,你先下去吧。” 崇公公领命离开,在殿外见到林埕之恭敬的行礼:殿下。 林埕之停住,同样作揖道:“崇公公。”虽然只是最简单的问候却让他倍感亲切。其实他和崇公公差不了多少,只是因为他入宫早有常年身居皇帝的身边,所以大家都恭敬的叫他一声崇公公。可明明是和他差不多的年纪,崇公公却显得如此的沧桑,不知他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 林埕之见到慕容黎的时候,宫殿已经是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亦步亦趋过去,那种宫殿的冰冷直刺脊梁,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孤独吧。 “陛下。” 慕容黎缓缓睁开眼睛,见到他,脸上透露着难掩的喜悦,“不是说过私下叫朕皇舅吗?” 林埕之显然有些难为情也有些难以开口,但毕竟是皇帝的要求,“皇舅叫臣前来所谓何事?” 他黯下了目光,轻轻地讲道:“过几日就是你生母的忌日了,你说的事我考虑了,念在你为了南朝同意和西蜀联姻,朕就准许你这个请求,不过他只能随行,你母亲不会很想看到他。” 他明白,有谁知道了自己的丈夫娶了别人还有了孩子会高兴见到他的,随行也好,就这样远远地看着,就挺好,“多谢皇舅。” “谢什么,你母亲是朕最疼爱的妹妹,你自然就是朕最疼爱的外甥,若不是你执意要留在你父亲身边,朕真想日日都能看到你。” “承蒙厚爱,皇舅把埕之留在父亲身边便是对埕之最大的疼爱了。” 慕容黎轻轻叹了口气,“真不知道林元阏都是怎么教你的,性子这么冷,一点都不像你母亲。” “母亲她太傻。”不可置否,傻到为了一个男人付出自己的全部,甚至是自己的性命。 慕容黎又是一阵轻叹,倒也是,不过......他抬头看着不远处的林埕之,他什么都好,就是活的太透彻了,仿佛是看淡了一切都变得宠辱不惊了,可他真正希望的是他能有阿虞的那份活泼,而不是年纪轻轻就如此老成,“对了,你和那西蜀的嫡公主相处如何?” 提及此,他不禁有些脸红,“扶离她很好。” “看样子,你对这门婚事还挺满意的?” “恩。”这一句恩很轻很浅,慕容黎一定听不到,但看他的表情就一目了然了。 “喜欢就好,难得能入得了埕之的眼。” 林埕之抬头,莞尔笑了笑,随后注意到他脸上的沧桑,便问道:“皇舅,可是最近有什么棘手的事?” 慕容黎按着太阳穴的手顿了顿,眼神果然犀利,“倒真有一件,你要听听?” “朝中之事,埕之不好插手,若真的棘手,可招御史大人一同商议。” “恩?为何不是丞相?” 林埕之怔住了一刻,才发现自己有些口不择言了,急忙解释道:“臣不是觉得丞相大人不好,只是觉得御史大人更能平心而论。” 慕容黎自然知道他话中之意,失声一笑,“连你都知道的道理,朕何尝不知道。”慕容黎起身,走到林埕之的面前,笑道:“既然来了,就陪朕一起下下棋吧。” 他很喜欢和皇舅一起下棋,并不是他有多喜欢下棋,只是因为那样可以听到好多关于母亲的一些故事,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女人,却尽力的在脑海中勾勒出她的轮廓。他想,她一定是一个很乐观有主见勇于追求幸福的女人,也是一个好妻子,好母亲,因为她为了让自己活着,牺牲了自己。然而他也只是讲母亲没有遇到父亲之前的事情,或许在皇舅的眼中,自始至终就没有承认过父亲,也或许,旧事伤人,不提也罢。所以关于父亲和母亲的故事,他只是在坊间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或许有几分掺假,但他觉得那都不重要,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是日,林埕之回来的很晚,她也是用过晚膳在后花园里才见到了他,看似很疲倦。 扶离追过去,笑道:“你回来了,用过晚膳了吗?” “恩。”说着便要提步离开,扶离木讷了一下,随后跟了上去,“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第十四章 归离 http://.biquxs.info/

林埕之仍是不紧不慢的讲道:“没有。”随后顿了顿,接着说道:“过几日是我母亲的忌日。” 她一听,有些失了神,原来是为了这个啊,“那我也是要去的。”她并没有问他,仿佛只是在告诉他一个事实而已。 他又是恩了一声,随即说道:“今日你也累了,早早回去休息吧。”这晚,他没有回不忘室,他不说她也不想问,或许是被皇帝召去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吧。 这几日,世子府上上下下都很忙,她问了桃灵樱灵才知道是在准备先夫人的忌日,她问了他们每年他们都准备的这么充分吗,本以为得到的答案会是是的,却没成想樱灵是这么回答的:以往都是在将军府,有新夫人自然是不能办的太过招摇,况且新夫人一贯不待见世子,将军没说什么,自然她就越来越猖狂,后来更是不让下人们提及这一天,世子殿下也只会到了日子跟随皇宫的队伍一并去罢了。但现如今不同了,世子殿下有了自己的府邸,这第一年的忌日自然是要办的体体面面的。 原来,他这些年并不快乐。 这一天很快就来了,她也提前做了很多功课。尽管在西蜀,祭奠先人不是一件拿的上台面的事情,也总不会像中原人一样还要百人祭拜,不过入乡随俗了,毕竟那还林埕之的生母。 一路上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收敛了表情,这是对死人最起码的尊重。前前后后总共有十辆马车,从皇宫出来的有六辆,一辆将军府,三辆世子府。从皇宫到长街,从市井到皇陵,一路上的人只知声势浩大,极少有人记得今日是长宁公主慕容虞的忌日。一如当年很少有人记得有个长公主远嫁他乡...... 她也从未见过这么打的场面,西蜀不算是小国但也不算是大国,相比与南朝来说,还是逊色一些。扶离和林埕之坐在一个马车里,却是自始至终没有讲一句话。她知道,今日是他生母的忌日,不应该打扰他,可这一天舟车劳顿,再强硬的身体也是要吃饭的啊。 “我准备了一些糕点你要不垫一垫。” “不用,我不饿。”再无后话。 扶离心想也不能逼着人家吃吧,便就此作罢,只好用他不饿来说服自己了。 那皇陵很大,四壁镂金,刻有佛门超度的生咒,呈拱形的阶梯上摆有历代先人亲族享有盛誉的皇室之人的灵牌,听说这里常年不熄灯油,说是要慰问灵魂。只见那与香火正对的方向的灵牌上赫然刻着九个大字:长宁公主慕容虞之碑。对于灵牌上不是将军夫人的字样,她并不觉得奇怪,毕竟她的事迹来到中原的她已经略有耳闻了。 她混迹在人群中,仔细的看着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一脸冷漠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的人有,沉拗悲痛假意佯装的也有。唯有真正悲伤的人是默不作声的,因为心中在滴血......或许她还理解不了这种痛彻骨髓的欲绝,因为她经历过的最沉痛的事情便是远嫁他乡了。她想上前安慰他,可脚下像是被钉子钉上了一般,挪不开脚步,或许不去才不会显得很突兀吧,或许他母亲不喜欢西蜀人呢,或者不满意她这个儿媳妇呢。也不知什么时候,她在西蜀雷厉风行,一副叱咤风云的样子,到了南朝竟有些畏畏缩缩了,变故会改变人的,她始终相信这句话。 她忽然想到她也是一位公主,可她的命运又比长宁公主好在哪呢,或许只是好在她嫁给了林埕之,那个温柔含蓄,清风明月一般的人。她的眼神下意识的看向了林埕之,随后便注意到他身边的那个人也在看她,对视的那一刻,她的心沉了一下,倒不是怕他,只是不想看见他,看来第一印象真的很重要,这就是所谓的先入为主吧。 慕容烨朝她挑了挑眉,扶离并不想理他,快速别开了脸,心想可真是阴魂不散啊。不过他到底想怎么样,明明是他理亏,怎么搞得好像是她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不行了,她可不想再和他一同呼吸这片空气了,她怕她会窒息。 出了皇陵的她,顿时觉得空气都清新了,她也不知道祭拜会如此的索然,到马车里等着等着竟然等睡着了。她还作了一个梦,梦见林埕之在四处找她,她还躲在石岩后面悄悄地看着他着急,这声音越来越贴切,越来越真实。扶离猛地坐了起来,四处望了望,除了马车还是马车,她静了一会才恍然听到远处有人在叫喊,她侧着耳朵去听,心里猛地一凉,他们叫的是:世子妃......不出意外应该是她了,完蛋!这下闯了大祸了。 她急忙出去,迎面撞上的便是林埕之一张布满汗珠的紧张面容,她露出了心虚的表情,正要张口讲什么,便听到他说:“睿宁,让大家启程回去吧,世子妃找到了。” 睿宁瞧了瞧主子的脸色,不敢多说一句话,走向了人群。 站在马车头的扶离低下了眸子,一副自己知道错了的样子,见林埕之要上来,急忙坐了回去。林埕之自始至终没有对她发火,也没有对她讲一句狠话,只是静静的坐在她的身旁,和她一起听着外面走过的一众人埋怨着:“都多大的人了,去哪了也不知道提前通知一声,让大家好找,真没教养!” “害,人家是西蜀的嫡公主,又是世子妃,身份尊贵,咱们也只能哑巴吃黄连啊。” “谁说不是呢,我看也只有世子殿下能忍受得了她了,怨不得长世子殿下要退了人家的婚,我看啊,退的好。” “就是就是,今天本来就晦气,还弄的这么一出......要不是陛下......” “没人逼着你们来。” 众人纷纷看去,一见是世子殿下便纷纷哈下了腰,“世子殿下,老臣不是那意思,老臣是......” “是不满世子妃。” 众人面面相觑,不讲话了。扶离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下去的,或许是在听到了“晦气”两个字吧。 “老臣不敢。” 林埕之不讲话了,他显然是有些温怒了,但迫于身份,只好忍着性子上了马车,那几个人见此情形立刻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扶离见他回来,更是不敢讲话了,她一贯认为林埕之不会为了任何事大动干戈,或许在他心里,他母亲真的很重要吧。这让她想起了将军也就是林埕之的父亲,她也是只见过两次面,方才是第二次。那个坊间传闻负了长宁公主的人就站在皇陵外,望眼欲穿,那一刻,似乎孤独才是他的外衣,一生披荆斩棘,仅存一丝柔情似乎也被斩得七零八落,就像此刻的林埕之吧。 “对不起。”她讪讪道,这次的确是她给他们添麻烦了。 “不怪你。” 扶离抬头看他,似乎他一直在说这句话,从十年前的那次维护开始,他就仿佛一直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她想起了曾经被兄长责备的日子,明明每次真的是她的错。 “你为什么从来都不怪我?” 林埕之闻言看向她,她也看向了林埕之,一如十年前的惊鸿一瞥,惊了岁华,也印在了记忆里。 “无心之过,为何责备?” 简单的这八个字,却像一窝暖流一样融进她的心房,若这世上,只有一人值得她为之动心,那便是林埕之。 “我跟你保证,下次我做什么一定会提前问过你。” 林埕之轻轻笑了一下,“你有你的自由,你也不欠任何人的。” 扶离抿着嘴低眉轻笑,片刻听见他讲道:“我有些倦了......”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她急忙说着:“那你睡会,到了我叫你。”说着,他便歪起了头,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附过去轻轻问道:“我新写了一首安神的曲子,你要不要听听?” 林埕之并没有讲话,见他嘴角轻扬,她便了然了。还好她有随身带着短笛的习惯,忙不迭的擦了擦然后放到了唇边,那是她前段时间新写的曲子,心想以后指定用得上,果不其然。她其实也听过,好几次差点把自己给吹睡着了,想必对他也是极好的吧。 一曲起,那是最朴素的民间调子,只要闭上眼睛去感受,就能身临其境的感觉到耳边的宁静,褪去一身聒噪,仿佛就置身于一片农田的花海之中,时不时的还有些许微风吹过,荡起河面的些许涟漪,引得河里鱼儿也争相嬉戏。转过身去是孩童奔跑在田野上放风筝的愉悦场景,几个小孩子你追我赶,就算是摔倒了也立马爬起来继续奔跑去追赶前面的小伙伴,同时还时不时的会有人向你投来带着笑意的目光,问你要不要和他们一同玩......不知从何时开始,林埕之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放松过了。 他睁开眼睛瞧着眼前的人,他这一生无欲无求,也独来独往惯了。直至前一秒他都以为他会一直这般无所在意,可当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似乎才真正的领会到了身边有人相伴是何种滋味,那是一种他从未尝受过的滋味,是何种的让人流连忘返。 第十五章 归离(2) http://.biquxs.info/

一曲毕,扶离也睁开了眼睛,本以为他已经睡着,没想到一睁开眼睛便和他对视了,她皱皱眉头,“是不好听吗?” 他摇摇头,问道:“好听,这首曲子叫什么?” 扶离挠挠头,“我还没想好,要不你给取一个?” 他怔了一下,笑道:“你自己做的曲子?” 她回答道:“是啊,我作的时候,好几次都差点睡着了,这安神的曲子怎么到你这就不管用了呢。”扶离呢喃着。 林埕之思来想去,一个名字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又盯着她看了几眼迟迟没有将那个名字说出来,他又想了一番不紧不慢的说道:“叫《归离》吧。” 《归离》?归是属于,离是扶离。 光听这个名字,她就很喜欢,“好,就叫《归离》,这首曲子以后我只吹给你一个人听,好吗?”说完,她冲着他笑了笑,他也别开脸笑了一下。 这是扶离见过的他笑的最多的一次了。 ...... 这晚,林埕之照例还是没有回不忘室。入了夜,她便独自坐在窗户旁瞧着月亮,渴望着那皎洁的月光下能缓缓走来一个洁白如霞的身影,可她等来的,却是聂晁。 说起来她已经有几天没有见到他了,上次二哥前来也没见他送行,难不成两人现在还是不对付? “公主?” 扶离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面不改色道:“你进来吧,挡着我看月亮了。” 聂晁愣了愣缓缓撤到一旁,也没有进来,扶离自然也不会在这些事情上强求他,“你以后得叫我世子妃,公主什么的在这里还是少叫一些吧。” 他作揖领命,世子妃三个字迟迟没有说出口,倒是扶离先开口了,“最近怎么都没见你,二哥来了也不见你露面。” “公......世子妃知道的,二殿下一直不待见属下,属下便没有过来添堵。至于最近......” 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忍不住发问道:“你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吗?” 他愣了一会摇摇头。 “那是什么?” “我......” 扶离凑过去,他也算是跟在她身边很多年了,她可从来没见过他这幅样子,不禁的好奇起来,“我什么我啊?!” 他仍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她看着好生好奇,一脸狐疑的瞧着他,“你不是来南朝被人欺负了吧。” 聂晁皱紧眉头,她话还没说便被他的表情给逗笑了,“不会吧,谁欺负你啊?” 聂晁冷下了脸,扶离可没见过他这幅表情,“算了算了,你不想说便不说了吧,反正我也不是那么想知道。” 空气恢复了宁静,聂晁缓缓呼出一口气,过了许久才忍不住发问道:“公主是喜欢上林埕之了吗?” 她的表情中袒露出一丝的不悦,恶狠狠道:“与你何干?” 闻言,聂晁低下了头,解释着:“属下不是要打听公主的私事,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什么我都不想听,你走吧。” 聂晁在原地站了片刻,一时间静的都能听见忽隐忽现的呼吸声,他的话也如鲠在喉,偏偏要说的话到了嘴边总是让人误解,他无奈的摇摇头,一句不吭的走开了。 直到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才阖上了窗,一溜烟跑到了床上,抬头看了眼屋顶,觉得甚是冷清,便摇摇欲睡,不过那一夜她睡得也不是很安稳,几次梦中醒来都要以为林埕之回了不忘室,实际上睁开眼睛四处环绕了一番,才知道那都是梦。虽然她觉得这和儿时总是梦见他树下抱她是一样的,但隐隐间似乎有些东西已经发生了实质性的改变了。 这几日他似乎很忙,总是几天不见人影。问过睿宁才知道最近文墨院的学生要考试,作为先生他自然要忙一些了。 “如果世子妃挂念,便去文墨院瞧瞧就好。” 她双眼发光,不可思议得瞧着他,“我可以吗?” 睿宁反而笑了,“您是世子妃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吗,况且殿下已经交代过了,文墨院的守卫会放行的,世子妃放心就好了。” 恩......果真如此的话,她便去看看他,想着便着手准备了起来,做菜她可不拿手,要不让厨房做点她拿过去,虽然很想亲力亲为给他做一份,但谁让自己没那能力呢......没过一会,她便收拾好离开了世子府。 扶离坐在马车上,旁边放着一盒饭菜,尽管路途颠簸可她的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她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心情,就像在西蜀每天都能见到父王母后一般,那她于林埕之又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呢?只是简简单单的联姻吗?这无疑让她心存疑惑。 果真如睿宁所言,门卫见了她都没有喊住她便给她放了行,还冲她笑了笑,果真是林埕之的下属,言语间都有他一般的和风温煦,待人接物总是谦逊有礼。而这只是一个守卫罢了。 她并没有直接去找他,而是选择坐在长廊里等一会,一会一个身材高挑,身穿蓝色卷云校服的小公子走了过来,望了眼她随后停下、行礼、问候样样备至,她想林埕之年轻的时候或许就是这个样子吧。他没讲话,问候一番便自行离开了,扶离叫住他,也不知他的名字,胡乱叫着便问道:“你有看见林埕之吗?” 他显然有些惊愕,随后想是想到了什么便回答道:“先生正在文院授课,师娘若是不着急,请容学生把这些东西送到墨院便带师娘前去。” 她有说明她的身份吗?他怎么会知道?难不成林埕之当众承认过她?思及此不禁的痴笑了起来,思及身旁还有人,便咳咳两声,清清嗓子道:“那便麻烦了。” 向晚聆笑着摇摇头,“请师娘稍坐片刻,学生去去就回。” 后来听向晚聆讲,她才渐渐了解了。文墨院是分文院和墨院,文院是身份地位相对较高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将门之子,立了大功的大臣之子也有机会进入,他说他就是,林埕之也就是文院的先生。他在文墨院已有五年之久,这五年里但凡是从文院林先生门下走出去的个个都是中举之人,但凡是三榜之人无一例外都是他的学生,这也就是他神乎其技之处,而且文院是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要进来却进不来的,不单单因为教学质量好,也是林先生也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他的学生无一不服他的,育人先育德,这是他一贯的作风。至于墨院,就稍微逊色了一些,那的学生总是一些纨绔子弟,是家里的人管不了才送来这里的,至于先生嘛,三天一换都是常事,成绩就更别提了。 他讲的入神,她也听得入迷,不禁的感叹林埕之果然是天之骄子。 殊不知,这都是他该得的呢。 不知不觉,两人就走到了文院,本以为她会听到朗朗的读书声,没想到越是接近文院越是鸦雀无声,甚至连鸟儿都噤声了,透着窗户看着席位上坐的那个人,许是忘记了呢。那男子总是一身白衣袅袅,她仿佛也从未见过他穿除了白色和青色的衣裳,莫不是中原的文人墨士都喜欢这么穿?倒也不见得。 如那日的月光一样,他只是坐在那里,就浑身上下透露着一种生人勿进之感。明明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却总是让人有种难以靠近的错觉,自她见他第一面就有此感受了。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意外的,他今日在两鬓留出了两根须发,头发虽是半披着,但后面也用了一只银色的发冠挽着,嘴唇张张合合,似在教授着什么,扶离一时看得入神,连向晚聆叫她都没有听见。 扶离脸颊微红,一副被捉住做坏事的样子,看了眼向晚聆道:“我在外面等他吧。” 向晚聆笑笑,“师娘还是进去吧,早就已经下堂了,只是先生多讲讲而已。” 她“啊”了一声,原来他也喜欢拖课啊......扶离不禁的在心里嘲笑了一番林先生。 其实林埕之早就在窗户处瞧见了扶离,直到众人向他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他才继续慢条斯理读他的文章。恐怕他也没有意识到,就是那么一瞬,他读错了一个字,犯了从师这么多年来的第一个错误。 下堂的时候,大家还依依不舍的瞧了瞧林埕之,那眼神仿佛是在说先生再讲一会......看得扶离有些瞠目结舌。她可是记得,她小时候是有多不想读书,逼走了几个夫子却还是难敌学习中原字的命运,以致她现在看到中原字就能回想起那段不堪的往事。 那些学子一个个的与林埕之作揖,告别。一切都是那么的约定俗成,井然有序,只不过,今日又多了她。便在他们的口中,又多了一个师娘的称呼。 这么一对比,她才知道自己儿时是有多么的放荡不羁。 人走了之后,整个学堂便就只剩下了林埕之和她还要向晚聆。 向晚聆在那就跟一根木头一样站着,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许久才缓缓道:“先生,您交代的事情我都已经办妥了,只不过墨院的先生想和您聊聊,我虽然婉拒了,但他还是坚持,不知先生......” 第十六章 绵绵如思夫 http://.biquxs.info/

林埕之沉默了一刻缓缓道:“知道了,你先走吧。” 向晚聆如释重负,一溜烟的就跑没影了。林埕之坐回了原座位,抬起头来轻启双唇道:“坐吧。” 扶离依言坐下来,将手中的饭菜依次摆好,冲着他笑了笑。 “你做的?”他的语气中显然有些不可思议。 她挠挠后脑勺,露出了半分歉意与心虚,“我让厨房做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厨艺,我没做过啊。” “不要紧。” 对于他这冷不丁的一句,她始终没有参透其中意思,便就作罢,到底是和他待久了,连她这个话痨都被带的沉默寡言了起来。 他只是一样尝了几口便说饱了,而她不知不觉已经吃了一碗米饭了,这......她也就不好意思再吃了,只好说:“我早就饱了,只是想陪你一起吃罢了。” “下次不用这样。”他当真了?说着林埕之兀自收拾好了碗筷,对着扶离道:“喜欢猫吗?” 她点点头,她最是喜欢小动物了,比如青菜虫、小兔子、蚂蚱,恩......喜欢吃它们。至于猫猫狗狗的,她喜欢养着,很奇怪同样是动物,她却觉得吃它们是一种罪大滔天恶......这个她也曾在扶靖那里得到了最真实的答案:情之所向,凭心而定。 扶离以为他只是单纯的问问,没成想他竟然带她来到了一处猫儿成群的假山处,假山后面是一湾浅浅的小溪,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小鱼,只要猫饿了就懂得自己到溪里抓鱼吃,渴了就饮溪水,困了就随处找个地方落地而睡,想玩了便不管不顾的叫醒身边的小伙伴你追我赶了起来......人生若如此,优哉游哉,岂不快哉! “这些都是你养的啊?”她不禁惊呼道。 林埕之“恩”了一声,随后补充道:“这些都是流浪猫,我只是给他们一个安生立命之所。” 扶离笑了笑,四处看了看道:“为什么没有流浪狗呢?” 林埕之瞬间梗塞了一下,扶离觉着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便问道:“你不喜欢狗?”言语中的试探,充满了她的小心翼翼。她是如此喜欢狗的一个人啊。 他不置可否,愣愣道:“是狗不喜欢我。” 这是为何?“怎会?狗狗最可爱了,改日我让二哥给你送来一只很乖得狗狗,它肯定会喜欢你的。” 他光是听到狗这个字就已经心惊胆战了,若是见了岂不是要魂飞魄散,“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她急忙回答道。 “真的不用了,有这么多猫,我养不过来。” 扶离撇撇嘴,这才作罢,不一会她又想到了什么,嬉皮笑脸的与他讲道:“那我们领养一只狗吧,我看世子府也没有个狗之类的呢。” 林埕之强颜欢笑着,“扶离。” 她闻言看过来,“恩?” “我近日要修书,恐怕不会经常回府。” 她怔了一下,心里不禁想着夫子也要修书的吗?“那我岂不是很久就见不到你了?” 林埕之听了她的话,一时间觉得好气又好笑,没理她,背着手自己走开了,只留给了她一句话:“文墨院藏书阁。” 恩??!这是在告诉她她可以去找他吗?她兴高采烈的追了上去,“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找你啊?” “随时。” 她一贯觉得,话很少的人很不招人待见,可当她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却是比听到任何情话都让她开心。一个人要轮回多少世才能换来一句“随时”,而她就在今世,遇见了林埕之。 绵绵如思夫,不舍昼夜。 ...... 她找遍了整个集市,就是没有看见卖狗的,不禁的发了一遍牢骚。旁边的桃灵听了,就急忙安慰道:“许是生意不好做,地方比较隐蔽吧。” 她想也是,毕竟贩卖狗狗不是什么见得了光的事。说着,便往一家小巷子走去,果然在不远处便听到了一阵呜呜声,不比于无羁无绊的野狗正常的吠叫,这种是带有些许委屈与不满的。果不其然,在一条很窄的巷子里,一个人凶神恶煞的人正拿着一条很短的粗麻皮鞭鞭打着牢笼里的那几只“困兽”,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说书人口中的卖狗的商贩,却是和他们说的不一样,他满脸写满了穷凶极恶,仿佛在埋怨着它们不尽力卖弄自己的本事,让他一天都无所收成,而那些牢笼里的“困兽”也从刚开始的奋力抵抗逐渐磨掉了棱角,那些呜呜声里不无透露着贩卖者的冷血无情。蓦然一个沙哑的叫喊声揪住了她的心尖,她定睛一瞧,竟然是一只被挤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小“困兽”,它仿佛害怕极了,躲在那只较大的狗后面,渴求着,找到一丝庇佑,可那些无情的鞭子还是会时不时的打到它身上,发出了惨痛的叫声。她的一贯以为一时间全部覆灭,她开始怀疑这个美好的世界,开始怀疑那个说书人讲的世界。到底有多少个这种不见天日的弄巷里,日日夜夜进行着这种沦丧的侮辱,终于,她忍无可忍,冲着不远处,“住手!” 那人果然住手了,上下瞧了她一眼,立马变了脸收了鞭子。 一旁的桃灵担心扶离会吃亏,急忙拉住她道:“公主,我们还是走吧......” 扶离瞧了眼桃灵,将手腕挣了出来,随后拍了两下她的手背以示安慰,紧接着对着那个商贩老板道:“我想买狗。” 那商贩老板立刻笑了出来,才一会的功夫就不知把鞭子藏到了何处,一脸谄媚的对着扶离笑道:“这位夫人来看看,我们这几只狗都是很有灵性的。” 闻言,扶离忍不住去瞥了眼他,“若是有灵性,你早就被咬死了。” 商贩老板沉下了脸,但也只是一瞬间,不禁心里想着,“要不是看你穿的还不错,是个有钱的样子,我都懒得搭理你。” 扶离厌恶他那张嘴脸,便没再去看他,也就没看到他的表情。她瞧了瞧牢笼里的那只灰白相间的小狗,正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她,似乎是在乞求。在那里面,这只算是很小的了,她不舍,指着它问道:“这只怎么卖?” 商贩一瞧,眼睛一动,趾高气扬道:“那个一百两银子!” 扶离倒是对中原的这些银子价值高低没什么概念,只能算勉强认识中原字。可一旁的桃灵听了安耐不住了,“你这是讹人呢吧,一直野狗你卖一百两!更何况你还打过!” 商贩立即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指着她骂道:“你算什么东西!我说多少钱就多少钱,少了不卖!” 听罢,桃灵就拉着扶离要离开,两人走远一些,扶离就拉住她道:“我们买吧。” “公主,那个人就是看你穿的华丽,准备讹你的,一百两那一笼子的狗都可以买了,这种黑心商贩,你理他作甚,那只会让他变本加厉的......” “可是你没有听到吗,那些狗狗发出的惨叫声......” “公主,那个商贩还需要它们挣钱呢,不会打得太过分了,他就是抓住你心软的弱点了。”桃灵上前拉住她,“公主?......” “你不明白,狗对于我来说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它救过我的命,我也理应救它们。”说着,便向那条巷子走过去。 “公主!”桃灵气的直跺脚,冷静下来却还是没有办法,快步跟了上去。 那个商贩似是知道她一定会回来,一个人坐在墙边吹着口哨,见到她走过来急忙起身道:“夫人这是想好了,那条狗我可给夫人留着呢。” 扶离看了眼那个笼子,没有讲话。 商贩也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只好说道:“夫人要是觉得贵呢,我可以给便宜便宜,一百两两只如何?夫人随便挑。” 扶离仍是没有讲话,过了许久,她才缓缓道:“我都要了。” 那商贩以为自己听错了,扯着嗓子不可思议的问着:“你是说,这笼子里的都要了?” 桃灵拉拉扶离的衣袖,可她却无动于衷,她知道狗对她有救命之恩,但也......“公主......”她小声的呢喃道。 扶离笑着瞥向她,“若是世子问起,就拿我的嫁妆抵上吧。” 桃灵想要说再什么,却被扶离坚定的目光憋了回去,“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桃灵无言以对,只好前去付钱。笼子里总共有四只狗,一只已经上了年纪,浑身的长毛几乎要拖到地面,那双眼睛空洞无神,似乎并没有被释放的喜悦,扶离给它取名:长髯。有两只是中型个头,一黄一白,自她过来就对她摇尾巴摇个不停,是不是还吐吐舌头,博尽了彩头,她分别给取名:惊蛰和芒种。至于最后一个,便就是那个惹人怜惜的小狗,她给它取名:欢泽。许是这个世界给了它太多痛苦的回忆,它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愕与手足无措,仿佛认为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怀揣着恶意对它的,他低下身子准备摸摸它,却被它呜呜一声的躲开了,扶离的手悬在半空,心头涌上了一种难以言表的滋味。 桃灵见了冲着那个商贩吼道:“你都对它做了什么?!” 第十七章 难得柔情 http://.biquxs.info/

商贩一边数着钱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道:“哦,那个啊,它胆子可小了,还总是逃跑,我就是教训了它几下而已。”说着,先走了过去,欢泽见了急忙躲到了长髯的身后,藏得结结实实。这时长髯率先走出了牢笼,透过它那浓厚的毛四处打探着周遭的一切,在眼神落到身前那个男人的身上,黑色的瞳孔瞬间张大,一点一点变得血红,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长髯就像发了疯一样朝着他咬了过去。一时间众人都睁大了眼睛。 商贩更是四处窜逃,竟然把长髯引到了街市上。扶离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心里慌得很,急忙追出去看,桃灵正要跟过去,便被扶离叫住:“你帮我把他们安全送回府里。”还没等桃灵答应与否,扶离便跑了个没影,桃灵急的跺跺脚,心里想着:公主你去趟什么浑水啊,要是出了事......她左瞧瞧又看看,无奈的走过去把笼子关好,推回了世子府。 长髯明显是有些年迈,跑得有些吃力,却还是硬撑着追着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也不是好惹的,跑到了一家卖剑的店铺,想都没想就拔出了剑对着长髯。而长髯却没有丝毫退缩,它在块头上委实比他大上一些,但行动有些迟缓,再加上他有利器,几番打斗下来明显不占上风。 周遭全是看戏的过客,纷纷叫喊着:砍过去,砍过去!扶离听着,怔在了原地,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态呢,竟然没有一个人劝解长髯冷静下来,难不成在他们心里,狗就是畜生吗? 再或许,这才是正常人的想法吧。 长髯和他当面对质着,完全没有退缩的意思,随着一声嘶吼,长髯义无反顾的扑了上去。只见商贩举起了剑,对准了心脏的位置......“长髯!”她脱口而出它的名字,长髯果然停住了,就在剑锋前分毫处。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长髯歪头看向了她,透过它那浓厚的长毛,一双饱含沧桑的眼睛投来了感激的目光,一瞬间,她仿佛悟懂了其中含义。她想都没想的跑了过去,站在长髯的身旁,恶狠狠道:“打狗还要看主人,你今日若是动它一根汗毛,我便跟你没完!” 商贩也当然是不处下风,挥动着剑情绪激动,“你瞎啊,是它一直追着我!还要咬我!它要敢再靠近一步,我就一剑杀了它!” “那还不是因为你经常鞭打他们,怨气积攒了在这会也就释放了!是你活该!” “哎我说这位夫人,你怎么帮着一个畜生说话啊!”一旁的看客发出了啧啧的神情,有一个人带头,一众人等都附和了起来,“就是就是!这个畜生明显是得了病,要是咬着人怎么办?”说着,便看向那个商贩,“还不快点杀了它!” “对对对,杀了它!” “我奉劝夫人,可千万不要成了农夫与蛇,离这畜生远点为好!” 扶离瞪了他一眼,小声呢喃着,“你们才是畜生!”随后,她走到商贩后面的剑铺,拿了几把剑给他们扔到了地上,“我今天就给你们这个机会,你们谁杀?!” 霎时间,鸦雀无声,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互相推搡着,就是没有一个人敢拿起剑去杀长髯,只有商贩开了口,“我来!” 扶离瞧过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没资格!” ?!!商贩瞬间就跟炸了毛的狮子一样,皱着眉头大骂道:“你这女人还不识抬举!我今日还就要杀了它,看看你如何阻拦!” “快跑,长髯!”她推了一把长髯,却发现长髯根本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电光火石之时,她上前去抱住了长髯,剑落,气凝。 扶离只觉得耳边响起了兵器落地的声音,惊了一瞬......她缓缓睁开眼睛,在众人的惊愕中转身看向了那个人。他手执一根长鞭,足足有三米长,每一米的骨节处都镶有金属骨鞘,仔细看还会看到若隐若现的倒刺,锋利无比,只是看被削成两半的剑就不难看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武器到底是谁想到的.....她缓缓将目光瞥向那人,下意识的心里‘咯噔’了一下,竟然会让她有些窒息的感觉。 她终于理解了欢泽的下意识逃避,因为此刻的自己更是想立即消失。她永远无法忘记那张极其好看的面容下隐藏着的狠厉的心...... 慕容烨也看向了她,相比与她的惊恐无措,他的表情更显轻松。 扶离站起身来,竟然有些晕眩,她尽量然自己冷静下来,便要拉着长髯离开,一如方才,长髯还是一动不动,急的扶离都要哭了,她绝不能再呆在这里了。只见长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一瞬间铆足了劲朝商贩那跑了过去,硬生生的将他压倒在地,胡乱的撕咬着...... 所有人都愣住了,扶离更是站不住了脚,踉踉跄跄的就要倒了下去,没成想慕容烨一靠近她便立马清醒了过来,朝长髯的方向大叫一声,“长髯,住手!”。 长髯还在和商贩互打着,围观的人怕伤及自己急忙退了几步,但还是唏嘘着,好一众看客。没过多久,场面渐渐平静了下来,地上都是血渍,却是两种不同深度的颜色...... 那个商贩被活活咬死了,长髯也被一剑捅死了,似乎在那些看客看来,这场闹剧到了结局,可对于她而言,却是开始。 人群渐渐散了,她缓缓走过去抱着长髯,拨开他眼前浓厚的长毛,一双疲倦的眼睛终是闭上了。怨恨真的会让人发疯,更何况是一只狗呢...... 她没有将长髯带回去,而是找了一块野地埋了起来,或许对于一辈子都生活在与牢笼里的它,扎根于天地才是它的归宿。 她稍稍安抚一下长髯,便要起身离开,下一秒她瞧见那个男人,便只想要拔腿就跑,可理智告诉她不该如此,“多谢方才殿下的出手相助。” 慕容烨挑挑眉,漫不经心道:“举手之劳,不过......” “不过什么?” 他凑过去,一字一句道:“你仿佛还是那么怕我,是怕我的鞭子吗?” 扶离后退了一步,不打算再理他,没成想刚走一步便被他拉住,扶离如受了惊吓的兔子一样蹦了起来,不敢去看他的眼神。 “看来儿时的阴影挺严重的啊。”他调侃道,“那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记了我十年啊?” “殿下多想了,我只不过是怕我身上的血弄脏了殿下的衣裳,我世子府恐怕赔不起。” 慕容烨笑笑,“那就是还记恨我退你的婚了?” 他真是会讲话,字字珠心,真是直刺她的不堪之处!“殿下多虑了,婚姻之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殿下有选择娶与不娶的权利,而婚姻之事又是你情我愿,我也不想嫁给一个不愿意娶我的人。” “言下之意,你是自愿嫁给林埕之的了?” 扶离抬头看他,仿佛那是太阳不能直视一般,只是一眼便挪开了,不置是否。 慕容烨顺下了目光,说着便将自己的袖衫脱了下来,扶离定睛一瞧,瞬间慌了神,连忙后退了几步,“你干什么?” 慕容烨看着手中的袖衫不禁嗤笑一番,弯下腰缓缓凑过去,将袖衫披到了她的身上,“你这浑身是血,不怕引起骚动吗,还没把......”顿了顿继续道:“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扶离刚要脱下来,却被他按住了肩头,“你不想给你世子妃的身份丢人吧,只是一件衣服,我又不会吃了你。” 尽管内心还是有些抗拒,但他说的不无道理,不过这明明是一件很轻盈的衣裳,绫罗绸丝,穿在她身上,却有千斤重。 “那只狗是怎么回事啊。”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林埕之怕狗,会容忍身边有狗吗? 扶离先是怔了一下,随后开口说道:“那是我买的,可能......遇到了曾经欺负它的人了。” “我想也是,那狗就跟发疯了一样乱咬呢。” “它没有乱咬,那个人经常打它们,是他活该。”扶离据理力争道。 “你是说死了活该?” 她被问的一时语噻,忍不住瞥了他一眼,随后停住了脚步,对着他一字一句道:“像这样亵渎生灵的难道不该死?” 这下,慕容烨却被问的愣了神。见着她走远的身影,不禁笑了笑。 扶离也很奇怪,自己不是很怕他吗,怎么会跟他说那些话,后来她想了想,似乎一个人也没有恐怖到那个份上,或许是儿时留下的阴影吧...... 他们很快走回了世子府,刚迈进去便听到乱糟糟的叫喊声,还有......狗叫声?扶离心觉不妙,急忙跑了进去慕容烨便也跟了进去。 穿过一条长廊,若隐若现着便是几个到处乱窜的身影,而慌乱而迫切,扶离定睛一瞧,便知晓是他们正在追赶着惊蛰和芒种。 第十八章 坦言 http://.biquxs.info/

“你们在干什么?”扶离跑了过去,桃灵见了急忙垂下了头,扶离见桃灵这幅样子也就不忍心再骂她,蹲下了身子把惊蛰和芒种叫过来,没想到两只一见到她,跟不停的摇着尾巴,还没等她叫便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在她身边来回蹭,她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好了,真是想把它们摸个遍,“怎么回事?”她站起身来,尽量压住性子问道。 众人刚要说便看到了慕容烨也来了,齐声道了一句:长世子殿下。 “世子妃问话呢。”慕容烨双手背后,慢条斯理道。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桃灵开了口:“回世子妃,您命奴婢把那三只狗带回来,奴婢带回来去被他们要求扔到,他们还把笼子打开了,然后芒种和惊蛰就跑了出来都出乱窜,然后就......” “为什么要扔掉?” 几个人又是互相看了几眼,不知该如何开口,这时樱灵站了出来,缓缓走到扶离的身边小声道:“是世子吩咐的,府里不能养狗。” “为何?”她忽然想起来前几天林埕之和她说的话,就因为狗不喜欢他?可这她不是要帮他了吗? “这个......”樱灵欲言又止。 “他怕狗。”不知何时突然从她的身后传来这一阵声音,扶离呆呆的望了过去,“谁怕狗?” “林埕之,所以他不让养狗。” 怕狗?这世界上还有怕狗的?她皱皱眉头,看向他们,“真的?世子怕狗?” 那几个人倒是不讲话,扶离看向樱灵,她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扶离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这也就是他说的狗不喜欢他......那怎么办?总不能把他们扔了吧,要不就圈养在不忘室吧,不行!林埕之他要是回了不忘室呢? “我帮你养吧。” 扶离看向说话之人,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要是落在他的手里,恐怕都成狗肉汤了,“不用,我......” “我又不怕狗,难不成你怕我吃了它们?”慕容烨好整以暇的瞧着她。 “我不是那个意思......”可我心里就是那么想的! “那就我来养吧,又死不了。况且我府里还有一条狗跟他俩作伴。”见她没反应,他继续说道:“难不成你有除了这个办法更好的办法吗?” 确实如此,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更是不放心交给陌生人,慕容烨嘛,虽然人品差了点,但毕竟是皇亲贵族,方才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好好照顾,她就姑且相信了吧......“好吧,不过可绝对不能虐待它们。” “那是自然。” 直至慕容烨带着芒种和惊蛰走出了府,她还是有些不舍,看着它们对着自己拼命的摇尾巴,让她想起了那个牢笼,想起了长髯......死别真的很痛苦啊。直到他走远了,桃灵才敢在她身边弱弱的问一句:世子妃,欢泽怎么办? 欢泽?!她怎么把欢泽忘了!“欢泽呢?” “它不敢出笼子,许是被打怕了,然后在里面睡着了......” “你方才为何不说?!” 桃灵委屈,“世子妃也没问啊,奴婢以为世子妃另有打算,毕竟欢泽才那么小,还那么胆小。” 是啊,它还那么小,胆子也那么小。若不是在她身边,她也很不放心,或许这是它的命吧。 没成想这慕容烨前脚刚刚离开,林埕之后脚便回来了,一进门看见大家都聚在一起,不禁有些愣神。最后,他将目光锁定在扶离的身上,扶离也瞬间垂下了脸。 林埕之倒也不问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一如既往的用他极其温柔的声音对这众人道:“都去做事吧。”然后将目光移到扶离的身上,“你随我来。” 扶离依言跟了过去,说实话她有些难以面对他,毕竟欢泽还在府中,不管怎样她都是要面对的。 还未到不忘室,林埕之便停住了脚步,叫来了下人,“把世子妃的衣服拿去洗洗然后送给长世子。” 这事她才注意到她还穿着慕容烨的袖衫,经他提醒,急忙脱了下来,犹如扔掉了一个烫手山芋一般扔给了下人,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抬眼望着眼前的人,道:“林埕之?” 林埕之并未透露过多的情绪,听到他叫他的名字,他轻叹一口气,一字一句的回答道:“以后别穿别人的衣服了。” 她点点头,怕他背着她看不见她又急忙讲道:“好,此番是有原因的,我......”话音未落,林埕之就转过身来,看到她满身的血迹,一时瞪大了眼睛,明明很担心却还是强忍着激动的心情,却难掩语气中的此起彼伏,只见他慢条斯理的问道:“怎么弄的?” 扶离这才看了看自己的袖子还有衣服上的斑斑血迹,再看看他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后又想到这是长髯的血笑意便戛然而止了,“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先换身衣服跟你慢慢说好吗?” 林埕之不明可否,但她知道这是默认。她回到了房里,瞧着铜镜里尽显疲倦的自己,将这一身衣服脱了下来,不一会便收拾好了,可正当她要走出房门的时候,她忽然有些空洞了,总觉得哪里空落落的,也只是那一瞬间,她仿佛听见了一阵狗狗的喘息声,她本以为是幻觉,但当她看到欢泽的时候,内心还是忍不住喜悦起来,正要跑过去抱住它,却没成想它却如受惊的兔子一般的跑开了,才一会的功夫就不知跑到了哪去。 “欢泽,欢泽,是我啊,你在哪啊?” 没有回应,扶离不禁有些失落,她尝试着又叫了两遍,却还是没有回应。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在西蜀的时候,但凡是阿猫阿狗的到异常希望往她身上蹭,难不成西蜀的动物和中原的不一样,认生?可她非要找到它啊,万一它到处乱跑被抓到了,或者是被林埕之发现了,他们又要商量着如何处置它了。忽然,门外响起一声叫喊,她听得很清楚,是在叫她,而这个人便是林埕之。 她脑子里浮现的第一个反应便是:他怕狗! 扶离一边急忙将房间胡乱的收拾了一下,一边回答他道:“我在,等一会,我就好了。” “没事。”这时他的声音已经很近了,恐怕就在门外。 没过一会,房门边打开了,扶离这时却祈祷着欢泽不要跑出来...... “这么久?” 扶离怔了一下,笑道:“女孩子嘛,总要精致一些,更何况你们中原的服饰哪比西蜀,里三层外三层的,甚是麻烦。” 说着,林埕之下意识的打量了一下她,再看看她那复杂的发髻,“你要是不习惯,就梳西蜀人的发髻,在世子府没人会嚼舌根的。” 扶离笑了一下,随后猛地点点头。林埕之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正要迈进屋子,便被扶离拉住了衣袖,“这些日子你不在不忘室,房间我就还没让下人收拾,我们出去说吧,我怕你会觉得乱。” “不会。”他正要迈进去,又被扶离拉住了......腰带!两人皆是一愣,扶离木讷在原地,是放手不行不放也不行,为了挽回颜面,她胆怯的说道:“都是一些我的私人物品......” 林埕之此时脸已经红到了耳朵,见她松了手,不动声色的整理整理衣服便出了不忘室。 扶离此时也觉得无比的羞耻,见他走开,才进屋四处瞅了瞅,心里暗衬着:真是不让人省心! 远远的,扶离便瞧见林埕之坐在长亭里独自一人喝着茶,她缓缓走了过去,却自始至终那明眸的眼神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就像一颗泽世明珠一般无时无刻不散发着耀眼的光,令众人可遇而不可求,她的内心本来还没有多少波澜,却在下一刻与他四目相对时不知不觉的沦陷了,由远及近,情感也追层变化,她想那句话是真的:不能在年少遇到太过惊艳的人,那会使你记住一辈子,她想林埕之便是。 林埕之与她对视一眼,一如十年前初见一般美好,一样惊艳。 他给她倒了一杯茶,尽显温柔,早已不见方才的羞涩,“我见着慕容烨了。” 言外之意,他知道慕容烨来过府上了,那他是否知道袖衫的事,或是惊蛰和芒种的事? “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我曾被狗咬过。” 他此话一出,扶离便猜到了他要说什么,恐怕惊蛰和芒种的事情他一定是知道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还擅自把惊蛰和芒种带回来,不过还好长世子殿下他肯收养。” 林埕之疑惑的望了眼她,“惊蛰?芒种?” 她绽开一笑,“是那两只狗的名字。” 他恩了一声,随后抿了小口茶水,“如他们所言,我怕狗,这是事实。” “我知道,但......其实狗狗也很可爱的,他们也绝对不会平白无故的伤人。” “所以你的满身血迹是?” 第十九章 非常人哉 http://.biquxs.info/

“哦......血迹是长髯的,那是一条我和惊蛰还有芒种一起买的狗,只不过他们年迈了,然后......它为了给那些曾经欺负它的人教训,就在和商贩的斗争中牺牲了......” 她不确定,她此番讲完,他会不会更加害怕狗,但是他还是要说,“动物都是通灵的,它们也会记得谁对它们好,对它们不好,你若是喜欢它们,它们也会很喜欢你的,所以你真的不必害怕” 道理其实林埕之当然懂,只不过埋在心里生根发芽的坎,怎会是他这一朝一夕能迈过去的?他知道或许扶离想帮他,可是这些事情是在他看来没必要,“以后不要再做这些事了。”这些事包括很多,不要再买狗,不要再试图帮他迈过去,也不要再和慕容烨多做联系。 扶离也不明了他具体的意思,只能胡乱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还有,以后多多保护自己,下一次可能就没有人对手相助了。” “那......”她双手交叠着放到石桌上,然后用下巴抵着手背,歪着头笑嘻嘻道:“以后要是我有难,你会帮我吗?” 林埕之美目轻笑,弯眼如月,宠溺的讲道:“会。” 扶离也跟着笑了起来,在外人看来,夫妻共聚长亭,巧笑顾望,酒杯畅饮,或饮茶作诗,或谈天阔地,眉眼间只有彼此便就已经足以羡煞旁人了,这也是人人都心驰神往的日子。 ...... 这已经是喂养欢泽的第三天了,而林埕之也是有三日没有回府了。 她瞧着正在桌子上吃食的欢泽,不禁的叹了口气,“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埕之他还有两天便修订好了,到时回了不忘室,我该怎么解释你呢......”扶离将它抱起来,让它直视着自己,“你告诉我嘛。” 只见它只是发出呜呜一般的叫声,再看看它那圆圆滚滚的肚子,真是不禁感叹真能吃,才三天就已经吃得这么膘肥体壮了,可他还是不满足,扭动着身子摇晃着尾巴,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还时不时的舔舔嘴巴,整就一吃货,好在他还不大,叫声不足以惊动别人,不然这人多嘴杂一传十十传百还只不定传到他的耳朵里。她放下了欢泽,让它继续吃着,“欢泽,你说我要不要在事情暴露之前先跟他坦白啊,这样他恐怕还不会是很生气。”她转眼盯着欢泽,见它只顾着埋头猛吃,便就作罢了和它交流的念头,忽然内心响起了一个声音:对!就应该先发制人!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不然就落于败势了。 她简单的吩咐了桃灵,除了一日三餐要喂饱,还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它的存在,不然拿她是问。 桃灵哪里有拒绝的余地,只好祈求一切都相安无事。 ...... 林埕之在藏书阁里修订古籍已有数日,有时候就是一整天坐在蒲团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困了就睡在藏书阁的木榻上,渐渐都已经忘了时日。直到扶离来,他才知道已有三日之久。 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小厮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先生,夫人来了。” “下去吧。”手便仍是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扶离缓缓走了进来,隔着不远处看他,明明才三日,却恍如隔世。 林埕之像是知道扶离要来一般,蒲团都已经准备好了,但他的解释是他也是可以坐两个的...... “我会不会打扰到你?”她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坐一会,我还要等一会。” 扶离闻言乖乖的坐到了他旁边的蒲团上,就这样静悄悄的坐着,托着腮帮子望着他。他腰板挺得很直,似是后面有个东西支撑一般,一看就是经受过良好的家教。他也目不斜视的盯着书卷,手中的毛笔有条不紊的挥动着,写出的字更是遒劲有力,他注意到扶离的目光,问道:“是府中有事吗?” 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回答道:“不是......是我,是我想要来找你的。”她偷偷看了眼林埕之,他的表情却无丝毫波澜。 殊不知,林埕之听完之后已经红到了耳朵根子,不知何时写错了一个字,等到反应过来时,只见要写的“阅”赫然成了“悦”,可他却不能做声,默默地将面前的这页纸放到了一旁,然后旁若无事的拿了一张新纸来写,内心不由的感叹:竟然要重抄。 这一切在扶离看来就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她又看不到林埕之的内心。 “有事?”他尽量压制住心间的躁动,明明比谁都明白这种时候不能跑神,却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扶离有事一怔,结结巴巴就是没能将要说的话说出来,只好摇摇头,“没事,你三日未归,我只是担心过来看看。” 林埕之的手明显停顿了一下,扶离自然就捕捉到了,伸着脖子凑到他面前问道:“怎么了?”说着,便凑到那些字前,只看了一眼,就看得头皮发麻,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怎么了。”林埕之放下了笔,歪着头询问着。 “不行,我看到这么多中原字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随后不好意思的对着他笑了笑,“没事,你写你的,我不看就是了。”说着,果真不看了,改成看他了。 林埕之注意到她的目光,但还是继续写着字,不一会,他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随口喊道:“扶离。” 她闻言恩了一声,用疑惑的表情瞧着他。 “你和慕容烨......”他欲言又止。 她和慕容烨?“我和他?”难不成他是在问她为何穿慕容烨的衣服,“我那天穿他的衣服只是因为......” 话还未说完,他便率先开口道:“不是,我只是想问你和他什么时候走的这么近了?” 她和慕容烨什么时候走得近了?她很讨厌他的,“没有。”她猛的摇摇头,“你哪里看我们走得近了?” 他倒是不讲话了,“没有就好。” 扶离笑了笑,忽然凑到他面前道:“为什么?你为何害怕我们走得近啊......是因为我世子妃的身份?” “不是,他......总之,你不要和他走的太近就行了。” 扶离迷迷糊糊的答应着,心里却是想着惊蛰和芒种还在他那呢,转念一想似乎觉得忘记了点什么,对了,跟着呆了这么久,还是没有说欢泽的事,她可真是榆木脑袋! 但当她看到他眼睛的时候就有了丝毫退缩,终于她鼓起了勇气,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林埕之。” 林埕之闻言放下了笔,端端正正的坐好,嘴角带着一抹微笑的瞧着她等着她的后话,“何事?” “你有没有想过突破心里那道屏障?” 聪明如斯,林埕之当然理解她其中意思,“你想说什么?” “其实有一些狗是很温驯的,特别是你在它很小根本就没有杀伤力的时候养它,不久它就会记得你,然后和你亲近......”话还没讲完,林埕之义正言辞的问道:“你养了?” 她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猜到了,慌乱中急忙想要从他的眼睛中找寻到一些不同,可实际上他控制情绪控制的很好,直到她点了点头他才缓缓的挪开了目光,只见他双手轻轻的放在腿上,哑然不语。见此番景象,扶离急忙解释道:“它才只有半个月大,而且胆子特别小,根本不会伤人的。” 他仍是不讲话,扶离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会生气,可我也是没办法,当时把惊蛰和芒种送走之后我忘记了还有欢泽呢......它还那么小,在别人那我不放心,我才瞒着你的......况且这些时日你也不在府中,但是我尊重你,所以过来问问你,如果你实在接受不了,我可以把它放到别的地方,但是不要赶它走。” 又过了许久,林埕之低垂了眼帘,随即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讲道:“也就是说那日在不忘室,它就已经在了。” 扶离胆怯的点点头,正要开口安慰他不要生气,他便率先一步说道:“下不为例。” 什么?她以为她听错了,他这话的意思是,他同意了?......她知道他脾气好,但也不用这么好吧。 “你要是生气的话大可骂我一顿,我经受得住。”她一脸认真的瞧着他。 林埕之反倒笑了起来,歪着脸同样认真地看着她:“我为何要骂你?” “我未经你同意偷偷的养狗......” “你也说是小狗了,不会咬人。” “可你不是有阴影吗?” “那你会让它咬我吗?” “不会!”她回答的斩钉截铁,猛的摇摇头,跟一个拨浪鼓一样,“我发誓绝对不会让它咬你的!”说着,便做了一个发誓的手势。 他又笑了一下,摇摇头继续写他的字。 她也乖乖的坐到了一旁,看着他的侧颜,虽然没有刀削一般的面庞,下颚线却很是分明,半披着的青丝隐隐约约能瞧见几缕白发,她才想起来他比她大了足足六岁呢,不禁感叹一番岁月为何就是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呢。世上怎么会有人温柔如斯,俊俏如斯,非常人哉~ 第二十章 《南朝臣集》 http://.biquxs.info/

一个时辰过去了,他仍然聚精会神的一个字一个字的抄的认真。扶离委实有些坐不住了,心想着溜达利达总是可以的吧,看着身后一眼望不到边的浩书烟海,竟然萌生了想要阅读一下中原书的念头,虽然嘴上说是想要丰富一下知识,实际上只会想多多了解他,进入他的世界,中原人管这叫共同语言! 林埕之并没有阻止她,只是让她小心点,她知道嘛,小心这些名贵的书籍! 什么《历任皇帝名迹史》,什么《朝奉录》,什么《诡异典籍》,看着就很头疼,翻来覆去也就这本《南朝臣集》还算看得懂,她简单翻了一下,都是一些名臣将士的流颂事迹,哪一个不是身先猝死,也正是印证了那句话:赢得生前身后名啊。杀敌御国,誓死护国,原来中原人和他们西蜀人一样都是勇士啊。蓦然,皱了一下眉头,只因翻到了一个人,与那些人不同,整篇言语对他竟然都是贬低之话,嗜血如魔,丧尽天良,杀人放火真是无恶不作,理所应当的,他便被归入了奸臣的行列。她翻了翻,似乎被坠入史册的奸臣也寥寥无几,明显写他的篇幅要比那些人多的多。无奈这其中有很多字她都不认识,只是估摸着在字里行间猜测着,他犯下了很多罪行,有一项最严重的便就是起兵造反逼宫未遂被诛杀在乾清殿里,株连九族最后落得个人人喊打的奸臣之名。 她把书拿过去,正好他也刚刚抄完了一本,见她走来问道:“你饿了吗?” 扶离摇摇头,她这个人一直在吃的方面很忌讳的,恐怕在每个女孩子心里都很忌讳吧,所以也会尽量控制住自己的食量,“你饿了?” 林埕之不作回答,看见她手中的书便问道:“想看书?” 她又是摇了摇头,“我看不懂,这个~”说着,她把书摊到他面前,指着那个人的名字问道:“这个人叫什么?” 林埕之瞧了瞧,脸上似乎漾起了些许波澜,面不改色的回答道:“沈承蕴。” 沈承蕴,很好听的名字啊,怎么会做这么多恶事呢? “怎么了?”他发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 “说不上来,就是隐隐约约觉得不对。”说着,便又翻了翻,“他真的像书中说得这么坏吗?” 林埕之向她投去一个疑惑的表情,随即问道:“你不相信?” 她急忙摆摆手,“我不是质疑你们的书,只是......” “连你都感觉到了。”林埕之叹了口气。 “什么?” 林埕之正视着她,笑道:“编书一方从来都是胜利的一方,世事如何,非当时人如何下得了定论。” 是啊,你我皆不是目睹之人,又从何得知世事如何,或真的滥杀无辜,或有些大夸其词,还不是胜利一方说了算。 扶离张了张嘴,话还没问得出来,便听到林埕之道:“不要在纠结这种没有答案的问题了,谁又能改变什么呢?” 的确如此,确实什么也改变不了。但......她抬头看了眼他,若是他要坠入史册的话,那一定是青史! “谢谢你。”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道谢,林埕之禁不住的怔了一下,疑惑的问道:“谢我什么?” 谢他什么呢,谢他愿意娶自己,让她遇到一个如此明眸善睐的丈夫,谢他给与她那么多信任与宽容,让这场原本枯燥无味联姻路布满芬香,谢他......对上他的眼神,似乎在其中看到了期盼,她愣了一下,木讷的回答道:“谢你让欢泽留在了府中。” 他噗嗤一笑,那种笑扶离没有见过,原来他笑起来这么好看,嘴角隐隐约约还有浅浅的酒窝,他嘴角上扬的那一刻在她的脑海里似乎只出现了一个词:温柔。那种笑看起来连发梢都是温柔的样子。 “你笑起来真好看。” 听到这话,他反倒不笑了,一本正经的与她说道:“你若真想谢我,答应我一个要求。” “好!我们西蜀人说话最讲信用了,你说吧!”扶离拍拍胸脯,一副一定能做到的样子。 他似乎一下子就恢复了往日的严肃,温柔之中又透露着些许刚毅,“答应我,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南阳城,最起码不要离开中原。” “这是什么物理要求啊?我嫁到这里难不成还不能回西蜀了?” 林埕之仍是一脸严肃的回答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要听话,不该回去的时候不要回去。” “什么叫不该回去?我回自己家有该不该这一说,你们中原人也太霸道了吧!”扶离撇撇嘴,似乎并不想答应。 “答应我。”林埕之还是极其认真的与她讲,“如果你相信我。” “这......”扶离自己想了想,怎么感觉这买卖有点亏啊,“那我现在还就要回去了,你陪不陪我?” 林埕之还是那句话,“答应我,我有分寸,也绝不是想要拘谨你。” 扶离有些怒意,几乎就要拍案而起,“好,我答应你!” “后天。” “什么?” “后天。”他笑着看着她,“后天我陪你回去。” 扶离的脸上难掩的喜悦,怕他反悔立刻将小手指放到了他面前,“拉钩,谁变谁是小狗!” 林埕之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有一天会做这样一个幼稚的手势,他一贯都是口头承诺,决不食言的。他看着她的手犹豫了一下,随即将手轻轻放到了上面,“一言为定。” 说完,扶离便高兴的扑到了他的怀里,林埕之完全没有意料到,任由自己倒了下去,扶离就这样趴在了他的身上,间不容发,亲密之极,想来她已经嫁到这里有两个月了,似乎这些日子以来也没有这般亲密过吧,哪怕是睡在一个房间里。 她看着他朱红的唇,竟然萌生了一种念头,鬼使神差般竟想要尝尝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说着便伴随着桌案上的香炉之气,缓缓俯下身子。林埕之当然知道她想做什么,活到如今已有二十六载,从来没有这般渴望过,那就像是未饮的鸩酒,神秘而又令人沉沦,原来他对她已是到了这种交付的地步了。 叩叩两阵敲门声,打破了这一切的宁静,两人皆是一片狼藉,扶离急忙从他的身上撤开简直想要找个洞藏进去,只见林埕之也咳咳两声强忍住脸上的红晕与嗓子间难掩的意乱,尽量平复一下心境瞬间恢复了往日的严肃问道:“何事?” 门外之人继续说道:“我们要去用晚膳了,先生要随之前去吗?” “不用了,你们用吧。” “可先生午膳似乎也没有用,学生担心先生的身体。” “我没事,你们去吧。” 那人讪讪,只好说道:“那好吧,先生不要太过劳累了。” 门外渐渐没了动静,等林埕之撇过脸瞧去便看见扶离将头深深的埋在了他的衣服了里,耳朵的红晕还未消散,看得他不禁一笑,拍了拍她,安慰道:“人走了。” 扶离还是不愿抬起头来,林埕之无奈只好任由她如此,不久,天色也渐渐暗沉,林埕之整理好笔墨将扶离扶了起来,“想听萧吗?” 扶离这才觉得有些缓和,只是如小家碧玉一般轻轻的点了点头,“我想听《归离》。” 他又笑了一下,“好在我学了,不然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了。” 听罢,扶离俏皮的笑笑。 只见他起身拿萧,许是经常擦,那白玉晶莹的透彻,一尘不染就和它的主人一般。 曲起,音色竟然如何美妙,她一直以为这种西蜀的调子只适合用西蜀的乐器演奏呢。缓缓地,她闭上了眼睛,幻想自己置身一片汪洋之中,一叶扁舟一蓑翁,船头还坐着个俊俏的丫头,时不时的在对着划船之人笑。荡过一片莲花,随手摘下一朵莲蓬,莲子入口,时甜时苦,在他口中在她心里都是生活的样子。她剥了一个送到他身边,船不禁的跟着摇晃了一下,一时间欢声笑语。 回到那间茅草屋里,女子看着床上熟睡的儿子,帮他拉了拉被子起身去烧饭,而男子则是在外面劈柴浇水,一切都是那么的安详,令人心驰神往。 后来,她就不记得了,似乎是坠入了梦乡一般,只是隐隐的感觉到有人把她抱了起来然后轻轻放到了床上。 林埕之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扶离,随手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想到方才不禁笑了笑,只见他缓缓俯下身子,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的落下了一个吻,很绵延很漫长...... ...... 翌日清晨,她早早的就醒了过来,早已不记得她是何时睡的,也忘了怎么就睡着了,只是记得做的那个梦很美很真实。 她起身下床便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不是不忘室啊......恍然,她想了起来昨日她要听萧,然后听着听着就睡着了,然后就跑到这张床上了,咦?她抬头扫了一眼,林埕之呢? 第二十一章 曾是之离 http://.biquxs.info/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不一会门就被吱呀一声打开了,清晨的第一缕光照到房里,也照在了他的身上。林埕之一进门便瞧见她坐在床边,开口讲道:“过来用早膳,” 扶离笑了一下,急忙穿好鞋子跑到了他面前乖乖坐下,“是什么啊?” “粥,早晨吃得清淡一些比较好。” 是她最熟悉的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好。”说着,还没等林埕之讲话她便吃了起来,才喝了一口就被烫的差点掉了眼泪,惹得一旁的林埕之哭笑不得,拿起她手中的粥,不停的放到嘴边吹,“叫你心急。” 她嘟嘟嘴,眼巴巴的瞧着他吹着,不一会就放到了她的嘴边,她也顺势张开了一口吞了下去,果然不烫了,“昨天麻烦你了,还把我抱到床上。” “夫妻之间谈什么麻烦。” 夫妻......她不禁的偷乐了一下,然后又喝了一口,然后拿过碗,“我自己来吧,你也要吃的。” 林埕之笑笑,答了一个好字。 “用过膳后,你就去车里等我一会。向晚聆来把东西取走,我便去找你。” 她乖乖的点点头用过膳后就去了文墨院外的那个马车了,却没成想在这里遇到了熟人。 不过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连扶离从她身旁走过都无知无绝的,“林臻兮。” 林臻兮这才有了反响,看到扶离脸上才有了些许涟漪,“嫂嫂?” “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不太舒服,你是来找你哥的?” 林臻兮抬头看了看文墨院的门匾,低下了头,委屈的仿佛就要哭出来了一样,扶离见状,有些措手不及。这有些时日未见,怎么变得有些落寞了呢?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 她摇摇头。 “你不用害怕,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我和你哥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她继续摇了摇头,猛地一下扑到了她的怀里,带着哭腔的喊道,“聂晁.....我找不到聂晁了。” 聂晁?......啊?这句话说得简直让她摸不著头脑,“聂晁?聂晁欺负你了?”她扳正林臻兮的肩膀,不可思议的瞧着她,“是不是聂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这个聂晁,来了中原竟然是要给她惹事的。 “我找不到他了。”她仍是哭着。 “你找他做什么?” “他答应我要娶我,他却食言了,他回西蜀了,我再也找不到他了。”说完,便大声的哭了出来。 这......娶她?什么时候的事情啊,一点征兆都没有......恍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上次聂晁来找她,似乎也是说了一些奇怪的话,难不成,他们两个真的?......好在林埕之这时出来了,她不禁感叹,真是她的救星。 林臻兮见到林埕之出来了,瞬间收住了眼泪,似乎并不想让他知道些什么。林埕之便也没什么都看见,就也没注意,“臻兮?” 林臻兮不敢去直视他,怕他看出她眼底未散的泪花,“我......”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是想来告诉林埕之让她帮她找聂晁,可人站在她面前,她却说不出来了。扶离见状急忙说道:“人家来就是想和我聊聊天,特地来找我的,是吧。”她看向林臻兮。 林臻兮点点头,强忍着泪水,“对啊,我想嫂嫂了,来看看。” “你怎么知道她在这。” “我......我问了你府中的人不行吗?” 林埕之姑且相信了,扶离急忙圆场道:“既是如此,那我和臻兮坐一辆马车,你骑马吧。” 什么?林埕之叹叹气,似乎也不能说什么反驳的话,只好绕开去牵马。 两人在马车里也是为了不让林埕之听到便尽量压低了声音,“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和聂晁怎么......” 林臻兮委屈的看着她道:“是我喜欢他,他被我缠怕了才答应娶我的。” “婚姻之事怎能儿戏?!”她顿了顿,接着问道:“那他喜不喜欢你啊?” “他说他会照顾我的,可是......”林臻兮欲言又止。 “他跑了?跑回西蜀了?为了躲你?” 林臻兮摇摇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日他走了,我便问了他同客栈的人,说是招呼都没打就回了西蜀,是啊,也没有和我打招呼。” 这么一听,到真像是无礼之举,但他也不是背信弃义之人啊,“他或许真的有什么急事。”急事,西蜀有急事她能不知道,难不成是他自己?也就这样能讲通了,“或许他很快就回来了呢,你不要杞人忧天了。再者,若是真的没回来,后天我就回西蜀了,到时候我帮你把他揪回来......不过,相比这个,我更想知道你们两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提及此,林臻兮“蹭”的一下脸就红了,虽是嘴上说的什么都没有,但不一会就聒聒噪噪的说个不停了。 原来,后来林臻兮知道了那日她醉酒调戏聂晁的事情了,说是要请人家吃饭安抚一下人家幼小的心灵。不过聂晁是谁,他在她身边那么多年,除了扶家的人就没见他对谁上过心,自然是拒绝再三了,不过在刚强的男人也比不过女人的软磨硬泡,特别是像林臻兮那样的,于是乎,就在那一顿饭上吃出了小火花。聂晁,她是知道的,穷得叮当响,倒也不是挣不到钱,只是挣到的钱都给他远在山村的奶奶了。所以当林臻兮说她没带钱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要做坏事了,记得上一次吃霸王餐也是第一次是在西蜀她女扮男装之时。 他并没有埋怨林臻兮没有说要请他吃饭却没有带钱害得他又上演了被“仇人”追杀的场景,只是林臻兮在他牵着她的手跑的那一瞬间,一些不确定的情愫在两人之间暗暗产生。 林臻兮:“下次我再请你吃饭,一定记得拿钱。” 聂晁:“别了大小姐,我可再也受不住这等恩惠了。” 林臻兮:“你是不是不赏脸?!” ......聂晁:“怎会?” 林臻兮:“那你重新说。” 聂晁:“......我请,下次我请好吧。” 林臻兮咯吱咯吱笑了,聂晁见状也莞尔一笑。 随后,林臻兮便借着各种理由去找他,或是在去找他的路上......扶离不见感叹,真是女追男隔层纱啊。好个聂晁,如此不声不响,这次回去定是要好好质问一番! 讲着,便到了世子府。林臻兮却望而却步了,她忽然想起来上次回去之后母亲的责骂,说她没有出息,那又不是她的亲哥哥。她虽然嘴上反驳着林埕之待她如亲妹妹,可心里明白着,毕竟同父异母有很多隔阂呢,她想若不是穷途末路她都不会来找林埕之。思索了一番与林埕之和扶离道了别,别匆匆离去了。 路上,林埕之问道:“林臻兮同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啊,她就是来蹭马车的。”此话一出,连她都觉得有些扯,便别开脸讪讪着,又转移话题道:“我回去收拾东西了......”说着,便跑开了。 林埕之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一如十年前的那个背影一样。他不如她,有一个和亲美满的家庭,有疼爱她的父亲母亲,才让她有如此纯真善良,聪慧真诚的性格,她或许早已忘记了他就是当年那个在树下接住她的男孩子,也忘了他曾视她为毕生,归离,尽归扶离。而他一开始想的名字却是:之离。 他的嘴角不禁的上扬,连他都感觉得到,自从遇见她,他事事都很顺心,似乎她就是一剂良药,包治百病的那种。听她的笛声,五味杂陈,各种情调都有,他也曾一度以为找到了音乐上的知己。后来,每每想到她就会时不时的展露喜色,那是一种很自然的反应,就像三月的春风,不请自来。 随之,他也迈开步伐走了过去,忽然想到还有一个“小孩子”,肃然有些怯步,但还是很期待和这个小家伙见面的。 不忘室一如从前,只是门前的那一株梨花开了,远远的就是一阵沁人心脾的香味。不知道她喜不喜欢吃桃子,中原的桃子恐怕她会爱上的,那样最好...... 他愣在门口,却没有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却是在下一刻听见扶离讲道:“你说这件我拿不拿?”问的人不讲话,扶离又说道:“好不好看你倒是说啊,真是的!”对方仍是不讲话。 林埕之缓缓的推门而入,只看见扶离和一只狗坐在床上,床上地上全都是她的各种衣服,林埕之下意识的怔了一下,盯着那只狗看了半天,想着要是这时候借口离开,会不会让她认为他很是没有胆量,这么一只小狗都怕,可他想离开,那双脚就像是站在了地上怎么也拿不开,只好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扶离。而就在林埕之进门的一瞬间,欢泽便呜的一声躲到了扶离的身后,原来欢泽也是一个胆小鬼啊,他似乎有些安心了,果然扶离没有骗他。他正想着要不要过去,便听到扶离问道:“你不收拾衣服吗?虽然这里没有很多你的衣服。” 第二十二章 终是难以避免 http://.biquxs.info/

有台阶他当然的下啊,有阶不下非君子。可他看起来,仍是一副无所无谓,没有波澜的样子,他缓缓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扶离用他一贯的语气道:“你顺便帮我收拾了。” 恩?她可是记得樱灵讲过,林埕之很是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呢,特别是衣服之类的,可他这么说,她自然只有高兴的份,毕竟他把她真的当成自己的妻子了,“好。”想了想,便喊了一声欢泽,林埕之听了又是一颤,只见欢泽漏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瞧了一眼扶离,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林埕之,林埕之也是目不转睛的的看着林埕之。随后只见扶离抱起它在林埕之的惊慌失措下走到了他的面前,“你要抱抱嘛?” 林埕之借口夏季掉毛推辞着,扶离讪讪转过身去:“不抱算了。” 这招果然对林埕之有用,只见他叫住了扶离带着不确定的语气讲道:“给我。” 扶离转过身“恩?”了一声,他又讲了一遍,“我抱。” 这下倒是欢泽不愿意了,只见扶离将它缓缓放到了林埕之的怀里,温柔的讲道:“你应该摸一摸它,这样它才会熟悉你。” 自从接到欢泽,林埕之就像一根木头一般愣在了原地,时刻紧盯着欢泽,唯恐他的爪牙一不小心就误伤了他。不一会林埕之如言只是稍稍碰了欢泽的毛,扶离见状也摸了一下,“欢泽,你要乖乖的哦,不要咬这个大哥哥。”欢泽就像是听懂了一般窝在了林埕之的怀里,还忍不住的蹭了一下。林埕之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治愈的感觉,到底是他这些年来将自己封锁起来,铜墙铁壁无毒不侵。没有遇见扶离之前,他也是习惯了一个人,或许是独来独往惯了,连只猫狗给予的温暖都想要牢牢抓紧。 “欢泽?” 扶离点点头,“它叫欢泽。”说着她便抬头看他,眼中尽是慰藉。 不一会,欢泽竟然在他的怀里昏昏欲睡过去,真是羡煞扶离,果然有奶就是娘! 突然,门被哐当一下子推开了,门外站着一个男人的身影,她记得他,是林埕之的侍卫,睿宁。 欢泽被吓得一激灵,躲在了林埕之的怀里,只见林埕之皱了皱眉头,语气中显然有些不满,“何时如此急躁?” 睿宁愣了愣,瞧了一眼扶离,这犹豫尽被林埕之收入眼底,只见林埕之将欢泽放到了扶离的怀里,安抚一句:“你先收拾。” 扶离点点头,看着他和睿宁离开了。她从来没有想到一切的一切在这一刻都偏离了原来的轨道,与她的设想背道而驰...... ...... 两人刚走离不忘室不远,便听到林埕之问道:“何事?” 睿宁鞠躬作揖,“禀殿下,是西蜀和姜国......” 林埕之忽然扭过脸去看他,隐隐间,他有些不知所措,原来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今日姜国借口西蜀恶杀他族皇亲,对西蜀大举进攻,如今正打的水深火热。西蜀处于劣势,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林埕之闭了闭眼睛,想到见到扶徵时他说的话:如果有一天,我们西蜀遭遇人祸,我要你尽最大的努力保护好阿离,这也是我们非要送她来中原的原因。 原来她的家人早已经把她的余生平安交给了他,原来她的家人早已经为她铺好了前路。他那时便暗暗发誓这辈子定要护她周全,“备马,去皇宫。” 睿宁道:“是。” 他以前就知道西蜀一贯与姜国不和,只是因为西蜀王曾在战场上害死了姜国的一位王后,便因此怀恨在心,几十年来一直针锋相对,再说战场无血亲,刀剑无眼,王后既然亲自上阵,就该明白后果!退一万步讲那都是老一辈的恩恩怨怨了,退一步海阔天空啊!他以为一切都会是风平浪静,原来是他错了,看来他对于这个世间的利益关系看得还是不够透彻。 林埕之见到慕容黎的时候,慕容黎正在和向晚聆下棋。向晚聆见到他,正欲起身行礼便听到慕容黎讲道:“凝神!” 向晚聆不敢违背皇命又觉得不行礼是对先生的不敬,便朝着林埕之的方向看了看,见到林埕之点点头才继续下棋。而慕容黎像是知道他此番前来的目的,这盘棋就一直下个没完,是啊,他作为皇帝怎么会不知道边疆战事,而他却没有任何举动......隐隐间,林埕之有些许不安。 终于这一盘棋在向晚聆的失败中告一段落,正当他想要开口询问时,慕容黎便埋怨道:“果然一代不如一代啊,晚聆你的琴艺可比你父亲差远了。想当年你父亲和朕一起携手打天下的时候那可是威风凛凛啊,一眨眼二十年过去了。”说着便看向林埕之,旁若无事的笑道:“埕之何时来的,来,陪皇舅下盘棋,得空好好教教晚聆。” 林埕之依言坐下,淡淡的看了眼慕容黎,向晚聆解释道:“文墨院有棋艺课,只是晚聆学艺不精而已。” 他倒没有责备向晚聆,只是对着林埕之道:“你该好好教他,你这么忙,都是几个月才来一次,皇舅还指望晚聆多陪陪我呢。”说着,黑棋落子。 “臣知道了。” 慕容黎笑笑,“你知道就好,你做事向来有分寸,我放心。”顿了顿,他接着说着:“你知道朕为什么喜欢下棋吗?” “臣不知。” “凝神。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这世间的很多事情就像是下棋一样,你无法控制别人下在哪里,你只能拘束好你自己,让自己做到落子无悔,因为你不知道你会不会因别人走的一步而输掉。”慕容黎瞧着林埕之,在他不慎之时截杀了他致命的一棋。林埕之看着棋局许久才回过神来,便听到慕容黎继续说道:“你今天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以往虽然也经常输我,但今日格外的劣势,关心则乱吗?” 看来,慕容黎是知道他此番前来的目的了,也成功地利用一局棋委婉的告诉他不该关心则乱,可他偏偏不觉得这是劣势。 “晚聆,你先回去吧,我有话与陛下单独谈。”林埕之看向慕容黎,慕容黎也目不转睛的瞧着林埕之。 等到向晚聆退下后,林埕之便起身来,话还没说出口,慕容黎便抢先一步道:“朕以为,朕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 “皇舅是把话说的很清楚,皇舅的顾虑我也懂,只是西蜀和中原是和亲的关系,西蜀有难中原若不伸出援手,恐怕会惹西蜀不满,到时候落得个落井下石的名声可就不好了。” 慕容黎随即也起了身,双手持后,傲视群雄,“埕之,你可知西蜀王为何执意要把扶离送到中原来。” “臣知。” “既知,又何必来求我?以你的智谋不会不知道实情,还说不是关心则乱。”顿了顿,慕容黎见他不讲话,继续说道:“你从小就被你父亲处处压制,虽说严父出孝儿,但你是阿虞唯一的子嗣,造就你现在的性子,朕对他很是不满。但朕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你,性格中有一个却是我很赞赏的,就是沉着冷静,遇事都会思索三番,怎么到了扶离那,你就变了呢?” “扶离是臣的妻子,西蜀是中原的盟友,臣不知臣要求皇舅出兵有何不妥?”他的话义正言辞,字字珠玑,好似有着满腔真诚。 慕容黎盯着他,语气也渐渐冷了下来,“西蜀王老来得女不知道对这个女儿有多宠爱,真是巴不得她一辈子留在西蜀,留在他的身边,那你觉得他为何要费尽周折非要把女儿嫁过来?为了和中原结亲吗?为了有这么一天他的女婿能来我这求情吗?他要的只不过就是他的女儿平安而已。他对这次战役但凡有信心,就不会拿他女儿的幸福当做儿戏,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能娶她,不然你以为以西蜀王的性子,慕容烨退了婚,他会不生气,还坚持把女儿嫁过来!”渐渐地,他也冷静了下来,转换了目光瞧着林埕之,“已成定局的事情,你我都无力回天。况且,以国家的方面来想,姜国一直都有大凉的逃兵,这些年实力也是不断雄厚,与南朝亦敌亦友,你可曾想过,若是南朝加进去,自此与姜国树敌,遭殃的会是谁?就像南凉之战一样,遭殃的只会是百姓和士兵!虽说即使战败姜国也不会对南朝怎样,那我作为一国之主怎么跟其他人交代,为了儿女情长?还是要落得个有失偏颇的罪名。再说西蜀和姜国是个人恩怨,旁人怎么可以插足,特别是我们!”他停了一会,让林埕之仔细的想了想,随后讲道:“我以为,这些道理你都懂,可你却为了一个女人......”他叹了口气,背对着他。 林埕之被慕容黎的一席话震慑住,这是二十六年来他所面临的最大决绝,难不成真的是既是出兵也无力回天吗? “若是成功剿灭姜国呢?何不趁此机会同西蜀一并灭掉姜国,这不是皇舅你的目的吗?” 第二十三章 是非善恶 http://.biquxs.info/

慕容黎压低声响,却仍然能听清他话中的怒意,“愚蠢!要灭掉一个国你知道要出多少兵力,到时候南阳城空城,让那些觊觎的人钻了空子,你觉得谁死谁伤?!林埕之,你是被儿女情长迷惑了心智吗?!但凡战役打响,那些小国若是安安分分的还好,若是站了队,那将会是一场毁灭性的战役!你以为这是当年的南凉之战吗?你以为在所有人的眼里,姜国都是当年的大凉万人唾弃吗?你怎么知道谁和谁有没有在暗地里有勾结,就准备在这一场战役中打个漂亮的翻身仗?!考虑欠妥,你太让我失望了!” “说到底就是不愿意惹祸上身,才选择独善其身。”林埕之的语气中显而易见的不悦,却饱含着些许无奈,因为这些道理他不明白还好,明白了就首鼠两端,委实让他觉得怎么做都是错的! “独善其身?你以后就会发现,往往最后赢的人,不是出人头地的人,而是选择明哲保身的人!” 那日,他恍如是经受了万千打击,或许是在那一刻他就明白了,他和她走不到最后了。 可当他看见她还在后花园了逗着欢泽时,却心存侥幸她能永远不知道这件事,或是西蜀能够化险为夷,可他心里清楚,他什么都清楚,就是因为什么都清楚他不愿意去面对她。 “殿下!”远远的,扶离便瞧见了林埕之,只见林埕之笑了笑,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去。 欢泽见了他,就像是见到额熟人一般飞奔过去,在他的脚边蹭了蹭,摇了摇尾巴旺旺两声。 林埕之蹲下身子摸了摸它,欢泽顺势躺了下来,很是享受这一切。 “哎!欢泽,你也太白眼狼了吧,我才是养你的人,你怎么见到他这么开心啊?!”说着,便又骂了一句白眼狼! 林埕之笑笑,将它抱起来放到怀里,将眼神瞥到扶离那问道:“用过午膳没?” “还没呢,等你啊。我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我们后天什么时候去啊?” 听到这句话,林埕之止不住的浑身哆嗦了一下,为了不引她怀疑,他只好笑道:“到时候我会安排。” 扶离点点头,她相信林埕之的办事能力,他说不让她着急她就不着急。 “今日我会回不忘室。” 恩?扶离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可是从来没有请缨要睡在不忘室啊,不过她怎么会拒绝呢,“好,我让樱灵给你铺好床。” “不用。” “恩?”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急忙打圆场,“我自己来就行。” 对哦,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上次好像也是他自己弄得。不过没问题,他喜欢就好。至于他被睿宁叫出去所谓何事,他不说她也不问这是对他最起码的尊重。 不过他今日似乎很有精力,用过午膳后还要带她湖边看鱼,鱼有什么好看的,可中原的鱼似乎与西蜀的不一样,中原这里的鱼竟然还有红色的,林埕之解释着那时红鲤鱼,她默默记下,红鲤鱼好像炖着吃很好吃呢。 不过他们这里的鱼都好小,西蜀哪里有鳕鱼,很大很好吃。 “这都是观赏鱼,不是用来吃的。” “都一样,都一样。”她笑笑。这时,欢泽跑了过来,在她的身边坐下,伴随着未落的夕阳,两个人就坐在池塘边静悄悄的看着余晖,如此妙哉。 看着落日,林埕之恍然想起了当日在文墨院向晚聆曾问他的那个问题,是非善恶,生存定则,到底有什么界限? 若是有一日他为了苦衷见死不救,那他果真是违背了他引以为傲的善意吗?她,会不会理解他? 他抬头,皱着眉头看着一望无际的天空,母亲,您若是在天有灵,为儿子指明一条明路吧。 扶离看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有瞧了瞧他,问道:“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林埕之回过神来,笑道:“你相信神灵吗?” “信啊,我们西蜀之人最崇拜神灵了,逢年过节,逢亲事丧事,出行收成都会祭拜天灵,希望神灵保佑我们西蜀衣食无忧,天降甘露,然后百姓安康,阖家幸福!你看我会的中原成语还真不少哈!”说着,她看向林埕之,看见林埕之也在出神的看着自己不禁老脸一红。下一秒听到林埕之道:“阿离。” 扶离愣了愣,这是他第一次叫她阿离,这个只有她最亲近的人才会叫的乳名,她闻言看向他,道:“怎么了?” “若是有一天你离开我了,你会过得很开心吗?” 扶离又是一愣,随即笑道:“我怎么会离开你!” “我说假如。” 扶离果然很认真的想了想,才道:“我不会很开心,我会很想你。可是......我不会离开你的啊,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赶我走。” “我不会赶你走,永远不会,那你也要答应我,不要离开世子府,最起码不要离开南阳城,不要离开中原,好吗?” “这话你说过,你忘了?” “我想再确认一遍,你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不离开你。”他那近乎撒娇的语气,谁能抵挡得住啊。 说完,林埕之才有了些许心安。就这样两人就坐在湖边直到太阳落了山。扶离依稀记得,那日的天空很美,湖水很静,那里的鱼儿很欢乐,那时的月亮很圆,很圆...... 而一边的慕容烨也收到了这个消息,只是淡淡的说着:“果然沉不住气啊,他也就只配拿下西蜀那个小国了。” “属下只是没有想到,区区一个士族就能挑起战争,早知道属下就随便找个人杀了。” 慕容烨放下手中的见到,端详着这一栽盆景,怎么看怎么顺心,“姜国要的不过是一根***,我们只是帮他找到了火折子而已。” “不过属下有一事不明。” “说。” “殿下为何非要挑起两国战争?仅仅因为想要毁掉西蜀?” 慕容烨看了一眼元薛,忍不住的瞅了他一眼,元薛也瞬间怯了场,只见慕容烨端起架子,坐到一旁的软榻上,“到也不全是,不过也差不多。眼见着皇叔入了迟暮,膝下却没有合适的传位人,若不是有意传给林埕之,那就是想把江山拱手让给别人了。挑起战役,让姜国受挫,攻其薄弱,一举歼灭!二者,就算西蜀不灭,南朝不出手,西蜀和南朝的结亲也空有一张废纸,他林埕之里里外外都很难做人,就算当上国君,也难以让众国臣服,怎能担大任呢?况且他是外姓人士,慕容家的江山怎么能给他呢?再三......”慕容烨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元薛问道:“再三是什么?” 慕容烨顿了顿,看了看自己身边的那两只睡得正香的狗,摇了摇头,“没什么,无论结果如何,对我们都没有害处,我们只需要静观其变,坐收渔翁之利!” “殿下英明!” “你手中的事,记得处理干净!” “是!” ...... 不忘室里,一切都还是那么照旧,熟悉的烛光,熟悉的床榻,以及熟悉的林埕之。 林埕之注意到她的目光,转眼看她,手中还不断擦拭着他的萧,“怎么了?” 她摇摇头,“我只是觉得这一切都像是梦一般。” 林埕之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不是梦。” 扶离猛地扑到了他的怀里,点点头,“恩,不是梦!”扶离在他的怀里动了一下看向他的萧,“我也想学吹箫。” 林埕之顿了顿,将她扶起来,又缓缓将刚刚擦拭好的萧递给她,在她接到的那一瞬间,顺势将她带到了怀里,而自己则从后面圈着她,慢条斯理的嘱咐着她,“你这样,双手持萧,右手在上左手在下,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期间可以不断地换孔。演奏时要挺直腰板有利于换气,你会吹短笛,这个应该也不再话下,你现在试一试,我给你做指导。” 扶离依言深呼了一口气,然后对着萧口缓缓吐出,果然奏出声音来,不过和短笛也稍有差别,一不留意就会憋得小脸通红。她尽量让自己平复下来,把箫想象成她的短笛,这么一来,还真的顺畅多了,想着她便吹奏起了《归离》。 林埕之坐在她身边出神地听着,她虽然是第一次吹箫,确实如此的娴熟,果真是音乐无芥蒂,互通人性啊。 “等我们到了西蜀我就让木匠给你做一只短笛,独一无二的,到时候我也教你。” 他轻轻地答了一句,:“好。” “对了,恐怕你还没有见过我大哥吧,他超凶的。” 林埕之又是轻轻的问着,“你很怕他?” “倒也不是,他就是对我很严厉,像一个父亲一样处处管着我,我就有点怕他。” “中原有句话,叫长兄如父。” 扶离猛地点点头,“是是是,就是这句话,扶徵他经常跟我说这句话,他也只不过比我早出来一会罢了。” “你的这两个哥哥都很疼爱你。” “哪里有。” 第二十四章 有意瞒你,对不起 http://.biquxs.info/

她忽然想起来小时候,扶徵经常捉弄她,虽然是同龄,他却比她成熟一些,别人都是让着她,只有扶徵,处处欺负她,就连她要看美男洗澡他都要管......思及此扶离悄悄看了眼林埕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林埕之不明所以,也对着她笑了笑。 他哪里不爱笑啊,她能明显感觉得到他比以前笑的多了,话也多了,“等到了西蜀,你一定要给我报仇。”扶离用几乎撒娇的语气跟他讲着,林埕之嗯了一声,“好。”他的眼中满是宠溺。 “你还要一直陪着我,去见父王母后,然后我带你去逛西蜀的夜景。” “好。” “如果你喜欢那里我们还可以经常回去!”扶离满怀欣喜的瞧着他。 “好。” 扶离糯了糯嘴,凑到他的面前一脸笑意道:“是不是我今天说什么你都会说‘好’?” 林埕之也正视着她,许久才缓缓从口中迸出一个字,“是。” 不知为何,尽管如此,扶离还是觉得林埕之今日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自从他回来,看她的的目光总是柔情似水,一湾清潭,“为什么?” “恩?” “我问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从一开始,我做错事你也从来不责备我,总是安慰我。到后来,我私自养狗,你也纵容我,还尽量让自己熟悉欢泽,你看我的眼神总是那么的温柔,像是......” “像是什么?” 像是有愧于我......“像是你......”扶离欲言又止着,那三个字她迟迟没有说出口,如鲠在喉。 林埕之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像是十年前,我就记得你?” 什么?他记得十年前,他竟然记得十年前,那个树下一拥,扶离不可思议的瞧着他,“你记得?”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不一样也记得。” 扶离喜出望外,猛的一下扑到了他的怀里,抱着他,紧紧的,仿佛下一秒他就要溜走一般。林埕之见势也抱住了她,紧紧的,仿佛她下一秒就要离开一般。 他从未像今日一般贪恋着什么,同时害怕着什么,因为他不知道这种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 “父王,儿臣请求带兵出征!” 如王一般坐在帐篷里不惧不怕的便是西蜀王,他摆摆手,望了一眼远方,心里想着: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让扶徵去吧。” “父王!” “大哥,就让我去吧,你还有大嫂,还有儿女,你不能有任何闪失啊!” “扶徵,你还未娶妻生子,怎可?” 扶徵笑笑,他这半辈子活的够惬意了,如今国家有难他作为西蜀的儿子,怎能退缩,“大哥,我也想为西蜀出一份力,就让我去吧!” “扶徵!”扶靖上前捏住他的肩膀,“大哥都是活了半辈子的人了,可你的路还有很长,长兄如父,大哥命令你保护好自己!” “大哥!” “好了,扶徵,你大哥既然去意已决,便不必阻拦。不屈不挠,不惧不怕,才是我西蜀的勇士。”西蜀王缓缓走了下来,把自己随身的长枪递给了扶靖,“不战则已,战必胜!” “谨遵父王教诲!”扶靖接过长枪,便有下人为其披战甲,带头盔,意气风发,不失风采!待扶靖走开,扶徵立刻上前一步道:“儿臣这就飞鸽传书给南朝,就算是求,也要求得救兵!” “阿徵。”西蜀王只是轻轻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扶徵愣在了原地,头也不回的听着西蜀王说着,“陛下他已经为我们做的很多了,力排众议肯让阿离去和亲,他答应我会保护好阿离,我相信他。可他有他的立场,他有他作为中原之王的立场,不偏不倚,才能服众,你又何必去为难他。” “父亲!”扶徵转过身来,便已然看见西蜀王站在他的面前了,手中拿着一封信,还有一个信物,他认得,那是他的温玉,是作为西蜀人此生最珍贵的东西,那是专属于西蜀人,一出生便开始用鲜血喂养的玉目,养的越久,玉就越通人性,听说养的久了是真的能通灵。 扶徵瞧了瞧,嗓子噎住了一下,“父亲这是?” “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帮我把这封信和这个玉目送给阿离。” “父亲!”扶徵激动了起来,哭丧着大喊一声。 “听我的!不然我死都难以瞑目!” 扶徵想要接着,却发现双手抖动的厉害,伸出的手迟迟够不到那块玉目,明明是那么近的距离,却好似隔着千万里远,让他可望而不可即,过了许久,他终于触碰到了那块玉目还有那封信,放在手里却是如千斤顶那么重,压得他快要喘不上起来,“儿臣,遵命!” 西蜀王笑了笑,那一笑,倾尽了所有的温柔,仿佛扶离就在面前,而他真的想再亲口听他的阿离叫一声:父王。 梦惊醒!扶离猛地坐了起来,额头上脸上背上全是汗珠,心口也像是被什么堵着一般,她摸了摸旁边,却发现已是冰凉,原来他早就起来了。扶离瞧了一眼窗外,竟然下起了小雨,这是四月的第一场雨吧,隐隐的,竟然还有一丝清凉。此时樱灵推门而入,端着一盆水如往常一般替她梳洗,一见到她那惨白的脸不禁问道:“世子妃昨日是做噩梦了吗,怎么脸色如此惨白。” 她愣了愣,昨晚做噩梦了吗?好像是,但睡起来就不记得了,算了不想了,“殿下去文墨院了吗?” “殿下在厨房,说是要给世子妃做早膳,此时恐怕已经准备好了呢。” 做早膳,他一个娇生惯养的世子,还会做饭?!再想想她,那不堪回首的过往啊, 扶离简单的梳洗了一番,便和樱灵去了前厅。 远远的便听到了林埕之的声音,而正在和他讲话的是桃灵? 她吩咐樱灵放慢了步伐,准备从后面抱住他,然后给林埕之一个惊喜。 可正当她来到了偏厅,正要迈着小碎步出去的时候,她仿佛听到了西蜀两个字,她蹲下来吩咐樱灵小点声,听着两人的对话。 “此是万万不可让阿离知道。” “世子妃迟早会知道的,而且她也有权知道,那不是别人,是西蜀啊,殿下不能太自私了。” “现在知道对她没有任何好处!”林埕之的话语里已经难掩怒气。 忽然,桃灵跪了下来,央求着林埕之,“请殿下成全,我们的大殿下已经战死沙场,小公主不能还被蒙在鼓里!” 扶靖......大哥?大哥怎么了?战死沙场......沙场......一瞬间,扶离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一般,如梦一般不真实,前些时日扶徵还来了,怎么这么几天......大哥?不可能,不可能是真的! 林埕之想要把她扶起来,却没成想桃灵态度强硬,跪在地上一动也不动,“请殿下成全,公主有权利知道事实!” “你说。” 林埕之心底一惊,两人纷纷看向从偏厅出来的那个人,那个他再也不能熟悉的身影,只是很轻,很温柔,很惊异的喊了一句:“阿离......”看她的表情,她或许是已经偷听到了什么,也许,也许都是天命吧。 她越过林埕之,把桃灵扶起来,几乎要夺泪而出,“我听着,你说。” 桃灵见扶离这个样子,瞬间慌了神,看了一眼林埕之。 “你看他做什么,我要你说,西蜀怎么了,大哥怎么了?!” 桃灵从来没有见过扶离这个样子,她也几乎是要哭了出来,“大殿下,大殿下他冲锋陷阵,已经战死沙场了。” “冲什么锋陷什么阵,西蜀不是一直都很平安吗,哪里来的战役?何时来的战役?”此时扶离已经手脚冰冷,明明已经是四月,她还是抗拒不了晨间的寒,加之心上的失落。 “昨......昨天,昨天姜国大举进攻西蜀,一路攻破,围攻主阵,西蜀王率领西蜀的所有士兵前去迎战,无奈身陷囹圄,大殿下请缨去前阵杀敌,身先卒死......”说着,便抽噎的哭了起来,“是聂将军,是聂晁飞鸽传书,告诉婢女这个消息,还让婢女好好照顾公主殿下。” “聂晁......”她缓缓叫出这个名字,所以,他回西蜀,是为了保护西蜀!为什么,为什么没人告诉她! 扶离转过身去看着林埕之,“你早知道?” 林埕之见她的眼泪啪啪的掉了不停,心里就像是被什么刺中了一样生疼,她上前弯着腰看着她的眼睛道:“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那你准备怎么圆谎,难不成明日你要随便找个理由告诉我你去不成了,或者是去了让我看到血淋淋的一片?” “阿离。”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那是我的家人,我有权知道一切!” “对不起。”林埕之上前将扶离揽在怀里,“有意瞒你,对不起。” 第二十五章 她只是想要回家 http://.biquxs.info/

扶离缓缓推开他,一瞬间瞪圆了眼睛,像是在寻找者能解决的措施,恍然对着林埕之讲:“你带我去见陛下,请求他派兵援助好不好。”说着,她仿佛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一般便要拉着林埕之向外走,却发现怎么也拉不动他。 林埕之愣着,对上扶离那不可思议的眼神,缓缓说道,“我已经去了。” “所以呢?结果呢?”扶离连忙拉住他的双手,想要知道一些实质性的回答。 “陛下有陛下的考虑与立场,我们不能左右。” “什么意思?你不是他最疼爱的外甥吗?他为何不肯帮西蜀?!”扶离上前去拉住他,握住他的手臂直视着他。 林埕之只是低头的一瞬间便能感觉到他的绝望,是了,那是她的至亲之人,他该如何叫她冷静,她的兄长已经死了......“阿离。”林埕之捏住她的肩膀,动情道:“相信我,他们会化险为夷的。” “大哥已经死了!是你亲口说的!林埕之,是你亲口说的,你教我如何冷静啊?!!那......那也是你的亲人啊......”他能感觉得到,扶离已经在濒临崩溃的边缘了,那无声的控告似乎也在如凌迟一般刺入他的骨髓。林埕之将她拥入怀里,一手抚摸着她的后背,近乎哭腔,“会没事的。” 那天,扶离一直在哭着求他带她去见皇帝,可这其中原委其中利弊他又该如何解释,他太了解皇帝了,虽有心怀天下之志,却对已经做了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动摇的,他又该如何解救西蜀啊...... 他让樱灵放了一下安神的香炉,她的情绪才慢慢得以安抚,渐渐地也就睡了过去,他坐在扶离的床边,享受这一刻的宁静,似乎这来之不易的瞬间下一刻就要化为泡影一般。 林埕之安抚好扶离,便吩咐着任何人不要再去打扰,自己则去了皇宫。 外面的雨愈下愈大,仿佛一个野兽一般将要将他吞没,他只是打着伞站在宫殿外,累累如丧家之犬。积水映出他的身影,却是从未有过的狼狈,宫殿的门忽然打开,崇公公走了出来,缓缓走到了他的面前,看着林埕之许久才张开了口,“陛下说,西蜀之事无需再议,难不成殿下要为了一个女人不顾自家利益。” “我要见陛下。” “殿下回去吧,比下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即便是见了,也是徒劳。” “我只要见他。” “殿下......”崇公公垂下了头,“有些已经注定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家国从来都是我们最难迈出去的坎。” 林埕之低眉看了看他,眼神中似有些有些不同世俗。他那句话说的仿佛他亲身经历过一样。 “殿下若是要救西蜀,就要违背南朝这样岂不是有失良心。” 当真,对得起良心的见死不救,也是“善”吗? “难不成终究是要到长公主那般境地吗?” 崇公公身形一惧,抬眼望了眼林埕之,颓然低下了头,“话已带到,殿下自行考虑吧。”说着,便像宫殿走去。 他仍是没有走,宫殿外也只留他形单影只,磅礴大雨渐渐模糊了他的视线,痕迹流过心间,如刀割一般,可他明明知道希望渺茫,却还是希望凭借一己之力扭转乾坤,可结果往往只是不愿人意。 他从晌午一直等到了傍晚,等到宫殿灯火通明,等到雨势愈来愈大,等到,那扇门终于打开来。 那时候他已经站的双脚发麻,昏天黑地,见到慕容黎的时候几欲晕了过去。 慕容黎叹了口气,将一旁的披风披到了他的身上,随即拍了两下他的肩膀,“为何要这般为难自己。” “以我之名,哪怕安上私自调兵的罪名。” 慕容黎的眼神逐渐变得狠厉起来,忍耐着性子将手收了回来,随后背对着他默默闭上了眼睛,“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臣知,对得起良心的见死不救,不是‘善’。”林埕之的话斩钉截铁,义正言辞,仿佛已然不是在商量了,“不能以南朝之名,是为了对得起我的良心,可如若见死不救,才真正是失了良心。”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什么也改变不了。你救不了西蜀,从此,也会断送了你自己的名声!”慕容黎指着他,咒骂一句:愚蠢! “臣愿一试!请陛下看在已故母亲的面子上,准许!”林埕之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神凛然,坚定而充满期望。 “我答应过阿虞,好好待你,断不会让你为了一个女人毁了一切。方才姜国传来战报,已经大举攻进西蜀,不出三日便可沦陷。”慕容黎看向林埕之,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西蜀大势已去,谁也无力回天!” ...... 那日回去之后,林埕之便病倒了,他一直对自己的身体照顾的很好,上一次大病还是在他十二岁那年,思母成疾。他渐渐地感觉到了自己能力的薄弱,无论以前还是现在,他都护不了他心爱的人。 桃灵推门而入,望着坐在床榻旁一动不动的林埕之,缓缓走了过去,将药放到了他的旁边,可他自始至终也没有抬眼瞧她,桃灵低下了头,缴了缴衣角,许久才开口道:“殿下,先把药喝了吧。” 他没有讲话,桃灵便继续道:“是我的错,不该让世子妃知道这件事,她不知道或许就不会这般样子,殿下也不会......” 他仍是没有讲话,也没有去看她。 桃灵有些慌了神,猛地跪了下来,哭着祈求道:“殿下也是西蜀的驸马,怎能见西蜀有难而袖手旁观呢,请殿下务必救西蜀于水深火热!桃灵在此谢过了!” 林埕之的脸上终于有了些波澜,只见他缓缓挪过目光去,却只是一眼便撇开了脸,“她呢?” “世子妃昨日下午便醒了,不过只是坐在床边发愣,问她也始终不讲话,只是一个劲的让奴婢打听西蜀的战况,可偏偏殿下也不在府中......” 他想了想,正欲开口,话到嘴边还是憋了回去,他想,他到底是连见她的勇气都没有了。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两天两夜。林埕之不断打听有关西蜀的战况,另一边还得知扶离不吃不喝,吵吵嚷嚷的要亲自回西蜀。 他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去见她。 可在见到的一瞬间,恍如隔世。才短短几日不见,她已经瘦了一圈,面庞也日渐消瘦。 扶离见到他,除了一时的惊讶,再也没有过多的表情。 林埕之将饭菜放到她的面前,然后坐到他的身边,缓缓启唇,“再怎么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我知道你没有胃口,所以只是给你做了点清淡开胃的粥,你喝一点......” 扶离正视着他,许久才问道:“西蜀,我的亲人如何了......” “你先把粥喝了。”说着他便拿起来放到嘴边吹了吹,然后递给她,扶离想都没想就把头别开了,“你说实话,西蜀,我的亲人,如何了?” 林埕之仍然在逃避,却被她厉声叫住,“林埕之,一句实话这么难吗?我只是想知道西蜀怎么样了?我只想听实话!” “阿离,对不起。” “林埕之!我要回西蜀!”说着便要下床。林埕之心底一惊,急忙拉住她,“阿离,你答应过我,不会离开世子府,最起码不会离开南阳城,不要离开中原的。” 扶离回想起自己说过的话,似乎也意识到了话中的不对劲,仿佛是那一刻开始,他就预料到了会有今天,她望着他一眼看不见边的深邃眼眸,从第一次见面那双眼睛就隐藏了太多,方才的话,更是一出惊人,仿佛他才是自始至终被蒙在鼓里的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些什么?” 林埕之没想在瞒着她,也没有必要再瞒着她,回想起扶徵对他的嘱咐,他还是说了出来,“那日你哥哥来到世子府便是要嘱咐我若真有一天西蜀有难,最起码保护好你。” “哥哥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他点点头,“他们只说想要你平安。” “我不要听这些,我不听这些,我求你,算我求你,带我去见陛下,带我去见他,我要回家,林埕之,我要回家......”她双手拍打着林埕之,最后改成了无声的哭诉。 “除了这个,我都可以答应你。” “那你带我去见陛下,我亲自求他,我去求他,让他出兵救西蜀!” “阿离,陛下他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为什么?和亲,和亲不就是缔结两国友好吗?不就是结为盟友吗?为何西蜀有难,你们南朝不出手相救?!” “阿离,南朝有南朝的立场,西蜀和姜国都与南朝交好,南朝不可有失偏颇啊,那样只会让世人不服的。” 扶离猛地推开了他,“说到底是为了利益,那我算什么。” 林埕之正欲上前抱住她,却被扶离一把推开,厉声控诉着,“那我算什么?!一个被千方百计保护起来的花瓶?还是只是你们南朝拉拢西蜀的一个工具?......” 第二十六章 最大的领悟就是莫要强求 http://.biquxs.info/

她的眼中尽是血丝与失望,脸颊上也横七八十纵横着泪痕,她的声音几近沙哑,他为何没有想到过这一天,为何要让自己处于如此境地,“阿离。”他失声叫了出口。 一切都平静的没有人回应他,“无论你要恨我也好,我只要,你不离开南阳城。” “我恨你们每一个南朝的人。” 林埕之走了,可正当他回首去想之时,却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到底孰对孰错。让她心寒的终究是她的虚无缥缈与无能为力吧。 大概世间之事,并非一个对错就能概括的了,是非善恶,终如人心,难以评定。 林埕之没有再去皇宫,并不是他就此放弃了什么。因为有那么一刻他明白,人生在世,各有各的准则,正如他的母亲,终其一生,还是没能得到父亲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或许母亲教给他最多的便是莫要强求吧。 在他印象里,他从未在父亲的口中听到过有关母亲的零星半点,只知道他娶了新夫人的时候有个叫江厉的男人来搅了局,从他的口中他知道了他的母亲叫慕容虞。他当时还小,只是躲在角落里喝着父亲的喜酒,看着那个男人和父亲大打出手,说他对不起他母亲。可他,只是知道她叫慕容虞,是南朝的公主,其他的一切他一无所知。可尽管如此,他还是被她的皇室身份羁绊着。稍微大些,他才渐渐知道,他还有个世子的头衔,可那些达官贵人的孩子并没有因此而对他敬爱有加,却是经常用他的身份调侃他,说他是个外姓世子,就是仰仗他的母亲而已。后来他就去舅舅那请求革去了这个头衔,也是从那次开始,他从称呼慕容黎皇舅,改成了陛下。 他和父亲总是三言两语说不到一块去,只是因为他一见到父亲话就会很少,父亲觉得无趣,便也没再和他主动说过话,他不喜欢母亲,连带不喜欢他,他一直都知道。 自以为心若磐石,却终究人非草木。他原以为扶离只是他到了婚嫁的年纪理应履行的职责,却在和她的日渐相处下,在知晓她就是十年前的那个女孩时,在了解她的苦,她的难时,那颗尘封已久的心才渐渐的向她靠拢,或许是惺惺相惜,或许是天降良缘。 可最后,他终究还是要一个人了。 孤寂的萧声缓缓扬起,转载着一轮白月,本以为要上九层云霄,却不知将要坠落银河之畔。情亦然,心亦然。 时间辗转又过去了一日,本以为无声无息便可以化险为夷的扶离在这一日接到了一个噩耗,这个噩耗是聂晁带过来的,她见到聂晁的时候,心底筑成的城墙终于瓦解,几乎要扑到他的面前。只见聂晁只是跪了下来,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嘴里还吐出三个字,“对不起。”那三个字一直在她的耳边萦绕,在心间来回荡漾,耳边全是那三个字的回声,那是她最不想听到的三个字。 聂晁缓缓站起身来,将手中的一个盒子递给了扶离,“此物是二殿下命属下交给公主的,见此物犹见王上。” 扶离胆战心惊的接了过来,瑟瑟发抖道:“我父王,母后......还有西蜀,可还安好?”林埕之能明显感觉得到她声音的颤抖,那一刻真的很想抱住她颤抖的双肩,却还是在伸手的一瞬间无故的收了回去,也许现在的自己,连抱她的勇气都没有了。 “属下不敢欺瞒公主,姜国大举进攻西蜀主城,大殿下英勇护国,战死沙场,二殿下......仍生死未卜。王上和王后已被敌军俘虏,危在旦夕......”说完,他已是不敢再去看扶离的眼睛。只是低着头,仿佛要把自己低到尘埃里。 扶离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全身上下仿佛要失去知觉一般,若不是手中还拿着父王的重物,她真的很难相信自己能不能还有意识的站在这里。 “王上嘱咐属下在南朝保护好公主,公主可不能再有何闪失了。” 扶离摇摇头,突然就像发了疯一样拉住聂晁,“我不要待在南朝,我要回西蜀,我要见我的爹娘,我要见我的亲人,我要回家。聂晁,你带我回去好不好......” 聂晁看了眼林埕之默默把手抽离出来,低着头一副认错的样子,“恕属下难以从命!” “聂晁!” “公主就算要取属下的项上人头,属下也不会多说一个字!”聂晁心意已决,视死如归。 扶离转过身去,后退了两步,嘴里念叨着:“好,你们同仇敌忾,你们是一起的,你们是一起的!”说着,便跑了出去,聂晁看大事不妙,正要追出去,便听见林埕之道:“聂兄舟车劳顿,先在此歇息吧,阿离那,有我。” 聂晁听罢,一阵冷笑,但他的确没有追出去,只是看着林埕之的背影,颓然...... 跑回不忘室的扶离,一头栽倒了床榻上,开始肆无忌惮的大哭起来,不一会,她打开了那个盒子,却在看到那个玉目的时候再次哭了出来。父王说过,西蜀人的玉目只会给自己最亲近的人,这是他的玉目......可当她打开那封信的时候,她更是没有丝毫防备的哭了出来,信笺如下: 阿爹的好女儿,阿爹好想再看看你啊...... 神明知道,阿爹有多不想你嫁出去,留你到二十岁已然是阿爹的一己之私了,可没想到最终阿爹却要把你嫁到南朝去。南朝好啊,什么都好,国泰民安,繁茂富裕,阿离去了那一定是不会吃苦的。我听说那个三世子殿下也是很温柔的一个人,最重要是阿离喜欢,愿意嫁给他啊。前几天你二哥带来消息,说你在南朝过得很好,殿下对你也很好,如此,阿爹便放心了。阿爹就是怕你吃苦啊...... 当你看到这封信,阿爹可能已经回天乏术了。答应我,不要怪阿爹好吗?阿爹那段时间逼着你嫁到南朝也是无可奈何啊。姜国和西蜀注定必有一战,而姜国又得以帮助日渐强大,这一战大势已去,阿爹不怕别的,就怕我的小公主不能平安度过余生,所以,不要怪阿爹好吗,不要怪阿爹硬要把你嫁到南朝去。也不要怪任何人好吗?陛下他愿意顶着得罪姜国的风险答应和亲,他不出兵也是情有可原,所以阿离不要去怪任何人,好吗? 至于那个玉目阿爹给你了,因为你是阿爹最亲近的人,因为阿爹怕不能亲自给你了......阿离,阿爹阿娘走了,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啊,不要再任性了,知道吗? 阿离,我的好阿离,阿爹好想再见见你啊......记得,保护好自己。 阿爹绝笔 扶离握着那个血染红艳的玉目,放声哭了出来,嘴里不断念着:阿爹,阿爹,阿娘,我要我的阿爹阿娘,我要我的西蜀啊!!! 林埕之已然站在了门外,却很难提起勇气推开那扇门,只是听着她的哭声,心想着如果这样她的确能好受些,便如此也好。过了片刻,他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缓缓推开了房门,却只见她躺在地上缱绻着身子,手里紧紧攥着那封信和一块玉目。林埕之急忙上前去将她抱了起来,可扶离却欲哭欲强烈,直到林埕之把她放到了床榻上,她也始终没有把手放开。她紧紧攥着西蜀王的遗物,将头埋在林埕之的怀里,哭的伤心欲绝,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衫,他还是紧紧的把她揽在怀里。 “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林埕之呢喃道。 扶离倒是哭的愈来愈伤心了,“我要回家......” 听到这句话,林埕之抱着她的双手不禁的收紧了一些,仿佛眼前的这个人下一刻就会流走一样。 好不容易安抚她的情绪稍微平静了一些,便听到外面通报说是林臻兮来了。他将扶离安顿好,便急忙到了前厅。 这一次,也是让他知道了林臻兮和聂晁的事情,他并没有表现的很吃惊,只是在看了聂晁的态度便为此感觉到了一丝的担心。 林臻兮在第一时间知道聂晁回来了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在见到聂晁的那一瞬间,觉得一切都值得了。不管不顾上前抱住了他,任由他如何推开她就是不撒手,还讲着:“你终于回来了,聂晁,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 聂晁顿了顿,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抚摸了一下。 猛地,林臻兮抬起了头瞧他,“你说过会娶我,是真的吧?” 林埕之黑下了脸,静静的看了一眼林臻兮和聂晁,恍然别开了脸。聂晁不明可否,过了一会才轻轻拿开了她的手,对着林埕之道:“公主就麻烦殿下好好照顾了。” 林埕之回过脸轻轻点了点头,“我会的。” “还有一件事,麻烦保密。”聂晁和他对视了片刻,见到林埕之点点头,他才继续道:“主城已经沦陷,王上王后已经离世,我骗公主尚在人间之事,殿下能瞒一时就瞒一时。” 第二十七章 此恨绵绵无绝期 http://.biquxs.info/

惊然,不光是林臻兮,就连表情控制一向很好的林埕之也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他下意识的瞧了一眼门外,眼神逐渐变得恍然,结果,还是如此吗,真的就没有扭转乾坤的余地吗?尽管内心知道扶离迟早会知道,可他还是答应了聂晁,希望这个谎言能维持的长久一些。 聂晁走了,林臻兮也走了,空荡荡的前厅就只剩下了林埕之颓然坐在椅子上,愣神的望着门外。过儿许久,樱灵前来报讯说扶离已经睡下了,只是梦中有些呓语,不断的呢喃着:我要回家。 他摆摆手,此刻只想安静一会。 不知过了多久,脚边多了一个什物,他偏头一瞧,竟然是欢泽。林埕之抱起欢泽,笑道:“你为什么不去陪着她,她现在那么脆弱,你是害怕吗?害怕在她的面前露出马脚,害怕她央求着你带她回西蜀......”林埕之摸了摸欢泽,“欢泽,你说一切都会过的,对吧。我从小无母,不也是一路走到今天吗,是不是?” 欢泽哪里听得懂,只是想蹭个怀抱稳稳的睡上一觉,就像扶离一样。 不知何时,林埕之来到了不忘室,看着躺在床上缱绻着身子的扶离莫名的感觉到一阵心痛。可你曾拥有过那么好的二十年不是吗,而我却连母亲一面都没见过...... 林埕之帮他掖好被子,正要起身去找一床被子却被她拉住了手,嘴里呢喃道:“别走,父王......母后......” 他愣了一下,顺势在她的身旁坐下,手也不禁的收紧了些,就这样坐在她的身边,不讲话。 入了半夜,她的手还是没有松开,林埕之笑笑,在她的身旁躺了下来,随后将她轻轻拥入怀里。 这种美好似乎极其让人流连忘返,一直到次日清晨,扶离在他温暖的怀里醒来,她抬眼看了眼林埕之,见他就要醒过来急忙闭上了眼睛。 林埕之抽离一下自己的手,竟有些**,再转眼看看熟睡的扶离,感受到了片刻的满足,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了进来,他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随后起身离开。 扶离被吻住的那一刻,隐藏着的心扑通跳个不停,可下一秒已经湿润的眼角欺骗不了她任何的感情。 她收了收思绪,起身洗漱了一番,桃灵见她今日心情还算不错,自己便也跟着开心起来,“公主今日想吃点什么?殿下早早的就在厨房了。” 原来他起那么早就是要去厨房......她顿了顿想着,却觉得吃什么都索然无味。竟然萌生了不去吃饭的念头,可这个念头一下子就被冲淡了,硬生生的被桃灵拉着去了前厅。 他们到的时候,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两个清凉的小菜,一个糯米粥,看起来挺有食欲的。她刚进来,林埕之便注意到了她,笑着看了眼她,“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随便做了点。” 扶离也笑着点点头,尽管是很疲惫的笑,却还是让林埕之心底一暖。 饭吃到一半,林埕之便笑着说道:“你如果觉得闷,我让臻兮来陪你。” “不用了。”她当即回绝。 林埕之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给她夹了夹菜,她愣了愣,将筷子放了下来,“我饱了。”说着,便颓自走了出去,桃灵看了一眼林埕之,见林埕之点了点头,便跑了出去。 扶离走后,林埕之也把碗筷放了下来,轻轻的叹了口气,一旁的睿宁见了不禁问道:“殿下是担心世子妃?” 林埕之并没有回答,只是发问道:“你觉得我该如何帮她。” “属下以为,殿下应该时刻陪在身边为好,像世子妃现在这个样子,最应该得到的就是陪伴了。” 是啊,睿宁的这席话一语点醒梦中人,只见他缓缓起了身,询问着下人世子妃朝哪个方向去了。 一路找着,却没有见扶离的身影,有的只是桃灵的,可她却身形紧张,面展焦虑,见到林埕之恍如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跑了过去道:“殿下,快去看看世子妃,方才奴婢给世子妃去取短笛,回来的功夫便不见身影。奴婢跑过去只听见那些奴婢正在背后嚼舌根,说什么......” “说什么?!”林埕之忍不住催促道。 “说西蜀气数已尽,西蜀那边传来战况,说西蜀王和王后已经离世,西蜀的地界不日便被姜国贡献给南朝!” “阿离听到了?”林埕之隐隐间似乎感觉到了些许不安,他焦急的询问着,不敢设想如果结果真是如此该当如何。 “许是......听到了,奴婢找了很久还是没有找到世子妃......” “继续找!多派些人去找。” “是。” 林埕之开始无厘头的找了起来,一瞬间他的脑子里设想起了各种可能,却是在他还没有找到扶离之前被他全部打破。他不允许自己多想,她会平安的。可是不忘室找了,前厅找了,长亭也找了,只有他的书房了......一时间他就像疯了一样的跑回了书房。 睿宁在他身边那么久,从来没有见过他为了某一件事或是某一个人如此疾行,不端正过。那一袭白衣从他的面前跑过,神情尽是紧张,那一刻,他倒是忘了他曾经也是一个波澜不惊的人了。 那天之后,似乎没人还记得林埕之曾经也有笑过,也似乎从那之后,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 只怨此恨绵绵无绝期...... 他已经记不得推开房门的那一刻他正在想些什么,也忘记了看到她手腕处血淋淋的一瞬间是何种的惊天霹雳。他倒是忘记了,眼前的这么女孩子才嫁到中原两个月,也忘记了曾经答应过他的兄长保护好她,最终的最终,他竟然有些不愿意承认这个人,是他唯一爱过的人。只记得,只记得见到她时那撕心裂肺的一声嘶吼:扶离! 林埕之站在门外,看着人来人往的大夫,手端着血盆和纱布,极其的刺眼。他害怕看见,就像亲眼目睹了当年母亲离世的经过,他倚着门,任由身体渐渐的滑落,心也渐渐的沉了下去。 好在伤口不深,发现的及时...... 随后林埕之屏退了所有人,而自己也没有去靠近她,只是站着,呆呆的看着她,从紧闭的双眼到苍白的嘴唇,从缠满绷带的手腕到只有此起彼伏的微弱呼吸。林埕之就这样打量着她,不敢靠近一分。 聂晁知晓了此事,怒气冲冲的赶到了世子府,在看到躺在床上的扶离时,冲动已经胜过理智,朝着林埕之就是一拳。不仅是林埕之,在场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林臻兮上前拦住他道:“你干什么?!你怎么可以打他?!” 聂晁气狠狠,一把推开了她,林臻兮没站稳硬生生的倒在了地上,只见她双手支起身子在林埕之的搀扶下踉踉跄跄的起身,却只是满眼含泪的看着聂晁,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聂晁,你有气冲我来,怎么可以对臻兮动手。”林埕之站在林臻兮的面前,毫不畏惧的看着聂晁。 “你当然有责任!”他指着不忘室的方向冲着林埕之大吼道:“你答应的照顾好她就让她这样差点死去?!”忽然,聂晁上前拉住了林埕之的衣领,嘶吼着:“那王上和王后的牺牲有何意义?!他们只是让你保护好他们的女儿!别无他求!多可笑,多可悲,他们西蜀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奢望你们南朝的人会伸出援手!”渐渐地,聂晁也冷静了下来,松开了林埕之的领子冷笑着:“你们南朝真是和姜国打得一手好算盘,我都没想到,姜国占领了西蜀竟然不是占为己有,而是要贡献给了你们!那我们可不可以理解成,你们不伸出援手就是为了等这一天啊。” 林埕之就这样任由着他大吼大叫,可是在听到他的一席话时,似乎也有些领悟,所谓的利益至上在皇帝的眼中也就不过如此了,就算不是提前预谋,这样的结果他倒是怎么洗也洗不白了,他只怪,他低估了帝王的薄情。 “你怎么不说话,被我揭开了事实,戳中痛处了?!” 林埕之的喉咙动了动,说出了连林臻兮都觉得是他此生说过的最狠的话,“你若是没事就请离开世子府,阿离是我的妻子,我们之间的事,不需要外人插手。” 此话一出,就连聂晁都觉得震慑三分,不可置否他说的的确没错,那终究是他的妻子,这也是他的府邸,“我走可以,但只仅此一次,如若再有此类事情,我必豁出性命也要带走公主。” 聂晁走了,林臻兮也跟了出去,林埕之却在望见两人的背影一时出了神,转眼看了眼林臻兮,无奈的叹了口气。 此时扶离却还在昏睡之中,不一会那两个嚼舌根的下人被睿宁抓了过来,两人一见到躺在床上的扶离顿时吓得跪了下来,磕头求饶着:“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真的不知道会这样,请世子殿下饶命。” 第二十八章 身死无神 http://.biquxs.info/

林埕之摆摆头,示意睿宁把她们两个带下去,却是一句话没说,睿宁不知道他的意思,直接自作主张将两人赶出了府。林埕之知晓了倒也是没责备什么,只是道:“你决定就好。”随即叹了口气。 事发后的第二天,扶离仍是没有醒过来,西蜀的地界已经尽归南朝,战乱平息,姜国时隔八九就会来南朝朝贡,贡献一些西蜀和姜国的特产,此间林埕之被多次邀请去参加宴会,无一赴宴。世人皆说是南朝和姜国暗地勾结,要将西蜀生吞活剥,也有的流言说姜国怕南朝加以打压先发制人将西蜀送给南朝当做示好礼。众口不一,可无论是哪一个,受伤的自始至终只是西蜀。 事发的第四天,扶离终于醒了,她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了,大夫定期检查伤口渐渐地也就愈合了些,只是特意嘱咐不能情绪太过波动,因为她现在的神经太过紧绷,稍有不慎伤口崩开将会前功尽弃。 林埕之谨遵医嘱,平时给她的饭菜也都是很清淡的,有时候看着她不吃不喝,心里也会像被人揪住了一般疼。她没有再去打扰她,因为他知道她并不想看见他,在书房,在长亭,或是夜里偷偷去看望都会觉得莫名的满足。偶尔在桃灵和樱灵那听到她今天去了哪做了什么吃了多少饭都会觉得发自心底的开心,他从未想到第一次付出的感情竟然比草都轻贱。 第五天,林臻兮来到了府中,哭着求着让他去找聂晁,问明缘由,竟然忍不住想要感慨万千。 “臻兮,他去意已决,你又何必多做无谓的挽留。” “不会!他只是气我,等他气消了就会回来的,你帮我找他,帮我告诉他我不强求他娶我了,只要求他不要再离开我。” “臻兮,我们和他们之间的鸿沟是无法跨越的。” “我不听,我不承认!” “随你。”说完,林埕之边走开了,只留林臻兮一个人在原地叫着聂晁的名字。 他明白,他竟然明白,他和她之间有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可换做他身上,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了呢? 他去了文墨院,说起来已经有很久没有去文墨院了。不过这里的一切似乎还是如往常一样,什么都如往常一样,似乎这里不曾发生过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似乎西蜀的一切离这里很遥远很遥远。向晚聆见到他的时候,是充满惊恐的,大有物是人非之感。 “先生。” “一切可都安好?” “回先生,大家都在准备科举,一切都很正常。先生不在的这些日子大家也都很好学,时不时的也会去墨院问夫子问题。” 林埕之嗯了一声,不再讲话,一切都太过平静了......可是人人心里都清楚着呢。 ...... 扶离醒了之后仍是不吃不喝的,只是手中握着那块玉目呆呆的望着窗外,就连桃灵和樱灵叫她也不曾有所动容,“世子妃,您就多少吃一点吧,你大病未愈,这不吃不喝的,身体真的承受不了啊。” 桃灵蹲下来抬头瞧着扶离,“公主,您如此金贵的命,可不要再做傻事了。” 听到金贵两个字,扶离的眼神似乎有了些动容,是啊,她这条命真的很金贵,让整个西蜀来维护,她的双唇已经由于很久没喝水而起了皮,缓缓张开嘴已是极限了,“桃灵,西蜀如今如何了?” 桃灵愣了愣正要搪塞过去,便听到扶离道:“我只想听实话,我听到的谎话太多了。” “......西蜀,西蜀已经归入南朝的管辖,西蜀的百姓也都渐渐的流入姜国和南朝。” 扶离闭上了眼睛,一滴清泪从她的眼角流出,“殿下呢?” 两人喜出望外,愣愣道:“殿下去文墨院了,公主若是有事,奴婢这就派人去找。” 扶离淡淡的摇摇头,“他回来了,让他来找我。” 樱灵绽开了笑意,心想世子妃这是终于要接纳殿下了吗,“是!” 四月的桃花开满了整个枝头,才过几日,她便能预感到凋落的场景。为什么上天不肯眷顾她呢,为什么连死都不能自己选择呢?为什么她明明那么讨厌这里,却还是要待在这呢。家没了,国也没了,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到底是以前的她活的太逍遥自在,无忧无虑了,造成了她遇事逃避的性子,竟然还想要死去,若真的死了,该如何向九泉之下的他们交代,他们一定会心寒,一定会怪她不孝,可却不曾真正懂得她的痛楚。 扶离起了身,瞧了眼铜镜里的人,如刀削一般的瓜子脸,原本清澈灵动的明眸瞬间失去了光彩,肉眼可见的憔悴,脸色也因不吃饭而变得泛黄。她扯开嘴角笑了一下却发现竟然笑的如此渗人,这不是扶离,这绝对不是父王母后的阿离。 她拿起桌子上的腮红将自己装扮了一下,瞬间脸色有了红润,可眼中的颓靡却是怎么也欺骗不了任何人。她忽然鼻子有些酸酸的,不禁想到这幅样子若是叫阿爹阿娘看见该有多伤心,该有多则怪她没有照顾好自己,说着她便自己梳起了发髻。没有了西蜀的发饰,西蜀的发髻显得尤为简单,她忽然想到了这里的人说过,女子嫁了人是要梳高髻的,她这个样子会不会让别人笑话,毕竟西蜀已经归入南朝了...... 正想着,脚边忽然窜出一个东西,她定睛一瞧,心里莫名悸动了一下,她缓缓把欢泽抱起来然后轻轻放到腿上,“你是饿了吗?” 欢泽唧唧两声,扶离赶忙拿了一块糕点给它,见它吃得如此开心,自己也忍不住尝了一口,随后竟然有些反胃,硬生生吐了出来。 这一幕恰好被端着饭菜进来的樱灵瞧见,她顿了顿像是误会了点什么,便急忙小步跑了进去,“世子妃,您没事吧。” 扶离摇摇头,看了一眼她端过来的饭菜,急忙道:“我没胃口,你端出去吧。” 话音刚落,樱灵便哦哦两声,急忙拿远点,随后倒了点水给她,“世子妃喝点水吧。” 扶离接过来,喝了两口才觉得好了些。樱灵眼疾手快急忙问道:“世子妃想要吃点什么奴婢吩咐厨房去做,酸的还是甜的?” 她并没有感觉到他话中的不对劲,摇了摇头,她只是很想喝西蜀的玉液酒,可惜,再也喝不到了...... “我想喝酒。” 这时桃灵走了进来,“酒?”随即小步跑到她的面前,当机立断的回绝道:“公主的伤还没好,怎么可以喝酒?!” 扶离别开脸,一句话也没说。桃灵上前来,蹲在她的面前真切的看着她,“公主切莫再任性了。” 过了许久,扶离才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桃灵看看不远处的粥,温柔的问道:“公主喝点粥吧,不吃饭总是不行的。”见她仍是摇摇头,桃灵也觉得束手无策,几欲夺泪而出。 “我想出去转转。” 听到此话的桃灵和樱灵喜出望外,连忙答应着说好,却没成想扶离只道她想自己走走。 如此也挺好,对她的伤口愈合有很大帮助,不过......“公主切莫扯到伤口,不然就会撕裂的。” 扶离只是轻轻地简单的点了点头,随后起身走了出去。 当她穿过长亭来到那扇大门的时候,心底却响起了一个声音,不久却被她自我否定了。她们西蜀人,行的直做得正,就算要出去也是要光明正大的。就这样,她兀自坐在了那个她常常坐的石桌旁,脑子里全是那日听到的那些话。 “咱们世子妃也是够可怜的,西蜀都灭了,家也没了。” “是啊,就连亲人也一个也不剩了,真是令人惋惜。” “但那好像也危及不到我们,况且姜国对南朝如此的献殷勤,还把西蜀献给了南朝,似乎这件事对我们没有什么坏处啊。” “不得不说陛下果然是智谋双全,不费一兵一卒就得到了西蜀这个地界。” “可不是嘛,我都还以为陛下会顾及世子妃的身份伸出援手呢。” “什么身份,西蜀嫡公主的身份吗?这哪里比得上一个国啊,坐享渔翁之利,果然是我们南朝的国君啊。” “哎,你说,咱们国君是不是就是料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才不出兵援助啊。” “谁知道呢,我觉得八成是,忽然觉得世子妃还挺可怜的,只有殿下一个人以后对世子妃好了。” “那我们以后多照顾照顾吧。” ...... 扶离呆呆的看着远方,一朵飞扬的桃花飘到她的面前,她看着出神,正想要伸手去碰,却没成想一阵微风拂过,那花跟着飞舞起来,躲躲藏藏终于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悬在半空的手垂落下来,又看着远方出了神。 路过的几个婢女见了急忙打着招呼:世子妃。 她不痛不痒,也不回答,只是呆呆的看着前方直至黄昏,林埕之路过了这个亭子。 林埕之起初有些惊喜,知道她伤有所好转,更是喜出望外,将萧放到了身后笑着缓缓走了过去。 第二十九章 一纸休书 http://.biquxs.info/

扶离见到他莫名的悸动了一下,随即便被她压了下来,见面之后还是他先开了口。 “你消瘦了许多。” 他又何尝不是,可她没有说出口,没有机会再说了,无论结果如何,她都筋疲力尽了,不想再多想了。 “阿离。”他的声音显而易见的颤抖与沙哑,嘴唇也略显苍白,几日不见那一头青丝似乎也多了几处白发,整个人似乎一瞬间老了。今日他在文院授课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的,几次念错了字却不自觉。若不是有消息称皇帝派人去了文墨院他真的想就在藏书阁歇息下,或许是不敢面对她吧, “那些流言蜚语......”话说到一半,扶离便打住他道:“林埕之。” 林埕之下意识的嗯了一声,将自己先前要说的话吞了下去,也不记得有多久,他没有亲耳从她的嘴里听到他的名字了。 “我想问你要一样东西,就当是补偿我的。” 敏感如斯的林埕之当然立即感觉到了这个东西一定不是一般的东西,值得她用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筹码问他要,隐隐间,他感觉到了强烈的不安,却还是要耐住好奇轻轻地问一句:“你说。” 所有的一切似乎停在了这一瞬间,林埕之看着扶离,扶离也看着林埕之,有那么一瞬真想停在这一刻的流年。 又过了许久,扶离才缓缓道:“我想麻烦世子殿下写一封休书。” 说实话,林埕之幻想过很多她想要的东西,哪怕是亲自带着她回西蜀。可他却不曾想过,她要的,是一封休书,而说出这话的人仅仅是一个西蜀的女子。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很长时间,林埕之已经忘了这天的夕阳是如何落下来的,却只记得眼前的这个人正在和他愈行愈远,“阿离。”他颤颤巍巍的叫出她的名字,却不敢说出一些刺激她的话,“你......想好了?” “是,我想好了,我已经对这里没有任何留恋了。”说着,扶离对着林埕之笑了笑。 听出她话中的意思,林埕之当机立断道:“若你是想要离开南阳城,这休书我不能给你。” 扶离闭上了眼睛,安顿好思绪才缓缓睁开眼说道:“你一定要逼我吗?” 惊愕间,林埕之回眸看她,当看见她眼底泛起的泪花,却是怎么也狠不下心来,只见他又逼近一步,语气近乎祈求,“阿离,你不能离开南阳城。姜国现在和南朝交好,你若是离开了,姜国一定会找个理由解决掉你这个漏网之鱼,无论理由如何,南朝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最后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觉得值得吗?” “对啊,我的命何其珍贵啊,值得用一个西蜀来救,值得你世子殿下整日为了这条命圈着我。”扶离苦笑着,霎时间露出了狠厉的眼神,那眼中的决绝是林埕之不曾见过的,“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西蜀。” “你想回西蜀,没关系,我陪你回去。” “西蜀不欢迎南朝的人,而我也再无须你们南朝的人一点维护。在我心里,主谋帮凶都一样,你们南朝的每一个人都和姜国的人一样可恶!” 那一刻,心痛的感觉也不过如此了,心上似乎被千万个刀刃划过,每一刀都直击命脉,牵出血肉,若是人心可见,那么扶离此刻看到的定是血淋淋的一片,“阿离......”他终于鼓起勇气再叫一声她的名字,“若是十年前我没有遇见你,或许这一刻的割舍或简单些。” “我也宁愿十年前没有遇见你,这样我可能就不会嫁过来,最终落得个殉国的结果,其实也挺好的。” ...... 他活了二十六年,从来没有哪一次盖上自己的章时是如此的笨拙,恨不得将手抽离出来,然后紧紧的抱住她,告诉她,这封休书他不会给她,他要把她留在身边。可当他真正认清楚现实之时,回荡在脑海中的话语,只是母亲教会他的道理:莫要强求。 她如愿得到了休书,只是带走了她的短笛,玉目和那封信。 林埕之还记得那日他拉住她的手腕,话还没说出口便听到她讲:“强求就没意思了。” 他愣愣的把手放了下来,“起码,不要离开南阳城。”那是他最后的祈求了。 “往后余生,就不劳殿下费心了。”说完,扶离便独自和桃灵离开了世子府。 桃灵是极其不愿意离开世子府的,因为她明白,待在世子府的扶离起码是安全的,可她却不能改变什么,那毕竟是她的决定,“公主,我们回西蜀吗?” “是,回西蜀。”父王,母后,阿离要回家了。 ...... “殿下,世子妃已经出城了。” 林埕之闭上了眼睛,只是淡淡道:“多派些人保护,让他们尤其注意姜国的人。” “是,殿下。”顿了顿,睿宁瞧了一眼林埕之,像是有话要说。 “有话就说。” “陛下这已经是第三次派人来请殿下了,殿下还是不见吗?” “打发走了就好。” 睿宁讪讪着,道了一句“是”便将要离开,却听见后面的人冷冷地说着:“明天备车。” 果然还是亲人,睿宁不禁感慨着,连带着说了好几个好字,知道他会烦,便立刻跑了出去。 客栈里,一个店小二闯入了他的房间,见他正在擦拭着他的剑,便怯了场,瑟瑟发抖道:“公子,那位姑娘又来找您了。” 聂晁正好擦完了剑,插回去的一瞬间闻言:小的明白,让她走人。 “不用了,我亲自来听!”两人齐齐看向了来人,只见一个穿着鹅黄色留仙裙的女子站在了他的门外,眼神中尽是焦急与几分伤心。 见此景,店小二急忙退了下去,只留聂晁和林臻兮,这已经是林臻兮第六次来找他了,以前的几次他不是不在就是闭门不见,可殊不知,若是聂晁真的想躲着他,怎么会让她找得到。 “我想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聂晁道。 “我不明白。”林臻兮突然冲到他的面前,泪眼欲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什么叫就当你从来没有出现过。” 聂晁脸上并没有过多的波澜,只是和林臻兮拉开了一段距离,郑重其事的又讲了一遍:“那我不介意再说一遍。我自始至终没有喜欢过你,我们也好聚好散,见面就是陌生人了。” “什么叫没有喜欢过我,可你曾答应娶我。” “一时兴起,让你误会了,不好意思。” “一时兴起?”林臻兮的心忽然沉了下去,那只不过是他的一时兴起?“我......是我,自作多情了。” “是。”他毫不犹豫,义正言辞的说着,忽然对上她的视线,却也没有丝毫退缩,“我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为公主而阴差阳错,我收回我对你所说的所有话,从此形同陌路,各生欢喜。” 林臻兮咬紧了下唇,眼神似刀一样凛冽,像是要把眼前的人生吞活剥了一样,“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说着,林臻兮便跑了出去,那一瞬间,仿佛所有的绝望都积攒在胸腔里,她放声哭了出来,全然不顾客栈里众人的眼神。 只留聂晁愣在了原地。 扶离和桃灵出了南阳城便一路向西,只有两人两马的她们似乎没有觉得一切有多么艰辛,尽管前路未知。 渐渐地入了黄昏,那夜色却是如此的黯淡无神,就像她此刻的心境一般,桃灵见景上前说道:“前方有个客栈,我们今晚就在那里歇脚吧。” 扶离点点头,视线仍然汇聚在天边的云朵上,她忽然笑了笑,像是得到了什么回应,桃灵知道。在他们西蜀那是慰问灵魂的一种方式,在太阳将要落山余辉普照的时候,把心里想说的话都说给太阳听,它便能在落下的那一瞬间传达给那心间的人,不过这个一直在她的心里,只是个传说而已。可她此刻望着扶离,却是宁愿这是真的。 “公主,已经都安顿好了,您也舟车劳顿了一天,进去休息休息吧。” “辛苦你了。”扶离道。 桃灵笑着摇摇头,只道:“西蜀对奴婢有收留之恩,奴婢定当是为公主效犬马之劳。”意识到话里的不妥当,桃灵立马闭上了嘴,却见她没有什么反应。一瞬间,她觉得眼前的人似乎有些陌生,在她的印象里,扶离一直是一个被宠坏的嫡公主,在西蜀还时不时的听见她的那些哥哥张牙舞爪的抱怨着:这个妹妹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如今,现实教会了她长大,可她的兄长却再也看不见了。 她们没有拿世子府的任何钱财,一切都是她拿来的嫁妆,也是那一点她才认定了,公主是真的判定了南朝和姜国同流合污了。 扶离从店小二的口中得知这个地方叫做西净,也是个繁茂的大城,还建议她们逛逛这里的夜景,美哉美哉。 “我听两位不像是咱们西净的人,才愿意给两位介绍这么多的,一般人我都不说那么多废话。” 切,还不是看公主穿的华丽,桃灵心里暗衬道,可口头上还是得恭敬的说着:“有劳费心了,我们只是在此歇脚,不日便走。” 第三十章 离是离别的离 http://.biquxs.info/

“啊~~”店小二不禁感叹着,“那没办法了,那我给两位上点本店的美食,保证两位吃得开心。” 扶离不管不顾,桃灵也只好自作主张了起来,说起来扶离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吃上一顿饱饭了,正好借此机会。 出乎意料的,扶离今日吃了不少,把她最喜欢的竹笋吃了还喝了一碗粥,桃灵这才安下心来。 入了夜,不难看到外面灯火通明的繁茂长街,特别是透过那扇通观八方的窗户,一眼望去竟然还能看到那个府邸,那个她情之所起的地方。白色的花败了之后露出了小果实,想必再过半个月就能看到满树的桃子了,一切都和记忆中的一样,一时勾起了她儿时的回忆。她想起了很多,想起了她偷偷喝酒,想起了她偷偷爬树,然后被撞见,被鞭打,被抱住,然后铭记至今。 人真的很奇怪,总是在不合时宜的地方想着不合情理的事情,然后回到现实的时候,又是热泪盈眶。 她有时候在问自己到底在恨什么......恨什么呢?恨自己没有能力,只能做那么被保护的人,恨自己没有在最后的日子里陪着他们,恨自己年少无知动了心让一切都偏离了原来的轨道,她恨林埕之吗?似乎没有理由,可她就是不愿意面对南朝的任何人,那个不曾真正重视过她的地方,那个她践踏尊严央求着却无丝毫回应的地方,那个,利益至上的地方。 她只是恨自己,无法原谅自己罢了。 桃灵敲门的时候,扶离假装把蜡烛吹灭了,桃灵便也安心地去睡了,殊不知,那一晚,扶离瞧着窗外的夜市,看着车水马龙的长街,看着人来人往的酒肆,看着形形**的人群,彻夜未眠。 她倒是忘了,她的“离”是离别的离...... 第二日,桃灵还没起床的时候扶离便已经收拾好了,一般吩咐着赶紧洗漱,一边已经用过了早膳。桃灵正纳闷,却只见扶离已经走了出去要去马棚牵马。一时间,桃灵似乎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很是陌生。 扶离也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这样,昨夜的彻夜未睡让她今日一清早便有了倦意,可是刚到了马棚,却发现昨日的马早已不见了踪影。扶离一时愣了神,急忙冲进去询问着,店小二木木讷讷也惊呼着怎么会有人来偷马,这是十几年都不曾有过的事情,扶离半信半疑,问道:“昨日是你绑的马,你今日反倒来问我?” “这个,小的昨日的确是把马栓好了啊,可是马棚里那么多马,为何偏偏丢的是你们姑娘的那两匹呢?”店小二不解道。 扶离算是听出他话中的意思,是她自导自演想让他们赔钱咯,“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本店开在这里十几年,从未听说过有客人丢东西,姑娘一来就丢马,真是不得不让我们大家伙怀疑。” 众人皆跟着起哄道:“是啊是啊,我在这里住了也有几天了,的确什么都没丢,姑娘你的马是不是自己跑了啊。” “怎么可能,那两匹马是我们从西......”忽然,桃灵意识到自己话中的不妥,立刻停了下来,转念一想道:“那两匹马有灵性怎么可能使自己跑了,一定是被人偷了!” “姑娘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么大个店还会惦记上你那两匹破马吗?可别不知好歹!” “你......”扶离见势立刻叫住了桃灵,桃灵闭上了嘴立刻不讲话了。扶离瞅了一眼那人,摔下银子便带着桃灵离开了。 刚出客栈,桃灵便不满道:“公主,那些人那么过分,为何不让我说啊。” “你忘了我们的身份,万事不要太过招摇。” “可那两匹马,是我们从西蜀带过来的啊。”珍贵着呢,而且......那也是一份回忆了。 扶离不讲话了,她又何曾不知那两匹马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可丢了就是丢了,谁又能找出什么证据吗?“算了,我们去马场买两匹吧。” 桃灵撇撇嘴,也只好这样了。 可谁知,刚走到马场不远处,便颓然来了两批人正在对峙,扶离桃灵皆知一震,急忙躲了起来。 两人穿的服饰相当,看样子应该都是来自南朝,这算什么,自家人打自己人,恐怕也只有他们能做的出来。 桃灵和扶离躲在一旁的灌木草丛里,准备等他们散了再进去买马,可没成想两队竟然动起了手,非死即伤。不知为何,扶离似乎看不了这样的血腥场面,一看到就会联想到西蜀的种种,她作势就要晕了过去,好在桃灵接住了,可不幸的却被前方的人注意到了。那一众人见到两人,疯了似的想要冲过来,却被那一群人牢牢拦住。扶离还来不及思考便被桃灵拉着跑了出去,可没跑多远,桃灵却突然止住了脚步,扶离回头看了眼她,却发现她的眼神空洞,而身后站着的却是一个骑着马手握弓箭的男人,扶离渐渐地把目光挪了挪,盯着桃灵身后的那支箭心里猛地抽搐了一下,话还未说出口,却只见桃灵把扶离抱在了怀里,紧紧护住! 从天而降的羽箭不断地射了过来,全都落在了桃灵的身上,扶离眼眶已经红润,想要推开却发现怎么也推不开,原来她不仅需要那么多人保护,力量还那么薄弱,要死在她面前的人,她竟然都无能为力! 扶离冲着那个骑在马上的人惊呼道:“住手,快住手!” 可那人怎会听取一丁点她的话,只是朝着她的方向不断的射箭,而桃灵则是死死地护住扶离,嘴里呢喃道:“公主,回世子府吧,我们真的只是想让您安稳的度过余生。”忽然,桃灵吐出了一口鲜血,可是双手还是牢牢的抱住扶离,“可是桃灵,无法陪着公主了,桃灵有负王上所托......”说着,她便渐渐没了声响。 扶离崩溃的摇着她的身子,拼尽全力却还是挣开不得,忽然,随着一声惨叫,那个男人倒在了地上,羽箭散落在地上,而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正是方才一剑杀了他的人。 男人蹲下来,将桃灵抚开,惊魂未定的扶离胆战心惊的看着眼前的人,可明明是救了她的人,她却没有办法真正的去感谢。 “您快走吧。”男人道。 扶离恶狠狠的瞧着眼前的所有人,却没有撒腿就跑,而是缓缓起了身拿起地上的羽箭,朝那个男人刺去,却不曾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恍然,那些人似乎被这里的动静惊扰,立刻跑过来,紧接着后面便是另一队人,两军交锋,旗鼓相当。 男人上前拦住她道:“您还是赶紧离开这,这有我们呢。”话音刚落,几个人便要朝这里射过来,都被男人一次次拦住,等福利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推得很远了,她呆呆的望着地上桃灵的尸体,迟迟没有动身,这条命就这么金贵吗? “桃灵,父王,母后,你们告诉女儿,这条命就这么金贵吗?”说着,扶离便放声大哭起来。 千钧一发之刻,只听哐当一声,扶离便晕了过去,可怜她却还是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想着:我终于可以去找你们了,等我,阿爹阿娘还有兄长。 ...... 慕容黎见到林埕之的时候倒是不急不躁也不责备也不谩骂,只是简单地问候了一句:你来了。 再次见面,似乎他们的舅甥之情早已没有那么浓烈,而林埕之也只是淡淡的答一句:是。 刚刚看完奏章的慕容黎似乎有些疲惫,眼中布满了血丝,本打算去歇息,却没成想他会来,他这个外甥可是不好请,三次派人才有音讯,真是像极了他母亲的脾性,“今日有些疲惫,就不下棋了,宫里新进贡的茶叶闻起来挺不错,崇公公,你帮埕之沏一壶。” 站在一旁的崇公公得令,笑着给林埕之沏了一壶,嘴里还不断念叨着这是什么地方的茶叶,经过多少多少工艺加工而成,色泽碧亮,可谓上品,说了这么多,林埕之倒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等茶沏好了,香味扑鼻的时候才道了一句:“的确如此。” 慕容黎笑笑,屏退了众人,只是静静的看着林埕之,“你母亲死的时候,朕都没有见她最后一面。” 林埕之敛了表情,愣愣的等着他的后话。 “所以朕害怕你像长姐的孩子一样,自此活在阴影之中,便想要把你带回来。可是你父亲坚决不同意,说那时阿虞留给他最后的念想。” 他知道,后来他大了些,皇帝便又征求了一次他的意见,他只道他想陪着父亲。林埕之开始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找他来只不过想要说说这些往事,叙叙旧? “所以朕一直想把你当亲生儿子一般,十年前扶靖来了南朝为的便是西蜀的嫡公主扶离的婚事,那时朕便想要你来娶。不仅是因为西蜀的人质朴善良,更是因为西蜀的嫡公主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你和她联了姻,自然也就连了整个西蜀。后来真正到了那一天却是朕的皇兄争取到了那个机会,让他的儿子慕容烨来娶,好在慕容烨他并不喜欢那个嫡公主,最终还是落在了你的头上。” 第三十一章 明争暗斗 http://.biquxs.info/

这些事情他的确不知道,林埕之渐渐也听得入了神。 “朕知道,西蜀的事情你心存芥蒂,朕也承认朕有所失算。本以为姜国打下了西蜀会占为己有,到时候朕再安他个随便的罪名,连着毁坏中原和平一并定了罪,却没成想姜国国主精明的很,把西蜀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朕顺便还做了个人情,朕也承认朕有私心,所以朕接受了。可是朕预先跟你说的西蜀回天乏术,不出兵援助的理由确实是真的。朕也不知道这会给你和扶离带来如此沉重的打击。朕经历过亲人去世的悲痛,所以理解扶离的所作所为。这番话你或许会信,可世人总归会有质疑,就像扶离一样认为朕是事先和姜国谋划好的,毕竟西蜀和南朝是联姻的关系,而在这场战役里,南朝始终没有出过一兵一卒。” 听完这番话,林埕之也不知道自己应该相信谁了,后来想想,似乎事实并没有那么重要,毕竟他已经和西蜀没有关系了。 “陛下要说的,就是这个?” “你不信?”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在这一场博弈中什么也没输掉,而我,输掉了阿离。” 无法挽救的结果,事实便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陛下是九五之尊,做事当然有自己的考虑,而我们只能似乎只能对结果逆来顺受了。” “埕之。” “棋盘上的博弈臣尚且赢不了陛下,臣又怎能受得起陛下的厚爱。若是陛下愿意,赐个封地给个有名无实的封号,让臣安逸的度过余生,臣会很感激的。” 林埕之抬眸和他对视着,二十多年不见阿虞的踪影,却是在这一刻这一份倔强里看到了阿虞的影子。 或许有些事情真的不需要知道事实,因为迟到的正义看到的永远只会是物是人非。 ...... 扶离做了一个梦,梦里有父王母后还有她的哥哥们,原本其乐融融的一个画面竟然却被一群山匪破坏。哥哥们和父王母后全都为了保护她而死了,只留她一个人孤立无援地坐在原地哭。突然一只巨大的猛兽朝她开了血盆大口,她赶忙捂住了眼睛,却发现一瞬间没了动静,睁开眼睛再一看只有一个***在她的面前。可是那雾气缭绕什么都看不见,正当她想跑过去看看那个人的时候她便醒了...... 这完全是一个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一切让扶离觉得莫名的心慌,可是生死她都置之度外了,这点小事她怎会放在眼里呢。 门被忽然打开了,走进来一个穿着蓝色衣服扎着两个发髻的女子,虽然不可以说是貌美但也是很干净让人看着很舒服的人,隐隐间她想起了桃灵...... 直到思绪被她甜腻的声音拉回来,“姑娘,你醒了。” 扶离狐疑的瞧着眼前的小姑娘,“这是哪?”虽然嘴上问着她,而身体早已退到了最后面。 阿橙见状笑了一下道:“这里是世子府,是我们殿下就您回来的。” “说谎!”扶离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世子府的一切我都很熟悉,从来没见过你,也没有这样的房间!说,你是不是和那些人是一伙的,你们只是想要我的命是不是?!” 阿橙没想到她的反应竟然会如此强烈,连忙解释道:“这里的确是世子府,也的确是我们殿下把您从那些人手里救了回来。”阿橙真诚地说道。 “说谎!你走开,你走开啊!”说着,扶离便向着阿橙扔东西,起初是一些软趴趴的东西,后来直接是桌子上的水果,“你们一个个长得都人畜无害,暗地里还不知道想怎么算计我!滚开,都滚开,我的命我自己做主!” 阿橙被一个苹果砸中了脑袋一时间感觉晕乎乎的,后退了几步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是狗叫! 只见门被一下子撞开了,而撞进来的却是两只肥头大耳的狗?!阿橙吓得急忙退到了一旁,却只见那两只狗活蹦乱跳着一边摇着尾巴一边飞扑到了床上。 扶离想着怎么会有狗,漏出一只眼睛一瞧,却感觉那么的熟悉,那熟悉的眼睛,熟悉的摇尾巴,竟然......竟然那么像芒种和惊蛰?! 真的是芒种和惊蛰......那这里是,真的是世子府,慕容烨的府邸,她怎么会来这里? 芒种和惊蛰一听见扶离的声音便知道是她了,撒了欢似得便飞速跑了过来,在她身边东蹭蹭西蹭蹭的,时不时的还舔舔她的手,可是看着它们两个吃的这么胖,扶离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们这是快要吃成猪了啊。” 两个小家伙似乎听懂了些,气的咬了咬她,但是是很欢快的带有撒娇意味的。不一会又钻到扶离的怀里乱窜,像是在挠痒痒一样,“你们两个别闹了。”说完咯吱咯吱笑了起来。 “你们两个就不能消停会。”蓦然,从门外传来一阵雄浑的男性声音,打破了此刻的一切嘈杂。扶离觉得那声音熟悉的很,那种语气恍若深深刻在脑海中的样子,果不其然,真的是慕容烨。 阿橙见了慕容烨像是见到了瘟神一样,连退两步躲在了后面,恭敬的喊了一句:世子殿下。 慕容烨瞧了瞧扶离和那两只狗,随后不耐烦道:“你先出去吧,让厨房做点吃的。” 阿橙如释重负一溜烟的便跑了出去,看情形她很怕慕容烨了,那倒也不奇怪,谁让他长得那么凶神恶煞的,连她见了都要忌惮三分。 “那些,是你的人?”扶离的表情凝重,目不斜视的盯着他,倒是慕容烨被她这个满是仇视的眼神惊到了,开口答道:“不是。” “你都不知道我说的那一方,就说不是!” “哪一方都不是。” 扶离仍然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不怒反问道:“那我为什么会在这?” “刚才阿橙不是说了吗,是我救了你,你不感谢我反倒质问我,真是好心没好报。”说着,慕容烨便坐到了旁边的凳子上,好以整暇的瞧着她,随后眼神便不自觉的瞥到了那两只狗,满脸鄙夷,“你们两个真是忘恩负义啊,我把你们养的白白胖胖,到如今竟然一见到我都不来问好了。”接着又看了眼扶离,“主人就是主人啊。” 倒也不是觉得他说的这些话有什么不对,但就是听着这个语气很不舒服,“那,那两队人都是谁?” “要你命的是姜国的人,至于那一队......”慕容烨愣了一瞬,随即笑了笑道:“我不知道。” “这么说,帮我的那一队也不是你,那你为何要救我?” “救人还需要理由,看在你曾经是我弟妹的份上不行吗?”说着,扶离便瞧见他漏出了邪魅的笑容,甚是渗人,扶离一下子失了神,忘了他就是小时候鞭打她的人,那个心狠手辣不通情理的人,怎能要求他有一丝柔情的,“我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这声谢谢我姑且先说了。不过我跟你们家,不!是整个南朝都再无瓜葛,所以以后我是生是死都不需要你们来管。”扶离看了一眼芒种和惊蛰,“多谢你把它们照顾的这么好,恐怕以后我都没有机会再来看它们了。”随即,扶离起了身,却是由于营养不良差点晕了过去,勉强站稳了脚才心平气和的对着眼前的人说道:“就此别过。” 慕容烨看不出来是悲是喜,却是在她还没走出几步便拉住了她的手腕道:“你要回西蜀?” 扶离没有回答,下意识的将手拿开,慕容烨知道那是默认,在她刚刚挣开的一瞬间却又被他牢牢拉住,“你知道你出了南阳城的地界,姜国的人有一千种方法杀了你还悄无声息。就像方才,若你没有到我们,现在的你就是一具曝露尸野的尸体,没人能找得到你,也没人知道你怎么死的,姜国更不会承认买凶杀人!” 扶离直视着他,毫无畏惧,“我知道,可我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西蜀。至于姜国,如果我有幸活着回西蜀,祭拜了我父王母后,我就投到姜国的阵营,哪怕杀掉的只是他们一兵一卒我都是在为我死去的亲人报仇,不像一些人冷血无情不曾付出过真情。” 含沙射影着,慕容烨也知道她所说的只是林埕之一个人,心中的怒火一瞬间冲到了脑袋,竟对着她大吼道:“你以为你心存侥幸就真的能活着回西蜀?!我告诉你就算你能活着回西蜀,驻扎在那里的姜兵也会把你撕碎抹净,到时候你孤立无援才真正的能感觉到绝望!” 是啊,她回不去,她根本见不到父王母后,她再也见不到了......突然,她崩溃的放声大哭了起来,许是很久没有这样肆意,她不由的蹲了下去环抱住自己的双膝,将头深深的埋了进去,一时间,她筑起的所有保护墙都在这一刻瓦解她的伤心她的委屈一时迸发了出来...... 她也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姑娘啊...... 第三十二章 我要你的感谢做什么 http://.biquxs.info/

芒种和惊蛰见了去蹭了蹭她,然后乖乖的在一旁坐了下来,神情忧伤似乎是在和她同悲。慕容烨见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好在婢女进来通报饭菜已经准备好,不然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种尴尬。 对着外面说了一句端进来然后看着还在蹲着的她,压住了性子道:“先把饭吃了吧。” 听到饭,她的确是饿了,可她已然决定和南朝断绝关系,况且这里还是世子府,面前的人还是长世子慕容烨。想着,她便起了身,大有一番视死如归之感,“我要离开,殿下若是发发慈悲就给我一匹马,我会很感谢殿下的。” 慕容烨似乎一下子就被点燃了一样,将一旁的碗筷摔掉在地,吓得扶离哆嗦了一下,“我要你的感谢做什么?!你人都要没有了我要你的感谢做什么?!” 扶离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意吓了一跳,一时竟然慌了神,下人们一个个都噤了声,似乎从来也没见过世子发这么大的火。慕容烨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安抚好了情绪站起身来不惊不慌的说道:“这些日子你现在这里住下,想吃什么想看什么跟阿橙说,只要离开的事,你想都不用再想了!”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扶离恼羞成怒破口骂道:“慕容烨,你凭什么?!” 慕容烨显然没想要再理她,只是当扶离快要冲出去的时候却被守在门外的守卫拦住,一声不吭。 “让开!”扶离喊道。 两人不为所动,就像两座雕塑一样站着,扶离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想要冲出去却被阿橙拉了回来,急忙关好了门,将扶离拉到一旁,还未坐下就被扶离挣开了,“这算是在关着我吗?!” 阿橙一惊,连忙矢口否认道:“没有没有,殿下是为了姑娘好......” “不是?我连自由都限制了,还说不是关着?!”扶离说着便又要冲出去,还是被阿橙拦住,“姑娘,殿下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您出去就是必死无疑何不找准时机在击溃敌人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 她渐渐地也就冷静了下来,思来想去阿橙的话,似乎觉得也不无道理。她到底想要的是什么,让父王母后辛辛苦苦守护下的这条命白白舍弃!还是为了一时之气顾及面子定要出了中原?亦或是在介意着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静了静跑过去大口吃起了饭,阿橙见了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 中旬的四月,桃花都已经零落成泥了,桃儿还未到成熟的时候却一个个的也垂涎欲滴了。昨日听闻了她的消息,心里的一颗石头似乎又悬了起来,不知她如今身在何处,有没有被姜国的人抓住。不过听那日回来禀报的人讲似乎是后来了一帮人来帮他们,看样子应该是统一战线的,思及此也就稍稍安了心,却也是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谁会帮他们。 一阵哒哒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听得出来是睿宁的声音,“殿下,林小姐又来了。” 哎......他刚要说什么,便看到睿宁胆怯的样子,心里不禁一惊,“怎么了?” 睿宁觉得奇怪,但还是忍不住说了,“林小姐似乎很高兴,说是有大事找您。” 高兴?不应该吗?自然,这话他没有问出来,“叫她去宴客厅吧。” “是。” 当看到林臻兮春光满面的时候,林埕之不知道内心是何种滋味,自己是有多么盼望她走出来,可当她说她已经看开的时候他反而感觉有些不安了,特别是她笑着说出她要成亲的消息。 毫无前兆的,她要成亲了。 “哥,你怎么看起来不是很开心啊,你妹妹成亲你不应该为我高兴的吗?” “和谁?” “娘亲说是御史大夫的儿子,我没见过,听闻是一表人才的。” “你没见过,就嫁给人家?”林埕之不可思议的瞧着她。 “哥,你这说的什么话,你不也是没见过嫂子吗?哦不,她已经不是我嫂子了。”林臻兮讪讪道。 林埕之对她的话并没有很在意,只是心平气和的问道:“你想清楚了就好。” “我相信娘亲,比我自己看得准。”说着,她便塔拉着脑袋,兀自玩起了自己的衣角。 “你明白就好。”林埕之又将桌子上的点心推给她尝尝,“无愧于心,无愧于自己就够了。” 也许吧,但谁又能真正做到无愧于心呢,林臻兮笑笑,“后天宴席,记得来。” 后天,不会太早了些?“好。” 林臻兮并未多做逗留,在她离开的那一瞬间,那个瞬间收住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他不得不相信那句话,感情会教会人成长。此去经年,但愿臻兮遇到的是她一生的真命天子。 而林埕之不知道的是,慕容家正在谋划着一件震惊朝野的事情。 傍晚时分回到府中的慕容烨远远的便听到了一阵笛声,他问声而去,只看到一个单薄的身影坐在池塘边吹着短笛,沉寂在塘里的鱼儿听到了笛声也争相跳出水面想一睹美人尊荣,不得不说,扶离真的是不折不扣的西蜀美人,他小时候竟然都没注意到,不然怎么会下得狠手鞭打呢。 慕容烨轻声轻脚的走了过去,扶离吹的出神也就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直到一曲毕才缓缓听到后面的人问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扶离先是一惊刚要破口责备,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垂着头看了一眼短笛嗤笑了一下,“《别离》,你没听过?” 确实是没有听过,不过这个名字很是熟悉,“略有耳闻。” 扶离却只是笑了笑。 “对了,林臻兮后天要成亲了,你去吗?” 什么?扶离不可思议的瞧着他,她和聂晁这么快吗?莫名的,她羡慕至极,可明明是想去,却还是嘴硬说道:“我与她非亲非故,为何要去?” 慕容烨到也不强求,顺势点点头。 “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了。”说着,扶离看也没看他便从他身边走开,下一刻却被他拉住了左手手腕,她一时间没忍住下意识的“嘶”了一声,随后急忙收回自己的手。 这一切都被慕容烨收在眼中,他不禁眯缝起了眼睛直截了当的抓起她的手臂查看起来,当看到那一条若隐若现还未完全结痂的伤口时,慕容烨更是心悸一动,失声问道:“怎么弄的?” 扶离急忙抽回自己的手臂,却发现他拽的牢牢地,她轻叹一口气轻轻道:“早就没事了。” 慕容烨不管不顾,也来不及去看扶离的表情,将她的衣服卷了起来,盯着那道伤口,“割腕!是姜国的人?” “不是,是我自己。”她猛地一甩将她的手甩开来,“是我自己!” “你疯了吗?伤口这么深,不死也是会留疤的!” “我只是一心求死,怎么会在乎留不留疤。” “你是个女孩子,女孩子身上不能有疤痕。” “可笑,在我们西蜀疤痕那是勇士的象征!......”话还未说完,扶离便对上他充满戾气的眼睛,一时间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那个眼神她再熟悉不过了,她惊了一瞬随即缓缓启唇道:“你难道又想用鞭子打我?” 话出,就连慕容烨也是身形一震,他不知儿时的阴影对她的影响这么大。他柔下了目光,全身紧绷的肌肉也渐渐松弛,目光似水道:“对不起......” 扶离嗤笑了一下,“是啊,你们这些贵人子弟对别人的童年造成那么大的阴影,却只是一句对不起的事情。” “换做现在的我,一定不会对你动手的!”他真切的看着她,紧紧锁着眉目。 “那又如何,那只是如果。”顿了顿她继续说道:“你如果真的对我有愧,就放我离开,我不愿看到你。” 慕容烨的喉咙顿了顿,尽量压住心头的怒火:“放你离开?去找林埕之?你喜欢他?” “我喜不喜欢他与你何干?!” “明明......明明当初要娶你的人是我。” 扶离看着他,切言切语的说道:“你错了,即便你同意了,我也不会嫁给你!” “只是因为十年前,你喜欢林埕之也只是因为十年前?......” 扶离点点头,满不在意道:“是啊,不过如今都和我没关系了。” “当真和你没关系了?在你眼里,我和林埕之当真一视同仁了?”慕容烨朝着她步步走来,而扶离却节节后退,扶离恼羞成怒猛地推开他,“你能忘得了,可我忘不了,忘不了你十年前的那一记鞭子,忘不了我在南朝所受的委屈,你们和姜国一样!” 说着扶离便欲夺泪而出,慕容烨见势,立即拉住了她的右手腕,生拉硬拽着,“你恨?我今日就让你一解心头之恨!”他就像一头暴走的雄狮,全然不顾扶离的反抗,扶离心里莫名的升起怕意,“你要带我去哪?你放开我,慕容烨!” 慕容烨任由她如何捶打就是不松手,硬生生的把她拉到了地牢里。扶离更害怕了,不断的与冲着慕容烨喊:“你放开我,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放开我!” 第三十三章 也许余生太长 http://.biquxs.info/

忽然,慕容烨停住了脚步,扶离差点撞到了他的身上,“你不是痛恨姜国吗?”慕容烨把拉着她的手松开了随后从后面取了一把弓箭扔到了她的怀里,随后指着牢里的那几个男人道:“他们就是那天刺杀你的人,穿着南朝的衣服,却全都是姜国的人,你不是恨吗?亲手杀了他们吧。” 扶离捧着那张弓箭,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再看看那些人,咬牙切齿着,“你的意思是让我杀了他们?” 慕容烨逼近她,贴近她的脸道:“你不是想报仇吗?不杀了他们怎么解你的心头之恨?”说完,嘴角忍不住上扬了一番,笑道:“怎么?不敢?哦,我忘了,你是一个连狗不敢杀的人,可是......那些是你的灭族仇人啊!” 大颗的汗珠不经意的从扶离的额头掉落,她凌厉了眼神,握紧了手中的弓箭,“谁说我不敢!”说着,取箭,拉弓,一气呵成,却是在最后一步停住了,她咽了一口吐沫,牙关不禁的咬紧了些,对着里面的人吼道:“听好了,我是西蜀嫡公主,扶离,九泉之下见了我父王母后记得赔罪!” 箭发,一个血淋淋的身躯摇摇晃晃的躺了下去,却自始至终没有叫喊一句,扶离这才注意点他们的嘴里不断流着血,莫不是...... “继续啊,他们又不会叫,我早就把他们的舌头拔了。”慕容烨贴在扶离的耳边用着近似蛊惑的声音说着,扶离心底一惊,拔了舌头......“你......” “怎么?觉得残忍吗?”紧接着,他也转换了眼神眯缝着瞧着里面的人,“那他们屠杀你族的时候,可曾觉得残忍?西蜀那些百姓可曾哭着求他们放过人家一家老小。”随后他看向了扶离,“让他们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岂不妙哉。” 扶离站在原地,随即拿出了两支箭,两箭齐发皆是命中,看着倒下去的身影她竟然感到了一丝愉悦,可是眼泪却早已不受控制,不断的滴落。她忽然想起了她的父王母后,想着他们总是教导她要以善待人,无论别人对你做了什么,秉持一颗善良的心你的运气就不会很差。可是!她活了二十年,可以凭着良心讲不曾杀过一只阿猫阿狗,以真诚待人,可她却沦落如此境地!一时间她所有的怨念都在这一刻迸发出来。她的眼眸追渐变的猩红,不断的取箭朝着那个牢里的人射去,仿佛那些人都是她的心魔,她永远无法逃脱的魔障! 慕容烨站在她的身旁,瞧着里面的人,嘴角上扬不禁摇了摇头。 ...... “殿下,经属下查实后来救走世子妃的人是长世子的人。” 林埕之正煮着茶水,听到这番话不禁泛起了疑惑,慕容烨?为何要救她,想着想着便难以心安,不动声色的问道:“那她再也没出过世子府?” “是......”睿宁觉得林埕之问得问题好生奇怪,想着想着似乎也发觉了其中的不对劲。 林埕之惊了一瞬,这样也好,这样她至少是安全的。 “殿下,给小姐的彩礼已经准备好了,明天准时奉送。” “恩,你安排就好,到时候多派些人手护小姐的安全。” “是!” 睿宁正要退下,见他拿出了玉箫,便忍不住开口问道:“属下有一事不明,想请问殿下。” “说。” 睿宁顿了顿还是问出了口,“殿下......到底为何休了世子妃?世子妃如今处在风口浪尖,更是需要殿下的照顾。属下......属下也看得出来殿下不舍得让世子妃走。” 林埕之瞧了一眼睿宁,随后收起了目光,“是她要求的。” “什么?世子妃......世子妃不愿意待在世子府吗?怨不得......”说完睿宁偷偷去看林埕之的表情,随后真切的说着:“殿下应该挽留的,属下看得出来世子妃对殿下有意思,殿下若是态度强硬稍作挽留,加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世子妃也许就不会走了。” 林埕之转眼看他,“她不愿意。” “殿下......女人说不愿意的时候一定不要相信,她们都是口是心非的,只是想让咱们挽留呢。” 是吗,林埕之向他投去疑惑的眼光,可她说的那么真切,态度那么强硬,又那么绝望,怎么会是口是心非呢? “世子妃不愿意留在南朝,不也一样是留在了长世子那里吗?”睿宁笑笑看着林埕之,“况且世子妃还是喜欢殿下的。” 林埕之望了眼他,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也许真的如他所说吧。 ...... 林臻兮也没有想过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和一个自己都没见过面的人成亲,除了知道他叫常云哲,是御史大人的儿子,她可谓是对他一无所知,也许......这是命吧。 新婚的礼乐及时奏响,如此欢快的曲调却在她听来如此悲壮,宛如一曲离别的伤乐。迎亲的队伍穿过集市,当所有人都在用羡慕的目光看着她的时候,她却时不时的在那些人群中找寻着一个人的身影,即使明白,他不会来,也不会带她走,她也更不会跟他走。 可她还是看了,仿佛是在看自己的余生一样。 可能是余生太长,她一眼也望不到边。 “小姐,把帘子放下来吧,让路人看见了可不好。” 林臻兮听罢,乖乖的放了下来,随后放下了盖头,端端正正的坐着。 妹妹出嫁,林埕之早早的便在将军府送行。他知道,林臻兮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开心,是啊,嫁给自己不爱的人,谁有能开心的起来呢? 他见到常云哲的时候是在酒宴上,看起来像是个文质彬彬的人,不过常家的人可真正的说不准,渐渐地,他也就靠近过去。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常云哲愣了愣,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埕之随后笑道:“你是臻兮的兄长吧,翰林学士,世子殿下。” 林埕之没答,随手拿起了旁边桌子上的茶杯到了满满两杯,顺其自然的递给了他,“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常云哲接过来,显然他并不是很会喝酒,但看在他是林臻兮的兄长的份上还是一饮而尽,“那便请容我叫您一声大哥。” 林埕之又没有回答,又给他倒满了一杯,“舍妹生性顽劣,若有不妥,请多担待。” 常云哲当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将酒喝下去后便笑道:“能娶得臻兮,是我的福分,自然不敢怠慢半分。” “恩。”林埕之只是简单的答应着,走向了一旁。直到走到了她的面前女子才后知后觉,连忙问好:“堂哥。” 林埕之点点头,随即向她身边的人问好:“姑姑姑父。” 裴珩笑了笑,看了一眼周迷苏。周迷苏上前去好生打量一下林埕之,笑道:“几年不见,埕之真是越来越英俊了,真好的一个谦谦君子啊。” “姑姑过奖了,姑姑这些年云游四方可还称心?” “称心称心,不过你成亲姑姑都没有来得及回来,好生抱歉的。”周迷苏笑笑,然后在他的身旁瞧了瞧,疑惑的问道:“扶离呢?怎么没见你的夫人啊?” 林埕之收敛了笑意,低着头嗤笑了一下,“不说这个了,姑姑和姑父还是里面请吧。” 周迷苏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出于尊重就也没有多作询问,稍微寒暄了一下便拉着裴珩一并进去了。 裴岚见了林埕之,挽起手臂来盯着他,“看样子就是堂哥你欺负嫂嫂了,就你这个性子,怕是哄不好了。” “裴岚,你快进去吧。” 裴珩不听,附过去问道:“要不你求求我,我教你怎么哄女孩子啊,恩?” 林埕之不讲话,白了她一眼兀自走了进去。 “哎......哥,你这个样子不行啊,哎!” 而身在西净的扶离此刻也在为这对新人祝福,天知道她有多么羡慕聂晁和林臻兮,可以没有家国的羁绊。她望着窗外,竟然下起了小雨星,正当她要关上窗户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却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只见慕容烨朝她招着手,手中不知拿的什么东西。 “你拿的什么啊。”扶离忍不住好奇问道。 “皮影人,你见过吗?”慕容烨满心欢喜的回答道。 皮影戏,她听说书的说过,但没有看过,她摇摇头,“好看吗?” “好看!”慕容烨唰的一下从窗户那跳了进来,差点扑到她的身上,扶离惊恐万分急忙退后道:“你干什么?!你会走门吗?” “这样不是快吗?”说完,慕容烨笑了笑。见她鼓着两个腮帮子,好生可爱,便调侃道:“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 “你有病吧!”扶离忍不住破口大骂。 慕容烨愣了愣,随后拉着她坐到了一旁,然后麻溜的支起了戏台,又关上了窗户,雨天的阴沉刚好可以称上这个皮影戏。 第三十四章 一世《别离》 http://.biquxs.info/

扶离看着他,竟然有一丝的小孩子气,那是她的错觉吗?明明是那么高傲骄纵又心狠手辣的人,不过话虽这么说着,这皮影戏她真的很想看,下一秒还凶神恶煞的她下一刻就坐地扳正,静静地等着。 慕容烨笑笑,将两只皮影放到了上面,“哦~知道吗,咱们少爷今日要娶妻了。”一个矮小的丫鬟道。 驼背的管家笑道:“知道嗦,知道嗦,不是那小县长的女儿吗?” “是啊是啊,不过咱们老爷似乎不同意呢,哎呀,你说咋办呢?” “心诚则灵,少爷要是真的想娶,老爷哪里能阻拦的住啊,这不,今日不就把婚宴办了吗?” “也是哟。” 炮声起,新郎新娘入席,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入洞房咯! 远远的,一个曼妙的女子站在了婚宴的外面直勾勾的瞧着里面的人,却仍是踌躇着难以靠近,许久她落下了伤心的眼泪,拿出腰间的一只笛子,吹奏起来...... 一切似乎都是在欢声笑语中结束了。 慕容烨放下那两个皮影人,探出一个头来瞧她,却看见她哭了出来,落到裙子上打湿了一片。慕容烨连忙过去,蹲下来替她擦拭着,“怎么哭了?我还没有讲后面的啊。” 扶离有些怯意慌忙起了身,“我不看了。”说着,胡乱着擦着脸上的泪。 “怎么了?我讲的不好吗?我专门去......” “不是!你不需要再讲了,站在门外的女子吹的那首曲子叫《别离》,是和成亲的男子别离。男子以为他娶得是女子,洞房的时候发现确实父亲给她安排的另一个千金小姐。女子的身世不如她,自然听信了他父亲的话离开他......后来女子便在那天晚上跳崖自杀了,人们发现的时候却只看见了这首曲子的曲谱,流传至今。” 慕容烨讪讪,几欲上前安慰她,却被她一次次得拉开距离。 “你连曲子都没有听过却知道故事?” “不是,我知道这首曲子流传千古,想着可能背后有故事,便学来想给你做成皮影戏。你要是不喜欢,我再给你讲一些欢快的故事。” “不用了,我累了,你回去吧。”扶离背过身去,当听到门合上的声音,才放声哭了出来。她有些诧异,何时自己变得如此脆弱敏感了...... 刚回到寝宫的慕容烨便见到了元薛已然在那里等着了,果然,时间还是稍稍提前了些啊。 扶离看着这边的天空,却仍是在回想着故国,西蜀的样子。经历过潮起潮落,糖衣炮弹,想必西蜀已经留下了累累的伤痕。她又忽然拿出了那个玉目,放在手里不舍的磨砂着,仿佛阿爹就在身边。 是啊,阿爹就在身边,阿爹从未离开。 不一会,天渐渐放晴了些,隐隐的,还能看见天的一边挂起了一抹彩虹,她在西蜀能经常看见彩虹,可是和这里的似乎又有很大差别。 阿橙跑了进来,兴致勃勃的问道:“阿离姑娘,我们要放风筝,您要一起吗?” “风筝,她好久没放风筝了呢。”她点点头,下一秒便跟着阿橙跑了出去。 扶离选了一个狗狗形状的风筝,恰巧惊蛰和芒种跑了过来,在那个风筝上不停地舔着,果然是同类啊。 “阿离姑娘,这里的路有点滑,您跑的时候慢一点啊。”阿橙喊道。 扶离应声回答:“我知道了。”随即看向惊蛰和芒种,“你们两个一会可不能碍事哦,一会给你们大棒骨。” 两只狗似乎听得懂,汪汪两声便退到了一旁,随即听到阿橙说道:“我们比赛谁飞得最高吧,输了的人要替赢了的人打扫卫生!” 扶离笑笑,随口答应着:“好啊。” 于是一场风筝大赛拉开了序幕,惊蛰和芒种坐在原地焦急的吐着舌头,见到扶离的风筝落后了巴不得飞上天去给她扯起来,直到最后,两只终于按捺不住,跟着扶离跑了起来。 不远处的慕容烨会心一笑,终于,她看见了最初的扶离。 “殿下,陛下请您到宫里一趟。” 慕容烨正看得出神,听到此言一下子收住了笑意,对着元薛道:“知道了。” 元薛也很佩服他的变脸速度,直呼学不来啊。 一路下来,扶离的风筝仍然是飞得最高的那一个,遥遥领先。可正当她开心之时,她忽然瞧见前面有一颗参天大树,看着应该有十几年的样子了,想着想着,却全然忘了自己还在放风筝,直到反应过来那风筝就一头栽在了大树的枝叶上,好高好高...... 两只狗也停了下来,一瞬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摇尾巴也不叫唤了,许是怕挨打吧,毕竟主人现在心情肯定不好。 扶离找来了一根很长的竹竿,很可惜高度不够,怎么也够不到那个风筝。随后扶离便敲了敲它己所能及的地方,那风筝竟然开始哗哗的向下掉,可没掉一半就又落到了另一个枝丫上,正当她想要再一次伸出竹竿打下来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将竹竿扔到了一边藏好,而自己则爬上了那棵树。 不远处的几个人见了急忙跑过来看着爬上树的扶离直跺脚,急的汗都出来了,“阿离姑娘,您快下来吧,太危险了。” “是啊,阿离姑娘,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怎么和殿下交代啊!” “阿离姑娘您快下来吧,奴婢来给您捡,阿离姑娘。” 扶离向下瞅了瞅,高度刚刚好。从这里跳下去,正好越过墙垣,然后自己就可以溜之大吉了,恍然间,她看向了惊蛰和芒种,看着它们一脸渴望的瞧着自己,油然而生着一种不舍之感,这一去该是去往何处呢?想着,扶离纵身一跃,平安落地!刚要撒腿就跑,没成想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她浑身战栗了一下,抬头看看那人,是睿宁...... “姑娘,您没事吧。” 扶离愣了愣,头也不回的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不动声色。 睿宁不一会又跑到了那个方向,扶离有改变了方向,睿宁又跟了过去,终于,扶离忍不可忍,冲着他大吼道:“你总跟着我做什么?!” “殿下吩咐过,他不在府中的时候,让属下随时保护姑娘的安危。”他左手拿着剑,一本正经的说着。 “你们这算什么,人身囚禁吗?我连出去的自由都没有了吗?”扶离大声控诉着。 睿宁却不为所动,仍旧站在她的面前,“属下只遵从殿下的,姑娘若是觉得欠妥,可以等殿下回来。” “我跟他没有关系,他也无权管我的事情,我现在要走!你听到了没有!” “请姑娘亲自和殿下讲!” 扶离咬牙切齿着,她也知道若是现在不走,等慕容烨回来,她就更不可能走的成了。 “好,我答应你,我只是去街上买坛酒,我肯定会回来的好吗?” “府中什么酒都有。” “我只要西蜀的酒!” 此话一出,就连扶离也愣了一下,说完便低下了头,睿宁见了,急忙道:“属下知道姑娘思乡心切,姑娘请回府中稍等片刻,属下这就去买。” 扶离知道她一定是走不成了,加之后来阿橙她们也出来了,手里还捧着那个风筝,她明白,她们真的只听慕容烨的吩咐。 回去之后,她也再无心放风筝,寒暄两句便回到了房间里。芒种和惊蛰见了急忙蹭了蹭她,笑脸相迎。她忽然想起了欢泽,也不知道欢泽在那过得好不好,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怕狗。后来桃灵有问过她,到底为什么痛恨南朝痛恨林埕之。这种情绪真的很难说,若不是设身处地的思考她也很难去解释,扶离给桃灵打了一个很好的比方。 “如果你家道中落欠了一大笔债,而你的夫家明明有这个能力帮你却碍于什么家族规矩啊,利益啊,他们有他们的考虑啊,就是不肯帮你,而你明明那么爱你的丈夫只是渴望他伸出援手,他都推三阻四。如果你觉得这没什么,或许在你的亲人被债逼死的那一刻你就会痛彻心扉了,那时,你会明白,为何我那么厌恶他们了......我不是神灵,无法做到真正的换位思考,我只知道,我爱的人可以眼睁睁的看着我的亲人离世,我不会......也永远不可能释怀!” 想着想着,她竟然渐渐的睡着了,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睡觉就变得很轻,直到她被一阵开门声吵醒。 来者的脚步似乎有些沉重,不过那浓郁的酒香却还是欺骗不了她的鼻子。她急忙起身,当看见慕容烨那一张狠戾乖张的脸时,她就有些胆战心惊,手上的动作也不自觉地慢了些。 “你不是要喝酒吗?”慕容烨冷着表情,目不斜视的盯着她,眼神中似乎也没有透露出过多的想法,可那种语气却是寒冰刺骨的,让人不容退缩。 扶离本没有想要真的去拿,但对上他的眼神的时候却是有一刻的退缩,缓缓起了身,走到了他的面前。 第三十五章 她不愿 http://.biquxs.info/

慕容烨阴沉着的脸丝毫没有半点转变,直到她拿走了酒却还是直勾勾的看着她。扶离被瞪的浑身不舒服急忙道:“你总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又不欠你的! “我听睿宁说,你爬到树上去够风筝,还摔了下去。” 摔?明明是她自己跳的好吧,可是,她明明是告诉睿宁自己想去买酒啊。扶离看着慕容烨,“你问这个做什么?” “放个风筝还能让你摔了,这样的下人真是很没有眼力劲。” 扶离回眸去瞧他,浑然不知他的意思,“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给了他们一点教训,让他们涨涨记性。” “你打了他们?为什么?是我自己想要......”话还未说完,慕容烨便打断她道:“他们那么多人连一个人都看不好,你说该不该打?!” “慕容烨!”扶离怒气冲冲道,此时丝毫没有了惧怕之意。 可是慕容烨却还是中规中矩的说着,反而觉得自己很有理,接着,他缓缓逼近她道:“阿离,为何你什么道理都懂,却还是要做这样让我生气的事呢?” 扶离被他的语气惊异到,不动声色的抬头睥睨着他,“你以为你和林埕之有什么区别吗,你以为你们南朝的人和姜国有什么区别?!” “当真没有区别吗?!”慕容烨突然震起了情绪,向着她迈出了大大的一步,直逼扶离,“你当真对他和我一视同仁?” 扶离在这强大的气场之下压抑着呼吸,许久也无法说出一句话。 慕容烨接着又走近一步,猛地捏住他的双肩迫使他直视着他,“让我来告诉你,你不是恨南朝的人,你只是恨他,因为你在乎他,可他却对你的族人见死不救。爱之深恨之切,说到底你只是无法接受自己对于他和对于这场和亲的渺茫。” 扶离渐渐湿了眼眶,滚烫的泪珠在眼底打转。哭搡中努力的想要挣开他的束缚,却是在最后踉跄一下差点倒在了地上。他只是恨,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渺小,恨自己在这样强大的羽翼下不能做出一点点的帮助。最终,只能在夜深人静之时,独自坐在角落处哭泣。 她什么都没有了,西蜀,阿爹阿娘还有哥哥们,留给她的只有一纸休书,还有伴随着的无尽的自责。 第一次,她直视着这件事,也是第一次,她被完全洞察着。 那天之后,慕容烨能明显感觉到她的变化,倒也不是不吃不喝,只是吃的喝的再也不去计较了。膳送到她面前她也不会去抱怨好吃与否,爱吃与否。吃得到也不多,结束了也总是会说一句:我饱了。 仿佛一切都太过平淡与正常,让闻者奇怪见者感叹,而似乎心有灵犀者总是如出一辙,此刻的林埕之更是在朝堂之上心不在焉,以至于皇帝说的话他都没有听进去。 慕容黎是很看重他这个外甥的,不仅仅因为他是阿虞的唯一的骨肉。 “还是没有找到她吗?”慕容黎看着心不在焉的林埕之,深深叹了一口气忍不住问道。 林埕之这才想起来已经下了早朝,此刻他正坐在皇舅的寝宫里,“找到了。” “既然知道她在哪,为何不去找她?” “她不愿。” 简单的三个字,她不愿,就可以简单的扼杀了他仅存的所有幻想,也许不惊不扰才是最好的赔罪。 “那就等一切都结束了吧。” “什么?”林埕之不知所以,木讷的问道。 ...... 今日刚回府,便听到了家臣通报要他赶紧去看看欢泽,林埕之一听是欢泽,无丝毫犹豫。 相隔十里便已然闻声那惨烈的叫喊,夹杂着谩骂与鞭策,让人不寒而栗。 其实他一直都不喜欢继母,也从未承认过她,常常对于她是退避三舍,虽然他从未见过母亲,但这种道理似乎就是她从娘胎里就教给他了,所以对于她,他一点也喜欢不起来。无奈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就是喜欢粘着他,自然而然的在这层关系上多了一份亲切。 可当他今日再见她的时候,却早已是另一番心境了。 “住手!” 所有人闻言停住了手上的动作,那只叫喊惨兮的小家伙立刻逃出了众人的魔爪逃窜到他的身边。林埕之将它抱了起来,欢泽便一脸委屈的依偎在他的怀抱了。 “发生了什么事?”林埕之看着樱灵,冷下了语气道。 樱灵憋红了的脸蛋立刻有了些生机,立刻回言道:“回殿下,欢泽......欢泽抓伤了老夫人,他们正要把欢泽杀了。” 不偏不倚,这倒是实话,这也是他看重樱灵的原因。 过了许久,林埕之看向老夫人,重重的道了歉,“欢泽不懂事,见生,伤了老夫人,是我的管教不周,还望老夫人海涵,饶它一命。” “那就是个畜生!抓伤了人就不应该留着它了。” 林埕之强忍着怒火,耐住性子道:“它你不能动,除此之外,条件随开。” 林老夫人一下子就急了,几乎是窜到了他的面前,“你要护着这个小畜生?!” “今日,是您不知为何突然造访。欢泽只是尽到了一个看家的作用,它性子温顺,若不是有意招惹,它不会有所恶意,林老夫人您不如想想自己做了什么?” 林老夫人那白皙的面庞瞬间如血充了一般,正要破口大骂,听到旁边那厮安抚道:“老夫人,别忘了正事。” 她这下才开始安静了下来,将脸撇向了一旁,理直气壮道:“我先不跟你计较这个......听说最近又有仗要打?” 她消息还挺灵通的,不过想想,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是,怎么?” “那你这个做儿子的,就没有什么要表示的?” 表示什么?“什么?” 林老夫人差点急眼,指着他大骂道:“你父亲都老骨头一把了,还让他去战场,你这个当儿子的有没有体恤父亲的心啊?!” 他倒是不知道父亲要去。所以能让一个从来不会主动找他的人拉下脸来的理由,只是这个?“我不知道父亲会去。” 林老夫人的情绪也渐渐安静了下来,“这下你知道了,所以知道该怎么做了?” 林埕之没有回答,“老夫人如果只是为了这件事,那便请回吧。” 林老夫人也不是自讨没趣的人,话已带到,她自然相信他不是冷血动物,只是在临走之际,她说的那句话,让他久久不能忘怀,“你不喜欢我可以,但你父亲却是你母亲一辈子的挚爱,她如果在世,也一定会来说服你的。” ...... 这些晚上,她时不时的就会做噩梦,经常梦到她的身旁空无一人,而自己又身陷囹圄,孤立无援,无人回应。情急之下她忽然喊出了林埕之的名字,她才渐渐明白,她可以欺骗的了所有人却怎么也欺骗不了自己。 他如微风一般悄悄来到她的身旁,带给她蜜罐一样甜腻的两个月。来到世子府难得静下来去仔细思考着,当真就像慕容烨所说她只是对自己的虚无缥缈而生气。可也许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懊恼。 也许中原真的不适合自己...... 慕容烨最近似乎很忙,总是好几天不见人影。她倒不是关心些什么,只是觉得隐隐的有些不安。果然,她的预感是对的。 当听到姜国和南朝打仗的那一刻,就连自己也分不清是那是什么样的心情了。也是在这几天,她听到的最多的话就是元薛的苦口婆心:阿离姑娘,这些时日外面真的不安全,殿下分身乏术,属下也不能时时保护您,您可千万别再做傻事了。 多可笑,无论何时,她都是要保持一副被保护的样子。可是,姜国为什么要和南朝开战呢?或者是南朝为什么要和姜国开战呢。 可殊不知,这场战役早早的就预谋好了,只不过是中间有了一场小插曲,同时也成了导火线。 翌日清晨,阿橙兴致冲冲的跑到了她的面前,笑脸盈盈的说着殿下请了皮影戏的人来表演,让大家都去看看。可明明这不是应该耍杂玩乐的时候,她望着阿橙,淡淡的摇了摇头,继续坐在窗前看着远处。 阿橙怯了怯,“阿离姑娘真的不去吗,那是殿下专门为姑娘准备的。” 扶离终于看向了她,“与此相比,我更想听听战事。” 阿橙举足无措,不过好在殿下早就料到并早有准备,她缓缓走近扶离,看着她日渐憔悴的面容,难免的展露心疼之意,“离姑娘,您来世子府已有一月之久,女婢以为这一个月来殿下不曾亏待过您,把您困在世子府实属无奈之举,也是为了姑娘的安全。”她顿了顿,见扶离的脸上似乎有了些动容,便继续说道:“虽然奴婢没有亲身经历家破人亡,但奴婢自小丧亲,对此自然感同身受。所以姑娘恨姜国的狠毒,恨南朝的袖手旁观,奴婢都能理解。”她缓缓呼出一口气,“西蜀的覆灭所有人很惋惜,但那只是南朝拿下姜国的插曲,恨只恨,姜国投机取巧了。” 第三十六章 三尺城墙却是垒砌心防 http://.biquxs.info/

扶离不知道她说这些做什么,但似乎她说的她也都知道,也觉得那不是没有道理,她又不是傻子,早你会不知道他们所说的道理,可她自西蜀覆灭,何曾把生死纳入考虑了。 忽然,她转过脸来,直视着她,“阿橙,战争结束,我可以离开吗?” 听此一言,阿橙也不知该喜该悲,但似乎她的语气已然比以前平填了几分柔意,“离姑娘,当真看不出殿下对您的心意吗?” 扶离姣好的面容忽然冷了下来,青眉瞬间忍不住皱了起来,好久没有点彩的脸庞漏出了几分不悦之意,“那又如何?” 阿橙被问住,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彰显了她的立场,她似乎有些惊愕但也不是完全出乎意料,不然殿下就不会用囚禁的手段了,“殿下尽心护姑娘周全,不惜限制您的自由,这番心意姑娘当真不感动?” “你是说有人囚禁了我,我还要感谢他?或者说他是为了我和姜国打仗?看在这个份上我也要感激他?”可她真正在乎的是,小时候那一鞭子,抽的不是身上,而是心口。 阿橙哑然,“原来姑娘一直对殿下有成见。” “你觉得他是好人?” “殿下当然是好人,奴婢自幼父母双亡,是殿下收留给与一屋之檐才让奴婢有遮风挡雨的地方,这等恩德奴婢没齿难忘。” 可他对她却无半分恩德,也无须感激他涕零。 “等到仗打胜了,姑娘该和殿下好好谈谈的。” 这话,似乎......“你怎么这么肯定会赢?”扶离忍不住问道。 阿橙笑笑。是了,他们的确很有信心,不然怎会在今日设有皮影戏...... “姑娘若真是想听,奴婢可以分析给姑娘听。” 扶离点点头,她的确很想知道。 阿橙也难得能多多和她说话,多多了解她,自然是说之不尽了,“姑娘问,如今战况如何,奴婢其实想说,这场战役自开始就注定了南朝会赢。先不论南朝优于姜国的得天独厚的先天条件......”阿橙瞧了眼她,继续说道:“西蜀的事情之后,姜国对南朝示好,给了南朝不少好处,西蜀的赋税虽然尽归姜国,但是地界还是属于南朝的。西蜀人对姜国痛恶之极,在这件事情上自然是支持咱们的,加之姜国从那之后兵力衰弱,损失惨重,自然再经不起进一步进攻,这场仗,势在必行。” 所以,西蜀成了受罪羊,无形之中帮了南朝,“所以,西蜀的人,等到你们胜利了之后,还要对你们感激涕零,你们尽管袖手旁观,最后还是会赢得所有的赞崇。”扶离很平静的说完这席话,在阿橙听来确实如此,可这其中的心寒哪里只是这短短几句话能完全表现出来的。 到最后,赢家还是他们,赢得还是他,这难道就是他所说的南朝自己的考虑吗? ...... “话虽这么说,但姜国确实是块难啃的骨头,理应做好万全之策。”站在正殿之上,那身披银色铠甲的男人如是说。底下随即响起一阵响应,紧接着便是激烈如斯的争论。 龙椅之上的人自始至终听着他们的侃侃之谈,再开口,却是点出了他的名字,“林埕之,你说,该当如何?” 朝堂之上瞬间鸦雀无声,林埕之看了眼慕容烨,上前一步道:“灭族一事有待考虑。” “林埕之!”慕容烨忍不住吼道,随即慕容烨便大步流星走到他的面前,若非有那么多人在场,他都要拽起他的衣领狠狠的揍他一顿了,“你别忘了,是姜国让阿离无家可归。” 听到阿离这个名字,林埕之无神的眼眸瞬间张大,直视着他,仅仅一瞬就眼眶猩红。他倒是忘了,阿离还在他的府里,可理智还是让他压下了原本想要质问他的话,“百姓是无辜的,那些灭族的人我们可以片甲不留,但百姓不该受此牵连。” “收起你的菩提心!他们灭掉西蜀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西蜀的百姓,为何不想想他们的行为会让一个女子自此失掉所有的亲人!你怜悯他们,可他们却从来没有对阿离手下留情!” “长世子殿下,冤有头债有主,那些凡是参与灭杀西蜀的人您要杀要剐我都不会多说一个字,可那些无辜的百姓,我希望您能放过。” “愚蠢!林埕之我真是看错你了,你根本就不值得阿离喜欢!”拂手一去,慕容烨直接启奏,“启禀皇叔,臣还是认为灭族为好。策略一事,臣一定能策划出一个臻于完美的万全之策。” 慕容黎点点头,显然他也是支持灭族的。林埕之见状,急忙上前去,“陛下,当真要对姜国赶尽杀绝,恩怨分明,姜国并没有对南朝有逾矩之举啊。” 慕容黎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世上哪有那么多公平所言,想要称霸总要有些牺牲的,你就是太感情用事了。”转眼对慕容烨道:“这事就交给你了。” 慕容烨笑笑领命道:“臣领命。” “若陛下铁了心要灭族,臣请求随行。”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林埕之,林埕之仍是不动声色道:“臣心意已决,无可动摇。” 随行又如何,你什么也改变不了......慕容烨轻轻的嘴角上扬。 最终她也没有去看皮影戏,不知为何,似乎那第一次看也成了她最后一次看。那故事,太伤心了....... 她忽然瞟见了她的短笛,鬼使神差般就拿了起来,一曲起,曲故人枉然,门外的阿橙闻见也忍不住伤心起来。她确实很心疼扶离的,她知道那种失去双亲的感觉,却又不似她那样热烈,她以前可是人人捧在手心里的公主啊。今晚的月色很美,可心情不好看什么都觉得褪了颜色,她似乎也想起了远在天边的双亲,就像这首曲子一样,荡气回肠。 可隐隐约约间,那又不是简简单单的短笛声了,萧声,对,是萧声......萧笛合奏。 而此刻,她也听到了,那萧声是如此的熟悉,却又是那么的陌生,她没停,因为她想合奏完也想......确认一下。 不知不觉间,她的眼眶已经有了些湿润,嗓眼似乎也有些晦涩,那一瞬间,她似乎想到了很多。从树下一瞥到新婚莞尔,温柔如斯,照顾有加,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就像一湾暖流渐渐流淌在她的心间。来时匆匆,去却默默。 笛声停,萧声却还在坚持奏完整首《别离》,远远悠扬,声声入耳,牵思拉绪,直入心脾。 扶离呆呆的坐在窗前,那再也熟悉不过的萧声,仿佛在询问着她要不要出去见那个她非常非常想见的人呢,可她却怎么也鼓不起勇气。 萧声浅诉衷肠,说不尽人道沧桑,一首《别离》,却是别离。 三尺城墙,却是垒起心防,思君一曲,不来见,正当别离。林埕之今日穿着一身的黑红之袍,仿佛是一种另类的坚定。那是他唯一一件非白长袍,是第一次穿也是最后一次穿了。 而此刻站在窗边的扶离却也不会想到他的此番到来不为别的,只是为了道别。那堵墙隔开了两个人,也隔开了两人自此所有的联系。 错过,似乎已经注定从这一刻开始了。 这些时日,她常常会被自己的噩梦惊醒,奇怪的是,她不是梦到了她的阿爹阿娘,而是梦到了那些百姓,西蜀和姜国百姓流离失所的场面。不同往日的是她竟然是被一声呼喊中叫醒的。 已是子夜,醒来却有些大汗淋漓了。她也不记得这种场面是她多久之前所憧憬的了,睁眼间就有人守在她的床边。可那人却不是她想要的。 慕容烨伸手想要拭去她额头的汗珠,却被她偏头躲过,他静了一瞬,缓缓将悬在半空的手收了回来,目不转睛的瞧着她。 他依然能记得她差点就嫁给了他,可他明明只是想遵从自己的内心,却偏偏被造化弄了人。原来他口口声声要喜欢的人,曾经也一度可以是他的人。以往不觉得有什么,直至今日看到如此焦急的她,原来她所说的厌恶在做噩梦之时还是会情急之下喊出他的名字。 她还是忘不了他,自始至终。 “做噩梦了?”慕容烨收起情绪,轻声轻语的问。 扶离越过他下床,倒了一杯热水“咕噜”一声喝了下去,这才缓了过来。“劳烦殿下关心,我没事。” 得到回应的慕容烨淡淡的笑了笑,转身和她说道:“这段时间我会不在府中,你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 “这话你已经托你的手下和我说了,我不会做傻事的,我还要看着姜国得到报应呢。” “那……是不是结束了,你就会离开?”他问的如此认真,也问的那么小心翼翼,似乎一反常态,似乎眼前所站之人不是那个心高气傲,目中无人的长世子殿下。 扶离闻言看过去,也只是在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脱口而出道:“我没理由总是待在这。” 也是在不假思索间,慕容烨说道:“不,你不是没有理由,你是不愿。” 第三十七章 悔了曾经 http://.biquxs.info/

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愿意待在世子府也不愿意待在南朝。世人也都知道她曾经是林埕之的妻子,是西蜀的嫡公主。 到底是悔了曾经,错了缘分。 似乎是见惯了刀光火影,每每听到前线的战况都忍不住的多询问几句,损伤多少,战况多么激烈到也没有那么激动了。但她狠狠地明白,她内心是希望南朝赢的,毕竟那是她曾经以为的家。更何况……扪心自问,南朝的确不欠她什么,要欠也是林埕之的债。 她没有再想过要逃出去了,事情发展到今天,她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南朝能够灭掉姜国。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下一秒收了情绪又忍不住从袖口拿出了那个物件,那是父王留给她唯一的念想了,可她的物件又何去何归呢。 日子就这样如缓流般一点点过去,直至那一天,据说结束的那一天。 阿橙和一众侍女坐在池塘边放小鱼苗,说明年这个时候她就可以见到活蹦乱跳的小鲤鱼了。明年?她忍不住呢喃着......她有明年吗? 扶离回过神来与阿橙四目相对,淡淡的笑了一声过去帮她,“你们每年都要做这个吗?” 阿橙一时乐了,“离姑娘不是咱们西净人,自然不知道三年一次的放鱼节,还有每三年都会聚在一起竞争谁养的鱼最好最大。” 还有这种好玩的事情,她在西蜀也闻所未闻过,“那我帮你们吧。” 难得她有这种兴致,阿橙当然乐意从命了。扶离瞧着满池塘这欢快的鱼儿,心里自然也是欢喜。 “你知道吗离姑娘,这其中的小鱼苗离开母亲时也就刚刚出生几天而已。”阿橙看过去,似乎言语中多了几分语重心长,“我一生没有尝受过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自问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无愧于自己,但这医生似乎过得还是一如既往的糟糕。” 扶离听着这陌生的话语,陌生的语调,再定睛瞧瞧眼前的这个人,一时难以琢磨其中的含义。 阿橙笑了笑,低下头,“所以奴婢很羡慕姑娘,前半生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后半生也将会时时有人牵挂,奴婢所说之人,姑娘自然是知道的。” 说实话,她一直很想回避有关她和慕容烨的事情,没意义也没必要。可她们,似乎比她更在乎这些事情,到底都是他手下的人。 “......况且,况且学士大人去了前线,一介文夫更是凶多吉少......”话还没说完,阿橙便能感觉到眼前之人如火一般的目光,带着些许温怒,那一刻,她知道她说错了话。 “你说他上了前线?!......”扶离忍不住大吃一惊,立刻起了身惊呼道。 阿橙顿了顿,斩钉截铁的说着,“是啊,的确如此。看来学士大人不仅辜负了阿离姑娘还将要辱灭南朝,简直......!”又是一次,她的话还没讲完,便被扶离硬生生打断道:“简直什么?!” 阿橙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只听她上前一步来,继续说道:“说啊,简直什么?” “离姑娘......” “是我要他休了我,不是他辜负了我,他哪怕是一介文夫也要上战场打仗,总比你们这些躲在别人的保护羽翼下谋生的蝼蚁好。再说,我和他的事,仅仅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与旁人何关?要你来多做评论。”说完最后一句,扶离便气冲冲的离开了,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明明平常每天她都能骂上林埕之好几百遍,可怎么一听到阿橙说他一句不是,便如此生气,况且她的确是发自内心的想要维护以个人。 果真如慕容烨所言,她根本就不可能忘了他。 也是在事发的第三天,她得到了一个足以让她死也瞑目的消息。 这几日府里人来人往的皆是笑脸相迎,说是慕容烨在前线立了大功,免不了要封官赏赐,而府里的人都在忙着接风洗尘呢。 明明姜国已经收到了报应,濒临灭绝为何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呢,是啊,亲人已去,报仇了又能怎样。 “我来帮你吧。” 阿橙看向来人,先是大吃一惊,后又转为欢喜,急忙拿开面前的灯笼,“不用劳烦离姑娘。”说着嘻嘻一笑,“一会张世子殿下要回来了,离姑娘还是为殿下接风洗尘吧。” 扶离愣了一下,转念一想:倒也自然,他立了军功,自然是大功臣,难怪整个世子府都在内外忙活。惊蛰和芒种似乎也知晓了这份惊喜,在她的身边来回转悠,摇着尾巴东边咬一口西边舔一下,活像一个孩子。多么无忧无虑啊,只要不是生而为人都是值得留恋啊。 扶离将他们抱起来轻轻地亲了一下,“怎么了,这么想我吗?” 惊蛰躲在她怀里蹭了蹭,像是在撒娇一样,此情此景,她却忍不住感伤起来,“以后我不在了你们也要照顾好自己啊,这一别怕就是永远了。” 到底是通灵性的,它们一听便能咀嚼出其中滋味,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我见犹怜。 “离姑娘看样子真的很喜欢惊蛰和芒种啊,和我们殿下一样。”说话的是另一个侍女,她见过,但也并不知道她叫什么。 扶离看过去,微微一笑,“恩。” 见她要走,扶离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得轻轻叫住了她,“姜国这算是灭族了吗?” 侍女向她投去了一个疑惑的表情,随即问道:“姑娘不知道?” 知道什么,她要知道什么? 见她疑惑的表情,侍女便知晓了,解释道:“南朝本来是准备灭族的,但是学士大人坚持不伤及无辜,便只是推翻了姜国的统治阶级,百姓尽归南朝。” “所以,那些姜国人都还活着......” 侍女不知她其中的意思,莫不是扶离姑娘的观点和殿下一样,都是主张斩草除根,侍女笑着忙不迭的回答道:“姑娘果真是和殿下心有灵犀,但是无奈于陛下喜欢学士大人,自然对他的话言听计从,便也无力反驳了。” 倒也通情理符合他的性子。 “殿下一会就要回来了,姑娘要去前厅吗?” 他并不是很想见到他,但确实也避免不了,好歹也要正面道个别,再说他是大功臣,恭喜的话自然是要说的了。 直至战争结束后她才渐渐明白,原来这些时日世子府的风平浪静都是因为胜券在握,原来真的如她说想,南朝真的有足够灭掉姜国的实力,这让她想起了当时林埕之的话,不觉得嗤笑一番。 张灯结彩,好生喜庆,就像是在结亲一样,这番景象在她的眼里却显得如此刺眼。她别开脸,将手中的温玉和信笺握紧了些,直至一阵敲门声打乱了她的思绪。 也不知为何,她偏偏能猜到门外之人就是慕容烨。 扶离缓缓走过去打开门来,外面的空气有些潮湿,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她看着站在门口的人,身上还有未褪去的战服,沾染着些许血迹,他这是......刚回来就来这里了? “不请我进去?”慕容烨笑道。 扶离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将他请了进来,反正总归是要见面的,道别的话在哪里说都一样。 “一月不见,你的房间倒是也没有什么变化。”慕容烨转过身去直勾勾的瞧着她,仿佛要把她看穿一样,“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我们有一个月没有见面了。” 扶离恍然抬起头来,与他四目相对。他看样子就很开心,是啊,又有什么比立了头功更让人开心的事情了。 “恭喜你,加官进爵了。”这是一个由衷的感谢,其实这段时间她也想了很多,似乎她对他的隔阂紧紧就是儿时的印象,那一鞭子打散了她对他所有的可能性。但似乎一杆子打翻一船人,一件事否定了一个人显得尤为的不公平。但她也没有那么大公无私,不能完全做到原谅他,尽管他关了她是为了她的安全。 “就这个?”他轻轻缓了一口气,接着说道:“阿离,我从战场上回来,刚卸下盔甲就第一时间回来看你,我对你的心思你果真是看不透彻吗?” “承蒙殿下厚爱,我承受不住。” 慕容烨的脸忽然阴沉下去,站在他不远处的扶离能明显感觉到那瞬间冷下的语气,“立了战功会有一个请求赏赐的机会。”他静了一瞬,目不转睛的瞧着她,而此刻的扶离却是有一种强烈的不详的预感,只听他接着说道:“我会请求皇叔赐婚......” 赐婚?!......扶离忽然惊起,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些,质问着他,“赐婚?你什么意思?!” 慕容烨早就料到了她的反应,笑了一下上前抱住她的肩膀,可刚刚碰上却被她条件反射般的推开了,“你要娶我?” “不行吗?” “凭什么?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不用经过你的同意,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愿意的。不过赐婚就不一样了,你违背了皇命,就是死罪。”慕容烨面无表情的说道,似乎要救她的是他,如今要逼她上绝路的还是他。 “慕容烨!” 第三十八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http://.biquxs.info/

“扶离!”这一次,慕容烨硬生生的捏住了她的肩膀,迫使她直视着他,他的情绪似乎也被点到了极点,几近疯狂,“我不想逼你,但比起失去你,我更想用这种方式把你困在身边。” “慕容烨......”这语气......是如此的无助,惹人怜悯,“退婚的是你,一句不喜欢就不娶的也是你,如今你不管我愿不愿意,非要娶我的人还是你,我扶离,到底何德何能能让你长世子殿下不停的为之牵绊。”眼底的泪缓缓流了出来,滑到下巴,略过脖颈,可她还是直视着他,“我要离开这里......如今天下太平,没有人会加害于我了,你如果真的对我心存爱意,就放我离开。” “放你离开?”慕容烨轻轻的笑了一下,“放你离开去找林埕之?”见她不说话,他更是火冒三丈,“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扶离看过去,“什么意思?” 慕容烨顿了顿,不以为意,从来惹火他的不是她对他的态度,而是她对林埕之有意无意的关心。 “我问你什么意思呢?!” 慕容烨听出她话中的惊慌失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对她的心意她看不出来吗?!“你口口声声说你已经忘了他,恨他,可当他出事的时候,你还是挂念着他,他到底何德何能能受得起你这份神情?” “出事?慕容烨你到底什么意思?”扶离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迫使着他讲下去。 慕容烨咬紧了牙关,半天吐不出一个字,“他失踪了,没有本事非要亲临战场,被当做俘虏抓了起来。” 他说的如此冷血,自始至终没有半点涟漪,仿佛那个被抓起来的人与他没有丝毫关系,明明他们以前也是要好的兄弟,“你们没有去救他吗?姜国灭了,他不是也应该安全了吗?” 蓦然,慕容烨逼近扶离,扶离节节后退直至背后撞上一度冰冷的墙,尽管有些疼,却远不及眼前的人寒冷。 慕容烨收了收他将要爆发的情绪,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用着极其冰冷的语气讲道:“谁知道,或许死哪了也说不定。”见扶离的瞳孔渐渐放大,他更难以压制住心底的怒火,“毕竟搜了姜国里里外外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心,沉了下来,这种一落千丈的感觉似乎让她感觉到窒息,她的身体几乎抽离出来,摇摇欲坠,就在她将要倒下来的瞬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可那在她看来却是如此的冰冷,就如它的主人一样...... 扶离猛地推开他,从眼神中迸发出寒冰刺股的厌恶,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离开这里,离开南朝,离开这个纷纷扰扰的是非之地。 刚刚迈出一步,扶离就被猛地拉扯回来。慕容烨从后面环抱住她,任由她挣扎就会不放手,战场上受的伤被来回撕扯着,这痛哪及心底半分,直至她咬住了他的胳膊,他才感受到了除了心里以外的半点的痛。 “放开我!慕容烨!”扶离不知哪来的力气,对着慕容烨不停的推搡着。 慕容烨尽量压制住情绪,等到扶离安静下来,才试探性把头抵在她的肩膀处,可双手自始至终没有缓开半分,“对不起......” 她不知道他在为什么说对不起,可那语气真的温柔,就像林埕之一样......她渐渐冷静了下来,似乎过了这么久,她对南朝人的痛恨渐渐地消失殆尽,但毋庸置疑的是,她仍是心存芥蒂,毕竟她没有那么的大爱。 湿润,慕容烨能明显感受到手上的湿润,那是她的眼泪......“对不起,阿离,可是你知道吗?十年前的那天,动心的不止你一人......”他缓缓闭上了眼睛,皱紧了眉头,双臂不自觉的收紧了些,好似她下一秒要跑开一样......“阿离,忘了他,接受赐婚,让我来弥补你好吗?” “慕容烨......”顿了好长时间,扶离才缓缓喊出他的名字,“如果十年前你没有抽我那一鞭子,你也不会娶我,我也不会嫁给你,命运如此,又何必纠缠?” “我不信命,我只知道喜欢的人要自己争取,错过了就是一辈子。”他呢喃道,就像周姐姐和父亲。 “可我不会嫁你。” “他都已经死了!” “我不信!就算是真的......我也只会去找他,反正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反正我只为一个人动过心,也只会为一个人动心。”听到这句话,慕容烨才真正的被激怒了,而他只是轻轻笑了一声,默默退了出去,“好,我不逼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接着便是一阵重重的关门声,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些畏惧他的日子...... 果不其然,他已经把整个世子府封锁的密不透风,铁了心是不让她逃出去。她的西蜀,她的阿爹阿娘,她真的很想回去看一眼......还有那个人,那个她口口声声说要舍弃的人,伤了她的心负了她的情义任由她飘零的人。她相信,他没有死,他一定不会死,他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她,等着她去找他。一定...... 当天,世子府摆了好多酒宴,宴请了南阳城和西净大大小小几十位达官贵人,祝贺的礼乐无止无休,欢畅的敬酒也从未停歇,可她却仍是闷闷不乐。 太阳渐渐落下了山,门外的哄吵也渐渐有了平息,临近黄昏,她不禁的多了几分担忧。 “离姑娘真的不能怪奴婢不放行,殿下吩咐的,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能给姑娘开门。”阿橙撇撇嘴,许久才敢抬起头来瞧着她。 她当然知道这些,她曾经也是如此吩咐别人的啊......“阿橙,你相信世子殿下死了吗?” “世子殿下?”稍息片刻她才后知后觉她说的世子是林埕之,学士大人的事情,她有所耳闻,世人皆说他被俘虏活的几率已经很小了,“学士......世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自然会化险为夷的,况且朝廷已经加大人马去找了,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结果的。”说着,阿橙对着她笑了笑。 扶离默默低下了头,接着抬头看她,“牵连你一起关了起来,实在抱歉。” 阿橙由心的笑了笑,“姑娘见外了,殿下都说了,您是以后的长世子妃,以后奴婢还要仰仗姑娘呢。” “长世子妃?”她不禁嗤笑,原来他对外是这么说的。 “我从未答应过嫁给他,也永远不会答应。” 此话一出,阿橙愣了,他也愣了......门被哐当一声推开了,一个摇摇欲坠的身影映射了进来,二话没说便上前拉住她往外走。任由扶离怎么也挣不开,莫不是入了黄昏,如果扶离能看清楚那人脸上的狰狞,便就能察觉到他此刻内心的愤怒。 阿橙愣在了原地,担忧的看着两人的背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随后缓缓离开了房间。 宴请后的宴席还未完全散去,扶离被一路拽着穿过人群,府里的人瞧见了皆默不作声直至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长廊里。 “慕容烨,你要带我去哪?!慕容烨,你放开我!”她的手腕被握得生疼,疼到最后她都不敢动弹,只能不断地拍打他,可他仿佛听不进她说的任何话,只顾自己向前走。 突然停了下来,她一个踉跄差点栽到他的身上。她的手腕被松开的那一瞬间,她如释重负,不停的揉捏着,“慕容烨,你疯了吗?!” 慕容烨面对她的辱骂没有多说一句话,两人就这样站在那棵树下。 扶离这才得空好好看看周遭的环境,他们所在之地就是一棵桃树,正直六月,桃子硕果累累,令人垂涎。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疑惑的看向慕容烨,“你带我来这做什么?大半夜的发什么酒疯?!” 安静极了,隐隐约约的依然能听见远处小厮收拾宴席的声音,身穿一身黑色华服的慕容烨向扶离投过去一个炽热的目光,不寒而栗,惹来一阵哆嗦,那眼神,太冰冷...... “你喜欢这个?”许久,他才开口问道,指着那棵树仍是用极其冷漠的语气说道。 “我不喜欢。”她斩钉截铁道。 慕容烨冷笑了一番,“本世子想吃,你说怎么办?” 这次换做扶离冷笑了,还开着玩笑道:“世子的意思,是想让我给您摘了?” “没错。”他回答的极快,仿佛是已经预谋好的答案。 他这又是发的什么酒疯,不过这倒是提醒了她,这个时候可不能再惹他了,他气急了可是什么事都敢做的。 “好,我给世子殿下摘,但您好歹给我个梯子。” “没有梯子。” “那您的意思......是让我徒手上树了?” “没错。” 呵......他果真是忍不住了,她总是在挑战他的底线与权威,所以他怒了?扶离不禁嗤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爽快,好在她小时候经常爬树,为此轻松至极。可这并不是他为所欲为的理由,不过......他是长世子殿下,仿佛这一点就够了,如此他高兴一下,她还能商量商量离开的事情,毕竟没有他的允许她几乎是不可能逃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