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司画铺》 入梦 “不知道先生是用什么作画的呢?” 我寻声抬头,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一脸微笑地站在我的柜台前。用什么作画?这不废话吗?除了颜料,我还能拿啥?但随即想到:丫可能是分不清画材种类吧。 “油画颜料啊,看看有喜欢的吗?” 金丝眼镜男轻轻一笑:“先生误会了,之所以问您这个问题是因为您的画作中带着一股阴气。加之先生店门口有淡淡鬼气,所以好奇。” “噗,哈哈哈哈哈哈。大哥,别闹。我是画些妖鬼,但大家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别这样嘛。”我几乎笑喷了,说我画的什么都有,但这么讲的还是第一次。但见我这样反应,眼镜男依然一脸微笑地看着我: “先生对鬼有什么理解?” 哟呵?来劲了是吧?那我闲着也是闲着:“哥们,你要唠这个,我可就不瞌睡了啊。你这是要听科学版?还是民间版的?科学版就是纬度空间的关系,民间版就精彩了;自打有记录的历史开始就有了这些神鬼之说,后来您猜怎么着?它就这么那么着了。鬼这玩意,信则有,不信则无。” “老板果然好见识,我也就不耽误您下班了,明晚我会带个朋友来选两幅画,这算是定金吧。”眼镜男说着取下自己戴的手镯。 “得嘞,那就明晚见。” 等看着他走出去后,我拿起那个手镯来仔细看起来。略显粗糙,一种类似黑檀的木头,只是上面有一半遍布圆坑,另一半镶了金线。就顺手套在自己手腕上,也没什么感觉。估计是哪个精品店或网购的小玩意。反正人家也不当真,我又何必纠结呢?看了一下表,都快十点了,关了门就开车回家了。 回到家里往沙发上一靠就开始犯困,匆匆洗漱完躺下。兴许是白天搬画太累了,也没多想就睡着了。 “先生来了?”睡梦中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我转过头:我靠,一黑一白两人,白的瘦高,黑的就比较矮一些;黑白无常!!不对啊,这声是晚上来我店里的眼镜男声音啊。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也没怎么着啊。我居然梦一个男人?这就有点违规了啊。我取向还是正常的啊,毕竟也是谈过女朋友的人啊。 “这小子果然在梦里是思维清晰的,是我们要找的人。”黑无常开口道。听得我菊花一紧,我这么着就挂了?是做梦,只要我集中注意力让自己置身于悬崖边掉下去就可以醒过来。念头一出,身边的场景就开始不断变换,直到自己真的站在一个悬崖边;而面前这二位不论场景怎么改变,他们始终站在固定位置饶有兴致看着我。赶紧朝崖边一跃,但却没有下坠,而是就这样定在了半空。 “嘿嘿嘿,看吧,就说这小子可以控制梦境。”白无常嘿嘿一笑“行啦,先生也不必挣扎,这趟不是来带你走了,今天算是来和你见个面,以后难说我们就是同袍了。” 同个屁,哥们我可是有户口本的,和你们同哪门子袍?但我还是硬着头皮说一句:“谢爷,范爷,我家里火上还煮着汤,要不我先回去看看火?” “小子,你这是拿鬼差开涮啊?”黑无常说着就要走过来,白无常赶紧拦道: “嘿嘿嘿,不错啊,你还以为是在做梦啊?有些胆识,现在黑白无常只是官职,不再是谢爷和范爷了。二位神君现在已经位列仙班极少出来了,嘿嘿嘿,先生,我们明天见。” 看着二位消失后,我也醒了:这尼玛算哪门子梦啊?还有说有笑的。抬手一看,我手上还戴着眼镜男押给我的手镯。什么玩意,害老子作这么个梦。摘了后继续睡,看他明天来店里选什么画。若直接买走还则罢了,若磨叽半天就看看他还有啥可以没收的,一并收走。 天亮后洗漱完就直接去店里。眼镜男来不来我的店都得开啊,白天生意一如既往。下单,提货或者是下单给订金。这一天也就算这么过去了,快天黑了也不见眼镜男来;一看这种金丝眼镜说话一板一眼就是it男,他不加班谁加班?奈何昨天已经答应了,也只能硬着头皮等着了,反正晚上十点关门。 九点过的时候还不见动静,兴许是不会来了。收拾东西准备关门下班了,回家画一下之前客户预订的画。突然感觉周围气温降低了,还没来得及四处张望,就听到那个声音: “先生,让您久等了。” “大哥,你这咋没动静?啥时候进……”话还没说完我就愣住,他带了一个比他矮,但皮肤黝黑的人来。一下就想起昨晚的梦:“操……操操。你……你们什么来路?” 眼镜男轻轻一笑:“想必先生已经猜到我们了。” 黑汉也一笑:“怎么?昨晚不是拿我们兄弟开涮吗?这么快就不认识了?” 我脚一软,都差点跪了:“二位大师,小弟不知道二位是江湖手艺人,会入梦。得罪了得罪了。” 若只是外形倒也罢了,但他们身上似乎有一种气势让人本能觉得害怕;一种本能地驱使。而且他们身上有种寒气发出。 “啪!!”黑汉一巴掌拍到柜台上“我呸,你才是江湖上耍把式的。”说着他一伸手把我的卷帘门隔空拉下来了。然后回头看着眼镜男:“现法身不?这死小鬼不信邪。” 他话刚落音,他两身上就发出更加冰寒的气息,就像两台人性制冰机马力全开地立在我店里。我放在前厅的花,一瞬就枯萎发霉;就那些地板下的虫子似乎都意识到什么,纷纷从地板下爬出来;拼命往外跑,但没挣扎几步就立马蹬蹬腿不动了。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应该是撞鬼了。而且还是被比较凶的那种惦记上了,我之前看过一本书上将这种气称为“鬼气”。如果只是阴气就是让人不舒服而已,离开那个范围就没事了。但鬼气这种东西,会一直缠绕在活人或活物周围;搅得活人或活物不得安宁,轻则大病一场,重则直接挂了……但现在面前这两位虽然没有青面獠牙、奇装异服;但此时已经可以断定他们绝对不是“人”,只是有个人形的外壳。 黑白无常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店里灯光一闪;熄灭了。紧接着两团绿色的火焰从地上燃起来,也映出了两个身影:和梦里的一模一样。而且我突然发现我身体不能动,我记得我看过一本书,说要是遇到这类事,又不会诵经念佛,就在心里骂脏话。想到此,心中一喜:这个我拿手啊。然后就开始在心里各种“问候”。但眼前场景非但没有改变,换来是二位看智障的眼神。 “这厮没毛病吧?亏我昨天还觉得他还是个人才。”黑无常不屑地看着我,白无常则嘿嘿一笑: “他没尿就已经很不错了。”说完他一挥手,我店里的灯又全亮了。但他们只是换了和平常人身高一样,而身上穿戴依旧是黑白无常。 “小子,坐下来,别紧张。你应该高兴,你是第一个有阴差腰牌的活人。”黑无常从怀里掏出一块信用卡大小的牌子,放在桌上。白无常则比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好吧,事已至此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坐下了。 “你一定好奇,首先,你曾听过的怪诞事情,未必只是传说;日常的财米油盐中,还有你看不见的存在。”白无常首先开口了“你看一下你的手表,今天我们有得是时间来和你说明。” 我抬手看表,时间就没有走过。时间静止了?这种场景在我梦里出现过,我什么时候睡着了? “你没有睡着,只是你现在另一空间里。”白无常看我疑惑就开口说明道,随即看向黑无常“八爷,要不劳你驾?让他知道自己没有在梦里?” “这好办。”说着黑无常手里出现一条锁链,末端还有一个类似镰刀的钩子。看样子他一直憋着给我来这么一下。白无常见状急忙拉住他:“八爷八爷!我们是要让他知道自己没有做梦,你这个能把他弄死。” 黑无常怏怏收起铁链,看到这里我也是后脊冒冷汗:这还是拿我开练啊。正想着,白无常一拱手:“先生,那我就开始了,还请先生多担待。”说完一伸手,他手里出现了一根鸡毛掸子的物件。看似轻飘飘的,谁小时候没被收拾过,都是用掸子另一头打啊。 “啊!!!!”还没等我想明白,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剧烈疼痛。 “先生受苦了,这是阴司哭丧棒,抽打的不是肉体,而是灵魂。”白无常收好哭丧棒,另一只手按住我的额头“别动,我正为先生修复灵魂。”我感觉到一阵清凉从额头传遍全身,疼痛感也慢慢消失了。直到他放开手,我才大口喘气: “我信了我信了。”我心有余悸地看着两位。如果遇到不从的就用哭丧棒招呼,暴力反抗的话,黑无常就使钩子勾出灵魂然后用锁链捆走吧?绝对暴力执法! 突然白无常和黑无常笑了起来:“七爷,这小子有点意思。这样的状态下还能分析出我们手上法器的用途。” “嘿嘿嘿,难怪是城隍大人看上的人。” 渐渐我觉得他俩不难相处,就是黑无常动不动要掏锁链,太吓人了。索性也直接开口问到:“两位大哥找我什么事?你们……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 “对,你骂我们的,我们也听到了。”听黑无常这么一说,我脚一软差点瘫倒。平常别人看到这两位神像都恭敬有加,我刚刚还在心里骂了半天。白无常看出我的心悸,就嘿嘿一笑: “先生不比必太过紧张,毕竟是生人见鬼。带上腰牌可随我们去见城隍大人,是城隍大人要见你。” 我靠,这玩大了吧?这样就和黑白无常走了?我房贷还没还完啊……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头上就挨了一巴掌。抬头一看是黑无常一脸苦相地看着我: “想啥呢?瞎琢磨什么?生死簿上没你名字,我们也不敢乱拉人。赶紧的,快去快回,别让城隍大人久等了。” 唉,我只能扣上腰牌,和他们一起站起来:“二位大哥,走吧。” 只见黑白无常一伸手,一束光迎面而来。等光一过,我们周围的场景就变了。荒凉得近乎如刻意造出来的。风也就这么无遮无拦地刮着,别说有动弹的人,连草都没有一棵。我突然反应过来,这就是所谓的阴间了。我也跟着二位一路边走边看,有些地方真的很壮丽,没带相机啊。于是伸手掏出手机,想要去拍照。可怎么拍呈现出来的都是灰蒙蒙的图片,也只能作罢。 突然白无常停下来,我差点撞上去:“白爷,怎么了?您要刹车也得给个眼神啊。”他没说话,只是转过头笑。倒是黑无常开口了: “走了这么久不累,你不觉得奇怪吗?” 经他们这一提醒还真是,我的表停走了,所以不知道时间。但至少走了三四个小时了,我也纳闷了:现在人出门不是乘车就是开车,连走这么长时间我居然一点感觉没有;他俩是鬼差不觉得累正常,我一个还房贷的人凭啥也不累啊? “那是因为先生现在也是灵体,现在未带先生肉身来因为非修道之人身体是承受不了这气息的。其实我们幽都地府有很多入口,带先生走这么多路,无非是想让先生多了解一下。接下来我们会进入黄泉了。路上有很多阴魂,还望先生不要惊慌扰了他们。”白无常煞有介事地介绍道。就白无常这样心细,我很难想象他们办正事时候的样子。身后响起了黑无常的声音: “你别以为他笑眯眯的,就好说话。城隍大人吩咐阳间笑脸好办事,我们公务的时候他也是笑着的。我们能知道你在想什么,是因为鬼差都可以听到凡人在想什么。快走吧。” 路上渐渐看到有些动静了,明明做好了心理准备。当见到那些阴魂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清白的皮肤加上空洞的眼神,看似无意识地行走更像电影里的丧尸。中间有些阴魂不知道为何开始向我围过来,但都被二位无常赶走了。走了很久,路上的阴魂越来越多。黑无常也有些焦躁: “参观到此结束,走吧。我们直接见城隍大人。”说罢,他捏了一个奇怪的手决,脚下一阵震动,一具棺材升了起来。还不等我有反应,他就把我丢进去了;谢天谢地他没盖上。随后棺材升到了空中,他俩一前一后带着棺材在空中疾行。我坐在棺材里不敢动,只是伸头张望,看到了忘川河,比我想象中要宽得多。至少有二十多公里的宽度,整条河只有一座桥来链接两岸。桥尽管残破,但看起来也是无比牢固。桥上有最窄的地方只能过一个人,最宽的地方却可以并排开7、8个拖头卡车。在只容一人过的地方有些火光,看我好奇,白无常开口道: “那就是孟婆常驻之处。” 我一惊:还真有孟婆汤啊?不过转念一想我现在被黑白无常带着到处飞,还有什么不会有?就说现在路边有一老头说他是姜太公,恐怕我也得信。看着下面的火光,不自觉地说道: “咋还练摊呢?这么多年也应该开个茶餐厅了啊。” 刚一说完我就感觉黑白无常身体稍微一顿,但脑中直接有个女声响起:小兔崽子,你给老娘等着!吓得我一缩头。妈的,这阴间还有没有点隐私啦?我说这么小声怎么谁都听见啦?此时的我再不敢随意说话和胡想了,索性靠在棺材睡着了。直到一阵落地的震动把我震醒。 “到了,先生请在此等候,我们去通报城隍大人。”说完黑白无常一拱手便消失了。棺材也被他们收回了,我更是直接坐在了地上。 大量一下四周,像是一座花园。不过花色只有黑白,有庭院假山,有小桥流水。要不是颜色不对,真是一处好景致。阴间并不是像各种传说里只有阴冷灰暗的色调,起码这里看起来和白天一样,只不过没有蓝天白云和阳光。 城隍 正当我看着周围这一切出神的时候,身后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 “陈锐,阴历七月半生人,出生就死了。经过抢救活过来。四年前遭遇地震,你们家只有你幸存下来。以绘画为生。我说的是与不是?” 看着这一脸慈祥,又把我的生平全说出来。我忙鞠躬: “您是城隍大人。您说得对。” 城隍一挥手示意我别太拘束:“你难道不好奇,我们为什么找你?” “请城隍大人解惑。” “你小子靠凡阳之躯,竟可悟我幽都之事。实属难得,你身体里本就是压魂地存在,自打你出世夭折后,便有阴魂过身。现在倒也相安无事。有没有懂阴阳之事的人告诉你,你身后有一群人?”说完,在我震惊之余,城隍一挥手一道红光覆盖在我身上。光消失后从我身后走出一排灰色的影子,待影子慢慢清晰后才看清:有男有女;可就是一个都不认识。看着这一字排开约二十多个阴魂,我头皮发麻:啥时候跟上的?是不是每个人都这样?这要是要我命,我分分钟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立马嗝屁了。 “你不用担心,他们都是你往世最亲近的人。不会害你,甚至会保护你。他们之所以跟着你是因为对你执念太深;想陪你到他们的最后一刻。你手上戴的玦是用来和地府联接灵体的器具;腰牌则是鬼差的官职证明。你的腰牌还挂着是因为还没给你具体官职,也没有入魂。”城隍指了一下我挂在腰带的腰牌说道。 官职?入魂?我怎么了就成一名鬼差了?我又怎么就窺视到阴间了?看我一脸疑惑,城隍继续开口说道: “抬头看看,这幽都地府和你画的是不是很像?你成长经历中也有鬼吏去带过你,过阴压魂的身体不可能活到现在。但都没带回你,直到你的名字从生死簿上消失。也就是说你是第一个活着可以自由进入地府的人,你现在手腕上没有戴玦不也一样进入了吗?再者,若你没来过地府,怎可画出那些地府的画?”城隍这一通说倒是让我哑口无言。之前几乎每天梦里都会梦见这些,周围场景也和现在的天地差不多,也梦见很多鬼吏、阴魂、怨魂。我也只是当做梦而已,有时醒来还记得就把它画出来了。难怪都说写灵异小说,拍鬼片的容易招惹这些地下的人。 “你小子在一次灾难中救了十多个人,这些我们也记下了。但这些不是我们叫你来的主要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你帮了我们地府一个大忙。三年前鬼节的时候,万鬼暴动,导致阴间所有入口封闭,但眼看鬼节就要结束。阳间还有上万阴魂没有回归,一时间我们也很头疼,直到有一个鬼吏说从你店里一幅的鬼门关进入。加之又有无常的画相镇守,我们这才让无常附在在画上,并加持那幅有鬼门的画;才能引导那些无法回来的阴魂顺利回到地府。” 我听完差点没跳起来:我勒个大擦嘞!!我的店居然发生这种事!这事要是传出去,直接拆了招牌改殡仪馆了。 “哈哈哈哈,你不必惊慌,凡人是看不见我们的。都说鬼怎么样,但见过鬼的又有几人呢?”看我的样子,城隍不禁大笑起来,就像一个长者看一个孩子一样“然而,阳间除了迷失的阴魂,也有很多找替身的怨魂。找你来的目的,就是希望你能引导那些迷失的阴魂,遇到那些伤人害人的怨魂,就出手帮助它们不要加深罪孽。” 城隍说完后就看着我,不再说话了。他说让我在阳间去当阴差,也就是说我答应了也依然生活在阳间。这倒是挺好,两地跑就当是采风;只是万一我搞不定倒被送来地府报到呢?不会现在就逼着我答应吧?这个不会是终身制的吧?一连串问题在我脑中闪过。但看着城隍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清楚我脑中在想什么了。毕竟两无常都知道我在想什么,他老人家更没理由不知道了。 “啪!!”正当我想着,一条铁链砸在我的脚边,随即听到黑无常大喝: “小子,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城隍大人好言好语你不听,老子现在就锁了你的魂魄,让你先在地府实习一年。” “八爷,黑哥,黑总。我答应我答应。我就是嘴慢,还没来得及张口啊。”我哪敢不从,事实也是城隍褪去官服在这园林里和我聊这事。本来就已经差不多了,如果真放我回去,他们也不想我一两回就挂了。赶紧答应下来,结果城隍被我刚才的举动逗笑了,白无常更是前仰后合。 “这小子反应真的很快,被无常威胁脑子还可以转得过来。有意思,真有意思。千百年来,我第一次听到有人叫黑无常:黑哥,黑总的。”城隍笑着摇摇头站起来,伸手隔空抓走了我的腰牌,又凭空一抓,我感到胸口一痛;低头看到一滴血在我胸前汇集。然后飞向城隍手中的腰牌。看着血融入后,整个腰牌发出淡淡的红光。只见一阵红光闪过,胸口一紧再没其它任何感觉,再看城隍手上两手空空。 “腰牌已浸过你的心头血,和你的命在一起了。”城隍对我说完后又看向无常:“稍后二位带新上任的阴差登名造册。” 城隍确实很和蔼,但我也知道再和蔼他也是鬼。可我发现这些鬼并不难相处,甚至比人还友善一些;起码我被一个做传销的亲戚骗过,也被曾经很好的朋友借钱不还。截止目前,这些传说阴森可怖的鬼们,还没有对我露出过獠牙。 城隍又和我说一些关于我的职责:“小鬼,阳间事自有阳间人去办,你不能用阴司之力去参合;你只用管好目光范围内别让一些阴秽之物为非作歹便可。这点事对你来说就是小事一桩。如有必要,你可调用阴司之力;到时会有人来助你。” 燧阴 看着城隍走后,二位无常对我抱拳拱手:“恭喜燧阴大人。”燧阴?什么鬼?没听说这是干嘛的呀。 “燧阴大人有何不解?之前未任官职,我等能略猜一二,现在燧阴大人虽说仍在世,但已经是地府阴差了,我等再不能猜到。”白无常嘿嘿一笑。 “燧阴是干嘛的?请二位大哥说明。” “日游神呗,你以为呢?”黑无常讲话就是痛快,但太痛快了就是动不动甩锁链。白无常进而补充道: “说是日游神,其实也不尽然;燧阴为官职名,属于阴帅。和我等兄弟平级,我兄弟二人白天不便行走于阳间,白昼之事全拜托于燧阴大人了。” “小子,我可告诉你,以后可别拖我们后腿啊。” 随后我跟着二位无常去偏殿登名造册。登记的鬼差伏案写着,一边写,一边宣读着阴司律法: “阴司擅入阳间者,斩!加害凡间生人性命者,斩!收受阴魂贿赂者,斩!同袍相残,斩…………” 一路听下来心惊胆战,全是死罪,连缓刑都没有。我要是犯事,得死两回:肉身死一回,扭头下来再死一回。 “手续已经办完,燧阴大人的工具已签发;还请燧阴大人谨记阴司律法。”鬼差合上本子后对我一拱手便消失了。 我四处张望,这就完啦?看着门口络绎不绝的阴魂,参观这个城隍殿是没什么指望了。白无常拍拍我的肩膀: “现在燧阴大人也可以自由往来阴阳,由于燧阴大人身份特殊,擅入阳间这一条并不适用于您。由于燧阴也属鬼将,所以只用心中念咒便可还阳。”说罢,白无常和我讲解了念咒的方法和口诀。 我也学着开始念道,感觉灵体一晃。我离地面越来越远,不断加速,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便感觉身体一震。 我醒过来依旧在自己的店里。抬手一看,这一通折腾下来。现在才到十点?赶紧又看看墙上的指针,确实只是十点。才一小时不到?这不科学啊。 “燧阴大人。”白无常这一声差点被把我吓尿了。 “白……白总,您怎么又来了?不是在地府么?”回头一看,白无常又化成那个眼镜男的造型,旁边的黑无常也化了之前那个黑汉的样子。 “看你一幅傻样,城隍怕把你整蒙圈了,让我们来和你说明一下。你知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但你知道地上一日,地下一年吗?”黑无常大咧咧地说着。 “嗯?黑哥东北的啊?”这黑无常咋一股子东北腔。听我这么一说,手上变出锁链: “你说哈?” 见状我赶紧跳进柜台:“黑哥黑哥,冷静!同袍相残要被斩!” 白无常见状笑起来:“嘿嘿嘿,燧阴大人不必惊慌,八爷也只是和您闹着玩。” 我知道他不会锁我,但保不齐被他揍一顿啊。我慢慢走出柜台,对二位一拱手: “二位无常,在这里还是叫我的名字吧。我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不懂。还请二位多教我一些东西。”这我可是诚心诚意的。 结果白无常一愣,连黑无常也一下站直了:“燧……哦,不。陈锐兄弟言重了。” 随后他两和我说了很多。包括鬼神能看见人见不到的东西,也能听到人听不到的声音。厉害一些的鬼神甚至可以通过人头顶上的光就知道这个人善恶。一般情况下鬼怕人更多一些;正常情况下鬼见到人来,都会主动避开。有时候避让不及,即使在三伏天也会瞬间寒毛竖立起来,那就是灵体经过了生人的身体;双方都会感到不舒适。在人的眼中,这个世界是人的世界;在鬼的眼中,这个世界是人鬼杂居的世界。那些滞留在人间的阴魂化鬼有很多原因,大部分是因为执念太重;也有怨念;甚至有有些鬼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鬼…… 而我现在所要做的工作,就是指引那些迷途的阴魂进入阴间,若出现伤人事件,则直接出手镇压或直接打散他们。大部分流窜到人间的鬼魂都会主动刻意去避开生人,但有保不齐被人察觉地;一般这个时候它们都是惊弓之鸟只能选择铤而走险了。毕竟,一旦被阴差追到不是被锁走,就是直接被打散。而它们经历各种困难回到阳间的目的也仅仅只是放不下一些东西。即使回来也只是看一眼曾经的人或事而已,却冒着自己被彻底灰飞烟灭的风险。不单阴司在追缉它们,人间也有力量去追缉它们。鬼魂潜逃回人间这种事用我们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发现一起,查处一起;坚决零容忍态度”。而且这个态度阴阳两界都出奇地一致,甚至如果阴差和阳间同时发现了这个出逃的鬼魂,阴司会回避,由阳间的力量去处置。但不是所有地方都被覆盖,总有漏网之鱼;也总有看管不到的地方。甚至在一些界限模糊的地方,一些鬼魂来到阳间都不自知。遇到这样的,就直接劝退,指引它们回去。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兄弟二人告辞了,陈先生的腰牌已溶于灵魂,若有需要,就在心中默念我等,我等自会出现。”白无常起身要走。黑无常则朝我一咧嘴: “教你一个戏法,伸出你的手……不对不对,是一只手,真他妈想让老子锁了你啊?将你的精神集中起来,想着七爷的哭丧棒。” 慢慢的,我感觉到手中有什么东西出现。睁眼一看:这尼玛什么玩意?也就十多厘米,跟搅拌棍似的。 “嘿嘿嘿,陈先生不必着急,第一次就能凝出法器实属不易。多多修炼即可,修为到了,可以随心改变法器外观。但无论怎么变,都只能对灵体有用。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告辞。”白无常呵呵一乐算是安慰我,毕竟我手里这个玩具般哭丧棒在他面前实在不够看。 “唉,朽木不可雕也,就说让他在地府实习一年。”黑无常也站起来摇摇头。 看着二位走后,我再看看我店里。我尼玛,我五小时前还是个个体经营接插画,卖画的小店主。现在我就变成一名阴差,还是一个会变戏法的阴差…… 看看表,已经凌晨4点,赶紧收了铺子回家睡觉。明天还得接着开店呢,在铺子房东面前,阴司的身份可不好使。 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间,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几乎是弹射坐起来,大喊一句:我特么忘记聊俸禄的事了。声音刚落,就听到胸口腰牌没入的位置传来一阵笑声和一阵叹息……这,这尼玛太坑爹了吧?完了,再见他们二位又免不了一通嘲笑了。 任务 一连几天,也没什么事。要不是因为我现在夜里只用睡一、两个小时,我都怀疑之前不过是一场梦。白天就在店里画画,看店。没事的时候,就开始练习召唤我的“鸡毛掸子”,还是开叉的那种……唯一让我觉得欣慰的是从最开始的十多厘米,现在已经有三十多厘米了。就是不知道打在人身上有什么效果,我也不敢随便找个人来试;猫猫狗狗也下不去手啊。总不能凝个哭丧棒出来在家里打蚊子吧?蚊子一家也挺不容易的,何况自从多了这个身份以后,家里这些蚊子苍蝇都没了。狗见了我远远就开始叫,等走近后它立马趴在地上;而猫见了我则停下所有动作,直勾勾看着我。有几次都把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而且自打多了这个身份后,似乎明显可以感觉到一些东西了。我在画画的时候,总感觉旁边有人在看,回家后也感觉家里还有其他人。但对我的生活似乎没影响,我也就懒得去细细琢磨。毕竟画了这么多关于鬼的画,早就对这些免疫了。虽然有时会感觉心里发毛,但我总觉得这些如果有什么事的话,是可以商量的。况且现在是一个有腰牌的阴差,店里还有黑白无常加持的画相;更是自然而然了。 就在我画画的时候,突然感到一阵心慌;一张纸从天花板飘落到我脚边。捡起来一看,上书:有怨魂逃至你处,已派鬼差协助你,请尽快查明。落款处是阴司的章。我一脸瞢逼,这咋查啊?报案?扭送?制服?警察查案也需要老公安带啊,我现在顶多算个只能抓个闯红灯的那种协警。这种抓逃犯的事太高级了吧?这也不写明:这逃犯的高矮胖瘦,有没有重火力什么的。 我赶紧心中默念二位无常的名字:白哥,黑哥收到请回答。 结果脑中直接出现二位的声音: “城隍大人已签发命令,我等正在赶来,请燧阴大人稍安勿躁。” “你小子吵吵啥?大中午让我哥俩上来?老子抱着你一起死,你信不?你先去胡同口晃悠着,咱哥俩晚点到。” 我……心里那个委屈啊。看来晚上少不了一番奔走了,索性落下卷帘门,直接收收画材在店里睡了。谁知道晚上要折腾成啥样,毕竟肉身还在啊。 虽然睡着了,我灵魂似乎醒着。我试图离开身体,结果还真脱离出来了。这倒是挺好,两不误。既然出来也不能闲着,赶紧练习一下保命为毛的技能。晚上拎着根搅拌棍和黑白无常一起出去,一张老脸往哪搁啊?照着之前黑白无常教我的方法,不断地练习。学一样东西其实是一个很奇妙的事;这个事本身并不难,难的事找到那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就好像我学美术的时候,最开始画一堆辅助线,而现在会根据画框大小找到位置,直接从一个细节就开始画起;只是这个过程枯燥而漫长。在凝聚哭丧棒的过程中,期间也有两次凝出来的比白无常的还大一圈。但是不稳定,其它时候凝出来的都小得多。 不知过了多久,也懒得看时间。反正现在是不断练习,至少现在好很多了,看起来只比白无常的哭丧棒小一圈了。其实这个就是精神力集合,然后提取阴司的鬼气凝实,所以凡人一般看不见。而且阴司有令:严禁阴差收魂时“敲闷棍”,必须是在对方能看到的情况才能收魂。也就是说如果要去收魂,阴差必须现身。一是“名正言顺”,咱是正经执法;不屑于干背后暗算人的勾当;二来将死之人是能够看到一些东西的。阴差别说胡乱袭击生人,就是胡乱现身出来回去都是要被收拾的。这也就是生人撑死大天也只能看到一些鬼影,要碰上阴差的机会真是万中无一。如果遇到了现出真身的阴差,就说明他们来接你了……我现在几乎有事没事都见到阴差,这也是属于同事间走动。而且我在人间见到他们都是伪装成人的样子,想起白无常竟然化成一个金丝眼镜的it男,也不知道城隍出来会化成什么样?难不成和街口报刊亭的大爷一样? 电灯忽然开始闪烁不定,料想是二位无常快到了。关着门屋里一直开着灯,也不知道现在天黑了没。 “燧阴大人,看来修为精进不少。”二位无常出现在我店里,白无常看看我手里的哭丧棒说道。黑无常看了一眼也挑了一下眉头: “看起来确实没少努力。可以,老子今天看你比较顺眼。” “卖相好,卖相好。”我赶紧打个哈哈含混过去,立马就问道:“二位大人,白天接令,我不知道从何下手啊。上面说我逃至我处,这个我处的范围是哪到哪?”我看着两位,也少了之前的拘束感,整个人放松了不少。毕竟我一个菜鸟啥不懂,整不好哪天挂了都不知道。 “我们已经大概知道怨魂的位置了,等会我们一起去。城隍大人主管本省,所以你的执法范围也是本省。”黑无常难得好好说话了。可我一听就急了,本省面积也很大了。我以为顶天就本市了。这要是来个急件,又隔得远;我上哪买特价机票去啊?我总不能去到机场把自己的阴司腰牌掏出来换登机牌吧? “我去,差旅费给报不?” “呵呵呵,燧阴大人又说笑了。阴差行走可缩地成寸的。至于其它,你大可不必担心。俸禄和对应福报都会有。”白无常嘿嘿一笑,倒整得我一阵脸红,我就知道他们肯定会就这事来嘲笑我。 “走吧,这是燧阴大人第一次任务,我等定当全力协助。”瞧瞧,白无常讲话就是这么滴水不漏。带我这么一个菜鸟过去,还说是协助我。被他这么一说,我也赶紧抱拳: “那就仰仗二位大人指教了。” “拜堂呐?有完没完?还不赶紧的?!赶紧回肉身。走啦!”黑无常手中出现了锁链,催我们赶紧出发。我心中一阵激动:这尼玛可是我的第一次啊,看小爷不一哭丧棒敲死这怨魂。 寻魂 由于他俩是灵体,别人也看不见。我们就大大方方地走出去直接开车,每到要拐弯的时候他们就会告诉我往哪转。唯一头痛的是,他们不知道禁左、单行线、并道等交通规则。七绕八拐后,我们来到一家医院门口。我就纳闷了,不在郊区,不在墓地;却在市中心的医院里。 “走吧。”二位无常直接飘出了车,我也是一阵蛋疼: “二……二位哥,我去找个车位停车。” 等我停好车,小跑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两位无常在人来人往中百般无奈。好在别人都看不见他们。 “阴差当成你这样也算是没谁了。”黑无常无奈摇摇头,白无常也是叹了一口气: “燧阴大人风格果然独树一帜。” 我也不想啊,问题我和交警说我来抓鬼。别说车被拖走,弄不好人也得被拖走。路上黑白无常教我如何开鬼眼和探查阴魂。现在他们直接让我去楼顶探查整个医院范围内有什么可疑的地方。看着二位直接飘着就上去了,我也只能走进住院部大厅去按电梯了。唉,我要是黑白无常也想弄死我啊。 到了天台,我开始念咒扩大探知范围。慢慢得有很多声音传入我的脑中,乱哄哄的。就像食堂一样;听着人多,但什么也听不清。 “集中注意力,少听些莫名其妙的声音。”黑无常看我一脸皱眉,就开口提醒到。这倒让我挺意外的,一般好人的角色都是白无常啊。 我应了一声就开始慢慢去集中注意力,像扫描的形式,一个一个地方地探查;不再像之前那样跟天线锅似的:什么都接收。鬼差抓人原来是这么抓的,之前还纳闷为什么每个人都知道我在想什么,原来是这么回事。 探到住院部六楼的时候,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传来;就像是一块石头投进水里,又有人从里一边投进了一块石头,两边波动重叠在一起相互作用。完全就是鬼气雷达啊,工作原理就和雷达原理一样,只是会穿过生人,遇到同样介质才会反射。 “感觉本栋六楼有点问题。我说不出什么感觉,就像什么东西在干扰我一样。”我看着白无常说出心中疑问。 “不愧是燧阴大人,适才我和八爷也看出六楼隐约散出一些鬼气。”白无常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但这话怎么感觉怪怪的?办案要紧?还是练我要紧?知道了不说,我这还一层层探查半天。 我们来到六楼,居然是妇产科。刚刚探查,那怨魂在里面啊。这我咋进去啊?门口一堆大老爷们守着,都焦急得跟什么似的。我这时候硬闯进去?肯定被这几十个家属单挑我一个啊。看看二位无常,他俩也是看着我: “看我们干啥?你等我们上啊?” “嘿嘿嘿,还请燧阴大人将怨魂引出来。” 一般书里不怎么写啊,都是威风八面诛邪灭鬼。没说一个大老爷们要闯妇产科啊。这咋整?突然我站起来就往里面冲,一边冲还一边喊: “媳妇啊!!!” 这一下别说黑白无常被吓到,连那几十个家属也被吓了一跳。赶紧上来抱住我: “哥们哥们,冷静。” “是啊,兄弟,遇到这事我们都挺理解的,但你冲进去也没用啊,里面有医生,你就和我们一起在外面等吧。” “兄弟,冷静一下。你媳妇没事的。” ……我被几个大汉半勒半抱地弄到楼道口,还有几个在防火门那守着。再看二位无常,一脸极度惊愕,连铁链和哭丧棒都掉地上了。 “大哥,你真是我大哥!你彪啥玩意?你他妈是阴差!阴差啊!”黑无常冲过来就开始咆哮。 “唉,燧阴大人,这事我等就当没看到,没听到。还请大人自重。”白无常也是一脸无奈。 我也很无奈啊,怎么进去呢。现在想走也走不了,面前站了一圈人,进去两个,立马换了三个出来。咋行动?那二位爷现在就看着我想办法,还一脸嫌弃地看着我。 对了,我可以灵体出窍啊。我赶紧心中念咒,突然身体一摊,灵体就出来了。这些周围的人开始慌了。 “哇靠,这哥们晕了。” “太紧张了吧。” “散开吧,给他腾点空间。” 听着周围这些人的话,我也顾不上。二位无常看我灵体出来,可算松了一口气。然后我们一起飘进去。结果进到走廊一看,差点没把我吓死;到处都是阴魂。 “大哥,他们这是要干嘛?害人吗?” “他们是在等投胎,你不也是这么来的么?”黑无常没好气地说到。 整个待产区,有手机短信声、喘息声、呻吟声……但是就是没见什么异状啊。但是随着越往里面,越是感觉到这些阴魂躁动。我们赶紧冲进待产区,结果进去真看到一个浑身散发着黑气的白衣女鬼正在不停地抓周围的阴魂,抓到后就立刻吞下。 感觉到我们的鬼气后,她一愣停下手里的动作偏过头望向我们。但她披头散发的也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样。真不明白这些鬼梳妆打扮一下能花多长时间?非得顶着一头拖把出来。日韩鬼片看多了吧? 她看到黑白无常,身体一怔。慢慢站起来……原来她不是顶着一头拖把,头发分开后这才看清楚她长啥样。说实话,长得不咋样。可能由于黑白无常在的关系,她显得唯唯诺诺,但怨气十足。她的眼神直接越过我,看向黑白无常;然后又好奇地盯着我。 “哗啦。”我转过头就看到黑白无常手上已经多了一条锁链,他两冷眼看着眼前的怨魂;身上也开始有鬼气散发出来,鬼气所到之处,纵然我现在是灵体也感觉到寒冷。而那怨魂更是开始紧张发抖。 “二位神君,请给小妇人一个机会。” “老实与我等回到地府,免得一番周折。”平时和蔼可亲的白无常此时冰冷地能从嘴里喷出冰渣子。而黑无常虽然没说话,但连锁链末端的勾镰都发出了一些黑气…… 女鬼见状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滑过去了,抬手把手里的阴魂又吞了下去。 收鬼 “留她不得。”二位无常已经堵在门窗处,我凝出哭丧棒就冲过去,结果还没冲到跟前就被一阵气浪掀翻。 “二位神君,我连投两次胎,都被打掉。你们在哪?怎么不见有谁来帮我?我投胎不成,其他人也别想成。”女鬼说完,拉开架势。她明显是不敢和二位无常动手,所以她眼睛死死盯着我。 “犯妇放肆,束手就擒,跟我们回去地府认罪,也许可以从轻发落。”白无常说着手里铁链消失不见,但却提着一根哭丧棒。看来这些法器可以根据不同需要而变化出来。 想到此,我开始集中精神,开始想着现在需要的东西。突然感到手里一沉,一张渔网出现了。趁他们三位一愣神的工夫,我就将渔网抛向女鬼,随即自己也冲过去。看此方法凑效,提起哭丧棒就是一顿打。女鬼在网里被哭丧棒来回抽打,发出极其可怖的叫喊。突然她竟撕破渔网,向我冲过来。 “你算哪棵葱?仗着有黑白无常在就敢打我。我今天拼个魂飞魄散,也要杀了你。” 她身上的怨气竟然将剩下的渔网冲开了,对着我歇斯底里地大叫着冲过来。我这时才注意她的牙齿已经变成了獠牙,眼睛里没有眼白,浑身散发着黑气。 她不死,我就要死了。只能咬牙上了,还没等我来得及反应,就被她一爪打飞。 “妈的,死娘们,老子弄不死你。”我也火了,站起来也朝女鬼冲过去。说着我就把手里的哭丧棒甩出去。这女鬼倒好,连躲都不躲,任凭哭丧棒钉在自己身上。看样子她今天是要和我拼命了。我想凝出一把武器,但怎么都出不来。白无常见状把他的哭丧棒朝我扔来,但被那女鬼凌空抢走;下一刻她就是一声惨叫将哭丧棒扔在地上。然后一脸怨恨地看着我惊恐地问道: “你也是鬼差?” “咋地?要你批准啊?没见过这么现代的鬼差?” 我看她的那拿哭丧棒的那只手已经被融掉了,也是吃惊不小。但也来不及细想,料来也是阴司法器不是随便谁都可以用的,当时登名造成应该就是包含这一权利吧。我赶紧捡起白无常的哭丧棒,当头一棒就敲下去。看她被打趴下,赶紧过去一脚踩上去。这时候才仔细看到刚刚用白无常这哭丧棒一棍下去,差点削了她半边身子。整个肩膀被劈开,中间就只有弥漫的黑气连接着。我不禁看了一下手里拿着的白无常丢给我的哭丧棒,这特么是棍?还是刀啊?这种效果也太夸张了,相比之下,我凝出的那根更像棍子,而他的这根哭丧棒就是一把刀。我上次就是被他用着玩意抽打魂体的? “你们这些鬼差,哪知我们的疾苦?你们知道终于熬过阴间等来的轮回,却被人剥夺有多绝望?”看她要挣扎,我伸手握住之前钉在她身上的哭丧棒,一把扯出来,紧接着她一声惨叫。灵力之大,导致房间里的灯都开始闪烁。 “谁他妈让你没眼力见?你在产房排个队能怎么着?什么物件?自己时运不济,就跑这来害别人不能转世?阴司律法:同族相残者,诛!”看她挣扎要起来,我就赶紧把自己的哭丧棒钉下去一扭,继续用白无常的哭丧棒打。 “你……你等着,我在地府等……啊!” 女鬼狠狠地说到,不过她还没说完我又将自己的哭丧棒拔出来: “等啥?等我回来请你吃饭呐?”如此反复两三回,女鬼已经连哼的力气都没有了,魂体也开始慢慢淡了。 黑无常见状赶紧用锁链把女鬼锁好拉到一边。白无常则过来拍拍我: “燧阴大人,请停手吧。我等得拿她复命。” 我回过神来,把哭丧棒递还给白无常: “感谢大哥出手相救。” “燧阴大人言重了,我等回去复命,就此告辞。” “小子,不错。老子开始有点喜欢你了,这怨魂回去的结果也是灰飞烟灭。复命完我来找你。” 二位无常一拱手,就消失了。我也赶紧回自己的肉身。看我醒来后,周围的家属对我就是一通安慰开导。唉,这事要是传到地府才真是…… 搪塞敷衍了一会,我就赶紧找个借口逃离了医院。回到家里感觉胸口痛,其实,从我灵体返回肉身后,胸口就一直痛。掀开衣服一看,一个淡淡的手掌印。该不会是看我晕倒,哪个孙子按的吧?这得多大劲啊?正看着,四周的突然凉下来,正打算把热风打开时;镜子里出现了白无常的样子: “嘿嘿嘿,燧阴大人,怨魂已经处理了,城隍大人很满意,命我和你说一声。” “哇靠,大哥,你这太吓人了。”我差点坐地上了。 “燧阴大人被怨气所伤,八爷等会会来找你,为你疗伤。”说完镜子里又恢复出我的样子。这阴差当得……真是一点隐私都没有啊。 疗伤 “啪啪啪!”这么晚还有人敲门。我打开门看到是黑无常化作人的样子。 “黑哥,您这扮上了,是要干嘛?” 黑无常推开我,直接走进来,往沙发上一坐,丢了一瓶东西给我: “我们回去和城隍大人说了经过,他老人家很满意。只是让你下次注意安全。但我挺喜欢的,看你平时不着调,关键时候这么狠。就你踩着那怨魂那几下,我和七爷都干不出来。”看我拿着那个小瓶子看,他继而说到:“这是城隍大人给你的,他老人家知道你受伤了。你说你咋这么彪呢?你第一次办案就这么猛,很有前途啊。” 我赶紧打开瓶子,我靠,这味也太冲了。药效好也得考虑用户体验啊。强忍着味喝下去,感觉有种清凉在体内蔓延开,胸口的掌印也化成一阵烟。一种疲劳感袭来: “黑哥,这药啥成分啊?喝完感觉很疲倦啊,还有蒙汗药效果啊?”黑无常一听我这么说,顿时脾气就上来了: “蒙你个头,蒙翻你我有啥好处?你疲倦是因为你魂体受伤,你大病初愈不也虚弱吗?” 得嘞,自打遇到他们二位,我就两次魂体受伤。第一次是白无常用哭丧棒,第二次是被女鬼抓伤。黑无常看我胸口的手掌黑印消失后,就开始教我疗伤。 鬼差主要是靠阴间的鬼气和地脉中的精气来修炼,但由于我肉身还在,靠鬼气不太现实。他教我去感受地脉中的精气,然后引到自己身上。我的精气越足,我召唤的鬼吏阴兵越多,凝出的法器威力越大。我说怎么我的哭丧棒效果跟匕首似的,而白无常的却和硫酸棍一样。黑无常还告诉我,之所以我现在就可以灵魂出窍,还可以去打斗。完全是因为鬼差身份加持,至于这么顺利是因为我身体里两个魂的融合很好。虽然这样的情况很多,但最后只会留下一个魂;倒是像我这样的情况很罕见。 听他说完,我开始集中精力去感受那些散落出来的精气。虽然是可以感觉到一些东西,但我无法去引到自己身上。这真的就是修为实力的一部分了,能出窍,能入阴算是开挂了。但自身硬件跟不上也是要命啊。我尝试过用凝聚法器的方法,也尝试召唤鬼吏的方法;但都没能将精气引过来。倒是我家客厅里一屋子的鬼吏…… 这些鬼吏基本都没见过我,但他们认识黑无常。尴尬良久以后,一个鬼吏对黑无常一拱手: “八爷,此人虽有肉身,但有这么浓郁的鬼气缠身。想是命不久矣,是要我们把他带回去吗?” 我靠,这鬼吏比我还能说,要不有个成语叫“鬼话连篇”。黑无常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一巴掌将那鬼吏打翻。 “带!带你大爷!这是阴司新上任的燧阴使大人。我们白天都得靠他,我看你才一脸短命的样子。”黑无常话一出,满屋鬼吏差点跪下来;被打的鬼吏更是开始发抖。 “他还是活人啊。” “前段时间听说新上任一位活阴差,原来就是他啊。” “是啊是啊。听说是城隍大人亲自招来的。” 鬼吏们开始小声嘀咕着。黑无常鄙夷地看了一眼: “行了行了,我回去了。”又四下看看周围的鬼吏“你们这帮兔崽子,好好陪燧阴大人。”说完,黑无常就摔门而去。 看他离去后,鬼吏们立马嬉皮笑脸起来 “燧阴大人……” “各位大哥,你们能不能化个人形?”不等他们开口完,我就说到。我虽然画一些神神鬼鬼,但我现在家里站了一屋子鬼,太膈应人了。结果这些鬼吏面面相觑,一副为难的样子: “燧阴大人,不是我们不愿意啊。鬼都可以幻化,但若无阴司法令,我们也不敢啊。您也知道,阴司律法严明,稍不注意就被诛灭啊。” “啊?还有这么一出?我怎么不知道?”那天听造册的鬼差没说这事啊。 “阁下属鬼将阴帅,这条法令只对我们一般鬼吏和鬼魂。” 我也是一阵头疼啊,既然是阴司发布的律法;谁敢动?黑无常教了我半天也没教出个结果,这帮鬼吏也就更指不上了。不过,底下办事跑腿的都是这些鬼吏啊。八卦和消息肯定是少不了。想到这,我撕开一条烟,点着后倒插在茶几上: “各位兄弟,今天我这算是拜山头了。没有大小之分,在下只是运气好而已。以后办事还是要仰仗各位的。我这没有香给各位,只能点烟了。各位兄弟不要见怪才是。” 我话一说完,鬼吏们个个惶恐万分: “燧阴大人……您这可折煞我们了。” “我们受之有愧。” 面对这一顿叽叽喳喳,我赶紧打断他们: “行了行了,咱以后就不客气了,这烟还抽得习惯吗?” 看着大家表情和一阵吹嘘,就知道他们很满意了。我随即说道: “今天办案,被那娘们打伤魂体,刚刚八爷教我一些方法,但是不得要领。不知道哥几个知道平时受伤怎么搞定的呢?” 受了烟火,这些鬼吏都说平时他们都是回到阴间;靠地府的鬼气疗伤。这不是白说吗?我没事老去阴间啊?我生意不用做啦?店不用开啦?其中一个鬼吏似乎看出来了我的为难: “燧阴大人,地府官职有更替的。但只有一位据我所知没有替换过,兴许这位大人能帮你疗伤。” “谁?”我一下兴奋起来。 “孟婆。” 我靠。轮回这么快的吗?之前我去阴间的时候从桥上飞过,小声嘀咕还被孟婆知道。她扬言让我等着…… 孟婆 把大家散了后,我让其中两个鬼吏留下,带我去见孟婆。再来到阴间大地上,上次二位无常召唤出棺材。我也试试,这么远走过去也挂了。我记得上次棺材是从地下冒出来的,我这次就将自己的精气慢慢浸地下,不一会那块地面开始震动。旁边的鬼吏一看: “燧阴大人显威了。” 震动停止后,我发现只露了个头,可能是功力不到吧?好在周围有鬼吏,请他们帮忙挖一下也成。低头仔细一看,嗯?怎么感觉怪怪的?不怎么像竖着的棺材啊,倒是像…… “去你大爷的,骨灰盒!!!!!!”看清楚以后,我一脚把盒子踢开。我掀开盖子站里面飞啊? “散了散了,我不要面子的吗?”我转身对那两鬼吏说道。两鬼吏尴尬地相对一看,就离开了。我怎么去找孟婆呢?走着过去,即使魂体无碍,也累得够呛。怪也只怪自己太菜了。对哦,对方也是阴间的啊。二位无常说我们可以通过腰牌联系的啊。有工具不用,折腾个什么劲啊?想到此,我按住心口,心中默念孟婆名讳: “婆婆,婆婆。收到没?我是小陈啊。”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新上任的燧阴大人啊。大人有什么吩咐啊?”孟婆的声音出现在我脑中。那一股子酸气啊,肯定还在记恨吧? “哪能啊?之前冲撞了婆婆,那不是我懵懂、幼稚、可爱的年少时候嘛。还请婆婆指个方位,我来拜访婆婆。”我也赶紧认怂,人家好歹是初代一直到现在的大脚。轮回门都是她地盘,赶紧抱大腿。嗯?怎么不说话了?不说话也指条路啊,我站在这个荒原上,该往哪走啊? “你吃啥啦?几天的事,你就成熟稳重啦?”身后响起孟婆的声音,我赶紧转身。之间一个女子漂浮在空中。咦?我一直以为孟婆是老妪,没想到这么年轻,还是一美女。一时忘了说话。 “老娘看起来像婆婆吗?”孟婆突然凑近,我跪下去的心都有了。究竟是哪个王八蛋画孟婆的插画是一个老太太造型的?这是要遭雷劈的误会啊。突然,孟婆伸手掐住我的眼皮: “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老娘有这么老吗?” “没有没有没有,姐姐你放手,放手。疼。”眼泪都快下来了。阴间阳间的女子都不好惹啊。 “行了,我也知道你是为什么来找我。你的事都传开了,你把一只快化为煞的怨魂直接打懵了。小子,这可不是你在阳间打架。以后悠着点,把这个喝了。”说完孟婆手里变出一碗汤,看上去似乎比黑无常给我的那瓶药好喝一些。但问题是孟婆汤…… “姐姐,这汤……”我话还没说完,孟婆劈头盖脸就过来了: “这汤怎么了?这汤怎么了?老娘上千年就一个手艺啊?老娘就不能熬点别的?” “能能能,姐姐说是啥就是啥。我喝我喝。”赶紧认错接过碗,一饮而尽。味道确实比黑无常给的好很多。刚一下肚,就感觉有股力量在体内游走。看我喝完,灵体一点点恢复后,孟婆也准备离开: “走啦,我那还一堆事呢。你太弱了,不能仗着入魂阴司就觉得自己是鬼将。随便来个厉鬼都可以捏死你,还燧阴使呢。要搁以前,燧阴使可直属东岳大帝的,也是后来才分配到个省城隍的。你的灵体可以来幽都修炼,你的肉身还是得去哪个道场练练。” 我心中一阵感激,这帮鬼们看起来阴森可怖。但对同僚,同类真的很好。我忙拱手作揖: “谢孟婆,来日必报此恩。” 孟婆微微一笑:“走了走了,忙死了,没工夫陪你瞎胡闹了。”说完,她就消失了。 返回肉身后,之前的疲倦感一扫而空。趁还记得,我拿出块油画框,准备去画孟婆。之前全凭爱好画了鬼门关、黑白无常。但也一直卖不出去,就一直挂在店里。谁知道后面竟因此成了一条引魂路,我也成了一名阴差。既然画了两位无常,还是得空把见过的都画一下。抽空请这些大佬给自己的画像注入一点啥加持一下,摆店里辟邪也是挺好的。毕竟城隍爷开口要把我这开辟一条引魂路,以后免不了熙熙攘攘。万一遇到几位要闹事的阴魂,我这也得耍得开。 顾客 自打黑白无常加持过鬼门关的画之后,几乎每天都有些阴魂从我店里去往阴间。我也就继续白天开门做生意,晚上留道小门给阴魂通过。 白天鬼一般是不会出来的,他们不喜欢这样的温度;就像人被闷在桑拿房里一样。所以白天他们基本都在墙角或其他角落里。我在街道口摆了结界,一旦有阴魂进入,我就会感知到。平常我也就坐在店里画画或发个呆什么的;正在我发呆的时候。听到门铃一响,进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 这孩子进门就到处东张西望,我见状就走过去: “哥们,要看点啥?我帮你找找。” 结果这哥们甚至都不和我交流,慌忙避开我后。就一个劲地看店里的画。这倒是稀奇了,开店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我也不再说话了,就看着他在店里转悠。我发觉他在关于阴间,鬼之类题材画面前驻足时间比一般画的时间要长。尤其是那几幅不卖的画前面,更是挪不动脚。在看到那幅名叫《相隔》的画时,这哥们竟然哭起来。我尼玛真是邪门了,之前倒是有个姑娘特喜欢这幅画,来看了好几次,问了价格后就走。画的主题就是男女阴阳相隔,女的在天堂,男的在地狱;布面油画。我画的时候没觉得有啥啊,也没有刻意去干啥。这哥们咋就这样了呢?跟我怎么了他似的。 “兄弟,克制。有啥事跟哥说一下,虽然说了哥也不一定能帮你,但你憋着也难受嘛不是?” “老板,这画多少钱?我买!!”小伙子一抹眼泪,转过来头来狠狠地说。 买就买嘛,这么神气干嘛?现在年轻人买东西都要加戏的吗?刷了卡,我给他包好后。这哥们头也不回地抱着画就冲出去了,要不是已经付钱了真怀疑是来抢画的。就在他出门的时候,我看到他身后有一些黑气在慢慢凝聚。还没来得及喊他就已经跑了;等我追出去的时候已经没影了。 这事还得盯着点,不然一纸文书又要从天花板飘下来了。但是现在从何下手呢?完全找不到头绪。这大中午的一般鬼吏出来有点扛不住,找鬼将?就黑无常和孟婆那样的,出来就先收拾我一顿。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索性关了门,直接出来探查。经过这段时间的练习,加上白无常的谆谆教导及黑无常的“耐心”教育,探查范围已经扩大很多了。而且慢慢适应阴差的身份,能看见的阴魂越来越多了。但这个也给生活有一定困扰;有时低头玩手机,抬头就看到阴魂;还有一次更夸张,我在店里画画;总感觉温度低了点,还以为是空调开得大了点,一回头差点被把我吓尿:店里站了一堆阴魂。见我回头,阴魂还开口问路。甚至还有阴魂因为我能看得见,还想来有所打算,结果知道我是阴差后就吓跑了。 绕了一圈下来,也没收获。晚上请几个鬼吏出去看看。下次画画的时候,还是留点东西在画上,找人的时候也没这么费劲了。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还没等我来得及召唤鬼吏。买画的小伙子又冲进来了,进来后一直盯着我。 我感觉他背后的黑气比白天浓郁了一些,但也还没有凝成形。只是这么盯着我心里发毛: “哥……哥们,你有事说事;再这么看,要出事。” “老板,你见过阴间对不对?你画的都是关于阴间的,你能我带我去吗?” 我靠,抽什么风?不过我已经大概猜到怎么回事了。这个年纪的人要死要活只会觉得一样东西高过一切,就是爱情啊。我赶紧说: “你没事吧?修行请去道观,超度请去寺庙。我这里提供免费wifi,替你画出你想要的画,提供咖啡和茶。”嘴上这么,我却一直盯着他背后的黑气。凝而不实,怎么凝都会散。 “方琳说你去过阴间,她说只有去过的人才能画出那种感觉的画。我本来也不相信,直到我看到你画。很多人说你画的画可以直通阴间,老板,你帮我找一个人。方琳说她现在在阴间,说很想我。” 要不是没搞明白他背后的黑气究竟是怎么回事,看他这一副语无伦次,讲都不会话的样子。真想两巴掌扇过去。 “谁是方琳?” “她是我女朋友,是我一生最爱的……” “得得得,看你样子也不大,就一生最爱了?”这群孩子都怎么了?动不动就一生,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这都什么时候添的毛病?我实在受不了他的声泪俱下,递了张纸过去打断他:“说说吧,咋回事?” “除了她,我这辈子不会再爱其他人了。” “行了行了,知道了。我问的是方琳是什么时候不在的?怎么不在的?”我实在受不了,本来一件很悲伤的事,非得整得这么黏黏糊糊的。 我给他发了支烟,从冰箱里拿了瓶水给他:“先冷静一下。” 第十一章 女鬼托梦 “前几天我们出去玩,晚上我就送她回家。我没有送她进去,就在她们家小区对面。然后她过街的时候被一个酒疯子开车撞了。在医院住了几天,前天走了。”这小伙子终于冷静下来,但他说这事的时候,夹烟的手在不停地抖。 “那你是怎么会来我这买画?这时候你不帮忙处理后事。”我就好奇了,这时候应该很忙才对啊。谁知小伙子听完却一阵黯然: “她……她们家不喜欢我。” 这个时候都是要高考的人,能不反对才见鬼了。小伙子顿了顿接着说:“我爹妈是包工程的,我经常一个人。方琳家觉得我是那种富二代,整天只会吃喝玩乐,又没什么教养。老板,你能不能让我见见方琳,我求你了。你要多少钱?” 我去,这句话是挺像富二代的。 “兄弟啊,不是老哥不帮你。你以为我是阎王啊?阴间是我家开的?拿把钥匙开门就去了啊?”现在这些年轻人,说什么自己如何潮如何新。却比我们这批人迷信多了。 “方琳托梦告诉我,你可以带我去找她,这幅画也是她告诉我的。起初我也不信,直到我进来翻到这幅画。老板,我求求你。”说着,这伙子眼泪又出来了。这么说就明白了,他背后的黑气不是阴魂要害人,而是来自阴间的执念,所以导致他会梦见。其实并不是有什么神奇的地方,只要一个人精力足够强大,是可以影响别人大脑的。既然是女鬼托梦,我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女鬼。 我站起身拉下卷帘门,转过头坐在小伙子对面: “带生人去阴间是被禁止的,我也做不到。但我可以带她来梦里和你相见。” “好好好好好。谢谢老板谢谢老板。”这哥们头点得跟小鸡吃米似的。他躺在沙发上,被我阴力覆盖,保证从我店里过的阴魂不会招惹他。人在悲伤的时候人气会涣散,鬼会以为是同类。而我也来到黑白无常的画像前,这事还是要打招呼。阴司分工明细,律法森严;并不能因为是阴差就可以随意带走阴魂。要上报,如果是穷凶极恶之辈,任谁也带不出来;若是一般刚逝之人会有七天的适应期,在这期间可以回来看看亲人,收一下自己曾留下的足迹;七日之后将不能再在人间。虽说这方琳的阴魂尚未去殿上报到,但毕竟是阴魂。阴魂主要栖息地还是在阴间,只是暂时没有在地府地界中而已。 不大会就有一道阴魂从那幅鬼门关的画中出来了。脑中出现鬼文官的话:“燧阴大人,此人人生平无恶,阳寿未尽,惨遭横死,遂她一愿。后有鬼差带她重历旧迹,方琳之魂已至您处,请燧阴大人保她阴魂平安。” 看着方琳来到我店里,果然是之前看画的那个女生。她魂体凝实后看到我一鞠躬: “老板……谢谢您,谢谢您让我和于瀚相见。” 看着魂体上的红印,这些都是死时的伤口。一个人即使被分尸碾碎,这人的魂体也是完整的人形,只是但凡有伤口的地方都有一道红印。这么一个大好年纪就去世了,身体伤口还这么多,在医院那几天也不好受吧: “不客气,你受苦了,对了,怎么会想到让他来买画?” “当时在您店里看到这幅画,就有一些触动。因为当时家里反对我们交往,没想到现在他们不反对也没用了。我希望他好好活着,所以想把这幅画送给他。我死了以后有人来带我我从你店里的画中去到阴间,他们说其实您也是鬼差。所以我就曾在阳间回望的时候给他托梦了。”方琳似乎已经接收了自己已死的事实,而且不像于瀚那样歇斯底里。或许经历过生死,对某些东西有多了一些领悟。 见状我也不在浪费时间,念动引魂咒将于瀚的肉身和灵体剥离。他两一相见就紧紧抱在一起哭。看着他们快接吻了,我一惊,赶紧提醒: “二位二位,注意点时间。方琳时间有限,捡要紧地说。稍后会有鬼差带她走。”这一把狗粮吃得猝不及防啊。随后我就坐到柜台里玩手机,把前厅留给了他们。反正我在后面是听得各种遗憾唏嘘并伴随一阵一阵鸡皮疙瘩。不过后来这小伙子不再歇斯底里,稍微让我放心下来。果然人的成熟是有代价的,不是年龄到那了,就会长大。 直到鬼差来带走方琳,不然真不知道这狗粮我要吃多少。于瀚的灵体也返回了肉身,他身体一震泪流满面地醒了过来。这哥们差点就跪在我面前了,但由于情绪激动,一句整话说不了。无奈又安慰了他半天,这才稍微平静下来。 “老板,我能不能上柱香?” “啥玩意?你在我铺子里面上香?我只有蚊香,还是电的。”我眼珠都快掉出来了。我一个卖画的店,装修也是简约性冷淡风,在我店里上香?老子让鬼吏天天去找他。 见我不允,于瀚也只能作罢。随即又让我画一幅方琳的画,这倒是没问题。反正最近手上别人订的画都已经画完了,而且我这店本来就是卖画的。 见他要离开,我特意看了一下。他背后已经没有了黑气,这也就没事了。我叫住他: “哥们,出了这道门。不该说的别说,无聊了来我店里聊聊天,喝个茶,看个画都可以。毕竟大家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没事别老神神鬼鬼的。” 于瀚点点头:“嗯,我明白。方琳希望我好好活着,我还有对家的责任。” 看着他离开,我也不禁感慨:能让这哥们想明白也就好了,只是这样的成长经历太深刻了。但若不是方琳的阴魂开导,真不知道这上火的愣头青能干出什么事。 第十二章 不可违 送走于瀚,我也准备关门回家了。结果看到黑白无常带着一众鬼差来到店里: “燧阴大人,且留步。” “小子,做阴事还顺手卖画。鬼将当到你这份上真是古今第一人。” 这叫什么话?又不是我强买强卖,是人家自己订的。但是看着黑无常我实在神气不起来: “大哥,鬼将也渴望五险一金啊。不挣钱我拿什么给各位大哥提供场地啊?” 我话一出口,众鬼差一阵错愕,然后又不敢笑。我赶紧扯开话题: “二位无常大人,何事如此兴师动众?”看着这么几十个鬼差,我也只能模仿白无常讲话;不敢大哥长大哥短的。毕竟是同僚,还是要给他们抬一下戏。 黑白无常突然身体一正,拱手道:“今夜丑时四刻,上街村走水,噬人三百余。我等奉命缉魂。” 脑中嗡的一声,背后寒毛都竖起来了。等我回过神来,立马就要往外跑。刚跑到门口,两条锁链从地上射出,直接钉在天花板上。封了我的出路,我一脸温怒转过来看着一众鬼差。白无常上前一拱手,道: “燧阴大人何往?”虽然白无常笑着,但我看到他眼神却无比阴冷。 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礼仪,我直接破口而出:“还不赶快去通知他们疏散?你们几个什么意思?”说着我手里不自觉地凝出了哭丧棒。 “燧阴大人,我等奉命办事。天意不可违,时运不可逆。”白无常一伸手,无数的招魂幡从地里升起来,将我围起来。“燧阴大人,若此刻动身,时刻尚早;若要有违天命,我等只能将你暂时留在这里了。” “是啊,兄弟。这是不可逆的,你也是阴司鬼差。以后你要面对更多这样的事,你到时候怎么过?”黑无常也过来劝导。 正当我想继续反驳挣扎的时候,心头一紧;感觉有什么狠角色要来。之间店里聚集的鬼气越来越浓,都快赶上阴司的鬼气了。只见所有鬼差都都站直了,像是要迎接什么人。 “燧阴使,天雷引火,你可有异?”一个威严的声音出现在我店里,我抬头看去。一身红袍,目光如电,手持一卷文书。就这么飘在半空中,我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 “陆大人。”众鬼差毕恭毕敬。手执文书的角色,在阴司只有判官啊。他姓陆?我一直以为判官叫崔钰。 “去吧。”陆判官落到地面,对众鬼差说道。领命后,鬼差们就准备动身;陆判官转过头看着我:“我就先和燧阴使聊两句。” 我也想动,可身体却动不了。店里现在只有我和陆判官,他打量了一下我店里:“凭凡人之力,可绘冥府之意,着实不易。燧阴使称号名不虚传。小姓陆名之道,察查司判官。”说完,他手在我面前一晃,我身体恢复的行动。 “大人,我们就这么看着那些人被烧死而不做什么?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为什么不去通知?我们可以救他们的。” “天道时运,唯有规则,并无人情。”看我激动的样子,陆判官淡淡地说到。“你知道此事,皆因你是阴司鬼差。有修行之人窺得一丝天机,纵不敢妄言。” 我一时惊得说不出话,陆判官口中说有些修士也知道这些事?他们不是整天叨逼叨要拯救这拯救那的嘛? 半晌,我才开口:“真的不可逆吗?”我甚至听到了我的声音在颤抖。 陆判官轻轻一笑:“你尽可去救,我不阻拦。你以阴差之身知此命,便以阴差之名前去。如何?” “好!”话刚落音,只觉眼前一晃。我便来到了上街村,整个村子四周上空围满了鬼差,全都注视着这里。白无常用招魂幡围在四周地面上,应该是到时不让里面的阴魂逃出来。难得的是黑无常竟没有布置锁链。 看着老街里还有人没睡,电视声,谈话声,孩子笑声……而这一切将在不久后消失。我真的什么也做不了吗?我冲到一户人家,拼命砸门。谁知开门的男人,一见我就立马瘫坐在地上。似乎看见了什么可怖的事,屋里的小孩也指着我发出尖叫:“妈妈!有鬼!!”我是肉身前往的,哪来的鬼?鬼差们都在天上飘着。再说,他们是看不见鬼神的。我抬头一瞥,看到镜子中的自己:一身黑衣,脸色苍白,头戴一顶黑色冠帽,身上还围绕着不少黑气。腰上挂着我的腰牌,手里拿着哭丧棒,眼中有两行血流出…… 我倒退了几步,要不是有人托了我一把,险些也坐下去了。我回头一看是白无常: “燧阴大人,请保重。这是你第一次看见自己的法身,我第一次看见自己法身的时候也吓得不行。” 还没来得及回答,天空已传来闷雷声。再看这户人家已大门紧闭,里面传出孩子的哭声,女人的安慰,男人的拜佛。我想再去砸开另一家的门,一路拼命砸门;要么没人开门,要么就是被吓到;甚至还有人报警。天上云开始汇集了,等他们都睡着了后,更来不及了。 “能让我看起来像正常人吗?”我着急地看着黑白无常。他们也只是无奈地摇头: “你是以阴司之名过来,只能带着法身。若换凡人之躯,这段记忆将不复存在。” 这时天空中已经隐约听到雷声了。雷直接击在我不远的地方,直接把我和白无常掀翻。白无常不由分说,拉起我就飞出招魂幡之外。几道炸雷下来,仿佛就在我身边。第一道来不及反应,后面这几道雷下来,我就感觉身体发麻。再看白无常,他身上的鬼气开始有涣散。天雷是至阳之力,对鬼体的伤害绝对是致命的。白无常飞进来,不是为了阻止我,而是来救我的。这就是天意?任何阻挡都是微不足道的…… 第十三章 炼狱 我看着虚弱的白无常,心头一暖;随即按住白无常的肩头,集中精神全力想把我身上的鬼气输给他。白无常转头一脸微笑: “燧阴大人,不用了,此行结束我等也会回到地府。到时自可修复。”不过他那招牌的笑容此刻看起来是惨笑。 “少他妈废话,老子还有肉身。你有个屁。”因情绪失控我竟大声吼起来。在场所有鬼差包括黑无常都惊愕不止。 “燧阴大人什么来路?连七爷也敢吼?” “阴司中唯一的活人阴差。” “什么?他还是活人?” “难怪,我就说一直觉得同样是阴差,但他身上的鬼气没有七爷八爷身上的重。” 身后的鬼将窃窃私语起来。 突然一道炸雷从天而降,直接击中一排老屋;瞬间就开始起火。加上村子这边没有天然气管道,用的都是老是煤气罐。这下一排一排的房屋开始发生爆炸。所有老屋外因防虫蚁,防水都刷了红漆。私拉的电线,随意堆放的木材……接连不断地有新火点,老旧木屋火势蔓延之快绝对超出一般人的想象。一开始还有人穿着睡衣往外跑,鬼差们并没有阻拦,白无常甚至撤了路口的招魂幡。毕竟活人看不见这些东西,一旦撞上肯定也直接被法器抽了魂。 整个火场都是哭喊声,但我却听到他们求救的声音。我正要下去救人,黑无常一把拦住我: “冲死啊你?听到救命了?别忘了,你是阴差。你能听到凡人脑中和灵魂里的声音。”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他们之前都能听到我在想什么。一种无力感从心底发出:我竟那么无力,连提醒他们都做不到。就在我懊恼的时候,身后响起陆判官的声音: “天意不可违,时运不可逆。”只见他飘在空中俯视着整个地方,书卷已经打开。手一伸,凭空出现一支笔在手里。浓郁的鬼气凝聚在笔尖形成了墨: “时辰到。” 黑白无常各自招手,四周升起无比巨大的招魂幡,地面中则冲出无数铁链。这时我算明白什么叫“时辰到。”房间里有位母亲在不停拍门呼叫救命,旁边还伴随这孩子的惨叫和呼救;一声爆炸掩盖她们的呼救,因为煤气罐爆炸了。一边是年轻人努力地去救老人,而老人不愿成为儿女们的逃生负担,挣扎间,房塌了;谁也没逃出来。还有人都快跑出火场了,接连爆炸导致地面开裂直接掉下去……空中飘着的鬼差们听判官一声令下全都飞了下去拉魂。我也冲进去,不再为了救人;而是如果遇到还没死的人就结束其痛苦。想到这里,我手中的开始汇集鬼气。 伸手一抓,感觉不是哭丧棒。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把唐刀,我凝聚鬼气的时候想得是尽量不要让这些人的魂离体的时候痛苦。没想到竟然凝出一把刀,也许此刻这确实比哭丧棒更有关怀一些吧。鬼差们也在不停地用法器将那些还趴在尸体上不愿离去的灵魂拉走。人将死之时灵魂就开始链接阴间了,所以有些人看到我后,甚至开始挣扎着向我抬手。也许他们并不知道我们是鬼差,只是看到一群人在火场中走动;出于求生的本能他们只是在向活动的人求救。我走过去看到那里趴着一个人,已经看不出这是男是女了。可能因为刚才的爆炸,这人一半身子已经没有了,尽管如此,仍艰难地抬手向我求救。而我能做的只是替他们结束痛苦。 看着那些被烧焦的身体,老远都能感觉到怨气。这些阴魂似乎还没发现自己已经死了,离体后任不停地逃窜。撞上招魂幡后仍不停拍打着: “救我出去。” “好热啊。” “救命!!好烫啊!” “啊!!!” 各种惨叫不绝于耳。被烧死的人,灵魂离体时也是一副皮肤融化的骇人样子,完全离体后,灵魂则慢慢恢复成生前的样子。只是表面会呈现出蜡烛烧过后流淌的痕迹。当他们看见四周的鬼差时,先是一惊;随即看看四周,似乎意识到自己死了。有些阴魂突然放弃了挣扎,頽自地站在原地,有些阴魂甚至开始冲向鬼差;去求鬼差不要带走家中老人或小孩的。结果还没近身,就直接被招魂幡缚住直接去了地府。有些阴魂见状突然暴起试图去攻击鬼差,但怎么可能凑效?也是被招魂幡包裹住或者被鬼差直接打散了。 这时有个浑身焦黑的阴魂向我走来:“我向你求救,你为什么不救我?现在我也是鬼了,我不会放过你!!”说着就开始向我扑。 之前的内疚感和这焦黑的灵魂让我挪不动步,就在下一刻即将扑到我身上的时候。一条铁链飞过来将阴魂捆住,他的头上凭空出现一个招魂幡,直接把他钉在地上灰飞烟灭。头顶响起黑白无常的声音: “小子,再有这样的情况,你直接动手。” “冒犯阴司鬼差,死!阴魂侵犯生人,诛!” 判官飘到我身边,拍拍我的肩膀:“且先回店里,镇逆鬼后,黑白二使会从你店中送走亡魂。” 第十四章 和尚? 回到店里,我看看玻璃上的倒映;还是我自己啊。可能只有特定的时候才会变成阴差的样子。 靠在沙发上休息着,满脑子还是刚才的一切。直到鬼差们带着亡魂来我店里,一切井然有序。我大眼看了一下,数量不对啊。之前说又三百余,这里排队看起来似乎没这么多。后来一位鬼差告诉我是因为一些亡魂怨念太大,并开始袭击鬼差。没办法,只能将其打散了。 唉,如果我能通知他们,也就不用被烧死后还灰飞烟灭了。 一连几天都相安无事,每天或多或少都有阴魂从我店里过。只要他们不捣乱,不去影响店里的客人,我也乐得清闲。只是情绪一直陷在火场里出不来,几百人在身边挣扎,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痛苦,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体会的。事后我也问过鬼差;他们怎么做到心如止水?或者说是铁石心肠?大部分说的是天命难违。只有一位鬼差说的让我颇为触动“我们都是人变的,只是时间太久了;忘记了人的感情。”话是没错,但我毕竟是还活着的啊。 “阿弥陀佛~” 什么不开眼的和尚居然来我店里?简直就是作死不捡日子,这骗子不知道我这店是鬼门关的小门?一边暗骂着一边抬头。只见对方五十多岁的样子,一身黄色僧袍,一尘不染,头顶隐隐有些金光散出,这应该不是骗子了。 “阿门阿门,大师,咋啦?”不知道对方身份,我也不敢托大。表现出平时招呼客人那套。只见和尚微微一下,仔细打量我。看得我发毛: “大师,您这进来啥玩意不说,您看画啊,您看我干嘛?” “阴司燧阴使陈大人可是风趣得很啊。哈哈哈。”和尚哈哈一笑,尽管笑声豁达,但我却心里发毛。 怎么这事人鬼皆知?哈哈个屁啊,啥玩意不说就来这些唬人。莫非是阴司哪位鬼将来消遣我不成?但他头顶有金光啊,应该不是阴司的人。该不会是因为那天阴司鬼差出动的事,要来找我点不痛快?关我屁事啊?难道说他找不到判官他们,就来练我? “光……大师,可是高深得很啊,我一句听不懂。”事已至此,我也只能耍二皮脸了。“大师若是宣扬佛法;那您可来错地了。我这满是鬼鬼神神的画,若要整治改由城管来管,但我这可是有机打发票的正规店啊。若是化缘,您恐怕得失望了。”对于这种来路不明的人还是少接触。 “陈施主可曾听过白马寺?”和尚说完就看着我。中国第一古刹,岂止听说过,他们还收了我门票的。这光头这么有来头?白马寺的人,惹不起啊。和尚见我点头,随即说到: “师叔让贫僧来问施主一句:施主是有大悲之人,可愿放弃地府官位,入我寺内;诵经念佛拯救更多苍生?” 这话不说倒也罢了,前几天我站在火场中恨不得弄死自己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们出来拯救一下。 “拯救个屁,先把门票还我。” “哈哈哈哈哈,陈施主果然如师叔所说:机灵得很。师叔说你定会插科打诨蒙混过去,只说让施主好好考虑一下。毕竟活人入阴官也算是头一遭了,那日火灾,我寺有感应。师叔得知施主以阴官身份前去救人,着实感动不已,这才命我前来拜访。” “拜访?都不带点啥?你这叫传话,不是拜访。既然知道火灾,你们干嘛不通知拯救一下?怕金身融啦?还是怕光头上面仅剩的眉毛也烧没了?”我一想到那晚火灾,实在忍不住了。再看这光头还是衣服波澜不惊的样子。 “陈施主果然是性情中人啊,言谈中充满了人世间的悲情。既然如此何不辞去阴官来我白马寺?施主只知我等不曾出手相救,可知那个村子众人皆入魔?” “入你大爷,真成魔了还被烧死?”我尼玛,还有完没完了?难怪至尊宝要打唐僧。要不是打人违法,我真想把这和尚拖出去打一顿。 “阿弥陀佛,小僧不敢说谎。”随后和尚告诉我,那个村子里很多事;那些村民竟然是外来的,发现村子下面有煤矿;为了占矿,把村子里几十家人全部锁在屋里活活烧死;鸠占鹊巢。占了矿又是非法开采,本身就不是什么正规开采所以有年瓦斯爆炸、地下渗水、塌方,死了很多来打黑工的矿工;家属来找的时候,连家属也杀了丢矿井里……听和尚说完,我一言不发;我知道人会利欲熏心作恶,但没想到几十家,几百口人就因为这个被活活烧死,也解释当时爆炸的时候为什么会出现地陷…… 第十五章 报警 “这些画作都是陈施主所绘?”终于,和尚看我眉头跳动一言不发,然后改了话题。这样多好,不伤和气。 “是老子……是我画的,大师也了解油画?” “了解谈不上,只是觉得陈施主绘制的阴间题材有点……是你去过阴间去之后绘制的吗?”这和尚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难道不是应该一顿吹捧,然后又互留电话吗?在得知这是我之前画的以后,和尚若有所思: “难怪,佛讲缘;鬼亦讲缘。鬼差一职早有定数。” “啥元?2000元起,订制给你打个折。”我有些受不了这神神叨叨了,而且他头上的金光有些晃眼睛了。谁知他走到转角里间看到挂着的是鬼门关和黑白无常及孟婆的画像时大吃一惊: “这……这画上有鬼气,有地府印章加持;这根本就是条阴阳路!”“但是你能把我怎么样?”这一惊一乍的劲倒把我吓了一跳。“去举报我?来打我一顿?” “你……”和尚看我这样,也不再波澜不惊了,一时竟词穷了。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拾了下表情开口说道: “阿弥陀佛,之前只知陈施主是活阴差,却不知陈施主这竟是法堂。想必施主也不是一般的阴差。” “哟呵?和尚反应挺快的嘛。套近乎?套近乎也是2000一幅起。”又想来套话,自然不能给好脸色了。 “陈施主,事到如今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么插科打诨下去咱俩都没好处。”和尚见状无奈摇头,继续说道: “陈施主现在未修的法身就已获此官职,想来是阴间的恩赐。但活人担此一任终是有影响的。倒不如随贫僧去寺里,化去身上的鬼气。那时,入寺还俗皆看施主心愿。也算为小僧种一份善因。” “看吧,大家都是背业绩的人,也别说得这么光冕。”说着,我就走到门口落下卷帘门,回头看着一脸疑惑的和尚: “谁告诉你我没有法身?”说完,我就心中念咒。整个店里弥漫出浓郁的鬼气,并且还有鬼气源源不断地从那幅《鬼门关》中涌出。 和尚一惊,也开始念经。头顶的金光包裹住他,以免被鬼气侵蚀。他紧张地看着我,生怕我有什么动作。 “打你进门,我就看到你头顶佛光。叨逼叨没完了你,佛要渡我?我家人在地震中死的时候怎么不出来?前几天那场大火的时候佛在哪?这个时候你跳出来要剪彩了?信不信老子今天先给你物理超度了?” 说完,我作势凝出哭丧棒。其实我也没想真的打上去,这玩意打活人身上肯定是要出事的。和尚见状,立马惊慌起来: “陈施主,冷静,冷静!以和为贵…………” “贵你妹,招来鬼气,老子是阴差;褪了鬼气,老子是凡人。进来到现在就没说过一句人话。要干嘛啊你?”我忍不住打断和尚,也开始收敛鬼气,店里也恢复如常了。 “那算贫僧叨扰了,告辞了。” “站住,来一趟不容易,车费还是要给的。”说完我从钱包里掏了五百递到他手里。和尚一时不接,反应过来后连忙要抢过钱包要塞回去: “陈施主,万万不可。贫僧怎能收此钱财?” 我一只手拦住他,另一只手把钱包举起来。一阵拉扯以后,我手上一发劲,趁和尚一愣,我赶紧把钱包装进口袋。顺手掏出电话拨号: “喂喂?派出所吗?我这来了一个和尚,讹了我五百块不想走,嫌少还要抢我钱包……对对对,他说他是正经和尚……现在我把他锁店里了…………没有没有,没有伤人,就是讹钱…………诶,好好。我的地址就是白沙路街角的绘聚画廊…………嗯嗯,好的。请警察快来救我吧!”我店里有监控,反正只能摄像,不能录音;警察来了调监控也只看到我递给他钱,然后他来抓扯我钱的画面。至于我召唤鬼气的事,这种摄像头也录不到。只要咬死口这个和尚以算命之名来讹我就可以。我顶多被警察教育“年纪不大,怎么这么迷信?”就完事了。 回头看着下巴都要掉地上的和尚,我也只能自顾自地回到柜台里接着玩电脑: “诶?大师,听歌吗?我放给你听。” “我……你……善哉善哉……” 第十六章 叫人 从派出所出来,伸伸懒腰。本来也就不可能会发生什么事,和尚本就是白马寺里正经的和尚。最后说是一场误会,警察调解一下;连笔录都没做。 看着和尚一脸不高兴,我嬉皮笑脸过去: “大师,也到饭点了。咱俩去吃一个?” “吃你个头,你个小滑头!贫僧也是信了你的鬼话。你们阴间的货全是鬼话连篇的!!”和尚见我嬉皮笑脸,一下就急了。看着和尚的背影,我喊了句: “大师常来啊。” 和尚背影一踉跄,呸了一句就径直走了。 反正我也不惧他们寺来找不愉快,就一个人悠哉悠哉地回店里了。从和尚嘴里得知那个村子是源于天罚,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回到店里整理一下,还得继续开店干活。刚回店里不多时,就就看到几个和尚走过来,为首的正是之前那个白马寺的和尚;看样子也是来者不善。这一架看来是跑不掉了。 “阿弥陀佛,一家小店之中竟有如此多的阴魂,施主这一手灯下黑着实高明。”一个看起来六七十岁的老和尚开口了,白马寺的和尚在后面一脸找了靠山样子很是让人不爽。“贫僧听得方才净一师弟和施主之间有些不愉快,特来拜会一下,想不到施主这竟鬼气冲天……” “行行行行行,咋滴?你要来帮他出头是吧?”都什么年头了?还这么说话,我忍不住打断他。 老和尚微微一笑:“非也,贫僧当地秋朴寺和尚。闻得地府有位活阴差,只是不想就在本市。照理来说,这事不归贫僧管,只是本市多了一条阴阳路,贫僧自然是要过来看看。” “哦,那看吧。”我趴柜台上懒懒地说着。 “师兄,我就说陈施主乃浑不吝的市井之徒。我们镇压了这些阴魂,也好还一方净土。”净一搭腔道。 我去,这给他牛逼坏了。想在我店里动手?这些阴魂没招谁惹谁,通过我店里的阴阳路去阴间报到,这孙子倒好,上来就要镇压。 “你敢,动一个试试?我怕你走不出这道门。就你会叫人?我店里有阴魂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和尚抓鬼我不管,在我店里作法影响老子生意。别怪我不客气。”说完我编了条短行发出去,然后翻出柜台,手里抽出一根甩棍。 “师兄你看,他连法器都拿出来了。小僧也只好会会他了。”说着净一就走上前,双手淡淡发出金光。 “净一师弟那是……”老和尚还没说完,净一就被我一甩棍打懵了。 “会会我?来会啊,诵经啊,念佛啊。你叫个毛啊,你说话啊。”我不断地抽打净一和尚。直到老和尚伸手制止: “陈施主,下手如此狠?” 地上的净一揉着手臂艰难地站起来,看看我,又看看我手里的甩棍:“不是凝出来的?师兄,我早就说他是个小滑头。他之前凝出哭丧棒的。” 这么多人在,我怎么可能用鬼气凝出法器来打?而且我店里有监控,我这属于合法防卫。甩棍一直丢在柜台里,就是怕遇到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闹事。结果第一次不是打小毛贼,却是打和尚。 “陈施主,我们无意冒犯。你也用不着辛苦装凡人,一到你门口贫僧就知道阁下身份了。只要阴魂不去害人,贫僧绝不妄意阻拦。”老和尚说话倒是挺客气的,但随即老和尚眼神突然冰冷起来: “但若阴魂伤人,别说是要镇压;恐怕连陈施主也难自保。” 这是在威胁我咯?一出事就要把屎盆子扣我头上,阴魂不老实的海着去了,怎么不去找阎王算账?找我算个屁啊。这些老江湖,乍一听是有理有据,也为以后发难正名了。看着他们要走,我赶紧冲到门口挡住他们去路: “大师,把话说明白了。我就是一个看店的,你现在让我去抓贼?我这小店都被你们骚扰了,我还怎么管什么阴魂。本来井水不犯河水,难说我去烧香还要给香火钱的。现在你带着一帮和尚来我这闹事,说走就走?我是你寺里的和尚?还是你是我老板?不留点什么,你们怕是出不去这道门啊。” “你想如何?”净一一看这架势立马站出来;毕竟他刚被我报警阴到局子里。 “你觉得我像那种善男信女吗?一天不到,你两次来我店里找事。既然你给不了我一个说法,那我给你一个说法:赔钱!” “阿弥陀佛,陈施主,不要太过分,今日身边这几位都是本寺武僧,贫僧们想走,你还真拦不住。”老和尚有恃无恐地说着。 “锐哥,就这几个光头啊?”我听门外有人喊我,转过头看到是我发小张卫东,这哥们从小不怎么喜欢上学,上了高中就辍学在社会上混着。刚才就是发短信给他说有人在我店里闹事,请他过来帮忙。结果他还带了十多个人,开了几张车过来。 和尚们见状也是脸色突变,这么一帮和尚和社会哥们打在一起怎么都不好看,也未必会赢。 “东哥,就这么几个孙子,今天都来第二遍了。这店还怎么开啊?”见帮手一来,我赶紧叫苦。 门口十多个人见状半推半就把和尚们推进店里,然后落下卷帘门。 第十七章 社会哥 张卫东走过去手搂在净一肩上:“怎么茬?我这兄弟从小不招灾惹祸的,你说你们这帮人没事就来欺负他?身上痒你来找我啊。哥们有得是时间陪你玩。” 净一一时也不敢说什么,倒是老和尚往前一步来到张卫东面前:“阿弥陀佛,张施主,贫僧随在佛门对张施主也是有所耳闻。今日之事确实是个误会。” 张卫东看看老和尚,又看看那四五个武僧。点了一支烟: “哟呵?大师认识我?那现在这个误会好解决了。说吧,这事现在怎么办?” “贫僧就此告辞了,多有打扰,还请陈施主见谅?”净一干净合十道。结果张卫东一口烟吐在他脸上,净一剧烈咳嗽起来。 “我问你了吗?告辞?就这么走?” 话一出口,那四个武僧立马拉开架势,这边的人一看十多个人全部开始指着就开始骂: “摆个屁的架势,动一下老子断你腿。” “操你大爷,还想动手?” “来,谁求饶谁是孙子。” 在双方对峙的时候,老和尚出来喊了一句佛号: “各位施主,稍安勿躁。依张施主之见,我们该如何离开呢?”看得出他只是不想把事搞大,而不是真的害怕。 “各位大师说的挺好,你们这么来来往往,我兄弟这还怎么做生意?”张卫东也没打算把事搞大,真要打起来,我这店以后也不用做生意了。毕竟是发小,这点默契还是有的。他转过头来看看我,一脸贼笑: “锐哥,你的店。你说怎么办?” 嘿嘿,要不怎么说打虎不离亲兄弟?何况是个社会哥的兄弟。我默契一笑: “你们耽误我一天的买卖,可大可小;但没凭没据也不好定损。就当你们来包场看画展吧。六个人赔六万吧!” 一群和尚大眼瞪小眼,估计他们也没遇过这样的场景吧。他们只知道我是阴差,忘记了我还是个活人。 “…………无耻啊,你这个小滑头怎可如此下作?”净一和尚大喊起来,其他和尚也面露难色。 “和尚,你骂谁?你再废话一句,老子撕你嘴。” “别给脸不要脸,看我们人少想赖账啊?信不信我现在叫人去你们寺里面?” 张卫东带来的人脾气比我还爆,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们就开始骂娘了。正在骂着,有人敲门了。我打开门,看到是黑白无常化成人形的样子。我一让身,他两就赶紧进来了。结果一打照面,和尚们立马紧张起来。白无常扶了一下眼镜,礼貌地笑了笑。黑无常看起来比张卫东他们更像社会人: “咋滴啦?兄弟,关门要捶这帮和尚啊?那这事我们不方便插手了。我和你白哥在旁边帮你助阵。” 张卫东他们不解地看着这两人,我赶紧介绍:“东哥,这两位是我的同事。最近加了绘画协会,咱现在也是有同事的人啦。” “呀哈,既然是锐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哥两个,你们先坐着翻下手机。我把这事料理完。”社会张就是这么豪迈,要是知道这两位的真实身份,不知道还能不能这样。 “大师,陈锐兄弟和贵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白无常走上前,礼貌地说着。 “阿弥陀佛,白先生。”老和尚对白无常合十点头,又转过身对着黑无常施礼。净一和尚此刻才是一张老脸青一阵紫一阵。 “那个和尚要我去他们家出家吃斋念佛。”我说着就指向净一。黑白无常听完开始面露不善: “小鬼,你这可有点违规啊。你跑来我们地头挖人?” “大师,陈锐兄弟说的可有此事?” 老和尚这下也面露尴尬,看来净一并没和他说来劝我入寺的事。灯光突然闪烁了两下,我知道这是黑白无常在刻意压制鬼气。和尚们也感觉到气氛不对了,张卫东他们没觉得什么不对,只是想赶紧把这事了了。 和尚身上钱不够,最后讹了他们一万多,顺手把净一脖子上那串小叶紫檀也薅走了。 第十八章 独立任务 一阵风波过后,和尚们走了;店里只有张卫东他们和黑白无常。我把钱和佛珠拿给张卫东: “这玩意你也拿着,佛珠拆了给弟兄们避个邪啥的。这可是正经佛门的东西。” 张卫东把佛珠收了,钱又推来给我。说我开个小店不容易,大家都是从穿开裆裤一起长起来的,他又不缺钱之类的。送走了他们,我转身进店里,里面还有两位大哥要伺候着。 “嘿嘿,小子,我越来越喜欢你了。白马寺的净一也被你开涮。”黑无常翘着腿更像社会哥。白无常依旧是文绉绉的it男: “燧……陈兄弟,这一手玩得高啊,直接找凡人。本来感到阴阳路上有佛光,我等特来查看,结果不想竟被你用这样的方法度过了,若陈兄弟以阴司之力对抗,后面少不了一通折腾。最后竟还让白马寺的和尚赔钱,不得不说陈兄弟着实有手段。” 这是拐着弯说我是地痞咯?也真没打算要他多少钱,只是让他吃点小亏。就那串佛珠的价值已经超过了他赔的钱。 “二位大哥有什么吩咐?” “近期有件事需要陈兄弟跑一下,镇源县大西头村有只阴兽跑出。被这畜牲所害的人,连魂都不剩。白昼行走诸多不便,还请陈兄弟跑一趟。”白无常文邹邹地说完,黑无常赶紧补一句: “能抓就抓,抓不了就灭了它。反正阳间不能留它。” 阴兽?什么玩意?高矮胖瘦长啥样也不知道,既然已经伤人了,应该是近期就要出发了。白无常看我一脸懵逼,赶紧说道: “事不宜迟,即可出发。我等兄弟,此番从地府送陈兄弟过去。”说着他就隔空落下我的卷帘门。 刹那天旋地转后,我身上一冷,脚下传来坚硬的感觉。定睛一看,我已经到了阴间;他们两位也显出法身。他们两召唤出个棺材,直接把我包裹起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棺材板就已经盖上了。 “燧阴大人,毕竟阴间鬼气会对肉身会有影响,请忍耐片刻。” “兄弟,也是为你好,你憋会,马上到。” 外面传来黑白无常的声音,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下。棺材轻微晃动后,就开始朝一个方向快速移动。由于我被关在里面,并不知道移动速度有多快。完全不知道要面对什么样的情况,那个阴兽什么样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和野兽差不多。我那可怜的哭丧棒应该还是有用吧?这趟说是我单独去办,不行的话,就召唤鬼吏出来帮忙。但一来二去的,万一等不到支援,我就直接挂了呢? 一阵震动后,棺材直接消失了;我竟躺在一个道观门口的地上。这个道观看起来不大,门匾上上书“清极观”;也不像旅游景点。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别被人看到。我一个阴差现在躺人家道观门口,万一里面哪位道长是有本事的,还不过来削我一顿? 刚刚站起来,道观里面就出来一个小道士,二十来岁的样子,一路小跑来到我面前: “陈先生,家师已恭候,请随我来。” “你……认识我?”我惊奇不已,这个我从来没到过的地方,竟有人知道我。谁知小道士一脸尴尬: “您是家师的客人,我未有这个缘分;请随我来。” 跟在小道士后面一边往里面走着,一边仔细打量这个道观。可能因为不是旅游景点,根本没有香客。整个道观显得老旧,萧条。但却给人不一样的感觉,具体什么却说不上来。还有一点;一进道观就被人看着,应该是周围布有法阵吧。 想到此,我赶紧两步赶上前面的小道士: “道兄道兄,你们这是不是也加持了法阵?” 小道士一脸懵逼地看着我,似乎我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陈先生,比我年长,这样的称呼是不好叫的。你叫我清宁就可以了。我不知道什么法阵,也没听师傅说过。”他有与他年纪不符的稳重和安宁。 他把我引进后院后,一指: “陈先生,师父就在里面等你。我就先告退了。”说完清宁就跑了。看着那房间,硬着头皮进了。 走进去一看,整个房间很古朴,没有什么装饰点缀。一个绑着混元髻的老道士坐在当中,所谓仙风道骨应该也就这样了。不敢怠慢,忙大声问候: “道长,您好!您找我?” 谁知道长一惊:“找你个头,你们带'阴'字的走路都没声的?要不是七爷,八爷提前打过招呼,贫道削不死你。” 这……这完全超出我的想象。印象中的高人不是波澜不惊的么?现在的老道都这么接地气的吗?我尴尬地笑笑,完全不知道怎么接话。 “杵着干嘛?等我给你搬凳子?赶紧过来坐着。” “是是是。”我赶紧一阵小跑做到老道面前。这老道颇给我好感,起码我觉得比满嘴之乎者也的和尚好相处多了。 “之前七爷,八爷打过招呼,小友年纪轻轻就成为阴差,前途无量啊。虽说之前也有活人当阴差的经历,但发放腰牌正式成为地府阴差却是头一遭。也不知对活人来说是好是坏。” 嘿,老头翻脸比翻书还快,扭脸就一副高深的样子。 “道长认识七爷,八爷啊?”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就开始套话了。照那和尚的话,我们都是妖邪阴崇,邪恶无比的。但听老道说来,不仅不这样认为,还和地府的人有来往。 老道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贫道曾在地府任过几年判官,白天在阳间,夜里梦中去了阴间。”正在我震惊之际,老道换了副严肃表情: “小友此次千万小心,降妖伏魔本来是我们道门的事,但因其中牵扯太多。我们也不太好插手。呆会可让小童带你选些兵刃傍身,千万小心,阴兽虽是幽都地府之物,但也能伤人,且力大无穷。具体是哪类阴兽,尚不知道。” 倒吸一口气,这样的人平时插科打诨,可一旦认真起来;事情肯定比他说得很严重。而且事情好像并不像黑白无常说得那么简单,出事的地点在道观附近,老道却说他们不方便出手。而且,我这么个菜鸟去搞定这事;冥府鬼吏鬼差这么多……里面肯定是有别的事。 随清宁去选了根棍子,选其它的不是背不动就是管制刀具。只能选棍棒了,走在山里也好使一些。 第十九章 大西头村 顺着清宁道士给我指的小路,走了大半天才到大西头村边。站在山上看去,可以俯瞰整个村落。村中唯一的大路还是一条盘山的弹石路,村中有几个大水塘,虽然看起来一切如常,但却没有见到有多少人在外面活动。就连田里也见不到人,看到一两个挑着水桶去水塘里打水也是形色匆匆。 虽然早就知道这个村了,但一直没有来过。现在总感觉哪里不对,似乎少了点什么。平心而论,这个村子也就是交通不方便,要不然肯定有不少农家乐。整个村子依山而建,有些溪流的地方,房子直接建在上面;山下就是田地和一个不大的湖。但就是这么好的一个环境,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去村里了解一下。幸好我之前采风的时候经常和当地人套近乎,套两句话,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想到这,遍迈步走下山,往村里走去。离村越近就越明显觉得哪不太对,似乎这个村里除了人,没其他活物。正常村子里面,就算牛羊栓着,起码还有鸡鸣狗叫啊。这个村里,似乎没有这些动静…… “这个人是干嘛的?” “是不是来偷家禽的?” “看着不像坏人,他背后背着的不会是用来打狗的吧?” 自打做阴差以来,我就可以听到别人脑子里的话。只要集中注意力就可以过滤很多,这个技能倒是挺方便,就是睡觉时候有些闹心。 我走到临近的一家上门一边敲门,一边说道:“您好!有人在家吗?我是画画的,出来采风;路过这个村子,风景挺好的。有些口渴了,来和老乡们讨些水。”门里面传来一些动静,但迟迟不见开门。 我继续说道:“老乡,请开一下门,我不是坏人。我背上的棍子是前面清极观里面道士给我防身的,说怕我在山里遇到伤人的动物。我现在取下来放到一边了。”说着我就取下了背在背上的棍子。 这时门打开了,一个老者打开门还左右看看,甚是谨慎。里面还有一个大娘和两个小孩子。见门打开,一个稍大一点孩子就要往跑,却被大娘一把拽住: “跑个啥?等会让妖怪拖到山里吃掉。” 趁着档口,我赶紧说:“这话听着真亲切,我小时候到处跑,家里人也总说会有妖怪把我拖走。” 大爷连忙抬头说道:“娃娃,赶紧进来。在外头不安全。”说话就把我让进去了,进门后大爷立马把院门关上了;领着我往屋里走。进屋后,大爷也马上把门关了。光线不是很好,还得开灯。 坐下后,他们四口人全盯着我一个外来人看。我一时间反倒不知道怎么开口了,我只能故意装傻了:“大爹大妈,这是怎么了?附近有坏人吗?” 只见大爷大娘相对一视,又忌惮地看看门口;才小心地靠过来:“娃娃,你是外面来的,不晓得这里;最近这里不太平啊。这些天这些小孙孙根本不敢让他们出去。” 听到这里,我就琢磨着:只要开口就好办了。赶紧从包里取了两块巧克力出来递给那两小孩:“小弟弟,这个给你们,是奖励你们的哟。因为你们在家保护自己的爷爷奶奶。” 孩子们看到巧克力,眼睛已经吃了好几遍;但就是没有动手拿。直到我塞进他们手里,才坐到另一边安静地吃着。老人见状,对我的防备似乎也降低了一些。开始和我拉起了家常,这些情况早就能应付自如了。 聊了一阵,我从背包里取出纸笔,给两位各两位画了肖像。这下更是要留我在家里吃饭了。原因有二;一是感谢我给他们画像;二是我独自一个出去不安全。这下好了,我进来的时候就打算磨蹭到晚上再摸出去。刚才的聊天中得知几乎村里的壮年都一起出去山上逮“猛兽”去了,我得等他们回来才能知道更详细的情况。而这些人多半是无功而返,毕竟是阴兽。自然是不会在白天出没的。 趁老人家去做饭的空档,我开始去听周围的声音。但都没什么有用的,大多是担心出去的人是否安全;而外面却没有任何动静传来。直到晚饭快做好的时候外面一个方向传来一些动静: “今天没有遇到,明天可能还要拽着我来,得找个借口不去,今天在山里差点就被蛇咬了。” “又白跑一天,但愿今天晚上牛羊不再遭殃。” “这种日子要到什么时候啊?” …… 听这动静,他们回村也就半小时左右。 第二十章 与犼 “娃娃,赶紧趁热吃吧,我们这里不比城里,你就将就着吃。别嫌弃啊。”大爷大娘见我没动作,热心地催我快吃饭。 “不急不急,等一下再吃。这么香的菜城里可吃不到,等人到齐了,我们一起吃吧。” 说话间已经听到门外的声音了,老两口一下就紧张起来,眼睛紧紧地盯着院子的大门。直到门打开,进来一对夫妇;老人才松了一口气。孩子则挣脱跑过去,扑在他们身上;孩子的父母回来了。长期的耕作,使得他们体格健硕,皮肤黝黑。见到我这个陌生人,两夫妻一愣: “你……你是哪里来的?” “大哥、大嫂。我是个画画的,出来采风。路过村子,这里风景特别漂亮。光顾着观察,结果时间却耽误了。大爹大妈说晚了山里不安全,就让我留下了。” “哦,最近村子确实不太平;你今晚就在我们家吧。”说完这位大哥就开始吃饭了。而大嫂则忙着给老人孩子夹菜。 吃饭间听出他们今天几乎是全村的青壮年都出去围捕那个“野兽”了,但是却无功而返。得亏他们没遇到,要不然吃亏的肯定是他们。但我至今也不知道这阴兽到底长啥样,也没个图片详情页啥的。也不知道这科技进步究竟进步到哪去了,按理说阴间也应该与时俱进啊。整个天地通电话卡,和鬼沟通更轻松啊。回头和各位大佬商量一下,这腰牌只能传声,不能传图;着实不方便啊。 “小兄弟,你要是平常来,这里确实风景好。但最近村子附近出了个什么野兽。牛棚里面的牛都被咬死不少。”吃完饭大哥递了一支烟给我。 “哦?是狼还是豹啊?大哥怎么称呼?”我接过烟顺便给大哥点上。 “我叫杨富年,这里村子大部分都姓杨。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玩意窜进来,这不,今天我和你嫂子,还有村里的各家各户都上山找了。愣是没找到,连脚印都没有。你说怪不怪。”吃饭时候孩子们给他炫耀了我给的巧克力,大爹大妈也一直说我是个正经人,哪个歪门邪道的人能耐心地给农村老头老太太画肖像。这杨大哥一顿饭下来就把我当自己人了;要是告诉他我的身份不得被他轰出去。 “杨大哥,这是事发了有段时间了吧?不瞒你说,我家也是农村的,丢鸡丢鸭都了不得,何况还是牛马这样的大件?” “是啊,逮到那畜牲,看我不扒了它的皮。”杨大哥狠狠地说道。 农村的夜晚是很匮乏的,九点过大家就准备睡觉了。杨大哥给我安排在了偏房里,并叮嘱我不要出门,因为没有逮到那个野兽。万一被村民误会我是偷牛贼就比较麻烦,如果遇到那野兽就更麻烦了。我连声应下,回到偏房内。 进屋检查完房间,开始去用感觉周围。感觉了半天除了漏风的门框,什么给没感觉到。等这村子里大部分人都睡了后,我便开始召唤鬼吏。 四周的温度似乎下降了,房间角落出现了两个鬼吏。走进一看正是上次出现在我家的鬼吏。 “燧阴大人,我兄弟二人接到召唤就过来了。大人有什么吩咐?”他俩一看是我,忙拱手道。 “能有啥事?就一个人无聊,找两个兄弟出来抽烟呗。”说着我就点上烟摆在窗台边。“两位怎么称呼?我一直不知道二位名讳,见过几次,都叫不上来。” 二鬼一愣,表情迟疑了:“名……字……不满大人说,我们鬼吏都没有名字,我们生前的名字也已经忘记了。阴间只有官职,封号;没有名字……”说着二鬼脸上竟出现了落寞的神情。 “哦,那二位大哥当差的时间不短了;论工龄也应该叫二位一声师傅、前辈了。” “燧阴大人,万万不可。从未有阴差这般称呼鬼吏,阴司律法森严,我们受不起的。”二鬼听我一说,差点跪下去。我连忙拉住他们二位,可当我刚碰到他们,二鬼便立马躲开:“燧阴大人,虽是阴差;但也毕竟还是活人。我等还是尽量不接触,以免对大人造成影响。” “二位,我运气好,当了阴差。但不代表我能力比二位或其他鬼吏大。好吧,那我称呼二位一声哥,应该没问题吧?何况二位年纪肯定比我大。” 在我的坚持下,二鬼相对一望;脸上的紧张稍微松了一些:“如大人所愿,我等就放肆了。” “二位兄长,这次请你们出来,确实有事求助。这山林里有只阴兽藏匿其中,已伤害了周围村子的牲畜;所幸还没有伤人。我已接令来打扫了,但我现在还不知道这王八犊子在哪猫着,长啥德行。” “燧阴大人说这事,我们也有耳闻。据说是一只‘与犼’,但却不是真正地上古神兽,而是阴间的猛兽,形似豹,长角,独眼,性残暴……” “燧阴大人,你哪里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看我脸沉得能拧出水来,另一个鬼吏开口问道。能好看才真是没天理了,本来以为只是豺狼虎豹类的。这下可好,上来就给我这么个玩意,听着就不好惹;弄不好还得把自己玩挂了,看来必要时候还是请两个鬼将来帮忙。 第二十一章 遭鄙视 走出了院子,有两个鬼吏带路;少走了不少弯路。没多久就转进了山里,随着离大山腹地越来越近;慢慢我也可以感到一些鬼气。 “二位大哥,这鬼气感觉和平时不太一样啊。”品着这鬼气有些不对,便开口请教二鬼。 “不愧是燧阴大人,阴兽鬼气确实异于其他阴气。鬼吏的鬼气阴寒;鬼差的鬼气阴冷彻骨;鬼将鬼气中更是带着一种威严;再往上的大人如城隍大人、十殿阎罗出来,别说阴魂,就是鬼差也会被威压压得不能动弹。而阴兽的鬼气中除了一种地府之气外还有一种焦躁的戾气。” 妈的!这是打我的脸啊。早知道了,都不说。黑白无常这样,道观里的也知道,连鬼吏都知道得这么清楚……我这当的是哪门子阴差啊?完全是实习生啊。赶紧把话题岔开,免得更丢脸。 “对了,二位大哥,这阴兽物理攻击有用吗?”看着二鬼一脸懵逼了,我赶紧又问一遍:“这玩意有实体吗?能用阳间的武器攻击吗?” “哦,任何人间的法器都可以打伤地府来者,是有肉身的,但却不是凡间血肉之躯,而是阴间鬼气凝实的;法器可将鬼气打散,阴兽肉身也就不复存在了。” “扫待丝乃~~~”有希望就是好的;得亏从道观带出了家伙,现在心里稍微踏实一点。二鬼没听懂,不解地看着我: “大人刚才说什么?有什么吩咐我们去办吗?” “不是不是,我瞎嘀咕呢。还请二位大哥带路,我们尽快过去收了它吧。” 路上二位鬼大哥,和我说了很多关于捕杀阴兽的方法和以往其他阴差捕杀阴兽的故事;对我来说很是受用。也说了每次阴兽跑到阳间,都会为祸人间,所以现在一旦发现异动就会立马派阴差去捕杀。按理说,流程上倒是没问题。可问题我他喵一个实习的啊,正如孟婆所说:别看我现在是阴差鬼将,随便来个狠角色还不得分分钟搞死我。 随着走的时间越来越长,又有鬼气加持。现在进入了深山腹地了,与犼的气息越来越重。连二鬼都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各自手上出现了铁链。 “二位大哥,刚刚听你们所说,其他阴差在捕杀阴兽时,都会用法阵。但我才入职,二位大哥能否指点一下?”不敢托大,赶紧向二鬼请教。谁知他们面露难色,表示自己也不会。既然现在是夜里,我可以请黑白无常啊。 集中精神念动口诀,四周的温度明显下降许多。二鬼更是立刻站直了,作恭迎装。地上绿光一闪,两团鬼火燃了起来;而鬼火后面则映出了黑白无常的身影。这哥俩每次出场方式都特别酷炫,哪像我:不是从棺材里倒出来,就是自己小跑过去。 打过招呼后,就开始向二位大佬求助了。白无常听后一笑: “燧阴大人不必为此困惑,阴差缉凶,必定会设置法阵;一是防止凶犯逃脱,二是预防生人误入;也就是世人常说的鬼打墙。”白无常顿了顿,接着道“阴差和一般鬼怪使用的法阵不同,阴差法阵的目的是困杀;而一般鬼怪的只是迷惑。故阴差法阵中有更多禁忌,燧阴大人请谨记。” 随后他和黑无常开始教我如何起阵,只见白无常一抬手东西两面升起巨大招魂幡,而黑无常背却升出无数铁链来回交错。完成后,白无常嘿嘿一笑,转过来看着我: “燧阴大人,现在东西面招魂幡已升起,还需你将南北面招魂幡升起;完成法阵。” “小子,能办的已经给你办完了,剩下看你的了。”黑无常拍拍手道。 我心道:拍个屁,又没搬水泥,还能拍出灰来?想归想,但我也不敢表现出来。我尝试着将心神注意力放在心口腰牌没入的位置,通过腰牌来调集鬼气;再将鬼气凝实成招魂幡的样子。有了之前凝出哭丧棒的心得,这次显得容易些。手一抬,南面升起一个和白无常相差无几的巨大招魂幡;心中一喜,赶紧如法炮制升起北面的招魂幡。四幡一起,就被阵里的力量震的眩晕。这应该算是完成了吧?回头看向二鬼和黑白无常。 二鬼一脸欣喜,白无常拍手称道:“不亏是燧阴大人,悟性极高。第一次就能招出此等规模。” 正当我要得瑟的时候,黑无常却一盆冷水:“小子,别得意。要不是七爷固定阵眼,定了型;你能招出一把雨伞就算不错了。” 我……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不敢顶嘴,更不敢动手。实力不济就要挨揍,千古真理啊。 第二十二章 另一个鬼将 在各位鬼大哥的目送中,我走进了法阵。没错,这帮大哥就是看着我走进去的。二鬼本是要跟着进来的,结果被无常拦下了。用他们的话来说“燧阴大人可是城隍大人亲自招揽的,还用你们跟着么?” 说是一个法阵,但也有方圆五公里。山里的五公里,有密林、悬崖、山洞……得嘞,还是找个高点,然后像医院那次探查了。幸好平时有出去写生的习惯,要不然还真吃不消。这一路走过去,草里的蛇虫鼠蚁,鸟禽燕鹰都先无比惊慌。一时间整个山林都不安宁,这时候我才知道为什么世人都说闹鬼的地方不安宁。这特么怎么安宁呐?动物的感应能力比人强得多,稍有什么异动;立马逃窜。但现在这里,不但有与犼的阴兽气息,还有我放出去探查的鬼气。比起上次火场那次漫天鬼声,这次已经算特别温柔了;但树林里的动物一样受不了。 “吼~~~~~”树林里传出一声兽吼,惊得更多动物到处乱窜。看到这个场景,我也快尿了。要不是带着阴差的身份,熟悉鬼气;真特么想转头就打车回家…… 终于爬到了山顶,竭力扩散自己的鬼气去探查整个法阵内的树林。很快就感觉到了一个高速移动的目标,显然丫也知道我在这。把鬼气集中在目标上,可明显感觉它越来越焦躁。这么跑来跑去,我又跑不过它。时间耽误太久,对我越来越不利。我特么是有肉身的啊,这么熬夜耗体力折腾,又没有练过;而且这王八蛋只在夜里活动,不被它搞死,也要被累死啊。 “唉,抓个畜生哪有这么费劲?有能力就直接下去捕杀,实力不行用招魂幡逼它啊。”身后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吓得我一失足差点掉下去,刚回身想骂人。结果一想,能在这个法阵里还能这么轻松的人,肯定不简单。万一也是黑白无常这样的大佬,保不齐又要挨削。 回头定睛一瞧:我去,这什么玩意?这个人给我一种野兽的感觉,也挂着阴司腰牌。也一定是个阴差,得亏刚刚没骂出来。阴司制服那点可怜的布料都快被他的身体撑破了,脸上长有很茂盛的胡茬。看着他的眼神,仿佛我犯了个低级错误。 “这位大哥是?”我赶紧拱手道。 “谁是你大哥?对付这么个畜生,你连无常都叫出来了,却不叫我?” 完犊子了,这大哥这还记仇呢。我叫你也得知道你尊姓大名啊,不然我叫个屁啊。打电话也得有个号码啊,不然怎么叫啊?而且一般鬼吏、阴差见我都挺客气,这位……叫“无常”,而不是叫“七爷”、“八爷”;莫非他也是鬼将? “咱幽都这么缺人啊?城隍大人都从阳间找随便找个弱鸡来当这么重要的职位?算了,小鬼,跟我来吧。”此人说完就走向悬崖边。我站在他背后突然有种莫名的安全感,就像我第一次在医院里遭遇怨魂一样:本来挺可怕一件事,结果因为有无常在,就特别胆壮。眼前这位看这架势也不会是什么小角色,人家懒得说,我也不好一直追问。 只见他面对悬崖下发出一声吼声,惊得悬崖下一阵骚动。随即他转过来对我道: “那畜生现在就在悬崖下,小鬼,你小心了。” 嘿,这人还不错。还提醒我一下,不像无常他们支个法阵,连协助的鬼吏都不让进来帮忙。我一拱手: “谢谢……” 不等我说完,我就见他脸上闪过一丝奸笑,转身一脚把我踢下悬崖。“你大爷的~~~~”整个树林里都响起我的惨叫。心想这次完了,这么跌下去不死也重伤。这孙子就不被阴司收拾吗?同族相残是死罪啊。 见我坠下悬崖,他也一跃跳下悬崖。只见他依附在悬崖上,不停快速在崖壁跳动。就像灵巧的野兽,而不是一个阴差。我见过无常和孟婆以及其他阴差移动方式,都是飘的。没有哪位的脚步这么实,莫非这就是阴兽与犼?我被骗了? 就当我快碰到地面上树梢的时候,感觉后背被什么一抓一甩;然后我就七荤八素地躺在树杈上。站在我旁边的正是刚刚把我踢下来的这位;还没等我开口,他先嘿嘿一笑: “我可是听说你和无常去逮煞的时候,你居然坐电梯上楼的。这山里,老子可没时间来惯着你。” “大哥,那你也不用这样啊。我差点以为要挂了。”能知道上次医院的事,应该是鬼将了。想到这里,心里稍微松了一个口气;但随即而来的是一阵眩晕感。刚刚这一下摔得着实不轻,要经常这样我真得去办卡健身锻炼一下了。 “它来了。小鬼,在树上看好了。”只见这位阴差脸色一正,随即跳下去了。这时我才注意他似乎还有条尾巴。虽然感到意外,但并不再觉得特别惊奇。连我这样都能当阴差了,还有什么好惊奇的呢? “阴司律法:擅闯阳间者,死!”几乎落地的同时,一句话从他嘴里吐出。声音浑厚、威严;仿佛不容对方有丝毫反抗。话刚落音,树林中一阵攒动;一只猛兽模样的东西果然跳了出来,作出攻击状。那姿势一看就是猫科动物的,但真的是头上长角的,在脸的正当中长着一只泛着红光的眼睛。虽然呲着牙,作攻击状但与犼却不敢轻举妄动;似乎特别害怕眼前这位长尾巴的阴差。 “伏诛!”说着阴差举起一个奇怪的手势,地里瞬间冒出无数锁链朝与犼飞去。 “吼!!”与犼也不是那种乖小猫;虽然姿势不好看,但也算躲开了这些锁链。东窜西逃来到我所在的树下,它似乎发现了我。 第二十三章 捕杀 我心里暗道:我靠,阴间的猫科动物不会爬树吧?我手上要是有啤酒瓶啥的,我就直接招呼下去了,可我只有从道观里带出来的棍子。扔下去就没了,我可得悠着点。 心还没定下来,只见与犼就开始往上窜。心头一凉:你大爷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再看那位阴差,这大哥抱着手看着我;而周围已经被锁链包围了。我勒个去,合着大哥是把与犼围来我脚下啊。 不敢怠慢,赶紧将道观里的棍子拿到手里。妈的,迟早被这帮阴差玩死;悬崖上我还觉得这位大哥比黑白无常靠谱,下一秒就把老子踢下来;现在更是把与犼逼到我这里。反正他们也不会让我死,充其量就是要练练我。 看着与犼靠近,我赶紧用棍子朝着它的头捅下去。如此反复几次,它越来越焦躁。“嗷吼~~~~”它似乎已经发火了,冲击越来越猛。瞅准了,朝着它眼睛就一棍子捅下去。只听嗷呜一声,似乎这下对它稍微造成了一点伤害。与犼不敢再冲击,又不敢去找那位阴差,就围着我这转。阴间的畜生都成精了,连它都知道我好捏。上次在医院里的怨魂也是只敢来找我的茬,这次又是。 “你捣蒜呐?”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头上响起,抬头望去;只见黑白无常站在我头顶的树梢上。黑无常一脸不耐烦地看着我:“磨叽这么半天,你耍猫呢?” “燧阴大人,还请尽快完成任务。”白无常拱手道。但我却没有看出他们有出手的意思……得,还是靠自己。只得凝出我的哭丧棒,用鬼气包裹自己。 “畜生!!伏诛!”我大叫着从树上跳下去。理想永远比现实丰满,人在从八、九米的地方跳下去,一旦分神很容易就重心不稳。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我就知道要出事“我靠你大爷的,摔死你爹啦。” 一声惨叫后,我也着地了。纵使有鬼气包裹,也晕头转向。与犼见状有机可乘,立马向我扑来。它还没腾空,一道白光闪过一条铁链从树上射下来,直接钉在与犼面前;生生将它逼停。 “小子,你可仔细点。别把自己小命玩没了。”黑无常的声音从树上传来;这黑老哥还是关心我的。白无常干脆直接飘到我背后: “燧阴大人,先观察它的行动;然后再出手,用阴司的法器。你的能力用凡间的法器,只会激怒它。” 都这个时候了,这些大哥还想着怎么练我;实力不济就是这种下场啊。此情此景我更加确定:死是不会死了;但今天这个架势,不到最后一刻这些大哥是绝不会出手帮我。想明白后甩甩头,重新开始汇聚鬼气;凝出上次在火场的唐刀。我自己的哭丧棒和白无常的相比云泥之别,打打一般个小鬼还成。这是连一般鬼吏的畏惧的阴兽,我还是稳妥点好。面对与犼这种凶兽不敢怠慢,再凝聚鬼气覆盖自己全身;刀上也用了鬼气加持了。 “嘿嘿,我看这小崽子倒是不笨;还知道用鬼气来弥补自身的不足。”那个长尾巴的阴差站在铁链阵外嘿嘿一笑。 我看你们丫几个倒是很缺德啊,看着一块领工资的同事被这么折腾很开心是不?一个这样,两个也是这样。我得找个机会把这事平过去,要不然一直就这么来回练我一个;太枯燥乏味了。 与犼毕竟也是阴间猛兽;似乎也看出了这个形式,上面那几位明显是不想我死;但又要我独立去捕杀。如果周旋太久,这几位阴差必然在天亮之前将它拿下。它想得肯定是出其不意,一招直接把我ko了。畜生有灵智比人难对付啊,毕竟这玩意比人强壮多了。我可没多少时间来陪它瞎转悠,它见我站定后,自己也停下脚步。前肢趴下,后背弓起;和狮豹准备进攻一般。 “吼~~~~”突然它跳起朝我扑来。赶紧一闪身算是勉强躲过了,饶是如此一阵劲风也是刮地脸疼。再一回头,惊出一身冷汗:被它爪子拍到树,腰粗大小的树干直接被拍出一个大洞。这一爪子要在我身上,真得到阴间报到了。硬拼是搞不过它了,鬼气也凝不出手枪之类的现代武器。唐刀又只有一米多长,耍起来好看;但我这能力又不敢冲,只能靠它接近地时候刺它。 突然想到一招;摆出格斗架势,右手持刀,左手在前架刀。左手用鬼气凝出锁链除了架刀还能格挡。 此招一出,就听到头上阴差错愕的声音: “哟呵?反应还挺快的。” “燧阴大人到底是城隍大人看上的人啊,这样的情况下能迅速找到适合自己的方式。” “哈哈,上次医院逮那个煞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小子日后必有大作为啊。” 第二十四章 斩与犼 与犼见我躲过一击,也开始来来回回打量我。想着从哪发起怎样的进攻才能把我一次就拍死,我也没空去搭理后边那几位在背后怎么聊天。眼睛一直盯着与犼,生怕它趁我一愣神的工夫就窜到我面前。 “吼~~~”它再次跃起,依旧是强大的压迫感迎面扑来。我一侧身,它贴着我的身子掠过。不敢怠慢,赶紧抬起左手贴着它的身体,右手一刺。一种刺破皮膜后来自肌肉的挤压感从右手刀尖传来。速度太快,没刺进多深就被它滑过去。受伤后的与犼对我多了几分忌惮。我注意到它伤口流出的血滴到地上后,周围的草迅速枯萎了,隐约还有一些黑气冒出。那黑气我再熟悉不过了:鬼气。被那玩意所伤,肯定是生人暴毙;魂被其毒血所侵也肯定灰飞烟灭啊。难怪说是被这畜生害的,连魂也活不下来。 此刻吃了瘪,它也学乖了。围着我不停地游走着,并不时伸爪子出来试探我;就是不再跳起攻击了。它不攻击,我也不敢猛冲啊;难不成就这么相互欣赏着直到天亮?等等,如果说上次在医院我可以使用白无常的哭丧棒,那么这次我应该也可以使用尾巴阴差和黑无常的链条啊。想到此,我忙将自己的鬼气汇聚到链条上。听得“哗啦”一声果然动了,心中一喜;只要能动就好办了。我不断地催动链条向与犼收缩,将它的空间越缩越小。终于用锁链将它锁住了,我得意地转头看向三位阴差。二位无常一幅:“我早就知道你可以搞定”的样子。尾巴阴差也不禁眉头一挑: “小鬼,不错嘛。这么快就可以将与犼拿下。” 看着锁链里的与犼,得到的令是:捕杀。只有将它消灭,我的任务才算完成。我跳起来,想借助惯性将它的头砍下。任何动物求生的欲望都是不容小觑的,哪怕是来自阴间的阴兽。它见我举刀跳起,突然开始奋力挣扎。 “啪!”听到这声音我就知道不妙,果然,一条锁链应声断裂。我还没落地,就被断锁链抽飞。倒地后顾不上疼痛,赶紧翻身起来。幸好我是阴差还有鬼气覆盖在身上;要不然生人被阴差锁链抽一下肯定连急症室都不用去了。与犼显然打算是和我鱼死网破了,它大吼一声向我扑来。速度之快,就算我现在重新凝出一道锁链墙也来不及,我又不是另外三位阴差;我凝出物件还需要一点时间。眼瞅着与犼马上就要扑过来了,阴兽给人的震撼力绝对超过阳间的野兽。除了原始暴虐兽性压迫感,还有围绕在身边的鬼气。我赶紧左手架刀保持好突刺的动作,突然我想到了一件事。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已经感到了与犼扑过来的风压,只能冒险一试了。左手发劲从刚才刺开的伤口上提取鬼气,因为之前听鬼吏说阴兽是由阴间鬼气凝实的。只要它身上的鬼气同样属于阴间,那我就可以提取凝聚。 “嗷!!!”与犼在空中忽然痛苦地扭动起来,生生从空中掉到地上。这时候,我哪敢停手啊?见此招凑效,仍不停地从它身上抽取鬼气。最后见它皮包骨倒在地上不动,我又凝出锁链将它捆住后,慢慢走过去。对准头的位置将刀插下去,它蹬了几下脚就彻底不动了。直到尸体消失了,我才一屁股坐到地上。 “恭喜燧阴大人任务完成了。”白无常先飘到我身边,开口说道。我刚想开口,黑无常也飘了下来: “小子,你确实可成大器啊。只是你每次都要挂点红,你的肉身就不会疼吗?” 顺着黑无常的手指一偏头:我靠,整个肩膀都血肉模糊。啥时候的事?人就是这样,高度紧张的时候什么都感觉不到;等一看到伤情或一会过神来就开始鬼哭狼嚎。 “小鬼,不错嘛。这么快就可以收拾了与犼;而且想到用我的锁链和抽了它鬼气。”尾巴阴差也跳下来,边说还边拍了我肩膀两下。差点没疼晕过去,当即破口大骂: “你大爷的,你特么谁呀?你让锁链抽一次试试!!” “兄弟兄弟,别冲动,他也是鬼将之一:豹尾。掌管动物野兽死后的亡灵。”黑无常看我像要开始动手的样子,赶紧过来拉着。 “哈哈哈哈哈哈,这个小鬼有血性,脑子转得也快,我喜欢。”豹尾哈哈大笑起来,随即又转过头一脸严肃地看着我:“不过就是实力弱了点。小鬼,阴司阴差的法器可以互用;但若你实力不到,即使你使用其它鬼将的法器力量也会锐减。” 不对啊,那我上次用白无常的哭丧棒抽怨魂的时候不是挺带劲的么?想着我就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白无常上前一拱手:“燧阴大人真是观察仔细,上次时间不长;所以我的法器灵力泄漏不多,当然察觉不到。这次你使用了豹尾大人的法器,加上阴兽的挣扎;自然灵力消耗过大,又没有新的鬼气补充;自然力量就不够了。”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我实力不济,看来还是得去锻炼也好,修炼也罢;总之要练起来,谁知道以后会遇到什么角色?这次要不是他们三位阴差在,估计我也要挂了。仅仅被挣断的锁链抽到,都血肉模糊;要是再被它直接打到,后果肯定不堪设想。而且期间三位阴差还不断地帮我收缩与犼的活动范围及阻挡它的进攻。想到这里,也明白了其实他们不会让我出什么事,毕竟在他们几个眼皮子底下一个阴差被弄死,回去他们也不好交代。哥几个就是变着法找机会练我,说是独立任务,从出发到道观再到现在。一直都在明里暗里地帮忙。 气喘匀后,我站起来对着三位鞠躬:“感谢三位大哥帮忙。” 三位也拱手回应,瞬间感觉古代人好麻烦啊。三位阴差各自一挥手就撤了法阵,走出来发现先前的两位鬼吏依旧在原地等待着。见我们出来,赶紧行礼。黑无常一挥手,大大咧咧地说道: “行了行了,你们赶紧送燧阴使回去。他现在受伤了,你们动静小点。” 第二十五章 背后有影子的人 回到杨大哥家的偏房里,看着自己肩上的伤,天一亮还得找一个借口滑过去。毕竟整个右肩的衣服被扯烂还血肉模糊,这趟出来又没带备用衣服。 虽然血已经止住了,但伤痕却令人头皮发麻。也管不了这么多,匆匆清洗一下伤口就睡下去了。早上自己还在迷迷糊糊,就听院里熙熙攘攘的。毕竟住别人家里面,总不能一直装傻充愣啊。 我刚一出门就看到院子里站满了人,差不多整个村子的人都过来了。我忍不住大喊一声:“杨大哥,这是咋回事啊?” 杨富年回头一看我出了屋,再一看我肩头;立马冲过来:“兄弟,你就是被那个畜生伤的?它是你打死的吧?” 我确定我昨夜出门前用鬼气笼罩了这户人家,一来是防止阴兽窜入;二来防止杨大哥一家夜里起来发现异样。受伤这事先不说它,毕竟是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整死它这事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时人群分开一条路,我看到一只死去的豹子躺在院子里。头都被砸凹下去,旁边丢着我从道观里带出来的棍子。见鬼啦?昨晚我带回来的时候,把它靠在门边的呀。 正纳闷呢,脑中响起豹尾的声音:知道你难交差,别地儿摔死一只豹子,差小鬼给你送过去了;你自己往下编吧。 我去,心细如发;真是好人做到底啊。接着我揉揉头,就说什么半夜起夜,发现月光特别好。月光下的村子别有一番味道;于是自己打算出门溜达一下;收集一下素材和灵感。接着刚走到村口就模糊看到一个黑影,还没看清楚是什么玩意,就被那黑影袭击。情急之下我逮到什么就用什么乱砸一气,结果看它不见动弹,就把它拖回来了。就这么一个连鬼都不信的瞎话,听得乡亲们一愣一愣的。可能因为事发突然,又有豹子尸体为证;乡亲们一时反应不过来。 半晌后,才有人一把拉住我说感谢的话。这时大家反应过来,纷纷过来感谢我为民除害,说什么都要去他们家轮流住一两个月。各位过来有事没事都要拍拍我,拉着手用力握着。尽管我知道乡亲们热情,但我快疼得散架了。这回过神来,伤口就像有块烙铁一直贴在肩上。就这会儿工夫,都疼得快虚脱了,额头一直不住冒冷汗;连拒绝的话都没力气说出来。 这时杨富年赶紧过来替我挡开人群:“大家大家,听我说;给我这小兄弟休息一下吧。他为大伙出力,又受了伤。大家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等大家散了的时候,我快晕过去了。杨富年扶我来到的主屋,待我坐下后;他招呼大嫂去烧了盆热水。等一切弄妥后,他才开始慢慢揭开我的衣服。 “嘶~~~”杨富年夫妇在看到我伤口后倒吸一口气,这一声让我意识到这伤口在别人看来有多可怖:“兄弟,你先忍忍。我们村里有个医生,我请他来给你看看。”说完就回身招呼自己的大儿子: “去,把你老杨叔叫来。” 一支烟的工夫,这位老杨叔来了。哪是什么医生啊?就是自己背了一个装草药的箱子的老人。俗话说偏方治大病,这个村子里的人这么信任他,说明他手上还是有真章的。 “杨叔,这小兄弟的伤就请你一定帮忙啊。”杨富年说着就把位置让出来给这老杨叔坐下。 “小伙子,我来看看,你先忍……”老杨叔话还没说完就愣住了,抬起头来看着我。突然的冷场,我不解地看过去。老人叔突然用了一种忌讳的眼神看向我,随后他转头看向杨富年一家:“小年啊,你带着家人先出去,这处理伤口不能整感染了。” 等杨大哥一家出去后,老杨叔起身把居然还把门挡上了。知道他有事,看他转过身来我便主动开口:“老杨叔,说话动手两不误。咱爷俩有啥开门见山,手上还是把你侄先医治一下。” “老朽不知道阁下是什么身份,但绝不是一个普通年轻人。你这伤深至骨,愈合速度这么快,照这个架势一周之后你就可以痊愈了。”老头一扫之前那土里土气的样子,现在一副经历过风浪的样子。 “哟,谢我叔吉言了。平时多烧香,这个时候就有佛主保佑啊。”拿出一贯的插科打诨,尽管我知道眼前这个老人没那么好忽悠。 “唉,娃娃,我不知道你来自什么地方,想干嘛。也不想去打听这些事,你背后的事也不是我等山野村夫惹得起的。而且我们这地方,想必也没有什么你能上眼的;若是野味,我们这倒是有些,多了也有个腻的时候。当我一进这屋,就感觉味道不对;你身上有种可怕的影子。几十年前我遇到过,现在想起来也觉得可怕。” 嚯~这爷们的口条够利索的,想必年轻时候也是走南闯北的。不问出处亦不瞎打听去处,不想惹麻烦上身;而且说了这地没啥,差不多走了别扰人清净。 “哟?叔,这里没人,您就给侄讲讲呗。您之前都遇到到啥了?” “阴兵借道,你身后有他们的影子,你是他们的人。”老头眼睛突然有神,没看出惊恐,倒看出几分淡然。 第二十六章 茅山后人 我看着老杨叔,递过一支烟:“叔,您看您这话说得,怪吓人的。再说了,您侄这还不是帮村里解决了一个祸害嘛。您瞅着我像坏人啊?”既然老头有故事,就勾着他讲呗。我能听到他心里想的,所以套起来也格外容易。 他看我不像坏人,也没有阴兵的肃杀之气;兴许只是身上带有的鬼气让他认了出来。既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干脆主动打消他的疑虑: “嗨~叔,你还不知道我们年轻人么?干什么都冲动。上大学那会几个同学无聊嘛,就说一起玩碟仙。谁知道玩完后,就接连出一些怪事。后来又是烧香,又是去请人看这事才算盖过去。但现在也经常做噩梦,这也挺闹心的,你说这可咋整?”接着我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当时玩碟仙如何如何恐怖,基本把之前看的灵异都抬出来了。 良久,老杨叔才长舒一口气:“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但你身上还有那些东西气味。我也是没和师父学多少东西,就只学了治病;要是他老人家在的话,兴许可以帮你的忙。”说着老人掏出烟锅,自顾自地抽起来。一袋烟过后,他抠出烟锅里面的膏状物,又从随身的药箱里那些一些草药出来捣碎混合后敷在我的伤口上: “这样可以止血。” 敷完后确实有奇效,血确实不再流了。老人有替我收拾了之前的血污,现在看起来清爽多了。 “你小子肯定还有事没讲出来,不过我看你也不像坏人;就和你唠唠吧。”说着老头就拉起自己的袖子,整个左臂一大块都是令人头皮发麻的伤疤。就像……我肩上的伤,只是他的伤痕没有这么粗;像更小的爪子刨出来的,而且抓他的一定也是来自地府的。 “老杨叔,这是……”我不禁错愕问道。 “那时候还没你现在大呢,我在山上放羊。就这么在山上睡着了,以往也是这样,醒来以后就把羊赶回家。结果那天就一直睡到了傍晚,是被冷醒的。醒来一看天快黑了,就赶紧到处找羊,想把羊赶回家。好不容易把羊赶回村,发现少了两只;这事没敢给家里人知道,我又赶紧回到山里去找羊。可是能去哪找呢?谁也不晓得它们走到哪去了。”老头又装了一袋烟,我忙给他点上。只见他眼角抽搐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愿记起的事。 “再找不到也得去找啊,那年头把主家的羊搞丢了,可是大罪。我就满山去找,后来我音乐听到峡谷里有动静,我以为是羊在那里。心里就开心了,赶紧跑过去找。结果一下到谷底就觉得不对经,整个峡谷特别阴冷;还有些整齐的脚步声传来。我当时就慌了,而且脚步声是越来越近。我以为是土匪,这个时候要爬回山上肯定是来不及了。只能找一个地方躲起来,我当时都听到自己心跳。” 我心道:这时候你还能叫唤才是没天理了。老头喝了口水,接着讲道: “我看到有层淡淡的有雾气笼罩的光从峡谷深处传来,我就猫在石头后面看着。慢慢地我看清楚了,哪里是什么土匪的脚步声?是一群古代士兵的盔甲摩擦声。他们一个个面无表情,甚至有些脸上都是干尸的样子。我大气不敢出,躲在那里感觉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长。最后实在没忍住,还没等他们走完,我大叫着就跑了。结果听到有动静,那些鬼兵就来抓我。看到他们冲过来,我吓得立马坐到地上了。排头的一个鬼兵伸手就抓来,我本能抬手一挡;就留下了这条疤。后来遇到了我师父,他把我从鬼兵手下救了下来。说是救,其实也就是他用符和朱砂稍挡了一下,抱起我就跑了。用他老人家的话来说:任何人阻挡阴兵借道都是死。”说话间,老人流露出落寞的神情。 我倒听得听兴奋的,一个敢在鬼兵手下抢人的硬汉究竟是什么样的高人? 接着老头开始讲他后面的故事了,他这个样子也回不去村子:1、伤成这样回去也是死;2、主家的羊搞丢了自己也不敢回去。老道将他带到一个深山里的道观中为他治伤,见他无处可去便收了他当弟子。 我怎么觉得这么熟悉呢?尽管我知道他说的是真话;但仍很像某个的桥段。 “从那以后,我就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些脏东西;来,娃娃,伸出手来。”老头见我表情以为我不相信,遂拉起我手掌;然后他用手指在我手掌上不停画着。画完就把我的手掌握起。我不解地看着他: “老杨叔,这是什么名堂?” “呵呵呵,娃娃,这个是掌心雷,属于茅山道术。想不到现在还能展示一下,你想听响的时候打开就好了。这个主要用于震慑一般鬼怪。”老人呵呵一笑,仿佛给了一个娃娃什么玩具。 震慑一般鬼怪?我尼玛就尴尬了啊。既然老头能在我手里画符应该问题不大,纠结半天,干脆心一横把手打开。 “嘭!!”手心传出一声巨响,震惊之余这个手臂也震得发麻;甚至从肩头伤口涌出一些黑气。眼前这个老头是有些本事的,竟然有真的道法。 老头看我惊奇的表情,露出一丝微笑:“过年时候,有些小娃娃会让我给他们画个掌心雷,就为听个响。”随即笑容中又带有一丝寂寥:“以前还会封一些小鬼,现在不行了。师父一身本事,我还没学到万分之一。你体内仍有阴气,我是无能为力了;也许我的师兄可以。他在离这村几十里地的地方有个叫清极观的道观里。” 清极观?好熟悉的名字,再一细打听;还就是黑白无常送我去的道观。想不到那个老道和眼前这老头都是茅山的后人,祛除体内的鬼气是指望不上了;城隍大人直接替我入魂腰牌的,还祛个毛啊。回去路上感谢一下老道和小道士倒是必要的。 第二十七章 清极观 就这样在村里住了几天,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杨大哥留了我电话和地址,说是走动起来,把朋友走成亲人。 临行前全村都出来相送,不停地给我塞东西。也幸好我没开车来,要不然肯定变成货车了。老杨叔单独送了我很远,路上他和说我说了很多关于他师兄的事。总体来说,他师兄是个和蔼又有道行的能人;现在隐居在这么个地方,一是为了纪念师父,二是也保一方平安;毕竟这个地方有阴间的入口。 听他这么说,一切都能说明白了。阴兽为什么跑出来,黑白无常又为什么把我送到一个道观门口。当时就觉得老道和阴司有渊源,仅仅是当过阴差是解释不通的。 道观和村子还是有一定距离,看老杨叔的架势是要送我去道观。之前来的时候,为了避免被山中蛇虫袭扰,我估计发出一些鬼气。现在只能老实收敛着,所幸老杨叔道也熟。一路走着倒也轻松,偶尔林间有些窃窃私语。我们都知道是什么,但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开口。 到了清极观门口,小道士见老杨叔和我过来,立马行礼: “师叔,陈先生。师父已经在等您们了。”说完就引我们去到后院。老杨叔毕竟也算道家弟子,入了道观一路拜着过去。 来到后院,老道已经泡好茶等着了。我上前打招呼: “老前辈,我……” “滚滚滚,自己先找个地方玩会;别耽误我和师弟叙旧。”老道说话依旧不拘一格啊。但就是这么接地气,我对他一直有好感。 “得嘞,我死出去玩喽。两位老前辈聊着。”说完,我一路小跑去找清宁小道士了。 清宁见我过来,停下了手中的活。对我行礼:“陈大人。” 嗯?怎么又改称呼了?之前不是叫陈先生吗? “家师说大人为地府上差,日后会是我们的常客,不可冒犯;并吩咐我有旁人时叫陈先生,以免唐突。”清宁见我一愣,继续开口说道。 这老道想事倒挺明白的,省了不少事。我一只手搭在清宁肩上,大大咧咧地说道: “兄弟,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别这样,我们年轻人用我们自己的方式。别叫什么陈大人、先生的。把我都喊成老古董了,实在要客气,就叫声哥呗。” 清宁显然是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人:“哦哦,陈,不对,哥。” “你平时都干啥啊?打扫庭院啊?”我拉他坐到石台阶上,点了一支烟。 “和师父一起打坐修炼,打扫庭院,有时陪师父去给乡亲们帮忙。”清宁拘谨地坐在一旁,感觉像一个等老师问话的学生。 “嗨,别紧张。我又不撩你,咱这清极观都有啥历史啊?师父叫啥啊?” 听到这话,清宁瞬间眼睛一亮:“我们这个道观别看小,但真能做点事。我师父叫玄清道人,我亲眼看过他降服妖邪。我想和师父学好本事,以后才能保护他。听我师父说,我们这个地方处于一个明暗交界的地方;会有一些脏东西想要找到裂缝来到这个世界上。” “之前在村里,你师叔给我整了个掌心雷;很酷炫的样子。你会不会?”跟着这么个老狐狸的师父,清宁应该也不会是看见护院搞物管的道士。 “我比较愚钝,不敢和师父、师叔相比。掌心雷我自然和师父学过,我小的时候,师叔也经常给我画掌心雷。现在若有一般的邪魅过来,我也会用掌心雷喝退。”清宁淡淡地说道,显得很谦卑。以清宁的性格能说出这样的话,自然手里也是有料的;但他话里却有了不得的信息。 “哟呵?还有邪魅敢来咱这观里闹事?” “一阵一阵的,其实他们大部分都是游荡状态;这些就不属于我们管了。但如果要有些开了灵智,见到人就想有所动作。加上我们道观这边偏僻,总会遇到一些。”清宁见怪不怪地说着。 正聊着,老道带着老杨叔走到前院。看清宁端坐在石阶上,而我却蹲旁边抽烟。立马指着我: “小兔崽子,你别带坏我徒儿,你哪有阴……”话一出口,发现不对;立马换了个口气:“小友,贫道爱徒身体孱弱,还请小友灭了烟。” “师兄,这位小兄弟是我们村的恩人,小时候遭遇阴事;现在体内还有些阴气。我学艺不精,不能祛除;还请师兄出手,帮帮这位小兄弟。”看我走过去,老杨叔向老道说。 “师弟放心,这位陈先生和我有些缘分,我自会处理。”老道那一脸彬彬有礼的样子,我真想把自己戳瞎。和老杨叔说完,他转身又吩咐清宁:“徒儿,带你师叔去客房休息。我和陈先生有话要说,顺便替他祛除阴气。” 看着清宁和老杨叔走过转角看不见了,老道过来照我头上就是一下: “你说你个小兔崽子办事就不能低调点?让你去抓个阴兽,是个啥?怎么就把事办成这样了?老子这个道观是个清修场所,你们几个带阴字头的小混蛋要不是帮老子收拾这么多邪魅魍魉,我会容你们进来?我抽不死你们。” 第二十七章 玄清道人 随后我赶紧和老道说了这次捕杀阴兽的来龙去脉。老道一脸若有所思: “哦,是与犼啊。那是挺麻烦的,你早说嘛。贫道错怪小友了。” 我……你也没问我啊,上来就给我一巴掌。我特么哪有空去说啊?唉,这些有本事的人个个都是惹不起的。遇到一些大能;比如陆判官之类的,别说顶嘴,连动都不能动。 见我不动,老道开口说道:“那个谁,既然来了,就别走了。住几日,跟我师弟就说我帮你祛除阴气;要是他知道你是阴差会给你好脸色?还有,之前孟婆和贫道打过招呼,让你来修炼一下。我只知道你是个阴差,你到底什么来头?竟然要孟婆出面来帮你说这事?” 这一身江湖气息,比我那发小张卫东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鬼,夜里就待在道观里。这里安全些,这个地方不怎么安静……哦,你应该不用怕这些。没准你还是它们上司,你告诉他们:游游逛逛也就算了,别为祸乡里。”说完,老道就自顾自地走了。 还真是不拿我当外人啊,反正我也没事做;逛逛呗。想着我就在观里闲逛起来了,反正也没告诉我能去哪,不能去哪;就到处游荡起来。逛完前院,又逛到后院。老道正和老杨叔喝茶聊天了,见我逛过来。老杨叔立马招呼我过去坐,待我坐下后。老道居然给我倒茶,举手投足丝毫没有之前的痞气;仙风道骨,俨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 “小兄弟,我已经和师兄说了你的事。你在这就放心吧,我师兄跟师父的时间长;得了师父的真传。一定能帮你的。”老杨叔和老道相比,确实厚道很多。确实是一直在村里行医济世的菩萨心肠啊。他们两真的同门师兄弟吗? “师弟放心,陈小友在我这定会受到妥当安排。论起来,陈小友与我们道门也算是有渊源,自是不会怠慢。何况他也为村里除害了,尽管是误打误撞;但这份气运和魄力也令贫道折服。”老道微笑地看着我,丝毫看不出不妥。 三个人就开始这么聊起来了,都是闲聊。不外就是相互拉拉家常,当我稍微要说漏嘴的时候;老道就会在桌下踢我一脚,但这老道在桌面上却波澜不惊地和老杨叔有说有笑。他不想让老杨叔知道太多,应该也算是一种保护吧。可能这就是同门情,尽管我体会不到;但也看得我羡慕不已啊。 “小兄弟,等你体内阴气祛除了;你也要常回来走走看看。我一把老骨头怕是没几天了,但村里的人一直挂着你。你可能不知道,你打死的那只豹子,是个被鬼怪妖邪侵蚀的野兽啊。你这一下也算造福苍生了。”老杨叔突然拉起我的手和我说道,这情景就像老人拉着自己的后辈;生怕稍不注意就见不到了。 鼻子一酸,一个人时间长了。还以为忘记了这种来自长辈的不舍我已经忘记了,眼里也渐渐起一层雾: “放心吧,老杨叔。我一定会回来看看大家还有您老人家的。我还没去过你家吃饭呢。” 老道突然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我,突然他开口了: “他一定会回来的,师弟要是想念陈小友,便与我说。看得出陈小友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他也会来看看乡亲们的。而且他的情况特殊,如果完全祛除阴气;恐怕会对小友生命造成一些影响。”和老杨叔讲完后,他又转过头看着我: “小友,此地地势特殊;为阴阳交界。此地曾是师父建立,后经历战争、大火,最后一场地震导致塌陷。现在新道观覆盖其上,与其说缅怀师父老人家,倒不如说继承他的遗愿:镇住此地妖邪。这里曾经人鬼杂居,后来随着人们的日益发展;这些邪魅便躲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完全隔离的世界。但和人一样,总有些不安分的要作妖出来为祸人间。贫道能力有限不能像师父一样四处游走,降妖除魔;只能保这一方平安。” 我去,这就已经很牛逼了。一个老道守着这么个边界模糊的地方,难怪他和阴差这么熟。阴差守住阴间边界,而他却独自守在这里。也难怪孟婆和他招呼,确实是个牛人啊。我以前一直以为这些东西都是小说或电影里才有的,可现在当了阴差才明白曾听说过的怪诞故事,不只是传说;有些东西并没有消亡,而是隐匿地传承着。 第二十八章 邪魅 一连几天我都呆在道观里,白天和玄清道人、清宁一起打坐;到了饭点和清宁一起劈柴、烧火做饭。玄清道长也时不时给我敷药,只是清宁去林中修炼的时候,我留在道观里。无所事事下,只能拿出纸笔画画。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似乎只有画画的时候我才能静下来。把这个村子遇到的画个小稿,等回去后再画油画。 “哟?小鬼,不错啊。画得不错啊,但与犼的尾巴应该再往下垂一点。”正画着,背后传来玄清道人的声音。见我回头,他又和我说阴兽虽然大体像阳间某种动物;但毕竟还是阴兽;首先一点,肌肉不可能这么发达;其次,骨架结构也有不同。 这是道士还是画师啊?他说的全在点子上;骨骼结构、比例,肌肉包裹、经络穿插……就差再说说动态了。一下午他和我说了很多阴间生物和阳间生物的不同,估计他也闲得发慌。徒弟去练功了,自己又没什么事,看到我这么一个闲人;还不赶紧宣泄一下?被老道上了一下午的结构课,很久没有这样了。自打出了校门,遇到困惑的都是自己去查资料解惑。一时间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 “说了这么多,刚刚和你说的这些记好了吗?”太阳西斜的时候,玄清道人站起来,结束了今天的课程。见我点头后,他满意地笑了: “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好教。”突然他想到什么,又转头说道:“小兔崽子,把你丢的烟头给我扫了,要不然又要辛苦我那徒儿。” 这么护犊子的吗?“谁污染谁治理”果然是真理啊。等打扫得差不多,清宁也从山上回来了。见我在打扫,赶紧过来说下午不用打扫;夜里还会有落叶。唉,我这不是在扫烟头么?顺手就打扫一下前院了啊。 吃饭的时候,正想吐槽一下自己如何怀念红烧肉、鸡腿、牛排的时候。突然感到心头一紧,赶紧停下碗筷;玄清道人也放下碗筷看向门外。只有清宁略带狐疑地看着我和玄清道人: “师父、哥,你们怎么了?” 我和玄清道人相互看了一眼,他先开口道:“不愧是阴差,感知力这么敏锐。”说完又看向清宁:“徒儿,拿武器,有活儿来了;饭菜别收,等会回来接着吃。” 我顿时语塞,这老头究竟是自信?还是心太大?喘匀了卡在脖子里这口气,我才问道: “道长,这应该也是来自阴间的吧?什么玩意?” “妖兽冲击边界产生的波动。”听玄清道长这么一说,清宁一幅见怪不怪地表情: “师父,它们又来了啊?这次有几只啊?” 玄清道长一脸慈爱地看着清宁:“一只都没出来,只是有两只邪魅趁机窜出来了。” 听到这里,我也顾不得许多;将精神注意力集中到心口位置,准备前去收拾了这两逃窜的邪魅。突然“啪”的一声并伴随着头上一疼,旁边响起玄清道人的声音: “有你啥事?老子地盘上,轮得着你动手?呆一边儿去。” 我揉着头往后面退了两步,这老道是也打,不是也打。等清宁提着一把剑出来后,我们便一起走向门外。这下别说我们看见,就是一般人都可以看见。两个人影就站在道观前不远的树下,身上那满是破洞的衣服已经脏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皮肤上也是脏兮兮的。哪像鬼啊?倒挺像乞丐的。让我诧异的事他们的脖子比正常人长出一大截。 见我们三人出来,那两个物件也开始从树下走了出来。 “道长,这是什么怪胎?跟长颈鹿似的。是人是鬼啊?”越看越迷惑,他们确实是走着出来了。我甚至听到他们踩在地上小树枝而发出折断声音,说明他们是有实体的。 “吊死鬼,死后怨气太重;留着一口气就游离在阴阳边界。已故亡灵,强行附在自己生前的身体上;既不是生也并非亡,但对生却又非常地执念。”玄清道长解释道。 说话间两个吊死鬼就开始往我们这边走来,我也感觉还有一些很弱的阴气向我们袭来。只见清宁快速在手上画了什么然后紧握手心冲上前去,大喝一声打开手掌。 “嘭!!” 是掌心雷,就是之前老杨叔给我玩的那种。但清宁这个威力和老杨叔那个相比却响得不是一星半点,我甚至产生了耳鸣;那些阴气则完全被震散了。不禁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个小道士:平时说话都柔柔弱弱的,整天都是打坐、劈柴、烧火、做饭;似乎是只会照顾师父日常衣食住行的小道士竟然这么厉害? 第二十九章 封鬼 我究竟经历了啥?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时候,也没见怎么着啊?当了阴差后,遇到的人随便出来一个都这么厉害。村里的大爷会画符,眼前这么个不起眼的小道士都这么厉害……真的让孟婆说着了:我这个弱鸡样,随便来个狠角色都可以弄死我。 那两吊死鬼被震翻后,又立刻站起来扑向清宁。俗话说两拳难敌四手,我正欲过去支援一下,头上又被老道一巴掌: “冲死啊你?清宁收拾这两个杂碎不在话下,你别去添乱。站这看好了,你要实在闲得难受;就发挥一下你的身份,有些游魂过来,你替我赶走就是了。” 说完,他抱起手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只能揉着头又站到玄清道人身后。散发出鬼气将我们两个人包裹起来,以免一些游魂来扰了他老人家的兴致;阴差当到这个份上也是够够的了。 只见这个一把剑在这小道士手中上下翻飞,愣是没有让这两吊死鬼近身。不过那两吊死鬼似乎只会蛮力,但饶是如此也是难对付。我之前和与犼打过就知道,这些阴间窜出来的就没有省油的灯。就像一个流窜杀人狂,肯定是一上来就是要命的招。也难怪在阴司律法中有一条:擅入阳间是死罪。 “徒儿,接着。”玄清道人一抬手,我就看到他手里飞出两个影子。等我看清,已经在清宁手上了:是两块刻有符篆的木板。 “明白。”清宁接到木板的时候,将剑刺入一个吊死鬼体内,再一脚踢在剑柄上。那吊死鬼连同剑一起倒飞出去,被钉在身后的树上。 我倒吸一口冷气,这个小道士这么狠啊?还好平时没欺负过他。现在一对一的情况下,更不用为他担心了。当吊死鬼冲向清宁的时候,他一闪身,手一扯把吊死鬼身上布条般的衣服全扯了下来。这个时候我才看明白,之前他舞半天剑也没见吊死鬼缺胳膊少腿;原来是在他们身上刻了符咒。此刻,清宁一手举起一块木板盖在吊死鬼身上被刻有符咒的地方。 只见一个灰色的影子从吊死鬼体内窜出,又被这块木板全部吸入。尸体就这样软绵绵塌下去了,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收服了一个吊死鬼,清宁又走到那个被钉在树上的吊死鬼面前;如法炮制,两只鬼都被他收进了木板中。 把两具尸体烧了,这页算是揭过去了。玄清道人对我说道: “小鬼,周围还有不少阴气;你顺手收拾一下。对你另一个身份的修炼也有好处。” 等全部结束进去,清宁却拿着那两块木板去后院一个不起眼的房间。还抱柴生火,这是要烧那两块木板咯?何必这么麻烦?刚刚烧尸体的时候直接丢进去一并烧了不就完了么?跟着进去却傻眼了,灶上架了一口倒满油的大锅。火已经很旺了,清宁还在不断地往里面加柴。我也跟着他一起从外面抱柴,然后不停拉风箱。不大一会满满一锅油就开了,真纳闷这门大一锅油别说做菜,炸一只羊都没问题;这小道士要干嘛? “刺啦!!”一声,清宁将封了鬼的木板直接放到锅里。我去,这孩子口味这么重?炸鬼当饭吃啊?此时除了油沸的声音,还有隐约有些惨叫声从锅里传来。可没几分钟的功夫,锅里再无动静了。清宁揭开锅盖,这时我才看清楚:锅盖的背面也刻了符咒。清宁从锅里捞出木板后,用布兜着往外走。说实话,我真怕他直接放到饭桌上;结果他一转弯,去了角落的屋子里。门一开差点没把我吓死:里面几乎都是这种被油炸的木板。 “攒够一屋子,让你同事带下去处理。”身后突然响起玄清道人的声音,差点没把我吓跳起来。 “你特么是鬼啊??走路没声的?!” “怎么?还得和你通报一声?刚好,一人一次,扯平了。”玄清道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我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们能做的很有限,阴差不少,底下办事的小鬼更是不计其数;但也管不过来。只能由人间的力量去介入,也就是我们这样的人去。你只要走到任何一个阴阳混沌的地方,都会发现有庙或道观。和尚们用的方法渡,我们的方法是封;若不能凑效,就只能诛。” 经过今晚这一通折腾,我算是对这个道观有了一些新的认识。更对清宁这个小道士刮目相看,如果真论能力;他应该比老杨叔厉害得不是一星半点。 第三十章 回家 结束了的一个多月的山林生活,我也准备启程回家了。清宁把我送到去镇上的路边,搭了半天货车才到镇上了,来回折腾了一天一夜可算回到家了。 当时去的时候黑白无常上来棺材一盖,扭头就到了;上次去上街村也是判官大手一挥,就立马缩地成寸……我却要步行加搭车还要买长途车票,中途还转车……能力不够就只能这样了。不过在道观里一个多月时间,似乎跟容易注意力集中;体格也稍微强壮一些了。这估计是每天和他们打坐还有和清宁一起上山干活有关吧。 洗完澡出来无意间瞥到镜子中的自己;哟?还有些肌肉线条了。这个不错啊,以前都已经放弃了。没想到这一个来月竟有了肌肉,顺势对着镜子摆出一个健美的造型。 “燧阴大人好兴致啊。”镜子里却浮现出白无常笑吟吟的样子。 “你你你,你特么下次出来前能打个招呼吗?”我差点一口老血喷镜子上,早不来晚不来;这时候出现。妈的,这事要是在下面传开,我还怎么去阴间办事? “我出现前镜子上都有一层雾气的啊。燧阴大人没注意到?” “我呸!谁洗澡镜子上没雾气??” “也对哦,阴司没有洗澡的。”白无常抱歉地一笑,随后又说道:“城隍大人对你捕杀与犼一事很满意,回去我们也禀明,燧阴大人在道观修炼体魄。城隍大人就吩咐我等不可打扰。上次你托我们给你带的东西,已交给豹尾大人了。他应该晚上会来找你。” 说完,镜子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心情也没了,擦擦头就扑到在床上。当了阴差睡眠明显减少;本来我觉得这一觉下去,至少得等到晚上才会醒。结果一个小时后,就怎么也睡不着了。而且在睡觉过程中,虽然我是睡着了,但我却能清楚地感觉周围的一切。反正也睡不着,就支起画框打算把之前的小稿画出来。 只有画画的时候,我才能真正静下心来。烟烧到尽头仍夹在手上,完全想不起抽一口。突然感觉周围空气凉下来,我就知道豹尾到了。 索性直接把门打开了,省得麻烦。开门后还没等我走回客厅里,身后就响起豹尾的声音: “嘿,小鬼,现在感觉这么敏锐了?知道我来了?” 来得够快的,不过他倒是提醒了我:之前黑无常来家里的时候,直到他砸门我才知道。而现在豹尾还没到,我就知道了。似乎在道观这一月的打坐有些效果呢,尽管当时觉得挺无聊的。 “豹大人,请随便坐。我收拾一下。”我招呼了豹尾一声,我发现他们不难相处后;也就不再一板一眼了。这时我才仔细感觉他身上的鬼气;远远没有黑白无常的鬼气重。而且他今天也是化成了运动男生的造型,似乎我的感官确实变敏锐了。 给他倒了一杯茶,看着眼前这个豹尾,忍不住调侃道: “这样不是挺好的吗?非要带个尾巴吗?” “你以为我想啊?你们阳间不也有工作服吗?”话刚落音,豹尾就立马表示不服。听他这么说,我就纳闷了: “豹哥,合着扮成那样,是穿工装啊?那你现在化成人形,你原本是什么样啊?” 豹尾听完,就站起来;我以为他要化成他原本的样子,结果他却说: “我原本就是这个样子,你以为黑白二使还是一哭一笑啊?那也是他们的工装。我们鬼将法身都是以第一任为固定形象,想改都改不了。” 那第一任日游神也不是我之前看到的样子啊;而且燧阴使这个名字之前也没有听说过啊。除了上次陆判官带我去火场后,我就没有见过自己的法身啊;这是不是还有什么要门呢?而且那次用法身凝聚法器速度明显比平常快很多。 “哦,对了。白无常让我把这个带给你。”豹尾突然想起什么,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瓶子朝我扔过来。我接过来,凭手感知道里面装的是液体。这是什么东西? “你说要这玩意干嘛?一般连我们鬼将都避它三尺,更别说一般的孤魂野鬼。”豹尾一脸想不明白地看着我。 “豹哥,这是什么东西?摇里晃荡的。” “你不知道?”豹尾惊奇地看着我半天,在确定我确实不知道后,惊叫起来:“你他娘的连忘川水都不知道,还敢问白无常要这个??” 卧槽,差点没把我手里的瓶吓掉。我啥时候问他要过这个了?上次去阴间的时候,黑白无常就说过:忘川河水怨气太重,里面有古往今来不计其数的游魂在里面,如果不小心把脚伸到忘川河里,会被万鬼所噬。一般鬼被这水泼到,就像人被浓硫酸泼到。我哪敢碰着玩意? “不是你要的?白无常说你要在你的画上留点东西,让一般的鬼不敢靠近啊。”豹尾不解地说到。 我去,上次于瀚的事后,我就琢磨着要在画上留点什么;一来寻人方便,二是替买画的人挡走一些东西。但我哪知道白无常给我捎来这么个玩意?店里已经是条阴阳路了,家里现在还有这么一瓶忘川河水…… 第三十一章 赔礼 回来后平静了几周,似乎没什么事。白天很少有阴魂走动,夜里也有其他阴差去把那些时间到了仍在人间游荡的游魂带回去。大部分游魂会通过阴阳路去到阴间,而有些稍微有些灵智的,会通过我店里的阴阳路回到阴间。 黄泉水不知道具体用法,不敢贸然打开。万一扰了那些阴魂,也是麻烦事;怎么着也得回阴间去解释一番。趁着没这些鬼事打搅,赶紧画画。谁知道什么时候又来个任务;天知道下个任务要多久完成。闲暇之余,我仍会打坐。在清极观体会到修炼的好处,所以不敢怠慢了。万一真哪天遇到个狠角色,身边又没有别的阴差;我岂不是要嗝屁了。白天在店里就没事打坐,晚上在家就练凝聚鬼气。 正在店里打坐呢,就感觉到有人一直盯着我看。虽然没有恶意,但一直被盯得感觉令人很不爽。抬起头看到门外站着一个和尚,头上竟也有金光;比起之前净一和另一个老和尚有过之而无不及。见我发现了他,倒也没躲;大大方方地走进店里: “陈施主,或者应该叫陈先生。阿弥陀佛,贫僧本地秋朴寺住持:净见。听说之前我师弟和先生这边有些不愉快,贫僧前来给先生赔个不是。” 这老和尚气宇轩扬,落落大方;而且不做作,我赶紧请进屋来。 “大师,里边请。咖啡可能大师喝不惯,我这只有花茶,大师凑合一下?” 净见豁达一笑:“倒入杯中不过一杯水,喝什么都是陈先生的心意。一位幽都上差能如此,真让贫僧羞愧。”说着他环顾四周,又随便走到转角看了一眼。在他坐下的时候,竟然收起了身上的佛光;就像一个普通的老人穿着僧袍坐在那里。 见我不解,净见微微一笑:“陈先生这里是条有诸位幽都上差看守的阴阳路,贫僧一身佛光会扰了‘路人’。” “哟?大师忍得这些阴魂存在?”这倒是让我挺意外的。 “佛教分六道,想来陈先生必然知道的。”净见喝了一口茶,见我点头,继续说道:“陈先生可知道有位‘鬼面观音’?” 我去,这个听着就高级啊。鬼面观音?光是这个名字就很洋气了。净见看我一脸懵逼,微微一笑: “观音大士为六道讲法;人间自然以人形现身渡法。到了幽冥界自然现鬼身渡其法,观音大士尚且如此,贫僧何德何能敢扰了众生?” 这老和尚有水平啊,“因材施教”四个字被他说出这么一堆。我只能拱手道:“受教了。” “不敢不敢,贫僧也只是和陈先生闲聊罢了,且不敢妄图教授任何。” “大师见过观音吗?”见了黑白无常,经历了阴间;我不敢再说那些神话故事都是编的了。 “贫僧愚钝,并不曾有这样的机缘。但愿圆寂之后能拜见大士。”净见喊了一句佛号,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他从怀里掏出一根两头冒尖的金属棍,放到我手心:“这是贫僧用的金刚杵,陈先生东奔西走,若是阴魂自然不敢将先生怎么样;若遇豺狼先生可以此防身,算是贫僧一点心意了。” 这没头没脑地来这么一下,我一个阴差用一个住持送的法器。违规了吧?连忙推辞。还没推回去,老和尚便开口: “陈先生不可推辞,这也算替师弟他们唐突了先生赔罪;上面的佛力已被贫僧消去了,现在就是一根防身器具罢了。望先生不要推辞。” 其实不用他说,我接到金刚杵的时候就偷偷用鬼气覆盖了金刚杵,没有发现一丝阻力;这就已经更加确认了这位住持没有玩什么手段。 收下金刚杵,闲聊了一会净见就起身告辞了。等到晚上,我才仔细研究那个金刚杵;和传统金刚杵不同的是,它不像传统那样两头葫芦形的;大概就二十多厘米长,大小长度以一个成年人的手来看是刚刚好比例。有分量,但又不会嫌重,这次赔礼确实是诚意满满。但我却不太相信,就这么简单。只能问一下黑白无常了,毕竟我只和他两比较熟。何况他们二位整天东奔西跑,连净一这些老和尚都认识他们;说不定他们真知道点什么。 由于要请黑白无常上来,我只能再次将鬼气侵蚀进金刚杵里检查。再次确认里面确实没有佛力后,我才放心请二位来啊。就黑无常那暴脾气,要出什么岔子,不削我一顿才是没天理了。 第三十二章 法器 黑白无常来到店里看到金刚杵也是被吓了一跳,在确认没有佛力后才平静下来。反复观察是正经佛门用品后,才开口问我从何而来? 在得知缘由后,连一向波澜不惊的白无常都感慨:“陈兄弟,真了不得。净见法师是一位得道高僧,他圆寂后是可以直接去佛国的。”随后白无常和我说了很多净见法师的事。听得我后脊发凉,我刚刚竟和这么牛的大神谈笑风生…… 净见法师不单只是一个吃斋念佛的和尚,有些时候甚至也会帮地府一些忙;和城隍大人竟也是相识的。幸好刚才没有耍二皮脸啊……反倒此时黑无常拿起了独股杵把玩起来: “这可是正经法器啊,比我们用鬼气凝聚出的法器威力完全不再一个级别上。”说着黑无常就将自己的鬼气灌入独股杵里,不料却被弹开。 我赶紧将他扶起,我之前已经检查过了啊;不应该出现这种反弹。黑无常也没有受伤,仅仅只是被弹开而已。白无常则蹲下来,捡起独股杵仔细研究。然后慢慢地将自己的鬼气凝聚在上面;独股杵竟一阵震动后也将白无常的鬼气弹开;似乎存不住任何的鬼气。 “我就说那帮和尚这么好心?肯定是要把法器放在这里镇住过路的阴魂。” “八爷,稍等。我确定一件事。”白无常拿着独股杵向我走来,看着这大哥一脸凝重走过来,我有种被阴差索命的错觉:“陈兄弟,劳驾请把你的鬼气输入其中。” “哦哦哦。”我接过独股杵,像之前那样把自己的鬼气汇入其中。整个过程很顺畅,这时白无常隔空拉下我的卷帘门,转头对我说道: “请陈兄弟竟可能将自己鬼气更多地加持在上面。”说着他竟然在我店里升起了招魂幡,黑无常见状也用锁链将我围在中间。看这架势应该是防止我的鬼气泄露出去影响到周围的生人,可问题是我的肉身也还是活人啊。 由于我店里的有条阴阳路,所以鬼气源源不断地从鬼门关的画里涌出来;被我汲取后不断汇集在独股杵上。但汇入了这么多鬼气,它也始终没有再出现排斥的情况;而且鬼气进入后就好像石沉大海。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啊,天知道这玩意什么时候喂得饱?万一爆开,就凭黑白二使的法阵恐怕也难保周围的安全啊。 见我停手后,黑白二使也撤了法阵。看着满头大汗的我不禁问道: “小子,这啥情况啊?在你手里干啥不弹跳呢?” “陈兄弟,你没事吧?休息一下。” 说着白无常又捡起独股杵反复看着,突然他眼前一亮: “方才上面并没有这个。”说着就递到我面前,我和黑无常凑近一看;独股杵侧身上果然出现了一行小字。曲扭弯拐的,我也看不懂啊。只能看向黑白无常,黑无常见我盯着他们;不由一恼: “瞅我干啥?我写的啊?我一个阴差哪知道佛门的东西?” 一阵无语,从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还莫名骄傲的。白无常想了一会说这是古梵文,具体是什么意思他也不知道。要么直接去寺里请教净见法师,要么就是回阴间咨询一下城隍大人。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件独股杵的的确确是件法器。尽管上面的佛力被消除了,但也是已经正经的法器。 去寺里请教,似乎不太合适。人家前脚刚走,我后脚就进去;没这样办事的。只能去请教城隍大人了,好在他老人家和净见法师相识;问起来也不会太尴尬。想到此,就招呼黑白无常: “二位哥哥,那咱走呗?去一趟地府。我也好久没去了,以前每次去都没有好好见识一下。” “生人这么迫不及待地去阴间的倒是少见。”白无常一愣,嘿嘿笑道。 黑无常则直接现出法身,过来勾着我脖子对白无常说道: “怎么样?自打看到他收拾煞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小子肯定很上道。七爷,那咱走呗?反正现在是白天,呆在这也挺不舒服的。” 于是又像之前那样,我躺前厅的沙发上。将鬼气汇集到心口,念动咒语催动腰牌,实现灵肉分离。 分离后我还特意看了一下自己的灵体,也是人的样子啊。完全看不出任何法身的迹象,整个一刚死的阴魂样子;这事估计也得请教一下城隍他老人家。 第三十三章 地府一日游 来到阴间,由于是灵体所以不用棺材封闭保护;我也就大大咧咧地跟着黑白无常一起走着。 走了一段路,他两忽然停下来看着我: “燧阴大人精进不少呢,已经可以跟上我们的步履了。” 听白无常这么说,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了。这位哥可从来不会没头没脑地说话;但一边的黑无常也是满意地点点头: “小子,看看你到哪里了?” 这时我才注意到,我们已经到黄泉路了。第一次我走到这里可是走了很久,这次顶多走了半个多小时,如果阴间能计时的话。我记得上次白无常说过一句什么“阴差行走可以缩地成寸”;莫非他指的就是这个? “第一次来的时候,我们到黄泉约摸走了两个时辰;而现在我们只走了约三刻即到黄泉。” “三刻?是我们说的三十分钟吗?” “是的,照燧阴大人这个进度;不用多久行走阴间即可缩地成寸。”白无常拱手表示恭喜。我自己也挺惊喜的,最初我还以为他们带我走了另外的阴阳路;没想到路还是这条路。看我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黑无常告诉我这还是因为我的阴差身份加持;之前是一步一步走过来,和其他阴魂无二。而现在身背阴差一职,到了阴间自然有鬼气汇集过来加持。这是阴司阴差特有的能力,就连一些在阴间修炼的修士也不可能做到鬼气自然汇集,说是东岳大帝直接给的特权,为了维护幽都法制。说到底还是因为身份加持,和我能力没有半毛钱关系;听到这里就一下神气不起来了。 “哟~~这不是燧阴大人吗?最近你在幽冥界可是出名得很啊。先是一个菜鸟收拾了煞,然后去天罚现场救人,跟着连白马寺的净一和尚都被你耍,紧接着独立降服阴兽。这么忙还舍得下来啊?”刚走到桥上,脑中就响起一阵令我头皮发麻的声音:是孟婆。果然,一到忘川河和轮回门附近就是到了孟婆的地盘了。 显然黑白无常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不由同时看了我一眼。那表情里似乎带了点同情:“走吧,燧阴大人;孟婆大人在前面亭子里。” 看来孟婆的地位明显比这两位哥高出不是一星半点啊,见到孟婆后还是赶紧问好,少言少语比较好。 “见过孟婆大人。”一见面,黑白无常竟如此尊重。我上次居然这么不懂事?我吓得也赶紧一正身:“见过孟婆大人。” “你个小兔崽子怎么也来这套?这些地府的老古董这样也就罢了,你一个活人怎么还来这个?”孟婆一撇嘴,朝黑白无常挥挥手: “二位,这趟带燧阴使回来是干嘛来了?” 白无常一拱手,态度极其尊敬:“回孟婆大人的话,燧阴使大人此番得到一件佛门法器;却不得使用要领,特赶回幽都请教城隍大人。”说完后,白无常又重新说了一遍我得到独股杵的经过。 “嚯,净见那个老小子这么抠,居然会送你东西?”孟婆说着就转过身朝我一伸手:“拿出来给老娘见识一下。” 我从腰上取下独股杵,之前黑无常说把独股杵横着挂在后腰上,这样方便行动些。还给我一些扣子,这样就可以保证我随意活动不会掉落。孟婆接过独股杵,依旧是用自己的鬼气灌入其中。结果独股杵还是发生了震动,但她却没有感到意外: “小鬼,看来你行大运了。这老和尚给你的法器,虽然祛除了佛力、念力;但却被施与法咒,只能你一个人使用。别人无法将它作为法器使用,至少连十殿阎罗也无法使用。” 我去,这高级了。我要不要退回去?拿人手短,这么牛逼的法器给我;万一有天找我办个什么事,我是接还是不接?不单我听着目瞪口呆,就连一旁的黑白无常也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接着,”孟婆把玩了一下,就把独股杵朝我扔过来:“小鬼,净见是出了名的抠,他现在把自己的法器消了佛力送给你,说明你是个很重要的人。反正按阳间的时间来说,你可以悠闲地好好逛逛地府。顺便可以炼一下你的法器,这里调用鬼气,比你在阳间方便多了。” 就在我们要离开亭子的时候,我被孟婆叫住了:“小鬼,你画老娘的那幅画,我很喜欢。我开始明白为什么你会是活阴差了。” 刚想问个明白,孟婆神秘一笑,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大大咧咧。然后就什么也不说,打发我们赶紧去幽冥府。 第三十四章 城隍殿 虽然路上有些阴魂似乎感受到我身上有些活人的气息,但还没靠近就呆住不动了。只是疑惑地看着我,只要他们不乱来,我也没有理由去对他们做什么。何况我这一趟真的是当来旅游的,虽说当了阴差;每次来阴间都是匆忙;如果是肉身来就更惨,直接棺材一盖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一次来坐在棺材里飞,过了黄泉我就直接躺棺材里睡着了。也没太注意,所以这次用走的;就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土鳖样:看什么都新鲜。或许那些路上的阴魂感觉到我们的鬼气就像我当时感受陆判官的鬼气那样,但凡我们从他们身边走过;他们都停止了行走,呆呆地站在那里。等我们走过后,他们才开始继续行走。 “二位哥,他们对阴差还是挺尊敬的哈?” “你见了十殿阎罗还不是一样,上次陆判官来的时候;你不也跟个鹌鹑似的?”黑无常这次先答道,但这是什么比喻? “燧阴大人,阴差的鬼气不同于一般游魂。而且阴差等级森严,莫说是游魂,就是一般鬼吏见了也不敢妄动。”白无常补充道,这倒是和上次捕与犼时那两鬼吏说得差不多。回头一看差点没吓死:白无常现出法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有两层楼那么高。刚才在孟婆那也就比我高一个头啊,赶路的时候只顾着前面的黑无常和周围的事物了。 见我吃惊,白无常开口:“燧阴大人见笑了,在阴间大地行走;还是现出完整的法身比较好。” “哦哦哦,确实确实。那八爷怎么没变高呢?” 话刚落音,前面黑无常就咆哮起来:“矮怎么啦?踩你们家地啦?你敢嫌老子矮?” “岂敢岂敢,我这不是无知嘛?八爷你还和你亲弟弟一般见识啊?对了,我的法身怎么没有出来呢?”打不过,只能扯犊子了。这话问出,黑白无常为难地相对一看: “燧阴大人,上次你的法身是陆判官唤出来的;以你现在的境界还需加以时日,方可显出法身。” “小子,你才来几天啊?还法身?你能保住肉身就不错了。” 忽闻一声惨叫,我惊奇地四处张望;他们二位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四下看去并没有什么鬼影啊?声音从一个山谷中传来,我转过山谷一看,倒吸一口凉气:一群野狗正在撕扯着一个阴魂,惨叫正是这阴魂发出的。再看二位依旧无动于衷,我就纳闷了:之前在黄泉路上有阴魂去相互厮打,二位就不管不顾;眼前这也不打算干预一下? 我不解地看着白无常:“七爷,这……?” “燧阴大人,这是恶狗岭。生而为人不易,殊不知成鬼也并非轻而易举;从阴魂到鬼魂也需经历三灾九难。我等之前看过燧阴大人生平,你虽不喜欢狗,但也没有伤害过狗,更不曾食用过狗肉;加之阴差身份,此处便可安心渡过。”可能是担心我害怕,黑白无常竟一左一右站我身边;这哥俩的默契真是没得说。 整个恶狗岭满地残肢断臂,饶是没有血也看得心惊胆战。我们三个经过时也没有恶狗攻击,只有偶尔经过离得稍近的野狗时,它们会疑惑地看我一眼,然后继续去攻击其它阴魂。这群恶狗目光凶狠,满嘴钢牙,皮毛如钢丝一般;看一眼都觉得膈应人,别说这地还满山遍野都是这玩意。离它们越远越好,不再说话,赶紧低头赶路了。 紧赶慢赶可算出了恶狗岭,对面山林中竟然有鸡叫。 我去,先是狗,现在是鸡。我这一通折腾怎么走到了城乡结合部?黑无常也受不了了,主动说,自打他当无常以来第一次走这么多路。白无常估计也是受不了,但漂亮话永远都是他说的: “虽说燧阴大人是阴差,但长时间灵肉分离对你也是有影响的。我们送你一程。”说完他捏了一个奇怪的手决,默念了几句,一抬手,地上升起一个大红棺材。 见状我也不客气了,直接翻身坐棺材上;他们二位也一前一后站在棺材两端。直到棺材落地,我才知道这一路有多远。幸好这哥俩照顾我,要我自己走的话;任凭如何缩地成寸也要费不少时间。上次我直接到了城隍大人的花园内,这次是在城隍殿门口落地的。 远远地就看到一座城,而城隍殿就是这座城里最高的建筑。不是因为建筑高大,二是因为它建在一个小山坡上;而这个山坡又是整个城的中心,所以显得格外突出。 见我们走过来,门口的鬼吏赶忙行礼: “三位鬼使大人,城隍大人外出,吩咐我等在此迎三位大人去偏殿。” 第三十五章 逛鬼城 走在城隍殿中,偶尔可看见穿着现代的人。白无常告诉我这些是新进的鬼差,若外出公干还是会穿传统服装,也会带上面具。 “合着我不是第一个现代阴差啊?” “美死你,每年死这么多人;有些老鬼差的鬼寿完结后就去轮回投胎了,我们不用进新人啊?”我话刚落音,黑无常就嚷了起来。想想也对,也难怪和他们两第一次见面时,就说谢爷和范爷现在已经位列仙班很少出来走动了。 “不过活人挂腰牌的阴差,倒是第一个。之前也有去阳间借调过来的阴差,不过都是判官或勾魂类的。倒是你,活着就挂腰牌阴阳来回跑。” 坐着实在无聊,我就和黑白无常说出去逛逛。 “走这么久,你不嫌累啊?去去去,要逛你自己去逛。” “呵呵呵,燧阴大人好兴致啊。也好,燧阴大人可招呼一个鬼吏陪同前去。城隍大人回来时,我会通知你。” 得,看来这哥俩不算和我去。而且我也不认识这些鬼吏,有些见过一两次,但也不好意思开口叫个鬼陪我逛街啊;只能自己出去了。 整条街道跟年货街似的,都是传统练摊开店的。和阳间唯一不同的就是没有叫卖,也不是扫码支付。走在街道上,旁边的鬼魂会好奇地打量我几眼。而服装穿着从古代到近现代的风格都有,他们买东西使用钱币真不是我们阳间印有“天地通”字样的大额纸币;而是一种黄纸。最使我惊奇的是居然有一家三口,两个鬼魂带着一个小女孩模样的鬼。我好奇地多看了两样,没成想小女孩居然摇了一下她家大人: “爸爸,那个鬼好奇怪啊。” 两个成年人顺着小女孩指的方向看过来,见到我赶紧一脸惶恐地走向前,朝我一抱拳: “大人,小孩不懂事;望不要见怪。” “客气客气,我本来也很奇怪。老兄的孩子很可爱啊。” 这位成年人听我这样说,也抬起头。他略惊奇地看了我半天,半晌开口了: “敢问先生在阳间可是有间画铺?” 画铺?也对,中国古代是没画廊这个词,我连忙称是。从我店里走过的阴魂也比较多了,保不齐眼前这位老兄就是其中之一。在得到我的肯定后,这位老兄直接带着家眷过来跪倒在我面前。我去,这尼玛什么情况? “我叫张子诚;先生有所不知,之前万鬼暴动很多阴阳路都已经封闭了。我和夫人是从先生店中的画里回到阴间的,若无先生,便不会有我们一家。”说着就教他的孩子:“玲玲,叫恩公。他救了你爹妈的命。” 还不等我有反应,周围的鬼魂都围了过来: “那幅《鬼门》就是你画的吗?” “原来您就是那位活阴差啊。” 我赶紧扶起跪在地上的一家,我当时画的时候哪有考虑这么多。要知道这些画引出这么多事,画不画还两说呢。 一群鬼围过来,就近找了些坐的地方。有个馆子的老板直接把店里的桌椅都搬出来,还招呼伙计把他店里的吃喝也搬出来;周围练摊的鬼也把一些吃食拿过来,俨然一副新春茶话会的感觉啊。不过这可太有层次了,半空都还有飘着的…… 这期间才知道:原来鬼也是可以结婚生子的。而且不是所有阴魂都可以成为鬼魂的,他们一样需要喝水吃饭,还有法定节假日……这倒是很稀奇的。 “来,这一杯,我们敬我们的恩公。”馆子的老板举起手中的酒杯说道。话刚落音,大家就举碗举杯。见我也举起杯子,张子诚连忙挡住: “先生先生,不可饮此酒。据闻先生现在是活阴差,阴间的食物先生吃不得。”众鬼一听才恍然大悟,不由怏怏放下碗和杯。 餐馆的老板飘过来,一脸遗憾地说:“恩公,希望你赶紧真正死去,我们就能一起喝个痛快。” ????这话要是放在阳间会挨削吧?不等我说话,他头上就被一巴掌: “你那叫什么鬼话?恩公这样的人肯定长命百岁,多福多寿。” “是是是,看我这嘴。”老板在老板娘的气势下怂得要死,还不停地赔笑。大家一乐,算是化解了刚才的遗憾。 我就坐着看着一群鬼在我面前吃吃喝喝,虽然他们吃的全无色香味,但氛围好啊。比起这些,他们其实更爱阳间的食物;但现在他们也变不出阳间的食物,只能就着面前这些阴间的食物大快朵颐了。 第三十六章 作客 散了这场聚会,见白无常没有召唤我的意思。我也就打算继续逛逛,张子诚居然邀请我去他家。这倒是挺新鲜的,在以往的认知里;鬼都是独来独往的,这里不单有城有市的;还能成家养个小鬼……好奇心也一下就起来了。 跟着他们一家走在城里,一路不断有鬼魂打招呼。看起来他在这里住的时间不短了,偶尔遇到在城里的鬼差,这些鬼差的身高基本都比一般鬼的个子高,由于阴间是没有汽车之类的交通工具,城里的道路就像阳间的小胡同一样窄。可当鬼差经过我身边时,似乎才知道我也是阴差;互相行礼后赶紧示意别拦在路中间。 七绕八拐可算到了张子诚家,居然是个小四合院。里面也有家具,让我坐的时候我还担心会把椅子坐塌了。毕竟一直觉得这些玩意都是纸扎了烧的;结果没成想竟然是木头的。 “恩公大人光临舍下,非是我不招待;而是幽都之物生魂不可碰。”待我坐定后,张子诚向我一鞠躬。 我连忙摆摆手,这些东西还是不吃不喝地好:“张大哥太客气了。之前我也遇到一些鬼吏,他们说人间的事早已记不得了。大哥还能记得自己的名字啊?” “不瞒恩公,阳间的名字也是已经忘记。后来利用回阳间的时候多方查看,才知道自己生前的名字。” 看来正题要来了,我转过身直视这眼前这个彬彬有礼的鬼:“那大哥也应该想起了很多事,有什么事我能效劳的?” 之间张子诚一愣,随即露出羞愧之情:“不愧是上差大人,我生前是一名私塾先生死于民国战乱,随后浑浑噩噩做了使吏;由于办案的原因多次回到阳间。也想起了很多东西,我千方百计找到了我的夫人。我们一起在阴间生了个女儿,但我们在阳间的一双儿女却下落不明……” 不会是要我去找人吧?这上哪找去?我也接过话茬:“张大哥,民国距今时日也不短了,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你在这阴间找过吗?” “后来生活所迫,这两孩子都误入歧途。到了阴间还没来得及过堂,就已经灰飞烟灭了。”说话间,张子诚脸上涂满了悲伤。 不是找人就好办了,找我过来就只有一件事了。想到此,我就开口了:“张大哥莫不是要让兄弟画幅儿女画相?” 话刚落音,张子诚立马拉着老婆孩子跪下:“上差大人,我知道这是一个不情之请;但小夫妇日思夜想如蚁噬骨……” 我赶紧扶起他们一家三口。两口子眼角竟然有眼泪,小鬼却一脸懵懂地看着他们夫妇。抓抓头,我终于说出别心里的疑问:“张大哥,这个忙没问题。恕兄弟无知,斗胆请问大哥:这位小朋友是你们领养的吗?” 张子诚一愣,然后和夫人一起温柔地看着这个小鬼:“恩公,这孩子不是领养的。是我和夫人在阴间所生的,叫张墨玲。”见我面露疑色,张子诚继续说道:“恩公有所不知,当阴魂有了鬼寿以后,就成了鬼魂。成了鬼便可以在阴间结婚生子,拥有自己的房子和家庭。当鬼寿将尽,我们就要开始前往轮回门进行轮回。冥府就会收回房子,重新分配给新的鬼魂。” 哎呀,我去。这分配牛啊,不用还房贷啊?还不用担心房租水电、物业费…… “恩公,恩公……”见我发愣,张子诚轻声唤道。我赶紧打个哈哈就滑过去了: “没事,我在想张大哥现在在阴间已有了家庭,何必这么执着过去呢?” 之间他嘴角浮出一丝苦笑:“鬼,源于人的执念;兴许我们就是靠这股执念熬过了三灾九难变成了鬼……得知他们消失后,我也很少再去阳间了。觉得应该放下一些东西了,也就没再去找后人了……” “兴许是怕伤心吧?看见自己的儿女的后人,想起当时的分离和无终吧?但我不知道你家千金和公子长啥样啊,这个有点不好下笔啊。”我接过他的话说道,也说出一些困扰。 “恩公不愧是上差,一眼就看出我们的心事。”说完,他把手放在心口的位置;一扣一拉,一条红线从他心口位置扯出。这个我太知道了,之前城隍大人给我腰牌入魂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他把线的一头放在我手上:“恩公,这是我记忆中儿女的样子。” 看着那条红线慢慢印在我的手腕处,我脑子开始有了两个孩子的模样。 第三十七章 炼制 “行了,张大哥,我记下了。请撤了你的命线。”说着我抬起了手。 张子诚却笑而不语,他媳妇赶紧说道:“恩公可能不知道,一个鬼魂将自己的命线给另一个人相当于把自己的命给这个人。” 我听得瞠目结舌,这是啥意思啊?但转念一想:我家和我店里现在已经是鬼来鬼往的了,还在乎多他一个? “我们鬼没有别的东西,有的只有自己的鬼寿。还望恩公不要嫌弃,兴许日后可以帮恩公一些小忙。”张子诚很笃定地说着,似乎我以后一定得找他帮忙。我只能谢过了,这样总比每次叫一些连名字都叫不上的鬼吏好。 出了张家,在鬼城里逛了一下就直接回到城隍殿里。回到房间里就看到黑白无常哥俩拿着一本册子在不停地翻看;难得看到他两这么安静地看东西。 “燧阴大人回来了?柜子上有茶,是阳间的茶。请大人自便了。”白无常头也不抬地说道。 “小子,水缸的盖子一定要盖好,要不然就变成凉的了。”黑无常也是头也不抬。他们哥俩说话一定是一起的。 闲着没事,我就想起孟婆说的:在阴间炼这个法器,阴间提取鬼气比在阳间方便。于是我来到了上次见到城隍的后院里。把独股杵放到地上,开始集中精神往里面灌入鬼气。 鬼气源源不断地融入独股杵中,似乎是个无底洞。阴间不差鬼气,我将鬼气凝聚、压缩然后将如墨汁一般的鬼气灌入其中。这其实是借鉴了上次陆判官将鬼气凝聚成墨汁的手法;阳间我是办不到了,在这阴间应该没问题;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想到还真成了。就在我掌握了窍门准备得意的时候,突然心头一紧:又是哪个狠角色要来了。 抬头看去只见城隍和另个一人飘在空中,见我抬头他们便落到庭院中。 见状我赶紧停手行礼:“城隍大人、前辈。” 两人一副轻松散步地来到我面前,城隍向我引荐:“燧阴使,这位是仙官使。” 我去,这是啥名啊?再看这位大佬一副无所谓地晃晃头:“这就是新来的活阴差?” “回大人话,是的。”城隍都毕恭毕敬,看起这位来头不小。 “哟?这不是净见的法器吗?”显然这位大佬瞥见了地上的独股杵,而且一眼就看出是谁的法器。那老和尚在阴间这么有名啊?只见这位仙官手一勾,独股杵就被他吸到了手中。他倒没有往里面输入鬼气。把玩一阵后,手一抛将独股杵钉在我脚下: “小鬼,身手了得。就算你偷了那老和尚的法器,冥府之人也是无法使用的。趁早还回去,免生事端。”说完就和城隍走进了殿内。而城隍那只老狐狸直接在身后对我摆摆手,示意我不要讲话。 得,有这么个不明来路的大佬在,我是不敢造次了。天知道他什么背景,万一……真吃罪不起。 回到房间里,黑白无常见到我也是一阵长吁短叹:“燧阴大人,适才被仙官误会时,幸好你没出言顶撞啊。” “兄弟啊,这些仙官不好惹,连他们的使节也不好惹啊。” 我去,他们两位都忌讳成这样;想到此我便问道: “丫谁啊?拽成这样?” 白无常听我这么讲忙忌讳莫深地说道:“整个阴司司职繁多,使役更是数不胜数;酆都诸圣、五方鬼帝、罗酆六天、六案功曹、十殿阎罗、城隍、阴阳司公、文武判官、六部司、天罡地煞、四神将、四季神、四兽将、四神兵、五道军等下设机构更是繁杂众多。刚刚这位就是罗酆山使节。” “罗酆山什么来头?很大吗?” “祖宗,这话你可别在外面说啊。罗酆山主管鬼神世界,说白了咱在阴间的都归他们管;你说他们大不大?”黑无常一脸哭丧地看着我。 “要是知道他们要来,我也应该用招魂幡给你围个法阵出来。”白无常无奈地摇摇头“现在仙官使在此,你也就别琢磨炼制了。不过他们来得快,去得也快。你再等等吧。” 约摸一刻钟以后,那种心头那种压迫感消失了。看来那位大佬已经走了,城隍也踱进了房间:“燧阴使,难为你了。这些仙官都是上差,他们今天过来例行巡视。陪他逛完整个辖区,累死老夫了。” 废话,这么个逛法,要搁我也得吐槽骂娘。突然城隍似乎想起了什么: “对了,燧阴使;你这趟下来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之前净见大师和我聊过,包括他送你法器这事我也知道。”说到此,他回头看向黑白无常:“二使也别坐着了,来搭把手,替燧阴使炼成法器。” 第三十八章 半成品法器 姜还是老的辣啊,我还纳闷之前连孟婆都说这玩意十殿阎罗都用不了;城隍怎么会让黑白无常来搭把手?结果是他们三替我汇集鬼气,压缩炼制鬼气后汇集到我身上;再由我将鬼气输入到独股杵里。 他们三位大佬不停压缩提炼鬼气,浓郁地如泼墨;饶是这样也过了很久达到饱和。看着这个漆黑的独股杵,完全不知道怎么用啊。 这时黑白无常伸手招出招魂幡和锁链,将我围在中间。最奇特的是城隍也伸手召唤出红色的招魂幡: “现在教你一些口诀。”说着他就闭上眼睛。我脑中开始响起他念的咒语,繁杂且很长一段。只能他念一段,我念一段。 半晌过后,我睁开眼睛。周围的法阵已经被城隍和无常撤了,我坐在地上,面前是漆黑的独股杵。最初是精钢银色的,因为鬼气的侵蚀现在变成了黑色。拿着这根独股杵,似乎分量也没有改变。突然想到一点,随即松手;任凭它自由落下。 “嘭!” 地上竟然被砸出一个脸盆大小的洞。这一下别说我,连在场的几位见过世面的人也不禁挑起眉头。我欣喜若狂地伸手进去捡起来,这下轮到我傻眼了:居然褪色了? “小子,你这个是赝品吧?”黑无常首先叫起来了。白无常则眯着眼睛看独股杵: “没道理啊,净见法师人还不错;他不至于来消遣你这么个后生啊。” 我…………完全无法反驳,即便是阴差也确实是后生啊。我们仨只能求助地看着城隍大人了,之间他老人家拿起独股杵,看着上面的浮现出来的小字。但这些小字也在慢慢消失,城隍把独股杵递给我的时候,刚好这些文字就消失了。 “是一个咒语。”良久城隍说出这么几个字。而另一边我们仨就这么盯着他,这玩意只有他清楚了。 “净见法师给你的时候施了法咒,这玩意蕴藏不了佛力,自然也存储不了鬼气;但你的鬼气能融汇其中,应该是认了主。”说到这里,城隍看向黑白无常,示意他两先出去。这倒是挺意外的,按理说黑白无常比我和他亲近多了。现在他把二位支走…… “陈锐,你知道他为何给你这个吗?”看着二位出去后,城隍突然叫起我的名字。对于这个问题,我也不相信老头真的是来赔罪的;肯定是有别的事。 “不知道,还请城隍大人解惑。” “他之前就和我说过;他找你送你法器的原因和阴司找你的原因是一样的。你努力地活着,但却一心想死。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救了我幽都地府无数阴魂、鬼魂。对于我们阴司而言,多位城隍联名请愿你才有此官职。本想只是还以福报,毕竟做阴差是我们回报你最直接的方式。但阴司不比阳间机构,既要对应福报,就需你上任做事。我们也观察了你很长时间,一般的鬼吏不适合生人;判官的话,编制已经满了;而且你也不适合做判官。同样的,你也不适合去庙里吃斋念佛。而且,相比寺庙;幽都地府你更熟悉一些。净见法师说你有一颗悲心;别人看得见鬼的可怕,你却看得见鬼的凄苦。”老头也不管我是否能消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在我错愕之际,城隍还告诉我接下来的时日中还能见到很多事和人。 原来净见法师这么为我着想?难怪他没有来让我去吃斋念佛。城隍今天说了这么多,估计也够我消化很久了。拿着这个炼了一半的法器回到阳间,收拾了店铺开车回家。 在阴间折腾这么长时间,回到阳间也不过只是用了一天时间。点了支烟坐在沙发上,看着摆在茶几上的独股杵,脑中满是城隍的话。 “你努力地活着,却一心想死。” 我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想死的心呢?是地震后吗?似乎不是。似乎在这个之前很久我就有了想死的愿望。究竟是什么呢?一时又想不起来,似乎都已经擦着边了;但就是卡在那里一直想不起来。 似乎从我开始画这些神神鬼鬼时就已经开始了,我的第一幅这样题材的画是在十年前。作为一个中国人,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一直对这些东西是比较忌讳的。邪恶、消极、负面……但自己却不知从何时开始迷恋上这些。曾几何时我甚至感觉到我家里不止我一个人,这一切都发生在我还没有成为阴差前。 第三十九章 失忆? 坐在沙发上一直想着这些东西,直到深夜也丝毫没有睡意;成为阴差后睡眠时间本来就短了,现在更是睡不着了。干脆拿个空白画框出来,把答应张子诚的画给赶紧画了;阴间的订单也是客户至上啊。 由于之前张子诚将自己的鬼寿融给了我,所以很明确他的儿女长什么样。所以按照我的绘画习惯开始了,由于这画要不停地翻看张子诚留给我的记忆;整个绘画过程中也保持鬼气环绕在我周围。画完后也差不多天亮了,伸个懒腰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去寻个早点铺,然后去店里。 坐在店里脑中也一直在想这些事。我甚至从阁楼角落翻出以前留下的一下画,出了稚嫩的笔触再看不出其它东西。我不相信有什么事是无缘无故发生的,就像我不会无缘无故去迷恋鬼世界。我开始分阶段去回忆我的每一个时期:当阴差、开画廊、到处接画稿挣钱、大学毕业、高考、初中、小学……这些事不能发生在我幼儿园的时候吧。那时候连话都说不明白,懂个屁啊。肯定是哪里遗漏了,重新捋一遍。我的记忆力一直很好,所以这些事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我最开始画画都不是这个题材的,只用从我开始画画时回忆就可以了。高一还在画罐子石膏,高二也差不多直到高考完。大一整个一年都在闷头画画,大二也在画画,大三开始参加各类漫展原创,大四开了个人画展…… 想到此,就越发努力去想那个时候。似乎从那以后我开始画这些神鬼之类的题材,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害怕过冬天,尤其是害怕冬日的暖阳……但具体什么原因就想不起来了。想了半天就打电话给张卫东。 “咋啦?还整个这么洋气的失忆?啥时候事啊?”不到半小时他就独自开车到我店里,一进门就大大咧咧地。 “要死啊你,这么大声。要不要用喇叭喊?杵那干嘛呢?当门神啊?”我顺手抛了一包烟过去,自己也绕过吧台坐到前厅。看我坐下来,张卫东坐到我对面,点起一支烟: “咋回事啊?” 我向他说了我的疑惑,请他帮忙看看能不能想起点啥。如果不能就只能请他帮忙找个靠谱的医生看看。 “我靠,兄弟。你这整得的……你要哥哥帮你去收账、跑腿什么的,那没问题。这事我不灵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初中以后我就辍学了。哪知道你上高中的事啊?高中见你都是你遇到麻烦了,我去帮你打架。”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哦,对了。你要说高中时候遇到什么,我只知道你高三的时候你遭遇了一场翻车事故啊。我当时去医院看过你,除了腿上打着石膏;没见你掉啥零件啊。” “废话,那事我也记得。那是考完高考后,全班的毕业旅行。一个班被团灭嘛,结果去了医院可特么热闹了。” “那就没听说你受伤的事了啊。想不起来就说明不重要,说明的你高中太平淡了啊。” 把这哥们叫过来谈心,我究竟是怎么想的啊?临时去找个网友也比这家伙可靠。 “对了,上次和尚闹事,来你店里的那两位哥们是卖啥的?感觉那两哥们……有点……有点怪怪的,而且感觉那帮和尚不敢惹他们。” 不愧是社会人,这种在外面混的人也算是见多识广了,混到他现在这样;什么人没见过?想到这里,也不能直接告诉他那两位的真实身份: “那两哥俩画国画的,没事就品个茶和老道和尚们聊个天啥的。具体背景怎么样不太清楚,只是觉得他两背后关系肯定不简单。” “你就扯吧你,听说和尚要带你去吃斋念佛;他两脸色都变了,看他俩一动,那些和尚都开始害怕;而且,”说到这里,张卫东顿了一下,用另一种极其认真的口气说到:“他两一动,你店里的灯就开始不停地闪。” “我这不是电压不稳嘛?” “你滚犊子!认识这种高手你也不介绍一下,那两哥肯定是大脚;就咱两这关系你好意思一个人藏着?” 这大喘气把老夫吓得……合着他也没吃准这两位的身份。甚至没往鬼的那个方向去想,只是认为是某处的大佬。还好还好,又饶过一局。赶紧答应改天介绍给他认识,这才作罢。 “行了,你也别瞎想啦。娘们唧唧的,走吧,哥哥带你去医院。找个医生给你把把脉。”说着张卫东,就拉着我去医院。 折腾一大半天又是ct,又是颅脑核磁共振……结果也没查出什么名堂。之前的交通意外伤的是腿,连头发丝都没受损;更谈不上外伤了。最后医生让我注意多休息,避免情绪刺激也避免刺激性食物,多吃些高蛋白、高维生素的东西。 第四十章 秋朴寺 “这回满足了吧?掌柜的说你没事。你就老老实实呆着吧。”一上车,张卫东就递过一支烟来:“我也不知道你咋想的?就你那变态的记忆,连我们小时候那些破事你都记得,你还能失忆了?怎么茬?现在送你回家?还是你回店里?” 这事揣心里也是个事啊;不搞清楚,怎么知道我这阴差究竟是怎么来的?想到此就问张卫东:“东哥,要不然你就送我去秋朴寺吧。” “找茬去啊?嘿,这特么才是我兄弟嘛。但是兄弟,你这个不地道啊。人上次被你整得面子也折了,钱也赔了。你这还回锅,要道上的兄弟知道了……不合适。听我一句劝,算了。你要实在闲得慌,我带你去会所。” 看着张卫东一脸的苦口婆心,就知道丫肯定又用那套江湖手法来想事了:“我呸。我又不是你这么个大佬,我过去找一下他们住持。” “哦,不是去寻仇啊?只找主持吗?要不要司仪?” “妈的,信不信老子现在拉你手刹?” “锐哥锐哥,使不得。大哥大哥,你是我亲哥。” 一路闹着到了秋朴寺,我让张卫东先回去了,他还担心万一要是和里面和尚不对付怕我吃亏;说什么也要和我一起进去。门口进进出出不少香客,但今天破天荒地有几个和尚杵在那;其中一个还是之前到过我店里的武僧。 那武僧明显也是看到我了。不自觉地眼角跳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来:“陈施主,师傅让我在此等你。” 张卫东明显也认出了这和尚:“哟呵?小哥,这次不拿棍子啦?这就对了嘛,出来行走相逢一笑泯恩仇。” “你在外面大哥当上瘾啦?外面训外小弟还不爽,搁这还给和尚讲道啊?”实在受不了这小子这些事,赶紧把他从小和尚身边拽走。 小和尚带我们绕过整个寺庙,直接来到后山。要不是有人带着,谁会摸到这里来?过了寺庙后院后,就是一条小路;连地都没有铺过,仅剩的一些石板也显得老旧破败。但是没想到的是,这老旧破败的路后面竟有一个树林。里面竟有一些石塔,隐约可看到这些石塔上有一些淡淡的金光。在这些石塔尽头,有座房子;没有寺庙里的金碧辉煌,也没有雕梁画栋。只是朱漆石板,虽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也干净整洁。净见法师应该就在那里吧?怎么没见上次来我店里的那个老和尚?刚刚想汇集鬼气去听听周围动静;突然胸口一阵痉挛,差点跪倒在地。张卫东一把将我扶住,要不然真就直接倒地了。还没等我们开口,小和尚就开口了: “还请陈施主尽力收敛心神,这片是本寺历届住持、高僧的灵塔。” 尼玛……我说这些石塔上为毛会有金光,还隐隐觉得一些佛力。但在我运用鬼神之力以前,感觉不到任何攻击力啊。得嘞,反正这次是来请教净见法师的,老老实实以人的身份去就好了。 “嘿,你小子鬼变的?路过这个还怕得下跪?”一旁的张卫东见我无大碍了,忍不住就开始嘴欠起来。真想告诉他:老子现在不但是鬼,还是有腰牌的阴差。但是阴司有律法,我不敢啊。 “呵呵呵,陈先生,张施主。茶已备好,还请里面坐。”过了灵塔林,就看见净见打开门走出来,一脸微笑地看着我们。 坐下来不知从哪开始,就默默地喝茶了。张卫东那急性子先绷不住了:“兄弟,喝茶你去我那啊。你上这来喝?” 不等我说话,净见先行放下茶杯:“陈先生,贫僧已经知道你此行目的。”说完又转过头微笑着看向张卫东:“张施主可信鬼神之说?” 张卫东一愣:“这个……大师啊,这咋说呢?我肯定是不信的。虽说也遇到过一些怪事,但我现在不也好好的吗?” 在外面混不是被人找上,就是去找别人。总不能两仇人一见面就说:你给我等着,三天后还在这地方,你爱带多少人带多少人,谁要不来谁就是孙子。然后回家焚香祷告吧? “张施主能逢凶化吉,一般脏东西还不敢靠近你。皆因你身上戾气重,但万事要小心。像张施主这样行走江湖的,总会遇到遇到几件没法解释的事。” “哟呵?合着大师是觉得我会遇到鬼咯?那我应该咋整呢?”张卫东本就不信这些东西,听老头这么一说;不住调侃起来。我还正纳闷老头怎么先给张卫东把脉了?谁知张卫东话刚落音,净见法师转头看向我: “这事你兄弟更拿手啊。” 第四十一章 并非善举 错愕之际,这老混蛋这个时候把球踢过来,我怎么接啊?他不可能不知道阴司身份是不能和生人说的。 正在我想掀桌子的时候,只听老和尚不紧不慢地说着:“陈先生整天看书绘画,修身养性也算是一种修行。加之他为一些故去的人画像也算是功德,所以他不会遇到恶鬼。” 我去,这样都能圆回来?他扯淡的能力几乎和我一样了。不能再让他这么说下去了,赶紧问道: “大师和我们协会的会长也相熟啊?据说当时我进协会的时候,大师也知道了。”没办法,旁边还有一个张卫东,说话只能这样了。 法师一愣,随即呵呵一笑:“对对,我和贵会会长相识。我还知道他给你一个不小的资质。” 张卫东见我们聊协会的事,他哪感兴趣?就起身打个哈哈说出去庙里逛逛,不能光喝茶不给茶钱。见他走出去后,老法师俨然就是一副:我已经准备好了,你要问啥就麻溜的表情。我把独股杵拿出来,净见法师看了一眼。脸上依旧挂着微笑,似乎他早就已经知道我肯定会用鬼气去炼制。 “这法器是贫僧随师父修行时,师父给我防身用的。那时候时代也不好,整天在山里。出门不是蛇鼠虫蚁就是豺狼虎豹。结果防身没用成,倒成了修行的道具。那时年少好动,静不下来。师父就将这法器放置我手中,来提高我的注意力。久而久之就有了念力,等不再需要用它来集中注意力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一件法器。”净见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贫僧将它赠于陈先生,已刻下符篆,非先生之外的人是无法使用的。所谓法器,自然是有灵的;怎样让它认主变成你手中真正的法器就得看你的缘分了。” 好家伙,净见法师一口气就把关于法器的问题全回答了。而且他还告诉我,如果再遇到阴司办公切勿像上次那样冲进火场救人;更不要以“人”的身份去救人。 “法师,您说我不能去救;我理解,毕竟我是阴差;但你们这些名门正派为什么不去救?” “谁死谁生,这不单单是你们阴差的事。世间事皆因果,违因果,救一人陨万人。”老头轻描淡写地说着。但经历过上一次火场,就明白这个“轻描淡写”背后都是些什么样的心情,他见的肯定比我多;当我还在不信鬼神的时候,人家已经是住持法师了。 “陈先生,有个问题想和你探讨一下。”净见看我不讲话,为我重新换了一杯热茶。 “谢谢法师,您请说。” “先生现在贵为阴司上差,对鬼有什么理解?” 居然是和第一次见白无常时他问我的问题一样。要是搁以前,我肯定又开始满口跑火车地胡扯;但现在别说对着这么个老和尚,就是一般人这么正经地问我,回答的时候我也不会再嘻嘻哈哈了。 “我觉得鬼是有执念的,看电影什么的总觉得什么厉鬼、怨鬼。但后来才发觉那些厉、怨都是一种执念。肉身虽然死了,但这个执念太深就会加剧死时的痛苦;从而更加加深这份执念。自从自己去鬼城里逛过后,更加确定这一点。有对生的执念、有对亲人的执念、有对爱的执念……” “啪啪啪。”净见竟然鼓起掌来:“不错不错,后生可畏啊。” 见我疑惑地看着他,净见又慢慢开口了:“那你可知道你当阴差除了无意中帮过地府外,还因为你的执念?” 我一惊:“法师,这个怎么讲?” “因,果。”净见脸上渐渐严肃起来“若不是因为你画了《鬼门关》,那些地府阴魂怎么能从你画里回去呢?你又如何在地府立功?又如何得以活阴差身份?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是什么导致你开始画这样的画的呢?阳间会绘画的人很多,偶尔被阴司调去当差役的也很多;但偏偏你就获此殊荣?” 看我一脸懵逼,净见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他们,是因你而来。”不等我回过神来,净见接着说道: “陈先生之前的执念可是直达地府的,阴司也曾派人上来寻你;皆因你背后几世亲人的执念保护了你。因为你的执念之深直接穿过了生死的边界,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你开始找寻边界;你想褪去尘埃,没想到却丢弃了人的身份。也就是从那时你可以感受人的死亡,当家里有人去世时,不论有多远你也有感应;若单单是这样也不足为奇,毕竟人与人之间有一张命网链接;有时但自己身边的人发什么,亲近的人是能够感应到的。但你不但可以感应,还能在无意识状态下主动去连接别人命网。别人梦见地府之事多半是噩梦,但你却是真在梦中去了幽都地府。一个非修士的人,却在模糊边界游离,不如把你招如旗下;如要越界也可有力量阻挡你……” 第四十二章 被跟踪 从秋朴寺出来已经是晚上了,满脑子都是城隍和净见的话。张卫东一边开车一边不停抱怨我跟一个老和尚聊这么久,要不是怕我被欺负早就开车走了。我嘴上和他对骂着,但心里还是一暖;这哥们虽说在外面混,对我倒是没得说。要遇到自己搞不定的事找他帮忙,从来不推辞。用他的话来说,当年院里的孩子都觉得他是个混混,只有我和他玩;后来地震的时候他家人也没了,我们两个难兄难弟算是同命相连了。 车子很快就到我家楼下了,张卫东也开车回去了。就在我要转身要上楼的时候,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这年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在自己口袋里翻了半天,做出一副没有烟的样子。转身又走出小区,直接来到街对面的超市;选择街对面这个超市便于我更好地观察是什么人在盯着我。在柜台买了包烟,然后漫不经心地四处看看。瞅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人在往我这边看,于是又晃晃悠悠踱回了小区。 可到了楼下的时候,这个感觉又来了。干脆心一横直接刷卡进了单元门,但我没有乘电梯,而是选择了楼梯。从腰带背后解下独股杵拿在手上,并不时注意后面的动静。我没得罪什么人啊;如果是要行窃的歹人,不至于来盯梢啊。若是阴魂,我店里都留了小门啊,不至于来上家来找我啊。所幸,现在大家都是乘电梯;基本没人走楼梯。干脆集中精神,通过胸口的腰牌调集鬼气;本以为没在店里也不在家里,没有《鬼门关》的画也没有一些从阴间带来的东西,调集鬼气可能有些困难;没想到却出奇地顺利。来不及窃喜,就将鬼气贴着墙角顺着楼梯向四周散去。若真有人跟着,就吓死丫的。而我则坐在楼梯上,准备掏出烟来抽着;突然感觉旁边有人,我几乎是跳起来的。结果一看是住我家楼下的老人,吓死我了。看着她空洞的眼神,似乎没有看见一个人坐在面前;马上意识不对: “庞奶奶,您上个月不是已经走了吗?” “你……你是楼上的小陈,你看得见我?”庞奶奶突然眼中有神了。 妈的差点被吓死,这事绝对不能传出去,一个阴差被鬼吓……传出去还能活不啊?老人似乎能感受到我身上的鬼气,她疑惑地看着我: “小陈,你也……这么年轻就离世了。要不然你也不会看见我,看你样子应该是刚刚才去世的吧?脸色和活人一样。” “我……庞奶奶,您怎么还在这里啊?没有人来带您吗?”不好去辩解什么,只能岔开话题了。老人也一脸疑惑地看着我说道: “我刚走的时候我爱人来接我了。就是你张爷爷啊……哦,你没见过他;他走得早。我一直想回来看看小孙子,我最不放下的就是他了。” 说话间,感觉空气变冷了。凭鬼气判断,应该是差役。果然,楼道里的声控灯闪了一下,两个差役从黑影里走出来。看到我立马行礼: “燧……陈先生。此人突然消失,没想到是先生召她来此。” 我没召唤啊,我只是凝聚鬼气放出去探查跟踪我的家伙啊。我赶忙问差役是怎么回事,差役一前一后堵住庞奶奶后,对我一拱手: “陈先生,庞氏头七回来时候就一直央求我们可否容她些时日多陪陪自己家人;此人阳寿已尽,平时也吃斋念佛;可以开始享受鬼寿。照理说不用看管,但人鬼混居违背阴司律法。想必是留一丝对家人的眷恋,加上此时大人在此调集幽都之息以她的执念为引,将庞氏召唤出来了。至于先生后面的问题,现在这些住宅楼楼梯一直都没什么生人使用,反倒成了我等的过道,加之有些人在楼梯间烧纸、抽烟……这样也可以吸引一些阴魂过来。” 我去,居然还有这个说法?看我没什么事了,其中一位差役上来对我说:“陈先生,一楼还有一个鬼,也是先生召出来的吗?需要我们一并带走吗?” 我就是在等它了,现在知道是鬼了。心里就踏实了:“不用不用,那是来找我的。二位差役大哥,既然庞奶奶来了,能否在你们看管得当的情况下让她回去看一眼孙子?” “领命。”两差役一拱手。庞奶奶激动向过来握住我的手,却被差役挡下了:“人鬼有别,不可近先生身。” “谢谢,谢谢……”他们三就在慢慢消失在阴影里,我甚至看到了庞奶奶眼睛有泪光,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 知道是鬼跟着,我就大大方方地回家了。反正最近进进出出我家的都是阴司的人,来个陌生的鬼也无所谓。若它要造次,在我家也放得开。就算泼黄泉水,也不怕误伤别人。 第四十三章 现身 回到家,打开灯,打开窗子;倒了一杯水放桌子上,自己从冰箱里拿了瓶可乐出来。先礼后兵,要是这鬼还好好说话,就礼数相待;要是上来就犯浑就坚决不留。要是收拾不了,就困住它,然后让黑白无常来带走。不过刚刚两差役说要不要他们带走,我没理由搞不定啊。突然一阵困意莫名袭来。我打着哈欠说道: “来了就直接出来说话吧,入梦这一招就别用了;黑白无常对我使过。”客厅的灯突然暗下来。我也是服了,怎么都喜欢来这招?“朋友,水已经倒好了。若是路过,喝了继续赶路;若是有事,别拿我家灯玩。坏你又不赔。” 话刚落音,只见我的窗帘无风自动。一个人影出窗帘中走出来,慢慢地人影越来越清晰;直到走到我面前也浮现出明晰的样子:长发、白皙如纸的肤色,精致的五官,嗯?眼睛里没有眼白,一身鲜红欲滴长衣…… 厉鬼?煞?我第一反应就是反手拿出独股杵横在面前,心念咒语;顷刻间我家里鬼气弥漫。 “你,不用这样怕紧张,我不会害你。”女鬼开口了,她的声音似乎在哪听过,但一时想不起来。 “信你个鬼,你找我干嘛?”看着那眼睛,我立马就想到了医院里怨魂化煞的样子。被拍了一掌就造成我魂体受伤,要不是黑白无常帮忙,我肯定要吃大亏。这种经历怎么可能忘记? “我不肯去轮回。现在鬼寿也将尽了,我要走了,来看看你;虽然我一直跟在你身后。但也是无意识状态,只有现在能现身出来好好看看你,和你说说话。本想来你梦中和你相见的,没想到你已成为了阴差;不用入梦也能相见了。”女鬼自顾自地说着,语气中充满哀怨与不舍。去听她脑中的声音也是空白一片,看来是说的真话。我渐渐放下戒备,但还是留下一些鬼气环绕着自己脚边,其它的鬼气全部汇集进了独股杵。 “我们是认识的吗?” 女鬼轻轻点点头,看她目前的举止。在世的时候应该是温婉的人,我不记得我认识这么个人啊,尽管我觉得她眉宇间和声音是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但我确定一定没有见过她。我也不知道这没来由的熟悉感来自何方。既然不是来闹事的,就以礼相待了。看她也坐下来了,我从冰箱里拿了些水果出来,摆在盘子里放到茶几上推到她面前: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需要给你削吗?” 只见她微微一笑:“不用,都是我爱吃的。只是很久没有吃,都忘记了是什么味道。”她看着这些水果,然后闭起眼睛吸着气;仿佛在感受这些水果味道。这我就纳闷了:吃个水果还这么有仪式感?又不是喝红酒还讲究:一看、二闻、三吸溜、四回味的。想着我就拿起一个苹果要削: “还是给你削吧,你是整个吃?还是切片呢?” 没想到她竟然一笑,仿佛我做了件蠢事;看我懵逼样她止住笑:“我已经吃过了,我们吃阳间的食物只是把味道摄走;我们是吃不了这些东西的。” 这苹果不是好好的吗?哪吃过啦?我拿起苹果左右看,她竟然吃吃地笑起来:“你若不信,你咬一口。” 我狐疑地拿起来一口咬下去。果然没有半分果香,形如嚼蜡。这时,看着她笑,我也跟着笑起来;看起来确实干了件蠢事。之前那种剑拔弩张的紧张一扫而过,但我依然不敢散去鬼气;这大姐还没说自己是什么来路呢。 “谢谢你,别说供奉,这么多年连尸骨都早已不见了。”女鬼的声音中充满了悲戚。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们有一世是夫妻,身上的是我当时的嫁衣;我最后的记忆就是这个样子了。” 我下巴都快掉到地上,本来是当贼防的;居然是个女鬼,更扯的是这个女鬼说有一世竟然和我是两口子,最要命的时候这女鬼看我的样子竟真的挺像那么回事的。突然我想起了什么事: “上次车祸的时候,我感觉有人拉了我一把;我才没有被甩出车外。是你吗?” 谁知她脸上竟然出现了落寞的神情:“不是,你身后跟着的可不止我一个。我是跟你时间最长的。” “我现在能见他们吗?” “不能,我之前也是无意识状态。如果你遇到什么危险,我们会本能去保护你。现在你能见到我,除了你是阴差外;最主要是因为我要走了,所以能脱离出来;单独现身来见你。” 第四十四章背后魂 看我全程惊愕的表情,另一只手一直拿着独股杵。女鬼让我把自己的鬼气融入她的体内,然后在抽回到自己体内。 我照做了,当鬼气回到自己体内瞬间。我几乎要悲戚得哭出来,她说的都是真的。她不单是我某一世的媳妇,而且还是我下毒误杀的。她一直是要找我索命的,但是后来看到我又不忍心。在她体内游走后的鬼气里,我能完全感受到当时毒发时生的绝望、死后的愤怒以及成鬼以后再见我的那种不舍。 “对不起。”我几乎是颤抖地说出来。 女鬼眼里也流出两道血泪,在白皙的脸上显得格外显眼,只见她微微一笑,像是一个心愿得以实现:“这句话我等了很久,我以为不会有的。” “如果你现在要索命,我赔你。”说着,我褪去所有鬼气并将独股杵放下。 女鬼歪着头看了我很久,像是看见陌生人一样:“你知道为什么这一世,你背后这么多人在保护你吗?这一世的你是最温暖的;刚出生的时候,你就已经死了。一个背后魂用自己的鬼寿替你挡下了,你小时候差点掉到大河沟里也是有人替你挡了……你有次从三楼摔下来,却一点事没有还记得吗?” 这事我还真有印象,我那天放学回去没有带钥匙;打算爬窗户进去的。结果到二楼半的时候,一不小心掉了下来,结果一点屁事没有;甚至没有感觉到疼。女鬼见我点点头,她就开口:“那是因为你摔我身上了。当时真想打你一顿,你那会才多大?这么危险的事也敢做。” 我傻呵呵地笑着,似乎忘了她是一个女鬼。而且从她的记忆里看到很多我小时候的事,似乎又再经历了一遍。甚至能感受到那时阳光的温度,冰雪的寒冷,饭菜的香味……笑着笑着心里涌起一阵悲凉:那时候一家人都还在;每天都是很家常的琐事。但却平凡而幸福,每天放学回家有人等着……不论去哪,最后都知道要回家。哪像现在,回到家也是空无一所;时不常来串门的不是社会哥就是阴司的各位大哥…… 突然,我想起点什么;就直接问女鬼:“地震的时候,你们怎么没有救救我的家人们?”话一出口,我就有点后悔。我并不是怪这些背后魂,只是再次饱满了记忆,就特别想念家人。谁知女鬼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平静地说: “我们那时候都是无意识状态,只有在你遇到灾祸的时候我们才会本能地帮你。而且当时你在外地上学,我们……只能跟着你……” “不不不,我没有怪你们的意思,能活到现在全靠你们;我只是突然特别想念他们……” “这一世的你还是没有任何改变……记忆太多,对你而言不是什么好事。但偏偏你又记得很多事。”女鬼轻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不过,现代人的真的很厉害;你经历这么多事……” 这话里有话的,对了,我有段时间怎么也想不起来一些事;她一定知道。踌躇半天,还是问出来了: “有段时间的事,我一直想不起来。你能告诉我吗?” “我知道你说的那段时间,但你真的准备好了吗?现在想起来,我甚至嫉妒那个姑娘。她竟可以使你跨越生死的界限,那段时间里你一直在等一个确定的消息;当你知道这位姑娘真的走了以后,你竟然可以将思念直达地府;那位姑娘的阴魂差点被你直接带回来。也就是因为这些原因导致你现在直接成为了一名阴差。” ‘陈先生之前的执念可是直达地府的,阴司也曾派人上来寻你;皆因你背后几世亲人的执念保护了你。因为你的执念之深直接穿过了生死的边界,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你开始找寻边界;你想褪去尘埃,没想到却丢弃了人的身份。’脑海中突然想起了之前净见法师的话。结合现在女鬼的话,似乎能对上了。既然我已经吸取了女鬼的记忆,那我也应该可以找到那段记忆啊。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淡淡一笑:“没用的,你这个问题不属于灵异,而是现代医学的病。那段时间你的身体处于失魂状态,所有的改变就是从那时开始的。你睡眠浅而且时间短,因为你害怕梦见这一切;你的进食越来越少,要不是维持肉体;你甚至不会去主动吃东西。但是你的感知能力越来越强,尤其是你睡着后……你是跳过了死亡过程,直接成为鬼的人。” 她接连的话已经让我来不及做出惊奇地反应了,从城隍到净见,再到眼前的女鬼;这几天接收到的信息已经让我大脑有点麻木空白状态了。慢慢想吧,反正以后有得是时间;这时候和一个前世媳妇的女鬼讨论这事显得有些不得体。 第四十五章张子诚 和女鬼一直聊到深夜,讲的都是我的经历,渐渐地似乎已经忘记她是女鬼;似乎是陪我一起长大的亲人。 突然她不说话,两支漆黑的眼眸看着我:“人有人的时日;鬼有鬼寿……” “什么时候能再见你?”听她话锋不对,我赶紧接过话茬:“是到阴司强行轮回的时候了吗?我去轮回门求孟婆告诉我你的去处。” 她点点头,阴司的这些律法我当然清楚了。那两位大哥没事就提醒我一下,然后招出来的鬼吏也时不时提醒我。陆判官那一课“不可逆”太深刻了。但想到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可以聊以前的对象,结果却是离别。自打有了她的记忆后,一直都觉得亏欠。但是她说她走了以后这些记忆都会带走,不会困扰我。想到此,手上再次凝出鬼气。女鬼见状不解地问我为什么,关于阴间的东西,我不懂的实在太多了。焚了书信,让鬼气弥漫在房间里。 “恩公,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办?”张子诚从窗帘的阴影处走出来。看到女鬼又行一礼:“李夫人。” 女鬼也站起来还礼:“张判官。” 判官?张子诚居然是判官?他之前说做过使吏,居然是做过判官。难怪之前在鬼城里面的时候大家见他挺客气了。 “张大哥,画已经完成了。请看一下是这意思吗?”说着我就把画架转过来,把之前画好的画放在张子诚面前。他见到画,一时竟呆住了。良久眼睛里开始有光闪烁,他正了正身子。深深地鞠了一躬: “恩公,大恩不言谢。子诚任由恩公差遣。” “张大哥太客气了。”我赶紧去扶起他,没想到他却避开了;说我现在不宜碰触,毕竟我现在生人肉身。我也只能作罢,同样倒了一杯清茶给他,又顺便换了一下果盘里的水果。我看着他们两: “你们以前就认识了?” “是的,恩公。之前做使吏的时候,她们家后人的案子是我办的;至此认识了李夫人。她比我早很多年来到幽都地府,但却一直没有轮回。” “感谢张判官,小妇一直铭记于心。” “李夫人?”我不解地看着张子诚。他见我不解,坐正了身体对我一拱手道: “此妇人生前名唤:李朱赵,是恩公几世前的发妻。皆因误服毒去世,怨气凝结本想找恩公索命;怎知回到阳间看到恩公已悬梁自尽,便化为影子伴随恩公几世。” 张子诚这边说着,那边女鬼眼角又流出两行血泪: “只能跟到此时。” “张大哥,李朱赵到了强制轮回的时候了;若再不轮回将魂散化聻了。有没有什么办法去保留她的记忆?”我心急地问着。 “恩公真是用情至深,其实这个也很简单。恩公只需用紫光檀做一口小棺材,请李夫人将自己的一丝鬼气至于其中便可。” 随后张子诚又给我说了棺材的大小;刚好家里有紫光檀的镇纸。我当即就拿出来,把工具箱也拿出来,用锯子将镇纸裁到合适的尺寸。又是锯又是削,这一通折腾快天亮的时候可算把这个小棺材搞定了。想不到这个檀木这么硬,用刀根本削不动。看我一脸汗地把小棺材放在面前,李朱赵竟然掩面而泣。 “呃……这个……鬼媳妇,怎么啦?” “恩公有所不知,她当鬼这么多年,第一次有生人这么极力挽留她;兴许是这样更显得离别的悲凉。”张子诚在一旁解释道。 “啊?那她生前的时候,她家里没有这样对她吗?” “她在世的时候,家中经商;算不上富甲一方也算衣食无忧。而恩公家也是经商,两家可算门当户对。但却有眼红想劫了李夫人家,于是就干了杀人放火的勾当。恩公知道这伙歹人是由当地一个乡绅指使后,就设宴请乡绅来。期间恩公下毒欲将乡绅一家毒死报仇,奈何李夫人误服。李夫人过身后,恩公却独自去杀了乡绅一家,然后回家自尽了。李夫人家里已经没有人了,而恩公当时和李夫人也并未生儿育女。自然不会有人记得李夫人,恩公去世后,府上的人认为李夫人带来了灾祸,甚至撤了夫人的牌位。恩公过身后,由于是自尽;所以先去到了枉死殿领了刑,又因杀了人去到二殿受刑……所以二位不曾在地府相见过。” 我勒个大擦。哪有这么办事的?还把人家牌位撤了。想到此,心中内疚更甚。但也不解地问张子诚: “张大哥,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不瞒恩公说,愚兄误打误撞做了几年使吏,专判阴魂伤人事件。阴司判官有很多,但也不够用。为此也会来阳间借调生人去阴司办案,不过他们都是办刚过身人的案件。”张子诚谦虚的儒雅是和他生前是私塾先生有关吧。 第四十六章 送别 在这一切完成后,家里温度陡然下降。不用说都知道,有阴差持阴司令到了。灯闪烁了一下,家里出现了两位阴差。完全是公干的样子,近两米的身高;手持阴司签章的文书。见我们三坐客厅里,便逐一行礼。 “二位大哥,时间到了吗?”我点了两只烟放在茶几上。 阴差点点头,张子诚起身欲告别:“恩公、李夫人、二位上差大人;张某就不叨扰了,就此告辞。” “张大哥先回去吧,回头把画直接送下来给你,省得你还要去供养殿跑一趟。” “恩公费心了。”说着张子诚的身影就渐渐淡去了。家里只剩下我和李朱赵还有两位阴差。 等烟燃尽,我起身对阴差说:“二位大哥,是直接去轮回门吗?我能送送她吗?”在得到阴差应允后,我默念咒语,灵体脱离了肉体。收拾了画框,带上独股杵准备和他们一起送送李朱赵。 二位阴差,一前一后将我们围在中间,掐着手决念动咒语。眼前虚晃一下,人直接往下开始坠落。等脚下一定,已经来到了阴间大地。这次却不是之前黑白无常带我来的地方,直接就到了忘川河边。 我伸手去牵住李朱赵的手,即使我是灵体,也感到她的手是如此冰寒。但她却想挣脱:“虽说你也是灵体,但人鬼有别。百年鬼气更是阴寒。” “挺凉快的啊。走吧,就当我们出来逛街。”我笑笑。二位阴差见状识趣地走到我们身后,他们自然是不担心我会私自放走。因为这时让李朱赵走,最后的结果就是魂散到另一个世界,谁也挽回不了。 路上的阴魂都是形单只影,看到这边俨然一副轻松逛街的样子都投来好奇地目光。奈何这边是三个阴差加一个几百年前的女鬼,又不敢过来造次。 “哟,二位可真惬意啊。”脑中突然传出孟婆的声音,显然不单只有我听到。两位阴差立马立正站好,作出恭迎状;就连李朱赵也立刻站好不动了。 “往哪看呢?老娘在这。”寻声回头,孟婆飘在半空,一脸不瞒地看着我。接着她转头对阴差说道:“行了,你们回吧。剩下的事不用你们管了。” 看到阴差退去后,孟婆又开始仔细打量我们:“到底还是要来的,执着了这么几百年。”这话明显是对李朱赵说的,随即她又看向我:“小鬼,你真是命好啊。要不是这个大美人保护你,你早就死了。不过你也不错,都这会了,你还是来送人家最后这一程;不枉她对你这么好。”说着孟婆手里出现一个茶碗。 李朱赵一见不由往后退了两步,别说她,我都知道这是什么。我只能把她挡在身后,接过了孟婆手中的茶碗。 “小鬼,这你可替代不了啊,接过去可以。你要敢捣乱,别怪老娘抽你。”孟婆把茶碗给我,还不忘威胁我一下。我只能苦笑地看着她: “姐姐啊,我哪敢啊?被你打还是小事,这些大事上谁敢捣乱?” “乖,我就喜欢你这一点。你们小两口接着聊,我待会再过来。” 转过头,看着李朱赵;她惊恐地看着我手里的茶碗。只能拉着她走到亭子里坐着,总不能一直站在这里妨碍孟婆的买卖啊。临近离别,反而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又开始说我小时候那些事,就说我从小就作得一手好死;反倒现在还稍微让人放心一点。突然转过头来看着我: “即使从前,你也从来没有这样一直牵着我的手。你真的是不怕鬼啊。” “我一个阴差本来就是鬼啊。”见她莫名来这么一句,倒说得我不知道怎么接了。 “你没当鬼差之前,也就已经很也接近鬼了。活人可做不到你这样阴气缠身还什么事没有。真的,挺羡慕那个姑娘的。这么多世过来,从未有人让你如此,除了她。” 我嘿嘿一笑算是滑过去了;但她口中说的姑娘,我依旧没有想起来是谁。这时孟婆走过来看了我一眼。 “姐姐,到时间了吗?我还能见到她轮回的样子吗?” “能,她就出生在你们市里,你腿脚利索点,还能在医院看到她。小鬼,把老娘的碗拿出来。”孟婆玩味地看着我,又看向李朱赵: “李氏,该走了。” 看着她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我走了,你要好好保重;别再干危险的事。好好活着。”说完,她被一股力量吸进了轮回门。也似乎把我心里吸走了一块,感觉空空的;倒不是真对她有什么羁绊,有了她的记忆心中更多是愧疚,何况和她聊的全是我的成长过程。相比之下,我更觉得她是陪我一起长大的亲人。 “小鬼,你可真是真性情啊。阴差带人见多了,阴差送人倒是少见;送得这么两眼流血的更是头一遭。”孟婆歪着头看我,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我看到了她的记忆,也看到了我以前的过往。感觉陪了我很久的亲人走了。” “真是有情有义的小混蛋,对鬼都这样;你要不然娶个女鬼吧?你觉得老娘怎么样?”说着孟婆就靠过来。我差点没被她吓跪下来,赶紧说: “姐姐,你别消遣我了。” “呸,你想得美!看你人不错,你的另一半也是和你一样的人。就说这么多,当做你给老娘画相的谢礼。再多说就泄露天机了。”孟婆朝我眨了下眼就离开继续招呼轮回的鬼魂去了。 第四十七章 鬼村 回到阳间,第一件事就是立马开车去医院。根据孟婆给我的信息,又来到第一次和黑白无常捉怨魂的医院。还是妇产科,进去就傻眼了。这么多新生儿,我怎么找啊?只能从走廊尽头开始,来回瞅。 别说病房里,就连走廊上躺着产妇我都要多看几眼。终于走到一个病房门口时,脑中响起孟婆的声音:小鬼,就是这里啦。你还要去哪? 我心里赶紧感谢孟婆。然后就快步走进病房,三个床,三个产妇;中间用帘子档上。我走到中间病床的时候,口袋的里小棺材震动了一下。我看过去,这一家人都在沉浸在母女平安的喜悦中。大家都抢着趴在婴儿车边看一个新生儿,我也跟着凑上前。 果然眉宇间有李朱赵的样子,当我凑过去,那孩子竟然伸出一只手;我伸个指头给她捏住。没想到这新生儿竟然有这种力气。这时她家人开始不乐意了,我只能说我媳妇现在还在产房里,家里人差我过来看看有没有空床位;谁知看到这么可爱的婴儿。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家里人自然也就不说什么了。 从医院回到店里,闲着没事就把小棺材捣鼓捣鼓,做成了吊坠。刚刚把吊坠戴好,就看到白无常又变成金丝眼镜男走进来。 “陈兄弟,可是手巧得很啊。” “哟?白大哥今天就你一人啊?我黑哥呢?”白无常一个人来倒是不太常见。 “今天我上来送个东西给你。”说着一抬手,只见一个小物件抛过来。我接过来一看……阳间管这玩意叫u盘。但这么一个东西出自白无常手中才是最诡异的,看我不解,白无常说道: “陈兄弟,其实阴间和阳间相差无几。但基于一些客观原因,阴间是不可能有现代电器。这也是在阳间找个八字轻一点的人就可以做了。” “嘿?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找几个八字轻的人,让他们帮我干两票大的?” “凡阴司者利用鬼神之力为祸人间,斩。”白无常推了一下眼镜看着我:“陈兄弟以后还是不要开这样的玩笑。这个里面有黄泉水的使用方法,鬼法使用心决和修炼方法在这。”说着他递给我一本古朴的书。 这才应该是阴司才有的东西嘛。打开书卷,空白一片;果然是这样。先收好,晚上回家慢慢看。拿起u盘问白无常里面是什么,只见他叹了一口气: “中国鬼文化源远流长,我也是当了阴差后花了很久才略知一二。这个u盘里面是关于鬼的文字记载,现代这些玩意真方便;成库成堆的书卷竟可以全部放在这个小东西里。我过身至今,按照阳间时日也差不多六百年了;当时我可是看了很多书才知道的。这玩意是要地府幽都也可以用就好了。累我当年手抄了那么多……” 看他这个样子,我甚至有些心疼他:“哥哥诶,要不然你把我的笔记本带下去,没电了带回来给你充。” “新城那边的人兴许会用,旧城依旧很传统;再说了,烧完以后还怎么充电?还是不带了罢。待陈兄弟看完这些,请务必再到幽都。《鬼经》一书不可带出地府,若要查阅还请亲临幽都。” 我泡了杯茶给白无常,自己来到柜台前将u盘插进电脑。32g居然都满了,果然里面都是文档,这大哥还真有办法;就这些文档够我看一阵子了。抬头看见白无常一直盯着我这边看,干脆走到前厅坐下来: “白大哥,您找我肯定还有别的事。” “陈兄弟果然机智过人,”随即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过几天会有阴司的令到你处,此地有一个村子,鬼气冲天。但我们进不去,里面的阴魂也出不来。之前进去的阴差要么没出来,要么回到阴司就已经只剩一缕清魂了。” “哪个地方?” “阴司没有正式发文,我也不敢妄自泄露。那个村现在已经没有生人了。陈兄弟体质特殊,是活人阴差;应该能办到……” 等白无常走后我就开始翻看u盘里面的东西,基本都是各朝历代的鬼传说;他给的这些自然里面没有那种网络中那些白衣女鬼的事。比起眼花缭乱的灵异小说,u盘里的东西更像妖鬼志;里面讲到阴间的东西时候更多是一种描述。完全可以当做绘画的素材,见过的就画一下;没见过的就脑补一下画出来。 一边看着这些资料,一边用手把玩着小棺材。尽管心中伤感但也不由觉得心头一暖,起码还留下了些东西。之前遭遇的地震什么也没留下……等回去后,除了公共纪念碑上的名字什么都没留下。 第四十八章 哑女 既然白无常已经告诉我过段时间有阴司的令到,还是趁这段时间多熟悉一下白无常给我的资料。阴间的书本带到阳间,自然是看不了。只有在阴气汇聚的地方或用鬼气覆盖才能正常阅读。 翻着翻着突然才明白,白无常给我那几十g的资料还不够当做这本书的注解。家里往往开着电脑,一只手抬着平板做笔记,另一只还举着这本阴间的书。实在晦涩难懂的,就做好笔记;攒够一波问题就问张子诚或者直接呼叫黑白无常了。高考时候要是这么努力,怎么着也得是本省状元啊。 两周时间日以继夜地看书,加上平时打坐练习。算是把白无常给我的那本册子看得差不多了。也差不多该画画了,阴司福报中可不含房租报账的。 才开门没多久就来了几个订单,客人一面怪我怎么好几天都没开门,一面在店里逛着着那些画。大都是想要关于爱情,不是要送妞就要去送男朋友的。之前画了一套《葬礼服》系列,是女主角死了,男主角还活着。从此男主角穿一辈子葬礼服来祭奠她。没想到有好事者在画展中把这套画拍了发网上,就渐渐开始有人来找我画类似的风格。慢慢地我的风格就被定位到这里了,这些兔崽子还给我取了个外号:鬼画师。现在却是真正的“鬼”画师了。伺候完这些小祖宗,回到画架前;将这段时间遇到的,资料里看到的东西都尝试着画出来。 一边画,脑中又想净见法师的话:因果。因为我开始画这些东西,所以才会画出《鬼门关》,也就有了后面这些故事;也正是因为画这些,我现在有了这间铺子。但是为何开始画这些鬼神之物,现在还是想不起来。只记得最开始的画面上都是血,现在收敛很多了。但别人说看我的画会感觉阴冷和一种痛,哪怕我用暖色调。我就是这么一步步把自己作成一个阴差的,当了阴差这段时间以来不论是玄清道人还是净见法师抑或是自己看到、经历的都让我知道了:人爱看的东西,鬼也同样喜欢;而且如果是这些和他们有关,他们不但在旁边围观,还会开始关注这个人;甚至会想办法让作者感觉到他们。害人的倒是不常见,他们和人都不能直接碰触对方;需要中间有一种介质才能触碰,否则对双方都有害。而且阴司也禁止阴魂触碰生人,一旦有阴魂、鬼魂恶意触碰生人,代价是很大的。所以大部分人感觉有“鬼”,往往只是感觉不太对劲,或听到一些响动;很少有被袭击的。撑死天也就是入梦,这些来自幽冥大地的老少爷们真要害人前,还是会自己掂量一下。 正画着,听到门上的风铃响了。只见一个二十多岁姑娘站在店门口,一身黑色国风棉麻衣服;头发垂下来挡住了她两边的脸。这样的方式倒是显得脸小,加上这姑娘一脸文文静静的样子,倒是更显得乖巧安静。 “进来看看呗,有没有自己喜欢?或者告诉你喜欢什么,我这可以定制。” 姑娘对我轻轻低头一笑,径直走进店里。我就寻思:这丫头咋这么清高呢?还不搭腔?得嘞,等着;等你选好画,看我怎么宰你一笔。看着这姑娘在我店里逛着,慢慢地发现有些蹊跷:她后面有淡淡的鬼气。是的,是淡淡的鬼气,就像那种经历过某个鬼气横生的地方身上带有那地方的气味一样。她似乎感觉到我在盯着她看,她回头看了我一眼又马上转过头去。一种恐惧的眼神;这种恐惧是害怕和人接触。一种心虚的恐惧,害怕别人发现自己什么东西似的。这倒是引起了我的好奇,偷画肯定不至于;就她脖子上挂着的火供天珠已经值我半个店了。 “美女,喜欢什么类型的?我给你找找。” 她转过身看了我一眼,抱歉一笑。然后掏出手机不停在上面打字,直到她把手机递到我面前:老板,对不起。我能听到你讲话,但我不会讲话。 我惊奇地看着眼前这位姑娘,竟然不会讲话。但她能听到我说话,应该不是先天性的。否则她也听不到我在讲什么。若是后天学的读唇也不会知道我在她后面说话。想到此,我从包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速写本写到:没事,你想说什么,直接想就可以了,我应该能猜到。末尾画了一个笑脸。 她对我一笑,刚要打字,我朝她一笑:“有什么需要只用你给个眼神就可以了。” 这年头买卖真是越来越难做了,不用鬼神之力,都不知道顾客在想什么。 第四十九章 把画送到殡仪馆 一边画画,一边不时抬头看一下这姑娘是否需要帮忙。直到她脑中出现了一句话,我才开始停下手中的画笔,注视着她。这姑娘在看到里面墙上的画时竟然在脑中想到:这个老板真有意思,他应该和我一样,都见过这些吧? 我慢慢走到她后面,去感受她身上淡淡的鬼气。再次证实之前的猜测,这些鬼气不是她发出来的,也不是谁故意留下的;而是经历过某地,带出来的。就好比去了烧烤店,出来后身上就会有些气味一样。姑娘感受到我在她后面,转过身对我微微一笑:‘这个老板不会担心我只看不买画吧?’ “买不买没关系,画的第一作用是用来看的。你不怕鬼吗?” 她一脸惊愕地看着我:‘这个人好像真的知道我想什么,再说了,我也没见有鬼来害我啊;相反的我更怕和人相处。’ 我轻轻一笑:“我也没见过哪个没出息的鬼无缘无故地害人,相反人行恶倒是见了不少。” 听我这么一说,她更惊奇了:‘哇!他真的知道我在想什么。’ 她这么一反应倒是提醒我,这确实有点过分了;特别容易吓到人。我甚至可以用这一招练个摊去算卦。看我半天不反应,她又开始用手机打字:吓我一跳,我以为你真的可以知道别人在想什么。 我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我要有那能力,早就摆摊算卦了。何必在这里画画?”揉揉头发,我接着说道:“似乎你对这些鬼神的画比较有兴趣?你先坐下,二楼还有一些,我拿下来给你看。” 她微笑点头,但微笑中却有些许惊喜。等我从二楼库房里搬出画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前厅休息区了,身上的鬼气几乎感觉不到了。还真是顺路带过来,本身并没什么问题。下楼的时候,不小心一幅画掉了下来。她听到响动,慌忙抬头看过来。这时我才注意到她脸上有条疤,从左眼角外眼角一直到下颚骨,像是被利器划伤的。之前被头发挡住根本看不出来,她这一抬头倒是清楚地看到了。她似乎也意识到什么,低下头整理头发。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把画一幅幅摆在她面前。她也知道我已经看到她脸上的疤,似乎很介意这道疤。整理好头发后,她抬起头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把手机放到我面前:谢谢你。 但我却听到她脑中不同的声音:‘他肯定看到了我的脸了,肯定又会用异样的眼光来看我了。算了,反正我已经习惯了。’这个“习惯”,从我看到她脸上的疤瞬间就明白她为什么害怕和人相处。这条疤留下的时间也不短了,已经和周围的肤色长成一样了,只是稍微不平于周围皮肤。 她一幅幅地看着,最后她目光停留在一副《面具》上。这幅画是一个人戴了很多面具,本体却连瞳孔都没有,自己打开了自己的胸腔;但里面什么也没有。我知道她喜欢这幅画,这就是她。良久,她开始低头敲击手机:请问这幅多少钱? 我竖起两个指头,我就听到她脑中的声音:‘两千?我身上没带这么多现金啊。’我心底一笑,赶紧说:“妞,你今天来着了。本月是小店开张纪念日,所以只要两百。” ‘他该不会看我这样,故意可怜我吧?’她想归这么想,但她手机屏幕上的字却是:老板,我不知道今天你搞优惠,感谢老板。但你收这么便宜,太亏了。要不你再加点吧。 这个姑娘真有意思,她很会照顾别人的情绪;每句话都特别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惹别人不高兴。 “放心吧,这幅画摆着也很久了。有人终于把它收走是好事。今天外面太阳这么大,不适合拿着画。你给我一地址,包好回头就给你送过去。要是送家不方便,送你上班的地方也成。” ‘啊?送我上班的?要是知道我上班的地方,他肯定会被吓到。不过他这个人也有一些阴森的感觉,但他毕竟是个正常人。阴森可能是他长期画这类画把自己打扮成这样的,他肯定也和正常人一样;要是知道我是殡仪馆入殓师肯定特别忌讳……’ 咝~~这姑娘居然是殡仪馆入殓师,难怪身上有淡淡的鬼气。那这种鬼气不用担心,看样子她今天是刚从殡仪馆出来的。她见我盯着她看半天,不自觉低下头。 “妞,你倒是给一地址啊,要不加个好友给我发一个定位,这样省事些。” 结果她却把手机递到我面前:不用麻烦了,要不就请老板包好,我过两天来取。 果然,这样的人不会轻易把自己的信息给别人。我也只能笑笑:“不方便?没事,我去哪不就是一脚油门的事?就算你说让我送到火葬场,也使命必达。” ‘好,就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是鬼画师。’姑娘似乎下了决心,用我的手机按下了她的手机号。然后给我发了条短信,我打开短信箱一看;果然是东郊殡仪馆,并留了她的名字:米艾。我抬起头就看她一脸平静地看着我,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自嘲;似乎她已经看到我找借口不去的样子了。 “哎哟?还真是啊?得嘞,明天就给你送过去。” ‘他还真不怕啊?’她在惊愕中把手机递到我面前:你不害怕吗? “咳~有什么好怕的?给它面子就是殡仪馆,不给它面子不就是个上班的地方?和工厂写字楼有什么区别啊?”我无所谓地笑笑,要是她知道我还是个阴差会怎么想? 她竟然一阵脸红把手机推到我面前:那就拜托你了,谢谢你。不等我回答,她转身就离开了。估计第一次有人这样吧,她之前经历应该都是比较忌讳排斥的。要不然她也不会一时不知所措,给画打好包明天给她送去。想着就开始整理要画的清单,也开始给那姑娘开始包画。自打当了阴差还没去过这些地方,不知道明天带着阴差的眼睛过去能看到些什么,一想到此就开始有点小期待。 第五十章 殡仪馆 第二天早上,我给米艾发短信确认她在上班后,就开车奔着殡仪馆去了;一想到毕竟是殡仪馆又回家换了套衣服,毕竟这种沙滩裤凉鞋去那里有些突兀。等我再出门的时候,张卫东居然在我家路口。看我穿戴整齐出现,眼珠子都快出来了: “嚯?穿这么正式?结婚还是奔丧?今天过来办事,刚掏出电话叫你出来吃早餐,见我你也不至于穿这么正式吧?” “滚犊子,我送货去。” 张卫东一脸贼笑:“这么大早的,让你穿这么周正去送货?那妞在哪?我们护送你一起。” “殡仪馆。”我说出三个字,这次换他们几个哑口无言了。在确定我没有开玩笑后,张卫东带着他几个小弟骂骂咧咧就走了:“走走走,就当没遇到这货,晦气。” 我赶紧开车往东郊殡仪馆奔去;到那已经快十点了。以前一直没有注意,这次来发现门口停车场都快停不下来了。直接把车开到门口,在和保安说明是找人并提供了米艾的电话后;才签字登记让我开车进去。把车停好发短信给米艾说我到了,结果她却没有回我。只能下车在里面逛起来。 难得的是,这种地方阴魂竟然没有我想象的多。本以为会看到“人山人海”的场面;结果人倒是挺多的。偶尔可以看到一两个鬼差站在阴影处,但不是押着人;更像是一种看管。而在这里的家属心里的声音倒是挺统一的:悲戚。这么大一个园陵我也不知道米艾到底在哪,看到一个离我近的鬼差,我走过去,点了两支烟;一支自己抽,另一支插在旁边的花盆中: “这位鬼差大哥,辛苦了。” 鬼差拱手行礼:“上差大人到此,我等未能相迎;非是我等不愿意,而是白天行动诸多不便,还请上差大人见谅。” “咳,没那些事。这里阴魂怎么还没妇产科多?” 鬼差吸了一口烟,听我这么问,赶紧回答道:“回上差大人,人死之时其实就已经灵肉分离了。这里的阴魂大都是想看看自己最后一程的,故不会太多。而且遗体上最后一缕清魂也会在火化一刻消亡,我等在此与其说看守这里,不如说是看守后面的陵园公墓。”说着鬼差指向后面的山坡,果然密密麻麻都是公墓。 “鬼差大哥,你知道入殓师在哪里吗?” “上差大人顺着这一排告别厅一直走下去,道路尽头左转,第三间就是化妆间。”鬼差不停地比划着,临了还带着歉意说道:“这栋房子有困魂阵,我等不能带上差大人前往;望大人海涵。” “哪儿的话,这就已经很感谢你了。我就不打扰鬼差大哥当班了,有空来店里坐坐。”说着我就告辞离开了。 经过一排告别厅,才发现这里放的格局都是对称的;像是故意做成镜像。路过最后一个告别厅的时候,刚好里面有和尚做法事;只见和尚诵经摇铃,念的什么不知道。但随着他的诵经,遗体上慢慢覆盖上一层淡淡的金色,特别特别淡;人是无法看到的那种金色。这应该就是所说的超度吧?来到化妆室门口,门上有块玻璃;探头一看,果然看到米艾一个人趴在一个不锈钢推车上给一具遗体化妆。说是化妆,其实更像是在修补:遗体上有很多伤口,她在缝合这些伤口。而偌大的化妆室里只有她一个小女生,这让我不禁对这个人好奇起来:到底是什么会让这样一个妞坚持这样的工作。她这个年纪的人不应该都是追剧、逛街、发微博么?不自觉间,我将心神集中在心口位置。 ‘还差一点,请再忍忍;这肯定很疼,请再忍耐一下,马上就好了。’ 她…………竟然和尸体说话,而且居然是用这样的口吻;似乎她是一个外科医生在对一个活人做缝合。震惊之余,我退回到走廊里又掏出一支烟点上;我还在门口等她好了。这姑娘心地挺善良的,对一具尸体都能这样;但却害怕和活人相处……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只听“哗啦”一声。门被滑开了,她的头发全扎起来还戴了医用帽,白皙的脸上那条疤完全暴露出来;还没来得及摘下的手套上还带着血迹。见我在门口,整个人都愣住了:‘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他居然不害怕?’ 我轻轻一笑:“辛苦了,你先去清洗消毒。我在前院等你。” 第五十一章 男朋友 我慢慢踱回到前院等米艾,却听到一些刺耳的声音: “就是那个,那个站告别厅门口松树下,头发挽起来的那个男的;居然是来找小米的。” “啊?还有人来找那个怪人?不过这个男的看着也怪。居然还用簪子,该不会是个道士吧?” “难说,但是哪有道士穿西装的?难不成是来谈恋爱的?” “就小米还能谈恋爱啊?她长得倒是挺好看的,但她脸上那条疤,而且又是个哑巴,虽说工资高,但这种工作没哪个正常人愿意吧?” 我抬头望去,两个中年大姐急忙扭头就走了。她们确实见惯了尸体,但她们肯定不知道阴差能听到别人心里想什么,更别说这种窃窃私语。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复杂争斗,看样子米艾在这里也没什么朋友。因为这些原因,大家也是带着有色眼镜看她吧。 感觉到后面有人,料想也是米艾已经走出来了。我转过头,却看到她把手机递到我面前,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她编辑好的文字:十分抱歉没有及时回你信息,感谢你今天送画过来,你不害怕吗?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你一定看到我的工作了,居然还一直站在门外等着。大家看到这种场景都挺害怕的,就连我的同事有很多也接受不了。你真的就不害怕吗?…… 看完后,我把手机递给她:“镖镖必达。” ‘他真的不害怕啊’她看着我,收起了手机。用手语和口型“说”了一个“谢谢。” 我刚要说话,就看到刚才窃窃私语的两位大姐满脸‘假春风’地走过来:“哟?小米。有朋友来找你啊?这位是?” 米艾,回头看到她们;身体一愣,然后连忙低头行礼。这两娘们也挺讨厌的,明知道人家不会讲话;还要这么问;也就是逼着我来硬聊嘛。看见米艾掏出手机准备打字,我连忙把她手按下去,站到她前面: “二位老师好,我是她男朋友。平常承蒙这里各位老师照顾我们家小米了。” 两位大姐一愣,马上一脸笑容地说道: “哎呀,我就说小米这样的姑娘肯定能找到个好小伙。” “可不是,看看这小伙子挺精神的,人也挺个性。” 但我却在她们脑中听到另一个声音:看着也就不是什么好人,留这么长头发?不过哪个正经人会看上这个哑巴姑娘呢?估计也就是玩玩而已。 呵~还男朋友,估计也就这会是吧。 “二位老师,还请今后多多照顾我们家小米”我也微微一笑,态度诚恳地说道。结果二位一脸热情地说着“这个是自然的。”“小米这个姑娘本身就挺招人疼的。”说着什么不打扰我们了,就离开了。 米艾想出来辩解,结果被我拦在身后;她这么一个丫头,拿啥和这两老娘们斗?等她们走远了,米艾一脸委屈地把手机举到我面前:你为什么要说你是我男朋友?那两位大姐平时都不用正眼看我。 “以后她们就不敢了。你下班了吗?”我轻轻一笑,我已经想好怎么收拾这些恶心人的玩意了。 ‘没有,暂时没有需要整理的逝者了。而且现在已经中午了,现在送来的遗体也只能明天再化妆火化了。’看着整个园区所剩无几的人,我也纳闷:为啥早上人山人海,下午反倒没多少人呢? ‘感谢你把画送过来,我请你吃饭吧。’看着她又敲了一行字出来,我不禁一笑: “你请客,我付钱;毕竟刚刚还冒充你男朋友。但我在门口没有看到什么饭馆啊。” ‘在山下,走吧。你怕累吗?从这里走到过去有一段路。’ 走??对了,她因为身体原因,是无法获得驾照的;所以也不会开车……那她都是走上来的?想到这里我就问道:“你……平时都是走路上下班的吗?我倒是在路边看到餐厅,我开车都十多分钟,而且这里到城里还有一段路啊。” 她却无所谓地一笑,很理所当然地笑;然后把手机屏幕贴过来:‘有时候我会搭同事的车回去;来的时候会坐公交车到最近的站点下车啊,如果运气好的话还会遇到同事载我。如果都没有遇到,那就自己走着上来;其实也没有多远。这些同事,你别看他们平时冷冰冰的,其实是职业习惯;其实他们都挺热心的。’ 当一个人能在不幸中抬起头,并心怀感激。那这个人一定是已经习惯了痛苦,也善于发现善良。不由心头一动:“要不然,我来接送你吧。” 看着她惊愕的表情,我连忙解释:“不是,反正我也没别的事。闲人一个,你也看到了我店里的画。虽然和丧葬无关,但却和另一个世界有联系。就算不是接送你,我兴许也会来逛逛,找点灵感。只是现在认识你,顺便而已。” 第五十二章 米艾 别看山脚这个小农家菜馆,味道还真不错。米艾确实不善于和人相处,整个过程她都是低着头吃饭,而且也只夹自己面前的菜。我一边吃一边说这个店真是名不见经传的,光看路边的样子,没想到这么好吃。她也只是抬起头来礼貌地一笑。倒是把老板惹得开心无比,非要送我们两个菜。 ‘你……很知道别人想要什么。而我却看不懂你。’米艾放下手中的碗筷,打起手语。我通过她心里所想听到了这句话。看我一脸弱智地看着她,她又连忙掏出手机将这句话打出来。末了,她还加了一句:对不起,我一时忘了,就打起了手语。 她不是忘了,而是故意来试探我的;她很想确认我是不是能知道别人心里在想什么。而我只能故意装傻:“我哪能知道别人想要什么?我只是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而已。” 谁知米艾竟然身体一震,默默地又低下头拿起碗筷继续吃饭。‘一直以来,我都能猜到别人喜欢什么,但我却不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这个人……我却读不懂他。’而我当做不知情地继续吃饭,并不时抬头说这个菜好吃,而且她也特别会点菜;还问她是不是把这个店里最好吃的菜点上来了? 吃完饭,就送她回到殡仪馆。然后自己开车回店里,刚刚进店就接到米艾的短信,她问我到了没?路上顺利吗? 兴许她对每个人都是这么小心翼翼的。我问她几点下班,去接她下班。她却说今晚她值班……我去,要是一般的人白天待在那里就已经慎得慌了,结果晚上还要在那里值班?一般电视上不都是老头吗? 果然殡仪馆下午没什么事,整个下午都在来回短信中度过。其中她有一句话让我心里一动:‘你身上少了一些烟火气。’以前大学时候就开始有人说过类似的话了。那时候就有人说我阴森,少了些人该有的气息。似乎就是从那时开始,我就开始沉浸在自己的角落里;见天地看书、画画。周围的同学不是忙着谈恋爱就是努力让自己不挂科,久而久之,整个学校都知道这个阴森的“冷血动物”了。 当我问到她一个小女生怎么会到这些地方工作?难道就不害怕吗?所得到的答案和我之前想的差不离:这里的工作不用和人打什么交道,至少不用和活人打什么交道。当然,她的原话是安静,不会给别人增加什么麻烦。聊天过程中,她似乎很高兴。甚至问我什么时候在店里?她想来看看其它画。兴许是长久以来她第一次遇到一个真正不忌讳这些事人,能正常地聊聊天。不论在别人眼中如何另类,如何不需要人陪;内心其实还是需要有个对话者。哪怕是那些阴魂也一样,如果有人因为一些机缘巧合看到一些东西,贸然和这些“东西”打招呼,必会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傍晚时候,我给米艾发了条短信。就开车去往殡仪馆,等到了他们山下的饭馆去打包饭菜时,才发现她已经在饭馆门口等我了。我是告诉她不用点餐了,我会给她送外卖。停车的时候掏出手机一看,她当时给我回了条:不用了,我这也挺方便的。而我在开车没太注意手机,不过即使当时看到,我依然会来。不全是因为她,更多是看看夜里的殡仪馆有没有什么作妖的阴魂。 “呀,你怎么下来了?这么长一段路,累了吧?”我走过去,一脸惊讶地看着她。谁知她竟然举起手机按了一下,我手机传来一个短信声。打开一看,显然是她提前编好的:‘我知道你一定会来,谢谢你。’ 抬起头刚好可以看到她一张微笑的脸,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而我也笑起来:“你就不怕我不来吗?” 她却轻轻摇头,然后低头打字:‘你,不会这样。如果你真的不来,那我也得吃饭啊。’这姑娘此时的微笑中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她知道我会来,但却没有想过我也有可能不来。 “对啊,都得吃饭;何况这家店的味道确实很好,加上我又是画这个题材的。怎么可能不来呢?”我大大咧咧地说着。而她那种从心底发出的微笑又再次在脸上绽现。 老板见我进门,立马上来发烟:“小伙子,来啦?赶紧做,你有福气啊。人家姑娘都给你点好菜还在门口等你。” 我立马转过头惊奇地看着米艾:“你还点菜了?”她轻轻地点点头。等我们坐下后,老板和伙计立马把菜抬上来;和中午的菜完全不一样;这倒让我感动不已。她居然能想到这么细,我有时嫌麻烦在逛超市的时候就顺手一边逛一边把晚餐解决了;经常会拿着一个空包装过去结账。而现在居然有个人等我吃晚饭……尽管吃晚饭的地方这么诡异,但谁在乎呢? 第五十三章 阴差到 吃完饭,开车送她回到殡仪馆。她值班的办公室里居然有电脑,还联网了。总觉得这些古老的职业和这些现代产物不搭,坐在值班室里,慢慢将自己的鬼气释放出来;用来感受周围的环境。 而米艾则坐在桌前看着书,但她脑中可没这么安静:‘这个人好怪啊,他该不会一直坐在这里吧?他真的不会害怕吗?……’ “这里挺安静的,没人打搅;如果不是因为卖画要当街,我也搬过来这里。”我装作无聊地伸个懒腰。话刚落音,米艾就转过;眼睛一直看着我,就像要把我看穿: ‘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到我现在在想什么,我一直觉得你看得穿我在想什么;如果你真的能听到我心里在想什么。请不要离我太近,我害怕和人相处;更害怕有天习惯的人离去。’ 我很想去说点什么,但现在只能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她微微一笑掏出手机打字:‘时间不早了,你还不回去休息吗?’ 我无所谓笑笑:“回去也是一个人,坐哪不是一个人玩手机?” 刚想继续说点什么,断断续续听到隔壁传来喊冷的声音;甚至后院那边也有类似的声音传来。声音中有男有女,但却不是活人的声音。我借口出来上厕所,米艾却担心我害怕要陪我出来,说在走廊等我。路过一扇铁门,刚刚听到的声音就从里面传来的。问了才知道这是放冰柜的地方,刚想仔细听一下有没有不安分的阴魂;结果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叹气声,真实的叹气声! 果然是要作妖了;我赶紧一把将米艾拽到身后,顺手拔出独股杵横在胸前。将鬼气凝聚起来,围绕在她身边防止有什么东西对她造成伤害。结果刚凝出鬼气,就发现不单里面没什么响动了,连后院也消停了。“他们”感觉到我的鬼气了? 米艾从后面轻轻拉拉我,把手机凑到我眼前:‘怎么了?你别吓我。’ “你刚刚有没有听到里面有叹气的声音?”我眼睛不敢离开铁门,谁知她却“噗嗤”一笑,随后把手机递过来:‘没事的,这很正常。人体内有很多气体,死后也有个排放气体的过程;所以有了这种类似叹气的声音。’ 我……这尼玛就很尴尬了,没文化的特质暴露得彻彻底底。就在这时从走廊外传来一阵阴寒,甚至连窗子上都结了一层霜。有阴差到?这个阴寒程度不会是什么小角色。米艾似乎也感觉到了寒冷,用手抱住自己双臂摩擦了一会。赶紧拉着她走出长廊,来到院子里。结果连房顶上都站着鬼差,见我们出来。领头的鬼差迟疑了一下,来到我面前:“燧阴大人,我等奉命今晚协助大人前往凹子坎。” 哦,应该就是白无常之前说的那个鬼村。我点点头,转身和米艾说自己得回去了。她脸上出现了一丝失落,也出现了一丝安心;似乎早就知道我会找借口离开,也因为我回家不待在殡仪馆而舒了一口气。 再出来后把自己的车开到山下一个角落,我可不想米艾出来看到我车在而人却走了;又和殡仪馆里面的鬼差打了个招呼,请他们看着米艾,别被一些不安分的阴魂骚扰。一切安排妥当后,我才和领头的鬼差说出发。他们将我围成一个圈念动咒语,脚下一动;又是一个棺材破土而出。得嘞,我翻身就躺进去,路上就好好休息一下。迷迷糊糊中棺材一震,我就知道到地方了。 起来就看到我们来到一个山坡上,山脚下有些房子;但却没有一丝灯光,也没有丝毫有人的迹象。但却可以感觉到里面也有很多眼睛在盯着我们看…… 我转过头看着领头的鬼差:“不知这位大哥怎么称呼?能不能和我讲讲这个村的情况?” 鬼差一拱手:“早就听闻燧阴大人性格直爽,果然名不虚传。小姓邹,阴司判官一名,主办一年之内逝去阴魂。”我去,阴间判官真多;针对不同的种类还有不同的判官。其它鬼差、鬼吏已经将整个村子围住;和上次在火场一样:连空中也有鬼差…… “此村三年前开始陆续外迁,只余遗老。三年间遗老逝去,但却没有去往地府;阴差上来却无法进入,里面的阴魂久留人间,怨气横生;任其发展此地必然会惹出祸事。” 邹判官说得很明白了,他们鬼差办不了这事;而我还是生人,应该是能进去。我不单是要进去,还得查明是啥原因。而这些阴魂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们也不知道……这砸吧一下,味不对啊;这尼玛就是让我去闯可能要命的鬼屋啊。 第五十四章 村子 站在村口,鬼差们也只能到这里。他们都看向我,心中念咒,将这段时间练习的成果用出来:在村子四个角升起招魂幡。鬼吏们见幡升起,立马过去用锁链将四个招魂幡连接起来。他们布置完,朝我一拱手不动了。妈的,我还想抽支烟再干活的。 在各位的“恭送”下,我迈步朝村子走去。这个无人村里,只有阴魂。我也没了顾忌,拿出独股杵,尽量让自己的鬼气弥漫开来。 整个村子到处都是破败房屋。连蛇鼠虫蚁都没有,更别说人了,一块真正的死地。来到村中心的一块空地上,静静等了一会,仍不见任何动静。掏出独股杵,扎进地面,将自己的鬼气通过独股杵传导到地下。然后再用自己的鬼气当牵引,去将这些地下的鬼气全抽出来。起初还很顺利,渐渐地感觉到一个反作用力在和我角力;周围也有了些变化。 那些破败的房屋前,和这些满是死气的土地上慢慢有些黑影子显现出来。一个个都怨气冲天,他们有些脖子拉得很长,有些长着大嘴,有些连魂体的脸都烂了……上吊死的、饿死的、因痛苦把脸抓烂…… 他们只是围着我,打量着我;却没有任何往前一步的打算。我也警惕地看着他们,说实话,我现在心里有点发毛了。我在村子的正中央,若是几十个阴魂突然暴起;我肯定是要吃亏的。 “活人阴差,这倒是挺少见的。”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旁边一座相对来说还算完整的房子里传出。 寻声望去,只见一个老者坐在门口,但在他身后并没有椅子。但这个老者让我想起之前在清极观遇到那种尸鬼邪魅,阴魂强行附在遗体上“复活”的邪魅。但看这老头不像在清极观遇到那种三脚猫,看起来就不好惹。之前在清极观遇到的不会讲话,只会靠蛮力乱冲乱撞;眼前这个不单会说话,还知道我是阴差。不过能说话,就证明这个事有得聊。 “老先生。”我朝他一拱手,弯腰行礼。 “倒是懂些礼貌,你走吧。我还不想也不敢和阴司作对,你也不讨厌。”老者所言非虚,我相信他如果要收拾我肯定有这个实力。他没对我发难,因为我此刻代表着阴司。但如果到了鱼死网破的时候,他连自己都要灰飞烟灭便不会在乎是否会得罪阴司。 “老先生知道我的身份,也自然知道我为何来此。走得匆忙,身上没带香火。还望老先生不要嫌弃。”说着我掏出烟点了一支插在地上。 老者看我这举动似乎很满意,竟然露出了笑容:“小鬼,你确实很有意思。但阴司那种地方,不是懂人情世故就能进的;何况你还是个活人。” “事,肯定是要办;但好在现在没人打搅。咱爷俩唠会呗?”说着我就近找了块石头坐下来。收起了地上的独股杵,周围那些鬼影都不见了,只留下老者依旧坐在门口一张不存在的椅子上。 见我坐下,老者一愣。随即站起来,双脚脚尖点地滑行着来到我不远的地方。果然是尸鬼,还有一段距离,我就已经闻到一股腐烂的酸臭味。 “也好,很久没人陪我聊天了。你这小鬼虽说是阴差,但也是活人。又非修士,我却感觉不到你害怕。”老者又恢复之前坐着的姿势,但他身后依旧什么都没有,他就这么凭空坐着。 “不瞒老先生说,我之前是有点心里发毛。但现在见到诸位反倒踏实了,能说上话就证明各位非那种不讲理的。老先生现身出来,就两个结果:要么了结这件事,让我回去有个交代;要么让我带回口信以后别再来此地。”我这次点了两支烟,一支依旧插在地上,另一只就自己抽起来了。 老者感慨地啧啧起来:“后生可畏啊,看你年纪也不大;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看明白事也算难得。我且和你说说这个村子。” 原来这个老者竟是一个云游的方士,在山里采药的时候不慎摔伤。回到到了这个村子,后来他就发现这个村子里早就物是人非,只有一些行动不便的老人。很多年轻人都已经出去打工或者直接搬家了,这些无法搬离的老人就一直生活在世世代代留下的村子里。七老八十为了生存也得扛着锄头去田里,这种大山里哪有什么田?所谓的田地也不过是坡度较缓的山坡或旁边极小的平地上种些土豆或玉米。这位方士也看出就算这些老人过世后,也不会有人来埋葬;只能在家里腐烂。于是他找了一些材料来摆了一个阵,让这里的人即使死了继续生活在这个村子里。结果还没完成自己就先死了,这里却变成阴差进不来,他们出不去的死地。他就强行附身在自己的尸体上去完成这一切,但毕竟能力有限,人死不得安宁的怨气日夜积累;他现在也不敢贸然再做下一步了。 第五十五章 谎言 等他讲完,一盒烟也已经点完了,也是很久没有人来祭拜他们,甚至都没有人记得他们。我站起来拍拍手: “老先生,晚辈不知道怎么解除这困阵;还请老先生指导。” 老者眉头一挑:“看你人不错才和你讲了这么多,你知道撤了这个阵外面有多危险吗?” “也是看你孤独寂寞冷,才听了说了这么多。我知道他们怨气重,我也知道鬼话连篇。你扣下这么多人的阴魂,把这里搞得乌烟瘴气;更像是在炼尸。要不因为我是阴差,估计我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装你的容器了吧?你不知道阴差能看出是否真假吗?你说了这么多,只有一句是真的,你确实是个有手艺的人。但现在不过是不甘死去的亡魂。”之前他说到一半的时候,就感觉不太对。然后仔细一看,还真的看到他的魂体有轻微的模糊;更加确定他在说话。这个方法还是无常教我的,他们去缉拿凶魂的时候,总有不停辩解的。阴魂和人一样,只要是言不由衷魂体就会出现稍微不同。 “嘿嘿嘿嘿……”老者开始发出渗人的笑声,随着他的笑声。我感觉到周围的房间里都开始有动静了。不停地有尸体慢慢向我聚拢过来,他们只是将我围住。果然都是老人的尸体,看那些残破的身体心里有些发酸,真的是上吊、饥饿、病痛…… “老先生,请放了他们吧。他们生前已经受苦了,没必要继续折磨他们的灵魂了。”我转过头看着老者。只见他慢慢绷直了身体: “我出生在这个村子,因为我父亲生病无法医治去世了,爷爷奶奶经不起这样的打击也相序去世;就因为我母亲是外乡人,他们就说我母亲是扫把星,把我父亲克死的。往我们家泼粪,我母亲只要一出门就开始骂;后来就开始动手了。我母亲是善良的人,总觉得只要自己行善,别人总会改变的。结果换来的是变本加厉,我母亲把我托付给了二叔家然后回家上吊了。那时起,我就发誓要这个村子不得安宁。” 这时候他说得确实是真话了,也不知道他在哪学了一些奇门异术来整这事。 “小鬼,这里不关你的事。你也最好别管。这些人是死了,但他们有些人还有儿女,我就在这里等他们的儿女回来。就算有人报警,拉走的也不过是一具尸体。” 说话间,就感觉到他身上有大量的鬼气涌出。妈的,我自己一个人就遇到这么个狠角色;和无常们一起的时候就没见过这么凶的。我从背后拿出独股杵,又重新凝聚鬼气。这种场合应该适合张卫东,那哥们路子这么野。这种情况下也能不吃亏,而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老先生,看样子是你们全部单挑我一个啊?想清楚啊,现在对我动手,知道意味着什么吗?我除了是个阴差,还是……”说着我就把独股杵举起来,毕竟是正经佛门的东西。他不可能不知道那是什么,我也是打算忽悠一下他。 老者一愣:“你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你身上鬼气弥漫,没有丝毫佛力,但却有这种法器。” “咋的?要不要我剃个头念段经给你验验?”我一脸戏谑地看着老者,谁知他竟一跺脚指着我: “小鬼,我去了阴间也免不了受罚;那我就拉你垫背。” 我靠你大爷的,没想到他给我来个狗急跳墙。他没动,但周围的尸鬼们已经开始朝我走来了。这些尸鬼倒是和之前在清极观遇到的一样,没有什么意识,只会凭借一股蛮力。但我它喵的不会刻符,我又不是清宁,不会耍剑啊;要是耍嘴贱能成,我就把他们活活说死。还没想明白怎么办,一个尸鬼离我只有两三米了;扑鼻而来的臭味令人作呕。但看清这个尸鬼后,比臭味更令我难受的是这个尸鬼的胸膛已经被自己抓烂了。也就是他生前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令他这般痛苦;死了以后还被困在自己的尸体里。但之前遇到的尸鬼邪魅只是对生的执念,这里的尸鬼确实被人操控的。如果我先把老者拿下,这些尸鬼是会解脱了?还是会开始没有目标地无差别攻击?那我不还是需要一个个解决?如果都是阴魂还相对好办一些,关键这还有尸身,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不怕疼。一时间完全不知道怎么下手,这个状态就算凝出哭丧棒打在他们身上也无济于事。 第五十六章 求助 刚一分神,就被这尸鬼一抓挥来。躲闪不及,肩膀的衣服被扯烂一大块。要是被他们抓到,还不得带下一块肉。我连忙集中精力呼叫无常:‘白哥,黑哥。你们在哪?小弟要出事啦。’ ‘燧阴大人,我们都知道你进了鬼村,但感觉不到你。自从你进了鬼村后,你的鬼气就彻底隔断了。’ ‘小子,我们感觉不到你的鬼气,就来不了啊。’ 脑中黑白无常比我还着急。得嘞,还得自己上。我一边绕着村子跑躲避着这些尸鬼,一边不停向黑白无常说眼前看到这一切。白无常告诉我这类阵的阵眼一般就在中心,也就是刚刚在的那块空地。而且这类困魂阵,一般都是把某种东西埋到地下,然后从中心辐射整个村子。即使有生人进来,也会遭遇鬼打墙。这不是废话吗?阵眼在中心这事还用他们来强调?倒是告诉我具体在哪?长啥样?怎么破?整这么长过门,说到关键时刻我早嗝屁了。 ‘白哥,亲哥。我快挂了。我现在被这些尸鬼撵地满村跑,你就直接说我怎么破阵,让外面的救兵进来。这老王八犊子帮凶太多啦。’ ‘嘿,小鬼,机灵得很啊,自己的就是救兵,对方的就是帮凶。’脑中响起了孟婆的声音。随即她的声音又想起:‘无常二使,直接跳过介绍,和我们这位小朋友说说破阵的关键。’ 我……他们这是在我脑中电话会议啊?脑中立马想起白无常的声音:‘燧阴大人只用掘出地中刻有符咒的石头或金属物,毁之即可。燧阴大人是生人,为避免咒力冲击;可以用自己本身气力就可以了。用童子尿淋之,可完全没有咒力冲击。’ ‘童个屁,我特么早不是了!!’我一时情急差点把独股杵都砸地上了。 绕回到村中心的空地,老者依旧在那里。身边还有十几个尸鬼,刚刚应该是分出一半去追我了。 ‘小鬼,能收就收,不能收就灭。放开手脚去做。’黑无常的声音在脑中响起,我回复他一句:收到。 然后从矮墙后站起来,往空地走去。显然他们也发现了我:“小鬼,怎么样?你一时半会也拿不下这个地方;我也没出全力。不如我们就井水不犯河水,何必两败俱伤?” “俱你奶奶个腿儿,你赔老子衣服。撵得老子像老鼠一样满村瞎窜,刚刚得令:若不愿走就别走了。”说完我将独股杵横在胸口,用自己的鬼气环绕在自己周围。 老者眼睛一抽搐,似乎这次打算动真格了。他身边其中一个尸鬼,突然向我冲来。我注意到这尸鬼的冲过来的动作很诡异,整个动作都很僵硬,如果是活人,真担心这样的动作能把自己扭骨折。尸鬼近身,我下意识握紧了独股杵。看准他挥下的爪子,用独股杵格挡。结果独股杵居然刺穿了他的手掌,我借机将自己的鬼气通过独股杵传导他体内;他喉咙里发出一阵特别难听哀嚎。我心里纳闷:这叫个什么劲?跟自己还会疼似的。抽出独股杵的时候,我隐约看到一个灰色的影子被我一起抽出来了。 阴魂!附在这具尸体上的阴魂被我抽出来了。应该是独股杵里的鬼气将阴魂抽出来了,结果阴魂离体没多久就越来越淡,直到消失。但在消失前,我似乎看到这个阴魂对我微微一笑。没来得及细想,还得应付下一个。显然老者也看到了这一切,似乎有些超出他的意料。他一挥手三个尸鬼同时向我扑来;正面面对一个尸鬼都一身毛毛汗,这时候还要面对三个;这三个完事后,还有几十个……何况还有一个大boss。好死不死这孙子还用了这种困魂阵,完全没法搬救兵……早知道在清极观的时候也和老道学两招,现在也可以耍得虎虎生风。 看他们过来,不跑才是没天理。结果老者哈哈大笑:“难得一见的活阴差,竟然是这般狼狈。” “妈的,你给我等着。小爷等会就来攮死你。”我一边跑一边回嘴骂着;两拳难敌四手,但嘴上肯定不能认怂。我这还拼命想怎么办,村子四周都是鬼差,就是进不来。突然想到,之前张子诚的命线在我手臂上啊。心头一喜拉起袖子一看,果然那条红线还在;赶紧心中默念他的名字。 一瞬间周围的空气陡然阴冷了几分,张子诚的身影慢慢显现出来。他站定后看到周围这一切也懵逼了: “恩公,这里…………好大的怨气啊,而且……而且这里被封闭起来,要不是有命线为引,恐怕我也到不了这里。”当他看到冲过来的尸鬼后也大吃一惊:“这种混沌之物……” “馄饨?等会出去我请你吃汤圆都行。眼吧前怎么办?”我不住大叫起来,好不容易来个救兵,现在可没时间来听他朗诵古白话了。 第五十七章 被虐 “哟?小鬼,我真是小看你了。这困魂阵中,竟能招来鬼魂。看来你确实有过人之处,用你的身体也不错啊。”老者这一席话听着我浑身冒鸡皮疙瘩。 说话间稍作停顿就见一个尸鬼扑过来,情急之下急忙抡起独股杵就打过去。但却忘了这根独股杵只有20公分左右,打不着啊。一击击空,却给尸鬼留了空隙。结结实实地挨了他一下。人立马倒飞出去,摔得七荤八素的。 “恩公,这法器……” 我就纳闷了,这哥们的注意力在哪?倒地的是我啊,结果他竟然注意法器…… “哥啊,还看啥法器?等会就只能瞻仰遗物啦。” “哦~恩公息怒,只是我第一次见到这种佛门法器会在一个阴差手里。一时忘记了恩公现在仍是生人。” 真是瞬间一点脾气都没有了,但还是得躲开这些尸鬼。真是祸不单行,之前追我的那些尸鬼这时候又围到了村子中心。等他们真的一起围过来,不被他们弄死,也得被他们熏死。 “小鬼,跑,你肯定跑不了。是坐下来聊聊?还是我直接来夺舍?”老者阴阴一笑,说着就以极快的速度冲来,但他的双脚没有迈动,而是脚尖着地,像是上半身有极大的力量拖着下肢滑行过来的。眼看着他的手要抓过来,赶紧像之前那样,准备瞅准机会用独股杵刺上去。 一阵剧痛,让我明白什么叫现实和差距。这次不止是衣服,整条手臂都被带走一大块肉。我不知道那些电影里断手断脚还活蹦乱跳是怎么做到的,反正我现在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甚至连气都喘不过来。 “恩公,恩公。冷静下来,慢慢呼吸。”张子诚用自己的手按住我的伤口,一阵冰寒让我一激灵。见我缓过气来,他才松开手。尽管气喘匀了,但全身仍是绷紧;不敢丝毫放松。稍微放松一下,就感觉有块烧红的烙铁直接镶在肉里。 而老者则在一旁看着我,见我慢慢喘匀后就开始阴阴一笑:“这么不禁打,我也怕把你打坏了,没法用。” “用……用……用你奶奶……个腿。”每个字都几乎用尽全身力气。 “小鬼,何必逞这口舌之快?”老者“滑行”到我面前,我却抬不起手。他一只手按在我头上,一种冰冷从头顶传来。冰冷还好,属于正常尸冷。但让我窒息的是仿佛头顶千钧,这得多大力量?奈何我根本动不了,张子诚更是不能把这尸鬼老者怎么样。他想去阻止老者,结果魂体却从尸鬼身体中穿过去。老者嘿嘿一笑: “哦?一个曾经的阴差。现在只是一个鬼而已。” 老者一发力,直接把我从地上提起来。还没来得及骂出口,肚子上就被结结实实挨了一下。都没看清楚究竟是手打还是脚踢,人就已经飞出去了,在地上滑行了一段直到撞到背后的石头才停下。这会别说是七荤八素,就是全素了都感觉不出来。 这时一个尸鬼,低下头看我。一个吊死鬼,本来脖子就被吊断了,这下看着更渗人。他抓着我脚往回拖,我真是一点力气没有只能任由他拖拽。尸鬼手一甩,我便被丢在了老者脚边。相比身上其它的伤,这点疼已经不算什么了。 “啧啧啧,阴差也不过如此了。假以时日,就算鬼将来可以无惧了。” 之前我抽了那个尸鬼怎么会这么轻松呢?不仅能看清楚第一个尸鬼的动作,连身体也能跟上他的速度。但刚刚这一系列动作下来,我半条命已经在土里了。我艰难地问出来,老者一愣:“小鬼,我真是小看你了。都已经这样了,还能琢磨保命以外的问题。你不但不怕鬼,还不怕死。看你现在也差不多了,你这小鬼也不讨厌,就告诉你。” 说着,老者又凭空坐下来:“小鬼,本来只是想吓吓你;让你自己退回去。结果没想到你小子倒是有些胆识……” 慢慢的,我竟然觉得精神有些恍惚了;大概是因为受伤又失血。心中默念法咒,害怕自己睡着,甚至一边念咒,一边用手指地上划着。隐隐感觉到有一丝丝阴气从地下传来,就像沙漠里要渴死的人突然看见水一样。连忙伸手去刨土,老者一愣哈哈大笑起来:“小鬼,无地自容?还是自掘坟墓啊?” 但没挖多久,就实在没力气再动了。干脆调集鬼气,从指间传到地下;想用自己的鬼气牵出更多地阴气。 第五十八章 脱困 引出来的阴气缓解了身上的一些伤痛,老者似乎察觉到什么。一脚踩在我的手上,疼得我本能地张口就骂出来: “我操你大爷,给你爹嘬两口会死啊?” “咦哟?小兔崽子,精神头不错。” 经他这么一说,我发现确实有了些力气;但他踩着我的手也动不了啊。老者见状不停用脚来回用力转。 “啊!!!”我竭力大叫企图能缓解疼痛。 “恩公,刚刚那个位置下有一个阵点。用外力击碎那块石头,这个困魂阵就有缺口……”张子诚还没说完就被老者一脚踢开。之前张子诚阻止老者的时候,从他身体中穿过去。但现在这个尸鬼竟然可以攻击魂体?对了,他也是尸鬼,强制借尸还魂,又用困魂阵;应该是攻击张子诚的时候用魂体攻击,而打我的时候用实体。这老王八犊子还挺贼的。 这么被他耗着,迟早要被搞死。这老者,我肯定是打不过;余下那帮尸鬼我也打不过。靠我和张子诚肯定玩完,但死也不能让丫太嚣张。想到此,我一只手从后面摸出独股杵,瞅准老鬼脚背,狠狠将独股杵插到老者脚上。结果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小鬼,你不知道我不会疼的吗?” “老鬼,你不知道你现在也动不了了吗?” 插穿老者脚背的时候,也已经钉穿了他脚直接插进我的手背里。差点没叫出来,没想到这么疼。老者听我这么一说,眉头一皱随即一拳打在我的本来就掉了一块肉的手臂上。这一次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倒在地上哼哼。所幸,还有点意识;赶紧用自己的鬼气,通过独股杵传到地下去汲取更多地阴气。但依旧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意识慢慢模糊了……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被一阵寒气冻醒。睁开眼睛就看到黑白无常……我,挂啦?他们两接我来了? “二……二位大哥……小弟刚过身,体……体力……不支。能……能给点逝者的尊重不?整个……整个棺材来抬一会。” “抬你个死人头!小鬼,是叫你查案!!不是叫你破案!”黑无常见我一睁眼立马大吼起来。 “燧阴大人这次也是舍命撼动的阵点,我们才能进来破了此阵。”白无常一边拉着黑无常,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孟婆大人给的,她托我带了口信给你。” 我艰难地撑起身子,接过小瓶;不住地问白无常:“孟婆大人说什么了?” “呃……这个……”白无常露出了为难状,迟疑半天还是没动静。黑无常上来就给我一巴掌打我头上,打得我一阵真的是魂不附体;他本来就是魂体,而且又是高阶鬼差,这一巴掌打得当然是我的魂体:“小兔崽子,你可给老娘仔细点!”打完后,我还一脸懵逼状态。白无常就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咳……燧阴大人,这就是孟婆大人的口信。” 我……我勒个大擦嘞!那一巴掌是老黑送的吧?恍惚了一阵才算安定下来。黑白无常用棺材将我抬出来,才注意到整个村子都是鬼狐狼嚎的声音;应该是鬼差在村子里“办事”。黑无常用铁钩敲敲棺材: “小鬼,别睡了。起来看看。要不你将阵点移位,我们还进不去。但你做事风格太猛了,下次你还是悠着点。” 我艰难地从棺材里爬出来:“什么阵点移位?” 白无常一脸微笑转过头:“燧阴大人就不要谦虚了,张判官已经告诉我们了,你用法器定住尸鬼,又将自己的幽冥之力打入阵点令阵石发生了偏移。我等才能感应到你的气息,出发之际,孟婆大人吩咐我们将汤药带上来。” 我抓抓头,有吗?我只记得当时被尸鬼捶得就剩一个口气了,至于打入地下还动了阵点这事……完全没有印象,即使引阴气的时候也没感觉到地下有什么啊。什么阵点阵眼的?现在回想起来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呃,二位哥哥,什么阵点?长啥样的?怎么就移位了?有什么原理……”看到他们两呆若木鸡,我生生把话咽下去。 良久,白无常才迟疑地开口:“那,张判官说是你将自己的鬼气打入地下的呀。” “哦,是这样:小弟我当时只是感觉到地下有阴气,想用自己的鬼气去引出地下的阴气来给自己喘口气……” “他妈的,这小兔崽子不是天才就是个二货。七爷,能让他辞了阴差不?”话还没说话,黑无常就叫起来了。 “八爷说笑了,命牌入魂岂能说走就走?”白无常说完又转过来看着我,表情略显复杂:“燧……燧阴大人,也不要再说笑来消遣我等。”说完就和黑无常一起摇摇头站到前面,盯着村子里的情况了。 第五十九章 被教育 这帮鬼差还真是厉害,尸鬼在他们面前毫无招架能力。他们直接抽走尸鬼身上的阴魂,这老者真的混蛋,甚至将性别搞混将阴魂强行压进尸体中。不过现在这些阴魂被抽出来后倒是挺老实的,至于那位有手艺的老者则被抽了魂直接用锁链捆好,甚至连他的阴魂上也被钉上锁魂钉。 看着鬼差们将这些阴魂带过来,黑白无常手中凝出各自法器,身上散发出更加阴寒的鬼气;甚至连周围的草上都可以看到有了一层霜。之前和他们出去办事,也没感觉到这么冷啊。这种环境下,阴魂们更加不敢动弹了。 “七爷,八爷;不用直接带回地府报道吗?”我不解地问道,要以前和他们出去办事不都是收了魂就直接带走了么?今天还要带过来?是要过来给我道个歉呐?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老妪的阴魂,也是当时抓我扔到老者下的那个尸鬼。黑无常手一甩,一条带钩子的链条直接从手中射出去,挂在老妪阴魂的锁骨上。他手一拉,阴魂直接被扯过来;白无常袖子一抖,还没等阴魂停下来,临空就是一哭丧棒直接削去阴魂的头。老妪的阴魂连声都没吭一声,就这样消散了。鬼差们见状也将这些阴魂围起来,各自都亮出了哭丧棒…… 我靠,这是要团灭啊。这些人活着已经很遭罪了。结果死后还被一个混蛋这样对待,现在鬼差来了直接出手就灭。我赶紧去拉住黑白无常: “七爷、八爷,都不用过堂就直接灭啊?为啥啊?” 白无常回头一笑,但眼里却是上次阻止我去火场救人时的那种阴冷;他看向张子诚: “张判官,你曾为阴司判官,也断这类案件;请和燧阴大人解释一下。” 张子诚往前一步,对白无常微微一鞠躬,转过来说道:“阴魂伤人,斩。” 话刚落音,白无常又问道:“那袭击阴差呢?” “袭击阴差,诛。”张子诚话刚落音,周围的鬼差纷纷抬起自己的锁链和哭丧棒。我似乎看到下一秒这些惨死的阴魂都要灰飞烟灭了。 “不论他们生前遭遇什么,袭击阴差本就是如此下场。”黑无常难得认真说道,一般出来办事的时候他基本都是不说话的。 听到这话,我哪还坐得住?赶紧挡在黑白无常身前:“二位大人,他们是被那老王八犊子给害的。他们都是被逼死的……” “燧阴大人,请到一边休息;这里交给我们就好了。” “小子,这两条都是死罪;他们皆犯了。”不等我说完,黑白无常就放下手中的哭丧棒和锁链,他两一侧身让出一条路让我回到后面。 我见到过他们之前对付企图攻击阴差的阴魂:毫无迟疑,出手更是丝毫不拖泥带水;阴魂对于他们是全无反抗能力的。我是挨过白无常一哭丧棒的,也用哭丧棒抽打过阴魂;我知道那玩意威力。加上鬼差的身份加持,说真的,我还真没见过有哪个阴魂袭击鬼差得逞的。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挡在他们之间。正常死亡后,阴魂过一段时间就会恢复生前的样子;受伤的地方只是有一些印记。而这里的阴魂依然保持了死前的惨相,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而那个尸鬼老者的阴魂也被押在我不远的地方。这时候我才注意到他的身上竟然刻着一些文字,说明这是在他生前刻在自己身上的。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看起来像是道教里面的符咒。我看着他,老者竟然嘿嘿一笑:“小鬼,你破了我的阵;阴差们都来了。我打不过阴差,这些人同样也打不过。但阴差却可以让他们再死一次。” 老者话刚落音,我就感到四周寒意袭来。抬头一看,所有鬼差都都散发出自己的鬼气,后面那两位此刻的鬼气更是如冰锥插身。 “嘿嘿嘿嘿,小鬼,我很喜欢你。尽管我要死,但多了这些垫背的;我也值得了。” 我手上凝出哭丧棒,照准老者头就削过去。但却没有使出全力,哭丧棒就这样镶入了他的脖子里。这点伤不足以让他消亡,但疼痛感却让他脸上的笑容扭曲了。黑白无常走来身后:“燧阴大人,不要用依赖身体的力量去攻击魂体。这样只能把他打残,却不能令他消失。要用阴司之力,也就是现在人说的同一空间的力量。” “小子,不要动气,情绪会让你控制力下降。” 第六十章 黄泉水 “二位大人,还请让众鬼差兄弟将这些阴魂押回地府。”说着,我就从背后掏出装有黄泉水的瓷瓶。黑白无常见状连忙疾退回去,其他鬼差见状也连忙锁着阴魂退后。说是黄泉水,其实就是忘川河水。就连老者见状也停止了笑,一脸阴沉地看着我。白无常之前给我书里有详细记录这黄泉水的用法。这玩意搁阴间相当于是生化武器了,就算是活人不小心沾到一滴也会被水中亡魂侵入魂体,更要命的是这玩意不会被蒸发。但却会被午时的阳光化去,只留下一些只有地府之物才可辨认的气味。正是因为打听到这一点,才托白无常帮我搞了一瓶。 打开瓶子,用独股杵蘸了一滴出来。这个举动更是让众鬼差升起了无数招魂幡和锁链围墙。 “燧阴大人,三思……” 白无常话还没说完,我就左手掐了一个手决念动法咒,右手将独股杵扎进老者阴魂的头顶。我还没来得及看接下来的动静,就听后面黑白无常大叫: “这死小鬼还真敢干啊?!” “要糟!归!” 只觉得腰上一个力量往后一扯,我便被扯进一个盒子里;咣当一声就眼前一黑,我又躺棺材里了。只听外面狂风大作,动静比刚才鬼差缉魂时候大多了。敲了半天棺材板也不见什么动静,干脆心一横,默念口诀,我的魂体穿过棺材板飘出来。 眼前这一切倒让我吃惊不少:老者阴魂上刚刚被扎进的地方竟然有个一漩涡,从里面伸出无数的鬼手在拉扯老者的魂体;使他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哀嚎。鬼差们把其他阴魂都已经围起来了,黑白无常也看着眼前这一切也紧张地做起防御状。见我出来,他俩一愣;随即又回头盯着老者,头也不回地对我说道: “燧阴大人果然还是用魂体出来了,魂体更要小心。” “小子,别杵着。过来帮忙。” 说是这么说,我哪知道这该怎么帮?只能过去有样学样召出招魂幡和锁链。老者瞥见我的魂体,竟然咬牙说道:“小鬼,难怪你是阴差;这种正经阴差都不敢用的手段,竟然出自一个活人之手……” 反派都是死于话多,马上就要被搞死了还不忘发两句狠话。就算他现在没被黄泉水侵蚀,周围这么多鬼差也毫无胜算啊。我凝出鬼气打入老者体内,他吃惊地看着我:“你……你在修复我的魂体?” 黑白无常也不解地看着我,片刻之后,他们看着我倒吸一口气: “燧阴大人……你直接在阳间就用刑了。” “小子,以前没发现你有这么一面啊,你这是在延长他受苦的时间。” 众鬼差听他两这么一说,也看着我不由倒退几步。老者似乎也发现我并不是在救他,眼睛瞬间没了眼白: “小鬼,你不得好死!” 老者的阴魂最开始不停地大骂,但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小;漩涡中的鬼手也随着他声音变化越来越少。直到他魂体完全散去后,漩涡也消失了。但整个过程连在场的鬼差和阴魂都看得心惊胆战。我也看得全身冒冷汗,知道这是个狠招;但没想到这么狠。以后还是别乱瞎折腾,听来的,书上的都是轻描淡写的;难怪一掏出瓶子,全部鬼差都往后退。 看着这一切消停后所有鬼差、阴魂都松了一口气。无常也吩咐鬼差们将阴魂带回地府,而我看到这里才松了一口气;生怕他们会将这些阴魂就地正法。黑白无常撤了红棺,我也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揉着肩膀从地上站起来,看到破损的地方已经止血了,甚至比上次遭遇与犼的时候恢复还快,不由心头一喜。 “幸好陈兄弟常年勤于书画,手上分量得当;下手若再多一分后果不堪设想。” “彪啥玩意你?差点闯大祸了。” 面对无常的责备,我则笑嘻嘻地回道:“这次全靠二位哥哥和各位兄弟,才又捡回一命。孟婆大人这药真是雪中送炭啊。” 他两无语地摇摇头,最后还是白无常告诉我但凡被阴魂所伤的都能修复;但是物理伤害的就没这么快恢复了,即使痊愈后也会留下印记。阴魂伤人事件基本都是阴魂直接攻击魂体,所有外伤都是由内向外爆开。我说上次被与犼伤的地方好了以后,肩头有一块类似胎记的印记。妈的,就这么两次都留下这么多伤。再低头看伤时,伤口依旧看上去令人头皮发麻;但好在就算我动也不会流血。这附近也不指望能遇到老杨叔那样的用道术和民间偏方的人了;不流血就成,大不了回去后就去医院。 “嘿嘿嘿,陈兄弟,这次又立了一功;本是请你查案,没想到竟直接破案。好在有惊无险,恭喜恭喜。后续查明文书,我会差人送到府上。” “小子,以后办案别这么猛;你还是个生人。” 说着他两的身影就慢慢消失了,张子诚朝我鞠了一躬也慢慢消失不见了。 第六十一章 邹判官 只留我和邹判官,这大哥在刚刚那个老者消失的地方插了四个小招魂幡。他一阵念咒之后,我看刚刚老者消失的地上土竟然隐隐有些红色。他继续念咒,直到这些红色消失。他撤了招魂幡,转过身对我双手合十: “燧阴大人,这是下官第一次看活人在阳间召唤忘川河。即使在幽都,我们也不会轻易用这样的方式来对付穷凶极恶的亡魂;这样的未知结果太多。” 这倒是让我更加好奇了,黄泉水本身就是冥府之物;白无常也让豹尾给我带来了。为何我在使用的时候他们却如此紧张?想着就把心中的疑问说出来了。 “忘川河古往今来,无数亡魂陷入其中。就算化成聻,那份执念也继续存于其中。河中的亡魂不仅有人,也有万物生灵的。黄泉水对魂体有很强的侵蚀力,没有一个阴魂能接触黄泉水后全身而退。有一次在追缉一个凶魂的时候,一位上差大人也是召唤忘川河;结果失控了,导致那个凶魂和在场所有阴差全部灰飞烟灭,彻底归于无。” 听到这里我觉得这就是阳间的核武器啊,不然哪有用完就这么大动静? “听邹判官语势,应该是近代人吧?” “哦?下官约二百年前逝世,来到阴间。承蒙城隍错爱,愧领判官一职,主断阴魂伤人。之前您身边的张判官就是在下之前两任的前辈。下官在幽都也听到不少关于燧阴大人的的传闻,大人与阴司有缘,今日有幸和大人一同公干,才知传言非虚。”邹判官谦虚一笑。但凡能在阴司谋得一职,有哪个是简单的角色?我见过的这帮阴差里,平时说话都是和常人无二;但在执行阴司之命的时候,我已经见识过了;不论是老弱病残,但凡反抗就直接出手打散。 聊着聊着突然感觉手臂一阵刺疼:“邹判官,等会能送我回去吗?伤成这样,要走回去真的要挂了。” “啊?哦哦,呃……那是一定得护送燧阴大人回去。”邹判官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他刚刚见到我用黄泉水收拾尸鬼老者,觉得我是个狠人,但估计他也没见过这么怂的阴差吧。末了他还补一句:“燧阴大人行事……真是别具一格。” 他召唤出一口棺材,我翻身爬进去,命盖一按,我就慢慢睡着了。直到一阵落地的动静把我震醒,也许是因为疲劳,也可能是因为失血;一躺就睡得昏天暗地。被震醒的时候完全是脑子一片空白,揉揉眼睛站起来: “饭得了?” “咳咳,燧阴大人请不要消遣下官了。”说着邹判官身上散发出鬼气,被他阴寒鬼气一 激,瞌睡醒了一大半。回过神来,我都想弄死我自己。来到车旁,邹判官道: “燧阴大人,之前城隍大人吩咐过下官要送你安全到家。” 他说着就飘进了车里。得嘞,一路上也挺闷的,旁边就是殡仪馆;现在车里多了一个判官……没开多久,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米艾。这妞应该是下班了,果然是一个人走下来的。抬手看了一下表,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过了。在车经过米艾旁边的时候;我按下副驾窗子: “专车司机到了。” 米艾看到是我显得有些意外,我朝她一笑:“顺路呗,这里进城还有很长一段路。” 她似乎不太相信,反复看了我之后,终于拉开了副驾的门。而邹判官在我停车打招呼的时候已经飘到了后座。而让我好奇地是当米艾上车后,邹判官竟不住地打量她,而她在车启动后也不住地左右看: ‘感觉这个车上还有人啊,怎么只有陈锐一个人?’ 这时邹判官显然也“听”到了米艾脑中的疑问,感觉到他的鬼气和我连接起来,他的声音也出现在我脑中:“燧阴大人,这姑娘似乎能感觉到我的存在。那天我们出现来找你的时候,她似乎就能感觉到我们。丧葬人我们见得多了,但这样的不常见。” 我不敢开口,对着后视镜点了一下头。在心里对他说道:“可能是因为她的工作关系,我也注意到她一上车就开始到处看。” 邹判官不再说话了,也不再打量米艾。和这些阴差接触下来后,发现他们对生人几乎是不会去接触的,甚至会可以回避。他们对阴魂那是绝对力量的象征,但至少到目前为止我没有见到他们直接对生人下手的。随后他告诉我要回阴司复命,就直接消失了。车里就只剩下了我和米艾。 第六十三章 确实有人 在路口等待的时候,米艾把手机凑过来: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先去医院? 确实心细啊,我上车前还专门从尾箱里拿了件外衣穿上;毕竟是要进城,这么大一个伤疤要是在城里被谁看到难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血腥味?我确定是没有的。毕竟当时回来之前血就已经止住了,甚至已经开始愈合了。还有什么能反应出来我受伤呢? 她似乎知道会这么回答,立马用手指一划,下面还有一句话:要不你先回家吧,人在不舒服的时候,熟悉的环境会让自己心安一些,哪里不舒服你就告诉我,我以前是学医的。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竟然一暖。这个姑娘才见过我几次啊?就能把这些事处理得这么细致?我是阴差,应用鬼神之力可以听到周围人心里所想是正常事;而她似乎也有这种能力,这姑娘得有敏感啊?我竟一时呆住了,直到绿灯亮起,后面的车开始按喇叭才把我从恍惚中扯回来。 我也不再磨叽,一路直接回家了。进门将鬼气收回心口的瞬间,一股浓重的困意和无力就铺天盖地袭来;而全身似乎快散架了,手臂的伤火辣辣像有一把烧红的钩子在里面翻搅。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突然想起来,上次被与犼伤了后,豹尾和无常一直用他们的鬼气环绕着我;这次就我一个人,哥几个办完事押着阴魂就走了……我身上的鬼气不可能完全卸去,因为腰牌已经入魂了。最初脑中经常能听到别人心中的声音搞得心神不宁,折腾半天也不能完全收起鬼气,即使最小状态也会将心脏的位置包裹起来。后来问了无常,差点没让黑无常打一顿;说什么城隍大人亲自给我入魂,我还想着卸了。白无常则说,一旦我完全没有鬼气,要么就变成植物人,要么就是死。因为在成为阴差之前,我身上已经有鬼气了…… 米艾赶紧过来扶住我,趁这个空档也重新定了定神。告诉米艾,自己只是不小心绊了一下,让她在家里随意。然后从冰箱里拿出饮料和水果摆在她面前,就借口自己先去洗个澡逃进了卫生间。关上门,赶紧把衣服脱了,对着镜子看身上的伤。以前看那些僵尸片,鬼片里的道长们受伤好了以后跟没事人一样。但我每次受伤愈合后,虽说对行动和机能没影响,但愈合后的伤口像放射状的紫色,就像皮下淤血蔓延的印记。赶紧冲洗一下伤口,用保鲜膜把伤口裹起来。匆匆洗了个澡,突然发现一个尴尬地事:我一个人惯了,平常都是洗完直接就光着回卧室拿衣服了;现在外面还有一个姑娘。 赶紧用纸巾擦干镜子上水汽,凝聚鬼气一只手按在上面。不一会镜子上有了一层霜,邹判官的身影也从镜子中显现出来,见我光着只在腰间裹了一条浴巾也是一愣。不等他开口,我就赶紧求救: “邹判官,麻烦你在客厅里制造点动静,分散一下姑娘注意力;我冲回卧室穿衣服。” “燧阴大人……这……唉……好吧。”邹判官无奈地摇摇头,身影慢慢在镜子中淡去了。 正在我为自己的机智暗自庆幸的时候,就感觉听到客厅里有玻璃打碎的声音,然后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我赶紧拉开门冲进卧室,好险。得亏是个阴差,要是一般人,这个场景就真的没法说清楚了。 换好衣服后,觉得哪里不对:我客厅里没有什么玻璃物件啊,店里倒是有不少;而且刚刚听到的声音还不像是个小件……该不会? 想到此,也顾不上穿上衣,光着上半身就冲到客厅……果然,我的顶灯……这大哥彪啥啊?是让他制造点动静,没让搞这么大的动静。他砸我个水杯、遥控器啥的就可以了,这已经不是分散注意力,胆小的能把人吓倒。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我担心刚才拿一下把她吓着,砸伤人倒是不至于,毕竟当阴差的下手还是有分寸;他们绝不会轻易伤害生人的,但对市值价格缺乏一个正确理解…… ‘没事,刚刚灯掉下来了,可能是因为没有安装紧。’看到她飞快地打字,就知道她没什么大碍,但在她心里听到了另一种声音:‘明明感觉刚刚这个房间还有人的,关好的门窗哪里来的风?感觉这个人身边不止他一个人……’ 第六十四章 你到底是什么人? 还不等我说什么,就发现她盯着我身上的伤口。她竟然不感到害怕,眼睛还一直盯着。也对,她那个工作比什么样的伤口没见过?我这算什么啊。 ‘他身上的这些印记伤口……和外婆的一样……’她脑中这句话,让我此刻眼睛惊奇地比她的还大。她说的肯定不是我手上的纹身,她们家老太太肯定没这玩意。说的只能是我当阴差后受伤留下的那些印记。当然,我这时只能装傻充楞;赶紧顺手从沙发上拿起之前买了还没拆的t恤套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个人惯了,老是不穿上衣在家里晃悠。” 而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我:‘这个人……自从在他店里见过后,就觉得这个人让人心安;就像一个黑色的漩涡一样,会把人吸进去。而现在又看到他身上有和外婆一样的印记?难道他也会请神?’ 我正在喝水,差点被她脑中这句话呛到。请神?我又不是仙儿,难道她外婆是做这一行的?照这个年纪反推,极有可能。那个年代文化、科技和信息都和现在完全不同;当亲人走了以后没有别的方式来分散注意力。只能通过仙儿的各种请神或通阴来告诉自己一些信息,之前我对这些事嗤之以鼻,当了阴差后知道确实有人能通阴;但大多数都不过是些江湖骗子。但现在她给我一个信息是:她外婆身上也有这样的印记;说明她外婆是真的接触过阴间。 但她却不动声色地走去卫生间洗手,然后回到客厅拉起我的袖子,撕开我缠在手臂上的保鲜膜。从小包里翻出一小瓶酒精,还有一些膏状的药;熟练地帮我处理之前的伤口。但她脑中可不像她表面这么平静: ‘他的愈合能力好强啊。这种程度的伤,要是换成别人早就进急诊输血了。这种伤口是由内向外爆开的,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他身上的印记和外婆的一样,每次外婆受伤后,身体都会出现这样的印记。但颜色没有这么深,也没有这么大。而且他画的这些似乎都像他真的见过鬼,也能和那边的人进行交流。可能他不像外婆那么有经验,所以受了这么重的伤。’ ‘他都没疼感的吗?酒精擦拭居然连眉都没皱一下……’ 等她全部收拾完去洗手的时候,我抬手看看这纱布缠绕的胳膊;一个学医的入殓师来给一个画鬼的阴差包扎伤口……这身份背景倒是也能对得上。等她坐下的时候,我立马一脸笑: “谢谢,手艺真不错。要不是你,我估计又得手忙脚乱了。” ‘你定力很强哦,刚才用酒精给你消毒的时候,你都没有动。’这句话显然是她刚刚在洗手的时候就已经打好了。 我只能扯些别的,比如:如果太过紧张会更疼啊之类的。她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重新打了几个字递到我面前: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绝不是一般的普通人。’ 刚才在处理伤口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一定会这么问。其实她这么细腻,心中肯定早就有了答案。只是等我证实而已,她这么小心翼翼的人会主动问;兴许是和她外婆有关。 “哈,很多人这么说。要是个正常人怎么会画这类画呢?我也尝试过画其他风格的画,但画着画着又变成这样了。不是有传说:但凡写恐怖小说或者整天和整与这些有关的事都会或多或少遇到那些东西吗?我虽然没遇到啥,但有时候也感觉哪哪都不得劲……”我一边说着,她一边在不停地打字,让我有了一种她在做笔记的错觉;但没等我说完,她就把手机递到我面前: ‘我知道,做你们这一行的不太想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我外婆也是这样,你认识她吗?’在确定我看完文字后,她从钱包里掏出一张老妪的照片。我接过来看着看着,竟然感觉这照片里的人活了。 突然照片里的老人对我微微一笑,差点没把照片吓掉。再定睛一看,照片丝毫没动。米艾似乎没有看到这一幕,如果只是我能看到那就说明她外婆现在还没有投胎,留有一丝执念在照片上似乎为了保护她的孙女。想到这里,我悄悄将自己的鬼气注入照片中。脑中竟真的出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小朋友,我是小艾的外婆。请原谅我的唐突,感谢你让鬼差保护小艾。恕我冒昧问一句:你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请得动鬼差。刚才你注入的气息中有我们鬼城的气息,想必也是懂阴阳术,年纪轻轻真是后生可畏。若要欺负我孙女,我会来找你。” “婆婆,阴司:燧阴。” 第六十五章 米艾的外婆 “啊?原来是那位一直在传的活阴差,失敬了。那我就放心了,奸邪之人是做不了阴差的。”这句话后,脑中再没声音了。 抬手看了一下表已经快凌晨十二点了,便对米艾说道:“不好意思,耽误你这么晚。我送你回家吧。” 她轻轻点点头,她一个小女生留下确实不太方便。在路上她已经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了,她很善于压抑自己的情绪。可能和她的成长有关,她很敏感,对外界的一切都很警惕。她家离我并不远,就在我店前面不到一公里的地方,也算是市中心地带。但却是老旧的单位住房,车不能直接开到她们家楼下,而两边又停满了车。我只能停在她们院子门口,看着她上楼直到三楼一间房间亮起灯,我才离开。 回到家给她发短信:我已经到家了,感谢你今天帮我处理伤口。 结果不到一分钟就收到了她的短信:应该是我感谢你载我,不好意思,今天有些失态,请不要在意。 这姑娘还没睡,就等我回家的信息吧?这个距离我可听不到她在想什么。何况她还是一个正常人,不能和我这种睡两个小时就龙精虎猛的阴差比。躺在床上琢磨这几天的事,自打当阴差来,基本都是完事后自己还要消化一下;就连平时遇到一些不安分的阴魂处理完回来都要琢磨一下。 正准备睡,灯忽然闪了缉下,就像电压不稳。也对,现在到凌晨四点都是阴间各位大佬们最活跃的时候。之前白无常也说会有文书送来,站起身来把门打开等着他们来吧。自己则坐在客厅里继续练习打坐,没多大会就感觉门外有鬼气。嗯?咋半天不进门呢?来我这的阴差们基本都跟来自己家似的。今天咋就突然这么客气?既然来了,我还是过去招呼一下。可来到门口发现真是鬼影都没有,门口还隐约有些鬼气,也在慢慢消失。怎么个意思啊?来了不进门,地上也不见有什么东西啊。 我怏怏地转身返回屋内,刚转身,一张绿色的脸就在我身后: “卧槽!”我被吓得立马跳开了,由于身上没带独股杵,只能赶紧手一抖凝出哭丧棒。 “你这小朋友,大半夜不关门很容易被人闯进来。”面前这个约摸三十岁的女人慢慢地说着,似乎她认识我。 “你谁啊?”说话间不自觉地握紧了哭丧棒,我的鬼气也慢慢开始散发出来。面前的女鬼竟然僵直了身体,用一种惊恐地眼神看着我: “我是小艾的外婆,在地府谋得一职。” 听到这,我见她说的是实话,也就慢慢收起了鬼气;她也渐渐能动了。我把门关上,转身看到米艾的外婆已经坐在沙发上了。从冰箱里拿了几个水果出来,顺便倒了一杯清茶放在她面前。这哪门子外婆啊?这么年轻? “感谢感谢,现在的年轻人还是很懂礼貌的啊。”大概由于是近代人,她讲话没有之前那些阴差、鬼吏那么之乎者也。 “那个……婆婆,无常大人差你送信的?你这么年轻就……” “哪能啊?无常根本不认识我,是邹判官来找我了解一下小艾。说他之前见过小艾,发觉我们家小艾似乎能感觉到阴力的存在,回去一查,这不就找来了吗?刚好无常大人要送文书,我就向他申请了一下。也顺便来拜访一下活阴差……咝~这苹果有点酸啊,没有前几天小艾买的好吃。”她顿了一下,接着说:“我过身的时候已经七十多了,看着我年轻那是人死后的魂魄会还原到阳气最旺时候的样子。我也姓陈,你叫我陈阿婆就好了。相反,你要看到那些老鬼和小鬼就要小心一点。” 这还用说?我被打成这样都是一个老鬼指使一群老鬼干的。但是这个说法倒是挺新鲜的,以前没有听过。再仔细回想一下,当时在鬼城里看到的鬼魂们也都是在青壮年。原来是这么回事。 “那你也不用发绿光啊,差点没吓死。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吗?” “我怕你不知道我是鬼啊。”说着她一伸手,从天花板上飘下一个信封:“这是无常大人差我带过来的。” 我拆开信,认真地看起来。基本就是结案陈词和事后处理,那些阴魂已经送去受刑了;等受完刑就会安排他们轮回,直接跳过鬼魂鬼寿这个环节。由于他们逼死了人,估计轮回时候也未必有个好去处。 看完后,我把信烧了。看着烟灰缸里的火苗熄灭,就抬起头看着米艾的外婆:“婆婆,您来找我,肯定不单单是为了送信。” 第六十六章 异族 “我这趟过来,一是过来见见你,二是告诉你一些关于小艾的事。相反,送信只是捎带的。” 陈阿婆这句话倒让我摸不清头脑,告诉我一些关于米艾的事?她一个姑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在一个凡人看起来充满灵异的地方上班?整天和那些死尸打交道,但其实“业内人士”都知道这是很安全的。而且,告诉我干嘛?要说就说吧,反正现在睡意全无,她说啥是啥呗。 “小艾和其它小孩不同,她其实不完全是个正常人……”陈阿婆欲言又止,似乎在考虑用什么方式告诉我。 “哦哦,她其实很机灵的,而且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所以阿婆也不用担心……” “该死的,谁和你说这个事?”我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你这倒霉催的,谁和你说我们家小艾不能说话这事了?” “啊?那还有啥事?”这我就不明白了,就这么一个姑娘面也见过,饭也吃了。也不见她怎么着啊,除了能感应到邹判官以外,其他没啥啊。 陈阿婆白了我一眼:“就你这么虎,怎么当上的阴差?”看我一撇嘴,她继续说道: “算了,还是直接给你说吧。她其实是罗刹转生,所以她能感受到阴差……你那什么表情?” “罗刹……阿婆你这连罗刹都出来了,待会是不是得说夜叉、修罗了?” 看我不信的表情,陈阿婆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一脸严肃地说着: “在你当阴差以前,你是不是也不太相信鬼神之说?这些都是有的,包括夜叉和修罗。但这些传说中的异族都以人的形式转生在人间。这些人看起来和常人无异,既没有角也没有獠牙;但他们某些感官保留下来。比如小艾,她虽然不会说话;但她却能感受到身边阴气的变化,而且在阴间的原住差吏基本都是罗刹;他们都是一群恶鬼,所以一般的鬼魂根本不敢靠近。小艾虽然是罗刹转生,但她即使没有戾气,也一直对一切都充满警惕。这是她与生俱来了,并不是因为她不会讲话后才有的。” 这一段听得我一愣一愣的,实在不知道怎么反应。最开始我也只是因为阴间只是存在文字和影视剧里,结果我现在当了一名阴差;而现在有人告诉我那些传说中的鬼神也是存在的,而且还转生成为了生活在我们周围的人。但我还真没看出来米艾有这方面“天赋”:那么心细的一个人,害怕身边的人离开。 我和陈阿婆说了上次在殡仪馆入殓师值班室里听到米艾心里的那些话和心里的疑问,谁她竟然一笑: “那因为是你。小朋友,你也不用觉得惊奇,你和她是一样的人;所以她觉得见了你有亲切感。” “和她一样?我也是罗刹?” “你想得美。罗刹男都很丑,转生后也丑;就你那身体根本就是一个鬼窟!”陈阿婆白了我一眼。 “我……”照她所述,罗刹很丑,我还想得美;我在她眼里是有多难看?“阿婆,我有那么难看么?” “还行,能看。”陈阿婆这爽朗的性格,让我深刻明白为什么说话也是需要“艺术”的。随后她又和我说了很多关于罗刹的事,当然有一些也是不太可信的。也说了她生前就帮人请神、招魂之类的,也算是积了一些德,所以死后就开始享受鬼寿。但她说的每个世界都有原住民,既然人死化鬼,鬼死为聻……那为什么另一个世界的生灵不会通过一个介质转换呢?人变成鬼,需要舍弃肉体;那么其他生灵需要变成人,就需要牺牲一些特有属性来换取一个人的躯壳……慢慢地,我发觉陈阿婆说的这些都在说取舍和平衡:就要达成某种形态就必然先要舍弃一些东西。由于不在同一种空间里面,所以并不说明米艾的父母其中有谁是罗刹。期间她为了方便我理解,还说了很多传说。这些东西要搁平时都是当戏文听的故事,现在却成为了辅助教育工具。 当我问起她身上是否也有被鬼魅妖邪打伤的印记时,陈阿婆竟毫不犹豫地承认了:“你以后处理这些阴事的时候要注意了,魂体受伤的伤口会导致肉体从内而外爆开,就像……就像你抱着一个装满水的气球高速奔跑,里面的水因为晃动导致外面容器受力不均就会发生爆炸。不过你的既然是阴差,应该问题不大。”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这个问题算不算大,就请她帮忙看一下。 第六十七章 出魂入梦 在看到我身上的印记后,陈阿婆眼力充满惊奇:“小朋友,按理说你是阴差,即使有伤也不应该有颜色这么深的印记。我当年被一个厉鬼伤的也没你这个面积大,颜色也没这么深;你是被什么伤到的?” “第一次被伤是一个屡次投胎不成就开始报复社会的怨魂,第二次是与犼,之间也被一些不甘心的鬼抓伤过,但都没什么影响;最近一次是被一群尸鬼围殴……嗯?阿婆,你怎么了?”话还没说完,我就发现陈阿婆的表情不太对了。 她等了一会才回过神,喃喃说道:“到底是阴司的阴差,和我们一般通灵人就是不一样。我做了几十年的请神、招魂、问米才遇到几个厉鬼。你这一来就遇到一个投胎不成的怨魂,你要知道这类怨灵很难缠的,处理不好就是没完没了。至于你后面说的这些;别说我们,就连一般阴差都不敢惹。我在鬼城确实听说新来的活阴差办了好几件事,但我总觉得有夸张的成分。” 我去,连一个生前就吃这碗饭的老干部都这么说了;我居然只是受点伤?不会这么离谱吧?我又不是修士,也不会武术: “不对啊,阿婆。那几个玩意狠是狠了点,但也不至于让你怕成这样啊;真这么厉害,我哪还有命活着啊?” 这话一出,换来陈阿婆几个白眼:“你个小兔崽子扮猪吃老虎,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要不是有阴差身份,身上带有阴司的加持;就你?别说降服他们,能看到这些还能活命都算你造化。” 呃……这一句话把我噎得……这老太婆也是尖牙利齿啊,不愧是和阴间打了几十年交道的人,姜果然是老的辣。不过她说的确实也是,她当然知道阴间窜出来的都是什么角色;凭我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别说降服,不靠阴司之力,恐怕现在连她都可以把我办了。 “好啦,不和你闹了。我就是来看看你,结果你这孩子人还不错。”突然陈阿婆脸上露出了满意地一笑。这是咋的啦?怎么样我就人还不错了?还没来得及发问,只见她露出一个长辈的笑容: “小朋友,我来一趟阳间不容易。你陪我去看看小艾吧?” “阿婆,几点啦?咋去啊?人家都睡了,我这个前脚才把人家送回去,后脚就去砸门?”实在脑补不出来我带着一个鬼去敲门的样子。谁知陈阿婆竟乐出来了: “看起来挺聪明的一小孩,也有犯困的时候?你是阴差,我们可以魂体过去啊。” “…………” 这是我第一次夜里以魂体的形式夜里在街上晃悠;尽管已经是凌晨了,街上还是有些形色匆匆的夜归人。路上能看到一些阴差带着几个鬼吏路过,见到我们轻轻点头示意一下。陈阿婆轻车熟路地带我来到她曾经的家,就是刚刚我才送米艾回去的那个老小区。她直接带我飘进了屋,然后她自顾自地在屋里环顾一下。 瞅着不对,她之前嫌我给她的水果酸,不如米艾买的甜。这时候却像很久没来过,我问她咋回事。结果这老太太却白了我一眼,说摆在遗像前的水果,就算不来,也可以吃到的。临了还加一句:“你到底是不是阴差啊?” 陈阿婆在几个房间里转转,我一直在客厅里等着她。最后她来到一间房间的门口,踌躇了一会还是进去了。没多大会,陈阿婆又出来了: “小朋友,你也来吧。她的梦里有你。” 这倒新鲜了,我和她飘进房间。开始打量这里:房间不大,书却不少。不太像女生的房间,倒像一个老学究的房间。我正东张西望,陈阿婆在我耳边催促着: “你个小流氓,看啥看?还不赶紧入梦?” 之前白无常教过我,说得听玄乎的。其实就是用我的理解就是人是有生物磁场的,而“鬼”从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磁场。当找到这个生人的磁场薄弱点的时候,鬼的磁场就可以进入。有个理论说,这取决于鬼的能量大小;每个人的磁场薄弱点不同,一旦被鬼的磁场影响了人的听觉神经,人就会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当影响到视觉神经,就遭遇“见鬼”……但也有说鬼是二维世界的东西,只有长和宽而没有厚度。但我更相信第一种说法,因为截至目前我接触到这些都是一种能量磁场更多一些。 第六十八章 梦境 我前脚进入米艾的梦境里,陈阿婆后脚就跟进来了。这是我第一次进入别人的梦境中,但这姑娘的梦里却没有小粉红;而是一派枯藤老树昏鸦的场景。她和一群人坐在河堤上写生,其中也有我。那个“我”脸色煞白地静静坐在一旁涂抹着画布,在所有人中只有我后面有两个灰色的人影…… 这姑娘对我就这点印象?她说总觉得我身边有人,连梦里的背后都站两人……这时老太太冲我神秘一笑:“小朋友,看来我孙女对你印象不错哦。” 哪里就不错啦?这个场景里看着“我”,比身为阴差的本尊更像鬼;这也算是知道我在她眼里是什么样的了。 “你在这看着,我过去见见她。” 说着陈阿婆就慢慢向米艾走去,我看着她在行走过程逐渐变成一个老人,直到她走到米艾身后时,她已经变成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妪了。这倒是一个降低识别成本的好方法;变成对方最熟悉的形态。 米艾转过身,看见陈阿婆。立马兴奋地打着手语,身边的场景在慢慢变成她们家。梦里的人基本没什么逻辑,但感知能力会放大。所以人一般都会记得在梦里是开心或是伤心;但对换来换去的场景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我远远地看着她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她似乎和外婆的感情特别深;对父母的感情却很一般。她们之间全是手语,而且整个梦境中除了米艾,其他人脑子里没有任何思维;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她脑海中的道具人。 她梦里的场景总是不停地换,而且没有任何前兆。刚才还在家里,后一秒就立马在一个山谷里。这次的场景里就不那么合家欢了,竟然有些裸露的棺材在山坡上。现在的女生都这么牛逼的吗?不过这个场景倒是挺好的,回头给画出来。她就这样和陈阿婆往前走着,越走越荒凉;渐渐地竟然有了点阴间大地的感觉。山谷两边的棺材逐渐增多了,一些棺材上还坐这一些形如枯槁的人,木然地看着她们两。陈阿婆就算了,但我并没有看到米艾有任何惧色。 真是整天和尸体打交道,胆子是不一样啊。想想也挺心疼这些当背景的干尸们……就这品相,就这台风随便来一位,搁谁梦里不是噩梦的存在?但在这姑娘梦里却沦为了背景。这憋屈的呀,哪说理去? 走出了山谷,场景又换了:一片森林,犹如童话中树林;遮天蔽日,连裸露在外的树根都很庞大。跟着她们走进树林,氛围就开始不对了。在别人的梦里,我居然能感觉到有人在盯着我看。而且从进树林后,就只有米艾和陈阿婆了,她的父母就像突然蒸发了一样消失不见了。 仔细打量周围的环境,随着越来越深入这种被人注视的感觉越来越强。她们来到一个山坡上坐下,而我依旧在一个角落看着她们。山坡下是一片沼泽,有一些奇怪的影子在其中走动,沼泽里的水面也无风自动。 我对她们两祖孙聊什么没一点兴趣,这些影影绰绰倒引起了我不少好奇心。悄悄摸过去定睛一看;哪里是什么影子?是一个个身披黑色羽毛斗篷的人踩着高跷,手里拿着两根很长的手杖弓着腰在沼泽里行走;而水里也不是无风自动,而是有无数的手从水里伸出来挣扎,稍微露头的,就被这些行走的人一棍打下去…… 这是一个监狱啊。这里面关着到底是什么?或者说这种梦映射什么呢?这姑娘外表根本看不出思想里竟然有这么多东西。她才应该来画插画,就她梦里这些东西随便取一个画面都可以当插画。 这时我又看到“自己”也身披黑色羽毛斗篷坐在沼泽中的一块高地上画画……我在这姑娘心中是得多变态啊?还能在这种地方心平气和地画画。我得去看看就究竟在画什么,想着就慢慢飘过去。 当我转过去看到画框的时候,真是满头黑线。啥玩意没有,要不是别人的梦,我正想把面前这个自己一脚踢死;这个“我”根本就是拿个画笔坐那装逼呢,完全是为了存在而存在的一个角色。 正当我要尝试去走近看看那些披着羽毛的人,突然整个场景都开始晃动。场景又换成了殡仪馆,米艾一家人围着一具遗体站着。她旁边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和她有几分相似,想来也是她小时候的样子。而这具遗体就是陈阿婆,这应该是送别的那一天吧。 第六十九章 冥画 我在旁边看着都能体会到她的伤心,眼泪跟没闸似的。听到一阵摇铃声,寻声看去。我勒个擦嘞:“我”穿着一身黑西服,身后跟着一个和尚走过来。“我”在这个场景里竟然是个殡仪馆司仪…… 这一夜我还真是奔波啊,又是多地写生又是主持白事的……陈阿婆和我站在一起看着躺在纸棺中的自己和周围的家人们: “想不到,这个场景还在纠缠着小艾。” 对于这事,倒是已经见惯了。大地震后有重新振作起来面对生活的,也有一直陷入悲痛整日喝酒,放弃自己放弃生活的: “执念太深,对她不是什么好事。” 等一切结束,场景又变了。周围什么都没有,上下左右都是纯白色。只有米艾低着头站在那里。 “小艾!”身旁的陈阿婆突然喊了一声。只见米艾闻声惊喜地转过来: “外婆!!” 她能说话啊?转念一想:这是在梦中,一切皆有可能。米艾赶紧跑过来想扑在陈阿婆身上,但却从陈阿婆身上穿过去;差点摔倒。 “小艾,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顾好自己,生老病死是很正常的事;你不用一直盯着过去,还有更好地生活在你前方。以后想外婆了,或遇到什么事,你就来找陈先生。他是个好人,他会帮你的。” 我……这就发好人卡啦?这老狐狸都没打招呼就把我绕进去了。不过也罢了,一个活人小姑娘能出什么问题;有人欺负,就找张卫东;有阴魂纠缠,我还是能解决。不过就她入殓师的身份,怕是没什么人敢去找不愉快。 “外婆,我好想你。从前都是你帮别人招魂,这次你能不能回来?”米艾几乎泣不成声,我甚至怀疑梦外的她已经把枕头打湿了。 “我不能给自己招魂,这次多亏了陈先生,我才能来看你。”陈阿婆慈祥地看着米艾。说事就说事,没事提我干啥玩意?我当阴差又不是干公益的,把我架这么高,以后咋下来? 退出米艾的梦境,她果然在睡梦中流泪了。陈阿婆深深地看了一眼,便叫上我离开了。我们正准备的时候米艾突然醒了,这倒一点都不意外。这么强烈的情绪起伏,谁都会惊醒。但这姑娘似乎能看到我们;环视了一圈,最后眼睛注视着我们站的位置。但实际上她是看不到我们的,她看了一会确定没有人后又颓自低下头…… 回到家,灵体也回到了身体里。这一通折腾下来也不过才一个小时左右,人在梦里过了很久只是因为脑部的信息加速释放而且梦中的感知得到了放大而已。 陈阿婆坐客厅聊天,不外就是希望我没事就去看看米艾。突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小伙子,米艾房间里书桌旁边那幅画应该是你画的吧?” 这老婆子观察也够仔细的,我也是临出门了才注意到那幅画的。我点点头,我出门的时候差点被这幅画吓到。平时都用人的身份去看,觉得顶多就是让人看着觉得阴冷些;就在刚才以魂体的身份看的时候,我竟然看到画中那些面具的眼眶部分都有血流出,而且打开的胸腔内中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动。 “你居然真的会画冥画?”见我点头后,陈阿婆问道。 “冥画?这些有鬼的画是吧?现在这类画挺多,网上一搜一大把。”我无所谓地说着,之前第一次见白无常的时候,他也是问我画的事。 “不是这样的,小伙子。有句话叫‘有形必有煞’,也就是说有形状的东西,必有它的煞气存在。而这一切的创造者会随着技艺的精进会衍生出其它的东西;就好比以前的棺材匠、纸扎匠等手艺人。做得时间久了,就会有另一个世界的人来看看这些自己用的东西是怎样做出来的。要知道人和鬼的视角是不同的,人看到的是物的实,鬼看到的物后的虚。而这个虚并不是虚无,而是来自虚空的信息。就像一枚硬币,人们永远看到的都是正面,但背面就不存在了吗?”陈阿婆这一通讲,听得我震惊不已。但也没半点怀疑,因为我以魂体的形式看到我画上的变化了。但我是什么时候有这种能力的?我怎么不记得我的学位证上有“灵学”的字样?这中间必然有什么我还不知道,要不然这个世界上画鬼怪的人这么多,那每个人画个传送门直接可以召唤出各自的口袋鬼怪在现实世界开一局“出击吧,鬼怪”了。 第七十章 血画 送走的陈阿婆,也已经凌晨4点了。当阴差的好处就是稍微打个盹就可以龙精虎猛了,所以这点时间已经够我睡觉了。 早上醒来后就直接去店里,两三天不来,竟然一尘不让。这帮阴差办事还挺靠谱的,走前还知道帮我打扫一下。支起画框,打算把之前的人家订的画完成了。大学时候就开始画这类画了,但却没有遇到什么鬼怪。陈阿婆告诉我:物以类聚,当我被打上阴司的烙印后,我的世界就已经完全改变了;而且我也会遇到越来越多的这类事。之前没遇到是因为我的身份还只是人,就像在米艾在殡仪馆上班,照理说她应该比我更容易接触到这些事;但她的身份也只是人,所以很多东西被隔绝开了。这也就说明了为毛我成为阴差后,老是遇到这些狠人,而之前听都没听说过。 画完线稿起来伸个懒腰,瞥见二楼上面上次翻出来的一堆画稿。心里一动:或许翻新一下又能挂出来了。以前的画稿都是纸面的,颜料也多是丙烯;翻出来觉得还行的现在就画成布面油画。之前画的那些与犼和地府场景的被一个研究风水的人买走了,除此之外,其他人看到都觉得这画的都是些啥?根本就是臆想出来的。 二楼库房里有不少是我学生时代画的,那时候画的还没这么晦暗;充其量就是吸血鬼之类的。看着眼前这一幅幅画,脑子里全是当时的记忆。甚至连一包烟,一支笔都记得清清楚楚。如今,当年的那些同学自己做企业的,当高管的……就是没几个人再继续画画了。想到这里心里不免唏嘘,曾经的豪言壮语最后也不过泯灭在生活日常中。 “叮铃。”门上风铃响起,我忙伸头出去看。看到米艾走进来,才想起来头天晚上和她约了今天你来店里看画的。忙抱着一卷画走下来: “这么早就过来了?都不多休息一下?” 她点点头,拿出两个饭盒放在前厅的茶几上。然后把手机递到我面前:‘我还担心你没开门呢,给你带了午饭;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我去,长这么大,还没谁给我带过饭盒。赶紧说:“喜欢喜欢,必须喜欢。”说着就打开盒子,她居然还将菜饭摆成了可爱的动物。实在想不到一个入殓师,竟会和“可爱”这个词有关联。但她身上绝无半点可爱的元素,从外表到行事风格……我怀疑她是路上买的,但是我没有证据…… 吃完饭米艾在店里翻看着一楼的画,而我却蹲在前厅那翻看之前从二楼翻出来的旧稿。过了一会她也来到前厅和我一起翻看那些旧稿,翻到一半的时候,她竟然从包里掏出一个速写本:上面竟然有各类骨骼肌肉的速写。而此刻她用另一种方式在画我的画,她看着我的那些旧稿,而本子上却是另外的样子。她并没有临摹我的画,最开始只是一些随意的线条,慢慢地拼凑出一个人,越画越抠一些细节…… 她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开始放下手中的那幅画,另外去翻看其它的画稿。眼神也从最开始的错愕变成一种悲戚。她把画摆好后,用铅笔在速写本上写着:‘1、2、3、4、5……’她一只手指着画,一只手指着数字;是在我问是不是第一幅? ‘果然是这样,第一幅的画的血是自然滴落的,越是到后面,画面上的血量越多;而且开始用血来作画……这种干涸的颗粒感应该是人血……他不像是坏人,所以这些血应该是他自己的……’她脑子里已经有答案,重新来问我不过就是求证而已。能推断出这些事,我一点都不奇怪;毕竟她的工作和这些有关。 “自己的血,第一次是不小心割伤了手指;后面就是注射器抽出来,调和颜料来画画了。”既然没有躲闪的必要,索性就说出来了。 ‘你不怕死吗?伤口感染会引发各种病症,就算没有引发病症,这样的用血量对自己身体也是有影响的。’娟秀的字也再次出现在她的本子上。 “死有什么好怕的?就好像怕死的人不会死似的。当时不过就是研究血的肌理,你说我一天就画这些鬼啊怪啊的,不画得有点质感是不是显得太没档次了?不过早就没用这个方法来研究血了,对了,你觉得我现在画的血迹怎么样?” 她没有回答我,只是轻轻一笑低下头继续在自己的本子上勾勾画画。 第七十一章 拆解 整个下午我们都在店里画画,我画之前的订单,而米艾则用速写本一直在画着并不时翻看我之前的旧稿。 “叮铃。”门头的风铃又响起了,张卫东抽着烟就进来了:“妈的,说这两天还钱,结果这老小子居然给我来个卷包会——跑了……哟?锐哥,这位是?”还没骂骂咧咧完,他就看到米艾。他以往过来要么就我一个人,要么顾客都在里面看画选画;绝对没有看到谁在前厅和我坐着一起画画的。 “我朋友。”听到我这么说,米艾站起来对张卫东微微弯腰行礼。可这位哥就一脸贼笑地看着我: “那是那是,都是从朋友开始的。那我不打扰二位了。”说完他就要退出店门。我赶紧走过去小声说道: “瞎他妈胡咧咧啥?真就是一般的朋友。” “我懂我懂,你可得加点紧。这妞看起来不错,配你小子算是你赚了。怎么着?是打算正经谈婚论嫁?还是吃一口抛向社会?” “抛你奶奶个腿儿,她不会说话,但听得到别人说话。祖宗,我求你了。别再乱说了成不?”我赶紧拽着他往门外走忙扯开话题:“你干嘛啊?这一天天给你闲得。前几天你居然起这么早,到我家附近干啥啊?找茬啊?” “哪能啊?哥们不是开了一个公司,正经的公司;搞贷款的。我警告你,以后别再说我是什么在外面混的了。这不前几天有人找我贷了点款嘛,眼瞅着要到期了,就让员工过来催一下。结果这老小子成天哭穷卖惨,天地良心,我过来这么多次连手指都没碰过他一下。今天过来打算好好给这老哥聊聊,结果员工说他跑了,我还不信,结果来了一看;嘿!这老小子都东西都搬走了。”张卫东一脸沮丧地说着,我要是不了解他,还真以为他是单纯放贷的。就一张车上下来两个黑衣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信他才是见鬼了。 “兄弟啊,差不多行啦。做点正经的买卖。就你那手段,我还不知道了?左手三分进,右手十分出的,迟早要出事。” “这不入股了两个车行嘛,真指望这点贷款能风生水起?别闹了。再说了,咱不是没手艺嘛?放心吧,我有分寸。进去吧进去吧,别让弟妹一个人在里面晾着。啧啧,可惜了,这么漂亮一人,居然不会说话……”说着张卫东就把我推进店里,转身摇摇头就上车了。 回到店里米艾依旧低头画画,她的头发完全把脸挡住了。但她脑中一直在重复:‘这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这些东西根本不像眼前这个健谈开朗的人画的,完全是出自一个极度晦暗人的手。这个人精神分裂啊?但看着这人没毛病啊。’走过去看到她速写本上竟然是自己的沾着自己手臂上的血画画的线稿,我不知道当时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估计也差不多吧。她不是在临摹我的画,而是在拆解我的画从而还原出我当时的状态。这妞到底是干嘛的呀?还能这样去了解一个人? 见我进来后,她低头在本子上写到:‘这些都是你画的吗?你当时到底经历了什么?什么样的经历让你在那个年纪画出这些东西?’ “妞啊,你到底是干啥的啊?不是入殓师吗?咋还会这技能?”早憋着要问她了,非得她表露出来,我才敢问。这妞挺邪门的,再暴露一次肯定就实锤了。 再次看到她的字,我也算服了;她学医是不假,谁能想到她学的是法医专业;而且带她们的导师本身也擅长什么“人物侧写”,所以她能通过一些东西来逆向侧写……听起来很高级的样子,但也忍住了没具体问什么叫人物侧写;料想应该是人物拼图的一种。 看着面前这个妞,不禁有些心疼她以后的男朋友:在这样的一个人旁边,根本无所遁形,何况她还有个鬼外婆。万一真惹姑娘不开心,老太太又一脸绿地出现来谈心肯定要被吓出个好歹。 但对于她的问题,我却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就记得往画架前一坐最后就画出这个来了,哪怕那天我不想画这类画,但最后画出来的也一定是这样的风格。至于是什么心情,我还真忘记了,好像也没有什么心情起伏,就是平常安静地画画啊。而且,从她的速写本上的人物来看,就像她梦中的我一样,木然地坐在画架前为了存在而存在。旁边画了眼睛的特写,也是看着失魂涣散……看着她的速写本,我似乎也想起了点什么:那时候似乎不会累、不会饿甚至没有疼痛感,身体对我来说就是一个盛放红色的容器…… 第七十二章 记忆碎片 似乎还有一些记忆就像隔着毛玻璃在我面前,就差临门一脚了,但就是想不起来。 “米艾,你有没有那种经历。”眼前有个学医的,而且还能通过画来逆向剖析一个人的状态,赶紧拽着问“就是,以前的一些事忘记了,比如我现在;我能记得我小时候发生的事,同样也记得怎么在画上表现不同的绘画技法等等,但有些我却记不得我是怎么开始画这类题材的画了。而且,在冬天的太阳下我是绝对不会动笔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抵触。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但又不知道是什么。” 我一边说着,她像做笔记似的在本子写着。然后她看着本子上字,想了一会就在手机上搜索起来。不大一会就把本子递到我面前,同时也将手机递到我面前:‘这个可能需要去精神科仔细看看了,我现在只能帮你分析到可能是头部遇到重创或你之前发生过什么事。导致大脑进行保护性回避,也就是ptsd或选择性失忆。但你说,抵触冬日里的阳光;应该是那时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你的潜意识里会可以回避这些时段。’而手机的搜索内容就是这两个病症的科普说明。 之前一直没有太在意这个事,觉得这事又没像电影、文学作品里面那样如何如何,反正又没影响我现在生活;也就一直大大咧咧地过了。想着哪天要是有空去阴司的时候问问,可最近这一阵折腾也就把这事忘在脑后了。如果专为了这点事跑去问,而且这事找谁问也不知道;铁定要被黑无常这类暴脾气骂死。算了,反正又没对现在的生活有什么障碍,阴司的那些大佬每天已经够忙了;就别去给他们添麻烦了…… 我正想得出神,米艾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用铅笔在我拿着的速写本上写到:‘怎么了?不用想太多,有些时候也不见得是真的有什么,而是一些事引导你出发臆想症。就像很多人说殡仪馆里容易遇到不好的东西,我不也好好的吗?’但她脑中可不是这么想的:‘他肯定不会是臆想症,外婆说之前自己死过一次,然后又活过来;自己身体发生了变化,也多了走阴的能力。’ 挠挠头站起来,无所谓地一笑:“咳~想不起来就说明没啥大事,我现在不也一样活蹦乱跳的么?” 见我这种反应,她也笑了起来;随后她蹲下来接着翻看那些旧画稿。看着她翻看画稿的侧脸,我一时有了阵恍惚:好像在梦里见过这个场景。脑中竟然想起了一些东西:曾经也是有个女生这样蹲着翻看我的画,好像这个人对我还挺重要的。脑子里一时间闪过很多片段:我和一个女生在画室里一起画画,有时还互蹭一下颜料……但我实在想不起来是谁,这些片段中也没有看到这女生的正脸……赶紧掏根烟出来点上,深吸了一口让自己平静一下。不是因为我想起了什么,而是完全没有小说、电视里那种想要立马去求得一个真相的冲动,更像是记忆中一个过客,偶尔记起的一些碎片信息。 随后整理一下思绪开始给画好的线稿上色,直到觉得气温下降才抬头看看周围的环境。已经傍晚了,站起来活动一下;打算收了铺子和米艾去吃饭。 刚要出门,个学生模样的小朋友推门就闯进来,差点被门撞个正着,一进门他们就四处环视,然后一脸兴奋: “还真是都画鬼的啊。” “里面还有没有?” 领头的男生还倍感自豪:“里面还有黑白无常的画像。” 我和米艾面面相觑:这帮孩子该不会是把我这当成鬼屋过来猎奇了吧?没等我开口,这些孩子就掏出手机要想拍挂出来的画。只有一个小女孩一直跟在他们后面,似乎有什么要和我说,但又不敢开口。但我却听到他脑中的声音:“这个老板能不能帮我?我已经去庙里烧过香,也把我妈给的玉佛都戴上了还是不管用。” 看着这帮小朋友拿着手机一顿拍,我也懒得管;径直走到最后一个进来的女孩面前:“丫头,你找我有事啊?你的朋友都在拍画,只有你一个人在门口,纠结啥呢?”我话刚落,米艾就从后面走过来,对这女孩轻轻一笑。 “叔叔,我……” “谁是你叔?你这孩子咋这么没眼力见呐?叫哥。”现在这些小朋友眼神真不好,我有这么老吗? 女孩刚要开口,她的小伙伴们就回到了前厅;她也只能作罢。看她欲言又止,我从柜台上拿了张名片给她:“有什么想要的画,提前说一声。” 这下被她的朋友们看到了,立马起哄: “哎呀,叔,现在谁还用名片啊?直接扫码加个圈呗。” “你啥时候有新画?我们来拍。” “叔叔,加一个呗。我看看你朋友圈长啥样。” …… 第七十三章 还真有?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小祖宗们,我和米艾来到我常去的一家餐馆。坐下来米艾还在不停地笑,不用想都知道因为刚才这帮小祖宗围着一通闹。所谓“阎王易惹,小鬼难缠”,人家来了也没怎么着,就一脸蠢萌蠢萌地喊你:叔叔。真是没办法发作。 吃完饭送米艾回家,再回到店门口开车。结果发现之前那个小女生就站在我店门口,见我走过来,露出欣喜的笑容。果然有事,但我总不能叫她上车跟我回去吧?于是又打开店门进去了。 “说吧,找我什么事?”从柜台下面拿了一瓶水给她。女孩踌躇了半天,终于开口了: “老板,你应该知道怎么样辟邪吧?” “不应该!”没等她说完,我就打断了。当我这是什么地方?辟邪?那我是不是要先把自己辟了?看她一脸不知所措,我又说道: “小朋友,你才多大啊?别整天琢磨这些事。好好学习,好好追剧。别迷信这些东西,你是看我这都挂这些画才来的吧?即使你真要求个心安,也应该是道观、庙里烧香。” “我去过了,我还戴了这个。但是每天半夜都有人来敲门,打开门又什么都没有,已经一个多月了。有人说这是鬼敲门。”姑娘说着就把脖子上戴着的玉佛举起来给我看。仔细一看,还是正经佛头;上面有一层淡淡的金光。那照理说,不应该有什么东西会缠着她啊。而且她身上也没有任何鬼气,哪来的鬼敲门? “妹妹,要不然你报警吧。没准是哪个坏小子干的……” “我报了!!我家人都听到了。我妈也觉得奇怪,就给我戴了这个佛。”没等我说完,这女孩情绪就激动起来。她这一巨大的情绪波动引起玉佛金光一闪,但一般人是看不到这阵光亮。尽管只是微弱一闪,也足矣扰得这条阴阳路不安稳。我赶紧安抚她: “我没说不信,你冷静点。我正在听着,聊天不是应该有来言有去语的吗?” 其实闪光之后她的情绪已经开始慢慢恢复了,我只是确保不再有闪光发生。别把阴司的大佬或者和尚引来。 “对……对不起。”女孩微微一鞠躬,又坐回去了:“我报警了,警察也来了,我烧香了,也戴了护身符;但都没有用。这几天我妈已经病倒了,我爸晚上陪着她;家里就我一个人。我每天晚上都是把家里灯全部打开,把门反锁,把自己捂在被子里躲着熬到天亮的。” “妹妹,我听明白了。我要会抓鬼当然义不容辞,可我就是一个画画的呀。”我双手一摊说道。 “可是……我听别人说你去过阴间,你能看见鬼……” “妹妹,这个我真的无能为力。”随后看着这个要哭姑娘,我又说了很多我画这些画纯属是个人爱好和题材选择而已。有人喜欢画阳光沙滩,有人喜欢画小桥流水,而我喜欢画这些而已……并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发生。 这丫头终于从店里离开了,锁了门我顺着她离开的方向一路小跑赶紧跟上。如果真有什么事,最后一张黄纸从天花板飘下来:还不是得我去办。不大一会就看到了那个丫头的背影,我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直到她走进一个小区里,这离我店也不远。知道地点后我就回去了,半夜再过来吧。其实我也有第一次见白无常时,他给的那种木手镯;那叫玦,是用吸收了鬼气的阴沉木做的,是阴司临时用来给生人联系使用。但这样一个听风就是雨的丫头,我肯定不会借给她。何况她有我名片,直接打电话就可以了。 万籁寂静的凌晨,她家是整个小区里唯一一个所有房间都开灯的。但我绕了一圈也没感觉哪里有鬼气啊,我来到她们家门口也仔细看过了。并没有什么异常啊,兴许真是人搞的。就在我要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咚,咚,咚,咚……” “啊!!”房内传来一阵尖叫,很小声;她还真是躲在房间里用被子捂着的。 心里一惊:还真有东西!赶紧从后面掏出独股杵,警惕地看着周围。如果是真是阴魂闹事,我不可能不知道。再说了,她都已经带上开光的佛头了,怎么会一点用都没有?隐隐听到里面这丫头哭的声音。天天遇到这种事,而且叫谁都不好使。这种事搁谁身上都要崩溃,就算是人干的也要疯:天天这么闹,第二天不用上班、上学啦? 仔细分辨那声音与其说是敲门,更像风吹到什么撞到门的声音…… 第七十四章 吊死鬼 环顾一下,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没有鬼气、没有困魂阵…… “咚,咚,咚,咚……”门莫名又响起来。心中一动,集中精神将鬼气汇聚在眼睛处…… “我靠!”我当场就被眼前的景象吓懵了:一个吊死鬼就这样吊在半空中,枯草般的头发垂下来,看不清脸;身上的衣服特别破旧,只看得出是一个男人。而他的脚尖不停晃动撞击门发出了咚咚的敲门声…… 这绝对是可以被直接办的阴魂,把独股杵换到左手,用右手凝出哭丧棒。手上传来凝实的感觉,就立马挥手打过去。结果哭丧棒一打过去,这个骇人的阴魂就消散了。看着空空的楼梯间,心里也算松了一口气。算是搞定了,这家人以后可以安静地生活了。就在我转身走到单元口,准备出门口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了“咚,咚,咚,咚……”的声音。 一身汗毛到竖起来,不是才打散吗?怎么还有?转过去还真就是刚才那个被打散的阴魂。想也没想,凝出哭丧棒就抽过去。还是和上次一样:一棒抽打过去,立马就烟消云散了。这次我没有立马转身走,而是站在那看着了。 没过多久,纵然我现在是阴差,看见这一幕也心里发毛:从天花板上一双脚慢慢垂下来,直到整个身体出现后就开始轻轻摆动。我接连打散两次,居然还可以重新单曲循环?有了上次鬼村的经历,这次不敢托大。围着吊死鬼四周召出小的招魂幡围住后赶紧呼喊黑白无常,但二位却告诉我现在无法抽身;他们会让我熟悉的人来帮我。 一支烟的工夫四周的温度就降低了,从绿化带的树影中走出几个影子。定睛一看,还真是熟人:邹判官。但他身后跟着几个鬼差,这几个鬼差比一般鬼差要高出一个头;身上鬼气也比一般鬼差要强一些。 “燧阴大人。”邹判官过来朝我一拱手,后面四位鬼差也是赶紧拱手行礼。随后邹判官道:“无常大人已经吩咐了下官,日后燧阴大人尽可差遣下官便可。”说罢,他手一挥,身后四鬼就飘进了单元楼,看到有人来处理,我就松了一口气,随即问道: “二位无常今天外出公干了?” “是的,二位大人从凹子坎村回去后,就开始自己的公务了。” 邹判官说得倒是谦卑,但是什么叫“自己的公务”了?想着我就问出来了:“难道之前是来耍的?” “非也,燧阴使大人是生人;无常大人奉命伴您百日,负责教导您阴差职责及所需技能。现在百日已过,二位大人自然要去处理其它事物了。现在您可差遣我和另一位李判官,他主断一年内离世之人。今日之事为阴魂扰人,属下官职责范围。” 听到这里,心里竟然有点失落。我已习惯了有事就找他们帮忙,现在被告知这个情况心中真是五味杂陈…… “燧阴大人,他们出来了。”看我发呆,邹判官叫我。哦了一声,便看见四鬼从楼道里飘出来。朝我和邹判官一行礼: “翁缢于乡,终无人送;存怨不化他乡觅亲;今已助他托梦,恐人怖而不进,此声为悲所使之。” 什么叫“吃了没文化的亏?”我现在就是这样。这些字我都听得懂,组合在一起听就费力了。邹判官听完微微点头一挥手,死鬼就沉入地下了。他转过来对我说道: “燧阴大人,此人不是外人,而是此户的长者。自缢在家,无亲人送终,甚至无人收尸,就心怀怨气,想来找亲人。已经帮他托梦了,但是他担心晚辈害怕不敢进入梦境。他最后的记忆就是自己自缢,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告知家人。” 我去,寥寥几个字,被邹判官解释出这么大一通。难怪古代没有多少嘴欠的人,这么言简意赅,完全没法耍贱啊。当我问起为什么佛头没有用?而在店里明明看到这丫头情绪激动的时候,佛头一闪让她心情平复下来。邹判官轻叹了一口气: “一个连自己父亲死了都不知道的人,大人觉得他的儿女会受到庇佑吗?”他稍作停顿继续说道:“而且,已经很保护这个小丫头了。至于她母亲,过身后有她受的了:地府最恶不孝之人。而这老翁自缢身亡,枉死殿少不了要去一趟了,加之阴魂扰人……罪罚也少不了。这里已经没事了,下官先告退。劳烦燧阴大人通知他子女为其处理身后事。”说完,邹判官也慢慢沉入地下不见了。 第七十五章 暴露了? 回到店里正犯愁呢,我又不知道那丫头家老娘在哪住院;凌晨深夜地敲她们家门也挺扯的,而我也没留她的电话啊。白天人家上学去,谁知道她在哪个学校?哪个班?姓谁名谁?想来想去只有入梦这一招了…… 可到了那丫头家,我就傻眼了:这丫头因为害怕,根本就没睡着。实在困得不行也是打个盹立马就醒。按照之前白无常给我那本册子上的方法,用鬼气隔绝空气,她就会开始觉得很困,不一会就睡着了。这基本是和用被子捂住头更容易睡着的原理一样,因为缺氧就会导致嗜睡。阴差当到这个份上也真是…… 进入她的梦中,这个丫头还在不停地找灯的开关。见我出现,歪着头看这我:“老板,你找到开关了吗?” 果然,人在梦中的逻辑性会变差;她都不惊奇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反而将“存在即合理”发挥得理直气壮的。 “醒来以后让你妈回老家看看老人。”说完我就直接抽身回到自己身体里了。至于她怎么转达的,那就不是我该操心的了。抬头一看墙上的钟已经凌晨四点过了,也没必要回家了;干脆在店里的沙发上凑合一下得了。结果在店里越睡越觉得冷,转身一看,路过我店回阴间的阴魂、鬼差基本都要“参观”一下我的睡姿。没见过活人睡觉啊?干脆摸到二楼仓库里倒下。没买房之前,我就住店里。所以二楼隔了一间卧室出来,只是后来被用来堆杂物了。裹上睡袋可算是能安稳一下了。 等天亮后就开车送米艾上班,到了殡仪馆看着她蹦蹦跳跳进去,转身就遇到之前那两大姐。但这次她们俩看我的眼神有些忌惮,尴尬一笑就匆匆进去了。上次从这里出来就请两个鬼差去她们梦里展示了一下拔舌狱的场景;看这样子以后也不敢再继续背后议论别人了。 等我回到店里,那个丫头已经站在我店门口了。这个点,她不用上课吗?见我下车,她就迎过来: “老板,昨天从你这回去后,下半夜就没有敲门的声音。但我梦到你了……” “哦?见过一次就能梦到?”我故作惊奇地看着她。谁知她脸一红赶紧解释道: “你别误会,我梦见你让我醒来后去告诉我妈回老家看看我姥爷……” “那就应该回去看看老人家。”我打断了她的话。直见她一脸为难地看着我: “我妈前几天说胸闷,现在在医院里。再说了,我怎么和我妈说啊,说我梦到一个画廊的老板喊她回去啊?” 直男癌是病,这直女癌在临床上也难治啊。我又不能让她带我去医院传话,只能深呼吸几口,心平气和地说道:“妹妹,你会梦到我呢,是因为昨天你来找我的时候情绪有些激动;所以印象比较深刻。至于梦到我叫你通知你家人回去看看老人,那是因为你潜意识也觉得很久没有见到家里的老人了,心里挂着。毕竟梦是潜意识的释放嘛。这个点你也进不去学校了,干脆去医院,就当带你妈出去散散心。” 唉……我一个阴差,非得用一种科学角度解释出来。容易么我?看着这丫头走后就放心,何况她心里真的决定去医院了。 独自一个人在店里就赶紧画画,然后打电话给之前订画的人来取已经包好的画。差不多到下午饭点的时候,我给米艾发了条短信,让她等我送外卖过去,别再走下来了。和山下餐馆老板寒暄一阵,提着打包好的饭菜出门。来到殡仪馆门口就看到米艾在门口等我,见到我的车开上来,她一笑立马朝我挥手。和米艾去她值班室路上,遇到那两大姐刚好下班。我随即一笑: “哟?二位老师,吃点再走呗?” 那俩老娘们一看是我,一愣后赶紧挤出一点勉强的笑容:“不了不了,要赶紧回家了。” “你们吃你们吃。先走了。” 米艾莫名其妙地看着那俩,但她却不露声色地把手机递过来:‘自从她们见过你之后,对我的态度就变了。不再说我什么了,相反对我开始很客气。但又带有些惧怕。’ 我轻松一笑:“可能她们突然学会了早就应该学会的道理。” 吃饭的时候,米艾依旧是低头吃饭;偶尔抬起头看着我微微一笑。吃完饭,我正要收拾这些饭盒,她把手机递给我:屏幕上整整一大篇。而她自己则开始收拾这些饭盒塑料袋。 ‘我感觉你不是一般人……’ 第七十六章 圆回来 我一惊,被她发现倒是不奇怪;毕竟她这么心细而且又有一个鬼外婆;所以被她发现只是迟早的事。这我倒不担心,只是这么一篇还带下拉条的电子文肯定是有事。干脆倚在椅背上看起来: ‘我感觉你不是一般人,你有和我外婆一样的东西;但我感觉你比外婆更加没有烟火气。我有种错觉,你不止可以通地下,而且你就来自那边。当然,我也知道这是无稽之谈。可你给我的感觉就是在你面前有一层黑色的磨砂玻璃;能看到你的影子,但看不清你的脸。你很有趣,同样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会让人心情愉悦;你也很能揣测到别人在想什么。有天,我梦见外婆了,她说让我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来找你,给你说好话了。当时我似乎就感觉到你和外婆都在我面前,可当我醒来后发觉只是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就非常想念外婆,也很想见你……’ 看到这里,我都快冒汗了;她还不知道那是我们入梦吧。这也说明她感觉很准,当时她的目光确实看向了我们所在的位置。这姑娘真邪性,点根烟压压惊,继续看: ‘我想兴许是她老人家在天上看着我……’ 我一阵苦笑:天不天上的以后再说,但你们家那位老太太确实盯得我有点发毛。 ‘其实,自从我们认识;我偶尔梦见过你一两回。你都是在画画,但你身边都有一些莫名的东西缠绕着你,让别人无法走近你。’ 可不吗?在她梦中的我,挥着画笔在画框前大开大合的,翻过来一看任嘛没有。 ‘……你,更像鬼多一些。上次你来陪我值班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当时在走廊上,四周的空气凉下来。以前外婆告诉我,如果周围的空气的突然不合情理地下降,那就说明周围有一些四方的朋友靠近;当时的冷有些刺骨,你不会没有感到。但就在你从走廊送我回值班室的时候,你身上也发出了一阵寒气。但当我被这阵寒气包裹以后,就不再感到冷了。一定是你在保护我……’ 看完后,她也已经收拾好;并给我倒了杯水。我故作惊奇地把手机还给她:“我去,都快赶上一个灵异小说了。” 米艾接过手机,依旧看着我。要圆回去也得有来言有去语啊,有多少反目成仇就是从这四目相对开始的啊。本来是一个好事,一男一女相对望着;但现在这个有点尴尬:一个殡仪馆女入殓师站在殡仪馆化妆值班室,凝视着一个活阴差怀疑眼前这个男人其实是个鬼…… ‘他不会是在想什么滑过去的借口吧?自从外婆走了后,每次她来梦里告诉我的都是真的;就连来这里上班也是。上次梦见外婆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站着,而且外婆让我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外婆说的事应该和那些东西有关吧。’ 果然,好聪明的人;一连窜猜疑加推论直接得出答案。既然知道了咋回事,那我就可以从容面对了: “你怎么了?是不是最近遇到啥了?真要有什么事,也瞒不住你。其实吧,你也知道我是画什么主题的。平时没事呢就喜欢收集这类素材,久而久之呢也认识了一些正经有手艺的人,也认识一些道长、和尚。通过别人口中的话,是无法去真的了解一些东西。但架不住有些手艺人出来卖艺啊,就有人带人‘走阴’。这不,好奇害死猫;我这不就去了吗?但活人去看,时间有限。看一次不够,就多去了两次。结果现在就这样了,你说的是这个吧?” 我绘声绘色地讲着,期间我还加入一些我在幽都看见的一些事,但大部分是杜撰出来的。她认真的听着,并不时点点头。这一段故事编的我满头汗,她只用再让我讲一次,就立马穿帮。好在她信了:‘哦,原来是这样。难怪他身上有和外婆相似的伤,也许他是一般人,不像外婆能降服那些东西。’ 她低头打字,不一会就把手机递过来:‘你为什么执迷那些东西呢?人都很害怕那些的啊。’ “姑奶奶,咱能不在这个环境下讨论这些东西吗?有些东西经不起念叨,没准说着说着就出来了。你不怕啊?”我故作害怕地说道。她却轻轻一笑,然后收回手机迅速打字: ‘害怕的话,你还过来?’ “这不是一个人在家蹲着也无聊嘛?过来找找灵感,再说了,你不也跟这呢嘛。”我话一出口,她居然脸红了。这真的是罗刹转生?这根本就是个小女生啊。 第七十七章 聊天 夜里殡仪馆值班室可以看书、上网……这地应该没人和我抢网速,又安静;这么夜深人静,看个片儿可还行?……我呸!哪来的龌龊想法?旁边还有一姑娘呢。何况我也不敢随便碰她电脑啊,上次看到她给尸体修补后往里导图的时候,瞅了一眼她那电脑里面的照片;比我在阴间看到的还膈应人啊。那玩意是真的反胃,死人和活人的区别真的是一目了然。你说不上哪里不对,但就可以一眼看出来。正常死亡的还好一些,上次她那个文件夹里面的图片真是……现在想起都还有点受不了。要不是她们有硬性规定得拍照留证,我都觉得轻车熟路打开这些文件夹的人都是变态。 她用打字板告诉我很多关于她们这里的事,算是上次陪她一半的时候,被邹判官叫去办事的延续。我也第一次知道原来过了中午,殡仪馆里只能拉进来放冰柜但不办事的。具体为什么她也不知道,更忌讳在夜里办事。照上次在这里遇到的阴差和我说的,不应该这样啊。这个地方本身是没有太多阴魂的,相比之下更多是在后面的公墓啊。米艾确实也不知道,只是说她刚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告诉她了;还说了很多禁忌。这些禁忌中有些源自民间迷信,有些还是有些道理的。 不知不觉就已经深夜了,知道她打了个哈欠,我才抬手看了一下表:刚好十二点。这丫头就困了,反正我现在倒是已经睡觉已经无感了……嗯?不对,我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头对米艾说道:“要不然你先睡一下。我到门口去抽根烟,等会回来我坐着玩电脑。”可能实在太困了,她微微一笑,点点头;我帮她拿出折叠床铺好后就走出了值班室。 走出来就感觉不对劲。白天确实没有多少鬼气,但现在浓郁了不少;但却很乱。就像站在一个风眼附近,说不出风是往哪里刮,就感觉前后左右都有鬼气涌出。 “小伙子,这些地方的夜里还是不要出来闲逛。”我闻声一偏头就看到一个中年人站在楼梯口。见我回头,他冲我招招手。既然都招呼了,我自然是要回应了。我慢慢向他走过去,慢慢看清楚他的样子:一个老学究,一生深蓝色的中山装,戴着一副眼镜,清瘦的样子显得颧骨比较高…… 在离他约五步的地方我停下来,抽了一口烟将烟头朝他弹过去。他避让不及,烟头竟从他身体里穿过。他一愣,缓缓说道:“你……早就知道了?” 我没有说话,而是慢慢散发出自己的鬼气。结果面前这个老学究竟然动不了了,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察觉到我的鬼气,立马就有两个鬼差飘过来见我立马行礼: “上差大人。” 听俩鬼差这么一叫,老学究更是惊恐。我收回鬼气,他竟然作喘气状问两位鬼差: “上差?二位领导,这位是?” “阴司唯一的活阴差。”话刚落音,老学究赶紧作揖行礼;我赶紧让他打住。两名鬼差在得知我这没什么事后,又飘走了。 看着鬼差飘走后,老学究一脸微笑地走过来。看着他别扭的样子,我忍不住说到:“这位老先生,您直接用飘的吧。不用太照顾我的感受,大家都是业内人士。” “不好意思,我习惯了现身出来走路了。”他不好意思地一笑。看见刚才鬼差过来时彼此反应,又看看他现在行为: “你也是阴差?” 听我这么一问,他连忙答道:“是的。之前不知道小哥原来是领导,还请不要见怪。” 满头的黑线呐,我赶紧点起两只烟。自己抽一支,另一支放在楼梯上。自己也顺势坐在台阶上,招呼他也坐下来: “叔,您快别扯淡了。赶紧过来坐,咱爷俩唠会。您就负责不要让这里工作的人出来瞎转悠吗?对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老学究一愣,还是飘过来坐在台阶上了。但坐归坐,他的腿却是伸在了地板下面……对于这类情况也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吸了一口烟说道: “我姓夏,单名一个乾。是这里第一任馆长,之前自己一直是一个无神论者。但时间长了也就遇见了一些东西。替人办理身后事,在人生路上送他们最后一程本来就是一件积德的事。所以我过身后,就直接回来这里,继续工作了。每到十二点时候,就让这些值班员工犯困;或者制造点什么响动,让他们因为害怕待在屋里别出来。” 我说呢,刚刚米艾突然困了,就觉得不太对劲;原来是这么回事。既然他是初代,就顺道问问那些禁忌是咋回事呗? 第七十八章 禁忌 “夏叔,那您知道咱这的禁忌究竟是为什么呀?” 夏乾一听这话头,似乎瞬间来劲了:“哦哦,这些是火葬厂刚刚建立时候,就立下的。当时也是上面发下来的文件规定,当时我们也纳闷啊。那时候火葬的人也不多,基本早上也就忙完了。偶尔有下午送过来的,但那是一律不办。后来,我们问了一些过来超度的和尚。原来是有中午过后阳气就开始减弱的说法。” 这倒是听着挺新鲜的,于是我便赶紧让他多说一些。夏乾见我这么感兴趣,他更来劲了。其实他可以现身出来和活人对话,但更多只是“安全提示”;根本算不上聊天交谈。独自游荡在殡仪馆里,也挺孤独的。 他说了很多禁忌,其中大部分是迷信;但另一些还是挺有依据。比如所有殡仪馆火葬场的建筑风格不论怎么变化,但风水格局几乎都一样……开门设置在西北,生门放在东北,阳人由开门进入,由生门出。这样布局的话,阳人虽入阴地,就不会沾染上秽气。焚尸楼宜设在西南,西南是死门,同时还是八卦中的坤卦,坤乃地也,地大能容,将焚尸楼建在西南可以最大的减少亡者的厉气,以大地的包容,送他们往生。至于杜、景二门,则是隐匿、阻塞之地,是轻易不会容纳阴物的。惊伤二门,即东西二向是冥道,阴差从西边来,带着鬼魂从东边走,此两方不能设置对鬼魂有任何影响的镇物。这样布局,火葬场才有利于阳人及工作人员的安顺,有利于亡人的往生。 听完直呼长见识了。要搁以前,我肯定嗤之以鼻;结果现在由一个鬼和我说出其中门道……看我这一脸没出息的样子,夏乾尴尬一笑: “这些东西其实也是我过身后才知道的,之前在世的时候只略有耳闻。但却不知道其中真正的原因。” 见我不说话,他又说道:“很久没有这样聊天了,那些阴差领导是不聊天的。偶尔来了两个能人,虽然能看见我;但也绝不会这样和我聊聊天。我出来也是为了提醒活着的人……生前干馆长,说实在话,没有太多接触具体事务;死后继续当馆长……”言语间透出一丝落寞。 “夏叔,这不挺好的么?起码不用熟悉环境。看着这一砖一瓦起来的,再看看这日新月异。是不是感觉特欣慰?”说着我又点起一支烟。和鬼聊天真的很费烟,以前我身上只装一包烟。自从当了鬼差,我身上都会多装几包。 随后夏乾和我说了很多禁忌,例如:进到殡仪馆内不要大呼其他生人的名字,喊者无心,但听的人可不止是活人;曾经就有阴魂浑浑噩噩听到一个名字,以为是自己的名字,也是折腾了很久才把这事平过去。更不要照镜子,这个时候照镜子会徒增一些不必要幻觉。女士要上卫生间就不要文雅地问“化妆间”,因为殡仪馆里真的有化妆间;就是米艾工作的地方……但其间他也和我说了一些趣闻,这个鬼馆长有点意思。明明自己是鬼,给我说这些事的却从一种科学的角度去解读。 比如说人们都说“火葬时候人会坐起来,有时候还会叫。”但夏乾却一本正经地说:“这不是人的叫声我们知道人在说话或者叫的时候,是因为肺内的空气进出推动气流带动声带产生的声带振动的声音。而人在火葬的时候,体内是由一定的空气含量的(尤其是肺内),在火烧加热的时候,体内的空气由于热脏冷缩原理,会迅速膨胀,从体内经由口腔排除体外,这个过程气流带动声带,就会发出似乎喊叫的声音。 “叔啊,有句话不知当讲不讲?”我弹了一下手头的烟灰。 “小哥但说无妨。”夏乾倒也豁达。他话刚落音,我就说道: “您也算得上一个鬼差,讲话都这么唯物主义的吗?是人这么告诉我,当然是没问题了。从您的角度出发,但凡您说是因留恋世间发出的声音,我也好接受一点啊。” “呵呵呵,现在阴司的领导风趣得很。”他呵呵一笑,继续说道:“我之前也是无神论者,后来发生了很多特殊现象。比如火葬的时候有响声,有时候人会有起身的动作;再是不信鬼神之说,看到这样也挺发毛的。后来就去仔细研究个中原因,请教了技术工人,也请教一些高人。其中确实有一些事匪夷所思无法解释的;但也有很多是可以追溯原因的,是可以通过物理想象来解释的。诶?对了,既然小哥有这闲情,要不然我带你去炉子里看看?” 第七十九章 见过无常 “叔,您是不是觉得您这侄儿断了奶智力就跟不上了?”说着我就开始汇集鬼气。这下夏乾又一阵紧张起来: “小哥,冷静。你应该可以出魂的啊,毕竟你也算一位领导啊。”夏乾见我反应过来后,立马一脸无辜地看着我。是有点反应过激了点,我第一反应是这穿着灰蓝中山装的老学究要把我引进炉子里;忘记了我可以出魂的。 但我对炉子的结构不太感兴趣,不外就是一个密封控温的燃烧室。见我收起鬼气,夏乾又感慨道:“小哥之前说的会有动静是因为以前的炉子技术不好,火化过程中最常见的‘动作’就是当温度达到670度时,尸体上的手臂肌肉会急剧收缩。这种收缩会产生一种类似于拳击手用双臂保护头部的动作。这个动作同样还包括尸体的手指收缩成握拳状,头部稍稍翘起。站在火堆外的围观者看到这种动作,很容易就会认为是尸体坐起来了,特别是当身体其它部分也有这种翘起的动作时,同时身体的其他部分由于火焰的灼烧正在逐渐脱落,被烧毁,看起来就更像是自己坐起来的了。现在这种情况就不会了,这些技术得以改善;而且越来越先进的技术在不断推出。” 听他这么一讲真没劲。本来还以为有啥的,结果给我科普了半天。坐了半天,站起来伸个懒腰,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问道: “诶?夏叔,这地儿的阴气怎么这么乱啊?白天不这样啊。” “咳,小哥不也说了嘛,阴气鬼气加在一起能不乱吗?这个时候加上一些游离的怨气那不更乱了吗?” “这个地方还有怨气?你们烧活的?”话一出口,夏乾立马摇手否认: “小哥,你好歹也是一领导,怎么这种玩笑也开?我们这连动物都没养,哪来活的烧?那些寿终正寝的,自然是没什么怨气了。但世事无常,总会有一些横死的不幸嘛,这些逝者的怨气就大了啊。” 嘿,这馆长真的很有意思。一提技术性的的东西,他就滔滔不绝;但凡一提这些稍微和灵学沾边的,他就能三言两语盖过去。寻思着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了。哪有半夜在殡仪馆里溜达几个小时的?打发走了夏乾,自己就回到米艾的值班室。这姑娘已经睡着了,我又没事干;她的电脑也不太愿去碰,总不能坐椅子上就这么看着她吧?又不是变态。无所事事又踱出了值班室;见我出来,夏乾又从走廊口迈着别扭的步伐“走”过来。 “我一猜小哥也是要出来的,毕竟里面躺着一个姑娘。” 近代人说话就是顺畅多了,越往前越是言简意赅;稍不注意,意思差别就大着去了。我无奈得朝他抬了一下手: “是啊,咱爷俩接着唠呗。” 随后聊了很多,他也问了很多关于人类社会的东西。原来他这种阴差只是属于地缚灵那类,虽然有福报,但活动范围只能在殡仪馆。难怪他见我搭话,表现得很热情。阴司的鬼差们确实不太爱聊天,想到这里,我又问夏乾: “叔,你有没有见过黑白无常?” 只见他身体一震,扭捏了半天才忌讳莫深地开口: “见过,印象太深刻了,当时二位领导是白天来的。我们这些阴差全都在房屋阴影处,而且当时二位是以活人的样子出现的。那外表虽然和常人无异,但别说我们这些已故亡人,连当时一些活人看见他么二人也不敢靠近。他们每走一步,地面上就有一层薄冰。这还是他们刻意隐藏了,真不知道那两位领导放开伪装,周围得冻成啥样。” 我去,原来他们二位这么厉害的啊?之前跟在他们俩后面屁颠屁颠的时候没觉得这样啊;甚至还觉得他们挺好相处的。 “后来呢?”我给他点了一支烟放在台阶上,赶紧催促他。 “后来我也不知道,他们踏进大门的时候,驻守这里的领导就带我去后面的纸扎焚烧处。在那待了一会,等领导带我出去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 ……我再次确认了和这老头聊天真的特没劲;他就不适合来当馆长,应该去解说科普节目。但听下来我怀疑夏乾描述黑白无常哪有这么阴寒的鬼气;白天出来还可以步履带冰?我见过他们来阳间的人样,也见过他们在阴间的鬼样,还一起出去办事。确实阴寒,但也没到带冰的程度啊,挂霜都让我惊奇不已;更别说现在听到的直接带冰了。可从一直的聊天里又觉得夏乾不像那种会添油加醋来说书啊。 第八十章 真正的黑白无常 “爷们,等等。你确定你看到无常脚步下有冰?当时是什么季节?” “那种场景哪能忘记啊?大概也就是七八月吧,是雨季。我确定确实有结冰;当时我根本不知道那二位是谁。反正他们出现在大门口,我就浑身哆嗦。直到后来这里驻守的鬼差告诉我那二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无常大人’,当了大半辈子的无神论者,结果死后这些当年自己怎么都觉得是无稽之谈的事物都发生在自己眼前。”夏乾这一阵唏嘘,让我不知道怎么接茬。 但我确定他说的无常不是我认识的。我认识的无常虽然会在白天出来,但绝不会在白天办案;最重要的是那二位的鬼气不至于凝气成冰。那是他们二位的上一任无常?也不对啊,夏乾这架势也就过身不过二十年而已,之前黑白无常和我说他们已经当差两百多年了啊。莫不是别地城隍下属的?就这个还异地执法啊?我不记得城隍大人和我说过这事的注意事项啊,也没听那哥俩和我唠过啊。说实在的,我还真不知道过了城隍大人的范围会怎样?也没谁和我说过,兴许他们都觉得没必要。 起身让夏乾带我四处逛逛,整个园区都静得吓人。别说有什么动静,连猫狗的声音都没有。夏乾和我解释道,动物的感知能力比人强;能感知到阴魂和鬼的存在。而且来这里的生人心情本来就低落,如果加上猫跑狗吠的,会让家属心里更加烦躁。这老哥,啥都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就是太把自己和我当“人”了;兴许是第一任馆长时间干得比较长,我总感觉他给我说这些东西,更像是对一个入职新员工的解释。 来到焚化室外面,就看到屋顶四个角都站着鬼差。我之前还没有注意到,刚刚逛了这一圈才注意到:这些鬼差都是站在屋顶四角注视着整个园区。偶尔一些路口也有两个鬼差守着,更像是防止里面一些气息传到外面。 “上差大人。”正在我想这些的时候,一个鬼差来到我面前。抬头一看,正是上次来的时候我问路的那位。 “鬼大哥,这么巧?你值班啊?”说着我就掏出烟点着后就近插在一个花盆里。 “上差大人,深夜游园,不知我能帮上什么忙?” “没事,我就逛逛。”想起刚刚夏乾和我说的,便开口问鬼差这件事。鬼差一脸凝重告诉我那是真的,而且来的不是本地城隍麾下的黑白二使,而是酆都直属的黑白本尊:谢必安、范无救。 我一惊,手里的烟和火机差点掉落。我记得之前黑白无常和我说过,那二位神君已经位列仙班,很少出来走动了啊。鬼差听我这么一问,便看向旁边的夏乾;示意他先离开。看着周围只剩我们俩后,鬼差才开口: “上差大人有所不知,谢、范二神很少出来,但还是会出来的。而且二位神君出来基本都不会是什么小事。我当差也百十年,也是第一次看到二位神君出来。” 这说一段切一段的,完全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想着我就开口了: “鬼大哥,你把夏乾支开,就为了讲一句你也是第一次见到?不对吧?” 鬼差身子微微一欠,礼貌地说道:“把夏馆长支开因他只是个缚地鬼差,连法器都用不了;这些事也不好叫他听了去。上次二位神君显圣皆因阳间有人打伤鬼差,抢走勾牒;这才惊动了二位神君。” 我靠,什么人这么硬核?还打伤鬼差、抢勾牒……这完全就是当着阎王的面掀桌子啊。这位爷们什么来路?听到我的惊叹后,鬼差说道: “此人也颇有些愚勇;早年加入一个邪教和里面的邪道士学过几年,后迫于生计又去做了土匪;平定土匪后,隐姓埋名去了林场伐木。某日突然心神不宁,知道自己作恶太多,报应来了。当晚便遇到拿了勾牒的阴差入内,他当即就用浸黑犬血的雷击木刺伤阴差,抢走勾牒。他也知此事一发便无路可走;便将勾牒符吞下肚子,四处游荡躲避阴差,最后来到这园中借此地气息混乱藏匿起来。后查明往上禀报,本以为是本地城隍派鬼差前来,没成想竟然是二位神君直接降临。缉拿之时,我等不敢在此逗留,故退到后山。” “啊?你们都不在旁边帮衬掠阵吗?” “非是我等不愿,二位神君威压不比四大判官低。我等躲在后山,都望得树叶横生一层霜。二位神君走后,莫说逃犯阴魂,连他的肉身消失得干干净净。” 第八十一章 找上门 鬼差说了很多,不得不说比夏乾讲得好听多了;我也听得暗暗咋舌;我也开始信陈阿婆说的那些话了:当我成为阴差的那时候,我的生活就彻底变了。 不论是我将遇到的人和事都已经和正常人再也不一样了;以前还是一个单纯经营一家小画廊的时候,遇不到高僧、见不了老道、看不到鬼怪……但现在我就置身于一个鬼怪的世界中,皆因为我得到了开启“另一个世界大门的钥匙”。我当了阴差后,遇到这些人和事都是因为我当了阴差才遇到的;如果我还是一个普通人,是绝不可能遇到的;也不可能此刻在殡仪馆里听鬼差和我说这些东西。 回到屋里不多时,米艾便醒了。她揉揉眼睛,看到我坐在一旁;一愣,随即一笑:‘啊,他没有走啊。还以为他会趁我睡着后,独自离开呢。’ 我也轻轻一笑,站起来接了一杯水递过去:“醒啦?这里睡不好吧?天亮后回去好好补一下吧。” 米艾醒来后用手机打字板和我聊天。不到一小时,天就开始发白了。她也开始收拾东西,带我去楼道尽头的公共洗漱间洗脸刷牙。 由于她还要填写日志和交接,所以我就在车旁边抽着烟等她。当天亮后,这里的气息没有那么乱了,别说鬼气,连阴气都差不多消散完了。难怪米艾第一次来店的时候,身上只有淡淡的鬼气。大门还没开,就有很多人站在门口了;殡仪馆制服是统一的黑西装,而门口这些人则是各种样式都有;突然才明白这些都是逝者家属。人生就几件大事,什么合同签单、和邻居家小妞飞眼都是鬼扯。真正能称得上是事儿也就婚丧嫁娶,而死亡又是自古以来仪式感最强的。即使在古代,再穷的人家里有人去世,也会竭尽所能让逝者走得“风光”一些。现代也有各式各样的告别仪式,而火化这个环节是重要的。 而这个时候殡仪馆也开门了,工作人员忙忙碌碌走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其中还有几个和尚,但这些和尚远不如净一。虽也有些金光,但几乎微不可见。这时候一个小朋友经过我旁边的时候突然停下来,扯了一下旁边的大人: “妈妈,这个叔叔和我们不一样,他眼睛流血了。” 大人一愣,看我了一眼;赶紧道歉:“对不起,小孩子不懂事。乱说了。” 我赶紧说没关系,可能是天刚亮导致小朋友眼花了。随后退到房角出,保不齐有眼明会看出点啥来,我还是不要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但小朋友这句话显然被一个和尚听到了,他多看了我几眼,最后纵使他把全省佛力汇集到眼睛处,所发出的金光也只能和净一平时身上覆盖的程度一样。大概是看出了点啥,他一惊金光涣散。退后两步后,向我合十鞠躬;都这样了,我也只能鞠躬回礼了。 等米艾出来,我们就开车送她回家。车经过门口的时候瞥见夏乾站在门口的树荫出对我挥手,由于米艾在车里,我是不可能做出太大动作。只是轻轻点头示意一下,谁知他竟明白了,停止了挥手,也是微笑对我点头。 心里再次唏嘘不已:这样阴阳路上确实可见人间百态。熙熙攘攘的阴阳路上,往往最孤独确实那些驻守的长住客。生者不愿留,死者去匆匆;没有谁去在乎那些徘徊在阴阳路上孤魂野鬼;而它们去在这里注视着生来死去的过往。 米艾可能看出了我心事,由于我正在开车,她也不方便把手机递到我面前。但她心里的想法我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肯定不是来找灵感的,不然哪有人主动留在殡仪馆里一夜的?’ ‘他真的就不会害怕吗?’ ‘他刚刚好像在和谁打招呼。但我没有看到谁在门口啊。’ 我在一旁“听”得一阵肝颤。这丫头看起来文文静静的,但思想却这么活跃。之前她问的几个问题要不是开挂作弊,我还真别想蒙混过去。我不知道鬼对别人是什么样的,至少从遇见黑白无常开始,我觉得它们挺好相处的。至少它们没有虚荣心,也就没有了所谓的面子。 本来说是要送米艾回家,但她却说要到我店里。心想着反正二楼上可以让她凑合睡会,也就不再磨叽了。毕竟买卖还是要做啊,有几位订画的客人也就这两天要过来店里。 刚回店里替米艾把气垫充好,睡袋铺好。就接到一个陌生来电,接起来是一个稚嫩的女孩声音:“老板,我姥爷真的没在了……”说完就是一阵抽泣。 唉,是之前那个小女生。我给过她名片,没想到她以这种方式给我电话。我只能安慰她节哀。谁知,电话里出现了一个成年女声: “喂喂,你是谁啊?你是不是对我女儿有什么非分之想?我警告你,离我女儿远点,要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语速之快,也不知道那嘴是不是按秒收费租来的。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电话就已经挂断了。把电话放到口袋里,半小时后铃声又响起了。还是之前的号码,按下通话键;电话里传出女孩为难地声音: “那个……老板,我妈……她说今天回来要来你店里……” 第八十二章 求我有何用 我一脸懵逼站在店里:这……啥意思啊?来我店里肯定不是买画来了啊。就这样的人也不太可能让我为其父画相啊。想了半天,只能因为我提醒她女儿让她回家去看看这事。那来呗,还能把老头地死怪在我头上不成? 中午的时候米艾也起来了。我赶紧从对面的餐厅点了几个菜打包过来,本身就是街坊邻居的,老板过来一看米艾在店里。一脸“我懂的”表情,坏笑着退了出去,不到十分钟又让伙计送了两个菜过来。还留了个字条,上书:“兄弟,哥只能帮你到这了……” 送两个菜算怎么回事?有能耐你给我包年啊。刚打开饭菜,一辆车停在我店门口。下来一家三口,其中一个就是那个小女生。得,饭也不让人吃踏实了。但总得把米艾安排好啊,于是又把餐盒盖上。对米艾说找茬的客户来了,让她先到对面餐厅先吃着等我。 出门时候他们刚好进来,但他们是来找我的;也就没理会米艾。进门后他们一家三口似乎不知道从哪开口,一时相对无语地看着。 我点着一支烟,顺手递了一根给那小女生的父亲:“来也来了,环境也看了。抽一根润润嗓子,咱就开始吧?” “老……老板……这是我妈妈爸爸……他们……”小女生唯唯诺诺地说着。我摆摆手打断她:“小妹妹,冰箱里面有饮料,自己去看看想喝什么。” 其实自打他们一进门我就知道他们想干嘛了,我只是不敢相信有人居然会冷酷。见我把小女生支开后,她母亲首先自我介绍:“先生,你好。我叫吴……” “你叫吴丽娟,这位先生叫赵志勇;二位都来自一个小山村。在这个城市不断努力也算博得一个安身之所。怎么?在城里安了家,回一趟老家或者把老人接来就这么丢人啊?自己为啥病心里面没点数吗?现在想干这事?你们特么还是人么?”我不耐烦地打断了这个女人故作优雅的开场白。转而看向那个男人: “赵老板,你的生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和我这比确实是个大老板,怎么的?就您这身家,老太太去世后,你们三兄弟为了争老人手上的玉镯大打出手。最后连老太太的墓碑都是让小妹自己去给立的。”其实早上接了电话后,我就请邹判官和还未谋面的李判官帮我查了一下这两人;看完他们的生平就恨得牙痒痒,正压着火呢,他们倒还风风火火冲上门来。 “我……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凭什么调查我?”赵志勇指着我大声问道,其实他这也是为了掩饰紧张故意大声的。 “举头三尺有神明,地下三尺有幽冥;人在做,天在看。还有,说话就说话,嘴不要张这么大。我店里烟灰缸多得很,不需要你张嘴接。”我平静地说着,而赵志勇刚想发作,却被吴丽娟拉了一把: “这位小兄弟,我知道我们做得不对,听我们家小诗讲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有本事的人。你能不能帮帮我们?这些天我香也烧了,头也磕了但是什么用都没有,本来我也不太相信小诗说你在梦里让我们回家的事。但我们进来后,你说的这些我们就信了。以前是我们不对,但现在人也没了,只求……” 说着,吴丽娟从包里掏出还有封条扎着的三捆钱。我看了一下:“大姐,收起来。这个钱我受不起。你的事,我办不了。” 结果她竟然以为我嫌少,立马说道:“小兄弟,这个只是订金。这事办妥了,还有答谢。” 要不是在我店里,我真的要掀桌子了:“你还没听明白我的话是吧?你知道你爹是怎么死的吗?你知道一个老人是要在多绝望的情况下才会上吊?现在你竟然想让我想办法让你爹灰飞烟灭,以后别再影响到你们。” 我平静了一下,指着吴丽娟说道:“你们现在求我有何用?我帮不了你们。而且,谁也帮不了你们,这事谁插手谁死。你们不想死就诚心悔过,多做善事。”不等他们说话,我转过头对赵志勇说道:“赵总,你也别发作了。留点力气,请回吧。人间的债,好还;有些阴债你们要是还不完,会延续到下一代身上。” 赵志勇刚想发作,听完我这么一句后;瞬间哑口无言。一个小企业主平时吆喝惯了,现在别说反驳,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他能不窝火?但我说的都是他们的痛点,就算想发火也没辙。突然,我听到赵志勇脑中有个声音,这王八蛋还给我来这手? 第八十三章 找茬 赶紧打发这两夫妻走,就在出门的时候我就看到吴丽娟背后有团灰色的慢慢将她笼罩起来。这人估计没几天好日子过了,这团灰气只是一个引子,一旦这团灰色凝实变成她身上的一颗痣或一个印记的话,她就得开始接受自己的报应了。 等我和米艾吃完饭送她回家,再到店里的时候。我店门口被一些社会闲散人员围住,把车停到餐厅门口。再慢慢晃悠着过去,那边为首的正是赵志勇。 见我走过来,他立马带人过来把我围住:“你不是很牛逼吗?有没有算到我带人来堵你?” “咋的?你不是去报警了么?怎么?举报我算命讹钱没证据,警察不受理。就带这么几个小痞子来搞事?”既然撞上了,也没必要怵他。谁知这些小痞子自尊心还挺强,听到我这么说,立马就要卷起袖子过来。我赶紧说道: “几位,街上动手不太好看。而且这条街都是监控摄像头。要不,咱店里面说?” 谁知我刚说完,对方几乎所有人都不自觉地笑了。兴许是觉得他们这么多人,进了店里还真没有人拉得住他们全部单挑我一个。别说,这帮小痞子还挺有经验:我开门后,他们先进去几个人,然后把我推进去;剩下的人才鱼贯而入,最后还不忘把卷帘门拉下。 我把灯统统打开,坐到前厅的沙发上:“说吧,怎么茬?是要钱还是怎么的?” “老子也不差你那几个钱,今天就是要教训你。”赵志勇指着我就冲上来,而那些小混混则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似乎吃定了我不敢还手。 这我还能惯着?一脚踢到茶几边缘,整个茶几横过来,赵志勇躲避不及小腿撞到茶几上;人立马就倒地嚎起来。但他嚎的时候不忘招呼那些小混混:“还看?还不赶紧上?” 见过了一村的尸鬼,这些小混混此刻就像绒毛玩具一样可爱。心中默念法咒,店里的灯闪了几下就熄灭了。等再亮起的时候,在原本应该是灯泡、灯带的位置已经变成了绿油油的鬼火。他们哪见过这场景?当即不敢再动弹一下。 “赵……赵总,这……这人到底是谁?”其中一个小混混声音都是颤抖的。 “怕……怕个球。这孙子就是一个神棍,谁弄死他,我给双倍。”赵志勇几乎咆哮起来。大概是又疼又怕,导致心理失控。 我不知道他叫这群人来办事给多少钱,料想也不会多;不然我连张卫东的小弟都没看到。我慢慢汇集鬼气,心念口诀,召唤鬼吏。而赵志勇本身就已经躺在地上,他看得是最清楚地:鬼吏正从我沙发下的影子中慢慢站起来。 而其他人虽然没有看到什么,但也感觉到哪不太对劲。我站起来对着那些乌合之众说道:“这不关你们的事,这滩浑水你们蹚不起。走吧。” 说完,我就把收了鬼气。店里的灯又恢复了正常,大家也都松了一口。我打开卷帘门,这些小混混立马往外钻。谁也没想起仍躺在我店里赵志勇…… 等全部人走完,我回到店里。依旧坐在前厅,点了一支烟:“爷们,能自己起来不?你可别倒在我店里讹人啊。自己揉完赶紧滚,再有下次,收拾你的就不是人了,而是别的东西。” 这场风波算是过去了,等再回到店里,鬼吏都直接现身出来了。竟然来了,得聊会了。直接点了一包烟放在桌上,这两鬼吏正是之前带我去找与犼的那两位;相对熟悉一些。 “这次真是感谢二位兄长过来抬戏了。” 听我这么一说,两鬼吏连忙客气摆手: “燧阴大人别这么说,不能办他,吓唬一下还是无妨。” 听着这话头不对,怎么它们都知道这人啊?妈的,有啥信息能给我个一手原装的不?全是问了才告诉我的。 “二位兄长,合着你们都知道这厮啊?” 两位鬼吏一笑: “燧阴大人,实不相瞒;他公母二人皆已挂名,只因阳寿未到,故不曾下发勾牒。” 我倒吸一口凉气,能让阴司挂名也不容易啊。就是一般的杀人犯也不至于挂名啊,走流程就好了啊。一时好奇心被勾起,连忙问道。 结果真是畜生啊。赵志勇在老太太去世后,和兄弟分祖产都分到老太太的玉镯上还不算。说做了亏心事,就怕鬼敲门。这孙子倒好,害怕自己老娘来找他。头七的时候,丫直接用符把门窗封死;要不是同行阴差手脚利索,老太太但凡碰到门就当场化成聻了。吴丽娟更狠,先逼老人卖了地;自己在城里买了房获得了一个城市户口,至此对老人再也不闻不问;又是家中独女,母亲走得早;全靠老爷子拉扯大。最后她竟以老爹在农村习惯了为由,彻底不管;直到这次事发。 我在凹子坎见过那些因饥饿、病痛而绝望上吊的人;我知道那有多痛苦。而中午他们到我店里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的悲伤反而是担心这些阴魂去找自己。但吴丽娟的父亲显然是带着怨念走的,甚至可能去阴司告了她;所以她背后开始有阴气凝聚。 第八十四章 涨见识 早上看完那几页黄纸就想打人了,现在听两鬼吏说完,我竟然已经凝出了哭丧棒: “妈的,我要早知道,刚刚就应该给这孙子两棒。” 谁知二鬼却连忙劝道:“燧阴大人万万不可!不可对阳寿未尽之人动用阴司之力。阳间之事自有官府去管;即使罪大恶极要定罪,也是要等到他们去往阴司方可定罪。” 这时才想起之前鬼文官给我宣读的那些阴司律法……那就没辙了,只能睁大眼睛看这两畜生什么时候挂了。 打发走了二鬼也已经接近下午饭点了,从新拉开卷帘门发现一个道士站在我店门口;看身影还挺熟悉。他听到后面有动静,转过身来…… “清宁?”我说怎么这么眼熟,是清极观的小道士清宁。但只有他一个人,没有看到玄清道长那只老狐狸。他回头看到我,也显得特别高兴: “哥,我可找到你了。我还在想你要是不在这,我就上你家去了。” “嗯?你怎么知道我的地址?来前给个电话呗,我去接你啊。”话一出口,我就觉得自己有些多余,肯定是老狐狸问了黑白无常。说着我就把他引进屋里坐在前厅,他目光打量着店里的一切。 “累了吧?我上次从你们那回家费老鼻子事了,下次提前给我电话,我直接来观里接你。对了,怎么就你一个?那老狐……玄清道长他老人家呢?”我接了杯水放在他面前。这孩子还真是累了,抬起水杯一饮而尽。眼前这个人畜无害的小道士,我真的很难把他和那晚封鬼的样子结合在一起。 “师父他老人家还在观里,说让我来找哥……这是他给你的信。”连喝了几杯水后,他才开口,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封信。 什么年头了?还写信?一个电话搞定的事,再不然托哪位阴司的同僚带个话也比这个方便啊。 ‘陈先生,贫道不能离开道观;清宁也已长大,该出来看一下外面的世界,涨涨见识。特向阴司打听你地址,你见多识广,在观中又与爱徒兄弟相称,清宁也早已把你当大哥看待了。这十日,清宁就交给你了;多有叨扰请勿见怪。小兔崽子,别教坏老子的爱徒……’ 隔着信纸都能感受到这老狐狸一脸“凶相”地威胁。上次在清极观时候,老道就说有机会让清宁出来逛一下。当时还以为他是随口说说的,没想到却是真的。只是信末还有一句‘爱徒愚钝,望小友不吝教化’不太明白啥意思。 准备收收东西带清宁去吃饭,结果米艾却来了。她一脸疑惑地看着清宁:‘陈锐果然是和外婆一样,也经常和这些人来往。’ 我也懒得解释了,反正现在已经差不多交底了,只是我没有正面回答过而已。要不老狐狸说清宁愚钝啊,这孩子盯着米艾看了一回,转过头来就直接说:“哥,这姐姐真好看。” 米艾当即就脸红了,我赶紧把话给圆回来:“那可不,算你小子有眼光。”又转头说道:“米艾,这是我一个小兄弟,这几天过来找我玩来了。他平时就和师父在一起,不太擅长和人打交道。你本来就挺漂亮了,害羞啥?” 一顿打哈哈,这事算是滑过去了。去了餐厅,老板看到我和米艾立马过来打招呼:“哟?二位还跑过来?一个电话哥就给你们送过来了,嗯?”他显然是看到跟在我们身后的清宁:“这位是和你们一起的?” “嗯。我朋友过来找我。” 老板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就说嘛,陈兄弟人缘就是好。还有这些道长朋友;只是……”随即他又露出一脸为难的样子:“不知道这位道长吃荤还是吃素?” 清宁抬头,发现我们三人都一脸好奇地等他回答。他立马低下头,唯唯诺诺地说:“我……我都可以。” 得嘞,有了这话,我就踏实了;立马和老板说:“张哥,又不是和尚;吃啥素啊?再说了,我啥时候来你们家点过素?要不然请张哥帮我们看着配一下呗?” 老板一声“好嘞。”就离开了。我们也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我刚一坐下就凑到清宁面前:“兄弟,你们吃荤啊?那为啥在道观里吃素啊?” “道观里的米是村里的乡亲们给的,而且山上也只有野菜。师父说在清修之地养鸡养猪也不太合适。” 这话噎得我半天说不出话来。但我还是只能无话找话说,米艾和清宁都不太擅长和别人相处。等饭菜上来后,清宁眼睛就直勾勾地看着饭菜;就是不敢动筷。 可能是因为他在山里道观时间久了;看到这些东西有些无从下手。加上老板今天不知道抽什么疯;还要讲究一下摆盘,这下清宁更是无从下手了。米艾见状赶紧拿了双公筷给他夹菜,在吃了一口后,他脸上突然有了一种“复活”的神采;紧接着就是一顿风卷残云……我和米艾面面相觑,赶紧又让老板加饭加菜。 结果一顿饭结束,这倒霉孩子居然连走道儿都成困难。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平时都遭了什么罪,先把他扶到店里休息,我把米艾送回家后又来店里接他。 等我回店里接清宁回家的时候,这倒霉孩子问我能不能带一份糖醋排骨回去?搞得我心脏骤停了一下:老狐狸是让清宁来给我涨见识的吧? 第八十五章 你家闹鬼 好不容易才回到家,当我把门刚打开;感到家里居然有些阴气……清宁突然眼睛一亮,一把把我揽在身后: “哥,小心!里面有阴气。你家闹鬼了。” 我一惊,莫不是真闹鬼了?随即从后面给了他一巴掌:“你家才闹鬼,你师父不是和你说了我是干啥的了吗?” 听我这么说,清宁似乎想起来了他师父告诉他我是阴差;一脸尴尬地搓着手退到一边。妈的,忘记自己是阴差;还真的以为我家闹鬼了。 到底是正经道士,又和师父一直在山里降妖伏魔的。进了门,一直警惕地到处看。直到他正襟危坐地坐到沙发上,我才松了一口气。倒了杯茶放他面前,又担心他肚子不舒服,拿了几片消食药给他。然后开始和他讲这房子里有东西进进出出是很正常的,就算偶尔来两位大咖不要太过紧张。看着眼前这个二十岁左右的小道士,一脸认真地听我说,并不时点点头;乖得人畜无害。忍不住想平时玄清道人对他也挺溺爱的,可能是在说道的时候就比较严厉吧。 交代完注意事项后,我开始将心神集中在心口;慢慢汇集鬼气。清宁见状本能地立马跳起来,捏了一个奇怪的指法。发现鬼气的来源是我后,又慢慢放松下来。我也纳闷家里怎么会有阴气,一般只有阴差来过后才会留下一些少量阴气;一般鬼吏来过都不会留下任何气息。当鬼气弥漫开后,客厅的灯闪烁了几下。 “你们来就来,来了就请坐。不要没事老玩我家灯,你们是要赔还是帮我换灯泡啊?”对于这样的出场,我已经有点审美疲劳了;对着屋子喊道。这一喊不要紧,客厅的灯直接熄灭了。电视机却无故闪着故障雪花画面亮起……真是闹鬼的标准流程啊。这一下清宁又坐不住了,立马站起来,从怀里抽出一张符就要朝电视贴去。我赶紧拉住他: “冷静冷静,兄弟,我电视触屏的,被你这么一戳不在保修范围内啊。” 话刚落音,卫生间的灯又无故亮了起来;里面还有水声传来。正主在那呢,来到卫生间门口我又嘱咐了清宁几句: “兄弟,一般来找我的基本都是有事的。你别紧张,更别贸然出手。”话是这么说,但这种情况我是第一次遇到,心里也有些打鼓。 走进卫生间一脚就踩到水里,正纳闷哪来的水?就看到浴缸里满满一盆水,似乎是感觉到我们进来,无数的头发从水底冒出来。这是被淹死的找我谈心来了?想着就将鬼气逼近浴缸了,只听哗啦一声水响,慢慢地从里面站起一个女人身影: “小女子溺川见过燧阴大人。” 既然现身了那就没事了,而且现身出来后;家里也恢复了正常。而清宁手中始终捏着符,我生怕这熊孩子抬手飞过去;急忙让他把符收好,然后好奇地看着这位从水里冒出来的女鬼。真不愧是泡在水里的,皮肤白的近乎透明;而且她的犬齿略长一些,看起来像獠牙;而且她的脖子两侧各有三条像鲨鱼鱼鳃一样裂口……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鬼气一点都不比无常、豹尾少;赶紧问道: “敢问小姐姐是路过顺便上来泡个澡的吗?要不,你洗洗涮涮出来我们客厅聊?” 她噗嗤一笑,露出了獠牙:“素闻燧阴大人爱说笑,今日一见才知所言非虚。我只可在水里,辖水物亡魂。” “你……你是鱼鳃?” “燧阴大人眼明,正是小女子。” 我惊奇地看着眼前这位长相怪异,但举止温婉的女鬼。鱼鳃,鬼将之一;无常是带人的,豹尾是带走兽的,鱼鳃就是负责这些水产品的;还有负责飞禽的、昆虫的。我一直以为鬼将中是没有女性的,结果现在我家澡盆里就泡着一位。这让我以后还怎么开开心心躺在里面听音乐? “哥,你在和谁说话?”清宁没头没脑地问我一句,这倒是让我诧异:这么大一个娘们泡池子里,他看不见吗? “我看到浴缸的水满了,还不停往外冒。而且这里阴气很重,其它的我都看不见。而且我听不懂你说的话。”说着他竟然摊开手掌要画符。这个我知道,他是要画掌心雷;急忙一把拉住他的手,想用鬼气替他开眼。谁知连试几次都没成功。倒是引得溺川一乐: “燧阴大人莫不是要用自己的鬼气替这道人开眼?道门修行之人,皆有天罡气。阴气自然不可附着。若不然我现身出来,燧阴大人也免去了麻烦。”说完,溺川身上就发出浓烈的鬼气,这鬼气果然是鬼将才有的。 清宁此刻立马以最快的速度从怀里抽出两道符朝浴缸飞去,只见溺川一抬手;浴缸里水形成一道水墙,符泡水后立马失去了作用。清宁大惊,立马把我扯到门外;嗑破中指就要在手里画符: “哥,这鬼很凶;师父说过溺死、上吊之人怨气很重。我拖住她,你先走。” 第八十六章 初见溺川 心头一暖,这孩子关键时候还这么可靠。 “啪!”一声后,清宁一脸不解地捂着头转过来:“哥,你干嘛打我啊?” “我先走?我特么在家里,还能去哪?”说完我就拉着他去客厅抬了把椅子来卫生间里坐着,然后自己则坐在马桶盖上。 “名师出高徒,玄清道长能有徒如此,真福气。道可修,唯舍身为大善。”溺川一脸欣赏地看着清宁。我还担心他不习惯这样的讲话方式,谁知道他开口竟然用同样语势义正言辞说着: “吾在此,护兄长;人鬼殊途,休要奉承!” 嚯~我似乎看到了一个未来名门正派掌门人的影子。回过神来,忙说道: “兄弟,你师父让你来找我,不是为了和鬼吵架来的;”又转过头,看着溺川:“姐姐诶,你来一趟也不是来泡澡的吧?有啥指示?” 溺川掩口一笑:“燧阴大人放心,小女子自不会与他争吵。此番前来一是认识一下大人,二为求大人一幅画像;望大人成全。” 嘿?这阴司真是样米养育百样人啊;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溺川这客气得一点都不像鬼将,但我知道这肯定不是她鬼将的样子;白无常平时也文绉绉的,但办事的时候那老哥手段可凌厉多了。不知道眼前这位说话温婉的溺川,办事的时候是什么样? 溺川坐到浴缸边,听“哗啦”一声。本以为是大长腿要出场了,结果竟然是一条鱼尾;而且还很长,膝盖以下仍弯曲在浴缸里;有点像童话里的美人鱼。如果全部算她从头到尾大概有四米多长……这阴间的就没有谁是个子矮的。就连一般鬼差也有一米九左右,而白无常的个子更是达到了七米之多。相比之下,只有城隍和那位罗酆山的使节身高和我差不多。 定了定神,开口说道:“溺川姐姐,今天见过,我肯定会画好摆店里的。” 溺川却露出一些为难的神情:“先前有过耳闻,燧阴大人已在法堂内放置了孟婆大人、无常大人、豹尾大人的法相……只是……小女子此番所求之事为自己一个不情之请。” 大概猜到了一些东西,清宁此刻似乎也慢慢适应了,正安静地坐在一旁。我开口问道:“溺川大人可是记起了一些过往?” “嗯。”她点点头,继续说道:“请燧阴大人伸手于我。” 做了阴差最方便的就是这点,面对面的时候信息共享特别方便;能用将自己的记忆中的某个片段直接传给对方。在我伸手的时候,清宁立马就站起来;欲言又止。我告诉他没事,让他放心。当溺川握住我手的时候,一股阴冷的鬼气融入到我的鬼气中。脑中也有了一些画面:溺川生前是称得上是一位大家闺秀,难怪做了鬼将还这么温婉;她给我的记忆最后定格在她和一个风度翩翩的哥们在一个亭子里吟诗作赋。 这大概就是她要的画面,我收回手对她一笑:“得嘞,画好后请鬼吏给送去。” “多谢燧阴大人成全,”随即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从身后取出一个包递到我面前“小小心意,还请大人收下。” 这什么玩意?我接过来里面发出叮当撞击声,听着像什么金属物件,拿在手里感觉也挺沉甸甸的金属感。打开一看,不光是我,连旁边的清宁都坐直了:两根大拇指粗的金条。长这么大,第一次拿这玩意。以前离金条最近的距离就是去银行存款时,客户经理给我推荐他们银行新推出的纪念版金条;而且还是在他手上展示。阴间这些人出手这么阔绰?一幅画两根金条?我直接把铺子关了去阴间开个画铺得了呗? “溺川大人,心意我领了;这黄白之物还是收回去吧。你我同僚理应互助,咱现在的身份都是阴差,他日有事相求,还望溺川大人鼎力相助。”我在她惊奇的眼神中,把金条包好推了回去。 “燧阴大人之情,溺川记下了;今日之恩,他日必报。”她看着我微微一笑,慢慢滑入水中;一点一点沉下去。当水快没过她脖子的时候,她看向清宁:“山途遥远,多有不便;请代问候玄清道长。”说完她就全没入水中,就连地上的水也回流到浴缸里;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清宁一直看着浴缸,知道鬼气完全消散了。他才回过神:“哥,刚才这个女鬼看着不太像坏人啊。刚刚你咋不收了金条呢?哥,你真是视钱财如粪土,难怪师父叫我跟着你多学一点。” “所以,你以后不要动不动就掏家伙办事,以后看清楚再办事。而且在这个家里出现的都不会是什么小角色,刚刚那位看着温柔,但我绝对不会去招惹她。事实上,我连一般的阴魂都不太招惹。你是道家的,以后去哪我不知道;但我就一个凡人屌丝,以后我要挂了,也是他们一员,那为什么不先搞好关系呢?”我收起鬼气,转过头认真地说道。看着这单纯的孩子,我也是一阵苦笑:“我就快穷死了,我也想收啊。但收了以后没法变现啊,谁知道那个金条的出处在哪?万一是那座老坟里刨的,我这可就是销赃了。进了局子,你给我送饭啊?” 第八十七章 无处不在 既然清宁是出来玩的,就得计划着第二天带他游乐场之类的地方逛逛。结果第二天一早起来,一到客厅就看到这哥们已经穿戴整齐在打坐了。听到我的动静,他抬起头,竟然有些委屈: “哥,你起来啦。本想给你做早饭的,但我不知道怎么用你的炉灶。” 这孩子情绪波动太大,搞得我有点精神恍惚:他面对带有阴气的事物时冷酷、凌厉,和他面对人时候的蠢萌蠢萌,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样子。 “饿了吧?走,带你下去吃早餐。”看着这小兄弟什么事都想着我,心里也是一暖。带他谈个恋爱或者去唱k是完全没戏,好在他久居深山,对这些“凡间”食物倍感兴趣。只能带这孩子去各种美食街,他一身道袍去哪个店都有围观;着实不方便,只能带他去服装店里买套衣服。谁知穿出来他觉得浑身别扭,我只能忽悠他说这也是一种修行:融入世人的生活,也是一种心智的修炼。 清宁确实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不论我带他去吃什么。只要他觉得好吃,总会说:“这个好好吃,要是师父在这就好了。”玄清道长那只老狐狸有这么一个乖巧懂事徒弟真是福气啊。 有些特色小吃还只能在小巷的夜市摊里。接了米艾下班,三个人就逛到市中心的那些小巷里。谁知作为本地人的米艾,在面对这些小吃的时候也展现出了和清宁不相伯仲的实力。最开始我还能参加一下,后来就换到了观众席看他们两表演了。 突然,感觉到一寒;转头看向巷子的深处:有一些模糊的影子,但看不清楚,可以肯定那些影子不是人……看着他们连继续在小吃摊上“厮杀”,我悄悄起身走向巷子深处。正常的阴魂是不没有强烈阴气的。 一边走,一边慢慢召唤凝聚鬼气环绕在身边;我也只是之前吃了亏,这次也不敢托大。还未走进就听到一些窃窃私语: “有人走过来了。” “让他过去吧,只要不骚扰生人,阴司不会为难我们的。” “但这个人身上好像有鬼气。” “那也别去招惹,免得惹祸上身,耽误正事。” 听着动静还有男有女的?慢慢散开鬼气将它们围起来,我却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只见两个怨气很重的阴魂紧贴着墙站在路边,确实有放我过去,不碰触生人的意思。但刚刚谈话间既然已经说了还有“正事”要办,那我还真得去问一下了。我走到他们面前停下来,转过头看过去:一男一女,身上有很多笔直的红线;被火车撞也没这么整齐,除非……分尸。 “他好像看在看我们……”女鬼头偏了一下说道。而男鬼则摇摇头: “他不可能看得见我们。” “要不我们现身一下把他吓走?” “如果他一直盯着,我们就现身。” 既然已经用鬼气围住了他们,干脆又回到小吃摊,打包了两份馄饨再次来二鬼面前。放下馄饨,打开盖子;自己则退到对面的墙边点了一支烟:“二位,吃点吧。贴墙站也挺累的。” 二鬼一惊,对视后慢慢走出来不停地打量我;男鬼先开口: “你是什么人?” “路人。”说完身上又散发出一些鬼气,二鬼顿时不可动弹。片刻后,我收回了那些鬼气,只是萦绕在我的身边。我也怕他们突然暴起,这就是被阴魂、鬼魂袭击的基本都是一些作死的人总要去探灵什么的。人家已经又退又避了,还要非顶着上,不现身出来报复一下才是没道理了。而眼前这二鬼听到我这么一说,随即看到我身边环绕的鬼气,立马颤巍巍地说道: “这位高人,你是活人。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们夫妻两只为给自己找回公道;没有害过人。报仇后,随你处置。” “我没打算怎么样,而且刚刚听你们所说还故意避开生人,不想多生事端。就好奇二位遇到什么事,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我扬扬手中的烟,放到路边的一个杂物箱上。 “你帮不了我们。既然高人想帮我们,你知不知道有个活人阴差?听说他对鬼很好。”烟头莫名亮了一下,男鬼吸了一口烟脸上也没有那么多戒备了。女鬼则警惕地看着我,冷冷地说着。 这两货到现在还觉得我只是一个修行的人,哪有人修得满身鬼气的?我散开鬼气,这下两鬼似乎明白了我就是那个活阴差;不但二鬼感受到了,就连清宁和米艾都提着串跑过来了。 清宁一看眼前二鬼,立马将手里的串递给米艾:“姐姐,请帮我把一下。”然后从衣服里扯出两张符就要拍过去。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我差点没跟上他节奏。赶紧伸手去当符,但我此时身上有鬼气环绕。手掌刚接触到符就立刻传来一阵灼痛,幸好清宁立马收回力道;要不真得听我惨叫了。 “哥,你……” “哥个屁,烫死我啦。你彪啥玩意?昨晚才和你说过,别看见这些就要打要杀的,人家两口出来遛弯就遭你毒手;你……还是人么你?” “我……”看到我被符烫伤,清宁显得手足无措地看着我。一时间觉得我有点过了,只能低声和他说: “兄弟,接下来这几天你会发现这些东西是无处不在的。你在山里多的是阴兽邪魅;这里多的是阴魂亡灵。他们只要不伤人,是没必要发难的。有时你看到的灵体不一定来自己地府,也有些是阳间的临时工。” 第八十八章 老友来访 把二鬼收在米艾的化妆镜里回到店里。而这个方法居然还是米艾告诉我的,她说殡仪馆里不设镜子的原因听一个老员工说过;说有些东西会藏在镜子中。 回到店里,将门拉下来,四周升起招魂幡确保二鬼逃不出去后;打开镜盒放出二鬼。他俩一出来就开始四处打量,有意思的是他们看到清宁面带惧色尚可理解,毕竟道士是有罡气护体的;但他们看到米艾也面露胆怯…… “别瞅了,带二位回来也不是来看装修的。”二鬼听到我这么说,转过头看来向我;但他们看向我的眼神好奇更多一些,我继续说道:“二位,东躲西藏逃避阴差,不过就是为了报仇。说说吧,难说我能帮到二位。” “你……真是那位活阴差?但是阴差怎么会道士来往呢?”女鬼不解地问道。嘿?这娘们管得还挺宽,自己的事还没捋清楚,这头反倒开始问起我来。 “阴司的律法你们都知道吧?否者你们也不会到处躲阴差,而且我猜你们报仇也有一些障碍。你们已经差不多是厉鬼了,你们到不了的地方,活人可以到。说说吧,你们是怎么死的?我也好帮你们。”说话的时候,我悄悄地用自己的鬼气围绕住米艾,但没有替她开鬼眼。她知道附近有些东西,但她看不见,若是一般阴魂看看也就算了。但眼前这二位……算了,毕竟人家一个姑娘看这些不太合适。 我话刚落,眼前二鬼从眼睛里流出血来,并且身上的每条红印都开始往外渗出血;甚至红印连接的地方出开始出现破裂…… “我们是被活着分尸的!!”二鬼齐口喊到,怨气阴气瞬间从他们身上爆发开,甚至还有一些血腥味。店里瞬间阴气横生,甚至刮起了一阵阴风。别说我,就连清宁和米艾都已经闻到这味,不停地揉着鼻子。 这阴气怨气一释放,二鬼也渐渐变了模样:整个眼珠变成了白色,皮肤变成灰白色,还能隐约看到皮下的青筋……口中还有还不停有血流出来。来得及细看,就听到后面有动静;米艾终究还是看到…… 清宁看了我一眼立马贴了一张符在米艾身上,害怕这些阴气影响到她。看到清宁贴完符,我又重新将鬼气环绕在她周围了,算是给了双保险。饶是如此,清宁额头都开始冒汗了,我心里也在打鼓。不敢托大,念动法咒呼叫阴差。源源不断的鬼气从《鬼门关》的画中涌出,将二鬼团团围住。店里的温度陡然下降,都可以看到自己哈出的气了。 似乎感觉到什么,二鬼伸手就要扑过来。赶紧从背后掏出独股杵横在胸口,清宁看我架势就知道我要动手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墨斗,嗑破中指直接按在线盒里;抽出一个线头就迎着先扑过来女鬼上去了。只见他用浸满血的线一挡,一绕就将女鬼捆住了。不愧是正经道门出来的,干净利索。而男鬼看到就这么一愣神的时间女鬼就被拿下,更是怒不可歇地扑过来。 我连忙用鬼气缠住他的脚,阴差的鬼气对一般鬼怪是有绝对束缚能力的。但这男鬼被我鬼气缠住后只是减缓了他的速度,并没有使他停下来。仍不停地往这边扑过来,只是整个动作就像慢放。将鬼气凝聚在脚上,侧身一脚将男鬼踢开。有了鬼气的包裹,这一脚直接把他踢飞,直到撞到招魂幡又弹了回来。不敢松懈赶紧用鬼气将他腰一下部位全部裹住。 “哥,这个怎么处理?”清宁拽着女鬼过来,将二鬼用沾过血的墨斗线绑在一起。我也头大:我怎么他们了?突然就暴走。 “嘿嘿嘿,燧阴大人别来无恙啊。”店里灯一闪,一个熟悉的声音和鬼气从头顶传来。抬头看去,只见从天花板灯的阴影慢慢倒立出现一个影子:白无常。 “小鬼,一段时间不见,你现在有出息了。”另一个声音从地下响起,寻声望去,只见黑无常从茶几的阴影处慢慢站起来。 此时见他们两,竟有一种重逢的喜悦。他们现身后,看了地上被绑在一起的二鬼,黑无常一伸手,直接从地上飞出几根锁链将二鬼捆得严实;白无常则直接用招魂幡将二鬼钉在一起。一切归置妥当后,他们环顾四周。看到清宁和米艾,竟露出一丝欣慰: “阴差、道士、罗刹……燧阴大人也有了自己在阳间的势力,可喜可贺。” “小鬼,这两倒霉催的怎么栽到你手上了?这两不知道你们的身份吗?” 我赶紧把怎么遇到二鬼,又怎么带回来的事告诉了黑白无常。只见白无常摇头道: “大意了大意了,燧阴大人此番凶险万分。” 黑无常则露出鄙夷的眼神:“就你还阴差?不问厉鬼死因,这是最起码的。” 见话头不对,我赶紧岔开:“二位哥,你们怎么今天会过来?我还以为来的是邹判官他们。” “最近老是在阴司听说:活阴差对鬼很好。只是前些日子事务缠身,早想和燧阴大人聚聚了。” “好久没见你了,刚好在附近。遇到邹判官就打发他带着阴魂回去,我们直接过来了。” 还是老样子,这哥俩说话总是一起。但对我来说却有一种久违的感觉。 第八十九章 李判官 “哦?这位小姑娘能感知到我们?”白无常转过头看向米艾。“照理说,转世后既不可感受到这些了。” 因为我也听到米艾脑中的疑问:‘感觉有什么厉害的人在那里,但怎么都看不到。是不是真的有那些东西啊?’ 店里的突然熄灭,稍后再亮起来的时候;黑白无常已经化成人形站在店里了……我去,这哥俩还变了现身的。这下大家都能看见了,清宁和米艾不住地打量他们两。忽然清宁上前一鞠躬,朝黑白无常打个稽首:“清极观清宁见过二位神君。” 我诧异地看着清宁:“你们认识?” “是的。二位神君曾到过观中。师父介绍过。” 而黑白无常只对清宁微微点头:“玄清道长近来可好?”二位无常和清宁寒暄了几句又看向了米艾。他两直接走到她面前: “儿时可是生过重疾?” ‘啊?他们就是那个世界的人吧?’米艾惊奇地看着眼前化成人形的无常。 “姑娘,你不用猜我们了。直接回答就好了,我们能听到你在想什么。”黑无常直接开口说道,说得这么直白,以后我还怎么圆回来? ‘是的,七岁的时候生了一场病,高烧不退。等好了以后就不会说话了。’ 我赶紧接过话茬,把米艾外婆的事说了一下。无常才作罢,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一个活阴差,一个罗刹,一个道士……”又看看地上的二鬼:“这公母二厮撞你们手上也是够倒霉的。” 白无常手一抖,手里出现了哭丧棒:“阴司令:厉鬼为祸,断不可留。” 看这架势他两这是要在我店里就开始办事啊,我赶紧挡在他们面前:“二位兄长,此次错在我。他们两之前一直躲在角落里,遇到生人都主动回避谈不上害人。是我问了不该问的话。而且就算要动手,也不要在这里。刚刚打算问他们缘由,所以升起了四方阵。现在肯定有阴魂要过来,咱就不要当了他们的路。” 听到我这么说,黑白无常才放下手;散了手中的法器,重新提锁住二鬼的链条:“你小子对鬼确实不错。要不然你跟着下去一趟听审?” 黑无常说完后白无常看了一下米艾,转过头对我说到:“陈兄弟需要我差两名鬼吏出来送这位姑娘回去吗?” 我白了他们一眼,说了句“神经病。”就拉着米艾从店里离开,临走前让他们在店里等我,还叮嘱清宁不许见鬼就收拾;黑白无常在这,还不需要他出手。 路上米艾脑子里很乱,现在我的身份基本是已经坐实了。但我们都没有说什么,直到她家门口她才举起手机:‘快回去吧,有什么事等你回来再说。’ 等回到店里的时候,清宁像个鹌鹑一样乖乖地坐在一旁。黑无常盯着二鬼,倒是白无常有一搭没一搭和清宁说着话,而他回答时也是毕恭毕敬的。见我进门,跟盼着救星似的;清宁立马起身过来: “哥,你回来啦?” “怎么着?你跟我一起去不?”想着我和无常去听审,留他一个在店里也挺无聊的,就开口问道。谁知话音刚落,黑白无常就叫起来: “陈兄弟,这道士有罡气护体,不可进我幽冥地界。” “你性格咋还这么彪呢?你想被玄清那老头削啊?带他徒弟走阴,你也不怕被他刨死。” 一想到老狐狸写信都要威胁我,还是不带着孩子去吧。告诉他,让他在店里拉下门在店里等我。如果店里有阴魂不老实,就先困住等我回来再说;如果有要行歹的就按他们观里的流程办。 再次来到阴间大地,黑白无常直接召唤出一口大红棺材,上面还用金漆描了不少图案;得嘞,我自己爬进去。但这次他们没有直接腾空,而是拿出一张类似符的绵纸贴在棺材上。刚躺下等着,就被黑无常拽着衣领提出来: “起来!这不是给你的。” “燧阴大人,此为溺魂棺;为怨戾之魂准备。”说完他两一抬手,将锁链捆住的二鬼直接拉入棺材盖好。一切办妥后,黑白无常才一前一后站在棺材面前拉着棺材升空;我赶紧一翻身跨坐在棺材盖上,白无常嘿嘿一笑就扭过头去了,黑无常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就这两步,你都懒得走?” 我心里暗骂:我特么想走也得跟得上你们丫的速度啊。 不得不说,他两在阴间疾驰的速度是我从未体会过的;我也真正体会到什么叫缩地成寸。之前都是他两带着我在阴间的空中穿行,可能是多了我这个累赘,当时也不觉得他们速度有多快。一时半刻间就来到了城隍殿,但我们却没有进大殿,而是在前院的一个偏殿门口停下来。揭开棺材板,感觉里面的戾平息了很多。 无常牵着二鬼来到偏殿,只见殿堂中坐着一位鬼文官模样的人;见我们进来,忙起身拱手道:“三位上差大人,李麟在此恭候多时。”说完又多看了我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倒让我吃惊不少:这个叫李麟的瞳仁竟然是异色,两只眼睛分别是红色和金色。 “燧阴大人是第一次见到李判官;此人生前天生阴阳眼,为人刚正不阿。死后直接上任判官一职,主断本地一年内亡逝之魂。燧阴大人可直接召唤……”白无常似乎看出我的好奇,走过来说明。李判官也来到我面前一拱手: “燧阴大人,久仰大名。” 我要信你这话才是见鬼了,而且看得出这位李麟判官是个心高气傲,想必也是有两把刷子。不管信不信,我都赶紧拱手回道: “哪里哪里,我只是走运才得以识得诸位神君,久仰一词,愧不敢当。”和这些阴差接触多了,面对他们时我说话也变成这样了。要早认识他们,当年文科状元也应该是我啊。 稍微寒暄一阵后,黑白无常一招手将大红棺材里的二鬼牵出来,对我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搞得像我是陪审团一样…… 第九十章 审鬼 进入殿内,能明显感到进入了一个引力场;感觉有四面八方的鬼气汇聚到自己身上。殿内鬼吏无数,甚至连天花板上都倒吊着很多;也有很少一部分现代人。但他们似乎都认识我,见我进来要么拱手抱拳,要么点头示意。这一顿客气,整得跟过年回老家似的。 “燧阴大人,我们就告辞了。请列席旁听即可。” “走啦,小子。有空又来找你。” 黑白无常将二鬼带至公堂就转身和我告别,刚见面又要走。本能地脱口而出:“要走啊?不留下吃饭啦?” 只见他俩一怔,还是摇摇头走了。 “燧阴大人,请坐。”公堂上想起李判官的声音,而在堂下一旁有两位鬼吏搬来了一把椅子。我也不推辞,直接就坐下来。只见堂下二鬼似乎被溺魂棺治住了,即使现在松开锁链也很老实;甚至不敢抬头看李判官。 “何冤?讲来。”李判官的声音中带有一种莫名的力量;我一个旁听的都感到后脊一凉。话音刚落,二鬼眼中流出血泪: “法官大人,我们知道我们不该留在人间;但我们是被王贵利那个畜生害死的。我们两口子平时被他欺负,要去找他理论几句;就被他害死了……” 二鬼话还没说完,就被房梁上的小鬼掷下两柄标枪一样的钢签从后腰刺入,直接钉在地上。二鬼怔住,不解地看着李判官。只见他一抬手,两个小鬼跳下来踩在二鬼身上拔走了插在他们什么的钢签。李判官开口道: “切勿大声喧哗。”随即李判官转头问一个鬼文官:“王贵利可是先前在殿内颂《金刚经》之徒?” 鬼文官稍微一欠身行礼答道:“正是此徒。” 李判官轻叹了一口气,一副头疼的样子低下头;随即又问道:“这厮今生卒几何?” 鬼文官将鬼气输入手中的书本中,不停翻查。片刻后抬头答道:“此徒,今生卒于四十二;亦今年七月。” 李判官微微点头,又转头对二鬼说道:“冥吏于下月将王恶人缉魂,此人为恶,罪不可恕!若你二人皆为生人,寻仇之事情有可原;如今均为阴魂……”李判官扶了一下头,用了另一种语气说道: “阴司有令:凡阴魂伤人者,诛!” 话一出口,不单二鬼惊恐地看着李判官,连我都惊得站了起来:这不还没伤人嘛,撑破天也就是杀人未遂啊;而且这个动因也挺合情合理的啊,你把人分尸了,人家来要你命;这也是应该的嘛;也没达到“影响特别恶劣,性质极其严重”的地步啊。 “你公母二人,惨遭横死;匿于人间,不曾伤人;本官或可从轻宣审。”李判官随即一句话差点让我一口血喷出来,有啥话你就不能一气说完啊?我要在堂下听审,这会工夫都心脏骤停两回了。 “你们冤情,本官已知晓。请再述一回,教这位上差识得。或许他可为你二人做主。”说完,李判官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嘿?这老王八犊子,你审案就审案,说话非得刮着我。公堂之上,我做个屁的主。要说职位、能力大小他刚刚不叫黑白无常,现在反倒看着我。 二鬼一听此话,立马跪倒在我面前说出当时情景。知道人心险恶,但没想有人竟然能恶到这个程度:就只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剐蹭,王贵利竟然带人找到二鬼家,结果发现这家女主人颇有姿色;便心生歹意。谁知女人奋力反抗,一巴掌打在王贵利脸上,戒指的戒面在他脸上划下一条血口子。这是王贵利起了杀心,让人把两口子捆好扔在后备箱里。去到郊区的水库边……真的是活活解剖了这两口子而且在砍断二人手脚后,几个人还强奸了这女人……趁他们还没死的时候,这帮畜生将他们开膛破肚;最后分尸套在麻袋里,又装了些石头沉到水里…… 我这已经气血翻涌,都恨不得马上去找到这个王贵利,一哭丧棒削了他的头。但看到李判官、鬼文官等一干阴差却波澜不惊地看着我,似乎我表现出来的愤怒让他们很不解。 “燧阴大人这是第一次听审吧?”李判官玩味地看着我。 “是。”我尽可能地控制情绪,但这个字也说得很用力。而李判官依旧平静地说道: “那,大人之怒是为二鬼遭遇?还是人之恶?” 这下我可愣住了,为何愤怒?自然界里我们看到太多同类相残,但我们不曾愤怒;唯有面对人行恶时会有。见我语塞,李判官朝鬼文官说道:“他二人由三位上差押到此地,不曾去过黄泉路;三灾九难不可少,重走幽冥七路后押至一殿孽镜台;届时王恶人也应来报到了。” 看着眼前二鬼的失落,我问到:“请告诉我你们最后位置,我去找你们的尸骨入土。” 话一出,二鬼惊诧不已;连李判官都不禁挑了一下眉头。 第九十一章 你惹不起 出了宣判殿,李判官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中不像最开始见我那样自傲;反而有了一些友善:“久闻燧阴大人对鬼好,今天一见大人所为有过之而无不及,生人如此令下官佩服。” “人真的能恶到这个份上……”我还在刚才的情绪中,没有缓过来。 “常说:人之初,性本善……其实在下官看来则不然。应当是‘人之初,性本恶’,儿时无不以踩死虫蚁断蝶翅为乐;但人性可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原意‘为’是修为之意,人不修为终将天诛地灭;但一己私欲竟将‘修为’变成了‘为了’。” 经他这么一点拨,我似乎有了个方向。李判官随即严肃说道: “有一事,还望大人谨记。” “哦?什么事?判官请讲。” “大人为幽冥上差,不可以幽冥之力对生人执法。阳间自有人间法;阴司自有幽冥令。” 估计李判官是想着我回去阳间就要带着鬼差去“送货上门”了,特意嘱咐我几句。经他这么一说,我那野马般的思维才稍稍收敛了一下。之前黑白无常也和我说过类似的东西,但刚刚听完二鬼的遭遇后;一时就想回去后直接让鬼吏带我找着去了。 “感谢李判官提醒,否则真有可能闯祸了。” “对鬼如此,对人更甚。料想大人返阳断不能袖手旁观,下官分身乏术,差两名冥吏跟随大人,任你差遣。若王恶人勾牒下发,便当即告知大人。”说完李判官招招手,从背后飘出两名鬼吏。 要,我是肯定不会要了。这两鬼吏说好听就是随我差遣,说白了就是他怕我控制不住去找王贵利的钳制;这点人情世故还能明白的。赶紧以家里最近来客人为由,不便留有鬼吏在身边。李判官也不傻,家里来了道士他肯定知道。之前邹判官已经说了,我可以随意召唤他们两出来。那我的动态,他们肯定也都知道。 回到阳间醒来就看到清宁一脸焦急地坐在一旁,见我醒来这孩子差点没跑过来抱住我:“哥,你可算醒了。” “难为你了,兄弟。这店里有没有来捣乱的?”我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突然想到什么事,赶紧跑去把画架支起来。清宁不解地看着我: “哥,怎么地府还布置画画啊?” “你当地府是艺术学院发寒假啊?来活了,水里的事。前几天在家里泡澡那位大姐的画赶紧画了,回头还得求人办事呢。” “你不是没收她的金条吗?这个情她应该记着的啊。” 唉……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不太懂人情世故,不收金条是一回事,关键咱也不知道那金条的来路啊。现在给人把画送过去,再请办事就更尽心尽力了。这都已经被分尸抛水里了,天知道到底怎么散布的?少一块了,我拿啥去回复人家?毕竟当着那多人……那么多鬼的面儿牛逼都吹出来了。 我让他上二楼去休息,自己则坐在前厅画画。店里一直不断有路过的阴魂,也懒得管他们,反正他们又不是来生事的。直到肩膀有点酸痛才站起来,抬手看了一下表;已经早上七点了。溺川的画像也画好了,她要的那个画也画好了。反正她也不可能背着画框到处跑,就画了幅小的;她带在身边也方便。 突然想起一事,赶紧打电话给张卫东;当我问他知不知道王贵利的时候,他吸了一口冷气:“他怎么你了?这哥们虽然不是道上的,但我们可得罪不起。” 果然和我想得一样:这孙子真不是什么善茬。我赶紧问道:“怎么?还有你惹不起的人?” “兄弟,你不是道上的,你当然不知道。人家表面上是企业家,慈善家商会会长又是那什么什么代表。早年间人也是捞偏门起家的,我们是粗人,打打杀杀的。人家更本不和你来这套。你要找过去,人家可以笑眯眯请你喝茶;可到了晚上你回家后,你这人就没了;而且还没有什么证据。” 妈的,就说这孙子怎么这么狠,合着他身份这么多。但这也只是阳间的身份,到了阴间也不过阴魂一个。随即让张卫东有空过来一趟,他“嗯”了一声就把电话挂了。 以人的身份去闯人家山门,肯定是去送死;以阴差的身份去闯,估计也是要被收拾。叫两个鬼去跟一下总没有问题吧? 不大一会张卫东就已经来到我店里,难得他今天出门没有带小弟。估计是听说关于王贵利的事,所以他也不想太多人听到一些东西。 “哟?兄弟,你这还有道士?你入道门啦?”一进门张卫东就看到清宁,不禁惊奇地问道。 “入你个头,这是我一个小兄弟,最近过来找我玩的。”说到这,我就掏出钱包递给清宁:“饿了吧?要不然你先去买早餐,吃完后顺手给我们也带一份吧。” 张卫东还很默契地和清宁说了一个地址:这条街最挤的一个铺子。清宁哪懂这是要支开他?结果钱包就开开心心出门了。看着他出门后,张卫东递过一支烟: “咋回事啊?我听你电话里也没觉得你们有什么过节啊,你们甚至都不认识。怎么突然打听这个人?” “我能有什么事?这不是想着这么小打小闹不是那么回事,想攀个高枝呗。” 听我说完,张卫东忽然静静地看着我。片刻后说: “扯!我还不知道你?你肯定有事。而且以你的性格肯定是知道一些事,看不惯。但我劝你别打这个人主意,你惹不起;而且你们之间也没有直接的过节。就算真茬上了,我就是拼死也会保你的命。但也只能保住你的命,换个城市继续生活。” 第九十二章 恶人 发小的感情就是这么铁,他能这么说,也肯定会这么做。这样我更不能告诉他实话了,于是把说听到一些事,有人说是王贵利干的。想着他东哥路子野以为和他认识就来八卦一下,而且也没想过也不敢想去招惹这号人物。 “以前他找我办过一次事,说有人欠他工程款,让我带人去帮他收账。”张卫东弹了一下手里的烟灰,继续说道: “可我带了人过去,发觉不对劲。那就是一个两口子辛苦经营的一家小公司;人很老实本分,根本不像会欠钱不还的人。留了个心眼;没动手,吓唬了一下,给了个还钱期限就出来了。出来后仔细看了一下,就明白了。这片地方就没几家人,大部分人都搬走。你听明白了吧?” “闹鬼?” “闹你个头,你多大了?还闹鬼?这个世界哪有鬼?那王八蛋要人家的地,忽悠人家签了份阴阳合同。现在拿着合同让人家搬,人家不肯就要赔他巨额违约金。这才闹出欠钱不还的事。” 我听得恍惚,又问了什么叫阴阳合同?白了我一眼后,他又深入简出地和我科普了一下。随后他露出一种悲痛的神情: “但后来我们再去的时候,毕竟王贵利给了钱;我虽然在道上混,但还是要脸的。拿了钱就要干活。等我们到那的时候,发现那两口子就上吊死在自己的公司里。于是我们赶紧报警,警察来了把人拉走了。我一直以为是我们逼死了人家两口子,后悔了很久。虽然我们在道上也办事,但从来不欺负老实人。直到后来过了很久,我下面一个小兄弟被几个吸毒的给抢了,我们找到了其中一个,打了半死时候,他说告诉我一个事换半条命。才知道是王贵利嫌我们办事不够干净利索,就找了几个人去勒死那两口子并吊在公司里伪装成上吊的样子。当时我就想报警了,但是一想这孙子本来就吸毒,又被我们打成这样;没准第二天早上就挂了,就没有去给自己找不愉快;当时讲完就给他放了。从此就离王贵利远一点了,明面上我们弄不过人家,毕竟这么多身份摆在那里;但背地里他比我们这些在道上混的人还下作。” 听他说完,再次感觉到身体因为愤怒抖动。妈的,这事我还就管定了。就等下发勾牒,我亲自去要他命。这还没愤慨完,门上风铃一响,抬头就看到清宁一脸兴奋地回来了;一进门就赶紧把早餐摆在桌子上,把钱包递给我。 “钱包你揣着吧,有时候想吃什么零食就自己买点。”我没接,递了杯水给他。 这句话一出,清宁居然开始有些惶恐,更是着急要把钱包给我:“哥,不行的。给了我,你就没有了啊。而且师父说过,世人看重钱……你也不算是人了……” 我去,这孩子骂人有水平啊,居然不带脏字:“谁不是人啦?咋喝个豆浆还把你喝醉啦?我们现在都很少用现金了,都是手机支付啦。”不敢让他继续说下去,张卫东还在这呢。 “对了,你女朋友呢?怎么没见人呢?分啦?卧槽,这么快?”见有人来,张卫东立马换出一副痞子的样子。 “你特么讲单口相声呢?人家不用上班的?个个跟你似的?”我没好气地说道。张卫东一天马上贱贱一笑: “没分就成,打算结婚呗?” “我们就没好在一起,结个屁。” 一顿嬉闹后,张卫东就走了。走前留了句话:“奥拓车就别去和奥迪飙车了;车和车不一样的。” 现在是白天,就算想办事也办不了;只能在店里守着铺子做买卖。自从当了阴差后,福不福报还没体会到,但是进账是越来越少了。就逮着这类空隙画画,做买卖了。但现在被王贵利这事搅得我也没心情画画了,只是让之前订了画的客人来把画拿走。突然想起,米艾让我回来后和她说一声。我竟一时忘了,赶紧掏出手机给她发短信;但却没有回我。估计是在工作吧,她们那单位早上是挺忙的;而且不知道她今天早上是怎么去上班的? “哥,在你店里怎么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有点像在山里半夜有邪魅游荡的感觉。”正想得出神,清宁却打断了我。不过这个感觉还挺准的,这里有《鬼门关》、还有各位鬼差大佬的画相。有这感觉也挺正常,而且这也说明这孩子感觉很敏感。 随后我和他说了一些关于阴间的事,并且让他好好感受一下这种被盯着的感觉中是否有敌意?怎么分辨阴魂、鬼魂、鬼差的气息;就差现场召几个鬼吏出来给他感受一下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赶紧拉下门;拿着画、拉着清宁出门,开车直奔二鬼说过的水库。这一路越开越荒凉,别的倒是不怕,就怕爆胎啥的;那我就只能蹲路边哭了,总不能召唤出一群鬼吏出来帮我抬车啊。这荒地中竟很“热闹”,偶尔还能看到一些浑浑噩噩的阴魂。 第九十三章 拦路鬼 清宁似乎也感觉到什么,一直不停地四处张望。不过由于下午和他说了很多关于阴间的事,这孩子现在倒也不着急出手了;正当我想说什么时候,眼角余光瞥见一道影子划过;一股浓郁的阴气随即而来。 “哥,那两是鬼吧?”清宁在车里指着右前方站着的两个人影说道。 顺着他手指看过去,还真是。但他们穿得像民国时候的样子……但更像是民国时候结婚的造型:男的带着圆盘礼帽,黑色斜襟长衫;女的则是穿着白色衣裙但头饰却像京剧里才有的。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明显可以感到他们在盯着我们。 “先别动,如果他们要做歹,就不留他们。”我瞟了一眼清宁,只见他手已经伸进他随身的布袋里握着什么东西。从现在眼前的情况来看,肯定是少不了接触了;只能提前做好准备。 只见那两人影一晃就不见了,我和清宁立马往车内扫一眼;但也没有见到。我两又往两侧张望,还是没有看到。只听“嘭”的一声,车像撞什么东西,突然停下来。得亏系了安全带,要不然我俩都得撞挡风玻璃上。 抬头一看,果然是那两鬼站在车头。我之前开着远光灯,但车灯光射在他们身上也不像射到实体物体上那样强烈反光;而且怎么也打不着车。赶紧关了灯,在车里问清宁: “兄弟,你看到啥了?” 清宁揉揉眼睛,努力看了一下。估计还是看不见,于是他两手合在一起比了一个没见过的手决,嘴里念念有词。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大喊了一声: “哥!有鬼!!” 我白了一眼,说道:“来者不善,直接上手。” 说着我们就推开门下车,就在这一瞬间;我似乎看到车前两个鬼嘴角有一丝诡异的笑容:仿佛是猎人捕到猎物一样。一下车,清宁从包里扯出一根红线,绳头系着一个食指大小的金属锥头。一抖手,金属头在空中翻了个滚正在往下落的时候,只见清宁一脚踢在金属头上;这我可是见识过的。他之前在道观门口收拾那两吊死鬼的时候,就这么一脚就连人带剑一起钉在树干上。 瞬时金属头带着红线像子弹一样笔直地飞向那个戴圆盘礼帽的男鬼。只听“噗”的一声,金属头如同扎进一块豆腐里。男鬼还没来得及吱一声就直接被打散了,连一旁的女鬼都惊得目瞪口呆;更别说我了。手一抽,只见一道红光闪过,这根绳镖被他收回来了。女鬼似乎也回过神来,立马朝我扑过来。 你大爷的,看着拼不过清宁,就朝我朴。还好下车时候就已经凝聚了鬼气,待女鬼扑过来的时候也已经凝成了哭丧棒。眼瞅着她要触碰到我时,赶紧一挥手;直接一棒削掉了女鬼的头。 看着女鬼的身体彻底消散后,清宁才颤颤巍巍地说:“哥……哥,你……下手好快,好狠;看着这鬼扑过来,我还没来得及射出棺钉;还以为你要吃亏,结果你一下就把这个鬼的头削了。” 妈的,我只打算下车后升起招魂幡困住这两鬼;然后能说服教育就说服教育一下,结果这哥们倒好;下来直接把人家钉死,那我也只能当他们袭击生人处理了。这扭头还说我下手狠毒? 这种还穿民国衣服留在人间的游魂,也基本不用过审就可以直接动手的。这些一直游离在阳世的游魂对生的欲望大得难以想象,在他们的思想中总觉得弄死一些生人就可以夺舍重生。正常冤魂是知道阴司法律的,即使要报仇也只是会吓唬一下生前事主;逼迫这些害人之人去投案自首。歹人被绳之於法后,自己就回阴间报到了;为期一年,这在阴司中是被默许的。而这种民国里现在都多少年了,又在这些地方游荡,要车里是两个一般的人今天绝对要折在这里了。换成人这也算车匪路霸啊,换成鬼可不就直接办了? “刚才你手上拿的是什么玩意?”突然想起刚才清宁打鬼的东西,不禁问道。他也赶紧从包里掏出来给我看;一条编织的红绳上栓一个铜的镖头。他解释道: “哥,这是钉棺索;这个头是用七星棺钉打造的,绳子用鸡冠血混合朱砂后浸泡而成的。”随后清宁和我说这个棺钉是之前玄清道人帮乡亲们迁的是一座古坟时候带回来的,后来听说这座坟里是一个孕妇,下葬后孩子出来了。可谓凶鬼之坟,好在没有伤人。玄清道人做了法师就烧了尸骸,重新挑了地方埋下去。棺钉就留下,打磨成了这么一件武器。 第九十四章 水库 处理完拦路鬼,车子也能正常发动了。真怕再遇到这样的拦路鬼,倒不是因为他们可怕;而是太耽误事。再说了,来来回回多几次;车碰个好歹,我怎么报保险?我要说撞到鬼了,人家保险员肯定以为我是骗保。刚当上阴差那会开车,没分清人和阴魂;一脚刹车停在禁停路段,等发现是阴魂后已经被电子眼拍下……被交警处罚了个违章。 车开着就问到水味了,料想这个水库也不小啊。不过这个水库也够远的,从城里过来开了快三个小时。可能也就是因为这样,王贵利才会选择这里吧。要不是成心,还真不会有什么人过来。在坝口我和清宁下了车,从后备箱里把溺川的画像和她要的画拿出来。带着清宁走到水边,隐约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可不想被它们打搅到,汇聚鬼气后慢慢散开,这些声音就消失了。 四周安静后,我让清宁站在我身后;我一只手放入水中,让自己的鬼气在水里慢慢化开;心里默念溺川的名字: “川姐川姐,在不?” 没多大会,这水里就有动静。四周气温骤降,清宁那孩子又警惕起来;毕竟这种肌肉反应不是他想改就能改的。 “哗啦”一声,我身边的水里升起一个人形,周围还飘动着一些鬼火照明;仔细一看,正是溺川。看到我便轻轻一笑,点头行礼:“小女子见过燧阴大人。” 还是那么温婉,但她的鬼气阴寒到她身体附近的水面都有了层霜……到现在我还是不太相信就这么一个实力的鬼将用一种人畜无害的声音、语调说话。清宁一看溺川也稍微放松了一些,毕竟之前打过照面;算是认识。 “小姐姐,你看看是这个意思不?”说着我就把画拿出来递到溺川面前。 “不愧是燧阴大人,画得和我一样。”她盯着画像看了一会,然后伸出一只手轻轻地点了一下画像,生怕把画戳疼似的:“画像已注法,大人尽可将此画和诸位大人画像置于法堂内。” “哦,对了。差点忘了。川姐,这是你要的画。”说着我拿出那幅她订的画摆在水边的石头上;当鬼的好处就是即使在这样的黑夜里也能视物,即使没有鬼火照明也能看见。 溺川呆呆地看着那幅画,几次想伸手去拿,但却又将手放下;最后眼中流出两行清泪,掩面而泣。我也清宁相对一望:这大姐唱得是哪出啊? “川姐啊,您……这是怎么着啦?” 溺川听到我这么问,稍作收拾后边含腰行礼:“见画如故人,一时情起;教燧阴大人与道童见笑了。” 她拂去脸上泪痕,眼中满是不舍。我似乎想到了什么:“川姐是怕湿了这幅画吗?要不我给您烧过去?” “那就有劳燧阴大人了。”几乎是我话刚落音,她就接话了。看得出来她很急切,但却因是阳间之物,她才不去碰触的。 待画烧尽后,溺川手上也出现了刚刚这幅被烧的画。她轻轻地抚摸着这幅画,就像在抚摸画里的人;嘴角泛起一丝微笑。这时候也不太方便去打搅她,我就坐在水边抽烟;而清宁似乎已经没有了戒备,见我坐下,他也跟着坐到我旁边。 “大恩不言谢,日后燧阴大人吩咐,小女子自当全力以赴。”溺川情绪可算平稳下来,将画收好后,对我行礼道。 哪还敢耽误?赶紧把王贵利和二鬼的事说了一边,请她帮忙打捞一下骸骨。 “此域长六千丈,宽两千丈,深千尺;请燧阴大人稍等片刻,小女子自当给大人办妥。”正当我道谢的时候,她只微微一笑:“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大人之恩,没齿难忘。”说完就无声无息沉入水底。 不大一会就感觉四周温度又下降了,而且寒气就来自水面。不用说都知道,肯定是溺川在用她的鬼气探查水底。这娇滴滴的小女子,究竟有多少能量啊?想想就开始腿发抖,就这种力量要是敌人,弄死我和清宁还不跟玩儿似的?就连和我最熟悉的黑白无常,我也不知道他们的实力究竟有多厉害。而且这还是在阳间,都有这么大力量;要是到了阴间,天知道这些力量会被放大多少倍。这阴司当差的就没有一个是软脚虾的……可能最怂也就到我了。得空我还是多练练,即使真茬不过,逃跑也是需要体力的嘛。 水面上开始有了些动静,噼噼啪啪不断有鱼跳出水面;而且听动静还有不少大鱼,就连我们脚边跃起一条大鱼都已经超过一米五了,更别说水中心的了。看样子和我当时去大西头村一样:动物们感受阴力后,都开始四下逃窜了。 忽然水面上传来一股恶臭,我和清宁一对眼,赶紧看向水面。时间密密麻麻的小龙虾托着两个编织袋爬出水面…… “呕~~”我们站在下风口,一阵风吹过实在忍不住就吐了起来。那味道就像迎面被人打了一拳,之前也遭遇尸鬼的时候也闻过这个味道,但真的没有想过能浓烈到这个程度;就像那些尸鬼的尸臭被放大了一百倍。 第九十五章 残肢 强忍住恶臭,一脸微笑和溺川道谢。直到溺川消失后,我才一溜烟跑到离水面很远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吐起来。没多大会,清宁也过来一边帮我拍背,一边自己呕着。 “哥……要不然在这歇会,我去搬上来。”胆汁都快吐完后,清宁看着我说道。 我赶紧一把拉住他,我嘴贱是一回事,但脸皮还没这么厚。哪能让他单独去?这本来就是我在阴间承诺二鬼的事: “干嘛啊你?你不嫌味儿大啊?” “你是我哥,师父让我跟着你;何况我们一起在观里修炼,算起来,你也算我师弟;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清宁说得理所当然,心里翻出一阵感动。越是这样,我就越不能让他去。 “我……我怎么就是你师弟啦?我没拜师,没入道。你师父让你跟着我,你就守在这里,下面的事我去处理。若有靠过来的阴魂,看仔细咯。如果是现代人就困住,如果是古代人能封就封,不能封就跑过来找我。” “可……可是……” “行啦,你师父和你说过我干嘛的。这点小事我能搞定。”看着他要跟着下来,我又嘱咐了几句。他才定在原地,直到我走到下坡处他喊了一句: “哥,你小心点。” 玄清道人这个老狐狸有这个徒弟真的好福气,我也为有这个小兄弟感到高兴;他日清宁终将大成。 感动归感动,我特么也不想搬啊。就这么搬上去,我不得把胃都吐出来?之前那群尸鬼就让觉得那味儿算是到头了,没成想这次来得更猛。不知道还有没有更厉害的,下次得戴个防毒面具出来。不论我如何心里建设,一转角隐隐有些尸臭传过来我就立马崩溃了。 又倒回来把气喘匀了,心里是真的佩服那些法医;不能现场怎样都能继续工作。我也想叫两个鬼吏出来帮忙,但是溺川帮我找了,我都不过手就转手交给鬼吏;太说不过去了。最后,从旁边的树上摘了一些叶子揉碎,裹在面巾之里再将鼻子塞住;这才又走下去…… 然而……并没什么用,只是心里好过一些。我就纳闷了:以前清理淤泥的时候那味儿也挺冲的,但时间持续十分钟左右就开始麻木,觉得没有那么冲了;但现在这个味儿,不单冲,而且是持续伤害…… 用随身的小刀切开编织袋后……如果说刚刚的味道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拳,而现在则是被几十个职业拳击手迎头暴击;脑仁都快炸了。等里面水淌完后,似乎这个味儿也稍微散了一点。瞟了一眼编织袋的残肢,顿时感到头皮发麻:也难怪二鬼面对鬼差在提到死因的时候也会暴走。四肢和头都被砍下来,被水泡得满是褶皱;好像一用力就可以将皮肉从骨头上撕下来,铁丝直接穿过身体,刺穿头颅绑着四肢和石头,而且根本看不出来原来的面貌…… 再想起二鬼在殿里的诉状,不自觉心头一动:这种娴熟,这帮畜生肯定不是第一次了。这时候似乎也闻不到尸臭了,拔掉塞在鼻子里的面巾纸。拽着编织袋就开始往上走,有些石头是用铁丝固定的,根本没法丢掉;只能一起拖着走。 “呲啦!”一声后,我手里一空,整个人往前直接扑到地上。清宁听到动静赶紧跑下来,先扶起我,又看到我身后那一大包残肢、石块……顿时他也呆住了:他见过尸鬼、也见过鬼魂没准还见过阴兽……他甚至见过很多我都不曾见过的邪祟……但他真的没有见过人的“恶”。 看着这些被铁丝绑在残肢的石块,清宁也是一筹莫展。似乎被泄了气,我两都呆呆地看着。用石头去砸这些石头,碎不碎不好说,但肯定会把遗体的骨骸敲碎。而且,这还只能埋了;因为我没法把遗体带到殡仪馆,更没办法报警让家属来认领。这个场面,家属还是不要见比较好;我相信二鬼也不愿家属来看到。 伸手去掏火机点烟的时候不注意碰到了背后的独股杵。嗯?那玩意是纯铜做的,质量特别瓷实。想着我就从背后解下独股杵拿在手里,慢慢走到遗体边;对准一块石头用独股杵的尖砸下去。一种硬物相撞后的卸力感从手上传来,再看那些石块:已经碎开来。见此凑效,赶紧把余下的石块也敲碎了。 清理完石块,看着编织袋里的遗骸;怎么拼啊?有些地方都已经被水泡的脱落了,加上刚才这一通折腾;甚至连手指的皮肉都已经脱下,直接就看到了骨头。我翻找了半天可算找到两枚戒指,收好后就开始汇聚鬼气召唤李判官。 瞬时周边阴风大作,周围的树林里影影绰绰;似乎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只见李判官从树林阴影中走出来,他周围还飘着几朵幽绿的鬼火;而旁边树干上竟长出两个鬼吏……下次我得问一下这种出场特效是怎么做的,这些阴司大哥真的出场一个比一个酷;再看看自己…… 第九十六章 有用 “咝~燧阴大人到底还是做到了。”李判官看了一下地上的残肢骸骨说道,话毕又仔细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 “言出必行!先前所说,我只当大人是一时兴起;没曾想大人竟真的做到的。” “兴不兴起再说吧,当着人家把牛逼都吹出来了;总得去做到。虽然也没什么用,人特么都已经不在了;但好歹也给他们有个交代。”我点了四支烟,一支是给自己的,另外三支是给李判官和两位鬼吏的。 “李判官,上次听说王贵利也命不久矣?” 李判官听我这么说,脸上一惊:“大人莫不是不等勾牒就要动手?” 我连忙摆摆手,借我个胆子也不敢啊;影视剧里面那些动不动就勾魂的事并不是阴司办公的官方教程,都是照单抓药的。 “李判官能查到王贵利是怎么死的吗?” “无疾而终。”李判官面无表情地说道,他这么说的意思也就是鬼差直接勾魂了;但王贵利没有任何痛苦啊,哪能让他这么爽?见我半天不说话,李判官开口道: “燧阴大人?” “哦哦,李判官,可否与之前二鬼商量,他们这尸体可能要摆两天了。”我回过神来说道。这些阴司判官何等眼明?转过头对身后的鬼吏说道: “将赵、吴二魂带至此地。” 身后鬼吏一声“得令!”之后就消失不见了。李判官则一挥手将自己身边的鬼火飘到尸体的四个角,打量起尸体: “此人前两世拿他问刑,结果却在台下诵经。无奈至极,只能六世后再罚;这一世也就他转世第二世了。每次转世阳寿减寿二十年,大殿刑期增刑寿二十年;直至刑完。” 说话间感觉背后一阵阴风,回头就看到鬼吏带着二鬼夫妇的阴魂。李判官也回头看看二鬼,说道:“还不速来谢过燧阴大人?” 我将两枚戒指放在他们脚边就退开了,看到戒指二鬼就已经有些激动了;现在我退开后看到自己的遗体。眼中又流出血泪,立马跪在我面前。 “感谢小哥,感谢小哥。” 人拜鬼见多了,这鬼拜人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副作用?赶紧用鬼气包裹双手将他们扶起来: “二位,咱就不整这些了。二位的遗骨也找到了,剩下的事阴司会给二位一个公道。但有些事,想和二位商量一下。” “您说您说。”二鬼现在格外客气。 “二位都是现代人,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没有能力火化二位遗骨,而且就算拉倒火葬场也没有各种证明,只能通过报警的方式。那就意味着二位遗骨得在这里风吹日晒一天……不知二位……”说到这里,我故意停了一下看着二鬼;而李判官看我的眼神则有些奇怪。 二鬼面上的迟疑转瞬即逝,男鬼说道:“小哥能找全就已经是对我们最大的恩情了,那些流程手续我们都懂,我们也不能给小哥添乱;全听您安排。”女鬼也在一旁点点头。 李判官见他们说完就一招手,鬼吏就带在二鬼回阴间了;在消失前他们仍说了句:“谢谢。” 中国的传统中是讲究“入土为安”,现在两个横死之人还要暴尸荒野;也难怪他们会面露迟疑。但却是也没有办法,我总不能用架柴火倒汽油啊。上次在殡仪馆的时候夏乾可是和我科普得很详细了,而民间是不可能有这种机器的。再说了,民间私自做这事叫“毁尸灭迹”。 “大人此番可不单是因为阳间公门繁琐吧?” “这种事必然满城风雨,要是传到王贵利耳朵里;你猜他有反应?” 李判官听完一正身,重新开始上下打量我:“方才大人对赵、吴二鬼说公门繁琐之事时,我便对大人刮目相看。但没想到大人还有后手,可大人谨记幽冥之力切勿……” “我保证不碰他,能让二鬼入梦王贵利吗?在判官看管的情况下。这不违规吧?”我哪敢不谨记啊?敢违背回头我得死两回呢。 “你……”李判官瞬间语塞,良久他定了定神,继续说道:“先前有耳闻,大人于阳间召唤忘川河;本来只当无稽笑谈,看来所言非虚。” “对了,还有个不情之请;想借判官座下鬼吏一名,用来盯梢。确保王贵利明天知道尸体被人捞出后,向判官报告。”我将手中烟头弹掉,又重新点了一支放在李判官脚边。 拜别李判官后,我回到坡上。清宁还在那一个劲地望下面看,别说他手里捏符;这时还握着一柄短剑,紧张得满头大汗。见我从转角处走上来,立马喝到: “谁?” 随即立马想到,这孩子没有开眼。这种夜里只能看到一个人影,当即喊了一句: “是我,你哥。” 结果这孩子一路小跑就冲下来,围着我看了一圈。像是心里一块大石落地: “哥,你可算回来了。刚才感觉下面阴风大作,我还看到有绿光。我想下来,但你吩咐我留在这里……” 嘿?怎么说着说着还委屈了呢?我拍拍他说道: “走吧,我们回去了。” “那遗体我们不带回去吗?” “就留在这儿吧,比我们带回去有用。” 第九十七章 事发了 回到家似乎感觉差点什么,老是琢磨不出啥来,最后还是清宁提醒我:“诶?今天姐还过来吗?” 我才想起当时说从阴间回来后就来找她,这都过去两天了。赶紧打开手机,里面果然有好些未读短信。我仔细地每天翻看,甚至连“尊敬的用户您好,你当月话费……”这类的短信都看了。倒不是我精神分裂,只是看着角标有数字不得劲。而米艾的短信只有一条:‘你到底是什么人?还是说你已经不再是人了?’ 这……是问话还是骂人呢?不成,我得赶紧问问去。但是,这怎么开口啊?前天黑白无常这么明目张胆地和米艾讲话了,我总不能咬死口吧。说“我回来了?”又不是两口子跟家等男人回来;说“猜猜我是谁?”也没啥用,都特么来电显示……拿着手机在手里不断翻转着,就像做错事被家人发现后在门口转悠就是不敢进门。 最后终于憋了半天劲打出两个字:‘在吗?’ ‘你回来啦?’几乎是秒回的,再看看时间已经快天亮了:早上五点过。心里泛起一些感动和愧疚:这丫头就一直这么等我吗? 几乎是指尖颤抖地打字:‘你没睡啊?’ ‘刚刚醒,昨天在单位值班。等下交班了。’看着手机上的短信,愧疚感一扫而光;感动也没了…… 和米艾约了在殡仪馆门口等我,就拉着清宁出门;毕竟他还是正常人,直到接了米艾到店门口车停了,这孩子还在后排睡着。也是难为他了,昨夜他一直精神高度紧张,又苦又累,味儿还不小。 “清宁,清宁。到地儿了,去店里二楼睡。”打开后车门看着这睡姿真的就是个孩子,想到昨晚他一直为我担心,实在不忍心暴力叫醒他。叫了半天叫不醒,就凝聚鬼气想吓吓他;结果离得太近,没想到他有这么大动静:直接被他一脚蹬出车门,直到我的后背撞到卷帘门才停下来。这小王八蛋一脚是能把尸鬼钉在树干上的,何况是我? 米艾赶紧过来扶我,鬼气加一声惨叫后;清宁一个激灵算是彻底醒了,支起上半身看到我捂着肚子趴在店门口赶紧跑过来: “哥,你怎么了?我刚刚踢的不会是你吧?” “你……你母亲的,唔……你……舍……得醒……啦?”结果抬头看到米艾有些温怒地看着清宁: ‘这个小道士干嘛踢这么重?还踢到陈锐的肚子,别把他踢伤了。’ 看着清宁的手足无措,再听听米艾脑子里的话;我赶紧吸了一口,强忍着站起来:“跟你说了好多遍,不要一感觉到那些气息就下手。也亏得是我,要换成一般人早进急症了。” 忍着疼,一顿嬉闹后,才让两人的情绪稍微平静一些。吃完早餐,让清宁去二楼隔间里面睡觉,我才回到前厅,而米艾已经泡好咖啡等我了。我就知道,她一定会知道我的身份,但没想到是被黑白无常逼的。 “那个……你累不累……” ‘你能听到我在想什么对不对?前天晚上来的那两位就是传说的鬼差吧?你是抓鬼的,你抓到鬼后交给这些鬼差?’我刚一开口,米艾就“打断”了我。 “是。我能听到很多人心里在想什么。你说的也对,也不对。我是会抓鬼,但不是抓鬼的。我是人,至少目前还是人。”既然已经坐实了,就没有必要继续瞒下去了;反正迟早也要知道。 ‘那应该和我外婆是一样的人吧?你认识外婆吗?’米艾的眼神中隐约有些期待。岂止认识?老太太出来还吓了我一跳。而且想起这事,我也纳闷谁出来都不忘威胁我一下;老道威胁我也就算了,这老太太也叫我别欺负米艾。 “认识,你外婆她现在那边挺好的,而且她一直很关心你。而且,我和她虽然都能接触一些东西,但实际我们不太一样。她……比我厉害多了。” 听我这么说到,似乎米艾又想起了曾经的往事;眼泪一下涌出来了。这个就无法安慰了,总不能带她下去看看嘛;上次她外婆能入梦就已经很不错了,鬼魂不同于游魂,去别的国家都需要签证手续;何况这还阴阳两界的?递过纸巾,想了一下说道: “你家电视柜旁边不是有她遗照吗?有话对着照片说,虽然她不一定能听到。但思念的感情会传递过去。” ‘你怎么知道外婆的遗照摆在电视柜旁边?你去过我们家?’米艾惊恐地看着我。 我去,一不小心就顺嘴说出来了。那天夜里陪她外婆入梦的时候,当然见过了。但这没法解释啊,我一个大活人还化成一个鬼去她们家,什么防盗门,防盗窗统统不好使;非但如此,我还趁她睡着后才进入她梦中?臭流氓嘛这不是?坚决不能说。最后只是说,见到她外婆的时候,她老人家告诉我的。这才把话岔开。随后就开始聊些别的,要是不了解的情况看着状态也挺怪的,整个早上就是我一个人在讲话…… 中午故意带着米艾和清宁去市中心吃法,就听临坐的对话:“你们听说了吗?嵘东水库发现两具尸体” “哪个水库不淹死几个人啊?” “我听说了,说是被分尸了装在袋子里的” 第九十八章 盯梢 心里一乐:这事交给鬼比交给人办靠谱多了。昨夜走前请李判官安排生人去“偶然发现”这个残肢,没想到他效率这个高。 听到这里,清宁突然抬起头:“哥,是不是……” “不是!吃你的饭。”我赶紧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脚。米艾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是那天你抓的鬼吗?’ 我摇摇头,即使要说,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啊;何况这事就没打算和她说。但她可不是容易消停的人,她现在脑子里可活跃了。一直在想和那天二鬼和今天的传闻有什么关系,哪有这么巧的事?前两天刚见过被分尸的鬼,今天就在坊间听到这种传闻。 既然这事已经传开,那传到王贵利耳朵里只是迟早的事;没准现在他已经知道了。晚上找个鬼吏去看看就可以了,反正又不能动他,看看还不行么? 手机一震,掏出来一看是张卫东打过来的: “喂,张总,过来吃饭呗?” “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豪车撞人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电话一头传出张卫东很严肃的声调,什么豪车撞人?我砸吧了一下才想起之前他用车来比喻的差距悬殊。怎么这些混道上的,满口黑话;记性不好的还真不一定混得了。 “啥豪车撞人?我知道什么呀?啥事?” “别整些没用的,我还不知道你?你从来不会瞎八卦。你肯定是知道点什么……对了,我发现个事。今年你特别邪乎,先是和尚来找茬,后来又去殡仪馆泡妞,道士也来店里……现在你才问完我,就有这事。而且,我找人问过,这两人确实之前和豪车有过节。” 尽管王贵利大限将至,但黑白无常之前告诉过我:很多隐士都知道许多事,但没人敢说;他们比任何阴差都有能力,但不代表他们可以抗衡整个阴司。有些事没尘埃落定前,是不能说的;如果有时候不是阴司的阴差来勾魂就会发生很多变数……要不然我早摆摊算命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已经传得满城风雨,今天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带着米艾、清宁逛了一整天;又是电影、又是游乐场,结果没想到他们俩竟然在游乐场的“鬼屋”里被吓到。到了晚上两位祖宗可算精疲力尽了,把米艾送回去后,开着车直接回家了。在安顿好清宁后,我又独自来到店里;把溺川的画相挂好后就开始呼唤李判官,请他派一个鬼吏来去盯梢。 片刻之后,只见柜子边的影子一动,一个鬼吏从里面走出来,朝我一拱手:“燧阴大人,吾为李判官座下一吏;奉判官之命,任燧阴大人差遣。”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鬼吏;其它鬼吏个子都比我高,但眼前这位比我矮一个半头。可能也就一米六左右,这种身高在阴间可不常见。而且面色红润,不像其它我见过的鬼吏那样脸色惨白;都没有血红素怎么可能会红嘛?看着眼前这位其貌不扬地鬼吏,不禁问道: “别拘着,随便坐。这位鬼大哥可是会勾魂?” 鬼吏听完后,凝实魂体;竟然有了实体。能实实在在地坐在沙发上,甚至连灯照在他身上,地上还有影子。嘿?能化实体人形? 看他坐下后,并不像夏乾那样:腿是在地面下的,而是踩在地面上的。见我一直好奇地看着他,又站起来一拱手:“大人勿惊,吾为探;阳间自有驱邪之物,鬼类不可近;唯肉身可破,故可化出肉身,行于昼,潜于夜。” 我去,这倒是没有听说过,阴间还有这么专业的职业分工。但既然是探子,那他们肯定知道阳间很多事。想到这就赶紧问道:“那你一定会说现在的白话吧?” “我们在外打探时,会使用当时地域语言。” 这小子还挺灵的,立马就把口音给变过来了。随即问道:“老兄怎么称呼?” “我们是没有名字的,连官职也没有;我们统称:‘探’。而且我们只负责收集情况传递,有文官会汇集所有情报;并且今天一过,我们将不会记得今天发生了什么,我们探每次出发前也只会来和大人领命。以后大人若要查阅情况,只需知会李判官让文官呈报给您即可。” 我去,这个高级。短时记忆,不用担心泄密;而且信息会直接传递到一处安全的地方,这技术要被阳间掌握了可别提多带劲了。 “是这样的,阳间这边有个恶人;我想知道他最近的动态,我一个大活人不是很方便去盯着;所以只能请兄台出手帮我去盯盯梢了。”说着,我又和他说了一下王贵利家的方位,又把二鬼夫妇的戒指掏出来递给探鬼:“你顺手把这两玩意放到他家客厅、卧室或别的什么角落里”。 “领命!”说完,他站起身拿了戒指朝我一拱手,就慢慢沉到地下了。 第九十九章 被入梦 探鬼出去了,我也不能回家啊;我这还等着他回来告诉我事呢。反正我也不用怎么睡觉,干脆就开始画画了。 画着画着觉得开始越来越冷,一回头又是一屋子的阴魂站在背后看。自从自己当了阴差后,很少夜里在店里画画了。原因不外是《鬼门关》的画被阴司加持后,夜里就进进出出成了阴阳路。今天要不是等探鬼回报,我也早回去了。 看看是过路的阴魂,也懒得搭理;由他们看吧。偶有一两个阴差路过,也是打个招呼就走了。这场景要是清宁在的话,估计又要耍一套花哨动作了。 突然店里的阴魂越来越少,正纳闷怎么回事的时候;就看到画架的影子一动,从里面走出一个人影,是探。 “哟喂~~哥,你可算是来了。怎么着?趁店里清净,喝杯水休息一下,咱就唠唠呗?” 探鬼一愣,随即坐下后才告诉我;不是清净了,是门口有其他阴差见他进来后,就把其他阴魂拦下了。 得嘞,既然是门口还有阴差站岗,那我们还是长话短说吧。这些刚刚过世的阴魂要有个好歹,我可吃罪不起;毕竟这些刚刚才逝去的阴魂浑浑噩噩,又特别脆弱;稍不注意都能被太阳烤化了。 “燧阴大人,王贵利确实知道水库边发现残肢的事了;着急得不得了,他觉得这不是偶然,已经派人去查是谁打捞起来的。”随后探鬼和我说了一些他在王家看到场景,戒指也放到了王家餐厅的饭桌上。似乎都在预料之中:焦急、震惊、莫名恐惧。这种恐惧不是来自做完坏事后的后怕,而是担心整他的人在暗处。 可不就在暗处么?打着光都不一定能看到的暗处。探鬼走后,阴差又开始引导那些阴魂陆续往店里走过。我赶紧联系李判官,在得知我是要请他安排二鬼去入梦王贵利时;李判官居然毫不推辞,一口答应了。本以为他要磨叽半天,我连词儿都准备好了。结果他却这么爽快,看来他心里对这王贵利也是有些想法的。 处理完这些事,把留了一盏小灯就离开了店里,直接回家了。刚一进门就听到清宁打呼的声音,这孩子还是太累了;前天晚上陪着去水库边折腾了一宿,第二天又游乐场,逛街。加上在观里习惯了硬板床,现在睡这种床垫的床肯定会有不适。 回到自己卧室,躺在床上努力让自己睡着。再是阴差,毕竟还有肉身啊。清宁还在车上打盹,我这还一直没合过眼。 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就睡着了;梦中我来到了城郊,在这前不挨村后不靠店的地方突兀的有一所房子:很老很老的那种土基房,四周没有任何绿植,有几个老人坐在那里冲我招手。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很明显这三位老人不是人啊,而且这个场景似乎在哪里见过。 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我就喊道:“你们是不是有人穿着一双红鞋?” 三人一愣,哈哈大笑起来。一个白胡子的老头站起来说道:“小鬼,你的记性不差啊。”说着他就走出来,我低头一看;他还真穿了一双红色的布鞋。自从被尸鬼收拾过后,我现在别说看见这些老鬼,就算在街上看到年老的人都会迟疑一下。 在我梦里还能被你们仨老家伙收拾了?梦里凝聚鬼气显得格外容易,但两老头和一个老太太见状却欣慰地点点头,白胡子说:“小鬼,我们曾经要带你走;但你家长辈却拦下了。” 这时那个老妪杵着拐杖走了出来:“小鬼,我记得当时你没有感到害怕,没想到你竟然长这么大了?还成了一名阴差。” 最后一名没说话的光头老者这时也开口了:“这小鬼真有意思,三次带他都没带走;事不过三。没想到带他走,走不了;最后却自己生出了鬼气。” 面对这么三个在梦里出现的家伙,左手凝出锁链,右手则凝出唐刀;我的哭丧棒肯定不够看,只能凝出唐刀。像上次对付与犼那样;左手缠绕锁链用于格挡,右手正握刀;面对这么三个老家伙我可不会上去就大开大合,正握刀更方便近身的时候攻击,并且将鬼气环绕在刀口,一旦有机会划伤他们就立马抽了鬼气。 “行了,小鬼放松一些。我们不是来找你的不愉快的。”白胡子轻轻一笑,他身上瞬间爆发出铺天盖地的鬼气甚至能让我看到一张鬼脸漂浮在他背后,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我吞噬。我记得之前鬼吏给我解释过每个级别的鬼气;这三人的鬼气到哪个级别我不知道,截止目前我见过最厉害的就是上次在城隍殿里遇到的罗酆山仙官使,但这三位明显比那仙官使厉害得多。我浑身颤抖,但却不能动分毫;就像平时我用自己的鬼气去锁住一般的阴魂鬼魅那样。 片刻老头又收了鬼气,三人笑吟吟地看着我;那笑容真是……要不是打不过,我早一人一个大耳刮子贴过去了。 “行啦,小鬼。我们就是来看看你,来见见这位在阴间传闻对鬼很好的活人阴差。如今也见到了,我们就不耽误你办事了。” “小鬼,后会有期。” 说着三个老家伙就是消失不见了。还没琢磨透,梦境就换到一处废弃的老旧住宿楼里。嗯?这特么还有第二回?这帮无耻的阴差们,你们有事不能一气说完啊?轮番练我一个啊?在我梦里开会来了吧? 第一百章 把天聊死了 “燧阴大人。”李判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转头一看。他带着两个鬼吏分别带着二鬼夫妇站在我背后。见我转身,二鬼夫妇赶紧下跪: “感谢恩人,这位法官已经和我们说了你为我们做的事。我们夫妇无以回报,只求来世报恩。” “咱现代人别动不动就跪,他行凶作恶;迟早罪有应得。你们就安心地去吧,估计你们在阴间相遇的几率也不到。希望你们下一世能平安、快乐。”我赶紧扶起二鬼夫妇,李判官见二鬼已表达完便一挥手让鬼吏带走了。 现场只剩下我和李判官了,这时他走过来欲言又止;踌躇了半天才开口:“大人,心中黑白分明,但行事之风却晦暗至极啊;攻人心神犹如收魂夺魄。” “他干了这么些畜生事,要他命也是很正常的嘛。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就这事,死他几个来回都不多啊。”我说到,说实话,要不是法律和阴司不让,我现在就想去弄死他。 “探已回收,王家已发现戒指。加之二鬼入梦,现在全府上下皆已鸡犬不宁。事已妥,勾牒下发即可告知大人。”李判官说着就消失了。 随后我就没有了意识,这次才算真的睡着了。一觉醒来竟然天亮了,看看时间大概也就四、五个小时;但就这么点时间对现在的我来说已经睡了一个懒觉了。清宁已经在客厅打坐了,见我起来赶紧站起来: “哥,你昨晚怎么了?你那屋里的阴气好浓,但瞬间又没了。你在作法啊?” 我白了他一样:“求雨啊?我一个跑腿的,做个扯的法。饿了不?” 清宁点点头,我赶紧洗漱完带着他下楼去店里。在吃完一桌早餐后,清宁竟然难得地向我询问鬼气的事。这孩子平时看我凝出鬼气都忌讳莫深的,今天突然主动问起来。于是就问他怎么回事,谁知道他竟说道: “前两天咱遇到的那两个鬼夫妇太可怜了,若是我不知道他们的遭遇;可能会让他们再次受到伤害。师父告诉我说这些鬼魅妖邪对人都是有害的……我想知道那些鬼是对人无害的,尽自己可能去帮助它们。” 看着这张稚气未脱的脸,我知道这事对他的震撼不亚于那日火场给我的深刻。想了一会我才开口:“你师父说得没错:鬼,对活人而言确实没有什么好处。鬼会引起人的负面情绪,身体的病变……我因为是阴差,所以基本是半人半鬼;要说自己完全没影响那是不太现实,你注意看我的眼睛。”说着我就将自己的鬼气汇聚到眼睛处。 清宁立马大吃一惊,从椅子上跳起来: “哥!哥!你的眼睛……” 我收了鬼气,恢复正常后问道:“我的眼睛怎么了?” “先是眼珠一转,就全是白色的,然后又像墨汁在水里溶开一样,全变成了黑色;然后像猫眼睛一样,中间有条白线。” “这是鬼瞳,人要见到到鬼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们道家不也有很多方式才能开眼吗?第一阶段是全白的厉鬼鬼瞳;第二阶段就是我们阴差的黑瞳,不单可以看到阴魂鬼魅,还能看到活人是否快挂了;但这不是唯一的标准,有些厉鬼也是黑瞳;具体有什么区别,我也不太清楚。更厉害的据说眼生双瞳,不是那种白内障啊,就是所谓的‘一眼知善恶,一眼看前世’。” 随后又和他说了一下阴司是严禁鬼魂和生人接触的,所以他师父告诉他的也没错:遇到那种非要横着来的,只能该干嘛就干嘛吧。真遇到这种事,阴差来了也是要动手的。 此时清宁像个课堂上三好生一样,全神贯注,就差拿个本记着了。等我说完后,我又问他:“你师父没和你说这些吗?”我总觉得就以玄清老头地性格,不和他徒弟说这些事显得不科学。 “说过,但不是很详细。师父只说了‘大司命’掌生死,‘小司命’管祸福之类的。《抱朴子》内篇卷六云︰‘按易内戒及赤松子经及河图记命符皆云,天地九歌图之大司命有司过之神,随人所犯轻重以夺其算。算减则人贫耗疾病,屡逢忧患。算尽则人死。诸应夺算者有数百事,不可具论。……嗯?哥,你怎么了?” “……听不懂。” 清宁一愣,也不知道怎么接;一时间气氛就凝固了。估计他师父也不知道我从小就是一个学渣…… 这个时候才感慨玄清道长的境界,那老狐狸说个什么事都是深入简出,用一些市井语言就把一件事解释清楚了。这孩子还是没有什么社会经验……但也可能是我文化层次实在太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