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为玉》 第1章 初来贵地(一) http://.biquxs.info/

朋友,你知道运气吗? 运气,其实是一个世界对你的宠爱,别人多,你就少。而你,被世界所排挤。 作为一个网文作家,白墨仙对此深疑不信。 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并不为了什么,只是她对“世界”这个词有深深的怨念。 她是个孤儿,双亲健在活蹦乱跳的孤儿。 父母的结婚本就是错误,生下的她,自然而然地两边讨嫌。 当父母离婚后,她就像背靠背两人之间的一本书,人走了,只剩一本书掉下来,沾染了泥水。 被夹杂在两人之间的生活,在七岁那年的盛夏,戛然而止。 父亲走了,家里一下子空了很多,不久,母亲也走了,只剩下她和一地狼籍。 门口围观的邻居不停念叨着可怜可怜,最后是这些儿女远行的阿姨婶婶们照顾自己长大。 已经七年了。 她已经十四岁了。 比同龄人早熟太多,在她的文笔上就看得出来—— 发在各个网站的随笔散文总是被人评论知性美、成熟宁静。 那只不是她心里的一潭死水罢了。 被父母抛弃,他仅仅是维持着名义上的父母,连母亲对她的关怀也只有每个月打在她卡上聊胜于无的微薄扶养金——她的生活费基本都仰赖她的父亲,这是协议书上协调好的。 有时候白墨仙会想问问母亲:当初连接她们俩之间的是脐带还是塑料软管?她为什么从来没有给过她哪怕一点点关心? 所以啊,当七岁那年的春节她终于知道自己被彻底抛弃后,她就告诉自己—— “你好啊,白墨仙,要坚强的活下去啊。虽然会很辛苦。但这是为了自己而活哟。” 开春,她便自己跑了两个月,把自己户口本上姓名那栏根本就是敷衍了事的“仙”一字改成了自己给重获新生的自己起的名字“白墨仙”。 父亲姓白,母亲姓墨。白墨,荒唐的名字,荒唐的她。 之后,世界上再无孤女仙仙,只有同样被世界所厌弃的白墨仙。 接到私信一周后,一个意外,会让她去到一个新的地方。 她却不知道,那是她和真正属于她的世界。 ———————————————— 白墨仙盯已经空掉的方便面盒子,深度思考了五分钟,撇撇嘴还是决定下楼补充存粮。 “誒誒,今天楼梯道停电吗?”智商不足的某仙看着漆黑的楼道,不以为意的出了门。 一脚踏空。 这种老式公寓楼楼梯又高又多,白墨仙很干脆的摔断了脖子。 “!!!我白墨仙发誓!再也不在停电的晚上下楼买方便面!” 白墨仙在后颈的剧痛中渐渐失去意识,却没有机会看到两分钟前医院新鲜出炉的体检报告——缺少维生素a。 恍惚间,白墨仙只觉得被吸入一片黑色,不,墨绿色的虚空中,后颈的剧痛一点点消失,周身暖洋洋的,让人无端觉得放松、安心。凭着本能,她蜷起身子,缩成胎儿状,熟睡起来。 在甚是眼熟的墨绿色虚空中,日月无序,不知时日。 某一日,一道惨烈的白光撕开了漫无边际的墨绿色,随之而来的还有全身的冰冷麻木,和全身各处传来的微微刺痛,还有,碎裂苍穹划破天际的嚎叫—— “小姐!小姐!你醒醒!不要吓婉儿啊!” 提取关键词——小姐,醒醒,婉儿。 场景分析——死而复生,还这么悲情的背景音,八成是穿越了,还是女强文那种魂穿。冰凉冰凉,不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就是被泼了水,下雨天人家n\pc也不乐意来找茬儿啊。 身份分析——小姐,是我自己确认无误;婉儿,约莫着是这身体忠心耿耿的小丫鬓之流;身体有伤,估计那个恶毒女配也在旁边要不刚刚走掉。 动作分析——醒醒,不肖说,老套路,原主含辛茹苦吃苦十几年终于翘辫子了,不然哪轮得到她? 分析完毕。 计算处理方案…… 原主记忆接收完毕。 原主记忆读取完毕。 处理方案计算完毕。 开始运行! “呵~你吵个甚?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会这么早夭?”白墨仙从善如流地坐起,左手掩嘴打了个呵欠,右手支着身子慵懒地靠在背后的假山上。 不消说,白墨仙也知道自己现在肯定撩人万分——全身湿透,衣物紧紧粘在身上;衣裳腰带欲散未散,香肩玉腿外露;一头及腰青丝松松散散,略显凌乱;刚刚被打死,上气不接下气外带双眸泛红。 但是,在白墨仙“骚,不是一种气质,是艺术”的人生哲学贯彻下,这个状态是绝对完美的。 慵懒缱绻,媚眼如丝,云淡风轻,胜券在握。 这,才是白墨仙骚气艺术的真谛! 睁开眼,白墨仙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自家侍女婉桃。可怜见的小姑娘自己也才十六七岁就来伺候自己,白墨仙暗叹一句封建礼教吃人呐。 背景,是一个颇为荒凉的小院,从右前方小小一个人工湖和湖上一个小巧玲珑的亭子依稀可见此处之前如何风雅,但是现下却是蘅芜遍地杂草丛生。这原主想必也是经历过的人。 不远处一个盛气凌人的小姑娘,顶着头上两个一跳一跳的发髻,正要离开,见白墨仙醒来又折了回来。 “你个颠婆子,还没死?”一脸的不开心。 白墨仙心下大乐:小萝莉?穿红的小萝莉?妹妹大人白墨巧这么可爱的吗? 白墨仙笑笑:“托你的福,死不了。我的好妹妹,以后咱姐俩要苦尽甘来啦。” 白墨巧双眼瞪大,身体晃了晃,结结巴巴道:“颠……姐姐你好啦?不疯了?”整个人激动的有点手足无措。 白墨仙扶着假山石摇摇晃晃站起来,拢拢滴答滴答着水珠的外衫,冲白墨巧温婉一笑:“巧巧,我好了。以后不会有人欺负我们了。” 眼角余光一瞥,婉桃脸色苍白,见了鬼似的,偷偷摸摸的要溜出院子,似是要去通风报信。 白墨仙心下冷笑一声,却由她去,甚至巧妙的挪一步,挡住了白墨巧的视线,婉桃溜的更快了。 “巧巧这么多年,受了委屈罢,姐姐对不住你啊……”想到白墨巧,白墨仙泛起一阵心疼。 白墨巧是白家三夫人的独女,白墨仙是三夫人进门是带来的一个情同姐妹的陪嫁丫鬟生的女儿。 三夫人墨娘子娘家是只是个普通的商贾之家,在白家四位夫人里只比出身烟花之地的花魁娘子四夫人好上一点,但养在深闺里的小姐哪斗得过青楼女子? 没有娘家撑腰,手段又温和,相貌又不是特别拔尖,进了白府只见过白老爷两次便整日受气。墨娘子生下白墨巧就呜呼哀哉撒手人寰了。 白墨仙的母亲,是在老爷在和自家夫人洞房花烛夜第二日早上被看上的。那天早上白墨仙母亲墨韵进去服侍二人穿衣洗漱,白老爷看了墨韵一眼,喊了句“奇也妙哉”便带着墨韵走了,留下明媒正娶的墨三夫人独守两个月空房。两个月白老爷亲自把墨韵送回来,顺带看望了一下墨三夫人,就再也没来过了。那时墨韵说自己已有两个月身孕了。 在墨三夫人去世后,白墨仙的母亲把白墨巧视如己出,使出浑身解数,竟混成了“小墨三夫人”,两个小孩小时竟没受过一点委屈。 不得不说的是,白墨仙白墨巧小时都表现出不错的修习天赋,尤其白墨仙。在修习世家白家里天赋不错,说出去要羡煞多少人! 凭着这点,姐妹二人在白府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当年一时间也是风光无限,大墨三夫人只见过两次的白老爷,二人到时天天见到颇受宠爱。 好景不长,白墨仙原本白家第一的傲人天资和悟性心智竟在七岁那年突然消失,小墨三夫人心郁猝死,留下倆小孩仅凭着白墨巧还算不错的资质在白府占了一席之地。其中心酸,不言而喻。 白墨仙在现世父母离异,谁也不要这个拖油瓶,只留下七十平米的老宅和每月按时寄来的生活费,让她一个七岁的小孩自己过活。 白墨仙,平生最最可怜的是倔强的孩子。 由于二人母亲的纠葛,白墨巧一直对白墨仙抱着很复杂的情绪,此时见她突然好了,又和自己亲近的很,一时间心中是五味陈杂。 “巧巧,姐姐我我好了,就会照顾你,相信我。”白墨仙到没有考虑到那么多,“巧巧帮个忙,快去截住白易虹,别让她去前厅颠倒黑白。今天大哥回家,所有人都在前厅,你去和父亲报喜,说我好了。” 白墨巧皱皱眉,想不明白为什么,看了一眼白墨仙,还是乖巧的去了。 白墨仙笑笑,重生要务,打脸第一! 第2章 初来贵地(二) http://.biquxs.info/

白府大厅里,满满当当,站满了人。 白家现任当家白老爷白瞿礼。 白家账务长老二叔白瞿信。 白家掌刑长老三叔白瞿义。 白家内务长老四叔白瞿智。 白瞿礼大夫人聂方谦,二夫人温祁雨,四夫人易清秋。 白瞿信白瞿义白瞿智的三位夫人及其三位子女。 白家嫡子二夫人幺子白温岚。 白家嫡长女大夫人长女白聂荷。 白家嫡子大夫人幺子白聂竹。 白家嫡女四夫人独女白易虹。 白墨巧一进门就是这副阵仗,虽然知道是为了迎接大哥白温亭,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下。 厅内众人自然是看到了白墨巧,但也没多大反应,只有少数一些人变脸的变脸,打招呼的打招呼。 好巧不巧,婉桃终于是姗姗来迟,刚刚冲到四夫人和白易虹面前抬头便见着白墨巧。自己一心二主被发现,婉桃一下子哆嗦起来,忘了面前还站着四夫人和白易虹。 白墨巧不工于心计但她不傻,瞧见婉桃婉桃的反应便心下了然,抢先开口道:“爹!仙仙姐姐好了!” 厅内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仿佛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白墨巧似的,眼神很是稀奇。 “仙儿,她……好了?”白瞿礼愣住了,声音微微颤抖,表情很是欣喜,却没有惊讶。 易清秋和白易虹脸瞬间就臭了,白易虹狠狠地瞪着婉桃,要是旁边无人,她定要扑上去咬下婉桃一块肉下来。 白墨巧见从不关心姐姐的爹听到姐姐好了竟如此欣喜,心疑有它,却还是应着:“是啊,姐姐不仅不傻了,修为资质也回来了!” 白墨巧没说假话,随着白墨仙回魂,消失的修为又回来了,白墨巧刚刚明显感觉到姐姐身上的灵气又回来了,只是还停留在五年前白墨仙七岁的水平。但是以白墨仙从前过人的天资来看,追上来赶超白家第五白墨巧,只要假以时日,是肯定的。 “好……好啊!回来就好啊!”白瞿礼老泪纵横。当然,落在旁人眼里实在是奇怪——白墨仙傻了七年了,不见白瞿礼说过一句什么,只是刚傻时叹过一句“这都是命”就不管不顾,连求医问药都没见过他有过打算。此时如此激动,倒有些做作的嫌疑了。 白易虹见势不妙,赶忙插嘴:“爹,我看此事有蹊跷!您不可掉以轻心啊!” 众人的目光转了转,转到白易虹身上来。 白瞿礼不悦的目光看得白易虹发毛,但为了打压白墨仙翻身白易虹还是壮着胆子开了口:“爹爹,先不说白墨仙这回魂的奇怪,但说有件事您还不知道——刚前不久,我才见过白墨仙......”边说着,偷偷抬眼打量四下。 几位叔叔长辈听到白易虹直呼姐姐全名,皆是不赞成的神色。 “白墨仙......姐姐,我先前看到她的时候,她,她还是个傻子。在,在爬泽兰苑的假山玩!对,她爬上去然后自己踩空,摔了下来,滚进池塘里了。我好心好意把她......我好心好意叫婉桃扯她上来,我想过来叫人。但,但是婉桃刚刚过来告诉我白墨仙上来的时候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这怕是要死的人,怎么会,怎么会活过来还突然好了?!肯定是被不干净的东西上身了!爹爹你要小心啊!”白易虹绞尽脑汁想着合理的解释,掩盖掉自己欺侮白墨仙的那段,塞进强词夺理的臆想。 白易虹如此这般,也是有缘故的。一是母亲易清秋的影响;二是出身娼妓之子的强烈自尊心,每每碰上仙巧二人就被打击地体无完肤,就连白墨仙傻掉后都有人赞白墨仙不愧是白府第一美人,傻掉后也不是其他白家小姐可以比的。 厅内众人神色复杂,虽然白易虹明显是强词夺理,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堂堂前白家第一天才,痴呆数年居然还被鬼魅上了身,说出去不是贻笑大方吗?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四夫人见状暗喜,见这么蹩脚的借口也起了作用,赶忙想出声声援几句。 她在两位墨三夫人死后地位从未升过,天天被人四夫人四夫人叫着,摆明了是告诉她她的地位还不如两个死人。本就是不干净的出身,带着强烈的自尊、虚荣,这么一刺激,打心底儿恨透了大小墨三夫人,捎带着恨上了两位墨夫人的遗孤。背地里没少撺掇白易虹在白墨仙傻掉后给她使绊子。要不是仙巧二人两个是白府小姐,白墨巧又时时被老爷惦念着,估计易清秋早就对两个小儿下毒手赶尽杀绝了。 “爹!仙儿妹妹病好了!”厅外很合时宜地响起白温亭的声音。 下一刻,就见着白温亭牵着一个蹦蹦跳跳地十四五岁的白裙女孩进来,少女开口,夜莺一般婉转清媚的声音直直敲在白瞿礼心头:“爹!仙儿好啦!仙儿好想你啊~” 厅内一干人瞬间炸了锅,这,这痴傻七年的废物,真的好了? 白温亭是二夫人所出,白家嫡长子,理所当然的是白家下任家主。大夫人母家是另一大家族聂家,所以大夫人在四位夫人里地位是不可动摇的。也许正因为大二夫人地位稳固,两位夫人从不和易清秋一般见识。对仙巧姐妹多是怜爱,连带着几位子女都与仙巧二人关系亲近,也是世家大族里少有的真正亲情。 白温亭见众人各异的探究目光,其中有几道甚是不善的眼神刺过来,横移半步将白墨仙罩在身后,眯起眼,笑着开口:“爹,仙儿此次好了,不如就乘着这个月中旬的花宴,向各大世家宣布顺带行个启智礼。下个月再隆重地给仙儿办个及笄礼,教他们瞧瞧,我们白府二小姐是如何风采!” 白瞿礼思索一下,觉得哪里不妥,一下子又找不到漏洞便欲答应。 “爹!不,不可啊!”白易虹慌张出声。 白温亭凝眸而视,问:“小妹,有何不可?” 白易虹本就心虚,理由一时又没编好,支吾半天到没了声儿。 “爹爹,确实不可。” 场面冷了下来时,白墨仙语调婉转地出了声。 众人惊诧地望着白墨仙,只见后者面上含笑神色淡然,就这么站定在那也生出一股威势。 白瞿礼笑笑,问:“仙儿,有何不可?” 第3章 初来贵地(三) http://.biquxs.info/

白墨仙坦然地迎上众人目光,粲然一笑:“啊呀,你们看,我才刚刚好不是?也就是个七岁的小孩儿,一下子这个礼那个典的,懵懵懂懂的说出去——白家的小姐真是没礼数。这不是给白家丢面子么?我觉得,总要待我适应适应才好啊,这么郑重的事不能操之过急......” “对对!爹!我刚刚也是想说这个!不能让这个没礼数的东西丢了我们白家的脸!”白易虹因刚刚被抢了风头羞愤交加,听白墨仙掰扯掰扯一个理由出来,马上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白瞿礼瞪着白易虹,道:“虹儿,这是你姐姐!” 厅内其他人也皆是一脸轻鄙——说着别人是没有礼数的东西,殊不知自己才是最没礼数的东西! 白墨仙又笑呵呵地开口:“爹,不怪易虹妹妹,都是我,这几年痴痴傻傻地,没带好妹妹,还要劳烦妹妹日日来照顾我。是我的错,不怪她,爹~” ——呵,我没礼数?你难道比我有礼数?我痴痴傻傻几年,难不成你这几年也是该疯疯癫癫的? 口头上被占了便宜,白易虹脸上又是一阵青红交加,昏了头不记得细想后半句的深意。易清秋就不一样了,欢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老狐狸,很快就嗅到了不对,自知自个儿这个不成器的女儿斗不过白墨仙,马上开口道:“好了好了,仙仙,是虹儿不对四娘给你赔个不是,虹儿还小别和她怄气,是四娘不对。下次,下次看在四娘的老脸上,就算了,好不好?” 白墨仙心中冷笑:要是应了,我白墨仙真是心胸狭隘,和妹妹怄气,还要长辈来给我道歉;要是不应,我白墨仙好大的架子,目无尊长又欺压小辈,好你个易清秋,这句话真是别出心裁啊?! “啊呀,四夫人,仙儿跟谁怄气也不会和虹儿妹妹怄气呀!说与你们可能不信,我这几年虽脑里混混沌沌的,可也记得些事儿。这几年,就是巧巧和虹儿经常来看望我,虹儿妹妹更是,天天来找我,还想尽办法要治好我。这次我能好,也是多亏了虹儿妹妹呢!我谢她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和她怄气呢~”白墨仙笑嘻嘻的,两三句话就把易夫人想避而不谈的拎了出来,外加抖落抖落。 真要说,这白府上下不知道白易虹天天来看白墨仙是做什么的,就只有白瞿义了——掌刑长老真的就是个老古板,他要是没去抽白易虹个百八十儿鞭子,那他就是真的不知道。 旧事重提,这是算账来了。所有人心知肚明。 易清秋笑脸一顿,凭着几十年的道行马上又展颜欢笑:“没生气就好,姐妹之间就是要互相关心互相扶持嘛......这样,这样四娘也好放心啊,是吧?哈哈......” 白墨仙笑得更加灿烂了,一口接上去:“四娘放心!我会照顾好虹儿妹妹的!要不是她今天领我去泽兰苑玩,还教我爬假山,然后一鞭子把我抽湖里恰好撞到了头,我也不会这么快就好呢!说不定要痴傻一生呢,我真是,谢谢虹儿你啊?!”最后一句,语气突然狰狞了起来,白易虹吓得面上一白,哆哆嗦嗦好半天,只差脚一软坐在地上。 白温亭拉过白墨仙到各位长老跟前说:“长老,我给仙儿作证!仙仙差点撞断了脖子,应该是水托了一下才没当场死掉!是我带仙儿去换的衣服,我亲手给她包扎的伤口!”说着还一边撩起白墨仙的长发,给长老们展示透着丝丝血迹的纱布。 “你血口喷人!虹儿带你比你亲妹妹还好!你为什么要这么诬陷她?”易清秋一下子怒了,“你口口声声说是虹儿抽你下去的,你怎地证明不是你和白墨巧联合起来排挤我家虹儿做的假?你哪个好妹妹白墨巧府内第一用鞭高手,谁人不知?我家虹儿怎敢班门弄斧?” 吼完后,易清秋自己也愣了。自己,不应该如此沉不住气的啊! 白墨仙又笑了笑:“哎呀,四娘莫生气,是我大病初愈记糊涂了。是我贪玩儿,从假山上摔下来,虹儿妹妹施鞭救我,还没练到火候才不小心抽上来的呀~” 几句话,白易虹的罪名全部洗脱。 在场的人全蒙了,白温亭更是一脸不可置信,生怕仙儿要吃了亏,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什么都不能说。 易清秋是惟一一个如坠冰窖的。 “婉儿,是吧?你在旁边的。” “啊!啊?啊,是,是的......”突然而来的转折,婉桃慌了神。 白墨仙突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四娘,别紧张嘛~就算是我记错的那样,虹儿妹妹,也不用受一点儿白家家规处罚不是吗?您该是最清楚啦~”一双狐媚眯起来,只漏出两道潋滟的水光,朦朦胧胧地打在易清秋身上。 厅内真的是静下来了,形形色/色的目光在易清秋和白易虹身上打探——犯白家家规而不受其约束,除非,白易虹不是白家人! 白易虹非白家人,在府内甚至外界都有风言风语。外界传易清秋一个烟花女子,身子怎地会干净,许是恰巧有了身孕又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的,就正好让这傻呵呵的白瞿礼做了接盘侠。 但府内的版本就完全不一样了。白易虹小白墨仙一岁,小白墨巧半岁。当初白易虹落地才一盏茶的功夫,白瞿礼都不知道是男是女,但来府上作客与白瞿礼在书房对弈的神算子卜算子,突然捻起一黑一白两粒棋子捏在手心里翻来覆去看了一阵,突然道:“哎呀呀,恭喜白兄喜添一位女公子......不过嘛,白兄为何养个别人家的小千金啊?”白瞿礼打个哈哈就过去了,一旁端茶侍水的婢女却听个一干二净。至此,白易虹非白瞿礼所出随着她一落地就就四处疯传。 神算不算,起卦算天机。 白墨仙,是要把白易虹和易清秋赶出府啊! 易清秋进府,本就争议很大,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地位更是岌岌可危。虽当年被白瞿礼力压下来又被白墨仙夹着一条残害手足,这次易清秋和白易虹不被赶出府就是被废黜。 易清秋只觉得身上的目光要压在她身上喘不过气来,她被赤/裸的置于刀下,任人鱼肉,眼里满是绝望悲恸。倏地,她抬起头,满首的翠玉金步摇叮当作响宛如哀鸣,一张美艳的脸,划过两道清泪:“白瞿礼呀白瞿礼,妾身当初是看走眼了!虹儿,白府容不下两个出身地位的人,这白家人,不做也罢!娘带你走!”说罢,拉起惶恐焦急的白易虹出了大厅。 白墨仙嘴角正勾起,却听见白瞿礼发话:“唉唉,仙儿,清秋她,是你长辈啊。唉,就按温亭说的办吧,这段时间仙儿就跟着大娘二娘还有姐姐学习礼仪吧。仙儿,你随我来趟书房。” “还有,诸位,请回吧。” 第4章 初来贵地(四) http://.biquxs.info/

飞檐坠水,雕栏玉砌。泽兰香草,清荷白昙。 古香古色的回廊,白墨仙步履匆匆走过,路上家仆礼行一半白墨仙匆匆点个头就走过,完全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端庄优雅。 那有什么办法?她那个便宜爹爹还在书房等着她呢! 揭短揭到一半就被打断,真是令人恼火,何况还是不闻不问七年的爹爹。这时候突然跳出来一句“她是你娘”,晚了。在她遭众人唾弃的时候,白瞿礼为什么不跳出来说一句“这是我女儿”? 不值!她真是为原主感到不值! “仙儿,勿要疾行,小心冲撞了他人。”白瞿礼淡淡的声音从右手边一房间内传来,白墨仙才惊觉自己似乎走过了几步,赶忙倒回来,进了书房。 “父亲大人。”白墨仙心中含怒,行个礼也是咋咋呼呼的,还未干透的头发甩出几粒水沫。 白瞿礼也不恼,端坐在几案后信手写着什么,见白墨仙进来遣退了刚刚放下糕点果子的侍女,示意白墨仙上前坐在他对面。 白墨仙坐下后白瞿礼兴奋的一挥手——书房门窗“啪”地关上还顺手搓了个“隔音防窥禁转播术法大礼包”丢出去。 转脸就喜滋滋地用一种农人看白菜的眼神盯着白墨仙,道:“仙儿~爹爹想死你啦!来,吃点这个龙须酥芙蓉糕鲜花饼,还有这些,珠樱山竹碧桃......都是新鲜哒!快尝尝合不合口味~”说着把面前那个精致两个精致的、满满当当的、盆大如脸的果盘向白墨仙推了推,外加双手支着头一脸期待。 “???”白墨仙瞬间入定,七年没见过父亲的白墨仙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浓烈父爱,只是呆了又呆。 修道之人芳颜永驻,白瞿礼顶着一张顶多三十五的脸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她真真是没有觉得,这个,是个父亲。 “等等等等,父......爹,我们先正经讨论个事。”白墨仙生生把不由自主伸出去想把白瞿礼一巴掌呼开的手收了回来,“谈完了我们再吃。” 白瞿礼笑笑:“好啊,易清秋的事吧?” “呃,是。” “唉,你也不要怪四娘,她为你其实牺牲了很多,”白瞿礼抬手阻止了白墨仙想要开口的动作,“且不说别的,你知道卜易天的卦算的是谁吗?” 白墨仙握握拳头,还是迎上白瞿礼的目光说:“是我吧。” 白家人都很好看,她也生的很好看。但是她和白家人生的都不像。白墨仙不知道别人有没有注意到,虽然她没看过墨三夫人,但她估计肯定也像不到哪里去。 而且,主角的身世一般不都是谜吗? 白瞿礼捏捏眉心,很是无奈,道:“你肯定晓得。你和苒情像的很,你们不光长的像,还一样聪明。可是,你这冷血狠毒是从哪来的?你父亲那吗?” 白墨仙不知道那素未谋面的父母什么样但为人子女的自觉让她不由自主地维护他们:“白......家主,易清秋是用白易虹和她的名声帮了我。但那不意味着她们就可以肆意凌辱我!虽然这七年我是失了灵智,但我的还记得她们是如何欺侮我的!” “凌辱?欺侮?”这两个字把歪斜在坐塌的白瞿礼炸得一骨碌爬起来,“从未有的事!这七年来你就是我们白府上上下下的心肝宝贝,谁他妈不知死活敢动你?” 白墨仙一愣,那她不是濒死的时候穿过来吗?白温亭为证!她头上的伤还没好! “白家主家最蠢,主家瞿辈最傻。”白瞿礼背后的屏风后面飘来一句嘲讽。 白瞿礼不满地回头,嘟囔着:“苏师安,你别吧。您能对白家有点基本的尊重吗?” 一轻衫男子自屏风后转出,一身水色长衫,左手红绳铜板右手乌骨折扇;五官冷峻高傲,眉间霜雪封冻双眸含讥,薄唇抿着不屑;周身散着生人勿近的气场,算尽天机尊于凡夫,俨然是半个仙人。 苏师安开口,声音如坚冰寒泉,毫不客气地讥讽白瞿礼:“你这个便宜爹爹倒是好当。把人家扔给你的四夫人可着劲儿折腾,现在人家来算账了你就一句冷血狠毒?” 白瞿礼呆看着坐在身侧的苏师安,突然明白了自己这七年错过了什么。 “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易清秋瞒得很好,上下打点,同气连枝。” “你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其实也才刚知道。我诓你的。”苏师安镇定地摇着纸扇,左手捻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手腕上红绳系吊着的铜板叮当作响。 白墨仙突然觉得,白瞿礼也挺可怜的。 “......所以,现在要怎么办呢?”白墨仙忍不住在一片惨淡的寂静中发言。 白瞿礼一脸茫然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苏师安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白墨仙有点脑阔疼。 “要不,先帮我把我身世捋一捋?”白墨仙试探着。 “好啊。其实很简单哒!就是你娘苒情其实不是墨青辞的陪嫁丫鬟,是青辞嫁入白府前几天在墨家林场救回来的一只妖。苒情好像在被追杀,那时候就怀着你,就向青辞寻求庇护,青辞一不做二不休就苒情带在身边假装是陪嫁丫鬟。然后你英明神武的干爹我,一眼就发现苒情是妖。了解了情况后就帮着青辞一起打掩护啦。” 白墨仙头顶黑线:“那三娘的死和我娘的死是怎么回事?” 白瞿礼默了默语气带上点沉重:“青辞,她有先天不足之症,本就气数已尽。你娘,其实没死。” 白墨仙心中为墨青辞划过一道哀伤,听闻母亲没死又瞪大眼睛。 “这七年你不是痴傻,是苒情为护你躲过仇家的魂魄锁定,把你的部分魂魄送去异界躲避。她把自己的魂魄注入墨翠护你两半残缺魂魄稳定。当她的魂魄逐渐虚弱至无法维系你两半魂魄的稳定时,墨翠便会因养魂的本性把你另一半魂魄从异界带回来,温养至良好再放回你的身体。至于苒情,她的妖体被她存在我也不知道的安全地方,魂魄,应该还在墨玉里温养着。毕竟消耗太大,墨翠同时温养两个魂魄很吃力,可能恢复要很长时间了。” 白墨仙呼吸抑制,视线突然模糊了。 原来,自己没有被抛弃啊。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需要我的啊。 在那个世界,从小听着名为孤儿的嘲讽长大,一颗心为了保护自己已经抛弃了所有感情。 却没想到,母亲,一直在她身边守护她啊。被人保护,被人需要,被人爱着。 她的一颗心又重新活过来了。 白瞿礼看着抽泣着的白墨仙,嘴角勾起一丝心疼的微笑,虽然不知道她在那边过得怎么样,但是要坚强的活着,无论在那个世界都很难啊。 “别哭了。苒情喜欢看你笑的,来笑一笑给娘亲看吧。” 说着,白瞿礼从怀里小心地取出一块缀着银色流苏的墨翠吊坠递给白墨仙。 颤抖着接过吊坠,指腹摩挲着古朴素雅的吊坠,白墨仙低下头,额头抵着玉坠,呢喃着—— “娘,我回来了。” 第5章 白梵凉夜(一) http://.biquxs.info/

繁星漫天,月色隐逸,夜凉如水。 白墨仙仰卧在泽兰苑的黛瓦琉璃上。 轻声哼着小曲儿,手上把玩着缀着银白色流苏的墨翠玉坠—— 那是块手掌长的中空墨翠竹节,一侧刻着苍劲有力的两个大字“寒鸦”,刻字笔锋锐利逼人,带出几分孤傲萧瑟的意境。 已经在白府住了三日了,白墨仙基本适应了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她的主场世界,适应的比以前那个世界快多了。 几日前白瞿礼耿直的把她的身世全倒了出来,只是有些详情向白墨仙许诺时机成熟时再告诉她。 至于易清秋,到是苏师安捏着铜板道了一句,不必理会,你们的纠葛也要到头了。问其原因,只是笑笑说且看四日后罢。 “而且啊,仙仙你斗不过她的。方才你与她交锋已是落入下风,我拦着你是怕你被她欺负。”白瞿礼适时插嘴。 这倒是真话,白墨仙不善临场发挥,自觉刚刚对质多有不妥,也就此揭过。 本来白墨仙和白墨巧同一院子,白墨仙自觉不讨人爱主动搬到泽兰苑来了。 泽兰苑就是白墨仙初来乍到时又假山有亭苑的那个荒芜小院,在白府西南角的一个小院。 离魂时期的“半个白墨仙”总爱来泽兰苑晃悠,现在的完整版也是一眼相中,可能是有缘吧。据说娘亲苒情也是偏爱这里,总爱三更的时候来这里远眺白梵山。 院墙离外墙不过二十来步,白墨仙站在院子外可以看到外墙后的白梵山,青苍翠蔓,早晚鸣钟时惊起一两只飞鸟,天地一下子变得悠远起来了。 两天下来,意外的与兄弟姊妹们相处的很融洽,除了白易虹的怨念和白墨巧微妙的态度。 据可靠人士(白某)透露,白墨巧似乎凭借自己的天资聪颖猜到了点白墨仙的事,至于哪一点就不得而知了。 一阵凉风吹过,白墨仙一个激灵,扯回四处飘散的思绪。 在这基本没什么娱乐的世界,没事真的熬不了夜。她今天半夜出来吹冷风看星星,是为了确定一个她的发现。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白墨仙集中精力密切关注着后山的动静。以她赶稿多月的修仙经验估摸,差不多是夜里一点半左右了。 约摸一支烟的时间,后山的树林由远及近哗哗响了起来。一阵风,或许说是一股气,从群山中央向外扩散。 白梵山里,有东西。 白墨仙见势轻巧地翻过墙头——白墨仙离魂前的底子还保留着,区区一个围墙还是不在话下。 白墨仙逆着风向着白梵山深处走去,虽然好奇心害死猫她是知道的,但一方面她坚信白瞿礼肯定给她留了保命的手段;另一方面,她总觉得白梵山里的东西似乎不是什么作恶多端的暴戾玩意儿——天地之间的气是互相影响的,白梵山没成秃子还还这么苍葱翠绿,山里的东西就算不是天材地宝祥瑞鸟兽,也不会是穷凶极恶的东西。 夏虫鸣鸣,树叶沙沙,白梵山的山内比外面愈发显得寂寥了。越靠近中心,莫名的山风越加湿润、明显,似温度也略略增加。 白墨仙弹弹沾湿一片的衣袖,撇撇嘴,拎起裙摆,露出一双骨肉匀称的小腿,灵巧的越过盘根错节的杂草树根。 白瞿礼告诉她,出府上山一定要带着白梵令,白梵山是白氏的本家,有先人留下的护山阵,以白梵令为凭才能在白氏的地盘里各个区域里穿梭。后来逐渐发展出家族和宗门分开的形式,白梵令因为可以进入白府和旧宗门,成为了白氏子弟专属——只有姓白之人才有,连嫁进白氏的些个仙子们都没有。 白瞿礼到是相信自己。白墨仙不禁勾了勾嘴角。 树木越来越高大,向上的坡度以一个和缓的趋势渐渐增大。而一路上除了路有点难走、光线有点昏暗外,也没遇上野兽什么的,意外的顺利。想来白梵令也是不只是个门牌而已。 白墨仙一抹头上的汗,提气轻身速度不减继续循着风向山上爬去。 不过这一停顿后没走多久,树林逐渐稀疏,再走十来步,视线豁然开朗—— 白梵山外看不过连绵起伏,苍翠一片,中心内里却是一块高深谷地,其中有五座俊秀山峰伫立。主峰在中,四座侧峰拱卫四周,山峰上有亭台楼阁掩映在枝叶之间,山泉如白练婉转而下,山楼泉水相称,仿若浑然天成。 星河灿灿,天上人间。 一时间白墨仙不自禁屏住呼吸,怕自己一口浊气搅扰了这清梦似得人间仙境。 而一阵阵温暖湿润的“山风”正是从正中的主峰出来,向四面八方扩散。 一个时辰的跋山涉水,以“白墨仙”的体力是没问题,但白墨仙作为死宅的精神就先倒下了——腰不酸腿不疼,还是厚颜无耻地坐下来歇歇。 谷壁壁上一颗孤松颤巍巍地向外探去,树叶在暖风中哗啦啦响着。白墨仙倚坐在树干上,一条腿搁在枝丫上,另一条藕荷似的小腿垂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丝毫不畏惧下面虽不致命跌下去也要骨折的“深渊”。 这大小姐瘫在树上不动,眯起眼睛四下乱瞟,东瞅西看到是,四下打量,寻找下去的路。 漫天繁星闪得白墨仙眼都快瞎了,照明就是不如月亮给力。影影绰绰,白墨仙只看见有五峰间有复道虹桥相连,但瞪瞎了眼也没看见下去的路。 只要胆子大,想去哪去哪。 白墨仙当机立断,直接找片缓点的坡一步一步挪下去好了。所幸孤松所在的谷壁也不陡,白墨仙撅起屁股极其不雅地向树根方向爬过去,随手扯根藤蔓就要下谷......等等?为什么这跟藤蔓凉飕飕、滑溜溜还会扭动? 白墨仙和“藤蔓”金灿灿的眼睛对视了几秒,心里默道:你好,永别。 手上猛地动作,掐住该蛇尾巴一顿猛甩,试图把蛇骨抖散。 这蛇也是个倒霉催的,放平时,就算是那些个翻云覆雨的大能,就算是顾忌它主人的身份,瞧见它不也是绕道走?今个儿可到好,遇见这白墨仙不识货的,可算是把前半辈子没受的罪一次性补上了。 白墨仙于甩蛇只会纸上谈兵,不知道是姿势有问题还是角度有问题,白墨仙的小爪子差点脱臼了,蛇只是七荤八素好一会儿,马上又抬起头来对着白墨仙恶狠狠地吐信子—— “嘶——”手臂长的黑蛇奋力扭动,白墨仙不得不伸出两只手钳制住这它,死死把蛇按在树干上,又借此平衡身体。 “乌金,谁在那?”山谷下面传来一道清润的男声。 那黑蛇霎时间打了鸡血似得,力气猛然大增扭得更厉害了,背上那道贯穿头尾的金色线状花纹似乎更亮了。 白墨仙暗暗一惊,这里还有其他人? 好死不死,那人又叫唤一声“乌金?” 那被叫乌金的蛇更加疯狂了,胡乱挣扎间蛇尾向白墨仙抽去,正中胸口。白墨仙吃痛手上泄了劲,乌金一滑溜从她手上窜了出来向山谷下越去。 这忠心耿耿的好畜生临走前也不忘挥一挥尾巴,带走一片白云似的白墨仙。 白墨仙在重力加速度中尖叫、晕厥,在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念想就是,醒来后一定要用这小畜生的皮骨做把黑蛇伞! 第6章 白梵凉夜(二) http://.biquxs.info/

白梵山,维心谷。 一道玉树临风的身影站在维心谷里东北方,抬头看着仰望枝繁叶茂的谷壁,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动正从上至下向他逼近。 那青年暗自纳闷,为何响动这么大?乌金有这么大个儿一只...... “嘶——”还未细想,乌金已经从树丛中凌空飞跃,冲向那伫身材欣长的青年。 青年心头疑虑一闪,为什么今天乌金这么热情?还是伸出双手要去接那黑蛇。 说时迟那时快,乌金黄澄澄的蛇眼里掠过一丝戏谑,身上金线似得花纹一闪,那蛇凭空一摆动生生错开青年伸出的双臂,一个闪身窜进青年身后不远处的灌木里。 紧随其后的,是一团白影。 青年瞳孔一紧,未来得及后退就被温香软玉撞了个满怀,青年受不住冲力向后踉跄了几步,终是没找到平衡点向后倒去...... 青年躺在地上龇牙咧嘴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抬头看看怀里的人。一抬头,一张白嫩嫩的小脸映入他眼中,眉眼间有些稚嫩,顶多十一二岁的样子。就是蹙着眉、紧紧抿着嘴,老大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这乌金,真能来事儿。 青年看着小女孩气鼓鼓的样子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小心搂着女孩坐起来,伸手理了理她散乱的头发,掐了一把她水嫩水嫩的脸蛋,这才开始检查女孩的情况。 维心谷坡不高,这面谷壁也不陡峭,女孩应该是世家子弟,身上的衣裙都用暗绣绣满了符文,摔下来连个擦伤也没有。只是衣服上的一次性符文用掉了几个,衣服有点破损。 “哎呀呀,这孩子好运呢~这样摔下来都无大恙。带回去做吉祥物吧?嘶~”那小臂粗的黑蛇从灌木丛里钻出来,绕着青年游动一圈,开口道。 青年打横抱起昏迷中的女孩,向谷中主峰下走去,一边用颇为耐烦的口气怼着脚边的黑蛇:“乌金,我看你挺会来事儿的哈,那你今天去金鳞台上走一遭,把那金鳞角捎回来直接化龙呗。” 从一众枝枝蔓蔓底下穿过,五座谷中峰尽收眼底。五座山峰在谷外看着不大,到了地下才发现这五峰也是雄伟高俊,这恐怕就是那修仙之人的障目法了。 山下并不是树丛掩映或是萋萋芳草,而是一泱泱镜池湖泊。 白梵纵门维心谷,心魂身魄五峰池。 五峰池,一曰洗心,一曰灼神,一曰塑身,一曰净魂,只有主峰下一池之名不为外人所知。主峰池名曰,黄泉。 青年抱着女孩走到东北角的灼神池,找一块合适的山石,小心把女孩放进池里靠在山石上。然后默默转到山石另一边,念着“非礼勿视”,坐下来生了一堆火,静静等着女孩醒来。 乌金不愿靠近筹火,就在女孩和青年之间来回打转,一边嘴上也不停:“哎呦呦,玄小少爷,您可仔细点瞅着这小丫头片子吧。瞧瞧着云水泽兰家纹,瞧瞧这流云符箓,瞧瞧这五等白梵令......” “您老安心,要是她是白家家主我八抬大轿把她送回去,再给她十几二十条灵兽契约,稳固她家主位置。就不劳您操心了啊,您就安心待在白梵山养老吧。”玄小少爷头也不回,拿着树枝在火堆里翻动,带出几颗凌厉的火星。 “呦!呦!呦!”乌金突然兴奋了起来,“小少爷!八抬大轿啊!啊?您这是要娶媳妇儿呢,还是怎么地啊?哎我跟你说,这个境界的人口误都有一种直觉,说不定这丫头未来哪天就被你八抬大轿抬回去了呢~”本来就人来疯的蛇,居然还有人应它,更是要飞上天了。 “要不今晚我们吃口味蛇吧?” 却不想,两人这在水池边的三两戏言,在经年后真的实现了,一语成谶。当然这是后话了。 话说白墨仙在下坠的过程中,猛然觉得意识被困于一米见方的小小空间中,但是四周一片漆黑,身体被束缚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没过多久,一股凉意从脚下升起蔓延上头顶,冰凉凉的像是一股清奇惹得她打了个激灵。等回过神来,她看见眼前的黑暗慢慢褪成墨绿,又逐渐变淡,直觉觉得,她可能要醒过来了。 “仙儿,仙儿......景玄,相信景玄,相信他......”在白墨仙隐隐约约看见亮光时,一个空灵的女声突然说话了,就在她要问出“你是谁”的时候,声音同眼前的黑暗一并消失了。 有些刺骨的凉意还在,白墨仙抬起手想要揉揉太阳穴,袖子却带起一片水声。她这才发现自己坐在一个清浅的小谭里,靠着一块岸边的山石。抬头,漫天星宿已有些许偏移,白墨仙掐指一算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了。 说起天象算时间这一手还是那日卜算子(被白瞿礼威逼着)教她的。白瞿礼说,仙仙你才回来,总要又点实用的小技能,万一你跑出去迷路了,好歹知道怎么看时、间看方向。 其实白墨仙并不觉得有多大用。 “哟,小姑娘醒啦?来,别在水凉水里坐着,会落下病根的。”左手边头顶上传来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有点雌雄莫辨的好听。 白墨仙抬头看向左边,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蹲在岸边,一身滚着金边的黑色劲装,一手撑着头一手伸出要扶白墨仙。少年白白净净的面相有点孩子气,柔顺的黑发给人温驯的印象,但如果对上他那双跃动着的双瞳,就知道这肯定是个能上房揭瓦的货。 乌金一脸笑盈盈地望着白墨仙,一幅人畜无害的样子,伸出的手也不缩回来:“姐姐,起来呗,水里凉,呆里头会着凉的。来,我扶你,小心脚下,滑。” 白墨仙扶着山石小心翼翼的站起来,悄悄打量了一下少年,终于将手伸出去扶着少年的手慢慢蹚水过去,不忘说一句多谢。 少年见白墨仙肯扶他笑得更灿烂了,将白墨仙从水里捞起来后乐得直摇头晃脑。 “小姐姐,这边来。我家小少爷在谷壁下遇见你,把你放进灼神后,一直在这边等着呢。给你生了火,去烤烤衣服。嗯,你知道我们两个男孩子也不好动手帮你脱衣服,是吧?”少年走路步子轻快,心情很好的样子。 “你家小少爷?”不知为何,白墨仙心跳的有点慌乱。 “是呀,我家小少爷,白梵山景妖府景玄。”少年眯起双眼,笑得愈发灿烂了。 第7章 白梵凉夜(三) http://.biquxs.info/

景玄。 白墨仙有种窒息的感觉,心脏漏跳了一拍。昏迷中那个女人说过的人马上就出现在她的眼前...... 不!不对!是那个女人的意识感觉到了景玄的存在才来提醒她的。 那个女人,是不是就是墨玉里妈妈的残魂?! 白墨仙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景玄,一定是认识妈妈的。 一旁的乌金却挑了挑眉——自家少爷,魅力这么大吗? 绕过山石向前二十来步,一个青年男子席地而坐,面前一堆欢快跳跃地筹火。青年看两人走进,抬起头来微微一笑:“姑娘,你醒了?” 青年五官俊朗,皮肤白皙,面部线条挺拔,故而没有过于阴柔男生女相。一头锦缎似的墨发披散下来,只用一根鸦青发带松松将两鬓的头发系于脑后,有一种超脱凡尘的隐逸感,却与苏师安不同,那一笑又带出些烟火味,有些疏离,却不是遥不可及。 锦衣犹夜行,筹火映玉人。 看到颜值超出平均水平的美男,白墨仙先是小小惊艳了一把,然后心里莫名彻底平静下来。她觉得,没可能的人和事,没必要去肖想,白墨仙骨子深处有一股自卑,只是平时被她的张扬跋扈掩埋的深深的,偶尔抓紧时机出来做个怪。像景玄,这么美好若虚的人,似乎不可能属于她。 乌金又纳闷了——我家少爷,真人这么没吸引力吗? 景玄站起来,拱手向白墨仙抱拳虚行一礼,道:“在下白梵山景玄。不知姑娘芳名?” “......姑且是白家白墨仙吧。”白墨仙表情晦暗不明。景玄这个问题让白墨仙突然意识到:她几乎不知道有关父母的一切。母亲只知道她叫苒情,父亲不知何人,甚至,连父母给她的姓、名她一并不知。她都不知道她是谁。 景玄听了“白墨仙”三字,片刻茫然,马上反应过来她是谁。 景玄露出一点感慨的神色:“啊,你就是苒姨家的那个小丫头啊,都长这么大了。你四岁前苒姨经常带你来找我玩呢。转眼就成大姑娘了,该有十一了吧?” 白墨仙不明所以:“十一?我十四了啊。” 乌金插嘴道:“小少爷是要吃有吃、要喝有喝的神仙日子过惯了,哪里还记得还有挨饿这事。是白瞿礼那个倒霉催的三婆娘干的吧?这易清秋窑洞里钻出来的婆娘,也是心肠忒狠辣。”乌金看起来面上白净,骂起人来到是一点不含糊。 景玄也是愣了愣,突然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白墨仙却满不在乎,捡着一块干净草地,挨着筹火一屁股坐下来,自顾自地烘烤衣裙:“小孩没娘,长得慢些也正常,好歹她没失手弄死我不是?” 景玄有些失神,当年苒情还在的时候,这个七岁的小丫头真是胡天胡地,上树抓鸟下河摸鱼,恨不能把他白梵山给挖了。如今受了莫大的委屈,却是满不在乎...... “我还当着全白家的面给人揭短,想把她赶出去呢。可惜白瞿礼拦我下来了,他说我不该和长辈闹,而且我还暂时闹不过易清秋。神算子说我和易清秋也快缘尽了,我也就干脆不管她了。”白墨仙头也没抬,生生错过了景玄脸上感慨的神情如何僵在脸上。 三岁看老。小时上房揭瓦,长大了也不孬。 景玄蹭回刚刚的的位子,隔着筹火和白墨仙面对面坐下。火光扭曲了三伏天闷热空气,有点看不真切。他想了想,问:“啊,那你此次来维心谷做什么呢?是来找苒姨的妖体的还是......” “我娘的妖体在这?!” “不在。但只有我知道在哪。”景玄露出了然神色,“你是发现过山风找进来的吧?” 白墨仙愣愣,随即反应过来:“是。一般谷风吹不过山脊,尤其这种盆地地形。这不是自然风吧。”说话间那股暖风一阵一阵地从西南吹来,白墨仙眯起眼看着风来的方向——正是主峰。 “广陵白梵宗,原广陵白氏。十二修门中中唯一使用宗门世家并行体制的门派。六百年前宗门分离——宗族仍位于原宗门旧址白梵山,门派迁到同系山脉白麓山。四百年前宗门却迁出白梵山维心谷,迁至白梵山系分支山脉白练溪谷,甚至启用封山阵封住白梵主山系,只允许白家直系血亲出入。原因,不明。”乌金突然插嘴,背了一段白氏宗门史。 他盘腿坐在景玄左手边,抬起头冲白墨仙笑笑:“姐姐晓得这是哪里么?” 白墨仙露出一瞬迷茫,半晌才答:“那,那这里就是,白氏宗门旧址白梵山维心谷。那这五峰,是,是玄泽、绯烟、白铎、青芳、棕肃?”说实话,白墨仙觉得这几个名字起得异常没格调。 景玄颔首:“正是。” 乌金笑眯眯的,又问:“那姐姐知道我们是谁么?” 白墨仙眼珠子咕噜一转,突然看向他们:“玄仙人和乌金蛇?” “仙姐姐真聪明。”乌金突地吐了个信子,脸上笑得更欢了。 白墨仙呆了片刻,突然怒目瞋视:“刚刚就是你个滑腻畜生把我摔下来的?!我今天非把你扒皮抽骨做成乌蛇伞不可!”作势要伸手去捞那少年的脖颈,恨不得掐死他才好。 乌金也不动,只把身子向后仰,依旧笑嘻嘻的:“仙儿姐姐,别啊,我可是不小心的。要不,要不我把我家少爷给你作亲亲夫君,你放过我吧~” “胡闹!”这次,景玄和白墨仙莫名有默契。 “咳,仙儿姑娘,说正事吧。”景玄好不尴尬地摸了摸鼻梁,“主峰轮回里有东西,也是因为这个我们才来到这里,白家本家才迁址。” “啊......是什么东西?”白墨仙没跟上景玄转移话题的速度,呆了一下。 景玄看看那轮回峰,又转过头来盯着白墨仙,目光灼灼:“一块灵玉髓。死物开智不难,找个风水宝地待个十几二十年。但是,这块灵玉髓灵智修了百年,是要化肉身的。出世后不是大智慧就是大能量。” “所以大能出世要渡劫,白家本家迁址。那先生是来......”白墨仙眯起眼,打量着景玄。 第8章 白梵凉夜(四) http://.biquxs.info/

“我是来做帷幕的。灵玉髓是个很干净的东西,要是吐纳的天地灵气有一点浑浊都会降低玉质,导致化形失败或者降级。这样所带来的利弊也特别明显——若是成了,那它的力量肯定凌驾于万物之上;若是不成,多半是要下场惨烈,虽然成功和失败几率对半,但是特别容易受人为影响。 最最重要的是,这类死物化形必定是加持了天地气运而生,若是化形失败降级、消亡还好说,若是彻底失败化作凶物就麻烦了。被人所打断利用,那会引起天怒,不仅是人祸更是天灾。”景玄顿了顿,“所以,我们和白家私下达成协议,以我和乌金为幌子封山,实则隐瞒灵玉髓的存在。”说到此处,景玄顿了顿“只是等它出世那天引起天地巨变,是很难瞒过去了,那时肯定要乱了。” 白墨仙瞬间觉得坐如针毡,轮回峰现在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天地灵气剧烈动荡对她这种对灵力敏感的人——引她来的山风其实就是灵玉髓吐纳天地灵气带起的天地潮汐,其实一般人甚至一般修士都感觉不到,白墨仙却是可以以风的形式感知到——影响尤为剧烈,什么身体不适都是小事,隔太近了爆体而亡力竭而死是最最常见的。 景玄察觉到白墨仙的不安,示以一个安慰的微笑:“仙儿姑娘你不用怕,白家的封山阵不是吃素的,况且还有礼叔。再不然,还有在下呢。” 还有在下呢。就这五个字,白墨仙莫名觉得,就算天塌地陷也不用怕了。或许景玄只是随口一句安慰的话,可在她这,确是给了她安心的力量。 景玄看着筹火对面的瘦小的身子放松了下来,心头倏地抹上一片喜悦。山中无日月,几百年相伴的只有一只蛇。能与另一个人交流,能让她安心,景玄从两人的互动中感觉到自己仍是活着的,何其有幸,只是因为她的到来,景玄便又尝到了作为一个人的滋味。所以于她,不可失言。如果“还有在下呢”也是一个誓言的话。 乌金早已不知何时缩回蛇身盘在刚刚坐卧的岩石上,之前一直低伏着身子假装自己不在,现在马上接不上话了,便十分有眼力见地支起蛇头,开口暖场:“小少爷,还有个把时辰就要天亮了,仙儿姐姐总归是要回去的。不能让她白来一趟啊,我们带她谷里四下转转然后再送她到封山阵边缘吧。” 边说这厮还边轻轻左右摆着头,倒真有几分乖巧伶俐的感觉。 “是啊,带你去转转吧。看看你小时候胡闹的地方。”景玄笑眯眯的,递出一只手示意白墨仙扶着起来。 白墨仙的把手塞进景玄手里,景玄的手骨节分明,手掌粗糙干燥,很让人安心。 乌金背上的金线开始发光,一点灵光顺着金线从头流到尾——好像广告霓虹灯啊,白墨仙语——乌金的身子也随之涨大。直直乌金背上宽可供一人坐卧,已有直径三四米了。 景玄手上发力,本想把白墨仙扶上去,却不知怎么福至心灵,改扶为拉——一把拽过白墨仙,打横将她抱起,自顾自抱着她上了蛇。 “乌金身上滑,生人难自己上去的。”景玄故作淡定地平视前方,嘴角却在偷偷上扬,。 白墨仙被突如其来的公主抱吓到了,一动也不敢动。头靠在景玄胸膛上,满心小鹿乱撞。 色令智昏!你丫的醒醒!这是来自长辈的关爱!淡定! 白墨仙不停给自己刷着脑内弹幕,试图冷静下来。但奇怪的是,当她看到景玄嘴角一抹笑意的时候,又突然放松了,仿佛这不过是他与她最自然的相处。 一眼万年。一句她微博空间里刷过无数遍的话,她现在好像才真正懂了一点。 景玄在蛇背上坐定,把白墨仙牢牢的揽在怀里。伸出左手,在空中按着品字形虚点三下,这才示意乌金升空。 巨大的蛇头向上抬起,摆动,以一种游水似的姿势在空中“游”动。两边的景色拔高,然后匀速向身后退去,两人一蛇向最近的一座峰顶飞去。青年圈着女孩,低头看着她想一个好奇宝宝一样扒在他臂膀上张望,嘴角又是不自觉漾上一点笑意。 “景玄......啊,对了我可以叫你玄哥哥吗?”白墨仙也不要他回答,自顾自问下去,“你刚刚在空中点了三下,是什么啊?是术法吗?礼叔和我聊天的时候也朝门窗扔了个术法,是干什么的啊?”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她不想听,她怕自己听到拒绝后没脸再这么叫他。可是她想。 出乎意外的,玄哥哥的声音染上一点笑意:“对,是术法,也叫符箓。我这是暗符,没有实质载体的,只要我撤了灵气供给就会消散。礼叔那个是明符,以房屋为载体,等凝聚在上面的灵气散尽或者礼叔自己主动撤回灵气,术法才会消散。礼叔那个符,八成是防窃听什么的。” 说实话,白墨仙总觉得屁股下乌金背上的金线在她叫了声玄哥哥,并且玄哥哥貌似很开心得回应了后,那一点金光流动的更快了。 “那是不是暗符更难一点?” “对也不对。区分明暗符的标准是有无载体。但制作符箓不止要用到载体,还要用到引体。比如一般的黄纸符,黄纸是载体,笔和朱砂就是引体。明符有两种,用引体的,不用引体的,分别称为双明符和单明符。一般来说,同一个符,双明符最简单,单明符稍难,暗符最难。 但是明符的制作难度和效力是可以随着载体和导体的提升而提升的。所以真正标榜符箓的难易的标准应该是符箓的效力,而不是制作方法。明白了,说暗符难只是因为很少人意识到,能不能制作暗符不只是由修为决定的,还有是否有天地加持。毕竟暗符说白了就是凭空凝聚天地灵气,这事儿要天地说了算。” 景玄见唬得白墨仙一愣一愣的,玩心大起,趁白墨仙听得入神,伸出那双人模狗样儿的手干了点不是人事儿的事儿—— 白墨仙直到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在她脸上左搓右揉了一个来回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忘记怒目而视了。 “景玄!!!” 青年朗声笑了出来,大蛇还未落定,便跳了下去。完美的躲过了女孩伸出来挠他腰间痒痒肉的小手。 他站在峰顶上笑着看女孩气得跺脚又不敢下来,女孩脚下的大蛇浮夸地叫着“哎呦哎呦”喊疼。 星河璀璨,他的姑娘连皱着的眉头都那么可爱。 他依旧笑着,笑着伸出双臂,冲斜上方隔着他三米远的女孩喊着:“跳下来!我接住你!乌金下来会把山压塌的!” 女孩揉揉被搓红了的脸,看着青年喜悦的面庞,觉着他随风飘动的发梢都带着欢快,此时此刻,他说的什么是不行的呢? 白墨仙突然笑了,纵身一跃,雪白的衣裙在空中勾勒出一朵白牡丹—— 第9章 白梵凉夜(五) http://.biquxs.info/

灿灿星河,密林峰顶。 青年张开双手迎着纵身跃下的少女。女孩衣裙上的缓冲术式灵光流动,漆黑的长发和雪白的裙角在空中飞扬,那女孩,似一朵白牡丹自空中缓缓飘下。 景玄手臂一揽,把女孩捞进怀里。转身就这么抱着她,开始闲逛。 “喏,这是玄泽峰,掌刑,掌教化;那是青芳峰,掌医,司药食;那是绯烟峰,掌战,司演武;那是白铎峰掌器,司后勤;中间那个最高的,是棕肃峰,掌御,司四方。”景玄左手抱着白墨仙,右手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科普着五大峰。边说边还往白铎峰的玄泽峰之间的复道走去。 “仙儿啊,我跟你说,当初冉姨到白家的时候,留了点东西在白铎峰的库房。她说,哪天你回来了,就让我带你来取走。”景玄伸出右左臂坐着白墨仙右手扶着白墨仙的右手,“乌金,点灯,开门。” “得令~”寸许长的乌金小蛇快速游过复道,一头扎进白铎峰黑黝黝的影子里。小蛇身上的灵光流动愈加快了,所过之处的宫灯一盏盏亮了起来,灯火练成蜿蜒的一条伸向白铎峰背面一处半掩于地下的建筑——白铎库房。 二人慢慢晃过来时,乌金化作十来岁的孩子模样,正坐在灯火通明的库房中央的桌台上,百无聊赖地扔着净尘术式玩儿,偌大一个放了百年的厅堂愣是干干净净没点儿灰尘。见二人来了乌金先是脸上一喜,然后便弯腰,以一种非人的角度从桌台下捞上来一个巴掌大的小木匣子。 乌金颠颠地跑到两人跟前,献宝似的捧上小木匣子:“仙儿姐姐,冉姨留下来的!” 白墨仙接过匣子,端详了起来——一个挺精致的紫檀木匣子,八个角上都用金子包了边,小锁扣也是金子宝石贵气逼人,盖子上镶有紫罗兰玉掐银丝的并蒂莲图案,并蒂莲四周还环绕着一圈不知道干什么的术式雕刻,术式缓慢地闪烁着内敛的灵光。好看归好看,但总觉得装饰镶嵌得太拥挤了。 “啊,差点忘了,给你,钥匙。”说着景玄竟把手伸向左耳耳垂——指腹摩挲过后,一道微光闪过后,耳垂上立刻多出来一个嵌着紫水晶的纯金耳钉。景玄把耳钉摘了下来,放在白墨仙手心,示意她把“耳钉”插/进木匣上的锁眼里。 那耳钉上的紫水晶是很深邃的深紫,精巧地切了众多细小的切面,通体澄净没有杂质,乍一看倒像是玻璃;下面的针体部分比一般耳钉稍粗,但仔细看上面还雕有很精细的流火纹样;匣子的锁扣也设计的很精【富】巧【贵】,纯金枝叶宝石花在锁眼处铺陈开来,各色宝石几乎晃花白墨仙狗眼,正中央盛开一朵白紫渐变的牡丹,花中心八颗拥簇在一起的紫水晶花蕊,正中的位置空了出来,显然就是锁眼了。白墨仙对着灯光把匣子、钥匙看了又看,顿时,对这个世界的工艺精巧叹为观止。 “咔嗒”钥匙插/进锁孔后边和机括稳稳咬合,锁孔周围一圈的纯金宝石整块儿弹起,露出一条不太明显的细缝。白墨仙小心翼翼的把把盒盖拿起,露出里面的庐山真面目—— 一颗直径一寸的乳白色半透明小珠子悬浮在匣子中央,随着珠子地缓缓转动,发出一阵阵白雾似的灵光。 看见珠子的刹那白墨仙心头涌上一阵激动,有一种工农兵终于见到党的热泪盈眶。 这是,我......是,我的一部分。 “这是你的妖丹。”景玄端详了半晌,“妖丹有天生的,也有后天修炼出来的,两者力量上没有区别,但化形时天生丹几乎是没有失败的,自修丹却有二成的失败率。你因半妖血统生来人形,但没有妖形。所以别的妖是兽形修妖形再修人形,你是天生兽形人形修妖形。受妖丹影响,你的生长会同妖一样缓慢。冉姨用秘法把你的妖丹取出来是为了加快你人形的生长,遏制你成长期灵力不稳突化兽形,好把你扮作‘白墨仙’放进白家。” “啊......那我现在还是不要安回去的好?”白墨仙轻轻摸着妖丹,苦着脸想了想。 “唔,当然安回去也可以。最好还是先这么放着,先修人形,用灵气温养妖丹,等养成共鸣时再安回去。”景玄笑眯眯地看着白墨仙皱成一团的小脸,“这么直接安的话不说人形生长慢下来,就是你的人形从来没接触过妖力,安回去一时半会儿作用也不大,相当只是多了一个兽形而已,还有可能灵力妖力相冲。” “唔......妖力和灵力不是一套修炼系统的?”白墨仙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景玄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不是。妖修妖力,即使化了人形也修不了灵力。但你可以,你是半妖,拿掉内丹后算是人类了。妖丹安回去后......就不知道你是两套系统兼容、吞噬还是融合了。” “但愿是兼容吧。”白墨仙低垂下眼帘,蝶翅般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剪影,表情晦暗不明。 景玄不言语了,只是轻轻的摸着白墨仙的头,努力地想给她一丝慰藉。你这个孩子,急什么呢,不用急着获得力量啊,你现在还是该安然享受的年纪啊。不是还,有我......有我们吗。 “啊,少爷,你还记得苒情夫人说的那句‘买椟还珠吗?珠是指妖丹吗......还是别的什么呢?”乌金轻快的声音适时响起。 景玄才想起来似的,细细打量着紫檀匣子——第一次苒情把匣子给他时他就觉得,匣子上的装饰是否太拥挤了?莫非...... 伸手拿过匣子翻看了两下,景玄嘴角勾了勾,冉姨真的是。 捏着纯金宝石锁扣逆时针转动一圈,机括又是卡卡几声,再用力按回去——匣盖上的并蒂莲竟掉了下来! 没完的是,景玄看着锁扣想了一会儿,再按——又是咔嗒一声,这回,富贵锁扣喷出一股轻烟,化作一朵金丝水晶牡丹,带着其余的金枝玉叶零零散散掉了下来。景玄由拾起并蒂莲看看,轻轻一折,并蒂莲成了一对银丝紫罗兰玉莲华胜。 白墨仙无言独上西楼。 为什么,为什么她娘的思路就这么清奇?! 第10章 花式训狗(一) http://.biquxs.info/

“啊,不是普通首饰呢,是三件灵器呢。”景玄默默点出一个事实,“这个牡丹,好像是璎珞,我看看能不能拼起来。”说完,摆弄几下牡丹及其配套金枝玉叶,发现配件齐全,但少了个环穿起来。 乌金看了看,便很自觉的从腰带、袖口等出抽出几根金线来,系在一起给了自家少爷。 景玄接过金线,指尖揉搓几下团成个环,再拿起时便是个金环了。此人,不仅长得精巧,而且手也灵巧,只见手指翻飞间,金环上便这里一片叶子,那里一朵小花地满了起来,最后停下来的时候一个精巧华丽的牡丹璎珞便展现出来。 “好,好漂亮!好厉害啊!”白墨仙眼里的小星星都要蹦出来了。 景玄闻言笑笑,一边仔细地把璎珞和华胜给白墨仙戴上,一边说:“拼起来没什么厉害的。冉姨把它做出来才厉害呢。炼器不比炼丹容易,何况是种品质上乘的灵器,光是这些材料都很难得啊。这些灵器的玉石珠宝都是储灵材料,质地越透明储存能力越好,颜色越深储存的东西越多。冉姨的灵力是紫色,看来里面没少留东西给你。” “我想,试试那个华胜。我,我还没戴过这种的头饰呢。” 本想说这是白墨巧的,你要下次给你找一个,但一看到白墨仙眼里的希翼景玄就什么话都咽下去了。二话不说就开始挽袖子给白墨仙打理头发。 两个华胜背面刻了字,一个上刻了个“虹”字,一个上刻了个“巧”字。景玄拈起那个刻了“巧”的给白墨仙系在额头上。 由于白墨仙日常披头散发,景玄为了给她戴上华胜,不得不用自己的发带把白墨仙额前和两鬓的头发绾起来,甚至应白墨仙的要求,在她左右额角两鬓各扎了条小辫子,——两条绾在后面,两条就这么垂下来. 为了美观,景玄支使着乌金去库房拿了四颗珍珠来,给白墨仙坠在辫梢。白墨仙一见四颗雪白圆润的小珍珠就挪不开眼,最后逼着乌金再去找四颗红珊瑚珠来,声称自己要换着戴搭衣服。 梳洗完毕后白墨仙已经昏昏欲睡。景玄无奈,只能抱起白墨仙一脚把看热闹的乌金踹回妖形,乘着巨蟒到白梵山边界。挥手遣回了不能出结界的乌金,亲自翻墙头越假山把白墨仙给送了回去。 房间里,景玄给白墨仙脱了鞋放在榻上,再给她披上毯子,一边还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仙仙,妖丹收好来,我给你放里边儿那侧枕头下了。还有另一个华胜也在那里,那是冉姨给白墨巧的,一定一定记着给她。明天记着给灵器滴血认下主,认了主就把妖丹放进去,安全一点。在这有什么事一定要和礼叔说,你娘最惦记着你呢,千万别委屈了自己。有空的话......来找我和金乌玩。” 白墨仙努力支棱着头听他说话,末了,笑着答应了。 最后实在没什么好交代了,景玄站起身,道:“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转身时,袖口却好像被什么挂住了——景玄转头,迷迷糊糊间,白墨仙冲他柔柔一笑:“晚安,玄哥哥。” “......晚安。”景玄又附下身把白墨仙的手放回毯子下。 白墨仙这才心满意足地合上眼,睡了。 次日清晨。婉桃敲敲门,轻轻唤着:“小姐,请起来了。今天还要去大小姐处学礼仪呢。”敲了半晌,却没人开门,婉桃犹豫了一下,提高声音道:“小姐恕罪,婉桃进来了——”说着推开了门。 婉桃本是个农家女子,六岁那年闹饥荒被父母抛弃。饥饿中迷迷糊糊不知怎么走出城镇,穿过郊区,进了深山老林,误打误撞碰见了正在修炼妖体的苒情。 山林间的空地上,月华打在一块巨石上,石头上端坐着一个穿着紫色盛装、手足戴金环铃铛、面容澄净勾人的女子——女子盘腿而坐,双手结印,闭目蹙眉,身旁笼罩着紫色的华光。而让婉桃恐惧的是,这个神祗一样的女子周身一股妩媚浑然天成,身后被灵光映紫的八条巨大的白色尾巴如莲瓣一般舒展开来! 女子月华下空灵妖冶的面容、身后扭动的八尾,以及,那双缓缓睁开、摄人心魂的眸子,在日后无数个惊悸而起的夜晚中反复出现。 没人晓得她夜夜被冷汗惊透,靠在床头时心跳的有多厉害,面颊有多么滚烫...... 那段隐秘又晦涩的日子,充斥青涩与叛逆。 这真是......真是令人怀念啊。 “唔,婉桃?”白墨仙被门口照射进来的光刺眼醒了过来。恍惚间看见一身碧粉的身影轻轻走进来,好像是初来那日向易清秋报密的丫鬟吧。叛徒......她来干什么?!白墨仙一个激灵突然醒了。 “婉桃来服侍小姐洗漱更衣。”婉桃放下手中面盆,“小姐恕罪,这七年奴婢没有做好分内事。但我永远是苒情夫人的丫鬟,小姐你大可不必......” “大可不必?大可不必什么?不必不信任你吗?”白墨仙打断了婉桃冷淡的的声音,“你今天能向易清秋通风报信,你明天就能把我推到别的刀下。信你,我拿什么信你,拿你是我娘的丫鬟吗?”白墨仙心底不知从哪里涌上一股深深的几近暴躁的厌恶,她很想把盛着热水的脸盆一脚踢翻,像是古代盛气凌人的大小姐会做的那样——但她生生忍住了。她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婉桃的恸哭是真的,不是演给她看的,她听得出来那掺杂了悲恸、无助、恐惧,甚至有一点点的喜悦的哭声。 婉桃让她感到恶心,却罪不至死。白墨仙眼里一直只有“该死”和“不该死”两种人。 婉桃却面不改色恍若未闻,拧干毛杰要给白墨仙擦脸,只是用理所当然切不容置疑的语气说着:“婉桃的命是苒情夫人给的。夫人要我照顾小姐我是绝不违背的,所以向清秋夫人通风报信......我也是有我绝对的理由,绝不违背苒情夫人要我照顾小姐你的命令的。”见白墨仙如此抗拒自己,婉桃便在榻边跪下,递上毛巾,什么也不说了。 “是啊,我不是怀疑你的忠心。但你忠心是我娘的,不是我的。你费尽心机的为我盘算,我如何承受的起?”白墨仙也不知道为什么,白墨巧、白温亭、白瞿礼、苏师安、景玄,甚至不小心伤了她的乌金,她全部毫不犹豫地相信了。没有一个自称是白墨仙这一边的人会让她如此厌恶。只是接过毛巾擦了擦首颈和手,又把毛巾放回婉桃手里。然后掀开被子坐起来,就这么居高临下的俯视婉桃。 婉桃把毛巾放回脸盆里,跪着后退几步,跪伏下来,以一种臣服的姿态:“夫人预见小姐不信任我,忒命我将此交给小姐。” 婉桃头也不抬双手奉上一个十分眼熟的小匣子——这个匣子,和昨天装妖丹的匣子,一模一样。 白墨仙瞳孔猛地一缩。 第11章 花式训狗(二) http://.biquxs.info/

白墨仙下意识要回头要去看自己的妖丹还在不在枕边,但共鉴于鸣一直未变,回头的动作被她生生忍住了。她只是堪堪保持着面上的冷漠,伸出手接过匣子,打开,状似不在意地一瞄——一颗粉白色的妖丹在其中静静流转,其间还流出几缕灰气,灰气很快离了妖丹很快就消散了。 “你的妖丹?”白墨仙皱皱眉,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妖丹就是婉桃所有的修为了,婉桃也是要她倒是不惊讶——婉桃是娘的丫鬟——,娘亲把婉桃的妖丹给她是为了让她信任婉桃吗?还是,警告她千万别心慈手软,该下杀手就下杀手? “是。小姐只要滴血签下契约,婉桃便是您永远的奴隶了。”婉桃此时已经是全然不把自己当人了。在妖丹、内丹上滴血契约的法子叫奴隶契约,这种契约还有个诨名叫“拴狗绳儿”,一般契约兽的契约都不带这么玩儿的。 为了证实对白墨仙,不,对苒情的忠心,这个女孩可以随随便便把自己的生命、人格、尊严践踏在脚下。 白墨仙看着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窝火,终于是忍不住了她一把抓住婉桃的头发把她暴力的提起来,迫使婉桃茶色的眸子与她对视,她终于发现了那古井无波的眼神中一丝掩盖不住的惊慌。白墨仙冷笑阴阳怪气的说着:“不把自己当人看是么?我也不必把你当人看,你爱作践自己,我也没必要尊重你!”说完她松开婉桃的头发,腾出右手死死卡住面前这个看起来不过比她大一点的女孩的下颌,另一只手夹起那颗妖丹,就这么往婉桃口中一送! 婉桃彻底吓傻了,手指带着妖丹在她口腔里翻滚,口水吞咽不及呛了一下开始咳嗽,还没咳两下妖丹便被她咽了下去。白墨仙的手指也不退出,依旧在在她口腔里搅动,甚至一根根往里加手指,待白墨仙把手抽出来后,手指和半只手掌尽是拉丝的晶亮津水。 “知道这是什么吗?”白墨仙怜悯地笑笑“这是我的欲望。” 拉起婉桃的前襟把他整个人往床上一摔,白墨仙欺身压上,一手发狠劲攥住婉桃的双手手腕。而另一只湿漉漉的手,伸出食指,又伸进婉桃口中,在她犬牙上抹过——白墨仙把手指放在她眼前,让她看清楚指腹上血滴,接着在婉桃眉心抹出一个泛着金光的鲜红印记。 “行啊,你不想当人,那就当狗吧。”白墨仙眼里莫得一丝感情,“这个契约,我用灵力隔着,会在一刻钟内渗进你灵台,这是如假包换的从属契约,契约兽的那种。” “你可记着,你要是愿当狗,那就是我的狗,可跟我娘没关系......” “不......苒情夫人是我的生命......我这条狗,会听小姐的,是因为苒情夫人的恩惠......”婉桃全身僵硬,忍着不挣扎,任凭契约侵入灵台,咬牙切齿挤出一句话。 “那可不,我娘的恩赐啊。我娘把你给我了,你就是我的了,我的狗听我的没有什么不对。你反正是条狗对不对?” “我的命是苒情夫人的......” 白墨仙眼睛睁得很大,眼白上的血丝分毫毕现。 然后,她笑了——眉头高挑紧蹙,嘴角几乎回钩,夸张的表情在她姣好面容上显得扭曲而惊悚。 “是啊,是我娘的。但你只是条狗啊,我娘把你给我了。你,就,是,我的。”白墨仙右手搔搔婉桃的下巴,“狗儿乖,你只需要我这一个主人。其他人,只是会移动的吃食而已。” 婉桃突然回想起很久以前的对话—— “哟,一个小丫头。你是做我的吃食呢?还是做我的......” “夫,夫人。我,我林婉桃,愿做夫人的手中刃、脚下狗。我、我愿追随夫人......” “哎呀呀,我不要狗,狗对我没用......我也不要吃食......” “......” “姆,那你来做我的丫鬓好了。” “我愿追随夫人一生。” 夫人说了,她不要狗,她不要狗,她一开始就说过了:狗对她没用。 我不该,忤逆夫人的。夫人要的,是追随夫人一生的丫鬓林婉桃啊。 想通了后灵台霍然清明,契约入侵灵台的刺痛终于被察觉到了,便变本加厉的袭来。婉桃一咬牙,调动灵气上涌冲破契约—— “砰——”哪知契约看起来金光闪闪牛皮轰轰,等灵力怼上的时候才发现是个一碰就碎的豆渣工程——白墨仙再怎么神童,修为还是七岁那年的水平,那就得起婉桃百年妖丹下意识的用力挣扎——悲剧就上演了,白墨仙被护体灵力掀飞出去,痛哭流涕地依靠上了墙角。 撞得有点狠,白墨仙喉间涌上一股铁锈味,眼前金星闪烁耳畔铿锵高鸣。好半会儿糊着水花的眼睛才勉强能睁开,白墨仙一双手哆哆嗦嗦的在榻上摸索着,嘴角还挂着一缕血丝。 婉桃吓得愣住了,也不敢去扶她,怕再出什么岔子,终是颤颤巍巍的问了一句:“小、小姐,你找?” “手帕,我之前放袖子里了,帮我找找掉哪了。” 婉桃胡乱翻了翻手边的被子,从不知哪个旮旯里翻出一条染着流云纹的丝帕,小心翼翼地递给白墨仙。 白墨仙模模糊糊看见婉桃递过一方白色的什么玩意,刚接过来,就突然弯下腰,用丝帕捂着嘴:“呕——”一口凌霄老血总算呕了出来。 婉桃彻底的从一佛出窍成了二佛升天。 “小姐!!!!” 白墨仙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四个早晨,名为“小姐”的惨叫尤为凄厉,隐隐胜过第一天的哭丧。 兵荒马乱的不只是早晨,也不只小小泽兰苑的两个半大的小丫头。事后回想起来,白墨仙觉得,被婉桃撞得那一下头痛加耳鸣,与那一整天白府的糟心事儿比起来,真的是和缓太多。 每每想起,她真的很后悔没在第一天就弄死苏师安那个乌鸦嘴,以至于后来根本没机会下手“弑师”。 第12章 清秋难易(一) http://.biquxs.info/

苏师安,道号卜算,素来有“神算子”美誉。 神算不算,起卦算天机。 是时人对其窥泄天机的高还原度描述了。 是以,神算子的卜卦总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划掉)奇准无比。 比如这天是卜易天说的“与易清秋缘尽日”,所以在婉桃掀翻白墨仙、白墨仙一口凌霄老血呕出来、两人还在床上拉拉扯扯时,白易虹带着一帮狗腿子来捉奸,不,捉贼来了。 “白墨仙!你个——啊!变态啊!!!”白易虹推开门就看见,两道衣衫不整的人影歪斜在榻上。 “我知道!你别叫这么大声!咳咳!”白墨仙又是一口凌霄血,拼着咳死也要呛白易虹一句,算是给自己变态的名头正名了。 “小姐!小姐!你挺住啊!我去寻家主来!”婉桃简直要吓哭了。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这个早晨终于在白瞿礼慌忙赶来、苏师安吃瓜围观、白易虹恼羞成怒、易清秋默不作声中过去了。 等白墨仙在白瞿礼一系列望闻问切安顿好后,才发现小小的泽芜苑里里外外站满了人,基本上四天前在场的今天都赶趟儿凑齐了。 又是三堂会审的架势。 一颗白瞿礼给的白氏出品补血益气丸下去,本就不算重的伤,基本上好的七七八八了——白家以医术闻名,白氏医药都靠不住那基本十二仙门就玩完儿了——白墨仙也不好意思在众人面前装病患。只好和婉桃整顿整顿衣裳出了厢房,在院子里迎接白易虹的找茬。 “不知妹妹今个儿来是什么意思啊?吓得我从榻上滚下来还呕了一口血呢,婉桃好悬没被呕血吓个半死。”白墨仙带着婉桃推门而出,也不知道这货什么心态——不过是半刻钟的时间,出来时身上原来雪白的衣裙就换成了一身白绸底的鹅黄淡紫飘纱襦裙。 搭着发尾的四颗一跳一跳的珍珠、额头上金紫交错的华胜和颈间叮铃作响的璎珞,一身打扮十足的孩子气,看着活泼可爱,比白易虹还娇蛮的感觉,却因气质的问题却不让人觉得蛮横。 白瞿义皱皱眉,抢在白易虹散德行前开了口:“白墨仙,你今天早上的事最好解释下是怎么回事。”大早上的就和丫鬟衣冠不整的在床上拉拉扯扯,还自称是变态,虽然知道应该不是那么回事,但这么大人了要知道瓜田李下!有辱家风!败坏名声!成何体统! 白瞿义此人,从小就是“行得正,坐得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正人君子。从来老家主捉调皮捣蛋不好好念书的混小子时,唯一一个没被捉到过得就是他,时不时还在一旁“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出卖亲兄弟地“助纣为虐”。后来白瞿礼凭一身医术占了家主的位置,白瞿义只好“屈尊”掌刑长老。 白瞿义的威严可见一斑。 白墨仙眼角抽搐,看着白瞿义温润如玉但就是能“止小儿夜啼”的面瘫脸,想了想才说:“啊......其实是我赖床打滚,婉桃姐姐怕我耽误课程来抓我。我,我下次再也不会了......”说着还低下头绞着手指,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 婉桃也是上道,扑通一声跪下:“奴婢有罪!下次不会对小姐无礼了!” 白瞿义脸色才有些许缓和,白瞿礼马上抢着开口:“好了好了,都起来,说正事。虹儿,你说你今天大清早带着一般家仆冒冒失失闯进你姐姐房里干什么?这么大的姑娘了,少干些没头没脑的事。” 白易虹脸上藏不住事,面皮涨个通红,气哄哄的说:“爹!你怎么,你怎么偏心!是那个傻......白墨仙!她偷我东西!才刚好就偷我东西!白家小姐品德败坏!传出去岂不坏了白家名声!爹~就是你以前太宠她啦!” 白墨仙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挑梁小丑上窜下跳,忍不住模仿起来:“所以你就大早上带着一帮子来杀人灭口,维护白家清誉?你想取我命才刚好就要我命!白家小姐品德败坏!传出去岂不坏了白家名声!爹~就是你以前太宠她啦!” 一串话说出来,模仿的惟妙惟肖,除了脸不红外急吼吼的生态都像的很。 平时仙气缭绕的白府哪经得起这样撩拨?院子里一圈人都掩嘴的掩嘴,咳嗽的咳嗽。 白易虹脸都快憋成一个茄子了,张嘴就要把平时泼白墨仙的那几缸脏水抬出来,易清秋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肩,眼神晦暗不明。白易虹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在人前,委屈的撅上嘴。 白瞿礼扶额:“好了你,别耍贫嘴,虹儿是你妹妹还小不懂事,有什么话好好说教教她,多让着她点。”白瞿礼再怎么脱线也是个一家之主,说话的技巧多少得会一点,听起来是训斥白墨仙,但还是晦涩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虹儿做错了你别发火,你是姐姐要教教她。 但就是有点没把握住度,有点太过晦涩,有些棒槌听不懂。 虹棒槌:“就是!白墨仙你......姐姐你是长辈,要让着我!这么还偷我东西呢!” 这尼玛在听什么啊!这缺德孩子谁教的啊!听不听得懂人话啊!白瞿礼只想迎风撒泪。 这时白温亭刚刚赶到,兜头就听见这么一句,登时脸就变了。 白温亭是下一任家主预备役,白麓山门派的事务大部分都教由他打理,此次回来就是一月一次的门派事务例行汇报和大件事务请示。一般会呆个三五天,本来算个小假的结果近几次来白瞿礼偷懒偷得丧心病狂,每次白温亭回来都会把白府这几日的事务丢给他,美名其曰:一室不扫何以扫天下?故白温亭晚到也是因为刚刚去每日结界巡查了。 “白易虹!你还晓得仙仙是你姐姐,你怎么说话的?你的教养都丢哪儿了?”一个“白易虹”,一个“仙仙”,亲疏之别高下立见。 白易虹刚刚平复下来的血压隐隐有再次飙升上去的意思,扫一眼其他几个哥哥姐姐,全是一派维护之色,瘪瘪嘴竟开始抽噎:“呜呜呜,你们,我......我知道,你们,你们都看不起我,看不起我娘......对,对不起,我不该生在白家,不该成为我娘的女儿的......呜呜呜,真的,真的对不起......” 这倒霉孩子都跟谁学的??? 一时间院子里静若寒蝉,只有一个人上前,摸了摸白易虹的头,叹了口气。 “谁说的我们看不起你?没有人看不起你们,白家人是不容许仍何人看不起的,你自己也不可以。” 第13章 清秋难易(二) http://.biquxs.info/

“不要哭啊,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白墨仙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别人怎么看你有什么要紧的,你自己知道你自己是怎么样的就好了。你的一生是你自己在过活,别代不了你。你活的怎样,你是个怎样的人,你看重自己就没人能看不起你;要是你自己不把你当回事儿,那也没人会在意你。” “易虹,没人看不起你啊,是你自己一直在看轻你自己啊。”白墨仙左手捧起白易虹的脸,右手捏着袖子给她擦拭泪水。 不是她圣母白莲,什么人都能忍。无理取闹的熊孩子她也想打。可是她听出来了,白易虹一开始可能是想赚取眼球博得同情,可是哭着哭着,就带出来一点很熟悉的情绪,当时她挂着泪水目送父母离开她时也是这种感觉。只觉得世界好残酷啊,我又是这么无力。 谁也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自己的父母,那凭什么我却要因此承受别人的唾弃和白眼呢? 白易虹哭的昏天黑地,一开始还好好听着,后来泪眼朦胧间抬头看见是白墨仙,慌忙止住势头转嚎啕大哭为抽噎,又硬生生把抽噎也憋了回去。 “哈,哈你真是高高在上啊姐姐大、人。你要我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那我还拥有什么呢?我可以在意的只有这一点点可怜的冷嘲热讽啊!”白易虹睁着哭红的眼睛瞪着白墨仙,抽手拍掉白墨仙的手,嘴角咧了咧扯出一个勉强算是笑的表情。 “您可威风啦!七年前就是白府第一天才,现在又是爹的心尖尖上的宠儿,就连您傻了爹也天天挂念着你!我可是最小的孩子啊,我也被流言蜚语中伤了十几年,甚至比您更难听、时间更久,我却没有一点被惦记着。您看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爹每次都只会记得您,我就不是他的女儿吗?!大道理谁不会讲啊?反正绝望的又不是您呐。” 说着说着白易虹又笑了,这次是很自然的笑了,一双来自母亲的桃花眼孩子气地弯起,本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却因脸上的泪痕和哭红了的眼眶带上了穷途末路的凄苦。 可能是白家家训“君子”使然,这种场合下白家人惯是保持沉默,院子里又是寂静的可以听见风声。 “白墨仙,你偷了我十三年的人生啊。” 山风拂动着树叶,后山哗哗声由远及近,又向远处过去。 “易虹......对不起......易虹,对不起......”白瞿礼呆立在原地喃喃着,这七年,他不止错过了白墨仙啊,还有他自己的孩子白易虹啊。一瞬间,如海般的自责愧疚又涌上心头,正如,他发现自己出了医术什么也不会的那天。 他是兄弟四人里最听话的孩子,在其他两人上树掏鸟下河摸鱼被白瞿义抓现行的时候,他从来都是安安静静坐在旁边看医书的“从犯”——另俩负责闯祸,他负责望风和稀泥以及罚抄。可以说白瞿礼能成为四人中第一个把《黄帝内经》倒背如流的,和其他三人每天的“龙争虎斗”有莫大联系。 所以就算他是个医痴不善言谈,就算他不懂人情,老家主依旧是把家主之位传给他——“阿礼这孩子安分,不出圈,还有一手好医术,担得起白家的名声,人情世故都是虚的,不重要。再说还有其他那些个堂兄弟帮衬,对白家也好,对他们四个人也好。” 就算他只会医术也不要紧,他不出圈。 可是这种木木讷讷的孩子心里想些什么,出不出圈,只有他做了才知道。 十七岁那年,在聂家花宴上结识聂家大小姐聂方谦,两人暗生情愫,不过一年聂大小姐就成了聂大夫人,又不过两年就有了白聂荷。大家闺秀配世家公子,门当户对,郎有情妾有意,是再好不过,足以传成一段佳话。 白聂荷一岁整的时候,医痴白瞿礼抛下宗族大小事务进山寻天材地宝,要给女儿做些日后保命的丹药。一去就是三个月,回来时身边便多了个温祁雨,说是山里迷路,被山里散修温祁雨所救。白瞿礼兴高采烈地拉着温祁雨告诉老家主,自己要娶温祁雨为妻。 三妻四妾、yin乱礼制是凡人、野兽和妖魔的做派,这些脱离凡尘清心寡欲的仙人如何做得这种事? 可白瞿礼是医痴啊,世俗礼制于他无物啊。 白聂荷生日那天,白瞿礼拉着温祁雨在白府门前跪了七天,两个人跪在门口,一遍一遍行着大礼,白府门前的青石台阶生生叩出了两个浅浅的印子。两人七天不眠不休,不说一句话,一个又一个大礼叩着,最后聂方谦在瓢泼大雨中流着泪,打着伞,牵着白聂荷走了出来。 “姑娘,你,你走吧。” “夫人,我不能走。”温祁雨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你看,这是我和阿礼的孩子,她已经一岁了,阿礼,阿礼是她的父亲,我的丈夫。我,我是他的妻子。” “祁雨愿学娥皇女英,与夫人相敬姐妹,共侍礼公子。”温祁雨缓缓俯身,叩在了面前青石阶上的小水洼里。 “你......” 温祁雨抬起头,目光温柔似水,对上了白聂荷懵懵懂懂的眼神:“小荷,你看阿姨肚子里有一个小宝宝,阿姨把小宝宝生下来和你作伴,好不好?”她牵起白聂荷的手,放在她平坦的小腹上。雨水像泪水一样在脸上滑过,滴落在两人相牵的手上。 “啊!小宝宝!小宝宝还有多久可以出来陪我玩?”孩子不懂大人的爱恨情仇,她要的只是个玩伴而已。 温祁雨伸出另一只手,默默白聂荷的头:“快啦,还有八个月小宝宝就可以出来和你玩啦。” “好耶!娘,我可不可以和小宝宝一起睡?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听娘你念故事啦!”白聂荷转头对聂芳谦笑得灿烂。 “好......娘,给你,和小宝宝,一起念故事。” 聂芳谦把伞递给白聂荷,接着在两人身旁跪下,一下一下,颤抖着,庄重地叩着大礼。 闻讯赶来的老家主只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去,悄悄抹去眼角一滴浊泪—— “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自己管吧。” 白家少家主白瞿礼,在迎娶聂家大小姐为大夫人后第四年,迎娶玉蓬山散修温祁雨为二夫人。一夫二妻,古来仙门从未所有,此事瞬间传遍修仙界,引起震动。 八个月后,温祁雨诞下一子,名唤白温亭,是为白家嫡长孙。 三个月后,白家老家主白崇古去世,白瞿礼继位白家家主。 两个月后,聂芳谦诞下一子,名唤白聂竹,是为白家嫡次子。 四个月后,白瞿礼迎娶青梅竹马、墨家商队小姐墨青辞为三夫人。 半个月后,温祁雨诞下一子,名唤白温岚,是为白家嫡幼子。 十个月后,三夫人侍女墨韵诞下一女,名唤白墨仙,是为白家庶女。 两个月后,墨青辞诞下一女,名唤白墨巧,是为白家嫡次女。 半个月后,墨青辞因身患故疾去世。 半个月后,白瞿礼前往江南收购药材。 半年后,白瞿礼回府,带回江南花魁易清秋。 五个月后,易清秋诞下一女,名唤白易虹,是为白家嫡幼/女。 至此,世人评价白家家主白瞿礼——多情白公子,仙门再无双。 第14章 新春夜宴 http://.biquxs.info/

世人对白瞿礼滔天的讥讽,连带着白家声誉也不断下跌,门生和弟子走了一拨又一拨,白家突然就冷清起来了。即使有微弱的声音说“不能以白瞿礼一人之偏,概白家之全。”也马上会被打成“匍匐在白家脚下摇尾乞食的走狗”或者“想跟随白家淫乱礼制的鼠辈”。 从白瞿礼带回温祁雨开始,对白家的诋毁抗议逐渐发酵,直至白瞿礼迎娶易清秋达到顶峰—— 娼妓如何做得仙家宗门的夫人? 悖逆天理人伦、圣贤之法! 淫乱礼制败坏道德! ...... 白瞿礼是一个医痴啊,圣人如何说,先贤如何做,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他是白瞿礼,不是圣人、先贤。 他有夫人有孩子有亲友就够了。 只是,他忘了他是白家家主。 迎娶易清秋同年,十二仙门照例举行新春夜宴,十二仙门或掌门或宗主或家主,分两列案几面对列席在春宴台首席。十二张案几坐二十四人,或长老或配偶或子女。其他门派皆是一席两人,带夫人、孩子、长老或者挚友,独独白瞿礼一席后又摆了两席——身边坐着苏师安,后两席坐着四位夫人。 整个春宴台本是整整齐齐排着两列十二席,白家多出来的两席生生割裂了春宴的布局,分外扎眼。 其他十一家席间觥筹交错笑语连连,白家席位周遭一片却是冷冷清清,四位夫人都是低头不语埋头吃食;苏师安有一搭没一搭喝着茶,应和着白瞿礼毫无眼色的玩笑话,左手收在袖里指腹摩挲着手腕上红线缠绕着的铜板。 宴席渐渐接近尾声,已有不支酒力的人满面透红,忘记了仙门大家的架子,放开了声音,目光也肆无忌惮了起来。 战天府掌门赵高阳,本就是个没头脑,现在接着点酒劲儿几乎百无禁忌起来。醉眼迷离间瞅见白家突兀的三席,加上白梵宗和战天府历来的积怨,火气“蹭”的一下上来了,冷哼一声拎着酒壶就过去找茬了。 “白家主?好福气啊?来,老夫敬你一杯。”说完,赵高阳拎起手上酒壶示意一下,咕咚灌了一口。 白瞿礼不明所以,依旧是笑眯眯的,见有人敬酒就举杯回敬,一口干了小酒杯里的酒。 赵高阳见白瞿礼这么配合,心下更是飘飘然,直勾勾的打量了后面四人一眼,又拎起酒壶冲着众女眷道:“嘿,嘿嘿。今天托白贤弟的福,得见各位仙子,来,老夫敬各位夫人一杯。” 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夜宴台上近乎所有人停了下来,窥测着这边。 晚风穿过夜宴台,卷起一片寂静。 墨韵低头把玩着手上的玲珑酒杯,余光瞟见聂夫人背影颤抖,温夫人绞着双手,易夫人一下一下摸着已经显怀的肚子。 苏师安还是不紧不慢的喝着茶摸着铜板,白瞿礼迷茫地在几人中看来看去,直觉哪里不对却不知道做什么。 “哎,各位夫人这是看不起老夫么?说来各位都是仙门大家出来的,都放下架子嫁给他一个白瞿礼。怎么,这下连喝我一杯酒都拉不下脸?我好歹也是堂堂十二仙门之一战天府的掌门,难道比不上他一个......一个多情公子?”赵高阳满脸笑容,晃了晃酒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瞿礼猛地抬头瞪大眼睛,死死盯着赵高阳,一手撑着桌子就要站起来开怼,突然肩膀被人按住。 “婢子墨韵,代各位夫人受了赵掌门的敬酒。”身着紫色衣裙的女子捏着酒杯上前按住白瞿礼,“各位夫人都是大家出来的,喝不惯这没名没姓的酒,婢子我身份低贱,就替她们挡了。” 赵高阳看见居然有人刚了回来,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又是阴阳怪气起来:“那也好,没想到白兄口味这么宽泛,凡人婢女也能看上。不过,既然是代劳,那就请墨小姐喝双倍吧。” 墨韵端起玲珑杯到嘴边,微微抬头,眼珠向下扫了赵高阳一样,便仰头一杯饮下,玲珑杯仙家酒器自行满上,紧接着又是一杯...... 那一瞬间的对视,赵高阳看见墨韵眸子里闪出骇人的精光,整个人竟然瑟缩一下,待再仔细看时却依旧是个不卑不亢的婢女而已。 墨韵饮尽第六杯正要喝第七杯时,赵高阳突然又发话了—— “等一下!说来四夫人可是江南重锦阁的花魁,花酒怕是喝过不少吧?也让我等欣赏一下江南第一花魁的风姿可好?” 一句话,勾起了众人的喧嚣,嘲笑声,议论声,一浪一浪拍打过来,中心的几人几乎被这浪潮溺毙在席上。 “叭” 苏师安的玲珑杯被一掌拍碎在案几上。 苏师安站起来,直视着赵高阳,冷泉似的嗓音这次夹杂着冰雪:“赵掌门,自重。易夫人在烟花之地也清清白白,不像有些人,自诩仙门魁首,心里却尽是想着怎龌龊别人。墨韵一个小小婢女,易夫人身孕在身,却被战天府掌门这般刁难,想不到赵掌门却是这般货色。” 紧接着墨韵再次举起酒杯,告声得罪了,又灌了两杯。这才低头福身,曳着长裙款款而行,走回座位,坐下。 赵高阳颜面扫地,却依旧不依不饶,提着壶又黏上苏师安:“哎哎,是我赵某人思虑不周了,向苏半仙赔罪了,我自罚一壶!还请苏半仙赏......” “赏什么?我玄星宫六铜钱算卦用的,一个字儿都不会给你的。得罪了白夫人就向白家主请罪,别来碍我眼。”说罢,就甩袖坐下,腕间铜板碰撞出一串叮叮当当,再也不看赵高阳一眼。 人群里骚动再起,传来嗤笑声。赵高阳仿佛受了莫大刺激一般,猛然发难,手上酒壶向墨韵砸去,一脚踢向苏师安和白瞿礼的案几,碗碟杯筷纷飞。 “你!!!”白瞿礼怒了,抽出苏师安腰间折扇挡下案几,复又合拢扇子,空中划过挥出一串攻击术式攻向赵高阳。 另一边苏师安一抖腕间红绳也将酒壶拦下,扯回抛向赵高阳面门。 白瞿礼和赵高阳交手还没几个来回,赵高阳喝醉了左右支拙,露出一个破绽。红了眼的白瞿礼一扇子划向他颈脖,这一下子下去,赵高阳不是毙命就是被废—— 这时,一个少年拨开人群冲了过来,不顾被误伤的可能性,拦腰抱着赵高阳扑倒在地。 见怕是要伤及无辜,白瞿礼猛地手腕一翻扇子转进为上,一道凌厉的灵气顺着扇面飞向夜空,带出破空的声音。 赵高阳被救下来还想挣扎起来,被少年一个手刀敲晕过去。 人群又沸腾了,终于有人认出来这个少年时是随赵高阳一块儿来的战天府大弟子裴元,估摸着刚刚是下了夜宴台寻同辈玩儿去了,没想到转头师傅就闹起来了。 “白家主恕罪!师尊喝多了冒犯了白家主,回去后裴元定会如实禀报长老,门规处置师尊!还请白家主手下留情!”裴元不愧是培养起来的的下一任家主,架着掌门起来就马上向白瞿礼请罪。 苏师安手上仍扯着六铜板,面色冷峻:“赔礼道歉,向整个白家。” “是、是,过几日一定让师尊上白府请罪!”裴元冷汗直下,实在不知道自己一个小辈在这种场合下还能说什么。 苏师安站起来,伸手搭在白瞿礼肩上道:“记住你说的话。瞿礼,我们走。” 白家女眷也陆续起身,墨韵搀扶着易清秋起来,六人一道离席新春夜宴。 事后,虽赵高阳携礼登门白府赔礼道歉,但白瞿礼直到开打才出面的做法依旧被传为懦弱。 家人遭尽讥笑,白梵宗名誉跌入低谷。 白瞿礼每每回想起当时不知道可以做什么的无力感,这才知道,自己除了医术什么都不会。 第15章 梦醒时分(一) http://.biquxs.info/

“爹......” 白易虹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唤,拽回了白瞿礼的思绪。 他转头呆呆的看着这个身上有他一半血液的少女,看她红着眼眶强忍着泪水,又是那种无力感...... 白墨仙看着父女俩对视,把周围人当了空气,憋了半天实在是忍不住了,绕到白易虹背后一把扯下她腰间的鞭子,然后使劲儿猛推一把,白易虹整个人朝白瞿礼扑去—— “想要父亲就去找他啊!想要宠爱就去撒娇啊!白府上下从来没有说女儿不可以和父亲嬉闹吧?想要什么就伸手去够啊,你是父亲的女儿你就有资格吸引他的目光,谁敢说半个不字?!” 白瞿礼吓得一个箭步蹿上前伸手去接白易虹,一把把白易虹揽了个满怀。 “仙仙你小心点!” “白墨仙你鞭子还我!” 喊完俩父女都愣住了,扭头对视,半晌两人都笑了。 白易虹眼里的的泪花终究是没能落下来。 白墨仙轻笑着下放下鞭子,转头寻着白墨巧,却和易清秋对上了视线。 易清秋依旧是一身和白府格格不入的盛装,神色却是落寞,一缕发丝自前额滑落,沿着鼻梁把脸划分为两个部分,逆着光的那一半有些渗人。 等等,这是...... 白墨仙不由自主想走过去看清点,刚走了两步却被按住了肩膀,回头一看却是姐姐白聂荷。 白聂荷蹙着眉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过去。 不明所以地转头看了看,发现所有小辈的脸色都很奇怪,或焦躁或麻木或凝重,或是,悲痛。而长悲们竟都神情阴翳,多少都有些阴影遮蔽看不清脸。从第一次见面至现在,白墨仙才发现,她听到的,长辈里只有易清秋和白瞿礼说过话! “真是,有够不对劲的啊......”白墨仙皱着眉强笑了一下。 趁着那边一片父慈子爱,这边一众小辈连着婉桃也悄悄离场。虽然说是悄悄,但这边也有十人,算是声势浩大了,而院里竟无一人察觉。 白温亭领着一帮小辈转场隔壁素月阁的院子里,一行人鱼贯而入,待最后人进来时白温亭抬手搓了个“隔音防窥禁转播术法大礼包”冲着大门丢了过去。 这熟系的配方!这熟悉的味道!真不愧是亲生的! 白温亭面色沉寂,环顾四周后道:“仙儿也回来了,那有些事还是大家一起商量一下,不搞妥帖来迟早会出事的。” “嗯。”所有人齐齐答应。 白墨仙睁大了眼看着白温亭,白温亭撇过头来看着她,开口:“仙儿,白家父亲一辈,只剩父亲一人了。” !!! “当年易夫人入白家同年,战天府赵高阳在新春夜宴上寻衅滋事,事后被府内长老送来白府登门道歉,但几年后在权力争斗中被当做把柄,被废修为、逐出府。赵高阳心生怨念自甘堕落,被招揽进魔教修炼邪道走火入魔。不过半年时间修为突破当年巅峰,然后,然后这个畜牲便率八百魔教教徒血洗白梵宗。长老辈......除父亲外全部殒命,而且父亲也......” 白墨仙声音猛然拔高:“不可能!不可能的!白梵宗也是仙门大宗......区区八百魔教教徒怎么可能血洗白梵宗!” “呵,区区八百......”白聂荷开了口,“确实啊,区区八百余魔教教徒能奈我白梵宗何?我正道修士随较同期魔修弱,可我一千余内门弟子可不是吃素的。所以这群混蛋便大肆杀戮前来求医的凡人、山脚下的城镇村庄、和只学习医术的外门凡修,这里,统共四千余人啊!想不到我白梵宗医者仁心,就换来一片尸横遍野?这真是,真是......” 白聂竹站在姐姐身后,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喊着:“姐,好了姐,都已经过去了。” 翻开了染血的往事,整个院落里都弥漫开悲怆的气氛。 白墨巧紧蹙着眉,盯着白墨仙颤抖的背影,一只手抓在鞭子上反复握紧放松,还是开了口:“白墨仙,你应该是不记得了,易夫人她,是为我们死的啊。 那天,墨——韵被赵高阳重点点名照顾,这边围过来的魔教教徒特别多,最后墨韵被围攻至力竭掀飞一旁,暴露出护在身后的我们。易夫人虽出身凡世没有修为,却用护身法宝替我们阻挡攻击,法宝耗尽时,易夫人被......被数根长矛穿透而死。白易虹当时在易夫人背后,亲眼看见母亲被杀,也因此大病一场,险些殒命,醒来后性情大变。” 白墨仙慢慢地转头过来,眼神空洞地看着白墨巧,一阵头晕目眩,站不稳扑通一下跪坐下去。 记起来了,都记起来了,这具身体遗忘的部分被牵动,记起来了那时候的场景—— 那天青树翠蔓的白练溪谷,上上下下都染红了。白家家眷为了不分散战力全躲在溪谷深处,一开始只有零星的一些追兵,可渐渐也被发现了踪迹,战况胶着了起来。几位夫人都带着孩子分身乏术,亏有婉桃在期间游走支援,战况勉强可以支持。 后来就如白墨仙所说,母亲被掀飞、婉桃尚在远处,角落里的易夫人突然扑了过来,手腕上白瞿礼给的金钏,一次次散发出灵光。在魔教教徒疾风骤雨般的攻击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灵光便被打碎了。 几只漆黑的长矛从前方各个角度刺来,易清秋露出决绝的表情,把白易虹往身后一扯。 那几只长矛便穿体而过。 母亲的热血从矛尖滴落,滴滴答答的洒在白易虹脸上,混入了满脸的泪水 那天的白墨仙白墨巧,就在那对母女后不过一米,热腾腾的血气一直撩着白墨仙的神经。易清秋倒下的时挣扎着回头看了白易虹最后一眼,白墨仙清楚记着,易清秋或者血泪的脸那时很温柔,又悲伤。 易清秋视线模糊下去,最后冲着白墨仙动了动嘴:“拜托了。” 白墨仙心跳得越来越快,那些长矛抽了回去,失去生命的易清秋再次跌落在地上。 “啊――” 一个小小的灵力波震荡开来,黑色从视野消失,安静了。 第16章 梦醒时分(二) http://.biquxs.info/

一个小小的灵力波在白练溪谷素月阁震荡开来,撞开了周围一圈人。 婉桃在白墨仙跪下那瞬间就感到不对劲,马上冲了过去。灵力震荡开来的时候当机立断结了两个结界,一个防止灵力扩散,一个护着白墨仙,灵力在两个结界间震荡几次,和结界逐渐抵消,婉桃这才撤了灵力。 灵力散去,白墨仙便撑不住了,身子一软,倒进冲过来的婉桃怀里。 “我……婉桃,我是不是……只能给别人带来不幸……我是不是,是不是个累赘啊……” 母亲被追杀灵肉分离、易清秋白易虹、连家室都没有的白瞿义,还有那个世界的父母没有她的打搅,他们可能和那边世界的任何一对普通夫妇一样,可以白头到老吧? 太阳有些刺眼,眼泪映着阳光涌出来,用双手捂着脸,抽泣慢慢变成呜咽,变成嚎啕大哭。 婉桃搂着自家小姐哄孩子似的说着:“不会的小姐,不会的。你能来到夫人的身边,夫人会觉得很幸运啊。夫人愿意用魂魄护你周全,那她一点会觉得你带给她的都是幸福呀……” “仙仙,不要太过自责。天行有常,易夫人或许命该如此,即使没有你也可能因为别的去世......说句不太好的话,易夫人作为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即使有再多的天材地宝也不可能和修行之人同寿。多年之后我们依旧是年轻样貌,唯独她一人年老色衰,我想,这样对她也是一种折磨吧。”白温岚凑上前,牵起袖子为她遮住阳光的刺眼。 “都振作起来吧,眼前的事情还要我们去解决呢,各位。”白温亭轻轻击掌吸引大家的注意,“那么,白梵宗血夜后,白家长辈全部身陨,父亲也失魂落魄。随后墨韵夫人在父亲的要求下建造白府,设立幻象灵阵‘复活’了死去的长辈。至今,父亲再也没出过白府一步,虹儿妹妹也隐隐沉迷幻象有忘记过去的趋势。仙儿有记忆的残缺很有可能是离魂期间受灵阵影响丢失的。所以,白府的灵阵一定要解决!” 白温岚看见白墨仙表情暗了下去,就知道她又想多了,无奈道:“仙仙不要想那么多,墨韵夫人设立灵阵是应大家的要求。所有的后果和可能性她都和我们说过,也极力劝阻过我们,现在的局面是我们自己选择的,和墨韵夫人没有关系的。反过来说,没想到灵阵会对你有影响还是我们的过错呢。” 白瞿智的一双龙凤胎白舜英、白舜华也走过来,扶着白墨仙站起,一边说着: “墨韵夫人和仙仙真的都是很善良的人啊。” “你们都给了白梵宗大的帮助,没有你们白家嫡系可能已经不复存在了吧。” “所以啊,仙仙打起精神来,白梵宗永远是仙仙这边的哦。” 白墨仙任由他们把自己拉起来,看向其他人——所有人都在冲她微笑。 那么我也不能自暴自弃啊,为了母亲,为了白家。 “谢谢大家!”白墨仙鞠了个躬后马上转向白温亭,“眼前这件事,我认为这不是个幻象灵阵,而是个幻象灵器。整个白府就是那个灵器。我娘会炼器,所以我觉得这应该是个灵器。” “我就说嘛!我说了是个灵器你们不信!天天找阵眼找阵眼!要你们找机括不听!”白墨巧一听就喊了起来。墨青辞出身的墨家商队是巧三门墨家白墨巧靠着母亲留下来的书籍对灵器、灵阵更加敏感。奈何最擅长这方面的白舜英白舜华,无论是灵器灵阵,看起来都有点像,最后得出结论是个灵阵,这么大的灵器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炼成的。所以他们一直在找阵眼...... 找个鬼啊!这个亚子要怎么才能好啊! “这个不是灵器,是一种灵器和灵阵的结合体。”婉桃突然发话了,“夫人没有正经学过这些,所以做的东西很杂。白府是靠法阵吸收外界灵力驱动的灵器,思路倒和墨家家机关有点像。” 白舜华一听也开始嚷嚷:“说了吧说了吧,灵器灵阵都有!我们没看错啊!” 白温亭比了个住嘴的手势,转头问婉桃:“那夫人有和你说这么解决吗?阵眼或者机括开关?” “......说过的”婉桃眼神闪了闪,“白府没有开关。” 第17章 梦醒时分(三) http://.biquxs.info/

“那,那岂不是只能把白府拆了?”白温岚惊呼。 “你是猪头吗?!”所有人都忍不住了。 靠外界灵力驱动啊,诶?白梵山的灵力潮! “我知道了!我知道这么办了!支撑白府运作要很多灵力吧?切断它的来源!白梵山里有灵玉髓不日化形,只要它出世灵力潮断了白府就没有动力了,那它自己就会停止运转的!”白墨仙兴奋起来,这样的话也算是为白家做了点事吧? “原来是这样啊......”白温亭松了口气,“看来夫人之前都算好了啊。” 婉桃赞成的看了一眼白墨仙,转而又道:“是的,等灵玉髓化形是一个办法。白府其实是映射幻术的一个场,是可以即拆即用的灵器。所以还一个办法就是破坏掉幻术中枢。每一人的幻术都有一个中枢,拿走中枢幻术自然停止。只是,中枢一般都是和本人关系十分相关的东西,看白府的使用时间,这里的中枢怕是......各自的骸骨。” 这就意味着,想要中止幻术就要挖开先人的遗骸! “呃,如果迫不得已要走到这一步的话,其实我和婉桃可以代劳的。”白墨仙弱弱地举起了手。 白家人都低着头,看不清神色。良久,白聂竹抬起头,很努力的开口:“这是,白家的先辈们,不能让他们为白家奋战一生,死后还不能入土为安。我,我们不能做这么对不起先人的事。所以我们一定,一定要亲手,打破这个……幻术。” 白瞿礼陷入了幻术,其他人何尝不是呢?白易虹不也是吗,其他人,也是如此吧。 “那好!我就坐等各位的好消息啦!巧巧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说完就拉着白墨巧一溜烟儿跑了。 急得婉桃想追过去,却听见自家小姐说:“婉桃留下来帮忙,母亲一定和你说过白府的事,你至少给他们认个路!”只好悻悻地停下脚步。 一路跑到白墨巧的水苍苑才停下,白墨仙瞅了两眼之前住过的院子便马上转过来面向着白墨巧。 “那个巧巧,对不起啊……” “怎么,你又闯什么祸了?”白墨巧诧异地挑了挑眉。 ??? 白墨仙无语凝噎,然后无力道:“哎,我怎么,你怎么这样想我……不对不对,这个华胜,是我娘留给你的。那个,实在是好看,没忍住戴了一下嗷。现在还给你。” 说完就伸手去摘华胜,结果发现扯了半天自己不会摘。 白墨巧关爱智障的眼神扫视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了:“啧,别动我给你卸。真的丑蠢得升天。”走上前伸手去够华胜结果发现白墨仙比她高了一点姿势十分难受。 “蹲下!混/蛋啊……” “诶,嘿嘿……”白墨仙举起手作投降状,慢慢蹲下来。 白墨巧呼出的热气扫在脸上,有点痒痒的,撩的白墨仙心生荡漾。 “好了。” 1551终于完了!在下去就要窒息了啊! 白墨仙站直了,两腿一阵酸痛,拿手不住的敲腿。眼瞧着白墨巧有把华胜递过来的意思赶忙摆摆手道:“你拿着,这是我娘专门留给你的,应该是给你的谢礼。” 白墨巧闻言抿了抿嘴,握紧华胜伸出去,道:“拿走,她要谢谢我娘,是我娘收留她不是我。”我不需要活在她的荫庇里。 “诶,你个傻瓜!这是因为你这七年来照顾我身体的谢礼,不是什么你娘,是因为你帮了我,懂吗?”白墨仙十分无奈,弹指一道灵力打出去,激活了华胜,一股影像流入白墨巧的脑海—— 一道身着紫色衣裙的朦胧人影,像是记忆力的墨韵,又有些不同,多了头上的狐耳、多了身后八条狐尾、也多了周身妩媚却出尘的气息。 “白墨巧,初次见面,我是苒情,仙仙的母亲。” 看见白墨巧双目失神的样子,白墨仙知道她是看见什么了,心里默念着:默契一点啊,娘! “是的,初次见面,我就是墨韵。首先,谢谢青辞,我怀着白墨仙的时侯正在遭人追杀,遇见了她后二话不说收留了我们,庇护我们。真是,太感谢她啦~”说着,那双狐耳扑棱了起来。 有……有点可爱! 白墨巧心思有点飘忽。 “你是她的孩子呢,和她一样善良又不直率,一样努力有坚强。所以我想将对她的谢意传达给你,你是她的骨肉,她的延续,你理应知道你的母亲有多么伟大。 同时也谢谢你。我知道,我们走后的日子,因为‘白府’的缘故,事态一定会向着不好的方面倾斜。但是,你一定在仙仙身边照顾她。我相信你,你和青辞都是善良的人,所以,谢谢你,谢谢你照顾仙仙。”说着,那虚幻的人影提起裙摆鞠了一躬。 “别,不用……”白墨巧脸一下子涨红了,下意识想摆手,才发现手握得太紧华胜把手掌划破了,几滴血珠渗出来融进了华胜的珠玉宝石上。 灵器认了主,條的放出耀眼的光华来,开始努力排除里面的其它灵力,紫色的地方一点点变成朱砂红,苒情的影像也更加模糊―― “巧巧,谢谢你。还有墨青辞其实……” 光芒大作,紫色的身影就此消散。 “等一下!请等一下!”白墨巧大声喊了出来,说着冲上前伸手去抓,却忘了那是个虚影一下扑空,眼见就要脸着地了。 白墨仙赶紧伸手捞人,惨的是修为低了点,好容易才稳住,差点没把自己也摔下去。 白墨巧一时没缓过神来,眼里还没有聚焦,叨念着:“母亲,母亲她怎么了,请等一下……” 白墨仙无奈摇了摇她,道:“好了巧巧,没事的,我娘还活着的,你有什么事等她回来后可以直接问她的呀。” 呆了好一会儿,白墨巧转头:“苒情……夫人还活着?她在哪儿?我要去找她!” 白墨仙神色黯了黯,拿出那节玉竹,道:“我娘的魂魄,在这里面温养。身体,我也不知道在哪。不过,我会努力的,母亲把我从深渊里拽出来,现在换我来守护她。” “对不起……”白墨巧抬头看到白墨仙坚毅的表情,“加油。” “嗯,我会的。诶,对了。苏师安是……幻象嘛?理论上说,他应该是真的啊?”白墨仙突然问道。 白墨巧站起来,整顿衣裙,边回答着:“苏……你礼貌一点啊!卜算子前辈确实是本人。当初父亲要求建白府的时候他和苒情夫人极力劝阻,但父亲已经有些魔怔了。卜算子前辈怕发生不可逆转的后果,便主动要求留下来,看顾着父亲。” 苏师安,当时新春夜宴也一直护着白家,看来他和白瞿礼交情真的很好啊。 “啊,对了,巧巧知道我的事吗?” 白墨巧想了想说:“我好像能猜到一点,苒情夫人不是墨家人,你也不是白家人,对吧?” “对了大部分,还一点,我兴许不是人。” 第18章 梦醒时分(四) http://.biquxs.info/

“是狐狸吗?”白墨巧并没有太过诧异,“刚刚华胜里的影像苒情/夫人身后是八狐尾。这么说来你也是狐狸?” 诶,我是狐狸嘛?一只都没有人告诉我啊!摔! 白墨仙撩了撩前额头发掩饰尴尬,干笑着:“呵,呵呵,是啊。我是半妖,我爹是人类。” “来,变个耳朵尾巴给我看看。” ??? 没有角色崩坏吗?!巧巧你真的没有崩坏吗?!! “能变就变,不能变也吱个声啊,杵那儿做什么呢?”白墨巧语气有了一点不耐烦,却很是理所当然。 “……吱。” 白墨巧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一手扶额作无奈状:“哎,好吧,我就不该对你这个菜鸡抱有希望。” 还没等白墨仙眉头皱起来,白墨巧便迅速转过身去,僵硬地向屋内走,边走边说:“这两天破解白府、灵玉髓出世肯定会起乱子,不太平。你,你修为虽然回来了,但还只是七岁的水平,真要打起来肯定不够看。出了事,你就,你就可劲儿跑,我,我还是可以护你一下的。” 白墨仙听到后面嘴角便忍不住上翘,应着:“好的!到时候多谢白墨巧大人庇护啦~” “少得意忘形啦!就一下!一下!!”白墨巧推开/房门背对着白墨仙头也不回,“只是,只是看在了苒情/夫人华胜的面子上!你不要自作多情!” 说完逃也似的进屋、关门。 “哈哈哈哈哈”白墨仙终于笑了出来,“巧巧我好喜欢你啊!” “滚开!” 白墨仙讨了骂在,神清气爽地出了水仓苑,边小声嘟囔着:“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下一个开始,白易虹走起!” ———————————————— 不得不说没有主角的场景剧情进展的很慢,白墨仙折回泽兰苑时在白易虹和白瞿礼倆活人的大惊小怪下众人才惊觉人少了一半。 “仙儿,你们都去哪儿了?”白瞿礼只是有些惊诧地问道。 顶着俩人(和一群非人)的目光,白墨仙绕是平日跳的不行也是冷汗直下。正当白墨仙表情纠结得五官要消失时,婉桃跑来救场了。 “哒哒”跑进来,婉桃“哗啦”一声干净利落地一掀衣袍,单膝跪下行礼,声音严肃道:“家主,宗门传来急讯,请家主和各位长老移步前厅议事。” 婉桃该是老戏骨了,估计是一路跑过来的,凌乱的发丝、额头的汗珠该有的一个不少,说完后便低着头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表情。只是,白墨仙分明透过她发丝间的缝隙看见了婉桃嘴角嗫着的笑意。 仗着我离你最近还不会揭穿你你就为所欲为了是吗?! 白易虹倒是继承了白家人的优良传统,对外绝对一致,扯着父亲的衣袖道:“爹,快去吧,耽误了宗门的事务就糟糕了。” “家主,似乎有人跟着山门弟子混进白梵宗了,尚不知有没有跟进白府,请各位夫人回同去,保证安全。” 婉桃又不动声色地接插了一句。 白瞿礼眉头皱了起来,一言不发的走出院子,其余长辈乱了一下还是跟着鱼贯而出,易清秋走在最后还不忘回头狠狠瞪一眼白墨仙。 “对,虹儿妹妹留一下,我,我有些话一定要和你说。” 白易虹转过头来,一脸戒备,正想开口拒绝却被白墨仙堵住:“你不会连跟我独处的胆量都没有吧?” “谁说的!我又没有做……我又没有你那么弱,我怕什么?!”白易虹一咬牙真的应了下来,明明知道她是激将,却偏是不想在白墨仙面前示弱。 “婉桃。” 一声令下,婉桃下了个隔离结界把自己也关在外面。 白易虹面色一紧,扭头冲白墨仙咆哮:“白墨仙!你什么意思!我警告你,你别乱来,我要是出事了父亲不会袒护你的!” 白墨仙背着光,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一字一顿地说到:“白易虹啊,我们之间的过去,总要有个了解的,对吧?” 可恶,来寻仇了吗?那我,先下手为强! “咻――” 刹那间,白易虹的霓虹软鞭就甩出十来米,就在堪堪击中白墨仙的时候,白墨仙动了! “虹儿对不起!我给你赔不是了!”白墨仙边说边90度大鞠躬,软鞭擦着白墨仙飞起的发梢抽中她背后的院墙,一下子砖瓦齐飞。 几块碎瓦裂砖好巧不巧打中白墨仙后背,灵力还未运用熟练的白墨仙当即被掀飞在地。一身浅色衣裙一下子扑了一身灰。 “你……你自己不躲!可不是我/干的!”白易虹一下子也慌了神,吓得手一抖鞭子收回来时差点没打到自己。 “咳,咳……”白墨仙赶忙爬起来,“不关你的事,这都是我应得的。我知道这点程度完全不够你原谅我,但我会努力的!” “你个疯子在说什么啊?!少乘着没人撒泼好吗?!”白易虹一时拿猜不透白墨仙的主意,紧握着鞭子死死盯着对面。 白墨仙苦笑一下,向前走了两步,看到白易虹随之而动的戒备后停了下来,还是选择了原地跪坐下来。 “白易虹你听好了,接下来我和你说的都是正事,不要拿你的小人之心来揣度我。 我现在正式请求你的原谅,当然原不原谅我是你的事。我首先我娘苒情不是墨家人,我也不是白家人,借用你的名誉逃脱追杀真的很对不起……” “滚!你给我滚!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抹消一切嘛?我的名誉、我娘的名誉、我娘的命!你倒是统统还来啊!去死啊你!凭什么你们的命就比别人金贵?你们多了不起啊!”白易虹一听就崩溃了,整个人哭得声嘶力竭,仿佛多年来的不甘与苦痛决了堤。 “滚啊!你个祸害!滚出白家!” “砰!砰!”霓虹软鞭狂舞起来,在白墨仙周围砸出一个个凹坑,飞起的石砾几次都撞到白墨仙身上。 但那条鞭子再没靠近白墨仙哪怕一点。 发生了悲剧誰不难过呢? 但是这不是去制造另一个悲剧的理由啊。 毕竟是白家人,再生气也不可以失去理智。 真正应该受到怨怼的是魔教那伙同流合污的畜牲! 第19章 梦醒时分(五) http://.biquxs.info/

“呜呜,混/蛋……道歉有什么,用……把我娘,还回来啊……”许久过去,白易虹灵力体力都枯竭了,霓虹软鞭被扔在一边,一地断垣残瓦满目狼藉。白易虹坐在地上仰天哭泣,一抽一抽,喘不过气来。 白墨仙强忍着被砖瓦误伤的痛处,一点点靠近白易虹,颤抖的伸手想要抱她,却被一手挥开。 “走开你,走开!” 白墨仙跪坐着,两手绞着,喃喃着,抱歉、对不住、请原谅之类的话。愧疚和茫然无措充满了白墨仙的脑子,思维一动不动,不知道怎么办。 毫无意义的场面持续了很久,白易虹的呜咽弱了下去,渐渐转为抽泣。白墨仙混混沌沌的脑子里才有了一丝光,从袖子里拿出拿一块华胜,又(?)弹指一道灵力打进去,放在白易虹身边。 这次的影像不是苒情的虚影了,是个一身枫红的女子,满头发饰华丽铺张,衣裙花纹繁复,最重要的是眉目清晰一颦一笑都看得清清楚楚。 “虹儿……” “娘!娘啊!” 白墨仙看不到虚影,但也猜的到一定是易清秋。看着白易虹身体前倾,仿佛看到希望一般,白墨仙先是释然地笑笑,然后拿出玉竹节摩挲起来。 一刻钟之后,白易虹消停下来转过头看着白墨仙看了良久才道:“谢谢你给我华胜,让我看见我娘。华胜我收下了,我们俩扯平,但我们不会有再进一步的交情了。”说完便拿起华胜,用侧面的金叶子割开手指,抹了一颗血珠在玉石上。 华胜再次光芒大作,紫色灵力翻腾着,逐渐变成枫红色。 第二次近距离看白墨仙才发现,华胜变的不仅是颜色,样式也变了。白易虹手上的华胜竟然变成了一只繁花锦蝶的步摇。也不知道巧巧的变成什么了,下次问她看看。 白易虹的发髻本就盘的精巧,随手把步摇插上,本来相对发髻过于单调的发饰一下丰富起来。一只对于日常算是华丽的步摇就这么被随手安排了。 “打开结界吧,我还有正式要干。”白易虹捡起霓虹软鞭头也不回,“还有,你离魂期间,实在对不起。” 白易虹还没等白墨仙下令,走到结界边界,手腕一抖鞭子飞出,本只是为了隔音的薄薄结界哗啦一下碎开,星星点点的灵光撒了漫天。 “小姐!”婉桃只看见白易虹拎着鞭子出来,赶忙往里面张望,一眼看见白墨仙的擦伤和满地砖瓦残片,瞳孔立马紧缩。 白墨仙怕她误会,赶紧唤她:“我没事儿,是我自己不小心,你赶紧过来帮我处理伤口。” 婉桃马上把白易虹抛之脑后,冲进泽芜苑倒腾起白墨仙。 白易虹在院落门口顿了顿,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墨仙这才想起自己还受了伤,一看身上的伤都不重,但都密密麻麻到处都是。看着倒是吓人,便感觉浑身作痛,开始哼哼唧唧起来。 “疼啊,婉桃……轻点!别碰!”白墨仙躲开了婉桃想要搀扶她的手,只是抓着胳膊借个力自己站起来了。 婉桃一脸担忧,也不说什么便先行进屋备好热水和白氏伤药(白氏出品,必属精品,耶!)。转身再去寻换洗的衣物。 白墨仙忍着痛,把一身烂布从身上扒下来,进了浴桶。一只腿刚进去就感觉热水泡着伤口作痛,忍不住吸了口凉气“嘶――”。 婉桃一听马上从屏风后转过来,拿出一个小瓷瓶,给白墨仙倒进水里,说是止疼的伤药,虽然不会完全治愈伤口,但是泡个热水还是可以的。 为什么止痛和治疗要分开啊!就莫得大瓶红一次完事嘛?! 虽然内心咆哮,白墨仙还是老老实实蹲进浴桶里。 没过多久婉桃又捧了一把瓶瓶罐罐进来,不停捯饬那桶热水。白墨仙感觉自己就是个拔了毛的整鸡,婉桃在不停地加料,准备炖吧炖吧喝了。 “婉桃,我那个璎珞呢?”白墨仙突然想起来,自己的璎珞和那俩(前)华胜同出母亲之手,自己这个还没“开过光”。 拿过璎珞白墨仙先是翻看了几下,该金碧辉煌的依旧金碧辉煌,该深邃邪魅的依旧深邃邪魅,金紫配色和团花造型实在是壕(tu)了点。 “我的也会变形状吗?不过这么大一个变什么都很华丽吧?”白墨仙还没动手眉毛就已经皱了起来。 弹指又是一道灵光打进去,依旧是光芒大作的流程。 这次白墨仙终于能看见光芒中的影像了。 一个看起来除了有点皮(?)出尘却妩媚的女人。青丝松松的绾起,一根样式朴素的淡的紫罗兰玉簪别在头上;身着紫色飘纱样式开放的衣裙,飘飘欲仙又摄人心魄;手腕双足都带着金环铃铛,抬手却没有铃声散落出来。明明是狐媚眼却有些天真的神情,一双蛾眉完全没有人工修饰的生硬感,整个人像是不喑世事的精怪。 也许确实是个精怪,一双毛茸茸的狐耳挺立在有顶,身后绽开八条一人高的雪白狐尾。 “仙仙,我终于等到你了。” 白墨仙唇瓣颤抖着,说不出话。一颗眼泪跌进浴桶。 婉桃觉着时间差不多再进来叫人时,看见的是白墨仙捧着先前的璎珞发呆,紫色已经转为象牙红。样式倒是基本没变,花叶的形状有点微调,线条更冷硬一点,整个看起来更加冷艳。 “小姐,该起来了。”婉桃拿着浴巾侯在一旁,白墨仙一站起来便娴熟地擦给她擦净水珠。 白墨仙跟着婉桃来到榻上,按着她的要求乖乖躺好,婉桃就拿出一堆瓶瓶罐罐开始上药。 “虽然说那些强力药好的快,可容易残留药性在体内堵塞经络。这种小伤用普通伤药就好了。” “过犹不及?” “哎,对。小姐您翻个身。” …… 我是咸鱼还是串串儿? 熟了嘛?放了孜然嘛?五香粉放了嘛? 婉桃把最后一个小瓶子盖好,收进怀里后便拿来一套衣服,说:“小姐好了,穿衣吧。” 这次拿的是套很玄幻的衣服,对,玄幻,和玄幻漫画里的古装很像,明明古香古色却不是正统的汉服。一上身还是修身款,穿起来比飘飘欲仙的纱裙不知道方便多少,布料也是那种硬挺厚实的质地,穿起来终于有了穿了衣服的感觉。 看见白墨仙欣喜的眼神婉桃暗自笑了笑,她之前看出来了白墨仙的喜好,趁着这次刚好换一套。看来她的眼光依旧毒辣。 白墨仙惊喜完了后把璎珞戴好,一振衣袖道:“婉桃我们走吧,去前厅做个……” “回来!”婉桃一把揪住白墨仙的后领,“头发都没梳,你想去哪儿?” 于是,白墨仙又被按在梳妆台前盘了个发髻,叉了根流苏簪子。 “好了,走吧。这才是苒情夫人家的小姐呢。”婉桃满意地打量了一下白墨仙,觉得她穿水红色还挺好看。 白墨仙这才乖乖站起跟着婉桃去了前厅。 一进前厅,便看见易清秋直挺挺地倒下,摔成一地灰烬,连灰尘也散尽不见。 第20章 破梦回归 http://.biquxs.info/

灰尘散尽,易清秋的幻象什么都没留下,连衣裳也是幻象。 白瞿礼宛若被扼住了咽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面上表情逐渐狰狞。 对面,白易虹左手抱着一个一尺多高、还粘着泥土的青色瓷坛,与白瞿礼形成对峙状。坛身上贴着一张白色纸条,不用看也知道上面写的什么。 “爹醒醒了,让各位长辈安息吧。”白温亭坐在厅上末席,两手扶着另一个青色瓷坛置于腿上。头也不抬,静静地看着母亲的骨灰坛。 白瞿礼的表情说不出的复杂,愤怒、恐惧、悲痛、无助、绝望、疯狂……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因恐惧而沉入梦境,现在梦境被打碎,自己便无所遁形。 没多久,白聂荷捧着聂芳谦,白聂捧着白瞿信,白温岚捧着白瞿义,白舜英捧着白瞿智,白舜华捧着母亲,白墨巧捧着白瞿信,白言诚捧着母亲,一个个进来,幻象一个个倒下。 “父亲/伯父/家主/礼叔,天亮了,梦终了。让长辈们安息吧。” 白瞿义慢慢转身,看过每一个人和他们手中的坛子,神色逐渐崩溃,最后掩面痛哭。灵力不受控制的爆发出来,每个人各自支起了防御,等着灵力乱潮过去。 “啊――”白瞿礼痛苦的嘶吼,灵力猛地扩散出去,破了好几个修为尚浅的防御。但所有人都是立马转身背朝攻击,死死护住坛子。 “呜哇”白聂竹先天体弱,硬生生接了这一下伤的不轻,一口血呕了出来。 白墨仙急了一推婉桃,促着她过去。婉桃却不慌不忙收了结界才拉着白墨仙过去查看情况。 “收起来干嘛?!” “大招都扔完了,开着结界浪费灵力。” 好像……很有道理。 白聂竹趴在坛子上起不来,依旧是护着坛子。婉桃赶紧拿出早上白墨仙吃剩的补血益气丸给白聂竹垫个底,医治只能等完事儿后了。 在所有人卸下防御的时候,白瞿礼居然又爆了! 离他最近的白易虹一下被掀飞出去,连人带坛砸上大厅壁板,坛子死死护着也只是磕了个角。 就在快要灵力震荡开来时,一个人影突然从角落里蹿出来站到白瞿礼身旁,甩袖七个铜板牵着红线飞出,钉入地板把白瞿礼和灵力圈了起来。 苏师安两手握紧,收紧红线,一个应着星辰的法阵即刻成形!灵力被引导着冲向高空。 巨大的灵力乱散开,前厅几乎被破坏的不成样子。 白温亭一身狼狈上前行礼:“多谢苏前辈出手相救……阿岚、聂荷快去看看虹儿和阿竹!” 然而白墨仙想的却是:早上白易虹来的时候苏师安在,后来一直没注意到,现在他又突然出现,想来他岂不是一直跟着礼叔寸步不离? “你们都没事吧?”苏师安一抖手腕拔出铜板,来不及收线入袖,便马上伸手扶着白瞿礼。伸手在白瞿礼身上连点几下封住经脉,再后颈一个手刀,白瞿礼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苏师安架着白瞿礼往里走,示意唯一一个闲人白墨仙跟上,其余人赶紧收好坛子自觉看顾白易虹和白聂竹去了。 三人一路来到上次的书房,苏师安把白瞿礼往屏风后面的塌上一扔,绷着脸看着白墨仙,最后开口只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呃。”白墨仙本以为会挨骂的,“没事,婉桃护住我了。” “……那就好,那就好……”虽然苏师安脸色依旧不好,但明显放松了很多。说着边转过头去看白瞿礼,并且右手食指中指按在白瞿礼眉心。 苏师安皱着眉按了会儿,然后收手道:“内息紊乱,但灵力被我封住了暂时没有大碍。但是如果他醒来还是没自己走出来,那要么疯掉,要么走火入魔。事态会一发不可收拾。 而且,我们能做的……很少很少。只有等他自己想通。” 白墨仙感到难过,白瞿礼是回来后第一个待她好的人,现在成了这样,也算是自己间接促成的。 “别担心,没事的。你去找其他人,都来书房。你的事必须说清楚,也要商量一下对外的事宜。”苏师安手上摆弄着白瞿礼,头也不回。 白墨仙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只说了一个“好”,便听话的转身出门。 门刚刚关上,苏师安就瘫下来似的,看着门止不住地发抖。 差一点,就差一点…… 仙仙你不能出事! 白墨仙回到前厅,医术好的几个留下来医治白聂竹和白易虹,其余人把所有坛子搬去了白府的灵堂,打算择日请进白家陵墓。 白墨仙转述了苏师安的话,偏自己什么也不会,站在旁边傻等。这边白易虹和白聂竹刚被“白氏大力丸”救回来,那边搬坛子的也回来了,几人一同去了书房。 苏师安先是说了白墨仙和苒情非白家人,再是分析了白家目前的形式。 魔教屠戮白梵宗门后遭到各大仙门讨伐,白梵宗才得以挺过。而白梵宗用性命保护凡人,甚至白家长辈除白瞿礼全部道消身陨、白瞿礼身负重伤,也挽回了白梵宗的声誉,白梵宗地位逐渐回升。 而白府,就是密不外宣的白瞿礼养伤、养心之地。 魔教屠戮战后白梵宗实力大减,虽然到现在重建做的很好,但距从前的十二仙门前三还是差了老远。 白瞿礼这时陷入心魔,加之维心谷不知何时出世的灵玉髓,白梵宗目前可以说是面临大危机。 魔教的进攻好歹还有其他名门正派搭把手,但灵玉髓出世,就是怀璧其罪天下罪人。 最后在白温亭和苏师安的商量下,最后决定白瞿礼依旧安置在白府,由医术第二的白聂荷留下里看顾,尽管白温亭医术最好但作为家住必须回去处理宗门事务,白易虹和白聂竹患伤就留下来打下手顺便调理身体,苏师安依旧留(赖)在白府维(白)护(吃)安(白)全(喝),其余人全部都随着白温亭回宗门为灵玉髓的出世备战。 至于白墨仙的身份,大家一致决定在所有事情安置好之前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至少等灵玉髓出世后再公布。 白墨仙本人倒是佛的不行,“嗯,好,我都可以”。 为什么? 因为她在为终于可以出去玩而兴奋的不行。自从回来以后,实打实的出门只有夜逛维心谷,娱乐少之又少的这里,她已经无聊到以路痴的身份把白府全府的路背下来了。 “好,就这样。大家今天都先整顿休息一下,明天早上就出发。”白温亭看着窗外的天色,“先吃个午饭吧,早上起来到现在就没停过。辟了谷或者在清修的就自觉一点,自己喝西北风去,不要麻烦婉桃了。” 说来也怪,幻象破除之前白府的仆人小童也不少,但现在才发现只有婉桃一人是真的。 一行人吃完后便各自散去,白墨仙终于瞅准机会捣鼓母亲留下来的灵器了。 回房后,白墨仙赖上塌,命婉桃在外厢侯着,自己便玩了起来。 将意识沉入璎珞,先是一段黑暗,接着逐渐亮了起来,恢复视线后白墨仙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湖边。 那湖岸边花如锦,柳如烟,天空澄澈,湖水空灵,湖心影影绰绰有座楼阁,岸边码头泊着一只画舫。 这是,游湖心亭? 第21章 湖心抱月 http://.biquxs.info/

白墨仙登上画舫,才择了处座坐下,画舫便自己行了起来,驶向湖心的影子。微风掀开纱幔吹进来,带来一丝丝不知名的花香。湖里各式莲啊、荷啊开着,画舫泛过,船动莲开。 这一下倒是惬意的很。 湖本不大,白墨仙椅子还没坐热画舫就停下了。 再不情愿也只得下了船,买椟还珠的事儿她可干不出来。 中心一片水榭楼阁,正前面矮一些的木楼门前挂了一块匾额上面写着“抱月”。深色的红木,水红色飘纱,纱幔角上坠着各式各色的花球铃铛。风穿堂而过,带起一阵叮叮铛铛的脆响。 画舫停靠楼阁外一段似码头作用的折廊中,白墨仙登上折廊向里走去。进了里面才晓得,外面看着几座楼阁重重叠叠,内里看结构十分清晰――也就四座楼阁罢了,程四合状,中心一方清水,看得湖底卵石细沙、藻荇交横、几尾彩色小鱼。 想来就是这方清潭晚来抱月吧。 四栋楼,一层都是平常庭院,前厅、卧房、书房、浴房种种,像是个条件优渥的大户人家。在最后一栋楼后面白墨仙甚至看到一片带着小山流水的花圃。 二层逐渐少了些烟火气,静室、工坊、练武房、机关房种种,还有几件空房,看是留给白墨仙自行布置、自由发挥的。丹药、炼器、驯兽等诸多小的细支全凭个人选择了。 往上的三四层,左右后楼的五层,后楼的六层,便是各类“收藏”了—— 古籍、丹药、灵器、天材地宝、金银珠宝…… 甚至还有一颗不明所以的蛋。 白墨仙越看腰挺得越直,越看走路越底气越足。 虽然大部分品质平平,中等左右,但胜在方便、量多,压箱底的好东西也有几件。 白墨仙不敢想开局一条鲲、一刀999,饿不死,能兜底就十分满意了。树大招风,枪打出头鸟什么的,英年早逝不适合她。等到后期发育起来了皮一皮可以,前期浪死就亏大发了。 该怂得怂,该浪得浪,不求一步登天,但要稳中有进。 后楼最高,多了一个六层,还多了一个阁楼。阁楼的天花板是斜下来的,开了一个两米见方的天窗,半人长的水色的纱幔遮着,坠着几个晶莹闪烁的不规则状晶石帘坠。 掀开帘子走出去,这一方小天地和屋内迥然不同了。 方才一路上来多是红木、水红织物,连洒进来的阳光都是欢快的。这里不一样,红木换成了乌木、水红成了浓绀,空气里弥漫着静谧。 一进来,白墨仙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玩尽兴了的孩子,终于可以安安静静的坐一会儿了。 一张放着毯子的软塌,一张刻着棋盘的小几,一个小小的鼓凳。 小火炉燃着小火,在一旁咕嘟咕嘟煮着清茶;小几上半摊开一卷已经斑驳了的无字竹简,只有在第一根上刻着“繁星子”;几案上一套茶具,两个小小的玲珑茶杯,一个扣着,像是给人留着从未用过;案角有一个紫檀的小木盒,打开是一盒晶莹剔透的黑白玉制棋子。 和外面两异的风格,却有一种互补的感觉,让人觉得本该如此。 白墨仙在小榻上呆坐了一会儿,感受着与屋内完全不同的气息。也许是,来自另一个与她关系匪浅的人的气息—— 或许是,父亲? 他应该是一个沉静的人吧,母亲在他眼里是一个活泼的孩子,他便甘愿照顾她,为她遮风挡雨,陪她磕磕绊绊,和她一起一路前行。 她什么都不知道。 父母的音容笑貌,在借住的家庭里对她来说奢侈且无用。却不想回来了以后,这东西到一下真的身价百倍。 给自己到了一杯茶,看水汽慢慢蒸腾,慢慢从浓到薄。舍不得茶凉,还是端起一饮而尽。 清鲜嫩爽的特级白茶。丝丝缕缕的苦味弥漫开来,明明是白茶,却苦的她舌根发麻。 “叮——” 星子似的门帘坠碰了一下。 “叮铃——” 起风了,所有的花球铃铛轻轻摇着。 他们走了,但是他们还在。 嘴里的白茶,回甘了。 ———————————————— 白墨仙从璎珞里出来,正巧碰上婉桃进来叫她起床。看见白墨仙凭空出现,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露出来怀念的表情。 “小姐从仙境出来了呢。”婉桃过去为白墨仙整理衣冠,语气里带着明快跳跃。 “仙境?这个……叫仙境吗?” 婉桃扯平袖子上最后一条褶皱,笑着说:“只是个空间灵器的空间而已。夫人的炼的空间总是鸟语花香的,我以前是凡人第一次进去以为是仙境,夫人觉得有趣便随着我叫了。夫人是个温柔的人啊。” 白墨仙第二次听人描述母亲,上次急着为抬杠,这次终于有机会,当下好气的问起来:“温柔?婉桃,母亲是怎样的人啊?上次礼叔说我和母亲很像,一样聪明。” 婉桃正好手上停了,索性挨着白墨仙在床沿上坐下,回想了一下才开口道:“夫人是个温柔的人。但是行为举止会让人觉得像个欢快的少女,总也长不大似的,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对什么都抱有热情。 她会因为一时兴起,跑去凡人的地盘装成人类修士帮忙拔除邪祟、做法祈福。也有时候因为玩过头了,醉倒在山里露出妖形,把上山打猎的猎户吓得磕头,她却醒来抢了酒壶就跑。还有一次,跑去一个大户人家的别院里扮鬼,结果没吓到人却吸引了他家的一个纨绔少爷,连着给夫人写了一个月酸诗。哦,刚设白府的时候,夫人看着幻象闹心便带你去维心谷玩,带着你爬树下河、爬山进洞,谷里的灵兽基本上都打过招呼了。” 白墨仙哭笑不得,不知道母亲这么爱玩,自己有没有遗传到一点? “但是啊,”婉桃看见白墨仙的表情乐了,“夫人真的是一个温柔的人。虽然感觉有点闹,但总能考虑到别人的感受,从心理上照顾别人。除非被夫人敌视无论谁和她相处总是很融侨、愉快,感到像是和老朋友一样亲切。小姐小时候只要夫人在身边就是笑着的呢。” 白墨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点倒是这点没一点遗传到,自己只有在一句话怼死别人的时候才有兴趣去了解别人的感受。 “那,父亲呢?” “不知道。”婉桃依旧笑着,语速极快地逃避这个问题。 “啊?” “婉桃不知道。” “为,为什么?” “婉桃说过‘不知道’了。小姐再问婉桃也不知道。” 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