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一来我踹了渣男》 第1章 极光之夜 姜姒又做了那个的梦——这个星球会被天外陨石袭击，自此死人可复活，人类可变异。一夜之间，生灵万变，文明坍塌，幸存下来的正常人必须掌握进化能力，与所有凶险做斗争存活下来...... 惊醒时，窗外已飘满了极光。光怪迷离的五彩色泽投射下来，难得一见的盛景令她心生不安，她胸膛莫名的狂跳，那些极光，在她的梦里也出现过，仿佛是一切悲剧的开始。 按说她所处的魔都，地理位置上和极光无缘。如今却出现这样极度反常的天象。 她起来用冷水洗了把脸，顺手拿手机过来看了新闻。短短几分钟，无论是网站还是朋友圈，津津乐道的都是这难以用言语描绘的漫天华彩。 并且这种情况不单单只有魔都，似乎全世界都是如此。 希望只是个梦。她心里安慰自己。 熬了好几夜才做完公司来年的企划案，她如今只想好好休息。 可刚重新趴回床上，手机震动起来。她不想接，那电话那头偏偏不依不饶。 她只得艰难的摁了通话键，电话已接通，她嫌弃的拿得好远，好友燕云在那头大呼小叫。 她近来戴上牙套有些口齿不清，姜姒听半天才懂她是让自己和未婚夫林城一起去她家楼顶欣赏极光，为此燕云将开一瓶价格不菲的香槟酒祝贺。 提到林城，姜姒心里一沉，她那些诡异的噩梦里，不止一次见到未婚夫和别的女人一起谋划害了自己的场景。 即便知道那些只是梦，依旧感觉怪异，心里甚至压抑不下那种怨恨。 一次可以当做笑话，可这样的梦，她已经梦到很多回，每一回都痛彻心扉，绝望无助。 她有时候和叶城说这件事，后者只是温和的安慰她：“是不是太累了？”如此一来，姜姒反而觉得自己想多了。 此刻姜姒压抑下情绪，回答：“他不在呢。” “又不在？”燕云嗷嗷叫起来，“男人还是看紧点。三天两头就出差，谁知道里头有没有猫腻......” 她其实也只是随口说说，源于最近狗血伦理剧追多的缘故。 以往姜姒一定会漫不经心的回应她“是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今天那漫天令人不详的溢彩之下，她略想了想，问了一个问题：“你觉得他会在什么情况下杀我？” 燕云立马大笑起来，显然是记得姜姒和她说的不止一次的噩梦：“过了年你们就要结婚。梦这种东西你也能当真？哈哈哈哈，亲爱的，你是不是得了婚前恐惧症？” 姜姒强调道：“我是认真的，你严肃点。” 燕云比她更激动：“不许疑神疑鬼欺负老实人，否则我第一个不依你。” 林城追姜姒用了一点小技巧：想要征服女孩的心，先要征服她身边闺蜜的胃。以至于后来姜四对林城有稍微的不满，燕云立马像护犊子一样。 姜姒摇摇头，觉得自己交友不慎，说要看紧男人的人是她，说不许怀疑的人也是她。 她无奈道：“哲学家说过，梦原本就是预兆。” “放屁！他对你的感情比天高比海深，不记得当初他冒暴雨给你送伞的熊样？要是有小三，他还会三天一篇的给你写情诗。这么好的男人，我们都羡慕不过来，你倒好，还疑神疑鬼？你就作，继续作！”燕云道。 姜姒不觉惭愧起来，林城对她的确不错，还未结婚，工资卡便已经交到她这里来，房子和车都写了她的名字。 撇开那反复的梦，她当真认为自己算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好了好了，别说这么多，他虽然不在，不是还有我吗？我一个人过去，你是欢迎还是不欢迎？” “你这不是废话吗？林城算个球！你丫的赶紧过来，见色忘友的家伙，都几个星期没来和我聚会了！” 燕云是魔都本地人，家庭条件优渥，自己开了一个小网店，没别的爱好，就爱宅在家里打游戏，是个有些丰满的开朗姑娘。之前没和林城确定关系，姜姒就和她住一起的，见识过她的露天阳台和游泳池。这个姑娘很会享受，夏天空调房里晒日光浴，冬天暖室里煮火锅。后来姜四和林城同居，去她那边混吃混喝混享受的次数才少起来。 “好，我去打个的，十五分钟的样子，你先在你家楼顶等我。”姜姒笑着挂了电话。 如今虽还没有开始下雪，夜晚却是冷到骨头里去的。她穿上厚重的棉大衣，扭头瞥见桌上闪着寒光的水果刀，不知为何便顺手将它一并放进口袋里。 出来等电梯时，对门一家三口也出门，看方向是预备走楼梯。本来这里是高层，这架势应该也是去顶楼欣赏极光。 见到她，那一家三口中的小姑娘向她兴奋的叫了一声“姐姐”。 “真真，你好啊。”姜姒连忙回应一声。 这栋公寓楼都是租给外来人口的，许是这个缘故，小姑娘的父母对她有些警惕，就是因为这样，便是再喜欢，姜姒往常也只是隔远和她打招呼，以免被当做别有用心。这会儿匆匆说了一句，正好电梯门打开，里头还站着两个人，她不愿意旁人多等，连忙摆了摆手，往电梯里走去。 这一进电梯，姜姒本能的抬头，直接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那眼睛极为通透，像是藏着一幅山水墨画，令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几乎是瞬间，胸膛扑咚，脑中警铃大作，她下意识侧身，抓住一旁的扶手。那令人几乎沉溺的吸引力顿时分崩离析，她周身晃了晃，只当低血糖的反应。 竟然出现幻觉了？ 忙得太累了，晚饭都没吃。 她摸出一颗糖含在口里，懊恼的想着。 即便如此，姜姒依旧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一旁穿着打扮上毫不起眼甚至可以叫做破烂的少年——那双眼睛的主人。 她随即心里泛着嘀咕，自己这是怎么了？真是猪油蒙心，连这么小的男孩都不放过，要是被燕云知道了，肯定要感叹一声“造孽”！ 不过这少年的下巴真和女孩一样秀气。她这么想着，伸手摁了到一楼的按钮。 这两人坐电梯不按层数的？ 她上前一步，以至于没有注意那十四五岁少年看着她时脸上露出的惊疑。 少年想做什么，却被他身后的男子一拉，他撇撇嘴，这才不动声色的绷起脸。 很快到了一楼，电梯门一开，姜姒刚要迈步，突然从外头蹿进来几只足有成年猫大小的老鼠。眼见那些老鼠就要缠上自己的脚，姜四吓得差点尖叫，当下身子一跳，竟然以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的速度猛地一弹，整个人往电梯门口一跃。 眼见一个人影撞过来，门口拿着手机正要进来的青年人极为敏捷的速度让开，但是即便如此，他的手机还是被姜姒撞得摔了出去。 “你没事吧？”眼瞅姜姒就要扑在地上，他顺手将其一提，稳住她的身形。 这一靠近对上对方的面容——鸭蛋脸，白皙皮肤，眉毛弯弯，鼻梁微挺——便是在美人如云的魔都城，这样的容貌也称得上难得一见。略显冷漠的脸上蓦然一红，耳根也跟着热涨起来，这人薄唇轻启，“是阿四啊？” 他的声音温柔，像是在轻唤自己从未愿意舍弃的美梦。 他无疑是认得姜四的。可此刻的姜四哪里知道他是谁。 “有老鼠，好大的老鼠！”她惊恐的回头，随即傻了眼，空荡荡的电梯因为无人进出正在慢慢合拢，最里头的镜墙投射她和这男子的身影——原本电梯里的另外两个乘客不见了！——既没有走出来，也不可能换乘旁边的电梯——结结实实消失不见了！ 她脑袋一片空洞，晕乎乎的问道：“啊？你？认识我？” 她的脸更白了，嘴唇都忍不住颤抖：“我肯定是看错了。” 她忍不住脚一软，显然自己遇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件。 不，不可能，肯定是睡眠不足加上血糖太低出现幻觉了。 那两人是幻觉，那老鼠也是幻觉。她安慰自己，又摸出一颗糖放在口里。 那青年依旧提着她的胳膊，有些担忧：“你没事吧？看起来脸色不好。” 口齿间的糖粉慢慢融化称为力量，令她逐渐清醒过来。 姜姒缓过神来，歉意的笑了笑：“对......不住，刚才，我......哎呀，你手机没事吧？” 眼前这人长得很高，意外的还很英俊。 可他天生有一种冷冰冰的气质，尤其是嘴唇紧抿，一看就是不好接近的。 “没事。”他回答，这才去捡摔在三四米外大理石地板上的手机。 姜姒歉意更浓，跟过来道：“要是摔坏了，我愿意全款赔偿。” “你我不需要这么客气。”青年人淡淡的道。 两人正说着，从大厅门口进来两男一女，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在两人身上转了转——他们男俊女美，极其吸引眼球。 这栋公寓楼有两个电梯，半夜三更，虽有极光吸引人，公寓楼里进出的人却很少，没有人按电梯，姜四乘坐下来的电梯就停在一楼，三人一过去，就听到“叮当”一声脆响，门开了——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了。 姜姒见此忍不住脸红，自己这个低血糖有些严重，都开始出现幻觉了。 她将碎发拢到耳根后，也不甚在意面前这青年人的语气熟稔：“如果你的手机真摔坏了，我愿意全部赔偿。这是我的手机号码，要是以后有什么问题，随时都可以找到我。” 青年人微微皱了眉头，盯着她的手中的名片，似是有些不悦：“你总是这样吗？” “什么？” “轻易给别人自己的信息，就不怕遇到坏人？” “额？”姜四下意识看向他，眼神中露出不解。 第2章 陨石袭击 不过是个陌生人，态度如何口吻如何都没必要令她花过多精力应付，她只担心这么一耽误，燕云在家等急了。 “你手机要是有问题，给我打电话。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她也不与他争辩，将那名片塞给他。至于他如何处理这名片，那是他自己的事。 “等等。你...不记得我了？”这人喊住她，额头隐约有青筋跳跃，“我是赵之轩。” “赵之轩？”姜姒一愣，不过还是礼貌的打量了对方的面容，露出思索之色，显然她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个名字，赵姓的熟人不单单少，便是记得姓名的也不是眼前这人的相貌。 不过要是她见过这人，不可能不记得。 这男人的确长得帅气。 可现在不是犯花痴的时候，她歉意摇头：“实在不好意思，你大概认错人了，我真不认识你。”说完快步便往公寓楼前的水泥小路。 她所住的公寓楼在这片园区最偏僻的西北角，想要打车得绕一圈走到园区门口。 赵之轩抿了嘴唇，黑沉的眼珠子盯着姜四的背影，显然有些恼怒。这个女人！ 他忍不住握了拳，许久才松开，迈开大步跟姜姒身后。 姜四为自己耽误时间给燕云去电话道歉，听了对方一阵抱怨后挂了电话，一错眼便看到这自称赵之轩的男人就跟在身后。 他的身量很高，加上周身冷冰冰的，怪吓人的。 她不由得加快脚步，一路小跑才站在路灯下。 那赵之轩站在离她不远的银杏树下站定，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他也是在等车吗？ 姜四下意识离他远一点，这人虽然长得好看，可是怎么感觉很奇怪。 后者见她动作，脸色沉得更厉害，几乎都要滴水。 姜姒自然不会关心他是什么表情，趁着等出租车的空档，她忍不住抬头漫天的极光。 撇开噩梦不谈，如梦如幻的极光的确令人心旷神怡。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夜空亮光一盛，隐约传来隆隆的闷响。 她下意识眯眼仔细看去，极光之上墨色的夜空当中，逐渐出现许多红色的亮点。随着闷响越发接近，那亮点也越来越清晰。 她脸色惊讶，比她先尖叫出声的是路过的一个女孩：“流星雨？天啊！” 可哪有这样的流星雨，分明是带着火焰的陨石群！ 几个呼吸间，天空像是全部燃烧起来。无数天外陨石织成一片火网，扑盖冲向大地。 一块不算大的陨石带着烈焰率先击中对面马路一辆飞驰的汽车。 那汽车当即爆炸，一只轮胎带着烈火冲向一旁绿化带，耐寒的绿色植物腾地一下燃烧起来。爆炸开的火光和动静令后面的车不明所以，然前一个刹车来不及，后面就追尾续上。还未曾反应过来，另外一辆大型货运车从拐角冲出来，一头扎进火堆当中引发更剧烈的爆炸。惊恐，慌乱以及惨叫声络绎不绝，前一秒还鲜活的生命在人力不可阻挡的天灾当中消陨。 那女孩尖叫一声，拔腿就跑。 姜姒遍体生寒，也想快些离开这里，可视觉上的冲击令她双脚像是钉在地上，怎么也挪不动——这些场景和她的噩梦相重合！！ 她忍不住颤抖，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你这个傻女人，还在发什么愣！”蓦然一声呵斥，姜四感觉脚下一空，整个人已经被谁拦腰抱起。回过神来，赵之轩将她抱在怀里。 而她原本站着的地方，一辆破了挡风玻璃的小面包车撞了过来。 驾驶室里司机满是血，口中骂骂咧咧，冲着两人吐了口唾沫。 他非但不停车，而是加速往园区里开去，直到撞上保险杆车辆打了一个急刹，这才面色狰狞的爬了下来，手脚并用往园区一栋公寓楼跑去。 身后又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姜姒从赵之轩怀里回过头来，但见一团烈火在对面商场的玻璃墙商上炸开，相隔可容纳八辆车并行的车道加上两边绿化带以及人行道，一股浓烈的滚尘和热浪扑了过来。 眼见一个东西从火堆里探出来就要砸向这边，赵之轩飞快的往前跨了一步。那东西在水泥底上砸了一个凹洞，竟然只是个工人头盔。这个力度要是砸在身上—— 姜四不敢深想，随即满脸红涨，道：“你快放我下来！” “别闹。”这男人又冷漠又霸道，大步流星之间，说话间带着不耐烦的神情。 可对姜姒来说，被除未婚夫之外的男人抱着，实在太像话。 她奋力挣扎，赵之轩一个踉跄松开她，神色有些恼怒。单从他轻轻松松抱起个成年女子狂奔，足以证明他体质不俗。有他护着姜姒只会更轻松。可姜四怎么可能把自己交给一个完全不认识的男人。 如此倔强的行径，在赵之轩看来，这姜姒一点儿都没有变，还是这么不知好歹。 赵之轩来不及出言教训姜姒，身后又有一声巨响，一团火光在刚才经过的喷泉里中爆开，击中一人。那人惨叫一声滚在地上，随即又被落下来的碎石盖住失去生机。 姜四距离这男人不远，看那人整个上半身压在石头队里，身上各部分都是烧焦的黑色，又是一声尖叫。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接近死亡。 赵之轩本以为姜姒会被吓得蜷在角落，没想到恐慌之余，她反而一改斯文的模样，极为敏捷的翻过花坛墙壁，从一面破了洞的玻璃钻进最近的公寓楼里，往地下车库的楼梯道跑去。 看来求生欲望和恐惧，暂时由欲望占了上风。赵之轩勾唇笑了笑。 这时头顶又是一声呼啸，一瞬间整栋楼似是被点亮，怕是顶层被巨石击中，爆破声层层而下，楼体震荡得晃了晃。 赵之轩想要追着姜姒，突然想到什么蓦然止住脚步，再次看了一眼姜四消失的楼梯口，脸上浮起阴沉之色。片刻之后他便做了决定，大步往外头走去。 正在找各种遮掩物的人们见此不觉瞪大眼睛，陨石坠落，万物涂炭，到处都是爆炸和火焰，这个看起来脸色不好的帅小伙子反而选择外出，是不是脑壳有毛病？ 不过这个生死关头，谁都没有花时间去劝解一个没把握好方向的陌生人。 混乱的人群当中，姜姒见赵之轩不在附近，不免心头闪过一丝担忧。 这人虽然给她难以呼吸的压迫感，但刚才他毕竟救了自己。 她看向地下车库——过道和车辆的缝隙中已经坐着许多人。许是在地下的缘故，外头隆隆的声响似乎离得极远。给人一种错觉，这里是安全的。 但是姜姒的心一直砰砰乱跳，开始她以为是运动过度的缘故。她自小身体就不强健，尤其是心脏处要比正常人要少一块。可过去差不多十分钟，这种剧烈的跳动并没有得到平复。 并非是她身体不适，根本是不安在作崇。 为什么不安？她的潜意识里晃过自己经常做的那个噩梦。可即便噩梦已经开始和现实重合，她依旧反复告诉自己这一切太过于荒诞。 她拿出手机，这才发现林城给自己打的好几个电话，这个未婚夫这会儿是关心着自己的。姜姒鼻子发酸，有些委屈，她赶紧回拨过去，然话筒里提醒：“.......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又等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拨通电话，对方却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很快就关机了。 这时距离她六七米的地方有孩子尖锐的哭声传来。 但见一个极小的孩子爬在地上，他身旁应该是他的妈妈，身上套了一件大红色家居睡袄，额角有一处碗口大的血疤，脸色呈青白色，蓬着头，目光无神。 一旁有些年纪的男子劝着那个年轻的妈妈道：“还有孩子呢。” 一语未完，便看到一行眼泪从这女人眼角流出来，落在孩子伸手过来的嫩黄色的袄子上。 应了那句话——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原来二十分钟前，这女人的房子里飞进一块小陨石，她老公将半睡半醒的她和孩子推出去后，折回去取银行卡时被陨石引起的大火堵在屋子里再没出来。 忽然间姜姒打了一个激灵，后怕起来，要是没有燕云相约，自己这会儿还在二十二层的房间里睡觉，任何一个陨石砸进来，自己都可能和那女人老公一样的结局。 一想到燕云，她心里情不自禁感激起来。 也是想到燕云，她脸色又是一变。燕云平日就挺机灵的，看到天上不对劲，应该第一时间就躲起来了。 可是接下来呢？ 姜姒可以不相信自己那个噩梦，可以幻想燕云此刻也安安全全坐在家里等待着政府国家救援。可一旦她噩梦中的一切都是真的，独居的燕云岂不是处在极度危险当中？ 她记得，燕云居住的别墅后是一片养老医院，因为信仰的缘故，养老旁的墓园实施的一直是土葬。 噩梦里陨石之后，死人会复活。 那块土葬的墓地，恐怕那里会成为末日里的第一片丧尸乐园。 姜姒全身颤抖起来，此时天上的声响完全停止，她得趁着这个时刻出去找到燕云。 可是这些人怎么办？ 告诉他们赶紧找个封闭的地方躲起来，外头会有丧尸？ 他们会信吗？ 至少在丧尸真正出现之前，他们肯定认为自己疯了。 她又想到一个问题，那样大面积的陨石，国家的天文台不可能没有提前侦测到。可为何新闻网络上没有一条报道？这其中的缘由思极恐深。 所以说，的确已经到了末日时刻！ 第3章 不认识的怪物 燕云的住处离这里不算近，双脚走过去太慢了，谁知道当中又有多少变故。幸而她出门拿的那套钥匙挂上了汽车的备用钥匙。这会儿打车是不可能的。她很快在地下车库找到自家那辆红色桑塔纳。 见她开动汽车，有些人露出惊恐的神色，显然很奇怪她要出去的行径。 尽管处在地下，人们的焦虑和恐惧似乎已经变得很淡——大多数灾难，国家和政府是第一个冲在前头的。 他们倒是忘记一件事，这么大的动静中，警笛却从未响起。 那些人怜悯的看着姜姒，他们认为这个姑娘不得不离开地下必然有极其重要的羁绊——为了父母？为了爱人？为了孩子？为了朋友？总而言之为不得不赴汤蹈火的一些人。 而姜姒也同样怜悯的的看着众人，他们不知道接下来他们要面临什么。 这种不封闭且聚集许多人的公共场所，会是吸引丧尸的最好地方。 不过这些人的命运会如何，不是她能把控的。 汽车提了档，一口气冲出地下车库，迎面的灼热的气息令她打了个颤。极目看过去，整个城市似是燃烧在地狱中。 街道上还保持车祸现场，唯独令人庆幸的是现在是半夜，不至于像是高峰期完全堵住路段。但是即便如此，穿过各种燃烧的车辆残骸，还是要费些功夫。 眼见就要到燕云的住处，姜姒从主道拐进小路，这时蹿出来一个男人，几乎要扑到车上：“求求你，救救我老婆，她还怀着孩子。” 姜姒连忙缓了车速摇下车窗看过去，路边地上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女人，她的肚子高高隆起，显然都有八九个月的样子。只是她的一只胳膊明显烧焦，衣服上还冒着黑烟，身下流淌着一大块血渍。 明眼人都知道这种情况下她已经没有救了。 更何况，自己也不是医生。 “抱歉！”姜姒忍着恻隐之心，踩了离合器。 那男人见这辆车不停反而提速，顿时红了眼，捡起地上个什么重物扔了过来，换成骂骂咧咧的态度：“草泥马的贱人，怎么劈不死你这个破烂玩意！” 姜姒能理解他的心情，不与他纠缠，歉意的收回目光。 她不是圣人，她谁都救不了。她要做的只是赶快与燕云汇合，确定这位闺蜜好友是否安全。 十分钟后，车头灯照亮“雅集天地”的小区标志。这一片是城区富人才能居住的高档别墅区，绿化做得很好，建筑楼层普遍不高，家家户户都有一个小别院。平日这里的安保严谨，进出都要出示证明。这会儿却看到进出的铁门敞开，三辆汽车撞在一起翻滚着浓烟，一旁的保安室空空如也。 姜姒将车停远些，绕过这处随时可能爆炸的汽车堆，一口气跑进园区。 燕云居住的小楼离门口不远，走过一道曲折的小径，便看到一圈粉白色围墙，上头的防盗铁栏杆还缠着枯藤。若非游泳池被砸了一个大黑洞，一切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她转到小院子的铁门入口，三楼的阳台上，隐约可以看到一个身影正伏在围栏上。 姜姒情不自禁喊出声：“燕云！燕云，你还好吗？” 这时一旁的路灯滋滋响了两声，蓦然灭了。再次看上去，不单单三楼，整个建筑的灯全部灭了——停电了。 姜姒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中，黑暗连接着的从来是人性最初的恐惧。 她慌忙掏出手机照明，一边向三楼叫，一边不断敲着铁门。 “燕云，燕云，我是姜姒。开门。快开门。” 可燕云的房子静静的，没有人出来，也没有人回应她。失去照明，那顶楼恍惚看到的人影也不怎么分明，似是走了，似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情急当中她用力向旁扯了一下栏杆，只听到咔擦一声，原来这种智能铁门一旦断了电，轻轻一拉就能打开。 然而没向院子跑几步，突然听到楼上响起一声的惨叫，一个人影掉了下来，滚落在地上。 她不用手机照明也知道这人是谁——燕云的表哥张瑞。 以往张瑞仗着自家姑妈的偏心，把表妹吃得死死的。三天两头过来找燕云要生活费。用燕云的话说，要不是不想让她妈妈伤心，她真想一剪刀捅死这个社会蛀虫。 当然姜姒也讨厌这人，这张瑞每次见到她，恨不得将眼珠子贴过来。有一次忍无可忍，她便找了个地儿将这玩意儿狠狠教训一顿，令以后见到她都像是老鼠见到猫。 可是这会儿惨叫的虽是极可恨极看不起的人，姜姒还是吓了一大跳，谁把他弄成这样的？ 她蹲下身问道：“你怎么了？” 回应她的只有两声类似哭泣的低吼声。张瑞显然很激动，他掉下来趴在地上的时候已经不是正常人的形状，双腿和胳膊都以诡异的模样扭曲着，似是被谁用极为残忍的手段折磨了一番。 但他并没有立即断气，至少这会儿还有强烈的意识，躯体如同破风箱一样剧烈的起伏。 他的眼珠子在肿胀得发紫的眼皮下转了转，想要说着什么，一张嘴，混着血的肉便从嘴里滑出来——舌头断了一截。 “谁......把你弄成这样的？燕云她在哪里？”姜姒急忙问道。然而张瑞这个状态不指望能说出什么。 她想到最开始在三楼看到的那个模糊人影，当下举起手机照过去。可是除了一圈围墙，什么也看不见。 “盐...晕...怪...屋...”少了半根舌头的缘故，张瑞的发言模糊不清，一口血一口血的呕出来，整个身子也像是触电一样一阵阵的抽搐。 姜姒看了害怕，连忙拿出手机报警，可惜警局的电话和急救电话一样，一直处在占线，饶是向来理智的她又忍不住骂一声：“该死！” “啊...跑...啊...死...”张瑞还在说些什么，蓦然间，他像是看到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整个人以更加剧烈的幅度扭曲起来。 只听到楼层响起一片动静，一个敏捷的影子从窗户里跳出来，落在一颗松树上。动作利索得不似正常的人。 “是谁？”姜姒拿手机照明照过去，那身影已经从树上滑下来，转到楼房的后面。 这个时候的姜姒应该害怕的，可是冲动之下，她却蓦然跳起来跟过去喊道：“不许跑！” 那黑影虽然速度敏捷，但既然要借助树落地，弹跳力可能没那么惊人，且那房屋后面依靠着一面壁纸的山体，那山体高达三四米，爬满了藤蔓，以前姜姒还担心里头藏着蛇，这会儿只想着对方撞进了死胡同，退无可退。 她深呼一口气，可以想象等她跑过去便有一个极为可怕的东西扑过来，她一个不慎就会令她有和张瑞一样的结局。 可既然走到这一步，她绝对不会后退。 她将手机和水果刀交叉在面前，小心翼翼的移步过去。手机光照当中，一个四肢着地的什么东西蜷在山体和建筑形成的角落，它背对着她，后背呈现各种纷杂的颜色，乍一看像是披着一层各种野兽毛混合在一起特制成的皮。 觉察到动静，这东西猛地扭过头向她咆哮一声，正脸对上姜姒的瞬间，姜姒注意长满毛发的脸上爆出两根长长尖尖的犬牙。 不是人，这是什么玩意？！姜姒的眼瞳下意识紧缩，慌忙退了两步。 凭她用心学的很长一段时间的擒拿手，便是对上肌肉爆棚的成年男性偶尔偷袭，也可能占据上风。可若是面前的是动作敏捷凶器外露的动物,且这东西似乎还有智商的样子，她所拥有的底气未免有些虚浮。 几乎是同时，那东西已经向她冲过来。 姜姒脸上顿时闪过绝望，好快的速度！ 本能中，她反而稳住心神，在那东西高高扑向她的瞬间，她身子一矮的同时狠狠的扎向它的腹部。刀尖触感很有韧性，但并没有隔开它的皮肤。 只是这动作却是惹恼那东西。 它跳到离她三四米远的地方，向她发出愤怒的低低咆哮声。 姜姒的脑子更是一片混乱，刀刃太短且刀刃太钝，不足以对这东西致命。 来不及思索更多自己的劣势，那东西以更快的速度重新扑过来，这一次姜姒来不及举刀就被咬中肩膀，她惨叫一声松了水果刀，紧接着就被一重力拍在背上，整个人滚进一旁的树丛。 原来第一击自己能击中，根本是对方轻敌了！ 加上姜姒落地时前额撞到一块石头，令她整个人都迟钝起来。她应该是要昏迷过去了的。 叫你逞强，这下可好了。她想给自己抱一个嘲弄的微笑，意识依旧控制不住的缓慢跌入黑暗。 可潜意识的更深处，一个声音不停的提醒她“危险、危险”。 她知道危险啊，可如今她整个人埋在树丛中，谁都找不到她，总比出去和刚才那个怪物再搏斗一场来得轻松吧。 她这么想着，直到听到一声更为凄厉的惨叫，她才猛地一个激灵。 是张瑞！ 第4章 燕云之死 姜姒猛地睁开眼睛，不远处手机手电筒功能还维持着，水果刀也还在。 她飞快抓起这两样跑过去。 那个长相不属于她所熟知的任何动物的东西正慢条斯理的抬起一只爪子，似在优雅的擦拭嘴角的鲜血。 它回头看了姜姒一眼，一瞬间姜姒的心脏都提到嗓子眼上。她以为它会重新扑过来时，它却反而转了身蹿出去消失不见了。 姜四软在地上，瞥了张瑞一眼——他脖颈上多了一个大窟窿，咕咕的冒着鲜血——已经死都不能再死了。 “燕云！”她猛地想起来此的目的，顾不得全身已经脱力，飞快的跳起来。 一楼，没人...... 二楼，没人...... 那就应该在三楼。 姜姒的心砰砰跳，慢慢上了台阶。 顶楼有一个凹洞，一个拳头大小的陨石陷在其中，地板已经被高温熏得乌黑。 在这凹坑不远处，静静的躺着一个人，全身烧得黑乎乎的，隐约渗着发黑的鲜血。 这幅样子看不出她的身份，只是手腕部分勒着一根金属。 姜姒记得这个手镯，上头的潘西莲花纹还是自己帮燕云选的。 “燕云？”她喊了一声。 像是回应她的一般，那黑乎乎的人体动了动，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势慢慢的站了起来。 死人果然复活了！ 可在噩梦中，复活之后的他们只会觉饥饿，无休无止遵从觅食本能。 而他们的食物首先从来都是具有新鲜血肉的人类。 他们不能再称为人，而是丧尸！ 可即便是丧尸，眼前这个是燕云啊！ 姜姒咬了下唇，她抓起一旁的塑料靠椅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的挥了过去。——操蛋，燕云已经死了！ 还未完全变成丧尸的人形轰隆倒地，趁着这东西没有爬起来，姜姒一跃而起，手中的水果刀从其耳朵里戳进脑袋。 她没有忘记院子里的张瑞，一口气噔噔下楼，看到院子里的场景，她倒吸一口凉气。 已经站起来的张瑞慢慢转过身来，他的模样已经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原本一米七微微发福的身形拔高到接近一米九的高度，两只眼睛变成浑浊的白色，嘴巴裂开，露出里头发黑的尖锐牙齿。 噩梦里看到的场景告诉她，一旦变成丧尸，不老不死，没有灵智，永远追逐血肉，从不畏惧痛苦。若非直接爆头，使它的脑组织得到破坏，其他动作都只是白花力气。且随着时间推移，丧尸进食越多，其体型也会越大。且随着体型的增大，其身体的力量、敏捷以及恢复力都得到爆炸式的提升，对人类和其他物种都是致命的威胁。 她之所以能干掉楼顶的丧尸，不过是尸体处在异变过程中对外界没有抵抗之力罢了。 她就是想趁着这点同样解决张瑞。 可张瑞的变异速度太快了，她跑到楼下时，他的样子明显已经丧尸化。丧尸初期虽然行动迟缓，但在近身时会爆发极大的力气，加上变异之后夸张的臂力和牙齿的尖锐程度，很难挣脱开来。而一旦被其咬伤，便是进化出特殊能力的都会在极短时间同化成为丧尸。 可怕的是这种同化是不可逆转的。这也是为什么称为末日的原因。 试想全世界都出现没有特效药的吃人病，且这种病具有极强的传染性。感染的人只会越来越多，直到最后一人...... 当然，生命总能给自己找到出路。所以接下来就会有人激发出特殊能力，逐渐有正面和异类做斗争的资本。 可在姜姒的噩梦里，她一直都是柔弱的形象，似乎到死都是普通人。 一个在力量和敏捷都未曾得到提升的人，和丧尸近身，完全是找死的行为。 听闻到动静，张瑞的鼻孔开始极力的吸气，这是丧尸最常见的觅食状态，它们的视力几乎为零，需要靠嗅觉和听力相互辅助来寻找食物。 只是打了个照面，相隔足有十来米的距离，姜姒就闻到丧尸身上散发出的尸臭味，这种气息能吸引同伴。所以遇到一只丧尸，就要做好和一群丧尸拼命的准备。 姜姒已经失去干掉它的最好时机，克制扭头就跑的冲动，三步作两步上前，在张瑞进门之前关上大门。然后钻进厨房，找出一把剔骨刀——比水果刀更长更尖更锋利的凶器。 她挥了挥刀刃，发出轻微的刷刷声，眼睛里露出许刚毅，无论如何她都得干掉这只丧尸才是。近身搏斗是不可能的，她得想个更合适的办法。 目光落到一楼房间的防盗窗上，她浮起一个想法。 她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准备好计划所需的其他材料。 五分钟之后，防盗窗里出现一块用绳子吊起来的牛肉。 牛肉的血腥味对人类来说不算刺激，却能在第一时间撩起丧尸的嗅觉。 变成丧尸的张瑞并没有智商去思考怎么多了另外一种勾人的气息。他迅速遵从本能，挪着蹒跚的步子，撞撞跌跌的向窗户方向移动。如果他吃过人肉，恐怕对这种冰冻过的死肉没什么感兴趣，可惜他还没有这个口福。 就在他双手穿过防盗窗缝隙，竭力向里头伸长胳膊，想要勾住气息的来源之际，突然感到被什么缠住，他本能想要挣脱，那东西极为结实，牢牢的束缚着他，令他根本缩不回手。 姜姒看着用胶带层层捆住胳膊卡在防盗窗这里的张瑞，大大松了口气。为了限制丧尸的胳膊，她足足花了两卷厚胶带。当然结果这比想象中更顺利，极大程度归功于才异化的丧尸没有智商，也还没有来得及从血肉里汲取能量。 丧尸化的张瑞口齿间流出来的液体都是黑色的，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她是束缚住了他，可看着他更多人类的特征，在拿着剔骨刀走近之际，心里还是存在胆怯的。 觉察到食物的靠近，张瑞不断的扭曲着身子。巨大的力气拉扯着防盗窗哐当作响，似是随时都可能挣脱开来。 当然这种情况，他挣脱开来也只是时间的事。 姜姒一咬牙，狠狠的扎了下去，手掌虎口处生疼。但是此刻她顾不得这么多。这世上很多道理是相同的，对别人心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如此想着，她用对方楼顶丧尸的方式，一刀插进张瑞的脑袋。保险起见，她还用力的搅了搅。 直到张瑞的身形软下去不再动弹，她才猛地冲进卫生间开始大口大口的呕吐，可惜她胃里并没有食物，吐出来的都是发黄的胆汁。 因为停电的缘故，她只能用热水器里剩下的水潦草的冲了澡，换了燕云的一身衣裳。从浴室里出来，她的眼睛已经红肿得厉害，窝进燕云的被子很快睡过去了。 这一晚上外头鬼哭狼嚎，同样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偏生她的梦里一片祥和。 她梦见无边无际的花海中，她的继父和以前一样悠闲的仰望着蓝天，见到她走近，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要中午，拉了一角窗帘看过去，这是难得一见的好天气，万里无云，昨晚的极光、陨石、丧尸都似乎是噩梦。可是阳光之下的世界，浓烟滚滚，一片狼藉。 现实容不得她心存侥幸。 出门房间，转到一楼客厅，她记得燕云的家用医疗箱就放在这一层书房的多宝格上。昨日她被折磨过张瑞的怪物咬伤，虽然隔着厚棉袄，伤口却不浅。幸而伤口看起来只是破了皮，呈正常的粉色，否则她也得给自己来一刀。 刚给自己涂抹了些消炎水，突然听到厨房有些动静，下意识抓起一旁的鸡毛掸子走了过去。 只见一只兔子伸着腿正扒拉着冰箱门。见到她过来，兔子抬了抬下巴。 这是燕云养的宠物兔，起名叫小玉。以往它都是在宠物笼子里，不知怎么跑出来了。 姜姒打开冰箱，想到兔子一般是吃胡萝卜的，随意拿了一根扔在地上。小玉却是身子一扭，蹦蹦跳跳回到客厅，窝在沙发一角。 姜姒突然觉得好笑，这架势似乎是在生气。 它这是觉得落在地板上的东西脏？ “好吧。”她拿起胡萝卜到水龙头下冲了冲，重新放在它面前。 小玉依旧扭了头。 “难不成还要让我给你削皮？”她恍惚记得之前燕云因此抱怨过忍不住道。 小玉似是听懂了，发红的眼睛闪着光，小脑袋点得迅猛。 这兔子都成精了！姜姒嘴角抽了抽，走了两步蓦然想到什么猛地转过头，死死盯着小玉！ 长长的耳朵上夹了橘子样式的耳环，又在耳朵根处各套了一串珍珠，眼角染上一层淡紫色的眼影，两腮淡红，怕是还喷了香水，身上散发出薰衣草的香味。 姜姒了解燕云，她绝对不会丧心病狂到给一只兔子打扮，那便只有一个解释......只是这个解释，太过匪夷所思了。 她盯着小玉，后者无辜的眨眨眼睛，似是不明白这个人类怎么会用这种惊恐的眼神看着自己。 难道她也嫉妒自己的美貌？ 对，一定是这样的。想此小玉的胸脯挺得更高。 姜姒嗷了一声，冲到最近的房间。 虽然梦里显示过这种场景，可真正面对，如何能接受得了？ 好半天，她才从门口开了一道缝。 小玉依旧气定神闲的蹲坐在沙发上，显然有些疑惑，似是在问你怎么了，我的胡萝卜去哪里了？ 对上其毛茸茸的身躯和人畜无害的小眼神，姜姒还是败下阵来。 噩梦中许多动物进化在一定程度上是遵循自身的原始属性的。例如一只吃草的牛，生出能力之后，不可能立马改成吃肉。所以大部分素食动物在初期还是极为和平的。这只明显进化了的兔子对她不排斥的温和态度恰好证明这一点。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生物进化需要更多的能量，而站在原来食物链之巅的人类本身蕴含巨大的力量，成为变异动植物食谱上的第一选。 这只兔子，总有一天也会吃掉她的。 姜姒闪过一丝杀意。 力量，她从未如此渴望过力量。 她不想成为食物，她不想死！ 第5章 异能 她伸手摸向小玉的耳朵，便是进化了，长耳朵依旧是兔子的软肋，想抓住它，然后,,, 然触碰到的那么一瞬间，一道信息蓦然传进她的脑袋： 姓名：小玉 物种：兔族进化体 进化程度：初级 进化方向：敏捷 天赋：无 技能：无形腿 所携武器：无 杀伤力：21 “这是......什么？”姜姒宛如触电般缩回自己的手。 她还没来得及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瞬间变成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就在刚才，她无意中读取了自己的信息。 姓名：姜姒 物种：人类进化体 进化程度：初级 进化方向：敏捷 天赋：警觉 技能：鉴定术（初级） 鉴定术（初级）：可获取0.1米内目标基础信息 所携武器：水果刀（初级） 杀伤力：20 天啊，携带水果刀的她竟然还比不过一只兔子？！ 杀伤力21的兔子莫名其妙看着一惊一乍的姜姒，显然不能明白她削个胡萝卜为何需要用这么长时间。 对这个笨手笨脚的人类，它有些呲之以鼻、心存蔑视之态。随即一扭屁股，抱着它的食物，一蹦一跳进了房间，推了张凳子到一人高的穿衣镜面前，自己跳了上去。 姜姒看着它自恋的行为，悄悄的抹去额角的冷汗。杀伤力高她一个数字的竟然是这么个玩意？ 随即她回到自己的特殊能力上，心里又是一片哀嚎。 打架之前跑到对面挨个摸一遍？ 这不是在找死吗？ 什么破烂能力？ 她气呼呼的拉开冰箱，本想喝瓶碳酸饮料压压惊。 伸手的动作令她心思一动。片刻之后，她露出个失望的神情。她刚刚想读取冰箱的信息，却没有任何反应，又摸了摸房间里的沙发毛毯，肯定了刚才的结论。 不过话说回来，小玉和她都是活着的，那失去生命的死物呢？ 被戳穿脑袋的张瑞躺在防盗窗下，完全丧尸化的面目显得极为狰狞，嘴巴大张，口腔里一片漆黑，牙齿同样闪着淡淡的黑色光泽。 姜姒明白，千万不能触碰这种牙齿。 不过几个小时，这尸体的气味比死之前更加浓烈。 躯体触碰到的地方，木质地板也显出淡淡的黑腐色。 丧尸不止具有感染能力，便是丧尸身体流出来的体液，也具有一定的腐蚀性。 幸好她的鉴定术隔在极短的距离同样是有效，抬起手虚放着靠近，凝神读取，片刻就有信息传来： 姓名：张瑞 物种：人类退化体 进化程度：初级 进化方向：力量 天赋：感染 技能：无 所携武器：无 杀伤力：220 叮，领悟特殊技能！她脑海当中蓦然响起一个认知。 魔术师的奥秘：可将0.1米范围内的无主特殊物品卡片化，仅魔术师本人可见。 意识当中有什么白光闪过。 “嗯？这是什么玩意儿？”她心里一动，刚想探究那白光是什么，突然屋外传来一片尖叫，惊起房顶一群鸟类扑通。 每一只足有篮球大小，一齐扑棱着翅膀，瞬时似有遮天盖日的迹象。 “这是......麻雀？”她想到一个可能，顿时变了脸色，扭头往楼上跑去。 一口气跑到三楼楼顶，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只见楼顶上有差不多十几二十只麻雀，它们红着眼珠子，啄着燕云的尸体。 姜姒只觉得心头浮起滔天怒火，顺手操起门边的竹篙，胡乱的对着麻雀群挥舞起来。 “滚开，都给我滚开！” 麻雀们显然还残留着畏惧人类的性子，尖叫着散了开来。 此时的尸体已经缺失了一大部分，露出里头的内脏，保持相对完整的只有头颅部分，这一部分被火烧得漆黑，同样看不清出原本模样，一只眼珠子被啄了出来，拉出眼眶许多血森森的红肉，场面不忍直视。 姜姒的眼泪控制不住滚落下来。 她最好的朋友死了，甚至连尸体都不能保存完整！ “你不要难过。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说道。 她闻声看过去，兔子小玉正扯着她的裤腿，眼睛红红的。 鸟都能吃人，兔子说话又有什么了不起？ 她蹲下身来，于此同时，一道信息传进脑袋，她忍不住再次瞪大眼睛：特殊物品？ 等等，似乎她又领悟到新技能了。 幸存者的收藏室：可储存特殊物品的空间橱柜，只有持有者和特殊物品才可进入。 念头一闪，燕云的尸体整个就消失了。与此同时，以她为中心的空间迅速虚化起来，只见四周竖立起一圈极为巨大的橱柜，上头的格子空空如也，只有最底部三个位置闪着乳白色的光泽，她向其中一个光泽伸手，扑克牌大小的卡片就飞到手中。 特殊物品：人类退化者的尸体（残缺） 功效：极低概率增加身体机能 使用方法：食用 备注：此物品在食用时大概率增加生物体退化几率，效果不可逆，请务必谨慎食用。 是否解封？ 随着一个念头，卡片就还原成尸体出现在面前。 饶是有心里准备，她依旧吓了一大跳。 随着她意念动摇，虚空中的橱柜顿时分崩离析。 她回过神来，兔子小玉惊恐的瞪着她，显然不能理解这臭烘烘的东西怎么凭空消失之后又原地出现了。 倒是姜姒看到一丝生机：便是她天生在体能上有欠缺又能如何，只要她收集各种有效的特殊物品，她不愁她在末日中活不下去！ 可是燕云死了，为何燕云偏偏死了。 她笑着笑着，泪水漫出来，过了一会儿她蹲下去开始嚎啕大哭。 兔子小玉哆哆嗦嗦的扯了她的裤腿道：“别哭了，那些玩意儿要过来吃掉我们的！” 姜姒这才回过神来，燕云已经死了，她现在哭有什么用！ 对，我要活下去。替燕云一起，好好活下去。 想着她擦了眼泪，重新把尸骸卡片化收起来，顺手反锁锁上三楼楼顶，噔噔跑了下来。 刚才她在空间里看到的是三张卡片，除了燕云的尸骸之外，还有另外两样特殊物品。 她心思一动，两张卡片就出现在手中。看上去就像普通涂鸦的儿童认字牌，那周体却浮现一圈如梦如幻的光泽。 特殊物品：人类退化者的体液 作用：极低概率增加身体机能 使用方法：食用 备注：此物品在食用时大概率增加生物体退化几率，效果不可逆，请务必谨慎食用。 特殊物品：黄金手镯 作用：可将生物体血量数据化，且以每分钟0.2%的速度回复自身血条 特殊效果：母亲的愧疚——另外增加每分钟0.5%的回复量，激活者：佩戴者为燕云。 使用方法：穿戴 这个是？随着她意念一动，描着简单手镯图案的卡片变成一根带着潘西莲花纹的金手镯，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它只是一根首饰而已。 这是燕云的金手镯。 姜姒将其戴在左手腕，一瞬间，她看见旁边兔子头上顶着类似游戏角色血条的东西，上头显示出血量数据——80。 她目光移到镜子中，自己的镜像头顶同样顶着一根血条——150。 所谓特殊物品，只有在使用之后才能显现出特殊能力吗？ 她将手镯取了下来，血条果然不见了。 当然她想明白了，这东西关键的不是血条，而是回复。 姜姒忍不住咽了口水，这是个好东西啊。随即她想到什么，赶紧找了一个布条包裹着手镯重新佩戴在手腕上。 接着她又在思考，如果用杀伤力数据对应血条数据来看，是不是说，这只兔子对她进行8次全力攻击就能令她血条清空，而清空的后果代表gameover？ 不对，根据游戏的设定，一般还有防御力、抗性之类的。 她的想法又停在鉴定术后面的初级上，是不是等级太低，这些都显现不出来。 她看向窗外树林上停歇的顶着120点血条的麻雀，它们停在四周不走的缘故，是不是因为知道她和小玉在屋内，预谋着哪天破门而入，吃掉她们吗？ 这里不是可以带的地方。 “你要走了吗？”兔子小玉见她在收拾东西，跟上来问道。 “这里不安全。”主要是刚才那声叫声太过惨绝，令她十分不安。 虽然只有一声，但是根据声音传来的方向，明显声音的主人就在附近。 之所以会尖叫，不外乎是遇到什么危险的东西。这么久没有发出第二声，也不外乎两个下场，一个是已躲避，二个是已死亡。 不管那危险物是四周的麻雀还是其他没有露面的东西， 总而言之，这个地方是不宜久待的。 可是去哪里呢？ 她脑际里不由自主便想到自己的继父。这么多年没看他，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在魔都郊区过得好不好？末世横行，他有没有自保的能力？ 先出城找到他。 兔子小玉跟在他身后道：“要不我和你一起。” 动物天生对危险的预估比人类敏感。 这也是为什么它会来找姜姒的缘故。抱团取暖是生物本能的行为。 姜姒却心道，我怕你有一天你会吃了我。 不过此刻她没有拒绝的权利，她怕她拒绝，便走不出这栋别墅的大门。 “好，那你也赶紧收拾一下。”姜姒道。 小玉立马拿出来它准备的小背包——那是燕云收藏当中芭比玩具里的一部分。打开一看，里头全都是小梳子和小镜子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偏生这小玉把它们当做宝贝。 姜姒一眼看出这只兔子实际是个没规划的，她只得往自己的背包里另外装些胡萝卜，确保这一路上它不至于饿了反过来把自己给啃了。 唉，与兔为谋，心累啊。 就在她还在往背包里头塞东西的时候，外头又传来几声惨叫，这些惨叫声当中夹杂着令人心惊的爆炸声，鸟群再次扑棱飞起来，动静不小。 她却一愣，因为她听到了枪声！ 第6章 被丧尸包围 曾经有一段时间，她经常听到这种声音。 话说那是什么时候？ 随即她反应过来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口里忍不住咒骂一声，蠢货！ 手枪的威力虽大，但是总有打完子弹的那么一刻。一旦打完子弹，面临的将是闻声而来的丧尸群。 完全是饮鸩止渴的自杀行为！ 她本来想要跑出去，立即止了步子。 这会儿四周都是闻声赶来的丧尸，她直接跳出去岂不是直接撞上，自寻死路？ 不行，得躲起来，先把房子窗帘拉上，还要锁上门，所有空隙都用胶带给堵上。 她想了想，看到打开的冰箱和摊了一地的速食食品。燕云是个宅女，在家储存了不少食物，现在倒是方便了她。 “我记得有个地下酒窖。你把这些东西分一半藏进去。”她说着率先行动起来。 堪堪堵住一楼破损的窗户，便闻到空气中越发密集的浓烈腥臭味。 “太恶心了。”兔子小玉比较娇气，干脆插了两根餐巾纸搓成的棒子在鼻孔上。 “以后会习惯的。” 姜姒跑上二楼抽空扒拉了一下窗帘看过去，和她意料中的一样，小区门口数以百计的丧尸正往里头涌进来，而更远的地方还陆陆续续游荡着许多丧尸。 即便此刻那枪声传来的方向，尖叫声已经稀稀落落。但是丧尸还是依照敏锐的听力聚拢过来。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姜姒垂下眼皮，又听一会儿。枪声传来的地方，尖叫声已经换成惨叫，恐怕这会儿那边的人已经被丧尸逮住了。 被丧尸逮住会有什么下场，不言而喻。 当然她没有圣母到要去救人，甚至连一探究竟的好奇心都没有。 叹息一声后，她就带着兔子小玉钻进了地下酒窖。 过了约差不多半个小时，外头彻底没有声音，便是麻雀的扑腾声也似乎消失。 大概死完了吧。 她心头闪过悲痛。同为物种的悲痛。 谁也不知道，你之今日，会不会是我的明天？ 她摸了摸怀里的兔子，靠着它身体传来的热度，才慢慢镇定下来：“好了，保险起见，我们今晚上就睡酒窖里头吧。” 就这样一连好几天，姜姒和兔子小玉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地下酒窖度过。 因为枪声聚拢来的丧尸却没有立即散去。 整日它们就在四周漫无目的游荡，有时候它们还会互相攻击、恐吓、甚至食用对方躯体掉落的部分。 不管怎么看，都像是生物体群体部落日常的生存方式。 除了面目可憎，似乎和动物世界里头演的并没有两样。 姜姒却清楚没这么简单。 如今只是末日开始，对于刚刚称为丧尸的这类物种来说，它们的食物还算充足，所以它们彼此之间可以相对和平的相处。 可等过一段时间，没有生存力的人类陆续被淘汰，整个人类物种都在进化，进化人类更有攻击性更具有隐蔽能力。这些丧尸们便会发现食物们不见了。它们的胃向来填不满。而在食物缺乏的情况，如何正常延续一类物种的继续延伸？答案那就是吃同类。 古代历史上出现饥荒、战争、灾难时，都会有易子而食的故事。 人类饿急了尚且能丢弃道德伦理，更何况是一群没有理智可言的丧尸。 它们必将遵循本能进食。 这种等同自杀的行为对人类来说是件好事啊。可惜并不是。在姜姒的噩梦中，丧尸相互进食后一定概率产生更高级的丧尸。 那更高级的丧尸，无论是力量还是敏捷，都比现在要强，嗅觉和听力更是骇人。 到那个时候，它可以一把掀开钉得严实的防盗窗，找到躲在密室里头靠罐头生计的普通人，然后想挤沙丁鱼子酱一般，把他们一锅端的塞进嘴里。 姜姒的心沉甸甸的。末日求生，对于她这种在体能上没有提升的人类来说，非常有难度。加上兔子小玉帮忙，恐怕也不行。 她之前还信心勃勃想要依靠收集特殊物品过日子。现在外头的形式表明，恐怕她这小身板撑不到那个时候。 手机早就因为没电熄了火。在进入地窖的第二天，全城都开始停电。第六天，从水龙头流出来的水完全变成砖红色。唯一庆幸的是现在是冬天，天气并不炎热，不需要经常洗澡，对水的需求没那么迫切。 尽管姜姒内心焦灼，地窖里头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难过。 如果单纯一个人的确会觉得寂寞，还容易胡思乱想。幸好还有个兔子小玉。 姜姒起先是忌惮这会说话的进化兔子。后来相处发现，这只兔子其实只相当于人类五六岁稚子的智商。 一人一兔吃吃喝喝，彼此相处还是极为友好。甚至每晚上睡觉，兔子小玉都会主动凑过来往她的衣服里头钻，靠她的体温暖和自己的身子才肯睡觉。 这样过了差不多过了半个月，直到这一日，兔子小玉从外头溜达一圈回来突然带回来一个消息——外头的丧尸群似乎已经散开了。 姜姒呆愣着半天，这才明白自己这是要走了。 人就是这样，虽然地下酒窖里住着憋屈，也算吃喝不愁，不用为生计烦恼。外头可说不准有多艰难。 但是她随即摇头，和自己说道，姜姒啊姜姒，你这个没出息的，你这样等于温水泡青蛙懂不懂？你若是这样自甘堕落，不用三年后被人推进丧尸堆，就现在再过半个月，那些进化了的丧尸便会找到你。 这么想着，离开这里的念头这才紧迫的冒出来。 挑拣了一些压缩食物和瓶装水，又在房间寻了许多工具零件，将小玉一并塞到背包里。 姜姒鼓起勇气推开大门，满院子的枯叶在冷风下打卷，明明才几天的功夫，却给她宛如隔世的感觉。 她目光一转，落在树林深处的巨大身影上。 也就只是半个月，原本在是树林间叽叽喳喳篮球大小的麻雀们都不见了，只剩下唯一一只体型和成年人差不多大的。 它已经没有麻雀的精巧玲珑，看上去气势逼人。 兔子小玉曾捡回来一根它落地的羽毛，上头已经成锋利的刀刃。 其实这段时间，姜姒差不多摸清楚它的规律。这只成人大小的麻雀，每过一个小时都要进食一次，有时候是活人，如果找不到活人，也不会拒绝丧尸肉。这园区游荡的丧尸差不多都是被它清理掉的。 麻雀原本是很活泼的生物，可进化后性情这块似乎发生了剧变。不觅食的时候，它都收拢翅膀立在枝丫上一动不动，似是假寐，似是等待更好的机会。 原本丧尸是一大威胁，现在看来，一些进化的动物也是相当可怕。 她向兔子小玉打了个眼神，后者蹦蹦跳跳的弹出去，像是望风一般左右张望，不一会儿就跳到一个石墩子上向她举起爪子。 这是两人定好的信号——暂时安全。 姜姒这才一边看着那只麻雀，一边小心翼翼走了出去。 一切都很安静，就连风声也都是静谧的，树叶摇晃，反射着冬日里没有温度的碎光。 麻雀懒洋洋的掀开眼皮，又懒洋洋的闭上来，平静得令人不可思议。 姜姒松了口气，掂量着手中的剔骨刀，这才开始沿着石头小路小跑。 原本白洁干净的石子路上，到处都是血迹和残肢。一时间姜姒觉得自己心脏病快犯了，里头嘭嘭跳，似乎要从嘴里吐出来。 一边草丛里，一具尸体卧倒在血泊当中，他穿着这个园区的保安制服，眼睛圆睁，面上还残留着临死前的恐惧和绝望。 这是一具正常人的尸体，死亡的时候必然直接伤到脑袋，所以才没有变成丧尸。 她扫了两眼，加快速度来到大门口。 不远处街道上数几个丧尸正围绕着一辆汽车来回徘徊。 这个汽车因为被触碰发出巨大的声响，令这些丧尸并没有注意到她。 即便知道丧尸的视力为零，姜姒还是止住脚步往一旁院墙后躲去。 透过草木缝隙，她看见自家那辆红色桑塔纳停在一旁。 这个距离不算远，但自己的车距离那些丧尸就相当近了，不过是横穿马路的跨度。 姜姒咽了口水，有些紧张。原地给自己鼓鼓气。 片刻之后，她猛地冲了出去，第一时间扑向她的车。和想象中一样，那些丧尸并没有立即回头。 可就在她刚坐进去车内，突然发现副驾驶座位的玻璃完全碎了，她的车被人砸了。 她本能觉得不对劲，刚要跳车离开，突然一阵腥臭味从身后扑过来，一个丧尸从后座上蹿起来狠狠的撕咬向她的脖颈...... 第7章 反反复复的死 姜姒猛地惊坐起来，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她来不及思索刚刚经历的事情，兔子小玉从外头溜达一圈回来，脖子上戴着一个新编的松柏枝环，顺便告诉她外头的丧尸群已经散了。 她愣了一下，突然觉得这一幕有些相似。浑浑噩噩的收拾好行囊包袱，在拿上自己的车钥匙时，一个念头情不自禁闪过——不行，车里有丧尸！ 可是要是不能开车，她得如何离开这里？ 这么一迟疑，突然记起燕云前些日子似乎新提了一辆车回来。就是不知道她的车钥匙在哪里。想着匆匆跑去二楼房间寻找。 不等她找到钥匙，突然从外头传来巨大的声响，是小区铁门被撞击倒地的声音。 人？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正常人了。 姜姒不免心喜，连忙透过二楼玻璃窗往外张望，只见六七辆皮卡车撞进园区。他们分为三拨，其中有两辆车往她这边开了过来。 这两辆车上的人都在脸上画了一半的刺青，像是盘着青色的蛇。 前面副驾驶上显然是个小领队，刺青颜色比其他人重一些，还勾了一些细节，他口里说了什么，司机跟着笑起来。 这时他们突然警觉什么，跳下车，端起手中的枪向一旁树丛里呵斥，不一会儿，树丛后颤颤惊惊走出来一个女孩，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样子。 两个男人相互对视笑了起来，其中一个人上前抚开女孩垂在面上的散发。那个角度，由姜姒看来显得格外的猥琐。 那人和女孩说了什么，女孩露出惊骇的神色，连连后退。那人不由分说拽上她的胳膊，小领队上前又说了几句，众人哄堂大笑。 紧接着小领队就将女孩扯到车后，不一会儿车内便传来女孩的尖叫和求饶声。 之前和女孩说话的那人看起来有些迫不及待，嘱咐另外两人后跟着上了车加入了他们。 外头把风的两人撇撇嘴，虽然不满，但脸上同样跃跃欲试。 车里面是个什么情景，可想而知。 姜姒脸色已经低沉下去，她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表情。 畜生，一群畜生！ 干掉他们？ 怎么可能！ 得跑！可是往哪里跑？ 她想到酒窖，随即立马摇头。她可不想被瓮中捉鳖。 她下意识看向树林，树上那只麻雀已经睁开了眼睛，亮得可怕。 就在这时，车内传来一声男人的惨叫。她连忙看过去，刚才那个女孩已经如同破布一般被踢了出来。她的下身赤条条的，头发已经完全蓬乱，滚在地上抽搐，一道致命的伤口在脖颈处，正咕咕往外冒着鲜血。小头领一边拉上裤子拉链，不忘记上前踹她一脚。女孩惨叫一声，翻了一个身，一动不动。 他还想再补一脚，被一直把风的两个小弟给拦住，一人指了指姜姒所在的方向，四人这才骂骂咧咧一并往走了过来。 被发现了？ 姜姒不由分说拽起兔子小玉的两只耳朵，扔向对面的树林。眼见它就要撞上一根树干，兔子小玉身子一扭，启动进化出来的特殊技能——无影腿。腿部瞬间迸发的强大力气发出沉闷的爆炸声，生生踢断一根碗口粗的树枝。 这番动静吸引两人回头看过去，未曾看清楚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就感觉一个毛团的东西往他们面上冲过来。 四人顿时慌张，挥舞中手中的砍刀。其中一人甚至掏出手枪，发出一声脆响。 “谁叫你开枪的？”领头爆喝道。那开枪的小弟愣了愣，随即眼睛瞪得滚圆：“坤哥，脚下脚下.......” 他未曾说完，那小领头就发出一声惨叫。 那被他奸污杀死的少女已经变成丧尸，不知什么时候爬过来，一口咬在他的小腿上。 与此同时，那只一直麻雀终于扑着翅膀冲了出来，以极快的速度，戳破一个人的脑袋。 恐慌是瞬间弥漫开来的，不等那小弟再说什么，这小领头自己掏出枪，对着四周连连射击起来。 姜姒傻眼的看着这一幕，明明是严谨枪械的国度，为何这些人手上都是有枪的？ 这样大的动静，恐怕又得吸引丧尸过来。等聚拢起来的丧尸群再散掉，又得花多长时间？ 她看着远处闻声聚拢过来已经有进化趋势的体型更大的丧尸，当下冲下楼。 变异麻雀展开的翅膀掀起一片风尘，视线顿时一片模糊。 姜姒趁乱跳上离她最近的一辆皮卡。 她刚要启动汽车，那在车前开枪杀红眼的小头领猛地向她的方向看过来——这么长时间，他竟然还没有变成丧尸？ 她蓦然眼皮狂跳，心有所感的扭头看过去，麻雀巨大的影子靠近，锋利的爪子穿破玻璃窗，于此同时一枚子弹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射了过来，穿透她的眉心，将她带入无边的黑暗....... 强烈的绝望填满整个胸腔，姜姒再次坐起来，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 这时候兔子小玉垂头丧气的从外头拖了一根瘦小的胡萝卜回来，顺便告诉她四周的丧尸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这一次她没有任何的迟疑，以极快的速度收拾好行囊。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自己的车不能开，燕云的车钥匙也找不到。她要做的就是离开这片小区。 不等兔子小玉跳出去侦查，她瞥了一眼树林深处昏沉沉的麻雀，全身止不住的后怕，它的威力历历在目。 ——这绝对是个恐怖的存在。 不过有之前两次经历，姜姒知道它暂时不会攻击活物。 她快步走到女孩被发现的草丛，压低声音喊了一句：“有人吗？” 沉默了一会儿，一个少女生怯的声音回答她道：“你在叫我吗？” 姜姒拨开灌木丛，看清楚对方的面容——正是预示里被杀死的女孩。 “丧尸群散开了不少，我准备离开这里，你怎么打算？”她问道。 “我不知道。”少女迟疑的点了点头。“不过，我们要去哪里？” 两人一路小跑到园区门口，姜姒也没有去看自己的车，径直避开丧尸，往东方向看起来丧尸更少的马路方向跑去，其中有一两只丧尸向她扑过来，都被她从耳朵里插进脑颅。 快准狠，即便没有致命，也不会花时间纠缠。 这是遇到丧尸最保险的做法。目前丧尸的缺点很明显，只要不被包围，单凭速度这点就可以甩开它们。 没跑多久，就看到不远处尘土飞扬。拐角街道数几辆皮卡向这边疾驰而来。 姜姒连忙拽着少女拐进一道巷子，躲进一堆灌木丛中。两人刚躲好，就听到车声靠近，许多人大呼小叫。 其中一个人喊道：“刚才看到两个女人往这边来了。” “坤哥，是不是好久没闻腥，连女丧尸都不想放过？” 说话间几道脚步声向这边靠近。蓦然一个人大笑：“大胸女人没看到，这里倒有个女丧尸。” 只听到一声枪响，一个丧尸应声而倒，面朝她们的藏身之处。少女吓了一大跳，但是她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出声，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 “不是说不准开枪吗？” “这有什么关系。我们又不在这里停留。” “就是，不是说目的地就在前面小区吗？” 直到这行人重新上车走远，少女几乎瘫软在地上。 姜姒知道枪声会招来什么，不敢在这里逗留，这少女也明白这一点，咬着牙跟着跑出来。 一站出来就看见大路有尾随皮卡车动静聚拢过来的丧尸。大路是回不去了，她们只能往这条巷子深处走。 巷子两边都是高墙，枯萎的藤蔓从墙那边垂下来，显然这里是一片老式居民区。眼见很快就要到死胡同，回头一看身后摇摇晃晃跟着几只丧尸，她们只得急忙去推旁边的门。好在她们运气不错，进了一个小小的房间。 两人看清楚这是附近的一个小学。 算算时间，如今已经开始放寒假，整个校园看起来空荡荡的，就是操场上恐怕在整修，很多地方凹凸不平，露出塑胶地毯下的水泥和土壤。 两人所在的地方正是门口警卫处，地上横着一把警棍，似是被人遗弃的。 姜姒四周看了看，感觉上有些不对劲。 印证她所想的，突然间脚下一阵晃动。 地震了？ 她连忙拽着少女深一脚浅一脚的跑了出来。两人刚要往教学楼方向跑去，惊恐的发现整个学校操场竟然像是一片煮沸的汤水。 许多婴儿胳膊粗细的触手从地下冒了出来，发出蠕动时带动泥沙的簌簌声响。 来不及看清楚那些是什么，就听到身后少女一声惊呼。一条触手从地下钻出来，正好缠住少女的双腿。 这触手力度极大，一时间少女根本扯不开。 姜姒当下回身向触手砍了数刀，然而这玩意韧性十足，没那么容易被砍断。 好不容易将这根东西剁成两段，越来越多的触手向两人聚拢，带着令人作呕的土腥味。 姜姒觉得脚上一个趔趄，整个身子扑倒在地。两只触手随即缠绕上来。同时，少女又是一声惨叫。 她回头一看，一根差不多水桶粗细的触手勒住少女的纤腰。 少女不住的挣扎，触手蓦然收紧，女孩的脸顿时涨红，随即大口的鲜血从她嘴里涌出来。 那些触手没有牙齿和利爪，只能靠蛮力死死的缠住猎物。 姓名：秦美妃 物种：人类 进化程度：初级 进化方向：智力 天赋：无 技能：传送（初级） 所携武器：无 杀伤力：14 传送：可将10米内目标对象传送到百米开外任意一处场地。冷却时间：4小时。 “救...救我！”秦美妃的声音越来越低，在巨型蚯蚓的收紧蠕动中，逐渐微不可闻。 姜姒蓦然觉得一阵眩晕，等反应过来，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强烈的冷空气从下往上，吹得她的眼睛刺痛——她在空中，正往下坠落。 只是几个呼吸，甚至来不及尖叫，姜姒蓦然感觉身子一木，全身骨头顿时摔碎。 在教学楼楼顶上，临死之前，从身下溢开的鲜血流进贴地的眼眶。目所能及的，是少女彻底被地下生物吞噬的场景....... 第8章 死亡夹缝里的求生1 姜姒醒过时外头还是一片黑暗，她瞪大眼睛，大口大口的喘气。直至气息顺畅，她依旧感觉手脚冰凉。 命运像紧紧扼住她咽喉的大手，只要再用力一点，她便会再次万劫不复！ 刚才.......是梦？因为她的生命受到了威胁？！ 依靠着她肩膀熟睡的兔子小玉嘤咛了一声，显然对突然失去热源很是不满。不过它只是抬起爪子虚空扑腾了两下，转过身子下意识钻进被子里继续酣睡。 越和它相处，姜姒越觉得它更像是个人类小孩而不单纯只是一个宠物兔子。 姜姒爬起身，掀开酒窖的入口，走上楼梯，打开了顶楼的门。寂静的黑暗中，那只麻雀的眼珠子和她对视上。 那一瞬间，梦里关于死亡的每个细节都在脑海中放大——不同的选择，都将遭遇不同的命运，但终归一个死亡结局。 是不是避过这些死亡因素，她就此能逃过一劫？ 她深吸一口气，这会儿她应该庆幸她有对危险的预知能力，预知中，她已经死了三次，每一种死法，都是那么清晰，仿佛像是真的一般...... 死并不可怕，而是陷入死亡时那无尽的黑暗，到时候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下意识又看了那只麻雀一眼，然而黑暗的林子里，什么都看不见。 仿佛刚才那一眼对视只是她的幻觉。 凛冽的寒风令她打了一个哆嗦，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没有时间发呆了！ 姜姒匆匆跑下楼找来纸、笔以及手电筒，钻回酒窖中。 对于目前的状况，她得赶在天亮之前，抓紧时间结合已知的情报分析一波。 首先树林中的那只麻雀，除非被惊动起来，暂时不会攻击活物。 兔子小玉侦查附近之后，得在差不多十分钟之内离开这片园区。当然更早更好。 自己的车被砸破了副驾驶边的玻璃，有一只丧尸躲在后座上。 那些开皮卡的混混们会从东面的街道过来。他们不会放过女人，并且手上有枪。 东面街道的学校不能去，有进化蚯蚓，耐力型进化生物，俗话说的皮糙肉厚，再生性强，且地下移动速度快。 还有就是，秦美妃......至于她那个技能——还是嘱咐不要随便使用。 ——传送技能虽然厉害，可100米可能是水平距离，也可能是垂直距离！ 想她当时从高空摔死的样子，可是极为悲惨的。 不过，这个能力用在敌人身上，倒也是相当不错的。 姜姒不单单罗列了梦里显示出来的诸多死亡要素，还极力再次回想每个死亡事件当中微不足道的各种细节。为此她还专门画了一张简易的地图，将每个位置的情形标注在上头，且备注事件发生的可能时间。 确定没有遗落什么信息，姜姒陷入思考。 首先离开这里不能靠腿。一定要载具。进化蚯蚓的事情提醒她，很多时候人是跑不过动物的。 更何况那只是地下的蚯蚓，即便变异长了个子，只是成群结队用身子绞杀猎物，在数量上取胜。加上它们需要在泥土当中穿行，在钢筋水泥密集的地方，行动的空间有限。 姜姒在学校的位置打了一个叉叉。 再就是燕云的车钥匙，她标了一个问号。 这东西也不知道存不存在，就是存在，至少这栋房子附近也没有看到有车停靠。小区的东南面倒是有个小型的地下停车场，可从停车场出来还是得经过园区大门，只会花更长的时间，更何况那个方向可是最初枪声传来的地方，里头有什么情况还不明所以。她这种弱鸡，犯不着为可能的车冒险。更何况末日当中，人人惊慌，如果时机合适，在路上应该就能找到无主的代步工具。 更为重要的是，她要是提前或者改变行动轨迹，会不会发生别的事？其他的危机都是未知，但她所经历的、会出现什么危险，却已经清清楚楚。 如今是现实，命只有一条。她得谨慎再谨慎才是。 她又唰唰的写了一些旁支细节，整合所有已知信息，确定再没有其他纰漏，她关掉手电筒，让发生过的所有事件在脑袋里再过几遍。 直到东方渐明，晨曦投射到屋内，她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睛。 “阿姒，你怎么了？”兔子小玉终于睡足坐起来，看到坐在酒窖搭成的简易床榻上的姜姒，语气中带着疑惑。 “如果咱们分开，你一个人也能活得好好的吧。”姜姒抱起它，在它软绵绵的皮毛上蹭了蹭。兔子本来就是机灵的动物，小玉更是敏捷类型的，就是打不过，逃得远远总不会吃亏。相比起来，自己反倒显得很没有用处。 兔子小玉不明白姜姒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在它看来，人类就是麻烦。 “我说过我会保护你，不会抛弃你的。”它天真的笑了笑。 “是，你会保护我！”姜姒宠溺的揉揉它毛茸茸的脑袋。 兔子小玉却极不喜欢她这个动作，总认为会让它掉妆，抗拒的躲开，跳上梳妆台，将睫毛刷子往眼睛上刷了几下，确定两眼睛美哒哒，这才告知姜姒一声：“我肚子饿了，出去找吃的。”便一蹦一跳的钻出地窖。 姜姒看着它离开，苦笑着自语：“你得感激头几次都只是测试！这才是真正的修罗场！”她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背包。剔骨刀握在手中，静静的坐在屋子大堂内咀嚼着饼干和水！ 姜姒从未觉得时间如此煎熬。但是她面上却是非常的平静。半个小时后，一个白团团的影子从视线中出现。 兔子小玉从窗户下纸板留的活口子挤了进来，垂头丧气道：“真是倒霉，刚才差点和一只狗撞上。要不是我反应快，都要被它毁了容。” 姜姒整个身子一僵：“狗？进化狗，还是丧尸狗？在哪边看到的？” 前者期待它暂时还保持对人类有友好态度，后者，就不抱期待，若是被遇到，要么就是速度上能比它更快，要么就是九死一生。 更为重要的是，这个信息里含着变故，谁知道一条狗会给她的命运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果然应了那句——计划赶不上变化。 “还好，不丑。我本来想去吃点新鲜胡萝卜的。那只狗就蹲在那里，吓得我赶紧跑回来了。”兔子小玉歪着脑袋想了想。 之前的三次死亡预警当中，兔子小玉的确拿回来过一次胡萝卜。可里头能提供生机吗？ 姜姒想不出所以然，她不敢冒险。现在是现实，不再是梦。她体会过真正濒临死亡的痛苦。正是这种痛苦，令她对于这场求生存在某种敬畏。 “那只狗在什么方位？你回来的时候，它有跟踪你吗？”姜姒急忙往外看过去，视线当中依旧风平浪静。 “从那条路到底的一个屋子，围了一片菜园子。”兔子眨巴眼睛，“没有没有，我是特意绕了一圈回来的。” 即便饶了一圈也没有用，狗本来是在嗅觉上见长的动物。它真有心跟踪，不是目前他们可以隐藏的。毕竟整个小区就是这么小的一块地方。 姜姒压抑下不安的心：“我知道了。好了，管不了这么多了，我们得赶紧走。” 她说着不忘将兔子小玉心爱的背包丢给它。 兔子小玉点头：“对对对，我刚才就想说丧尸群好像散开了.......你是不是已经都知道了？” 姜姒只是微微一笑，心情却是非常沉重。只要小玉告诉她丧尸群散开，预示着剧情就已经开展起来。 到底她能不能活下来，结果未可知。 和原来的轨迹相同，姜姒拿上车钥匙。这一次，她不需要小玉出去探路，径直拽起小玉的耳朵，将它塞进自己的背包口袋里。 几乎没有迟疑，她疾步往秦美妃藏身的地方跑过去。 这是一片灌木丛，松柏树木穿插其中，完美的掩盖里头一栋小小的木屋。 觉察到有人靠近，木屋的帆布帘子后一张脸晃了晃，一个带着许惶恐的声音道：“你是谁？不要过来！” 说话间，木门后出现一个少女，手里举着一只鞋子当武器。她穿着一件米黄色袄子，面色苍白，头发蓬乱，正是秦美妃。 姜姒长话短说：“我一直躲在那个房子里，食物和水都差不多没了，我准备换个地方，一起走吗？” 秦美妃不安的看着姜姒，迟疑道：“可是......我不认识你。” “我叫姜姒。”姜姒从善如流上前，伸过一只手，将做武器的破鞋子抚掉，“现在认识了？要一起吗？时间宝贵，我等不了多久的。你考虑清楚。” 秦美妃显然不知道还可以这么操作，脸上多了一丝呆滞，片刻之后她就下了决心。 “那.......你等等，我马上就来，一分钟。不，半分钟就好。”她说着飞快的跑进木屋，从里头提出一小袋稻谷,将其全部倒在地上。做完这些，她拍了拍手，露出轻松的笑容：“好了。我们走吧。” 对上姜姒疑惑的眼神，她连忙解释道：“我爷爷买了很多粮食专门用来喂鸟的。现在我也要走了，那些鸟要是回来了，正好可以吃剩下的这些。也只有这些了......” “你爷爷呢？”姜姒问道。 秦美妃露出悲伤的神情：“他...死了。” 但此刻不是悲伤的时候，姜姒点点头，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鸟，那种？”她指了不远处树林间那个和人形差不多大小，若隐若现的影子。 韩美妃吓了一大跳，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就是小小的，很会蹦跶的那种。那大鸟，它吃丧尸呢。”她说着眼神当中露出许畏惧。 说起来也奇怪，明明这大鸟令她日日心惊胆战，但也不得不承认，也是因为这只鸟的缘故，丧尸并不能靠近这个小木屋。 很会蹦跶的小巧的鸟类，不就是麻雀吗？这个时候的韩美妃恐怕没有想到，以往她爷爷喂养的麻雀之一会变成渗人的存在。 “您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韩美妃提出疑问。 姜姒现在可没时间唠嗑。她快步走到园区门口，果然见到几只丧尸在一辆启动警报的车边徘徊。 “会开车吗？” “会是会，可没......”韩美妃吐吐舌头，半晌才说道，“姐姐，我能叫你姐姐吗？你长得真好看。” “你也很好看。”姜姒无所谓的应了一句，把车钥匙丢给她，“那车后座有一只丧尸，我先去引开它。到时候你趁机把车开动起来准备接应我。然后我们把车往左拐，走第一个巷子，在那里停一会儿。明白吗？” 第9章 死亡夹缝里的求生2 如果顺利，按照汽车的速度，她们进入巷子后那群皮卡刚好从转角过来，正好完美的避过相遇。 当然姜姒想过上了马路将车往左拐。毕竟左面的道路连接沿海岸，会直接上一条跨内海的高架。正常路径，从那里出城最为快捷。可姜姒能想到，其他人不会想到吗？ 全城人都往一个地方靠拢，混乱越密集，丧尸越多，最后就像是大动脉上的肿瘤，最后谁都搞不成。 更何况亘古以来，水从来都是孕育生命的地方，其中生物的多样性和进化能力的古怪程度都是陆地生物不能比拟的。半个月来陆地生物进化速度尚且令人瞠目结舌，更何况跨桥下的水生生物。 以至于在姜姒的梦里，但凡接近大型水源的地方，都没有好的印象。 相比来，那些混混开车过来的路虽不能证明是完全安全的，但至少道路顺畅，汽车能顺利通过。有汽车代步，就是遇到丧尸甚至进化类猫狗动物也方便逃脱。 姜姒又说了一遍，强调了方向。 “明白是明白，可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韩美妃疑惑道。 她只是个未成年，还是个脑袋里有十万个为什么的未成年。 “按照我说的做，之后我再给你解释。”姜姒有些不耐烦，更多是紧张，生怕错过了机会。 两人快步走了过去，姜姒率先把手放在后座车门上。与此同时，秦美妃按了车钥匙，后车门的锁发出声响解了锁，姜姒顺势提了门把手，里头一只丧尸果然扑了出来。因为依靠卸掉车门的依靠，大半个身子直径摔在地上，发出嗷嗷的叫声。 丧尸这么一叫，街道对面的丧尸不约而同扭过头，摇摇晃晃的就要聚拢过来。 “快点上车！”姜姒眉头皱起来。关于末日的噩梦当中，科学家一直认为丧尸是没有智商的，可是通过声音，它们便可以呼唤同类沟，如何说它们彼此间没有联系？ 此刻她根本不知道，躲在小木屋的秦美妃从未和丧尸如此近距离接触。 当看到摔在地上的丧尸伸手差点儿勾到她的腿，她一下子跳起来，不是按照计划钻进驾驶室快速启动车辆，而是被恐惧支使，遵循了本能往她最认为安全的地方跑去。 “你在做什么！”姜姒都快疯了，竭力喊道，伸手想要把她抓回来，但秦美妃跑得太快了，一会儿就进了园区铁门，消失在视线尽头。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车，咬了咬唇，只得跟着秦美妃跑回了园区——车钥匙还在秦美妃手中呢！ 这个时候，有汽车的声响隐约从不远处传来。 那群人已经靠近了！ 麻蛋！ 姜姒爆了一句粗话，只得跟着跳进灌木丛的小木屋前。 女孩当真在这里，跪坐在地上毛毯上瑟瑟发抖。 姜姒一把拽起她：“你在做什么？” “不好意思，我怕。”她苦笑着摇头。她也知道刚才的行为有些懦弱。可等她恢复理智时，她已经在木屋了。 “留在这里，你会死的。” 凌辱、虐杀，这是对生命最大的侮辱！ 姜姒并非圣母到把秦美妃的生死当成自己应该负责的部分。但任何人不应该被那般残忍的对待。尽管这会是秩序崩坏的末日中弱者最常遭遇到的情景。 更何况姜姒记得遭遇进化蚯蚓时，秦美妃最后发动能力不是自救，而是将技能用在她的身上，给予刚刚认识的陌生人逃生机会——尽管能力的效果并不理想。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知道你在这里吗？因为我的能力，我梦到了。”姜姒面无表情道。 秦美妃愣愣抬起头：“你是说，你的梦里，我留在这里.......死了？” “是，很惨的死法。不一会儿有一群人会过来搜索物资，他们有车，有枪。很危险。” “那他们可以带我们走，可以帮助我们啊！同类本来就是要相互帮助的啊。”秦美妃露出期许，也许她就期待旁人来拯救她所以才从木屋里出来被发现的。 “帮助你？”姜姒无奈的摇摇头，“他们只会觉得你弱小，将你视为玩物，强奸你，欺辱你。然后杀了你。首先这里是末日，其次，你是女人，属于弱者的女人。” 这些话对一个未成年少女说起来有些残酷。可如今世界大变，已经不是温室。 她未曾说完，就听到左边草丛当中传来呜呜的声音。似是一只小奶狗的声音。 只见那一圈耐寒的篱笆似是要将枝丫当中积了一个季节的枯叶都给抖落下来。 这是个大家伙。 姜姒提起剔骨刀。 片刻后，一只雪白的狗头率先伸了过来。 它显然嗅到了两人的气味，伸出血红的舌头。 这是要开动的迹象？ 姜姒忙将还在发愣的秦美妃一并推回小木屋。 不怪她如此慌张，那只狗足有一米来高。从外形上看，应该属于金毛，可金毛不会是白色，即便成年金毛，也到不到这样的个头。 显然这家伙已经进化了！ 这也是这场灾难更加偏向于除人类生物之外动物的证据。不过半个月的时间，麻雀能和人一般大小，狗的外形也增大了一圈。 姜姒的心脏狂跳，她想找一些东西堵住门口。然一进来就觉得两人实际到了一个死胡同。 这个小木屋并不用于遮风挡雨，应该说只是用于放置杂物的小储存室。薄薄的门板可用一根铁栓象征性的扣上，窗户也是极其的低矮，挂着一面帆布，且并没有任何防盗措施。 两人刚进屋，变异犬就已经凑了过来，它身上带着几分不符合体型的稚气，嗅了嗅之前秦美妃倒在地上的鸟食，甚至低头舔了舔。 不过显然这东西不符合它的口味，它嫌憎的吹了口气。一团小旋风在地方卷起，将地上的粮食碾成灰尘粉末吹散开。 这是特殊技能？ 姜姒的心跳都要在嗓子眼上。 这时变异犬走近，将狗爪子搭在木屋门上。隔得近才看清楚，它的爪子是个加厚的肉垫，白色的利爪从其中伸出来，若非是危险，倒也算是完美无瑕。 只是此刻不是欣赏的时候。似乎是知道屋内的两人不愿意陪它玩耍，它的爪子在墙上轻轻一刮，木板就起了一层木屑，破出三道洞来。 其锋利程度可想而知。 两女脸色不会好看到那里。姜姒护着秦美妃后退到木屋最深处，轻声道：“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你的能力。” 秦美妃一愣，她怎么知道我要用能力？ 她收回手，捡起角落一根修剪花枝的园艺钳当防身武器。心想，只要那东西进来，我就狠狠的敲下去。 就在两人战战兢兢之际，突然园区门口方向一阵巨响。 是那群人撞开了小区的铁门。 听闻动静，那只狗猛地回头望过去，这无疑转换了它的注意力。随即它转身，向声音轻盈的跳过去。 姜姒背脊已经是一片冷汗，竖着耳朵听着那个方向的动静，继续说道：“如果你觉得这里安全，就躲在屋子里不要露面。现在的人有很多不可思议的能力，但凡发出一点儿动静，会被发现的。” 她勉强猜测，那只狗对人类这种食物并没有明显的欲望。面前最大的威胁，还是开着皮卡手中有枪的那群畜生。 不过走到这种田地，自己已经尽力了，秦美妃会有如何的命运，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她说完冒着身子跑了出来。然而一出来，吓了一大跳，原本懒散蹲在树上的变异麻雀已经瞪大眼睛。 它盯向园区门口的方向。只是不知道，它如此行径，是受变异犬的影响，还是被门口的人吵了安宁的缘故？ 姜姒只觉得心脏砰砰跳，有些难受。她一边顾忌那变异麻雀一边谨防自己被那伙人发现，一路弓着身子贴着园区墙壁走。这个园区的绿化覆盖面积很大，这边有极其厚密的灌木和常青树。走了差不多四五分钟，她才到接近园区门口的地方。 因为那只变异犬的出现，那伙人显然有一阵慌乱。 但如同她的猜想中的一样，那只狗并没有对人发起攻击。 车上有人尝试丢了一根火腿肠出来，那只不符合正常犬类体型的变异犬立马摇晃着尾巴，一如娇养在室内对人类和善友爱的宠物一般。 姜姒颇有些失望。她本来指望这只狗对那群人造成一些影响。如今看狗的姿态，尚且保留宠物的特性，暂时指望不上了。 因为隔得不算远，姜姒能听到那些人的对话。 “这只狗真他妈的肥，白长这么大的个儿，是个傻逼吧。” “怕什么，今晚上就把它给炖了。” “这鬼天气，正好吃个狗肉火锅。这么大个头，够咱们二三十个人吃个两三天.......” 人们的说笑中，变异犬只是咬着火腿肠，抬头看了众人目光当中露出懵懂之色。 姜姒却在想，这群人......一共有二十多个，只怕还有个大本营，以及更多的枪。 他们做惯了坏事，从骨子里都是黑的...... 第10章 死亡夹缝里的求生3 和预见当中一样，前来小区搜索物资的一共是七辆皮卡，每一辆两人，都是黑蛇半面刺青，配着枪和长柄的冷兵器。 这样配备充足的组织，不可能是仓促间就能搭建起来的。说不定末日之前，他们就已经拥有不俗的实力。 应该是黑社会？ 魔都可以是繁华昌盛的国际之都，也可以是百鬼夜行千魔伏聚之所在。这里会出现什么样的人和组织都不稀奇。关键是怎么应付与他们的相遇。 小区的确只有三条可供汽车往来的道路，来之前他们肯定也做了功课的。 不过姜姒心里还是有些疑惑。毕竟这块小区只是普通住宅区，倘若只是单纯的寻找物资，他们大可以去超市或者商城。 她这样想着，两辆皮卡从她身旁的道路朝向燕云家的住处开去。 而那只变异犬依旧乖巧的蹲在门口。 一只丧尸从小区门口晃荡进来，向它伸了伸手，变异犬顿时警惕的站起来，不耐烦的低呵一声。 出乎意料的是，那只丧尸竟然脚步一顿，像是失去方向一般停在原地，它努力的嗅了嗅无果，随即转向皮卡车方向，脚步蹒跚的追了过去。 姜姒目睹这一慕，不由得有些震惊。这只狗还能影响丧尸的嗅觉！ 此时，驾驶室的小青年从后视镜里看了好几眼姜姒藏身的地方。 “瞅啥呢？”他身旁带着鼻环的男子问道。 “没，就感觉刚才有人看我！” “不就是个死人吗？你这小子是不是昨晚上喝多没睡醒，净会吓唬人！”这人给了他一巴掌。 小青年委屈的瘪了嘴，不敢再说什么。毕竟那地方的确卧着一个瞪着眼睛的死人。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死的，一双眼睛向上翻着，怪吓人的。 眼见皮卡车消失在拐弯，姜姒一跃而起，快步向园区门口走了过去。 她的身影只是在那辆皮卡车的后视镜里一晃，那刚才起了疑心的青年眨了眨眼睛，但是转角拦住他的视线。 难不成自己看错了？ 这时他突然听到对讲机里一连串的咒骂和呵斥声，随着猛地爆裂的声音传了过来。 虽然知道每一次搜索都会有些意外，但真正面对的时候，小青年还是抑制不住的慌乱起来。 “发.......发生什么事了？” 对讲机那头回答：“有怪东西！” “怪东西？”小青年不解。 鼻环碰碰他的胳膊示意看过去。 相隔一片树林约莫十几米远的地方，一辆皮卡车一头撞到一旁的水池里，车盖上冒着滚滚浓烟。 另外一辆车倒是完好无损，只是它的顶头停着一团黑乌乌的东西。 “那是什么东西？”他的视线很好，透过树林依旧能看清楚那似乎是一只鸟。可就是天上的鹰，也不见得有这个体格。 似乎是觉察到他的目光，这只鸟竟然扭头看了他一眼。令人头晕目眩的对视当中，小青年蓦然脸色大变，那只鸟腾空而起，如同破开豆腐一般轻而易举从车内提出一个人。那个人似乎是这次任务领队的小舅子，小舅子显然吓坏了，哇哇大叫的同时不忘开枪四处扫射...... 对于姜姒来说，那群皮卡唯一做的好事就是清理了园区门口的丧尸。 许多丧尸被直接爆了头，还有一些则是被砍掉手和脚，只剩下躯干在地上蠕动，没有多少威胁。 不过这些丧尸也是可怕，即便被砍掉四肢，一旦觉察到食物靠近，依旧循着本能极力伸过脑袋，即便咬不到血肉，牙齿间依旧发出咔嚓的声响。 见到她慢慢走过来，变异犬抬起头看向她。这样的压力，令她前所未有的恐惧。 急剧的心跳冲击她的咽喉，似乎随时都会从口里蹦出来。但是她不能停下脚步。 她强装镇定的走了过去。 哪怕被人类驯服的宠物犬，依旧保持追逐移动猎物的本性。 就在一人一犬擦身之际，园区当中传来一片猛烈的枪声。 距离姜姒不超过三米的位置，这只变异犬猛地站起来，看向声音传来的方位。 快过去，快过去。 可惜姜姒的愿望没有被接收。这只巨犬反而喉中呜咽一声，迈着轻盈的脚步，重新向她走过来。 跑？ 这么近的距离，怎么跑得过狗！ 姜姒不敢再动，僵硬着身子，任由这只狗凑过来嗅她的气味。 这一靠近，姜姒能看到对方清澈眸子里自己的影子。它饶过来到姜姒的身后，然后将嘴巴凑过来。 哪怕没有回头，姜姒依旧能用眼角余光瞥见它开口时腮边的锯齿。 这种感觉不亚于一场凌迟。 好在时间不长，一个软绵绵的东西被变异犬从背包里拖了出来。正是瑟瑟发抖的兔子小玉。 兔子小玉赶紧弹跳着躲进一旁草丛，那只狗脚底生风，很快就追上，将它咬在唇上。 小玉连忙挣脱开，蹿向另外一边，这只狗速度也不慢，竟然也跟得上重新将它叼起来。 “别吃我，我不好吃，肉也不多！要吃吃她。”关键时刻，兔子小玉指了姜姒。 姜姒顿时气得鼻子都歪了：“你这个不讲义气的家伙！” “义气能当饭吃吗？你没看到这家伙已经舔了我一身的口水吗？” 说话间树林那边又传来一声混乱的爆破声，一个黑影扇起飓风冲向高空。它的爪子抓起一个人。半空当中，这人被撕开成两半，脏器和四肢哗啦啦的从高处掉下来。浓烈的血腥味被西北风卷起冲进鼻子里。 看着这般可怕的一幕，姜姒忍不住涌起同命相连的绝望。 末日初期，人类进化速度比不得动物，明明弱小得要命，还特别喜欢相互凌辱！ 只听到一声啪嗒，一截鲜血淋淋的肠子落在不远处。变异犬蓦然扬起头，显然这气息勾起它的兴趣。 小玉失去禁制，立马尝试挪一步，变异犬却是抬了爪子，将它拨了回来。小玉又挪，它又拨。来回十几次，变异犬轻描淡写，小玉却累得气喘吁吁。 “我记起来了。”兔子小玉生无可恋，做出任狗采撷的躺地姿势，“以前主人带我遛弯见过它一面，它那时候还在吃奶。” 兔子小玉被燕云买回来到现在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吃奶的狗不超过两个月。姜姒都得怀疑这只狗吃的不是奶。 也难怪它显得温顺，原来之前的食谱是幼儿食品。 趁着这只狗被弥漫四处的气味分神，姜姒快步离开这里，兔子小玉也瞅准间隙率先蹿了出去，躲在一辆汽车底下。 突然身后一声枪响。变异犬嗷地一声倒地，挣扎着发出呜呜的惨叫声。 姜姒回头一看，门口匆匆跑出来一男一女。 那男的半面蛇形刺青，上头的细节更加具体，俨然是这行人中的小头领。他手中提着一把滴血的西瓜刀，另外一只手拿着手枪。 刚才打向变异犬的那一枪，正是从他手中开枪的。 他显然受了些伤，脸上带着一些血迹，看起来凶狠无比。 女的不是别人，正是秦美妃。 秦美妃脸上还有两个巴掌印，无意间瞥向男人的神情带着畏惧。 见到姜姒，两人脸上各有颜色。尤其是那个男人，几乎第一时间抬起手，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姜姒，不过他随即看清楚姜姒的长相，露出惊艳之色。 “美女要去哪里？”他面带着痴迷美色的笑，却同时扬扬手枪，毫不掩饰威胁之意。 姜姒的身体没有经过强化，决计躲不开子弹的速度。可要是对方失去那把枪，他将不是最大威胁。 她如此想着，早就拿眼神示意兔子小玉。 兔子小玉从地上爬起来，在地下酒窖的几日，它和姜姒算是有些默契。早在听到枪声之际，它已经暗暗提防起来。 对面的秦美妃突然尖叫一声，男人吓了一大跳。有些不悦，回头看她：“怎么了?” “坤哥，我的脚扭了。好疼，走不了路了。”秦美妃蹲下身摸自己的脚踝。 “怎么这么没用？”被叫做坤哥的男人狐疑的看了一眼秦美妃，转过身拉了她一把。 趁着男人分神，兔子小玉后脚蹬地一跃而起。 坤哥口中惊呼一声，等反应过来，拿枪的手已经空空如也。 兔子小玉的那么一脚，正常人必然骨折。这个坤哥却只是觉得手臂发麻而已。 姜姒目光深沉，这人也是进化者！ “你？”男人比姜姒还要惊恐，待看清楚一个毛团的东西带着自己的手枪弹跳开，他脸上阴晴不定。“什么意思！” “枪由我来保存！”姜姒说道。 干得漂亮！秦美妃刚想拍手笑起来。男人却将她拽着一并躲在一辆废弃的车辆后面：“这女人有些古怪！”只是站位上隐约有将她当挡箭牌的意思。 只是话音未落，突然感觉不对劲，急急的就要向一旁闪开。 可惜他虽是进化者，在速度上依旧是正常人的反应。 回过神来，这男人只觉得一边脑袋火辣辣的疼。原本一声不响的少女手握一只铁钳。 这只怕是她第一次动手伤人，并没有下死手，全身还在发抖。也幸好男人底子不错，只是轻微的疼痛而已。 “婊子养的！”男人毫不犹豫的挥舞西瓜刀，秦美妃早就退让开，将手中的凶器往他面上一扔，整个人跳了出来。没有枪的威胁，她此刻还怕什么？ 坤哥恼羞成怒，要将她抓回来。 突然一声枪响打在他的脚边，在地板上蹦出一个洞。 坤哥只得停住脚步，看向开枪的女人。这个女人有着不可思议的美丽和冷静。 秦美妃已经扑到姜姒身侧。姜姒顺手开了车门，将她推到车内，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她一直警惕的看着坤哥。进化人类总有一些不可思议的手段，谁知道他有没有其他杀招。 男人此刻哪有不明白，这两人根本是认识的。 “你们？”他又惊又气。 姜姒和秦美妃相视一笑。 第11章 死亡夹缝里的求生4 眼见汽车启动，坤哥蓦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追上来喊道：“婊子养的，不许走！” 他带出来一共七辆皮卡全都被那可恨的变异麻雀给毁了。 现在想要逃命，光靠腿不行。 绝对不能让她们跑了！ “该死，你们都该死！”眼见汽车开上马路。 坤哥狞笑一声，嘴里开始默念一段晦涩不明的咒语。 特殊技能——飞蜂：召唤成熟期食人蜂虫，可吸食目标脑髓，所得能量可被本体同化。持续时间：2分钟，冷却时间：24小时。 后视镜里看到那男人古怪的动作，姜姒眼皮剧烈的跳动，蓦然听到车顶上兔子小玉一声尖叫。 “发生什么事了？”姜姒问道。 “有东西过来，在天上！”兔子小玉尖叫道。 “天上？” 姜姒往车窗外伸长脖子，眼瞳不禁骤缩。 从云间俯冲下来一只巴掌大的蜜蜂，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翅膀震动声。说是蜜蜂，这玩意儿却和普通蜜蜂不同。它多长了和身体一般长短的尖锐的长管。 正巧一只丧尸站在路中央，只听到一声清脆的爆响，那蜜蜂身上的长管一下子扎到那丧尸的头顶，整个脑袋顿时爆开成一朵血花。 姜姒见此大骇，大力脚踩油门，疯狂踩到底部。 然而这个速度，依旧不足以甩开后面的跟屁虫，耳听那玩意儿翅膀震动声越发靠近。 “咚咚咚！”似是什么东西敲打头顶车盖。 每一下都有一个针孔般的空隙，令光线投射过来。 姜姒大叫提醒秦美妃：“系上安全带！”说着狂打方向盘，急速转了一个方向，立即将那蜜蜂甩开。 可不过一秒，她的后视镜蓦然爆破，那玩意儿以不可见的速度重新追上来。 兔子小玉畏惧对方的长嘴，早第一时间钻进车厢，翻出一只平底锅。 眼见那蜜蜂就要钻进来，兔子小玉扬起平底锅扑打起来。 兔子小玉速度见长，这只蜜蜂更是灵敏。纠缠不过十几秒，兔子小玉便气喘吁吁的摔进姜姒怀里。它手中的平底锅早就千疮百孔。 “我已经尽力了！”兔子小玉红眼一翻，彻底的昏迷过去。 鲜血从它雪白的皮毛下渗出来。刚才的纠缠，它被这只古怪的蜜蜂戳中了许多次。而每一次戳中，都带走它身体的力气。 秦美妃连忙将它放到自己的怀里。 然而一抬头，看着前面的路障，她忍不住再次尖叫起来：“小心前面！” 姜姒一直都在看和蜜蜂的距离，并没有注意，等听到秦美妃的提醒，急打方向盘已经来不及。 伴随尖叫和失控的刹车巨响，车头撞进旁边的商店。 姜姒整个身体狠狠的扑向前窗玻璃，额头顿时便有殷红的血流下来。 强烈的眩晕笼罩而来，她摇晃着脑袋，强撑着并不想立马失去意识。但眼皮不受控制的垂下去。 踉跄着下了车，膝盖一软便跪在地上。 秦美妃连忙上来拽起她，反而被带着一并滚在地上。 此刻姜姒只觉得秦美妃的叫喊声越发的遥远。 唯独蜜蜂翅膀高频振动的声音近在耳畔，清晰无比。 她能感觉到一个柔软的重物从空中停下来，歇在她的手掌中，然后顺着她的胳膊和散下来的头发，爬上她的脑袋。 头皮之上，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传过来，反而带着一丝冰冷的眩晕感，令人全身越发的绵软。 “要结束了吗？” 原来依旧逃不过死亡的命运。 她强撑着睁开眼睛，对上秦美妃惊慌失措的脸。这个小姑娘还抓着兔子小玉那个平底锅想要挥走停在她脑袋上的东西。但是那蜜蜂毫不客气的向她的脸上、身上、手上扎去。 姜姒想告诉她不要做无用功，赶紧逃命。可是此刻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只有扬起嘴唇，就要慢慢的陷入完全的黑暗。 然而秦美妃却突然发狠，徒手将那飞蜂抓住，狠狠的将那玩意儿掷向地面。 想象中的皮开肉绽没有出现，飞蜂在触碰地面的瞬间徒然消失——两分钟到了。 秦美妃先是一愣，随即劫后余生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摇晃着姜姒：“姐姐，姐姐，你醒一醒。”环顾四周，她的叫声越发迫切道，“你再不醒，丧尸就要过来吃你了。”不远处，听闻动静的丧尸摇晃着向这边移动。 姜姒还未曾回过神来，勉强睁开眼睛道：“那你还不快走？” “我...我不能走。”秦美妃的脸上肿了两个大包，手上也都是那飞蜂的倒毛刺，血淋淋的吓人，但是一对眼睛却异常诚挚道，“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她想到什么，奋力将姜姒扯起来道，“姐姐，姐姐，我背你。” 姜姒叹了口气，只得自己挣扎着站起来。 她得庆幸她没有受太重的伤，只是刚才拿一下，脑袋眩晕得厉害，似乎有脑震荡的倾向。 车辆撞击的商店属于老城区改造的工程项目，环顾看过去，这一条街都是清空的门店，显得格外冷清。 末日中的冷清，是求而不得的好事。 只是街道两边的梧桐树反季节的吐着绒花，显得十分的诡异。 但此刻不是顾忌这些的时候。两人连忙相互搀扶着小跑起来。 没跑多久，却见靠墙荒草堆里传来一声丧尸低吼。 两人都吓了一跳。 却见卧着的丧尸只是瞪着空洞洞的眼睛向她们低吼，未曾扑过来。 不知是什么人用一根绳子将它脖子系着，绑在旁边的铁栏边，再仔细看时，才发现它胳膊膝盖都是空的，露出皮包着的一截肢体。 显然是末日之前靠卖惨维系生存的残疾人。末日来临，他可能因为手脚不便被抛弃。 姜姒瞧他身上除了褴褛，一点儿血迹都没有，甚至都可以猜测他的遭遇——自从被系在这里，便没人发现他亦或者即便发现他也顾不上他，导致他活生生被饿死，再次睁开眼睛，就直接成了丧尸的模样。 “吓我一跳。”秦美妃拍了拍胸脯，泄愤的向那丧尸踢了一小块石头。 那石头砸向丧尸的脸，这只丧尸躲都未曾躲，只是朝着她们的方向低吼，露出没有牙齿的发黑的牙床。 在还是人类的时候，尚且是他人手中谋财的工具。便是成了丧尸，没有强化加持的牙齿和手指，它注定也是丧尸界的弱者。 弱者，注定会被淘汰。 姜姒已经不忍心再看，催促秦美妃道：“前面有个居民楼，我们先去上头躲一躲。” 她说着手指着不远处一栋建筑，这是老式阁楼，约莫六层，楼梯用钢铁搭建，建在建筑外壁，一直延续到楼顶。 楼顶上视线宽敞，却只有上下一个入口，易守难攻，便是有丧尸过来也方便对付。 更主要是此刻皮卡车报废，她们的状态也不行，与其没头没脑满大街乱逛，还不如找处地方缓一缓。 秦美妃年纪小并没有多大主意，自然都听姜姒的。 两人也不多言，赶急赶忙的往那楼顶跑去。 楼下门禁处虚虚搭了一个铁扣，反手便能打开。 只是还没有爬到楼顶。突然从上面露出一个人影。 鸭舌帽，穿着一个胸前有个大白熊的黑色卫衣，手里拿着一个棒球棍。 当先的秦美妃吓得一大跳，脚上一空，直接滚下去。 幸好冬天穿得厚实，她并没有受伤。 也幸好对方没有当面抡一把棒球棍。 姜姒搀扶起秦美妃，连忙向这人说道：“我们没有感染，就是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没有恶意。” 对方不提防是两个正常人，口里哎哟一声，一双灵活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打转，顿时咧嘴笑道：“原来是两个美女。刚才没有吓到这位小妹妹吧。快些上来。我们都是好人。” 他说着掀开帽子，露出二十出头略带黝黑的人畜无害的脸。 秦美妃瘪瘪嘴不敢理论， 之前坤哥一伙儿给她的感觉并不好。 有时候，人比丧尸更可怕。丧尸的威胁是实实在在的，想要吃你，便直接扑过来，不打一点儿马虎眼。人却不一样，坏水都藏在肚子里，虽然想害你，表面上却还能对你笑盈盈的，然后出其不意捅你一刀。 她悄悄拉扯了一下姜姒，小声道：“姐姐，他手上也有......” “有什么?”姜姒下意识问道，蓦然见到这人袖口露出一截刺青的痕迹，当即拽着秦美妃道，“我们还是不打扰了......” 可不等她们下楼，从楼下楼梯口慢慢上来一个块头极为健硕的男子，堵住她们的去路。 寒冬天气虽然不算滴水成冰，也是极其刺骨难耐，这人却裸着膀子，露出一大片肌肉。不单单如此，他手上还提着一把差不多半人长的砍刀，那刀刃上血迹斑驳，极为吓人。显然这是一位在力量方面有明显进化的异能者。 见到两人，这位异能者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与刚才戴鸭舌帽的男子一般嬉皮笑脸道：“今天是什么牛逼运气？一下子遇到两个妹子？” 第12章 刚出虎穴又遇狼窝? 他说着想到什么脸上一皱，问道：“话说你们怎么下来？没见到上头有人吗？这可不行，现在外头都乱着呢。为妹纸安危赴汤蹈火，是我们作为男人义不容辞的使命。走走走，上去上去。”说着一伸手，竟然就要来揽住两人。 只是这一抬手，发现两妹纸脸色不好看，才把手上的刀忙往身后藏道：“刚刚杀了几只丧尸，来不及清理。你们...你们也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们的。我这人忒温柔，绝对...” 说着从她们侧身跑上楼，整个钢板搭建的楼梯都咚咚发抖。 他一面跑一面恶声恶气喊道：“李金才，李金才，怎么做的招待？还不快下来请人上去？” 只听到头顶有声音有气无力回答他道：“我是想请，可今天不是拉肚子吗？还来不及，肚子里头就咕咕响。刚刚扶着门出来，话说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还不是西北方向好大的动静，我担心你们没敢走远...” “青菜他好些了没有？” “不太好，恐怕...” “怎么办？”秦美妃忍不住带哭腔问道。 姜姒看着不远处街道上丧尸摇晃的身影，不知道为何，那些丧尸只是在周围，并不往这边靠拢来。 “这些人和之前那些不是一伙的。”她冷静道。 秦美妃鼻子里嗯了一声，面上显得无措。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瓮声瓮气道：“姐姐，我脸上好疼，还有手，感觉要残废了。” “你已经进化了，身体会修复这些伤。你稍微忍一忍。”姜姒眸光闪过疼惜。她身上也疼，刚才那个车祸，她全身都要散架，除了脑震荡，她都怀疑自己恐怕还有其他内伤。 她指着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如果仔细看，会发现那些丧尸徘徊的地方和没有丧尸的地方有明显不同，那就是但凡有开花梧桐树的地方，丧尸即便游荡过来，也会下意识的游荡离开。 而这片要改造的商业街大约一百米的长度都种着梧桐树。它们辐射的地方，惠及商业街后她们所在的居民楼。这也是附近没有丧尸的根本缘故。 得空得去看看那梧桐树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如此想着，姜姒道：“那边也有这样的居民楼。我们去那边找落脚点。运气好，说不定能找到个安全的房间。” 生物本能中报团取暖虽然是更佳选择。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们想要末日求生，更多还是要靠自己。没必要和陌生男子挤在一起。 秦美妃自然没有意见，反而担心刚刚见到的那两人：“他们要对我们...怎么办？” 姜姒道：“最好祈祷他们不要起坏念头。我们现在这种状态...” 她叹了口气，她现在只想好好的躺一会儿。 秦美妃状态也不好，末日之前娇生惯养的小姑娘，哪里遇到什么磨难。即便末日来临，她也一直躲着好好的，没吃过什么苦。如今为了逃命，被人刮耳光，被变异蜜蜂扎得满身都是包，还和自己经历一场车祸。 还有就是兔子小玉，它如今还窝在秦美妃怀里，半天没个动静，以它往常聒噪的性格，倘若好好的，早就蹦出来大呼小叫。如此一来，恐怕也指望不上。 打110吗？叫警察吗？还是站在大街上呼喊，妄想用舆论阻止他人作恶吗？ 倘若刚才那两人有什么坏心，秩序崩坏的末日，唯独用暴力制止暴力。 可是两人一兔都是要死不活的，实打实的待宰羔羊，哪里来的暴力？ 靠她们沙包大的拳头吗？ 在末日开始的半个月，姜姒就想念末日前的太平盛世。 显然没想到这两个女的会果断离开他们另外寻找落脚点，拉肚子的李金才用望远镜看着她们相互搀扶着横穿马路，又上了对面的建筑，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和身边人道：“其实也好，不需要太顾及她们。女生有时候就是麻烦。这点是真的。” 他一旁的强子皱着眉头露出不同意的神情：“达则兼济天下。你我现在都和以前不同，肯定要力所能及的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李金才无所谓的撇撇嘴，想到什么，微微笑起来：“那行，待会儿我过去给两个妹子送点吃的。” “这么好的差事，自然得我去。你留在这里看家。再说你不是还拉肚子吗？快去快去。” 先不论这两人如何，姜姒和秦美妃磕磕绊绊进了一片搬空的仓库。 仓库位于二楼。只有上下楼一个入口。 仓库底部倒是有扇铁门，挂着一把大锁，门上有喷漆写着“别开门，有怪物”。 虽然这么写着，门里头却听不到任何动静。可能是谁的恶作剧。 秦美妃却摇头，指着喷漆的血红字迹道：“姐姐，总觉得瘆得慌。我不想在这里。” 姜姒扯了地上一块帆布挂在门上遮挡住那些字道：“暂时先忍一忍。” 她说着这才示意秦美妃把兔子小玉抱出来。这会儿两人才看清小玉身上的斑斑血迹，几乎把整个白皮兔子毛给染红。而皮毛下的皮肤乌青乌青，显然它已经中了毒。 姜姒想到秦美妃也被那只变异蜜蜂扎过，拉过她仔细看她的伤处，发现只是肿了大包，红肿得油光锃亮，并没有什么不妥，只需静静等它们消肿就是。 果然是地沟油滋润起来的人类，抗性就是比其他生物强悍。 “它是不是要死了？”秦美妃只觉得可怜，连忙问道。 姜姒双手摸在小玉的身上，它的呼吸起伏很小，显然状态很不好。 “我不知道。”她说着将手中的黄金手镯取下来，套在兔子小玉的脚上。 本来她也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有什么效果。但是原本成人手腕大小的手镯在碰到兔子小玉的瞬间，竟然一下子缩减到符合兔子前爪的尺寸。 秦美妃惊讶的瞪大眼睛：“姐姐，这是什么？” 姜姒想了想，还是将特殊物品的事和她讲了。 末日当中，懂得更多，活下来的机会总归比什么都不懂的多一些。 她倒不担心秦美妃会抢走这个黄金手镯。 这个姑娘心地很善良，否则自己也不会帮她。 只是帮她摆脱必死命运之后，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她无意看了下自己的手腕，在同样的地方，秦美妃也有一条红色的线。 似乎是皮下的毛细血管，但是并没有哪条毛细血管是这种走势。 “自此之后，我们应该要同生共死。”这是她冥冥之间的猜想。两个走投无路的人将命运绑在一起，自此分享生与死。 秦美妃对此虽然疑惑，但是显得很开心：“正好凑成一对姐妹手链。” 姜姒揉了揉她的脑袋，笑了笑，躺在兔子小玉身边。心里却琢磨，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向来独来独往惯了，便是和叶城成了未婚夫妻，也未曾想过全身心的依赖一个人。如今她在努力求生的过程，承担另外一个人的生死，这种压力与负担，是她过往不曾想过的。 秦美妃没有她这么多心思，坐在一旁往地上摊开背包里头的食物。当然这背包是姜姒的，她挂在身上的小包里头除了一个没电的手机和一小包餐巾纸，便只有两根巧克力棒。 “你这几天都是怎么过来的？”姜姒下意识问她道。 啃着一包干脆面的秦美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一直都在吃代餐片。这代餐片一天只需要吃一颗，我这里还有十几颗。姐姐要不要尝一尝？”她说着从随身的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瓶，里头有像维c一样的半盒药片。 姜姒闭着眼睛摇头：“小姑娘年纪轻轻减什么肥。现在不同以往，你得正常进食。进化者需要很多能量，只能靠吃补回来。否则两条腿轻飘飘的，看到丧尸都跑不动。” 拥有雷系异能的叶城一顿就能吃完正常成年男子的三倍多的食物。而随着实力提升，这个数量还在不断增加，在噩梦中她被推进丧尸堆的那时候，普通的食物已经不能满足叶城的需求，他不得不靠猎杀高级的变异动物来补充体能。也是在猎杀高级变异动物的时候遭遇丧尸群，为了给团队争取逃生机会，她作为没什么表现的累赘被抛弃，最后被丧尸分食。 说到底，人类进化和其他生物，无论是丧尸还是动物一样，都需要从体外补充能量。 这种紧迫的需求导致生物体吃或者被吃。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道理演变成全地球的进化场。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什么导致这一切？ 两人正有一下没一下闲聊着，突然挂在面前的易拉罐瓶子响了。 有人来了。 这是姜姒做的简单的报警系统，只要有人拉铁门的进口把手，拉力会扯着易拉罐发出响声。 果然便听到咚咚的脚步声。一个脚步三步做两步的上来，未看到人影，便听到其浑厚的嗓音：“妹纸妹纸，我叫高强，就是过来串串门。你们在哪层？” 赫然是之前楼梯道上遇见的裸着膀子的那个力量异能者。 只是他来此当真只是简单串串门吗？ 第13章 原来是这样的高强 高强原本是一所一流学院的大二学生。虽然置身在数一数二的校堂学府，他却迷上了网络游戏，每天会花很多时间在电脑上，经常逃课熬夜打游戏副本。 末日降临那夜，正巧他打穿一个极为复杂的副本，里头爆出来唯一一件神器。 而诡异的是，末日之后，这个神器竟然和他自动绑定，成了现实中所向披靡的武器。 除此之外，他整个人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高强原本是标准的宅男，矮胖挫三个字形容也不为过。可一夜之间，他原本一米七的身高生生拔起来了一米九，一身软绵流油的肥肉变成有弹性的腱子肉，掀开衣服，腹部竟然有一排紧凑的马甲线，连他自己看了都会流口水的那种。 他人看来哭天喊娘的末日，于高强来说，似乎是个屌丝逆袭的好时机，应了乱世出英雄那句话，他自己对此也特别满意，准备抡刀大干一场。 比如说和小说里写的一样，升级打怪，各种冒险得异宝，扮吃老虎，组织军队整个联邦，然后开开后宫什么的。当然这些他只是脑袋里过一遍。 过去二十多年的畏缩气质并没有随着他的体格提升而有所改变。就像是天生不善言辞的人，穿上一层铠甲后也不会立马变得巧舌如簧。 高强正是如此。 末日来临之际，高强所在的学校很快组织了应急措施，要将所有学生聚集到地下室。当然这和高强无关，这小子当时只想着那神器的属性，火球陨石砸中学校变压器导致停电之际，他竟然从避难人群中偷跑出来去了网吧。 学院附近的网吧，便是到了半夜也人满为患。可惜陨石结束之后，死人开始复活。不等高强为等到一个空位喜滋滋，便有丧尸冲了进来咬伤数几人，这几人没有意外的全部变成丧尸同伙，继而对准其他正常人。 一传二，二传四。 等高强反应过来，已经变天了。 末日来临的当晚，他不得不和网吧老板以及收营员小妹一共三人一起挤在楼梯下工具间里度过艰难的一夜。 而他躲在工具间的时候，他所在学校的校长似乎已经提前收到令他尚且震惊的密报，立即开始组织学生们逃离城市。 在城市秩序还未曾完全崩坏之前，城市交通尚且没有这般拥挤。而正是指挥果断，那晚上他所在的学校共送出去十五车学生。尽管这十五车当中，有九辆遭遇意外，到底算是留有希望。 而那些来不及安排，或者没认清现实不肯上车的人，在力不所能及的前提下，遗留下来成为丧尸们的追逐的食物。 这些人中也有少量幸存，躲在封闭的宿舍或者偏僻的角落暂时逃过一劫。 即便如此，随着时间推移，现实情况日益严峻，食物、水进步艰难，少量幸存的人员不得不冒险收集物资，继而不断损失人员。 等高强磕磕绊绊回到学校的时候，存活的学生和老师加在一起不超过二十个。 其中还有他暗恋很久的校花。 高强的好运气只在于他得到游戏里的神器，在末日来临之际，赢在所有人的前头。 可是校花不喜欢他，即便他不是屌丝男，而是肌肉爆棚武力值颇高的帅小伙，校花的眼睛只看向人群中温言安慰其他人的男老师。 那男老师长相平平，但显得风度翩翩，说话向来不急不慌，宛如春风徐徐，即便是最狼狈的情景，他都时刻保持衣着的周正，言行举止温文儒雅。 如果高强的心智在末日来临之际有所提高，必然便会明白，或者男人的魅力依靠更强悍的战斗力，但是有时候，由丰富学识沉淀下来的温柔且实施执行的个人品质，于女人也是一味不可自拔的毒药。 当然高强的心智并没有随着他的能力和外形改变而有所提高。 在他的带领下众人找到更好的落脚点之际，接受大家毫不吝啬的恭维之际，他隐约觉察大家对男老师心存相同的感激。这令他因为个人际遇爆棚的内心一时间得不到舒缓。 再后来他当着众人面鼓起勇气向校花表白，对方只回了一个疏离微笑之际，他的怨恨更是攀附到极点。 高强不是圣人。 圣人是在拥有强大力量的同时，能合理利用这种力量，便是不能一时间用在实处，也不会肆意使用力量令他人遭罪。 高强既然不是圣人，便是个莽夫。 因为控制不住嫉妒他人的时候，他想到一个自认为会让校花爱上他的法子。 后来的一次外出搜索物资，他便特意吸引丧尸群过来，故意将处在附近的男老师置于险境。 他的计划中，一定要在对方吓得屁滚尿流的时候再出手，最好令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全身发抖，然后他再把人拎到校花面前，叫她知道自己喜欢原来是这么一个孬种。 年轻的时候只想着打压别人来彰显自己，却不知道自己的小动作在旁人看来有多么幼稚。 那男老师对此只是淡淡一笑，甚至在看到成群丧尸时，都也不曾露出任何有损修养的失控神情。 如高强内心渴望的那样，男老师死了。 死在他自认为完美的计划中。 世上所有的诸多计划，经常掺杂变量，应了计划赶不上变化。 高强心里可能希望男老师从此消失，但他畏缩惯了，并非黑心之人，他要做的只是想单纯的吓唬，令对方出丑。却不想他引过来的丧尸群提前发现躲在附近的小女孩。 为了救那个小女孩，男老师不得不跑向丧尸妄图用凡人之躯拦住他们。 等高强赶过去的时候，男老师已经遍体鳞伤，变成丧尸也只是时间问题。他自己倒是镇定，只是拿下自己的眼镜擦了擦，说了一句：“以后，拜托了。” 以后，拜托了。 这句话无疑成了困扰高强一辈子的诅咒。 以至于但凡高强想撂担子走人，他脑际里便会轻描淡写浮现那男老师的神情。 男老师死了，看上去像是个意外。便是校花有所怀疑，也只是嘀咕了几句，然后抱着其他女生嚎啕大哭。 或许是校花哭的样子不如她冷冰冰时候的好看，那一刻，高强不爱校花了，当然也爱不上其他的。因为他便是醒着也会见到那个男老师，更别说每一个漫长的夜。 此刻他三步做两步上了楼，想要给弱者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这件事并非他一定要做，只是潜意识里，那男老师就站在那里。若是他不去帮助他人，对方就会用含笑的眼睛一直看着他。 这栋楼一共六层，不过从第四层起挂了铜锁，根本上不去。 当然作为异能者，他只要想，便能清楚听到两个姑娘的呼吸声。 这呼吸声在二楼门后，一左一右，似乎是防御的姿势。 他微微一笑，也不做准备躲避。他想着两个弱女子能多大手劲，便让她们扑过来打两下又能如何。 可是一进去就后悔了，因为他眼睛尖，一下子看到姜姒手中的桌腿，上头有三四根铁钉。 他只是普通异能者，不是铜墙铁壁。那几根铁钉扎到肉里疼不说，可能还感染破伤风什么的。他可不想最后这样憋屈的死去。 高强一下子跳开举了一个投降了手势：“大姐，我们真的只是单纯的好人。” 姜姒本来只是做做样子，略微点点头，她只是想告诉对方自己不是好欺负。 当然这也只是披着纸老虎的自我安慰，在碾压式的实力面前不值一提。 但是秦美妃却不这么想，高强一示弱，她当真以为自己厉害，迫不及待的冲过去，胡乱的拍打起来。 打着打着就觉得不对劲，一抬头，面前这个人已经转过身，一米九的身量对于普通女孩子从视觉上便是威胁。 秦美妃这才觉得害怕，呆呆的松了手上的充气锤，一屁股坐在地上。 高强倒是觉得这个姑娘有点傻，胖乎乎的脸，加上一双泪朦朦发红的眼睛，根本就是只萌兔子。一只萌兔子能有多少威胁？ 一说到兔子，便看到她身后躺着的兔子小玉，下意识舔了舔舌头道：“咦？还有这个。你们在剥皮吗？这可不行。要直接把脑袋剁下来直接撕扯就完整了。” 他这么说着已经蹲下身就要提起兔子小玉。 秦美妃顿时忘记害怕，一下子夺回小玉：“胡说八道，小玉是姐姐的宠物。我们才不是用来吃的。” 高强看她气鼓鼓的腮帮子，有点好笑，伸手在她头上胡乱的揉了揉道：“就是要来吃，你能把我怎么样？” 姜姒接过小玉，之前她已经用棉花签擦干净毛皮上的血迹，但是此刻又有淡薄的红色液体从它伤口处渗出来。便是给它戴了特殊物品黄金手镯，小玉的情况也并没有好转。 “它受了伤，还是中了毒，就是现在把它杀了，也不能吃。你有什么法子救它吗？”她问高强道。 高强摇头：“看情况不太妙。不过，我那里有个医学专业的同学，可以帮忙看看。”又看了两人，换了更加真挚的口吻道，“我真的是好人。” 第14章 其他成员 高强的队伍一共四男两女，另带一个小姑娘，一共是七个人。 这些人中除高强之外，还有两名异能者。 一位是之前和两人见过一面的鸭舌帽青年，名叫李金才，拥有纵火术，不过他肠胃似乎不好，吃压缩饼干都要时不时去卫生间。 另外一位是个瘦瘦高高戴眼镜的姑娘，名叫施薇薇，可以凭空凝结出纯净水。如今队伍中所有人的用水都得靠她，算得上是拥有仅此于高强的众星捧月的地位。 姜姒和秦美妃一出现，各自忙碌的众人都看过来。 施薇薇也停止凝结水球的动作，忍不住冷哼：“我说怎么一定要人过来，原来是个大美女。这手不能提的样子，不是浪费食物是什么？”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姜姒下意识扫了一下众人。众人脸色各异，有赞同的也有皱眉的。不过赞同的人员居多，只有那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抱着破旧的熊玩具一脸懵懂。 高强脚步一顿，看向施薇薇，似乎有点搁不下面子：“你什么意思？” 这一说话，就有一股火药味，能一点即燃。 “我说的就是字面意思。”施薇薇丝毫不畏惧，仰头道。“高强，我们收集到的食物一共不过能供应两天，还是省吃俭用的前提。这个节骨眼，你还特意跑对面拉这两个人过来。我真怀疑你们男人脑袋里是不是都塞着生殖器？” 虽然一句话得罪一船的人，但是在场并没有谁跳出来。 便是同样拥有异能的李金才都只是低沉着脸，毕竟他也不同意高强所为。 如果是异能者，或者健硕的男子，尚且有商量的余地。可是女人，尤其是看上去娇娇弱弱的女人，遇到事哭闹就是添乱。 之前他们也遇到过女性幸存者，结果如何？好心救了她们，提供食物和水，她们却得寸进尺，又要找老公，又要救孩子，一旦不如所愿，就开始道德绑架满地打滚。可如所愿去帮助，关键时候就要出点故障，要么偏要去收拾用不上的物资，导致大家来不及逃跑，要么就是该噤声躲藏的时候，作死的跑出来尖叫，还要自不量力怂恿大家去救不可能救得活的旁人，连累死了好几个人。 不待高强开口，姜姒看向施薇薇道：“我只是是过来问问有没有人帮忙看下我的宠物？如果能救，我会出一定的报酬。当然不能救，我们也不会浪费时间，会自己立马走人。” 她作为职业女性的果断和平静自然在气势上碾压还是学生的施薇薇。 虽然这种气势不值一提，但是还是令施薇薇忍不住脸红。倘若施薇薇过了几年，有个社会经历，她自然就不会威慑于姜姒此刻的平静。 但是就是这一次针锋相对，她便生出自惭行愧的自卑来。 施薇薇咬了嘴唇，神色中闪过窘迫，她身旁有人适时的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她道：“有人加入我们是好事，现在是末世，存活下来的人就得相互帮助。薇薇，我知道你最近为蔡华的事担心。这时候，你就少说两句。高强他一直心里有数呢。” 说话之人声音轻柔，下意识将碎发拢在耳后根，露出一段阳春白雪般的白皙脸颊。 饶是没有看全正脸，姜姒都可以断定这是个美人。 这时候他们身后的门里传来一阵痛苦压抑的低吼声，恐怕就是她口中说的蔡华。 众人脸色皆是一变，那施薇薇更是直接跑进去。美人连忙也跟着进去，软语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那低吼声逐渐平息，似乎是昏睡了过去。 一个面相普通的男孩子连忙问道：“怎么样了？” 美人出来，颇为可惜的摇头：“不太好，但是目前看上去还有理智。” 那男孩子目光一黯，问道：“青菜说想吃点什么吗？我就去弄过来。” 但是没有人回答他，他自己低垂着头走开了。 秦美妃对门内有些好奇，忍不住问姜姒道：“姐姐，那人是被丧尸咬了吗？” “嗯，很大可能。”姜姒点头。 “可是被丧尸咬了不是也会变成丧尸吗？” “不一定哦。”姜姒道，“指不定身体有免疫力，所以延缓了丧尸变异。” 这话令那美人一下子扑过来，她眼瞳中闪过一丝希冀：“您说的，您刚才说的，有什么根据吗？” 她抓住姜姒的胳膊，手劲有些吓人。 这一靠近，姜姒更加肯定她的容貌。 真正的美人，便是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该经得起考验。便是连同作为美女的自己，在看到她正脸的时候，由心底升出羡慕。 见到姜姒有些茫然，高强连忙道：“这就是我们校花，白璇。她是医学专业，也就是我们的医生。” 姜姒笑了笑道：“你既然是学医的，肯定比我更懂。” “可是被那些怪物咬了就会在很短的时间变成丧尸。我们身边的同学，没有一个意外。”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松了手，恢复了冷清的神情，平静的说道。 “灾难面前，生物体会给自己找出路的。”姜姒说这话并不是没有依据。在噩梦当中，她跟在未婚夫叶城身边就看到一个被丧尸咬伤却痊愈的军人。不过那个军人很快就被送到当时所在营地的研究所，是做成人体切片还是人体切片就不得而知。“不过，你们照顾的时候，还是小心点。他的唾液和体液，都有一定的传染性。” 白璇点头道：“近身喂食物都是穿一次性手术服的。不过手术服数量有限，目前都是省着用。除了薇薇和高强，我也没有让其他人靠近。” 秦美妃垫起脚张望了几眼，小声嘀咕：“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 姜姒嗔了一句：“莫要调皮。”又道，“白医生，你能医宠物吗？我的兔子，有些不好。” “不要叫我医生，我还担不起这个称呼。”白璇不敢接，就着姜姒的手看了看，肃然道，“恐怕不行。我只对人体熟悉，对兔子...它这样看起来不怎么好。是什么缘故？” “被变异的蜜蜂扎的。她也被扎了几下，不过似乎不严重。”姜姒把秦美妃拉过来道。 白璇仔细看了秦美妃，伸手在她的肿胀处摁了摁道：“只要涂点消肿的药膏子就好。过些日子就好了。只是这兔子...”她摇摇头，眼瞳中闪过一丝怜惜，“应该是很重要的宠物吧，否则不会这个时候还带在身边。” 饶是心底清楚小玉凶多吉少，可等到真正希望破灭之际，姜姒还是脸上一黯。 末日当中，倒是有身怀治愈异能的进化者，只是治愈这种能力，被评为s级的稀有异能，听说百万人中才会产生一个。 而未婚夫叶城身边的那个女人，便拥有这个能力。 “是啊。”她伸手抚摸了兔子小玉的脑袋，手掌的温暖令它有点反应，它微微抬起头，鼻子在她的手心蹭了蹭。 便是这细微动作，令姜姒都要流出眼泪来——它在安慰自己。 这时候施薇薇红着眼睛走了出来道：“人都活得艰难，还想着救兔子。”又对白璇道，“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开始了。” 白璇闻声，眸光一黯。 “关你什么事。”倒是秦美妃不满嘀咕道。施薇薇瞥了她一眼，吓得她下意识往姜姒身后躲，又嘀嘀咕咕道，“不知道凶什么。” 白璇脸色露出许悲伤道：“青菜他...我说的是蔡华，是薇薇的舅表哥，也是我们一届的同学。他因为救了高强才变成这样子的，薇薇多少对高强有些意见。不是特意针对你们，你们不要放在心上。” 姜姒点头：“我能理解。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了，谢谢你。”又对高强道，“劳烦费心了。” 高强张了张嘴，这才再没有挽留。 倒是白璇喊住她们道：“说实话，我们也是能力有限。你们不要见怪。如果你们的确没有地方去，我建议你们到一个叫圣母玛利亚教堂。那里头由一个道士当头领，免费给人提供食物和住处，距离这里只有三条街，还是非常安全的。” “这么好的地方，为什么你们不去啊？”不等姜姒提出疑问，秦美妃抢先问道，面上露出一丝狐疑。 白璇一副无奈的神情。 高强回答道：“那疯子说是自己得无量天尊点化，拥有救济众生的异能。我看就是照样撞骗的老混子。” “邪教？”姜姒下意思问道。 “说不上这个。估计也是有教义的组织。”白璇道。“不过这人的确奇怪，有些...封建迷信吧。” 高强道：“哪里是有点？” 白璇拍拍他的胳膊算是安抚，继续道：“他收人的规矩很简单，就是坐在门口看人面相。说这样能帮他自己屈福避祸。蔡华、张伟、我还有小心都是因为被他说是灾难临头的面相，才被拦在门外。幸好有高强他们不嫌我们累赘，我们才能存活下来。” “原来是这样。”姜姒明白了，点点头。 白璇又想到什么，迟疑一会儿道：“等等，要不，您进来...我是说您要是不嫌弃，不赶时间，进来帮忙看看我们青菜。看看他这个样子...还能救吗？” “你的意思？”姜姒吃了一惊。 白璇点点头，微微扬了扬头，不让眼泪流下来：“我们这两天商量，实在不行，就直接动手，也不要让他继续这么痛苦。刚刚就要开始，然后听说高强带你们过来了......” 第15章 非完成体 蔡华的状态其实比姜姒想象中的要好。 噩梦里那个具有免疫力的军人是丧尸群压境后留下来的，全身上下都是丧尸的咬痕，肿胀得像是个发黑的水桶。 蔡华的伤只是手背上的一块。虽然只是一块，但是伤口已经腐烂，连接着皮下的血管爆起，看起来很吓人。 姜姒一进去，他的鼻子就开始耸动，宛如丧尸嗅到食物的反应。他的眉毛和头发已经开始脱落，皮屑宛如白色的面粉一样一层层的脱落。 对视上姜姒，他的瞳孔没有多大反应，但是可以发现他的瞳黑已经变得暗淡，和浑浊的瞳白混在一起，模糊了边界。 丧尸是没有视觉的，这样的眼睛已经是丧尸的显现特征。 下一秒，他自己便露出厌憎的神情。 如此强行抑制着冲动时，他扭动的脖颈下黑色的血管看上去像是蚯蚓。 姓名：蔡华 物种：介于进化与退化状态的非完成体 进化程度：进化体状态初级（30%） 退化体状态初级（70%） 进化方向：敏捷 天赋：坚如磐石 技能：感染 所携武器：无 杀伤力：200 “你们还另外找个人来动手？”他的声音暗哑，像是有沙子在喉咙处摩擦。 白璇背过脸去，拿手捂着嘴。 高强则是沉了脸色：“兄弟，不要这么说。” 末日半个月的相处，他们已经是比亲人更亲的兄弟姐妹，谁也舍不得谁。 姜姒道：“我不是来杀你的。” “你是来做什么的？”蔡华问道。 “我杀过几只丧尸，发现一般来说伤害它们大脑，它们就会失去行动力，彻底的死亡。之所以人类变成丧尸，关键点也应该在脑袋上。估计那丧尸病毒侵袭的便是脑袋部分。我说这个是想说你现在这个状态，还没有彻底成为丧尸的状态，或者是你天生意志力比别人坚定的缘故。倘若你自己想放弃生，被占据理智估计也就是时间上的事。” 不管以什么形态死亡都不重要。因为只要意识消亡，就什么都没有了。那才是最荒凉的结局。 而活着，不管以什么形态活着，终归还有一线希望。 “道理我明白。可是......我饿...”说话间，蔡华又狠狠的皱起脸，显得非常痛苦，整个临时搭建的床板也因为他的躁动砰砰作响。 若非他整个人被绑住，估摸着他已经控制不住往旁边的人身上扑了。 丧尸的兽性和人类的理智正在他身上冷热交替。 白璇连忙将一旁泡好的方便面端过去道：“我喂你。” 这是最后一桶面，是准备当做蔡华上路的最后一顿。 蔡华眸子动了动，勉强张了嘴。 可那口面还未咀嚼，他就露出恶心的神情，控制不住的呕吐出来。 “还拖着干嘛？他就是想吃人肉。”不知什么时候施薇薇已经回来，绷着脸站在门口。蔡华这个样子，要说谁最痛苦，当属有亲戚关系的她。但是此刻她已经看不到希望。 姜姒退了一步，给她让出位置，从口袋里摸出几包猪肉脯道：“他能吃得下肉脯吗？” 施薇薇张张嘴，咬了唇。她可清楚目前的状况，能慷慨拿出食物的人不多。 白璇迟疑了一会儿，主动接过去道：“谢谢，我来吧。”顿了顿，小声补充道，“我怕他咬掉你的手指。” 蔡华进食这件事于普通人来说很容易，但是只有靠近的人才知道多危险。 他有时候控制不住会情不自禁咬住靠近人的手。得亏他坚强的意志，才不至于用力咬下去。后来大家只得用绷带将他的脖子和脑袋缠在床板上，才不会让他的脑袋有活动的空间。即便如此，喂食的人还是得另外在自身手上缠上一层厚胶带，只有这样，便是咬住也不至于立马破皮被感染。 和姜姒想象的一样，蔡华的神情虽然依旧扭曲，但好歹将那块肉脯吞下去。 白璇有些欣慰，连忙又喂了一块。蔡华闭着眼睛，又默不作声的将其吞了下去。 高强见此，赶紧跑出去，不一会儿拿进来好几罐肉罐头。 但是蔡华轻轻摇头拒绝再进食道：“够了，别为我浪费食物了。” 姜姒若有所思的走了出去。 白璇跟着走了出来：“您怎么看？” 姜姒问道：“你们有没有想过，给尝试用变异动物的肉喂他？” “什么？”白璇惊讶的张了嘴巴，显然觉得这个想法惊世骇俗，但是她是医生，思维方式和普通人不一样，“那些东西，可以吃吗？虽然说，变异了的动物，某种程度上应该对丧尸病毒有抵抗性。”但是这件事在目前都只是猜测，若非食物紧缺，他们是不会主动去猎杀变了形状的其他生物的。“可要是它们也携带病毒，青菜他岂不是？” “他现在很虚弱，需要进食。大量的食物。不是腌制食品就能满足的。”姜姒道。 在她的噩梦中，一年以后由异能进化者领导建立的人类救援营地陆续成立，它们用末日里才能使用的方式分享信息中提到，末日来临之际，随着陨石袭击地球的还有一种起名叫“进化因子”的物质，这种物质在很长一段时间被当做丧尸病毒对待，后来经过研究发现，它只能作用于人体基因序列，从一定程度上加速生物体的进化速度，类似于催化剂的存在。真正的丧尸病毒，只是进化因子在进入死物大脑时，根据生物本能产生的退而求其次的另一种不得已的生存形态罢了。 末日开始后的一年，大气中弥漫的进化因子的浓度已然稀薄，很难再被捕捉到。生物学家不得不转移视角，将研究方向落在变异动物或者变异人类身上。一时间生物实验和人体实验盛行。先不论其中的残忍程度，姜姒仔细回想过，末日中的确许多证明体现，变异生物体本身因为含有高浓度进化因子的缘故，便是没有进化的普通人在吃下它们的肉或者血后，很大概率都会激发出异能。 而彼时，整个地球的捕食氛围已经塑造，尽管生物进化速度开始放缓，但弱肉强食的状况下，各类物种只是用更加偏激的手段提升自身的生存率。那个时候，不单单是食用变异动物，饿到极处的时候，有些比较偏激的异能者甚至吃人、吃丧尸，从而衍生更多诡异的生存手段。 不管如何，对于蔡华这种情况，进食大量的变异生物的肉，指不定是条明路。 然而施薇薇大声质问：“要是我哥出了什么问题，是由你负责吗？”进化者的感官比普通敏锐，两人的对话自然被她听到耳中。 “薇薇？”白璇皱了眉头，并不赞同她的口气。 姜姒回头看了施薇薇的脸，笑了下，她能理解对方的心情，可却不愿意纵容对方的脾气：“你哥是生是死，和我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负责？我凭什么要负责？” “你？”施薇薇不提防她会这么个态度，顿时怒目圆睁，抬手一扬，一团水球便向她砸过去。 不等姜姒反应，高强已经冲过来，径直将那水球拍了下来。 他沉声警告：“施薇薇，你不要过分。” “我哥变成这样，都是你的错！”施薇薇尖叫。 白璇立马拉住她道：“薇薇！” “为什么不让我说？要不是他自大，自以为是，自以为是救世主，一定要出头帮那群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哥怎么会连累变成这样？！” 白璇顿时肃然：“薇薇！当时救人是大家一起讨论的结果。你自己也是同意的，这不是高强一个人的错。” “怎么不是他的错？要不是他和人吹牛他有那个破刀，别人怎么会跪着求他？就是他，自以为是！”施薇薇哭着吼道。 末日的第八天，他们因为所谓大祸临头的面相被人从教堂里赶出来，为了避免和游荡在大街小巷的丧尸打照面，几个人只得横穿住宅楼。 幸好这一段是待拆迁的片区，便是有人变成丧尸，也都暂时被反锁在屋内，出不来伤人。 当然躲在屋内的，也可能有幸存者。 石原真一家就是这样的。 末日之前楼下的门店就是他家的小卖部，整个一楼停车位都被其改造围起来充当了仓库。因为旧房拆迁缘故，他便没有再去补充货源，计划着卖完最后一批货就搬去新居处。哪里想到货没卖完，末日降临。也得亏那些没卖完的物资，令他家一户六口熬到现在。 说是六口人，其实是五口。 石原真四十五岁，因为他是兄弟姐妹中最小的，他的母亲已经很老了。他很小的时候见过母亲的辛苦，所以很心疼自己的母亲，这么多年，他的母亲都被他接在身边。他经常对旁人说他母亲辛苦了一辈子，他要让她享几天清福。 福没有享多久，末日来临当晚，他母亲直接变成丧尸。 当然石原真是个孝子，就是母亲变成丧尸要胡乱咬人，他都没有想过放弃她。不单单没有这个念头，甚至每天睡前都要向上帝祷告，希望政府早点研究出特效药将他母亲治好。 他的孝心反正是感动他自己了。 第16章 捕捉变异鱼 石原真有三个孩子，大孩子二十四岁，很是寡言，老二老三是对双胞，不过上小学的年纪，倒是活泼可爱。一家人战战兢兢的避难的时候，老大躲在房间不出来，老二老三则满屋子无聊得乱窜。 尽管爸爸已经告诉他们奶奶病了需要一个人静静的休息，老二老三两个小孩子还是悄悄的找到钥匙，想偷拿妈妈给他们偷藏起来的奶片，令她能快些好起来。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老二老三很快就变成丧尸的食物。 石原真的母亲很早的时候就掉了满口的牙齿，但是变成丧尸后，原本空无一物的牙床生出一排尖锐的骨头。石原真对此不觉得可怕，反而认为这是上帝显灵，毕竟之前他母亲抱怨已经很多年咬不到肉了。 看着变成丧尸的母亲吃肉吃得欢快，大孝子石原真心里很熨帖，他含着泪将小儿子们剁成碎块作为母亲的存粮。剁肉的动静引起妻子的注意，为此女人发了疯了，拿起菜刀就要和他拼命。 他们一行人经过的时候，正好两夫妻在打架。当时他们见到的是石原真正一拳一拳殴打他的妻子，而他们的大儿子只是冷漠的在旁看着，没有拉架的打算。 对他们的说辞，是石原真发现妻子出轨，背着他把家里紧剩的食物送给隔壁。 清官尚且难判家务事，但是高强就是看不过去，上前阻止了暴力，还将石原真教训了一顿，警告他不许对自己的妻子动手。 因为担心两夫妻关上门继续争吵，大家商量要不先在他家暂住几日，监督这个暴力男的行为。 而整个过程，石原真大儿子都没有说话。事后大家想起来，认为他应该是个哑巴。 那个时候石原真已经有计划要拿他们做为自己母亲的存粮，自然巴不得和他们亲近。所以当大家说要替女人主持公道，他装作很害怕的缩了缩脑袋。 只是他不知道，用孪生儿子血肉喂养的老母亲已经发生变异，根本不是几根绳索能束缚得上。并且似乎因为吃了和自己血脉相关骨血的缘故，它甚至还生出一些狡黠的灵智。 在一行人入住的当晚，它便悄悄的踮脚出来，将带有石原真气息的石原真的妻子拖进房间，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等它舔舔舌头，发现似乎吃错了对象，它的眼角流下来一滴血泪。 它再次出来，想要对熟睡中的儿子下手，石原真的大儿子却醒了，下意识拦在面前。 那丧尸迟疑一下，发黑的指甲片在大孙子的胸前划了一下，最后它转过身，悄无声息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一晚上便显得风平浪静。 等第二日众人醒过来发现石原真妻子不见了，石原真自己也是一惊，不过很快就轻描淡写的回答说她指不定和隔壁的野男人跑了。 尽管大家对这件事很是怀疑，但是当事者的丈夫和儿子都没多说，旁人的确管不过来。 女人都不见，就没必要监督施暴者。 一行人准备离开之际，石原真却找了一个借口留下他们。他说附近有个车行，可以从里头找到合适的代步工具。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墙之隔的房间内，丧尸母亲以诡异的姿态趴在墙壁上。 它的手指和脚趾已经变成动物才有的利爪，可以直接勾在垂直的墙面。 一行人商量好路线出门，丧尸母亲便悄无声息的打开门跟上他们，其中石原真的大儿子留在客厅整理仅存的水果罐头。一人一丧尸还对视了一眼。似乎冥冥当中有东西告知它，吞噬同样血脉的血肉真的能提升什么。但是丧尸母亲并没有再多看自己的孙子，它自己似乎也知道，再看下去，它可能扛不住诱惑。 如今它只想杀掉自己的儿子，结束自己的孽障。 但是石原真比任何人都警觉，他虽然在力量或者敏捷上没有任何强化，但是他有对恶意超人一般的敏感。在经过一个巷子时，他母亲利爪伸向他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向高强方向滚过来。离着最近的蔡华见此不对，便顺势拉了一把高强，那进化出来的带着丧尸病毒的利爪便划穿他拦在高强肩膀的手背。 尽管后来石原真还是死了他生母之手，尽管咬死亲生儿子的丧尸母亲自己往高强的刀下撞去。他们还是被吓得不轻，毕竟蔡华因此变得生不如死。 “是我的错！”高强的声音比她更大，反而吓得她抽噎止住。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沉声继续道：“如果青菜死了，我就把我这条命给他，和他一起死。” 灵光一闪，他的肩头多了一把长刀。正是当初姜姒见到他的时候手中提的那把。 高强问姜姒道：“距离这里不远有个水潭，里头的鱼很大，我经过那里都是绕着走。那个...可以吃吗？” 姜姒点头道：“不同寻常的活物，只要没有被丧尸化，都可以吃。” “我和你一起去。”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李金才跟上他道。 旁边的张伟也道：“我也去。” 高强安排李金才道：“你留着看家。让张伟和我一起。”又问道，“假如能顺利抓回来，是生吃还是需要煮熟？” “煮熟。毕竟，鱼类，很多寄生虫。”姜姒建议。 李金才点头道：“我去生火。强子，你小心。” 待人群散去，施薇薇这才蹲下来，显得一脸的茫然。 抱着小熊娃娃的小姑娘从旁边走过来，稚嫩的脸上露出淡淡的悲伤，她轻轻的拍了拍施薇薇的肩膀，小声道：“薇薇姐姐别哭，我把我的小熊借给你玩好不好？” 施薇薇将小姑娘一把抱在怀里，咬着她的肩膀嚎啕大哭起来。 秦美妃欲言又止，也想过去安慰她，但是见到姜姒跟着高强要一起外出的样子，只得放弃施薇薇道：“姐姐，姐姐，等等我。” 姜姒跟上高强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如果你能抓到变异生物，能不能分我一点肉。”她摸着怀里奄奄一息的兔子小玉道，“我现在也是死马当活马。” 高强沉着脸点了点头。 虽说变异锦鲤所在的鱼塘离这里不远，但步行过去也要二十多分钟。 末日来临后，以往的通讯手段都用不上，手机便是有电，也因为莫名的缘故不能正常拨打出电话。人和人的交流只得回到最初的状态——传话靠吼。姜姒秦美妃一共四人就要走到目的地，才听到白璇拎着一个塑料桶，追上来的声音：“跑得我一身的汗，嗓子也快喊哑了。” 虽然这么说，她脸色不变，看来体质很好。 “就是这里吗？”她问道。 与其说是是个水潭，其实只是人工围起来的一个水池子。水池子引着的是活水。只是冬天干旱，活水沉到地下，水池子里的积水不多。 凑近一看，不过十几见方的水面下，隐约有些刀刃般的银色脊背游动。 水也不是正常的颜色，而是泛着血红，微风吹来，带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张伟捡了一个石头往池子里扔过去。就像是一滴水掉进了油锅里头。 平静的水面顿时沸腾。一只差不多半个胳膊长的鱼形生物一跃而起，不等它落下去，另外一条更大的冲出来，将它死死咬住，拽进了水底。一瞬间更多的鱼扑上来，空气中飘荡的腥臭味更浓。 众人脸色皆是一凝，他们眼中所见的景观鱼已经不是正常的模样。 白璇将手中塑料桶往地上一扔：“可能...这个装不了。” 张伟吞了口水道：“真要抓这个吗？要不换个？比如猫、狗...”他说这话的时候想到什么，自己先摇头，“我之前还琢磨，这城里头怎么会有剑齿虎，原来是猫变的。我草。” 在之前，他遇到一只变异猫，个头和成年老虎一样，全身橘黄色，还长了和剑齿虎一般两根长牙。不过当时那变异猫似乎对玩弄丧尸更感兴趣，特意兜一大圈子吸引成群的丧尸跟在屁股后，自己先从楼顶跳下去，令丧尸们追逐着就像下饺子一样摔成肉泥。 当时他也只是远远看一眼，就被那变异猫的智商更震撼到，便不敢靠近。 他都不确定，如果高强和自己见到那只猫对上，会是怎么样的局面。 而城市里常见的动物，似乎除了猫、除了狗，就是鱼和鸟。当然还有其他的玩意，他却想都不敢想。 “怎么抓？直接用网子吗？强哥，怎么弄？”张伟问道。 “你们让开，让我来。”高强是个行动派，直接走过去，一砍刀劈了下去。 他只是轻轻松松的挥刀，姜姒的神情却一凝，那么一瞬间，她能感觉空气中有了微妙的气流，刀刃也有不可令人察觉的颤抖。 只是轻轻的挥刀，这把刀便以人类不理解的方式聚集了雄厚的天地元力。 感受到逼面而来的杀气，数条变异观赏鱼一跃而起，竟然直接向他冲过来。 高强却不退让，灵巧的舞动长刀，那些变异鱼和刀刃撞击，竟然没有被一刀两半，而是在发出类似于金属撞击的嘭嘭声后重新退回水底。 趁着这个间隙，高强眼疾手快拍了其中一条。这个体格显得瘦小的家伙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摔到岸上的石头堆里。它想跳起来，高强立马用刀背补了一下，它这才彻底昏迷过去。 显然这鱼虽然用铁甲般的鳞片和牙齿武装了自己，但还没来得及生出其他手段。 “强哥牛逼！”张伟忍不住叫道。 高强自己也松了口气：“比想象中轻松。” 这话令姜姒忍不住再次看他的刀一眼，这把刀，可能是属性很厉害的特殊物品。 唯独白璇有些为难，远远的拨弄那条变异锦鲤，她的那根小木棍一截被鱼鳞削得平整：“这个鱼，我们要怎么开膛破肚？” 第17章 神仙打架 显然变异鱼的鳞片已经进化得和刀子一样锋利。 张伟蹲下身，小心翼翼撕下一片，对着太阳瞅了瞅道：“这玩意儿和科幻片儿里演的一样。” “确定能吃吗？”高强也挤过来问道，“会不会里头鱼肉也和一样扎嘴？”他一面说着，手中的刀瞬间缩小变成匕首般大小。轻轻在那片去了鳞片的肉下，鱼体立马流出殷红的鲜血来，挑出一根鱼肉丝出来，高强也不敢直接用手拿，只给大家都看了下，评论道，“韧劲很足。跟牛肉一样。” “拿回去再研究吧。丧尸围过来来了。”姜姒适时的提醒。 她说着的时候，一个女丧尸已经向湖边奔了过来，显然是闻到它们的气味。 姜姒在体能上只是普通人，但是因为有心里准备，且并不畏惧丧尸，不待丧尸近身，她已经将兔子小玉交给秦美妃，自己迎面上前，拔出背包里头的剔骨刀。 从耳朵处当做切入口，刀尖直接插进丧尸的脑颅，一分多余的力气也不会浪费。 这种方式她只是用过几次，却似乎骨子里操练过百千回。 秦美妃跟着姜姒从雅集小区出来，见过她杀过丧尸，并不觉得有什么。倒是高强、张伟、白璇三人看得目瞪口呆。 张伟、白璇就不用说，他们算是运气好，从末日开始，都被人保护得好好的，还真没有和丧尸正面搏斗的经历。便是给他们一把刀，他们估计也不敢动手，只会站在原处被丧尸活活咬死。 作为异能者的高强，自从末日开始就靠手中一把长刀输出。他这把刀最佳状态可以达到两米，且可以施展两种群攻技能，遇到丧尸群时启动，效果非常好。虽然这两种技能冷却时间分别要半天，但是计算得恰当，搭配他的力气和刀的锋利程度，他同样没有和丧尸近身的机会。 所以刚刚丧尸扑向姜姒，爪子都差点抓到她脸上的时候，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但是这女人眼睛眨也不眨，干净利落的就解决了它。 高强脸上表情很复杂。他已经习惯保护大家，尤其是女性。可这个女性这么独立，倒叫他有些不习惯。 他顺手用刀砍掉了另一个丧尸的脑袋，一边和姜姒说道：“对面有个工厂，以前里头住了很多人。”人多的地方，代表丧尸也多。 姜姒又利索的解决另一个靠近的丧尸，往高强所指的方向看了去。那是一片占地面积极广的工业区，更远处则是一片水雾弥漫的湖泊，湖泊对面皆是高楼大厦。 陨石灾难造成的火灾还没有完全消失，带着火星的尘埃还在城市上空弥漫。 那个方向，是姜姒在魔都的家。尽管开车过去没多长的路程，此刻就像是隔着千山万水。 是末日毁了她的家园，毁了之前的太平盛世。 “我好像听到一些奇怪的动静。”秦美妃抱着兔子小玉在旁边看白璇、张伟合伙将变异鱼包起来，突然看向一个方向说道。 “什么动静？”张伟茫然的抬起头。 原本已经被扫清的一遍的来路又不知道从哪里游荡过来好几只丧尸。 但是它们一扫平常散漫的游荡姿势，惶恐的原地咆哮。 与此同时，从远处传来由远到近的跑步声，像是一只巨型生物在狂奔靠近，令整个地面都跟着摇晃。 “什么玩意儿？”张伟忍不住叫起来。 目光当中，一只足有三层楼大小的丧尸突然从建筑群跳出来，一巴掌能挥开一排绿化树以及堆在下面的汽车。 姜姒见此立马呵斥道：“小声点。”说着扯着秦美妃一并靠着墙壁贴到地上，快速叫众人道，“都趴下！” 高强没有明白是什么缘故，他觉得以他的能力，是可以和这大家伙过过手。 但是不知道为何身体已经自然按照姜姒的要求去做了，且拉下张伟和白璇一同蹲下来。 可一蹲下来又觉得憋屈，问道：“这是干嘛？” “空中这么多血腥味，只要不风口处，这个距离，它应该发现不了我们。”姜姒道。此时他们距离那丧尸目测只有三四百米。就这个距离，倘若那丧尸率先觉察到他们，便是有高强手中神刀护着，他们的下场多半非死即残。 不过直到现在，她的警觉天赋却没有发动。是不是说明，四周并没有特别的危险？ 难道这个丧尸只是单纯路过？ 保险起见，姜姒觉得自己一行人应该谨慎些。 “可凭我这把神器，我觉得我可以挑战一下。”高强道。 姜姒皱了眉头认真的看着他，有些疑惑：“你就是能杀它又如何？你就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不受一丁儿的伤？假如不能，你死了也就算了，叫他们两个怎么回去？” 这个女人一本正经的样子，真像学校的教导主任。 太吓人了！ 高强模糊的想着，脸上闪过尴尬。 张伟显然已经被丧尸的体格吓懵了：“我觉得大姐大说得对。我们就待在这里，悄悄的不作声最好。” 白璇的脸色本来就白，此刻更是显得雪白，她也连连赞同：“高强，别浪费多余的力气。指不定那东西一会儿自己就走了。” 秦美妃成了忠实的姐姐粉道：“对对对，你听我姐姐的吧，她说的从来错。她说待在这里那丧尸发现不了我们，我们就是安全的。” 姜姒作出了噤声的动作，又低调干掉一只不小心靠近过来的丧尸，她说道：“别说话。” 大家才一并认真注视那丧尸的动静。 看了半会儿，那张伟不解道：“怎么感觉，这只丧尸不对劲？” 高强从心里有些畏惧姜姒，一直憋着不敢多嘴，这会儿张伟打了个头，他也跟着迫不及待的发表看法：“有点像打输的哈巴狗，正找地儿躲呢。” 可不就是在躲避什么。 明明三层楼的高个子丧尸，硬是左瞅瞅右瞅瞅，然后在脚下刨一个洞，自己先跳下去，不忘记伸手将四周的建筑垃圾堆在自己头上。 饶是不苟言笑的白璇也看出不对劲来：“那丧尸是不是......” 她还没有说完，那个方向突然一道亮光闪过，一只巨大的白狼从天儿降，踏空而来。 只见它轻抬前爪，那堆建筑垃圾瞬间爆炸，三层楼高的丧尸像是拔萝卜一样就被拎了出来摔在地上。 紧接着摔在地上的巨型丧尸，像是放气的气球，一下子缩小。它往地上一滚，竟然变成一个瘦小的男人。 男人没有穿上衣，抱着胳膊向这边跑过来。 便听到两声风声，不知是什么东西击中他面前的地面，路面水泥划了两道极长的深痕。那男人机械般的转过身，在他两腮边，也各多了一道血痕。 下一秒他便跪下来，泪流满脸的求饶道：“大神，你追了我一整天，我就不明白我哪里得罪你了？” 此刻姜姒已经看明白了，感情刚才那只大丧尸只是这男人的某种手段而已。 白狼落地走近，口吐人言道：“交出东西，饶你不死。” “哪个东西？”男人反问。 白狼歪了脑袋看了他，抬起一只爪子。 那男人立即警觉起来，大声喊道：“祖宗，我真的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你要什么，我全身家当都在这里了。”他一面说，一面哆哆嗦嗦从裤兜里往外拿东西。 打火机、扑克牌、魔方、女人的胸罩、发胶、香水......各类五花八门的东西堆在地上。 白狼的瞳孔中闪过不耐烦，细长的瞳孔微眯成一条线：“耍花样，不配合？” “我配合，我全都配合...我配合你麻痹...”下一秒，男人手中出现一把巨型喷火器。 一按开关，炙热的火焰喷射出来。白狼恐怕没想到男人还有这一手，被对着烧了一个正着。 男人见得手，一改刚才痛哭流涕的求饶姿态，插着腰跳起来得意张狂叫嚣：“你这只哈巴狗，追了老子半个魔都，浪费老子多少好东西？今天老子在这不烧死你，老子就不是你王老五。” 然而烧了半天，没有听到想象中的惨叫，他的脸部肌肉开始抖动，就连拿喷火器的双臂都在发抖，唯独口里逞能道：“烧吧，烧吧。看你有多少能耐？” 又等了一会儿，他自己先崩溃，干脆将那喷火器往地上一扔，重新跪下去，肃然请罪道：“我知道错了。只要不杀我，什么都可以。” 燃烧白狼的大火被一只爪子一挥，就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白狼上前一步，踩灭最后一朵小火花道：“你既然不肯，那就永远不要开口。” “不是，不是...” 可惜这个人再也打动不了对方。 他只觉得一抹冰凉划过脖颈，下一刻，他看见自己的身子，然后随着目光落到自己的脚上。 原来我的脚这么大啊。 这是这位王姓异能者陷入黑暗时最后的思绪。 第18章 实力碾压 “天啊，太...嗯嗯...”张伟忍不住惊呼，高强却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巴。 因为在张伟发第一个音的时候，高强便感觉有目光扫视过来。他本能将张伟摁在地上，张伟只得发出嗯嗯的声音。 即便如此，高伟周身的汗毛全部都竖立起来。 这就是他和对方的差距。 那白狼只是轻描淡写的扫视他一眼，他便开始腿肚子打颤，升不起一丝反抗的心思。 这该是多强大的存在。 过了许久，也可能只是一瞬间。那种威压才消失。 “它走了。” 高强听到姜姒的声音，他才爬起来神色有些难以置信：“它为什么不吃我们？” 目光之中已经恢复之前的平静，便连原本游荡的单个丧尸，也都恢复最初的懒散。若非残留一地的东西和那局脑袋身体分家的尸体，他都要以为刚才发生的都只是一场幻觉。 “强哥，你怎么还想它发现我们？”张伟有些哭笑不得，不忘记抹干净脸上沾染的灰尘。 “就是，我刚才都快吓死了。那么大的狗，我们之前小区里的那只也没有这么大。估计比我个头还要高两个。”秦美妃后怕的拍拍胸脯。 高强还是意难平：“我就是感觉它发现我们了。” “强哥，你是不是想多了？”张伟道。 姜姒道：“刚才那东西的实力，我们这些人与它，估计不够塞牙缝。你也别想有的没的，咱们得赶紧回去。你们青菜，还等着呢。” 这话提醒了最紧要的事，众人脸上不约而同闪过忧心。 食用变异动物的肉，怎么看都等于是自杀。 五人经过那具脑袋分家的尸体时，张伟突然道：“强哥，那个喷火器还在，我们顺手捡回去。” “不捡是傻子。”高强道。 不单单有喷火器，还是攀岩用的松紧绳，照明用的手电筒，仔细扒拉，还能找到一些电池和压缩饼干。 秦美妃脚上突然踩到什么，顺手给捡起来递给姜姒：“姐姐，你瞧，是个小丧尸。”说到底她心智上还是个孩子。 姜姒看了一眼，突然一震。 特殊物品：尸王的怒火——可以维持尸王的形态，力量增加500%，敏捷增加500%。持续时间：3分钟。冷却时间：48小时。 注意：此物品已破损，无法使用。 她立马联想到那丧尸消失的诡异情景。 果然是特殊物品。 “你要是喜欢就留着。”姜姒说着，突然想到什么。 她走近失去头颅的尸体旁，她记得那人当时都是从左边口袋拿出来许多物品，像是有个百宝箱似的。 白璇忍不住提醒：“小心点。”虽然是医学生，乍然面对一个失去脑袋的躯体，难免有些隔阂。且这会儿姜姒还在这具尸体上搜搜扣扣，像是找什么东西。 “有什么特别的吗？”白璇忍不住问道。 姜姒摇摇头。但是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因为她的手深到尸体的左边裤带时，脑际有声音提醒——您的技能等级太低，无法获悉此特殊物品！ ——您的技能等级太低，无法获悉此特殊物品！ 特殊物品：？？？ 特殊物品：？？？ 是否卡片化？ 一个念头闪过，意识中飞过一点金光，化成一张卡牌。 不是有两个物品吗？ 叮，卡片化出现故障。 注意：特殊物品：？？？已破损，无法使用。 是否重新卡片化？ 姜姒下意识皱了眉头，怎么会突然破损呢？ “找到什么好东西没有？”这时张伟凑近来问道。 姜姒还在思考，这一瞬间她莫名的心跳加快，脑际有点关键稍纵即逝，不等她想明白其中缘故。白璇已经将喷火器的准头挪开：“你不要对着人。多危险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张伟挠挠头，站远了些。 “都是乱七八糟的。”姜姒伸手摸出一包——避孕套给大家看。 这时夕阳已沉，天色渐暗。失去了电力的城市，彼此只能看到模糊的外貌。 夜风如同鬼哭一样的刮起，丧尸的腥臭味越发的浓烈。 黑夜，才是丧尸捕食的修罗场。 “不能再耽误了。我们回去吧。”高强道。 其余四人皆点点头，再也不敢耽误。 好在接下来并没有什么意外。 顺利回到居民楼。李金才已经坐在楼梯上等着他们。 因为光线的缘故，并没有看清楚他的脸色。等到一靠近，高强便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不禁大惊失色：“发生什么了？” 白璇打开一个手电筒，才看到李金才脸上很多肿胀的伤，似乎被人爆锤了一顿。 他的脸色很苍白，手尖都是烧焦的黑色，鲜血顺着胳膊往下流，他坐的地方已经形成一片血水。 他是火系技能异能者，按道理从此不畏惧火焰。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说刚才他经历一场透支异能的战斗。 “那帮人把薇薇和青菜抢走了。”他艰难的说道。 高强赶忙跑到房间。果然这对表兄妹都不见了，连带绑着蔡华的床。 李金才又继续道：“他们说，要找两个命格奇特的人当做祭品。” 高强离开不久，那群人便一起过来了。 领头的是个道士，手里拿着一个模样古朴的罗盘，神神叨叨的模样，指着蔡华和施薇薇说恰好是什么子丑寅卯之类晦涩难懂的话。 之前李金才和他们打过交道，加上之前被赶出去，心里到底有些不平衡，所以话头上多少带点刺。如此一来没几句就动了手。 此时那道士身边已经聚集了许多奇人异士，其中也有个使用火系异能的家伙。可惜李金才并不是他对手，很快就被打成现在这个样子。 好在对方有“趋吉避祸、因果报应”之类的忌讳，并没有立马杀他。只是蔡华和施薇薇还是被强制带走的。 姜姒对高强道：“没时间发脾气，你先去把鱼处理干净。” 又对张伟道：“用喷火器生火，烧一锅水。动作要快。” “都什么时候了！”高强隐忍的低喝道。 他身量太高了，发火的时候，头发都像是能竖起来一样，整个人就是一块阴沉沉的大山。 秦美妃吓得一哆嗦，扯扯姜姒的袖子。 姜姒脸色都未变，皱眉道：“不要失去理智。即便帮不上蔡华，李金才也要吃东西。否则他这种状态，会死。” 李金才的状态的确不好。自从他讲述事情经过，整个人牙关都本能的咬得死死的，要不白璇将一块布塞到他嘴里，他可能会咬伤自己。 能撑到现在，他完全是靠着一股子气。 只是不清楚，那是异能比试失利的不服气，还是失去同伴的无能为力。 白璇立马拿来一些干净的毛巾和清水，一遍遍擦拭他胳膊上暴起的青筋，想这样让他身体舒服一些。 几分钟之后，清理干净的变异鱼切成一条条的长块丢进滚水中，飘出来更加浓郁的腥味。 张伟嫌憎的皱了皱眉头：“要不要放点盐？” “有。”白璇连忙拿了一些过来。 “有没有生姜生抽白酒之类的？”张伟道。 “你以为是煮火锅？”高强忍不住道。 喷火器中的火光反射到众人眼瞳，每个人眼瞳里都有一团跳动的火焰。 “那开始吧。”姜姒道。率先给自己盛了一晚，轻轻啜了一口。 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臭味瞬间冲刺整个口腔。她几乎要吐出来。 这简直比喝中药都痛苦。 她有些理解食用变异动物直到一年后才普及起来，这种滋味，稍微挑剔的人都难以下咽。 但是随着那口鱼汤入肚，一股暖流就从腹中升腾起来，逐渐往四肢蔓延。之前由车祸导致的隐隐作痛的暗伤，似乎也在悄悄的隐退。 “姐姐，怎么样？”众人都看着她，只有秦美妃一脸担忧，抱着兔子小玉的胳膊忍不住再勒紧些。 “你们也尝尝。这东西对于每个人效果不同。”姜姒心里纠结。 的确是个好东西，这是这个滋味...如此想着，她干脆捏着鼻子，一饮而尽。然后她又盛了一碗，这一次她加了一些鱼肉。“把小玉给我，我喂它。”她道。 白璇端了一碗，闻着气味还是不想下口，听到姜姒的话，立马问高强道：“要不我去喂金才？” “等等，我先试试。”高强脸色纠结，看了一眼姜姒。这个女人，的确大胆！ 他和姜姒的心态不同，姜姒是想用自己来验证她梦里见过的，虽然有些冒险，但十之八九可以对得上。对于高强，这就是一碗很大概率携带丧尸病毒的毒汤。 反正总归活不久，要死就一起死吧。他想着便一口灌了下去。 等了一会儿仔细感受下，这碗鱼汤对他来说似乎没什么影响，除了满口发苦的难受滋味。 他赶紧端了杯水漱了口，脸色有些难看。 “我没什么感觉。不过至少没有毒。张伟，你感觉呢？” 张伟已经喝了两大碗，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怕到极处无所顾忌，此刻听到高强问他，他面色含笑：“我觉得很好啊。这个...是个好东西。” 他伸手一翻，原本空无一物的手掌，多出一粒扣子。而这个扣子，之前是李金才衣服上掉下来的，还沾染他的血。 喝过鱼汤，张伟竟然一下子成为异能者，拥有控物的特殊能力。 第19章 变了一个人 这一下便连白璇都心动了。喂完李金才，确定他脸色好些，她才捏着鼻子面前喝了一小碗鱼汤。 片刻之后她便摇头，脸上有些失望：“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姜姒道：“生物进化是量变积累到一定程度产生质变的结果。你也不用灰心。等天亮再去抓几条鱼炖汤，你多喝几碗就是了。” 一听到还要多喝几碗，不苟言笑的白璇顿时垮了脸，赶忙道：“其实没异能也没什么关系，只要关键时候不拖累大家就成了。” 虽然难吃，一锅鱼汤除了留一份给蔡华，其他的还是被分得干净。毕竟他们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过新鲜的食物。 这样冷的天，喝上一口热汤，撇开那难受得令人发苦的腥味，似乎也算是慰藉。 高强一抹嘴边的水珠，环视众人，站了起来道：“我去会一会那个道士。一会儿就回来。” “我和你一块儿去。”李金才道。但是他还没有动作就被白璇摁住了肩膀。其实他这个状态，能站起来都是个问题。 白璇轻声细语道：“你要逞什么能？”又道，“高强，我和你一块儿去。那人总归是我爸爸的朋友，我叫他一声叔叔。他应该会给我一点面子吧。” 不待高强同意，张伟一口水忍不住喷出来。见众人目光都在他身上，他连忙摆手摇头道：“别看我，我是不会去的。” 高强有些难以置信，不相信张伟说出这样的话：“张伟，你什么意思？” “打不过。去了就是送死。你是不是有点傻。带上美女有什么用，美人计吗？还朋友，什么程度的朋友？你们还以为在学校里，搞义气这一套？”张伟大大咧咧，先从裤袋里找什么，结果半天都没到，只弄了一个打火机在手上开开合合。 白璇和高强显然都被他的话惊到了：“张伟？” 在他们的印象中，张伟沉默寡言，是个性格再温软不过的人，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 张伟把玩他的新能力，继续慢悠悠道：“你爸是做生意的，那道士茅屋居士是算命的。除了狼狈为奸，灯红酒绿的交情，留给你的，哪里是面子？说不定还觉得朋友的女儿，另有一番滋味呢。” 高强皱了眉头，看了一眼白璇的脸色，呵斥张伟道：“你这个混蛋，在说什么？” 他一把抓住张伟的领口，扬起拳头就要打下去。 张伟丝毫不畏惧，反而噗嗤一笑：“打啊，被你打死反而强过出去送命。” 高强那一拳终没有下手。 白璇过来拦住他道：“每个人选择不一样。张伟说不去就不要勉强。”她虽然这么说，神情上是满满的失望。 “明事理。”张伟拍手道，“听我一声劝，不管你爸爸是谁。你爸爸不在这儿。就是在这，要是拳头没有对方打，你要去就等于羊入虎口。你恐怕不知道自己有多诱人。”他说着目光露出几抹猥琐的眼神。 白璇脸上一白。 刚才张伟刻意流露出来正是男人奸视女人时露出的轻佻神情。末日开始这么长时间，虽然一直有高强挡在前头，但是总会有不怀好意的人用这种眼神看着她，尽管她叫自己不要在意这些，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因为她不蠢，她清楚知道一旦失去高强，失去庇护，她这种手无寸铁的女人会遭遇什么。 高强再此抓起张伟，往他脑袋上打了一巴掌。 张伟的神情顿时阴沉下来，太阳穴上的青筋暴露。高强没有注意这点，继续呵斥道：“你小子发什么神经？怎么和白璇说话的？” 白璇隐约有些发抖道：“那张伟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我们得离开这里。” “逃跑？”高强顿时回瞪过去。 张伟皮笑肉不笑：“不跑干嘛？两个人要被当祭品，你们会罢休吗？你们肯息事宁人，对方也不会这么想。最好是斩草除根，不留隐患啊。大哥，这个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蔡华把你当亲兄弟，还救过你，你就这德行？”高强显然难以相信道。 “先说清楚，这是两码事。”张伟无所谓道，“他救我是他道德高尚，他把我当亲兄弟，是因为我为人符合他的口味。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和我什么关系？我就这么个鸡肋能力，帮不上你。你硬是拖着我去，只会让我送命。明明知道，不能成功，干嘛要去？我没想过送死。” 他说着盘腿坐上窗户的飘窗上，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高强在他脸上仔细看了两眼，咬牙切齿道：“果然看错你了。” 白璇也盯了他两眼，露出失望的神情：“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理论有些无耻。我都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张伟。高强，我们走吧。” “好。”高强虽然这么说，一转身却往白璇脖颈处劈了一掌，将昏倒的她往姜姒身边送去。 “本来不该麻烦你，但是这个节骨眼，我实在没有办法。我们在这栋楼里有个密室，很厚的墙壁，里头有我们所有的物资，密室入口李金才也知道，你们可以在那里先休息一晚。如果我明早没有回来，你们无论是走是留，都随便你们，里头的物资，你可以拿一半。总而言之，白璇和李金才，今晚上拜托你了。” 虽然和姜姒刚刚认识，不知道为何他就觉得她比张伟可靠。 姜姒当下皱了眉头。她从头到尾不曾开口就是不想卷进这队伍本身的矛盾中。她不找事，事来找她。 这个高强，直接把一个昏迷、一个重伤托付在自己面前，这是什么意思？ “你就不怕我一刀杀了他们，一了百了吗？”姜姒道。 “你？”高强看上去恐怕要哭了，“你不会...”那个“吧”他没有说出口。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 半个月前他只知道打游戏，最大的心思就是生活费用完后蹭哪个室友的午饭更合适。如今他的决定，关系上好几条人命。 “你一定不会。”他这话听上去更像是安慰自己，接着他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姜姒的眉头更紧。 秦美妃跳起来叫道：“唉唉唉，你这人？我姐姐又没有答应。” 但是高强已经消失在视线中。 “哎呀呀。终于走了。”这边张伟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扭动的脖颈发出咔嚓咔嚓的关节响声。“要干正事了。” 几乎是一瞬间，他身上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秦美妃没有察觉，只是疑惑的看着他，抱怨道：“你这人好自私，被抓的两个人不是你同学吗？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强行出头的人，一般活不过两集。高强现在还活着，那是他运气好。不过他好运气就到今晚了。小妹妹，你相信我，他明天绝对回不来。” 秦美妃本能不喜欢眼前这人，对方的眼神黏着自己身上，总感觉被一条蛇盯上，有一种油腻腻的毛骨悚然。在此之前，她就被这人盯过好几次。 姐姐说，末日的时候一定要提防男人。果然，眼前这个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亏她之前还以为是个老实人。 “你觉得他是去送死，你就应该拦住他啊。” “我为什么要拦着他？” “你不是他朋友吗？”秦美妃理所应当道。她还没有被社会浸染，还停在黑就是黑，白就是白的思想认知中。 “朋友？什么朋友？一个英雄，怎么会有朋友？你知道他们这些人是什么？”张伟指着李金才和白璇道，“都是陪衬。什么是陪衬？一个人到底怎么样，真实怎么样的都不重要。打一个你们女人的比方吧，两位经常交往的，闺蜜什么的，应该都是比自己颜值低的吧。不然怎么凸显自己好看呢。你们女人塑料花感情，高强也是这样。就是因为这些人太差劲，显得他高强自己多么牛掰。这种人，我见得最多。” 秦美妃顿时不高兴：“你怎么这么说话？高强根本不是这么想的。” “你又不是他，怎么知道他不是这么想的？难道说，你喜欢他？啧啧，你们女人见到稍微好看点的男人就春心荡漾。”张伟笑道。 秦美妃顿时恼怒：“你这人怎么...怎么？”她因为太气愤，整张脸都涨得通红，竟然一时间说不话来。 姜姒已经将白璇安顿好，慢条斯理替她回答：“爱美是天性。我们不爱高强，而爱你这种外表和内心一样跟不上平均水平的老赖？” 张伟脸颊上抽了抽，但是他很快就平静下来，慢慢的笑起来道：“女人，就多给你们逞口舌的机会，反正高强要死了，夜晚很漫长，没有他打扰，我们可以玩很久。” 姜姒挑挑眉毛道：“你的意思是要向我们动手？” 张伟说自己获得异能的时候，她特意靠近过他，知道他的进化方向是智力，因为没有得到敏捷或者力量方面的提升，他综合杀伤力并不高，只高自己几点。 不过当时张伟只和大家说他的技能是控物时，另外一项夺舍技能却被他隐瞒下来。 结合他刚才的表现和高强他们的反应，姜姒有个大胆的猜想，或者眼前的张伟真的不是之前的张伟。 之前的张伟被取代了。 第20章 王老五曝光 姜姒虽然不清楚夺舍具体是什么能力，但是一些修仙小说和电影里就提过，多半指占据别人身体的一种极为恶毒的手段。 “你果然不是张伟！”她脱口道。 张伟眨眨眼睛，笑得有些自得：“我是张伟。真的。但是换了内芯。和张伟不同。以前的张伟是个怂包，是高强身后的跟屁虫，现在的张伟有超能力，不需要站在别人身后。时势造英雄，现在的张伟，就是以后的英雄。” 姜姒问道：“你把张伟怎么了？” 张伟目光闪了闪：“女人长得好看就行，再表现得聪明，就有点不讨人喜欢。”他咂摸着嘴唇，还是回答他道，“他的精神力太弱，应该已经死了。” 看到姜姒脸色微变，他继续道：“没有办法，这个能力就是这样。我是想和平相处，可想过害人，可是没有肉体，我自己就得灰飞烟灭。别人死总好过自己死。所以我也是被逼无奈。” 夺舍这种能力，在占据别人身体的同时，会直接吞噬对方的意识。偶尔有意识强悍的可以坚持，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也会逐渐被压缩成碎片，于意识脑海中消弭。 末日当中，为防止被针对，每个人的能力都是极其隐秘的事，被主动暴露出来，除非是特别信任对方，要么就是根本被当做个死人。 而目前状况肯定是后者。 明明要了别人的命，反而显得他自己十分的委屈。这种人，根本不能称作是人。 姜姒拔出背包里头的剔骨刀，再次确认问道：“这么说，你就是那个王老五？” “你知道我的名字？不不不，你们肯定知道，那只狼崽子追老子的时候，你们可不就躲在一旁看好戏？”张伟，不，应该是夺舍张伟身体的王老五笑道，“女人美美的躺在床上等男人来宠爱就好，学什么女超人拿刀？这长夜漫漫，月色撩人，我们玩别的更刺激的。我保证，只要满足了我，我可以考虑放你们一马。不过在此之前，老子得确定一件事，你们中的谁藏了老子的宝贝？快些交出来吧。” 姜姒的收藏室中，从王老五裤子里得到两件特殊物品。 一张是已破损的特殊物品，是一个脚下装了弹簧的玩偶形象。 另外一张则像是一幅画，一个小丑正从一个闪着白光的宝箱中拿出什么。 因为姜姒的鉴定等级不够，这两张卡片的属性说明被遮掩，不能得到关键信息。 即便不认得，她想着总该可以使用吧。可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她能轻易将燕云的黄金手镯还原成实物，可那个画着小丑和宝箱的卡片却提醒：您的属性不匹配，不得武装该特殊物品。 故而她只得默不作声将它化为卡片重新收起来。 如今这个王老五口里说的宝贝恐怕就是这件东西。 先不说那东西的来源，就说为了息事宁人现在就还给这王老五，以这人的性格，肯定还是会将她们杀人灭口。 王老五自认为胜券在握，并不着急，而是饶有兴致的打量姜姒和秦美妃。 这种目光像是实质性，令秦美妃感觉周身被脱光似的：“看什么看，流氓？谁拿了你的宝贝，你这个臭不要脸的。” 姜姒提醒她道：“估计是拿了，之前地上那些原本都是他的。” “可他不是已经死了。头都没了。”秦美妃道。 “可他这会儿又活了。末世，就是这么多惊喜。”姜姒道。“所以他现在就像是狗皮膏子，想趁着高强不在，把我们一网打尽。” “啊？”秦美妃捂着嘴唇，像是受了惊吓。 王老五听这对姐妹的对话，若有所思的目光在这两个女人身上打转，难不成不是她们两个？ 之前一行人除了张伟，只有高强、白璇和这对姐妹。张伟身上没有他的东西。 如果是高强拿了，那样得意洋洋的性格，肯定会第一时间声张出来。 所以不可能是高伟。 他其实一开始怀疑是这对姐妹中的妹妹，因为她拿了自己好几个损坏了的道具。不过看她懵懵懂懂的单纯样子，也不像是藏得住话的，所以也不太可能。 这个姐姐，倒是有可能，她年纪最大，显然是所有人中心思最多的。不过自从上了这个身体，自己就一直盯着她的动作，当时她只在自己身上摸出一些避孕套、塑胶绳，没有什么特别的。基本上可以排除。 如果不是其他三个，那应该是在最后一个人身上。 王老五的目光落在白璇身上，当即便要上前去搜她的身。 姜姒拦在他面前，呵斥道：“你要做什么？” “你是聪明人，就不应该多管闲事。”王老五耐着性子笑道，对于美女，他都是有耐心的。“或者你可以跟着我，等我找到那个宝贝，老子只宠你。就是在这末世，你也和豪门太太一样，舒舒服服的，不吃一丁点儿苦头。” 姜姒脸上表情都没有变，投给他一种看弱智的怜悯神情。 他那些话，也就骗骗傻子。 “那看来，我得先和你玩玩。你是喜欢在上还是在下。”王老五无所谓的道。他思想龌龊，言语也跟着不伦不类。 他一面说，一面狞笑着一步步向姜姒走近。 张伟的脑袋给他的信息——姜姒只是一个普通人。即便杀过几只丧尸，末日活了半个月的女人能厉害到哪里去？便是手中有刀又如何？ 王老五已经开始意淫这个女人屈服在自己跨下时的姿势。 可不等具体的画面在脑袋里呈现，突然传来一声脆响，他感觉身上一阵火辣辣。 面前这个女人手中多了一把皮鞭。 那鞭子不是普通的鞭子，而是他惯来用来助兴的情趣鞭子。 “你？”他未再多说一个字。另外一鞭就甩在脸上。这种感觉，和想象中不一样。 肯定不一样,以前只抽过别人，哪里被人抽过？ 他又不是抖m！ “住手，住手，快住手！”这似乎挑战了王老五作为男人的自尊，他气急败坏的叫起来。 可是姜姒哪里会停手，她的身体素质只是普通人，但是她的意志很坚定。冬天大家的衣服都穿得不薄，所以姜姒都是直接往对方脸上招呼。 她不会犹豫。 在末日里，对待敌人犹豫，就是让自己找死。 “你不要给脸不要脸，贱人！”王老五满嘴污秽，但是不一会儿就捂着脸抱着头满地打滚，换了口气求饶道，“饶了我吧，我不敢了，我知道错了。我刚才都是开玩笑的，我只是吓唬吓唬你们的。我不要了好吗？我真的只是开玩笑的。” 但是姜姒会心软吗？ 不会。这个男人一旦有能力，会对她们做什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在燕云家的酒窖中，她一遍一遍梳理她的噩梦，梦里所有的认知，都显示这个末日对弱者的恶意，尤其是女性。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你这贱人！” 王老五声音突然发狠，就要落在他脸上的皮鞭突然停住了，以违反常识的形态控制在空中。他都差点忘记了，他不是张伟那个怂蛋，张伟被打的时候只会抱头求饶，可自己是异能者，异能者就应该凌驾所有人之上。这个世界，本来就应该强者为尊。 不过夺舍真的太憋屈，会被原主的性格影响，自己就是被张伟那个怂包影响，反应慢了这么多，吃了这么多条鞭子，以后夺舍之前得仔细挑挑性格。王老五模糊的想着。 下一秒姜姒觉得一个力道猛地扯住皮鞭，她当机立断松手，那条皮鞭转瞬就落在王老五手中。 王老五拿着皮鞭，一如对付以往的女人狞笑道：“风水轮流转。现在该老子......” 但是他也就得意两秒，秦美妃不知道什么时候背起他带回来的喷火器，喷头对准他道：“不要过来，否则我烧死你。” “你不敢！”王老五嘴角抽了抽，顿时僵硬着身体。他都忘记这个玩意儿了。 “有什么不敢？”秦美妃看了看手中的喷火器，不确定的按了上头的几个按钮，喷头处猛地向地面喷出一股热浪，她自己吓了一跳，赶紧关上开关。 即便如此，那被对上的地面瞬间灼烧出一片黑色。 王老五生怕她真的对上自己，赶忙跳开。 秦美妃虽然手忙脚乱，神情却非常的得意：“你看，这不就敢了？这次只是警告，下次就没这么好的事了。你还不快滚？” 王老五黑沉着脸，半天阴恻恻道：“好！好好！” 随后看着姜姒和秦美妃，像是要把她们两个刻在眼睛里。 “你们等着！”临走前，他不忘记警告道。 看着他下楼，秦美妃连忙将门关上，道：“这人真是胆子小。我都没想过烧他。” 姜姒道：“刚才其实是很好的机会。” 秦美妃垮下脸道：“姐姐，我不敢。” 姜姒叹了口气，如今撕破脸了，那个王老五肯定会回来报复。 不过他所说的宝贝，是不是就是自己拿的那个特殊物品？ 话又说回来，那个不能使用的高阶特殊物品，会不会也是那个白狼要的？ 姜姒蓦然觉得自己惹到什么了不得的事。这个东西若是被知道在自己身上，那只白狼也会对自己不死不休吧。 第21章 会来报复 “是我没有用。早知道我就......”李金才虚弱的坐起来说道。 秦美妃看他五官因为痛苦都扭曲在一起，连忙跑过去道：“你不要动，你受了重伤。” “你应该好好休息。”姜姒道。 李金才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张伟死了对吗？” 他刚才一直昏沉沉的，但是还是听到关键部分。他原本很惊讶，后来想想，死人变成丧尸，自己也成了异能者，其他天马行空稀奇古怪也就没什么值得奇怪的了。 “嗯。那人占了他的身体。”姜姒道。 “那高强呢？他也会死吗？”李金才道。 姜姒道：“十之八九。” 李金才一窒，一时间气氛很凝重，半晌他强撑着下地：“高强要是死了，那些人也不会放过我们。反正都要死，我也要在死前拖他们几个下水。” 姜姒看着他，也没有阻止：“你能拼几个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可能走不出这个房间。” 验证她所说的，李金才脚下一软，径直扑倒在地。他小瞧了过度使用异能的后果。 有时候，他这种情况，是真的会死。 秦美妃气喘吁吁将他拖回原处：“姐姐叫你休息，你就该好好待着。别想不开。” 姜姒道：“我觉得你现在不应该担心高强，而是要想怎么保护白璇。你可能不清楚现在的张伟是个什么东西。” 她说着轻轻的拍了拍白璇的脸，将她叫醒。 白璇揉着发酸的脖颈，下意识咬了嘴唇。高强下的手并不重，只是不想让她跟着一起冒险而已。 她也向来知道高强的好心，但是她是个要强的女孩，觉得自己就是拖累。 要是能帮上大家就好了。她想。 李金才适时提醒道：“那人会回来报复，我们还是先躲起来。” 白璇虽然不知道她昏迷期间发生的事，但听姜姒在一旁解释了两句，便理解其中来龙去脉，脸色难看得厉害。 “张伟死了？”她的嘴唇忍不住发抖。大家一路走过来不容易，她不愿意失去任何人。 “嗯。”李金才道。 “那就得一命还一命。”她的眼睛中露出坚决。 李金才点点头：“这里不安全，我们先进去吧。” “你先进去。我要留在这里等他。”白璇道。 “那我和你一起。”姜姒道，无论她是否拿王老五的东西，这人是不会放过任何人的。因为有些人的恶，是天生的。“美妃，你带着小玉和他一起进去躲着。” “我不去。”秦美妃道，“姐姐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你得照顾他。他伤得很重。要一个人看着。”姜姒道。 “可是姐姐，他这么重，我一个人抬不动。”秦美妃道。 这个居民楼已经废弃很久，内部已经被掏空，楼梯坍塌了两层。只能通过工人专用的梯子上下。那梯子靠着原本应该是电梯的通道一直通到地下。按照建筑设计，地下应该是个停车场，但是出入口早就被工业废料堵上，也省得他们另外担心有东西会从那个位置跑进来。出了梯子转过一个门框，才看到楼梯，沿着楼梯只能上到道第三层。站在二楼门口看了一眼，此处堆了很多物料，不管是有用还是没用，五花八门，像是能开杂货店。三楼看出点人气味，不单单有休息的床还是有沙发，儿童用的带字母的泡沫板当做地毯铺在地上。 高强和姜姒说的密室，就在这层楼里面。一面一人多高的穿衣镜后设有个机关，也不知道之前是谁设计的，这个机关需要一通复杂的密码才能打开，打开后却是到了隔壁建筑的房间。 这房间其实还有一个门，不过所属建筑坍塌了大半，还保存完整的这个房间由坚硬的钢筋支撑，成了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悬空存在，才是他们一行人真正的藏身之处。 只是这地方，王老五大概也知道。 躲着并不能解决问题。 李金才听到秦美妃的话，耳朵有点发红：“不要紧，就是他来，我们也有法子对付。” 他其实也有两个技能，一个是火球术，瞬间从指间释放数个火球。另外一个是迷幻陷阱，这个技能施展的前提是需要他提前食用含有一定毒性的食物。末世最常见的防腐食品多少对人体有害，所以这个要求不难。但是李金才末世之前就是过敏体质，日常食谱都是由营养师精细设计，他作为这么多年的学生，也从不在公共食堂用餐，就怕吃到不该吃的从而被送去抢救。如今末世，再没有之前那样的条件，他不得不时时刻刻注意，可依旧因为到嘴的食物闹肚子，也成为团队中的笑话。 此刻李金才已经顺手做了两个陷阱。幸好做陷阱并不需要用多少精力。但即便如此，他又有继续昏厥的迹象。 白璇还真怕他就此断气，用眼泪才制止他继续做陷阱的动作。 秦美妃对李金才做的陷阱很感兴趣，想要伸手去摸。 姜姒连忙制止她。 玄幻气泡：毒气陷阱，强碱，有强烈腐蚀性。持续时间：30分钟。 尽管这陷阱看上去就是个肥皂泡，显得五彩斑斓。却是不知不扣的生化武器。 李金才很少用这个能力。因为变成丧尸的人类无所谓痛苦。他这种能力更像是针对有血有肉的同类。 当初和他一起逃难的同学只剩他们几个，有被丧尸咬死的，但是更多是被扭曲了的同类害死的。他放气泡陷阱的时候又在想，末日的意义是不是就是让他们人类自相残杀？ 此时秦美妃瘪瘪嘴，这才不情愿将李金才扶去密室。 这样好看的气泡，怎么会是陷阱呢？ 更何况待会儿那个坏人很可能会做些什么，姐姐怎么不带上自己呢？ 姜姒不管秦美妃心里有多少怨念，依旧强行勒令她和李金才待在一处，时时刻刻看好他。 “如果他断气，就把他的脑袋割下来。对小玉，也一样。”这是她当着白璇面和秦美妃说的。李金才奄奄一息，兔子小玉也同样半死不活。 李金才如果死了，转变成丧尸会比普通丧尸麻烦。 姜姒的噩梦里显示，异能者变成的丧尸，会继承异能者原本的技能和属性。异能者释放技能，有时候需要异能者的体能支撑，但丧尸，是不知道疲惫的，只要它们想，丢技能像是不要钱一样，这才是最可怕的。 想来，动物丧尸也是一样。 秦美妃被委托了重任，脸色才好受些，千叮万嘱：“那姐姐也要小心。” 姜姒点点头，开始和白璇一起在顶楼大厅做了一些必要的准备。 王老五的身体属性值并没有得到提升，和普通男子并没有区别。他之前已经失去直接动手的最好机会。如果他再来，除了提升异能，就是求助其他强者。 只是这两种方法，在短时间都不太可能实现。 更何况关乎一件特殊物品的归属，他不可能让别的人知晓它的存在。 除了这两种方式，那么他会如何？ 面对白狼那样的强者，王老五宁可独孤一注用假死的方式护。在他心中，那件特殊物品很重要，比命都重要。 所以今晚上他一定会回来，并且还会让他们这些可能的知情人去死。 只是姜姒还是想不明白王老五会用什么方式。 就在看白璇认真在一根棍子上绑匕首的时候，姜姒突然心头一颤，一种不祥的预感漫了起来。 白璇察觉她不对劲，忙问道：“怎么了？”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姜姒道。 她侧耳听过去，今年魔都的冬天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外头寒风呼啸，像是无数刀子刮过，更像是无数鬼魂在哭泣。 白璇也认真竖起耳朵听，她有些不确定：“要不要出去看看？”她说着小心避过门边李金才设下的两个陷阱，打开了门。 夜风随着开门带来外头的气息，令人作呕的浓厚血腥味扑鼻而来。 “这是什么味儿？”她打开手电筒一照，不知什么时候顶楼天台被泼洒了很多污血，层层的血浆混着残肢断臂，泛着令人恶心的腥臭味，这些发黑的粘液一直延续到马路上，所到之处触目惊心。 “这是我特意为你们准备的，你们怕不怕？”对面楼顶上，传来嚣张的笑声。 手电筒照过去，那边站着一个人，正是披着张伟皮囊的王老五。 虽然是张伟的样子，但是他整个人的气质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一手拎着一把斧子，另外一手提着一个大铁桶，铁桶上露出肢体部分的手和脚。 然后他把这桶铁桶往两人的方向掷过来。 他的臂力不足以支撑这个铁桶横跨十几米的长度，却可以用他的控物能力协助。眼见就要砸两女一个狗血淋头，铁桶蓦然脱力，摔了下来，撒了一地令人作呕的肉泥血浆。 然而这并非最可怕的。 那铁桶砸中顶楼的钢铁护栏上。姜姒来不及制止它，它便掉了下去，从高空坠落砸出的巨响，以及弹跳发出的回音，持续半分钟之久才停歇。 在这寂静的黑夜，无疑才是最恐怖的。 第22章 死守 丧尸靠声音和嗅觉觅食，在这丧尸丛生百鬼夜行的时间段，蓦然出现这种声音，就像是敲响丧尸们的进餐闹铃。 姜姒只觉得心里嘭嘭跳，连同眼皮也突突的跳跃。 她将手电筒往更远处照过去，果然雾气稀薄的马路上，出现许多闻声跑近的身影。 她又连忙照了照四周的梧桐树。白日喷洒花絮的植物已经闭合了花苞，一动不动，似乎不再有白天的效果。 “这人太恶心了。怎么世上会有这样的人！？”白璇大惊失色。 岂止是恶心，简直没有人性底线！ “喷火器，去取喷火器！”姜姒连忙叫道，现在可不是理论人性的时候。 她提着剔骨刀冲到铁楼梯入口。 因为她已经听到楼下丧尸上楼的脚步声和嘶吼。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 姜姒看着狰狞靠近丧尸，头皮隐约发麻。 奋力击倒这几只冒头的，她握着刀柄的虎口隐隐生疼，低头一看，手掌已经渗出血丝来。 这些丧尸，比之前她杀的几个更凶。 是满地的血浆刺激了它们。 而被血腥味刺激的丧尸更具有攻击性和暴虐性。 甚至动作也更快。 她一个人根本守不住。 “让我来。”白璇提着喷火器冲了过来，一股火焰喷射，空气瞬间变得炙热。 当先冲上来的几只丧尸瞬间被点燃，但即便周身因为火焰冒着血泡，它们依旧遵循本能向她们扑过来。 它们下面，吼叫声和奔跑声连绵不绝，令整个铁架子搭建的楼梯都发出嘭嘭的声响。 “这个楼梯是临时搭建的。”姜姒道。 白璇也知道这件事。但是这个节骨眼上来不及去掉固定在建筑体上的螺钉和水泥。便是能去掉，她们两个女孩子的体力，根本推不开这个整整六层楼高的铁架子。 姜姒尝试的摇了摇，那铁楼梯果然纹丝不动。 她只得踉跄的后退，避开扑上前的一只小个子丧尸。 白璇连忙调整方向，将这只缺了一只胳膊的丧尸点燃。 姜姒得以缓气，径直拿起旁边堆砌的一根腰粗的木头，将它顶了下来。 这只丧尸沿着楼梯往下滚。它身上本来就干燥，连带着后面跟进的丧尸滚在一起，成了一个大火球。 白璇见此这才快意的笑了笑。如此一来，又用同样的方式对付几波丧尸。 似乎火焰对丧尸有很强的克制性。 然而十几分钟后，喷火器火焰却逐渐低迷。 白璇疑惑：“它出故障了？” 姜姒暗叫不好道：“估计是没有燃料。” 如此大的动静，早就吸引楼下成片的丧尸。 这些丧尸像是怎么烧都烧不完。 “后退。赶紧后退。”姜姒见此皱了眉头。 李金才若是没有受伤，她们还是很有办法的。但是此刻她们只能靠自己。 “暂时没有成波的丧尸上来，省着点用。” 她一面招呼白璇退回来，一面又去捡了数根木头。 很多丧尸没有智商，只知道一个劲的往前扑。她便将木头卡在楼梯道中间，这样应该阻拦丧尸一段时间。趁着这段时间，她们也好找个地方躲起来。 可是这是个楼顶天台，她们能躲的地方只有室内。 但是通向室内的这扇铁门不是坚硬的阀门，并不能永远阻拦丧尸。更何况此刻她们鞋子裤腿已经沾染上王老五特意泼洒的血浆，丧尸们会闻着这个味守在门口不死不休。 便是丧尸进不来，他们里头的人也别想出去。 加之这栋建筑的内部结构根本是个口袋子。一旦丧尸破坏了们，蜂拥进入，就像是进了一个死胡同，到时候里头的人可就真没有一点儿活路。 原来这个王老五打的是这个主意。 他也不想想，到时候这里头一窝的丧尸，就是这样弄死了他们，他自己有怎么在丧尸群里捡回他的宝贝？ “我们得堵住这扇门。”白璇道。 这份决定令姜姒高看了白璇。她左右环顾，这个楼顶还留有许多废弃的家具。 “快来帮忙搭把手。”她一眼便看中其中一个大柜子，枣红色，很传统的造型，边角上还有喜鹊登科的图案。 但是这个家具太重，便是她用全部的力气，也未曾推动它半分。 可姜姒坚持用这个。因为不能轻易挪动的重物，意味着丧尸也难一时半会弄开。 因为一般丧尸没有多少智商，碰到障碍物，除非有食物引诱，它们会识时务的换个方向游荡如此一来，里头的人比外头安全。 白璇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虽然明白，但是却没有想到她会如此果断答应这个建议。里头的人暂时安全了，但是她们却危险。 除了生有翅膀，她们活不下来。 但是这会儿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她连忙跑过去，奋力的推动柜子。 大柜子在两人合力下，摩擦着地面发出粗糙的声音。 对面的王老五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们的动作，两只眼睛露出兴奋的残忍。 “挣扎吧，临死前奋力挣扎吧蝼蚁。”他忍不住狂笑。 姜姒抽空瞥了一眼他的方向，随意吐槽了一句：“他应该去演话剧。” 这一下逗乐了白璇。 “您就不害怕吗？”她忍不住问道。 在她见到姜姒面色不变的将剔骨刀戳进丧尸脑袋的时候，她就想问。 明明都是女性，为何她更加独立，更有想法，而自己只能跟在同伴身后，什么忙都帮不上？ 这一开口，力道也提不上来。幸好此刻大柜子已经挪到该挪的地方。 姜姒不提防这个时候她会问这个，如实回答道：“我也害怕。只是有时候要克服。因为害怕不能解决问题，还会阻拦你理智的思考。” 白璇点点头：“那您说，丧尸咬到的时候，会不会很疼？” “等咬到了再想这个问题吧。”姜姒突然能理解她的恐惧，如此好的年纪，的确不应该轻易死去。便是要死，也应该在几十年后死在子孙围绕着的舒舒服服的床上。“别丧气。我们还有机会。你先上去。” 在这顶楼，再上去就是顶楼出入口的上面。那里距离平台地面两米左右，需要踩着东西才能爬上去。 这是目前她们唯一的容身处。 白璇一阵激灵，连忙奋力的往上爬。好不容易爬上去，回头想去伸手拉姜姒，却见她身后一个还带着火的丧尸扑过来。 她下意识尖叫：“小心。” 这样的紧要关头，姜姒却不慌不忙转身，一刀便砍下它的手臂。 这丧尸踉跄扑倒在地上，挣扎着要爬过来。 姜姒又上前补了一刀，精准的戳穿丧尸的脑袋。 燃烧着的躯体比意料中的还要脆弱。 感受到关切的目光，姜姒安慰的笑了笑。她刚想伸手，又有两个丧尸跑上来。 她只得放弃怕上去，围绕着跑了一圈，才将那两只挤过来的丧尸一一杀死。 待没有丧尸妨碍，她一脚踢开半米高的踏板，整个人往后退，然后奋力跑起来，一个飞扑扒住顶部的边缘。 白璇眼疾手快抓住她，将她拉了上来。 两人刚在这建筑的最顶部站稳，木棍阻拦的障碍效果彻底松动，成群的丧尸从楼梯口涌过来。 鲜活的食物气息引诱得它们兴奋吼叫，不一会儿就将她们围绕得严严实实。 这一下好了，当真像是汪洋中的一艘船，有种四面楚歌的感觉。 “我们得庆幸，这里头没有基因突变的丧尸。”姜姒想到张瑞，他死去之后变成丧尸体型变大了不少。换做张瑞那样的体格丧尸，只要一伸手，就能把她们扯下去。 但是这种庆幸是短暂的。 如今看起来她们安全，可是时间长了，丧尸们会焦躁。 它们会争先恐后。一个会把另外一个踩在脚下，不等这个爬起来，另外一个又爬了上来。 终究有丧尸成为垫脚石被踩成肉泥，有丧尸爬到最高从而得偿所愿。 “还有多少燃料？都用了。”姜姒道。 冷风吹得她的脸格外的白。旁边的白璇脸色如此。 被一群丧尸围绕着，脸色能好才是怪事。 白璇点点头，末日来临后，她总是做噩梦，总想着自己会死。可真正要死时，她又觉得来得太快。 随着微细的机关声响，大量的火焰喷射出来。 丧尸们迅速燃烧起来。 紧接着整个顶楼都在燃烧。 燃烧的火焰中，两个并肩站立的姑娘脸上，都显得异常的决绝。 —— “咦？那边有明火？”距离此处几百米外的一栋高楼建筑窗户后，窗帘微动，一个男声道。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同一个房间的黑暗中，他的同伴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男子的声音未变，冷清中甚至带着别致的耐心：“不正常。是有人特意点的火。那个方向应该有幸存者。姚小小，你视力好，帮忙看看发生了什么？” “你现在不是军人了，别老想着做这些没用的。”同伴姚小小虽然不同意他的耐心，但还是挠挠满头的蓬发，漫不经心的挤到他旁边。 然而这一看，眼神立即变得古怪起来。 “青木，你肯定猜不到我看到了谁。”姚小小继续道。“还记得1104吗？” “嗯？” “她还活着！” 第23章 1104 其实关于1104的记忆，姚小小只有一段。 在一次执行特别任务的时候，一个小女孩被带到指挥室中。当时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的样子。 在那个神秘的组织中，编号不单单是身份的代表，更是某种领域的能力排名。 “11”代指的领域中，这个女孩的能力排名暂定在第4位。但是大家忌讳极深的“11”领域，似乎并没有其他人。 以至于不单单他对这个小女孩好奇，同一时期执行任务的其他人都抱有同样的想法。 其中包括青木。 那个时候的小女孩很稚嫩，不过年纪并不是影响能力的关键因素。 就比方说姚小小自己，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甚至更年轻，但实际骨龄已经达到300岁。他是三十年前从太行山脚下一处某处未知古墓的棺木中挖出来的，因为擅长吐纳，可以将人体所需的新陈代谢降到最低，从而用假睡的方式延长寿命。随着时间推移，他发现自己可以将吐纳影响强制放在其他物体上，从而达到行速减缓的效果。 年纪小不影响能力强弱，但是却是吸引他人的关键因素。 青木便喜欢这个小姑娘。 他喜欢小姑娘是因为他曾经有个小女儿，如果那个小女儿能长到1104的年纪，也该是她这个模样。 在那个神秘的组织中，每个成员的交往并不密切，组织并非不鼓励大家相互接触，只是所有人和普通人不同。 各种拥有特殊能力的人，日日所想的是通过各种方式精进自己的能力。对于他们来说，自身能力的每次微妙提升，都要比从人际交往中获得的愉悦要更加充实。 他们或许很孤独，但是他们强大到能消化自己的孤独。 青木对1104的靠近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这一靠近，他像是着了魔，能从心底升起一种隐秘的喜悦。 1104一般不说话，可是她一说话就是诅咒。有人说她的能力就是说话。她所说的话都会实现。这叫做言出法随。 她和青木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今天的任务，你会死。” 青木还是温和的回答一句：“那很好。” 1104歪歪脑袋。她有特殊的能力，但是不代表她能洞察一个成年人真正的需求。 青木老是想死，他是标准的悲观者。很多年前的战争中，他被炸毁了双臂和胳膊，他就应该死去。当时炮弹炸穿他所在的飞机，他随着机体带着自身残缺的肉体一起坠落。 在他以为可以获得永久安宁的时候，在大海深处，那个时代潜水技术达到不到的幽暗处，有特殊的东西赋予他与人不同的契机。 很多年后和平时代的探险队深锚投向这里时，他正在丰富的藻堆里睁着眼睛。 那个时候他已经重新长出了四肢，只是他的四肢和普通人已经不同，尤其是腿部，如果他愿意，他可以显出一条鱼尾出来。 因为拥有常人不能拥有的鳞片，在进入神秘组织之前，他的皮下已经有太多抽血留的针孔。经常来检查他身体的医生有一个唯一的女性。青木从来没看过她的脸，她戴口罩的面容上只有一对染了眼影极其漂亮的眼睛露在外头。在他心里升起自杀念头时，她会含笑威胁：“如果你自杀，我就把你的生殖器官做成标本，展示在全国最大的玻璃橱柜里。”这令他一度有种忌惮。 后来神秘组织接手这个秘密医疗部门，他才被允许当作普通人放归到社会。六年后他遇到一个女人并和她结婚，两年后他们生下一个可爱的女儿。 尽管他的女儿和普通孩子不同，高兴和发火的时候都会控制不住露出小尾巴，但是他还是坚持将她秘密养在郊外的房子，并亲自动手给她做了休息和娱乐的水池。他这种的决定令妻子一时间崩溃，但是终究因为爱情而容忍。如此又过了两年，在一次他定期回组织检查身体的时候，爱情磨灭得差不多的妻子从跪着清理满屋子鳞片和粘液的烦恼里泪流满面，然后她在水池里灌满了沸水，哄骗小女儿跳进去。青木回到家里的时候，他挚爱的小女儿已经沉到水底，他跳进去，想和她一起死去。但是他已经是鱼，再也死不成。 所以他杀了他的妻子。 比从海底深处捞起时更深的绝望时时刻刻笼罩着他。为此那个拥有漂亮眼睛戴着口罩的女医生再次和他见面。她说：“总归是要死的，如果死在拯救他人的事件中，比你自杀应该更有意义。” 在青木的若干次特殊任务中，他遇到1104。而1104对他说的第一话，正是他梦寐以求的结局。 1104说：“今天的任务，你会死。” “那很好。” 1104继续道：“但是如果加入一个条件，你便能活。” 1104的任务就是提升整个特殊行动队成员的存活率。毕竟对于整个国家，超能力者极其罕见。每个人死亡都是极大的损失。这种损失并不能因为青木的个人需求而被允许。所以青木死不成。 当时姚小小挤过去问道：“我呢？我呢？” 小姑娘翻了一个白眼：“就是全队死亡，你都会埋在地底下呼吸。” 她可以一眼看穿每个人的特殊能力。像是看穿姚小小的窃喜心事，小姑娘继续不客气的补充：“当然如果没有人给你胸口一刀，你会在睡梦里再活三百年。” 也不知小姑娘做了什么，只看到她伸手在虚空里抓了两把，像极小时候从花朵上小心翼翼摘下蝴蝶的样子。那一次他们的任务很顺利。 以往的任务也很顺利，但是那一次的感觉和以往不同。像是谁在冥冥中理清一条道路，他们只需义无防护冲到底就是。 之后他们再没有交集。 可是后来组织里头发生了三件大事，听说都和1104有关。 第一件事，1104取代0201成了神秘组织的首领。 第二件事，1104宣布所有成员停止执行任何特殊任务。 第三件事，1104死亡。 能替他人规避死亡的人，怎么会轻易让自己的死？ 但是这件事在组织内并没有任何异议。因为1104会死，在开始就有迹象。 那次执行完任务，1104的鼻子大量的流血，她全身滚烫得厉害，需得不断的用冰敷才能保证她的内脏不被高温灼烧，那次抢救一直持续两天两夜，而青木就坐在抢救室外等了两天两夜。 他是想死，很多年前他觉得他就应该是在大海深处，几年前他也觉得自己应该死在女儿的水池里。在他反反复复的死去念头里，从来没想过有另外的人为了阻止自己死亡几乎搭上性命。 后来他才知道，1104每次使用完能力都要消耗大量的体能。她不得不用睡眠代替日常作息。睡眠本身就是人体最有效也是最直接的保护机制。可随着年纪增长，能力越强，规避死亡的群体人数越多，她除了正常的生理代谢，其余时间都不得不昏睡中进行。 她昏睡的时候，青木就在隔离室外凝视着她。她好不容易醒过来，两个人目光来不及对视，她又投入新的拯救工作。即便后来停止特殊任务，这种习惯依旧在影响她的生理机能，后来她干脆连进食也省略，长长久久陷入昏睡。那样漫长的昏睡中，青木依旧立在门口，看着医疗团队围绕着她忙忙碌碌，看着那群白衣大褂往她体内输入各类营养物资维系她的生命。 她的手掌小小，便是在沉沉的昏睡中，她依旧在做着虚空中删除什么添加什么的动作。但是医生说，这些动作并非想象中简单，尽管大家并不清楚这个世界中改变了什么，但显然这些动作还在消耗她的生命力。医生们不得不往她体内推入切断梦境的药剂。如此一来一直到十一年前，显示她身体数据的机器终于停止工作，组织不得不宣布1104的死亡消息。 那里青木依旧站在隔离室外，看着小女孩一点点失去生机，看着她薄如蝉翼的肌肤下毛细血管清晰可见。但是就是这样柔弱的肉体将他的灵魂拯救。 青木不甘心1104的死亡。但是前首领0201制止他可能的发狂，将他扔到养了许多危险海生物的深水中。 等他湿漉漉的从水里爬起来，1104的尸体成了最高机密，由0201单独携带转向另外一个秘密驻点。 也是从那个时候，神秘组织像是一下子放弃了对他们的所有监管。在提供各类生活基础服务的工作人员陆续消失，一直待在基地的组织成员才意识到真正的自由。 但是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姚小小都猜测组织的监管是不是转为秘密进行，故而依旧在言行举止上有所收敛。直到他因为没钱买快餐不得不抢劫银行时，被已经在保安岗位上混得风生水起的青木揍得眼睛冒金心，他才确认组织的放任，并且想念以往所受到的贴心照顾。 虽然那个时候时时刻刻被灌输“能力越强就更需收敛自己的行为，为普通人谋求福祉”令他烦不胜烦，但好歹一年三节，还包吃包住。 第24章 自救 青木根本不想理会姚小小，对于这个昔日的同僚，重新见面时他并没有多少涟漪。 时光于他只是流水，水流到那里，他便在那里。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对姚小小来说，意义却不一样。因为他实在太饿了。 睡着的时候倒不觉得，但是满街道飘着陌生食物气息勾得他饥肠辘辘。各类几百年前看不见的小吃琳琅满目，便是视觉刺激上，他觉得继续睡觉是件很亏的事。可是他没有钱，换不了那些他想吃的东西。 “要不要今天多抢劫几个？”姚小小是这么想的，在他过往的时代，战争频发，时局混乱，民众朝不保夕，抢劫是件很常见的事。至少在遇到青木之前，他以此方式维系了大半月的生活。 可是还不够，美食太多，抢劫来的钱不够花。 远远不够。 姚小小才想到来抢银行，因为有人告诉他银行里有很多钱，里头的钱足够吃上一百年。 但是他知道现代警察别在腰上的神秘武器，那玩意儿从枪口冒火，小小的一点东西，都能射穿身体。他可以延缓子弹的速度从而避开射击，但是如果人太多，距离足够近，他可能来不及伸展能力。过往的特殊任务，他遇到过类似的危险。 所以他特意选了一个偏僻的银行。虽然也是银行，但是这家银行只有一个办事窗口，两台取款机。他进去的时候，柜台后圆脸的姑娘向他盈盈笑了一下。 但是也许那姑娘的笑容太迷人，他没有看到立在一旁的青木，因为穿上制服的青木和后面的kt板是一个颜色。 等他注意到青木的时候，他觉得他和以前不一样。 他来不及思索不一样，青木一拳将他打到在柜台下，再一拳，他的眼睛就肿了。 过往即便他实战能力垫底，也没有人会把拳头招呼到他脸上来。故而姚小小心里升起了怨恨，他决定缠上青木，要吃光他的口袋。所以在青木招呼他的第三拳时，他径直抱住他的大腿惨叫道：“大哥，是我是我，我终于找到你了。” 青木很尴尬，但是还是在那圆脸姑娘的目光注视下应着头皮接受和姚小小的相遇。当然那个时候姚小小没有名字，三百年前的古人出身贫寒，起了姚小小不愿意提及的贱名。青木便给他起了新的名字。 姚是青木的姓。至于小小，王八绿豆大的眼睛珠子，可不就是小吗？ 姚小小才清楚青木和以前的不同，青木更有人情味儿了。 但是一个月之后，更有人情味儿的青木后悔了，因为他终于发现自己的薪水厚度，根本不能承受姚小小不符合名字的胃。他决定摆脱姚小小。但是姚小小好不容易有个口袋靠山，哪里舍得他。 两个人便你追我赶大半个地球，最终直到末世来临，青木还是没有甩开姚小小这个王八羔子。 此刻听到姚小小那句“1104还活着”，青木的脸颊抽了抽。这个人开玩笑从来没有底线。 但是姚小小肯定道：“还记得0438吗？她曾经画过1104长大的样子。和楼顶上的女人，一模一样。” 0438的特殊能力不是超能力，而更像是某种技术。普通技术做到极致，可能就能显示出神奇效果。0438便是如此。她擅长化妆。她的化妆并不需要更多的道具。只要给她一张人物照片，她便可以用手中的化妆笔，把任何人装扮成照片里头的样子。 0438闲暇打发时间，便画了基地里所有人的模样，人物肖像并没有特别的，但是她能根据人物对象的肌肉和骨骼未来生长状况，画出每个人五年后、十年后、二十年后、三十年后甚至更长时间后的可能样子，实际上证明，她的图片比电脑模拟的结果更加细腻。 尽管那些画册成了基地的机密文件之一，在存档之前，姚小小还是有幸在0438的画册草稿中偷看过一眼。 青木沉默了两个呼吸长度，便朝着那熊熊大火的方向奔去。 姚小小很无奈，毕竟他难得早睡，好不容易想用睡眠抵消进食的欲望，现在青木就整这出。 但是他知道两人的能力并不出众，变了味道的现代生活，他们需得相互扶持才能保证安全。 所以他只得跟上。 等他和青木跑到那栋建筑附近，聚集起来的丧尸已经宛如发现糖粒的蚂蚁，密密麻麻挤在一团。 姚小小想，就当那个人真是1104，就是眼前这个丧尸密度，只怕够她得再死一次。 他解决两个扑向他们的丧尸，拉着青木上了附近的高处。 这一上去，青木才看清楚顶楼的两个女人，但是他很快摇摇头，露出些失望的表情：“不是她。” “不会啊。”姚小小指着那边道，“简直和画上的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又如何，她要死了。”青木道。 姚小小下意识看向他，突然明白了，即便1104还活着，目睹她再次死亡只会增加痛苦，还不如当做很多年前她就已经死去。 “更何况，”青木继续说道，“如果她是1104，她会想办法改变死亡结局。”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此处。 姚小小都不明白他特意跑这么一趟是为什么，挠了挠蓬乱的头发，只得跟着他身后垂头丧气。 他回头看了一眼火焰差不多熄灭的楼顶，心里感叹，他并非没有同情心，实在是自身能力有限，自救都非常艰难，更别说拯救他人。如果要有1104的能力就好了。 他淡淡的舒缓了口气，漫不经心的想着。 此时姜姒和白璇正气喘吁吁提防着随时要爬上的丧尸。 喷火器的燃料早就用尽，但四周的丧尸只多不减。 好不容易砍断一只伸上来的丧尸胳膊。 姜姒和白璇道：“我想给你一样东西。” 她不能使用的那件特殊物品，白璇是否能使用？ “什么东西？”白璇问道。“我只希望是你现在趁着有力气，一下子砍掉我的脑袋。”因为脑袋不死，她会变成丧尸，那个样子实在太丑。 “我希望你先对我动手。”姜姒勉强笑起来。 其实她可以躲进自己的收藏室。那个虚拟空间，可以容纳她和她的卡片。 在燕云家地下酒窖，趁着兔子小玉熟睡过去，她尝试过如此。 但是尝试多了，就发现很多问题。 首先那个虚拟空间，只能容纳除她之外的特殊物品。所以供给的食物和水都不能变成卡片被带进去。 其次她什么地方进入虚拟空间的，下次出来还是待在原处。根本不能通过这个空间移动。 后来她遇到秦美妃，因帮对方摆脱必死结局两人性命相契。便是她遇危险进虚拟空间躲避，秦美妃遭遇不幸的话，她也会同样被牵连死亡。 关于她和秦美妃这种事很玄乎，只是在看到两人手腕处相同的红线，两人意识里共同多了这层认知：同生共死。这种认知深入骨髓，并不能因为不相信而不存在。 姜姒想到此处，从她的收藏室中拿出那张不能装备的特殊物品。 如果她能选，她会将它送给秦美妃。自己不符合这东西的装备条件，可能说不定秦美妃适合。秦美妃能强大，与她也是有益的。便是两人都不合适，她也要藏得深深的，不让任何人知道。 但是此时她没有选择，丧尸包围的节骨眼上，她没机会和躲在室内的秦美妃面对面，她只等握住白璇的手。 白璇很奇怪她为什么会做这种动作。这个节骨眼上，注意力应该都集中在提防四周才是。 但姜姒的手掌和她的手掌触碰瞬间，她突然有种特殊的感觉。 与此同时，一个机械的声音在她脑海里询问。 她下意识看向姜姒，后者脸色未变，淡定的看着她。 她只能继续去感受对方要给自己的东西。 她听到冥冥之中，那个声音问自己：“是否装备此特殊物品？” 装备？特殊物品？这在问自己吗？ 她和高强接触半个月，知道高强那把刀就是特殊物品。不过那刀和游戏里一样，是绑定高强的，如果高强想把它丢掉，它会直接消失，而不是作为一个普通的刀，能转手让人。 她突然意识到姜姒的意图。 既然如此，那好吧。她心里升起感激。 不过这是怎么样的特殊物品？ 如此想着，她心里忐忑的回答：“是！” 随着肯定回应，一串特殊的信息迅速涌入脑际。一时间她感觉有无数的骏马在脑仁中奔腾。 她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情不自禁瞪大眼睛。 万能工具箱：c级，可随机刷出二十四种物品，其中较大概率刷出c级特殊物品，小概率刷出b级特殊物品，极低概率刷出a级特殊物品。刷新时间：36小时。可升级。 已装备。 白璇终于笑了，在只有她能看到一个偌大界面，她一眼看到一把新的喷火器。她想也不想，将它拿了出来。紧接着她手中多了相应的物品。 姜姒见此，微不可为的叹了口气，不知道是看到一丝生机的喜悦，还是失去特殊物品的遗憾。 姓名：白璇 物种：人类 进化程度：—— 进化方向：—— 天赋：—— 技能：万能工具箱 所携武器：木棍、手术刀、大型喷火器 杀伤力：120 和最初见面时她的属性差别，只多了万能工具箱五个字。 姜姒这才多了两个想法，第一，原来特殊物品可以当做技能武装在人类身上。第二，很大程度上，装备这个物品的条件需要对方是个普通人而非进化者。 难怪自己的鉴定术鉴定不出来，这的确是更高级的宝贝。 第25章 尴尬的后续问题 看到白璇手中凭空多出的喷火器，一直盯着他们的王老五先是一惊，随即破口大骂。 果然是这个贱人得到自己的宝贝！ 但他觉得不对劲，从他身后似乎有一股阴风吹过，感觉有人似的。 扭头一看，他只看到黑洞洞的墙壁，什么都没有发现。 “迟早要换了这个身体。” 在他看来，这个身体长得不好看不说，也不是特别的结实。并且很不凑巧，这还是个刚刚觉醒异能的进化者。 进化者有什么好，又不能用那个宝贝！ 不知不觉中，他对白璇又多了几分憎恨：“看起来不声不响，原来这么不老实。老子一定要她好看。” 这么想着，令他不安的预感又浮现起来。 他再次忍不住回头。 末世后期，有专门研究的学者，将人类进化大体归纳出三个的进化方向，分别为力量、敏捷和智力。尽管在每个方向上，因每个进化者的情况延伸出各类归属不明的能力。但大体效果终是一致。 力量：提升力量、肉体强度 敏捷：提升速度、增加灵敏度 智力：增强感知和精神力 而张伟的身体是智力方向的进化者，对危险的感知能力高出同一阶段的其他进化者。但是王老五并不理解这种能力，确定没有东西在身后，他不紧张不说，反而有些烦躁：“是不是这个身体有毛病？” 他将心神不宁归根于和这具肉体不契合，却没想到是这个身子在提醒他危险。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黑暗中突然有东西抓住他的脚。 他心脏猛烈的跳动，受惊的想将那东西踢开。 可是捕猎者如何会轻易放掉到口的猎物？ 等到白璇将工具箱中五花八门的东西分给姜姒，两人有模有样反攻丧尸群之际，她突然听到什么说了一句：“有人在惨叫。” 姜姒一心一意对付丧尸，尝试往楼下点燃一个瓶子。这东西一组十二个，用完一个少一个个，得省着点用。待点燃楼下一小片丧尸，她才得空回一句：“你说什么？” 王老五的下场如何，两人并不清楚，也没空关心。 那个时候，她们尽量充分利用可能的资源，去对抗眼前的危险。至于结果如何，都是两人不敢想的。 得亏过往高强的勤快，有事没事清理周边的丧尸，才不至于令眼前的丧尸群源源不断。 等回过神来，东边吐白，扑涌过来的丧尸也零星点点，目光所见都是残缺的尸体。她们才筋疲力尽的坐下来呕吐。 只是腹中早就空空如也。再怎么吐都只有苦水。 这最急迫的一夜，算是撑过去了。 “我们得去叫他们离开这里。”姜姒擦了擦脸，从上头跳下来。 白璇连忙点头。 两人来不及休息，只得再合力推开堵住门口的那个大柜子。 这一推开，才看到秦美妃扶着李金才抱着兔子小玉在门后气喘吁吁的等着。 看到姜姒，秦美妃一张嘴，眼泪更加的汹涌：“姐姐，我以为...” 她这一晚上也不好受，李金才半夜发烧，她怕他撑不住，得不停的给他降温。兔子小玉也在睡梦里魔怔着，闭着眼睛用门牙咬她的腿，一把它扯下来它又恶狠狠的扑上来，吓得她根本不敢闭眼。其实也没法闭眼睛睡觉，外头又是火又是爆炸声... 姜姒从来不喜欢这种黏糊，接过小玉摸了摸，感觉它气息比昨日更平稳才放下心来，指挥秦美妃道：“快去收拾些吃的和水，我们得赶紧走。” 昨晚上的动静太大，暗处看热闹的幸存者必然不少。当时丧尸太密集，他们可能不敢靠近。这会儿天亮视线好，丧尸也清理得差不多，见这一班体弱病残，指不定会有人生出龌龊的心思。 趁着这个时间喘息，白璇张张嘴想说什么，姜姒摆摆手制止她，她之前就和白璇提醒过，怀璧有罪，她们并不适合在他人面前讨论这个。 白璇欲言又止，只得咬咬嘴唇。 兑换出工具箱中的物品，并不是免费，而需使用者付出代价。 除了宝石、玛瑙、金银和稀缺金属作为兑换筹码，当事人也可以使用自己的寿命。 之前被丧尸包围的时候，白璇可没有时间计较这些。 等一切尘埃落定，工具箱中二十四物品，其中包括一件b级特殊物品,两件c级特殊物品，二十一件普通物品，一共花了她十年的寿命。 用十年的寿命换一次生的机会。这笔账是否划得来，白璇很清楚。 只是她觉得一个人有多少个十年？ 她想把这“万能工具箱”还给姜姒。于她来说，用寿命换物资，等同是在和魔鬼做交易。 末日降临后，她依旧尝试将遇到的诸多事情用科学的方向去解释，但随着见识各类出其不意的现象，过去的理论已再难支撑她的认知。尽管她把不能解释的现象归根于“科学的尽头便是神学”，终究不能令她释怀。 这是过往世界观信仰的坍塌。 信仰本是模糊的东西，有些人对此嗤之以鼻，于有些人却是精神支柱。 白璇便感觉支柱没了。 但是已经装备的技能，并没有可卸下的指令。 她又看了看姜姒，对方的脸色很冷淡，虽然她一直都是这样子，可是这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的脸色更加苍白。 白璇忍不住心道：“她会不会以为我不想还她东西？” “我记得附近有个仓库。里头有很多衣服。你们先去换一身？”李金才道。 他们刚才待的地方血腥味太重，除了丧尸的缘故，正常人也不愿意在附近待着。 只是没走多远，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就出现。 李金才警觉的停住脚步，先发制人的点燃旁边一丛灌木：“不怕死的你们就过来。” 那都是一些普通幸存者。 当先领头的牙关紧咬，只得无奈道：“再等等。”这几个人才逐渐退了下去。 白璇担心李金才的身体连忙问道：“要不要紧？” 李金才的身体没有表现得这么好，刚刚那一下是强弩之末，只是为了吓唬人罢了。 他小声回答，脸色颇为难看道：“估计撑不了多久。” 这一行体弱病残就这样颤颤惊惊的到了李金才所说的仓库。 这里的确是一处服饰仓库，只是他们来的时候，已经被人翻找过。到处都是脚印。各色衣服如同垃圾一般堆在地上。其中有好的只怕已经被人捡走。 秦美妃随意捡起一件，秀气的小脸露出厌恶：“什么人嘛，自己不穿也不叫别人穿。” 她拿的是一件灰黄色冬装，冬装背部被划得乱七八糟，露出里头的棉花。 仔细一看，这里头很多衣服都是如此。 “现在的人，都是这样。自己没好处。也不让别人得好处。”李金才勉强搭话。 他俩随意说说，听者的白璇却多了心思，时不时往姜姒看过去，就怕她多想。 看的次数多了，姜姒都觉得脸颊发红。幸好自己也是女的，否则还以为对方爱上自己了。 好不容易找了几件能上身的，李金才很自然的避嫌去门口，秦美妃便抱着小玉，跟在他身后。 见整个仓库只剩下两人，白璇连忙开口：“我取下那东西。” “不急，之后我们再想别的办法。”注意到白璇面上的焦虑未曾减缓，姜姒一面换衣服一面继续道，“如今和以前不一样，既然有东西要人寿命，肯定也有东西给增加寿命。你别太难受，顺其自然吧。” 她还没有因为失去一个特殊物品而可惜，对方反而觉得那玩意是跗骨之蛆。 白璇茫然的点头，随即想到什么，鼓起勇气和姜姒道：“我不是故意不还你的东西。这玩意儿的确不知道怎么弄下来。你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姜姒道。 许是对方回答太快，白璇自己倒是难以置信：“真...真的吗？”但是见姜姒表情不作伪，她松了口气，“我现在一闭眼睛，就能看到那几十个格子。上面明文标价需要多少寿命，实在是瘆得慌...” 恐怕这个时候白璇还没有意识到她得了一件怎么样的宝物，反而絮叨着那东西存在的诸多不合情理。 姜姒摸了摸自己的腰际，之前换出来的手枪就藏在她衣服下。便是兑换出这种平常不得见的东西，白璇依旧没有意识到那工具箱能带来什么。 如果能意识，她还会舍得归还吗？ 姜姒没有多少朋友，不代表她对人性不了解。 她自己拿出卡片时也是经过一番心理斗争的。还是在这特殊物品属性不明以及四周情况危急的情况下。 如今尘埃落定，她对那东西自然是有渴望的。 现在她只需用这手枪杀死白璇，那万能工具箱就重新成为无主之物，可以被她化为卡片收起来。 可姜姒只是在手枪处摸了一把，就愤恨的蹲下来。 正巧白璇看过来，以为她身体不适，紧张而关切的问道：“您没事吧？要不要先休息下？” 姜姒回答：“我没事。” 白璇依旧担忧的看着她，秀美的面容露出几分菩萨般的悲悯：“您看起来脸色很不好，可能是脱力了。”她的目光往下移，落在姜姒的贴身线衫上，“您这衣服有点薄，生病了可不是闹着玩的。我记得我刚才还看到几件毛衣，您先穿上...” 她一面说，一面转过身在衣堆里翻找起来。 看着对方毫无防备的将后背露向自己，姜姒有些说不出她是单纯，还是单纯。 但容不得她笑话白璇，她已经为刚才升起来杀人夺宝的念头感到羞耻。 原来在内心深处，她和那王老五，并没有什么区别。 第26章 乘人之危 两人换好衣服时外头已经起了喧哗。 正是之前那几个鬼鬼祟祟的。 他们其实并没有走远，一直远远的跟着。正巧见到李金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气，便迫不及待的跳出来。 秦美妃本能护在李金才前面，叫道：“你们...你们不要过来！啊，啊啊！” 那些人一共七个人，个个流里流气的，因为暂时不知道李金才深浅，还不敢十分靠近，只是距离他们五六米远的地方向他们丢小石子，砸得秦美妃额头血淋淋。 当先一个染了孔雀蓝的爆炸头不耐烦道：“大姐，你叫得我脑仁儿疼！我们刚刚要求不是说了吗？只要你们交出来全身家当，我们就放过你们。” “我们没有东西，什么都没有。你们去找别人了。”秦美妃哭着道。他们跑得匆忙，只拿了几块饼干和几瓶水。 他旁边小弟笑道：“这娘们的声音怪好听的。大哥，我要这个。” “都吃不饱，净想着那事。”爆炸头踹了他一脚，脸上却露出同样猥琐的神情。 “不是还有另外两个吗？大哥也得一个，等爽快了当垫背也行啊。” “链子，很有想法。”他们相互对视，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那叫链子的笑道：“那个玩火的受了重伤，半天也放不出一个屁来。我们一起冲过去。”虽然这么说，却是指挥旁边两个道：“老幺，胖子，去把那男子拖过来，绑起来。” 被点到的两人还不知道自己炮灰的命运，兴冲冲的就跑过去。只是还没有靠近，两点火球迎面扑过来，不等躲避，就闻到衣服烧焦的气味。 “烫死我了，烫死我了。”两人连忙脱了外头，但是还是有些火星沾染在肌肤，疼得两人满口污言秽语，把李金才祖宗十八代都过了一遍。 原本他们还有忌惮，谁知道接下来李金才却是白眼一翻，径直往后倒去。 凑近一看，鲜血从他鼻孔处中流下来，怎么堵都堵不住。 爆炸头一行人见此哈哈大笑，那链子抢在爆炸头前吆喝道：“趁你病，要你命。兄弟们，这下不怕了。” 众人一扑而上，链子当先拉扯起秦美妃，在她身上摸了一把，和她嬉皮笑脸道：“省点力气叫吧。” “链哥，别忘了我们。”那刚才在李金才手中吃亏的其中一个笑道，直接一屁股坐在李金才身上，啪啪抡了他几个大耳光。“叫你丫的烧老子，叫你丫的嘚瑟。落到老子手里，叫你刮一层皮。” “按道理说，这些有特异功能的身上已经有些好东西。”另外一个人也伸手过来，一群人蜂拥而上，嘻嘻哈哈的径直撕开李金才的衣服。 此刻姜姒和白璇正从仓库里跑出来，见到这样的场景，当即各自捡起地上的大木棍，狠狠的往他们敲上去。 “谁，谁打老子？”众人就要还手，待看清楚两人正脸，都情不自禁流下哈达子，动作也慢了。 链子把秦美妃一松，拉扯着爆炸头的衣角，兴奋道：“大哥，女人耶，大美女呢。” “看到了看到了。极品女人，和明星一模一样。”爆炸头推开他，咳了咳，又整理整理头发，像是给美女们一些好印象道，“其实我们...也不想这么粗鲁的。但是现在不一样，这玩火的太碍事了。反正他也快死了，你们也蛮可怜的。考虑一下，以后跟着我们。兄弟几个会好好疼你们的。” 这几个人都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还没有学会做人，这趁人之危的恶心姿态倒是有模有样。 白璇已经第一时间冲到李金身边。他本来就受了重伤，这会又被这些人没轻重的折磨一顿，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她正焦急李金才的身体状况，听到这声音有些耳熟，抬头一看，露出厌憎的神情道：“好人不长命，祸害倒是遗留千年。” 对面那爆炸头笑道：“白大校花，你这话怎么就不好听呢。我是好心好意给你活路，是你自己不知道找机会。反正高强走了，这李金才也快断气，你就舒舒服服跟着弟弟我，保证你吃香喝辣，下辈子不愁。” 姜姒见她饱满额头上有个血洞，皱了眉问白璇道：“认识？” 白璇冷哼了一声，快速解释道：“高强救过他们一次，白吃我们食物不说，还要搞什么民主独立、人人平等，要求高强把所有食物拿出来平分，闹得一群人吵架，惊动外头的丧尸堵住门口。还是得了高强一个人在前面开路，我们才能活下来。” 姜姒挑挑眉头，打量面前这群人。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不是流氓就是地痞。 “吃了读书少的亏。”她中肯道。 “读书少没错，自以为是倒是真。还鼓说乱世出英雄那套。”白璇继续道，“薇薇气得不得了，没少和高强翻旧账，再加上青菜的事...”说到这里，她瞳光暗淡下来，“也不知道高强他们...” 见对面两女窃窃私语，爆炸头等得有些不耐烦：“叫你们跟着老子，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他说着衣服一掀，拿出一把军用匕首，那刀刃极其的锋利，反射出冷冷的寒光，他道，“你们要是再磨蹭，我一刀化花你们的脸，就问你们怕还是不怕？” “我们老大说得对，你们要是不识抬举，别怪我们太粗鲁。”链子脸上露出他自认为最凶狠的表情，只是眼珠子不离开姜姒，恨不得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只是这一靠近，他就后悔了，因为他的面前多了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他之前没有见过这玩意儿，不代表他不知道这玩意儿的威力。 “快滚，否则我开枪了。”姜姒道。 “你你你，你不敢开枪！”这人抖得像筛子打把一样，口里却继续逞强。 爆炸头吞了口水，见此连忙摆手：“行行行，我们走，我们走。链子，快回来。” 其他小弟快速躲在爆炸头身后，口里却道：“大哥不慌，那女人她不敢开枪。” 其他人也道：“就是就是，要是她要开枪，早就开了。链子哥，你撑住。” 链子像是受了鼓励，甚至还往前走一步：“你这个贱人，老子天不怕地不怕，还就赌你不敢开枪。你要是今天没打死老子...” 姜姒可没时间和这帮人纠缠。她当下扣动了扳机，那子弹径直射穿这个叫链子的面门，在他脸上爆出一个血窟窿。 爆炸头没想过她会真的开枪，就连白璇和秦美妃，也没有想过，满脸都是震惊。 片刻的窒息中，只有链子软软倒地的声音。 那群躲在爆炸头身后的众人这才惊呼一声，飞奔跑远。 爆炸头也想跑，可是因为太害怕，僵持到原处。 一回头，见到姜姒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 此时此刻他可不认为这样一位美女是青睐上自己，缓慢变了脸色道：“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错了？”姜姒道。一句错了就可以撇开自己的所作所为？ “对啊，我错了。”爆炸头道。“大姐，我真的再不敢了，我发誓。真的真的。” 姜姒没有说话，但这似乎给爆炸头看到一项希望。他尝试小心翼翼退了一步。眼见面前的女人依旧没有做什么。他立即跳起来，跑到旁边一棵树后。 摆脱了被枪口对着的危险，他立即换了愤慨的脸色道：“你杀了我兄弟！你就等着我找你报仇吧，臭婊子。” 姜姒没看出来他还有些义气。不过这种义气真搞笑。 “我不单单要杀他，还要杀你。”这算得上是她第一次杀人，不是面目全非的丧尸，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普通人。 但是她心里并没有多少波澜，和平时代，做错事的任何人还有机会被学校、家庭以及整个社会规劝教育。但是现在是末世，规矩变了，没有人会轻易容忍其他人的错误。 对待敌人宽容，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她想着拿着武器对准爆炸头，爆炸头见此连忙缩回了头，依旧在树后逞口舌的快感道：“臭婊子，我跑这么远，你能拿我怎么...”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姜姒的子弹，轻而易举射穿树干，洞穿他的脑颅。 决心：相信你所坚持的，没有什么不可能。 这把手枪不可能射穿树干，但是她在瞄准的时候就是相信能做到。 实际上她的确做到了。 但随之而来是脑颅中席卷一空的晕眩感。 她扶着秦美妃的肩膀，来不及检查自己制造的第二具尸体，快速道：“我们得快些离开这里。” 就在刚刚发动决心技能的时候，她的精神力瞬间提高，竟然感知到方圆一里内的情况。 有一个大家伙正向这边飞奔过来。不知道是变异丧尸还是变异动物。 可不等三女将李金才拖到临时做起来的简易的担架上，街道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铜铃声。 闻声看过去，一个古代才有的大轿由数人抬着出现在视线中，转瞬就到她们面前停下来。 轿子上垂下来的飞纱翩翩，只得隐约见到里头斜卧着一人。 这人的声音听不出男女，却邪魅异常：“小朋友，问个路，白云观怎么走？” 第27章 又遇变异狗 尽管那轿子垂下的纱帘从头到尾都没打开，秦美妃却能清晰感受到一道令她不舒服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这人是在问自己？ 不知道为何，她感觉有些紧张，下意识看了一眼姜姒，咽了一下口水道：“你说的是大境路上那座道观吗？那道观距离这儿二十多公里，以前有旅游大巴车直达。现在情况不好说。因为要穿过市区，估计蛮危险，你？” 她是想说人抬的轿子跑不过丧尸。但是她不敢多嘴，怕得罪他。 这末日里大大咧咧叫人抬着大轿走的人都应该不是普通人。 “哦？那现在要往哪个方向去？”那声音漫不经心道。 “西面，准确来说应该是西北方向。不过那边的火烧了好几天。你要小心。”秦美妃伸手指了指。 “西北方？”轿子里的人若有所思，随即笑起来，“小朋友，你的心肠好，我很喜欢。”说着便有一只纸做的小鸟从帘幕后飞出来，轻飘飘落在秦美妃手中，化成用朱砂写着的符箓。“这是防御符，可以抵挡一次致命伤。我最近研究出来的，送给你了。” “啊？”秦美妃嘴巴张得可以吞下一个鸡蛋。她以为她一下子从末日世界到了修仙剧场。“真的吗？” “你可别不信。上次那个不信我的人，下场很惨哦。”帘后那人的声音依旧阴柔，带着丝丝的警告意味。 “不是不信，就是很意外。我一定好好珍惜这东西。”秦美妃瞪大一眼，往身上拍了拍，立马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显然这姿态取悦了轿中人，对方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小朋友，得空请你到我洞明阁坐坐。你一定会喜欢那里。” “哦，好啊好啊。”秦美妃道。 说着，那八抬大轿已然飘然远去，一如来时迅捷，一会儿就消失在视线中。 “姐姐？”秦美妃只得将那符纸展给姜姒看。 姜姒轻轻松了口气，捏紧手枪的手心都在出汗。 刚才这人给她的压迫感太强，还有那几个抬轿子的年轻小伙子，个个眼珠子都不转一下，虽然是正常人的样子，不知道为何觉得十分的古怪。 有同样的感觉的还有白璇。除了特意强加在她身上的威慑，她还能察觉到轿子里的那人对她们的厌恶。这种厌恶情绪对一个女性，尤其是面容姣好的女性来说，可以称得上是第一次。她心头莫名涌起许委屈。 只有秦美妃无知无觉：“姐姐，这东西真的是有用吗？” 姜姒来不及回答，突然听到白璇叫了一声：“那是什么？” 视线中，一条白毛狗向她们这个方向小跑过来。 和平时代牵在主人手中的大型宠物犬尚且令路人恐惧，更何况这末日里的生物——那只狗已经长到成年人的高度了。 “还愣着干嘛，赶快跑！”姜姒喊道。又将那符纸塞回秦美妃手里，快速嘱咐。“收好，这个有用。” 两人快步跑了几步，回头看到白璇在拉扯李金才躺着的担架，赶忙转过身回来给她搭把手，将昏迷不醒的李金才一起拖进仓库。 仓促间的动作未免粗鲁了些，只怕可怜的李金才身上又得多几处暗伤。当然这都是后话。 就这几个呼吸的时间，那变异狗已经跑近。 虽然是跑，但是它显然并不着急，更像是逛街一般悠然自得，不忘记东张西望，左嗅嗅，右探探，调皮得不得了。 冬日清晨的风，带着淡淡的腥甜味，吹动这只变异狗的一声雪白的皮毛。 它鼻头动了动，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又伸爪子挠了挠，迎着晨光的眼睛抬了起来，里头清澈得像个稚子。 ——它其实就是雅集天地小区里姜姒她们遇到的那只。 只是不知道它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三女慌慌忙忙的放下卷帘门，躲在墙壁后的小窗往外看。她们本来都以为它是凶猛的存在，但是看到它的举止，心头情不自禁柔软起来，甚至觉得把它拒之门外是件残忍的事。 观察了一会儿，白璇率先感叹：“真可爱。” “是啊，也很乖。就是个头太吓人了。”秦美妃道。“哎呀呀，它的毛看起来好软。” 这让她忍不住想到昨天见到那只白狼，虽然那也是白色，一身皮毛纯白无瑕，她却没有想去摸一摸的欲望。 似乎是知道这门口躲着三个人。变异狗轻巧的跑过来，在铝皮门上蹭了蹭。 那门发出咚咚的闷响，却纹丝不动——已经里头已经反锁了。 尽管觉得这变异狗可爱得紧，但好歹个头在那里，还是有些吓人。 “不要被蒙蔽了。”姜姒残留着一份理性，“它的进化方向是力量，杀伤力很强，你们瞧它的爪子，应该可以抓破这个门吧。” 她拔出枪，有点不确定这扇薄薄的铝皮门是否能拦住它。假如它真的破门而入，自己就往它脑袋开一枪。 但是她心里深处升起此刻秦美妃和白璇的期待——指不定它不吃人——毕竟可爱而纯洁的东西，谁不喜欢？ 变异狗冲着门低声叫了一声。 它的体型虽然大，声音却还是小奶狗的嘤嘤声。听得三人都有点心痒。 “我有种错觉，好像是我抛弃了它。狠心将它拒之门外。”白璇忍不住道。 那变异狗等了一会儿，又小声叫了一声，黑葡萄一般的眼珠子竟然含满了泪花。 秦美妃见此忍不住道：“它都没有主动伤人。说不定就是不咬人呢。你们看它都哭了。”不单单哭了，连同狗耳朵都达耷拉着，一副落寞的样子。 白璇摸了一把眼泪，差点要去开门：“它真的好乖，要不我们让它进来吧？” “对啊对啊，姐姐，我们可以养它。要是有人欺负我们，我们可以放狗啊！” 这个理由连姜姒自己都动心了，拿着枪的手也松了下来。 “好吧，我们可以尝试一下。”她道，“不过要小心...” 她还没有说完，白璇和秦美妃两人已经拉起了卷门。她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上。 白璇蹲下身唤道：“小狗狗，快过来。” 但是变异狗只是委屈的看着她，往相反的方向小跑去。 秦美妃顿时有些着急：“小狗狗，这边这边。” 白璇也有些奇怪：“它去干嘛？” 此刻，变异狗已经在马路中间的尸体停了下来——因为开枪时直接对着脸，子弹已经将脑部结构破坏，那叫链子的小混混并没有变成丧尸。 它围绕尸体走了一圈，露出些疑惑的神情。 随后它伸出粉色的舌头，在链子的伤口处舔了舔，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呜呜声，似乎在问，你为什么还躺在这里？你为什么还不赶紧起来？ 它在尸体旁待的时间有点久，久到秦美妃都忍不住向它大声喊话：“他已经死了，你不要舔了，都是血，怪脏的。你快过来！” 然而这时候，变异狗猛地一张嘴，听到咔嚓一声，它将链子的整个脑袋一口给咬了下来。 秦美妃的话音还没落，她刚才的喊话有些大，甚至有点气急败坏，那变异狗闻声狐疑的望过来，还无辜的歪歪脑袋。 它口里还叼着人头，眼睛却还是那样的清澈。 秦美妃瞪大眼睛和它对望。 几秒钟后，秦美妃蹲下身开始呕吐。 而变异狗则开始进食，发出咀嚼骨头的脆响。 这种诡异的脆响持续十几秒，它彻底嚼碎整个头骨，然后吞咽下去。 做完这一切，它伸出粉色的舌头，将它嘴边的血迹和脑浆舔了干净。这才重新欢快的向她们小跑过来。 尽管刚刚吃了一个人脑袋，变异狗的眼神依旧含着天真和无邪。 衣服堆积的凌乱仓库一瞬间沉默，随即哐当一声，重新被拉了下来反锁上。 好半天姜姒才吸着口气问道：“这个仓库，有后门吗？” “有，有，只不过...”白璇道。 姜姒连忙走到后门。 白璇不敢让她直接开门，而只是开一小道缝隙。 缝隙中看过去，几个丧尸的身影在不远处游荡。 “我们来这片一部分就是因为高强。这里是一家国企退休干部宿舍楼，他奶奶就住在这里。”白璇道。 这附近并没有被陨石破坏的痕迹，但是末日来临当晚，很多老年人因为受不了特殊变化，直接在睡梦里转变成丧尸。只有少数身体体质不错的才能幸存。 姜姒问道：“那找到人了没有？” “根本没有进去。”白璇道，“主要是高强没舍得下手。都是从小看他长大的长辈。他说把所有出口都堵住，随意它们在里头自生自灭。” 这可不是什么好法子。姜姒叹了口气。 没有食物，丧尸们会相互厮杀，总归有几只产生进化。到时候场面不要太好看。可不是那些建筑废料拦得住的。 不过此刻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前门是变异狗，后门是丧尸群。她和白璇体力也透支，还有李金才和小玉这个重伤隐患，只有秦美妃的状态会好些，可至今她连丧尸都没有杀过。 这一行人恐怕没机会遇到变异丧尸。 这样想着，姜姒突然觉得脑门一抽，这是大脑严重缺氧的表现。 与此同时，一股莫名的东西从脚底冲向大脑，强烈的冲击令她头疼欲裂。起先她还是控制住这种痛，但是很快她感觉自己就是颠簸在浪尖上的树叶，只能随着这种癫狂一并覆灭。 她一屁股坐下来，捂着脑袋道：“我不管了，我管不了，我的头要爆炸了。” 白璇来不及问她怎么了，她眼睛往上一翻，整个人栽到地上，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28章 奇异梦中人 姜姒做梦了。 她的梦有点奇怪。 令她有些分不清现实。 坐起来的时候，她身处在仓库。光线暗淡，显然已经是凌晨。但不知道为何，姜姒看得很清楚。 秦美妃模模糊糊的逗引怀里的小玉。小玉比之前精神很多，但依旧显得懒洋洋的，半眯着眼睛抱着一根蔫了的胡萝卜。 白璇蜷着身子在一旁熟睡着，不知道在梦里看到什么，秀气的眉头紧锁。 她旁边的李金才也是如此，不过披着毛毯的身体一阵阵发颤，失血过多的脸颊苍白异常，颧骨却染着可疑的红润。 她还想凑近看下李金才的状况，突然铝皮门外传来一阵呜咽。 凑近小窗，见门口花坛边蜷着一个巨大的身影，显然那只变异狗一直都没有离开。 更远处街道静谧。 如果这不是末日，也算是极为平和的清晨。 如此想着，突然一个激灵。似是谁往她全身泼了一盆冰水，鸡皮疙瘩顿时全都竖立起来。 天赋警觉告诉她，有极端危险的东西在靠近。 几乎是本能，姜姒再次睁开眼睛。 这一次并不同，似乎一瞬间将她拖到夜晚。 她坐起来，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寒冷在黑暗中像无孔不入的针扎，她忍不住抱着自己的双臂。 四周像是笼罩一层粘稠的冰冷的雾，安静得不可思议。便连秦美妃的动静，李金才压抑的轻微的呻吟，一并远去。 对，就是安静，绝对的安静。她身子可以听到自己耳膜下血液的流动，以及胸膛里心脏挤压血浆的运动。 她忍不住茫然起来，突然觉得有些寂寞。 似乎天地之间只有她一人，不记得来路，也不清楚去路。 她哈了一口气。这时候外头街道上突然响起哒哒的脚步声，像是谁穿着皮鞋。 那声音不疾不徐，由远而近。 她忍不住燃起一丝期待，但是她随即警惕起来，末日之中，正常人谁会这个时候散步？ 她下意识揉揉眼睛，似乎这个动作有效果，笼罩在她眼前的雾气散开。 她隐约见到不远处的秦美妃。 此刻的秦美妃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她想唤醒他，声音到了唇边，一个古怪的念头涌上心头，她会不会转过时，脸却换成另外一个人的样子！ 这个古怪的念头令她一阵哆嗦。 哒哒。 脚步声停到了门外，紧接着卷帘门响了响，似乎是门外的人想进来，扣了扣门板。 但是他努力了很久，门纹丝不动。只是手指用力在铝门板的声音——这人想进来。 姜姒想呵斥他，告诉他叫他不要白费力气，他们不会让任何人进来的。 但是她随即就改变主意，通过不作声给人造成这里头没有人的假象。 如此一来，两人都显得耐心十足。 很久之后，那琐细的声音消失了。 但是姜姒并没有放松，因为她能感觉到，门外的人依旧站在那里，正透过薄薄的门板，注视着自己。 姜姒凝视着门口方向，也想透过这扇门看清楚对方的真容。 他们就这样僵持着。直到对方开始重新踱步。 那清脆的哒哒声，每一步，都想是踩到姜姒的心尖之上。 姜姒不觉得他会这样走掉。 诡异的僵持中，门外的人终于开口了：“我们说说话可以吗？” 他的语调平静，和四周朦胧的黑相得益彰。 出乎意料，这人的声调似乎是个年轻人。 极其有耐心的年轻人。 可姜姒知道，这并非一个普通人。 这是个等待猎物上钩的捕食者。 她犹豫起来，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如果不作声，对方应该会继续认为里头没人吧。 到了这个时候，还存在这种想法其实是件极其侥幸的心态。 可在危险事物要靠近，很多人都会本能生出“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的逃避心态。 对方显然深谙这种心态：“我知道你就在里头。你是知道的，我看得见你。” 他说得极为缓慢，语调当中带着漫不经心的冷清气息。似乎蕴含着难以形容的孤寂，又似乎带着厌恶凡人但不得不和凡人对话的不得己的耐心。 他一面说着，一面围绕房间转圈。 从仓库结构上看这是根本不可能的行为——因为她所在的仓库左右两边都是门店，并非独立的存在。 但是姜姒的目光随着他脚步声转动得到一个结论。他的确围绕着这个房间转圈。 甚至在应该是隔壁障碍物的地方，那脚步声也未曾有半丁点儿停顿。 此刻自己应该不单单在仓库，而在对方存在的某个特殊场景中。 这个特殊场景和现实中的仓库重合。 因为某种特殊原因，这人进不来这里，但是她有个预感，只要自己出这个门，哪怕只是一根手指头离开这里，她都会万劫不复。 薄薄的墙壁成了姜姒的屏障，一道神秘的力量将危险隔绝在外。 “其实，我只是想找一个人说话。”对方的脚步声依旧不疾不徐。 许是为了打发无聊光景的缘故，他伸出手搭在墙壁上。 他的手白皙修长，特有的干爽圆润，似乎并无任何威胁。然而这样的手，只是轻轻拂过墙壁，就留下一道不算浅的痕迹。 一圈很快就结束，他重新停在房门口处，开始敲门：“让我摸摸你。” 他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其中的欢喜和痛苦。唯独那种孤寂，深入骨髓，给他的来历冠上神秘的色泽。 他是谁？是人还是妖怪？ 但是他的要求令姜姒泛起寒意。 姜姒下意识咬上嘴唇，抓起身下的枪，仿佛只有这样，她才会感觉安全。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姜姒忍不住问道。 她很想压抑下自己的恐惧。但很多时候，人是不能高估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的。 “我是谁？我要做什么？”年轻人有些疑惑，重新开始踱步，似乎只有这样，他才不会显得.......孤独。 “我是我母亲的儿子，隔壁的邻居，班级上的好学生，亲戚眼里的乖孩子，女友的忠犬男友，妻子的完美丈夫，孩子值得信赖的老爸。可这些是我吗？似乎都不是我，因为这是别人眼中的我，真正的我，没有人给描述出来。那我是谁？”他说着轻轻的笑了笑。 这是要讨论哲学观认知感吗？ 姜姒陷入前所未有的焦灼。 人之所以害怕，是对未知的本能畏惧。 那年轻人的声音继续道：“你不用害怕，我只会在你身上轻轻咬一口。” 他在说什么吗？ 咬一口？ 他是丧尸吗？ 可丧尸会说话吗？ 姜姒愣住了。从声音上判断，此时对方的位置就停在她的面前。 他们之间，只隔了一层薄薄的墙壁。 她感觉脸上一凉，似是谁的手在抚摸自己的脸。这种感觉特别奇怪。 就在姜姒沉溺于这种冷意的抚摸之中，突然心口猛烈跳动，一个信息传进脑袋。 姓名：？？？ 种族：？？ 进化程度：？？ 特殊天赋：？？ 特殊技能：？？ 所携武器：？？ 杀伤力：？？ 因鉴定等级不足的缘故，她读取到的信息都被问号覆盖。 警告：对方非正常人类物种，极度危险！ 她蓦然回过神来，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站在仓库后门，向门把伸过手。 只要再过一秒，她就在糊里糊涂当中开了门，请丧尸们进来。 她后退两步，外头的那个人太可怕了，他竟然诱惑自己开门。 那到底是什么能力？ “滚开！”姜姒低声呵斥道。 年轻人沉默了，显然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许久他才幽幽开口：“既然你不愿意玩游戏，那我明天这个时候再来。” 脚步声越来越远，随即有晨光从窗户缝隙后照了进来。随着那人出现笼罩在四周的雾气一扫而空，同时，或远或近的地方还似乎有丧尸的吼叫，门外变异狗的低吠身。 姜姒一个骨碌就翻身起来。 她猛地翻开盖在李金才脸上的薄毯。 白璇还没有完全睡醒，昨天实在太累，这会儿听到动静坐起来，完全是因为末世来临后养成的机警：“怎么了？” “快过来看，他又发高烧了。”姜姒摸了摸他的额头。 此刻李金才并非发烧这么简单，他全身又开始痉挛，下嘴唇都被自己咬烂了。翻开衣袖和裤腿，又有新的血流出来。 见姜姒动作，白璇顿时清醒道：“哎呀，这会儿怎么办？” 她是医学生，还不是正经拿牌照的医生，更何况如今医疗设备简陋，很多检查设备都不在手上。李金才这种情况，除了物理降温，给他四肢按摩，其他什么忙都帮不上。 但姜姒想到一件事，却道：“那保温盒带来了吗？” 姜姒说的是剩下来给蔡华的鱼汤，原本是准备一并带给蔡华的，还特意用保温盒包着，裹着一层保鲜膜的。但高强出门的时候，并没有带走它。那个时候他应该在想，蔡华应该是没救了的。便是救回来，也该成了一只丧尸，再没有尝试的必要。 白璇一时间没理解，但是还是拿出那个盒子。 打开一看，众人都忍不住捂住鼻子。 原本奶白的鱼汤结了一层鱼冻，腥味倒比之前浓郁了十几倍。 秦美妃皱着小脸，一脸嫌弃：“真的要拿这个喂他？” 她怀里的兔子小玉出其不意的跳起来，往碗里舔了一口。 人类觉得恶心的味道，它看来很喜欢。也许喜欢说不上，而是机体本能知道这东西对自己有好处。 在这点上，动物比人类敏锐。 姜姒将它拎起来道：“这是救命的东西。你别闹。” 第29章 包包大人 特殊物品：鱼汤 功效：可极小幅度增加身体机能 使用方法：食用 备注：变异鱼熬制的食物，一定概率会长出鱼鳞片，从而影响美观。 这是姜姒最开始尝试鱼汤时用鉴定术得到的信息。 趁着昨日喝汤的时机，她偷偷藏起来一份，化为卡片放在虚拟的橱柜中。 这就是她肯定鱼汤与身体有益的证据。 原本留给蔡华的变异鱼汤，几乎是以一种极为粗暴的方式塞到李金才口里去的。 便是亲自操作此事的白璇自己，对这个喂食过程都有些汗颜。 但是在李金才喉咙滚动吞下这些令人作呕的冻状物体后渐渐停止了痉挛后，她从心底深处反而多了几分只得。 好歹在这个仓库休息了一天，白璇此刻的气色看起来不错——尽管还有脱力的虚弱感，但毕竟缓了口气，但是仔细看过去，她的眉梢依旧含着不可消磨的忧愁。 “我刚才兑换了一些止痛药。”她低声说着，递给姜姒一个小药瓶。 这令姜姒愣了愣，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这小小的药瓶，可是白璇用寿命换的，其中分量自然不是一般药品可以比拟的。 好半天她道：“没遇到替代寿命的特殊物品之前，你尽量少用那能力。”顿了顿，又看了一眼重新李金才——吃下鱼汤的他虽然不在抽筋，但并没有比之前好多少——至少之前还会因为痛苦呻吟，现在却是悄无声息，若非不时时刻刻检查他的状况，恐怕他什么时候断气也不清楚。“你这个同学的状态很奇怪，如果要我说，他这种状态，可能是在进化。” 姜姒见过叶城耗尽异能的情景。但是李金才的情况似乎复杂很多，除了异能耗尽导致的肌肉抽搐，从前天到今日，他已经持续四五次的高烧。这种反应，更像是为了适应环境身体免疫系统产生的应激现象。 而这种应激性，正和她在噩梦里所看见的异能者进化过程相似。 作为异能者，每次进化都代表新能力的觉醒。 只是普通人到进化人阶段，所需能量并不多，生理反应很浅显。便是进化人自己，有时都很难觉察到自己前后的不同。 但是随着生物进化程度提升，身体所需激发潜能的能量需求变大。量变到质变过程所产生的应激反应只会更强。甚至到后期，有扛不住这种变化直接变成全身爆炸或者失去理智变成丧尸的。 所以说，进化于生物来说，其实是一把双刃剑。 它可以带给你更强的能力，也能令你游走在生死边缘，甚至成为嗜血吞肉的怪物。 “进化?”这两个字对于学医的白璇来说，并不陌生。 生物科学虽然不是她的主修课，却是每个学医者不可不知的理论基础。 进化是生物科学的关键词，指的是生物遗传变异中，随机出现的某种显现特征通过整个种群延续、日积月累演变为较为普通的生理特征的过程。 根据物种起源和进化论，这种过程不应该由单个个体短时间完成。 但是如果解释出现在李金才身上的特异功能——控火术，似乎有一定的合理性。 至少目前为止，并没有哪个权威的生物遗传机构说人类不能控火。 但如果人体某条隐秘的基因里就是含有这种能力，将原有的隐形特征显现出来且达到了稳定，是否就可认为李金才在这块得到了进化。 如果进化理论来理解末日，其实也可以解释丧尸的存在。 生物本身是为了生存，成为超能力者也好，成为丧尸也好，对于生物体本身来说，没有好歹之分，无论哪种选择，都只是增强自身适应性。 通俗一句话来说都是为了保命。 而丧尸，只是濒临死亡的人类来不及进化出更适应环境的手段，身体机能为了自保，退而求其次丢掉自己的智力求生罢了。 以前看到的动物世界里也讲过，某种深海动物，为了延续种群存在，不得不吃掉自己的脑子从而退化成了植物。 求生是本能，无论哪种方式，关键是最后活着。 白璇很聪明，几乎是一点就通。 “我们要帮他进化？提供能量？”她道。“变异动物？得再抓几条鱼过来？”她说着关键点，便皱了脸，“门口还守着一只变异狗。”她说到这里，眼睛一亮，“也许我们可以...” 她忍不住看向卷帘门的方向。 “杀了它！” 狗肉可能都吃过，但是杀狗，还是杀一条宠物狗，这在和平年代，都不会发生在女孩子身上。 尤其像白璇这种富家子弟出身的，估计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卖狗杀狗的行当。 但是相比于拯救同伴，一条狗、可能对她们有威胁的变异狗的牺牲，从骨子里她是可以接受的。 她看向姜姒，隐约有些兴奋。 末日求生给每个人都沾染上好斗的属性。 这也许是生物体永远摒弃不了的劣根。 “什么？你要杀了它？它这么可爱...只是吃了一个人...死人而已。”秦美妃听到白璇的话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如果不吃肉，李金才很快就会死。”姜姒冷静解释道。 她并不是一定要救李金才，她只要带上秦美妃离开——如果能离开的话，李金才甚至白璇的生死都和她无关。 但是她不能做到，在知道救人方法的前提下，眼睁睁看一个与自己无害的人死在面前。 只是要杀门外的变异狗，难度很高。 姓名：包包大人 物种：狗 进化程度：初级 进化方向：力量 天赋：嗅觉灵敏 技能：迷乱 所携武器：特殊物品？？ 杀伤力：？？ 这个难度其实就在于这只狗身上还有特殊物品。且这个特殊物品等级不低，影响鉴定术对它基础武力值判断。 姜姒歪歪脑袋：“也许我们真可以把这只变异狗当做宠物养。”至少在看到这只变异狗的时候，她的天赋并没有提醒它危险。她继续说了一个它的想法，“还能指望它能帮我们捉鱼。” “它又不是猫。”秦美妃道。 “可是？”白璇道。万能百宝箱的刷新时间已经过了好几拨，虽然姜姒和她说不到紧要关头便不要兑换东西。但是这东西本身的存在就是对持有者便有不可抗拒的诱惑力。 她明明已经十分控制，但是还是忍不住换了许多东西。 其中关键的普通物品包括一把消音手枪、一些止血绷带、两个手雷弹。 其他的都是特殊物品，分别是一把军用弓弩、两个替身娃娃、一把蚯蚓诱饵以及一个水滴形耳坠。 其中军用弓弩和耳坠都是b级特殊物品。军用弓弩可以无限制使用弓箭，前提条件是需要敏捷类进化者持有。耳坠则是一件可以抵挡幻术的饰品，倒是通用版。当然姜姒看到这东西的时候觉得白璇之所以兑换它肯定只是单纯觉得它好看。 两个替身娃娃都是c级特殊物品，是姜姒可以用鉴定术鉴定出来的。它们都属于消耗品，一个是看守替身，一个是防御替身。 看守替身可以作为守夜人，一旦发现情况，会出声警报，并没有任何攻击性。可以使用12次。 防御替身则是复制一个和本体一模一样的身体，代替承受被攻击时100%的伤害，当然在时效前受到的伤害累计起来可以致死，这个防御替身便提前销毁。一旦受到攻击，就不能第二次使用。 这个防御替身令姜姒想到王老五，当初被那只白狼追杀，指不定就用类似的道具逃过一劫。 至于那个蚯蚓诱饵，鉴定术上是说对丧尸有很大的吸引力。就是想不通像鱼食的东西，怎么会有这样的威力。 总而言之，这些是白璇敢提出猎杀变异狗的底气。 但是姜姒还是摇头。除非丢手榴弹让变异狗直接被炸成碎片，不过那个时候估计她们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都没有用过这些东西，准度、辐射范围、爆炸威力都不能把握。 更何况，这只狗怎么会乖乖的蹲在那里等这玩意儿爆炸。 可如果单纯用手枪，那恐怕... 姜姒隐约记得当初在小区门口抢车跑路的时候，那叫坤哥的男人对着这只变异狗身体开了一枪。便是再强悍的变异身体，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天内痊愈。更何况这只狗并没有治疗相关的天赋或者技能。 如今这只包包大人完好无损，很大程度和它身上的特殊物品有关。 姜姒有些好奇，它到底拥有怎么样的特殊物品？ 难道，是治愈类特殊物品？——无论受多大的伤都可以痊愈的那种。 如果真是如此，伤害它完全是不理智的行为。 她们几个对上这只变异狗并没有多少胜算，便是能侥幸伤它，在它发动治疗之前，不太有把握再给致命一击，反而大概率惹怒它。 等它发疯起来，光凭它的体型以及牙齿的咬合力，一口一个脑袋，那简直不要太轻松。 姜姒晃了晃手臂，兔子小玉还趴在她身上眯着眼睛。她忍不住有一个想法，挠了挠它的下巴——如果兔子有下巴的话，轻声道：“装病装习惯了？到底想不想吃刚才那鱼汤？要是想，搞定那只包包大人，我让你吃个够。” 第30章 新落脚处 兔子小玉会说话这件事，连秦美妃都不知道。 只是要靠一只兔子去说服一只狗和人类和平相处，怎么都是一件诡异的事。 犹豫再三，白璇还是做不出把兔子从窗户孔塞出去的动作。 “还是我来吧。”姜姒一点儿都不怜香惜兔，猛地将它整个人揉成球往外头怼——以前在燕云的住处，她经常这么做。“小玉，你屁股好像胖了不少！” 脸门朝地的小玉迅速弹起来和她理论：“你才胖了，你这个胖子，你全家都是胖子。” 看到姜姒透过小窗的眼睛里满是惊愕，兔子小玉不免得意洋洋，不待它准备和姜姒舌战八百回个，突然它感觉自己长高了，什么东西将它提了起来。 “小玉？”那么一瞬间，姜姒自己都屏住了呼吸。 兔子却很是不以为然的生气起来，反身灵巧的爬到变异狗的头上——变异狗也只是松松的咬着它，一爪子拍在变异狗眼睛上：“满嘴的口水。难闻死了。理我远点。” 这操作令姜姒瞪大眼睛：“小玉什么时候脾气这么暴躁了？” 明明大巫见小巫的体格，变异狗却像是很吃这一套的样子。 被兔子小玉软绵绵的爪子拍着脸也不生气，反而摇晃着尾巴，欢快的看着它，时不时往它身上舔几口。 “不要舔了，都是你的口水。”兔子小玉崩溃道。 那变异狗却不理会，往它脸上蹭了蹭，不停的“汪汪”叫，好像在撒娇卖萌。 也不知道兔子小玉听明白了没有，脾气劲却没有消下去，气势十足道：“说说你，什么都不学好，还学吃人，人有什么好吃的，都是细菌，指不定还有寄生虫。呸呸呸...” 这句话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但是仔细想想这话也不错，就是怪怪的。 “瞧它们相处得挺好的。”白璇道。 “这狗以前就舔过小玉，应该是把它当做同类，不过我们还不好说。小心点吧。”姜姒淡淡提醒。心里甚至有个想法，也许就应该让兔子小玉和这只变异狗一起，不至于跟着自己颠沛流离。 这个想法为兔子好，也是为自己好。 毕竟在她心底，还是有非我族类其心必诛的想法。 变异动物，尤其是生了智慧的动物，虽然是少数。但并非没有遇到。 噩梦中叶城身边的那个女人就养了一只同样会吐人言的猫。这件事开始藏得很好，谁都不知道，只当那女人拥有驱兽的本事，能控制变异动物为自己所用。但是不知道为何，那只猫和女人突然决裂，彼此之间的战斗差不多毁了半个基地。要不是惊动整个基地异能者出手帮忙，那只变异猫恐怕早就逃之夭夭。也是被逼到绝境，变异猫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发动自己的诅咒技能，大家才惊觉动物也能吐人言之事。 先不论女人和她的宠物为何最终闹成那般。但是她却不希望自己和兔子小玉成为仇人。 毕竟，那可是燕云最喜欢的兔兔啊。 这么想着，一兔一狗嬉戏的画风一变，那包包大人像是听到了什么，警觉地竖起耳朵，随即它不忘记它的老朋友，将小玉一下子叼起来甩到自己的头上。 变异狗走了。 带着兔子小玉麻溜的消失在街道尽头，连个流连的目光都没有留下来。甚至给姜姒一个错觉，这只变异狗从那小区横跨几个街道，就是为了来找兔子小玉。 “现在怎么办？”秦美妃没个头绪。 要去追吧，等于找死。不去追吧，又觉得心里可惜。这两天她照顾兔子小玉都生出感情来了。 姜姒冷静道：“趁着它走了，我们赶紧带李金才换个地方。” “小玉怎么办？”秦美妃忧心道。 “它们会彼此照应的。”姜姒道。变异生物的适应能力绝对比人类要强。 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先担心要死不活的李金才吧。 三女抬着这个病患很快转移阵地。 她们重新选择的落脚点距离之前抓鱼的湖泊不远，是一栋四星级酒店。 这酒店一共十二层，在国民时期建筑旧址上改造而成，尽管融入不少现代气息，却依旧能感受到其中渲染的文艺风。 只可惜末世来临的陨石击中了中央花园时产生的冲力令整栋建筑的炫彩玻璃支离破碎。 三人走进去的时候，看到那些碎玻璃还以为落了一地的宝石。 此时大堂的地板因失去灯光照射并没有那么光鉴照人，还因为其反射的冷光感觉阴冷。 末日来临时，这里应该聚集了许多惊慌失措的客人。 有人打翻了花瓶，有人撒了一地的名片，有人丢了一只皮靴，还有人失去一条大腿。 靠窗的沙发都被挪了位置，大块大块的血污凝结着黑色残留在地板上绘成一个空白的人形，显然还发生了惨案，但四周找不到尸体。 唯一可疑的目标是前台一个脖颈戴着丝巾的丧尸，因为很长时间没进食，它显得很虚弱，闻到活人气息的反应只是口里哎呀呀的吼叫，整个身子靠着前台的大理石台努力想往食物方向靠近，却徒然失去平衡。——这只丧尸的两边手臂已经被人砍断，双腿似乎也不太正常。一咧嘴露出发黑的牙床，本该长在牙床的牙齿也不翼而飞。 这显然被谁特意修理过。 姜姒和白璇快速的查看了一番，一楼大堂左边连接的是个餐厅，右边则是会议室和厨房。 会议室空空如也，通向厨房的大门被谁挂了一把没扣上的锁，餐厅倒是畅通无阻，但是里头躺着许多丧尸的尸体。 总而言之，这里被人特意清理过。 这个认知令她们三人都松了口气。 这种高档酒店的隔音效果很好——根本不能察觉哪间房间住着幸存者或者关着丧尸。她们也不至于傻到一间间的去敲门确认。那同样的，便是有幸存者也不大可能知道她们进了哪间。各自相安无事是最好的状态。 当电梯用不了只能走楼梯的情况，三人选择的楼层并不愿意太高——真正发生什么事不至于在楼梯道上浪费时间。 她们最终入住标着3010号码的房间。 ——选它的原因只是单单它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检查了洗手间和里面的房间，确定没什么特别，姜姒拉上窗帘。 白璇和秦美妃将李金才安顿在最里面的房间。这或许是末世之后睡过的最柔软的床，半昏迷状态的李金才身体本能愉快的的呻吟两声。 白璇这才招呼姜姒过来。 她的技能又到了刷新时间。不过这次出现的物品只有一个钉锤模样的c级特殊物品，它有一个很骚包的名字叫“大力出奇迹”。 特殊物品：大力出奇迹 功效：击中目标时50%概率能发出使用者100倍肌肉力量上限的力度 使用方法：用力击打 备注：此物品来自蛮荒国度，物品上个主人已被沙虫吞噬，但其灵魂一直在深渊中等待，或许有一天他会回来拿走属于自己的荣耀。 的确是个很有用的特殊物品，就是这个备注有点奇怪。 不过姜姒并没有放在心上，末日里发生的诸多事情已经够她震撼了。再出现什么妖魔鬼怪，她也能麻木的接受。 她鉴定完这把锤子的属性，便将它还给白璇。 除了新得的手枪，白璇并没有趁手的武器，更何况这把锤子不大，重量也适中，适合女生使用。 只是白璇自己撇撇嘴，似乎有些不满意。 姜姒后知后觉明白她的顾虑，感情是冰冷校花手拎钉锤的画风不对。 但是这会儿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先想法子捉几条鱼。再耽误下去，李金才真要嗝屁。” 这么说着依旧按照之前的计划——秦美妃看家，姜姒和白璇两人一起去抓鱼。 临走前姜姒给了秦美妃一把手枪，白璇则留下两个替身娃娃。 那两个替身娃娃往地上一扔，一个成穿着樱花和服的盛装舞姬，一个成了拿着武士刀的西洋武士。除了它们的皮肤泛着金属光泽，乍一眼看过去和正常人没什么不一样。 起先秦美妃觉得十分的新奇，还伸手在那盛装舞姬的衣服上摸了摸。虽然是特殊物品，这件衣服的材质却是精细，便是衣服内袖都用金丝线勾着紫藤花的纹路。 女孩子家喜欢漂亮的衣服是天性。她甚至一瞬间幻想这件衣服穿在自己身上是什么样子。 可当把娃娃身上的腰带松开时，她突然觉得不对劲，像是谁在背后盯着自己。 作为智力方向的进化者，她的感知力并不弱。 但是感知于人来说等同第六感，受很多因素影响，会时灵时不灵。 “姐姐一走，我就自己吓唬自己。”秦美妃自言自语，但是还是走到门口检查了一下是否反锁好了门。 无意往旁边一看，却发现摆在门口用来做看守的西洋武士有些不对劲。 可是哪里不对劲。 她一脸的疑惑，忍不住回想起之前这个替身娃娃的样子。 “姐姐走的时候是让面朝着门，但是这会儿，它背对着门，面朝着...” 她忍不住瞪大眼睛，便见那原本做看守的夕阳武士向她勾唇一笑，黑白分明的眼眶里，那对没有光泽的眼珠子似乎还滚了滚，在零星的光线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 紧接着一阵“嘻嘻”轻笑，从身后乍然响起。 这个客厅就她和两个替身娃娃，能发出笑声的只能是此时她身后的舞姬。 秦美妃木然的回头。 那原本双手叠在腹部的低眉顺眼的美女，如今换了动作——它长袖遮挡了半张脸，画得妖艳的面妆下，眼睛向上抬起，露出淡淡的狰狞的笑意。 那一瞬间，秦美妃闭上眼睛，巴不得这只是自己做白日梦...... 第31章 炸鱼塘 明珠广场，如今迎来它今日的第一批正常人。 姜姒和白璇快速横穿广场，达到东南角——之前捉变异鱼的湖泊就在这里。 尽管路途上，还遇到几只零散的丧尸。但显然都只是被清理后的漏网之鱼，不值一提。 “有些奇怪。我总觉得有人看着我们。”姜姒道。 这广场四周无遮无拦，除了一圈绿化树，只有百米外有一排居民楼。 正是之前王老五用特殊物品破坏的建筑。 但是那建筑本身有一半被末日陨石击中，至今还有零星的火苗未熄灭。建筑物料燃烧产生的气体大部分对人有害，稍有常识的人都不会藏身其中。 至于附近其他建筑，也就是自己的来路——汇聚酒店属于高层建筑。 看来那酒店里头真住了什么人，且这个时候居高临下盯着两人。 能令人产生明确感知的目光，明显掺杂了许多情绪。 她下意识回头看了那酒店，豆腐块一般整齐的窗户像是睁大着眼睛注视着她。这样粗略的扫视一遍，根本看不出哪个窗户后有人。 “别太紧张。”白璇警惕的查看四周，相比于远处的审视，目前她更担心从哪个草丛后窜出来个丧尸或变异动物什么的。“你有没有发现什么？这儿比昨天味道更重。” 可不就是，不过一天的时间，这人工湖的气味更加浓郁。 实质性的臭味令两女忍不住蒙上围巾，尽管如此，那难闻的气息依旧顺着布料缝隙往鼻孔里头钻，让人想到狭窄房间里挤着的数十个足球运动员刚脱鞋的感觉。 白璇突然想到一件事，嗡声嗡气道：“如果他知道我们从臭水沟里捞鱼给他吃，会不会气死？” “还真不好说。”姜姒道。“现在能不能捉起来一条都是问题。” 两人已经站在水边，但是不约而同打了寒颤。 原本发红的水体反而变得十分澄澈，一眼就能看到水底的光景——数十条差不多有成年人长短的黑影对着岸边。 感觉到活物接近，数条变异鱼一齐跳出水面，向她们冲过来，那一瞬间，能看到它们张大的口腔里上下如同钢铁般的尖牙。 要不是姜姒在靠近瞬间就感觉不对劲，第一时间拉着白璇后退。只怕这会儿她们两个都被这群东西拖进冰冷的湖水中。 一击未中，那些变异鱼狠狠的摇着尾巴，以古怪的扭曲姿势退回了水中。非常的果断。 相比于头一天的混乱，它们这次显得异常沉稳。 不单单体型和攻击力，似乎这变异鱼的智商都有所提升。 它们已经放弃自相残杀，而是选择一起守在湖边等待靠近的猎物。 难怪末日开始一年后食用变异动物才成为汲取力量的主要来源，就目前看来凭动物们的进化速度，人类初期的进化速度根本没法与之相比。不单单没有能力对抗，此刻光景，隐约还有捕猎者和被捕猎者的身份对调的趋势。 “幸好它们游不上来。否则我们...”白璇巴不得离那水更远点，拍着胸口庆幸道。 姜姒没有搭话。因为她知道，白璇庆幸的内容只是暂时的。 如果水中食物不能满足变异鱼，它们迟早也会为了存活上岸捕猎。 末日当中，空气中有大量进化因子刺激，鱼类演化出“能在空气中呼吸”的能力，也只是时间问题。 此刻被浇了一脸的水，白璇有些哆哆嗦嗦，不知道是冷，还是怕，她看了一脸若有所思的姜姒，轻声道：“我们还是放弃吧。”到了此阶段，再坚持只会枉送性命。 姜姒凝着水面沉默了许久，她似乎能感觉那群变异鱼在水下也用同样的目光凝视着自己。 她突然道：“你那儿不是还有两个手榴弹吗？” 末日之前白璇还是大学学堂里普通的一名学生，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她得适应自己的新身份——投弹手。 尽管她不断安慰自己，没事没事，只要把拉坏拉开，丢到水里就是的了。 ——至少姜姒是这样告诉她的。 “那丢到水里，它会不会就熄火了？”她忍不住问道。 姜姒道：“不会。一个是因为设计的原因，没那么快进水。二个是，有些手榴弹不需要空气就能爆炸。” “好吧。”白璇告诉自己一定会成功。可是握着手榴弹的手忍不住发抖。明明是冬天，一会儿还生出不少汗渍。她不好意思道，“我想酝酿一下。” 再酝酿，李金才得歇菜了。 姜姒都想说，要不让我来吧。 但是看白璇这个意思，是坚持要自己动手。 好不容易有点用处，所以就特意表现表现吗？ 这是从白璇行为举止中得到的猜想。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脑际中一闪，就被她捏碎。 她耐心等了一会儿，鼓励的向白璇点点头。 等了一两分钟，这才看到这个傻姑娘深呼一口气，然后一声尖叫，冲锋一般豪情万丈高举手榴弹向湖边跑去。 她忍不住提醒：“拉环拉环！” “哦？哦！好。” “——拉完，快扔，快扔，扔啊——”姜姒忍不住尖叫。 然而这个时候，爆炸声响起。 她顿时噤声了。 紧接着，慌忙跑向白璇。 与此同时，巨大的冲击波带着变异鱼和湖水成了好大一个瀑布，浇得两人一头的血水。 她顾不得这么多，颤颤惊惊将白璇的身体掰过来。 白璇已经吓得不轻，愣了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她在爆炸前两秒才扔出去的手榴弹。若是再晚点，这后果... “你？没事吧？”见她还在发呆，姜姒忍不住摇了摇她。 这会儿白璇才有点人情，猛地抱住姜姒，随即大声哭了出来:“成功了，我成功了。” 这竟然比她们一并对抗一晚上的丧尸更有成就感。 “好了好了，你真的没事吧？身上有没有不舒服？”爆炸的距离实在太近了，姜姒还担心白璇有什么问题。 “没事。我没事。”白璇抹了抹脸，停止抽噎道。 她环顾四周，看着炸到岸上来七零八落的鱼段——有些还没有完全断气的正在岸边扑腾，忍不住傻傻问一句：“都这个样子了，还能吃吗？” “省得我们动手解刨。你以为是菜市场啊。”姜姒倒没有觉得不好，已经看过血肉堆的人，对这种场景竟然有种麻木的习以为常。 “别愣着，趁着新鲜，赶紧捡回去。”她拿出提前准备的塑料袋，一口气捡了数几斤。这个过程，还是得小心鱼身上如同刀刃般的鳞片与鱼骨。 白璇见她打了样，也跟在后面挑拣起来。 不得不说，这手榴弹的威力的确吓人，炸出来的鱼都分成好几段，块块血肉模糊。摸上去，甚至还有点余热。 两人捡得欢快，突然一声吼叫令她们不约而同转过身。 但见不远台阶花坛后爬出来一只丧尸。显然是被刚才的爆炸声吸引。 这还是一只力量型丧尸，个头差不多有两米。可能原身的体格就不错，如今一拔高，周身敦实得如同大山，暴露出来的胳膊有姜姒两条腿粗，上头爬满了蚯蚓般粗细的黑色血管。最令人无语的是，它头上还绑着一个钢盔帽。 体格又大，力量又强，还保护了弱点的丧尸，这怎么下手？ “先别捡了，我们得走了！”姜姒拉住白璇，拔腿就跑，一下子拉开和那丧尸的距离。 那丧尸快速奔了过来，在她们刚才停留的地方深吸一口气，那动作，竟然跟狗一般。但是很显然有别的气味吸引了它，令它一步步的往湖边靠近。 “那丧尸会吃鱼吗？”就刚才那手榴弹的威力，恐怕此刻水里的变异鱼都遭了殃，便是不死，也差不多被炸晕过去——正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不过白璇的这个问题，姜姒自己也不太确定。 她只知道相比于变异动物，丧尸似乎更喜欢吃人。 在噩梦里关于末世的三年，丧尸群是令人头疼的存在，当然不死不休的，也有以人类为食的各类变异动植物。 而它们之间是否会相互残杀，人类也没必要关心，毕竟人类的血肉于它们正如唐僧肉于妖怪们一般，落到谁手里，结果都一样。 两人疑惑的注视中，那只丧尸跑到了湖边，做了和她们一样的动作——捡鱼肉。不过她们是捡了装起来，这丧尸则是直接塞到口中，大口大口的咀嚼。 如此一幕，令姜姒身体一僵，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突然白璇轻拍她肩膀，指着她们不远处的工厂道：“那是不是巴士？” 工厂区里头的建筑楼都不高，但随便探一个陌生区域在如今是件危险的事。 但最苦恼的不就是还缺个代步工具吗？ “等帮了李金才再过去看看。”姜姒道，“咱们这一身的水，冷得受不了，得赶紧换身衣服。” 其实姜姒还好，距离稍远，白璇那是从头到脚淋个透彻。 如此说着，两人这才快速返回。 穿过大堂，白璇径直去三楼换衣服，姜姒则去查看餐厅的情况。 但是她刚过去，却看到原本挂了一把锁的餐厅门口站着两个男人。一个高挑，一个短硕。 两人正在说什么，见到她过来，淡淡的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其中一个男人明白她的来意，和她说道：“如果你想用厨房，恐怕得去二楼。” 姜姒透过他们之间的缝隙扫了一样那里头的场景——稀薄的光线中，一大片粉碎了肉泥贴在瓷砖墙上。她秒懂里头发生了什么，便点点头转身上了楼。 第32章 有缘相见 却说秦美妃在房间遇到灵异事件，闭上眼睛后并没有特别的害怕。 片刻之后她猛地睁开眼睛，顺手操起散落在地上、没来得及收拾好的棒球棍抡了过去。 几乎同一时间，那盛装舞姬的笑容僵住了——显然没想过对方是这么一个反应。 话说，这个小姑娘怎么不怕呢？ 可不等这舞姬想明白缘故，那小姑娘像是换了一个人似，正恶狠狠冲着他——或者说是替身娃娃道：“都说了国民后不许成精，不许成精。吓唬谁呢，你吓唬谁呢！”她手起手落，要多利索有多利索，像是以前经常干过。 那几棍子像是打到实体，令人忍不住哎呦叫疼。 紧接着秦美妃就看到一个男子从替身娃娃滚了出来，抱头喊救命。 对待未知的事物，秦美妃反而不怕，但是突然多了这个活生生的人，她却吓得尖叫。 与此同时，刚才灵异事件主角之一的夕阳武士一下子回归到自己的使命上来——遇到敌人发出提醒——便看到它挥舞在手中长刀开始围绕那年轻男子手舞足蹈。 它舞动双刀的动作很流畅，也很刁钻，竟然令人绕不开它——一旦想强行绕开他，便会被他的双刀割伤。 以至于白璇一进来就看到这么一个混乱的场景。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几分钟后，白璇盘问已经被秦美妃绑成粽子的男子。 男子见到美女眼睛一亮，竟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过半个小时，他把自己的来历身份交代清楚了。 原来他名叫左天佑，今年22岁，末日之前他就有可以附体的特异功能，以至于一个名叫胡春的人找到他，说有个服务于国家的神秘组织非常欢迎他加入，要求他立即前往报道。原本他们的出发时间是当天晚上，哪里知道末世来临，他们本该乘坐直升机被陨石击中摧毁，加上末日来临，丧尸爆发，动植物也开始变异，魔都城里一片混乱，哪怕他们这行人各个拥有异能也招架不住，几次遇险遭遇终究耽误北上的行程。如今他们得停在这酒店搜索些物资才能重新上路。 “你们一共六个人？”白璇问道。 “本来是六个，不过...死了两个。”左天佑回忆起不太好的一些事，脸上有点难看。 末日这件事比他拥有灵异附体的能力还要可怕百倍。 白璇若有所思，四个也很棘手。 还是拥有异能的四个进化者。 她这会儿的思维已经和姜姒靠拢——不会主动害人，但对于陌生人一定要仔细提防。 “那你那些同伙都有什么能力？”秦美妃对他吓唬自己的事耿耿于怀，拿着一根棒球棍放在手中，充当威胁工具。 会说吗？白璇看了秦美妃一眼，不太确定左天佑会这么配合。 本来也不指望这人会说什么的信息。 左天佑却盯着秦美妃咬的一小块饼干，咽口水道：“汪洋他可以变成任何人的样子，还可以变成丧尸。至于两个实习官，对了，忘记说了，胡哥和赵哥都是实习官，专门带我们这些新人进组织的。胡哥的力气很大，可以在皮肤上长一层岩石般的铠甲，赵哥嘛，倒没看出来特别的，但是他很强，比胡哥更强。要我说，胡哥是坦克，赵哥是法师，我和汪洋两个是辅助。虽然是辅助，我和汪洋都是厉害的辅助，当然我比汪洋还厉害一点...小姐姐，你那饼干能给我咬一口不？我已经有两天没吃正经的食物了。” 秦美妃神情中有些不情愿。 正好姜姒端着一个大砂锅进来了，她干脆将整块饼干塞到嘴里，起身迎接道：“姐姐回来了。” 左天佑不免舔舔舌头，露出失望的神情，但看清楚姜姒的长相，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姐姐姐姐，你拿的什么好吃的呀？也让我尝尝呗。”声音里的讨好意味，油腻得不像是个正常男性。 秦美妃一阵恶寒，踹了他一脚道：“谁是你姐姐，乱叫什么姐姐。” 左天佑受伤的叫道：“都是斯文人，不要动手动脚嘛。”又挺直了身子，眨巴眨巴眼睛道，“姐姐，姐姐，我是左天佑，姐姐怎么称呼，认识一下呗？” 姜姒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她身形一让，露出跟着她进来的男人，修长的腿，冷漠的五官，薄凉的嘴唇，一看就是个不好相处的。偏偏他手中端了和姜姒一样的砂锅。 注意到白璇和秦美妃吃惊的眼神，姜姒简单介绍一下：“他是赵之轩。我们之前见过一次。” 看到这人，左天佑脸色瞬间垮下来，还有些畏惧：“赵...赵哥，你怎么也来了？”他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扭了扭身子，哭丧着脸道，“赵哥，我被绑架了，你快救我。” 赵之轩客气的冲着屋内其他两个女性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随即他一把抓过左天佑，将他整个人拖到地上带走：“我会教训他的。”显然左天佑用异能取乐，并不是第一次。 “不是不是，赵哥，你听我解释，真的，我只是...哎呀呀，说好不打脸...”如此的声音很快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 他们一走，秦美妃迫不及待凑过来问道：“姐姐，他是谁呀，好帅啊。” 自然问的是赵之轩。 帅吗？姜姒眨眨眼睛道：“陨石那晚上见过他一面。说是认识我，还救了我一命。没想到在这里会再次遇到。” 其实她开始也没有认出赵之轩，还是因为她想借用厨房处理变异鱼，赵之轩跟着上楼，帮她放了一桶水。 末日来临，赵之轩多了水相关的异能。 并且这个能力他似乎用得很熟练，比当初施薇薇的水异能要快很多。施薇薇的放水速度等于水龙头只开了三分之一，他却可以类比于高水压。 不过令她更在意还是刚才一楼看到的情形。 她也是询问了赵之轩才知道，他的同伴在用厨房时发生意外，被变异生物从地下道跑出来袭击。 至于那是什么东西，赵之轩绷着脸再不愿意多说一个字。 这个男人还是一如最初遇到的那样...令人不喜。 当然姜姒也可以理解他的态度，未知事物的恐惧以及失去同伴的绝望汇集在一起，很容易令人自闭，拒绝和外界交流。 高傲冷酷人设的赵之轩在姜姒眼里已经放在受伤太深导致喜怒无常的小可怜范畴内。 当然她的这个想法，谁都没有说过，只是在心中默默的划了区间。 “先喂李金才吃完这一锅。另外一锅，我们三个人分了。”姜姒这会儿安排道。 秦美妃掀开砂锅盖前的惊喜早就荡然无存，瞅了一样胶装物的砂锅——里头鱼肉和鱼汤搅合在一起，看出来倒像是一锅变了质结了团的牛奶。 她惊悚道：“啊，我们也要吃？能不能不吃？” 白璇之前还羡慕张伟——王老五吃一顿就成了进化人，对这个提议自然求之不得，便是食物再难闻，她还是咬着牙，甚至还能保持她作为女性的优雅。 只有秦美妃依旧别扭，在灌下李金才吃完一大锅鱼汤后，属于她的那一份并没有少多少。 姜姒已经吃完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迫不及待的漱口，回来意味深长的劝诫：“目前看来，你得养成珍惜食物的习惯。” 珍惜什么？ 珍惜食物的急缺？珍惜捕猎的艰辛？ 不，姜姒只是提醒她珍惜食物的滋味。 如今这些鱼汤虽然难闻，鱼肉也吃不出原有的滋味，到底还是能下肚。 过段时间，原本作为食物的动物为了不被吃掉，头一份进化的手段就是改变自己的味道。到那个时候，入口的滋味只会比现在更难吃百倍。 第33章 变异丧尸 “那个又往湖边去了。” “它好像又变大了。” “比之前长高了一米。” “我们该怎么办？” 几人站在窗户后注视着广场丧尸的移动方向时，已经是吃完变异鱼后的第三天。 此时李金才堪堪恢复，第二次进化，令他多了一项能力。和之前的萎靡不振不同，算身体依旧虚弱，但是他整个人眼睛都熠熠发光。 这是获得更强能力的隐秘的兴奋。尽管考虑了白璇的心理感受——她依旧没有生出任何能力，这种情绪依旧不由自主在行为举止露出来。如果再对上教堂道士派来的那个火系异能进化者，他觉得他不会像上次那么狼狈。 “我先试试。” 说着，李金才手中多了一个火球，比之前放出来的虽然更小，但是显得更炙热，更具有威胁。 他们此刻在四楼一个房间窗口处，从目测距离来看，距离那只丧尸大约有五十米的距离，但是那团火球还是准确无误的打到趴在湖边的大个子身上。 丧尸的皮肤很干燥，极其的畏惧火，按道理一点就燃。 然而那只丧尸——之前炸鱼塘时候见到的力量型丧尸，头上戴钢灰盔的那个——因为吃了变异鱼的缘故，身体又拔高了许多。过往类似工人的工作蓝装已经完全崩裂开，露出胸膛一层宛如薄膜般皮肤，在阳光照耀下反射五彩的色泽——它显然融合了变异鱼的鳞片。 令人在意的是，刚才李金才的攻击在这鳞片阻碍下只是烧了丧尸身上的布料，就被随手一扔。 变异丧尸根本不理会这点攻击，继续趴在水边，往手里捞着什么。 总而言之，那只丧尸吃了变异鱼后，成了一个不畏火焰的棘手存在。 这无疑打击到李金才，他的脸色顿时沉下去：“它既然不怕火，说不定怕水。要不你试试？” 众人的异能中，只有李金才和赵之轩算是远程。 赵之轩是水系异能，比不得电影电视里头那么花俏。虽然运用熟练，他已经可以将凝结出来的水压缩成水弹当做武器放射出去，便是超远距离，那水弹的准确度已经能把控。但那水弹对畏惧疼痛的人类来说都只是威慑，更何况丝毫没有痛觉的丧尸。 “可能没什么效果。”但是即便如此，赵之轩还是凝结出数枚水弹，打向目标。 和大家想的一样，水依旧不能伤害它，那类似鱼鳞的皮肤甚至都没有湿润的迹象。 白璇难免有些失望道：“只要酒店门，它就会察觉。我们难道一辈子躲在这里？” 如果能躲一辈子也不错，可惜厨房地下道那些东西不允许。 也不过两天的功夫，它们就蔓延到三楼。 幸好它们平日只躲在排水管中，除非发生动静不会出来。 然而就是这样，众人根本不敢用马桶和洗漱台，且不得不去更高层的房间居住。 “不能再耽误了。要是这丧尸再进化，就能发现我们。我们得离开这里。”这变异丧尸和普通丧尸不同，已经有一定的领地概念。 它和草原上的非洲狮一样，会时时刻刻巡逻自己的地盘。一旦发现不同的气息，会第一时间奔出来赶走或者吃掉敌人。 几人居高临下，看过好几次这丧尸解决不小心游荡过来的单个丧尸。像是被触犯了尊严，这变异丧尸一旦在自己的地盘发现入侵者，它并不会用传统的扑咬，而是直接冲过去，将对方高高举起，然后撕成碎片。这也是白璇、秦美妃厌恶丧尸的缘故，用她们嫌憎的预期说——“它们竟然互相残杀”。她们还保持人性上的本能天真，其实身而为人，和丧尸本质上并没有不同。 当然这只丧尸的凶悍同样用在变异动物上。数几只篮球大小的老鼠从地下钻出来，抢夺变异鱼的尸体，被它直接捏在手中，变成肉渣。 胡春作为赵之轩的同事——同样隶属某个神秘组织的实习官，拥有除了防御之外，比常人更加细腻的心肠。 尽管他一笑，就露出缺了两颗门牙的黑洞，因为这个，秦美妃一见他就想躲，但是不得不承认他是个粗中有细的汉子。至少检测丧尸这领域范围就是他提出来的。 而测试结果令他们都意外——变异丧尸的领地范围包括大半个明珠广场以及周边辐射的马路，以那个变异鱼所在的湖为中心，横跨半径50米的圆圈范围。 严格来说，他们所在的酒店一部分以及可能存在巴士车的对面工厂区的门口，都在辐射范围之中。可能是因为他们所处在高楼房间的缘故，并没有被它发现。但是很明显这东西隐约觉察什么，会无意识的往酒店的位置靠拢。好几次都让人感觉它时不时已经发觉他们的存在。 “我们准备下，十分钟后集合。”胡春道。 得知姜姒准备出城，同样打算的胡春便邀请她一并同行。 白璇和李金才却不选择离开，他们计划去玛利亚教堂，指不定高强还在那里。 便是死了，也要见到尸体。 虽然各自计划上有所偏差，但目前他们都需要代步工具倒是真的。 四星级酒店前前后后停了不少汽车。但是没有人有钥匙，也没有偷车贼的水平。只得干瞪眼。他们把希望寄托到对面工厂区的接送员工的班车上，一般来说在他们的后勤室，都会有车辆的备用钥匙。 在得知酒店也在这变异丧尸的领地范围，见过它对付入侵者的手段，这几人就没想过和它直接对上。考虑到李金才的状况，胡春才愿意多等两天等他苏醒。 如今李金才好不容易醒过来，在看到他的异能，胡春眼睛一亮，邀请他们一起北上。 他们的组织就需要拥有异能的人员加入。而他们之前的任务就是护送具有稀缺异能的进化者安全返回组织。 但是李金才还是拒绝了。他说他不能辜负朋友。 胡春也就不勉强。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打算。更何况末世来临，人体发生了变化，拥有异能的人再不像和平年代那么稀罕。指不定到时候能遇到更好的送给组织。 “我们可以走后门吗？”左天佑口里喊着一块薄荷糖说道。 赵之轩看是看弱智的瞥了他一眼。 酒店后门，在胡春划出来的范围，的确远离丧尸的领地范围。但是经过那里，就得穿过一楼厨房。 他们早就过去查看过，他们的同伴被袭击之后，残留在厨房的肢体逐渐被拖到地上，就连剩的一点儿肉渣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那个地方地板、墙壁甚至天花板都沾满了一种黏液，有点像是蛞蝓的黏液，沾染上皮肤会有强烈的腐蚀性。 这地下道里头的东西比想象更加谨慎，除了发生的动静能引诱它露出一部分，但显然那只是极小的一部分。 至今为止，众人对它的认知停留那天厨房袭击他们同伴的一幕——一根快速得直接洞穿人体的“触手”罢。 胡春还拿了个铁桶做测试，怕是意识到这并非是食物，那触手状的东西显得非常生气，将铁桶嫌弃的拨弄好几次。等众人拿手电疼仔细查看，原本光滑笔挺的桶身已经成了一块不规则的铁器，上头碗口大小的破洞，不知道是怎么造成的。 尽管一楼厨房横穿到后门顶多10米。但是不知道这个10米中，穿过黏液时，能保持不发出一点儿声音？只要发出声音，哪怕只是一点点的震动，那些“触手指”指不定会从脚下哪个排水孔冲出来。 未知的危险永远比看得见的更加恐怖。 “天天脑袋都在想什么？”赵之轩不耐烦低呵道。 左天佑讪讪的缩了缩脖子，挤到秦美妃，秦美妃还是气愤他捉弄自己，嫌憎的将他推得远远。 左天佑的不在状态不影响其他人的商议。 按照胡春的建议，大家一致通过从正门出去。 考虑李金才的身体状况，胡春将他背在身上。虽然这个决定令李金才自己觉得别扭，但是这个节骨眼上，跑不赢可能是送命题，他也只能羞愧的接受。 众人中，只有赵之轩是敏捷类型进化者。 他提前做好诱饵的准备工作。 为了避免丧尸被别的气息干扰，他走到门口的时候，众人不得下来。需得确定他把丧尸引走，其他才能一口气跑到门口，趁机离开。 准备妥当，赵之轩深深吸了口气，走了出去。 前台后被削掉双臂的女丧尸因为在变异丧尸的领域内，早就从肩膀处被撕成两半，但是即便成这个样子，这个丧尸还活着，还是用被拔掉牙齿的干瘪牙床咀嚼着她的下肢。 赵之轩从它身旁大步跨过去，正式出现在酒店门口。 他一出现，沉溺在摸鱼游戏中的变异丧尸果然觉察到，猛地调转头。随即它便确认了入侵所在的地方，低吼着向赵之轩所在的方向冲过来。 楼上的众人见到此场景，都不免紧张。 秦美妃更是紧紧拽着姜姒的手道：“姐姐，他会不会跑不过丧尸？或者跑的时候扭到脚？” 觉察到胡春的脸色不对劲，姜姒轻轻呵斥道：“胡说什么。” 第34章 章鱼从天而降 赵之轩开始并没有跑动，甚至还主动向那丧尸的位置迎过去，等到两者距离他五六米，从丧尸身上的散发的气息可以直接飘到鼻腔，他才向变异丧尸打了一个水球吸引注意。 作为一个实打实的放风拉仇恨的小脆皮，赵之轩可能挨不过这只变异丧尸一巴掌。 但要他全力奔跑从而拉开他和丧尸的距离，还是很容易的。 这只丧尸显然并不让他轻松，因为抓不到入侵者，它气得呼呼乱叫。随即它抓起地上一个大石墩子，向他狠狠的扔过去。 若不是赵之轩时时刻刻在意丧尸的动向，那石墩子落点的他恐怕现在是一团肉泥。 他险险的避开这一击，但石墩子落地弹起来的碎片依旧从他的脸颊上擦过，划出许多擦伤来。变异丧尸显然并不想给他喘息的机会，它接二两三向他投掷更多的石头——明珠广场上用来拦住电动车的石墩子被它轻而易举的举起来。 扫了一眼原本平整的地板上多出来的大坑，赵之轩忍不住擦了一把冷汗 但就在这个时候，那丧尸感应到什么，动作一顿。 赵之轩也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应该是其他人正从门口跑出来，出现在丧尸领地的感知范围内。不过众人都没有搞明白，这丧尸是怎么感应入侵者的呢。 根据胡春的计算，酒店大门往左五六米就可以脱离变异丧尸的感知领域。在这五六米距离，便是变异丧尸感应到，等反应过来他们已经逃之夭夭。 毕竟变异丧尸是力量型丧尸，虽然速度有微妙的提升，但终究比不得更为灵巧的敏捷型丧尸。 虽然这只变异丧尸也会追逐猎物，但是一旦超过五六十米，它还是会放弃，回到那个湖旁边。 有点像是游戏中设定的boss。 考虑到他们要去工厂区拿车，会时时刻刻撩拨着变异丧尸的注意力，赵之轩不敢放松对变异丧尸的吸引。 但是显然这只变异丧尸对他没有多大兴致，从丢石墩子的准头上看，似乎还有些心不在焉。 赵之轩有些奇怪，忍不住自语：“他们在搞什么？” 回应他的只有谁的一声凄厉的尖叫。 他顿时变了脸色。他听出来是姜姒身边那个小女孩的声音。 —— 秦美妃是真的害怕。 任谁被一只碗口粗的触手伸到腮边，除了本能的尖叫，她做不出其他的反应。 但是就在洞穿她左脸的瞬间，她身上四周突然出了一层波光粼粼的屏障，那屏障泛着淡黄色的光芒，一闪而过，随即支离破碎，化成点点星光。这一幕发生得太快，几乎没有被任何人察觉。 众人听到她尖叫转过身时，只看到一只章鱼须停在小姑娘面前。 上头无数肉刺以诡异的整齐度扭动，显然不能理解刚才那一击为什么没有得到食物。 而下一秒，这章鱼须凭空消失。 并不是缩回藏身之处，是凭空消失了。 秦美妃用了她的能力。刚才那瞬间，她选定了那根章鱼须。 传送：可将10米内目标对象传送到百米开外任意一处场地。冷却时间：4小时。 众人来不及询问发生什么，突然觉得前方多了一片阴影。 不约而同瞪大了眼睛，但见一只一楼高的肥硕的章鱼从天而降，狠狠的砸向地面。 被它砸中的平地顿时凹陷下去，掀起一团带血的废渣。 “都成了一坨屎了。”左天佑忍不住问道。 他说话虽然粗俗，但是那个吨位的东西砸下来，又是那么个颜色，不是屎是什么？ 白璇没好气的回答：“看不出来。”这会儿谁都不敢停下脚步看热闹，本能意识到需得离这玩意儿远远的。 那东西虽然摔成肉泥，但是上头的触手还在扭动，像是还有生命。 “这好像就是藏在地下道里头的东西。”胡春察眯着眼睛盯了一会儿那触手，认出它们和之前袭击他同伴的凶手一模一样。他突然察觉到关键处，问了这么一句话。“它是怎么飞到天上去的？” 但是众人脸色更难看了，没有人回答他，或者说没来得及回答他。 姜姒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只来得及叫了一声：“小心！” 随着这只巨大的章鱼掉下来，凭空出现的还有本该被赵之轩转移注意力的变异丧尸。 它像是撕开了虚空，从里头跨步出来，近距离跳到他们面前，拦住了去路。 绝对领域：可以在范围内瞬间移动到任何一点。 变异丧尸一出现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径直冲着最前面的胡春扑过去。 不过是面对面的距离，几乎是瞬间，宛如岩石的外表爬满胡春的双臂，他双手和变异丧尸硬抗，不忘提醒众人道：“快跑！” 跑？哪个方向？ 自然是原定方向。 最机灵的左天佑当先跑到最前面，白璇紧跟其上，再就是姜姒和秦美妃。秦美妃还处在濒死的恐惧中，整个身子依旧在发抖。姜姒得死死拽着她才能走动。 只有李金才没有离开，反而绕在一旁，手上的火球蠢蠢欲动，想伺机给胡春搭把手。 然而这时又是一声尖叫，却是白璇被什么东西缠住，狠狠的摔在地上。不等她爬起来，那东西骤然收缩，显然准备将她拽向章鱼的方向。 可能是受了重伤，这些触手的速度没有之前看到的那么快速，便是触手上的吸盘，也没有多少力度。否则白璇此刻哪里只是被缠住这么简单。 左天佑见此大叫一声，拿着手中的棒球棍奋力的敲打缠着白璇的那根触手。“叫你欺负小姐姐，叫你欺负小姐姐。” 他的力气很大，那紧紧缠着白璇的那根触手竟然被他两棒子打得粉碎。而断裂的部分，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缩回去。 但缠到白璇脚踝处的一截依旧紧紧收缩。 白璇觉得生疼，只得伸手去掰。好不容易拉开这东西，才发现袜子下皮肤已经一片血肉模糊。哪怕被切断，这段触手的吸盘像是奶嘴一般做着原始的吮吸动作，看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谢谢你。”白璇将那东西扔得远远的，感激道。 “这么客气做什么，咱们不是一伙的…”左天佑还想套个近乎，突然一阵惊呼，不等变脸色，一个力度将他往地上一扯，他整个人被拦腰拖动。 原本悄无声息爬过来的数几条触手同时缠上左天佑。 情况危急，姜姒想上前帮忙，秦美妃却无意识的紧紧抱着她的胳膊，令她不能脱身。 “美妃，我知道你怕，我也怕。但你这样只会妨碍大家！”姜姒严厉的呵斥。 秦美妃吸了一下鼻子，愣愣的缩回了手。 姜姒见此有些不忍，但是此刻左天佑很危险，她只得压一下这种感觉，快速的冲上前砍断缠着他的触手。 触手断口处不断涌出污秽的液体，那液体也具有腐蚀性，斑斑点点落在左天佑的身上，他口里不停的喊天骂娘。 白璇也没有闲着，捡起左天佑脱手的棒球棍，狠狠的敲上缠着他大腿的一根触手。 那章鱼吃疼，赶忙收回自己的手腕。但是即便它体格再庞大，它的所在和众人的距离太远，它已经不能提供足够力量袭击他们。 砍断几根没什么力气的触手，姜姒和白璇一并扶起左天佑。 姜姒回头想招呼秦美妃跟上，这个小丫头不知道想什么，竟然主动向那章鱼走过去。 她脸色骤变：“你在干嘛？” “会不会刚才太凶了？”她心里忍不住想着。 “姐姐，你是说这个吗？”秦美妃疑惑的转过身，向她举一举刚才在地上的东西捡的东西，是个闪着碎光的戒指。 而她身后，数条触手同时瞄准她，就在冲向她的瞬间，一道身影跑了过来，将她拽在手臂下，快速躲过那致命一击。 赵之轩回来了！他看到变异丧尸不见的时候迅速返回来，被从天而降的章鱼吓了一大跳，要不是他躲闪得快，恐怕被砸个正着。 此刻他将还在迷糊状态的秦美妃推到姜姒身边：“我去帮忙，你们快走。” 四人不敢再耽误，迅速冲进工厂区门口。 厂区大门失去电力，呈自动打开姿势。末日来临之际正是半夜，这片工厂区已经没有值班工人，便是值班的保安，受到极光和陨石的影响，第一时间想着可能是飞奔回去看看家里的状况。以至于偌大的工厂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的踪影。 “那不就是钥匙？”左天佑惊喜指着保安亭的墙壁，这家工厂的行政工作做得细致，挂着的每个钥匙都有说明。 白璇敲破玻璃，翻了进去。不一会儿就拿出标了车牌号的一串钥匙，顺手把房间里的电筒收进背包。 做好这一切，几人又连忙向巴士停留的地方跑去。 此刻他们要做的是确定哪个大巴可以开动。 但是秦美妃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他们找钥匙议论的时候，她就站在原地看着外头。 那个方向，胡春他们正在和变异丧尸纠缠。 “刚才是我语气太重了。”姜姒和她道歉道。 秦美妃摇摇头，将刚刚一直捏着的东西给她道：“姐姐，这是好东西吗？” “就是个戒指…这？”姜姒一愣，因为鉴定术告诉她，这是一件特殊物品。 “我看它从那些舌头上掉下来的。”秦美妃道，脸上没有一点儿芥蒂。“姐姐，它是特殊物品吗？” 第35章 情窦初开 特殊物品：虚空之眼——戒指部分 功效：增加佩戴者50%敏捷属性 使用方法：佩戴 套装效果：虚空之眼？？ 姜姒心头一热，小声道：“是个好东西，你自己收好。”说着就要跟上去左天佑和白璇。 这个园区的公共停车位，在进园区的指示地图上，似乎不止一个位置。除了进门后往西拐的停车场，往北门大路直接往里靠近员工宿舍区，还设有同样功能的空地。 她得告诉两人这件事。 秦美妃捉住她的衣角。“姐姐？”她的神情欲言又止。 “怎么了？”姜姒一回头，倒是注意到秦美妃身后，打破玻璃的警卫室墙壁上贴着一张地图。 不是世界地图，也不是国家地图，似乎是魔都城的旅行地图。 这可是好东西。 “我想问一个事。”秦美妃脸颊发红。 姜姒随意回答：“什么事？” 那地图是用胶水直接贴到墙上的，她得拿着美工刀沿着边儿一点点的割开，这可是细活儿，“别愣着，快来搭把手。” “哦哦。”秦美妃连忙应着，也摸出一把水果刀，试探的问道，“姐姐，你和赵哥熟不熟？” 姜姒抬头看了秦美妃一眼：“怎么了？” “我看他看姐姐的眼神不同，我以为姐姐和他是不一般的朋友。” “我已经订了婚，和他没关系。”姜姒说着，才意识秦美妃的古怪。“你问这种问题做什么？” 秦美妃有些心虚：“哎呀，姐姐，我不就是随口问问嘛。” 姜姒眉头一皱：“你喜欢赵之轩？” 秦美妃像是受了惊吓，当即否认：“没有。”才怪! 姜姒才不相信她的鬼话。心里头有点生气，生死逃命的关头，这个小女孩脑袋里都装着些什么。 不过她擅长控制情绪，几个呼吸就平静下来，压抑住烦躁道：“赵之轩和胡春两个为人处事都很光明正大，也不像是背后捅刀子的小人。所以我才答应和他们一起出城。。但是人心隔肚皮，你便是再喜欢，都要藏着点。不要让别人知道你的底牌。” 秦美妃有些不解：“可是赵哥哥他救过我。他是好人。” “好人也会做坏事。”姜姒道。这个道理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现在却要解释给一个十五六岁的大孩子听，现在的孩子，都是这般“天真无邪”吗？“之前李金才不是讲过吗？高强可怜一个妇女，将她带到避难的教师。结果那妇女变成丧尸，害死了很多人。高强是不是好人，但这件事他却做错了。” 秦美妃点点头，有些不高兴：“高强是高强，赵哥哥是赵哥哥。赵哥哥才不会做出像高强那样的事。姐姐，你是不是讨厌赵哥哥？” 姜姒知道她没有听进去，心头闪过一丝无力：“你愿意和他亲近，我不反对，但你要保护好自己。” “那我可以把这戒指送给他吗？”秦美妃闻言眼睛顿时亮晶晶的。 这可是50%的敏捷属性！ 但是东西是秦美妃捡到到，姜姒虽然和她生死相契，但是还做不了她的主。 “想送就送呗。送出去的东西，可不能要回来的。你自己想好就成。”姜姒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表情。如果给她一面镜子，里头的自己一定很难看。 她现在突然有点理解自己的母亲，当年处在叛逆期的自己一定要和亲生父亲住一起，母亲也是苦口婆心给自己讲道理——爸爸已经重建了家庭，他的新妻子和小女儿肯定会觉得自己的到来是个打扰，实在没这个必要。即便自己不和亲生父亲一起居住，从血脉上依旧是他的女儿，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自己怎么回答的？自己回答说——爸爸背叛了母亲，却没有背叛自己，母亲却偏偏要阻止自己享父爱，是个不知不扣的暴君、独裁者。 如今的姜姒每每想到这件事都想给自己抡两个耳光。 此刻秦美妃还在眉开眼笑：“不会呢，送出去的东西要回来我自己都会觉得羞羞。” 赵之轩长得帅，能力又强，在加上刚才的救命之恩，符合自己对白马王子的幻想。 她显然动了心。 但是在姜姒看来，这种少女的心动，是不用花任何成本的。 算了，世事无常，谁知道明天是生是死，爱慕异性这种小事，以后再好生规劝吧。 “你自己处理吧。”姜姒点点头。 “那我现在就给他送过去。咦，他们怎么还在打？这个变异丧尸好可怕啊。他们怎么不用手枪啊，快开枪啊。”她说着看向三人一丧尸纠缠的场景，露出紧张的神情。 姜姒却明白，兑换出来的手枪子弹有限，除非能够一枪爆头，并不轻易开枪。更何况这么近的距离射击活动者的物体，子弹很容易反弹打到自己人。 在酒店里休整的几日，白璇的工具箱也刷新出来一些火枪筒和坦克之类的重型武器，一个考虑这些东西太扎眼，会暴露了百宝箱的存在，二个是兑换这些东西所需要的代价不低。白璇只得听取姜姒的意见，把重点放在特殊物品上。 虽说是特殊物品，和普通物件没什么不同，若非百宝箱有属性介绍，白璇就是拿到手上，也不能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处。 比如说她兑换出一件b级特殊物品，外型上就是根鱼竿。和市场渔店里卖的一模一样，但是它有个很厉害的效果，不用鱼饵都能钓鱼，且无论鱼有多大，什么品种，都不会脱钩，百分之百能被拉起来。 她还和姜姒开玩笑，早点兑换出这东西，就不用浪费一颗手榴弹。 后来她还兑换出一个可以增强体质的夹袄，特意给虚弱的李金才。李金才拿到手中也不知道那是个特殊物品，嫌弃上头的大红牡丹花，死都不肯上身。还是被白璇自己给穿上。 能保命的东西，自然多一样是一样。 如此一来，姜姒倒是庆幸自己有鉴定术这个能力。 想到其他人就是捡到特殊物品，因为认不出来白瞎了好运气。 这时那变异丧尸一爪子抓向赵子轩的肩膀。赵之轩反应不错，迅速灵巧的躲开，只落了一片衣角。但是那一下，也是够惊险的。令秦美妃尖叫了一声，手指头都被自己捏红了，回头和姜姒道：“姐姐，我们也去帮忙吧。” “怎么办？给拖后腿？”姜姒此刻已经取下整幅地图，折起来收到背包中。“找车才是正事。” 她瞥了一眼战场，李金才靠着墙壁离丧尸最远，他的火系异能把丧尸身上的衣料烧得精光，附着在身上，烧出一片片的焦痕，却依旧不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而赵之轩的水系异能全部用在防守之上。但凡变异丧尸攻击谁，他便将水球当做缓冲放在谁身上，如此差不多能减缓丧尸20%的冲击和速度。 虽然姜姒不了解这种操控元素的异能，但噩梦中的先见之明给她一种认知，赵之轩的对异能的控制能力远远高于他这个进化程度异能者的最高水平。 这么一想，她才意识到赵之轩身上旁人不一样的东西。最开始见面她就对他有抵触，仿佛这个人浑身都是刺。在同住酒店的几天，这种感觉越发明显，看到赵之轩，她甚至有掉头就跑的冲动。 背脊直挺、眼神犀利，随时都能跳起来将人打一顿。这点在胡春身上也同样如此，但是也许胡春是相貌相比较起来更为大众，集中在身上的尖锐气质没有赵之轩那么突出。 姜姒反应过来，赵之轩根本就是一把打磨好、时时刻刻都准备全身心投入战斗的尖刀。 正常人如何喜欢这么一把凶器外露的利器呢？？ 如果把赵之轩比作尖刀，那么作为他的磨刀石——背后的神秘组织，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左天佑提到有个神秘组织召集具有异能的异能者前往魔都是什么缘故？ 可惜他们不能从左天佑口里问更多。 显然赵之轩和胡春都知道左天佑是个大嘴巴，并不想他和自己这几个单独相处，但凡左天佑要偷偷跑过来玩，都被他们给及时领回去。 白璇转述给自己的信息，赵之轩和胡春来自神秘组织，他们都是里头的实习官。 即便末世来临，他们似乎依旧执行着这个任务。 任务中，他们需要护送包括左天佑在内的四个异能者前往魔都。但是因为末日的关系，他们错过了转移的飞机，还折了另外三个护送目标。但是显然，赵之轩和胡春对此都不十分着急。那么是不是说，他们可能并非唯一一批实习官，需要被护送的异能者，也不止四位。 这里头还给众人一个信息，原来末日之前，世上是存在异能者的。 那些电影里头的超级英雄、异能者指不定不是特效。 姜姒心里还有一个想法，她做梦窥视到未来的能力，可能也是异能的一种。 那不断收编异能者的组织，应该有人和她拥有同样的能力。 假如这人能预见末日，一定会被相关人员重视，那个时候上报给国家和世界，大家一起做好防范准备，指不定事情不会像现在这么糟糕。 第36章 送钻戒 不过白璇的转述中，赵之轩和胡春显然都不知末日的事。 他们之所以继续执行任务，只是从骨子遵守命令，坚持服从罢了。 “哎呀，那只丧尸捉住胡春了。”一声惊叫将姜姒的思绪拉了回来。 对上这只变异丧尸，以目前三人的异能，虽然不能对变异丧尸造成致命伤——如果能拼上全力那可不一定，但不断的消磨，这只变异丧尸也不耐烦起来，猛地扑过来，将胡春扑倒在地。 胡春就地一滚，险险逃离它的攻击范围。 “还是不行，我没力气了。”李金才在一旁喘着粗气道。 近身肉搏是最不理智的办法。先不说这异丧尸身上镀了一层鱼鳞，水火不侵，削尖的刀子也不能割穿它的皮肤。便是它的利爪、牙齿，任何一样被碰到都会被感染。更别说它有徒手将整个人撕碎的力气。 “到底找到车了没有？”胡春暴躁的喊了一声。 他们已经撑了五、六分钟了。这变异丧尸丝毫不觉得疲惫。 姜姒这才意识到这会儿不是看戏的时候，赶忙朝巴士的方向跑去。 刚靠近巴士，突然眼皮跳动，身子比意识更快反应过来，蹲了下去。 一只灵巧的身影迎面向她扑过来，滚落到她身后，是一只松鼠。 显然这是一只变异松鼠，竟然一点儿都不怕人，还向姜姒吱吱的叫着，露出硕大的门牙。 左天佑气喘吁吁跑过来大叫：“姜姐，拦住它，钥匙在它手上。” 姜姒定睛一看，果然看到一点儿亮亮的东西挂在这玩意儿的爪子上。她连忙将手中剔骨刀扔过去，那松鼠惊恐的尖叫一声，一口气蹿到旁边的高树上，向众人摇头晃脑，很是嘚瑟的样子。 左天佑追过来道：“这里又不是动物园，哪里来的松鼠？” “这可怎么办？好不容易找到车。那东西抢走了钥匙。”白璇扶着腰气喘吁吁的走过来，她身上染了一片血，还很新鲜。 “你没事吧？”姜姒忍不住问道。 “没事。一只小丧尸，已经解决。现在钥匙在它手上，这可怎么办？”白璇道。 就在三人一筹莫展，突然听到“唰”的破空而来的一声，一只飞镖准确无误的钉在那松鼠的尾巴上。 几乎一瞬间，松鼠像是被充了电，全身都炸毛起来，像是个硕大的圆球。 它一受惊，那钥匙就在手臂上一松，落在树下的草丛里。 左天佑连忙冲过去捡起来，不忘记向来人拍马屁道：“赵哥威武，赵哥的一手飞镖神乎其神，百发百中。” 出手的正是赶来的赵之轩。 他沉着脸，将李金才推给白璇，对左天佑道：“还愣着干嘛，快去开车。” 左天佑顿时哭丧着脸道：“赵哥，那个赵哥，我不会啊。” “不是说会开赛车吗？” “虚拟游戏里头的碰碰车。”左天佑弱弱道。 “都一样。快去把车开到门口。我去看看胡春。”他说着，目光只在姜姒身上看了一眼，又跑了回去。 李金才连忙喊道：“其实我也可以去帮忙。” 赵之轩没有理他。 白璇道：“我看他脸色很难看，怎么了？” 李金才闪过几分尴尬。刚才好几次火球没对变异丧尸造成伤害，倒是快把自己人给烧死了。胡春脾气好，没有作声，但是这个赵之轩气场很低，估计单独相处的时候他会给自己来一刀。 但是这些他不好和白璇说，他以为自己再次进化能力提升了很多，但和赵之轩和胡春比，他似乎还差很多。 “他不是一直都这样？” “这倒是。”不知道为何，白璇对这个赵之轩也赶紧畏惧。 这边秦美妃的脸色也很难看，甚至带着小别扭。 “姐姐，赵哥哥不肯要我的东西。还说我不懂事。”被自己一见钟情的人这么呵斥，秦美妃觉得异常的委屈，眼睛都红了一圈。“我只是想送他东西，他怎么就不领情呢。” 这个时候可不适合谈情说爱我的亲妹妹。 姜姒想狠狠的呵斥她一顿，但是还是稳了心神，将那钻戒要过去道：“我待会儿和他说，他一定会接受的。别哭了。拿着这张地图，坐到司机旁边帮他指路。” 她自己则是和白璇一起清理刚才白璇和左天佑在车上解决的丧尸。 这应该是一家三口，还有一个小女孩。可惜都变成丧尸。 白璇他们一打开车门就从后座钻出来，一番打斗，一家三口的血弄脏了车辆，左天佑和白璇两人身上污秽不堪。 带血的车辆穿过街道不知道会吸引多少丧尸。除了清理尸体还要清理血迹。 不过清理血迹需要用水冲，这得赵之轩来。 这个时候换辆车不容易。 数分钟后左天佑开动巴士冲出园区大门，赵之轩正站在马路旁，那边胡春和变异丧尸还在缠斗，每每变异丧尸扑过来，胡春都能往它脸上揍上几拳。赵之轩时不时丢个水球。 见到大巴车，赵之轩一个箭步就蹿上来，不忘记和胡春道：“去另外一边，我们绕过去接你。”又和左天佑道：“前面马路右拐。” “右拐，右拐...哥哥，那是单行道！” “现在还管什么单行道！”不等赵之轩皱眉，秦美妃先出声呵斥道。 随即想到什么，回过头向姜姒喊了一声“姐姐？” “什么？”姜姒没反应过来，但看着秦美妃不住的冲她挤眉弄眼，不由得扶额长叹。 这胡春还在为大家和丧尸缠斗，她这个时候还怂恿自己去送礼物？ 不知道是气到了还是气到，姜姒瞪了她一眼，起身走到赵之轩身边。 赵之轩站在后车门看着胡春的方向，注意到有人走近，看到是姜姒，耳尖蓦然一红。 “怎么了？”他问道。 他们虽然在此见面，但两人说话的机会太少。每每见她躲闪的神情，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然而这时候姜姒做了一个他想不到的动作。她拉起赵之轩的手，将那戒指套在他的无名指：“这东西非常适合你，是...”特殊物品啊！ 两人隔得近，赵之轩都觉得她的嘴唇要擦到自己的脸上，他蓦然脸红，感觉她握着自己的手，小小的，软软的，凉凉的。 但是他很快清醒过来，慌忙抽回自己的手，随意选了一个位置坐下来，一本正经道：“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姜姒疑惑的皱眉，我还没有说完呢。 她张张嘴，想解释一番。这时候左天佑大叫一声。 紧接着整个车一个加速，加一个急转弯。 姜姒下意识抓住扶手。可惜没有抓稳，就要倒下去，被谁胳膊揽住了腰。 这一扭头，就被抱在男人的怀里，还擦了一下对方的嘴唇。 “对不住，对不住。”姜姒连忙挣脱开。 未等站稳扶好，谁知这巴士车又一个急刹车，令她整个人都坐进赵之轩的身上。 这真是太尴尬。这下连姜姒都有脾气了，腾地一下子站起来，赶紧坐在旁边的座位道：“怎么开车的？！” “我叫他慢点。”秦美妃拍了一下左天佑的胳膊。 左天佑有点紧张：“这不第一次吗？大姐，对不住啊。” 赵之轩道：“不需要减速，就这个速度，再快点。”他的神情，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生气。姜姒心道，他的飞镖很准，会不会趁自己不注意给自己来一镖？ 此时巴士车已经达到五十码，这个速度胡春能跳上来吗？姜姒有些担心，但是她不好意思和赵之轩说话。 倒是后座的白璇提出了这个问题。 秦美妃连忙道：“赵哥哥都说再快点。要相信赵哥哥。哎呀呀，你干嘛又刹车。” “前面是减速带啊。妹妹。”左天佑道，“到底你开车还是我开车。你行你来。” “还不能说了！”秦美妃道。 左天佑酸溜溜道：“还赵哥哥？你也叫我声左哥哥听听。” 秦美妃顿时收了笑：“我家有个和你同姓的亲戚，年纪比我大，但一般他要叫我姑奶奶。赶明儿遇到了，我问他什么排行，再和你对比下，这样也清楚我是叫你哥哥呢，还是你叫我姑姑或者姑奶奶。” “我还看不出你还不吃亏啊？”左天佑道。 “本来就不熟，看不出来很正常。”她说了一句，“我去和我姐姐一起坐”。虽然这么说，眼睛却是看着一旁的赵之轩，注意到他手上果然多了一个戒指，不由得佩服起姜姒，果然还是姐姐有办法。 此刻李金才站起来提醒道：“胡春来了。” 众人看过去，果然见到胡春正在向这边奋力奔跑，他身后还跟着那个丧尸。 “速度不要停，这个丧尸会丢石头，车子被砸中可不是闹着玩的。”赵之轩道。 “我怕他跟不上。”白璇担忧道。 赵之轩没有作声，亲自站在后门口，做出接应的动作。 10、9、8、7、6、5、4、3、2、1！ 赵之轩整个人都快挂出车外，然后狠狠一拽，胡春跟着他的臂力，一大步跨了进来。 “累死老子了，真难搞。”他找了个座位大口喘气，虽然看起来脱了力，但是并没有血迹，只有满头的大汗。 姜姒注视着车后，有些紧张：“它追上来了。” 以丧尸追逐猎物的本能，它如何会轻易放弃猎物？ “追不上，你不用担心。”赵之轩说着，往后丢几个水球，那水球不知道有什么设置，被变异丧尸一踩，竟然令它失去平衡，怎么爬都爬不起来。 眼见摆脱这只变异丧尸，大家都松了口气。 左天佑干脆一脚油门到底，巴士车很快就上了高架桥。 胡春喝了一大口水，瞥了一眼赵之轩道：“咦？你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戒指？” 赵之轩转了转自己的无名指，没有回答。 胡春习惯他的脾气，也不甚在意，说道：“早知道你喜欢这些东西，之前我就该从住处带出来，那些东西克度也大，送人也好，自己用也好，总比放在保险柜里烂掉的强。” 赵之轩惊讶道：“你从巴西回来还带这些？” “投资投资。不过现在末世了，都不值钱了。”胡春不好意思的拍了拍大腿。 第37章 不一样 胡春和赵之轩又闲聊两句。 巴士车里陷入一片安静，只有发动机的声音以及外头丧尸的嘶吼声。 姜姒在之前已经和李金才以及白璇说好，之前高强承诺密室里储存的物资分她一半。 如今他们要出城，食物和水明显不足，正需要回头取那些东西。 李金才和白璇对此都没有意见，甚至觉得她全部拿走都可以。 原本他们去找高强，已经做了有去无回的打算。 这样义气在赵之轩和胡春看来真的很没有必要。但是他们都不发表意见。只有左天佑嘀咕了几句，终究在秦美妃的威慑下，闭了嘴。 有些人活着为了自己，有些人活着为了信仰。 他们这些一个学校出来，没有经过社会污染的，还有人性上最纯洁的部分。 正如高强当初选择一个人面对圣母玛利亚教堂一样，白璇和李金才如今也要做同样的选择。 这没有对和错。只在于当事人怎么想的。 末日当中，谁都做不了别人的主。 姜姒也没有多劝。他们的选择，自己没必要多加干预。 巴士车绕了一圈路，路经几个超市药店无果之后，稳稳的停到长了两边梧桐树的街道中央。 毕竟末日开始大半个月，但凡显眼的商城超市便利店都被清扫一空。就是残留有物资的地方，附近徘徊着不少丧尸，靠近不了。 梧桐树所在的这条街此刻显得很安静。 这种安静，令姜姒从心底升起不安。似乎以前并不是这样的。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反季节的花絮，似乎比之前的更大，带着一点儿蝉翼般的色泽，一朵一朵的飞扬，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赵之轩嫌憎的挥开歇在脸上的一朵，当下嘴唇拧成一条线，忍不住问道：“这些树也变异了吗？” 冬天的树一般没什么活力。但是这梧桐树显得精神奕奕，甚至可以看到树尖上的新芽新叶。 但是目前看来它只是吐花絮，并没有任何危害。 姜姒之前隐约觉察这些花絮影响丧尸，对比刚才一路上追在车尾的丧尸，这条街道空无一人，显得不可思议的清净。 像是长时间没有人活动的关系，这四周的建筑都爬满了绿苔。斑斑点点，有种古朴的别致。 的确很不一样。和最开始误打误撞跑到这附近时的感觉不一样。 姜姒还来不及感叹，忽然反应过来，一下子瞪大眼睛，和身边的白璇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倒吸了一口冷气。 两人联手对抗丧尸群的那晚还历历在目。 若非白璇用得了那个特殊物品，她们还不知道会是如何下场。虽然有喷火器以及兑换的各种物资，那一战依旧令她们脱了一层皮。如今想起来，只能说她们能捡回来一条命，全都是侥幸。 当时离开时候，考虑尸体气味难闻，可能引来其他东西，再加上他们的状态实在不好，又担心被人乘人之危。所以连物料都没有带足，赶急赶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但是当时走的时候，除了王老五泼了满地的血污，还有被杀的来不及焚烧的大几十丧尸的尸体。 它们堆积起来，能形成一座不小规模的尸山。 可是现在两人都有点傻眼了——曾经密密麻麻的尸体只剩下一点儿污血和碎肉。除了燃烧残留的大块的污斑，谁都看不出这里发生过什么。 李金才后知后觉也觉得不对劲，轻声呢喃：“对了，这里的尸体呢？” “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吃了。”赵之轩问清楚原因后若有所思。 白璇不由得想到那只白毛变异狗：“会不会是包包大人？” “不可能。”姜姒立即道。 变异生物虽然也不拒绝丧尸的肉，但那一般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毕竟食用丧尸，还是有很大程度被感染同化。 变异生物在选择食物上天生懂得趋吉避祸，知道什么东西入口对自己有利。 虽然这么说，她心里却不太确定。甚至担心包包大人，尤其它还带着兔子小玉呢。她指望这一狗一兔不要吃太多奇怪的东西。变成没有理智的怪物可是不好收场的。 胡春道：“那会不会是老鼠？老鼠这东西，饿起来连人都吃。” 这下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寒颤。 实在是太恶心了。 赵之轩皱了眉头：“先别想太多，我们先拿东西，速度快点。” 密室里储备的食物只够五六个人两三天的分量，并不需要所有人都进去帮忙。 秦美妃、李金才、左天佑便留在外头，谨防谁来抢他们的车。虽然这四周安安静静，不像是会有人逗留的样子。 其他人依次上了铁楼梯。 上头的污渍和血沫还残留着，白璇和姜姒一下子皱起了眉头，显然对那晚上发生的事情，记忆犹新。 四人到了六楼顶部。 不过和街道上看到的不同，这六楼顶部还残留着丧尸的尸体，像是食物到这里没被发现。 这一靠近，众人都捂住口鼻。 先不说散发的血腥味——温度不高，它们来不及腐烂，但终究是丧尸的尸体，堆积在一起难免令人联想到瘟疫病菌之类的。总而言之，不是很好的印象。 白璇走到最前面，来到顶楼门口时，有些不确定问姜姒道：“我们走的时候关了门的吧？”她其实是确定关了门的。 不单单关了门，还特意用家具拦住出口。就是怕下次回来时里头进了丧尸，让进来的人防不胜防。 但是此刻门依旧是关着的，但门口的家具被移开了。 姜姒和她对视一眼，看来他们离开后有人进来这里。 推了推，如今门从里头反锁着，显然现在那人还在里头停留。 白璇不免有些不高兴：“这是我们的地方！”得到这么个落脚点，将其中收拾得像家一样，还是花了不少功夫的。虽然不得已离开这里，待回头发现它被别的人占领，怎么想都不会觉得舒服。 这会儿敲门，不见得里头的人会开门。 占据天时地利，又有食物和充足的水。如果可以，谁都不会出来找麻烦。 胡春便道：“都让开。让我来吧。”他说着后退几步，然后一脚踹了过去。 第38章 小心 顶楼的门一般属于消防门，由铝板做成，被这脚发出巨大的声响。 胡春一脚不成，又连连踹了好几脚，才看到门栓变形，紧接着整个门轰然倒塌，发出哐当的回音，震得整个顶楼都跟着颤抖。 李金才从楼下跑上来，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他一过来就先喊一声：“小心，还有个陷阱。”他的泡沫陷阱，并不会随着主人离开而消失。只要没有被触发，它便会一直留在原处。 “你们先别进去。”赵之轩拦住姜姒道。 胡春走在起头开了手电筒，对准旁边的五彩泡沫问道：“这个就是你的能力？”他对这种事情，接受能力比普通人更强，表情也是淡淡的。显然李金才的能力和过往他遇到的见到的不足一提。 “只有一个了。”白璇探头看了一眼，有些惊讶道。 “看来里头有人中招了。”得知那陷阱属于强碱，胡春感叹一声，又道，“这么大的动静竟然没个声音。里头的人不会是个怂包吧？” 这一句是特意提高声调叫的。 贸贸然进入一个黑暗所在，大家都很谨慎，只在门口站着。两个女人更是被护在最后。 空气中静默了几秒。 等了一会儿，就在胡春不耐烦忍不住要再问一次的时候，忽然从暗处响起一声啜泣，一个生怯的声音传来：“你...你们是谁？” 几人都有些惊讶，这个声音很明显是个女孩，里头含着童音说明她不会超过十岁。 李金才有些激动：“是小心吗？” 胡春瞥了他一样，向前走了一步，谨慎的问道：“小妹妹，你是一个人吗？”他一面说，一面用手电筒照向黑暗处。 一个简单的沙发后，露出属于小女孩的一截裤腿。 知道被发现，小女孩颤抖着身子，含着哭腔应了一句“嗯”，随即惊恐的叫道：“你不要过来，我手中有刀，我很凶的...” 李金才这才确定，有些惊喜：“师姐，是小心。” 白璇在外头听着，难免不可置信，赶忙跑进来道：“真的是小心吗？” 姜姒对这个叫小心的小女孩有点印象。不过那李金才说道士带走蔡华和施薇薇后，原本躲在房间的小心就不见了。当时她还想那么乖的小孩子，肯定不会自己乱跑，应该是在李金才不注意的时候也被带走了。 蔡华施薇薇甚至包括高强是什么下场尚且不明确，这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反而回到这里。怎么都叫人觉得奇怪。 “小心点。”虽然说这种话有些过分，但是姜姒还是嘱咐道。 “金才哥哥？璇璇姐姐？”那小女孩喃喃道，似是在回忆什么，随即一个脆响，她手中的刀掉在地上。但见她从沙发后怯怯的走出来，有些语无伦次的欢喜，“璇璇姐姐，金才哥哥，你哪里去了？我找了你们好久，到处都是丧尸，到处都是血，你们怎么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她一边说一边哭着抹眼泪，捂着眼睛，有点不适应手电筒的照射。 她身上污迹斑斑，脸上还有许多伤痕。 几人面上都闪过不忍，这么小的孩子，这几天一直一个人躲在这里。 白璇更是心疼，连忙就要挤过去：“小心别怕，哥哥姐姐这不是来了吗？”她突然想到李金才那个已经发动的陷阱，想立即把孩子抱在怀里，“小心，你身上有没有受伤？” 可不待她上前，突然胡春拉住她。 只听到身后李金才大喊一声。 白璇只觉得什么东西扑到自己的头顶。 被胡春强行往地上一扑，随着一声不属于人类的尖叫，一个火球在头上爆炸，炙热得令人全身不舒服。 炸开的火星照亮光线朦胧的房间，小心头顶上的巨大黑影动了动，快速的挪到另外一个角落。 那火球也瞬间熄灭。 但是那一瞬间，众人还是看清楚那上头是个什么东西。 不约而同倒吸了一口凉气。 竟然是只巨大的蜘蛛。 稍微大点的蜘蛛尚且令人毛骨悚然。这只蜘蛛将近一个磨盘大小。手电筒照射上去，它腿上的毛刺清晰可见。 不待大家反映过来，这只蜘蛛重新扑过来，口器中发出吱吱的尖叫。 胡春把白璇往外头一推，不顾这个动作是否太粗鲁，呵斥众人道：“躲外头去。”自己则就地一滚，突然一股凉意漫上来，什么东西扎中了胳膊。 下意识岩石翻涌，从肌理深处改变组织结构。 紧接着胡春跳起来，一拳打到那蜘蛛的头部。 蜘蛛吃疼，发出更为毛骨悚然的尖叫。 他刚要补一拳，那蜘蛛猛地弹跳，重新蹿到高处。 胡春够不着，只注意从它滚圆的蛛体后延续出一条白色的丝线，那根白线蜿蜒而下，正好连接上小心。不待他看清楚，那丝线一缩，便消失不见。 便听到小心在一个衣柜旁哭啼啼道：“哥哥姐姐，我好怕。” 刚才的异变令手电筒落在地上。胡春捡起来拿在手上，查看自己的状态。幸好被蜘蛛刺中的地方只是一点儿红色。 这只蜘蛛显然不喜欢光线，快速移动到更深处。两击未中，它明白这是一群难啃的骨头，去了暗处潜伏。 整个房间一时间安静，只有小心的哭泣声。 白璇在外头听得有点着急：“小心，你快出来。” 小心道：“璇璇姐姐，我不敢。我好怕。你来接我。” “那你待在原处，我去接你。”白璇连忙应着。 可是姜姒把她拽住，提醒道：“不要过去。她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这几个字卡在白璇的口边，可是怎么都问不出来。 末世里能活到现在，她怎么可能没有警惕性。 先不说小心怎么会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在这里。就说这个房间有变异蜘蛛的存在情况，她是怎么安然无恙度过这段时间的？ 其实早在看到小心的瞬间，她心里就有怀疑，小心手中的熊娃娃不见了，目光也和正常人不同。很明显她另外一条腿触碰到李金才的陷阱，腿上的布料被腐蚀了部分，露出的小腿鲜血淋淋的，但是她似乎丝毫没有感觉，连向她走过来的时候步伐都没有凌乱。 只是当时见面关心则乱，她下意识把潜意识的怀疑压抑下去罢了。 如今她都不知道，眼前的小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 第39章 火烧 如今被姜姒这么一提醒，她鼻头一酸，心中明白，小心还活着这件事根本是个奢望。 赵之轩站在门口，也开了个手电筒。 许是外头的血腥味太浓，这里头的气息就没那么明显——那些地板上横七竖八躺着许多尸体。 其中一些面孔，显然是之前遇到几个想乘人之危的小混混。 虽然死了几天时间，惊惧的神情依旧凝固在脸上，个个看起来都显得极其狰狞。 “他们...怎么没有变成丧尸？”李金才问道。 同样疑惑的还有姜姒和白璇。 胡春笑了一声道：“看来你们不了解蜘蛛这种动物。” 赵之轩解释：“一般来说，它们把消化酶注入猎物体能，分解成汁液直接吮吸。” “所以...”李金才想到什么，愣愣的张大了嘴巴。 “所以小姑娘只是一个诱饵。”胡春陈述事实道。“刚才我动作要是慢点，也会成为他们那样子。” 一时间各自的脸色都难看极了。 白璇显然难以接受小心会是这种结局，但还是艰难的问道：“她还有救吗？” 胡春很能理解她的想法，摇了摇头。 生物界中拿诱饵捕食的猎物很多。当初看动物世界的时候会感叹这个蜘蛛好聪明。真正这个诱饵换成人类自己，就觉得这种法子极端的残忍。 “救了也没有用，如果我没有猜错，小姑娘只剩下这个皮囊，里头已经被吃干了。”之所以看起来还像个完整的人，只不过对那只蜘蛛说还有利用的价值，胡春道。 为了让白璇相信，赵之轩手中多了一个水球，随即他指挥那些水球向小心砸过去。 小姑娘躲闪不及，被水球砸到一个罩面，她的额头像是皮球一般凹陷了一个角。 她很茫然的抚摸额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和普通小女孩一眼呜呜的哭起来。 白璇再不敢相信这个披着小心皮囊的怪物，哭腔也瞬间止住。 “我们烧了这里吧。”她道。 这似乎是最恰当的方式。留着这里，只怕还会有其他人上当。 李金才犹豫了一会儿，向里头投了好几个火球。 屋内都是木材家具，极容易点燃。木头很快就燃烧起来，看着黑烟飘出来，姜姒拉过还在发愣的白璇，她很能体会对方的感受，当时燕云变成丧尸，她也是这种极为复杂的心情。 “别看了。”她轻轻道。 白璇转过身，伏在她怀里呜呜的哭了出来。 这个时候，忽然听到身后有声音。 女童的身影在门口出现，正在火中扭曲着。 众人皆是一愣。 她显得非常的痛苦，声音哀求的向众人急叫：“哥哥姐姐，等等我，不要烧我。呜呜，我好疼，璇璇姐姐，救救我......” 白璇一顿，神情有些恍惚。 紧接着她低声骂了一句：“去你*的。”说着她抓起旁边一个凳子，扔了过去。 凳子砸中小女孩，小女孩宛如气囊一般一下子瘪了下去，她想重新爬起来，却被倒下来的一根火柱子压中，随着燃烧起来的火舌，她的面孔变得扭曲，然后慢慢的溶成一团黑色。 但是小女孩的哭声却如同阴影，终其一生，尾随于她。 为了确定能把那蜘蛛烧得透彻，李金才多换了几个角度往屋内扔火球。 可炙热的火焰将整个建筑包围，燃烧起整座大楼，也没有见到那只可恨的蜘蛛跑出来。 “会不会已经被烧死了？”左天佑咂舌道。“这么大的火，都烧到隔壁去了。我们会不会引起火灾啊？” 末日中，到处都乌烟瘴气，烧这处和烧其他处有什么关系。谁会出来主持正义？ “这动物虽然变异了，也改变不了对火的畏惧。如果没有死，它肯定会跳出来。”胡春道。 不过看着李金才和白璇一副大仇得报松了口气的样子，忍住没说下一句——不过那蜘蛛似乎不是结网蜘蛛，如今没有被烧出来，很大一个缘故可能是钻到了地下。 斩草不除根，可能还有隐患啊。 他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遇到一种蛇，因为杀了它的幼蛇，便被追了上千公里，横跨两三个岛屿。要不是他自己警惕，可能就被那蛇偷袭咬死了。 但是记仇的动物很少，他遇到的只是个例。 说出来令人时时刻刻提心吊胆也没必要。 他只是微微摇头，说道：“你们确定要去那个圣母玛利亚教堂吗？看地图上还有三四公里的距离，送你们过去吧。” “不用，我们过去之前也要提前准备一下。”白璇道。“原本也准备在这里休整下。现在，只能换个地方......” 至于准备什么，姜姒明白。 此刻的白璇是抱着和教堂那些人同归于尽的想法。 胡春点点头，没有多言。 他不好干预别人的选择，只是对李金才抱有可惜。 火系异能和陷阱异能的人他都见过，两种异能集一身的却是第一个。 他又说了几句邀请的话，正如意料中的，李金才和白璇两人还是拒绝了他的邀请。 等他们重新开动巴士，从后视镜中还能见到两人看向他们的身影。 秦美妃不免感伤：“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见到他们。” 对啊，生死难料，谁知道明天是什么光景。姜姒也心事重重。 “姐姐，我想去帮他们。”秦美妃突然道。 “我们帮不了。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姜姒道。 “可我还是想帮他们，他们好可怜啊。” “可怜的人很多。我们自己都顾不上自己。”姜姒淡淡道。 “他们两个打得过那群坏人吗？姐姐，要不我们和赵哥哥他们一起回去帮帮他们吧？”秦美妃眼睛一亮，“胡哥和赵哥哥这么厉害，有他们出手，坏人一定死翘翘。” 她说着觉得这是个再好不过的主意，竟然一下子跳起来，就要跑到前面去。 姜姒猛地拉住她：“美妃，别闹！”一瞬间，她有一股无可奈何的怒气，皱了眉头。 秦美妃着急起来：“没关系，他们是好人，一定会同意的。” 这下姜姒真的生气了，以前她觉得秦美妃善良，被家人保护得好好的高中生，天天的生活上学下学，能接触什么坏事。但是现在，她觉得秦美妃是蠢,那种无知无觉自以为是的蠢。 她还活在自己的乌托邦世界中。 第40章 吵架 根据李金才的描述，圣母玛利亚教堂如今集齐了不少人马。那天过来带走蔡华和施薇薇的人员不足总人数的三分之一，差不多一百多号人，每个人都配有机枪和手枪。并且这一百多号人中，有四分之一的概率是进化者。按照这个比例，说明教堂总共的进化者不低于七十个人。这种拥有高配置的大规模团伙，白璇和李金才过去本来就是鸡蛋找石头碰——送死。 赵之轩和胡春再厉害能怎么样，现在只是末日初期，进化人还没有强到躲得了子弹的地步？更别说他们那边也有手段高明的进化人。 “好人怎么了？好人就活该去送死！”她忍不住呵斥道，“秦美妃，你在开口前，想一想你自己提出来的请求是不是合理！” 显然她的态度吓到了秦美妃，后者脸上露出畏惧，依旧不理解：“姐姐，你为什么生气？我只是问问他们。要是你不喜欢，我不问就是了。” 这个态度是一点儿都没有反思自己的问题。 姜姒闭上了眼睛，无奈道：“那我问你，你想过帮别人，那你想过帮你父母吗？” 秦美妃和姜姒说过，自己的父母就在市中心医院工作，平日都见不到人。事发之前她妈妈打过电话，可是因为忘记女儿的生日，两个人在电话里大吵一架。 “我父母他们肯定...”这说到了十几岁的姑娘家的伤心事，秦美妃一下子红了眼圈，抽噎起来。 “你连你父母都没有想过，哪里来的闲情插手别人的事！”姜姒残忍的说道。 虽然开始两人都压着音调，但是说到后面越发控制不住情绪，声音也高了不少。 左天佑坐在前头开车，觉得她说得过分，忍不住回头开口劝道：“姜大姐...” 他未说完，姜姒瞥了他一眼，这一眼令他瞬间转过头，老老实实的开车，不敢多管闲事。 只听到姜姒继续道：“你同情他们是你的事，别扯上别人。你要是想去救，就自己下车。这会儿车还没有开多远，赶过去还来得及！” 秦美妃脸颊涨红，显然也来了怒气：“下车就下车。我才不要你管！”她说着怕打后车门，“开门开门，我要下去！” 左天佑为难道：“都别开玩笑了。没看到我们车后跟着一大串呢。” 一旦离开那段有梧桐树的路，丧尸便成堆的扎。 移动的巴士车很快便成了最直接追逐的对象。 “停车！让她下去！”姜姒也大声说道。她也是气得不轻。她就没见过这么蠢的姑娘！ 左天佑哪里敢真的停车，说道：“两位姑奶奶都别生气了好吗？现在我们是在逃难。有什么事好好说，好好商量。生气解决不了问题......” “就是啊，有什么事好好说。”到了这个时候，再做壁上花也不太合适。胡春当起了和事佬，和稀泥道，“姊妹之间，吵吵闹闹很正常。不过关键时刻，还是要注意影响。现在外头世界很混乱，一个不小心就被丢了性命。什么事情不能慢慢沟通，慢慢解决吗？一个人让一步一个人让一步。小妹妹，来来来，来我这里坐。有什么委屈，也和哥哥说说。” 秦美妃看到车门外扑过来的丧尸时就害怕了。之所以坚持要下车，不过是顺着姜姒的话赌一口气。 此刻听到胡春给的台阶，她便冷哼一声，顺势坐下来。 只是她脸上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鼻子也哭得发红，一言不发的拧着嘴唇，显出可怜兮兮的样子。 胡春安慰道：“别哭别哭，都变成小花猫了。”他说着像是变魔术一般手中多了一根棒棒糖。“吃吧吃吧，吃点甜的就没有那么伤心了。” 胡春长得极其憨厚，在他刻意放大的微笑中，他整张脸显得有些滑稽。 这令秦美妃忍不住噗嗤笑出来，但是想到什么，她脸色一黯，便是有了棒棒糖依旧显得郁郁寡欢。“胡春哥哥，我爸爸妈妈他们也在这个城市，他们没有来找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这是她一直都不敢提及的话题。 “别想这么多了孩子，你好好活着就是一件最好的事。活着就能等到最后的相遇。如果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胡春道，“你姐姐说得对，现在是末世了，要先顾着自己，才能再去想别人。” 秦美妃脸颊有些发红，下意识里看向前排的赵之轩。 赵之轩一直看着窗外，显得心事重重，他既没有关注两人的吵架，也不在意此刻秦美妃的状态。 秦美妃难免有些失落，眼睛又润湿起来：“胡春哥哥也觉得我提了非常过分的要求吗？” “你很善良，善良是件好事，也是一种稀罕的品质，这样很好。过去几年，你父母老师真的将你教育得很好很好。”比起姜姒干巴巴的质问，胡春无论说话语气还是说话方式都是小姑娘能接受的。他身上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 秦美妃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只听到他继续道：“可你要我们去帮他们，你姐姐说得对了，这的确是件过分的要求。因为我们力量不够，再就是我们会死。” “古人不是说——达则兼济天下，可惜我们的力量只在很低很低的程度，要我们这种程度去救人，就等于是螳螂去拦汽车，蚂蚁去摇晃大树。” “所以古人也说了，独善其身。现在，就是我们独善其身的时候。” “......” 姜姒在巴士后排听着胡春和秦美妃说教，忍不住慢慢眯起眼睛。自从离开燕云的住处，她似乎就没有好好休息过，如今一放松下来，全身都感觉疲惫。 冬日和煦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到她身上，她突然升起一阵困意。 思绪如同一锅粥，温火煮成浆糊。 永远都这样该多好，不用奔波劳碌，为活下去费尽心思。 抬着眼皮又看了一下前面。胡春又说了些什么，逗着哭着像个小猫一样的秦美妃咯咯笑起来。 那边似乎也不用自己太操心。 那就偷懒睡一会儿吧。 任由自己的思绪下沉下沉，姜姒即将陷入睡眠。 就在和柔软的梦境接轨，突然她猛地一个激灵，感觉全身落入一个冰冷的深窖里。 不待她惊醒过来，嘴里头先骂了一句“我草”。 第41章 被袭击 这个感受和之前在服装仓库里的经历一模一样。 她慌忙坐起来。 不远处胡春还在和秦美妃说些什么。但是他们的声音已经听不清。像是她和众人之间竖起一个隔离板，就连巴士车发动机的声音也消失。此刻巴士还在高速前进。车窗外的风景成了倒退的流水。 世界很安静，安静得哈一口气冷气都能被发现。 她的心脏不由自主的加快，下意识捏紧身边的武器。 她不确定那个诡异的人要从哪里来。上次在仓库，他引诱自己开门喂丧尸，这次在车上，他是要引诱自己直接跳下去吗？ 她没有等多久，旁边的公交车窗被敲响，一块人形阴影虚空停在那里。 车窗并非完全封闭，甚至为了透气还开了一大块。 没有玻璃阻挡，那一块看上去只是一个气团。 一个冷清的声音从气团身上传出来：“本来和你约好第二天再见的。中间被什么事给耽误了。所以我迟到了。不好意思...” 毕竟知道对方不是普通人，姜姒还是惊恐的睁大眼睛。 但是这一次她没有坐以待毙，而是直接抓起手中的枪，向他射击。 子弹在气团身上打出了七八个小洞。 显然对方没想过她会这么做，看不清面目的面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没用的，”随即他尖叫一声：“啊，我流血了！不对，我怎么会受伤！你是怎么伤到我的？”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困惑。 这种困惑导致那气团剧烈颤抖，像是随时都要崩溃似的。紧接着他的声音也和断了信号的电视一般断断续续。“...我......来...” 随即那个气团中伸出一只手，似乎准备从窗户中伸过来。 空气中一直不可抗拒的力量阻止着它，令它堪堪伸到姜姒的面部。 姜姒已经靠到另外一边车窗，避免和它的接触。 就在这时候，她徒然觉得全身一僵，似是被什么东西给控制。 紧接着握着手枪的右手不受指示的抬起，对上自己的太阳穴。 只要食指动一动，扣动扳机，自己的脑袋就开花。 这比第一次的引诱更加直接。 这个东西是想让她自我了断！ 姜姒咬牙切齿，人类本能的求生欲望占了上风，她将所有意志力都放在手腕极力去偏移那种她不能理解也不想理解的力量。 再挪一点，再挪一点。 没有经过锻炼的胳膊剧烈的颤抖，原本松弛的皮肤也不自主显出一点儿肌肉的痕迹。 这种僵持也许只有几秒，但是对于此刻的姜姒是一辈子的事。 然而控制她的力气比她的意志强大得太多。 在她艰难的挪着手枪指向，她的食指还是轻轻松松的扳动扳机。 完了！ 听到一声脆响，想象中的痛苦并没有来临。 姜姒只感觉自己太阳穴位置传来被打穿的触感，整个人从这点被推进了另个世界。 那个世界都是冰冷的急流。 而急流之上挂着一枚冷清的月亮。 这不是白天吗？为什么会有月亮？ 她没来得及反应这个事，喧嚣如同潮水将她重新拉了回来。 身下一阵剧烈震荡，随即耳边传来巴士车的急转弯以及左天佑的尖叫声：“我擦，什么鬼东西？”，紧接着车子不受控制的大转弯。 只看到什么东西从车壁洞穿过来。没看清那是什么。又是一个急刹车，姜姒被狠狠甩了出去，整个人撞到前排的座位。 不等她去摸被撞击疼痛难忍的肋骨，车子又是猛地一震，发出撞击到什么的轰然巨响。 姜姒心里咯噔一下，从车座缝隙间，只见前面车厢翻滚着浓烈的黑烟，混乱之中，胡春将秦美妃包裹成了一个球，另外一只胳膊击打车窗，预备破窗跳出去。而另一边车门外，似乎有数条链条拉动着巴士。不知道来自何处。 “快跳窗！”一条大长腿向她迈过来，她被一个力度拉起来。 便对上赵之轩担忧的脸。 刚才的变故中他受了点伤，脸颊上擦了一小块皮。 突然心脏处嘭嘭乱跳，下意识看过去，一条肉色触手穿过车厢壁向两人射来。 或许是知道死亡将至，她竟然看得很清楚。包括那触手上像是花朵一样的肉刺。似乎比之前落在明珠广场的那只章鱼更粗大。 也是这时候，车厢猛地被谁翻转，她本能尖叫一声抱上赵之轩。 一阵天旋地转中，姜姒只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他狠狠的摁在怀里。她能听到那个身体嘭嘭的心跳声。 等她回过神来，巴士车以车轮朝天的姿势。而她和赵子轩倒立着靠在车壁上。 因为被赵之轩护在怀里，姜姒没有一点点受伤。 但是赵之轩他为什么这么做？ 她一度有些迷惑。心里涌出感动的同时，有些不可思议。 但是很快她就意识到赵之轩不对劲。 姜姒从他怀里挣脱开来，这才看清楚赵之轩的状态。 他脑袋左侧有个血窟窿。 另外在他的胳膊处，一大块布料消失，什么东西撕掉他大块皮肉，露出上头肉森森的碗口大的伤口，鲜血不断的从伤口上涌出来。 “赵之轩？赵之轩？”她连忙拍拍他的脸。 陷入昏迷的赵之轩立即睁开眼睛，进化者的体质在这里一览无遗。 他的脑袋昏沉沉的，胳膊处的伤口更是令他倒吸一口凉气。但是不代表他不知道此刻是什么情形。 一刻都不得耽误。 他的眼神重新回归到尖锐，但是姜姒的机灵超过他的意料。 此刻她已经撞开最靠近的窗户，不忘记转身拉着他的胳膊，将他一并从冒着浓烟的巴士中拉了出来。 两人刚爬出巴士没跑多远，忽然就听到身后一声爆炸，伴随着浓烟和火光，大量的玻璃碎片激射散在空中。 两人一下子被冲击波掀翻在地，再爬起来，才发现暴露的皮肤被划得都是血。 来不及喘口气，姜姒突然觉得眼皮狂跳，再次扑向赵之轩将他死死摁在地上。一道带着腥臭味的肉色长鞭堪堪从他们头顶扫过，击中他们身后一丛绿化草。 原本茂盛的绿化草瞬间被削成一个光头。 “好了，我们扯平了。”无视赵之轩惊异的眼神，姜姒已经从赵之轩身上爬起来，快手快脚的向远处跑去。 第42章 受伤 赵之轩的目光深深，并没有说什么，而是跟着跑几步，不顾姜姒的惊呼，将她打横抱起来。 往前跑了数几十米，紧接着一个箭步踩中废弃小车的前车盖，再一个蓄力上了旁边建筑的二楼阳台，又往跟上面突出的一块建筑跳上去。 无遮无拦的高度，令姜姒将“你要干什么”这几个字生生咽下去。 为了防止自己掉下去，她还很配合的揽上赵之轩的脖子，将身体紧紧贴着他。 这个动作无疑取悦了赵之轩，令这个没什么耐心的男人露出难得的微笑。 几个起落，他们上了一座商城的顶楼。 此刻胡春几人已经等在这里。 左天佑正从一个海报画中挣脱出来，他这个附身技能很有意思，每次附身人形的物件上很快，要从附体状态中下来却困难无比。就好比现在，他一点点的将自己挤出来，类似蚕蛹脱皮的样子。 只要他的身体有部分在画中，他便没有重量。 防止海报被吹走，秦美妃帮他压着海报一角。 虽然搭手帮忙，秦美妃显得漫不经心，仔细看看她的眼睛，红红的，很是伤心。 她一直呆呆望着顶楼门口，希望谁从那里头跑出来。 左天佑满头都是汗，难免气急败坏：“你就不能拉我一把吗？” 正巧赵之轩带着姜姒从天而降，小姑娘忙跳起来，一把冲过来，重重的抱住姜姒。 “姐姐，我还以为你死了。”她说着大声哭出来。 这种强烈的情绪令姜姒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身体的缘故，她从小被告诫控制情绪。幼时偶尔发脾气，但后果都是自己吃尽苦头，为避免过早死在心肌梗塞上，她便自发的去控制悲喜。后来身体逐渐强健，不至于过于弱不禁风，但习惯已经养成，愣是比其他同龄人少点烟火气息。 以至于这会儿看到小姑娘抱着自己又蹦又跳，竟然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虽然这种感觉很奇怪，但姜姒心里暖暖的，下意识组织安慰的言语：“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不用担心...” 然不等她拍拍对方的肩膀，秦美妃突然想起什么，一下子松开她，跳到旁人身边，紧张而关切的问道：“赵哥哥，你没事吧？怎么还流血了？疼不疼？” 留给姜姒的只有胸前几串可疑的亮晶晶的液体。 左天佑不禁哈哈大笑：“她就是重色轻友！”随即就惊恐叫道，“救命，快来救我！” 姜姒无奈的笑了笑，一把踩住要被风吹走的海报，伸手一拽，这才将左天佑从画中拉出来。 这时候胡春向众人招手道：“我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几人一并跑去阳台边上。正对着的街道上浓烟滚滚。 显然他们的那辆巴士车发生了第二次爆炸，整个车体都燃烧起来。 而始作俑者就在一旁。 它同样被散开的玻璃划得血淋淋的，但是从它身体上伸出来的触手并不受影响，肆意飘散在四周。 “这是什么玩意？”左天佑惊叫一声，突然发现自己声音太大，下意识捂上嘴巴。 说是丧尸吧，它身上有许多古怪的触手。 说是变异来吧，它还保持丧尸的特征——目盲、靠气味和声音觅食。 “这个好像是明珠广场上的那只变异种。”姜姒蹙眉道，“它的背部有一块一模一样的胎记。” 那是作为人的时候就有的记号，便是成了丧尸，虽然表皮干枯，黑色素也在逐渐褪去，致使胎记颜色变淡，但依旧残留原来痕迹的轮廓。 胡春露出恶心的神情：“也不知道是谁吃谁，弄成这副鬼样子。” 像是谁给它们做了劣质的拼接手术，将章鱼触手拼接在变异丧尸身体上。因为隔得远，乍一看过去也不是特别的恶心。 “我都能想到我们离开后发生了什么。”姜姒道。 那头章鱼从高空坠落，并没有完全摔死，为了疗伤，它本能寻觅食物，而它又正好在变异丧尸的领域范围。他们这一行人跑了之后，变异丧尸只能把怒火放在未死透的章鱼身上。章鱼避免殒命，干脆自断手腕，换了一种生存方式，自此由触手代替本体，寄生在变异丧尸身上。 胡春疑惑问道：“不过它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如果真是明珠广场那只变异丧尸，一般来说它并不会离开中心水潭太远。 难道和章鱼合体之后，这个习惯就发生变化了？ “你还好吧？”姜姒注意到胡春有些不对劲，突然问道。 胡春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问自己。 他扯开一边裤腿，之前在巴士车上的时候，那章鱼丧尸袭击了他，撕掉他大腿上一大块肉。这种伤要是发生在旁人身上，早就昏厥过去。亏得他半天谈笑自若。 “没事儿。”看到姜姒担忧的神情，他咧嘴一笑，反过来安慰道，“以前比这更重的伤呢。死不了人。” 他似乎是用了什么东西止住血，伤口处已经凝固。但是裤腿上依旧一副肉森森的样子，可以看到里头的骨头。 这可比赵之轩肩膀吓人。 想到他都受了这样的伤，还护着秦美妃安然无恙。 这个汉子，比想象中的可靠。 姜姒拿出止疼药和消炎药分给受伤的两人，又在随身的背包中摸出一包干净的绷带——这同样是白璇从工具箱内兑换出来的，一并靠着栏杆墙壁蹲下来给胡春做包扎。 她虽然比不得白璇专业，但之前做过相关的培训，勉强记得些包扎外伤的要领。 她的动作不算轻盈，包扎过程能感觉胡春的肌肉在发抖，但是他没有叫疼。 做好这一切，她去看赵之轩。 秦美妃倒是有心表现，但真正看到血淋淋的伤口，她就很难动手。赵子轩的伤在胳膊上，他自己又不好处理，姜姒只得接手过去，任由伤口流血，先不说失血过多，就说伤口感染发炎，也不好闹着玩的。 她一边擦拭赵之轩肩膀上重新冒出来的血珠，一边说道：“其实，我有个不怎么好的猜测。” “什么叫做不太好的猜测？”左天佑看秦美妃派不上什么用处，连忙把她挤到一边，忙问道。 他们失去了好不容易找的代步工具，已经够倒霉的了，难道还有更惨的事？ “如果我没猜错，这鬼东西恐怕盯上我们了。” “怎么说？”胡春和赵之轩对视一眼。 他们过去就遇到许多稀奇古怪的事，接受能力比一般人要强得多。 只有左天佑哈哈大笑道：“你是说那玩意儿记仇？怎么可能？” 但注意大家的眼神，他讪讪的止住笑，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不会吧？” 第43章 被盯上了 仔细回想，当时巴士车还在正常行驶，虽然后面跟着一串丧尸，但正常的人的奔跑速度是跟不上巴士的，他们也不怎么在意。 但是接下来的事就有点奇怪。 行驶到这一段，尾随的丧尸像是感应到什么可怕的东西，竟然不追了。 另外他们逐渐发现，前行靠左的路口都被谁用小轿车堆积成一片路障，不让同行。而往右是出城相反的方向，为此他们只得一路向前，但是开了差多两三个路口，前面也被损坏的车辆拦住，等左天佑反应过来时，他们不得不拐进事发地所在的街道。也就是这里，他们遭遇那怪物的袭击。 如果不是反应速度快，他们都死在车内。 而此刻那章鱼丧尸发泄一般抬起那辆燃烧的巴士，狠狠的将它扔出去，巨大的动静在地上拖出一道刮痕，蹦出许多零件。紧接着它猛地一跳数米，踩到旁边的车辆废墟上，向四周深深的大吸一口。 那个姿势... 它在闻味道！ 姜姒皱眉继续道：“它追我们恐怕为了两件事，第一个进化人，也就是异能者，体内能量更多，能满足它的进化需求，第二个是...” 她走过拉起赵之轩的手，他左手的钻戒看上去并不起眼，“这是美妃捡到的特殊物品，适合敏捷类型的进化人使用。我们可能不小心拿了那只大章鱼的东西...” “这只戒指，只是套装的一部分。另外那些，可能在那些触手上。” “如果真是那样，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胡春的脸变得严肃起来。他们没有忘记，明珠广场那只变异丧尸的感知范围有五十米。 左天佑赶忙凑过来笑脸问道：“赵哥，接下来我们？” 赵之轩把衣服拉下来道：“你回到画里，我们得赶紧走。再晚点都来不及了。” 像是验证他的说法，几乎同时，那丧尸大吼一声，众人看过去，它正抬头看向众人的方向。虽然知道丧尸看不见，但那瞬间皆是一惊，都感觉被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给盯上。 被发现了！ “快跑！” 几乎是瞬间，赵之轩抱起姜姒，容不得她一声惊呼，径直从这个商城顶楼跳到后面的马路上。 他本来就是敏捷类进化者，加上那只增加敏捷属性的戒指，他的弹跳跨度是正常人的好几倍。 胡春的反应不比他慢，但是速度上跟不上他。 等他卷起秦美妃和左天佑附体的海报便往楼梯下冲出去时，赵之轩已经带着姜姒跑了百米开外。 而这个时候，那只丧尸像是挥开积木一般扫开路上的路障，直接向他们所在的这栋商城扑了过来。巨大的身形猛地撞进二楼，玻璃碎片和门窗四分五裂。 紧接着它手脚并用，整个人像是一只壁虎狠狠抓到墙壁上，然后一勾手就翻身上了三楼。如果有谁靠近，会发现它身体上张牙舞爪的触手顶端的肉刺下，长着一只只类似于人类眼睛的器官。 紧接着便听到商城内部传来几声闷响，什么东西爆裂的声音，再就是秦美妃和左天佑一声比一声高的尖叫。 赵之轩身体一僵，直接将姜姒放下来：“我得回去引开那个东西。你先跑。” 其实以他的速度，虽然拿章鱼丧尸没办法，但是跑路绝对没问题。 但如果他走了，那章鱼丧尸就只能冲着胡春他们。作为一起配合多年的伙伴，赵之轩知道胡春不是那只章鱼丧尸的对手，更别说他此刻受了重伤。 姜姒眼瞳中闪过迷惑，随即她果断的点点头：“嗯。你小心点。” 赵之轩从来都了解她，知道她这话没有走心，只是人和人最基本的客气礼数。指不定一转头，这女人立马头也不回的跑个没影。 “等等，你不和我多说什么吗？”赵之轩一把抓住这个他从小爱到大的姑娘。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想起自己是谁。 姜姒脸上露出一阵不解，显然不懂赵之轩的意思。不过她自己倒是想到一物，虚空一抓，手中便多了一把墨碧色的长弓。 白璇兑换出来的特殊物品中的逐日弓，之前因为太扎眼，被姜姒化为卡片收起来。这东西只能敏捷类进化者使用，李金才、自己还有秦美妃都不合适，正好便宜了赵之轩。 一想到这东西属于b类特殊物品，自己的鉴定术都是问号。 姜姒有些肉疼，不忘记嘱咐道：“用完记得还给我。” 赵之轩眉头抽了抽，莫名涌起一股怒气。但是听到左天佑不要命的尖叫，他只得大步跑回去。 一扭头却看到姜姒气喘吁吁的就跟在身后，他忍不住呵斥道：“就你这体质，不知道这里危险吗？” “我和美妃生死同命。她要是死了，我也活不成。”姜姒按着胸口认真道。 末日来临，总会有许多古怪的事情。 赵之轩眉头皱得更深，半蹲着道：“上来！” 姜姒迟疑道：“我会不会影响你的动作？” “少废话。快上来！”赵之轩道。 姜姒只得爬上他的肩膀，口里依旧不确定道：“我大概有四十五公斤，你确定不会影响你动作吗？” 赵之轩虽然瘦高瘦高，肩膀却很厚实。这种感觉令姜姒有些熟悉感。 “我之前是不是见过你？”她不确定道。 自从几年前发生那件事，她对更久之前的事情都记得不是很清楚。开始她会因此痛苦，但是后来她便习惯了，甚至还安慰自己说记不住的事应该不怎么重要吧。 当然此时她只是自个儿轻声呢喃这一句，可没指望这个节骨眼上赵之轩同她一起回忆过往可能的交集。 赵之轩省却听到清楚，心道，可不是见过这么简单，你可是和我一起... 他想到什么，高高的颧骨染上古怪的红色。 此时商城三楼的一个窗户上，却看到秦美妃像是走钢丝一般挪了出来，她身后还有胡春。两人都是蹑手蹑脚，贴着外墙的墙壁，生怕惊动什么的样子。 姜姒拍了拍赵之轩道：“进去没用，我们去那上面。” 第44章 逐日弓 她指了指商城对面，那是商城对面的一栋钟鼓楼建筑，大约四五层楼的高度，是这一片的最高点。 幸而这边区域建筑密集，赵之轩才有弹跳的空间。 几个呼吸后，他们便站在这钟鼓楼的顶端。 居高临下，他们能看到三楼中章鱼丧尸以诡异的姿势趴在地板上，它身上的触手宛如蛇般在四周游走。眼见其中一条顺着旁边的窗帘就发现胡春、秦美妃所在。姜姒猛地击打身后的古钟。 醇厚的回响宛如流水四散开去，像是在姜姒心头掠起什么涟漪。 她不知道的是，她无意敲响的钟声，竟然令声音传播范围内所有末日异种都失了神。 不过触碰钟声的瞬间，她的鉴定术告诉她这是件特殊物品！ 来不及审视这件特殊物品的全貌，一个亮光一闪，那钟如同流星落入了姜姒的储存室，成为一张安静的纸片。 而挽着长弓、时时刻刻注意章鱼丧尸动静的赵之轩并没有发现这一幕。 他只看到章鱼丧尸所有的触手在听到钟声瞬间停止了动作，接下来，它们一并争先恐后的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极力伸展。 那触手顶端齐齐睁大的还戴着睫毛的明亮眼睛令他忍不住一阵阵的恶寒。 他终于忍不住射出了第一箭。 逐日弓：杀伤力500。 持有时，可增加持有者20%的敏捷属性。 射中目标时，17%概率致使目标麻痹。30%概率偷取目标一定比例敏捷属性，持续时间10秒。51%概率产生爆破效果。 那一箭不偏不倚，射穿了最前面一只触手的眼睛，百分之五十一的爆破效果激发，整根触手瞬间爆炸，爆发出黄色的粘液。粘液溅射到其他触手上，发出如同油炸般滋滋的声响，那些触手瞬间吃疼，猛地全部缩了回去。 紧接着便听到章鱼丧尸一声大吼，它径直扒窗跳出来，往他们的方向纵身一跃。 十几米街道距离加上中间两三层楼的高度，章鱼丧尸显然错估它的弹跳力，一下子撞上对面楼层的防盗网，巨大的冲击力连带着整个窗台直接坍塌下去。 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它便从扬起的灰尘中重新窜出来，手臂宛如刀子般插进墙壁，径直徒壁爬来。 这是不死不休的架势！ 姜姒直接掏出手枪，对着越发靠近的丧尸头部打去。 感受到威胁，那些触手自发拦着她的射击，然而子弹打完，章鱼丧尸的速度并没有慢下来，看来子弹对它没多大威胁。她撇撇嘴，有些失望。 “带上我。”不等赵之轩催促，她自动爬上他的背。 就在赵之轩带着她跳到另外一栋建筑的顶层，姜姒胸口噗噗直跳，便看一条肉色触手以避无可避的角度追上来。 瞬间，她只觉得脚掌像是被灼烧了一般，口里忍不住哎呀一声。 等落地之际，才发现自己的脚掌破了一个大洞。好在这个伤口瞬间就愈合。 姜姒拿出口袋里头的替身玩偶，在那舞姬形状的玩偶脚部同样位置，多了一样的黑洞。 这个替身玩偶的用处很大，所以只要万能箱内有刷新，她便让白璇兑换出来。如今她、秦美妃、李金才、白璇身上各有两个。 姜姒将另外一个拿出来给赵之轩道：“这个是特殊物品，可以分担一定的伤害。我的能力...就是识别这东西。”顿了顿，她补充道，“我虽然不能参加战斗，但是后期还是很有用的。真的。” 赵之轩皱眉，这个时时刻刻下意识和旁人拉开距离的女人之所以这么坦荡的说出自己的秘密，不外乎是怕被抛弃当炮灰。真想试试把她丢下去，看看她脸上会露出怎样惊恐的神情。 “你其实不需要这样。”赵之轩自然不会这么做。 “嗯？” 姜姒茫然的抬头看着他，以为他是觉得特殊物品没多大用处，耐心解释道：“你别小瞧这玩偶，只要不致命，它就一直可以替你承担攻击伤害。我的脚就是例子。” 赵之轩深呼吸了几口气，露出一丝怒急反笑的讽刺神情。 “快上来。”他道。 因为转到他的后背，姜姒看不清他的神情，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明白了，口里依旧没停：“你手上的戒指能增加50%的敏捷属性。这还只是虚空之眼系列的一部分，如果你能得到其他部分，你的速度会比现在更快。” 话说到这份上，是指为了集齐成套的特殊物品，他也应该冒下险对吗？ 赵之轩跳到马路上蹿进一条小巷，不忘往后回射几根箭。 女人还在耳边絮絮叨叨：“...你可能不知道，进化者分为力量、敏捷、智力三种。胡春属于力量型，我、美妃、小左都属于智力型，你就属于敏捷型。方向是不同的。特殊物品也用对应属性的人才能用...所以那把弓，你就用得很好...你拿上那个弓，是不是觉得身体更加灵活了，如果没猜错，它也能增加你敏捷属性...” 赵之轩恨不得堵上这个女人的嘴，从小到大她都是这样子，一本正经说着她认为重要的部分，从来不在乎别人的感受。 他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报复心理打断道：“你也是智力型？可我没看出你多聪明！” “...”姜姒愣了愣，不确定这是不是赵之轩对她的人身攻击？ 这个男人有点毒舌！ 不过这并不重要，姜姒轻微的摇头道：“你理解错了，智力型指的并不是狭义上的智商，而是软能力。比如说，看不见的精神韧性，抗催眠能力、对知识的学习能力、色彩的辨识度、立体空间掌控能力等等，这种方向类型的进化者，也许没有那么快的速度，那么强大的力气，但是他们的用处体现在别处。而你理解的聪明，是其中的脑域开发部分。是智力型进化中的一个小小分支...我的确不是这一块...” 她说着指着那丧尸道：“你真的得打起精神来。一个不小心，我们都得凉在这里了。” 这不是废话？ 这种事需要另外提醒吗？不等赵之轩开口，就感觉脖颈被重力一勒，一个温热的呼吸带着许发丝摩擦着他脖颈的皮肤。 却是姜姒直接扑上他的肩膀，将整个脸都蹭到他的脖子处。 她的重量在他看来并不算负担。 但是很快姜姒挣脱下来道：“你带着我不方便。会影响你发挥。趁着你吸引那怪物，我去和胡春他们汇合。” 她说着一扭身，丝毫没有眷恋，极为果断的躲进他们所踩建筑同层的房间。 第45章 战斗吧 “你？”赵之轩来不及拽住她，眼见章鱼丧尸已经赶到，他只得立马动起来。 而正如姜姒所说，那东西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经过她的藏身之处，它甚至没有丝毫的停顿。 真是个狠心的女人。避过章鱼丧尸触手的袭击，赵之轩心道。 而他心里所想的狠心的女人很快出现的商城门口，她不忘记去试试附近的汽车，看看能不能找到一辆完好且有车钥匙的。很遗憾，这附近的车都是变异丧尸的玩具，被拆卸得七零八落。 姜姒只在一处角落找到一个完整的小轿车。 然而一打开车门，令人窒息的恶心感就涌上来——驾驶座上堆了无法形容的碎肉，若不是里头包裹着碎衣布片，任谁都无法肯定这团碎肉曾经是人类，或者人形丧尸。 谁是凶手？但这注定是个不解之谜。 姜姒趁自己没吐出来之前关上车门。便见到秦美妃和胡春急匆匆跑出来，秦美妃胳膊中还抱着一张海报——左天佑附体状态藏在其中的人物像中。 “快，找个能动的。”她叫道。 三个人连忙搜索。最后还是秦美妃在垃圾堆里拖出来一辆瘪了车胎的电动车。只不过这个电动车是小型女士款，顶多容两个人。 姜姒瞥了一眼胡春的大腿——因为躲避攻击，那里重新血淋淋的，连他后背脸颊都另外增加了伤痕。 失血过多导致昏厥只是时间的事。 姜姒便对秦美妃道：“笔直往前走，不要回头。”这辆电动车被主人遗弃很久，显示电量不足。但它发动总比两条腿跑路来得快。“如果没有电，就弃车跑，找个高楼躲进去。” “那姜小姐呢？”她的决定令胡春眼瞳闪烁，大量失血令起嘴唇发白，以至于眼睛里的光芒有些炙热——他在发烧。 她猛地的冲过来，撕开胡春的后背。几乎不需要用什么力气，因为被章鱼丧尸触手擦过的地方，衣服已经破烂，露出一层长满了密密麻麻亮晶晶的脓包。有些脓包被衣服磨破，渗出变了色的污血。污血流经的地方，隐约也有生成脓包的迹象。 这样的脓包还出现在秦美妃的手背上——虽然一直被胡春护着，她也不可避免沾染上章鱼丧尸的黏液。 秦美妃的受伤面积小，甚至可以避免。但是胡春这个…… 秦美妃根本没有发现这个，忍不住惊呼起来：“胡大哥，你？” “这得找人医治。”姜姒道，普通的医院肯定不行，就说有正常的医生或者护士，没有对应的医疗器材和药物，“去，去圣母玛利亚教堂。” “什么？”秦美妃惊恐的睁大眼睛，半个小时前她们还因去对付这个地方吵架。 “听话！地图在左天佑包里，快去！”她说着拍了拍秦美妃的手，在后者泪眼汪汪的目光中，转身跑进了刚才的商城建筑。 之前胡春和丧尸的搏斗并没有损坏楼梯道，但是里头是一片狼藉。墙壁和地板上都出现裂缝。 那章鱼丧尸有变异丧尸的力气，又有章鱼的灵敏，身上还可能有加敏捷的特殊物品，无论如何都不能被近身缠上。 她一口爬上建筑顶层，胸口心脏砰砰直跳，像是要从喉咙中吐出来。 紧接着她深深的呼了口气，合着双手在那阳台上对赵之轩喊道：“你别光跑啊，打它啊。” 正在躲避章鱼丧尸疯狂攻击的赵之轩整个人都僵住了。 随即一股怒意就涌上来——你行你上啊。 但步步紧逼的章鱼丧尸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 一张广告牌向他投掷过来，发出巨大的声响。 赵之轩及时闪避开，躲进旁边的房子，靠着墙体挡住溅起来的碎片，即便如此，胳膊处还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擦中，伸手一摸都是黏糊糊的触感。 不过和这章鱼丧尸纠缠几分钟，他的心态已经焦急起来。 如果说是明珠广场的那只变异丧尸，他自诩根本不能伤到他一根头发。 但是这全身长满章鱼触手的东西，速度也快。并且只要两人在三四米距离，便会有那条触手伸过来。 那样的速度和爆发力，来不及躲闪是会出人命的。 并且它似乎还有一定的智商，能够判断他的走位。 以至于好几次投掷重物的落点，都在他预计要去的地方。 这种准度都是之前在明珠广场上不可比拟的。 对，它进化了。变得更强。 造物主优待除人类之外所有生物的结果令人不寒而栗。 短短半日的时间，变异丧尸可以和变异章鱼融合，成为不再仅仅遵从本能的有智商的怪物。 被这么难缠的敌人盯上，除非杀了它，令它再也不能动弹，否则以后的日子不会安宁。 对啊，不能再躲了——毕竟体力有限。 不等章鱼丧尸冲过来，赵之轩头也不回的往身后射出一箭。那箭射中章鱼丧尸头部一个重物，触发的爆破效果炸出一片血花。 这点儿伤并不能对这章鱼丧尸造成实际性的伤害。 他不敢耽误，继续飞快的跑出去，不忘记回头再射一箭。 这一箭射中章鱼丧尸的肚子，但没有产生爆破效果。 章鱼丧尸将箭矢拔下来，狠狠的掷在地上。那箭头在它肚子上出现一个洞，流出发黑的淤血。 就是要这样。 赵之轩对准那个伤口，接二两三的有目的对准。 不一会儿那里就有个碗口大的洞。 他来不及欢喜，便看到章鱼触手宛如蛇一般钻进丧尸体内，发出密集而欢快的进食的碎响。它们在吞噬丧尸的内脏。这一幕令赵之轩头皮发麻。 然而这个时候，丧尸不动了。 连同姜姒在内，突然像是感觉什么东西在脚底蔓延开，一个古怪的力场令他们身体一沉。 姜姒感觉自己身上所有的汗毛都树立起来，所有的潜意识都在尖叫，快跑，快跑。 但是另外一个认知告诉她，不要轻举妄动。 她脑海中不由得浮现酒店前变异丧尸撕开虚空直接到达他们一行人面前的情景。 此刻她和赵之轩都是粘在蜘蛛网上的猎物。这两个猎物都在章鱼丧尸的感应范围中，谁先动，谁就会在被破空而来的力度撕成碎片。 赵之轩遥遥和姜姒对望，他嘴巴张了张。 即便没有作声，姜姒瞬间明白他在说什么。 在很模糊的遥远记忆中，有个人也是这样，远远的对着她嘴巴张张合合。 他说：“阿姒，这样捉弄老师会不会不好？” 她回他几个唇语：“有什么不好，反正我没有碰那个墨水，没有画花考试卷子，都是你干的。” 他便怒气冲冲的跑过来，作出要打她的样子。 …… 她瞬间记起来了，那些她以为不重要的过往中，竟然尘封了这样一个童年伙伴。 但是此刻，这个伙伴和她说“不要动、我先引开它”，紧接着他便如同个子弹般往远处弹出去。 也就是那么一瞬间，在他的去路之上，几条触手凭空出现，以不能躲避的角度，径直洞穿他的身体，将他撕成碎片。 姜姒顿时感觉血液逆流，无尽的冰冷漫过头顶，她只来得及惊恐的睁大眼睛。 第46章 得手 但是很快，肉体碎片落地合成赵之轩的模样。 ——替身娃娃替他抵挡致命一击。 他丝毫没有迟疑，抬手往章鱼丧尸肚皮上的伤口中塞进一物——那是之前连同替身娃娃，姜姒塞到他裤兜里的手榴弹——更早的时候她担心白璇浪费，这一颗一直都在她身上。 做完这个动作，求生本能令他的速度快上一倍。他就地一滚，躲在一片废墟之后。 随即一个爆破声响起，章鱼丧尸暴起一阵血雨。 ——一切结束得很快。 “…这个丧尸的皮很厚，子弹都不能完全打穿。加上速度太快，手榴弹可能炸不到他…” “…你一定要瞅准时机扔到它身体里…” “…可这样你就得和它近身，这样太危险…” “…我倒是有个想法…” “…不过你就是有戒指速度加成，那些触手都会弄死你…” 赵之轩不由想到几分钟前那个女人在耳边的絮叨。 他错了，她很聪明。 此刻姜姒已经从楼上跑下来。她手中拿出一个剔骨刀，奋力的将地上的还在蠕动的章鱼触手剁个粉碎。 他看向她，想说，我很厉害吧。 但是这个女人却皱眉冲他喊道：“快过来弄死这些东西，不然它们又要爬到其他丧尸身上。” 见他只是瘫坐在地上，又催促道，“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丧尸群要来了。” 真是要命。 赵之轩只得起身，步履蹒跚的走到她身边。 此刻姜姒手中多了一条项链，银白色铂金质材，镶嵌着细细的钻石组合成娇艳花瓣的形状——虚空之眼套装中的一部分，同样可增加50%的敏捷属性。 “快带上。”她的眼睛弯弯，显然很高兴。 赵之轩表情复杂的看着这个项链——这明显是女人的首饰。 但是姜姒不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她已经垫起脚给他戴上。 他不由得回想起——在他们的过往中，躲在大人们注意不到的阁楼时候。 年幼的她给他套上自己的白纱蓬蓬裙，给他嘴唇抹上厚厚的口红，再给脸上擦一层红色，又加了一下丝带之类的。她颇为可惜的揉揉他剪得毛刺一样的平板头，从一个盒子里抓出一条项链——似乎所有的项链都似乎一样。 因为并不熟悉那项链的扣环，那个时候她整个人都圈着他，将他抵在靠枕上。他一抬头就能闻到她的呼吸——那可是她母亲最重视的珠宝，当时的市场价好几百万。但这样的东西，只是她用来装扮他的道具。 很快她端详自己的成果，也是眼睛弯弯，嘴角甚至扬起，在右腮有个小小的酒窝。 她对变成猴子红屁股的自己道：“好了，你现在是最好看的公主了，接下来你要参加舞会，而我就是你的王子。亲爱的公主殿下，南瓜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他连忙笨拙的起身，拉起裙摆——力求她所要求的那种优雅，踮起脚尖。 然后就听到她说：“等一等，在上马车之前，你需要亲吻你的王子。” 当时他只觉得心脏砰砰跳。它替自己欢喜得发狂。 但是他来不及捧起她的脸。阁楼的门就被神经质的保姆撞开。 童年热衷扮演王子的人儿，此刻在给他戴好项链的几秒后，露出疑惑的神情。 姜姒观察赵之轩的属性，并没有佩戴项链而增加其他的东西——那条虚空之眼的属性没有被激活。 “看来还有另外一部分。”她突然察觉到什么，指着一只贴着路边奔跑的活物，大叫一声，“在那里。” 0.1米的范围，她能感觉无主的特殊物品。那个活物——一只灰皮老鼠咬着丧尸血肉的一部分上有一件特殊物品。 几乎是同时，赵之轩的飞镖射了出去。 灰皮老鼠尖叫一声蹿进了地下道，被叼着的血肉因为太大，没拖进去，留在地面。 灰皮老鼠虽然残留着对人类的恐惧，但显然那块血肉对它吸引力很大。它依旧在地下口探头探脑，想要把那块肉拖回去。 但是姜姒已经跑过来，将那件特殊物品凝成卡片收了起来。 不过她很快露出失望的神情：“不是虚空之眼。” “那是什么？”赵之轩看不到姜姒的卡片，但是看她手掌托着什么的样子，还是问道。 “电磁力场。”她道。这个特殊物品倒是可以解释变异丧尸为何有感知能力的原因。 特殊物品：电磁力场 用途：装备后，可以感知一定范围内任何物体，且可以传送在此范围内的任何地点。感知范围由智力属性决定，传送频率由敏捷属性决定。 备注：电磁力场随着时间推移而消失，预计消失时间，21天3小时35分钟。 在明珠广场上，这个范围以湖泊中心不变，变异丧尸的活动范围也因此被限制。而后章鱼触手和它融合发生了特殊的变化，致使这个能力范围中心转移到它本体身上。 如今这种能力没有具体形态，如果不是她的能力，肯定不能被人拥有。 她有些意识到她能力的珍贵之处。 于是，她向赵之轩把这个特殊物品解释了一遍。 赵之轩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这个很有用处，你可以留着自己用。” 丧尸是你杀的，这个东西该属于你。但是她没说，因为她心中计较了下，似乎是自己出的逐日弓、替身娃娃，以及最为关键的手榴弹。 她轻轻松了口气，随即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 赵之轩眸光一沉，虽然很多年没见，但是他依旧能从她的微表情觉察到她在想什么。 这个可恨的女人！ “用上吧，否则时间一到，也是浪费了。”他凉凉的道。 姜姒听此话后，心里底气更是足了许多，他已经有了项链，我拿这个特殊物品不算他吃亏。 一个意识在脑际闪过。卡片迅速化为斑斑点点融入她的身体。 意识如同丝网铺设开来，以她为中心二十米的范围，哪怕不用眼睛，都能感觉一切活物的动静，包括活物品种、体型大小等，再往更远处，这种感知就逐渐模糊，只能知道有东西存在，距离五十米开外就彻底是一片白雾。 然而不待完全体会这能力的妙处，她脸色突然一变，想到之前开那个车门看到驾驶室的一幕。径直勒上赵之轩的脖颈——现在由他背着是件很理所当然的事。 “快走，有东西来了！” 第47章 救命 她的电磁力场的方位，脚踩的地板下面，有些东西正在靠近。 对，老鼠，是老鼠。 成千上万的老鼠正从地底冒起来。 如今有几只，已经从地下道口钻出来，在两人的脚边蹿着。 尽管它们的目标不是他们，但足以令他们恶心。 这些老鼠似乎还没有怎样的变化——但显然也是迟早的事。 “美妃他们是往那条路走的。”姜姒道。 赵之轩脚步虚浮了一下，但是还是打起精神，跑了起来。 两边树木建筑不断的后退，姜姒立马就觉得不对劲。 之前她在赵之轩背上听不到什么喘息声，但现在他如同破风箱一般。 “停下来，停下来。”她喊道。 但是赵之轩依旧向前，强撑着跑过一个街道。十几秒后，他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就扑倒出。 因为惯性的缘故，姜姒也被甩出去，粗糙的地面磨破她的手掌。 她来不及查看自己的状态，连忙跑到赵之轩身边。 这一靠近，这才发现他的腹部破了一个洞，可以看到里头的肠子。 那股从头到脚的冰凉感重新包围上她，她心口砰砰直跳。 她感觉她的心脏病快犯了。 但是她深深的呼了口气，把这种可怕的悸动给压抑下去。 她伸手在赵之轩的脸颊上拍了拍，这一次赵之轩并没有像之前在巴士车内那么警觉。 他抿着的嘴唇令他看起来还是那么不好惹。 但是他很可能永远不能再睁开眼睛了。 她把身上的背包翻出来，绷带、止血喷雾、消炎药，可这些能堵住赵之轩身体上的洞吗？ 十几秒种后，她双手沾满了赵之轩的血，而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医生，医生。我需要医生。”她下意识环顾四周，然而回应她只有远处丧尸的吼叫。 她忍不住瘪起嘴唇，控制不住的眼泪汹涌流出来。 但是很快她就擦了脸。 此刻他们在路中间，而前后左右都可能蹿出个什么。 她不敢怠慢，奋力将他拖进旁边的台阶上。这在末日之前，是一间保险公司代理点。玻璃门大开，里头并没有血迹。 也是这一条街道离他们最近、看起来最干净的地方。 不等她气喘吁吁将赵之轩拖进去。 她周身瞬间绷紧，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正咬着一只苹果从里间走出来。 和姜姒狼狈不堪的紧张姿态不同，这人衣服整洁，神情悠闲，仿佛末日战场只是他的后花园。 显然没有意识到有活人，他的神情一呆，随即落在她身后昏迷不醒的赵之轩身上，迟疑的指了指：“看来你需要帮助。” 姜姒惊恐的看着他，她根本不能识别这个人的信息。哪怕这人与她对面，甚至和她擦肩，她的鉴定术像是失效了一般，探测不到任何信息。而且她的电磁力场中，也没有这个人存在。 这个人，是人吗？ 好半天，她才张了张嘴道：“你…能帮帮他吗？” “可是他快死了。”黑衣男子绕到赵之轩身边，用脚尖拨了拨他,露出许可惜的神情。 “是，他快死了。”姜姒这么一说，又有眼泪流出来。“求你帮帮他。” “他很重要吗？”黑衣男子问道。 姜姒道：“很重要。” “爱人？兄弟？” 姜姒没有作声，她的注意力在赵之轩逐渐降下去的体温上。 他要死了。死了，就是什么都没有了。 黑衣男子微微一笑，露出个了然的神情：“我明白了。”他轻快的叹了口气，继续道，“救他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我答应。”姜姒飞快的回答。 这倒令对方有些吃惊，“我还没有说我需要什么。我要的不是别的普通东西，我要你的灵魂。” 姜姒似乎看到他身后扛着的黑色镰刀，她有些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你是死神吗？” “死神？倒是个别致的称呼。正好我没有名字，这个可以当我的名字。”他微微一笑，对此似乎很满意。 “取走我的灵魂，我会死吗？”姜姒问道。 “怎么会呢？我也没有灵魂，也活得好好的啊。”黑衣男人像是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若不是感知不到他的存在，换个其他人，姜姒都会以为对方在胡说八道。 但是她已经没有办法了。 至于这人怎么救活赵之轩，又怎么取她的灵魂。并不在她考虑的范围。 “我答应让你取走我的灵魂，你赶紧救他。”她连忙说道，生怕自己后悔。 黑衣男子眼睛一亮，露出兴奋的神情：“那行吧。我这里空了好久，总是想吃什么东西填满，有人告诉我是因为我天生缺少个灵魂的原因。现在美满了…”察觉到姜姒着急的情绪，他连忙合掌笑道，“不用担心，其实生和死只是一根线的距离。只要把他从死地拉回来，他就…” 只看到一团荧光出现在黑衣男子的手掌，他往赵之轩身上轻轻一抹，像是橡皮擦擦掉写错的答案一样。赵之轩身上各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不过眨眼的功夫，他的皮肤光洁，不再有受伤的痕迹。 姜姒见此神迹，有些语无伦次：“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黑衣男子无所谓道：“很简单。只要把时间轴拉一拉，回到他没有受伤的时候就行了。不过，这是什么？” 他手掌张开，是虚空之眼的戒指和项链。 姜姒呼吸一窒。 ——这是赵之轩身上的特殊物品。 他要占为己有吗？ 但是黑衣男子只是微微笑了笑：“有点意思。”随即就归还到赵之轩。紧接着他拍拍手看向姜姒，露出期盼的神情：“我要拿你的灵魂了。” 姜姒为难道：“他还没有醒。” 赵之轩身上的伤没了，但是他却没有苏醒的迹象。 “迟早的事。他的身体还没有适应时间跨度，不用担心。你会不会不想给我灵魂？”黑衣男子皱眉道。那一瞬间海潮般的威压向姜姒扑过去。 姜姒一下子软到地上，感觉堕入了无尽深渊。 她咬牙道：“没有，我只是担心我的朋友。”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赵之轩，他的呼吸平稳，脸颊红润，似乎只是在做梦。 她这才放心，松开他的手，艰难的站起来直视男子道：“行了。” 那威压瞬间撤离，黑衣男子重回微笑，显然赵之轩如何，他并不关心，他更在意得到灵魂后自己的状态。随即他搓了搓手，径直向姜姒抓过来。 姜姒以为他要摸自己的胸口，但是惊异的发现他那只手直接穿过皮肤，握住自己的心脏。 这是个古怪的认知。 她并没有什么不适，没有献血，也没有破洞。甚至还能清晰的感觉对方手指从自己心脏的残缺处划过去的触感。 这种状态下，她还能正常的开口说话：“冒昧打扰一下，你要多久？” 黑衣男子却皱了眉头，随即他沉下脸，收回手，怒气冲冲呵斥道：“你骗我，你根本没有灵魂。” 第48章 死神 末日之前，关于人类是否有灵魂这件事，似乎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说有吧，延伸出来一切问题——包括什么轮回转世什么阴间地府，都不太符合唯物主义科学设定；要说没有吧，归根于人类和其他世间生物并没有两样，只是简单的碳水化合物堆砌的复合体，如此解释又难免心有不甘。 然而不管有还是没有，终究没多大关系。 但此刻不一样了，末日来了，一切没多大关系的事变得玄乎。 现在面前，一个伸手就能抹掉致命伤的陌生男子向她大吼：“你这个骗子！” 从他口里一下子喷出旋风，这令他原本平淡无奇的面容一下子变得狰狞，像是地狱中爬出来的鬼怪。 姜姒只觉得自己的脸部经受八九级狂风摧残，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她两腮边的碎发。她瑟瑟发抖，身体却被禁锢得一动不动。她唯一做的就是紧闭上眼睛，努力偏过头，不让自己的鼻子冻得一碰掉下来。 好在嘴巴还能发出声音，她喊道：“先生，先生，会不会是你搞错了？”如果再不停止，她可能会被活生生冻死。 “我搞错了？我搞错什么？”黑衣男子危险的眯上眼睛。 “你先停下来，停下来。”她瑟瑟发抖，牙关磕磕碰碰，两颊已经僵硬。 也不知道这人做了什么，黑衣男子后退一步，那旋风顿时消失，他表情不悦道：“你说。” 看来他对杀人没什么兴趣。 一瞬间姜姒感觉身体回暖，她立马奋力的搓着自己的脸，好半天才觉得好受些。 黑衣男子等得不耐烦，催促道：“我搞错什么了？” 她咽了一下口水：“可能我们人没有灵魂呢。” “胡说八道！”不等她话说完，黑衣男子一跃而起，暴跳如雷。“每个人都有灵魂，怎么可能没有灵魂？没有灵魂，和那些没知觉的丑八怪没什么两样。”他看上去很急切，甚至有点神经质的激动。 不过很快他就安静下来，侧过头，狐疑的打量姜姒，瞳孔紧缩，里头泛着奇异的金色光芒——那不是正常人类该有瞳孔。“你为什么没有变成那个样子？” 姜姒惊恐的睁大眼睛，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哪个样子？ 不过这黑衣男子很快迟疑起来，自顾道：“不过还有一个可能，你和我一样。不过你身上没有他们的气味，还有你连时间轴都不会…你还有影子，是个人。可是偏偏没有灵魂…” 他说着一把抓起姜姒的手，一眼看到她手腕上的红线。 随即他就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姜姒只觉得脑袋发晕：“先生，先生，你轻点。” “我叫死神。你刚刚给我取的，你忘记了？”黑衣男子说着，还是松开了她。 姜姒只得道：“死神，你刚刚说的丑八怪，是指外头那些丧尸吗？” “对啊。如果人没有了灵魂，就会变成他们那样子，只知道吃！”黑衣男子重新眯上眼睛，眼角绽放起的细纹预示他的坏心情。“在我之前，你和谁做了交易？” 这个问话有种甜腻腻的温柔，可比之前的大吼大叫更危险。 姜姒只觉得脖颈发凉——发梢上解冻的冰水正一滴滴往脖子里掉，不知不觉润湿了内衫。 她有一种预感，若是她说的话令他不满意，她和赵之轩可能都要交待在这里。 姜姒从善如流，要说发生在她身上唯一诡异的事就是她在巴士车内对着自己的脑门开了一枪——当时被章鱼丧尸袭击，只顾着逃命，竟然没多在意这件事——想在意也没有时间。 “…随后我看到了一个很大的漩涡，上头个月亮。我想要是我真的开枪，我肯定已经死了。但是我还活着。如果真有灵魂这件事，我想可能在那个时候，我把它弄丢了…”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黑衣男子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眼瞳依旧闪烁金色的光芒。 可能他自己有一套辨认真话假话的能力，竟然没有怀疑姜姒胡编乱造。 片刻之后他一拍大腿，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帮你找回来吧。” “这个？”姜姒迟疑道。如果真是这个原因丢掉了灵魂，于她现在好像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啊。不过她担心这人不高兴又要冲她吹冷气，便换了一种方式委婉道，“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没有关系，反正我没什么事。闲着也是闲着。”黑衣男子认真道，打量了她全身上下。“你好像对这件事不是很在意？” 弄丢灵魂这件事？姜姒的脸上闪过迷茫：“我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好。” “那是。症状还没有显示出来嘛。”黑衣男子笑了笑，有点不太友好。“其实你不在意就好，省得到时候哭哭啼啼的。好了，我先说好，等我找回来，你就得我们的交易。” 如果能找回来，你自己得了，还是先还给我，都由你自己说了算，我可一点儿都管不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姜姒面上却诚恳道：“既然答应你，我就一定会遵守诺言。” 他要去哪里找灵魂？怎么找到灵魂？姜姒张张口，还是没有问出来。 这些玄乎其玄的东西，已经远远超过她的认知。且在她关于末日的噩梦里都未曾提及。 “那行。这个给你。”黑衣男子说着递给她一张小巧的黑色的纸张。 为什么通知自己，难道灵魂找出来还要找本人确定下吗？ 看着姜姒发愣，黑衣男子想到什么，连忙拿过来用手指在那上头补充“死神”两个字。 姜姒拿到手中，感觉有温热的触感——竟然还是一件特殊物品——死神的邀请函。 “不要弄丢了。”黑衣男子嘱咐道。 “先生，”姜姒忍不住问道。“我是说，死神先生，灵魂真的很重要吗？” “很重要。不过你已经答应给我。这件事不能反悔。”黑衣男子说着手中一扬，不知道从哪里重新拿了个苹果，放在口中咀嚼。好像生怕姜姒反悔似的，他大步走向末日的黄昏中，须臾就不见了人影。 若非赵之轩揉揉眼睛坐起来，身上修复得完好，姜姒都以为和他的相遇是做梦。 “我…我怎么…”赵之轩显然意识到他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他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姜姒指着地板——拖赵之轩进门时地上留的血迹上还有那黑衣男子的鞋印：“你就当遇到了死神。正好他心里高兴，没有要你的命。” 赵之轩看她少见的泪光盈盈，不免有些感动：“如果真是那样，我得好好谢谢这个死神。” 第48章 找到他们 两人在这个小小的门店休息——主要是姜姒需要睡眠，她虽然没有受多少伤，精神上的折磨遭受不轻。她现在巴不得找个地方好好的睡一觉。 但是一想到胡春和秦美妃。她勉强起身。 “你好像有点发烧。”赵之轩摸摸她的额头，有些担忧。 姜姒下意识躲开，说道：“被冻到了，不过还好。时间不早，马上就天黑了，我们去跟上他们。” 她又恢复了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赵之轩叹了口气，跟上她道：“怎么会想到让他们去教堂？” “那里进化人多。我指望他们中谁有治疗异能。”姜姒道。“你不要怪我，当时没想那么多。胡春的替身已经完全碎了，就是美妃后来把替身给她，也不能替他抵挡身上的感染。” “你不用和我解释这么多。我都明白。”赵之轩道。 姜姒点点头，不再多说。 此刻日头已经完全低沉。冬日的夜晚来得很快。 冷风呼呼从碎了玻璃的窗户里穿过去，失去了人类正常活动痕迹的世界，看起来静谧而惨淡。 当然这种静谧只限于四周，不远处隐约传来轰塌爆破的声音，似乎什么东西在打斗——这种打斗在日后只会越来越频繁。 姜姒没有一丁点儿好奇心。 末日中的好奇心会害死人。 她果断道：“我们得饶路。” 虽然急匆匆拐了弯冲到另外一条街道，但是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实在是那打斗的动静太大。 那建筑间缝隙的中，闪过一道光华皎洁的身影。 竟然是那只白狼。 它和变异犬包包大人的区别在于，它的身形修长流畅，额头上多了一簇流云般的火焰纹，体型也大得很多，还能凌空奔跑。 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存在嘛。也不知道这只狼吃了多少人变成这个样子。 虽然此刻这只白狼被什么缠住，没有注意到他们。赵之轩还是第一时间将她打横抱起来，随即以极快的速度奔跑起来。 他的脸色很古怪，甚至有些愤怒。 冬天的夜晚黑得更快，暮色在他的脸上镀上一层阴影，令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浸染在墨水中。 姜姒心一动，忍不住问道：“你和那只狼有仇？” 赵之轩没有回答她，因为前面路口堵着几只丧尸。而更远处，赫然是秦美妃带着胡春的那辆女式电动车。 他们在这里弃车了？ 这个认知令姜姒一个激灵。 不过她随即平静下来，她和美妃命运相通，如果美妃死了，她也会死。现在她好好的，说不定美妃现在躲在哪里呢。 她打量街道四周，果然看到许多丧尸往一个方向移动。悄无声息跟在过去看了一眼，却见一条胡同后，好几只丧尸贴着其中一处门板边，无意识的扣动手指，等待着什么。 那是由别墅楼建立在一楼的停车位改造的小区门店。 显然那门店中有人，但又有什么东西隔绝丧尸的感知，令它们对一门之隔的食物不太确定。所以它们只是在附近徘徊，并没有暴力发疯。 门店之外是用简单篱笆圈起来的小花园。冬天的花园只有落叶。若说什么值得注意的，应该是墙角的一只梅树。昏暗的光芒中，它枝头的点点花苞发出莹莹的光芒。 姜姒的记忆中，木本的植物的变异比草本植物来得更慢，对人类的威胁也显得最小。不过漂亮的花木总能吸引人多看几眼。 她也就是看几眼而已。 因为这一靠近，那小门店里头的情况就出现在她的电磁力场中。 哟，个数似乎还不少。七个人。 另外还有个...一只猫。 ——谁的宠物？ 不对，这是一只变异猫。 猫啊，相比于狗，她更加不喜欢。 姜姒的噩梦中，那只变异猫屠杀大半个基地的场景还印在脑海中。 变异动物的潜能，比想象中还要恐怖。 不过就目前看起来，那七人和变异猫是和平共处的姿态。 和之前她和兔子小玉一样。 赵之轩凑过来，小声问道：“怎么样？” 此刻他们在二米多高的墙壁上，墙壁那边是另外一个小区。游荡其中的丧尸个数也不在少数。 几只闻到他们气味靠近的丧尸奋力的伸手，变异后变得尖锐的指甲扣在离他们不到两厘米的水泥墙上，发出滋滋的毛骨悚然的声响。 在这些丧尸头顶走动，姜姒觉得有点压力。 不过很快她就深呼一口气，径直扯开嗓子喊道：“美妃，你们在不在？” 赵之轩本能就想伸手捂着她的嘴。这个女人在想什么？ 随即他哑然失笑。四周除了这些靠本能觅食的丧尸，什么都不能完全威胁到他，弄出这点动静有什么关系。 他是逃惯了，所以性子也变得胆小了吗？ 静默了一会儿，除了闻声扭过身子朝这边跑过来的丧尸的嘶吼，没有人回答。 姜姒并没有死心，重新喊了好几遍。 清脆的女声在空气中传播开来，宛如黑暗鬼怪丛生中的一抹清流。 “你们在不在？回答我。我是姜姒。” 这片区域的一栋高楼中，一个人影一个从被子里坐起来，赤裸的上身全都是精壮的肌肉。 他的声音虽然年轻，却像是饱经沧桑，他开口道：“叔，我是不是听错了？” 同个房间内，坐在凳子上，被绳子绑得结结实实，丝毫不能动弹的人——或者说只有个人形的东西，睁着一只眼瞳，愤恨的盯着他。一门之隔的房间中，密密麻麻挤着丧尸。要不是门边抵着厚，丧尸早就冲进来。 这人也不在意，摸了摸一把打火机给自己点上一根烟，继续道：“我没有听错，的确是她。叔，你不是一直想看我结婚，好了，这女人就是你的侄媳妇。这下你就放心了。好了叔，我要走了。你保重。” 他说着披上衣服，伸手打开窗户。随即从窗户跳下去。 末日之中，有人能控火，有人能生出水。那么有人拥有飞翔的异能有何不可？ 然而随着这人离开，抵着家具的房门越发激烈的松动，随时都会被冲进来。 盯着这一幕的，只有绑在凳子上，因惊恐害怕睁得老大的一只眼睛。 他什么都做不了。 第50章 救人要报酬 “姐姐，是你吗？” 略带哭泣的腔调在姜姒喊了老半天后，终于从那扇门后响起。 秦美妃怕惊扰到什么，尽量压低声音道：“姐姐，我们被丧尸包围了，出不去。” “胡春还好吗？”姜姒问道。 “他…晕过去了。”秦美妃抽噎了一下，“我们运气好，遇到程医生。她正在给胡哥做手术。不过…”她迟疑道，“不过医生说要我们给报酬。” 难不成他们也遇到了死神？要求用灵魂交换？ 姜姒道：“治病收钱本就天经地义。” “程医生说，她不要钱，就是让我们帮她一个忙。” 姜姒看了赵之轩一眼，连忙道：“只要不杀人放火,帮忙是应该的。” “哦，倒不是那样的。”秦美妃的声调有些为难，“程医生要我们帮忙找一个人。” 现在通讯手段用不上的末日，找个人比想象中要难很多。 “什么样的人？是男是女？”姜姒问道。 隐约听到几个声音起了许争执，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秦美妃重新回答：“是女的，叫程程。” “程程？”姜姒仔细回忆，她记忆里没有人这个名字。“有什么明显特点吗？或者说脸上有痣什么的。” 这下讨论的时间更长，过了好半天，秦美妃才传话道：“程医生说她也记得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她有很多男朋友。哦，程医生还有一张和程程的合照…嗯，看起来很漂亮。也没有痣…长头发…眼睛很大...” 按照这个特征能找得到人才怪！ “不是有照片吗？”姜姒打断她道，“胡春做完手术之后能立马移动吗？” 过了一会儿，秦美妃回答：“可以。程医生的医术很高明。” “那行。我们先去看看今晚上在哪里过夜。待会儿确认你们做完手术，我们就帮你们引开门口的丧尸。在这之前，你们别开门，外头有七八只丧尸呢。” 以前她在医院待了很长时间，见过医生处理整个背部都是烧伤水泡的病人，需要用特殊的针头一个个抽干里头的积液，过程相当繁琐。 虽然不知道程医生怎么处理胡春的伤，但估计花的时间不会很短。 姜姒说完主动勾上赵之轩的脖子。赵之轩抱着他往前一跳。不等周围的丧尸围过来，他们已经飞奔老远。 不久之后，他们在街道对面找到一栋可以进去的高楼。 虽然是一间商务办公楼。但就因为是办公楼，整栋楼都是空荡荡的。 不过这栋楼只有一半，另一半被一只飞机的机翼拦腰斩断，压向四周的矮层建筑上。 他们选了可以爬上的次高的楼层。再高就是无边无际的半空，只能吹一夜冷风。 他们很幸运。在白领上班的地方，有个完好无损的零食货架。 赵之轩此刻已然很饥饿，立即抓了两个面包，靠着墙壁的长凳坐下来大口的咀嚼。 姜姒也学着他的样子拿了一个，这一整天她只在早晨的时候吃了两口干脆面——那是她从燕云住处带出来的最后的食物。 面包入口的感觉很香甜——虽然这种食物有很短暂的保质期——但现在不是在意这些细节的时候。 一时间，整个房间只有他们咀嚼食物的声音。 几分钟过去，姜姒才收敛她的狼吞虎咽，却发现赵之轩正盯着她。 尽管光纤昏暗，他们彼此只能看到对方的轮廓，但是她能感觉他炙热的目光，像里头有一簇火。 她突然觉得嗓子有点痒。 好吧，是面包吃多。 赵之轩这开始说话：“你喝水吧。” 他递过来一个亮晶晶的水球。 这种喝水方式倒是新颖。姜姒说了一句：“谢谢。” 赵之轩叹了口气，还是不喜欢她的客气。 他走到窗边，冷冽的风从玻璃破洞里吹进来。他们这个角度，能看到很远的地方。 失去了电力的城市，并没有因为夜晚而黑暗。在目所能力的地方，到处都是滚滚浓烟和燃烧的火光。 满目疮痍的人类城市，已然被怪物们占领，那些由人类造物暂时隔绝恐怖的幸存者，还能躲多久？ 赵之轩给他自己也凝一颗水球，慢慢放在唇边。 这种感觉，和以前在阁楼上偷喝气泡的感觉一样。 “有一次我掉到水里，心里很害怕。所以就生出和水相关的异能。之后我很得意，以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很了不起。可自从那个人把我带到组织，我才发现我还是什么都不是。我的水系异能，是五行异能中攻击最弱的，而五行异能之上，还有更高级的冰、雷、毒、空间四种异能。” “你看到的那只白狼，他不是真正的狼，他是人。” “是他把我带到组织，让我离开我爸妈。” “我恨他。” 姜姒站在他身旁，沉默了片刻，她的目光下方落在不远处一个房间，房间后有一点点儿灯光。显然那后面有幸存者。这个城市，如此的幸存者应该还很多吧。 她慢慢说道：“当年你们搬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她如今已经能回想起关于赵之轩的全部。 那时她差不多八九岁，一家人住在沿海的城市。当时父亲喜欢上更年轻的女孩，便不再经常回来，母亲沉溺在自己的画作也不经常管她，她由一个保姆看着。但那个保姆很凶，不许她碰这个不许她碰那个，她便趁着她午睡，穿过走廊钻进花圃，跳到隔壁的房间找赵之轩。 赵之轩的母亲和所有家庭妇女一样有过分的望子成龙期待，每次她过去找他玩耍，都被斜眼审视很久，以为她会带坏自己的宝贝儿子。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姜姒以为他们的搬家都和自己有关。 也无怪姜姒对赵之轩陌生，幼年的赵之轩没有这么瘦瘦高高，他在少年时期都是戴着眼镜片，脸颊圆圆，还有些婴儿肥，唯一的爱好就是在房间写作业的时候下面放一本漫画书。而且那个时候四周的人也不会唤他大名，而是跟着他的妈妈一并叫他“仔仔”。 紧接着她道：“你恨他，可能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和平时代的异能者放在普通人中，可能会格格不入。他带你到你们的组织，只是给你找同伴。你却因此恨他。我倒觉得你的心胸太狭隘了。” 若是这话是别人说的，赵之轩可能会生气。 但是这话是姜姒说的。 她自小都是这般直接，有种心平气和的尖锐。 这才是他记忆中的她。 果真一点儿都没变。 赵之轩笑了笑，点头：“你说得对。但是我还想恨他。还想杀了他。如果不是他，我们就不会分开，不是吗？” 第51章 商务楼 姜姒惊讶的看向他。也许这一刻她能意识到赵之轩对她的执念。 年少时的相伴相知的确刻苦铭心。可分离也是常态。 人生在世，身边总是有许多人来来去去。 有些的分离只是暂时的看不见，更多的分离往往代表生与死的距离。 想来有形的物质都不可避免这条既定的规律。 如今她能和赵之轩重逢，这已经是极大的馈赠。怎么可能怨恨过往的分离？ 没有分离，哪来如今这种欢喜？ 说起来他们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见面。 他们没有见面的时间，比当初他们的年纪还要长。 过于怀念过往人与事的人，要么是太老了，要么是如今过得不如从前。 显然赵之轩是后者。 姜姒安慰的拍拍赵之轩的手背，似乎只有这样，就能弥补他人生岁月中，关于她缺席所造就的所有痛苦。 “好了好了，你说的都对。”她道。“那我和你一边，一起恨他？” 赵之轩忍不住噗嗤笑出声：“虚伪！” “哪有？” “就有。” 一时间两个人都沉默了。 他们的相逢并不没有处在好年代。 末日来临，死亡像是追在头顶的利剑，随时随地都会殒命。他们的相逢又能持续多久？ 片刻之后，赵之轩手掌探在她的额头上，这一下姜姒没有拒绝——如果拒绝，那就太令赵之轩尴尬了。 “你烧得很厉害。就在这里待着。我去把他们带过来。” 姜姒本来要拒绝他的体贴，但是想到自己指不定还要他背在身上，消耗他的体力，终究点点头：“你小心点。” 此刻她的确非常不舒服。 那种从内脏开始沸腾的灼烧蔓延到她的四肢和大脑。她的全身就像浸泡在一锅又滚烫又黏糊的粥当中。她动动手指，这种灼热中，连指尖都没有明显的触感。 她翻了背包，从其中拿出最后的消炎药就着赵之轩留下来的水球吞了下去。 她过去为了维持脆弱的心脏吞了不少药片，如此动作已然轻车熟路。 然而不等她选择个避风的角落眯一会儿，电磁力场中，由下到上走上来一个人。 赵之轩回来了？ 不对，不是赵之轩。 几乎一瞬间，她全身警觉，手中抓紧一把剔骨刀。 但是她很快就听出什么，那人带来的并非一个脚步声，而有什么东西点地的声音。 莫不是…瞎子？ 又是一个死神？ 死神那个人或者物种应该只是一个特例。一个能控制时间的物种，应该不屑于停留在一个时间点。末日当中苦苦挣扎的现在，指不定只是他们那类物种的过去或者未来，于时间长河都是弹指瞬间的片段。 这种身份的怎么可能青菜萝卜一把抓，遍地都是？ 虽然这样，她依旧没有放松警惕，走到门后。 便看到楼梯下上来一个人。 昏暗的光线中，这人显然是个成年人，他手中还握着一根盲杖。 这位盲人停在楼梯口向姜姒所在的方向问道：“我一直待在下层，听到声音，知道你们在这一层，请问，我能加入你们吗？” 姜姒并没有因为他是盲人而有所松懈。 更因为他的话，升起浓烈的怀疑。 若非她有电磁力场，这个盲人的话她还就信了。 因为之前她上来的时候明明什么都没有感应到。这人却说他就在楼层里。 另外，就当他有屏蔽电磁力场感应的能力或者特殊物品，没有撒谎。 那作为盲人，他的听力应该非常的敏锐，肯定知道自己上来的是两个人。 如果他真的有心加入他们，为何他不在两个人都在的时候上门，而偏偏等其中一个人离开再出现。总而言之，这个人的行为非常可疑。 “不能，这层已经有人了。你去下层。”她不动声色道。 这盲人却不放弃，他的声音清越柔和：“这里每一层都很大，想来你也不缺我这点空间。我一个人躲着实在太害怕了，好不容易见到活人。你就可怜可怜我，让我跟着你们。我保证不会拖累你们。” 虽然是哀求的话，却说得不疾不徐。像是在姜姒梦里引她去自杀的那个人的语调。 为了证明这个猜想，她往他的地方靠近。 似乎是以为她心软，盲人也向她走近。两人之间就相隔一扇玻璃门。 姜姒都要觉得他会化形成一个极其恐怖的怪物，猛地扑过来将她生吃掉。 但是这个人只是站在门外，一副耐心等她开门的样子。 这个距离足够她鉴定他的基本属性。 姓名：柳笑 物种：人族进化体 进化程度：初级 进化方向：智力 天赋：心灵之眼 技能：无 所携武器：特殊物品：盲杖 杀伤力：61 她松了口气。 原来只是个别具用心的陌生人了。 她已然身心疲惫，根本没想过客气：“我们都自身难保。你去别的地方去寻找出路吧。” 说完她就紧闭着嘴巴，再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这名叫柳笑的盲人，沉默了会儿，只得软软的说一句：“那好吧。那我…就待在下一层。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叫我。我虽然帮不上忙…”他说着转过身，宛如来一般用盲棍点地，贴着楼梯往下走去。 姜姒一瞬间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但身体的不适盖过这点泛滥的愧疚，直到听到那脚步声和点地声消失。她才松了口气。 虽然是个盲人，但柳笑的存在终究给她一些警惕，她没有再尝试眯眼休息，而是沿着所在办公室收集一些可用的物资。 除了搜刮完零食架上的所有事物，她还在这个差不多一千平的地方找到一些螺丝刀、创可贴、餐巾纸、卫生巾等。 另外她在一个很明显是个女员工的座位柜子里摸出一个记事本。 与其说是个记事本，倒不如说是个用来画画的草本。 画本估计采取是抽象概念，姜姒随手翻了翻。她的母亲专注的是国画，这个话本，只能算是涂鸦画本。 当然之所以发现这个本子，是因为这是个特殊物品。 不过特殊物品被问号覆盖。她只能将它收起来。 等她清扫完整层，便又听到脚步声。 侧耳听听，里头果然有熟悉的声音。 这一次才是赵之轩带着胡春、秦美妃回来了。 第52章 程先生 当然他不仅带回了两人，还有另外四个陌生人以及一只变异猫。 出乎姜姒意料的是，那个被称为程医生的，并不是四个人中的其中一个。 末日当中，生出类似人灵智以及语言能力的动物很多。而这种不单纯靠本能生存的灵物，对后期的人类来说是极大的威胁。 然而令姜姒震惊的是，这变异猫竟然拥有一个天赋，一个技能。 天赋中的明星光辉姜姒一时半会儿没能理解。 但是它技能是…治愈系中的愈合。 尽管从胡春的背部看来，这种愈合能力可能处在初期，效果很弱，但它显然可以止住胡春的腐蚀。 姜姒皱了眉头，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变异猫，很强。 是个巨大的威胁。 但是秦美妃却把这威胁抱在怀里，喜欢得不得了。。 程医生是一只橘黄色的大猫，它脖子上挂着一个小牌，写着它的铲屎官给起的名字——“程先生”——虽然它是只母猫。 这只母猫的形象符合年轻人对这类生物的喜爱——肥硕的身体，呆萌而冷酷的眼神，以及一身柔顺无比的皮毛。 即便末日开始这么长时间，它似乎依旧如鱼得水。至少比它照片上的形象还要胖上一圈。 “程程就不抽烟，和她一起的男朋友也都不抽烟，你们偏偏喜欢那种难闻的味道。我很不喜欢。今晚上我一个人睡这个房间，你们都出去。还有你…”程先生从秦美妃身上跳下来，迈着猫步走进一个办公室。 这个办公室应该属于一个女性领导。特意布置了带玫瑰花纹的暗红色沙发垫和彩虹花纹的抱枕。办公桌上有个花瓶，里头的花朵已经枯萎，一些泛着黑边的花瓣散落在地毯上。 秦美妃嘟囔着嘴，神情有些受伤，她以为她已经和这只猫咪建立了一些感情。 哪里知道对方依旧不怎么愿意和她靠近。 虽然心里失落，但还是温和道：“你一个人睡觉的时候，晚上会不会冷？” “还好吧。毕竟我的毛挺厚的。”程先生矜持的理了理自己的胡须，径直蹲坐在那彩虹花纹的抱枕上。“你们这么多看着我，我可会睡不着。” 它的眼睛眯了眯，圆滚的眼眶成了一条缝隙。 这个性格傲娇的小东西脾气可不小。 秦美妃生只得走出来。 她一出来，那四个人也被程先生催促着离开房间。最后一个甚至还和程先生客气的关上门：“您早点休息，有什么需要叫我们。我们就在隔壁。” 两拨人站在黑漆漆的走廊上，一时间有些尴尬。 这四个人很明显是一伙的，相互对望的瞬间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意。 其中一个看起来是头领稍微咳嗽一声，生硬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各自去休息。” 秦美妃似乎对着几人感官上不是很好，绷着脸没有说话。 姜姒和他们也是刚刚才见面，如此只得客气的点点头，这才进了她提前选好的房间。 房间内赵之轩正坐在胡春身边说话。为了避免碰到伤口他今晚得趴着休息。 这个壮实的汉子摸了一把自己的口袋，展出一把的碎片向姜姒笑道：“不好意思，这个东西还不了你了。” 想起来赵之轩口袋里也有同样的碎片。 这两人回忆起之前的场景，都露出后怕的表情。 随后胡春就讲了他们遇到程先生的情景。 “这只猫估计想逃避那几个人，所以才往我们面前撞的。” 胡春想到之前程先生的碰瓷行为，至今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好在秦美妃身上有手枪，这四个人有些忌惮，并没有起明面上的冲突。 当然也是大概率上，这四个不属于有很坏心眼的人，并没有在胡春做手术的时候趁机对这个小姑娘做什么。否则被丧尸围堵住的那个停车位狭窄的空间，他们要伤害秦美妃简直轻而易举。 “如果能让猫加入我们，对我们顺利回京很有帮助。”胡春道。 经过那章鱼丧尸的事，他已经把姜姒和秦美妃当做自己人。 “估计那四个人也会像赖皮虫一样跟过来。”秦美妃口里哼哼道。 末日来临之际，这四人和其余二十几个人侥幸躲入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在那里度过人心浮动的前一个星期。随着时间推移，食物资源紧缺的情况，诸多矛盾就显现出来。 便利店的人员分化成两拨，一拨是生出异能各种神奇手段的强者，他们控制食物、水、武器以及女人的归属，另外一拨则是没有能力的普通人，他们只得遵从异能者的安排，充当引诱丧尸的炮灰和劳动力。 最后这一拨人不甘心被欺压，趁着一次丧尸骚动，在避难所引进来了许多丧尸。混乱中只有他们四个人逃了出来。 好在后期的求生过程，四人中也有两个人生出异能，有了一定对抗丧尸的实力。 在一次遭遇丧尸群围堵的时候，变异猫程先生也和他们一起躲进高楼建筑中。 而在见识程先生的愈合异能，这四个人像是捡到宝一样，无论如何都要和它一起。 可程先生一直心念念自己的主人。加上猫类动物都爱干净，这四个人在末日之前都是大烟鬼，就是末日来临，背包里塞的物资有一半是香烟。那种萦绕出来的烟味终究令程先生不满，不过看在有小鱼干的份上，勉勉强强和他们同行。 后来小鱼干吃完了，程先生无论如何都要踏上旅途去找自己的主人，一猫四人才起了追逐，于是就碰到路边电动车电力耗尽、只得抱着胡春嚎啕大哭的秦美妃。 “能救命的能力，自然眼红。”姜姒道。“也不能怪他们。” 姜姒说着总觉得缺什么：“对了，左天佑呢？” “还在画里呢。他这能力真是舒服。”秦美妃一拍手，反手去抓后背，她明明记得她把左天佑藏身的海报给塞进背包里。但是背包拉链有个缺口，海报却不见了。她顿时着急起来，腾地一下子站起来道，“天啊，左天佑掉了。” 第53章 去找左天佑 左天佑掉了。 什么时候掉的，什么地方掉的。秦美妃在片刻慌张后努力回想：“…胡哥处理身上的伤的时候，左天佑还在。后来赵哥哥来了，我还特意将画往背包里塞了塞…会不会过马路的时候被碰了一下，又或者上楼梯的时候，我踏空了，当时好像有东西掉了？不行，我得出去找一找…”这个小姑娘差点哭出来。 姜姒连忙拉住她，在秦美妃的脸颊上，有一道很深的伤痕，虽然程先生已经处理，并对这道伤做了愈合，但是它依旧留了一根将面孔一分为二的血痂。 这是她们分开之后，秦美妃多出来的。 末日的残酷清晰的兑现每个人身上。 她有点心疼这个未成年的孩子。“你先休息会儿，我去找。” 赵之轩闻言立马站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你就在这里守着胡春。”姜姒道，“我一会儿就回来。” 相比于之前她和赵之轩之间的态度，这口气显然亲昵许多。以至于话音未落，胡春的目光就在他们两个身上滚来滚去。 姜姒没有注意这些，兀自提起剔骨刀和手电筒走了出去。 隔壁以及对面办公室有变异生物和陌生人，实力最强的赵之轩离开很不理智。胡春重伤未愈，秦美妃还是个孩子，想来只有自己去找更合适。 空无一人的楼梯间每走一步都有很大的回音。 她刚到下一层楼梯口，之前那个叫柳笑的盲人已经等在那里。 “你是要去散步吗？”他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愉悦。 姜姒没有作声，从他身边饶了过去。但下了一道楼梯，随即她转头，因为柳笑已经跟了也下楼。 察觉到姜姒审视的目光，柳笑笑了笑，干净得像女孩子般秀气的面庞上显出羞涩的神情：“好巧，我也准备出去走走。” 若不是灯光打在他的眼睛上，他眼珠一动也不动，姜姒都有点怀疑他的目盲是伪装的。 姜姒并没有理会他。 这类人在末日之前很常见，在末日中就有些诡异了。 一个目盲的人，是怎么撑过这么长时间？ 即便他是进化者，但是眼睛看不见就是致命的弱势——很不利于逃命嘛。 容不得她胡思乱想，姜姒的心情逐渐浮躁起来。 她一路从十七层到第一层，别说是画，就是一根针都没有。 如果不是掉在楼梯上，可能就掉在过来的路上。 这可就是件麻烦的事。 她皱了皱眉头，从楼梯口走出来。 待穿过大厅的时候，突然天空划过一道闪电，沉闷的雷鸣接踵而至。 一时间空气变得潮湿，微微发腥的风吹过大厅。她蓦然感觉四周温度低几度。 随即她跟着惊慌起来，她的手电筒照明有限的光柱中，外头的街道一阵飞沙走石，席卷着一切可能被左天佑附身海报、纸张、图片滚向更远处。 她张了张嘴，不确定她该从哪里怎么找起。 左天佑如果落在地上，岂不是被风吹跑了？ 随即她就多出几分责怪。 自己掉了都不会出声喊一声吗？这个憨批！ 就在她茫然不知所措之际，她身后多了一个脚步声以及如影随形的盲棍点地的声音。 “看来要下雨了。”柳笑走过来道。 “下雨本来就很正常。”姜姒心烦意燥，回了一句。 “不正常哦，这个季节，不该打雷，也不该下雨。”他慢条斯理的说道。“趁着雨还没有下来，我先去散步。你要不要一起来？” 他说着已经优雅而快速走下台阶，而台阶下的马路上，一只丧尸在那里徘徊。 “喂，喂，你小心，你前面…”她来不及提醒，那个像是天使般的男孩子已经抽出插在盲杖中的短刀，以极快的速度插进丧尸的下颚。 随着丧尸贴着他的身子软软的瘫在地上，他的脸上溅上一丁儿血液，那些不同于正常人类血液的暗红色带腐蚀性的液体并没有带给他伤害，显然进化人已经有最基础的抗性。 他回头对着她微微一笑，依旧是那样纯净：“你说是这个吗？这个算不了什么。”顿了顿，他又道，“你刚刚也看到了，我真的很有用，不会拖累你们的。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姜姒一时间无语。 没有等到自己期待的答案，柳笑只是弯了弯嘴唇，接着他慢慢说道：“我不喜欢下雨天，我以前断过腿，下雨的时候骨头会疼。” 说实话，姜姒并不讨厌这个男孩子。 一个拥有温和面容且干净声音的异性，怎么会讨人厌呢。 只是末日之中，坏人是不会写在脸上的。时刻有提防之心是不会错的。 “哪只腿？”姜姒迟疑了一会儿，问道。 “左边脚踝。”柳笑回道，“我很小的时候就和我叔叔一起出来打工，有一次饿得受不了，偷了大排档上的冷菜，被人追着打的时候踩到下水道。后来下雨天就会疼。有时候睡觉的时候也会疼。” 原来这样干净的男孩子，也有不堪回首的过去。 姜姒点点头道：“那应该是没有恢复好，所以才有后遗症。” “你不会觉得偷窃不对吗？”柳笑突然问道。 姜姒惊讶道：“怎么会这么想？” “那件事被我叔叔知道后，他也把我打一顿。说我丢了他的脸。他说偷东西不对，偷东西让人发现更不对。” “你叔叔怎么这样？”姜姒道。 柳笑道：“我叔是有头脸的人，自己的亲侄子怎么能在他手下做这种事？所以他把我打了一顿，比那些人打得更狠。我的脚本来是可以好的，他还在上面踩了一脚。” 姜姒只觉得一阵阴冷，下意识看上柳笑。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依旧是带着笑意的，仿佛那些黑暗的过往并没有在他的人生上留下一丝阴霾。 “后来呢？你反抗了吗？”她忍不住问道。 “我只是个孩子，怎么反抗？”柳笑道。 姜姒有些惊讶：“你不恨他？” “不恨啊，毕竟是我叔叔，也是为了我好。”他道。 姜姒不能分辨这句话的真伪，但是他既然清晰的记得过去，怎么会轻易原谅过往的伤痛。 她实在不知道如何谈论这么复杂的问题。 她想说一切都过去了。 可她连赵之轩都不能宽慰，更别说一个看起来更乐观的陌生人。 她只是紧紧皱起眉头。 “你是不是在可怜我？”柳笑突然出声道。 “不是。只是觉得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难处，都不容易。”姜姒说着，快步跑到街对面。 一张纸片被吹落塞在旁边的车辆废墟中。 可惜抽出来只是一张风景画——左天佑只能附身在人形的东西上。 “如果是你会怎么做？”柳笑跟在她身后，问道。“如果养你的叔叔因为你盗窃打你，你会怎么做？” “你问我吗？”姜姒奇怪，“你为什么问我。你可以去问别人。” “可是这里只有你啊。”柳笑道。 “我现在很忙，回答不出你的问题。” “没关系，我在旁边等。不过你在忙什么？说不定我可以帮你。”柳笑道。“别看我是瞎子，我很会找东西的。” 姜姒看了他一眼，有一种直觉，这人是缠上自己了。 不过这四周那么多人，他别人不缠，怎么就找上自己。 “我俩之前认识吗？”她忍不住问道。 “不认识。”柳笑道。“不过我听过你的名字，印象很深刻。” “嗯？”姜姒皱了眉头，她并不是公众人物，结交的朋友更是有限，竟然能从一个陌生人口里听到“印象深刻”这几个字。 “这是个很有趣的故事，不过你得先说我刚才问的问题。”柳笑头歪了歪，显出韶华无辜的清纯感来。 第54章 克星 姜姒叹了口气，只得说道：“首先，让未成年饿肚子，怎么能说他养你？既然没有养你，凭什么对你指手画脚？如果在叔叔手下讨生活还要饿肚子，我倒觉得没必要和他一起生活。至于盗窃，如果能满足日常需求，怎么会去不经过别人同意拿别人的东西呢。这个社会，没人想去做坏人。如果我是你，我会离开伤害我的人。” 柳笑久久都未曾出声，只是脸上的笑容不再那么刻意。 就在姜姒以为他不会跟上来时候，他突然抬头说道：“哎呀，下雨了。”他说着抖了抖盲杖，按了上头哪个按钮，立即撑出一把伞出来走到姜姒身边。 这个特殊物品还真是便捷。 “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吗？”柳笑问道。 在他说话的时候，有一个丧尸从他们右侧的巷子里摇摇晃晃的钻出来。 它身上和嘴边都沾染新鲜的血肉，黏答答的液体滑落下来。显然它独自享受了一顿饱餐。 姜姒一顿，迎上这只看起来动作散漫的丧尸。 快速挥刀、从耳朵插进去、搅合一下。 几秒钟后，这个丧尸也倒了下去，睁着浑浊的眼珠子。 她犹豫了一下，随即大步跨过它，走进看起来危机四伏的黑暗。 巷子两边都是两三米高的墙壁，很深。墙壁上还攀着枯萎的藤枝。 这是街道和街道之间暗巷，巷子的尾部有一个上了锁的铁门。 一个人体靠在铁门一角。他还在动。 尽管这个人脸上的肉完全被吃掉，露出来的鼻梁骨看不出原来的长相。但是他还在从自己被抓开的肚子里拉出肠子奋力的塞进嘴里，发出响彻黑暗的急促的咀嚼声。 他四周散落作为人时挣扎抓地的指甲片。在奋力反抗的时候，他还丢到了自己一只鞋子。 但是从他开始吃自己的时候，他就回不去了。 姜姒突然觉得很害怕。 一瞬间她想到死神的话，失去灵魂的人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有一天，她也会独坐在黑暗中吃自己。 柳笑靠近她，问道：“是你的朋友吗？” 姜姒再次怀疑他是否真的目盲。 “不是。”左天佑穿的不是这个颜色的裤子，年轻的小伙子特别热爱花俏，穿的是紫色而非黑色。 柳笑拿下伞，听到什么东西唰的从伞尖射出去。那咀嚼声便戛然而止。 “那我们走吧。”他道，像弹掉一片灰尘般轻而易举。 回到原来路径的时间比进去花得更短。 街道上的北风越发的猛烈，寒冷像是针尖般从裤腿口爬上来。 一抬头，便看到赵之轩急匆匆的跑过来：“你这么长时间没有回来，我有些担心…”一语未完，他便看向旁边的柳笑，腮边的肌肉都僵硬了一下，随即他问道，“这位是新朋友吗？” 柳笑温和的笑道：“你好，我是柳笑。” 他的坦荡令两个人都轻微的皱了下眉头。 沉默了片刻，姜姒说到正事上来道：“我还没有找到小左。刚才起了风，不确定他是不是被风吹跑了。我们得四周找一找。” 因为附体的关系，姜姒的电磁力场都不能感应到他的存在。没他人帮助，他从附体之物上出来会比较艰难，危机重重的末日，他可不敢冒这种险。 赵之轩有些气愤：“他肯定睡着了。” 左天佑可以在附体的东西上待很长时间。毕竟没有哪只丧心病狂的丧尸去找一个假物的麻烦。 左天佑自己也说过，他什么忙都帮不上，与其跟着大喊大叫招来危险，还不如闭上眼睛安安静静当一副画。当然他也想过附身哪个有型的雕塑更能显示他的男子气概，但这类东西普遍太重，并不方便携带。 这也是唯一被弄丢了没来得及发出声音的解释。 如此一来，他们除了来路上寻一遍，还要把四周都找一找。 可一直见到那只黑暗中发出荧光的梅树，也没有找到可附身的完整海报。 柳笑捡起地上一副分成两段的人物画笑道：“如果他附身的画被撕成这样。会发生什么？” 赵之轩一顿，显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但是他很快一个激灵，跑进之前胡春他们藏身的车库。那里头有个角落，堆满了装修废弃的物料中，隐约露出一只手。 在揭开最后一层壁纸的时候，他的手臂有些颤抖。 他有些畏惧下面会是左天佑变成两节的身体。 但是姜姒快速冲过来提前给他揭开结果。 紧接着两人都松了口气，那只手只是个塑胶模特的一部分。 姜姒伸手，拍了拍模特的脸，尝试的喊道：“小左，小左？” 模特僵硬的扭动了脑袋。在旁人看来这绝对是惊悚的一幕。 但是更惊悚的是模特头上重新长了另一个头出来。 左天佑宛如见到亲人一般嚎啕大哭：“大姐大，太可怕了，那只猫太可怕了！” “你说是猫毁了你的画？”姜姒疑惑道，“如果是这样，胡春和美妃怎么不知道？”他们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程先生这么做。 左天佑哽塞了一下，随即眼神有点躲闪。 除非他从附体之物上出来，从一个物体附体到另外一个物体过程，旁人是见不到他的。 由于他很好奇一只猫为什么会医术，加上这只猫的皮毛的确养得油光水滑，他就依仗这个状态伸手在它身上肆意抚摸。 许是被他折磨得不耐烦，这只猫突然转头伸爪子抓了他一下。 这一下不但在他身上留下实质的伤害，还将他之前附身的海报一分为二。秦美妃当时一心一意都在胡春身上，程先生突然的反常只限于它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更不会联想是左天佑的恶作剧惹怒了它，所以海报上的异常也没有注意。 一个屋子里的其他几个倒是看到海报从小姑娘的背包里掉出来，但是想到小姑娘追星啥的没什么大不了，也不会想到这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更何况那种情况，也没有人特意去提醒一张海报的事。 而左天佑因为那只猫随意的一下，身上便如同火烧，这种灼烧感会消磨他的感官。 他有种发自内心的感觉，如果再被抓一次他便会陷入完全的昏迷，那个时候就单纯只是一副画或者塑料类的死物。 显然猫是他这个能力的天敌克星。 他说着的时候，姜姒已经帮他从塑料模特上拉了出来。 在他的腹部，三道深深的抓痕，划破厚厚的棉袄，在他肌肤上显出翻开皮肉的血痕。 第55章 不想活了 赵之轩的神情瞬间严肃起来。 左天佑是组织需要带回去的重要异能者，但同时有治疗能力的变异猫也非常珍贵。 两者不能共存的情况，他只能做一定的取舍。 不过目前，撇开变异猫有些不太实际——胡春还需要它来医治。 “在那只猫面前，你不要使用你的能力。”他只得暂时这么安排。 左天佑的精神十分萎靡，显然还沉浸在自己受伤的恐惧中。他想挽住姜姒的胳膊寻求下安慰，却被柳笑不留痕迹的挤开。 只听到柳笑含笑对姜姒道：“下雨了，我就你。” 姜姒迟疑后点点头。两人并肩走了出去。 末日后的第一场雨夹杂着冰粒。 咚咚的打在伞面上，发出令人心安的节奏。 左天佑只得缩着脖子跟在赵之轩身边。 他记不清楚之前那几个陌生人是否有这个人，小声发表自己的看法道：“赵哥，我感觉这小子不简单。” 赵之轩一直若有所思：“自然不简单。” 实在是腹部的伤口太疼，又被撕破了衣裳，灌进去不少冷风。左天佑干脆抱着肚子，将自己蜷成一个虾米，继续道：“我怎么觉得他对大姐大有意思？” 这话令赵之轩全身一僵，转过脸死死的盯着他。 左天佑往日的机灵劲都被腹部的伤给遮盖，他根本没有注意赵之轩的脸色，继续道：“这种小白脸我见得多了，赵哥你真要小心，不要让大姐大抢走了。” 赵之轩松开袖子中的拳头，半晌才轻声道：“不是这样的。” “不是哪样的？”左天佑随口道。 “他/她不是这样的。” 哪个他/她？他还是她？ 不过他们随即止住了话题。 因为姜姒已经停了脚步。 二十米的感应边缘——他们所在商务楼门口，多了一个东西。 “前面有人。”柳笑同时提醒，“不对，似乎是只丧尸。” 他无论何时，声音都是轻柔温婉的语气。 多出来的丧尸，和普通丧尸不同。 它生前是个女性，身上还穿着职业套裙。个头不高，身上的肌肉也不魁梧，头上还挽着的花苞头，戴着镶钻的头饰。若非它的嘴撕裂开，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牙齿。光从背影，还以为这是个窈窕女郎。 一瞬间大家都升起了警惕。 这只丧尸和普通丧尸不同，想来它身上发生了特殊的变化。 这也可以解释这个附近丧尸数量不多的缘故。 第二次进化的丧尸，已经产生了领地意识。 在进化丧尸的领地中，丧尸数量虽然变少，相对来说他们活动起来安全性提高，但进化丧尸本身更危险。 此刻进化丧尸并没有发觉他们，而是呆呆的望着高空。 高空之上无尽的昏暗铺盖着密集的乌云，雪水便是从那上头洋洋洒洒而下，千万年来都是如此。 “我们应该躲起来。”左天佑道。 这还要提醒？ 姜姒预备掉头跑路时，却发现柳笑与他们反其道行之。 回头一看，目盲的柳笑已经慢条斯理的将雨伞收成盲杖，夹在腋下。 他这是要和它近身打一架？ 这个认知令姜姒不由得骇然，她赶紧将他拉住。几人进了最近一个建筑。 这个建筑是个住房楼。 一进楼道口，迎面就是一具斜斜依靠在门边的尸体。没有丧尸化的原因，是因为杀死他的那把刀，是个特殊物品。 姜姒给了他永久的安宁。 她收起那个特殊物品，顾不得细看，快速的跟上大家爬楼的速度。 这栋居民楼修建得很宽敞，一层只有两个住户。 大概爬到七八楼的时候，其中有一扇门是敞开的。 几个人冲进去。姜姒走到最后，顺手关上了门。 屋子大厅内的所有的家具未曾完全拆封。显然这间房子的主人并没有入住多久。 房子三室两厅，南北通透。大厅中央有个着水滴状的大吊灯，手电筒打上去折射彩色的光芒。 环顾四周，众人才发现这是一个婚房——所有壁橱柜子上都贴上红彤彤的喜字。 赵之轩道：“分头看一看吧。” 左天佑立即赞同的钻去最里头的房间。 柳笑则含笑的跟在姜姒身后，轻声问道：“你也是异能者对吗？” “是。不过能力很弱。只能对付普通丧尸。”姜姒没有隐瞒。 “刚才为什么拉住我?你要知道，我的能力很强。” “非必要的时候，不需要去拼命。”姜姒道。 “我不会死。”柳笑道，“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 很少会有人这么说自己。 姜姒眉头一皱，心里头升起一股厌恶。“不要说这种蠢话。” 她上前走到阳台处，拉开窗帘，露出一面巨大的完好无损的落地窗。 柳笑含笑说道：“真的。我一直觉得死了是一种解脱。所以我对此并不害怕。” “是吗？如果是这样，你最好离我远点。” 这会儿的人类恐怕不能意识到单个个体的死亡意味着什么。 末日降临当晚，进化因子进入孕妇体内，导致在婴儿发育变异甚至产生畸形。胎儿还未发育完全就不得不脱离母体，生产下来的十之八九是死胎，即便侥幸存活，其身上一般都会有不属于正常人类的器官，被当做成怪物，被逃亡中的父母给抛弃。而末日之后，但凡有点智商的女性都避免自己怀上孩子。 可以说，末日之后的人类死一个少一个。 跟不上的生育繁殖问题，迟早成为人类灭亡的一种重要因素。 当然末日初期存活求生都是困难，谁都没有精力去思考整个种族的存亡问题。 姜姒说完，神情恍惚，脸色苍白。 此刻落地窗外，一只宛如壁虎的巨大生物伏在对面更高的居民楼楼顶，一对圆滚滚的眼睛似乎看到这边动静，发出绿莹莹的光泽。 她吓得当即关掉手电筒。 她死死的凝视那个地方，很快又有雷光划过天际，那东西已然不见了。 这个城市，比想象中危险得多。 还来不及和众人提及这件事，突然听到主卧方向左天佑的一声惊呼。 闻声赶过去，只见那其中的床上倒着一具男性尸体。他头颅已被砍得粉碎，里头的液体流出来，黑黑红红的一团，看不出什么形状。 紧接着在厨房的砧板上，众人找到他新娘切口整齐的一只手。 那只手上有数个咬痕，伤口泛着漆黑。 是怎样的女孩有这种决绝和果断？ 而杀了丧尸化的新婚丈夫，又剁掉自己被感染的一只手的姑娘，现在又去了哪里？是死是活？ 第56章 缝隙 几人沉默了一会儿，又再次把整个屋子搜索了一边。 末日当中无主的东西公认成为可自由分配的物资。 不一会儿，大家找到几斤米和许多干货。只是这些需要处理的食物并不方便携带。 还是左天佑在客厅橱柜中找到几盒巧克力饼干和几斤带喜字的糖果。 另外姜姒手中的剔骨刀刀边已经发卷，用起来不如最开始那般锋利。她也在厨房里换了一把新的。 将房间清扫一空后，外头的夜色已经越发深重。 雨水夹杂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密集而下，从窗户里望出去时，各种建筑的形象由雨幕渲染成模糊的轮廓。 而其中怪物们的嚎叫此起彼伏，有黑暗的遮掩，分不清它们具体藏身在何处。 左天佑颓废的往沙发上一靠，有些昏昏入睡：“这么大的雨，淋湿衣服会很麻烦。” 他的脸色实在难看，看来猫爪对他的伤害影响颇深。 “进我这里头吧。”姜姒从领口翻出来一个金色的怀表。打开翻盖，里头的相片是个女人抱着个婴儿。“这个表我贴身戴着，那只猫总不会直接攻击我吧。” 拍照的时候应该是夏天，相片中的女人穿着碎花裙，留着当年最新潮的大波浪卷长发，对着镜头的脸，颜笑如花。无论让谁看到，都觉得这是大美人。 “这是谁？”左天佑好奇的问道。 “我妈妈和我。”姜姒道。 “咦？这是大姐大小时候吗？大姐大虽然也漂亮，但是和你妈妈不太像。”左天佑慢慢的说道。 “嗯。我长得像我爸爸。”姜姒顿了顿，又道，“你还好吧？是不是身体很难受？” 左天佑的眸中闪过一丝惊慌，好半天才慢慢说了一句：“还行，就是觉得有点恶心想吐。”他说着抓起水杯喝了一口，因为太急，开始剧烈的咳嗽。 “你慢点。不急。”她道。 待喝完水，左天佑这才平静些，闭上眼睛，这慢悠悠的化为一道残影，进入了姜姒的怀表。 这次他的附体比不得以往任何时候——过去他都是麻溜的第一时间躲进画里。 刚才他迟迟不进画里，与其说是在和姜姒聊天，但不如说拖延时间掩饰他技能失灵的事实。 失去了能力的左天佑，会被赵之轩和胡春直接抛弃的，对吗？ 她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赵之轩，想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但显然此刻的赵之轩并没有注意刚才的事。 他直勾勾的盯着客厅的一个角落，在安装电视机的右下方有一个浅淡的印记，不注意看还以为是壁纸上的暗纹。 他眨眨眼睛，瞬间带上喜气，但是在看到姜姒的时候下意识收敛了表情站起来道：“时间差不多，要是胡春他们出来找我们，和那只丧尸正对上就麻烦了。我先去看看那丧尸在不在。” “嗯。”姜姒连忙站起来。却被赵之轩拒绝。 “不用，我速度快。如果丧尸走了，我直接上去让他们也过来。”赵之轩道。毕竟这栋新房里有许多未拆的新被子，比得商务楼办公室暖和得多。他深深的看她一眼，薄薄的嘴唇弯了弯，“你还发着烧。就别跑来跑去的折腾了。” 容不得姜姒反对，他已经大步走了出去。 听到一声关门的声音，姜姒沉下了脸色。 他们也算是并肩作战，但是他依旧有许多秘密。 和他的那个组织有关？他恨将他带入组织的白狼，却在末日来临秩序混乱的时刻，依旧牢记组织的使命。 真是个矛盾的人。 他既然不愿意和我说，自然是觉得没必要说。 虽然理智这么想，心里头却像是横了一根刺，吞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 她无意识走到刚才赵之轩凝视的地方，那是一个类似三叶草的痕迹，若不是这面墙壁纸都没有第二个这样的花纹，她也不会断定刚才赵之轩神色突变的原因是它。 这个三叶草代表什么？ “你在做什么？”这个时候，柳笑蓦然问道。 姜姒抚摸在墙壁上的手指像是触电般缩了回来。随即她便意识到，柳笑是看不见她动作的。可能是见她半天没有出声，所以才会出口问她。 姜姒一回过头，柳笑已经站在她身后。 若是这个时候他出其不意给自己来一刀…她的脑际下意识闪过这个念头。 相比于赵之轩，这个柳笑也非常古怪。 “我去把窗帘关上。刚才我看到对面楼上有一个东西，不知道它有没有发现我们。”她说着快步跨过大厅，借着这个动作，她拉开和柳笑的距离。 这个时候，她才想到赵之轩将自己和另外一个陌生男子放在同一个房间？ 她心里不免有些失望。 也许在赵之轩内心深处，自己也没有他自己以为的那么重要。 也对，这么多年没见过面，便是有过去的情谊，也应该冷淡了。 “刚才他说你发烧了，我这里有退烧药。你要不要吃一颗？”柳笑说着按了盲杖的一个开关，从中间一段凸出来一个小盒子，露出一片白色的药片。 “多谢你。”姜姒接过药片吞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发烧给她带来的头晕也缓和了不少。 她笑了笑，多了几分真诚道：“你这个手杖很方便。” “嗯？你喜欢这个？”柳笑道，“你要是喜欢，我就送给你。” “我就是随便说说。”姜姒虽然对柳笑有提防，但不至于去和一个瞎子抢导盲杖。 “我说的是真的。”柳笑一边说，一边拨弄那盲棍。原本看上去就是一根笔直木棍的东西，竟然他的手中不断折叠，发出咔咔的声音。 不过几分钟，长条的木棍就成了一个正方体，每一面显出不同的颜色，且每一面都有一个拉环。 “这个太有意思了，怎么变的？”姜姒忍不住在他旁边坐下来，瞳孔中多了几分好奇。 柳笑笑道：“我可以先教你这个东西的用法。不过首先，你得告诉我这是什么颜色？” 他说着指着其中的一面。 姜姒便说了那面的颜色：“是绿色。” “你喜欢绿色吗？”柳笑问道。 “嗯，蛮喜欢的。”她说话的时候有些迟疑。对于一个盲人来说，看不见颜色是件痛苦的事吧。 “正巧，我也喜欢。”柳笑的笑容未变，声音依旧温婉优雅，“那我们来看看绿色里头是什么东西？”他说着慢慢拉开绿面的拉环，只见一朵红艳的鲜花静静的躺在其中。“美丽的花送给美丽的人。姜小姐，生日快乐。” 姜姒一愣，这倒是撩妹的好道具。 第57章 色诱 随后她将散发往耳后根一夹，声音不自觉的放低问道：“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她像是被感动到了，还抹了一下眼角。“连我自己都忘记这件事了。” “我不是说过我对你印象深刻吗？”柳笑道。“关于你，我自然知道得比别人多很多。” “你是一直默默的关注我，没让我知道，对吗？”姜姒慢慢将身体挺起来，向他的方向靠拢，低沉的音调中带着许难以置信。 柳笑能感觉她慢慢的抓着自己的手臂，然后贴着自己的身体。 他白皙的脸颊上不由自主闪过一丝红润。 尽管声音依旧清越优雅，但因为姜姒此刻慢慢的抓上他的手心，令他一阵阵的发痒。 这是一份难得的经历。 他的身体瞬间发烫，语调也情不自禁带上几分迫不及待：“有三年了。我一直都关注你。关于你的一切，我比别人更清楚。” “看不见我，会不会很辛苦？”姜姒慢慢的靠上他的身体，身体有一半的重量压在他的胳膊上。 这种亲昵令柳笑浑身被触电，陌生而刺激。 原本抓在手中的六彩正方盒啪的落地，随即他急不可耐的抓住姜姒，与她十指相扣。 “我的能力，我能想象你的模样。我每天晚上想的都是你。”他径直欺身而上，直接将她摁在沙发上。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腰部顶住了一个硬物——是手枪——只有姜姒知道里头已经没有了子弹。不等他脸上闪过一抹吃惊，紧接着裆下一疼，他口里闷叫一声，本能的蜷缩滚下了沙发。 “你…”他来不及缓解下体的疼痛，又被姜姒抓起头发，一拳头打中面门，这一下他脑袋真的开始发蒙。 这个女人肯定是用了全力。他都听到自己鼻梁骨折断的声音。 姜姒已经第一时间踹开地上属于柳笑的那个拧成正方体的盲杖。 这玩意儿又可以抽刀又可以弹射暗器。是个极其危险的东西。 趁着对方捂着脸窝在沙发下半天起不来，她赶忙拿出刚才已经从背包里摸出来绳子，将他捆得严严实实的。 “你说，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姜姒呵斥道。 好半天柳笑才从被揍的发懵中回过神来，扭了扭身子，语调有些好笑：“你刚才在色诱我？” 姜姒脸上闪过不自然的恼怒——要是她自己战斗力爆炸，会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她将他推到沙发上：“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柳笑依旧是含笑——不过此刻他的样子有些凄惨——鼻血殷殷的往下淌。 “你别动手…你会手疼的。”他轻声叹息，语气颇为无辜，“说真的，我没有什么目的。我只是单纯想和你一起。” “别以为我不知道。”姜姒的眼睛中带着一点儿了然，“你是女王的人对吧？” 柳笑低垂下眼皮：“女王是谁？” 不过这句话的可信度并不高。 姜姒沉默了，哪怕看不见，柳笑都能觉察到那双眼睛像是淬了刀，如果那里头能杀人，自己肯定已经是千刀万剐。 “你信不信我会杀了你？”只听到姜姒低声威胁道。 柳笑迟疑了一下，笃定道：“你不会。” 他对姜姒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年前。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拿着一把剪刀抵着自己的下巴。那个时候她的声音可比这个时候要稚嫩得多，毕竟已经十年了。 一个人有几个十年？ 她当时也是用现在的语气说道：“…快告诉我出口密码，…你别搞别的小动作。信不信我会杀了你。” 那个时候自己还没有完全目盲，能依稀的看得见她的轮廓。小姑娘很慌张，很难相信她是怎么避开四周密集的监视器和五分钟一班的巡护达到最外层建筑来的。 如今十年过去了，她还是同样的台词威胁自己。柳笑忍不住笑了笑。 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 姜姒一巴掌狠狠的刮在他的脸上，打得他整个脸皮火辣辣的。 “我最讨厌磨磨唧唧！”她忍不住嘀咕道。 柳笑哑然失笑，大声说道：“我真的不知道女王是谁。” “是吗？”姜姒皱眉头，但是她只是顿了顿，剔骨刀的刀尖用力一刺，直接划破他的脖颈。 没有经过进化武装起来的娇嫩肌肤，立马就流出殷红的鲜血。 这一刀特意避开动脉，并没有致命。 柳笑只觉得脖颈一疼，有些担忧自己的皮肤：“你不会继续刺下去，对吗？” “的确不会。”姜姒抓住他，将他往沙发上一推。因为他双手被捆在背后，根本不能保持平衡。干脆面孔朝下，深深的栽到沙发上，像个咸鱼一样扑腾了半天。 只感觉姜姒在他手腕上划了重重两下，继续道，“我不会直接杀你。但是我会推你下楼。你这个样子，身上都是血，会引来什么我也不清楚。” 柳笑整个人一震，面上这才露出一点儿吃惊。 “好吧。”随后他艰难的扭了头，只有这个动作，才不至于被沙发给完全堵住嘴鼻，窒息而死。“我如今不算是女王的人。因为女王她死了。” “死了？”姜姒眯上眼睛，有点不相信。 全世界的人都可以死，那个女人怎么会死？ 姜姒又在他手腕上划了一下。 似乎能感觉液体一滴滴的滑下来，连同他的生命一起流逝，这令柳笑忍不住打一个哆嗦：“别别，你别这样，我说的都是真的。”他吞咽了一下口水，思索着怎么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可信，“大概在前年，一伙恐怖分子袭击了机构，拿走了所有研究数据。女王她也是在那场混乱中被枪杀的。” “你亲眼所见？”姜姒道。 “我是听他们说的。”柳笑说着，感觉姜姒又要对自己做什么，连忙补充，“虽然不是亲眼所见，但是那次之后，我们所在的机构很快被一家国外的公司收购，新来的管理员可能觉得我们没什么用处，给了一笔不少的遣散费。如果…女王她还活着，怎么能容忍这种事？” “金蝉脱壳的戏码，她又不是第一次做。”姜姒的嘴角边浮起一丝冷笑。 十年前小镇的那次辐射泄露事件，虽然因为催眠的关系，记忆变得不是很清楚。但自从她觉醒异能，关于其中的细节她还是能慢慢回想起来。 辐射发生之后，小镇上的大部分人很快都畸变成怪物。一些武装势力出面平复混乱。姜姒作为少数还保持完整人类特征和理智的一员，被当做重要对象护送到一处秘密基地做全身检查。 与其说是保守性治疗，还不如说是人身监禁。 那个时间长达两年半之久。 谁能想到，同样沐浴在阳光普及的和平国度，曾经一度，姜姒是一件没有自由意志的临床试验品。 而那场意外事件，她不仅仅失去她的自由，同样失去了她的母亲。 第58章 女王 在两年半的时间内，通过来给自己抽血检查的医护人员的只言片语，姜姒了解到所谓的核辐射只是对外的一个幌子。 那家核能源工厂本身就是个生物研究所，因实验员操作不当引发爆炸，导致最新稳定繁殖的某种病毒通过通风口散播到空气中。 这种病毒一旦从呼吸道进入人体，便会刺激人体产生畸形。 没有发生变化的少数人可能有这种病毒抗体，亦或者还处在病毒改造身体的潜伏期。 和她一样受感染的小镇居民没有人能幸免。就连几个开始看上去正常的，在几个观察周后也会陆陆续续因为基因链奔溃而死亡。 唯独她，依旧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作为病毒感染唯一的活口，她应该是幸运的。但是作为唯一的活口，她自此成了被研究的活体，失去彻底的自由和隐私。 在她与外界失联的时间，她的亲生父亲给她和母亲立了石碑，她的继父把那两块刻了她们名字和照片的东西推倒，大闹了葬礼。 后来姜姒才知道，那个小镇在对外报道出核辐射事件后就被封锁，相关家属人员都被厚厚一叠的赔偿金封了口。唯独继父不相信她们身死的消息，发动自己的各方面人脉搜寻她们母女的下落。 他的努力也的确有效果，在她被囚禁研究了两年半后。警察冲进这家研究所所在的大楼，以非法拘禁、绑架罪控制了大楼所属的公司法人，将她解救出来。 可姜姒在重见天日之际并没有任何的欢喜。 那一次公布的解救新闻中，对过去那次泄露世界真相只字未提，更没有“生物”“病毒”“疫苗活体”等相关字眼。与民众来说，那只是一起恶性的社会事件——因为和姜姒一起被警察带出来的，还有和她相同年纪的少年少女——他们因为有做了一炮而红的明星美梦，被一家公司乘虚而入。 被抓的公司法人对罪行供认不讳，他声称自己的这家公司并不是真正的传媒公司，不过是抓住年轻人想尽快出人头地的心理，以集中培训之名，除了收了他们每个人一笔押金后，又没收了他们的手机和身份证，妄图对他们进行洗脑，继而去从事一些不法的肉体勾当。 为此，姜姒紧紧闭上想要发声的嘴巴。 她重新回到太阳下，对周围的一切都有一种不确定感。 她因为害怕睡着后会有注射器在自己身上留下针孔而整夜不肯闭上眼睛，大把的掉头发，拒绝进食。 她的亲生父亲听闻消息赶来，大骂她不知自爱后再也不再登门，更别说保障她的基本生活问题。只有继父放弃工作，日日守在她身边，舒缓而温情的开导她打开心扉。 而也是如此，姜姒重申身边这个男人。 他在年轻的时候就热烈爱慕着自己的母亲，确定母亲死了，他继而把这种关心转移到她的身上。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这个男人比自己的亲生父亲更爱自己。 就当是为了继父，她都应该重新活过来。 为此她接受心理医生的建议，将旁人以为是妄想的一段记忆给封存起来。 她清楚的知道，关键人物女王早就脱身离开。而女王虽然暂时放过她，对她的监视并没有放松。 家里附近的超市、经常去的图书馆、乘坐的606路公交车、第一次约会的公园等等。便是自己入职的公司，在某个不经意的片刻，都能感觉会有一双在自己背后紧紧盯着的眼睛。 她不能辨认那双眼睛来自于哪里，但她能意识到，女王没有忘记她。 迟早有一天，她会归来，将自己重新绑上手术台。 这种阴霾笼罩了她十年。 尽管教导她的教练说她因为心脏缺陷的缘故并不适合格斗和拳击此类力量型的动作，而强力推荐拥有漂亮招式的跆拳道、空手道等。她依旧咬着牙坚持，确保自己有一己还手的余地。 实际上，她的确比其他女性都要坚强。 柳笑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你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 “我不会相信你，请不要跟着我。”姜姒道。 “我对你真的没有恶意。真的。”柳笑这会儿真的有点慌张，这比打歪的鼻子，割开他的喉咙更让他心慌。 姜姒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过了一会儿，柳笑就听到关门声和渐行渐远的下楼声。 他在黑暗中坐了很久，直至他发现身上冰凉，这才不舒服的扭了扭身子。 一小块刀片从指甲中显露出来，他用它割开绳子。 身体一得到自由，忍不住舒展，很快手就碰触到一物——盲杖。 这让他不由得想起十年前。 “…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知道那门上的密码…” “胡说。你不知道密码是怎么进来的？”十八、九岁的姜姒气鼓鼓的说道。 “我是被人带进来的。他们说给我提供一个工作，可以让我不饿肚子。” “啊？你也是被骗进来的吗？你还是个小孩，能做什么工作？” “我也不知道，总而言之就是很重要的工作。” “原来是个小傻瓜。”柳笑能感觉到同情的目光，紧接着姜姒继续道，“算了。我还是回去吧。你也小心点，你要是不乖，他们也会往你身上扎针的。哎呀，有人要来了，你赶紧走，别被发现了。”她说着推了他一把，自个儿急匆匆的跑了回去。 当时她一消失在走廊上，另外一个女人就出现在身后，笑容勾魂摄魄，一张红唇更是宛如烈焰：“…很不错的警觉，即便没有视角，依旧可以感知四周生物体活动。这么高频率的脑部活动，虽然少见，但是显然已经得心应手，适应也是迟早的事…” 随即她勾住他的脖子，将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都说人体不能抵抗h病毒，这却是个相反的例子。现在她身上已经有明显的稳定，人基因序列排布也可是稳定。可能从生物角度，她已经不属于正常人类范畴…” “她也会像其他样品一样会发疯吗？”柳笑担忧道。 “不会哦。你放心，再给我一点儿时间，在你的眼睛完全失明之前，一定会有所进展…” “如果是那样就太好。”柳笑这才高兴的合掌，拍手笑起来，“那么妈妈，接下来我们去吃什么颜色的下午茶呢？” 第59章 饱和救援 姜姒注视着他。 在她睡着的时候，就是他照顾自己。 她伸手将他轻轻推醒。 左天佑的眼皮有些打不开。 他揉了揉眼睛，略带鼻音的道：“大姐大，你醒了？你退烧了吗？要不要去洗澡？这家里是太阳能。” 姜姒和他道：“对不起，如果你想回去找他们，我可以帮你…” 她的确要和他道歉。 她都忘记左天佑就在她身上。决定离开赵之轩他们时，她就应该将他放出来。 “不不不。”左天佑连忙摆手，“大姐大，我一直都这么想。就是能力有限，没有大姐大这么有勇气。” 左天佑处在附体状态时对外界是有感应的。 当时她和柳笑的对话他都是听在耳朵里的。 他到底和赵之轩、胡春待了一段时间，加上末日里这一路上见识，足以猜测出一些处在太平盛世里不能想到的真相。 姜姒是有不得不离开的原因，可左天佑想要离开赵之轩和胡春，却是为什么？ 至少明面上，他们两人对左天佑不错啊。 这让姜姒有点惊讶：“你？和他们不是同伴吗？” “nonono,大姐大，反正现在你我一起。我也不瞒你说，他们俩其实并不是想接引我加入他们的组织。虽然明面上是这么说，可实际上，这里头有点玄乎。” “嗯？”姜姒疑惑的问道，“怎么讲？” “本来这件事我是不知道。但之前张巧巧和其他几个讲过，实习官他们有事瞒着我们。” 包括左天佑在内的一共有四个人，各有各的异能。这叫张巧巧的就拥有读心术，这种能力在靠近人的时候能听见对方的心里话。 不过人类本来就是个复杂的生物，脑子里一瞬间能闪过各类天马行空的想法，能形成具体念头的只是寥寥瞬间，根本无从捕捉。张巧巧自认为这个能力是鸡肋，却不小心听到胡春的心里话。 左天佑继续道：“他们应该知道张巧巧这个能力，在她面前都很防着呢。但是人睡着的时候是下意识放松警惕的，才让张巧巧知道胡春他们执行的任务叫做‘饱和式营救计划’。” “饱和式？营救你们？” “怎么可能？”左天佑像是受了侮辱一般，神情颇为不屑，“我们一共四个人，现在其他三个都死了，剩我一个苟延残喘。怎么就叫做饱和式营救？”顿了顿，他道，“这个饱和式营救计划，是为了他们组织里的一个代号叫朱雀的重要人物。胡春的认知中，这个朱雀，可能知道末日降临的原因。” 这句话令姜姒整个身子一颤抖。她不由得想到她与赵之轩在末日降临的那天晚上见面。那样情况下，他也没有提醒自己一句将到的异变。 “你相信世上有神吗？”左天佑继续道，“胡春就相信，他觉得末日降临就是神罚。” “这些就是张巧巧读心术读出来吗？”她轻声问道。 “对，并且他们三个猜测，我们可能是饱和式营救计划中的资源。异能资源。”他道，“用我们去救一个人，总不可能只是单纯用异能吧。他们猜测应该是输血、移植器官之类的。这把他们吓得不轻。当时我们还是市中心，躲避丧尸地方第二天一大早很快就被另外一伙人发现。那些人把我们打了一顿，而张巧巧作为惟一的女的，就被带走再没有回来。”他说到这里愤恨的捶了一下床板。 这句话让姜姒皱了眉头。 赵之轩手上有枪？ 即便遇到那么强劲的章鱼丧尸，他都没有拿出来过。 虽然知道赵之轩对自己有所隐藏，但真正一件件清算细节，她觉得自己像是被人耍得团团转的笑话。 她都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此刻的脸色很难看。 “你是说，他们是故意看着张巧巧落到对方手上？”姜姒有些不可思议。赵之轩可能比较冷漠，但是胡春显然是个好人，力所能及之下，怎么会眼睁睁看人遇难？ 一个女孩子，落在并不友好的陌生人手上，会遭遇什么？ 这两人到底有没有人性？ “原本这件事从头到尾我都不应该知道。张巧巧看不上我，很少和我说话。她和另外两个短命的家伙关系复杂，一个是她男朋友，另外是她男朋友的哥们儿。他们讨论的时候，我还在隔壁睡觉，但是听到他们有动静，就悄悄附身在画上看他们在干嘛…”他说到这里，不由自主露出不自然的神色。 姜姒本来没有明白什么意思，第一时间只以为左天佑无聊至极的行为，但是看到左天佑略带猥琐的表情，下意识便明白什么回事，忍不住绷住脸道：“说正经的！” 左天佑不好意思的挠头道：“张巧巧估计也只是只听到一丁点儿东西，其他的都是两男的瞎猜的。本来他们是想第二天分别找赵之轩和胡春套话。如果真的拿他们当人体捐献品，他们大可以做好提前跑路的计划。但张巧巧似乎另有打算，趁着这两人睡着了，她单独去了胡春的房间。” “相比于赵之轩，胡春看起来的确更好说话。”姜姒中肯的点头道。 “估计是这样吧。”左天佑嘟囔了一句，“胡春其实更警惕，他和赵之轩两人，表面上是以赵之轩为主，但实际上，赵之轩都是听他安排。他们也提防着我，每到一个地方，都把我可能附身的东西收起来。所以我不能进胡春所在的房间。不过那天晚上张巧巧出来的时候很高兴。” “你是说，她和胡春达成了协议？” “有没有达成协议我不知道。但是第二天遇到的事，显然是个阴谋。要不是我有这个技能，知道张巧巧找了胡春，泄露她可能知道真相的事实，也不会想到她会有那样的下场。他们俩手上都有带着特殊标志的枪，那枪威力极大，可以直接对着丧尸爆头。最开始我见他们用过，但是张巧巧被带走，他们的枪就不见了。我想他们肯定是故意的。不单单我这么想，其他两个人也是这么想的。可能他们就是想利用张巧巧杀鸡骇猴给我们警告。后来剩下的两个人果然再也不敢提那个计划，但是我知道，他们想要快些离开那两人。” 第59章 散伙 姜姒快步走下居民楼。被末日笼罩的城市，算不得彻底的死寂。 时不时都能听到哪个角落隐约的尖叫和呐喊——人类文明坍塌后的每一天，每一个角落里，都有人类为了求生不断的挣扎和战斗。 此时地面上已经堆积了一层白色的冰凌，脚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那层被雪花铺盖的马路，隐约可见赵之轩的脚印蜿蜒到之前他们所在商务楼——那只变异丧尸不见了。 但是姜姒知道，此刻她回不去了。 其实在赵之轩和柳笑见面的脸色上，她就意识不对劲。尽管她避免多余的想法，但是潜意识中已经认定他们其实早就认识。 而之后赵之轩身上，也的确含有对一切了然却闭口不言的隐忍。连同投在自己身上的炙热的爱慕，也在柳笑出现后化为连他自己都未曾想表现出来的怜悯。 而所有事实，都在和对柳笑动手证实他是女王的人后，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 也难怪她从那个秘密研究所出来后，锲而不舍追究自己和母亲下落的继父再没有多余的动作。他显然意识到，那后面的势力有多庞大，不是普通家庭可以对抗的。 此刻，姜姒同样明白过来，柳笑所在的研究所和赵之轩效力的组织，应该都属于某种可与国家对抗的秘密机构。他们之间甚至可能还是交融关联的。 也许赵之轩依旧对她保持着深厚的感情。但是时间匆匆，两人已经长大了。与其他还爱慕着自己，倒不如说他一直热爱的是记忆中的那个小姜姒。 回不去了。 几乎没有迟疑，姜姒抬脚往相反的方向大步离开。 虽然性命相契，秦美妃她是管不着了。 走了吧，再也不要和他们相见了。 她这么想，心里头依旧情不自禁漫过委屈。 她还发着烧，头昏沉沉的。 她有点想念继父，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 可是末日来临，路途那么远，她怎么才能到达城郊外的继父家？ 靠着身上的电磁力场，姜姒心惊胆战走了差不多一两个小时，躲过黑暗里撕咬、乱窜、搏斗、逃命、呼喊的好几波生物，感觉已经离赵之轩甚至是柳笑足够远的时候，她才环视四周。 这已经是很偏僻的一处地方。 似乎处在是城市和农村的边缘，高高的建筑和矮矮的平房聚集在一起，其中还有许多未开发的荒地。 在她脚下，一条小路反射银白色的光芒延伸到建筑堆的深处。小路两边都是垂下来的电缆线，像是那里头是一个巨大的黑洞。 此刻再没有回头的必要，她只得咬着牙往那黑洞中大步走过去。 雨雪砸在头上，已经润湿她的头发。但是这种感觉对正在发烧的她来说反而格外的舒服。 穿过那片废墟，见到一大片被熏黑的墙壁。 一块黑色陨石镶嵌在高楼当中，在手电筒照射中反射金属的光泽。 姜姒并没有逗留，就陨石附近各式各样的高高低低建筑里拐弯、躲避、绕圈，直到两条腿像是灌铅再也拖不动，才意识到自己需要休息。 身体前所未有的疲惫，连眼皮也控制不住的往下低垂。 又走了差不多大半个小时，直到看到前方一片空地上，竖立着一栋敞开大门的三层高的自建楼。院门大敞，院子里横着几具尸体，都是面目全非的样子，似是被什么野兽划开了肚皮，已经看不出死前是人类还是丧尸。 楼上没有灯光，一点儿人气都没有。 想来有这样的场景当作“门神”，正常人都不会靠近这栋房子。 对于姜姒却是个求之不得的地方，她勉强打起精神靠过去，喃喃自语道：“看来今晚上不会被冻死。” 大门只是虚掩，屋内的家具东倒西歪，已经被提前抢劫一空。 她已经没有力气去这些废墟中再次翻找对自己有利的物资，而是直接爬上楼找可以睡觉的床。 这户人家人口很少，直到三楼她才找到卧室。 顺手反锁上房门，一口气脱掉湿漉漉的外衣外裤，爬到陌生人的床上，将脑袋陷入枕头。 她甚至都来不及思索这个地方是否真的安全，涣散的意识已经带着她沉入一片昏暗。 这一次睡眠比想象中画的时间要长。 所有的精神的痛苦和肉体的痛苦都在睡眠中得到缓解。 她隐约听到四周有谁在走动，那个人动作体贴而轻柔，帮自己喂水，替她揉干湿哒哒的头发，还在她身上搭上更厚的被子。 等姜姒再次睁开眼睛，已经过去了两夜一天。 她是被左天佑的哭声给惊醒的。 等她坐起身，透过蒙了一层水雾的玻璃窗往外看去，雨雪已经变成鹅毛大雪，正轻柔的洒满整个世界。 她只是在窗户处停留了一会儿，很快就拉上窗帘，重新窝回被子。 实在是太冷了！ 过往的魔都冬天，都似乎没有这么低的温度。 脱在地上的外衣外裤已经被晾晒起来，摸起来依旧润湿，暂时不能上身。她只能去翻找这家主人的柜子。 然而不等她去赞赏这家主人的品味，在她电磁力场范围多了一个活物。 这令她全身都警惕起来，但是那活物属于一个人类，只是经过门口，往那些被雪铺盖露出冰冻的手和脚的惨烈现场看了一眼，就极快的飞跑开了。 姜姒重新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橱柜上，柜子里清一色男人的服装，保暖衣、线衫、羊绒衫、衬衣、西服、呢绒服、中山服。颜色都是偏严肃的白、黑、棕、灰、青颜色。不见得都是高档的品牌，但是款式都大方得体。 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房间属于一个男人，还是个单身男性。 她无需比较衣橱里的衣服哪一件更合适——这个男人体型应该大她不少，所有的衣服穿在身上都是空荡荡的。 随意从里头拿出一件呢子大衣套在身上，又找了厚袜子和拖鞋将自己包裹严实，直到全身恢复了暖和气，姜姒这才狼吞虎咽吃了几根从那新房里找到的巧克力。 待感觉腹部半饱，因为长时间未进食而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缓和下来，才正视和她窝在同一床上，盖着另外一床被子里的左天佑。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从她的怀表里头出来的，看到只有她一个人的陌生地儿作何感想，此刻他抱着被子一角，不住的抽噎。 显然他还没有睡醒，正在做一个极度伤心的梦。 61 丧尸狗 和张巧巧有关的这两位男性异能都像是做数学辩证题，一个叫做“只能有一个是真的”，另外一个叫做“假设都不成立那就是假的”。 “只能有一个是真的”指的是任何人和他对话，无论多长的句子，这些对话内容传递出来的信息中只有一个是真实的。 而“假设都不成立那就是假的”则是无论对方说什么内容，他能从主观意识上去否定说话内容的真实性，从而得出这个信息是否是假的这个事实。 按照异能的效果，这两人绝对是极好的搭档。 打定主意离开赵之轩和胡春，他们做了一些准备。可惜没等他们运用好异能。他们很快遭遇丧尸群，其中一个被丧尸咬死，另外一个在两天后，正如姜姒碰到的被酒店地下道的生物给吃了。 “虽然这两起看起来都像是意外。但我就是怀疑是他们是故意的。”左天佑道。 被丧尸咬死的那个且不论，就说酒店地下道的东西，她进去的时候正好有一个人被变异章鱼肢解了身体。 按照那变异章鱼的触手的攻击速度，正常人的确很难躲避过它的突袭。 “这件事是不是你想多了？”姜姒不确定问道。 毕竟相处了几天，怎么都不会觉得赵之轩和胡春原来是这种人。 “怎么可能？”左天佑一下子惊呼出声，还因为姜姒的不信任，流露出几分伤心的神情。“我们原本就住在四楼，又带了足够的干粮。根本就不需要去厨房。你想想，粮食充足的情况，为什么他们当时一定要进一楼的厨房？赵之轩那么警惕的人，怎么可能不提前查看一番？” 这个问题令姜姒无法反驳。 毕竟如果那个人不出现在厨房，被章鱼杀死的应该就是随即要去厨房处理变异鱼的自己。 就这么一个时间差，一切都不一样了。 看着姜姒付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左天佑松了口气，显然为揭露那两人真面目感到欣慰。 “好了，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大姐大，我现在就和你表态，我左天佑和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伙的，我…”他说到这里，扬扬手，还要继续什么高谈论阔的时候。 突然姜姒挺直了身子，快步走到窗户边，从窗帘后往外看了一眼，阻止他继续发挥：“有东西来了！” “卧槽，不会是他们找来了吧？”左天佑瞬间弹跳起来，满屋子乱转，一副要找个地方藏起来的样子。 “不是。”姜姒的脸色有些难看，“不是人。是一条狗。” 左天佑连忙凑过来，看了一眼，当下忍不住捂住嘴巴。 的确是一条狗。 不过是一条剥了皮，露出全身血淋淋肌肉、口齿流着浓痰、犬牙异常发达的丧尸狗而已。 这只丧尸狗足足有一人高，经过的地方都流着黑红色鲜血。也不知道这么大的流血量，它怎么不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昏倒。 但是看它身上的血还很新鲜，失去皮肤的表皮还没有被完全氧化形成血痂，显得黏糊糊湿漉漉的新鲜，姜姒猜测这应该是一只没有转化多久的丧尸狗。 此刻它刨开雪地，将那些被尸体拖出来，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一时间，只听到咀嚼骨头的咔嚓脆响，若不是对着那个画面，还只单纯以为谁在磨牙。 “大姐大，现在怎么办？”左天佑下意识想往画中藏身，但是他很快意识到将姜姒一个人留在这里是个极其不义气的行为。 “小声点，指不定等会儿它就走了。”姜姒安慰他道。 虽然口里这么说，眼睛却一瞬不瞬盯着那只丧尸狗，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她并不知道丧尸狗是不是有正常狗那么好的嗅觉。 也不知道这个房门够不够抵挡丧尸狗的爪子。 但是她知道，一旦引起它的注意，后果可不是她能够想象的。 她僵硬着脖子，足足盯了差不多有五六分钟——那只丧尸狗像是依旧没有吃饱，没有放慢进食的速度——这令她不由自主将目光落在它的肚子上。 从开始的时候，姜姒就觉得这只狗不对劲。 但是眼下的场景容不得她有别的侥幸，因为随着丧尸狗进食越多，那肚子的蠕动更强烈。 怎么说呢，它的身体相比于它的身高显得过于结实且臃肿。一开始她以为是体型的缘故，但是她很快反应过来是它肚子的比例不对。仔细看，那里头还似乎有东西在蠕动，随时都有撕开肚皮的迹象。 她很快意识到，这是一条怀孕的丧尸狗。 丧尸狗绝对生不出正常的小狗。 那么在它肚子里动的？ 容不得她思索丧尸狗到底能生出什么玩意儿，那个滚圆的肚子已经像是沸水一般剧烈抖动。 那里头的玩意儿要出来了。 几乎是一瞬间她的眼皮拼命的跳到。尽管此刻她的天赋提醒她那东西危险，赶紧想办法逃跑。她也没有将目光从剧烈蠕动的地方挪开。 和她同样神情的还有左天佑，他正张大了嘴巴，呆呆的看着这一幕。 丧尸狗扭过脑袋，下意识往自己身上舔了舔，它显然不能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但是接下来，听到一声类似于窗纸被捅破的声音，一只尖锐的指片从它肚皮出戳出来一小截。那指片一横，发出类似拉链的声响，露出类似于鸟爪的东西。 对了这么一个部位，显然令丧尸狗有些苦恼。它下意识张嘴想把那鸟爪咬下来，但是显然鸟爪比它更快一步戳进它的眼珠子。 伴随着丧尸狗的一声惨叫，那鸟爪已经抓出它的眼珠子以及眼眶一圈的血肉缩了回去。 丧尸狗再也没有心思进食，而是开始在地上打滚。丧尸动物似乎还保持动物的一些本性，显然意识到自己身上多了什么，通过这种方式将它甩出来。 但是这此刻这个动作，只能令那道口子越撕越大，横跨它整个肚子。加之它肚子里的幼崽的重量——可以叫做幼崽的话，在丧尸狗再次起身的时候，它的肚子完全被撕开。 里头的内脏显然已经被吃光，只滑出来一些类似于血水的粘稠体液以及一个与丧尸犬一样血淋淋的活物。 不过这个东西已经脱离印象中狗的形象，成为另外一类生物。 任何人见了都会做好几天的噩梦。 第62章 蛆虫 准确来说，那东西更像是一个会呼吸的血团。它一落地就开始剧烈的抽搐，发出宛如破风箱一样的呼啦声，像是不能适应外界环境。 “大姐大，那东西是不是快死了？”左天佑忍不住问道。 姜姒没有说话，因为悬在她本能意识中的危机感并没有任何的减弱。 她紧紧的盯着那个血团，想看出这濒死之物的威胁从何而来。 不过除此之外，她好像也不能做什么;早在那丧尸狗在院子吃尸体的时候，左天佑就告诉他这个房子只要正门一个出口。虽然一楼还有一个后门，但是无论如何都要经常大厅，和院子大门口对上。如此的逃跑路线，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活命，着实还没有呆在三楼房间安全。 此刻，丧尸狗丝毫不顾忌这血团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毫不客气的冲过去咬了一口。 这一咬，似乎开启了一个开关，那“血团”竟然同时发出类似于婴孩的惨叫。 那个血团并不大，不过比正常小奶狗大一圈而已；所以丧尸狗三下两口就将它咬碎吞到肚子。尽管这个过程，那个惨叫依旧持续，即便完全吞下去，惨叫声还似乎能从丧尸狗的喉咙处传出来。 丧尸狗本身并没有因为那些声音有什么反应；倒是左天佑看到那血团的碎肉屑连带着血水从其口齿间飚射出来，再也忍不住扭过头，满脸都是想吐吐不出来的恶心表情。 当然他还没有看清更恶心的——被撕咬成看起来完全没有形状的血团会再从那破布袋似的肚子里滑落出来，丧尸狗以为这是一块新的血肉，再拨弄叼回嘴里重新撕咬咀嚼一番。 如此持续个七八次，那个血团已经完全不成形状，怎么看都只是一团剁烂的肉屑堆，那个惨叫声才逐渐低迷下去。 这会儿丧尸狗自己也意识到面前的这一堆已然沾染上自己口水，心满意足的准备离开，从院门外——便是三楼窗户看过去也被院墙堵住的后面，突然一个穿着牛皮衣的年轻人大叫一声跳出来，奋力砍向那丧尸狗；丧尸狗来不及发出嚎叫，它的头颅就滚落进雪堆，撒了一地的鲜血。 那人显得对自己的突袭特别满意，得意的仰起头，他摸出一块毛巾，擦干净自己的刀刃——他的刀刃弯弯翘翘，像是杂耍团的道具;他甚至不忘整理戴在头上的牛仔帽。 然而姜姒却忍不住瞳孔放大，原本摊在地上肉泥般的隐约带着婴儿哭泣的那堆血肉像是有生命般开始沸腾，不过肉眼的功夫，它便在年轻人身后凝结出人高的一个大蛆虫的形象。 她急忙打开窗户，向他急忙提醒一句：“快跑——” 那人听闻声音的来源，只是吃惊的转上楼房的方向，显然没想过这栋房子里头有人。 做同样动作的还有那个大蛆虫。 姜姒顿时觉得身上笼罩了一股恶意。 被盯上了。 她来不及后悔自己的多管闲事，手中多了一个记事本——商务楼17层办公室里找到的用来涂鸦的本子。 特殊物品：阮洋的记事本 可以利用其中内容转化成场景现实，持续时间：由使用者想象力丰富程度决定。 使用者为阮洋本人，此物品的持续时间可以翻倍。 也是这一声呼喊，令那年轻人看到自己背后诡谲的一幕。 他一瞬间没认出这玩意儿是什么东西，本能的惊叫一声。 但不等他跑出去，从大蛆虫身上徒然弹出两根带着类似于鸡爪带着尖锐指甲片的肉色长鞭；那长鞭穿过他厚实的棉袄，深深的扎进他的身体。 强烈的冲击和剧痛令他惨叫着扑倒在地。 但是求生的欲望更是彰显得淋漓尽致，年轻人只是看了姜姒一眼，挣扎着拼命爬起来，向院门外冲出去。 那一刻姜姒有些震撼，因为那个时候从他眼神中传递出来是“你快逃”。 但是厄运并不没有因为这个年轻人的善心而结束；那长鞭带着倒钩深深埋在他的肉体中，将他当做挂上鱼钩妄图逃跑的鱼。 不过这渔夫并没有多少耐心，只是过了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它要收钩了；以不可抵抗的力道将年轻人重新拽回来。 巨大的拉扯带来这年轻人更加高亢的惨叫。可无论他如何抓着落满冰雪的地面，指甲片连根被折断，那鸡爪似的器官依旧深深扎在他的肉里，似乎瞬间便和他的骨头长在一起。 混乱中，他抓住落在地上的长刀，但是蛆虫比他的速度更快，一瞬间又多了一根肉鞭打掉这对自己有威胁的武器，发出一声金属般的脆响；它和其他两根不同，它尖端是差不多有十厘米长度针一样的东西，紧接着它高高扬起，轻而易举的扎进年轻人的腰侧；随着什么东西从那肉鞭蠕动，注入年轻人体内，他全身力度突然松弛，像是木偶失去了提线主人的牵引，只有眼珠子瞪得大大的，眼泪将平淡无奇的五官冲刷成诡异的平面；紧接着他便看到那蛆虫顶部以不可思议的生物特征开了一个裂缝，缓慢的向自己笼罩过来。 即便不懂这玩意儿是怎么个目的，但是这人此刻清楚的意识到，这只蛆虫是准备将他从头到尾一口吞下。 而这个时候，姜姒已经找到她需要那页抽象画。 她快速将那页撕下来，捏成纸团掷向蛆虫。 其实她的准度没有想象中的好，加上外头有风，且夹杂雪花的北风还不小，扔出去的纸团眼见就要偏向院墙边。 但是那血团自己太警觉，抽出一根肉鞭主动刺穿纸团。 紧接着，从那纸上冒出来一团火焰。 这火焰并不是正常的颜色，而是黑色。仿佛来自于地狱。 它虽然只是一小团，却带着令人心惊的威力，瞬间将刺穿纸团的那根长针给融化掉。 真不愧为可燃烧一切的地狱火。 蛆虫显然一愣，随即发出凄厉的一声惨叫。它瞬间缩回所有的肉鞭，但是这一本能连带着原本黄豆大小的火焰灼烧到它的本体。 它就地翻滚起来，身上像是游动了许多巨大的肉蛆。 姜姒不认为自己是想象力丰富的人。 “就要趁现在。快进我的怀表。”她也不清楚那火焰什么时候消失，当下抓起自己的背包和趁手的剔骨刀蹿下楼；脚上的拖鞋一下子被甩出去，她自然来不及换别的鞋子；只得光着袜子跑向外头的冰天雪地。 第63章 自卫军 “出生籍贯姓名年龄？” “…” “觉醒什么异能了没有？” “…” “身上携带什么武器？” “…” “目前为止有没有和异种近距离接触？接触有几次？” “…” “准备去什么地方？为什么要去那里？” “…” “你和姜明什么关系？” “…” “为什么他会昏迷不醒？” “…” “是被什么样的怪物弄伤？” “…” “为什么不攻击你要攻击她？” “…” “…” 要是知道自己会被数个黑漆漆的枪口对着，遭受一连半个多小时被人轮番询问的盘查。姜姒绝对不会管那年轻人的死活。 当时她冲下楼跑出院门口时，无意回头看了那年轻人一眼。 他应该处在某种麻痹状态，身子一动不动，只有转动的眼珠子带着强烈活下去的欲望，像是两簇燃烧的火焰。 姜姒从来不承认自己心软。 但是那一刻，她觉得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对人命视而不见，那她真的和丧尸异种没什么两样。 即便左天佑徐叨叨了一路，她还是坚持拖着那人一起跑路。 她虽然是智力方向的进化者，好在她的体质要比普通人好几分。加上她又在路边找了一个带滚轮的垃圾桶。 但也是带上这个人，令她的速度大大减低。还没有找到下一个临时落脚点，她便是感知许多目光从附近的建筑中透射过来。 这些目光里头有善有恶。她也一度想要留下那人自行脱身，却被远远的枪声给制止住。 她不确定是否有人瞄准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躲过几颗子弹。 所以在摆脱丧尸狗幼崽大蛆虫后胡乱逃命的半个小时，她被几个人围堵住。 这些人自称隶属“自卫军”，声称有义务帮助人类同胞。 虽然喊着这样的口号，却是第一时间就抢走她的背包和手上的武器，命令她把手举过头顶。也不管她有没有加入自卫军的意愿。 早在这些人出现，姜姒就嘱咐左天佑不要出声。 非常时期，能藏一手留底牌不会是坏事。 “好像是个女的。”那群人中一个干瘪的男人迫不及待想要上前给她搜身。 就在姜姒全身绷紧，考虑要不要踹他一脚的时候，这人就被生生定住了动作。 紧接着他被一个约莫三十岁的女人直接抓着后领口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哪里都有你，老色鬼还不快滚！”女人明显在这群人中有点地位，一脚踹在那人身上，那面相像个苦瓜一样干瘪的男人只是蜷缩着身子半个字都不敢多说的退到人后。 倒是他旁边一个油头粉面的小个子叫道：“金姐，你不要过分！” 被叫做金姐的女人眯上眼睛，上挑的凤眼有一些皱纹，显得非常庄重：“遇到的是女的优先归我们队。你要是不懂这个规矩，我可以代宝哥教你？” 提到宝哥，这小个子眼中闪过一抹忌惮，但是也只是低头之际一闪而过，随即他马上变了脸色，谄媚笑道：“她穿着男人的衣服，谁能知道是男是女。怪不得周老三。金姐，对自己人，下手就不要这么重了。” 金姐冷哼一声，也不理会他的强词夺理，指挥一个女孩上前道：“金艳，你去，看看她身上有没有伤。” 小姑娘长着许雀斑，年纪应该不大。听闻被点名，轻快的应了脆生生的一句“哎”。 对比其他人脸上的提防，她还能保持这样的性格，一个是受人庇佑没有吃许多苦，另一个可能是自身能力过硬，能掌握自己的生死。 金艳凑过来，笑嘻嘻和姜姒打招呼，红扑扑的脸蛋像朵热烈的向日葵：“你放心，只要你没有感染，我们也不会为难你。” 她虽然年纪不大，却绝对是搜身的好手，一上来直接插到她的腋下顺着两侧到腰部再往下经过胯部，既仔细，又不会让人觉得反感。 不过再她拿出姜姒绑在大腿的一把小刀以及插在屁股口袋里没子弹的枪扔给旁边的人，姜姒变了脸色：“你们想干嘛？” “别这么紧张嘛，这些东西以后会还给你。现在我们先替你保管。”金艳笑嘻嘻说道。眼尖瞅到她脖颈上的红绳。伸手就要拉出来，被姜姒呵斥住：“不要太过分！” “金艳！”察觉到这边动静，那金姐呵斥一声。 金艳这才撇撇嘴，不过扯过姜姒身上的羊毛呢子，将上头的胸针收到自己的袖子里，向她张了口型道：“送我了”，像是怕姜姒后悔般，她这才跑到金姐身边报告道：“她没有受伤。” 这一站近，就看出她们两人的相似之处，加上她们同姓，想来是血缘很近的亲戚。 不过姜姒的注意力在别处。 这个姑娘也是初级进化者，她的天赋是控兽，这种能力恐怕要和动物亲密接触才能发挥作用，不过如今的末世看到任何除人类之外的活物都要打起十二分警惕，更别说靠近，估计她自个儿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个能力。 倒是那个举止干练行动果断的金姐，乍一看是个进化者，却是个实打实的普通人。 金艳给她搜身的时候，有其他人将姜姒带上的那年轻人从垃圾桶中拎出来，不过此刻，他已经昏迷不醒。 很快有人认出他来：“这不是姜明吗？” “哎呀，真是姜明。这小子不是挺机灵的吗？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之前那个小个头男人惊呼道。 金姐道：“别靠近他，他身上有伤。”随即她目光落到姜姒身上，问道，“他的伤是怎么弄的？” 她这么一问，众人都转过头看着她，目光中闪烁着不一样的光芒。 一时间气氛有些古怪，那油头粉面的小个子率先嘀咕：“她不会就是那个杀人犯吧？” 这话令姜姒皱了眉头：“你说什么？！” 许是她的目光很尖锐，那小个子吓了一跳，躲在旁边人身后，声音却不低：“她是异能者。她很危险！我看她十之八九就是那个怪胎！” 金姐呵斥道：“闭嘴。”又向她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可以简单说一下吗？” 她的态度不算亲和，但绝对是最公正的。 这令姜姒勉强心安，不用担心被莫名其妙担上罪名。 姜姒便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当然她隐藏了左天佑和使用特殊物品的事。 可她的话并没有令这些人完全信服，反而就她的话产生更多的疑问。 “为什么那个丧尸狗生出来的东西没有攻击你？” “为什么你可以逃出来？” “如果和你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要带上他？” “......” 第64章 嫌疑人 金姐打断众人的责难，和姜姒道：“你也别紧张。最近这附近出了一个吃人肉的杀人犯，和姜明目前的伤口相似。我不确定这个杀人犯是不是你，但是姜明现在没有醒，你的嫌疑就最大，所以务必请你随我们走一趟。” “这话有意思，我救人还救出问题来了？”姜姒不解，反问道。 金姐沉吟了片刻，打量了姜姒，将枪口指着她：“我只是不想放过任何可疑的对象。还请你配合。” 这个要求还真是…姜姒有些无语，呵斥道：“那也不要寒了好人的心！” 金姐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摆了摆手对其他人道：“把她带回去。” 就这样，姜姒被带到一所监狱——就是他们这群人口中的基地，依靠建筑本身的防御将丧尸隔开。 经过一番审问，她被带到最深处的监牢房间。一个火把在台阶上充当了照明。 她进监牢之前，金艳很好心的给她换了一双干燥的袜子和鞋。尽管这双鞋子是男人的尺寸，但总比只有湿哒哒的袜子强。 姜姒的脸色勉强好看些，问道：“你们准备把我关多久？” 金艳脸上有些着急，显然不愿意和她多话：“等姜明醒了，你就洗脱罪名了。” “要是醒不了呢？”这个罪名真是莫名其妙。姜姒这会儿发誓，要是再同情心泛滥，她就…… 还没想出就怎么样，金艳便急急道：“那就等那个杀人犯现身呗，你问我也没有用，我姐之前是警察，最恨这种人。她现在怀疑你，你就只能呆在这里，懂吗？” 她显然不会和她多说什么，之所以对她还不错，不过是因为拿了她的胸针有些愧疚罢了。 金艳很快就走了，换来一个穿着狱卒服饰的中年男人，将她所在牢笼口穿上链条扣上铜锁。 “您好，能不能帮个忙？”她连忙喊道。 那人连眼皮都没有抬，一幅对世间万物都了无希望的模样：“什么？” “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毛毯之类的东西？”她连忙道。她所在的监狱应该在地下，又冷又湿。这样冷的天气，她可能会因为自己没来得及证明清白就活活被冻死了。 那人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顺便还翻了个白眼：“你身上有血，不知道会不会感染。要是被感染变成丧尸，毛毯就浪费了。” 这话说得人心堵，姜姒当即怒道：“到底有没有人性！我都说了他不是我伤的。早知道救人还这么麻烦，我就让他待在那里！” “唉唉唉，还来脾气了。跟你说你这种人我见多了。别把自己说得多清白。自己干过什么事自己不清楚吗？”那狱卒翻着白眼不紧不慢说道。 “我干了什么事你清楚？来啊，说明白啊。”姜姒气得脸颊涨红。 那狱卒估计没想到她的态度这么激烈，反而畏缩了一下，讪讪的嘟囔：“都什么臭脾气。我不和女人见识。”他说着一转身就走了，但是余光还在这个监狱中。 他能看到这个女人颓废的坐到监狱的木板床上，一副想哭哭不出来的神情。 她坐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冷，便缩在角落抱着膝盖将自己的身子蜷缩起来，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样子。 “会不会真的错怪了这个女人？”狱卒心里忍不住冒过这个念头，要是她真的救了姜明，她就不应该吃那种苦头。这么想着，他已经跨步来到物料室了。 “大姐大，你没事吧？”觉察到四周无人，左天佑才在姜姒的怀表里发出声音。 但是姜姒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呜呜的发出哭声。 左天佑都有点担心，几乎想显身出来。却被姜姒冷冰冰一声低呵：“闭嘴。” 紧接着果然传来由远到近的脚步声，左天佑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此刻姜姒作出抹眼泪的动作，直到听到打开铜锁的声音，这才一脸茫然的抬起头来。 果然是那个狱卒去而复返，怀里还抱着一个厚实的被子。 “我先和你说好，这东西只是借你的。不要弄脏了。”他的脸上还带着几分倔强的尴尬。 姜姒咬着嘴唇，抽噎了一下，没有作声。 “等等。”在他放下被子预备重新挂锁的时候，姜姒叫住他，“我没有别的东西，这个送给你。”她脱下手腕上的手链，轻声细语道。 她的头发散落在肩膀上，加上刚才流了眼泪发红的眼睛，看上去很是温柔清丽，不像是高高在上的异能进化者，更不可能是吃人的凶手。 这狱卒却像是被侮辱了一般，瞬间板起脸。 姜姒也不强求，只是迷茫而脆弱的望着他，道：“我不是杀人犯。真的。” 这守卫脸色的神色才勉强舒缓一些，不过动作上还是不自在，口里嘟囔道：“是不是得要查？又没有写在脸上。” 姜姒已经拥着被子，认真的说了一句：“谢谢。” 那狱卒瞬间脸红，几乎有夺门而出的冲动。片刻之后他终于锁好门，欲言又止的补充道：“你放心，你会没事的。” 姜姒只用鼻子回了一个“嗯”，像是很信任他。 这种认知在狱卒心头炸开，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欢喜。他看了她好几眼，这才犹犹豫豫的走开。 他一走，左天佑这才重新说话：“大姐大，刚才你那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不打晕他呢？” “这上头还有好几个人。本来没什么事，这一越狱，就真的有问题了。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姜姒瞬间换了神情。若说之前还是柔弱无依，如今这会儿，才是她的真面目。 “那要关在这里多久？”左天佑道。 “我也不知道。”姜姒道。“这里虽然冷点，但是还是很安全，地下的石头厚，那些老鼠之类的都绕着走，暂时不会有危险。”顿了顿，她若有所思道，“难得有这样空闲时间，不用疲于奔波，换个角度想想，也是个好事。” “被冤枉总归不舒服。”左天佑打抱不平。 “社会就是这样的。你没有实力，是白的也会被人说成黑的。慢慢要习惯。”姜姒道。 左天佑顿了顿，他都听到她哭了，这会儿她反而来宽慰自己。他有些不忍心，慢慢道：“我就是替大姐大委屈。” “我已经有被子了，还有人帮我守夜，不是坏事。”姜姒并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讨论，认认真真将自己裹起来。能抓住别人的善良为自己谋取福利并不是件可耻的事。 左天佑却反应过来，惊叫道：“大姐大，你刚才那样是装的？！” 第65章 技能升级 “什么装不装？害怕无助本来就符合我目前的处境。我要是不哭不闹，才不正常。”姜姒道。她想到一件事，问道，“对了我问你哦，这么久你的异能升级了吗？” “嗯？技能能升级吗？”左天佑奇怪问道。 听他这个反应，姜姒一点儿都不奇怪。既然只是饱和式救援中的资源，他实力越低越好控制。赵之轩他们怎么可能教他更多东西？ 不过进化能力本身就有高低之说，自然也需要按照等级区分。 后世按照异能的珍稀度分为d、c、b、a、s、ss，又按照异能效果分为1、2、3等。 要是按照末日基地的通常记录方式，施薇薇的异能应该为水系c级1等。赵之轩和施薇薇属于同系异能者，在异能操控上比施薇薇强不少，该记录成水系c级2等。如果以后，他们能将水凝成飞刀状割开丧尸皮肤，便能算作3等水准。 此刻左天佑想了想，继续说道：“其实嘛，我这个技能有点像是进小黑屋。进了这个小黑屋可以理解成进了二维世界。如果要以这种状态去另外一个小黑屋…我是说从一张画到另外一张画，这两个小黑屋之间会形成一条二维通道。这种状态的时候，三维世界的东西就伤害不到我…不过话是这么说，我还是被程先生抓伤了…哦对了，上次我附身在娃娃身上，美妃打我的时候我也觉得疼痛难忍…”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姜姒皱起眉头来：“你自己的技能，你自己还不清楚？” “大姐大？”许是察觉到姜姒语气严肃，左天佑有些心虚，“这不是没有时间好好琢磨吗？” 姜姒有些恨铁不成钢：“那你天天待在画里做什么？” “睡觉啊。”他说完就想咬断自己的舌头，“哎呀不是，大姐大，你听我解释。” “和我解释做什么？你又不是为我而活。”姜姒打断他。 左天佑一愣，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便听到姜姒继续道：“你的能力的确很方便。但以后只会越来越危险，针对你的东西多了，躲在画里头已经不是事儿。到时候没有可藏身的地方，你该怎么办？”左天佑末日之前就不是运动型男孩。末日之后就一直附身在画上，还真没有实战经验。可以说，将他放在孤零零的马路上，没有任何人物画附身，他就是末日中一个会移动的食物。“你知道你现在，不光是猫，连我都能伤到你。” “大姐大，你别开玩笑！”左天佑勉强笑道。姜姒的话他怎么不知道，但是他就是这么一个技能，还能让他怎么办？ “我什么时候开玩笑？”姜姒说着，往胸口处轻轻一抓。 几乎一瞬间，左天佑便觉得什么东西扼住他的脖颈。 姜姒再伸出另外一只手，他就感觉什么东西捂住自己的口鼻。 “救命，救命，我不能呼吸了！”左天佑忍不住喊道。 姜姒果断的收回自己手，等待左天佑缓一口气。 “大姐大，你怎么…”左天佑的语气难免复杂。他本来以为姜姒只是长得好看一点。没想到她的实力这么强。 “嗯，我也有异能。”她也不隐瞒，说道。 “我说难怪呢。”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也能听到他的震撼。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本以为胡春对姜姒敬重是看在赵之轩喜欢她的份上，如今看来，他们早就知道她也是进化者，所以忌惮她。 不过很多人进化者的确和普通人差不多，肉眼看不出什么区别。 如果左天佑能看到姜姒的噩梦，便知道，真正让人类头疼棘手的东西，反而是那些不起眼的生物。 比如说，青黄不接季节中靠吃人为生的变异鼠群，比如说，春暖花开之后大量繁殖致使食物腐烂的无处不在的霉菌。 末日中，真正的实力并不是靠体格外表决定。 “嗯。”她应了一声。她不单单是进化者拥有异能，并且目前她的鉴定术升到了中级。 按照后世的统计方式计作2等水平。 姓名：姜姒 物种：人族进化体 进化程度：初级 进化方向：智力 天赋：警觉 技能：鉴定术（中级）、魔术师的奥秘、幸存者的收藏室、决心 体力值：90/100 精力值：225/240 护甲：20抗性：32 杀伤力：64 除此之外，她鉴定术中关于技能这块也多了发动条件说明。 鉴定术（中级）：消耗精力值5；可获取1米内目标基础信息。 魔术师的奥秘：鉴定术连带技能，无消耗；可将0.1米范围内的无主特殊物品卡片化，仅魔术师本人可见。不可升级。 幸存者的收藏室：鉴定术连带技能，无消耗；可储存特殊物品的空间橱柜，只有持有者和特殊物品才可进入。不可升级。 决心:消耗精力值200；相信你所坚持的，没有什么不可能。不可升级。 在鉴定术初级的时候，她并不能察觉附体状态的左天佑，但如今似乎是感知能力更清晰的缘故，却能看到停在自己胸前的一个阴影。 那个变异猫程先生恐怕也有她如今这种感受，才将他当做异物攻击吧。 所以她要杀左天佑，简直轻而易举。 不单单如此，随着技能升级，她对周围的一切似乎有更深一步的理解。 天气为什么这么冷？地板上为什么有水痕？石砖缝隙的湿气从哪里来？从这栋建筑出逃成功的概率有多高？ 便是刚才那个狱卒重新到她面前，只要再多说两句，她可能猜出他的家乡籍贯、爱吃甜还是爱吃咸、喜欢哪种风格的音乐、对于这个世界的看法是如何的，只需要给她一个晚上，她能让他将自己视为唯一的知己，为自己的一言一行而忧思难忘。 这种感觉，像是人类立足天地时本身就该掌控的。只是在拥有智慧之后，为了某种平衡，不得不被雪藏。而如今随着身体进化，原本的属性显露出来，同时展现如梦如幻现实的真实一角。 第66章 三人行 姜姒道：“你好好琢磨一下，指不定你的小黑屋范围会扩大呢。” 其实异能升级单纯靠琢磨可不行。 姜姒的噩梦中，人类想要升级异能，除了食用更高级的变异食物，只能靠危险来临时身体产生的强烈危机感促进进化。而高阶异能者，的确也大多数出自危险边缘打拼过来的进化者群体。 当然在她被推入丧尸群之际，她所在的基地爆出一个大新闻，说可以通过吸收变异动物脑颅中的能量石提升异能。但随即这个说法就被一个专家否定。 那专家指出，异种生物脑颅中的能量石中杂质太多，会在人体里形成不可排出的毒素，这种毒素和频繁活动在丧尸体内的某种物质结构相似，恐怕会令人体产生不可逆的丧尸化。但之后有没有提纯能量石的办法，到底能不能供异能者使用，姜姒就不清楚了。 她的噩梦结束在她身死之际，以至于那一幕幕的场景，像是她曾经亲生经历过的一样。 不过，这种后期能作为人类照明、供能、取暖的能量石，只出现在4级以上的变异生物体头颅中，代替钱成为人类基地的通行货币。 而按照人类将身边异种等级化的排列，常见的丧尸只是1级异种，吃了变异鱼产生领域观的力量型丧尸以及躲在地下道被秦美妃无意中用传送技能扔出来的章鱼姑且算是2级；而这两个东西结合出来特意对他们穷追堵截的章鱼丧尸，在实力上，估计连3级都评不上。这都是初级异种的水平。 但即便这样，也足够让他们吃够了苦头。 所以说左天佑想要和她同行，提升能力迫在眉睫。 左天佑迟疑会儿，道：“那我自个人琢磨下？”不过只是过一会儿，他就开始烦躁，“这个到底要怎么开始？” 姜姒没有回答，实在是她回答不出。 每个人的异能不一样，其中感受体验也是不同，只能当事人自行去摸索。 左天佑想要在这个世道活下去，他只能靠他自己。不过要是左天佑提出要给他点刺激，姜姒不介意在他脖子上多掐两下。 一时间整个监牢显得静谧，只有树立在台阶上的火把哗啦啦的燃烧声。 但是这种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突然听到台阶上有人哎呀一声，接着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很快从传来蹑手蹑脚的动静，似乎他们在拖动什么。 他们打晕了狱卒？ 姜姒睁开眼睛，慢慢的皱起脸， 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声，只听到其中一个人问道：“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他的喘息中还咽了好几口口水，似乎这样可以缓解他心中的紧张。 另外一个男人“嘿嘿”一笑，声音有些暗哑，显然是特意压低了的：“听说要去干女人你最带劲，这会儿叫你打晕个人，就这么没卵用？”赫然是白天那个油光粉面的小个子。 那个陌生的声音还在迟疑：“我就怕金姐知道，小来也是她亲戚，知道我们这么对他…” “怕那个娘们做什么？”小个子有点不耐烦，“你怎么这么事逼？现在我们也有枪，振臂一挥，谁干得过谁还不知道呢。” “不是还有宝哥吗？”那人唯唯诺诺提醒。“他现在有特异功能，一个能打十个。” “什么宝哥，刘天宝他不是昨晚上就失踪了吗？这是末世，你以为找一找就能回来？别做梦了，我估摸着他肯定死在哪里，被丧尸啃了吧。没有刘天宝，那姓金的娘们算个锤子？”小个子说着，不忘提醒道，“绑牢点，堵住嘴，别待会儿他醒过来扫了兴。” “可是…”那人还在迟疑。 小个子却已经没什么耐心：“话说，你到底干不干？你要是这么没卵用，自个儿滚回去睡觉。以后有什么好事，别说哥不带你。” “钱哥，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人急忙辩解，不过因为性格温吞的缘故，这几个单调的字眼并没什么说服力。 引得小个子一阵阵的冷哼：“赶紧走赶紧走，今天的事儿就是揭发出来也和你亮爷无关。” 左天佑是知道外界动静的，有些怒不可恕。他也是男人，自然知道来人是为了哪般，不免怒火中烧，一个脑袋已经探了出来道：“大姐大，看哪个畜生敢动你，我和他拼命。” 姜姒轻而易举的将他塞回去：“别捣乱，我能对付。” 她只是一推，左天佑就被跌进自己的二维世界。等他爬起来想要往外探出头，却发现通向外头的黑色通道已经被抹掉。 此刻他真的处在名副其实的小黑屋了。 “大姐大，大姐大！”他忍不住大声喊道。 但是姜姒轻而易举撕掉他和三维空间的联系，令他的声音不能传出来。 她继续听着那几个人的对话。 这时候第三个人劝道：“钱哥，别和老严计较。咱们吃了一辈子的牢房，没什么见识。一个牢里头的人，也就你钱哥有眼光有文化，比我们有出息，以后你当大哥，全要靠你罩着兄弟们。” “你瞧瞧，你瞧瞧，人家周老三。不声不响，才是个人物。”那小个子合掌笑道。 那亮爷连忙打脸自责道：“钱哥，我…我不会说话。” “瞧你那怂样！还真看不出以前是个强奸犯。”钱哥啧啧两声，语气有些不屑。 “以前的女人遇事都不敢作声。我也是倒了大霉，动作重了差点弄出人命…”亮爷叫苦道。 “得了，动作快点，现在咱们干正事，谁愿意听你以前的倒霉事…”小个子道。 “好好好。”亮爷连忙应道，一瞬间连呼吸都兴奋起来。 毫不掩饰的脚步声从上而下，姜姒的视线中便多了三个人。 三个人要说谁最有威胁性，却是那性格最怂的强奸犯亮爷；虽然他没有针对性锻炼过肌肉，但长时间做苦力的身板光是看一眼，就觉得比一般人有力道。 和他一对比，站在他旁边的周老三和小个子钱哥就是个弱鸡。 不过有趣的是，体型不占优势、又不是进化异能者的小个子钱哥却是三人中最为趾高气扬的。 等他靠近监牢铁门拿着手电筒向姜姒照过去的时候，她骤然明白他趾高气扬的原因。 第67章 聒噪的能力 特殊物品：军火女孩所属：钱辉 可召唤持有无限子弹的轻机枪暴力女孩。持续时间：5分钟，冷却时间：12小时。 可通过送礼物提升与军火女孩的亲密度，用来增加持续时间。 备注：当亲密度低于-60，一定概率触发噬主动作。 目前亲密度：-15。 可以噬主的特殊物品，他也敢瞎玩？ 这件东西与其落在这人渣手中，还不如送给自己得了。 姜姒低下头，将一抹微笑藏在起来。 落在三人眼里，以为她这是害怕。 害怕中的女人，有一种楚楚动人的妩媚。这令三人都看呆了。 老严咽了口水道：“果然带劲，比之前操的几个都好看。” 钱辉上前嘻嘻笑道：“不要怕，哥哥会好好疼你的。”他说着回头催促道，“愣着干嘛，还不去开门？” “哦哦。”那周老三回过神来，也擦了下嘴边的口水。 只见他从裤袋里掏了掏，摸出一根铁丝。 然不等他捅进铜锁。姜姒突然发出声：“我不喜欢你们三个。”她的声音柔媚，在昏暗的环境里，仿佛一曲清越的歌声，“你们三个一起，我会害怕…还有这地方这么小…” 那周老三手上动作一停，扭头看向钱辉道：“…钱哥，有道理啊，要不把她弄出来…反正她也跑不了…” 那钱辉反而露出狐疑之色，往后退了一步：“我怀疑这娘们有鬼，搞不好真有什么邪门的异能。”他只是略微思索，就将腰间的枪拔出来，对准姜姒，指挥旁边的大个子道，“你去试探下她。” 那老严听这么说，脸上显出犹豫，好半天期期艾艾道：“不会吧，哪里这么多人有异能？我们一共三十号人，也就几个人有…” “叫你第一个是看得起你！”钱辉抬起脚，踹在他的屁股上。“这么好的事，还不快上！” “你怎么不上？”老严口里虽然嘟囔，却还是挪过来，不断拿手电筒晃着姜姒。姜姒抬起胳膊，遮住这恼人的光芒。 那周老三手中动作没停，不过几下子捣鼓，铜锁就打开，链条掉在地上，发出尘埃落定的声响。他贪婪的眼神从房间的人影挪出来，有些不舍：“要不换我第一个?” “在做什么你们这些畜生？”蓦然一声呵斥声传来。 距离姜姒这间牢房几米远处，一个苍老却有力的声音扯着嗓门道喊道：“小来，小来，你在哪里去了？” 一时间，三人脸上都闪过无奈。 那声音像是穿耳魔音：“周大明、钱辉、严亮，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们三。同是爹生娘养的，你们丫三怎么就这么坏…” 钱辉脸上的肌肉抖了抖，露出嫌弃的神情：“我说半天没声音，还以为这老头早就死了。”他忍不住扯着嗓子回话，“老头子，省省力气吧，你的小来睡得像只猪，你就是叫破嗓子他也听不见。” “你们杀了小来？你们杀了小来？”那声音有点惊恐。 “怎么会呢？我们还指望他和他姐保护我们呢？”钱辉道。“你这老头，别废话。好好待着，指不定我今个儿高兴，也让你尝尝新，你那玩意多少年不用了，也不知道硬不硬得起来…”他说着踹了老严一脚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上？” “那我第一个了？”这老严虽然迟疑，早在看清楚姜姒的长相，他就不知觉带上几分兴奋。只不过他个头本能就很高，一进来，就觉得这不到两米宽的空间令他有些不舒服。“那我上了？”他说着很干脆的脱了外裤。 这个时候又是一声咆哮，那老者的声音中带着痛心疾首的腔调：“…国家把你们关起来，是希望你们改过自新，你们坐了这么多年牢，就没有一点儿改过的心肠吗？你们现在是做什么？来人啊来人。快来人啊！你们这些畜生，要是有人这么对你们家闺女，你们良心不会痛吗？严亮啊严亮，两年前你不是还答应你老娘要洗心革面，再也不犯事，你瞧瞧你现在都做的是什么事儿，你就不怕你老娘从棺材里跳出来，她还在老家等你出去娶媳妇续烟火呢…” 要是平常听到这话，老严肯定回骂一声狗屁，可是这个处境，不知为何就是觉得不得劲，犹豫了半晌，都有几分恼羞，只得快速把裤子提起来重新扣上皮带道，“钱哥，我…我…”他不好意思说出口，满脸涨得通红，终于下定决心道，“我先去把他打一顿，叫他先闭嘴！” 钱辉脸色也不好看，一把将他从牢房里拉出来，语气鄙夷道：“没用的怂包。打他没用，他那个能力，打他咱们都吃力不讨好。我说，你就不能当做听不见吗？还强奸犯呢？这么多年没有尝荤，你那东西萎了吧？”他说着自个儿钻进来开始解皮带，不过很快就转头，不满呵斥道，“搞什么鬼？都转过去，我可不喜欢被人看着。” 站在门边跃跃欲试的周老三只得扭过头。 但是这样还是令他不满意，钱辉道：“去上面去守着，有一个老头子已经够烦了的，我完事了换你。”又狠狠瞪了一眼严亮道，“你就是个怂货！” 这两人只得起身，慢吞吞往上走去。 钱辉这才重新道：“小娘们，就剩下来我们两了…” 可不等他扑向姜姒，就听到那边声音点名道：“…就是你，我说的就是你，钱辉你这个不学好的东西，好好的人不当，你就要当畜生，你看看你都干的什么事，你就不想想你女儿，你都不想给她做个榜样？估计你是不想了，你这个脑屎都是黑色的东西…” “妈的！到底有完没完！”钱辉把皮带整条抽出来，大骂一声，就要冲出去。 但是他很快又是一声惊呼，下意识摸上脖颈，那里有细密的疼痛泛上来，似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给割破了。 他警惕的回头，但是在这昏暗狭窄的空间，只有一个看起来柔弱无依的美女。 从头到尾，她都只是静默的，一言不发，似乎是吓坏了。 但是她真的吓坏了吗？钱辉忍不住疑问。和之前玩过的女人相比，她似乎安静得不可思议。既没有求饶，也没有惊恐得大吵大闹。 此刻这个女人雪白的面孔在黑暗中似乎能发光，甚至还能看清她嘴角边的酒窝。 钱辉心中一凛，反应过来——这个女人在笑。 “武器不是都被没收了吗？是异能。你这是异能？”他第一时间想要拔枪，但是那枪装在枪套中塞在裤兜里，在他准备脱裤子的时候嫌碍事，扔在门口的托盘上。 他下意识掉头就跑。 姜姒怎么会放过他。一下子跳起来，手中的东西再次划向他脖颈处的动脉。 第68章 萝莉 特殊物品：粗糙的小刀 制造人：姜姒 杀伤力：29 极低概率无视对方防御，对目标造成200ml/s流血状态，持续时间10s。 这是她在酒店修整的那几天用变异鱼体内鱼鳞片改造成的匕首。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刀鞘，她便把它收了起来。 没想到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由于姜姒挥动第二刀时那钱辉已经有了提防，只有一点儿刀尖浅浅刮破他脸颊下巴上的皮肤。 其实以成年男子的体能，对上女性完全不用虚，但他先入为主以为姜姒有什么了不得异能，心里畏惧了几分。这一慌乱，就撞上铁门身体没有平衡，直接滚在地上，却也就地抓到门口托盘上的枪。 这下剧烈的挣扎，手肘误打误撞击中了姜姒的鼻子。 姜姒顿时发酸，退了两步。 钱辉露出狰狞神情，自顾摸上脸上的伤口：“臭娘们，竟敢伤我？看老子不搞死你！” 还好只是一点儿伤口。他心里头庆幸。 但是随即一阵眩晕感涌上来，他踉跄着一下子软跪在地上，这才发现手掌上已经沾满了血。 下巴边只是划破皮的伤口，鲜血却像是溪水一般喷涌出来。 姜姒扶着墙跟了出来。她运气不错，竟然激活这匕首极低概率的流血状态。 成年人血量大概在4000-5000毫升左右，急性失血30%以上就可能造成生命危险。 她就要看10秒钟加起来2000毫升的血量，这人还有力气逃跑？ 钱辉察觉不对劲，大量失血令他手指发抖，急匆匆拿到手的枪套也不受控的掉在地上。 随着鲜血大量流失的还有他的力气、意识以及生命力。 “救命、救命！”他忍不住扯着嗓子叫，像是谁掐着他的脖子，只能发出绵羊般的声音。 那一刻都不想停止的话痨老者声音都要比他嘹亮：“…常在水边走，哪能不湿鞋？年轻人都听不得劝。现在遭了罪吧，何必贪图一时的享受？终于碰到一个棘手。你有今天，都是你咎由自取，不能怪别人…” 钱辉可能恨姜姒，但是此刻他应该更狠那个絮叨叨的老者吧。 “草泥马，老子灭了你们。”逼迫到绝境，这钱辉这才反应到自己有个“神器”。“思思，出来，杀…” 姜姒还不等他说完，模样有些发狠，直接扑过来，将手中的刀狠狠的插进他的脖颈。 那钱辉还保持举起一个萝莉状的小玩偶的动作，声音却戛然而止。 和钱辉声音一起消失的还有那老者的碎碎念。 他似乎是惋惜这样的结局，还深深的叹了口气。 姜姒从钱辉的尸体上爬起来时，才反应刚才的动作太突然，小腿肚子发酸得厉害。 但是她很快一僵，惊恐的看向一处。 那因为钱辉召唤凭空凝结的亮光并没有因为他的死亡而消亡，反而逐渐显露出一个人形。 她迅速跳起来去抓地上的手枪。 可不等她将枪从枪套中拿出来，一个穿着女仆装手里提着轻机枪的身高两米的小萝莉凭空跳了出来。 “主人，您呼唤我！”她一现身，自顾摆了一个妖娆的姿势。然而她很快反应过来，宛如炸毛的猫一般弹跳起来，躲过地上流向她那个角度的血水。皱了鼻子，嫌弃道，“咦？什么东西？没有主人的气息？哦，原来是死了。哎呀，死了正好！这个色狼坏得很。”她一甩轻机枪，将它挂在肩膀，立即展开没心没肺的笑容，“不过刚才主人命令什么来着？” 这个萝莉，身上有不同于人类的气息。更像是另外一类危险的物种，只是单纯披着人类的表皮而已。 姜姒不敢轻举妄动。之前还有将这特殊物品占为己有的念头。等这会儿见到本尊，所有的想法都烟消云散。 怪不得特殊物品上有噬主这条说明？ 这样有自己意识的的强大生物，怎么会心甘情愿诚服比自己弱小的人类？ 即便钱辉今天不死，迟早有一天也会死在这东西手中。 萝莉半天没想到钱辉说了什么，自顾奔奔跳跳的上了台阶，就当姜姒以为她就要远离的时候。半晌没有出声的苍老的声音惋惜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啊，你这个女娃子，心肠太硬。眼睛都不眨的就杀了个人…” 麻蛋，关键时候出什么声？ 姜姒心里大叫一声不好。既然能感应到四周情况，怎么不知道有个怪物在这里？ 果然听闻其他声音，那萝莉抬起准备越阶上爬的脚停在半空，紧接着她以人类不可能达到的生理弧度侧仰过头，那对黑漆漆的宛如玻璃球般的眼珠子像是能洞穿所有墙壁看到最里头去。 那苍老的声音还在絮叨：“…你就不怕你害死的人命，从阴曹地府里爬出来找你吗？虽说钱辉不是好人，他一肚子的坏水，但你也不能因为他脏了你的手…到了阴曹地府，你只要背上了人命官司，阎王爷可不会管你是好人坏人…” 萝莉略带塑料感的圆脸被火光照射浮上一个恶作剧的笑容：“原来还有个厉害的老爷爷？这一定很有趣。刚才主人说什么来着？哦，好像说杀…什么…”说着她跳下台阶，正好站在钱辉的尸体，再迈一步，不经意踩了一脚；钱辉原本立体的小腿，瞬间成了一摊瘪瘪的肉泥。 她一下子跳开，像是沾染上什么脏东西一样，夸张的扯开了一个惊讶的表情。随后她左右看了看，心虚的像要用什么将那只踩瘪的脚给掩盖住。哪里知道轻轻的一踢，那还套在靴子里的断肢就倒向了另外一边。 这显然出乎萝莉的意料，她眼睛一下子就弹出来。当真像是弹簧一样，脱眶而出。 姜姒捂着自己的嘴，没让自己出声。这么长时间，她隐约有个想法，这个萝莉看不到不出声的东西。 可那个老者继续无知觉叹气道：“…哎，孩子，我知道这些话你不爱听，但是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要多，你现在可能没什么感觉，但是总有一天你会厌恶这种感觉。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这层监牢都是单独小房间，从楼梯下来后到中间一个小厅，便面对并排到底一共12个房间。姜姒所在的监牢是正数第五间，而那个狱长老者应该在倒数第二间。 从姜姒进这里到现在，她电力磁场上代表老者的圆点一动不动。要不是他开口，谁能想到他会是这所监狱的狱长。但是也是他误打误撞帮了自己。 而此刻，萝莉将自己的眼珠子塞了回去，像是想到自己的正事迈步对准那个方向，只消两步就能到那狱长所在的牢房。 “杀、杀杀...”她扣动轻机枪的保险栓，兴奋的摇晃着脑袋，两根长长的马尾在后脑勺上像蛇一样来回摆动。“杀、杀杀…” 她继续哼着小曲中，虽然从头到尾只有“杀”这一个字，从她口鼻中却能转换成各种高低音。 轻快而诡异。 就在她将轻机枪的枪口对准那边的牢房，姜姒咬了咬牙，忍不住喊了她一声：“喂？” 第69章 对峙 伴随着老者戛然而止的絮叨。 萝莉三百六十度转过头，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指着自己的鼻尖，微微后仰身子问道：“你这是在叫我吗？”她的眉毛高高挑起，显然又惊讶又兴奋。 她说话的时候，情不自禁裂开嘴，露出嘴唇里两排尖尖牙齿。 她这才看到姜姒，以那种高级生物睥睨低级生物的漫不经心的态度：“你身上是什么味儿？有点熟。”她说着一下子蹿了回来，四五米的距离，眨眼就到了面前。 她伸出手指；那也不是人类的手指，更像是商场里头模特的塑胶。 塑胶手指擦过姜姒的脸颊——那上头溅了钱辉的血。 姜姒发现自己不能动，并非是被某种力量禁锢住；而是在绝对实力下，肉体因为被完全的实力碾压产生的不受控制的静止颤栗；她甚至没有提起开枪的勇气。她耳朵里只剩下自己声如肋骨的心跳。 萝莉将沾了血的手指放在鼻子下嗅了一下，紧接着放入口中吮吸，慢慢的品味，就像是舔冰激凌一样她随即露出满足的神情：“这真是无上的美味，你也喜欢吗？” 她的语调带着夸张的惊喜，令人情不自禁起一层鸡皮疙瘩。 “我不喜欢。”姜姒听到自己牙齿碰撞的声音，这话几乎是从喉咙中挤出来的一样。 “哦？”萝莉靠近她，将额头贴近她，这一靠近，姜姒能闻到对方身上强烈的塑胶味。“那你喜欢什么？” 姜姒被强迫与两颗黑漆漆的眼珠子。 那的确也不像正常人的眼珠子，准确来说是两颗做工粗糙的玻璃球。 那玻璃球圆滚滚在眼眶中转动，深深的凝视着她，满怀恶意的等待她的结果。似乎只要一个不如意，就令她找到开动轻机枪的理由。 而此刻的姜姒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她后面的墙壁，那往上台阶的墙壁上挂着一个老旧的挂钟，她心里不自觉跟着倒计时：“3…2…1…”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对着萝莉露出诚恳的笑容道：“时间到了！” 萝莉一愣，显然吃了一惊，随即塑料感十足的反光脸颊上浮上后知后觉的恼怒。 姜姒只看到她扯开的咒骂口型和端起轻机枪的动作。随即亮光一闪，那两米高的生物还来得及做什么，便成了一个小巧的萝莉人偶落在不远处钱辉的血泊中。 姜姒与这萝莉对峙的时候还不觉得，等对方变成了人偶，她这才浑身瘫软的靠着墙壁坐在地上，双手控制不住的发抖。在她的额头上，还残留那萝莉的塑胶气味，像是一块抹不干净的霉斑。 不远处就是钱辉的尸体，这是姜姒亲手杀的第二个人；但是她心里却一丝异样的波动都没有。 或许在她心中，这样的人，只是披着一层人皮的东西吧。 她挣扎的站起来，连台阶之上隐约传来的声音都没有理会。 很明显钱辉对周老三和严亮这两人的威慑力根深蒂固，叫他们不准偷看，他们就一直坐在上面，便是听到下面有可疑的动静，也没有一探究竟的意思。 这个亲密度还没开始估计就到了负值。姜姒心有余悸的将萝莉木偶化成卡片收了起来。 “老人家，你还好吗？”她捡起钱辉的手电筒，走向最边上倒数第二个监牢。 简单的木架子床上，被数条被子包裹成一个大球中间，露出一个顶着一头凌乱白发的脑袋。 被手电筒一照，那脑袋上的眼珠子也没有因为光线刺激而下意识躲闪；那上头蒙上一层白茫茫的东西，显然这是个白内障患者。 他像是受了严重的惊吓，张着嘴看着正前方。对于姜姒的靠近，都无知无觉。 “您没事吧？”她忍不住放低声音喊道。扶上铁门，这才发现并没有上锁。 她迟疑了会儿，走进去。不等她靠近，在老者身边一种无形的力量推开她。 虽然力量强度不足以对任何人产生伤害，却是警告她不可再靠近。 这是异能力量？ 不是！？ 这是特殊物品。 特殊物品：涌安监狱狱长特权 1、随时保持与犯人以及其武器至少0.2米的安全距离。 2、强行打破此安全距离的，将视为对狱长的攻击行为，犯人将遭受攻击力150%的反噬。 3、可以随时监控狱长所在方圆50平范围时况，监控画面清晰程度受实时光线影响。 4、一旦离开涌安监狱，以上3条皆无效。 备注：此特殊物品一旦装备，不得卸除，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原来是你呀。”老者像是刚从深水中钻出来一般，吸了好大一口气，才哆哆嗦嗦问道，“刚才那东西是什么？” 显然萝莉那瞬间流露出来的恶意将他吓坏了。 姜姒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回复他的问题。 或者说她根本没听到他在问什么。 她的脸色有些凝重，有什么东西超过她的认知。 因为此刻“魔术者的奥秘”不断的告诉她面前老者身上的特殊物品，是无主状态。 是否卡片化？ 是否卡片化？ 是否卡片化？ ……类似的提醒音令她头疼欲咧。 而鉴定术上，这个老者却又是个不折不扣的普通人。 在老者身上的特殊物品，却不是特殊物品的主人？ 唯一解释得通的是，这个老者除了是普通人之外，还是特殊物品涌安监狱狱长特权的载体。 正如她自己，是电磁力场的载体一样。 因为她在检查自己状态的时候，电磁力场也不作为装备上的特殊物品显示出来。开始她以为是鉴定术有问题，后来隐约意识到，载体本身可能不属于这类特殊物品的持有者，它只是承载在载体身上，自行发挥作用。 现在的问题是，她可以将身上装备的电磁力场随时卡片化拿下来，且不对她本人造成任何影响。可涌安监狱狱长特权这件特殊物品若是她要卡片化，可能会有两个结果，一个是老者作为载体一起被她封存在卡片中，另一个则是这东西自动从老者体内剥离出来，将卡片本身当做新的载体。 就这件特殊物品本身的提示，一旦被卸除，便会有生命危险。 姜姒并不是非要得到这件特殊物品，她还没有丧心病狂到用一个老人垂死的生命去试验自己的猜想。 只是那一瞬间，她突然发出前所未有的疑问，什么是特殊物品？ 第70章 涌安监狱狱长特权 特殊物品的确是因为末日的降临而存在的。 地球上的所有生物，因为这次灾难，开始产生不可抗力的改变。结合她在噩梦中末日开始后的几年所见所闻，她将发生在活物身上的转变，全部归根于生物基因的进化。而这点的确是合理的。 但是普通物品的改变——这些死物们拥有各种不可思议的能力的，到底是什么原理？ 无论是电磁力场还是涌安监狱狱长特权，这在末日之前都只是肉眼不可见的东西，是什么手段将它们附在载体上产出相应效果的？ 这一切，又该由什么样的理论去支持解释？ 亦或者她根本就想问，这个末日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她的头皮又爬过一阵头疼，像是多脚蜈蚣快速的从上头爬过，下意识产生生理上的战栗。 等她回过神来，她已经不受控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低血糖吗？她有些发愣。 抬起头，那白内障老者还在木板床上对着她露出关切的神情：“…姑娘，姑娘，你没事吧？…是不是饿了？我这里还有一个面包…” 老者想来将她从地上扶起来，但是碍于特殊物品的能力，他只能颤颤巍巍的从被子下摸出来一个塑料包装的小蛋糕扔给她。 他力气不大，做了这个动作后就开始喘气，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 他的年纪应该超过了八十岁，手臂和露出来的脸上都有大大小小的老年斑。这个年纪没有在末日来临当晚没有转变成丧尸，可能是因为他在同一时刻成了特殊物品载体的缘故。 姜姒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撕开包装刚准备吞下去。 她突然停住动作，升起一丝羞愧——因为老者开始瞌睡，脑袋宛如小鸡吃米般在被子中一点一点的，口里还不忘念叨着嘱咐：“…吃吧吃吧，我就这点儿东西，也帮不到你什么…” 她差点吃了这个老者最后一点儿食物。 打量着这间泛着老年身上特有气息的牢房，除了床上几个被子不至于令他冻死，这里头什么生活物品都没有。这对于一个目盲的老人家，未免有些过分。 “他们为什么把你关在这里？”姜姒忍不住问道。虽然他所在的监狱没有锁，“关”字不恰当。 但是老者已经昏昏欲睡，并没有回答她。。 她有些遗憾，她没能在这好心肠的老者身上得到关于这所监狱有用的信息。 她只得放下蛋糕，刚准备走出去。一阵血腥味扑面而来，狠狠的拍打铁门。 姜姒下意识让开，回到老者的牢房，瞬间回想起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操作——她没有破坏钱辉的脑袋。 而此刻钱辉变异成的丧尸没有扑到自己的猎物，从地上爬起来重新冲过来。 但是作为人类退化体，它第一时间退化的便是自己智商。 如今靠着自己嗅觉和听力，它会选择两点最短的直线方向，以至于伸出来的两只手插入铁栏杆。尽管怎么都够不着食物，它还是锲而不舍的挤过来，根本不知道挪两步就是牢门。 铁栏杆因为它的撞击不断发出闷响。不过作为看守罪犯的监狱，这绝地不是豆腐渣工程。 姜姒不用担心铁栏杆突然扭曲或折断，这玩意儿会直接冲过来。 她走到丧尸面前。它的皮肤在很短的时间发干，上面凸起蚯蚓般黑色的血管。眼睛也失去之前的光彩，翻成了浑浊的白色。与此同时，它的嘴里长出和野兽般的利齿，流出黑色的带着腥臭味的口水。感觉到姜姒靠近，它张开的口中流淌出更多的口水，显然因为食物的接近而感到兴奋。 姜姒拿出枪，指着它的头部。 和她想的一样，这东西不会因为这种武器感到畏惧。 不懂语言、目盲、不知疼痛、失去智商，便是后期丧尸在进化同样可选择的各类方向将这些东西弥补起来，但是人类特有的情感永远为其关上大门。 为了存活，人类真的愿意变成这种只对血肉有欲望的怪物吗？ 无论多少次近距离观看丧尸，姜姒都会觉得胃部抽搐。她用枪结束了这丧尸短暂的一生。 这一开枪，老者愣愣的重新抬起头。 “这是…钱辉？”他的语气里只有深深的遗憾。“这是他的命啊。” 姜姒将钱辉丧尸化的尸体作为特殊物品收了起来，也没有和他多话，踮着脚转到台阶后的阴影处。 这一开枪，怎么也会吸引楼上那两个人的注意？ 果然不过一两个呼吸，便听到上头有凌乱的脚步和呼吸声。 周老三不敢直接冲下来，只是站在台阶上往下喊：“钱哥，钱哥，怎么了？” 他旁边的严亮小声道：“是不是把那个女的弄死了？”语气还有些遗憾。 周老三显然比严亮更谨慎，迟疑了会儿，喊道：“老头子，你死了没？你要是不出声，我保准对你家小来做点什么。” 那老者破口大骂道：“…你这没良心的周大明，你关在牢里的时候我和小来什么时候虐待过你，你刚来的时候屁股开花拉不出屎来，是小来不嫌麻烦送你去厕所，现在你屁股好了，提裤子不认人，还搞威胁套路，你这个恩将仇报的狗东西…” 严亮闻声憨憨一笑，手肘子撞了撞周老三道：“你什么时候还拉不出屎来？” 周老三已经绷了脸，过去的经验，要是谁在这老头子的能力辐射范围内做点坏事，都要被他碎碎念到放弃为止。假如钱辉在对那女的做什么，按道理这老头子应该不会停止念叨。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老头子竟然一声不吭。 便是从那枪声传来开始，老头子也是一言不发的。 记得有一次监狱里头谁手枪走火，就被絮叨叨念了十几分钟：“…这都国家资源，都是用一颗少一颗的。没事开什么枪，就是没有打到人，反弹打到墙上，地上，路边的花花草草上，总归是不好的…” 难道钱辉杀了老头子？怎么可能？钱辉自己不要命了？ 并且他刚刚也测试了，老头子这会儿还活着。既然老头子还活着，又没有念叨阻止钱辉做坏事，更没有说浪费子弹的事。就说明对于老头子来说，子弹没有浪费或者受钱辉没有做坏事。如此一来就只有一种可能。 “卧槽！”周老三忍不住暗骂一声。却没有告诉身旁的老严，钱辉被杀的事。 第71章 冒险 老严体硕脑笨，还没有觉察不对劲，一边下楼一边嘀咕：“…肯定是那女的不配合，钱哥才没忍住。不过身材不错，趁着还有体温，我也去爽一爽…钱哥，钱哥我下来了，都憋死我了…” 他自动当钱辉同意了，迫不及待的跑下去。 刚下台阶就直接冲向第五间牢房。 然而只听到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击穿他的太阳穴。 他还没有明白发生什么，整个人便咕噜的栽倒下去。 周老三根本就没有下来，有些惊讶，张了张嘴。他倒是没想过下面那个女人杀人这么果断。 但是他并没有掉头就跑，而是立马喊道：“姜小姐，姜小姐，请不要开枪。我没有碰你。我们无冤无仇。相信我，我不会害你。你就是杀了我，你也跑不出去。这是最底下的内监。没有钥匙，你离不开这里。不管什么原因，你杀了人，还一口气杀了两个，金姐她不会放过你的。她是警察，脑袋转不过来，就是知道你是被逼杀人，她也信奉一命偿一命。你就是有异能也没有用，落在她手中，你会生不如死。”他说着舔了舔嘴唇，继续道，“我和你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我能帮你，还能放你出去。真的。别开枪。现在大半夜的，整个基地，就我能帮你…” “…别信他，周大明十句九句半是骗人，还有半句是骗他自己…他是整个监狱里头最狡猾的东西，说的慌比我吃过的盐都要多…”老者悠悠然开口道。很难想象他这样的身体状态还能支持这么洪亮的嗓门。 “你这个老不死的，别胡说！”周老三道，“姜小姐，狱长他都上年纪了，老年痴呆了。我是真心的，我知道我刚才也犯糊涂，可我什么都没做，之前我们也没仇，没必要闹得难看…” “胡说八道！”老者义愤填膺，“我是上了年纪，但还没有到糊涂的时候。当年我还在检察院的时候，审理的犯人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你这王八蛋还是哇哇大哭的小屁孩呢…” “姜小姐，我是真的想帮你。老…狱长以前说得对，人要改过自新。你看我大错还没有酿成。就给我这个机会吧。这次我要是真不知悔改，就让我死无全尸。”他语气似乎很诚恳。“姜小姐，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相信我...” 姜姒忍不住笑了一下，这人为了达到目的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那老者却还抱着一丝期待：“…你是真的要改过自新吗？你不会又骗人吧？” “真的，真的。我说的话句句发自肺腑。这些天你也看到我的表现了，除了今天被钱辉那个王八蛋怂恿，我是铁了心老老实实做人做事。否则金姐怎么会给我分派手枪？还让我外勤。”周老三将胸脯拍得结结实实。“实话说，我刚才也是一时间猪油蒙了心。现在都是末世了，幸存的人都应该团结起来。没必要你死我活…” “姑娘啊，你怎么看？”老者压低声音问道。他的特权竟然可以将声音直接传到她耳朵里，而不让其他人听到。 姜姒没有这个能力，而是回到他的牢房，轻声回答：“您也别作他指望。钱辉原本有一件令他眼馋的宝贝。现在钱辉死了，他想将那东西占为己有。之所以有的没的说一通，就是让我放下防备。” 他现在心里估摸这那东西已经落我手上，正等着我自个儿上去将我灭口呢。她心里补充。 “哦，这样啊…”老者愣住了，随后叹了口气，“那姑娘你要小心，他手枪里子弹不多，只有两颗，你的只剩一颗。” “啥？”这可出乎姜姒意料了。 老者有些不好意思：“没办法，子弹有限。越用越少。要节约。” “好了，我知道了。”姜姒点头。无论如何这老者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好歹站在她这边。 那周老三听到下面半天没动静，也不敢直接冒头，又连声叫了几句：“姜小姐？姜小姐？” 他一边喊，一边拿起手中一物泼向插在台阶旁燃烧的火把。 原本昏暗的地下监狱瞬间陷入了黑暗。 “我看不见了。他这个畜生要做了什么？”老者痛心道。 您本来就看不见。姜姒明白他指的是感应视觉。那种能力也要根据实时光线来决定，类似于监控视频。 这周老三其实是敏捷类进化者，拥有夜间识物的天赋。 在完全黑暗的场地，他绝对是主场。 如今他主动扑灭火把照明，就代表他准备亲自动手。 如果其他人碰到这种情况肯定就是熟手无措。 可是姜姒拥有电磁力场，黑暗中即便失去视力，也能感应属于周大明的圆点儿一点点的贴着墙移动下来。 他很谨慎，再加上有敏捷进化方面的加成，他踩在台阶上的脚步就像是垫了两层肉垫，一丁点儿声音都没有。 地下的监狱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这周老三身上最具有威胁的就是他的手枪，其次就是他具有敏捷加成的成年男性体质。 他对那“军火女孩”势在必得，甚至不惜下来冒险。 看来这一架不好打。 姜姒想了想拿出一张卡片“替身娃娃：看守”，一个西洋武士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牢房之外的大厅中。 他一出现，就听到“啪”“啪”两声枪响，随即就是空枪扣动的声音。 周老三潜意识认为下面只有自己这一个可活动的，自然会主动攻击第一个出现的人形物体。可哪曾想这两颗子弹一点儿用都没有。而被攻击的西洋武士瞬间认准方向，不一会儿就到了他面前，舞动着双刀。 “这是什么鬼东西？”姜姒能听到黑暗中周老三的尖叫。 由夜间识物的目光看过去，看守娃娃根本就是个手持双刀凶神恶煞的怪物。 “姜小姐，姜小姐，救命，救命，放过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堂堂七尺男儿遇到这种事，不是放手一搏，而是直接下跪磕头表示改过。 这可大大出乎姜姒和老者的意料。 第72章 三杀 待看守娃娃西洋武士判定此目标再无威胁，慢慢垂下手中的双刀，原本声嘶力竭求饶的周老三却是瞅准时机，猛地跃身而起，一下子将西洋武士拦腰一撞，死死的将它压在地上。与此同时，一把尖刀深深扎进看守娃娃的腹部。 “臭婊子，就会故弄玄虚，这下子看你死不死？老子捅死你，捅死你。”不管什么部位，他奋力的捅着，像一只发疯的狗。 但很快就觉得不对劲，正常人类不应该是这样软绵绵的触觉，就像是捅一条海绵。他当下拨过身下的人儿，结果因为大力，那西洋武士的脖子“咔嚓”一声断裂，整个头颅滚落在旁边的地上死死的盯着他，一副无痛无觉的样子。 “啊！”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周老三一下子跳起来，还没有跑两步，绊倒什么东西，手掌的触觉令他意识到这是同伙老严的尸体。 他往后一坐，连爬了两三米，直到身后只有台阶。至少背后是安全的。 太邪门了。他有些为自己单独下来的决定感到后悔。 “你看我们都不能把对方怎么样，要不握手言和吧…”他睁大眼睛看向四周，除了离他最近几个牢房一目了然。旁边几个房间处在他视觉死角，由墙壁挡着看不到更深处。 他只是夜视，又不是透视。 可无论他说什么，那女人就是一言不发。 当真是狡猾！ 就在他心里盘算着那女人到底躲在哪边，突然察觉黑暗中一阵风起，一个东西从他右边向他扑了过来。 “来了吗？”他不慌，反而心头一喜。 敏捷进化方向令他的反应提升了一个档次，他甚至没有转过脸，抓着尖刀的手猛地扎向危急感来源之处。 属于人体的触感顺着刀尖传来，他露出得逞的疯狂神情。 确保目标死得彻底，他再次爆发，将对方狠狠的压在身下，手中的刀不忘用力，确定对方再不能动弹，这才吃力的站起来，声音嘶哑的轻声骂道：“…臭婊子，手段还蛮多…落到老子…” 话还没有完，突然喉咙被撕开的剧痛让他周身一寒，随即耳边传来身后女人阴恻恻的声音：“那个是钱辉，我在这里。” “你？”周大明肯定想不到姜姒怎么到他身后的。 随着倒地的声音，地下监狱重新恢复了死寂。 姜姒却猛地觉得眼前一黑，险险摔倒——这次是使用电磁力场中的瞬移，骤然抽空了她的精神力。 她顾不上别的，闭上眼睛慢慢舒缓随即而来的头疼。 老者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姑娘，姑娘，你还好吧？” 姜姒喘着气回答一声：“我还好。劳烦您担心了。”顿了顿又道，“我现在预备上去，您要不要和我一起？” 老者叹了口气：“我就不去了。我老了，只能待在这里。哪里都去不了。姑娘，求你一件事。” “嗯？”姜姒站住，等他开口。这个老者帮了她，她还是应该给予尊重的。 老者道：“我不知道你和金兰他们有什么误会。但是金兰他们都是好人。和你杀的这三个不一样，还请你高抬贵手。” 姜姒扯了一丝无奈的笑容：“您说这话，太看得起我。” “我说的是真的。”老者道。“国家已经发话让我们自救，外头那些怪物太多了，剩下的人只有齐心协力，才能度过难关。” 姜姒蓦然呆愣住：“老爷子，国家什么时候发的话？”末日降临之后，似乎被不知名的东西干扰，以往的通讯手段全都失去了作用。她很快明白过来，那是末日降临之前的指令。 这个认知像是一个闷棍，将她一下子打入低谷。 原来是知道的啊! 也对，赵之轩他们都知道，这么大的国家体系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是因为知道目前的综合实力抵御不了这场灾难，所以退而求其次对自己的民众做了择优转移。因转移名额有限，剩下的绝大多数，只能让他们在这场地狱中自我救赎？ 像是一时间被无数的潮水包围挤压，姜姒觉得心脏像是撕碎了般，即便她的预知噩梦告诉了她这个事实，她依旧喘不过气来；被抛弃的感受并不好受。 猜测出没有救援行动是一回事，被人清楚告知事实如此又是另外一回事。 直到很久很久，姜姒才听到自己的声音：“老爷子，您怎么不跟着一起走？” “我当了一辈子的兵，怎么能在关键的时候退缩到群众后面呢？国家资源有限，被保护的应该都是科学家，对社会有用的人才。只有保住核心，国家日后的兴起才会有希望。我这种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不应该占位置啊。”老者缓了语气说道。 在姜姒的预知噩梦中，国家的确在全国范围用最高军事力量建了五个大型的人类基地。但末日开始的两年期间，五座人类基地就沦陷了三座，第三年只剩下京都所在的启明星基地和生物稀少的西南基地。 而不久之后，那个拥有治疗能力的女人的变异猫暴走，屠戮了启明星基地将近一半的人，剩下的人因为那变异猫的诅咒，身上会起类似绿藻的霉斑，只是暂时上看上去无痛无痒。 后来因为身死梦醒看不到后续，却也能意识到国家乃至全人类的命运，没有想象中那么乐观。 “老爷子，您是个真正的军人。”姜姒心里升起了敬意。 不过她很快就皱了眉头，电磁力场上显示头顶多了几个亮点。 不知什么时候，被打晕的小来挣脱开了绳子跑出去叫来了同伙。 包括那个狱卒小来，一共是四个人。 姜姒暗暗叫苦，此刻她可没有力气放手一搏。 金姐的声音瞬间响彻整个空间：“钱辉、周老三，你们对那个女的做了什么？” 她一连喊了几声，没听到回音，心里有了几分警惕，和旁人道：“都小心点，我先下去。”接着她又问道，“姜小姐，您还好吧？” “我很好。”姜姒在黑暗深处回答她。 第73章 金兰 金兰虽然不是进化者，但是她显然拥有很强的战斗技巧。这种东西，在和平年代，鲜少显露在普通人面前。却在末日中，有了更好的用武之地。 此刻金兰亲自举着火把，点亮台阶上的照明。 火光映出来的鹅蛋脸上，在看到台阶下的几具尸体，她两条柳叶眉微微上挑，显然很是惊讶：“你杀了他们几个？” 姜姒回答她道：“是。” “为什么？” “因为他们该死。”姜姒平静道。 金兰一窒，对方的语气令她有些意外。 很好的职业素养令她很快镇定下来：“小来已经和我讲了事情原委，是我们看守不周。让你受惊了。”迟疑了一会儿，她问道，“你…对窦老做了什么？他只是个老人，你不应该…” 她话音还没有说完，老者便重重的咳了一声，破口大骂：“你这个王八羔子，老子我还没有死呢！” 金兰松了口气：“窦老没事就好，没听到您的声音，我一时间想岔了。刚才发生了什么，这位姜小姐不愿意说，您能讲一讲吗？” 窦老的能力不存在被挟持的可能。他肯定知道事情经过。 窦老沉默了一会儿，开始讲述事情经过。其实很简单，就是这三个人想图谋不轨，反而能力不济，被这个关进来的女人给反杀了。 “真是活该！”金兰身后一个女孩子轻笑着说道。 金兰忍不住回头瞥了她一眼，对上金兰的警告，这个女孩子毫不退让：“金姐，我说得不对吗？” 金兰脸上不由自主闪过一抹尴尬。 金艳看到自家姐姐下不了台，连忙扯了扯这个同伴的袖子：“祝敏敏，说什么呢。” “姜小姐虽然是被迫杀人。但是这三人到底是我们的同伴，不清不楚死在你手上，我不好向其他人交代。”金兰没必要和自己身边的女孩儿们计较，继续道，“我们这里，姜小姐不能继续待着了。”她说着将手中的枪收了起来，这表达了极大的诚意。“我现在把你放了，还请你快些离开这里。” “不行，她不能走。”却是从台阶上匆匆跑下来的小来。 这个看起来就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脸上绷着浓烈的怨恨：“金姐，不管怎么说，她是个杀人犯，她一口气杀了我们三个人！” 作为警校里毕业的年轻人，他接受的教育是人民至上、生命至上。可眼前这个女人，就在他眼皮底下杀人。这种危险人员，怎么能放到社会上危害人呢？ “我是自卫杀人。”姜姒回答他道。 这会儿的她并不像之前需要一床被子而故意装作柔弱。落在小来眼里，前后难免具有强烈的反差。这种反差令小来生出震惊——自己看走了眼。 “你没必要把他们都杀了！”他忍不住叫起来。在他对四周毫无兴趣的脸上，这种激昂的情绪也是少见。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失去三个伙伴感到痛心，还是单纯察觉被这女人蒙骗感到恼羞。 金兰欲言又止，刚才窦老也说得很清楚，这个女人是被逼动手的。 对于小来的态度，旁边金艳和祝敏敏神色皆为不满。 在欺凌女性这件事上，男人们都会下意识以为这是一件罪不至死的行为。 金艳忍不住呵斥道：“小来，你怎么回事？” 那姜姒皮笑肉不笑问道：“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做？不反抗，等他们得手？” 小来能感觉她语调中的讽刺，下意识脸颊红涨，但还是耿着脖子道：“你这人不要得理不饶人，再说他们不也是没把你怎么样！” 只是他还没有说完，一声响亮的巴掌扇在他脸上。 金兰回过头，脸上全都是震惊。 动手的不是最为跳脱的金艳，而是平日寡言少语关键事上毫不退让的祝敏敏。 她看起来清清秀秀，丝毫不起眼，便是此刻动手打了人，眼瞳闪过慌乱，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见，神情看起来很自然。 这巴掌用足了力气，令小来瞬间红肿了脸颊。但是小来更多是惊讶，捂着脸，眼圈发红，语气有些委屈：“敏敏，你…你打我做什么？” 那女孩轻咬着嘴唇，淡淡瞥了他一眼：“你不会说话，就闭嘴！” “敏敏，什么事好好说，怎么…动手打人啊？”金兰想说“怎么能在外人面前起内讧”，但对上姜姒似笑非笑的神情，到底没有说出来。 祝敏敏只是垂着眼皮轻轻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听训还是根本不放在心上。 那小来显然对祝敏敏有好感，便是被狠狠打了一巴掌，也未曾有其他情绪，甚至看起来担心她是否不高兴。 金兰到底姜姒面前不好发作，并没有对祝敏敏多说什么。 “之前我对你有些误会。现在误会也澄清了。是我冤枉你了。我道歉。但是杀人就是不对。我们留不了你。”她和姜姒道。 那三个人除了严亮被一枪打死，另外两个都是近身搏击的致命伤。 进化人的身体素质原来这么强。 姜姒要是能听到金兰的感叹，肯定会觉得这是个天大的误会。 进化者的身体素质的确要比普通人要好，但是在前期，除了力量型进化者，其他两种在力量对抗和身体恢复能力上都并不明显。若是要论近身搏斗，她自己都不能在金兰手上过两招。 能杀掉三人，很大程度是窦老做了助攻，令她有可乘之机。但是姜姒是不会和金兰说的。 比异种可怕的，往往是人心隔肚皮的同类。 这真是人类的悲哀。 不过对于金兰软下来的态度，杀了三个人还不和自己计较——姜姒便意识到什么：“这么说，那个姜明醒了？” 金兰身体一僵，这女人的敏锐超过她的想象。但是这件事也的确没必要隐藏，不过顿了顿，便点头承认：“关教授从他体内提取出致使麻痹的物质。现在他已经清醒过来了。他也承认受伤和你无关，并且你还出手救了他。所以你不可能是凶手。他要我带说一句谢谢。” “如果我自己没本事，这声谢谢我估计是听不到了。不过姜明一条命可以换那三条命，对于你们来说，应该不算亏。”姜姒直言不讳。“否则你不会是这种态度。” 第74章 一盘散沙 金兰脸上又闪过尴尬，感觉隐秘的心事被瞬间窥视到。其实对方还真说对了，若是杀的是她的同事或者朋友，她绝对不会轻而易举了事。所以当她看到死的是那几个人，她莫名还觉得轻松。 她虽然是人民警察，但是真正在选择，还是有前后缓急之分的。 “是我的问题，我道歉。”她再次说道。 她从学校社会组织里所接受的教育就是凡事要有原则讲究证据，尽量做到不偏不倚。在囚禁姜姒这件事上她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只是作为一个基地的管理者，她似乎不能规范好手下人的行为，致使被钻了空子。这点她得承认是自己疏忽。 但是金兰却不知道，自己管理上的空子，并不是第一例。如果不是姜姒比一般的女人多一点儿能力，杀了这三人永绝后患，今天这事也不会成为最后一例。 “好吧，那我们达成一致。我会尽快离开这里。”姜姒说着这才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清秀绝伦的瓜子脸上，两条眉毛弯弯入鬓，显得整个面孔浓淡相宜。 金兰似乎这才看清楚她的模样，微微有些惊讶。敢于独自出现在末世街头的女人，从一开始绝对不会是弱者，相比于躲在他人庇护下生存的其他人，她简直太有勇气了。 但是金兰却明白，自己做的决定永远得罪了她。她们这一辈子不可能成为并肩的伙伴。 姜姒从金兰身边走过，看着上一层的大铁门和进出口纹丝不差的闭合着，这里头就是开了枪也没有惊动外面，想来封闭性的确很好。之前她被送进来，一路上看到的都是这种铁门。单从防御上看，如果不从里头攻克，这座监狱的密闭性的确可以作为暂时驻守的根据地。 她回头问道：“要不你们出个人引路？我怕我这样出现，又引起什么误会？” 金兰自然想到这点，指派金艳和小来道：“去吧。和开叔说一声。请他开个门。我留在这里和窦老说几句话。敏敏，你也留下来。” 姜姒顺便打听个事问道：“你们可知道最近的高速通畅吗？” 金艳口里哎呀一声：“你是打算出城吗？千万别。我们也有人尝试从二段桥通过。但是那边有水里的怪物出没，会主动攻击经过的车辆，这附近的人再不敢往那边。” 金兰也道：“那边的路的确不安全，原路返回的人都说，水中的动物变异了，专门等着吃路过的。如果你要出城，恐怕需要饶到北段，是一段不短的距离。” “果然是这样。”金兰的话她没理由不相信。 虽然她不喜欢这个女警，但不得不承认，和她打交道，要比其他人更轻松。这个女警似乎天生就不会耍心眼，无论对你是有利还是有害，她都会第一时间和你当面说清楚，极大程度上的铁面无私。 这是末日世界里，尚且存在且极其珍贵的东西。 不过也就是目前为止，也不知道她能将这种品质维持到什么时候。 姜姒提醒一句道：“对了，记得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好。”金兰只是往她脸上深深的看了一眼，就答应了这个要求。她并没有想过贪下这个女人的东西。在她看来，护卫军这段时间收集起来的物资已经很多了，不必要去拿别人的东西。 姜姒从地下监牢出来时候，已经是凌晨两三点。 她当着众人面仔细翻找了背包，确定没有少东西，这才满意的笑了笑。 她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那小来却是彻底沉下脸，忍不住小声嘀咕：“谁看得上你那点儿东西？” 旁边金艳却忍不住脸红。她之前还拿走姜姒衣服上的佩饰呢。 “你现在就走吗？”她显得欲言又止。 “你还和她啰嗦什么？”小来脸色很是不耐烦，不过他能嗅到姜姒身上危险的气息，这种玄而又玄的感觉令他并没有做什么造次的举动。 金艳此刻显然有话要和姜姒说，摆摆手让小来先回去。 她丝毫不在意小来的语气，不知道是性格上天生如此，还是知道小来的性格并不当一回事儿。 “那我不管你了！”小来跺了跺脚，但也只是走几步，就背靠着墙等在原地，眼睛一直看着那边，一副生怕金艳上当受骗的样子。 “你有事？”姜姒问道。 “那个…”金艳打开一个手电筒谨慎的扫了扫四周，说道，“之前的事，我心里很抱歉，但是我姐就会那个脾气，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没关系。”姜姒拿回自己的东西，心情并不坏。 “她从小这样，一板一眼的。讨厌得很。但是绝对不坏。知道你可能会被那几个人渣欺负，她第一时间就跑过来了。幸好你厉害，把他们都杀了。”她偷看一眼姜姒，见她并没有不耐烦，继续说道，“虽然他们说要洗心革面，但是还是坏得很，好几次偷看我们女生洗澡，还调戏我们。我姐打了几次都不知道悔改。这种人早就该杀了…” 姜姒深以为然：“怎么就没想过把他们赶出去？” 金艳一愣：“我们也想，但是外头这么危险。我姐说，囚犯也是人，所以把他们都留下。不过也有一些有其他打算的，自个儿逃命去了。” “所以…”姜姒冷笑道。“就是拎不清。” “不许这么说我姐！”金艳顿时激动起来，“至今为止，我姐就没有睡过一天好觉，白天带我们出去找吃的用的，晚上还要给我们守夜。没有她，我们根本就坚持不下来。她可能有点古板，但绝对是个好人。” 姜姒看着眼前这个炸毛似的小姑娘，有点想念秦美妃：“嗯，我知道了。” 金艳傻眼了，这是什么反应？她有些着急，跟上她道：“我和你说的你听进去了没有？要是没有我姐，我们早就死了。我最佩服的人就是我姐了。” “你们一共多少人？”姜姒问道。 “啊？”金艳没理解这样的转折，“18个。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一共多少个进化者？” “2个啊。”金艳道。 姜姒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这个姑娘正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里头还有几分恼羞，还为姜姒漠视那段关于金兰的解释耿耿于怀。她还没有形成保密概念，不知道自己泄露了什么。 她没有说谎，她认为基地只有2个进化者。 可是白天被他们围住的时候，姜姒就感觉到不止这个数。 第75章 食人魔 “2个进化者，分别是什么异能？”姜姒问道，同样不觉得自己在打探秘密。 没有保密概念的金艳自然也不会觉得这是什么说不得秘密：“一个可以控制火，一个可以控制金属。控火的宝哥已经两天没回来了，就剩下一个可以控制金属的就是姜明。他们都很厉害。” “你确定？”姜姒问道。 “我们基地就这点儿人，我怎么就不确定？”金艳气呼呼的，为姜姒怀疑的口气莫名的感到恼火。 你确定他们很厉害？ 姜姒其实想问这个问题。若姜明熟悉掌握了控金异能，他就不会偷偷摸过来近身杀那只丧尸狗，再被那只变异了的丧尸狗幼崽重伤。在他在挣扎求生的时候，他同样没有使用进化出来的异能自救。在五行异能当中，除了火对很多生物具有天生的克制，就属金系最霸道强硬。很多金系异能进化者战可破退可守，被视为强大的存在。怎么这种能力到了姜明手中就发挥成那个样子？ 姜姒心里啧啧称奇，金艳却警觉起来，“你问这个做什么？你不会是想做什么坏事吧？” 我真要做什么你还能好好站在这里？姜姒被这个傻丫头逗乐了，就着她的话说道：“你们护卫队那么厉害，我能做什么坏事？” “那也是。”金艳松了口气，随即意识到这根本是句反话，气得直跺脚道，“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周大明吧。我们动手之前，他先把下面照明的火把给灭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姜姒悠然道。 “嗯？那不是看不见吗？”金艳蓦然想到什么，突然有些激动，“你是说他有异能？难怪…”她显然回想到过去有关于周大明可疑的地方。 进化者可能都不知道自己的变化，比如金艳这种。 另外一个可能则是知道自己是进化者，却没有告诉他人，就等关键的时候出其不意，比如周大明这种。 处处迹象表明，金兰的管理能力的确不佳，聚集起来的人根本就是一盘散沙，这群人人数不多，显然其中有心思的人不少。便是不被外头的势力给盯上，迟早有一天他们也会毁于内乱。这点端倪从那钱辉的话头也可以听得出来。 不过姜姒没兴趣去了解这伙人之间的关系，她只想快些出城，找到自己的继父。如果顺利的话，弄到一辆可以在满是废弃车辆的公路上行驶的代步，然后和继父一起前往西南基地。在预知噩梦中，那边似乎比京都的北极星基地安全性更高些。 至于未婚夫叶城，虽然预知噩梦里头的事还没有发生，但都是迟早的事。她没必要去找他，更没有必要去质问他和别的女人的关系。末日开始，他们之间就不再有可能。 “你送得够远了。”姜姒补充一句。“好了，小姑娘走夜路不安全。你该回去了。” 在听说周大明是进化者之后，这个小姑娘一直张着嘴，半晌回不过神来。这会儿听到姜姒要走，竟然下意识去拉她的袖子：“等等。” “何事？”姜姒对年轻的姑娘都是很有耐心的。 金艳摇晃着她的袖子道：“我和你说，我姐怀疑你这事，真的不是针对你。还不是我们这附近出现一些怪事，我姐也没办法。所以你也要小心。” “哦？你说。” “现在我们只有18个人。但是之前，你知道之前多少吗？80多个。我天天登记花名册，我最清楚。”金艳道。 姜姒没有觉得不对劲：“现在这个时候，人员损耗很正常。要是遇到丧尸群，全员覆灭也是常事。”更别说队伍中各门心思的人太多，只要有谁生了坏心思，可能轻而易举连累身边一票人。好的团队不需要数量多，只要各具其责，相互配合，一样攻无不克。可明显那护卫军不是这样的团队。 “如果真是遇到厉害的怪物，那也是我们的命。但是根本不是这样的。我们虽然没什么武器，但是有金姐、宝哥还有姜明，我们还是能弄死一些丧尸的。这附近也被我们清理得差不多了。偶尔有几个变异了的动物，我们也可以把它们赶走。但是随后我们就发现不对劲，每次只要外出搜索物资，不管距离这里多近，都会有一两个人消失。” “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消失？自行离开了吗？”姜姒问道。 “一两个人就算了，但是至今为止，出了差不多三十条人命。那些人什么时候不见了我们也不清楚，等被找到的时候，他们的肚子都被撕开，不见了内脏。本来我们怀疑这是更凶猛的动物做的。但是前几天关教授从尸体上找到人类的唾液。说凶手是个人。大家都很害怕，许多人就自己离开了这里，但是…不久之后，我们还是找到他们的尸体。同样被撕开肚子…” 姜姒从她的话中明白过来为什么他们见到自己是那个反应。末日当中求生本能就要结团组队，乍一见到独自赶路的单身女子，怎么看都有点可疑。 她情不自禁回想起，之前过夜的那院子里就有几具尸体，乍一看还以为是被什么凶猛的野兽撕开了肚子。经金艳这么说，她不由得升起一阵后怕，要知道当时她一头栽到枕头上就完全失去意识。若是谁想要对她做点什么，简直轻而易举。 但是她心里头升起来一个更加恐怖的猜测。 末日当中有一种人为了获得更强的力量，并不吃其他动物，而是以同类为食。他们长相能力和人类一样，看不出其他区别，但是他们就是能被同类吸引，控制不了捕食同类的欲望。 世人给这类人起名为“食人魔”。 金艳说的这种情况，极其符合食人魔的捕食风格。 他们一般会在人们聚集起来的地盘周边活动，专门蹲守落单的个体。 如果当真有食人魔在这监狱周边捕食。那监狱所构建的据点，不再是庇护同类的安全场所，更像是圈养食物的饲养圈。后世将这样的饲养圈也起了一个非常贴切的名字，为“肉笼”。 第76章 精神力 看到姜姒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金艳以为她被吓到了，连忙安慰道：“我说这些绝对不是吓唬你的。你本事那么高，肯定没问题的。就是提醒你一个人，还是要小心点。” 这会儿姜姒这才正视金艳，真心实意说了一句：“多谢。” 金艳为这句话咧了嘴唇，长了雀斑的脸上也生动不少：“绿波小区9栋702，往前走再过一个路口就是。钥匙就在门口的盆栽下面。”她怕姜姒记不住，又说了一遍地址。 姜姒没反应过来，这个金艳是什么意思？ “我姐家。她说你可能没地方住。关于有人被杀的事情我也和你说了。我算是完成她安排的任务了。先回去了。”她说着这才小跑回去。 是金兰的安排？？ 姜姒皱了眉头，微微发愣。 平心而论，她是瞧不上她的性格的。 但是谁又是天生的管理者呢？ 这个女人，迟早会吃亏在心软上。不对，已经在吃亏了，只是她自己没有意识到。 不过此刻，金艳说的地方，去还是不去呢？ 她站在黑漆漆的天地间，并没有开手电筒。 即便在金艳面前，她都是有所防备的提着一口气。 等自己独自一人，她才慢慢的放松下来。这一放松，才觉得浑身都疼。杀了三人她自己也并非毫发无伤。 此时已经是深更半夜，外头处处危险，不会有比一个现成房子更安全的地方。她若是倒霉，还恰好遇到那睡不着觉四处要吃人内脏的食人魔，她可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杀那三人的运气。 所以金兰的好意，她没理由拒绝。 金兰家所在小区并不远，因为附近有这些人清理，一路上游荡的丧尸并不多。 悄无声息解决几种从别处游荡过来的零散丧尸，姜姒很快就找到金艳所说地址，来到一间房间门口。不过她并没有进金兰的家，而是爬上更上面的两层楼梯。 这里头的户型属于一层三户，这一层只有一户没有上锁。 姜姒却不想选择这间。 她想尝试刚刚学习的技能——开锁。 虽然电磁力场告诉她四周没有活人，但是做贼心虚的心态令她情不自禁左右张望一番。随即她手指一露，便显出周大明开铜锁的铁丝。这种事姜姒以前没有做过，但是不知道为何看到周大明做过一次，她觉得她自己也可以试试。 正如她所想，在铁丝通入钥匙孔中后的十几秒后，她听到锁孔中弹簧的轻叩声；门在黑夜中悄无声息的打开了。 这户人家很久没有主人，加上门窗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的，并没有多少灰尘，显得异常的整洁。不像对门那家，一家四口丧尸，正在已经变得凌乱不堪的房间内无目的的游荡，时不时撕扯一下对方脸上或者身上掉下来的肉屑，塞到自己嘴里充饥；也不像没上锁的那家，主卧地板上躺着一个被打瘪脑袋、赤裸着下半身的女人尸体。 姜姒进了房间轻手轻脚反锁上门。末日的生活令她养成本能的踮脚动作。这样能让她不会发出多余的声音。 她就在黑暗中屋子里坐下来，摸出脖颈上的怀表，随意抓了一把，放开困在二维世界中的左天佑。 不过这会儿的左天佑因为太无聊正在努力的打瞌睡，一觉察得到自由，第一时间从怀表上露出一个脑袋，苹果肌发达的脸颊露出一笑，于黑暗中露出两枚闪闪发光的虎牙。 “大姐大，我琢磨出来我这个能力的关键了。是精神力！” 姜姒已经没有力气动弹，将左天佑从怀表中拉出来之后，她便瘫软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她的身体很疲惫，但两边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令她并不能安稳的入睡。 “哦？”她回答了一声。 左天佑继续讲道：“我偷偷听他们说过，人类脑组织能释放出一种不可见的力量。自从我多了这个能力，我就觉得脑袋里多了一些东西。刚才我一个人待在小黑屋，我就好像看到这种东西。模模糊糊，似乎是白色的东西，摸也摸不到。但是可以在我身体里头自由游动、压缩…发动异能就是把它从身体里抽出来，然后有目的的释放出来…” 姜姒伸手拍了他一下。 他顿时就停住了话头，于黑暗中，他微微绷直身子，同样警觉起来，压低声音问道：“大姐大？” “就用你刚才说的那个精神力去感应一下。”姜姒说道。 “这个？”左天佑有些为难，但是姜姒的话他还是愿意去尝试的。 他沉下心闭上眼睛，找到在二维世界里掌握到的一点儿感觉。 从他的肌肤表皮上包裹着宛如菌丝般的白色，这些东西在他身上密密麻麻交错。 他将其中一些分离开来，尽量让它们从身体上蔓延出去。紧接着他感觉从他手指尖长出一根细细的枝桠，那枝桠宛如有生命一般在黑暗中招展，线条优美。 他听到姜姒轻缓的声音：“精力更集中点。” 那树桠轻轻的拔节，不一会儿就成了一棵老树，老树之上陆续长出几朵花苞。 “更加具体点。”姜姒的声音还在慢慢疏导。 左天佑仿佛觉得耳际听到“啪”地一声，最顶端的那朵花苞突然膨胀，一点点的花粉挥散在空气中，悄无声息的融于无边无际的黑暗。 这时他猛地睁开眼睛，露出热烈的兴奋。“大姐大，我感觉到有人来了，是个男人。”他反而握住她的手。 四周太安静了，这种安静中，但凡一点点异样，都会放大很多倍。 左天佑能听到黑暗中有人跳进楼梯道，宛如以前我们放学回家，非得猛地来一下等着感应灯从头顶亮起。 不一会儿他便有些疑惑：“大姐大，这人会不会也住这里？” “可能。”不过这也太巧了吧。姜姒觉得应该怀疑一下。但是那个护卫军本身就不牢靠，她在这里的事，肯定不少人都知道，她应该怀疑谁？毕竟她由金艳带着离开监狱时，她能感到监狱中很多被拉得严实的窗帘后许多人的目光。 他们两人睁大眼睛，握着自己的武器等在黑暗中。 感知范围内，那人并没有做什么，而是进了第四层中间的房间。那男人反锁上门，放下背包，然后将自己和柔软的床融合在一起。 四周一下子又归于死寂。只有远处怪物的吼叫。 第77章 休整 这下子两人都松了口气。 左天佑这才问道：“大姐大，之后怎么样了？” 姜姒便将事前和他说了一遍。 十几分钟后，左天佑都没有说话，最后姜姒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他道：“以后这种事，让我也一起参与吧。大姐大，我觉得我也要战斗。” 姜姒将脸埋在沙发中，透过电磁力场，她能感觉四楼睡着的那个人正在床上瞪大着眼睛盯着顶部，似乎正通过无法安睡的黑夜，深深的凝视着他们。 她不自觉有了一个惊悚的想法，金艳口中的食人魔，会不会就是护卫军自己里头的人？ 她只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回答：“好。” 这一晚上睡得并不安稳，等再次睁开眼睛，天边已经大亮。那四楼的人已经不见了。 相比于附体在二维世界中，左天佑更喜欢舒舒服服的躺在柔软的东西上，并且看得出来，他喜欢赖床。 姜姒没有管他，自己就着瓶子里的清水刷了牙；离开燕云的住处时，她就知道末日是一趟艰难的旅行，她准备了牙刷和牙膏。要不是身上能带的东西有限，她还想带上几条浴巾和洗面奶。 末日之中，要保持自身洁净是件困难的事。幸好如今是冬天，衣服不需要勤换，否则得难受死。 姜姒对着卫生间蒙上灰的镜子将头发拢成个丸子，又在窗台上抓了不少积雪融化成水洗脸，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靠着沙发慢条斯理的吃了早餐，抿了口水，她才觉得四肢逐渐有了些力气。 半夜已经停了的雪又开始下大了。这样的雪天中，四周的一切变得更安静，连同怪物异种们的嘶吼也沉寂下去。 左天佑又做了泪水涟涟的噩梦。等他从床上弹跳起来，姜姒正在厨房里磨刀。 听闻动静，她微微回过头：“醒了？还有一瓶牛奶，你喝了吧。” “大姐大？”左天佑忍不住睁大眼睛。 姜姒能看到这个男孩子脸上毫不掩饰的吃惊。 她不以为然的点点头：“雪下得很大，现在不方便外出。反正物资也充足，暂时不急着出门。等雪停。” 她的肤色天生就很白，用以前燕云的话来说，就是晚上看了也觉得会发亮的那种。 可这样的美貌在人性没落的末日，根本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她在人前都做伪装，故意用画眼影的粉将可能暴露在外头的肌肤都涂抹得暗沉，不至于和以前一样因为肤色的缘故令人一眼就注意到。 刚才洗脸，她顺手用了住户主人家留下来的卸妆水，那层掩饰用的黑粉自然也就清洗掉，显出原本出水芙蓉的美貌。 也难怪只是一个侧脸，便让男孩惊艳不已。 “哦。对了，大姐大，你之前说要出城找你爸爸，你确定他还在家里等你吗？”左天佑话一说出口就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不过这个问题迟早都要考虑。 就好比左天佑自己，他父母老年得子，生他的时候都已经是四十多岁高龄。如今他二十出头，父母也过了六十。都不用赵之轩他们解释，他自己也能猜测末日降临后这两老最可能的结局。 姜姒微微一笑：“他还活着。” 并非是安慰她自己的话，而是在噩梦中，继父和窦老一样，因为身份的关系有被直接救援的名额，但是他为了确定自己活着，拒绝了组织上的安排。 噩梦中自己跟随一群人逃难北上，为了保住清白，她似乎还毁了容貌。 父女俩在北极星基地汇合之际，已经是一年后的事情。那个时候继父的身体被未知的毒素腐蚀，很快就因为器官衰竭而死。而后，她才见到自己的未婚夫。 噩梦中，姜姒似乎不是进化者，但是未婚夫叶城却天赋异禀，他不单单拥有a级评分的雷系异能，还是存活率最高的敏捷型属性，后期又领悟了瞬移这种高难度技能。 相比于姜姒的默默无闻，他成立名噪一时的雷神军团，招募一群可靠的队友，在末日当中过得风生水起。姜姒和他见面时，他身边已经围绕了不少仰慕者。 自己这样一个没有容貌且没有实力背景的女人，拿什么去和他比肩？ 久而久之，他和队中新加入的具有治疗异能的女进化者暧昧，也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随着末日逐渐揭开新序幕，姜姒梦里的细节，也越发的清晰，成了她记忆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有时候她甚至会想，那会不会就是自己的一段真实经历？ 磨好刀，姜姒开始整理自己的特殊物品。 逐日弓：仅敏捷类进化者可使用；杀伤力500；可增加持有者20%的敏捷属性；射中目标时，17%概率致使目标麻痹，30%概率偷取目标一定比例敏捷属性，持续时间10秒，51%概率产生爆破效果。 赵之轩昏死后她就给重新收起来，之后他也没有问这个弓的去处。光从形状上只是个普通的军用弓弩。可惜只有敏捷属性才能使用的。 阮洋的记事本：可以利用其中内容转化成场景现实，持续时间：由使用者想象力丰富程度决定。使用者为阮洋本人，此物品的持续时间可以翻倍。 因为鉴定术升级，她才能看到这件特殊物品的使用方法。这个记事本大概有三四十页，每次使用，都需要花费30点精力值。其中地狱火那一页因为对付蛆虫，留了一页被撕掉的痕迹。 一了百了刀：插上此刀的生物可以保持生物临死的生物特性。 这把刀的确是从一具没有尸变的尸体上取下来的。除此之外，它并没有特别的地方，看起来就是把普通菜刀，还没有她用惯的剔骨刀顺手。 看守替身（守护娃娃）：一旦发生情况，会出声警报。可以使用12次。 目前这替身娃娃已经用了4次，仅剩8次机会。事实证明看守替身化身为的西洋武士还是很有用的。至少从外形上，能吓唬住不知底细的宵小。 鱼汤：变异鱼熬制的食物，可极小幅度增加身体机能，一定概率会长出鱼鳞片。 姜姒一共吃了两次鱼汤，后来的确在后背上摸到粗糙的鱼鳞，不过这类鱼鳞并不长久，几天后就自行脱落。相比于这汤对身体有好处，它的副作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粗糙的小刀：极低概率无视对方防御，对目标造成200ml/s流血状态，持续时间10s。 其实说实话，能做出特殊物品这件事，令姜姒特别的惊讶。不过这件特殊物品在她磨损了数百片鱼鳞才得到。之后赵之轩觉得这材料尖锐，像是铁片，和他擅长的飞镖相似，便主动要去几片，不过之后姜姒并没有看他使用过。 人类退化者的体液：食用时极低概率增加身体机能，极大概率增加生物退化几率，效果不可逆。 第一瓶丧尸的体液是从燕云身上得的，后来一旦有机会，她都会主动收集一些，不由自主收藏室里有了个上百份。她是想以后遇到哪个搞科研的，可以提供给对方，指不定可以找出人类丧尸化的根本原因，从而生产出避免感染的免疫药出来；潜意识她可能对这个世界还是抱有希望的吧。 军火女孩：可召唤持有无限子弹的轻机枪暴力女孩。持续时间：5分钟，冷却时间：12小时。可通过送礼物提升与军火女孩的亲密度，用来增加持续时间。当亲密度低于-60，一定概率触发噬主动作。 不过姜姒有几分好奇，一旦军火女孩真的杀了持有者，它自身会如何？随之破损再也不能使用？还是重新回归成小木偶，预谋着给自己找一个新的主人？她还记得那萝莉形象散发出来非人感觉，那根本不是这个星球原本的生物！ …… 姜姒把所有的特殊物品都过了一遍，最后落在燕云的尸体上，或许安稳下来的时候，她应该让燕云尘归尘土归土，埋在地下，而不是跟着她漂泊无依，不知明日。 紧接着她又把武器清点了一遍，贴身的匕首、新换的剔骨刀，两把手枪——一把已经没有子弹，这是白璇从工具箱里兑换出来的；另外一把枪膛里头只剩下一枚子弹，是从钱辉那里抢来的。 手榴弹没有了，防御替身也没有了。还没有出魔都，她就经历了几波生死。 “姐，这家人还有天然气，我找到一些米，还有屯的白菜，还有腊肉。要不今天中午炒个腊肉白菜吃？”左天佑越说越欢快，好在很快就收住声音。不过两只眼睛依旧闪闪发光，明显是馋米饭馋的。 姜姒一瞬间也有几分向往，但是这点儿口腹之欲，她能很好的克制住：“炒菜动静太大了，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除了丧尸或者变异动物，最为危险的还是别具用心的同类。更别说这附近还有个食人魔。 左天佑有些失望。 姜姒忽略他的神情，给他丢一把空枪：“距离这里五公里有个莲花公安局。等雪停了，我们去那里。” “大姐大，咱们是去弄子弹吗？我觉得这会儿去公安局肯定都晚了。还不如去这附近的军火库。地图上看也是蛮近的。” 第78章 意难平 “你确定？”姜姒有些意外，“是从赵之轩和胡春那里偷听来的吧？” “也不全是偷听。他们谈论这事没避开我。”左天佑道。终究为他们有所图谋而耿耿于怀。 “他们都知道，也可能其他人也知道。这会儿十之八九被人占了吧。你可不要忘记还来不及撤退的军人队伍。他们要是有心，第一想到的就是军火库。轮不到我们这些普通人。” 在预知噩梦中，姜姒也的确随着一支军队出了魔都。想来没有军火库的武器，他们恐怕也难走出异种横行的都市。 所以于普通民众来说，跟上军队比自行结伴要靠谱很多。 如果没有猜错，这支军队的目的地是距离魔都最近靠近西北方向的金陵城，那里的避难所原本就在军事基地的基础上建造而成，又筑了宏伟的高墙做防御，便是再强壮的异种一时半刻也很难攻破。 可是他们只注重地面。三个月后，也就是开春后万物萌动时节，负责耕种的科研人员检测到地底不同寻常的声波，两天后从排水道出水孔通气管排污管等设备中钻出上万只带有丧尸病毒的变异老鼠，每一只有成年猫大小，见人就咬。最高指挥官只得带着民众和军队北上逃亡，故而金陵基地就此沦陷。 只听到左天佑道：“我上面还有个哥哥，他在我嫂子老家江淮城买了房子，去年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现在一家四口也不知道什么光景，如今千里迢迢去投靠，也是不现实的。现在我算是一个人，到哪里不是？还不如跟着大姐大混，至少两个人有个照应。”他再次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不知道为何，他总感觉姜姒有种要将他往外推的感觉。 不是姜姒不想找人结伴同行，多一个人，至少都能晚上轮班守夜，不至于时时刻刻提心吊胆。但是她过往经历养成她十分谨慎性格，除了她的继父，让她相信其他任何人，都需要很长时间的考察阶段。事实证明，想找到一个可以全身心信任的，尤其在末世，真的很难。 她脑际中情不自禁闪过赵之轩紧闭嘴唇一脸不高兴的神情。接下来她得彻底将这个儿时玩伴踢进黑名单。 “姜姐，你是不是嫌我没本事？”这会儿左天佑看她若有所思，鼓起勇气问道。 “怎么会呢？”姜姒觉得这人没事就会多想。 左天佑道：“反正我觉得我挺没用的。眼睁睁看着张巧巧汪洋他们死。我要是真有本事，就会站起来和他们说这样不对，这样不行。而不是偷偷躲起来侥幸，说这次死的幸好不是我。” “没必要把别人的死当做负担，这个世界，活着不一定比死轻松。别想那么多。”姜姒道。 “接下来我们两人一起，只要没有原则上的问题，我们应该好相处。你不是有自保能力吗？不会成为累赘的。” “咱们有什么原则上的问题？” “不要烂好心。这是第一点。”姜姒道，“烂好心是会死人的。” “还有第二点吗？”左天佑连忙问道。 “量力而行。别逞英雄。苟住，活着才能输出。”姜姒道。 “姜姐，你以前是不是打游戏的？” “玩得少。玩不好。道理是一样。” “哦。有道理。”左天佑接着问道，“那第三点呢？” “想起来会告诉你的。”姜姒道。 左天佑慎重其事的喊了一声：“大姐大！” “嗯？”姜姒抬眼看着他。“怎么了？” “既然规矩已经定了，我们就是队友了！”他似乎很激动。“姜姐，大姐大，以后我一定好好保护你，你要相信我！” 姜姒用剔骨刀利索的挽了一个刀花，眼见就要插到左天佑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指，这孩子吓得一哆嗦，赶紧收了回去。 姜姒恐吓成功：“你保护好自己就成。” 左天佑慌乱的活动手掌道：“知道了大姐大，我都听大姐大。我一定多加练习异能。好好掌握精神力。” “异能是一方面，体能是另外一方面。遇到危险，体能跟不上也是个问题。”姜姒找了一张纸把他的基本信息写下来。 姓名：左天佑 物种：人族进化体 进化程度：初级 进化方向：智力 天赋：无 技能：附体（初级） 体力值：89/90 精力值：175/180 护甲：25抗性：25 杀伤力：30 同样是智力方向进化者，姜姒的体力上线是100，而作为成年男性的左天佑只有90。 末日之前，他应该属于不折不扣的宅男吧。 不过他身上还是有姜姒羡慕的地方，即便不运动依旧保持着比较标准的体型。终究是年轻，新陈代谢好，不想她如今这个年纪，但凡多吃点，就会感觉胃部不舒服，少吃点吧，又容易犯低血糖。 她恍惚想，在叶城身边出现的那个具有治疗异能的女进化者，似乎年纪也不大吧。 她脸上露出一些为难的神情：“小左，问你一件事？” “叫我天佑，小左都是他们喊的，不亲密。”左天佑说道。 “好吧，天佑，问你一件事？” “大姐大，请讲。” “你们男人一般喜欢怎么样的女人？” “长得好看的，就像大姐大这样。”左天佑毫不犹豫的回答。 姜姒拿刀刃往脸上比划一下：“要是我毁容了呢？上头留了一条不能痊愈的伤疤呢？” 左天佑吓得有点哆嗦：“大姐大，你别想不开。好好的，你怎么会毁容呢？来来来，你把刀拿开，好姑娘怎么能拿刀呢？” 姜姒笑了一下，觉得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我问错人了，你不是男人，你是男孩。”也不待对方替反对意见，继续道，“好了，我不开玩笑，我再眯会儿，你先随意吧，不要闹出大动静就好。” “好吧。”左天佑委屈的嘟了嘴，口里嘀咕着“我就是男人”此类离开了姜姒所在的房间。 姜姒自顾叹了口气，这么多年，除了继父、燕云，能进到心底的只剩下未婚夫叶城，好不容易在意个人，就这样被人给撩走了，到底意难平！ 第79章 论末世遇陌生人时正常反应 窗外的雪直到下午两三点才停止。 末日的第一场雪后，生物们又会发生变化。应该说，恶劣的环境，生物个体滋生相对应的对抗手段。他们会快就能看到第一批具有冰、雪、风等相关异能的丧尸和变异动物。 “大姐大，你是说我们去西南基地吗？”左天佑问道。 “两个方向，一个是西南基地，一个是选择内陆城市。”姜姒道，“如果要去西南基地，等开春的时候咱们应该在野外，那个时候天气回暖，生物的危险系数呈几何系数的增长，一路上不会太顺畅。如果留在城市，也不能是魔都，这里一半靠着海洋，同样太危险。之所以选择内陆城市，是因为城市始终是人类的生态圈，水泥路面、建筑以及各类工业化的东西隔绝徒然，严重阻碍植物繁衍生长，植物少的地方，动物的种类也单调。当然城市的威胁还是人口密度，越繁华的城市，里头的丧尸越多…看你怎么选…当然有其他想法也可以…” “这么说，我都有点害怕了。”左天佑道。 “咱们不急着做决定，还有至少一个月的时间。这个势头，春天不会来得很快。”她心里头加了一句，希望不会来得很快。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刚出了楼梯道，就看到不远处向这边走来一个高挑的身影。 末日当中见到陌生人时，正常人会是怎么样的反应？ 左天佑下意识拉着姜姒往旁边楼梯道躲进去。 对方的动作不比他们慢，第一时间闪到旁边的草丛后。 左天佑眼尖，还看到他手上还拿着一把狙击枪，正透过草丛缝隙瞄准着两人所在的方向。 “哥们，有话好好说。”战战兢兢半晌，谁都没有先动。还是左天佑按奈不住，向那边摇晃了一只手，喊话道。“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只是正好出门。” 那人目测了一下彼此距离，慢慢退到旁边，这是表示主动拉出一个安全距离来。 “你们往右边走。不准靠近我。”他道，声音是不正常的暗哑，像是嗓子受了伤。 “我也得承认，现在不止我一个人疑神疑鬼。现在看谁，我都害怕。”左天佑忍不住和姜姒嘀咕道。 “别贫嘴。快走吧。我们吓到他了。”姜姒道。 左天佑道：“他也吓到我了好不好？” 三人相近差不多五六米的时候，姜姒向他提醒一句：“8栋楼11层房间有一只动物，可能是变异猫，你要小心。” 那人脸上蒙着厚厚一层布，看不出真实年纪，只有露出来的两只眼睛闪着潋滟的光泽。 他闻言只是略微点点头，手中的枪却没有放下来。 “大姐大，你还是蛮善良的嘛，可惜对方似乎不领情。”左天佑忍不住嗤笑道。 “顺口一句话的事。快些走吧。”她道。 两人走到小区，此时雪地差不多到脚踝高度。要不是提前扎了一层塑料袋，鞋子都要湿了。 从小区门口往外看过去，马路上全都蒙上一层冰雪，高高低低，看上去真是一片白茫茫干净的世界。 “这边有很多脚印，估计是自卫军那伙人吧。我不乐意碰到他们。换那边吧。”姜姒道。 左天佑点头，整个脑袋罩在一个狗皮帽子中，鼻子一点儿被冷风吹得红红的，看起来有些可爱。 他道：“我老家在北方，那里经常零下二三十度，后来在南方读书工作，四五年没回家，现在突然看到雪，有点想念。” 家，现在无论多近，都是回不去的远方。 姜姒无声息的叹了口气，指着贴着小区墙壁的雪地上的另一行脚印：“这明显是属于哪个动物的，雪上没有血迹，可能是变异动物。这片区域流浪猫流浪狗比较多。变异的概率也大，我们还是要警惕点。” 左天佑不愿意走了：“要不咱们回去，去地下车库偷一辆车吧？” “没有钥匙能搞定吗？”姜姒一愣，问道。 反正这个代步工具的事，她自己是没有办法的。 “我只看过视频，之前试过几次，不过都没试出来。”左天佑挠了挠脸，“不过人要勇于面对错误，勇敢的尝试，指不定就成功了呢。总比两条腿陷在雪地里跑不动的强。这么厚的雪，又打滑又是是冰，要是来了什么怪物…” 姜姒懒得听他抱怨，连忙道：“行行行，我信你。试试就试试吧，回去，回去！” 不过她得承认，积雪天出行，光凭两条腿，真的太难了。 两人说着也没有耽误，转身直奔小区入口的地下车库。 进入地下车库的时候，姜姒突然觉得不对劲，似乎感觉有什么东西盯着自己。她本能找旁边的障碍物，这种感觉才消失。 她摇了摇头，把这种疑神疑鬼的心绪给扫开。 这个地下车库很大，一点儿动静都能听到很远的回音。车座上的停车并不多，这个小区的人喜欢似乎都喜欢将车停到地面上。 “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在车上过。我们最好选一个性能更好的越野车。”左天佑打开一个手电四处张望。 “城市越野可以吗？”姜姒指着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轿车说道。 “那只是突出自己功能的一个噱头。毛线用都没有。”左天佑摆手，突然眼睛一亮，“那辆，那辆不错。”他指着更深处一辆灰绿色的悍马道，语气有些兴奋，“门上了锁，我得先砸破玻璃。要砸就砸后车座的玻璃。前座开了窗，吹得脸冷…” 姜姒对车了解并不深，不过看得出这是经过改装的造型。有一部结实的代步，可比什么都重要。 “等等，有人！”她脸色一变，蓦然出声道。电磁力场中，有一个圆点出现。 紧接着便看到一个人影晃了一下，看样子是从居民楼内通过楼梯直接下地下一层。对方身体极快闪到墙后。 两人连忙蹲在车后。 这辆车的位置孤零零的，周围并没有遮挡。由此除了这辆车，他们并没有多少可躲避的空间。 “是他。”左天佑记得那把锃亮的狙击枪，忍不住叫出声。“他来做什么？” 姜姒隐约意识到刚才的目光。他不会也是为车而来？ 一时间两边人都相互僵持。 左天佑和姜姒对视一眼，开口道：“哥们，我们只是想找一辆车。马上就走。没有恶意。” 那人站在墙后沉默不语。 左天佑有些尴尬，蹲在那车后面擦了一把不存在的冷汗：“这人不说话我会很尴尬。” “这里头车还挺多，我们挑中了这辆，其他的哥们你随意。”他道。 对面那人这才说了一句：“不行。” “什么？” “那是我的车。” 可惜左天佑应答的时候已经一扳手敲上了后窗，反弹的闷响整得他手掌发疼，他脸上颜色瞬间五彩缤纷：“啥？” 这下可真尴尬了。 那人继续提醒道：“车窗是防弹玻璃。” “大姐大，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左天佑有些心虚。做贼被正主抓到，这还是头一回。“杀人夺车？”可惜他气势没上来，就给自己否定了，“我们没必要节外生枝吧？” “你凭什么说这是你的车？”姜姒镇定一下，反问道。 对方显然没想过她会这么一问，明显一愣，随即他从兜里掏出来一把钥匙在手中晃了晃。 “可能是你随便拿个车钥匙糊弄我们。”左天佑接着叫道。 他话音还没落，那人似乎知道他这个想法，摁了下车钥匙。 那车便响了两声，噌的一下亮起的前后灯，把两人吓了一大跳。 左天佑抹了一把脸：“这些丢人丢到家了！” 姜姒也是一脸冷汗：“那走？！” 左天佑连忙喊道：“哥们得罪了！” 两人达成一致，弓着身子作势要跑。 却听到那人哑着嗓子喊了一句道：“站住！” 听得一声机栓的声响，两人不得不僵直身子回过神，却见那人拿着一把冲锋枪站了出来。 “两位也是准备出城？如果顺路，我可以送你们一程。”他道。 如果不是端着枪，两人也许会生有感激。 两人对视了一眼，脸色都很难看，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那人走上前，距离两人两三米处才停住：“我受了伤，有些伤在后背，不好上药。我需要有人帮我。” 他说着拉下拦在脸上的布，左天佑瞬间惊呼出声，忍不住捂住嘴。 他的脸上全是丑陋的伤疤，尤其是那处看起来最新的一条，还没有好全，血淋淋的从鼻梁中间贯穿两边面孔，近乎毁容，叫人看着忍不住打寒颤。 “你不害怕我的样子？”这人的似乎习惯了人们初见他的反应，不过注意到姜姒反应平淡，脸上露出有些好奇。 在噩梦中姜姒为了自保毁容，可不就是眼前这个人的样子。这有什么可怕的？ “只是更吃惊你伤成这样子怎么像个没事一样？”姜姒道。 那样的伤还新鲜着，深至骨头，应该很疼吧？ “有事儿还没有做完，撑着一口气而已。”他道。 姜姒迟疑了一会儿，问道，“这附近有个自卫军。你为什么不去找他们？” “我就是从那牢里出来的。”他深深的看了姜姒一眼，强调道，“我之前是里头的死囚，并不想和他们有联系。” “犯了什么罪？”姜姒问道。 “自然是杀人。”他说着，似乎还笑了一下，“也杀你这样的女人。” 左天佑虽然全身发抖，却梗着脖子道：“你别吓唬人。杀人是犯法的。你不要轻举妄动。” 如此被威胁，他还能以自己的身子拦在姜姒面前，的确非常难得。 “如果我们不配合，你会杀了我们吧？”姜姒问道。 那人点头道：“现在末世了，杀人，更不需要什么理由。不过你们帮我，是百利无一害的事。在这个城市，单兵作战很难活下去。” “为什么是我们？”姜姒道。 “这附近幸存的人，除了监狱那群人，都被杀得差不多了。”那人道。“相信我，你们也会被盯上了，跟着我至少还能保障你们的安全。现在随我上楼。我的伤急需处理。”这人说着，又深深看了一眼他们，里头含着浓浓的警告。 第80章 又一个非人类物种 那人转身一走，悍马车的车灯也随着熄灭。徒留地下车库的黑暗中，两人大眼瞪小眼。 左天佑不服气道：“大姐大，我们两个人还怕了他一个人不成？” “就是怕。”姜姒叹了口气，说出了事实。他们还能无视枪？ 并且这个人说的情况和金艳说的差不多，的确有个变态杀手，正在追杀这附近的幸存者。 “反正他一个人，我们现在偷偷离开不就行了？”左天佑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峻性，还在想着馊主意道。 “外头冰天雪地，我们两条腿，能跑哪里去？”突然间，姜姒歪了头，轻声问道，“天佑，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子很香甜的奶味？” “没有啊。”左天佑嗅了嗅，摇头道，“只有一股子地下的潮湿气味。大姐大，你是不是想喝奶？早知道早晨那包奶已经给你了。” “不是的，其他味道。你真的没有闻到吗？”她有些疑惑。 空气中飘来一股子妙不可言的味道，引得她口水泛滥，情不自禁往地下车库更深处张望。 “大姐大，你怎么了？”左天佑瞧她有点不对劲，问道。 姜姒有点回不过神来：“到底是什么？我要去看看。” “那人还等着我们呢。”左天佑并不同意深入黑暗处冒险的行为。 但是此刻姜姒被这股子味道勾得有些失去理智：“你先上去应付下他。我待会儿就回来。”她说着也不管左天佑同不同意，快步转了一个弯，疾步穿过一个楼道，很快就和左天佑拉开距离。等到左天佑追过去，她已经跑了差不多几十米开外，只能听到遥遥的回响。 “大姐大？”左天佑不敢大声呼喊，可是姜姒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再喊一声，就听到有丧尸的吼叫，转过一根柱子，便看到一只丧尸在驾驶座上拍打着方向盘，可惜安全带和车门，它只是在车内扭着身子。 “姜姐？大姐大？”左天佑再走两步，突然觉脚上的触觉有些奇怪，地上竟然有一滩积水。 抬头一看，上面的水正好落在他脸上，黏黏的，泛着腥臭味。 来不及看清头上是什么东西，他本能身子一矮，蹲到旁边的车辆后。 即便他速度不慢，戴在头上的狗皮帽子还是被什么东西给撕扯下去。 左天佑这才得空看一眼那头顶的东西，那是蹲在头顶管道中间生了一身青绿色花斑软绵绵的东西，它大概有普通抱枕大小，生了一张巨嘴。 可能狗皮帽子不符合它的口味，它随口就吐了出来，湿哒哒的落在地上，显然没有捡起来再戴的可能，一对复眼一动不动的正盯着左天佑的方向。 这是青蛙吧？这个季节哪来的青蛙？ 左天佑反应过来，应该是这小区里谁养的宠物，不知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他最怕这种动物，更别说这么大的块头，连忙后退。 他这一动，那宠物蛙肉色的长舌瞬间弹射出来，在他旁边的车前盖上发出一声闷响。 好在它似乎是卡在那管道间，身体并没有移动，只能靠舌头捕食。一击未中，它便没有下个动作。 舌头长短有限，左天佑已经逃离它的攻击范围。 他心有余悸的矮着身子后退，一转身才看到不知什么时候靠着墙等他的那个狙击枪手。 “你同伴呢？”那人提着冲锋枪问道。 “她说这地下道有东西，要去看一下。”左天佑情不自禁抖了下，随即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你怕他个毛？虽然这么想，却还是没志气的继续补充一句，“我们没想过逃跑。” “我知道。”那人随意看了四周，“是我忽略了，让那个东西钻了空子。” “什么东西？”左天佑愣了一下，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人想了想，问道，“你和你同伴是夫妻吗？” “怎么可能？”左天佑想都没想尖叫道，不过很快挤鼻子弄艳道，“怎么？我们看起来有夫妻相吗？” 那人又是一笑：“如果不是男女关系，也不会有起什么过多的误会。” “什么什么误会？”左天佑莫名其妙。 那人道：“走吧，我们上去等她吧。” 他的态度似乎柔软很多。左天佑甚至还有种错觉，这人已经和他们相处很长时间。 “那我大姐大怎么办？” “她能应付，就是受了一点点的引诱…” 左天佑回忆姜姒的样子：“确定只是一点点？” 而受了“一点点”引诱的姜姒，此刻处在挣扎中。 在左天佑的呼喊中，好不容易找回理智之际，她却突然被不能拒绝的力道拉入一个房间。 那个房间依旧在这地下车库，但是很显然不属于这个世界，而是另外一个封闭的空间。 她看到左天佑被偷袭，看到蹲在他头顶靠舌头捕猎的宠物蛙。但是无论她如何喊叫，左天佑却什么都听不见。 房间尽头，一个肉状生物躲在角落自顾叨叨着什么，那股子诱人的味道的确是从它身上传来的。 然而这个时候的香味，虽然诱人，却不似之前那么令她迫不及待。 姜姒提着剔骨刀，缓步走近，起伏不定的胸膛出卖她的恐惧。 待看清楚那肉状生物，却是一个光屁股的婴儿。她忍不住怔住了。 听闻动静，婴儿转过身子。 圆圆的脸，粗壮莲藕一般滚圆的胳膊和大腿，身上还穿着绣了福字的大红肚兜，爬动起来的 时候，手圈和脚圈上的铃铛哗哗作响。他脖子上挂着一个奶瓶，奶香味就是从里头传来的。 只是这个婴儿和正常婴儿不一样。 他差不多是成年人两倍大小。 成年人两倍大小的婴儿见到姜姒，很是不高兴的挥挥手，奶声奶气的声音带着严肃：“还真是麻烦，浪费了我不少好东西。要是让婆婆们知道我浪费口粮，肯定要把我关进小黑屋里…” 姜姒还没有弄清他到底是不是人类，倒被他突然开口吓了一大跳：“你是什么东西？” 来不及转身就跑，那婴儿猛地捶了地面，整个房子顿时发地震般震动起来。 “你这个女人，真不讨人喜欢。”这婴儿肃然道，瘪塌的鼻子下还可以看到一点点的鼻涕。“不过，没有办法。我没有其他办法。动作要快点。我要送你一个礼物。” “什么？”姜姒没反应过来。 婴儿的脸向她凑过来，显得很是不高兴：“咦？你似乎很怕我，女人？” 他说着从鼻孔中流下一串绿茵茵的鼻涕，眼见就要掉下来，他麻溜的吸了一下，那坨东西又回去了鼻腔。配上他呆萌却故意板起来的胖脸，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何，姜姒有点想笑。 便听到这婴儿继续道：“婆婆们都喜欢我，怎么你和她们不一样？” 他说着的时候，从身后拿出来一只灰白色的老鼠。 那老鼠吱吱的叫个不听，扭身爬上捉着的手，在他有五个深深酒窝的手背上狠狠的咬上一口。 婴儿口里“哎呀”一声，蹙眉盯了它半晌——虽然它的眉毛淡淡的，几乎忽略不计，伸起两根手指头提起老鼠的后颈，将它的牙齿从自己的手背上拽下来；那处皮肤只是红了一些，连皮都没有蹭破。随后他又吮吸了一下鼻子，严肃的将那“礼物”递到姜姒面前道：“女人，送给你。” 姜姒看了一眼这只差不多有成年猫大小的老鼠，脸色瞬间白了几分，耿直道：“我不要。” “你不喜欢吗？”婴儿微微侧了一下脑袋，显得很纠结。 “不喜欢。” 尴尬的气氛持续两秒。 婴儿叹了口气：“原来不喜欢活着的啊，女人真是麻烦。”随即他伸出另外两只手指，往那老鼠身上一捏。这个东西的脑袋当即就瘪了，鲜红色的血从他指尖上流下来，他伸手在他自己的肚兜上擦了擦，重新递给姜姒道：“喏，给你处理好了。你要帮我一个忙。” 我也不喜欢死的！姜姒心里咆哮。 她瞥了一下老鼠的死尸，又看了一下这婴儿圆溜溜的眼睛，只得苍白着脸回答：“什么忙？” “我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碰巧遇到我一个死敌。如今我还没有恢复力气，暂时打不过他。”婴儿的脸色有那么一瞬尴尬，但是很快就理直气壮起来，“他的实力也就一般般。不过是靠他手中的屠夫刀，那刀能割开我的皮肤。不过你放心，他对食物很挑剔，不会吃你们这种杂质多的东西。” 他刚刚说“这个世界”？ 除了这个世界，还有别的世界吗？ 我们？杂质多的东西？ 不等姜姒想更多，婴儿的手伸过来捏住她的胳膊，只要他稍微再用一下力，姜姒的胳膊就会折断。 这个婴儿虽然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姜姒还是能感觉他肉体上的恐怖力量。 又是一个非人类物种？鉴定术不能识别。 “女人，你老是盯着我的奶瓶做什么？难道你也想喝？”他却挂在脖子上的大奶瓶往背后藏了一下，“不行，要是你喝了我的水，就会被婆婆们发现。到时候她们追到这个世界，会把我捉回去的。至于你，她们会和你玩好玩的游戏，让你大卸八块。”他说着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 姜姒从他的笑容中看出一抹恶作剧的天真，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紧接着她很识时务的说道：“我该怎么帮你这个忙？” 第81章 自我愈合能力 重新回到居民楼的时候，左天佑已经等在4楼门口，见到姜姒安然无恙，他大松了一口气。 房屋很凌乱，之前的主人客厅里头留了一屋子的陈旧家具，加上后来楼择自己搜集起来五花八门的零件。满当当的，塞满了所有可落脚的地方。 姜姒垫着脚尖进来的时候，那人自我介绍说叫楼择。 彼此交换了姓名称呼，他想到什么进了房间。 “大姐大，你真的没事吧？”左天佑忍不住再问了一句。 “没事。”姜姒虽然这么说，脸色却不自然的红了红，下意识放在腹部。要不是冬天穿得厚重，她身体的异样早就被发现——那自称是宝宝的婴儿竟然进了她的子宫。 想到比她大两圈的东西挤进她的肚子的场景，她就像是活吞了一只王八。 现在唯一庆幸，她的肚子顶多看起来怀胎四、五个月；不至于月份太大影响身体动作。 似乎是手叠在腹部的动作令楼择很在意，皱着眉头往她肚子上扫了几眼。 不过他没有多说什么，提了两把军刀递过来道：“这是正牌兵工厂出产的武器，合金钢材料，刀口锋利，比你们手中的菜刀要强很多。” 姜姒瞬间感觉腹部抽搐了一下；肚子里的东西害怕这个人。 左天佑先接了过去，凌空挥舞了几下，刀身上发出轻微的破空声音。 姜姒不懂刀，但见那刀刃锋利，的确是个好东西，也跟着说了一句谢谢。 楼择道：“你们看到我的诚意，现在该表达你们的诚意。你来吧，跟我到房间来。”他指了指姜姒。 在处理包扎伤口这块，女人要比男人更细致。 这话引得的左天佑立即紧张起来：“你想干嘛？” 这幅宛如面临大敌的样子令姜姒一愣，忍不住拍拍他的胳膊：“瞎想什么呢？” 那楼择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即恍然大悟他的意思来：“天气这么冷，你总不至于要我在这里脱光衣服吧？”又道，“我的伤很重，需要处理的地方很多，气味太重的话，很可能会招来其他的东西，需要一个人留在外头做好看守。如果你觉得你能处理好我身上的伤，你们可以对调一下？” 他的嗓子受了伤，能说这么多话解释也是难为他了。 左天佑迟疑了一会儿，瞥了一眼楼择，他的手背上也有一处新伤，血淋淋的，光看上去就犯恶心，他自认为干不了细活儿，这才偃旗息鼓道：“还是姜姐来吧。”又道，“不过我要站在房门口。” 他怎么会放心让姜姒和一个死囚犯单独相处？ 楼择无所谓的轻笑一声。 推门进了卧室，两人愣了一下。 原本应该放床的地方横了一张自动手术台，旁边桌子陈列着许多医疗器械和瓶瓶罐罐。 “你这些东西都能弄来，怎么不顺手掳个医生来？”姜姒走进去，顺手拿起一个小瓶，辨认出这是用来消毒的碘伏。 “我一共找了三个医生。可惜命都不长，本来想出去再找一个，可惜这附近的人被杀得差不多。再就是遇到你们。”楼择道。 左天佑忍不住嘟囔：“说起来还是我们倒霉。” “你是有什么仇人吗？”虽然末世中医疗条件没有之前那么完善，但人类在异种们堆里求生，每天都可能发生擦伤、扭伤、骨折等意外，需要医生的地方多得去了。 眼前楼择虽说受了伤，但他要保护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 怎么和他同行的医生死亡率这么高？ 故而姜姒忍不住如此问道。 “仇人啊，倒是说不上。”楼择沉吟了片刻，就没再说话。 此刻他已经脱了外头，露出健硕的膀子来。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恐怕指的就是这类人。 姜姒用一旁准备好的消毒湿巾擦了手问道：“怎么不脱了？” “和伤口黏在一起了。”楼择无辜道。 她上前看了一下，见他白色无袖背心的后肩上晕出一大块血迹。 “得拿剪刀。你可别心疼衣衫。”她道。 转身找来剪刀，却见楼姒皱眉这头，目光阴沉的盯着她。 “怎么了？”姜姒举着剪刀有些不解。 一瞬间楼择的表情很古怪，许久才道：“动手吧。”好像剪的不是他的衣服，而是某处关键部位一样。 等好不容易除去所有的衣服，这才注意到楼择目光闪过的可惜。 难不成这衣服还有什么故事？ 可这不就是小巷街头十块钱三件的款式吗？ “你经常受伤吗？”不过看清楚楼择的后背，姜姒忍不住惊呼。 那上头有许多疤痕，旧伤加新伤，层层叠叠，几乎没有一处好肉。 最为触目惊心的是三道划穿肩膀的抓伤，似乎最近才新添上的，足有二三十公分，裂开的伤口中肌肉不断涌动，似乎在自我愈合，可明显伤口中有什么东西阻碍着这一过程，不断的有一些黑色的粉末物质冒上来，和污色的血泡混在一起，看起来有些恶心。 “这黑色的东西是毒？”姜姒问道。 “你不怕？”楼择反问道。 怕什么？怕他身上的毒？还是怕他肌肉会动这件事？ 姓名：楼择 物种：人族进化体 进化程度：中级 进化方向：敏捷 天赋：愈合 技能：野性血统 体力值：380/800 精力值：260/300 护甲：90抗性：60 杀伤力：490 楼择的天赋和程先生的愈合不同，他只能恢复自己的身体，而不是作用在其他人身上。 这种自我愈合能力第一次见到的是丧尸狗生下来肉块身上，明明已经被咬碎，依旧能快速组成伤姜明的大蛆虫形象的个体。 进化中级？ 这算得上姜姒见过的进化程度最高的人类。 很可能他和赵之轩一样，也是末世开始前的异能者。 或者他在这里，也是为了执行某种不为人知的任务。指不定也是护着什么人，进行饱和式救援，拯救什么朱雀凤凰的。 “都末世了，发生点奇怪的事，不是很正常的吗？”姜姒说着手上的活儿却没有停，用棉签蘸着消炎水清理伤口边的血痂，她继续道，“再说你这个样子，要是被什么人见到了，十之八九要捉起来做个切片实验什么的。该怕的人不应该是你吗？” 能自我愈合的能力怎么看都具有很强的科学研究价值。 别人姜姒可能不清楚，但是对于女王的了解，她若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研究对象。 “你在胡说什么？”楼择咬牙切齿道。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气的。 “好了，表面已经清理干净了。”姜姒道，“不过有些地方化脓了，得另外处理下。” 楼择似乎有些不放心：“我和你交交底，一共三个医生，第一个半夜偷跑出去，结果遇到了丧尸被咬死；第二个，是个女人，年轻漂亮的女人，她不仅偷跑出去，还带走所有的食物，结果会如何可想而知。找到第三个人的时候，也是我身体最虚弱的时候，他在给我的止疼针中上了麻醉剂，本意是想要夺我的武器，不过这两把枪用了生物识别技术，除了我，别人用不了，所以…” 正巧姜姒正在拿着棉花清洗伤口，下手不免重了些，碰到没有皮肤遮拦的肉，便看到里头有新鲜的血重新渗出来。 “所以呢？” 楼择忍不住闷哼一声，额头上的青筋微突：“你是故意的吧？” 他是能自我愈合，但是不代表能完全屏蔽痛觉。 姜姒轻轻拍了下他另外一边完好的肩头，轻声道：“你不要乱动。”她说着躬身看着最粗最长的那道伤口，带着未知毒素和污血形成的血痂堆在伤口旁的皮肤上，令旁边完好的肌肤上也出现红肿溃烂的腐蚀现象。 她用镊子挑开一处血痂，疼痛令男人后背本能的抽搐一下。 她顿时就停住了手：“要不要打麻醉剂？” 楼择猛地回头盯着她道：“你？” 他的眼睛蓦然发出凶光，连同他的脸同时变了形状，像是一只狰狞的猛兽。 姜姒心跳如雷锤，这难道就是他的野性血统？ 面上却纹丝不动：“其实你不用威胁我们，如果真要做什么，现在我一刀捅下去，虽然不会要你的命，但我们自己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和你这样的人结仇对我们来说有什么好处？我是觉得，既然两方达成一致，就建立在和平协议基础上，你信我，我帮你，彼此信任，这样不就好了吗？” “彼此信任？”他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微微勾了勾嘴唇。却没有再多说什么，但整个人因为伤口不停的发抖。 只是动一下就这么痛苦，是什么支撑着他人前和正常人一样？ 姜姒拿了一块软木递给他道：“你咬这个吧。” 楼择愣了一下，声音发颤道：“其实不是信不过你们。是信不过现在这个情形。” 姜姒心道，恐怕是因为自己是女人的缘故，所以他会和自己解释两句。 如果帮他换药的是左天佑，恐怕会被他一枪崩掉吧。 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人总归不会太隔阂他们。 她把语调放缓，拿起小小的手术刀道：“那你忍着些，我要把这些烂的地方全都挖开了。” 第82章 神学剧本 伤口处理持续一个多小时，等姜姒给他重新绑好绷带，在他腰间打了一个蝴蝶结收尾，外头的天色已经偏暗，窗户外乌云低垂，像是坠饰用的棉花。 “好了。”她轻声道。 但是楼择一动不动，像是已经睡着过去。 她给他披上衣服，又拿了一床被子盖在他身上，正准备关门离开。 “是乌金兽。”楼择闭着眼睛道。 “嗯？你是说你身上的伤？” “那是太空中一种靠掠夺有机物生存的太空野兽，它们生命力非常顽强，可以上千年不进食，为了生存，它们以休眠状态飘浮在太空，只有受到极大撞击才会苏醒。” “你的意思是，是那场陨石雨中，一只乌金兽到了我们这个星球？”姜姒轻声问道。 “你很聪明。”他说着伸过手，便将躲在姜姒腹中的婴儿给拽了出来。“竖着耳朵偷听很愉快？你就这出息。” 房间原本很宽敞，突然出了一个两个人宽的巨型婴儿，顿时觉得窄了不少。 “哎呀妈呀，整啥玩意儿？”那婴儿脚丫子一落地，弹起来就要往外跑。他身高足有二米五，结果一转头就撞到头顶的吊灯，鼻子红了一片，顿时捂着鼻子，泪眼汪汪。 便听到楼择在身后叫道：“你要是再跑，我就把你切片送人。” 左天佑此刻听到动静，从卫生间里冲出来。便和巨婴打了一个照面。 恐怕也没想到屋子里多了一个大胖子，吓得愣是半晌没说话，动作僵硬的将房门给关上，不住的安慰自己是幻觉。 再次打开门，那巨婴坐在地上，露着两块圆滚滚的屁股瓣，回头向他阴阴一笑：“你手上拿的是棒棒糖吗？” 左天佑再次关上门。 巨婴委屈的瘪瘪嘴，豆大的眼睛冒着泪花，它咬着自己的一角肚兜，显得非常委屈：“楼择，你不要在人前欺负我？这让我很没有面子的！”他说着看了一眼姜姒，姜姒情不自禁哆嗦了一下，不自然的挪到楼择身后。 楼择道：“你怕他做什么？他是那些不合乎常理的异种堆里，最弱的一个。” 姜姒此刻惊讶得半天没合住嘴：“你们…认识？” “你才最弱，你全家都弱！”但是他只是口头说说，捏了捏大馒头一样的手，比划了一下，又丧气的放了下来。“咱们都三百年没见了，你就不想人家吗？” “想啊。朝思暮想，就在想你什么时候再来！”楼择伸手往他胖脸上掐了掐，“话说，你是不是胖了不少？明明就是个肉包子，还特意吃那么多，是来这里找死的吗？” 巨婴狠狠的将他的手扯下来道：“你就能不能别手痒。严肃，严肃。好歹我还是我们族的太子。你这个样子对我，像什么话！” 楼择轻声笑道：“还太子！你那些婆婆们怎么老派你下凡？不是说你有百来个兄弟姐妹的吗？他们不用干活的？还是说你最闲？” “胡说八道，什么我最闲。”他捂着鼻子，哼哼道。“婆婆们派了我二十三姐。她是我姐姐中最凶的一个。我就担心这次你们扛不住，特意偷跑出来想提前告诉你。” “是吗？”楼择慢条斯理的扣好衣服，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你几时这么好心？” 巨婴有些心虚道：“这不临时看你受了伤，不便操心这么多琐事，所以就耽误了。” 楼择脸上沉沉一笑：“既然如此，怎么还是来我附近闲逛？” 巨婴哽咽了一下，猛地扑过来抱着他的大腿，放声大哭道：“这不是我那死对头也来了吗？她垂涎我许久，若是被她发现我落了单，她一定会来吃我的。楼择，你就行行好，救救我。” 楼择嫌弃的一脚踹开他：“滚一边去。” 巨婴哭声一止，从善如流重新跪坐在一旁：“我都看到了，乌金兽向你喷了口水。你没有救了。你都自身难保，可别连累我。”他说着猛地捂住嘴，转动眼珠子道，“我怎么净说大实话？” “我就是受伤，捏死你还不轻而易举？”楼择阴恻恻一笑。 巨婴捧着自己的肚子，很应景的畏缩了一下：“咱们不是说好不动手的吗？更何况你现在是病人，要静养不是吗？不太适合剧烈运动。” “几百年不见，你嘴皮子很是麻溜啊。”楼择忍不住笑道，往他肚子上踢了一脚，“你干嘛吃得这么圆润，还怕招不来其他东西对吧？” “你懂什么。我家里谁身上的肉最多，就最有地位。养了三百年，好不容易长了这么多肉，又没有吃你家大米！”他满肚子的委屈，又开始眼泪汪汪咬着肚兜指责道，“你们这些人类，真不是个东西，三百年就是你这龟孙子把我丢给玄机，你知道我在那个毒女人上遭了多大的罪，想当初我那长得可圆润了，简直就是一朵美丽的杏鲍菇，回去的时候，你知道我婆婆们怎么说，说来人间一趟，我成了…成了金针菇。我受了多少委屈你知道吗，好不容易长了回来，你竟然还嫌我肉多…”他说着干脆在地上滚来滚去，满身的肥肉顿时乱颤。 楼择有些头疼的摸额道：“别胡闹，说正事！” 那甘宝宝秉承不听听的态度，继续打滚撒泼。 直到楼择再次低呵一声：“甘宝宝！” 他才坚硬的滚了过来，眼珠子瞥向一边，两食指对戳，带着鼻音幽幽细语：“以前叫人家宝宝，现在连名带姓，叫我甘宝宝。” “你是不是无脑电视剧看多了？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送回去！”楼择皱眉道。 “不要！”甘宝宝失声叫着，立马端庄跪坐，恢复矜持的态度。如此快的变脸速度，也是即为罕见的。“请说。” 楼择习以为常，眉头微微轻挑：“先说说，为什么附身在她身上？” 甘宝宝道：“我又没有想过害她。顶多顶多，十月怀胎，她把我生下来就是！” 容不得姜姒瞪大眼睛，楼择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瓜子上道：“你难道没看出她的身份吗？你不要命了！” “知道啊，这不先躲着嘛？眼前的敌人都没有处理，还管远处的敌人？灯下黑，灯下黑，我是不是很聪明？”甘宝宝开心的拍手，为自己临时的机智点个赞。“不过最近我那对头似乎有点不对劲，她的菜单好像发生了变化，开始吃人起来。所以我才特意寻了灯人身上来躲。她如何贪得无厌，都应该忌讳天道几分，怎么也不会想来吃她吧？” “你是嫌你自己不够招人稀罕？十月怀胎，你生下来怎么办？还准备再进一轮？”楼择反问道。 “有何不可？”甘宝宝道。 楼择又拍了他一下：“当你妈真不容易。” 甘宝宝有些烦躁：“这不可以那不可以。那到底怎么样嘛。我可不想在被人一刀刀的切成人参片。我不管我不管！” 楼择也沉默了，显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姜姒见两人都是愁眉苦脸的样子，忍不住插话道：“对不住，刚才你们说关于我的部分，我想问问，什么是灯人？” “唉哟，你不知道啊？”甘宝宝歪着脑袋，有些疑惑，“你们成为灯人的时候不是都会有个特别的仪式吗？”他说着凑近过头，贴上姜姒的脸，和她鼻尖对鼻尖，两只眼睛成了斗鸡眼，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如此！我知道了。” 姜姒把沾染到的鼻涕擦了擦，下意识看向楼择，后者脸上很平静，显然对她身上发生的情况很清楚。 “可到底是什么呢？”姜姒忍不住再次问道。 “说了你也不懂。女人，你好笨哦。”屋子里他可能只能欺负姜姒，故而瞬间变脸，露出最初见的傲慢姿态。 楼择道：“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快点找到灯罩？” 啥？ 姜姒云里雾里的，像是在听神话。 那甘宝宝看她懵懂神情，忍不住发笑道：“笨死了，女人，你现在就是个灯，要是灭了你就死了。要是不灭，就会吸引飞蛾过来。你要是想保命，就得找到遮光的东西，把飞蛾给拦住。这个意思你懂吗？” 他说着打了一个响指，所在的房间置换成另外一个空间。 这个空间虚浮于太空之中，浩瀚无垠，举目四望，上下左右全都是大大小小的黑色球体。宇宙万物，井然有序，自行运转。光是看上一眼，就能将人吸引进去。 便听到甘宝宝冷哼道：“很漂亮对吗？我第一次进入这里也这么认为。” 姜姒忍不住扭头，看向他。若说看得见吧，她并不能见到他的人形，只有一粒孤单单会转圈圈的石头。石头还在说话：“你本来是听不到声音的，但是静下来，你能感觉到下面密密切切的，蚕啃桑叶的声音。” 姜姒按照他所说的沉下心，忍不住皱了眉头：“他们都在哪里？” “你太亮了，处在亮处的，怎么看得见黑暗里的东西？”他说着，“来，我帮你看看你自己。” 怎么帮？ 姜姒来不及开口问，突然整个人像是被拍了出去，本能想要抓住什么不至于堕入四周无尽的黑暗。一回头便看到刚才所在的地方，有两个小小的石头。 那两块石头与远远近近大大小小的诸多黑色星球相比，好比是浮游其中的沙砾尘埃。 她微微蹙眉，瞬间看出不对劲出来。 属于自己的那块石头互闪互闪，在全黑的世界当中，仿佛信号灯一样不断向四周传递“我在这里”的消息。而与此同时，那遥远的黑暗深处，似乎有无数的东西冲着这光芒向自己所在的方向蜂拥而至，气势勃勃，仿佛能瞬间将她吞没，令她自此万劫不复。 这是自己目前的处境？ 姜姒被吓得一大跳，回过神来时只觉得手脚冰凉。 甘宝宝和楼择道：“我也是奇了怪了，要说你守门人的职责，不是灭了点灯人的灯吗？怎么你们还搅合在一起了？” 姜姒惊魂不定的看着楼姒，战战兢兢问道：“你会杀我吗？” 她感觉自己拿错了剧本，如果她之前和白璇讨论关于进化异能之类还在科学范围，可现在经历的恐怕真的进入神学理论。 楼择伸手将她从地上拽起来，神色复杂：“对于其他世界的异种来说，你就是指引它们到达这里的引路灯。比如说乌金兽，也就是传说中的饕餮。因你而来。不对，我这话不准确，应该说因你们而来。”我本来应该杀你，但是这一次和以前不同。” 姜姒手脚冰凉：“点灯人不止我一个？” “对，灯太多了。”楼择说着指了指甘宝宝，“你现在知道他是什么玩意儿了吗？” “…”姜姒看了一眼气鼓鼓的甘宝宝，诚实的摇头。 “古代有传说，但凡天下大乱，便有太岁降临。他便是太岁一族的太子甘。他虽是偷跑出来，但天道不会出错，如今等同两个太岁降临。人类这次，的确面临灭顶之灾。” 第83章 原来是她 “我不信。”姜姒一脸蒙圈，脚步有些踉跄。“疯了，都疯了。” 她跳起来夺门而出，门外站着的同样是一脸外焦里嫩的左天佑；他刚刚趴门缝听了十全十美，和姜姒此刻天雷滚滚的感受一致。 “喂，大姐大，你没事吧？”他担忧问道。 毕竟她才是可在一片黑暗中闪光用来吸引异种的灯人。 “我出去清醒下。” 她夺门而出，神情迷茫。 她以为她有预知的能力，可以避过注定的死亡。 但是生命之轮诡异的天道横在那里，成了不可改变的沟壑。 她的所有侥幸成了笑话。 她忍不住想起那个噩梦的尾声，自己被推到异种堆里，无数的怪物蜂拥过来，瞬间将自己撕成碎片的场景。 在肉体成为异种们争夺的食物后，有那么长无声的黑暗，似乎属于她的灵魂从半空中俯视。 在这个万物竞生的星球上，一只灰色的飞虫在阔叶植物之间撞撞跌跌，下一秒，纠缠在树干上的藤蔓间，突然膨起一个巨大的深紫色花苞，这花苞猛地裂开，像是张开一张大嘴，在下个瞬间合拢将飞虫严严实实包裹起来。紧接着花苞蠕动，连带着整片藤蔓一起，发出“噗滋噗滋”的声响，等那花苞再次舒展开之际，那飞虫已然消失不见，只有一丝黏液凝聚在花苞蓬乱的花蕊上，映衬着皎洁的月光。 她可不就是那个小飞虫，弱小而无知。 “你要去哪里？”年轻女人的声音藏在一张僵硬的面具后，语气当中透出惊喜。 雪地的皎洁投射出她身体的轮廓，这是身材姣好的女性。 姜姒一个激灵，刚才胡思乱想之际，她已不知觉离小区几个街道的距离。 环顾四周，周围的建筑没有一丝光照，困在坚硬建筑中怪物嘶吼声却越发清晰。 这是哪里？ 再次看向对着自己一步步靠近的面具女，姜姒发现对方的身高比一般女人都要高，至少比自己要高大半个头，后来才注意到她穿了一双高筒靴，后跟像是钉锤一般，差不多有十来厘米。 “你要做什么？”她不认为对方是特意来找她闲聊的。 “我？自然是要吃你。”对方说话的语气，像是谈论今天的天气。 姜姒的瞳孔瞬间收缩，食人魔三个字不由自主浮现起来，动作比理智更快，她转身便往回跑。 但是她很快停住，不知什么时候，从她身后四面包围起一群老鼠，它们从地下道而来，从建筑根部而来，步步逼近，发出吱吱的叫声；个个差不多有成年猫大小，眼睛里闪着血红色的光亮。 但是也是这些变异鼠，令她蹙了眉头：“你是金艳？” “嗯？”面具女一愣，显然有些吃惊，但是随后就松懈了肩膀，格格笑道，“我小瞧了你。你怎么知道是我？我说你难怪不去我姐家，原来早就怀疑我。” “你怎么知道我没去？”姜姒忍不住问道。她的感应范围内，除了楼择，根本没有其他人。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不过没关系，即便你不入住704，你依旧逃不出我的手心。” 她说着揭开面具，露出属于金艳略撒了几粒麻雀斑的脸。但是和金艳相似的脸上，嘴巴弯弯拉开至耳根，口水宛如瀑布不由自主的往下流。 她吮吸了一下，用手擦了擦脸，漆黑的眼眶里头，满满的都是扑过来将食物立即撕碎的炙热欲望。吃，吃，吃！ 猜测得到证实并非是件愉快的事。 金艳之所以承认得这么干脆，不外乎一个原因——她今天只能成为食物，没有机会去护卫军基地揭露真相。 “这么说，你们护卫军那么多人，都是被你和你这些老鼠吃的？”姜姒忍不住问道。 “对啊。你说对了。我这个能力，棒不棒？”金艳笑着，一副天真浪漫的样子。 姜姒下意识拔出手枪，对准金艳：“你不要过来。” 金艳无所谓的笑道：“别费劲了，我检查过，你那把枪里头是没有子弹。” 不过她说错了，当时从地下监狱出来，她们不可能再搜她的身，叫她拿走了钱辉的枪，那里头还有一枚子弹。 不过这会儿，姜姒不能确定这枚子弹是否能打到她身上。叫她使用技能“决心”，恐怕要一点儿时间。可这点时间，后面那群变异鼠会一拥而上将她撕掉吧。 要她更近点才是。姜姒装作心虚的晃了晃，一张卡片从她手心出现，她将其狠狠掷向金艳。 张瑞丧尸化的肉体惊得这个女孩一时间慌乱，猝不及防的狼狈躲闪，等尖叫着回过神来，姜姒已经跑远了。 而她的脸被尸体上变异的指甲划拉一道伤口，她伸手摸了摸，恼羞成怒的尖叫：“食物就应该有食物的样子！给我追！” 姜姒怎么会让老鼠碰到自己？ 她拿出阮洋的记事本，从中撕了一张画有猛兽的纸张。 全身修长且漆黑的敏捷身形一跃而起，扑向蜂拥而至的鼠群，顿时相互撕咬起来。 姜姒乘机蹿进一片工地，向深处的一栋建筑跑去。 那是唯一一栋毛坯楼，原本树立的围栏被砸开了一道口子，她敏捷的跳过几道横杠，深一脚浅一脚跨上楼梯。 一道粗糙的水泥台阶蜿蜒而上，竹子搭建的高台外，两只丧尸挂在窗台的吊绳上。闻到食物的气味，忍不住扭动身子，向她的方向抓过来。 不过这两丧尸在半空中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同时一个方向用力，勉强支持一个人体重的竹架子向一方倾斜，很快其中一个就摔下去，在雪地遮掩的乱砖瓦片堆上，成了一团肉泥。 正巧金艳赶到，溅得她一身的血沫。 微光中，她的黑色眼珠子几乎缩成针尖大小，怒极反笑道：“很好，很好。” 如此说着抬头仰望，来不及和自己的食物做眼神交流。另外一只丧尸张牙舞爪从天而降，将她扑在地上。 那个高度，她应该粉身碎骨了吧？ 姜姒握着割断绳子的匕首，望着楼下心有余悸。 但是那雪地上，本应该一动不动的身影却转动眼珠子，向她扯开嘴唇大笑着。 第84章 灭灯博弈 姜姒睁开眼睛，立即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下一刻，她的呼吸窒住了。 之前左天佑缠着甘宝宝讲了许多神话故事。姜姒也当了听客，知道所知的神灵都可追根溯源，在过往的人类灾难史中找到存在的痕迹。也是在听这些故事的时候，自己不知觉的睡着过去，梦见金艳化身的食人魔。 姜姒不可思议的原由是这会儿自己像是八爪鱼般抓着楼择大腿枕在他身上一起蜷在房间角落的沙发中。而对方在黑暗中擦拭他的武器；那是一把弯弯的匕首，刀片极薄，像是一片柳叶。 窗外雪白色的月光从窗帘的一角缝隙中透射进来，原本绵软的床上，甘宝宝缩小的婴儿模样和左天佑抱着挤在房间的被褥中；这些被褥是从附近的房间中收集起来，厚软温暖，带着过往主人的气息，伴随着平静的酣睡，似乎合伙编制盛世太平的美梦。 姜姒不免羞愧：“实在不好意思，估计睡着后觉得太冷了，自动寻找热源。” “嗯。”楼择无所谓的应了一声。“你做了噩梦？” “嗯。”她不好意思的拢了一下散发，觉得自己实在荒唐。 “梦见了什么？”他随意的问道。 声音很轻，本身就像是一个虚头巴拉的梦。 “梦见我被一个吃人的怪物杀了，身体挂在高楼上，像一只风筝。”她如实道。 “哦？”楼择的语调有些…羡慕，“那肯定很害怕？” “已经习惯了。” 末日开始这么长时间，趋生避死是人之常情。害怕，帮不了自己什么忙。只能选择习惯。 “我去外头守夜。你要不睡会儿？”她想到他身上的伤，轻声道。 楼择“嗯”了一声，并没有起身。 没有多少光线的房间，姜姒看不清他的脸，却从他带鼻音的语调中察觉出他淡淡的忧伤。“我已经许久没有做梦，都快忘记那是什么感觉。” 他说着动了动肩膀，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斜斜的依靠在椅子上。 “为什么？”无论怎么好的睡眠，都会做梦。 没有不做梦的人类。 楼择道：“这就是守门人的代价，长生不老是好事，但我们不能睡觉。” “睡着了会怎么样？”姜姒问道。 楼择没有作声。 但是即便楼择不说，姜姒也能猜出后果很严重。 甘宝宝之前对左天佑说过，如今守门人一共八个人，镇守这个星球的四面八方。如果那个方位失守，便有叫“影”的生物会趁虚而入，渗透这个世界。 左天佑当时便问了，这个影和饕餮哪个更厉害。 关于饕餮的传说，流传至今的典籍故事，有记载说它是人头羊身，腋下长眼睛的怪物，也有记载它是龙生九子中的老五，头和嘴特别巨大，见什么吃什么，吃到世上所有能吃的，便吃了自己的身子，只剩下一个大嘴，也有记载，它与混沌、梼杌、穷奇齐名，诞生于盘古开天辟地之初，与天地共存，不死不灭。 但不管说法如何，提供的同一条信息便是它是凶兽，很难搞的那种。 但是和饕餮相比，影是潜伏在宇宙深处，是极端的恐惧。据太岁一族的传承记忆，甘宝宝对它的来历故事也说不清楚。 只是这些似乎太遥远了。 然而传说中的凶手饕餮，竟然被守门人楼择斩杀。 姜姒看向楼择，他虽然很厉害，但长期缺睡眠的人应该有狂躁迹象。所以他也会阴晴不定导致严重脱发吗？一时间，她突然很想看看他的发际线在哪里。 “你没有继承人吗？”姜姒忍不住问道。“或者，你这个位置，找两个人轮岗？”说完之后姜姒觉得自己有点搞笑。还以为这是公司，搞什么排班制吗？ 但楼择沉默更长久后，顿了顿：“本来是有。”守门人由天道选出，为此每个区域都有不少守门人备选。说白了就是异能超常之人。被选中备选人都会冥冥之间得到一种准则，无法用言语形容。但是随着人类干预自然的影响越深，天道的限制就越发的稀薄，有时候他甚至感应不到天道的存在，也没有备选人找到他。他只得深入凡人群体，去寻找可能的候选者，但是一听说，不包吃不包住，还没有节假日，许多人直接拒绝他。“永恒的生命，凌驾于凡人的神通，却不得不在凡人中生存。这绝对不合理。只是异种没来，他们自己也成了怪物。我们看门人的另外一项职责，就是清除变了心的同伴，但有些太强大，强大于不屑于这个星球的资源，便出外逃亡。一旦离开这个星球，他们自己，也便成了这个星球之外的异种……我们这双手，清理的同伴，比灯人多得多。” 姜姒张了张嘴巴，许久才听到自己的声音：“所以外来客，不光是其他生物，还有人类自己？” “离开这个星球的人类，会进化成什么样子，谁都不知道。怎么能说还是人类呢？”楼择轻声纠正。 姜姒想到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关于这次灾难，所以你们是能预见到的？” “灯人显，末日临。这是古训。只要亮起灯，所有守门人都能感应得到。”楼择道，“只是一般情况，末日都是区域性的，只会出现一个灯人，由最靠近的守门人解决。不过这次情形严峻，同时亮起了八掌灯。据过往观察，灯人随机出现，无所谓出身年纪性别，对于守门人来说，宛如手无缚鸡之力的蚂蚁。可从灯人出现到如今三个月，一盏灯都没有灭。你可知道这是为何？” 姜姒于黑暗中瞪大眼睛，她听到自己胸膛里急促的呼吸声，像是那里又缺了一块。 便听到楼择继续道：“这个星球上，全部都是光亮的地方，能力弱小的异种会往哪里躲？” “自然是灯照不到地方。”姜姒挤出这几个字。 楼择点点头：“异种入侵，守门人当仁不让。若是只有一盏灯，只消灭了灯，自行引导世人，平复末世即可。可如今八盏齐亮，只要一盏灯灭，被灯光吸引的异种为规避可能到来的其他生物，自行躲在灭灯的区域。那灭灯区域的守门人自然难以招架。所以还不如让灯亮着，大家平摊伤害。” 姜姒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灭灯还是不灭灯，竟然成了守门人之间的博弈。 如今他还硬撑着，就是维持这个平衡。 “如果八盏灯同时熄灭，至少外来异种就可以拒绝门外。你们总有办法没有达成一致的吧。”她忍不住轻笑道。甘宝宝说过，守门人不能离开自己所在区域，一旦离开，便会被天道追杀。但是千百年来，他们总归有手段相互交流。 “没这么简单。有人不同意。至少一半的人不同意。”楼择道。 “为什么吗？”姜姒惊讶道。 “知道能量守恒吗？整个星球的能量是有限的，守门人的能力是有瓶颈的。就像是这么大的房间，只能容纳这么高的人一样。外来异种的加入，在有些守门人眼里，是机会！”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忍不住问道：“你不杀我，是因为也是这么想的？” “是。” 那一刻他的目光那么冷漠——姜姒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神，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中，女王邪魅、叶城温柔，继父宽厚，秦美妃天真，赵之轩全是对人的戒备。但是楼择不同，他的眼里什么都没有。 亦或者说，漫长的生命中，生与死都是司空见惯的事，宛如呼吸一样正常，他已经看惯了，所以并不觉得如何生有什么区别，也不会认为如何死有什么悲痛。即便他顶着被饕餮腐蚀时时刻刻折磨着肉体的疼痛。 对于这个星球，拥有着永恒生命的神灵，这是一次超脱自我的机会。 即便这次机会，胜算的机会渺茫。 姜姒预知的噩梦中，她没有见过楼择，并不知道灯人和守门人这类东西。但是她很快想明白了，也许在那个预知中，楼择死于饕餮之毒，自己则有惊无险的苟活了三年，最后才被当做诱饵，被扔进异种堆。 便听到楼择道：“灾难和灯人无关。灯人死了，灾难还是会来。灯人只是一个预警。但是他们不听，世人也不听。”从他的过往中闪过许多碎片，并不因为他的年岁而淡薄了记忆。那些无辜背上灾难之名的灯人，以各种不同的惨烈姿态神魂俱灭，只剩下他，因为一件天衣，逃过一劫。“其实，我之前，也是个灯人。所以你放心，无论有没有这场博弈，我都不会杀你。” “啊？”姜姒这会儿真惊讶了。 她张张嘴，还想问什么。楼择已经走到窗帘边，他伸手一拉，让外头冰冷的月光透射进来：“那只伤我的乌金兽，只有成年公鸡大小，显然只是一只幼崽。亿万年之间，它的同类来过这里数次，所以留下许多传说。你可知道指引它来次的原因是什么？那只乌金兽说，在撒哈拉沙漠中心残留一滴它们祖宗的精血。所以生生世世，这里是它们的故乡。它只是回家，却被我所杀。” “你是说？”姜姒蓦然看向他，月光下，伤痕累累的面容，那双眼睛泛着绿莹莹的光泽。姜姒的心脏猛地跳动了几下，她突然明白，楼择是在自责，自责自己杀了一个可能的盟友。 而她则看清命运滚轮中最可能的真相。 长时间缺乏睡眠，大部分守门人已经疯了，剩下的，也是硬撑着。 这次末世，可能也是支撑他继续负重前行的一次契机。 楼择道：“天道还在，天道留了机会。所以，我们先去京都，去拿一件东西。” 第85章 楼择过往 “什么东西？”姜姒问。 “上一任守门人做的一件衣服。”楼择道。 姜姒瞬间明白，那是他以前当灯人的时候用过的东西。 楼择以前被守门人庇护，她也指望这种好运气。 如此想着，姜姒多了几分信心。 “我想去京都之前，去我父亲的住处一趟。如果他还在那里，我想带上他。”她道。按理说，她如今不比其他人安全，带上继父只怕还会连累他。但总比两年后继父中毒身死，两人不过相处两三日来得强。 楼择道：“这个星球的资源有限，有些异种有类似人的思维，会选择主动杀掉灯人，不让其他来客分他一杯羹。你身边即便有我，也不一定是绝对安全的。”更何况他如今身负重伤，实力不过全盛时期的十分之一而已。 “我知道。”姜姒轻声道。这等于摆出坚持己见的态度。 楼择没有拒绝她，人伦是常态。 尽管在他看来，这个决定一点儿都不理智。 “我的车，加一个甘宝宝，再加你父亲也不会拥挤。”他道。 姜姒看了一眼横跨整个床的大胖子，那张床因为他的体重坍塌成榻榻米：“也要带上他吗？” “嗯。”楼择道。“不带上他，他也会悄悄跟上来。他在太岁一族，不过是孩子的年纪，恐怕并不清楚这次乱世的危险。”像是知道姜姒的想法，“你放心，他会缩成正常小孩的尺度。” 姜姒眨眨眼，看得出来，楼择和甘宝宝很熟。 “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之前楼择说过，末日来临，和灯人一起出现的，还有太岁。 灯人预示灾难来人，而太岁的年岁，预示灾难的大小。 三百年前那场灾难中，好长时间连续的灾年，人吃人的现象屡见不鲜。 甘宝宝应灾而来，第一次来到人类世界，就落到了楼择家的屋顶。 彼时正值楼家张灯结彩，楼择娶妻的时刻。作为乡绅家的公子哥儿，娶的是门当户对的另外一家富豪的千金，他的父母红光满面，将他的婚宴流水席摆了七天七夜。 只是这朱门内的七天七夜流水席香味，引来四周的灾民。饿得眼睛发绿的人们破门而入，杀了他的父母和亲朋好友。只有他在混乱中被打晕昏死过去，侥幸逃过死劫。 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看到一个小胖子抱着翘起来的屋脊一角，蹬着两条腿不让自己从上面掉下来摔个稀巴烂。他来不及思索这小孩子怎么上了房，眼瞅着他要掉下来，便滚过去拿自己的身子做了垫背。 巨大的冲击绝对要了他的命。可他还是醒了过来，因为这个知恩图报的小胖子已经喂他一片太岁肉。 他们的缘分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之后甘宝宝和他一起度过持续十年的灾年。 灾难结束，甘宝宝回归太岁一族，又送给他一片太岁肉。 对于他们太岁，这是最好的礼物；以己之身，度汝之躯。 不过一个人这一生，只能吃一片太岁肉。 后来楼择遇到下一个灯人，便将太岁肉给她吃了；但是那个女人，穿着天衣，将他推下了山崖；等他从山崖底部爬起来，他的脸已经被石头划破，惨不忍睹，便是那个女人在他面前，也不一定认得出他。 其实他的能力，能轻而易举平复这些伤。可对于守门人，容貌有什么重要的。 “所以你是想报仇？”姜姒迟疑问道。 “报仇？长生不老并不是什么好事。她想杀我是件正常的事。”楼择道。 姜姒无语：“你怎么知道天衣在京都？” “之前有新闻上展示，它陈列在京都博物馆。我在想，肯定是她特意用来吸引我的。” “不会存在同样的天衣吗？”姜姒问道。 “不会。”楼择肯定道。 姜姒从他语气里听出一丝不同寻常的东西。 她没有追问，他之所以这么肯定，自然有这么肯定的缘由。 “这个天衣既然不在你手上，之后遇到的灯人，怎么样了呢？”她忍不住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死了。”楼择淡淡说道。姜姒惊恐的看向他，听他继续道，“天道并非要制灯人于死地，所以被选作灯人的普通人类，会有一些天道的神力。” 所以她会在末日之前做相关的预知噩梦？ “人类自己本身对灾难就有感应，对但凡可能威胁到自身的人和物都会敏感。比如春秋战国时期的诸侯战乱，东汉末年的瘟疫，西汉时期静海海啸…灯人出现的地方，以其为中心，便会出现乱世。只要用心点，旁人就可以察觉出不一样。所以很多时候，不需要守门人出手，灯人就会死于混乱当中。天道赋予的一些微薄神力，在发疯的人群中，不值一提。” 姜姒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抓了一下，想到历史上灾年中用来作为活祭的人，他们可能是被发现与众不同，才被抓起来当做祭品的吧。 人类讨厌异类。将不同于自己的事物，统称为异种。 “神力便是异能？” “可以这么说。”楼择道。 “那到底灯人是怎么被选上的呢？” “这个你也别问。因为我也不知道。” 接下来就是长时间的沉默，只有楼择因为不舒服不断转换坐姿的声音。 姜姒缩了缩僵硬的手指，抱住自己膝盖，静静的注视这片黑暗。 “那这次灾难，是什么原因？”她问道。 “我也不知道。” “你不是守门人吗？”她问道。 “守门人也不是全能全知的。天道的气息很微弱了。实际上从三百年起它就已经很少活动了。但是不久之前，他突然活跃起来。” “嗯？” 天道，又是姜姒不能领会的玄乎字眼。 原本它是指万物的规律、万物的道理。但是听楼择的意思，这还是个活物。 “天道，可以说是左右这个星球上所有万物的神。但人类的野心太多了，他们想与神抗衡。所以天道不高兴。” “能…能劝吗？” 楼择嗤笑：“蝼蚁的想法心愿，人类会听在耳朵里头吗？” “这么说，这次灾难，是天道对人类的惩罚？” “可以这么说。”楼择轻轻笑了起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擦拭自己的柳叶弯刀。 三百年前，他和太岁结伴同行的时候，也是灾年的开始。 不久之后他便遇到要来杀他的守门人。 那是个常年戴着帷帽的白衣女子自称枝梧，见到他后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开，十天后再次相见，她给了他一件天衣，说那是用大海深渊中长在峭壁上的某种植物编制的衣服，可以遮挡他作为灯人的光芒。 灾年的十年，甘宝宝陪着楼择四处流浪。灾年结束后，甘宝宝不得不飞升，这才告诉他关于太岁肉的秘密。 自古到今，长生不老便是人类的奢望，多少帝王为其耗费巨资寻仙山炼丹药修地宫。 他却轻而易举的得到。 所以甘宝宝不在的十年，楼择走遍他能去的所有山川，最后却在大海边上遇到枝梧。 故人相逢，枝梧并没有多少喜悦。她缓缓脱掉帷帽，她的帽子下，有一头崭亮的乌发。楼择起先只是觉得她眼熟，直到后来，他才发现她是自己的新婚妻子。 守门人有一定窥视人将行的命运轨迹的能力，但是对于那晚上，她只能选择袖手旁观。 她冷眼看灾民撞破家门，冷眼看他们挥舞武器，一下下的捶死自己的公婆，冷眼看她的夫君在一群疯子里头挣扎叫喊然后被一个人划破脸颊。她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家，因为乱世末日，毁了。 不干预，不插手。除了灯人和异种，不能和任何谁扯上关系。 一旦牵扯上，天道便会将其变成噩运，数一百倍的力度奉还。 这就是守门人的命。 所以楼择杀了枝梧，算是为自己的父母、自己的亲人们报仇。此次却承担了枝梧的命。 后来楼择想，被杀应该是守门人的宿命吧。 之后的日子，对于楼择来说，其实并不算无聊。这个世上，对他来说并没有任何威胁。 太岁肉赋予他长生，守门人的命运赋予他神力。他可以去他管辖的所有地域，深海博浪高空踏云。一百年的时间转瞬即逝。 就这样，第二个末日来临。 那已经是近代清朝末年，外夷侵袭，毒品泛滥，民不聊生。 楼择作为守门人形走在穷困潦倒的人群，很快就发现了灯人。 那是一户人家的童养媳，丈夫死后公婆也随着而去，她便自卖给附近有钱的乡绅当小老婆给公婆买两个棺木。然而进门当天，乡绅的傻儿子掉进池塘一命呜呼，她被认为是扫把星扔到乡绅饲养的藏獒笼子里。 是楼择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被猛兽撕扯出内脏，奄奄一息。 她和他说了三个字。 那其实是在说“杀了我”，但是楼择错会了她的意思，给她喂了太岁肉，还给她换了新名叫小枝。 接下来的时代，小枝她并没有获得长久的安宁，太岁肉只能令凡人拥有永恒的生命，她在力量上和普通男子并没有两样。 她只是生命更长久些的普通女人而已。 这个女人需要爱，需要家庭。 但是楼择给予不了她。 所以在男女之事上遭到拒绝后，小枝跑了。 她到了一个偏僻的朴素村庄，和普通男人成了婚，育有两男一女。 可她经久不衰的容貌成了不详，她的儿女们也为此被人指指点点。在某个没有月光的晚上，她被自己的丈夫、子女合伙捆在麻袋里投进了奔腾的河水中做了河神的献祭品。 她以为自己这一生就结束了，但是水并没有吞没她的生命。 在随着河床运动奔流向前的轨迹中，束缚她的麻袋早就腐烂，她从中漏了出来，被海口的渔民拦网捞起。 那个时候，已经是新时代的降临。 彼时，人类的力量越发强大，造就接下来的丰富多彩。 他们毁坏森林建造高楼、开挖矿材搭建铁路公路、研究大型毁灭性武器以及制造可以摆脱星球束缚的太空飞船。 人类的智慧赋予他们制造各类工具，辅助他们下能入海上能捞月。 一时间人类似乎无所不能。 在楼择感知灯人出现频率越发密集的新时代，小枝宛如一滴水滴融入大海，进入生机勃勃百废待兴的新时代，她如饥如渴学习新生事物，越多的见识武装她的头脑，她开始积累这个世界的财富。 因为有之前的经历，人前她开始深入简出，不轻易露面。便是不得已显露出自己的容貌，她都能想到新的法子——家族传承的方式；但是她自己每到一处顶多不会持续超过五年。 这种策略很好，也多亏了新时代，交通以及人文都发展迅速，独自旅行的女性并不怎么惹人注意。 但终究还是会遇到不可预知的危险。 在经历许多次的战乱、破产、人身威胁，她开始思考她个人如何拥有等同于楼择的能力。 所以她选择杀人。宛如楼择代替枝梧一般。 可是小枝小瞧了太岁肉的作用。 便是楼择摔下山崖，本应该粉身碎骨，那强悍的愈合能力也能令他慢慢恢复，一如往昔。 “小枝？”楼择叹息一声，数百年来，他还是没有把推他坠崖的女人和最初救的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姑娘联系在一起。 不过饕餮之毒，无药可解，如果能见到她，用他的死，可以成全她的心愿。 楼择这么想着，有些心安。 甚至闭上了眼睛，似乎在享受入睡带来的安宁。 但是他一闭上眼睛，突然感觉身下晃了晃，像是谁大力拖动他所坐的沙发。 灰尘从头顶的天花板上掉下来，落在他头上身上，他迟疑了一会儿，像是侧耳在听什么。 床上张着大嘴酣睡甘宝宝却被落下来的灰尘呛得咳嗽，不等他哇哇大哭，随即更加强烈的震动，整个楼房都倾斜起来。被他拦在胳膊弯里的左天佑猛地起身，大声道：“地震了。” 魔都的地理位置并不在地震带上，有感地震的频率很低，大多数是受周边地震的影响，地震级别都不会太高。 “不是地震。”楼择已经站起来道，“地下有东西！” 第86章 想象力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巨响。 姜姒猛地拉开窗帘，目光所触，对面建筑后头的一栋楼已然坍塌，大量的灰尘扬起巨大的烟雾，更远的地方有人在尖叫。 与此同时，他们都能感受到比刚才剧烈一百倍的震动从身下传来，整栋建筑都在颤抖。 显然他们垂直的地下，一群活物，正在猛烈的撞击这地表。 人类建造的水泥和建筑正阻拦着它们。 参照那坍塌的楼房，他们这栋楼显然也支撑不久。 ——他们这栋楼也要倒了。 他们互相对望，都看到眼瞳反射出来的恐惧。 “出去！”楼择吼叫一声。 但是下一秒地面崩裂的巨大轰响响起。 来不及了，这栋楼要塌了。除非直接从9楼跳下去。 姜姒咬了牙，猛地打开玻璃窗，看着下面的高度。 冷冽的北风吹得她头晕目眩。 这个高度，会死人！ “大姐大！”左天佑颤抖着声音叫道，“别做傻事。” “相信我！”她叫道，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件毛毯。 左天佑向她踉跄移过来，只是眼睛里含着难以置信。 只有甘宝宝还在原地跳脚尖叫：“我不跳我不跳。” “快点！”说着的时候，建筑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甘宝宝身子随着一晃，狠狠的摔到窗户边上，幸好他体型庞大，堪堪卡住窗口，不至于直接掉出去，却也将姜姒、左天佑两人挤进角落，半天缓不过气来。 只听到楼择去而复返的声音：“你们还在磨蹭什么？” 建筑往另外一个方向猛地倾斜，楼择跟着一个踉跄抓住门框才能稳住身形，甘宝宝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像是簸箕中的大肉丸，随着晃动和散架了的床跌在一起。 房间中很快又充盈了冷风。 姜姒拽着左天佑，重新挪到窗边。 这个房间唯一的出口。 是唯一的机会。 楼择艰难挤进来，显然意识到姜姒想做什么，张了张嘴。 “那个——”姜姒来不及解释，看着他眼睛一亮，顺着建筑再次晃动的方向，猛地扑向他。 楼择的眼瞳当中顿时露出一丝惊讶。 建筑又是一阵晃动，像是被重锤拦腰击中了一般。 楼择只感觉整个身子从窗口往前扑下去。 两声饱含恐惧的尖叫响起，这下几乎没有迟疑，眼角余光中，便看到属于左天佑的黑影和甘宝宝的白影同时向他——准确来说是姜姒扑过来。 沉闷的坍塌声和飞扬的灰尘里，姜姒牢牢抓紧手中的飞毯，而楼择则死死的揽着姜姒的身体。 失重感随之而来，与此同时，那毛毯与他们一并下落，就在他们堪堪坠地的瞬间，突然猛地有灵性一般，裹住他们贴着地面绕开坍塌的废墟弹射出去。 阮洋的记事本：莎魔女的飞毯——只需要念一句“带我飞”，这飞毯能带你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 ——那就去一处怪物们伤不到的地方。 半分钟后，飞毯消失，因为惯性姜姒和楼择一并滚在雪地上。 楼择当先跳起来，显然生气了：“你这个能力怎么…”他未曾说完，差不多十几米远的一栋建筑像是活了一般扭曲起来。 他将她从地上一捞，极力往远处跑去。他们刚跑开，那建筑便向他们刚才所在的地方倒下来。碎了一地的废料。即便如此，依旧有几块碎石往他们的方向弹射。 楼择觉得生疼。 等他好不容易找到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他才意识到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可能又裂开了。 怀中的女人和他目光对上，隐约含着泪光。 “身上受伤了？”他问道。 刚才那一下虽然有雪地缓冲，保不定伤到哪里。 “没。我没事。”姜姒道。刚才楼择将她护得很好，她之所以半天起不来，只是因为恐高而已。 她一张口，冰凉的空气灌入肺腔，这才令她好受了许多。只是四肢依旧发软。 楼择这才放下心，看向那一片坍塌的小区，随着风吹过来，还有一股浓烈的腥味。 地底生物变异了，体格比想象中更巨大，每一条直径差不多有二十来米宽。 那是一种长了很多对脚像蜈蚣的生物。不过它们没有脑袋，只要最顶端裂开的一个长满利齿的口子。许是体型格外庞大的缘故，它们的速度并不快。 只是远远听到它们咀嚼的声音——它们在吃建筑。 楼择仔细盯着那群盘桓在废墟的怪物，道：“正常下不会长这么快。它们应该是从附近实验室跑出来的——你瞧，它们尾巴上还有刻了编号的铁环。” 姜姒的视力没有他那么好。不过听他这么说，心里涌出一股子的寒意。 昔日女王也喜欢研究各类稀奇古怪的东西，兴致高的时候领着她在各个营养罐前参观，给她讲解其中各种畸形生物的来历，是出自哪几种生物的什么基因片段，组合出来的活物拥有什么特性。不过那些怪物们的寿命都不长，即便硬撑着一口气的，都会有许多并发症，要么不能见光要么不能碰水，不似眼前这种生物，单独一条都能撼动整栋楼房，且牙口好，便是石灰砖块也能当口粮。 假以时日，不知道它们还能长成多大。 姜姒将目光移开：“我们快走吧。” 她说着捧上自己的肚子，甘宝宝在里头不安分的扭动，令她感觉轻微的疼痛。 她有所感的回望一眼，似乎更高处有东西附视着一切。可再仔细看的时候，那个人影却不见了。 “没有车，我们只能步行。”楼择叹了口气道。 此刻只是凌晨，夜还要持续好几个小时。如此无遮无拦行走在雪地上，并不是件安全的事。 姜姒抿了抿唇，声音有点哑：“我有件特殊物品。” 楼择脸上没有多少意外，特殊物品是末世最常见的东西。天道爱世人，惩罚众生的同时给予一些他们自救的工具。 不过当姜姒拿出“阮洋的记事本”的时候，他有些疑惑：“明明是画，怎么是记事本？” 借着手电筒，姜姒翻了翻，找了一页看起来最合适的图片。 “等等。”左天佑伸出一只头叫道，“大姐大，让我试试呗。” 楼择伸手将他拍回去，反手将甘宝宝从她身上拉出来：“让他来，他以前说想当诗人。”说着的时候，又嫌弃甘宝宝的油腻，踢了她一脚，“不是和你说了吗？你还嫌肉多不够招人吗？变回你的原形。” “有没有搞错？我好不容易长的肉。”甘宝宝揉揉屁股，脸上不情不愿。但还是转过身，下蹲身子，双手摆了一个奇特的手型。 感觉到姜姒看着他，他把身子挪了挪，皱着眉道：“你这样我变不回去。” 又不是看你拉屎！左天佑在姜姒的怀表中忍不住狂笑。 显然甘宝宝听得见这声音，他的眉头跳了跳，鼻腔里头冷哼了一声：“你敢出来？你敢出来老子就一屁股坐死你。” 两人刚刚建立起来同床的友谊面临决裂。 左天佑不敢说话。姜姒只得憋着笑道：“行，我不看。” 却令楼择过来又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磨蹭什么？” 甘宝宝满眼泪包，自个儿从雪地里爬起来嘀咕：“要不是看你快死了，老子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但是楼择的目光再次横过来，他便不敢再言语，乖巧的作出刚才的姿势。 便看到他周身冒出来一阵柔光，再次定睛看去，两米五的魁梧大胖子已经逐渐缩小，成了一个普通婴儿的模样。 只是这稚子脸上一副生无可恋。 原本他作为一个大胖子不觉得，突然变得小巧玲珑，穿着大红肚兜站在雪地里，看起来憨憨可爱。姜姒伸手将他抱起来。 甘宝宝理所当然的往她胸口蹭了蹭，将脸贴着她的脖颈，汲取她的体温。 这看得楼择只皱眉头，伸手提了过来，将那页“阮洋的记事本：独角兽”塞给他：“干活了！” 这个小屁孩恐怕不记得刚才挨踢的事，对失去温柔乡很是恼火，鼻子又是一阵冷哼，态度很是倨傲：“什么玩意儿？”不过转瞬的功夫换成新奇的口气，“这个东西有趣。” 只看他把那平淡无奇的素描画往地上一扔，便看到亮光一闪，听得一声马匹的嘶鸣虚空传来。紧接着一只额头顶着一根20厘米长短尖角的生物现身出现。 它全身毛色雪白，却在皮肤表明闪着一层七彩光芒。 真是美丽。 姜姒忍不住伸手，想要摸一摸。 这独角兽却高傲的扬了扬头颅，突然间高抬前蹄，从肋下抽开一对银色的翅膀。 卧槽，太帅了。 姜姒忍不住瞪大眼睛，震惊于这类生物的优雅的同时，对甘宝宝的脑袋瓜子有更深的认识——果然拥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她之前还不知道，独角兽这种童话生物原来还可以有翅膀！ 甘宝宝本人对独角兽的造型显得很满意，老气横秋的捏着不存在胡须的下巴道：“不错，不错，和本宝宝想得差不多。”说着从楼择手上跳下来，手脚并用，抓住马肚子上的长毛往上爬，可是他笨手笨脚的，小短腿半天没抬上去，反而令这传说中美丽的生灵生了脾气——他的手指揪得独角兽的毛发生疼。 楼择实在看不下去，将他提起来往姜姒怀里一放，紧接着抱上姜姒，快速翻身上了马：“想象力持续的时间不好说。快点！” “去哪里？”显然这玩意儿会飞，和姜姒的想象有点不一样。 独角兽奔跑几步，两只翅膀一张，迅速腾空飞起来。她下意识闭上眼睛。闭上眼睛的瞬间还在想，假如想象力失效之际，这独角兽正飞到高空… “去省科学院。”楼择道。 “哦。” 姜姒的担忧显然是多余的。三分钟后，独角兽停到一个偌大平坦的顶楼上，缓慢化为点点星光消失不见。 魔都的科学院在在禹东区域。不过距离这里差不多有十几二十公里的距离。 而以独角兽的速度… 她瞪大眼睛，有些明白她在想象力上和甘宝宝的差距。 若是换她，恐怕顶多想到独角兽以普通马匹的速度……更别说飞这件事。 当初换甘宝宝发动地狱火，那只蛆虫恐怕直接灰飞烟灭了吧，而不是像她，得一点一点的烧。 “你真的好厉害！”她真心实意的赞扬，将甘宝宝搂在怀里，往他脸上蹭了蹭。 但是楼择却皱了眉头。 本该是停直升机的楼顶，停留着直升机的残骸。一些穿着白色工作服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 显然是撤离的时候发生意外，遭遇了不幸。 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块占地面积二十公顷的科研场所，在楼择的印象中，这里常年驻扎着武警，配备了充足的武器。 末日降临，里头还有部分科研人员没有撤离，想必其中的物资车辆也充足。如果顺利，可以在那里找到一辆结实的代步工具。 但是此刻通往建筑楼下的唯一大门从里头反锁，门边留了一滩血迹，被低温和冰雪冻结，乍一看以为是玛瑙。 许是听到丧尸的吼叫，左天佑在怀表中有些忐忑，连忙叫道：“大姐大，我可以出来吗？” 甘宝宝也听到脚下建筑中丧尸群的骚动，在姜姒怀里缩了缩，叫道：“好啊好啊，正好跑路的时候多个人拦着。” “别。楼顶冷。”姜姒瑟瑟发抖。她说的是实话。 这科技楼的建筑虽然才十二层，但是大雪天里无遮无拦的楼顶，北风特别凛冽，似乎能把人吹跑。 姜姒一瞬间很矛盾，她特别希望冬天能快点过去，但是一想到春天来临后这个星球有更多的磨难，她叹了口气。 “祸不单行。”这显然是楼择没想到的情况，脸上浮现出几分尴尬。似乎实力下降后，他所遇到的事也朝着不利于他的方向进行。他从楼顶边沿往下看了一眼，瞥见这片院区一些建筑似乎还有光亮，觉察着这边有人，有激光灯向这边晃了晃。 但是很明显他们停下来的建筑出现了意外，那些人只是在窗户向这边张望，虽然好奇他们怎么会出现在楼顶，但没有提供帮助的意思。 楼择苦笑一声：“现在想一想怎么从这上头下去。” 甘宝宝搂着姜姒的脖子，声音怀着几分热烈：“还有独角兽吗？” 第87章 省科学院 阮洋的记事本中没有相同的画。 还是甘宝宝翻出个画了精灵模样的纸张。 那使用魔法杖的女妖伸了一根枝藤送他们到了地面。 只是刚落地，他们就被一伙全副武装的人给包围住。 “你们过来…”其中一个看起来是头领的人喊道。 浓眉大眼，身量笔直，扑面而来的阳刚气息，行为举止看起来十分干练。是正统军人出身。 还没得楼择说话，这军人满脸喜色，继续道：“刚才我们都看到了。你们是异能进化者吧。现在我们正需要这样的人才助力。欢迎欢迎。” 虽然看到楼择满脸伤痕的样子有点吓人，但当兵的心理素质本来就高，只是闪过一丝异色就恢复正常。 在他看来，末世中能护着老婆孩子安全的男人，自然是极有本事的。 故而也对楼择先入为主的高看几眼。 彼时姜姒才知道，早在几天前，驻扎在这里的武警小队分成了两拨，留下来的一波修建临时防御工事，另外一波护送科研人员和周边聚集起来的幸存者迁往最近的金陵基地。 不过因为末世，以往的通讯手段失效，那一拨车队是否顺利未可知。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这省科学院范围内，a区12栋、13栋，b区6、8、9栋以及刚才他们下来的实验楼里头全都是怪物。a、b两区靠原本的院墙隔离，唯独实验楼处在科学院中心，无遮无拦，只得靠堵住底下大门不让里头的东西跑出来。 “这也没办法，里头都变成了丧尸。我们只好堵住出口。”那头领军人道，自我介绍姓萧。 但是显然如今的形势，留在魔都并不能解决问题，越来越恶劣的环境逼迫留守的人意见分歧。 就在楼择他们来之前的几个小时，他们就相关问题发生过争吵。 有许多本地人不愿意离开这里，而另外一拨人则觉得继续待着就是等死。 楼择也给不出好的意见，客观的陈述刚才的遭遇。告知他们，即便躲在高楼当中，也可能从地底钻出巨大生物来。 这对保持留守意见的那批人，这件事无疑是个天大的坏消息。 “行，今天时候也不早了。要不你们先去休息，我先去和大家商量下。明天是否要动身，会一大早通知大家的。”他说着，招呼一个小伙子过来道，“大力，大力，带他们去宿舍楼那边。” “可是我们不是没有地儿了吗？”那黝黑皮肤的小伙子面色有些为难。 “不是还有一间空房间吗？” “被他们给占了。您又不是不知道，那徐老板有超能力。我们又打不过。” 军人皱了眉头：“有没有组织规矩？”又道，“我要亲自去看看。” 楼姒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实验楼，这是栋具有现代气息的建筑，从上到下贴的是玻璃。 因为实验室有自我供电设施，里头某些房间的供电并没有终止。可以看到人类变作的丧尸在玻璃前无意识游荡的情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恍惚听到一丝丝玻璃崩裂的声音。 顺着他隐约担忧的目光，那萧队长解释道：“不用担心玻璃强度，那是防弹的。隔音效果也很好。” 楼择还想说什么，被姜姒扶着手轻轻拍了拍，轻声细语道：“宝宝要睡觉了。” 萧队长本能往她手上看一眼，那由衣服包裹的孩子显得更外喜气，正紧紧蹙着眉头，很是严肃的样子。 莫不是个傻子吧？ 他心里头这么想，口里连忙道：“这就送你们过去。”声音也不由自主放缓，显然怕吓到孩子。 “就让小同志送我们过去吧。都是小事。不用长官操心。”姜姒轻声细语道。 她的语调温柔，但带着令人不容置疑的意思。萧队长点点头，招呼那小伙子道：“大力，快去快回。待会儿还要安排你活儿呢。” 皮肤黝黑的小伙子见直属领导走开才浮现几分担忧：“你们要是不嫌弃，到我们那屋里挤一挤？我们一共十个人，我和小峰挤一起。虽然困难些...刚才说的那些人，是混黑道的，很不好惹。” 姜姒看了一眼楼择，摇头拒绝：“没关系，他也很不好惹。” 似乎想到什么，这小伙子眼睛一亮，笑道：“大哥，刚才你那是什么招？怎么一下子长出一棵树来。我和你说，我们看到都惊呆了。” 楼择没有言语，姜姒轻声细语道：“都只是一点儿小把戏。小哥才厉害。你是打狙的吗？” “是啊。”提到背上的武器，小伙子脸上闪过一丝骄傲。 姜姒点点头：“你眼睛好，打狙很合适。” 她怎么知道我眼睛好？这个念头在小伙子脑子里一闪而过，随即就被抛在脑后，可能她是说我眼睛看起来比较亮吧。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一栋宿舍楼。虽说是宿舍楼，因床位有限的关系，只分出一层房间来。 这里不止有军人、科研人员还有不低于百来个数量的普通人。不过这里的进化人数量并不多。只有零星的十来个人。 姜姒又感应一下，发现这边建筑地基打得很结实，并没有发生地下有什么异动。她有些思考，似乎丧尸密集的地方，变异生物便很少。人类之外的其他异种，它们好像自己能保持安全尺度。 是不是这世界，真的只有人类自己，才是最多余的？ 此时夜深，许多人都在各自的房间休息，听到外头的动静，有人偷偷打开门。 “好像是一家三口。” “还带着小孩。” “不知道会不会哭，发出声音就不好了。” “就是就是。” 甘宝宝身上的肥肉颤了颤，被这里不友好的气氛激得瘪上嘴，好像一不留神就会嚎啕大哭出来。 姜姒连忙用外套包裹着他将他紧紧揽在怀里，才阻止他蠢蠢欲动的暴躁脾气。 她这番温柔，的确有几分当母亲的样子。 那小伙子见此不免心肠更软，看了甘宝宝好多眼，想要伸手逗两下，又唯恐把孩子弄哭，连忙压低声音，冲着低语的方向吼道：“都闭嘴，要不要睡觉了！” 军人的威严对普通人来说还是有效果的。 只是更加密集的窃窃私语却没有停止。 末日当中一点儿风吹草动都可能关乎性命，新人的到来令整层宿舍都有许多憧憬。他们指望来人带来一些好的消息。 “你们从哪里来？” “见过一个帅小伙子吗？他是我儿子，脸上有颗痣。” “对啊对啊，外头现在怎么样了？” “会有其他军队来救我们吗？” 小伙子连忙喝令道：“声音都小点，声音都小点。” 随即将他们带到最里层房间。这间房子里头已经有了三个人。 本来这里驻扎的武警并不多，但乍然增加了这么多人，空间很多，床位却有限。御寒物品更是不多。只是相比于其他间呼吸密集的小间，只有三个人房间堆了不止六套被子，显得有些奢侈。 小伙子盯着头皮发麻的目光走了进去，和那三人说道：“萧队说，今晚上这对夫妻在这里休息。你们…” “萧队？有个卵用！老子同意了吗？”不等他说完，那三人中一个看起来格外痞气的猛地开了手电筒，令小伙子下意识遮挡了眼睛。 紧接着一条腿就踹过来。 初级力量型进化者的肌肉爆发力可能会令这个普通人吃苦头。 可不等这一脚落在实处，小伙子觉得整个人被一个力度一提，轻飘飘的被放在一旁。 楼择轻描淡写道：“有这本事去外头杀丧尸啊，欺负同类做什么。” 这一脚踹空，令对方踉跄了一下，为了保持颜面，这人堪堪稳了身形口里喊狠话道：“原来有了靠山！” “你走吧。”姜姒拍拍惊恐未定的小伙子。 能把好好的孩子吓成这样，可想对方有多凶狠。 “可是你们？”小伙子面上露出诚恳的担忧。 “没事，都是小事。”姜姒道，又另外轻声提醒道，“和你的室友说，今晚上不要睡得太死，记得哈。” “哦。”小伙子虽然不明所以，若有所思的走了出去。等想再提醒两句，那门却是关上，隔着门能听到里头拳拳到肉的声音，似乎是谁被捂住嘴，被狠狠的教训了一顿。 等了几分钟，声音结束，门从里头开了，那原本不可一世的三个人宛如散家之犬般落荒而逃。 小伙子未免目瞪口呆，却听到房间内那女子抱着孩子小声抱怨：“早知道要揍他们，应该令我先捂住宝宝的眼睛。你瞧瞧这孩子，乐呵成什么样子。再这样笑，眼睛都成了缝，可不成了个傻子了吗？” 那满脸伤疤的男子慢条斯理的整理袖子，伸手将对着放的床拉拢一起道：“这样好像更宽敞。” 察觉到自己还在门外，那女子向他笑了笑，两只眼睛弯弯，像是里头含着潋滟的星河：“你多大了？成年了吗？” “没。不过还有一个月就满十八岁了。”他不知道为何有点紧张。 “果然还是个孩子。”女子叹了口气，声音更加柔和，“你叫什么名字？” “黄…黄大力。”他一说就有些后悔，第一次觉得爹妈名字起得不是很好听。 “大力啊。”女子扭头认真的看着他道，“快回去。” “怎么了？”黄大力不由自主有些紧张。 女子叹了口气：“你们干的好事，自然要承担后果。” “啥事？” 女子和那个满脸伤疤的男人对视了一眼，都有淡淡的怜悯。 黄大力突然觉得智商不够用，摸了摸脸。 但是就在这时，他突然福灵心至听到一声脆响，似乎不远的地方，有什么声音传来。 他下意识扭头看向那栋实验楼，似乎高空中有许多东西像是喷水般吐出来。 那会是什么？ 他不由得瞪大眼睛，露出惊恐的神色。 第88章 实验楼 里面关着丧尸的实验楼，除了大门口被堵上，另外还被围上一圈两三米高的铁板。 从外头看，似乎整洁得过分。 的确整洁，一把火烧得干净。所有争斗痕迹，成了一片发黑的地面。 黄大力看着从实验楼喷涌出来的丧尸，突然想到十几天的场景。 那个时进化者的异能并没有及时显示出较为威慑的杀伤力，全部靠武警的枪械武器做镇压。 可枪声吸引更多的丧尸，人员有限，武器有限。丧尸群却无穷无尽。 萧队只得做两手打算，一边由武警部队建立的火力线压制丧尸群，一边派人去封锁其他可能丧尸会进来的出入口，将安全圈尽量缩减在可以维持上千人活动的范围。 故而这场战斗持续了一天一夜，子弹供给很快不充分，但好在众人合力推过来的大型装甲货仓能拦在大门处。虽然有少量的丧尸爬进来，也很快就被斩杀。 彼时，是众人对丧尸最畏惧的时候。大家都知道，一旦被丧尸咬伤、抓伤，根据个人体质不同、伤口严重性，同化成丧尸的时间也不一样。 有的转变几乎就在眨眼间，有的要等待大半天。 圈地自救的战斗结束没有多久，接下来就要从内部矛盾。 从附近居民区逃过来的人们或多或少有和丧尸正面接触的机会，便是武警队伍当中的个别人，当子弹打完的时候，也和一些丧尸做了正面搏击。 丧尸的咬伤和抓伤都会呈现污浊的灰色，流出来的血液也会变得的发腥，和普通伤口有明显不同。但是便是普通伤口，会不会比其他人受感染的风险更大？ 谁知道让人变成丧尸的东西，是怎么样的传播途径？ 一旦涉及到利益生死，人类就会生出私心。 他们刚刚齐心协力对付外来的危险，等关上门，他们开始警惕身边的人。 武警的执行力不错，但是人数太少，数千名科研人员按照百比一的比例配备军人和武器。所以有人不服气，即便被武器指着，更多的声音压过武装震慑。加之军人不愿意把子弹浪费在同类身上。所以场面很快重新混乱起来。 加之省科学院本身并不是密不透风的。它本身就有不少年老的学者，在末日来临之际直接转变成丧尸。单个的丧尸可能散布在任何地方。之前众人全神贯注盯着大门口的时候，便有好几只丧尸从园区里头冒头，袭击了众人。 清理被感染明显丧尸化的伙伴，众人看向对方的目光都带着疑惑，只要沾染上血迹，就有可能已经被感染。 故而脱光衣服让人检查伤口是最直接办法。但是谁都不相信谁。 一时间，武警和武警抱团，科研人员和科研人员抱团，附近普通居民则本能凑合在一起。他们分据势力。由科研人员和普通居民各自去a、b两个内园区。 其中他们要求分配武警们的武器，军人们没有同意。为此众人都耿耿于怀。 这样的分歧果然存在隐患，当天夜晚先是b区民众中有人发生转变，一个男子自我漠视脚踝上被丧尸的抓伤。a区则是一个学者突发了心脏病，死得悄无声息，等醒过来的时候就变成丧尸，袭击同一个房间熟睡的其他人。 从而a、b两区很快就沦陷。只能靠园区本身的高墙将危险和众人分开。 武警抱团的圈子因持有枪械和经常锻炼的体格，损失的人员最少。 如此一来，各个团体的人员差异缩减。武警军人的说话分量提高。 才出来如今听从军人安排的场面。 他们将剩下相对和平的c、d两区清理出来。选择c区武警们休息的宿舍楼做为据点，d区则为重要物资供给处，另外派四个人守在这里。 原本d区就是食堂、仓库以及进出货运车管辖的区，加上这里有可供车辆进出的安全通道。算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希望。 人员损失的惨重，令众人再次融为一体，这一次各方代表很快达成协议——清理出所有带伤以及身体孱弱的人群。 他们鼓励相互举报，如果举报成功，武警队伍愿意提供刀、弩甚至是枪等武器。 如此一来，行为可疑的人员很快被筛选出来。其中还有许多上了年纪的研究员。 他们需进入实验楼中的隔离室统一观察。 那处隔离室有几米厚的隔音板，拉下闸门后，就是里头再大的动静，外头也听不见，即便成了丧尸，也不会跑出来。 在被拿着枪赶入实验楼的时候，这些人都是流着眼泪的。 其中一个看起来头发花白但面容年轻的研究员提出反对意见：“每个人的伤口严重程度不同，统一放在同一个地方，可能会造成二次感染。从我个人角度出发，你们隔离我们没问题，但是如果没有再次隔离举动，这种方式，是让我们送死。” 但是没有人听，食物、药片以及御寒物品缺乏的情况下，多死一个人，剩下人员可分配的资源物资就多些。 那名研究员再次强调：“我们没有被感染，我们只是天生身体差，但是我们这些人脑域活性强，这在人类后期发展上，其脑域智慧对人类生存是有帮助的。” 有人已经不耐烦的骂道：“别想着害人好不好？” “我们已经很为难了。之前又不是没有看过。” “物竞天择，这是末世，身体不好，就是累赘。很容易害死人的。” “你这人怎么就不能不这么自私...” “……” 议论的人越多，他脸上的模样越绝望，随即他想到什么，鼓起勇气道：“实验室里新研制出来的增加人体抵抗力的疫苗。虽然只是从靶细胞上截取的小段蛋白肽，但在提取出来后的24小时依旧活性充足。这显然是科研领域的一个重大进步。我想如果将这东西注射到我们体内...” 可不等他露出普通人难以理解的热忱和激情，一块砖头击中他的面目，鲜血顿时从他额角上流下来：“就是你们捣鼓出来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才有现在外头那些玩意儿….你们怎么不去死！” 这是个体格健壮的妇人，她刚刚失去了她的丈夫和儿子。但是谁都不敢小看她，因为她是进化者，力大无穷。 另外一个人也站出来道：“林克，那只是提出来的个别片段，具体效果还在模拟编辑阶段。现在已有的数据展现，这段蛋白肽攻击性太强，一旦进入人体，会产生不可控的变化，是我们不能估计的。并不建议应用临床试验。”他对上林克因绝望而发红的眼睛，露出哀伤的神情，“别这样，林克，你说的蛋白肽，还在a区，恐怕已经销毁了。你别多想了。” “无差别放在一起，总归是死路一条。”年轻的研究员擦了擦因为流血糊住的眼睛，他是因为白血病才被举报出来，虽然他有高达183的智商水平，但是依旧不能完善他具有残缺性的身体。 他幸存在丧尸数量爆炸的夜晚，却要被同类推到死亡漩涡中。 他并没有理会眼前的人，尽管在被举报推出来之前，这个人在军人面前替他说了许多好话。 没有经过体格锻炼，痴迷于研究的科研人员，是这其中最弱势的群体。就是他磨破嘴皮都没用。 林克知道自己反抗不了。但既然反抗不了，难道还不能控制自己的结局吗？ 他转身对和他同样不能反抗的其他人道，“有人愿意注射我刚才说的东西吗？” 众人都是死灰一样的迷茫。 相比于进入实验室隔离，多活一会儿是一会儿的打算，往体内注射莫名的东西，听起来非常不靠谱。 但是这个年轻的研究员从白大褂口袋里取出一个带着浅蓝色液体的注射器，他向众人展示了一下，然后给自己胳膊上扎了下去。 林克的朋友尖叫：“你疯了吗？” 林克疯了，但是一秒两秒三秒过去了，他并没有变为怪物，反而因为注射蓝色液体，脸上浮现前所未有的色泽。 那是身体健康才能展现出来的精气神。 他轻轻一跺脚，原本平整的地板，出现一片龟裂。 这股不属于凡人的力量，令众人一阵骚动。 军人本能向他举起枪，对着他的脑袋。 林克手指捏得咯吱作响，向他的好友狡黠一笑：“我偷留的提纯样品，和实验室里的那些不一样。” 这令等死的众人看到一丝希望，很快有人问道：“还有没有，给我也打一针…”，再就是接二连三符合的声音。 “反正都这样了，怕什么。”有人向其他人展示自己恶化的伤口。 年轻的研究员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才继续和他的朋友道：“我现在感觉就很好，时间还来得急。你可以去拿我的数据器。这是我能为研究课题做的最后一次贡献。” 他的同事只是惊恐的瞪大眼睛，其他人过来将他拉走，还有人在他哭喊出来之前捂住他的嘴。但是他还是喊道：“不能，林克，林克，不能这样。这个提取片段只是在模拟阶段，提纯的意义只在于增加浓度，并没有改变它们的攻击本能…” 林克并没有听他言语，已经自发转身走进实验楼，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其他人以为这是希望，兴奋而快活的跟随着他。尤其是那些做了上了年纪一辈子实验的科研人员。 但是后来，大家只能通过玻璃窗便出现的丧尸，得出“他们失败了”的结论。 但是现在，他们亦或者说是它们，出来了！ 第89章 连夜出发 一开始姜姒以为眼前的是变异丧尸。 但是甘宝宝比她先反应过来，从包裹着他的衣服里跳出来，自个儿挂在走廊窗台上惊叹：“哇哦，这是什么东西？” 过往他跟着楼择在人间游荡，见过形形色色的生物，却没有一个这般诡异的。 那是一个通体修长，长手长脚的生物。 它还保持人类的形状，头部原本应该长着眼睛耳朵嘴巴的地方成了漩涡的黑洞。 全身似乎也是全黑，但是仔细看却是血管肌肉扭曲组合在一起。 甚至能看到血管内血液的流动，和因为动作肌肉的抽动。 在防弹玻璃碎后，它从破空中探出身子，伸手勾住上两层的楼顶。 黄大力来不及细想，顿时扯着嗓子叫道：“戒备戒备！”他一边喊一边跑，惊得整层楼都沸腾起来。 接着便又听得“啊”一声尖叫，那怪物已经站在楼顶，正在仰头长啸。 巨大的声波尖锐刺耳，走廊上的玻璃应声破碎，黄大力一下趴在地上，重新爬起来的时候，房间里的人群已经往他这边的楼梯口跑来。 他不忘扭头提醒大家：“小声点，小声点，你们想把怪物引过来吗？” 大家这才收拢尖叫和大哭，行动更为机警的移动，即便被有被玻璃扎伤的，也只敢压低声音呻吟。人们对危险的判断比他们以为的还要精准。 姜姒他们原本就在最后一个房间，如此一来，整个楼层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甘宝宝。 “我们也跟上吧。” 楼择说着随大众往人群靠拢，听到人群中萧队压低声音的安排：“第1小队去警戒线掩护，第2小队去d区开路。其他人，带上能带上的。现在就撤离!撤离的时候尽量不要发出声音。” “我不走！”有个中年男子叫道。 萧队低沉下脸，他身旁一个面目清秀的小伙子很干脆的回答他：“行。你不走也可以。其他人动作快点。” 姜姒重新抱起甘宝宝，这令这个小胖子有些不满，一边拔脸上的玻璃渣一边嘀嘀咕咕：“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妈？” 楼择往他额头上弹一下。他才瘪着嘴不说话。他们之前说过，人前他就一普通婴儿。人类的幼崽在他这个大小的时候是不会说话的。 经过那个执意要留下来的中年男子身边，甘宝宝听到对方压抑的哭泣。 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他留下来就是找死。” “死有时候也是一阵解脱。”楼择道，伸手捏了捏他的嘴，示意他闭嘴。 黑暗中并没有点灯，但是大家的动作都很快。 人群中依旧有人在低声斥责旁边人：“你想害死大家吗？”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不断呻吟的人只得压低声音啜泣。 但是大家都在说：“忍一忍吧，忍一忍吧。” 有脾气硬的则直接威胁：“你要再这样，就滚出去。” 那被扎上眼睛的才不敢再发声，不过过了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嘤嘤的啜泣。 从人形怪物出现到统一聚集在d区货运车库旁边，时间只过去十分钟。 然而就在大伙儿挤上车箱的时候，传来一阵阵噼里啪啦的枪响声。 那人形怪物发现第1小队了！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第1小队不单单有武警军人，还有科研人员、普通居民。他们相处这么久，多少有点感情。 只要开枪，便注定今晚上不能善了。 也注定第1小队跟不上出逃的队伍。 姜姒连忙从车厢探出头，人形怪物似乎又拔高了许多，它从楼顶一跃而下，有层层建筑树木以及院墙阻挡，也能看到它半截身体。 它抬手一挥，半空中飞起来灰尘。再一挥，子弹的声响似乎少了一半。 “太…弱…了，太…弱…了…”兴奋而痛苦的吼叫从它漩涡般的口洞里传出来。 众人忍不住再次捂起耳朵。就连开车的司机，也因为这干扰人的声波，踩了猛烈的刹车。 只听到一声巨响，当先第一辆车直接撞向一旁的墙壁。 紧跟着后面的第二辆、第三辆车也都停住了。 姜姒所在的车厢是第四辆。隐约听到前面车的抱怨。但是很快当先重新发动，他们很快穿过d区，开向省科学院东北门的安检口。 姜姒眯上眼睛：“那东西转过来了。它发现这边了。” 她还没有说完，突然觉得一个大力推向她，她坐在车厢最尾部的位置，手中还抱着甘宝宝。这力气令她差点掉下去车。 楼择伸手将她和甘宝宝拽到自己的身上，直瞪着刚才推姜姒的那个瘦小男人，问道：“什么意思？” 他只是轻微泄露出自己的气压，对方就面目发紧，颤颤惊惊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小孩哭声会招来怪物的。我只是不想她上车，没有想过害她。”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想法，这是整车人的想法。 这个车厢的人员无论从体型和气势，都要比其他车厢的人员弱。且个数更少。 生态优劣中，更加强壮的个体，生存能力更强。 一共四辆车，聪明的人都会选前几辆，而更聪明的则会选中间两辆。 只有力量不足，没得选择的他们才会上垫底的最后一辆。 枪的动静早没就没个声响——第1小队显然全军覆没。如果怪物要追上来，行在最后的第四辆相比于前头的几辆，大概率会步第1小队的后尘。 可是在楼择想来，靠自己能力活不下去的人，才会把活不下去的理由推到别人身上。 他伸手将这个人提起来，还没有将他半个身子送出去恐吓一番，他就闻到一股子的尿味。 他厌恶的皱了眉头，这才松了手。 这人被绕过一命，慌忙挤到最里头。 同车的人见楼择可单手提人，都露出忌惮之色，之前隐约的抱怨才彻底消失。且都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姜姒并不在意这点儿事，又提了一句：“它追上来了。” 恐怕这个车的司机从后视镜里也看到这一幕，刚一上马路便狂踩油门，一会儿就和前三辆并驾齐驱。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迎面疾驰一辆打着远光灯的小轿车。只听到一声凄厉的刹车以及轰然的撞击。那小轿车结结实实和旁边车道的货车给对撞上。 巨大的声响在雪地上弹出许多车辆零件。那种速度对撞下的冲击力，两辆车驾驶室里头的人不可能生还。 那货车后车厢里头的人呢？有可能还有幸存者。 也的确有，发生车祸之后，立马就有人从车厢中跳出来，向其他三辆车求救。 可是其他三辆车的司机只是后视镜里头看一眼，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抱歉！” 甚至心理深处还有几分感激，如果不是这个意外，那个人形怪物，就追上他们了。 就让那些车祸里头的幸存者，替他们引开怪物吧。 一时间车厢再没有任何声响。 然而沉默不过几分钟，突然又听到一声轰鸣巨响，所在的车辆一个急刹车停住了。 “发生什么事了？”有人慌忙问道。 楼择跳出去看了一眼，和他们说：“前面的路被堵住了。” “怎么会被堵住？这一代是没有障碍物的。我们早先就清理一遍了。”有人道。 “是丧尸群。”楼择道。 这个货车型号是大型货车，可以直接碾压个别丧尸。但是在雪地上，冲向丧尸群，十有八九会翻车。 得改道。 大货车重新启动，掉个头选找其他分叉口。姜姒才得以看到不远处高架桥的场景。 那全身披着冰雪的丧尸群一致仰着头朝着东方天穹伸着手臂静立，连靠近的车辆响动都未曾注意。如此场景，光是一眼，莫名令人毛骨悚然，仿佛它们在进行一场诡谲的仪式。 楼择道：“太平广记当中提过一种妖魔鬼怪修炼的办法，叫做太阴炼形法。和这个样子差不多。” 姜姒忍不住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这丧尸无智无慧，全靠本能袭击活物。它们能懂你说的练形法？”左天佑在姜姒的怀表中，不甘寂寞的小声问道。 姜姒注意同车几个人正竖着耳朵听这边的声音，咳嗽了两声重复了刚才的问题。 普通丧尸要生出智慧，要进行两至三次的进化，才能堪堪到达正常动物趋吉避祸的程度。 楼择不以为然，轻笑道：“听说过湘西赶尸人吗？那最开始，是因为人们有根深蒂固落叶归根的传统观念。以前山高路远交通不便，赶尸人便因需求而存在，他们可以用草药和咒语令尸体跟在身后走路。虽说只是传说，但其中具体窍门必然有一定说法，否则百年来不会被传得玄之又玄…” “我记得赶尸似乎是湘西苗族盛行的巫术，那个时候是清朝中晚期。”姜姒算了一下时间，那个时候楼择已经长生，处在四处游历的状态，就没有想过去湘西地界去满足下好奇心？ 一个车厢内的其他人早就挤在另外一边，有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的，都露出奇异之色。其中有个皮肤苍白文质彬彬的研究员认真打断说道：“那都是以讹传讹的民间故事，是不可信的！” 不等他张口发表他的观点，车身又是一阵趔趄，随即就停住了，像是撞到什么东西不得已刹车，只听到前面有人满怀惊恐的惨叫以及咀嚼声。 第90章 走了回头路 紧接着便听到驾驶室里副驾驶座上的男子扯着变调的嗓子尖叫：“倒车倒车！” 这运货的车厢都由铁皮围着，除了尾部的货车门，只有前头和驾驶室连着的一小窗。除非下车，后面车厢里的人还真不清楚前头遇到什么。 只听得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以及零星几声“哒哒”的枪声。 楼择皱着眉头道：“好像是变异生物。” 这开车司机也是果断的，一见到前头不对，当即调了车头，折向旁边的道。如今也不能理会原先的交通规矩，极快的打了个急转弯，将马路中间的围栏撞得变形。 车厢里一群人跟着东倒西歪，却也不敢抱怨，无一不苦着脸。 不等车身摆正重新发动，车厢壁又猛地被什么重物击中，发出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一跃而上，抓着车壁紧接着上了车厢顶，还发出“喵”的一声嘶吼声。 是变异猫！ 只是这只变异猫，光从击中车壁的声响动静，也不会是普通猫的体型。 车厢里的人一阵惊呼，面面相觑的眼瞳里露出紧张。 因为这一掉转方向，他们已经看到前面一辆车的遭遇——原先打头的第一辆货车，一头栽到旁边的绿化道里头，显然司机和副驾驶座的人先丢了性命，数几只差不多有成年虎大小的变异猫已经蹿进后车厢，其中一个伺机想要逃跑，被其中一只一爪子抓上脖颈，很快就倒地抽搐着不动了；另外一辆则改道去了右边那条小路，被几只变异猫追在屁股后头。 他们不敢庆幸，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可能的遭遇。 可惜已经晚了。 “咚咚。” “咚咚。” “咚咚。” 是敲击前车玻璃的声音。 那变异猫的爪子又尖又硬，刮在头顶铁皮盖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滚下去，滚下去！”司机腾不开手赶走正一下下拍打车玻璃的东西，只得由副驾驶座的男子开窗探出半个身子往它身上开枪。 只是这一探出身子，连开三枪未得击中目标，便由一个矫健的身影跟着马路扑上前，拉扯着半只胳膊直接拽出驾驶座，令他在疾驰的马路上摔成一个没知觉的尸体。 大家来不及惊恐，便听到前车司机大叫一声：“都抓紧了！” 随即就感觉整个车身一转，听得“喵”地一声惨叫，那堪堪锤破拦风玻璃的变异猫被惯性甩了出去，滚得老远，眼瞅着半天没爬起来。 众人不由自主都松了口气，只是一口气没彻底舒出来，心口又重新被吊起来。 因为车尾后悄无声息又跟过来数几只变异猫，不，应该更多，圆溜溜的眼睛在黑暗中冒着幽幽的绿光。 猫本来就是灵巧敏捷的动物，全力奔跑下竟然比得过全速的货车。 “老朱，加速加速！”几个人拍着小窗，扯着嗓子尖叫。 开车的老朱已经从后视镜看到后头的动静，踩着油门的脚愣是没松过。 然而不等他睚眦欲裂搏出一条生路，一只灵巧的身影已经追上车门，从开了窗的副驾驶座上挤进来半截身子，便是他眼疾手快关上车窗，那变异猫已经卡在窗口，锋利的爪子差点抓掉他的脸皮。这一靠近，能闻到那变异猫吃人的血腥味。 他怒胆骤起，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拿着一把镰刀。 省科学院后院空地常年都会种植用来研究的植物，这割草割茎秆的工具比普通农具打造得更锋利、更顺手，却也更短。 他挥舞两下，轻而易举划掉那变异猫一小截猫指甲。变异猫恼怒，扑着两只前爪和他拍打，抓开他袖子上的棉袄。 指甲尖划得底下的皮肤见血，新鲜血液的气味冒了起来，引得变异猫越发血腥。 它两只猫眼骤然发红，奋力一挣，整个身子往里头一挤，便往他面门上一扑。 老朱一面应付变异猫一边把着方向盘，余光瞅向前方，不由得心脏停了停。 只想着摆脱猫群，不知怎么的就回了原路？ 那省科学院的院墙之上，差不多有五层高的人形黑色怪物正在仰天望月。 “不好！”老朱暗叫一声，急忙踩一个刹车，但是与此同时，那副驾驶座上的变异猫已经挤进来，锋利的爪子生生在他胳膊上抓了几条血痕。 老朱本能举手一拦，那镰刀的刀口正巧扎进那变异猫的咽喉，即便没有立马断气，身体却噗通着流出不少鲜血，反正是活不长久了。 可即便如此，车头已经如同一头拉不回头的倔驴，撞上那人形黑色怪物留在马路上的一条腿上。 那一瞬间，老朱恨不得直接闭上眼昏厥过去。 但是本能的求生欲望，令他反而镇定下来，狂打方向盘。 这人形怪物虽然大，但是速度显然不快。也许它还没有反应过来。更何况他已经及时踩了方向盘，指不定它并没有感应到。老朱心里还存在侥幸。 只是这一减速，便听到后车车厢内的尖叫声，跟着便看到后视镜中，追上来的一只变异猫已经拖出一个人撕咬起来。 那是哪个倒霉蛋蛋？老朱来不及同情别人， 大雪封城，早就断了流浪猫的活路。它们要活着，除了吃丧尸，就是吃人。 而相比于丧尸，似乎新鲜的人类血肉更加美味。 但是变异猫撕咬一会儿就觉得不对劲，它们咬的并不是想象中的美味。 因为在有变异猫蹿向车厢准备扑进来的时候，姜姒向它们扔出了数具丧尸尸体。这种特殊物品，在末日是最常见的。 这一短暂的拖延，足以令货车重新提速。 那些变异猫想要重新追上来，速度却已经慢了不少。 两三分钟后，众人才回过神来，这才明白变异猫群放弃他们了。 “毕竟是耐力差的猫科动物。”楼择道。 “猫是不追了，但是事儿还没有完。”姜姒叹了口气。 她的电磁力场，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圆点。 这才是最危险的东西！ 果然车辆没有开动多远，货车重新停下来。 车厢里头的人颤抖着声音问道：“老朱老朱，怎么就停下来了？” 老朱已经抖如筛糠。车头灯照耀下，那人形怪物将手指拦在去路中间，宛如一个真正的五指山。 他偷听到那武警队长姓萧身边的那个不男不女的小年轻说过，普通人的生命强度顶多5，那黑色怪物的生命强度虽然稳定，但是最低都是50，非重型武器不能对抗。遇到这种怪物，只能跑。 “都愣着干嘛？还不快跑！”他率先抓着镰刀，开了车门，不同于体型的敏捷，往一旁小路上跑去。车厢里的人见他下了车，都是一愣，随即争先恐后的跳下来。 这一跳下来，被冷风吹得一个激灵，才看到面前的人形黑影。 之前这东西灭了他们第一小队。那个小队分配了最多的武器，实力最强的也都是他们。却还是被这怪物一个手掌就毁没了。 “往哪边去？”人类有本能的从众心理，刚才见司机老朱往更远的方向，不少人也跟着跑过去。 只见天地间突然升起黑色的障碍，那障碍上黑色经脉和肌肉，还能看到其中流动着液体的血管。 那人形怪物竟然可以无视固定的生理结构，自行流动组成这个样子，将这一车的幸存者给包围起来。 要说，及时逃出它的包围圈的，只有司机一人。 但是真的逃出去了吗？谁知道呢。 谁能想到，原本五层楼高的人形怪物还能成这种鬼东西。它是准备将大家一网打尽吗？ 那脑袋上显出弯弯的眼睛，圆圆的嘴巴，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微微歪了歪脑袋，似乎在思索。随即嘴巴也弯弯成月牙，似乎是在笑。 眼看就要撞到那墙壁，紧跟在老朱身后的那名男子停了脚步，从兜里掏出一把尖刀，狠狠的扎向肉墙，便看到黑色的肌肉迅速收缩，出现一个差不多半米高的大洞。那大洞外，可以看到老朱跑进的巷子口，依旧还残留在雪地上的脚印。 他一喜不由分说往洞里钻，可当他半个身子钻出去，那黑洞猛地收缩，像是无数蠕动的活物卡住他的腰；顺着他的腰，那血管般的黑线扎进他的肉里，在他皮肤表面编制成同色的黑网。 瞬间像是在肉墙上结了一个横着的人形肿瘤。 这个并没有结束。 肿瘤像是被谁在用大力揉捏着，伴随着那男人的惨叫，时不时传来骨折的声音。 起先还是长腿形状的肿瘤，然后这长腿变成短腿，再变成长在墙壁上的大包，直到大包瘪下去，那面刚刚卡住一个人的黑洞和人，肉墙恢复如初，仿佛刚才的事，从来没有发生。 这场景发生得快，结束得更快。 众人都傻了眼，已经仿效他拿随身武器在肉墙上挖洞的其他人已经停了手，本能离肉墙远远的。 唯独那只脑袋咧着嘴弯弯笑着，断断续续发表着它快活的言论：“…太弱了，太弱了…” 便是它的这几个字只是模糊的自言自语，姜姒依旧觉得耳膜像是尖针刺过，隐约有鲜血从耳孔中冒出来。 “完了完了。”她身旁一个瘦小的女人捂着耳朵瘫软坐在湿漉漉的马路上，露出同样的绝望之色。 第91章 包围 “救命救命。不要过来。”黑色肉墙的包围圈内，从墙壁下渗出黑色的经脉血管，它们像蜘蛛网一般从地上蜿蜒而来，扑向惊慌失措的人们。 姜姒抱着甘宝宝重新回到车厢内。在车厢内还有一个半大的孩子，半趴在铁皮栏后头，额头上血淋淋，对上姜姒的眼睛时，和她快速的说了一声道：“你动作轻点。” 这么说着，面上机警而灵活的盯着地上铺起来的黑网。 姜姒很快就发现，但凡谁的嗓门越大，那黑网袭击他的速度越快。都可以想象黑网完全兜住整个人体是什么样子。 所以，这玩意儿也是靠声音捕猎的？ 如此想着，姜姒便想提醒楼择。 却见楼择从一个已经被黑网缠住半条小腿的男子手上夺过一把枪。 这是一把带着消音的手枪。 原本的主人是个面色苍白的矮个子男人，他的颧骨处破了一块片。那黑网薄如蝉翼，却韧性十足，一旦缠绕上，他如何都撕不开，整个人的眼底都是惊恐的猩红。 楼择夺了他的枪令他整个人一颤抖，几乎以为要了他的一条命。 地下的变异生物摧毁了整栋建筑，楼择随姜姒从高空跳下来的时候，随身的武器都被埋到了废墟；他手上的剔骨刀，还是之前姜姒换下来的，并不顺手。 那剔骨刀往地上黑色蛛网上砍了两下，像是砍进了棉花。 这东西韧性十足，并不能强力扯开。 他便朝那弯弯嘴唇的黑色人脸上打了一枪。 人脸显出痛苦的神情，被打中的地方炸出一点儿血花，却也很快愈合。但是愈合的表面蠕动一个大包，不一会儿像是挤痘般露出一粒子弹。 再打一枪，又是一点儿血花，也很快愈合，蠕动出一个大包，再挤出一粒子弹。 只是第二枪子弹掉出来的时间比第一枪要更短。 可见愈合能力越发的强。 而因为楼择开枪，有黑网从地上铺开，向他的脚踝袭击过来。 楼择嘴唇微抿，神情冷静得可怕。他抬手一枪对准黑色墙壁后更高的建筑高楼。 不远处高楼上，整张玻璃的碎裂，发出落地的哐当巨响。 这种声音令那张黑色人脸明显愣了一下，以一种诡异的神情，扭看向玻璃落地的方向；已经爬上楼择靴子的黑网随着一止。 楼择又抬手往上开了一枪，又是一片碎玻璃的哗啦啦声。 那黑色人脸下抽出一条长长的脖子，支撑着整个脸转向声音的来源。 那攀上楼择靴子以及其他人身上的黑网也似乎少了些。 这个黑色怪物果然是听声音捕猎的！ 随着它的动作，原本密不透风的黑色墙壁出现了一条缝隙。 楼择再接再厉。 他连续按动扳机。 远处一连串的爆破在过于寂静的建筑深处传来，随着而来的还有那黑暗深处异种的嘶吼声。 这个声音令那带着漩涡状黑洞的人脸有些兴奋，那条缝隙也越来越大。一个人率先冲出去，另外一个人跟着跑出去，只是他身上还缠着黑丝，这一动，那黑丝生生收缩，搅下他整个被缠的部位，蹦出一团血花。伤痛令他发出一声惨叫，这声音吸引黑丝重新包围。 “更强、更强…”刺破耳膜的发音频率令所有人都死死捂住嘴巴。 这个节骨眼上，便是见到再可怕的场景，谁都不能再发出声音。但凡身上缠着黑丝，谁都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趁着就要被别的动静给吸引去，趁着黑丝还没有抽走，他们也要忍住！ 眼见那些黑色网丝的部分被缓慢的从人体上抽离，突然最近一棵常青树给折断，一个体格硕大、面目狰狞的猿形生物撞开墙壁，从黑暗处的建筑堆里蹿了出来，向他们所在方向奔来。 有人坚持不住，尖叫一声，就要跑出去。 那些还在地面上蠕动的蜘蛛网突然机警起来，猛地一跃而起，化作螺旋状的尖刺，从下而上定了个中心。 尖叫声便戛然而止。 第二个发声的也被如此解决。 剩下的众人睚眦欲裂。 却含着泪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快走。”楼择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车厢边。那个被他夺了枪，颧骨上有伤的男人像小媳妇一样紧紧贴在他身后。 姜姒将甘宝宝递给他，随后从车厢里拽起来那个半大的孩子：“也带上他吧。” 她只是说这一句，楼择便皱了眉头。这只是个孩子，便是有点能力，自保都不能，只会是个负担。 但是这会儿不是说理的时候。 该趁着这古怪的黑色东西被吸引快速跑路才是。 所以他没有多说，只是伸手将姜姒提下来，再将那半大的孩子接下来。 那孩子的孩子刚踩到地板上，就被车底下藏着一个女人抱住小腿。 “也带上我。”她身上缠着一半的黑色蜘网，眼泪鼻涕合在一起，嘴唇被咬得血淋淋的。 她虽然看起来羸弱，手臂却有力。那半大的孩子怎么也扯不开，楼择一松手，他便被绊倒摔在地上。 “你别拉我！”那半大的孩子又惊又恐，压低声音，抬起另外条腿，在快踹到她脸上的时候停下来，只是轻轻踢了她一脚。 那女人的眼睛在蓬乱的头发中发亮，像是燃烧着她最后一点儿余晖：“你们不带上我，就让他和我一起死。”她的声音哆哆嗦嗦，却是对着姜姒说的。 这对夫妻，男人是个丑八怪，必然是捧着自家老婆的。 刚才他老婆说带上谁，他半句话废话都没有。末日中，可能这个丑八怪就是有这个能耐。 姜姒没想到这种事点名在自己身上，所以这是威胁？ 楼择忍不住轻笑，这个女人，怪喜欢惹事的。 他抱着甘宝宝，扭头就走。 跟在他身边的男人顿了顿，有些迟疑。保不定他这是什么态度。 但是想到刚才这个男人果断，他很快抬了脚步，也跟上。 这世道保命都难，实力弱的人，连开口求情的资格都没有。 姜姒无奈的看了一眼楼择的背影，虽然和这个男人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显然他是想自己解决。 这个世道对于守门人的约束很多。他不会干预任何人的人生。所以他不能救这个女人。 姜姒余光看了一眼越发逼近猿形怪物。 听说这附近有个新建的动物园，指不定是从里面跑出来的。可是这差不多三米的体型，是吃了多少食物才长成的。 猿猴本来就是最接近人类的生物，且它们的智商并不低。变异之后的机警度令它停在十米开外。 它显然已经吃过人，嘴馋于马路上的十几个人类，下巴上已经湿漉漉的流下一圈的口水。但同时忌惮包围这人类一圈，看不出原来形状的黑色东西。它的认知中，不确定这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生物的本能令它迟疑，发出低低的吼叫，这吼叫吸引黑色蛛网继续从停止动作和声音的人体上抽离。 这给在场的所有人一线生机。 但是也是这个时候。 四周被黑色怪物的尖刺戳死的尸体宛如触电般蠕动，像是要重新复活了一般。 这是尸变的迹象。 他们死了，但是从此它们也活过来。 这是这样活过来的丧尸，是普通丧尸还是那黑色人形怪物的一部分？ 姜姒无奈的摇了摇头。 拿一个不相干的人来威胁她，是因为她看起来更绵软可欺吗？ 她拔出枪，在女人惊讶的目光中就要扣动扳机。 那个女人比她的动作更快，凶猛而快速的向她扑过来，尖叫道：“一起下地狱吧。” 倘若她不作声，趁着两个怪物对峙，那些黑色蛛网也会慢慢脱离她的身体。到时候悄悄的跑开便是。 可惜她想把她的命运托付给别人。 是她自己找死。 姜姒手中的枪落了下来。这是一把没有子弹的枪。 她只是用一把没有子弹的枪去威胁对方，指望她能松手，放了无辜的孩子。 这个女人，看起来三四十岁的样子，也应该有孩子。她能容忍，自己的孩子被威胁着牵连性命？ 可惜是关于她的性命，这人连道德底线都没有。因为太愤恨的缘故，她松开半大的孩子扑向姜姒。 这松手，那半大的孩子便爬了出来。末世的孩子都不是完全笨的，很明白自己要做什么。 只是她没有想到，姜姒不是普通人，她是进化者，她原本就比普通女人更机警。在女人扑向她的时候，她松了枪退得远远的。 姜姒怜悯的看了她一眼，拽起地上的半大的孩子，跟着刚才楼择消失的方向追过去。 而那个女人，因为尖叫声，吸引黑色蛛网重新对准她，化成尖刺的黑色血肉戳穿她的小腿肚子。从她嘴里发出一声惨烈的尖叫，她还没有失去意识，便看到由同车同伴变成的丧尸，已经扭曲着身子向她靠近。 它们身上似乎也有黑色的血肉，最先靠近她的一个已经变了脸型的东西，从喉咙处摸出一块肉，塞进她的喉咙里。 宛如蚯蚓般的血管从她脸上凸显出来，她也觉得自己的全身随着扭曲，却丝毫不觉得疼痛。这种违和的恐惧感令她忍不住惨叫，但是发出的只是类似于丧尸的尖锐的嘶吼… 第92章 结伴 姜姒拽起那半大的孩子跟上楼择时，天边已经慢慢明亮，乌云之后显出巴掌大蓝汪汪的天空，这是预备放晴的征兆。 楼择选的暂时落脚点在一片烂尾楼。隔着薄薄的一层石灰墙，还可以听到隔壁丧尸挠墙的声音。 这是逼不得已的选择。因为再往深处走一段，会遇到之前袭击他们的变异猫。 那边明显是一片废料处理厂，数以百计的流浪猫聚集在那里。 远远看过去，俨然成了猫王国。 “姐姐，我也想喝水。”姜姒小口小口喝水的时候，那半大的孩子蹲在她旁边，可怜巴巴的盯着她，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即便是铺了满地的冰雪，谁都不敢化雪取水。早在幸存者中便有传言，那场陨石雨之后，弥漫在人们可接触到的水源、空气以及食物中，都已经沾染一种可致丧尸化的危险病毒。 ——这是进化因子在最早期的说法。 姜姒将自己的水瓶递给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他叫刘眠，智力方向进化者，有感能力。 之前跟着楼择的矮个子男人名叫郑国邦，以前是个厨子。 看清楚刘眠的长相，郑国邦露出几分惊恐，一下子跳起来，压低声音道：“你这个扫把星，不是已经投靠了那个姓萧的吗？跟着我们算什么?” 刘眠明艳的眼睛转了转，下意识看向楼择，见他根本没有注意这边，鼓着腮帮道：“你这人怎么就会贼眉鼠眼的诬赖人呢？谁才扫把星？你才扫把星！” 他年纪虽小，气势却不低，胸脯挺得高高的，一副根本不怕打架的样子。 因为他知道，对方不会动手，即便对方想要对自己动手，在场的其他人也不会让闹出太大的动静。 他向来知道自己的处境，只要攀附上一个团队中最强的，他便能活下去。 这点他向来清楚。 只是他想攀附的人，依旧没有看他一眼，而是靠在窗边，和身边的女人在说什么。 他们手中还有一个孩子。 那孩子白白嫩嫩，看起来没有吃过苦。 末日开始时世界都乱了，谁没有吃过苦？便是和他一起跑出来不可一世的富二代也被现实打败，靠跪下来磕头从别人的怜悯中得到一点儿食物活命。 这么小的婴儿却被保护得好好的。 真是令人…羡慕啊。刘眠再次忍不住舔舔舌头。 郑国邦厌恶的瞥了他一眼，凑到楼择身边，和他说了什么。 刘眠笑了笑，一点儿都不在意。 对方不外乎就说：“…咱们不能带上他，他会害人的…” “…不管什么人和他一起，都会倒霉…” “…他们一口三人坐车，他爸妈死了就剩他…” “…送到爷爷奶奶家，没几年就克死两老…” “…去了大伯家，两年后大堂哥就疯了…” “…姑姑最疼他，被他害得瞎了一只眼睛…” “…后来只要他出门，一起的都会倒大霉，只有他一个人好好的…” “…整个科学院，他就跟在萧队身边，靠卖屁股求庇护…” “…萧队坐的那个车毁了，他就想搭上我们…” “…..” 楼择神情微动，这才看向刘眠。 后者以为能从他神情中看到厌恶——那是所有人听说他过去不约而同露出来的神情——偶尔几个人的目光还会夹杂几分怜悯。 但是楼择只是看着他，神情很复杂。 许久他似乎笑了一下，哑着嗓子轻描淡写道：“这有什么关系。” 相比于刘眠的过往，郑国邦的多嘴显得格外聒噪。 “这有什么关系？！”郑国邦一震，惊恐的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不怕这个祸害精吗？ 不怕他祸害他以及他的家人。 他的孩子长得白白胖胖的，便是妻子也是娇小可人。就是因为拥有这样难得的美好，所以应该更畏惧失去。 同样震惊的还有刘眠本人。 之前省科学院也有拖家带口的，一听到自己的身世，都躲避不及。后来他们果然惨遭不幸，便把怒火发泄在自己身上。 他们害怕武警军官，害怕萧队，不敢在省科学院里弄出人命；他们同样畏惧外头的怪物，不敢在外头做手脚。他们只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摸进自己所在的房间，掐自己衣服下的肉，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嘴巴，等后来完事，再狠狠的踢上一脚。 这个世界太苦了。活着有什么意思。 可便是吃的苦太多，他就是要活下来。 那些比他丑陋上千倍上万倍的人都苟延残喘着，自己凭什么不好好活着！ 好在他觉醒了异能，能感知生命体强度，帮助搜寻物资的武警队伍躲过危险。他被萧队看中，成了萧队跟前的红人，才有一刻喘息的机会。可是也就安稳了两天，那玻璃楼里关着的怪物，跑出来了。 撤离的时候，萧队让自己跟着他和第一小队给大家殿后。 开什么玩笑？那怪物那么厉害，他留下来有什么用，便是大家手中拿着枪和刀又有什么用？ 所以趁着他们全神贯注盯着那黑色人形怪物的时候，他偷偷的溜了，钻了墙洞比撤退的人更先躲进车厢里。 果然第一小队全军覆没，为了活下去，所以他要找更强的。 也许说…他在同情自己？ 不，没有。他根本没有同情任何人的迹象。 之前从车上跳下来被那个疯女人拉住脚踝，他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要不是他身边的女人大发慈悲，一定要带上自己，自己恐怕会被那黑色的网给缠上，现在就已经死了。 这么说，是他身边的女人心善吗？ 是啊，这个世上，女人普遍比男人心善，但是变起脸来也更快。 他回忆起她果断拔枪指着疯女人的场景，那样的人怎么会心善？ 真正心善的人不是说把那疯女人也带上吗？ 但是就是因为这种偶尔的恻隐，他才能苟活在现在。 每次被人欺负得足够惨的时候，总有一两个人出面客气的说两句——“算了算了”“只是个孩子”“也是可怜人”，那些恶人也便顺杆子下了放过他。 他就是在这种令人作呕的善意中，活了下来。 现在也一定是这样。 只需要他眨眨眼，人前装作可怜。在不惹其他麻烦之前，他们也会庇护自己的吧。 刘眠这么想着，眼眶一转，便有泪珠儿滚落下来。 他虽然是男孩子，却生得和女孩儿一样柔媚，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模样。 如果没有那样的过去，他应该是受人喜欢的吧。 可是受人喜欢又如何？这样的妩媚，这样的风情，没有人庇护，又能持续多久？ 郑国邦还想说什么，被姜姒不客气的打断：“他是进化者，有感知力。可以带我们避过危险。你如果觉得和他一起呆不下，你可以自己走人。” 郑国邦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神情眉梢上显然看不起女人。 人类聚集的地方，女人不多。为了一口吃的，她们可以出卖自己的身体。 丈夫卖妻子，父亲卖女儿。单身的女性下场更惨。便是有硬气的，离开人群，注定死路一条。 而选择群居，靠人群力量活下来，只得依附更强的武力，只能用最卑微的方式活着。 他下意识看向楼择，他认为这个女人能做主的原因在于楼择。 假如没有这个满脸伤疤的男人，她和在男人身下谄媚求欢的女人有什么不同？ 他张张嘴，看了这个女人，以及男人怀里的孩子。理智的止住破口大骂的冲动。 楼择抬抬下巴，指了指窗外道：“都别说话，有东西过来。” 众人的呼吸都忍不住一窒，便看到旁边巷子钻出来一个男人，手中提着一截带血的长棍。这个男人谨慎的左右张望，确定没什么异常，便往另外条小路拐进去，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这人有点不对劲。”楼择道。 “怎么不对劲？”姜姒道，“不是指，他受伤了。”并且伤得不轻，留在雪地上脚印子都有血痕。 果然不一会儿，便有闻着气温跟来的东西。先是一只老鼠顺着地下道钻出来，再就是一只变异猫。 郑国邦道：“我们要去救他吗？” 楼择诧异的瞥了他一眼。后者很快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连忙道 “他没有救了。”楼择声音暗哑的说道。他不是解释，而是陈述事实。 这片城市，乃至整个星球都要被放弃。谁又该去拯救谁？ 郑国邦连连点头，不确定满是伤疤的楼择有没有生气。 等让大家都休息一会儿，眼瞅着楼择转向别的房间。他慌忙跟上去说了几句。 楼择才觉得这个男人有些纠结：“你要跟着就跟着，不想跟就别啰嗦。老是诋毁小孩子做什么？” 郑国邦的脸颊瞬间涨红，像是谁给他几巴掌似的，但是他还是深深呼了口气，语调显得非常平和：“您心善是心善，但是要有个度，您看你现在带着一个孩子，还带着一个女人，现在还要带上他…” “你想多了！”楼择不擅长和人打交道。尤其是想得很多自以为很周全的那种人。 郑国邦没有劝说成功，只得愤愤而归。靠着女人小孩和扫把星所在的房间墙壁坐下来，不忘记狠狠的瞪了扫把星一眼。 后者冲他伸了伸舌头，神情很是得意。“今天是晴天。” 他跳起来，指着东方道。 天际亮起一丝浮红，堆积的铅云也往更南面移动，都要沉到地平线之下。 “你会觉得天晴更好些吗？”姜姒情不自禁露出肃穆之色。 这个城市已然满目沧桑。大雪封城的低温，从一定程度限制生物的进化速度。现在算得上是最安全的时候。 “其实待在城市里挺好。”姜姒说出她的想法。如果能离开魔都，正常情况还是随大众去找基地。 从生物进化角度，一个物种的兴起威慑其他物种的生存。人类痕迹多的城市，其他物种的活动频率也低许多。 第93章 坠机 但是魔都的变异生物，有太多人工的痕迹。人类这种自以为是的生物，总以为自己可以制造神，却大概率放出地狱中的魔鬼。 “这里还能找到面包和饼干。外头乡下…只能吃土。”刘眠道。 他伸出手，手指在窗帘后的玻璃窗上滑过，紧接着惊恐的捂住自己的嘴巴，“虫！” 手尖上的指向，一只陌生形状的甲虫从远方飞过来，一下子砸到玻璃窗上，它差不多有手指长短，八条细长的足肢上长了许多细微的毛刺，褐色的皮表长了许多白色的圆点。水滴状的腹部一收一缩，爬动间留下深棕色的血迹；它抬起前腿扒拉着窗户间的缝隙，好像是想进来。 郑国邦嗤笑道：“一只甲虫而已。” 刘眠脸上微红：“好丑。”不知道是说虫，还是说郑国邦。 郑国邦又瞪了他一眼，后者转着眼珠子嘻嘻的想去逗甘宝宝，却被甘宝宝狠狠的拍了下手。 刘眠有些讪讪，大人不喜欢他他能理解，为何小孩子也不喜欢他。 他一愣，稍微扯了嘴角，便显出几分失落。 但是姜姒并不是柔软的女性，只是淡淡说了一声：“他不喜欢陌生人碰他。” 刘眠立即向她扯了一个大大的微笑：“没事的，我只是看宝宝长得好可爱。” 可爱吗？姜姒有点想笑。 甘宝宝除了全身肉嘟嘟的，从他眉毛神态中，可和可爱沾不上任何边。塌鼻子、一副随时都要哭出来的严肃模样、淡得敷衍得窝在一团的眉毛，仔细瞧一瞧，似乎还有些丑。 当然姜姒不会把真实想法说出来的。 她怕被打。 “再休息会儿吧。”姜姒揽着甘宝宝，轻声道。折腾了一晚上，体力快没了，再休息一会儿，得继续赶路。运气好能找一辆车，运气不好便只能拿两条腿。 她现在倒有些担心，若是去晚了，继父已经离开了。 末日之前因为噩梦的关系，她给继父打过几次电话，继父倒是想让她过去小住一段时间。不过那时候临近年关，工作太忙，正常周末都没有，更别说休假，所以就说推迟几天过去。那个时候继父在电话回她：“…没事，等你忙完了，爸爸就在这里等你。陪你说说话…” 他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却比任何人都更加体贴她。 所以他一定在那里。 这样想着，姜姒心里渐渐安稳，意识也逐渐消散。 就在即将睡着的时候，天空传来由远到近的轰鸣声。 末日来临之后的一周内，类似于歼灭机的小型飞机间连不断的划过城市上方。 但是显然空气中看不见的东西发生了改变，它们很容易在远方的天空中炸成一团光火。 所以后来天上飞的人类造物就不见了。 但是现在，这飞机又出现了。 它属于救援队吗？ 巨大的轰鸣让姜姒猛地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反应过来这不是做梦。 窗外的风很大，之前看到的那只虫，不知所踪，不知是放弃了，还是去找其他入口。 她极目看过去，一百米的高空上，一架雪白色直升机在半空中猛地一晃，紧接着头倾斜向下，正巧砸到变异猫聚集的废料处理厂。 地面猛烈的震颤，浓烟带着明火从飞机残骸上升起来。 楼择也被惊醒过来，盯着那飞机的方向看了很久，随即起身出门，显然是想往那个方向看看。 姜姒对他的行为从不加以阻拦。 这么高的地方，这么浓烈的烟，里头的人肯定没有救了吧。 他恐怕是想从飞机上得到一些有用信息。 他这一动，姜姒抱着甘宝宝跟上，另外两人彼此看了对方一眼，虽然惊疑不定，却也只得爬起来，生怕他们丢下自己。 避过两只趴在雪地里缺胳膊少腿的丧尸，他们很快就到了事故地点。 “随时会爆炸，你们谁要和我一起去？”楼择问道。看了一眼刘眠和郑国邦。 “我…我还是个孩子。”刘眠露出些惧色，躲在姜姒身后。 郑国邦迟疑了一会儿，脚下没动，迟疑道：“大兄弟，我速度太慢，跑不快。” 姜姒道：“我和你一起去。” “你还有带孩子呢。”楼择道，自行走过去，快速钻进机舱。 前面驾驶舱的两个驾驶员穿着一样的深蓝色制服，浑身都是血，已经完全断了气。徒剩通讯器中“嘶嘶”的电流声，夹杂着一个模糊的人声。这附近的干扰似乎很严重，断断续续，楼择只听得清“金陵”两个字。 后面的载人舱也无声无息躺着两个人。不过一个似乎还有意识。 果真是军方的人。 楼择快速扯掉其中一个人武器扣在自己身上，另外一人霍然睁开眼睛，一拳就要打到他面上。被他反手一抓。 楼择将这飞机上唯一的幸存者从飞机上拽了下来。这人脚下踉跄，直接滚在雪水交融的凹地。 不过他的速度很快，很快就一跃而起，猛地扑过来，伸手去扣楼择手中的枪。反而被楼择一手肘砸在脸上，重新晕倒过去。 楼择忍不住冷笑一声，提起新得来的枪和这个人的后颈，在雪水里走了一段路。 直到走了差不多三四十米远，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他身后响起。 回过头，那飞机已经爆成一朵滚着浓烟的爆米花，飞四分五裂的残骸带着火星四面炸开。 飞机自爆了，几秒种后爆炸声停止，只剩下火焰呼呼作响的声音。 楼择感觉手中的人稍微动了动，他便松了手，绝尘而去。 徒留这人半坐在地上，迷茫的看着身后滚滚的浓烟。 他隐约记得刚才的事。如果自己没有及时苏醒，如果对方没有把他从飞机上拽下来，如果拽下来后他没有把自己带到安全地方，自己这会儿就已经… 死里逃生的经过令他心脏有些闷，耳朵里嗡嗡作响，他伸手摸摸腰间的枪——还在。 刚才那人救了自己，自己还… 他突然觉得有些羞耻。 对了，恩人呢？ 他环顾四周，只剩下雪地上的一些脚印以及远处模糊了的身影。 他刚想追上去，一只变异猫从旁边的建筑后站出来，向他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他的目光蓦然一凛。 这是老虎？ 不对，这是变异猫。 生物进化的速度如此之快。这可是重要标本。 等他费尽千辛万苦解决这只变异猫，他再去看向远方，那模糊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 算了，这份恩情他记下来了。 一脸伤疤的人，应该很容易找到吧。 只是这会儿，没有飞机，他要怎么回到金陵基地？ 他望向四周的苍茫大地，再次露出迷茫之色。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里并不是久留之地。 他走近飞机的残骸，顺手捡了地上散落的零件，撬开机尾，取出一个亮橙色的匣子。又找了一些东西，把这个东西包好，系在身上。 他低下头的时候，看到高温熔化的雪地下，露出一截崭亮的金属。 他摸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检测仪测量了一下，面上有些凝重。许久才猜测道：“莫不是这就是信号失灵的缘故？这附近有实验室，最好能找仪器认真检查一下？对了对了，就是这样…” …… 楼择一共从飞机上拿了两把手枪，甘宝宝抢着去拿，被他往上抬了抬，绕过他的指尖笑道：“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玩什么凶器？” 只有在甘宝宝面前，他才会显露一些真实的性格。 甘宝宝不满的鼓鼓腮帮，原本就皱在一团的眉毛，更凑得紧密。楼择最喜欢他这模样，忍不住在他脸上掐了掐。 “上头还有红外线仪。”姜姒看他们俩彼此的互动，一个愤恨无比，一个漫不经心，脸上不免跟着笑了笑。 这一幕落在另外两人眼里，未免有些酸楚。 飞机坠地之际对方也问了他们，是他们自己不敢靠近。这会儿人拿回来了武器，眼热想分一杯羹，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么美的事？ “大哥，嫂子还要带孩子，让我也拿一个吧？”但是郑国邦还是试探的问道。 楼择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郑国邦便吞咽了口水，有些心虚。 刘眠见此转着眼珠子捂着嘴吃吃的笑起来，小声道：“不要脸。” 姜姒继续道：“这和之前我得的几把手枪不一样，厚度和重量也更有分量。” 刘眠在旁边慢慢凑过来，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露出毫不掩饰的希冀，小声说道：“姐姐，我还没有摸过真枪呢。” 他长得俏丽，但凡他这般含羞带怯，很符合一些人的胃口。总能这样满足他的一些目的。 可惜姜姒不是他认为的那种人。 她带上他只是觉得他有用处，而不是他与众不同。也许其中是有怜悯的成分，但关乎自己生存，这点儿怜悯随时可烟消云散。 “不要过分。”这话却是楼择说的。“他年纪不小，心思却很多。” 他的瞳孔颜色隐约带着绿色，仿佛里头有一口极深的潭，只要谁和他对视，即便没溺死其中，也会被冻僵过去。 姜姒摇摇头，似是娇嗔道：“真是孩子而已。”说着也不看刘眠，仿佛没看到他被楼择威压逼到什么地步，继续比划了新得的枪。 不过这把枪没有安装消音，试枪会招来麻烦不说，还会浪费子弹。 “这个可能是军工厂制造出来，专门对付变异生物的。你瞧子弹也不一样。”楼择松开弹夹，和她解释道。弹夹中一共6枚子弹，子弹直径比正常子弹要大一圈，子弹头有点儿绿莹莹的光泽，似乎里头有液体在流动。 姜姒点点头，明白他没有带上刚才那人的缘故。 他之前直接安排来省科学院，是知道省科学院有一定的物资；而更早前他身上的枪支，显示他可能已经去了监狱附近的军火库。 他显然很了解军方，却不愿意和军方的人打交道。 他是怕自己被解剖吗？ 姜姒将新得来的枪别在腰上，继续问道：“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第94章 四级丧尸 这个世界已经不是楼择所掌控得住的。 身上不能痊愈的伤口时时刻刻折磨着他。 他根本不能做出更理智的判断。 甚至刚才还因为心软救了人。 他扫了一眼刘眠和郑国邦，是虚弱令自己软弱，才允许他们跟着的吗？ 说真的，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顶多能容忍甘宝宝和灯人。如果灯人身上那个小伙子不作声不拖累，也在勉强可忍受的范围内。 只是其他两个人是什么鬼？ 他内心深处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脚下一顿，将身子贴着墙壁，他身后几人见此都明白有情况。 但见目光所及的之处，一只丧尸正在追逐着一只变异猫。那只变异猫显然将其当做一个游戏，故意跳到废弃的车顶上等丧尸扑过来。真正丧尸扑过来，它又轻巧的跳到另外一辆车顶。 姜姒这才这注意到这一带两边停了不少的车，并不是因为交通堵塞形成的车辆障碍，而更像是之前就停在这里的，整整齐齐的两排。 感觉到她的疑惑，郑国邦解释道：“一些小区建造起来比较早，早期哪里这么车，相应的配套设施都没跟上，后来地下停车场是建起来了，但和小区物业没协调好。这一代的人图省钱，直接就把车停到路边。别的地方可看不到这情形。” “交警不贴罚单吗？”姜姒问道。 “过年的时候抓得严点。平日嘛，法不责众。”郑国邦似乎在笑，只是这笑并不深入眼睛。仔细瞧，还能看到其中的一点儿悲伤。 这种气息，在末日里头，几乎每个人都沾染上。 脸上虽无悲伤，但是无时无刻都会悲伤！ “你对这儿很熟？”楼择盯着不远处逗引丧尸、玩得不亦乐乎的变异猫，问道。 郑国邦连忙道：“可不，熟着呢。这是东莲小区，中间这条道就叫做莲花街。对面那是西莲小区。我家就在西莲小区23栋b号楼501。好多年前就搬到这里了。” 他说着的时候，便又有两只丧尸从他所说那个小区方向跑出来。一男一女，身上穿着花样相同的家居服，俨然之前是一对夫妻。 “你的车也停在这里？”楼择问道。 他一个激灵：“有车，”他眼瞳中忧伤更浓，“不过不在这里，在小区里……” 小区一向是丧尸密集所在。如果没有被特别清理过，那里头密密麻麻的丧尸，随便招呼都是一群，密密麻麻的任哪只上来挠一下——实在没必要去冒险。 他们要找代步工具，其实并不难。 毕竟这个魔都，满大街都是无主的汽车。 难的是，找到的车至少也得确保经过满是废弃车辆的路段，不至于碾了几只丧尸就直接翻车。那不亚于自杀。 郑国邦正说着，突然前方响起一阵车辆警报声，尖锐刺耳。不知道又从哪里摸过来几只丧尸，蛮力拍打着车面，将其中一辆车撞得乌拉乌拉的巨响。 那变异猫被突然的声音惊得大叫一声，弹跳而起，随即又跳过来，蹲在这个发出声音的车顶，眯上眼睛，慵懒的舔了舔自己的爪子，毫不在意围绕过来的丧尸。 即便有哪个丧尸爬高点，将手指伸到它面前，它也会伸出刀削似的爪子比划两下。 楼择眉头一皱，刚想掉头换路，那刘眠眼尖，突然指向前方道：“有个车是开的。” 距离两个车的距离，有一辆高底盘的商务车，一只丧尸从副驾驶座车门滑出来，手指扭曲得像是一截黑色的树枝。 它从地上爬起来，原本苍白干燥的皮肤已经氧化成漆黑，脑袋比普通丧尸修长，上头的毛发已然完全脱落，眼睛和眼眶完全不见，鼻梁骨和两边两颊持平，只剩两个圆圆的鼻孔，嘴巴只是一条裂缝，只有在处在捕猎状态，才会向两腮边裂开，露出里头刀刃般的牙齿。 姜姒知道这种丧尸。 应该说无论什么进化方向的丧尸，都要到这个状态；它们属于4级丧尸。 靠嗅觉和听力捕猎，有一定的智慧，拥有动物的本能。甚至有些，已经自行领悟一些异能。 4级丧尸，处在丧尸等级初级和中级的过度。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在它们脑袋里会生成晶石内的东西，作为末世后期最重要的能量来源和流通货币。 这只4级丧尸的动作很轻盈，它虽然大部分保持人类的形状，但行走的时候，身体向前倾，两只异化了的手臂垂在前面。 它的速度很快，一会儿就蹿到那发出声音的车辆前，抡起双臂，将车前盖给打瘪下去。其他几个丧尸不明所以的上前扒拢它，可能是不能识别它到底是食物还是同类。 4级丧尸一把抓到最近的，一下子扯开对方的脑袋，扒开最上头的头盖骨，抱着整个脑颅吮吸起来。 相比于普通丧尸吃肉，从4级丧尸开始，它们有意识的只吃食物身上的液体，包括血浆、脑浆，以及骨髓。 这几只聚拢起来的低级丧尸还不知道什么是恐惧，都被这新鲜出炉的4级丧尸给吃了干净。 目睹这一切的变异猫猫瞳幽光闪闪，有些不明白它们为何自相残杀。 但是将自己玩具一网打尽，它总归有些情绪。 它耳朵动了动，站了起来，冲着4级丧尸低吼一句，喉咙间发出呜咽的警告。 对于这只4级丧尸来说，这是另外一种食物的声音。 它瞬间松开手中的丧尸，扭过头来，一咧嘴，嘴角边还残留红灰色的液体。 随即它以运动员百米冲刺的速度扑向变异猫。 猫原本就是迅速的动物，但是那么一刻，它瞳孔中竟然显出惊恐。 战斗持续时间并不久，以变异猫跑得很狼狈结束。代价是被这只4级丧尸抓破了肚子。残留在地上的血迹引得这只丧尸追踪而去。一会儿功夫，这条莲花街寂静无声，只有地面上融雪的潺潺流水。 楼择左右张望，率先走了出来。 他们算是交了好运——那4级丧尸滑出来这辆车，插了车钥匙，且油箱内油量充足。 郑国邦自告奋勇当了司机，楼择副驾驶位，姜姒抱着甘宝宝和刘眠一起在后座。 只听到郑国邦道：“…我们这个位置往前走到底就有家连锁超市。前不久萧队他们派人搜了一波，听说那里头已经被老鼠糟蹋得差不多了。往后到十字路口叫芳草路，芳草路是一条商业街，两边都是卖四季衣裳的，也有些便利店，我们……我们现在往哪里去？” 以前楼择独来独往惯了，哪里会想到搜集食物、衣服这种琐事？他吃过太岁肉，长生不死，不畏冷热，不知饥渴，有时候会进食，不过是为了暂时的口腹之欲。 “没必要搜索物资。直接出城。”姜姒道。 看到大家脸上一脸懵懂，她解释道：“低温原本便可抑制生物活性。现在温度回升这么快，我担心微生物和植物也会变异。” 她不提醒还不觉得，一到外头来，刘眠早就松开了棉袄，小孩子家最怕热。但是前一天，大家尚且瑟瑟发抖。 这个温差的确有些大。 “对啊，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怎么不觉得冷？”郑国邦拍头道。“不过之前这里哪里下过雪。这么多年，这么厚的积雪，也是头一遭…” 姜姒点头道：“温度回升得太快。我怕野外的植物也长出来。” 不是怕，是现实。 在大雪封城的短暂冬天，春天还没有准备好，夏日就轰轰烈烈的赶来。扎根于土壤深处的变异植物很快成了这个星球的霸主。各色生物自动在植物覆盖的区域聚集栖息繁衍，末日森林，成了人类闻风丧胆的禁区，故而每每一个基地覆灭，人群结队穿过森林前往下个人类聚集区，都会危机四伏。谁都不知道下一秒谁会殒命。 这样的高温，持续差不多十个月，高温结束，接踵而来的便是冰雪季。 严格来说，末日之后，这个世界只剩高温季和冰雪季两个极端季节。 姜姒有时候感慨，自己能在预知噩梦里活了三年，也是走了狗屎运。 她这么一说，众人才觉得紧张起来。 回温的几个小时，他们便注意到两边的玉兰树就冒出了新芽，且每个新芽上还带着人眼一样的纹理。 “给你们介绍个新伙伴。”待平稳的穿行在城市中，没有被突来的危险袭击，姜姒伸手把左天佑给拉出来。 车内突然多了这么一个陌生人，郑国邦和刘眠都惊了一下。 尤其是刘眠，他在之前并不能感应左天佑的存在。 左天佑一露脸，大大的松了口气，很自然将甘宝宝接到手中：“我的小祖宗，可想你了。” 便是甘宝宝伸手往他脸上拍拍两巴掌，他也不恼火，笑嘻嘻的逗引着他。两个人一时间玩得不亦乐乎。 “既然大伙儿一个车上，说说各自的打算。”姜姒给这两位介绍过左天佑后，首先道，说了自己要去郊区接继父，又代表楼择说了之后前往北极星基地的打算。“一直都忘记问你的计划了。” 这话是和左天佑说的。 左天佑被甘宝宝揪着作鬼脸，抽空说道：“之前不是说了吗？我的父母隔得远，他们年纪大，多半活不了了，我哥嫂都在北方，他们那地儿离京都更近，我想去北极星基地是最好的选择。运气好，还能和他们相遇。” “那郑先生呢？”姜姒问道。 郑国邦从后视镜中向她摆摆手道：“我去不了那么远。前一批去金陵基地的一拨人里头有我兄弟。如果可以，我想和他碰头。说起来这么多年，我们这一辈子都还没有出过城。我老婆儿子全死了，就剩这么一个拜把子。我一定要找到他。” 可金陵基地也维持不了多久。金陵基地里头的人最后也是要北上。 “这是一定要留在金陵了。”姜姒心里微微叹气，却不知这样的话从哪里开头。 她转头问刘眠，问道：“你呢？怎么打算？” “姐姐救了我，我的命就是姐姐的。我没有其他亲人，姐姐就是我的亲人。”他眨眨眼睛，很是真诚。 姜姒微微一笑，在他脑袋上摸了一下：“如果以后你有更好的打算，不用顾忌我们。” 这是真心实意的话。 北极星基地的安全性，也只是相对而言。 刘眠扬起面孔，看她的目光中似乎含着无尽的儒慕，他坚定的摇头：“我都听姐姐的。” 这个时候，车辆缓缓减速。 “怎么啦？前面有情况吗？”左天佑问道。 “不是前面。”郑国邦道。他对附近路况很熟悉，基本上可以估摸这附近的情况，轻而易举的绕过可能堵车的路段。 楼择皱眉道：“后面，有人在跟着我们。” 话音刚落，一辆车盖上还顶着未融化的冰雪的奔驰从拐角处冲了出来，可能没想到这辆车减了速，这辆奔驰居然一个急刹车，接着车头一拐，竟然是要跑。 “果然跟着我们。他们是准备打劫吗？”左天佑和甘宝宝一齐贴在后车窗上向外看。 “那车里只有两个人。生命强度一个是5.6，一个是5.9。”刘眠的作用体现出来，连忙和大家强调道，“普通人一般在5左右。” “那就别理他们。我们走吧。”楼择道，除了刘眠感应到，他还可以看到车内并没有什么威胁性武器。这两人可能只是想结个伴，一起出城而已。 果然商务车重新提速，那辆奔驰也很快跟了上来。 左天佑趴在车窗上和他们报告：“开车的是个男的。另外一个人没看到。” “另外一个躺在后座上。”刘眠也挤过来道。 “咦，你这能力不错啊。你说普通人生命强度在5左右。你说我们这车内分别是多少？”他这么一问，便注意到郑国邦的耳朵竖了起来。 刘眠下意识回头看向姜姒，问道：“姐姐，我可以说吗？” “我也有些好奇。说吧。”姜姒道。刘眠所感知的生命强度，和她的鉴定术对应的杀伤力数据应该有不同体系的计算方式。 刘眠便闭上眼睛感应一番，不过几秒钟就重新打开：“宝宝是3，我是5.2，姐姐是5.8，天佑哥哥是5.5。” “我呢？我呢？”郑国邦忍不住问道。 “5.1。”他轻声道，勾了勾嘴唇。 “哦。”郑国邦应了一声，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失望。他随即反应过来，“楼先生的是多少？” “24。”刘眠道。 但是他的眼瞳中里闪过疑惑，这个数据和他最开始感应的并不一样。 降低了！ 相比于昨晚上刚刚见面的时候，足足降低了3个点。 他身上有伤？而且在恶化？ 第95章 拦路水母 这个想法在脑际里一闪而过，不得刘眠意识到他察觉的内容，突然一个身体往前一扑。车子一个刹车。 前方是一条拱形大桥，这是这一段最近的出城高速。但是高速桥的钢筋绳索上，缠着什么奇怪的东西，随风烈烈吹拂。 相比于其他路面，这通向桥段上的路面干净得厉害，一辆废弃的车辆都没有。 不过令郑国邦停下来，并不是远处绳索上的东西，而是他听到车胎爆裂的声音。 不等他下车查看，便看到一旁酒吧里涌出十来个壮年，当先那个手中还拿着一根警棍。 这是个披着貂毛的壮汉，脸上有蛇头的刺青。 相隔大半个月重新看到这种刺青，姜姒脸色一沉。她对这一伙人没什么好印象。 “怎么办？”左天佑道。 还能怎么办？姜姒跟着下车，才看到地上撒了许多碎玻璃渣。 感觉到这一伙人不满，那刺青壮汉哈哈大笑：“都是什么德性。老子是在救你们。你们这样冲过去，是想去喂那个怪物吗？” 他说着随意指了那大桥上挂着的随风招展的东西，那更像是一块缠在上头的降落伞。 有人向他报告道：“老大，后面还有一辆，不过他们立马改了道，兄弟们没追上。” “不用追了，随便他们。”他道。 他说着打量着这一车人，有老有幼，还有女人。 他皱了眉头，在楼择和郑国邦之间选了楼择道：“大兄弟，你是他们的头儿对吗？正好正好，我有事和你商量。” “老大，有啥商量的。”他旁边的人起哄叫道。 刺青壮汉一巴掌拍到这人后脑勺上：“有没有江湖规矩？”那说话的委屈的摸摸脑袋，小声嘀咕，“什么规矩？都要饿死人了！” 这些人，实力都不怎么样。最有实力的，就是坐在酒吧门口那个长头发的男人。他身上带着血腥味，这种杀过人的气息不是最近才沾染上，在末日之前，他要么是罪大恶极的杀人犯亦或者专门做暗地生意的杀手。 “你们要打劫？”早在这些人要他们下车前，刘眠就报了这群人的数值。等楼择自己再确认一遍，对这些人的实力有个估摸，实在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瞧您说的，这话怎么这么不好听。我们是平等交易。我们是很有诚意的。”刺青壮汉笑道，“来来来，到屋里坐，我们这里什么酒都有，管饱！”说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楼择和姜姒对视一眼，令她放弃拔枪的动作。 一行人被围着进了酒吧。 一进去就被一股子浓烈的酒精气息给熏得说不出话来。 甘宝宝皱了皱鼻子，不舒服的哼哼两句。 只有郑国邦舔了舔嘴唇，露出些渴望的神情。 楼择被请到靠窗的座位，末世里头的人都有点眼力见，知道这位是头。 “你们想交易什么？”他问道。 “你们肯定是想出城。可是有那怪物守着，你们要经过那桥，会被它全部干掉。得不偿失。如果要饶路，花的时间更多，更别说在城里还会遇到什么危险。不知道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刺青壮汉道，有着和外表不符的实诚。 楼择点点头：“你有关于那怪物的消息？” “老子接手这家酒吧没有二十年也有十年，那怪物哪时哪刻出现，我都记得一清二楚。没有比我们更清楚的，我们可以做交换。”又道，“虽然我们是土匪，但是我们立志做有水平的土匪，交换了情报，你们拿东西换。当然有吃的更好了。这样与你们方便，与我们自己也方便。” “既是交易，你们路上放玻璃渣是什么意思？” “现在这世道，人都提防着人。好好的说，都是不听的，还以为我会害人。在你们之前，也就是前两天的事，叫一辆车冲过去，怎么喊都不肯停车，结果一上桥，就被炸得稀巴烂。”他大大咧咧摆手道，“大兄弟，轧坏你们车胎这事，准确说来都不是事儿。待会儿交易成了，我们给你们换个新的不就成了？车胎嘛，现在满大街都是。” 郑国邦插嘴道：“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这大兄弟说的话可不地道。”刺青壮汉将大貂往身上一拢，有些被侮辱的神情，他把桌子一拍，站起来大声道，“我大金条道上混的，什么时候坑过人？你说这话是要负责任的！” 郑国邦吓得往后一退，没敢再吱声。 姜姒接口道：“这么说，其实是有法子顺利过桥的?” “是。老子打这个包票。”刺青壮汉拍着胸脯道，他的目光扫过姜姒的面孔，这张脸上已经涂抹了颜料，头发也特意蓬乱，看到她形象的只认为是个普通的女人。他口里啧啧两声，很快就把目光移开，蔑视的瞅了郑国邦一眼，“还大老爷们呢，还没有这大姐有眼光。” 姜姒向楼择点点，将身上的背包往桌面上一扔，这一背包的吃食，都是糖果零食，差不多两斤的样子。 ——另外一半藏在左天佑身上，早在下车之前，他带着背包进了姜姒胸口的怀表照片里头去了。 从这条出城的高架桥上再到她继父家，不超过半个小时。这都到了家门口，她自然不会想饶路。 “就这些？”显然这一背包吃食露出来的时候，让满屋子的糙汉子有些失望。 姜姒道：“我们也只有这些。”顿了顿，又道，“你们把着这桥头，是细水长流的伙计，我们出了城，还不知道到哪里找填肚子的东西。也都是没有办法了。” 刺青壮汉身边那个青年伸手就要拿姜姒提着的军刀：“这武器不错。” 可惜还没有碰到，便被姜姒一刀砍到桌上。 “我们已经给了诚意，想别的，别怪我们翻脸！”她道。唬着的脸有些气势。甘宝宝在她手臂弯里，嘴巴成了一个o字型。 末日之中，夺人武器不亚于谋财害命。 那青年被刺青壮汉狠狠瞪了一眼，一阵哆嗦。 刺青壮汉道：“大姐也别生气，我小弟不怎么懂事。”他把背包一揽，表示交易成立。“这些我们就收了，至于关于那桥头的事。我请我们老二过来说。” 他说着扯着嗓子道：“老二，老二。” “大哥，你叫我。”上前来的人，正是黑衣服黑裤子，一头长发，身上带着血腥味的男子。 他显得很清瘦，不苟言笑的面孔上，有一些细碎的伤口。 韩波，敏捷型进化者，有刀型武器专精的天赋。 “给这几位，讲讲关于那只变异水母的事。”刺青壮汉道。 韩波点点头，声音没什么起伏，更没有其他修饰。 “…变异水母，是从海中来逆流而来。全部打开身体直径可打五六百米。它身体呈现半透明，现在看到的一部分，只是它的头部。从半个月起，它就尝试覆盖大桥。它并不会主动攻击人，对声音和气味都不敏感，但被碰到身体部分便会发脾气，从垂下来的触手部分会吐出气泡类的东西，每一个的威力等同于一个手榴弹…” “…它整个身体呈现半透明，许多覆盖在路面，看不出具体分界线，想要不触碰它穿过大桥，你们不能开车，要步行。” 他说完朝刺青壮汉点点头，又退回到刚才自己所在的门口。 “在我们之前，有人尝试过吗？”姜姒皱眉问道。 刺青壮汉愣了下，想了想道：“说实话，就是有一个。不过那人有点脆弱，走到一半，他自己跳江自杀了。” 这话说出来，在场所有人都一阵沉默。 死亡，总归不是件吉利的事。 “好吧，我们明白了。”姜姒开口道。“要不我们商量下？”她道，“借用您一点儿空间？” 刺青壮汉掂量掂量背包，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很识趣的招呼他自己的人散开。 阳光从玻璃窗口照进来，这朝南的角度适宜，可以看到不远处雾蒙蒙的江面。 “刘眠，可以感受到那变异章鱼的数值吗？”姜姒问道。 “不行。有点远。”小孩子有些不好意思，红了脸，“如果靠近点，也许能…” “那行。”姜姒已经果断的点头，将甘宝宝塞到他手臂弯里，“我们先去看看，回来报数值再做决定。” 她一站起来，那边刺青壮汉连忙招呼道：“嫂子，你这是要探路吗？要不要兄弟我也派人一起？” 当然这只是句客气话。 姜姒也没有理会，带着刘眠往桥头走去。 黝黑的路面被冷风吹得竟然一丝积雪也没有。 “怕不怕？”姜姒问道。 刘眠转着眼珠子，腿肚子已然瑟瑟发抖，嘴上却逞强道：“不怕。” “怕就怕，有什么不好意思？”姜姒道，“你的能力能把危险数据化，肯定比旁人更怕。”她叹了口气，“难为你了。” 有时候当个糊涂蛋也好。 不知者无畏。 什么都知道的人，反而总是提心吊胆的。 “姐姐，你怕吗？”刘眠问道，黑沉沉的眸光中一瞬不瞬的看向姜姒。 “怕啊。怕得要命。躲在被子里能哭的那种。”姜姒道。 她的能力，能预见自己的死亡。 对她来说，并非死去瞬间，肉体上的痛苦。而是死亡之后，无尽的寂寞和孤清。 死了，就完全什么都没有了。 那样的感觉，比所有的苦难更加可怕。 刘眠想了想，道：“我害怕的时候，也会躲在被子里哭。不过他们不喜欢我哭。会打我，会掐我的肉。所以我不敢哭。只会笑...” 第96章 靠自己 “这样就对了。你这样才会有人喜欢。”一个略带调戏的音调传来。 他们身后不知什么跟上两个人。 之前这两人便属于刺青壮汉身后的小弟，并不显山显水，这会儿趁着他们分开，就冒出头来。 说话的人脸庞发黑，眼白上带着许褐色的斑点，眼角吊起来，正嬉皮笑脸的看着刘眠。 末世里的胖子很少，比如郑国邦之前也是个胖子，如今只能看到两颊边脂肪消殆后松弛的带着许多褶皱的皮肤，令他看起来比实际年纪更老。 眼前这个是实打实的圆润，加上他不矮的体格，从视觉上便有一定的威慑力。显然末世中，他混得不错，至少没有饿过肚子。 下一刻，刘眠的手腕就被他捉起来，蒲团大的手掌直接往他腋窝下摸了一把，不符合模样的尖细声音问道：“是个好料子，你跟着我如何？” 他身边的另外一个是个头发乱糟糟的青年，相貌一般，嘴唇很厚，手里提着沾染上血迹的长棍，毫不掩饰的盯着姜姒，轻浮的吹着口哨，并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像是已经将她剥光。 一个女人加一个小孩的组合。无论如何看起来都像是弱者。并且被支使前去探路，可能是无关紧要的存在。 所以他们无需掩饰目的。 刘眠害怕得发抖，几乎本能，他扬起头，惯性的回应对方一个明媚的笑容：“您说什么？” 但是接下来，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但见那个头发乱糟糟的青年在拉扯姜姒的时候被她反抗踢中了下半身，身体本能蜷缩成虾米。 他愤怒极了：“臭婊子，别给脸不要脸。”说着冲过来，一巴掌剐到姜姒的脸上，将她打到地上，巴掌大的小脸顿时肿得老高。 敏捷型进化者的速度，姜姒避无可避，只觉得整个脑袋发木，脖子里有液体流出来，手上的军刀也掉在地上。那青年踢了一脚，将军刀踢到路边，再也伸手拿不到。 刘眠口里“啊呀”一声，下意识看向酒吧的方向。楼择在玻璃窗后坐着，正看向这边，但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原来他没有想过救她！ 刘眠心头闪过一丝惊讶，有些替姜姒难过。 萧队在庇护他的时候，从不允许其他人动自己。 人有本能的占有欲，即便不喜欢，也不许其他人窥视。 这个楼择是怎么回事？ 但是手腕处的疼痛感提醒他如今的处境——他实在没有资格同情别人。更何况这样也更好。 就让大家一起在地狱沉沦。 他垂下头，眼角处溢出一滴眼泪。 那胖男人伸手将他扯到自己怀里，手掌从他衣下摸到他的前胸，伸舌头将这滴眼泪舔掉，笑道：“宝贝别怕，我肯定不会这么凶你。” 刘眠迅速低下头来，如此恰到好处的温顺令胖男人非常满意；没有挣扎，的确省很多事情。 他笑着对他的同伙道：“叫你喜欢女人，这个没意思的很。还不听话！” 青年人从腰间解下皮带，一点儿都不恼羞，反而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没事没事，我不介意当街调教一番。” 他说着扬了扬皮带，抽打冰渣子的地面，发出一声脆响。 她会怎么做呢？ 刘眠有些好奇，从垂下来的睫毛中，一瞬不瞬的盯着姜姒。她从地上爬起来时就皱着眉头，看起来很是愤怒。 是愤怒青年人对她的暴力？还是愤怒楼择的抛弃？ 亦或者两者都有？ “真恶心！”姜姒道。“你们这种人，和畜生有什么两样。” 他们这些人的确是畜生，但是这个是世道，原本就是畜生横行。 好人都活不久。比如说他的父母，比如说他的爷爷奶奶姑姑和叔叔。 再比如说将他带出丧尸群的不知名的军人小哥哥。 再比如说饿极之时分了他最后半块面包的妇女阿姨。 但是他们都死了。 在灾难的洪流里，避无可避的丢了性命。 反而是那些畜生们，获得比其他人更强的力量，霸道横行！ “骂吧。”青年人不以为然，“你骂得越欢快，我越兴奋。” 他说着走向姜姒，但是姜姒已经迅速的扑向他。 她的速度不一定比对方快，但是她有视死如归的决断。 她手中多了一把匕首，在两人交接的时候，那把刀插进他的咽喉。 因为动作迅速，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临死前倒地的样子，还凝着不可思议的神情。 “你杀了人？”胖男人见此神情骤变，义正言辞的呵斥道，“杀人是犯法的！” 姜姒从腰上拿着枪指着他：“放了他。” “我会异能，你伤不到我。”胖男人的目光从流着血的尸体上扫了一眼。有些不确定刚才这女人的刀从哪里拔出来。 是腰间？还是口袋？ 她的速度很快，难道也是进化者？ “李凡，力量型进化者，可以抵御一定的伤害嘛。我知道。”姜姒道。“那就要看这子弹威力能不能打破你的防御盾的厚度？” 胖男人惊恐的盯着她，显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扼住刘眠的脖颈，将他扯过来拦在前面当做了挡箭牌：“你不要过来！你过来我…我就掐死他。” 他的手很粗糙，放在刘眠纤细的脖颈上对比很明显。的确有轻轻一折就能捏断的感觉。 姜姒皱了眉：“你放开他，我就放你走。” “真的？”他面孔上有些疑惑，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酒吧。那些人大多抱着胳膊盯着这边，一副高高挂起的样子。明明是准备当土匪，没想到这些人都只是孬种，搞什么友好交易！ 反正，他也是不作他们的指望。 便是和这女人一起的男人，也只是远远的看着这边。 他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角！ “好吧。”他只是思忖几秒，就答应了。 他一面说，一面后退，很快就退到马路旁；特意清理出来的马路边，停了许多废弃的车辆。他躲在一个车身后，将刘眠推了出去。 然而不等他跑远，突然听到嗖的一声，觉得喉咙一疼，本能下意识在一辆车盖上滚了滚，蹲了下来，骂了一句“臭婊子”。 但是伸手一摸，鲜血不停的往外涌，好在流血虽然吓人，却只是擦破了表皮。他也反应过来他骂错人了。 他愤恨的叫道：“韩二！” 黑衣服黑裤子一头长发的韩波出现不远处一辆废弃车顶，为一发飞刀没要对方性命而可惜：“李凡，你坏了这里的规矩。” “我和你无冤无仇！”胖男人强调道。 “但是你坏了规矩。规矩坏了，我就不喜欢。所以你快跑吧。我这里还有好几把飞刀呢。”他一面说，又扔过来一把。 胖男人刚刚冒出一点头，被他削掉一点儿头皮，疼得哇哇大叫。 此刻姜姒将刘眠搂在怀里，十几岁的孩子个头只是比她略低，身体轻薄。与稚嫩面庞的相得益彰的只有澄澈的神情。 即便刚才经历那般恶心的事，他的神情明媚得刺眼，反而令人生出疑惑——他会不会在假笑？ “你其实不用这样。”姜姒道。 她第一眼看到这个孩子就本能的不喜欢，经过刚才的事，她骤然明白不喜欢的缘故。 刘眠笑容更甜，歪了脑袋，一只手搭在领口，从开着一粒扣子中，可以见他微微隆起的喉结和下面两条锁骨，透出韶华无辜的清纯感来：“姐姐是觉得我这样不好看吗？”略带引诱的口吻和动作，他做得行云如水。 即便他怕极，睫毛轻颤，像是歇了两只蝴蝶。但是依旧是笑，笑得风华绝代。 像是他天生便如此。 姜姒下意识捂住他的脸。 美色在这个末世，是福是祸不可说。 这孩子还是个未成年，就显出与众不同的媚骨。没有与美色相匹配的能力，他的未来可想而知。 “你以后不许这样笑！”她有些恼火。 “姐姐，你说的是哪样？我不许哪样笑？我这样笑不好吗？”他眨巴眼睛，有些委屈。 姜姒眉头皱得更紧：“你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她的脸上还有刚才杀人溅出来的血迹，斑斑点点，有种令人窒息的强大。 刘眠的脸色瞬间苍白，那笑像是褪了颜色一般，换成悲伤的模样。 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种悲伤从何而来，紧接着他手中就被塞上一把匕首，这是把做工粗糙的匕首，但是不知为何握着的时候有种心安感。 姜姒拍拍他的胳膊：“以后有人再那样对你，你就杀了他。这世上坏人很多，你想活，就要比他们更强大。靠别人，不行的。别人迟早有天会抛弃你，但是你，永远不会抛弃你自己。” 刘眠本能的睁大瞳孔，呆呆的看着她。 但是姜姒并没有和他再说什么，而是提着枪蹿进汽车废墟。 她已经和人结了仇，最好是铲草除根。 韩波看了她一眼，似乎笑了一下。 “谢谢。”她道。 “我只是比较喜欢规矩。”他道。他说着又扔出一把飞刀，那飞刀打在李凡的背上，连棉袄都没有穿透。 但是那力道推着他往地上一滚，借着障碍物，很快就消失在一块倾倒的广告牌后。 “他的能力不错。”韩波目光深深。 姜姒皱了眉头，觉得有些可惜。 不等遗憾而归，却见李凡重新跑回来。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手上都有枪。 姜姒眯上眼睛，仔细看了看，觉得有些眼熟。 好半天认出那一男一女中，女的便是前不久才见过的金兰。她身边的男人倒是年轻挺拔，唇红齿白，背上还背着一把宽刀。 他一把割下李凡的脖颈，向姜姒笑得露出标准八颗大白牙，率先打招呼道：“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97章 多了一个堂弟 姜姒以前不姓姜，后来母亲嫁给继父，她才改了姓氏。继父姜重山上头有个哥哥，因为在秘密机关工作，继父和母亲结婚的时候他没有露面，只派长子姜显代为祝贺。 那时候跟在姜显身边，还有两个鼻涕眼泪一起流的西装花结小男孩。 但是那场婚礼并不顺利，姜姒全程只记得两个小男孩张着大嘴缺门牙的霍缺。后来她和未婚夫叶城说过，要是她以后的婚礼有这样的花童，她估计连死的心都有。 要论起来，姜姒只和名义上的大堂兄姜显来往密切。纯属小姑娘对少年军人的单方面的崇拜。 那会儿，婚礼结束，继父和母亲去了偏远小镇，她跟着一起，经过继父同意，就个人兴趣爱好写信问了姜显许多关于武器方面的问题。 姜显的确是个极其温柔的少年，无论她问什么，总能回复她想要的，那个时候他还给她推荐相关方面的书籍，考虑到市场上有些书籍异常难求，另外邮寄给她。这一度令她很感激，将大堂兄视为最重要的人。 只是信件持续来往一年左右，姜显也被调派到秘密机关，回信的任务由他郑重其事托付给两个弟弟。 显然一个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没水喝。之后双胞胎兄弟负责起来回信就天马行空起来，有时候前面还很正常，后面就有意见分歧，等寄过来的书信，都有两人用各色笔圈起来的诋毁对方的暗文。当然比起互怼，他们更喜欢在信里嘲笑她的无知和幼稚。 这样的通信对于姜姒来说便再也没有意义。 小镇辐射事件之前两个月起，姜姒就没有回信了。 无论是姜朋，还是姜明，她心里没有一个好印象。 他们都只是会闹事的小屁孩。。 蓦然听到多一个人叫自己姐，姜姒下意识眯上眼睛，依稀从他明朗的轮廓中，找到类似继父的神韵——他们姜家人都是高鼻梁，深邃的眼睛，仿佛那里头藏着无尽的智慧。 当然，估计眼前这位和智慧两字完全不搭噶，咧着一口大白牙，像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姐，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姜明，阿明。你堂弟，我小叔是你爸爸。”他笑说着，想要抱一下姜姒，被她拿着枪指着停住了脚步。 继父说过，他哥哥的双胞胎儿子比不得老大姜显，姜显是家族的骄傲，而另外两个就是混世魔王，不提也罢。以至于当初在监狱听到姜明的名字，根本不会想到和自己堂弟是同一个人。 “你为什么在这里？”姜姒皱着眉头打量着姜明。“姜朋呢？” 这一对双胞胎向来形影不离。 “他现在应该在京都。我就是趁着他被新女友缠着，来这里找你的啊。”姜明顿了顿，又道，“姐，上次你怎么就走了？你救我的事，我还没有谢你呢。”紧接着他恍然大悟,“姐，你当时是不是没认出我来？” 姜姒忍不住一阵脸红，将手枪别在衣服下，转头就走。 那姜明连忙追上来道:“姐，我的亲姐，我不是给你看了我的照片，你怎么就没有认出我？” 姜姒是看过姜明最近的照片，但毕竟多年未见，照片和真人怎么就一样。更何况，他们见面是在那种情况下。别说她是否认得出姜明，恐怕他当时也不一定知道自己就是他没血缘关系的堂姐。 “你什么时候来的魔都？”姜姒问道。 “也没有多久。我约莫听到一些消息，想悄悄带你和小叔回京都。但是小叔他不肯。我就只能来找你，可惜电话号码记错了，后面两位数学搞反了。等回过神来，我就被困住了。还是姐你救了我一命。”姜明说着不好意思的搔头道。 姜姒猛地停住脚步：“你来这里你爸妈知道吗？” “不···不知道吧。”姜明道，不以为然的摆摆手，“要是他们知道我是来接你和小叔回家，肯定会大大的夸奖我一番的。” “胡闹！”她忍不住呵斥道。“现在好了，你也回不去了。” “是啊。”姜明的脸色一瞬间暗沉下来，但是很快就烟消云散，“我这不是见到姐了吗？没关系，我已经是进化者，拥有很厉害的异能，要是有丧尸过来，我就把它们通通杀掉！姐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他说着拔出他背上的长刀，做了几个斩劈的动作。 正好韩波从她身旁走过，向她微微颔首:“真是你弟弟？” 不知道为何，姜姒有种被人笑话的感觉。 她硬着头皮应了一声:“嗯。” 但她尾音未落，姜明已经率先挤过来和他握手道:“刚才我都看到了。虽然你的飞镖比不了我，但是还是很厉害。” 韩波的眼角抽了抽，奋力将手从中挣脱开，一言不发的迈步远去。 姜明还在原地向他挥手:“刚才多谢你帮着我姐。以后常来我家玩哈。” 姜姒把目光投到姜明身后的金兰，几日不见，她比之前看起来憔悴许多，眼角边多出来好几条细纹。显然经历了不少打击。 “发生什么事了？”她问道。 当时他们所在的小区距离监狱不远。那么大的动静，监狱那边肯定是有所波及的。 她其实也是在问，监狱那个老者，还有其他人怎么样了。 还有就是，金艳她是不是食人魔。 但是她没有明确的问。 金兰的状态并不好，她像是一根直挺挺的树木，并没有多少韧性的样子。 如果逼问她，指不定她直接崩溃掉。 但是姜姒只是看她神情就已经知道所有答案。 监狱里头，那个拥有典狱长特权的窦老，甚至包括叫敏敏的姑娘，都死光了。 只剩下她和姜明。 他们两怎么逃出来的，都很大程度是操控巨虫的人放的水。 金兰张了张嘴，但什么都没说。 “你别管她。是她自己想不通。”姜明冷哼道。“她觉得是她自己的错。但是这人除了给自己做主之外，还能管得了别人吗？” 这应该是个直男。 难怪活了20几年，还没有女朋友，单身是有原因的！ 不过他这话的意思是指金艳的身份暴露了？ 那个与动物亲和的能力。在末日中，的确令人羡慕。 也许是他们一起逃命出来的缘故，姜明对金兰的心灰意冷有了免疫。并不觉得这是个问题。还时不时缠着姜姒追着问东问西，时不时就要上前来索要拥抱。 姜姒没让他得逞。 以至于刘眠都忍不住多问一句:“这个哥哥，莫不是个傻子吧？” 姜姒忍不住扶额，但还是大概讲了下自己末日来后的经历。 姜明听后唏嘘不已。当然他唏嘘的点和普通人不同:“姐，不是我说，你真是笨。一辆车都搞不定。真不知道之前大哥给你买的书你到底认真看过没有。” 好吧，这孩子至今找不到女朋友是有原因的。 “不过以后别怕，有我。这路上畅通无阻。” 他拍着胸脯打包票道。 姜姒只是笑了笑，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 好不容易走到江边，江水枯竭，只有中间少量深水，水面不宽，更多是裸露的黑沙地。一只货船断了两节冲到岸边，完好无损的船头高高翘起。 几只灰亮色的鸟停在上头，一阵风吹过来，它们随风而起，身上崭亮的羽毛发出类似金属的啸响。 姜明仰着头，这才注意缠绕在斜拉桥绳索上的东西。 横跨几千米的大桥上，铺盖上一层灰白色半透明的胶状物，胶状物下垂着长长的裙带，一直延续到水中。 他眯着眼睛盯了半会儿，有些咽喉发干:“这不是海里的东西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这是单细胞生物，结构简单。”姜姒道。 姜明眉头一挑，露出了然的神情:“我知道了，被排挤了没办法。只得进了淡水区。” “可在淡水区，它这个体格，也是无敌的存在。”姜姒说着的时候，那随风飞起的鸟群，有一只停在它身上，狠狠地啄了一口。 整个宛如不规则蘑菇状态的东西迅速做出反应。从距离伤口最近的伸出来的一只触手，像是打气筒般，颤颤巍巍挤出来一个和成年人差不多高的气泡。 气泡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向那只鸟扑过去。鸟被惊起来的速度很快，但是爆炸冲起来的火焰也不慢，巨大的气浪令众人都蹲在地上。 那只鸟来不及逃走，就化成了灰。而它的同伴见到此场景，只得奋力振动翅膀，远远离开一个一言不合就开炸的无脑怪物。 有一根残留的羽毛落在众人面前，姜姒将它捡起来收成卡片。 “是一氧化碳爆炸。”她道。“可是这样，它自己不也受伤了吗？噢——”她瞬间明白过来，看向刘眠。 刘眠脸色并不好。 能活在现在，很多人依靠在于自身的无知。 因为懂得越多真相，很难再有论证证明自己能够活下去。 反正，刘眠有些绝望。 省科学院里头那个黑色人形怪物的生命强度是正常人的十倍。这个超级水母，比之又高出十倍。 再加上刚才的爆炸，想到他们会从这只超级水母肢体缝隙间穿行前进，他顿觉自己还不如立即死去。 第98章 过桥 姜姒又花了大半个小时围绕桥头转了几圈，确定过桥是唯一最保险的法子。这才扶着几乎站不稳的刘眠回到酒吧。 楼择喝了一些酒，满是疤痕的脸颊微微涨红。 他静静听了姜姒的描述，并没有对她的决定提出什么反对意见。 “我似乎有点醉了。给我一个小时，等我醉醒了，我们就出发。”他道，一头低下去，似乎要扑在桌上睡会儿。 姜明有些奇怪，将姜姒拉到一旁道:“姐，什么情况？你不和姐夫一起？怎么和别的男人结伴同行？” “事发之前，他正好去京都出差。他没来得及赶回来。”关于守门人、灯人、太岁的事一言两语也说不清。她便一言简之，只说楼择带着甘宝宝路上遇到的。 姜明的神情颇为狐疑:“这人脸都成那样子，怎么不想找个东西遮一遮？也不怕令旁人给当做了丧尸。” 这话未免有点尴尬。姜姒忍不住拍拍他的胳膊。 他们只是有几封不愉快的来往信件，但成年后几个简单动作，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姜明自知逞了口舌上的爽快，便不再多言。言行举止中也未再有嫌弃。 北上之路漫长，他们姐弟自知不可因为小事和同行者结上龌龊。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不打扰他们用餐。”姜姒道。 她这么一说，姜明便反应过来要避开耳目。 一行人走了出来，上了车。把左天佑拉出来一起吃了一点儿东西。 原本车座不多，还多了两个人。 金兰主动道：“你们聊，我去走一走。” “你？”不等姜姒喊住她，姜明示意她就此算了。 “就是她这会儿要自杀，我也不拦着她。” “你可真没有细心！”郑国邦插嘴道。 姜明瞪大眼睛，像是炸毛道:“那又不是我家媳妇！” 姜姒忍不住又拍了他一下:“你别这样。每个人承受能力不一样，给她点时间。” 姜明不服气道:“能做的已经做了，但是结果还是不对，那就是天不帮你，与其唉声叹气于事无补，还不如真正打起精神来，看看有什么法子挽回。我并不是不给她时间消化，就是瞧不起，作为一个军人，她怎么会这样！这样的心理素质，能当上监狱武警司，莫不是走了后门？我是对她拉低军人整体素质感到羞愧。” 这反应比之前更大，还不如不说。 姜姒道:“好了好了，你心理素质过硬，金兰的事，我不理会好吗？现在就说过桥的事。情况我也说了，危险和机会并存。到底能不能顺利过去说不准，但是想到绕路走，还要往东方向折差不多三十公里，或者直接从江面上度过去。” 正好楼择摇晃着脑袋走过来，就着姜姒的手咬了她手中的半块饼干。 姜姒姜明都愣住了。但是姜姒很快就反应过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往里面让出一个位置。 楼择干脆上来，坐了她原来的位置。向她问了:“在说什么。” “先说说绕路呗。”郑国邦急忙打开地图道,“路上距离不算远，算车程，也就是一两个多小时。” 姜姒叹了口气:“往东方向需要沿着江岸线，中间具体什么情况我们都不清楚。正常情况下一两个小时的车程，足够我们死很多次。一旦再遇到成群的变异猫，或者说昨天晚上那个坏东西，我们又岂止一两个小时。另外你们也看到新类型的丧尸出现。从它攻击其他丧尸和变异猫的手法，可以感觉它和猫狗一样，有一定的猎食本能，想来不久之后它们会组队捕猎。所以这三十公里会遇到什么，还是个未知数。” 顿了顿，姜姒继续道,“就我个人来说，我父亲就在江对面，我更喜欢直线距离。至于你们怎么想，我不勉强。大家到时候好聚好散。” 刘眠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四级丧尸给他的感觉甚至没有黑色人形怪物可怕，但是要是它和变异猫一样有一定的规模，也是很吓人的。可那巨型水母给他的压力同样不浅。 “要是不绕路，直接穿过去的时候，那巨型水母发现我们了怎么办？”他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道。 姜姒道:“如果不想从桥上经过，我们可以想办法渡江。” 这话说得众人脸上皆是一喜。 姜姒继续道:“我们在桥下找到一辆打捞船。但是有船不代表真的安全。我看到搁浅的轮船被切成两半，撕口的样子像是被什么重物压坏。所以我猜，水下应该有巨大的怪物。” “那只是你猜测的。”郑国邦小声道。 他声音虽小，但汽车内空间有限，大家听得一清二楚。 姜明和左天佑不约而同下意识瞪了他一眼。 只听到姜姒继续道:““我在江边的沙子滩找到了一些血迹和鳞片。”她说着露出一块差不多有两个手掌大小的半透明鱼鳞。边缘光滑，很是锋利。 “这个鱼得多大！”刘眠忍不住摸了摸，但是害怕割手，又赶紧缩了回来。 “出现在岸边的鱼，很大程度是失败者。”姜姒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这话令楼择抬起头来，姜姒这才注意他眼睛都红了。 “冬天江水比任何季节都少，很多地方都是搁浅的沙滩。那里头的鱼能有多大？”郑国邦还是忍不住，道。 “深水区还是能藏住怪物的。”姜姒道。“我用打捞船测试过，一旦有东西漂浮在水面，水下就有动静。鱼类的速度很快，我们怕有危险，就回来了。这个时候你们也可以看到江中的船已经翻过来了。” 姜姒道：“如果坐船渡江。人在水里完全没有优势。一旦意外落水，便是救不上来的。” “姐，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我都跟你。”姜明连忙道。 “我也是大姐大。”左天佑跟着表了决心。 两个大男孩对视看了一样，竟然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姜姒转了面孔看向楼择:“你和宝宝怎么说？” “你说得很有道理。”其实他也没有听清楚。 守门人做事很多时候并不在意细节。绝对实力下，一切困难都是纸老虎。过去的经历算得上顺风顺水。 他已经没有之前的实力，却保持不操心随缘的准则。 “啊？楼先生不再考虑下吗？这个事要从长计议。”郑国邦急急道。 “至于怎么过桥，步骤也要定下来。”楼择想了想，插了一句嘴。 至于其他意见，他自己没来得及多想。 郑国邦忍不住擦了额角的冷汗，他深深吸了口气，下定了决心:“如果你们要过江，恐怕我不能奉陪了。” 姜姒愣了一下:“你是要离开吗？” “是。”他看了一眼楼择，可惜楼择对任何人的去留都不怎么在意。 他失望的叹口气，道:“我之前和酒吧老板谈得很好，他们店里头招伙计待遇不错，包吃包住。所以我想留下来。” “你不是还有个兄弟去了金陵基地吗？”刘眠道。 这话明显在挤兑他，他也不以为意:“那前提也是我有这条命啊！” 他说着主动下了车，走向酒吧。远远见他和刺青壮汉说了什么，那壮汉捏了捏他的胳膊，非常痛快的勾拉着他的肩膀。 显然对他的加入，表示了热情。 姜姒转头继续问道:“刘眠，你呢？有什么想法？” “没有，我没有想法。”似乎是觉得不恰当，他重新组织语言道，“我的命是姐姐救的，我都听姐姐的。” 这话相比之前，倒是显出几分真心。 姜姒可不要这么这个孩子被自己带得一丁点儿主见都没有，劝道:“刚才你也看了具体情况，如果你真的不能抗住巨型水母的威慑力，你也可以留在这里。” “不呢，姐姐，我真的想和你在一起。”他蓦然想到什么，闪过紧张来,“难道姐姐嫌弃我？” 姜明抖了一身鸡皮疙瘩，将他推了一把:“好好说话，别这么恶心行不？” 刘眠这才擦了眼泪道:“反正我要跟着姐姐。你要是不让我跟，我就抱着车轱辘不撒手。” 姜明嫌弃道:“恶不恶心，和小姑娘一样，惯喜欢死皮赖脸。” “你才死皮赖脸。”刘眠一本正经的回复他。 如此一来，就说通大家一起过桥的事。 但是一切准备就绪，姜姒发现楼择有些不对劲。当然起先发现不对劲的是甘宝宝。 他本人被楼择直接从手上滑下来，摔在车座间的卡缝隙里哇哇大叫。 “他怎么了？”姜姒将他抱起来问道。 “估计生病了。”甘宝宝用肯定的语气道。 “他身上有伤我知道，但生病从何谈起？不是说长生不死的人，是不会被疾病困扰的吗？”姜姒悄悄问道。 甘宝宝以过来人的目光看她一眼，表示鄙夷:“其实嘛，现在的人类，是二等人，上古时代诸神降临，给人类传播知识和文明。从此神和人类之间滋生了一种瘟疫。这是上古史册上记载的第一种疾病。名字叫爱情——那桌子上有一个姑娘留下来的痕迹。” “那姑娘是谁？”姜姒下意识问道。 第99章 加入 “你也感兴趣？”甘宝宝坏蔫坏蔫的咧嘴笑道。 正巧姜明凑过来看一眼，他连忙闭了嘴。 姜明又仔细盯了会儿，表情有些嫌弃:“姐，这玩意儿有点丑啊。看起来蠢萌蠢萌的。你生的？” 甘宝宝一脸黑线。 你丫的蠢，你丫的全家都蠢。 姜姒怕甘宝宝暴走，赶紧把他塞到左天佑怀里。 “瞎说什么呢？”她道。 “也是，你要生出这么个小胖子，我叔可不得乐坏了。”姜明道。 姜姒拍拍他的手，觉得他扯远了，道:“你去问问金兰的打算。如果她愿意，就和我们一起，如果不愿意，她做其他选择我们也不拦着。” “好。”姜明说着就下了车。 正好刘眠尿急，夹着腿别扭了好一会儿，左天佑见此将甘宝宝放在楼择身上，说也要出去放放水。 对于刚才杀人的事，虽然有韩波支持，但不代表其他人没有坏念头。姜姒嘱咐一声，叫他们小心。 这才重新问了甘宝宝道:“他们是怎么分开的呢？” “谁知道呢。估计都是作的。你们人类不都是这样？”甘宝宝自己爬起来，坐到副驾驶上。 楼择从后座椅上起身，揉了揉脑袋，显然有点头疼:“我又没有完全喝醉，都听得很清楚。甘宝宝，你不要乱说话！” 又道:“他口里没个门把，你要是想知道，可以直接问我啊。” 他脸上的疤痕纵横，时间久了叫人还是会心生畏惧。只是那双眼睛熠熠生辉，因为喝酒的缘故，蒙上一层温柔的光泽，和他的外表大相径庭。 “我为什么想知道？这是你的私事。我只是觉得我们既然结伴同行，你这种行为是不恰当的。假如突然有什么危险或者仇家，你却是这个样子，你叫我与甘宝宝是直接放弃你自己逃命，还是陪你一起去死？”她的态度并不激烈，却能感觉她当真忧心忡忡于这种事。 楼择神情有些尴尬，他真心实意道歉道:“对不住，忘记自己的酒量。让你们担心了。” 甘宝宝的嘴巴成了一个o字形。 姜姒认真道:“我先和你们说好。如果因为你们的原因陷入困境，我如果有能力，我会直接撇下你们自己走人。同样如果因为是我的原因，我也一样你问这样做。” “你和我们这么客气做什么？还一个劲的你们我们···”甘宝宝道,“女人，你在玩火！”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姜姒道，“开始讲清楚会比较好。另外还有就是，不要在其他人面前说你我的身份，什么守门人灯人，都是神话故事。他们没必要知道。” “你是觉得你家人会担心？”甘宝宝问道。 楼择翻了一个白眼:“你这不是废话！” 甘宝宝突然从副驾驶座上爬起来，伸手往姜姒怀里钻:“阿姒，你真好！” 姜姒背脊忍不住一僵，阿姒这个称呼，只有最亲密的朋友家人才会这样叫她。 甘宝宝圈着她的脖子，往她脖子间蹭了蹭，有擦鼻涕的嫌疑，被楼择伸手提了后颈提起来道:“你别卖萌，屁股蛋都露出来了。” 甘宝宝一听，赶紧把手往后一遮，口里直叫嚷耍流氓。 楼择笑道：“好了你别乱动。等去京都找到那件天衣，我帮你找你二十三姐去。” “我才不要见她。”甘宝宝口头虽然别扭，但是还是乖巧的贴着楼择的肩膀，安静了下来。 楼择这才继续和姜姒道:“姜小姐，你说得有道理。以后我会注意的。既然我们结伴，肯定需要彼此靠得住。今天的确是我不对，我本来一杯就倒。今天总共喝了两个小杯，就有点缓不过神来。” 甘宝宝道:“还不是有女人来敬酒。你这柔软的心肠，迟早有一天你得死在女人手中。” 酒吧的女人并没有多少地位，末日中拳头为尊，那女人像菟丝子一样依附男人存活，没有一点儿话语权。他们叫她“公主”，肆意撕开她的棉袄，露出一截膀子送到他面前。 楼择不想她被人过分为难，所以才喝了那两杯酒。 而并不是甘宝宝说的看到桌子刻字的缘故。 不过显然，那酒里头下了料，而下料的人，被楼择细一拳打断了鼻梁，再也不敢露面。 当然那张旧木桌上的确刻印着一行字。 “风来的时候/你并不知晓/我的窗/已挂满了葡萄···” 不是歌词也不是有名的诗句，只是散文诗的一个小碎片。 甘宝宝痛心疾首:“能看的脸都毁成这样子了。你就不能吃点教训！” “瞎说什么！”楼择把他扔到后车厢去，和姜姒笑道,“姜小姐，以后，除非天下太平，我楼择必定滴酒不沾。如果违背誓言，叫我···”他想了想，继续道，“和甘宝宝一样，永远当条单身狗！” 甘宝宝一手掌推开他的脸:“别扯我！你少了女人会死。” “你个太岁精懂个屁！”楼择不甘示弱的伸手往他脸上揉捏。 “本来就是！” “我发的誓，你就不能给点鼓励？” “呵呵。”甘宝宝冷笑道,“除非你忘了你那个先夫人。” 楼择的神情并没有变，但那么一瞬间他身上像是结了一层冰。 “想回去？我可以直接送你？”他阴森森的威胁道。 甘宝宝识时务的缩了脖子，重新爬到姜姒身上，寻求温暖。 话到这个节骨眼上，再去追究楼择喝酒的事没什么意义。既然对方表个态，她也不会做泼冷水令人难堪的小人，这件事就这样揭过去了。 他们刚刚达成不成文的约定，左天佑和刘眠就回来了。显然两人听了一些闲话，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左天佑，乌漆嘛黑的阴沉着脸。 众人中姜姒和他相处的时间最长，对他性格也算了解。一觉察他脸色不好，便仰头悄悄问了一句:“怎么了？” 车上人多，左天佑才不想当着众人面咬耳朵。只是向她笑了笑，示意她下车。 这一下车，正好见到金兰随着姜明走过来。 金兰向姜姒点点头:“我现在孑然一身，去哪里都无所谓。” 她似乎这会儿才看到楼择，目光从姜姒身上移动在他身上，无神的眸子停了一会儿，道:“窦老叫我问你好。” “不敢。以前在吃牢饭，窦老对我很照顾。”楼择道。“他经常说，不管犯多大的罪，只要活着，就有改正的机会。如果立马死了，背上的恶名就再也洗不掉了。” 金兰的脸上才有点颜色:“窦老他是个好人，说的话很多道理。可惜这么好的人。” “他现在怎么样了？”楼择问道。他在那家监狱一共待了六年。末日当晚越的狱。天下大变，丧尸遍地。等监狱清点好人数，他就不见了踪影，说不准他是逃了还是死了。总归所有档案成了废纸。故而他也并不清楚监狱里头的具体运行。之所以停在和金兰居处同一个小区，完全是巧合而已。 “已经去了。”金兰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但是还是控制不住颤抖的嗓音。“是我没有保护好他。” 楼择不知道有金艳这么一出，但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他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他现在已经八十多了，打了一辈子仗，他自己肯定不希望自己瘫痪在床上。死对他是最好的尊重。” 金兰怔怔的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有大团大团的眼泪。楼择忍不住想要伸手，他对女人向来有耐心。 不过，一旁甘宝宝的小眼神斜睨着他，他刺激得一个机灵，硬生生把手缩回去。 没有楼择的肢体安慰，金兰便只得咬着自己手掌哭了一会儿。好半天才缓缓收了眼泪，轻声道:“如果你们不嫌弃我，我就和你们一起。” 她虽然面对着姜姒，却是实打实的对楼择说的。 换句话她认可的同伴是楼择。 姜姒心里有一把秤，自己这边除了姜明，还有左天佑、刘眠，也算上继父一个。一共是五个人。 楼择只能说他有甘宝宝，如今加上一个金兰。也只有三个人。 实力东西有时候不能只看个数。 如果可以，她倒是更希望他们的友情长长久久。 姜姒自然没有意见。她原本就和金兰没什么矛盾。 提反对意见的却是姜明。 安排轮流穿行大桥的时候，他跑来和她耳语:“那个女人不行。是个圣母婊。” “诋毁什么？这么大的个儿，只学会严以带人宽以待己？”姜姒道。 “你不信算了。”姜明道。“你可别不相信。以后有的看了。” 说完甩手就走了。他一走开，刘眠便凑上来道:“姐姐，能不能不要把我排在第一个位置？我有点怕。” 考虑到水母横跨的范围有点宽广，姜姒安排想隔500米上一个人。 他既然害怕，便没必要需要第一个过去。便根据心里盘算，想了想，点头:“那你和楼择对调一下。我待会儿和他说一声。” “好。”刘眠喜滋滋道。 刘眠走后，金兰来找姜姒。 一时间姜姒脑袋大了，感觉自己成个管事的婆子。 第100章 准备 既然计划过桥，大家重新聚拢在桥头。 那刺青壮汉带着小弟也过来。 姜明见此眉头一皱，觉得不妥，和姜姒道:“如果他们有谁起坏心对那东西捅一刀，我们都得玩完。” 姜姒和他想到一处，和楼择说了这些担忧。 “那行，你们先过去，我殿后。有谁不老实，我就让他生不如死。”他虽然受了伤，对付目前的人类绰绰有余。 “好。”姜姒这才放下心。 她和楼择还隔着点什么，但是不妨碍她对他有一定的信任。 只是他醉酒需要消化的时间有点长。他们耽误了许久。 等确定姜明头一个开路的时候，一个女人从看热闹的一干人群里头挤出来，大叫:“带我一起吧。” 她顺势滚在地上，宽松的棉袄掀起来一部分，露出后背脊凝脂上的青红伤痕。 “大哥大哥，求你了！”她爬行抢到楼择面前，面孔柔弱而绝望。 这是个二十出头的女人，蓬松着浅棕色的头发。 她左耳戴着一只兔子形状的耳环，唇色浅淡，泪眼婆娑，虽然神情憔悴，但顾盼间有种我见犹怜的美感。 楼择的神情中闪过一抹可惜，下意识退了一步:“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吧。” “你要是不带我离开这里,我就···”她说着一咬牙，神情中闪过一起决断,“···我就死在这里！” 她说着梗着细长的脖子，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这个女人很有趣，她求救的对象是这一队中能力最强的。 ——这便是生物求生的本能？ 倘若这个跪在楼择面前的是个男人，他会不会管他死活？ 但如果是女人，他可能会犹豫一下。 对，他犹豫了。 他身上的动作和神情，表明他的态度。 他怜惜这样的女子。 原本这种性子违背他做守门人的天职。可人自己，哪里能控制住本能？ 如果上任灯人不是女人，他会赠她天衣，允许她在这世上自由自在？ 正如这一届灯人，不是姜姒这样的大美女，他会网开一面，提出折中的建议，一并结伴前往京都？ 甘宝宝的面上，咧嘴笑到耳根子后头，有些幸灾乐祸。 此刻不远处，姜姒看到这情景，和姜明对视一眼，极有默契的不发表言论，一旁刘眠则是瞪大眼睛，往地上的女人露出一些好奇的样子。 唯独金兰露出柔软的怜悯。 “你莫要跪在地上！”她赶过来也想要把这个女人拉起来，被女人轻巧的绕过去，紧紧拉扯上楼择的裤腿。 她刚从后面冲出来，连酒吧一伙儿男人都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他们都威慑于楼择腰间的枪，并不敢靠近。 只有一个清秀的男人想要把她拉回来，反而令她惊恐的叫起来，像是触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厉声道:“不要碰我！” 与其说是嫌弃，还不如说她在害怕。 旁边有人起哄笑道:“曹老板，你婆娘要和别人跑了。” 那男人咬牙切齿的唾了一口，看向女人和楼择的目光又凶又恶，仿佛受了天大的侮辱，要生吃他们的肉一般。 但是他只是看着，并不敢上前来。 金兰狐疑的目光在男人和女人身上打转，问道:“你们是夫妻？” “才不是。只是男女朋友。他却拿我去换烟和泡面。”那女人抢先说道，声音又快又尖。“你们瞧瞧他们把我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只是她没说完，那男人便冲过来，想要把她扯回来。金兰很是利索的一脚将他踹在地上。 但是对方的速度不慢，已经抓到她的头发上，将她狠狠的扯在地上。 她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手腕被擦破一大块皮，很快就成了一片紫红色，冒出猩红的血气来。 楼择不由怒气中烧，往那男人补了一脚:“打女人，你算什么东西！” 他原本就毁了容，这下子动了怒，眉毛都竖了起来，毫不压抑自己身上的威压。 当先穿着貂皮大衣的刺青壮汉还想说什么，但瞬间觉得毛骨悚然。 面前毁容的男子和前一秒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一瞬间像是开启了某种机关。 刺青壮汉只觉得仿佛面前涌上来一排巨浪，全身的寒毛都树立起来，本能想要扭头逃跑，但是双腿紧紧夹着根本不听使唤。 他身边有精神力弱的，甚至直接跪了下来。 而那被踹了一脚滚在地上马上又弹起来的男人则开始翻白眼，紧磕着下唇，吐了一大口鲜血来。 太强了！ 那一瞬间，这个念头油然从在场每个人心里升起来。 “好了。”姜姒扶住就要晕倒的刘眠，适时走上前，拍了拍楼择的胳膊。 那威慑力宛如狂风过境后的尘埃落定，瞬间舒缓起来。 姜姒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得走了。” “我和你们一起吧。求求你。”那女人从地上爬起来，竟然扯上姜姒的腿。 姜姒退了一步，没有说话。金兰已经快步上前，将她搀扶起来道:“别怕。” 那女人这才顺势扶着她的手，感激的笑了笑:“谢谢你。” 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注意到楼择并没有看她，眼瞳中闪过一丝失望。 “你们是不是不欢迎我？”她咬唇问道。看向姜姒和姜明，面上有些迟疑。 金兰飞快的暼了两人一眼，有些不悦，紧接着她向楼择并肩耳语，小声道：“你看她已经够可怜了。要是我们走了，她估计就没命了。” 楼择只得道：“她随时都可以走。我们不限制她自由。” 接纳这个女人就这么定下来。 但不知为何，姜姒觉得金兰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既然结伴同行，我觉得大家要齐心协力。不应该有个人的小情绪。” 金兰如是道。 姜姒可有可无的听了一下，直奔桥头。 此刻巨型水母抬起一只触手，像是悬浮在半空中的气球。有未曾变异的小麻雀飞过来停在上头，轻轻的弹跳，歪着小脑袋的啄了啄，也并没有什么异样。 显然这个巨型水母有自己一套判断危险的体系，并不讲这些小东西当做威胁。 可是等姜明作为第一个过桥者，率先踏步过去，刘眠立马给了回馈:“有波动。” 刘眠能力中的生命强度数值感应，和被检测物的情绪相关。如果对方发怒，数值可能猛地上升几个倍数，相对应的颜色也会改变。 正如之前巨型水母是绿色，可姜明一靠近，它在刘眠的脑际显示色就成为浅黄色。 “停一下！”姜姒喊道。 姜明顿时大气都不敢出，急忙停了脚步。这个紧要关头，一个失误就会万劫不复。 带着许腥味的半透明胶状物质悬挂在横链铁锁上，远远看过去以为挂着一面雾。 可等靠近，才发现这玩意儿实在太大了，更像是一个随时能把人吞到肚子里的肉壁。 姜明停在原处，有些不知所措。他可能相信姜姒。小叔一手调教出来的继女，他和他的家族都相信她。更何况她还救过自己。 这一停脚步，情况并没有想象中乐观。一只巨大的触手从水中抽了出来，摇晃着伸展在他身边，似乎好奇他的存在。 这玩意儿实在太大，这一靠拢，就有铺天盖地的压迫感，饶是姜明有天然的乐观，也被碾压成瑟瑟发抖的份。 一干人只敢远远的围观，看不清姜明害怕的小动作。只觉得被那么一个大触手包围，恐怕得害怕得窒息过去。 那被救的女人从金兰身后伸头张望，只觉得这人果断而坚决，她面上不禁显出恰到好处的担忧:“他不害怕吗？若是换成我，肯定都吓哭了。” 金兰也有些紧张。自卫军中只有他们一起逃出来，并且他还救过自己的命。金兰是不希望姜明出事的。 但是看到一旁姜姒低头和小孩子说话，面上看不出在想什么，不由得有些恼火。 这女人，似乎有些不同常人的冷漠。 金兰这么想的时候，姜姒也在想，她的预知噩梦中关于很多细节是不清楚的，但是大体方向上和末日发展相吻合。 昔日在燕云家酒窖，她将她的预知噩梦做了一个笔记，详细的写了下来。后来遇到的人和事越多，噩梦中的事件更加具体生动。 她清晰的记得，她没有见过姜明，不单单姜明，除了继父之外的其他姜家人似乎都消失，泯灭于末日灾难中。 所以，姜明可能会死？ 这个想法蓦然从脑海里冒出来。 她很快想到自己无意中救了他的事——之前丧尸狗产下蛆虫的事。 她插手秦美妃的命运，所以她与秦美妃命运相契。可同样的事并没有发生在她和姜明身上。所以即便自己救过他，并没有改变他的命运。亦或者说就是当时自己没有救他，他也不会死。 这样一来也就说明，姜明的必死事件还没有出现。 那会是眼前这件事吗？ 姜姒面上不显但是心里忧心忡忡。她对姜明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说是堂姐弟，连血缘关系都没有，更别说之前总共都没见几面。 可是他死了，继父会很伤心的吧。 单凭令继父伤心这一点，她不可能做到熟视无睹。 第一百零一章 分歧 属于水母的一只触手呈现半透明状态，在阳光照射下，有一种晶莹剔透的美感，像是轻轻一掐就是一片水。 它轻盈的抚在姜明的面孔上，宛如一只抚摸着情人的亲密的手。 姜明本能屏住呼吸。 他忍不住回想很多年前他参加童子军夏令营的时候，为了逃避剧毒蜂虫的报复，他被更大的孩子死死压在水中逃过一劫。 在水底下，他费力睁开眼睛，能看到水面上蚂蟥和蜘蛛跑过，像是谁把阳光撕成了柔和的面包屑。 以至于这给他行成一定的应激反应:但凡看到热泪盈眶的美景，他的肺腔像是注满了水，刺痛无比。 此刻他又有那种窒息感——那半透明的触手像一片舒展的阔叶，就将他整个身体都包围起来。 他就地一滚，巨型水母的触手拍打在他刚才站着的地方，地面瞬间一片粉碎。 他心有余悸，慌忙跑开。 巨型水母因为体型的缘故，行动并不迅速。但它可怕的是产生出来可以爆炸的东西。 那些迅速凝结出来的在阳光下显得五彩斑斓的气泡被弹射出来。 姜明堪堪扑倒，气泡轰然破裂，致命之物就在他身后接二连三的爆炸。 震得他双耳发馈，半天听不清其他声音。 好半天他爬起来，冲向时时刻刻注意这边的人群，一拳打到刺青壮汉腮帮子上，等他还要打第二拳的时候，韩波的手掌抵住他的拳头，拦住他的力道。 另外姜姒出口喊了他一声。 姜明这才住了手，神色中愤愤不平。 他看了韩波一眼，道:“你帮过我姐姐，我给你面子。” 刺青壮汉吐出一口带血的牙齿，在韩波身后梗着脖子叫道：“你打我做什么？” 姜明猛地转过身，拿眼睛狠狠的瞪他。 对方并不害怕姜明，末日之中幸存者对于力量有很直观的判断，他只是畏惧楼择——而后者只是抱着孩子靠着墙壁，看不出什么态度。 他只得露出一些委屈的神情。 姜明死里逃生，比谁都气愤。幸好刚才是试探，如果那巨型水母在人走到中段的时候才发作，下场就不是这样了。 “你还我姐姐的东西！”姜明呵斥道。 吞进嘴的东西，如何会轻易吐出来。 刺青壮汉将嘴巴一捂，直接晕倒过去。 姜明连忙扑过去，被姜姒拉住衣角，她突然注意到什么。 那韩波比她动作更快一步。姜姒不小心将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 韩波抬头向她笑了笑。姜姒却很尴尬。 姜明穿着的深色袄子，并不显颜色。但是拉出来一角，才可以看到他后摆上沾染一片污渍。那是刚不久杀李凡时溅到身上的鲜血。 人们只知道血液对丧尸有吸引力，却不知道，人类的鲜血对变异动物也有致命的诱惑。 就是这些鲜血，吸引了巨型水母，将他当做成威胁。 刺青壮汉睁开一只眼睛，跳起来大叫:“你自己不小心，你怎么能怪我！” 他说着推了姜明一掌，姜明是半点亏都不吃的人，一脚踹到他小腿上道：“狗屁，你给的情报没得这些内容。你差点害死我们！” “你杀我们一个人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回事？”刺青壮汉捧着脚哎哟哎呦的大叫。 不提还好，一提姜明又要炸毛，重新挥动拳头到：“那都是什么人渣！你们既然是一伙的，我现在杀了你，省得你还想着替他们报仇。” 许是他的表情太过狰狞，那刺青壮汉有些害怕，连忙叫道：“哪里是一伙的？李凡那种人，死了也是活该！”不管是和平年代还是末日，有人的地方就有规矩，李凡就是喜欢打破规矩。 酒吧里头聚集起来的人大多是壮年，他们按劳分配食物，过得还算滋润。但是李凡偏偏不做任何贡献。除此之外，他仗着他是进化者拥有异能，经常抢劫其他人的劳动成果，加上他极为好色，男女不忌，前不久将到酒吧来避难的一个小姑娘奸污至死。为此他们就把李凡赶出去。 但是外头安全的地方不多。这桥头因为巨型水母的存在，并没有多少丧尸，李凡也就没有走远。出于人道主义，大家并没有再驱逐他离开，对于他在附近晃悠这件事睁只眼闭只眼。 就在昨天，他和他捡来的小弟一并搜索物资被丧尸追赶，酒吧派出的物资小队遇到他们，便顺手救他们回来。 他也顺势表明了诚恳认错的态度。可是好不得半天，就遇到姜姒一伙人来此，他见到年幼的刘眠更是色心鼓动。可惜他把姜姒看低了，只以为她只是个普通女人。也是他倒霉，遇到和姜姒一样果断的姜明，才去了性命。 李凡的结果是他咎由自取。但是为此杀人，终究太过。 这是刺青壮汉的想法，这帮来人底细他看不透，自然无意和他们结仇。 再就是他自己本人也不是争强好斗之人，李凡的死，这里又没有他的亲人朋友，自然不了了之。 他目光都不敢直视姜明，只得委屈的捂着嘴道：“明明是韩波说的情报，你干嘛打我！” 韩波闻言道：“既然是我的问题，我就出面解决。” 刺青壮汉一听顿时着急起来道:“老二，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韩波道。 “你要走了吗？”他难以置信道。 韩波点头，抬脚往姜姒身后道:“后会有期。” 刺青壮汉没拉住他，目光从姜姒脸上划过去，有些怨恨，咬牙切齿道:“你要是和这个女人走了，就不要再认我这个大哥。” 韩波的脚步连停都没有停，只是抬手扬了扬。 韩波是断得干净利落。刺青壮汉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抹着眼泪喊道:“明明说好义结金兰，结果一个个的，这都是什么事！” 韩波当作没听到，面孔朝向一旁。 姜明却是一脸谨惕:“你这是什么意思？” 韩波没给他半个眼神，反而对姜姒温和可亲：“实在不好意思。情报有误，你如果要继续过桥，我会做第一个尝试。至于那些食物，恐怕换不了你们。我们已经有一天没吃东西了。” 这是大实话。从末日到现在，他们搜索遍四周的物资，吃光了所有的食物。想要活命，只能去更远的地方。可是这已经不是过去的世界，丧尸遍地，生物变得越发危险，他们酒吧人员分歧颇多，大多数不愿意出去冒险，大部分赞同过路打劫，以情报换物资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只是他的语调令姜姒有些吃惊。 她能感受到韩波对她的好感。 陌生的男女，第一次见面就这般示好？ 他对自己一见钟情？ 姜姒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脸，得益于她父母的基因，她生得极其出众。只是末日中，没有和容貌相匹配的能力，她就是一个移动的活靶子。 看来伪装得不够。 亦或者说，她应该尝试在脸上画几刀。 可是切肤之痛，一般人难以忍受。 她自己也下不了手。 幸好这韩波不算坏人，对她散发的是善意。 勉强说服她毁容自保这件事，可以再缓一缓。 再说韩波能力不俗，看起来似乎挺可靠的，如果能以一背包零食换他结伴同行，不亏。但是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再次之前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 “现在怎么办？”几人上了车，姜姒瞥了一眼打定主意跟着她的韩波，他的背脊挺拔，立在马路中间宛如一棵树。 她问楼择道。 从始至终，他都一言不发，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此刻他回过神来，问道:“要换路？” 相比于其他人的担忧，他身上的伤口折磨着他的神经。他在其他事务上的关注度并不高。 “换路要浪费一些时间，但是相比于过桥，要相对安全。”他虽然受伤，保证自己和甘宝宝安危不在话下，至于其他人，他要“呵呵”了。 “如果你要换路，我就从这里和你分开。”姜姒直接和楼择道。 其他众人闻言，脸色各异。 金兰下意识看向楼择，楼择道:“实不相瞒，我身上有很严重的伤，勉强自保，要我一起的，我恐怕顾及不上。” 守门人避免干预其他人的命运。这是千百年代代守门人传承下来的潜移默化的认知。 便是在路上看到谁遭遇不幸，楼择也不会多看一眼。偶尔能吸引他的，只有正在受苦的孱弱的美人罢了。 左天佑赶在其他人面前，眸光中全都是坚决道:“大姐大，我就要和你一起。” “瞎说什么！”她有个收藏室可以躲藏，关键时候可以闪身进去，但是左天佑没有类似的神通。就是不知道他附身怀表的状态能否跟着一起进去收藏室。 如果能自然更好，毕竟是一起的伙伴，她相比其他人，对左天佑有与众不同的信任。 但是如果他不能被带进收藏室，那就危险了。试想遇到危险她进了收藏室却把他留在外边是怎样的情景。 本来从这里过桥，是满足她找到继父。抛开她，其他人的正常求生路，应该是往西去金陵。 姜姒自己觉得实在没必要拉着所有人和她耗在一起。 这个姑娘，将自己的事和其他人的事分得很清楚。 她从不会给别的人增加负担。 “楼大哥，你不管我了吗？”新加入的姑娘名叫鲁晓慧，正泪眼汪汪的看着楼择。 楼择一阵头皮发麻，下意识转过脸，干巴巴道:“实在是抱歉。我能力有限。” 甘宝宝在他手中挤眉弄眼，被他大手一捂，差点没有憋死他。 鲁晓慧明显愣了一下，好半天颓然的挤了一个笑容，故作坚强道：“楼大哥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和她一起表态的还有刘眠。他也是近距离接近巨型水母的人，感知能力中，那水母的威慑力太大，他现在脚肚子还在打颤。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他实在太难了。 金兰迟疑了一会儿，同样选择楼择。 她做出选择的时候也劝慰姜明。他们两一起逃生出来，情意和其他人不同。她不想姜明折在这里。 但是姜明没有作声。 左天佑也急急从她的怀表中伸出一个头:“姐，我和你一起。” 姜姒将他拍进去道：“胡闹！” 左天佑偏偏挤出来:“你不带上我，我就...我就大吵大闹，让你也走不成。” 这条路可以说是距离继父最近的距离，换别的路，指不定还会遇到其他危险。还不知道几时才能见到继父本人。 这是姜姒的担忧。但不是其他人的担忧。 “姐，你这么着急见到小叔，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姜明将姜姒拉下车，避过韩波的目光，在一棵树后问道。 这棵景观树在之前的陨石雨中燃烧得只剩下黑枝丫，现在似乎又逢春的迹象，在枝头爆出不少碧色的嫩芽。 姜姒随意掐了一只，手指尖沾染粘稠的汁液。她沉默一会儿，道:“的确，我很担心他。不过我的顾虑，我不方便和你讲。总而言之，我要尽快找到我爸爸。”预知噩梦中，继父死因来自于一种不知名的毒，死之前受了不少折磨。 重来一次，她希望他能完全避免这种痛苦。 “我有自保能力，有信心安全过桥。这种能力只能帮助我自己。如果你和我一起，说得不客气，反而是拖累。你不来找我说，我也会单独找你。真的，阿明。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我不希望继父遭遇不幸。”她道。 话已至此，姜明只能妥协。 至于左天佑，他干脆拒绝和姜姒的任何对话。直接缩进她的怀表中。 姜姒虽然不舍，还是把怀表送给了姜明。 “以后记得还我。”她道。 这一易主，左天佑就知道，哭喊着满地打滚。姜明嫌吵，往他头上敲了几个包才作罢。 他们这才回来把决定说给众人。 甘宝宝从楼择怀里伸出脖子，有些难以接受。说实话，他有点喜欢姜姒。 这姑娘不声不响，可比之前楼择结伴同行的女伴可靠得多。 “我实在是担心我爸爸。”她道，“但不能因为我拖累你们。你们先走去金陵基地等我？” 但是楼择皱了眉头，他明白，对于她来说，自己和她不算是一伙人。 她就不能和别的女人一样。 他下意识看向鲁晓慧。她清秀的脸颊上满满带着对未知选择的惊恐，仿佛经受一点儿波动就会奔溃一般。 这样的女人，像是菟丝子一般依附男人生存，同时保持着男人最喜爱的柔弱模样。 她和她不一样。 许是想得入神，鲁晓慧以为楼择盯着自己，她惊恐于他的外表，小心脏不停的乱颤，但是想到求助于他才摆脱酒吧那些窥视她身体的男人，还是礼貌的回复一个微笑，清丽得宛如秋日清晨凝着露水的花骨朵。 楼择神情复杂。 人和人的不一样也显现出来。 如果是姜姒和他目光对上，她会反客为主问一句：“何事？” 而不是像其他女人，明明很畏惧他的模样，还要装作羞涩腼腆的斯文样子。 此刻姜明担忧的问道：“姐，你要不再想一想？” 他近身接近那巨型水母，感触比别的人要陪深刻。先不说那些会爆炸的气泡，就是水母身体的任何部分，只要靠近，都几乎能听到它将自己骨头拍得粉碎的声音。 从它身下过桥，几乎没有活路。 “我想得很清楚了。”姜姒道。 姜明抓住她的手道:“这件事从长计议，不着急。” 姜姒注意到姜明脸上的担忧，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堂弟，对她存着一份真心实意的感情。 这对于姜姒来说，是以往最遥不可及的东西。 她实在不愿意令他为难，顺着他的话头点了头。但是她已经拿定了注意。 当天夜里，他们选了附近一个空屋休息。 末日当中，最多的就是失去主人的房子。 他们所在的临时过夜点，是新楼层中的样板房。撬开门锁，房间设施齐全，完全可直接拎包入住。 然而到了暮色降临，刘眠第一个不安起来。 他原本和姜明一个房间，黑暗中他突然听到声音，有人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末日中的幸存者警觉性非常高，几乎是同时，姜明也跳了起来。两人打开房门，姜姒正在往一个玻璃杯里倒矿泉水，一脸无辜的看着两人。 “轮到我守夜了。”她道。 “我和你一起。”姜明道。 姜姒一口气喝完水，慢慢皱起眉头:“还没轮到你。不要任性，现在这个时候，缺少睡眠是件危险的事。” 她的语气很轻，却不容他反驳。 年幼时他尚且凭借良好的家庭氛围，在他熟知的知识领域笑话她的“门外汉”问题，但成年后相遇，她已然变得全知全能，言行举止中是一位长姐的权威模样。 在她面前，他突然想到自己的长兄。 他们不赞同人时候的神态，简直一模一样。 “那我陪你说会儿话。”姜明催促刘眠去睡觉，自己则往姜姒身边的沙发上一躺。 姜姒身板一正，想到另外一件事:“对了，我也正想问你，你知不知‘朱雀’这个人？” 第102章 韩波 “朱雀？”姜明仔细想了想，道，“京都里有一个说法，监视这个国家的并非政府，而是一个神秘的地下组织。大家将它们称作‘天网’。天网神通广大，聚齐了许多能人异士，很难说它是为国家效力，行为也琢磨不透。从大哥的话头中，这并不是什么具有崇高理念的组织。” “至于左天佑说的朱雀。道家信奉星神，崇尚四象和二十八宿，认为星辰轨迹与人的命运息息相关，推东方苍龙、南方朱雀、西方白虎、北方玄武作为四方神。相对应的，在天网组织里也有四大守卫。不过他所说的朱雀，从某种意义上，并不能算作是单独的个人，应该属于一个群体，至于他们以什么形态存在出现在世人面前，我知道的很少。” “如果这有这么一个组织，要做一些动作。就不单单是你一个人的事，其中牵扯必然很大。家里应该也能知道一些信息。也许我们应该去找大哥问问清楚。” 如此说来，北上是一件势在必行的事。 “事不找我，我不找事。事若找我，那我就不客气！这事说给你听，适当注意一下。他们的饱和式救援怎么听怎么不靠谱。不要被盯上才好。”姜姒道，“另外，京都肯定是要去一趟的，只是那里并非绝对的安全地。我个人建议在此之后，如果有机会还是折回西南基地，不过南北跨度太大，到时候还不知道有没有出行选择的条件。” 姜明点头表示自己把这些话记在心里。 姜姒又问了一些姜明家人的近况，身体以及精神状态等等，姜明便按照末日之前的情况说了。 如此过了一两个小时，姐弟俩的聊天才算是结束。 姜姒从姜明的话里听出继父的哥哥自己名义上的大伯大伯母在中央占据不低的分量，大堂哥姜显也是后起之秀。 末日来临原本是有一定征兆的，以姜家的地位，姜家人应该被保护得很好，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是这点和她的预知噩梦不符，想来其中有什么偏差。但是如今通讯瘫痪，她很难知道京都发生了什么变故。 而从姜姒的口中，姜明得知接下来的末日情况不容乐观。 一时间两人都忧心忡忡。 最后姜姒拍了拍姜明的手背，催促他去休息。直到目送他回房，感知他躺了下来瞬间进入深度睡眠，她才重新起身，垫着脚尖出了门。 韩波就等在楼下。 虽然升了温，到了夜晚，空气还是有些发冷。 他只穿着一件绒毛衫，长身玉立，侧影上很是修长，穿衣风格有点眼熟。 见到她出现，他向她点点头，率先抬脚向大桥走去。 “这次我打先锋。”他道。 “不用，我和你一起。”姜姒跟上道。 两人并肩而行，像是多年相识的朋友。 韩波问道：“不怕？” “生死有命。”姜姒道。 “你信命？” “本来不信的。”姜姒道。 “怎么就信了？” “不得不信。” 她说着止住脚步，从旁边阴影位置传来一声低浅的嘶吼，一只低阶丧尸不知怎么爬到这里来，正匍匐在车底吃半边腐烂的动物躯体。 感知到活物，丧尸挣扎着爬出来，不等它抬起身，就被韩波一刀抹掉脖子，歪在地上彻底死透了。 “你穿的是我的衣服。”韩波指着她身上呢子衣，这才说道。“领口下有我的名字缩写。” 这件羊绒呢的肩膀很宽，衣摆也很长。但末日生存都是难题，谁会有闲心在穿衣打扮上？姜姒半信半疑的翻开衣领，果然绣着“hb”这个字。 她一愣，这也未免太巧了。她忍不住回想起那天在三楼房间打开衣柜看到那排衣服的时候，她心里头闪过疑惑——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如今只存在意念中一闪而过的对象竟然就站在面前，不可谓说神奇。 “原来那是你家。”姜姒恍然大悟。“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不过我养了一只狗。”韩波道。“陨石雨之后，我就没有看到它。” 会不会是那只丧尸狗？ 姜姒问道:“是公狗还是母狗？” “母狗。乡下农村带回来的小土狗。”韩波道。 姜姒下意识看向他，他不是表情丰富的人，看不出眷恋和悲伤。但既然提出来那只狗，想来也是很重要的。 末日最痛苦的地方，就在于不断失去自己认为重要的东西。 “对于人类来说是末日，对于生物来说，或许是天堂。你想开点。”她道。 “我也这么想的。”他似乎笑了一下，腮边有淡淡的皱纹。 他应该有点年纪了。 姜姒情不自禁漫过这个念头。 “今天谢谢你。”她道。 “你太客气了。”他道。“我只是觉得和你更有缘。” 他的气质算得上孤傲，微微生动一些的表情，令旁人莫名升起受宠若惊的感觉。 似乎自己很荣幸被他关注。 姜姒心想，这人的气质和性格和继父很像。 此刻巨型水母庞大的身体像是一把雨伞在大半个大桥上横开，有一半笔直垂下，像是半透明的水幕，一直蜿蜒到水中。 “咕噜咕噜。” 一些细小的声音从水中传来，打了手电筒照过去，一些彩色的水蛇类生物蜷缩在水岸相接的石头缝中心翻滚着，看一眼都会令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这个世界的生物在飞快的发生变化。 相比起来人类还在原地踏步。 “走吧。”韩波道。 姜姒和他对视一眼，将手电筒照明投向远处。 由巨型水母笼罩下的桥面，残缺的车辆比比皆是，许多都带着燃烧爆炸的痕迹。 这种原本就属于单细胞生物的东西，并不畏惧自己被爆炸牵累——在被爆炸冲击的瞬间，它类似于水体的身体大幅度震动，缓解带来的压力。 “桥的那头，也有你比较重要的人吗？”姜姒第一个踩上发黑的桥面，忍不住问道。 这处还残留一些纸质的碎片，有绵绵的触觉，和鞋底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姜姒不由自主令人心惊肉跳，下意识踮起脚尖。 韩波顿了顿，道:“重要吧？不过大概率上，对方可能已经不记得我了。” “噢？怎么说？”姜姒问道。 “很多年前，我当过消防员。那人是一场火灾中幸存者。那次居民区高层着火，我们赶到的时候，她已经被同事们救出了，但是她的双胞胎儿子还在房间。当时的火势太大，加上双胞胎婴儿的床架已经坍塌，我们只能放弃抢救。也是那个时候起，那个女人就疯了。” “出了意外后，她身体状况不好，她的丈夫照顾了她一段时间就厌倦，便很快就和她离婚，和别的女人重新生了孩子。从此她和她一个姐姐住一起。至今都会因为梦见那场火灾而癫狂。” 姜姒迟疑道：“你自责没有帮到她？” “倒也不是。当时的情况下，我们已经在做了力所能及的工作。”韩波道，“我只是后悔让她遇到那样的男人，过上那样的生活。” “嗯？”姜姒不解。 “说出来别笑话我，她是我的初恋。当年我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但是那个时候年轻，信奉什么江湖豪气，搞什么‘男人是手足，女人如衣裳’的观念，便将她拱手让人，令她遭受那样的人生。” “你现在还爱她？”姜姒迟疑问道。 韩波看了姜姒一眼，为她问出这样的问题感到诧异：“成年人哪里有爱情？”又道，“想法太多，那东西早就变质。之所以念念不忘，不过是心中有缺憾。” 他说着，活动僵硬的手指，说话间，他已经走近巨型水母的一根摆动的伞裙，握着小刀的手已经冒汗。 “你想确定下她是否还活着？”姜姒问道。 “准确来说，我也不知道我想什么。但是如果不去再看一眼，相信她会成为我心头的一根刺，永远挥不去。” 姜姒道：“她可能已经死了。”哪怕变成丧尸，对于正常人来说，也是死亡的一种方式。 “所以要确认一下。”韩波道。 “如果她还活着，你会和她结伴同行吗？”姜姒问道。 话音刚落，巨型水母腹腔内半透明的液体涌动，整个身体都在摆动。 两人立即止住话头，一瞬不瞬的盯着巨型水母的异状。 好在这种现象仅仅持续两个故意，巨型水母的摆动停止，像是人睡觉打呼噜一般自然。 便听到韩波继续道:“不会。我只是求内心宁静，而不是给自己找负担。” 姜姒下意识挑眉道：“你认为她是负担？” “不。我只是觉得这样比较麻烦。与其选择与一个有感情纠葛的人同行，还不如独处。” “你不愿意负责？” “谁愿意负责？洒脱一点不好吗？”韩波道，“与其选择她，还不如选择你。” “我看起来更有价值？”姜姒问道。 “对。虽然身手不是顶尖的，但是你足够果断。”韩波道，“果断的人，都不想成为他人的累赘。” 姜姒微微一笑:“你说得很对。这个世界，最难得的就是有价值。就冲这句话。如果能顺利过桥，我们正式搭个伴吧？” 第103章 过桥中 “那行。” 他轻声应道。“这玩意儿，好像，感觉得到我们。不过，对我们，没有什么恶意。” 他们来之前已经确定身上不沾染血气。 随着他们靠近，攀附在钢筋绳上的触手自然的游走过来，好像要检查他们是不是带着违禁品。 姜姒不再说话，此刻他们已经走到巨型水母的身子底下，这水母每日的进食数量不少，手电筒光照上去，能看到它腹腔内许多没有完全消化的鱼类残肢。 冬日的水体生物本来就不算多，这样的进食数量，这片水域迟早要被它掏空。 姜姒下意识撇过脸看向身侧，韩波停住脚步，正目不转睛盯着那片腹腔，似乎在搜寻什么。 注意到姜姒的疑惑，他轻声道:“我在看有没有人骨头。” 在他们之前有许多人尝试用各种办法出城，但经过这一带的结局都不怎么好。许多人掉进水中就再也没起来。 不久之后这里就多了这只巨型水母。 很难说落水人员的悲剧来源于它。但是它不同寻常的体格和行为方式，和普通淡水水母不同。又很难说，它完全没关系。 按照韩波的说法，最开始，这只水母只有十来米左右，称不上庞然大物。但是很快就有人发现，在短短半个月，它就以肉眼可见的增长速度长大，成了今天这个规模。 而近几日，这玩意儿似乎停止了增长。 生物体停止增长的原因有很多，大体两种，一个是代表步入壮年期，另外一个则是意味着衰老。 但是姜姒的预警噩梦中，末日开始之后，这个星球的生物体越发的强悍，匹配它们实力的，还有相对应的寿命。 这只巨型水母长这么大，不可能立马选择现在归西的命运。 它很有可能是在体型上进化到尽头，接下来要在另外一些方向上转变。 无论哪种进化，都需要巨大的能量消耗。继而它需要更新它的菜单。 如果真是这样，这段跨桥，就将是人畜勿近的雷区。 “找到了吗？”姜姒不敢看，忍不住问道。 “看不出来。不过看起来，它主要还是吃水产。现在它吃得差不多了，对我们没多大兴趣。”韩波道。 虽然这么说，两人依旧小心翼翼，生怕大动作刺激到这庞然大物。 带着细密纹路的触手无声游走在两人四周。他们贴着一边桥栏前行，生怕这些触手不由分说往自己身上招呼。 桥面没有想象中凌乱。 过往出现的车祸现场，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好几处的围栏有几个霍缺，露出连接的钢筋。 韩波道：“看样子，我们这一趟会顺利。” 这话似乎有宽慰的作用，姜姒心里也轻松起来。只是无论何时，需得谨慎才是，她依旧机灵的注视着四处。 姜姒还未开口，突然听到身下传来一声划水声。似乎是桥底有什么巨大活物在游动。跟着这阵动静，突然从头顶啪地一下扫下一片仿佛羽毛形状的触腕。 那触腕恐怕有百来斤，一把压在面前的小车顶，发出一声巨响。 姜姒骤然心跳如擂鼓，浮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 就在她皱眉之际，巨型水母垂到水中的一条触手抽搐起来，几乎瞬间，从那触手上的一个皮囊孔中挤出来几个气泡。那气泡像是发育不良，不过拳头大小，见风就炸，发出闷闷的爆破声。 是水下有什么吗？ 她只觉得眼皮狂跳，大叫一声:“快跑！” 韩波不明所以，但是动作不慢。他本来就是敏捷见长，拼尽全力，瞬间就在五六丈开外。 与此同时，整个巨型水母受到什么刺激，像是一朵盛开的莲花，全身闪动着淡蓝色的毫光。 姜姒自然来不及欣赏这样的盛况。 不等她跑两步，一条半透明的“墙壁”挥了过来，拦腰向韩波甩过去，韩波反应机敏，连忙躲闪开来，但是姜姒在韩波身后，眼睛看得到，身体却反应不过来。 眼见就要击中面门，突然腰部一紧，整个人腾空而起，却是被揽在怀里。 她抬头一看，来帮她的竟然是楼择。 他不是不准备过桥吗？怎么会在这里？ 想法在脑袋里一闪而过，姜姒喊了一声小心。却见左侧挥来一条触腕，楼择揽着她身子一矮，一起拉在一辆废弃的车辆后。 此时巨型水母不知道发什么疯，宛如破布般的触手不停的扭动，强大的力气将桥梁两边的铁锁摇晃，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咯吱声。 连带着整个桥面震动起来。 “小心！”只听到前面韩波又是一声大叫的提醒。 她来不及看清那是什么，凭着直觉往地面一扑，便感觉什么东西从头顶挥过，不远处一只小轿车的车门被直接拍瘪，滚落下来。 混乱之中，她手中的电筒滚到不远处的车底。 下意识伸手去拿，却见一个模糊的人影在车底趴着，那电筒正好被捏在手中。 姜姒莫名起了一身颤栗。 这车底怎么藏着人？莫不是丧尸？ 虽然这么想，爬起来的同时还是忍不住往那位置看。但是视力有限，她看得并不清楚。虽然不清楚，却又能感觉到那人影上的嘴脸向她扯出一个苍白而凄厉的微笑。 此时巨型水母发疯，处在它身下的几人当务之急自然是要逃命。 姜姒也来不及捡那手电，抬脚就跑。 还没有跑多久，突然桥面像秋千一般剧烈起伏，她身形不稳，失去平衡倒向一边。楼择反应不急，一下子没抓到她。 幸好这段桥护栏完好，姜姒就地滚到，抓着扶手稳住身形。 堪堪站起，整个桥面又是一晃，惯性令她上半个身子堪堪悬了出去，目光面向原本黑漆漆的江面。只见十几米下的水面上一片荧光泠泠。 那光芒冷清而幽怨，自带一种令人悲伤的感觉。 一瞬间，姜姒只觉得心如雪洗，仿佛那一刻凡尘俗事都了无趣味。恨不得直接送了手，跳进这莹莹光辉之中。 就在浑噩之际，突然一个大力抓住她的后颈。 衣领勒着脖子的窒息感令她徒然清醒，莫名一个激灵，下意识摇晃了脑袋。 楼择已经将她整个身子拉了回来。 余光再暼那片莹光，隐约听得水声喧闹，似是大型动物在水中捕猎。 指不定热闹成什么。 “你没事吧？”楼择见她神情恍惚，忍不住问道。 对于姜姒已经经历几个心境起伏，其实不过发生在几个呼吸之间。 楼择去而复返，将那滚落的手电筒塞回她手中。 她面上疑惑，下意识看向之前那伏着模糊人影的车底，可惜光线有限，那里一片昏暗，很难说刚才不是她看错了。 突然身下一空，却是楼择将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此刻韩波已经折返回来，却是觉得他们原地耽误的时间太久了。眼见这一幕，下意识问道：“伤到哪里？” “没有。”姜姒被楼择抱在怀里，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就要挣扎下来，但这男人坚决得很。 她只得无奈道：“走吧。” 韩波这才点点头，松了口气，重新往前跑去。 楼择点点头，一边避开挥过来的肉壁，一边问道：“刚刚你看到了什么？” 虽然时间短，但是刚才那一瞬间姜姒的异常还是瞒不过楼择的眼睛。 姜姒被他抱在身上难免不舒服，但是他胳膊像是钢铁般有力气，她也只能像小猫一样扭了扭，快速道：“水中有东西，会发光。”接着她快速说了刚才她所见的场景。 韩波道：“是蜉蝣生物吧。” 现在是蜉蝣孵化的季节吗？姜姒刚想询问，但想到末日规律已经不能用往常认知去理解，便道:“生物链向来一环扣一环，那底下肯定是吃蜉蝣的鱼类。只是不知怎么咬到这水母身上。” 此刻楼择蓦然止住脚步，大叫一声：“慢点。” 几乎是同时，韩波大叫一声:“我的天啊。” 顺着他目光视线，前不远该是水母身体的外围的黑暗中，已经虚浮了无数的气泡。气泡随着夜风肆意飞舞，但凡碰到障碍，都会立即爆破，发出沉闷的爆炸声。 原来被刺激之下，在水母四周早就出现这些毁天灭地的玩意儿。只是刚刚他们在水母身下，这东西还没有糊涂到往自己身体下塞“炸弹”，才令他们侥幸至此。 每个气泡不过拳头大小，但见过这些气泡威力的三人，不由得脸色发白。 韩波盯着左上方，被刺激不断扭曲的水母身体。这个水母因为身形巨大的缘故，反应好像没那么敏捷，虽然吃疼发疯，却只有触腕部分张牙舞爪，如今另外一半身子还紧紧缠着大桥中间的柱子上。 那上头还有个不断吹着气泡的气囊孔。和普通皮囊孔不同，这个位置似乎隐约带着红色，半透明的胶质身体下，一个东西在其中忽明忽灭。 姜姒蓦然明白他想做什么，慌忙阻止道:“你这是要捅马蜂窝！” 但是为时已晚，旁边的楼择和韩波想到一块，他已经出手，将地上一截断铁片掷向那个气囊孔。 第104章 女神的裙摆 活了几百年的守门人腕力惊人，那一截废铁直插气囊孔，直接进去半米深。巨型水母像是打开一个水孔，有褐色的水流喷射出来。 废掉一个气囊孔不够，他又抓了一把杂物，分别掷向其他气囊孔。 韩波动作慢一拍，但也反应过来。借着水母本身的微光，将刚要吐出气泡的一个气囊孔给刺破。 完了！ 姜姒有些欲哭无泪。 这只巨型水母体型庞大，身上气囊孔何止肉眼所见的这些。 他们这样，不过是杯水车薪的动作。 反而会激怒这只巨型水母。 “你觉得我们什么不做，它会放过我们？”楼择道，不忘记将桥面上的杂物扔向前面的气泡群，硬是清开了一条安全的空间。 原本巨型水母的触腕就不断扭动，这一下受伤，吐气泡的动作戛然而止，连同触腕的扭动似乎也停歇。 但是下一秒，从上空竟然发出低低的嘶鸣，与此同时，姜姒敏锐的感觉空气中有什么气息。就像是雷雨过后的草原上空，有一股萦绕不退的臭氧味道。紧接着巨型水母整个身体一齐扑地，无差别的击向几人。 但它太过笨拙，只是抬起触腕便让人看到意图。楼择揽着姜姒躲开，立在桥栏，下意识扶上铁栏杆。 这一扶便一个激灵，连带姜姒的发梢一并跟着翘起来。 有电！ 姜姒徒然明白过来，这巨型水母可怕的并非是可以爆炸的气泡。而是它本体带着的生物电。 一般来说，单独的水母并不可怕，个体的生物电不足以对其他猎物造成损害。但是一旦遇到群体，瞬发的电流足以烧焦人体内脏。 这巨型水母这么大一只，一个就顶得一群。 这会儿受到刺激，便能看到那巨型水母身体上有电流毫光在黑暗中滋滋游走。 甚至不用姜姒提醒，一边的韩波也觉察不对。他刚刚为躲过触腕攻击被迫爬在地上，好不容易爬起来，却被一根小触腕扫了一下胳膊，脸上顿时露出痛苦的表情。 此刻情况危急，他也没来得及查看胳膊如何，只恨不能多长几只脚。 而巨型水母受伤之际，蛮力不小，只觉得地面晃动，被砸中的桥面顿成一片凹坑。这种力道，若是砸中任何人，恐怕都会成一片肉泥。 此种危急情况，便是前面全是艰难险阻，也只能冒险一博。 然而他们一跑出水母身下，还有另外一些悬浮在空中的气泡徒然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向他们扑过来。 楼择大步上前，手中多了一把伞。 这把伞名叫“五色琉璃”，虽说名字好听，但实际上灰扑扑的，只是伞面是特殊材质制成，水火不攻。 硬是抗下第一波气泡群。 而巨型水母的触腕紧跟而上，只见一根差不多汽车宽的触腕临空追来，桥上三人明显避无可避。如此紧要关头， 姜姒将时时刻刻捏在手中的纸往那触腕方向前一扔。 她的头顶出现一个半透明的高大女性。那女性仿佛古希腊神话的的女神，手中抱着一个陶罐水瓶，一头蓝汪汪的头发及地，她额间垂着一粒蓝色的宝石，双瞳紧闭，眉眼中含着圣洁的慈悲。 那女神一现身，举起水瓶，拦住那致命一击。 但是几乎是同时，水瓶破碎，化为点点星光。 韩波大吃一惊，没想明白这是什么，便听到姜姒喊他道：“快过来！” 只见女神双手叠于腹部，临空旋转，身下成了一个花苞状的长裙，将脸色苍白的姜姒笼罩在里头。 随着姜姒跑动，那女神就一直悬浮在她头顶，显然在保护她。 韩波一愣，觉得钻女性裙摆有些不雅。但此刻桥外几个气泡已经和他不过半米的距离。 他便咬牙扑来，本以为需得撩开裙子，哪里知道姜姒快他一步，从半透明的纱裙中直接穿过一只手，将他快速拽了进来。 一瞬间韩波只觉得轻纱拂面，鼻息中能闻到花开肆意的清香。 与此同时，气泡追随而来，发出尖锐的爆破声，虽然一裙之隔，处在裙下的两人却毫发无损。 两人皆是一片耳鸣，这裙摆能抵挡伤害，却不隔绝声音。 韩波觉得新奇，伸手抓了抓，想看看那层薄纱到底是不是实质的物体。在抓到一片虚空之际，不禁目瞪口呆，紧接着松了口气道：“有这个能力，我们还用担心什么？” 险中求生之余，竟然放声大笑。 姜姒脚下不停，苦笑回说：“这是消耗品！顶多只——” 话未说完，突然回头一看，脸色苍白。 却是巨型水母的一根带电触腕再次追随而到，直接抡向三人。 楼择手持“五彩琉璃”，脸色同样不好。这把伞能隔绝爆炸，却抵挡不了电击。 之前的电流从他身体经过，亏得他特殊体质，不至于当场毙命。但是滋味很是不好受。 此刻见再次攻击而来，他快步蹿进裙底，揽住姜姒。这里空间有限，三人只能紧紧抱在一起。姜姒能闻到他身上的焦糊味。 他一进来，那触腕就扑过。 听得背后一声脆响，姜姒脸色扭曲，整个人向前扑去，发出一声惨叫。 三人被女神的裙摆保护，此伤害由裙摆承受。但这女神是姜姒利用“阮洋的记事本”中“保护神”一页想象而成。 换句话说，这个能保护他们的女神裙摆完全来源于姜姒的想象力。 姜姒的想象力平平，刚才那一击完全是她所能承受的极点。 她也没来得及查看扑地受伤的手掌，反而借着这个力道弹跳而起，跑了数十来米距离。 韩波紧贴其后，注意到她口鼻皆是鲜血，不免担忧：“你没事吧？” 姜姒没来得及开口，耳朵里只听得到裙摆脆响，目光中一道道细小的龟裂爬满裙摆。 正巧一个人形大小的气泡追随而至，在身后轰然爆炸，姜姒只觉得耳膜发馈，那龟裂脆响越发迅速，随时都会分崩离析。 待又跑了五六米，身后又是一阵爆破，令人毛骨悚然的炙热几乎贴着后脑勺，她被冲击波击中，身体踉跄，后背更像是受了一重击，下意识张嘴，竟然吐出一大口鲜血，与此同时，那女神的裙摆已经布满了裂痕。 紧接着又听到一声脆响，只看到那裙摆突然爆破，在空中形成无数的蓝色冰晶。 那女神颔首睁目，口齿间悠悠轻叹一声，便如同云烟一般，彻底消散。 巨型水母不会因为女神的消失而停止攻击，听得见后背中滋滋作响，下一轮攻击接踵而至。 但此刻几人已经跑过了桥梁。这里已经是巨型水母不能够着的地方。为了安全起见，三人在萧条的马路上又跑了几百米，确定真的过了桥，这才停了下来。 姜姒回看一眼兀自张牙舞爪的巨型水母，这才觉得觉得浑身无力，五脏六腑都在剧痛。就想低头处理手掌破皮的伤口，突然听到有谁在耳边说了什么。 像是飞鸟轻掠而过。 “什么？”她扭头看向一旁韩波，以为和自己说话的人是他。 这一扭头，突然感觉口中一阵腥甜，眼前蓦然一黑，整个身子像是被地下一只大手抓向无边深渊，徒然跌倒在地。 她的意识并没有立即消散。 她勉强挣扎着站起来。 但是此刻的韩波和楼择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状。 他们面前出现一群丧尸。 这是一群四级丧尸，看起来不像是人。而是区别于人体的另外一种生物，神秘而致命。 楼择拿着琉璃伞已经冲向丧尸群，而韩波则在旁边寻找可以开动的车辆。 不一会儿韩波才奔过来，姜姒这才注意到地上多了一个自己。 七窍流血，昏迷不醒的自己。 她的目光中，韩波大惊失色，将昏迷不醒的自己塞进一辆汽车，紧接着招呼楼择上车。 他们不远处，丧尸群翻涌，铺天盖地，有源源不绝的感觉。 明明情况危急，姜姒却像是看电影一般。 几分钟之后，汽车吐着尾气，带着他们消失在黑暗中。 姜姒站在原地，有些怅然若失。她不禁想起和死神的对话。 你的灵魂没了。 那个时候她不知所措。不知道灵魂为何物，也想不明白怎么会丢掉了灵魂。 当然那个时候她不觉得这是件很重要的事。 而如今，冥冥之中，她蓦然明了。 不，我没有弄丢我的灵魂，我的灵魂只是觉得危险，自己给自己藏起来。 现在因为死亡的威胁，它现在自动脱离肉体出现了。 是因为那个身体，死了吗？ 姜姒一脑壳的问号，捂着胸口，怅然若失。和真实的躯体不同，这个状态没有心跳没有温度。就像是一阵风，一片月。 冷清清的，什么都没有。 没有肉身的灵魂，似乎很孤单。 她叹一口气，走向追随汽车快速奔跑的丧尸。 许是作为旁观者，她并没有觉得它们的危险。 它们的肢体比人类大腿更协调，奔跑机能更为精密。 很大程度上接近猿猴这类生物。 她靠近一只丧尸，这只丧尸显然有一点的智慧，最先停止无脑的追击。 在它的腮边，有一道还是人类时期的烧伤痕迹，不过这道伤痕已经很浅，相信很快就会泯灭掉。 姜姒还想再仔细看一看，突然虚空之中一个力道向她抓来。 她避无可避，只是本能惊叫一声。 第105章 小别宫 黑色的天，黑色的地。安宁静谧。 黑色的天上有一轮满月，盈盈皎洁。 任谁第一反应，也知道这不是原来的末日世界。 可是这是哪里？ 我自己又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 姜姒回过神来时，自己正站在天地悬空的一道晶莹剔透的石阶之上。 那石阶宽达五六米，并无护栏，仔细看时，能见阶底绘有似狮似豹的生物，苍劲有力，或与幼崽嬉戏，或追逐奔跑，腾云驾雾，气吞山河，廖廖几笔，便见其中飞扬神韵，非凡人手笔可成。 这是什么动物？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姜姒回望身下，台阶来处，月光虽然明亮，却看不清更多细节，只觉得云深缥缈，肉眼中看不出以何做支撑，底下必然深不见底。 既然来路不明。去路该如何？ 她极目抬头，果然见台阶尽头有一角飞檐，似是有处建筑。 一角上垂下来一只铜铃。这台阶之上，寒风凛冽，那铜铃却是纹丝不动。不禁令人怀疑那被人拔去了心。 只是此刻她没心思在这些细节上。 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去瞧一瞧，突然感觉腰际燥热，似乎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贴着皮肉。 是什么东西？ 她在身上摸了半天，也找不到颜色来源。心中蓦然一动，想到自己的能力——“幸存者的储藏室”。 而正如她所想，虚浮的储藏室内，特意放置在最高一格的那张黑色卡片正闪着红光，像是谁拿滚烫的火在烧它。 上面写着的“死神”两字也变得妖艳妩媚，似乎要流出来变成实质的事物。 姜姒的心脏砰砰作响，蓦然惊恐自己的处境——原来自己一直心存侥幸——本以为只要把这东西束之高阁，以灵魂换命的荒唐事也便不存在。 可她不找对方，对方却来找她! 如果继父在这里，肯定会批评她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 她并没有重视上次那个交换；为了救赵之轩，她遇到了“死神”，拿自己的灵魂做了交易。 虽然说如果可以重新选择，她还是会如此——毕竟赵之轩之前救过自己；值得一提的是，救他是一回事，不愿意再和他同行是另外一回事——只是回想起来，心头会多更多懊恼。 如果可以她真想把这东西给吃下去。 可正准备咬的时候，又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姜姒心道，没出息得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人只是提醒她找到灵魂后兑现承诺，而不是直接取走她的灵魂，可想这件事还有这些回旋的余地。 如此一想，她的心境才逐渐变得平淡。 她是平淡了，对方却不似乎等不及。 还未拿到手上，她都能感觉那邀请函上炙热的温度，原本的黑色也变成肉眼可见的灼烧鲜红色。 她忍不住一个哆嗦，储藏室就消失，那变红的邀请函飘飘然下落。 她想要伸手去捞，但是那小小的卡片似乎有千斤，竟然直坠而下，从石阶边缘唰地一下消不见了。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从身下深处传来一声鹤鸣声。 却见从台阶下飞上一巨大的鸟，一红衣老者挽着一根拂尘坐在鸟头之上。 这老者身穿长袍，长发挽了个髻，胡须垂胸，仙气飘飘。 只是他脸色不好，时不时揉揉脑袋，有些气急败坏。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你这女娃娃坏得很，一点儿都不知道珍惜东西。你可知这才砸到我哪里？是脑袋！便是我生有九个脑袋，也扛不住你这般折腾！这才就算了，若是有下次，我便去告诉蜃君，若是他知道你又乱扔他的传讯符，他定不会饶你！” 他说罢，将手中一物往她面上一丢，轻拍鸟头，那鸟再次高鸣一声，振翅飞向高处，瞬而消失不见。 姜姒展开手掌，刚才老者还给自己的，赫然是刚刚掉下去的黑色卡片。 诡异的是它并没有之前的高温，甚至还多了一层肉眼可见的荧光，流光四溢，隐约有灵气浮动。 “喂喂喂喂喂？”她反应过来，连忙想要问他问题，追上台阶，却只见台阶尽头，只有一面高大的门牌建筑，那门牌当中有三个大字，写着“小别宫。”。 门牌之后，万丈悬空，有强风从下往上，吹得她脸皮发白。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 这个时候，一只手悄无声息的从她肩膀上伸了过来，将她猛地一扯。 姜姒并不属于那种容易慌乱的人。 但是深渊之上，这种恐吓着实惊悚。 她不禁花颜大变，惨叫失声。 回头一看，却是一个极为清俊的古装少年，他的眉心长了一粒红痣。 少年显然很吃惊：“我不知原来会吓到你。你向来胆大包天...”见她面色惊恐，眼圈含泪，知道她不是作伪，不免收敛了笑容，语调也极为恳切，流露出惭愧意味：“女无，你莫不是真的被吓到了？我瞧你脸色都白了，没事吧？” 姜姒生怕他会和那骑鸟的红衣老者一般消失无踪，反而捉住他的手：“你叫我什么？” “女无？你这是怎么了？”他的语调显得和她极为熟稔——似乎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但听他随即哈哈大笑道，“你是不是又跑哪里去了？瞧瞧你这稀奇古怪的衣衫，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好了好了，你不认识我也是正常，等过会儿副作用过去了，你便知道我是谁了。”又看了看那轮满月，露出许焦急之色，道，“现在时候也不早了，蜃君的宴会马上就要开始。咱们快些去吧，否则被罚站，又要被大家笑话了。” 不由分说，抓起她的手，一并迈向无尽的虚空。 姜姒下意识抓紧他的衣服，闭上眼睛。 但料想中的失重感并没有传来。 只觉得四周置身与另外一个场景，有一股热闹的香甜味萦绕在鼻尖。 姜姒睁开眼睛，彼时他们站在一片建筑群中，四周宫殿层层叠叠，巍峨耸立，宛如置身在仙境天宫。 这一切，完全超过姜姒所见所闻，不免瞠目结舌。 这时，突然传来一阵笑声，却见不远处回廊之上，施施然走近一群头戴明珠的高髻宫娥，她们皆是盛装打扮，手捧托盘，托盘之上，皆是瓜果琼浆。 见到他们，领头的宫娥眼睛一亮，连忙下跪行礼。 容不得这脸颊略带婴儿肥的宫娥说什么，那少年抢先拿过她托盘上的酒壶，拽着姜姒跑进最近一处宫殿。 说是宫殿，却也不太准确。 这宫殿仿佛建立在镂空的云端。当中的云层之上，一鲜衣怒放的女子正随着鼓点做着各种曼妙的动作。 进来时，凌空当中各个方位都悬浮着人。之前那坐在鸟头上的红衣老者也在其中，他正捻着一粒葡萄，被舞者精妙的舞蹈吸引，眼神一瞬不瞬。 两人为了不引起注意，只得立在四周两人合抱粗的大柱子后。 那少年抽空喝了一大口酒，指了一个方向，松了口气道：“幸好赶得及。” 姜眼顺着他的目光，看到最高处留有一个空位。 那是一只黑色的椅子，要说它有什么不同，可能比一般的椅子都要奢华些，通体用一块玉石雕刻，还镶嵌着各色宝石。 这是...蜃君的位置？ 蜃君和女无是什么关系？ 姜姒这会儿都没有想明白，死神将自己置身在这个场景中是什么缘故。还是说死神自己，和蜃君或者自己扮演的这个名叫女无的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姜姒忍不住左右张望，想看看人群中是否有死神，务必当面问个清楚。 一旁少年瞧她模样，啧啧两声，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情：“都这个时候你还这般没心肝。要是这女几在宴会上拔得头筹，获得其他几个长老的赞同，恐怕这大巫女的位置就是她的了，到时候这九重天宫，你女无就是个笑话了，你还这般不紧不慢？” 原来那舞者叫女几？ 女无和女几名字差不多，她们会是嫡亲的姐妹吗？ 在这里，姐妹为了更好的权利地位，也会反目成仇吗？ 姜姒一愣，本能看向台中，那女几红纱敷面，只露出一对描了红影的眼睛，但是那双眼睛比她见过的任何一双眼睛都要美丽，宛如那里头含着一泓秋水；光看这双眼睛，便可知这女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女。 原来在这云巅宫殿，跳舞跳得好的能被选作成为大巫女。 姜姒流露出少许了然的神情。不管什么地点什么时代，有一技之长总归不是坏事。 她不知这女无是什么脾性，这个时候自然少开口为好，只是默默地多看了女几几眼，表明对这件事的在意。 这几眼，却引得场中那女几的注意。虽然她蒙着面纱，但是却能感觉到她刚刚朝自己露出了一个笑容——冷笑？ 便是那舞蹈中配合动作做出的撩人眼神也突然像是掺了冰刀子一样。 姜姒被这样的眼神扫了一眼，周身像是置身在冰窖之中，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莫不是这两人，还有什么血海深仇？ 姜姒心肝儿一抖，那少年异常敏锐，当即察觉她异常，连忙往她面前一站，一道微弱的光亮形成一道墙堪堪挡住了严寒。姜姒这才觉得好受些，唯独脸色依旧苍白。 少年不免心疼：“她那阴冷的毒，你这只普通小白龙怎么能直接挡得住？”又啧啧两声道，“这九重天宫这般危险，你除了个芥子空间，长得也一般，怎么能活到今日的？”赶忙揽着她的胳膊道，“走吧走吧，我送你回你的寝宫。你都这般模样，还一副傻楞楞的样子，我待会儿遣阿明去回禀蜃君。今日这宴会就不参加了。” 第106章 芥子空间 少年说着，容不得姜姒质疑，牵住她的手，将她往自己身后一拉。 她只觉得眼前场景一换，回过神，两人置身于一片月色荷塘边。 四周田野空旷，显然已经离开了九重天宫范围。 只见荷塘清浅，溪流潺潺，一只小桥悬浮在湖面，水光之中，千万只流萤飞舞，颇为好看。 少年的手却没有松开，带着湿润的暖，平白令人安心。 只听他道：“我知道你爱吃鲜嫩的，特意叫他们给留的。你瞧。” 说着指向水中，几只流萤有所感，顺着他指向，一齐歇在最近一朵凋谢的荷枝上，中间是一支嫩绿的莲蓬。 这令姜姒忍不住轻声问道：“你是谁？为何这般好？”她有些羡慕女无。 便见那少年松开她，踏水而行，伸手摘下离岸边最近的几支鲜莲蓬。 待摘了一大把，这才席地而坐。 流萤在他身边流连飞舞，将他的身形照亮宛如天人。但见他低眉顺眼，手指灵巧，开始剥出莲子。手指修长，莲子饱满，又另外摘了一片荷叶兜着包好，这才轻声道：“你不是她。” 姜姒全身一震。 听到那模样皎好，眉心红痣的少年继续道：“她和我们不同，自来不知情爱是何物，所以并不能知道我的好。” 姜姒下意识诧异的看着他。 少年回看自己一眼——准确来说是女无——那里头的目光像是盛了一片星辰，情意可以织成一道实质的网，令每个铁石心肠都能动心。 这样美丽的少年，便是那么一瞬间，姜姒也觉得心动。 可面对这些的只有女无？女无会选择少年吗？ “你从哪里来？怎么会占据她的身体？”少年收起一大包新鲜的莲子，这才对着天空的月亮星辰掐了掐，脸上显出一丝疑惑。“这就有些奇怪，我们龙族是最强大的种族，如何会被灭族？” 这种疑惑只是一闪而过，继而回归到坦然的姿态:“生死有命，顺其自然。倒是有一样，送你来此的家伙有些本事。只是这神通，并不属于我们天宫龙族，倒像是归墟海里头的鲛人一派。他们不善战斗，唯独偏好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他们既然选了你，必然你和女无有共同之处，我闻不到你本体气息，想来你并不是龙族，既然不是龙族，自然称不上她的后人。你既能到此，只有可能你身上有属于她的法器。几亿年后，她的东西还能使用，却已易主，看来她也不能活得长长久久...”他说到这里，语气一沉，反而有几分忧心，“死了倒也罢，只希望不要太过痛苦，这也符合她向来的心愿！” 他一合掌，再次看向姜姒:“这不是你的地方，你可不能久待。我已经知道你们想做什么，可惜，我不会令你们如愿。回去吧，再也不要来了。否则休怪我翻脸。” 说话间他一半脸颊变成一边长满鳞片的生物。 姜姒未曾看清楚那少年本体的长相，便觉得身上被一股大力推开拽，她瞬间被拖进一个洞穴中。她能感觉那少年一直站在洞口凝视着自己，看着自己完全离开他所在的时空，这才转身离开。 无论是那少年，还是女无、女几甚至蜃君，都不是凡人吧？ 姜姒不确定的想着。 再次回过神来，荷塘依旧，换作一面容普通现代人打扮的中年人背手立在水边。 姜姒打量四周，虽然和亿万年前的流萤漫天的荷塘有相似，却顶多只是相似。 果然听那中年人道：“这里是我仿照一处天上仙境所造。” 他换了一副模样。但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依旧令姜姒不寒而栗。 这位就是要来取她灵魂的死神！ “你似乎一点儿都不惊讶。”中年人转过头，此时他的这幅面孔放在人群中恐怕会轻易遗忘。 这人的脸，时时刻刻变化着的吗？姜姒有些不确定，第一次见他是什么样子了。 “你...你好！”她有些结巴。 她所经历的人和事都不是她过往认知所能接受的。 “说一说，都看到了什么了？”死神道，慢条斯理的扣紧手指，令人看不出他在期待，或者紧张。 他的不动神色实在给了姜姒极大的压力。 她只得实话实说。 ——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心机都是无用功。 死神却是慢慢皱起眉头，怎么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 不过这事，太急了，终归要出岔子。 好在，如今终于有些眉目，倒也不急于这一时。 想到此，他倒也宽松，道：“你帮了我大忙，我便不要你的灵魂。不过你得保证，以后随叫随到。而不是叫我用这种手段唤你过来。” 姜姒蓦然一惊，这实在是意外之喜。只是随叫随到这点，未免表明以后得受制于他。 不过祸福相依，指望他还能成自己做一个助力。如今她身上虱子爬多了，但也不觉得有什么。 她只是略微思考，连忙点头：“必然随叫随到。”眸光一转，又道，“只是外头是末日，危急重重，我要是深陷危险不能来，请务必担当些。” 中年人扬扬眉毛：“哪有什么关系？你可和我一起住在这天外天。”以他的能力，庇佑一个普通人简直轻而易举。 他说着手指头顶，姜姒这才注意这是一块透明的罩子，罩子之外，许多流星飞过，划过一片灿燃。 她蓦然惊恐，才发现这天外天悬浮在原本星球之上，到底是怎样的神力才有这样的空间？ 她忍不住多看死神两眼，流露出真实的敬畏。 “不呢，我还有很重要的事需要处理。” “噢？”中年人不以为然，“这可是个好机会。你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了。你不知道，有多少人觊觎我这个天外天。”他一展长臂，脸上流露出自得。 姜姒福临心至，问道：“这里是芥子空间？” 中年人笑道：“噢？你知道得不少啊。” 姜姒只是听到那眉心有痣的少年说过女无有个芥子空间，值得他特意点出来，可想这芥子空间在以前也是难得的。 现在所在的空间会是女无过往拥有的吗？ “你既能到此，只有可能你身上有属于她的法器。几亿年后，她的东西还能使用，却已易主，看来她也不能活得长长久久...”她忍不住回想起那少年的话，原来距他那时，已经过了几亿年，少年和女无也随风作古了。 姜姒从心口中情不自禁浮起一片虚无。 这是站在时间长河前所属凡人的渺小感。 自此根深蒂固，挥散不去。 死神瞧她神情戚戚，皱了眉头：“灵魂脱离本体时间不能太长。以后我再找你，你把你的肉身给带上。省得弄死了你，我还得给你找一副皮囊。” 看来于他，我还是有些用处的。 姜姒巴不得离这样危险的人物再远点，连连点头。 等再次睁开眼睛，头顶是车顶，亮着的车内光有些刺眼。 感觉到她的动静，韩波脸上一喜，不过不等姜姒开口，他便捂住她的嘴，急急小声道：“不要作声。” 她这才发现楼择一动不动挺在座位上。 此时天还未完全的亮，黎明前的昏暗像是一片阴影。 姜姒未曾开口询问此时是何情况，突然便感觉车身一震，便看到一个四肢伏地的东西快速从挡风玻璃前跳过。 窗户关得严实，却还是能听到一点点的声音。 这不是任何熟知生物发出的声音。 吱吱。 密密切切。 正包围着这辆车。 姜姒忍不住贴近车窗，正好对上一对对红漆漆的眼睛，吓得她心脏嘭嘭直跳。 她瞬间明白此刻的处境，原来之前摆脱丧尸群后，车子误闯了一片养兔子的农庄。 但兔子已经不是以前的温顺的样子。 它们个个都有半人高，门牙都变成更尖锐的那种，可惜轻易撕碎腱子肉。 尽管它们知道车内有三个人，但它们显然不急，只是在耐心等待食物下车，自投罗网。 姜姒蓦然想到兔子小玉，也不知道它和包包大人一起如今怎么样了。 思绪一闪而过，她不明所以的问道：“不能强行冲出去吗？”兔子并不是耐久性生物，一旦车辆开动，它们不一定追得上。 韩波无奈摇头，和她解释，车胎一进农庄就陷入泥坑，一时半会发动不起来。想要开动，就得下去推车。 他之前已经尝试过一次，但是那些兔子太凶猛。不过好在这些兔子对猎物并不特别执着，才能有他们反锁在车内喘息的机会。 姜姒听闻如此，呆了呆，有些不知所措。 借着一点儿投射的微光，她看到车窗外树立的一块广告牌，上面画着一片青山绿水，写着“幸福村农家乐欢迎你”几个大字。 原来是这里。 姜姒记得以前继父带自己来这里玩过，不过那个时候她并不喜欢看猪进食、养兔子这种游戏。唯一的乐趣就是和继父一起在后山湖塘钓鱼。 失去母亲后的很多年，只有她和继父相依为命。 她定了定神，这才看向副驾驶座上的楼择，轻声道：“你没事吧？” 楼择摇摇头，并没有说话，但脖领上冒起来的青筋表明他处在极度的痛苦中。 韩波的注意力都在姜姒身上，蓦然听到她开口，惊诧问道：“怎么？你受伤了？” 末日中受伤的后果，比想象中可怕。 他下意识捏起武器。 姜姒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不要误会：“他身上不是丧尸的伤口。他是中毒。” 第107章 九凤 “我身上有些止疼药。”韩波犹豫片刻，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瓶。又问道，“对不住兄弟，刚才一直没有发现你不舒服。你现在...想喝水或者吃东西吗？我这里还有半块巧克力。” 就目前来说，无论是药物还是食物可是稀缺物。这令姜姒情不自禁多看了韩波两眼，另外对于他周全颇为意外。 毕竟，两人这才刚刚认识。恐怕两人还没有单独说过一句完整的话吧。或者说，连认识都谈不上。 “我不需要！”楼择生硬的说道。 他虽如此说，但是他的语调可不是这个意思。 车内开的灯光并不明亮，他将头微微侧过去，由副驾驶座位的后背遮掩，两人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以及和阴影混在一起的似乎发生奇异变化的轮廓。他似乎很累，又极力保持清醒。 就在这时韩波身边的车门发生一声巨响，接着一点儿光线，能看到一只变异兔向他们的车辆撞击过来。这力度在后座窗上砸出来一点儿裂痕。裂痕崩裂，硅玻璃材质的窗户掉下来一块，出现一个破洞，令车外的声音迅速漫了进来。 ——到处都是磨牙的声音。 比秋日后半夜的雨还要密集。 那磨牙声中，由远到近传来一声嘹亮的尖叫，似是什么攻击性极强的生物靠近。 并且那声音像是擂鼓，莫名令人想起远古时代的战场。 姜姒惊呆了，下意识看向车窗外。 只能看到更远处连绵的山林轮廓，并不知那东西会从何而来。 那只撞裂车窗的兔子并没有停止脚步，而是向更远处弹跳过去。惊慌失措，亦如躲避天敌。 可更远处是这片农家乐之外，是荒野和更远的未知，并没有人知道它还会遭遇什么。 它的同类显然没有多少共情，不能对它的经历感同身受，依旧散漫在四周寻找可以阻止门牙快速生长的东西。倒是有少数作出反应向那不详声音的来源张望，但也只是下意识往声音传来的相反处慢慢挪步，并没有作出有效的防御。 蓄养的家兔从一定程度上散失最原始的机警，对于危险来临无动于衷。 姜姒对此莫名紧张起来，下意识捏住身下坐垫的一角。她本能觉得惶恐，天赋提醒她需要立马离开这里。 几秒钟后，她叫起来道：“快下车，快下车！” “可是这些兔子...我们能去哪里？”韩波扫视四周。他们停在农家乐摊开的大门，一条石子路蜿蜒到一个古朴的路灯，路对面的树林后，有一个小小的铁皮仓库。 楼择比他们的反应更快一步，他一下子蹿出去，打开车门的声音惊扰得四周的变异兔弹跳起来。容不得它们真正靠近，他便绕到车厢这边，打开姜姒这边的车门，一下子将她抱起来。 “快点！”他贴着她的脸，姜姒才注意到他伤疤纵横的脸颊上生了一层灰白色的绒毛，连同他的手背，都生了浓密毛发。 “你还好吧？”姜姒同样注意他瞳孔中非人的血腥。像是稍有不慎就会惹得他雷霆大怒，指不定下一秒就会咧开嘴，露出犬齿，将她吃得骨头都不剩。 楼择没有回答，只有胸膛像是破风筛子一般的喘气。 他的气喘倒不是因为姜姒的体重，而是他肩膀上的伤口。姜姒贴着他的身体，只感觉他衣服下肌肉紧绷，像是钢铁。 姜姒心道，他的伤，该怎么解决呢？可真是个难题。 指不定，在她的预知噩梦中，楼择这个人因为无药可医所以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 所以说，如今两人的相遇，又能给他活下去的契机吗？姜姒有些不确定。 但是楼择跟她过来的行为，着实令她感动。他都这样子了，还想着护着自己周全。相比自己的做法和决定，与他，是否有点太疏远？ 诸般思绪，其实只是从脑际里一闪而过。 这片农庄保存乡野原始风格，很长一段地面都是泥泞。之前的大雪天融化，令这一片裸露的土地成了泥潭。 此刻楼择整个脸都皱起来，这令他看起来比往常更加可怕。 姜姒识时务的并没有再追问，她一动不动，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就在此刻楼择脚下一个趔趄，抱着姜姒半跪了下去。但即便如此，依旧没有让她落在地上沾染上泥浆。 虽然是几百岁的古人，他似乎从根骨中带着令人生出好感的骑士风度。 姜姒有些感动，下意识抿了抿唇。 半分钟后韩波同样臭着脸跟上来。 他们都听到身后更加逼近的声响。似是什么东西从天而降。 如此巨大的呼啦声，是鸟类？ 来不及看清那是什么，他们慌乱蹿进一间废弃的平房，一起合力用废弃的冰箱盒子堵住铁皮大门。 不等他们想要仔细查看自身所处的环境，那令人心惊胆战的尖叫又响了起来。 似乎近在咫尺，离他们就只是一墙之隔。 韩波放轻脚步，小心翼翼靠近窗户，只见晨光的微曦中，一只大鸟踩在农家乐的院墙上。 这只大鸟有一头血红色的头冠和一身五彩缤纷的羽毛。 姜姒也凑过去看了两眼，不由自主眼皮抽了抽。 她用眼神询问韩波道：“鸡？” “是。”韩波用眼神如是回复她。 两人神情交流之间，难免有种难以形容的滋味。 只是鸡嘛！我们这是紧张什么！ 数几只变异兔向变异鸟跳过来，这个东西单脚立在院墙上，歪了歪脑袋，圆溜溜的眼珠子一瞬不瞬，显出一份天然的懵懂。 就在两人都以为这只鸡要被这群喜欢磨牙的兔子给灭掉之际，这东西突然向最近的一只兔子脑袋啄了下去。 因为隔有十几二十米的距离，可能并没有发出声音。 但是两人耳膜上似乎同时响起“嘭”地一声脆响。 那只变异兔的脑袋像是气球被扎破了一般，完全变成了碎肉。 事情发生得太快，韩波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但是显然他并没有看花眼，那个墙头上，变异兔子像是不要命的扑向它。但是这只鸡依旧单立着爪子，只有嘴巴在动。 一只两只三只...... 血肉横飞，血肉四溅。 后面攻击的速度，几乎是肉眼捕捉不到的频率。 等那只鸡停下来的时候，那一片恼人的磨牙声完全不复存在。农家乐彻底陷入完全的死寂。 那面看上去古香古色的墙头，也成了一片血墙。 姜姒两人久久不能收回自己的目光。 他们不能想象那玩意啄向自己会是个什么样的情景。 突然间姜姒一震，蓦然想到这东西可能的来历，手心都在冒汗，下意识转过头，求助的看向楼择。 她这转过头，正好对上楼择的眼睛。那已经不是人类的眼睛，而是一对核桃形状带着血凝色的琥珀。 楼择整个人的形象也和之前大不一样，他的身量似乎更高，脸上的毛发也越发密集，只有声音依旧暗哑，在黑暗的空间显得令人绝望：“它叫九凤，传说有九个脑袋。这种物种天性好斗，攻击力极强，会主动攻击其他活物。你没有猜错，它不属于这个星球的生物。因为看到了号召的光，穿过星云，千里迢迢而来，它的身上还残留外星球的光粒，所以看起来很不一样。所以，姜姒，你得藏起来，这东西，比其他东西很聪明，它可能会攻击灯人，妄想将这一片星球成为它的屠戮场。” 姜姒心中大骇，恨不得地上多出一个洞，令她蜷着手和脚能完全躲进去。 可是此刻并没有这样一个洞。 第108章 白雾 她只能少许绝望的看着楼择，指望他能想出一个方法。 在场三人，只有韩波还没意识到此刻的处境。 他全神贯注的盯着那高墙上的九凤。 被鲜血沐浴的外来生物此刻雄赳赳气昂昂，骄傲的挺着胸膛，仿佛在庆祝自己的胜利。 韩波指望它立马离开，这样才能令他们顺利脱身。 但这种希望还没有开始就结束。 只见九凤扫视一圈整个农家乐之后，蓦然扑腾着翅膀，准确无误的向他们所在的方向扑过来，不过瞬间就掠过马路。 韩波明白它预备做什么，脸色大变，慌忙跳起来，远离那面窗户。 一扭头见到楼择和姜姒正在猛地撞击房屋后门，赶忙从地上抱起一截木头加入起来。 就在九凤抓碎墙壁之际，这大门终于被他们合力破开一个洞。 楼择从洞口反抓挂在外头的铁栓将门打开。晨曦从东方乍现，显出他完全兽化的面容，他全身都是一层灰白色毛发，面部的轮廓也已经和常人不同，这令韩波愣住了，手脚冰冷。 “快点！”姜姒不明所以，招呼他快些跟上。 但是韩波想起一些惊悚的过往，往后退了几步。 “你还愣着干嘛，赶紧跑啊！”姜姒喊道。 韩波摇摇头，不住的后退。他年幼时曾经被大型犬从背后咬住脖子，很长时间，这都成为他噩梦的主要内容。 蓦然见到这样的形象，他突然感觉自己回到年幼那次可怕的际遇中去。 他退着步子，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身下一沉，姜姒折回来想要拉起他，但是那九凤已经破墙而入，向两人攻了过来。 楼择只得赶紧将姜姒打横抱起，跑向房屋后的树林。 至于韩波，他是管不上的。 而韩波挣扎了一下，蓦然清醒过来。 房屋的木质地板年久腐蚀，经受不住他的体重。落脚处悬空，似乎下面有不小的空间。 这令他有些尴尬，暂时不知道是往上爬还是往下跳。 但容不得他选择，九凤扑着翅膀扫了过来，他奋力一蹬，卡住他两条大腿的木板一松，带着他一并下坠到三四米高度的地下。 地下空间黑洞洞，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他根本顾不得身上的伤，径直抵着一个角落，随意抓住手边什么东西，屏住呼吸，一瞬不瞬的对着那个窟窿洞口。 洞口之上，九凤正傲然站立，一只爪子踩着韩波裤子的碎片。居高临下中，它的眼睛里全都是不屑。只是此刻它在明，韩波在暗，它并不能确定猎物的位置，很快就透露出不耐烦。 显然它对于深入黑暗寻找自己猎物这件事很是排斥。几秒钟后，它的身影离开了窟窿口。 韩波却没有因此松口气，依旧僵硬在黑暗中一动不动。 如此过了一分多钟，就在他以为自己想多了，想要完全松懈下来的。那九凤的脑袋蓦然出现在洞口，向下面发出一声吼叫。 那一瞬间恐惧的尖叫就要冲口而出，但是就在它抵到喉咙之际，硬生生让韩波给吞咽下去。 韩波瞪大眼睛，死死咬着牙帮。 九凤没有听到意料中的任何动静，这才悻悻然飞走了。 这一次韩波直到五六分钟之后，才有下一个动作。 确定四周当真安全了，他口腔里全都是铁锈味，后背脊完全湿透，全身的剧痛像是潮水一般包围他，他忍不住揉了揉先落地的屁股。好不容易喘了几口气，这才发现右腿疼痛难忍，原来刚才从高处掉下来之际一根钉子拉伤整条小腿，伸手一摸，一片都是血淋淋的。 这下好了！ 他往地上一躺，看着头顶的窟窿洞，对于前路有些迷茫。 这样危险的世界，人类真的能活下去吗？他天真的愿望还能实现吗？ 韩波困在地下吸引九凤的几分钟，楼择和姜姒两人却没有因此脱困。 房子后的树林，说是树林，不过是一小片山丘，野生了一片荆棘和杉树。甚至能看到树林更远处笔直的山壁以及山壁之后蜿蜒如蛇的高架公路。 然而这样巴掌大的地方，就在两人冲进去的时候，骤然起了一层粘稠宛如牛奶的浓雾，五步之外，目不能视。 楼择察觉不对劲，再想退出来已经不知来路。 他转了一圈，目光当中除了最近的野草和踩满脚印的淤泥，左右前后都是一色的白茫茫。 “现在怎么办？”姜姒问道。 “紧跟着我。”楼择想要把姜姒背在身上，但姜姒怕给他增加负担，坚决的摇头，两人紧挨着往一个方向行走。可似乎走了大半个小时，后面的九凤并没有追上来，他们却也没有走出这片树林。 不知道是怕惊扰到什么，他们都感觉对方的声音很小。 他们情不自禁对视了一眼，觉察出不对劲。 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两人，听不到任何风声鸟语，便是他们自身的心跳和摩擦地面的琐碎声，都似乎离得很远。 这样古怪的白雾，除了能隔绝视线，似乎也有吸收声音。 一旦在这里走丢，两人可能再也不会碰头。两人目光对视中，都有一种畏惧和不安。 是什么东西令他们落入这种境地？ 那只九凤吗？ 不像。 楼择一面警惕的看着四周，一面说道：“听说一种生物吗？吐出的气息能形成迷雾，让进入的人永远发现不了其中的宝藏。” “山鬼妖怪？可我们不是要来找宝贝...”她话语未完，但见两人已经站在一片桃林边缘，桃林深处，桃花明媚，灼灼其华。 可是之前有这片桃林吗？ 两人脸上都有些不可思议，微风袭过，细微的花瓣擦着楼择的脸颊，他脸上的毛发似乎褪了一下，露出一些俊逸的轮廓。他顺手捏住，轻轻揉捏，少许花汁润湿指尖。 这是...真实的触感！ “难道这是这山鬼妖怪的家？如果真是这样，也是个很会享受的精怪。”一旁姜姒嘀咕道。 只是桃林当中，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令她蓦然湿润了眼睛，疾步奔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