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早死小可怜,我帮炮灰改命》 第1章 是祸是缘? 楚元元死了,死于一场连环车祸。 死在她去参加师姐家宝宝百日宴的路上,彼时,她正在出租车里和师姐说就快到了。 灵魂消散之际,她还能听到没挂断的手机里,传来师姐絮絮叨叨的声音, “我就说让你早点出门,晚高峰路上堵,你这快到了快一小时了也还没到。喂,好吵,你那边怎么了?喂喂,怎么不说话?” 意识模糊的楚元元感觉好热,头昏昏沉沉的,身上像是在冒火。 这么真实的感觉,让她以为自己还活着。 活着?她车祸没死么。 感觉不对劲的楚元元一惊,“唰”的睁开了眼,正对上了一双色眯眯的眼睛,她的手快过脑子,直接一个抬手把人掀飞了出去, “嗷——” “嘭!嘭!”两声,一个壮硕的身体被摔飞撞向大门,又摔回了地上,晕了过去,嚎叫声也戛然而止。 楚元元晃了晃昏沉的脑袋,举目四望, 不是医院,不是太平间,不是她熟悉的任一个地方。 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穿着,难道她没死,而是穿越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能再活一回当然最好不过, 可是, 昏沉的脑袋, 欲行不轨的男人, 屋里还弥漫着一股特殊的甜腻香味, 察觉到身体很不对劲,仅剩的理智告诉她,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惜,门打不开。 连试了好几扇窗户,才在后墙一侧推开了一扇小窗,入眼却是一片碧波荡漾。 来不及多想,她只有一个念头——爬也要爬出去。 一边爬一边不住的用牙齿咬舌尖提神,在理智即将崩盘时,她终于又看到了一扇窗。 太好了! 用仅剩的力气破开窗户,陷入昏迷前,她好像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正在窗边软榻上小憩的顾修之,早在听到窗外有动静时就睁开了眼,只是还不及他喊人, 就眼睁睁看着一个姑娘从刚破开的窗外掉了进来,扑在了他的身上。 耳边好似还能听到姑娘温柔而迷醉的低喃,“学神……” 俗话说“酒壮熊人胆”,此时,被迷药所制的楚元元更甚。 她的手随意的摸蹭着,入手冰凉柔滑,好舒服。 燥热的身体本能缠上了“冰凉”,眼神迷醉间,还不停的调整姿势想让自己更凉快一些。 顾修之看着这明显神志不清的姑娘,眼神不由暗了暗。 他被缠得紧绷的身体僵硬着不敢动,可这姑娘越来越大胆的举动让他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一股少女的幽香浸入鼻间,那葱白的小手更是不停地在他胸腹摸索…… 一根名为理智的弦正在面临寸寸崩塌。 正当两人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越缠越紧时,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周护卫都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定北侯府的姑娘就带人闯进了院子。 他赶紧拦在了门口,大声喝道,“各位请留步!” 这呼喝声仿佛在楚元元迷糊的脑子里炸开一道电光,让她有了些许的清明。 恍惚间睁开了眼睛, 天! 真·学神·本人? 楚元元心里惶恐,面上却稳得一批,她不是在做春梦么? *** 楚芳儿在明皎院没看到楚元元就知道坏了,如此严密的围堵竟还让人跑了。 快步走到大开的后窗,仅看到了一抹鹅黄色的衣角,在明瑟楼的窗口一晃而逝。 楚芳儿的心思一转,状似无意的惊讶道,“大姐姐?” “哪?” “哪儿呢?” 她似才反应过来不该叫出声,咳嗽了两句掩饰性的道,“许是我看差了。” 可是已经有眼尖的聪明人通过打开的窗户,看到了隔壁破开的窗。 “呀!那边窗……”怎么是朝里破开的? 有人问道,“那是哪儿?” 楚芳儿没答话,自有其他楚家姑娘回道,“那好像是外院的明瑟楼。” 外院? 众姑娘相视一眼后,知趣的不再多问。 楚芳儿快速做出了决定,言语隐晦又含糊道,“这里不知怎的竟是出现了外男,现还不知大姐姐如何了。对不住,惊扰了各位姐妹,我先让人送几位去花厅歇息。” 众人都看到了明皎院里出现的外男,这会儿又听到楚芳儿那意味不明的话,自有人把明皎院里的事,和消失的楚元元联系了起来。 有人想看热闹,“既然楚大姑娘在这里不见了,不如我们一起帮着找找?” “就是,就是,一起找找。” “楚大姑娘会不会去那个明瑟楼了?” “不会吧,那边可是外院。” “外院都是男客,楚大姑娘不会这么不知礼,直接跑到外院去吧?” “那有什么不可能,这里刚不是还躺着一个外男么?” …… 楚芳儿见目的达到了,便状似无奈的同意了众人一起往隔壁的明瑟楼去找人。 不想众人竟被拦在了门口。 “各位请留步!” 一众跟着来看热闹的人,有觉得这护卫眼熟的,可却没人想起来这是哪家府上的护卫,一时间就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跟上, 楚芳儿可没顾虑,直接给贴身丫鬟碧珠使了个眼色,让她领着人往里面冲。 她虽不认识这护卫是谁家的人,可也不觉得这么僻静的地方,会有什么定北侯府不能惹的人, 今天来参加赏花宴的公侯世子,哪个身边不是跟了一堆人,此时他们正在大花园那边行酒令呢。 碧珠得了主子的示意,一边大喊,“大姑娘!大姑娘你在哪儿?”一边不管不顾的往里闯, 有人带头,想看热闹的人自然纷纷跟上, 各家的仆人婢女们都一齐往里挤,碧珠借势钻出围堵,靠近大门后一把用力推开,大声惊呼道,“大姑娘,你没事吧?” 楚元元刚发现自己不是做春梦,还没整明白情况呢,大门就被人推开了, 才要从榻上下来的绵软身体,被这突来的声音惊得直接又趴了回去,很不巧的嘴怼上了男人的嘴角。 碧珠瞧见这一幕,心里鄙夷却又不由暗道天助, 于是又惊呼道,“啊!大姑娘,你竟与外男白日宣淫!” 这么好的机会,不抓住了替大姑娘宣扬一番,可太对不起她身为二姑娘一等贴身丫鬟的机灵了。 周护卫几人一时不察这么多人不讲规矩的往里冲,房门立时就被人推开了。 心里顿生恼怒,定北侯府的人竟如此没规矩。 大门洞开,院子里的众人把窗边榻上两个交叠的身影瞧了个正着。 周护卫转头看到室内榻上,自家主子身上多出来个衣衫不整的陌生姑娘,脸都白了。 才要跪下请罪,顾修之却黑着脸喝道,“滚出去!” 第2章 是非曲直他人言 觉得周护卫眼熟的人,此时终于想起他是哪家府上的人了, 永安公顾家。 永安公嫡幼子顾修之,因着坠马断腿,已多年不在人前出现了。 知道他的人都有些犯怵,他们竟然闯了顾四的房门, 关键是,他们还打断了对方的好事…… 床榻上的另一人,听推门那丫鬟的意思,竟是楚家大姑娘? 这么劲爆的消息,可真是让人开眼了,一众人不由的眼神四下交流了起来。 楚芳儿显然也没料到,这明瑟楼内的人,竟然是永安公府的顾四。 碧珠吓得要死,直觉自己这次要倒大霉了。 京城谁不知道,顾四公子自从坠马断腿后就性情大变、残暴嗜血。 自己得罪了他哪里有个好。 周护卫一听主子发话,赶紧把瘫软在门口的丫鬟拖了出去,重新关上门又挡在了门口。 众人来得快去得更快。 这回再没一个人胆敢往里闯了。 楚家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要怎么办,现在是要找侯爷还是找夫人? 楚芳儿眼神讳莫,顾四的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 但是,楚元元与外男私通,被捉奸在床可是有目共睹的, 看到一旁被吓破胆的碧珠,恨铁不成钢道,“还不快去请侯爷。” 碧珠被主子这一声惊得总算回了神,接收到主子别有深意的眼神,心一横,转身跑了。 刚还堵在院子里的众人,有识趣的赶紧找机会溜了。 有那还想留下来看热闹的,看别人走了,担心顾四的报复便也不敢多待了。 只有楚芳儿还倔强的领着丫鬟仆人候在院门口, 她怎么甘心,自己精心安排的一出好戏,就这么被人给破坏了。 不急,只等碧珠安排好,让楚元元名声扫地,哪怕楚家顾忌顾四,也有的是手段惩治楚元元。 除非顾四肯纳了她。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顾四连正妻都还未娶,永安公府决不会同意他婚前弄个妾回去。 明瑟楼内, 楚元元已经恢复了理智,也终于是理清楚了自己的现况, 刚刚那些人该是来捉她奸的,算计原身的人可真是执着啊! 自己都换了地方,还换了个男人睡,还被人堵上了门。 啧啧啧…… 学神啊!那可是她小时候除了师父外,最喜欢最崇拜的小师叔呢。 虽然小师叔只比楚元元大不了两岁,但听话的她从小就喊他小师叔。 可小师叔上学后,成了学校众生追捧的学神,至此再不许楚元元叫他小师叔,说是把他叫老了。 楚元元无法,就也随大流叫起了学神。 眼前这个和学神拥有相似脸的倒霉男人,好像是被她给连累的。 看他刚才的威势和门外一众人的反应,估计来头不小,怕不是自己现在这个身份能惹得起的。 不然,就凭这张脸,她要真睡成了,那可真是…… 虽然这么想好像有点亵渎了学神,可谁让她死了又穿了呢。 楚元元眼里闪过一丝留恋不舍,嘴上却弱弱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故意的,无意闯进来惊扰了公子,我现在就走。” 边说着就想下榻,顾修之一把把人拽住,“想跑?” 楚元元:…… 顾修之面无表情道,“刚刚我们被人捉奸在床,你现在想跑,是打算始乱终弃么?” 楚元元被这话惊得一时忘了言语,有些微愣神。 没等到楚元元的回答,顾修之也不以为意, 只把自己身上的薄被往她身上一盖,就喊了人进来伺候梳洗。 榻上的楚元元面上有些懵,心里想的却是,“天妒红颜啊!这男人,居然是个瘫子。” …… 今天的定北侯府赏花宴可热闹的不得了。 先是有人私下议论,楚大姑娘好似和外男在明皎院里私会。 接着又传出,楚大姑娘不是在明皎院与人私会,而是在明瑟楼与人私通。 然后,更劲爆的消息来了, 楚大姑娘在明瑟楼被人捉奸在床,好多人都看到了她衣衫不整的趴在男人身上。 各府来参加宴会的客人或有人知,或有不知,表面上却都是一派“非礼勿听”的守礼之人。 丫鬟仆役们好似无所顾忌,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仿若一个个都在捉奸现场瞧得真真的。 各种关于楚家大姑娘不知检点的消息,飞快的在来参加定北侯府宴会的各家丫鬟仆役间传开了。 对此,楚元元一无所知。 她还在庆幸下药算计她的人还算有点良心,没用什么青楼秘药,体内的媚药好似已散去了。 可等定北侯到了后,她就发现自己想多了,人家压根不是有良心,只不过是为了“死无对症”。 楚元元一边欣赏着楚芳儿义正言辞的惺惺作态,一边梳理着原身脑海中的记忆。 “大姐姐,你怎能如此不知羞,才被人发现与外男私会,接着又闯进了明瑟楼,搅扰了顾四公子休息。” “嗯?”楚元元故作惊讶,“不是你把我送到明瑟楼来的吗?我中午吃了妹妹你送的东西睡了一觉,醒来就在这了。” 楚芳儿:…… “大姐姐怎能如此污我,明明是大姐姐与外男私通,竟攀扯上妹妹!大姐姐既说是吃食有问题,那就请父亲让人去查。” 查,当然是什么也查不出来的。 就连楚元元什么时候离开小院的都没人发现,更没人知道她是怎么跑到外院明瑟楼来的。 那个与外男私通的事,自然也没人亲眼瞧见, 不过就是有人提出想见见刚被接回京的楚大姑娘,听说人在明皎院,楚芳儿便领了众姑娘一起来找,谁料在明皎院里见到个躺着的外男。 楚元元一脸恍然大悟,“妹妹原来是瞎猜的啊!你怎么能故意毁我的名声呢!” 楚芳儿气急,“你!……那你在明瑟楼被人捉奸在床怎么说?” 楚玮刚想斥责楚芳儿,不想却听到了楚元元惊喜又羞怯的声音, “哎呀!既然不是妹妹安排人送我来的明瑟楼,那我与四郞在此相会,自然是上天的安排啊!” 闻言,楚芳儿和楚玮直接愣在当场, 顾修之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楚芳儿眼见楚元元和她胡搅蛮缠,直接心一横,对着她哭求道, “大姐姐你这般胡言乱语有何用!你与人通奸如今全府宾客皆知,不肖明日便可传遍京城,届时楚家的名声便全毁了。” 楚元元好奇道,“他们会知道不都是妹妹的功劳吗?替我开门的不正是你的大丫鬟?” 楚玮的脸色阴沉沉的喝道,“都给我闭嘴!” 如今顾四还坐在这,姐妹二人竟是互相攀咬了起来,简直太丢人了。 要不是今天这事牵扯到了顾四,他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芳丫头也是个无用的,竟然连个乡下丫头都拿捏不住。 楚玮一时也不知道要如何处置楚元元,眼神隐晦的瞄了一眼旁边的顾修之。 见顾修之仍旧不动如山的坐着,有点气闷,这个小狐狸,这是抓住了机会想要咬楚家一口。 想到刚刚楚元元那番“上天安排”之言,一时间心思有些浮动。 楚芳儿一听父亲那话音就知道他生气了。 都怪楚元元,一直和她胡搅蛮缠,原计划把她送给蒋厚那斯是不成了,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 她心里思量完,抢在其他人开口前,义正言辞道,“如今大姐姐名声已毁,为保楚家清名,唯有一个办法。” 楚玮正一时没想明白要如何开口,听到女儿这话,还以为她和自己想到一处去了, 只要把楚元元塞进顾四的后院,今天这事就能鼓吹成一段佳话。 楚元元也好奇这个楚芳儿想说的办法是什么? 难道,要把她送家庙? 还是说,想让她给这个顾四做妾? 第3章 突来的两情相悦? 不想,楚芳儿戚戚然道,“大姐姐,唯有你一死以证清白,才能为楚家姐妹们留一条活路啊!” 本来闲适的坐在轮椅上的顾修之,听到楚家竟然想逼死楚元元,眼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 楚芳儿突然打了个寒颤,可仍不忘再次开口“求大姐姐……” 边说着还伸手去抓楚元元衣袖,似要给她下跪, 楚元元被惊得反手就是一巴掌,楚芳儿直接被一个冲力带得抛了出去。 “嘭!” 众人眼睛只看到人影往后一个仰飞,痛呼一声,就没声了。 明瑟楼里瞬间静了下来。 楚玮面色微沉,喝道,“楚元元你放肆!” 顾修之眼神闪了闪,仍旧不发一言。 楚元元有点尴尬,内心却在吐槽,她能说她不是故意的,这是条件反射吗? 千真万确,因为小时候的被拐经历,她对任何陌生人的碰触都特别敏感。 不过,打也就打了,谁让这姑娘不怀好意,上来就想逼她去死,什么人啊! 楚元元的眼神和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神对上,心脏漏跳了一拍, 这个男人和学神真像啊! 然而,学神只能远观不能亵渎。 可这个男人,她是不是可以肖想一下呢? 想到他之前说的话,又不由的浮想联翩, 不会吧不会吧,他对自己一见钟情了?呃,当然这是不可能的,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只是,一想到如果他真对自己有点意思的话,又有点心动。 无关情爱,为苟住小命而已。 楚芳儿那么明显的敌意和杀意,原身一个孤女,可比不得定北侯嫡女, 眼见定北侯这怕是要亲自向她发难了,她得给自己找个保护伞啊! 原身的未婚夫明显是个不顶用的,不然定北侯父女此时对她就不是这种态度了。 若能和眼前这个男人扯上关系,定北侯府应该会顾忌一二吧? 有了决定的楚元元以袖掩面,假哭着开口道, “可怜我从小无父无母,才回京三天,也不知怎的惹了芳妹妹的眼,竟是非要置我于死地。” “二叔不是为了替侄女备嫁,才接侄女回京的吗?难道现下就舍不得那一副嫁妆了么。” 说到嫁妆,楚元元明显发现定北侯的眼神变得有些阴沉。 她心下微惊,难道还真是因为嫁妆? 舍不得的嫁妆…… 那肯定不是楚家公中嫁女要出的那点银子, 定北侯惦记的,只会是原身母亲陆怡的嫁妆。 于是她继续故作羞怯道,“我和四郞男未婚女未嫁,又情投意合。左不过给侄女换个夫君,楚家的清名自然就有了。” 女子在世不易,名份还得自己争取。 相比较刚刚乱猜的什么送给顾四做妾,那肯定是能成为顾四的未婚妻于她更有利啊! 实在不行,她再退而求其次好了。 反正得先保住小命。 楚玮听了楚元元这狂放之言,忍不住面皮抽了抽,果然是乡下长大的,没规矩。 顾修之嘴角微勾,在定北侯到来后,第一次开口道, “承蒙楚大姑娘不嫌弃修之腿疾,明日我便让府里上门提亲。” 楚玮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认真打量顾四,发现他是认真的。 顾修之随后还拿出了一块随身玉佩,递给了楚元元道,“此玉是我从小佩戴的,便与你做定亲信物吧。” 楚元元:…… 她只是在赌,赌她没有会错顾四的意,赌这个男人是不是有可能…… 她刚才那话不过是漫天要价,就等着顾四就地还价呢。 她的底线是,此事后仍能在定北侯父女手中活下来, 没想到,他竟直接应承下来他们的婚事。 提亲,意味着求娶为正妻。 楚元元,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还被定北侯府冠以克父克母之恶名,从小寄养在乡下,没有接受过任何贵女的教养。 别说是现在这种名声尽毁的时候,就是她名声还在,也不够资格成为永安公的儿媳妇。 做出婚前失仪这种事,顾四愿意纳她为妾都是有情有义了,没想到竟然直接承诺明日来提亲。 楚元元心里有些触动,这陌生的世界,竟然也能遇到一点温情么? 还是,这个男人有什么算计? 但此时的她,只是一个孤女,他有什么好算计她的? 她唯一可取的,怕就是个女娘了,还是一个和他有过一段桃色绯闻的女娘。 至于什么定北侯侄女的身份,以及她母亲陆怡不知道藏在哪儿的嫁妆,这个男人会在意? 但是不管如何,她得承人家的情呐! 如果这个男人以后真需要她干什么,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丧良心的事,她都是可以的。 但是,他要以为就此可以让她为他卖命,那是不可能的。 她楚元元,最爱惜的便是自己的命了。 楚玮初听顾修之求娶之言也是一惊,而后心思电转间便在心里快速思量开,有了这桩婚事后,哪怕失去镇国公府的亲事,能为他和侯府带来的好处也不少。 不一会儿,他便面色和缓的对楚元元道,“元娘既是与顾四公子两情相悦,很该早早与长辈们说才是。如若提前知晓,也就不会生出今日这些误会了。” 楚元元:…… 她刚刚只说是“上天安排”,可没说早就与顾四认识啊? 不过,听话听音。楚元元懂了,这顾四家还真就比她原来的未婚夫家有权势。 不然,定北侯的话可不会说得这么好听。 也不知道楚芳儿醒来后知道这事,会不会气死过去。 算计她的捉奸戏,直接让她换了个更有权势的婚事。 有人要抓狂了,哈哈哈~ 既保住了小命又打击了楚芳儿,楚元元对此很满意。 就是有些对不住原身了,毕竟,原身的未婚夫是她父母从小替她定下的。 只是,她得在定北侯父女手中活下来,原身的未婚夫他不顶用啊! 况且相比较不认识的未婚夫,楚元元还是觉得顾四更合适, 哪怕他是个瘫子,那也好歹有她熟悉的影子,学神啊…… 想到这,楚元元又忍不住想起了她那被车祸葬送的前世,也许,这是给她的补偿? 至于原未婚夫,估计没了婚约人家还要拍手庆贺呢。 不然,何至于原身养在乡下这么多年,对方一点表示也没有过。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竟一直没提过要解除婚约。 楚元元是在顾修之走后,被定北侯派人送回的小院。 她经过的每一个仆从都远远的避开她,但又忍不住躲在一旁低声议论。 然后她就听了一路的八卦,有关于她的,也有关于顾四的。 那个和学神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永安公顾家四公子,永安公曾经最疼爱器重的嫡幼子。 原是京城有名的翩翩佳公子,能文能武,十三岁便中了举人,有望连中六元的少年天才。 怎料一次春狩,摔落惊马后成了个瘫子,成了如今众人口中脾性阴沉暴虐的废物。 楚元元听了有些唏嘘,老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顾四的人生如今不过才将将二十年,就经历了这翻大变故,真是惨呐! 可如果没有他之前的惨导致现在的情况,她今天又如何借他的势从楚玮父女手中活下来。 在自己的院子四处转了转,感觉有些凄凉,到处都是空洞洞的。 除了房间墙角的箱笼里,放着些原身从老家带来的随身物品,便再无其他。 哪怕只是个偏僻的破院子,定北侯府怕是都没想让她多住吧。 楚元元叹气,这姑娘的亲人缘和前世的她一样惨,就连养大了她的楚太奶,都在10岁时就离开了她。 还好她前世走得比师父早,不需要经历被师父丢下的惶恐。 只是,这个世界再也没有师父了,也没有师叔和师兄师姐了。 她,又成了一个没人要的孤儿…… 第4章 海王戏鱼,赏之 记忆中,原身在父母身边只长到五岁,小时候那也是金尊玉贵的。 直到父亲在战场上染了病,母亲不辞辛劳的贴身照料父亲,不想父亲得的是疫症,没多久父母便都没了,只留下了她一个, 她便在悲伤恐慌中被人送回了老家楚太奶身边,而她原本的奶娘和丫鬟也陆续全不见了。 后来,她再也没离开过楚家村, 三天前,京城定北侯楚家派人去老家说,奉老夫人之命接她回京备嫁。 直到被算计的前一刻,原身还以为,她只要忍过这几天,就会苦尽甘来。 不想却是命丧黄泉。 五岁的原身不懂楚家人的险恶算计,长于乡野的原身明白却无力反抗。 接收了原身所有记忆的楚元元此时也有了许多明悟。 原身被接回京城,只因为他们想知道母亲陆怡的嫁妆在哪。 楚家人见她的第一面就是问她母亲的嫁妆,结果原身一问三不知, 要不是念着和镇国公府的亲事,还能为定北侯府带来一些好处,没准原身就被暴毙了。 堂堂公侯之家的姑娘,从小到大活得像个村姑就算了, 好容易被接回京,也过得不如府里的丫鬟,真是没谁了。 整个院子就她一人,什么都得自己来。 好在原身习惯了,楚元元自己一个人也更自在。 折腾了一天身上黏腻腻的,想给自己洗漱一下,可竟连一滴水也没找到。 想起刚才回来的路上,院外不远西北角有一口井,打了水来,洗了一把脸, 直到此刻透过水镜,楚元元才看到自己现在的脸,与前世的她有三分相似。 但她还是有被惊艳到了。 初看原身长得像母亲,陆氏只不过是富贾之女,能让当将军的夫君一见倾心,还多年未纳妾,可见其人长得有多绝色。 原身长得极为出挑,哪怕只是水镜,也让楚元元生出“肤若凝脂”之感,手不自觉摸了又摸,手感确实好。 眼睛大且深邃有神,鼻子笔挺,整张脸极为立体明朗,这是遗传了父亲的轮廓。 真真是挑了父母最好的长,还融合得完美无瑕,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个倾城大美人。 难怪…… 顾四会同意婚事,有这张脸的功劳吧。 啧啧啧,如果对方只是因为这张脸要娶她,而没有其他的算计,那还是她赚了呢。 古代的繁复发髻她不怎么会,便随便拢了拢,把原本有些乱的碎发用水梳上去就结了。 虽然有原身的记忆,但是手该废还是废。 直到肚子传来咕噜的声音,楚元元才把自己收拾利索。 看了看天色,这么久都没人来送晚饭,看来只能自己去大厨房找吃的了。 也好,别人送的她还怕再吃出个什么好歹呢,这么个到处充满恶意的地方,还是要万事小心。 一路朝大厨房去都没遇见什么人,快到二门处一个小花园时,才看到一个人影从假山侧一闪而过, 她不由好奇的跟了上去。 “芳儿,你可算是愿意见我了。”一个清亮的男声隐约从假山后传来。 楚元元挑眉,悄默默探头往里望去, 哟!这不是原身那个前未婚夫嘛,今天早上他们才在便宜祖母的寿安堂见过一面。 嗯,前未婚夫。 虽然还没来得及退婚,可也快了, 毕竟顾四都说了,明日就来提亲。 而另一位,正是今天在明瑟楼,想逼她以死保楚家清名的楚芳儿。 之前她还奇怪,楚家人真要对付原身,怎么会用那么下作又粗劣的手段。 如今,可算知道是谁的手笔了。 呵! 原身才进京三天,和楚芳儿往日无冤近日无仇, 就为了个男人,这楚芳儿可真狠毒。 她好像才十四岁吧,比原身还小了两岁。 只听楚芳儿欲言又止地柔声道,“晗哥哥,不是我不愿,实是我们不该多来往,你和大姐姐……” 楚芳儿可不想这么早早的和钱晗定亲,她好不容易帮父亲与三皇子搭上线,未来的成就没准更高。 可钱晗听到这话,瞬间黑了脸,“别跟我提她!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我可不会再要!” 今天来参加楚家宴会的,怕是不少人都知道他头上长草了。 这种女人她是绝不会娶她的。 可是想到楚元元那张倾城绝色的脸,他又有些不舍。 可恨奸夫是四表哥,如果是别人,他还能借此机会把楚元元贬妻为妾。 如今,…… 四表哥也真是的,明知自己和她有婚约,竟还同她不清不楚,后来更是传出他向定北侯求娶楚元元的事。 四表哥怕是脑子糊涂了,就楚元元那种女人,哪怕他的腿疾想娶个家世相当的贵女不容易,可也不用这么不挑吧。 哎,算了,难得四表哥二十了才开窍,如今就权当做弟弟的成全他吧。 本来今天听母亲的话,带四表哥来参加定北侯府赏花宴,就是为了给四表哥相看个合心意的姑娘。 只是没想到,他相中的姑娘竟是自己的未婚妻。 好在自己还有芳儿,想到眼前人的温柔可意,比那个给自己戴绿帽子的可好千百倍, 他赶紧哄道,“芳儿放心,只等和楚元元退了亲,我便央了母亲上门提亲。届时你我定了亲,见面便再无妨碍了。” 楚芳儿低着头,神色不明的低语道,“晗哥哥待芳儿诚心,只是你若与大姐姐退了婚,我们怕是也……” 楚元元看着这俩卿卿我我的样子,显然不只是勾搭一两天了,原身死得可真冤啊! 只是想到白天才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深知定北侯府不是她的地盘,不想把自己的命给搭上,怕是得先苟几天多了解一些情况才好有所行动。 哎!真憋屈啊!要给两人找点麻烦才行。 才想完就见两个巡逻的仆妇远远的走来,正要从不远处拐弯,心下微转,她张了张嘴,最终夹着嗓子喊了句, “啊!晗哥哥,芳儿好想你……”说完便快速躲开了去。 “谁?” “谁在那里?” “什么人?” 假山里正在互诉忠情的两人吓了一跳,赶紧的分开…… 楚元元见已经有人注意到这边了,怕自己被粘上麻烦就没留下看热闹,转身快步朝大厨房奔去, 好饿,先填饱肚子更重要。 今天算计了原身和自己的事,她肯定要找回场子的,何况中间还横着原身一条命。 天黑后,大厨房灶上都没什么吃食了,留着看火的小丫鬟此时人不知跑哪去了, 没人正好方便了楚元元,就着厨房里有的点心糖水先混了个肚饱, 另又捡了一些自己喜欢的食材,准备打包拎回自己的小院,省得万一错过饭点了又吃不上饭。 此时,她不由得郁闷起来,自己都穿越了,居然不给她配个空间,差评! 再折回去时,楚元元特意又往花园假山处行去,已经没看到人了。 不由的有些失望,竟然这么快就散了, 虽然早猜到了楚芳儿不会被怎么样,毕竟这是楚家,可还是觉得不爽。 楚元元心想,她一定要找机会和楚芳儿好好叙叙“姐妹情”, 不然都枉费了人家对自己这么用心。 回去时,那个偏僻的小院子居然灯火通明。 “快找找,人怎么会不见了?” 第5章 一计不成又一计 楚元元站在院门口,看着院子里突然多出来的人心里有些诧异,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她有些微社恐,如果不是被逼得没办法,她实不愿与不熟的人相处。 只是她社恐的原因与旁人不同,她是怕自己一个没控制好脾气,暴力伤人就麻烦了, 法治社会,故意伤害他人可是要坐牢的。 哪怕穿越了,可她的处境微妙,也不适合多生事端。 好在,如今看着这么些陌生人擅闯了她的院子,她心里的戾气比她顾虑的轻不少, 其实从穿越后她就发现了,她现在心里的戾气没有以前重, 穿越前,哪怕是她三年清修缓解了毛病才被师父放下山的时候,心里的戾气其实也比现在重,也不知道是不是穿越的功劳。 田七正使唤得院里的人团团转,转身便看到了站在院门口的楚元元, 不由埋怨道,“大姑娘,你刚哪去了?可把奴婢急坏了,人不在院子里乱跑什么。” 楚元元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丫鬟好生厉害,竟是管起主子来了。 不过,她让自己想开些,这些人来肯定没什么好事,既然没好事就不用理会, 干脆无视了众人,拎着装满了食材的布兜径直去了耳房。 田七还想摆摆老夫人身边得意人的谱呢,不想人家直接无视自己走了。 忍不住烦躁,可想起来老夫人的交待,又生生忍住了将要出口的牢骚。 “大姑娘,老夫人让你把镇国公府给的定亲信物交给奴婢,明日一早侯爷好去镇国公府退亲。” 楚元元:……定亲信物? 她看着田七,有心不想搭理,可再一想又觉得奇怪, 遂面无表情道,“什么信物?我不记得了。” 田七白了一眼楚元元,“定亲怎么可能不交换信物。 “大姑娘不知道哪个是定亲信物,那便把你最宝贝的东西都交给奴婢好了,老夫人自能分辨哪个是定亲信物。” 楚元元心下恍然,这是还没放弃母亲的嫁妆。 便又问道,“祖母怎么会让你这时候来取定亲信物?” 下午定北侯都没提,这会儿却来了,要说没人说了什么,她可不信。 田七眼神闪了闪没有回答,只嘲讽道, “大姑娘你可要点脸吧!楚家可不只你一个姑娘,今儿你做的事都传出府了。 “要不早点把镇国公府的亲事退了,明天顾家来提亲,楚家总不能一女二嫁。” 田七对楚元元很不耻,哪怕她即将和顾四公子定亲又如何, 她可是老夫人院里的人,她老子娘也都是定北侯府里很得用的管事。 楚元元的名声不堪,不仅楚家姑娘的名声要受连累,便是她们这些府里的丫鬟,也要被人瞧不起,她能对楚元元有好脸色才怪了。 楚元元心知这丫鬟就是故意挑事,原身在府里不被待见,这会儿又没有一个顾四给她狐假虎威, 她不便直接当众动手,一点言语讥讽而已,她才不要和人打没意义的嘴仗呢, 于是便理也不理的转身回了屋子, 田七才要跟上,“嗷”的被直接关上的门撞到了鼻子,瞬间涕泪齐流。 楚元元嗤笑,不积口德,活该。 *** 楚芳儿在从明瑟楼被送回芳菲院,大夫针灸后没多久,人就醒了,醒来第一件事便问起了楚元元。 那个贱人,竟然敢打她! 碧柳听到姑娘问大姑娘的事,心头猛跳了两下, 想起外院刚传回来的消息,又想到刚被侯爷派人叫去前院领罚的碧珠, 瞧着姑娘黑沉的脸,碧柳没敢直说大姑娘和顾四公子明日将要定亲的事。 可也不敢什么都不说,只得捡了姑娘爱听的说。 楚芳儿听说阖府都知道了“楚大姑娘在明瑟楼被人捉奸在床”的事,心里才痛快了两分, 刚刚是自己太心急了,等会儿她便去找母亲,让母亲以楚家主母的身份请族规家法才是正解, 一定要把伤风败俗的楚元元沉塘,方解她新仇旧恨。 思及此,楚芳儿直接领着人去了正院。 定北侯夫人葛氏正在院里训斥下人, 因着二门的守门婆子疏忽,让外男钻进了内院,她被定北侯好一顿排宣。 楚芳儿心头一紧,办这事她并未同母亲商议。 好在事办得隐蔽,应该未被母亲发现与她有关,只希望这事快点过去。 葛氏见闺女来了才停下训话,又让下人去管家处领罚,才挥退了众人。 楚芳儿刚想同母亲说楚元元的事,葛氏却先开口了,“那个楚元元真是好命! “下午才在宴上传出那么伤风败俗的事,转头就要与永安公府的顾四定亲了,……” 这话把楚芳儿给说懵了,这怎么可能呢? 可当听到母亲说,顾四把贴身的玉佩给了楚元元做定亲信物,终于接受了现实, 这是她完全没料想到的。 那个眼瞎的顾四,竟然同父亲说,待楚元元与镇国公府的婚事退了,他便马上请媒人来提亲! 好一个顾四,枉费她一番苦心替他遮掩,没让人传奸夫是他,不想顾四竟是自己跳进来搅局。 楚芳儿眼神幽暗,她原本只是想给楚元元换个联姻对象,让她也受一受自己前世所受的苦, 不想,楚元元竟自己一遍遍要往死路上撞。 也好,犯下伤风败俗之事,不想着以死谢罪,以为嫁给顾四就能躲过死劫么。 永安公顾家……呵呵。 只不过是让她再多苟活几日。 突然,楚芳儿想到了一件事, 上辈子楚元元和镇国公府二公子的婚事确定婚期后,陆氏商行的东家,楚元元的大舅舅陆恒曾经上门见过楚元元, 那天,她不小心听到李嬷嬷和祖母说,陆恒问楚元元要了一个信物, 然后没多久,本来身无分文的楚元元,一下子就多了很多嫁妆。 或许,她可以好好利用一下这个消息。 *** 楚元元拿着手里的玉珏有些犹豫,和镇国公府的婚约既然要退,那定亲信物就不能不还回去。 只是,这东西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其他用途。 这是从原身随身带来的一个鲁班盒子里解出来的, 这盒子原是小时候父亲做给原身当玩具的,父亲没了后,母亲就在里面放了个玉珏,还让原身保管好,说这东西能保佑她平安长大, 又说如果她及笄后婚事有变,有人想要这个,那就给他们。 想到田七那丫鬟的话,便宜祖母可不只是想要定亲信物那么简单, 怕是更想借此机会,拿到原身身上更重要的信物。 思及此,楚元元又从胸口处拉出了个不起眼的木佛牌,这是原身从小就带着的, 母亲临终前让她一定要随身戴好,万不要给任何人知道,任何时候都不能取下。 可是两样东西一对比,当然是玉器更容易开出空间了。 楚元元只要想到自己穿越至今,一无系统二无空间,就觉得不应该呀。 别人穿越都有各种金手指,自己穿越总不至于一无所有吧。 心下一横,直接拿着根绣花针,对着手指戳了血出来抹在了玉珏上。 第6章 得天眷顾,终启空间 呃,毫无反应。 好吧,可以安心把玉珏退还给镇国公府了。 楚元元又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木佛牌。 母亲真正留给女儿傍身的东西,是这个木佛牌。 可木头,能开出空间吗? 想到就试试,反正都戳出血了。 可惜,也没什么反应。 算了,估计自己要么是没金手指,要么就是金手指迟到了。 才想把木佛牌重新戴回时,透过烛火光竟然发现这好像不是一个完整的木雕。 楚元元又激动了起来,别是这木佛牌里还有机关吧。 只是,她折腾了好久仍然一无所获,打不开,找不出, 而门外,那个嚣张的丫鬟不停的在拍门跺脚, 烦死了。 急得她一巴掌拍在了桌上,“咔嚓”一声,桌子裂开了。 而木佛牌跟着摔落在地, 楚元元吓了一跳,赶紧检查木佛牌,“可千万别被自己弄坏了。” “嘶”, 嫩葱似的食指被桌子裂开掉落的木刺直接划伤了一个大口子,倒是木佛牌仍旧完好无损。 楚元元怕被外面的人发现端倪,刚刚都只是用针戳了一点点血珠,这会儿血是直接汩汩的往外流。 郁闷地一边给自己止血,一边准备把木佛牌挂回脖子上, 却惊奇的发现,她的血竟沿着木佛牌边沿画出了一个不规则红线圈。 这是,机关?! 打开不大的木佛牌,里面竟然还藏着个非常精致小巧的翠玉叶片。 果然如她猜测的,内有乾坤。 楚元元想起母亲曾说,等她及笄后, 如若有人接她回京城备嫁,便可拿着这个木佛牌,在京城的通宝钱行里,取走留给她的所有东西。 如若无人接她回京,那便拿着木佛牌去大启朝任一家通宝钱行,都能拿到一千两银子应急。 虽然不知道母亲藏起来的嫁妆都有些什么,但一定很值钱。 可她并不曾听闻,这个木佛牌里还藏了东西。 估计母亲也不知道,不然不会一点儿不提。 不解归不解,但不妨碍她激动兴奋。 待她看到血线都流入翠玉,且一点点被翠玉吸收,心不由得砰砰砰的越跳越快。 不确定需要多少血,楚元元直接用划伤了的食指捏起了翠玉,指尖的血液肉眼可见的浸入玉中消失了。 她有点头晕,轻晃了下脑袋,眼前的视角出现了变化。 空间! 果然,穿越大神还是眷顾她的。 楚元元凝神细瞧这刚得的翠玉空间, 面积只约有一个标准足球场大小,然上不见顶,一片深遂辽远,四周是一片茫茫白雾看不真切。 中间是一棵不知道什么品种的小苗,蔫巴的样子好似随时要枯萎了, 树苗底下有个小小的泉眼,而那泉水,好似干涸了, 只留有一些湿润证明这里曾经有过水。 虽然有点简陋,可她一点儿也不嫌弃。 有总比没有强。 楚元元拿着玉珏打开了房门。 田七好不容易止住涕泪,对着关上的门一阵气恼,才要拍门再喊两声,门就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 楚元元把手里的玉珏塞到田七手里,“拿好!坏了你赔。” 田七看着手里的东西,想起老夫人的话,还要再说些什么,门又一把被从里面关上了。 她在门口又连着喊了好几声,楚元元也只当没听到, 这定北侯楚家,没一个拿原身当亲人,楚元元自也不想多理会。 那个祖母,又不是亲的,只不过是个继奶奶。 要不是古代约束太多,如今还等着人家帮自己备嫁,以便脱离楚家的辖制,谁稀罕理会他们。 楚太奶对原身倒是还不错,可惜死得早,原身十岁上人就没了。 而且她儿子还娶了媳妇忘了娘,孙子成了定北侯都没说把老太太接到京城享过一天福。 楚元元一边把顾四给的定亲信物放进鲁班盒子,再放进空间,一边盘算着自己的处境。 这定北侯府,原是定国公府,是父亲楚瑜用命一场场拼军功挣来的。 可惜父亲楚瑜和母亲陆怡先后殁于疫病,两人膝下无子,只留下一个五岁的幼女楚元元。 定国公楚瑜的爵位,在楚家祖父的陈情下,由其弟楚玮降等袭了定北侯爵位。 楚玮袭爵后第一件事,便是由着妻子和老娘把大哥留下的唯一侄女,送回老家自生自灭, 原国公府里所有的一切,都被他们鸠占鹊巢了。 要不是他们想通过原身拿到母亲陆怡藏起来的嫁妆,又顾忌着原身背后牵扯的人脉和婚约,原身都不一定能活下来。 楚家祖父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让他得靠着二儿子养老送终呢。 没准他还觉得自己做得对,毕竟大孙女没了父母的庇护,那有再多的钱财她也保不住。 曾经的国公府大小姐,成了如今别人嘴里克父克母的不祥孤女。 开始头两年,父亲楚瑜留下的产业还尽能够楚家人花用,楚元元的日子也就还算安宁。 只是,楚家原不过是个乡下小地主,突然发迹不懂经营,没几年,产业就败得差不多了。 楚瑜留下的产业日渐消耗,楚家人便更不愿意放弃陆怡的嫁妆了。 陆怡的娘家,原是大启朝巨富,出嫁时嫁妆足有一百八十抬,楚瑜能娶到陆怡,当年可是羡煞不少人。 只是随着楚瑜夫妻过世,楚元元被送回老家,陆家和楚家便再无来往。 楚家人想要陆怡的嫁妆,只能不停的试探楚元元。 所以,楚元元的奶娘和丫鬟陆续不见了,楚元元身边值钱的东西,也陆续消失了。 到楚太奶过世后,母亲陆怡托楚太奶替原身保管的田地山林,也在原身不知情下,被改换了主人。 原身本还算自在的田园生活,一下子就变得凄苦起来。 要不是原身跟着太奶学会了精打细算,还有些楚家族人因楚太奶和她亲奶奶的香火情,对原身有些怜惜,原身后面这几年的日子都不知道要怎么过下去。 想着想着,楚元元的眼神狠厉了起来。 这一家子狼心狗肺的东西,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里可不是前世的法治社会。 虽然碍于礼制,明面上她能做的事有限,可这世也不会有前世那无处不在的电子眼和故意伤人罪的法律限制她了。 只是她暴虐的心思才起来几瞬,就想到了师父,眼前好似还能看到他担忧的眼神, 她的心颤了颤,她答应过师父的……哪怕随心所欲,也不能成了情绪的奴隶。 师父说,道法自然,清静无为。人不要和自己为难,可人如果是生了心病,那也不能放任不管。 楚元元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心里又默念了一遍《太上老君清静心经》。 良久才缓缓睁开眼睛舒了口气,楚家人欠了她和原身的,她只一报还一报。 她只是要想替自己和原身讨回公道,仅此而已。 直到院子内外再无动静,楚元元才再次打开房门。 看了看天色,约莫是戌时,大概夜里七八点的样子。 她先给自己换了身方便行动的衣服,吹灭了屋里的灯,从里面把门闩上,便从窗户爬了出去。 她得趁着这两天有空,把原身的事做个了结。不然等她嫁出去了,再想回来可未必有现在方便。 先去找便宜祖母好了,田七刚拿了东西回去,或许能听到些有用的信息。 而且,老夫人的“寿安堂”算是这侯府里她最熟悉的地方了。 第7章 财帛动人心 寿安堂里,定北侯楚玮一人坐在屏风内侧,正面无表情地听着外面的对话, 楚老夫人季氏正在听李嬷嬷的低声禀报, “奴婢见了,那玉珏应是大姑娘从一个精巧的机关盒子里取出的。许是还费了一番功夫,大姑娘把玉珏拿给田七时,攥着那个盒子的手上还隐有血迹。 “那个机关盒子,奴婢送大姑娘回老家时见过一回,当时大姑娘很宝贝那个玩物,碰都不让别人碰一下,所以……” 季氏点头,以她料想也是,楚元元那丫头的东西,这些年她都派人翻找了不下十数遍了,若不是藏得严实,怎么可能一直未找见。 只是再会藏又如何,她还不是要乖乖送到自己手上。 没准这就是找到陆氏嫁妆的信物,只是不知陆家是否还会认。 寿安堂的屋顶上,楚元元正趴着看得津津有味。 这母子俩有趣,竟然还有一个躲在屏风后偷听? 她果然没猜错,找她拿信物只是借口,楚家人始终就没放弃找母亲陆怡的嫁妆。 可惜她不会给他们机会的。 季氏又问起了另一事,“今儿怎么让人在前院闹了起来?还去惹了顾四?” 李嬷嬷低声禀报,“二姑娘和众位女眷发现有人闯进了内院,且当时大姑娘不见了,他们害怕出了事,便找人心急了些。” 季氏心里有些不悦,“怎么又是她,……” 想起屏风后的儿子最近对芳丫头的看重,更多的话被她强忍了下去,摆摆手道, “罢了,好在顾四要与我们侯府联姻了,想来看在元娘的份上,该不会因此记恨报复楚家才是。” 李嬷嬷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楚元元听得眼中异彩连连,顾四,竟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让楚家忌惮吗。 顾四不记恨楚家,那是不可能的。 她一个靠人家才得以保住小命的孤女,可没那么大的面子。 就算有,她也不会允许,她自己都不想放过楚家,当然更不会愿意顾四放过楚家了。 等屋里下人都退了出去,屏风后的楚玮方走出来。 季氏看着儿子,还是没忍住抱怨了一句,“芳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 “谁不知道这顾四自从坠马断腿后,就变得性情古怪、脾气阴晴不定,竟然还去惹那个煞星。” 楚元元:…… 性情古怪、脾气阴晴不定? 就从她今天破窗后对他做了那些事,顾四还能说要上门提亲,那个男人本心应该并不坏。 如果他不管或者落井下石,她今天都没这么容易混过去。 哪怕定北侯为着陆怡的嫁妆,不舍得要了她的命,那说不得她就要被楚家随便嫁给什么歪瓜裂枣了,或许是送去哪个庙。 虽然她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不可能真让定北侯得逞,可也会要多费一番功夫和时间才能摆脱楚家。 季氏见儿子不接话,又找补道,“好在今天的顾四好说话,不然楚家还不定要受多少连累。 “不是我说,芳丫头现在是越来越没规矩了,遇上那种丑事,就该赶紧叫人封口,哪还能那般大肆宣扬开。还特意追到外院去,像什么样子!” 季氏刚知道消息时简直要气死,一个未及笄的姑娘,居然干出带人去捉堂姐的奸这种事。 楚元元名声臭了,她楚芳儿的名声又能有多好听。 阖府上下都要受影响。 季氏最听不得别人说“楚家没规矩,楚家人没教养”,人往往就是这样,自己越没有什么,就越在意别人说。 楚玮知道母亲的意思,可是芳儿最近很是给他出了些妙主意,他并不打算遂母亲的意, 于是敷衍道,“芳儿也是着急找人才失了分寸,况且她也不知道顾四会在明瑟楼,不过是碰巧罢了。” 季氏见此虽有不满,但却没再多说什么,而是提起了玉珏,“明天你去镇国公府前,先拿着这个玉珏去一趟陆氏商行试探看看。” 楚元元:陆氏商行?母亲娘家的产业么? 楚玮点点头,“母亲放心,儿知道怎么做。” 季氏恼怒道,“陆氏也是好手段,都死了这么多年了,竟还没能找到她藏起来的东西。 “还有好些重要文书,都不知道被她藏哪儿去了。没有文书,楚元元嫁人后那些产业的利钱,可就说不好算谁的了。” 楚玮轻笑道,“母亲放心,楚家的产业,利钱自然只能归楚家,文书也自然在楚家,别人拿出来的只会是假文书。 “楚元元嫁出去我们更好摆弄。以前的镇国公府,因着是陆氏和老镇国公说定的婚事,我们不便插手。 “可如今换成永安公府,楚元元还是以那样不堪的原因定下的亲事,自有她求我们的时候。 “要想在夫家站稳脚跟,没有娘家支持可不行。陆氏藏起来的东西,她往后自要乖乖的送回来。” 随后,楚玮又狠绝道,“陆氏让我们不得不替她养大了闺女,还要替她闺女备嫁。我们自是要把她闺女好好利用一番,不然可枉费了她一番心思。” 季氏看了儿子一眼不满道,“备什么嫁!楚元元还想要嫁妆? “做什么梦,陆家不给她准备嫁妆就算了,要是有准备,那也该留给楚家充作教养之资才是。 “要不是看在那丫头还有点联姻的作用,谁耐烦留着她。” 楚元元:还真想把我的嫁妆都给扣下?!好胆! 看来最近她有得忙了,这府里她要不好好光顾一下,都对不起这母子二人对她的算计。 楚玮听了母亲的话奉承道,“母亲说得是,她也就给府里联姻这一点作用了。 “一个乡下丫头,哪里配我们侯府给她准备多少嫁妆,反正国公府也不会对一个从小在乡野长大的儿媳妇多看重。” 季氏母子相视一笑。 楚元元却听得头皮一麻,永安公府不会也有一堆烂事等着她吧? 搞不好她就要“才出狼窝,又入虎穴”。 季氏似想起了什么,犹豫问道,“你明天去镇国公府退亲,不会被刁难吧?” 楚玮摆手,随意道,“母亲放心,退亲之事当不会出问题,镇国公府除了已故老国公,其他人对这桩亲事背后的事知道不多。 “接楚元元回京前我已试探过镇国公,陆氏的嫁妆他并不知情,他也不过是遵父遗命,才不得不压着镇国公夫人同意这桩婚事。 “如今楚家主动要退亲,还是因为楚元元婚前失贞这种事,不说别人,镇国公夫人肯定会万分乐意。” 楚元元听得心里堵得慌。 上辈子,她就是因为叔婶惦记她父母车祸后留给她的遗产,被婶婶给故意抛弃在城中村,然后被人贩子拐了。 要不是她好运的遇到师父被解救了,只怕要在恶魔窟里待到身上最后一滴价值被榨干。 这辈子原身的情况也不遑多让了。 定北侯母子不仅算计了她父母留下的爵位和遗产,惦记母亲留给她的嫁妆,还算计她的婚事,也是另一种敲骨吸髓的极致了。 待见到楚玮要走了,她赶紧小心翼翼地跟上。 “寿安堂”一会儿可以再来,但是这侯府里她没去过的地方还很多,尤其是楚玮的书房一定要去认认门。 第8章 利益迷人眼 芳菲院里,楚芳儿正惬意的在书案前作画。 傍晚不知道谁在假山那,吓她好大一跳,不论是谁害自己差点出丑,都怪楚元元! 要不是因为她,她怎么可能会答应去见钱晗。 此时刚听完丫鬟的汇报,得知楚元元已经把钱家的定亲信物交了出来,她便不由一阵心情畅快。 虽然她没机会拿到,但是只要能让楚元元失了好处,她就高兴。 只等明儿父亲去了镇国公府退婚,楚元元便再不能嫁进钱家了。 至于永安公顾家…… 呵,别人不知道,她可是记得很清楚,前世再过不久,顾家便随着太子倒台被满门抄斩了。 既然楚元元想嫁顾四,那她便助她早日成婚,送她和顾四一齐上路好了。 至于钱晗说的要娶自己,倒是不急, 如果能嫁给三皇子,将来说不得她还有机会一争皇后之位。 想到这,楚芳儿喊来碧柳询问,“三叔还没回府么?” 碧柳回道,“刚回了,听外院的来报,说是三爷去侯爷书房了。” 内书房里, 三爷楚瑞正等着,定北侯一到书房门口,便得了小厮禀报。 进门后他直接问道,“你去云州的事,和三皇子说好了?” 楚瑞听了不由笑道,“说了,还多亏了二哥筹谋,三皇子见我知情识趣,同意把这差事交给我了。” 楚玮听了点点头,“如此看来,楚家在三皇子身上可以多加注了。” 又轻咳一声后小声道,“三弟,府里藏在庄子上的粮食……” 楚瑞也低声应道,“大哥放心,小弟省得,……” 后面两人的谈话声越来越小,屋顶上的楚元元急得抓耳挠腮也无用。 最后楚玮点头提醒道,“此事一定要办得机敏,切不可被人发现端倪。” 楚瑞自信又兴奋地说道,“二哥放心,这事我省得,不会让人发现的。我还想凭此功更进一步呢。” 楚元元听得心里憋气,虽不知二人在密谋什么,但是就凭楚家人对原身做的缺德事,兄弟俩这么小心鬼祟的说话,肯定没好事。 这种无能又无德的人当了官,真是百姓的灾难。 楚玮资质平平,要不是他大哥死得早,哪里有机会当侯爷, 可哪怕他袭了爵位也无多少建树,花光了府里的钱财,混了这么多年也不过是个四品的中郞将, 在京城这种随便一块砖能砸出好几个大官的地方,根本算不了什么。 楚瑞就更不堪了,之前那根本就是个混混,仗着是家里老小,母亲偏疼,更是从没正经干过事。 在大哥楚瑞成了大将军后就更混了,他还是在二哥楚玮捡漏了大哥的爵位后才幡然醒悟—— 如果他不是那么混不吝,是不是当初这个爵位,他也有机会和二哥争一争。 因着楚瑞的悔悟,“楚元元”就更倒霉了。 他们的上进都是靠钱财打点的,楚家败得快,只能一遍遍在“楚元元”身上想办法搞钱。 可这些人,受了“楚元元”父母的遗泽,却没有好好的教养她长大, 哪怕留了她一条命,还是因为惦记陆怡的嫁妆还没到手。 楚元元心里明白,定北侯绝不会允许“楚元元”死在楚家,死在出嫁前,以致于陆怡的嫁妆落回陆家人手中。 眼见书房里兄弟二人聊完了密谋之事,楚瑞又问起了今天府里刚发生的事, “二哥,真要把楚元元那个乡下丫头嫁给顾四?若和顾家扯上关系,会不会让三皇子误会我们? “要不,还是让她悄悄的病逝了吧。” 楚元元心里一寒,好一个悄悄病逝。 “不必!我们养了她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等她出嫁吗?如今楚元元要嫁的人家从镇国公府换成了永安公府,对楚家无碍。” 何止无碍,还有利可图。 楚玮可不想赔本,虽然顾四不良于行,以后也没法出仕,然顾公爷可是一品大员。 比起如今只有个名头好听的镇国公府,当然是永安公府更煊赫。 虽然楚家已经选择了三皇子,但是在三皇子未成事前,一切皆有可能。 毕竟,太子如今还活得好好的呢。 这却是楚芳儿的失算了,她虽告诉了父亲未来登基的是三皇子,却并没把更多细节托出,以致于楚玮还想着两边讨好。 楚玮以为,能够借着一个楚元元,和太子最倚重的永安公顾峰搭上关系,楚家这笔买卖很划算。 哪怕三皇子有所不满,楚家只需要把事情归咎于楚元元不检点,乡下来的侄女不懂礼数即可。 毕竟,长于乡野的楚元元,代表不了楚家。 可万一,三皇子没成事,太子登基,这就是楚家的转机。 楚玮本不打算和三弟细说,可又怕三弟在三皇子面前说错话,还是提醒道, “不论如何,顾公爷可是太子太保,太子可是皇上嫡子,正统继承人,我们楚家不能明着得罪顾家。 “我明日自会去向三皇子请罪,言明此非我们本意,实在是楚元元行事无度,且又身份尴尬,楚家无人能管束她。” 楚瑞不知想到了什么,低声耳语道,“二哥,或许我们还能利用楚元元……” 楚玮摇摇头,直接打断道,“楚元元自小长在乡野,不是府中教养长大的姑娘,不好掌握。” 楚瑞不解,“既然如此,娘为什么要把人接回来备嫁?陆家真的会如我们所愿的替楚元元备嫁么?万一陆家不愿意呢?” 楚玮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弟弟,“放心,陆家一定会的,他们只会比我们更积极。” 而后,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提到了楚元元另一个感兴趣的话题, “老三,蒋厚那个莽夫你记得敲打一下。胆敢惦记侯府的姑娘,行此龌龊事就该打断他的腿。 “也就是今天这事被顾四给截了胡,不然我们楚家还真要栽他手里了。” 楚瑞得意道,“大哥放心,蒋厚此人滑头,他已经深刻的反省了。他且怕我们找他算账呢,不会乱说话的。” “行了,没什么事你先回吧。” 等楚瑞走后,楚玮又喊来贴身长随吩咐道,“你去看看二姑娘睡了没,要没睡让她来一趟书房。” 楚芳儿正在等三叔去云州的消息,听了这话赶紧就过来了, 见了礼后,还没等她开口,楚玮先看着她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蒋厚的事你三叔已经去办了。以后行事小心些,万不要留下痕迹。” 他不介意闺女有些小心思小手段,何况这次的事错有错着。 但是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 楚芳儿原以为自己瞒过了母亲该是没事了,不想竟还是被父亲知晓了。 她也知道今天这事是自己莽撞了。 只是,关于楚元元的事,她不想也不敢和父亲说。她不能让父亲知道她为什么要报复楚元元。 她深恨上辈子楚元元对她的见死不救,自然也恨过父亲和家族的冷血无情。 可她的未来还在父亲手里,母亲到底只是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小商贾之女。 无论是直觉还是理智都让她清醒的知道,她不能失去父亲的信任和支持。 所以,她很乖巧听话的应下了父亲的告诫。 楚玮看她这样乖巧也满意了几分,而后又问道,“你最近可是又做了预知梦?不然怎么好好地去针对元娘。” 楚芳儿心跳加快,强自镇定道,“没有。女儿只是不喜楚元元,”说完这话后她有些犹豫,要不要把算计楚元元的理由放在钱晗的身上。 没想到,楚玮直接问了,“因为镇国公府的钱晗?” 楚芳儿飞快的看了父亲一眼,见他面色平静,才低头轻“嗯”了一声。 楚玮听到女儿承认,心里有些不悦,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道,“钱晗不适合你。” “你即知钱昆会承爵,那钱晗不过是个空有皮囊的纨绔,有什么前途可言。” 至于自己打算送女儿进三皇子府的事,不急于告诉她,待云州之事办妥后,楚家得了功劳再提为佳。 只缓声道,“你如今还未及笄,待你及笄,你的亲事,为父自会为你筹谋。” 楚芳儿乖巧的应了。 她自然明白,钱晗不是她的归宿。 只是,她不可能把她前世所有的事都告诉父亲, 关于预知梦,她只准备徐徐告知,她得为自己的未来留下足够的筹码。 只有她一直有用,父亲才会一直器重她。 楚芳儿走后,楚玮也离开了书房。 楚元元趴在书房的屋顶看着人离开,心想,原来这个楚芳儿会做预知梦。 或许,不是预知梦,而是她重生了? 第9章 退亲 不管楚芳儿是真预知还是假重生都不重要,就冲她有了先知先觉还和没有前途的纨绔勾勾搭搭就知道,那是个没脑子的。 若她还想用先知先觉来害自己,把人解决了便是,现在还是先把玉珏拿回来为要。 楚元元等周围一切归于平静后,才悄悄的从屋顶下来钻进了书房,直奔楚玮藏玉珏的书柜而去。 这东西虽然是原身和镇国公府定亲的信物,退婚是该还对方。 可架不住楚家还想用这东西去试探陆家,那她就不能把东西继续留给楚玮了。 无论这个信物会不会让陆家上当,她都不想冒险。 至于丢了定亲信物后,楚玮要怎么和镇国公府交待,那就不是她的事了。 楚元元凭着在屋顶看到的情况,摸索着找到刚刚楚玮藏玉珏的盒子, 才要把盒子打开拿东西,手肘不知道碰到了哪处机关,书柜竟然无声的往两边推开了,露出来一面看似普通的壁画。 楚元元:…… 她兴奋的上前观察,可惜月光太暗,又不敢点灯,只能一边努力的睁眼凑近了看,一边用手细细的摸索着壁画上有什么玄机。 感谢上辈子的各种影视剧脑洞,她才尝试了三遍,门就被打开了。 里面散发出来的微弱萤光让楚元元有些紧张,小心翼翼的看了一圈书房,好在光很微弱,刚够看清脚下,并没有让书房变得更亮。 小心地走进密室,她看着满地的箱子和几个摆满的架子一阵激动。 架上的多是瓷器古玩,还有一些兵器摆件,间或有一两个大小匣子。 可等她把地上那些箱子一一打开,楚元元越看越肉痛,心简直在滴血。 好些箱子都空了,只有最里面的几个箱子里,还装着不多的金银元宝和珠宝翠玉。 楚元元抬头四顾,看着架子上还健在的瓷器古玩,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些。 这些可都是父母留下的遗产,必须全部打包带走。 等出密室后,楚元元也没忘了那枚信物玉珏, 不过,她最后还另外找了个差不多的玉珏,塞回了楚玮原来放玉珏的盒子,糊弄一下他应该没问题,反正明天这东西他就要送出去了。 而果真是什么要紧的信物,陆家应该不会看不出来东西不对。 至于镇国公府,于她何干。 想起定北侯兄弟的密谋,她又转身在书房里到处翻找了起来。 听那兄弟俩的意思,顾家是太子党,而楚家暗中投靠了三皇子,楚玮恐怕还想借她嫁给顾四之机,和太子扯上关系,以便楚家两边得利。 她怎么能给他这种机会。 在书房里一顿翻找,楚元元没找到什么密谋的文书,倒是找到了一些定北侯与人勾连党同伐异的秘信。 想了想,楚元元把相关人等姓名官职记了下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没准以后能用上也说不定。 又在书桌底的背板下翻出来一个暗格,里面藏了一叠十万两银票。 必须拿走,不能再被他祸祸了。 至于定北侯何时会发现书房里丢了东西,能拖几天便拖几天吧,要实在拖不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查呗,反正他什么也不可能找到。 虽然她出嫁的日子还没定,这段时间要维稳,可只要不让人发现此事与她有关就行。 能找到的钱财,她是一分不会给他们留下的。 就这样,楚元元一刻没耽误,出了内书房,她还去了季氏和葛氏的院子, 可惜,两人的屋里有人守夜,暂时不方便进。 而库房的具体位置,晚上黑灯瞎火的,她对府里不熟,怕弄错了惊了人,只得等她白天探查了情形后再来。 第二天,楚元元早起在侯府里逛园子,看似闲极无聊乱转,实则是探看府里的地形地势。 远远的就看到二门里迎进了一辆豪华的马车,耳尖的她听到了丫鬟在说,“镇国公夫人来了,快去禀报老夫人与夫人。” 镇国公夫人? 那不就是原身的前未婚夫的母亲? 这么早就杀上门来了? 来退亲的? 都等不及定北侯上门去呀! 好好好,本来昨天听了一晚上墙角的楚元元还在思考,退亲后,该怎么顺理成章的把母亲给镇国公府的定亲信物,从帮她退婚的楚玮那要回来呢, 这不就来机会了吗。 楚元元等镇国公夫人被下人引去寿安堂,也马上往寿安堂而去。 才到院门口就被人拦住了,拦人的正是田七,“大姑娘,老夫人正在见客。您要是没别的事儿就先回去吧。” 言下之意,请安就不必进了。 楚元元满脸笑意,“不知见的是哪家客人,我都回京三天了,正好进去认个亲啊。” 田七假笑道,“大姑娘,老夫人见的是镇国公夫人,人家是来退亲的。” 这看好戏的小表情,浑身上下都写着:不想丢人就赶紧走吧。 楚元元表情夸张道:“镇国公夫人来了!那我更是要见见了。” 边说着,便不由分说的挤开田七往里走。 田七瞪眼,这人都不知羞的吗?竟然还上赶着去找不自在。 楚元元可不管别人想什么,她进门便喊道,“祖母,我听说镇国公夫人来退亲了。” 看到镇国公夫人身边茶几上的一个盒子里,装着个成色不错的玉佩, “正好,亲事退了,我娘给我准备的定亲信物也可以还给我了。” 说完便把盒子里的玉佩抓在了手里,她怕自己慢了一步就被楚家人昧下了。 而后又补充道,“对了,镇国公夫人,贵府上的定亲信物,昨天晚上我已经交给我祖母的丫鬟田七了,你找她要就行。” 最后丢下一句,“既然你们还有事聊,我便不打扰你们,先回去了。” 说完便快速的转身出门,只留下了一个还在晃悠的门帘子,证明刚有人从此经过。 屋里众人全被楚元元这不要脸的操作给惊得木愣愣没反应过来。 楚老夫人气得浑身颤抖,差点儿当场骂粗话。 好歹顾忌着还有外人在,忍了又忍,才压下心中的怒火,没办法,这是楚家的孙女。 她脸皮抽搐着尴尬道,“钱夫人见笑了,孙女顽劣,常年长在乡野失了礼数,勿怪勿怪。” 然后又转头对一旁的李嬷嬷道,“去把玉珏取来。” 镇国公夫人也气得不轻,如此这般不知礼数的姑娘实在罕见,竟是直接从她面前拿了东西就走,太无礼了! 好在就要与自家儿子退亲了,不然真娶了她,她不得被呕死。 再一想到昨天听到的传言,修之竟然和她扯上了关系。 唉,算了,这事就让嫡兄和嫂子自己头疼去吧。 两家麻利换了信物和庚帖,镇国公夫人一句客气话也没说便走了。 季氏本还担心钱家会抓着楚元元的错处,向定北侯府要赔礼,没想到钱夫人这么干脆的就走了。 至于那个被楚元元换了的玉珏,镇国公夫人并没有发现。 楚元元拿了东西就赶紧溜回了小院,她也就是出其不意,不然肯定没这么顺利。 本以为镇国公夫人一走,定北侯或是老夫人会派人来找她拿玉珏。 不想等她把东西藏好,又出门继续踩点时也没见人来找她。 心下好奇,正犹豫要不要去看看镇国公夫人走了没,就听到有丫鬟议论——永安公府顾四公子来了。 而且,永安公府只来了顾四公子一人。 第10章 婚期越早越好 原来是顾四来了,难怪没人来找自己麻烦。 只是,不等楚元元高兴,就又听到仆妇讥笑道,“可见顾家有多不待见大姑娘,提亲这么大的事,永安公府竟只来了顾四公子一人。” “是啊!常言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媒人是来了,可无父母之命,也不知道大姑娘这婚事能不能作数。” 楚元元只觉头皮一麻,这永安公府的门不好进啊! 她昨天就已经猜到了这门婚事怕是不那么容易成,不过,只要顾四乐意,她就不带怕的。 反正她只是奔着能从楚玮父女手上脱身的目的,又不是真为了嫁进顾家享福。 不再理会各种议论,楚元元直接往前头花厅而去。 花厅里,除了季氏和定北侯夫妻,就是顾四,并与其一起来的一位媒婆,和一个儒雅端方的老夫子, 楚元元在花厅内围听得,那老夫子是顾家的族老,顾公爷政务烦忙,所以顾四特意请了这位族叔祖陪他上门来提亲。 季氏和葛氏都恨不得马上把楚元元送走,自然不会挑顾家的理,在她们想来,只要顾家有人来提亲就行。 尤其是季氏,昨晚还想着能拿了信物去陆家试探,可早上楚元元在镇国公夫人面前闹了那一出,如今也没机会了。 她就只想早点把楚元元的亲事定下来,等着陆家人上门给楚元元备嫁,好借机再弄点钱财。 葛氏也是差不多的心思,楚元元的坏名声直接带累了她的闺女,她也想早早把这个瘟神送走。 那真是,恨不得今天就让楚元元出嫁。 顾家这边都感受到了楚家急切嫁女的心思,喜媒婆见顾四没意见,便直接就提出了要楚大姑娘的庚帖和定亲信物, 最后更是直言,“明日便去合八字、合日子”。 楚元元在内围听得好笑,倒也不反对,左右出嫁日子再快也还有三五天,足够她踩完点搬空楚家了。 楚元元不等季氏让田七去找她要信物,便自己从内围走了出来。她可不会给别人做手脚的机会。 顾四见到楚元元有些意外,她身上穿的是洗得发白的旧衣,头发被两根发带绑着,梳拢在脑后,如昨日一般没有戴任何珠钗。 也就容貌清丽遮掩不住风华,不然粗粗看着,真连楚老夫人身边的丫鬟都不如。 此时两鬓沁出了点点细汗,料想她该是一听到消息便赶过来了。 楚元元没有把早上刚从镇国公夫人那里要来的玉佩给顾四,而是另外准备了一块外形相似的。 这是她一早就打算好的,为免出现意外,母亲替她定亲用到的信物还是不要再给出去为好。 然后又直接说道,“祖母,我和四郞去花园里走走,你们继续聊。” 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就把顾四给推走了。 到了大花园,楚元元见四下安静,仆人都离得很远才停下来。 顾修之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姑娘,比起昨天看到的人儿更生动鲜活了,那股子朝气真让人羡慕。 楚元元看着这张熟悉的脸,还有些紧张,抿了抿嘴道,“谢谢!无论你因为什么原因愿意同我定亲,但确实帮了我。 “如果成婚后你有了心爱的姑娘,可以和我说,我会随时为她腾位置的。” 顾修之挑眉,似笑非笑道,“腾位置?怎么腾?自请下堂?还是降妻为妾?” 楚元元忍住了想翻白眼的冲动,道,“届时我可以自请下堂。” 怕他再说出什么自己不想听的话,赶紧又道,“你能帮我一个忙吗?我想私下见见我大舅舅,他是陆氏商行的东家。” 顾修之没说话,楚元元怕他不答应,又解释道,“我母亲临终前曾托他替我保管了一些东西,只等我出嫁时交给我,但是我不想让楚家人知道。” 顾修之这才无所谓的点点头,“明天给你消息。” 楚元元松了口气,定北侯府里的事好解决,可是在府外找人就比较麻烦了, 倒不是她不能偷溜出去,而是她对京城一片空白,自己出府找人肯定要多浪费不少时间,有捷径当然更省时省事。 而且,她的嫁妆将来都是要带去顾家的,顾修之没理由不帮她。 等见过陆家舅舅后,她才好决定什么时候拿着信物去通宝钱行取东西。 想了想,楚元元还是提了一句,“我二叔他们想早点甩脱我这个累赘,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的婚期越早越好。” “我无所谓,不过,你确定越早越好?” “我知道婚期太赶准备会不充分,可是定北侯府不可能会替我费心备嫁,那还不如早点离开这里,他们省心我也舒心。” 而真实情况是,只等踩点结束,她随时可以搬了库房跑路。 鉴于这府里不友好因素太多,等她把事办完,就没必要留在这沾晦气了。 顾修之不由多看了楚元元两眼,确定她是真的很期待早点离开楚家,心里不知怎的有些高兴,于是应道,“好。” 楚元元见对方应下了很高兴,眼见着快正午了有点晒,便推着人回了花厅。 等他们回来时,花厅里众人已经聊完了, 顾家族老已经被定北侯请去了外院书房,而喜媒婆则由葛氏陪着坐在花厅里喝茶。 喜媒婆从没有做过如此轻松随意的媒, 顾家对这婚事完全不想搭理,又不得不听之任之,而定北侯对顾家也没有一丝要求,可见昨天坊间传言怕是真的。 两家该是都想尽快把婚事办了好遮丑的。 *** 第二天一早,顾修之就派人来定北侯府接人了。 楚芳儿听说后嘴上不耻,心里却有些羡慕。 这顾四,原来也不尽是传言的那般性情不堪,才定亲就来约未婚妻出门游玩了。 可惜是个瘫子,不然哪里轮得到楚元元嫁给他。 继而又一哂笑,他们也不过就是乐呵这两天了,以后可就只能在黄泉路上相伴了。 季氏正等着楚元元出门前去给她请安,还想着要敲打一下她,出门在外别给侯府丢了脸。 不想久等不到,再问却说人已经出府了,不由又是一阵气恼。 楚元元!早晚不来请安,就连要出门也不来和长辈说一声,真是岂有此理。 楚元元可不知季氏的反应,知道了没准更高兴,反正他们现在也不能把她如何。 她正高兴呢,没想到顾修之的效率还挺快, 昨天说让她今天等消息,她还以为是今天告诉她能见面的时间,不想这就直接能见到人了。 可等楚元元在车厢里见到顾修之才知道,陆家人并不在京城。 虽然京城有陆氏商行,但陆家是北地富商,在京城只一个别院,陆家人都住在老家兴州,一年只因生意来往京城一两次。 小厮顾平安在一旁解释道,“小的昨日去陆氏商行问过,陆家大老爷已于五日前出发赶往京城,明日应是能到,便留了拜帖,约了明日午时见。” 楚元元听了虽有些诧异,却又有些恍然。 母亲陆怡嫁给父亲后,就随父亲去了北地守边,而镇北将军府离兴州并不算远。 倒是父母故去后,二叔楚玮袭了爵后才回的京城。 可既然舅舅不在京城,顾修之还约她出来做什么? 既然这般疑惑,楚元元自然就问了。 顾平安识趣的赶紧撤了,一时间,车厢里只剩下了两人。 顾修之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不是说了接你出门买东西。” 楚元元惊得差点掉下巴,她以为那是说给定北侯府的借口,竟是真的? 他们有这么熟了? 这个男人…… 顾修之没再理会楚元元,而是对外面的车夫道,“走吧。” 楚元元追问道,“你要带我去买什么?” 第11章 终不过是互相算计 顾修之上上下下的打量楚元元,那嫌弃的眼神毫不遮掩。 楚元元随着他的视线也看了看自己身上旧衣,再对比一下对方通身华贵的样子,确实有些尴尬,但还是强调道, “我一个孤女,穿戴差点不是正常么。何况,昨天我同你说了,母亲在舅舅那帮我存了东西,我有嫁妆,你少小瞧人。” 顾修之没再多说什么,而是直接带着楚元元去了银楼。 买完一套珍珠头面的顾修之还准备继续,被反应过来的楚元元赶紧拦了, “可别再买了,定北侯府恨不得我净身出户,买的多了回头别便宜了他们。你有这个心,不如等我们成亲后,你天天送我首饰头面我才高兴呢。” 顾修之皱眉,“这是我送你的,他们岂敢贪了。” “那可说不准,只买几样,我就直接戴头上了,他们没机会下手,也就只能眼红。可如果买得多了,我没地方藏啊! “万一出嫁那天,她们就用为我梳妆为由,随便捣鼓两下,东西不翼而飞我都不知道,可不就成功把东西给昧了。” 如果楚元元不是曾经听到过楚家几人的夜谈,没准也会像顾修之想的这般, 但是,那晚楚老太太可是明说了“钱财该留给楚家充作教养之资”。 虽然他们说的是陆家的钱财,但楚元元并不想拿自己的钱财去试探他们的贪婪。 虽然她有空间可以藏东西,但是这种过了明路的东西,她要藏空间不就是告诉人她身上有猫腻吗。 楚元元见顾修之面色不好,安抚道,“没关系,有这一套首饰也够用了。” 想起身上穿的旧衣,又补充道,“我有喜服嫁衣的,那是太奶还在时就替我准备好的。” 这些年原身日子过得拮据,不得不当了些钗环,但是喜服嫁衣都还好好保存着,那是原身的希望。 哪怕可能料子比不上顾修之给她买的,但那毕竟是楚太奶和原身准备多年的东西,她就不换了。 楚元元都这般说了,顾修之还是不顾她阻拦,给买了几身新衣,又买了一套极出彩的首饰头面,“出嫁那天配喜服。” 楚元元有些赧然,一时又有些纠结。 虽然她已有准备,既然要嫁给对方,哪怕没有感情基础,那也要奔着和人好好相处去。 可对着这张熟悉的脸,有时候会让她有点小不自在,有时又会情不自禁的想多了。 顾修之并没有注意到楚元元的神情,而是带着人去了酒楼吃午饭。 这一天,楚元元除了一开始有点别扭,后面就想开了。 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有什么好矫情的。 况且,顾四愿意花时间和她培养感情,这不正好便宜了她么。 如果他对自己有情,成婚后她的日子会好过不少,将来婚变的概率也要小些。 而等回了定北侯府时,楚元元才知道,顾四今天之所以带她逛铺子买衣服首饰,又是去酒楼吃饭,这些背后都是有原因的。 此时,楚元元正让车夫停车,她想起来该要去医馆配点药。 可惜她进了医馆后才想起来,这是古代,一个正经姑娘根本不可能在医馆买到春药。 只得随便报了两个前世常用的养生方子,原身有些宫寒的小毛病,有备无患吧。 顾修之见楚元元竟然拎着药包进车厢,有些疑惑,“你不舒服?” “没有,”楚元元想了想,还是凑近了他耳边小小声问道,“你能帮我搞点春药吗?” 顾修之突然闻到一阵熟悉的少女幽香,有些神思不蜀, 少女吐气如兰的刺激,更是让他从耳尖到心尖,都有些酥酥麻麻的痒。 待听到“春药”二字,心跳又快了两分。 眼见这男人又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楚元元没好气道, “我被人算计下了药,难道还不准我以其人之道,还置其人之身了。 “你就说行不行吧,不行我就自己去买。” 顾修之听到这话黑了脸,一个姑娘堂而皇之的去医馆买春药,亏她想得出来。 想也知道刚刚她进医馆也没好意思开口,如今还拿这话来诓他,真是不知该怎么说她好。 他不想搭理楚元元,直接对着外面喊道,“回定北侯府!” 直到回了定北侯府,顾修之也没说同意不同意。 楚元元也搞不懂他什么意思,只得先放下此事。 楚芳儿都让人在二门盯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才看到人。 眼见着之前钗环全无的楚元元,现在身上竟戴了一整套明月清风楼的珍珠首饰,不由嫉妒的眼都红了。 “姐姐可真有本事,竟然让顾四公子送你这么好的首饰。” 待看清了这套珍珠首饰竟是难得的“倾月”,更是心里酸得不行。 “还是姐姐手段高,之前穿戴得那般寒碜是你故意的吧,可不就引得顾四怜惜了。” 她堂堂定北侯嫡长女,也不过就只有一套价值千两银的“明月”,比不得“倾月”售价高达九千两。 楚元元翻了个白眼就想走,根本不想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可楚芳儿见她这般无视自己,直接挡住了去路愤恨开口道, “你得意什么?你以为今天顾四为什么约你出门,他不过只是让你给他做挡箭牌罢了。” 这话倒真让楚元元有了些好奇,遂问道,“什么意思?” 楚芳儿满脸得意,晌午父亲和母亲说的话,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顾家为什么哪怕不待见楚元元,也还是默认了顾四一个人上门提亲。 只不过是顾公爷更不愿意顾四娶承恩公府柳家的三姑娘罢了。 最近,柳家借着太后的势在向顾家施压,欲逼顾四娶柳三姑娘为妻, 所以顾四才会出人意料的出现在前儿定北侯府的赏花宴上,更是因为楚元元和他有了纠葛后直接同意上门提亲, 楚元元,不过是顾四用来拒绝柳三姑娘的挡箭牌罢了。 柳三姑娘得知顾四昨天竟真的上定北侯府提亲后,竟然不顾礼数的跑去永安公府放话,说她不同意楚元元先她进门做妾。 要想让楚元元进门,必须得是在她和顾四成亲之后。 因着柳三姑娘这话是直接当着一众下人面直接喊出来的,所以才把柳家和柳三姑娘的心思传了出来,不然还真没多少人注意到柳家原有这般打算。 而且,柳三姑娘那话估计是把顾四给恶心坏了。 所以,顾四才一早就来接楚元元出门游玩了。 他这是为了表达娶楚元元的决心,好让柳三姑娘彻底死心呢。 楚元元:…… 她就说,当时顾四同意娶她同意得太干脆了,好像就在等着她开口似的。 再有今日买礼物这事,两人的关系明显就没好到这种豪掷千金买重礼的程度, 如今,可算是都找出来原因了。 不过,这与她的目的并不冲突,如今她既得了实惠,何乐而不为呢。 两人的婚事虽然是因为算计,可既能拖她出楚家的泥淖,又能帮顾四摆脱掉柳三的纠缠,双赢的事,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不过,既然婚约是互惠互利的事,楚元元认为,以后在婚事上她不欠顾四了。 楚元元想明白此事后心里啧啧,楚芳儿想让她和顾四的婚事起波折,只这么点挑拨离间的伎俩可不成。 再次赏了楚芳儿一个白眼,又转身走了。 楚芳儿:好想把这女人的脸皮扯下来! 她得让母亲尽早把人嫁进顾家,看她还能得意几时。 一想到楚元元即将遭遇身首异处之刑,心里才得了一时的畅快。 楚元元可不知道楚芳儿想什么,回去的路上她正在心里思量, 在顾家看来,自己一个孤女竟是还把承恩公府的姑娘比了下去? 能让顾家和顾四如此不待见的原因,绝对不止是因为这位柳三姑娘性情多差, 或许,更多的是政治考量吧。 想到这又不由的叹了口气,只希望自己被卷入政治旋涡后,还能保得一命。 如今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因着半路遇上了楚芳儿,楚元元那颗想要让她也尝尝春药的心,就又蠢蠢欲动了起来,压都压不住了。 看来,今晚还是得出府去弄点春药才行。 第12章 陆家 医馆不好去,那就乔装一下去青楼好了,不是说那种地方这种药很多嘛。 回收库房反而不是那么急了,毕竟库房的目标太大,一旦动手了,被发现后府里的戒备就会更严密,想要随时出府不一定能像如今这么容易的。 深夜,楚元元大概估算了一下时间后起床,才打开窗户准备出门,就见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好像是顾四身边的周护卫。 见她突然开了窗,虽有些诧异,但也没有多话,只是丢了一包东西给她便飞快翻墙走了。 楚元元:……顾四这人还真是,怪好的咧~ 虽然性子不讨喜,嘴巴也有点小损,但有求必应啊。 嘿嘿,省得她再出府踅摸了。 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很好,夜黑风高杀人月,她不杀人,她只回收旧物。 按着白天听来的八卦和自己踩点的成果,楚元元直奔寿安堂。 定北侯府虽说是侯夫人葛氏当家理事,可实际上季氏才是那个掌握了话语权的人,因为她有钱且儿子孝顺。 如今府里的人都以为,楚家发迹靠的是老太爷和老夫人,京城定北侯府没人还记得定国公,惦记他的人早被发卖了。 自然也更没人清楚楚玮原来的底细,他娶葛氏时只是个地主家的次子,白身。 但从这些信息已能看出,当年葛氏帮着夫君和婆母送走原身背了锅,可实际好处捞得应该没有季氏多。 定北侯府里最有钱的是老夫人季氏,其次是侯爷楚玮,府库里的东西应该已经被楚家人祸祸了不少, 因为私下里婆子都传,三夫人可没少因这和三爷闹脾气。 楚元元不打算漏掉任何一点东西,收了两处库房的她有点不满,竟都不如楚玮的密室。 而那些被摆在明面上的好东西,只能等出嫁前一晚再来了。 毕竟,她虽有前世所学武术打底,却不是什么绝世高手,还是得注意现下莫引起别人的注意。 有空间就是这点好,目之所及,意念所指,尽可纳入空间。 翌日,顾家遣人送来了婚期,最晚的一个吉日是两月后,而最早的一个吉日,就在三天后。 定北侯府一点儿没犹豫的选择了最早的日子。 甚至,因为楚家没打算替楚元元准备嫁妆,自然无人开库房,库房已空的事,竟都不曾被人发现。 楚元元对此乐见其成,她更在意的是与陆家人的相见。 午时,楚元元在酒楼的包厢与大舅舅陆恒大眼瞪小眼。 楚元元:这个男人和她长得好像啊! “元元,”陆恒有点激动,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外甥女,人还算精神,只是穿着打扮简单了些。 其实是因为楚元元搞不定太过繁复的发髻和穿戴,秋老虎还挺热,当然便是怎么简单清爽怎么来了。 陆恒刚到京城还没来得及去定北侯府送拜帖,便听人说了定北侯府赏花宴发生的事。 气定北侯府欺人太甚,恨不得直接上定北侯府把外甥女接回陆家。 可想起出发前父亲的话,只得按下各种心思, 想着能赶紧见到外甥女才是正经,便急急来赴了顾四的约,如愿见到了长得如胞妹一般明媚淑丽的外甥女。 最是那一双眼睛,明亮又有神,仿佛蕴藏着璀璨星辰,一时间让他误以为见到了妹妹陆怡。 他与妹妹陆怡是双生子,兄妹俩从小就感情好,他自认为哪怕小弟出生,几乎是她带大的弟弟也没能越过自己去。 如今小外甥女长大了,而妹妹却已故去多年。 楚元元见对面的男人死死的盯着自己看,眼角都隐有泪光溢出了,却始终没再开口说话,便主动道, “舅舅,这些年大家还好吗?你们怎么都不来看我?” 这是原身一直想问却没能问出口的,虽然她5岁就被送回了老家,可对儿时的记忆并非全无。 明明小时候舅舅和舅母们都很疼爱她,可后来却是再也没去看过她。 陆恒听到这话,眼泪终没能忍住掉了出来。 一个大男人在楚元元面前哭得像个孩子,还不停的念叨着“都是舅舅不好,元元受苦了。” 楚元元:……大舅舅怎的这般感性? 不过,看他这反应,这里面怕是有什么原身不知道的事。 果然,随着陆恒的讲述,楚元元方知道,外祖母在母亲陆怡病逝后,受不住打击就生病了,缠绵病榻不久便也去了。 外祖父也差点儿没扛住,但在家族危机面前,为了稳定局势,老爷子的心气一下子被硬顶了上来, 靠着一股顽强的毅力,硬生生撑了下来,他得好好的活着做陆家的定海神针。 舅母却因为照顾老人没顾上自己,不知自己有孕了,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也没保住。 家里发生的事不少,生意上的麻烦也不断。 陆家本只是一个商户,失去了镇北将军楚瑜做靠山,在北地的很多生意被人抢了。 抢生意的不是别人,正是新任镇北将军,武安公世子蒋定北的门客。 而武安公,是三皇子的外家。 定国公楚瑜原是皇帝特意提拔了放在北地的心腹,岂料他英年早逝, 皇帝一时无人可与蒋家抗衡,北地便又被武安公占了去。 要不是陆家与定北侯算是姻亲,想咬陆家一口的人只会更多。 为了保住陆家的生意,小姨母陆情不顾家里反对,毅然选择了进宫参加选秀,却被皇帝赐给了太子做侍妾, 这些年,因着小姨母是太子侍妾的关系,陆家得了太子庇护, 可也因为这层关系,三皇子一系便更看陆家不顺眼。 陆家他们自顾不暇,也怕让敌人盯上楚元元,便故意冷待了她, 只派了人远远关注着孩子,只要她能平安健康的长大就是好事。 当年陆怡出嫁时的嫁妆丰厚,京城好些人都是亲历者。 有定北侯府挡在前面,便无人惦记楚元元,而若是被人关注到楚元元,那指不定就有更多人想借机谋夺钱财。 “你母亲临终前做了安排,你被送回老家也算是你母亲替你谋划的。她深知楚家除了你太奶,其他人都不可靠。 “你若呆在侯府后院,无长辈依靠,不是长不大就是病弱体虚、不利子嗣。反而送去乡下,虽然日子清苦,却能平安健康的长大。” 楚元元深以为然,一想到刚退掉的婚事,赶紧说道,“母亲给我定下的亲事昨天刚退了,这定亲信物是不是还有其他作用?” 说着,她就把那两块定亲信物拿了出来。 陆恒摩挲着玉珏不由露出了一丝缅怀之色。 第13章 嫁妆太丰,要低调 陆恒边摩挲着玉珏边笑道,“退便退了吧,不过是你母亲机缘巧合救了老镇国公夫人一命,老镇国公因看中你父亲,便与你父亲约定了你和他孙子的婚事。” “你母亲为了让老镇国公答应护你,曾经许诺,如果你平安健康的长大,嫁入镇国公府,钱家便可拿着这两块玉珏和玉佩做信物,拿到她存放在通宝钱行的全部财产。” “只是你父母去后不久,老镇国公便上了战场,而后在战场上旧疾复发亡故,此事如今的镇国公府怕是无人知晓了。” 不然也不至于一直不提成亲的事,孩子都及笄了,要不是定北侯想要谋陆怡的嫁妆,还没人想起把人接回京。 楚元元听得此言心里一松,好在她及时把两个信物全换回来了。 陆恒见外甥女那像是猫儿偷吃了鱼似的开心样,苦笑道, “如果你没能平安健康的长大,或是你没有嫁入镇国公府,即便谁拿了其中某一个信物找来陆家也无用的, “通宝钱行是你小舅的产业,左不过给他们一些银子意思意思就罢了。” 楚元元恍然,母亲说的全部财产原是这个意思。 陆恒想起给自己传信的顾四,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你与顾家四公子是什么情况?” 楚元元尴尬的笑道,“前两日刚定了亲,今日顾家送了婚期去府里,成亲的吉日定在了三日后。” 想了想又多问了一句,“届时舅舅可要来送外甥女出嫁?” 楚元元觉得陆家不来更好,她不想给楚家任何机会惦记陆家和她的钱财, 可是唯一的外甥女出嫁,如果不让他参加婚礼,他怕是不能接受。 “去!当然要去。”陆恒听了楚元元的话,脸色有些灰败, “都怪舅舅无用,楚家如此欺你,我们却不能替你出头。但是你出嫁,我们肯定是要去送你的,只你舅母他们怕是赶不及了。” 楚元元就知道,遂安抚道,“没事没事,来不及也没事,以后还有机会见的。 “舅舅别担心,顾四人挺好的。楚家这次算计我,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说永安公府比镇国公府更煊赫,就是顾四本人也长得比那个钱二好看。他知我是被人算计的,也愿意答应娶我。 “人不错,对我也好。昨日还陪我逛街买了不少好东西,你看我身上这些穿戴,可都是顾四送我的。” 陆恒听了脸都绿了,定北侯府竟然苛待元娘如此之极, 元娘竟是要通身穿戴外男所赠之物,哪怕是未婚夫妻那也好说不好听。 之前只听得下人回报就难受得紧,如今当面听到看到,这种愤懑不满的感受就更强烈了。 他知道外甥女这般大加夸赞顾四,只是为了安慰自己, 只顾四有腿疾终身仕途无望这一条,便足以让大部分闺秀却步了。 可自古民不与官斗,商户就更斗不过官家,哪怕陆家女是太子侍妾也没用。 除非是太子妃,或是个有品级的良娣也好点。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太子登基当了皇帝,他的后宅女眷自然能水涨船高。 可远水解不了近渴,被人算计得失了清白的楚元元,如今只有嫁给顾四一条路。 不然楚家人一个不高兴,便可以直接把楚元元沉塘了。 而让毁了名声的姑娘出家,那是疼爱孩子的父母才会想的折中之法,过几年事情淡了,找个理由让姑娘还俗远嫁便可以了。 楚元元见气氛有些沉重,便岔开了话题,“舅舅,我母亲的嫁妆,便是都存在了通宝钱行吗?” 陆恒提了提神,回答道,“不全是,就一些楚家不知道的私产,被你母亲提前存了。有一些不方便藏的都随着定北侯袭爵被楚家占了。 “好在,你母亲把一些田地铺子的重要文书也给存了,只要你拿着文书去把产业收回来即可,只是可惜了这十来年的收益,楚家人怕是不会还了。 “另外,通宝钱行原是你母亲支持你小舅自己弄的私产。没想到生意越做越大,但因着你母亲只出了一些本钱,又一直是你小舅在经营的,所以当初你母亲执意只要了两成干股。 “这些年的利钱,你小舅也都给你存在了通宝钱行,回头你也尽可以去取出来用。另外,……” 楚元元边听边计算得失,感叹她搬空的陆家三个库房加一起的价值,怕是都不足母亲给她留的东西的一半,可见这些年定北侯府败家败得有多快多狠。 但一想到母亲还替她藏了那么多钱财,她知足,就又开心了起来,笑道,“太好了!我终于变成大富婆了。” 陆恒听了这话有些心酸,外甥女本来能拥有更多的。 “你如今还要住在侯府,这些产业且先不急着取吧,回头我便以陆家的名义,给你备份嫁妆,届时你有一份不出错的嫁妆出嫁即可。那些产业便做你的压箱银,你自己偷偷藏着。” 楚元元连连摇头,陆恒原以为还要再劝说孩子,该低调时得低调,不想却听道外甥女说, “不不不!舅舅不必给我备嫁妆,现在谁不知道侯府不待见我,回头我出嫁时,楚家公中能出多少便算多少,那都是他们该出的。 “如果楚家能拉得下脸,什么都不出我也无所谓。咱们只闷声发财,可别再给楚家任何机会染指我们陆家的钱财了。” 陆恒有些迟疑,“这样会不会太寒酸了?好歹你嫁的是国公府嫡子。” “即使顾四……”瘫了,“可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如果你的嫁妆太寒酸了,怕是要被永安公府众人嫌弃。” “没关系,别人嫌弃不着我,只要顾四看重我就行。”楚元元无所谓道, “本来我进门的原因就不光彩,哪怕嫁妆再多,别人想嫌弃我也多的是理由,不在乎多这一点点。” 反正她早就摆正了自己的心态,她和顾四的婚事就是个互惠互利的合作, 顾家人能相处便相处,不能相处的话,看在顾四的面上,能忍就忍他们两分, 忍不了,她可不是个会一直委屈自己的性子。 到时候,顾家或顾四要是不怕继续被柳家惦记,尽可以让她自请下堂。 虽然大启朝没有女户会让她独立生存受限,可她自信那时候自己该有了自保的能力,也定能让定北侯不敢轻易动她。 最终,陆恒还是被楚元元说服了。 虽然有些心疼外甥女,可如今陆家就这光景,无法替元元撑腰,那便只能让她学着低调自保。 午饭之后,楚元元又在陆恒的陪同下去了京城的通宝钱行,算是认个门。 要找人或者带信,去通宝钱行最方便。 回定北侯府的马车上,楚元元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厚着脸皮开口了。 “顾公子,那个,我们婚期就在三天后,你们顾家是不是明天要来定北侯府下聘啊?” 说的什么废话,顾修之面无表情端了一杯茶,直接无视了她。 楚元元尴尬的赔笑道,“你看,我和定北侯府的关系你是知道的……那个,我是想说,那个聘礼,你能直接折现给我吗?” “噗……咳…咳咳咳……” 顾修之还真没想到,会突然间听到这么离谱的话。 第14章 算计落空 这几天,顾修之也算是知道点楚元元的性子,知她不似一般的京城闺秀循规蹈矩,可听到这话还是被惊得呛咳连连。 楚元元看他这样子,更尴尬了,擦了一把身上被喷到的茶水,幽幽说道, “我也不是惦记顾家的聘礼,我只是不想便宜了楚家而已。” 她一再强调道,“顾家要把聘礼送去定北侯府,肯定会被他们全昧下的。 “到时候我出嫁不仅嫁妆捞不着,还要损失顾家的聘礼,那可就太亏了。” 顾修之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语气似嘲讽道,“就你那名声,你以为顾家下聘时,会送上多少好东西?” 楚元元惊得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道,“难不成你们顾家,竟打着不出聘礼的主意?” 顾修之控制着想翻白眼的冲动,清理了身上的茶水污渍后就闭目养神,不想搭理人的态度很明显。 马车停在定北侯府门口时,顾修之都没睁眼,楚元元只得不情不愿的把还没说完的话带下了马车。 这次二门没有楚芳儿堵门了,倒是有个眼熟的婆子等着。 “大姑娘,老夫人着老奴在此候着,让你回府了去见她。” 楚元元心里疑惑,脚步却没迟疑,“那走吧。” 寿安堂里不仅老夫人季氏在,还有侯夫人葛氏,要见楚元元,正是为了她的嫁妆。 葛氏看到楚元元,就赶紧亲切的喊道,“元娘回来了,快来,我们正在商量你的嫁妆呢。” 楚元元听了心思微动,有嫁妆,那感情好啊! 再一想便明白了她们想干什么,面上却故作惊喜,都不等葛氏开口,就直接冲着季氏说道, “谢谢祖母,元娘的嫁妆不用太麻烦的,直接给我几万两银子就行。 “毕竟婚期太紧了,这会儿要准备什么也来不及,不如给银子实在,有了银子就什么都有了。” 也不知道楚家嫁女公中能出多少嫁妆,反正她往多了要准没错。 季氏听到楚元元的话脸都绿了,葛氏也面色不好,强笑道, “你这孩子真会说笑,嫁妆哪里就可以不准备了。时间再紧不还有两日可以准备。” 眼见着楚元元还要开口,季氏赶紧抢了话头道, “我们楚家发迹也就你二叔当定北侯这几年,可家里人口多开支也大,家业自是比不上别家。 “我听下人回报说你大舅来京城了,你的婚期现已定下,你该给他去个帖子,让他明日过府找你二叔,商量一下给你备嫁的事。” 楚元元心下冷笑,可真是打得好算盘,嘴上却开玩笑道, “祖母说笑了,我可是楚家的大姑娘,备嫁自然有您和我二叔做主就行了。陆家怎么能插手,陆家可不敢这么没规矩、不懂礼数。” 葛氏闻言补救道,“你祖母的意思是,要把你的婚期告知你舅家,另外,你多年未见舅舅了,正好请了人来府里见见。” 楚元元笑道,“原来是这样啊。没事的二婶,我今天已经见过大舅舅了,中午和四郞在酒楼用饭时正巧碰上了。 “我的婚期紧,就不用特意再为了见大舅舅花时间了。” 季氏和葛氏闻言脸色齐齐一变,楚元元竟然提前见了陆恒?那他们的打算…… 眼见婆媳二人还要说什么,楚元元抢先道, “二婶,我们楚家嫁姑娘的嫁妆银子有多少啊?我说的是真的,直接给我现银就成。 “你看我这爹娘都不在,只能自己厚着脸皮问了。” 葛氏收回脸上的神色,尴尬道,“你是楚家第一个成亲的姑娘,嫁妆银子……” “咳咳咳!”季氏赶紧打断葛氏,不满的瞪了她一眼, “急什么!待嫁姑娘张口就问自己的嫁妆像什么样子!此事自有我们做长辈的为你做主。行了,没你什么事了,你先回吧。” 季氏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便宜孙女没以前好忽悠了,原以为是个蠢笨的,如今发现不仅不蠢还没脸没皮。 楚元元本想再追问一遍嫁妆银,可是想起来被自己搬空的库房便忍住了。 他们还没发现库房也省了她不少事,只是不知道寿安堂里还藏了多少私房银子。 回小偏院后,楚元元忍不住翻了翻空间,除了在楚玮书房找到的十万两银票和一些金银元宝,其他的全是些不能直接看出价钱的东西。 有如古玩字画、杂器摆件,也有绸缎布匹和珍珠宝石,更多的还是些看不懂作用的稀奇漂亮艺术品。 哦……请原谅她没见过什么世面。 为数不多的几把兵器,应该都是父亲定国公的收藏。 像是珠串首饰和玉器玉饰之类的少之又少,想来不是被拿去送人了,就是藏在了寿安堂。 没准葛氏和其他几个女眷那里也有。 看来,有了春药还不够,她还得想办法弄点迷药,藏在定北侯府里的金玉首饰不找回来她可不甘心。 今夜楚元元老老实实的睡觉了,但是定北侯府里的人可没这么老实睡觉。 楚元元在寿安堂说得话,不仅是没脸没皮的要嫁妆,还传递了一个消息,她和陆恒见过面了,且陆家不会来给她添妆。 哪怕如此,楚玮还是想再试探一下陆恒,他不信陆家对能巴上永安公顾家不心动。 还真不心动。 陆恒对于楚元元嫁顾四,只有担忧和悲愤,全没有一点要替做太子侍妾的妹妹拉同盟的心思。 不只是因为他心里偏着大姐和外甥女楚元元,更因为陆老爷子足够清醒。 他和儿子们都明说了,陆家只是商户,陆情只是个太子侍妾,不要去想不该想的事。 甚至还让人告诫了陆情,既然当初非要参加选秀,说是为了陆家的,那就真要做到为陆家好。 别生妄想,别贪心,没得让陆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陆情的野心,在父兄的不支持下,只能小心掩藏着。 所以哪怕再蠢蠢欲动,也不敢主动和人说,她外甥女楚元元即将成为永安公的儿媳妇, 只能当不知道这事,等待着有缘人自己发现,届时,她或许还能得到些意外之喜。 太子也知道了顾四要娶定北侯侄女楚元元的事,倒是不知道这姑娘原来是他侍妾的外甥女。 虽然楚元元身份太低又没好名声,可是太子和顾国公一个想法,娶楚元元总比娶柳三强。 承恩公柳家是太后的娘家,可太后却不是皇帝生母,永安公未成婚的公子只有一个顾修之, 柳家和太后自然就极力想促成柳三姑娘和顾修之的婚事,何况柳三姑娘从小就中意顾修之,全不在乎对方瘫痪之事。 但这对顾家和太子来说,却都不是什么好事。 顾家正头疼顾修之的婚事呢,这不就撞上来了个楚元元。 陆恒接到楚家三爷的帖子还有点奇怪,楚瑞,他认识吗? 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元娘的三叔,只是,这人找他为的甚? 等在酒楼见到楚瑞,又听了他一番明里暗里的讨要妹妹嫁妆的话,好悬没把茶水当面泼过去。 第15章 回报楚芳儿一药之仇 陆恒强忍住怒意,沉默地听着楚瑞的“肺腑之言”, 他一句话不回应,楚瑞也不以为意, 自从陆氏死后,两家已十多年不曾往来,生份很正常。 可楚家是定北侯,陆家只是个商户,楚家想要的东西,陆家难道还敢不给? 这可真说不准。 如果在陆家这里楚家的名头那么好使,楚玮又怎会让楚瑞来分一杯羹呢。 当年,侄女楚元元手里还可能藏有陆怡嫁妆这事,他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心思,才让母亲同意了瞒着三弟的。 只是现如今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只他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才不得不把此事和楚瑞说了。 在楚瑞拍了拍他的背,语重心长的一句“你自己仔细琢磨琢磨”后, 陆恒终于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三爷可真会开玩笑,陆家女嫁作了楚家妇,还生了楚家姑娘,嫁妆怎么安排自然由楚家众位长辈做主。 “至于我妹妹陆怡当初的嫁妆,她之前怎么安排的我还真不清楚。不过,嫁妆单子我到是还有的。 “要不这样,一会儿回去,我就把嫁妆单子誊抄一份,让人送去府上给元娘,也好让元娘核对一下数目。” 楚瑞听到这话直接黑了脸,可是想起二哥的交待,还是没敢直接撕破脸,只得沉声道, “元娘出嫁后还得靠娘家撑腰方能在夫家立足,你一个做舅舅的就一点儿不为元娘着想?” 着想? 他就是太为元娘着想才明白,不能让元娘在明面上有太多的嫁妆,不然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陆恒无辜道,“三爷说的哪里话,我做舅舅的自是希望外甥女好的。 “可陆家只是外家,一介商户哪里能跟定北侯府这正经的娘家比。” 楚瑞眼见这人就是装傻,只得恨恨的放下一句,“你可不要后悔!” 要不是顾忌着陆家还有一个女儿在太子后院,二哥和他也不会这般畏首畏尾,只能暗地里想办法。 看来,他得找三皇子说说了,太子可真是个碍事的。 楚瑞回定北侯府时,楚元元就知道了这人去找过舅舅陆恒了。 好在她提前见了舅舅,舅舅没被楚家人给诓住,只是楚元元仍旧不甚开心。 因为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昨天她和顾修之说,让顾家把聘礼折现给她时,顾修之会像看白痴一样看她了。 因为昨天喜媒婆除了来楚家请期,竟然还一起走了纳征的礼, 也就是说,在她出定北侯府门前,聘礼已经送进侯府了。 而楚家人只告诉了她婚期,没人提过一句聘礼的事。她对古礼又不怎么了解,自然不知道此事。 唯一能给她一点安慰的是,顾家送来的纳征礼真就是非常的符合规矩的礼数。 符和到一点儿也挑不出错,礼数周全但就是不像她想象的值大钱。 无论是礼饼一担(海味四式),还是三牲鸡一对、猪肉三斤,亦或是大鱼、四京果、龙凤烛和对联,都是合规矩的聘娶诚意,可就是没有衣料首饰和聘金。 喜媒婆没提,楚家人也不敢问。 楚元元却隐隐猜到了什么。 莫不是顾四给她买的首饰和衣服,就是聘礼的一部分? 这人可真精明,明明是借了她去做挡箭牌,本以为是白赚的礼物,没想到是提前预支的聘礼。 好在东西是她自己得了的,没让楚家人过过手。 楚玮听了楚瑞回来后说的情况,一脸阴沉。 该死!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可如今顾四看楚元元看得紧,几乎每天都来约她出门,今天没约人出去却也派人送了东西来。 他要是真敢做点什么,就怕顾四一个不乐意闹将起来,届时两家都难堪。 尤其是定北侯府比不得永安公府势大。 如果是断腿前的顾四,那好歹是个读书人,行事有度有矩,不一定会乱来。 可如今这个顾四,还真让人有些摸不清他的脾气喜好。 想了又想,还是罢了。 穿鞋的害怕光脚的, 既然他还想靠嫁楚元元进永安公府博一个可能,只能留点余地了。 楚瑞见二哥脸色变来变去,最后居然还是沉默,心知二哥这是要放弃了。 他有些不满。 以前不知道楚元元身上竟还有陆氏藏起来的嫁妆,所以根本没多看过她一眼, 可如今知道了却得不到,他怎么可能甘心。 再一想到,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指不定二哥就曾经从中得了不少好处,不然二哥哪来那么些私房,他又更不满了几分。 心里想着,一会儿必须去找三皇子,太子真是太碍事了! 楚元元眼见出嫁的日子临近,回报楚芳儿一药之仇的机会还没找到便有些急了。 吃了晚饭后就一直在府里转悠,转悠着转悠着,就一直围着芳菲院绕大小圈。 眼见天快黑了,也没找到机会, 楚元元都想着,要实在不行,就晚上去把人敲晕带出府,直接上青楼给他找个男人算了。 却突然看到个熟人,那个坑自己有份的碧珠, 她在院门口见了一个小丫头,两人说了什么后,又匆匆跑回了院子。 紧接着没一会儿,便看到了一个和楚芳儿身形相似的人,穿戴遮掩得严实的出来了,后面正跟着碧珠。 要不是楚元元眼力好,这么昏暗的夜晚还不一定能看清。 此时园子里看不到什么人影了,府里的灯火也只星星点点的亮,楚芳儿这时候出门就很有意思了。 楚元元没犹豫,直接跟了上去。 然后就看到,楚芳儿竟然去了外院的明瑟楼。 楚元元:…… 这是嫌弃上次约会的小花园假山不够刺激,所以才跑到这来? 楚元元没浪费时间思考太多,只捡了几颗石子凑近,在碧珠关上门之前,迅速把两人弄晕了, 然后又给两人喂了药,还好心的把楚芳儿扔在了榻上, 最后便心情甚好的关门走了。 虽然很期待一观楚芳儿和钱晗在春药助力下的明瑟楼表演,可她也怕看热闹离太近沾上麻烦。 尤其这里还是外院,她一个婚期临近的女娘,还是要爱惜点羽毛的。 走后的楚元元不知道的是,钱晗还没来赴约,另一个人先进了明瑟楼。 而和楚芳儿相约见面的钱晗,再也没能见到他心心念念的姑娘。 楚元元自觉办了一件好事,兴致正浓,想到刚收到的迷香,便折日不如撞日去了寿安堂。 正如楚元元所料,寿安堂收藏着不少好东西,葛氏的正院里也找到了不少金银玉饰。 就连三夫人和府里两位爷的妾侍院里,楚元元也没有错过, 最后心一横,楚元元直接把几位女娘和公子的院子也都光顾了一遍, 谁让他们都享受了她父母的恩泽呢,她作为女儿的来讨债了,可不能少了任何一个,不然对谁都不公平。 内院因为楚元元的功劳静悄悄的,外院却闹翻了天。 为了检验成果,好帮助楚芳儿执行下一步动作,楚元元在回收了一遍内院后,就想再回明瑟楼看看情况。 结果,居然看到外院灯火通明,不少家丁护院在巡逻,明瑟楼更有带刀侍卫守着。 楚元元有些心惊,还好她因为想回收内院珠宝的事,没有留在明瑟楼附近看热闹,而是想着让他们成了好事后再来帮楚芳儿执行下一步。 不然就现在这个架势,她要留下来看热闹的话,一准儿早早就会被发现了。 摸不清情况楚元元不敢多留,赶紧撤了。 可惜,楚元元不知道,今晚的热闹,比她想象的还要精彩, 她早已经在珠宝回归的喜悦里进入了梦乡。 第16章 要嫁妆去! 三皇子李文礼一开始还挺满意,楚瑞这次给自己送的美人是个知情识趣的,床榻之间很是欢愉。 还一次送了一主一仆两个,各有千秋滋味。 可等见到楚瑞才知道,自己被楚家给算计了, 这美人竟是楚家二姑娘,定北侯嫡长女。 再一想就又觉得不对。 定北侯如若想送嫡女进三皇子府,完全不必行此下策。 毕竟,定北侯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四品官,楚二姑娘想做侧妃不容易,可进府做侍妾还是不难的。 莫非…… 还不等他理明白各中原由,就有侍卫来报,镇国公府二公子钱晗竟然出现在了明瑟楼外。 楚芳儿心知要糟,赶紧跪下和三叔认错,又含羞带怯的看向贝文礼, 表示自己仰慕三皇子已久,自知身份低微不敢奢望成为三皇子妃,只希望能常伴三皇子左右。 楚瑞简直是一言难尽。 三皇子却心生愉悦,笑颜逐开,“这有何难,如今你已是本王的人了,明日便接你进府。” 说完也不管之前的疑惑了,只不过一个侍妾,他府里养得起。 至于楚家的心思,他自认好猜得狠,肯定是二姑娘对他爱慕之事被楚瑞知道,所以他便想利用此事讨好自己, 送个一般的美人给他赏玩,哪里有送世家贵女更让他中意。 好好好!楚瑞果然是个知情识趣的明白人。 楚家兄弟有嫌隙才好,正好方便他掌控。 于是,他对楚瑞格外又顺眼了几分。 三皇子今年刚被封为成王,还没选妃但已经开府。 正妻进门前先纳妾于普通人家不合规矩,可在皇家,本身就是最不讲规矩的地方。 三皇子才13岁时,其母蒋贵妃便赐了他两个知事宫女,如今成王府里光侍妾已有两掌之数。 楚芳儿暗恨,自己被人算计失了先机,如今只能以侍妾的身份进三皇子府,那便只能多博取三皇子的宠爱了。 还有外面那个钱晗,祈祷他不要乱说话才好,不然…… 楚芳儿在楚瑞和三皇子走后才回想起来,自己是突然被什么东西砸晕的, 莫不是被三叔算计了? 果然,楚家男人都是没心的,为了他们自己的前程什么都干得出来。 这么想了,她便在见到父亲后,暗戳戳的告了楚瑞的黑状。 楚玮知道了三弟的算计也是恼恨不已, 可对着这个没出息的女儿,更是恨不得一脚踹死她,以保定北侯府清名。 把他的计划都给打乱了! “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都说了让你不要再和钱晗有牵扯,怎的就这般没脑子!” 楚芳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也不想再见钱晗了,但是这人就是不停的找自己,她又不舍得自毁形象的赶人。 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好在钱晗来侯府是与世子楚连讨论学问,他也知道不能乱说话,只说出现在明瑟楼附近只是出院子散散步醒神。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没能见到楚芳儿,反而被一个侍卫发现,还被楚家三叔拷问, 但他隐约感觉到了,明瑟楼里,肯定又发生了什么不可言说之事。 楚元元虽然晚上睡得很踏实,但始终惦记着送楚芳儿执行下一步操作,所以早早便醒了。 黎明前的黑暗,正好送楚芳儿上路。 如果运气好的话,原身没准还能在去投胎前见到楚芳儿,也好了一桩心愿。 可她在芳菲院没找到人,而前院,还有侍卫守着,她也不敢凑上去。 木得办法,只能等白天看看能不能听到一些消息了。 新的一天开始了,楚元元享受着难得的放松。 除了一个楚芳儿还没去给原身赔罪,其他的事都暂告一段落了。 而明天,就是她出嫁的日子了。 寿安堂和正院里,一大早就传来了主子的怒吼和丫鬟的惊慌叫声。 葛氏本就因屋里遭了贼子惊怒交加,再等听到夫君指责她教女无方,知道女儿的事后更是气得直接晕了过去。 楚元元在定北侯府里没有自己的人,所以,楚芳儿在她婚期的前一天进了成王府,她是在饭后转悠园子时才听说的。 那一刻,她觉得世界好魔幻。 钱晗被出局了。 反而是那两个她最不喜欢的人,居然凑到了一起。 自从在大舅舅陆恒那里听说,三皇子舅舅蒋定北纵容门客恶意抢陆家商行的生意后,楚元元就超级不喜欢这个三皇子。 不论他对蒋定北和其门客所做之事知不知晓,他们有那个胆子干坏事,都是借了他这个皇子的势。 封建王权之下,普通人本就活得艰难,更别提陆家还被人恶意针对打压了。 楚元元郁闷,一药之仇这事算是结了,可原身的那条命呢? 如果没有楚芳儿下药,原身就不会死, 接受了多年春风教育的她都知道,杀人犯法,得偿命。 本以为奸夫是钱晗,无论事发后都有谁知道,她都可以在事后借机把楚芳儿丢湖里去, 制造她“以死保楚家清名”的假象。 这不也正是楚芳儿希望的吗? 可这会儿,人进了皇子府里,她够不着了。 好不甘心,可是她此时无权无势,不敢轻易和一个皇子对上。 想了想只能先放下,不纠结内耗了,将来总能找到机会让她偿命的,毕竟顾家属于太子党。 再说,就楚芳儿自负有那个预知梦的得意,她不相信这姑娘会老实的不来招惹她。 虽然她会装,可知道了她的底细后,她的表演就无所遁形了。 还是先想想嫁妆的事吧,这个比较急,毕竟明天就要大婚了。 关于她的嫁妆,楚家再无人提起过。 其实她不在意楚家给不给嫁妆,但是人这种生物,如果她不给他们找点事,他们就要来找她的事了。 所以,她必须要先下手为强。 于是,她又去了寿安堂。 要嫁妆去! 可惜,这次她没能闯进院子。 而且,府里居然来了官差。 李嬷嬷正领着官差往寿安堂来,楚元元赶紧拉住,“嬷嬷,” 李嬷嬷无奈的停下,大姑娘的手劲怎的这般大? “大姑娘,官爷正办差呢,你莫误了老奴给官爷带路。” 说着便朝官差陪笑, 几位官差看见这么漂亮的姑娘眼都亮了,可也惊讶,竟然有姑娘不怕他们还往上凑的。 待听到喊大姑娘,便明白这是哪位了——顾四的未婚妻,明日将要出嫁的那位。 众官差赶紧端正了神情,可不敢乱看,免得招惹了那个煞星。 楚元元当然知道官差为何会来,可这不正巧撞上了,借此当面闹出自己没嫁妆的事正正好。 届时,也好让府外人知道知道,楚家人是怎么借口遭贼,以欺负她不给她办嫁妆的。 于是她不仅没放手,还开口道,“嬷嬷,也不是我非要拦你,只是,我明日便要出嫁了,可上次祖母说要替我准备的嫁妆,到现在也还没个影儿呢。 “丫鬟非拦着不让我进去,我只是想问问嬷嬷,现在是什么情况? “楚家嫁女不给嫁妆可不行啊!没得让外人以为楚家不要脸,收了聘礼却……” “元娘!慎言!”李嬷嬷还没开口,就被赶过来的定北侯喝止了。 “嫁妆自是按规矩准备了,府里正有事,别裹乱。” 边说着又吩咐丫鬟把楚元元带走,然后招呼着几位官差进寿安堂。 哟!难不成真有嫁妆?那感情好。 楚元元也见好就收,她的目的本只是裹乱,如今竟还有了意外收获。 第17章 宜婚丧嫁娶,诸事皆宜,大吉。 甲辰[龙]年 癸酉[八]月 丁丑[八]日,宜婚丧嫁娶,诸事皆宜,大吉。 楚元元在昨日夜探书房时,终于知道定北侯府迫于名声将会给自己什么嫁妆了。 出嫁前便都见到了。 一个百亩庄子,母亲的嫁妆中最小的一处,而契书是假的。 铺子,没有。 宅子,没有。 陪房,也没有。 陪嫁丫鬟,两个,千娇百媚、温婉柔情。 两个丫鬟皆是三叔楚瑞不知从哪带回来的,楚玮没反对。 最多的便是家具,她搬库房时嫌弃老旧占位置的破烂。 据说还是以前老夫人季氏成亲时的东西,继承了定国公府的一切后,这些东西本该丢弃的。 但是季氏俭省惯了没舍得,如今正好重刷一遍漆给了她。 就这些破玩意儿,怕是连两个陪嫁丫鬟的卖身银都不够。 楚元元不得不佩服定北侯母子,占了里子还惦记着要面子。 头一次,她这个小破偏院竟还有了一种光辉富丽之景。 顾四来迎亲时,都一起接走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 楚元元除了刚踏出定北侯府时,有过一瞬间的轻松解脱之感后,便只剩下了疲惫。 可她迟迟没有等到下一句“夫妻对拜”, 因为门房来报说,禁卫军林大人来了。 盖着红盖头的她,只能看到很多人的脚,往门口出去了。 顾四也跟着被推走了。 楚元元刚掀开红盖头一角,便看到她的两个陪嫁丫鬟往人流相反的方向悄悄行去。 不等思考,她的脚自己有了行动。 “你们是哪个院的,乱跑什么?”一个顾府的嬷嬷拦住了两人, 两个丫鬟躬身听训,却在嬷嬷靠近时,趁其不备直接用手帕把人给放倒了。 楚元元心头一紧,跟在后头越发小心了起来。 也不知到了哪儿,越走越僻静。 终于,娇媚的那个说道,“东西应该是在这佛堂,快找找。” 楚元元还在犹豫要不要出手,便听到了一声低呼,“找到了。” 此时,前院似传来了阵阵刀兵呼喝之声。 然后,两个丫鬟从佛堂出来,正好与她迎面撞了个正着。 她快速把攥在手里的两颗珍珠甩了出去,两人应声倒地。 还好这两丫鬟并不是她一开始以为的杀手刺客,只是普通人身上带了有药的手帕子。 也是楚瑞没那么多钱请杀手刺客,不然这一遭不定谁输谁赢呢。 她走进佛堂,稍一观察,便发现了佛像下藏着的满满兵器甲胄, 和一件随意丢弃,却特别显眼醒目的金色锦袍,上面绣着龙形图案。 楚元元虽没见过这大启朝的黄袍,可是看着就很像。 再一想到两丫鬟刚刚的反应,和外面越来越近的兵器碰撞声,瞬间有了明悟。 直接一把收走了佛堂里的所有东西,仅留下了佛像和佛前供奉的几卷经书。 倒在地上的丫鬟尸体来不及处理,只把珍珠捡回来后人便迅速离开了这里。 这府里如今遭的这场祸,也不知能不能顺利渡过,此时的楚元元只想着赶紧去大厨房跑一趟。 民以食为天。 万一被抄家下狱,也不知道要在牢里呆多久,可不得多准备点食物么。 因着不熟悉路,还差点儿被官差发现,好在她一发现不对就把身上惹眼的红嫁衣给先脱了。 等楚元元把厨房回收干净,重新穿戴好,正犹豫要去哪里最合适,便被突然冲出来的一队禁卫军给抓了。 楚元元:…… 她被人随意的赶往了丫鬟仆役一堆,最后被一起带去了前院。 顾家人已经呼啦啦跪了一大片。 之前还满口恭贺、言笑晏晏的宾客们走了不少。 留下的不是顾家人,便是顾家的姻亲族人。 “林大人,没找到顾修之今天娶的新妇。” “嗯?” 顾家众人惊愕,楚元元一个激灵,赶紧抬头喊道,“我在这儿!” 林大人闻声眯眼看了过去,却见是一个穿着红嫁衣、形容有些狼狈的女娘,但仍不掩其姿容绝色。 顾四见到这样的楚元元也有些惊讶,但却并未多言。 楚元元赶紧小跑着到顾四身边,小声抱怨道,“我对府里不熟,人都不见了后想出来找你,结果走岔了。” “林大人,正事要紧,可不要误了大事。”一个有些尖锐的嗓音响起,“咱家还等着宣旨后回宫复命呢。” 林大人做了个请的手势,便退至一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永安公顾峰纵奴行凶,贪赃枉法,指使云州刺史杨延贪墨赈灾钱粮,罪大恶极。着禁卫军对顾氏一族抄家下狱,留后发落。钦此。” 太监宣完圣旨后,看着顾家一众人面无表情道,“顾大人,接旨吧~” 来传旨的太监顾峰不熟,他还没开口,顾二叔顾峥便开口喊道,“这是污蔑!冤枉!我顾家世代忠君为民,怎么可能会作贪赃枉法之事。” 太监贾悦闻言不满道,“怎么,你们顾家还想抗旨不成?顾峰,还不接旨?” 顾峰心里有很多疑问,此事实在太过突然,但此时圣旨已下,根本容不得他多说什么。 圣旨只说了抄家下狱,留后发落,没有直接给顾家定罪,但是看太监的这反应,又好似顾家要大祸临头了。 此时不清楚情况,禁卫军抄家也只能先配合,其他的只能等等看太子那边是怎么说的了。 见顾峰识趣地接过了圣旨,传旨太监才又冷哼一声,后才转而对禁卫军统领道, “林大人,接下来就辛苦你们了。” 跟着跪接圣旨的顾家人,初闻抄家皆是满脸的不可置信,待听到太监那种不客气的态度,瞬间面如死灰,心下凄惶。 顾夫人文氏才站起来人便晕了过去,几个儿媳妇赶紧上前扶住。 如文氏一般晕过去的还有不少上了年纪的族老和夫人,院子里一时间惊慌尖叫声比比皆是。 楚元元身子不住的颤抖,为免站立不稳,她的手紧紧抓着顾四的轮椅背,一动也不敢动。 刚刚没有直面这么多禁卫军,她还有胆子到处跑,可如今看着这些禁卫军,好似随时要抽刀砍人的样子,终于有了点对于皇权的恐惧。 这个时代真是太可怕了,这就被抄家了?! 虽然刚刚的圣旨说的是“听后发落”,可如果刚才她没有跟踪那两个丫鬟,而是被禁卫军在佛堂找到那么多兵器甲胄, 甚至还有那件黄袍,那她就要跟着一起直接被砍头了。 不过也就是恐惧了那么一瞬,她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她莫不是卷入夺嫡之争?也不知接下来的命还能不能保住。 楚家是三皇子的人,而顾家是太子党。 虽然楚玮想两面讨好,但是楚瑞送给她的两个陪嫁丫鬟,却想栽赃嫁祸顾家,那今天这事楚玮知道吗? 不过,今天这事肯定和三皇子脱不开关系。 至于顾家,敢在府里私藏兵器甲胄,也是够胆大包天了。 如此要命的安排还被三皇子的人知晓了,办事不密又是一桩大不对。 忽地,楚元元想起了那个疑似重生的楚芳儿,今日这事,莫不是楚芳儿借口预知,提前告诉了三皇子什么所引发的? 楚元元一时陷入了沉思。 顾修之看着乱糟糟的众人,沉默着未发一言。 禁卫军把顾府翻了个底朝天,一箱箱金银字画被搬出来还不够,还有人去扯夫人女娘身上的钗环首饰, 甚至更有不少色迷心窍的人借机想要欺辱女眷,楚元元看得怒火喷发,可是顾家男人都没出头,她便也不敢随便动作。 直到看见一个漂亮小女娘要被人袭凶时往她身后躲了躲,楚元元终是没忍住一脚把人踢飞了, 脚爽了,可她却被一队禁卫军直接拿刀怼到了脖子上,要不是她还有点理智,还有因抄家带来的对皇权的恐惧,差点儿就要不管不顾的反杀了回去。 顾修之此时也忍无可忍地喝道,“住手!顾家遭人陷害、罪名未定,现不过只是抄家下狱,尔等这般不择手段欺辱女眷,可是置皇上圣谕如无物!” 楚元元心里又怕又气,听了这话赶紧接话骂道,“就是!你们这群畜生,借抄家之机欺辱女眷,根本就是故意往皇上脸上抹黑。” 看到站着旁观的林大人,又加了句,“林大人,他们是不是想造反?你难道也要一起?” 林大人听到这话脸黑了,赶紧喝了声,“行了,不要对女眷动粗,给男人上夹板,统统带走。” 第18章 被太子放弃了?& 你帮我?(二合1章) 楚元元跟着人群一起,推着顾修之的轮椅慢慢的往门外行去。 突然一股大力从侧边袭来,她眼珠一转,干脆借机往珠宝箱边倒去, 本来还遗憾错失了的珠宝送上门,怎么能不要, 那么多满满当当的珠宝箱里少几样小物件,应该没人会发现吧? 倒在地上的楚元元还不忘回头看看“送”自己一程的是谁,就看见了那个被她一脚踢飞的兵卒,正阴恻恻的盯着她看。 “林大人!”楚元元边喊边怒目瞪了回去,又用意念在就近的几个珠宝箱里扫过, 兵卒见林大人往他看了过来,终是愤愤的止住了其他动作。 楚元元见他人老实了,扫一眼对方后便又装模作样的艰难起身,慢慢地回到队伍中推轮椅。 而在顾家人离开后,清点查抄物品的官员虽然发现账册上的物件少了些,只以为被那些眼皮子浅的大兵昧下了,自己就顺势也摸了几样不起眼的东西。 等顾家众人被拉到天牢时,哪里还能看到往日的一点儿光鲜亮丽。 男男女女的塞满了好几个牢房,而丫鬟仆役们却没被关押在同一处。 自从接了圣旨后,顾家男人们都有些恍惚,不清楚刚刚还好好的宾客迎门,怎地一息之间就全变了。 女眷们就更不能理解了,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被抄家了。 楚元元抬头打量这阴暗潮湿的天牢,心里思考着接下来要怎么办。 突然,身边一个妇人狠推了她一把,“都怪你这个丧门星!都怪你!如果不是你嫁进顾家,顾家怎么会遭此横祸!我们也就不会受此牵连了。” 楚元元:…… “夫人,慎言!”一个满脸疲惫的中年男人拉住了还想扑向楚元元的女人,面色冷沉的扫了一眼楚元元,却并未再开口。 楚元元惊讶,这个妇人竟然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镇国公夫人, 此时她才记起,镇国公夫人原也是永安公顾峰的庶妹顾语晴,镇国公的继室夫人。 应该是今日参加顾四的婚礼,也被一起抓进了天牢。 顾家女眷被镇国公夫人的话一提醒,好似都发现了楚元元这个异类,很多人都对她投来了若有若无的敌意。 “之前就听说她命硬,克父克母,如今克到夫家头上了,唉……” “谁说不是,也难怪定北侯这么多年都不接她回京。” “还真是,定北侯才接她回京不过三天,她就迫不及待地算计了和四郎的事,今日才进门就把不祥之气带给了顾家……” “也不知道这次的事情国公爷有没有办法?” “会有办法的,国公爷可是太子太保,有太子在,顾家就还有机会。” 最后这话也不知是宽慰别人的,还是宽慰自己的。 顾家嫡系的几房都在一个牢房里,此时几个女眷围在一起边说悄悄话,边一眼一眼的剜楚元元。 女眷们此时真的是深恨楚元元把霉运带给了顾家,恨不得用眼神杀死对方,以求顾家运势回归正轨。 男人们没多少精力关注女眷,刚开始他们还能强压下心里的恐慌,围在一起分析当前局势,思索着此次顾家之局的破解之法。 可等他们被陆陆续续的请出去问话后,一个个便再也没了任何镇定,心里充满了不安。 楚元元没有理会顾家女眷的排斥,虽然那指责的话很莫名其妙, 但是此时危局当前,她不想把精力浪费在不重要的人和事上,现在她只想保住小命, 在楚元元看来,顾家人多,各种姻亲故旧一堆,总有几个没被牵连抓进天牢的,没准她出去还得靠她们的谁谁谁,所以此时并不适合与她们计较这些言辞冷脸。 “娘,我饿了。”一个低低的童音响起。 这话刚落下,周围又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咕噜声。 可不是饿了么。 迎亲回顾府时都傍晚了,本来等拜了堂就该准备上菜吃席的,结果禁卫军一到,所有人都没吃上饭就被拉到了天牢。 “哐哐”的两声响,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开饭了。” 楚元元听到这话也松了口气,虽然她空间里藏了吃的,可这么多人总不能凭空拿出来。 还好管饭。 狱卒在每个牢房门口都扔下了一筐馒头,和一陶罐水,楚元元刚要伸手去拿,就被人给挤开了。 顾家二夫人水清娘白了一眼楚元元,招呼着几个小媳妇分馒头,楚元元见此便也等着, 结果等到最后,馒头被分光了,她连馒头屑也没分到。 那一陶罐的水更是没她的份。 其实,哪怕有剩下的水她也不想喝,都是口水有什么好喝的。 但是,馒头是按人头算的,不给她就过分了。 楚元元才想着要不要去抢了水清娘的馒头,顾修之便把手上的馒头掰了半个给她。 楚元元见此也没客气,接过来就塞进了嘴里,虽然有些干,但也好过饿肚子。 水清娘看到楚元元接了顾四的馒头后,脸色有些不好看, 楚元元心想,你可得谢谢他,不然没得吃的就是你了。 吃了饭也不知过了多久,狱卒领着个人进来。 楚元元不认识,但是看顾家人的表情应该是相熟的。 她便多留意了几分,此人与顾峰低低的交谈了几句什么,听得不慎真切,那边只隐约传来几声, “……云州……被人告发……灾民暴动……分尸了……” 楚元元听到最后浑身一哆嗦,怪她的耳力太好了。 分尸?!太可怕了,是谁被暴动的灾民给分尸了? 她想起来圣旨上说的罪名,“永安公顾峰……指使云州刺史杨延贪墨赈灾钱粮”,心都凉了半截。 如此一来,顾家哪怕是有冤怕都洗不清了。 最后,此人留下一句“我们会尽力为顾家奔走的,只是兹事体大,太子也为难,顾公爷还要保重。”人便走了。 楚元元眼神闪了闪,顾家,这是要被太子放弃了? 不会吧? 太子,你要是就这么放弃了顾家,那以后还有哪个敢全心全意的跟着你干啊! 楚元元不由看向顾峰,之前还算精神的人,从那人走后,整个精气神直接颓了下去。 想到自己莫名被顾家连累,她郁闷地收回了视线。 穿越以来这么久,她头一次怀疑自己当初决定换未婚夫的举动是否正确。 或许当初她应该尝试着让楚家把她送庙里去的,哪怕楚家表面答应,内里想搞死她,她也可以自己偷跑掉。 当时只因为对古代环境不熟,怕成了无户籍来历的流民黑户,所以才选择了相对安全的嫁人。 本以为嫁给顾四,脱离了定北侯母子,以后的日子哪怕不自由,好歹没人惦记着抢了她的嫁妆后还要她的命。 却不想,成亲当天,堂还没拜完呢,她就跟着顾家变成阶下囚了。 前一刻她还想着,最要命的兵器甲胄和黄袍都被她回收了,顾家凭着太子没准能翻身, 不想人家太子说,这局太难打,打不过就要放弃了。 现在就不知道皇帝最后会怎么发落顾家全族了。 最怕的是满门抄崭,如果是流放,那兴许还有机会保下一条命。 盼着穿越大神让她能苟活一条命下来,倒是不如自己想办法,让她和顾家脱离关系。 也不知道顾家的弃妇,能不能保住一条小命? 抬头时正巧和顾四幽暗的眼神对上了。 她小心翼翼的凑过去,看了下四周见无人注意,便悄声道,“如果我自请下堂,可以活命吗?” 顾修之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转开了视线。 楚元元:…… 虽然知道这话不合适现在提,但是小命更重要啊! 两人的婚事本是一场互利的合作,可如今合作的前提没有了,那还成的什么亲? 反正他们的拜堂流程都还没走完呢。 楚元元还想再说点什么,不想衙役竟来提审她了, 惊讶于她一个新媳妇竟然也要被提审,可衙役悄悄向她卖好,说是有贵人想见她。 楚元元惊讶,这会儿竟会有人来见她,而且还不是在牢里见,而是把她带去了一处像是班房的地方见面。 她可还没忘记,刚刚那个素衣大人来见顾峰时都悄悄到牢里来见的。 看来来人的身份不简单啊! 她不由得想到了一个人,也只有她了。 果然,楚元元猜得没错,还真是楚芳儿,这个女人可真是不怕死啊! 竟然还跑到牢里来看她,来看她的笑话?还是带着什么目的来的?做最后的推手? “大姐姐,你还好吗?之前都是我不好,是我错怪姐姐了。”楚芳儿一见到人便关心的问道。 楚元元忍不住捂了捂眼睛,真是没眼看啊! 她们早撕破脸了好吗?这姑娘是怎么若无其事的装出一副姐妹情深之态的。 楚芳儿见楚元元以袖掩面,还以为她是羞愧不敢见人。 说话更轻柔了两分,“大姐姐,你之前同意嫁给顾四,是不是顾四要挟你的?你不要怕,顾家如今大祸临头了,你有什么都可以说出来了。你不用怕顾四,也不用委屈求全了,我一定会帮你的。” 楚元元不解的抬头看她,“你帮我?” 楚元元感觉有点糊涂,楚芳儿是怎么想的,她怎么会以为她嫁给顾四是因为被要挟了? 楚芳儿见楚元元好似还没能领会她的意思,有些心急,不得不说得明白了点, “对啊!大姐姐,你不要怕,你在顾家是不是遇到了危险?你要遇上了事,一定要和家里说啊!无论是父亲还是我,都不会不管你的,我们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楚元元见她这么激动有些无语,莫不是她以为自己像她一样蠢,几句话就信了她的邪? 不过,如果她真能把自己救出天牢,也不是不能陪她玩玩呀。 于是试探着说道,“你能救我出天牢吗?” 楚芳儿见人终于上道了,赶紧点头道,“大姐姐,只要你能站出来证明顾家害你,我便能想办法救你出去!” 楚元元有点明白这女人的意思了,这是想让她倒戈指证顾家?! 只是,她一个才嫁进顾府,连拜堂都还没完成的新媳妇,能指证顾家什么呢? 指证顾家强抢民女?这怕是有点牵强了吧…… 不过,不论她想干什么,可以先试探一下她的目的。 于是楚元元终于很上道的配合道,“妹妹,你知道我的,我才来京城不过几天,京城里的贵人太多了,都是我惹不起的人啊!” 楚芳儿激动的握上了楚元元的手,“大姐姐别怕!以前顾家背靠太子势大,我们定北侯府不得不忍让三分,可如今不说顾家被抄家下狱了,就说三皇子对我的看重,也决计不能让你凭白被人欺负了去。 “姐姐,你只管告诉妹妹,你在顾家都遇到了什么,无论什么事,妹妹都一定会找三皇子替你做主的。 楚元元激动又为难道,“谢谢妹妹还惦记着我,可是,我遇到的什么,……,我,我怕啊!”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遇到了什么,哪里知道怎么说哦。 楚芳儿更激动了,“你是不是发现了顾家的什么秘密,还有你的婢女碧娇和碧柔是怎么死的?是不是被顾家杀人灭口了?” 楚元元听到这话猛的一个激灵,她的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这是发现那两个死了的丫鬟了死得蹊跷了!? 没准三皇子的人还发现了那个被她搬空了的地下密室。 所以,这是来找自己试探来了,说什么是来救自己的,怕不是想借她的口把顾家给整死吧! 谋反,可是死罪,诛九族都可能。 楚芳儿以为自己猜中,赶紧催促道,“大姐姐,你发现了顾家的什么秘密,你快告诉我,我知道了才好让三皇子给你主持公道啊!” 楚元元定了定神,也激动的回道,“顾家被抄家了啊!妹妹,你赶紧让三皇子救我出去,我不想呆在天牢啊!我不想死! “天牢里太可怕了,到处都是老鼠,我好怕啊!” 楚芳儿有点没反应过来,这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不是,“大姐姐,你的丫鬟死了啊!她们因为发现了顾家的秘密,被顾家人给杀人灭口了啊! “你不赶紧把你知道的秘密告诉我,我怎么帮你?!难道你也想和那两个丫鬟一样被人杀人灭口吗?” 楚元元装傻充愣的问道,“什么秘密?!我不知道什么秘密呀。还有,什么杀人灭口?我的丫鬟不是一起被禁卫军关进天牢了吗?” 第19章 挨打 & 报复 (二合1章) 楚芳儿越听脸色越难看,差点绷不住想骂人,但还是强忍着怒气压抑道, “你是不是蠢!你的丫鬟发现了顾家不得了的秘密,所以被杀人灭口了!你要是不把秘密告诉我,寻求三皇子的保护,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你别以为顾家人在天牢里就没事?太子可一直盯着这事呢!太子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楚元元面上不解,心里却不由得嗤笑起来,还真把自己当傻子哄呢! 不说太子不可能知道这事,就算知道了,太子现在被三皇子盯着,也不会轻举妄动的。 她不承认这事还好,一旦和这事沾上丁点儿关系,才是真的离死不远了。 楚芳儿见楚元元久久不语,又骂了一句,“蠢货!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 楚元元不想再和楚芳儿演戏了,遂直接沉下脸骂道,“你才蠢!你才要死了!还说什么你是来救我的,我看你就是来害我的! “楚芳儿,你果然不是个好东西!故意在我面前诋毁太子,还说太子想害我,你自己蠢我可不会上当!要死也是你先死。” 楚芳儿气不打一处来,她想不通楚元元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气得又骂了一句,“蠢货!你活该被抄家下狱,和你那对爹娘一样就是个短命鬼,等着被灭族吧!” 楚元元闻听此言,直接一巴掌把楚芳儿甩飞在地上,鉴于之前把人甩晕过一次,这次她的力道收了点。 楚元元心想,我现弄不死你,还不能先打你一顿讨点利息了。 打人,一定要让被打的人意识清醒的亲身感受一下那酸爽的滋味,才能达到最大的战绩。 楚元元把旁边想上前来阻拦的碍事丫鬟甩去墙根躺着,紧接着又一个欺身上前跨坐在了楚芳儿身上, 此时也不要讲究什么章法和雅不雅观了,反正心情怎么舒畅自是怎么来。 对着她的脸就是一顿猛抽,边抽还边骂道,“你竟敢骂我爹娘!还咒我!我打死你个贱人! “你自己不知廉耻的和钱晗私通,我看在一家子姐妹的份上不揭穿你,结果你竟然还在赏花宴上给我下药,害我失了名声。 “要不是你害我,我怎么会嫁进顾府?!如今跟着被下大狱,这都是你害的!你这个毒妇!” 她今天被皇帝联合禁卫军给了一场下马威,心里正憋着郁闷呢。 还有今次顾家被抄家下狱之事,楚元元盲猜脱不开楚芳儿利用了重生之便。 新仇旧恨一起算。 楚元元打得很爽,除了要收着点力道别把人打死打晕了就行, 反正都被关天牢里了,如今人家亲自送上门来让她打,不抓住机会她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还有她做的那些不要脸的事,也不知道三皇子知道不知道,自己做个好人,把这事全帮她宣传一下好了。 楚芳儿根本不是楚元元的对手,一边想躲一边捂脸,嘴里也不再骂人了,而是在不停的呼喊救命。 刚才为了两人说话方便,楚芳儿特意把身边的人都给支远了些,身边只留了一个贴身侍女,留着她还是因为那是三皇子的人,方便借她的口给自己表功的。 结果这会儿她被打了都没人帮她,只得呼喊求救, 还有刚刚楚元元说出的她和钱晗的事,也不知道都被谁听了去,她简直快气疯了。 有那么一瞬间,楚元元是真恨不得打死她算了, 可是一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以及她还正在试图劝说顾修之同意她和离的事,如果真把人打死了,那她估计是真得死在牢里了。 狠抽了对方十几个耳光后,楚元元也不忘在她身上的几处子宫穴位来两下, 不孕不育青春永驻,免得将来母凭子贵再给她找事。 如果她还有将来的话…… 外面的衙役听到声音冲进来时,楚元元已经把楚芳儿揍成了个猪头,钗环发饰散落了一地。 等人要来拉开两人时,楚元元为了自己不受罪,很听话的借力离开了楚芳儿,不过离开前还不忘把楚芳儿身上头上珍贵闪亮的金银首饰给抢了下来。 此时的衙役没人去管楚元元抢了什么东西,只想到贵人在牢里受了伤,他们要倒霉了。 但是对于楚元元这么疯狂揍人的举动也有点怵,不知道这女娘有什么底牌,竟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打贵人。 楚元元本以为楚芳儿被救了,离开前该是要叫嚣一下“我不会放过你!”之类的话, 不过还是她想多了,根本没有。 甚至都没有跟衙役交待一句什么,害得想讨好她的牢头都没找到机会。 牢头只恨恨的瞪了她一眼,便让人把她送回了顾家人的牢房里。 楚元元细细一琢磨便明白了过来。 楚芳儿来找她这事,要么是三皇子不知道,她自己偷偷来的,不敢闹出来怕在三皇子那边失了宠。 要么就是三皇子暗示她来,但是叮嘱了她不得声张。 所以,楚芳儿今天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了。 如果她成功策反了自己,达成了诬告顾家和太子谋反的目的,楚芳儿有功自然一切好说。 可楚元元不仅没按她计划的路线走,还把她给打了一顿,可不就得想办法把事情压下来嘛。 要知道这事一旦闹将出来,楚芳儿作为三皇子侍妾,秘密接触天牢囚犯、企图干涉朝廷办案,这可不是小事。 这私下里的动作很耐人寻味呀。 楚芳儿和三皇子都不能把事拿到明面上来说,想必是比楚元元更想把刚刚发生的事情捂住了。 皇帝派禁卫军抄了永安公府,肯定是早早得了禁卫军的汇报,知道楚元元死了两个陪嫁丫鬟的事, 但是一直没人来找楚元元,只能说明皇帝不想声张此事。 皇帝要压下去的事,三皇子却安排小妾去秘密接触重要犯人,甚至还把事叫嚷开,这是想干嘛呢? ***§§§*** “呼!刚刚是被梦魇住了?还是祖宗显灵示警?” 皇帝盯着床帐顶愣愣的发呆。 他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的太子,因谋逆被他废了, 他本想以观后效,不料太子不堪大用,竟选择自尽。 梦里的他,失了太子后还不及选出新的太子,就被老三成王带人篡位鸩杀了。 更可怕的是,他死后竟然没能离开皇宫去投胎, 而是眼睁睁看着大启朝被北荣给灭了, 最后因祭祀香火断绝成了孤魂野鬼,被天雷轰了个神形惧灭。 然后就醒了。 那梦真实又可怕。 直到熟悉的恭敬声传进耳朵,皇帝才恍惚中回到人间, “陛下,可要人伺候起身?” 皇帝看向声音来处,是他身边的大太监柳中,“几时了?” “距卯时尚有一刻钟。” “那就起吧。” …… 皇帝看着殿中站着的众位大臣一时有些怔愣,这些都曾是他寄以厚望的肱骨之臣啊! 可又有几人真的在意他大启朝的江山? 不说夺嫡之中的争权夺势,只说北荣打进京城,他们又出了多少力呢? 可惜那梦既真实又模糊,他竟是除了太子和老三谋反之事,未能看清楚老三继位后朝中都有谁助纣为虐了, 看来,分辨忠奸这事,他还得慢慢来啊。 站在朝堂上的众人低眉垂眸间相互使眼色,只见一人走出人群道, “陛下,永安公顾峰贪赃枉法,指使云州刺史杨延贪墨赈灾钱粮,依律当斩。臣,恳请陛下从严治罪,以安云州灾民之心。” 一时间又有好几人出列附议。 但是也有太子一系出列为永安公辩驳,“陛下,云州刺史杨延之案还有不少疑点,文大人所言‘永安公指使杨延贪墨’,此话不妥。朝廷可不能只因顾大人举荐不当,便以此定罪,实乃无稽之谈,还请陛下明辨。” 而中立派只以皇帝马首是瞻,见皇帝没表态便都没说话。 皇帝这才想起来,昨日永安公顾峰一族已经被押入天牢了。 该死的老三,这次竟然比梦里提前了一个月对顾家动手? 老三对顾家动手了,这是已经找到机会构陷太子谋反了? 不行,太子还不能死,尤其不能比前世还死得早,不然他不仅皇位不稳,还可能比梦里死得更早。 只是,如今的朝廷局势微妙,可不能让老三和其背后蒋家发现,他已经识破了他们的计策, 为了朝局安稳,他还得要徐徐图之。 三皇子一系人见皇帝今日态度竟似有了转变,一时间谏言又激烈了几分。 “陛下,昨日在永安公府查抄出大量金银财物,可见这些年顾峰贪赃枉法之事未少做。” 皇帝听到这话,顿时有些奇怪,问道,“只查抄出来了金钱财物?” 太子听到这话心头一跳,面上不显可心里却紧张万分。 难道,父皇发现了他命顾峰悄悄囤积兵器甲胄之事? 天知道他做这些只是为着以防万一啊!谁让父亲这些年越来越宠信三弟,他太子的地位越来越不稳了。 三皇子也紧张了起来,他以为皇帝发现他想嫁祸顾家谋反,顺便攀咬太子之事。 底下众大臣更是心思各异。 这些年,随着一众皇子长大,皇帝的性子也是越来越难琢磨了。 虽然皇帝对太子曾经很器重,可如今皇帝对三皇子更宠爱。 尤其是三皇子李文礼的外家武安公世代为将,军中势力如日中天。 朝中自然就有不少文武官员想烧三皇子的“冷灶”,以期谋求一个从龙之功。 其他几位皇子也是各有拥趸,实在是皇位太诱人了。 而皇帝本人,不知道是不是怕太子渐长威胁他的皇位,竟是玩起了养蛊之术。 皇帝见无人回话,便点了禁卫军林纹进殿回答。 当听到肯定的答案后,一时竟有些愣住了。 居然不只抄家的时间和梦里不一样,连抄家的结果也和梦里不一样? 不过,皇帝马上反应了过来,不一样好啊! 不一样太子就不用现在废了,不废太子,那老三就没机会选择挺而走险的鸩杀自己登基了。 不对,他都是知道后事的人了,怎么可能还让老三有机会鸩杀自己。 老三啊老三!你怎能听信外人之言行杀父之逆? 武安公,留不得了。 听了禁卫军的回话后,众人神色各异。 皇帝却道,“顾家几代积累,金银钱物多并不能说明就是贪赃得来的,可有账本?” 朝堂上众人都是人精,听皇帝这意思,这是打算轻轻放过顾家人了? 三皇子在心里把楚瑞骂了个狗血淋头,白白错失了昨日好时机。 太子则舒了口气,看来兵器甲胄确实不曾被人发现。 不然就解释不清了,虽然他只是想自保,可就怕父皇不信啊。 太子原以为顾家人该是关几日就要被放出天牢了,最多顾家一众男人降职革职就是了。 三皇子一系也以为就要这样错过好机会了。 可皇帝心里想的却是,顾家此次可以免于死罪,但顾峰却不能再立于朝堂上了。 皇帝可不想这次老三没逼宫变成了太子逼宫,他的皇位且还没坐够呢。 顾家是太子最铁杆的军中势力,没了顾峰,太子便等于失去了来自军中的支持。 最终,在两方势力拉扯之下,皇帝决定把顾家人给流放了,除了外嫁女不受牵连,顾氏全族都在流放之列。 只不过因着流放地点一时没能定下来,此事便又被迫搁置了。 但是,牢中的顾家人都知道了这个好消息。 是的,皇帝不杀你难道还不是好消息?! 楚元元刚和顾四商量完她和离归家的事,便听到了那个太子的人来传这个好消息了。 只是,楚元元对于自己能拿着和离书离开牢房,还是比较期待的。 虽然顾家可能只需要被流放,但是流放肯定很苦,还有种种限制和刁难,有好日子过谁想吃苦头啊! 顾二夫人见顾四竟真同意了和离,一时气愤,直接在一旁开口讥讽道, “呸!不要脸的,你还真以为离了顾家就能再嫁高门?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 “要不是四弟好性子,你以为凭你,能进顾家的门?顾家一遭逢难你竟想着和离自保,太不是个东西了。” 楚元元没说话,人家说的话虽然难听,可是事实。 她就是想借着和离,远离顾家这个麻烦。 不过,为什么二夫人会说顾四“好性子”? 莫不是外人传说的顾四“脾性阴沉暴虐”还有什么隐情? 不过,她都要与人和离了,就没必要探究这些了。 只是,还不等她让顾修之把和离书写下,定北侯府便来人了。 来人给她送了一封信和一份断绝书, 断绝书是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被仆从念出来的, 于是,所有人便都知道,楚元元被除族了! 第20章 出嫁女 楚元元知道,这是楚芳儿的报复,可是那又如何,她才不怕她! 谁让她自己跑天牢里来讨打,打便打了,有本事她打回去啊! 可是,在看完仆从递给她的信后,楚元元才知道楚芳儿这报复的狠辣, 也是头一次深刻的意识到,在古代,没有娘家的女人多么可悲! 本以为是楚芳儿的无能狂怒,不想人家是真抓住了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现在就看她楚元元愿不愿入局了。 定北侯以除族之事拿捏她,这还真是有点难搞了。 信里虽没明说,可是那意味已经表示的很清楚了。 想要定北侯府的庇护,便把陆怡嫁妆交出来! 比起替挨打的女儿找回场子,楚玮更在意的还是陆氏藏起来的嫁妆。 之前顾忌着顾家和顾四,如今顾家倒霉了。 定北侯便把一切她能走的路都堵死了。 信里说,她可以选择和离归家,归家便可不受顾家之事牵连了。 但是她刚刚却被送了断绝书,她被楚家除族了! 定北侯在信里很贴心的告诉楚元元,没娘家的妇人,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境况。 明摆了就是要让她想清楚,告诉了他东西在哪,便可以换取定北侯府的庇护,拿到了陆怡的嫁妆他才会收回断绝书。 按大启朝律法,女子不得独立成户。 没有了娘家的妇人,不论是被休弃还是和离,只有两条路, 年岁大的去姑婆庙养老, 年岁尚能生育的,只能等着被官府配婚嫁给边境守边兵卒。 这绝不是楚元元想要的。 如果说她有机会去姑婆庙,哪怕吃喝生活要靠自己都不怕。 甚至没有独立户籍不能置办私产,这些将来也不是没有机会筹谋。 可以她的年纪,去不了姑婆庙,她只有等着官府婚配嫁去边境一条路。 她不是看不起兵卒,而是定北侯肯定会在她的婚配事上使坏。 这个吃人的时代,边境真不是好待的地方。 尤其还是被官府强制婚配,鬼知道最后会被配给什么人。 这种情况下,定北侯要使坏,她根本防不住。 那样的局面,能比和顾家一起流放更简单吗? 但要她向定北侯妥协,那是绝不可能的。 顾修之看着楚元元在看完书信后那变幻不定的神色,一时间滋味难言。 顾二夫人听到定北侯府竟然送来了断绝书,一时畅快,不由讥笑道, “如今倒要看看她敢不敢和离了?活该!被娘家除族的女娘,今儿我也算是头一回见识了!” 楚元元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言语,可心里却好似松了口气。 反正她不过只是想活着,想轻松自在的活着,既然和离不是最优解,那跟着顾家被流放,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因圣旨说的罪不及出嫁女,昨日被关进天牢的顾家姻亲都有了离开天牢的机会。 顾家女既高兴自己能离开天牢,又伤心于亲人受苦,可是她们也没办法。 她们只是依附男人生存的女子,无权无势,如今顾家遭难,自己不被夫家休弃就谢天谢地了。 镇国公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在其他人还没言语前,他就招呼都不打一声的,飞速带着妻子顾语晴和儿子钱晗走了。 因着有人带了头,其他几家也纷纷一言不发的,在衙役验身之后离开了天牢。 只是,有一人被人有意的想留下。 “顾云舒,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陈家媳,便不用与我回府了。”年轻男人说完便甩开了一个牵着他袖子的女娘想走。 顾云舒被男人突然甩袖的动作带得一个趔趄,楚元元眼疾手快的扶了一下,听到男人这话瞬间怒了,一脚把男人给踹倒在地上。 顾云舒再没想到,自家夫君竟会说出这般狠心绝情的话,反应过来冲上前对着男人一阵捶打和哭骂。 “陈栋你个混蛋,居然敢休弃我!因着你守孝,我等了你三年,现在你居然要休弃我?!就算要休弃,也是姑奶奶不要你!……要不是靠了我父亲,你算个什么东西!” “陈家我还不稀罕回了,但是,你们休想占了我的嫁妆!” 说着,顾云舒也不管其他人的反应,丢下陈栋自己先从牢房门口跑了。 衙役想拦,楚元元一把把人推开,“别挡道!皇上都说了罪不及出嫁女。你们可别抗旨,不然小心被诛九族。” 她挺佩服顾四这个胞妹的,反应够机灵的,此时不赶紧跑,真要被渣男给留下,再想出天牢可就没机会了。 衙役的眼皮一跳,狠狠瞪了一眼楚元元,却在看清楚了楚元元的样貌后,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顾家男人心寒陈栋的话,再一次清楚明白顾家如今不比以往了, 有心想替小妹出气的,见到刚刚小妹的动作和说的话,知道两人肯定是不能再过下去了,此时不动手教训人更待何时。 从被抄家就憋着的郁气正好得到了发泄口,几人对着陈栋一阵拳打脚踢好不痛快。 陈栋一开始还叫嚣着要报复顾家,最后被打得实在太狠只得跪地求饶。 衙役也不管,他们乐得看热闹,眼见着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衙役才象征性的喝止了两句。 见此,楚元元也很懂事的上前拦了两下,而后趁陈栋不备,往他嘴里强塞了点东西, 然后才轻笑道,“小子,你也别想着出去后就报复。我刚刚给你吃了七日断魂丸,所以,你最好乖一点。” “七天内,如果云舒妹妹不来找我拿解药,你可是会毒发身亡的哦。” 顾家众人震惊,陈栋显然也被吓住了,但是又有些不信。 楚元元撩了撩头发,笑道,“别不信!” “你怕是也听过我的名声,该知道我在楚家过的如何,这颗药本来是给我二叔预备的,唉,……如今倒是便宜你小子了!” 顾家女眷闻听此言吓得齐齐后退,而顾家男人眼中异彩连连。 顾修之神情复杂的看着这个刚不久前才被楚家除族的姑娘,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下力的帮云舒。 而后一想又觉得正常,她可不就是这么出人意料么。 …… “清娘,要不,你与慎之和离吧,和离后你便可免去流放之苦了。” 第21章 杀人了! 顾二夫人水清娘,才讥讽了楚元元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也对和离归家之事心动了。 顾慎之脸色有些不好看,但却只当没听到丈母娘的话,还抱着孩子离远了些。 楚元元满脸羡慕的偷偷看着,有娘的孩子是个宝啊! 对比自己收到的断绝书和定北侯府的书信,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顾家女眷也关注着水清娘那边,有心动,有羡慕,有不屑,但是他们的娘家都没人来看她们,更不会有哪个娘家愿意说出这种话。 水清娘抱着母亲狠狠哭了一场,最后却在衙役的倒计时催促声中拒绝了母亲。 水夫人痛心女儿遭难,刚刚一时心疼脱口的话也觉出了不妥, 如今被女儿拒绝,也说不好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更多些。 本来她就是瞒着丈夫和儿子偷偷来的,衙役催促便也不敢多留,急匆匆走了。 楚元元没想到这位二嫂居然会拒绝,不过再想想也就明白了, 顾家人从永安公顾峰往下便都没纳妾的,二房夫妻成亲已十几载,生育了一儿一女,夫妻感情应该很不错。 在水夫人走后不久,大舅舅陆恒竟然也来了。 楚元元和陆恒见到彼此都很激动,自从第一次见面后,甥舅俩有好久未见了,如今一个被下了狱,再见不到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此前一直没消息,陆恒心里很是挂念。 昨日顾家人刚被下狱不准探视,今日一得机会陆恒便来了,来见楚元元只因着想劝她和离。 在他看来,外甥女和顾四的婚事本就是不得已的,如今顾家又有如此大祸,当然是尽快断了关系为好。 可当他看到楚元元递给他的定北侯府送来的书信和断绝书后,竟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心里是又气又恨,更多的却是无能为力。 在天牢里很多话不方便说,陆恒也只能让楚元元自行想清楚再做决断。 思虑再三,楚元元最终还是放弃和离了。 顾修之没说什么,但是心里却不知为何有些小小的雀跃。 如今顾家都这样了,楚元元是走是留都在她自己。 两人的婚事本来就是一场算计。 他当初答应娶她,也不过是顺水推舟,他不讨厌她,娶她又正好可以解决自己的麻烦,给自己找一个挡箭牌。 要是抄家前,他肯定会在发现楚元元这趋利避害的势利性子时,再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可顾家遭逢大难,顾修之反而是更通透了,很多人和事也看开看淡了。 别说楚元元想离开顾家了,就连罪不及出嫁女的情况下,陈栋不也选择了休妻。 以往陈家多得顾家提携,妹妹顾云舒和陈栋还是从小定的亲,可青梅竹马长大的情分也不过如此。 他又怎好苛求楚元元。 顾家人在天牢里待得度日如年,只能靠衙役每晚发一次馒头来计算时间。 而天牢外的朝堂上,众臣也在为了顾家流放何地而争执不断。 在天牢里待得时间越久,衙役们对顾家人便越敷衍了起来。 之前眼见着本应被砍头的顾家人被改判流放,衙役们还以为顾家要翻盘了,自然就不敢过分,怕被秋后算账。 可等顾家姻亲陆续离开,而他们离开天牢后多日,也未有人来关照顾家,有些衙役的心思便又蠢蠢欲动了起来。 再有人一挑拨,一利诱,很多暗地里的龌龊想法便都开始冒头了。 这天半夜里,楚元元倚着顾四的轮椅闭目浅眠,突然听到了一声咔擦声,人便警觉的醒了过来。 最近几个晚上,顾家人睡得比之前沉。 连日来的担惊受怕,众人早已疲惫不堪,哪怕对未来惶惶,如今也能就地躺下睡觉。 女人和孩子靠着墙挤着睡在草垫子上,男人们则靠着栅栏把女眷围在内圈。 除了楚元元,竟似没有人发现异常。 借着天窗透出的昏暗光芒,楚元元便见着几个衙役悄悄地打开了牢房的门。 不知道这些人想干什么,楚元元暂时没出声。 牢房门打开后,几人便分开一左一右的往女眷们挤挨的草垫子而来, 人群分成了两拨,一拨往楚元元而来,另两人竟是冲着才十三岁的顾家长房孙女顾雪怡去的。 女孩子被母亲团在怀中,此时秀眉微皱,睡得不甚安稳, 两人才要动手抓人,大嫂杨欣似发觉了不对,惊醒了过来, 可还没来得及喊叫出声,就被一个衙役捂住了嘴。 然后她瞪大了眼睛,满脸惊疑的在衙役的手中晕了过去。 楚元元在发现衙役的意图时,便想等个一瞬制敌的机会,牢里的女眷太多了,她得顾忌一下别牵连了别人。 刚在杨欣的惊疑目光中把冲着自己来的两个衙役放倒,见人晕了过去便又迅速的冲向对面。 几个衙役只发出了轻微的闷哼声,便相继倒地。 此时,又有人醒了过来,正是顾家大哥顾行之。 他发现不对就赶紧想爬起来,却感觉四肢有些无力,强撑着靠近妻女后,发现妻子只是晕了,女儿也无恙后才松了口气,又冲着楚元元点点头, 两人一阵比划后,他便只能看着楚元元一手拖一个的,把几个衙役给丢在了牢房门外。 她还趁机把几人身上的钱袋子给摸了。 然后便关了牢门,又躺了回去,只当没事发生。 楚元元心想,她没喝衙役送来的水倒是逃过一劫了,不然今晚这事还真说不好会如何。 如今只等等看一会儿会不会有人来找这四人了,如果有人来,那这事可就不一定只是衙役们想动什么歪心思,背后大概率是三皇子的手笔。 果然,没一会儿便有巡查衙役过来了,来人小小声的嘟囔,“麻二和三棍子怎么回事,居然倒在牢房门口?” 不等他查看两人情况,又跑来一人,对着巡查衙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巡查衙役同情的扫了一眼还在睡梦中的顾家人便离开了。 新来的人看了看地上的两人,又看了看牢房,随手拨弄了一下牢房门便打开了,刚准备跨进牢房, 楚元元便似惊梦似的大喊了一声,“啊!杀人了!” 顾修之本就睡得不甚安稳,听到这声呼喝直接惊醒了过来。 顾家好多人都迷茫地睁开了眼。 外边也因楚元元的惊叫声跑进来两个衙役,“喊什么喊!大晚上的不睡觉,想造反啊!” 待看到牢房门口站着的衙役和地上躺着的两人,其中一个衙役大喝道,“李四,你在干嘛?麻二和三棍子怎么了?” 站着的李四明显也受了惊,愕然道,“没,我什么也没干,……” 可楚元元却惊呼道,“他杀人了!” 第22章 乱象(1) 顾修之眉头轻蹙,不知道楚元元为什么要说这话。 顾行之看了眼楚元元后便低下了头, 两个衙役对视了一眼,快速上前查看情况,地上的两人确实已经没了气息。 两人问楚元元,“你看到了什么?” 楚元元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没,我,我不知道,我看到,不,不是,我梦到,有人杀人,……” 边说着边拿眼睛不住的偷瞟那个站着的李四,好像很害怕他杀人灭口似的。 “贱人,你胡说什么!”李四慌了,对着刚赶过来的两个衙役道,“别听她瞎说,我什么也没干!” 楚元元似被李四的话吓到了,缩着脖子往顾四身边又靠近了些。 两个衙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赶紧上报了事情。 顾行之和父亲对视了一眼,楚元元见此终于松了口气。 衙役给顾家人送的口粮一日比一日少,从前天开始连馒头都没了,只有一瓦罐的稀米汤。 男人们每天要被审讯逼问顾家私藏钱财之事,女眷们既担心夫君,又要顾着孩子,不得已之下,就将身上戴着的首饰拿了出来换吃食。 越满足他们,他们只会越不满足。 衙役们眼见顾家起复无望,只会越来越贪心。 楚元元虽和顾家人不亲近,但是看到这种情况也知道不能继续干等着。 如今她和顾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流放的地点和时间一直定不下来,衙役对顾家人的磋磨只会越来越肆无忌惮。 今晚这事倒是给了楚元元一个好机会。 顾家哪怕再如何遭难,顾峰毕竟还是太子太保,哪怕被下狱了,可皇帝至今也还没把他革职。 在顾家人住的天牢里出了好几条人命,死因还似衙役们内讧,此事必定会被有心人知道的。 无论是太子,还是三皇子,都会担心是对方想算计自己,更担心顾家人被弄死在天牢给自己惹麻烦。 顾家人若是自尽还罢了,如果是被人害死的,那问题就大了。 此事过后,他们肯定会尽快帮顾家促成流放之事。 虽然流放也要吃大苦头,可好歹不用一直呆在天牢里提心吊胆的受着衙役磋磨盘剥。 问题是这个牢坐了也白坐,就顾家目前这情况,不可能只判牢狱而不用流放的。 而这天牢潮湿阴暗,呆久了人容易生病,顾家可还有好几个才几岁的小孩子。 楚元元自己都吃不消,更别说孩子了。 天牢里死了两个衙役,只是很小的事,本不应该在朝堂上掀起什么风浪, 但是三皇子和太子两方的势力,本就因顾家之事争论不休,如今更加势如水火。 皇帝压着没给顾家安排流放地,只是因为他在思量安排到哪里去更合适,他想废物利用又不能让事情失控。 顾家和蒋家都是以军功起家,只是顾峰识趣,打退了南迪班师回朝后便上交了兵权, 而蒋家守北境多年,一直把着军权不舍得放手。 所以,皇帝有心想把顾家人丢去北境,给蒋家使绊子最合适, 既可以为未来十年后北荣南下做准备,又可以分薄蒋家的军权。 可如此一来,皇帝又纠结了,想要顾家分薄蒋家兵权,就不能把顾家人的官身全撸了,不然,他怕顾家人还没到北境,蒋家就会不顾一切把顾家人全搞死了。 万一顾家人真死绝了,那不又和梦里一样,被蒋家拿捏了皇权。 所以,皇帝又想把人丢去南边,因为梦里的蒋家,早已经开始往南边伸手了。 那是顾家曾经的大本营,更利于顾家牵制蒋家。 但是,皇帝就怕顾家旧部在顾家的带领下,直接谋反拥立太子为新君。 思来想去总也定不下来,才会一拖再拖。 可如今朝堂局势越演越烈,不能再拖了。 …… 楚元元担心的生病事件终是没能躲过去, 为了让衙役给才四岁的儿子抓药,顾二夫人不得不忍痛拿出了一个金手镯。 “拿来吧!要吃药没银子可不行。” 衙役眼见着东西都在眼前了对方还不给他,直接上手抢了起来。 楚元元见此心下不爽,直接把金手镯又给抢了回来,“急什么!我们要的退热药还没见着呢?” 没得给了金子对方不给买药了。 但也知道对方没拿到好处不会罢休的,于是手一拧,直接把一个金手镯拧成了两段,递了一半给对方, “这些足够抓药了,剩下的,药到病除自然会给你。” 衙役本来愤怒的眼,在看到楚元元递回来的一半金镯子后,轻哼了一声便走了。 孩子喝上了药,但是顾二夫人并没感谢楚元元。 楚元元也不在乎这些,她只是在计算着衙役死亡事件两天了,怎么还没点动静。 才说怎么没动静,就又出事了。 先是顾家男人全被衙役带去严刑拷问,就连顾修之都被一并带走了,从进天牢后这么多天第一次。 男人们被带走后不久,就突然又出现一群不曾见过的衙役,明目张胆的要进牢房里逮人, 连个理由都没有,只挑年轻漂亮的小女娘抓,首先挑中的就是顾家未嫁的小女娘们。 楚元元眼见情况不对,赶紧要上前制止衙役,只是人太多了,顾家女眷们慌忙间胡乱逃窜,楚元元的行动也受到了限制,又要顾忌别伤了自己人,很有些束手束脚。 顾家除了长房长女顾雪怡十三岁,二房长女顾雪情才十一岁。 还有好几个旁枝旁系的十几岁女娘,都在衙役的抓捕范围之中。 眼见着已经有女娘被衙役强抱着往门口拖去,楚元元心急得不行,这群该死的畜生! “你们要干什么?”水清娘从没有像现在这么绝望过,儿子的病还没好,闺女又被这群突然冒出来的衙役惦记上了,夫君还不在。 眼见着闺女就要被人拖走了,水清娘心急如焚,突然看到了往这边走来的楚元元, 她撕心裂肺的大喊道,“我家情儿还小,你们要抓人可以抓楚元元,她更年轻貌美!” 听到这话,众衙役便循着她的视线看向了楚元元,淫笑道,“放心!一会儿就轮到她了,小媳妇比小女娘更有味儿,留着后面慢慢享用。” 顾家其他女眷刚被水清娘的话给惊了一跳,再听衙役的话更是心慌绝望,哭泣尖叫声乱作一团。 第23章 乱象(2) 每个人都自顾不暇,又哪里管得了别人。 有性子烈的女娘见到这种情况,直接不管不顾的往墙上撞去。 死也不能让这群畜生玷污了去! 杨欣本在和衙役撕扯着,不想让人带走自己闺女,不想却是连自己也被人一起拉扯着往外拖。 水清娘也知刚刚自己说错话了,见楚元元眼神不善的盯着自己,即心虚又害怕, 可恨自己的情儿还是没能被放开,一时竟又慌不择言道,“我,我又没说错,反正你又不在乎名声。你不就是靠那身皮子和不要脸才能嫁给四弟。” 楚元元看着眼前的乱象,心底发寒,此时没空理会她,回头再找她算账。 她看着被欺负的女眷们竟然只能纷纷撞墙,心头怒火喷涌,仿佛又回到了那如人间炼狱一般的恶魔窟…… 直接飞起连环踢,对着身边的衙役的脑袋就踹了过去,连着踹飞了好几个人,哪怕因此撞倒了几位女眷也无所觉。 此时的楚元元好似忘了身处何地,只一个念头:杀杀杀! “元元!”突然一声惊喜又焦急的呐喊声惊醒了她,循声望去,是大嫂杨欣, 她见到楚元元飞起踢人,像天神般勇猛惊喜连连,赶紧大喊想要她来救自己和女儿。 回过神的楚元元心道好玄,差点儿就又陷入了糟糕的应激反应了。 虽然在这个世界,再也不会有人因此举报自己暴力伤人,还害自己丢了铁饭碗。 可她是个听话的孩子,她答应过师父……哪怕随心所欲,也不能成了情绪的奴隶。 她不想成为只知道杀人的精神病。 这个世界没有师父,也没有师叔他们,如果她陷入了糟糕的应激反应,不会有人像师父一样救她, 成了个精神病,那她估计离死也不远了。 况且,穿越后她明显比前世更能控制自己了,所以,喜欢暴力揍人没问题,但是要有理智的暴力。 不过几息楚元元就想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心里对大嫂杨欣有了一丝感激,还好她喊醒了自己,虽然她只是为了让她去救命。 见她那边情况紧急便赶紧冲了过去,动作飞快的把一众衙役甩了出去,几听到连续的几声砰砰砰, 一众闯进牢房的衙役纷纷倒地哀嚎,女眷看到了希望,纷纷往楚元元身边围拢过来, 待牢房里的女眷们都安全了,楚元元又把倒地的衙役一个个丢出牢房,牢房里清空了自己才跟着出去,把倒地的众衙役又接连暴打了一顿。 看着相继几个牢房内都有顾家女眷头破血流、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楚元元心头的怒火好似无穷无尽的燃烧着,怎么也压不下去。 可已经被唤醒的楚元元,到底还是有理智的,她不能弄出人命,不然她怕是也要交待在这牢里。 打人的动作由泄愤转向了替衙役们解决下半生,既然不干人事便不要当人了。 不过她还是有注意分寸,不能让他们不举的事牵连到自己身上,只在身上穴位做手脚,等有人起了心思后逆血上涌,他们自己便把自己的穴道堵死了。 届时哪怕有人发现问题看大夫吃药也无济于事,更不会有人知道这事和她有关。 等楚元元打人打累了,牢房内外的地上已经躺满了哀嚎着的人。 本在外面喝酒的衙役听到动静姗姗来迟,一进来就看到牢里的一片惨像, 牢头不敢置信的瞪着眼,“谁干的?他娘的到底是谁干的?!” 但是没人回答,被打的衙役们此时已经说不出来一句话了, 其实就算能说话也不敢乱说,他们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个女人敢打他们,怕是看出来了他们的身份有问题, 此时,众人就连看都不敢看楚元元一眼。 楚元元冷冷的看着浑身酒气的衙役,大有一言不合再上前把他揍一顿的意味, 牢房里的女眷们互相依偎着低声啜泣,有的在给伤者止血,有的在安抚受惊吓的孩子。 她们都知道好歹,要不是楚元元,她们怕是都难逃一劫,此时自然不会多嘴给楚元元惹事。 就连水清娘都老实的抱着一双儿女安抚,哭都不敢哭出声,更没敢多说一句话。 她有些后悔,早知道楚元元有这本事,她一开始何必说那些话惹她。 可又一想,她既然这么有本事,为何不早点出手救人,反而要等自己开口后才动手,平白让自己做了恶人,心里便又恨上了几分。 这确是水清娘不讲道理了。 一开始楚元元就已经在阻止了,只是牢里人多她怕误伤自己人,所以有些畏手畏脚,后来见事态越演越烈,才顾不得会误伤自己人。 牢头看着眼前的乱象,头都大了。 最要命的是,这些倒在地上的衙役,好些他都不认识, 他不过就是贪杯多喝了点酒,便对某些贵人想做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想竟惹出了这么大的事。 眼下瞒是瞒不住了,得赶紧去找顶头上司。 至于打人的楚元元,他看了一眼便害怕的躲开了视线, 这个凶残的女娘,上次把王府的贵人打了都没人把她如何,他哪里敢招惹。 没人发话,他们这些牢头衙役也不过只在吃穿用度上为难一下牢里的犯人,哪个不要命的敢对人下死手。 这群人被揍也是活该,嫌命长了! 被打的衙役才被人抬下去没多久,被带走审问的顾家男人们也陆续被人丢了回来。 每个人身上都带了不同程度的伤,一看就是被用了刑。 女人们看到被用刑的男人又是一顿哭泣,而男人们看到女眷们的惨象,更是一个个悲从中来,又气又怒想要找人算账, 可看着被锁死的牢门,却又只能咬牙切齿,暗恨世道不公、老天无眼、皇帝昏庸、太子无能、成王阴险小人…… 顾峰满脸阴沉,他没想到,他顾家竟到了如此任人欺辱的地步,欺人太甚! 太子…… 他沉默的闭了闭眼,不敢看众族人。 这一次,不知道是衙役终于被打怕了,还是牢头知道楚元元不好惹不敢为难,楚元元再托衙役帮忙买药时,竟是一点没被为难。 虽然白日里楚元元的动作还算快,可是撞墙的女娘动作更快,好几个人都伤的不轻。 但是好在没人当场就去了的,只是有两个女娘夜里发起了高热,最终没能醒过来。 一个是二叔顾峥的小儿媳,才成亲不过半载,另一个是三叔顾屿的幼女,比楚元元还小一岁。 第二天,顾家又有人被带走审问了,只是这次被带走的是几个都是有官职在身的男人,而且衙役的态度比起之前客气了不少。 顾修之这种白身则没被提审。 楚元元有些不解,为什么顾家人都被下狱七天了,还天天被审问? 第24章 启程岭南(二合1章) 楚元元有心想要问问顾修之,但是想了想还是罢了。 好奇害死猫,少知道点长命。 顾修之看在楚元元护着顾家女娘的事上,对她更宽容了两分。 看到她的欲言又止以为她担心,便宽慰了句,“不必担忧,顾家忠君为民,不怕人审问,昨天那种事必不会再发生了。” 昨天那场祸事后,晚上,太子便悄悄的派了人来牢里探望顾家人了, 虽没承诺什么,但顾修之知道,最多两天,顾家人流放的事就该定下来了。 楚元元稍一思索便明白了,这应该是三皇子一系之人最后的挣扎, 没找到顾家私藏的兵器甲胄不甘心,可不得天天来审问。 此时她不由得庆幸,当时那两个知情的丫鬟被她给弄死了。 楚元元想得没错,顾家流放岭南之事已经定了,明日便将启程,三皇子通过皇帝身边的人提前预判了皇帝的想法,可不就着急了起来。 昨天敢明目张胆的派人抓顾家女娘,一是三皇子黔驴技穷了,只剩下对女眷下手这一个办法了,能威胁顾家男人最好,不行也不亏; 二则是为了挑拨离间,顾家不承认有罪,更是把所有的事都和太子撇的干干净净, 三皇子便想从女眷身上下手,哪怕只有一两个女眷对太子有丁点怨言,也足够他从中操作了。 同时,他也是想让顾家人明白,太子早就放弃顾家了,顾家不能认清现实,不仅救不了自己,更是连累女眷受辱。 太子没想到三皇子的手段那么脏,而三皇子没想到顾家还有一个不在常理的楚元元。 也是因为楚芳儿没敢把自己挨打的事全盘告诉三皇子,让三皇子误判了楚元元的战斗力,只以为上次只是两个女娘互掐而已。 翌日一早,顾家众人带着枷锁被押到城门时,楚元元远远地就看到了来送行的人。 只是,女眷们中,有娘家来送行的毕竟只是少数,除了大舅舅陆恒,顾家大房顾峰这一脉,也就大嫂娘家杨氏和二嫂娘家水氏来了人,其他几房也有一两个姻亲来探的。 顾府出嫁的姑娘中,除了顾云舒,只有镇国公夫人顾语情派了个嬷嬷来送了一个包袱。 其他已出嫁的顾氏女都被夫家勒令,不许与顾家来往,顾氏女怕被休自然只能听话。 还有几人竟然是来送顾峰的同僚,不过细想想也能明白几分,顾家虽然被抄家流放了,但其实罪名不好细究。 顾家不过是太子和三皇子斗争的牺牲品,有人怕惹事,自然也有人不怕, 当然,也有的是想借送顾家之事,在太子面前刷好感的人。 不过来的人不多便是了,毕竟更多的人喜欢明哲保身,不想被皇帝和三皇子惦记上。 楚元元看着陆恒叹气,“舅舅,你不该来的。” 顾家遭难,多少女眷的娘家和顾氏女都没人来送行,大舅舅却来送她。 明明陆家自己都那般艰难了,还想着她。 陆恒无所谓道,“你出嫁前都已经有来往了,来不来陆家该被人惦记还是被人惦记,反倒无所谓了。” 来前他已经按父亲的吩咐,去给太子请过安了。 既然逃不掉,那不如主动一点,既能为陆家多争取一些资源和机会,也好元娘多要一份太子的庇护。 如今,太子已经知道顾家新妇楚元元是陆家外甥女的事了, 自然也知道了这个长在乡野的女娘,在牢里把三皇子的人狠揍了一顿,扼杀了三皇子的阴谋诡计,也算是替他出了口气。 太子心里对楚元元还是颇有好感的,见陆家识趣,便也打算给一份体面,让人在流放路上对楚元元关照一二。 两人才说了几句话,一个男人便冲了过来,“楚元元,快把解药拿来?” 楚元元转头看去,是陈栋。 她笑眯着眼道,“云舒妹妹呢?” 陈栋满脸愤恨的看着楚元元,听到问话只得不情不愿的指着不远处道,“在那,我和她已经和离了,你赶紧把解药给我。” 楚元元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正在和永安公夫人文氏说话的顾云舒。 顾云舒似察觉到了什么,看了过来,见是楚元元,和文氏说了句什么后,人便往这边走来。 “谢谢你,我和陈栋已经没关系了。”说完欲言又止了一会儿,见楚元元没多问,只得转身走了。 陈栋见人走了便又急切的催道,“快把解药给我!” 楚元元也干脆,随手便丢了颗糖丸进他嘴里,陈栋一时不察,竟然又被楚元元上演了一次强塞药丸。 他满脸愤恨的捂着嘴,但是却又不舍得吐出来。 楚元元失笑,“行了,你可以走了。” 陆恒见此,满脸担心的说道,“元元啊,流放一路本就艰难,你怎么还跟陈家的小少爷结了怨?” 楚元元叹了口气,“舅舅,树欲静而风不止。不过你放心,我有分寸。 “顾家只是被流放,他们就算有心算计,也不敢明目张胆要人命的。路上小心些便是了。 “何况还有太子在。” 顾家已经这样了,三皇子一系应该不会再把过多精力放在顾家了, 没人喜欢做高投资低回报的事,要盯也肯定是盯那些能给他们回报收益更大的家族。 而其他人顾忌太子,应该不会主动对付顾家。 明白人都知道,只要太子还在,顾家就有翻身的可能。 人有“人走茶凉”或是“落井下石”,可也有“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所以在官场上,除非是死敌,不然少有人会刻意针对顾家了。 当然,她还是得要小心提防着楚家人,只是这就不必和舅舅提了。 陆恒也知多说无意,便压低声凑近道,“包袱里给你准备了一些吃食,还有一些常备药,你带着路上以防万一。 “有一个小包裹里,还装有一些其他东西你仔细收好,如果押送的衙役想要点好处,你就给一点点给他们,好歹能换得路上安稳。” 边说着又把手中叠着了几个小方块纸悄悄塞给楚元元,“这里是两张千两和三张百两的银票,留着到地方了再拿出来用。 “此去一路你也不必太简省,等你小舅回京,我便和他商量,尽快把陆氏商行和通宝钱行开到岭南去。 “你既已选择不和离,那便要好好的,好好照顾自己。” 楚元元看着这样的舅舅很感动,前世,除了被师兄送局子的叔婶,她便再无亲缘, 当然她并不缺爱,她的成长路上有师父师叔,还师兄师姐们的爱护,她很幸运。 如果没有童年在恶魔窟里经历的那些事,影响了她的心理健康,她其实挺幸福的。 此生得了舅舅的关爱,又是她的另一件幸事。 她柔声道,“舅舅你别担心,我会好好的,你们也要保护好自己。” 可惜了原身,这么好的舅舅竟然没能再见最后一面。 两人没说一会儿话,衙役便开始驱赶送行的人了。 今天在城门口等着被流放的,竟然不止是顾家人,还有另外几家,也不知是犯了什么事。 顾家人是最多的,嫡支旁支一起近千人了。 但却没有一起被流放岭南,想来是皇帝怕顾家人太多,抱团势大。 送行的人走后,衙役便根据目的地不同分开行动了起来, 最偏远的流放地当属岭南,顾家嫡支除大房顾峰一脉,还有二房顾峥一脉和三房顾屿一脉,一起近百人全都将被送去岭南。 至于其他顾家旁支族人,则又被分成了两批,分别送往西南和东南两处不同的地方。 令楚元元惊讶的是,顾云舒竟主动要跟去岭南, 她不是流放犯,所以她会处理好嫁妆后再追上众人。想来也是怕现在就跟着,被人注意到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事知道的人很少,楚元元是耳尖的听到了婆婆文氏的抱怨才知道的。 要启程时,有人和衙役商量,是不是可以把脚镣取掉,也好方便众人赶路。 衙役嗤笑了一声,喝道,“想什么美事呢!赶紧走,路上都老实点,要是你们老实,半道上自有取下脚镣的机会。” 楚元元听懂了,这怕是到时候要拿好处出来换才有的机会。 “赶紧走,别起不该起的心思,不然可别怪我们兄弟几个不留情面。” 这一路上艰难,死个把人可太正常了。 众人满脸愁苦的出发了, 一个个曾经的官爷、官家小姐少爷的,自己走路都少有,如今还要脚带镣铐走路,谁受得了这种苦头。 顾家人身上还多多少少的带着些伤,竟是比其他人家都可怜。 才走了没几步路便有人想赖着不动了。 衙役是真的一点儿情面都不给,眼见有人不肯走,一鞭子就直接抽了下来。 楚元元也不敢托大,推着顾修之的轮椅乖乖混在人群中前进。 然而,有人见不得她好,自己才被抽了鞭子,就冲着楚元元这边喊道,“他凭什么可以坐轮椅!” 喊话的人楚元元不认识,甚至都不是顾家人。 在天牢那几天,虽然顾家人名字不一定对得上,但是脸,她可都记熟了。 喊话的人引来了顾家众人的怒目,但是人家一点儿也不退缩的对着衙役说道,“差爷,他的手脚镣铐也没带呢。” 衙役听到这话直接一个鞭子又甩了过去,“娘的,瞎叫唤什么,没看到那是个瘫子。” 不让他坐轮椅,难不成要耽误爷的时间,不能按时到地方可是要吃挂落的。 更何况,他们虽只是最低等的路役长差, 可在接收这群人前,也是打听过流放各家情况的,就顾四媳妇那个煞星的狠劲儿,谁敢去招惹她。 最近衙役们私底下都传疯了,前天牢里也不知道哪冒出来十几个的愣头青,愣是被顾四媳妇给揍得两天都还下不来床呢。 就这样了,也没听说谁能把她给怎么样。 这会儿冲着顾四叫唤,那不就是给他找麻烦! 别让顾四媳妇注意到他们,两不相干他们就谢天谢地了。 楚元元听到衙役的话也赶紧附和道,“差爷英明,他一个瘫子跑不掉的,更不敢耽误大家的脚程,我肯定乖乖的推着他不掉队。” 这个衙役见楚元元识趣,扫了一眼便又看向了别处,其实也是心虚不敢多看。 据他们班头说,成王府里的贵人本来找了人递话,想让兄弟们在路上好好照顾一番顾四媳妇,可没人敢应声,钱好挣可也得有命享。 然后马上就又有太子的人来递话,让看顾一下顾家人,尤其是顾四媳妇得护着点,那是太子的外甥女。 这关系还真是头一次听说,难怪婚前传出来那么不堪的名声,最后还嫁给了顾四。 最后隐约听说,连宫里都有人来提点过,要关照点顾四媳妇。 楚元元可不知道背后的这么多事,她只想着自己得低调一些, 可别被前两天揍了的那群家伙,找到机会在流放路上报复她。 甚至还因为前几天在天牢里发生的抢女娘事件,楚元元和顾家女眷都把自己的脸弄脏污了些。 当然也是因为在天牢里没什么机会洗漱,全身都很埋汰,如今连曾经的一分颜色都看不出来了。 不过,就楚元元那一身和别的官家夫人小姐不一样的精气神,官差们是一点儿也不会认错。 看看这长龙似的流放队伍里,哪个被流放的官家夫人小姐能有她这么精神的,状态最好的也得相互搀扶着慢慢走才行。 楚元元倒好,自己走得四平八稳不算,推着个轮椅也走得颇为轻松。 流放的队伍好几百人,而押送的官差却只有二十七人,所以他们也是忙得很。 众人一旦走得慢了,衙役的鞭子便抽了过来, 可哪怕如此,这些曾经的富贵人,该走不动路还是走不动。 楚元元能走得又快又稳,众人都以为是因为她从小长在乡下,所以推着顾修之一起走,一点儿没掉队也没人怀疑过什么。 倒是顾行之,因和顾峰一样被用了刑,走不快,既要照顾父亲和两个叔叔,又要兼顾妻儿,走得便艰难了些。 中午众人也没得停下来歇息,官差只给一人发了一个饼子,便被催着边吃边继续赶路了。 众人走得实在太慢,第一晚就错过了本来应该到达的驿站,只能在一个破庙里安顿 。 第25章 吃独食 (二合1章) 楚元元这一路走下来也有点累了,主要还是饿的。 顾家其他人更是累得不行,小孩子们还有顾家男人偶尔背着走走,女眷们就只能靠自己。 楚元元这时候不由庆幸起来,这个时代没有变态的裹小脚陋习。 众人才在破庙里找了个地方坐下,衙役便拿着一包袱麦麸饼往地上一扔,“一人一个,不许多拿。” 说完便赶紧去另一边的临时灶台边喝肉汤了。 众人闻着肉汤直吞口水,看着那黑黢黢的东西却都没有动。 虽然很饿了,但是,那玩意儿真不好吃,好些人中午试过都没能咽下去,晚上就更不想吃了。 楚元元看众人不动,只得自己先上前拿了一个,又给顾修之拿了一个,“不管好不好吃,好歹吃点垫垫肚子。” 想了想后又补充道,“你要实在吃不下,那就存起来,这一路怕是要走好久,往后的干粮还不知道能不能吃到呢。” 顾行之听了这话也点点头,上前去拿了几个饼分给了顾家众人。 见顾家人动了,随行的其他几家便也有人上前。 但是也有死都不肯吃的人, 一个姑娘的声音响起,“娘,外祖母给我们带的点心呢,我想吃那个。” 说着,对方还一脸炫耀的看着楚元元,楚元元有些无语,这人也不知道什么毛病。 一个眼神也欠奉,仍旧奋力地和喇嗓子的麦麸饼做斗争。 姑娘见自己吃点心,竟没能引来楚元元羡慕嫉妒的目光,不由得开口道,“四公子,那个黑饼子不好吃,我这有点心,可以分你一起吃。” 姑娘不知道她这话引来了多少别有意味的目光,尤其是她身边的人,急得脸都绿了。 顾修之眼皮都没抬一下,只当没听到。 楚元元则有些诧异,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顾四,这姑娘难不成还是顾四的爱慕者? 不错啊!都落难至此了还有女娘念念不忘,果然是生了一张好看的脸。 她见顾四不理人,便抬头扫了一眼姑娘长什么样子,不想却看到了一双嫉妒愤恨的眼睛。 楚元元不由的眼睛眯了眯,这是什么意思? 姑娘才要再开口,就被她身边一男子一把抢走了点头,“不吃别吃了,我还没吃饱呢!” 姑娘顿时又气又急的想要抢回来,却没能抢赢,气得她不由朝母亲告状,“娘你看看二哥,他抢我点心!” 其母该是个很绵软的性子,只是低声哄劝了姑娘两句什么。 姑娘还待再说什么,却听到了一声喝止,“够了!不够丢人的!” 却是一个中年男人发话了,看那样子像是姑娘父亲。 对方眼神幽暗的看了一眼顾家的方向,便收回了视线。 楚元元见此,不由得把这一家重点标记了起来,以后要多留意一下这家人。 楚元元边想着边咬了一口麦麸饼, 但是,这玩意儿是真难吃啊! 前世的猫狗都吃的比这好,哎。 楚元元见顾四的那个饼子吃完了,想了想,干脆的从自己这分了半个给他。 “你不够吃,我分你半个。” 实在太难吃了,半个她都够呛,晚上得偷着吃点其他的补补。 顾修之心里有些触动,但还是拒绝了,“我吃饱了,你吃吧。” 楚元元看他这样,便把半个饼子塞进了挂在轮椅背上的包袱里,这是刚刚在路上捡了藤条现扎的,勉强能缠住。 她才把东西收拾好,吃饱喝足的衙役便过来了, 看着地上还剩下不少的麦麸饼,嗤笑道,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干粮可都是有数的。这顿不吃下顿可就没有了。” 听到这话,又有几人悄悄的上前拿了饼子。 衙役也不管,只说他自己的,“我们这次押送时限三个月,要还按今天这个速度走肯定不行,明天开始得加速。 “如果再像今天一样天黑赶不及到目的地,晚上就只能一直睡野外。到时候为着赶路,要死伤在路上了,可别怪我们兄弟没事先知会!” 说到这又环视了一遍众人,嘲讽道,“都到如今这般境地了,别一个个的还把自己当金贵人,不想死得太早,就都老实听话点。 “如你们这样的流放犯我见多了,哪年不送一两拨,死得最快的就是金贵人!惜命的就自己想想该怎么做。” 刚刚还有心思低声议论的人,如今也不再说话了。 之前还有那看不上顾家人捡麦麸饼吃的人,这会儿也在想,自己是不是也要把那个饼子捡回来。 哪怕现在不吃,可等没点心干粮吃了怎么办? 楚元元听了这衙役的话,心里很是认同,可不是金贵人死得最快嘛。 不过,衙役让惜命的自己想想该怎么做,是不是在暗示些什么? 她看了看对面在吃点心的姑娘,不由地咽了咽口水,好饿,半个麦麸饼根本就吃不饱。 但是,麦麸饼也是真的很难吃啊! 想了想,又把舅舅送来的包袱打开,从里面拿出来唯一一盒糕点, 才要把糕点送进嘴,便看到了好几双渴望的小眼神。 楚元元有点纠结,舅舅送来的糕点不多,就这么一盒,剩下的都是肉干和鱼干等耐放的高热量食物。 她正想着糕点要是不够分,那不如把肉干也拿出来? 便听到了个讨厌的声音,“四弟妹,爹娘当面,你怎么好意思吃独食?” 楚元元:…… 那天牢里的事她还没找她算账呢,这是觉得她忘记了,还是觉得她已经放过她了? 她最想的是把这个自私自利的女人狠狠揍一顿,揍到这个女人见到她就躲。 可其实,如今她还真是一时间拿她没办法。 这个说话尖酸又自以为是的女人,不论怎么说也是顾修之的二嫂,如今自己不和离,那就也是她楚元元的二嫂了。 那天的事过后,二哥知道后曾代她来道过歉了。 不论她是否接受道歉,但总归是不能不管不顾的打人了,如果真打了,公婆势必会不满, 维护女眷打衙役那是有情有义有本事,可她要因个人原因打二嫂这个自己人,很可能被嫌弃成搅家精了。 而且,她会功夫能打架,还能随便编个故事说是在乡下学的。 可如果她要是在妇德上太出格了,没准要有人怀疑她了, 毕竟在如何是乡下长大的,也逃脱不了古代礼教对女人的限制。 古代可真麻烦! 气闷的她直接一口一个把糕点往嘴里塞,吃点甜食缓解一下心情。 等连吃了几块糕点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举动貌似有点幼稚了,不过也无所谓,自己爽了最重要。 把最后一块糕点塞进了顾四的嘴里,把顾四尴尬得耳朵都红了。 糕点全吃完了楚元元才笑眯眯地看向水清娘,道,“二嫂你刚刚说什么了?我刚刚太饿了,饿得耳鸣脑胀的,没太听清楚。 “二嫂刚是不是说你不吃独食,要把你娘家送的糕点都拿来分啊?那可太好了,我还没吃饱呢。” 边说着好似才反应过来身边还有几个小朋友,笑容友好又真诚的问道, “你们二婶是不是说她那有不少好吃的,要拿出来分啊?我刚刚差点儿饿晕了,没听清。” 说完也不等几个孩子回答,便又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水清娘。 水清娘:…… 她只得又气又急的解释道,“我娘家哪里曾送了糕点!要有我肯定就拿出来分了。” 糕点这玩意儿不经放,她娘家只给准备了干粮,并没有糕点这种不实在的吃食。 可是刚官差说了要走三个月,那点儿干粮只她们二房四口人都不够吃,哪里还舍得拿出来分。 刚刚糕点吃得太急太干了,楚元元不由打了个嗝, 才想要说什么,结果对面又传来了那个好心姑娘的声音,“二嫂,你别和她一个乡下人计较,我这还有点心。” 说着还边招呼最小的两个孩子道,“子安,子言,快来,娴姐姐这里有点心吃。” “不许去!” 孩子们刚要动的脚步,就在父亲的喝止声中停下了,转头疑惑又委屈的看着父亲。 顾行之和顾慎之边说着已经大步朝两个孩子走了过去,一把抱起了两个小不丁就往回走。 两人都是看也没看对面的人一眼,更别提和对方搭话了。 顾慎之走过水清娘的时候,还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媳妇,但最终还是没开口说什么。 对面的姑娘见自己好心好意没人领情就算了,居然还无视她,一时间又气又恼。 当再听到她二哥的哼笑声,气得她又转身去挠了两下兄长。 楚元元本来是当乐子看的,只是当看到顾行之和顾慎之的举动后,她的眼神不由闪了闪, 再看一眼顾修之,见他嘴角似有一些不屑的嘲讽, 心下不由猜测,顾家应是很不待见对方。 也不知道是那姑娘干了什么不得人心的事,还是对方的家里人干了什么。 倒是几个孩子被她给馋得不行,可也没办法,糕点已经没了。 至于再拿出别的吃食来哄孩子,抱歉,她没那个义务。 虽然她空间里还有不少吃的,甚至有些东西还是从顾家的大厨房里搜罗来的,可这些东西都见不得光啊! 更何况,无论是大嫂杨欣的娘家,还是水清娘的娘家,送行的时候都是有送过东西给他们的。 谁的孩子谁疼,有爹有娘,还有爷有奶的,哪里轮得到她一个四婶来操心。 如果说他们身上一点东西都没有,她没准还真得看在顾四的份上多管几张嘴。 可他们身上的包袱里应该是有不少东西。 真想让她管那几张嘴,等他们真的一无所有再说吧。 除非,他们值得她付出。 毕竟她才嫁入顾家不久,对顾家人的脾气秉性都还不了解,可不想一上来就当冤大头。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如果一上来就太有奉献精神了,别说会不会有人领情,就是被人当傻瓜也说不定。 楚元元想是这么想的,可还是不由自主的多关注了两下三个嫂子和婆婆的举动, 如果她们有谁拿出干粮来分给孩子们吃,那她下次吃东西,也会愿意拿出来分点给孩子们的。 不过,如果大度不吃独食的二嫂给孩子分食物,那她可是要去蹭一分的,谁让她刚刚要刺自己,不去占点她的便宜,她怕是不会知道便宜不好占。 要求别人大度不吃独食,那她自己也应该要大度一些才像话啊! 况且她也还没吃饱。 然而,没有。 水清娘回去后不仅没拿食物出来,还和夫君抱怨道,“四弟妹也真是的,几块糕点儿,就那么当着孩子的面全给吃了,一点儿也没说分孩子们尝尝。” 顾慎之不理他,在一旁哄儿子,“莫哭,明天爹爹就去给你抓兔子来烤肉吃。” 水清娘听了这话眼前一亮,也不抱怨了,而是问道,“真的可以去抓兔子么?这些衙役会不会不允?” “今儿第一天便罢了,明儿问问就知道了。” 另一边有娘家人送东西的大嫂杨欣,也没拿食物出来,只是抱着孩子默默流泪。 楚元元看得连连摇头,这个大嫂除了那天救女儿时振作了一下,其余时间就一直是这么个无法接受事实的消沉样子,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哭又不能解决问题。 嗯,婆婆文氏一如往常八风不动。 倒是那个三嫂段月最有意思,不仅没给孩子拿吃的,还小小声的教育孩子,“想要你四婶给你好东西吃,你好歹得学会叫人呀! “娘不是说过,想要什么,得先要让人喜欢你,你才会比别人更有机会嘛。 呃~ 楚元元也不知道这种教育合适不合适。 不过,反正也不是她的孩子,如果侄子是个令人喜欢的孩子,她也确实会愿意多看顾两眼的。 谁会拒绝又乖又讨人喜欢的孩子呢。 楚元元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躺下准备睡觉,走了一天有些累了,明天还要继续赶路,可得好好休息保持体力。 可躺下很久也没能入睡,或许是四周的各种悲泣声太渗人了,也或许是肚子里的馋虫刚被几块点心勾起来,暂时不想睡觉。 入夜,破庙里面都寂静一片,之前还有的抽泣声,不知是被衙役的喝骂吓止了,还是哭累了。 等四周安静下来后,她忍不住悄悄的爬了起来。 才要离开人群,不想裙摆却被人拽住了。 转头便对上了顾修之的眼睛。 第26章 撞大运了~(二合1章) 楚元元:……“我想要小解。” 顾修之皱眉,“找大嫂陪你一起去。” 楚元元无奈,她还想偷吃呢,怎么可能找个人碍事,“不用,我一个人就行。” 说着便离开人群往后山僻静处行去,确定离开了顾修之的视线,就往嘴里塞了块空间里的点心,等确定周围没有人时,她才从空间里拿了根羊排出来啃。 这些熟食可不能出现在顾家人面前,万一有人觉得眼熟可就不好玩了,所以只能让她吃独食了。 本来还想要离开营地到附近去转转,现在还是算了,最多吃完在这里等等,散了味再回去。 回去发现顾修之果然还没睡,见楚元元回来后才又闭上了眼。 楚元元躺下后一时间也睡不着,心里思量着接下来要走的路。 逃跑是不可能逃跑的,刚穿过来她就了解过,大启朝对户籍管得很严格, 如今的边境常有战事,朝廷为了防止逃兵,也是为了防止隐户逃避兵役,户籍查得很严。 不仅进出城镇需要户籍,买房租房要有户籍,甚至每年交税纳粮时,官府还会再查一次户籍。 而黑户的所有财物均属于无主物,是个人都可以抢占。 没户籍的人,随便一个人发现了,都可以把他给卖了,甚至这个卖,不限于卖成奴仆。 这个时代,有一种食物叫“两脚羊”。 刚开始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楚元元都惊呆了。 然而细细地了解后,她发现这是一个类似前世唐末宋初的时期, 只是这个世界没有前世的五代十国,而是由唐末直接进入了大启朝。 楚元元曾怀疑,这个大启朝的开国皇帝李元正是个有挂的,因为这家伙的夺位之路,完全模仿了赵匡胤的黄袍加身典故。 赵匡胤取代的是后周,而李元正自诩李唐后人,但是却把国号定为了“大启”。 楚元元记得前世看到过一则冷知识,“国号上加大字,始于胡元,……其言大汉、大唐、大宋者,乃臣子及外夷尊称之词。” 不过,除此之外,楚元元再没找到对方有留下任何穿越者特征。 如今,已经是大启第四代皇帝,嘉禾帝,在位已经二十九年了,太子都快三十岁了。 而三皇子,听说才不到二十岁。 顾家作为太子党,永安公顾峰还曾是太子太保,如此贵重的身份,竟然会因为一个模糊的罪名,牵连至被抄家流放,只能说是皇帝有意削弱太子的势力。 不过,楚元元想到自己在顾家佛堂里收走的那一批兵器甲胄,想来太子也不是全然无知无觉。 顾家想要早点回京城,只能盼着太子早日登基了。 但,如果太子以外的任一人上位,顾家人怕是流放了也不一定能留得住命了。 想到这,楚元元记起了那晚夜探定北侯内书房听到的谈话。 虽然不知道楚玮兄弟两个密谋的是什么,但是,楚家在庄子上藏了粮食她可是听得真真的。 楚元元狠狠心动了。 楚家的东西虽然被她回收了不少,可是一想到被楚家败掉的家财,还有那些被占去的产业收益,她就不由的肉疼。 她得去把自己的钱粮都收回来。 想到这的楚元元,这下是彻底睡不着了。 越想心里越火热。 但是也不能急,她只记得楚玮兄弟当时说的是“粮食藏在了庄子上”, 而具体是哪个庄子,在哪个位置,她并不知道。 想起来大舅舅楚恒交给她的母亲的嫁妆单子,她便悄悄的翻起了空间。 幸好有空间这个宝贝,虽然她人进不去,但是在空间里翻看东西还算方便。 没多久,楚元元便把嫁妆单子上写的京郊庄子都找了出来。 又特意翻了翻之前在定北侯府密室里收起来的舆图, 这玩意儿年代久远,好像还是她爹定国公留下的,也不知道准不准。 当时看到这个舆图时,她本想在楚玮书房找找最新的,谁料竟然没找到, 由此也可以看出,定北侯有多无用。 拿着舆图研究时,楚元元发现,这舆图和现代地图还挺像,只是没有那么多丰富的线条和颜色。 离这个破庙不远的地方,正好有一个近千亩大庄子,另外还有两个五六百亩的庄子则是在京城北门那边。 一晚上想把三个庄子都转一遍,怕是时间不够,城北那两个庄子离得远,那就先去城南的大庄子看看情况。 等着营地彻底安静下来的时间里,楚元元后知后觉的想起来, 这个时代的舆图,会不会也是一个穿越者搞出来的呢? 大启的开国皇帝李元正么? 还是另有其他人? 等了好一会儿,营地里终于只剩下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楚元元才再次睁开眼睛。 这次,她先试探了一下顾修之,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没动静,舒了一口气,人才躬身悄悄的往外围潜去。 好在脚镣这种“奢侈品”,衙役只舍得给男人们佩戴,女人们没福气享用。 要离开营地去庄子上收粮食,肯定得悄悄的来回。 想起大启朝吃人的黑户制度,她是一点儿逃跑的心思皆无,只想早去早回。 看地图研究得出的路程不远,果然不远,她顺着官路才走了约莫一里路就看到了一条小路。 拐进去就是良田,借着月光能看到地里才收完庄稼的空旷和新种下的小苗。 楚元元借着树影前行,避免让人发现她的行踪。 这种时候她就不由得感谢师父,每次放假回去看他老人家时,他必是要喊她一起去爬山晨炼的。 楚元元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终于看到了一片建筑,比不得京城的大家府邸,却另有一种前世度假村的雅致。 建筑外围是一圈大大高高的围墙,远处则是三三两两的茅草屋,想来是庄子上的佃农住的。 为免找错地方,她特意在大门口看过,门口两盏没点的灯笼上面写着“楚”字。 楚元元绕到后院,一个借力上了高墙,才要往下跳,竟然就在院子里见到了好几个晃动的人影。 她赶紧稳住身形,蹲下观察院子里众人的动静, 好在她的习惯好,哪怕上墙也下意识的选了有树影的地方,如此倒是没让院子里的人发现她。 此时,院子里传来低低的催促声,“动作快点。” 楚元元的视线顺着人群移动的方向看去,原来后院这里正在装车。 装车? 那一车车的,难不成都是粮食? 没一会儿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指挥着一群人走了,后院里只留了两个人看车。 然后,楚元元便看到那个管事,跟在一个熟悉的身影旁又回来了,来人正是她的好三叔。 只听对方问道,“那边送来的粮食都清点完了?” “三爷放心,都清点好了。只等把我们庄子上的粮食装完车,明日一早便可出发了。” “行,晚上你看着点。” 楚元元:…… 她好像撞大运了~ 听那意思,这装车的竟然不是这个庄子上的粮食,而是别的庄子上运过来,准备和这个庄子上的粮食明日一起运走的。 既然还有更多粮食,那她可就不急了,再等等不迟。 同时心里又有些疑惑,楚家兄弟搞这么多粮食是想干什么? 她想起来云州的旱灾,那边应该是急需要粮食的。 可她不相信,这两人会是为了赈灾筹集这么多粮食。 不是赈灾,那只有一个可能,发灾难财! 楚元元心想,定是上天看不过眼,派了她来回收粮食啊! 一边看着月亮数时间,一边看着底下的奴仆装车。 期间还抽空偷着去逛了逛这个庄子,只是可惜了,庄子上除了有粮食和这片建筑,就没啥值钱的东西了。 不过,她秉承着“没有垃圾只有不会利用的资源”的原则,把庄子能收着的东西全搜刮了一遍。 什么锅碗瓢盆、被褥鞋服的都没放过,流放路上时间还长着呢,总能用上的,用不上的,她换给其他流放犯也不错啊。 不过她收东西的院子都是明显很久没人住的主院和客院,刻意避开了明显这两天有人住的院子和下人房,可别捡了芝麻丢西瓜。 粮食还没弄到手,可不能让人发现了她。 要说不说,这次庄子上的守卫比之前定北侯府里严谨多了。 之前那个定北侯府那么大,家丁护院竟不足两百人。 据说是楚老太太觉得人多浪费银钱,所以一直以来定北侯府的仆人便不多,各房的丫鬟奴婢也都是刚刚好够用。 如今这个庄子上,竟然就有不下五百人了。 当然了,楚元元猜测这次人多,可能是因为要安排跟车运粮食。 就在月亮升到高点后,又一点点往下落时,楚元元终于有点着急了, 好在没多久,院子里的管事,终于指挥着众人装完车了。 有个人问道,“李管事,我们现在就出发吗?” 李管事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月亮,楚元元赶紧低头把自己隐进树影中, 只听那个被称李管事的人道,“再等两刻钟便出发,你们也抓紧时间去收拾一下。” 说完,他人便往楚瑞歇息的院子走去。 楚元元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她得在一刻钟时间内,把东西全收走并离开, 不然,多耽误一会儿她就没机会全身而退了。 此时,后院只留下了六个看守的仆人,楚元元肉疼的拿出上次用剩下的迷药, 这玩意儿如今可不好搞了。 早知道当初就应该问顾修之再要点的。 等着看守的六人倒下后,她看着后院里堆满的粮食车,连院墙都没下,直接用意念把粮食连带着车一起给收进了空间。 才操作完她的眼前就是一黑,差点儿没从院墙摔下去。 两三百平的后院顿时变空空如也,而她的空间里则多出来了一百五十车粮, 一车粮不下千石,一百五十车粮,一晚上她就多了15万石粮食。 楚元元强忍住头疼的炸裂感,边跑边给自己打气, “楚元元加油!你这可是替天行道,别怂,跑进山里就可以歇口气了。” 她的心还在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太激动了。 这次,她没有走来时的大路,一会儿楚瑞发现粮食不见肯定要派人到处找的, 她得要趁着没人发现躲山里去,虽然走山路要绕远不少路,但是只要她跑快点就没关系。 为了转移疼痛注意力,边跑她还边抽空想起了粮食的安排, 也不知道南下流放的路上,会不会经过云州,如果经过那里,得想办法送一些粮食给靠谱的人, 能多救一些灾民替自己积德,想来上天会很愿意多给她送这种大运的。 不然,她怕她也和楚家兄弟一样被别人夺了财运。 楚元元跑得是真快,她的人影已经消失在了山间,庄子上才有人发现异常。 整个后院里只有六个倒地的仆人,而粮食和装粮的车全都不翼而飞了。 这种灵异事件真是前所未见,众人不由得和鬼怪联系了起来。 而庄子本身又建在山脚下,山精野怪的说法似乎又准了两分。 楚瑞急得发疯,喝道,“赶紧去找!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找不到你们就别回来了。” 话是这么说的,管家也听话的马上派人出去寻了, 但是方园几里路上都没有人影,更别说粮车走过的痕迹了。 而往山上的路,找也找了,但是没人敢深入,不过就是在山脚附近看看,没有明显痕迹,家丁们便赶紧下山了。 找不到不敢回去,那就只能在庄子周围晃荡。 管家见实在找不到,只得让人往更远的地方找去, 庄子里住的佃农也被殃及了,好在这事楚瑞不敢声张,只是命人搜查了一下佃农家里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便只得放过了。 楚元元感觉自己跑出了好几里路,直到一点儿也看不清庄子了,才慢慢缓下来歇歇。 此时,她的头疼居然缓解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疼痛过去了, 倒是她空间里那棵蔫巴了好久的小苗,好似比刚开始看到的时候,稍微精神了一点点。 但是楚元元并没有发现这些,此时她正在大块朵颐,饿坏宝宝了,赶紧补充一些能量。 等楚元元回到营地附近时,营地竟然有人走动, 她心下微惊,可别被人发现她不见了。 假装自己刚解决完个人卫生的楚元元,低眉垂眼的悄悄往顾家营地走去, 远远看到了她的官差也只是扫了一眼,并没有多事的上前问话。 楚元元心里松了口气,看来应该没人发现她昨晚不在。 看到楚元元回来的两个官差大松了口气,娘的,昨晚上值夜一个没注意,就打了个盹儿的功夫,等再回神就发现,那个顾四媳妇居然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两人一开始还以为是去小解了,可等了又等也没等到人回来,甚至两人悄悄在附近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 有心想把兄弟们也喊起来找人,可又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毕竟这可是太子和皇上都让人关照的人。 万一是哪个主子有安排,悄悄把人带走了却被他们无意中叫嚷了出来,那不是给他们自己找麻烦。 好在人终于回来了。 虽然很好奇顾四媳妇昨晚干嘛去了,可这也不敢问呀! 不敢嫌弃命长,该知道的事上头自然会说的,不说那就都当不知道。 楚元元回了营地,才一靠近顾修之身边,他人便睁开了眼睛,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便又闭上了眼。 楚元元的心猛的跳了两下,她怎么有种感觉,这个男人好像发现她昨晚不在的事了。 第27章 太不要脸了! 不过,发现了又如何,反正她不会承认的。 楚元元实在是太累了,见众人都还没起,便也躺下睡了起来。 可很快,营地里便响起了锣声,还有官差一遍遍的催促声,“起来!起来!都起来!准备上路了。” 楚元元勉强睁开眼,环视了一圈,顾家人都已经整理好,随时可以出发了。 顾修之见她似还没睡醒,低声嘱咐道,“先收拾了出发吧,今晚早点睡,可别在大晚上不睡觉瞎折腾了。” 楚元元没应声,只是脸色不好的跟着众人继续赶路。 今天的众人,比昨天沉默了很多,经过了一天一夜的磋磨,再如何不肯接受也得接受现实了, 已经没有人再时不时的哭泣了,众人好似开始麻木。 走了一个来时辰,人群终于又有了些反应, 官差的喝骂声,鞭子的抽打声,女人孩子的哭泣声…… 此起彼伏的声音,好似一曲人生悲歌。 走了第二个时辰,楚元元的鞋底磨破了,脚指磨破了皮,隐隐渗出了血迹。 顾修之的轮椅,已经被她交给顾家兄弟几个, 为了说明她不是想偷懒,还特意教了他们把脚镣挂在轮椅上,如此走路,脚上确实可以轻松不少。 而其他男人,为了走路方便,很多人都开始学着自己用手拎着脚镣,走了一早上,已经有好些人走不动了。 顾家男人从军习武的还好些,不习武的几个书生,此时也开始挨鞭子了。 本来就身上有伤的几人,这会儿就更艰难了。哪怕有找衙役买了药,可也没那么快好。 长长的队伍里,因为夹杂着老弱妇孺,官差再如何用鞭子抽,也快不起来多少。 楚元元看了看队伍前后那几辆官差坐的马车,幻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坐上去。 好痛苦。 脚底的血泡破了,好疼。 绣花鞋可真是不顶用啊! 这副身体也太无用了,才几天就扛不住了。 哎…… 又累又饿,空间都快装满了,却没法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吃喝送进嘴里。 只能干挨着,能看不能吃,更痛苦了。 头顶的太阳,好晒。 要是有个草帽就好了! 昨天都没这么晒,昨天有云,而今天万里无云。 唉,她错怪官差了,人家虽然打扰了她的睡眠,但是早上赶路没现在晒。 只是,她什么时候可以停下来歇一歇啊! 不敢抬头看天,只得看着脚下的地, 已经能脚踩自己的影子了,这会儿应该是太阳最晒的时候。 楚元元忍不住低声问了句,“是不是该休息了?” 顾修之闻声转头看了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似安抚的低声道,“快了,再坚持坚持。” 楚元元点点头,她没想到顾修之会回答自己。 不过,有人和自己说话,好似没那么难受了。 才这么想完,就听到了一声锣响,只听官差喊道,“原地休息!” 楚元元闻言,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里不由地吐出了一句,“可算是能休息了!” 地上的石子儿直膈得她屁股疼,就算是这样她也没挪动一下,实在是两只腿已经酸疼的不像自己的了。 昨儿第一天上路还没觉得走路多累,但是今天就不行了,实在的消耗太大又没得到休息。 凌晨跑了那么久的山路,才回营地歇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被叫起出发了。 一路连着走了得有两三个时辰了,这双腿,早就已经不是她的了。 顾家人也都陆续找地方坐下休息了,顾行之抬头四顾后对楚元元道,“我们去那边树底下,这里太晒了。” 楚元元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那边已经坐满了顾家人, 她无所谓的点点头,“你们先过去吧,等我歇歇再过去,实在是不想动了。” 看着自己的脚,她忍不住怀念前世的解放鞋。 绣花鞋的鞋底已经破了好几处,没破的地方也已经被磨得差不多了。 估计撑不住一下午了,得想办法补补。 虽然空间里还有新的,但是这一路要走三个月,再多存货也经不住一两天就得走破一双鞋的。 她看向山路两边,见有藤蔓和干草,心里松了口气。 在流放路上,无论是想换鞋,还是补鞋都不现实,但是有藤蔓和干草就好办。 她前世在道观里长大,什么手艺都跟着师父师叔们学了点,编织是最基础的。 毕竟住在山上,各种材料都是现成的,自己做不仅环保还省钱。 而她前世编的最多的,就是各种藤条编织手工艺品。 只因为山上藤条干草最多,获取最便利。 而恰巧,她有个师叔,是非遗文化保护协会的,终身致力于非遗文化宣传, 自从她去了山上后,她就是师叔的教学对象。 要不是她不愿意拍视频,师叔是恨不得天天拿她录教学视频。 楚元元等自己歇过劲儿后,便挪去了有藤条的树底下坐着,正好这里还有点阴凉。 顾家人见她挤过来,虽然有人不爽,比如顾二夫人,但是更多的人都报以善意的微笑。 虽然她们很多人都曾对她抱有恶意,可那只是因为她们不了解她,又被她那不堪的名声和顾语晴的挑拨给蒙蔽了, 自从那天楚元元在牢里大杀四方,把十几个衙役打得鬼哭狼嚎解救了她们后,顾家的女娘都对她充满崇拜和羡慕。 如果没有楚元元,顾家女眷死的就不只是两个人了。 如果没有楚元元,顾家女眷的名声也全毁了,哪怕死了都不安生。 楚元元不在意他们的眼神,只专注的干自己的事,她急着给自己先编双草鞋,不然下午没法走路了。 先挑出合适的干草扯了几把,比划了一下便手指翻飞了起来。 很快,一只简单实用的草鞋就编好了,套在脚上试了试大小合适,便又搓了两根绳子把草鞋牢牢的绑在绣花鞋外。 这么走路可能没那么便利,但是这样不容易磨鞋底,对她的双脚也比较友好。 顾大嫂杨欣见此,领着大姑娘顾雪怡跟着坐了过来,“四弟妹,你的手真巧,这个,可以教我吗?” 楚元元抬头看了她一眼,无所谓道,“随便。” 多说一个字都嫌累,跟着看能学会多少她就不管了。 至于教她?她可没时间。 快手地给自己弄完了一双草鞋穿上后,楚元元又给自己编了顶草帽,想了想,还拿去在顾修之头上试了试。 嗯,小了点,下一个可以编大一点。 等楚元元把自己想要的东西都弄好后才发现,她身边居然围了不少人。 原来是有人见杨氏和顾雪怡跟着楚元元在学编草鞋,几个小女娘便跟着围了过来,众人见楚元元并没驱赶她们,围着的人便越来越多了起来。 不过她们对楚元元都有点犯怵,所以只是跟着看,边看边学,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的。 实在是楚元元一直以来给众的印象,就不是太好说话的样子。 只有水清娘对此不屑的撇了撇嘴,哗众取宠罢了,竟是凭着那乡下人玩草的本事,带得一群顾家女眷跟着学了起来,失了京中贵女的体面。 可想到如今的处境,都流放了,哪里还有什么京中贵女的体面。 日头这般晒,儿女的一双脸颊早已晒得通红,有一顶草帽遮阳就好了。 当看到好几个女娘都头戴草帽后,她终是忍不住也跟着学了起来。 哪怕她觉得失了体面,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只是她才要跟着学,却发现楚元元这次好似编的不是草帽了。 她不由得急了,“诶等等四弟妹,你手上编的怎么不是草帽了?我这才刚开始编草帽呢,你不编草帽,让我怎么学。” 楚元元闻言不由翻了个白眼,她都特意放慢了动作,大家都跟着学好几遍了,她才开始编还怪上自己了,真是不知所谓, 于是理也没理地继续自己的动作。 水清娘刚想再说些什么,就被大嫂杨欣给拦了下来,还不及问大嫂怎么了, 便在耳旁听到了一个突兀的声音响声,“楚元元!你懂不懂长幼尊卑啊!二嫂和你说话,你怎么能理都不理人,太没有规矩了。” 楚元元皱皱眉,这个声音很耳熟,可她其实还一直不知道她叫什么。 只知道她不怎么受顾家兄弟待见,这是,来替水清娘出头的? 她不由的向来人望去,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张娴被这双眼睛一看,莫名的有些紧张, 她刚刚只是好奇顾家人都围在一起是在干嘛,没想到一群女眷竟然都在玩草, 还没看明白这群人是要干嘛呢,就听到了水清娘的声音,于是便主动帮腔了, 见楚元元看向自己不说话,不由又道,“你看我干什么?难道我说错了,二嫂让你等等她,你作弟媳的怎么能当没听到。” 这次没等楚元元开口,水清娘先开口怼了回去,“张姑娘,这是我们顾家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何况,我四弟妹只是忙着没听见我说话,你这样多管闲事乱扣帽子才是真没有规矩。” 水清娘回神后一点也不客气,谁给她的脸跑别人家来教训人的?! 以前,水清娘看在其祖父曾是公公部下的份上,虽然不喜欢张娴,可也从没有表露过什么。 但是,昨夜夫君告诫她,以后离张家人远点,知道了张保干的缺德事后,她真是恨不能吃了张家人, 张保都作出背主诬告的事了,张娴竟还想在她面前讨好卖乖,到底是怎么想的? 太不要脸了! 张娴见水清娘不仅不领情,竟然还嫌她多管闲事,不由红了眼眶,“二嫂,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也是想帮你啊!” 水清娘直接黑了脸,“你最好是离我们顾家远点!我们不欢迎你!” 张娴没想到水清娘竟然这么说她,还赶她走,不由“哇”的一声哭着跑了。 第28章 这玩意狗都不吃! 楚元元看得既惊且乐,看水清娘这张嘴怼别人,其实还挺爽的。 那个张姑娘也不知道怎么得罪她了,昨天都还没有这样对人家拒之千里之外。 水清娘转头看到楚元元竟在那里看自己笑话,心里有些不爽, 白了她一眼说道,“四弟妹,别以为我是在帮你,只是相较而言,张娴更让我厌恶罢了。” 想了想,她还是又补充了一句,“那姑娘一直惦记着嫁给四郞,看她那样子怕是记恨上你了。” 惦记也没用,张娴想嫁给四弟根本就是痴心妄想,哪怕四弟不良于行,顾家也不是她能高攀的。 哪怕顾家如今获罪被流放了,可她张家不也一样被新主子丢出来挡灾了。 就其父张保干的那些缺德事,不管有没有楚元元,公公都绝对不可能同意张娴嫁给四弟。 想到这,她也不由的叹了口气,她曾经还想过要撮合四弟和她表妹,本来夫君都答应了替她去找父亲说说这事,结果跑出来了个楚元元, 被人捷足先登了她怎么可能痛快,自然是看楚元元哪哪儿都不顺眼。 只是楚元元再让她不顺眼,那也是顾家人,可不是她一个张家女可以随便折辱的。 如今顾家被抄家流放了,她想谋的婚亲没成反倒是件好事了,不然她就要愧见舅舅舅母了。 楚元元根本不在意水清娘说的,谁爱惦记惦记呗,反正顾四已经和她成亲了。 只要顾四不和她提出要娶心上人,于她就没所谓。 本来她也就只是需要一个顾四娘子的身份,好在没有娘家的情况不被定北侯拿捏。 至于惦记顾四的姑娘,如果不识趣的来找她麻烦,那到时候就别她不客气了。 能动手就绝不动嘴! 水清娘眼见着楚元元又是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态度,不由的气不打一处来,眼珠一转便说道,“四弟妹,你和四弟可都有草帽了,怎么能不给爹娘孝敬一个?” 旁边一直没轮上说话份的杨欣听见水清娘这话,突然有些尴尬,戴着草帽的头皮好像有点痒。 楚元元没法因为几句话就动手打顾四的嫂子,只得开口怼了句,“那不是我排行最小,不敢跟嫂子抢孝敬爹娘的机会吗?” 其他听到这话的人都有些尴尬地转开了视线,不再继续看着楚元元这边。 杨欣见状赶紧说了句,“爹娘的草帽,我和雪怡正编着呢,一会儿就得了。” 果然,两人头上已经戴上了,如今手上正编着的也快好了。 杨欣见水清娘看过来赶紧提醒道,“二弟妹要跟着一起编吗?挺简单的,跟着我这样,……这样……” 她刚刚拦住水清娘的话头,就是想让她跟着自己学就好了,不要非去和四弟妹呛声, 结果没想到中间出来个多嘴学舌的张娴,好在是把人打发了, 以后应该不会再来自讨没趣了吧。 她也是昨晚才知道张保背主诬告,甚至还攀咬了顾家的事, 真没想到张保会是那样的人。 张保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呢,还不是跟他们一样也被流放了。 而这就是顾家人不知道了, 人张家和顾家还真是不一样的,人家也确实是得了好处的。 只是那些好处现在不能宣之于口,张家和其背后的新主子不敢顶风作案,所以暂时隐而未发罢了。 杨欣和水清娘正低声交流着编草帽的心得,突然就听到前头传来一阵喧闹声。 几人抬头望去,却是几个男人跟官差吵了起来。 “你们别太过分了,我们走了那么多路,又累又饿,你们就给我们吃这种东西!” 边说着有个男人还把手里的黑团子扔在了地上,气恨道,“这玩意狗都不吃!” 顾行之也在那边,看到男人那扔粮食的动作,刚要弯腰去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谁料官差直接一脚踩了上去,“不吃那就别吃了!” “就这也没多的,一人一个,不吃是你们的事儿,饿死了活该。” 男人自觉面子丢大了,还要再争辩几句,另一个官差直接不耐烦地一鞭子抽了过去。 “他娘的就你事多!看来是让你吃太饱了!” 官差已经看出来了,这个男人昨天就没吃他们分的饼子,吃的是点心, 今天怕是没点心吃了,所以专门来闹事来了。 一顿鞭子抽下来,男人直接躬身倒地连连求饶。 官差这才满意的停了手,面对男人家人那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嗤笑道, “你们张家贪墨赈灾钱粮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敢挑! “想想因为你们饿死的灾民,就该饿死你们。” 接着,几个官差冷着脸,拎着一个大木桶绕过他们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官差用一个大木勺子敲了敲木桶,“都听好了!既然你们嫌弃伙食不好,以后干粮就只有中午一顿,不吃的,正好省粮食。” 说完也不管众人的反应,指挥着众人排队,“菜饼子一个,米粥一碗,要吃的都排好队,不吃的滚一边去!” 众人听到这话全都脸色不好了,本来吃的就差,如今更是连量都降了。 听官差这意思,像昨晚的那种麦麸饼就直接没有了。 如果这事换在一天前,可能还会有人想闹,可如今大家对官差手上的鞭子,都已经有了心理阴影, 尤其是刚刚被打的张家男人如今还不知死活的躺在地上,更没人敢造次。 一时间,不管认不认识张家的人,心里都把张家恨个半死,恨不得直接把人揍死。 要不是那个张家男人得罪了官差,官差就不会直接克扣了大家的口粮。 哪怕再难吃,可那也是粮食啊! 楚元元身边本来围着的几个女眷,看到官差发怒,也赶紧拿着手上的东西离开了。 顾行之在官差说话时,已经赶紧回了顾家这边,和父亲兄弟正低声说着刚刚的事。 最后总结道,“要是没钱,我们的伙食就是这样了,要是有钱的话,可以私下找官差买点儿别的换换口。” 说完便看向母亲文氏,文氏叹气,“刚被下狱那会儿身上还有几件首饰,可是在牢里折腾了那么久,哪里还能剩下什么值钱的东西。你妹妹送来的包袱里也就是一些衣服鞋袜和吃食,其他的便没什么了。” 说着便转头看向几个儿媳妇,老大媳妇杨欣和老二媳妇水清娘都赶紧转开了视线。 老三媳妇段月一直就是个抠门的,对于婆婆的视线直接无视了。 笑话,都流放了,难不成还想让她们把私房拿出来,接济整个顾家?怎么可能呢。 楚元元也没说话,虽然她有钱,应该说是非常有钱, 但空间里藏的东西,无论是食物还是珠宝首饰,都不方便拿出来。 至于顾修之给她买的两套头面首饰,那么贵的东西她不舍得随便祸祸了。 倒是她在牢里打人时抢回来的东西,可以找机会拿出来的, 再就是大舅舅陆恒送来的东西也是可以过明路的。 只是,她一个幼子媳妇,轮不到她出头啊! 前头三个嫂子呢,不说杨家和水家都给送了东西,就是三嫂身上估计也还藏了银钱。 至于婆婆文氏说的,没剩下什么值钱的东西,她一点儿也不相信。 顾云舒和陈栋是和离了,但是和离妇人是可以要回嫁妆的,哪怕被陈家扣下了一部分,但顾云舒也肯定还有不少的。 顾云舒都决定要跟着父母去岭南了,一看就是个孝顺的,怎么可能会一点儿银钱都不给母亲留。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她和顾家人又还不熟,没那么无私。 就算要帮,也不是现在。 看看这些人值不值得再说吧,要都是二嫂水清娘那样自私自利的人,她才不想帮呢。 第29章 一石三鸟之计 顾修之看了看众人的反应,开口道,“大哥,我们去排队打饭吧。” 楚元元也反应过来了,那边官差正要打饭,不去可就没有了。 昨天中午可没有米粥,连口水都没有的,也许是今天太热了,给一碗米粥当是给水了。 菜团子是用黑面裹了菜做的,黑面应该就是昨天的麦麸面,只是今天的面加了点菜和进去了。 米粥其实就是几粒米加水,说是清水也差不多了。 但是却没人敢再说什么,那个还躺在地上的张家男人就是前车之鉴。 楚元元咬了一口,比昨晚的麦麸饼多了点青菜,口感稍微好一点点,不过还是一样的难以下咽。 哎…… 她边吃边和顾修之聊天,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刚刚那个被打的男人是谁啊? 我听官差那意思,张家也是因为贪墨赈灾钱粮被流放的?” 顾修之吃饭可比楚元元斯文多了,细细的嚼碎后咽下嘴里的饼子,喝了一口米粥才说道, “那是张家三房次子张阳,他哥哥是云州长史张保,最早便是因张保贪墨赈灾粮的事被人闹出来,云州府衙才会被灾民围堵。” 楚元元闻言皱眉,“那怎么会是杨延被灾民给,那个什么了?” “杨大人收到消息前去安抚灾民,张保带着人逃回了京城,杨大人就很不巧的不幸受难故去了。” “杨延是你爹举荐的,那张保又是谁的人?三皇子?” 顾修之有些惊讶楚元元的敏锐,抬头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 “张家长房是平阳伯,平阳伯的长女前不久刚嫁给了武安公蒋家二房的次子。” 楚元元不解,“所以云州赈灾钱粮贪墨案,为什么会被扣在杨延身上,还因此牵连了顾家?” 顾修之嗤笑道,“因为平阳伯大义灭亲,亲自领着刚逃回京的张保,去向皇上请罪陈情,说他是受刺史杨大人胁迫,为自保不得不参与了贪墨案。 “更有意思的是,皇上才要派人去云州彻查此事,便传来了杨大人受难故去的事。” 楚元元不由咋舌,“这么巧?!” 杨大人可真倒霉,就这么死了,死了还不得安宁,硬是被扣了一盆屎。 “可是,”楚元元有些不解,“杨大人出事,顾家一点儿消息也没收到吗?” 顾修之垂下了眼眸,低声道,“第二天,顾家便被抄家了……” 楚元元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张家这真是,……下得好大一盘棋!厉害。” 先是张保贪墨被人发现,见势不对他就逃了, 结果杨延因他之过受难而死,眼见贪墨之事躲不过去,张家便借势祸水东引,把屎盆子扣在了杨延身上,张保因此躲过了死劫! 而因为杨延已经身死,好些事便不好查了,死无对证, 于是杨延便成了主犯,张保的罪名直接降了一等! 再加上张家有先发优势,向皇帝请罪前,肯定是做了安排和布署的, 如此便有了机会,借杨延之事,以永安公顾峰举推为由攀咬上了顾家,成功的让顾家被抄家下狱。 如果楚瑞的栽赃成功,还能把太子也捎带上, 如果顾家的私藏的兵器被抄查出来,顾家不咬出太子,那就是顾家谋反被灭族, 如果再要有一些什么线索把谋反之事指向太子,太子就可以直接废了,顾家也同样谋反灭族。 妥妥的一石三鸟之计。 这一系列事件中,最无辜的便是杨延杨大人。 而这一切的发生,都没给顾家时间反应,事发突然,根本没人料想到。 哪怕太子一系有人关注三皇子一系的动静,但是地方上的消息要传到京城都会滞后些。 前后就一天,张家就靠着那么点先发优势,借势算计便把事给办成了。 可是,这里面要说没有皇帝的默许,那是不可能的,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就是太子和三皇子之间的争权夺势,皇帝稳坐钓鱼台。 而楚元元不知道的是,这里面还有她的功劳, 因为她无意中把楚芳儿送进了三皇子府。 楚芳儿前世,顾家被抄家灭族,是一个月后的事, 太子因谋反被废,顾氏夷三族。 而此生,因为楚芳儿成了三皇子的人,恰巧还在进府当天见到了平阳伯,便记起了前世平阳伯的侄子张保畏罪逃跑的事。 楚芳儿借机向成王展示了她的预知梦,把这事告知了成王,成王发现预知梦竟然是真的, 然后便有了平阳伯和三皇子的一系列算计。 要不是楚瑞安排的栽赃没成功,顾家就要比前世早一个月齐齐走黄泉路了。 因着楚芳儿提供的情报立了大功,一跃成为了成王府最受宠的侍妾, 甚至还得到了三皇子许诺,只要她怀孕便给她请封侧妃。 所以她才会在楚元元下狱后,听说了楚瑞的算计没成,两个丫鬟莫名身死,便急急的去牢里见楚元元,想着再立一功。 不想反而被楚元元暴揍了一顿,甚至还因此子嗣有碍,想凭怀孕请封侧妃是再无可能了, 只是她自己现在还不知道罢了。 …… 楚元元看着不远处的张家人,低声问道,“所以,张家是只有三房被流放了?那个惦记着你的张姑娘,也是这个张家的?” 顾修之尴尬的咳嗽了一下,赶紧解释道,“我和她不熟,你不要多想。 “我只知道张姑娘是张保的嫡幼女,张家三房这一辈唯一的女儿,从小就比较受宠。所以脾性有些乖张,你别搭理她便是了。” 楚元元心里嘀咕,你这知道的也不少了啊! 可等听到顾修之下一句,“她要惹你不快,你想怎么揍便怎么揍,只是注意点别被人拿住了把柄就行。” 她便喜笑颜开了,算你识相! 而后又八卦道,“刚才那个张阳敢和官差叫板,是因为他背后有人吗?” 这时,正好走过来的顾行之听到这话,低声嘲讽道,“张家背后有人,我们顾家背后不也有吗? “可上面的人哪会管下面人的死活,想抛弃的时候还不是随便抛弃。” “大哥慎言。” 顾修之看了一眼楚元元,说道,“我吃完了,劳烦娘子帮我把碗收拾一下。” 正好手里的菜饼子也吃完了,楚元元站起来,把顾修之的碗一起拿去洗了。 顾行之咽下最后一口菜团子,说道,“我刚才和官差打探了一下消息,中午有一个时辰休息。” “如今才过去半个时辰,还有时间,我们停下的地方有水,想喝水的话可以自己去河里打水。” 楚元元皱眉,“河水可不能直接喝,得要煮开了才行,不然会拉肚子的。” 顾行之倒是没想到这些,但是想了想家里女眷的情况,也认同的点点头,“那我一会儿去找官差借个火和锅。” 顾修之道,“大哥,一会儿你和二哥他们先去附近找找有没有竹子,我们得准备一些装水的器物,方便装水带路上喝。” 这确实,不然烧了水也只能喝一顿,路上渴了一样没水喝。 楚元元见他们兄弟有成算,便没再多言,虽然她包袱里有两个水囊,但是天热水可以多储备一些。 饭后,楚元元仍旧坐在树底下编藤筐,本想抓紧点时间把藤筐编完,可她实在太困了,不知不觉就靠着树干睡着了。 等到再次醒来时,都是官差敲锣招呼继续上路的时候了。 看着手里只完成了一半的藤筐,干脆用顾行之做竹水筒剩下的竹竿当撑杆,绑在顾修之的轮椅上当了个小小遮阳伞。 她走在旁边也能小小的遮挡一下太阳。 顾行之看了直夸道,“四弟妹心思真巧,只是,你怎么没像编草帽一样编成圆的?” 丑是丑了点,但是能遮点太阳就是好的。 楚元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本来是我准备编成筐用来装东西的,还没弄完结果睡着了。 “谁叫四郞孝顺,把草帽给长辈戴了,我可不得想办法拿这个先利用一下,可惜遮不住多少太阳。” 说起这个她就郁闷,明明中午大嫂杨欣都说了她和大姑娘顾雪怡给长辈编了草帽, 结果就因为婆婆文氏把草帽送给了妯娌做人情,然后就理直气壮的要求顾修之便把他们俩的草帽送去给她了。 搞得她还要顶着大太阳走路,下午的太阳更毒辣了。 可这就是古代的孝道,她都没处说理去。 要不是知道顾四是嫡子,她都要怀疑婆婆故意磋磨她和顾四了。 不然,哪有婆婆磋磨儿媳连着亲儿子一起磋磨的? 何况这还是在流放的路上,真不知道文氏是怎么想的。 只是,她和顾家人又不熟,顾四自己要孝顺就算了,怎么能随便替她做主。 顾修之听出了她话语里的抱怨,没言语,只是在出发时,把楚元元扯回来还没用完的干草藤条都给带上了。 把她的草帽送人了,他得帮她重新编一顶才行, 不然这个得理不饶人的女娘,怕是要念叨他一路了。 第30章 不得母亲喜欢 楚元元本来还不知道顾修之带上干草和藤条要做什么,等看到顾修之坐在轮椅上摆弄,从笨拙到熟练, 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完成了一顶并不漂亮的草帽,楚元元都惊了。 “给你。”顾修之看着满头是汗的人,把手里的草帽递给她, 楚元元心里欢喜,面上却别扭道,“算你识相!” 顾修之没说话,只是看了看楚元元,便又继续低头开始了动作,看那样子,是在编草鞋。 走在身后不远处的水清娘看到这一幕,有些嫉妒,楚元元的笑脸让她觉得很刺眼。 吞了吞口水,她推了推身边的顾慎之,道,“夫君,你背着孩子太辛苦了,不如和四弟商量下,让他帮着抱一会儿孩子。 “反正他坐在轮椅上,抱着孩子也不辛苦。” 顾慎之有些心动,看了看前头,楚元元正吃力的推着轮椅,背着孩子便走了过去。 “四弟妹,要不我来推四弟吧,你推了这么久也该累了。” 楚元元确实有些累了,走路累,推轮椅也累, 古代的官道可不是现代的水泥路,在不平整的土路上推轮椅,要时刻注意脚下, 坑坑洼洼的路,还有时不时出现的石头,一个不小心轮椅就会颠来倒去,甚至还可能翻倒。 只是,顾慎之还背着孩子呢, 二房的长子顾子言才四岁,大房的次子顾子宁五岁,都是属于走不了多久便走不动,需要靠人背着走的。 上午还好,精神头足,下午这会儿正在他爹的背上睡得流哈喇子。 楚元元见此便拒绝道,“算了二哥,我推就行,你还要背着子言。” 顾慎之不以为意道,“没事,子言可以让四弟抱着。” 顾修之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顾慎之也是这时候才发现,顾修之身上堆了好些干草藤条。 “哟呵,修之这是在编草鞋?正好,哥哥的鞋破了,你也给二哥编一双呗。” 顾慎之见到这样的四弟觉得有些惊奇,随口调侃道。 只是顾修之还没说话,楚元元先不乐意了,“二哥,二嫂中午不是跟着编了么?难道她没给你编一双?” 顾慎之一愣,他没想到这话怎么就惹到四弟妹了,不过, 四弟妹这是心疼四弟,不乐意他使唤人呢,呵呵, 便没再说什么,冲顾修之一阵挤眉弄眼后便笑着走开了。 顾修之好笑的看了一眼楚元元,没说话又低头编起了草鞋。 下午一直走到夕阳西下都没停下来,直到天边最后一丝光亮都要没了,才在一片林子附近停下。 此时已近酉时末,也就是快要晚上七点了。 官差边赶车进林子,边催促道,“都快点!别磨蹭,今晚就在这林子里歇一晚。” 楚元元本以为是要在林子外休息,可听这意思,是要进林子。 而其他人听到这话,已经纷纷往林子里跑了。 楚元元推着顾修之走不快,只得对着前面喊道,“大哥,你跑得快,帮我们也抢个好位置。” 顾行之边跑边摆手,顾家其他能跑得动的人,也都纷纷往林子里跑去。 等楚元元到时,顾家三兄弟已经占了一片离河边不远的几棵大树作为落脚点,周围也多是顾家族人。 被流放的几百多人里,有一百多是顾家嫡支的人,另外的人,除了张家,还有哪几家楚元元也不认识。 她还是今天听顾修之说起才知道,那个张家还是顾家被抄家流放的关键人物。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下来,只有官差们升起的火堆还亮着光。 今晚没了麦麸饼,赶了一下午的路,此时只能饿着。 顾行之去找官差借了火回来,才把火堆点起来,楚元元就坐在地上查看鞋底,她的绣花鞋是彻底不成样子了。 虽然中午弄了个草鞋绑着,但是走路磨损太大了,中途还换了顾修之给编的草鞋,也没能撑多久。 环顾了一下四周,好些人也在看鞋子,都有不同程度的磨损,但没一个像她这样,直接破得穿不成了。 楚元元对着顾修之说了一声,便往林子里走了走,得多扯一些草藤回来,继续编草鞋和藤筐。 按她现在这种消耗,她现有的鞋袜肯定是撑不了她走三个月的路了,鞋袜得省着点用。 多备一些草鞋,是目前她能想的到唯一办法了, 只希望后面有机会经过哪个乡镇市集时,可以找官差通融一下进去买点东西吧, 进城是肯定不敢想了,这么多人,也只有途经什么乡镇市集才有可能停留了。 她空间里的库存到是还有一些布匹绸缎,只是要做成衣服鞋袜,她却是不会的。 要不是昨晚还在楚家庄顺了几床被褥和布鞋,她的生活物资会更少。 楚元元一边找干草藤条,也顺便找找林子里的野味。 运气还不错,也可能是因为这边来的人少,而河那边人多,兔子山鸡什么的都吓得逃这边来了。 等楚元元扯了藤条回去时,手里还多了一只兔子和一只山鸡。 正在和婆婆文氏一起整理东西的水清娘,见到楚元元手里拎着的肉就赶紧热情的迎了上来。 “哟!今晚有口福了。四弟妹可真有本事。”边说着手便来接楚元元手里的野味了。 婆婆文氏和另外两个嫂子,还有几个小孩子都一脸渴望的看着她, 楚元元一时心软,手里的野味就被水清娘接了过去。 虽然有些不舍得,可顾家没分家, 没办法,谁让在古代,这猎物算不得女子私产,一般都是要交公中统一分配的。 其实严格说来,娘家送行时给的包袱,有那刻薄的婆婆,也是要全收走由她统一分配的。 这一点文氏倒还算通情达理,没要求东西全上交。 不过,也或许是因为她有女儿即将跟着来扶贫,所以看不上媳妇娘家送的那点东西吧。 等她把藤条交给顾修之,正准备再去河水里看看时,便听到了那边文氏低声对三个儿媳妇说的话。 “这包袱里的东西,是你们小妹送的,昨晚太累都没来得及整理。 “一会儿把东西收拾一下,给你们二叔和三叔也都送一些过去吧。” 楚元元听了这话不由的有些期待,既然婆婆在整理东西了,她是不是也能分到一些?哪怕只是能多分一口吃的她也不嫌弃。 虽然她不缺,但是这分给她的东西可以光明正大的吃用, 况且,她也想借此看看婆婆对她的态度, 从和顾四成亲以来,她和这个婆婆都没说过一句话,是真不了解她。 可两人以后必是要长久相处的,早点知道婆婆的为人,也好方便她放开手脚过日子。 能分的东西真不多,一家给两双鞋和一些干粮已是极限了。 顾云舒离开牢房后,一直在和陈家人扯皮,要和离,要拿回自己的嫁妆,已经占去了她大部分时间精力, 在天牢里的那些天,陈栋的所作所为,让她不敢再轻易相信陈家人, 忠心的仆人都折在了顾家抄家之时,剩下的人她也懒得分辨忠奸,便直接发卖了。 包袱里准备的鞋子和干粮,还是确定了顾家的流放时间和地点后,她临时去买的。 因着准备跟着家里一起去岭南,所以昨天便也没给父母准备太多东西,都是紧着最紧要的东西买的。 文氏昨晚就已经翻检过了,不然哪会这么直接拿出来给几个儿媳妇看。 等文氏领着大儿媳去把分给二房和三房的东西都送了出去,又给三个儿媳妇各分了两双鞋和每家几个馒头,便把其他东西都收了起来。 文氏还不忘叮嘱了一句,“这是后面两天的口粮,大人每天一个,孩子两天一个,都省着点吃,不然怕撑不到你们妹妹赶过来。” 楚元元终是没等到她以为会有的那一份,她的眼神不由地暗了下去, 认真的编着手上的草鞋,告诉自己这样也好,本来就不熟,也不用太在意。 人家不把她当自己人,那以后,她也知道该怎么应付对方了。 顾修之从头到尾看在了眼里,此时见楚元元那个样子,有些难受,不由叹了口气,低声解释道, “怪我,从小就不得母亲喜欢,你是被我连累的。” 楚元元抬头不解道,“不得母亲喜欢?你不是嫡幼子吗?你母亲怎会不喜你?” 而且,他和顾云舒可是龙凤胎啊,顾云舒明明就挺得宠的。 顾修之不由地苦笑,“许是因着生我时难产,让母亲遭了大罪吧。听父亲说,当时我们娘儿几个差点儿就没能救回来。” 楚元元听到这话,顿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有的母亲,因为孩子出生艰难,会更宠爱那个孩子;也有的母亲,因为生孩子遭了大罪,会记恨上那个孩子。 母爱是伟大的,但是,人性是自私的。 楚元元把手里的藤条一股脑的塞到顾四手里,“你来编吧,我去河里看看能不能逮到鱼虾。” 刚刚她就想去了,只是想着等等,结果等了也白等。 第31章 做人不要太贪心 楚元元一手举着根烧着火的木头,一手拿着根削尖的木棍,借着火光往河边走去。 走到河边发现人还挺多,有的在洗衣服,有的在打水,当然也有人下水了,应该是和楚元元打着同样的主意——下水摸鱼。 不过,顾家人倒是没怎么看见, 也是,流放岭南的顾家人都是嫡系,平时当惯了老爷夫人、少爷小姐的,怕是自诩身份,不想像个泥腿子一样下河丢人吧。 这会儿他们流放才开始,还没能彻底转过思想来也是人之常情。 不远处停着官差的马车,马车旁是一群正在吃肉喝酒的官差,不时还能听到几声吆喝。 楚元元站在河边往水里看,看得不甚真切,只能凭感觉,看到有水波纹便一棍子戳下去, 戳中了一条巴掌大的鱼,有了点收获,心情也好了一些。 只是,再后面便没这好运,戳空了好几次,她的脸不由得越绷越紧,河水里还不时的有人走两步,她更看不清楚了。 终于,她失去了耐心,借着夜色暗,不引人注意,把之前收进空间里的鱼,丢到了自己的棍尖下, 一戳一个准,木棍上又叉上了两条一尺长的鱼才算完。 借着河水把鱼剖洗干净,她才带着三条鱼回营地。 顾修之惊讶的看着楚元元,“收获不错!”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在乡下我就经常下河摸鱼。”楚元元这话不仅说的是自己,也是原身。 原身在乡下长大,她在山里长大,下河捉鱼都是难得的乐趣。 楚元元在她和顾修之的面前重新起了个火堆,三条鱼也直接架在这边的火堆上烤,并不打算再分给顾家人, 甚至还和顾修之道,“我消耗大,所以两条大鱼是我的,你吃那条小的。” 顾修之还没说话,水清娘却凑上来插话道,“四弟妹你这就说得不对了,要吃也是我们一起啊!怎么能只有你和四弟分,我们可都等着呢。” 楚元元冷着一张脸说道,“刚刚我猎的兔子和山鸡呢?” 水清娘笑眯眯道,“大哥在那边火上正烤着兔子呢。 “山鸡的肉太少了,烤熟了还没一个巴掌大,便先分给爹娘和几个孩子吃了。 “这鱼你们可不能直接吃了呀,得分给大家一起吃。不然只那一点肉根本不够分的。” 楚元元:…… 做人不要太贪心! 她本来都想着,兔子和山鸡送都送出去就不要了,不想还过来招惹她。 这是嫌弃她猎了兔子山鸡不够吃,所以又盯上了她的鱼? 想吃为什么不能自己想办法?就惦记着她嘴里的肉更好吃? 那就不要吃了。 本就因婆婆文氏的举动而心生不满,此时便也没客气, 直接走到顾行之身边,把架在火上烤得已经差不多的肉直接拎了起来,“多谢大哥帮我处理了,不然我一个人还真忙不过来。” 想了想,又说道,“之前你们吃掉的那只山鸡,就算是我和四郞孝敬爹娘的了,虽然二嫂嫌弃肉少了点,可我们只有这点本事了。要想多吃点,只能辛苦三位哥哥自己想办法了。 水清娘没想到,自己才说完,楚元元会这么干脆直接的把兔子拿走,顿时不满道,“四弟妹,你这是什么话,这肉不该一家人分吗,你怎么能一个人拿走。 “我刚刚都说了,这点肉根本就不够吃。” 楚元元听到这话,心里有气,这是拿她当傻子呢, 她找来的食物要一家人分,还嫌弃肉少了,可婆婆避开四房给他们三家分馒头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要分给他们。 于是故作惊讶道,“二嫂你怎么能这样?母亲刚不是分了二嫂不少好东西么?我可看到了,分给二嫂的馒头可足有三个,不少了,你这是嫌弃母亲给少了? “二嫂要是嫌少了,不如给我们四房吧!我和夫君比不得哥哥嫂嫂得母亲喜欢,你们有馒头吃,而我们却只能饿着。” 水清娘没想到楚元元竟直接把婆婆给他们分了东西的事嚷出来了, 她被楚元元一连串的话绕住了,一时说话有些磕巴起来,“四弟妹胡说什么,我哪里嫌弃少了…… “不对!你的鱼不拿出来分就算了了,怎么还把肉拿走?” 楚元元心里冷笑,却在其他人看过来时委屈道,“二嫂是想要饿死我们夫妻不成?! “母亲不给四房分馒头,我饿得没办法,才出去找吃的。好不容易弄来这点肉,你还要给我抢走。 看到越来越多的顾家人往这边看来,楚元元的声音更委屈了几分,眼中似有泪光, “二嫂,刚刚母亲偷着给你们分了好些东西,光馒头就一家好几个,我看都不敢看,更不敢说什么。 “现在,你不仅有馒头吃,还要来抢我好不容易弄来的肉,二嫂,你这是非要饿死我们吗?” 水清娘看到好些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起来, 一时间不知如何辩驳,只能不停地说,“我没有,你别乱说……” 楚元元发现自己的演技还有待提高,哭不出来只得面无表情道, “我知道自己和四郞不得母亲喜欢,不敢去母亲面前碍眼。 “母亲不给我们馒头,我没办法,四郞的情况大家都看得到,不想饿死我只能靠自己, “都这样了,二嫂你还要抢我的肉,这是连我们唯一的活路都不给啊!一家子骨肉,何置于此?” 楚元元明着是在质问二嫂水清娘,实则听到这些话的人都知道,她这是在向婆婆表达不满。 楚元元不好直说婆婆文氏,那就说说二嫂嘛,本来她的行为就自私。 她好意思要肉吃,那就让大家都听听,知道一下她有多厚脸皮和自私薄情。 自古以来,子不言父母过。 哪怕父母有错也不是晚辈能说教的, 所以,顾修之不欲说这些,因为他是儿子,要谨守孝道。 她楚元元可没那么多顾忌,更何况,她刚刚的话虽然不好听,但是也没直言父母之过,她指责的是水清娘。 而且她也没说她不想孝顺父母,只不过孝顺父母的前提,总得是她自己能先活下来吧。 众人眼见顾修之对楚元元的行为没有阻拦,那就是默认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可顾修之为什么要阻拦呢? 他是儿子,子不言父母过。可是从小被母亲无视和冷待,他也是会有怨的。 只是这么多年来,他慢慢学会了看开,但不代表他不在意。 如果只他一人,母亲不喜便不喜吧,从小到大他都习惯了,尤其是在他成为废人后,他更不敢再对母亲抱有任何期待。 可如今他娶妻了,顾家被抄家流放了, 连活着走到目的地都艰难,他就更不愿意违心的阻拦楚元元了。 他不能做想做的事,说想说的话,有人能,他不想成为她的阻碍。 楚元元眼见着婆婆文氏脸黑了下来,才想要拿着兔肉溜之大吉。 便又听到了那个很让她讨厌的声音,“楚元元,你这是强词夺理,大不孝! “做子女的,父母给什么便吃什么,不给便说明你做得不够好,不配吃! “你还有脸怪顾老夫人不给你分馒头,分明就是你不懂规矩不配吃,顾老夫人是在敲打你呢。 “就你刚刚说的那翻大不孝的话,休了你都活该!” 楚元元眼见着说话的人越走越近,很快便出现在她的面前,一脸得意又张扬的看着她, 似乎在说,等休了你,我便可以嫁给顾四了! 呃,楚元元的手有些痒。 第32章 这个男人还真是…… 如果可以的话,她不喜欢和陌生人废话。 楚元元转身把手里的烤兔子递给顾修之,就在众人以为她不打算理会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张姑娘,不想与她一般见识时。 楚元元直接一个巴掌甩了过去,“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管我的闲事!” 人飞了出去倒在了地上,周围直接空出了一大片空间, 然后,楚元元便骑在了张娴的身上,边抽巴掌边骂道,“看你这个张狂样,中午二嫂骂你骂错了,你不是没规矩,你就是犯贱。 “姑奶奶我都快要被饿死了,还要我怎么孝顺,你哪来那么大个脸啊! “还说休了我活该?!我家四郞都没说要休我,你算哪根葱也配说休我?!” 这几句话不只是说给张娴听的,更是说给顾家人听的,尤其是婆婆文氏,别以为凭着一个身份就想拿捏她。 还有那个自私又没自知之明的水清娘。 她只是看在顾四面子懒得和她多计较,但是能杀鸡儆猴的时候,她不介意好好的震慑一下她们。 正当楚元元觉得只抽巴掌不够爽时,张家男人听到张娴的呼救声赶了过来。 见到挨打的妹妹\/女儿\/侄女,张家三四个男人一起围了上来想要动手, 顾行之看到就赶紧想上前帮忙,不想却被母亲拦住了。 倒是刚从林子里回来的顾慎之飞快跑了过去。 只是他才到跟前,没等到他发挥,楚元元便一手一个,把张家男人甩上了地上。 然后便再一次开始了痛揍。 别说,还是用拳头揍人爽,只打耳光还害得她巴掌疼。 拳头打了没一会儿,发现这样有些吃亏,楚元元素便又舞起了一个男人向张家其男人砸了过去, 反正空间足够大,围在附近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但是却越退越远,都怕一个不小心自己被这么砸一下,可不得痛死。 张娴直接看傻了,此时的她脸被巴掌甩得两边红肿,头发散乱,活像个疯子。 顾家人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男人们都看傻了眼,女眷们则是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顾修之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张扬又放肆的楚元元。 说她是在发泄怒气吧,好像也不全是, 她明明就像是在逗猫逗狗似的溜着张家人, 哪怕张家男人从第一次被打后,就再也没敢还手,也是没那能耐还手,甚至嘴里还在不停的求饶,但是楚元元仍然没有停手。 从昨天听说了张保干得缺德事后,楚元元对这一家子就没什么好感, 尤其还是这个混蛋害得她被流放的,她便更气了十分,社会渣滓,朝廷败类。 楚元元最重点招呼的便是他,死也不足以平民愤。 当然祸不及妻儿,不能因为一个张保就把张家人全当坏人,可问题是张娴是真的很让人恶心啊! 她从来都是能动手绝不动口的。 讲话太废脑,不如动手舒爽。 张家男人被打,女眷很快得了消息过来求饶了, 女人带着孩子跪在上哭求,声音很悲戚,楚元元一点儿也不同情, 可是在眼神扫到顾修之看着她那担忧的目光后,她恍惚看到了学神小师叔,想起了师父他们还是停了手。 “带着你们张家人滚吧!以后有顾家人的地方,你们最好离远点!尤其是你张娴,下次再见到你往我和四郞身边凑,我见一次打一次。” 张娴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恨意,楚元元没看到,不然她非得把人拖回来再揍两拳不可。 不过,有些人哪怕被揍得再多次,也还是不会识趣的,这种人天生反骨,俗称“反派”。 除非能直接把人给弄死。 只是楚元元还不至于那么没底线,动不动就要弄死人那是不对的。 她只是有一点点暴力,只是一点点而已。 而且,她现在已经能控制自己了。 顾修之把烤好的鱼递给她,“饿了吧!吃点补充一下体力。 “那些人不值得你太较真,打两下解了心中的气闷便也罢了,莫要因旁人的言语失了自己的心神。不值当!” 刚才楚元元那般的样子顾修之是真的有些担忧,对于这种被旁人的言行影响失了神志的事,他是有经验的,楚元元刚刚的样子就和曾经的他所经历的很像。 人一旦陷进去了,想再从泥淖中挣扎着爬出来就很难了。 虽然他最终是爬出来了,可他经历了什么心神煎熬只他自己知道,他不想楚元元一时不查受一遍他曾经的苦。 楚元元听了这话,再看看他那关切担忧的眼神,不由得笑了。 这个男人还真是,和她有点配啊! 两人都是在癫狂边缘不停挣扎的苦命人,只是顾修之应该是已经爬出去了,而自己,还在挣扎。 回来看了好一会儿闹剧的顾峰,看到老四夫妻的相处后不由叹了口气, 再想到刚刚听到的话,也是这时候才知道,老妻竟趁自己不在,故意漏掉四房给其他儿媳分东西。 他看了一眼老妻,文氏眼皮都没抬一下。 心里无奈,有心想替老妻说两句话描补一下,叹道,“修之媳妇,你娘没有不分你东西,她只是见你有本事猎了肉来,才会想着干粮省着点。” 楚元元不是很想理会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一听就很假。 顾峰见她这反应,只得继续道,“这样,以后你靠自己的本事弄来的吃食,你们自己吃就行了,不必管我和你娘。 “你们兄弟四个都一样,我们老了吃得不多,你们正值当年,消耗大,官差给的粮食难免不够吃,得靠你们自己给自己踅摸吃的了,我和你娘,就不用你们管了。” 顾峰这话虽然没有明说分家,可事实就是差不多了,只是差个分家文书明说这个事情了。 兄弟几个当然都不能同意,尤其是顾行之,他是长子,从小就被当成下一代家主教育的,孝顺父母,友爱兄弟是最基础的操守,怎么可能同意不管父母。 父母在,不分家,尤其如今还在流放路上,正是要一家人团结一心,共渡难关的时候,怎么能分家呢? 他们还等着到了流放之地后,一家子再齐心协力振兴家族呢。 皇帝虽然把他们发配到岭南流放,但是因为没有把顾家判入贱籍,到了岭南后,他们没准还能当地庶民了。 按《大启朝律令》,像他们这种情况是有机会重新入朝为官的。 只是有个子孙三代不得科举的限制,短期内想要回京,怕是还得要靠太子。 顾修之表看父亲那疲惫又无奈的神情,不想他为难,便也表态道, “爹,不分给我们粮食便不分吧,您和娘的那些东西,你们想怎么安排怎么安排,做儿子的没有意见。 “孝顺爹娘是为人子的本份,该儿子们要孝敬的肯定是不能少的。至于我们的粮食,我们会自己想办法的。” 只是,他对于二嫂时常挑衅楚元元的事也很无奈, 他不想劝楚元元妥协,但也不好说嫂子的不是,只得略过不提了。 此时的他,只能驼鸟的想着:反正二嫂每次挑事也没占到楚元元便宜, 再有两次,若二嫂惹得楚元元不肯再忍她,把她给揍一顿揍怕了,她自然就会老实了。 楚元元没说话,但是对于顾修之说的,她并不反对。 他们不可能明着拒绝给公婆孝敬,别说是古代,就是前世这种行为也容易被人诟病。 不管父母做得有多差劲,一句“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或者“好歹生养了你一场”,便好似能把所有的一切不慈、不公都抹平了去。 虽然这话有时候很恶心人,但现实就是如此。 何况婆婆文氏以前怎么对顾四的她也不知道,从她这里,也不过就是偷着分东西不给她而已。 那是老人自己的东西,人家给是情分,不给是本份,没什么好争的。 至于被她拿来做伐子讨伐水清娘的事,最多只能说是她默许水清娘来占她便宜, 她不愿意就不搭理便是了。这也不能证明就是婆婆想饿死她。 她本来也没因为这事,就一定要文氏和水清娘怎么样, 只是觉得她们吃相难看,不想惯着他们罢了。 第33章 之前练过? 水清娘自讨没趣还丢了脸,又因她的话惹来了张娴,她也觉得晦气。 只是刚刚楚元元动作太快了,她都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给张娴怼回去, 别说,看到张家人挨揍,她也挺舒爽的。 就是,因着她的原因,让公爹知道了婆婆没给四房分东西的事,怕是要落下埋怨了。 这会儿看楚元元一个在那里吃鱼吃肉,便不敢多说什么了。 几个孩子刚看了一场四婶大展神威的揍人大戏,然后就眼睁睁看着烤肉烤鱼都被四婶一个人吃光了。 四叔说,因为四婶刚刚干了一件大事,累了得补充一下体力,所以便没有他们的份了。 咽了咽口水,想吃,但是他们能忍住。 顾慎之见到孩子们的馋样才想起来,刚刚自己从林子里猎回来的山鸡不知道丢哪儿去了。 回头一瞧,还好还好,三弟妹刚把山鸡收拾干净了。 顾慎之也抓了山鸡回来的事,楚元元没有关注,她今天消耗有点大, 虽然吃了鱼又吃肉,可还是感觉不够,还得再好好补补。 有心再弄点东西回来,想了想就编起了渔网,有了渔网,捉鱼比打猎简单。 即便河里鱼不多,有了渔网后,想从空间里偷渡也方便一些。 她刚把渔网弄好,才要去河边,顾行之和杨欣却主动道,“四弟妹,我们和你一起吧。” 楚元元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渔网有人帮着一起下一起抬更方便。 找了个水草丰茂的凹坑,借着两根棍子,把渔网悄悄插入河水底部, 到底之后,楚元元告诉顾行之一会儿要如何做,自己便拿着另一根木棍,对着水草就是一顿猛抽。 本来躲在凹坑水草堆里的鱼,立刻就想往河里游去,正好被顾行之用渔网把鱼拦在了网里。 顾行之看到这么多鱼很兴奋,放开戳在水里的棍子就去捞鱼,才捞了一条鱼丢上岸, 转身就看到楚元元拿着棍子在水里一顿猛戳, 好家伙,没一会儿那棍子就已经串起了鱼串。 楚元元举着鱼串上岸,才想要换根棍子下河继续,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一个穿着绸衣的高大男人,直接上手就想抢楚元元手里的棍子。 另一边又传来了杨欣的声音,“你放下!这是我们的鱼。” 顾行之听到声音抬头一看,见到一个男人一把挤开她媳妇,就想抢他刚丢在岸边的鱼, 他直接拔起棍子,冲着男人面门就抽了过去。 “好胆!敢动你顾大爷的媳妇!” 那边楚元元也正好把想抢鱼的男人一脚踢飞了出去,两个男人正好撞成了一堆。 楚元元尤不解气,上前继续一人给了一脚,直接把两人踢得撞上树干又掉回地上, 刚刚水清娘想抢她的鱼,那是顾四的二嫂她没法子揍人,只能不痛不痒的说两句损人的话。 如今这两个家伙可不是水清娘,多踢两脚正好解了她心里的愤懑, 边踢还嘴里喝道,“什么玩意!居然敢抢东西!你们当官差大人们是摆设呢,任由你们做强盗抢人东西了?” 楚元元这么说,也是怕万一官差嫌她们事多,两边各给一鞭子。 她这么说了,那就把事情定了性,强盗行径总是让人不耻的。 尤其是这里的流放犯不少,也算是给众人提了个醒,这两人今天抢她的,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抢到他们了。 刚刚瞧见楚元元打张家人一直都躲着不曾出现的官差,这回听到动静倒是走了过来,见是两个男人抢女娘的鱼没抢赢,还被人打了, 直接嗤笑了一声“孬货”人便走了。 两人回去路上还嘀咕那想抢鱼的怕不是蠢的,刚刚才发生了张家人被揍的事,这就自己凑上去了。 而其他人听说了这两人抢东西,也都纷纷鄙夷的讨伐起了两人。 待有人发现男人抢的竟然还是楚元元那个煞星,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楚元元见差不多了,心里的气也消了些,她才住了脚,“滚吧!” 两个男人鱼没抢着还被打了一顿,如今见这么多人围观讨伐,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直接躲进林子里便不见了。 要说也是两人倒霉,刚刚那么多人围在顾张两家的营地看热闹,他们正好去林子里了没瞧见。 回来听说后也只以为是众人夸张了。 因着在林子里没找到吃的,才会想到河边再碰碰运气, 运气倒是有一点,差一点儿就抢到鱼了,只是霉运多一点,鱼没抢到还被人揍了一顿。 顾行之把媳妇扶了起来先检查情况,“欣娘,刚刚那人没伤了你吧?” “我没事,就是被推了一下,手上擦破了点皮。” 她左手柔嫩白皙的手掌上多了几条殷红的擦伤,很是显眼。 楚元元见此便道,“还好伤口不大,等我一会儿。” 她记得刚刚在河岸边有看到结了果的车前草,没一会儿就找到了几株, 取了一株用手揉搓出汁后抹在了杨欣的手掌上,“行了,这个能止血消炎的,明天再用一次应该就没事了,这几株你也拿着吧。” 顾行之见了点点头,他们行伍中也认识一些简单的草药,倒是不曾听说过这个。 不过,既然是四弟妹说的,那想来不会错了,他得记下来,回头再来挖一些,止血消炎,倒也算对症。 顾家好几个被用了刑的男人伤还没好全,如今还有一些之前在京城配的药,但过两天要再不好,可就没药了。 楚元元忍不住对杨欣叮嘱道,“以后遇到这种事,鱼给人家就结了,伤了自己多不划算。敢拿我的鱼,我自会去找他讨回来,他跑不了的。” 顾行之也连连点头称是,伤了自己确实太不合算了。 杨欣不好意思的点头,“行,我记住了,我不是想着你们俩就在边上,不然我也不敢喊。” 楚元元看着刚刚还有鱼的水坑,现在直接废了,只能收了渔网回营地了。 “没事了,今天的收获也不少了,回吧。” 他们三人才一走,这边水坑就挤过来了不少人。 他们可都听说了,刚刚这坑里有不少鱼。 回去的路上,顾行之终是没忍住好奇,问道,“四弟妹的身手真好!之前练过?” 他早就好奇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问。 第一次知道楚元元会功夫,是她半夜里救了妻女, 第二次是听说楚元元救了顾家女眷,把衙役全打了拦在牢房门外, 而今天,已经连着见识了两次楚元元大显身手了。 他实在是太好奇了,那身手竟然比他一个军伍出身的人不差。 不过,她的力气好像很大,比他的力气都大了。 不然也不能帮张家男人当甩棍一下甩得飞起。 第34章 以后我养你! 楚元元顿了顿,轻轻“嗯”了一声,道,“大哥该是知道,我是在乡下长大的。 “乡下小子都调皮,爱欺负人,我小时候总被他们欺负,有一年冬天,救了一个过路的侠客,跟着学了几手。” 原身是真的救过一个得了风寒的过路侠客,那人醒来后说路上钱袋被偷了,请求留在楚家做工以抵还药钱。 那会儿楚太奶还在,乡下的生活比不上城里,但是有长辈在身边,原身活得还很单纯。 根本不知道,那个侠客只是养病期间,听说了楚太奶是京城侯爷的奶奶, 便找借口留在楚家,想借机攀上定北侯,好为自己谋求个前途。 谁料,定北侯过年都不回乡的,侠客过了元宵人便不见了, 同时不见的还有原身的零花钱袋,加上过年领的压岁钱共有十几两银子。 为此楚太奶把原身骂了一顿,说她白浪费了银钱,救了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楚元元想,原身的学费都付了,她把人拉出来用用不为过吧。 三人回到营地前,顾修之已经听说了河边有人抢鱼的事, 见回来的三人无碍,又低头编草鞋去了。 走路废鞋,得趁着晚上有时间多编几双。 楚元元叫住要走的顾行之夫妻,把鱼串上的鱼取下分了两条给两人,“这是给你们的,刚刚下渔网的时候,你们也帮忙了。” 而后又似解释的补了一句,“说起来顾家也没分家,本来不应该这么生分的,只是你们都有干粮吃,我们也不想饿死。” 顾行之夫妻俩有些尴尬,接了鱼便走了。 楚元元把鱼处理好放火上烤,边烤鱼还边嘀咕,“可惜没有盐,味道少了好些。” 只能用一把在河边摘的野葱去去腥,聊胜于无吧。要不是还要分给顾四,她空间里其实是有盐的。 那天她回收顾家大厨房的时候,她把厨房里东西收拾的很干净。 似想起了什么,又说道,“今天的菜团子也没什么咸味,顾四,你说官差是不是故意不给我们吃够盐的?” 顾修之闻言笑道,“这你又知道了?” 楚元元摸了摸鼻子,“我猜的,人吃盐才有力气。吃的盐不够,人便少了力气。官差应该不想让我们吃到足够的盐,怕路上有人生事。” 顾修之倒真是惊讶了,“你懂得还不少。” 楚元元白了他一眼,“这有什么难的,乡下人干活要出大力,不吃盐,人的身体就扛不住。” 顾修之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可楚元元却越想越坐不住,“我们得找官差换点盐才行,不然这天天赶路不停歇,还要顶着大太阳出大汗,没盐份补充哪里能走得动。” 顾修之点头,“行,等明天我先问问大哥他们,如果搞不到,那就找官差换点盐。不过,想来官差不会给太多的。” 楚元元点点头应了,只是,“你身上有钱吗?找官差换盐得要给钱的吧。” 顾修之抿了抿嘴,没说话。 楚元元想了想,假装从怀里摸出个钱袋子,是她在牢里揍了人后,从衙役身上摸来的精神损失费,“你看看这里面的钱够不够,不够再和我说。” 顾修之没接,低着头道,“没事,我会想办法。” 楚元元见此便没再说什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没准顾家还有其他私产什么的呢。 晚上的营地很热闹,虽然走了一天人很疲惫,但这是难得属于自己的时间,夜里时间比午休时间长,更该好好利用起来。 营地旁边有水源,经历了白天赶路没水喝的人,可不想明天再来一次。 此时,众人除了弄吃的,就都在想办法储水。 楚元元也一样,虽然身体很疲惫,可却还不能休息。 才想着去哪里借个锅来烧点水喝,顺便把空了的竹筒装满, 却隐约听到了旁边传来了公公顾峰那压抑不住的怒吼声,“顾家又没分家,怎么能不给修之和他媳妇饭吃?!” 楚元元侧头看去,顾峰正满脸怒气的看着文氏, 文氏还似那副泥菩萨样子,淡淡道,“老爷莫不是忘记了,顾家已经被抄了,如今是流放路上。” 顾峰闻言,气不打一处来,“我还没死呢!” 文氏看了看顾峰,转头见楚元元在看她,也只是瞟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再不发一言。 楚元元眼神闪了闪,这个婆婆可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挺沉得住气的,好似就抄家那天,见她被气晕过去一次, 后面无论是在天牢里,还是流放这一路上,都是这幅波澜不惊的模样。 哪怕就是那天顾家女眷被人强抢,她虽然惊怒,但也没有失态,而是镇定的把离她最近的幼女顾云舒护在怀里。 哦,还有昨天,听到顾云舒说也要跟去岭南时,她抱怨了两句女儿瞎折腾,可后面还是同意了。 顾峰似拿老妻没办法了,说了句“不可理喻”,便直接吩咐顾行之,“老大,你去,给修之他们把干粮送去。” “不许去!东西是云舒给我的,又不是顾家的,我想怎么分就怎么分。” 文氏这话直接让顾行之左右为难了起来,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选择了沉默。 顾峰气得一手指着老妻,“你!你……你就是故意的!” 文氏终于抬头认真的看了顾峰一眼,眼底似乎有嘲讽,却并没有说话。 楚元元见此情景,不由怀疑起了顾四的身世, 看了眼还在镇定编草鞋的顾修之,悄悄戳了戳他的腰,问道,“你真是你娘亲生的吗?” 顾四的动作顿了顿,却没有回答。 楚元元见此便没再问什么,只当没听到旁边那老对夫妻的争执。 想起大舅舅送来的包袱,这两天没时间,除了吃了盒糕点,她都还没有细细翻看过。 此时正好整理一下东西,有些空间里藏着的东西,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拿出来,只说是舅舅送的便好。 大舅舅送的银票一起有三千两,两张千两的,三张百两的,另外在那个小包裹里还有帕子包起来的一叠共七百两的小额银票, 都是10两、20两和50两的面额,这些该是大舅舅特意帮她准备了方便送官差的。 此外还有两个荷包,里面装着的都是些金银瓜子,掂量了一下足有两斤的样子了。 又有一件厚葛衣褂子,打开后却在内衬里看到了好几排密密麻麻的小口袋,口袋突起不明显,依稀能看出里面缝了金银叶片。 这小包裹里的东西可真齐全,大舅舅这是把所有能想到的情况都想全了啊。 包袱里除了干粮鱼肉,还有一床薄毯和两身稍厚些的衣服鞋袜,男装该是给顾修之准备的。 楚元元仔细摸了摸,新衣服的衣领子里和腰带上应该都缝了东西,感受了一下不是金片就是银片,还挺厚的。 大舅舅陆恒送来的包袱看着不大,但是里面装着的值钱玩意是真不少。 楚元元想了想,把银票和葛衣褂子放进了空间,其他的东西先留着,又把空间里收着的东西,找了些合适的东西拿出来。 比如水囊,比如剔骨刀和柴刀,还有如火折子。 在楚家回收的库房密室都是金银财物,路上真正用得上的,反而是在顾家大厨房里的东西, 当时时间紧急,她没得挑,几乎是把能搬的东西全扫荡了一遍,就连水缸水桶她都搬了两个放空间,更别说墙角的小瓦罐和小火炉了。 当时想的是东西多收些,用不上不要紧,没得用才叫苦。 稍微整理了一下东西,想了想,又把之前从衙役身上摸来的几个钱袋子都翻了出来。 等东西全检查过一遍觉得妥了后,她便挪去了顾修之身边, 塞了两个钱袋子给顾四,笑眯眯道,“这钱袋子是我之前在牢房里揍衙役时摸来的,我有好几个,给你两个备着用。” “至于找官差换盐和生活必须品的事,回头我自己去吧,我身上有钱,就别过去你父母那边找不自在了。” 顾修之听到这话,一时间滋味难言,她以为,他只能靠父母么? 楚元元见他神色复杂,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以为是他不相信自己有钱,把大舅舅送来的包袱打开让他看,笑眯眯道, “你放心,我有钱,以后我养你!” 第35章 你想分家? 顾修之听得这话一怔,不由愣愣地看着楚元元失了神, 楚元元仍旧笑眯眯的看着他,“只要你以后都听我的,不许随便拿了我的东西去孝敬你爹娘,我就不会不管你。” 就文氏那个态度,有什么好东西也不会轮到他们四房。 她反倒是要小心被那边知道她有银钱,天天来找她要这要那。 要说给公婆孝敬银,她也不是不愿意,但是她不喜欢得寸进尺还贪得无厌的人, 就目前水清娘干的事就挺让她厌烦的,至于婆婆文氏,再看看吧。 如今两人也算是夫妻一体,正好趁着今天文氏整出来的这事,把顾修之拉到自己这边。 从长远来看,这反而是对她有利的。 顾四看着楚元元定了定神,嗓音沙哑道,“你想分家?” 而后他又摇了摇头,“这怕是不能。” 楚元元点头又摇头,“我知道,虽然我很想分家,但是如今流放呢,单打独斗肯定不如大家团结一心,所以暂时分不了家也没事。 “只是你们家那个二嫂和你娘,我实在不喜欢。至于其他人我接触不多,也说不上好坏,只是,你得和我一条心才行。” 楚元元边说着又指了指包袱,“这是我的私房,我大舅舅送我的救命钱,可不是你们顾家的东西。 “你要和我一条心,夫妻一体你才能一起用,不然就别想!” 说到最后一句,楚元元故作凶狠的瞪了他一眼。 顾修之反而笑了,笑容明媚而又舒朗,楚元元一时看呆了。 真帅! 更像了…… 她第一次见他,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她是个一年级新生,他是优秀毕业生代表,他在台上侃侃而谈,自信而又张扬。 顾修之笑了一会儿便止住了笑容,她好像是看他看呆了, 但是,她又好像不是在看他。 时间过得好快,楚元元空间里的空水桶都还没装满凉开水,营地里好些人家就已经陆续睡下了。 顾修之见她还在不停的忙活着烧水,忍不住问道,“水还没烧够吗?” 不就是两个竹筒和两个水囊么?怎的感觉她烧了好久还没装满。 楚元元手一顿,故作不满道,“别提了,这河里的水脏,烧开了的水只能取一部分用,底下的有泥沙肯定是不能要啊。” 这也是事实, “而且这锅也不顶用,官差也够黑的,拿了两颗银瓜子,只肯换这么个破锅给我。” 顾修之无奈道,“那也没办法,他们那是独门买卖,而且,你还换回来了一小块粗盐,也算不错了。” 楚元元也知道这个道理,粗盐没提纯,她便干脆烧开水的时候全用了。只是没让顾修之看到,回头要用盐的时候再从空间里拿精盐。 两人正说着话,顾行之三兄弟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手上拿个小包裹。 顾行之先开了口,“修之,你别怨娘,你也知道,娘她,嘴硬心软,还喜欢跟爹硬拧着来。 “这里有两双鞋,给你和弟妹穿,还有两个馒头,你们先留着吃,不够回头再想办法。” 顾修之不想接,但还不等他开口,楚元元先把东西接了过来, “哎呀!谢谢大哥二哥三哥,四郎心疼母亲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怨她。 “也怪我们没本事,自己都吃不饱,不能多孝敬父母一分,已经自责不已,哪里能怪母亲偏心。” 楚元元这话,顾行之听得有些尴尬, 顾慎之心里则很别扭, 只有老三顾丰之,不知道是没听明白还是根本不过心,仍旧一言不发。 顾修之心里有些好笑,但却并未说什么,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事都过去了。 然后兄弟几个便说起了晚上安排守夜的事,看顾四这边一直在烧水,便来问一下,要不要守夜的人帮着顺便烧开水。 昨天是老大守前半夜,老四守后半夜,今晚该是老二和老三了。 楚元元听到这话,她脸色有些发白,昨晚后半夜她人不在营地。 因为昨晚营地没生火,所以她便没注意顾家还安排了人守夜,走的时候她只顾试探顾四了,但是没注意顾行之。 不过,顾修之既然不提,那便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吧。 楚元元想了想,还是从包袱里翻出来一把柴刀,递给守夜的兄弟俩道,“二哥三哥,这把刀你们可以晚上守夜的时候拿着防身。” 顾慎之见到很惊喜,“四弟妹竟连柴刀都有,晚上我可以顺手削几根木刺,明天也好用。” 顾行之也跟着点头,“长的短的都准备一些,既能当拐棍也能当武器用。” 楚元元见他们兄弟有商有量,打声招呼便靠着树根盖上薄毯睡觉去了。 本来女眷最好是睡一起安全,可是楚元元不想去和文氏她们挤, 反正现在天也不冷,她还有个薄毯,怎么不能睡,没必要让自己不自在。 晚上楚元元睡得很踏实,天不亮在官差的锣声中醒过来时,人还挺精神。 去河边简单洗了把脸,醒醒神就又上路了。 一早上都没吃东西就开始赶路,好些夫人小姐便走不动道了。 几百人的队伍,稀稀拉拉的连起了好长一条, 一个个养尊处优惯了,还缺乏运动锻炼,大早上不吃东西就赶路,可不就要遭罪了。 大部分的女眷,都是靠男人或孩子搀扶着走的。 顾家到底是武将世家,虽然女娘不习武,但是也比其他人家的女眷状态好一些, 楚元元不仅自己走路走得稳,还推着轮椅稳稳的跟着大部队, 要不是不想惹人注意,她其实可以走在最前头, 只不过没必要,走慢点脚还能缓着歇歇。 楚元元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早上没那么热,不走快点,下午怕是又要被官差拿鞭子赶了。 只不过天上不仅有太阳,还有一簇簇像棉花一样的小云朵。 走了一段路后,楚元元有些饿了,便从藤筐里拿出了一个馒头,掰了一半给顾修之,自己便也慢慢的吃了起来。 这边刚开吃没一会儿,旁边就跑过来一个小萝卜头,是三房的独子顾子杰,今年刚七岁,兄弟里面行二, 这孩子手里捧着一捧干草,瞄了一眼吃馒头的楚元元,又瞄了一眼手里的干草,叫了声“四婶”后便不说话了。 楚元元心里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一下,笑着道,“子杰,能把你手里的干草给四婶么?四婶用馒头和你换。” 顾子杰眼睛一亮,“谢谢四婶。” 说完便把干草递了过去,楚元元笑着接过递给顾修之, “少了点,如果能再弄两倍这么多,就够编一只草鞋了。”边说着,楚元元边用一只手去藤筐里拿馒头, 顾子杰闻言,都没接楚元元的馒头人便跑了。 然后没一会儿,便又抱着一大摞干草出现了,“四婶,这么多够么?” 楚元元有些惊讶,“够,你从哪弄了这么多干草来?” 顾子杰闻言朝后看了看,却是顾家的其他几个男孩子,就连大房十岁的顾子安也在,心思一转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不由的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孩子的头,“你们都是好孩子。” 说罢拿了个馒头出来递给他,“拿去分吧。” “谢谢四婶!”顾子言道谢后,便欢快的跑了。 楚元元见孩子跑了,笑道,“你侄子们可是给你找了好事做,快,把这些干草都编成草帽吧。” “嗯,”顾修之刚刚就一直静静在一边旁观,此时听到楚元元这话, 虽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但是任谁都能听出来他的心情不错。 不远处的顾峰看到这一幕,有些欣慰,但是看了看老妻,心情不由的又沉了两分。 第36章 让让,你挡住光了 顾行之昨晚拿去给顾四的东西,都是兄弟三个在母亲文氏睡下后,偷着商量了从自家分得的东西里匀出来的,各房媳妇反应各不相同, 一大清早就开始赶路,人不得精神是一方面,家里少了东西,心里不痛快则是另一方面。 所以除了顾峰夫妻俩,在出发前就吃了点东西垫肚子, 其他三房的媳妇都不曾拿出粮食来,只想着能多撑一会儿就撑一会儿。 刚刚眼见楚元元拿出馒头来吃,水清娘便让孩子去找他们四婶要吃的。 顾雪情嫌弃太丢人,直接跑去搀扶奶奶了。 在她看来,找四婶要还不如去奶奶跟前伺候,没准奶奶就给了。 4岁的顾子言还不太明白事,但也知道四婶婶打人很厉害,有点害怕又有点崇拜。 但是,他对这个四婶还有些陌生,而且,四婶从来没给过他吃的, 所以不敢过去找四婶,可是又想吃馒头,就去找了比他大一岁的三哥顾子宁。 两个小不点自己嘀咕了一阵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便一起去找大哥顾子安想办法了。 大的两个已经启蒙入学了,知羞耻懂礼仪,俗称“要脸”,不能随便开口问人要吃的,哪怕那人是四婶也不行, 且见过昨天的事后明白了一个道理,不能随便招惹四婶不高兴,不然会挨揍的。 老大顾子安不由想到昨晚,父母跟着四婶去捉鱼,回来就分到了两条鱼。 于是便让二弟顾子杰拿着干草去试试,他们可以用干草换馒头吃。 他自己是不好意思去的,毕竟他都10岁了,太羞耻了。 没想到真的换来了馒头,一个馒头四个孩子分虽然不多,但是他们也很满足。 楚元元虽然不知道这背后的事情,但是见孩子们愿意用自己的劳动来找她换吃的,正好干草也是她需要的,孩子们懂事,她便也乐意成全。 其实顾家人中,除了婆婆文氏不待见她,二嫂水清娘老是针对她还总想占她便宜,其他人最多就是无视她。 目前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至于老大两口子,大哥很有为兄的气度,怕顾修之不方便,总会主动过来看看他们要不要帮忙,大嫂杨欣说不上好坏,就是比较懂明哲保身。 水清娘见楚元元竟然真拿了馒头给孩子吃,心里便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可是当她看到儿子吃了馒头便去扯干草, 扯了干草还送去给楚元元,便气得上前要去找楚元元理论。 怎么可以这么欺负她家孩子,她儿子才4岁。 只是,她才走两步路,人便晕了过去, 要不是顾慎之哪怕搀扶着老娘也没忘记媳妇,一见情况不对,就赶紧上前把人扶住,水清娘没准就要摔地上了。 人晕了,但是官差可不会因此就停下来让你休息。 大部队都在往前走,顾家人却不得不停了下来。 楚元元见到这情况,猜测她估计是没吃早饭低血糖了, 眼见官差就要拿鞭子过来抽人了,只得开口道,“二哥,赶紧给二嫂喂点凉开水试试。” 喝了水的水清娘确实悠悠转醒了,顾家其他人都松了口气。 楚元元见人醒了,便继续道,“一大早起来就赶路,没吃东西身体抗不住的。 “包袱里如果还有干粮的话,还是先吃点吧,边走边吃也不耽误事。” 顾慎之听了一愣,还真有这个可能。其他几房见到水清娘这样,也不敢任性,如今可由不得她们不把干粮拿出来吃了。 人倒下拖慢了行程,官差可是会直接上手抽鞭子的, 这两天路上被抽了鞭子的人,可没一个得好的, 好些被抽了鞭子的人都发起了热, 流放路上缺医没药的,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估计也就是死在半路上的命了。 平时重活都不干的人,一个个皮薄肉嫩,一鞭子下去就容易受伤, 这么热的天,受了伤再浸了汗和各种污渍,身体底子差的,不消半天便会发热。 顾家人在官差过来前就赶紧慢慢挪动了步子, 得知是有一个妇人晕了才稍事停顿了,官差见顾家人自觉跟上部队,便也没为难。 但还是没忍住放了一句狠话,“走快点!别耽误老子赶路,不然有你们好看!” 可在看到人群后的楚元元,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见楚元元没注意他,反而是很上道的赶紧推着轮椅走了, 一时间就觉得,这个顾四娘子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虽然揍人狠了些,可只要没人去招惹她,还是很好说话的。 顾修之今天一直很听话的坐在轮椅上编草帽, 走了不到半个时辰,手上的干草就用完了,得了两顶草帽。 这时候,顾子杰又出现了, 手里仍旧抱着大把的干草,后面还跟着两个也同样抱着干草的小萝卜头。 “四婶,我们来送干草了!” 楚元元还没来得及应声,水清娘那独特的尖锐声音就响了起来,“楚元元!你太过分了! “怎么可以指使我家子言给你干活?他才4岁!你良心不会痛吗?” 顾子言和顾子宁被这尖锐的声音吓得一哆嗦, 本来就稀稀拉拉掉得没剩几根干草,这下子是全掉光了。 见到手里干草不见了,两个小萝卜头仿佛看到他们的馒头也不见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顾子杰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不过他还算镇定,没有像两个弟弟一样把手里的干草吓掉了,更没有哭。 反而还能回过头去安慰两个弟弟,“别哭,草掉了,快捡起来。一起换好吃的!” 两个小家伙听到换好吃的,总算是回过了神,止住了哭声,赶紧蹲下去捡地上的干草。 一路捡就正好捡到要来解救儿子的水清娘的脚边, 顾子言不由催促道,“娘,你踩到我的草了,快让让。” 水清娘气不打一处来,“楚元元,你怎么能这么无耻!有什么你冲我来,欺负孩子算怎么回事!” 楚元元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她。 让顾子杰把干草交给顾修之,自己则在包里翻起了吃的。 空间里的馒头是不能给的,这东西要再拿出来就不合理了,毕竟昨天顾行之也只给了她两个。 倒是之前在顾家大厨房里收起来的小鱼干可以拿出来分。 大舅舅送来的包袱里放着的都是大鱼干和大片的肉干。 但是顾家大厨房里的鱼货中,有两箩筐小鱼干,是炒制储存的咸咸的小鲫鱼干。 看着不像是顾家主子们会吃的菜,倒像是大厨房里给奴仆们准备的食材。 水清娘见楚元元无视自己,非常恼火,可她也只敢嘴上叫嚣两下,根本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楚元元动手打人的凶残场景,她可是见识过好几次了。 这时正好两小只正好捡完了干草,把自己的劳动成果收拾好又举了起来,“四婶,给!” 水清娘气直了眼,“楚元元!” 楚元元这回终于抬眼看她了,“让让,你挡住光了,我都看不清包袱里的东西了。” “你!……” 第37章 编草席 不等她再说什么,楚元元便把准备分给孩子们的小鱼干翻了出来, “那,四婶没馒头了,用鱼干和你们换好不好?” 三小只两眼放光,连连点头。 这可是肉啊! 楚元元给了四条鱼,两小只一人一条,顾子杰两条,“这是刚刚的劳动报酬。” 两小只拿到鱼干后立即放进了嘴里,吃得一脸满足, 虽然有一股腥味,也比不得鲜鱼好吃,但是,这些经历的事已经让孩子们明白,吃食很珍贵,所以他们一点儿也不嫌弃。 水清娘看得有些发愣, 楚元元确实指使了她儿子干活,只是她没想到,孩子们扯干草给楚元元,是因为楚元元愿意用吃的换孩子们的这些干草。 看着孩子连这种下人吃的杂鱼都吃得这么开心,她不由的有些心疼。 但是看到那嘴角涎水都流出来了,她也不由得吞咽了一下口水。 楚元元给孩子分完小鱼干,拿了一根塞顾修之嘴里,自己嘴里也塞了一根, 别说,还别有一番风味,尤其是,够咸! 几人都已经走远了后,水清娘才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顾慎之经过水清娘身边时,拉了她一下,“走啊!傻站在这干什么?” 楚元元看着天边越来越晒的太阳,有些犹疑,拍了拍轮椅上正在编草帽的顾修之,“顾四,你说今天会不会下雨啊?” 闻言,顾修之也抬头望了望天,“说不好,早上我们出发的时候,天上是不是就有了一团团的云?” 楚元元点点头,“对!不过没一会儿就少了些,现在却是多了起来。” “那是要提前做好准备了,下午没雨怕是晚上也要下。” 楚元元在山上跟着师父他们学过的杂学不少,观测天气也是其中之一。 其实谚语也有如“早晨棉絮云,午后必雨淋”的说法。 不然她也不会让顾修之坐在轮椅上不停编草帽了。 虽然这东西比不得蓑衣挡风雨,可总也比什么都没有强。 顾修之没再和楚元元说话,只是手上的草帽编得更快更细密了两分。 楚元元见了,不由提醒道,“你也别光顾着编草帽了,还是得试着编几张草席子,万一下雨了还能挡一下风雨,尽量编得大一点。” 顾修之点点头应下了。 她得赶路推轮椅,没法停下来自己动手编蓑衣,只能靠嘴巴说着来指点顾修之编草席。 草席裹身上也能当个简陋蓑衣用了,比草帽能挡风雨,如果不下雨,晚上用来睡觉也不错的。 那边顾雪怡姐妹,见四个小子竟然靠着帮四婶扯干草换到了吃的,也心动了起来。 第一次是馒头,馒头没了第二次就是小鱼干, 而且听二弟说,四婶有好多好多小鱼干,满满一包袱都是,当然这是他的视线有死角。 不过,不论如何,扯干草的队伍又加入了两大生力军。 楚元元也不拒绝,毕竟她现在确实挺需要干草的。 而杨欣见顾修之坐在轮椅上,手里不停的编着什么,心思也跟着动了起来。 她也开始边走路边扯干草编草席,其他看见的顾家人也纷纷有样学样了起来。 反正只要还有点精力的,都动了起来。 人有点事做,总比不停的想着“好累、脚好痛”强。 等到中午官差喊休息时,众人居然还觉得今天没昨天那么累了。 午饭和昨天一样的菜团子加米汤,同样难吃的菜团子,这次再没一个人嫌弃了。 由奢入俭难是没错,可是当人真的饿过肚子,深刻的感受过饥饿带来的恐惧,那便是再难下咽的吃食,也不敢拒绝了。 吃完东西,楚元元和顾修之的手里都没闲着,一直在编草席。 不时还抬头看看天,然后两人又低头交谈一下, 顾修之便把顾行之叫了过去,告诉他下午或是晚上可能会下雨, 楚元元道,“大哥,我们也不是特别确定,只是担心有雨,你看要不要通知一下大家。” 顾行之点头应了,说完话后就去找了父亲顾峰,然后两人便往顾家各房走去。 多编几张草席子也不费事,万一下雨了能派上大用场,就算不下雨,晚上睡觉也能用上。 至于草帽,这两天跟着学的人不少,毕竟,大太阳下赶路,草帽很实用。 顾家女眷们都忙碌了起来,就连男人们也没有干看着,有力气都帮着去扯干草了。 小萝卜头们反而没有出动,跑了一上午累坏了,此时一个个的都在营地里午睡。 到了下午快要上路的时候,又编出来了两张细密紧实的草席, 加上顾修之上午编的,一起有了四张草席和四顶草帽。 他们两人有这些该是够用了, 她的空间里还有在大厨房里收来的油纸,是那种专门用来铺食盒装点心的,虽然这种油纸小了点,但是可以拼起来用。 楚元元趁着顾修之没注意,把油纸塞在了两顶草帽中间,又用干草细密的缠了一圈帽沿,把两顶草帽合成了一顶, 最后又在外层加编了一层藤条,如果用的是竹篾,那就是一顶不错的斗笠了。 四顶草帽就变成了两顶斗笠。 其他人见了也想学,可是官差已经开始敲锣催促了,又得出发赶路了。 楚元元也不得不放下手里的动作,把草席都卷吧卷吧的捆好挂在轮椅背上, 斗笠则直接戴在了两人头上,虽然比草帽重一些,但防晒效果也好了不少。 干草没剩下多少了,继续让顾修之编草鞋,破了的草鞋这次也没扔, 万一下雨,没有干草点不了火堆。 下午只两个小萝卜头送了一次干草就没来了, 又晒又累,他们跑不动了,赖在父亲身边想要人背, 大的四个孩子扯的干草没再拿给楚元元换吃的,而是很懂事的给了亲娘, 因为四叔四婶说了怕会下雨,他们家也得多编些草帽和草席,没雨具就得自己提前做些准备。 下午又行了一个多时辰,仍旧烈日照顶,头上的棉花云好似多了也好似没多,但是仍旧没下雨。 有些跟着顾家学的人便懈怠了起来,不再继续扯干草编草席了,实在太晒太累了,想着能多保存一些体力,就不跟着瞎折腾了。 水清娘也因此嘀咕了两句四房不靠谱,不过编草席的事是公爹和大哥开口安排的,是以她也不敢大声抱怨。 就连楚元元自己都不确定了起来,不过,提前做好准备总是没错的, 这一路去岭南可是要走三个月之久,不可能一天雨都不下的。 继续行了约莫有两个时辰,太阳西斜了也仍旧没见下雨,但是天上的云有了变化。 第38章 天上铁砧云,很快大雨淋 天上铁砧云,很快大雨淋。 楚元元有心提醒大家快要下雨了,得要准备地方避雨, 可是看了看前后,还有不时抽两鞭子的官差,就放弃了。 算了,如今可是流放路上,还是不要随便出头了,免得给自己惹麻烦,顾好自己就行了。 她只是提醒了一下顾修之把东西收好,估计快要下雨了。 那边顾行之也走了过来,正是提醒不久后可能有雨的事, 确定一下这边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没。 顾家军伍出身,顾行之比不得楚元元有前世的杂学基础, 但是这已经明显不同的风云变化他也感觉出了不对, 顾峰,作为一个曾带兵打仗的将军,对于观测天象也有自己的一些经验,他也确定,过不久该有大雨来临, 顾行之便开始一个个通知了起来。 也就是顾家后辈儿孙们,除了老大顾行之,就都没上过战场了,才会被养得越来越像是富贵公子哥。 而顾修之,会在一开始就认同楚元元的看法,则是因为他勤学善思,博文强识, 也正是因为他这样聪颖明慧,他才会是顾峰最喜欢的儿子, 只是可惜断腿后,人便抑郁消沉了下去,顾峰没少为此叹息。 果然,顾行之才把顾家族亲通知一遍,正准备去找官差,天色也越来越暗了起来,乌云聚顶。 都不用他再通知了,官差也发现了天色变化。 接着,远处闪过一道耀眼的电光,一阵轰鸣炸雷响起,噼啪的豆大雨点便砸了下来。 大家慌忙找地方避雨,人群瞬间就乱了,有尖叫,有哭泣,有喝骂,有迷茫…… 官差们也不管犯人了,一个个全躲进了马车里。 有准备的顾家人则是赶紧把草席打开,三五人挤一堆的用草席挡雨。 楚元元早在顾行之过来时,便各用了一张草席把自己和顾修之连同他的轮椅都裹上了。 然后又把另外两张草席叠起来张开顶在两人的头上, 就是可惜了她的草席没能像斗笠一样塞一层油纸防水。 因着附近没有明显能避雨的地方,顾家其他人见状便都往楚元元这边靠拢了过来, 楚元元也没吝啬,让几个孩子都挨着顾修之的轮椅靠着,被众人给围拢在了最中间。 草席则一张叠一张的拼在头顶。 顾行之兄弟几个商量,不知道这雨何时能停,如若耽误太久,便要冒雨去找能避雨的地方了。 楚元元看了看雨幕里还在四处乱跑的人群,和隐约能看到轮廓的马车, 心道,这么乱跑想找避雨的地方可不容易, 不过,“看这雨势,应该不会下太久的,先等等吧。两刻钟后若是不停,再去找避雨处不迟。” 顾峰诧异的看了眼这个他并不曾多关注的四儿媳,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之前只觉得这女娘不够贞静端方,还有点野蛮无理,后来又发现她的身手挺不错, 今儿发现,原来见识也有点。 雨势来得快也去得快,这场雷阵雨果然下了没半小时就停了,和楚元元自己估算的两刻钟时间差不多。 远处的众人都欢呼的起来,终于出太阳了,刚刚可把他们急坏了。 此前一直埋怨太阳晒的人,头一次发自内心的感谢晒人的阳光。 有太阳就意味刚被淋湿的他们,可以借此干衣,不然就怕一个风邪入体要了小命去。 虽然太阳已经快要西下回家了,但是有也比没有好吧。 顾家人也纷纷散开了,一个个都把草席和草帽取下来抖水, 该收起来的收起来,不能用了的也不舍得扔,想着晚上得空了再补补。 破家值万贯,被流放的犯人,过日子的家什,可不得这么一点点的重新积累起来么。 楚元元把草席重新用草绳绑了挂在轮椅背上,斗笠则继续戴着。 再次踏上行程时,已经又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实在是刚刚雨来得突然,把本来还算整齐的队伍给打乱了。 有人跑远了得要花些时间找人,有人摔倒在地受了伤,在那又是水又是泥的地里痛苦哀嚎, 还有人则趁乱抢了别人的包袱…… 官差们重新整合队伍花了不少时间,而有那藏了心思想逃跑的人,不仅被抓了回来,还被官差狠狠的抽打了一顿, 之后更像是拖死狗一样的,被官差拖着在所有犯人面前转了一圈, 拖着犯人的官差,不时抽打两鞭子后向众人训话,“都看仔细了,这就是逃跑的下场!” 等一圈走完,那几个逃跑的人,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他们的亲眷只能远远的看着,一动都不敢动。 有的人眼中甚至带上了恨意, 这些逃跑的人,不仅是丢下亲眷独自逃命,更因为他们的行为,给亲眷带来无尽的麻烦和羞辱, 他们将会成为流放犯中最低等的存在,亲眷们也会受他们连累, 官差会放任其他流放犯欺辱他们,谁让他们家曾经有人想逃没逃成呢。 已经惨得没剩几口气了,官差也还没放过这些逃犯, 而是把这些人一个个的绑在了几辆马车后,拖着继续前行,能跑得上那还罢了,跟不上的那只能被拖死了。 后面跟着马车走的众人,看到逃犯那些惨烈的惩罚,一个个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官差们这一番动作,把所有犯人都狠狠震慑住了, 相较之下,之前官差们时不时的抽几鞭子,都是一种仁慈了。 马车后跟着的大部队很狼狈, 因为淋了雨的缘故,也因为刚看到了一场杀鸡敬猴的大戏, 坑坑洼洼的泥土路,因为淋了雨的原因更难走了。 顾修之的轮椅也更难推了,轮椅底部沾满了泥泞, 楚元元不得不推一程路就停下来,待清理了轮椅上沾满的泥后,再重新推着前进, 这种时候,顾修之心里的无力感特别强烈,十分清楚的感受到了他一个废人是多么的无能。 楚元元好似察觉了他的情绪不对,便在清理轮椅上泥垢时也让他一起帮忙,尽可能的给他找一些他能一起干的活儿。 脚上的草鞋也没法穿了,全是泥,她不得不脱下绣花鞋光脚走路。 大家都是光着脚走路的,倒也没有谁瞧不起谁或是嫌恶的。 人的适应力便是这么一步步变强的。 一路艰难的走到快要天黑时,才在官差的锣声中停下来。 这晚众人还是没能赶到驿站,只得停在了一处溪边休息, 成片成片的碎石滩上几处大青石,很快被几家人哄抢了,没抢到的人家只能去更远处找适合睡觉的地方。 “这里不错,刚刚下了那场雨后,还能有干净的石滩供我们使用可真是太好了。就是得做一下防潮工作。” 楚元元边说着边用破草鞋和湿柴草在石头边升起了火,“先烤烤,不要直接睡石头上,下雨潮湿,受寒了可不得了。” 顾行之几人也认同的点头,两个小女娘有样学样的帮忙, 顾修之要把挂在椅背上的湿草席取下来,顾子杰看到赶紧殷勤的帮忙, 自从他发现给四叔四婶干活能换到吃食后,几乎就是粘在四房这边了, 她娘段月见此不仅不阻拦,还觉得儿子像了她,精明。 楚元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是7岁的孩子挺懂事的,也确实能帮着干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她便也不吝啬。 顾家几人顶着疲惫收拾睡觉的地方,然而更多的人则是直接躺在了地上。 实在是太累了,不想动。 连着走了那么久的路,中途还淋了一场雨,众人早就已经身心俱疲了。 顾家除了两个早就趴在父亲背上睡着的小家伙,全都在烧火。 下过雨的草和柴都不好烧,引火有破草鞋倒还不难,但是烧火却只能捡被雨淋过的湿柴草来用, 此时,顾家人附近已经起了一片浓烟, 离得不远处有人忍不住咒骂了起来,“谁他妈的不干人事!呛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第39章 水清娘:哎呀!脚滑了 顾家人对此也没办法,只得装作没听见, 骂人的人起身后看到这边的情况,叨咕了几句后还是把不满憋了回去。 不然怎么滴,你骂他当没听到,打又打不过,都没力气了还折腾啥啊, 还是睡觉更重要。 也有一些人家见到这边的动作后,想起白天顾家编草席后来就下雨的事情, 无奈的顶着疲惫起身,跟着学了起来。 营地里的浓烟又更厚了几层。 顾家人掩着口鼻烧了好久,直到把他们抢到的几块大青石和方圆十米的石滩都烧干了才罢休, 累了一天,终于能躺下休息了, 几块大青石一起也不过十来平大小,其实对于有近二十口人的顾家来说有些拥挤了。 但如今也只能挤挤了,不然睡地上更潮。 石滩虽然也烧干了,但是因为靠着溪水,担心潮气上涌,还是放弃了直接睡在地上。 楚元元和顾修之挤在一块石头上,两人蜷缩着勉强能睡下。 本来杨欣是想让楚元元和她们几个女眷一起挤挤的。 但是楚元元藏了小心思,她要想偷吃,当然是周围人越少越好, 何况,今晚轮到顾修之守夜。 才躺下没一会儿,楚元元就被此起彼伏的咕噜声吵醒了。 哎!饿肚子真的很不好受。 楚元元拿着破瓦罐去打了些溪水煮上,等水开了就往里面丢了几根小鱼干和一把在溪水边挖到的已经很老的水芹菜。 还有之前没吃完的菜团子,一起都丢进了汤里。 就这么个乱炖法,竟也引得三个小子纷纷围了过来,顾子安和两个姑娘都很规矩,在帮着父母干活,虽然时不时往这边瞄一眼,却并不往前凑。 楚元元有些心酸,真是遭罪, 最大的顾雪怡也不过才13岁的孩子,流放路上连粗粮都只有一顿,营养就更别提了。 她有粮食没错,但是不想平白拿出来给自己找麻烦,只能这么随便的糊弄一下了。 见几个孩子吃得心满意足,楚元元喝得也挺满意, 这么一碗汤里,有粮有菜有肉,营养很丰富了。 水清娘看得直咽口水,但是这次,楚元元不仅喝汤把几个孩子都叫上了,还给公公顾峰也端了一碗,一时间她竟没能找到借口讨伐楚元元,只得又把目光放回了婆婆文氏身上。 她知道,婆婆的包袱里还有干粮,之前只分了几个馒头而已。 楚元元没管顾家其他人,尤其是文氏,哼~想吃鱼汤?看顾峰愿不愿意分她吧。 单独给她送,那是绝没有的。 她和顾修之吃完便准备收拾东西睡觉了。 明早她还想早点起来,可以在附近寻摸些野味,哪怕就是把空间里的鱼虾偷摸着弄点回来也行。 重新接了一瓦罐水吊在火上,又从溪岸边搬了块有凹槽的石头过来装满水,才对顾修之嘱咐道,“记得把水囊和竹筒都装满凉开水。” 顾修之无奈,但又有些高兴, 在她的心里,他不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楚元元没管他,躺下后几乎是一秒入睡,太困了。 次日寅时初刻,楚元元就醒了, 醒来时营地里静悄悄一片,只有火堆里偶尔传来的几声噼啪声。 顾行之怀里抱着柴刀,正靠在轮椅边闭目浅眠, 楚元元才一起身,他便睁开了眼睛。 “大哥,你去石头上睡一会儿吧。我起了,一会儿我去溪里抓几条鱼。” 顾行之点点头算是应下了,楚元元则径直拎着渔网和两顶破草帽往溪水里去。 昨天刚到时她就注意到了,这边的鱼不少,不过就是小了点, 只用渔网怕漏网之鱼太多,所以草帽会更实用一些。 先把渔网放下,然后用一只草帽去兜鱼,一兜就是十来尾, 多是溪石斑,还有一些白鲫,鱼都不大,但这种鱼的肉质很鲜美。 换另一只草帽继续兜鱼,等水沥得差不多后,再把草帽里的鱼一起倒进藤筐里, 两只草帽轮番来,等楚元元听到身边有动静时,已经捞了有五六斤小鱼了。 有些早起的人见到楚元元抓鱼,便都围了过来。 因为渔网是楚元元放的,他们也不凑近,只在渔网的外围借着半边网,也抓了不少。 人太多反而不利于她抓鱼了,刚想收拾东西准备去溪边把鱼处理出来,就遇到了刚睡醒起来正洗漱的水清娘。 水清娘见到这么多鱼,一下就欣喜激动了起来,“四弟妹抓了这么多鱼啊,要不我帮你一起处理吧。” 楚元元根本不接茬,抬手挡住了对方,“二嫂,你想吃鱼自己抓,别惦记我的。” 谁知道这鱼她帮着处理后,会处理到哪儿去了,她可不相信她会真的来帮忙。 水清娘见她这么不给面子,很是不爽, 她男人还怪她老是招惹楚元元,可她明明只是想帮忙而已。 楚元元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把藤筐放在水边,又把草帽准备好,准备清理了鱼内脏的鱼先放草帽里, 就这边一转身的功夫,水清娘直接一脚把藤筐给踢倒了。 水清娘看到藤筐里的鱼几乎都跑了,心里乐开了花,嘴上没一点诚意的说道,“呀!可真不好意思,脚滑了。” 楚元元一开始还以为她是不小心碰到的, 听到这话,心里就明白了人家根本就是故意的,还有听到那个幸灾乐祸的语气,她心里更气了几分。 浪费可耻啊!尤其还是流放路上,太过分了! 心里不爽她便没有克制怒气,直接抓住她的脚往水里一甩,然后又欺身上前,把人狠狠的按在了水里。 “不,救,救命!……” 水清娘一边挣扎着一边呼喊, 但是楚元元牢牢的把她的头按在了水里,窒息的感觉让她瞬间慌了神, 水清娘骇然:楚元元竟然想淹死她…… 巨大的恐慌围绕着她,她不停的摇头,想求饶,可楚元元却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 直到感觉挣扎小了一些后,楚元元才把她的头从水里拎了起来, “下次还敢不敢了?” 水清娘狠狠的呛咳的两声水,恶狠狠的瞪着楚元元,那眼神好像要吃人, 楚元元见她这般不知悔改,又一把将人按进了水里。 又是努力的挣扎,可这次水清娘挣扎的力度明显小了很多, 楚元元感觉差不多了才再次把她的头从水着拎出来, 这次,都不用她开口问,水清娘直接开口求饶了,“咳咳咳!不,别,我以后不会了。” 楚元元眯起眼睛看了她一会儿,见她眼神躲闪着不看她,一看就不是诚心道歉, 一狠心,又把人按进了水里。 第40章 文氏:楚元元这儿媳我不敢要 这次,水清娘的挣扎尤为的明显,这次才是真的怕了! 不论楚元元是只想给她一个教训,还是真想弄死,她都不敢再招惹这个煞星了。 楚元元把人从水里拎了出来,还没来得及说话, 刚从山上回来的顾慎之远远的看到这一幕便飞奔了过来,一把推开楚元元,把水清娘抱在怀里, 对着楚元元怒目而视,“楚元元!你太过份了!她是你二嫂。” 楚元元有些无语,水清娘挑衅她的时候,怎么不管管,现在倒是来指责自己过分了。 自己不过是想给她点教训,别三不五时的总来挑衅自己, 如今这是,顾慎之莫不是以为她真的想杀了水清娘?她可真倒霉。 水清娘抱着夫君哭得泪流满面, 但是却还在不停的说着,“不!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放过我!救命……” 顾慎之听了这话又心疼又生气,心疼媳妇这是被吓破了胆,生气媳妇不听劝总是要招惹楚元元。 但是更多的气是对着楚元元和自己去的, 气楚元元这个弟妹,太不把他这个二哥当回事了,竟然敢这么对他媳妇, 也气自己,为什么告诫她不要招惹楚元元的时候,不把话说得更重一些,以至于她一再犯到楚元元手上。 此时,刚被媳妇叫醒的顾行之也赶紧奔了过来,劝道,“慎之,快带二弟妹回去换身衣服,可别着凉了。” 经此一事后,水清娘是真再也不敢招惹楚元元了。 她本也不过是因为之前想把表妹介绍给顾修之,结果被楚元元截了胡,所以心里不得劲, 后又因为知道婆婆不喜这个四弟妹,便又轻视了两分。 本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只是试探了一次后被下了面子便记恨了一分,一次次被驳了面子便是一次次不满的堆叠。 哪怕知道楚元元对于惹怒她的人,揍起来很凶狠,可她自以为二嫂这个身份能拿捏住她, 确实, 看,哪怕楚元元再不满她,不也没能把她怎么样么, 谁料最后这次栽了,栽得还这般惨烈,差点儿就真把命给丢在了水里。 天刚破晓时,才蒙蒙亮的营地里,勤快人都已经起了, 楚元元把水清娘摁在水里的骇人一幕,被一些人远远的看到了,自然就很快的在早起的人群中传开了。 张娴醒来后正好听说了这件事,她眼珠子一转,脸都没洗便往顾家营地方向跑, 正往火堆里添火的顾修之见此,皱眉喝止,“张姑娘止步!顾家这里不欢迎你!” 张娴脚步一顿,想起了自己刚得的消息,脸上笑容诡异的喊道,“哼!不进就不进,我只是来好心告诉你们,顾家要大祸临头了! “楚元元那个煞星刚在溪边杀了水清娘,接下来就该轮到你们了!楚元元就是个杀人疯魔,你们顾家人一个也跑不掉!” 说完,她眼神幽怨的看了眼顾修之,便飞快的转身跑了。 顾修之脸色复杂,心头也不禁担忧了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这话的杨欣,脸色瞬间难看起来,看着远去的张娴眼神复杂又冰冷。 这姑娘可真的是,不安好心!她就是故意来顾家营地胡言乱语的,这是唯恐顾家不乱啊! 二弟妹的事,杨欣根本没敢告诉公婆,就怕他们被气出个好歹来, 她一发现不对劲,就赶紧让夫君去劝阻了,只希望不要闹出人命才好。 楚元元的性子,她接触了几次后也算是有点了解,如果不是清娘做了什么,肯定不至于对她动手, 只是这事被张娴这样一闹出来,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杨欣转头去看公婆,果然,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她赶紧宽慰道,“爹,娘,你们不要听她胡说八道,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张娴定是因为记恨四弟妹,特意过来挑拨离间的。” 文氏瞥了大儿媳一眼,沉声问道,“他们人呢?” 顾峰听到张娴的话后,人便直接往溪边赶了过去, 石滩水岸很长,楚元元为了捞更多的鱼,去了比较上游的地方,离营地还有些路, 不过石滩边除了大青石,并无多少遮挡物, 顾峰刚到溪岸,双目张望时,便看到了上游飞快的往回跑的两个人, 正是长子顾行之和抱着人的二子顾慎之,后面不急不缓跟着的那人,是背着藤筐的楚元元。 他不过停顿数息,顾行之两人便已经离得不远了, 待看到儿子怀里的二儿媳只是面色惨白,该是没有性命之忧,他才松了口气。 顾慎之只喊了一声“爹”便又匆匆走了, 倒是顾行之脚步缓了下来,扶着老爹把他知道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父子俩看着已行至跟前的楚元元,相视一眼后有些沉默, 顾峰叹了口气,“先回吧。” 张娴特意跑到顾家来胡说八道,杀人诛心,她就是要让顾家人离心。 不管这计策有多浅白,可二房和四房的怨算是结下了, 这事要不给楚元元一个处罚,怕是难以服众。 果然,顾峰他们回营地时就看到,顾家所有的族人都到齐了, 张娴在顾家营地附近宣扬“楚元元杀人”之事,他们还有些不敢相信, 可等见到被顾慎之抱回来的水清娘,又由不得他们不信了。 那样子明显就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张脸惨白惨白的,好似还没从死亡的恐惧中回神。 顾家众人才想针对此事讨伐一下楚元元,不想官差就敲锣提醒众人该出发了。 二叔顾峥和三叔顾屿互相对视一眼,叹了口气让众人先散了,得收拾营地准备赶路了。 于是,只有几个长辈留下讨论对楚元元的惩罚,还有即将面临惩罚的楚元元和担心他的顾修之。 文氏的想法很简单,直接言明了让顾修之休妻,理由给得很直白, “楚元元这儿媳我不敢要,张娴那些挑拨的话虽然有些骇人,可无风不起浪。 “今天是清娘惹她不快,她便想淹死清娘,那明儿会是谁?后儿呢?” 第41章 何去何从 顾峰对于楚元元的这种行为也很不满,但是“休妻”这事,他深觉不妥。 楚元元对顾家算是有功的,天牢里要没有楚元元护着女眷,怕早已死伤惨淡。 而且,定北侯给楚元元送了断绝书,如果真把她休了,她该何去何从? 岭南那种地方,别说是一个无娘家可依的被休弃妇人,便是他们顾家人想要安然活下去都艰难。 她虽有错,但罪不致死, 本来就是顾家连累的她跟着一起流放,如今却要休妻,他心里过不去。 顾峥和顾屿也和兄长是差不多的心思, 今天这事,说来也不是楚元元挑的事头,她只是行为过激了一些。 顾修之听到母亲那么无情的话,心里一阵阵的纠疼, 这是他的妻,母亲何至于如此不待见他。 在这事上,二嫂便全无错处吗? 母亲只提处罚楚元元,却对二嫂所为只字不提。 顾慎之本来是很气愤的,尤其是在见到楚元元把清娘从水里提起来又按下去那一幕,实在让他惊怒不已。 可听到母亲说要让四弟休妻,他又有些犹豫,四弟应该也不会愿意, 如果四弟真因此休了妻,他们兄弟怕是,…… 果然,顾修之思虑片刻后,在其他人开口前先说道,“娘,儿恳请您换一个惩罚,哪怕让儿子一起受过,儿也不愿休妻。” 文氏好似就在等这句话,顾修之才说完,她便直接道,“那你便和她一起滚出去,我没你这个儿子!” 顾峰恍然的看向老妻,她原是打的这个主意。 仔细想来,她一直不待见修之,莫不是? 文氏说完这话好似有一阵解脱之意,见顾峰看向她,只冷笑着回了他一个别有意味的眼神,便收回了视线。 最终决定还没下,顾行之来劝,“爹、娘,这事要不先放放,我们该出发了,官差已经在催了。” 顾峰应了,文氏也没再说什么。 楚元元有些惆怅,她真没想到,不过是情急给了水清娘一个教训,结果她就差点儿要被婆婆休了。 虽然顾修之拒绝了,可看刚刚那架势,文氏应该就是等着顾修之那话了。 文氏的话,简直就是明明晃晃在表达,她要把这个儿子赶出顾家,不承认这个儿子。 文氏莫不是早就想把顾修之分出去了,可能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如今倒是因她给了她一个好借口。 重新上路后,顾家人都知道了文氏对楚元元的处罚决定, 对于早上发生的事,众人也很难评价。 不过,因着她把水清娘摁水里的事,大家还是不可避免的离楚元元远了点, 顾子言几个孩子,更是被文氏勒令,不许往她跟前凑。 之前她揍衙役和张家人,顾家人只觉得解气,孩子甚至还把她当英雄。 可她收拾水清娘的行为,却让人觉得她无情无义又心胸狭隘。 楚元元虽然心里觉得不是滋味,可也没说什么。 之前她想过,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再好好收拾水清娘,让她长点教训,省得总是来招惹她。 不想事赶事的,收拾人没能避开人, 还被张娴逮到机会,添油加醋的宣扬了一番她杀了人的谣言。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说什么也意义不大了。 不过,张娴是吧,很好,看样子是上次打得轻了,也是,拳头都被张家男人替她受了。 顾修之对于母亲说的话,虽有惊讶,但并不意外, 所以不仅心情没有变化,甚至还反过来安慰楚元元, “你放心,我不会休妻的。如若母亲执意,那分出去便分出去吧。” “只是,如果分家了,以后只能靠娘子你一人了。我只是个废人,很多事帮不上你。” 说到后面顾修之有失落,也不知道是休妻对楚元元有利,还是分家对她更好了。 楚元元感觉到了顾修之的挫败,所以肯定的回道,“你不是废人!你已经很厉害了! “你可是13岁就中举的天才,你只是腿受伤了,行动不便而已,这不算什么大事。 “你所学的知识不会弃你而去,你所经历的磨难可以让你更坚强,没有人是全知全能的,失去双脚的作用,你还有双手和大脑呢,你那么聪明。 “你的动手能力是真的很棒!你现在编的草鞋比我编的还耐穿呢。” 说到最后一句,顾修之笑了,“嗯!” 楚元元看着他的笑脸有些恍惚了起来,嘴里不由的呢喃,“你的腿行动不便没关系的,我可以做你的腿,我们一起走遍千山万水。只要你想去的地方,我都可以带你去。” 顾修之:……“好!” 楚元元见他终于提起了精神,也不由的替他高兴。 她之前就发现了,因为不良于行他有一些心理问题,或许曾经还自暴自弃过,甚至做出过特别出格的事,不然也不会在京城传出那般不堪的名声。 本是13岁的少年天才,结果成了别人口中的废人,正是少年最肆意张扬的时候,一朝受挫自信心崩塌很正常,身边要是再有人,说些阴阳怪气的话刺激一下他,随便换个人都得疯。 就文氏对顾四的态度,他的名声尽毁肯定有文氏的纵容或是刻意,不然别人哪可能知道那么多顾四的事。 他能长成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很不容易了,至少比她强,毕竟,他比她更早的从癫狂中挣脱而出。 楚元元对于顾修之今天的维护还是很感动的,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指责过她一句,更是在文氏让他休妻时直接站出来拒绝。 最早,她对于有没有这个男人其实没所谓,要不是怕没了夫家又没娘家,会被定北侯找到机会坑害她,她早就跑了。 只是相处的越久,她就越发现有这个男人一起搭伙过日子也挺好。 两人的相处虽然一直很平淡,但却自有温馨,他的细心和体贴她也都看在眼里。 最重要的是,楚元元总有种同病相怜之感,刚刚才会花心思开导他。 因为,这个男人值得,至少在今天,在这一刻,他值得。 夫妻俩正互相鼓励打气呢,突然听到了不合时宜的咕噜声, 顾修之有些尴尬,楚元元也挺不好意思的,两人相视一眼不由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楚元元笑道,“早上没吃东西,难怪肚子叫了,我先拿银钱去找官差换几个馒头吧。” 之前没找官差换粮,一是因为路程还长,不能一路上总想着去找官差换吃换喝。 不说官差有没有那么多给换,就说官差有,自己天天花钱肯定容易被人盯上当肥羊宰了。 二则是因为和顾家人的关系还不明朗,从第一天水清娘说她吃独食的事起,楚元元其实是有些防着顾家人的。 流放路上还有舅舅送的钱粮可用,可往后呢,一切只能靠自己。 第42章 日行一善 楚元元推着顾修之的轮椅一起去找官差换粮,官差一点没有为难,甚至还隐隐有些敬畏之态, 楚元元都不禁怀疑,难道是因为她这两天的行为,让官差害怕了? 可一想又觉得不能啊, 顾家会武的男人可不少,也没见官差对他们有什么区别的。 而且,楚元元有自知之明,她可算不得绝世高手, 主要是她的手部力量,尤其是臂力要数十倍于常人,这是她前世的职业训练造就的, 所以她穿越过来后,和人打架都是甩巴掌用拳头,这也比较符合原身乡野出身的习惯。 要是她使出什么武功招式,哪怕有她说的那个什么侠客做幌子,也容易露了馅。 至少目前为止,她还不曾让人怀疑她的出身来历。 楚元元不知道的是,她用来和官差换粮的钱袋被人认出来了, 认出钱袋的正是这群官差的领队付中,正巧付中就和那个钱袋主人的连襟连着亲。 最开始,楚元元把付中亲戚的连襟打伤了,亲戚便特意找上付中,想让他在流放路上收拾顾家人,尤其是楚元元。 结果还没过一天,晚上亲戚就又来了, 这次不仅收回了说要收拾顾家人的话,还暗示付中,如果有机会,可以关照一下楚元元。 付中本来这次是不用接长差的,他上半年刚接了一趟差回京正休假呢,就因为亲戚的托付才又接了任务。 亲戚的想法有了变化,他自然想了解一下这中间是怎么回事, 然后便多知道了一些关于楚元元的事, 而这个亲戚找了他的第二天,又有人来给他递话,自然就明了,楚元元是几个贵人都私底下要关照的人。 成王府的贵人的吩咐早被他忘了,随便太子东宫还是皇宫,哪个不比成王尊贵。 之前只是听说,如今见人把战利品都拿出来了,付中这些官差们可不得敬着些嘛。 这两天,楚元元在这群流放人员里也是相当出名,那揍人的狠劲儿,一点儿也不像是京中贵女。 有知道楚元元是乡下长大的人,便把此事也传了出来。 甚至还有人曾暗戳戳的找官差谏言,提议像楚元元这种爱打架的危险份子,应该全身枷锁,不然她要打人多可怕。 这人直接被官差骂了回去,甚至还挨了几鞭子,提建议的人吃了暗亏也只能忍了。 官差心里就差把楚元元当祖宗供起来,怎么可能被这不长眼的犯人挑拨。 有贵人提点在前,自然不敢把楚元元身份特殊之事弄得人尽皆知,为此官差们都不敢去楚元元面前献殷勤。 楚元元来找他们,可是难得打交道的机会,当然要恭敬些, 不过,该赚的钱不能少的,贵人再贵那也是以后的事,赚钱却是眼跟前的。 何况楚元元应该不差钱,毕竟人家有贵人护着。 中午停下休息时,文氏再次提起了对楚元元的处罚之事。 看那样子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早上出发前,文氏的态度已经摆明了,不休妻就两人一起滚。 顾峰怎么可能同意,儿媳虽有错,但也不至于要把儿子一起赶出家门。 上午的一路上,文氏的妯娌得了顾峥与顾屿两兄弟的任务,便一起劝文氏, 最终,文氏退了一步,不赶出顾家,那就把四房分出去。 两者其实没多少区别,可分家,好歹在名义上好听不少。 于是在顾峥和顾屿两个叔叔的见证下,顾峰把四房单独分了出去, 流放路上什么也没有,没有银钱要分,写一张分家文书便结束了。 “楚氏,不睦兄嫂,按顾家族规当罚三十鞭刑。然你事出有因,便只罚你二十鞭刑。水氏,你不睦弟妹,按顾家族规当罚三十鞭刑。然你已受己过,便只罚你十鞭刑,你们可有异议?” 分家是文氏想要的结果,而顾家两个儿媳间因龃龉而掐架,却也不可不罚, 楚元元二十鞭刑,水清娘十鞭刑,才是真正该受的处罚,以示惩戒。 楚元元:……她能说不吗? 水清娘没想到自己也要受罚。 顾修之开口道,“没有异议,元娘是我妻,妻之过亦是夫之过,我愿替她受罚。” 顾慎之也是同样的意思,水清娘受惊本来就还没缓过来,他可不敢让她再挨顿鞭子。 楚元元不同意顾四替她,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她还要当顾家媳妇,就得接受这个处罚。 最后三人各领了十鞭子,行刑的顾行之特意放水的情况下,也难免受些皮肉之苦。 水清娘两眼泪汪汪的看着顾慎之替她受过,这一刻她才是真的后悔了,悔不该去招惹楚元元。 见到顾家人都用复杂的眼神看她,又觉得委屈。 才出顾家营地,就和张娴碰上了,“哟!这不是顾二嫂么?怎么,你护着的四弟妹还……嗷!” 看笑话的脸被人狠狠抽了一个大嘴巴,水清娘可算找到人发泄憋屈了,直接先动了手, 嘴里还骂道,“我叫你多管闲事乱造谣!” 要不是她到处胡说八道,何至于把今早的事闹得人尽皆知。 居然还敢咒她死了? 她不敢招惹楚元元那个怪物,难道还会怕你张娴不成,尤其还是你自己撞上来的,打也就打了。 一巴掌下去心头正爽,才要再打,就被反应过来的张娴躲开了,对方也马上还击,两人直接互掐了起来。 刚接受完鞭刑处罚的楚元元,正准备推着顾修之去排队领午饭, 见到这一幕,丢下轮椅人便冲了过去,一阵左右开弓。 水清娘很默契的给楚元元让了位置,还偶尔趁机掐一把张娴身上的软肉。 这次张家的男人也只敢和女眷一起跪在地上磕头求饶了。 楚元元直接无视,还要再打,却被官差敲击木桶的声音喝止了, “都围着干什么呢?散了,散了,一个个还想不想吃饭了?还不赶紧排队领饭。” 楚元元这才起身,冲着官差友好的笑笑,“谢谢差大哥提醒,这就排队。” 水清娘也见好就收,跟着一起排队去了。 官差也不是非要打断楚元元的兴致,主要是张家人给了好处来求救命, 有钱挣哪能不要,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如果张家敢要求他们去找楚元元麻烦,那肯定赏一鞭子过去, 可张家只是想要救人,那,日行一善,先吃饭,吃完饭她要有兴致还可以继续嘛。 第43章 顾云舒到了 中午领回来的菜团子和米粥楚元元没直接喝,而是用这些煮起了鱼肉粥, 煮好后还给顾峰端去了一碗,哪怕分家了,可那是顾四的爹,该孝顺还是得孝顺的。 至于文氏,她是不想管,可顾峰要分她也拦不住。 早上捞的鱼虽然因为水清娘那一脚损失了很多,可就藤筐底部没能跑掉了的鱼也还有小一斤。 早上出发时间急没能处理,楚元元便直接带上路了。 因为空间里不能放活物,她只好把鱼捏死了才放进空间,好歹能保鲜一段时间。 正好中午拿出来全煮了。 就着馒头两人吃得很满足,总算是光明正大的吃了一顿饱饭了。 这天他们的运气比较好,竟然在天黑前赶到了一处驿站, 看到驿站,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今晚终于可以不睡野外了, 女眷们更是高兴,没准还能弄来热水好好洗漱一番, 虽然成了流放犯,可毕竟是曾经的体面人,有机会的话总也会想多讲究两分。 官差去交涉了一番后回来通传消息,“今晚就在驿站休息,驿站里有通铺可睡。 “有钱的可以进房休息,每人十个铜板,没钱的就去后院住牛马棚。 “要睡通铺的在前院门口登记。” 官差说完便率先走了,只留了两人在驿站门口守着。 到了驿站,只需要把大门守上即可,比在野外安营看守犯人可轻松多了。 众人见官差走远了,才敢小声的讨论起来, “这么贵,通铺不是才几个铜板一晚吗,什么时候涨这么多了。” “那官差不得在中间抽税?” “可这也抽得太狠了……” 楚元元听着众人议论纷纷,想着能不能找官差去要一间上房,不然睡通铺估计也不会比睡牛马棚好多少。 尤其是她已经好几天没能正常洗澡了,她都能闻到自己身上的馊味了。 刚要去找官差问这个事,里面一个院子里便迎出来了一个漂亮丫鬟, 冲着顾峰夫妻便行礼道,“老爷夫人安,奴婢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水仙,可算是等到大家了,小姐等了半天也没见人,还以为要错过了呢。” 顾峰听到这话有些惊讶,文氏却很高兴,“云舒已经到了?那可太好了。我算着便是这两日该来了,总也怕错过了。” 水仙一脸高兴道,“可不是正巧么,我们是今儿正午到的,沿着官道打听了一路,得知老爷和夫人会经过此处,便停留了下来,……” 后面的话楚元元便听得不甚真切了,因为文氏领着人往院子那边挪了挪,离得远了些。 不过只听到的那几句,也够楚元元大概知道了一些事。 这是顾云舒追上众人了,而且听文氏的意思,母女二人是说好了汇合的时间的。 之前送行时只知道顾云舒会追上来,倒是不知道原来这么快。 顾修之看了看那边众人,低声道,“元娘,我们今晚要住哪,你可想好了?” 顾修之心想,他们已经分家了,何必太过关注那边呢。 该他知道的事,父亲他们自会告知的。 楚元元听到问话回过了神,“先去问问官差看能不能要一间上房吧,如果有水洗澡就好了。” 她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驿栈,这可不是她在前世电视剧里见过的客栈,而是一片大院落,比不得世家宅院气派,可占地屋舍却是一点儿也不少。 她想要弄间上房来住,应该是不难的。 付中看着面前的祖宗有些为难,斟酌了一下用词道,“四娘子,你该是知道,你们属于流放犯人。 “有得睡通铺已经是我们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了,如若想住上房,这,不合规矩啊。” 他们虽然想挣外快,可有些事办起来也得体面不是。 楚元元听出来了潜台词,于是直接拿出了一根从楚芳儿头上抢来的金步摇,“要一间上房,可以吗?” 驿站这么大,别说不住在一个院子,便是住在一个院子的,谁又能知道谁住什么房间呢。 付中见她这般大方,便干脆的接了过来,“行,那你们便与我们住一个院子吧。” 就喜欢办事这么干脆利落的, “谢差爷体谅!能与差爷住一个院子,定能安全无虞,我和四郞也不怕势单力孤被人欺负了。” 付中听了这话不由扯了扯嘴角,你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别人谁敢欺负你啊! 不过,一想到这两位今天刚被顾家分出来,还真成了“单”和“孤”,也不知道顾家人是怎么想的。 这边楚元元办完事正要回去找顾修之,转身就看到了另一边正和另一名官差说着话的顾行之, 听那意思,也是在沟通住上房的事。 楚元元挑了挑眉,这是顾云舒来了就有钱了?还是之前藏起来的私房终于舍得用了? 楚元元也没多管,赶紧找了小二往房里抬热水,她得好好洗洗,之前没条件还能忍,现在可是多一秒钟都忍不了。 楚元元洗完出来准备叫小二换水,便又在院口看到了阴魂不散的张娴。 不知道顾修之和她说了什么,只见张娴满脸是泪的转身跑了。 暮色已沉,哪怕院子里已点了灯盏,顾修之的脸色也看得不甚真切, 楚元元好奇的走过去,“你怎么跑院门口来了?” 顾修之的耳尖有些泛红,轻声道,“刚才见到了大哥,顺便和他聊了两句。” 才刚刚洗完澡的楚元元脸颊有一抹淡淡的红晕,肌肤细腻如雪,披散着着湿漉漉的长发上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地, 眼睛明亮如秋水,正含笑看着他,让他的心跳不自觉加快了起来。 楚元元见他这躲闪的眼神心里有些微的不爽,嘴上却笑道,“哦,我刚刚好像看到张娴了,你和她说了什么?” 顾修之表情一僵,声音有些沉闷的说道,“她脑子不清楚,不必在意。对了,大哥他们就住隔壁院子,爹让我们收拾好了一会儿过去吃晚饭。” 他停顿了一秒后补充道,“小妹到了,也住在隔壁。” 楚元元的心思瞬间便转移走了,“还真是云舒妹妹到了呀!那你赶紧去洗澡,别去晚了好饭被人抢光了。” 让小二换了水后,楚元元就想出去,不想却被顾修之喊住了人,“娘子,你不伺候为夫梳洗么?” 楚元元:…… 第44章 食色,性也 她僵硬着转回头,强笑道,“你是腿脚不便,又不是手断了,自己洗。”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家伙也是有武功底子的,之前都能自己洗漱,这会儿倒是想让她帮他洗澡了,想得美。 只是,他和她,一个是夫君,一个是娘子啊, 如此想来,他们俩成亲这么久,可还没洞房呢~ 顾修之可不知道她的娘子在想什么,只是有些无奈,早知道就不调笑她了,如今连想找个人扶他进浴桶都找不到了。 哎,只能认命的自己来了。 顾修之洗完出来后,楚元元还有点不敢看他, 早就知道这家伙长得帅,如今把那一身赶路的埋汰洗净,更帅了。 顾修之看楚元元那躲闪的眼神,心情终于大好了起来,看来,他的魅力还是没有减少的。 只不过,元娘好似并不清楚她自己有多吸引人。 顾峰见到四房夫妻终于到了,才在众人渴望的眼神中开口,“来了就赶紧入席吧。” 文氏连一个眼神也没给两人,而其他人则是满脸哀怨,他们可都等不及了,这两人总算是出现了。 “开饭吧!” 随着顾峰举起筷子夹了第一筷后,瞬间风卷残云,他们可太久没有正经吃过一顿饭了。 楚元元那是一点儿没客气,每一样都夹起尝了尝,觉得好吃的就给她和顾四都多夹了一些,这么多人,不抢快点可就要没了。 只有顾峰和文氏还算克制,一如既往的慢条斯理,就连杨欣几人吃饭的动作也比在永安公府时速度快了不少。 顾云舒看着这样的家人有些心疼,她不过就是晚了几天,家人这得是饿了多久了。 之前看着父母也就是精神疲惫,身上脏污了些,还以为没受多大的罪,如今看来是受大苦头了。 吃了饭后,顾峰本想留两人说会儿话,不想文氏却开口道,“好了,赶了一天路都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顾峰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老妻,实在不知道要说她什么好。 自从流放后,孩子们难得聚一起吃顿饭。 可一想到,她或许是知道了些什么,又有些愧疚,想了想还是作罢,摆了摆手没再说话。 顾行之几人面面相觑,兄妹几个才见面,他们还想着多说会子话呢, 而且,如今云舒来了,也得商量一下后面的路要怎么走才是。 但是母亲都发话了,父亲貌似也没什么交待,那他们…… 顾修之怕父母因他再起争执,便先开口了, “确实不早了,我们和官差住一个院,不好回去太晚,便先回了。父亲、母亲,你们也早些歇息。” 楚元元看了一眼这个婆婆,有些无语,既然不待见那不叫他们来吃饭不是更好? 算了,不待见便不待见吧,说实话,要不是考虑到顾修之的情绪,只为了蹭一顿饭,她也没那么大兴趣。 回去的路上,顾修之有些沉默,楚元元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要她说,这个娘估计真不是亲的,不然再自私的母亲,也不至于像文氏一般,这么不待见儿子吧。 她曾见过听过的极品不少,可也多是不待见儿媳,磋磨儿媳, 最多不待见女儿,因为重男轻女。 可对儿子,哪怕就算是再偏心,对儿子的关心爱护有偏向,但不会有这么极端的。 之前还不明显,文氏一直是沉默寡言的,现在想来那不过是人家无视自己,根本就当顾家没她这个人, 如今想来,她对顾四也是无视的,但又会在不经意间露出一种厌恶。 要是之前,楚元元没准又要问顾修之,“你是不是你娘亲生的?” 经历过休妻风波,楚元元再没心没肺也知道这话不能问了。 不管是不是亲生的,顾四肯定是在意文氏的态度的,她就不要再去揭伤疤了。 楚元元把床铺好后,转身正要和顾修之说话,却撞上了一双专注而又温柔的眼, 一时有些怔愣,他在看什么?看她么? 好尴尬,两人虽然成亲了,但这样独处一室还真是头一回, 今晚,他们要洞房了么? 不不不!想什么呢?! 她摇了摇胡思乱想的脑袋,说了句,“你先睡,我去问问官差明天进城,能不能跟着一起去买点东西。” 定上房那会儿听了一耳朵,官差明天一早要先去采购补给,补给了米粮后再出发,这会儿得空了正好去问问。 顾修之看着落荒而逃的人儿嘴角微勾,原来她也有害羞的时候。 夜风一吹,楚元元脸上的温度终于是降了一些, 脑子也回过了神,对于自己刚刚那怂样又有些懊恼了起来, 之前就挺馋他的颜,不然也不能愿意嫁人,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两人的婚期差点儿成了死期,然后就被流放了, 流放路上遭的罪,真是把两辈子没吃过的苦都吃了一遍,每天又累又饿的,哪里还想得了那么多。 这突然间,她竟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楚元元摇头失笑,而后脸又红了起来,禁不住捂上了脸, 之前馋他的颜和身子,不过饮食男女,“食色,性也”。 可如今,决定要和他好好过日子,她反而有些束手束脚了。 那个人,是她想好好相处,希望能相携走一生的人。 “四娘子,你这是,有事?” 付中见到楚元元有些惊艳,原来京中传言竟然是真的。 楚大姑娘这般绝色,难怪能引得顾四抢了表弟的未婚妻。 之前那般埋汰,莫不是故意的? 如今倒确实不必怕了,就她那身手,也没几个人敢起小心思吧,不要命了差不多。 楚元元见屋里人正在喝酒,便没有进去, 而是待付中出来后,在门口低声问道,“付大人,我是来问问,明天几时出发?明天你们进城补给,能带我们一起去吗?” 付中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明天进城采购补给的人,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四娘子去,怕是不方便。 “四娘子既然来问了,要不你把想要的东西告诉我们,明日一早我们帮你一起买了?” 楚元元一开始不解,而后恍然,这是顾忌着男女大防。 她想了想还是争取道,“谢过付大人,只是,我夫君和我还需要看太夫抓药,这个还得要本人去更合适。” 看出了付中的为难,楚元元手里递了两张叠好的十两银票过去,“付大人您放心,我们不会跑的,办了事我们必定早早回来。” 第45章 二嫂不说,我告诉你呀! 付中看了看银票,又看了看楚元元,最终还是答应了,“行,那明天我就陪你们走一趟吧。” 楚元元很高兴,虽然进一趟城的花出去了二十两银子,但总算是有了光明正大的机会把空间里的东西拿出来用了。 只是还没高兴一会儿,她便笑不出来了。 “二嫂,爹娘怎么把四哥给分出去了?” 这是顾云舒的声音,虽然接触的不多,但楚元元还不至于听不出来。 楚元元看看了院墙和墙根的大枣树,轻手轻脚的爬了上去, 稍一低头便看到了隔壁院墙正在说话的两人, 水清娘正低着头没说话,顾云舒又问道,“这一路,可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我问娘也不说,家里这些嫂子我与二嫂你最好。” 水清娘抬起头来,满脸复杂的看了一眼她,轻声道,“四弟妹惹了娘不快,娘不喜,欲让四叔休妻,四叔不愿意,便把他们分出去了。” 顾云舒听得瞪大了眼,满脸不可置信,但可也更糊涂了,“四嫂她,做了什么?竟然能让娘提出休妻?” 水清娘拒绝回答,“小妹,这事不是我们做小辈该议论的,娘既不告诉你,便不要再多问了。” 楚元元听得嗤笑了一声,把树下的两人吓了一跳。 “谁?” 她干脆从树上跳了下来,“怕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何况我还是人。” 顾云舒看到是楚元元松了口气,而后又不好意思道,“四嫂,你别介意,我只是担心四哥,所以才想问问情况。” 楚元元不置可否,“你想知道原因,可以问我呀!二嫂不说,我告诉你呀! “二嫂脑子堵了,今早和我闹了些不快,我顺手把她给丢水里去洗洗脑子,婆婆便信了张娴的谣言说我要杀人,要休了我,四郞不应,最后便把我们分了出来。” 水清娘一开始是脸色难看,而后就嘴唇颤抖了起来,却没有开口反驳楚元元, “你和二嫂?你们?”顾云舒听了却是难以置信,觉得这话不好问两人,便又换了个话题,“呃,娘她怎么会信了外人的谣言?” 楚元元挑眉,这是想说,她娘相信外人都不相信她,就是她楚元元的问题了? 不过,她为什么要顺着她的话回答,遂似笑非笑道, “那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其实我也挺好奇的,婆婆怎的那般不待见我们四房? “小妹你是不知,你送的东西娘一点儿不分我们便罢了,爹开口,娘还和爹吵了起来。 “就我和二嫂这事闹得,我都觉得婆婆是故意的,好似就等着这机会好把四房分出去。 “张娴上顾家妖言惑众、挑拨离间,娘不说把人打杀了吧,竟是连自己的儿媳都不信,就听信外人的一面之词。 “更巧的是,这中午才把我们四房分了出来,晚上便遇上妹妹了, “莫不是婆婆知道妹妹要到了,不想四房沾妹妹的光,故意借机把我们四房分出来的?” 水清娘低头不发一言,顾云舒却被楚元元这一连串的话唬了一跳, 赶紧道,“四嫂,你莫要乱说,娘怎么可能是故意要把你们分出去的。娘肯定是太生气了,毕竟儿媳相残,这事太恶劣了。 “不过我也相信,你和二嫂定是有什么误会,待我找机会劝劝娘,你不要太过担心,我们必是不会不管你和四哥的。” “可别!”楚元元赶紧叫停,“分家这事娘连告诉你都不愿,又怎么会想你掺和这事。 “可别到时候又给我扣上一个‘口多言’的罪名,我可担不起。要不是听到你逼问二嫂,她那为难的样子看得我着急,我都不该多这个嘴的。” “哎!四房没娘疼,比不得你们啊!你们可别乱好心给我们找麻烦。” 不过,刚刚胡说八道的猜测,她竟然觉得很有几分道理, 只是,还得先把水清娘这事说清楚,“至于你说我和二嫂之间的误会,别说妹妹你了,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来的祸事。” 说道这便问了水清娘一句,“二嫂,其实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总是针对我?嫁入顾家前我都不认识你。 “顾家出事后,虽然你们都不待见,嫌弃我命硬,可我好歹在天牢里护了你们一场,不说救命之恩,总有患难之情吧。 “尤其是二嫂你,在天牢里,你曾口不择言,想把我送给衙役好换你女儿平安,我虽气恼但我自己把事摆平了,也不曾因你之言就报复你。 “可你不但不领情,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找我麻烦,每次我都告诉自己你是二嫂得敬着,从不曾对你动手, “要不是今早我手滑了,害你跌进水里,还被外人看到误会了去,我觉得我其实挺对得起你的。 “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让你这么百般针对我?还是,谁让你来害我的?” 水清娘越听楚元元的话,脸便更白了几分,到最后身子都有些颤抖了起来。 顾云舒见此上前扶住了水清娘,不自觉替她辩驳道,“四嫂,你定是误会二嫂了,她是个很好的人,肯定不会……” 楚元元听到这话,直接丢下一句“你们都是好人,就我是坏人行了吧!”便又翻墙走了。 最后的话音从墙上传来时,她人已经跳下墙不见了。 顾云舒看着这样的楚元元有些错愕,一时有些无言。 水清娘却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云舒见此只得作罢,两人各回各房歇息去了。 直到院墙角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一个低沉的嗓音问道,“慎之,你四弟妹说的可都是真的?” …… 往回走的楚元元此时也在心里猜测,不知道隔壁院里藏着的两人是谁, 要不是感受到了两道微弱的呼吸和她一样在偷听,她是没想过跳出去见那两个女人的。 不过隔壁院子是顾云舒租下的,不管那躲起来的两人是谁,反正姓顾总没跑了。 也正是因为猜到是顾家人,且大概率是顾峰他们几个男人,楚元元刚刚才会那么胡说八道、真真假假的大说一通。 有些话,她早上不好自己给自己辩解,当时懒得解释便未发一言。 可就文氏那态度,她要真的什么也不说,没准还方便了文氏下次再借机给四房扣屎盆子。 只一句“有前科”就够她受了,没一个顾家人为她发声,她和顾四就会越来越被动。 所以,她才会大胆猜测,勇敢发声。 要说到文氏故意借机把四房分出去这事,楚元元还真觉得她的猜测是真的,不全中也八九不离十吧。 细想想流放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楚元元之前觉得不理解的地方,如今都有了解释。 第46章 也是不翼而飞,查无可查 最初水清娘挑衅她,应该只是她性格的问题,或许可能还有一些个人偏见。 可是在她第一次拒绝分糕点之后,她竟然还不停撩拨自己,那就是她有依仗, 这个依仗,楚元元之前以为她是自诩二嫂的身份, 如今看来,还有一种可能,是婆婆文氏给她的底气。 再想到文氏之前分馒头的事, 当时她就奇怪了,顾家没分家,有存粮应该是一家人分才合理一些, 但是文氏就是不分给她,而且她和另三个儿媳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特意避开四房。 顾家营地就那么点大,四房离得再远能有多远,文氏不可能不知道她是能听到的, 既然知道还要那么说,只有一个原因,她是故意的。 故意告诉四房两口子,其他人有份,就你们没份。 文氏以为楚元元会闹,但是她没有, 后面闹起来,是因为水清娘还想抢她的鱼,她才反击的, 而她的反击,也不过就是把肉抢回来罢了,哪怕有后来公公撑腰,她也没有多要一分。 她从来就没有父母的东西一定要给儿女的观念,老人爱给谁给谁。 或许,文氏就是知道水清娘的性格,才会故意那般分馒头,以增加她的底气和自信。 就差直接告诉水清娘,她不喜欢楚元元,如果两个媳妇有纷争,那肯定是不得婆婆喜欢的吃亏了。 那天文氏那般顶撞公公顾峰,或许也是存了把事闹大,好把帽子扣到楚元元头上,只是没想到顾峰忍下来了。 直到今早的事发生,文氏终于找到了机会,名正言顺的要处罚楚元元, 而且是最严厉的处罚——休妻。 无论顾四同意不同意,于他而言都不是好结果。 如果同意休妻,在明知楚元元都因这顾家下狱被除族的情况下,顾修之还同意休妻,那他的身上肯定撕不掉“负心薄情”的标签, 如果不同意休妻,那文氏正好能借机把人赶出去。 当然,这所有的猜测,都是建立在文氏确有可能不是顾四亲生母亲的基础上。 如果不是穿越来的楚元元,相信没几个人会有这个大胆而又离谱的猜测。 毕竟,世家嫡子,哪那么容易被别人顶替掉包。 可楚元元以她前世看过千百部狗血剧的眼光来看,顾四可能真不是文氏亲生的, 没准还是顾峰外头哪个相好的私生子。 以外室子假做嫡出子,换谁不得被气疯了么。 就文氏这淡定谋算的表现,真能说一句“好涵养”了! 再结合顾四13岁前后,截然不同的人生,没准就是那时候被文氏发现的, 再猜测得大胆一些,没准那双废了的腿,还是文氏找人害顾四时废的呢。 楚元元越想越兴奋,这怎么好像在追看狗血宅斗文似的。 或许,她不仅是穿越了?还是穿书了? 只是可惜,她竟没能看到一样的小说。哎!还是看书太少了。 摸了摸隐藏在手指上的翠玉空间,不贪心了,好歹她已经有了一个金手指了。 再一想到自己正是那个被针对的“外室子”的妻,她又冷静了一些。 宅斗啊!那可是要死人的,不死也是要被各种下毒下药的, 这要不是顾家被流放了,她现在的后院生活不定多精彩呢。 也可能,她活不过三集,就莫名其妙被算计死了。 算了,不想那么多,先睡吧,明天还要早起进城呢。 只是这些猜测,到底要不要和顾四提一下呢? …… “慎之,你四弟妹说的可都是真的?” 顾慎之又羞恼又无奈,之前看似无伤大雅的小事,听楚元元那么一说,清娘有此一遭好似定数。 突然听到父亲的问话,他不敢不答,只得硬着头皮道,“父亲,是我没有约束好清娘。” 顾峰一时无言,慎之说她没约束好老二媳妇,他又何尝不是。 水清娘总撩拨楚元元他也不是没见到,他不过是默认了家和万事兴,新媳妇刚嫁进顾家,忍忍便好了。 只有懂规矩的人,才能在一个新群体中适应下来。 正如顾家人认为的,楚元元应该为了融入顾家女眷,学会忍让妥协,磨合久了便也就适应了。 只是不想楚元元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一忍再忍,过三便无需再忍了。 顾行之见父亲沉默,不得不开口转移话题,“爹,京城那边可是传来了什么要紧的消息?” 楚元元以为的暗中两人可不只,而是三人, 顾家父子三人,刚接了京城的消息还没来得及看,便见顾云舒和水清娘往僻静处说话,接着又跳出来个楚元元。 此时院里安静了下来,才有时间互通消息。 “嗯,刚接到消息,我们被押送出城的当天晚上,定北侯府的庄子上丢失了15万石粮食,也是不翼而飞,查无可查。” “什么?!” 顾行之和顾慎之,都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 这不禁让他们想到了自家佛堂密室里藏的东西,也是不翼而飞,查无可查,两者竟如此相似。 顾峰苦笑道,“而且那处庄子,离我们当晚安营休息的破庙,仅有两里路左右。” 顾行之皱眉,“难怪这一路上,突然就多出来了好几拨跟着我们的人。” 可他们是真的不知道这个神秘人是谁。 反倒是因此而束手束脚了起来,如若不是顾云舒到来给了他们机会,他们都没有办法和密探联系。 顾慎之也知道这事不小,不由有些着急,问道,“爹,那如今我们怎么办?” 顾峰叹道,“只能等待时机了。太子如今被三皇子盯着,自顾不暇,顾家既然被流放了,那便老老实实的南下吧。” 东西不翼而飞,太子心里对顾家怕是也存了疑心,只是这些话就不要和两个儿子说了。 “行之,那日府里死的两个楚家丫鬟,查出来是谁出的手了吗?” 顾行之摇头,“没有,不仅我们这边没消息,成王和太子那边也没查到丁点儿消息。他们之前怀疑是我们,如今怕也还没打消这个怀疑。” 顾峰也无奈,这人虽是帮了顾家的大忙,让他们躲过了死劫, 可也因这人的动手,成王紧盯着顾家不放,甚至就连宫里的两位都派了人盯他们顾家。 第47章 可算是不用再委屈家人了 楚芳儿去天牢试探楚元元,想让她反咬顾家谋反的事,顾峰事后也知道了,对于楚元元在此事上的反应,他是既惊讶欣慰又无奈。 楚元元竟会是那么一个混不吝。 可是在顾家女眷被算计迫害时,楚元元站出来保护,他又很感谢她的混不吝和好勇斗狠。 他甚至都怀疑过,那两个楚家丫鬟是不是楚元元弄死的,只是佛堂密室里不翼而飞的东西又是怎么回事,始终不得其解。 顾峰道,“如今京城局势诡谲,我们顾家既然离开了,那便不要多管了,也省得盯着我们的人不放心。顾家好歹保住了性命,至于将来如何,再看吧。” 顾峰心里对太子是有些失望了,太优柔寡断了,如若皇上不保他,想要顺利登基怕是不容易。 顾家太子党的身份,注定了他们的命运与太子息息相关,可若太子难登大保,他就得为家族考虑后路了。 流放之前,他为了不引人注目,自然是怎么低调怎么来,真就是被抄家流放一无所有。 可顾云舒此番跟来,再要过份低调,反而不对了。 且他也得为他们顾家到岭南提前做准备,太过低调反而不利于将来在岭南立足。 想到此,顾峰叮嘱道,“行之,明早你想办法和官差一起进城,把此后路上要用到的物资尽量买齐。 “此次贪墨案,我顾家本就是被无辜牵连的,之前顾家被抄,没有银钱打点,所以一路吃苦受罪还说得过去。可如今你妹妹都追上来了,要还是如之前几天一样凄苦过日子,有些人该不安了。” 顾行之点头应下,眼里有些许放松,可算是不用再委屈家人了。 顾慎之听了也很高兴,不过,“爹,是不是还要想办法弄一辆马车?我们兄弟倒是无所谓,可你和娘,还有孩子,此去一路全靠走就太艰难了。” 顾峰想了想,点点头,“行,明天行之你试探看看官差的态度,如若可以就办了吧。 “对了,给你四弟也准备一辆马车,你娘她……便瞒着吧。” 说完顾峰便先走了。 顾行之应下父亲的话后,又看了看二弟, 顾慎之翻了个白眼,“大哥,你这是什么眼神?难道我还会因为娘们的事,记恨自己亲弟弟不成。” 顾行之这才放下心来,“没有,大哥当然相信你不会。” 只是到底是有一些不放心,就怕兄弟间起嫌隙。 “二弟妹那事,今晚你也听到了,刚才二弟妹也在场,她也没反驳,想来四弟妹说的是真的。 “张娴那般恶意造谣不过是在报复四弟妹,张家小人行径,就见不得我们顾家好,我们可不能趁了她的意。”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顾慎之一脸不耐的走了, 今早楚元元动手他又不是没有看到,她非说什么她手滑了鬼才信。 只是他也相信,楚元元应该是为了反击清娘想给她一个教训,只是,这样的教训太骇人了。 但是,他也不想和大哥辩驳,不然又要引来他一顿絮叨劝解,他懒得听。 一家子兄弟骨肉,他又哪里能不清楚这种事没法子细究,好在清娘已无事。 而且,楚元元说的那话,他心里也有些没底,娘她,好像真的挺不待见四弟和四弟妹的。 哎!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次日一早,跟着官差进城买东西的人,除了楚元元夫妻,还多了一个顾行之。 楚元元有些意外,顾云舒都追上来了,顾家还会差什么东西吗? 进城采购的官差本来只安排了两人,一个驾车的老吴,一个负责采买的阿飞。 但是因为楚元元找付中通融,想带顾修之进城看大夫,付中便只能自己也跟着出来了。 早上顾行之找上他说也想进城时,他便直接同意了,能再多赚五十两,何乐而不为呢,反正有他跟着。 几人进了城后,付中带着三人便与两个真正负责采买的分开了,约好了在城门口集合。 付中先开口道,“我们先去医馆吧,给四公子看了伤后再去买东西。” 楚元元没意见,顾修之也是这时候才知道两人要去看大夫,惊道,“四弟受伤了?” 顾修之其实也挺懵的,他怎么不知道他受伤需要看大夫? 楚元元看了眼顾行之,冷声道,“四郞的腿都快要变形了,你们是从来都没有注意过? “何况昨儿还被打了十鞭子,不进城来看看大夫,我实在不放心。” 其实,她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把他的腿治好,道家有道医,但她不精擅此道, 如果只是用点药看点小毛小病,她还能看看,可不良于行这种重度外伤,她是真没办法。 如果他们能找到针灸高明的大夫,许是有可能帮助恢复的。 因为楚元元注意到,顾修之13岁受伤后,还能正常的生长发育,这就说明他的肌肉骨骼并没有全部坏死。 虽然京城的太医是整个国朝医术水平的顶尖,可要说到专精某一道的技医,其实民间还是有一些能人的。 尤其这个时期相当于前世历史中的北宋之初,她记得着作了《神应针经要诀》的许希,好像就差不多是这个时期的人,只是历史拐了个弯,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人。 可要是不去找,就永远不可能有发现, 此去一路南下要经过很多地方,不如多问问,也许就找到了呢。 顾行之听了楚元元的话尴尬的沉默了,他还真不知道四弟的腿到底怎样了, 只记得当年太医说无能为力,然后他再也没站起来了。 顾修之心里的触动很大,她竟然注意过他的腿? 他其实也想过他的腿是不是还有救,只是那群庸医无能。 哪怕所有人都说他废了,他也不想放弃, 为此,他还自己专研医书,这些年几乎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寻大夫和找孤本医书了。 可他除了让自己的腿能看上去正常点,并没有带来更多的变化。 这两年,他自己其实也有想过要不放弃算了,都折腾六七年了也没能站起来。 顾家被抄后,他便再也管不上自己这双废腿了,没想到楚元元竟然会想带他寻医求诊。 知道连她都不愿意放弃他的腿,感动之余他也告诉自己,绝不能轻言放弃! 付中对于楚元元竟然会想在流放路上,替顾四寻医求诊也是无语了。 第48章 值不值 付中昨天还以为什么病必须要看大夫,不想是看腿疾, 别说能不能找到对症的大夫吧,就算真有大夫,顾四这伤肯定不是一两天就能治好的, 流放又不是游玩,怎么可能在一个地方多停留。 他们最多午饭后便要出发了。 于是他不得不提醒道,“你们最多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赶紧办完事回去,我们得在午时末继续出发赶路。” 楚元元应了,也不管顾家兄弟二人,打听了城里最有名的大夫后,直接推着顾修之便去了。 付中不同意几人分开行动,他得盯着三人,顾行之便不能提前去自行采购。 到了医馆后,楚元元推着顾修之进内室给大夫检查,付中和顾行之二人便等在大堂。 等楚元元失望的出来后,顾行之已经和付中沟通好了顾家买马车随行的事。 顾修之收拾好心情,安慰道,“没事,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们慢慢找便是。” 楚元元一想也是,哪里可能一次就找到专业大夫的。 楚元元才说要去杂货铺,结果顾行之直接说要去买马车。 楚元元惊得瞪圆了眼睛,是她想的那样?流放犯还能坐马车? 付中笑笑没说话。 流放一路该怎么安排可都是他们长差说了算, 只除了有些重犯要犯,在判决公文上明确写了应当刺字戴枷如何如何的重刑犯,其他犯人的要求还真没那么严格。 不过是他们怕麻烦,为了让犯人一路上老实一些,自然要用一些手段让这些犯人乖乖听话。 可若是有谁能手眼通天、钱财开道,就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只是,他们长差一般是在行程过半后,才会放松对这些犯人的管束,毕竟离天子越近的地方规矩越多越讲究。 一旦远离天子脚下,那便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自古莫不如此。 楚元元见顾行之买马车,自然也是想买的,只是还不及她开口,顾行之便说了,有一辆马车就是给他们买的。 楚元元看了顾修之一眼,见他点头便承了这份情。 之后四人又直奔粮铺和杂货铺,无论是米面粮油盐,还是锅碗瓢盆、针头线脑一样也没少买。 楚元元心知,这次能买多少便要买多少,下次能进城补给是什么时候鬼才知道。 哪怕她空间里有存了一些物资,但总有消耗完的时候。 此时有理由光明正大的补充,那可不能错过。 把所有买好的东西搬上马车后,顾行之给付中递了一壶酒,“差爷今天辛苦了,这是兄弟孝敬您的。” “行,够意思!”付中笑着接过了,不愧是大家子弟,哪怕落魄了也比旁人大方,这一壶酒最少也得十几两银。 虽然进城已经收了好处费,可现在还能收到礼物,那谁能不高兴呢。 可不像是某人,想进城只拿个小物件就想让他同意,也不想想他是什么身份。 这说的却是张家的张保了,今早见顾家三人竟然要跟着一起进城,便给付中塞了一个金指环, 那东西虽是金的,可份量小了点, 况且,付中实在厌恶张保,他可是贪墨案重犯,要不是他上头有人,他怕是连这条命都保不下来。 付中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也很不耻张保这种贪墨赈灾粮的行径。 他们做路役衙差的,虽然会用各种手段从流放犯手上弄钱财,可那是买卖,是给人留了活命的机会。 张保他干的那就不叫人事! 顾家人说是因贪墨案被抄家流放,可其实到底怎么回事,大家心知肚明。 尤其付中得了皇帝和太子双重暗示,要关照楚元元和顾家人。 那意思还能不明显嘛,顾家肯定是被人陷害的,只是因为对方势大,就连皇帝和太子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再一想到成王府有人想要教训楚元元,而张保流放时成王也使人来打过招呼,付中自认为知道了朝堂秘辛。 只是这种事他也不敢乱掺和,没得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就连顾家,曾经的勋贵都遭了难。 但是在他权限范围内,多给顾家一些便利,多“关照”一下张家人,还是可以的, 张家人想要做什么,统统比别人要多出一份的付出,不然不足以体现出他对张家的“关照” 谁让他们贪墨赈灾粮。 …… “陛下,司天监曾于六月初七,奏太白星白天出现……十五日后,北荣攻打边境,黄元良等人战死……七月,云州等地报有旱灾,紧接着便出现本朝最大贪墨案……而今,司天监又报灾异,太白星侵犯南斗星……臣恐各地现灾情……” 丞相徐谓的话点到即止,皇帝正在翻看奏折的手却是一顿,随即又是一阵恍惚, 梦中,也正因丞相汇报的司天监此番观测,后又收到军部密报北境异动, 他对蒋家多有依仗,便对老三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眼,使得老三行事越发胆大。 皇帝定了定神,问道,“云州赈灾之事,徐卿可有什么提议?” 徐谓神色微松,皇帝这是对近日有人弹劾三皇子之事有所不满了,“陛下,臣以为御史周大人可往。” 皇帝想了想觉得可行,御史大夫周茂,是太子的舅舅。 徐谓走后,皇帝招来暗卫,“顾家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回陛下,昨日顾家把四子顾修之单独分了出去。酉时,顾家流放队伍与顾云舒在驿站相遇,第二日顾家人进城采购了两辆马车……” 暗卫统领把消息呈上,皇帝看后眼睛微眯,手指不住在楚元元的名字上摩挲着。 楚元元竟是被顾夫人文氏嫌弃至此? 虽然那不是个安分的女娘,甚至是有些难琢磨,可也不能抹去楚元元曾救过顾家女眷,文氏竟是毫不顾忌。 继而皇帝一哂,文氏一个后宅妇人,眼界心胸有限,媳妇不听话便想给点教训也是常有之事。 皇帝把最近暗卫探查到消息一一摆出来思索,楚元元,到底还值不值得他继续让人花时间精力盯着? 第49章 皇帝的猜测 顾家流放第二日传回来的消息,楚元元竟然在丑时不在营地,直到寅时初刻才回, 而在离流放众人安营的破庙不过二里路的楚家庄,差不多的时间里突然遗失了15万石粮,连车带粮一起不翼而飞。 皇帝本来都因为得知楚芳儿会做预知梦,准备撤回跟着楚元元的人,因这个消息便让人继续盯着了。 皇帝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让暗卫封锁了消息,念着付中还算得用,且流放的官差不宜突然消失,便留了他一命。 倒是正好方便了皇帝实时掌握顾家人的动向,只是顾家那些消息毫无价值。 而他想知道的消息却一筹莫展。 楚元元和两次东西不翼而飞有没有关系?她又是怎么把东西运走的,运去了哪儿?同伙都有谁? 连着观察几日一无所获,且这女娘做人做事一点儿也不低调, 如果真是她干的,按常理不得低调掩藏自己? 还是说把东西转移走的,另有其人?楚元元只是一个幌子?或者恰逢其会? 又或是,这一切都是定北侯楚玮做的局? 只因定北侯得知了女儿做的预知梦,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因此算计了顾家?甚至还想算计他大启江山? 皇帝丢开楚元元的消息,仔细翻看起了楚芳儿的消息。 以前的定北侯都不曾入过皇帝的眼,皇帝又怎么可能关注定北侯府里小小的女娘。 可现在不同了,皇帝时刻在关注楚芳儿。 没有楚芳儿献策,定北侯便还是从五品,楚家兄弟也不能入老三的眼, 还有楚元元嫁入顾家之事,起因也是楚芳儿的算计, 楚元元将计就计,顺水推舟的攀附了家世更显赫的顾四,这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这个楚芳儿比楚元元更可疑, 如若楚元元真要是有机缘得知未来种种,根本不可能会选择嫁给迟早要被抄家灭族的顾四, 反倒是像楚芳儿这种,借机让家族和其自己攀附上老三才是正经。 可若楚芳儿真能做预知梦,那她必不可能不知道大启朝将乱之事, 而她把这事告诉了定北侯,却没有告诉老三, 楚家,莫不是想做一次乱世雄主, 借楚元元嫁入顾家之机,楚家偷藏了兵器甲胄, 又借替老三筹集赈灾粮草之时,借口遗失偷藏了15万石粮食, 这一切,就为了将来举大业…… 皇帝一脸阴沉,好厉害的谋划! 楚芳儿入了老三后院,待将来时机成熟,楚家便能借楚家外孙之名,继承老三留下的所有。 这楚家竟是比蒋家之恶也不遑多让。 皇帝越想越气,胸膛不停的起伏,眼睛泛红,恨不能现在就让人去把楚芳儿打杀了。 可是,皇帝冷静后想明白了,当务之急还是各地灾情和北境犯边。 楚家反倒是可以留些时日,可借楚芳儿之口,把蒋家之祸透露给老三,就看老三要怎么选了。 不过,命可以先留着,子嗣就不必了。 坐上马车再次出发的楚元元可不知道,楚芳儿的不孕不育有人帮她加了一道锁。 此时,她正一脸菜色的靠坐在马车厢外,和驾车的顾修之并排坐着, 实在是不习惯古代马车的颠簸,胃里太难受了。 两辆马车挤得满满当当的追在流放队伍的末端,只比官差们的马车快一点点。 顾云舒一行人则远远的跟着流放队伍,其实她想和顾家人一起来着,但官差不允, 她不能凑太近,只能跟在官差后面,算是彼此有个照应, 而顾家人,就更不可能去坐顾云舒的马车了。 顾家人多,近百人,两辆马车根本不可能坐得下,马车不过就是让老人和孩子有个歇息的地方。 楚元元也没有故作大方的让他们坐自己的马车,她的车厢里装满了东西。 因着这事,顾家女眷又有人看她不爽了几分,有钱买马车买那么多东西,之前竟然一点儿也没露出来过。 楚元元:呵呵,好大的脸! 还想让她用私房钱养已经分家出去的叔婶兄弟不成。 倒是三个嫂嫂的表现,让楚元元很满意。 虽然羡慕,羡慕楚元元有钱买马车,甚至还买了满满一车的物资, 但是却没人听了其他两房人的撺掇说酸话做恶心事。 就连水清娘也没露头。 顾家的马车上则坐着顾二婶、顾三婶和文氏,以及几个不足十岁的孩子,其他人还都是走路。 也因此,官差们对于顾家买马车才没有多为难。 老人孩子走得慢,坐马车加快行程于官差们是有利的。 其他流放犯虽然眼红羡慕,但是也只能羡慕, 他们一没有银钱打点官差,二没有顾云舒这种愿意为了父母,就和离跟着一起流放的闺女。 赶路有了马车和走路就是完全不同,酉时末到林子边安营时,楚元元还挺精神。 第一时间便跳下马车冲进林子去占好地方,等把地盘圈定下来,才转头去找顾修之和马车。 顾四被楚元元一把抱下马车时,忍不住又红了耳朵, 尤其是在看到有人看着两人时, 楚元元脸皮厚,根本不当回事,顾修之却有些抗不住。 此时安营休息,顾云舒终于能略靠近一些顾家人,看到楚元元和顾四的互动有些不是滋味。 楚元元似察觉到什么,眼神往旁边一瞟,顾云舒的视线被抓了个正着。 她有些尴尬的笑笑,楚元元面无表情的转回了头。 她就知道,这姑娘昨晚没能忍住,找文氏验证她的猜测了。 就是不知道文氏被闺女追问时,有没有恼羞成怒。 啧啧啧,文氏可真是…… 知道女儿快要来了,不想四房跟着一起享福,就急急的借着水清娘的手,把四房分出去了。 中午吃饭那会儿顾云舒就一直心虚的不敢看她,更没像昨晚那么理直气壮的和她辩驳。 水清娘一直就没露头,想来是也知道,她成了婆婆手里的刀。 其实也不难猜,就她那性格,文氏想达成目的,不利用她还能利用谁。 大嫂杨欣和三嫂段月都比她懂明哲保身。 至于她因此受了伤遭了难,甚至还可能在公公面前成了搅家精,文氏怎么可能会在乎。 这次的事,其实水清娘和楚元元都没捞到好,只有文氏一个人达成了目的。 楚元元唯一得到的安慰,便是多了一辆马车,算是公公顾峰给的安抚。 第50章 打算怎么还? 虽然买了齐全的物资,但是楚元元也不准备在营地里大肆吃喝,顾家人也是同样的想法。 真要那么肆无忌惮,就等着被人群起而攻吧。 楚元元给两人煮了一锅粥并两个鸡蛋,就着一人两个馒头吃的也很香。 吃饱喝足后,为了不让两人显得太无所事事,她还是进林子里去找野味了,如果有野果也可以一起摘了。 如今八月,林子成熟的野果应该有不少。 只不过楚元元见到好些野果子树都被人摘光了,再往前跑一段就发现,在林子里采集的人还不少。 也是,她是吃喝后出发的,而其他人没能吃喝,早早便出来找东西吃了。 没有便没有吧,如今她有吃有喝,也得给其他人留一些生存空间,就不要去和他们抢了, 她进林子本来就是本着大家都一样才来的,有就弄点,没有也不强求。 楚元元猎了一只兔子后便直接回了,晚点可以烤兔子吃。 因为天气太热,上午采购都没有买什么肉,多是准备的米粮和干粮,肉包子菜包子这些倒是买了不少,空间里也存了些。 她想着路上可以打猎,也可以挖野菜,肉和菜蔬不经放,放空间拿出来太扎眼了,反倒不如包子方便。 楚元元回去时,顾子言和顾子宁正围着顾修之听他讲故事, 见到楚元元和她手上的兔子,两人两眼放光的盯着已经没了动静的兔子,但嘴上却很乖的打招呼,“四婶婶~” 楚元元听了一愣,早上的时候两孩子都还是躲着她走的,这是? 她不解的看向顾四,顾四只是看着她笑,并没有说什么。 楚元元见此也没再问,而是问两个小不点,“晚饭吃了么?四婶逮了兔子,要不要一起烤兔子吃?” 两个小家伙拼命的点头,然后又迟疑着摇了摇头。 楚元元失笑,“没事,想吃就留着帮四婶婶干活,我们一起吃。” “好!”这回回答的很干脆。 楚元元带着两个小家伙去小河沟处理兔子,顾家营地里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啊!” 才处理好兔子准备回的楚元元闻声望了过去,是一个姑娘倒地的身影。 而后又转头看向左侧林子,那里有个人刚刚跑了。 她看了看身边的两个小孩子,思索了片刻还是领着孩子一起去查看情况,“姑娘,你怎么样?” 倒地的姑娘满头是汗,痛苦的低声哭求着,“哎呀!能见到你可太好了!救救我!我腿好像摔断了。” 楚元元见此,让两个孩子等在旁边,才上前帮着检查了一下, 检查完后有些囧,这最多就是在扭了一下脚,倒不至于就摔断了。 姑娘听说自己的脚没断也是大松一口气的样子,“谢谢你啊!那个,我现在走不了路,你能扶我一下吗?” 楚元元客气道,“扶没问题,只是你这个情况,脚最好不要使力,不然明天怕是走不了路了。 “不如我帮你叫你家里人来接你吧,你就在这等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对了,你是哪家的?” “哦,好,我姓秦,叫秦一璇。我家的营地就在最前头,麻烦你帮我叫一下秦一凡来就可以了。” 楚元元点点头,便领着两个孩子先往回走。 而顾修之这边,正在被几个壮汉哥俩好的打招呼。 “兄弟,你们现在可是有福了,不仅能吃上饱饭,连马车都坐上了。” “是啊!兄弟可真羡慕你们,赶路有马车,吃饭有白面。” “他娘的,那群官差就没把流放犯当人!兄弟你说,万一你家这么多东西被人惦记上可怎么办?官差怕是不能管吧。” “出门在外都不容易,相见就是有缘,弟弟你有肉吃,也给哥哥一口汤喝呗。” “兄弟,别说哥哥没提醒你,人多力量大!只要你给哥一口饭吃,哥肯定把兄弟的事当自己的事。” 顾修之看着眼前这几个高壮的男人,始终保持着微笑,从他们一过来他便觉出了不对。 只是此时营地里人不多,能动的人几乎都去林子里找吃的了。 附近三三两两的人不是累瘫了躺下的,便是一些半大的孩子。 他没有说话,而是微笑着等这几人把话说完,才说道,“确实,大家都不容易! “此一路艰难,弟尤甚,哥哥们还有好手好脚,不论是走路还是打猎采集都不耽误,弟却只能坐在营地里干等着媳妇投喂……” 说到后面他低垂眼牟,好似羞愤难堪。 有人不耐烦,想要再说什么,却被为首一人拦下了,“兄弟既知道哥哥们的不容易,那便还请助我们一些干粮,哥哥们过了这个坎儿必会报答的。” 顾修之心里算了下时间,元娘带着两个孩子清理兔子,该是要回来了,只是别被什么事绊住了。 而对方,却是等不及了。 只听为首那人又催道,“兄弟,别让哥哥为难,我们知道你媳妇是个能耐人,你就不要想着拖时间等她回来了。 “兄弟明事理,哥哥们一不偷二不抢,只是跟兄弟借些粮。” “对,兄弟们只是来借些粮!你家马车都塞满了。” “你借了我们就走了,我们也不要多,一人给个十斤就够了。” “哟!好大的口气啊!一人要借我十斤粮,你们打算用什么还呢?” 楚元元紧赶慢赶的总算是没耽误时间,刚刚她便突然有种急切回营的冲动,所以才会拒绝扶那姑娘回去。 此时,她把怀里抱着的两个孩子放下,又摸了摸他们的小啾啾, “你们先去找奶奶玩,四婶这边有点事,等把事情办完了,就去喊你俩来烤肉吃。” 俩孩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应了一声就一前一后的跑了。 顾家那边静悄悄地好似无人,但楚元元相信文氏肯定在。 等两个小不点走了,她才把视线放回面前这几个壮汉身上。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瘦的汉子,在昏黄的火堆照耀下看面容好似有些疲惫和萎靡,但那双眼睛却格外锐利。 第51章 竟然是一人十斤粮? 为首之人身上穿的葛衣已经破了好几处,上面沾满了泥土和污渍,头发凌乱、胡子拉碴,此人就站在离顾四的轮椅一米处, 旁边还围着几个和这汉子的穿着打扮都差不多,但却更加面容憔悴,精神萎靡,估计是这几天饿得太狠了,有些虚的样子。 楚元元见对面几人都不说话,便也没急着再开口,而是确定顾四的情况,没受伤就好。 几人见楚元元越走越近,脚都下意识的挪动着,估计是想悄悄逃跑,可他们脚上戴着那十多斤重的脚链子出卖了他们。 楚元元不由笑道,“你们不是说来借粮的吗?借粮没问题,但是借了我十斤粮,你们打算怎么还?” 为首那人听到这话似松了口气,不是直接动手就好,不然他也怕自己扛不住揍。 虽然他之前说的借粮和对方现在说的借粮不是一个借,可没办法,人要识实务。 要不是怕了这个姑奶奶的报复,他们刚才对着顾四也不会只是言语恐吓加威胁了。 如今听对方这意思,只要给的报酬能打动她,她竟然真愿意借粮。 为首汉子道,“四娘子是个有大本事的!只是双拳难敌四手,要不是兄弟几个,四郞君怕是一个人守不住这么多东西。” 楚元元不置可否,没有开口,等着对方继续。 “如果四娘子愿意借粮,兄弟承诺,这一路定会护郞君和娘子周全。” 楚元元挑了挑眉,又看了看这群人,一群乌合之众罢了,除了为首的这个应该练过一些腿脚,其他人就连站都站不直。 不过,她和顾四只有两人,虽然顾家兄弟不会干看着弟弟不管。 但是像今天这种情况发生确实挺麻烦的,顾家那边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没留个青壮守营地。 楚元元哪里知道,他们都是被她刺激的,一个个的坐马车是没法想,但也都想吃饱点, 虽然有顾云舒接济的东西,可那点东西不可能真敞开了吃,今日歇息时天还早,人便都出去寻摸吃食了。 再加上文氏的有意纵容,就连顾云舒都带人跟着几个女娘一起去凑热闹了。 顾家营地里除了文氏和几个半大的孩子就没人了。 而顾云舒的营帐虽有护卫留守,但人家是有自己的任务的,根本就没往这边多看一眼。 这也是顾峰没想到的,三个老的带着三家长子借机去林子里商量顾家的未来之路,老妻把老四分出去单过还不算,竟然还想借刀杀人。 只是文氏没想到这群人这么怂,别说杀人了,连明抢都不敢,只言语威胁两句顾四都还要称兄道弟。 为首之人见楚元元一直不说话,心中忐忑,正想悄悄退走,虽然他们没动顾四,但也怕这个女娘疯起来不管不顾就是想揍他们立威。 却听顾修之开了口,“护卫我就不必了,真要有人敢不长眼的上来就抢我们的粮食,也未必就能讨到好。” 说着他便亮出了袖内藏着的暗箭,这玩意是他最近守夜时抽空用竹子做的,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楚元元也有些惊讶,不过更多的是满意,不愧是她看中的男人,除了脸长得好,脑子和动手能力都很厉害。 而与两人对峙的汉子们脸色就难看了。 难怪人家刚才能那么不慌不忙听他们说话,甚至还能聊上两句,但是, “你那暗箭只能射伤一人,人多根本防不住。”其中一个稍显矮小的汉子弱弱开口道, 其他汉子也深以为然,为首男人却皱眉思索,并没有附和。 顾修之闻言轻笑道,“你又怎知我只有一样可防身器物?” 楚元元见顾修之完全掌握了主场,便也没再开口,只等着看他想怎么处理这群人。 两人虽然相处时间还不足一月,但楚元元觉得他们还算有点默契,顾四此时开口,肯定是心里有些什么打算的。 眼见对面的几个汉子都被他的话吓住了,顾修之看了看楚元元,见她只含笑看着他,方才再次开口道, “护卫我确实用不上,不过,我家马车还缺一个车夫,就不知你们谁有本事胜任了。” 楚元元挑了挑眉,这个蔫坏的家伙,坑起人来真是毫不手软, 这话看似给了对方一个机会,成为马车夫自然就能用劳动换十斤粮食,但是, 车夫只需要一人,他们一起可是有八个人,那不得自己人打起来? 谁料对面的几人先是一喜,而后就沉默着互相看了看,却没有一个人开口向顾修之争抢这个车夫的名额。 反倒是为首之人说道,“车夫的人选,我建议给瘦猴,你们可有异议?” 有人失望的低下了头,有人则羡慕的看着刚刚说“暗箭只能射伤一人”的矮小汉子, 也有人开口附和,“我同意,瘦猴比我们更需要,她老娘都饿晕好几回了。” “我也同意,瘦猴的驾车技术可是兄弟们中最好的。” “对,既然要给人干活,肯定是技术最好的人去。” 然而当事人却有些抗拒,“大哥、二哥,七哥,不行,我不行……” 为首之人没理会他,见其他兄弟都没意见,便向顾修之确认道,“十斤粮,我这兄弟给你们驾车送到岭南。” 顾修之点头,“好!你们既然商量好了,我便信兄弟们推荐的人选。” 对众人承诺了后,便又转头看楚元元,“娘子,你看他们的粮?” 楚元元心里有些惊讶,但也有敬佩和欣喜,这群人竟是比她以为的要有兄弟义气。 一个个都饿得不成样,全都瘦得体虚了,竟然都不为十斤粮打起来,真难得。 既然人品有可取之处,那她不介意笼络到自己身边, 到了岭南后是什么情况谁都不知道,如果路上能捡几个可信之人也挺好。 于是她点头道,“一人借给你们十斤粮,车夫就算是你们押在我家这干活的人质了。” 众汉子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是一起十斤粮,竟然是一人十斤粮? 这,是真的? 第52章 这么乱来的吗? 瘦猴第一个反应过来,马上道,“我愿意,我留下给你们当车夫,只要东家愿意借我兄弟们一人十斤粮就行!” 楚元元笑看他,挺机灵的,还知道要再确认一遍是“兄弟们一人十斤粮”。 她也不再废话,直接去车厢里搬了一袋子糙米出来,“一人十斤,自己拿袋子来装吧。” 一袋子糙米约有百来斤,楚元元不是不可以直接把一袋子都给他们,毕竟他们八人就是八十斤了。 可是,升米恩斗米仇的故事她不想自己去试一遍。 按他们之前说的,其实只有车夫才有十斤的,只是她想要笼络人心,才会说给一人十斤,这是施恩, 但是,既然说好了一人十斤那便十斤,再多就得看他们往后的表现,值不值得她再投资了。 楚元元的话才说完,汉子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没人拿袋子装米,反而听为首之人道, “四娘子,不知我们是否可以把营地家眷安顿在你家附近?没别的意思,就是兄弟们觉得受了你的恩惠就得有所表示。 “虽然你们说不需要护卫,可兄弟们之前开了口,受了你借粮之恩,自是要说到做到的。” 楚元元一听便明白他什么意思了,对方应该是确实想要回报她,但也可能是希望互相离得近点,多相处相处,以后万一有个什么事,也多一份香火情。 流放一路可不只是需要粮食,也缺医少药,他们一群人明显就不是什么富裕人家。 只是,“还没请教兄弟尊姓大名?” 为道之人爽朗笑道,“当不得尊姓,我叫秦一刀,就是一个泥腿子。我们原都是河州秦家堡人,” 说到后面声音有些沉闷,“既然要跟着四娘子,自该和四娘子交待清楚我们的身家背景,……” 说到最后,秦一刀悲愤道,“我秦家堡被无辜连累至死的兄弟一半众,没死的也全都被流放了。 “可恨那秦贼死了,他后娶的婆娘和孩子更不会管秦家堡人的死活了。” 楚元元无语,没想到这年头居然还有这么奇葩的事, 一个九品钱粮官,走狗屎运发达后不拉拔自己兄弟族人就算了,还利用职权把全族汉子全弄去当民夫了。 只因为当年在乡下犯了事的时候,没有族人肯为了捞他得罪乡绅,他便把所有族人都记恨上了, 当年为了逃命连夜丢下发妻和一双儿女跑了,自以为有本事了就想回乡整乡绅,结果没整成, 然后六月与北境战时粮草紧缺,他便把全族汉子能记上名字的,都划拉到送粮民夫队伍里去了, 打了败仗追责到粮草补给不及时的问题上,秦钱粮官直接被砍了,而这些民夫,有的死在了前线,没死的统统都被流放了。 楚元元听完这事后不由得去看顾修之,这时候的军队管理有这么乱来的吗? 结果顾修之低垂着眼眸转开了视线,没有看她。 楚元元叹了口气,秦家堡众人倒霉,顾家不更倒霉嘛。 既然知道了秦家一众不是故意违法犯罪的恶人,她也放心了点, 只是,这几个汉子目前看来是个好的,但是他们的家眷可就不一定了。 所以,“兄弟们也看到了,我们这边营地就这么点大,你们要都搬过来也不方便。 “这样吧,秦一吼(瘦猴)兄弟先搬过来,毕竟明天要跟我们一起出发赶车,其他人明天可以明早再集合一处赶路。” 秦一刀想想也是,地方确实小了点,只是他想到那件事,还是提醒道, “四娘子要小心些,最近有人想来抢你们的粮食。兄弟们会想着来借粮,就是因为听到了有人在到处传扬顾家马车上塞满了粮食,只要抢到一点就赚大发了,……” 后面的话他没再继续说,怕楚元元误会,干脆直白的承诺道,“我们一开始说的借十斤粮就护卫你们周全,是真心的。晚上我们兄弟几个便过来帮你们一起守夜。” 说完也不管楚元元是什么想法,便率先领着兄弟们用衣服兜粮食回去了。 他们都已经饿很久了,如今有人肯借粮,可不得早点把粮拿回去。 至于都有谁准备来抢粮,他不好直说,但他想,以顾四两口子的聪明劲,应该不难猜出来。 楚元元听到秦一刀的话瞬间就明白了过来,这是有人想煽动流犯一起冲击顾家营地抢粮, 本来顾家人买了马车又买粮食就挺惹眼的,再有人一怂恿,可不就恶从心起,抢粮之心迟早会付诸行动。 尤其是她和顾四只有两人,这群人肯定会先盯上他们,毕竟柿子要捡软的捏。 楚元元不由的想到,如果自己是这起抢粮的谋划者,她不仅会到处宣扬顾家马车上全是粮食,引起众人心底的贪念,更有不只一种办法让这些蠢蠢欲动的流放犯都为自己所用, 怂恿一群流放犯冲击了顾家营地后,完全可以在两方人员大消耗后再出来捡便宜,妥妥的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而这起抢粮的谋划者,就是那个紧随在后的黄雀。 楚元元环顾了一下营地四周三三两两的火堆,好些人家出去寻找食物的人还未回来,但也确实有不少人在偷摸的往他们这边打量。 可惜,他们忘记了,黄雀之后还有人。 秦一刀没有言明,被人挑拨了想要来抢粮食的人都有谁,可楚元元稍一想想都知道, 无非就是秦家堡其他秦姓人家,或者是和秦家堡一样,此次受北境战败波及被流放的家族。 这些人都是底层百姓,身无分文又被流放了,连着被饿了这么多天,肯定是饿急了眼, 这种时候随便一个人跑出来吆喝一句谁家有粮一起去抢,便就像是点了火药桶一样会直接炸了。 秦一刀倒是聪明,虽然也被此人的话挑动了抢占的心思,但却还有自己的底线, 得知有人想搞事便第一时间就带着自己的兄弟先找过来了, 虽然刚才那言语威胁恐吓的有些不地道,但他也确实没有做什么不可挽回之事。 不然顾修之和楚元元根本就不会给他们机会,甚至最后还因他们兄弟的人品有可取之处愿意帮助他们。 但是得了秦一刀这个消息后,倒是说不好谁帮谁了。 第53章 要肉要到姑奶奶面前了,你配吗? 秦一刀几人装粮食自然也被周围的人看到了。虽然听不真切几人说了什么,但是分粮食的动作可骗不了人。 看到楚元元竟然给这几人分粮食,众人心思各异。 秦一刀可不管别人想什么,他只想快点把粮食送回去,家里老人孩子都饿坏了, 当然,送了粮他就马上回来,帮着他们守夜守粮。 不只是因为受了他们十斤粮的恩,他也算是看出来了,跟着这两口子有前途。 当时他会第一时间带兄弟过来直接找上顾四,一是因为他不想成为别人搞事的马前卒, 二也是因为自知打不过楚元元,别到时候粮食没抢到还受了伤,一家人可都指望着他们。 便想着趁楚元元不在找顾四试探一下,万一顾四被吓住,给了粮,哪怕事后再被楚元元报复,挨一顿揍也是值得的。 反正到时候东西吃到肚子里去了,打了也要不回去。 不想他们几人不仅没被楚元元揍,还能与顾四两口子搭上线,可真是大好事。 秦一刀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期待。 楚元元也很期待,期待反杀后抢一波。 即便没有秦一刀提供的消息,她其实也有料想过可能会招惹人眼,只是没想到第一天就会有人想从中搞事,还是想搞大事。 怂恿众人抢粮的人是谁,不用猜也知道逃不开张家人。 这事好在有秦一刀的提醒,不然今晚准备不够充分,就有可能让背后搞事的张家人躲了, 也不知道张家人到底挑拨了多少人参与抢粮行动,看样子得把这事告诉一下公公顾峰,他们人手足,想要知道消息当会比她更快。 而且,流放队伍里顾家人可是占了小一半数, 只是因为顾峰兄弟都分家了, 为免一家人为了点粮食起龃龉,所以顾家三房的营地虽然是紧挨着的,但也是各顾各的。 此时知道有人想算计他们顾家,自然得要一家子团结一心才行。 楚元元才把兔子架上火,又对着不远处一直往这边看的小兄弟俩招了招手。 还不忘和顾修之吐槽,“这兔子也太小了点,我一个人塞牙缝都不够,如今还得和他们兄弟俩分。” 顾修之失笑,这是后悔答应分兔子肉给两个小家伙了,他识趣地说道,“我今晚吃了不少,兔子肉你们吃就好,就不用分我了。” 楚元元满意的点点头,赞许的看了他一眼,刚跑到跟前的两小只满眼冒光的盯着烤兔子,肚子还不时的咕噜两声, 虽然兔子还没烤出油光来,可就看见肉,都已经够把馋虫馋醒来打招呼了。 楚元元失笑,没再说什么,而是和两个小家伙聊起了天,“你们爹呢?” 顾子宁吐字清楚地说道,“和爷爷一起去打猎了。” 顾子言附和道,“对,打猎,猎兔子。” 楚元元点头,不再多问,只说道,“那四婶给你们一个任务,等爹爹回来,和他说下四叔找他。能办到吗?” 两小只点头,“能!” “那就好!看在你们今天表现不错的份上,一会儿一人分你们一只兔腿,剩下的都是四婶的,你们没意见吧?” 两小点点头又迟疑的摇了一下头, 楚元元挑眉,“怎么?不乐意?” 顾子宁问道,“那四叔呢?” 顾子言也赶紧点头示意自己也想问这个。 楚元元笑道,“还知道关心你们四叔呢,我还以为有得吃你俩什么都忘了呢。” 两小只连忙解释,不仅关心四叔,也关心四婶的。 一大两小正逗趣聊天呢,一道突兀的笑声传来,“哟!这是烤兔子呢?!不愧是顾四娘子,打猎都比别人厉害!” 这人边说着话,还边吸溜着口水,一副馋得不行的样子。 楚元元皱眉看向来人,没说话。 对方一起来了好几十人,为首的几个人形容猥琐,或不拘小节的擤鼻涕,或吊儿郎当的啃着根狗尾巴草, 这样子的形象,让楚元元有种见到了村头老赖子和前世街溜子的感觉。 很奇怪的组合,可又有点微妙的和谐是怎么回事? 说话的鼻涕叔见没人说话,又去逗一旁的孩子说话,“小家伙,馋吧!伯伯也馋肉呢,把兔子肉给伯伯分点怎么样?” “不!” 两孩子瞬间跳起来躲到了楚元元的身后,睁着大眼睛看向来人,眼睛里没有畏惧,只有兴奋。 楚元元见此松了口气,又有些好笑,把人往顾修之身边又推了推。 但是冲着来人却不客气道,“哪里来的叫花子,要吃肉都要到姑奶奶面前了,你配吗?” 对方没想到楚元元这么硬,狗尾巴男听了不乐意了,“你当谁姑奶奶呢?!你爷爷……” 楚元元不等对方的话说完,直接起身跨步上前,对着那个嘴上不老实的街溜子就是一个嘴巴子甩了过去, 狗尾巴男直接往后倒去,连带着撞飞了身后的好几个人。 “你……你,你别乱来啊!我们这么多人,你再动手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鼻涕叔有些慌乱,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了呢? 刚刚秦一刀几人过来,明明就看到几人相谈甚欢,然后这女娘就从车厢上拎了一袋粮食下来分给了他们。 怎么轮到自己就不行了,他们的人可比秦一刀还多了好几倍。 狗尾巴男显然没想到楚元元会上来就直接动手,这会儿刚要开口说话,却不想张口便先吐了一口血水出来,里面还混着两个牙…… 本来跟着几人缀在后头的众人,见此纷纷退后了几步。 秦一刀远远看到这边的情况,赶紧跑了过来,此时正好赶到, 鼻涕叔怕楚元元再动手,赶紧喊道,“刀娃子!你赶紧救救叔!这女娃子忒的凶……”狠,把狗娃的牙齿都打掉了。 眼见楚元元眼神不善,他马上闭了嘴,忒凶狠了, 到底是哪个混蛋和他说可以从这娘们车上抢粮食的,再见那小子非揍他一顿不可。 秦一刀果然说到做到,才不过一刻钟人就回来了,只是这些眼红的家伙比秦一刀以为的更心急。 第54章 四婶,你是不是怕他们人太多了打不赢? 秦一刀到后没多久,其他几人也陆续赶了过来了。 楚元元见此,便直接撂下了一句话,“今天我看秦兄弟的面子,出言不逊的已经教训过便算了,其他人哪来的回哪儿去,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 秦一刀松了口气,赶紧表示他一定把这事处理好,便和几个兄弟一起把为首的几人给扯走了。 边走还能听到秦一刀在那里说众人不自量力,就跑顾四娘子面前来耍横,挨揍也是活该。 有那本来想跟着混水摸鱼的,这会儿也不敢多留赶紧溜了。 顾子言见人走了,有些不解的问道,“四婶婶,你为什么让他们走了?” 楚元元把架在火上的兔子翻了个面继续烤,然后摸了摸孩子的头, 认真解释道,“打人一时爽,但是他们人多,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四婶已经给了他们教训,只要他们不敢再来就行,这样我们的敌人也能少一点。” 人性太复杂,和孩子讲这些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懂,她只能尽量简单的解释。 顾子宁听了后却转头问顾修之,“四叔,四婶这算是‘非利不动,非得不用’吗?” 楚元元听了一囧,这孩子居然还掉书袋, 顾修之闻言笑道,“没错,你四婶就是觉得打一个人和打更多人得到的震慑效果是一样的,所以她就给那个秦叔叔面子不动手了,毕竟打人也很累的。” 顾子宁点点头表示懂了,顾子言却开口道,“四婶,你是不是怕他们人太多了打不赢?” 顾修之了不由抿嘴微笑,楚元元更囧了。 什么破孩子,瞎说什么大实话。 要不是顾忌着你们几个累赘,她肯定直接把所有人都揍一顿。 “四婶怎么可能打不赢,四婶是怕一会儿人多误伤了你们。要是你爹他们都在,四婶肯定就把他们全打趴下了。” 哦~ 两小只终于不再好奇宝宝三连问了,而是把视线转向了兔子肉,这会儿已经滋滋冒油,闻得到肉香味了. 秦一刀把秦家族人带走没一会儿便又回来了,也不知道他和众人怎么说的,楚元元也没多问,反正只此一次,以后要再犯到她手上,肯定不会像今天这般轻松放过。 等人齐了后,顾修之请八人一起去旁边说话,具体说的什么,楚元元也没问,想也知道肯定是布署安保工作了。 其实楚元元还挺期待张家人半夜来抢粮的,那样她也能名正言顺的反抢回去。 小兄弟俩虽然有些好奇突然多出来的人在和四叔说什么,但也懂事的没多嘴。 一大两小的注意力都在兔子上。 等一只兔子被啃完,顾家终于陆续有人回来了,顾子言一见父亲,便蹦跶着跑去把人拖了过来。 楚元元见顾慎之过来,先打了声招呼,“二哥。” 本来还有些不待见她的顾慎之尴尬的点点头,冲着顾修之问,“出什么事了?” 顾修之没回话,而是让二哥和他一起去见父亲,顾慎之看他样子怕是有事便也没耽搁。 等顾修之和顾峰商量完回来时,楚元元都已经躺下休息了, 听到动静看了他一眼,便又闭上了眼,问道,“父亲如何打算的?” 顾修之轻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届时还得辛苦娘子。” 楚元元“嗯”了一声便又转身睡去了。 这一夜很平静,没有所谓的抢粮行动。 想来是入夜时楚元元甩出去的那一巴掌起了作用,他们就算有心思,一时也不敢着急动手吧。 再次出发时,楚元元他们的马车周围多了群非顾家人跟着,而马车上则多了个车夫。 “四弟妹是怎么想的?怎么让个外人驾车?她要想找人驾车,顾家男儿这么多,哪个兄弟不能行。” 大嫂杨欣看到不远处驾车的人有些不满,忍不住和身边的水清娘嘀咕道。 要找人驾车怎么不找自家人? 她最不满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听婆婆说楚元元给了秦家人一袋粮食。 如今是什么时候呀,自己人都不够吃,她竟然还把粮食分给外人。 水清娘听了这话,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继续和闺女相互搀扶着走自己的路。 心里却忍不住有些自嘲,这是一个个都想拿她当枪使呢。 有想法自己找楚元元说去啊,和她说什么。 水清娘现在也学乖了,楚元元的事绝不多嘴,至于楚元元身上的好处,那也要有本事惦记啊。 因着二房不如大房得公婆重视,以往她便忍不住多揣测婆婆心思,总想着多出力出头,盼着多得婆婆两分青眼。 可自从被楚元元洗了一次脑,她觉得还是小命要紧。 杨欣见水清娘不接话只得止了话头,只能看着马车羡慕。 水清娘见大嫂终于不再发牢骚也松了口气,再念下去她也怕自己又忍不住去找楚元元。 夜幕降临,官差一声吆喝,终于可以休息了。 坐马车都会晕的楚元元第一时间从车上下来,依旧是找了河岸休息,秦一刀等人挨着楚元元划营地。 秦一吼很不安心,虽然楚元元已经安慰过他,她晕车和他的驾车技术无关,但他还是担心自己什么时候就没有这份工作了。 秦一刀拍了拍兄弟的肩膀给予无声的安慰,就帮着楚元元一起下河抓鱼去了。 秦一刀一边下网,一边和楚元元汇报得来的消息,楚元元边听边留意着四散休息的人群。 叫人意外的是,秦一凡竟然也带着母亲和妹妹过来了。 秦一凡满脸期待的问道,“四娘子,我们的营地可以安排在你们附近吗?” 秦母有些不安,秦一璇则露出了一个尴尬的微笑。 秦一凡怕楚元元拒绝,赶紧解释道,“四娘子放心,我们不会打扰你们的,只要能让我们挨着一刀哥安营就行。” 他看了秦一刀一眼后,尴尬道,“族里很多人都不待见我们家,我……我也是没办法。如果只我一人倒无所谓,可我不想我娘和我妹妹受人欺负。” 秦一刀见楚元元看他,只得低声解释了一下, 原来这母子三人就是那个秦钱粮官的发妻和一双儿女。 第55章 引蛇出洞 如今秦家族人遭了难,哪怕知道这母子三人是无辜的,可总也有些极端的人会把不满和怨恨针对他们。 秦一刀和秦一凡既是五服内的堂兄弟,从母亲那边算,也是表亲,两家一直很亲近, 秦一刀家算是少数几家,没有因为秦父而和秦一凡他们家翻脸的人家, 如今秦一刀搬到顾家这边安营,秦一凡自然就想带着母亲和妹妹一起过来。 虽然这种行为有些不要脸皮,可是对秦一凡而言,只要能让一家人日子好过一些,脸皮算得上什么。 他怕这事让秦一刀为难,所以事先根本就没问过秦一刀,而是直接找到了楚元元表达请求。 楚元元虽然不想惹麻烦,但是对方既然说的是挨着秦一刀,那她其实也管不到。 所以她既没说同意也没反对,只是说这事她管不着,只要他们两家自己愿意就行,和她没关系。 几人听了这话哪里还不明白,楚元元这是默允了。 秦一刀很感激楚元元,下河抓鱼更卖力了几分。 只是他们的运气好像不怎么好,两人一起只抓到了三条小鲫鱼和几条小泥鳅,给秦一刀分了一半的收获后,楚元元就把人打发走了。 可等楚元元才把他打发走没多久,楚元元再回营地时,他就看到她的藤筐里多了两条两斤重的草鱼和两条黄鳝。 楚元元:难道我会告诉你我作弊了? 她高调又热情的给公公送了一条小鲫鱼和一条黄鳝,引来了营地周围人纷纷侧目,好些人眼里流露出了羡慕和贪婪。 楚元元心想,不怕你们惦记,今晚可一定得来啊! 自己辛苦抓的鱼,才不要给别人吃,给公公那是没办法,但也要一举两得才划算啊! 看到楚元元的收获那么多,秦家兄弟也纷纷又下河捞鱼去了。 但是,哪怕他们从楚元元这里借到了鱼网,他们的收获依旧有限, 除了小鲫鱼和小泥鳅,真的没谁有楚元元本事,能抓到两斤重的鱼。 楚元元把大鱼交给顾修之上火烤,小鱼则用来煮鱼汤。 大鱼烤起来才香,小鱼一烤就糊了,煮鱼汤才鲜。 四岁的顾子言看看四叔手上的鱼,又看看自家这边刚才四婶送来还没处理的鱼,扯了扯奶奶,“奶,我也想吃烤鱼。” 他娘说了,想吃啥就和奶说,奶奶藏的粮食多, 娘说不要总是去找四婶要吃的,四婶自己都不够吃,不然怎么会那么馋,比他还馋。 文氏低头看了看刚刚老四媳妇拿来的小鱼苗,说实话她是有些看不上的。 楚氏就是个爱藏奸耍滑的,拎着那么大个鱼筐过来,竟然就送这么两条小鱼苗。 不孝子,送给父母吃的鱼竟然不选最大的,反而送这么小的。 可老大他们哪怕有鱼网也没捞着鱼,只弄了些螺蛳来,她都怀疑那玩意儿能吃吗。 三个媳妇还乐此不疲的在河里摸,就连云舒都被带去凑热闹了,还说什么这螺蛳好歹也是肉。 如今火上只煮着一锅咸肉菜粥,孙子说想吃烤鱼,这么小的鱼肯定是没法烤了, 看了看那边正在烤鱼的老四,文氏哄道,“待会儿,等你四叔烤好了就有得吃了。” 说着又对着一旁的大孙子道,“子安,去和你四叔说下,让他一会儿鱼烤好了就送过来。” 不远处的楚元元听到这话翻了个白眼,这老太太如今没媳妇打前站,是准备自己亲自下场了? 好烦! 为了人她的嘴,她都提前送了两条小鱼过去孝敬了,竟然还是惦记上了她的烤鱼。 楚元元恨恨的瞪了一眼故作没听到的顾四,都怪他! 却不想顾子安听到奶奶的话却拒绝道, “奶,我爹说我四叔和我们已经分家了,他们的粮食是他们的,叫我们别惦记。” 说着还瞪了一眼四弟,“四叔四婶要孝敬爷奶,那也是给爷奶吃的,你不许贪嘴。” 顾子言害怕的用手捂屁股,嘴上还念叨着,“不贪嘴!不要打我。” 文氏没想到,楚元元都还没说什么,自己的大孙子居然就拆她的台。 可孩子说是长子说的,她也不好反驳,不然可就教坏孩子了。 父子纲常,孩子爹教育孩子的话她肯定要维护, 哪怕她心里再不舒服,也知道不能反驳,不然就是乱了孩子的教育。 孩子是家族的未来,她不能为了一己私心毁了孩子。 文氏很清楚孰轻孰重,眼见着是不能让孩子去找老四要烤鱼吃了。 她只得自己冲着隔壁喊了声,“楚氏。” 楚元元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这“楚氏”叫的是谁,顾修之拿手捅了捅她才反应过来。 随即才转头看去,“母亲,您叫我?” 文氏矜持的点点头,看了看烤鱼,没有说话,但是那眼神不言而喻。 楚元元装傻,“您叫我什么事?是要我去喊爹和大哥他们回来吃饭吗?你们晚饭这么快就做好了啊! “那您等等,我看看他们现在在哪儿了。” 说着边跳起脚来四下张望,还真见到了往回走的顾峰三兄弟,高兴的打招呼, “父亲,你们回来了啊!回来得真好!母亲正要喊你回来吃晚饭呢。” 楚元元这话说得很大声,营地里好些人都听到了,纷纷往这边望了过来。 于是更多的人看到了顾家两个火堆上架着的砂锅和烤鱼, 有人忍不住吸溜口水,有人眼露精光,有人则低头掩藏眼底的贪婪。 顾峰一听楚元元这话就不由皱了皱眉头,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不然,什么时候他家吃晚饭还要喊了? 顾峰看了眼周围众人的反应,和两个老兄弟说了声什么便快步往回走。 心里则想着,莫不是老四媳妇想要引蛇出洞,故意刺激盯着自家的那群人? 那也好,省得天天惦记着这事。 昨晚为着这事他就没休息好,如果今天能把这群人解决了,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可是,楚元元这一声喊,好像不止是把那群惦记顾家粮食的外人吸引了过来,还有其他顾家人也看了过来。 第56章 啊!楚魔女! 虽然顾云舒到了后,顾峰把粮食给兄弟们一家送了一些, 几乎算是各家都给分了三成粮食,可嫁不住他两个兄弟都比他能生, 子子孙孙的人不少,家里还有妾的又要多出好几口人。 所以哪怕有了顾峰给的粮食,当家老夫人也只能抠唆着粮食煮米粥喝。 更别提吃咸肉、吃烤鱼了,那是绝对没有的,除非男人进林子下河能自己弄来,不然只能看着流口水。 文氏一看楚元元那架势就知要遭,听了那话更是一阵心口疼,居然就那么大辣辣的站起来大声吆喝…… 她赶紧低头躲开了众人的视线,怎么有这么混不吝的,太丢脸了。 顾子言这时也忘记了要吃烤鱼,因为四婶婶盯着他们的咸肉菜粥说,可以吃晚饭了, 嗯,他真的闻到了他家咸肉菜粥的香味。 楚元元的烤鱼最终还是保住了,不是因为顾峰回来了,而是因为顾行之几人居然逮到鱼了 除了几条泥鳅,还逮到了一条约莫一斤重的草鱼。 可把顾行之兄弟仨高兴坏了,次次铩羽而归,可算是能扬眉吐气一回了。 虽然只有一条鱼,但是顾家人都吃得很开心,四个小子更是尤为满足, 毕竟,咸肉菜粥就着烤鱼的香味喝下去,已经很饱很满足了,最后还能分到烤鱼吃,比起前几天可太幸福了。 楚元元也吃得很满足,有烤鱼,还有鱼汤面疙瘩和肉包子。 今晚有一场硬仗要打,所以必须吃饱点。 吃完的鱼骨头楚元元也没丢,而是仔细收拾了起来。 顾修之不解,楚元元嘿嘿笑,“晚点人来了可以送给他们,这玩意儿不比你削的竹箭差。” 顾修之默然,还真是,只是这鱼骨针不适合放入暗箭筒里使用。 两人收拾好便直接躺下休息了,秦一刀等人见此也纷纷躺下休息,只有轮到守夜的人坐在火堆警戒。 为免被人发现端倪,顾家营地这片睡前都很安静,没有说话也没交流,只以眼神示意晚上注意安全。 楚元元心里算着时间,盼着对方早点动手,那样就不用耽误她晚上的睡觉时间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楚元元的鼻子动了动,一股不适的气味传来。 这是黑莨菪,也称天仙子,因为人中此毒后会神经迷乱,昏昏欲仙,前世她常用作镇痛药。 该死!这群人居然还弄来了这玩意儿。 对方上来就用药,显然也是知道顾家人不好对付。 可是迷药这种东西,在野外没防备的情况下就是无差别攻击, 这群人难道不只是想要抢顾家的粮食,还想要借机逃跑? 楚元元立刻屏住呼吸爬了起来,入眼就看到了一群捂着口鼻的人冲着顾家营地在扇风,而天仙子燃烧后的气味正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有人发现了她起身,扇风的动作更迅速了起来,看来这群人根本就不准备和她正面对上。 她手里摸着晚上才收集的鱼骨,一一瞄准后往那边扇风的起人飞刺了过去,好几人应声倒地。 有人见势不对躲了,但更多的人蹲下身子继续扇风。 此时不知谁喊了一声,“还等什么,她中迷药了,抢啊!” 众人终于反应过来一窝蜂往前冲。 楚元元手里合适的鱼骨扔完后便扔石头,一边往那群人飞石头一边高声喊道, “走水了!走水了!走水了!” 顾家男人早在听到楚元元的动静时已经纷纷爬了起来, 他们早就防备着晚上有人来抢粮食,没想到这群人居然先放火,难怪有什么烧焦的味道传来。 可等站起来,有几人却感觉头有些晕。 楚元元赶紧提醒道,“屏住呼吸,掩住口鼻,有人在烧迷药。” “大哥,去个人提醒官差,这些人想抢了粮逃跑。” 其他远一些的营地好像也有被她的呼喊声惊醒的,但是更多的人只是坐了起来便又躺了回去。 顾行之和顾慎之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把家里的几个孩子全提溜起来扔树上去, “上树,快!躲树上去,这有准备好的木刺,拿上。如果有人往树下凑,不论是谁,只要不是我们就拿木刺戳他,不用留手。” 而后又对最大的男孩子叮嘱道,“子安,你是大哥,要保护弟弟他们。” 顾行之安顿完家小,才亲自往官差那边的马车跑去。 顾丰之有些手足无措,他有些害怕,有心想要帮忙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顾慎之直接把他和一群女眷孩子丢一起,他一个文弱书生,能保护好自己就不错了。 自从知道有人想抢粮食,他们的营地便都是设在树下,马车、粮食和人全都是靠树安置的,就是为了发生情况的时候好集中力量保护, 秦家那边秦一刀的动作也不慢,他醒来第一时间就先往顾四身边跑,先把人抱进轮椅,然后再把众人一起往顾家的马车周围聚, 楚元元身边的石头早已经被她扔完了,此时手里拎着根沾满血的木刺,冲向顾家的人群也在她面前倒下了一片。 因为楚元元扔石头的动作太快太准,使得他们的动作迟缓了不少,但还是有很多人冲到了顾家人面前。 顾慎之直接拿着柴刀砍了上去,刀刀见血,有人畏惧的退后,有人想绕去背后, 顾子安几个小家伙手里拿着木刺,既紧张害怕,又兴奋激动。 好些秦家堡人在昨夜楚元元的震慑后,就已经畏惧退出抢粮行动了, 但也有一些自命不凡,或是和秦一刀几人不对付的,自然是对秦一刀的警告不屑一顾。 此时看到秦一刀等人竟然拿着根尖锐的木刺对着自己,心里那个恨啊! 直接破口大骂秦一刀等人忘本,竟然为了外人和同族动手。 秦一刀也干脆,不管对方是不是秦家堡的族人,冲着来人狠狠就是一戳, “滚!你他娘的不忘本,就不要对老子动手啊!” 秦家兄弟见大哥都动手了,而且大哥说得也没错,是他们先动手的,于是都纷纷拿着木刺和竹剑直接怼了上去。 第57章 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顾修之坐在轮椅上冷静的观察着冲击顾家营地的流放犯, 第一波上前冲击的都是些普通流放犯,他没有管他们,而是仔细的盯着这群人的身后, 如果有人想要当黄雀,此时肯定就在不远处观察这边的形势。 果然,他看见不远处有几个人此时正躲在一棵树后探头探脑, 而几人不远处,还有一个身形略圆润的男人,在激动地挥手招呼着后面的人往前冲。 顾修之一手摸向了挂在轮椅侧边的一把小巧弩机,一手扯了扯不远处楚元元的衣摆。 楚元元见自己这边顾家和秦家兄弟尚有余力,便把注意力放在了搜索那个怂恿众人的罪魁祸首身上。 感受到身边顾修之在扯她衣服后,顺着他的动作,一眼便发现了不远处的那群人和那个显眼包。 参加这次抢粮食行动的都有些什么人,其实她不怎么在意,她更在意那个背后怂恿的家伙。 发现目标后,她拎着血淋淋的木刺便飞快往那边跑去。 躲在树后的几人似发现了楚元元的动作,连忙想要逃跑,只有那个显眼包还在激动的挥舞手臂,一点儿也没发现危险来临。 楚元元见有人想跑,便直接拎起木刺飞射了过去,手上没了东西又顺手捡石头扔了起来, 同一时间,顾修之见到几人的动作,也举起手里的弩,扳动弩机射击, “噗噗噗”连续几人倒下后,终于轮到显眼包了, 竹箭命中脖颈,人便往后倒了下去。 显眼包倒下时还在疑惑,他怎么就中箭了?不对,顾家人怎么会有兵器? 为了不正面和顾家人对上,他明明在喊出“抢啊!”之后,便侧身躲在了人群的后面,却还是被远远射来的一箭直击脖颈。 此时,楚元元已经来到近前,也发现了这里倒地的家伙,好像不是张家人。 还不待楚元元再疑惑,冲击顾家的人群因为显眼包中箭倒地,少了人指挥直接乱了起来。 往前冲的人,都陆续被顾家抵挡住了,有人倒下后再没能起来, 有人倒下后艰难的爬起来了,可却本能的恐惧后退, 有人想进不敢进、想退不甘心, 但更多的人是被前方人群的惨状吓得连连后退, 之前还有人一直在呼喊着“抢啊!抢啊!”的为他们提气,好多人根本就没想过逃跑, 此时显眼包一倒,没了喊话提气的人,排在后头的人看到前面的血腥乱象,直接慌不择路的逃了。 楚元元看到冲击顾家营地的人在一点点溃散,也松了口气, 这群人再不散开,受伤的人只会更多。 她不想动手伤人,可这群人非要主动往她的面前撞,为了自保她也不能手软。 楚元元往树后的人快步走去,摸了下这些人的鼻息,只是昏迷了。 此时,顾行之也刚好赶了过来,“这群人里也没有张保?” 张保不见了?“把人弄醒了问问。” 显眼包才被楚元元弄醒,看到眼前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惊恐尖叫,“啊!楚魔女!呃……” 可是竹箭还插在脖子上,大声呼喊扯得他整张脸疼得扭曲了起来。 楚元元皱眉,问道,“喊什么喊!你还有同伙呢?” 显眼包圆润的身体颤抖了起来,脸上已经有些松弛的皮肤堆成了厚厚的几道褶子,哭丧着脸的呜噎道, “同伙?” 边说着显眼包强忍住疼痛四处张望了起来, “同伙……诶!在那,呃……”他指的正是被逮住的那几人。 楚元元沉声道,“想清楚了再说,还有人呢?” “还有?”显眼包一时间不知道楚元元说的是谁,急得头上的汗都下来了。 “啊啊啊!看到了,在那!” 显眼包激动的指着不远处官差们的营地喊道,他是真激动,激动得伤口处的血都流得更快了几分。 “四娘子饶命啊!小人只是想混口饱饭吃,都是他们指使我这么干的。” 楚元元没听此人在说什么,只是把视线扫向了此人所指之处, 那边有两人正想逃跑,却被官差的长鞭一甩,挂住了脚踝拖倒在地。 顾行之看到后肯定道,“没错,正是张保和其长子。” 楚元元听他确认人没错,便往那边跑去, 顾行之则是等顾慎之过来把这群人绑起来后才跟上去。 原来,张家人今晚把营地设在了官差的马车附近。 难怪刚刚这边那么乱没看到他们,这是一早就做好了准备,躲开了人流冲击。 楚元元快步往那边赶去,刚到就听到张保喊道,“大人冤枉啊!小人只是怕被流犯冲击伤了性命才会想着躲一躲,小人绝对没有想逃跑。小人……” 楚元元手里的木刺直接朝张保的面门砸去,根本就没让对方再说话,上手就揍。 张保的注意力都在官差身上,都没注意到楚元元也来了。 被打了才反应过来,刚想要开口喝骂,可楚元元就不给他机会,直接两拳头上去先把对方的牙给敲碎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对于喜欢满嘴胡言乱语,尽爱胡说八道给人乱扣帽子的人,就不要给对方说话的机会,揍就完了。 想骂仗可以等自己占据优势后再开口,不然太容易陷入被动了。 边打楚元元也没忘了给张保摸骨,这家伙想逃跑,身上肯定藏了钱财, 她要不趁机摸一把,一会儿就要被官差收缴了,那她这一晚上岂不是要白忙活了。 那可不行! 刚刚还围着张保的官差,因为楚元元的强势闯入,只得一个个先退后, 付中还不时的拍掌叫好,其他官差便也跟着一起嘻嘻哈哈起来。 张保的长子一见到楚元元那凶残样,第一时间就冲着付中跪地求饶, 为了避免被楚元元攻击,他还抱上了付中的大腿,哪怕被官差不停拿鞭子抽,他也不敢松手, “大人饶命!这都是误会,误会。” 张母接到消息跌跌撞撞的跑来,看到又是楚元元,愤怒的大喊道, “住手!快住手!楚元元!怎么又是你!” 眼见楚元元不理她,官差还站在一边看热闹,只得又冲着官差们一阵帮帮帮的猛磕头, “求大人救命!楚元元要打死人了!” 付中嗤笑道,“敢逃跑,打死了也活该!至于四娘子……” 楚元元听到这话,倒是停手了,顺便解释了一下情况,“抱歉,付大哥,我刚刚太激动,打扰你们办事了。 “主要是他太可恨了!居然挑唆流犯去我家抢粮食,害得我家好些人受了伤,不打他不足以消解我心头之恨。 “各位差大人请!” 不打就不打吧,反正也打得差不多了。 顾行之赶到时,楚元元已经给张保摸完了骨,摸到的东西则悄悄藏进了空间里, 已经被揍得痛得都喊不出声的张保,根本就没注意到身上藏的东西被人摸走了,只有不时的哼哼声证明他还是活着的。 第58章 一言决人生死 “大哥,那几个家伙可抓来交给官差了?”说着她便看向顾行之。 “都带过来了,”顾行之点头,而后又对付中等人道,“刚刚我们抓住了几个带头抢粮食的家伙,他们说是张保指使的。 “只是没想到,张保指使了别人去抢粮,自己却是想要趁乱逃跑!闹了这么大个乱子出来,如果不是官差大人反应快,可不就让他得逞了。” 这小小的一记马屁让几个官差都很受用,可不是,如果不是他们反应快,还真就让人给跑了。 付中摸了摸鼻子,心里清楚今晚这事,还要承顾行之的情, 便对着张母道,“听到了吧!楚元元打你儿子是有原因的,谁让他不干人事。” 张母哭求道,“求大人饶命!求您放过他们,这里面肯定有误会,都是误会。” 眼见哭求无用,张母又从儿媳身上往出掏东西, 手忙脚乱的将其身上的包裹直接抢过去往出倒,东西散落了一地,银子全滚了出来, 她一把把银子捡了捧到付中的脚边,“大人,求求您!放过我儿子和孙子吧……” 张大娘子历来胆小,此时被婆婆抢了包裹也不敢作声,只战战兢兢的跪在一旁根本不敢动弹, 张娴看到这一幕气得双眼通红,眼见着银子是抢不回来了,只得飞快上前,想要把其他东西塞回包裹里去。 楚元元在张娴收拾东西的时候,眼尖的发现了一条厚实得过份的抹额, 假借嫌弃把地上的东西踢远了一些,趁没人注意收进了空间。 然后又把离自己近的几件衣服往旁边踢了踢,张娴见此恨不能咬一口楚元元,“你!” 张娴气急,母亲的钱全被祖母抢走了,包裹里还剩下的东西可不敢再丢了,她赶紧上前去把几件衣服捡了回来, 捡东西自然就捡到了付中的脚边,还有一件衣服被付中踩在了脚下。 付中见到张娴这行径恶心得不行,恶声恶气的骂道,“滚远点!” 楚元元看都没看对方一眼,而是转头和付中说话,“付大哥,张保怂恿众人去我家抢粮食的事,还要麻烦您给主持个公道。” 付中点点头应下了,这事虽然他管不管都行,但还是那句话,今晚这事他承顾家的情。 眼见楚元元这是打够了,不准备动手了,他便给身边的官差递了个眼神,几条鞭子瞬间一起往张保身上招呼。 官差用的长鞭可是带倒刺的,这玩意打起人来是一点儿不比楚元元的拳头好受。 既然楚元元揍人揍够了,也该他们官差泄泄火了! 娘的,阴沟里翻了船,竟然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被犯人用了迷药,能不让他们出离的愤怒吗! 要不是顾行之来得及时,把那有毒烟的火堆灭了,没准还真让这群流犯给跑了。 张母没想到,官差收了钱后,楚元元是停手了,可官差们的鞭子又抽了起来。 儿子和孙子身上的衣服早就已经破烂不堪,如今都能看到鞭子下的皮肉翻飞了。 张母痛呼一声直接往儿子身上扑了上去,一鞭子下去人便晕了过去。 楚元元见此便没再多关注,而是问起了顾行之张家其他人的下场。 顾行之庆幸道,“还好我们及时发现了迷烟,才能顺利的抓住张阳及其他张家男丁。” 却原来,顾行之一听楚元元说有人烧迷烟,便赶紧跑去找官差, 一是怕有张家人想趁机逃跑,二也是怕顾家反击被人乱扣帽子,得要和官差报备一下情况。 可一开始值夜的官差根本没把顾行之的话当回事,还是起夜的付中听到了后,鉴于对顾家人的本事比较认可,才同意和顾行之一起去四周查看情况。 然后就真的在离马车不远的地方,发现了几个火堆的烟有异常,只是因为火势比较小,所以烟味还没散远。 又在火堆旁边发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人,逮住一问就什么都招了。 谁让这只是一群临时聚合在一起搞事的乌合之众呢, 本来就怕死,如今被官差抓个现行,哪个敢隐瞒,一顿鞭子抽下去,可不就乖乖的交待了。 付中听了审讯几人的供词后,气得当场就打杀了几人,连忙又让人去张家拿人, 可是张保太狡猾了,他根本不在张家营地,远远的看到官差去张家营地,一发现不对就赶紧带着长子跑了。 好在被官差们追上,没让他们真的逃跑成功。 听了顾行之的话后,楚元元心里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有些疑惑,张家人搞这么大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去顾家抢粮的人没见到张家人,倒是把人力都放在官差这边了。 就连张家的营地,今晚都设在官差的马车附近。 好像就是为了准备逃跑的,可如果真为了逃跑,那营地设置得离官差远一点,逃跑的成功率不是要更高一些吗? 顾行之也不知道张家人想干什么,可是看看天色,“快丑时,你先回吧。我在这边等官差们审讯完,得了新消息再同你说。” 楚元元抬头望天,也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时辰的,只是问道,“大哥你不一起回去吗?” 顾行之摇头,“我先不了,我得等官差的消息,晚点再回去。” 楚元元点头,心里明白,这怕是公公顾峰有什么交待, 也是,如果顾家不留人在这等着,那张家人的罪名在官差这只是逃跑被抓。 至于故意针对顾家,挑唆众人抢粮食这事,应该不会有什么水花。 毕竟,对于官差来说,只要犯人不跑,他们才不会管各家之间私下的龌龊事。 但是顾行之在这守着,看在他今晚给官差提前示警的份上,官差也会给他一个面子,多审两句顾家被抢之事。 还有一些受重伤跑不了,和被逮住捆了丢上一旁的流犯,都被顾家人一个个押送到官差这边来了, 这些人不是在痛呼哀嚎,就是在啜泣求饶。 楚元元回到营地,顾家男人都在打扫战场,女眷和孩子们则还躲在树上没下来。 实在是地面上的脏污血迹太多太杂乱了,怕她们习惯不了。 楚元元之前一直忙着战斗,根本没注意到周围的环境, 如今心神放松之下,这种原始的血肉伤残和浓重血腥一直不停地在刺激她的大脑,让她非常不适。 她不由得闭上了眼,屏住呼吸,试图把眼前血腥的画面阻挡在脑海之外, 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这里是大启朝,都过去了,过去了…… 顾修之察觉到楚元元的不对劲,手轻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放松,都过去了,这事不怪你。” 楚元元睁开眼,怔怔的看着眼前人,好似又看到了他,“真的不怪我?” 顾修之一愣,但还是很快的肯定回道,“当然不怪你!” 怎么能怪她?为什么要怪她?他没有多问,只是回握的手力道更重了两分。 楚元元被感受到手上传来的力道,马上回过了神,有点尴尬,她刚才,又看错了…… 可心里却因为他的回答不自觉的放松了一些, 他或许,也如他一样,从来不曾怪过她,一直不能释怀的只有她自己吧。 第59章 路引? 流放犯冲击顾家营地抢粮的乱子,从开始到结束持续了一个多时辰, 但之后的一个多时辰里,官差一直都在忙着处理因这起乱子引发的流犯逃跑事件。 顾家人虽没下死手,但几乎每个冲击了顾家营地的人都身上带了伤, 等官差们把想逃跑的人逮住狠狠教训一遍后,这些闹事抢粮的也没逃过官差们的鞭子。 营地的中间横躺下了十一具尸体, 除了因为想逃跑被官差直接打杀的人,也有因为现场太乱受伤后被踩踏致死的。 乱事平息后,活着的汉子三十七人身上带了伤,还有十来个是身强体壮的婆子被木刺捅了,但好歹暂时保住了一条命。 看向那些受了伤被捆了丢在地上的人,楚元元心知,没有医药的他们,估计还要再死几个。 张家十二口人死了两个,却全都是张阳的儿子,张保的妻子儿女竟然都活了下来。 楚元元惊讶,“张保可真是好命!次次都有别人替他挡灾。” 可不是么,贪墨赈灾粮那次,杨延替他被灾民分尸了; 而这次逃跑事件,他和张阳兵分两路, 张阳护住了他的次子,但是张阳的两个儿子全都在逃跑时被他抛弃,直接被官差一枪捅死了。 只是张保哪怕用侄子阻了官差一步,也没能顺利带着长子逃掉。 顾雪怡等人从树上下来,看着不远处躺着的尸体身体有些颤抖。 “真惨。” 楚元元看她一眼,冷冷的说道,“是真蠢!” 多行不义必自毙。 顾雪怡听到这话不由打了个哆嗦,不敢再多言。 其他女眷也有人看这惨相觉得不忍再看的,但没人敢不合时宜的乱说话。 她们都很清醒,如果昨晚不是自家防守得力,此刻死伤的没准就是自己了。 官差们陆续清点了营地里的人后,死亡人数已经有十八个。 想要趁乱跑的人可不只张保兄弟两,但可惜全都被抓了回来,今晚一过,最后能活着的流犯只怕都不能剩四百人了。 果然,凌晨卯时一刻,官差把所有人搜罗清点后,让他们都跪下听训。 所有人都没例外,只是顾家人跪得离前面的逃跑犯远了些。 顾家人身边还有好些没有参与抢粮和逃跑事件的民夫,秦家族人也在此列。 在他们前面则是跪着的一众人,正是冲击顾家营抢粮食的那一波,好些都带着伤。 最前面则是一个个逃跑被抓回来的人,除了张保他们,还有好些个陌生面孔,但看秦家人的眼神,似有人认识。 付中站在人群最前端,拿着鞭子来回踱步,突然对着张保次子张弘义甩了一鞭子,才说道, “想逃跑?跑哪里去? “没有户籍路引,你们逃进山里都没用,随便被一个人发现,就能把你们抓了发卖!卖成两脚羊都是活该!” “《大启朝律令》若有流放犯人胆敢逃跑的,直接就地斩杀!” “活着不好,非往死路上撞!既然不想活,那便成全你们!” 说着便开始一一核对身份文书,这是要验明正身,就地斩杀了。 好些本以为抢粮食最多挨顿打的人,这时候也慌了,纷纷求饶, “大人饶命!大人冤枉啊!我没想跑,我只是想抢点粮食吃口饱饭啊!” 一人喊冤,其他反应过来的人也纷纷开口喊了起来。 张弘义也跟着喊道,“大人冤枉啊!小人只是怕被流犯冲击伤了性命才会想着躲一躲,小人绝对没有想逃跑。小人……” 付中只一个眼神,便有一个官差抽刀上前,对着张弘义的脖子就是一刀, 张弘义的脑袋掉落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了下来,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不可思议。 其他本来还在喊冤的人,吓得直接噤了声,好些人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心中惶恐又迷茫, 他们再没有想到,只是抢个粮食而已,就要被砍了脑袋。 付中没有再理会众人,而是一个个点名,官差手起刀落,一个个人头就那么利落的掉落,鲜血四溅。 楚元元一开始看到张弘义的脑袋落地,虽然有一些不适可还觉得那是他活该, 可到第二个第三个…… 她直接闭上了眼。 顾行之他们更是把孩子们的头一个个往怀里揽,根本不敢让孩子们看。 水清娘看到这血腥的画面直接“呕”的一声吐了出来,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人群里此起彼伏的呕吐声传来。 楚元元也很不好受,哪怕她已经在感到不适时闭上了眼, 可是身旁不停传来的呕吐声,简直像催命号角不停的冲击她的耳膜。 最后,楚元元也没能忍住,“哇”的一声跟着吐了起来。 那些人头落地的画面,就那么不停的在她脑海中反反复复的重播。 砍头,真的是太恶心!太残忍了! 那脑袋掉落伴随着鲜血飞溅的画面实在是太可怕了! 楚元元心里闷沉沉的堵得慌, 心里还有些迷茫,不就是抢粮食闹事吗?怎么就要死这么多人? 就因为有人想趁机逃跑吗? 张保等人或许能说是死有余辜,可其他人呢? 她原以为就是把这群人打一顿,乱中死伤几个人足够震慑众人就行了。 抢粮闹事时有死伤,那可以说是他们犯蠢,自己选择的路就要接受生死由命, 可这会儿事都平了,他们还要被官差拖出来就地处决,却是完全不同的性质。 没人在乎楚元元想什么,哪怕付中再如何重视楚元元,可两人在此时所代表的阶级,是完全不同且对立的。 这就是封建皇朝的残酷,统治阶级就是可以一言决人生死。 哪怕付中只是个差役,但是他手里握有权柄。 最后还活着的流放犯,只剩下不足三百六十人了,而这里面有一百多是顾家人,占去了近一半。 才打杀了一批人,官差们都没给众人留有时间收拾心情,便又敲锣出发了。 众人几乎一晚上没睡,一个个都面容憔悴而疲惫。 好在楚元元和顾修之还有马车可以休息,其他流犯可就惨了。 顾行之此时也在楚元元他们的马车里,正在和两人说昨晚事情的后续。 而之前楚元元疑惑的张家人搞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此时也找到了答案。 第60章 不是藏宝图,那是什么? 张保还真就是准备逃跑,只是他策划的逃跑比一般人逃跑更有预谋且更慎重。 他想在逃跑前拿回自己的户籍和处决文书。 那个脚镣还可能借用工具蛮力撬断,但是没有户籍,随时有可能被人卖了。 张保想把户籍文书弄到手,正经的办法肯定行不通, 那只有让营地里闹出事来,最好是几乎所有人都会主动或被动参与的大事,让人顾不上他。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张保很清楚这些官差的尿性,只要不是有人逃跑,官差根本不会去管流犯之间的争斗。 他自己也曾是当官的,对于官差的这种处理态度很容易理解,流放一路辛苦,犯人有争斗他们才能有更多捞油水的机会。 至于会不会因为这些争斗死伤人,没关系,反正路上死人也是有名额的,只要别全死了,他们根本不在乎。 而张保只需要让官差们在隔岸观火的时候,悄悄的睡着就行。 那么,他就可以借机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弄到手,然后再逃之夭夭。 逃跑这种事只能自己悄悄的谋划,如果让别人发现了,那不是逃跑是送命。 能让众人一起闹事给他制造机会,又不会引动官差们敏感神经的最好由头,便是抢粮食吃大户了。 本来张保就挑中了顾家成为羔羊,所以才会在张娴一再挑衅楚元元的时候不阻止, 甚至在楚元元第一次揍张家人时都没有露头,那时张保就在试探,试探顾家人的深浅,值不值得成为羔羊。 本来还差点火候,因为顾家人没有大肆找官差花钱买粮食,张保还曾疑惑过,顾家人是不是真的没钱买粮。 直到顾云舒的到来,顾家直接买了两辆马车和两车的粮食,可把张保高兴坏了。 但同时他也愁,因为顾家人的战力太强了点, 虽然流放一路顾峰和其子都很低调,只有一个楚元元在肆无忌惮的蹦跶, 但他爹作为顾峰曾经的下属,他很清楚顾家人的本事。 哪怕顾峰老了,可顾行之和顾慎之也不是吃素的。 所以他才会在弄到足够多的天仙子才选择动手,只是没想到还是没成功,就差了那么一点点。 楚元元好奇,“他是怎么想到燃烧天仙子的烟可以用作迷烟的?” 顾行之无奈,“在驿站的时候,张家找了个大夫给张阳开的镇痛药里有这个, “张阳儿子晚上拿天仙子的药渣点火玩,结果一屋子人睡得死沉,还是驿站的人以为出事了去喊醒的。” 楚元元无语,这还有她的原因在呢,要不是她之前把张家人给打了,张阳也不必找大夫。 不过,因果不是这么算的。 张保想害人求自利,没有这天仙子的迷烟也会弄出来别的有毒事物。 只是,“张保就算偷到了官差手里的户籍和判决文书,逃跑后他又能去哪里呢?” 张保哪怕有户籍文书,可弄不来正经的路引也无用。 顾行之脸色有些阴沉,“有人给他办了去云州的路引,但是官差在他身上没找到。” 楚元元惊讶,路引?难道在她昨晚丢进空间的那堆东西里? 昨晚她揍人的时间紧,且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仔细翻找,所以她几乎就是摸到什么收什么,后来又一直忙着,根本就没空看上一眼。 顾修之则挑了挑眉,问道,“三皇子派人联系了张保?” 顾行之迟疑道,“应该是,具体我也不知。 “昨晚四弟妹走后,张保竟喊出他有三皇子的秘密任务在身,官差们一时不敢擅专,便留了他一命。” 顾行之说着自己也奇怪,“只是刚刚我们出发时,却没见到张保。而且,张弘义竟还被官差一刀斩杀了,倒不知为何。” 顾修之略沉吟一瞬,问道,“大哥可知张保说的秘密任务是何?” 顾行之摇头,“官差后来再审问张保时,已不许旁人靠近了。” “不过,”顾行之想了想又道,“没准和云州之事有关,不然,为何要给张保去云州的路引。” 顾修之认同,“大哥说的是。可惜我们被流放了,具体是什么情况也不得而知。” 楚元元心头一跳,她想起来自己刚穿来那晚,在定北侯内书房听到的兄弟俩对话。 不确定的开口道,“云州赈灾贪墨案之后,朝廷可是又派了三皇子前往云州赈灾?” 顾行之惊讶,“云州贪墨案之前,朝廷确实有人提议过,义仓粮恐不够应对当地灾情,应派皇子前往云州赈灾安抚百姓。” 顾修之却不解问道,“你可是从哪听说了什么消息?” 楚元元略思考了一下才道,“我未出阁时,曾听楚芳儿说,楚瑞将要跟着三皇子去云州。” 她想起来空间里收来的那15万石粮食,楚瑞定是提前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才会想要趁机发灾难财, 没准,发灾难财这事背后还有三皇子的默许和纵容。 只是,三皇子要是真被派去云州赈灾了,又让张保去云州,这是想帮张保翻案,还是想把顾家人直接摁死? 但是顾家已经被流放了,就算贪墨案再深究,也不能和顾家有多大的关系了吧。 而且,“张保已经被流放了,半路逃跑那就是逃犯,三皇子让他去云州,还能帮他官复原职不成?” 顾行之听了皱眉,顾修之却轻笑道,“何必非要官复原职,直接换个名字重新上任便是了。” 楚元元不由瞪大了双眼,惊道,“这……很可以……”她倒是忘记了还有这一茬儿。 “张家也算是大族,随便在族里找个不得志的进士或举人,让张保和他替换一下身份便是了。” 顾修之看楚元元的表情有些好笑,“有人替他遮掩,只要他不出现在京城,又有谁能知道呢。 “再过个三五载,便是他出现在京城,发现的人也不会多言,最多假模假式的感叹其族兄弟相似,又有谁会在意张保是谁。” 顾行之点点头,“四弟说的这事未尝不可能。这种事越少人知道便越容易办成,难怪张阳根本不知道路引的事。” 顾修之颔首,“猜到了,张保除了策划逃跑的事会和张阳他们说,决计不会提路引之事。” 楚元元挽尊,问道,“那三皇子和张家,就不怕有人向皇帝告发这事吗?” 顾修之失笑,“娘子,你可相信,过不了多久,皇帝或许都不会记得张保是谁。” 潜台词就是:你太天真了!皇帝根本不在意张保是谁。 第61章 着什么急呢 顾修之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肯定道,“所以,三皇子定是被派去云州赈灾了。” 顾行之也认可,“虽然我们被流放前还未定下此事,但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不然三皇子不会让人给张保递消息,让他去云州。” 楚元元不解,“可是三皇子让张保去云州又是为什么?” 而且,这个张保到底是有多大的分量,才能让三皇子替此人如此安排。 顾行之闭了闭眼没说话,顾修之叹了口气道,“云州以南便是我顾家旧属了,三皇子的手已经往南边越伸越长了。” 未尽之言,楚元元已经明白了过来, 顾家人会如此厌恶张保,不只是因为张保攀扯顾家,害得顾家被抄家流放,更是因为张保构陷顾家属于背叛旧主。 从平阳伯张寿把长女嫁给武安公次孙,再到张保害死杨延后又设计构陷了顾家。 张家是和顾家彻底撕破了脸,站到了对立面。 而张保都被流放了,三皇子还不忘让张保改名换姓去云州,那肯定是因为对云州有所图,且图谋甚大。 但是,顾家已经被流放,哪还管得了那么多。 只是这话楚元元不好直说,看他们兄弟俩在沉思,便也没打扰,看似靠在一旁闭目养神,实则在翻捡空间。 不知道是不是早上已经吐过了,今天坐马车竟然没怎么晕,也可能是她适应了,毕竟原身好像不晕车。 三人沉默良久,顾行之才要开口说话,楚元元忽的坐直了身体,把他吓一跳。 顾修之也被惊了一下,“怎么了?” 楚元元:……自己好像反应过度了。 她假装从袖袋,实则从空间里抓出来一把东西,有纸也有布帛,还有一块令牌。 尬笑了一下解释道,“昨晚事太多,差点儿忘记了。” 顾行之看着楚元元拿出来的东西,把嘴里正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顾修之失笑,“张保身上藏的东西,不会都被你顺来了吧?” 楚元元嘿嘿笑,“那我不得回点本,不过,我还没来得及检查都有些什么呢。” 顾修之帮着把皱成一团的东西铺展开,银票、银票、银票、路引…… 顾行之一开始没动,但是当看到顾修之手里的布帛,忙拿到手里,细看之下惊呼了一声,“这是?” 其实楚元元已经看过了,她会惊坐起的来正是因为看到了那玩意儿。 那布帛好像是一份地图,她一开始以为是什么藏宝图,但是看顾行之这反应,难道不是藏宝图,那是什么? 顾修之也察觉了不对,但他并不认得此物,见大哥这反应,不由问道,“大哥知道这是何物?” 顾行之没有回答,只是翻来覆去的验看,好像在确认什么。 楚元元看他怕是一时不能结束,便又拿起令牌问顾修之,“这是什么?” 顾修之只看了一眼便道,“这是威远镖局的镖令,一般京城勋贵子弟出门办事,都会准备一块以防万一。” 楚元元惊讶,“镖局?” 她恍惚记得,前世这种组织是在明清才开始出现的,这难不成是开国皇帝弄的? 果然,顾修之见楚元元有兴趣,便多说了两句, “镖局最早是太祖发起的,专门做保护人和财货的生意。现如今,威远镖局是大启朝最大的,也是口碑最好的镖局。” 顾行之此时终于回了神,接话道,“太祖原是唐末军队里一将士,因得罪上官被革职返乡,迫于生存便弄了个镖局的生意。如今走镖的镖师,也多有行伍出身,因太祖之故,退役兵士返乡当镖师很受人追捧。 “拿着镖令在外行走,一般情况下道上的人都会给点面子,也算是出门在外多有一重保障。” 楚元元把玩着镖令,惊讶道,“这玩意竟然比官府还有震慑力?” 顾行之被噎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顾修之轻咳一声笑道,“不好这样比较的。镖令是镖局给出的信物,最低档镖令要抵押一万两银才能拿到。出门在外遇上事时,若人手不够,可以拿着镖令去找当地镖局借人,哪怕身无分文也能先欠着。 “至于大哥刚说的,道上的人会给面子,算是一种人情交易。给不给面子,给多大的面子,还是要看出得起多少价码,有镖令只是让人知道你有钱。” 楚元元咋舌,“这玩意要一万两?那我捡到就是我的了,这块令牌能换钱的吧?” 顾修之意味深长道,“当然可以换钱。” 顾行之没好气道,“你可别乱来,镖令一般都有记名,不是本人拿去镖局使用,小心被人事后算账,除非那一家子死绝了。” 楚元元撇撇嘴,“那还是算了,谁知道这块镖令是谁给张保的。” 可惜了一万两银子,肉疼。 顾修之明媚一笑,“娘子找个机会拿去当铺当了便是,虽然当铺折价狠了点,可这块镖令怎么也能换到几千两银子了。” “这个可以有!”楚元元高兴了,虽然折价有点狠,但是有总比没有强,反正是白捡的。 顾行之瞠目结舌,这还是他熟悉的小四吗?今日怎么总是语出惊人。 顾修之见大哥这表情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问道,“大哥,这布帛是何物?你刚才怎那般震惊?” 顾行之被转移了注意力,声音又压低了一分郑重道,“此物应是太祖年间的丰州地图。” 楚元元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 顾行之本不想在楚元元面前说这些朝廷秘辛,可一想到这东西是楚元元拿出来的,再想想她的性子, 如果他不说清楚这是何物,她怕是不会再让他碰此物都可能。 顾行之组织了好一会儿语言才开口,“坊间传闻,太祖有点石成金术,被太祖特别标记过的地图,几乎都能找到金银铜铁矿,而我刚刚看到布帛时便发现,此物竟是太祖笔迹。” 顾修之也惊讶了,“所以,这是丰州的矿产图?” 顾行之点头,“正是。我曾在父亲书房见过太祖笔迹,应该错不了。” 楚元元听得眼中异彩连连,难怪李元正可以不靠穿越三宝当上皇帝,原来人家的金手指是矿产分布图。 楚元元赶紧伸手把顾行之手里的布帛拿了回来,仔细研究了起来,地图么,她得看看这丰州是哪里。 这东西可太值钱了,不能随便乱扔,回头还是放空间里保险。 顾行之眼见着楚元元把东西拿走,有些着急,“四弟妹,此物实在太过重要,可否交给父亲?” 第62章 贪得无厌 楚元元手上的动作一顿,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大哥莫不是忘了,我们已经分家了。” 顾四几乎算是净身出户的,怎么老顾家还好意思惦记上她的东西了呢? 顾行之有一瞬间的尴尬,可是,“四弟妹,若是其他东西便罢了,可此物太重要,该要交由父亲上报朝廷才是。” 楚元元嗤笑了声,“大哥,你莫不是忘记了,顾家如今都被流放了,父亲上哪里找机会上报朝廷?” 顾行之瞬间变了脸色,是啊!顾家都被流放了,要不是小妹,他们且都还饿着呢,朝廷何曾管过他们。 楚元元见他那表情心里冷笑,又插了一刀,“况且,这可是从张保身上得来的,如真要上报朝廷,你准备让父亲怎么和朝廷说来历?” 顾行之艰难道,“可是,私开矿产是谋逆的大罪,四弟妹你留着也无用。” 楚元元白了他一眼,“谁说我要私开矿产了,我就不能留着玩儿了。” 真是笑话,自古以来私开矿产的世家大族不要太多,只要别闹出动静不就行了。 顾修之见大哥被说得哑口无言,忙打岔道,“先不说这个,我们是不是该想办法确认一下,此物张保是从何得来的?他又是否知道这是何物?” 顾行之见顾四岔开话题,心里也松了口气,沉吟了一下说道, “张保应该是认不得此物,如若认得,当初就不只是向皇上请罪陈情,当会借此物献给皇上将功折罪。” 顾修之也是这样认为的,“大哥分析得对。为稳妥计,我们还得确认一下,此物除了张保还有谁知道,不然,此物若冒然拿出来示众,怕会引火烧身。” 顾行之点点头,终于不再纠结什么上报朝廷和私开矿产的事了, “是,不知张保是从何处得此物的。而且,他为何流放带上,逃跑也不忘记带上?” 楚元元理所当然道,“他肯定以为这是藏宝图了,当然是比任何金银都值得带上。” 因为她一开始看到也以为这是藏宝图来着。 呃…… 顾行之和顾修之一想,还真有几分道理。 “那张保又是从何处得来此物的呢?” 楚元元撇嘴,“谁知道呢,没准在哪里捡来的,或者是抢来的?反正肯定不会是他们张家祖传的,也不可能是三皇子给他的。” 顾修之却道,“你们说,三皇子会不会知道张保有这东西?不然,只为了往南边的军权伸手,似乎也不是非他张保不可。” 顾行之想了想还真有这个可能。 楚元元打了个哈欠,“这有什么,张保不会把未能明确的藏宝图之事告诉老皇帝,因为收益不确定。 “但他既然选择了站队三皇子,肯定会想尽办法给自己多加筹码。用一份未知的藏宝图换得三皇子重用他,太划算了。 “至于将来发现藏宝图是假的,那有什么关系,那时张保已经顺利重生了。” 顾行之沉默了,这个四弟妹知道的东西有些奇奇怪怪,乡下的孩子都懂这么多了。 顾修之眉目含笑,“娘子真聪明!这人心揣摩的很到位。” 楚元元手一顿,故作潇洒道,“这有什么,也不看看我是谁的闺女。 “这都是小意思啦,多看看戏、听听曲,再不济有说书先生的茶馆多去坐坐,什么有意思的人和事能不知道。” 顾行之一想也是,定国公楚瑜就是一个聪明又有胆识的人,只是可惜了英年早逝。 不然,……四弟妹被耽误了啊! 顾行之临下马车前,想到父亲对一家人在岭南立足的安排,还是问道,“四弟妹,此物我可否告知父亲?” 楚元元想说不,可是好像意义不大,“随便吧。” 顾修之却叮嘱了一声,“大哥,此事告诉父亲是应该的,只是其他人,就很不必了。” 顾行之点点头,他明白顾修之的意思,人多嘴杂。 想了想又似叮嘱的说了一句,“此去岭南一路上,还是尽量低调些吧。张保这事一出,盯着顾家的人怕是只多不少。” 楚元元明白,这话是和自己说的。 可有时候事情找上她,她也没办法。 但她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还是点了点头应下了。 正午休息时,顾行之来转告了顾峰的意思,那物既然是楚元元找到的,那就该是楚元元的。 而且还郑重承诺了,此事定不会再告诉任何人,至于将来如若要用到那物,也定会与四房相商。 楚元元有些惊讶,顾峰竟然比顾行之看得开。 也对,姜还是老的辣。 如今顾家是什么身份,有重宝那当然得藏起来, 皇位上那位老皇帝随时可能没了,新帝是谁都还不一定,着什么急呢。 同时,顾行之还带来了一个消息,张保是真的不见了。 楚元元悄悄问顾修之,“你说,张保到底去哪了?” 顾修之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娘子不是已经猜出来了,又何必问我。” 楚元元嘿嘿一笑,但还是不解,“你说张保是傻呢,还是故意的,昨晚怎么就会直接叫破三皇子的事?” 三皇子若知道张保让他的野心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会不会气得想杀人呢。 顾修之摇头,“张保若是聪明,就不该攀扯三皇子,那便还能有活命的机会,如今怕是难了。” 三皇子之心,朝廷上下谁心里不是和明镜似的。 只是没人敢直接说自己是替三皇子办事的,张保作了好大一个死。 但是,在张保这事上,三皇子最大的麻烦不是结党,而是染指兵权, 其外家已经掌北境边军多年,说一句功高震主都不为过了。 可如今,三皇子竟还想要染指南边的军权,这是皇帝绝对不会容许的。 而且这事怕是瞒都瞒不住,谁让这事被一群押送流犯的差役知道了呢。 但是,三皇子是皇帝亲儿子,最终矛头肯定会直指蒋家。 就看是皇帝动作更快,还是蒋家的动作更猛了。 天家父子间的事,历来就不是臣子能随便掺和的,一不小心便是满盘皆输。 顾家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其实顾修之一直很不能理解,父亲上交兵权后只需要保持中立,便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可他为什么还要旗帜鲜明的站太子。 就算太子是正统又有什么用,皇帝说他是他才是,皇帝说他不是就什么都不是。 父亲他,糊涂啊! 第63章 好事多磨 因着凌晨才刚打杀了一批人,今天的流放队伍格外乖巧,赶路也一点儿不敢磨蹭,天黑前竟然赶到了一处驿站。 几个官差和付中忍不住嘀咕,“看来之前对这些流犯还是太仁慈了。” “可不是,今天赶路没一个偷懒的。” “一会儿得给这群人点颜色看看。” “你可别乱来,昨晚刚死了那么些人,这一路还有两个多月呢,可别一下子玩过火了。” “放心!我省得,留够一半人活到岭南不就行了。” “那也还是要注意着些,不过,若是能从这些人身上多榨出点油水也不错。” “这倒是。昨晚死的那群人身上的油水太少了,就是那群张家人身上,也没弄到多少好东西。” “就是,尤其是那个张保!娘的,说是东西丢了,老子找了一晚上都没找到,鬼知道那家伙昨晚都钻哪里去了。” “你们且商量着,老子累了一天一夜的,得回去补个觉先。回头记得别落下老子那一份。” “头儿,瞧您这话说的,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您啊!” “行了,我先走了。终于能在床上好好歇一觉了,昨晚可把老子累坏了。” 看到今晚能住驿站,一众人都很兴奋。 顾家几人也很高兴,有驿站休息可比天天睡林子里强。 只是,今晚流犯没得通铺睡了,一个个全被官差们直接赶去了后院的牛马棚。 有人见势不对,忍不住问道,“差爷,我们可以登记睡床铺吗?” “睡什么睡!就你们这些贱皮子还想睡床铺?有牛马棚给你睡就不错了。” “滚滚滚!老实待着去!” 有人不服气还想再开口,却被家里老人眼疾手快的拦住了。 官差明显就是想给一众流犯下马威,此时跳出来不过是自取其辱。 刚下马车的楚元元:难怪刚才不准她从马车上下来。 只听这官差又说道,“昨晚不睡,今天还想睡床铺,美的你们!一个个都给我在这牛马棚里老实呆着。” 顾修之叹道,“这是杀鸡儆猴呢。昨天晚上闹成那样,这些差役心里肯定都还憋着火呢。” 楚元元低声嘀咕,“都当众打杀了那么多人竟是还不够?” 顾修之轻叹,“那怕只是第一步,这会儿把人全赶到牛马棚来,应该还有后招。” 楚元元看着拥挤又杂乱的牛马棚,鼻间似乎还能闻到某些异味,低声对顾修之道, “你就先别下来了,挤得慌。” 顾修之轻声应了。 她有心想拿钱财开路,可现在这个官差,明显没那付中好说话,还是先等等吧,看看其他人是什么反应。 稍有点余财的都想像上次一样花钱睡床铺,哪怕只是大通铺呢,也比这牛马棚强多了。 但是却没一个人敢现在冒头的,这个官差明显就是想要借题发挥。 顾峰也没让顾家人轻举妄动,只让大家先休息一下。 直到这个官差走了,众人瘫坐在地上,一边休息一边低声议论着。 “终于走了!待会儿我就去找上次登记的官差问问。” “确实,还是上次登记的那个官差好打交道些。” 顾行之也道,“爹,要不我去找找付中,儿子和他打过几次交道,此人虽贪财,但尚算讲义气。” 楚元元也是这个意思,只是她看了一眼守在院门口的官差,想从这里出去怕是不那么容易呢。 这次明显比上次管得严多了。 顾家人等了好久也没再见到那个官差出现,此时,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一见有人往院门口走去,一众人的眼睛便都望了过去,都想知道他有没有机会离开牛马棚。 只见守门的官差不知和那人说了什么,那人脸色瞬间灰败了下来,恨恨的退了回来。 一回来便忍不住骂道,“真真是贪得无厌!上次大通铺还是十文钱,这次就要三十文了。” 他老娘听闻要这么贵,也变了脸色,嘴里跟着骂了几句天杀的, 有人忍不住抱怨,“这根本就是不想让人有好觉睡!三十文都够睡好一点的四人间了。” 一家子少说也十口人上下,住一晚要掏好几百文钱呢。 有人舍不得这个钱,自然也有人咬咬牙还是去找了官差。 见有人真的带着一家人离开了,有心思的人便也跟着动了起来。 此时,顾峰才同意顾行之去问询租院子的事, 顾峥和顾屿便也让长子跟着一起去问问,他们家只需要大通铺就行,他们家人多,没准可以一家占一个房间。 连大通铺都翻了倍的涨价,院子只会涨得更狠,他们可不像大房有顾云舒帮扶着。 楚元元也想跟去,被顾峰拦住了,“让你大哥去就行了。” 见此她便没拒绝,只是在文氏看过来时,特意说了一句,“大哥,要多少银子回头你给我个数就行。” 突然,天空传来一声炸雷, 众人抬头望去,才发现天边出现了好几道闪电,伴随着雷声,不一会儿便开始下起了雨。 雨势刚起还不算大,但风刮得呼呼的,众人的脸色都不由得难看了起来。 牛马棚是由粗糙的木板和茅草搭建而成的,四处透风, 不下雨还没什么,这一下雨,借着风势,水便往棚里飘了进来。 身上沾了水,再被风这么一吹,好些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晚上要是还住牛马棚,非得把半条命交待在这了。 好些之前嫌弃贵不舍得住大通铺的人家,这会儿也不得不重新考虑了。 只是,他们才走到门口不一会儿便叫嚷了起来, “不是!差爷,刚刚都说是三十文一晚,这会儿怎么就变成五十文了?!” “是啊!这才不到一刻钟,竟然就又涨价了!” 守门的官差狠狠唾弃了一口,“吵什么吵!爱住不住!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 “谁让你他娘的刚刚问了不要!现在就是五十文一晚。要是再闹,一会儿还涨!” 他说完又得意的抬头看看了天,心里高兴:真正天助我也! 看这群泥腿子还嫌不嫌弃他要价贵了! 该! 第64章 雨一直下 杨欣几个女眷也不住的往院门口看去,顾行之那边不知道谈的怎么样了。 大通铺的价格都已经涨成啥样子了, 顾家人多,不论是住大通铺还是想要住院子,怕不是都要天价了。 楚元元正犹豫要不要上马车去躲一下风雨,就见顾行之脸色不好的回来了。 “怎么样?” 文氏竟是第一个忍不住问出口的。 她实在是害怕,害怕雨天孩子有个万一。 上次赶路天突然下雨,顾三叔家有个孙子,因着淘气没及时进草席里躲雨, 当时淋了雨没瞧出多少不对,雨停后还跟着一起走了好久的路,可当她母亲发现孩子不对时,孩子都烧糊涂了。 最后命虽然保住了,但孩子的脑子好像有点傻了。 楚元元也知道这事,当时还唏嘘了好久, 之前多活泼好动的一个孩子,也就和顾子安一般大小,结果一场雨后就成了个呆呆傻傻的样子, 除了有点呆傻,倒还算听话,让干什么干什么,再也不像之前那么淘气喊不住了, 可这种听话,又是哪个父母长辈愿意见到的。 所以此时文氏的急切,楚元元也能理解, 只是越能理解就越是一言难尽。 顾修之到底不是亲生子啊?! 不然,对孙子都这么上心,又怎么会对儿子那般无视,甚至仇视? 顾行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快速道,“快,收拾一下东西,我们赶紧过去。” 雨还不知要下多久,且还越下越大了,可不得快点收拾了东西离开这。 说完,顾行之便去牵马车,还叫住秦一吼,“把马车赶过去!” 听他这样说,秦一吼也不耽搁,在楚元元跳上马车后,便直接牵着马车往院门口行去。 门口的官差本还想拦,顾行之从后面赶上前道, 满脸堆笑道,“兄弟,麻烦行个方便,车里是老人孩子,实在是这雨越下越大了,不敢大意。” 边说着,他还边递了两块碎银子过去, 看在银子的份上,马车被放行了,但是官差交待他们,一会得把马车驾回来。 顾行之连连应是,心里却在骂娘,这帮贪得无厌的家伙,出去要银子,回来怕是也少不了要给点孝敬银。 顾行之给顾家人要了个下院,这种院子一般是给住驿站的大官随行的家仆护卫准备的, 房间条件一般,但就一个特点,床铺特别多。 好在这个院子离顾云舒的院子不远,而且还够顾家一百多口人一起挤挤。 顾行之也没办法,实在是今儿这群官差的要价有点狠了。 像上次住的那种中等院子,要价两千两,足足翻了四倍的价钱,哪怕顾家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所以他只得要了一个下院,好在床铺多,连带着都能住下顾二叔和顾三叔两家人了。 就这也要了他一千两银子。 一众人跟着顾行之一起,进了院子后也顾不上打量四周,飞快的找房间安置。 楚元元见秦一吼帮她把顾修之安排好后还要回去牛马棚,终是没忍心, 看在他驾车还算尽心,且昨晚秦家几兄弟都出了大力,便让他等一会儿, 她找到顾行之,问道,“大哥,咱这院子里还有空屋子吗?” 顾行之刚把顾家人的屋子分配好,正准备回屋就被叫住了, 看了看还等在四弟屋门口的秦一吼,便明白楚元元什么意思了。 轻叹了一口气,“正经能住人的屋子没了。不过,还有一个杂物间,打个地铺,约莫能挤二三十人的样子。四弟妹可要?” 虽然顾二叔和顾三叔想的是有大通铺住就好了, 可是下院里既然有给护卫准备的四人间这种略好一些的,肯定都是先挑好的。 但是一百多人分完,哪可能还剩什么房间,能剩个杂物间那都是因为那个屋里没有床。 楚元元点点头,有个屋子总能遮风挡雨, 不然就现在这种情况,在牛马棚里吹一晚的风雨,明天不生病那是真命大。 秦一吼得知自己可以带着家人和兄弟们一起过来住屋子很激动,哪怕只是个没有床铺的杂物房那也很不错了。 他心里明白,要不是四娘子,就这种好事,绝对不可能轮上他们。 顾行之正好也要把马车赶回去,两人便一道走了。 楚元元看着消失在雨里的人,心情总算好了点。 她能力有限,只能在顾全自己之后,才考虑一下其他人,如果其他人值得的话。 当然,这个其他人只可能是对她有助力且较亲近的秦家兄弟。 顾行之心里也在感慨,四弟妹真是一个矛盾的人。 说她热心吧,从她嫁进顾家,便没和四弟之外的人多亲近过。 说她冷情吧,竟然还会替秦家兄弟考虑。 楚元元回到屋里时,顾修之正坐在轮椅上收拾堆放在屋里的东西。 见到她回来,笑道,“忙完了,我让人送了热水来,一会儿你好好洗洗,解解乏。” 楚元元不知怎的想起了上次,也是住在驿站客房, 她洗完澡后落荒而逃的事情。 她的脸不由得有些发热。 顾修之没听到声音,不由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望向她,担心道,“你怎么了?莫不是淋了雨起热了?” 说着便催动着轮椅向她靠近,在楚元元怔愣间伸手摸向了她的额头。 楚元元条件反射的一躲,一时间两人都有些尴尬。 楚元元反应过来后飞快说道,“我没事,那个,我去看看秦家兄弟他们都过来了没?” 说完再一次跑了。 顾修之失笑,既而又有些怅然若失。 原以为两人如今相处得还算融洽,不想,她竟会躲他。 罢了,好事多磨,不急于一时。 这边,顾家人终于住上了驿站房间,那厢,张保就没那么好运了。 他被人快马带走了,此时正好被雨夜拦在了破庙里。 昨晚情急之下喊出三皇子,他以为他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流犯逃跑,按《大启朝律令》一旦发现可以直接就地斩杀。 他不想死,当然得想办法给自己加筹码。 只是,他原本以为,哪怕他的行为坑了三皇子,但应该不致命。 毕竟,他身上还有藏宝图在。 只是,他不敢直说,只得提了路引的事, 可谁知官差搜检他全身时竟然什么也没找到,找了一晚上都没找到。 昨晚的营地,因为事越闹越大,官差到处抓逃犯,好些人明哲保身都躲起来了, 除了被抓到的几人和顾家捆了送去官差那的抢粮者,根本没有人敢在营地到处乱窜, 所以,官差根本就不相信会被别的流犯捡了的情况,只以为他在撒谎。 藏宝图丢了,他以为自己要完了。 可他没想到,紧接着便有人把自己从官差那带走了。 直到此刻他都还不知道,带走自己的是谁的人。 第65章 果然有问题啊! 张保不知道带走自己的是谁的人?其实他只是不敢想。 能从官差手里把自己带走,除了皇帝也没谁了。 哪怕是三皇子,也不会做这种直接给对手留下把柄的事。 可不,皇帝正愁找不到机会朝蒋家发难,如今张保可是把理由直接送到他手上了。 顾修之他们能猜出来个八九不离十的事,皇帝怎么可能不知道。 虽然少了藏宝图一事,但没有这东西的加码,只会显得三皇子和蒋家对南边的军权更急切。 京城因为张保在流放路上逃跑之事,再一次暗流涌动, 虽然张保人还没进京,可他说的话、做的事,早已经有人迅速往京城传了消息。 押送顾家一众流犯的官差,除了付中是因为亲戚所请,才突然接了这单长差,最后还阴差阳错成了皇帝的线人。 另外两个副队和底下的两个差役也都是背后有主的。 张保爆出来的事相当重要,他们当然是第一时间就想办法往主子面前送消息了。 而有一人,比京城众人还早半天知道了消息。 三皇子李文礼脸色铁青,内心的愤怒无以复加,他猛地一把将书案上的东西横扫在地上, 东西四散开来,各种破碎声瞬间炸响,桌案前跪着的人吓得一哆嗦,可仍是动也不敢动,更不敢抬头说话。 屋里其他人也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坑声,生怕触怒了主子被提溜出来成了祭品。 李文礼发泄了一通后也明白,当务之急是把张保的事推干净,不能再给父皇机会申斥自己。 如果是之前,这根本不算事,可是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父皇总是抓他的尾巴, 一有点什么沾上他了,就要把他痛骂一通,他人在云州都躲不掉申斥他的口御。 “都说说,现在此事该如何处理?”他声音低沉的问着眼前的几人。 这些人都是三皇子的心腹谋士,自然也知道三皇子为什么会给张保路引,让他来云州。 其中一位谋士见三皇子似克制住了怒火,才试探着说道, “殿下,如今皇上一直盯着成王府,此事我们要想办法撇清关系为妥。” 李文礼眼睛微眯,“你具体说说看要如何办?” 他何尝不知道要和张保撇清关系,但是,路引确实是他让平阳伯帮他办的。 撇清关系这话,可不好由他直接开口。 谋士斟酌了好一番才开口道,“路引是平阳伯替张保办的,而平阳伯是张保的堂兄。” 边说着,谋士还边观察三皇子的表情,“张保逃跑被抓后攀咬殿下,无非是为了活命,故意假借殿下的名头罢了。” 谋士见三皇子的表情没有变化,心知自己猜中了,于是大胆开口道, “我们可直接把张保之事告诉平阳伯,想来平阳伯能大义灭亲一次,也定知道此事该如何处理。” 谋士说完还冲着旁边另一黄姓谋士挑眉,对方只是低眉不语。 李文礼心下松了口气,总算是有个愿意出头的了,“那此事便由你给平阳伯书信一封。” 那名谋士本还得意自己比黄姓谋士先一步说出了办法,不想得罪平阳伯的锅,竟然直接被甩到自己头上了。 可这时候,他也不可能拒绝,只得自食其果。 黄姓谋士心里冷笑,面上却不显,只等三皇子说完后才开口道,“殿下,此事还需尽快传信于蒋世子才是。” 就皇帝现在对三皇子和蒋家的忌惮,他一直都认为一动不如一静,可奈何三皇子不听他的, 如今因张保暴露,皇帝哪怕会轻轻放过亲儿子,但肯定不会放过蒋家的, 就算平阳伯把张保之事认下了,可谁不知道平阳伯是三皇子的人,且平阳伯和蒋家又是姻亲。 这事若还瞒着不告诉蒋家,只怕蒋家届时会被皇帝套进去了。 三皇子看向黄生,“行,那此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是。” -------- 楚元元跟着生物钟醒来时发现,雨竟然还没停,不过雨势变小了。 她一动,顾修之便也跟着醒了。 他眼眸微睁,低哝轻唤道,“娘子,” 楚元元听着耳边低沉悦耳的声音,有些不自在。 虽然两人昨晚和衣而眠,什么也没干…… “哐哐哐”一阵熟悉的铜锣声响起来,然后是付中中气十足的喊声,“抓紧时间收拾,我们立时出发!” 付中才喊完,便传来了顾行之的声音。 他略带犹豫的问道,“付大人,这雨还没停便要出发么?” 付中无奈道,“我们的行程很赶,不抓紧时间赶路,回头大家都落不着好! 接下来付中的声音越说越低,“你放心,以我的经验,这小雨不耽误赶路,何况你顾家不是有马车么……” 等一众人集合准备出发时,顾家人的队伍里又多了两辆马车,顾二叔家一辆,顾三叔家一辆。 楚元元只扫了一眼便略开了视线,但是其他被流放的人家嫉妒得眼都红了。 他们住五十一文一晚的大通铺都不舍得,顾家人不仅能租院子住,还能再买两辆马车。 人与人的差距怎的这般大? 凭什么? 不都是流放犯吗? 只因为对方有个好闺女? 顾云舒这次没再跟着,经过商议,顾云舒等雨停后再独自前往岭南, 她不用迁就众人便可以提早到岭南,如此一来,待顾家人到岭南时也方便落脚。 楚元元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其实一开始顾云舒要跟着流放队伍走,她就觉得很没必要。 哪怕是文氏不放心闺女一人去岭南等他们,可好歹顾云舒有钱有人,再如何也比跟着他们一众流犯到岭南好安顿。 楚元元把自己之前做的草席借给了秦家兄弟们披上,一群人便又出发了。 雨后的路特别不好走,何况如今雨还没有停,众人走的特别慢。 因为下雨,官差们都躲在马车里,哪怕官差不满众人的龟速,也只能从马车里伸出鞭子抽打在附近的人身上, 可这样根本没用,人那么多,只要躲开马车就有机会躲掉鞭子,该慢还是慢。 如此折腾了才一里路,官差们就放弃了,他们也不想把自己身上弄得一身湿。 楚元元看着外面的雨一直没停,眉头紧皱,“这雨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停,再这样下去,老人孩子肯定得病倒。” 顾修之顺着楚元元撩开的帘子往外看了一眼,低声道,“要不,把秦家那几个最小的孩子叫上车吧。” 楚元元看他一眼,和自己想一块儿去了。 雨要是一直不停,这么冒雨赶路迟早要出事,他们家有马车,肯定就会特别招人眼。 昨晚能抢粮食,这次说不好会有人想来抢马车。 虽然有打杀了众人的震慑在,可当人连活下去都成问题时,饮鸩止渴就成了唯一的稻草。 秦家兄弟目前看来还不错,可若是两人愿意多看顾一下他们的孩子,想来他们更会把这马车保护周全。 两人的交谈很小声,加之外面的声音嘈杂,秦一吼并没有听到。 当听到楚元元叫他停车,把他们几家不足十岁的孩子叫上车时,秦一吼是震惊又惊喜。 “我这便去叫人,谢谢四娘子大恩!” 第66章 消耗体力 秦家八兄弟孩子不少,但不足十岁的孩子也就四个,一个八岁的女孩子,另外三个男孩子年岁更小点。 他们来之前应该是被大人叮嘱过,一上马车便磕头, 叫起后也不往车厢里凑,而是挨着车厢门挤在一处。 车厢外面的空间有限,只能坐下一个秦一吼,不然他们怕是都不敢进车厢里来。 女孩子还低声解释了一句,“我们身上有水,不敢弄湿娘子的马车。” 楚元元闻言便放弃了再劝,虽然呆车门口有些挤,但好歹能避风雨。 这也就是雨不大,不然就这种木结构马车,哪怕楚元元在顶上和行李包袱上都加了油布,也未必有多抗风雨。 从出发已经连着下了一个时辰的雨,也不知道还要下多久? 付中几人也在犯愁,“头儿,这雨要是一直不停,我们是不是要找个地方避雨啊?” 实在是这些犯人太狡猾了,不好好赶路,尽耽误时间。 这般冒雨赶了一个时辰的路,竟然还不足平时一刻钟走的多。 付中也有点后悔,早知道就待在驿站不出来了。 可是一想到他从驿站得来的消息,他又觉得还是得冒雨赶路。 “你们该是也知道了,丰江往南近日一直在下雨,我们要是不能在丰江涨水前过江,可就过不去了。 “一旦过不了江,我们就只能转道走云州,云州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不说你们也该是听说了一些。 “到时候别说能不能把这群犯人按时押送到岭南了,就我们兄弟几个,也得要小心注意着别被交待在那了。” 年龄最小的一个官差不解道,“头儿,三皇子不就在云州赈灾么,那边的灾民暴动还没被镇压吗?” 付中看着这小年轻官差又看看其他人,吞了吞口水一言难尽道,“你可知,云州暴动的灾民都是哪来的?” 小年轻官差摇了摇头,刘副队叹道,“我听说,云州旱灾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隔壁并州,那边已经十室九空,唯一留下的人如今也几乎都死绝了。” 付中闻言眼神闪了闪,果然有问题啊! 难怪上头会让人有机会多打听一下云州旱灾之事。 小年轻官差惊讶,“那怎的在京城都不曾听说?” 那般严重,朝廷怎么没派人去赈灾呢? 刘副队轻咳一声,心知刚刚一时没憋住说错话了。 此时只得找补道,“云州已经派了三皇子前去赈灾,并州之事自然也会一并处理了。 “行了,这种事自有朝中大臣操心,哪里是我们这种小吏该操心的。” 付中见此便也没有在纠着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聊,而是把此事记在了心里。 午时,官差也没让众人停下休息。 在官差看来,一上午众人都没走多少路,反正一直在偷懒,哪还能再给时间休息。 不给休息,自然就不给发干粮了。 前面走着的一众流放犯,一边走着,一边不住的回头打量跟在人群后面的马车。 除了官差的马车,剩下的四辆马车,都是顾家人的。 有人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未时末,雨不仅没有停,还越下越密了。 淅淅沥沥的雨一直不停,走了一路的流犯,此时又累又饿,双眼都开始冒星星了。 终于,在第一个人倒下后,陆陆续续的更多的人倒下了。 好在,付中他们几个官差商量完后,还是派了人去前方找避雨处。 也是这些人命不该绝,此时去找避雨地的人正好回来了, 看到人群因为有人倒下有些骚动,立马高声喊道,“前方有一处山神庙,先去避避雨,都走快点!” 众人听到有山神庙可以避雨,一下子都精神了起来。 倒下的人,有亲眷的便努力把人扶起来,或背或抬的带着一起前进, 而那没有亲眷的,官差直接过去抽了一鞭子提醒道,“再不醒来就不要醒了!” 说完,旁边便有官差拔出了配刀。 听到刀出鞘的声音,刚刚还躺在地上不想动弹的人艰难的爬了起来。 昨儿那么多人头落地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没人想亲身经历一次。 这些官差可不是善茬, 如果倒在地上的人不起来,为了避免有人借机装死想逃,官差肯定会直接把人脖子给抹了以防万一。 众人跟着官差的指引,拐进了一处山,找到了那个可以避雨的山神庙。 山神庙虽然不大,但是并不破败,显然此处百姓香火很虔诚。 秦一吼跟着官差把马车停在山神庙后的草棚里,不仅他没离开马车,还有两个秦家兄弟陪着他一起在这守着。 顾修之交待他们守好马车,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楚元元才推着他一起进了庙里。 好些人进庙后都自觉朝山神像拜了拜,楚元元便也入乡随俗的鞠了一个躬。 “四娘子,这里!” 秦一璇看到人赶紧招呼,庙不大,要不是他们来得快,怕是都抢不到好位置。 楚元元推着顾修之过去时,后面又陆续挤进来了一群人。 三百多人全挤进一处庙里,可想而知有多拥挤了。 真就是一人一处地方站着,都嫌弃挤得慌。 这么挤的地方,外面还下着雨,哪怕再饿也生不了火,更煮不了吃食了。 官差们已经占据了此间最好的一处地方,他们一边吃干粮一边冷冷的看着众人。 流犯们只能看着干粮吞口水,有人不满地嘀咕,“今儿中午都没发口粮。” 但是并没有人附和他,连续经历了这么多天,流犯们早已经认清现实, 官差不说给那就是没有,争吵也无用,反而还容易招来鞭子。 有一些人早有准备,便拿出来之前藏起来的粮食,十分珍惜的一点一点分给家人食用。 顾家众人出发前都已经防备到这样的情况了,几乎是把驿站所有的干粮包圆了。 楚元元把放在顾修之轮椅上的馒头拿出来,先给自己和顾修之留了一个, 剩下的都给了秦一刀,“你们八兄弟,每家两个,不够你们再自己想想办法吧。” 她不是不舍得多给,而是人心隔肚皮,万一引起有心人的贪念就不好了。 还是现在这样最好,秦家兄弟给她当护卫,她按劳分配粮食, 至于他们家人口多不够吃,那就自己想办法去。 更何况,最初她还给了他们一家十斤粮,有成算的人肯定早有计划了,不可能只等着她接济。 秦一刀道谢后就收下了,东家待他们兄弟的好,他们自然知道, 这一路人心浮动,贪念四起,他们唯有拿出这条命来护东家周全。 文氏看到楚元元的行为不屑的撇了撇嘴,真真是个会藏奸的。 付中看着山神庙外越下越大的雨,和其他官差商量,“我们怕是赶不上丰江涨水前渡江了,要不就在这里等雨停了,然后再转道云州? “由云州前往岭南虽然路程多了几十里,但是总有机会在三月期内交差。” 云州正好就在西与南的交汇处,他们如果渡不了江,还真就只有转道云州一条路可行, 不然就是走山路,但是山路行程更慢,规定时间内肯定到不了岭南。 可刘副队还是有些犹豫,云州干旱可都快两月了,并州,就他知道的,已经三个月滴雨未落了。 第67章 凶残 几个官差商量来商量去也没商量出个结果来,没办法,只得先放下此事,“看看啥时候雨停吧。 “不过,这破庙也太小了点,万一雨一直不停,我们总不能就一直窝在这里吃干粮。” 没人想天天吃干粮,这玩意为了耐放特别干。 而且入秋后的风雨一吹,还是有些冷的,这种时候就应该喝上一口暖暖的热汤。 “还有我们放马车的草棚,怕是也顶不住多久的风雨,得想办法加固一下。” “这样吧,刘富,趁着现在雨势还没有大得见不清路,你带人去林子里砍些树来,正好也给他们找点事干。” 他们押送流犯的长差,最不喜欢的便是这种风雨天,耽误赶路不说,关键是这种时候如果犯人还想着逃跑就麻烦了。 要不是前儿才打杀了一批想逃跑的流犯,这会儿这群人怕是也不会这么老实的呆在山神庙里了。 刘副队见付中没有一意孤行的要转道走云州,松了口气,所以此时被派了任务虽然不乐意,但也没直接反驳。 他满脸不爽的站了起来,冲着庙里众人大吼道,“吵吵什么!都禁声!” 刚刚还像是菜市场一样闹哄哄的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刘副队见此,便开始点人,“各家年15上35下的男丁,没受伤的都跟老子去林子里砍树。” 人群瞬间又嗡嗡低语了起来,“这是要干嘛?咋就不能消停一下。” “我这才坐下屁股都还没坐热呢,又要让我去雨里砍树,就不让人好好的歇息一下?” “闭嘴!闹什么闹!” 刘富说着一鞭子就冲着就近一个汉子甩了过去, 刚刚那个汉子明明就没说话,平白挨了一鞭子,心里窝着的火可想而知, 但是他不敢分辩,只能生生忍着。 更不敢怨恨官差,却把刚刚说话那小子给恨上了。 明明前一秒他还觉得人家说的对,说出了他的心声。 刘富见众人安静了,又说道,“一个个都老实点,不然别怪老子下手狠。赶紧的!” 顾慎之看看大哥,又看看三弟,嘴唇动了动,终是忍住了什么也没说, 楚元元看了一下,几乎全是各家完好的壮劳力。 秦一凡也要去,秦一璇很不忿,可在官差抽了那一鞭子后,也只敢小声嘀咕, “这种天气,去砍的什么树?根本就是让人去送命!” 楚元元看了看这些被点到的男人,又看了看角落里的官差, “砍树只是手段,官差的目的应该是想消耗这些男人的体力。” 顾峰赞许的看了楚元元一眼,“老四媳妇说的没错,被点到的这些人,几乎都是体力尚存的人。 “雨夜对于有些人来说是阻碍,不得不停下避雨休息,可对于另一部分人来说,却是天然的掩护。 “官差为免晚上值夜出差子,当然要先把这些人的体力耗空才行。” 顾修之点头认可,“不过,他们去砍树也不算空耗体力,我们停马车的草棚子,如果再持续下一夜的雨怕是顶不住会蹋。想来官差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如此安排的吧。” 楚元元轻笑,“没准还不止是想加固草棚子。我们这么多人把这山神庙都挤满了,连个生火做饭的地方也没有。明天雨要是还没停,官差肯定还想搭个窝棚用来生火造饭。” 官差们刚刚吃的也是干粮。 就她的观察,这些官差几乎每晚必是要生火造饭的,有时候还要喝点酒,怎么可能愿意一直吃干粮。 顾峰一想也是,这么屁大点个地方,谁不嫌弃挤得慌。 可他们一群流犯有什么办法,能有块地方落脚就不错了。 官差要折腾,他们只能认命的干活。 顾行之找到楚元元,“四弟妹,你的柴刀可能借我用一下?” 楚元元拒绝了,柴刀她得留着防身。 有体力的男人跟官差去砍树了,可不代表待在山神庙的女眷就一定是安全的。 还有那么多受了伤的男人靠躺在墙角装死呢,谁知道顾行之和秦家兄弟他们走了后,这群人会不会突然暴起抢东西。 顾行之听楚元元这一番解释,倒是他想得简单了。 “四弟妹想的是,那家里就拜托你帮着一起看照一下了。” 楚元元没应承,只说了一句,“大哥放心,还有爹娘在呢。” 男人们一离开,山神庙里瞬间空下来了一半。 因为秦一吼他们也要去,楚元元只得请秦一璇几个秦家女眷帮忙看马车。 杨欣等人见状也赶紧跟上,他们的马车上虽然没放东西,但是马本身就是贵重财产, 如今这些流犯都快饿急眼了,官差的马车这群人不敢动,但是顾家人的马就说不准了。 如今男人都被叫走去砍树了,马车没人看着不行。 段月嘀咕道,“这庙也太小了点,不然就可以把马车赶进来避雨了。” 几人才离开没一会儿,就有一个右手臂绑着破布条的男人往秦家女娘的方向走来。 对方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对准地上的一个包袱上手就抢。 “放手!”才八岁的秦晓晓举着手里的棍子就砸了上去。 “嗷!”不巧,男人的伤处被砸实了,痛呼一声转头就想要揍秦晓晓。 正好楚元元把人送去草棚往回走,看到此情景跑上前飞快一脚踹了过去, 男人被踹得拖地飞出老远,撞到了墙根又回弹到地上,直撞得屋顶扑簌簌往下掉草屑泥灰。 “诶,”小年轻官差本来正看热闹呢,哪知道那泥灰就正好掉进了眼睛里。 楚元元踹了人后看也没看那边,只夸秦晓晓,“晓晓真勇敢!保护了婶娘的东西好厉害!” 留守的几个秦家女眷很不好意思,他们都没注意到有人来抢东西了,还好孩子反应快。 楚元元叮嘱道,“都看紧自家的东西,别给人可乘之机。” 一众人连连点头。 此时楚元元才一步步朝男人走了过去,刚摔的那一下实惨,男人试了好几次都没能爬起来。 他看到楚元元走了过来面上神色一慌,嘴里讨饶道,“四娘子饶命!我没想到那是你罩着的人。” 哪里是没想到,只不过是想试探一下, 毕竟秦家人只是跟着顾四一家,又不是顾家人。 谁知道楚元元还就真出手了。 楚元元一句话也没说,上去对着男人另一只还好着的左手狠狠的一脚踩了上去。 留着又不干正事,那就别留了。 第68章 不走寻常路 “嗷!”的一声惨叫,可比刚刚挨秦晓晓那一棍时叫得情深意切多了。 好些人听了都不由打了个激灵,一个个赶紧低下了头, 刚刚还在偷偷打量的人此时根本不敢多看一眼,更怕让楚魔女看出来他们的小心思。 付中都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刚冒出来的鸡皮疙瘩。 心里不由嘀咕了一句,这女娘比一开始更凶残了啊! 楚元元那一脚,直接把此人的左手指全踩碎了。 十指连心,那可比挨一顿揍疼多了,杀人也不过就是一刀,这种锥心之痛才更是折磨人。 楚元元没管其他人的反应,确认手指全踩碎了,才离开回自家营地。 顾修之看到这不由的叹了一口气,有些心疼又有些沮丧。 现在的她和刚开始认识时简直判若两人,可只有这样的她,才能护住他们。 她曾经也暴起揍人,可瞧着很凶狠,但却少有致命伤。 如今这轻轻一踩给人的震慑,直接让还想试探的人都歇了心思。 酉时初刻,雨势渐渐小了下去。 去林子里砍树的男人也陆续有人回来了,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加固拴了马的草棚子。 楚元元见有人回来了,便走过去和官差商量借些柴起个火堆。 庙里正中放着个烧香的石鼎,她想用来点火烧点热水喝。 付中摇头道,“四娘子还是别忙活了,庙里人太多了,这柴可都是湿的,点起来全是烟。 “回头我让他们在草棚边再搭个窝棚,届时在那里点火造饭便是了。” 楚元元见付中应承她可以在新搭的窝棚里点火造饭便同意了。 山神庙里点湿柴确实不是好选择,烟多呛人。 人多力量大,没一会儿草棚和窝棚都弄好了, 为了安抚众人的情绪,也为了不至于全员都受寒生病, 官差们特别允许家里有男人去砍柴的人家,可以优先在窝棚里点火烧热水用。 反正优先谁也不可能抢了官差们的先,这种便宜人情又不要他们承担什么。 一时间好些人往窝棚里挤,都是为了早点烧热水的。 入秋后的风雨夜其实已经冷下来了,别说在雨里砍柴的男人,就是呆在庙里的其他人也觉得有些凉, 没有热饭吃,总得给自己弄点热水暖暖胃。 楚元元属于需要蹭顾家人或者秦家人的名额,才可以优先使用窝棚烧热水的。 所以她选择了等下一批,毕竟他们更需要热水给淋了雨的男人用。 她和顾修之并不急于一时。 有些人家之前曾托官差买了点粮食的,如今便想着煮点东西吃, 还有一些男人在林子里砍树时,还顺手猎了兔子山鸡,官差们照例是要收税的,但好歹也给人留了点下脚料。 一时间窝棚里各种各样食物的味道冒了出来,楚元元闻着闻着居然又饿了。 她不由从包袱里往出摸东西吃,“先啃个菜包子,一会儿轮到我们了,再煮点面疙瘩吃。” 顾修之点头接了过来,“一会儿我去,你在这守着行李包袱就好。” 楚元元笑着应了,这是继顾修之学会草编后,学会的第二项生活技能——煮饭。 别说,人家手艺还挺不错,至少她吃得很乐呵,省得自己动手了多好。 虽然流放路上的东西吃得简单粗糙,楚元元也不是个挑食的,但顾修之还是想尽量让她吃好点。 于是,本以为只是个面疙瘩,不想里面竟还放了鸡蛋和肉。 楚元元惊讶,“竟然还有鸡蛋?” 鸡蛋她空间里倒是还有,但是放在外面的她不记得还有呀。 驿站的菜肉第一时间就被官差包圆了,他们只能补充一些官差没包圆的干粮。 顾修之微笑看她吃得开心,自己也高兴, “鸡蛋是我和二哥换的野鸡蛋,不多,只均了一个给我,山鸡肉则是和秦一刀换的。” 楚元元边吃边点头,抽空还对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吃了一顿热汤饭,楚元元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她不挑食,但是不抗饿,尤其是喜欢喝点热汤水,养生! 除非没办法,不然她其实不怎么喜欢单吃干粮,总觉得咽不下去。 这个夜晚,有人吃得很顺心,但也有人只能看着别人吃饭咽口水。 伤了右臂的男人葛大,被楚元元的一脚踩,直接废了左手掌。 他老娘当时见了屁也没敢放一个, 可等楚元元走后,儿子被儿媳妇带着兄弟拖回来时,人便又抖了起来,指挥着儿媳要如何照料她的好大儿。 但她还有点理智,没敢多说楚元元一个字。 此时,见别人家都在吃东西,就自家喝口热水都要排在别人后头,心有不甘,便又开始嘀咕一些有的没的。 她儿媳秦芳也不理她,只和人商量着一会儿排队烧水借锅的事。 是的,她家烧热水还得和别人借锅,家里实在是太穷了。 本就不是啥富裕的家庭,不然也不会去当运粮的民夫, 谁不知道那个活最是辛苦,还要时刻把命绑在裤腰带上。 别人都是服役不得不去,只他们家是男人主动替别人去的。 谁曾想一家子就这么被流放了。 秦芳是男人病死后二嫁给葛大的,因着前婆家和娘家都嫌弃她克夫,又没生个一儿半女的,没办法,只能在亲戚的撮合下选择了这么一个条件十分不如意的人二嫁了。 好在二嫁第二年就生了个小子,不然村里的闲话更多。 婆婆嘀嘀咕咕的话惹得她很烦躁,她也已经饿了好久了, 要不是她的性子泼辣,葛大母子怕是都能把她和儿子的口粮给吞了。 可一天就那一个黑团子又够干啥? 她不是没想过办法,但是野菜野果子有限,那么多人遍山遍野的寻,哪怕寻到也被人一下子哄抢完了。 此时,婆婆又在叨咕她那笑贫不笑娼的论调,她只觉得讽刺。 婆婆还说顾四娘子凶残,要她看,婆婆可比顾四娘子凶残百倍,挖心啊! 只因为婆婆看到别家女人那般换到了粮食便动了心思,已经连着在她耳边嘀咕三天了, 要不是婆婆一直嘀咕,葛大又怎么敢跟着人去顾家抢粮,今儿又怎么敢犯险去抢秦家。 可此时,婆婆说了那么多,葛大也只叫唤着手疼,再也不开口呵斥他母亲一句了。 最终,在听到儿子小肚子的咕噜声时,她选择了妥协。 第69章 秦芳的魄力 最终,现实打败了一切犹豫。 雨连着下了三天两夜未能停,众人只能挤在山神庙里看着雨幕发呆。 好在付中还算有点良心,也就头一天没给众人口粮,后面见人老实了,第二天便又开始照例发口粮了, 虽然只有中午一顿,但也比什么都没有强。 人一闲着便容易起事端,只是那刺头都在前次的抢粮夜中因为逃跑被打杀了。 而好不容易躲过死劫活着的几十人,身上都有或多或少的伤, 加之楚魔女的煞星名声太响,一个个看着都还算老实。 只是这般阴差阳错下,倒是把不走寻常路的女娘给显了出来。 楚元元正盘算今晚得吃点什么,突然一声铜盆落地的声响传来, “你他m的算个啥玩意儿!有本事就都别吃!! “你儿子既然这么能,怎么不让他给你弄吃的?嫌弃我脏,不让我碰饭盆?昨儿劝我服侍差爷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边说着,秦芳又捡起地上的铜盆猛地敲了一下,“来来来!都来看看,看看老葛家这老虔婆是啥黑心烂肝的玩意儿……” 秦芳有些心疼倒了一地的粥,可这种时候她要还是忍着,今后在葛家怕是没好日子过了。 楚元元听到声音望了过去,一个不认识的女娘站在那,一边叫骂一边用手敲铜盆, 此时的天还不算晚,这么大的动静,铜盆敲得咚咚咚响,很快吸引了整个山神庙众人的视线。 有那不懂事的孩子见有热闹看,还想往前窜,那已经明白过来的家长赶紧快手把孩子给扯了回来。 只听秦芳在那里边哭边说,边敲边骂,说她婆婆是如何连哄带骗的让她去伺候别人换粮食,结果粮食换来了也没她和孩子的份。 才五岁的孩子,此时见母亲哭得一脸是泪也跟着流泪,但却没有像其他孩子那般的哇哇嚎哭,只默默的躺着流泪,显见得已经饿得喊不出声了。 秦芳丢下手里的铜盆,把孩子抱在怀里,心疼得不行。 她哭诉道,“谁还不是个要脸的,可孩子饿得皮包骨了还懂事的不朝我喊一声饿,当娘的哪里受得住。” 最关键的是,她放下脸皮去换了粮食来,她儿子却没能吃上一口, “我为着我儿能吃口饭舍下脸皮不要了,你们却抢孩子的口粮,脸呢!孩子都快要被你们饿死了!” 难怪这老虔婆刚刚会那么勤快的去煮米粥,原来是打着不给她们娘儿俩吃的主意, 嘴里还敢嫌弃她脏,还怕她碰了饭盆把脏病传给她儿子。 简直是气死她了! 抢不过,她只能把饭盆打了,既然她们娘儿俩吃不上,那就都别吃了。 她指着婆婆的鼻子骂,“嫌弃我脏,那就别抢我换回来了粮食啊! “你不仅抢,还只顾着你自己,竟是连孙子的死活都不顾。” 葛老太见看热闹的人越凑越近,只觉脸上骚得慌,她是真没想到,这种丢脸的事,秦芳竟能豁出去叫囔开来, 此时又被儿媳妇指着鼻子骂,一时情急脱口而出,“谁说那是我孙子?一个小杂种而已,死了也活该!” “娘!”葛大脸色黑如锅底。 秦芳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葛大有心想解释两句,可是一想到刚刚秦芳那么大声的说出她被别的男人占了便宜的事,此时如梗在喉,什么话也不想说。 秦芳见葛家母子不说话,心里一咯噔, 可她输人不输阵,把孩子托付给一个秦家婶娘,转头对着婆婆的脸就抓挠了过去, “好你个死老太婆!枉我好吃好喝伺候你几年,背地里竟然这么编排我。这日子,没法过了!” “嗷!你个疯婆娘!”葛老太没想到这媳妇竟然打起了婆婆,一时没注意,脸上就被挠出来了五条血口子, 火辣辣的疼痛让她失了理智,直接把事给囔出来了。 “我儿又不能生,不是杂种是什么!人家上门时还是我替你们给开的门!” 秦芳只觉得天都塌了,她再没想到葛家母子能如此不要脸, 难怪老太婆私下里总对孩子百般轻视磋磨。 她原只以为老太婆是不喜欢小孩子,虽然不舒服但从没多想, 哪知道孩子竟然不是男人亲生的…… 围观一众人眼神兴奋,心里直呼好家伙,嘴上却一个个激烈又愤慨的讨伐着葛家母子不做人。 文氏听了直皱眉,赶紧让几个孙女都捂了耳朵不许听。 顾家女眷们都是第一次直面这种婆媳大战现场,尤其是那些腌臜事听得人直反胃, 虽然世家里子也有好些不干净的事,但是他们喜欢扯遮羞布, 像这种的事……真就是长见识了。 只有秦家族人是真的憋气又愤怒,有那脾气爆的,直接就冲上去往葛家母子脸上身上招呼。 秦芳也是边打边骂,骂葛家母子狼心狗肺,不是人。 葛老太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但是嘴上却还不依不饶道, “秦芳你个疯婆娘,敢打婆婆!我要让我儿休了你!” 秦一璇听得气不过,“葛家人怎么如此不要脸!自己不能生还要祸害芳姑姑,此时竟还要休妻?芳姑姑以后可怎么办啊?” 楚元元轻轻叹口气,安慰道,“没准离开那对母子,你芳姑姑能活得更好也说不定。” “啊!?”秦一璇不解,她母亲拉了拉闺女的袖子不让她在说话,“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瞎说什么。” 楚元元没再说话,也不知道秦芳能不能挣脱。 她虽然也觉得流放一路太苦闷了,有热闹可看能调节心情,可这种热闹,看得人更闹心。 这个世道的女子真的太不容易了! 只一个女子不能独立成户,就逼得好些女娘哪怕婚姻再不幸都不敢提和离,更不敢让婆家休妻了。 开国皇帝怕不是个脑袋长脚底板上的,竟然会出一条这样的规矩,明明唐朝都没有,以前更没有。 秦芳的爹娘早就没了,结婚后和三个哥哥的来往也不甚多,因着未嫁时爹娘疼幺女,三个嫂嫂都不怎么喜欢她。 要不是没爹娘在了,她何至于死了男人后被人嫌弃得只能随便选了个葛大二嫁。 秦家族里兄弟们因为气愤,把葛家母子给揍了,可听到葛老太说要让她儿子休妻,一个个都停下了动作。 葛老太见这招有用,便又得意了起来, 看吧,臭不要脸的,做儿媳妇的还敢和她一个婆婆叫板,看她往后怎么收拾她。 秦芳见众人的反应就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了,冷笑道,“老虔婆还想让你儿子休我?! “现在是我不要他了!你们母子俩一个德行,缺德玩意儿,老娘不伺候了!” 第70章 小贼哪里跑! 葛大刚被秦家兄弟揍了一通,本来心里还憋着一团火呢, 此时一听媳妇要跑,脑子一下清醒了过来,理智也终于回来了。 他心里明白,可不能真让他媳妇跑了,否则自己这辈子就完了。 自己已经伤成这样了,如今还被人知道他不能生,家里又穷,如果媳妇这会儿跑了,以后可再找不到人愿意嫁他了。 一定要把秦芳留住,不然他非打一辈子光棍不可, 虽然他也不怎么待见那个孩子,可好歹是个带把的,以后还得靠他给自己养老送终呢。 于是他往地下一跪,“阿芳,咱不闹了!娘她老糊涂了,你别和她计较,有啥事,我们一家人关起门来好好说。” 秦芳赶紧避开,冷嘲道,“哎哟!我可不敢和你们当一家人,谁知道你们还想要把我卖给谁啊! “你要是还有点良心,今儿就直接跟我和离了吧。” “阿芳,你咋还说气话呢?不要冲动,气头上说的话我不当真,我……” “谁说我在气头上!我现在可清醒冷静得很,我就是不要你了! “你但凡是个有良心的,就不能和你娘一起干出那么不要脸的事。” 旁边人见秦芳说这样的话,一时也不知她是真想和离,还只是想着拿乔, 但是抱着孩子的婶娘却劝道,“阿芳,算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总不能真和离了,你一个女人家还带个孩子,这日子咋过啊?” “咋过?咋都能过!我哪怕找个瞎眼耳聋的,再不继找个七老八十的,什么样子的都行! “这要是都不行,我就等着到岭南后,找官府给随便配个边境兵卒也行,只要能让我带着我儿子一起。 “这要是还不行,我就带着孩子跳河去!哪怕自己寻死,也不能让我呆在葛家窝囊死。” 与其死的无声无息,想让她老实的受着磋磨被人欺负死,那就不如奋起一搏。便是死了,也死的值得。 葛老太可不相信秦芳这话,只以为她在拿乔, 阴阳怪气道,“哼!你也就说得好听。我现在就让我儿休了你,你可别后悔!” “绝不后悔!” 葛大没忍住冲着老娘吼道,“你闭嘴!” 继而又转脸对媳妇道,“阿芳,我不和离,虽然大娃不是我亲生的,可我对大娃一直都当亲儿子养。我娘她老糊涂了,总是想些有的没的,你别……” 把大娃当亲儿子倒也没说错,但是他老娘可不是老糊涂,那是精明得过了头了, 秦芳打断他的话, “别说了,我心意已决!当年我就没瞧上你。 “要不是当年我死了男人后婆家不留、娘家不收,没地方去,我也不能让你得了便宜。 “如今大家一起流放,谁也没比谁高贵多少。这一路有官差施舍的口粮,没有你们拖累,我和我儿子怕是还能活得久一点。” 葛大见劝不住,只得拿出最后的杀手锏,“你要和离可以,但孩子不许带走,他是我们葛家的根。” 葛老太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后来一想又觉得儿子这话有道理,“对!大娃是葛家的仔,不许你带走。” 秦芳不可置信,“你妈不是说了,那不是你儿子,你还要和我抢!” 葛大在众人诡异的目光中,艰难的开口道,“我已经这样了,自己生是生不了了。可这孩子,他也是我葛家人,他爹是隔房那个早前死在抢粮夜的光棍叔……” 秦芳听了竟然觉得松了口气,她就没想过要知道孩子的亲爹是谁, 毕竟她这种情况,孩子亲爹那边要是有家室,根本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如今知道人死了, 她反而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只是,葛大想把孩子留下那是不可能的。就他那个娘,肯定会把孩子饿死的。 秦芳冷静道,“你生不了是你自己的事,别想跟我抢孩子。 “这是我的儿,我肯定是要带走的,你也别想着要用孩子把我留下。 “你要不怕死就试试,大不了我趁你们睡觉把你们母子全勒死了再自杀。” 葛老太被这话唬了一跳,“你!你……你吓唬谁呢!” 秦芳冷笑一声,“不怕那你们就试试!” 秦芳铁了心要带着孩子和葛大和离,众人见劝不住便不再劝。 这么多人见证,哪怕两人现在和离没法去官府登记,但是有官差在户籍上注上此事,等到了地方入籍时再入档也是一样的。 大家做见证,两人这就算是没关系了。 楚元元心里有些佩服,这女娘真有魄力啊! 秦芳第一时间收拾东西要离开,葛老太死抓着米袋不肯松手, “老虔婆你给我放手!这些米是老娘换来的,你再敢伸手抢,我就喊官差来教训你。” 葛老太以为秦芳要叫她的姘头,终于不敢硬抢,只得不情不愿的松了手。 秦芳好不容易得来的二斤米,刚才已经浪费了那么些米粥,这会儿可不得看紧来。 秦芳也不管众人怎么看她的,直接收拾了东西,抱着已经被婶娘哄睡着的儿子,去找了官差那负责做饭的伙头老张。 “张大哥,我自知身份尴尬,可我也是没办法了,求你给个机会让我留在你身边伺候,只要这一路上有我和我儿子一口饭吃就成。” 秦芳非常豁得出去,她的名声已经这样了,如果不能迅速给自己找个靠山,之后的日子怕是少不了被人骚扰。 伙头老张虽然人丑了点,年纪大了点,但那也是官差,又有之前的那份交情在,她便想试一试,能不能请他收留自己一阵, 如果他同意了,那此后一路,流犯只会离她远远的,而官差们多少也会给他点面子, 她和儿子就有机会活着到岭南了,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第71章 咬断了…… 秦芳忐忑的等着人收留,老张有些难为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合适, 虽然他心里很想答应,可要想在官差队伍里加人,不是他一个伙头能说了算的。 更何况还有最关键的粮食问题,如果是平时,他不缺那一口吃的,可是最近一直下雨,众人都被困在了这山神庙里。 之前在驿站补充的粮食虽然不少,可接下来是个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这种时候,粮食就是命。 正犹豫着怎么回话合适,付中一巴掌拍在了老张的肩上,调笑道, “老张,行啊!老桃树开花了,竟然有女娘看上你这老小子了。” 刘富也笑道,“可不,咱兄弟这么些个人都没这机缘,竟是被这老小子抢了先。” 老张吓得一激灵,还以为自己这是要被队长他们针对,待看清两人脸上的轻松笑意,才放松了一些。 他就说呢,他们这些个差爷,哪个身边不是好些女人凑上前套近乎的, 也就他,一个糟老头,嘴又笨,跟着走过这么多次长差,还是头一回被流犯女娘伺候。 可他嘴笨,此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得一个劲的“嘿嘿”笑。 秦芳见此开口解释道,“各位差爷说笑了,我就一个乡下村妇没什么见识,长得丑也不敢随便往差爷们面前凑。 “也就张大哥不嫌弃我,看在孩子的份上愿意接济我一点米粮,哪知竟然没能吃进孩子的嘴里,差一点,孩子就要被饿死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不由得哽咽了起来,此时她是后怕啊! 如果她刚刚没闹,而是因为嫌弃丢人由着那老虔婆欺负,那她以后肯定会被人变着法儿的欺负, 孩子也迟早是个被饿死的命运。 虽然她嘴上说,大不了抱着孩子去自杀,可她心里清楚,她舍不得。 不是舍不得自己这条贱命,而是舍不得孩子陪她一起死。 她死了也不亏,虽然嫁人后日子过得苦了些,可出嫁前也是被父母疼爱着长大的,好歹享受过, 可她的孩子还小,啥享受都没得着,如今还跟着被流放了,她只希望尽可能的对孩子好点,让孩子当她的娃不亏。 老张见两个队长表情暧昧但并无不满,心思一动,就问道,“头儿,你看,能不能让她留下给我打个下手? “如今整个队伍就我一个伙头 ,午食又要准备这些流犯的,都没空给兄弟们整饬些好的。要是有个打个手的在,我也能空出时间来好好研究研究不是。” “你小子,就你那手艺,还能研究成酒楼大厨不成?” 刘富眼睛微眯,这老小子,不会想拿兄弟们的口粮养他的女人吧? 付中却笑道,“秦娘子要是愿意帮忙那当然没问题,不过,我们可没有余粮多养两张嘴啊。” 言下之意:你老张头可别得寸进尺啊! 虽然一个女人和孩子吃不了多少,但那也不是老张头能随便破例的。 要想养女人,那就从自己的口粮里出。 秦芳闻言立马紧张了起来,她不敢说话,只得眼巴巴的看着老张。 老张眼皮抽动了一下,赔笑着道,“看头儿这话说的,阿芳是来帮我干活的,她的口粮当然算我老张的。 “只是,若大家伙吃剩下的汤水允她捡了去,那也是兄弟们给我面子。” “阿芳,你说是吧。”边说着又给秦芳使眼色, 秦芳听得欣喜,赶紧点头道,“对对对,不敢浪费差爷们的粮食,有剩下的汤水就足够了。 说完觉得不够诚恳,又补充道,“没有也不要紧,有个地方能让我们娘儿俩容身,我就感激不尽了。” 听她这么说了,刘富的表情才又缓和了下来,付中也笑道, “哎呀!秦娘子这么客气,那行吧,以后灶头上的事可就要辛苦秦娘子了。” “不辛苦不辛苦,这是差爷看得起我。”秦芳激动的连连道谢,对着付中两人谢完又谢老张。 等付中他们走远了,老张才说道,“你能留下,确实是我们头儿看得起你!可要好好干! “一口吃食不算啥,你看看那些比你还媚还骚的,哪个靠身子换不到一块干粮,可要想留在队伍被庇护,那可不容易。” 说完又不由的有些肉疼,他的口粮,也不知道能撑几天。 离着不远的楚元元和顾修之正在煮晚饭,把这边的对话全听了个正着, 待他们离远了后,顾修之感叹,“伙头老张人不错。” 楚元元点头,确实,至少比队伍里另外几个只考虑解决生理需求的官差强多了。 秦芳的运气不错。 饭罢,楚元元跟着几个孩子一起听顾修之给他们讲故事。 最近几天都是这样的日常,吃饭,讲故事,吃饭,讲故事,睡觉…… 第二天雨还没有停,官差给众人发的口粮,从一个黑团子加一碗米汤直接变成了一碗米汤。 虽然之前的黑团子也在一天天变小,可是现在竟然直接没了。 有人抗议,被官差直接给镇压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一天天的又不赶路,吃那么多干什么?!想造反啊!有一口米汤吊着命就不错了。” 天下着雨,谁知道什么时候停,万一粮食不够吃可就糟糕了。 官差也有想过,要不干脆别管这群流犯的死活了,可又怕折损太厉害了不好交差。 也是他们的存粮还算多,暂时饿不到他们,不然官差们可不会这么好心。 如此又过了两天,雨还不见停,官差们直接把给众流犯吊命的米汤也给停了。 顾家人因着有存粮,心态还算稳得住, 可其他人却是一个个都着急了起来,只要雨势小了一些,便都冒雨进林子里找吃的。 不论能不能找到,总是个机会。 好在之前楚元元编草席时,不少人家跟着弄了草席子,此时有草席遮挡部分雨水,好歹聊胜于无。 楚元元把自己已经用不上的草席都给秦一刀他们了,只有买了来特意盖马车的大油布,始终盖在马车顶上。 虽然草棚加固过了,但防水不行,还是会有些漏雨。 这晚,楚元元正睡着呢,突然听到了一声马的嘶鸣声,然后就是秦一吼的喊声,“小贼哪里跑!” 楚元元一个激灵爬了起来,飞快往草棚那边跑去。 第72章 转道云州是必然的 楚元元刚出去,就看到有道人影飞快的往林子里窜去,隐约还能看清那人头上顶着块油布, 有一人应该是想要牵马,被马儿踢中了肚子,此时正倒在地上压抑的痛呼, 另有一人在和顾敏之围着马车转圈圈,两人还时不时拉扯一下盖在马车上的油布, 还有几人应是想跑,被顾慎之揍得连滚带爬的没能跑成功, 她随手捞了地上的石头和土疙瘩就往那边丢了过去。 只听“嘭嘭嘭”的几声响,狠狠砸在了还在做最后抵抗的几人头上, 有人增援,顾家兄弟很快把几个还在负隅顽抗的贼子给绑了起来。 顾慎之见楚元元来了,赶紧说道,“还有两人抢了油布跑了,恒之他们追上去了,我去看看。” 他才进林子,顾恒之和秦一吼就各自逮了一个人回来了。 秦一吼看到楚元元面上羞愧道,“东家,这家伙把我们的油布给扯坏了。” 楚元元摆手,“人没事就好,一张油布,坏了便坏了吧,好歹还能将就着用。” 此时,山神庙里听到动静醒来的人才纷纷出来查看情况。 付中推开人群走了出来,见到他们的马还好好的才松了一口气, 接着又朝着被抓的几人狠狠唾了一口,“娘的,长本事了啊!竟然偷到老子头上来了!你们可真是不肯消停啊!” 边说着便抽出了别在腰上的鞭子往几人身上抽,几人连连讨饶, “大人饶命,我们不敢偷您的东西,我们……我们……” 几人想说是冲着顾家的马和油布去的,但是刚被顾家人收拾了一顿,此时也不敢随便开口。 其中一个年岁最小的最先抗不住,哭着求饶,“大人饶命!是张姑娘让我们来偷顾家的马和油布的……” 张娴本来还在人群中看热闹,听到这话赶紧跑了。 顾家人听了简直要被这个不知所谓的张娴气死,怎么有如此损人不利己的人。 张娴不知道今晚受了什么刺激,竟然花钱顾人去偷顾家的马车和油布,还直言东西谁偷到算谁的,她一样都不要。 听到张娴承诺的话,几个男人不由都吞了吞口水,谁知道竟还有这等好事。 虽然张娴拿给他们的只是几个铜子,如今也用不上,可总归是白得的,不要白不要。 本来几个男人没真想抢东西的,只是打算看看情况,敷衍一下张娴就得了,回头告诉她看守太严没法行动便罢了。 谁料,几人发现草棚这边竟然没有官差守着, 而顾家守夜的人,都睡在马车上,他们以为没人,胆子便大了起来。 只是才一动作,就被马嘶了一声惊醒了众人, 有两个反应快的直接拖了油布就跑,可最终还是被顾恒之和秦一吼给追了回来。 而没能跑掉的几人就更惨了,不仅被顾慎之和顾敏之揍,还被楚元元的石头砸得头上起了大包。 再被付中的鞭子一抽,男人们是痛哭流泪的忏悔, 他们真的知道错了,就不该打顾家人的主意,他们太邪乎了,找顾家事的人,就没一次得着好的。 张娴心知躲不过便也不躲了,大大方方的站在人群外看热闹,脸上全是嘲讽。 她找的蠢货行动失败了,是她识人不明,她认栽, 反正她这种行为也就恶心人,楚元元想要以此让官差打杀她,那是不可能的。 最多也就是被楚元元再揍一顿了之,又不是没被揍过。 楚元元对张娴这种行为,也不知要如何评价了。 她见几个偷马贼把事情交待清楚后,也不废话,直接和付中道, “付大人,张娴此举实在太恶心人了,不揍她一顿难消我心头之恨,还望您能谅解。” 说完,不等付中的回答,便冲着人群外站着看热闹的张娴而去。 楚元元这次下手比以往都狠了些,先一巴掌打在了张娴的脸上,她脸直接肿了起来, “张娴,事没办成,你有没有失望?” 张娴冷笑,正要说话,楚元元见机就是一拳头砸了上去,她的舌头不小心被牙齿咬了, “痛吗?要不你直接咬舌自尽吧,如此也省得挨我一顿打了。” “你……”楚元元不待她说完,再对着她的下巴一勾拳, 张娴惊恐,她感觉自己的舌头好像被自己的牙齿咬掉了…… 楚元元满意的看着张娴的表情,很好! 没了舌头,看你以后还如何挑拨是非。 顾慎之看得一挑眉,这个四弟妹可真是……狠呐~ 打人的时候引诱对方说话,这不就是故意想让对方自己咬舌头, 这种事就是他来动手,要办成都带点运气的成分,不想她竟然就两下,张娴就把自己舌头咬了。 楚元元见她嘴里全是血,也没打算放过她,不想,张大娘子从人群里扑了上来, 抱住张娴哭求道,“求求你放过我儿!她知错了,以后再不会来招惹四娘子了!求四娘子高抬贵手!” 楚元元冷脸道,“让开,不然连你一起揍!” 谁知人家就是打着替闺女挨打的主意来的,楚元元才想要一脚把张大娘子踢飞, 刘富上前拦了一下,“四娘子,张娴已经受到教训了,要不就先算了?” 张大娘子算是她的女人,可不能让楚魔女把人给揍成猪头脸了,不然他哪里还下得了嘴。 楚元元轻笑一声,“刘队都这么说了,您的面子肯定是要给的。只是,因着张娴的缘故,我家盖马车的油布被扯坏了,……” “我们赔!只求四娘子大人大量,饶过我儿。”张大娘子赶紧抢话道, 她生怕说晚了,楚元元还不肯收手。 张家的男丁除了张保,全死在了抢粮夜逃跑之事上,只留下了一群没有参与逃跑的女眷和孩子。 张家的钱财也被官差给抄没了一遍,为了生存,女眷们不得不委身于人,只为了能活命, 而张娴被母亲保护得很好,哪怕没了父亲和兄长,她也还有母亲庇护, 可她哪怕受了母亲的庇护才得以保全,也忍不住厌恶母亲,恨她怎么不去死。 但是她想要活,就离不开母亲的庇护,所以她只能忍着。忍着。 直到入夜时分,她听说官差们的存粮也不多了,她母亲拿回来的粮食比往常又少了一半。 看着楚元元吃得油光水滑的脸,对母亲的厌恶、对楚元元的嫉恨、对命运的不公平,无论哪一个都让她疯狂, 脾气一上来便再也压不住,就挑拨几个离她家营地近的男人去抢顾家的东西, 张大娘子害怕女儿引火烧身,有心想劝,但是张娴厌恶的眼神让她直接歇了声。 此时,看着已经说不了话的女儿,张大娘子悲从中来,不由的又后悔,早知道就该劝住女儿的, 可心里头,对楚元元的狠,生出了无限的恨意。 自己闺女不过是个孩子,就只是让人去偷点东西,况且还没偷成, 楚元元竟然直接把闺女舌头给打断了。 第73章 人多力量大啊! 被雨困住在这小小的山神庙,是个人的脾气都要暴躁。 楚元元本想把张娴打一顿好好发泄一下,结果被刘富阻拦了。 揍人揍不爽,那就只能多要点赔偿了。 虽然这点东西于她而言根本就没多少用,但是可以分给昨晚守夜的几人。 只是楚元元没想到,她这边的赔偿才拿到手,那边顾敏之三人却拦住了想把人带走的张大娘子。 那意思很明显,被偷了东西的可不只一个楚元元,要赔偿也不应该只给楚元元一人。 顾敏之道,“遭到损失的可不只顾四一家。四弟妹也只能代表顾四,毕竟他已经被大伯顾峰分出去了。” 而三房和大伯二叔,也是早已分家多年了,当然不能混为一谈。 刚刚他们不急着出面,只是不想打扰楚元元揍人的兴致罢了。 刘富刚才对楚元元给他面子停手有多满意,现在看到顾家三兄弟拦人就有多不满。 可顾敏之三人才不怕他,流放多日,他们早已经把这些官差的底细摸得差不多了, 刘富是三皇子的人那又如何,还不是要受付中节制,而付中,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皇帝的人。 况且顾敏之说的很有道理,哪怕他不满也没得办法,除非他愿意替张大娘子出银子。 那怎么可能呢,不让她们多挨一顿打已经是极限了,他怎么可能替张家母女出银子。 刘富冷哼一声,干脆甩袖走人了。 张大娘子眼见人走了,有苦说不出,她身上已经没有银子了, 只能拿眼神去向张母求救,“娘,求您看在夫君的面上救救娴儿,她可是夫君唯一的血脉了。” 张母耷拉着眼皮,冷漠的说道,“自作孽,不可活。 “娴儿犯糊涂,你个当娘的怎么就不能拦着些。如今出了事,我上哪给你们找银子去。” 张娴满脸嘲讽的看着昔日慈爱的祖母,母亲每次弄来的粮食,至少有一大半是进了她的嘴, 要不是她,母亲又怎么会被刘富得手。 张娴厌恶母亲,对这个祖母就是仇恨了。 父亲和哥哥被抓时,她就一意从母亲身上抢了银钱送给官差, 结果爹和哥哥没救下来,她和母亲还因此成了穷光蛋, 她自己倒是把私房藏了起来,可藏起来又如何,还不是被官差给抄捡了。 爹和哥哥没了后,一点忙帮不上不说,每天只会指使她干活,还抢她娘弄回来的粮, 就这也堵不住她的嘴,每天咒骂她是扫把星,怪她不该招惹楚元元先,惹出来后面这些祸事以致全家遭难。 可明明就是爹和二叔他们起了贪念和妄想,关她什么事。 张娴对于祖母不帮自己一点儿也不意外, 但是,刚刚刘富帮母亲说话让她免于被楚元元揍,让她体会到了有男人帮衬的好处…… 她突然就不想被打了,她不能让自己身上再有伤,因为家里已经不可能再给她弄到上好的药膏了。 她的舌头不小心咬断了一节,此时说话艰难,只能含混不清的让母亲注意到她, 才在她那根扎头发的发带里抽出了两根金线。 同时也在心里发狠,欺负了我的人都给我等着! 我一定会找到一个最有权势的男人, 欺负了我的人,终将全都被我踩在脚底下! …… 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终于在这天傍晚停了,天边竟还出现了霞光。 或许是对“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的深情厚望, 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纷纷开始期待明日天放晴,他们能够顺利的上路。 之前每日赶路,累得气喘如牛,总盼着能够好好歇一歇, 可在山神庙的这些日子,他们好似因为无法赶路一直在歇息,而实际上却是每日在经受着饥饿的煎熬, 随时担心着自己或家人会被饿死在这荒凉的山神庙里。 顾峥和顾屿也松了口气,可算是有转晴天的迹象了,不然他们也要断粮了。 连着这么多天的雨,每家的粮食都消耗得差不多了。 楚元元这,明面上的粮食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后面也是每天只吃两顿米粥, 不怕被人惦记,而是怕太异常了让人觉出不对。 官差们松了口气的同时,脸也苦了下来, 在山神庙里耽误了这么多天,雨下了这么久,丰江必是涨水了, 他们没法渡江南下,只能转道云州从西南插入岭南地界。 也不知云州的旱情如何了。 老张低声叮嘱秦芳,“今晚记得把水桶都装满,明日一早好出发。” 秦芳应了,老张又不自觉嘀咕了一句, “竟然真的要转道走云州了,嘶,如果经过驿站还得多买几个水桶备水才行。” 次日一早,天蒙蒙亮,众人再一次听到了久违的铜锣声。 众人飞快的起身准备出发, 秦一吼驾车,跟在官差的马车队伍后慢慢行进。 楚元元的马车里上来了一位娇客,此时她正在激动的说着, “四娘子,这可怎么办啊?芳姑姑说接下来要转道云州了。” 秦一璇早上要出发时,和秦芳碰上了, 秦芳悄悄告诉她,队伍要转道走云州,想办法多准备一些水。 她一刻也没敢耽搁,得了消息就赶紧来找楚元元了。 她娘说,四娘子是有本事的,为人还体面,有啥事和她说准没错。 楚元元听到要转道云州,有些意外,顾修之却好像早已经猜到了。 想到她可能对大启朝的版图不熟悉,顾修之解释道, “我们南下要渡丰江,这几日下雨怕是丰江涨水过不了。所以,转道云州是必然的。” 楚元元恍然,可是,“云州那边现在是个什么局势?真要从云州过,其他先不说,没水可不行。” 秦一璇连连点头,“对对对!芳姑姑说让我们多备水。那边如今可还旱着呢,路上还可能会遇上大批逃荒的流民。” 说到后来,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望着楚元元,想从她这拿主意。 顾修之没有理会秦一璇,而是对楚元元道,“不必紧张,午时我和父亲他们商量一下再做准备不迟。 “官差既然有此安排,肯定也会提前做准备的。届时我们跟着官差一起行动,能多备些水粮便多备些。” 楚元元点点头,心里盘算了一下后才对秦一璇道, “此事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中午我会找秦大哥他们商量此事的。” 秦一璇点点头,虽然没得到答案,但也只能自觉的先下车了。 第74章 只可惜她懒啊! 午时休息时,楚元元果然说到做到, 顾修之和顾峰他们谈事情时,她便带着秦一刀他们在砍树。 “秦大哥,之前我看你们都是用挑担挑着孩子们走路的,回头我们的手推独轮车坐出来,除了放水桶,也可以让孩子坐在车上。” 秦一刀兴奋的直点头,这当然是最好的, “四娘子大恩,总惦记着我们。” 他们这些流犯,如果想要在路上置办东西,无论东西从哪来,都是要给官差交税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明明会做独轮车,之前却不敢弄出来的原因。 如今四娘子愿意替他们出了这份税钱,只是需要他们帮着推水桶,那真是大恩了。 等顾峰他们商量完从马车里下来后,秦一刀他们的独轮车已经弄出了一辆, 人多力量大啊! 七八个汉子一起干活,不讲究精致和美工,只要能用就行,动作自然快多了。 顾行之见到后眼前一亮,“爹,既然秦家兄弟会做,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省下一笔买车的钱了。” 顾峰觉得可以,顾行之便找秦一刀商量,帮他们也做两辆独轮车的事, 秦一刀听到后倒是没有直接答应,而是先看了一眼楚元元, 见她没有反对,才开口道,“可以是可以,但是得等我们兄弟几个把四娘子要的先做出来才行。” 顾行之想了想,要到下一个驿站不知道什么时候,反正到云州也还有几天,于是点点头道, “此事也不急于一时,路上还有些时间,我们兄弟也可以跟着一起搭把手,这样能更快些。” 对此秦一刀自然没意见,这也不是什么独门手艺,不怕人学了去。 况且,顾家的爷们,应该不屑于和他们泥腿子抢这种饭碗。 两人以二十文钱加两斤粗粮的价格,说定了顾行之要的两辆独轮车, 至于给官差上税,那就是顾行之自己的事了。 钱不多,关键是给粮食。 二房的顾恒之和三房的顾敏之见此,便也各下了两辆独轮车的订单。 这个中午,秦家兄弟格外的忙,可等下午要出发时,也不过就是弄出来了两辆独轮车。 付中收了楚元元一两银子的税钱,可把秦一刀心疼坏了, 待人走远后才敢开口,“这些官差趁火打劫啊!真真是个雁过拔毛的主儿!” 楚元元无奈,“人家这是独门买卖,卖的就是这个特权,如果不给这个税,他们就有理由把东西给没收了。” 秦一刀也知道是这个道理,只是这群官差太不当人,要价也太狠了! 明目张胆的敛财,你还拿他没办法。 两辆独轮车,一两银子的税钱,尚在楚元元的接受范围内。 楚元元一早和秦一刀商量做独轮车的时候就说好了,四辆车的税她上给官差,车给秦家兄弟用, 只是她要在每辆车上放两桶水,其他剩余的空间可以给秦家人自己用。 四辆车便能装八桶水,秦家兄弟则要负责帮她运水和保护水。 云州流民的情况不知道如何,她得把自己的利益和秦家兄弟利益捆绑到一起才行。 楚元元的队伍里多了两辆独轮车,一下又引来了众人的侧目。 她也只当不知,眼红又如何,有本事就自己想办法学着做,如果他们出得起税的话。 其实,如果这些流犯中有人现在跟着学,没准云州之行会更顺利一些, 他们的准备多一些,楚元元也少防备些别人的算计。 虽然不怕,但是闹心。 这一晚,众人紧赶慢赶还是没有赶到驿站, 实在是之前几日被饿得有些狠了,中午只有一个黑团子和没米的米汤,根本就补充不了多少体力。 官差也没办法,为了不耽误行程,付中都在考虑,是不是后面要让众人吃了早食再出发。 晚食是不可能给的,不然,怕这些人吃饱了又要闹事。 反正晚上的休息时间长,有本事的可以自己去弄吃的, 晚上休息时,秦一刀得楚元元同意后,便带着兄弟们先给顾行之他们做独轮车。 顾行之也说话算话,几兄弟都一起来帮忙,砍树的时候也顺便打猎。 楚元元看着顾子杰送来的半只山鸡有些意外,“你娘让你送来的?” 顾子杰情绪不高,细声细气的说道,“嗯,我爹病了,娘说想找四婶婶换些细粮。” 楚元元惊讶,“中午不都好好的,你爹怎么突然病了?” 这个三嫂段月,她还从来没打过交道, 哪怕顾子杰在她这交易过好几次吃食了,她也一次没露过面。 如今,竟然因为男人生病而主动找她换粮食,真是难得。 顾子杰低着头小声道,“爹病了好久了,一直就肚子不舒服,只是爹不让娘说。” 楚元元给顾子杰舀了半碗白面和半碗大米,不是不想多给,而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段月来找她的事,顾家其他女眷肯定都看着呢。 等顾子杰走后,她才问顾修之,“你三哥是不是有胃病?” 顾修之轻轻嗯了一声,连头都没抬,只专注于手上编筐的动作。 楚元元说怕水桶在路上颠簸,把水给晃出来了,他便想着编几个筐,方便固定水桶。 顺便也给水桶上加个草编的盖子,比浪费布料方便些。 特别是准备放在独轮车的水桶,有盖子方便很多。 一路过云州也不知道那边的旱情如何,水必是准备得越多越好。 楚元元见顾修之忙着,便也不再问了, 胃病嘛,不按时吃饭的人都会有,估计流犯里不是十之八九,也有十之五六了。 她在心里盘算着,如果顾家其他女人也来找自己换粮食的话,她要不要答应,能不能趁机刷一波好感度。 之前在山神庙里那些日子,文氏虽然没有直接在她妯娌面前诉苦,可各种上眼药的暗示不要太多。 最开始她还给顾家老夫妻送过东西孝敬,但是后来因为恶心文氏的行为,顾修之不提,她直接就当没这回事了。 所以,山神庙里那些日子,她是一次也没给顾峰他们送过东西, 哪怕文氏和妯娌嘀咕过好几次“没什么胃口”、“孩子都吃不饱,只能自己省着点了。”之类的话,楚元元也当没听到。 如果真有顾家其他两房的女眷来找她换粮食,她为了刷好感度,其实是可以答应的。 不过,她这些操心有点多余了。 顾二叔和顾三叔都没有分家,且婆婆威严重,没一个媳妇有本事拿着公中的东西来找楚元元换粮食的。 而顾二婶和顾三婶则都认为,楚元元是小辈媳妇,明知道他们如今粮食紧缺,有孝心的就该自己送些过来表孝心才是。 第75章 送一个搬运的苦力 然而这些,对于从小在道观里跟着师父长大的楚元元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至于原身,从小长在乡下,楚太奶对原身的教育只有一个宗旨——好死不如赖活着, 所以,那所谓的古代正统礼教,楚元元从原身这也没得到继承。 要说楚元元是真不懂人情世故吗?当然也不是。 只可惜她懒啊! 刚开始穿来的时候,她还有小心翼翼的糊弄过、遮掩过, 初嫁顾修之,也曾想学着在书上看来的样子和人打交道。 但后来遇到的那些屎一样恶心她的经历,让她慢慢放弃了遮掩本性。 反正在京城认识原身的人一个也无。 他们道家,主打一个“道法自然,清静无为。” 一切看淡,不服就干。 从小跟着师父学的。 师父说,只要不缺德、不犯法,想怎么活就怎么活,不必在意旁人眼光。 所以,顾家婶婶们想让她自动自觉的去送孝敬?等着吧。 等着哪天她认可这些人,能成为她楚元元的自己人,就有机会吃她的了。 时间就在秦家兄弟打造独轮车中悄悄溜走了,而楚元元他们期待的驿站采购,也一直没能等来。 直到这天中午,秦芳的儿子秦宝强来找秦晓晓几个孩子一起玩,楚元元才关注到,官差在腾马车。 官差的马车一起有八辆,其中三辆是只拉物资的,如今全被腾空了出来。 顾修之也看到了,“他们要去采买了。” “估计是,可现在才中午呀,现在就要去采买?去哪采买?” 顾修之拿着树枝在地上划了两下,然后抬头和楚元元说道,“此处离魏兴城不远,” 关注到此事的人还不少,至少有想法的人家都看到了。 顾修之话还没说完,顾行之便来了,“四弟,爹说官差估计今天要进城,你们可要补充些什么?” 楚元元问道,“直接进城采购吗?不是去驿站?” 顾行之以为楚元元问他,答道,“不是去驿站,官差应该是打算进魏兴城,那里是离云州最近的一处大城。 “如果不能在魏兴城补充到充足的物资,就怕后面的城镇里也补不齐。” 而且,越靠近旱灾的城池,物价必定飞涨,如果不提前准备,那要多花不少冤枉钱。 楚元元听了也颇为赞同,只是,“大哥能先和官差打听一下什么时候进城补给吗?” 顾行之点头,继而问道,“四弟妹是想要一起进城?” 楚元元当然要跟着一起去,不然她空间里那么多东西要怎么合理的弄出来。 而且,她要买的东西不少,这一路过云州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东西不准备得多一些她怕不保险。 尤其是储水的器具,不仅是马车和独轮车上要备多点,她空间里也还要买几个大缸备上水。 “如果能的话我希望和上次一样,我们一起进城。”后面这句她是和顾修之说的。 顾修之却不同意,“此次进城补给时间怕是不够,届时我就不跟去了。 “可以让猴子驾车跟你一起去,这样你采购物资也方便一些。” 楚元元听了有些犹豫,顾行之没发表意见,只说具体进城时间他先去问问。 待顾行之走后,楚元元才道,“如果我和猴子驾车走了,那就请秦一凡来照顾你吧。” 顾修之无奈,“还有二哥和三哥在呢。” 楚元元撇撇嘴,“秦一凡拿我付的酬劳,肯定对你尽心尽力。 “至于你哥他们,你确定你母亲不会中途出幺蛾子?他们俩不得在她老人家跟前伺候着?” 分家之前,顾家三个哥哥对顾四这个弟弟的看顾就有限,也就大哥还算尽心一些。 分家后就更没怎么见老二和老三主动找过顾四了, 就这样的兄弟关系,楚元元还真不觉得比秦一凡更合适。 顾四沉默了一瞬,“你莫担心,母亲那边,还有父亲看着呢,” 而后又似解释道,“其实,二哥和三哥待我还是不错的,只是…… “我之前因腿伤钻了牛角尖,是我拒绝与他们亲近…… “二哥性子粗犷不与我较真,至于三哥,应是气我堕了君子之风吧……” 楚元元冷哼,“你三哥凭什么?他自己不过就是个读书读迂了的酸秀才,你还好歹中了举呢。” 顾修之没有说话,楚元元也不管他在想什么,反而问道, “所以,京城人人说你脾性阴沉暴虐,就是那时候传出来的?” 顾修之闻言脸色僵硬了一瞬,尴尬的转移话题道, “既然你想和官差一起进城采购,我们还是先盘点一下东西吧,回头别再落下什么东西忘了补充。” 楚元元:……“切~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就是中二少年病犯了么。” 说完又安慰道,“没事,都过去了,谁还没有过青春叛逆期啊! “只要你以后别跟我犯傻就行,反正我之前也不认识你。” 顾修之:…… 好在顾行之回来的很快,没有让顾修之尴尬太久。 “官差说今晚进城。如果要去,今天下午我们就先一步下山进城,明天一早采买了东西后,再赶回来和队伍汇合。” 楚元元一听便有些犹豫起来,“这是要在城里过夜?” 顾修之明白她的顾虑,“你把舅舅给你准备的东西都带身上,这样就不怕别人惦记了。 “而且,今晚我还可以让秦一刀安排两人和我一起守夜。你放心去便是。” 楚元元听他这样说,也放心了一些,但还是道,“我给你留足物资和傍身银,这样哪怕有个万一回来晚了,你也好应急。” 顾行之见两人说定,才继续说道,“若四弟妹确定了要去,记得一会儿去找官差登记。 “刚才我和付中倒是说了你也去,但是他说我们分家了,你要去得本人去登记。” 说到后面顾行之有些无奈,他明白,这是盯着四弟妹去交税呢。 他给的只能算他那一份,无论他一次拿出来多少,官差只算他是一份。 当时好玄没把他气着,早知道他就不出二百两了,一人一百两足够了。 第76章 原来在这等着呢 楚元元听说了这事虽然挺无奈,但还算能接受, 还是那句话,这是特权! 多少银钱都是卖方市场说了算,只要官差愿意卖。 “大哥出了二百两,那我便也该出二百两。” 顾行之光棍地笑道,“你随便吧,要实在没那么些,少出些该是也不会拒绝你的。” 顾行之走后,两人先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 把马车上的东西该打包的都打包好,先放在了秦一刀他们推着的独轮车上。 另给顾修之准备了一天的干粮,直接放在他的轮椅上,方便他自己取用。 如果回来晚了,再从独轮车上取粮食便是。 而这次要补充的物什,最先要考虑的就是储水器物, 至于粮食,回头进城后,找机会把空间里的倒腾出来一部分放马车里,进城采购以熟食和新鲜果蔬为主。 东西盘点好后,楚元元去找了秦一刀, “秦大哥,官差估计今天会进城采购,届时我和吼哥会一起去,你看看你们兄弟要不要出个人跟着一起进城。 “官兵去采购的人数不会太多,届时搬运的活儿应该会找犯人来干。” 秦一刀听了很心动,如果他能跟去帮官差干活,是不是不用出税钱就可以跟着去采购了? 跟其他的流犯比起来,秦家这八兄弟绝对是身体素质顶好的那一批。 几人本身就是运粮民夫里最年轻力壮的一伙人,后来因为投诚了楚元元,吃喝上又比一般的流犯要好一些。 虽然不能顿顿吃饱,可至少没像其他流犯一样饿成皮包骨头。 对于官差来说,要找人去搬运物资,他们肯定是最好的选择之一。 至于说顾家兄弟,当然也不错,可顾家人自己要采购的物资也不少。 关键是,官差要想从顾家人身上捞油水,只会让顾家人多多交税银, 既想敛财又不能耽误干活,那当然是再重新找有力气的犯人一起去最合适了。 楚元元既然已经掏了二百两的税银,那自然要利益最大化, 除了带上驾车的秦一吼,给官差再“送”一个搬运的苦力好了, 如此一来,二百两的税银办成了三个人进城,她也不算亏。 况且,秦家兄弟如果有人进城,她也可以不用考虑帮他们一起采购物资的事了。 楚元元的小算计,付中不知道看没看出来,但确实同意了三人一起进城的事。 未时初,流放的队伍再次出发,楚元元等人则跟着官差拐上了另一条下山的路。 楚元元观察了一下,这次下山采购的队伍有五辆马车十个人了。 官差连着刘富一起四个人,驾了三辆马车,付中这次没跟来。 顾家除了顾行之驾车跟着,还有顾敏之也跟着一起来了。 另有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听说是秦家族长,内里穿着麻衣,身上却披了件绸衫外套,有些眼熟。 再就是楚元元他们三人驾了一辆马车。 秦一刀两人与这位秦家族长不怎么亲近,听说当年就是他,主张不管秦钱粮官, 甚至还曾想过把人除族,最后才使得秦氏全族惨遭秦钱粮官的报复。 秦氏还有不少族人都认为,当初就应该听秦族长的,把那个坏种除了族才是。 秦一璇对这个族长却颇有微词,谁让她父亲最后会被逼走甚至报复全族,有族长一半的功劳呢。 不过这些和楚元元都没多少关系,只要此人别来招惹自己就行。 不过就看其曾经的所为,该是个讲究趋利避害的人。 五辆马车,楚元元和顾行之的马车被夹在中间,几人很快便消失在山林。 一路急行,半下午时,几人便就到了山脚下,待要进城前,刘富冲着几人道,“进城戴着脚镣有些碍眼了。” 楚元元心里明镜似的,这话是在点他们呢,刘富该是想以取脚镣的机会收好处。 顾行之上次跟着进城的时候,就已经由付中做主取下了脚镣, 当时都没提要另外收银子的事,甚至之后都一直没再被要求戴回去。 可顾敏之和其他人却都是脚镣加身的,虽然不影响走路,甚至这长度戴着跑都不影响,除了有些重。 不过要这么着进城肯定是有碍观瞻的,而且进城采购要去市集,到时候被人围观了也不好。 只是,秦一刀和秦一吼怕是没有准备取脚镣的银钱, 楚元元才要说话,秦族长先笑着开口了, “还是刘大人细心,倒是我们不曾想到,可别因为我们耽误了差爷进城,只是……这脚镣拆解要多少银钱合适?” 顾敏之不等刘富开口,赶紧接话道,“这脚镣若是按十多斤的铁价计算,也值一两银了。 “不知道能不能由我们买下,请官差帮忙解开后先寄存在差爷这?” 刘富正欲狮子大开口的话被噎了回去,有些生气,可人家都说了他们按铁价买,那一两银都算是多给了。 至于后面的说什么买下寄存在他这,那不过就是一句场面话。 秦一刀和秦一吼没想到,取脚镣还得再花银钱, 他们拿不出来银钱,可也知道顾敏之是在替他们说话, 如果由着官差开口要价,鬼知道这群周扒皮会喊出多少的高价。 要知道,官差们要求交税就没有低于一两过。 秦族长这时候也反应过来,刚刚自己那话差点儿没坑了自己。 还好还好,此时听顾敏之提出花一两银钱取脚镣,便第一个点头应好。 刘富还再想怎么反驳回去,怎么也得一个人出十两银他才觉得行。 然后,一个官差见头儿不说话,自觉找到了机会,开口道,”一两银子不妥,合该二两银才是!” 楚元元立马应下了,当下就开始摸出银子来,秦一刀和秦一吼的银子只能她先替两人出了。 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要再等下去,刘富怕是不会同意二两银成交。 顾敏之见有官差接话,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窃喜, 他就是奔着就地还价去的,没想到,这个官差加价也只加了一两银, 还好还好,他的心理价位其实是五两。 秦族长虽然有些不乐意,怎么一两银就变成二两银了, 可一看到楚元元和顾敏之的反应,也知道不能拖,不然,迟则生变。 刘富才反应过来要阻止,那边三人就已经把银钱交给刚刚说话要二两银的官差了。 他差点儿没被气出个好歹来,白白错失了这么好的赚钱机会! 足足少了三十二两银啊! 这种外快,可是不用回去和其他人分的。 他作为领头人可以直接分走一半,如今,全被这冒失的家伙给误了。 第77章 太激动了! 秦一吼的脚镣取下来后,便准备回去驾车,谁料才抬脚,一个重心不稳差点儿摔了。 秦一刀一把把人扶了,“小心些。” 他自己其实也有些飘,这突然减少十多斤负重的轻飘感,还真是有些陌生啊! 秦一吼尴尬的嘿嘿笑,“脚下有点儿飘,待我缓缓便好了。” 楚元元见人没事,笑笑走开了,由着他们互相交流这舒爽的感受。 车队再次启动,没走多久便远远看到了房屋的雏形,待经过城郊的几处村庄后便看到了城墙。 楚元元撩开车帘一角往外打量,明显能看出,这魏兴城比他们之前经过了那处城郭大不少。 难怪官差要来这里补给,不愧是离云州府最近的一处大城了。 城门口排队进城的人明显比出城的人多得多,进城的队伍分列两边, 一边入城的好似流民,有人推着板车,有人推着独轮车,但更多的人是挑着担或背着包袱背篓的, 人群前方除了官兵把守,还端坐着个文士记录着什么, 另一边则多是马车,他们一行十人五辆马车排在后头,便如河水汇入了大海,也不怎么起眼了。 除了进城的人,城门口还有好些窝棚和住在窝棚里的流民, 当官差拿出路引给守城的官兵检查时,楚元元明显看到官兵对他们的车辆多打量了几眼。 不过对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确定了几人的身份后便予以通行了。 他们的马车在第二辆,透过车窗隐约还能看清那路引在盖了好多不同的印章,还有密密麻麻的一串串字。 和她从张保身上摸来的路引有几分相似,不过那字明显要多多了。 楚元元原以为,他们也要和旁边排队进城的流民一样交入城费,不想竟然没有。 进了城,一排排的房屋整齐有序的出现在了眼前,来往的路人虽然穿着衣料一般,但是没见到什么补丁, 看得出来魏兴城的百姓生活还算安逸,也未受云州灾情影响,或者说影响不大。 能够入城的流民都是有些家底的,况且,她刚刚还听到了那边的官差说了,他们要想在城里过夜,还得另外交过夜费。 楚元元等人跟着官差的马车行至一处驿馆才停下来, 下了马车,看到官差给驿馆的人交了一个牌子和一张单子,对方便匆匆忙忙的去准备东西了。 刘富对着众人道,“今晚我们便歇在这处驿馆里,需要住宿的来找我登记交钱,没钱的自觉去住马棚。” 顾行之和顾敏之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这刘富肯定是又想从中捞银子了。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种时候不能太过较真,不然要被人使绊子不准他们跟着去市集,那今天这城就白进了。 况且,刚刚他们进城的时候,借着官差的身份,都没交入城费和住宿费。 顾行之和几人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他们住大通铺就行, 至于楚元元,则要了个单间,刘富收了她五两银子,可驿馆的下房一晚才要二两银, 至于大通铺刘富也收了一人一晚一两银,人家驿馆才收八文钱,多出的这些银子当然就被刘富他们占去了。 只是就这,刘富还是觉得这一趟亏了。 这边众人才登记完住宿,驿馆那边准备好的东西就由合作的商铺送到了。 秦一刀几人被招呼了过去搬运粮食,就连顾行之也没躲过,只除了楚元元, 官差不是没让人去喊楚元元,但是小二说楚元元刚叫了水。 刘富恨恨的想,你躲得了初一,还躲得了十五不成? 既然不愿意出力,一会儿让你好看! 等楚元元全身舒爽的洗完澡出房门,就看到官差的马车上已经装满了东西, 其中一辆马车上除了四个大木桶,便只装了百十袋粮食, 而另外两辆马车上,不仅有四个大木桶和装袋的粮食,还有菜蔬鱼羊肉, 都不用打开粮袋看,楚元元就能猜到,那两辆有菜蔬鱼羊肉的马车上装的物资,应该是官差们的伙食。 这可真是…… 之前没特别注意到这些细节,虽然知道官差们吃得好,但也没有这么直观。 楚元元才想着一会儿要问问官差,晚上能不能出驿馆去逛逛, 可刘富等人见到她过来,却都齐刷刷的看向了她。 楚元元:…… 顾行之捂脸,想说点什么,可又不好当着官差面说,只能拼命给楚元元使眼色。 楚元元左右看了看,似有所觉,可还不待她有更多反应,一旁便有人先开口了, “这边货物都已经装车了,粮食干菜各……一共五十四两三钱银子,给官爷抹个零,按五十四两计,劳烦给结个账。” 楚元元看了说话之人一眼,不认识,听这语气,该是送粮食来的商家的账房什么的。 不过,这人说这话为什么是对着她说的? 难道还真是像她刚想的那样? 想让她付钱? 说话之人见楚元元一点反应也无,不由看了看驿丞,又看了看刘富几个官差, 刘富抱着胳臂好整以暇的站在一边,拿眼神戏谑的看着楚元元,也不说话。 那个说话的人想再开口说点什么,又怕万一说错了话,便只得眼巴巴的盯着楚元元。 楚元元看了看众人,想起来之前登记房间时刘富那不甘心的表情, 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这次付中不带队出来了。 原来在这等着呢。 呵~ 可她能怎么办,形势比人强!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何况她也不是那么缺银子,为了她想要达成的目的,便只能妥协了。 可还不等楚元元说话,顾敏之却把话头接了过去, “各位,我们一路南下,多得几位官差护送,况且这些粮食买去也是给我们和家小吃的,不如这钱就大家一起分担了?” 顾敏之这话是深思熟虑后才说的,就他和大堂哥刚刚看到的,想让官差出钱是不可能了。 可是也不能就像官差暗示的那样,要让没有帮忙搬货的楚元元出钱。 毕竟,此行还有一个外人——秦族长。 秦一刀和秦一吼是楚元元带来的人,算是自己人没问题,顾敏之自认为和顾行之一样,都是楚元元的伯哥,肯定是自己人。 虽然秦族长只占了很小的1\/6,可那也有九两银子呢。 只是,顾敏之这话,秦族长听了就不乐意了。 第78章 见世面的机会 他可比不得顾家人有钱,至于秦一刀那两个胳膊肘向外的族侄,那是楚元元养着的打手,他不屑与两人比较。 只是他也不敢明着反驳,就怕被官差误会了他要吃瓜落。 刘富可不管几人之间的官司,既然顾敏之说要六人一起分担,他也没意见,反正他是不可能出钱的。 他是铁了心要把这次亏了的好处全补上才行。 官差没意见,而顾敏之说了那话后,顾行之觉得理所当然该如此。 秦一刀和秦一吼有些局促的看了看几人,也没反对,眼见着就他一个人没表态,秦族长有些急了。 最终,他脸色通红的憋出来了一句,“那个,我……我身上没那么些银子。” 楚元元见状,想到自己一会儿还打算出门转转的事,此时不能把事办利落了,一会儿刘富很可能不会让她出去。 刚想开口说她直接付了算了,只是还没等她开口,顾行之先无奈的开口了, “罢了,大家出门在外都有些为难,我这里还有些保命的银子,便先与你们垫上,可行?” 秦族长连忙应了,一副占了大便宜的样子说道,“顾小友果然大方,日后有用得上老朽的地方尽管开口。” 顾敏之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嘴上却道,“可不只要记得我哥的大方,还得记住今日垫付的银钱来日你这老儿要还的。” 秦族长老脸一一红,他本是想着糊弄过去的,不想这位顾爷却是直接戳破了他的想法。 楚元元也应和了一句,“大哥垫付的银钱是得要还!回去我便与大哥。” 顾行之没应声,人却冲着那商铺的人说道,“你这粮价倒也还算公道,只是,我们还有马车空着。” 边说着,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马车,“帮我把这辆马车也装满,事后一起算银子可行?” 没办法,钱是省不了了,既然反正都要出钱,干脆自己那辆马车也让他们装满得了。 里外里一算,粮价也算是占了官差的身份优势。 商铺的人略一沉吟便应下了,虽然利润少了点,但好歹还是有得赚的。 何况人家帮他把货款结了,也免得他们家被驿站挂账。 顾行之在让商铺帮他备货时,也问了楚元元要不要一起, 楚元元想了想,又问了秦一刀和秦一吼的意见,两人赶紧报了自己要的东西, 秦族长也想要参与,但是楚元元和顾行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楚元元考虑到她空间里还有粮食,且她还想找机会出驿站去逛逛, 所以借口马车还得坐人,没让装满,只把车后座和车厢装满了东西,车厢还有空间。 晚饭众人吃的是驿馆准备的简餐,好歹这次刘富没再另外涨价, 但是,官差们的那份食水钱,理所当然的又没付。 秦族长一看这架势,人便赶紧先溜回了房间, 顾行之只得再次认命的付钱,只是这次,刘富很亲热的叫住了顾行之说悄悄话。 楚元元正好奇刘富要干嘛,就看到顾行之一脸震惊加诡异。 刘富看顾行之这表情,立马脸黑了下来,“怎么,你不愿意?” 顾行之马上反应了过来,“不不不,只是,就我一个人吗?” 刘富还没说话,其中一个官差冷哼了一声,“要不是看你今天表现好,你以为我们会带你?” 楚元元:……表现? 是说顾行之替官差揽了付钱的事? 所以,官差晚上还想着带顾行之出去……付钱? 大男人晚上不睡觉,出去还要带个专门付钱的人,能是去干啥好事的。 楚元元冷笑,这刘富可真是给付中提鞋都不配! 之前是她错怪人家付中了,本以为付中够贪财,没想到这位才是真的下手又黑又狠。 人家付中好歹是有一说一,收了钱就办事, 可这位呢?那真是步步为营,一副不把你榨干不罢休的驾势。 不过,能出门啊~ 她也好想去。 只是,她不想跟着官差去当付钱机器。 顾行之该是也明白了刘富他们的心思,只是他对此可没那么热衷了, 毕竟,他的粮食物资都已经买齐活了。 但是,也不好就这么直接拒绝,不然可就不好收场了。 正为难时,便看到另外两个官差走了过来说道,“头儿,你让锁门窗的事已经办妥了。 “窗户全锁好了,等这群流犯进了屋,便让小二直接把房门也给锁了。保证他们一个也跑不掉。” 楚元元听到这话,脸都绿了,不等顾行之开口,就先喊道,“大哥,你和官差们晚上有啥计划么?能带我不?” 说完又不好意思的解释了一句,“我还没见过城里的夜市呢。” 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对于能去外面逛逛很是向往。 楚元元确实没逛过这个时代的夜市,在京城就那么几天,一半的时间还是在天牢里度过的。 顾行之还没说话,刘富等人先贱兮兮的笑了起来,然后越笑越大声,“哈哈哈,小娘子要想去,一起去便是了。” 然后,“噼啪”一声,楚元元还坐着的那张桌子的一角,被她徒手掰断了。 众人:…… 刘富等四人立马想起了楚元元魔女的暴力形象,一下子就止住了笑声。 楚元元故作羞涩道,“哎呀~不好意思,一听到差爷们说我可以一起去见世面,太激动了!” 顾行之心里则在暗笑,“该!看你们还敢不敢再得寸进尺。” 不过,嘴上却道,“能跟着几位差爷一起出去,那是我们的荣幸啊! “正好,有四弟妹在,也不怕有什么不长眼的人要对差爷不利。” 顾敏之在旁边看了这么久,也明白了几个官差想干嘛,不过他的目标已经完成,就不跟去凑热闹了。 何况,他可没那个底气,能跟出去当人家的钱袋子。 …… 青楼楚馆? 顾行之看着眼前这分外显眼的红灯区,脸色有些不好看, 虽然早猜到了几人说的喝酒不单纯, 只是,真正当面的时候,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眼看刘富等人要往里进,顾行之却站在门口发呆,楚元元赶紧拉了一把,“愣着干什么?走啊!” 啊! 四弟妹竟然也要跟进去? 虽然她穿的是男装,可她是个女娘啊! 楚元元的男装,还是上次进城特意买的,当时想的是赶路穿男装更方便, 只是赶路匆忙,一直也没合适的机会穿,这次准备进城便特意带上了。 也是为了方便行事,不然一行人十人就她一个女装也怪扎眼的,穿上男装便没那么显眼了。 此时的楚元元,除了显得年轻俊俏了些,倒也没有哪里违和的。 第79章 大侠!!! 刘富前头进门,还不忘回头喊两人,“还不快点跟上!” 晚上城门会关闭,两人肯定是出不了城的,如果敢逃跑,那正好给他们机会,收缴了顾家所有钱财。 对于楚元元为什么要跟出来,刘富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他就等着看她准备如何开口和他提。 敢威胁他! 哼,一会儿不让她大出血,他名字倒过来写。 顾行之见前头在喊,也不敢再耽搁,至于楚元元,随便吧,反正他也管不了,爱咋咋。 楚元元跟在后头进了门,就见刘富四人熟练的在和一个半老徐娘调情,然后几人便被热情的请进了包间, 没一会儿包间里便鱼贯进入了十位姿容姣好的姑娘,穿着打扮或艳丽、或端芳、或雅致。 楚元元看了一眼姑娘们脸上的笑,不像是强颜欢笑的假模样, 也是,从小被洗脑的姑娘们,怕是早已对此习以为常,就算勉强也不可能被她看出来什么。 倒是她身边的顾行之,颇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 顾行之虽然曾经贵为国公府世子,但是顾家家风清正,从他爹到他们兄弟几个,连妾都没有,更别说逛青楼了。 再加上官员明令禁止逛青楼,顾行之曾经的地位也不需要迁就别人什么,自然不屑于去青楼这种地方应酬。 就是分了家的顾二叔和顾三叔,也就后辈不孝子弄了两个妾回家,说是什么文人红袖添香的“雅好”,逛青楼是绝对没人敢的,至少明面上没出现过。 此时,顾行之看着四个官差一见漂亮姑娘便有些放浪的言行,眼底不由闪过一丝厌恶。 楚元元颇有些无奈,来都来了,干嘛要这么不懂情趣。 虽然这地方是青楼,可谁说了青楼就只能喝酒呢? 楚元元直接问几位姑娘,“你们各自都有些什么才艺啊?就这么干坐着喝酒多没意思,来来来,能弹琴的、会唱曲儿的都别傻站着,赶紧把拿手的才艺亮出来,让小爷开开眼。” 现场的才艺表演啊!不看白不看。 反正今晚她花钱没跑了,凭什么她就不能点自己喜欢的节目了。 只是苦了她的荷包了,哎~ 不过, 几个伸手去抓美人的官差瞬间尬住了,这楚魔女想干嘛? 顾行之也不知道楚元元这话,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反正挺让刘富他们下不来台的。 人家正迫不及待的想拉美人入怀呢, 她倒好,竟然说什么喝酒没意思,要让美人去给她弹琴唱曲儿。 楚元元见官差们不撒手,也只冲着几个姑娘喊道,“怎么?看不起爷!?没听见爷的话么?赶紧的,弹琴、唱曲儿去啊!” 刘富不乐意了,才要开口,楚元元便抢白道,“刘大人,咱们出来的时候可都说好了的,今晚这酒我请!不过嘛,喝酒哪里能没有弹琴唱曲助兴呢,您说是吧? “您知道我的,就没见过什么世面,所以,您该不会拒绝我吧?” 边说着,楚元元不由得把手指按得咔咔响,一副很想松松筋骨的样子。 其实也是在提醒刘富,你们最好见好就收! 你想要喝酒,我请没问题,但是我要去见世面,你也别拦着。 不然,那我就在这青楼里见世面听曲儿,你也别想安生的喝酒撩姑娘了。 刘富额上的青筋,跟着楚元元手指的咔咔声,一根根暴起…… 然后,又在众人的沉默中,一根根消了下去。 几个官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说话。 虽然这次带队的是刘富,可他们其实并不全是刘富的人,哪怕是刘富的人,此时也缩着脖子不敢吱声。 付中曾经不让人给楚元元上镣铐枷锁,还暗示过楚元元背后有人。 由此,他们早知道了,这楚元元能不招惹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坑她点银子还没什么,流犯里所有人都是这个待遇,况且这是买卖。 可如果起了冲突被楚元元给揍了,哪怕事后想报复,还不知道最终是谁报复谁呢。 楚元元见众人都盯着她的手指沉默,很满意, 然后,便又假装从袖袋里摸出来两片金叶子, 冲着刘富笑得意味深长,“刘大人,你不会拒绝我见世面的机会的,对吧?” 刘富看了一眼金叶子,默不作声,良久才道,“这里有什么可看的,让你大哥带你去夜市见世面吧。” 顾行之闻言松了口气,一个官差提醒道,“子时我们得回驿馆,你们别误了时辰。” 楚元元点头,顺便就把金叶子递给了提醒他们的这个官差。 此人面无表情的接过来,但却心里一喜,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 给他就意味着一会儿他去结账,那到时候剩下的钱可都是他的了。 两人出了大门后,楚元元便打算和顾行之分开了。 她可不想身边跟着个累赘, 顾行之虽然觉得不妥,可他根本管不了楚元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楚元元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目的,她就是想去吃点热乎东西,顺便把尝了好的东西往空间里藏一份。 空间里粮食虽然多,可即食的熟食却没了,之前收罗的,早被她时不时偷摸打牙祭全塞肚子里去了。 红灯区过去不远就是夜市摊,楚元元看到什么都想吃, 此时夜市才开摊,人还不多,她便找了个夫妻馄饨店坐下,“老板,来碗小馄饨。” 等待的时间,她还和人家媳妇聊天,“你们这夜市摊开到几点啊?” “这得看客人多不多,一般亥时便差不多了。” 楚元元点头,“魏兴城里可真热闹,还有夜市,竟然没有受云州灾情影响。” “哪能没影响呢?粮食可都涨价了。往年面粉一斤五文钱,如今都涨到八文了。” 楚元元这话好似打开了众人的话匣子,摊子上的客人都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 “八文一斤还算好的,我听说,云州那边,如今是五十文一斤还买不到粮呢。” “这些粮商就是黑心,我听说粮价本来还得涨呢。还是徐大人把所有粮商聚集了一起开了会,敲打了这群人后他们才老实一点。” “这群坐地起价的奸商,想着法儿的坑咱百姓的钱,魏兴城里,还真是多亏了有徐大人。” “确实,我们魏兴城多亏了知州徐大人治理有方,才让城中一切井然有序,百姓生活不受影响。” 第80章 大侠 说话的是隔壁桌一个客人,看样子像是哪家的管事。 楚元元见此便转过头去和对方攀谈了起来。 得知此人竟然是通宝钱行魏兴城的吴管事,一时兴趣更浓了几分。 不过,楚元元也没自爆身份,只是自我介绍姓顾行四,便和对方打听起了魏兴城里的人和事。 吴管事也不以为意,只以为是哪家跟着长辈出来见世面的小辈, 而且,楚元元打听的多是些城里大家都知道的事,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一碗馄饨吃完,楚元元从吴管事这里知道了不少事, 比如, 徐大人为了安抚流民,特意招了人去修渠,虽然没工钱但是给口粮,好些有力气的人都去了。 徐大人哪怕想救灾民,也没随便动魏兴城里义仓的救济粮,而是找城中各大家族和富商借来的粮食。 甚至,徐大人还给粮商定了个规矩,魏兴城的粮食每涨一文,那粮商便捐粮千斤。 至于这些粮商为什么会这么听话,那便就不是普通人能知道的了,左不过是被徐大人拿住了什么。 楚元元借机把这魏兴城里大大小小能排得上号的粮商,都了解了一个大概。 等吴管事吃完走了后,楚元元因觉得馄饨味道不错,便又多要了一碗继续吃, 顺便还给了小摊贩的媳妇一两银子,请她帮忙把这条街上的小吃,一样买了两斤来,剩下的便算做给她的跑腿费。 有钱赚,馄饨摊小夫妻俩哪有不乐意的。 楚元元也不管其中差价,她本来是打算一样样尝了,再挑合心意的买。 可是从刚刚听来的消息里,让她有了点别的想法, 正好趁着她在城里,可以办点有意义的事。 楚元元第二碗馄饨吃完,小摊贩的媳妇还没回来, 她便干脆让小摊贩再给她做三碗馄饨,她要连带着碗一起打包带走。 这边三碗小馄饨出锅,小摊贩的媳妇终于拎着两个大提篮回来了。 里面装满了各种吃食,就这份量,都够她和顾四两人吃一个月了。 不过,不怕吃不完会坏,不说空间里可以藏一份保鲜,就是她要想分出去,顾家和秦家该是都会乐意要。 拎着提篮离开的楚元元没有急着去办事,而是去了一家夜市附近的酒楼, 刚才听吴管事说,这家酒楼传承一百多年了,里面的几样招牌菜尤其物美价廉,绝不可错过。 楚元元进去便要了个包间,每样招牌菜都点了两份打包, 等菜期间就先把账给结了,东西送进包间没一会儿,人便从酒楼的后门离开了。 小二去收拾包间时才发现,屋里干干净净的,人早就不见了。 掌柜听说了也没当回事,反正账结了就行,还不能允许客人有些特别的癖好了。 楚元元离开酒楼后,又去布庄买了各种布料和棉花。 好烦! 穿上男装,她也还是个女的,是女的就会有那么几天不方便。 上次来大姨妈的时候,因为准备不充分,她不得不把空间里的好衣料给撕了做成月事带。 可把她心疼坏了,关键是,她都这么奢侈了,还是没能防住渗漏。 这次她得多准备一些,除了布料和棉花,还得准备各种纸,尤其是草纸要多准备一些。 上次想到了上厕所要用草纸,却忘记了多买点以备来姨妈的时候塞月事带。 等她把各种准备工作都做好,此时天色也已近亥时一刻了。 官差们子时要回,留给她的时间也不多了。 楚元元就像是一个夜不归家的街溜子一样,晃晃悠悠的去了吴管事说的粮铺一条街。 也好在魏兴城里没有宵禁,不然她可没机会在城中逛这么久。 然而,让楚元元没想到的是,打粮铺主意的,竟还有别人。 只是,此人运气不好,竟然被人发现了。 此时,一群人正对着个缩在墙角的人拳打脚踢, “打!给我狠狠的打!竟然敢打主意到我李记粮铺身上,……” 楚元元远远地看不清挨打的人是谁,但是此人很硬气,愣是一声都没哼。 她想了想,反正自己就是来劫富济贫的,不如救下此人,然后就由此人成为魏兴城的传说好了。 她给自己弄了个黑面巾,手里拎着根从空间里倒腾出来的棍棒, 上前便照着这群打人的家伙的腿脚,直接一棍子横扫了过去。 “啊!” “嗷!” “哎呦!” 各种痛呼声响成一片,挨了棍子的人个个东倒西歪的躺在了地上, 等打人的倒下一片后,被打的小子惊讶的抱头抬眼看了过来,楚元元才看清了被打之人的脸, 是张稍显稚嫩的少年脸,此时,少年正一脸鼻青脸肿的看向她。 她随口大喝一声,“尔等好胆!竟敢伤我兄弟。” 李四没想到,这被抓的偷儿,竟然还有同伙, 更没想到的是,这个同伙还敢反杀回来, “好啊!跑了你不躲起来,还敢跳出来,兄弟们,一起上!” 楚元元掏了掏耳朵,这家伙莫不是个傻的,没看到她刚刚一棍子扫了他们一片人吗? 李四不是没看到,只是以为对方偷袭,他们没防备才会着了道儿的。 此时正面对敌,他们人多肯定更有胜算。 然后,楚元元再次一棍子扫了过去, 又倒了一片, 后面则是楚元元单方面的碾压! 最后,她把这个叫嚣最大声的李四,直接给敲晕了过去。 见对方没一个能站着的人了,楚元元这才把被打的小子从地上拎了起来,飞快的跑远了。 感觉和刚刚那伙人的距离远了,她便把人丢下就想走,她自己还有事呢。 不想对方一把扑过来跪下,抱住了她的脚,“大侠!!!” 楚元元:…… “放手!有事说事!” 对方也自觉,看楚元元这样便也不敢造次, 不过还是飞快的把事说了。 “大侠,我不是坏人,也没想着要去偷粮食。 “是那个李四,他在城外的时候,偶然见了我妹的一块石头,哄骗了我妹说是只要把石头给他,他可以卖粮食给我们, “但是此人哄骗走了石头后却不认账,非说我们想买粮食得另外给钱。 “如今我娘饿晕了,我没法子,只能想办法进城来找李四。 “可他一见我就说我是偷粮食的,还让一帮人揍我。” 楚元元无语,“那你刚刚怎么没解释?” 少年委屈,“我说了,但是他们不听,我越解释李四招呼人打得越狠,我便只好闭嘴了。” 第81章 见证人:楚留香~ 楚元元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少年,穿着竟然比她没洗漱前还磕碜,这时有点反应过来了,此人莫不是城外的流民? “你刚刚说,你们是在城外遇见的那个李四?所以,你是云州灾民?” 少年犹豫了一瞬才点点头,“我……大侠你能不能不要举报我?我没钱交入城费和留宿费。” 楚元元好奇,“那你是怎么躲过官差检查的跑进城的?” 少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那个,我是钻狗洞进来的。” 啊!狗洞? 楚元元上下打量眼前人,确实挺瘦的,但是,也不至于能从狗洞里钻进城吧? 不过,这事和她没什么关系。 “行了,你说的事情我知道了,你要想从李四身上把东西拿回来,那我现在带你过去找。” 少年却摇头,“我刚刚已经翻检过了,他身上没有东西。” 嗯?没有? “话说,那块石头是什么东西?很值钱吗?” “我听人说,好像是块玉,具体的我也不知道,那是我妹在山上捡回来的,因为漂亮才一直拿着玩,我们一开始都没注意,只当是不值钱的玩意。” 楚元元挠头,“玉石啊!那没准被李四给卖了,或是藏在哪里了也不一定。” 可她也没有时间陪他找石头啊! “这样吧,你们一开始不就是想用石头换粮食么?我带你去搬粮食?” “啊!?搬……搬粮食?” “对啊!我们就先去李四家的粮铺好了。”反正她也正要去粮铺。 要说楚元元怎么一点儿也没怀疑这少年说的话?不是不怀疑,只是不重要。 反正她今晚的最后一个目的,便是搬粮食,劫富济贫。 只是,她最初想着把事儿办了,做了好事的名头留给对方却是不成了,谁让这人李四认识呢。 不过,名头不给这少年,那就继续之前的计划好了。 楚元元走了几步发现人没跟上,不由回头催道,“走啊!还愣着干什么?” “啊?哦,……”少年还有些懵, 这是? 真就去李记粮铺搬粮食? 这大侠竟然是真的……要这样直接带他去李记粮铺搬粮食? 他有些惊喜,又有些犹豫, 想到刚刚对方救了自己一命,此时又为着他的事要去李记粮铺“搬”粮食,一时良心不安, 咬牙道,“大侠!我不要粮食了!” “啊!?”楚元元听到这话,不明所以的回头看向少年。 少年深吸口气后道,“我,我……我想要回我妹的石头,然后找人问问可不可以换粮食。 “我不想去李记粮铺搬粮食,不想大侠因为我的事,而被人误会是去偷粮。” 楚元元囧,她本来就没打算搬粮食不给钱啊…… 虽然粮商黑心想趁灾年涨价发财的事不可取,可他们收粮食那也是花了钱的, 粮商黑心人人讨伐,她却不能只因为粮商黑心,便也做那昧良心的事。 所以,楚元元一开始就计划好了,会给粮商留够本钱和利润的,那样才对得起她的良心嘛。 知道少年是误会了,楚元元解释道,“放心!我们搬粮食不是偷,要花钱的。 “不过,你既然不想要粮食,那便去找李四把你妹的玉要回来吧。” 说完,也不等少年再说什么,便又火速的拎起少年,转身去了刚刚李四他们挨打的巷子。 此时,那群倒在地上的打手都没能有一个人站得起来,还全躺在地上哀嚎呢。 楚元元先观察了一下附近没有官差,把少年放在巷子拐角处,然后才再次走向李四。 有人见到这个揍了他们的家伙又出现了,吓得连忙求饶, 一人求饶,其他人也不管看没看到人,都跟着喊了起来,“大侠饶命!” “大侠饶命!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下次再不敢了。” 楚元元直接把地上的李四捆了,才对倒在地上的众人问道,“这人是李记粮铺的什么人?” 其中一人抢答道,“他是李掌柜的侄子,平时最爱欺负弱小。我们也是没办法,吃的就是打手这碗饭,不得不听他差遣。” 其余众人连连点头,死道友不死贫道,谁让他命令他们揍人的。 楚元元点点头,把人拎走了。 等回到少年身边,她冲着人努努嘴,“喏,人在这呢,你想问什么自己问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这次,楚元元是真的再不管少年了。 她自己的事还没忙完呢,再耽搁下去就该回驿馆了。 少年没想到大侠就这么干脆利索的走人了。 他咽了咽口水,狠狠心,抬手便往李四的脸上招呼巴掌,直到把人抽醒了为止。 …… 楚元元看了看眼前的招牌,李记粮铺,就是这条街的第一家。 院子里有些安静,也不知道人是不是都跟着那个李四出去打人了。 先去找账本,翻了翻进账,好家伙,这粮食售五文一斤都翻倍赚不止了。 看完账本后,店里的粮食她没动,而是直接去仓库看了看存粮,各种细粮粗粮堆了满满一粮仓,约莫有几千袋粮食。 一麻袋是一石,相当于前世106斤,楚元元看过账本,数量对上后,她便开始写买卖契书。 原身不识字,但楚元元在道观里学的东西杂,当初无聊学的东西,如今竟然都能派上用场。 粮食数量就定一半好了,价格嘛,就在粮商进价的基础上,给对方加一点点利润吧。 忙活完契书,又把找账本时找到的一个章给盖在契书上, 她也不管这是个什么章,反正有李记的字样就行, 她把粮食直接搬走,李记要是不认这章,那他们就别想拿到钱了。 至于李记认下这个章后,能不能顺利从徐知州那拿到钱,她就不管了,反正结账的人不是她。 最后落款见证人:楚留香~ 嗯~这就是她最初计划的行侠仗义者~香帅~ 从李记出来后,楚元元赶紧往隔壁粮铺而去, 此时已经快亥时末了,得快点,争取把这一条街走完。 如果她能缺德一点,那就只需要搬粮食和送粮食了,如今凭白多出来这许多工夫,哎~ 谁让她不想缺德呢。 隔壁的粮铺就没这么安静了,院子里都有人巡逻,楚元元无法,只得把人敲晕了再干活。 好在她伪装过,万一被人家见到她现在的样子也不怕, 而且,她明天一早就走了,以后也估计不会再来魏兴城了。 如此一溜走过去十家铺子,她的空间都快装满了,心里不住的感叹,这群粮商屯的粮食可真多啊! 就这,还要变着法儿的大涨价卖粮,真是黑心! 虽然如今徐知州用一个规矩把人给暂时镇压了,但是这种事,只要云州灾情不解,其实压也压不了多久的。 何况城外还有那么多的灾民饿着肚子呢。 在翻第十一家铺子的账本时,楚元元发现了一些别的东西。 第82章 穿林巷,果然很安静。 这家叫周记粮铺的粮店,在外看不出来和其他粮铺的区别。 可内里的账,却是差了点东西。 首先,这个周记粮铺有三本账,其他粮铺最多两本,有的就一本账。 然后,周记粮铺的账本,除了一本账应该是铺子里的公账,另外两本竟然是只出不进的私账。 大略算了一下,光是最近一个多月,周记就屯了多达三十万石粮, 这就很有意思了,屯了那么多粮食不卖要干嘛? 楚元元又往前翻了翻,终于发现了些头绪。 两本私账中,分别记录了在两个月前从并州和云州各收了一批粮, 而楚元元恍惚记得顾四说,云州灾情该就是那时候发生的,只是还没有上报朝廷。 其中一本私账中还记录着,周记在两个月前,送了一批粮去北境的周记粮铺, 而另一本私账中的粮食,没有出的记录,那应该就是还在库…… 楚元元干脆的把两套私账的账本都打包带走了,先去库房看看再说, 没猜错,库存只有公账上的粮食,没有私账的记录。 那就说明,周记还有一个相当大的仓库。 只是,这个周记背后的主子,到底是谁呢? 已知信息有限,楚元元想不通便不想了, 她的时间有限,一会儿还得去一趟知州府衙呢。 不过,既然周记粮铺还有这么多屯粮,那他家铺子里的库存就不用留了,正好把空间装满。 至于账本,她就先替周记保管了,反正这玩意儿她都看过了,留着没准明天就要被人烧了。 照例留下一份落款是楚留香的契书,人便翻墙走了。 楚元元本来想直奔府衙的,不想差点儿和匆匆而来的官差撞上。 一时不由的好奇起来,那个少年,可别是被官差抓了吧? 好在,她躲在屋顶偷听了一会儿发现,少年已经不见了,官差正在搜捕他和自己。 真是麻烦! 可这身装扮暂时还不能换,她得去了府衙再换。 原来是那群李记粮铺的打手,终于被巡夜的官差发现了, 对方马上报了官,想要把楚元元和少年抓住, 只是等他们带着人找到李四的时候,那家伙已经被勒死在了黑洞洞的巷子里, 而疑似杀了人的少年和她,则似偷了李四身上的钱财逃跑了。 唔~ 楚元元摸了摸下巴,看不出来,这少年还挺狠的啊! 也是,李四认识少年,且一见到少年便是想要把人揍死的节奏,少年如若不想给自己和家人带去灾祸,那肯定得要除去后患为好。 或许,当时那少年拒绝她,说是想要找李四要回石头,便是打着找机会杀人灭口的主意了? 不过,这些都和楚元元无关,彼此只是个过客罢了。 楚元元见官差走远了,正准备跳下屋顶往府衙去,不想却突然听到了两声突兀又奇怪的猫叫声。 起初她还没觉得什么,可她转身欲走,那猫叫得更急了两分。 楚元元:…… 这小子是真不怕死啊! 她转头朝不远处的一棵树望去,果然能隐约看到一个人影, 也许是人家特意想让她看到的,毕竟月牙儿可照不亮黑夜。 楚元元跳到树上,望着眼前的少年有些无语,你杀了人不想着赶紧跑,还留在这干嘛? 少年有些局促地说道,“大侠,我,我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 楚元元不解,“你不是钻狗洞进来的吗?” “可是狗洞的方向在城南,这里是城东,我要出城得从这走到城南才行。” 楚元元抬头望望树顶上隐约可见的月牙儿,“那你找我干嘛?” “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我还忙着呢,没空。 “大侠,我知道有一条近道,只是要穿过府衙那条街就行,只是,我现在不敢往府衙那边走。” 府衙那片官差比这多,本来没什么,可是那群李记的打手见过他, 他的脸上还有明显的淤青伤痕,此时的他,根本不敢乱跑。 可惜他后来已经没机会回去把人都杀了,而且,他也没那个胆子杀那么多人,杀李四都是失手。 那家伙嘲笑他就算了,还说要让他好看,要把他妹卖去窑子里。 他一着急,心一狠,便把人给勒死了, 结果没多久官差就来了,他怕了,可又不敢乱跑,只得爬上树躲了起来。 没想到,他居然又看到了大侠! 只是不知大侠在忙什么,看到他在好几家粮铺里进进出出的,他也不敢乱喊,怕误了他的事,于是便等到了刚刚。 此时,大侠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不然,他也不知道天亮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楚元元一听少年说府衙,终于来了点兴趣,“从这去府衙多远?” “不远,走近道,按大侠您的速度,也就一刻钟左右。” 楚元元算了下时间,“那行,我就送你穿过府衙,后面的路就得你自己走了。” 主要还是走近道也能给她省时间了,一举两得,也不算麻烦事。 少年连连点头,“没问题,谢谢大侠!谢谢大侠!” 楚元元才要下树,又被少年拦住了。 “大侠,那群官差每隔一刻钟的样子便会转回来,我猜他们就在这附近打转儿找人。所以……” 原来如此,“难怪你小子不敢乱跑。” 少年不好意思的笑笑,算是承认了。 楚元元道,“你说的近路在哪?我们从这儿过去大概需要多久?” 她可不想一直在这等着,那群官差可是刚走没多久。 少年想了想回道,“以我的速度,穿过这几条街最快也约莫需要一盏茶时间, “然后便进入一处竹林,穿过竹林后是穿林巷,穿林巷那片地方没什么人住。过了穿林巷便是府衙的后街了。” 第83章 出大事了! 楚元元站在树上,往少年手指向的竹林方向看去,看着不算远, 于是她便没耽误,直接拎上少年飞快的往他说的竹林跑去。 少年惊了一下,好在被大侠拎起来飞奔也不是头一回了,很快便压下了惊慌,只是双手却拼命的扯着衣领子,企图给自己留点呼吸的空间。 两人很幸运的在官差出现前先进了竹林,隐约听见有人来了,楚元元赶紧停下,避免在竹林里发出声响引来官差。 楚元元才一停下,少年便拼命的捂嘴喘气,被拎衣领子可真是一点也不好受。 他也不敢大声,捂住嘴的手更是不敢放下。 等人远远的走了,两人才又再次往前走去。 穿林巷,果然很安静。 正常的民居,哪怕是深夜人都睡了,也不至于连点儿猫狗和呼噜声都听不到。 楚元元正在疑惑,追着少年不放的官差,为什么会为了个李四那般积极。 却不想就听到了一个声音,“刘头,这么着要找到什么时候啊?那两人可能早跑了,不然我们都找了一柱香了也没点消息。” 楚元元一听到动静,飞快的拎着少年翻墙躲进了附近的院子。 被叫刘头的人接话道,“行了,莫要啰嗦,想歇息直说便是。” “嘿嘿,那歇歇,兄弟都歇歇。”说完,这个官差也不管地上脏不脏,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门口的石阶上, 楚元元两人与众官差只有一墙之隔壁。 然后,就听到另一个声音说道,“刘头,李四不过就是一个粮铺的小二,死了也就死了,至于要我们这么多人大半夜的寻人嘛?” “哎呦!” 说话之人被刘头敲了一下脑袋,“瞎说八道什么呢!” 有人跟着抱怨道,“谁还真愿意大晚上不睡觉,跑出来寻人啊! “也不想想,李记粮铺的东家,那可是曹典史的姻亲。 “咱们哪怕再不愿意,那不也得做足了样子才好交差。不然明儿一早准吃挂落!” “真是晦气!这个李四,借着李家的名头,都闹出来好几回欺男霸女的事了,我瞧着啊,今晚这事,指不定是被谁给报复了。” “谁说不是呢。那些护院可说了,一开始人家说是来找李四要回什么石头的,是李四非说人家是偷粮贼,把人给揍了一顿,这才把后头那个更有本事的人给惹出来的。 “如今倒好,李四自己死得干净,却给我们留了个无头命案。这要是抓不到人破不了案,我们肯定要被曹典吏记恨。” “谁说不是呢!这些个作威作福的家伙干多了黑心事被人报复那就是报应,却苦了我们这群当差的。” 几人边说着边从楚元元两人躲藏的院子经过,少年听得这些官差的话脸色有些难看。 刘头见几人越说越离谱,打断道,“行了,都少说两句吧,只要我们按规办事,徐大人自然会知道各中是非的。” “好在魏兴城里还有徐大人,不然我们的日子更难过。” “就是!诶,你们听说了没?我听我家那口子昨天买粮回来说,粮铺快没粮了啊?! “以前每天买粮只是限斤两,这往后每天买粮不只是限斤两还要限人数了。得要早早的去排队才行,不然怕是买不着了!” “屁!我在粮铺打杂的二舅的表姨夫的小儿子说,这是粮商整治人的手段呢! “他们对外放话说没粮,这是为了抵制徐大人限制他们涨价呢。 “只要没粮了,哪怕再高价百姓也得抢!等人人都为了想买高价粮闹起来,那徐大人不准涨价能有什么用。 “限制粮商的规矩,难不成还能去责罚百姓不成。” 在粮食涨价这件事上,衙役和普通百姓没有任何区别,他们虽然有份工、能赚两个钱,可也是要花钱买粮吃饭的。 “这群黑心粮商真是该死!这是算准了百姓没粮会慌,这是拿人命在算计着让徐大人不得不同意他们粮食涨价啊!” 众人越说越气愤,有人便道,“这群粮商铺子里肯定还有不少粮,” 此人边说着边指了指左近一圈,“不说别地,就这穿林巷,我记得好几家粮铺就有粮库在这。” 说着他又捅了捅边上一人,“是不是?就前两个月,咱俩寻夜那回,有一个看着眼熟的粮铺的伙计,在这儿跟着下货呢。当时我就和你嘀咕,莫不是这里有哪家粮铺的粮库,当时你咋说的来着?” 被捅的人在众人的目光中点了点头,“我说我见过好几回了。而且不只是一家粮铺的伙计。” 有人接话道,“那也不稀奇,这边离粮铺一条街近,粮商若在这儿弄个院子放东西,可不是近便么,而且这里离府衙也不远。” 楚元元听得眼睛一亮,这里就是粮商的粮库? “可粮商既把粮库安排在这穿林巷,那咋没人守着?” “许是真没粮食了?” “也许是里头有人,外头我们听不见罢了。” 刘头见时间差不多了,让坐在院门口的众人起来, “行了,歇息得差不多了,再寻一回,若还找不着人便先撤了吧。” 几个官差连连应好,他们早想回家睡觉了,只是头儿没发话也不好意思先说走。 几人边说着边走远了,远远的还能听到有人问,“你上次见到的那个粮铺伙计是在哪家呢?” “不就是我们刚走过的对门那家的丘院门口么,不然我怎么把你拉这边来歇息,不就是怕万一有人,让人听了去我们的说话。 “不过,我上上回好似也在隔壁的院的后门口见过一回,去年我还在前头拐弯处见过一回,反正就这一片,隔三差五总能见着一回。” “你说,咱要是把这事告诉徐大人……” 声音越来越小,楚元元已经听不清了。 少年听到官差走远了,有些兴奋, 刚刚他可是听官差说了,再寻一回找不着人便先撤了,那他安全了! 楚元元听不见声,直到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悄悄跳上墙头查看情况, 见确实无人,这才又下院墙把少年拎上。 穿过府衙后院,两人要分别时,楚元元给了少年一个荷包, 里面有一些碎银子,并两个五两的银锭和十颗金瓜子金花生,约莫值一百多两银子。 感念刚刚少年带她走穿林巷,虽然是为了帮他出城,可也让她误打误撞得知了粮商们的粮库位置。 第84章 该是爽够了吧 少年看到银子后有些无措,“大侠,我,我有钱了。我……” 楚元元摆手,“你有的最近一些日子先不要拿出来用,最好你们一家早点离开魏兴城。 “这些银钱你先拿去用,可以拿去买点粮,先撑过这段时间再说吧。” 少年有的钱,八成是李四的,也不知道用了会不会引起什么连锁反应。 如果是银锭或者碎银还好,如果是其他值钱的东西,肯定是不能冒然拿出来用的。 也是她手上空空,不好凭空拿出来粮食,不过有这些金银,也够少年和家人撑到下一个城市了吧。 楚元元等人走远了后,又往府衙而去,但是后衙的街巷有点窄小,她不得不往前院大门口去。 看了看附近,见没人才又放下了心。 也是,府衙这种地方,别说晚上了,就是白天估计也没人愿意来,除非是来上工的。 楚元元心里盘算了一下空间和距离,计较了一下她和府衙大门的距离,放了心。 瞬间便把空间里的粮食清出来了大半,全是今晚在各家粮商仓库搬来的,粮食山直接把府衙大门连带着半条街都给堵上了。 然而,这么悄无声息的动作,一点儿也没惊动到人。 接着,楚元元摸出来一根从酒楼顺来的点心叉子,铜的,尖头, 她把所有的契约书都放在一个成衣店里买的荷包里,然后把荷包紧紧的缠挂在叉子上, 叉子从楚元元手上飞射而出,直接钉在了府衙的大门上,只要有人开门,便能看到了。 最后,楚元元在拐角处时,才又丢了块石头,砸在了府衙门外东侧的鸣冤鼓上。 只听“咚”的一声响,楚元元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她人才消失往穿林巷而去,那厢听到鼓声响的刘头等人赶紧往府衙跑。 然后就全傻眼了! 好多好多麻袋,密密麻麻的堆满了府衙门口。 刘头等人心里直呼见鬼了! 他们明明两刻钟前才从这门口经过,当时都还是正常的。 不知道这些麻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众人也不敢随便乱动,只得让人赶紧去请徐大人。 哪怕此时已经深夜快子时了,可也没人顾得上了。 出大事了! 附近有听到鼓声响的人家,赶紧关门闭户,全当自己聋了,没一个敢出门查看情况的。 大晚上的有人敲响鸣冤鼓,能是啥好事吗? 楚元元可不知道自己那一敲,把多少人吓得大晚上做起了噩梦, 此时她已经出现在了刚刚带着少年躲官差的那处空院子。 当时官差说是他们来的方向,那她就从这处空院子开始,一个个院子的找过去好了。 反正就最后的这点时间了, 能找到周记粮铺私账上的库存,那就是老天爷赏她的今晚行侠仗义的工钱。 如果找不到,那只能说明粮库是人家合理拥有的,不该属于她。 楚元元不知道的是,老天爷其实早已经给她回馈了做好事的报酬, 只是如今的积累还不够,所以她还没察觉到。 不过,这些暂时都不重要。 楚元元合该拿走属于她的工钱,因为才找第一家院子,就发现了院子厢房藏有大批粮食。 她还差点儿和院子里守卫的人碰上了面,好在她躲闪及时。 她的目标很明确,只是收工钱,为了节省时间不打算和任何人正面碰上。 楚元元等人走了才上前,撬锁太费劲了,还是直接捅窗户方便。 古代的纸窗户可帮了她大忙了,随便拿根筷子就捅破了。 有了洞,目光能看到里面的粮袋,那粮袋便随着她的眼睛一扫而空。 只是得要多换几个角度捅窗户,不然死角有东西落下就太可惜了。 楚元元在这边收工钱收得欢快,那边被人喊起来的徐大人却是惊得直念叨“子不语怪力乱神”。 谁能想像到,自家门口,凭空就多出来了半条街的麻袋堵门。 而且,据几个先到的衙役说,他们查看过,麻袋里是粮食,各种各样的粮食。 更诡异的是,就在被人喊醒前,徐大人才做了个梦, 梦到有三清祖师座下弟子,给他送来了一个聚宝盆,聚宝盆里有永远都倒不完的粮食~ 他被喊醒时还在自嘲自己这是发癔症了…… 结果,等他走在府衙门口就发现,美梦好像照进了现实~ 聚宝盆没有,但是有好多好多的粮食,虽不中亦不远矣! 长随帮着徐大人把一个用一根铜叉子插在门框上的荷包取了下来,徐大人看着荷包里面那一摞十一家的契书,和一份自称是楚留香的侠者写的留书,一时间难以言表。 这人……可真是……好样的啊! 盗亦有道!此虽非吾道,然可解当前之急,善也。 哪怕事后徐大人知道,这晚有一个叫李四的粮铺伙计,疑是死在了楚留香的手上, 他也觉得那是行事时遇险之下的迫不得已。 刘头等人把李四曾经欺男霸女的事上报时,又言说怀疑李四是被人报复了。 因为李记粮铺的护卫和伙计都说,当时几人一起挨了揍,事后李四是在昏迷中被人带走的, 他们全受伤了动弹不得,所以李四怎么死的,没人知道。 刘头哪怕知道这些人改了口供也只当不知,谁都不想多惹是非,尤其事关神秘的大侠。 这些护卫和伙计也是怕了,也是糊涂了,或许李四真就是被人报复,才会死了的。 神秘大侠这样一个来去无踪影,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把粮食装满府衙半条街的人, 如果想杀人,肯定不会让人有机会看到他。 如果他们敢乱攀咬对方,没准就要悄无声息地没了。 李记粮铺的东家也不敢多言。 难道他要说,李四是为着李记粮铺才被人害死的? 当然不行,李四要是为了粮铺而死,那他作为东家不得给足补偿? 一个偏远旁支没落子,要不是没得好机会,李记东家早想把人赶走了。 虽然这小子说话做事有点能耐,可就李四动不动把曹大人挂嘴上这一点,就把他的千般好给遮掩了。 曹大人那边的人情和关系,他自己且还珍惜谨慎着用呢,这小子倒好,遇事便提曹大人,好像曹大人和他李四才是姻亲一样。 可曹大人还就喜欢这李四,觉得和他亲。 而实际是曹大人正好借了李四的手,办了一些他自己想办又不方便办的事。 比如说,少年妹妹手上的那块玉。 第85章 场未知结局的赌博 (二合一章) 楚元元眼看着时间到了,还有几个院子也来不及一一查看,只得匆忙往回走。 刚刚回去穿林巷,竟然只有一户院子里有粮食, 因为躲避守卫,她还误打误撞的入了一处书房, 顺手从暗格里面翻检出来了个小匣子和几张银票,只是当时匆忙也未细看匣子里是些什么。 那之后便再也没能找到所谓的其他粮商的粮库, 不过,那一个院子楚元元也满足了,足有二十万石粮食, 就是不知那户院子里的粮食,是不是周记粮铺私藏的了。 楚元元走到一半想起来自己的装扮得要换换,不然一会儿顾行之和官差他们要起疑了。 随便找了个没啥人的巷子钻进去,把身上头上多出来的东西全扯了才算完, 等人再出巷子时,她手上便拎上了在小吃街买的两提篮小吃,身上还有一个大大的包袱。 一时又觉得这样满身挂着东西,好像有点蠢笨蠢笨的。 再次遇到那要收摊的小馄饨夫妻,听闻夫妻俩嘀咕这独轮车不如板车好像,改明儿还是要把这车卖了换个板车方便。 楚元元闻言便和老板娘商议着买她这辆即将淘汰的独轮车,这大半夜的让她遇上也是缘分,正好她也得用。 小夫妻俩高兴坏了,再没想到这用过的旧车还能换来半钱银子, 有那见机快的小贩认出来了楚元元,刚刚小吃街都传遍了她的吃货行径,买了整整两提篮的小吃点心。 此时见楚元元要把东西装车,便有人赶紧上前帮忙,顺便还推销起了自家剩下不多的油果子和油饼, 这玩意炸出来不吃掉第二天便不好吃了, 都是做熟了生意的老主顾,也不好把不新鲜的东西第二天再呈给客人吃, 这些油炸之物当天卖不完,便只能留着自家吃了, 可是他们做小本买卖的,谁家舍得天天这么浪费吃大油之物啊。 楚元元一想反正自己有手推车,而且老板说得又诚恳,直言最后几个了,全拿走给算便宜点,她便都收下了。 有这么一个开头的,剩下的小摊贩都开始卖力的推销起了自家还剩下不多的小食。 多好的客人啊!量大还不压价,把剩下的吃食全包圆了。 楚元元也觉得满意,多好的老板啊!还帮她装车,她都省事了。 再往回赶时,楚元元推着一辆挂满了东西的手推车, 车上面甚至还绑了一个小木桶,里面装的是凉粉,也就是仙草凉粉。 她远远的就看到青楼门口等着的顾修之了。 他手上拎了两个食盒,身上还背着一个包袱,楚元元不由庆幸自己买到了一辆独轮车。 顾修之看到楚元元推着的独轮车,以及车上满满当当的箩筐、提篮和包袱,他眼睛不由抽了抽。 心里却又有些懊恼,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手上拎着的酒楼食盒瞬间不香了,精致有余而份量不足。 两人才打了个招呼,刘富等人便笑容满面的出来了, 一身的酒气老远就能闻到了,再走近些还能闻到好几种脂粉的香味儿。 这四人可真是……今晚,该是爽够了吧。 楚元元只看了几人一眼便收回了视线,虽然她对此很不屑,可人家这是合法生意,她如何好置喙。 至于替几人出的那份酒钱加服务费,那是她出门办事要交的税,她也没法子省。 好在今晚她的收获很大,想到这她不由心情大好。 看这几个官差都顺眼了起来。 官差们看楚元元也格外顺眼,毕竟都吃饱喝足,还尽兴了。 只有刘富心里有些不爽,因为楚元元留下结账的金叶子没给他,而是给了小六子,结账时的风头都让那小子给抢了。 此时,再看到楚元元那满满的一独轮车东西,心思便又动了起来。 只是他今晚没少喝酒,此时脑子有些打结,开口竟是“你小子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 他打了个酒嗝后,继续说道,“竟然只买这么多街边摊,不如顾大公子懂事!好歹人还知道拎两个酒楼的食盒回来。” 楚元元满脑门问号,这是啥意思? 莫不是他以为这东西是买了给他们吃的? 他不是刚吃完花酒吗?这就又饿了? 顾行之闻言也脸色有些难看了起来,他可没打算把食盒里的东西送给刘富几人。 那个拿了楚元元金叶子的官差小六子笑嘻嘻道,“头儿,你现在还能吃得下啊?刚刚飞鱼姑娘没把你喂饱?” 说完几人都猥琐的笑了起来,刘富便不再提食盒的事,转而说起了自己的雄风伟姿。 等几人往驿馆走时,竟然还遇到了一队行色匆匆的官兵。 刘富等人有些微醉酒了,看着官兵过去虽然奇怪,但是也未胡乱打听,只是凑在一起嘀咕,不知道哪里出了什么事儿。 楚元元心知肚明,但也只当什么都不知。 等回到驿馆时,早已一片静悄悄, 刘富领头往房间行去,小六子走在最后笑道,“今晚谢啦!爷们吃喝很尽兴,你们东西快快收拾好了赶紧睡,一会儿我要来锁门的。” 顾行之心头一松,不提要食盒便好,东西保住了。 楚元元却有些郁闷,睡个觉而已,竟然还要把门给锁了。 第二天一早,刘富等人老早便起来了,楚元元竟然是起得最晚的。 吃早饭时,便听到了刘富和驿馆小二打听昨晚发生的事, 待听说是个叫楚留香的大侠,帮着徐大人促成了和十一家粮商买卖粮食的大事, 刘富几个官差觉得这人好本事,便多问了几句,正听小二在那吹嘘昨晚粮食堵了府衙半条街的盛况。 秦族长却更关心昨晚顾行之和楚元元跟着官差出去的事。 居然买了那么多东西,还有一辆独轮车,他也只今儿一早才在驿馆买到了点干粮。 就这,还是因为驿随丞以为,昨晚知州徐大人买到了大批的便宜粮食,魏兴城里的粮食价格,应该不再涨,反而有望降回五文一斤了, 毕竟,城里大家都是这么猜的。 驿馆觉得今后粮价会更便宜,才同意把存粮以原来的高价卖给了秦族长。 顾敏之虽然也对那个大侠的事有兴趣,可关系到吃饭问题那还是更要紧,便和顾行之打听昨晚两人一起出去的事。 顾行之只捡了自己买东西的事简单说了说,并未提青楼花酒什么的。 更没有提楚元元的事,虽然他也不知道,但是他并没有说两人是分开行动的。 只着重说了昨晚他又买了些什么,看顾敏之有哪些想要的,可以分他一些。 楚元元来时,正听到顾敏之在和顾行之商量要分几刀草纸几匹布的事。 秦族长也想要,可是此处并没有他开口的地方,一时便后悔起来昨晚饭后走得太快,跑得太早了。 可其实,就算他留到了最后,他也没机会出去, 毕竟,官差带人出去喝酒可不是为了让流犯有机会逛夜市,而是为了给自己找个人结账。 秦一刀和秦一吼两人对视了一眼,心中了然,东家买了一独轮车东西回来,想来是没少出银钱喂几个官差。 这群官差可真是……哪哪都能想办法从别人兜里扣出钱来, 跟着城进的指标要收钱……解除脚镣要收钱……在驿馆吃住要加价收钱…… 就连官差们能报账的采买也能克扣,回头报账下来的银子官差们又可以自己揣兜里了, 已经扣钱扣得这般狠了,晚上出去喝酒还得带着两个人去替他们结账! 这进一趟魏兴城采买,官差们不仅一个子儿没出,还从他们几个跟着进城的人手上扣去了不少银钱。 楚元元昨晚买的东西不少,此时也不吝啬,把刚从房里特意拎出来的提篮放在了桌上,“昨天买的油果子、油饼,一起吃点。” 见几人渴望又不好意思的眼神,还贴心地道,“你们若想要带回去给家人尝尝,我也可以分你们点,反正我买的多,这东西不尽早吃了也怕放不住。” 一会儿还得要辛苦秦家兄弟帮她把独轮车上的吃食搬回马车上,还有留在手推车上的布匹棉花和草纸这些,那也要辛苦秦一刀帮她推回去。 虽然这点东西比不得她昨天买到的一车粮食,更比不了顾行之那两个酒楼食盒里的东西,可是也比驿馆的杂粮粥和咸菜适口。 尤其是大油的油果子、油饼和油糕,对于已经很久没吃到油水的流放来说,那真是能香得人直咽口水。 楚元元的东西才放上桌,顾敏之便没客气的上手拿了一个,边吃还边说道,“四弟妹大气,回头你分我点这小食,我也带回去给家人孩子尝尝。” 顾行之也伸手拿了根油条,边吃还边感叹,“这要是有一碗羊肉汤,那可真是太美味了。” “有得吃就不错了,你还挑上了。”顾敏之笑着怼了一句,而后又叹道, “不过还真别说,这要是刚出锅的油条,再配上羊肉汤,那滋味别提了。” 楚元元见秦一刀兄弟没动,便顺手拿了油饼一人递了一个,“吃呀!一会儿我们还得赶路呢,可得吃饱来。” 秦一刀两人只小小的分吃了一小块油饼尝个味,便没再舍得吃,这东西可要不少钱呢,留着带回去给孩子。 不过,想到没能跟来的兄弟们,又想着回头还是要问东家再买两个,给他们都一起尝尝。 秦族长只能看着,他没好意思伸手拿,楚元元也没有像对秦一刀他们一样热情的递上手。 其实,秦族长心里甚至在想,楚元元刚说要分他们点,会不会是她想涨高价卖?好从中赚取差价? 可一想到楚元元的名头和为人,又觉得她应当是不屑于如此的。 心想着他是等会儿人少了再提想要分点小食的事,还是现在趁着人多直接提? 可是昨天才说了没银钱买脚镣,今儿就有银钱买小食了? 如果他说先赊欠着,回去再给,楚魔女会不会直接给他来上一拳头? 楚元元可不知人家内心戏这么丰富,她正在竖着耳朵听那边小二讲神秘的大侠促成粮商卖粮给徐大人的故事。 为了听得更清楚些,楚元元还主动的抓了四个油饼坐近了些, 刘富等人见她是拿着小食凑过来的,便也没说什么, 小六子还特别高兴的接过了油饼,边吃边点评,“可惜冷了,味儿差了点。” 楚元元也不管他,听到小二说徐大人先下手宣传了粮商们主动卖粮的事,心里便点了点头,是个有成算的。 粮商主动低价卖粮,然后神秘大侠帮着把粮食送去府衙,不管这事真不真吧,那都是知州徐大人为人作官得民心。 站在舆论的高点,既捧了粮商们有仁有义,又是妥妥的政绩! 粮食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哪个粮商还能跳出来说那粮食是被人偷去的么? 何况还有那份盖了印的契书,不管那是个什么印,反正是粮铺的粮食确实就是没了。 不认也得认,不然他们连粮食的本钱都要不回来,何况那个该死的楚留香,还给他们留了一点点微末的利润。 这些事对于刘富等人也就是个趣味轶事,可对于魏兴城当地百姓而言,那可是吃饭的大事。 粮价有望从八文一斤降回五文一斤了! 这话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但楚元元觉得传这个消息的人也是个聪明的。 粮食送给府衙了,会不会再低价卖给百姓,其实楚元元心里也没底, 之前徐大人控制粮价,那是因为粮食不在他的兜里。 可一旦粮食全在他的掌握,他会如何选择,这就是一场未知结局的赌博, 所以,楚元元才只送了各家一半的粮食去府衙。 她是基于通宝钱行吴管事的描述,知道徐知州虽是个浊官,但他有能为,为人又有原则有底线,这便比绝大多数官员好多了。 可如果对方为了私利,与城里的大世族和粮商达成一致,粮价不用降,只要八文一斤不再涨,他的政绩和钱袋子都是稳稳的了。 如今有人喊出来了粮食将要降价的事,不管是真是假,徐大人都得慎重考虑降价之事了。 因为他也会担心, 如果他做的不尽如人意,楚留香会不会也来府衙,给他搞一出强买强卖的事。 如果他做的不尽如民意,那很可能他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多年好官声,就会从此一去不复返了。 而这个聪明人的做法,让楚元元这一场未知结局的赌博,变得结局明朗了起来。 这于她和百姓,都是利好的! 楚元元想的没错,喊出粮食要降价的确实是个聪明人,只是此人做这个事,却是为了他以为的转移楚留香的注意力。 而这个聪明人,正是和李四有瓜葛的曹典史曹回。 …… 第86章 幻想 & 亲娘欸~ 第一次去城外给流民登记身份,曹回便注意到了那块玉, 顶头上司喜好各种美玉,想要等其升迁后跟着升一级,那平时不就得多下些功夫。 他正想踅摸块好玉送于上司,这不就是瞌睡遇上枕头了嘛! 小姑娘不懂,只以为那是块石头, 可其实那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籽料,只是尚未开来不显眼。 那天他不过就是和长随多念叨了一句小姑娘错把珍珠当鱼目,白瞎了好东西,可莫要被谁诓骗了去。 结果没几天,李四便给他送来了那块羊脂白玉字籽料,果然是个好东西啊! 曹回才还想着李四这玉送得及时,既然他想给他弟弟在班房弄个活计,那便趁了他的意, 不想,这便听说了李四因为一块石头被人弄死了。 曹回有些心慌,那块玉,他才找了人打磨出来,还想着过几日便送于大人,现下可如何是好。 可又一想,李四都死了,谁又能知道那块玉被他得了,若果真被人知道了,昨晚便就找来了。 既然没来,要么是此人还不知道,要么是此人被其他的事情给耽误了。 再结合府衙门口堵了半条街的送粮事件,曹回自认为他猜对了。 他知道那块玉的主人家是不可能有这个本事的,那就只可能是认识玉的主人,所以对方顺便帮着找了李四的晦气。 他也不敢去找小姑娘一家人的麻烦,只是安排了人远远的注意着那家人的动静, 果不其然,那一家人竟然有钱进城请大夫了。还买粮食,听说还要离开魏兴城了。 曹回松了一口气,离开了也好,离开了他就放心了! 此时,他只要别让这个楚留香,再把视线转回那块玉上便好, 只要粮食的事情能牵制着对方的视线,想来玉的事,此人慢慢便会忘了的吧。 如此,等小姑娘一家人离开魏兴城,便再不会有人关心他手里的羊脂白玉如何来的了。 楚元元可不知道她以为的聪明人,是为着什么才干了件帮了她的事, 此时,她们一行人正要跟着官兵赶路回去追大部队呢。 秦族长最终还是没再开口问楚元元买小食,虽然嫉妒楚元元和顾行之昨天居然能出驿馆买东西,可他也不是四六不懂的小年轻。 此时自己若要开口买小食,势必少不了要把脚镣的二两银子还给顾行之。 虽然顾行之好说话,他要真不给,他也不会如何。 可还有一个说话做事比顾行之市侩又世故的顾敏之,那人昨天路上就拿话点他了,他不想也不愿再和他对上。 相比较能从楚元元那换到的几个油果子,那还是赖下来的那二两银子更香。 楚元元的东西买得有点多,哪怕马车装满了,手推车上的东西也没能少,秦一刀推着手推车速度便上不来。 本来五辆马车可以跑起来,可因为多缀了一辆手推车,速度便不是不慢了下来。 刘富有些不满,可昨儿刚受了人家的好处,手推车也是他们默许了人家带上的,今儿再要不满也只能把此事先记下了。 楚元元考虑到秦一刀一个推车也确实辛苦,便允了秦一吼和他两人换着推, 顾敏之也偶尔下车来替换一下,如此交替了两回,几人终于在傍晚时分赶上了大部队。 幸好官差们也有意等几人赶回来了,今儿一天走得并不快,是以在太阳下山前听到了身后传来的马车声。 顾家人早已等得望眼欲穿了,顾修之也频繁看了几次身后。 此时一听到动静,便赶紧停住脚向后张望了过去,就连稳重的顾子安,都不由自主的向父亲奔了过去。 “爹!” 付中见采购的人总算是赶回来了,看看天色便决定,今晚直接在此处安营抓寨休息。 铜锣一响,众人便在山林边就地找地方扎营。 顾家人在顾峰的带领下,果断选择了官差隔壁的几棵树安营。 流犯们一看到出去采买的人回来,渴望又希冀的眼神瞬间往马车上看去。 虽然他们也知道那些东西没自己的份,可是人总是会忍不住幻想。 顾峰等人也是怕再经历上一次的抢粮之事,才会选择把营地扎在官差最近处,此时确实打消了部分人的小心思。 顾修之见状,也让秦家几人挨着扎营,等楚元元和顾行之的马车近前了,又让秦一凡带着男人在稍远一处戒备,提防有人乱闯。 一切安排好后,楚元元和顾行之他们也正好把马车停稳, 秦一刀紧跟其后的推着手推手进营地,几人纷纷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因着马车上除了自家采购的物资,还有秦家兄弟的,楚元元便让秦一刀和秦一吼先把东西拿回去。 好在秦家兄弟有了独轮车,是以东西拿回去也有地方归整。 顾行之和顾敏之那边也很快的把带回来的东西分捡了出来,他们这边是顾房三房的东西,所以分完后,各家的东西都不如楚元元的东西多了。 顾行之提回来的食盒没拿出来分,只是从中分了一小份肉菜孝敬两个叔婶。 楚元元见此,总算是想起来了自己的夜市小吃了。 有点多可以拿出来分,她大方的表示,顾、秦两家有人想要的,可以来换她换点尝个鲜。 至于给长辈孝敬什么的,那是没有的,想吃自己掏钱。 她现在不耐烦弄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没意思的很,就文氏那个清高冷傲的样子,楚元元可不想凑上去让她以为自己在巴结她。 反正两边都已经分家了,分家的时候顾修之除了一个人什么也没有, 如今能买这许多东西,顾家人都清楚那是楚元元舅舅陆恒给送了东西的原因。 至于说现在这辆马车,是后来顾云舒到了后,顾峰私下里另外给补偿,文氏是不知道的,只以为也是楚元元贴了钱自己买的。 所以,此时的文氏对楚元元这态度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如今顾行之买了足够的粮食回来,她的儿孙不缺吃喝,她才不屑于惦记小四房的东西。 可她没有开口,倒是一旁跟着来看热闹的婶娘打抱不平了起来。 “楚氏,你买了这许多东西,还不快快拿了来孝敬点给长辈?我们是三房,你要说分了家的叔婶不值得你孝敬,可你公婆的孝敬呢?” 顾敏之听了这话,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都捂上, 亲娘欸,咋又来了! 还直接在楚元元当面说出来了,枉费之前父亲多番叮嘱了让她少掺和大伯家的婆媳事。 他四下看了一下,自家爹和大伯他们不知道在听大哥说什么,此时根本顾不上这边。 也是之前在庙里,顾屿见了几次文氏妯娌企图说教楚元元,被她给无视了, 顾屿父子猜测,以楚元元的耐性,有过一两次无视是给面子,再要有下次,怕是不会任由隔房婶娘多管闲事了, 为免自己媳妇一把年纪了在小辈面前下不来台,顾屿才会私下里叮嘱她不要掺和。 不想这一个错眼没看着,她还是把该说不该说的话都吐露出口了。 杨欣等三个大房的儿媳赶紧躲开了这边几人,一副很忙的准备晚饭。 文氏虽然不屑于楚元元的那点孝敬,可有人愿意替她出头,她也乐得看楚元元被人为难。 顾敏之没法,只得自己上前打岔道,“娘,你要想吃点什么直接和儿说,儿给你买,你这样,会让四弟妹误会我们兄弟几个不孝顺的。” 边说着还边给母亲打眼色,说的什么呢,大伯都把修之分出去,给不给孝敬那是大房他们自己的事,娘你实在不必乱掺和,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真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儿。 余氏看到儿子这样子那是心里有苦无处诉,他以为自己想管别人家的闲事呢,可谁让楚元元带了个不好的头! 因顾修之和楚元元被分出去后,楚元元再不把婆婆当回事,顾家其他房的小媳妇,有些有小心思的便也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其中闹妖最明显的,便是三房的庶子媳妇。 顾屿可不知道自家媳妇惹了楚元元的嫌,他们几人正在听顾行之给众人讲述此次魏兴城之行, 此时正讲到,有一神秘人昨夜探访了十一家粮铺,并迫使对方把粮食低价卖给了魏兴城徐知州的事。 是的,顾行之认为这神秘人定是使用了特殊方法,以粮商的把柄迫使对方低价卖粮给徐知州, 不然,哪有人在大半夜促成此事,还连夜把粮给运府衙门口去了。 顾峥和顾屿听了这个神秘人的事,除了惊奇一下便也就过了, 但是,顾峰的心里却把此事重点记了下来。 之前听说了两次“不翼而飞”之事,一次是顾家佛堂里藏着的东西,另一次是定北侯庄子上的15万石粮食。 如今,这个神秘人搞的这一出,与“不翼而飞”何其相似。 只是之前两次不翼而飞的东西,是真的不知道被人藏哪儿去了, 这一次粮商们不翼而飞的粮食,却是出现在了府衙门口。 —————————————————————— (っ╥╯﹏╰╥c) 【忧伤的作者言】 (っ╥╯﹏╰╥c) 【周末团建简直比加班还坑,可把宝宝累坏了~ 尤其是还跑去两三百公里外的地方团建,漂流完回酒店的路上堵车,午饭延迟了两个小时才吃上,本来还庆幸下午的行程没时间只得取消了,以为可以早点到家的,结果回程路上堵车堵了六个多小时了…… 只能趁着在服务区缓口气,顺便拿出手机先码一点是一点,以防半夜还回不去,得有点东西打个卡。 好不容易进市区了,还在堵,所以,我还在路上…… 晕车,难受…… 没胃口不想吃东西,又晕又饿,更难受了…… 不能乱立g,补不补的随缘吧~ 呜呜……我的全勤……实在没法了,先这样吧,再低头看手机我怕是要yue了】 第87章 你们夫妻想干什么?! 顾行之继续道,“我们回来前,听驿馆里小二那意思,魏兴城的粮食往后应该会降下来。可惜我们去早了一日,没能等到粮食降价。” 顾峰还没说话,顾屿先安慰道,“这也不是谁能提前想到的事。 “况且这次你们能沾上官差的便利,买到如此多又实惠的粮食已经很不错了,如何还能再贪心降价粮。” 顾峥也跟着点头,这次的粮价确实算沾了官差的光。 要知道,魏兴城可离云州不远了,此地也算是离旱灾区最近的大城了, 这次的粮价比上次进城买粮的价格,也就多一文一斤,已经很实惠了。 魏兴城各粮铺要价八文一斤的粮食,他们只花了七文,顾行之买回的每种粮食,几乎都比粮铺便宜了一文钱一斤,这个粮价可比他们最初设想的便宜了不少。 无论如何,这个价格都比从官差手里买粮便宜一大截。 顾屿还要再说什么,只听得顾敏之忽的大声喝道,“顾由之,你给我过来! “怎么回事?我才离开几天,你媳妇就敢找母亲闹分家了?你们夫妻想干什么?!” 顾屿几人也连忙抬头望去,余氏满脸的尴尬与无奈。 之前她还觉得大嫂把老四一家分出去过分了些,如今她是有心照拂儿孙所以不想分家, 可老三媳妇铁了心要闹分家,恨不能立时就被分出去。 原来刚刚顾敏之本是劝慰母亲的话,不想却点了火,直接被余氏借故骂了一通,直言他们兄弟几个确实不孝! “一个个的都翅膀硬了想分家另过呢,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成色的,要离了顾家,看你们哪个有本事能活着走到岭南去。” 本来她就是憋了气,说的一句牢骚话,若顾敏之再插科打诨两句,此事也就过去了。 不想余氏的三儿媳宋氏竟然阴阳怪气道,“分了家好歹自己管自己的吃喝,总也比被克扣了伙食供养侄儿强。” 余氏被气了个倒仰,她不过就是因着轩儿遭了难,如今人有些憨傻才多看顾了些, 怎么在宋氏眼里,就成了克扣她的伙食供养侄儿了?! 顾子轩,正是上次三房那个因淋雨烧坏了脑子,如今有些憨傻的孩子。 顾敛之的媳妇张氏,也就是顾子轩的娘,听见宋氏的话顿时不干了,她生的儿女最多,宋氏这说的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好一张利嘴!”尽会些搬弄是非, “三弟妹这话我可不爱听,我家娃儿有爹娘爷奶在,哪里就用吃你这个婶娘的口粮了?” 她不由想到了宋氏最近看小儿子不顺眼的事,没好气道, “难怪最近几日总觉着你看轩儿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原来竟是存了这般不要脸的小心思。 “你自己想分家便罢了,何辜在孩子身上找借口。” 顾敏之听出母亲在自己不在这几日,应是吃了宋氏的气,也没甚好脸色, 可他一个做大伯的不好跟弟媳妇计较,那便找老三好了。 于是就有了那声喝问。 顾由之本来离得就不远,不过是在男人们这边听父亲他们说话。 如今被大哥这一声喝问,看众人的视线都望了过来便有些恼了。 他哪里知道宋氏又干了什么,那个婆娘三天两头闹着想分家,真是晦气。 她还以为她有楚元元那本事呢,也不掂量下自己的能耐,竟在那瞎折腾。 她也不想想,能把这糟糕的流放日子,过得那般滋润的能有几人。 可他不管又不行,大哥那话分明就是恼了。 他只是个庶子,平时便很是惧怕大哥,虽然顾家在孩子教养上奉行嫡庶子一视同仁,可两者的身份终归是不一样的。 如今顾家虽然已被流放,但是扎根在思想中二十多年的东西,哪里是轻易能改变的。 他心里恼恨媳妇给自己惹事,走上前二话不说先给了宋氏一巴掌, “闹什么闹!就显得你最能耐了。” 楚元元:…… 这是觉得媳妇让她丢脸了,所以恼羞成怒了? 虽然一开始三婶余氏说她该孝敬长辈,让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顾敏之那一打岔,她倒是没在意了。 还觉得这母子二人说话真是随意又亲切,这才是真亲母子吧! 不想先是出来个煞风景的宋氏,现在又来了个打媳妇的顾由之,瞬间就让她觉得这出戏变味儿了。 本来只有宋氏还能当是看了场闹剧,可顾由之上来就直接扇他媳妇巴掌,这却是有点让她无语, 不管他媳妇做得对不对吧,只这举动,只会让人觉得他无能又没品。 宋氏也没想到顾由之会直接上来就抽她耳光,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就直接上手挠了起来, “好你个顾由之,我都是为的谁,你竟然打我?我和你拼了!” 楚元元见到这幕都惊了,顾家还有这么接地气的儿媳妇? 杨欣见楚元元那反应,有些好笑,在一旁小声解释道, “宋弟妹的父亲早年是个屠夫,后来被征兵去了南边打仗,因为勇猛得了军功,如此不过五六年就升了从六品参将。” 也就是说,宋氏小时候是在市井长大的,这也就难怪了。 顾屿见状赶紧喝止了三儿子,顾由之听到父亲的喝声倒是停了手, 只是宋氏犹自不解气,还是抓挠了他两把才把手放下。 顾由之的脸躲过了劫难,可是两只手背上全是指甲划痕。 顾屿虽然不满宋氏的做派,可毕竟他是公公,也不好说她什么, 便只能借着骂儿子说道,“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的,一言不和就动手像什么样子! “尤其是你老三,哪有你这样上手就打媳妇的?我们顾家人可没你这坏毛病!” 顾家几个男人闻言都点头附和,就是!顾家男人可不兴对女眷动手。 这要传出去打媳妇的名声了,以后哪家姑娘还愿意嫁进顾家。 顾由之羞愧的低下了头,心里也有些懊恼,都怪这群流犯,里面什么样的人儿都有。 他之前看到流犯们打媳妇,也是很不耻的, 可今儿不知怎的,一着恼火气上来便学着人动了手。 第88章 蠢货!她以为她是谁!? 被父亲和伯父兄弟们看着,更羞愧了两分,想了想,还是小声的对着媳妇道, “我刚刚不该打你,可你总惹母亲生气也不对!你说说这都几回了,昨儿我便说了让你不要再闹,不然我不能饶你。 “你今儿还这般不懂事,顶撞母亲是为大不孝!我也是不想让你继续错下去。” 宋氏哼哼了两声没反驳,可其实,她心里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 于是在顾屿问起刚刚怎么回事时,宋氏不等别人开口,便直接说道, “父亲,我们三房想分家单过。如今顾家都被流放了,儿媳妇实不觉得现如今一家人还捆一起有什么意思。 “分了家,各过各的。有本事的就能活,活着到了岭南那也是个家族的希望。 “可如今这一大家子绑在一块儿,要死就全死一起了。有个万一那将来可真就一点儿指望也没了。” 顾屿一口老血堵在了喉咙里,竟然让这个不着四六的媳妇把话说到了这份上了。 余氏气的心口疼! 她一片好心被人当成了驴肝肺。 蠢货! 真真是个蠢货啊! 她以为她是谁!? 如果没有大伯子一家看在他们老夫妻的面子上照拂他们,她以为她能每天吃三顿? 虽然吃得不好,也不能顿顿吃饱,可好歹能多吃两顿顶个半饱啊! 如若分了家,大伯子家会管她是谁? 宋氏可不觉得自己蠢,正好今儿顾敏之买了粮食回来了,就该把家里的东西都理一理、分一分, 不然回头这好些细粮好粮,就都要被喂进大房和二房那几个孩子的嘴里了。 他们就一家三口人,如若分了家,拿到了自己的口粮,她相信,以后吃到嘴里的绝对比现在多。 在宋氏看来,大房有一子一女,二房两子两女,而他们三房只有一子,四房原有个女儿早夭了,老五是个庶出闺女暂且不管。 怎么算,他们三房跟着大家一起过日子,那都是吃亏的。 因为他们人口少孩子小,细粮每次只分给老人和孩子吃,她家孩子的口粮,绝对被大房和二房占了便宜了。 顾敏之听明白宋氏的逻辑,差点儿被气笑了, “宋氏,要分家如今没什么产业可分。只现在家里刚买来的粮食,按规矩,那也是嫡长子占七成,剩下的其余嫡子共分。 “而三房作为庶子,分家能拿到多少,那全看父亲和母亲愿意给多少了。” 所以,你一直都在占我们嫡出的便宜,你还委屈上了?! 更何况,“宋氏,你可知顾家被抄后公中其实一无所有了?” 宋氏抿了抿嘴没说话,管你什么规矩,管你公中还有没有东西,反正家里有粮食,那就得分我们三房! 顾敏之心里叹了口气,继续道,“如今我们三房还能吃上粮食,那全是大伯借给我们的银钱买的。 “这可不是家财,而是家债。你确定你想要?” 虽然借钱买粮这事,大伯说了兄弟之间不必计较这些,可他们三房自己不能这么没良心啊! 该记着恩,更得记着债!如今还不上先欠着,将来他肯定要给还上。 宋氏吃了一惊! 她没想到竟然是借钱买的粮! 她一直以为,那就是大房看他们如今可怜施舍他们的,一时间就又觉得,顾敏之莫不是在诓她的? 她不由的抬头向大房众人看了过去,尤其重点关注了顾行之的脸色,因为每次买粮送粮什么的,都是顾行之在联络。 才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被突然冲出来的李姨娘给撞了一下,打断了, 只见李姨娘跪下就冲顾屿和余氏邦邦邦的连磕了几个响头,嘴里直呼道, “老爷夫人莫怪!三爷和宋氏让猪油蒙了心了,才会冒冒失的提分家之事,万不要理会她的失心之言。” 李姨娘是顾屿的老妾了,原是伺候笔墨的贴身丫鬟,后来经余氏同意给开了脸做通房,生了老三顾由之才抬为了妾。 她是家生子,一惯老实守本分,如果不老实,也不能跟着顾家人一起流放了。 比如给顾屿生了老来女顾雪雯的木姨娘,三十岁不到,人家就跟着别人走了。 宋氏听了李姨娘的话心里有些不高兴,她才没有失心疯! 可她嘴角蠕动了两下,最终还是没张口再说些什么,刚刚顾敏之的话让她有些犹豫, 如果分家后什么好处也捞不到,她又何必折腾? 虽然她身上也有一些娘家送来的东西和盘缠,可那点东西能顶多少用。 如今姨娘跑出来磕头认错,正好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只是她想就此罢手,余氏却不肯了。 “李氏,你是个好的。这事与你无关,可老三媳妇她是心里存了怨呐! “若不能如了她的意,以后的日子怕是还不得清静,既然如此,那倒不如遂了她的意。 “她既然觉得不分家,大房和二房的孩子多会占了她们三房的口粮,那便分了吧,分了往后我也好落得个清静。” 说着又看向另外几个儿媳妇,“你们几个若也有想分家的,便也一并吧。” 其他三人连连摇头,便是顾家大房和二房的媳妇都跟着一起摇起了头, 虽然彼此间有些龃龉和不如意,偶尔也会冒出来如“楚元元那日子才是媳妇子向往的日子啊!”之类的想法, 可她们才不傻呢!真想要分家,那也得等到了岭南安顿下来后啊! 余氏见其他几个媳妇都老实了,心里总算是满意了。 算她们识相! 她倒要看看,没了他们老俩口的庇护,宋氏她能把日子过成什么样子。 至于到底要分三房多少东西,顾家都被抄了,还有什么东西可分的。 至于敏之刚买回来的粮食,刚才都说了,那是借钱买的,分粮就意味着要分债。 老头子爱怎么分怎么分,左不会让他们越过她生的嫡子去。 楚元元看宋氏那样子只觉得好笑,这是想后悔都没机会了呀! 但是心里同时也给宋氏打了个大大的叉,往后她要有什么事找人做可不会找宋氏。 这是个自私且自以为是的人,不值得接触。 但同时也要小心这人会给自己使绊子,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宋氏还是个豁得出去的,所以,以后离远些,尽量做到敬而远之吧。 不然,她怕是要在打嫂子的坏名声上,再添上一桩例子了。 第89章 三儿大孝啊! 顾屿本不欲理会宋氏,最多敲打一下便罢了。 可是老伴说的话却让他不得不深思了起来,树大分枝,人大分家。 家和才能万事兴。 如今顾家正逢难时,一家人如若心不齐,如何能排除艰难把日子过起来? 当初大嫂闹着把修之分出去,大哥再不愿意最后为何还是同意了?不就是顾虑到了这一层。 宋氏不懂事闹这闹那,那便把三房分出去好了。 往后她吃了苦头就该懂事了,自也该明白顾家好三房才能好的道理。 只想着自己,路只会越走越窄,日子也会越过越差。 她要有修之媳妇那般能耐,倒是她的本事了。 于是,顾屿真有了要把三房分出去的心思。 但是,顾由之不愿意,“爹、娘,都是宋氏不懂事,她失心疯了!娘,您莫要和一般见识,我们不分家。” 可无论顾由之说得再恳切,余氏都不松口。 宋氏只看着姨娘和夫君跪求不分家,并未言语,她还没想好。 顾屿见老妻态度坚决,便知此事不同意不行了。 顾由之见势不妙,直接对着宋氏道,“宋氏!你既觉得顾家委屈了你,我们便和离吧。因着你闹便要分家,这是绝无可能的,父母在不分家。 “爹、娘,如若因着儿子不孝,你们不要儿了,儿无话可说。可若只因着宋氏失心疯的胡言便要赶儿子走,儿实不愿离开爹娘啊!” 顾由之很清醒,如今身无分文的他,哪怕分家父亲会给三房分粮食,可那又能吃多久。 他看得很明白,分家后可就没大伯家的接济了。 甚至还要因此得罪两位嫡兄和嫡母,他是疯了才会同意分家。 宋氏既然觉得跟着流放吃苦受罪了,那便不如和离, 好歹她是宋家女,和离后没准还有机会归家。 即便如今流放路上没之前便利,可是到了岭南后说明原委,想来再有宋家从中作保,要把宋氏接回去还是可行的。 这也算是夫妻一场各自留下的最后体面吧…… 他不想将来一家人颠沛流离、居无定所时,宋氏再来埋怨他,不能给她荣光富贵的安稳日子。 宋氏听了顾由之的话有些震惊,她再没想到,顾由之居然会说出和离的话。 他们少年夫妻还是有感情的,不然当初流放时她就会和离离开。 可如今……不仅刚刚动手打了她,现下还要和离…… 苦难,最容易磨灭人性中的美好。 或许是这一路受了一辈子从未受过的苦和罪,让他们都像变了一个人。 也或许他们本来就是这样的,只是之前安稳又富贵的生活,能掩盖人性的自私与不堪。 宋氏愣愣的看着顾由之没有说话,她的思绪飘得有些远…… 余氏听了顾由之的话不由的有些生气,明明是老三媳妇闹事,怎么反倒像是她得理不饶人了? 顾由之这是直接给余氏将了一军,他那话其实就是在类比顾修之,除非是母亲容不下他们三房,否则他决不分家。 庶子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余氏哪怕再气,却也不好再坚持要把三房分出去了。 男人和女人的想法总是大相径庭。 顾屿听了儿子的话却有些动容,三儿大孝啊! 如今就看宋氏要如何选了,继续闹分家便和离,不分家就该给公婆道个歉,找个理由把这事糊弄过去。 楚元元冷眼看着这一切,心里想得却是: 人性,是最经不住考验的,但又是最多接受考验的。 人生就是一场修行。 最终,宋氏在众人静默等待了几息后,缓缓地跪下,艰涩的开口道, “是儿媳不孝,不该闹着要分家。还望爹娘饶了媳妇这一回,往后不会了。” 说完她磕了一个头,头未抬起,眼角却滑下了几滴泪。 顾由之说不好心里是什么感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对妻子也有一丝愧疚吧。 余氏心里是失望的,她摆了摆手道,“罢了,既知错了,那往后便好好过日子。 “此去岭南一路多艰,一家人还要相互扶持才是。” 顾屿也点头认同老妻的话,“如今顾家正逢难时,一家人就该齐心协力才是。” 顾家所有人都跟着点头应诺,便是楚元元也不例外。 虽然小四房是被大房分出来了,可都是姓顾的,在古代那是同气连枝的。 因着宋氏闹的这出,众人也无心再讨论买回来了多少粮食物资了。 一切只等当家作主的安排便是,他们只管被安排,反正暂时饿不着他们。 顾家人散开了各自去忙活扎营和做晚饭的事,顾峰和顾行之却没有动。 顾行之是还有话要和父亲说,顾峰是还想再问问神秘人的事。 楚元元则继续给顾、秦两家有需要的人家换小食。 当然,有钱的拿钱换,没钱的拿东西换也行,是那么个意思就是了。 她主要是不想让他们养成占她便宜的坏习惯,升米恩斗米仇。 人啊!还是得靠自己立起来才行,等着别人投喂可不是什么好事。 就像是宋氏,她那心态还不就是被惯出来的,这次是被压下去了,往后可说不好会如何。 顾家二房和三房的人楚元元接触不多,所以不怎么了解, 可就公公顾峰这种,有点什么都要拉拔兄弟一起的想法……有点危险啊! 不过,想来以顾敏之的聪明,应该会从这次的事情中吸取教训的。 楚元元处理完手头的事后没看到顾修之,想问问他晚上有什么想吃的,便往车厢去找人, 掀开帘子却发现,里面坐满了人。 “因着楚瑞被人告发借云州旱灾倒卖粮食……”顾行之正说到一半的话,被人打断了, 见来人是楚元元,一时有些拿不准要不要继续, 楚元元听到这话,人便不走了,只坐在车厢门口正大光明的听,也不往马车里钻, 顾峰只看了一眼,便示意顾行之继续, “皇上派了周大人前往云州监察,暂时还未有消息传来。不过看目前这形势,三皇子怕是被皇上盯着了。” 顾行之说完这话后便住了口,后面的事,可就和顾家的布署有关了, 虽然楚元元知道了也当无事,但总归是少一个人知道便少一份风险。 然顾修之接话道,“周大人被派往云州,是在张保被带走前吧,如此说来,太子如今处境比之前要好上不少了。” 至少皇帝愿意用太子的舅舅,就说明皇帝没有之前那么忌惮太子了。 看来,顾家失势后,太子倒是有了一丝转机啊。 顾修之对太子的感官很复杂,太子还未登基,顾家还不是就那么轻易被舍弃了。 虽然太子有太子的不如意,可最终,是顾家被抄家流放了。 太子若登基为帝,即便顾家因此被召回京城,于顾修之而言,那也是太子欠了顾家的。 第90章 告状精! 顾行之点头,“张保之事,如今未有消息传出,怕是正如我们之前想的那般,皇上应是暗地里在布局,蒋家……该是也快了。” 顾修之摇头,“我看未必,蒋家可不是我们顾家,蒋国公更不是父亲。” 他们不会坐以待毙的,皇帝倒是能稳坐钓鱼台,可太子,就可能有危险了…… 只是这话,却不好直说出来,太子是储君,皇帝若想保又如何会保不住。 顾峰又何尝不明白顾修之的未尽之言,可他如今什么也做不了。 因着那批东西的失踪,如今太子对他们,怕是也存了几分疑心了。 楚元元略听了几句便知道他们又是在讨论时局,看了看远处在做晚饭的女眷们,问了一句, “你们既然能知道这些朝廷之事,可有用手里的资源,谋划过将来到了岭南后,要如何安顿一家老小的事?” 有条件的情况下,是个人应该都会先安顿好家族后人吧。 抄家下狱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没有防备,可被抄家后呢? 看他们的样子应该不至于什么也做不了,那都做了些什么呢?她想知道她能在顾家的船上待多久。 之前很多事对方不说她便不问,可如今快要到云州了,云州之事正是顾家出事的导火索。 顾峰不知楚元元这话是想问什么,只得看向顾四。 顾修之轻咳了一声道,“元娘该是想知道到了岭南后,顾家会被朝廷分配到哪里吧。” 流犯到了地方后会交接给当地官员,具体会被分配到哪里,那都是地方官说了算的。 楚元元附和,“对啊!这些难道不要提前打点一下吗? “万一被分配去什么矿场、盐场之类的地方,就顾家女眷如今这样的身体素质,可不一定能适应下来。尤其还有孩子,要顾虑的可就更多了。” 顾峰闻言叹了口气,“此事如今还说不好。岭南刺史原也是太子一系之人,可顾家被流放前人被调走了。 “如今那位刺史的背景和身后势力,看似无派系牵扯,可更深的东西还未能挖出来,此事很有些蹊跷。只能等我们到了岭南后再看情况了。” 顾行之看了眼父亲,没想到父亲对四弟妹如此重视,竟是直言相告。 楚元元听了后皱眉,这么棘手的么。 难怪顾家人从未有人私下里议论此事,原来是他们自己也摸不准啊。 顾修之道,“也不知小妹如今到了哪儿,或许她那边会有一些新消息也未可行。” 顾行之道,“昨儿晚上送来的消息,小妹已经在丰江涨水前渡了江,想来一路顺利,不肖月余便可抵达岭南了。” 闻听此话,顾家几人脸上总算是有了些放松。 顾峰见天色不早,楚元元又一直坐在车厢门口不动地方,便知道对方是不可能招呼他们吃顿晚饭了。 叹了口气,领着顾行之三兄弟先走了。 等顾家男人都从马车上离开后,楚元元才问道,“晚上想吃点什么?小馄饨吃不?配点小食正好。” 顾修之点头,待要下马车,似想起了什么,又停了动作,犹豫着问了句, “大哥说你们昨晚去青楼了?” 楚元元:…… 顾行之这个告状精! 她有点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两声才解释道,“官差晚上出去浪还要把我锁屋里,那我不是白跟着进了一趟城。 “所以我才会借口一起出去长见识,跟去了青楼的。说起来我拢共才说了几句话,就被刘富给打发走了。” 顾修之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娘子好威风呢!听说你还和官差抢上了美娇娘?” 楚元元无奈道,“还不是他们要当着我的面做失礼之事,那我不得想办法阻止他们?不然害我长针眼了我多亏。” 楚元元也觉得好笑,“说起来当时还多亏了我机灵,官差不耐烦见到我和他们抢美人,便直接把我和大哥都打发出去自己逛夜市了。” 顾修之看她完全没觉得自己一个女娘逛青楼有多离谱,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如何继续这个话题了。 不过想到刚认识不久,对方就敢大胆的张口问他春药的事,又觉得逛青楼这事她做起来也没多离谱了。 倒是这流放一路上的经历,让她变得失了些活泼。 怕是她也觉得这流放路上的日子太无趣了吧。 想到这,他不由的又问道,“听说昨晚城里发生了桩奇事?今早你还特意跟驿馆小二打听了?” 楚元元一时无言,这让她从何说起? 顾行之怎么什么都和顾四说? 想了想,她平静的问道,“你相信吗?有人能一瞬间把粮食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 顾修之道,“世人未见过的新奇事繁多,或许真有奇人也未可知。” 他倒是不曾知道顾家佛堂和楚家别庄的事,他被顾峰允许旁听他们谈话,还是在顾家遭遇抢粮事件后, 或许是因为顾峰觉得,这个四子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聪慧吧。 一个废人,如何配参与家族重要会谈? 虽然如今顾修之的腿,还是不良于行,可是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自暴自弃、一蹶不振的人了, 对于顾峰来说,顾修之因腿疾不能科举出仕固然令人遗憾,但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儿子的堕落。 一个人身体的残废,是可能通过外部力量改善的。曾经的顾家那般显赫富贵,只是多养几个下人的事。 可一个人心理的残缺,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通过借助外力或者他人的力量来弥补的。 年少初登第,皇都得意回。 当年十三岁的他,哪里受得了那般打击, 也是在后来经历了种种,顾修之才慢慢醒悟过来。 只是他还未想好未来的路,顾家便被抄了…… 第91章 分销商 因着晚上吃的鸡汤小馄饨和小食都是熟食,加热便得了,顾修之见到楚元元打包了这般多的汤汤水水心里有些诧异,但也未多问什么。 虽说打包汤水往回带,不如干粮或米面实在,但他也知道,若想在路上自己做这些汤水可做不出来。 楚元元边吃,边期待地问道,“这鸡汤小馄饨好吃吧?我在夜市里一气吃了三碗,当时就想着要带点回来给你也尝尝。” 顾修之听了心头一暖,眼含笑意的说道,“娘子有心了,原来不只我时刻惦念着娘子,娘子也这般想念为夫呢。” 楚元元:…… 虽然并没有很想念,但也确实是在吃到好吃的时候,不自觉的就想要多带一份回来给他也尝尝。 她居然都不曾想过,人家曾经贵为国公府嫡公子,什么好吃的好喝的没吃过呢。 两人用了晚饭后,顾修之收拾餐具,楚元元在一旁清点东西,明面上她带回来了一手推车并一马车东西。 东西有些多,有些也不全是只为自己准备的,也想着万一秦、顾两家人谁有需要,可以换给他们。 吃的用的都不少,还有几把顺手在粮铺摸来的铁器,有铁棍,也有刀剑。 这年头铁器是管制品,上次进城便只买到了一把柴刀和一把剔骨刀,这次进城逛街因为在晚上,铁匠铺都关门了。 要不是遇到了李记粮铺的伙计,楚元元都没想到还能办事的时候,顺手牵羊弄两件兵器。 还有衣服鞋袜,她除了给自己和顾修之买了够换洗的成衣,除了鞋子多备了几双,其他的都买成了棉花和布匹。 有料子有针线,可以请秦家婶子帮着做几身衣服,一则省点钱,二则也算是给秦家婶子一个赚钱的活计。 这次带回的东西,明面上多是吃食,可其实其中一多半是空间里搬出来的。 顾修之收拾完东西后,也坐了过来,偶尔帮个忙。 等所有东西都整理了一遍后,顾修之发现,粮食可以全留下自己吃用,倒是生活物资富余了不少,“你这东西买的有些多,打算卖给其他人?” 楚元元闻言抬头看他,“你有什么建议?” 顾修之笑道,“或许,你可以让秦一凡兄妹帮你跑跑腿。嗯……敏之堂兄那边,你也可以问问。” 楚元元若有所思,看来自己不在的这一日,秦一凡和顾修之相处的很不错。 于是点头应道,“行,我一会儿就去找秦家兄妹。” 至于顾敏之,他忙完了应该会自己找来的。 说曹操,曹操到,都不等楚元元去找,秦一璇就自己过来了。 该是看到这边忙完了正得闲。 秦一璇开门见山道,“族中有人来找我探话,想找东家换东西,东家你可有意?” 因着楚元元招了秦一凡给顾修之推轮椅,秦一凡一家三口便也认了楚元元为东家。 相较于秦一刀几人的娘子或母亲,秦一璇不仅和楚元元年龄相当,性格也算开朗健谈, 在流放队伍里,几乎和谁都能说得上几句话,知道好多消息,但是并不乱传八卦,富有同情心但并不烂好心。 他们一家因其父亲之故,在族里并不招人待见,母亲虽胆小怕事,但把兄妹俩教得挺好。 楚元元觉得挺难得的,心里对这兄妹俩便有了几分认可。 见秦一璇来问,自己又确有其意,便点头道, “可以换,不过除了你们兄弟九家,其他人我可是要另收辛苦费的。” 秦一璇闻言松了一口气,点头道,“那当然,他们找我探问时我便说了,东家辛苦进城一趟也是花了大本钱的,不可能凭白帮他们带东西。” 是这个话,这一趟楚元元可是花了二百两银子和两片金叶子的税钱,不说能全赚回来,好歹让她回点本吧。 至于秦一刀八兄弟和秦一璇家能以成本价换到东西,那当然不一样,他们都算是半个楚元元的人。 不过,“你们族里人,想换些什么?用什么换?” 关键是,有钱吗?如果没钱,那也白瞎了。 秦一璇一笑,有些感伤的说道,“东家怕是不知,秦家堡虽然只是个村子,然早年也是大族旁支,只是早出了五服,如今已然没落了,……” 说到这,她顿了一下,“但族长和族老家还是有些家底的,特别是族长。” 楚元元听了不由好笑,“你知道秦族长是与我们一起进城的吧。” “嗯,正是因为他一起进了城,却只拿回来少量的干粮,族长婶子不满意呢,”秦一璇笑道,“这不就找我来探东家口风了。” 楚元元:……秦族长在驿馆时那纠结又犹豫的表情,她不是没看到,只是故作不知罢了。 他们既然有钱,那就好办了。 想了想后,楚元元干脆道,“既然他们都找你打问,那也不用我出面了。 “可以换的东西有哪些我给你说下,你看着和他们换好了。除了粮食外的东西,扣除本钱外的收益我分你两成。” 反正她一开始就没想着自己去应付这些人和事,只想着找个中间人把事办了,也就是找分销商。 她一开始看中的是顾敏之,不过既然顾修之提了秦一凡兄妹,如今秦一璇又自己找上门来了,那就她了。 倒是除了秦家族人外的其他人家,到时候可以交给顾敏之去交易,毕竟他是男子,和人打交道也便利些。 秦一璇没想到还有这好事,有些心动,又有些不好意思,“这,两成太多了,东家与我一成便可。” 楚元元说是两成就两成,能卖出什么价就看秦一璇自己的本事了。 秦一璇首先便看中了水囊,此去经过云州,没东西储水可不行。 其后便是布鞋和布匹,赶路布鞋的耗损最大,虽然有草鞋替换,可总归是不如布鞋方便耐穿。 再有便是粮食,这个楚元元是直接定的一口价, 魏兴城粮铺八文一斤的粗粮她算十文一斤,细粮则按三十文一斤算, 粮食扣除成本外都算是秦一璇的报酬。 她不想在粮食上多赚差价,但是也不能过份便宜,不然回头官差要来找她麻烦了。 毕竟,官差买那么多粮食,除了他们自己吃,还有不少的份额是准备了赚差价的。 秦一璇对此很意外,又有些感动,东家真是个大好人啊! 其实真说来,粮食才是流犯们最需要的。 第92章 看人下菜碟 秦一璇也明白,能换得起水囊和布鞋布匹的人家,肯定都是家底厚的人, 所以那些来找她的婶娘们问价时,她便也没客气。 直接把一个二百文不到的水囊,卖出了一两银子一个的价格。 至于布鞋和布匹也都是按照两倍三倍的要价,就算这些婶娘们知道秦一璇要了高价吃红利也没办法,谁让只有楚元元有这些东西。 还真就只有楚元元准备了那么多的水囊和布鞋布匹,顾行之和顾敏之就自己人要吃用的粮食和生活物资,马车都装不下,哪里还有空间带这些东西。 官差们倒是也有准备一些,但是他们要价更狠, 而且也不像楚元元似的,一口气买了二百个水囊,布鞋和布匹更是几乎把布庄包圆了,马车上的东西也只有她买的一半不到。 秦一璇根本就不愁没货,当然也不愁没人要,毕竟这算得上是独家买卖了。 等顾敏之来找楚元元时,秦一璇都已经开张好几单了。 顾敏之原以为秦家人的生意楚元元会自己做,不想她竟是连这都给了别人管,自己直接当起了甩手掌柜。 等顾敏之和秦一璇把流犯群体中有些家底的人家几乎都走了一遍,楚元元的手推车已经空出来了一半,马车厢也比之前更宽敞了。 两人卖出去的物资价钱不一,很有些看人下菜碟的意思。 楚元元也没想到,这些流犯中的隐形富户还不少, 可他们之前都没怎么露财,或许是怕被人盯上抢了吧。 如今有楚元元这个招摇过市的人在前,他们的那点子钱财好像都没那么显眼了。 有些人直接拿的金子或是珠玉抵的物资和粮食,这种的价钱只有更高,有家资的富户几乎都在楚元元这换了东西,消费都不低于十两银。 这一晚,楚元元终于把自己花出去的二百两税银赚回来了,至于金叶子就还差了些。 不过她的物资还剩下一大半呢,不着急。 等算完账,顾敏之的收益还是要比秦一璇的高,一个收入三十二两六百二十四文,一个收入二十七两八钱。 虽然秦家族人更多,可其他人家更富,而且,还有人趁着之前的乱子,把张家人和一些因逃跑被打杀的人家给抢了的。 楚元元问了秦一璇两人的意思,报酬想要粮食物资或者全拿银子都行。 顾敏之很光棍,直言他的报酬先存在楚元元这,需要了他再来取。 如今家里人心不齐,钱财早拿回去了未必是好事,要说还大伯也不急于这一时,况且也不够。 虽然宋氏已经被压了下去,可他也得看看他们的表现再说,作为长兄的总是要比其他兄弟多操心几分。 秦一璇则是犹豫了好久才说道,“东家,我能换一部分物资,剩下的也先存在您这吗?” 她也怕带回去的东西太多了遭了人眼,那就不如请东家帮忙先存着,反正都在一个队伍里,需要了再来拿还方便。 楚元元看着两人好笑道,“你们可真厉害,把我这当免费的钱庄了啊!” “嘿嘿~” 楚元元给两人把账算完,又写了条子给两人才把人赶走。 顾修之全程只负责帮忙记账和算账,不需要他多嘴的时候,一个字也未说, 楚元元就觉得,“你这个助理兼会计,很不错!” 助理?是协助理事的意思吧。会计?莫不是账房。 顾修之细细品味后笑道,“那东家,我这个助理兼会计可有工钱?” “当然有!”楚元元大手一挥,“喏,这片金叶子是你的了!” 顾修之笑着接过了金叶子,声音清越道,“谢东家。” 边说着又把楚元元的手拉了过来,把金叶子放在了她的手上,“娘子,为夫也可以养你了。” 楚元元看着手上的金叶子,一时间有些愣神。 过了好一会儿才惆怅道,“顾修之,你们男人对于自己能不能养家糊口,是不是很在意?” 顾修之闻言一愣,继而笑道,“娘子想哪里去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待你之心亦诚! 他看着楚元元的眼睛,认真的说道,“这是我靠自己的本事,赚的第一笔银子。当然要交给娘子。” 顾家还显赫时不算,那时候他哪怕是个废人了,可做生意赚钱也比旁人更容易些。 只有这次,是真的实实在在的出货、算账,凭本事吃饭。 楚元元有些赧然,这个男人是在暗戳戳说情话吗? “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说完她便侧身躺在了席子上,本以为睡不着的,不想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倒是秦一凡兄妹二人兴奋得睡不着觉。 一个晚上,就赚了二十七两八钱,这事之前想都不敢想。 秦一凡夸妹妹,“你是个机灵的,还知道把钱财存在四娘子那。” 秦一璇被哥哥夸了很高兴,“我想着,有这七钱银子换的粮食,也够我们一家吃一些时间了。所以就学着顾公子提了存钱的事。” “你做的对!我们虽然和刀哥他们亲厚,可要是让人知道我们一晚上就有了这许多银钱,总归是太惹人眼了。” 其实就如今拿回来的这些粮食,对很多人来说,都觉得秦一璇靠着顾四夫妻赚大发了。 蠢蠢欲动的人还不少,虽然秦家的营地和顾四靠得很近,有小心思的人都得多惦量几分。 可实在是财帛动人心,大户他们不敢惦记,秦一凡家却只有三人,且是一个少年和两个女眷。 临睡前秦母看到有人一直打量自家,不得不对着儿子叮嘱了一句,“阿凡,你去把粮食给你刀哥送一半去。 “就说今儿东家给了你妹妹赏,谢谢他这些日子对我们一家的照拂。大张旗鼓的去,要让人都知道你把粮食送去给秦一刀了。” 第93章 秦母教女 秦一凡见母亲如此不安,虽然不舍这那么些粮食,可想到刀哥对自己一家人确实照顾有佳, 而且,能搭上四娘子的关系,还多亏了刀哥当初帮着他们说了好话,所以答应的很干脆,“儿这就去!” 秦一璇手握成拳,满心的不甘, 不是对送粮食给秦一刀不甘,而是对这些惦记他家粮食的臭虫不满。 那些臭虫会盯上自家,不就是因为在他们看来,她家是最弱的么。 秦母握上女儿的手,安抚道,“送粮食给秦一刀本身就是应该的,何况又能让歹人把视线从咱家转移走。” 说完秦母又叹了口气,忧心道,“只是,对于这些心思不正之人,要是不能趁早解决,将来总归是个祸患。” 秦一璇有些诧异,在她心里一直是胆小怕事的母亲,竟然能说出这般硬气的话, 不过她知道母亲说得对,“娘你放心!我明儿就找东家说说这个事。” 为母则强,秦母虽然胆小怕事,可是一个女人能把一双儿女拉扯大,本身便不是个简单的。 只是以往他们住在村里,虽然会受族人的白眼和唾骂,可外人要欺负他们母子三人时,族人也多有帮扶,所以,秦母一惯是以弱视人,能忍便忍了。 可如今不同,流放路上什么人都有,族人也不再像往日里那般淳朴了。 但好在儿子秦一凡和秦一刀交好,又得了顾四夫妻俩的庇护,一来二去的,秦母便也觉得,一味的退缩忍让并不一定是好事。 可是听到女儿说要去找顾四娘子,她想了想还是摇头道, “莫要去搅扰四娘子,这是我们自家的事,不好事事靠别人的。” 看女儿不解,又解释道,“你若是有了法子,需要她助你,可以去。如若只是想找她帮你想法子,那不可取。” 自己若立不起来,帮了一次是情分,可总不能次次都让别人帮。 而且,秦母看得分明,顾四娘子用人很讲究,没本事的人她看不上,性情过不了她眼的她也瞧不上。 所以,这事还是自家想办法处理好,如若办得好了,入了顾四娘子的眼,没准自家儿女以后的前程还能更进一步。 秦家这么多兄弟跟着顾四娘子办事,要让东家更看重,那得显出些不同的本事才好。 秦一璇愣了愣,迟疑道,“那,如果刀哥他愿意照拂我们,那些人退去了,是不是这事就过去了?” 秦母缓声道,“对也不对。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哪怕一刀愿意照拂我们,那也不可能不错眼的盯着这些恶人。还是得想个办法让他们真正的退去才好。” “我们自己的能力有限,可以借力打力。” 秦一璇眼睛一亮,“我们可以借助东家的实力,或者也可以借官差的力量来解决此事。比如做个局,把人套进里面去。” 秦一璇越想越兴奋,借东家的实力敲打这些臭虫,倒是不如借官差的势力来得更妥帖了。 一则,借东家的实力有算计东家的嫌疑,二则,如果那群想找自家麻烦的人自己不小心得罪了官差,那他们铁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秦母终于笑了,“我儿聪明。具体如何做,你和你哥哥商议吧。你们都大了,有些事比为娘想得更周全。” 秦一璇点头,她现在迫不及待的想和哥哥分享她的妙主意了。 秦一凡回来后,关注着他们家的视线果然少了很多, 毕竟粮食都分出去一半给别人了,剩下的本就不多了,但并不是说就没人盯着他们家了。 而秦一刀因为收到秦一凡送来的粮食心怀大慰,认为正好可以借机把凡弟一家拉入自己八兄弟的同盟, 不仅当着秦一凡的面,把他送来的粮食给兄弟们平分了,还特意叮嘱这些兄弟,往后要多看顾些,都是自己人。 其他秦家兄弟没有不应的,秦一凡这事做得大气,得了东家赏也没忘了兄弟们。 其实,以前秦家八兄弟就没少照拂秦一凡家,只是那种照拂是同情、是施舍、是看秦一刀的面子。 而如今的看顾却不同了,那是真拿秦一凡当兄弟看了,是可以上升到与自家兄弟等同的重要程度。 秦一璇听了哥哥回来说的事,心里踏实了不少。 可是又觉得,那些盯着自家的臭虫,怕是不会那么容易都退去的。 正如娘提醒的,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既然选择反击,就要一击必中,且叫这些臭虫永远不能翻身。” 秦一凡也觉得,既然这些臭虫敢觊觎他们家的粮食,那便还是做个局把人套里面,让官差来狠狠教训他们一顿好了。 第二天,秦一凡发现,盯着自家粮食的臭虫里,竟然多了两个族人,一个是族长的侄子,另一个是一族长的孙子。 之前还都只是外姓人,可如今竟然连族人都勾连了。 秦一凡虽生气不满,但也更坚定了要让这群人吃教训的心。 于是傍晚安营时,他先是找了官差说了几句话。 然后回来便开始请秦一刀他们帮着一起搭草棚,言说要给母亲和妹妹做个洗澡间。 秦一刀的媳妇听了这话就觉得,人家这兄弟咋就这么贴心呢,竟然还会想到要给母亲和妹妹打洗澡间。 这一路上,他们可有许久未曾仔细梳洗过了。 秦一凡只笑笑没说话,但私下里还是把自己想做的事和秦一刀透了底。 “好小子!” 秦一刀诧异,说着便举起了大拇指,“比你刀哥我有胆气! “这事你放心的办,兄弟们我想办法都派点儿活去,你嫂子们那我也替你拦着,绝不让他们坏你的事。不过,事办完了,你那个洗澡间可得要借你嫂子和兄弟们都使使啊!” “谢谢刀哥!要用洗澡间绝对没问题。” 不过,秦一刀提醒秦一凡,“这计划还是得去和东家通个气,就怕有个万一碰巧了。” 秦一凡想了想同意了。 楚元元听说后很惊讶,但只是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心里却觉得,这秦一凡兄妹大费周折的做这一通,就为了算计几个贼子吃教训,好不划算。 反正要是她可不会办这么麻烦的事,真有人惦记来偷或抢粮食,揍一顿不就老实了? 第94章 我的银子呢?! 秦母听得儿女的计划,虽然觉得有些冒险,可也知道条件所限,那就配合着办。 当洗澡间弄好后,秦一刀借口要上山找食,把一半的兄弟和女眷都给派走了, 另外则都各有各的活计忙,暂时没人得空去用洗澡间, 也是他们都想着,该让东家和秦一璇母女先用才对,所以一个个都没觉得哪里不对。 如此,惦记抢秦一凡家粮食的几人,便远远的看着秦母带着秦一璇,抱着衣服进了洗澡间。 几人对视一眼,秦族长的侄子立马去找了守在洗澡棚门口的秦一凡,言说族长有事找他。 秦一凡心头发寒,此事莫不是族长也参与了,只是不好直接出面,才让个侄子挡前头? 但是,他表面却是一副为难的样子,“我这现在走不开呢。”边说着又看了看洗澡棚,很是犹豫。 秦族长侄子一把扯了他就走,“就在营地附近呢,怕什么,况且那边不还有刀哥他们在嘛。” 犹犹豫豫的被拉扯着,还真往秦族长家的营地去了,秦一凡越走心越寒。 这边秦一凡才走开不久,那几个人便兵分两路,两人去了洗澡间,族老的孙子和另一个则走向了秦一凡家的独轮车。 秦一刀远远的看到了,喝问了句,“二蛋你咋来了?一凡有事不在。” 秦二蛋嘻嘻笑道,“没事,我一凡叔在我族长爷那呢,他让我过来帮他取点东西拿过去。” 秦一刀双眼微眯,正想着要怎么把人打发走呢,那边洗澡间里闹将了起来。 只听“砰砰”两声重物落地声传来,秦一刀的视线不由被转移了过去。 秦二蛋趁机赶紧抢了挂在独轮车上的包袱就跑,而另一人则是一把推起独轮车。 秦一刀回过神来就看到秦二蛋已经跑出了好几米远,而推车的家伙才刚起身。 他再不敢耽误,上去就是一脚把推车的家伙给踢在了地上,喊了一声秦一吼,便就冲着秦二蛋奔去。 那边两人被踢出洗澡间后,从洗澡间里出来的不是秦母和秦一璇,反而是两个官差。 其中一个正是刘富,此时他满脸怒容的爆踢两个倒在地上的家伙, “他娘的!老子在里头洗澡你们也敢乱闯,还他妈说荤话嫌弃老子皮肤太糙了,我看是你们嫌命太长了!” 两个家伙被踢得躬身吐血,话都说不利索了,可听到官差这骇人的话,还是赶紧解释道, “没有没有,差爷,我们以为里面的是秦家母女,没想到……” 此时,楚元元正好跑过来看热闹了,听了这话脸一黑,上去就又一脚, “什么玩意儿?自己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偷看差爷洗澡,还敢乱攀咬别人!” 哪怕是流放路上已经没法讲究什么男女大防了,可秦一璇还是个未嫁女娘, 要是传出什么被人偷看了洗澡,或者是和官差一起在洗澡间洗澡这种话,那以后的名声也别想要了。 更何况还有一个秦母,是个寡妇。 其他听到动静的官差也有往这边来的,看到楚元元,嘴角抽了抽。 刘富气得狠了,根本不管这两人嘴里喊的什么,只对着来人道, “给我狠狠的打!打死了算我的,娘的,竟敢欺到爷们头上了。” 今晚这事于他,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时候,秦一刀和秦一吼也把被抓住的秦二蛋和另一个人绑了过来, 地上两人看到这一幕赶紧道,“差爷,不是我们要害你,是他,是他让我这么干的。” 他们指着秦二蛋旁边的中年汉子道,“他说只要进洗澡间把人抢了,秦家的女人和钱财便都是我们的了。” 刘富听了这话眼睛微眯,一时间这打人的动作倒还真停了下来。 其他官差也是一脸不善的看着被绑过来的俩人,寻思着该要如何处置这几个挑事的家伙。 秦一凡刚好也从秦族长那奔了回来,看到秦二蛋身上死死抱着的那个包袱就上前抢道,“这是我家的东西,怎么在你身上?快还我!” 秦二蛋死死的拽着就是不松手。 刚刚秦一刀也上手试着抢过,但是怕把包袱弄坏了不敢用力,就没抢过秦二蛋。 此时秦一凡也似有些明悟了过来,大声喊道,“好啊!你们几个合伙来抢我家的东西。” 边说着看到人群里的秦族长侄子,又把人扯了出来,“狗剩,你是不是和他们一伙的?故意把我叫走,说什么族长找我有事,根本就是放屁。 “我等了好久都没见到族长出来,倒是你小子,一起在打问我妹昨儿得了东家多少赏。” 地上两人见又有一个分担怒火的,赶紧附和秦一凡,“对对对!他也是我们一伙的。” 两人边说着边解释,“他说他有办法把你喊走,还有这个,这个说是有办法进你家营地拿东西。 “他们还说,到时候抢了东西要分他们一半,因为没有他们,秦家兄弟的营地别人不能顺利进去。” 秦家族人听了这话全都面色难看,谁能接受族里出了内鬼,与外人勾连偷自己人的东西。 这次是秦一凡,那下次呢?会不会就轮到他们了。 刘富这会儿感觉自己好像被这群蝼蚁给戏耍了。 他可不管这些人是如何想办法算计谁的,他只想把那两个胆敢羞辱自己的瘪三大蟹八块,狠狠削他们一顿方能解气。 才要发作,却忽地听到秦一凡大喝一声,“我的银子呢?!你把我的银子藏哪儿去了?” 喊完这话,秦一凡便在秦二蛋身上摸了起来,好似想要把他藏起来的银子给找出来。 却原来秦二蛋手上的包袱,终于被秦一凡给抢走了,只是两人拉扯的太用力,包袱破了,里面的东西散落了出来。 多是一些针头线脑的东西,还有些是秦家母女这两天帮楚元元做衣服鞋袜剩下的边角料,楚元元便送于他们了。 此时,秦一凡状若癫狂的抓着秦二蛋的衣领子,吼道,“我的银子呢!你把我的银子藏哪儿去了?我这包袱里有整整二十两银子,昨儿东家才赏了我妹妹的。” 秦二蛋傻了,他哪里知道什么银子,他都还没来得及打开包袱看呢。 只是他被秦一凡扯着衣领子勒得难受得紧,呼吸都困难,更别提说话了。 只能勉强的吐出了一个字,“没……” 第95章 真他娘的有钱啊! 听到这话的围观众人也都纷纷在地上找了起来,都想着莫不是掉到哪个角落了没注意, 也有那想看看自己有没有这好运道的,万一被自己捡到了,只要小心隐藏没准就发一笔财了。 便是找到了偷藏不了,还给秦一凡也能得个便宜人情。 刘富闻言眼皮狠狠的抽了一下,这个顾四娘子,可真他娘的有钱啊! 随便打赏都给人二十两! 昨儿回来他便复盘了此次进城采买之行的得失,他发现自己主动扣来的银子才几十两, 但是顾四娘子为了出去逛街时主动给出来的两片金叶子,那可是价值百两多。 一想到之前顾四娘子办事交税都是直接找的付中,虽说付中也会分一些于他们,可那点剩汤哪有肉好吃。 他得想办法和顾四娘子交好才行! 之前魏兴城之行是他想差了,自己想办法从流犯手里扣银子,哪有让顾家人主动给他送银子乡啊! 而这个秦一凡一家,明显就是楚元元认可的自己人。 思及此,他赶紧把快憋过气去的秦二蛋从秦一凡手上捞下来,“莫急莫急,待我来好好审问一番。” 秦一凡好似找到了主心骨,听到刘富这话赶紧道,“谢谢官差大人!如若二十两银子能找回来,我愿意赠与官差大人十两辛苦银。” 刘富听到秦一凡说要赠与他十两银子瞬间一喜,虽然他是打着审问出来后直接占了的心思,但是到底没有人家直接承诺说赠银好听。 至于最终那二十两银子审不审得出来,这不是明摆着的么,能找回来那也只会属于官差了。 楚元元也在一旁附和,“差爷是得好好审审这起子贼人!或许他们还串联了什么坏事也不一定。” 刘富听到楚元元接话,连忙应下,好好好,他肯定把事办漂亮来, 如此将来顾四娘子要给他们送银子交税,必不会再只送付中一人了。 此时,秦家母女和秦芳一起,跟着一群秦家婶娘们捡了野果子回来了, 一听说家里遭了贼,秦母只觉得天都塌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哭了起来。 秦一璇也是又气又急,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没一会儿眼睛便红了,就这还不忘安慰母亲, “娘,别气,小心气坏了身子。官差大人既然答应了帮我们审问,就一定会帮我们做主的,我们要相信官差大人。” 秦芳也赶紧在一旁宽慰,心里还有些自责,早知道她就不拉着两人去捡野果子了。 她今晚做完晚饭时间还早,听说有官差被秦一凡邀请去自建的洗澡间里洗澡了,便跟着往这边来凑热闹。 正好看到了在洗澡间背面的秦一璇母女,想着正好有空,不如一起去捡野果子。 虽然她如今跟着老张不缺吃喝了,不过野果子也可以给孩子当个零嘴。 三人一合计,便一起去了,正好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了其他几个秦家婶娘。 秦二蛋不服,“我没拿!这包袱在我手上就没打开过。” 可谁能信呢?为什么那么一独轮车的东西你什么也不抢,偏偏先抢了这个包袱跑。 秦族长的侄子也没有逃过刘富等官差的审问。 秦二蛋眼神祈求的看着熟悉的族人,希望他们能帮自己说说话。 可惜,秦二蛋和秦族长的侄子,都是没爹娘的娃,哪怕有叔伯和婶娘,此时也没人敢认两人, 就连秦族长和秦族老也不敢轻易求情,他们还怕被人怀疑是他们指使的呢。 况且两人还是吃里扒外的联合外人偷自家人,这种事,正常都没人能接受。 最先挨揍的两人好似想到了什么,想大喊肯定是秦家母女事先藏了银子,可他们根本没机会开口,因为他们只要一提秦家母女,楚元元便往两人脸上踢。 刘富对着几个狡辩的流犯一点没客气,不老实交待的,他直接拿拳头砸面门,这比刚刚拿鞭子抽又更狠了几分。 很快秦二蛋等五人便成了满脸是血、鼻青脸肿的了,形容尤其可怖。 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银子的事,让他们如何说。 刘富越打火气越重,最后撂下了一句狠话,“不说是吧!给你们机会你们还不肯老实交待,那便按大启律令办了。 “凡偷窃者当砍指断肢,满一两银者砍一指,满十两银者断一肢。如今你们偷窃了人家二十两银子,还拒不承认罪加一等,那你们五人便一人断一只手吧。” 秦二蛋慌了,“不要砍我!我会去抢那个包袱,是因为狗蛋说那个包袱里肯定有银钱。所以包袱里的银钱丢了,肯定和狗蛋有关。” 听到秦二蛋的话,另外三人也赶紧附和,他们是真的碰都没碰过什么包袱。 “放你娘的屁,银钱丢了怎么就和我有关了,我都没碰过那个包袱,而且我全身都搜过了,没有!”秦族长的侄子狗蛋也急了。 “肯定是你藏了,你可是第一个去找秦一凡的,你还把他带去了族长那,谁知道是不是这个过程中你偷藏了,对!银子说不定就被你藏在了族长家。” 秦二蛋越说越肯定,但是被他攀扯上的秦族长脸都绿了。 秦芳见此,怕事后秦一凡兄妹被族长嫉恨,便插嘴道,“二蛋!狗剩!你们联合外人偷自家人的东西!如今事情败露还敢胡乱攀咬,是想逃脱罪责吗?” 秦族长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开口骂道,“你们两个混账,竟然如此不孝不悌,我秦氏一族,怕是留你们不得了!” 秦二蛋就被族长这话一下子给吓住了,如果被除族那他离死就不远了。 虽然如今大家都被流放了,可有没有家族庇佑还是大有不同的。 可是想到即将要被砍掉的手指,他还是害怕的小心补救道, “我没说这事和族长有关,我只是想说,没准狗蛋就是想到了没人会去族长家附近翻找,所以就特意把银子藏族长家附近了。” 围观的秦氏族人不自觉点头,这话还真有几分道理,其实也有人心里想着,这事莫不是真和族长有关? 但却没一个人敢把心里话说出来,一则族长积威甚重,二则他们知道族长小心眼,怕被穿小鞋了。 刘富觉得秦二蛋说的也没准备,便让手下的官差带人过去找找看有没有。 狗剩见此情形,赶紧澄清道,“没有,绝对没有的事! “我就是想着把秦一凡引开,用族长的名头更方便而已。我全程都和秦一凡一起,”说着他转头对秦一凡道, “一凡哥,你可要帮我证明,我绝对没有可能偷藏银子啊!” 秦一凡扭脸不看他,只冷冷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家的银子丢了!” 狗剩面如死灰,秦一凡不肯帮他证明,那岂不是他要背锅了,那他的手…… 刘富盯着狗剩和秦二蛋两人看了又看,突然问道,“你们怎么知道那个包袱里有银子的?” 第96章 宝贝物件 秦二蛋指着狗剩再次强调道,“我不知道,是狗剩告诉我的。” 狗剩被刘富盯得浑身打寒颤,看了看族长大伯后哆哆嗦嗦道, “我,我是偷听了我伯娘和婶娘们谈话知道的,秦家母女有一个很宝贝的包袱,里面放着好些宝贝物件。 “我想着,昨儿晚上秦一璇帮顾四娘子卖货得了好些赏,那该是会把赏银也放那些宝贝一起的吧。” 众人看看那破包袱,又看看被秦一璇小心收拾起来的“宝贝物件”,有些一言难尽。 秦一凡家穷,东西用得便宝贝,尤其是针线活计上的物什尤其宝贝, 因为秦母就是靠着一手好绣活养大了一双儿女的,秦氏族里好些妇人都以此调侃过她。 狗剩被人看得既羞又恼,这时去秦族长家营地的官差回来了,言说没找到什么藏起来的银子。 其实不只是营地附近没有,便是秦族长家的包袱都被翻找过了, 除了粮食和各种生活物资,碎银子和铜子儿拢共不到一两,正好被官差随手揣进兜里当辛苦费了。 这当然是因为秦族长夫人昨晚找楚元元换东西,用了不少银子和值钱的东西, 剩下不多的几件首饰和银子,秦族长夫妻俩都是贴身藏着了呢。 此时跟着官差回来的秦族长不由暗自庆幸自己谨慎,没有把钱财放在包袱里,不然这次还不得全被官差给摸了去。 可是想到他凭白丢失了九百多个大钱又肉疼不已,一时间对自己那不成器的侄子和秦二蛋又恨上了几分。 找不到银子,五人偷窃又确凿无误,那便按律令办事了。 这次刘富倒是没有直接当着众人的面行刑,毕竟不比上次斩立决,那是死了一了百了, 这次受了断肢的刑罚犯人势必重伤,而他们要赶路,不适合带着身上有重伤之人。 秦一凡问明了官差,秦二蛋和狗剩等五人会被送去就近的监牢,由那边的衙门统一行刑,再在伤口长全后送往岭南服役。 如此一来,倒是要比他们晚上好些日子,届时会不会被分在一处地方可就不一定了。 总算是把这些人甩开了,至于其他有小心思的人,经此一事,想来会老实些吧。 秦一凡谢过官差,又把秦一刀给他用来做礼的猎物送于刘富, “此次因着我家的事辛苦刘大人与众位差爷了,只是可惜我家现今没什么好东西,只得送这山野猎物于大人表示感谢。” 刘富很满意秦一凡的上道,不过他更在意的可不是这一两只猎物, 暗示道,“这都小事一桩,刘某和顾四娘子可是老交情了,你即是她的人,那你的事我必是不会不管的。” 秦一凡听了这话,递猎物过去的手顿了顿,这是要让自己给四娘子带话? 难怪刘富那般好说话,他原以为对方是看在那丢失的二十两银子的份上,原来不只,人家要的是东家的人情啊! 这可如何是好? 秦一凡有些为难,东家的人情,他如何能许? 可事情都已经到这一步了,他要驳了刘富的面子也不成。不然不仅他要倒霉,怕是东家也要被刘富记恨。 略想了想秦一凡便打算事后再说,只微笑着把猎物递了出去,刘富的话却没接。 刘富见这小子没接话也没在意,只要这小子把原话传给顾四娘子便行了, 毕竟,要给他回答,这个秦一凡可不一定够格。 至于顾四娘子会不会愿意领这个情,那可由不得她,反正他事都已经办了,不领也得领。 楚元元听到秦一凡回来给她转述的话,一点儿没意外。 刚刚看刘富那迫不及待的样子,她就猜到那小子肯定又在算计什么了,果然是算计着想从她这要好处呢。 虽然很不喜欢这人的贪得无厌,可她也不能拒绝人家想卖她面子啊! 不过,刘富想从她这讨好处要人情,只是做这么些小事可没用。 顾修之见秦一凡有些不安,顺手给他倒了杯水,安抚道,“别多想,刘富只是在给你东家卖好呢。” 楚元元回过神来也点头,“没事,他爱帮衬不是更好么,大不了以后办事要交给付中的税银交给他便是了。” 刘富想要的应该也是这个,付中是他们的队长,他只是副队长,税银交给付中,那他能分的就不多。 可若是把税银直接交给他,他完全可以自己先眛下一部分,然后再交给付中,如此就算付中知道他藏了私也没办法。 等秦一凡走后,楚元元才朝顾修之吐槽,“那个刘富必是听说秦一璇一晚上便得了二十两赏银,以为我是乱撒钱的冤大头呢。” 顾修之笑,“如此不是更好,刘富那人不仅贪,还小心思多。知道你有钱,又舍得大把撒钱,以后必会处处捧着你的。 “他必是算过此次魏兴城之行的所得,发现从你们身上扣来的银钱,不如你们交给付中的税银多。既然硬的不行那便来软的了。” “秦一凡兄妹也挺聪明的,这次的事不仅把是把那五人给算计了进去,还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家的银子丢了。没了银子盯着他们的人自然也就少了。” “确实,你是不是想说,如他们这样谋划得失,比我用拳头一味的揍人震慑效果还好点?” 顾修之失笑,“我可没这么说。秦一凡兄妹使这般麻烦的计策,不过是他们自身力量太弱,只能借力打力,哪里有娘子这般快意恩仇自在又潇洒。 “娘子自是聪慧机敏的人,你只是不爱与人计较罢了。那些惹了你不快的,你不想忍便不忍,有什么大不了的。” 楚元元给了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便转而和顾修之讨论起如今离云州还有多少路程,他们得提前开始储水了。 第97章 鸳鸯那个水 她这次买了足足二十个大水桶和十个大缸,只是放在外面的水桶只有十个,其他的都放在了空间里。 空间里的水桶和大缸她在魏兴城便已经储满了水。 只这放在外头的木桶,饮用水得一路上想办法储满来才行。 说到储水这事,楚元元突然想到,她空间里那个干涸的泉眼好像与刚拿到时有些不同了, 昨晚忙着清点财货,只是瞟了一眼便略过了,今晚临睡前得好好研究研究。 秦一凡回去没多久,秦一璇又来了,她是来邀请楚元元去使用洗澡间的。 楚元元一想到未来越靠近云州会越缺水,也觉得现在能洗个澡最好不过,便欣然同意了。 只是她才收拾了东西要下马车,却被顾修之给扯住了衣摆,“娘子,你这就去洗澡了吗?那为夫怎么办?” 楚元元起先是不解,而后在顾修之含笑注视的眸子中脸上悄悄地爬上了红晕。 楚元元:他想要说什么?不会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吧? 耳边就听到顾修之那低沉悦耳的嗓音继续蛊惑道,“娘子,为夫也想要洗漱一番。” 楚元元:居然真猜中了!? 可他之前不都是自己洗的吗?再不济也能找他兄弟帮他洗啊? 顾修之见楚元元没反应,又开口道,“娘子可否帮我同秦家姑娘说一声,让为夫也插个队?” 呃?是她想多了?他只是想洗澡插个队? 楚元元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瞪着卡姿兰大眼睛看向顾修之,“你说什么?插个队?” 顾修之惊讶又无辜的眨了一下眼睛,“不然呢?今晚等着用洗澡间的人可不少,你是紧接着官差后第一个用的,你要不帮我插个队,光排队我估计都得等到半个时辰后了。” 原来是秦家婶娘们见秦一凡家的偷窃案已经处理完了,便都去找秦一璇借洗澡间。 就连顾家也有人去借问,好些和秦一璇说过话认识的女娘都开口了。 秦一璇自没有不同意的,不过也说了洗澡间得先给官差和楚元元用,大家自然懂得这个规矩,不能随便插队。 楚元元听了这解释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想插队自己找秦一凡说去!” 然后便气哼哼的跳下马车跑了, 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 果然,顾修之看到楚元元落荒而逃的样子直接笑出了声,听声音就知道他有多愉悦了, 哪怕楚元元都已经跳下马车走远了,都能想像得出来那个恶劣的男人笑脸该有多张扬。 虽然是秦一璇来邀请她去洗澡的,但是顾四想要在秦一凡那里插个队根本就是一句话的事,哪里就非得和她说。 再一想到自己刚刚的反应,楚元元是又羞又尴尬, 顾四真是……害她吓一跳,还以为这家伙居然想要在众目睽睽下……鸳鸯那个水…… 妈呀!丢死人了。 想要用洗澡间的人真的很多,楚元元到时,已经有好几个女娘等在门口了,还美其名曰边排队顺便帮忙守个门。 秦芳帮着秦家母女一起在洗澡间不远处架了个大锅烧热水,这大锅是秦芳从老张那里借来使的。 如今天渐渐凉了,有些人洗冷水澡怕是身体抗不住,有想要用热水的,可以自己烧了水拎过来, 当然也可以从秦家母女这边拎热水,一桶热水一个铜子,买了热水的人,可以在楚元元洗完后优先使用洗澡间。 楚元元虽惊讶但也觉得挺好,洗澡用热水才收一文钱,真便宜啊! 不舍得花钱的,自也可以自己烧热水,或是觉得能扛住洗冷水也行。 当然,秦一璇不肯收她的钱,楚元元便也没强求,其他方面多照拂一下他们兄妹也是一样的。 楚元元进去后,守在门口的女娘们还在商量着一会儿轮到哪几个人先进, 顺便还有交流着一会儿互相帮着搓个背的, 外面的声音不绝于耳,楚元元洗澡的动作都不由的快了起来。 等她洗完出来,门口排队等着的女娘又多了一倍不止,不过却没人争着先进去, 反而是秦一刀的娘问道,“四娘子,四公子是不是也要用洗澡间?要不我们等等他?” 楚元元干脆道,“不用管他,我们女娘先洗了才轮到他们男人,他要是等不及的,让他自己下河洗去。” 众女娘们嘴上乐呵呵的应了,但也知道不可能下河,尤其是顾修之,哪怕有人陪着也不敢让他去,何况如今天气转凉了。 楚元元也不敢让顾四靠近河岸,就怕有个万一掉下去了救援不及,或是受了寒生病折腾人。 所以虽然嘴上说不管他,但该找秦一凡的还是去了, 只不过女眷们等着洗澡的人太多了,她也没好意思说让顾修之在女眷们前头洗, 只请他等众女眷们都洗完后,帮忙给顾修之安排一下。 秦一凡自然没有不答应的,虽然他觉得男人洗澡没有洗澡间也不打紧,但是顾家公子自有讲究,那便还是照着来吧。 楚元元回到营地时,顾修之正在和顾峰下棋。 楚元元也没去围观,开始铺晚上睡觉的草席子和褥子, 如今已经八月底,虽然南边没京城降温快,可架不住更深露汽重,晚上还是有些凉的。 晚上睡在野外没有垫褥子很容易受凉。 像其他流犯人家,没有棉被和褥子,就只垫着盖着草席可顶不上多大用, 晚上的湿气从地底透过草席子,那丝丝水汽往人骨头缝里钻,哪怕把所有衣服全穿上该被冷醒还是冷醒。 而且时间长了还容易得风湿,这可是最难根治好的毛病。 她这边收拾完,那边两人一局结束,顾峰便走了。 顾修之要过来帮忙,被楚元元拦了,“我这都快弄好了,你不是要去洗澡吗?你收拾自己的换洗衣服吧,秦一凡一会儿该来接你了。” 顾修之失笑,“好!” 楚元元把一切收拾妥当,才迫不及待的躺进温暖的被窝,她感觉到了空间强烈的呼唤。 凝神细看翠玉空间,她收进的东西昨天刚盘点过,没什么可看的。 主要是空间中间的那棵不知名小树苗,以及树苗底下的小泉眼吸引了楚元元的注意力。 只见原本似干涸的泉眼,如今在底部躺着一滩很浅很浅的水,浅得如果不是她仔细去观察,都看不出来有水的痕迹。 泉眼上方那棵蔫巴了好久的小树苗,枝叶已经舒展了不少,看着精神了很多,隐隐有一种欣欣向荣之态。 楚元元的意识无觉的扫向树苗时,突然一段信息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第98章 帝休终于苏醒 原来,这小树苗竟是空间之灵帝休, 不过它不是帝休神树本体,而是被前主人截取的一根枝条,培育后被炼化成了空间之灵。 传说吃了帝休树的果实可以让愤怒的人平心静气,也能让忧愁的人解开心结。 只是已经有近万年未能有人开启空间,帝休在日月转换间都快要溃散了。 如果帝休彻底溃散,那这个灵泉空间就会成为一个彻底的死物——变成储物空间。 如今,楚元元作为空间主人功德值满百,空间之灵帝休也终于苏醒了过来, 只要有足够的功德,它便有望恢复为可种植的灵泉空间。 空间灵性被激活后,干涸的泉眼也开始有了活水,只可惜如今空间灵性还很弱,所以每日只得一滴灵泉水。 楚元元细细的感知了一下空间之灵帝休传递给她的信息,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 人家穿越给配的空间要么满级,要么会直接告诉升级方向。 她这倒好,事先什么也不知道,一切只能看空间主人的人品和运气, 如果她没有误打误撞的救人获得功德,灵泉空间的灵性就一直不能被激活,她就发现不了空间的更多功能。 当然,如果什么也不知道,有个简陋的储物空间也能满足, 只是如今知道了空间需要功德恢复灵性这事,楚元元便觉得之前亏了! 耽误了这么久,早知道她也好早早开始攒功德啊! 只是才这么想完,楚元元又自嘲的笑笑,或许即便早知道,她也未必能攒到更多的功德。 因为帝休所讲究的功德,可不是简单的做好事就够的,这个灵泉空间本是第一代主人的师尊特意为其祭炼辅助修行的。 楚元元有些疑惑,原来万年前这个世界竟有修行者么?如今也不知还有没有了。 想她第一次获得功德,是搬空了顾家佛堂密室里私藏的兵器甲胄,帝休反馈的是:无感知,功德99。 因为在无知无觉中,由这个搬空密室的举动,间接救了103条枉死的人命。 顾家全族明明近千人,但是空间只认103人是可能因私藏兵器谋逆枉死的,也不知这个判断标准是什么。 功德99,是因为她杀的那两个丫鬟罪不致死,所以被扣了功德4,更是直接错失了第一次的灵性激活机会。 第二次,她自认为做好事的搬空了楚家别庄15万石粮食的事,帝休的反馈是:有感知,暂无功德。 因为在有知有觉的情况下,她的举动在当时并没有直接或间接的救人性命。 或许将来用这些粮食救了人会有机会获取功德也未可知。 那晚,她还因为过度使用意识收粮食进空间而头疼欲裂,但是没过多久便缓解了疼痛, 想来是空间之灵帮了她,只是因为功德不满百,所以始终没能激活空间灵性。 再后来第三次,便是前不久在魏兴城里救了被李四带人围殴的少年,帝休的反馈是:有感知,功德4。 因为在有知有觉的情况下,她主动救了少年一命,少年的家人也因为她的插手而间接被救。 至于因她的插手而间接被少年勒死的李四,因为他罪有应得,所以这次没被扣功德。 而像是她用空间储物,或有之前利用空间帮助魏兴城里的徐知州强制买到低价粮这种,都被帝休反馈为:有感知,暂无功德。 还有曾经天牢里和流放路上,或直接或间接死在楚元元手上的人,因为判定为正当防卫没有处罚。 如此这般多次,才刚刚凑够了激活空间灵性的一百功德,楚元元都不知道该叹自己好运还是厄运了。 如今的帝休只有一团模糊的意识,能把空间规则传递给楚元元已经是极限, 对于楚元元的问题和感叹,它给不了任何反馈,楚元元只得作罢。 不过,看着泉眼里那浅浅的水滩,她的心情总算好了起来。 这可是灵泉空间,这泉水再少,那也该有其不凡之处的吧? 哪怕不能做到生死人肉白骨,那是不是能起到增强体质、净化身心的作用呢? 至于那传说中可以食之解忧、服者不怒的帝休果实,如今树苗都才刚恢复点精神头,她怕是等不到它长出果实了。 躲在被子里装睡的楚元元,不自觉的把手指伸进了嘴里,用意念指挥着泉水顺着手指流入口中。 真就是一滴水,才入口就没了,也没觉出有什么特别的味儿来,就是湿润的感觉都微乎其微。 楚元元有点失望,想要再凝神去看泉眼,怎么就这么点水呢?可倏然间觉得眼皮好沉, 耳边好似听到了顾修之在和她说着什么,不等她细听便很快进入了梦乡。 梦里的楚元元回到了小时候,成为了刚被人贩子丢进恶魔窟时的五岁小童, 她直面两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小哥哥和小姐姐,被恶魔脱光了衣服吊起来虐打, 所有的孩子都吓得瑟瑟发抖,还有个恶魔在一旁拿鞭子抽他们, 让他们都老实点,再有人想跑,就和那两个不听话的孩子一样。 这一次,楚元元很勇敢的站了出来,像个战神一样! 把拐卖自己来的人贩子,和虐打小哥哥小姐姐的恶魔都给揍趴下了。 直到把所有恶魔窟的恶魔都揍得了无声息,楚元元才站起来挥舞着手臂,告诉所有小朋友们不要怕,她会救他们出去的。 所有小朋友都欢呼了起来,小哥哥小姐姐也得救了。虽然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伤,可是大家都好高兴啊。 梦里的楚元元因为自己当了英雄救了人而高兴,可闭眼沉睡的楚元元却是泪流满面。 她终于记起来在恶魔窟第一晚发生的事了。 第99章 量太少了 那晚才5岁的她,因为直面两个孩子被人贩子虐玩致死直接发起了热, 然后便一直迷迷糊糊的烧着,期间恍惚看到又有小朋友被欺负、被带走,可她除了害怕只有恐惧, 不记得是被丢进恶魔窟第几天了,再一次迷糊的睁开眼被人喂水时,就看到了犹如天神一般出现的师父, 所有恶魔窟的小朋友都得救了,只除第一晚她惊惧间看到的小哥哥和小姐姐,再也没能醒来。 师兄把发高热的她和其他受了伤的孩子一起送去了医院,可是等她退烧清醒时,她却忘了之前的那段记忆。 只记得自己被人贩子拐卖送去了恶魔窟,然后被师父救了。 此后十八年,她一直都未曾记起那段过往, 本以为失忆于她是好事,师父他们也认为这样更好,毕竟是一段不堪的记忆,大脑下意识的自我保护失忆,没准更有利于她成长。 可是在她大学毕业后,如愿成为小时候的英雄后的第三个月,在一次跟随队长实施人贩子抓捕活动中,她突然情绪失控,把人贩子打成重伤垂危, 被同事强制打晕送去医院后,被医生诊断为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成了个间歇性精神病患者。 因为伤人时精神失常所以她被免于刑事责任,但她也因为暴力执法,又有精神失常的医疗诊断,她被撤销了公职成了失业游民。 穿越前,她一直跟随师父在山上修行,因为已经连续三年未发病,才被师父允许下山参加师姐家宝宝的百日宴。 她的心理医生曾说,如果她不能忆起曾经的这段记忆,并安抚好这段记忆中的情绪,那么她的精神状况就始终留有重大隐患。 她的未来,随时可能因为未知的原因,触动了敏感神经而发病,暴力伤人是最轻的,就是暴起杀人或者自杀都不无可能。 如今这段记忆找回来,梦里的她做的事,是她一直想做却做不到的事,她想她该圆满了。 或许,医生担心的最差情况不会再出现了。 再联想到自己睡觉前的动作,有些明白过来,或许是因为喝了那帝休灵泉。 楚元元这会儿的状态很神奇,她知道自己在做梦,但是她舍不得醒来。 好不容易做一次梦,还是关于前世的种种,她太想念他们了。 只是楚元元不想醒来,有人却忍不了。 顾修之看着好似被梦魇住的楚元元又哭又笑,既担心又心疼,只能一遍的喊人,试图要把人给喊醒来,可人就是不醒。 终于,顾修之没办法,只得把隔壁的顾行之和杨欣给喊了过来, 杨欣见此赶紧打了湿帕子来,楚元元被冰凉的帕子一激灵,终于睁开了眼。 见人醒了,几人都松了口气,“可算是醒来了!” 顾修之见刚睁眼的楚元元还有些迷茫,担忧道,“你刚刚被梦魇住了,没事吧?” 楚元元后知后觉的摇头,“没事,我,我只是梦到了小时候的事。” 杨欣本还要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这种事可不好问,只得道,“四弟妹你身上全是汗,先擦擦吧,可别着凉了。” 等顾行之拉着媳妇走了后,顾四才道,“都过去了,你莫要思虑太多。” “我没事了,你也早点睡吧。” 被唤醒后的楚元元却有些睡不着了,她看着浩瀚的星空发呆,想起了前世种种和穿越后发生的事。 命运似乎在冥冥中有莫明的安排,而如今帝休的出现,又好似在牵引着她要多做功德。 可她这种性子的人,追求的是逍遥自在,做什么功德啊…… 迷糊的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直到天快亮时楚元元才睡了一会,只是一瞬官差的铜锣便又响了起来。 如此往云州又行进了几日,楚元元对于空间之灵慢慢的便失去了兴趣。 实在是空间中帝休醒没醒的,区别好像也不大,目前的作用太有限了,唯一有点效果的灵泉水一天就一滴,至于灵泉水的作用嘛…… 第一次做了个梦,后来连续用了两天也没什么反应了,至于说使用灵泉水后身体素质有没有提高什么的,量太少了,楚元元没感觉到变化。 或许,要想知道灵泉水对身体的变化,拿顾四试验才会更快见效,毕竟他因为腿疾,应是最佳实验体。 所以楚元元如今每天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把灵泉水加入递给顾四清晨喝的第一杯水中。 顾四一开始还不适应楚元元突然这么细致的照顾,后来他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没有什么细致的照顾,只是她每天清晨喝一杯水时,顺便给他递一杯而已。 楚元元仔细观察过顾四目前的使用状态,那就是没有反应,既没有像她一样的第一次使用做梦,也没有听说他的腿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楚元元只得安慰自己,或许就是量太少了,灵气有限吧, 毕竟帝休自己都还只是个模糊的意识状态,要想灵泉水有立竿见影的效果,那估计得等帝休能和她无障碍交流了。 所以,又回到了做功德的事上了。 楚元元无奈,流放路上做什么功德?没人命给她救啊! 难道要当个圣母给流犯们发口粮,把濒临饿死的流犯救回来?得了吧,她疯了才会那般想不开。 如果真要那样才能有功德,那她还是别惦记了。 大不了到了岭南后再想办法,反正灵泉水的功效她也不是非得现在就知道。 只是刚得了一个新玩具,多新鲜了几天罢了。 顾修之也不知道楚元元最近是怎么了,自从那天被梦魇住后,她便总是这般突然盯着一处就开始发呆。 此时,楚元元又盯着火堆发起了呆。 顾修之才说找楚元元说说话,想着有什么问题说出来一起想办法。 突然就听到不远处的山上传来女人凄厉的尖叫声,紧接着便是几声惊慌哀嚎,离得有些远,也听不清那边在喊什么。 只是尖叫的声音是在夜里特别突兀尖锐,楚元元被声音打断了思绪,循声望去,“那边出什么事了?” 第100章 最末等的存在 好些人都听到动静往声音来处张望着,但是却没人冒然往出事的方向去。 看热闹也要有命在! 楚元元越听动静越不对,看了眼顾修之,有心想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可是又不放心顾修之一个人。 隔壁的顾行之和顾慎之迅速的把顾家的聚拢到了一起,然后来找楚元元,“四弟妹,我们过去看看出了什么事,营地里你先帮忙照看一下。” 说完不等楚元元回答兄弟俩便跑远了,楚元元无奈,只得按下心里的烦躁又坐了下来。 结果兄弟俩跑出去没一会儿,便有好些人踉跄着往营地里跑,“快快快,快拿家伙,那边有好大一群野猪!” 男人们眼里都是兴奋和惊喜,女人和孩子们则更多的是惶恐和不安。 尤其是在看到其中两个女人,几乎是满身是血的被人拖着回来的,嘴里还传来不停的阵阵哀嚎。 另外也有几个女娘受了伤,不过伤得没有那两个那般重。 原来她们采野果子走得远了些,不知怎么的居然迎面撞上了一群野猪,那两个女人一个照面就被野猪给撞飞了出去,剩下的几个女娘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好在那边还有几个男人正在找猎物,这群人才找到机会跑回来, 可是山上想围猎野猪的人该是不够,所以几人回营地后才会第一时间喊着想找帮手。 顾行之和顾慎之早已经在听说那边有一群野猪时飞奔了过去,这种时候,耽误一刻钟便要损失好些肉啊! 楚元元也心动了,她上次买的肉已经吃没了,如今只有咸肉和肉干的存货了。 野猪肉虽然不好吃,但好歹是肉啊! 顾修之见她这般蠢蠢欲动,知道劝是劝不住了,只得叮嘱道,“带着刀去! “你小心着些,现还不知道野猪有几只,如果人太多了抢不到便不要抢了,没得到时乱起来被误伤了。” 也不知楚元元听没听,反正她是提着剔骨刀早跑了。 边跑楚元元还边想着,只是野猪群而已,顾修之他们呆在营地人这么多,想来不会有什么事的。 付中听到有人喊那边有野猪群,便也分了五个人往那边山上去。 反正不管他们去几人,他们都是分大头的,既然已经有了这么多人过去,他们自也能省点力气。 楚元元到时,几十个男人已经远远的把一群十三只野猪围住了,另有顾行之兄弟俩并几个壮汉则在不远处的另一边和两只领头的野猪夫妻缠斗, 这领头野猪都约莫有三四百斤重了,余下的也都有百多斤的样子了。 所有的男人都是既兴奋又害怕,兴奋有这么多肉,害怕自己不小心被野猪给拱了,刚刚那两个女人的惨像他们可都历历在目啊! 楚元元到时,正好看到一个男人险险的躲过了母猪的一拱,好玄没撞上他的背, 她直接把手里的剔骨刀甩了出去,一刀正中那只母猪的脖颈,母猪更加狂暴了起来, 顾行之见机一个飞冲上前,脚尖点在猪背上,侧一脚踏在了剔骨刀的刀柄上,刀身狠狠的往里没入, 命玄一线的母猪疯狂的跳动了起来,东突西撞,旁边的公猪躲闪不急,被母猪狠狠的掀翻在了地上, 顾慎之抓住机会,拿着武器对着公猪脖颈就是一刀,刚刚还有些无所适从的男人们瞬间跟上,对着公猪就是一顿猛戳。 楚元元则见机把自己的剔骨刀从母猪身上拔了出来,母猪的身体抽搐了两下后终于倒地。 两只领头的处理完,楚元元见那边围猎小猪的几十个男人还没有多少进展,等不及便窜了过去, 她拿着剔骨刀对着百斤的野猪一顿砍瓜切菜的腾挪,野猪群瞬间疯狂了起来。 围着的男人叫苦不迭,赶紧再退远了一些,但是要他们就此离开是绝无可能的, 好不容易楚魔女给力,虽然他们猎杀野猪不在行,又怕死不敢靠太近,可是拦着不让任何一头猪跑了还是行的。 等刘富和五个官差姗姗来迟时,这边两处战斗都已经进入了尾声,十五只野猪只剩下了哼唧声,这是野猪留在人间的最后的无意识呼喊。 刘富见到这一幕很满意,大笑着对旁边的官差道,“不错不错!兄弟们今晚都有口福了!” 而后又转回头看向一身狼狈的众人道,“既然你们都帮忙参与了围猎野猪,那一会儿便分你们一头野猪吧。” 听了这话的众人瞬间黑了脸。 他们明明一起杀了十五头野猪,可刘富这一句话,就想直接贪了他们十四头野猪, 只有一头野猪,他们这么多人分,一人又能得多少。 楚元元听到这话也不干了,刚才杀野猪的主力可是她! 刘富要贪野猪肉,占的可是她楚元元的便宜。 于是直接抢话道,“几位差爷来得时间正正好,野猪都被我宰了!也就不怕几位被野猪误伤了。” 几个官差的脸色有些尴尬,但他们是什么人啊,只这么几句话就想让他们放弃抢肉是不可能的。 楚元元则对刚才一起围猎野猪的众人道,“麻烦众位兄弟帮我把野猪抬回我顾家营地去,虽然野猪都是我宰的,但是众位兄弟也帮着出了力,便如刘大人说的,便分你们一头野猪。” 眼看刘富脸色沉了下来,楚元元又道,“几位差爷可要先行一步?这野猪身上实在是太埋汰了,等我们收拾好了,一会儿便让我大哥把这两头最大的野猪给几位差爷送去。 “或是刘大人打算自己收拾这野猪肉?那我们把野猪留在这也行。就怕一会儿这血腥味再把其他猛兽引了过来。” 跟着来凑热闹的官差听到楚元元这话,互相对视一眼便纷纷应和着往回走了, 刘富本欲发作的话被生生憋了回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可其他几个官差却没人管他。 如今,刘富在官差中的话语权越来越弱了,就拿这次上山的事,他是自己硬凑上来的,另外五个都是付中的人。 谁让他试图从付中手中抢顾家人的税钱呢。 第101章 这是闻着味儿就过来了? 抢税钱这事,楚元元只要稍微给付中暗示一下,他便就要被付中针对了。 楚元元见人走了,这才赶紧安排着把野猪抬回营地去, 就怕待久了,这里的血腥味再引来其他大型食肉动物,虽然她不怕,可这里离营地还是近了些,小心为好。 一众人虽然对于楚元元占了野猪肉的大头有些不满,可是想到刚刚确实是人家出力最多, 还有顾行之兄弟俩也比他们更顶用,便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只是到底是心里存了些不满。 楚元元心里清楚会有人不满,可是那又如何,这个世道便是如此, 谁让他们比不得自己杀野猪出力多,又不如官差有身份优势,那便只能是最末等的存在。 楚元元是最后一个往山下行去的,因为就在刚刚,她突然感觉到了一阵悸动。 意识进空间后,在帝休树上又获取了一段新反馈,从野猪群的围猎中救了人,功德+4。 这可真是,无心功德其自来,之前她有心功德,可连往哪使力都不知道。 不管怎么说都是好事,因为这个事,她想起来刚刚被野猪撞伤的两个妇人,也不知道她们如何了。 一会儿回去后可以找秦一璇打听一下他们的情况,看看能不能帮上忙,能赚到功德最好,赚不到便当她心情好吧。 营地里的众人见一群男人从山上抬下来十五头野猪全都沸腾了。 小孩子们这会儿也不怕了,一个个拍手欢呼:吃肉肉! 大人除了一开始看到野猪的兴奋,而后便都转移开了视线,没人敢惦记楚魔女的野猪肉,那不是他们能肖想的。 没听说嘛,就连想多贪几只野猪的官差都被楚魔女怼回去了。 跟着从山上下来的男人们,本来还对只能分一头野猪不满,可等见到这些营地里只能看不能吃的人那羡慕嫉妒的眼神,瞬间就骄傲了起来,他们可是能分到肉的。 楚元元既然说了要给一起围猎的人分野猪肉,那自然就得给, 除了承诺了要送给官差的,她从剩下的十三头野猪仔中挑了最大的一头给众人,让他们自己分去。 男人们自无不应,高兴地抬着自己的战利品走了。 如此剩下的野猪仔便是十二头,这在别人看来就都是顾家人的了,但楚元元可不想让文氏占自己的便宜, 于是便道,“大哥、二哥,刚刚杀领头的两只大野猪时,你们虽出力比其他人多,可毕竟我才是主力,便分你们一人一头野猪仔,剩下的十头都归我,你们可有意异?” 顾行之虽然想要更多,可听楚元元这样说了也没法反驳, 他心里清楚,如果没有楚元元把刘富怼了回去,他们能分到的野猪肉只会更少。 哪怕最终争取到请付中来分配,也不可能会分给顾家两头野猪的。 顾慎之有些不满,如果楚元元没去掺和,他和大哥就是主力,必能分得大头,可大哥都应了他便不好再拒绝, 只是,“四弟妹,如今天还未彻底转凉,这么多肉,要是吃不完可存不住。” 楚元元微笑道,“这就不劳二哥操心了,一会儿我请了人来处理了后,自会有人拿着银钱来找我的。” 顾慎之想到了之前她高价转卖物资的事,有些赧然,罢了,既然他们的肉分完了便不操心了。 楚元元当然知道肉多了吃不完容易放坏了,可营地里还有这么多人想吃肉呢,怎么可能消耗不完。 怎么让这些肉发挥最大价值,才是她此时要考虑的。 秦一刀等顾家兄弟走了后才上前道,“东家,可要我们帮着处理这些野猪肉?老三以前在村里杀过猪,对这个在行。” 楚元元自无不应,想了想又道,“先把那两头最大的野猪肉处理干净给官差们送过去,剩下的猪肉,先把骨头剔出来吧,肉便按半斤一块切成条。” 她想好了,今晚她要炖大骨头汤和卤肉。 到时候骨头汤里多放些水,给全部的流犯们吃肉她做不到,不过,如果他们勤快的话,给他们换一碗汤还是可以的,也算是流放路上难得的油水了。 卤肉则除了自己吃,还可以拿来卖,肯定会有人愿意要的。 上次去魏兴城他就发现了,这时候的人好像还没发现卤料的好味道, 正好她空间里就备有材料,用来卤猪肉再好不过了。 这样,鲜肉卖一波,卤肉卖一波,消耗也能快一些。 鲜肉没卖完的可以全做成卤肉存空间里,她啥时候想吃了都能吃上。 想到就干,秦家婶娘们帮着烧水退毛、准备一会儿炖汤煮肉,秦一刀几兄弟则帮着给猪肉刮毛剔骨分割,孩子们也跟着帮忙,烧火捡柴拎水,就没一个闲着的, 楚元元心想,当初十斤粮顾了秦家兄弟可真是赚大发了,今晚的野猪肉回头也要分他们些才行。 她见自己在外头也帮不上忙,便钻进了车厢里开始准备卤料。 顾修之见她在马车里捣鼓药材,一开始还有些不明所以,后来慢慢的看出来了点意思, 尤其是当他看到楚元元把药材用细纱布包好后扔进锅里煮水,还把清理好的猪肉往里头放,有些惊讶又有些恍然。 楚元元准备先卤肉,卤完后先卖一波, 然后再卤猪头、猪蹄和下脚料,这些东西有些人不爱吃,她却是很爱,越卤越有味儿。 她的肉还没煮好,便有不少人通过秦一璇和顾敏之来探问楚元元野猪肉怎么卖了。 楚元元还和上次一样的价,三十文一斤。 有条件的人很快便拎着一条条一斤重的肉回去了,而囊中羞涩的人家只能看着这边吞口水。 今晚的营地特别热闹,食物的香味特别丰富。 楚元元见好些孩子围在锅边看热闹,一边吸溜着口水,一边啜手指。 她把正和顾四下棋的顾子安叫了过来,“你去问问可有人愿意去捡柴火,如果有人愿意,一会儿可以拿柴火来换肉汤喝。” 顾子安抬头看看四婶,见她认真的,点点头,高兴的应了。 第102章 藏着呢 他先是回家找了爷爷,然后才领着顾家的孩子一起,去找了围在锅边吸溜口水的孩子。 很快一群孩子便高兴的一窝蜂跑开了。 楚元元见此笑了,心里也松了口气,愿意干活就好,用劳动换取报酬,这是最合适的。 顾修之含笑看着,觉得这会儿的元娘特别吸引人。 很快,煮好的卤肉那霸道香味传了出来,比任何肉菜骨头汤的香味都更吸引人。 好些人不自觉的嗅动着鼻子,就连付中也不意外,他直接循着香味儿就找了过来。 楚元元见此笑道,“还说等一会儿肉卤好了便给付大人送去尝尝呢,你这是闻着味儿就过来了?” 付中一点儿也没有被揭穿心思的尴尬,朗声道,“哈哈,可不是,这香味可真霸道啊!老远就闻到了,可是能吃了?” 楚元元听了失笑,这也正是相比较刘富,她更愿意和付中打交道的原因,说话做事不用费心思乱猜,是什么便说什么。 楚元元拿勺子舀了一块肉上来,又给付中递了双筷子,“付大人帮着尝尝可入味了?” 付中很乐意的接了这个活儿,夹了肉便往嘴里塞,边吃边含混道, “不错不错!味儿确实好,不过,若能再多煮两刻钟该是更入味。” 楚元元应是,“两刻钟后便给付大人送一盘卤肉去下酒。” 心里却想着,这还是个吃货呢! 付中听到这话,也不走了,直接在顾修之旁边找了块石头坐下,“不用你送,我一会儿自己端。” 楚元元笑笑便没再说什么,此时,顾子安带着第一批送柴火的孩子队伍回来了。 楚元元让秦婶子接了,又对着众孩子道,“想喝肉汤的,自回家拿碗来,一捆柴火一碗汤。” 然后她又让秦婶子给忙活了一晚的众人做点好吃的,“就用这肉骨头汤煮面疙瘩,鲜香好吃。” 秦一刀几人听了既期待又不好意思,怕楚元元破费。 秦婶子觉得这太奢侈了,楚元元失笑,“今晚好容易吃顿肉,当然要吃点细粮了。 “婶子不用替我省,这么一顿吃不穷我,大家今晚上可帮了我大忙了。该吃吃,只要有我楚元元一口肉吃,少不了兄弟们的。” 最后这话楚元元是对着秦一刀等人说的,大家听了心里都很熨帖。 之前不是没人笑话他们给一个女娘当狗腿子,十斤粮便把自己给卖了,人家吃好的他们该饿不还是要饿。 可他们心里知道,那些人就是嫉妒他们,东家有是东家的本事,他们哪里敢乱肖想。 这一路上,他们受东家好处不少,可能帮上东家的地方却并不多, 况且每一次替东家干活,东家都是给足了好处的,他们知足。 如今东家还说把他们当兄弟,东家有肉吃也不会忘了他们,他们更感恩了。 可其实,楚元元是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如今已经认可了他们。 刚开始,她是把秦家兄弟当短工,有活干才给工钱给粮食, 没活干虽然一起赶路互相有个照应,但是并不会一味的贴补给好处。 而以后,楚元元觉得,她可以再多培养一下秦家人。 顾子安几个孩子边喝骨头汤边不住的往卤肉锅里看,那眼睛里的渴望楚元元想装看不到都不行。 等来打汤的孩子们都陆续离开后,楚元元才开始从锅里夹卤肉起来切了装盘, 她把装盘剩下的边角肉另外用个碗装了,留着给顾子安几个孩子吃。 付中端着卤肉盘都等不及回去,便先吃了一口,直呼好味儿, 又让楚元元重新给他装一盘送营地去,他便先不回去了。 楚元元:…… 虽然她早想好了要卖卤肉少不得给官差们交税,做好了要送他们几盘子卤肉的准备, 可现在这是……付中难不成准备呆在她这吃够了再回去? 没办法,谁让人家是现管,身份优势摆在这,她又不可能把人赶走。 可是付中在这也不是办法,那不得耽误她今晚的卤肉生意么。 好在这时候顾行之过来了,他是过来邀请付中去吃杀猪菜的。 楚元元赶紧把手里还没切的卤肉装碗里让他带回去,“加个菜。” 这次卤肉她给得真心实意,虽然不想便宜文氏,可好歹顾行之帮她把付中给请走了。 付中才走开没一会儿,便就有人循着卤肉的香味儿找来了。 无论谁来,卤肉都是统一零售价三十文一块肉,买了后自己拿回去切盘便可以吃了。 卤肉的大小是按半斤切的,再有煮熟的损耗,算下来可不止六十文一斤了,比鲜肉的价贵了一倍多。 有人嫌弃贵不舍得买的,自然也有人哪怕觉得贵,还是狠心买来尝了的,实在是味道太香了。 楚元元懒得解释,爱要不要,他们不买她放空间里还能多吃些时间。 这可是用几十种中药材炖煮出来的好东西,有人不识货,自有识货人。 最后,卖卤肉的收入居然和鲜肉差不多,都才二两银子左右,可卤肉贵,所以其实卤肉还是卖得少。 但是卤肉的消耗却是最大的,因为付中和官差们来回往她这跑了好几次,都是为了端卤肉的。 楚元元从一开始的不舍、心疼到后来都麻木了,心想还好自己见机快,不然今晚她就要亏本了。 她一早便时不时偷着往空间里收卤肉了,所以制造出了卤肉不多的假象, 如此官差来过五次后,她便直接告诉他们没有了,后来锅里卤着的只有猪头、猪蹄和下脚料,如此才算是把这些官差给挡了回去。 要说这些官差不停的来端卤肉,没有刘富的手笔她可不信。 卤肉好吃是没错,可是官差总共就那么些人,肚子再大也该撑了。 毕竟,他们晚上吃的也是野猪肉,她的卤肉煮好后,官差们肯定早已经吃过了,哪里还能有多少空肚子。 这个刘富,可真是小心眼啊! 顾修之看楚元元因为卤肉没了心情不佳,便悄悄安慰道, “放心,我和秦婶子用油纸包了好几块卤肉,如今都在我们家的马车里藏着呢。” 楚元元:…… 第103章 遇难民 她满脸惊疑的看着顾修之,“你刚说的是真的?” 顾修之失笑,“这还能有假。卖卤肉的时候都是秦婶帮着打包的,正好每次卖一块,便用油纸多包一块出来。” 楚元元高兴道,“顾四可真有你的!你怎么会想到包油纸后藏起来的?” 顾修之尴尬道,“不是我想出来的,是秦婶子,一开始她是想着买的人多便多包几个。 “可谁想到,她才包好没一会儿,官差便来了,因着官差在,好些人便不来了。只等官差走了好一会儿,才敢过来时,结果那些提前包好的卤肉就有些凉了。 “那会儿你正和孩子们说话,她便问我是要放回锅里,还是就这样放着。 “我当时想着锅里还有那么些,卖不掉的卤肉必是要存起来,往后再拿出来吃的,所以便让她先放着了。 “后来我看官差总来,便每次都让秦婶子多包一些藏起来,这样官差见我们家卤肉不多便不好意思一直吃下去了。 “卤肉消耗的确实太快了,秦婶子和我说,一锅肉,总是没一会儿便不见了。 “我算了下,官差吃掉的比我们卖掉的肉还多!这要不是我提前藏了些,怕是一锅肉一半多要进官差的嘴了。” 楚元元心下微惊……这…… 第二日,流放的队伍再次上路,楚元元只要一掀开车帘子,就能时不时的看到几张笑脸。 因着昨晚好些人家的孩子凭着柴火换到了肉汤,他们便都对楚元元抱以期待,有人甚至露出了感激和讨好之色。 会打人的楚魔女让人害怕,大家纷纷敬而远之。 可愿意换肉汤给他们家孩子的四娘子,却让人不自觉的想多关注几分,没准什么时候还有这好机会呢? 楚元元略一思忖便也明白了众人的心思,心里叹了口气, 和顾家一起被流放岭南的这群流犯们,有犯了事活该被流放的,可也有不少如秦家堡一众是受了无妄之灾的。 可她的能力有限,善心更有限,让她无私奉献是不可能的,师父就没教过她这玩意儿,道家只讲“大爱不爱”。 别说是在这古代了,就是在现代,哪怕她曾经是警察,都没能无私奉献。 她当警察的初衷就是为了抓拐子,为了能解救更多如她一样的被拐妇女儿童, 可其实,她内心真正想做的,其实是报复! 报复那些不干人事的拐子! 虽然当年她被解救了,恶魔窟也被师父捣毁了,可是还有几个拐子没能抓住, 她当警察,就是为了名正言顺的把跑了的拐子逮回来绳之以法。 只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居然有触发型的精神疾病,好在只参加一次抓拐行动就把人给逮住了, 所以当初她被踢出警察队伍也没什么遗憾,甚至是心甘情愿。 一众人沿着官道走了约莫两个时辰,突然队伍的最前方骚动了起来。 楚元元正惊讶,今天还没到午休时间队伍怎么就停下来了,秦一刀就来报,前头遇上了难民。 “前头林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伙人,官差以为是故意冲击队伍的,所以动了鞭子把路给堵了。” 秦一刀正说着情况,顾行之走了过来,也是来说前头刚发生的事的。 “四弟妹,前头遇到了难民队伍,让人把粮食和孩子都看牢些,小心别被人给抢了。” 楚元元深以为然,“确实要小心些,刀哥去和大家交待一下。” 如今还在路上的难民,不论之前穷不穷,反正现在肯定是没多少家底了, 不然早就像在魏兴城见到的那些人一样,早早的找到可以接收他们的地方了。 略停顿了没一会儿,前头便又行进了起来,秦一吼也赶紧驾车跟上。 楚元元透过车窗看去,难民们都停留在三岔道口给流犯们让道,还有一个官差拎着鞭子站在一旁。 他们三三两两的一堆人,有些人脸上带着血污,衣衫破烂、眼神麻木的盯着从身边过去的流放队伍。 等流放队伍经过后,他们才又步履艰难的拖着步子往自己的目的地去。 楚元元放下帘子问道,“顾四,云州旱灾,朝廷难道没有安排其他州府接收难民吗?” 顾修之放下手里的棋子,想了想,“这还真不曾听父亲说起,料想该是有安排的,不过……” 怕不会是什么好地方,所以才会有这许多人还在路上流浪。 边想着顾修之就把自己画的简易舆图拿了出来,指着上面的地方道, “云州旱情严重,附近的州府怕是也不能幸免,只是灾情轻重的事,根据水脉的情况来看,附近的并州情况怕是也不容易乐观。 “如若附近不能安排流民落户,那便最可能被朝廷安排往西北。” 楚元元凑上前看了看,地广人稀之地,确实适合移民,距离印象中的黄土高原可就只隔着一条山脉了。 那样的地理环境,想来没多少云州灾民愿意去吧。 楚元元想起来他们车上好不容易装满的水桶,对于从云州转道去岭南多了一丝忧虑。 “我们从云州转道岭南,主要是经过哪里?那里旱情如何?父亲他们可有打听到消息。” 顾修之安抚道,“我们只需从茅江县穿过后抵达梁州便可,茅江县虽属云州地界,却和梁州隔着一道山脉,旱情想来没那么严重,过了梁州便可进入岭南了。” 楚元元一喜,“那这看样子还挺快的啊!” 顾修之一言难尽,“梁州多山,路难行。岭南路尤甚,且多瘴气沼泽,所以,进了岭南道后,至少还要再赶一个月的路。” 楚元元看着顾修之指着的地方,一时间有些愣怔住了, 唐宋时期的云贵,这时候是不是还没开发出来?好像是土司?南诏? 至于岭南,和她前世去过的广东,应该是大不相同的。 两人聊了没一会儿,队伍便停了下来,到时间休息了。 因为刚刚遇到了难民队伍,官差这次没让大家进林子休息,而是歇在了官道边上, 虽离林子不远,可周围的树林阴凉处有限,好些人家都没能抢到好位置。 第104章 该拿下的要拿下! 楚元元便让秦家人和他们挤一挤,好歹有个阴凉遮挡下正午的阳光。 昨天的卤肉不方便拿出来,楚元元拿了个猪耳朵出来切了,顾修之又煮了一大锅野菜肉片汤,两人就着馒头吃得很香。 野菜是秦婶子送给他们的,楚元元便把汤分了一半给他们,反正他们俩也喝不完那么多汤。 秦一璇见楚元元吃完了饭,才过来说起了昨天被猪撞飞的两个妇人的情况,怕是活不了几天了…… 两人昨天吐了不少血,都以为怕是活不过昨晚了。 楚元元也知道她们这种受了内伤,哪怕还有机会活,只是路上缺药,又休息不好,怕是难养回来了。 便请了秦家兄弟教妇人的男人做了架板车,今天上午两个妇人就是他们男人拉着走的。 两个妇人挤一辆板车,两家的男人和孩子则分别帮忙拉车推车,倒也没耽误赶路。 付中见人伤得确实走不了路,又因为昨晚吃了楚元元不少卤肉,所以早上格外好说话,竟然没有收板车的税钱。 这会儿秦一璇来说,楚元元才想起来看看空间里帝休的反馈,确实没有功德。 虽然早有预料不一定有功德,可等见到真没功德还是有些失望的。 顾修之见她表情不愉,还以为她是痛心两个妇人的伤情, 遂安慰道,“元娘不必太过自责,你能帮的已经帮了,比大多数冷眼旁观的人,你已经做得足够了。” 秦一璇也道,“东家心善,她们自知那是她们的命数,如今还能多活几日,他们都是感激的。” 楚元元见两人这样说,虽然不是失望两个妇人的命数,可也不好解释,便转移话题道, “昨天送给他们家的肉,可有给做了吃?” 她会有此一问也是有原因的,昨晚出了事后,有个妇人曾痛哭,“路上本就艰难,如今伤重还不如干脆死了的好。” 妇人的亲眷亦曾抱怨过妇人就是拖后腿的,吃的没找来,倒是让自己伤重不能行,成了全家的拖累。 昨晚分肉的时候,楚元元以野猪是她们发现的为由,给每个被野猪撞了的妇人都送了一斤肉, 并不因谁受伤严重就多给或少给,有人拿到肉感激,就也有人不忿,但楚元元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昨晚自己事忙,楚元元在看过妇人,又分了肉后便没多关注了。 此时楚元元一问,秦一璇有些难以启齿,见楚元元正看着她才道,“煮了,只是……” 楚元元便知道,煮了的肉怕是没能进妇人的嘴, 她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换了句,“其他轻伤的妇人呢?” 秦一璇松了口气,这会回答的很利索,“她们都已经无大碍了,吃了东家给送的肉,还想过来给东家磕头谢恩呢,被我给拦了。” 楚元元点点头,总算没有全是白眼狼。 顾修之便道,“行了,他们的事不必管了,横竖与我们无关,不过就是感念昨天吃上的野猪肉有他们的一份功劳。” 其实他对她们并无好感,昨天楚元元上山了,所以营地里的情况不知道,不然她怕是也不会好心的说要给几个妇人分肉了。 昨天那两个被野猪撞的妇人,或许可怜,可可怜之人也有可恨之处。 她们遭此结果,都是自己贪心所至,且还连累了另几个一起采野果子的人。 昨天几个妇人回来时,一开始是惊恐害怕,后来便相互指责了起来,自然就把事情的因果全倒了出来。 尤其是后来妇人的亲眷听说了后,纷纷埋怨妇人不自量力,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让妇人自生自灭。 要不是元娘去看了两妇人,还送了肉,两妇人没准都活不到今早。 楚元元送肉时,顾修之一开始不知道, 后来知道了又觉得再要告诉她反而不美,便没提,还叮嘱了秦一璇等人也莫要提此事了,没得坏了她的好心情。 其实,就算楚元元知道了,她也还是会送肉的, 因为她要试探帝休的反馈,也想多试试获取功德的途径。 流放路上的人和事都太固定了,任何一个变化都是她目前唯一能试探帝休和功德的机会,她不想浪费了。 虽然她其实也不知道这功德多了对她有多少好处,可只一个能让灵泉空间恢复灵性,有可能尽快恢复灵泉种植,便值得她为此多努力一些。 好不容易金手指有升级的机会,可不能错过了。 天予弗取,必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 所以,该拿下的要拿下! 楚元元猎杀了野猪的好心情,没几天便消失了, 因为自从那天遇上第一伙难民后,他们在路上已经越来越难找见水了。 官差虽然有提前警告流犯自己找机会囤水,可是大部分人连水囊都没有,又何来办法囤水呢。 隔了七日后的一个清晨,刚从梦中醒来的楚元元,终于又收到了帝休给的反馈,有感知,功德+1, 那两个曾被楚元元关注过的被野猪撞伤的妇人,已经于昨夜没了气息, 拖了七八日,终究是没活下命来。 楚元元的插手,本是有机会让两个妇人活下来的,然而其亲眷无心照护,又无药无食, 后面几天连水都紧张起来了,能拖着多活这几日,已经是极限了。 一大早起来便得知这种消息,让她一整天的心情都不怎么美丽了。 也不知她多管闲事的让两妇人多活了几天,对她们而言是好还是恶…… 既知会死,怕是也没人愿意眼睁睁的等死吧。 傍晚时分,流放的队伍看到了一处村落。 “太好了!今晚终于不用睡野外了。” 付中很高兴,总算是找到个有活人的地方了,他可不想再露宿野外了,看到有村子,没准能找见水。 “今晚就在这村里休息吧,一会儿让老张整两个好菜来。” 自从那天遇到一伙难民后,后面每天的路上,隔三差五能看到三三两两的难民,搞得大家的精神都有些紧张。 虽然难民们也怕官差的鞭子,可付中他们也怕有个万一,谁知道那些无粮又缺水的人会干出什么事来。 第105章 最后的倔强 晚上扎营睡觉都没之前睡得踏实,今晚好容易见到了一个村子,晚上该是能正经歇歇了。 流犯们见到有村子,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 有村子就说明晚上可以找人家借宿,可想借宿,这次不知道官差又要抽多少的税。 只是当他们走近了村子,却没能听到村子里有任何动静,别说是人影了,便是个猫狗都没有。 众人都不由的嘀咕了起来,怎么回事? 楚元元听秦一吼说前面有个村子,此时已经从车厢出来,跳下了车正打算去前头看看, 她得提前打探下官差们晚上预如何歇脚,得给自己争取些便利。 只是看着眼前这村子的情况,好像村里没有人了, 太阳都落山了,村里没有炊烟,也没有人声狗吠,一看就不正常。 明明白天经过的村子,哪怕有人拖家带口的逃荒了,可村里总也有一些顽固份子留守。 没一会儿,楚元元赶上了前头付中等官差,只听一个被派出去查探情况的官差回来说, “村子已经空了,只在五户人家里发现了被饿死的尸体,其他人家该是收拾了东西出去逃荒了。” 付中狠狠的唾了一口,满脸的郁卒,其他人也都面面相觑。 楚元元忍不住插嘴问道,“村里的水井在哪儿?井里还有水吗?” 几人也都满脸期待的望着去查探情况的官差,他苦笑着摇头, “村长家里的井该是干了好久了,我看那土都裂开了。 “倒是村东头有一口老井,看着像是最近刚干的。其他的情况不清楚,想来也不会很好。” 年轻官差阿飞不由的咒道,“娘的,就这种地方,还不如宿在野外呢,好歹有机会找找水坑或是山泉。” 刘富对此不认同,“有房子住肯定比在野外露宿强。” 更何况还能借此机会找这群流犯抽税, 这一路已经走得这般艰难了,不多赚点银子回来,他实在心有不甘。 楚元元安静的听着不发表意见,不论怎么选,都轮不到她这个流犯发表意见。 最终,付中还是选择了住村里的房子,他选了村里建得最好的房子——村长家夜宿, 又把一众流犯安排在附近的五间院房里,虽然每个院子都要挤上好几十人,但也没办法,谁让官差人手不足呢, 五个院子,每个都要派三五个官差守着,再要多安排几个院子,守卫根本排不过来。 也不知道刘富是不是故意的,他把顾家三房和秦家八兄弟都分在了不同的院子。 而楚元元和顾四,以及秦一凡一家却又被分到了另一处院子,还是刘富带人亲自看守的。 这房子最多不过一两个月没住人,可灰尘脏污却好像有半年没人住过了。 因为村子里没有水,所以也没法打扫,楚元元便对睡床也没那么执着了。 刘富本来计划着,如果楚元元想睡床铺,得要她另外交银子才行,这下子是彻底泡汤了。 有些不甘心快要到手的钱就这么没了,顾修之打算做晚饭时,他直接舔着脸找进了厨房。 “还是四郞君有本事啊!如今想痛快的喝口水都不易,你们竟然还能烧火煮饭,难得!实在难得。” 楚元元早在看到刘富跟进厨房后,就知道他没憋好事,跟进来正好就听到了这话。 皮笑肉不笑道,“刘大人说笑了,比不得差爷们喝酒吃肉的自在,刚我可听付大人说了,今晚要让老张烧两个好菜下酒。” 边说着还拿鼻子嗅了嗅空气中传来的酒菜香味,“老张不愧曾是酒楼的大师傅,这香味可真勾人啊!” 刘富心里忍不住也犯起了嘀咕,不是说好了,等他回去一起吃饭的吗?这就提前吃上了? 本来有些犹豫的眼神,在鼻子嗅到了酒香后,终于不再怀疑楚元元是故意诓他了。 可又不甘就这么一无所获的回去,他眼睛扫到了厨房灶台上的两个鸡蛋, 直接一把抓在了手里,哼笑了两声,一句话也不说的走了。 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楚元元气结,怎么会有这种人。 顾修之失笑,“无碍,这种爱占小便宜的人,你要不主动让他占到便宜,他可不会轻易离开。” 那两个鸡蛋,本来就是他在知道刘富盯着自己后特意拿出来的,就是为了好借机用来打发人的。 安抚了楚元元后,他紧接着便又把刚进来时藏在锅盖下的东西露了出来,还有两个鸡蛋,两张冷面和一个半罐猪油。 “晚上我们吃炒饼?这可是我和秦婶子刚学的,今儿头一次尝试,你一会儿尝尝看好当了吃。” 楚元元这才提起了点兴致,高兴的要帮着烧火。 前世她一个南方姑娘,不仅喜欢吃面食,还尤其喜欢吃烤冷面、炒饼这些北方小食。 上次和顾四聊天时无意说起,他竟然还记在了心上。 顾四没有用厨房里原有的东西,只是借了对方的灶台,用的还是他们自己的锅具,这样也省得费劲巴拉的给厨房打扫卫生了。 看到厨房一角还有一个火炉子,又点了在上面架上一口小锅准备煮个鸡蛋汤。 边做还边说,“这个火炉子还能用,回头可以让秦婶子带上。” 他们自己已经有两个了,一个放在车厢里煮茶水的,一个大些的用来煮汤煮面,都是楚元元从空间里倒腾出来的。 楚元元应着,晚上看看能不能找机会去摸摸村里的情况, 他们自己的物资该是够用好一阵了,可秦家还有好些人家物资是极缺乏的。 如果全靠买,哪怕楚元元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倒是这村里被人丢弃的东西可以好好翻找一下。 却说刘富手上抓着两个鸡蛋回去后,被付中好一阵笑话,直言他现在是越来越不要脸了,就连这种好处都收。 刘富不悦,可也不敢轻易得罪他。 第106章 漏网之鱼 自从魏兴城之行后,他没能联系上主子,如今干什么都受付中辖制不说,以前奉承他的小弟,因着他承诺的好处没能兑现,如今好几个倒向了付中。 付中现在是逮到机会就要奚落他,他还只能憋着。 要知道,流放路上,不仅死个把流犯是常态,便是死个把官差,只要遮掩得好,也是没人会多过问了。 他就知道张保出事他也要糟,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如今只盼望早点到岭南,早早交了任务后回京城看看主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要实在不行,该换人换人,他们这些差役,可没有什么忠臣不侍二主的说法。 付中笑话刘富归笑话,但是他拿回来的两颗鸡蛋可是不会放过的, 上次猎的野猪肉早吃完了,他们人多,且天热也怕放坏了,是以之前每天都放开了吃。 两颗鸡蛋,秦芳给摊成了薄薄的鸡蛋饼,又切成细丝煮了一锅鸡蛋丝汤,竟是比普通的蛋花汤更香了两分。 这还是秦芳远远的见了顾修之做过后学来的,还有好几道菜她试着做过味道都不错, 因此她如今已经可以和老张一样给官差做饭了,受重用自然好处也多了起来。 秦芳很感激秦一璇,也感念顾四郞君,要不是他们,她也没有如今这手艺,可也有些遗憾。 只学了这么几个菜便得了官差的赏识,如果还能多学几个菜式就好了,她将来哪里还用怕找不到活计,养不活自己和儿子。 只可惜,本来秦芳和秦一璇家关系不错, 可自从上次,因她邀请秦家母女去采野果子,结果害得她家包袱被抢,丢了二十两银子, 后又听到有妇人传她的小话,说她秦芳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老往秦一璇家跑,怕是想引着人干见不得人的事, 秦芳听说后,便再没去找过秦一璇她们母女了。 她是不怕别人说闲话,可她不能因为自己给秦一璇母女带去麻烦和闲话。 这天晚上,官差们喝了不少酒,哪怕是被分配去守门的,也因为喝多了靠坐在门口呼呼大睡了起来。 一开始付中还顾虑着晚上没人守夜怕人逃跑,老吴却道,这荒郊野外的,外面没吃没喝,这群流犯不想死肯定不敢乱跑。 付中几人一想确实如此,便都放开了喝,直接把在村长家地窖里翻出来的十坛高梁酒,直接喝空了。 就连老张都在后半程上桌喝了好几碗,这会儿人也已经醉醺醺了。 秦芳等人都喝得醉死了过去,这才叮嘱儿子秦宝强去找秦一凡兄妹。 “一凡哥,我娘让我来和你说一声,这村里村长家的地窖里藏了好些酒,官差们都喝醉了。” 秦宝强一见到人,便趴在他耳朵边小小声道。 秦一凡听了眼睛一亮,“地窖里藏了好些酒?” “对!我娘还找到一坛咸菜,官差们嫌弃不要,赏给我娘了。” 好好好! 官差们既然都喝醉了,那他便可以找机会去村里其他人家的地窖里翻找翻找了。 秦一凡他们进这个院子时,因为地窖是空的,还以为村里人逃荒怕是东西全带上了,没想到竟然还有漏网之鱼。 当然,也可能是这院里的地窖,之前官差就已经翻找过了,有好东西肯定先一步被他们搜走了。 秦一凡把秦宝强打发走后,找到顾四说起了刚刚得来的消息。 顾修之听了后自然知道他什么意思,只是还不等他开口,楚元元便急切道, “那还等什么?!趁着其他人还不知道,我们赶紧去找找。哪怕是能多翻出一坛咸菜呢。” 顾修之无奈,元娘总是对收集物资这些事热情满满,哪怕他们的物资已经足够丰富了。 不过他也明白她的意思,秦家兄弟的物资还很匮乏。 于是只得道,“去搜检东西可以,但是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虽说官差都已经喝醉了,这又是一个空村,该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可你们别忘了,这个村子是因为食物和水都缺乏才会空的,没准山上就会有野兽受不了饥渴下山了。” 秦一凡听了一凛,郑重应着会注意安全的。 楚元元一听也觉得有道理,毕竟是晚上,谁知道会遇见什么。 秦一璇也想去,被秦一凡和楚元元双重拒绝了,晚上黑灯瞎火的一个小女娘乱跑什么。 秦一凡先去找了秦一刀几人,多找几个人搜检的快些。 另外四个院子的人,虽然好奇秦一凡怎么来了,但也只以为是贿赂了门口守着的官差,看过便也不管了。 只顾行之和顾敏之特别关注了一下,见秦一刀和秦一言要跟着出去,便也找了个借口跟着出来了。 顾行之本是顾虑是不是四弟那边有事,才想着跟出来看看情况,顾敏之则是敏锐的商业头脑,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两人跟着出了院子后,才发现守卫竟然一身酒气的坐在门口呼呼大睡,不远处有个人影在朝这边挥手。 虽然夜晚没灯看不清具体,但是淡淡的清辉下,还是能看出来里面有个人像是楚元元。 等听说几人是准备去收集村里各家不要的物资的,顾行之瞬间失了兴致,顾敏之倒是很积极。 顾行之见堂弟和四弟妹都要去,想了想便也跟着了,反正都出来了,看看情况也好。 几人分成四队,分别往村子的四个方向去翻找, 因为不知道最终能不能找到,又能找到什么,楚元元便决定,找到的东西回头统一分配。 秦家兄弟没意见,顾行之两人也没意见。 这村落好似空了挺久了,好些人家里都停了厚厚的一层灰,地窖也是空的居多, 哪怕找到了东西,也不过一些破坛子、有裂缝的火炉子、豁口的盐罐子之类的。 看来像村长家地窖里还藏着自酿的粮食酒这种好事,也只是因为村长家最富了。 只是等秦一刀在屋里看到一具饿死的尸体后,终于在屋子里找到了东西。 捡到了几串铜钱和一个空了的水囊,床铺褥子这些也都没放过。 还有厨房的菜刀和柴刀,这都是好东西。 仔细翻找了一下才发现,之前发现的村里大多数人家空了,该是早被同村人搜过一次了。 因为这家人的地窖里,就堆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 有破锅有缺口盆,也有竹编的竹篓竹框和簸箩等,就是斗笠和蓑衣也找到了一套。 第107章 竟然被个畜生摆了一道 不过找到的多是一些农村日常用到的器物,好些上面还有不同的记号,这一看就是好几家的东西。 当然,除了这些物什,便也没多少更值钱的东西了,毕竟,这村里人去逃难时,应该是把能带的东西全带上了。留下的不是物件太占地方不方便带的,就是有一些小瑕疵的。 不过这些东西对于如今被流放的秦家兄弟们来说,都是很实用的物什,关键还是免费的。 楚元元在山脚下的那家人的屋里,还找到了一把断了弦的弓箭,其他的便没有了。 正当楚元元准备喊同行的顾行之回去时,眼睛不经意间往窗外一扫,周围好似有几十双绿油油的眼睛,正一步步的往屋子靠近…… 那一瞬间,她只觉得头皮发麻,肾上腺素疯狂飙升。 狼! 还是一大群狼! 这一刻她只有一个念头:顾四你个乌鸦嘴!竟然被你说中了。 果然,缺食少水的地方,哪怕是山里的野兽,也会因为没吃没喝下山的。 楚元元这会儿也不敢乱喊了, 只得一边祈祷顾行之快点发现异常,两人汇合好歹有一战之力; 一边又祈祷这群狼全在这了,可别有漏网之鱼(狼)进村了。 不然,村里的官差全喝醉了,流犯们又大都被饿得手脚无力…… 楚元元从空间里拿出来一把长柄刀,这是上次在魏兴城弄到的,一直没机会拿出来用,如今便假借是这个屋里搜出来的吧, 至于鬼扯不扯的,都这时候了哪还顾得上。 清辉照耀下,领头的是一匹雄壮的成年野狼,楚元元一抬头,便和野狼王犀利的眼神对上了, 一时间双方都停止了动作。 野狼王似也察觉到了面前的人类不好对付,所以并没有急切冒进,而是一点点的试探着缓慢围拢靠近。 此时,顾行之也终于从后院赶了过来,“小心,有狼……” 然后他便发现楚元元和窗外野狼王对上了眼, 他一边盯着窗外,一边慢慢的挪向楚元元,低声道,“别冲动!狼性狡诈,且数量太多了。” 楚元元听到动静松了口气,转手便把别在腰间的柴刀丢了过去,“拿着,一会儿打起来好防身。” 而她的眼睛,仍一动不动的盯着野狼王,根本就不敢乱挪眼睛张望。 楚元元空间里有新配的迷药,可问题是时间来不及了,而且狼太多药又太少,起不到多大的作用还浪费。 那就不如放手一搏。 面对野狼的一点点逼近,楚元元不仅没有害怕,甚至还有一丝莫名的兴奋,那是暴力因子在躁动。 但是越兴奋她便越冷静,一定要足够谨慎、足够耐心,才能以少胜多。 双方都在寻找机会下手,以保证能伤到对手,甚至一击毙命。 楚元元很清楚,她必须每次动作都做到一击必杀,如此才能足够省力,有机会把眼前这些狼全部斩杀。 野狼王忍不住低低的呜咽了一声,好似在给同伴下达某种命令, 狼群行动了起来,院外的竹篱笆好似无物。 只见两只野狼受命突地腾跃而起,朝着楚元元两人所在的窗口便扑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楚元元迅速挥起长柄刀,直接手一扫一划,锋利的刀子划开了一只野狼的头颅,而后又带飞另一只野狼,在它脆弱的肚腹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口子, 顾行之那边紧随其后,直接给受了伤的野狼脖子上又划拉了一刀,鲜血直流,两只野狼倒地时均已没了气息。 第一次试探,野狼惨败。 野狼王愤怒地低吼了一声,它很生气…… 然而还不等楚元元两人高兴,就见大门嘭地一声被撞开,只见有两头狼扑开了大门, 紧接着便又是两头野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腾跃,以前两头撞门的狼为踏板,朝楚元元两人袭来。 狼性果然狡诈,但楚元元和顾行之也不惧,一人一刀直接砍杀了起来。 楚元元和顾行之一人守着大门,一人守着窗户,手里的刀都挥出了残影。 如此不一会儿,楚元元便烦躁了起来,这么多狼持续杀下去,便是她也容易脱力的。 且狼群久攻不下,怕是也会另外寻找突破口,她得先发制狼才行,最好是能拿下狼王, 这却是和顾行之想到一块去了。 两人略一合计,楚元元便行动了起来,趁着大门洞开一个闪身,人便飞身出去了。 野狼王见敌人久攻不下,正欲调整战略, 不想敌人竟然自己送上门了,直接下令让所有狼群一拥而上。 然而,楚元元以一种极其有规律的节奏在移动,不是单纯的跑,而是踩着某种方位, 与狼共舞,狼却始终靠近不了她。 八卦方位? 顾行之心里惊讶,有疑惑有不解,可他来不及细想,便赶紧挥刀跟上。 …… 却说前不久刚与两人分开的顾敏之和秦一凡,听到山脚下好似有打斗声传来,一开始还不敢确定, 可当空气中隐约闻到一股血腥气,两人的脸色瞬间大变。 山脚下只一间屋,便只顾行之跟着楚元元过去查看了,顾敏之和秦一凡则还在村尾搜索,这边的房屋比较密集。 此时知道山脚下出事了,也顾不得再搜索物资,转身就欲往山脚下的屋子跑去。 顾敏之却拉住秦一凡道,“等等,我先过去看看情况,你赶紧去找秦一刀他们兄弟过来支援。” 说完便不由分说的自己跑了。 顾敏之刚到山脚不远的一棵榆树下,便看到楚元元挥舞着手中的刀,一边收割着野狼的生命,一边迅速的朝着野狼王腾挪而去。 野狼王一个腾跃,紧随其后几十只野狼一同朝着楚元元飞扑来,楚元元一个倒仰滑跪,手中的长柄刀舞出刀花, “嘭嘭嘭”的一连好几声,好几只野狼接连被刀花击中甩飞了出去,顾行之紧跟着补刀…… 顾敏之看得一阵紧张又刺激,可惜他手上没有武器,不好上前添乱。 第108章 你你你们……要干嘛? 不肖片刻, 野狼王四肢着地时,血雨从刀锋划破的血线流出,洒落一地,它痛苦又悲愤的嗷呜一声, 眼睛却在不经意间瞄到了弱小又孱弱的顾敏之, 而被狼群牵制了全部心神的楚元元和顾行之并没有看到不远处的顾敏之。 之前还悍不畏死的野狼群马上调整了策略,它们对楚元元围而不攻, 等野狼王再次站起时,它改换了目标,朝着顾行之袭去, 而楚元元一有动作,几十只野狼便围了上来,很快两人便被狼群给分开了。 顾行之见此,便也没与野狼王正面对上,反倒是闪身躲开攻击,腾挪奔跑了起来, 只待野狼王的冲击过前,无法躲避时他才又反身与之面对抗, 手中的柴刀虽然一时伤不了野狼王的性命,但是却也让它凭添了好几处伤口。 楚元元见他能应付,便也放心不少,正欲挥刀朝着狼群砍去,然而,野狼王突然引颈高呼一声, “嗷呜!” 刚刚还围攻两人的野狼迅速转身四散逃窜而去。 对方撤退太快,楚元元都来不及阻拦, 直觉要糟,这狼若是逃了还罢,就怕它另有目标。 她来不及细想,便赶紧往村里跑去,却突然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 顾敏之! 娘的,竟然被个畜生摆了一道。 楚元元向声音来处飞奔而去,只盼着自己能及时赶到。 顾行之听到这声惨叫也是心神一慌,手上的动作出现了破绽, 就在这时,野狼王再次一跃,欲把敌人吞吃入腹…… 楚元元赶到时,顾敏之刚拖着被咬了的手臂爬到树上,树底下已经围了好几只野狼了, 看到这情况,楚元元的心都凉了半截, 这里只有几只狼,那剩下的狼去了哪儿?她现在根本不敢细想。 快速地把树下几只狼给解决了,也不管树上的顾敏之如何了,便又飞快往顾四他们借宿的院子奔去。 就连还在和野狼王缠斗的顾行之也顾不上了, 料想顾行之便是一次杀不死野狼王,反复缠斗几次,拖也能把野狼王拖死了。 没错,顾行之身上和四周虽然已经染满了野狼王的鲜血,但是野狼王也再撑不住,倒地不起了。 只是刚才因为分神,被野狼王抓到了破绽,险险的躲过了一劫,手臂却被咬伤了。 好在他躲得快,没有伤到筋骨,只是皮肉伤,就是如今没药有点麻烦。 等他一刀结果了野狼王,让它彻底断气时,顾敏之已经从树上下来了, “大哥,你没事吧?” 两人才说了没两句话,秦一凡也带着秦一言几人到了, 刚才几人在路上便听到这边似有狼嚎,都加快了脚步。 得知还有十几只野狼跑了,怕是往村里去了,秦一言也不敢耽误,又往回赶。 顾行之则带着受了伤的顾敏之和没什么战斗力的秦一凡一起,把死了的野狼全收起来, 这可都是肉,何况还有狼皮。 却说楚元元因着担心顾四等人的院子被狼围攻,从村尾往村子正中飞奔, 一路上竟然没见到野狼的踪迹,心里是既担心又害怕。 快到村长家的院子时,突然听到不远处的呼喝声,转头一看,是秦一刀和秦一吼他们。 原来狼群被他们给截胡了。 楚元元赶紧上前,秦一刀兴奋的招呼道,“东家!” 看到他们一行六人就敢围堵十几只野狼,楚元元也是服气的, 好在几人手上都拿着铁器,或是柴刀、菜刀,或者是铁镐、锄头等。 六人围堵十几只狼也没落下风,反而是野狼呼哧带喘的累得够呛。 也是,之前这些野狼就被楚元元收拾得差不多了,只是临了被它们给跑了, 如今遇上收获颇丰的秦一刀六兄弟,可不就倒霉了嘛。 楚元元见剩下的狼都在这了,也是狠狠地松了口气。 有了楚元元的加入,收拾这十几只野狼便更快了。 等所有野狼都被杀死后,楚元元想起刚刚山脚下杀死的野狼,有些可惜没能收几只进空间。 正这么想着,秦一言他们也赶到了, 看到这边已经结束的战斗,一时有些遗憾没能赶上,一时又高兴野狼没能再造成人员伤亡。 听说顾行之已经在收拾着战利品了,她便想先回院子去了。 虽然危险解除了,但她还是有点挂念顾四,实在是这一晚发生的事太惊心了。 本以为凭自己和顾行之两人,杀几只狼应是不在话下, 不想野狼王太狡诈,差点儿就出事了。 和秦家兄弟们打了招呼后,她便迫不及待的往回走,只是才靠进院子,便发现了不对, 门口的守卫竟然不见了? 虽然就那醉样有和没有没区别,可如今没人守在门口,那自己不在院子的事,官差都知道了? 果然, 进了院子后,众人一碰上她的视线,便都躲了开去。 楚元元:…… 等她走进自家屋子时,发现顾四竟然不在? 就连隔壁屋的秦母和秦一璇也不在? “可有谁知道我家四郞君去哪了?” 众人沉默了几息后,才有一个秦家族人说道,“刚刘富来了,他见你和秦一凡不在,二话不说就把四郞君他们带走了。” 刘富? 楚元元转身便出了院子。 才说要去村长家找刘富,便看到了同样黑着脸,从隔壁几户院子里出来的秦一刀他们, 楚元元不由问道,“你们的家人也被带走了?” 秦一刀点点头,其他几人也纷纷点头,而后又互相对视一眼。 楚元元想了想又去公婆的院子看了看, 果然,顾峰他们也不在,就连顾慎之他们也一起被带走了。 此时,收拾完战利品的顾行之和顾敏之也终于回来了。 看到楚元元他们从这边院子里出来,还有些闹不明白什么事, 等知道自己家人都不在,被刘富让人带走时,脸上再也没了刚刚大丰收的喜悦。 楚元元和秦一刀几人要去找刘富,顾行之三人自然也要跟上, 他们就连身上挂着的野狼都来不及取下,便跟着一起往村长家院子走去。 到了院门口发现没人守着,楚元元便直接推门而入, 一眼就看到了院里挤满了人。 顾四他们正在院子的一角,挤成了一堆。 此时循着开门声抬头望来, 第一眼便看到了楚元元,脸上、身上沾满了血水,仿若地狱使者降临。 第109章 眼花把人当狼宰了 楚元元的身后,还跟着身上同样沾了不同程度血污的秦家兄弟,几人那凶神恶煞的样子, 让所有看到这幕的人都忘了言语。 反倒是顾行之三人,因为来得最晚,被堵在了门外,屋里的人暂时还没看到三人那炸裂的造型。 刘富听到院门响,便知终于有人找来了, 他冷笑一声,从屋里出来正欲开口,便看到了一身是血的楚元元,吓得语无伦次道, “你你你们……要干嘛?” 几个本来正在嬉笑等着收好处看笑话的官差,这时候听到刘富的话,也转头望了过来, 霎时间都惊掉了下巴,忍不住瞳孔一缩,本来还有三分醉意的酒是彻底醒了。 楚元元冷笑,“来接我家郞君回家啊! “刚刚野狼进村,官差们喝醉了没点反应,我不得不领着兄弟们去杀狼,一时没顾上家里。 “这会儿在差爷这找到家人可真是万幸!真是多亏差爷细心,帮我们照顾了家小啊!” 院子里众人都被唬了一跳,野狼进村?! 虽知楚元元说的事情有水分,可几人浑身欲血的样子做不了假。 刘富不信,还欲再说什么, 顾行之、顾敏之和秦一凡三人便身上挂满野狼尸体挤进了院子。 众人:…… 此时院里的众人,无论是官差还是流犯都不由得庆幸,庆幸野狼被楚元元他们斩杀了。 尤其是刘富,看到顾行之三人身上挂着的野狼尸体, 他便是再不想相信楚元元的鬼话,也不得不信了。 可他尤不甘心,说道,“既是去杀狼,你们为什么不和其他人说,反而自己偷偷的出院子?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想逃跑。” 这次,没等楚元元说话,顾行之率先生气的开口了, “刘大人此话好没道理,这大晚上的野狼进村,谁知道到底有多少只,哪里敢叫囔出来让长辈跟着担心。” “就是!这般凶险的事情,谁敢和家里婆娘孩子说啊!”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起来。 楚元元不理会刘富,而是对付中道,“付大人,情况紧急便特事特办了。想来您也是理解的吧? “初时我们以为只几头狼,想着很快就能打发了,谁知竟有一大群,所以才耽误这般长时间。” 付中微笑道,“如此说来,倒是多亏了四娘子与众位好汉,” 对方还想要再说什么,楚元元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了。 “付大人,我们既然回来了,狼也已经杀了,这便接了家人回去了。” 然后就指挥着后面跟着的秦一刀等人赶紧去搬东西, 没错,搬东西! 这帮龟孙子,竟然趁着她不在家,把她的家给偷了! 接人可不只是接人,她家的东西那不得一块儿接回去? 院子里除了挤满的顾家人和秦家人,人堆后面就是他们的车和物资, 好在车上的物资哪怕停下扎营睡觉,也是从不取下来的,每次都是做饭时要用什么取什么。 也正是因为要看着自家的东西,顾四他们才不得不跟着刘富过来。 刘富见状就要去拦,好不容易弄来的粮食和水,他怎么甘心就这么又被人搬走。 顾行之背着狼撞了过去,不好意思道,“哎哟!刘大人,您干嘛撞我?难道是想要看看我身上的狼死没死?” 边问着,他还把野狼王的头往对方眼前凑了凑,但是要他把狼送对方那却是不可能的。 刘富可不敢跟他动手,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要不是借着官差的身份,人家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他打趴下。 楚元元则是皮笑肉不笑地直接挑破道,“刘大人!我家的东西就不劳你照管了。 “如今我回来,东西还是我带回去好了。毕竟,”说着她环顾四周,“这院子有点小,也挤不下我们这么多人。” 付中见她这样,便知刘富从人家那里搬来的东西留不住了。 他们要是不让她搬回去,她便要借口留在这个院里住, 对方刚杀了一群狼,身上杀气正重,杀心怕是还未消,此时招惹实为不智。 如此想着,他便没与楚元元等人为难, 至于搬了他们的东西这事,那是刘富干的,和他付中可没有关系。 只是刘富却不甘心,眼见着秦顾两家人搬东西自己拦不住,付中和其他人又坐壁上观, 只得开口喝道,“楚元元! “你们没有获准就私自外出,便是不拿你们逃跑之责,无故外出也该受罚!不然岂不是人人学样。” 刘富看了一眼院里还剩下的东西,不甘心的后退一步道, “这样,看在你们外出是杀狼救人的份上,便只罚没你们的一半物资,剩下的东西便留下,既已接了家人就早点回去休息。” 顾行之和秦一凡等人听了这话急红了眼,真是恨不得给这家伙一下子让他彻底闭嘴, 然而,刘富这话说得义正言辞又真诚恳切,楚元元却当没听到。 见几人的动作停了下来,还提醒道,“你们动作快点!别耽误我回去歇息。 说着还不好意思的对付中解释道,“不好意思,付大人,我得赶紧回去休息了。 “刚才斩杀的狼有点儿多,这会儿还双眼发晕,只觉得眼前全是狼,真怕多耽误一会儿,我就会眼花把人当狼宰了。” 付中等人都被这话唬了一跳,明白她这话就是妥妥的威胁, 他们是官差,不该怕的,可却还是忍不住心里发毛。 她能说出这种话,可见心里是极气恨的,还是不要轻易试探对方的底线为好。 刘富气得半死,这女人不仅把他的话当耳旁风,还敢威胁他们这些官差! 可还不等他再开口,付中便先把人拦了,还安抚了楚元元一句,“四娘子辛苦了!天不早了,是要早些回去歇息才是。” 刘富不甘心,可付中却不敢再放他乱说话了, 万一不小心让他把人给激怒了,真被她“一时眼晕”把他们几个当狼给宰了,他可不得亏死。 如今这个院子里,除了他们几个官差,剩下的可全是楚元元的人。 第110章 那一起吧…… 到时候对方要是真把他们宰了,再来个死无对症,说他们是被狼给咬死的…… 人家背后还有人……京城有人替她打点,那结果他简直不敢想。 楚元元见付中终于开口阻拦刘富,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 刚刚她是真气着了,可说那话也有赌的成份。 流放以来,她越和付中打交道,就越觉得这人对她有种莫名的奉承, 尤其有些事情,她只要表现出不乐意或者强硬一些,他自己就会找台阶下, 虽然他也贪她的好处,可是说话做事是真的挺妥帖的。 再想到启程前大舅舅来送行时说过的话,她便猜测这付中莫不是太子的人? 毕竟,除了太子,基于顾家和陆家的双重关系,也没谁会让人特意关照她了。 尤其是在知道刘富是三皇子的人后,付中是太子的人,还曾被人叮嘱要关照她这事,她就越自信了。 今晚的试探,再一次验证了她的猜测。 那这后面的路程,只要不惹了皇帝眼,她可就什么都不用顾忌了。 刘富见拦不住楚元元,此时顾、秦两伙人都已经拉着东西出院门走了, 一时气急,对着院子里唯二剩下的外人——秦芳母子,挥手便打了过去。 然而,他的巴掌没能落下,自己还踉跄着倒退了两步, 原来,楚元元都要走了,突然想起给秦一凡通风报信的秦宝强, 正要回头和付中解释一下,便看到了刘富的动作,楚元元便直接给挡了回去。 此时,秦芳好似才反应了过来,一把抱住儿子就哭着和付中告状, “付大人,您可得给我们母子做主啊!竟是不知,我们母子如何招了刘大人的眼?” 刘富本以为逮到了发泄口,却不想又被楚元元给拦了, 不敢动手怕又挨一下,只得开口对着秦芳骂道,“臭娘们瞎叫唤什么?!差爷我打你们,自是因为你们该打!” 边说骂着又对秦宝强喝问道,“小哑巴我且问你,你之前跑去找秦一凡,可有看到狼?” 秦宝强好似被吓到了,瑟缩地往母亲身边紧了紧,不敢抬头说话。 秦芳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楚元元嗤笑了一声, “我当什么事呢,就为这个!这次的事,还别说真是多亏了宝强这孩子。 “你们自己喝得不醒人事,叫都叫不应,宝强这孩子发现有狼害怕,可不得去找秦一凡。” 毕竟他和秦一凡是关系亲近的表兄弟,这是所有人都看得见的。 刘富尤自不信地问道,“那他为什么不能和他娘说?要跑去找秦一凡?而且事后我们问他,他为什么不说?” 刘富一发现楚元元等人不见后,便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问责起来, 自然也就从院里众人口中得知,楚元元等人出去前,秦宝强曾去找过秦一凡, 刘富猜测是这小子找秦一凡告了什么密,秦一凡才会各院串联人夜里出去。 只是先前他怎么问,这小子就是不开口,问什么也不说,一声不吭的像个小哑巴。 楚元元听到刘富这话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不屑道,“他又不是三岁的孩子,村里进了狼这事和他娘说有什么用? “宝强这么聪明,自然知道该找有本事的人去杀狼。至于你说你们问他,他为什么不说?哼!” 楚元元撇撇嘴道,“就你这凶神恶煞的样子,不把孩子吓哭都是他胆子大了,他哪里还敢说话。” “原来如此!”老张暗暗松了口气,赶紧打圆场, “我就说宝强这孩子挺懂事的,怎么会突然跑到别的院里去找秦一凡呢,原来是去搬救兵的。” 秦芳也赶紧低头轻哄道,“宝强别怕,你跟各位大人说,是不是四娘子说的那样的?” 秦宝强抬头看了看自己母亲,然后点了点头,但却仍旧不发一言。 楚元元皱眉,不满道,“你们到底对孩子做了什么?怎么把个孩子吓成这样了?” 心里却是狠狠松了口气,秦宝强果然是个聪明的,看着憨憨的,但是心明眼亮, 知道今晚这种事无论他说什么都不对,便一直不开口说话,便是如今她开口给了合理的解释,也仍旧保持着被吓害的人设,只点头不说话。 真是个难得的聪慧孩子! 刘富还欲再说些什么,老张却不准备再袖手旁观了。 他直接对付中道,“队长,宝强这孩子今晚怕是吓坏了,要不,先让秦芳带他回屋去休息?” 早前他不开口也是没办法,那么些人不见了,什么情况也不知道, 秦宝强牵涉其中,又不是自己的孩子,他当然不愿意为了他得罪刘富。 可如今事情说清楚了,而且看队长付中那架势,分明就是敬畏着楚魔女的, 而楚魔女又愿意替秦宝强说话,那他肯定就不能再干看着了,不然得成什么人了。 楚元元见事情说清楚了,确定秦宝强不会被为难,这才走了。 只是回去后,却被顾四好一通说教。 明明是去翻捡物资的,怎的就变成杀狼了? 尤其是当看到顾行之和顾敏之都被狼咬伤了,就更担心她身上会不会也有伤。 哪怕顾行之说了没有,他没亲眼看到仍是不放心。 楚元元被念叨了两句,便借口检查物资躲了,检查后发现东西一件不少才放下心来。 等众人都躺下准备休息时,楚元元也终于有时间感知帝休的反馈了。 有感,功德+107. 楚元元被这个功德数吓了一跳, 真没想到,今晚的杀野狼救人,居然能有一百多的功德, 那只能说明,如果不是因为她出去找物资遇到野狼,等野狼进村,会把众人一锅端了。 如今功德已经有两百多了,可空间里除了帝休的叶片更舒展了些,好像其他的也没什么变化。 楚元元叹气,功德过千说是能够初步恢复空间灵性,有种植功能, 可如今功德离一千还差了近五分之四,任重道远啊! 因为夜里有狼这事,一众人晚上都睡得不怎么安稳,总怕半夜里有猛兽下山突袭。 楚元元的情况也差不多,只敢闭目浅眠。 一听到隔壁的顾四和秦一凡好似起来了,便也跟着出了这边女娘住的屋子。 “你们要干嘛?” 第111章 野狼王的致命伤 秦一凡吓了一跳,看到是楚元元才放松下来了,可一时不好意思张口,只能去看旁边的人。 顾四看到突然出现的楚元元问这话,也有些不好意思回答。 楚元元略一观察便知道两人该是要去上厕所,正好她也想去了,那“一起吧。” 啊?! 楚元元无语,“解手而已,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顾修之听到这话笑了,转头对秦一凡道,“既然有娘子陪我去,你便不用折腾了,自去睡吧。” 秦一凡一听这话,赶紧溜了。 这回轮到楚元元傻眼了。 顾修之不等她反悔,便拉住了对方的衣摆,“娘子,帮我推一下轮椅吧,我们早去早回。” 楚元元有心想拒绝,可秦一凡都溜了,没办法,只得认命的推轮椅。 村里的厕所味道比较冲,所以建得离主屋都比较远,中间还隔着一片空了的菜地。 两人沉默着往前,突然,旁边的房子里传来动静。 “救命……” 这女人的声音好耳熟, 紧接着便是一巴掌,“闭嘴!” 然后,女人的嘴好像被什么给捂住了,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继续传来, “娘的,都怪你这个臭娘们,出的什么馊主意,害得老子丢了好大一个脸。什么都没捞着不说,还把人给得罪死了。” 楚元元一听到这声音,便知是谁了。 楚元元皱眉,这男子的声音很明显就是刘富的, 可这个女声,她虽觉得耳熟,却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的声音。 可不管是谁的声音,刘富欺负女娘就不该! 只是,刘富说的什么馊主意……这又让楚元元有些介意了…… 略犹豫了一瞬,楚元元还是决定去看看,只是她才想往那边房子走,就被顾修之拉住了,对方冲她摇摇头。 楚元元才想开口问,就又听到了女人的声音,“咳咳……咳”女人的喉咙好像被什么给堵住了,“吭(放),吭嗨喔(放开我)……” “要我放了你?嘿,也不是不行,”男人发出一声淫笑,手上的动作却也放松了两分, “你全身上下也就这身皮子还算能入眼了。” “你!……我明明是为了帮你,才告诉你秦一浑和楚元元他们偷跑了,我哪里知道楚元元他们能碰到野狼。” 女人的声音害怕又不甘,舌头断了一截的声音听着虽然含混,但不难理解。 楚元元这下子终于听出来这女人的声音是谁的了。 张娴。 又是一个巴掌,“哼!装什么贞洁烈女?!还不是没脸没皮的惦记着顾修之那张脸。刘爷愿意让你伺候,那是你的福气。” 刘富也是今晚被气得太狠了,什么好处没捞着不说,自己还成了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不然才不会说话这么直接,平时可都是女娘们自己主动送上门的。 也不知道张娴想到了什么,声音突然谄媚起来,“呃…爷,人家刚刚只是害怕,没有不愿意伺候爷的意思。” 楚元元这下子是彻底没了想救人的心思,她飞快的推着顾修之的轮椅往厕所而去。 只是两边房子的隔音实在太差了些,厕所离隔壁房子已经有些距离了,竟然还能听到隔壁时不时传来的人与自然的和谐之声。 楚元元听得面红耳赤又心情复杂,一时又觉得晦气, 可想想这里是厕所,可不就是晦气之所吗? 想到刚刚顾修之拉住她,不让她去隔壁房子,怕是他比她更早听出来女人的声音是张娴吧。 想到这,她就不由得拿眼睛去瞟顾四。 顾修之整个表现很淡定,除了上下马桶时需要楚元元抱一下,其他的事都是自己从容完成的。 至于隔壁的声音,他好像根本就没听到一样。 为此楚元元也大松一口气,可一时又有些纠结: 男人和自己妻子一起听这种墙角,竟然还能这么淡定,别是有什么问题吧? 顾修之是不知道楚元元此刻在想什么,不然他怎么也要证明一下自己。 要说顾修之一点反应也没有吗?当然不是。 他现在很紧张好吗。 可娇妻当前,怎么能表露出来,当然是怎么淡定怎么来。 等两人解决完生理问题往回走时,那边打野的早就已经结束回程了,四周又是一片安静祥和之态。 今晚听到的墙角,是楚元元第一次直面这种,不平等条件下女娘被胁迫着占了便宜, 当然,张娴这事,说她是自作自受也不为过。 本来因为张母的原因,刘富并不会为难她。 可她为了报复楚元元,非得要给刘富通风报信又献计献策,最终才会被刘富迁怒而威胁着占了便宜。 只是,除了张娴,其他女娘们呢? 又有多少是被威胁后,不得不妥协的呢? 之前楚元元听到的很多事,都是谁谁自愿,谁谁不检点,可从来没人说过谁谁是被胁迫的。 之前隐约听到一些妇人,为了食水或者什么原因委身于人,也只是听听便过了。 毕竟,各有各的无奈,她既帮不了她们,也无立场议论评价。 可今晚发生在张娴身上的事,让楚元元意识到,也许有些妇人也是如张娴一样被胁迫的。 只是张娴被胁迫是自找的,而其他妇人被胁迫,可就说不好了。 睡着前的楚元元还在想,之后如果有机会,还是得帮帮这些妇人的。 女性生存太不易了。 第二天寅时末,楚元元醒来时院子里已经闹哄哄的了。 原来是在讨论昨晚杀狼的事。 村子里没有水,昨晚把人接回来后又挺晚了,楚元元分到的狼看都没看,便直接都丢给了秦一凡, 因为秦一凡会硝制动物皮子,说好了给他一只狼做报酬。 她都不知道顾行之居然把他杀的野狼王也分给了她, 此时,早起的几人正围着野狼王唏嘘感叹。 野狼王本是一群狼中最雄壮的,可惜死得却极惨, 本来还算油亮的皮毛,此时却是血肉黏糊,还有那横七竖八的伤口,都在昭显当时的战斗有多惨烈。 楚元元昨晚前半程睡得不安稳,上完厕所回来后倒是睡得挺熟,实在是杀狼太累了,兴奋劲过去后便只剩下了疲惫。 这会儿醒来精神饱满,看到秦一凡已经在处理野狼了,便也出屋子来凑热闹。 众人见楚元元来了,赶紧给她让开一个位置, 第112章 官差借水 有那口齿伶俐的,还不住的奉承讨好她,说是感谢她带人杀了狼群,救了大家伙的命。 昨晚黑灯瞎火的感觉还不明显,可今早看到秦一凡身边摆着的十多只死狼,那景象太震撼了。 尤其是野狼王身上那样繁多又血肉模糊的伤口,更让他们惊骇昨晚杀狼的凶险。 虽然一刀毙命很帅很勇猛,可那也容易让人误会杀狼很轻松,反倒是这种惨烈的横七竖八的伤口,让人浮想联翩。 只是,当楚元元越过人群,看到这头野狼王时,却有些尴尬, 因为此时的她,正好看到了野狼王屁股洞上那恶劣的伤…… 别看野狼王身上的伤口不少,但却都不是致命伤,反倒是狼尻那一刀才是最致命的。 楚元元不得不揣测顾行之特意把野狼王分给她的意图了。 本来嘛!杀了野狼王这种事,多好的炫耀资本呐,顾行之不把狼王拿回去和妻儿炫耀,居然给她了? 不过,怎么杀不是杀呢?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行,就是可惜了野狼王这一身皮子了。 虽然秋天的狼皮不如冬天的保暖厚实,不过也是好东西,正好到了岭南便入冬了,哪怕自己用不上,拿去卖了也值不少钱。 还有狼牙和狼肉也是极好的,狼牙可以自己佩戴也可以出售, 而狼肉,又是极好的温补品,味道虽不好,却很适合体虚体弱的女娘和孩子食用。 对于流放路上缺少食物和营养的流犯来说,狼肉更是好东西,比起野猪肉,狼肉不仅是食物更是药物,若是能多吃几顿,身体自能多补补。 不过,这些狼肉楚元元不打算卖了,如今,天一点点转凉了,路上又出现了荒村,她得多存点食物。 正想着,那边顾修之便喊了她进屋——吃早饭,因为怕吃得太好惹人眼,顾修之才特意叫了她进屋。 才吃完早饭不久,一到卯时初刻,众人便又起程了。 一路上,大家都有意的在寻找水源,食物如今是想都不要想了,逃荒的人群就差没把草都给薅秃了。 只是一上午都无所获,到了中午休息时,官差也只给了众人一勺米汤和一个黑团子。 比起昨天的半碗米汤,今天的量又降了一大半。 如今路上水源越来越难找,官差们没能找到水源补充,水便不敢多给了。 流放的队伍里,虽然有官差提前警告,可是能储存水的还是少数。 有竹筒、瓦罐等器物装水的人家毕竟不多, 秦家兄弟哪怕有楚元元提前安排,独轮车上也各装了两桶水,但大家还是有些焦虑, 顾家人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他们的车上还有水,可队伍里没水的人家太多了。 如今官差那里还能分到一勺米汤,哪怕不满可众人还能忍, 如果官差一点米汤也不提供了,那顾家和秦家人车上的水桶可就是众矢之的了。 当人直面饥渴的死亡威胁时,旁边还有人有吃有喝,谁还会在意什么规则秩序。 尤其是昨晚遭遇了被刘富搬空了物资的事,他们就更担心了。 所以吃了午食不久,顾行之便来找楚元元商量,“我们得联合全部顾家和秦家的力量一起,万一起冲突时也有支援。” 楚元元明白这话什么意思,之前她和顾家其他人几乎是不往来的, 她做什么都只带着秦家兄弟,最多顾行之愿意跟着,她不拒绝。 之后再这样也确实不是个办法,毕竟,他们离云州越来越近了, 路上时不时会遇到逃荒的队伍,得要注意别被难民抢了。 如果一直找不到水,还得要注意别被其他流犯抢了。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她还有那么多物资要人护着,当然是联合所有顾家人和秦家兄弟一起更为合适。 顾行之见楚元元点头同意才松了口气。 虽然他们不惧这些流犯,但是能不起冲突就最好不要起冲突,人多就是一种最好的震慑。 未时初,官差敲锣提醒该要出发了,外出寻找水源的人也陆续回来了,全都是空着手回来的。 听说又没找到水源,众人不由得往顾家马车和秦家的手推车上瞧了瞧,可却没人敢开口去自讨没趣。 再次出发时,楚元元他们,从中间靠后的位置,挪到了前排,紧跟着付中他们前头的官差,顾家人紧随其后,如此也好方便互相有个照应。 付中见此不仅没有反对,反而还松了口气,他们离得近些也好,如此,有水的人家算是都聚齐了, 便是后头没水的流犯想造反闹事,顾、秦两家人也会帮着他们官差一起镇压众人。 这也是顾行之和楚元元商量后决定的,虽然他们也是流犯,可他们的条件比起其他流犯来说,不能归为一伙人,反倒是和官差靠近些更利于他们。 因为临时变换的云州转道,付中他们手上虽然有舆图,但是却没了沿路补给和水源的标注,毕竟这条路不是他们预设的,自然准备就不够充分了。 如今只能是沿途找城镇,如今哪怕找到村子都没用了,因为村子都空了,只有城镇才有机会补给用水。 各家的储水一日日下降,但是水源却始终没找到, 第二日,官差为了保证供水,竟然直接把有水人家的米汤断了,只有没水的流犯才能每天喝到一勺米汤。 像是楚元元这种有储水的人家,还被官差找上门借水了。 当然,说是借水,其实就是有借无还的,楚元元以为,说是抽水税更形象。 “四娘子,如今用水紧张,我们官差的储水也不多了,顾着自己都难,哪里还顾得上这么多流犯,可他们好歹也是一条命,你也不愿意看到一起流放的人家,除了你们全渴死了吧? “所以,你看……是不是该借点水给我们用来给流犯煮米粥。” 第113章 是山匪还是……流民?(二合1章) 付中目光灼灼的看着楚元元,他很清楚,如果楚元元同意了,那么其他几家就很容易松口。 如果楚元元不乐意,那其他几家估计会更难答应。 沉默了好久,楚元元才说道,“付大人,你看这样行不?往后午时给流犯们提供的那一勺米汤用水,便由我们出,这样官差大人便不用为流犯用水发愁了。 “只是,找到水源方为正解,我家的储水您也看得见,就这么几桶了,自己都用不了几天了。” 付中听了楚元元这句,眼眸微眯,脸上有些不悦,心里却是赞叹,好一招釜底抽薪啊! 至于楚元元要如何说服顾家和秦家同意她的想法,他却不觉得有何难。她既然敢提出这个方案,想来是有办法说服他们的。 跟着一起来的年轻官差阿飞,则是直接瞪直了双眼,他怎么也没想到,楚元元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明明是让她把水交给官差,她居然想直接把水用在流犯身上? 难道她不知道,他们说的储水紧张,怕流犯渴死是借口吗? 虽然每天中午给流犯们的那一勺米汤用水看着不多,但是架不住流犯人员基数大啊! 除了顾、秦两家人,剩下没水的人可还有一百多呢,哪怕楚元元他们每家轮流提供用水,那每家也至少要出一桶水。 可楚元元想的却是,与其把水给官差,让他们克扣了流犯们的用水满足自己吃饱喝足,那就不如把水直接用在流犯身上, 如此一来,官差不会克扣流犯的用水,估计也没多少兴致压榨她的储水了吧。 伙夫里又有秦芳这么个自己人,到时候直接让她把米汤省了,给一人一勺水得了,如此又能省出一两碗水来了。 只是这样一来,她楚元元有水喝,就不得不要考虑也给流犯们留一口水了, 不过,她还有空间,空间里还有好几缸水呢。 然而,万一真的到了最艰难时刻,有人想抢水,那看在他们曾经每天送水的份上,这些受了恩惠的流犯们,哪怕只有一成人记恩,那顾、秦两家也不至于被人群起而攻了。 两方各有各的思量,付中盘算了一下他们自己的储水和顾、秦两家的储水,发现怎么算自己都是稳赚的,便也同意了。 当然,这是他不知道楚元元还藏有好几缸水。 等众人沿着官道又走了三天,就连顾家人的用水都开始紧张起来时,终于看到了一处长亭——平吉县亭。 看到了平吉县亭,意味着他们已经离平吉县不远了。 付中得知此事后,立马让人去后面传消息,这是个能振奋人心的消息,可不得要提前让大家都知道。 所有人都盼着能找到一处水源,可一路连着好几日都没找到水源,大家的精神都萎靡了起来,哪怕顾、秦家人也不例外, 甚至更焦虑,因为他们的水消耗的实在太快了。 如今离县城只有十里路了,得了消息的众人,一个个都欣喜了起来, 众人的精气神瞬间有了变化,大家都盼着能在平吉县补充到水份呢。 可楚元元却并不怎么乐观,对于如今缺水的城市,无论是大城市还是小县城,估计有水也不会免费提供的。 而流放的人群里,有钱的人家本就不多,一路上又消耗了不少,这会儿如果想要在县城里买到水,估计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了。 不过,人有盼头总比一直没有希望强。 走了约莫五里路,便在经过一岔道时,看到前方又有一行人,且岔道上还陆续有人出现,看样子都是逃难的流民。 这次因为要赶时间,流民又多且人家还走在前头,官差们便没有像上次那样拦路阻挡, 两边经纬分明的一左一右向前,中间还隔着能过一辆马车的空道。 只不过,当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远处的县城时,顾修之却看着沿途同行的流民直皱眉。 “元娘,外面的这些流民不太对劲。你让大家都注意点。” 经他这么一提醒,楚元元也发现了问题,这些人的眼神不太对, 而他们身上的血污,也过分的浓厚了。 只是,当那群流民看到楚元元他们,除了马车和手推车外,后面还跟着浩浩荡荡的一两百号人时,原本眼露贪婪的人,慢慢的收敛了眼神。 虽然前面打头的官差能让这些人多些顾虑和谨慎,但是财帛动人心,楚元元不得不多考虑两分。 正巧,她才要下马车,那边顾行之就已经先和路旁的几人接上了话。 楚元元仔细打量着那几人,和其他人比起来,这几人眼神还算清明,看着马车的眼神里有羡慕却并无贪婪。 顾峰也掀开了车帘子听路边几人的对话。 “这位小兄弟,冒眛问一下,你们这是打哪儿来啊?”顾行之笑问对方,那是个面容黝黑的少年, 少年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反而是看向了身边的一个中年男子, 男子打量了一下顾行之,又看了看对面的队伍,才开口道,“我们是平吉县附近山里的村民。” 顾行之惊讶,“那你们这是……” 男子面色愤慨,眼神恨恨道,“昨天半夜村里突然来了一伙盗匪,把村子给抢了,不光杀了我们好些人,还放火烧了我们的屋子。 “我们几个躲进山里才逃过一劫,如今村里什么也没了,就连活着的人也十不存一,只得出来逃命了。” 楚元元听了这话心头一紧,难怪这行人男子居多,女娘也就只几个壮年妇人,更是没见到小孩子。 顾行之也有些吃惊,赶紧问道,“你们可有看清那群盗匪是什么人?是山匪还是……”流民? 男子略一迟疑,他也不太确定,当时他看到村头起火便只顾着带家人往山里跑了。 倒是旁边另一个汉子插话道,“是山匪!” 汉子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明显有烧灼过的痕迹,手臂上还有烧伤的地方。 他见众人的视线望过来,肯定的开口道,“我看着那群山匪抢了钱粮和女娘后,退往茅江县方向了。 “那群山匪根本就没有人性,不仅抢了我们村子,走之后还打杀了好些男人孩子,甚至最后还放火烧房子。 “我家在村子正中,来不及躲山里去,当时着急,只得抱了孩子躲井里去了。 “可我老子娘和兄弟他们,来不及躲藏便被人给捉了。也因为此,我才在井中听到了那群畜生的话。” 只是说到后来汉子双眼通红, “可恨我儿子才五岁,火烧得太旺,孩子闭过气去再没能醒来,我盼了十多年,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 越说汉子越激动,最后直接捶地痛哭了起来。 其实这事也怪他,他怕孩子哭闹被外头的山匪听到,不得不捂了孩子的嘴, 不想就这样不小心把孩子给捂死了…… 他恨啊! 为了生这个儿子,他媳妇的命都搭上了,最终还是没了。 “这群盗匪就不是人!今年的年景本就不好,我们自己都缺吃少水,他们还来抢!抢了不算还杀人……” “我们村子要不是建在山里,山里暗河还有一些水,怕是村里人也早就外出讨生活了。只是没想到,没有死在外头却死在了家里,哎!” 最初和顾行之搭话的中年男子也面露哀戚之色,他因为被分出来后在村尾修了新房,所以险险躲过了一劫,可是他的老娘和大哥他们也都全没了。 周围好些人好似被感染了,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自家的情况感同身受,也纷纷抹起了眼泪。 楚元元听了也是心有戚戚,这可真是祸不单行! 本来天旱粮食颗粒无收就已经够艰难了,好不容易能借着地利免去逃荒之苦,结果还遭了盗匪抢掠烧杀。 旁边跟着听了一耳朵的流犯们,也不禁觉得他们可怜,他们虽然被流放了,可好歹还留有一条命在。 路上找不到水源、用水紧张,顾家人有水还愿意接济一下他们。 如今到了平吉县,想来用水能得到补充,他们应该也不至于被渴死了吧。 有人忍不住问道, “那你们如今这是,打算去县城报官吗?” 有个老者苦笑道,“报的哪门子官呐!如今我们这地界,哪天没几起烧杀抢粮事件,官府哪里管得过来。” 顾行之唬了一跳,“老伯,可不要这么说,你们村遇上这种事,知县大人肯定不会不管的。” 其他人看顾行之这反应,再有人联想到前头领路的是官差,便也有人附和了一句, “对对对!我们如今只有去县城里找找活路了。当然更盼着知县大人能把这群盗匪给抓了。” 因为这群逃亡之人的话,楚元元对沿路的流民更警惕了起来。 被烧杀抢掠了村子的村民很可怜,但是路上的流民这么多,可并不全是他们一伙的。 虽然汉子说那些山匪是往别的县的方向去的,但楚元远对刚才眼神不善的盯着他们的流民更疑心了起来。 只是此时人多,对方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楚元元只得去找了秦一刀和顾行之多叮嘱两句。 秦一刀对于楚元元的话没有疑义,她怎么安排他就怎么办,去找秦家兄弟一一叮嘱了。 然而,顾行之虽然也对那些眼神不善的流民多有留意,却有些不解,“四弟妹何以觉得那些人可能和山匪有关?” 楚元元其实也不确定,就是直觉。 不过见顾行之这样问了,她便理了理思绪问道,“大哥,我们的队伍连日来都是走在官道上的,如若山匪不是提前安排了人外出踩点,怎么可能一次也没遇上过?” 顾行之一惊,这倒是了。他们一路上遇到了不少的逃荒队伍和空村子。 虽然从没有和逃荒人群多交流过,可仅看他们的衣着便也知道一路艰险,流民之间互相抢夺之事应该不少发生, 但是他们在路上居然从没遇到过盗匪,就凭着他们一行好几辆马车和手推车,车上还有粮食和家什,盗匪们怎么可能不动心? 唯一的解释便是,有人曾混在流民队伍里提前打探过消息,定是知道了他们一行是有官差随行押送的流放队伍。 不然,哪怕他们一行几百人,也不可能不招盗匪的眼。 毕竟,他们一行除了官差和顾、秦两家人还能吃有喝,其他人可都已经皮包骨头了,精气神也很差。 顾行之回去转述了楚元元的话后,顾峰有些沉默, 他不是没察觉最近暗卫送回来的消息传递出来的暗流涌动,只是顾家已被流放,太子明显有意忽视顾家,他便乐得不再和这些人事有牵扯。 又因着顾云舒提前去了岭南,到了岭南后想要家族安生离不开对当地家族和长官的了解,他便把精力更多的放在了岭南。 可如今看来,云州这边的情况不容乐观,还是要打听一下的提前有个准备,免得他们遭了池鱼之殃。 楚元元不知道因为自己猜测的话让顾峰有了新的想法,倒是在马车里和顾修之聊起了茅江县。 按上次顾修之介绍的,流放的队伍必须穿过茅江县到梁州,才能顺利转回前往岭南的路。 而刚刚那些被抢了的村民却提供了一个重要消息——茅江县有一伙穷凶极恶的山匪。 顾修之皱眉沉思,“这茅江县怕是不太平,也不知这茅江县的知县是谁,如此这般无作为,不仅害了本县百姓,就连邻县百姓也跟着遭了殃。” 楚元元见顾修之也没有头绪,安慰道,“晚点问问公公便是,他该是有印象的。好在我们的队伍有官差跟随押送,那些盗匪只要不想明着和朝廷作对,该是会避开的。” 一行人走到平吉县时,城外已经聚集了好些被劫掠过的村民,都是平吉县下辖各村的。大部分是和茅江县相邻的村子,也有少数相邻其他县的流民。 只是这些村民都被拦在了城外不得寸进,因为进城要交 入城费,虽然不多,只需要一文钱,可对于这些被抢了的村民来说,真真就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第114章 别乱发好心! 当他们看到楚元元一行人的时候,有人想凑上来讨要铜子,可一看到穿着衙役服的官差,以及他们手里的鞭子时,便又一个个停住了脚步,有胆小的直接缩了回去。 直到看到又有其他商队到城门口,便又一窝蜂的往那边凑, 穿着破烂的伸手讨要钱财和吃食,但是商队并不理会,甚至还有人驱赶他们。 顾行之见到有人想靠上前来,立马组织了人手围着顾、秦两家人的马车和手推车戒备起来。 秦一璇看得心有不忍,想到自家的状况,如果没有四娘子,怕是活得更艰难吧。 一时对楚元元更感激了起来,但也心肠更狠了起来,她可不能因为一时同情害了四娘子被人盯上。 刚刚秦母特意叮嘱了一双儿女,万不要看谁可怜便乱施好心。 如果被人盯上了,城外这么多人一起围拥上来抢粮抢钱,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秦一璇才这么想完,那边不远处就传来了张娴的尖叫声,“你干什么?!滚开!滚开!” “别抢!” “都不许抢!” “啊!” …… 楚元元听到动静,刚拉开车帘子往外看,便见到刘富带着几个官差对着那边哄抢的人群拼命的甩鞭子。 然而,甩鞭子也无用,最后刘富直接拔刀砍向了其中抢夺最疯狂的两个男人。 “啊!”“啊!” 两人胳膊受了伤,鲜血浸出了破烂的衣服。 而两声惊恐的尖叫声,终于把疯狂的人群惊醒了。 看到官差提刀砍人,一点儿也没有因为他们住手便停手,又有好几个人被砍伤了胳膊,一个个吓得脸色大变、连连后退。 然而有人后退,却也有人换了目标…… 其中一个兔头獐脑的矮个子男子,借着身形灵巧,躲过混乱的人群,竟是朝着后头秦家的车队奔来, 明着好似要抢手推车上的粮袋子,却一个疾转身,往秦婶子身上的包袱夺去。 秦一刀从刚才张娴尖叫便整个人都警戒了起来,此时见有人冲向老娘,拿着手上的剔骨刀便是一扬一劈, “啊!” 那人直接被削掉了半条胳膊,断臂合着鲜血直接飙飞出去,秦一刀脸上溅得都是血珠。 秦一刀砍伤了人害怕又紧张,他忍不住转身想去看看后头的楚元元, 入眼便看到又有人想要浑水摸鱼,手里的刀便又不自觉劈了过去。 这回离得远了些,角度没找好,让那人躲了过去,可也正因此,躲过一劫的男人吓得屁滚尿流, 而那群想要强抢东西的人,见到他们这群人中最油滑大胆的两个家伙接连失手,才是真的老实了。 他们只是为了求财活命,可不是不要命的盗匪,当然不想平白丢了性命伤了身体。 这边得不了好处,换个队伍下手便是了,何至于就要死磕在这。 等把这群人驱散,张娴身上的穿戴几乎已经被人抢光了,只有手上的指环和镯子被她死死的攥着才没让人得手。 而跟她一起的张家几个女娘,哪怕家什不多,也被人抢走了几个包袱,包袱里的东西是她们唯一的家当了, 可那群人抢了后,躲到人群后一阵翻捡,银钱吃食很快便被人分抢, 而有发现那包袱里一无吃食二无银钱,竟然还把包袱扔在地上一通乱踩, 等她们再把东西抢回来时,银钱吃食早不见了,里面的衣服和鞋袜却都已经不成样了。 几个女娘对着张娴便是一通劈头盖脸的打骂, “都怪你!烂好心!你以为你是谁,竟然还给人铜子,你那钱怎么来的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就是,都怪你!乱发什么骚!” “你个搅家精,害得我们的东西都被抢了。” “天啊!我的家当全没了!这可让我怎么活啊!” 张娴自己身上的东西都没剩几件了,还被人抓了头发,此时脑袋一抽一抽的疼, 刚刚明明是她们,要不是她们说这母女俩真可怜,她根本都没注意到那母女俩。 她一时心软掏了铜钱,她们明明就在一旁,当时不说阻止,现在倒是来怪她了。 本来也有些后悔自己烂好心的她,在张家女娘一阵叫唤后,反倒是畅快了起来。 她们的东西全没了,反倒是自己还剩了两件最值钱的首饰, 遂冷笑着嘲讽道,“叫那么大声干什么?现在可没差爷顾得上心疼你们!” 以前她瞧不起她们不守妇道,可后来她自己都脏了,也没什么好瞧不起人的, 可她们倒好,以为自己偷摸干的事她不知道,一个个却在她面前装起来了清高。 刚刚,她不过是一时不忍,就心软的给了那双跪地哭求的小姑娘和她母亲两个铜板, 那一瞬间,她似看到曾经的自己和母亲,也是这样跪求着官差放过她父亲。 然而,父亲终究是没了,母亲为了她们能活下来脏了,后来连她自己都脏了。 可她没想到,她一时的好心被人利用了。 她就不该对这世道抱有幻想! 这就是一个吃人的世道,这世道的人,不是楚魔女那般凶狠霸道的,便是如这些鬼怪一般笑里藏刀的。 这一刻,张娴很绝望! 她终于清醒的意识到,她其实很羡慕楚元元。 哪怕曾经的她被父母娇宠,可那也是因为他们对她有期许,盼着她嫁个好人家提携父兄。 以前她觉得这样也没什么,可认识了楚元元后,却觉得上天太不公平了。 楚元元一个乡下丫头凭什么? 她嫉妒她,嫉妒得发疯,嫉妒她可以那么肆意张扬, 嫉妒她哪怕她被楚家除族了,可顾家人仍然没有休弃她! 她觉得,如果当初自己嫁给了顾修之,那么哪怕家族被流放了,她爹也没机会算计着要把她送给哪个大人物了。 可今天遭遇的这一遭祸事,却让她恍然发现了她和楚元元的不同, 楚元元能活得肆意张扬,靠的是她的凶狠泼辣,靠的是她自己的拳头, 而她,靠的始终只是别人。 张家女娘们的头脑官司楚元元没兴趣,她在发现有人搞事后,便第一时间跳下了马车。 只是…… 第115章 一起进城住一晚? 事情发生的太快,她只来得及把在自家马车附近闹事的人踹飞出去,那边闹事的人群便一个个自己撤退了。 除了秦家车队被人混水摸鱼了,顾家的三辆马车也有一群人去抢,更有一个男人上手就想抢从车窗里探头出来看热闹的顾子言, 好在顾家孩子胆大又团结,流放路上又每天跟着大伯(顾行之)习武,是以他们不仅没害怕,还敢拿竹剑和人打斗,为顾家男人回援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顾子安更是用竹剑,把其中一个男人的眼睛给戳伤了, 鲜血从男人的眼睛里流出时,孩子们不仅不害怕,反而一个个踊跃的上前痛打落水狗。 事后,顾子安更是被一群孩子围着欢呼,奉为无敌大英雄。 顾峰看得满脸欣慰,其他流放人家却只有羡慕的份。 楚元元也惊讶顾子安和顾子言的大胆勇武,倒是对顾家的偏见少了一点点,孩子们都被教育的很不错,只除了文氏的作派让她觉得膈应。 秦一璇看着前头张家女娘的闹剧,再看看后头顾家孩子们的欢呼,只觉得一个天一个地。 说起来,张家和顾家都曾是官宦人家,在曾经的秦一璇眼中,他们都是高不可攀的人物。 可是如今看来,一个人有没有本事,是好是歹,并不是出身决定的。 再想到她娘对她的教育,她就觉得,自己娘真好。 娘虽然只是个村妇、见识也有限,可她用她懂得的生活智慧,教会了她很多道理。 秦一璇心里阵阵激动之情正要向母亲诉说,却不想,这边秦母正抓着儿子的手一脸后怕, 感叹道,“还好刚刚一刀来提醒得及时! “当时他来说,四娘子提醒大家,别乱发好心!我一开始还不太明白,后来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才有点恍然,便赶紧提醒了你们。 “要不是东家和一刀提醒得及时,娘就没想到那一茬儿去,真要是一时心软给了人铜钱,可就得倒大霉了。” 秦一璇:…… 秦一凡见母亲这样,安慰道,“娘,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们能力有限,帮不了别人,只要顾好自己不要给东家添乱就行。” 秦母连连点头,秦一凡又转头对秦一璇道, “如今已经越来越靠近云州了,云州旱情严重,这边流民和盗匪时有出落,妹妹你平时要小心些,最好不要离开我的视线,不然我不放心。” 刚刚路上那几个汉子可是说了,盗匪不只抢钱抢粮还抢女娘。 秦一刀将跟着他的秦家青壮都集中在一起,每个人手上都拿着武器,有刀器也有竹器和木器,之前在空村里找到的镐头菜刀什么的也都给大家装备上。 还不忘和众人叮嘱,“注意警惕四周,但凡有人靠近,都不要理会,如果喝止一次不退后的,直接动手,不要心软。” 便是驾车的秦一吼,秦一刀也单独去叮嘱了一句,还给他装备了一根削尖的长木棍傍身。 顾峰见秦家兄弟组织得有模有样心头赞许,而后便把顾家所有人召集了一起说话。 不仅有自家儿孙,还有顾峥和顾屿家的一大群人,只是楚元元和顾四还没来, 不过问题不大,他看队伍城门不远了,便先开口了,“刚刚发生的事情,你们都看到了吧?” 众人纷纷点头。 张娴因为好心给了一对母女两个铜板,结果其他人看到便都围过来乞讨,最后甚至发展成了哄抢。 不仅张家女眷身上的穿戴和包袱被人哄抢一空,便是连和他们离得近的秦家和他们顾家都跟着遭了殃。 抢夺他人钱财这种事,只要有了第一个人动手,其他有小心思的人便很容易跟着一起抢, 如此恶性循环,加入抢夺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这种时候,没人还会记得什么道德礼法、礼义廉耻,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有机会抢了别人的钱财让自己活命,根本没几个人能忍得住这种诱惑。 之前他不是没和家里这些小辈说过这个事,但是他们人生经历最大的变故便是家族被抄,以及被流放,对于人性的恶还不怎么能体会。 而刚刚发生的事,却算是让他们亲身体验了一下人心险恶。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相信他们后面会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 顾峰继续道,“如今到处是流民,甚至还有盗匪。你们不仅不能乱发好心,还要注意看顾好家里的东西,警惕所有靠近我们马车的可疑之人。” 说着又把眼神放在了女眷们身上,“男人们要看顾车上的东西,女眷们便把孩子给看好了。” 水清娘有些心虚,她觉得公公这话是在点她呢。 可她也觉得冤枉,明明孩子是跟着奶奶一起坐在马车里,她当时在马车的另一边,根本不知道自己孩子居然探头出马车看热闹了。 刚刚有人来抢东西,男人们还算做到了各司其职,可是女眷们却很有些手忙脚乱的感觉,好像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了。 这要不是孩子们自力更生,万一真被人把孩子给抢了,还真说不好要出多大的乱子。 顾峰看女眷们记住他的话了,又沉声道,“一定要引以为戒!” 还要再说什么,见楚元元过来了,他招招手。 然后对众人道,“各家男人留一下,其他人便散了吧。该注意防守的注意防守。” 等楚元元近前了,才又继续道,“今日天色不早了,本来我们打算是,只负责采买的人跟着官差进城便罢了。 “可如今的情况不容乐观,刚刚发生的事,让我觉得晚上留在城外不妥。要你们来一起商量看看,是不是找官差通融一下,我们大家一起进城住一晚?” 说完便率先看向了楚元元,顾家这边他能说了算,便是二弟和三弟也都听他的,只这个四儿媳,主意大,也不知道她会如何想。 要不是楚元元每次的想头还都有那么点道理,而顾峰又不是一板一眼的倔老头,此时顾峰就不是询问意见,而是直接下决定了。 第116章 进城 “进城!”楚元元过来也正是想说这个事的。 “这城外乱糟糟不说,刚刚有人趁乱抢夺东西的事情,也是个大隐患。 “张家女娘被抢的事,表面上看好像已经结束了,可只怕抢夺到的钱财,反而让那些别有心思的人再起贪念。” 顾行之也点头附和,“确实,我们人看着是不少,可还有不少老弱妇孺。而官差和其他流犯,和我们是不是一条心的,到时候可真说不好。” 顾敏之也道,“我赞同大哥和四弟妹说的,这路上已经有好些人盯着我们的马车和行李瞧了,我们且得多小心些才是。 “我刚刚已经去城门口打探过了,入城费一人一文钱,如果有马车的便多交一百文钱,这个钱相比较一家人的安全,很不必省。” 如果付中要像刘富上次一样,让他们跟着进城还收税,那也是没办法的,该花的还是得花。 顾恒之见最有威望的大堂哥和三叔家最精明的敏之都这么说了,他也没意见。 顾峰三兄弟互相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欣慰。 “那便这么定了,城门马上就要关了,行之,敏之,你俩尽快去和官差沟通进城之事。” 每次顾家有什么事需要和官差打交道,都是他俩去的, 至于楚元元,顾峰根本不敢乱给她安排事,她想去自会去,不想去也无所谓。 楚元元本还想问问顾峰,茅江县知县是谁,只是如今进城的事最重要,那个问题的答案倒也不急于一时。 想清楚后,她便和顾行之两人一起去找了付中。 付中他们也正在讨论谁进城采买、什么时候进城的事, 刚刚众官差可都看到甚至经历了,刘富拿鞭子抽人都震慑不住抢夺之人的贪婪, 最后还是动了刀子,见了血,才止住这些流民的疯狂。 所以,此时官差们没一个想留在城外看守流民的,他们都希望自己是进城的那个。 可队伍里的流犯共有三百多人,想要不花一文钱把人全带进城,却是根本行不通。 通常,他们押送流犯的长差,押送途中进城,都是不用交进城费的。 毕竟,出长差的人都是为了办公差,怎么可能还自掏腰包交进城费? 所以,官差出长差途径经各府时,想要报销路上的花销,根据官府规定只需要去途经的府衙盖印即可, 哪怕带几个人和官差一起进城也一样有这个便利,比如上次进魏兴城, 可流放队伍共有三百多流民,如果想全带进城,又和带几人进城不是一个概念。 更何况这里还是平吉县,离遭了旱灾的云州最近的县城,下一站茅江县,便是云州地界了。 如今的平吉县到处匪盗,城外流民都挤满了,平吉县令哪里还愿意这莫名多出来的流犯占了自己的便宜。 所以刚刚付中带人去城门口交接时,人家直接给拒了。 直言如果想进城补给,要么官差只能派一个代表进去,要么就交进城费进城。 当时付中没想到进城要进城费,便没提前找流犯收钱,所以只得在城门口停了下来。 此时众官差讨论的事,与其说是谁进城谁不进城,不如说是讨论如何不花一分钱进城。 此时,又听顾行之表示,他们担心城外晚上不安全,想让族人全部跟着一起进城住一晚。 好些官差的心思便动了起来,这不是现成的冤大头送上门来了。 刘富一听也立马就兴奋了,如果还能像上次去魏兴城一般按人头收费,想想都激动, 这次可不只是几个人,甚至不只几十人,秦、顾两家一起可是有近两百号人。 但是,付中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而是故作为难道,“顾兄弟,不是我们不愿意进城,而是进这平吉县城得交进城费,哪怕我们是官差也没得通融。” 顾行之刚想说他们的进城费自己出,顾敏之便拉了拉他的袖子,然后开口道, “付大人和几位差爷这一路都辛苦了,好不容易到了平吉县城,很该进城好好歇歇才是。” 官差们听了这话都很满意,是个懂事的, 他们就等着顾敏之懂事的主动说出,他出这笔进城费的事了。 刘富心想,果然顾家兄弟就是上道。 于是表示亲近地道,“顾兄弟,还是你懂我们的辛苦啊!” 然而,楚元元一见到他这表情,一副准备狮子大开口抢钱的样子,就很不爽。 想到上次进魏兴城时,刘富的那些做派,她突然接话道, “确实要好好歇歇,上次刘大人进城歇息了一晚,这次该付大人你们进城歇歇了。 “至于进城费,官差可以问问众人,愿意进城的可以交钱跟着一起进,不愿意进城的,正好有刘队长带人在这守着呢。” 刘富没想到,这个楚元元居然会这么坑他,看来还真是上次搬东西的事把人给得罪狠了。 本来他一个官差是不用在意一个流犯的,可是也不知道付中是不是中了邪,总是帮着这个女人针对自己。 此时,他还真有点担心付中同意了楚元元的说法, 毕竟,楚元元给出的理由非常合适,而付中他们又不吃亏。 甚至如果他不能跟着进城,付中他们得了什么好处,还能少一个人分。 别说,付中还真有点心动了,便是其他官差也觉得楚元元这话说得挺在理的。 只是,付中看了看四周三三两两往他们这边探头张望的流民,最终还是道, “四娘子,我也不与你为难。这样,这次我们所有人都进城,只是进城费恐得由你们帮忙垫付一下了,你觉得如何?” 刘富听了这话,松了口气,还好付中没有要他留在城外看守流犯。 其他官差听了这话觉得不愧是头,说话做事就是周全,说的是垫付,反正只要不让他们出钱就行。 然而,楚元元听出了这话里的另一层意思——付中没有另外再要钱。 第117章 涨得太离谱了 付中以往收税要钱说得都比较直白,哪怕暗示不方便呢,其实也和明示差不多了。 而这次,他除了最开始说了句为难的话,最后却是干脆直接的同意了所有人都进城。 只是垫付进城费而已,楚元元没意见,这比她料想的好太多了。 本来她也没指望她那么挑拨一句,付中就真的会把刘富留在城外。 她只是不想让这群官差认为她的钱很好拿,也是想提醒一下众人,她与刘富不对付,要想她痛快的给钱,最好不要让刘富来碍眼。 既然已经决定进城了,众人便没有拖沓,付中等几个官差重整队伍,官差的马车在前,一一排队等着进城了。 平吉县的进城费才一文钱,说起来不算贵的,大启朝的城池好像就没有不需要收进城费的。 只是,守门官兵说的进城一人一文钱只是个基数,并不是真的只需要一文就可以了。 马车都多要了一百文,光是官差的马车楚元元没少出钱,而独轮车也多收了十文一辆车。 到后面,可能是见流放的队伍实在榨不出什么油水了,才是真的一文钱一个人。 也难怪守门的官兵不同意官差带人进城了,他们一伙人光进城费就花了二两多银子了。 楚元元和付中一起守在最后,每一个进城的人,有钱的自己交进城费,实在拿不出来钱的,楚元元便让人在借据上按个手印。 她只是答应了官差进城费她先垫付,又不是来当散财童子的。 反正官差想让她出进城费,也只是不希望有人出不起钱被留在城外,导致他们也得留人看守。 张老太太只想带孙子进城,不同意其他女眷进城,哪怕有楚元元垫付,只需要按个手印也不愿意。 她始终认为张家的祸事就是楚元元害的,顾家人没一个好东西,这个楚元元更甚。 可官差并不惯着她,刘富就更不耐烦她了,直接一鞭子甩过去,人就老实的按手印了。 楚元元对她这种人也是很无语,也不看看城外都乱成什么样了, 如今张家男人都没了,只剩下女眷和孩子, 她就没想过,万一女眷都没了,只她和孙子能不能活着走到岭南。 一行人才进城,城门便关了。 众人不由得都松了口气,可算是赶在最后一刻都进城了。 尤其是那些家里一个铜子都拿不出来,本以为只能在城外过夜的人,不想楚元元竟然愿意垫付进城费。 当然,他们也知恩识趣的感谢了官差大人, 毕竟,官差大人说了,要不是他们的面子,谁会愿意替他们一群流犯垫付银钱。 进了城,付中便带着人往城东街角的驿馆行去。 刚刚进城时已经和守门的官兵问过路了,此处过去转一条街便是。 平吉县城不大,统共也就三条主街,更比得不得魏兴城的繁华。 街道上行人不多,也没看到什么摊贩,铺子也只三三两两的开了几家。 不知道是因为临近傍晚没生意,还是因为旱灾导致的生意不兴。 顾子言闻到了肉包的香味,好想撩开帘子看看包子在哪,可又有些害怕。 虽然刚刚想动手抢他的人被大哥打退了,可他小小的心里还是留下了不能乱掀帘子的阴影。 此时也只能坐在马车里不停的吸鼻子闻香气。 然后他就听到了四婶婶那熟悉的声音,“老板,给我来二十个大肉包。” 他听到这声音一下子就不怕了,迅速的撩开了车帘往外探头看。 楚元元才刚拿到包子,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肚子咕噜声。 一开始她还没在意,可等回头对上顾子言那双亮晶晶渴望的小眼神,终于知道咕噜声哪来的了,一时心软的她就顺从本心的递了一个肉包过去。 “喏,吃吧!” 顾子言闻言惊喜的立马接了过来,可才想咬一口,便瞟到了奶奶沉着一张脸,比刚刚看着严肃,生气了。 他犹豫了一下,把包子递给了奶奶,“奶奶,吃包子。” “不吃!”文氏黑着脸道。 她不高兴,可她不是不高兴孙子嘴馋,而是不高兴老四媳妇没规矩不懂孝道。 买了好吃的不想着孝敬老人, 刚刚透过掀开的车帘子,她明明都看到自己了,竟然只递了一个给子言。 顾子言见奶奶不吃很高兴,可看到三哥顾子宁渴望的眼神,只得肉疼的把包子掰开,分了一半出去,然后才大口的吃了起来。 楚元元早已经拎着包子回到了自家的马车上,而看到楚元元买包子的人,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但却没几个舍得,便是顾行之也不例外。 平吉县的吃食太贵了! 一个肉包子竟然要三十文钱,比他们知道的价格贵了一两倍不止, 便是因着云州受灾,粮食涨价之故,可这也涨得太离谱了。 此时,顾行之只担心一会儿到了驿馆后,家里的存银还够买几斤米。 楚元元虽然也觉得贵,可她是真饿了,又馋又饿。 之前还不觉得,她家的伙食算是流放队伍里能和官差媲美的, 可赶路也做不了什么美食。 哪怕空间里有存货,也都被她消耗得差不多了, 况且吃到后来的食物,总是不如刚出锅的新鲜热乎。 哪怕空间能保鲜,其实差别不大,但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边吃着包子,边看着街道上稀稀疏疏的人群,她想,也许是少了烟火气吧。 顾修之也忍不住一连吃了三个包子才停下来。 等楚元元一口气炫了八个肉包,驿馆终于到了。 和之前每次一样,官差照例加价收费。 同样的住宿,驿馆大通铺一晚十文,官差便要收他们二十文,还不提供任何食水, 而独立客房就更贵了,官差翻倍后要收二钱银子,同样不提供任何食水。 毕竟,如今平吉县的粮食和用水都非常紧张。 好些人家便都不愿意花钱了,便是之前住大通铺的人家也犹豫了起来。 平吉县的粮价太贵了。 刚刚官差他们打听消息的时候,有人听到便和众人说了。 粗粮一斤要三十二文,细粮更是涨到了76文一斤,这是众人之前根本不敢想的。 第118章 果然是你 还有用水,一桶水涨到了一钱银子,还需要拿着户籍才能买到, 而且不是县城本地居民,居然只能购买一桶水,多的便没了。 本地居民一户每天,最多也就两桶水的配额,便是开馆子的也不过多两桶水。 楚元元之前想的用热水洗澡,怕是够呛。 众人听说了后都惊得瞪掉了下巴,这么贵的水和粮食,有几个人能买得起哦。 付中几人也面面相觑,没想到价格会涨得这么离谱。 此时付中心中有些后悔,早知道进城前,应该多问四娘子要一笔进城费的, 可惜了,话都说出去却不好再改口了。 他们几个糙汉洗不洗澡的无所谓,但是路上吃用的水桶却是必须要装满的。 驿馆的人也无奈,就知道会这样。 官府不给卖,那便只能想办法高价从别处买了。 如今平吉县的用水,最大的水源便是县衙后头一座山上暗河里的水。 其次才是县城有甜水井的人家,但是那些甜水井的水位下降很厉害,便是买也买不到多少。 付中听说后有些犯愁,刘富却光棍道, “先不管多少钱,你想办法把我们的水桶装满,明天一早出城,我们只要能看到水桶是满的就行。” 付中听了,,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明知道这小子在打歪主意,可他却默认了。 至于到时候有人会不满,反正主意是刘富拿的,事也是他办的。 驿承听刘富这么说便没再自讨没趣,先去联系城中粮商和水商了。 至于开房的事,等众人确定好了直接找小二拿钥匙便可。 这次,除了楚元元和顾家人还在犹豫,其他人全都选择了不要钱的牛马棚。 如今平吉县干旱无雨,且南边秋老虎的天气还不算太冷,他们自觉扛一扛也能受得住。 楚元元想到上次住下院的事,觉得仍可以考虑和顾家一起拿个下院。 但是平吉县的驿馆太小,院子只有两处,其中一处院子还住了人,听说是个官老爷带着仆从。 剩下的唯一一处院子,只有不到十间房,可不够他们一百多号人挤的。 最终,顾家三房只各房要了一间独立客房, 主要还是考虑到老人和孩子,其他的人都去牛马棚挤一晚便罢了。 如此一来,楚元元和顾四也只能要了个独立客房,秦家兄弟们也打算去牛马棚挤挤。 刘富看着各家交上来的这么点碎银子有些不满,太少了。 不过,一想到粮食和水的费用,可以不用自己花钱便又得意了起来。 众人闹哄哄的好久才散去,前院终于安静了下来。 此时,驿馆客院里住着的某位官老爷,听完长随来福来报后,一时有些激动。 他没想到这么巧,居然碰上了顾家人的流放队伍,且顾峰本人也在此。 此官老爷,正是奉旨前往云州的御史大夫周茂, 钦差大臣的车驾仪仗还在后头,他是先一步微服私访抵达平吉县,他已经到平吉县好几日了, 因为他清楚,自己一旦进入茅江县,便容易暴露在三皇子和蒋家人的眼中,所以他便迟迟没有跨出那一步。 好在平吉县离茅江县不过四百里路,驾马车一日便可达。 此时与顾峰在这平吉县驿馆相遇,或许正是天意。 楚元元也觉得自己在城外碰到那个被灭了村的村民是天意,茅江县知县竟是蒋家姻亲步安和。 茅江县四起的盗匪,具体和知县步安和有没有关系,此时都不重要了。 敌人的朋友也是敌人, 对三皇子一系列的不满不停在堆叠,却始终没法发泄,此时好像是给楚元元提供了一个泄口。 正好,过了平吉县他们必径茅江县, 届时不管那些盗匪来不来找流放队伍的麻烦,楚元元是打定了主意要去找找茅江县知县步安和麻烦了。 顾峰不知道楚元元心里在想什么,他还在说茅江县的事, 当初步安和会来茅江县当知县,源于茅江县和乌华县的交界处新发现有一座铁矿。 楚元元本来还没怎么在意,结果听到铁矿,瞬间瞪大了眼睛。 顾修之也没想到这里居然有矿场。 然而,关于矿场的更多消息,顾峰没再多说,这些事对于如今的顾家来说,不知道更好。 楚元元还想继续问问矿场的事,被顾修之制止了。 虽不解,但她还是选择了听从顾修之的意思。两人回了自己的客房后,顾修之才解释道, “铁矿属于兵部直管,顾家流放前三皇子曾想栽赃顾家谋逆,所以,我们不宜过多打听铁矿之事。” 楚元元听了心里吐槽,顾家都在佛堂密室里偷藏兵器甲胄了,便是说自己没有谋逆之心,谁信哦。 当然,如今的楚元元也知道了,顾峰是太子的脑残党,那些东西肯定是替太子准备的。 只是太子还没能用上,便被三皇子知道了,才会有那个局。 顾峰等老四夫妻走后,便也出了客房,刚刚他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来福,果然是你。” “顾公爷,我家大人有请。”长随来福躬身客气道。 顾峰摆手,“老夫如今只是一阶流犯,可不是什么顾公爷了。” 来福没有接这个话,只是更恭敬了些,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周茂与顾峰相见后,二人均有一阵物是人非的恍惚之感。 “顾兄,你受苦了。如今我奉旨前往云州察访赈灾之事,你可有什么建议?” 顾峰摆摆手没说什么场面话,直接开口道,“顾某如今只是一阶流犯,不敢妄言朝事。” 周茂苦笑,太子在顾家的事上,终是做得欠妥当了。 “顾兄……三皇子如今势大,太子恐招架不住啊!” 顾峰沉默,和他一个流犯说得着吗?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有用,当然是有用的。 毕竟顾家虽然被抄家了,可是姻亲故旧,亲信下属可都还在。 只是,太子以为无用。 且因顾峰莫名失窃,太子疑心顾家,所以顾峰早在抄家那天便被太子排除在核心圈外了。 顾峰心灰意冷下,便也不打算再拖着全族性命一条道走到黑了。 虽然他觉得愧对皇后娘娘,可他已经尽力了, 舍他一命他无所谓,但是顾家全族近千口人,何辜? 周茂见顾峰沉默不言,只得继续道,“三皇子昏聩,有私而无功,天下若交托于这等人之手,那是天下之大不幸啊!” 太子虽然有些优柔寡断,守成却是没问题。 况且,只有太子登基,顾家才有可能迅速翻身。 “君子在世,当有所为有所不为,顾兄,我们不能因险而避……” “周大人,”顾峰打断他,“周大人有为天下人之心,此乃上天有好生之得。顾某如今只剩三尺白身,无以谋事,便就不给周大人添乱了。” 顾峰也清楚,如果顾家想要迅速翻身,只有太子登基一途,刚流放时他也是这样想的。 可是后来暗探传回来的消息让他心惊, 皇帝不仅是一直在防着太子,哪怕是三皇子,皇帝也不过是抬他制衡太子。 以前顾峰身在局中,浑然不觉,如今旁观者清,反而是把帝王家的争斗看得更明白了几分。 周茂刚刚那话,明显就是想趁着这次云州之行把三皇子给搞下去, 他大概以为,只要三皇子没了争储的可能,太子便可以高枕无忧了吧。 孰不知,太子最大的敌人反而是皇位上的那位。 别说只是想算计三皇子失了争储的可能了,就是搞死了三皇子,太子也不可能现在登基。 他是疯了,才会在顾家全族被流放的时候掺和这种事。 除非,周茂想要逼三皇子造反弑君。 顾峰悚然一惊! 或许,这才是周茂真正的目的。 顾峰的心不由的颤了颤,如果三皇子真的被逼造反…… 而皇帝在这个过程中出点什么意外, 太子如若能迅速的拨乱反正,稳住朝廷,那登基便指日可待了。 只是,太子他有那个胆魄和能力吗? 如果有,他顾家何至于被流放? 兵器甲胄他都准备好了,最后不过是一拖再拖。 想到这,他不由猛的抬头看向周茂,果然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恳切。 周茂是想让他顾峰做太子的刀啊! 太子下不了手,那便找个能下手的人替太子下手。 只是,凭什么呢? 凭什么周茂以为,他顾峰还会愿意呢? 之前他想,他们一直犹豫,总想要找什么万全之策。 如今他们倒是愿意了?莫非就连周家,已经危险至此了么? 楚元元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就是被刘富的不要脸气得想出来走走,然后就不小心看到了公公顾峰和一个不认识的人说话。 好奇心促使她跟了上来,然后便听到了在古代非常忌讳的“以臣谋君”之言。 不过,对于要搞三皇子, 她心里是相当认同的, 哪怕搞死了他后,太子上不了位,那也比留着他膈应人强。 她可还记得,三皇子的后院里,可还住着一个跟她有仇的女人。 如今流放路上看着好像挺太平的,但是付中暗示过她,曾经有人想让她在路上出点意外。 至于付中这些官差为什么没动手,甚至还隐隐的有奉承她之嫌, 楚元元以为对方可能是看太子的面子,也可能是怕她发起疯来打杀人。 楚元元透过屋顶的瓦片缝隙,看着屋里的俩人相对而坐,对这只有眼神交流的画面有些蒙圈, 所以,这俩大佬是达成了合谋?还是没有? 要她说,要搞三皇子一点都不难。 周茂作为钦差大人,去云州直接查账就行了,肯定一查一个准。 三皇子这人,在她看来,不是什么聪明人。 借着杨延之死算计顾家和太子的手段粗糙又卑劣, 如果不是因为得了先机,又有皇帝对太子一系的有意打压,他根本就成不了事。 还有帮张保弄路引的事,总感觉好像是脑子被门夹了才会这么干,有点有恃无恐的意味。 自己屁股还不干净呢,竟然又疑似干出借灾情之机倒卖粮食的事了, 皇帝派钦差去云州,没准就是看三皇子不顺眼,想收拾他了。 毕竟,太子党的头号人物顾峰已经被流放,太子一系的气焰被打压得厉害, 帝王讲究平衡之术,太子已经失势,皇位上那位想要稳坐钓鱼台,肯定不会容三皇子一家独大。 楚元元发散了一阵思维后,便见屋里俩人借着杯里的茶水在桌上一阵写写画画。 她哪怕眼力再好,也看不清两人这写的是些什么。 不过只看那个周大人的表情变化,盲猜也知道,公公顾峰即便表示了不掺和这危险之事的态度,但估计最终还是没忍住给出了什么主意。 最后,周茂起身对着顾峰深深一拜,俩人没再多说什么,周茂便送顾峰离开了。 楚元元看着顾峰离开后,周茂就立马回到书房,拿起了笔在书桌前写起了书信。 虽然好奇这俩人到底说了些什么,但也知道这种事她还是不掺和为好。 明面上她做不了什么,暗地里她想做什么也不可能让顾峰知道。 那就各干各的吧。 反正只要锄头挥得好,两方有缘,结果总能在半路上汇合, 若无缘,她干了自己想干的事,别人的事与和她何关。 要说公公顾峰会不会再次把顾家带沟里去坑死了?相信有过一次被抄家经验的老国公,不至于这么快去找死。 楚元元回房后,顾修之奇怪的问道,“付中刚刚让人来找你去说了什么?” 本来都把这事忘得差不多了,结果顾修之一提醒,她又黑起了脸。 “别提了!不是付中找我,是刘富。那帮贪得无厌的家伙,又盯上我的钱袋子了。” 哼!付中也不是什么好鸟,打量她不知道他假装不知,实则默许了刘富干这缺德事呢。 顾修之听到这话也不由皱起了眉头,可现实是,他们还真不好直接硬顶着来。 楚元元也知道这个理,所以也只是嘴上抱怨了两句,便转移了话题,“我刚才让小二送的水可送来了?你洗了没?” 顾修之摇头,“我不知你要何时回来,便让他等你回来再送热水来。” 楚元元惊讶,“你怎么没有先洗?” “你洗完我再洗就行,如今用水困难,能省一点便省一点吧。” 楚元元:…… 第119章 谋(二合1章) 一钱银子一桶水她不是用不起,而是她想多买都买不到更多。 就她刚刚能找小二要来二桶热水,那都是用了秦家人的份额。 不过,既然顾修之没有先洗,那有两桶热水也勉强够她洗个热水澡了。 顾修之对此倒是没意见,虽然他是想把其中一桶水省下来带路上用,但是元娘想洗澡,他也没多说什么。 至于路上用水,回头再想办法便是了。 楚元元对于她要热水洗澡之事,顾四没有瞎哔哔挺满意的, 如今赶路每日劳累,身体消耗很大,能洗个热水澡让自己舒服放松,当然不能错过,后面可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呢。 流放之所以是一种仅次于死刑的刑罚,不仅是被流放地的生活困苦,也在于流放路途的身心双重摧残。 要不是楚元元有钱,又有各种机缘巧合下使得官差对她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楚元元这一路可没现在轻松。 可即便是这样,她都累得够呛,可想而知其他人得多疲累。 楚元元去找小二要水,不想小二听到她说想要浴桶洗澡时,脸上露出了迟疑之色。 楚元元不由问道,“怎么?不可以吗?” 小二陪着笑脸道,“可以,当然可以。不过,客官,您想要洗浴,不知可要再多买两桶热水?” 楚元元惊喜,“你们驿馆还能再买到水?” 小二神秘一笑,“驿馆当然没了,不过,小人知道有的人家水有富余便会拿出来卖。只是这价格……” 楚元元闻言,哪还有不懂的,这是有人想卖自家的份额赚差价,简直是瞌睡遇上枕头了。 “一钱半银一桶水,客官如若需要,我可以再帮客官多弄来两桶水,三钱银。”小二满眼期待地道, 刚刚在前头他就注意到这个客人了,可是有官差在,他当时没敢多说,这会儿看这位女娘是确实有需要,又不像是拿不出银钱的人,他才开了口。 楚元元听到价格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一钱半银一桶水,这价格……涨得是有够离谱的。 洗澡用的浴桶装满约莫需要四桶水……半两银子了啊! 比他们今晚住的客房都贵了两倍不止了。不过, 如今是有水就行。 “那除了驿馆有的两桶,再多送两桶热水来吧。” “得咧!”小二拿了银钱飞快的跑去准备热水了。 两人便说起了此次补给时,自家需要添置的粮食和水的问题。 楚元元道,“官差这次要的粮食,驿馆只给准备了一半,水也只有五桶,说是买不到了。” 但是价格却比上次贵了三倍不止。 不过,看刚刚小二的反应,明天可以再问问小二,还能不能弄到多余的水,就是这水太贵了。 “那我们想要买粮食,岂不是也买不到了?” “嗯,”楚元元点点头道,“粮食,驿馆这边也弄不来了,水倒是可以拿着户籍帮我们再多购几桶,每桶水多收十文钱跑腿费,倒是比这个小二那买水要便宜。 “不过,我和刘富说好了,明天队伍会晚点出城,我可以自由出去转转,多少应该能买到点粮食的。” 顾修之点点头,“如此也好。” 两人正说着话,小二把热水和浴桶送来了,本来还算宽敞的客房一下就显得逼仄了起来。 随着热水倒入浴桶里,房间的温度也慢慢升高了起来。 楚元元的脸在氤氲雾气的蒸腾下,有些飘忽起来,顾修之的心跳突然加快了起来。 等到桶中的水灌完,小二麻利的退了出去,“客官慢用。” 楚元元一时间有些尴尬,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这个顾四,不是说让她先洗吗? 怎么还不出去? 难道要自己赶他出去? 顾修之回过神来,也有点尴尬,“那个,你赶紧洗吧,我先出去替你守着门。” 说着,他自己推着轮椅慢慢挪了出去。 楚元元见人终于挪了步子,才算是松了口气。 其实楚元元也有想过四桶水一人用两桶,不过顾修之还是让她先洗,她便没有再矫情。 考虑到顾修之随后还要洗,她先用脸盆接了盆水出来,给自己全身擦拭了一下,又接了盆干净的水出来放到一边,这才整个人泡进浴桶里。 舒服! 从头洗到脚,整个人的身心都放松了。 楚元元洗澡的动作很快,没办法,习惯了。 从道观开始到后来读书,一直都是集体生活,动作不快点不行。 顾修之出去前后不过才一柱香的时间,房门就被打开了。 看着眼前的出浴美人,他愣了好半晌…… 刚刚萌动的心都还没能压下去,这就又看到了出水芙蓉面,他的心跳得更快了。 顾修之的喉头忍不住滚动了一下,“元娘~” “嗯?” 楚元元以为顾四想让他帮忙推轮椅,便直接把人推回了客房, “盆里的水是干净的,你一会儿可以用来擦洗。自己能进去的吧?我先出去了,一会儿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说完她便直接出去了,根本就没注意到背后顾修之看她的眼神。 驿馆里的食物味道一般,虽然刚刚两人已经吃了几个肉包又一碗面,但她还想出去酒楼弄点好吃的收进空间, 因着她替官差垫付了费用,得了特许,可以自由进出驿馆,这种特权不用白不用,过期作废。 然而,楚元元才想出去,守在门口的官差阿飞却提醒她, “四娘子可得早去早回,戌时末便宵禁了。” 楚元元:…… 平吉县居然还有宵禁,而且这宵禁的时间也太早了点吧。 戌时末也就是八点半到九点的样子,那她可真得动作快点了。 …… 城外,城门口流民队伍里。 “阿爹,我们为什么不跟着今天那个好看的男人一起进城?” 黝黑的少年借着火光看了看四周,不解的问父亲。 明明他爹还说,等人少的时候找那个大兄弟说说进城的事,结果最后居然没下文了。 城外一点都不好,不仅没东西吃没水喝,还得时刻注意着不要被人抢了自己的包袱,虽然他的包袱也不过就几身衣服。 中年男人正是傍晚时分和顾行之对话的那人,“爹本也确实打算找那个公子求求情,让他带我们进城的,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你也看到了。” 顾行之他们的队伍遭遇了突袭和强抢,因着这一突然变故,车队对所有流民的靠近都很警惕, 再加他自己的稍一迟疑,便错失了再同顾行之说话的机会, 当时,他为了想和顾行之他们进城,打听了一下顾行之一行人是什么人, 结果,那群人居然都是流放犯。 他那会儿很纠结,他们可是正经的良民,怎么能和流放犯一起? 他担心即便跟进了城,也容易惹来事端。 谁曾想就这一迟疑,后来顾行之一行人便遭遇了变故,他再想靠近反而失了机会。 如今说什么也晚了。 好在村里一起逃出来的人总也有十来个,抱个团在这城外也算是占了一处地方。 城门四周都是干瘦的身躯配着麻木的面容,“咕噜噜”的声音此起彼伏, 在这城外的暗夜里,仿佛一曲生命的催魂奏,竟一点儿也不突兀。 有人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忍不住幻想道, “你说他们进城的人,是不是能喝水喝到饱?” “谁知道呢,没准人家还能吃香的喝辣的。” 有人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切!得了吧,就现在这年景,能有口饱饭吃就不错了,还想吃香的喝辣的!” “就是,你没见傍晚那会儿把二麻子给气的,本以为从几个女娘身上抢到了金银首饰,哪想到居然只是铜的。” “铜的那也能换不少银钱了啊!至少进城肯定能成。”有人忍不住羡慕道。 “二麻子倒是想啊!可守城门的官差看到他抢了人家女娘的东西,直接把东西给没收了。城没进去不说,还被打了一顿。” “该!” “那二麻子怎么不见了?” “那谁知道他躲哪儿去歇懒去了。” 众人边烤火边聊天,好歹转移了注意力,没再觉得那么饿了。 “要是能进城多好啊!进了城便是乞讨也不至于饿死。” “那是,听说酒楼里客人总也会剩下不少好菜,有那和后厨熟的小叫花子,就经常能从酒楼泔水里弄到好吃的。” “那种好东西肯定抢手,哪是你我能抢得到的啊!” 几人聊着聊着把自己聊得更饿了。 而在城门不远处的树林里,一片灌木丛后,一个被人塞了嘴,捆得像个粽子一样的人旁边,正蹲着一群人盯着不远处的城门口仔细观察。 “二当家,白日里我和弟兄们已经仔细探过了,门口那群人都是穷鬼,比较富一点的,该是那一个进了城的小商队和一个流放犯队伍。” 娘的,都是流放犯了!居然还能坐马车,还有好几辆手推车, 这世道可真是……穷的穷死,富的流油。 二当家听了后奇怪的问道,“嗯?比较富的居然是流放犯?” “对!那个流放犯的队伍是从京城过来的,一起有三百多号人,押送的官差只有27个。 “流放犯其中有两个大官的家眷,还有北地一个小家族,另外一些零零散散的犯人。 “不知道他们犯的什么事,但是能驾着马车流放,想来是有能耐的人。” “在哪儿呢?” “呃……他们傍晚进城了。” 二当家的忍不住给了下属一个栗子,“你小子!有钱的都跑城里去了,有啥好说的。” “嘿嘿,二当家,小的打听过了,流放犯进城一般都是住驿馆的,这帮人可比那个不知道会住哪的小商队好找。” 二当家闻言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不错,驿馆肯定一找一个准, 可那地方……都是官老爷的地盘,不好办呐~ 边思索着,他看向了另一个下属,问道,“城里边的兄弟怎么说?” “二当家放心,只等时间一到,兄弟们便会在城门口放信号。三当家亲自带人在城里接应我们,必是不会出错的。” “行!等信号来了就动手,到时候先把城外这些个穷鬼驱一驱,免得影响兄弟们干活。” “好咧!” 夜黑风高,今晚居然没月亮。 楚元元逛平吉县逛得兴致缺缺,这里能买到的东西太有限了。 就连个酒楼里的菜单也是一言难尽,要啥没啥, 说是原料缺少,所以好些招牌菜都是每天限量供应的,这会儿都快要宵禁,可不是什么都点不了了么。 好在小巷里的东西抚平了她不甘的心,买到了不少的干货特产,总算是没白来。 三条主街不够逛,楚元元便一直在逛小巷,这会儿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城门口附近的巷子。 忽听得两声打更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楚元元才惊觉竟然二更天了,这就宵禁了。 就在她准备打道回驿馆时,突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对话。 “三当家,时间到了,是不是现在放信号?” “行!” 然后,楚元元顺着声音发出的人影看去,发现那人去了城门处,接着,城门上竟突然亮起了一盏灯。 此时的城外林子里,等候多时的二当家一行人,纷纷行动了起来。 随着二当家一声“走”,一群人蒙着脸,手举长刀的窜出了林子,直奔城门口而去。 有流民被这动静惊醒,还不及示警,便被人一刀给捅死了。 长刀拔出,鲜血直流,他的嘴里只来得及发出几声“呜呜”, 紧接着“嘭”的一声倒地,有人感觉到了不对劲,睁开眼睛惊慌道,“啊!山匪来了。” 这一嗓子直接把城外一众人给惊得魂起,可也让山匪们注意到了他。 不一会儿,他也被山匪砍了一刀,直接没了气息。 中年男人和黝黑少年父子俩,本就因为村子被山匪抢劫而胆战心惊, 刚刚那群人从树林子里往外走时,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们便已经惊醒了过来。 只是,他们虽然算是第一拨发现这群山匪的,可两人根本不敢出声引起山匪的注意,只得用笨办法把身边的人一个个摇醒…… 第120章 城门口的冤魂(二合1章) (上一章内容有更新,二合一章,接不上的可以翻回去重新看一下。) 等到有人出声示警后,中年男人二话不说,拖着儿子便往山里躲去,再也顾不得同村的人醒没醒了。 眼见着山匪越杀越近,被吓醒的众人,有那机灵的也赶紧跟着父子俩往山里跑去了。 城外的流民不是以家族为单位聚集,便是以村为联络聚集,可这种时候几乎全乱套了。 面对山匪这种穷凶极恶之徒,如果被逮住了就只有一个死。 然而,这群山匪也不是所有人都砍,他们只砍自己途经时挡路的人, 好些离城门较远的流民,虽然害怕,但也不过是张望一下,见山匪不往自己这边来,有那心大的竟然翻个身继续睡去了。 “动作快点!别耽搁了进城。” 凄厉的惨叫声传得越来越频繁了,山匪往城门口走的一路几乎是鲜血铺就的。 有那想要像白天一样浑水摸鱼的人,在山匪走后悄悄的靠近现场, 先是一阵浓厚的血腥味传入鼻间,借着昏暗的夜色看到了惨烈的场景后,直接吓得屁滚尿流。 一路奔跑着,内心却不停的咆哮,“杀人了!杀人了!” 城门口小巷子里的楚元元,在有人示警“山匪来了”时,也听了个正着, 可事情发生在城外,她根本就帮不上任何忙。 然而,刚刚那盏突然亮起来的灯,以及那几人奇怪的对话,无不在说明这群人的谋算是什么。 楚元元拔腿便往城门处跑去,然而,她还是晚了一步。 城门已经被缓缓的打开了。 然后便听到了一句,“行了,留十个人在城门口守着,其他人赶紧跟我进城。” 楚元元只来得及就近把两个开了城门的小喽啰给劈晕,便拖着人进入了阴影处躲藏了起来。 对方有多少人现在还未可知,她可不能现在就直接暴露在人前。 更何况,她还得先审问一下这两个开城门的,山匪进城的目标到底是谁,驿馆里可还住着好些她的熟人,只希望他们不会遭了无妄之灾。 还有对方的内应,如果可以也要揪出来,希望别和知县有关,不然她会忍不住先宰了他。 楚元元心想,驿馆怎么说也是官府的地盘,这些山匪再如何胆大,该是不会一来就冲驿馆去的。 时间有限,带着人也不方便,她便先拖着两人迅速拐进了之前走过的一个小巷, 这边住的人该是些贫寒之家,房屋多以草舍为主,有几家好像还是久不住人的。 楚元元开了一户空着的大门,将两人拖了进去,而后又出来,将大门重新锁好,再次翻墙进去。 院子里荒草丛生,屋内的家具有了一层厚灰,显然是好久未曾住了,墙角甚至都结了蛛网。 楚元元先拎起其中一人,一手掐住其脖子,防止对方醒来乱喊乱叫,然后才把人弄醒。 对方醒来就想开骂,不想却被人掐住了脖子,只能艰难的发出几个低沉的音节, 他咳嗽着让自己喉咙舒服点,才害怕的开口道,“好汉饶命!” 楚元元为了逛街方便,出了驿馆后是有特意做男子状伪装的,此时看在对方眼里,就是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说说,你们都是些什么人?为什么跑平吉县来?” 楚元元示意了一下地上的另一人, “刚刚你兄弟已经交待了一遍,你再交待一遍,你们俩谁说了假话,谁就别想活了。” 小喽啰甲的额上忍不住冒出了细汗,他可是很清楚,他们进城干的事是杀头的大罪,这怎么能说。 而这个男人说,他兄弟已经交待了…… 楚元元摸出一把刀来,放在他的左手小拇指上比划了一下, “你兄弟可比你识趣多了,瞧,他身上可都没伤呢?怎么?你想身上带点伤,去向你们三当家邀功?” 小喽啰甲艰难的吞了吞口水,心里一阵心慌:他居然知道三当家?看来是真的知道了些什么? 不过…… 小喽啰甲不由得拿眼神去瓢地上躺着的那家伙。 楚元元见对面还是不开口,正想先把对方的小拇指切下来以警告一下,小喽啰开口了。 他们是茅江山上的山匪,是跟着三当家下山来打前战的, 三当家和二当家约好了今晚就把平吉县富户都给抢了,顺便给不听话的平吉县知县一个教训。 更多的小喽啰甲说自己也不清楚了,他也不是多重要的角色,知道的事情有限。 楚元元不置可否,知道的事情有限不有限,可不是他自己说了算的。 至于小喽啰甲说得不明不白的那句,什么“给不听话的平吉县知县一个教训”,楚元元也记在了心里。 直接一个手刀,把此人敲晕了后,如法炮制,换个人继续审问。 结果,这小喽啰乙可没甲硬气,竟是一吓唬就什么都说了,而且谄媚得不得了。 楚元元心里叹气,失策了啊! 刚刚第一个审问的小喽啰甲定是知道乙的性子的,难怪对方一开始不老实,就是不知道他还藏了多少小心眼。 果然,再楚元元的威逼利诱下,小喽啰乙不仅说了刚刚甲说过的消息,还另外透露了两个消息, 第一,平吉县知县没有参与此次官匪勾连之事,主要是下面的人与山匪勾结,具体是谁只有三当家知道。 第二,三当家曾说过,这个平吉县知县不识趣,如果这次的事结束后,他还不向主子投诚,那便直接弄死他。 楚元元听到这里,心中一寒,眼神冰冷的盯着对方。 小喽啰乙被吓得打了个寒颤,哆哆嗦嗦的解释道,“我,我也是听三当家喝高了说了那么一嘴,不知道是真是假。” 楚元元原以为,今晚这事不过就是官匪勾结强抢百姓,于平吉县知县而言,一个弄不好,不是被人拉下水,便是丢官罢职。 然而,事实是比这还要复杂危险,这显然是有人想做局算计平吉县知县。 可三当家嘴里的主子是谁,又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要算计平吉县知县,从两个小喽啰这,已经问不出更多的消息了。 最后,楚元元见两人再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价值,直接给了两人一个痛快。 他们干过的伤天害理之事,足以让他们以死谢罪了, 如今情况特殊,报官肯定是不能报官的,那就直接结果了拉倒, 她这也算是替天行道,想来帝休不会扣她功德的吧? 楚元元有些不确定,便特意在两人咽气后,感知了一下空间之灵的反馈,功德没有任何变化,她才真的松了口气。 楚元元这番审问花的时间也不过就是一盏茶时间,可城里已经隐约传来一些惊呼尖叫声。 尤其是城东和城西两处,火光冲天,整个就像是陷入了火海中。 东富西贵,南贫北贱,有山匪进城强抢富户,那城东和城西成了第一个遭殃的,也就不足为奇了。 楚元元没敢多耽误,把审问来的消息,从空间里拿出纸笔写下来,然后便飞快往县衙的后衙跑去。 她得抓紧时间了,一会儿还得赶紧回驿馆。 现在这群山匪在集中注意力抢富户,可等富户抢完,谁知道对方会不会脑子抽风洗劫全城。 对方既然是打定主意要教训知县大人,就不可能只是抢几家富户就跑的,肯定还会干点什么让知县难辞其咎的事。 至于她写的字纸能帮知县多少,便看他自己的本事了,实在是时间太紧急了。 她有心想要救人获取功德,可也要自家人先能活下来才行。 平吉县驿馆,某客房。 昏黄的油灯下,顾修之手上拿着本书正翻着,然而这柔和静谧的画面很快便被打破。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楚元元一脸严肃的走了进来, 顾修之抬头见此,惊诧道,“怎么了?” “出事了。有山匪和城里官差勾结,已经进城准备大开杀戒强抢财物。 “你把东西收拾一下,把贵重物品贴身带着,其他的藏不了的,一会儿我来处理。 “你先收拾着,我去找大哥他们。” 楚元元话音还没落下,人已经又出门了。 紧接着便是一阵“砰砰砰”和“啪啪啪”的敲门声, 楚元元急切而又巨大的拍打声,把整个驿馆里的人都闹了起来。 顾峰很警醒,一听到动静便醒了, 楚元元敲开了门后,只来得及丢下一句“出事了,快起来!”人便又飞快的去了下一个房间。 文氏不悦的皱皱眉,“这是出什么事了?这般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付中被吵醒时,人还有点迷糊,他才刚躺下没一会儿。 “谁啊!大半夜的吵死了!” 楚元元开口道,“付大人,赶紧起来,出大事了!” “啊?”付中还有些没听明白。 “吵死了?这谁啊瞎吵吵!” 隔壁的房门打开,刘富不悦的声音传了出来。 楚元元也来不及多解释,只丢下一句,“山匪进城烧杀抢掠来了!” 然后人便又飞快的往后院牛马棚跑去,那里可还有不少人,她得赶紧去通知顾家兄弟和秦家人。 付中被楚元元丢下的话唬了一跳,还不等问清楚情况,她人就跑了。 刘富忍不住冲着楚元元的背影反驳道,“楚元元,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驿馆!什么山匪敢不要命的跑驿馆来烧杀强抢?他们怕不是想被诛九族!” 楚元元对于刘富的话只当狗吠,希望他一会儿不要被山匪逮住杀了。 她本来就没指望这群官差能干点什么,她之所以把人都叫醒,不过是方便一会儿真有个万一,这群官差不要一脸懵的帮倒忙。 在牛马棚里歇息了的众人,已经有人因为楚元元闹出来的动静而醒了过来。 醒来后,马上就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驿馆在城东与城南的交界处,所以城东的动静,这边还是能隐约听得到的,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如今城东和城西的动静闹得已经越来越大。 更不要说那冲天的火光,人站在院子里,只要稍微一抬头便能看到异常。 牛马棚里的众人是看得最真切的,也第一时间便相信了楚元元的话。 顾行之几家看到火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出大事了! 再听到楚元元说有山匪进城了,心里便是一沉,一个个都赶紧往前院去找自家父母\/爷奶。 慌乱中,张老太太开口抱怨道,“早知道就不进城了,我一开始都说了女娘们便不要进城了,非不听!看看,如今不仅为了进城签了借契。进了城还被人当羊宰。” 张老太太的话叫好些人听了都脸色难看了起来,秦婶子见状忙大声道, “瞎说!如果我们没进城,没准在城门口就被山匪给杀了! “山匪可是从城门口进来的,怎么可能会放过城外的人。” “就是!”秦一璇附和道, “你们莫不是忘了进城前,被人抢了包袱首饰的事,如果没进城,不仅是山匪会杀人,其他流民肯定也会趁乱来抢东西。” 众人一听这话,也对,张老太看自己好不容易拉来的同盟就被倒戈了,一阵气闷。 一想到如今这糟糕的处境,便又不忿道, “你们说什么都对!那你们说,如今该怎么办?万一山匪杀过来了,我们可怎么活啊?” 秦芳见张老太越说声音越大,也忍不住吼了回去,“你急什么!四娘子肯定会有办法的!” 说着又转头看向楚元元,“四娘子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 秦家人,或是其他被流放之人,全都齐齐看向了楚元元。 楚元元:…… “现在我们想要活命,最好的办法是大家一起团结起来共同抗敌。只要能把山匪打退,守好了驿馆,那我们便都有救了。” 秦族长听了这话,忍不住开口道, “四娘子这话说得容易,可我们一群老弱妇孺如何能抗敌?外面那可是一群烧杀强抢的山匪。” 一个汉子躲在人群里小声附和道, “就是!要我说,我们还不如趁着山匪现在抢富户没空管我们的时候,赶紧出城躲避呢。” “你在想屁吃!官差不出城我们怎么可能自己跑出去?” 第121章 抗敌(二合1章) “你在想屁吃!官差不出城我们怎么可能自己跑出去?”秦一刀直接开怼, “你怕是还没睡醒吧!别说我们出城得官差准许,便是官差许了,你敢出城吗?” 那汉子不说话了,然而有人不解,“为什么不敢?” 秦一凡解释道,“大家不要想得太简单了,山匪进城肯定会留人守在城门口的,不然他们抢完了往哪跑,他们不怕被人包了饺子啊!” “那不然,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反正要把山匪打退,我是没这个本事。” 说这话的是个女娘。 楚元元不认识,但秦一璇知道她是三族叔家的媳妇,最是胆小怕事。 只是还不等她说什么,秦芳又开口反驳了回去, “躲什么躲!你想躲哪儿去?山匪要来抢东西抢女娘,能由着你躲? “我们要是不能听四娘子说的集中力量抗敌,迟早得被山匪给一锅端了! “男人和孩子肯定会全被杀了的!若是个女娘,虽然可能留条活命,但是那样活着怕是比死了更难。” 这话惊醒了很多人,是啊!如果不反抗,被山匪逮住了肯定只有死路一条,进城前那个被抢了后又被烧了的村子就是例子。 楚元元听了一圈,见他们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完了,最后才开口道, “你们有人不想抗敌也没关系。” 有人不解,但也有人听得一喜, 然后便又听楚元元道, “愿意一起抗敌的,一会儿和我去前院。不想抗敌的,你们就继续在后院牛马棚待着就行。” 有人好像听出来了点不同寻常,可还不是很确定,只等着楚元元的下文。 但也有的人不屑,心里嗤笑,楚魔女也不过如此, 他就不愿意抗敌了,她能如何?还不是也拿他们没办法了。 只听楚元元继续道, “秦一刀,你把愿意和我们一起抗敌的人员清点一下,等我们回前院后,记得把后院通往前院的门堵死咯。” 这些拎不清的人,便让他们在后院自生自灭吧。 说完也不给众人更多的时间反应,只让愿意跟着她抗敌的人,赶紧把东西收拾好后,全部去前院集合, 人力集中,利于他们布防,且前院的院墙比后院的更高大结实。 虽然山匪进城的人很多,可会往驿馆来的人该不会是全部山匪,到时候要面临的只是山匪的小股冲击,那他们只要集中力量防守,想来应是能扛过去的。 众人没想到,楚元元连多劝一句都没有的,这就要带着人走了。 有人不解的问道,“她什么意思?” 听懂了的人赶紧纷纷表态愿意抗敌,麻溜的跟上了, 没听懂的人问了也没人替他解惑,自己爱作死作死,谁管你啊! 整个驿馆,除了楚元元他们一行流放队伍,还有客院里的周大人和长随来福,驿馆的伙计除了小二也还有四人。 楚元元和秦一刀安排完流犯们的事,便去找了她打过交道的驿馆小二, 驿丞是本地人,晚上回家了不在驿馆中,只能让小二去,把还在驿馆里的其他人,都一并叫到前院集合。 这种时候,小二早已慌了神,有人安排自己干活,他便麻利的去办事了。 他不仅把人都给喊到了前院集合,还从厨房拿了把柴刀在手上当武器, 楚元元见状,想了想又给他报了一些东西,让他把能找出来的物品都集中送到前院一起,回头抵抗山匪或许能用上。 付中也早已经穿戴好出了房门,此时他早不再惊疑楚元元那话的意思了。 谁让他一到院子,抬头便看到了城东和城西的漫天火光。 只是如刘富一般,认为不会有人敢跑驿馆来闹事的官差大有人在, 所以此时前院里聚集的官差,连着付中一起也不过二十人,有七人始终不曾当回事。 楚元元也不管他们,只要别拖她后腿便好。 只是,偶尔她也会闪过一丝念头,万一有山匪闯进驿馆,也不知道他们躺在床上要如何死。 付中见楚元元安排得挺好的,也乐得轻松,不论今晚山匪会不会来驿馆,他都稳坐钓鱼台。 如果山匪来了,有楚元元的各种安排,他到时候只需要接过指挥权,再是抵挡山匪成功,那便是妥妥的功劳。 如果山匪不来,那也是楚元元瞎折腾,和他付中可没什么关系, 他不过是跟着看了一场闹剧,虽然耽误了一些他睡觉的时间,不过看着乐呵一场也未尝不可。 付中的心思楚元元懒得去猜,反正她对官差的要求很低,只要别打扰他们布防抗敌便行。 楚元元见所有流犯都已经到前院来集合了,还有点诧异,那群嘴硬的家伙这是又跟来了? 也是,脑子反应再慢的人,等身边的人个个跟着走了后,也该反应过来楚元元刚刚那话什么意思了。 尤其是,外头越来越近的打杀声声声入耳后,再多的小心思也都被吓跑了。 一旦前后院的门被堵死了,就凭他们住牛马棚的这几人,可躲不过山匪的屠杀。 楚元元见人都来了前院,也没说就放任不管,而是直接撂下话, “愿意一起抗敌那很好!大家齐心协力,肯定能把山匪打跑。但谁要是敢拖后腿,害了大家的命,哼!官差大人可就在旁边盯着呢。” 有那还存了小心思的人,听到这话不由得一哆嗦。 实在是这一路上官差的各种手段,已经把他们都治得没脾气了,一个个在官差面前,全都乖得和狗一样。 也就楚元元这个奇葩,偶尔还能调侃两句付中,怼怼刘富。 付中没想到,这还有自己的事。 可于楚元元这话,无论是他还是其他官差,也都不好反驳。 楚元元也不是真的要让官差在一旁盯着这些犯人出力。 毕竟,不管官差盯没盯,反正他们在这里杵着,就已经能让流犯们老实了。 等给大家鼓舞了士气,又紧了紧皮后,她便点了顾行之安排今晚的布防工作,所有人都听他指挥。 她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古代这种排兵布阵,她肯定是不如顾家人在行, 不过顾峰年纪大了,还是安排给顾行之合适。 顾行之一开始就已经组织了顾家兄弟和秦家人巡逻警戒了,只不过其他流犯对他不如对楚元元敬重,他便没有多说什么, 如今有了楚元元的话,倒是这群男人们一个个主动去找了顾行之。 顾行之先是安排人把驿馆里的前门和后门都给堵起来,然后再把巡逻的人重新排了一下队。 楚元元见顾行之安排得井井有条,就连半大的孩子都有安排也放心不少。 小孩子挤在驿馆大堂里,三三两两的或坐或站着,能帮忙的大孩子都去找各自能干的活帮忙了,帮不上忙的也做到了不拖后腿。 有了安排后,众人知道自己该干点什么,一个个便也不再心慌慌的焦躁了。 楚元元爬上屋顶,看着县衙方向有些沉默, 她明明给知县送了警告书,而且她是亲眼看到对方捡了纸团后才跑回驿馆的,但是县衙那边却没有什么动静。 或许,知县也无能为力? 如果全县的衙役差吏都是那个什么主子的人,是不是他也是孤立无援? 楚元元转头看了看底下院子里各司其职的众人,心下安慰,或许她更应该出去看看。 想到便做,她只和顾行之说了一下,人便悄悄的出了驿馆。 等她再次出现在屋顶,又是伪装成刚刚的中年男人模样。 正巧看到一个小队十人的山匪,往对面一家客栈行去,他们一个个的红光满面,身上则绑着大大小小好些包裹, 然而,他们手中提着的长刀,却已经把脚下的路染红了。 “头,这家店的牌面不错,没准能多捞到几锭金银。我记得这家客栈后头还有几家脚店,也能再搜刮一下。” “切!一个客栈,看着是比脚店好点,可也捞不着几个子儿。” “娘的,甲兄弟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本来都和他说好了,一定要给我们派个好地方的,谁知道他娘的居然没见到人,白瞎了我那十两银子。” “谁说不是呢,那些被分到东街和西街的,今晚可是赚翻了。” “别提了!越说越窝火,赶紧的,你们两去踹门。” 两个被点到的家伙大跨步上前,一脚踢上去竟然没踢开,反倒是他俩往后退了几步。 小头目吐了口唾沫,“呸!居然还遇到了反抗的了!” 说着便自己走上前去。 楚元元已经从屋顶上下来了,此时见众山匪的注意力都在客栈,瞅准了机会挥着长刀直接砍上去, “啊!啊!” 一刀带走了两颗头颅,鲜血飞溅。 前头踹门的几人还不及兴奋终于把门给踹开了,楚元元又连续挥刀砍伤了两人。 “娘的!这里居然还有一个硬茬子,兄弟们给我上。”前头几人赶紧回援。 客栈里的小二吓得躲在柜台下瑟瑟发抖,店门被踹开的瞬间,正在哀叹自己歹命, 不想就透过开了的门缝看到了楚元元大杀四方的那一幕,整个人呆若木鸡。 楚元元杀了一波人后,捡起几人身上的包袱就赶紧跑了,她得找个地方先躲起来休息一阵。 也是楚元元幸运,遇到的这支小队实力一般,又占了偷袭的便利,不然可没这么容易速战速决。 这群山匪,竟不是一般的草台班子,领头那个还是有几分武艺在身的。 所以这会儿楚元元自己也是累得够呛,她继续找了个屋顶去趴着,一边休息一边观察新来的一队山匪。 这群人应该是被刚刚那群山匪的喊杀声吸引过来的。 客栈的小二见门外的山匪全死了,救了他的大侠却不见了,强忍着害怕跑出柜台,想去把客栈大门给关上,结果发现门已经被踹坏了。 他吓得赶紧往后厨跑去,刚刚他就是因为搬了桌椅堵门耽误了时间,才没来得及跑后头去。 当时听到山匪的声音,怕跑动声吸引人没敢乱动,才就近躲进了柜台里。 客栈楼上的客人,本来都已经有人吓得躲在床底下瑟瑟地发抖了,尤其是在楼下传来喊杀声时,更是有人吓得直接失禁。 但是众人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山匪冲上楼,楼下先是安静了一会儿,接着便听到外头街道传来一阵跑动声。 却是附近听到喊杀声的山匪找来了。 “头,鼻涕泡他们都死了。” 山匪们远远看到自己的兄弟倒在一片血泊中,有些不敢置信。 等上前查看几人情况后,发现人真的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而且,几人身上的包袱也全都被人摸走了。 “哪个不要命的混蛋……” 小头目的话才喊到一半,手下便不由自主的拉了拉他的袖子, 然后又警惕的看了看周围后,才对着自己的领头人道, “头,不对劲,这事有古怪。杀人的人武艺很强,鼻涕泡他们几乎是被人一刀毙命的。” 而且,还不知道对方有几人。 领头的闻言终于神色严肃了起来,亲自上前查看了一下几人的致命伤。 确实,有两人是直接被一刀砍了脑袋没的,还有两人则是被捅了心窝死的, 便是领头的二子,身上也不过三处砍伤,致命伤是被削掉了半个脑袋。 嘶!出手这人定然武艺不凡,且力大无比,武艺怕是能比得上二当家了。 小头目此时有些骑虎难下了,遇到这种硬茬子,不死也得脱层皮,怪他跑得太快了。 他们虽然是山匪,可也只是为了求财,他可不想像地上的几人一样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今晚这一波行动后,以后可有得是富贵等着他们了,要就这么死了,那真是太亏了。 好在他的下属贴心,一看到自己的头儿这表情,就知道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 于是立马开口道,“头,这人明显跑了,看地上的血脚印,该是往这边跑了,咱们追上去?” 小头目看到下属指的,明显是和脚印相反的方向,乐了, 大喊道,“弟兄们跟我一起追!” 于是,一群人呼啦啦的跑了。 躲在屋顶上看得一头雾水的楚元元:…… 第122章 一起追! 结果这边一队十人才跑到转角,又和另一队十人撞上了,听小头目说有人跑了,也没想过再去刚刚听到的声音地方, 见小头目往左边跑了,他们就往右边去了。 他们想的是,刚刚那群人去了现场,要有好东西肯定已经被他们先抢走了,再去也没意思,不如换个地方继续抢。 楚元元也没歇太久,实在是底下的这群山匪太不当人了, 补充了能量有了力气后,她又像刚刚一样,找到一队十人直接上去就偷袭。 杀一次歇一阵,继续杀一次歇一阵…… 陆续杀了三四只小队后,山匪便不再十人一小队, 而是两小队合一队,成了二十人的队伍, 楚元元便很少再直接露面,而是换了顾修之带人在驿馆现做好的弓箭,趴在屋顶针对性点射。 虽然手里的箭头只是竹制或木制,但是一点儿也不耽误楚元元一击毙命。 期间,她也找机会回驿馆看了看,一开始山匪好像是有意避开了驿馆,没往这边来, 可等到后期三条主街都抢完,有几只小队往小巷去了,但却有三只二十人队伍往城东街角的驿馆而来, 果然,山匪根本就不顾忌什么官家不官家,只看钱财。 也或许,他们还想借着驿馆搞事。 毕竟,如果想搞事的人怕直接冲击县衙把事闹得太大不好收场,那针对能代表朝廷脸面的驿馆就很适合。 路上碰到带队往驿馆去的,居然还能算是个面熟之人——傍晚在城门口抢了张娴首饰的二麻子。 楚元元这次没有一个人硬刚,一点没耽误的回了驿馆。 “山匪来了!” 院子里的众人,本来还因为一直没见山匪过来,又有刘富等人“山匪不敢不顾九族冲击驿馆”的言论影响,已经有些放松了警惕, 先是突然看到楚元元出现,然后又说了这样一句话,他们的神经立刻紧绷了起来。 有那抱有侥幸心理的,此时有些绝望,哪怕之前已经想好了要一同抗敌,可敌人真来了,还是怕得要死。 刘富直接尖声喊道,“不可能!怎么……” 楚元元随手折了一根树枝往他丢去,树枝擦着他的嘴角飞射入他身后的木门,吓得他直接噤了声,手不自觉往嘴角抹去,手上沾了丝浅浅的血迹。 “不想死就闭嘴!” 楚元元的话音落下时,众人还能看到他身后那树枝条,在轻微的摆动着。 因着这一下,本来因为楚元元一直没出现,生起了些小心思的几人,强压心里的恐惧,再不敢抱有不好的想法。 楚魔女可真狠! 连官差都敢教训,对付他们这群流犯,那还不是想杀便杀。 顾行之见楚元元把众人震慑住了,赶紧趁机给众人安排一会儿的防守和攻击。 不消片刻,被安排在院墙上进行第一波攻击的几人,已经能看到山匪的身影了, 浩浩荡荡一群六十人,很快便出现在了街角。 那个气势可真壮观啊! 楚元元是知道这群山匪的战力的,最好不要让他们靠近驿馆的大门,远程攻击最佳。 顾行之得了楚元元的情报后,便做了相应的布置。 如今趴在院墙和屋顶的几人,不是顾家兄弟便是秦家兄弟,不是手上有点功夫,就是有把子力气的勇武之人。 此时,不等山匪靠近,顾行之手上的弓箭便先射了出去,正中领头之人眉心。 “头儿?” 山匪们不敢置信,还没照面,他们的头儿居然就这么倒下了, “小心!对面有硬茬子,……” 然而顾行之放的那一箭就像是信号一样,一阵箭雨从驿馆屋顶和院墙上飞射而出,还不等山匪把话说完,他自己也中了一箭。 只不过,其他人的弓箭准头比顾行之的差了些不说,就是杀伤力也小了一些,只能做到伤人,却要不了山匪们的命。 很快,缀在队伍最后的两个山匪和二麻子发现不对就想撤退, 二麻子是怕死,而山匪则是想去搬救兵。 楚元元见此,赶紧提醒道,“别让他们跑了。” 边说着,计算了一下山匪大部队的距离达标,手边的几个竹筒就往山匪的人群里扬去。 “什么东西?” 有人察觉出了不对,“不好,是油……” 然而还不等后面的话再出口,顾行之又指挥着一群人发射箭雨了,这次的箭头却是带着火的。 火苗一接触到油便燃烧了起来,山匪们身上的衣服很快被点燃。 “啊!” “兄弟救命!” “火,快扑火。” 有的山匪手忙脚乱想帮兄弟扑火,结果自己还不小心被别人点着了, 有的山匪聪明的就地打滚,可他忘记了刚刚楚元元扬起来的油,可是飞溅了一片,除了他们的身上,地上也还有不少的残留, 于是火不仅没扑掉,等人爬起来后,身上的油和火更多更匀称了。 楚元元见了有些好笑,这群山匪可真是聪明又贴心,愚蠢又可爱。 顾行之见底下的山匪已经不足为惧,倒是要小心他们趁乱逃跑,便对着旁边的楚元元道, “四弟妹,接下来还要你帮忙。” 楚元元闻言也不再躲着看热闹,手一招,顾慎之等五人便跟着她一起翻墙出去,准备去堵这群山匪的后路。 他们五人算是整个流放队伍里,除顾行之以外身手最好的一批了,手上又有武器(各种菜刀、柴刀等),自然当仁不让。 山匪既然敢来,那就都别走了! 楚元元等人分两队各三人,把山匪的后路都给堵死了,一旦有人靠近持刀便砍杀,一点缝隙都不给山匪们留。 也怪山匪们所在地上和身上都有油,又有火,楚元元等人为了不给自己引火上身,所以都只在外围堵着,并不靠近。 混乱的人群绝望的发现,他们不仅身上着了火,就连逃都逃不掉了,一个个就像是被狼群狩猎的鸡崽一样可怜。 上方又有顾行之等弓箭手不时用箭雨配合着几人,山匪们看自己只能在驿馆门口这边不大的转角地耗着等死。 有那不甘心的便往驿馆大门撞去,心里发狂的想着,只要让他们冲进去,就该轮到他们大开杀戒了。 第123章 来都来了,就别走了! 有那不甘心的便往驿馆大门撞去,心里发狂的想着,只要让他们冲进去,就该轮到他们大开杀戒了。 然而,才有人踢了一脚,便嗷嗷叫了起来,原来门被堵得太结实,一踢用力太猛,把自己的脚给伤了。 不死心的众山匪还想继续,便有人从院墙上往下丢石头,扔火棍。 为数不多身上没着火的几个山匪,在这一波攻击下也沦陷了。 楚元元看了看天色,今晚耽误的时间太长了,她都困了。 见山匪中还能站着的人已经不足一成,她干脆拎着长刀杀入了众山匪们,一刀一人好心的帮他们解脱了。 便是倒在地上或哀嚎或昏迷的山匪,楚元元也没忘了再补上一刀,她不接受漏网之鱼。 顺便又把地上散落的金银财物捡起来,还招呼着傻站在一旁的顾慎之几人一起来捡。 解决完这支六十人的队伍,众人都很疲惫了。 顾行之和顾修之两人准备好的各种武器箭矢也都消耗一空。 顾行之见楚元元回来,在院子便直接汇报了杀敌情况,哪怕楚元元摆手他也还是没停。 “刚刚过来的这支山匪共有六十人众,已经被我们全灭了。” 等顾行之说完,一开始还没人反应过来,再付中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遍后,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女眷们抱着孩子喜极而泣,男人们则发出了一阵劫后余生的欢呼声。 “太棒了!我们赢了!” “太好了!终于安全了?” “我们这就安全了?” “不是?山匪这么容易杀?” 这是张老太的话,充满了不信。 楚元元听到这话,眼睛扫视了过去,对方一接触到楚元元的目光,下意识的便躲了。 秦芳听到张老太这话,不客气道,“山匪好杀,那是因为有四娘子和顾公子他们!不然就靠你吗?” 张老太不悦的撇了撇嘴,但是却也知道这时候不宜多话惹众怒。 其实,和张老太一样觉得这山匪杀得太简单的大有人在。 在普通百姓看来,山匪是可怕又凶恶的,遇见从不敢抵抗,便是官府,不也经常剿匪不力吗? 不过,他们这支流放队伍里,不仅有曾经专门给军队押送粮草的秦家兄弟,还有曾经的武将顾家, 对付几个山匪,要不是装备武器太差,都用不上这么久的时间。 众人高兴了一阵后,有人忍不住问道,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安全了?可以睡觉了吗?” 这话成功的让刚刚还一脸喜色的众人,都停止了交谈,这是最实际的问题。 顾行之摇头道,“现在只是暂时的安全,如果山匪不再来人,那便没事了,不然,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是真硬仗,因为他们的物资已经耗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若再有人来,他们怕是不如这次轻松了。 楚元元心里不由得一阵烦躁,她是这些人中最清楚山匪情况的。 此次平吉县的行动,山匪一共来了四百人, 算上她刚刚独自斩杀的四十人,山匪今晚一起也不过死了一百人, 如果对方铁了心要拿驿馆做伐子算计知县,那怕是免不了还有人来。 还有那两个她没碰到的三当家和带人进城的二当家,应该都是武艺不低的练家子。 只不过,山匪如今城里还没搜刮完,所以可能还没注意到驿馆这边全军覆没了。 众人虽然不如楚元元清楚这些山匪的情况,但是听了顾行之的话后,也知道要想安全,怕是要守到天亮了。 有人忍不住开始向诸天神佛祈祷了起来, 这种时候,不管有没有信仰,都想临时抱佛脚,祈求老天开恩,祈祷山匪们抢够了就别再来了。 “在山匪没有出城之前,大家还是要注意警惕,不可放松大意。” 顾行之说完便着手安排接下来的布防工作。 好在刚刚的行动中没有人员伤亡,只有极个别干活不够麻利的自己摔伤和烫伤了,更多的人还是疲惫。 顾行之让刚刚参与了战斗的人都先下去休息,换另一批人上屋顶和在院墙各处警戒。 虽然新换上来的一拨人比不得上一拨勇武,可刚刚经过了一场战斗的人急需要休息, 无人可用的情况下,这些人也算是聊胜于无吧。 有那借口自己害怕不敢上屋顶的,话才说个开头,就在楚元元的死亡凝视下自己住了口, 强忍着害怕与不适,坚强的承担起了自己的责任。 顾行之皱了皱眉,把这些人重点记下,只等兄弟们休息好了,就赶紧把人换下来, 他可不敢把家人的生命安全,放在这种人手上。 如今无人可用,也只能是他自己多盯着点了。 人群中的周茂,一直默默的观察着众人,因为怕被顾家人认出来,他特意侧坐在角落里, 因他和长福都是年过五旬的老者了,也没人指望他能干什么, 顾峰看到了只当不认识,还真就让人忽略了。 从被小二叫出来开始,周茂就一直在观察这支流放队伍,准确的说,是观察顾家人。 顾公爷果然教子有方,顾家男儿都是好样的,不过, 更让人意外的,是顾家四儿媳妇。 据说是定北侯的侄女,曾经的定国公留下的唯一血脉。 此女在一众流放犯中,似乎格外有威望…… 屋顶上,楚元元和顾行之兄弟几个一起坐着休息, 望着远处的火光,听着那时不时传来的惨叫和嚎哭,她心里很纠结。 以杀止杀的战斗救人,也是有功德的。 刚刚结束战斗后,她终于有空感知空间之灵的反馈了, 就今晚这一个时辰对山匪的斩杀,间接救人的功德已经突破600了, 不仅如此,帝休还有了新反馈,如若功德突破1000,干涸的泉眼就可以彻底恢复,并且能进一步恢复空间灵性。 如今她空间的泉眼,每天只有一两滴泉水,作用实在不大, 可泉眼彻底恢复后,就能有一汪灵泉可用了, 虽然这一汪泉不知具体有多少水量,但总比每天一两滴强吧。 突然,顾慎之站了起来,他眺望着远处,不确定的问道, “大哥,是不是官兵开始反击了?” 第124章 那还等什么,她得赶紧去捡功德 突然,顾慎之站了起来,他眺望着远处,不确定的问道, “大哥,是不是官兵开始反击了?” 顾行之也站了起来,迟疑着点点头,“应该是。” 他也听到了远处的马蹄声和喊杀声,和之前一面倒的山匪强抢杀人越货声,还是有所不同的。 顾恒之和顾敏之跟着站起来,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马蹄声和厮杀声由远及近,两人不由得一喜。 “守城官兵开始反击了,我们有救了。” 楚元元在他们的讨论声中回了神,嗯?官兵终于开始反杀了? 太好了! 那还等什么,她得赶紧去捡功德。 “大哥,你们注意警戒,我出去一下。” 顾行之有心想阻止,这才刚打完一场硬仗,不得好好休息一下恢复体力? 可是一想到四弟妹的武力,再想想刚刚对方一个人在外头,待了半个多时辰都安全无恙,便同意了。 只是多叮嘱了一句,“小心点。” “嗯。” 声音传来的同时,她已经跳下了屋顶,往喊杀声传来的方向奔去。 高处的其他流犯们看到,虽然诧异,但更多的是佩服和感叹, “楚魔女不愧是楚魔女啊!” 这才歇了不到一刻钟,人家就又生龙活虎了,看那方向,好像是往山匪聚集处去了。 有人心里忍不住期待起来,如果楚元元能把山匪都打杀了就好了,如此他们便都安全了。 一路向前走去,整条东街都是鲜血和血腥气, 所有店铺的大门都被破开了,里面的东西乱七八糟的倒了一地, 不用想,钱财和值钱的东西肯定都被山匪搬空了, 店铺和街道上留下最多的,除了鲜血,便是一具具死样惨烈的尸体,饶是楚元元也忍不住一阵胃液翻涌。 随便找了个稍显干净的无人铺子进去,给自己做了个伪装,出来时口鼻上还系了块布,好歹遮一下血腥气。 快走到东街拐去西街的道口时,忽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她赶紧闪身退后上了隔壁一处屋顶。 有两队人在此处汇合,有个明显地位不同,好像是个大头目的人,皱眉问道,“六子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二当家,六子领人去驿馆了,估计再要一会儿就该回来了。” 二当家点点头,心里满意,果然六子最贴心,在城门外不过多说了几句,他便就记住了,回去有赏。 随后又问道,“东西都搬完了没?三当家那边可有信儿传回来?” “二当家放心,该拿的都拿走了,一点儿也没留下。三当家那边,暂时还没消息。” 二当家点点头,继续道,“城西于家呢?可曾为难?” “嘿嘿,对方很识趣,送了兄弟们十箱金银,我便作主放过他们了。随后去的江家、方家等各家族,也都如法炮制了,识趣的拿出金银便过了,没起大冲突。” “嗯,做得不错!” 二当家夸奖道,看似在夸属下,实则两人都知道是在夸那几家人识趣, 二当家更是想着,既然对方这般识趣,回头可以和主子多说两句好话,这么富的肥羊得留着慢慢吃。 可不能一着急就一下全宰了,那可就太可惜了。 忽地想到什么,二当家又问道,“那个偷袭了兄弟们的瘪三找到了没?一共死伤了多少兄弟?娘的,也不知道是哪个道儿上的人。” 下属心情沉重地说道,“还没找到,死了三十多个,有五个重伤的,怕是也活不久了。” 二当家黑沉着脸不说话,想找人给兄弟们报仇都找不到对象,可真他娘的憋屈。 然则官兵这边,哪怕做戏也要开始反击了,可不能再耽误下去。 想了想只得道,“行了,让兄弟们先带着东西撤出去,那个瘪三我亲自带人去找,再找两刻钟,顺便也等一下六子他们,我们一会儿在城门口集合。” “是!” 转身要走时,又对身边一人说道,“三当家那边,你亲自过去,告诉他即便事没成也不急,回头在安排人配合此事便是,让他们都抓紧时间撤。” “是!” 楚元元看着两队人往相反的方向行去,想了想,跟上了那个被二当家派去找三当家的人。 知县府里,两人在书房议事。 师爷一拍桌案,急道,“大人,下官早就说过,那位不好惹,不要凭着性子硬顶。 “对方那般尊贵的身份跑到云州赈灾,必定有所图,你看看,而今可如何是好?被下官料到了吧。 “您不依着他,那便等着他的报复吧。这回的事还只是个警告,控制得好只是升迁无望,控制不好可就要丢了这官帽了。要再有下次,您有几个脑袋可砍的?” 刘知县心里啧啧,听听,听听,这话说得,真真是非常为他这个主官着想啊! 可惜…… 这于师爷本来算是刘知县的自己人,然而自从那位来了后,于师爷对刘知县的态度可就微妙了, 想要抱上那位大腿的意味,那是越来越明显了。 刘知县看了一眼于师爷,淡定道,“于师爷莫要着急。今晚之事,是茅江山山匪进城作乱,难道我们不是商讨反击杀匪之策的?怎么就和那位扯上关系了?” 当然,他心想,还应该要彻查城门守卫之职,他好好一个县城,竟然成了山匪的后花园、钱粮仓了。 可恨这县衙的庶务,他一个知县离开这帮蠹虫,居然就处处受限。 要不是这平吉县衙于家占了半边天,他一个知县干点什么都离不开于家,他早在拿到神秘人给他的那张字条后便反击了。 可是他不能。 他一没权二没兵,只有一个知县身份有什么用? 本来他还有一个师爷为自己出谋划策,好歹当初是他救了于师爷一家的命啊! 谁曾想,于师爷居然在有杀父辱母之仇的情况下,还能和家族冰释前嫌,就为了抱上三皇子的大腿。 哎!怪他!怪他瞎了眼。 他真是后悔,当初刚来平吉县时,就不应该看于家人势大,便由着他们继续在衙门里担任庶务, 可话说回来,当初那种境况,他要是不同意,那不是他死,便也是他辞官归乡了。 第125章 上一届会试落榜生…… 他一个寒门士子,好不容易考上进士当上这平吉县知县,没能一展抱负不说,居然还被个当地豪族给威胁了, 这一年来,经过他的努力,县衙里虽也多了几个平民出身的自己人,可倒底是当地豪族占了优势。 本来方家人和江家人也在县衙里任吏员,在他明里暗里的挑拨下,于家已经因为三家有竞争之势老实了下来, 可谁曾想,来了个京城的大鱼,就把这些人的野心全勾住了。 这方、江两家,不仅不和于家竞争了,反而有隐隐以于家为首之势。 他都已经这么苟了,这群人居然还想撺掇他一起投靠三皇子,他们是想进步想疯了,难道不知道太子才是正统吗?! 如今不过是因为他不接三皇子递来的橄榄枝,他们竟然联合山匪来算计自己,让自己不得不投靠三皇子。 这于师爷更是好笑,都到如今这种地步了,竟然还在自己面前作戏, 罢了,他既然不愿扯下那层遮羞布,那便继续遮着,只要自己心里清楚不要上当,反而还利于他掌握先机。 今晚这事,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和三皇子有任何牵扯。 哪怕平吉县被山匪洗劫一空,大不了这个知县不做了,但若是被人这么半欺骗半威胁的上了三皇子的船,他怕是离死不远了。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平吉县驿馆里住着个什么人。 所以,哪怕在看到神秘人给的字条上说,山匪欲冲击驿馆以算计他的目的,他也没有慌。 山匪如果来冲击县衙,他还会因为怕死而慌神,山匪去驿馆,那怕不是去送死的。 只是,他错失了好大一个在大佬面前表现的机会啊! 都怪这个于师爷。 呃,这却是个美妙的误会了。 周茂初来平吉县时,机缘巧合下就被刘知县发现,并认出来了, 周茂是上一届会试的主考官周大人,他是上一届会试落榜生…… 所以周大人不认识他,他却是认识周大人的。 周茂敢只身前来平吉县,是因为他自信长随长福的武艺,在没人知道他是钦差的情况下,不惹人注意,有一个长福也足以保护他了。 而刘知县却以为周大人微服私访,低调前往云州,且长时间停留平吉县,定是皇帝有什么秘密任务, 关键是,为了秘密任务成功,他认为对方肯定是有暗卫高手在暗中保护的。 所以刘知县不担心驿馆,但是却担心自己,万一他被人坑得上了三皇子的船,怕会直接被周大人给宰了。 尤其,刘知县在于师爷多次试探下发现了端倪,三皇子的人盯上他,应该是为了铁矿。 虽然铁矿不归平吉县管,但是东西想要从茅江县往京城或是往北运,却是必须要经过平吉县的。 于师爷看刘知县人虽坐在他面前,心思却不知道飘去了何处。 不由一阵气闷,“大人!茅江山山匪进城作乱,烧杀抢掠了全城百姓,你难道一点儿也不着急吗?” 刘知县回过神来,“急啊!我当然急,所以我不是唤于大人你来共同商量对策么? “一定要反击!尽快反击!把山匪赶走,如若能把所有山匪斩杀,抢回城里百姓的钱财就最好不过了。” 于师爷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说得轻巧,山匪哪是那么好对付的。 刘知县只当没看到,继续道,“于师爷,让江捕头和方班头他们尽快反击杀敌,如若兵力不够,还要麻烦你尽快联系府军前来救援。” 于师爷还待再说什么,刘知县趁着小厮来报,有人在后衙门口打起来了,便赶紧匆匆走了。 刘知县一点儿也不想继续和于师爷扯皮, 有什么好扯的,难道他以为多吓唬吓唬他,他就会同意他的荒唐之言? 后衙这边,三当家因为着急等结果,就在离县衙不远处地地方等着, 楚元元跟在传信的山匪身后,很顺利的找到了人, 她见对方也不过是三个人,送信的人连话都没来得及说,便被楚元元一刀砍了, 接着她便向着三当家而去。 “什么人?” 然而楚元元一点也不废话,挥刀便上。 在她看来,这是算计了知县的知情人,且对方就等在县衙附近,肯定是还在等知县的消息,那便说明知县还没妥协。 如此,她不介意多帮知县一把。 把这个三当家拿下交给知县,怎么说也能让知县将功折罪了吧? 如若知县还能再挖出点什么有意思的消息,那说不得还能给其背后的主子找点不自在。 虽然楚元元不知道这些山匪说的主子是谁,但是能当山匪的主子,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货色, 一想到这平吉县满目的狼藉,和一路走来看到的惨烈尸体,楚元元便忍不住想要暴起杀人,一点儿也不想压制的那种。 只是,眼前这人还不能直接杀了,得留对方一条命,不然不是帮了其背后之人? 然而,三当家的武艺不错,楚元元的偷袭没有成功, 被其躲了过去,倒是他旁边的两人,被楚元元的长刀扫到,都受了伤见了血。 “该死!” 三当家的脸色黑如锅底,他没想到,这个人如此勇武, 再一想到之前兄弟们传来的消息,料想此人,便是杀了他们不少兄弟,遍寻不到的偷袭者了, 只是他没想到,对方竟然敢来找自己。 好好好! 既然对方自己来送死,那他正好替兄弟们报仇! 两人眼神一对上便火花四射,心里都在评估对方的实力。 不过,楚元元可不是什么江湖侠客,更不是君子。 她见自己第一击没中,且对方武艺好像不弱,那便不能仅想着以暴力加武力取胜了。 她直接从身后(空间)里拿出一瓶辣椒水,在对方疑惑又不解的眼神中,冲着对面的三人就扬了过去。 这还是刚刚在驿馆被顾行之安排燃油点火,给她的灵感。 如今对方就一个人,且此人身手灵活,扬油要是被躲了可就浪费油了, 倒是这辣椒水,更方便干扰对方,且经济实惠。 第126章 太嚣张了,竟跑到县衙门口来挑衅了! 第126章 太嚣张了,竟跑到县衙门口来挑衅了! 果然,三当家原以为是什么暗器,飞快的使用长刀格挡, 不想,正好把装辣椒水的瓷瓶打碎,里面的东西激洒分散得如天女散花一般,好巧不巧地就有那么几滴,溅进了他和另两人的的双眼中。 “啊!呃!” 什么鬼?眼睛好辣好痛,该死的,辣椒水!?! “啊!我的眼睛!” 楚元元见辣椒水得了手,手上的长刀又一次挥出, 这回三当家再想顺利躲开就难了,虽然用手里的武器格挡了一下,可是他手臂却被震得发麻, 楚元元见人居然还能闭眼挡刀,实难一击毙杀,她反手便冲着另外两人而去。 既然大boss不好对付,那就先把另外两个碍事的家伙先干掉。 三当家听到动静有心想阻止,然而几人眼睛里都进了辣椒水,此刻眼睛又痛又辣,眼泪挡住了视线,楚元元很轻易便得了手。 终于见只剩下三当家一人还站着,楚元元也松了口气。 两人打斗时,楚元元有意引着人往县衙的后门而去,她想让县衙里的人发现异常,顺便把知县大人或者管家引出来。 如此反复缠斗也不过三次,三当家就被楚元元找到破绽,长刀横扫断了对方一条腿。 刘知县和于师爷正是这时候赶到后衙门口的,透过门缝,直接便看到了那鲜血直流的一幕。 后衙守门的仆从一发现这里的异常,便第一时间报给了管家,管家得知后就马上报给了知县,但自己是一点儿也不敢出门查看情况的。 开玩笑,山匪可还在城里到处烧杀抢掠,他们出去是想找死么。 更何况,外面打斗的两人如此凶残,看看那长刀挥舞的……刀刀都有鲜血带飞,门上全是血了。 楚元元见这个三当家断了一条腿还要再站起来,便又一刀砍向对方的另一条, 直到对方一点儿行动力也无,才从容的敲响了后衙的门。 刘知县和于师爷吓一跳,这人好生猛,这种时候不想着跑,竟然还来敲县衙的后门。 于师爷更慌了,断了腿的这人,他可是认识的,正是前不久刚在家族与他见过一面的三当家。 此时,他只恨不得自己不在现场。 楚元元知道门后有人,敲了一下见门后没人答应,也不以为意,只压低声线,开口道, “麻烦告诉一声知县大人,此人乃是今晚进城抢掠的山匪三当家,某已将其缉拿,还请知县大人秉公办案,为民作主。” 略显低沉的声音,不仔细听并不能区别男女,加上她的男装打扮,众人先入为主的以为是个汉子。 “告辞。”楚元元说完,人便飞快的离开。 接下来她可忙着呢。 刚刚那个二当家说是两刻钟后在城门口集合,她得趁着现在还有点时间,再去挑几个城中分散的山匪斩杀一波多捡几个功德, 趁着那个二当家回去前能杀的杀,杀不了也好歹找机会把山匪们抢到的钱财回收一波。 至于那个什么于家、江家、方家,刚刚听二当家和下属的对话,明显就是和山匪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但是这些事不好和知县说,不过,却不耽误她抽空去那几家府里看看。 刘知县满眼星星的看着神秘蒙面男消失,就差伸手挽留了。 一看到这个男人,他便马上想到了给自己递信的神秘人, 好在他的理智尚存,在神秘人离开,赶紧给管家使了个眼色,让其把外头那个断了腿的男人先关起来,他一会儿要亲自审问。 然后,在于师爷开口前,刘知县就马上急道,“于大人,快快!咱们去书房再聊聊刚才说的找府军求援的事。这些山匪实在太嚣张了,竟跑到县衙门口来挑衅了!” 说着便不由分说的把人拖走,于师爷指着门外想说点什么,刘知县打断道, “宵小之辈,哪知道刚刚那话是真是假。我们现在可不能随便出门,万一是山匪做的局,岂不是要被害了去。” 于师爷着急,想说点什么,可刘知县就是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等他人被刘知县连拖带哄的带回书房后,他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刘知县说是要和他一起商量向府军求援之事,莫不是想找机会把他软禁在这吧? 果然,这边他人才被拖入书房,刘知县丢下一句“某急欲更衣,于大人稍待”人便跑了。 于师爷才想跟上,门却被一把从外面锁上了。 他很想不顾身份的大声叫喊,可是一想到刚刚在后门缝里看到的场景,他人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不是傻子,相反还很有几分聪明,不然也不能活到如今妻妾成群、儿女绕膝。 能够把三当家打断腿的人,肯定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他不由得想到了第一次试探刘知县时,对方隐约透露出来的意思……皇帝对三皇子似有不满,朝中有人曾向皇上谏言,应再派人前来协助三皇子赈灾…… 难怪?或许刚刚那个蒙面人……和钦差大人有关? 只怪他被三皇子的身份迷了心,以为皇上哪怕真对三皇子不满,那好歹也是皇子,只要能攀上,那还不是前程无限。 可现在看来,事情怕是不简单呐! 刘知县的为人他很了解,如果不是确定了三皇子对他不再有威胁,他不可能这么直接地把他关在书房里。 那样子就差直说,不准他跑出去给三皇子的人通风报信了。 于师爷思绪翻涌,想到自己最多不过是劝说刘大人向三皇子投诚,并没来得及做更多,心里有些侥幸。 今晚这事,其实是平吉县几大家族给三皇子的投名状,但是最关键的刘知县没入局, 于师爷想到被人送到刘大人手上的,那个断了腿的三当家,好在他和对方也只今晚见过一面,就算刘大人要秋后算账,他也是可以解释的, 如此想完,他便松了口气,平复一下情绪后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第127章 事情怕是不简单呐! 刘知县可不知于师爷都想到了什么,他确实是不想于师爷把神秘人出现的消息漏出去, 至于于师爷到底和这群山匪有什么交易,那已经不重要了。 他得先抓紧时间审问这个断了腿的山匪,可不能错失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先机。 还有驿馆里的周大人,不知道那边如何,待这边审问结束,明日一早便可借着山匪来袭之事,去驿馆慰问一番,借机攀谈相认。 之前,他苦于三皇子的骚扰无处可诉,这次可是现成的机会送上门了。 如果能趁此机会扒上太子这艘大船,就最好不过了,要知道,周大人可是太子的亲舅舅。 …… 楚元元这边,才离开后衙,她便先拐道去了趟驿馆。 刚刚那个二当家说的是,让人等叫六子的山匪回去,虽然没说要再派人去驿馆,但是不可不防,她得先去和顾行之他们提个醒。 等她从驿馆出来不久,就和两队人撞上了,好在她躲得快, 两队人马在路口相汇,楚元元原以为得打起来, 毕竟,两队人马,一队是山匪,另一队可是官兵, 谁曾想,两个为首之人打了个手势,两方人马隔路相望不再前进,倒是为首两人走近后交谈了起来。 虽然两人都压低了声音,可是在这安静的夜晚,他们的交谈声还是格外的清晰。 楚元元哪怕离得还有点距离,也听得一清二楚。 “我们二当家让提醒你们,城里有个碍事的家伙,已经杀了我们好几个兄弟了,你们可得注意些,别让人给跑了。” 对面的官兵显然很吃惊,“嗯?还有这事?” “我还能骗你不成,我们这些还在城里的人,都是为了找出那个搞偷袭的人才留下的。” 啧啧啧,官兵的心里有些惊讶又有些幸灾乐祸,可面上却只是应承道, “放心,你们是匪要找人不方便,交给我们好了,保准一会儿挨家挨户去把人抓出来!” 楚元元听得心里一寒,这些官兵可真是畜生! 百姓们都遭了匪灾,竟还要再受一遍这兵祸。 一想到因为自己,可能要给无辜的百姓带去祸,那看样子,一会儿还得去找一下知县才行。 官兵继续道,“对了,给你们说的那家银楼去了没?就那个‘清风明月楼’。” “别提了,去是去了,但就放在铺里的几件便宜首饰,其他都没找到,逼问了掌柜,说是因为灾情生意受影响,上旬东西便被府城的管事先运走了。” “哦?那于家竟不曾将这个消息告诉?” “什么意思?于家知道这事隐而不报?” “不不不,或许是于家也不知,毕竟我也不知道此事。只是,我记得于家有个庶子,可是娶了那个掌柜的侄女为妻呢。” “哼!不管于家知不知道,此事我必是会上报给大当家的。” “当然当然,那我们……” “算了,时间快到了,那个偷袭了我们兄弟的瘪三就交给你们了,我们先退了。” “好。” 两队人马分开往相反的方向行去,渐行渐远,楚元元想了想,还是跟上了官兵那一队人,可别让他们现在就去骚扰百姓。 只是,楚元元跟上去后听到的对话却让她有些诧异。 “头儿,我们真要去一个个挨家挨户的给他们找人啊!”说话的官兵明显不太乐意。 “切!找什么找,一群山匪找了个靠山,还真以为自己长本事了。要不是忌惮他们背后的主子,让这群山匪得了便宜,哪轮得到他们耀武扬威!” “那我们怎么办?大人可说了,不能让于师爷看出不对来。” “城里转两圈,做个样子差不多便回吧。上头的神仙打架,可怜我们这群家伙的狗腿都要跑断了,哎!” 都不是什么好鸟! 哎!最可怜的还是这天底下的百姓呐! 可他只不过一个捕快班头,就连知县大人都没法对付的人,他人微言轻更是干不了什么了。 只盼着临出门前知县大人说的那个神秘人再给力些,把这群山匪多杀几个。 没错,刚刚一听对方说杀了他们好些个兄弟,他便猜出来那定是知县大人说的神秘人了。 只是没想到,对方不仅提前得知了山匪的计划,悄悄给知县大人送了信,竟然还反杀了不少山匪。 可惜!对方怎么就只有一个人呢? 再多两个也好啊! 不然,他们今晚就能对这山匪用一招瓮中捉鳖了。 楚元元没再继续跟着,而是准备往城门方向去追刚刚那伙人了。 只是刚往回走了两条小巷,却突然看到拐角处冒出来个胖子,边跑边往后看, 楚元元看不到他的正脸,只见那肥胖的身体眼看着就要往身上撞来了,她赶紧侧身避开。 “扑通”一声,来人跑得太急,在楚元元面前摔倒了,直接对着她来了个五体投地。 楚元元:…… 自己明明就侧身避开了,这人是怎么这么精准扑倒在她面前的? 来人倒地时一只手不自觉的扯上了楚元元的外袍衣角,后知后觉的抬头,两人视线正好对上。 楚元元原以为会看到一张肥头大耳的脸,不想对方的脸虽圆润却能瞧出几分少年英挺, 脸上的肉多却并不肥腻,瞧着这张脸,年龄该是不超过20岁。 好看的胖子少年抬头看到楚元元的蒙面装扮,一脸惊喜道,“大侠,救命!” 楚元元扯了扯衣角,这人拉得太用力了,她都感觉自己的衣服要被扯掉了。 然而胖子却误会了,以为大侠想撇下自己离开,赶紧抢先道,“求大侠救小子一命,只要小子脱离危险,小子愿意将全部身家献给大侠。” 楚元元一愣,这小子好大的口气! 全部身家,先不说对方什么身份吧,就这小子身上佩戴的饰物也不只几百两银子了。 不过,没准对方也就身上这点东西值钱了。 所以,所谓的全部身家……呵呵,还真就是全部了。 “你先放手。” 楚元元皱眉,这成衣的衣服质量堪忧啊。 “不放!” 第128章 大侠,救命! 他可是知道这人的,要是他没猜错,这人铁定就是那些山匪嘴里,袭杀了对方几十人的那位神秘蒙面人, 如果自己能得到这位的保护,他哪里还需要和过街老鼠一样到处躲, 所以,他可不能让人就这么跑了。 楚元元刚想动手把衣角给扯了,却突然听到了拐角另一头有大动静传来,没得办法,她只得先拎着地上的胖子找了个小巷子钻了进去。 胖子心里那个美呀,大侠真不愧是大侠,他这二百多斤肉,人家一只手就拎起来了。 “躲好!别闹出动静。” 楚元元见这胖子终于松了手,把人丢在一个隐蔽的角落,给他身上罩上个破竹筐,自己便轻身掠上了屋顶。 啊! 胖子心里慌了,咋就把他丢下了呢? 可他也不敢闹出动静,只得眼含热泪的看着大侠消失在眼前,盼着大侠一会儿还能记得自己,回来带他继续飞。 正在此时,刚刚发出动静的一波人就出现在了外头街道上。 对方好像并不是冲着胖子来的,只是刚好路过,却是前次楚元元才刚碰过一面的两伙人和二当家一行人, 此时,二当家正皱着眉,满脸不耐的问道,“那个瘪三这后面一直没冒头?” “没。咱们兄弟没人遇见。”回话的下属也很纳闷, 之前偷袭几乎是每一刻钟出现一回,这都过去半个时辰了,竟然还没人碰到。 二当家又忍不住问道,“李四呢?让他去通知三当家怎么还没回来?” “……”下属没敢多话, 李四的事他可不敢乱说,谁让他只是个王五。 二当家见手下没人回话,知道问了也白问,只得再等等了,毕竟那事一直都是李四在跟。 他的心里总也忍不住烦躁,不知为何,总觉得要有事发生,得赶紧撤才行。 “六子他们怎么还没回来?木头,你带人去驿馆催催。” “是。” 木头,正是楚元元刚刚看到的,和那伙官兵碰面的领头之人, 只见他应了一声后,便带着自己的二十人小队往驿馆方向跑去。 楚元元看了看已经吩咐完,准备带人撤回城门口的二当家,跟上远去的木头一行二十人,往驿馆而去。 至于某个还在等着大侠带飞的胖子,直接被楚元元给忘在了脑后。 她刚已经帮他躲藏好了,也算是救了他一命, 其他更多的就算了,她可没义务拉扯这么个大累赘,给钱也不行。 她如今不缺那三瓜俩枣,还是功德最重要,刚刚她把三当家送给知县后查过功德,又多了89。 如今她的功德已经有769,离一千大关又更近了一步。 楚元元这次,不想再给山匪们跑去驿馆的机会了,毕竟那边如今没啥战略物资了,如果再把人放过去,估计得要经历一场死战, 而且还不利于她发挥,好歹她为了伺候这群山匪大部队,可是收拾了不少好东西的。 就等着对方大部队集中出现。 上次让山匪奔去了驿馆,一是人太多了她怕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 二则是因为驿馆里的众人,也需要好好长长见识,尤其是那些和刘富一样,自信山匪不会去攻击驿馆的家伙, 不让他们体验一把山匪的冲击,见识见识抗敌的艰难,他们还不得以为自己是大聪明。 不能领她楚元元的情不要紧,就怕那些人事后再闹幺蛾子,她是真不愿意应付这些臭虫。 楚元元在对方走进东街时,看着街上那满目的狼藉和尸体,比她第一次经过时更多添了些人踩脚踏的痕迹, 她心中默默念道,“别着急,我马上就把这群凶手送下去陪你们作伴。” 她一把扬起手里的油桶往下倾洒,这油桶里可不只是油,还有不少的辣椒水, 东西刚洒下去,领头的木头便发现了不对,他赶紧抬头四顾,可惜什么也没瞧见,只得大声喊道, “小心,偷袭的人来了!” 本来就有些惊慌的众山匪这下子更慌乱了,那可是个据说百发百中的神箭手, 对方果然厉害,一出手便是一大片兄弟都中招了,也不知对方这回对他们使了什么暗器? 一行人一阵手忙脚乱的拍打着突然从上头洒下来的东西。 “什么东西?”有点香,又有点辣。 “好像是辣椒,” “不对,”有人闻了觉出不对,“怎么还有一股豆油味儿?” “小心注意……” 楚元元擦亮了手里的火折子,点亮了一叠草纸。 有人不经易间抬头,正好看到光亮,可还不及他开口提醒,发出光亮的草纸,便如天女散花一般向他们飘洒了过来, 然后,“轰”地一声,火光四起, 凡是身上沾了油,又恰巧沾了火星子的人,身上全被点燃了。 油被点燃后正好把辣椒水给烧了,一股辣椒的刺鼻呛味飞快弥漫开来, 瞬间,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和呛咳声响起, 木头被油洒了后便警觉了起来,飘火纸时躲得快没点着身上的火, 可他才要开口喊话便呛咳连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顺, 楚元元远远的看到后,顺便给了他一箭,直刺对方胸口, 木头倒地时发出的“嘭”声,直接被淹没在了人群的嘈杂声中,他的耳边还不停的充斥着兄弟们的呼喊声。 除了木头附近的几个山匪看到头儿死了,其他人根本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然而此时,所有人都无暇他顾,只想着如何让自己身上的火快点熄灭掉。 眼见有人还没被火光照顾到,楚元元又点了一把草纸往下洒,顺便还就近又给山匪再浇上一桶油。 山匪们终于看到了神秘人的身影,可却拿他没有任何办法,他们此刻只想赶紧逃离火圈。 见有人想跑,楚元元便会远远的飞射一箭,跑的人比较多,有那没能及时顾及到的山匪,还真被他跑掉了, 楚元元也不担心,反正他们身上已经着了火,跑也跑不了多远, 没有水扑火,唯一能灭火的方式只有就地打滚,可这样一来,便给了楚元元放第二箭的机会。 如果连第二箭都没要了对方的命,那只能说,对方命不该绝,或许是这里的冤魂放过了他。 第129章 消消冤魂的怨气 楚元元空间里的油管够,这还是她之前经过那条被屠光了的东街时,在各个铺子里找到的,就是为着找机会送给众山匪们。 竹箭也不少,这都是顾修之准备的,他路上无聊了除了自己跟自己下棋,便是制作各种竹箭木箭袖箭。 顾修之弄出来的东西被楚元元收走了,他也从来不问东西去哪了,他很有自知之明,不让多管的事他不会乱打听。 这边的火花很快吸引了附近的其他山匪,有人往此奔来,楚元元丝毫不惧, 她的空间里,已经为他们准备了好几桶油和辣椒水,本来想在城门口集中销毁这些垃圾的, 可如今他们既然提前过来报道,那正好,在他们造了孽的地方消消冤魂的怨气。 新跑来的一队人,本来是接到命令要撤退了,见到这边突起火光,听到动静不对便过来查看,一进东街便看到了正在火里挣扎的木头等人。 然而有人想上前帮忙时,可却被身边手脚快的人给拉住了,“别!找水,快,拎水来。” 哈哈哈……他们怎么可能找得到水呢?! 要知道如今可还处在旱情中,城中喝的水都不多,哪里还有水给他们扑火, 便是之前各家铺子里还有的一桶半桶水,也早在楚元元收集物资时收走了。 一开始楚元元进铺子只是为了换个行头,不想却发现这些铺子里,虽然丢失了值钱的物件和钱财,但是生活物资却没怎么少, 除了粮食明显的被搬没了,但是,如油盐酱醋这些,居然都有不少被留下的。 虽然每个铺子里的东西不多,可架不住体量大啊。 也许最初这些山匪是嫌弃这些东西不值钱还占地方,且这些玩意儿本身日常使用量就不大,所以他们才失去了抢的乐趣,全找最值钱最大量的东西搬。 不想却是给楚元元提供了便利。 楚元元本来想给新赶来的山匪小队,也来上两桶油辣椒水混合物的,结果对方小头目反应太快, 找不到水救火,又有时不时从屋顶各处飞射下来的箭雨,他一见事不可违,居然直接领着人跑路了。 对方都没想过在附近把偷袭的神秘人给找出来,明明这可是他们二当家给他们派的任务呢。 楚元元心里轻叹,看,人都是惜命的啊! 可这些山匪自己如此惜命,怎么就不能敬畏别人的生命呢? 哪怕抢了百姓的东西后,给人家留一条活路呢? 为什么非要把人都砍死了呢…… 不然,她也不至于下这么狠的手,她真的不喜欢杀人啊! 或许一开始山匪们也没这么穷凶极恶吧,只是内心的兽性被欲望刺激又放大后,再想关回去可就难了。 楚元元见那伙山匪跑了,看了看这边还剩下不足十人在地上挣扎,用长刀换下弓箭,下去给众山匪一人补了一刀。 看着空旷而又充满血腥气和烧焦味的街道,楚元元心想,山匪们急着撤退,该是没空再去驿馆了吧。 才准备去城门口,便听到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还断断续续传来了说话声, “快点,可别让人把东街的房子给烧了。” “这群山匪真他娘的不愧是土匪,说好了马上就撤,居然还在东街点火。” “就是,难道他们不知道,东街的铺子都是咱们几家赁出去的吗? “抢了铺子也就算了,反正不是我们的生意,可是连铺子也给点了,这就很不地道了。” “赶紧的,别废话了,只盼着对方已经走了,不然还有得扯呢,少不得又要破点财了。” 楚元元看了看东街的铺子,有心想再放一把火,想了想还是算了,不方便也不上算, 东街的铺子为了防止火灾发生成片相连的事,每个铺子间是有防火隔离的,这就是富贵街和贫民窟的区别了。 点了也只是一两个,收益不大,但是风险却不小,毕竟这群官差都已经在附近了,她还是照旧去城门口吧。 楚元元在半道上又给自己换了身装扮,和之前见过的那个李四有几分相似,所有的山匪行动中,只有这个李四,是楚元元知道的一个人单独行动过的。 假扮其他人,她怕一会儿露馅儿,虽然假扮李四也容易露馅,但是在接近集合地前应该能糊弄一下事。 她又不是为了打入内部,这种事只能在电影里看看。 她只是为了到城门口行动方便,不要马上被人发现不同就行。 果然,等楚元元摸到城门口时,众山匪已经在盘点物资和人员了。 有人远远的看到楚元元出现,便喊话问道,“四哥,你怎么才回来?三当家他们呢?” 城门附近虽然点了两盏灯,不过此时夜色浓如墨,油灯并不明亮,是以没人发现此李四并非原李四。 问话的人边问还边往楚元元身后张望,楚元元面无表情的摇摇头,也不说话, 对方识趣的道,“四哥,二当家等了你好久,已经发了好几次火了,你可得小心着点。” 楚元元再次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仍旧不说话。 对方见状,只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李四”不说他也不敢再多问什么。 见人往里去找二当家了,他便也识趣的退了。 楚元元才不是去找什么二当家,她只是想找个人群集中一些的地方,方便接下来的行动。 这群山匪也是够心大的,抢了东西不赶紧跑,居然就大喇喇的在城门口集合。 还不等楚元元走近人群,已经有人去向二当家汇报了, “二当家,四哥回来了。” “行了,知道了。” 二当家闻言松了口气,可算是回来了。 李四他们要是再不回来,他都准备直接撤退,不等他们了。 好在是赶上了。 二当家以为李四是和三当家他们一起回来的, 虽然有点奇怪属下为什么只报了李四回来,没提三当家。 不过这会儿他且顾不上,且急着让人赶紧把东西装车带走。 “老五,你东西都点齐了没?赶紧的,准备撤了。” 第130章 瓮中捉鳖 刚刚在半道撞见六子等人被火攻的山匪队伍,早一步回来汇报了情况,二当家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是以一点不想再拖。 那个神秘人始终是个大隐患,可不能在城里再耽误下去了,如今人既然回来了,正好赶上一起撤退。 至于去了驿馆的六子和木头,虽然痛心这两支队伍怕是回不来了,可此时他也不得不先把这个仇记着。 县城始终是官家的地盘,哪怕今晚的抢掠之事有官兵行方便,但是二当家怕时间拖久了生变故, 不说那个神秘人会不会找上门来,万一平吉县知县不识趣,假戏真做,真的组织官兵反击,他们可就惨了。 城里的官老爷们心思太多太复杂,二当家从来就不认为自己能和那些人玩脑子,所以和城里各方打交道的事,历来都是三当家去做的。 楚元元还没走到大部队跟前,二当家便指挥着一群人从城内往外撤,原来五百人的队伍,如今只剩下了三百来人, 然而这队伍里装运物资的车马,竟然就有二百多辆车,看来他们抢到的东西着实不少。 楚元元见状脚步顿了顿。 她刚刚还在想,要如何制敌以快,倒不想这二当家帮她创造了机会。 平吉县城楼外还连有一个瓮城,本来是防御工事,只是平吉县出了内鬼,所以山匪悄无声息就进了城。 抬头四顾后,楚元元直接拐了个弯,往城楼上跑去,上楼前还不忘把底下的门给反锁了,避免一会儿有人上来捣乱。 有人远远的看见了,虽然不解,但也没多在意,二当家正忙着呢,自然是对此一无所知。 等楚元元站到城楼上时,众山匪的大部队正好都在瓮城中, 前头的人还没能出去,城里的人正好排队进来,时机刚刚好。 楚元元有些可惜,不知道闸门要如何关,不然真就可以来个瓮中捉鳖了。 这边她正遗憾呢,结果“嘭”的一声巨响,内城门的闸门就被重重的关上了。 楚元元:…… 虽然有些意外,不过此时她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也只是略扫了一眼闸门的方向,便又收回了视线。 她直接照搬了刚刚在东街的操作,空间里藏着的油和辣椒水不要钱似的往翁城中倾倒、泼洒…… “李四,你在干什么?!” 听到闸门关闭的动静后,正四下张望的二当家看到这一幕,心里越发不安了起来,可他根本不敢细想。 回答二当家的,是楚元元向瓮城中抛洒的一把点燃的草纸,火花扬扬飘洒,非常壮观。 二当家瞳孔巨震,底下的山匪们和马车队,因为身上被点着了火,瞬间就乱了起来, “那肯定不是李四,李四被他杀了!” 二当家和几个头目见队伍乱了,赶紧喝止,“停下!停下!所有人不许乱!” 可人好控制,受了惊的马只是牲畜,就没那么容易听话了。 “退后!退后!先退回城里!” 然而他们没法退后了,也是此时,二当家才恍然,刚刚听到的动静好像是关城门的声音。 有那看到过木头等人被烧全过程的山匪,见到翁城里相似的一幕,失控的尖声喊叫了起来, “是神秘蒙面人!” “蒙面人又来偷袭了!” “快!快冲出去!只要出了城就好了。” 是呢,今晚山匪们遭遇最大的挫折,就是被神秘蒙面人偷袭,为此已经死了一百多兄弟了, 此时,这人明显就是想把他们关在这里斩杀,不能往城里退,那便只有往城外冲了 。 本来就有点慌乱的众山匪,听说是神秘蒙面人来偷袭,更乱了,直接就不管不顾的往城外挤。 “冲啊!” 楚元元并不理会底下山匪的喊叫与吵囔,她只专注的往下抛洒火花草纸, 抛一把就挪一处,换个角度继续,顺便也检查一下这城楼上,是不是真的只有她一个人。 她只有一个人,没法照顾全场,所以一开始她就没打算和这群山匪硬碰硬,能把这群人堵在瓮城里放火实在是巧合, 为了怕山匪直接跑了,她最先就在出城口的地方倾倒了几桶油,此时烈火正熊熊燃烧着, 闸门会突然关闭,确实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走在最前头的山匪,因害怕城门口大火不敢上前,可后面的人因为内城门被关闭,一个个拼命往前挤,由不得他们一直停留在原地, 本来身上就有很多人起了星星火点,挤挨得厉害,火苗相互吸引串烧,火势也渐渐大了起来。 楚元元走了一圈后,没发现什么异常,见底下的火花已经亮得足够均匀,几乎覆盖了整个翁城里的山匪,她才摸出别在腰间的手弩,准备搭箭射杀收割一波。 第一箭,便送给了二当家, 接着便是几个她瞧中的小头目和身材足够魁梧的山匪,这些人肯定搜刮欺辱的百姓最多。 底下的山匪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城楼上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油桶,一桶接着一桶的往下倒油、扔桶、扔火…… 众山匪本来就吓得够呛,结果还看到了上方飞射而下的箭矢,直接射向了他们的头儿,更是差点儿没吓尿。 见此情形,山匪们再不敢迟疑,有人心一横,直接从门洞前的火上飞奔而出, 跑出去的人,瞬间就变成了个火人, 把城外刚听到动静准备起身看看情况的流民吓了一跳,以为山匪们又来杀人了。 也有那大聪明想驱赶马车过去,然而马嘶鸣的厉害,死活也不往火前去,被鞭子抽狠了便发起了狂。 疯狂中倒是不小心让火势又大了点来,甚至还有人被马甩飞出了马车。 城外留守的山匪看到城门附近起了火,一开始还嬉笑打趣,不知这次又是哪家被抢被烧了, 结果看到从城门里冲出个火人,居然还是个认识的,惊得笑容直接僵在了脸上。 随着一个火人冲出城,越来越多的火人冲出了城…… 他们本来以为自家兄弟有官兵为靠,该是很快便能满载而归才是, 结果竟然变成了这般惨状。 …… 第131章 半个熟人 楚元元本来想着,趁着底下的山匪慌乱无暇顾及时,把自己能够得着的东西都收进空间的, 结果这临时被关上的闸门,让她的计划不得不改变, 好歹这不知道哪冒出来的人,帮自己断了这群山匪的后路,要是一点儿东西不给人留下,好像有点说不过去了。 而且,她很清楚,自己刚刚肆无忌惮使用空间倒油、倒辣椒水的事,或许不会有人知道。 可此时,如果她直接把山匪们从城里抢来的东西全给收走了,那怕是要招来一些小麻烦, 虽然没人会猜到是她干的,但是只要官兵们卡住城门,挨家挨户查几天,她今晚好不容易得来的功德,说不准就得被倒扣一些。 与功德相比,山匪们抢来的东西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更何况,这些东西本来也是城中百姓的,如果能由官兵的手,把东西送回各家就最好不过了。 想到这,楚元元只把那几十箱摞得最整齐的金银给收走了, 这东西明显是之前听说过的,于家等几位城中豪族送给山匪及其背后主子的孝敬。 既然是人家送出来的,就不用送回去了。 楚元元做完这些,才从城楼上往下走, 下楼时,正好看到了一个略显鬼祟的身影,在城墙附近探头张望,此时一见楚元元,便又吓得缩了回去。 楚元元远远的看不清是谁,只感觉好像有点面熟,一时想不起来便过了,直接往西街于家飞奔而去。 今晚辛苦了这么久,报酬只有功德可不行, 毕竟,她可还有一个楚留香的美名,不去那几家坑害了全城的豪族府里走一遭,实在有违香帅侠盗之名啊! 比起东街上一片哀痛哭嚎和混乱,这西街看起来,算得上是祥和了。 偶尔能看到一些血迹,但是路上并无什么尸体或者倒塌的门扉, 大族的高门大户紧紧闭合着,只有府里的灯火通明宣示的今晚有些特殊,却不知里面的人在忙些什么。 楚元元先到了于家,绕了好大一圈,整整走了半条街才找到后门,这宅子可真不小,竟然一点不比京城的定北侯府小。 府里也是灯火通明,一队队的家丁护院不停地在巡逻,看来今晚这事虽然于家有份,但是于家自己怕是也被山匪吓得不轻。 也是,整个城里到处都是喊杀声和哭嚎声,于家人也心虚吧…… 看着巡逻很严密,然后却都集中在了后院,前院竟然还挺安静。 楚元元原以为这于家她怕是白来了,谁让她竟然没找到书房,更没找到库房。 结果,才因为躲避一队巡逻跳上一棵树,刚巧就看到了一个威严的男人从一个院子里出来, 楚元元等人走后,便摸去了那个院子,嘿,“相一斋”,一看名字就知道大概率是个书房了。 只是可惜,除了摸到了几张银票和字画,并没有找到什么和今晚之事有关的线索,害她失去了下一个拜访的目标。 正当楚元元想要找找书房里有没有暗室时,却听到了一阵嘈杂的脚步,然后便是一人喊道,“快,赶紧去告诉老爷,知县大人有请。” 怕一会儿会有人进书房,楚元元不得不先退了出去, 走之前她把书房里的东西全扫荡一空,然后飞快的离开了于家。 本来打算去把参与了今晚勾连山匪的人家都走一遍的,结果因为没有具体的名单,从听来的只言片语里知道有一个于家,其他几家只能放弃了。 看了看天色不早了,楚元元直接往东街奔去。 她得去那边找个地方换身衣服再回驿馆,可不能把尾巴带回驿馆去了。 不想她才从一个铺子里换了衣服走出来,竟然就被个柔软的东西绊了一脚,还听到了一声好像不怎么舒服的哼哼声。 低头看了一眼,竟然还是半个熟人——前不久才拎着走了一路的胖少年, 此时他正面色潮红的趴在地上,身边有一个倒翻了的破竹篓, 楚元元恍然,这地方还是自己藏人的地方,只是看这胖少年的样子,这是发热了? 她不由的伸手碰了碰对方的额头,嘶~还真是烫啊! 才把手拿开,胖少年就艰难的睁开了眼,“大……姑娘,救命……” 嗯?怎么不是大侠回来找自己吗?眼前的竟是个姑娘,看模样似乎年岁比他还小。 少年有点疑惑,明明他闻着气息非常像,血腥气中夹杂着一股淡淡的皂角味,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特殊的清新味, 那样新淅味让人闻了觉得很舒服,感觉什么烦恼都没有了似的。 一如现在的他,只觉得好安心,好想睡过去。 但是这时候也没得选了,大侠不回来,他又发了高热,得赶紧给自己找个靠。 “姑娘……救我,我,愿,奉上,千两……” 然而胖少年的话还没有说完,整个人便彻底的昏死了过去。 楚元元不由挑了挑眉,这次居然不是奉上全部身家了? 不过,就算是千两白银,也不少了,普通人一辈子都赚不来。 只看楚元元穿在身上的衣服——魏兴城衣料铺里买的成衣——里外一套不过几两银子,对方愿意出一千两的报酬,也算是相当有诚意了。 想到城里的山匪该是都跑了,救下这个胖少年,好像也不是多费劲的事。 按少年发高热的情况,其实最该带他去医馆找个大夫,但是这会儿城里乱糟糟的,别说找不找得到大夫了,便是找到了,估计大夫也顾不上他。 楚元元看了一下,确定附近无人后,便把人拎了起来,先往之前在东西街拐角处见到的一家医馆行去。 医馆大门也是破开的,里面的东西被翻得实在有些乱,显见的一些认识的值钱药材也被山匪摸走了。 楚元元凭着前世的道医经验,给胖少年把了脉,又挑捡了一些药材,看到有合适的她路上可能用得上的药材,她又捡了一起扔空间里, 心里估了估价,取了两个银锭子放在一个隐蔽处,又胡乱拿了柜台上两本账册和医案盖住,希望店家能顺利找到药钱。 虽然如今乱得没人能顾得上这些,但是楚元元自评自己不是盗匪, 不问自取实非所愿,要是再不给钱,那就真和今晚的山匪没区别了。 何况,她之前在各家铺子里收取油盐酱醋,也都在铺子边角隐蔽处放了收购银,医馆拿药就更该给药钱了。 这边才处理完,准备拎上胖少年和药包退出药馆,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楚元元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把胖少年塞进药馆柜台底下藏好,她自己则跳上了房梁, 才刚藏好便听出了脚步声是一队官兵发出的,她还能听到他们的谈话声传来, 第132章 你做了什么? (二合1章) 然另一人道,“应该不会吧,知县不是说事出突然,才没来得及通知我们?” “我也听田捕头说了,是一个突然出现的神秘人帮忙,才成功把山匪关在瓮城里反杀,” 一个粗犷的声音抢先开口道, “也不知知县大人是从哪里找来的帮手?竟然这般厉害?! “据说他们把山匪关进瓮城斩杀了一多半,被抢的金银钱财好像也都被抢回来了。” 又一个尖细的声音则道, “还不知消息是真是假呢,或许他们只是把人困在了瓮城里。山匪人那么多,怎么可能就那么巧全给关瓮城里斩杀了。” 接着又谄媚道, “于哥,一会儿兄弟们跟着于哥去反杀山匪,功劳可不能全让田亮他们抢了。 “还有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神秘人,谁知道是不是另一伙匪盗,黑吃黑没抢过,才会想到和知县大人合作坑了钱三他们。” “我们先过去瞧瞧再说,……” 后面还说了些什么,离得有些远便听不真切了。 楚元元略一琢磨便明白过味儿来了,刚刚在城门口放下闸门,助自己拦劫山匪后路的人,应该是知县派去的。 想来是她在后衙门口的举动,让知县起了想在城门口反杀山匪的心思和胆气, 只是知县能调动的人手有限,所以一开始也没想到事情能那么顺利, 派几人过去城门口守着估计是想见机行事,不想刚好和楚元元的行动不谋而合了。 官兵们虽然最后没有在城门直接出面,估计是怕死,怕山匪人多势众, 但是却给了楚元元更多的灵活空间发挥,不然她使用空间还要束手束脚。 等他们走远后,楚元元才从房梁上下来,将面色更加潮红的胖少年重新拎上,往驿馆赶去。 如今官兵们急着去城门口接收战果,对于城内各街道的情况还没时间仔细搜检查看, 可她要是耽误的时间太久,如此刚刚这般总遇上官兵也太麻烦了。 她还不知道这个胖少年的身份呢,可别到时候有嘴说不清,本意是干好事反倒惹上什么麻烦。 等楚元元拎着人回到驿馆门口时,驿馆众人还在紧张的守备戒严。 顾行之在屋顶上看到楚元元终于出现了,心里松了口气, 刚刚东街的喊杀声,这里看得可是一清二楚,就怕她会遇上了山匪。 后来虽然城门那边也起了好大的火光,但是离驿馆远,他反而没那么担心了。 如今见人平安回来,虽然不知道她手上拎着的人是谁,但是这时候他也没多问,只是让人放绳子下去接人。 楚元元本来想说山匪已经退了,可以开门了,但是一想到城里现在的情况,估计还得乱一阵便算了, 大家都警觉一些也好,万一山匪走了,城里的地痞流氓又跑出来作乱呢? 所以还是等官兵来通知安全后,再撤掉堵门之物开门不迟。 楚元元把绳子给胖少年绑好,让上头的人把人拉上去,自己则一个跳跃借力爬上了墙头。 “嘶~这胖子可真不轻啊!” 顾行之让顾慎之他们都一起来搭把手,屋顶上的顾家兄弟齐上,才把人拉上去, 又安排了秦一刀在底下接应,才算把人从屋顶上又弄下去。 胖少年平稳落地后,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刚刚远远的瞧着楚元元单手拎着人,还以为这少年只是瞧着胖,没想到分量也足,怎么也有二百多斤肉了。 楚元元只是在一旁看着,并没有上手,她拎了一路,哪怕力气再大手也有些酸了,得缓缓。 顾行之对着刚被人抬到床铺上的胖少年示意了一下,问道,“四弟妹,这是?” 怎么回事? 楚元元光棍道,“不认识,这小子在路上绊了我一脚,然后就扯着我的裤腿喊救命,我看他烧糊涂了,便把人先拎回来了。” 顾行之皱眉,这般来历不明的人,其实不该由着性子带回驿馆的, 可是想到今晚城中的乱象,怕是家里遭了难,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吧。 再看这少年的身形和身上的穿戴,吃得如此壮硕,且家常穿戴便值几百两,家里不是豪富也差不离了, 即如此,倒是不必担心此人是什么坏人隐藏身份,故意来接近他们了。 并非他多想,而是越接近云州,他的心里就总觉得要有什么事情发生, 也说不上是好是坏,只是他不喜欢这种未知。 楚元元见顾行之还要多问,便直接出去了,她也不知道具体情况,还是等少年醒来让他自己回答吧。 她去请了秦婶子帮忙给少年烧点热水,“一会儿麻烦刀哥给他清理一下身上的脏污”, 然后又把药包递给秦一璇,请她帮忙熬个药。 之后便就去找顾修之了。 “顾四,山匪已经撤了,我应该是立了点小功劳,你说是不是要和公公告诉一声,看看能不能为顾家多拉一个同盟。” 她也不是真的为了给顾家拉同盟,可总得给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顾修之闻言,狐疑的看了看楚元元,“你做了什么?” 楚元元嘿笑,摸了摸鼻子后道,“也没干什么,就是在山匪人堆里放了几把火和几次冷箭。然后还把山匪的一个三当家送去了县衙给知县大人。” 至于在瓮城里射杀和烧伤的人,因为她没法下去摸尸,所以并不清楚那些人有没有死透, 既然官兵们想要那个功劳,那便送他们吧。 她自认为今晚做的事情,好像没什么太出格的,只不过杀了几个山匪而已,事急从权,她便没想着瞒顾四, 主要是她想看看顾四的反应,以及从顾四这确认一下,今晚这事能不能和公公顾峰说说。 那个知县明显是被山匪的主子盯上了,然而驿馆里住着个钦差大人,正好是和公公顾峰有旧的故人, 她就想看看能不能借那位周大人的手,给山匪和其背后势力一个教训。 而且,她私心想着,如果知县知道了驿馆里住着位钦差,那她今晚从山匪那抢回来的钱财,该是没人敢随便贪墨了吧? 哪怕只有一半的钱财能回到百姓手上呢,那也是好的。 因为,她眼馋这事的功德。 刚刚回来的路上她查看过了,因为她斩杀二当家及众山匪,还抢回了城中百姓被抢的钱财,给百姓带来活着的希望,功德+166, 如今功德已经有935,离一千大关只有65功德的距离了。 如果那些钱财能够全部物归原主,她这一波的功德,铁定不只是166, 如今没给,应该是还要看后续官兵的选择。 让她楚元元救人攒功德,实在有些为难了。 可是若能抓住这次的机会,把山匪们利用个彻底,那可就再好不过了。 谁知道后面还有没有这种捡功德的好机会了。 顾修之看着楚元元那期待的眼神,话一时不知要如何接下去,良久才吐出一句, “这事都有谁知道?知县或者别人,有人看到是你干的了吗?” “没有!”楚元元肯定道,“我当时换了身行头,还蒙了面,他们都以为我是个男人。” 顾修之松了口气,“没人发现便不要说了,你只当不知道此事。对于官兵来说,可不是你以为你立功了就是立功了。” 今晚山匪进城抢掠之事,处处透着诡异,他就怕元娘不小心坏了哪家的事,被人给记恨上了。 如今他们可是在流放路上,要真有人半道对他们出手,哪怕他智计百出,人总免不了要受些罪。 楚元元有些不甘心,“立功不立功的先不说。 “可今晚这事明显是官府有人和山匪勾结,他们甚至还想借机算计平吉县的知县大人,我这也算是救了知县吧?怎么就一点不能提了?” 顾修之听到这话,还真惊讶了,“你怎么知道的?我都只是有一些猜测,” 他不由的上下打量了一下楚元元,人还是那个人,智计该是没有超过自己的吧? 所以,“你有什么证据?” 楚元元点头又摇头,“这还需要什么证据。” 接着她便把自己听到了什么,今晚自己又干了什么,全都和顾修之说了一遍, 最后总结道,“你看,事情不是明摆着么。 “今晚之事就是山匪的那个什么主子,要想知县听他的话,而故意做的局。顺便又抢了一波钱财物资。” 楚元元叹气,“知县是有骨气,可知县手底下的人就不一定了,所以知县被手下给卖了。” 顾修之沉默,这个平吉县知县竟然这般出淤泥而不染,实在是品性高洁, 可惜如今他成了个流放犯,不然非得结交一二。但是, “哪怕如此,也不宜把今晚之事和你有关宣扬出去。 “按你的说法,山匪有人出城了,其背后的主子自然就会追查今晚之事,他们铁定会报复坏事之人,本来没人知道是谁,你要自报出来,岂不是自己送上门。” 楚元元挠挠头,她好像没说要和别人自爆这事和她有关呀,她不过是问,这事要不要告诉公公顾峰。 “那,不告诉公公?” 顾修之沉吟良久才道,“此事我去和父亲说,你便不要提了。” 楚元元不在此事上纠缠,而而换个话题问道,“顾四,你知道我们驿馆隔壁客院里住的是谁吗?” 顾修之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你知道?你认识他?” 楚元元看到他这眼神,没好气道,“不认识。” 想了想还是解释道,“傍晚的时候,我有见到公公和那个客房里的仆人说话,然后才知道那位是京城来的周大人。” 顾修之惊讶的抬眼看她,“你居然成功偷听了他们的说话?” 楚元元不解,顾四居然不是觉得她偷听失礼,而是惊讶她居然偷听成功? “想偷听很难吗?不过就是爬屋顶上去就行了啊。” 顾修之无语,“就没人发现你?” 要知道,周大人的长随长福,可是皇后娘娘曾经赐给周老大人的护卫,武艺很是了得。 还是周老大人告老还乡了,这位护卫才被留给了如今的周大人。 听他这样一说,楚元元终于发现了自己身上的不同之处, 要知道,她之前还曾经发现过躲在暗处的顾家人,当时是顾云舒和水清娘说话,她发现有人躲在一旁,猜测可能是顾家人。 她的听声辨位能力其实一般,能发现暗处有人也比较凑巧。 但是这个时代,根据她从顾行之和顾修之那打探来的消息,应该是有武术的,算是个低武时代,也有内家功法和外家功法。 所以她每次躲在暗处,是怎么能从没被人发现的呢? 之前在楚家时,还能说楚玮和楚瑞不习武,但是后来一路上的人和事,用没人习武可解释不了。 楚元元不由的想到了空间, 她唯一和别人不同的,除了是穿越的,便只有空间是特别的。 或许从最早开始,空间就在默默的帮她规避了很多风险。 不过,这些暂时没空想,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今晚之事和钦差搭上线。 她直言道,“先不说我的事,我就想问问,今晚这事,能不能让周大人给知县提供一些助力?” 顾修之面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不解道,“你缘何一定要帮平吉县知县?” 虽然他听说了知县的事也很钦佩他,甚至想要结交, 可自己的媳妇,如此这般惦记一个外男,他到底是有些吃味儿了。 楚元元可不知顾修之在想什么,她面色不愉地问道,“难道平吉县知县不值得帮忙?” 最终还是说道, “夜晚山匪抢了百姓那么多钱财,瓮城中把山匪截杀后,抢回来的东西是不是该还给百姓? “如果知县没有外援,别说有没有底气惩罚吃里扒外的人了,便是抢回来的东西能不能顺利还给百姓都两说。你想想今晚平吉县的官兵都干了什么?” 如果她抢回来的东西不能还给百姓,那她得多憋屈,知县和百姓又得多憋屈, 如果有周大人为靠山,知县是不是能更有底气的为民作主呢? 第133章 是不是该把报酬给我了?(二合1章 求个五星好评~) 楚元元继续道,“而且,如果知县知道是顾家帮了他,他不就能成为顾家的同盟了?” 顾修之明白楚元元的心思,只是,他并不认为他们一群流放犯掺和这种事有什么好处, 若知县知道了今晚助力他的神秘人,与顾家有关,会不会成为顾家同盟不好说,但他可能会给皇帝递折子说明此事和顾家有关。 虽然顾家人什么也没干,甚至还帮了知县,但是架不住帝王爱猜忌。 且客院住着的周大人,身份又很敏感,顾家本来已经借流放之机脱离了京城的旋涡,何苦再陷入进去。 楚元元还待再说些什么,便听到秦一璇来报,“东家,您救回来的那位公子醒了。” 顾修之见此便示意先过去看看,其他的待会儿再说。 他刚刚也听说了,那个少年不知是什么身份,如今人醒了最好是能早点把人打发了。 …… “小子童健,多谢这位大哥救命之恩!” 董康醒来后有些不明所以,他明明记得救了自己的,是个漂亮的小娘子, 然而此时他面前坐着的却是个青壮汉子,且此人与神秘大侠又不同,大侠没有此人健壮高大。 秦一刀摆摆手解释道,“救你的不是我,是我们东家,我只是听东家吩咐在此照顾你。” 董康闻言眼神闪了闪,便开始自认为不着痕迹的打探消息。 “不知贵东家是哪里人士?”听口音应当不是本地人才对, 这房间明显就是某个客栈,而对方说话腔调不与本地人相似,反倒似京城人, 董家是做粮食生意的,南来北往的客商认识很多,所以这点辨别人的本事,董康还是有的。 秦一刀笑笑没有回答这话,反而问道, “公子现在感觉如何?刚刚公子发了高热,如今可好些了?” 刚刚他给这胖小子擦洗时,对方身上烫得惊人,如今人醒了,他反倒是不好随便上手摸了。 董康轻咳一声掩下自己的心思, “谢谢,我好多了,热退了些,脑子不似刚刚昏沉了。” “那便好,你先休息吧。” 还不待他再说话,秦一刀便先出去了。 董康眼里露出了些惊讶,没想到此人这般警觉,或许他的想法还真能成了。 才这么想着,不一会儿屋里便又进来个青年,虽穿着普通,却仪表不凡,一看就是世家公子。 董康一惊,继而又一喜,对方有身份来历好哇,没准他还真能搭上对方的便利,顺利进京。 然而,来人的一句话便让他的心凉了, “公子既然醒了,便尽快与家里传信,让人来接你吧。” 董康顾不得起来,赶紧演起自己一早就想好的戏来,面色痛苦的哀戚道, “我,我家人都被山匪害了。我如今已无家可归了。” 来人正是顾行之,闻言他心里一滞, 这少年说自己无家可归,莫不是要赖上他们了吧? 正在此时,楚元元推着顾修之的轮椅一起出现了。 董康见到楚元元就是眼前一亮,“姑娘,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楚元元点点头,“没事,我就是冲着你开的一千两银报酬才救的。如今你醒了,是不是该把报酬给我了?” 说着,楚元元便期待的看着胖少年,等待着他把报酬付了。 董康脸色一僵,还不待他解释一句,楚元元继续道, “对了,我们明早就会离开平吉县,你如果要继续在驿馆住下去,那你回头自己和小二说一下,房费自己去交。” 顾修之眼眸含笑的低头轻咳了一下…… 董康哭丧着个脸,委委屈屈道, “那个,那个,我家人都被山匪杀害了,如今我身上值钱的东西就这些,” 边说着他边扒拉自己身上的穿戴, “好像不够千两了……不过我不会赖账的,我家还有铺子和产业, “只是,需要我离开平吉县后才能联系上他们,不知,小子是否可以和诸位一同上路?” 顾行之看了看胖少年,又看了看楚元元,没说话。 楚元元皱眉,什么情况? 难不成对方还想赖上自己? 这也不对呀? “你家铺子和产业在哪?未必就会和我们的目的地一致吧?” “没事没事,我家在大启朝好些个州府都有产业的,随便你们去哪,只要让我同行便可以了。” 如果能去京城就最好了…… 董康现在根本不敢乱跑,就怕被人逮住给宰了, 虽然他很想为父母和家族报仇,可这么多天的经历让他明白,只有命在,他才有机会报仇。 楚元元还待再问,顾慎之进来低声和顾行之说了句什么,便要出去, 顾修之便示意楚元元跟着一起走了,走前他只交待了一句, “公子先休息吧,其他事我们晚点再说。” 楚元元不解,“怎么了?” 顾慎之解释道,“驿馆门口来了几个人,为首之人看身份地位应该不是普通人。 “他们想要进来,但是也不说自己找谁,现在正在门口僵持着呢。” 顾慎之之所以会来找大哥和楚元元他们,就是想着看看两人有没有可能认识来人。 对方不肯暴露身份,又不说找谁, 只在门口说山匪已经退了,让他们开门,他们要进来找人,顾慎之如何肯轻易答应, 可看对方那着急的模样,又怕真误了什么事,只得找了大哥来商量。 至于问楚元元,他想着她晚上出去过,没准在县城的什么地方见过此人也说不定。 顾行之点点头,“正好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 众人边说着边往驿馆门口走去,然而,路上顾修之却开口说起了另一事, “我听秦一刀说,那位公子自称姓童名健。” 顾行之也听说了,“好像是这么个名字,听起来好像颇有家资,就是不知他所言是真是假。” 顾修之继续道,“大启朝姓童的家族可不多见,就算是富商,能够在多个州府都有产业的,不知是不是潼城童家。 “只是他刚刚又说家人都被山匪杀害了,这却有些对不上了。潼城童家的生意靠北,按说家中子弟应该不会来此处才对。” 楚元元不由道,“难道那胖小子撒谎了?报了假名字?还是他其实付不起报酬?” 顾修之笑道,“报酬或许不至于付不起,不过名字嘛,可能还真是假的。” 正说着,几人已经到了前院, 此时院子里除了守卫戒严的人,其他人包括老弱妇幼都已经找地方窝着歇息去了。 毕竟都已经半夜了,古代睡得早,如果不是遇到山匪来袭,这个时间大家都应该是在梦乡里。 楚元元和顾行之上了院墙,顾慎之则陪着顾修之在下面等着。 “是平吉县知县。” 才第一眼,楚元元便认出了来人是谁,领头之人正是她暗中见过一次的刘知县。 顾行之有些惊讶,“他来做什么?” 楚元元心里有了些猜测,不过现下还得要先让人进来才行, “知县都来了,想来城里的山匪是真的退走了,大哥,把门打开吧。” 顾行之虽然觉得现在开门还是有些冒险,可如果对方真的是平吉县知县,总不能让人爬院墙上来。 刘知县越等越心慌,都差点要打退堂鼓了,驿馆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他本意是考虑到里面住着位钦差大人,想配合大人微服私访的安排,所以才会在这大晚上的偷摸前来,结果驿馆居然有人守卫戒严。 刘知县也不是傻的,看门口地上那烧焦的尸体和地上斑驳的血迹,他哪怕再着急,也只能强忍下脾气等人来开门。 他想起来傍晚时听说的事来——京城的流放犯,要从平吉县经过去往岭南,对于驿馆门口那盘惨烈的战后状况,心里也是后怕不已。 只是没想到京城来的流放犯和周大人居然一起住在驿馆,一时间便有些踌躇起来, 可他人都来了,此时要无故退走,万一让周大人误会可如何是好。 更何况他此来是有目的的,事没办成就直接退走,他又有些不甘心。 好在,不用他纠结了,大门打开了。 刘知县进驿馆后,看到院里的众人,一时间有些怔愣,院子里的人不少,可他不知要如何开口找自己想找的人。 如果他没有猜错,坐轮椅的这个,应该是顾家的嫡幼子吧,那个13岁成名即陨落的天才。 另两位瞧着也似落了难的世家公子,又比这位顾家小公子年长,不知是其兄弟还是什么身份,只是和顾小公子长得却并不相像。 虽然顾修之和楚元元都对刘知县的来意有了猜测,但前院人太多了,不是说话的地方。 还不等顾修之想好要把人领去哪里说话合适,楚元元先开口了,“阁下请随我来。” 顾行之等人都有顾虑,一时没开口,反倒是让楚元元先开了口。 只是他们也不知道楚元元要把人带去哪儿,倒是顾修之心里有了猜测, 他赶紧扯了扯二哥的衣袖,低声道,“二哥,你去和父亲说一下,平吉县知县拜访。” 顾慎之怔了怔,看了看几人,低声应了下便先走了, 楚元元见此很自然的上前,推着顾修之一起走。 刘知县虽然奇怪第一个开口的怎么是个女娘,倒是也没觉得不妥, 虽不知对方要带自己去何处,不过总比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站着说话强。 只是他带来的几人,却被顾行之留在了驿馆大堂里歇息,刘知县点头后,才独自跟着楚元元继续往里走。 楚元元并没有把人带去公公顾峰那里,而是带着人去两座客院相连的一处小花园,那里有个凉亭,此时没人,比较适合说话。 刘知县在凉亭里落坐后,才想说点什么,楚元元又先开口了, “阁下深夜来访,必是有要事,要找谁不防直说。” 刘知县闻言轻笑了一声,“小娘子知道我是谁吗?就这么和我说话?” 楚元元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什么毛病? 似笑非笑的说道,“阁下都没有自我介绍,我如何能知道你是谁。” 至于怎么说话,呵,姑奶奶哪句说得不应该了?难道是因为她语气没诚惶诚恐? 刘知县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这种性子,他以为,对方不是顾家女,便也该是顾家媳才是,哪家贵女说话能如此噎人。 一时不由得又在心里打鼓,难不成他刚刚说的那话得罪这个小女娘了? 他堂堂一县之长,被个小女娘那般直言问话,没有恼她不知礼,不过打趣一句竟也不能? 这些世家贵女可真是……都遭难流放了,竟还这般普大。 楚元元不知人家在想什么,看他好像不知要如何开口,便又好心的递话, “驿馆里住店的只有两伙人,你不会是要找我们的吧?” “呃……,可否先帮本…人找来驿馆小二。” 顾修之怕楚元元开口再把人给气了,于是开口接话道, “阁下稍等,我们已经让人去唤驿馆的小二了。 “今晚山匪来袭,小二等人不小心受了点伤,马上就过来。” 此时的凉亭里,除了刘知县自己,也只有顾四和楚元元, 不知怎的,他竟突然觉得有点冷,听到这话连忙道,“无事无事,正好歇歇。” 顾修之点点头,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客气话,而是给了楚元元一个稍安勿燥的眼神。 他明白楚元元的意思,但是这种事,总不好他们先开口的,还是看看待会刘知县要怎么说吧。 这边三人相对无言,那厢顾慎之正和父亲顾峰提起平吉县知县来访之事。 顾峰听说平吉县知县来了,便知道肯定是来找周茂的, 周茂此人,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他会在平吉县停留这么久,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且自信能掌控,只是, 他怕是也没想到山匪会进城烧杀抢掠吧,甚至差点儿就冲进了驿馆里来。 不过,便是没有他们在,长福要护住周茂一个,也还是轻松的,只是驿馆里的其他人就不好说了。 顾峰本不欲理会这事,但是听顾慎之说起,是修之让他来和自己说的, 略一思索,他便还是准备去见见人了。 修之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他既特意让慎之来说此事,那必是希望他能去见见此人了, 再想到今晚楚元元两次外出,怕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待会儿要问问修之。 只是,只自己去可不行,转而便对顾慎之道,“客院的那位,你可知是谁?” 顾慎之一愣,“谁?” 【续上了!!!】 宝子们还在看的话,可以给个五星好评吗? 你们的鼓励和肯定,是我坚持下去的最大动力! 感谢亲们~么么哒~ 第134章 冠冕堂皇(二合1章) 顾峰看了二儿子一眼,心里叹气, 长子还略长了点脑子,这个老二啊!唉…真就只是个武夫,一点儿不管事的。 “算了,你去吧。去和行之说一声,让他一会儿亲自带人去客院走一趟。” 顾峰说完便摆摆手让顾慎之先走。 顾慎之不明所以,还愣愣地问了一句,“爹,您不去么?” 顾峰没好气道,“老子着什么急,自然等人来请才去。” 顾慎之赶紧“哦哦”两声跑了,再不跑,他怕他爹又要骂人了。 顾行之一听顾慎之的话,眼神闪了闪, 再想到四弟和四弟妹反常的举动,那俩或许早就猜到了些什么。 一时有些佩服两人,一时又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就没注意过隔壁客院里住的是谁呢。 看父亲那意思,定然是与顾家有旧的,他猜了一会猜不到便算了,反正一会儿便知道了。 正好,四弟刚说要喊小二来,他正好领着人一起过去吧。 刘知县见到驿馆小二出现,迫不及待的问道, “驿馆里可有住着一位京城来的贵客?” 实在是身边坐着的两人养气功夫太好了,愣是在开始说了几句话后,便一句废话也没了。 既没有寒暄问候,也没有自我介绍身份来历,更不曾探问他的身份, 他是一时轻松不必想托词,一时又觉得这两人一点不大气,怎么这般没有待客之道。 楚元元要知道他怎么想的,准得喷他一脸, “你在大门外那么遮遮掩掩的,一副不想和人多说废话的样子,那我们不是为了迎合你的安排么?” 小二刚被人从被窝里叫起来,还不知道为着什么事呢, 此时就见一位通身气派的老爷问话,还问的是驿馆里住的客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要不是此人是顾家大公子带他来见的,他都想问问对方“您哪位?”了。 驿馆里有规矩,不得私下议论客人。 毕竟驿馆里住的人,不是官老爷便是官老爷的家眷,谁知道多一句嘴会给自己惹来什么祸事, 对方既没报姓名,又没给好处,凭啥让他多说不该说的话呀。 顾修之见小二迟疑,便安抚道, “小二哥但说无妨,这位是刘大人,不是坏人,就是想确认一些事情。” 小二听他这样说,知道他是顾四娘子的郞君,看在四娘子的面上便回答道, “是,驿馆甲字院里住的一主一仆,正是京城来的大人,具体是哪位大人,小的便不知了。” 顾修之点点头,便让人先下去歇息了。 倒是刘知县一时有些尴尬,他本以为自己今晚来此,该是没人知道他的身份才是,不想对方竟然已经猜出来了。 “公子如何知道某姓刘?” 顾修之闻言笑道,“初见大人便觉身份不一般,气韵内敛、君子谦谦,在这平吉县里,除了知县刘大人,还能有谁。” “公子好眼力,”刘知县面上一派淡然,心里哂笑,你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 这顾四公子与那小娘子一般傲气,明知自己身份,还那般说话不客气, 且此时都说破了身份,也不见其道恼,可见是一点儿也没觉得那小女娘的说话态度有问题。 罢了,罢了,他也不是那般小气古板之人,何必与一小女娘计较,没得失了身份。 才这般想完,却听顾修之又说道,“内子性子活泼,说话直接,刚刚与刘大人小小的开了个玩笑,大人却未能道出姓名,想来大人此来必是要避人耳目的。 “所以刚刚才未提及大人官职,还忘大人勿怪。” 说着顾修之又拱了拱手。 刘知县听了这话先一愣,继而一笑,这个顾四公子可真有意思。 啧啧啧,护妻护得如此冠冕堂皇。 他微笑道,“无妨,贤伉俪真乃天作之合。” 顾修之闻言还想说点什么,顾行之赶紧打岔道,“刘大人此来,可是为了见客院的大人?或许小子可以代为领路。” 刘知县闻言一喜,他正有此意,只是不知如何开口更恰当,“那便有劳顾大公子了。” 自然是见周大人要紧,至于和顾四公子的玩笑,他见好就收。 顾修之见大哥说话了,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楚元元本来就等得快不耐烦了,见终于走到正题,赶紧起来跟上。 几人才往客院去,长福便已经等在院门口了,看来周大人早知道刘知县来了,正等着呢。 然而,长福看着几人却开口问道,“几位所为何来?” 夜色有些暗,驿馆里只有前院点足了灯,客院门口的光景,仅能借着路边的一盏灯笼的微光看个模糊的光影, 顾行之看不真切,虽见长福觉得有些眼熟,可一时也没记起这是谁家的下人。 听到问话回过神来,马上道,“家父让晚生送刘大人来见贵府老爷。” 说着朝后退了一步,把身后的刘知县现了出来, 长福瞧见了刘知县点点头,“跟我来吧。” 刘知县闻言一喜,知道自己今天来对了,赶紧道谢,便先一步往院里进。 楚元元推着轮椅才要跟上,不想,却被长福拦住了, 他不容拒绝地道,“诸位请留步。” 楚元元本以为自己也能跟着蹭听一点新消息,不想竟然被拦在了门外, 顾修之也不意外,只笑道, “福伯,好久不见,小子顾四,刚刚是我着急了。今晚山匪来袭之事,小子知道一些事,若有需要可传唤小子。” 长福闻言多看了顾修之一眼,继而转头看向楚元元, 这女娘他知道,今晚驿馆抗敌便是她率先发起的, 不过,老爷没说见,他便不能放人进去,是以只是点了点头,便关了院门走了。 顾行之这会儿总算反应过来此人是谁了, “福伯?他是周家的……” “嗯,” 顾修之点头肯定,而后道,“这边既然没我们的事了,便先回吧。” 他得把刚刚元娘和他说的事,和父亲说一下,周茂不见他们便不见吧,也不是非见不可。 但是对方必会约见父亲,得提前把元娘说的事和父亲告知一声。 还有客房那里,还有一个人的事等着解决呢。 楚元元有些神游天外,她在琢磨一会送了顾修之回去后,是不是可以再来悄悄探听一下消息。 顾修之见楚元元心不在焉的样子,便知她打什么主意了,略一思索,便故意叹道, “哎,这般说来,那个叫童健的少年,若不能带着一起上路,元娘那千两银的报酬,怕不知何时能要回来了。” “啊!?” 楚元元听说自己的报酬没了,总算是分了些心神过来,问道, “怎么回事?大哥可有打探到什么消息?” “还没,那小子只说我们去哪他便去哪。看那样子,好似怕有仇家追杀。 “可我刚刚也找小二打听过了,平吉县近期没听说过有哪个姓童的家族被山匪杀害的。” 顾修之若有所思道,“平吉县没有,那平吉县附近的县城或是州府呢?” 顾行之道,“这就不清楚了,要不明早我再出去打听打听?” 顾修之点点头,“看来只能如此了,只是那少年非要跟着我们,元娘你认为该如何是好?” 楚元元皱眉,“先看看明早能不能打听到什么消息吧,如果那小子身上的事太麻烦了,那便罢了。” 真是麻烦,原以为不过是弄几副药喝下去退热便好的事,谁曾想居然还有这么些破事牵扯。 顾修之建议道,“元娘,或许你可以去找那少年问问山匪杀害其家人之事。” 顾行之问道,“四弟是觉得那少年说的山匪,或与今晚的山匪有关系?” 顾修之道,“说不准。 “大哥可还记得,我们进城时在城门口遇到的流民,有一个村子也是才不久遭了山匪的洗劫烧杀。” 顾行之点点头,他当然记得,当时那个村子的消息,还是他去打探的。 “如此说来,此少年的家人很可能是此前被山匪杀害了,而今晚正巧又遇上了,所以他才会慌忙逃跑被四弟妹捡回来了。” 楚元元闻言略一沉吟,道,“所以那小子怕再遇上山匪,便不敢一个人上路了,非得赖上我们?” 顾修之点头,“或许是怕再遇上不测吧,好歹你救了他,且他身上的穿戴始终都在,他可能就觉得比较安心了。” 楚元元撇撇嘴,“那也不能由着他跟一路吧,回头付中和刘富还不得再来诈我竹杠,别到时候一千两没捞着,我还得再贴进去。” 顾行之失笑,顾修之也含笑道, “所以才说让你去问问那少年,如果真是因为山匪的事,或许刘知县能帮忙也说不定。” 楚元元略一思索,还真是如此。 山匪的事,对刘知县而言,本就是他应尽的职责, 于少年而言,顺带就能解决安全问题了。 顾修之见楚元元把此事放心上了,心里松了口气,有事绊住她,想来她便没空去隔壁爬屋顶了吧。 这边顾修之兄弟去找顾峰,楚元元也回客房去问起少年的身世。 董康见又换了个人来问自己山匪之事,料想今晚这事如果不说清楚,怕是真没机会跟这群人一同上路了。 只得心一横,把他前两天刚遇到的事删删减减的说了一遍。 楚元元听得目瞪口呆,这小子的运气这么差的么,别是命里带衰啊…… 据他自己说,先是去云州姑姑家玩,结果云州遭了旱灾,他不得不提前准备回南边, 结果才出城不久,就在路上遇上大股流民,他一时心软便被流民抢了所有粮食,为了补充食水打算进城采买补给, 结果好不容易到了平吉县附近,又遇上了山匪,不仅家当都被抢了,山匪还欲杀人灭口, 本来带了近百人的护卫和仆人,最后竟然只剩下了胖少年一个。 而且,楚元元听下来,他在平吉县附近遭遇山匪的时间,和进城时遇到的那伙被烧杀抢掠了的村民,竟然是同一天夜里, 这让楚元元不得不深思,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没准他们遇到的山匪就是同一伙人了。 董康把自己这一路遭遇的事,算是都给交待干净了, 只除了他的真实身份,以及他们被山匪抢劫杀害是有预谋之事。 此时不由地满脸希冀道, “四娘子,我可以和你们一同上路吗?我真的害怕自己一个人,再出点什么意外。” 董康虽然别的没打听到什么,但他却是知道了一些楚元元的厉害处, 照顾他的秦一刀母子对她很尊敬,称呼她为东家, 而那个坐轮椅的男子,竟然是她的相公,真没想到,她居然成亲了。 不过这些不是重点, 重点是今晚驿馆不仅没有被山匪抢劫,他们还反杀了山匪,抗敌成功。 据秦一刀兄弟所说,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位女娘的功劳。 一个能带领几百人队伍反杀山匪的女娘,可不会是一般人, 不管对方要去哪,他都得跟着,至少得先跟着离开这鬼地方才行,不然他怕是小命不保。 董康见楚元元一直在沉思,不由得又开口保证道, “四娘子放心,答应你的报酬绝对不会少的!只要你能带我平安离开这里,我愿意另外再出一千两作为谢礼。” 董康对于他们没有趁他昏睡时,拿走他身上的值钱之物,即意外又欣喜, 他本都做好了被人拿走几样东西的准备了,不想这伙人如此守礼。 这也是他想要跟着这伙人的原因之一,哪怕再加一千两也值得。 其实,他在进城时,还在城外另有藏了银子,只是如今却不知能不能取到了,只等确定了明日的行程,出了城后再看看情况了。 楚元元似笑非笑的看了胖少年一眼,“你前头的债都还没能还上呢,这就又空头许诺,可真行啊!” 董康厚着脸皮的笑道,“四娘子大义,小子身上还有几件穿戴之物略值几个钱,便先交由四娘子替我保管。” 边说着,董康就把身上取下来的指环及玉佩等物双手奉上,想以此抵押欠债的意味很明显。 楚元元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笑道,“只这些,想救你的命,可不够。” 董康脸上笑容一顿,这是……嫌少了? 第135章 这是什么神展开? 不过,愿意谈价,那便有戏,于是董康再次加价道, “只要四娘子带我平安离开这里,还能让我跟着你们。我再加五千两报酬,算上之前承诺的二千两,一起便是七千两。” 楚元元心里啧啧,真是有钱人呐,开口就加五千两~ 刚刚听他那意思,他家的产业还有粮食生意? “一口价,十万两。” 楚元元说得漫不经心。 董康面色一僵,她原以为对方是个心善的, 毕竟,从自己被救回来到现在为止,对方做的哪件事不善良、不守礼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她以为心善的姑娘,一下子就心黑的开了个天价。 十万两,要换以前,卖了他都不一定够这个数。 然而现在…… 想到董家如今的境况,他不由得又是一阵伤心黯然, 不行,他还有事没办完,还有爹娘在等他。 楚元元看着对方变脸,就等着对方拒绝,然后让对方拿东西抵了债,便可以把人赶走了。 这少年嘴里的话,不知有几句真几句假,但是不管如何,是个衰神没跑了,她可不想沾。 她都后悔之前心软,把人带回驿馆了, 好在,对方身上的东西还值几个钱,至少不会让她赔本。 可他没想到,他会听到胖少年语带哽咽的狠狠道, “好!十万两就十万两! “还请四娘子一定要救我,若我没了命在,四娘子的十万两可就泡汤了。” 楚元元还真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应下来,一时有些愣住了。 听了少年后头这话,总算是回过了神,应承道, “放心!你现在可是我的十万两,我当然要保你。 “不过此事你不准和任何人说,如果有人问起,就还是之前我们说的一千两报酬,记住了?” 董康嘴角抽了抽,这女娘可真是,竟然还打算瞒着夫君藏私房钱不成? 楚元元见他这样,便知他误会了, 想了想,还是要和对方把自己这边的事情说清楚,不然到时候付中那边不好应付。 “童公子,你可知我们这支队伍,是京城往岭南而去的流放队伍?” “啊!?” 董康这下子是真的惊住了, 他再没想到,楚元元一行人竟然是住在驿馆里的流放犯? 流放犯居然能住这么好的客房?还能随意外出? 他醒来后就一直在客房里未曾出去, 而他见过的人,虽然穿戴都算普通,可脸上并没有一般流放犯的愁苦。 秦婶子和秦一刀自不必说,自从秦家给楚元元做事后,吃喝不算顶好的,但也比其他人家好太多了,生活有盼头,脸上自然有希望。 而另外的,无论是顾修之,还是顾行之几人,那都是曾经的世家子弟, 他们虽也曾怨天尤人,悲家族厄运,可这一路走来,见得多经历得多,都成长了很多,哪是他一个少年能看出城府的。 所以胖少年根本没发现他们的不同。 楚元元见对方这神情,好心的提醒道, “你现在反悔也还来得及,你……” “不!我不反悔。”董康赶紧打断道。 开玩笑,好不容易说服对方能带自己平安出城,他是疯了才会反悔。 他就是有种直觉,跟着楚元元,肯定是最安全的。 他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尤其是被山匪截杀后,他还能一个人活着到平吉县,那都是他的直觉的功劳。 只是,“我能问下,你们是犯了什么事被流放的吗?” 楚元元见对方问起这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直接道, “永安公顾家,听说过没?” 董康的瞳孔微缩,何止是听过,那可是如雷贯耳啊! 楚元元见他的表情不太对,但也没太当回事,只以为对方害怕,便道, “我夫家便姓顾,你若是害怕……” 董康闻言,一把跪倒在地,呜呜痛哭起来,边哭还边悲戚道, “爹啊!爹,常叔,我找到顾家人了。我终于找到顾家人了。” 楚元元一脸懵逼,这是什么神展开? 还不待她仔细询问什么情况,外头刚回来的顾修之和顾行之两人听到动静,赶紧推门进来, “元娘,你没事吧?” 顾修之见人好着,又看到董康跪在地上痛哭,问道,“怎么了这是?” 顾行之也疑惑的看向两人,楚元元无奈的摇头, “我也正奇怪呢,刚才明明还好好的,我只是说了我夫家姓顾,他便这样了。” 兄弟俩闻言齐齐沉默了, 这童家?莫不是和他们顾家有什么渊源? 可他们还真不记得和顾家有来往的人家中,有姓童的富户。 能在整个大启朝多个州府置产业的富户,必不是一般富户, 虽然士农工商,商在最末等,可带兵打仗的将领最是明白钱粮的重要性,所以将领们也多少会和一些富户有往来。 此时,董康好似也宣泄的差不多了,呜咽声渐渐小了下去。 楚元元不由弯腰问道,“你刚刚突然哭什么?” 董康答非所问,抬头泪眼朦胧的看着顾行之和顾修之,问道,“两位可是永安公顾家的公子?” 顾修之扶了对方一把,道,“先起来吧,起来说话。” 董康这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刚刚失态了,见谅。” 顾行之这才道,“无妨,如今已无永安公了。顾峰是我父亲,你们童家,可是与我们顾家有什么渊源?” 听他这样说,董康便知人对了, 这才把自己的真实身份道出,“抱歉,实非所愿,之前隐瞒了身份,小子是云州粮商董家的董康,小子母亲是潼城童家人,所以才化名童健。” 顾行之和顾修之听到这话先是一愣,而后则大惊失色。 楚元元有些不明所以,然顾家兄弟俩暂时顾不上她, 顾行之见董康还欲说些什么,赶紧抬手制止了他,“小心隔墙有耳。” 顾修之则道,“你可有信物证明自己的身份?” 董康看了眼楚元元,有些不好意思,楚元元见状便先转身出去了。 他这才撩了衣袍,又扯了裤腰带,露出腰侧间的一个特别胎记, “我董家八代单传,男丁代代有此胎记,想来顾公子或许听说过。” 顾修之不确定的看向顾行之,顾行之点头,尴尬道, “确实,之前曾听几位军中的叔伯说过。” 那是在一次庆功宴上,他们调侃董家这胎记,比家财传承的还久远。 董康见对方相信了自己的身份,赶紧开口问道, “两位顾公子,能否带小子见见顾公爷,小子有要紧事禀报。” 兄弟俩对视一眼,颇觉无奈,又觉世事无常, 或许这就是天意,竟在此地遇上了董家人, 以董家和顾家的渊源,没遇上便罢了,遇上了却是不好不管的。 顾修之心知今晚是个契机,得赶紧把此事告知父亲才是,最好是在父亲见周大人前,先让父亲见一见董康。 顾行之对此也无异议,顾家都被抄家流放了,董家如今是个什么情况,还真不好说。 既如此,那不如把董康带去父亲那里,由父亲直接问询好了。 顾峰对于顾行之去而复返,很是好奇, 待听到大儿子小声低语了一句“董家”,便知是大事,一句没多问就让人先进屋里说话。 好在今晚因着驿馆要全员抗敌,文氏等女眷也都去各处帮忙了, 便是得闲了的也只和几个孩子一起在大堂歇息, 顾峰这里,如今是他们父子几个的议事处。 兄弟俩刚离开不久,此时屋里只有顾峰一人,顾峰看到楚元元也只多看了一眼,并未说什么。 倒是顾修之,想了想今晚的事,与楚元元商量道, “娘子,接下来我们要说的内容非常紧要,可否请娘子帮忙在外警戒一下,” 边说着他还悄悄指了指屋顶,张嘴无声道,“皇帝。” 楚元元秒懂,这是怕被皇帝派来的人偷听了去? 嘶~ 说山匪的事,说钦差的事,顾修之都没有这么慎重, 可这董家的事,竟然这么慎重,看来事还真不小啊! 楚元元没再多说什么,点点头便先出去了,反正在外头守着,也不耽误她听墙角。 顾峰这才松了口气,问道,“董家主……他如今如何了?” 顾家抄家完全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后续的很多事情,便也没来得及多问, 流放路上倒是得到过暗卫传了一次消息,言说董家因伙同杨延倒卖赈灾粮被下狱了,如今还未有判决消息下来。 董康刚见到顾峰,整个人瞬间就激动了起来, 但是因为顾行之之前的那句“小心隔墙有耳”,一直绷着不敢轻易开口, 此时见顾峰问话,赶紧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低泣道, “顾公爷,我董家冤啊!还请顾公爷救救我爹娘。” 接着,董康便把他们董家,如何因云州刺史杨延被害受牵连,又被新任云州刺史诬陷成了倒买倒卖粮食的一份子, 他爹董员外眼见大事不妙,赶紧着人把他这个唯一的独子偷偷送出了云州城…… 楚元元听得无语望天,这又是云州赈灾案的锅。 按董康说的,他们董家作为云州城最大的粮商,本来是被杨延说服了答应捐粮赈灾,结果就因为杨延死了,之前说的一切不做数不说,还被倒打一耙, 董家人被新任云州刺史下狱,罪名是哄抬粮价致使云州流民暴动。 这罪名,差一点就能赶上谋逆罪了。 董康前十八年活得没心没肺,每天只知道吃喝玩乐,不爱读书不上进, 结果一遭变天——家没了! 他被他爹送出城时还是懵的,后来想回去才被告知父母家人全被下了大狱。 他想拿钱财去给家人疏通,老仆董常却劝他莫去自投罗网,留得有用身,将来也好重振家业。 董常感恩董老爷曾经的救命之恩,对董家忠心耿耿, 心知老爷把少爷送出城,肯定是知道董家凶多吉少了。 所以他不能看着董家连个后都没有。 董康一听说拿钱财疏通不得,便想到了戏文里说的上京城告御状, 董常虽觉少爷异想天开,可只要少爷愿意离开云州那便好,只要平安离了云州,后面的事都好说, 便是进了京城会遇上三皇子的人,可有皇上和太子在,他们总不敢太过分的。 只是他们万没想到,出城不久就遇上了流民抢粮,虽然丢了粮但好歹人没事,可才不过一天功夫,又遇上了山匪抢劫, 要命的是,还被他们误打误撞,发现了流民和山匪的秘密…… 接着便是一路被山匪追杀,逃到了平吉县附近, 受了重伤的董常再也撑不住了,怕自己一死,少爷真去告什么御状丢了命, 便告诉少爷,若想救董家,救老爷他们,只有找到永安公顾峰才有希望。 董常再三叮嘱,除了顾家其他人都不可信,也救不了董家。 虽然董康不理解,为什么只有永安公顾家才能救董家,为什么哪怕永安公顾家都被抄家下狱了,常叔还坚持只有顾家能救董家。 可他知道,常叔是他爹最信任的人。 董家生意上的有些事,他都不一定知情可常叔知道,所以找顾家,定是父亲曾和常叔说过什么。 董康便这样懵懂的进了平吉县,化名童健,想着歇息两天缓过劲儿了,便继续上路去找顾家人。 本以为在城里该是安全的,不想又见山匪进城烧杀抢掠, 他一眼便认出领头的二当家,就是当时截杀自己的人 ,一时惧怕,以为这些人是来追杀自己的,才慌不择路的逃出客院,不想就撞上了楚元元。 因为他不知顾家人如今的境况,害怕自己还没能找到顾家人就死在路上,才会想赖上楚元元,谁让他的直觉告诉他一定要跟着楚元元。 董康一见到顾峰,便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亲人一般,一股脑的把最近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 倾泻完所有的情绪后,他顿觉整个人都松快了, 天知道他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 最熟悉和信任的常叔没了后,他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就怕一个不小心小命就没了。 之前绞尽脑汁想让四娘子带他出城,为的就是离开这里后打探一下顾家的消息,希望能顺利找到顾家人。 如今好了,四娘子就是顾家人,他的目的直接达到了。 第136章 什么热闹? 顾峰沉默着听完董康的哭诉,叹了口气,安抚道,“贤侄一路辛苦了!” 心里却同时松了口气,这小子知道的也只是近期发生的事,如此也好,一会儿便直接把人带去见周茂好了。 还得尽快想办法把董家主他们给救出来才是,不然,就不知道三皇子又要借机生出什么事端了。 顾峰问道,“董家被冤枉下狱之事,你可有证据能证明董家的清白?” 董康略想了想,点头道, “有。常叔说新来的刺史和曾经的杨大人不对付,根本不会给董家辩驳的机会。所以证据都被我藏起来了,藏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 “如此便好,” 顾峰这话还没说完,就听楚元元在门外喊道, “福伯,你怎么来了?” 顾行之和顾修之两人对视一眼,两人一起迎了出来。 长福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这里居然这么多人,但还是对顾峰道, “顾老爷,我家老爷有请。” 顾峰点头,“正好,我这也有些新消息要和周老爷说说。” 说着便示意董康跟上,又对顾行之等人道,“你们先各自忙去吧,这里没你们的事了。” 顾行之如今担着驿馆的守备戒严之责,可一点儿不敢放松, 虽说山匪好像都退走了,但是官府没下令,哪敢轻易放松休息。 其他人可以换班休息,他却得时不时就在驿馆各处巡查,偶尔也得上屋顶查看一下附近的情况。 一听他爹这么说,他和顾四夫妻俩打个招呼便先走了。 倒是楚元元和顾修之两人没什么安排,顾修之之前负责教大家制作箭矢,如今材料用光了,箭矢也用光了, 虽然后面顾慎之几个胆大的,还跳出去捡了一些能用的箭矢回来,不过顾修之却是没什么事了。 而楚元元么,就更是机动人员,外头有顾行之守着,两人都很安心。 所以两人便慢慢往客房回,不过走在路上的时候,楚元元总也忍不住回身往顾峰走的方向看去。 顾修之不用回头都知道楚元元在想什么,不过现在他们在外面,有什么也得先回去再说。 才把人送回屋,楚元元便迫不及待的说道,“你歇息吧,我先出去一下。” 说完便想走,顾修之赶紧扯住对方的袖子。 顾修之见楚元元看过来,才无奈的说道, “如今已经丑时末了,你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办?” 楚元元气结,顾四明知她想去干什么,可就是不让她去,“为什么?” 顾修之轻笑,“你附耳过来,我和你说。” 楚元元狐疑的弯腰低头凑过去,顾修之看着她如此乖巧听话的样子,一时间有些怔愣, 少女侧耳倾听时露出一节白皙的脖颈,顾修之忽地有咬一口的冲动。 边想着他竟就魔怔似的张了口,不想少女正好不耐烦的回头,“你……”两人的唇角碰到了一起, 两张唇一触即离,楚元元的心猛了一跳:……喔草,什么鬼? 顾修之干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那个,咳……你今晚不要去隔壁客院,那边今晚肯定很热闹。” 楚元元愣愣的看着顾四有些微红的耳垂,下意识问道,“什么热闹?” 顾修之:…… 看楚元元这样,他反而淡定了,轻笑着开口道, “隔壁院里的事,不光你有兴趣,相信京城里那两位更有兴趣。 “所以你今晚就别去凑热闹了,回头你想知道什么,我们直接问父亲便是。” 楚元元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顾修之的意思,没精打采的应道,“哦,那我先去睡了。” 说完也不等顾修之说话,先一步进里间,关门插销,上床睡觉。 顾修之看着被关上的门,再看看外间的软榻,无奈的摇了摇头。 然而,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楚元元感觉才睡着就又被吵醒了。 仔细听,还能听到驿馆外头隐约传来的喊声, “匪徒已经被打退,稍后有人上门登记人员伤亡和损失! “所有人不许外出,如若发现可疑之人,立马上报!” 楚元元一听这话,直接一骨碌爬了起来,这是衙役在喊话? 刘知县已经离开驿馆了? 衙役的话连喊了三遍,确保所有人都能听清,然后才清楚的听到脚步声渐渐离去,下一条街又传来一样的喊话声。 驿馆里的众人,如楚元元一样被惊醒的人不在少数。 虽然在打退了一波山匪后,顾行之便安排了众人换班休息, 然而,除了孩子能真的睡着,哪怕女眷和老人也不过都是在闭目浅眠, 青壮汉子们就更不敢睡了,哪怕轮到休息的人也不敢轻易睡着,就怕山匪再来时醒来晚了, 此时,一听到动静便全都站了起来,一个个往前院顾行之所在的石桌处聚集了过去。 衙役才一走,大家就爆发出热烈的讨论声和欢呼声。 “这是真的打退了?” “那还能有假,官兵都来通知了。” “太好了!山匪终于都退走了!” “没事了,终于没事了!” “真是太好了!” 每个人脸上都是劫后余生的欣喜,可算是平安了。 出了山匪进城烧杀抢掠的事,除了心大的孩子和实在抗不住的老人,没一个大人敢真睡的。 如今好消息传来,一个个放松了心神,便不由的打起了哈欠, 而这好似会传染一般,一个传一个,整个院子里都是哈欠声,众人不由得笑了。 眼角都笑出了眼泪。 流放犯本身也没几人花钱住屋子的,此时得知山匪退走了,人困得厉害,干脆就在前院随便找了个地方和衣靠着补眠去了。 付中等官差见这群流放犯这么老实,便也没为难,安排了人守夜后,感叹他们终于能回屋睡觉了。 而被留下来守夜和看管流放犯的官差,自然是刘富等几个,原先对山匪来袭不以为意的人, 付中连理由都没找,谁都知道因着什么,自然没人敢说不。 楚元元等外头的动静渐渐停止后,却再也没能入眠,她有些激动,功德破千了。 原本只有一滴泉的泉眼里,如今有了一汪泉水,虽然这汪泉水不过鸡蛋大小,但是好歹有一口了, 她刚刚还尝了,有点清甜,具体有啥功效她也没觉出来, 反正她喝完挺精神的,一点儿也不困了。 最关键的是,这汪泉水虽不大,但是她才喝完不过一柱香时间,水便慢慢的又满了。 也是奇怪,这泉水居然不会溢出来? 她不由得看了看越来越精神茁壮的小树苗,或许是被这玩意儿给喝了? 如楚元元一样睡不着的人很多,只他们的等待不是因为兴奋,而是因为迷茫和未知, 很多人都在等着,等着官府说的上门登记人员伤亡和损失的官兵, 等着天亮,等着黑暗退去光明来临, 等着官府登记完后等待他们的未来会是什么…… 刘知县这次的行动倒不算慢,官兵才喊话通知有人上门登记,不消半个时辰,远远的便从街道上传来了官兵敲门的声音。 一家家一户户的,声音此起彼伏,今晚的官兵好像也特别好说话, 不仅没有顺手牵羊,也没有随口喝骂,还好声好气的安慰节哀。 惊魂未定的百姓们,因为官兵的安抚,好像那被吓破的胆,也捡回来了, 官兵的到来像打开了倾泻口,有人在痛哭亲人的逝去,有人在咒骂山匪不得好死, 有一就有二,不多时,平吉县里到处都能听到哀痛伤心的哭泣声, 因山匪烧杀抢掠而死伤的人,实在太多了, 无论是商贩,还是百姓,甚至青楼楚馆都没能幸免, 也就如于家、江家、方家等少数几个当地豪族破财免灾了。 可惜,他们虽然破了财,但就怕是免不了灾了。 毕竟,勾连山匪祸害整个城的百姓,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只不过,刘知县暂时还不能直接撕破脸, 且等等,等周大人后续的安排妥当后,他这边就可以收网了。 如今,刘知县只假借登记县城人员伤亡和损失,把都有哪几家有嫌疑的先盘查一下。 随着天边一抹鱼肚白渐渐给平吉县笼上一层白纱,驿馆这边,也终于迎来了官兵上门登记的敲门声。 此时的县城,黑夜退去,红纱宛如美人遮面,只等火红的太阳冉冉升起,便露出真颜。 驿馆里的众人,赶紧将堵在门口的各种石块桌椅挪开,打开大门, 哪怕门口还留有好些山匪的尸体,也不能影响他们的好心情。 付中也第一时间被顾行之派人去喊了起来,官兵来登记,可不适合他一个流放犯去对接,驿丞不在,便只得让付中来了。 然而,随着官兵一起来的,还有驿馆的驿丞, 他得知驿馆居然没被山匪洗劫,好一阵后悔不及,早知道就带着老妻住在驿馆了。 就为了不让老妻那没出息的侄儿,惦记那个破院子, 他放着好好的驿馆不住,非住回老妻的陪嫁宅院,如今好了,他家可是损失惨重啊! 不仅家里的钱财被洗劫一空,就连他好不容易弄来藏在地窖里的存粮,也全被山匪给抢了, 要不是他见机快,一发现不对,就带着老妻躲进了后院的枯井里,怕是连命都没了, 他原还不由的一阵庆幸,好在闺女早已外嫁,儿子在外求学,不然可真是…… 可如今见这驿馆里,一切都原模原样的好好儿的,他又不由一阵肉痛他家痛失的钱财和粮食。 在登记时,付中把昨晚抗敌的功劳,毫不谦虚的全揽在了自己身上,其他官差也顺带提了一嘴, 至于其他人,呵呵… 流放犯们虽有人替顾行之和楚元元不值,可也没人敢说什么。 官兵不知实情,只是付中怎么说他们便怎么记,付中说得慷慨激昂,又骄傲自矜, “昨夜付某携27位兄弟,领三百余流放犯抗击山匪来袭,成功灭杀山匪六十余众,有驿馆门口尸首为证,未有人员伤亡和损失。” 没有人员伤亡? 损失的柴火和菜油、豆油等抗敌之物,这都不算个事儿? 受伤的人员和耗掉的物资,这是直接就被付中给忽略了。 驿丞不知事实,顾慎之却觉得这话有些不妥,可他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他只是觉得,那耗掉的物资,总得说明清楚是抗敌用掉的,没得回头算在他们的头上,他们还得凭白花钱。 官兵听了付中的话也很惊讶,不由得抬头把驿馆众人都给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有人身上头上还缠着破布条呢,明显是受了伤的, 不过,既然对方说没有人员伤亡,那便没有吧。 然而正当他点头欲下笔记上时,不远处一个清越的声音传来, “对!付大人和其他几位官差大人昨夜辛苦了!驿馆确实没有人员伤亡,也不过就是我们这群流放犯里,有几个兄弟身上带了点伤, “对了,还有驿馆里的物资,因为打山匪被用掉了,这个不算损失吧?” 付中听到楚元元的话有些羞恼,可也不好反驳,毕竟人家都说了他说得对,这是承认了他的功劳。 官兵看见说话的是个女娘,不由皱了皱眉,他不欲与一个女子说话,还是看向了付中,问道, “此女所言可真?” 没人提便罢了,有人跳出来了他不问可就不行了。 眼见付中点点头,官兵不满道,“官府登记信息岂可隐瞒? “知县大人有令,各家各户,乃至各商铺客栈脚店都要一一登记细致,不可有任何错漏,你……” 本还欲再说什么,被身边的人拉了拉,想到对方是京城来的,他便住了话头,登记完后便领着人走了。 付中对于楚元元刚刚出言打断自己表功虽有些不悦,但是想到对方已经把抗敌的功劳让给了他,便不与她计较了。 其实,哪里是楚元元让功劳给他,而是她昨晚便和顾行之探讨过此事, 他们一群流放犯,有功劳也算不到他们头上,倒不如顺水推舟,由着付中拿去算了, 流放路程才过半,他们接下来要和对方打交道的时间还不少,没必要为了一个虚名,放弃交好付中的机会。 第137章 财帛动人心! 而楚元元会站出来说明有人员伤亡和物资损耗的原因,则就像是顾慎之想的那样——别到时候把这笔账算在他们头上。 毕竟,昨夜抗敌的时候驿丞不在,小二说得可不一定能作数。 如今平吉县才被抢了一遍,各种物资紧缺,万一真要她赔,她可当不起这个冤大头。 付中见众人都是一副熬夜没睡好的萎靡模样,又想到他今儿上午得把自己的功劳给做实了,不仅平吉县得上报,他也得给京城递个消息才是。 便开口道,“昨晚大家都辛苦了,今日上午便先休整一下,我们午后再启程。” “太好了!付大人高义!” 听到这话,刘富的脸黑了, 有知机的看到后赶紧喊道,“官差大人高义,谢谢诸位官差大人!” 付中哪料到尽得了这么多感谢,那好听的话像不要钱似的送入耳朵,听着确实舒服,很是受用。 不过,他也确实是感念这些流放犯昨晚辛苦抗敌守夜辛苦了, 别的泥腿子先不说,至少顾家人昨晚没少出力。 虽然他们如今都是流放犯,可昨晚要不是他们一起奋力抗敌,没准他们几个官差也要遭殃。 其他官差对于付中的安排也无异议,对于流放犯们的夸赞感激,也与有荣焉, 毕竟,大家感谢的也不只是付中一人。 然而,眼见着楚元元离开了,这时候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 “昨晚杀了山匪后,顾家人可捡了不少包裹,那些东西呢?是不是该拿出来分了?” 说话的正是张老太太,她可是一直盯着那些东西, 昨晚顾家人和楚魔女一起跳下墙头后,再回来除了一身血,身上便多了好几个包裹, 不用猜她都知道,那必是从山匪身上抢回来的钱财, 那么多,怎么不得分一点出来。 “分什么分?那是你的吗?” 水清娘第一个不答应了,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孩子他爹昨晚拿命抢回来的,怎么可能分给别人。 水清娘第一个开口后,其他有参与了昨晚翻墙杀山匪的人也纷纷开口附和。 “就是,没有我们,你有本事拿到吗?别是连命都没了。” 然而,昨晚顾慎之几人捡回的包裹可不少,谁愿意眼睁睁看着它们被顾家人全占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昨晚那几个包裹,可不只是你们顾家几人出了力,我们这些人在院子里面吸引火力,那也是出了力的啊!” 有心思想要分包裹的流放犯,可不只是一两人,也不只是一二十人,而是有一两百人, 哪怕他们知道自己昨天出力不多,可也终归是出力了,怎么就不能分呢? “就是,要不是我们齐心协力,一起帮你们吸引山匪注意,昨晚只你们顾家人,也不可能有机会拿到。所以,那几个包裹也该有我们一份。 ” 开口说话的是秦族长,他也早盯上了那些鼓鼓囊囊的包裹了, 他可是数了的,那么多个山匪,不说每个山匪身上都有包裹,但一起也足有三十多个,那可是一笔小的数目。 他之前忍着不敢随便冒头提出,是因为他早发现了如他一般盯着包裹的人不只他,所以便一直等着别人先发难,他再出头, 没想到,最先忍不住跳出来果然是那姓张的老婆子,总算他没白等。 机会来了不抓住那是傻子,他可不能把暴富的机会白白错失了。 因为秦族长开了口,本来还想帮腔的秦家人,在秦族长凶狠的眼神逼视下,有些讷讷不敢言,他们骨子里对秦族长的畏惧让他们一时有些退缩。 秦一刀眼见顾家人势弱,楚元元这会儿又不知去哪儿了,万一东西真被这些人抢去分了还得了,便开口反驳道, “你们放屁!昨晚山匪来袭时,你们一个个都躲在院子里,连院墙都不敢上!” “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没上院墙,可你们往外倒的油桶可是我们拎来的,还是那发出去的火箭,可也是我们一起作的。” 其他本来还有些底气不足的人,一听这话,顿时理直气壮起来,纷纷喊道, “就是,我们也该有份,你们顾家可不能独吞!” “见者有份,昨晚在驿馆的人都应该有一份才对!” “就是,你们顾家都已经那么有钱了,还想昧了我们这些泥腿子的银子,这也太过分了!” “谁敢昧了我的银子,那就是在要我的命,我和他拼了!” 众流放犯的声音越说越大,越说越离谱,顾家人的声音彻底被盖了下去。 秦芳急了,直接爬到旁边架着用来爬屋顶的梯子上去,喊道, “闭嘴!你们这些人好不要脸,昨晚要不是四娘子,我们能不能活都不知道! “一个个这么能耐,昨晚怎么不跳出去杀山匪! “如今四娘子杀山匪得了好处,一个个倒是长本事会跑出来抢了!你们这么做还能算人吗?!” 秦族长怒了,“秦芳!你胡咧咧什么?给我下来!” 这个不守妇道的族侄,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居然还公开和他唱反调。 秦芳梗着脖子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她看得可明白着呢! 这群人就是想通过这种无耻的方式,趁四娘子不在,抢四娘子的东西。 “就是,芳妹子说得对,四娘子多好的人呐!要不是他,我们路上早渴死了! “你们之前没有水喝,可都是四娘子和顾家给你们分的水!做人怎么能忘恩负义,和四娘子他们抢东西呢!” 因为秦芳直接和秦族长杠了起来,得了楚元元好处的秦家人,这会儿也不再顾忌,纷纷站出来喊道。 “一个个不知感恩的白眼狼!四娘子分你们水喝,救你们性命,你们怎么还能想着抢夺她拿命去杀山匪收缴来的东西! “做人做事得讲良心,可不能忘恩负义啊!那不得被人骂狼心狗肺。” 有人反驳道,“一码归一码,当初分我们水,那又不是我们求来的,那是官差大人的功劳。” 有些流放犯对于当初分水给他们的事,确实是承楚元元和顾家人情的, 可这会儿,都在为着分包裹的事争执,即便觉得这人说得不道义,可也不好反驳。 然而这不要脸的话,却把顾家人气得够呛, 抢着要分包裹,还能说这些人是见财起意, 可分水的事,居然也有人能这么不要脸,就差说是他们上赶着送了。 一时间怒目气结话都说不出来了,那是又气又怨, 有怨这群人不知恩义的,也有怨当家人当初分水是吃饱了撑着的。 然而财帛动人心! 哪怕被人说没良心,流放犯们也有自己的道理。 “昨晚之事四娘子确实有功劳,可能打退山匪,也不只是靠着她一个吧?” “没错,杀山匪可不只是顾家人出了力,要没有我们大伙一起出力,能那么顺利吗?” 因着张老太太的提醒,惦记上那些飞天横财的人,一个个激动得一点也不困了, 各种理由,众说纷纭,他们的思维从来没有这么活跃过。 尤其是这群流放犯,可吃够了没有钱财打点官差的苦了, 如今好容易出现一个能“光明正大”要求分钱财的机会,哪里肯放过。 顾家人斯文惯了,讲理还行,吵架却是吵不赢的。 哪怕有秦家人帮腔作用也不大,各说各的理,就看谁大声,谁人多了。 就连还在旁边的付中等官差,也是看傻了眼,这群流放犯居然都不怕官差了? 别说,付中他们听明白众人吵的是什么后,也狠狠的动心了。 楚元元在刚回屋时便听到了外头的吵闹声,本来没当回事,等听到后面便是一阵无语, 这群人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这就又惦记上不该属于他们的东西了? 顾修之问,“你打算怎么办?” 只是,还不等她说话,有人比她更快一步,吼道,“吵吵什么!都住嘴!” 刘富手上的鞭子往人群集中处一甩,直接吓得众人连连后退, 有那倒霉的就被鞭子给抽中了,也有更倒霉的被人给踩了一脚,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刘富刚听明白张老太太那话,可是激动坏了, 他之前都没注意到,昨晚楚元元他们居然还抢回了山匪的包裹, 山匪抢到的东西怎么可能有差的,他一定不能错过! 此时见争吵声停止,众人齐齐向他看来,不由得面色一肃,冷声道, “吵什么吵!那些包裹是你们的吗?那些可都是有主的!” “刚刚官兵来来干嘛来了,你们莫不是忘了!登记人员伤亡和损失,损失登记上报后,如若找回失物,自然该物归原主!” 刘富见他的话把这群人都给镇住了,心里很满意。 看了看楚元元不在,很好,他可不想和那个魔女打交道, 所以直接冲着顾行之喊道, “顾行之,赶紧的,把你们从山匪那儿收缴回来的包裹交上来,回头自有我们官差和平吉县的官兵交接此事。” 顾行之:…… 然而,反转来得太快,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了,有一人比任何人都反应快的喊道, “刘大人,那些包裹可不在我们这儿,都在我家四弟妹那屋放着呢。好歹那是她的东西,我们可不敢随便惦记!” 刚刚吵架的时候,宋氏抢了好久话头总也晚了一步,这回终于轮上说话了, 她的声音特别清脆响亮,一点都不像那些吵得声嘶力竭的人,声都喊哑了。 水清娘听了这话有些脸红,她刚刚都把这茬儿给忘记了。 顾慎之他们捡回来的包裹,也全放在了楚元元那屋。 那屋里顾修之一直都在,而且有楚元元的威名在,也没几个不要命的敢随便去那屋。 此时,宋氏的话一喊出来,众人面面相觑,一个个都噤了声。 这话说的,顾家人都不敢随便惦记,结果这里一群人在惦记,还一个个吵得面红耳赤的。 便是刘富听了这话,也不由滞了滞。 不过,他还是死盯着顾行之,大有一副顾行之不把包裹交出来,他便要动手的架势。 顾行之正想硬着头皮说点什么,楚元元终于从屋里出来了。 她轻笑道,“怎么不吵了?一个个精力很旺盛呀! “看来今儿上午不用歇息了,付大人,要不咱们赶早离开平吉县吧?” “啊?” 付中被这话说得一愣。 楚元元认真地说道,“昨夜平吉县才遭遇了一波山匪抢掠,咱们要是不趁早离开,我怕我们走不了呢!” “为什么?”有人好奇的问道。 楚元元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 “听说昨晚这群山匪在茅江县一带很是出名呢,不过可惜,昨晚他们被刘知县截杀在了瓮城。” 众人面露震惊,刘知县竟然把山匪都截杀了?! 那为什么还让山匪进城? 楚元元微笑着看向刘富,继续道, “听说昨晚死了一个二当家,活捉了一个三当家,你们说,山匪的大当家,会不会来给他的兄弟们报仇?” 楚元元边说这话,边紧盯着刘富的表情,心里不由的有些失望。 刘富听了这话虽然有惊讶有不屑,但这表情和付中等人别无二致, 是惊讶刘知县截杀山匪的魄力和本事,也是不屑楚元元说的所谓山匪大当家来报仇之事。 然而流放犯们听到楚元元的话,却是一阵哗然, 有那胆小的,脸上直接露出了担忧之色,显然是怕出现楚元元说的那种山匪来报仇的事。 这会儿他们倒是想起来了楚元元的本事,和顾家人的能耐,一时间个个表情古怪又扭曲, 他们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如若没有楚元元领头,没有顾家人帮扶,他们铁定要死在山匪手里。 眼看刘富又想说点什么,楚元元才开口道, “至于那些包裹,大家就不用惦记了!刘大人说的对,东西是有主的,就该物归原主! “即便东西的主人可能因为山匪死在了昨晚,但是他或许还有亲人在世,正需要那些东西重新生活。” 有人忍不住插嘴道,“可万一东西找不着主人呢?” 第138章 十万两的生意飞了~ 楚元元面色阴沉的说道, “如果是那样,那东西也应该留在平吉县!平吉县的百姓就是东西的主人!谁也不许惦记!无论是谁。” 说着,楚元元眼神冰冷的扫过眼前的众人, 又重重地看了刘富一眼,刘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好冷。 秦族长急了,“不是,那可是三十多个包裹啊!里面的东西少说也值个几百上千两吧,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 “就是,你不要,给我们啊!那可都是钱啊!”张老太太也忍不住跳脚。 他们一人随便分分都不只一两银子了,有了这些银子,那可是能办不少事了。 付中眼见着那些钱财是不可能惦记上了,又有刚刚刘富的话在前, 这会儿他要再不开口说点什么,没准事后被人传出去什么对他不利的话。 赶紧说道,“闭嘴!吵吵什么,四娘子说得对!不该自己的东西别乱惦记!一个个本事那么大,昨夜怎么不去杀山匪!” 这话可不只是在说张老太太和秦族长,也是在对所有流放犯,包括那些有小心思的官差。 付中的话,楚元元一点儿也不意外, 虽然这些钱不少,但是她要不想拿出来,他们没一个人能从她这抢走一个铜板。 有刘富之前起的高调在前,楚元元说的话又在理,付中根本不敢反驳。 顾家人也都默契的没有出声反驳, 虽然有人心里不愿意,可正如刚刚宋氏说的那样,楚元元的东西,谁敢惦记。 嫌日子过得太舒服吗?想松松筋骨? 一众刚刚还大声叫嚣着要分东西的流放犯们,这会儿也都不吭声了。 张老太太直接傻了眼,她万没想到,自己把包裹的事情叫破,竟然是这么个结局。 早知道这样,她还不如事后悄悄的去找官差说呢, 没准官差拿到钱财后,还会奖励她几两银子的辛苦费。 如今可倒好,什么也没捞着不说,还喊干了嗓子,连口水也没喝着。 刚刚奋力叫嚣的流放犯,这会儿也有些麻爪, 尤其是刚刚说出,分水不是他们求来的人,这会儿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原以为分了包裹里的钱财,哪怕楚魔女以后不分水,他也有钱买水,根本不用担心喝水问题, 然而最后的结果万没想到,钱财没落着,但是以后的水可能是真没了。 秦族长媳妇不甘心,在几个和楚元元相熟的秦家女眷面前嘀咕道, “那么些包裹里可都是好东西啊!都是钱呐!便是想把东西还回去,也不一定能找着主人吧?何况那无主的,咋就不能分一点了?我们都辛苦了一晚上了。” 秦一凡的母亲声音轻柔的反驳道, “我们辛苦一晚上,是为了抵抗山匪抢掠,可不是为了那些东西的。 “何况,那些东西是山匪抢来的,都是不义之财。你们用着不会觉得不安心吗?反正我是不敢用的,可别有旧主晚上回来找我说话。” 这话说得秦族长媳妇面色难看起来,想反驳,却又被秦婶娘怼了句, “你们家惯是荤素不忌的,咱们可不行,那种抢来的钱财用着亏心。” 秦族长媳妇面色不悦,但是谁让人家有个好儿子,只得淡淡的“切”了句,便走了。 其他听到这边对话的秦家族人,也不得暂时不偃旗息鼓。 刚刚在这边凑热闹的董康,没想到最后事情居然是这么结束的,非常惊讶! 这位顾四娘子果然不是一般人,昨晚他想的没错,她果然就是一个心善的人。 她昨晚会黑心的开口问他要十万两银的报酬,肯定是另有原因的, 不然,总不能是逮着他一个人欺负吧? 肯定不会! 毕竟,昨晚他直接见到了顾公爷,甚至还在顾公爷的引见下见到了周大人。 周大人甚至都当着顾公爷的面承诺了,一定会想办法救出他爹的。 即便是对方开价十万两,那也是他赚了啊! 只不过,他得问问四娘子,如今他不需要出城了,那十万两的出城费是不是可以省了? 毕竟,这十万两的生意不能做数了呢~ 还有那个一千两的报酬,他可能得等他爹救出来才能给了, 实在是他身上的钱财不够,而他如今又不能离开周大人身边,自然也没法去把藏起来的钱财取出来。 对于那十万两的生意要泡汤的事,楚元元从董康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后,就早有预料了。 只不过,这会儿楚元元可没空管董康。 秦族长见自己媳妇败下阵来,其他人也都不堪大用,不得不委曲求全,满脸堆笑的讨好道, “四娘子,做事没必要那般不知变通,收缴的东西都是你的战利品,把东西留下那都是应该的。 “毕竟昨晚杀敌可消耗不少,不说人辛苦了,便是物资也消耗了很多。你的功劳最大消耗也最大,所以东西你占大头,我们只要分一点点赶路的盘缠就行。” “是啊是啊!” 张老太太一听这话也不得不应和。 其他人也齐声附和,“没错。” 楚元元见这些人居然还不死心,只得淡淡地开口道, “好了,都别惦记了。昨晚城里烧杀抢掠,死了那么多人,没能力救助他们。可这山匪抢来的不义之财,总是可以送回去的,就当是给自己多积点德吧。 “这些抢来的东西,可都是平吉县百姓的,我们找不到主人,知县大人肯定有办法找到。 “而且,刘知县是平吉县父母官,便是这些东西没了主人,他也会把这些东西用在最合适的地方,便省得我们来操心了。” 眼看秦族长眼里流露出一丝不屑,楚元元看到门口进来的人,补刀道, “更何况,知县大人已经派人来取了。” “什么?这就来取了?” 众人闻言,全都齐齐转头朝门口看去。 可不么,刚刚才出去不久的衙役陪着一人进来,正是刘知县最信任的捕头田亮。 田亮见到堂里这么多人,高声问道,“请问,哪位是顾四娘子?”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楚元元,田亮一看便知,这就是刘知县特意叮嘱了他来见的人。 打了招呼后,楚元元便请秦一刀他们帮忙去把包裹取出来, 有人想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期待的看着楚元元,然而楚元元没理会。 直接让人把包裹都交给了田亮和他带来的几人, “这里一起有三十六只包裹,都是杀了山匪后捡来的,里面多是金银之物,如今便交给众位差大人了。 “麻烦你们帮忙找到包裹里东西的主人,如果找不到,那便麻烦你们将这些东西都拿去购买粮食,拿去接济遭灾的百姓吧。” 田亮赶紧应道,“不麻烦,不麻烦,我替平吉县的百姓谢谢娘子!娘子大善!也谢谢诸位,你们也都是好样的!” 他刚刚在门口已经听到了,明显是有人想要劝顾四娘子把这些钱财留下, 然而顾四娘子不仅没同意,还劝服了其他人,一起同意把这些钱财都归还平吉县百姓,实仍大善之举啊! 刘富见了楚元元此举,有不满也有不屑, 心里嗤笑,还不定这些钱财,要被平吉县的官吏怎么贪了去呢。 这么大一笔钱呢,谁能不动心。 然而,田亮这时候开口了, “顾四娘子,这些包裹你交给我们是信任,不过我们还得当面清点清楚,然后登记入册,还请娘子做个见证。” “嗯?” 官府做事什么时候这么敞亮了? 田亮笑道,“不瞒娘子,我们昨夜截杀山匪于瓮城时,把山匪抢走的大部分物资都抢回来了。除了有些粮食和布匹不小心被点燃了,金银等物的损失极少。 “知县大人交待,此次城中百姓遭了大难,便把这些物资都拿出来救助百姓,原还怕会不够,如今又得了娘子所赠之财,该是能把城中百姓的大部分损失都给补齐了。” 田亮这话,是特意说给驿馆里这些人听的。 看! 他们知县大人就是这么无私大气! 他们连昨夜抢回来那么多钱财,都舍得拿出来用于救助受难的百姓,何况这里区区三十几个包裹。 楚元元听到这话一点儿也不意外,虽然她还没从顾峰那里听说此事,但是她已经得到功德反馈了。 然而驿馆里其他人听了却都很震惊, 他们没想到,山匪抢走的东西,竟然都被知县带官差反杀抢回来了, 而且,知县竟然还要把这些东西都拿出来分给百姓,这可真是大手笔啊! 驿丞最是激动,赶紧开口问道, “田大人,小老儿家中钱粮均被山匪抢掠一空,是不是也能分到救助?” 田亮笑着点头,“当然。 “不过,毕竟钱粮有限。所以知县大人有交待,此次救助百姓,从人员伤亡和损失最大的百姓开始分。 “也就是说,如果家里没有人员伤亡的,只损失了些许钱财,得等等,等遭难严重的百姓都得了救助,有剩下的才能轮上。” “啊?!” 驿丞刚还高兴的脸一下子又垮了下来,可这……“凭什么啊?! “我家的钱粮也全都被山匪给抢了,如今我都家徒四壁、一无所有了。如何不能先分给我家。” 田亮一下子就黑了脸,“钱粮是我们刘大人带人抢回来的,当然是他说怎么分怎么分。 “那些死伤惨重的人家当然要优先处理,不然他们还怎么活。” 不过看这驿丞的样子,终究还是宽慰道, “你们这种情况,知县大人也是有酌情考虑的,家中钱粮全无的,也是可以先领取到一定份额的口粮的。” 驿丞听了这话心里仍旧没好受多少,他家那么多钱粮啊!只分一点口粮哪能够弥补损失。 楚元元却是明白田亮这话里的意思,刘知县这个安排,肯定是针对于、江等平吉县豪族、及其相关的人员, 他们的损失最小,且是咎由自取,最不值得被救助。 而且,刚刚田亮话里话外的百姓,没准那几家豪族,根本就不在救助之列。 刘富和付中等官差听了这话,全都面面相觑, 他们作为官吏的一份子,怎么有点没听懂这个知县想干什么呢? 便是刘知县想这么干,这平吉县上上下下的其他官吏也同意? 还真是,平吉县其他的官吏当然不同意, 但是刘知县昨晚见了周大人后信心爆棚,根本不鸟其他人。 把钱粮拿出来分给百姓这事,就是他一言以定的。 谁让那些从山匪那收缴回来的钱粮,都是刘知县借着神秘蒙面人的势,捡来的功劳呢。 田亮这边要清点包裹里的物资,众人都不舍得离开,哪怕不是自己的,多看两眼也好啊。 楚元元是一点儿兴趣也无,她昨晚无聊的时候早就打开看过了, 除了有个包裹里的贵重药材值得一看,其他的也不过是些金银首饰和布帛。 虽然她当时看到那么多贵重药材的时候很心动,可最后还是忍住了, 罢了,这城里那么多人受了伤,万一就有谁需要这些药材救命呢? 她有钱,贵重药材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也不是急需,有机会了可以再买。 然而,这些包裹一个个打开后,看到了里面东西的众人,一个个眼都直了, 除了金银首饰晃人眼,最让众人眼热的,便是那一叠叠的银票了, 好在田亮稳得住,昨晚他可是随着刘知县一起,清点了二百多车战利品。 最后田亮清点完,光银票就有五万两之多, 还有几个包裹里的首饰和布匹也值好几千两,更有一些贵重药材,粗算下来一起得值个六万两左右了。 付中吞了吞口水,他突然有些后悔当时同意楚元元说的,把东西都还给平吉县百姓一事了。 只是再一想,他不同意也没用,人家平吉县知县都派人来取东西了。 如今只能是看着流口水了。 众人看着楚元元的眼神都变得奇怪了起来,这么多钱财,楚元元眼都不眨的就送出去了? 张老太太的眼神闪了闪,忍不住嘀咕道, “谁知道这些东西是不是全在这了?这些包裹可是在他们屋里放了一晚上呢。” 第139章 快看!那是什么? 第139章 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都还处于震惊中,因此这一点声音,在这安静的环境中很明显, 包裹里东西实在太值钱了,听了这话,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偷瞄楚元元。 楚元元连个眼神都欠奉,直接无视了。 田亮也没在意这话,人家要真想贪,不拿出来就是了,何必多此一举呢。 “顾四娘子,这些钱财已经点清了,还请在此凭证上留字见证。” 楚元元没意见,直接拿笔一挥,画了个谁也看不懂的符上去。 刘富见东西终是没能留住,忍不住好奇问道, “田大人,平吉县城内刚经历过一次山匪抢掠,还能买到足够的粮食吗?” 他想起了昨晚他们才让驿丞买回来的粮食,不知道能不能赚一波差价, 反正他们只要留自己吃的就行了,至于流放犯,哼! 楚元元对于这个问题也好奇,她昨晚采购的物资不多,如今城里肯定是不可能再买到了,所以她才对付中说的留半日休整没兴趣。 田亮也不确定能不能买到粮食,只是答道, “知县大人一早已经让人送信给知州大人了,想来那边会安排粮商尽快送一批粮食过来的。” 然而一直在看热闹的董康却开口道,“放心,城里那些大粮商藏粮食的地方肯定不只一处,不可能都让山匪给抢走了。再不济,那些粮商也会想抓住如今城里缺粮的商机的。” 这话倒很是,田亮也认同的点点头。 田亮的事情办完,想起了知县大人交待的事,便问道,“顾四娘子,你们预计何时启程?” 楚元元看向付中,“这事得问问我们领头的付大人。” 付中不明所以,刚刚他说午后启程,不是你楚元元说最好赶紧离开么?这会儿又来问他? 想是这么想,但还是接话道,“我们一会儿便启程离开。” 田亮点头道,“如此也好,如若要离开就要趁早走,最好能赶在天黑前抵达茅江县城。昨晚那伙山匪,正是茅江县与平吉县交界处的青茅山匪。” “多谢大人提醒!” 楚元元自然明白田亮的意思,昨晚的那伙山匪,就是茅江县那伙, 据被俘虏的山匪交待,茅江县山匪有约莫千人数,就藏在青茅山里。 便是白天赶路都得要小心一些, 如果他们晚上不能进茅江县城,留在城外,十有八九要遇上山匪。 付中等人这会儿也算是明白了, 楚元元之前会说,最好提前走,大概是早打听到了一些山匪的消息。 如今又有田亮的叮嘱,众人都不由得着急了起来。 没得休息算什么事,小命才更重要啊! 突然,楚元元想起一个很重要的事,问道, “田大人,我们是因为缺水才进的城,不知能不能让我们买点水带走?” 田亮一听是这事,一点没犹豫的答应了,只是, “如今我们城里用水也紧张,所以,能分给你们的水也有限,还请谅解。” 一听这话,众流放犯便知自己没戏了, 楚元元当然明白,人家愿意分她一份已经不容易了,如何能强求。 田亮办完自己的事,又交待完让人陪着楚元元他们去买水,便先带着人拿着包裹里的金钱财物离开了。 驿馆里众人那是一点儿也不敢耽误,赶紧去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楚元元则带着顾慎之和秦一刀两人准备跟着官差去买水,付中见楚元元要到了买水的份额,也安排了阿飞带着老吴赶着马车跟去, 最终,顾家、秦家、楚元元、阿飞各买了六桶水,就这已经是极限了。 不过,田亮作主没有收几人的钱,楚元元便也没多推辞, 她那么多钱财都送出去了,吃他们几桶水还是可以的。 东西收拾停档,楚元元把顾修之抱上马车,自己也准备上马车时,董康终于找到了机会,把楚元元喊住了,说了自己不出城的事。 楚元元一言难尽道,“你是多自恋,才会以为我想带着你一起出城?” 董康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行了行了,你记得还欠我一千两银子就行。” 说完便不耐烦挥挥手上车走了。 从驿馆出来走不久,便走到了东街上,昨晚被打砸抢了的店铺,如今还没收拾出来,青石地面上那猩红的血迹看得众人都头皮发麻。 间或还有断断续续的哭声,时不时从沿街的铺子里传出来, 晚上横城遍地的尸体,如今已经被人用白布盖好, 楚元元他们一路往城门口走,便一路能看到那一具具整齐摆放在门口的尸体, 整个县城,到处都弥漫着沉痛和哀伤。 看着车窗外那让人心底发寒的景象,楚元元的心揪得厉害。 这些山匪真是毫无人性啊! 求财便罢了,还杀了这么多人, 还有山匪背后那个想算计刘知县的主子,简直是丧尽天良。 一行人走到城门口时,守城的官兵正对着进出的人群严查。 “都排好队,不许挤!” 进出城的普通百姓寥寥无几,倒是驾车出城的不少。 看那样子有商队,也有几辆马车明显是大户人家的。 估计是刘知县欲要给百姓分发救助的事,有百姓得了消息, 哪怕害怕在城里再出事,可为了能拿到救助,也不会那么急着想出城了。 反倒是那些看不上这三瓜两枣的大户人家和商队,害怕再遇上山匪损失惨重,才急着出城。 楚元元看着这些行色匆匆而去的人,眼里闪过一抹沉思,这些人里,会不会有山匪的探子呢? “官爷,我车上没藏人。”一个汉子的声音拉回了楚元元的思绪。 “你说没人就没人了,赶紧地让开,例行检查,看过就知道有没有了。” 两名官兵上前,直接把前面一个驾车的汉子推开,就想掀开车帘子往里看。 付中等人排队在其后,冷眼看着,有没有藏人不知道,不过很显然,这两个官兵是想借机要好处。 车厢里立马出来一个丫鬟,递了个荷包给官兵,官兵往掀开一角的车厢里看了一眼,又掂了掂荷包的份量,这才让人离开。 第140章 为何? 紧随其后的是个小商队,领头的人不想自己的东西被官兵顺手摸了,不得不上前赔着笑,哆哆嗦嗦的从身上掏出几两碎银子递了过去,才被准许出城。 下一个便轮到了流放犯的队伍,付中可没兴趣替流放犯们出银子。 只是在官兵检查他们的马车时,出示了一个公文便过了, 轮到楚元元和顾家的马车时,官兵正要故技重施,没想到被人拦住了, 拦住他们的,正是之前陪着楚元元一行人去买水的衙役。 官兵不爽的哼了一声,看了一眼众人便让人走了。 后面跟着的都是身无分文的流放犯,不仅穿着埋汰,身上还一股子怪味,官兵也没兴趣一个个看了,直接就挥手让人走了。 衙役的任务完成了,和楚元元道别后便匆匆往城里赶,他得赶紧回去找田捕头邀功去。 一行人出了城不久,便听到有人忍不住惊呼道, “快看!那是什么?” “啊!是死人……那么多……” 楚元元循声望去,果然见到城门口不远处,堆着一堆的死尸在燃烧, 看那衣着,不像是普通百姓,倒像是山匪。 “这是?山匪?” “天呐!这么多山匪被烧死在这里?” “死得好!就该让这群杀千刀的死无葬身之地!” 有人见到这样的场景,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昨晚官兵的反击不能早点?” “如果官兵早点反击,早点把这些山匪杀了,我爹爹就不会死了……” 这些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是啊!为什么官兵的反击不能早点呢? …… 楚元元都被刘知县的大手笔给震惊了,这是对山匪多恨啊! 居然放火烧尸,是不是还要来个挫骨扬灰? 如果这些是死了亲人的百姓做的,楚元元是一点都不会意外,但这肯定不是百姓敢干的, 只能是官府的人干,而会让官府这么干的人,除了刘知县别无二人。 除了被点燃的山匪尸堆,城外的景象也很恐怖,目光所及的土地全是红褐色的,那痕迹一看就是昨晚这里死了很多人。 还有那横七竖八的尸体和残肢断臂,无一不在说明昨晚城门口的惨烈。 付中等人看到这里都不由的瞳孔微缩,张家女眷们更是吓得花容失色。 差一点点,她们昨晚差一点点,就要被死老太婆留在城外了, 如果真被留在城外,如今怕也是这城外的一具尸体了。 张老太太看到媳妇们那要吃人的眼光,不自然的别开了眼,她哪里知道城外这么惨。 此时,所有流放犯们都在心中一阵庆幸,庆幸昨晚跟着一起进了城,不然…… 看到这样的情景,付中不由得下令道,“所有人,赶紧出发!” 他是一刻也不想再耽误了,得赶紧走, 尽快赶到茅江县城,不然晚上露缩野外,还真是凶多吉少了。 所有流放犯都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今晚,一定要进城里过夜! 昨晚城里经历的一切虽然让他们害怕,但是毕竟还有驿馆,还能借助院墙抵抗山匪。 可如果他们晚上夜宿城外,那景象太让人害怕了。 他们很清楚,如果他们晚上不能进城,只会成为城外的尸体之一。 便是之前对于他们官差身份盲目自信的刘富,此刻也一点不敢侥幸。 昨晚山匪都敢进城杀人抢掠,还大胆的冲击了驿馆,今晚要是真在野外遇上山匪,那可真说不好会如何。 这回,一众人的赶路速度可是流放以来最快的,所有人都怕被死神追上。 以往,早上出发后,最多不过半个时辰,流放犯的速度就会降下来,总也会有几个人想要赖一会不走,官差就要拿着鞭子抽了。 可今天,一众人走了一个时辰都还没人敢停下来歇一口气的。 官差可是说了,从平吉县到茅江县约莫百里路,如果不走得快些,天黑了肯定到不了茅江县。 一路奔忙,累得人够呛,楚元元坐在马车里感觉还好,孩子和女眷的体力却是撑不住了, 行至半上午时,他们也不得不往马车上挤,顾修之便趁机邀了父亲上自己这边的马车, 他很清楚元娘一直好奇,昨晚父亲和周大人都聊了什么, 顾峰略一想便同意了,正好给家里的马车腾出位置多坐几人。 楚元元一见到公公顾峰,便满眼求知欲的看着他, 顾峰如今对楚元元也算熟悉了,见她这样,哪还不知道她想些什么。 只是,昨晚所聊之事太过重大,可不适合和她一个女娘说。 顾修之当然也知道有些事不适合在马车上说,便说了其他的事。 “父亲,董康今儿没跟着出城,可是周大人那边给了准话?” 顾峰点头,这个可以稍微透露点。 “董家之事乃是诬陷,董康有证据,他只需跟着周茂便行。” 楚元元心急的问道,“那周大人什么时候去云州呢?” 顾修之叹气,元娘也太心急了,他打岔道,“昨晚平吉县山匪进城之事,父亲可知为何?” 顾峰沉吟半晌,良久才缓缓开口道,“铁矿……” 顾修之瞳孔一缩,果然如此。 楚元元也不由得看了眼顾修之,之前两人私下里猜测过此事,没想到顾修之还真说对了, 对这些山匪的幕后之主,说不得还真有可能是那个三皇子了。 她才这么想完,就见顾修之对顾峰比了个“三”,又朝头上指了指, 顾峰叹了口气,点点头,“老夫也没想到他如此丧心病狂。” 楚元元心里吐槽,什么没想到,没准你们是乐开了花吧。 多好的机会啊! 一个皇子,成了山匪的幕后之主,这不就是妥妥的豢养私兵么? 还敢肖想铁矿,啧啧啧, 这三皇子的作为,可比太子猛多了。 楚元元忍不住问道,“那周大人预备如何办?上达天听吗?” 顾峰义正言辞道,“这却不是我们流放之人需要关心的了。” 顾修之闻言忍不住扶额,对着楚元元使眼色,楚元元瞬间明白自己刚刚犯傻了。 真是的,这就没了自由了?以后那是一点都不能放松警惕了啊。 昨晚遇上的周大人身边,肯定少不了皇帝的密探, 如今顾家与周茂在驿馆里相遇,顾峰还与周茂曾深夜会谈,皇帝的密探必是会关注上顾家的, 这之后说话,怕是不能再像之前那般随意了。 楚元元又不由得庆幸她有空间卡bug,不然,昨晚的行为怕不是要被皇帝给发现了去。 要说楚元元为什么会认为自己的行动没被皇帝的发现呢? 原因很简单,她没觉得自己被人盯上,也没被人打包带走。 其实,她这会儿也没觉得,她在自家的马车上说话就会被皇帝给知道了去。 她相信她的金手指肯定要强于皇帝的密探,但是顾峰和顾修之不知道,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楚元元自然也只能配合两人了。 一时间,她都没了说话的欲望,话不能问,瓜不能吃,还有啥好说的。 顾修之见楚元元终于老实了,这才又问起了董家的事。 顾峰语气里带着无奈和怆然,“杨延之事本就蹊跷颇多,董家还因此事被株连,属实冤枉。好在周大人已经应允了此事,我也算是能对得起董老太爷了。” 顾修之见楚元元不解,便低声解释了董老太爷与顾峰曾经的渊源。 说白了就是当年顾峰带兵打仗的时候,得了董老太爷的帮助, 早年打仗时朝廷吃紧,粮响送得不及时,幸亏董老太爷捐赠了一批军粮,才让顾峰没了后顾之忧打了胜仗。 两家也因此便有了一些往来,且董老太爷其人很会做人,两家的关系便一直保持了下来,哪怕董老太爷没了,如今的董员外也还和顾家保持着不错的关系。 便是后来顾峰交了兵权回了京,两家也还每年有礼尚往来。 楚元元听了后觉得隐隐有些不对,顾家和董家的关系绝不止于此。 她可没忘记那天,顾修之兄弟俩初听说董康是云州粮商董家的独子时,那大惊失色的表情。 随后几人一起去找顾峰时,顾修之还特意拜托了她帮忙警戒,那样子,显然是这里面有大事。 不过,既然顾修之不说,那便是这里面的事不能说,楚元元也就识趣的不多问了。 不多时,便听到了官差喊停下休息的声音。 马车里的楚元元感觉还好,但是走了一路的众人却是累得不行了,又累又渴,就等着午饭喝点米汤补充点水分了。 只是,午饭一人只分得了一个黑团子,不仅没有以往的米汤,就连一口水也没得喝。 有人不满,可也不敢找官差闹,只能小心翼翼的赔笑着问道,“大人,今日怎的没了米汤,莫不是顾家人忘记了送水来?” 被问话的官差还没说话,旁边听了这话的阿飞忍不住嗤笑道, “哈!不是你们自己叫嚣着,没人求着顾家给你们分水的么?早上才说过的话,这会儿就忘记了?” 问话的人被这话怼得满脸通红,“这……这话也是不我说的啊!” 阿飞听了这话笑得更大声了,“哈哈哈~你们可真不要脸!说这话的时候没人反驳,如今顾家不给你们分水了,倒说起这话不是你说的了?” 听到这话的一众人表情各异,有满脸羞愧的,有尴尬的,有气愤的…… 有人不忿道,“冤有头债有主,谁说的这话不要分水给他便是了,怎么能克扣我们的水?” 这话可就让人不爱听了,尤其是秦芳,如今她负责给流放犯们分食水,一听这人说克扣水,哪能忍着, “怎么说话的呢?谁克扣你们的水了?现在谁家喝的水不是自己买的,你们买水了吗?” 这话把说话的人问得哑口无言。 秦芳还不放过对方,继续开喷,“要有本事就自己去弄水来,没本事就别老想着惦记别人的东西!惯的你!” 顾家人本来还因为这些流放犯的话生气,生气他们的厚脸皮和不要脸,可听了秦芳这话就不想搭理这群人了。 这群人还真是,越搭理他还越来劲了。 顾行之本来还准备交待一下族人不要和流放犯们去争口舌之利,看了顾家一众人只看热闹不说话的姿态,便也放心了。 楚元元则是直接无视了众人。 如今,她已经越来越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她猜想是空间之泉的功劳,特别是功德破千后有了一口泉,比之前那每日一滴,她也喝得更得劲了。 这水的功效虽然还未知,但就口感来说,可比一般的井水好喝。 她不仅自己喝,也偶尔给顾修之分一口,只是如今还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付中对于楚元元决定不再给众流放犯分水,也是无奈,可他也没办法,谁让那些流放犯自己作死。 自己靠谁活着心里都没点数么,还敢在金主面前乱叫嚣,现在没水喝怪得了谁。 被连累了的流放犯,都对早上说出没求着顾家分水的人怒目而视, 可如今已经于事无补了,正如阿飞说的那样,早上你们怎么不反驳,这会儿说自己没说有什么用呢。 顾家人看了一阵暗爽,该! 本来他们对于把水分出去就不是很乐意,只是之前那些水也不是花钱买的,且他们自己的用水还算富裕,官差找上来了没办法,只能强迫自己大方一些了。 但是如今这些水可得来不易,又有早上的事情发生,自然没人会再想把水分给白眼狼。 因为想在天黑前赶到茅江县城,午饭后的休息时间便缩短了半个时辰,众人略休息了一下,便又被官差催着起来赶路了。 众人哪怕再不愿意,可是考虑到夜晚宿在野外的风险,不得不拖着沉重的步子再次出发了。 看到前头的马车,众人的眼中再次流露出强烈的渴望来。 行至一处山坡时,楚元元等人察觉到前方林子里有动静,付中让众人选停下,派了人去前头查看情况。 要按以往的,是不需要这么麻烦的,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对官差的流放队伍出手。 可是经过了昨晚山匪攻击驿馆的事,付中等官差也不敢大意,尤其是离茅江县越近大家便越紧张。 好在,林子里的人只是一群流民。 “顾大兄弟!”中年汉子看到顾行之很惊喜。 第141章 救人赚功德太难,哪里有捡功德爽。 “能在这里遇上你们可真是太好了!”汉子是真的很惊喜, 他们都是昨晚在城门口逃脱山匪屠杀的村民,因为夜里逃命慌不择路,这一跑就跑出了好远,直接都跑出他们向家村的范围了。 顾行之见到这中年汉子也很惊讶,没想到,竟然会在半路上与这父子相遇, “向兄弟,你们这是?” “哎!别提了,……” 接着,汉子向前便把昨晚他们在城外遇到的事,给顾行之一众人说了一遍。 付中也认出了这些流民,是昨天傍晚在平吉县城外遇到的那几个,都是同一个遭了山匪烧杀抢掠的向家村里的村民。 因为知道这些人不是山匪,而是被山匪害了的村民,众人便也放松了些,可是一说起来山匪又都是咬牙切齿起来。 之前顾家人还只是对他们的遭遇同情,经过昨晚一役,不仅是同情,更是能同仇敌忾了。 楚元元看着向前,目露疑惑,不过她看了看往这边打量的视线,还是忍住了暂时没开口, 待他们聊完昨晚各自发生的事后,顾行之便问道,“向大哥,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向前苦笑,“能有什么打算,逃荒吧,能逃到哪里便逃去哪里,平吉县里进不去,那便换个地方好了。” 顾行之也不得不认同这话,不由道,“如今这时节,云州干旱无雨,许是往南边会好些,你们可有考虑?” 向前闻言点头,“我们正有此想法,所以便打算往茅江县转道梁州去看看。不知顾兄弟你们要往何处去,可能同行?” 向前经过昨晚的事,也是想通了,什么良民,什么流放犯,如今这种时节,能活着就是最好的。 他们向家村如今只有不到二十人了,如果只他们自己上路,真就是给山匪流蔻送菜的, 如果能跟着顾行之他们的队伍一起走,至少一路安全有保障了。 顾行之闻言有些为难道,“梁州我们倒是会经过,只是,能不能同行却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说着,他便示意向前去问付中, “我们队伍的领队是付大人,所以你得问问付大人是否可以同行。” 付中没关注这边几人在说什么,他正组织队伍继续出发,赶路要紧。 向前不确定道,“顾兄弟,你说付大人会同意让我们一起同行吗?” 顾行之也不确定,之前他妹妹顾云舒同行,那可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然而,向前一行人肯定是付不起任何价码的。 楚元元看了看附近,见没多少人往这边打量了,便下了马车,凑到顾行之和向前身边,低声问道, “向大哥,你可是知道这附近哪里有水?” 顾行之听了这话一愣,不由得上下打量起向前来, 别说,这家伙嘴上虽也有些干皮,但是比起没得水喝的流放犯,那还是要显得湿润一些的。 还有对方的脸上和手上,并没有很脏污,对方说昨晚惊险的逃脱了山匪的屠杀,不可能脸上手上还能这么干净。 由此可见,向前不仅知道哪里有水,甚至那水还不少。 然而,向前听了楚元元这话,瞳孔忍不住睁大,继而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 楚元元安抚道,“你不要紧张,我只是想说,如果你知道哪里有水,可以试试用这个消息和付大人谈,让他同意你们跟着队伍一起走。” 向前听到这话,忍不住眼前一亮。 只是,他想了想又不得不解释道,“那里的水也不多了,便是我说出来了,你们队伍这么多人,怕是也不够分。” 这确是楚元元没想到的,她原以为他们能把自己收拾得还算干净,那水该是不少才是。 顾行之不由问道,“那具体有多少水?” 向前回道,“那里其实是山上的一个水潭,以前的水位能到小儿的胸腹处,但是这些时日水位下降了不少,如今只到脚踝了。” 楚元元惊讶,“你们的村子在这附近?” 向前摇头,“不是,这个水潭是我们村子用水的上游,我们山里孩子,经常进山,水流的上游和下游都是常去玩的。 “昨夜被山匪追杀,慌不择路便跑这附近来了,今早我就去了那处水潭。” 楚元元点点头,“那你估计只到脚踝的水深,能装多少桶水?” 向前略想了想道,“水潭约有两平米,所以装个七八桶水,想来问题不大,可你们的队伍有几百人,那也不够用啊。” 顾行之忍不住笑道,“向兄弟,这却不用你担心了,如今到处都缺水,一人能装满一水囊便够用几天了,如何能人人都肖想用桶装水喝。” 向前一想也是,他们不也是一人装了一水囊便出来寻活路了么。 本来,他们其实还没确定要不要去梁州,因为从这里去茅江县再转道梁州,一路最快也要五日的行程,没有粮食只喝水,可坚持不到梁州。 但是现在遇上了顾行之一行人,于是,他硬着头皮开口问道, “我们如今身无分文,又无半点米粮,可否用这山里的消息,与你们换些粮食。” 说完怕顾行之不高兴,又解释道,“我们也不要多,有个几斤米粮,够我们撑到梁州即可。” 顾行之和楚元元对视了一眼,沉吟道,“你若想跟着我们的队伍同行,那水潭的消息,得拿去和付大人交易,除此外,山里还有什么消息能值得找粮食?” 向前兴奋的说道,“我知道这山里哪里有马鹿,你们可以带人去猎杀。” 楚元元顾行之闻言对视一眼,继而问道,“你们何不自己去猎杀。” 向前无奈道,“那马鹿群居处,还有一群狼和一群野猪,曾经有人组织了十几个猎户去试过,死了一个后生,伤了七八人,后来便再没人敢去了。” 顾行之不由得抽了抽嘴角,“那你如何会以为,我们就能去猎杀了?” 向前不由得尴尬道,“那不是你们人多嘛。” 楚元元:……这理由可真是,好强大。 不过,他们今天的目标是进城,可不能因为猎杀马鹿而耽误了行程。 虽然鹿茸作为珍贵药材,很让人眼馋,鹿肉又是非常滋补的好食材,可是对于赶路的众人来说,这些都比不上安全进城。 然而向前却解释道,“四娘子有所不知,我们面前这片山,横接平吉县和茅江县,而马鹿生活的那片地方,离茅江县城也不过三个时辰的脚程,若是坐马车行至半山再走路,就更快了。 “我们完全可以在今晚抵达茅江县后,明日再进山猎鹿。” 楚元元听到这,不由得眼睛微眯,茅江县境内,她记得可是有铁矿的,而且,就在两县之间的某处地方…… 突然,她想到了刚刚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在哪了。 狼喜欢猎鹿,出现在马鹿群附近这没问题。 但是什么时候野猪也这么猛,敢去和野狼群抢地盘了? 她不由问道,“你说的马鹿群居处生活的狼群和野猪,是早就有的,还是突然有的?” 向前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最近突然多出来的,以前去那片地方狩猎,除了地势比较险峻,人很难进深山,其实倒不常见猛兽,不然我们哪里敢肖想在野狼和野猪的地盘猎马鹿。” 突然多出来的?这就有意思了。 顾行之这回也听出来点问题了,他不由得追问道,“那大概是个什么时候的事,你还有印象吗?” “这还真不太清楚。”向前不由摸了摸脑袋, “我们虽然是山民,但也是以种地为主,平时也就农闲才会进山找找猎物。反正去年冬天肯定没有的。” 楚元元点点头,没继续追问什么,而是和顾行之说道, “大哥,要不你先带着向大哥去问问付大人?至于马鹿的事,先不着急,回头我们再细说。” 向前看她对马鹿有兴趣,也不由得高兴了起来。 如此他或许还真能换到一些粮食,至于村里其他人想不想一起走,没有粮食怎么办,他可就管不了了。 楚元元说完,又特意指了指马车,对顾行之道,“我回车里等你的消息。” 顾行之点头,马鹿的事,确实急不得,一会儿和父亲他们再商量商量需不需要进山。 虽然如今他们手头的银子也不多了,但是如果进山的风险太大,那还是安全为上。 对于向前以山里水源的信息换取同行的机会,他倒是乐见其成的。 如果队伍里能多找到一些水带上,能缓解他们不少压力。 虽然他们在平吉县买到了几桶水,但是只这点水不一定够他们顾家全族近百口人走到梁州的,而且,据说茅江县往梁州一路也缺水得紧。 还有其他流放犯,如今一滴水也无,这也不是个事。 现在人还有理智能克制,可等再渴几天,谁知道这些人渴疯了会做出什么事来。 楚元元回到了自家的马车,直接开口打断了正在下棋的父子俩。 “刚得到个消息,你们一起给分析分析。” 顾修之好奇的看向楚元元,顾峰也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说说看。” “你们说,什么样的情况下,狼群会突然换新地盘?” 顾修之不解,“哪里的狼群?” 楚元元手指着外头,“就这片山里的。 “刚刚那位叫向前的村民说,山里原先有个马鹿群的地盘,今年突然多出来了一群狼和一群野猪。 “一群狼和一群野猪在同一片有马鹿的地盘生活,我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 顾峰沉思着没有说话,顾修之摩挲着指尖的棋子, “确实可疑,山里的猛兽一般都有自己固定的地盘,狼群这么突然的换地盘,那它们以前的地盘呢?” 楚元元点头道,“就是这个理! “狼群换地盘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以前的地盘附近找不到食物了,要么就是地盘被别的猛兽或是什么给占了,这才导致狼群不得不换地盘。 “更奇怪的还是野猪,虽然野猪群对人类有一些威胁,但是对上狼群,那不是妥妥的等着被吃的吗?野猪怎么还会选择去和狼群抢地盘?” 顾修之笑道,“或许不是野猪要去和狼群抢地盘,而是除了那片地方,有马鹿作为缓冲能保命,野猪便无处可去了。” “有道理!所以,野猪为什么会无处可去呢?” 两人都不由得把视线放在了顾峰身上,顾修之低声问道, “野猪虽然对人类有一些威胁,可是人一多,也容易威胁到野猪了,甚至还可能驱赶狼群,可对?” 顾峰笑而不语, 楚元元猜,关于这片山里的异常,顾峰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 很可能周大人和刘知县他们昨晚就聊过这个话题,甚至还做了什么布局都不一定, 不然,顾峰现在不会是这个淡定自若,甚至带点自得的表情。 联想到昨晚她从山匪那知道的只言片语,再想想周茂和顾峰近些时日夜谈,顾峰这自得的表情, 周茂肯定是根据掌握的线索,对三皇子设了局。 楚元元一想到昨晚袭杀山匪得到的功德,如果她还有机会再来一波这种操作,收割一些该杀之人的小命,必是能再捡一波功德的。 茅江县的铁矿,茅江县附近的山匪,以及这山里的异常……没准她进山猎杀马鹿,就能撞上些什么好事了呢? 实在是救人赚功德太难了,哪里有捡功德爽。 于是,她试探着问道,“父亲,我们今晚进茅江县休息一晚,明日可否去山里猎鹿?” 顾峰惊讶,“你想进山猎鹿?” 楚元元正想如何解释,顾行之回来了, 他一上马车便说道,“付中已经同意,让向前他们跟着我们的队伍一起去梁州了。” “那不是挺好的,大哥怎么看上去不是很高兴?” 楚元元不解,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顾行之叹气,“我倒不是不高兴,只是有些犯愁。向前他把山里有马鹿的事情和付中说了,刘富说明天组织大家去猎鹿。” 楚元元听到这话,脸直接黑了下来。 说得好听是组织大家去猎鹿,可其实,这和让流放犯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第142章 讨口水喝…… 说得好听是组织大家去猎鹿,可其实,刘富这想法,和让流放犯去送死没区别。 本来这事,楚元元还想着要问问顾峰,能不能带着顾家人进山看看。 如今付中他们一掺和,性质就直接变了。 “这向前想干什么?他不是说把马鹿的消息用来和我们换粮食吗?” 顾行之无奈,“向前也是没办法,付中觉得只是进山里找水而已,不足以让他们同行,他还想要其他的好处。” “向前没办法,只得把山里有马鹿群的消息说了。据说那马鹿数量还不少,付中便心动了。 “他不仅同意了向前与我们同行,甚至还答应了向前,如果他说的消息为真,果真猎到了马鹿和鹿茸,便给他二十斤粮食。” 楚元元无语道,“他也不怕到时候什么也捞不着。” “那就不是我们的事了,其实和付中说了便说了吧,本来我们得了消息,也不可能瞒着付中自己悄悄去的。 “关键是,后来刘富知道了这事,便怂恿付中,安排流放犯去给他们猎马鹿。 “你也听向前说过的,马鹿群居处还有狼群和野猪群,这些流放犯去猎马鹿和送死差不多。” 楚元元恨恨道,“别人是不是送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刘富这是惦记着让我们顾家和秦家兄弟一起去给他卖命呢。” “谁说不是呢。” 顾修之不由得跟着皱起了眉头,“看来这山里是不得不进了。父亲,付中此举可有挂碍?” 顾峰略想了想摇头道,“无碍,想来猎马鹿的地方,与那处地方还有段距离,不会就那么巧撞上的。” 楚元元听了这话更郁闷了,撞不上她还进个屁的山啊! 她会想问顾峰能不能进山,可不只是为着马鹿和鹿茸去的,她主要是想去给三皇子暗中把控铁矿之事搞破坏的。 虽然周茂肯定是在公公顾峰的建议,对三皇子他们有了相应的对策,但是那些事和她无关,她没参与便拿不到功德。 只有她也参与进去,才有可能顺便捡点功德啊! 要知道,功德破千后空间有了一口泉水,而这一口泉水是空间恢复灵性的关键,如果功德再多一些,她的空间就能更快的恢复种植功能了。 然而,现在可不是楚元元他们想不想进山猎马鹿了,而是不得不听官差的安排进山。 付中会答应刘富的想法,也是想着只停留一天,想来问题不大。 他计划的便是队伍今天加紧赶路进茅江县,明天把老弱病残幼先留在驿馆里,青壮则都上午带出城进山猎马鹿,同时去取水,后天便可以带足水赶路去梁州了。 虽然路上的时间会紧了一些,但是好容易能有这种发财的机会,他们如何肯放过,只要后面的路程让一众流放犯再走快点便是了。 要不是时间来不及,刘富其实是想建议付中,今天就带人进山猎马鹿的。 一是时间不一定够,二则是刘富也怕死, 万一真因为这耽误了进城遇上了山匪,那便是再多的算计也全无用了。 山路不怎么好走,可是走官道要绕路,那花的时间可就更长了。 一行人行至太阳西斜,也还没能看到茅江县的影子,又累又渴的众人,要不是那股子怕死硬扛着,好些人都想直接赖地上不起来了。 付中看这样子,不得不让众人停下稍事歇息一刻钟, 今日众人的脚程确实比之前快了不少,离茅江县其实也就还有十来里路了,不然他也不能同意让大家这会儿休息。 楚元元坐在车辕上,拿起水囊喝了口水,刚要放回去。 一个大娘牵着小孙子和小孙女走了过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四娘子,你家可能均出一口水来?能不能给我孙子孙女喝一口。” 这个大娘楚元元不怎么熟,只是隐约记得在秦母那里见过两次,秦母喊她于嫂子。 于大娘的神情有些窘迫,她也知道在发生了早上那种事后,还厚着脸皮来找人家要水喝有些不要脸,可她也没办法。 从早到晚一家子便都没能喝上一口水,下午日头更晒,出的汗又多,身体缺水更严重了。 他们大人还能忍一忍,但孩子却是忍不了了,为着孙子孙女,于大娘不得不能厚着脸皮找人讨从喝了。 对方如果能给就最好,即便不给那也不怪人家,不过是她多嘴问一句的事。 楚元元没想到,她楚魔女的名声在外,居然还有人不怕她,会上门问她讨水喝。 她看了一眼两个看上去才两三岁的小娃娃,农家的孩子吃得不好,穿得也破旧,身子骨很瘦弱,两个小家伙的眼神倒是挺清正,此时正好奇的盯着她看, 特别是那个小女孩,看着她还对她甜甜的笑了一下,那双眼眸里好像有星星一般,很亮,很闪, 她在那双如星辰般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很漂亮,还有点……温暖的样子,和她记忆中的自己差了很多很多。 于大娘看楚元元只盯着孙女看,也不说话,不由得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这……四娘子总不至于因为她讨水喝不高兴,想揍人吧? 只是,她一直认为,四娘子虽然看上去很凶恶,但应该不是个坏人,因为她很怜惜孩子。 她和秦母交好,听秦母说过四娘子不少好话,也旁观过她的好些作为,她对孩子一直挺温和的,有时候甚至能称得上温柔了。 她好几次揍人,那也是那些人该揍,至少她没见过她无缘无故就伤人的。 可哪怕她再给如何自己心理暗示,这会儿看楚元元盯着自己孙女久久不说话,心里也有些发毛了起来。 她不由的咽了咽口水,艰难的开口道,“那个,……没水就算” “啊?你等一下。” 楚元元刚刚有些愣神,一时间忘记了回答,此时听到于大娘的话,终于是回过了神, 她赶紧从马车上拿出一个空竹筒,从水桶里舀了一竹筒水递过去。 于大娘惊喜的了接了过来,连连道谢,“谢谢!谢谢!真是太感谢了!四娘子你是个好人。” 第143章 借口水喝? 两个孩子显然已经渴得不行了,一看到奶奶手里那装满水的竹筒,眼里便露出了渴望,却并没有其他的举动。 于大娘小心翼翼的给两个孩子喂水喝,“妞妞来,你先喝一口,” 说完又对着孙子说,“妹妹小,先让妹妹喝一口,一会儿就轮到你了。” 小男孩开心的点头,小女孩喝了一口就很懂事的推了推,“哥哥喝,” 小男孩喝了一口,两个孩子还将竹筒推向于大娘,“阿奶,也喝。” “好好好,阿奶也喝,”于大娘只用嘴唇轻碰了一下竹筒,便挪开了唇,这难得的水,她如何舍得自己喝。 再次和楚元元道了谢,两个孩子也学着奶奶道谢,一老两小这才慢慢的离开。 楚元元看着那一老两小的背影有些羡慕,这时,小女孩突然回过头来,看到楚元元在看她,又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楚元元也不由得笑了。 真是个好孩子! 流放一路这般辛苦,今天更是渴得嘴唇都干裂了,居然还能有那般甜美的笑容,可真让人羡慕啊! 楚元元心想,她一定有一群很爱她的家人,和一个温馨有爱的家。 楚元元给于大娘一竹筒水的事,可把附近看到这事的人给振奋了。 不远处,秦族长媳妇,拖着自家的小胖孙就往楚元元的马车走,“去,和阿奶一起去要水喝。” 秦族长媳妇一看到楚元元,便满脸谄媚的笑道,“四娘子,你看能不能借我一竹筒水?没水喝,孩子实在是渴得受不住了。” 楚元元看着地上这个,眼珠子咕噜噜乱转,还不停地摸着马车辕动来动去的胖男孩,有些无语,“借水?你准备拿什么还?或者你用什么换?” “啊?”秦族长媳妇没想到楚元元会问这个。 她不服气道,“不是,你刚刚给小于一竹筒水,不是都没要东西换吗?” 楚元元看着她理所当然的样子,轻笑道, “你这话真好笑,我和人家换了什么还要和你交待不成?爱换不换,不换就离远点,别在我家马车附近影响空气流通。” 秦族长媳妇气结,虽然没听懂楚元元后面这句话什么意思,但她直觉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楚元元说完那话,也不管对方是什么反应,只喊了秦一璇过来,“璇姐儿,问你个事。” “你还有没有心呐!孩子都渴坏了,不过是想喝你一口水罢了,你家马车上有那么多水,”秦族长媳妇这话才喊出口, 她脚边胖孙子,突然跳了起来,一把就想往马车里钻。 楚元元眼疾手快的抓住他,小胖子七八岁大小,很有些沉手了,这要不是楚元元,随便换个人还就真可能被他闯进马车里去了。 “小子,你想干嘛?” 小胖子不住的扭动着身体,“放开我,喝水,我要喝水!”一副还想拼命往马车上爬的架势。 秦族长媳妇见楚元元把自家乖孙就这么拎着吊在空了,吓得不轻,就怕一个不小心再把孩子给摔了。 “楚元元,你快放了我孙子,你要是敢伤了他,我和你没完。” 楚元元听到这话,不再客气,直接把手里的孩子,往秦族长媳妇虚抱着的怀里扔了过去, “啊!”秦族长媳妇吓坏了,好在孙子接住了, 但是由于胖孩子太重,直接压得她一连往后退了两步,然后便直接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孩子压在她身上倒是没事,就是把她痛得不行,好不容易爬起来了,还在不住的揉屁股。 这要不是楚元元使了巧劲,这祖孙可就不只是摔地上痛那么一下子了,高低得让两人的坐股断个一两节。 楚元元实在不想应付这没眼力见的老婆子,冷下脸来看着她,沉声道,“滚!” 大有一副“你要再不滚,我可就动手了”的架势。 这时候,正好秦一璇到了跟前,不由说道,“三族奶奶,你咋跑这儿来了?赶紧回去吧,族长爷爷正到处找你们呢。” 这话倒不是秦一璇瞎说,秦族长或许不会管他老媳妇,但是对这个孙子可是上心得狠的。 秦族长媳妇一听秦一璇这话,就知道坏了,自己刚刚带孩子出来忘了和老头子说了。 于是便赶紧牵了孙子的手就想回去,小胖子却不干了。 “喝水!我要喝水!奶你骗人,你刚明明说来要水喝的。” 秦一璇听得满头黑线,楚元元只冷眼看着。 秦族长媳妇本以为孩子这么闹了,楚元元怎么不得看在孩子的份上给口水喝, 结果,楚元元竟然转身进了马车里,因为她看到官差拿铜锣了。 果然,很快便听到官差敲响了铜锣,她对着还站在外头的秦一璇道, “璇姐儿,你也一起上马车来吧,我们车上说。” 铜锣一响,秦一吼也赶紧从自家回来了, 看到马车边哭闹的秦家祖孙也没在意,直接一鞭子挥空,马车哒哒哒的向前行驶了起来。 顾峰和顾行之刚才下马车活动筋骨了,此时倒也不急着坐马车,跟着马车走一段路也好。 正好给楚元元留了空间和秦一璇说话。 楚元元是想问问秦一璇,刚刚那个来找自己要水喝的大娘家的事,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多邀请几个明天进山的青壮组队。 刘富说要组织人手去猎鹿,那肯定是会把所有人家的青壮都带上山,但她熟悉的人就这么些,这种时候肯定是人越多越好。 与其让这些青壮被刘富当炮灰使唤,那不如她多邀请几个相熟的人一起组队,好歹能多一些把握。 “东家说的是于大娘吧,她是秦家堡和我娘关系最好的人了,一直都很照顾我们家。她的两个儿子也很不错,和我哥关系挺要好的。” 第144章 那是谁? 秦一璇刚刚其实也看到于大娘来找楚元元要水喝了,秦母当时看到就着急了,可是又不好直接去找楚元元,怕楚元元误会。 直到看到于大娘领着一双孙子孙女,带着水回去后,秦母才过去找她说话。 且说秦母,其实中午她也纠结过,要不要分点水给和自己相熟又相交不错的人家, 可她顾虑有一就有二,这种时候,谁家都缺水,而她自家的水也不富裕,还都是楚元元赏她儿女的,她便打消了分水给别人的念头, 她自己已经是孩子的负担了,总不能再给孩子惹事。 于大娘见秦母来,都不等她告罪解释,她便自己说开了,“知道你家的水也不富裕,还都是四娘子赏孩子的,自己喝且不一定够呢,我怎么好意思朝你开口。” 秦母松了口气,忍不住握住了于大娘的手。 于大娘笑道,“四娘子确实是个好人,你看,她给我装了一竹筒呢。” …… 铜锣响起,众人拖着疲软的身体再次出发。 说是歇息一刻钟,就正好是一刻钟,那是多一点功夫也不让耽搁的。 楚元元除了向秦一璇了解于大娘家的几个青壮,又问了问其他人, 拉拉杂杂的,秦氏一族里秦一璇能挑出来说的人有十几个了,楚元元评估着似乎都可以吸纳进临时小队。 顾修之也不言语,只在一旁认真的听着,偶尔安静的喝口茶。 秦一璇心里感叹,东家就是厉害,别人家喝水尚且困难,四郞君还能这般悠哉的喝茶。 待楚元元问完,秦一璇道,“东家,你是要雇人手办事吗? “我刚刚说的那几家也不知道合不合适,或许你可以再问问我哥或者刀哥他们,他们知道的比我多。” 楚元元点头,“要的,一会儿你就帮我找你哥过来。” 她暂时没和秦一璇说起进山猎鹿的事,现在说了也是让她待添担忧,倒不如等她这边把事情计划好再说。 何况,这个事到底是个什么章程,她也还得和顾家兄弟商量一下。 刘富想要他们去当炮灰吸引火力,她却得想办法让自己人都能活下来,无关功德,只希望她熟悉的人都能活着到岭南。 相处这么久了,哪里就能那般冷血的对亲近之人的性命无动于衷呢。 秦一璇下马车时,向前不好意思的凑上前来, “四娘子,那个……真是抱歉,本来说是把马鹿的消息换给你们的,这……没想到,最终还是靠着马鹿的消息才换得我们村跟着队伍同行。” 楚元元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摆摆手什么也没说, 说什么呢,马鹿的消息本来就是人家的筹码,他只是用他的筹码换取了他更想要的东西而已。 向前见楚元元好似不想理他的样子,便也没多留,过来道个歉,解释一句,也是怕没说清楚留芥蒂。 他又不是蠢的,能在流放队伍里还坐着马车的人家,能是普通人家么。 哪怕官差,怕是也要敬人家几分的,他哪敢轻易得罪了人去。 出尔反尔已是无奈,若是连个解释也无,怕不是要遭人惦记。 如今见楚元元也不是要怪罪他的样子,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 马车帘子撩开,他能清楚的看到车里装得满满当当,心里有些羡慕,有钱人哪怕是灾荒年也是不缺吃喝的。 也不知为什么,楚元元正要放下帘子回车厢里,突然就觉得有人躲在暗处偷窥她。 可是当她往外仔细观察时,那被人注视的感觉又突然消失不见了。 此时,向前也已经离开了马车往前头去找儿子去了。 …… “哥,我好像看到三叔了,三叔还活着?”一个少年有气无力地问道。 被问话的青年很意外,他见弟弟正一动不动的盯着远处看,也艰难的转过头看去, 那里有一条不甚宽阔的山路,一行队伍正从两人眼前的走过。 “哥,是三叔吗?”少年断断续续问道, 如果是就好了,他想。 如果不是三叔,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愿意救他们。 “是!我们有救了。” 少年听到哥哥肯定的回答,很高兴,他想大声呼喊求救,可是他已经没力气了。 青年的眼里也露出了惊喜,他比弟弟的情况略好一点,虽然嗓子哑了,但是还是尝试着喊道, “三叔!” “向前叔!” “三叔,这儿……看这儿! “是我,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咳咳……咳……” “三叔!向前!” 少年有些着急,见哥哥喊了这么多声嗓子都哑了,也试着喊道,“三…叔!咳……咳咳……” 最终他还是放弃了,他的声音还不如哥呢。 他想了想,又把自己身上披着那块被烧破了个大洞衣裳,递给了哥哥, “哥,这个,没准三叔能看得见。” 青年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 突然间,楚元元好像听到了外头传来了呼喊声,警觉的拉开帘子往外看,却看见顾峰父子也都齐刷刷的抬眼,往隔着一条已干涸的水沟的那片山崖壁看去。 只见崖壁上长了两棵相拥的歪脖子松树上飘着一条沾染了暗红色的破布条,正在无风飘摇,明显是有人正在晃动着打招呼。 “三叔……” 隐约的还有喊声传来,不过声音却越来越小了。 楚元元不知道那边在喊谁,顾行之几人也有些面面相觑。 但他们都是京城来的流放犯,对方肯定不是他们认识的人,如此一来,也就只剩下向前他们这些刚加入队伍的本地村民了。 因为顾家兄弟都在抬头张望,付中等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本来还有些嘈杂的人群也渐渐的悄声下来,“三叔!向前!”清晰的声音从对面的崖壁传来…… 知道的向前的众人,都齐齐的往向前看去, 那是谁? 【最近家里有点事,还没忙完,看看下周情况吧,差点就断更了……尽量更新,见谅!】 第145章 大肥羊 此时众人的视线里,对面崖壁上的某棵斜里伸长的松树枝上,挂着一件带血的褂子,树影中还隐约显出了两个人形轮廓。 向前一开始以为听错了,然后等再次听到那句熟悉的呼喊,“三叔”, 终于确认他没听错,那声音确实是大哥家的两个侄子, 他努力的张望,发现了对面的两人不由得喜出望外,便不管不顾的往那边跑去。 和向前一起的几个村民,也发现了对面崖壁上的两人,见向前过去救人,便也一起跟了过去。 付中本不欲理由,然而,他还指望着向前等人带他们去找水源和马鹿, 没得办法,只得让队伍暂时停在原地等等。 看对面崖壁上两人,好像是不小心摔下来的,不过他们幸运的被树枝给救了。 楚元元见向前他们已经跑过去救人,只四处张望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不对,松了口气。 那真的就是两个遇到意外的少年。 不是她太敏感,实在是对面两人出现的时机太巧了。 顾修之见她这样,若有所思的问道,“你担心那两人是饵?” 楚元元迟疑道,“也不是,就是觉得太巧了点。或许是我想多了。” 顾修之失笑道,“小心无大错,不过也不必太过挂心,总归兵来将挡便是。” 楚元元点点头,反正她多注意便是了。 然而楚元元他们不知道的是,这边向前他们上去救人的动静有点大,惊到了正停留在山上某处歇脚的一群人。 这群人带队的头领是个脸上有一条刀疤的男人,他眼神狠厉的扫视一圈四周。 冷淡道,“老五,去看看什么动静 ?” 如果楚元元在这,一定能认出来,这个老五,就是她在平吉县那晚见过王五。 王五听到大当家的吩咐,便悄悄地往发出声响的地方摸了过去,好一会儿才又折了回来,低声道, “大当家,前面不远处有个斜坡,对面有一群人进在往这边山壁来,听那动静,好是这边的涯壁树枝上挂着两个人,听那意思两边好像是认识的。” “嗯?” 闻听此言的众山匪面面相觑,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可是把这边连着的山脉中的村民和山民都给杀光抢光了,竟然还有人躲在山崖壁上逃脱了。 王五解释道,“没准是哪个村子里逃跑的小子,慌不择路的跌下去了。” 也是他们命大,这片崖壁不算高,还被崖壁上长的树枝给救了,不然摔下去不死也残。 大当家闻言皱了皱眉,“有多少人?” 老二这个马大哈,当初这边山脉都是他带人清理的,结果竟然还留下了这么多漏网之鱼。 王五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我瞧着对面那伙人有好几百人……” “什么!?……”那么多人? 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惊声叫出,接收到大当家不满的眼神立刻消了声。 也是那边崖壁众人的心思,都在如何把两个挂在树枝上的少年救下来,一群人乱糟糟的动静遮掩了这边的声音, 不然就刚刚那一嗓子,没准还真可能被那边听到了。 王五见大当家面露疑惑,才继续解释道,“为首几人像是押解流放犯的差役,那些人,好像是在平吉县逗留过的京城来的流放犯。” 大当家闻言,面露精光,“你确定?” 王五本来还不是很确定的,可是大当家这一问,他反而不敢再犹豫了,肯定道,“就是他们! “流放犯队伍一行有几百人,不仅领头的官差骑马坐马车,还有流放犯坐马车的,据说是京城里的大官被抄家流放了,家里相当有钱。” 本来还因为跑了一路,什么好处也没捞到有些烦躁的众人,纷纷跃跃欲试起来。 这是群肥羊啊! 王五说到这,又有一人主动说到,“这事我也知道,当时二当家在城门口抓了个人审问,那人也说起过这个流放队伍。 “据他说,最近也就只见过那么一次流放队伍,因为那群流放犯还有人坐着马车,想来身家背景都是了不得的,他当时还抢到了一户小姐的几件首饰。” 可惜最后被守城的官兵给占去了。 当时二麻子为了让这群山匪去找流放犯的麻烦,故意没说抢到的首饰只是铜的。 当时一起抢东西的人,有的受了伤后失血过多没了命,他当时也差点儿就被刘富一刀砍伤了手臂,所以一见到山匪问询进城人的事,就特意把这个流放队伍给拎出来说了说。 甚至最后自己还跟着进了城,想着混水摸鱼发点小财,谁曾想小命就交待在了驿馆门口。 说话的王五两人,是上次平吉县瓮城之劫里,为数不多活下来的人。 此时听两人都这么说,大当家点点头,“看来确实是只大肥羊。” 一群汉子面色潮红,激动的心更躁动了。 “但是,京城来的……” 汉子们有不解也有了然,不过,这里可不是京城,怕什么! 突然,大当家似想到了什么,“那群里人有没有人姓顾?” 这…… 王五和另一人面面相觑,这个他们去哪里知道。 第146章 再多就没有了 大当家见两人这样,便知道他问了也白问,略想了想,他改变了策略。 “你们谁身上有老鬼新弄出来的强效蒙汗药?” 听到大当家这话,众人互相看了看,有人尴尬的挠了挠头,他们哪个会想到换那玩意儿呀。 老鬼的药可不便宜,尤其是这种新弄出来的,说是强效也不知道药效具体咋样,还死贵死贵的,谁舍得换。 只听一个沙哑的声音,咳嗽了一下,道,“我这有点……” 接收到一群人的目光,对方略尴尬了一下,解释道,“我原想着拿去水源那头,药几头马鹿的……” 听到这话,众人眼睛一亮,马鹿啊!那可是好东西。 如果那什么强效蒙汗药真的能药倒马鹿,那可太划算了。 “老马,你那药分我点?” 只是还不等老马回答,便被大当家叫停了,他不管这群人私下里想干什么,但是绝不会允许他们坏他的事。 他要这强效蒙汗药可是有大用的。 “这样,老马,你一会儿和大强一起去前头路口会会他们,王五你带着其他兄弟们在小王村等着,今晚我们……” 说着大当家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 其他人见状,有懂了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还有人附和的奉承道,“大当家这招高明!” 没看懂的人也不露怯,直接跟着拍马屁就对了。 “大当家英明!” “都听大当家的。” …… 一群人很快消失在原地。 而那边向前一行人,七手八脚的忙活了好一阵,终于把两个少年从树枝上解救下来了。 “三叔!” 青年脚踩实地后,才终于有种劫后余生的真实,庆幸自己和弟弟真的被救了。 “三叔!呜呜,终于见到你了……” 年龄小些的少年,似乎是见到了亲人有了依靠,心中的恐惧和害怕终于发泄了出来,忍不住呜咽着哭出了声。 才十二三岁的小少年,跟着哥哥在山里跑了一天一夜早没了力气,也因此才会慌不择路下摔倒,还倒霉的连累了哥哥一起摔下山崖,没死真是命大啊! 要不是今天幸运的看到向前等人,兄弟俩怕也撑不了多久了。 “东哥,小北,来,先喝点水。” 向南见大哥和小弟被父亲和村里的叔伯们从树上救下来,赶紧上前递上自己的水筒。 向前见到两侄儿终于被救了下来,看着两人苍白的脸和干裂的嘴唇,心里激动又心疼, 猜也能猜到他们怕是从那晚逃出来后,就没能喝上一口水,更别说是进食了。 只是他自己身上除了水也没粮食了,此时,他不由得把希冀的眼睛望向了不远处楚元元的马车。 只是马车上除了驾车的秦一吼,并没有见到他想见的人。 不过没关系,一会儿赶路时可以再找机会厚脸皮问问。 至于顾行之,他根本没敢指望,在向前看来,他觉得女娘应该会更心软一些。 只是,还得先回去对面队伍里才好说其他。 向东见到有水,虽然很渴,但还是先递到了弟弟向北的嘴边,“来,小北,先喝点水。” 向北也没顾上客气,他是真的一点儿力气也没了,嘴里干涩,也说不出来多余的话了,见到哥哥递了水来便先喝了一口,喝完才闭口示意哥哥也喝。 刚刚看到人的时候,向北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甚至有一秒都想过: 三叔他们是不是来接自己和哥哥去地府团聚了…… 可是想到被他连累的大哥,又是愧疚和不甘心,等再定睛看向对面越来越近的人群时,才恍惚也许他不是眼花。 他不由得期待,也许他是真的见到了三叔,而且,三叔身边跟着的人也眼熟, 有堂弟向南,旁边还有几人看着是村里的叔伯。 生的渴望让他不由得越发期待起来,没想到和大哥提了这事后,大哥也觉得是三叔, 也好在大哥还有力气,不仅力气比他厚,声音还比他亮,不然还真不一定能吸引来三叔他们救自己和哥哥。 仔细检查一翻被救下来的兄弟俩后,向前更是后怕不已, 两人不仅被挂在树枝上两天了,向北身上竟还有伤,看那沾了血的破褂子就知道流了不少血, 好在伤口早已结痂,可在这山里血腥气总意味着更多的危险,两人能平安无恙等到他们来救,实在是太幸运了。 向前略检查了一下两人的情况后,便一把把大侄子背在了背上,向北则让十五岁的儿子向南背着, 有同村的汉子想帮忙,被向前拒绝了,人家能帮着把人从涯上救下来已经是好的了,哪还能不知足, 如今吃喝都成问题,大家的力气都得省着点用,这一路可不短。 几人才回到营地,付中略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想了想,还是让秦芳给那边送了两个黑面饼过去, 再多就没有了。 就这,还是看在后面要用到向前的份上。 向前感激的道谢,他本来是想着去找四娘子借点粮食,如今付中给了黑面饼虽然是粗粮,但好歹是粮食。 向东拿到黑面饼也不管好不好吃,就迫不及待的往嘴里送,他是真的饿狠了。 向北也没比他哥哥好多少,只是他实在是没多少力气了,这黑面饼又硬,他吃得很费劲。 向前见到了不由一阵心疼,想着还是得去找四娘子借点细粮, 只是还不等他去找楚元元,付中便催着众人赶紧出发了, 刚刚一行人耽误了一柱香的时间,可不敢再继续耽误下去。 流放的队伍里虽然有人不满被耽误了时间,但是看了看付中等几位官差,终究是没人敢说什么。 向东在吃了一个黑面饼后略缓了缓,便挣扎着从向前的背上下来了, 他看着在向南的背上昏睡了过去的弟弟,手上还攥着个只啃出了一个牙印的黑面饼,既心疼又难受, 向前见此,和向南略交待了两句,让一个本家扶着向东,便向楚元元的马车行去。 顾行之不知为何,今天一路总有些心神不宁,尤其是这会儿,更有些说不出的烦闷, 此时也没在驾自家的马车,而是和父亲一起,挤在了顾修之和楚元元的马车上。 才上马车不一会儿,便听到了外头传来的动静,正是向前在向坐在车辕上的楚元元借细粮。 向前其实也不确定能不能成,只是之前有闻到过楚元元马车上的肉包子香味,这会儿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想着对方才出城不过半天,会不会有一些富余。 楚元元倒是没为难,向前只是想借一个包子给那个刚救回来的小少年,她便转身从车厢的包袱里拿了递出去。 听对方说等有了粮食后就还,也没在意, 她虽然不会滥发善心,但是这种明显就是救急的事,她不介意做一做,万一有功德呢? 就算没有功德也没事,不过就是一个包子的事,她还是给得起的, 虽然有点烦会被一些自以为是的人借此打秋风,但她也不是什么圣母,如秦族长媳妇那种人,随便打发便是了。 不过再看到周围那打量和算计的目光后,楚元元还是转身进了马车厢,没在坐在外头车辕上透气。 此时她才注意到顾行之的脸色,不由奇怪的问道,“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这么纠结的样子? 顾峰和顾修之正在下棋,听到楚元元此话俱抬头望来,顾行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顾峰看了一眼没说什么,便又把心神放回了棋盘上,小四的棋艺又有精进了。 顾修之看到大哥这样子,看了眼外头的新加入队伍的人群,若有所思的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楚元元眼眸微眯,不知想到了什么,最后还是没再开口,只是挑开帘子看向了队伍前方。 突然,前方树林里窜出来个什么东西, 仔细看是一个高大壮硕的青年,背上背着个好像已经昏迷的人,那人的右脚裤腿已空,鲜血却还不停的往地上滴,看着好不可怜, 见到流放队伍便大喊“救命”,形容急切又欣喜。 楚元元正寻思不会知道路上会不会遇上什么事,这便看到了前方两个明显遇上事要寻求帮助的人。 只是这两人好像不似一般的村民,就是不知道这两人是干什么的,其中一人居然会没了一条腿。 不等两人靠近队伍,付中警觉的把人拦住了问话。 他可还没忘记,这一路上可能会遇上山匪,虽然对方只有两人,却也是要小心一些。 来人见官差执刀拦人,果然不敢再上前,赶紧停下,局促不安的答话, 据汉子交待,他们是这附近的村民,打猎时遇到了野猪群,打猎的队伍被冲散了,只有他和他背上的兄弟往这边逃了,其他村民不知去向, “求大人救我兄弟一命,他的腿被野猪撕咬,血流不止,如今人迷糊不醒的。” 边说着汉子把背上那瘦小的兄弟放下,向众人示意其断腿处的空裤管,那块地方因为两人停留时间过久,已经染红了一大片。 有不少本来看热闹的人,心有不忍的这会儿纷纷侧目, 顾行之在来人被付中等官差拦下时,便已经从马车上下来了,此时也走近了两人。 只是不等他上前查看两人的情况,刘富先一步上前,一边打量着两人,一边说道, “救你们?你们有什么东西能拿来换的?” 顾行之闻言皱了皱眉,付中见此却沉默不语,甚至在刘富上前后还隐隐退后了一步。 汉子很识趣,一听刘富的问话,便主动的把别在腰间的袋子承上,“差爷你看,这只石鲮鱼可行?” 刘富接过袋子往里瞧了一眼,心里满意面上却不显, 他原以为这人身上那鼓起来的袋里,最多不过一只野鸡或是兔子, 不想竟然是只穿山甲,不错不错。不过, “只这么点东西可不够,你兄弟这腿伤明显很重,如今的药可不好买啊!” 汉子听了这话一愣,脸上划过一丝隐晦的讥诮,心想: 一只四五斤重的穿山甲竟然还嫌弃不够,也不怕撑死你! 但他却隐而不发,反而又从腰上摸出一个钱袋子,一脸肉痛的递给刘富, “大人,这已经是小人的全部家当了,求大人一定要救救我兄弟,” 刘富接过颠了颠,不屑地笑了, 虽然这钱袋里明显是碎银子,可也不过只一两左右。 汉子见对方拿了东西和银子还不给句准话,一咬牙,退而求其次道, “实在不行,只要几位大人载我兄弟一程即可,我们是前头小王村人,村里有懂药的郞中,只要回得及时,想来我兄弟还能有救了。” 刘富闻听此言,倒是多了个心眼,招呼了向前问道,“这前头果真有个小王村,此人你可认识?” 汉子听到这话心头一跳,扶着其兄弟的手不由紧了紧,想起身上藏着的那包药粉心又定了定, 万一穿帮了,有这些药粉,足够把这为首的几个官差放倒了, 至于其他人,在汉子看来,不过是些软脚虾和两脚羊,何惧之。 好在,他担心的最坏情况并未发生, 向前走到近前,打量了两人后摇头道,“回大人话,前头却有一个小王村,只是小的不认识村里人。” 这却是没办法了,小王村属茅江县,且离县城较近,比起他们向阳村可富裕得多,他哪里有机会和小王村的人攀上交情。 心里这么想着,向前便把自己知道的小王村的事情和刘富都说了一遍。 刘富看了眼付中,以眼神询问,付中只瞟了一眼便离开了视线, 这点银子他是看不上的,不过那只穿山甲兽嘛?倒是还可以, 所以眼看着刘富想留下人,他也只是挑了挑眉头,眼神巡视了一下刚刚两人出现的地方, 丢下一句“莫要耽误行程”,便又招呼众人赶紧继续上路。 刘富明白这是付中没看上,但却也不阻止他发一笔小财, 反正,药却是没有的,只是顺便载个人上路倒无所谓。 一众人见没热闹可看,官差又开始执鞭赶人出发,便都纷纷散开往前行。 顾行之虽觉得刘富此举不妥,可他不过一个流放犯,哪里有他说话的份,只得回了自家的马车和父亲说了此事。 第147章 讹人 顾峰执棋的手一顿,叮嘱道,“你既有顾虑,那便自己多盯着些便是,让大家都警醒着些,莫与那两人离得太近。” 顾行之应声而退,楚元元看了看顾修之,见他也正回望自己,便也跟着下了马车。 还不等楚元元去找秦一凡交待,让大家都对那两人远着些,便看到那汉子已经走向了秦家人的车队。 楚元元见此便停住了靠近的动作,只在自家马车边随行,视线盯着那边汉子的动静。 盯着那汉子的人不少,谁让对方一出现就送了刘富一只穿山甲兽,还有一小袋碎银, 虽然对方口称“全部家当都在这了”,但是这年头,谁相信谁傻,指不定这汉子身上就还藏着些什么东西没漏出来。 顾行之才与顾家人交待完事情,转头也注意到了秦家车队那边的动静。 只见汉子拿出一个水囊,正与秦一刀交涉,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顾行之皱眉,见楚元元也在不远处看着,便没有上前阻止, 只是还不等他们继续,斜刺里突然冲出来一个圆润的小身影,一把抓向汉子手里的水囊。 汉子的反应很快,手一扬水囊便离开了原处,强忍着欲要拍一掌的冲动往旁边让了一步, 那小身影没有抢到水囊,反而自己摔在了地上,接着便是一阵嚎啕大哭。 “哇!哇!奶!奶你快来,有人打我!” 秦一刀赶紧推着车后退了一步,离两人都远了些。 汉子见扑向自己的是个胖小孩,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气恼, 差一点,他刚刚差一点就暴露了…… 紧接着便有一个老妇人向这边奔来,边跑嘴里还边喊道, “哪个天杀的打我的乖孙孙?竟然对一个孩子动手!” 秦族长媳妇听到孙子的哭喊声是从秦家车队这边传来的,一开始还以为是楚元元又对她孙子怎么了, 为免吃亏,一路边跑边喊,可等到近前后才发现,楚元元竟然不在, 反而是刚刚瞧热闹时见到的汉子站在一旁,不远处秦一刀更是避如蛇蝎。 汉子凝眉,正待说些什么,老妇人便先发难了, “好你个秦一刀,竟在一旁眼看着外人欺负自家人!枉你还是我家宝儿的族兄。” 秦一刀:…… 秦一刀无语,未免自己真被赖上,还是开口解释道: “叔奶,他是自己自己突然出现摔地上的,和我可没关系。” 说着又看了对面的汉子一眼,他刚才隐隐见到对方似有什么动作,但是对方动作太快,他瞧得不甚真切,所以也不好妄言。 汉子见这老妇人上来不分青红皂白便胡乱攀咬,心里便有不喜, 又见秦一刀看他,自以为秦一刀是想要人帮忙说话,他本就想和秦一刀套近乎呢,自然开口附和,私以为他此时帮了人,定能博得好感。 秦族长媳妇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秦一刀作为族人,自然不会随便顶撞她, 可旁边这个汉子就未必了,所以她一来便想压着秦一刀,只是,这会儿汉子开口为秦一刀说话,她却也不好再胡搅蛮缠, 好在她人已经赶到近前,心疼倒地的胖孙子,听到这两人的话也不在理会,而是对着孙子道: “乖宝儿别怕,哪个敢欺负你,告诉奶,奶让他好看。” 边说着,又看向一旁的秦一刀,也不知道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秦一刀虽然因为对方是同族长辈的身份,不好直接下她的脸,却也不会由着她随意胡搅蛮缠,自然更不怕她, 见她看过来,便也坦然回望过去,心里却在想,要如何打发眼前这汉子, 此人身上煞气颇重,他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不愿和此人多来往,省得平添事端。 虽然楚元元还没来和秦一刀交待离这突然出现的两人远点,但是秦一刀的警觉性很强,这倒是楚元元没想到的。 胖小子见到自己奶奶到了,也不躺在地上哭了,而是就着他奶的手,爬起来边喊疼边指着汉子道, “奶,就是他!他害我摔地上了,好疼!奶你快教训他!都怪他,害我摔倒了,我好疼!” 秦族长媳妇听到这话,心头一跳,自己孙子是什么性子她可太熟悉了, 这汉子虽然一脸憨厚,却让她隐隐有些惧意,她哪里敢随便招惹,只得顾左右言他, “乖宝哪儿疼?快让奶看看,可别把奶的乖宝给伤着了。” 胖小子很配合的说着头疼、腿疼、肚子疼、屁股疼,边说着还边扒拉着让奶奶看, 这都是祖孙俩以前常有的交流,此时做来丝滑又自然, 旁边站着没动的两人眼角直抽抽,远处的人听到这边的动静越走越慢,流放路上太苦了,有点热闹看正好调剂调剂, 甚至还有人停下了脚步,三三两两的远远聚拢在一起,边看热闹边讨论, 流放队伍里大家相处久了,对秦族长媳妇都有所了解,这是祖孙俩又要开始讹人了。 “奶,我疼,让他赔!他手上有水,让他把水给我,我渴,想喝。” 闻听此言,秦族长媳妇眼睛一亮,不过她还是有些怕,不敢直接如孙子这般蛮不讲理,便开口商量着道: “这位兄弟,你看,因着你,刚害得我家宝儿摔疼了,我也不多说什么,只要你愿意给我们点水,这事好说, “我家宝儿嘴唇干裂难受得紧,口渴的受不了,只要能让我家宝儿有口水喝,这事便就算了。” 胖小孩听到后,还不等对方开口,跟着就喊道,“你!没听到吗?还不把水囊拿来!” 秦一刀都没眼看了,只抽了抽嘴角,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 刚刚这汉子就是来和他商量用水换吃食的,如今被族长伯娘给缠上,这水囊里的水怕是保不住了。 谁知,汉子闻言却道,“你家孩子摔疼了,那是他自己扑空自找的,和我可没关系,不过嘛,” 胖小子本因其第一句话呲牙想骂人,却听到其后又道,“小孩子确实可怜,他要想喝水也不是不行。 “可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这水囊里的水,我是准备用来换吃食的。” “大娘可愿意用粮食与我换?”眼见秦族长媳妇的表情不满,又接着开口道, “或是大娘知道哪家有余粮,愿意和我换水,我便同意免费给你孙子喝一口,如何?” 秦一刀本来只默然站在一旁没说话,此时听到汉子这话,却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话有些奇怪,可他一时也不知哪里有问题。 秦一刀见没自己什么事了,又见有官差拿着鞭子过来,便没再理会他们,赶紧推着车便往前走。 小胖子祖孙俩可不管这些,只惊喜于对方真愿意给他们水喝,于是问道, “真的?只要告诉你谁家有余粮,你就免费给我们水喝。” 汉子也没管对方故意偷换概念,而是干脆的点头,“对。” 他又不是真的为了换粮食,不过是为了探听一下这队伍里众人的家底。 本来他是打算拿水囊里的水,和有车的人家一一交流下, 不想突然冒出来个想贪他便宜的,那真是不利用白不用。 不等官差拿鞭子赶人,这边祖孙俩便喜笑颜开拉着汉子往自家队伍走去,边走还边和汉子交流了起来。 楚元元只淡淡的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既然秦一刀没受此事影响她便也不管了,继续去找秦一凡说事。 “四娘子是觉得那二人不妥?” 楚元元摇头,“我不知,只是那两人身上煞气颇重,小心注意些为好,他们的水最好别碰。” 秦一凡听到这话欲言又止,他家尚还有些水,倒是好说,可有些人家却已经渴了一天了,这可如何是好。 楚元元对此也爱莫能助,想了想只能去找付中敲敲边鼓。 付中对此不以为意,“就这群流放犯身上,能有几个铜子够别人惦记的,我看那汉子也不过就是想用水和人换些米粮罢了。” 说起来也是,对方只两人,他们队伍里人这么多,要真想谋财害命也不可能,有那破财的人家,那就当是他们自己买教训了。 楚元元在队伍里转了一圈见那汉子还在秦族长家的队伍里,便也没管,自回马车上去。 付中看着楚元元上车的背影心想,如果那汉子看上了顾家,没准还真能捞到不少好处,可顾家又不是傻的,怎么可能就这么被人算计到。 虽然他也觉得那两人身上的煞气重,不过对方既然是猎户,身上煞气重点也是常有之事。 约莫走了又一个时辰,还没能看到茅江县城的影子,队伍里的人都急切了起来。 他们可都盼着今晚能进城的,可现在太阳都下山了,县城的影子都还没能见到, 城门可不会一直等着他们不关,今晚如果赶不上进城,那就只能在城门口等着了,晚上会发生什么不得龙而知,众人的心里越来越慌。 这种慌乱的情绪好似传染了一般,哪怕已经走得脚底起泡了,也再没一个人敢偷懒耍滑。 这时,以秦族长媳妇为代表的几家,纷纷跳出来向付中和刘富等官差建议,“差爷,今晚怕是赶不及进城了,莫不如咱们先去小王村借宿一晚?” “王大强说小王村离这不远了,就前头莫约一里路的岔道儿拐进去便到了。” 付中听到这话心头一跳,不知怎的想起了下半晌那会儿楚元元找他说的事, 眼神往那个面上憨憨的王大强看去,那个断了一条腿的王二强也已经醒来,醒来就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兄弟俩听说他们顾虑晚上露宿的事情,非常热情的邀请众人进村宿一宿。 刘富闻言是很心动的,其他官差无所谓,他们虽然也担心再遇上山匪,但是又觉得不会那么巧两次都让自己碰上。 况且,他们这会儿也确实是很大概率赶不及进城了,既然进不了城,与其在半道或是城门口露宿,那就不如进小王村借宿强。 好歹小王村里还有水。 这却是王大强和秦族长等人说的,他说村里有口近千年深水古井,虽然如今水不多了,但却并未干涸。 这对众人来说都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要知道,饿肚子还能忍忍,可是没水喝是真的忍不住。 付中虽然有犹豫,但是见众人都同意了,想着他们队伍几百号人,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 更何况,下午用粮食与王大强换了水喝的人家,他也观察过,并未有人出现什么问题,想来是他和楚元元都想多了。 这般着便也放松了下来,甚至都没和楚元元提一句,便在刘富带着人跟着王大强拐进小王村的岔路时默许了。 秦一凡一看这情况就赶紧让妹妹去找楚元元说这事,马车上的几人听到这话俱是一愣。 “不是说好了今晚进城吗?” 秦一璇道,“时间来不及了,刘大人说不如进小王村留宿一晚,明天再继续赶路,付大人没拒绝,我听说人,那个王大强说他们小王村有水。” “小王村里有水?” 众人闻言皆是心头一跳,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察觉出了这里面怕是有问题。 如今可不是以往,哪里有水不是自己捂着就怕被别人发现, 就算他们这群人只是过客,不怕他们会直接罢占水源, 但是这几百号人取了水后还能剩多少都是个未知数,谁会这么大主,愿意把水源之事透露给外人知道。 但是他们只是一群流放犯,队伍行程如何安排,根本就轮不到他们说话, 再说,这会儿刘富都已经领着队伍进村了,再说这些也意义不大,还是要自己多加小心。 就是不知道这王大强兄弟俩想干什么,最好的情况就是对方想引众人进村,以水换粮食, 最差的情况,也不过是王大强兄弟胆大包大,见财起义,想联合小王村众人抢他们的钱粮,想来他们自己多警醒些,还不至于对付不了一群村民。 没事最好,有事那就赶紧跑。 只是,楚元元他们想跑,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毕竟,人家最先盯上的就是他们顾家。 第148章 不妥 一群人进了小王村后,没见到什么人,远远的只看到一个精瘦精瘦的老头,坐在村口的村下抽着旱烟, 王大强看到他,远远的就开始打招,“村长叔,大哥和老五他们回来了没?” “回了,回了,”村长边回答边打量着众人。 王大强也没急着介绍众人,而是继续道,“叔,你是不知道,我们今儿进山遇到大野猪群了,差点儿没交待在山里。 “要不是这几位差爷心善,搭救了我和二强,还好心的送我们回村,我们还不知道要啥时候才能回来呢。” 村长听到这话赶紧赶紧起身,说道,“哎呀!那你们可真是遇上贵人了!可有受伤?” “叔,我没事,倒是二强受了伤,被野猪撕咬掉了一条腿,” 王大强边说道边叹气,王二强在一边强忍痛意的和村长打招呼, 村长一听这话,好像吓坏了似的,连忙招呼众人赶紧先进屋,他马上喊人去叫郞中来。 来人太多,村长一个家的院里可挤不下。 随即又开始和刘富一众官差商量安排队伍宿夜的事,付中全程都没说话,任由刘富发挥,自己在一旁默默观察。 虽然他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一个小村子,没什么的, 可不知为何,心里总是突突的犯嘀咕,也不知道是不是楚元元的话对他的影响太大了,还是怎么的。 顾家人和秦家人因为顾行之和楚元元的叮嘱,对这半路加入的王大强兄弟俩很警惕, 哪怕是向前等人,也因为顾行之的态度,对王大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们是跟在队伍最后进村的。 向前会跟着流放队伍,只是因为顾行之,既然顾家人远着王大强兄弟二人,向前自然不会太过靠近, 他信任顾行之,一是之前有过交流觉得人还不错,二是因为打听过顾家是官宦之家,虽然人家被流放了,但他相信人家肯定比他们村民有见识。 而且,从王大强在队伍里的表现来看,他们两方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想用水源换队伍里的粮食。 虽然付中没说和向前的交易作废,但是刘富那么积极的进小王村,那意思其实挺明显了。 要不是还惦记着想要让人带他去猎马鹿,怕不是半路就想把事多的向前一伙人赶出队伍了。 谁让向前他们人多事多,而王大强只有兄弟二人,刘富自认为只两人好拿捏。 此时楚元元的马车才进村,前头的队伍已经在村长的热情下纷纷找到了空院子入住, 有那手脚快的人家,都已经开始烧火起灶了。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因为他们真的在小王村的那口古井里打到了水。 如今这种时候,有口水喝,可是比能吃饱饭还让人心生满足。 楚元元下车后见到这幅场景,和顾行之对视了一眼,且看看再说。 顾家人和秦家人被一起安排在了村长家隔壁的两座院子里,向家村几人则被王大强带走了, 因为王大强说,郞中在给王二强看腿,可以随便给向东和向北也看看伤, 向前对此感恩不敬,马上就带着族人同去了,更是瞬间对这小王村好感倍增。 楚元元只冷眼看着并没有阻止,只要他们自己别后悔就行。 路是自己选的,结果就得自己承担。 很快,村长家的院子就传来了饭菜香,那肉香味尤其浓烈,馋得闻到的人个个都要流口水似的。 这明显就不是伙头老张的手艺,也不是秦芳的手艺,虽然秦芳做菜也香,但是香味没有如此浓烈且霸道。 顾修之坐在轮椅上不动声色的动了动鼻子后,眼眉微皱,“元娘,这香味……” 楚元元抬头望去,见到他的神色,便知他也察觉了不对,轻叹道,“这小王村不知目的为何。” 顾行之安排好家小走过来,闻言答道,“还能为何,左不过钱、粮二字。看着吧,今晚怕是有一场恶战。” 如果不是他们作为流放犯,不得随意离开,他绝不会跟着进村的。 可恨付中,明明都提醒了他,怕是也已猜出这些人有算计,还是眼睁睁看着刘富带人入局,也不知他做何想。 付中的想法楚元元隐约能猜到些,大概率是想着,如果此次遇事受了损失,那便趁着这机会把刘富按死,省得他跳出来抢他的功劳。 毕竟,过了梁州再往南不远,他们一行的目的地便到了,任务完成后,付中他们也该返京领赏了。 付中和刘富在流放路上还算平静,可等一回京,所属的两方势力正势如水火,针锋相对必不会少, 就刘富那性子,回京后定会告黑状影响付中领功升迁的,所以他才会故意看着刘富急切地犯傻。 只是,付中却未曾想过,万一事态失控了他要如何收场。 隔壁吃喝热火朝天,而顾家人和秦家人在院子却稍显安静, 他们都是得了提醒的,这会儿在默默的吃干粮,就连水都是自带的, 没人动隔壁院里送来的任何吃食与水,就怕不小心着了道。 不过为免小王村起疑,女眷们还是起了火,在灶上烤了几个自家带在路上吃的饼子和红薯,也算是在这院子里起了烟气。 孩子们也都听话,叫不要乱动院里的东西就没有乱动,流放一路走来,见到的危险也不少了,孩子们都在此间不知不觉间长大了。 楚元元听着隔壁吃喝热闹,预备着吃饭前先出门去转转, 却不想,开门就看到了一个略有些眼熟的人,在隔壁院门口悄头张望。 楚元元才要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侧身避开了对面人的视线,用门板挡住了自己。 只从门缝里往出瞧,再一次确认,那人她在平吉县时见过,正是曾跟在二当家身边的王五, 楚元元没想到,对方居然从平吉县活着出来了,还在这里遇上了。 她的心不由得沉了沉,王五,可是扎根在青茅山上的山匪,如今对方出现在小王村,这可真是…… 蹲在院门口玩沙子的顾子宁和顾子言见此有些好奇,纷纷抬头看了过来,楚元元食指抵唇,示意他们噤声。 顾子宁撅起屁股朝隔壁看了看,隔壁墙角有个人,不认识,不过,看那样子好像有问题。 只见对方躲在墙角偷偷往院子里打量,而四婶婶又躲着打量对方,他歪头想了想,干脆跑了过去。 楚元元一时没料到,这小子竟然胆大的往隔壁跑,不由得暗骂,该打! 顾子言也想追出去的动作,因为楚元元突然沉下来的黑脸吓得止了步, 想了想还是没再动作,只是担心的看着已经跑远了的三哥, 四婶婶好凶,三哥的小屁屁要不保啦~ 隔壁躲在墙角的人没想到,这边顾家人歇脚的院子里,突然窜出来个才五六岁大的小娃子。 而且那小娃子竟然直直的往他躲藏的墙角跑了过来,他一时愣住,竟是连本该躲开这群人的事都忘记了。 顾子宁跑到对方跟前,和对方一样小心的躲好,偷偷的问道, “大叔,你在躲猫猫吗?我也想玩,我们在躲谁呀?” 王五傻眼了,这让他如何答。 他和阿毛都去过平吉县,大当家怕他们被人认出来,所以便让两人先避开众人。 只是大当家也没想到,这些官差并没有因为有免费的吃喝就一点警觉也无,为了把他们都给绊住,不得不把兄弟们都派上了, 如今小王村里的人手倒显得不够了,这才不得不把他给派出来盯梢了。 原以为他一个盯梢的,小心点应该不会让人发现了才对, 哪里就想到,他才过来探看情况,就被隔壁的小娃子给看到了。 这小娃子还以为他在和人玩游戏,还想要一起玩…… 顾子宁见这人不答话,也不再继续问,而是学着这人刚刚的样子,一边躲着一边往村长的院子里偷瞧,边瞧还边点头。 王五瞧着乐了,低声问道,“小娃子,你看啥呢?还点头,你看得懂吗?” 顾子宁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你看啥我看啥呗,咱俩不是一伙的吗?” 王五:…… 他可不是真在玩躲猫猫啊! 不过,这小子看得那么仔细,还有那闪亮亮的眼神,自以为明悟了的王五道,“你不会是馋肉了吧?” 顾子宁听到这话,点头的动作一顿,故意吞咽了一下口水道,“嗯嗯?吃肉肉!” 王五笑道,“我说呢,怎么突然窜出来个小娃子,原来是只馋嘴猫啊!” 边说着,本来还有些警惕的心这会儿是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他看了看院子里众人,明显是吃得差不多了, 已经有人开始摇头晃脑了,更有两人直接趴在了桌上,同桌人也没什么大反应,他心里不由松了口气, 要知道,这些人会吃趴下,可不是因为喝了酒,他该回去给大当家汇报情况了。 又看了看身边这个小娃子,寻思着得想办法把这小子打发了才行, 不然,被隔壁院子里来找他的大人发现了这边院子里的异常就不好了。 实在不行,那就……想到这,他的眼睛里又闪过一丝犹豫,提前动手万一被发现了可不行。 毕竟,据大强传回来的消息,这群人中真的有姓顾的,而且就安排在村长家的隔壁院子, 而这小娃子,就是从隔壁院子里窜出来的,应该就是姓顾的, 他不能打草惊蛇,万一让他们提前发现点什么,可就影响了大当家今晚的布置了。 只不过一个小娃子,想来没什么关系,他能明白个什么,最多不过是和家里大人说他在这里躲猫猫, 最关键的是,这孩子不认识他。 至于这姓顾的人家有什么特别的,大当家没说, 可他根据对方乘坐的马车,和那满满当当的行李也能猜出来,那才是这群人中的大肥羊, 当然不能让人警觉后跑了,哪怕只是走脱了一人,都是大损失啊! 顾子宁不知道旁边这人的想法,不过,他觉得自己已经知道这人在干什么了, 他可以回去给四婶婶打报告领赏了! 于是他问道,“大叔,咱们躲猫猫要躲到什么时候啊?” 才说完,他的小肚子还配合的咕噜了两声,他似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嘿嘿,大叔,我饿了!我想吃肉肉。” 王五嘴角抽抽,正好,“饿了回去找你爹娘去,你又不是我的崽。” 顾子宁看了看王五,又看了看院子里的官差,那眼神可真有意思,就差直说让王五去院子里找人要肉吃。 王五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走走走!赶紧回去找你爹娘去。” 老子要是能搞到肉吃,不得先自己解解馋,还能便宜你个小娃子。 至于那院子里的肉,他可不敢乱吃。 顾子宁听到王五这话好似被吓到了,一双眼睛大大的盯着他,眼框里的泪珠要掉不掉的,好不可怜, 那眼神,明晃晃的控诉着王五是个坏人。 王五对自己刚才那不好的语气,突然间就生出了一丝愧疚, 正在此时,那边顾家人好像终于发现这小娃子不见了, 男人略带慌张的喊声传来,“阿宁!阿宁!在哪儿呢?赶紧回来,吃饭了。” 顾子宁听到这声音,也顾不得和王五演戏了,赶紧一溜烟跑了,边跑还边应声,“哎!我来了!” 他听得出来,那是他爹的声音,不过他没喊爹, 四婶婶明明就在门口看着他跑出来的,这会儿他爹却在喊他回去吃饭, 而且喊声传来这么久,却没人出院子门,肯定是故意的。 果然,他才一进门,就被四婶婶抓住了。 楚元元把人一捞,就赶紧拎着人往屋里走,这小子胆肥得狠,要让他爹好好教训一顿才行。 顾子宁先是一愣,随后机灵的回抱住楚元元,顺便爬上了她的肩头, 都没注意他爹已经过来了,而是在楚元元耳边低声道, “四婶婶,我刚刚已经打探清楚了,墙角那个人在偷看隔壁院子里的人吃肉!” 说完便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楚元元,一副求夸夸的表情。 第149章 大图谋 楚元元失笑,本来还想把这小子拎去给他爹,让他好好挨一顿教训的,可这会儿却有些不忍心了。 算了算了,孩子也是好心,教育孩子的事,自有孩子爹娘操心,她就不做这个坏人了。 不由夸了句“阿宁真厉害!这都能知道。” 顾子宁得意,继续道,“还有还有,隔壁院子里好多人晕倒了,就像是中毒了一样,有人吃着就趴桌上了,还有人直接滑溜掉桌底下去了。” 顾行之还未出口的教育孩子的话,被这消息给惊了回去, 他这会儿也顾不得孩子趴在弟妹的身上了,拉着孩子的胳膊问道, “你刚刚说什么?隔壁院子里的人怎么了?” 顾子宁被他爹突然的出声吓了一跳,他刚才是真的没注意到他爹也在旁边, 这会儿瞧见了人,很有眼力见的从楚元元的身上下来, 然后在一旁乖乖的站好,声音清脆的回答父亲的问话。 刚刚顾子宁是趴在楚元元肩膀上悄悄说的,所以也只有顾行之离得稍近一些,听了个大概, 而此时,孩童特有的清脆声响在屋里,坐在堂屋里的顾峰几人,也都听到了顾子宁带回来的消息。 顾峰再一次确认道,“阿宁,你确定隔壁院子里的人,是自己吃着饭就晕倒了?” 顾子宁肯定的点点头,“没错,我看得真真的,肯定是中毒了。” 他为了不被那个坏人发现,偷偷的看,那个坏人还以为他是馋肉呢。 顾慎之神色惊异,“小王村的人想干什么?难道还胆敢算计官差不成?” 小王村敢算计官差,自然也不会对他们这些流放犯多友好, 那入村时的热闹,肯定就是装出来的, 对方必定有大图谋! 这种事,顾慎之都能想得到,更何况屋里的其他人。 都这样了,楚元元还补刀,“刚刚隔壁望风那人,我曾经在夜袭平吉县的山匪二当家身边见过。” 文氏听到这话,瞬间对楚元元怒目而视,这个楚氏,居然放任阿宁一个孩童与那般危险的人物靠近。 就连大嫂杨欣,都对楚元元投来了埋怨的目光,顾子宁可是她的幼子,这得亏是孩子安全回来了。 顾峰等人倒是顾不上这点微末枝节了,一个个的关注点全在“山匪”二字上, 众人恍然,如果顾子宁说的那个人,是曾经袭击平吉县的山匪,那他们这是被人带进了山匪窝啊! 只是,如今他们根本不知道对方具体有多少人,更不知对方准备怎么对付他们。 如果对方准备像之前洗劫向阳村一样,烧、杀、抢、掠…… 好像也不对,毕竟山匪前期迷惑官差的投入可不小。 可要说这些人转性了,只为钱财不杀人,那也不可能。 只听说过兔子吃草的,可没听说过狼不吃肉的。 或许,山匪的人手不足? 楚元元和顾修之同时对视了一眼,显然对方也想到了此处, 顾行之也想到了这茬,他迟疑着说道, “或许,我们可以趁着山匪人手不足,准备不充分时,杀一波山匪,然后趁乱跑进山里去?” 众人听后精神一振,是了,之前在平吉县他们都能杀退山匪, 如今这小王村的形势,虽然比那时更险,可是那会儿山匪人多,且他们被困在驿馆,这会儿…… 只是还不等他们商量出个对策来,外面不知哪里燃起了浓烟, 一开始只是一股呛鼻的烟味传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烟味就越来越浓烈刺鼻, 众人往院子里去,随便一抬头,便看见了不远处的烟雾在村口盘旋。 而他们一行人住宿的几家院子,就集中在这村口,越来越浓的烟气,已经慢慢往他们院子靠近, 好在今日无风,烟气飘溢的没那么快,想要立刻侵袭进院子,估计还要一会儿, 只是这呛鼻的气味,却是防不甚防。 顾行之脸色越来越难看,“这烟怕是有毒。” 山匪为了防着他们逃脱,这是做了多手准备啊! 那些官差吃的东西里明显是下了药,如今那群官差还能不能有人清醒都不知道。 或许,送给他们的口粮和水也被山匪给下了药,只是他们没吃,而山匪怕是也担心有人没中毒, 所以,这边村子口马上就又燃起了浓烟, 这浓烟必是有毒的,就是为了避免有人没吃东西成为漏网之鱼。 顾敏之等人显然也想到此处了,看着不远处的浓烟,恨恨道,“这群该死的山匪!” 顾峰等几个老家伙尚还能沉住气,年轻人一个个气愤不已,要不是长辈当前,怕是早已经开始骂娘了。 如今不过是一人一句该死,可谓是斯文已极。 说到后来都有些颓丧,他们再没想到,不过就是因为他们如今流放犯的身份说话不顶用,官差也不会听他们的, 就只能由着刘富带着他们进了村子,一头扎进了山匪的算计中,面临了如此险境。 一时悔恨不已,恨不得现在就冲到隔壁去,把刘富给宰了。 顾慎之动作最快,但是被站在门口的楚元元给拦了, “二哥,别冲动!如今外面肯定有人守着,我们还得从长计议。” 顾慎之怒而捶墙,土墙上瞬间出现了蛛网般的几条裂纹,可想而知他有多愤怒。 顾峰喝道,“急什么!有那力气留着,一会儿多杀几个山匪不比什么都强!” 接着,又看了看缩在角落里神色不安的女眷,神色坚定地说道, “接下来山匪会干什么不得而知,但我们不能自乱阵脚。便是山匪真要杀人抢掠,我们顾家人也不怕!” 顾行之几人对视一眼,眼里都有了必死的决心。 顾峰喝道,“顾家儿郞何在?” “在!” “定要好好护你们母亲、姊妹、妻女周全。” “是!” 眼见顾家男儿的情绪被调动起来,他心里有些欣慰,接着又转身,一脸凝重的对文氏和一众女眷道, “事态如何还未明朗,一会儿不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慌,努力护好自己和孩子,留得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第150章 这是什么? 顾峰不希望天牢里女眷自尽的事再上演,他们顾家的人好不容易走到了这里, 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他希望能一个不少的到岭南。 可如今,哪怕顾家儿郎全都战死,但也不应该有人因自尽而亡。 “我们顾家没有以死保清名的规矩。你们得记着,云舒还在岭南等你们!” 听到这话,就连一向沉得住气的文氏也不由得红了眼睛,其他女眷更是哽咽难言。 女眷们从一听到男人们谈事,就开始安静的呆在一旁没说话, 及至后来听到楚元元说山匪,她们虽然惊疑却还能保持冷静, 等看到外头的浓烟,众人猜测这烟有毒,一众女眷才略有些慌神。 但是男人们还在议事,她们也不敢喧哗,只得强压下惶恐,互相间小声讨论着刚听到的事,希望纾解心底的不安。 这会儿听到大家长顾峰说,一会儿不论发生什么,定要保护好自己和孩子。 一时忍不住悲从中来,纷纷抹起了眼泪。 被山匪盯上的人,还能如何保护自己和孩子? 向阳村就是最好的例子! 幼童几乎就没能活下来的,男人逃不掉的只有一个死,而女人,逃不掉的那是生不如死。 可是,顾峰还说了,“云舒还在岭南等你们!” 这好似一道强心剂,让众人都提起了神,有家人还在等他们。 再难总要试试的,万一逃掉了呢?能逃出一个是一个。 顾慎之急道,“父亲,让我带兄弟们杀出去,或许能够杀他个措手不及也未可知。” 顾峰沉默着没说话,要是以往他就直接开骂了,可这会儿,他也犹豫。 顾行之闻言,别开眼去,不再看母亲和妻女,而是艰难道, “如今山匪情况不明,我们不可与他们正面硬碰,若只我们几个青壮还好说,如今一家老小可都在这了。” 听到这话,顾慎之也不由得慎重了起来。 是啊!家小可都还在这小院里,他便是能带兄弟们杀出去,那老人和孩子怎么办? 谁知道山匪到底有多少人?又会突然从什么地方冒出? 反倒是如今有这座院子庇护着,能暂时保得一片安宁。 顾修之迟疑着说道,“山匪既然因人手不足 ,不仅在吃喝上用毒,还用上了毒烟,那我们或许可以假借中招,以不变应万变……” 楚元元附和,“对,等会儿山匪肯定会上门查验大家是否中毒昏迷,我们那时或许就有机会探听到山匪的虚实了,等我们打探清楚了再动手,或许也不迟? “何况,这个院子不大,一次能进来的山匪不会多,我们假装昏迷,定能杀山匪个措手不及,待在院子里面,没准还能对山匪各个击破。” 楚元元其实也不确定这样行不行,万一这些山匪如向阳村民说的那样,见人就砍杀,那他们这样的风险就太高了,老弱妇孺和等死没区别。 可是,以往山匪见人就砍,多因为怕人跑了,而今他们若都被毒昏迷的话,山匪应该会放松警惕。 顾行之听到这话,惊喜问道,“四弟妹可是有好办法让我们避开迷烟之毒?” 众人听到这话,都期待的看向楚元元,就连顾峰也不例外。 他们都隐约知道楚元元懂药理的事,只是很少见她显露, 且她的马车里装的东西又多又全,说不准就有能用上的药材呢。 药材还真有一些,只是楚元元也不确定山匪用的是什么毒,能不能对症, 况且,如今时间紧急,哪里来得及现熬药, 不过,她看着至今还比兄姐都有精神头的顾子宁和顾子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可以试试这个。” 顾敏之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楚元元抿了抿唇,开口扯道,“这是我之前闲来无事捣鼓的‘醒神水’。” 边说着她对众人示意了一下那边角落,那里一群被女眷拥着的孩子已然有人昏昏欲睡, 倒是有两双睁着的大眼睛格外有神,正是在静静听大人们说话的顾子宁和顾子言。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便发现了异样,楚元元继续道, “之前赶路时我见他俩精神头不好,便给他们用了点这“醒神水”,看他们,如今瞧着可比那几个大的都精神十足。” 没错!那精神头比他们母亲和祖母都精神。 只是,这瓷瓶也太小了些,不知够不够。 楚元元见众人不反对,对杨欣道,“大嫂,麻烦你把这瓶里面的东西兑成一碗水,先给孩子们每人喝一口。” 也不知这是什么,无色无味的东西,倒进水里更是一点反应也无, 可是等角落里的孩子们一人喝了一口这所谓的醒神水兑的水后,居然真的精神了不少。 有用! 楚元元把身上现存的“醒神水”拿出来一半,有十五瓶,让众人一一兑水喝了。 顾修之喝了后,眼神闪了闪,心想这和之前每日元娘递给他喝的水居然有点像,只是略淡了点, 入口清甜,喝了后有宁神静心之感。 没错,这所谓的“醒神水”,正是楚元元之前有空就储存起来的一口泉水, 正好一口泉水装一瓷瓶,瓷瓶也就比鼻烟壶略大一点,是京城娘子们赏花时令用来装花露的。 她之前都没注意到,她空间里居然还存了几箱子这种小瓶子,略一回想便记起,这是在定北侯府库里回收的。 正是因为翻出来这些瓶子,她才起了储存的兴致,如今正好用上。 当时是想看看这一口泉水取掉后,需要多久装满,一天又能取多少次泉水,这才装了不少。 最后发现,泉水取完后,晚上一柱香便满,白天却要一个时辰才能装满,所以一天最多可取三十次水。 所以,她的空间正好存着三十瓶水, 只是如今要用来抵抗毒烟,不知道一人喝一次够坚持多久,三十瓶怕是不够这么多人用,还得再存点才行。 想到便行动,反正她空间里的各种瓶瓶罐罐多,没有那种精致的小瓷瓶,其他替代品能用就行。 只是等泉水满的时间变得难熬了起来,楚元元不由得开始期待起了天黑, 毕竟,晚上一口泉水的恢复速度,可是白天的好几倍呢。 第151章 这可真是……作的好死啊! 等众人都喝了“醒神水”后,一个个真的变得精神了不少,便都纷纷开始为接下来的战斗准备起来, 首先就是按楚元元教的,先准备一块湿布巾蒙面挡住口鼻, 虽然有醒神水,可是避免吸入过多的毒烟影响醒神的效果,还是遮一下口鼻为佳,更何况烟尘也容易呛人。 然后开始各自藏自保的武器和值钱的东西,务必做到每个人身上都藏一份盘缠,以防逃跑时走散了, 武器,则只能优先考虑最有把握脱身的几个家族精锐,这是家族血脉传承的根本。 楚元元这会儿也放下了他们已分家的心思,把自己能拿出来的武器棍棒什么的,都贡献出来给大家一起用的, 至于银钱,除了之前就在顾修之衣襟里缝进去的几张银票,只给他的发带里扎了几根金线, 其他的照旧都是她自己收着,哪里也没藏她自己的空间安全。 见这边自己做不了什么,终于有空去隔壁秦家人歇脚的地方看看了, 和顾修之交待了一句后,从门缝悄悄的往外看, 果然,外面有人在蹲守,不认识,但是就目前的形势来看,也是青茅山匪无疑了。 顾家人所在的院子,左手边是官差等人所在的村长家,右手边就是秦家人歇脚的院子了, 而每两个院子中间,都有一条能两人并行的过道,这会儿的过道上,正有山匪巡视, 刚才楚元元开门的瞬间,正是看到一人的背影晃悠而过。 她趁着那边巡视的人转身的瞬间,快步闪出了院子,停在了隔壁秦家人所在的院门口, 有节奏地轻敲了三下院门,不等里面的人应答,便一个翻身从院墙上翻了进去。 在前院门口还不明显,这一往里走可就热闹了, 虽然秦族长媳妇的声音听着有点奇怪,不如白天时那般洪亮,还有些有气无力的感觉,可也能听出她骂得有多脏。 原来,因着她的乖孙秦家宝太过霸道,不准其他孩子和他抢水喝,愣是把自己给直接喝趴下了, 但是秦族长他们不反思是不是水有毒,反而大骂其他秦家人丧尽天良想害死他的乖孙, 秦族长媳妇更是不准秦一刀他们吃官差让人送来的口粮,美其曰是他们的赔偿。 这可真是……作的好死啊! 秦一凡他们因为得了楚元元的叮嘱,本来就不打算吃喝别人送来的东西, 所以便顺水推舟的趁了她的意,那些吃喝一点没沾,而因为情况不明,他们却是不好阻止别人。 可是其他秦家族人不知道此事,自然纷纷闹将起来了。 秦族长媳妇好本事,一张嘴边吃边骂,愣把自己也给吃趴下了, 只是那叫骂的声音却不如之前洪亮,甚至越来越小了, 再等她想站起来时,直感觉晕头晃脑,这才真是有些慌了。 但是,此时已经没人顾得上她了。 秦族长父子几人吃得更多,早早就开始犯迷糊了,只是她骂人骂欢了根本就没注意, 而那几个她十分瞧不上眼只会偷懒耍滑的儿媳妇,这会儿的情状比她也没好多少。 那些和秦族长一家抢口粮和水的人家,心里存了气, 一见他们没力气抢东西吃喝了,哪还管别人死活,只觉得庆幸, 但是他们之前抢到什么也都往嘴里塞,虽然不如秦族长一家吃喝的多,可也开始手脚发软了。 秦一刀等人本来也不确定这些送来的东西是不是真有问题,然,如今看到沾了吃喝的人都昏昏欲睡,哪里还能再有半点侥幸。 所以等楚元元过来时,秦一刀几人正一脸凝重的看着满屋子瘫软在地的秦家族人发愁, 秦母等女眷更是手脚冰凉,后怕不已。 就连外头越来越近的毒烟都还没人发现异常,他们都还在屋里,没人往院子外面看, 初闻到这呛鼻的烟味,也只以为谁家做饭烧火时用的柴不好。 还是秦一璇最警醒,听到了院子里传来的动静,回头才发现了楚元元。 楚元元见到这边闹成这样,也不知要说什么好, 只是,心底的良知过不去,她还是上前查看了一下晕倒这些人的情况, 屋里躺下的那群人,能正常开口说话的人已经没有了, 只偶尔有一两人嘴里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看那样子,明显已经神志糊涂了。 她仔细检查了一下他们的症状,又查看了一下残留的食物和水,心里略松了口气,“没事,他们只是中了迷药。” 只是这迷药的药效好霸道! 听了楚元元这话,在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虽然秦族长媳妇的为人一言难尽,他家也不是什么良善之家,可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 如果真眼看着他们都被毒死在自己面前,没一个正常人能心平气和的接受得了。 楚元元扫视了一圈还站着的秦家人,差不多都算是自己人,听了她的叮嘱,没有乱吃喝别人送来的东西, 如于大娘那几家人,也都是秦一璇说的与他们亲厚的人家, 便也不废话,直接就把刚刚和顾家众人讨论过的事捡重点说了一遍,让大家做好准备。 有人听说这里出现了山匪,他们很有可能被人算计带进了山匪窝,瞬间慌了神, 可等听到楚元元那一句句有条不紊的安排,又稍稍定了定神, 是了,还有东家\/四娘子在,再不济,为了活命总得拼一把。 楚元元见众人虽然略有些慌神,但都还算积极,便也放下了心。 她对于带着秦家人和顾家一起逃脱这小王村,不说有十分的把握,但是七八分还是有的。 毕竟,山匪中虽也有悍匪,可大多数喽啰其实都是凑数的, 如今这群山匪不仅用计引诱他们进村,放了毒药不算还燃毒烟, 这一翻连环计下来,不仅说明了山匪有脑子,同时也说明了山匪自知武力不敌, 如果她能获得足够的山匪情报,有顾家青壮的武力支持,又有秦家兄弟的默契配合,直接反杀不好说,至少带着大家脱身应该还是能做到的。 只是大家的命只有一次,所有她也不敢太冒险,还得多打探一些山匪的消息,能提升成功率最佳。 第152章 射偏了?还是…… 楚元元才把事情交待完,那浓烟便已经飘进了院子里,没吃喝有毒之物的孩子和老人,也有人开始说头晕了。 她赶紧把醒神水拿出来,递给秦一璇母女,让他们兑水给众人喝下去。 接着又对秦一刀叮嘱道,“如果醒神水有多的,你们几个青壮就多喝点,那几个已经晕了的就先别管了。” 只要没死就成,这会儿肯定是先保护好自己人最重要。 毕竟,他们自己接下来都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记住,一会见机行事,不要轻举妄动,如果没有生命危险,就先看看那些山匪想干什么。” 秦一刀点点头,不由叹道,“如果我们两家能汇合一处就好了。” 楚元元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可是外头有人守着,队伍里还有老人孩子要顾忌, 先蛰伏,等待山匪上门或许还有转机。 他们如果不管不顾的直接和山匪正面对上,绝对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一遍后,楚元元才准备撤。 她打开院门前,习惯性的从门缝处往外打量,便看到了不远处,王五正带着两人往村长家院子去。 楚元元略一思忖,心里便有了主意。 眼见着王五三人已经进了村长家院子,她也没再耽搁,快速的跟上。 好在路上巡视的山匪不多,她很轻易便躲开人来到了村长家后院墙外, 听了一会儿没动静,悄悄的翻上了墙角,才准备摸去前院,突然听到了不远处一阵谈话声传来。 “啧啧啧,老鬼新研究出来的这东西,药效可是真厉害啊!只用了那么一点,居然就把这群人都给药翻了。” “那是,没听那名儿就叫“强效蒙汗药”嘛,比以前用的效果强了可不止十倍。” 然后又传来一个声音喊道,“行了,别贫了,赶紧检查完回去给大当家的汇报。” “是,五哥,后院这边没问题。” 三人只在通往后院的过道处往后略张望了一下,便转身进了堂屋。 楚元元悄悄翻上屋顶,方便她更好的掌握小王村的情况。 从屋顶往下探看时,正好看到三人把自己看上的东西揣进怀里,嘴里还惊喜道, “tmd这群官差可真有钱,别看只是穿着衙役服,这身上的银钱可真不少啊。” “那是,也不想想人家可是京城来的。” 至于那满满当当的马车却没人去动,那是要上缴给大当家的。 王五提醒道,“行了,差不多就够了,大头可得留着,一会儿大当家还要带人来装车呢,这边查完了我们赶紧去下一处院子。” 一人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加快了些,顺手就想把挂在刘富腰上的钱袋拽走, 没曾想到,有人和他想一块儿去了,两只手撞到了一处。 “我先看上的。” “明明是我的手先摸上的。” 王五听得头大,赶紧叫停,可两人根本不带搭理他的。 楚元元见底下这几人的机锋,心里有了些猜测,跟着王五过来的这两人,怕不都是关系户吧? 虽然他们喊他五哥,可看王五那怂样,是一个也不敢真得罪。 看得无聊,她干脆趴在屋顶在扫视一圈整个小王村的情况。 村长家的房子是村子里最高最好的青砖瓦顶,虽然只有正屋这一间,其他的也是土坯房, 可比起其他村民那全是土坯的茅草房,实在算是豪华了。 站得高看得远,虽然她没有站起来,可是趴着能看到的视角也挺开阔, 加之她的视力非常好,小王村山脚下柴堆里还藏着个人,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嗯?藏着个人…… 楚元元眉目一凝,细细观察起了小王村四周, 果然,不只那一处藏着个人,而是在村子的各个出入口都有人,还有人守着村口燃着毒烟的火堆, 原来,山匪不仅在村居过道上安排了人巡视,村子口有人守着,便是连往山里去的两个方向也有人守着。 楚元元又看了看底下屋里的三个人,约莫估算了一下人数,她看到的山匪已有十人了, 不过,引诱他们来小王村的王大强和王二强不曾见,还有一个大当家不知在何处, 如此说来,山匪至少有十三人。 再结合之前的分析,山匪的人数最多应该不会超过三十人,不然这村里不会如此安静。 如果不足三十人,那她倒是不必再等了。 打定了主意后,楚元元干脆的下了屋顶,从空间里拿出了弓箭。 王五刚把这俩的官司调解好,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却见眼前突然“唰唰”的划过两支箭矢, 那俩互不相让的家伙直接胸口中箭,不可置信的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便又是一箭,擦着他的耳朵飞过, 他下意识的用手一摸,手上居然有血, 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两具尸体,他不由得庆幸,自己居然没死。 是箭射偏了?还是…… 看着眼前这俩死得不能再死的样子,他浑身一个激灵,对方怎么可能是射偏了。 他很识趣的没有大喊大叫,而是惶恐中又带点紧张而恭敬的躬身说道, “多谢大人饶命!敢问小人何以效劳?” 楚元元这才背着弓箭出现在王五面前,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不错,是个识时务的。” 王五看着来人瞳孔微缩,他是真没想到,躲在暗处射杀他们的居然是个年轻女娘, 他不由得又松了口气,在楚元元走近几步后,瞬间挺起腰背,对着楚元元便攻了过去, 楚元元早等着他了,正好让她松松筋骨。 于是没一会儿,王五便如死鱼一般被楚元元丢在了地上,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一般疼痛难忍, 可脸上,除了沁出的汗水外,竟然没留下一点儿痕迹。 楚元元一会儿还打算利用对方这张脸呢,怎么可能会让它受伤。 本来还以为对方托大,竟敢直接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王五,没想到眼前这女娘不仅箭法了得,便是身手都这般厉害。 想到如今自己的小命还握在人家手上,再也不存有侥幸心理, 更不敢托大,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恭敬又谦卑的问道,“不知女侠……” “行了,”楚元元可没兴趣和他打机锋,直接打断道, “王五啊,你这年纪轻轻的,怎么尽干些没脑子的事呢?” 王五心头一跳,对方居然知道他? 第153章 将计就计? 楚元元随意地拖过一根凳子,一屁股坐下后翘起了二郞腿,开口道, “你说你干什么不好,非得跟人玩造反?” 造反?他不过就是想跟着混口饱饭吃罢了。 楚元元可不管他怎么想,继续道, “你们青茅山匪是真胆大啊!才袭击了平吉县,这就又来设伏坑杀朝廷官员了。 “啧啧啧,你是自己活腻歪了不算,还连着祖宗和子孙后代都一起送地府去报道呀!?” 王五原以为对方不过是哪个路过的游侠儿,看到了小王村的事多管闲事, 可他没想到,听这人口气,竟好似朝廷的人。 这下子是真的有点吓到了,对方不仅知道他的身份,还把他的底细打探得一清二楚, 越想越怕,他不由的腿一软,跪倒在地。 “大人饶命!小人也是逼不得已的啊!” 楚元元有些惊讶,这小子是故意装的?还是她刚刚哪句话戳到他的软肋了? 不过不要紧,先套一下话,“哦?那你说说都是谁逼的你?怎么逼你的?” 王五一听这话,也不欺瞒,只是嘴里说出来的东西到底有多少水分,就他自己知道了。 他真情实感的把自己如何被迫成为山匪,如何逼不得已之下跟着干了哪些坏事都一一道来, 总之一个核心思想,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逼不得已的。 王五也不知眼前的女娘对他说的话信了几分,可 他王五虽然为了口饭吃也曾杀人越货,却从来不曾想过造反啊! 毕竟,杀人越货被官府捉住了,最多不过人头点地,而造反却是诛九族的大罪, 如今自己都成了阶下囚了,造反罪名一旦做实,别说他的老子娘和子孙后代都得搭进去, 便是沾亲带故的乡邻都得遭连累,那真是要让人戳脊梁骨了。 楚元元耐心的听完王五的一番苦情戏,又针对其间不能理解的事情连连追问了一番,心里便对这青茅山匪的情况也大概有了个了解。 以前还真就是个普通的悍匪窝,不过如今嘛,那可真是大不一样了。 不一样的原因自然是遇到了贵人,至于贵人是谁,王五便没那个能耐知道了, 但是,他知道贵人很厉害,去年冬,在贵人的助力下,大当家就在茅江县占了一处铁矿场, 所以,他们才会从青茅山往这附近活动得越来越频繁, 而今天小王村的这出戏,则是大当家带他们出来补充矿工时,无意中发现了他们这群肥羊。 因为平吉县一役,他们青茅山损失惨重,不仅没能按原计划大赚一笔,还损失了几员大将以及几百喽啰, 最近贵人那头又不知出了何事,催着要生铁, 矿场那边时间紧任务重,大当家便想着带他们几个出来抓些壮丁回去干活, 哪曾想,之前因怕被人发现矿场的异常,前几个月二当家带人把这附近山上的村民都给烧杀抢掠了一番, 如今别说是人了,那是连个鬼都难寻。 谁知大当家下午回程时,无意中发现了楚元元这一行流放犯的车队, 大当家便把主意打到了他们的身上,想着抢了他们不仅人有了,正好连带着他们的物资也一并接收了。 王五绝口不提大当家会注意到流放犯的队伍,是因为他多嘴献媚的原因, 他如今想着将功赎罪都来不及,哪里还敢让眼前之人知道自己身上背了多少罪。 楚元元也无意深究此间猫腻,她只要知道山匪的情况,只要知道自己一行人,如今不仅有机会全身而退, 甚至还可能掌握先机直捣矿声,杀山匪们个措手不及就行。 不过,制定战术策略这些不是她的强项,还是去找顾峰他们商量最稳妥。 于是,楚元元见王五说完了,干脆的给了他一手刀把人劈晕, 想了想,又把地上躺着的两具尸体先丢进空间里,毁尸灭迹,然后悄摸带着昏迷的王五,回了顾家人落脚的院子。 一直等在门口顾行之,见楚元元终于回来了,松了口气, 才要询问情况,便瞧见了她手上拎着的王五,略惊讶了一瞬,就把人接了过去。 等两人进了堂屋,其他人都已经闻讯坐在堂上等着了。 楚元元先是把她知道的情况大体说了一下,又道,“如今于我们较为有利的情况是,我们已经知道了山匪的底细, “而不利的则是,除了我们和秦家兄弟,其他人全都被山匪的强效蒙汗药迷晕了。 “所以,我的建议是,不如我们将计就计? “正好去把山匪抢占的矿场给一锅端了,此功劳如若由刘知县报于朝廷,顾家也算戴罪立功了吧。” 先借着王五之手实施反间计,然后反杀山匪抢占矿场, 再派人去给平吉县的刘知县报信,他们顾家的功劳肯定就妥妥的了, 当然关键是平吉县驿馆里住着的周大人,只是周大人之事还不宜宣扬。 顾家众人听了楚元元的话后都很振奋,若这小王村山匪,真的只有不足三十人,那他们还怕个甚。 再一听她的建议——把山匪抢占的矿场给抢回来, 以顾慎之和顾敏之为代表的顾家青壮都很积极附和,甚至还带着些兴奋, 然,顾峰等三位却有些犹豫,将计就计的风险,可比在小王村里反杀山匪后直接离开的风险大得多。 如若没有女眷和幼儿牵绊,此计当然可行。可如今, 虽王五说如今青茅山匪都在矿场挖矿,且人数不足之前的一半了, 可就这一半也有五百多号人,哪怕其中只有一半青壮,那也是顾家青壮的数倍,算上秦家兄弟也不过多两掌之数。 女眷们心里的忧虑更甚,但是这种场合,并没有他们发表意见的地位,楚元元只是特例。 楚元元见顾峰犹豫,想了想补充道,“对了,刚刚听王五那意思,在我们进村时,山匪的大当家已经派人向矿场报信要增援了,如果我们不能尽快行动,没准就错失机会了。” 这却不是楚元元胡说的,当然也不是王五说的,而是楚元元根据王五给的情报分析得出的。 第154章 王五的野望 楚元元没在村长长家发现带他们一行人进村的王大强,便向王五打探情况, 这才知道,在假村长有意巴结吹捧之下,官差吃饭的时候,除了在假村长为了降低官差的警惕心留下陪着吃喝,其他山匪都撤出去办事去了, 因着王五是原二当家的人,在大当家面前并不得脸,今晚大当家的安排他自然也知道的不多, 要不是人手不够,他也没机会跟着大当家出门,只是这一趟门出的王五也是心惊胆战的, 谁让他的武艺不行,之前能跟着二当家得脸,那真是他讨了巧了。 而这,也是王五会在遇上楚元元逃不掉后,会选择投诚的原因, 在青茅山,没了靠山的人,只会沦为随时丢命的小喽啰,哪怕他曾是二当家得用的心腹也没用, 大当家看不上他的投诚,他的武艺又不如阿毛,指不定什么时候他就成了炮灰没了小命。 王五虽然不知道王大强被大当家安排去干什么了,但是人不在小王村,能去哪?肯定是回老巢喊人来拉物资了。 倒是那个断了腿的王二强,是真的在养伤,且他也是真受伤了,山匪之前没被野猪袭击,是在山上碰上大虫了。 顾行之一听楚元元说,山匪还有增援即将到来,也觉得这事得尽快决断。 他心里是比较赞同将计就计之策的,只是他为人一向比较谨慎稳重,所以并没有急于表态。 而他赞同楚元元的原因,除了楚元元说的那些理由,还有一个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理由—— 自从楚元元拿出“醒神水”给大家用了后,他今天那一直烦躁慌乱的不安情绪,就平复了不少, 等楚元元出门再回来后,那股隐隐的不安感更是直接消失了。 顾修之见父亲和两位叔父还未发话,便问道,“父亲,我们顾家作为流放犯,可能丢下官差自己去岭南流放?” “怎么可能?那与逃犯何异!”都还没等顾峰说话,顾峥便驳斥道。 说完他自己也反应了过来,是啊,顾家作为流放犯,若要抵达岭南后顺利落户生活,没有官差出面交办文书可是不行的。 如果今天他们真就这么丢下官差自己跑了,与逃犯无异,顾家将永无翻身的可能。 顾峰也正是顾虑到这一点才一直犹豫,他虽然对当今和太子有不满,可从未想过自立, 如若他们做了逃犯,顾家不自立又让家族子孙未来如何生存? 还有送往其他地方流放的族人,命运将更加不测。 至于说带着这些昏迷的官差一起走,那其他中毒昏迷的流放犯要不要一起带走? 一起带走没那个能力,若不带走,等官差醒来后会如何想顾家人? 何况官差不曾亲眼见过山匪,如何肯信顾家人的话。 人心难测啊! 顾峰深思熟虑后终于有了决断,“就按元娘说的办吧,至于详细的计策,行之你们几个斟酌吧。” 顾峰这是完全对几个年轻人放权了,这是对楚元元和顾行之在平吉县一役胜利的肯定。 不过楚元元自家人知道自家的底细,非常懂事的把主动权交给了顾行之。 如今时间紧急,一切行动以快为准。 这边几人定了计后,便马上把王五给弄醒了,“要想活命,接下来就得配合我们的行动。” 王五刚醒过来看到这么多人还有些傻眼,可等听到男人的话后,便知自己着了那臭娘们的道了。 她哪里是什么朝廷的人,分明就是个流放犯。 只是,想到对方的本事,以及人家对他底细的了解,对方即便不是朝廷的人,他又哪里有本事反抗。 一个女人都已经这么厉害了,眼前这几个男人只怕本事更大,没看到那个厉害的女人都只是站在一旁听吩咐的嘛, 难怪人家虽然是流放犯还能坐马车,不愧是京城来的大人物啊! 既然逃不掉,那给谁卖命不是卖,反正他只是想活命而已。 更何况,眼前这个男人可说了,如若他表现得好,定会向朝廷替他表功, 那他也算是戴罪立功了,说不准还能被朝廷收编吃上官饷呢。 这确是他想多了,就凭他手上沾了那么多人命,顾行之就不可能让他有那种机会。 没听顾行之刚刚那话,也只是说要他想活命就得配合行动么, 可这命能活多久,谁说得准呢,多活一天两天那也是活了。 王五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充满期待,顾家人和秦家兄弟也要为了小命努力。 首先,顾行之和楚元元一致认同,得要借王五的手,先把这个大当家给干掉,留着容易出岔子。 只要大当家没了,剩下的山匪就是一盘散沙, 他们底下的人各有想法,甚至有人原就有矛盾,喜欢互别苗头, 王五再稍一挑拨,山匪们对已经昏迷的流放犯队伍肯定就会松懈, 那时,便就没人会注意他们中的人少了几个,是不是真的昏迷了,如此也能便于他们安全混进矿场。 至于要干掉大当家,说容易也容易,如今天色已暗,一会儿找两个和刚刚那两具尸体差不多身形的兄弟,稍微遮掩一下面容, 跟着王五去给大当家汇报情况,便能找机会下手了。 要说难也难,因为大当家的武力不俗,甚至比楚元元曾经以神秘蒙面人身份交手过的三当家还有过之。 不过,王五觉得大当家应该很难从这群人手上活下来,因为那个女娘的箭术太厉害了,根本不必和大当家正面交锋就能取了他的性命。 谁让如今小王村的山匪人手太少了呢,跟着大当家出来抓壮丁的山匪本就不到二十人,又有人被派回去喊人了,大当家身边如今只留了一人。 几人商量计策,一点儿也没避开王五,这不是把人当自己人了,就是把人当必死之人。 王五以为是前者,自然是尽心尽力。 他自认为,这群流放犯哪怕再有背景能力,剿灭青茅山一众人后,终是还要继续上路, 而他,却可以协助官府安排接下来的矿场工作。 第155章 大当家,您先请! 时间不等人,稍一安排,身形最似的顾慎之,便跟着王五先去找大当家汇报情况了。 而另一个山匪因略有肥胖,怕被瞧出端睨,便没让选出来的顾敏之跟着去,只是让他在村长家院门口守着, 万一没能第一时间干掉大当家,便借口他在院子里整理物资装车。 楚元元则是暗地里跟着王五二人,一起行动,既是为了避免意外接应顾慎之,也是为了防备王五暗地里反水。 岂料,他们如此充分的准备全做给瞎子看了,大当家对于自己今晚的计谋非常自信,就从没想过这群流放犯还能有人没中毒, 他能提前让王五三人去检查情况,已经是最后的警惕了,毕竟,吃喝好防备,那毒烟可防无可防。 如今,一听王五说一切顺利,可以准备装车回去了,那是一点也没怀疑, 转身就吩咐身旁的心腹,“赶紧的,去把人都撤回来装车,我们马上回矿场。” 边说着,大当家不等心腹离开,便自己一马当先的快步往村口村长家去。 大当家急切的心情昭然若揭,为了这群肥羊,他可是等了大半天了,如今耐心早已耗尽, 可惜,他注定见不到他心心念念的钱财和粮食了, 他才靠近顾慎之,顾慎之便快速的出手,装在袖口的蒙汗药包直往对方面门砸去, 大当家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他很快便意识到不对,伸手隔挡, 只是一挡反而加速了药包的破裂,里面的药粉对着大当家兜头而落,他瞬间便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 “陈大耳,你好的很!” 王五怕被误伤到,赶紧蹲下身一咕噜滚得远远的, 大当家的心腹才转身要走,便发现的身后的动静不对,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一根箭矢便朝他射来, 他再顾不得震惊,慌忙躲避间还不忘大喊,“陈大耳!你失心疯了?” 顾慎之充耳不闻,迅速的退后戴上面巾遮住口鼻子,再一次向大当家袭去,运动能加速药效发作。 遮口鼻,即是为了防止打斗中被大当家发现他不是山匪,也是为了误吸蒙汗药入腹, 虽然醒神水的药效很厉害,但是能省一点是一点。 大当家的心腹中箭倒地,鲜血从他的腹间汩汩而出, 此时,他再顾不得这陈大耳是失心疯了,还是反了,大声呼喊着其他各处防守的山匪过来救援。 而这,正是楚元元等人的计策,要不然楚元元一箭就能要了他的命,又怎么会留着他在这高声呼救。 等他的作用结束后,楚元元便又是一箭带走了他的性命。 大当家心里一惊,附近竟然有如此神勇的神箭手?只是顾慎之并不给他分心的机会。 为了达到王五挑拨的最大利益化,楚元元觉得大当家最好能死在所有山匪当面,所以先不急, 很快,离得最近的是守在燃烟处山匪,只是还不等他靠近,楚元元便又是远远的一箭射去,直中大腿。 第二个赶到的,正是顾慎之要等的人,王五一见来人便喊道, “四当家,快快,助大耳兄杀了大当家,以后您便是大当家了。” 四大当家有些懵了,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紧跟其后的另外两人听到这话,瞬间就把目标对准了四当家,二对一直接上, 四当家自己都还不清楚情况呢,两个大当家的人就冲着他动手,那哪能忍。 而且,也不只是大当家有心腹拥趸,他四当家那也是有自己人的, 又有王五在一旁煽风点火,几人很快乱斗成一团。 楚元元远远的看着,四当家是个比大当家看着还雄壮的汉子, 据王五所说,此人是山匪中最悍勇的,自比赵子龙和张翼德,所以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赵飞。 但其实是最没脑子的,蹦跶的最欢还总看不清形势。 要不是有他那脑子垫底,二当家也当不成二当家,如今二当家没了,三当家被官府抓了,他倒是显出来了, 只要今晚有人对大当家出手,四当家一定会很乐意,毕竟,谁不想当老大。 顾慎之见要等的人终于到齐了,而大当家中的蒙汗药的药效也开始发挥作用了,于是再不留手,招招致命, 此时,他也不管用的招数是不是会出卖他不是本人的事了,反正只要大当家死了就行。 大当家也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眼前的陈大耳太勇武了, 对方越打越厉害,可他自己却越来越迷糊了,想开口说点什么,顾慎之一掌朝他面门而来, 大当家双眼迷蒙的朝后倒去,死前还在疑惑,此人不是陈大耳,是谁? 目的达到,顾慎之豪不恋战,杀了大当家后便赶紧往村长家跑, 他得要赶在众人发现前和顾敏之汇合,再由楚元元“射杀两人”在山匪眼前。 其他几个山匪早就因为王五的到处点火乱了套,互相越打越来气,都没注意这边大当家的情况, 在他们想来,陈大耳根本就不可能是大当家的对手, 只是没想到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大当家便被陈大耳当着他们的面给一掌拍死了,太魔幻了。 王五见顾慎之跑了,也赶紧招呼四当家一起,那样子就妥妥的像是要一起去村长家抢占物资的。 见此情形,其他人哪还顾得上多想,也一窝蜂的全往在后面追着跑。 然后,王五几人便在昏暗的夜色中,远远的看到两个人影被箭矢射中倒在了地上。 王五好像是被吓到了一般,赶紧停下来了脚步,然后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四当家, 四大家一脸懵,见王五转头停下看他还奇怪,便也慢下了脚, 只是还不等他问话,王五又一脸恭敬道,“大当家,您先请!” 嗯?他这就成大当家了? 有人不满,直接喊了出来,“他凭什……” 话还没说完,便又是一只箭矢飞来,说话的人面门直中一箭,一脸不忿的倒地而亡。 第156章 哪来的? 这一箭,把所有人都吓住了。 之前大当家心腹中箭,因为夜色暗看不真切,感受不明显, 至于前头刚倒下的两个,离得太远了,更没有什么触动。 可这会儿不同,此处离村口不远,前头有火光,死的人又离他们太近,众人看得很真切,那一箭直冲面门面去,轻易便带走了一条命。 天灵盖可是头骨最为坚硬的地方,可人就那么中箭死了,而那根箭尾,还因作用力过大在轻微晃动。 四当家赵飞却是由不解转而狂喜,这是有兄弟特意助他上位啊! 他早就看大当家不爽了,以前兄弟们喝酒吃肉好不快活,可是, 去年大当家认识了个什么贵人,说是要带他们干大事,以后日子必将飞黄腾达,结果, 竟然是把他们一群人从逍遥快活的青茅山,弄到了鸟不拉屎的茅江山脉去守着个破矿场, 好日子是彻底飞了,害他天天在那破矿场看着一群穷乞丐挖矿, 好不容易有个出门抢粮的机会,也都被前头一二三当家给抢了先, 他这个老四就只能天天留在山上看石头,早就腻烦了, 他也不是没想过直接反了带着兄弟们走,只是他有贼心没贼胆,大当家不仅武艺不比他弱,人更是阴毒, 一旦被他发现他的心思,肯定会把他砍了喂狼,所以哪怕看石头的活干得再腻烦,他都只能先忍着, 当得知二当家和三当家折在了平吉县,他的心里别提多高兴了,那个幸灾乐祸的劲是个人就能看出来。 只是,他没想到,就在今晚,兄弟们如此给力,居然连大当家都帮他给干掉了。 刚刚大当家被陈大耳一掌拍死的时候,他还有些不确定,毕竟陈大耳虽然是他的人,但是他可没让他对付大当家, 但是这会儿,王五喊他大当家,他瞬间就飘了。 只是没等他飘多远,王五见后面追上来的人就要靠近了,赶紧把人喊回神, 顺便建议把后头不服赵飞的人都干掉。 赵飞深以为然。 不听话的人留着干什么,给他添堵么? 如今形势一片大好,他要还不能抓住机会上位,那真就是个草包了(其实还真是,只他不自知罢了)。 楚元元就在一旁看着众山匪在王五的挑拨下自相残杀了起来,有那想要逃跑的,她还好心的补一箭。 等赵飞等人停手后,本来就不多的山匪,如今只剩下不足十人了。 而王五,又一次抢在赵飞开口前恭维道,“大当家真仍盖世英雄!您不仅自己武艺非凡,便是相交之人也个个卓尔不群呐!” 边说着王五还冲着地上中箭而亡的几人转圈圈,“真没想到,大当家竟然还认识神射手。” 剩下的几人听到王五这话,互相对视了一眼后,也跟着纷纷拍起了马屁。 赵飞刚还翘起的嘴角,不自然地僵了一瞬,这神射手,到底是哪里来的? 难道,不是王五找来的帮手? 他的兄弟他还是了解的,在场的众人可没有这种本事,只能是找来的外援, 可是,他看了看众人的表情,重点关注王五,可好像还真不是他们找来的外援, 所以,这神射手是哪来的?如今还在不在? 赵飞有些疑惑,这人为什么会帮他? 但是为了保持他刚成为大当家的威势,如今却也不好直接和众兄弟说这神射手是谁他也不认识了。 赵飞那是从来就没怀疑过对方想杀他,如果对方想,他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不等赵飞再多想,王五又开始招呼一众人赶紧去接收物资,今晚可得把东西人和人都拉山上去。 听到这话,还在恭维赵飞的几人眼睛放光。 之前人多,能分到的好东西就少,如今人少了一半,那可都便宜他们了。 即便大头要留着送回寨子里,可他们也能先挑一些好东西。 赵飞为了巩固自己刚上任的大当家地位,自然是对这些人相当大方。 分战利品那是人人高兴,可是要干活的时候却愁了。本来人就不够用,不然大当家何需安排人回去喊人来接应。 王五见此又建议道,“这群流放犯里的老人和孩子,不如就丢下不要了。只把能干活的青壮和女娘带上山便罢了。” 赵飞等人一想也是,他们往常下山抢掠也从要过老人和孩子,为免拖累他们的时间。 只是这次赵飞还想故技重施,把老人和孩子全杀了时,王五却说,“不用如此麻烦,只要我们一走,这群人自然活不过三天。” 也是,这小王村原来的人早就出去逃荒了,没逃荒的不是上山当山匪了便是饿死了, 如今这里要吃没吃,要水没水,不出三天他们自己就死了,何需他们多费时间处理。 等赵飞等人把需要带走的财货都挑拣装好车,回去叫人来接应的王大强,也终于带着五十人到了。 王大强虽奇怪怎不见大当家,可等赵飞说大当家带着人去追逃犯后便也没再多问,这也不是没发生过。 多了五十人干起事来就快多了,对于赵飞说不用管老弱病幼,只需要把能干活的青壮和女娘挑走就行,那动作就更麻利了。 尤其是对着女娘,那些汉子就没一个能忍住不下手摸两把的。 好在顾家和秦娘的女娘,能躲起来的早早就让他们躲起来了,实在是躲不了的,也自己提前爬车厢里去躺好装昏迷了,倒是不用别人再帮着抬上车了。 那些山匪对于流放队伍中各家各户的人数多寡并不了解,便是王大强和王五其实也没全见过,又有王五这个内应在,一切都很顺利。 楚元元也不担心王五敢反水,毕竟她可是拿眼睛蛇毒伺候过王五的, 王五是不懂什么毒,可只一针下去他自己就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胁,此后便更老实了。 而且,为了防止意外,楚元元并没有装昏迷随众人一起躺车厢里,而是仍旧在暗中随行。 这也是顾家人敢于将计就计最大的底气,他们可信不着王五一个外人,但是他们信楚元元。 丑时末,楚元元终于见到了矿场的全貌,一边是几个连排木屋,另一边是十几顶茅草房,外围连个栅栏门, 可远远的看着,竟然还有种灯火通明的热闹景象,一点儿也不低调, 也是,这附近活着的村民,全被抓到矿洞里干活了。 因为赵飞一行人的回归,山匪那边更热闹了,好些人冲出来围观战利品。 第157章 见官便算报仇了么? 有人围观自然有人想上手,但是都被王五喝止了,战利品的分配,自然得要由大当家来安排,女娘那更得稀缺品。 大当家还没回来,那就等他回来再说。 这是王五和赵飞路上就说好的计策,如今寨子里还有不少原大当家的班底,王五建议先把这些人或处理或拉拢后再分配战利品, 赵飞自然无不答应,如此他这个新的大当家也算是名正言顺了,顺便还能收买一波人心。 赵飞虽被王五评价没脑子,可也不是真傻到什么都不懂,当然明白王五这么做对他掌握寨子有好处。 所以几人回寨子后第一件事,便是安排人准备好酒好菜,他们要好好庆贺一番, 虽然已经快凌晨了,但是从王强回来叫人,再到赵飞一行人满载而归,众山匪可是期待了一晚上,此时听到要庆贺,那是真兴奋。 因为平吉县一役失败,众山匪最近的伙食差了好几个等级,尤其是底层的小喽啰,每天也就勉强吃饱,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好吃好喝,自然欢呼雀跃。 黎明破晓前,众山匪终于全倒下了,便是留守执岗的人,也被王五以体恤之名送了餐,倒在了岗位上。 赵飞自己也没少喝,他是真兴奋,又因为山匪中有个老鬼擅药擅毒,所以他的吃喝是没敢添料的。 王五便拉了老鬼坐了上桌,言说行顺利之功首推老鬼的强效蒙汗药,一定要多喝几杯,如此才算是把老鬼和几个领头的都给灌醉了。 楚元元就他们吃喝放松的时候,悄悄找去了关停顾家人马车地方,把躺在车厢里装睡的几人都喊了起来。 一场残酷的袭杀就此展开? 不不不,顾家人可都是流放犯,哪里还能明目张胆的沾人命。 那些死了的山匪,都是四当家为了上位,毫不留情杀了的反对者。 至于他们这些流放犯,自然是等四当家等人兴奋得昏厥过去后才出现。 王五很满意,所有人都倒下了,只有他,还能站着。 楚元元见不得他那得意忘形的样子,干脆利索的给了他一箭,正中胸口。 王五错愕的低头看了一下胸口上的箭,再抬头时,一脸不解,“你……” 楚元元满脸冷漠,一言不发的看着不远处那个身影“嘭”的倒在了地上。 说要留他一命的从来不是她,顾行之说的话,关她何事。 顾行之看到了也没说什么,本来就是该死之人, 至于说过此事后替他向朝廷请功,那肯定不落下他的功劳,只是可惜了本人没能活到官差到来。 老鬼的蒙汗药药效是真不错,所有中了药的人都和死猪一样任人摆布, 先中药的付中等人是如此,后中药的山匪,虽然他们的药里混了一半楚元元提供的普通蒙汗药,可情况也和付中等人差不多。 为免天亮后周大人带人来山上不好收场,顾家人只是把中了药的山匪们一个个的先绑了起来, 其他的便等官府派人来处理了。 楚元元见外面有顾家和秦家兄弟忙活,便先一步往矿洞走去, 外面没看到一个像是矿工的人,想来是这些被抓来的矿工没资格住在外面的屋子, 便是茅草屋也没份,他们只能被锁在黑无天日的矿洞里, 楚元元看到那些形容枯槁的人,心头发酸, 本来就因旱灾遭了饥荒,一路上她不是没见过悲惨的百姓,可这些被关起来的人,都已经无法用人来形容了。 一个个被锁链锁着,如同牲口一般干重体力活还吃不饱,怎一个惨字形容。 不过,当楚元元再进到更深的矿洞后,便彻底愤怒了。 外头那些矿工的情况和里面的情况相比,都不算什么了,最可怕的是,矿洞里还有几处废弃的洞坑,里面全是尸骨, 而让楚元元愤怒的原因,则是有一处废弃的矿洞里,关满全身是伤,衣不蔽体的女娘, 什么样年龄的都有,最小的看着不过十一二岁,最长的怕是得有四五十了,一个个面容麻木,双目无神的直愣愣看着来人,一点多余的反应也没有。 楚元元本想伸手带他们出矿洞,可她的手都还没碰到女娘,他们就一个个吓得惊叫哭嚎不止, 没办法,她不得不先退出,避免吓倒了她们,然后快速的找到杨欣和秦母,请他们挪出几身衣裳给那些女娘们送去。 她自己却是不敢进去了,她看着那群被捆起来堆在一起的山匪,心里的怒火不停的燃烧,很想不管不顾一把火把这些魔鬼全烧了。 楚元元艰难的挪开视线,此时,她居然还有心思惊讶,惊讶自己没有被情绪吞没。 如果换做前世,她肯定早就没了理智,直接把这群魔鬼给砍了。 而今,到底不是前世了,可她的心里却空落落的。 她的视线一点点扫过四周,扫过在木屋那边忙着清点山匪的钱粮的汉子, 又扫过离得不远的正在烧火做饭的女眷,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兴奋和喜悦。 他们晚上都只吃了点干粮,然后便是担心受怕一晚上,好不容易等到山匪全被放倒了,早饿坏了, 在山匪的屋里找到了粮食和水后,顾行之干脆让人就地起锅做饭, 即是犒劳大家,也是看那些刚被解救出来的矿工们可怜,都被饿狠了,那就大家都吃个饱饭。 然后,她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顾修之身上,他被安排的任务,是带着几个半大孩子在守着昏迷的众人。 可谓是一众人中最悠闲的,此时正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周围围了一圈的大小孩子。 好像感受到了什么,他抬起头来,见楚元元看他,冲她露出一个温柔浅淡的笑, 楚元元的心,一下子就踏了下来。 正好,矿洞那头,杨欣和秦母等人,也终于是把里关被关着的三十多个女娘给带了出来, 她们的身上都穿着女眷们借给他们的衣服,脸上的神情还有些麻木,可当她们的视线一看到被捆了堆在一起的山匪,便又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杨欣见状安慰道,“你们别怕,这群山匪都已经被绑了,只等天一亮,就把他们全送去见官。你们仇也算是报了。” 突然,一个女娘似愤恨似无望地低喃了一句,“见官便算报仇了么?” 声音不大,但是离楚元元不远,她还是听到了,不由顺着声音看去, 是一个二十来岁的漂亮女娘,身形枯瘦,脸色蜡黄,然后那双眼睛尤为明亮,好像有火在燃烧。 楚元元不由得期待了起来,情不自禁问道,“你想怎么做?” 第158章 杀了他! 第158章 杀了他! “我想怎么做便能么?” 女娘没料到楚元元会问她这话,不由脱口问道。 她抬头寻声看去,是个穿着奇怪的男装漂亮女娘, 应该是女娘吧?虽然她的穿着好似男装,但是那张脸太漂亮了。 她先是愣了愣,紧接着又恨恨道,“我想他们死!可能吗?你说了就算吗?” 山匪被绑了送官又如何,便是判了他们秋后问斩,如今都快寒露了,这群该死的山匪凭什么还能多活一冬。 杨欣听了这话,不由替这女娘担心了起来,怕楚元元对她不满,遂替她解释了一句, “四弟妹,你别介意,她受了刺激还没缓过来,不是有意针对你的。” 楚元元摆摆手,心里明白这女娘是以为她一个女子说话不顶用, 但女娘说的话还是让她很愉快,于是肯定答道,“我说了就算。” 楚元元让杨欣他们把众女娘带到被捆着的山匪面前,给她们递了一把剔骨刀,示意她们随意。 “那么,接下来请开始你们的报仇吧!”是个人都能听出她的兴奋和期待。 要想仇人死,那就自己动手! 别人可没义务代劳。 如今仇人都捆着送到眼前了,就不知她们敢不敢动手了。 只会埋怨世道不公,怨愤老天不仁,可自己却总等着别人来施救,那样的人,注定是活不久的。 如今这个世道,虽说穷苦百姓生活艰难,可对女子却更是苛刻。 她们看着像是被解救了,但是这一生也全毁了,更何况,这些山匪还曾经杀害了她们的亲人朋友。 如今有一个让他们亲自动手报仇的机会,就看她们敢不敢了。 如果她们真有人敢动手,那以后没准还能有希望活下去,不然,可就难了。 顾行之刚走过来就听到楚元元这话,有些不赞同, 但是他知道,他说什么也没有用,四弟妹历来是我行我素惯了。 顾修之只在一旁看着,并未言语,他也很想知道这些女娘会怎么做。 女娘没想到楚元元竟然是说真的,而且,说话的虽然是个女子,但是围观的一众男人,居然没有一个反对的。 她的心疯狂的跳动起来,紧张得吞咽了一下口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山匪中的其中一人, 这个魔鬼她死也不会忘记,就是他,杀了她的丈夫和孩子, 还当着她的面凌辱她的母亲,以至母亲羞愤自尽,全家只她一个苟延活了下来。 此刻,她全无该不该杀人这种念头,只一个想法: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很快,“噗”地一声,鲜血溅出洒在了女娘的身上和脸上, 山匪在梦中闷哼了一声,疼痛刺激得他提前醒了过来, 然而,浑身泛力的他,哪怕再如何疼痛又惊恐,也注定逃脱不了接下来的命运了。 可山匪那惊恐害怕的眼神,似乎刺激了手起刀落的女娘, 她一连刺了好几下,最后一次脱力拔不出来刀后,干脆双手用力,整个身体的重量压上去,刀被一再的推入进了血肉里。 终于,山匪无力的闭上了眼睛,女娘身子一软也往前栽了下去, 楚元元赶紧上前一把把人捞了起来。 “很好!你成功报仇了。” 说着还朝后面看得愣了神的其他女娘说道,“你们呢,还有谁想报仇吗?” 那声音如同魔鬼的诱惑,让每一个听到的女娘们欲罢不能, “下一个继续。” 魔鬼的嘴角还沁着天使般诱惑笑容。 重见天日的女娘仿佛得了什么指令一般,全都行动了起来。 见机最快的女娘捡起地上的剔骨刀,嘴里喊着“我要报仇!” 紧随其后的女娘们也都疯狂了,剔骨刀只有一把,她们便捡了地上的石头、木棍…… 一个个口里喊着“我要杀了他!”“杀了他!”,人便一窝蜂的往地上捆着的山匪挤去。 很快,那群山匪就有人被痛醒了,可是醒了的他们更遭罪,惨叫哭嚎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多的山匪醒了过来, 女娘们却仿佛听到了赞歌,一个个精神亢奋,状若癫狂。 杨欣等人先是看得目瞪口呆,而后便一个个转头干呕了起来。 顾行之等一众青壮都看得大为不适,实在是太血腥了。 好在顾修之一发现楚元元的意图后,便把孩子们都赶回了马车上,让他们捂着耳朵别听别看。 虽然孩子们已经见过了生死和鲜血,但是能少见一回还是少一回吧。 然而,大人越不让看不让听,孩子们只会越好奇,于是,连楚元元都没有料到, 全程听了对话的小姑娘们,因为这次事件的刺激,再也不复往日的温柔娴静了。 已经有些懂事了的男孩子们则是因为这事,以后非常的尊重女娘。 至于那还没开窍的小不点,虽然吓得躲在哥哥姐姐们身后不敢动,但是偷瞄的眼睛一双不少,全是好奇和兴奋。 现实版报仇雪恨呢! 只可惜,女娘们的力气终究有限, 虽然被捆起来的山匪都是他们的仇人,可报仇有先后,在他们力气耗尽前,也只不过是把那些最大恶疾者统统斩杀了。 等这群女娘心底的仇恨都发泄完,她们的情绪总算是稳定了下来, 然而情绪稳定下来后,他们反而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了, 倒是第一个动手的女娘,直接朝着楚元元就跪了下去。 “谢恩人,惠娘愿意终身为奴报答恩人的大恩大德。” 她不是什么没见识的小姑娘,相反, 她从小跟着父母经营布庄,迎来送往的见过不少世面,便是那有些家资的豪绅富商也曾随父母亲见过。 楚元元和她所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是个有大本事的,她想跟着她,哪怕为奴也愿意。 反正她如今已经无家可归,年龄又大了,离开这鬼地方后她也无处可去, 与其由着官府随便给她配婚,不如就跟着这个一看就有大本事的娘子。 再嫁也不过是给人当填房,如若不幸遇到个孬种,没准还对她这段过往膈应,何必给自己找罪受。 她知道,这群人肯定是有来头的,毕竟一般的小民小户可没本事把他们从山匪手里救出来。 有一个带头,其他女娘都跟着哗啦啦跪了一地, 楚元元看得无语,似笑非笑道,“想要跟着我?你们都有些什么本事能为我所用?” 第159章 像个人 难道她们以为,她楚元元是什么烂好人不成,没点本事还想她能白养着人? 别说如今年景不好,到处是可怜人;便是好年景,她也不是什么人都会要的。 惠娘姓杜,全名杜惠娘,一见到这么多人都跟着一起跪便知要遭。果然,娘子不高兴了。 此时,也顾不得其他,赶紧高声解释道, “我家原是经营布庄生意的,所以我布匹绸缎、刺绣裁衣都很了解,便是店铺经营这些也能帮着打个下手。” 其他女娘一听惠娘这话,瞬间安静了下来, 有人凝眉思索,有人相觑无言,有人懊恼低头, 过了好久,才有人不确信的小声问道,“我会做饭,算么?” “我做鞋又快又好穿,可以吗?” “我会绣活……” 楚元元惊讶,还真有几个是能干事的呀。 当然,这年头,女娘裁衣制鞋、做饭都不算稀奇,但会刺绣却要有些家底或者手艺传承, 而说自己能经营店铺的女娘,那可就更稀有了,至少不是自家有铺子的女娘,是没机会学这种本事的。 虽然杜惠娘说的是打下手,可这话一听便知是谦词, 古人就这点不好,说话总是好谦虚,要不是她穿来有一定时间,对此有了深刻了解,说不准就错过人才了。 只是,就算这些是人才,她也捞不着啊! 毕竟,这些女娘虽然遭了难,却都是良民,而她,却是个流放犯呢。 楚元元感觉有些牙疼,头一次感受到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顾修之见状有些好笑,赶紧出言打断道,“诸位娘子稍安,天亮后自有官府来安排诸位的去处。 “我们不会在此地多做停留,但是诸位也请安心,我们一定会拜托刘知县好好安顿各位的。” 其中一个看着年纪最长的女娘问道,“刘知县?平吉县县令?” 楚元元向发声处看去,之前见过,看着约莫四五十的女娘,此刻脸上竟然露出几分惊喜。 “对!就是平吉县的刘知县。怎么?你认识?” 女娘摇头,“我不认识,但是我听说过他。他比我们茅江县的知县像个人。” 这话说的,话落空气便瞬间凝滞了。 很快,有女娘忐忑问道, “那我,是不是有机会回家了?” “我,我不想嫁人,可以吗?” “我也不想嫁人。” …… 女娘们因为长期经受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折磨,都留下了不小的心理创伤,所以一开始并不期待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出矿洞后的言行,更像是一种对未来无望的麻木和顺从, 杀人报仇,是从众行为,更是顺从心底的滔天恨意; 下跪求楚元元收留,也是从众行为,是顺从局势的无奈和迷茫; 她们就如迷途的羔羊一般,害怕未知的命运,所以想给自己找一个能晚点宰杀他们的主人。 可当她们听说,刘知县“像个人”时,一个个似乎才有点回了神, 也许,她们也能期待一下,自己还能像个人一样活着。 楚元元听得很难受,女娘们跪求她,原也不是一味想要赖上她, 只是在她们心里,她是解救了她们的女英雄,比未知的官府,让他们觉得心安。 哪怕是任人摆布,那好歹选个对她们有善意的。 楚元元见这些女娘不再只盯着她一人,也松了口气。 正好此时饭做好了,杨欣让大家先吃饭,辛苦了一晚,是得吃顿好的补补。 饭毕,没有任务的人便都被安排下去休息了。 等众人都散去,顾行之才去找顾峰汇报情况。 楚元元见状便也推着顾修之一块过去了,顾行之见是他们也没阻止,而是继续说刚刚的发现, “除了在山匪屋里发现了几封信,矿工里有几人瞧着像是探子,就是不知是官府的人,还是其他匪寨的。” 楚元元心道果然,但却没有说话打断他。 顾行之等人发现了探子也只做不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天亮后此处便会交接给官府。 顾峰听后也是这个意思。 “天一亮,我就让慎之带人快马下山去找刘知县报官,此间事情便可全部交给官府处理了。” 其他人都没意见,他们毕竟还要尽快赶往岭南,况且, 这山匪背后还有主人, 就目前所知的情况来看,定是某位皇子王爷,顾家若掺和太多,恐招人报复。 如今之事还能说是无意撞上的,再继续追下去,可就说不清楚了。 只是,顾家人想脱手,却没那么容易了。此事容后再说。 顾行之等自己一行人都吃饱喝足,才终于想起来把其他昏迷着的人叫醒。 之前顾行之没提,其他人更是乐得装没想起来, 粮食和水有限,还要分一半给矿工,哪够那么多人吃的, 他们虽然昏迷了,可昏迷前好歹是真吃喝了的。 然而,顾行之想轻松把昏迷的人叫醒,却没那么容易, 如果像对待山匪一般暴力,那怕是要遭人埋怨,就不如顺其自然。 楚元元自然不可能为了些外人,浪费自己的醒神水,顾行之也明白这个理,叫不醒也就只能等着了。 天蒙蒙亮时,终于有人醒了。 醒来的那一刻,陌生的环境还只是让人奇怪,可鼻间充斥的血腥味却是让人面面骇然。 待看清周围的情况,一个个都倒吸一口凉气,顾家人……竟然反了不成? 那他们…… 第160章 好大一波功德! 好在,是他们想多了。 顾行之第一时间便发现有人醒了,不过第一批醒来的人,都是吃喝了少量食水的流放犯。 而像是官差们,因为吃喝过多,一时半会儿还没看到有人醒, 顾行之也只能让几个孩子时刻关注着,一旦有官差醒了立马告诉他, 毕竟,如果在天亮报官时,有官差一起将会更方便。 好在也没等太久,付中在第一批人醒来后的一炷香的时间里也醒了过来,然而其他官差却还是没醒。 付中醒来第一时间就查看周围情况,晕过去前他就知道自己怕是着了道了。 等看到守在他身边的是顾家小儿,顿时松了口气, 只是还不等他说什么,顾子安和两个弟弟交待了一下便赶紧跑去找父亲。 顾行之过来见到醒来的是付中,也松了口气, 他就怕首先醒来的官差不顶事,再要是个像刘富那种拖后腿的,就更麻烦了, 还好还好。 付中一听是中了山匪的计,脸色很难看, 他虽然顾虑着小王村是陌生地界,时刻提醒自己要注意,可万没想到,人家居然在食水里下药。 毕竟,当时那个老村长可是陪着一起吃喝了的。 随着顾行之的讲述,付中的脸色就精彩了起来,最后定格在了狂喜。 白捡了一场泼天富贵! 虽然差一点儿,就要葬身于此成为矿奴,可谁让他运气好,有顾家人同行呢。 果然是富贵险中求! 付中听顾行之说,要去平吉县报官,一开始还有些奇怪, 后来似想到了什么,竟也同意了,主动表示让阿飞和顾慎之同行。 阿飞是继付中后第二个醒来的,虽然他也没少吃喝,但是年轻,新陈代谢快,也就比付中晚半盏茶醒来。 倒是刘富等几个人还昏迷着,暂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而流放犯中,只有个别老人和孩子还在昏迷中。 随着顾慎之和阿飞一起去报官,矿场这边的事务顾行之开始向付中交接。 等会儿官府来人,便可由付中去交接沟通,顾家人便不用再出面了。 付中很满意顾家人的识趣,而顾行之也很满意付中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 顾家因身份特殊顾忌山匪背后的主子,付中就不顾忌吗?当然也是有顾虑的。 只是,付中一想到自己差点儿就栽在此,心里便恨得牙痒痒, 心一横便也不想那么多了,好歹他的主子可是大启最大的那位。 楚元元却在兴奋,好大一波功德! 比之前几次加起来的都多,而且还在不停的涨,功德上五千之数后涨势才慢下来。 随着他们把矿工一一解救出来后,楚元元的功德便有了反馈,只是上涨的缓慢,涨幅相当有限, 楚元元大概算过,平均一个人就半个功德数,她就纳闷了,怎么功德数这么少? 所以有女娘提出想要让山匪死时,楚元元是兴奋的, 谁让把山匪放倒后,顾行之便不许她再动手杀人了呢。 顾行之也是怕官府来了后不好解释,他们可以因为自救反杀山匪, 但是山匪人都被控制住了,还杀人泄愤却不合适了, 尤其他们还是流放犯,更是被朝庭和皇帝重点关注的顾家人。 好在女娘们给力,砍了部分山匪后,楚元元的功德居然真的涨了点,虽然不多,可却比解救矿工和女娘们的多。 楚元元兴奋过后便是心惊,这空间之灵帝休难不成是主杀伐的? 可她这还没想通呢,等付中醒来后,功德又开始涨了, 等阿飞和顾慎之一起去报官,功德涨得更快了,且还一直没停。 楚元元一开始没搞懂是什么情况,想问问帝休,可人家没空搭理她。 等了好一会儿,所有人都陆续清醒了过来,楚元元的功德涨幅才又缓了下来,但是功德仍旧在涨。 此时,帝休也终于抽出空来给楚元元反馈了。 原来,楚元元最初以为的解救矿工和女娘,只是单纯的物理解救, 他们精神受的折磨和对未来的迷茫,让他们没有对生的向往了,所以功德少得可怜。 而女娘们砍杀山匪,不仅是解决罪魁祸首有功德, 因为激发了女娘的生志也有功德,所以才涨了点。 可女娘和矿工离开此处后,若无家可归也活不了多久,所以功德仍旧涨得不多。 但等付中醒来,顾行之有意把灭山匪救人的功劳让给他,因为他是官差, 而后付中又立马安排了官差阿飞,和顾慎之一起去报官,今晚之行的最终目的才算是真的达到了, 功德自然就开始飞涨。 官方身份代表正统,既能让被解救之人哪怕无家可归,也至少能多活几日; 又能让此处矿场回归正轨,至少短期内不会再出现抓捕良民当黑矿工的事。 楚元元对帝休的反馈虽然不太能理解,但是只要不妨碍她赚功德养空间灵性就行。 她看着空间之泉,之前是一口,如今还是一口,心塞。 她不甘心的又用瓶子清空,结果,除了一口泉上多了些氤氲的雾气,量还真是一点没变。 这玩意儿再升级,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然而等她把新得的一口泉灌进嘴里,瞬间便发现了不同, 喝了新泉水后,不仅人精神了,便是身体也觉得轻松了起来, 刚刚好似有股暖流从四肢百骸经过,让她一下子就觉得浑身精神,精力充沛,比睡了一觉醒来还要神清气爽。 这口泉水肯定是好东西。 楚元元才在脑中想到此,帝休这次居然给反馈了——凡品灵泉水,可提神醒脑解疲乏。 哇!灵泉水! 虽然只是凡品,但她心里仍然美得冒泡。 可算是用上如其家穿越女的灵泉空间了。 可兴奋过后楚元元便默然了,杀了这群山匪的功德这么多,除了能说明这些山匪作恶多端多, 还能说明什么? 第161章 怎能不心动? 还能说明,因这群山匪死于非命的人多不胜数。 而此时,楚元元也终于有些明白过来,帝休的反馈中,为什么要等事件明确有了官方参与,功德才会涨得那么快了。 或许是因为“杀一人为罪,屠万人为雄”…… 如果没有官方认定这些山匪为匪,山匪的罪名在其主子的操作下,很容易被模糊, 甚至被洗白上岸都说不准。 楚元元双目冰寒的看着那几个仅剩的,用来留给官府审问的山匪,心底冷笑。 这一刻,她对“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有了新的理解。 所谓“道法自然”,这群山匪被剿杀殆尽也是顺其命运发展的自然轨迹。 顾慎之他们回来时,不仅刘知县等一众衙差跟来了矿场,连周茂也一起来了。 足可见其重视。 虽然顾慎之报官时,没具体说他们在矿场发现了什么, 可周茂他们本来就在查矿场的事,只是苦于没有突破口, 如今接到顾慎之带来的矿场消息,便也急忙跟了过来。 特别是青茅山匪三当家一直不吐口,可其他线索却都指向矿场,周茂对此的重视程度便一再拔高。 顾峰对于周茂会出现,好像一点儿也不意外, 虽然周茂来云州,是因为三皇子在云州赈灾被弹劾之事, 可其实朝廷谁都懂,周茂既然来了,就不可能只盯着云州赈灾之事,而是只要和三皇子有关的事,他都会重点关注。 顾行之虽然没想到周茂跟来矿场,但是那些有问题的信件,他看过后早已放回了原位,只等官府来人再引导其发现, 如今来的是周茂,他倒是不担心那些信件会被人忽略了。 信件的内容虽然没有明说矿场之事与某人有关,但是茅江县作为主官,肯定是脱不了关系的, 而对于已经掌握部分消息的周茂来说,指向性就很明显了。 周茂看过信件,又从一些矿工处了解了一些情况后,便准备先拿茅江县开刀,由此来撕开云州官场的口子,顾峰对此乐见其成, 只是,对于周茂的请求,他再一次拒绝了。 但,顾峰给了暗示:“顾家如今被流放,一切行事当听官差大人的安排。” 周茂也是老狐狸了,一听便明白了顾峰的意思。 周茂和顾家的立场虽然有所不同,但他们的目标其实是一致的——助太子成功上位。 顾家需要靠着太子登基翻盘,所以太子得势是利好顾家的, 可顾家不能主动牵扯矿场之事,不能给人留下把柄,但,顾家上面若有人顶着…… 被迫间接参与了此事,哪怕有风险,也不是不可以搏一搏。 谁让顾家人作为流放犯,不能拒绝路役官差的安排呢。 付中没想到,这泼天的富贵居然还有后续,且后继之力明显更强。 对于钦差大人提出的,希望他们进茅江县后多停留些时间,并借调部分人手协助办案之事, 付中虽然有些犹豫,可一想到因此可能带来的好处,便有些心动了, 尤其在周茂给了明确的承诺,回京后便为其向太子请功,安排其子入禁卫军, 付中一听这话,想都没多想就答应了。 禁卫军啊! 那根本不是他一个衙役能肖想的,可如今,他竟然得到了如此承诺,怎能不心动。 周茂找付中要顾家人协助也是没办法,如今他手上掌握的证据,还不足以直接调动驻军, 所以他才不得不继续保持微服私访的状态,之前以为刘知县抓到的青茅山匪三当家,能成为云州之行的突破口, 岂料对方口太紧,竟然什么有用的也没审问出来, 而平吉县世家豪族能提供的线索,又仅限于“贵人来自京城某皇子府”, 其他消息更是众说纷纭,对周茂查云州之事的帮助太有限。 其实,如果云州新任刺史王砀能信任的话,他也可以去找府军要人的,可偏偏云州府官员多数已经暗中倒向了三皇子。 如今好不容易在矿场上找到云州之事的突破口,他却一时间无人可用。 离皇帝安排的禁卫军抵达云州还有一日,可周茂已经不能再拖了, 要知道,平吉县山匪袭城被剿灭之事,如今已经传出去了, 如果他不能动作快点,让幕后之人有了防备,那云州之行,就起不到他想要的效果了。 于是,付中带着流放犯一行人,从矿场下山后,没有一点儿耽误,快速往茅江县而去。 当天,茅江县驿馆。 楚元元和顾家青壮都领到了一个任务——协助钦差大人办案? 周茂等付中带人进茅江县后,第一时间便带人把县衙给围了。 第162章 疑罪从有 茅江县知县是武安公蒋家姻亲,天然的三皇子派。 虽然他早已通过蒋家得知,此次被皇帝派来云州的钦差是御史大夫周茂, 可他从不以为这周茂来云州能找到他的麻烦,便是钦差又如何, 哪怕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管辖地内还有个铁矿,他也不怕他来查。 云州可不是京城,周家甚或太子的手都还不够长。 哪知道,人家还真就找来了,还是在城门刚关的时候。 明明昨天都才得到消息,说是周茂及随行禁卫军将于明日抵达云州境内, 如今,这人竟然就已经到了,而且还带人把他的县衙给围了。 周茂带来的也不知是一群什么人,竟然都是穿着衙差制式服的。 但周茂此来,就是为了杀步安和一个措手不及,可没耐心给他答疑解惑, 直接便以其“勾连山匪盗挖朝廷铁矿”的罪名,把人给下狱了。 此地周茂最大,他连个证据都不用给, 疑罪从有,茅江县整个县衙的人,只要有一丁点嫌疑的,都被看管了起来。 这还得亏了矿场里解救出来的一位姓孙的女娘,周茂经其介绍,招募了孙家的孙俊来做衙役的班头。 孙家原也是茅江县本地的衙役世家,班头算是在他们族里世代传承的。 只是步安和一到任,便因利益与孙家有了龃龉,之后干脆与本地另一豪强家族利益结合,算计了孙家。 导致了孙家势弱,而孙娘子更是家破人亡,男丁死的死,逃的逃, 女娘被送到矿场任人欺辱,她已经是全家唯一还苟活的女娘了。 孙俊,是孙娘子的族弟,之前也曾跟过孙父一段时间, 只是不如其兄孙伟得孙父看中,但是如今孙伟人没了,孙俊也能顶用。 而今茅江县衙上下太多人牵扯进矿场之事,反倒这个因孙父出事而被闲置的孙俊,得了逆风翻盘的机会, 且其又能迅速聚集一个完整的新班子,周茂任其当了班头后,他转眼便把原来的那套班子给替换了,很有些本事。 而且因为用的都是茅江县本地人,以至于除了最初围县衙抓知县步安和时闹出了点动静,后面整个班子的转换,几乎就没在县里引起多少百姓关注, 至于本地世家豪强,虽然有些奇怪,但是有孙俊等人打掩护,也算是暂时安抚住了。 孙俊完成班底的转换后,第一件事,便是给周茂请来了数位账房先生—— 盘查茅江县近几年的账簿,尤其是和矿场有关的。 楚元元原以为围了县衙,抓了步安和下狱后,便没他们什么事了, 毕竟,账本都已经被周茂全数拿到。 她安安心心的睡觉,只等天亮他们便可以继续出发了。 可周茂却在天刚亮时,便来到驿馆找了顾峰,过后便又让长福去敲了付中的门。 付中也没想到,自己如今竟这般有份量了,还惹得御史大人两次三番的找他帮忙。 这也是周茂没办法,如今看起来是形势利于他,只要把账本盘查完毕,步安和便必死无疑, 便是其身后的武安公蒋家和三皇子也跑不掉, 朝廷对铁矿的管理相当严格,一个守边将领,一个皇子,哪个也不是能随便碰铁矿的, 这种事,无论是谁,一旦沾上便容易被扣上谋反之嫌,更何况那两人特殊又敏感的身份。 可还是那句话,周茂的时间有限。 禁卫军明天抵达云州境内,对他的安全既是一重保障,能多一些人手; 可又是一重限制,三皇子及云州众府员肯定早就防着他了, 得知他到了茅江县,且接管了茅江县庶务和账本,一定会打草惊蛇。 所以,周茂想赶在云州刺史王砀发现他在茅江县的动作前,先一步赶去和禁卫军汇合。 转移一下三皇子等人的视线,而他在茅江县盘查账本之事,能拖一天是一天。 所以,接下来茅江县之事,周茂需要请顾峰帮忙坐镇。 事就是这么个事,其实顾峰都不用出面,只要顾家人留在驿馆盯着点便可。 付中对于周大人说的,让他们一行人在茅江县多停留两日,略想了想便答应了。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后面他们的行程可能会赶了一些。 可对于周茂说的,茅江县衙会承担他们一行人所有的食宿开销,一想到如今这缺水的情况, 茅江县还因为有地下水而勉强够用,付中便也不急着走了,就当是停下来好好修整一番。 修整好了,后面赶路的速度想来也能上来了。 周茂也是个果断的,事情一说定,他便趁着朦胧晨曦悄悄出了城。 而茅江县衙的院子里,数个账房先生,一人一顶帐子挡风拨算盘。 他们的吃住三餐都由县衙管了,就是暂不能出这个院子。 孙俊得了周茂的叮嘱,亲自叮着县衙各处,以防有人趁机起乱子。 账房先生连着算了两日,才有人隐隐觉出了不对劲。 首先,账本有问题,几乎已经是毋庸置疑了,账房先生们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其次,数个账房先生一起被请进县衙盘查账薄, 便是管理的再严格,账本所记录的内容不会轻易让他们漏出去, 但是他们被关在县衙里久不出现人前,必会惹人注意。 最后,县衙里除了知县步安和外,还有县丞、文书和衙役差吏等人,都被看管了起来,这些人背后又有家人亲眷和家族。 好在,周茂那边很快便传来了好消息。 当然,也可能是坏消息。 云州府衙被“暴民”给烧了, 万幸周大人带人灭火,完整的把账册文书都抢救出了火海。 尤其是和云州赈灾相关的账簿文书,一件未失。 第163章 今夜风向甚好 说起云州府衙的火灾,那可就有意思了。 话说周茂在禁卫军入云州境时,顺利与他们汇合,然后一同往云州府城而去。 云州刺史王砀一接到消息,便赶紧领着一班官员出城迎接, 周茂心系茅江县之事,也不预与他们多费口舌,直接便在入府衙后第一时间,要求查看云州赈灾的相关账簿和文书。 王砀一看这架势有点愣,赶紧借口钦差大人一路舟车劳顿,先休息一晚,明日便安排人把账本送来。 周茂对此不置可否,但也知道不能把人逼得太急, 为了应对接下来的事,王砀等人预备的接风酒席他也没参加了,直言人疲马乏要休息。 周茂如此,众官员自然也不好不识趣。 只是,等周茂离开后,云舟府众官员便就在三皇子暂住的别院里相聚了。 他们虽知周茂来者不善,但没想到,周茂此人,竟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虽然皇帝派钦差前来,就是为了查三皇子的,可哪有一上来连三皇子的面都还没见,就想直接掀桌子的。 三皇子本还在别院里等着周茂上门求见,可周茂这事办的,一点儿都不讲究官场规则。 简直就是直接打了三皇子的脸啊! 三皇子知道后脸色铁青,众官员心惊肉跳的等在一旁不敢言语,心里叫苦不迭。 周茂也真是的,一来就给他们出难题。 哪怕周家是太子母族,周茂是太子舅舅,也没有这么办事的。 可他们不知,这却是周茂故意的。 他深知三皇子一系不会给他太多时间,进了云州第一时间就要账本,就是为了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无论王砀给不给他账本,他都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云州官场众人一定会因为他这一操作而心急,心急就容易出错。 他只要等着他们犯错,就可以拿住他们的把柄了。 如此行事,确实也超出了周茂以往的行事风格,可他实在是被顾峰刺激了。 顾峰两次拒绝他的请求,只看那眼神他便明白,顾峰是嫌弃他做事瞻前顾后不够果决, 太子因为犹豫把顾家折了进去,周茂可不想周家也被折了进去。 如今已经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周茂自然希望死的是别人,也就一改往日行事,快刀斩乱麻。 果然, 当晚。 周茂在书房里等消息。 长福来禀,“老爷,他们有动静了。如您所料,他们准备今晚就让各个税口的人下手。” 周茂点头,表示知道了。 然后说道,“府衙门口,一定要派身手最矫健的人盯紧了。一旦发现有人动手,便第一时间抢救账本。” 他一来就要看账本,王砀虽说明日便给他送来, 可他们都知道,明日一定不可能真的有账本送来。 今晚,账本一定会出状况。 长福回道,“老爷放心,都安排妥了。” 见老爷没有其他事,才要退下,周茂叫住了他, 想了想后还是叮嘱了一句,“各个税口的人,也要派人看住了,没准后续能用上。” 所谓税口,便是地方上的征税处,在此处干活的人,就是百姓口里的征税官, 只是这征税官,却不是朝廷的官,而是一群由官府招募来,在收税时充当管理收税秩序的编外人员。 类似现代的辅警,而其实在这个时代,也可以称他们为官府收税的打手。 他们都是些无所事事的闲人莽汉,一年仅需在收税时忙活一阵, 帮着官老爷管管庶民交税的事,便足够养家糊口了。 当然,在官老爷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自然也可以干更多的事, 他们是官老爷们当仁不让的急先锋。 比如,官府想要让各个税口的账本出意外,他们就可以去落实。 他们眼中没有王法,只有官老爷的吩咐。 …… 刺史府书房。 “注意,只需烧前衙放置账本处便可,关键是账本,你可明白?这个分寸得把握好。” “是,小人明白。今夜风向甚好。” 破门之后,他们只需要在门窗上倒上桐油点火,再没有比这更简单的了。 到时候,府衙里所有的档案文书、账本卷宗,统统都将葬灭于大火中。 府衙里最多不过推一个文书出来,以保管失当罚其降职便结束了。 只等此事一过……稍一运作,文书便又可以安排到其他州府当官了。 只需牺牲一人,便可以保得云州府上下所有涉事人员,三皇子更是与此毫无关系。 便是皇帝派来钦差又如何,还不是查无此事。 他们的计划虽好,可螳螂捕蝉,总有黄雀在后, 便是他们把周茂一行人盯得死紧,自认为其一行入城后,便全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可他们却没想到,周茂入云州府时,并没有把所有禁卫军都带上。 其中还有一半约二百人,是先于周茂他们分散入城的。 入城后便先一步按周茂的吩咐,把云州府的情况大致了解了一番,这也就有了周茂反客为主的便利。 当然,周茂此计能如此顺利,还是分散入城的带队副统领之功, 此人姓赵名千诚,与顾家有旧。 因顾家被三皇子一系诬告流放,对三皇子及其所属很不待见,此次便主动向统领申请了来云州出任务。 赵千诚自从得知了云州府众官员火烧账本的计划,差点儿没笑死, 只觉是老天都看不过眼这群蠢人了。 第164章 封口?意外?剿灭! 再一听到周大人的要求,略一思索,心里就有了在此基础上更完美的计划。 子时,府衙里值守的差役,都被人以各种理由撤走了, 赵千诚便先一步带着人,趁着府衙无值守之人的间隙,飞速地把账本文书等资料先搬到府衙隔壁的院子里藏好。 安排了人守着资料,并随时注意附近的动向后,他又亲自带人上阵,就地取材, 跑到衙门后厨去搬了油和酒来,大把大把的泼在了衙门的大门和大堂上。 桐油能助燃,可却不止桐油有此效果, 其他油,比如豆油猪油等食用油,甚至酒,都是极好的助燃物。 府衙大门可是朝廷的脸面,木质的厚重大门,被泼了油和酒后不过瞬间便能起火了。 而大堂呢,那可是朝廷权力的象征, 堂上有“明镜高悬”匾额,“肃静”“回避”牌,放置惊堂木的公案,以及差役执仗行刑的棍棒,这些全都是易燃的木材。 这两处地方在晚上都没人的,还特别的空旷,与府衙内的其他建筑并不相连,烧起来也波及不到其他地方。 但是,这两处地方对于朝廷的象征意义是不一样的, 此两处起火,一旦被定义是人为,那就等同于谋反。 和盗挖铁矿的罪名也不相上下了。 赵千诚一边倒油一边在心里嗤笑,出这个主意的家伙,一定是个文人, 此人压根就没干过杀人放火的事,一点实际经验也没有,竟会出馊主意。 安排人放火就算了,对方为了让安排的“暴民”顺利行事不被干扰,竟然还把在府衙值夜的差役等人都给撤走了。 就为了到时候府衙烧着后,账本因为没有及时救火被全烧光,也是想着事发后能把自己摘干净, 可如此一来,就为赵千诚他们的行动提供了便利。 但凡是个会打仗的人,也不会干出这么蠢的事来。 不大功夫,赵千诚便听到了呼喊声由远而近,仔细一听,竟然都是“百姓”的“抗议”之声。 抗议什么听得不甚清晰,但是“群情激动”啊! 甚至还有人从前衙府墙上翻进了府衙。 赵千诚倒完手里的最后一桶油,便闻到了远远传来的火烧着的味道,也看到了火光。 很好!对方安排的“暴民”已经先点火了。 他拿出火折子吹亮,扔到前堂“明镜高悬”的匾额之上,火苗一沾到油和酒,瞬间便被点亮, 火线顺着赵千诚特意留下的油和酒的痕迹,一点点蔓延开来,整个大堂都烧了起来。 最后,他将府衙大门给点了,才朝着已经退出府门的众兄弟喊道, “撤!” 一众人快速的消失在夜色里。 赵千诚倒是走得干脆利落,可苦了云州府一众官员。 三皇子本以为不久就能等来账本被烧没了的好消息,结果, 火是烧起来了,可府衙大门和大堂也跟着一起烧了起来。 王砀差点儿没疯了, 一发现火势不对,赶紧命仆从、衙役端盆拎桶的去前衙救火。 可大堂内烈火熊熊,门窗都烧着了,人根本就不敢随意靠近, 要知道,这门窗如若突然倒塌,砸到了人,不死也要残。 所以,他们救火也只能端着盆拎着桶远远的站着往火上泼,可那样泼水又有什么用呢? 府衙大门不仅厚重,还是油脂量高的松木所制,那火烧得不要太旺了。 王砀静静地站在后衙院子里,看着前衙滚滚火浪,附近还能传来阵阵喊杀之声,整个脸都白了。 “完了!全完了!” 他手脚不停的颤抖,如若不是长随扶了一把,怕是整个人就要直挺挺倒下去了。 “老爷安心,未曾有人死伤……” 他打断道,“可这就是谋反!谋反啊!” 三皇子还未起事,他却先一步遇上了“暴民”造反之事。 作为云州刺史,如果只是小范围的“暴民”袭扰府衙,这事好摆平, 便是烧了账本,有三皇子在上面顶着,那也不过是找个替罪羊的事, 可府衙大门和大堂全被烧毁殆尽,他难迟其咎啊! 为官之人,治下暴民谋反,他丢掉的可就不仅只是仕途了,还有可能项上人头不保。 官逼才会民反,朝廷为平民愤,杀官有何不可? 怎么会就这么巧呢? 他们才要烧账本,这府衙便也被不小心烧着了? 他不相信! 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问长随,“放火之人可抓住了?抓活口!” 这放火之人,定是有人故意安排来陷害他的。 可今晚之事,明明就是因三皇子之事而起,如若抓住了活口…… 不行! 如若抓住了活口,反而供出了他们,那他不就是谋反的幕后策划之人了。 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为了销毁证据,他都要硬生生认了这民变造反之事了。 一旁刚赶到的长史比他还急,满头大汗道, “大人!得封口啊!失火,只能是意外……意外失火!” 封口?意外?谈何容易。 这么大的事,如何能瞒得住。 此时城中百姓,早已被锣鼓喧声惊醒,有暴民火烧府衙之事已经满城皆知了。 如此大事,怎么可以瞒得住人? 何况,昨天云州刚到了一位钦差大人,他若隐瞒不报,岂不是要拉着九族一起去送死。 刺史狠狠的闭了闭眼,本来钦差来云州,麻烦最大的是三皇子, 可如今,他的麻烦竟盖过了三皇子了。 长史见刺史大人如此慌乱,更着急了。 “大人,赶紧调兵!调兵剿灭所有‘暴民’,如此便可将功折罪了。” 调兵?剿灭? “对!剿灭!”刺史赶紧拿了令牌递给长史,“快!你出府,持此令调兵,从速!” 长史看看前衙燃烧的火势,再看看因火势太猛,已有引燃迹象的侧门,赶紧转身往来时的后门跑去。 第165章 九族皆斩!可怜啊! 赵千诚一把摁住还想跑的汉子,诚恳道,“你若不愿意跟我们走,今晚必死无疑!” 汉子不信,自己如果落入这群人之手,才是真的死无葬身之地,还可能会连累妻儿家小。 赵千诚见他不信,耐心解释道,“你仔细想想今晚之事。 “如果你只是因过失不小心点着了账本,还有机会推脱。 “而如今,整个云州府衙的大门和前堂都被烧光了,那是什么罪?又是谁的过? “你说,你背后之人为了脱罪,会怎么做呢?” 这汉子惊疑不定,但还是不肯罢休,只想着实在不行就赶紧出城躲躲。 这时候,一个禁卫军远远的跑过来,对着赵千诚就汇报道, “大人,余长史刚从刺史府出来,已经持令去调兵了, 边说着他带一边怜悯地看着这汉子,“说是要‘调兵剿灭…造反的……‘暴民’!” 汉子只觉得脑袋瞬间炸开了,全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消息, 他一把抓向来汇报情况的禁卫军的衣领子,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这不可能!” 这禁卫军没说话,只是不屑的瞥了他一眼,轻巧的把自己的衣领从对方的手里挣脱便罢了, 心想,就当看在此人对副统领接下来的计划还有用的份上,自己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了。 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哼!也就是他们大人心善,才会想着点拨一二。 赵千诚赞许的看了一眼手下,又好脾气的冲着这汉子道, “你看,如今都到了这步田地,你自己怕是也已经想到结果了吧。” 背后之人无非就是见事情不可控,想要杀人灭口,将功折罪罢了,又有什么不对呢? 可这种事,对这些听命行事的人来说,又是何其残忍。 哎!他果然还是心善啊! 见不得无辜之人枉死,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兄弟,今晚之事,本来罪不在你啊! “可那群当官的自己把事搞砸了,所以他们只能认了,只有认下你们就是真暴民,真有人造反,他们才有机会脱罪。 “今晚动手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反贼。而你,就是反贼头领。 “你和你的那些兄弟们,怕是都活不过今晚了。” 边说着又叹道, “只是可怜你们家中还有妻儿父母,也不知道会不会牵连他们,哎!可怜啊!” 旁边的禁卫军接着补刀, “大人,如果他们真是反贼,按大启律令,九族皆斩!他们一个也别想活了。” 这汉子浑身一软,直接瘫倒在地,又赶紧扑向赵千诚,抱住他的腿求道, “大人救命!”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拦住他的人,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刚刚跑来的这个男人可是喊他“大人”的, 此人想来不是刺史大人的对家,也该是与刺史大人不睦, 求他,自己当有机会躲过死劫。最不济,也有机会保下家小。 赵千诚满意的点点头,一把扶起对方,真心实意地说道, “要是以往,你唯有去京城告御状这一条路,才有机会救你们的家眷。 “可如今嘛,也是你们运气好,昨日钦差大人到了,如今就住在驿馆里。” 说着,他便拽着人往周茂下榻的驿馆行去。 “走!我带你去。钦差大人慈悲,定不忍见到你们被人如此迫害的。” 这汉子本已经走了一段路,又突然停下,问道,“那我那些兄弟……” 他知道这话说出来不讨喜,可他还是问了。 既然城中驿馆就有钦差大人,此人还能带他去见,那是不是也能庇护一下他的兄弟们? 赵千诚顿了顿,诚恳道,“兄弟,今晚太乱了,人多眼杂。我们得先保证把你安全送去驿馆见钦差,是不是? “如今城里正乱着,你那些兄弟都是官府剿灭的对象,可不能引来他们的关注,不然你也跑不掉。 “你死了不要紧,想想你的家人、你兄弟们的家人,他们可都还等着你见到钦差大人后救命呢。” 汉子垂下了头,是他妄想了。 他们今晚放火烧了府衙,便是见到了钦差大人又如何,该活不成还是活不成。 为今之计,他唯有保住性命,活着见到钦差大人,洗脱自己和兄弟们反贼的罪名,如此才有机会救下家人。 赵千诚看他这样,想了想又道, “这样吧,我让兄弟先帮着找找,有那还没被官府抓到的、还活着的,就先送驿馆去,” 汉子一听这话,直接噗通一声跪下,猛了三个响头,而后才站起来道, “谢大人!大人放心,小的知道该怎么做。” 赵千诚见他识趣,非常满意,不枉他花了这么多时间和口舌。 随即对着身边一人使了个眼色,对方点头应诺后便去办了。 这一夜,先是“暴民”抗议,锣鼓喧嚣,紧接着府衙便起火了, 城中百姓听到动静也不敢随意出门,只老实守在家里, 最多也就是男人在门口张望一下情况,左邻右舍互相打探一下消息,约定互为助力, 如若有人来犯,他们一起对敌;如若火势蔓延,那就需要一起救火。 至于那乱起之源,着火的地方,看起还是府衙,百姓们哪敢过去救火。 到后半夜,这火都还没灭,城中便又有马蹄声响起,四处都是奔逃的“暴民”,和追剿“暴民”的官兵。 百姓更是关紧门户,便是连左邻左舍的约定也顾不上了,只一家人守在一处,以免被误伤了。 等到快天亮了,云州府城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街道上还时不时的能看见几具身首异处的尸体,还有那残肢断臂零零散散的随处丢着, 接着,便有衙役敲着铜锣出现在街道上,拉长声音的大喊着, “乱贼已剿——平安康泰——” “乱贼已剿——平安康泰——” “乱贼已剿——平安康泰——” 衙役连喊了三声,才又转到下一条街道。 才有衙役喊完平安,马上就有人开始宣传着昨晚只是闹了贼匪的事,紧接着便有人给贼匪收尸了。 赵千城慢慢悠悠的走在街道上,看着那些被人抬走的尸体,再看看沿街那看热闹的路人,还在不停的拍手叫好,摇了摇头。 看看!看看!这得是多不得人啊! 百姓虽然是官兵说什么就信什么,可看热闹的百姓会因为这群人的死拍手叫好, 那只能说明,这群人在老百姓的心里是真该死啊! 第166章 多蹊跷呐! 昨晚死的的这些人,就没一个是善良的! 他们都属于税口的征税官、收税官这一类人。 百姓与府衙差役的接触,其实是有限的,反倒是这群闲帮懒汉,因着征税官的这层皮,平时没少欺压百姓。 就说收税这种事,哪怕律法有标准,可具体执行看当地官府,当地官府收税又都是让这群收税官去办的, 普通百姓碰上了收税的,哪个不得小心翼翼的伺候。 除了家里有个三亲六故能和他们沾上边的,就难有能被公平公正对待了。 这群人有点小权利,就爱拿捏欺负人,久而久之,百姓自然恨。 如今这群人死了,还是被官府剿杀的,百姓哪有不拍手叫好呢。 当然也会有几个脑子清楚的,透过现象看本质。 看到这群人死了,虽然也高兴,不过心里还得骂一句, “都是一伙的,狗咬狗就算了,还非得给自己脸上贴个金、弄个政绩,这些当官的是真有本事啊!” 有那脑子机灵的还心想,都是一伙子欺负百姓的贪官污吏,怎么就自己跟自己干起来了呢? 接着,有人就帮着提供了消息, “听说昨天钦差大人到了,如今正歇在城中驿馆呢。” 哦~ “听说昨天钦差大人到了后,要求查阅云州府的账本文书呢,尤其是和赈灾有关的要严查。” 该! “这钦差昨天才说了要查账,晚上这府衙就烧起来了?是不是不小心把账本也给点了?” 啧~ “瞧见了吗?钦差要查账,府衙就被烧了。烧了府衙还没结,转头这些点火的人,就又被杀了。” 咳咳! “那不是“乱贼”嘛~当然该杀了。” 前头那人继续意味深长道,“这里面的事,黑着呢! “先安排了你去放火,帮我干活许你好处。转头我就能举着刀把你当贼给砍了。 “如此这般下来,我不仅与此事无关,还有功。” 众人听了哗然,也有人反应过来后说道, “这府衙的大门和大堂可都被烧了,他们怎的就这么蠢,不知道烧点别的?” 是啊!烧了大门和大堂,那不是妥妥的造反吗? 都行造反之事,可不就是反贼了。 可是,他们怎么会这么蠢呢? 这事,有点蹊跷啊! 烧个账本就行的事,怎么就把府衙的大门和大堂都给烧了呢? 是啊!多蹊跷呐! 最后有人总结道,“天下乌鸦一般黑,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众人带着满肚子八卦,和最后的那点疑惑纷纷散散了。 转眼这点事,就传得到处都是,云州府众官员知道了也没办法。 刺史府书房内,长史恨声道, “必是有人从中作梗,故意扰乱人心。大人,该下令严禁百姓嚼舌根才是。” 司马也咬牙切齿道,“定是有人作乱无疑!这般巧合,火又烧的这般正好,若说无人指使怎么可能?” “周茂!” 刺史王砀叹气,“必是周茂无疑了,他倒是长进了,竟真换了个性子不成。” 这般手段狠辣又果决,一点也不像是个文官,倒有几分武将之风。 如今倒是逼得他骑虎难下,走投无路了。 或许,三皇子所说之事,他该要有所决断了。 可他能来云州任刺史,因的是武安公蒋家嫡系,要想和他们撇清关系,谈何容易啊! 撇不清关系,那只能走最后那一步了。 几人正说着话呢,便有班头来报,“大人……” 王砀还没说话,长史便喝道,“吞吞吐吐作何?有话快说。” 他们这正烦着呢。 班头脸色难看,狠狠咽了咽口水道,“大人,死者中少了几人,万三也不在其中。” “什么?!” 众人惊了。 居然还有人逃脱了? 长史赶紧道,“全城搜查,务必将这些人都搜查归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班头说完就赶紧退了出去。 等班头走后,长史才解释道,“那个万三,就是税口的领头人。” 王砀心头猛跳,几人对视一眼,都在猜测:他们莫不是被周茂的人给活捉了? 要想活捉些人,凭着周茂身边的禁卫军,还真有可能。 “昨晚驿馆那边可有动静?” “并无!” 并无?怎么可能没有呢?只不过他们根本注意不到罢了。 长福的身手不说大启朝无敌,至少在这云州府,是找不出来相当的了。 便是三皇子身边跟着的侍卫统领,也还差了一个档次,不过就是与赵千诚差不多水平。 可那位侍卫统领要负责护卫三皇子,又怎么可能随便出现在外面。 所以昨晚上,别说是长福来去无踪,就是赵千诚进出驿馆也是容易得很。 王砀他们也知道,肯定是周茂身边有高手,不然,昨晚之事不是见了鬼了。 以往的云州,不说是他们的一言堂吧,但也没哪个有胆子敢这般公然的挑衅。 可自从昨天周茂进了城,只是过了一晚上,云州府便出了这么多事, 死了那么多人竟然还没完,居然还有人趁乱逃脱了。 这下可如何是好? 刺史府里众人手脚冰凉,完了完了,全完了。 如今便是烧了账本反倒是小事,就怕周茂借机参他们一本, 周茂现在是没资格拿他们下狱,可只要他的奏折递到御前,他们就全完了。 周茂这个钦差,只是为了查三皇子之事而来,自然管不到云州府的其他工作上, 他可以要求云州府上下配合调查三皇子之事,却无权直接干涉云州府的内政。 除非像是茅江县那种,知县直接被下狱了,无人管理庶务,周茂才能暂时代为处理, 但他也是要尽快上报朝廷,由吏部另派新知县上任。 不过,昨晚云州府衙被烧毁,有乱贼造反,虽然王砀等人说是平乱了,可周茂作为御史,上奏朝廷也是本份。 如果周茂还抓住了万三他们几个纵火造事者的话,那就更有底气掀翻云州官场了。 商量了半天,他们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周茂已经来了。 只听下人来报,“钦差大人到了,正在议事厅等候大人。” 几人赶紧前去见人。 王砀一看到周茂,赶紧请罪:“周大人恕罪,本官失职,昨晚大火,致使前衙尽毁,账本已然全被烧毁了。” 第167章 其心可诛啊! 周茂没提账本的事,反而是叹了口气,痛心道, “嗐!这些个暴民乱贼,真是罪大恶极,该杀!” 王砀附和,“确实可恨,万幸乱贼已被剿灭。” 周茂又问,“昨晚府衙可有人受伤?” 王砀面对周茂的关心,不得不耐着性子继续回答,“好在府衙无人受伤,不然本官罪过更大了。” 司马看着眼前这个假惺惺的周茂,只觉得刺眼, 想起刚刚对方对于账本之事避而不谈,冷不丁的又提醒了一句: “周大人,账本也尽数毁于昨晚的大火里了,不知接下来大人有何安排?” 周茂好像刚知道这消息似的,先是一愣,而后道,“怎么,赵大人没有和众位说吗?” 说什么?众人疑惑。 “昨晚我怕账本有失,便请了禁卫军赵大人守在府衙外,以防万一。 “谁料夜里果真来了一群暴民,还要点火烧府衙。 “当时府衙里空无一人,赵大人见了,怕账本有失,就赶紧让人把前衙放着的账本给抢救出来了。” “……抢……抢救出来了?”王砀因为太过惊讶,问出口的话都破音了。 其他人也是一脸震惊,不可置信。 他们为了烧账本,搭进去了一个府衙的大堂和大门,整个前衙院子都烧没了。 为了洗脱身上的罪名,不得不选择杀贼立功。 结果,你说账本没事? “是啊!” 周茂点点头,然后又一脸歉疚的说道, “只是可惜,等赵大人抢救了账本,再想回头想办法扑火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火势太大,他们又无蓄水器皿,实在有心无力。 “后来他见府衙附近竟乱了起来,还有越来越乱的趋势,怕账本再不小心被人毁了,便连夜送走了。” 周茂心有余悸,“昨晚可真是得亏了赵大人见机快,虽然没能参与灭火,好歹保住了账本文书。” 王砀差点儿没爆粗口,这都tm的算个什么事啊! 不过,账本被送走了?送哪去了? 送去驿馆了?还是……能烧一次,就能烧第二次。 周茂也不看众人的表情,反而看向进来时外面院子里摆着的尸体,转移话题道, “昨晚之事,王大人处置得当,暴民当杀该剿!本官建议,当将这些乱贼曝尸于众,由城中百姓前来指认。 “这些乱贼昨晚所行之事,与造反无异。造反之罪当诛九族。 “所以,应由百姓指认其人后,查其出身来历,家中还有何人……一切种种,都需得上报朝廷。 “此等乱贼的家人亲眷,是何罪名,如何惩处,也该交由皇上定夺才是。” 王砀的心紧了紧,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 周茂,其心可诛啊! 这些人的家人亲眷,是决不会相信他们是反贼的, 一旦把这些尸体曝尸于众,由百姓来指认,他们家人肯定会闹起来……到时候,只怕又是一堆麻烦事了。 可周茂的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他们又不能不做,不然还不定周茂下一步会做点什么, 便是周茂什么也不干,只稍在上报朝廷的折子多写那么几个字,他们的罪责只会越发深重。 虽然王砀等人也猜测,失踪的万三等人是不是被周茂给捉了? 但,万一不是呢? 如果万三他们只是躲在了哪里,总能找到的,那他们便还有遮掩的机会。 所以,此时他们是绝对不能和周茂撕破脸皮的,不然那可真是一点转圜的余地也没有了。 司马赶紧接话道,“下官有捕贼执法之责,此事便由下官去办。” 王砀也忙道,“有劳蒋大人了。” “分内之事。” 蒋司马说着便往外走,和周茂对视一眼后便错身而过。 呵!周家的人。 蒋司马虽也姓蒋,但是和武安公蒋家并不是同一支,其祖是出了五服后的分支。 只是如今武安公蒋家势大,其他蒋姓子弟,只要能溯上宗族关系的,便都以武安公为首。 他是真没想到,这周家人看着是柔弱的读书人,坑杀起人来,眼都不带眨的。 他得赶紧把今日之事告知殿下,这周茂如此难缠,要让殿下早做打算。 长史见周茂盯着蒋司马离开的背影,也不知道又在谋算着什么,赶紧一脸谄媚的恭维道, “周大人未雨绸缪,真是叫人佩服!昨夜账本文书未毁损,还真是多亏了周大人。” 周茂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且看他还有什么下文。 果然,长史继续道,“账本乃府衙重要文书,放在别处总归是不妥,下官这便安排人随大人去把账本搬回府衙归置。” 周茂心里嗤笑,然后面无表情的拒绝道, “搬回府衙就不必了,账本文书本就在此行该查验之列,待本官查完再派人送回便可。” 这…… 王砀心想,你周茂既然不同意把账本送回府衙,那要有个万一,可就别怪我。 只是,这账本到底在哪? 长史不死心,继续道,“那不知周大人预备何时查验账本? “可要下官安排人手帮忙?或是在城中招募几位账房先生协助大人?” 周茂似笑非笑,“就不麻烦余大人了, 想来云州府还有不少事要忙,余大人怕也分身乏术。” 余长史连连摇头,“不麻烦,不麻烦,周大人是为我云州百姓而来,下官该当尽心尽力。 “下官这就去安排人张贴……” “不必了!”周茂赶紧打断他, 说这么多,余长史无非就是想知道账本在哪,想看看能不能再在账本上做手脚…… 他可没时间陪他们耗,那便干脆点,“账本已不在云州城。” “什么?不在云州?” “不在云州?” 余长史和王砀俱是一脸惊愕。 “是啊!”周茂微笑道,“账本留在云州太危险了。 “昨晚城中太乱,也不知贼匪的情况如何,赵大人为免出意外,已经把账本先送出城了。 “本官此来正是为了告知王大人,本官预备在云州府各地看看,以便回京复命时,皇上问起云州百姓情况好做答。” 王砀的心都漏跳了一拍,和余长史对视一眼, 心下哀叹:这可真要坏事了! 如今,账本被周茂安排人送出了城,而周茂也准备出城,出城准备干什么? 第168章 不急也不行了 无论他真是去云州府各处视察? 还是直接回京? 对他们来说,都不是好事。 那么多账本,不可能一直跟着周茂在云州境内到处晃,只可能是直接被送回京城了。 那万三他们? 如果在云州找不出来,是不是也被周茂送去京城了? 王砀已经不想应付这个老匹夫了,可还是硬挤出了一丝笑敷衍道,, “周大人既已安排妥当,那便祝大人一路顺风!” 周茂捋须而笑,“借王大人吉言,本官也该起程了!” 王砀看着周茂离开的背影,面色阴沉, 他不是不想现在就把周茂和账本都留下,可他不能。 至少不能在云州城动手,甚至在云州府境内,他都要尽可能避开和周茂起冲突。 不然,他作为云州刺史,讨不着好上肯定,更别提可能会因此而引起的连锁反应。 万一周茂还留了后手,就等着他动手,他怕是都等不到三皇子起事了。 王砀从昨晚便开始动摇的心,此刻更是坚定:一定要助三皇子尽快登基! 只要三皇子成功上位,云州之事就会被彻底抹平。 之前他还一直犹豫,虽然他是站三皇子没错,可也不想冒着灭九族的风险,干把握不甚大的事。 三皇子和蒋家着急,他可不能急。 可如今,他是不急也不行了。 余长史见周茂人已看不见了,赶紧起身道,“大人,我这便去催他们快些找人。 “若……两日后还找不到万三等人的踪迹,便先缉拿了其家人。他们如果敢乱说话,便可以其家人……” 余长史的声音越说越低,其中隐约透出来的意思,王砀一听便明白了。 他先是点头,后又摇头道,“不,马上安排人,先把万三等人的家眷控制起来。” 等两日还是不够保险,还是越早越好。 余长史点头应下,想了想还是低声道,“可要把此事告知三皇子?” 若账本真被送往京城,那三皇子肯定讨不了好。 不如让三皇子知道账本被送走之事,由其派人去抢回来。 王砀低声道,“当然要告知三皇子,可那周茂所言,未必全是真话。” 他说账本送出城就送出城了? 城门处至今也未有消息传来,如果他是骗他们的呢? 三皇子得了错误的消息,会不会着了周茂的道?从而牵连了他们? 可他们要因为有所顾忌便不行动,那也不可取。 余长史见王砀没了下文,提醒道, “大人,而今之计,宁可多费一番工夫,也不能错过丝毫机会。 “一旦错失机会,我们便是万劫不复之境……” 他们都是一条船上的,帮三皇子就是帮自己, 可昨夜之事,却是他们自己先把自己给深陷进去了。 昨夜三皇子已经恼了,如果账本再找不回来,就怕三皇子断尾求生,那他们可就…… 王砀点头认同,“这样吧,我们多做几手准备:一则, “先把账本可能被送出城之事告知三皇子,请殿下决断是否要安排人去截留; “另一则,派人盯着周茂,他不是要出城嘛,那就盯紧了他。 “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账本若是跟他一起出的城,必定能找到。如若不是,那也盯紧了,时间长了肯定会露出马脚来。 “还有驿馆那边,等人离开驿馆后,也去驿馆找找,看看有没有线索。” 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只可惜,他们以为周茂随行只有昨天带进城的三百人,最多不过再有十几暗卫。 岂料,另有二百禁卫军隐在暗处,且早已在今早开城门时,便借着护持商队的名义先出城了。 二百禁卫军想要悄无声息进出城门,确实要花费一番工夫,好在云州是大城,每日来往商队不少。 分几批出城虽然麻烦点,可也不是办不到。 毕竟,为了这次云州之行万无一失,周茂可是从京城就开始做准备了, 镖师的身份,更是在与顾峰见面后又做了多重安排, 而那些商行,当然是借了董家和童家的手, 虽然董家主是被捕入狱了,可累世豪富的商路和底子摆在那呢,不然为什么要逮着董康不放。 周茂这一切行动都是早早就做了筹划的,不怕人查。 更何况,王砀等人根本就没想到这茬。 再说回茅江县。 停留在茅江县的这两日,付中等人当然也不可能闲着。 正好之前向前提供了马鹿的消息,刘富等官差便从流放犯中,精挑细选了一百青壮, 由向前带路,众人准备上山猎马鹿去。 顾行之和顾慎之因为要辅助顾峰坐镇茅江县,便没有参加猎马鹿之事, 付中虽然不知道顾家在帮周大人办什么事,但也知道他们留下必有要事, 所以不等刘富发作,他便作主留下顾行之和顾慎之在驿馆保护大家安全。 要是以往,刘富肯定也有话说, 可经历过两次山匪之祸,刘富也不敢保证这茅江县驿馆,就真那么安全了。 驿馆里留下的几乎都是老幼妇孺了,没个武力过得去的青壮留在驿馆保护,也确实不安全。 至于为什么是顾家那两兄弟,只能猜是人家和付中有啥默契了。 众人停留在茅江县的真实原因,除了顾家有限的几人知情,也就付中隐约猜到了点, 其他人真以为就是为了猎马鹿才停留的, 当然也有人猜,被山匪抓那事,让官差们良心发现了,才允许他们多歇息两日。 猎马鹿的队伍是在周茂离开后的第二天出发的, 谁让前一天的时候,付中只想着在周大人面前刷好感度,根本就没顾得上搭理刘富的茬儿, 对于刘富和其他官差积极的筹备猎马鹿之事,还隐隐的有一种暗爽。 赚银子哪有家族前程重要,付爷现在办的可是周大人交托的大事! 此事后,他儿子可就是禁卫军了! 家族门庭从此改写。 虽然他也不知道大事是什么,但他只要听周大人的吩咐就对了。 不过是把顾家几个人借出去用一用,顺便再帮着几人在队伍里打个掩护, 最多也就是让队伍在茅江县多停留两日,多简单个事呐。 家族前程这就到手了。 付中的家族前程梦刘富不知,但他也有自己的财富梦。 只是可惜了, 刘富等人满怀期待的上山打猎,结果不能说是空手而归,反正他没能如愿猎到马鹿,也没得着多少好就是了。 谁让他们打猎的队伍里,多了个楚元元呢。 第169章 服不服啊?不服接着锤 楚元元是自己主动要去的,她怕她要是不去,刘富他们能干出,一点好处也不给这些流放犯留的缺德事。 别人的事她管不着,可她楚元元罩着的人当然得自己护着, 反正她呆在驿馆也无事,盘查账本这种事,有顾行之和顾修之两兄弟就够了, 武力保护顾行之也不弱,且还有顾慎之在呢。 刘富不乐意楚元元跟还不行,因为付中说他自己不去,让楚元元去。 说是有她一个顶好几个青壮了,这话刘富没法反驳。 可刘富还记着上次分野猪肉的事呢,楚魔女肯定不会让他占便宜的, 所以,他得想想办法。 于是,上山打猎的一路上,一百人的队伍,愣是在无形中形成了两个小团体, 一个是以楚元元为首的顾家青壮和秦家兄弟, 另一个,就是以刘富等官差为中心,结合了其他流放犯的小团体。 没能加入楚元元队伍的流放犯,一开始不乐意,后来只得安慰自己,上山打猎有啥好怕的, 可等后来知道去的那地方,不仅是马鹿出没,还有野猪和狼群,心里把刘富等人骂了个半死, 官差为了自己的钱袋子,耽误队伍的行程就算了,还要让他们去卖命…… 呜呼哀哉,他们这一趟不仅要跟着白跑,很可能还会受伤,真是同人不同命。 可他们也只敢在心里蛐蛐,没人敢在嘴上说什么, 便是和旁人议论也不敢,谁也不敢轻易试探官差的脾性。 第一次上山,哪怕有向前带路,也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到地方。 刘富想象中的一群马鹿等着他们来收割?没有的。 一群人跟着向前摸到马鹿常去喝水的水泽时,只看到两头惊慌失措的马鹿,还有一群蓄势待发的野狼。 那个画面应该说是——“群狼猎鹿”。 还不等刘富发话,看到那么多狼,有个胆小的男子吓得转身就跑, 害怕这种情绪像是会传染一样,有一个跑的,其他胆子不够的,自然也跟着跑了。 关键是,他们离群狼猎鹿的地方不远了,一百人的队伍闹出来的动静不小,很快便吸引了狼群的注意, 于是,一伙人马鹿还没开始猎,就被狼群给围追堵截了。 他们奔跑过程中,又引来了一群野猪。 也好在狼群的主要注意力和战力都在那两头马鹿身上,只是分了几只狼出来驱赶人类,不想被人摘桃子。 躲藏在附近的楚元元很无语,有心不想管,可刘富已经开始喊了,只得无奈地先去救人。 不过,这次楚元元没有主动杀狼,只是把凑近了想要咬人的狼驱赶走, 不听劝的,那就狠狠的锤一遍,打到听劝了为止。 头狼只专注的盯着马鹿咬,一群狼通力合作,两只马鹿便是再如何逃窜,也未能幸免于难。 头狼领着队伍猎杀成功,还没来得及得意呢, 便见到它眼中的蝼蚁两脚兽——人类楚元元——打伤了自己的子民, 那哪里肯依,把嘴里还咬着的马鹿丢给同伴,自己便朝楚元元飞扑而去。 楚元元这几次打狼,那都已经打出经验了, 她不管不顾上前,先一把揪住狼脖子,然后就是对着狼头狠命锤,一拳不够就多来几拳, 那家伙,就和铲屎官教训家里不听话的大金毛差不多吧, 区别只在于,揍金毛的时候不舍得下死手; 而锤狼嘛,当然是怎么爽怎么来。 狠狠揍一遍,把它揍服了为止。 服不服啊?不服接着锤。 头狼惊恐的发现,那个挥拳头的两脚兽,就跟不会累似的, 狼都已经被揍得嗷呜低咽着后退了,她还是不停手。 好嘛!好嘛!服了服了。 服了那就好说。 结果,楚元元仅把狼群给暴捶了一遍不够,见那边刘富几人居然还没能拿下几头野猪, 又跑过去对着野猪下手, 愣是当着头狼的面,直接锤死了那领头的大野猪。 狼性狡诈,头狼本来还在观望,这下子,是真乖觉了。 头狼觉出这个人类没有和自己抢马鹿的意思,想了想还是主动退了。 也不知道狼群是真怕了,还是得了便宜,反正狼群退走时,把马鹿都给拖走了。 刘富不满,叫嚣着让楚元元赶紧把狼都宰了,还有那两只马鹿也不能放过, 然而,楚元元只当没看见。 想杀狼自己去,想指挥她,他还不够格。 她上次杀狼是狼群要害人先,当时队伍里还有老幼,她不狠点怕死人。 而今,人家狼群是来猎马鹿的,他们这群人才是不速之客, 既然狼群识趣退走,又何必多结仇怨呢。 当然,这次如果不是有这十只野猪,她还真不一定这么干脆就把狼群给放了。 楚元元觉得有这几只野猪,已经够他们一群人吃一两天了, 她明天还想再继续上山呢,得走可持续发展道路。 干呆在驿馆太无聊了,不如多给她创造一些外出的机会。 刘富想借着她楚元元之手肥自己腰包,那是不可能的。 反正还要在茅江县再停留一日,明天可以再来嘛。 再不济,把野猪送回去后,下午还可以再来一趟,反正这会儿才巳时,还早着呢。 刘富无奈,他这边已经有人受伤了,战斗力还得看楚元元他们,楚元元不配合,他也没办法。 别看他敢带着人上山围猎马鹿,便是杀几头野猪也勉强能应付,可对上狼群,他就怂了。 上山前他还以为自己人多势众,便是马鹿群附近有狼群也不怕, 可真上了山,看到了狼,他没想到那几个胆小的怂包,居然转头就跑了。 关键是,他看到别人跑了,其实自己的腿肚子也打颤呢。 狼啊,谁不怕? 如果大家一齐上,一鼓作气,勇武加成,可能会忘记了害怕, 但是,当队伍里有一个人退缩,逃跑的害怕之气是会传染的。 刘富想着,有这十头野猪,也不算是白跑一趟了, 等一行人回到驿馆分肉,楚元元直接代表小队分走了一半——五头野猪,刘富肉疼也没办法, 想起刚回来的路上,楚元元答应了明天会再跟着进山一次,心里又好受了些。 比起把肉分一半给楚元元的肉疼,显然遇上狼群的危险是他更不愿意面对的。 这边秦家和顾家众人正热朝天的分肉呢,楚元元便得知了周茂传来的好消息。 当然,也可能是坏消息。 据说,云州府衙被“暴民”给烧了, 万幸那些重要的账册文书都被抢救出了火海,尤其是周大人重点关注的,和云州赈灾相关的账簿文书,一件未失。 当然,楚元元关注的是,周大人即日便回。 第170章 一不做,二不休 顾峰接到周茂让人快马加鞭送来的消息,说是今日回返,松了口气。 一路顺利的话,周茂应该能赶上关城门前回来。 最晚,周茂明早也该回茅江县了。 此去岭南可还有不少路,多耽误一天,后面赶路便多辛苦一分。 能够尽快出发继续南下,当然最好。 楚元元有些惊讶,这周大人办事好有效率, 此去云州一路不耽误,也要两日来回,他这是只在云州城里待了一个晚上就回了啊! 不过这不重要,反倒是云州府衙被“暴民”给烧了,才真是奇事。 还有被周大人从火中抢救出来的账本…… 周大人这么猛啊?也不知道账本如今送到哪了? 她不由看向顾修之,“你说,周大人说要回茅江县,那云州刺史,能同意周大人把账本带出城吗?” 顾修之轻笑,“他同意与否重要吗?” 楚元元略一想,“也是,周大人既然说了今日回返,那账本肯定是已经被他送出城了。” 这边顾峰得知消息后便和付中也知会了一声,毕竟,付中还要安排一群人启程上路的行程。 付中得了通知,之前不急着采买的新鲜肉蔬,便也和人约了,让人明日一早便早早送来。 最快明日卯时出发,最晚明日午时,他们也可以起程继续赶路了。 既然明天就要走了,之前不急着猎马鹿的楚元元,这下子又积极了起来, 吃了午饭后便主动去找了刘富,商量下午继续上山打猎的事。 刘富虽然不满楚元元上午放了狼群的操作,可也不会拒绝主动送上门的好事。 打猎跟着楚元元,那可真是太简单了。 虽然好处要多分出去很多,可对于自己这些人出了多少力,他也心里有数, 如果只他自己带人上山,别说能不能得到这些好处了,便是小命能保下都是好的,受点小伤小痛肯定再所难免了。 刘富明白,自己要想赚银子,只能妥协于楚元元的暴力威胁了。 其他人也知道了明日就要起程的消息,对于下午还要上山打猎的事,虽然心有余悸,到底还是很积极。 都想跟着去再弄点肉来。 便是上午没被选中的人,下午也都积极的找官差找楚元元表达了同往的意思。 楚元元一个也没接茬,她可不想给自己多揽事。 就上午上山的情况看,打猎还真不是人越多越好的,她的队伍有这么些人足够了。 没能在楚元元这讨到便宜的人,转头便又去找了官差, 大家都清楚,上山打猎有楚元元在,几乎是跟着去就能有收获,进一趟山就能分猎物, 有猎物就能多得几天的口粮,对于这些手上空空,只能靠官差给口粮勉强渡日的流放犯来说, 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没人想放弃。 哪怕官差给跟着上山流放犯分的肉很少很少,只有一人不到二斤肉, 比不得楚元元大方愿意多分肉,可总比不能上山强。 要知道,上午跟着去的人,便是出力最少,见到狼被吓得转身就跑的人,也还是分到了一小条手指粗的肉, 虽然不多,可好歹是点油水。 这些人是什么心思,楚元元很清楚,可她也管不了。 秦一璇愤愤,“哼,一个个都只想趴在东家身上吸血!” 楚元元失笑,摇了摇头没说话。 要不是没官差同意,她自己出不了城、进不了山,她也不想带这些累赘。 她已经想好了,下午上了山后,就找机会把刘富他们都甩开, 他们人越多,她想甩开他们就越容易。 她只专注猎杀马鹿,其他一应就不在她的考虑中了, 如果刘富等人下午再不巧遇上狼群,他们人越多想来也会更安全。 吃了午饭不久,楚元元他们又出发了。 而此时的周茂,离平吉县越来越近了。 周茂安排的后手,也在一点点为他的目标添砖加瓦。 云州,某富商别院。 “没找到账本?也无任何消息?”李文礼看着余长史,“你们都查了哪些地方?” “是,没找到账本。驿馆那边说,没发现昨晚有人进出过,也没看到周茂出行时多带东西。” 据说他轻车简行而来,离开时也一样。 “和守城门的卫兵也确认过,周茂一行人出城时,确实没有带行李箱笼。” 没有箱笼,自然更无账本。 余长史边说边擦汗,他没找到账本不说,便是万三等人也没找着。 不过,三皇子李文礼显然更在意账本的事, 李文礼不信,继续追问道,“莫不是账本已经被毁?周茂之前只是在诓人?” “或许周茂真可能是故布疑阵,”石砀无奈,“可我们不得不防。” 李文礼不爽,问道,“派去盯着周茂的人呢?” 余长史硬着头皮道,“禁卫军的眼睛太利,我们的人不敢靠得太近,跟……丢了……” 李文礼越听脸色越难看,双眼锐利的看向他,如此重要的事…… 对方越说声音越低,直至最后悄没了声音。 蒋司马见此赶紧道:“我又另安排了人,兵分三路去其必经之路上围堵,无论周茂是要回京还是去哪,总归跑不掉。” 李文礼听了这话,心思微动,他看了蒋司马一眼,眼神讳莫,有些话,不好由他直接说出来。 蒋司马给自己狠狠灌了一杯凉了的茶水,狠狠道, “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那姓周的老儿给……” 说着他划了一下脖子。 余长史心脏狂跳,他看了看上首的三皇子,又瞄了眼身边的刺史大人,不敢言语。 石砀心里一紧,心道:来了! 李文礼双眼锐利的盯着眼前几人,如今,可由不得他们继续推三阻四, 要死要活,就看他们要怎么选了。 石砀深吸一口气:“为今之计,或许有一法可救。” 什么? “我等想办法把周茂留在云州境内,而殿下,需尽快回京,将此事告知武安公。” 嗯? “请武安公助殿下尽快登基!” 三皇子李文礼脸上闪过一丝激动,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 其他人听了心头狂跳,虽然都等着这一天,但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众人虽然面上不显,然心里在想的却都是同一件事。 第171章 有点棘手 石砀见众人都不说话,继续道, “周茂是钦差,虽然他是太子的舅舅,但他此番来云州,代表的是皇上。” 余长史反应过来,马上接话道,“是啊!周茂来云州,皇上竟然还给他配了三百禁卫军随行。” 如果真要像蒋司马说的——杀了周茂,那要杀的可不只是一人。 便是京城的那位,也要提前做好防备,最好也别留了。 不然,便是杀了周茂又有何用,他们还不是一样要提心吊胆,还容易打草惊蛇。 可若是三皇子登基了,那他们就不是等着待宰的罪臣,而是有从龙之功的功臣。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此是唯一的自救之策! 反正云州府衙已经被火烧了,账本也不知在哪,放火的万三等人又找不见…… 所有总总都在提醒他们——未来死路一条。 左右都是死。 但,他们若把“假造反”坐实了“真造反”,成功了,那便一步登天。 与其因为假造反之事,担心事发身死,倒不如直接干一票真的! 想清楚后,众人齐拜三皇子,“我等誓死追随殿下!” “必不负众望!” 李文礼很激动,可这话才说完他就后悔了。 太急切了! 大不妥啊! 可话都说出口了,再想收回来却是不成了,况且他也不想收回。 李文礼平复了好久的心情,轻咳了一声,才要开口说点什么缓解一下, 王砀见事已定,反倒不急了。 此时见三皇子咳嗽,灵光一闪,抓住机会,关切道, “入冬天寒,殿下可要保重好身体啊…… “都怪小人作祟,害得皇上误会了殿下,百姓感念殿下恩德,定不希望殿下操劳成疾。” “是啊!是啊!殿下千万要保重身体……” …… 底下附和声一片,李文礼瞬间明白过来什么, 又轻轻咳嗽了两声,哑着嗓子道,“本王无碍,只是偶感风寒……” 不日,云州便传出消息,三皇子成王愁受灾百姓缺衣少食,苦百姓所苦,操劳过度,思虑成疾,病倒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 且说楚元元下午又带人上山打猎,因着上午刚来过,路都是熟的,一行人上山动作便快了不少。 只是走着走着,缀在队伍最后的秦一吼回头才发现,居然找不见官差那队人了。 他赶紧找到前头的秦一刀说明情况,秦一刀往后看了一眼,又看看前头的楚元元和顾家人, 他脚步不停,安抚道,“没事,刘大人他们肯定就在后面呢,山里林密,我们跟紧东家别走丢了就行。” 秦一刀说完,又朝身边的众人吆喝了一声,“都快点,别跟丢了,山里可是有狼的。” 秦家众兄弟听了,加快脚步跟紧前面的队伍。 秦一吼见大哥这般行事,也咂摸出点意思了,没再说什么,赶紧跟上。 一行人看到上午的水泽也没多停留,只顾由之停下仔细观察了会儿,便领着众人又向前走了。 上午来时,楚元元便发现了,这片小水泽都快干了,定不可能有大片马鹿聚居于此,不然水哪够喝, 如今天旱,水流干涸,还能留下这小片的水泽,其上流水源肯定更充足。 只是,对于在山里寻找水源和动物踪迹,楚元元自认不如顾家兄弟的经验足, 尤其是顾由之,算是除顾慎之外,最擅长寻踪探迹的顾家年青一辈,后半程路便直接顾由之来领头了。 一行人又走了不过一柱香时间,很快便见到了一处大水滩, 虽然水位也明显下降了不少,但这一片的树木比外围更加茂盛,树叶灌木也不像其他地方枯落了,还算见得到绿意。 众人才爬上一个坡,远远的就看到坡下对面水滩边,正好有一群马鹿在喝水。 一众人看得两眼冒光,发财了! 楚元元也很兴奋,这一群马鹿大大小小足有二十多只,足够他们一群人分了。 只不过,冤家路窄,居然又和狼群遇上了。 楚元元仔细打量着斜对面等待马鹿放松的狼群,离得有点远,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午的那群狼。 不过,对面的狼群,比上午的那群狼可多了不少。 嘶,有点棘手啊! 好在众人见到这么一大群马鹿虽然激动,但也没有乱来,都听指挥悄悄趴着等指令, 这会儿不等楚元元提醒,也有人瞧见不远处躲着的狼群了。 楚元元和顾由之还没得空商量对策,对面的狼群也发现他们了。 于是,和谐美好的画面直接被打破,狼群立即向聚集的马鹿群发起了攻势。 楚元元只得临时交待,“顾由之你带人去侧面包抄,弓箭手准备,射击!” 弓箭也就五把,楚元元一把,另外几把都在顾家兄弟手上,但是几人的准头都不错,几乎是百发百中, 不仅有马鹿倒下了,也有狼倒下了。 最终,狼群在头狼的一声“嗷呜”召唤下,就想拖着倒地的几只马鹿先跑, 一点儿也没有要与楚元元等人正面交锋的意思。 一众人很振奋,原来狼群也没那么可怕呀! 他们却是不知道,这群狼的头领,就是上午撞见的那只, 上午头狼带着刚成年的狼出来练习猎杀,倒霉地遇上了楚元元, 这会儿虽然楚元元人还是那几人,但是上来就放箭,头狼就更不想和这群人正面对上了。 可楚元元这回却不愿意放弃自己的猎物了, 狼群退走便退走,还想拖走她的猎物可不行, 头狼似乎也发现了楚元元的目的,最终只得放弃猎物,夺命狂奔而去。 没了狼群,众人只需要专心对付眼前的马鹿, 可马鹿群被狼群冲散,跑得又快,有几只漏网之鱼逃出了顾由之等人的包围圈。 楚元元见这边众人能应付,便直接追了上去。 等她终于射杀掉最后一只马鹿,刚准备上前去捡战利品时,却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衣料摩擦树叶的声音,好像是有人在快速奔跑,紧接着就是打斗声传来。 她赶紧把马鹿丢进空间,找了棵树爬上去,便看到一群黑衣人,围攻几个明显就像是受了伤的侍卫。 第172章 周大人呢? 楚元元越瞧越觉得其中两个侍卫眼熟, 呀!那不是周茂身边的人么。 周茂身边最显眼的就是长福,以至于会让人忽略了他身边的其他人。 这两侍卫要不是在矿山上跟着周茂见过,楚元元都不认识。 这是……周茂遇上截杀了? 想通此节,楚元元没在耽误,赶紧弯弓搭箭, 嗖!嗖!嗖! 三声箭响带走了三个黑衣人,但也暴露了她自己。 对方人多,楚元元也不敢大意,继续放箭。 只是黑衣人有了防备,再想顺利射杀对方就不容易了。 如果是平时,这群黑衣人都不会把楚元元当回事, 不过一个山民,哪需要他们正眼瞧一下, 可谁让对方才和他们一个照面,就带走了他们三个兄弟的性命, 楚元元再放箭,黑衣人就警觉了。 只是,他们躲过了要害,但楚元元的箭也没落空,还是让黑衣人都受了伤。 打斗双方皆惊:好厉害的箭法! 黑衣人:哪里来的山民,不知死活,敢掺和他们的事,他死定了! 禁卫军:这哪里来的帮手,可真是及时雨啊!可别因为他们,被这狗东西给盯上了。 而那两个楚元元觉得眼熟的侍卫中,有一人正是赵千城,只是这会儿却没能认出楚元元来, 他虽然跟着周茂见过两回顾家当家人顾峰和顾行之,却没注意过顾家的女眷,毕竟男女有别。 禁卫军虽然没人认识楚元元是谁,但是不耽误他们明白,树上这位兄弟是在救他们。 几人互相也没有说话,只是向同伴打了个手势,借着楚元元弓箭的攻势,瞬间找到了反杀的机会。 禁卫军本来是被黑衣人压着打,这会有楚元元干扰对方,他们也终于腾出空来反击了。 这群黑衣人眼见着躲树上偷袭他们的人,给他们的行动造成了麻烦,不得不分出两人,想要先去把人解决了。 禁卫军们自然想办法拦人,楚元元也从他们的行动上看出了端倪,自然不会给黑衣人机会。 如今她的优势就是呆在树上,从上往下射箭有位置优势,如果真被黑衣人摸到树上来,她就得和周茂的人一样陷入包围圈了。 见有黑衣人向她袭来,她拉弓射箭的动作更快了。 偶尔有一个黑衣人靠近,楚元元便飞快的掏出辣椒水瓶就冲着对方的眼睛砸去, 对方以为是什么暗器,第一反应便是隔挡,一个没防备,眼睛就中招了。 时刻关注这边的禁卫军顺利挥剑刀补上,黑衣人便倒下一个, 不多时,约莫二十人的黑衣人队伍就被禁卫军联合楚元元反杀成功, 好在禁卫军也都是熟练工,为了问话还留了活口,只是可惜什么也没能问出来,对方就服毒自尽了。 不过,这些就不是楚元元关心的了。 解决完了敌人,还不等对方问话,楚元元先开口问道, “赵大人,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周大人呢?” 赵千城先是被问得一愣,而后是想起来什么,“你是?顾家兄弟?” 毕竟这里离茅江县很近,且之前就听顾行之和他提过,附近山里有马鹿,当时他们还可惜有任务不能上山。 这是上山猎马鹿的顾家兄弟?只是可惜他不认识。 楚元元见对方没认出她来,便干脆默认了自己顾家兄弟的身份,反正她如今穿的是男装。 “对!怎么就你们回来了?周大人在哪?可需要帮忙?” 赵千城见真是顾家人,心里也松了口气,不是陌生人就好,不然他还得要想办法让人替他们的行踪保密。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再说。” 说罢,赵千城便主动向前带路,几人飞快离开了现场。 等几人再度停下来后,便到了一处小山崖, 此处原来应该是有瀑布的,如今却只留下了个小水潭,潭中水已经不多了,都能清楚的看到潭底的细沙。 而周茂和长福就在崖边不远处的一个枯树洞里,长福居然还受了伤。 周茂看到赵千城几个找了回来,才是真的松了口气, 长福受了伤,可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心里实在慌的紧。 刚刚实在太凶险了,都快到茅江县了,谁曾想突然冒出一百黑衣人直奔他们而来, 要不是长福全力拼杀,他们可真说不好要被人留在这青茅山了。 原本周茂明面上随行的有二百禁卫军,但是他为了做出自己在云州境内视察的假象,把大部分人都放在明面上,此时正往云州下县去, 而他自己,则是带着三十人悄悄回了茅江县。 而暗处的禁卫军,又被他安排走另外一条路,带着账本先进了平吉县,计划等他这边处理了茅江县的事情便过去汇合,然后一起回京。 他只带三十人回茅江县,本来是想着人少低调,不容易引人注意,哪想到居然会遇上截杀。 虽然周茂早先也预想过,三皇子他们会不会狗急了跳墙, 但是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着急,居然都不等他离开云州境就动手了。 看来云州府城那晚的大火,把这些人逼得急了。 第173章 他又没说谎 楚元元虽然有些好奇周茂他们遇到了什么情况,但也知道有些事不好随便打听, 她想知道,完全可以等回茅江县后,让顾修之去打听了再告诉她。 这会儿她只尽心的当好顾家儿郎的身份,简单说明了他们一行人进山打猎的情况, 便主动道,“周大人,赵大人,我看你们身上都有伤,这儿有一些外伤药,你们看看可能用上?” 几人听说楚元元身上带了伤药,意外又惊喜, 他们一行为了躲避截杀,一路在山里狂奔,不仅长福受了伤,其他几人身上也都带了伤, 再扛着一会儿也不是不行,可是身上的伤口如若不能及时处理,那一股子血腥气便消不掉,如此进城定要惹人眼。 有伤药可就太好了。 楚元元假装从怀中摸出两瓶伤药,而后又从背上的包袱里拿出自己的干粮分给众人。 这一群人既然躲避了一路的追杀,肯定没来得及吃午饭。 赵千城看到对方准备这么充分,简直不知要如何感谢才好。 直夸好兄弟!以后有用得着兄弟的尽管开口。 楚元元只淡笑不语,心想,以后定会找机会让你们报答的,只别到时候不认账就行。 周茂亲自给长福上了药,又见楚元元拿出来食物分给众人,心头感慨: 定国公生了个好闺女啊!就是可惜了定国公没福气,死得太早了,倒是便宜了顾峰那老小儿。 楚元元可没想到,周茂竟然已经认出了她来, 不过就算知道也没事,她也不是有意隐瞒,穿男装只是为了在外行走方便的。 她见众人上了药也吃了干粮,抬头看了看天,提醒道, “天色不早了,你们还是尽快回县城吧。安全起见,我掩护你们,别和进山打猎的队伍撞上了。” 周茂也正有此意,截杀他们的百人死士,多半死在了长福手上,另外二十多人刚才赵千城说也已经灭口, 如此一来,他们这会儿进城便是最安全的。 就是要注意别和进山打猎的队伍遇上了,不然,引人注意可就不美了。 楚元元在前头带路,特意避开了马鹿群的活动范围。 主要还是为了避开刘富等人,他们人多还组织混乱,说不好会不会有人乱跑了撞上。 倒是顾由之等人她一点儿不担心,因为楚元元追马鹿前说了,让大家在原地等着, 楚元元离开后,队伍便是顾由之说了算,楚元元说在原地等,他便没派人去找。 也是因为他清楚,这山里派出去找楚元元的人可能丢了,楚元元反而不容易丢。 只是,顾由之等人倒是在原地等得安心,刘富却是越走越火大。 走到半路就看不见楚元元他们了,原以为会在上午猎马鹿的地方等着,结果没看到人。 他们在这水泽处等了好久,只撞到只兔子,还不够他一个人塞牙缝的。 向前说是知道哪里能猎到马鹿,刘富以为是一大群,却原来只是马鹿偶尔来喝水的这么一处小水泽, 再问向前马鹿居于何处,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山里猛兽多,他们即便一个村子的青壮都上山,也没有刘富带的人多,哪里敢再往山里进的。 所以他是真不知道,除了这水泽马鹿还会去哪。 可要说他完全找不到一点痕迹?那也不是。 至少他从水泽附近的痕迹,猜到了楚元元一行曾来过,又走了, 甚至他都能大概看出来,他们去了哪个方向。 但是,他又为什么要告诉刘富呢? 这群官差太不是个东西了,说好的粮食少了不说,上午猎的野猪也没他的份,说是他的报酬已经给了。 呵呵…… 既然这样,他又何必要再替他们出力, 反正他把官差带到地方了,上午他们也见到马鹿了,他又没说谎。 刘富生气一群人跟着上山,没一个顶用的,可却不反省一下自己的所做所为。 向前的沉默,倒是便宜了楚元元等人了。 等楚元元把周茂他们送下山,再回头和顾由之汇合时,刘富等人居然还没找上来。 毕竟楚元元虽然想甩开刘富,也不过是为了往空间偷渡方便一些,并不是就想自己带着队伍吃独食, 如果刘富等人找来了,少不得要破点小财息事宁人。 可刘富找不到他们,那可真就不能怪他们吃独食了。 楚元元想了想,还是对顾由之和秦一刀道, “你们带着人先回吧,回头马鹿留下两只,剩下的你们回城后抓紧时间处理掉。我去找刘富他们。” 她空间里藏着的马鹿暂时不便拿出来,倒是兄弟们猎杀的,她得想办法给他们多留点, 如今看来想留下自己吃肉怕是不行,那就不如趁着刘富不知道赶紧卖了分钱,有两只马鹿应付刘富也尽够了。 顾由之几人一听便明白了楚元元的意思,应了一声,就赶紧安排人抬了猎物紧着下山去了。 他们此行一共猎到了马鹿十八只,狼六只,便是留下两只马鹿应付官差,剩下的卖了他们一人也能分不少了。 楚元元吩咐完顾由之,便原路返回去找刘富等人了。 把刘富他们直接丢在山上,那肯定是不行的,毕竟一起出来的,悄悄回城不说一声,容易给刘富留下话柄。 但是,她也不想把自己的猎物便宜了刘富,那就干脆让顾由之他们把猎物先带回去处理了好, 再有她回去找刘富等人,也不算她不打招呼就带着人乱跑。 至于他们猎的马鹿怎么可能只有两只,会不会惹刘富不满? 他不满便不满呗,要不是看在付中的面子上,怕面上不好交差,她是一只都不想给他留。 刘富见到楚元元很惊喜,可等知道其他人已经带着猎物回城后,他的脸拉得老长了。 有心想要损两句,可是话还没出口,他就被楚元元怼了。 没错,楚元元不仅责怪刘富等人动作慢,还怪他们拖了她的后腿, “本来我们好不容易发现了一大群马鹿,正要招呼你们一起围杀呢,结果转头你们人居然都不见! “真是浪费了我十好只马鹿,全让它们跑了!” 楚元元也是头一次干这种倒打一耙的事,以往她都是能动手不哔哔的, 可这次不行,她要不把责任推刘富头上,刘富肯定要明目张胆给他们狠狠穿小鞋。 她就是想要让刘富后悔、郁闷,最好生一晚的闷气,明天启程后才想起来找她的麻烦最好。 如此刘富回城后便没时间想七想八了, 毕竟,周茂回城了,哪怕他们再小心,如果刘富一回城就盯着顾家人找麻烦,就怕被他发现不对。 过了明日,出了城就不用担心了。 第174章 早有预兆的…… 周茂等人下山回城一路顺利,进城后第一时间他便悄悄去见了顾峰, 两人关起门来说了好一阵话,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反正等两人再出来时,周茂便开始着手回京之事了。 楚元元和刘富等人回到驿馆时,正好瞧见付中拉着顾行之在说着什么, 她见顾行之满脸想挣脱挣脱不得的样子,上前打岔道,“付大人,我们是明日一早就出发吗?” 付中见是楚元元,强忍住被打断的不快,敷衍道,“对,明早就走,你们的东西该收拾收拾,该处理处理,” 转头再想找顾行之,就发现这小子溜了,“诶……” “行啊!我正好趁着今晚有空把马鹿处理了。”楚元元见马鹿都引不起付中的注意力,不由好奇道, “你和我大哥说什么呢?我看你们聊了好一会儿了?” 付中无奈,转而想到既然顾行之不应他的话,那不如问问楚元元好了,反正她也是顾家人。 他赶紧凑近人问道,“你可知周大人何时回来?今晚还是明早?” 之前顾峰让顾行之通知他,周大人今日回返,他们明日便可出发,可也没说周大人到底几时回。 他可还惦记着周大人答应他的事呢, 他这就快要走了,可不就急着找周大人,想确认一下他儿子进禁卫军的事。 只是他一直没找到和顾峰说话的机会,好不容易逮到顾行之一个人的机会,那小子又支支吾吾的说不明白,他简直要急死了。 楚元元没想到他是想问这个,刚想说人已经回来了啊, 转念一想,不对!如果能直接说,顾行之早就说了,两人哪需要拉扯这么久。 怕是…… 想通关节后,楚元元对着付中眨了眨眼,轻笑道, “付大人,你这话问得好笑,哪里来的周大人?我一个妇道人家,可不认识什么周大人。” 付中一时没反应过来,刚想说,“不是,我们在……” 楚元元打断道,“我们在山里遇上山匪,刘知县带人救了我们,如今歇了两天也歇过劲了,明天出发正正好。” 话音刚落,便看到刘富朝着两人走了过来。 付中总算是脑子转过弯来了,赶紧附和道, “对对!明日一早就出发,可得抓紧时间了,不然后头一个月时间赶路可不够。” 刘富可不管什么时候出发,他现在就只惦记着他的马鹿。 见到楚元元便质问道,“楚元元,快去,你们猎回来的马鹿呢?拿出来分。” 楚元元真没想到,这家伙能憋了一路,现在才开始问。 虽然知道躲不掉要被占便宜的情况,但是她可不能让他那么容易就得手, 不满道,“大家打猎是各凭本事,凭什么我的猎物要拿出来分? “何况马鹿只有两只,我们自己都不够分,哪里还有你们的份。 “都怪你们,一群人进山,跟着走居然都能跟丢了?我还没让你赔我跑掉的马鹿呢。 “要不是你们跟丢了,我们明明可以多猎到十几只马鹿的。” “你……你……你!”刘富被楚元元这话惊得目瞪口呆, 他原以为在山上楚元元那倒打一耙的话已经够不要脸了,没想到她居然还能更不要脸。 付中不知道两人之间在闹什么官司,可听这火药味十足的话,也知道是为着猎物呛起来的,他便站在一旁没开口。 刘富缓了好一会儿总算是回过味来了,“好啊!楚元元,难怪你让他们先下山,原来是打着不准备分猎物的想法。” “不想分马鹿?”他恶狠狠道,“这可由不得你!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楚元元被这话一噎,气闷道,“我什么身份我自己清楚得很,” 娘的,好憋屈,她恨恨道, “要想我把猎回来的马鹿拿出来分,那你们猎到的野物,也得一起拿出来分!” 反正她让人带回驿馆的马鹿就两只,可刘富等猎回来的小动物却也不少,好歹补回一点血。 “我看行,刘大人,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付中不等刘富反对,就先敲定了。 他虽然也想占楚元元的便宜,但他又不是想和人撕破脸,见好就收的道理他懂, 更何况,他儿子入禁卫军的事,还得要顾家人帮他给周大人提呢。 马鹿最大的价值便是鹿茸,再一个肉质更美味些,那些小猎物也不过就是吃个肉味,能分到一只马鹿那还是他们赚了。 刘富见付中已经答应了,顾虑着楚元元背后之人,他也不敢真把人给怎么样,只得答应了。 楚元元见刘富没有发现异常,松了口气。 分一只马鹿便分一只,本来这就是她计划好的。 顾由之带着队伍下山时,便给众人统一了说辞,他们只猎到了两只马鹿, 剩下的马鹿,他都没让抬进城。 他只是让人去找顾行之,由顾行之安排了靠谱的衙役出城接的货,顾由之他们在明面上就只抬了两只马鹿回城。 这几个衙役经历了县衙变故,虽然好奇顾行之的身份,但也不敢多问,只知道那是能把他们知县下大狱的人。 所以很尽职尽责的把马鹿和狼给抬回了县衙后院,等着顾行之验货。 周茂和一众禁卫军见到有这好东西,等听顾行之说要出手,哪里还轮得到别人,他们就给包圆了。 所以这会儿,刘富无论怎么不信楚元元猎到的马鹿只有两只,也找不到更多的了。 最终,两只马鹿官差分走了一只,另一只分给了楚元元,其他人只分那些小野物。 官差分走一只,那是根本就不考虑流放犯的感觉,楚元元分到一只却是顾由之和秦一刀他们一众决定的。 他们很清楚自己沾了谁的光,如今猎物私下卖了他们银子没少分,剩下的马鹿当然给功劳最大的楚元元。 楚元元便也没客气,她还没吃过鹿肉呢。 上辈子这玩意不敢碰,这辈子可算轮到她尝尝了。 这一晚, 有人心满意足,有人嫉妒不满; 有人心潮澎湃,有人忐忑不安。 远在京城的皇帝,也终于接到了密探传回的消息: 京中某权贵勾结山匪洗劫平吉县城,被刘知县反杀于瓮城; 刘知县带人剿灭山匪时,发现茅江县令步安和勾结山匪盗挖茅江县铁矿。 皇帝:很好!老三,蒋家,梦里那些事都是早有预兆的…… 第175章 时间不多了 深夜,楚元元见顾修之终于回来了,赶紧翻身坐了起来。 “怎么说?周大人今天遇刺是三皇子动手了?” 顾修之失笑,就知道她憋不了多久,好歹她还知道等大哥走了后再问。 他先是不紧不慢的给自己倒了杯凉茶,润了润喉才说道, “想来是等不及了,刚刚传来的消息,四路禁卫军,三路都遇袭了。” “嘶~” 那周茂还能安全回京吗? “你刚说三路遇袭?那还有哪一路没遇袭啊?” “自然是在云州境内视察的队伍,不过那队人应该也被人盯上了,如今不动手只是因为他们没有回京的预兆。” 楚元元有些惊讶,这可真是……一点不想让周茂回京?“那,那些账本呢?” 顾修之轻叹,“周大人还是有些运道的,账本保住了。” 只是禁卫军死伤有些惨烈,还有董家和童家的商队跟着遭了殃。 去平吉县的队伍是混在两个商队里的,其中一个商队赶路急,进城前遇了袭,好在逃出个送信的。 后一个商队得了消息,禁卫军在半路上便带着账本拐进了山,正好躲过了袭击。 楚元元见顾修之那态度,又只说账本保住了,便知道死了不少人。 顾修之揉了揉眉心,道,“早点睡吧,我们明日一早起程,后头赶路便没这么松快了,得抓紧时间赶到岭南。” 楚元元不解,“不是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顾修之耐心的引导,“三皇子这般作为所为何?” “肯定是想反了呗,他不想反,他底下的人也不会同意的,尤其是云州刺史那帮人。三皇子不上位,他们就得死了。” 顾修之点头,“确实如此,所以,我们还能安心赶路的时间可不多了。” 楚元元说完自己便也明白了过来,顾家流放路上没有遭大罪,一或是因为有太子及太子一系的顾家亲故帮忙打点了, 更重要的原因却是几方都在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顾家便在那平衡中被保留了下来, 可三皇子已经派人动手刺杀周茂了,不论周茂死在路上,还是活着回到了京城,这种平衡就会被彻底打破。 那时,顾家便也再不可能借着这种平衡得以保全,三皇子一系的刀只要亮在了明处,就绝对会第一时间先对准了顾家。 顾家唯一的活路便是尽快赶到岭南,借着顾家曾经对西南边军的影响,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那时候无论上位的是太子还是三皇子,顾家手里有兵权,就都有了筹码。 楚元元猜的没错,顾峰在周茂再一次提出合作时,没再拒绝, 不过,他嘴上应承周茂所请,只说是听侯钦差的吩咐。 顾峰表示,但皇上所用,顾家随时候命。 如今的顾家,想要拿到西南边军的兵权,虽然离不开周家和太子的帮助, 可太子和周家除了和顾家合作,此一时也找不出更合适的人选, 不然,这西南军落入蒋家之手,就更不利于太子一系了。 至于顾峰拿到兵权后,要不要直接帮太子上位,那还得看当时的形势。 如今的顾峰,经过抄家之难,没了皇后临终之托的桎梏,想的更多的是如何保全家族。 周茂对于如今顾峰的想法也有几分明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顾峰想为家族留后路很正常, 何况,就顾家和三皇子之间的嫌隙,顾家绝不可能另投三皇子, 至于其他几个更幼的皇子,就更不可能了, 都是些不能成事的,顾峰如果还在朝堂上他还会有顾虑, 可他如今远离朝堂,控制西南边军只能通过太子一系,他想另投都做不到。 周茂见完顾峰后,都没等天亮,便带着人趁着夜色回京了。 至于茅江县,他把所有重要文书和账本一收,安排县丞暂代县令之职,后续自有吏部安排。 卯时初刻,太阳还没升起,楚元元等人便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了。 这一次,众人食水准备充足的上路,直达梁州都很顺利。 深夜,京城,皇宫。 皇帝看着底下跪着的暗探,眼眸幽深,哑着嗓子问道,“老三回来了?” “是。” 皇帝沉默良久,挥挥手道,“继续去盯着。” 人影瞬间消失,殿内安静了很久,皇帝悠悠的叹了口气。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哪怕他顾念着父子情,可老三被人蛊惑了,不愿意回头啊! 与此同时,太子也收到了周茂让人送回京的消息。 他先是一惊:舅舅竟然遇刺了! 然后又松了一口气:好在躲过了。 然而,对于三皇子意欲逼宫上位之事,太子却有些不能信。 父皇对老三那么好,不至于吧? 难道是因为父皇迟迟没有废除他的太子之位,老三等不急了? 太子想到这,不知怎的,除了紧张,还有一丝兴奋。 如果……如果老三真的想逼宫上位,而他却带着人救驾,那他的太子之位是不是再也没人能撼动了? 不日,云州府衙被烧之事还没传回京城,倒是茅江县令步安和勾连山匪,盗挖铁矿之事被人暴了出来。 京城得了消息的人家全都关门谢客。 顾家才被流放不足半年,这就又出事了。 所有人都怕这事会不小心沾染上自家,没一个人敢大意。 步安和,是蒋家姻亲步家三房的嫡幼子, 而这个茅江县令之位,还是三皇子在皇帝面前替他要来的, 不然,步家作为蒋家的姻亲,太子的人哪里可能把这个位置让给步安和。 可如今,这个三皇子举存的步安和犯了这么大的事,三皇子可知? 蒋家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皇帝看着蒋家的方向,眼里闪过一抹狠厉。 他倒要看看,自己都已经点得如此明确了,老三还能不能醒悟, 如果老三能够迷途知返,那便还是他的好三儿,否则…… 然而,皇帝寄以希望醒悟的三皇子,此时却在冲着底下的人发火。 “这么大的事,之前竟然没一个人汇报给本王!” 李文礼才回京不久,也是刚刚才知道步安和的事,之前周茂入云州境,他全身心都在防备周茂上, 根本没想到,茅江县的矿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被官府带人端了。 好一个周茂! 只是,他如今却是顾不得那些细枝末节了。 “外祖, 时间不多了,我们得尽快动手!” 武安公蒋正德心里松了口气,继而马上又兴奋起来,不愧是他蒋家的血脉,就是果决。 他原还怕外孙会被皇帝这一手给吓住,那他蒋家此次不死也得脱层皮, 好在外孙是个稳得住的,也知道自己要什么,这很好! 第176章 三皇子的狠辣 皇帝没有等来他三儿醒悟的好消息,倒是迎来了太子妃和太子良娣同一日均诞下皇孙的好消息。 只是一嫡一庶两个皇孙同一日出生,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转眼,第二日司天监便上报皇帝,“客星晨出东方,守天关,昼见如太白,……又太子妃诞下麒麟儿,此乃天佑大启之兆啊!” 皇帝闻言龙心大悦,连声称好,更扬言要亲自为太子的嫡长子办满月礼。 至于良娣生的那个庶子,皇帝提也没提。 有了皇帝这话,本来就很得意的太子,这下子更是掩藏不住的激动。 太子妃自从三年前生下长女后,如今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可竟然还有个良娣也和她在同一天生了庶子, 本来心里还有各种不痛快的太子妃,在得知了司天监这象征着“国有大贤”的谶言后, 又有皇帝金口玉言,称国之大贤是太子嫡长子,那就只能是她生的嫡长子, 太子妃对良娣生的那个儿子,便也多了两分宽容。 得知皇帝要替她的嫡子办满月礼,半句未提庶子,她就更高兴了。 京中知道此消息的人,更是一个个迫不及待的想找门路和太子搭上线,怎么也得沾沾这福气才好。 太子日日红光满面,就连对着蒋正德那张老脸都能笑成花儿了。 在太子看来,这便是他爹坚持嫡子正统之位的表示,这是对他太子之位的又一重保障。 然而周茂却没有这么乐观,皇帝或许是更重视太子没错, 但是云州之事一日未有定论,周茂便一日不敢放松警惕。 周茂和顾峰原来的计划,是用云州之事逼迫三皇子和蒋家起事, 可如今他回京都五日了,也未见三皇子再有动静。 倒是皇帝,在步安和之案未经三司会审前,就放出消息,这明摆着想逼三皇子表态。 如今这京城的态势,是越来越让人不安了, 周茂想了又想,还是以老父亲入秋后身体欠佳为由,把周家女眷和小辈都赶回老家尽孝去了。 周家其他几房虽然不明所以,但周老大人是周家的定海神针,如今虽然退了,可周茂如今明显是得了皇帝信任, 见周茂这举动,为了讨好周茂,便也派了一二小辈作为代表跟着回了乡, 他们却不知,正是他们这一举动为自家留了后。 这些暂且不提,重新回到楚元元这头, 再次启程上路后,楚元元才又一次发现,她空间里的灵泉水竟然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又升了一级。 仔细感应了帝休的反馈才知道,竟然是因为她救了那几个禁卫军,间接救了周茂一命,改写了周家和周家相关人的命运。 事情刚发生那天不显,但是最近京城暗潮涌动,楚元元那随手一救,却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很多事情。 所以,她的空间灵泉水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大变化。 如今的灵泉水才是真的能称为灵泉水了,已经入了初级灵阶,有增加体质、温养筋脉的功效,长久喝还能有洗筋伐髓之效。 楚元元亲自试过,第一次喝的效果最明显,多喝几次效果就弱了,不过对于她来说,那也是个好宝贝。 试过有效后,楚元元也偷偷给顾修之用了,为了不被发现,她是特意混着鹿茸炖野鸡汤给他喝的, 喝完当天顾修之上了好几次厕所,虽然他没好意思找楚元元帮忙,但是他一个大活人不在马车上,她哪可能不知道。 也不知道顾修之是真没发现,还是故作不知,反正喝了鸡汤的顾修之对楚元元的态度没有明显变化,但是心情却是格外的好。 赶往岭南的一路越来越颠簸,便是楚元元他们坐马车也没能舒服多少,有时候山路不好走,坐马车反而不如走路方便。 折腾了好些时日,紧赶慢赶的终于进了岭南道,不只是付中等官差松了口气,提了一路心的楚元元,竟也有种逃出生天之感。 楚元元都这样,顾峰他们可想而知了。 只是,楚元元担心的三皇子反扑并没有找上顾家,倒是三皇子的兄弟们全遭了殃。 谁都没料到,三皇子竟然会在太子嫡长子的满月宴当日动手。 这一日,京城的整个天幕的都染红了。 东宫被烧,除三皇子外的所有皇子死的死、残的残,无一幸免。 而太子刚满月的两个儿子,失踪了,是死是活无人知晓。 顾峰接到消息后,一下子老了十岁,整个人就像是失去了精神气一般,肉眼可见的枯萎了。 他原以为顾家能在太子登基后被召回京城,岂料三皇子如此丧心病狂, 为免皇位旁落,他竟是把所有有机会上位的兄弟都杀了个干净。 虽然传来的消息说,三皇子逼宫未成,被皇帝反制了, 可老皇帝没了儿子,除了三皇子还能选谁? 楚元元从顾修之那听到这个消息时,实在是太震惊了。 楚元元的震惊,不是因为三皇子够狠,毕竟皇家就没有不狠的人, 她震惊是因为三皇子都已经这么狠了,竟然没直接下手杀亲爹, 反而最终被老皇帝找到机会反制了,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当然,这个结果对顾家和她都是有好处的。 对此,其实顾修之也有些疑惑。 然而,更让他们疑惑和震惊的事还在后头。 老皇帝失去那么多皇子后,竟然没选择三皇子,反而把三皇子给圈禁了。 并且,一个月后,老皇帝还发了皇榜——要选秀,广纳后宫。 朝野上下被三皇子洗了一遍后,还能站在朝上的,不是三皇子的人,那也是有意亲近三皇子一系的。 所以皇帝的这个决定,遭到了一众大臣的激烈反对, 但是没用,谁反对,皇帝就把谁罢官免职了。 反正等着当官的历年候补官员和举人进士很多很多,皇帝不愁无人可用。 三皇子简直要疯了! 他不是没想过把亲爹杀了自己直接登基,只是没成功而已。 没成功他本也不怕,反正能和他竞争的皇子都没了, 在他想来,就算父皇活着也没关系,皇位除了传给他,已经没了可选之人。 岂料,老皇帝曾经做过一个三皇子杀父登基后反而破国灭族的梦, 所以这次,老皇帝是怎么也不可能选择他了。 但是儿子死得太多了,老三这个逆子老皇帝最终没舍得杀,而是把他废为庶民后圈禁了。 本来是疼爱儿子的老父亲不舍得对亲子下杀手,结果却给了还残存的皇子皇孙们致命一击—— 三皇子疯了,他把身边剩下的所有暗卫全派了出去,势必要杀尽每一滴皇家血脉! 这天,楚元元上山打猎回家时,背篓里悄悄藏了个孩子。 第177章 一个位置怎么分?平分 楚元元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孩子,但是,追杀这孩子的那伙黑衣人她眼熟啊! 而她只见过一伙黑衣人——就是两个月前刺杀周茂的那伙人。 会被三皇子的人追杀的,除了皇子皇孙不做第二人想, 楚元元把孩子递给顾修之,一脸想搞事的表情问道, “这孩子肯定是个皇孙,你要不要把他养大后,让他去抢皇位?” 顾修之心头一跳,他把目光从孩子身上转向楚元元, 她含笑的样子,仿佛刚刚只是问了句晚上想吃什么那么简单随意。 顾家没人希望三皇子登基,更何况是如今又疯又狠的三皇子, 至于老皇帝现在要选秀,那又如何? 谁知道他还能不能生,生的又是不是个皇子? 三皇子会在杀了皇子后,还如此疯狂的追杀皇孙,可不就是怕老皇帝会跳过儿子选择孙子么。 只是,一个还没长成的婴孩,对大局的影响有限。 若要等把孩子平安养成,将来的局势如何谁又知道呢。 顾修之对于楚元元的提议不置可否,不过,倒也没有直接拒绝, 只是这孩子,他们想要不引人注意的养在身边,可不容易。 其实,顾修之的心里对于当今皇家是有微词的, 无论是顾家被抄家下狱时太子的反应,还是如今老皇帝对三皇子所为的反应,都让顾修之对皇家很失望, 也让他对自己的这风雨飘摇的小命很不安。 虽然接受了多年的忠君教育,但是他坠马断腿后的经历,对他的影响很大, 又有这一路流放时遇到的人和事影响,他已经脱离了曾经的眼界和格局。 看着手里的孩子,顾修之陷入了沉思。 良久,楚元元听到顾修之说,“娘子,可否帮为夫去请了父亲过来。” 楚元元没多想便去了,不论他们要不要养这个孩子,这事肯定得跟公公说一声。 顾峰才一进屋,看到顾修之手里的孩子就变了脸。 等听说这是楚元元从山里带回来的孩子,且两人打算收养他,顾峰沉默了好半晌。 他把楚元元打发出去外面守着,看着顾修之道,“修之,你可知,你并非我和你娘的亲生子。” 顾修之摇头,“以前不曾多想,可流放一路发生的事太多,母亲对我的态度又有异, “只是,孩儿原以为我是您的……” 顾修之那三个字虽然没说出口,他又怎么会不知他想什么。 顾峰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不满道,“修之,你怎么能如此轻看你的生母。” 可是想到顾修之并不知道自己生母是谁,会有这种误会也是人之常情。 “我本不预提你的身世,可你既然想养这个孩子,那便必得让你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我不想你也卷入三皇子的刺杀中。” 原来,顾修之竟是当今老皇帝与皇后亲妹周若的孩子,且顾修之与先皇太后长相神似, 之前因为顾修之断了腿,不常出现在人前,皇家人并不曾见过成年后的顾修之, 但是顾峰担心,如果他真的养一个皇子皇孙在身边,势必要惹三皇子注意。 到那时,以三皇子的脾气,肯定是宁错杀不放过。 如果顾修之没有断了腿该多好,这种时候,皇帝绝对会惊喜自己竟然还有个成年皇子活着, 哪怕是长在民间的,估计他也不会在乎的,更何况周若还是皇帝的求而不得。 可顾修之的残疾,注定了他不可能成为下一任皇帝。 但是杀疯了的三皇子才不会在乎顾修之是个瘫子,只会想把所有可能还活着的皇家血脉都赶尽杀绝。 在外头守门顺便听墙角的楚元元无语望天,真没想到啊,顾修之一个皇子居然混得这么惨。 亲娘据说还是老皇帝的求而不得,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成了季氏眼中恨不得其死的外室子。 周若,必然是个极聪慧的女子,就是可惜了命不好。 本来都定亲了,就因为陪着母亲进宫探望重病的皇后姐姐,就被皇帝姐夫趁着酒醉给强奸了。 本来都拒绝了在皇后姐姐过世后进宫当继后,结果却在两家准备商量婚期的时候,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只得以替皇后姐姐祈福的名义,和未婚夫退了亲,选择了出家做道姑, 最终,孤身一人在深山道观里,难产生下个不被人知的皇子。 周若这个傻姑娘哦,如果她再大胆一点,任性一点,从被皇帝醉酒强奸那事开始,就告诉她母亲,或许就会是另一种结局吧。 其父周老大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里面的什么事?定是被打击得不轻才选择了辞官归隐,也是为了保全家族和太子吧。 顾峰走后,顾修之抱着怀里的孩子久久未言。 楚元元怕他抱久了手酸,便主动想接过来替他换换手,却突然听他说, “娘子,你说我们自己坐上那位置如何?” 啊?! 楚元元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一次认真的看着他,发现他一点也不避讳她的眼睛。 “你说真的?!” 楚元元原以为顾修之是心情不好开玩笑的,可是看他那认真的样子,她便也认真了起来, 问道,“你的腿好了?替别人做嫁衣的事,我可不干!” 双腿残疾的人,哪怕是开国皇帝想要坐稳位置也很难吧。 顾修之双目含情的看着她, “多亏了娘子坚持不懈的替为夫炖鹿茸鸡汤,连着吃了这么多天,我的双腿如今已经有明显好转了。” 前往岭南的一路上,楚元元一直没忘记给顾修之找大夫,进岭南道前,还真幸运的碰上了位老大夫。 当时老大夫在山里采药遇上了狼,好在幸运地遇上了楚元元,因为救命之恩,对顾修之的断腿很上心。 经过老大夫的针灸后,顾修之的腿已经能偶尔站一会儿了, 但顾修之清楚,如果没有楚元元舍得给他用药,只靠老大夫的针灸怕是没这么快见效。 今天,老大夫说,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走路了。 楚元元听到顾修之的话,便知是灵泉水的功劳,不过他要以为是鹿茸鸡汤的功效,那便就这么以为吧。 其实,顾修之何尝不知鹿茸鸡汤没这么好的效果, 顾家未流放前,鹿茸鸡汤虽不能天天喝,可他也不是没喝过,根本一点效果也无, 但他不会说破,娘子有秘密,她不说,他便替她一起守着好了。 顾修之继续追问刚才的话题,“你可想要那个位置?” 楚元元撇撇嘴,“那位置有什么好的? “除了吃得比猪好点,起得要比鸡早,干得估计比牛还累,还有一堆人围着你这不行那不能的,你不会嫌烦吗?” 顾修之失笑,继而正色道,“可只有在那个位置上,我们的命才是自己的。” 楚元元仔细一想,“这倒是!不过,” 顾修之以为楚元元想说自己异想天开,不想,却听楚元元道, “那位置只有一个,谁坐上去谁的命才是自己的。我们俩,要怎么分?” 顾修之不解,“你是我的娘子,唯一的妻!这还不够么?” 楚元元摇头,理所当然道,“当然不够!太子都可以废,皇后是谁,还不是皇帝一句话的事,除非我能当太后!” 顾修之听了后黑线,但还是认真的想了想,真心诚意的问, “那,我都听你的!” 楚元元满意,这男人有觉悟,虽然只是哄人的。 不过,他哄人也无所谓,反正她不会任他哄。 就听顾修之继续道,“我若为帝,你不仅是皇后,你还是一字并肩王,与我共享天下,如何?” 楚元元随口道,“行啊!那我等着。” 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如果顾修之真当了皇帝,那她就用发妻之位换一个免死金牌, 然后,她便可以到处游山玩水去了,皇宫那个大笼子谁爱呆谁去呆吧。 然而,顾修之登基为帝,做到了他的承诺: 楚元元真成了大启朝唯一一位一字并肩王,一个可以和皇帝平起平坐、共掌天下事的皇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