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读人家》 第1章 卖儿村妇 “娘，不要卖我，我可以干活，我可以照顾弟弟……”陈夺魁死死的抓着他娘的手腕不松。 那边站着的牙人钟二也不着急，这场景他见的多了，哭够了，就心死了，到时候自己也能省不少力气。 高娥的手腕生疼，有些恍惚的看着面前哭的撕心裂肺的孩童，心里一个激灵：这是她儿子。 她怎么会有儿子？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的环视了一下周围。 昏暗破败的房舍，穿着皂色短打的肥胖中年人…… 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冲的她脑壳疼，差点儿昏死过去。 忍住想骂人的冲动，高娥捋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原主正在卖儿子凑钱供丈夫读书？ 不等她彻底弄清楚是怎么回事，钟二已经开始拉人。 “走吧，走吧，你这生恩也还了，两不相欠，回头给你找个好人家。”钟二拎着陈夺魁就要走。 他可好久没有遇到品相这么好的孩童了，长的细皮嫩肉，而且已经十岁，肯定会卖个好价钱。 陈夺魁绝望中还带着那么一丝希冀，哭着看着他娘。 高娥一把抓着陈夺魁，陈夺魁的眼睛瞬间亮了。 钟二紧张起来：“你要干嘛？卖身契你可已经签了。” “我要看看卖身契。”高娥盯着钟二。 原主的确已经把儿子卖了，卖的三十两银子还在原主的怀里揣着。 钟二的眼珠子转了一下，警惕起来。 “有个地方我没看清楚。”高娥狐疑的看着人牙子“你们是正规的吗？” 钟二一听不开心了，一边掏卖身契一边说：“我可是正规的牙人。”他说着把陈夺魁的卖身契掏了出来。 高娥慢慢的接过，认真的看了起来。 “那个字不认识我给你念念。”钟二嘲讽。 高娥看清楚了，确定是原主卖儿子的卖身契，然后直接给吃了。 “哎，你……”钟二没想到高娥会突然把文书给吃了，反射性的要去抠文书。 陈夺魁一个激灵，死死的抱着牙人的腰，被打的嘴角流血都不松。 “你再打一下试试！”高娥伸长脖子咽下卖身契指着牙人“他可是陈家的嫡长子，诊费赔到你倾家荡产。” 钟二一阵嘲讽，举起的手终究没有落下：“我管他是谁家的儿子，银子你已经收了，人我肯定要带走。”他说着弯腰要扛走陈夺魁。 高娥一把抓到钟二脸上，趁着钟二躲避的空档把陈夺魁拉到自己身边。 陈夺魁也慌忙藏在他娘身后，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他娘突然之间有些不一样。 “你可想清楚了，现在没有卖身契，你这就是强抢妇女儿童。”高娥威胁。 钟二顿了一下，干他们这一行的，哪儿有完全正规的，对于高娥的威胁他也不是很怕，只是在想划算不划算。 高娥看到钟二犹豫：“现在好好说，我把银子还给你们，你们要是用强……”她一脸威胁。 钟二打量了一下高娥：“人是你自愿卖的，我们用强又怎么样？” “那你们就把我给杀了！一尸两命。”高娥直接说。 当年她初中没毕业就出去闯荡，拼的就是不要命，不然怎么可能积累千万家资。 可惜后来她没有孩子，被家人嫌弃，被丈夫算计…… 钟二听到高娥这样说愣住。 “只要我还活着，你们别想有一天安生。”高娥说着拿出银子“你想清楚了。” 钟二看看高娥，又看看她手里的银子。 他实在不想放弃陈夺魁，这一转手，少说能赚二十两。 可是这个女人突然之间疯了一样，自己手里又没有卖身契，还真不好用强。 他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嫌银子少我们可以商量，我再加五两。” “不是银子的事，我不可能卖我的孩子。”高娥斩钉截铁的说。 陈夺魁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娘，他心里很清楚，为了让他爹参加科考，他娘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钟二像听到了笑话：“亲儿子都能卖，不是银子的事是什么事？” 高娥一阵无语，关于原主的执念，她是完全无法接受：“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钟二看高娥那么坚决，瞥了一眼身后的人，身后的人摸了一下身后。 钟二突然笑了起来：“不卖就不卖，我是正经牙人，不做强买强卖的事。”他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高娥直接把银子放在桌子上，带着陈夺魁侧身快速离开。 虚掩的木门打开，外面的阳光刺眼，还有一阵凉意。 钟二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银子，抬头看着高娥带着陈夺魁落荒而逃。 “老大……”一边的马奔不甘心的开口。 “哼！敢在我钟二这里出尔反尔，我让她知道什么叫人财两空。”钟二一脸阴冷“去盯着他们，看看是哪个村的。” “是。”马奔开心的离开。 高娥牵着陈夺魁一路小跑，一直到人多的地方才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娘……”陈夺魁怯怯的叫了一声。 最终他娘还是不舍得把他卖了，心里很感激。 高娥低头看了陈夺魁一眼，这孩子也太实诚，都被卖了，这一脸孺慕之情是怎么回事？ 不过她现在没心情想这些，拉着陈夺魁找台阶坐下。 陈夺魁看他娘一屁股坐在台阶上瞪大了眼睛，他娘向来注重颜面，坐必须坐在椅子上，还要坐有坐相，今天这是怎么了。 “先坐会儿。”高娥不知道陈夺魁在纠结什么，她现在只想静静。 刚才她已经大致接收了高娥的记忆，想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她捐了所有的家产打算出去散心，入住一个村落的时候在那里看到一篇墓志铭。 墓主人叫陈克，是一个读书一生没有及第的读书人，他的妻子就叫高娥。 墓志铭上记载，高娥为陈克生第五个儿子的时候死去，之后陈克愈发潦倒，卖儿凑钱进京赶考，晚年为了生计把最后一个儿子过继给别人。 因着她和陈克的妻子同名同姓，她吐槽了一番，心想这是什么极品。 吐槽完就遇到了山洪，她被那块写了墓志铭的石碑拍死。 想到这里，她摸了一下隆起的腹部，墓志铭上的高娥，不会就是现在的她吧？ 第2章 丈夫回来了 姓名一样。 丈夫叫陈克。 为了供丈夫进京赶考卖儿子…… 高娥越想越像，只是墓志铭上关于高娥的部分只是说她生了五个儿子就死了，没写别的。 再梳理一下原主的记忆。 原主出生在小地主家庭，自小就心高气傲的想嫁给当官的做娘子，可是门庭太低，只能盯着考中秀才的布衣之流。 想着若是秀才高中了，自己也能水涨船高的当上官娘子。 所以陈克中了秀才之后，她便带着丰厚的嫁妆嫁给了陈克。 只是嫁给陈克十年，她的嫁妆都被花完了，陈克依然没有高中。 这次为了给陈克凑钱请名师指点，更是把大儿子给卖了。 墓志铭上只说陈克为了科考把儿子卖了，但是没说老大是他妻子卖的。 高娥心里还有点侥幸，心想不会这么凑巧吧？ 如果真是这样，岂不是生了这个孩子她就要再死一次？ 之前山洪来的突然，石碑倒下瞬间就把她拍死了，可是临死的那种恐惧她真不想再经历一次。 “爹？”陈夺魁突然叫了起来。 这声音把高娥吓的一个激灵，扭头就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跑了过来。 陈克？ 高娥愣愕了一下，她接收了原主的记忆，知道原主身边所有的信息，但是自己对上这个丈夫还是有些陌生。 陈克扭头看到大儿子立马跑了过来，直接把大儿子拉到自己身后，警惕的看着高娥。 高娥被看的莫名其妙，突然想到陈克这会儿不应该在去京城的路上吗？ 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陈克重生就马不停蹄的往回赶，希望能阻止高氏卖大儿子。 想到他一生追求功名，最后冻饿而死，五个儿子卖了四个，过继了一个，无比凄凉。 而且他也看清楚了科考对他们这些布衣有多不公平，不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他们这样的布衣在官场根本没有立足之地。 这一世他只想妻儿好好活着。 “爹，你怎么突然回来了？”陈夺魁先开口打破了爹娘之间的尴尬。 高娥听到大儿子这样说也不解的看着陈克。 “我……”陈克自然不会说自己重生了这样离谱的话“出了点意外，你们吃午饭了没？” 陈夺魁咽了一下口水低头。 “还没。”高娥倒是反应的快“我正打算带着老大去吃饭。” “那就一起去吧。”陈克说着转身。 他抬手想拉儿子的手，却看到儿子恭顺的站在一边，有些疏离。 看到大儿子这样，他心里感慨了一下，平时立的规矩多了，儿子们自小就和他不亲近。 高娥看到了这个细节，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就这样夫妻两个各有心思的带着儿子去一家食肆吃饭。 陈克偷偷的看了高娥几次，前世他妻子过世的早，他对妻子也有些愧疚，毕竟到死都没有让她当上官娘子。 重生一世他暂时不打算走科举了，还不知道怎么和她说。 而且等老五出生，她就…… 想到这里陈克下意识的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高娥听到陈克叹气下意识的问。 陈克尴尬的笑了一下：“你怎么突然带着魁儿来城里？” 高娥听到陈克这样问心虚的被呛到，虽然卖儿子这种事是原主做的，但是在所有人眼里她们是一个人。 “那个……”高娥心思急转。 “我央着娘带我来的。”陈夺魁慌忙说。 高娥意外的看着陈夺魁，心里有些愧疚，这么懂事的孩子，原主怎么会想给卖了？ 造孽啊！ 陈夺魁说完那句话就低头吃饭，毕竟年纪还小，不会撒谎。 “哦。”陈克表情干干的，不过没问高娥来城里做什么。 一家三口吃了饭，陈克带着他们出城，心里想怎么给高氏解释他突然回来这件事。 还有他不参加明年的春闱了。 不光要向高氏解释，还得向他父母解释。 要是他爹娘知道他不参加明年春闱，该有多失望。 想到这些陈克的头越来越低。 他是全家的希望，却把全家拖向深渊。 高娥突然站住：“咱们买点东西回去吧？” 陈克愣在原地看着高娥。 “家里没什么吃的了。”高娥解释。 陈家为了凑钱让陈克去京城，粮食都卖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只够拌着野菜度日。 陈克捏了捏包里的银子拿了一些碎银子给高娥：“这些庶务我也不懂，你看家里缺什么都买点。” 他的包里还有八十多两银子。 凑这些银子要了他们老陈家的命，可是在京城还不够去好的花楼喝一顿花酒。 “好。”高娥接过银子。 陈克会这么利落的给银子让她挺意外。 虽然不知道陈克为什么突然回来，但是想想回去要和陈家人一起吃水煮野菜配杂粮她就一阵头大。 她先去买了一些盐，然后看菜市那边还有一些骨头在卖。 那骨头刮的狗来了都摇头，所以花了五文钱就买了一大堆。 之后她又买了一些舂好的陈米，如今刚秋收完，陈米的价格要便宜很多。 林林总总的买了一堆东西，出城的时候太阳西斜了不少。 陈家的马车在城外寄存，高娥拿了对牌领走了马车。 “我来赶车。”陈克坐在前面。 高娥点头就坐到里面，陈夺魁看到他娘进来慌忙往一边缩了缩。 他虽然帮他娘说话，但是心里还是有些畏惧。 高娥看陈夺魁这样，知道他心里肯定介意自己被卖这件事，只是现在她自己还没个头绪，不知道怎么安抚他。 只是突然想到，原主爱面子真是爱到了极致，宁愿卖儿子都要留着这马车彰显身份。 而且原主也想好借口了，就说陈夺魁乱跑不见了。 “谢谢。”高娥轻轻的说了一声靠在车厢上。 陈夺魁意外的看着他娘，眼底十分疑惑，他娘竟然会对他说谢谢？ 无视陈夺魁的疑惑，高娥抚着自己的小腹，自己求子多年无果，穿越就是四个孩子的娘，肚子里还怀着一个。 真不知道这穿越是幸运还是不幸。 她心里有事，完全没意识到马车走的很慢，而且外面天已经慢慢黑了。 第3章 陈家 秋天夜里凉，尤其是山里。 一直到马车停下来，高娥才意识到外面已经漆黑一片。 陈克是故意这么慢的，他想天黑在进村，不会遇到村里的人，就不会那么尴尬。 陈家住的比较靠后，要横穿大半个村子。 其实高娥嫁过来的时候，在村口地势低的地方盖了一处宅院，砖瓦房，单单买砖瓦石材木料就花了一百二十多两。 可是这次为了凑钱，六十五两卖给了陈泛才家。 高娥还能从原主的记忆里翻出当时陈泛才那得意的模样。 村子里的狗叫的此起彼伏，高娥从马车里出来看陈克站在门口不动。 她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见过这么漆黑的山村了：“怎么不进门？” “爹娘还不知道我回来。”陈克小声说。 高娥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你还没想好怎么和爹娘说？” 陈克点头。 这一点头反应过来另外一件事：高氏太安静。 从他见到高氏到现在，高氏都没问他怎么回来了。 “肯定是大嫂回来了。”陈杰说着过来开门。 “就你兔子耳朵，都这么晚了，你大嫂可能在娘家过夜。”姜氏低头没听到门外有什么声音。 陈杰直接开了大门，看到他二哥站在门外，有些愣愕：“二哥？” 院子里有个很小的火堆，陈家人围着火堆坐着，借着这么一点光亮，干活的干活，哄小孩的哄小孩。 听到陈杰叫二哥，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看着家人都还好好的，陈克十分激动，同时又觉得没脸见家人。 “你不是……”陈杰一脸不解，随即看到一边的二嫂立马闭嘴看向屋檐下的父亲。 陈泛生一个人坐在屋檐下，一边的小四方桌上放着半碗浊酒。 陈家就是这样。 陈克卖房卖地要去科考。 陈父不管家里怎么样每天都要抿上一碗酒。 这就是他们的体面。 让他们能继续活下去的体面。 姜氏把针和布头放到一边的筐里站了起来：“真的是老二？” 陈克只好硬着头皮：“爹，娘，我回来了。” 屋檐下陈泛生也看向陈克，但是没有站起来，只是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证明他也很意外。 陈家突然有一股诡异的安静，好像本来的轨迹被打乱了，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 “二哥，二嫂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也没给你们留饭。”雷氏不客气的说。 她最看不上二房，要说二哥是个秀才，一家人不但没沾到他的光，还卖地卖粮让他去京城赶考，一家人就为他一个人忙活。 还有二嫂那眼高于顶的样子，房子都卖了还做官娘子的梦。 她也不是看不上读书人，只是凡事量力而为，人总要先活着不是。 “我去买了一些东西回来，大哥和三弟帮忙搬一下。”高娥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陈青立马站了起来，陈家干活他永远在最前面。 陈杰一听二嫂买了东西，也立马出去搬。 陈夺魁已经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一直站在他娘身边，陈杰路过的时候伸手摸了一下陈夺魁的头。 “你哪儿来的钱？”姜氏突然问。 她可记得高氏说自己一文钱都没有了。 “我给的。”陈克慌忙说。 姜氏听了不满：“你那钱是留着读书的，怎么给她乱买东西。” “二嫂买了大米回来？”陈杰有些不确定的问。 “哦，我看家里没什么粮食了。”高娥解释。 院子里的人齐齐的看向高娥。 之前是她闹着把家里的粮食卖了，刚秋收卖粮食价格最低，但是为了让陈克去京城科考，只好把粮食卖了。 如今怎么又买粮食回来？ 买的还不是稻谷，而是舂好的大米。 “你不过日子了？”姜氏下意识的叫了起来。 如今陈家是数着米粒过日子，一分一毫都要花在刀刃上，这高氏竟然买细粮回来。 “以后老二读书怎么办？”姜氏担心。 陈克鼓起勇气想说他不打算参加明年的春闱。 先前他之所以要这么早就说去京城，主要是不想在家。 在家所有人都盯着他，三句话不离让他高中光耀门楣。 可是他去过三次春闱，知道他和那些俊彦的才学没法比，更不要说那些权贵世家出来的学子。 他一辈子都见不到大儒，给那些人启蒙。 他没听说过的孤本，那些人能建个楼存放。 在这个小地方，他是金贵的秀才，可是到了京城，他什么都不是。 “这个我们会商量。”高娥没想到陈家人的反应会这么大“娘先不要操心。” “老头子？”姜氏扭头看向屋檐下。 “老二两口子刚回来，先让他们休息休息。”陈泛生一副淡然的样子。 其实他也很担心。 只有陈克高中，他们陈家才能彻底翻身，不然就是坝头村的笑话。 “是。”陈克向着他爹的方向行礼，转身就回他们的房间。 陈家是土坯房瓦片顶，正房三间，还有东西厢房。 原本老二一家搬走了，家里的房子还能住下。 如今老二一家六口又回来，家里的房子就住不下了。 老大家的两个女娃只好在后院支了一个棚子住，毕竟年龄大了，不能和爹娘住一起。 高娥看陈克回屋，她也跟着进去，她也很好奇陈克怎么突然回来了。 “娘，还有盐和猪骨头。”陈杰凑到他娘一边小声说。 “败家娘儿们。”姜氏小声抱怨，转身和他们一起去厨房。 这些东西自然是要锁起来，可不能让他们给霍霍了。 陈克进屋吹亮了火折子点着油灯，油灯亮起豆大的光亮，他拿了火拨子挑了一下灯芯，火光亮了一点。 灯光亮了一点，高娥才看清楚斑驳的墙壁，还有屋子里凌乱的家具。 还充斥着一股猪圈的味道，幸好是秋天，没那么刺鼻。 陈克坐在那里想了许久：“我在进京的路上借宿道观，晚上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高娥耳朵瞬间竖了起来，怎么有一股重生的味道？ 陈克看高娥不接话只好继续说：“梦里我从白马上跌落，我觉得这是祖师爷警示我这次进京赶考可能不会登科。” 第4章 住不下 就这？ 高娥还以为陈克要和她说什么。 “我想既然天意如此，不如我就不参加明年的春闱，在家里养精蓄锐，等下一次春闱再去。”陈克谨慎的说。 这次不参加，下次春闱就是三年之后，有这三年，他得先让家里的日子过好。 屋子里光线很暗，陈克看不清高娥的表情，也不知道高娥在想什么，只是惴惴不安的等着。 他觉得以高娥的性子，肯定不会因为这个就不让他参加科举，自己要想想怎么才有说服力。 “也好。”高娥认真的点头。 她并不知道陈克的生平到底是怎么样的，但是陈克这次不去参加科考是好事，最起码有些现钱可以做点什么。 不然就陈家现在的情况，想做什么连启动资金都没有。 “啊？”陈克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踌躇这么长时间，就是担心自己一说出来高娥就要和他吵。 高娥把他能高中看的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所以每一次春闱对她来说都十分重要，不然也不会卖房卖地的让他提前去京城。 高娥安慰：“人本来就是时也命也，既然祖师爷都这样暗示了，强求就成孽。” 陈克…… 他还在想怎么说服高娥，高娥竟然在安慰他？ “娘子说的是。”陈克点头。 “不过你得去和爹娘他们说说，不然他们会担心。”高娥提醒。 “好，我这就去。”陈克说着起身。 屋里的灯光晃了一下，差点儿灭了。 本来陈克不敢和他爹娘说，结果高娥这么一说，他觉得这个理由可行。 陈克前脚离开屋子，陈夺魁带着三个弟弟从外面进来，最小的陈及第才三岁。 高娥看着一字排开的四个孩子：夺魁、高中、登科、及第。 原主这是多盼着陈克能当官，给孩子起的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字？ 高娥有些心疼的看着四个孩子，他们一个个怯怯的，脸上都是营养不良的蜡黄。 “母亲早点休息。”四个孩子行着蹩脚的礼齐齐的说。 最小的陈及第更是晃的有些站不稳。 高娥看着四个乖巧的孩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而且四个孩子都长的精致，尤其是最小的陈及第，虽然瘦弱稚嫩，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让高娥的心萌化了。 她发誓一定要把四个孩子好好养大。 院子里雷氏瞥见二房屋里的情况那叫一个嫌弃，靠近她大嫂不屑的说：“又开始了。” 杨氏显然不想说这些：“二弟妹也是为了孩子好。” 杨氏一开始生了三个女儿，出身还不如高娥，虽然是长嫂，却一直矮高娥一头。 “呵！”雷氏就不该想大嫂会和她站在一边。 姜氏带着两个儿子放好了高氏买的东西，看老二去和当家的说话，自己过来坐在火堆一边。 “娘，二哥回来了还要和我们住一起吗？”雷氏小声问。 “你二哥家的房子都卖了，不住这里住哪儿？”姜氏没好气的说。 她知道雷氏和高氏不和，要不是她压着，两个人一天能吵三次。 “咱这家里也住不下。”雷氏分析“大哥家的雨宁和含月都那么大了，现在还能住在后院的窝棚里，等天再冷冷肯定不行。” 姜氏沉默了一会儿看向杨氏：“宋家那边怎么说？” 陈雨宁早就定了亲，可如今迟迟不来提亲。 杨氏犹豫着小声说：“宋家说彩礼太高。” “彩礼太高？”姜氏不自觉的拔高了声音“彩礼可是之前说好的，怎么突然就说高了？” “那还用说，肯定是知道咱们陈家的大宅院卖了，觉得咱们陈家不值了。”雷氏扬声说。 高娥正在屋子里安抚四个孩子，以后晨醒昏定这些事就免了，然后安排晚上怎么睡，听到雷氏的声音看了过去。 姜氏警告一般拍了一下雷氏的手臂：“大晚上的扯着你的破锣嗓子嚎什么？” “我有说错吗？小婶可是坝上村的人，他家买了二哥家的宅院，现在整个坝上村的人肯定都知道了。”雷氏没好气的说。 杨氏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她不敢说。 “你二哥可是秀才，等当了官，那些人巴结都巴结不上。”姜氏得意的说。 杨氏点头。 雷氏想要反驳，忍了一下还是算了。 她觉得得赶紧把这家给分了，要是不分家，陈家一大家子都要被老二家给拖死。 高娥知道这家不太平，老两口肯定是向着他们二房，大房也从来不说什么，但是老三一家可不那么情愿。 她也没出去和陈家人理论，原主那个人的确不讨喜，做事也不地道。 这些家具是原主是从之前的宅院里搬过来的，还不舍得让别人用，就凌乱的堆在屋子里。 陈克和他父亲说了自己不参加明年春闱的事，他父亲沉默了许久。 可能是陈克三次没有考中，陈泛生也开始相信命了，听他儿子这样说他也有几分相信。 “那祖师爷可说了你什么时候能高中？”陈泛生谨慎中带着几分希冀。 陈克犹豫了许久摇头。 陈泛生失望的低头：“我这把年纪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你当官那一天。” 陈克的头低的更低：“孩儿不孝。” “罢了。”陈泛生有些认命的说“既然祖师爷明示，下次一定能高中。” 陈克不敢和他父亲说他不打算科考：“孩儿尽力。” 这不是陈泛生想要的答案，还是勉强的点了点头：“累了一天回去睡吧。” 陈克从上屋出来，姜氏他们又看了过去，陈克和他们点头打了一个招呼就回自己房间。 高娥正在把桌子拼凑起来给他们搭个床，看到陈克进来扶着腰站在一边。 “这是……”陈克四张桌子拼在一起。 “地上寒气重，魁儿他们睡在地上对身体不好，先这样将就一下，明天再想办法。”高娥解释。 陈克的目光扫过四个孩子，心里满是愧疚。 这四个孩子，除了夺魁是高氏卖的，剩下的三个是他卖的。 他总以为等自己高中了，就可以让孩子风光的认祖归宗，可惜到死他都没再见孩子一面。 “你歇着，我来。”陈克过去挪桌子。 高娥坐在一边的鼓凳上：“你和夺魁、高中他们挤一下，我带着登科和及第睡床。” 第5章 被偏爱的那一个 如今他们一家六口只有这么一间屋子，也是没有办法。 陈克顿了一下点头。 其实他对高娥的感情有些复杂，一方面觉得对不起高娥，一方面又觉得若不是她一直逼迫，自己也不会别无选择。 晚上躺在床上高娥有些睡不着，虽然觉得有点幼稚，还是把空间、系统什么的默念了一遍，事实证明什么都没有。 想想自己三十八一个孩子都没有，如今三十就要有五个孩子了，不能奢求太多。 最后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了，再次醒来就听到院子里鸡飞狗跳的。 “哎哟，活一点不干，事一点不做，还要吃的最好，老陈家这是什么规矩？”雷氏说着把水桶在缸上磕的哐哐响。 “老三！”姜氏也镇不住老三媳妇。 陈杰拿着扫把偷懒，听到他娘叫他立马跑了过来：“娘，二哥是不是不参加明年的春闱了？” 姜氏沉默。 昨天晚上老头子已经给她说了这件事，按照她的意思，肯定要参加科考，不然怎么考上状元。 再说这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她儿子知道自己考不中不敢考了。 陈杰看他娘的反应知道自己猜对了：“那二哥手里的银子……” “谁也别想！”姜氏直接打断陈杰的话。 陈杰讨了个没脸讪讪的说：“咱们这日子还得过不是？” 姜氏瞪了小儿子一眼去做饭。 等高娥起床的时候，陈克也起床了。 “你一晚上没睡？”高娥看陈克顶着一双黑眼圈。 陈克是一晚上没睡着，一开始在想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后来就是越来越冷，硬熬到外面有了响动。 “弟妹的话你别放在心上。”陈克知道高氏听到外面说话。 “她又没说错。”高娥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 陈克盯着高娥的脸，看她没生气的样子：“我去给你端点热水。” “我自己去。”高娥说着就开了门。 这种对开的门缝隙太大，开的时候还吱嘎一声。 “老二媳妇起来了，饭快好了，你洗把脸等着吃饭。”姜氏招呼。 雷氏不满的看了二嫂一眼出去挑水：“陈老三你磨叽什么呢？一个院子一早上都没扫完。”她出门的时候高声呵斥。 “快了，快了。”陈杰也不敢说什么。 他媳妇这会儿怨气大着呢，他可不敢忤逆。 这个时候老大夫妻两个背着一捆干柴从外面进来，头发上一层露水。 如今秋播也结束了，再说陈家也就剩下六亩地，一大家子早就给收拾好，能从外面捞回来的东西也就一些干柴。 “大哥回来了。”陈克慌忙去帮忙。 “你离远点，别挂破了你的衣服。”陈青侧身距离陈克远一点。 他是真担心挂到陈克的衣服。 高娥看老大夫妻表情木讷，像没有感情的干活机器。 “赶紧收拾一下吃饭，今天早点进山，看看能不能多捡点栗子。”姜氏一边招呼，一边安排今天的事。 高娥走到厨房一边的石条那里，陈克已经把温水给她端过来了。 “老二媳妇月份大了，仔细着点。”姜氏笑着叮嘱。 那边杨氏看到婆婆这样，有些羡慕的看了高氏一眼自己去舀冷水了。 家里的柴都是他们夫妻打回来的，却是天不管多冷都不能用热水。 “大嫂，咱们趁着一起洗。”高娥招呼了一下。 看到杨氏，就像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那个时候她要做家里所有的活，却只能用冷水，蹲在墙角吃饭。 “不用，不用，我用冷水习惯了。”杨氏慌忙推脱，舀了冷水快速的洗了起来。 不过她有些意外，以往高氏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就是，她都习惯了。”姜氏说着把一个鸡蛋塞给高氏“让老二端了饭，你们去自己屋吃。” 高娥看了一眼灶台，先煮好的大米糊糊已经盛了出来，锅里剩了一点加水，一边放着半盆洗好的野菜。 “我昨天买回来那些粮食呢？”高娥看着姜氏。 穿越之后，她成了家里那个被偏心的，这让她很不适应。 “那么好的粮食，放着慢慢吃。”姜氏不知道高氏突然之间怎么了。 以往她端了饭就回屋，吃完之后夺魁把碗送出来，她从不过问家里的事。 “家里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只吃那些野菜，我昨天不是买了骨头回来，好好熬一熬，有点荤腥，大家一起吃。”高娥很认真的说。 姜氏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刚好雷氏从外面回来听到高氏这样说兴奋了：“真的？娘，二嫂都说了，赶紧熬吧。” 她爹是个铁匠，家里虽然不算殷实，隔三差五也能让她吃一顿肉，不然也不会把她养的五大三粗。 本来想着陈家出了一个秀才，读书人家日子会更好一点，结果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油水，她还得回家打牙祭。 姜氏剜了雷氏一眼：“吃，吃，吃，一天什么不做就惦记着吃。” 雷氏不满的眼睛瞟向一边，也不敢说什么。 “婆婆若是累了，我来做。”高娥直接说。 陈家人全部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 高氏竟然主动说做饭？ 就连木讷的杨氏也一脸震惊。 她不给姜氏拒绝的机会，挽起袖子就要进厨房。 “哎呦我个天爷，这里烟熏火燎的，可别弄坏了你的衣服。”姜氏慌忙拦着。 “娘！”高氏一脸严肃“人走到哪一步就过什么样的日子，如今家里人都吃不饱了，还在意那么多干嘛？” 陈克站在院子里难以置信，他没想到这话能从高娥嘴里说出来。 “二嫂说的对。”雷氏立马挤了进来“娘先出去，我和二嫂一起做饭。” 姜氏被雷氏推了出去，正要说什么被陈克拦住。 “我觉得我媳妇说的对，难得她想做饭，就让她做吧。”陈克把他娘拉到一边。 雷氏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外面，扭头不确定的看着她二嫂：“你是不是又想卖家里什么东西？” “卖东西？”高娥狐疑了一下就反应过来雷氏为什么这样说。 原主只要向家里示好，肯定有所求。 第6章 雷氏的盘算 想到这里，她无奈的笑了一下。 原主的秉性是被这些人摸的透透的，还以为自己多高明。 看到高娥笑，雷氏心中警铃大作：“家里可真没什么能卖了，再卖就要卖儿卖女。” 高娥心里咯噔了一下，又有些心虚：“你想什么呢？只想着卖家里的东西，金山银山都不够卖的。” “你知道就好。”雷氏坐在一边烧火。 “我昨天买的骨头呢？”高娥找了一圈没找到。 雷氏往后斜了一点，看婆婆不在厨房门口，就立马去一边挪开柴禾，露出一口大缸，昨天的骨头果真在缸里。 “你就说是你找到的。”雷氏提醒。 高娥…… 藏在这里不吃不会坏吗？ “好。”她挑了几块不规则的拿了出来。 早上时间短，高娥把几块不规则的骨头敲碎在大铁锅里干扁到发黄。 那骨头上几乎没肉，只有骨髓油煎出来一点香味，然后加水大火煮，等汤煮到发白，就把婆婆事先舀出来的糊糊和一边的野菜一起下锅。 最后放上盐巴，这一锅糊糊总算有些味道。 院子里一群孩子闻的只流口水，不知道早上要吃什么。 就连陈泛生也在屋檐下等着。 姜氏倒是想骂一句败家娘们儿，可是一张嘴口水差点儿流出来。 陈家大大小小十八口人，高额做了一大锅盛完也就每人一碗。 雷氏开心的先给公公婆婆端了过去。 陈泛生瞥了一眼一模一样的早饭不满，但是没说什么。 姜氏倒是想说什么，但是院子里飘荡的味道太香，她只等老头子开吃了，自己也尝尝。 陈家三兄弟和老两口坐一桌，剩下的人只能端了碗在院子里找个地方蹲着吃。 “去把我屋的桌子抬出来。”高娥出来看人都蹲在屋檐下吃饭。 “好嘞！”雷氏一脸激动。 陈泛生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院子里的人瞬间安静。 高娥扭头不解的看着他公公。 她公公在陈家有绝对的权威，年轻的时候在城里做账房，觉得自己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家里又有个秀才，更加说一不二。 而高娥娘家是地主，自然看不上公公这副做派，没把公公放眼里过。 陈克慌忙站起来打圆场：“去把屋子里的桌子搬出来，和爹的桌子换一下。” 雷氏偷偷的看了二嫂一眼，心想完了完了，二嫂可宝贝她那些东西，估计要吵起来。 她眼珠子转的飞快，心想能不能趁着这个机会分家。 “好。”高娥看向陈克点头。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怎么和公公对上，难道和原主那样对着公公一阵嘲讽，说她的东西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陈泛生听到他们夫妻这样说也不好继续发脾气。 之前高氏拿自己盖了大宅院不让他们住，他在村里就有些没面子，如今回老宅住，他要让高氏知道谁当家。 随即老大和老三也去帮忙，抬了两张桌子出来，这样家里的人都可以上桌子吃饭。 虽然没有吵起来，但是家里的气氛很压抑。 姜氏想高氏这是突然转性了，竟然舍得让家里人用她的东西。 吃过早饭杨氏和雷氏去洗碗，老大和老三在院子里收拾背篓，准备进山找柿子、板栗之类能吃的东西。 陈泛生把陈克叫到了跟前。 “爹。”陈克低头。 “虽然你不参加明年的春闱，但是读书不能一日荒废，你收拾一下去城里的私塾。”陈泛生吩咐。 陈克暂时不想去私塾：“我这刚回来，再说私塾都是准备明年春闱的人。” “那不更好，和他们一起读书，进步更快，下次不管怎么说都要登榜。”陈泛生盯着陈克。 陈克有些愧疚，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应付他爹。 “这事就这么定了。”陈泛生头扭到一边。 陈克只好行礼退下。 高娥给三岁的及第换了衣服，就看到陈克垂头丧气的从外面进来。 陈杰看到二哥从堂屋出来也立马凑了过来：“二哥、二嫂今天不出门吧？” 陈克扭头愣了一下点头：“不出门。” “那我帮你们放马。”陈杰说着就走，怕他们反悔一般。 陈克欲言又止，扭头看向高娥，主要看高娥生气不生气。 毕竟那些都是高娥的。 “让他去放吧。”高娥也不在意。 经历早上的事，她想搬出去住。 陈克狐疑的看了高娥一眼，看她真没生气的样子才放心。 “有个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高娥示意小儿子出去玩。 “你说。”陈克拉了椅子坐下。 “咱们搬出去住吧？”高娥直接说。 陈克意外的看着高娥。 “家里这么多人，雨宁和含月都大了，房子本来就不够住，再说咱们早就分家了，你也在家，住在老家不合适。”高娥解释。 她想了许久觉得这样说比较合适。 陈克犹豫了一下：“爹想让我去城里私塾读书。” 高娥顿了一下，她知道陈克不喜欢在家。 如果陈克要去城里读书，那就不能花他那里的银子，搬出去住的事得自己想办法。 “那你怎么想的？”高娥还是问了一下。 陈克不想忤逆他爹的话，但是这个时候不能去城里：“我不想去。” “那你直接和爹说。”高娥想公公那么偏袒陈克，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你也知道爹那性子，我说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说不读书。”陈克为难。 高娥想了想也是：“那……祖师爷有没有给你别的暗示？” 陈克看着高娥，听她这样说是意有所指。 “那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吧。”高娥看陈克没有说话就打算自己想办法。 “我也想想。”陈克点头。 高娥不知道陈克想什么，也没指望陈克。 家里的人陆陆续续都出门了，高娥把原主手里的东西都拢了一下，倒是有几件首饰，不过看着不值钱。 不过也够她在村子里租个院子，再置办一些日用的东西。 她出来找陈克，看到她公公在屋檐下看黄历，不知道是哪一年的黄历，看的很认真，听到动静只是瞥了她一眼。 她本来还想打个招呼，看她公公这样干脆直接出门了。 第7章 君子远庖厨 一出门高娥恍惚了一下，这里的山体和她出事的地方几乎一模一样。 她难以置信的环视一周，发现下面不一样，她出事的地方下面是一片平地，而这里不远是一道堤坝。 不过沧海桑田，也许中间发生了什么变迁。 不等她多想，身边响起了尖刻的声音。 “哟，这是陈家秀才媳妇吧。”胡娘子谄媚之中带着些许嘲讽。 高娥打量了一下对方笑着颔首：“胡娘子。” “你婆婆在家不在，我找你婆婆说点事。”胡娘子说着就进陈家。 高娥也没拦着，这胡娘子是个媒婆，和十里八乡的妇人都熟悉。 不过很快院子里就响起了呵斥声。 “滚！”陈泛生怒吼。 高娥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扭头一看胡娘子已经狼狈的退了出来。 “三两银子已经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了，你们陈家有什么好神气的，你们家秀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考中，就算中了，不知道要花多少钱……”胡娘子说着看到高娥在看着她就换了说法。 “这是结亲，又不是卖女儿，要是宋家真把亲事退了，你们家的姑娘以后有人敢娶吗？”胡娘子说着就走。 高娥听出了一个大概，看来是大房雨宁的婚事出了问题，那宋家想少给彩礼。 而且原因是他们觉得陈家不行了。 像这样趋炎附势的人家，高娥打心里看不起。 不过还是有些气愤。 她绕过院子，看到大房八岁的陈希晨带着家里的孩子在翻蛴螬虫，登科和及第看到她慌忙站了起来。 “二婶。”陈希晨怯怯的叫了一声。 大房三岁的陈芫儿、三房五岁的陈燕儿，还有二岁的陈子游。 要说陈家孩子的名字都是陈克起的，就她家孩子的名字最奇葩，得给改了。 “就你们在这里？”高娥没看到夺魁和高中。 “嗯。”陈青点头。 他和高中同龄，但是比高中懂事很多，从五六岁就开始带家里的孩子。 “你们翻吧。”高娥没有干涉。 登科和及第还是不敢动。 “没事。”高娥看孩子不敢动。 登科和及第听他们娘这样说才敢蹲下身去翻，以前娘不让他们碰这些东西。 陈家只要是个手脚能动的人都要做点事，以前的高娥是个特例。 她在想接下来怎么办，就她公公那专横性子，就算是一个成熟的中年人也忍不了几天。 搬出去是肯定要搬出去，只是搬到哪儿的问题。 原主记忆里村子里好像没有可以租的房子。 快中午的时候陈克从外面回来，看到高娥在厨房生火做饭。 “我半天没见夺魁和高中。”高娥看陈克进厨房。 “跟着大哥他们进山了。”陈克想进厨房，但是穿着长衫有些不方便。 高娥看他那样也没指望他进来帮忙。 陈克想了想，把长衫挽了一下，进厨房给高娥烧火：“有个事……” 陈克还没说厨房口就响起了咳嗽声，他看向厨房口。 “君子远庖厨。”陈泛生文绉绉的说了一句就走。 这差点儿把高娥给整笑了，端的也太牵强了。 她不动声色的看向陈克。 陈克有些尴尬：“中午吃什么？”他说着烧火。 “把昨天买回来的骨头全熬了，做个焖饭。”高娥是这样想的。 陈克…… 他也想让家里人吃好点，但是突然之间吃这么好有些意外。 “中午家里人不多……”他说到一半不说了。 家里的东西是高娥买的，依着高娥的性子自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况且高娥从昨天到今天太平静了，让陈克觉得有些不真实。 高娥想想也是，早饭那样她公公就一脸不愿意，中午家里都是不干活的人，要是吃干饭，他肯定要掀桌。 “你刚才想说什么？”高娥打算尽快搬走。 “什么？” “你说有个事。” “哦。”陈克反应过来“我上午去老村子看了看，有几口窑洞不错，要是你不嫌弃，我们先搬到那里。” 再过两个月，就会发洪水决堤，从坝头村到县城一带会被夷为平地。 陈克左思右想，这会儿住到上面最为保险。 但是不知道高娥会不会过去，那里的条件肯定没有下面好。 高娥想了想，坝头村的确有个老村子，在后山半山腰，是之前修鱼头坝留下来的，只是原主压根没去过。 “我们下午去看看。”高娥没有立马答应也没有拒绝。 “好。”陈克松了一口气。 中午高娥觉得自己已经尽量少放粮食了，还是引来她公公不满。 这种不满还可能是因为她让陈克进厨房了。 高娥没搭理她，他们这种关系吵架，左右不对就是。 陈克紧张的吃了午饭，生怕他爹和媳妇吵了起来。 中午收拾好，高娥让陈希晨看着几个孩子睡会儿觉，自己跟着陈克去老村子看。 出门就遇到人和他们打招呼。 “哟，陈秀才不是去京城了吗？怎么又回来了？”郭培看到陈克站起来调侃。 郭培和陈克同龄，在陈克考中秀才那会儿，整个坝头村的同龄人都被他死死的压着。 家里的大人训孩子的时候都会说：看看人家陈克，都考上秀才了。 但是十年过去了，陈家因为陈克落魄，过的不如村里别的人家。 先前还有高娥的宅院撑着，逼近那是村里最好的宅院，如今连宅院都卖了，他们自然不把陈克放在眼里。 陈克有些尴尬。 高娥看陈克的样子，像极了被寄予厚望的大学生毕业之后一事无成的样子。 “这是他家，他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高娥看着郭培。 这郭培整日的游手好闲，好像在城里有什么门路，日子在村子里过的还不错。 陈克听高娥这样说感激的看了高娥一眼。 郭培听高娥这样说嬉笑起来：“放眼咱们整个坝头村，也就你们两口子分家了还有脸回老家住的。” “儿子回爹娘跟前住两天怎么了？”高娥嘲讽的盯着郭培“有些人倒是想回。” 郭培听到高娥这样说像被踩到了尾巴，怨毒的瞪了她一眼离开。 高娥看了看郭培离开的方向，怎么觉得这个郭培是特意来这里的。 第8章 雨宁受伤 不过她没有多想，这种街溜子，就没有他们逛不到的地方。 高娥的月份大了，上坡路走一会儿就有些累，这让她警惕起来，如果墓志铭上写的就是陈克的命运，那岂不是说她生了腹中的孩子就噶了？ 她不能噶，她得护着那四个幼崽，让他们好好长大。 “我扶你。”陈克扭头看到高娥吃力。 高娥也不矫情，让陈克扶着她：“对了，上午胡娘子来了，爹很生气。” 陈克微微叹气：“应该是因为雨宁的的亲事来的。” 这话说出口，陈克心里咯噔了一下。 前世雨宁出嫁的时候他人在京城，最后一次知道雨宁的消息，就是雨宁过世。 不过嫁到宋家两年就过世了，为此平时不言语的大嫂去宋家大闹了一场。 他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个时候的他只想高中。 “爹生气了肯定是不好的事，若是那宋家反复无常，我们也不能让雨宁嫁过去。”高娥趁机说。 陈克犹豫了一下：“雨宁和宋家的亲事是早早就定下的，这个时候若是退婚，雨宁以后怎么办？” 高娥在心里翻了一个大白眼：“那也不能明知道是火坑还让雨宁去跳。” 陈克沉默了。 两个人走到老村子才松了一口气，这里原本也有些宅院，但是能用的东西都被搬走了，只剩下一些石壁。 原来这里还有一个河神庙，后来也搬到下面了。 “这里视野真不错。”高娥坐在石头上看到远处的大河。 陈克也看了过去：“是啊。”他的语调有些惆怅。 “可是怎么取水？”高娥想这么高的地方取水是个问题。 陈克笑了一下：“咱们后面的山叫黑猪山，最不缺的就是泉眼。” 高娥看了看上来的路，马车应该也能上来，就是不能拉多东西。 歇了一会儿陈克带着高娥继续往里面走。 “你看这个地方怎么样？”陈克选了最大的一处石洞。 高娥看了看摇头：“地方大是挺大，可是没有分割，而且我们一家人也不需要这么大。” 陈克想要这么大是有原因的，再过两个月大河就会决堤，他想提前囤一些东西。 “而且一点都不隐蔽。”高娥看着敞开的口。 这句话说到陈克心坎里了：“行，那我们再看看。” 这里的石洞有数，早些年是监督修建堤坝的人住的，开凿的都不错。 高娥最后选了一个比较靠里面的石洞，因为这里有三眼石洞，里面的空间很大，石洞前面平坦，一边还有泉眼。 陈克里外看了看，上山的人经常在这里歇脚，也没有野兽在这里出没：“行。” 两个人选好了石洞就一起回家。 这石洞是村子里的，陈克还要和村子里说一下才行。 高娥听了陈克的解释点头：“要是价格不高，就直接买了吧。” 陈克意外：“你打算买了？” 他知道高娥花钱大手大脚。 “咱们一家子搬一次家不容易，买了咱们可以慢慢规划。”高娥分析。 陈克想的是另外的原因。 到时候真的发了洪水，坝头村的人肯定要往高处跑，到时候他们家租的可能会被退租。 “行。”陈克点头。 两个人到家的时候天还没黑，陈希晨把鸡往鸡圈里赶，剩下的几个在院子里玩儿。 登科和及第看到他们娘回来下意识的站好。 “玩儿吧。”高娥无奈的笑了一下。 陈克拿了银子就去里正家，高娥开始想搬到上面的事。 陈泛生看到高娥回来坐在屋子不动，背着手走到她屋门口：“眼里是一点活都没有。” 高娥无视便宜公公阴阳怪气的语调，心想陈克愿意不愿意把他的银子拿出来，如果不愿意，就只能看手里的东西能卖多少钱了。 倒不是她不想去挖药草，打猎什么的，实在是挺着一个大肚子不允许。 而且普通的药草很便宜，不便宜的都长在人迹罕至的地方，能力不到就是去送菜。 又过了一会儿，陈希晨跑了过来。 “二婶，厨房的火折子在哪儿，爷爷说让我先把水烧起来。”陈希晨怯生生的说。 高娥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好起身去厨房。 陈泛生在屋檐下看了高娥一眼转身进堂屋。 高娥吐了一口气，她这个公公就差让人搬了供桌把他供起来了。 锅里熬的骨头汤，她中午就熬好的，锅灶里还塞了满满的柴禾，这会儿骨头汤还是热的。 她舀了大米清洗了一下倒到骨头汤里，就去洗中午已经泡好的干菜。 家里的野菜都是含月和希晨他们采的，今天含月进山了，喜晨要带家里的小的，就没人去采野菜。 再说到了这个时节，外面也没什么野菜。 刚把这些煮上，院门就被撞开了。 “小心点，小心点……”陈杰在前面开路。 “眼看都下山了摔成这样。”姜氏不满的嘟囔。 陈青背着女儿一句话不说，杨氏后面背只篓，前面拎只篓，艰难的跟在后面。 夺魁和高中走在最后一言不发，这是他们第一次进山，总算知道进山有多辛苦。 “怎么了？”高娥从厨房出来。 “雨宁摔了。”雷氏也很关心。 “那赶紧请大夫。”高娥慌忙给摆板凳。 “请什么大夫，一个丫头片子，不过是摔了一跤。”陈泛生从堂屋出来。 “就是。”姜氏立马附和“摔的地方也不高。” “可是姐姐都昏迷了。”陈含月哭着说“还流了好多血。” “你赶紧去请大夫。”高娥看向陈含月。 陈含月转身就要跑。 “不许去！”陈泛生呵斥“今天媒婆来了，说宋家只给三两彩礼。”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 “反正她是宋家的人，花那个银子做什么。”陈泛生瞥了陈雨宁一眼。 “爹？”陈青难以置信。 “去请大夫！”高娥提高了声音“银子我出。” 一听高娥出银子，陈含月一溜烟跑了。 家里人吵来吵去，不过是银子的事。 “你出？你拿什么出？不还是我儿子的银子。”陈泛生说着额头的青筋暴起，也不过是声音大了一点。 第9章 骨裂 高娥忍这老头子快两天了。 “你确定是你儿子的银子？”她似笑非笑的看着陈泛生。 她本不想这样说的，毕竟自己在这里没什么根基，还需要和陈克相安无事的过一段时间。 陈泛生理直气壮：“你嫁给了我儿子，家里的一切都是我儿子的。” “呵！”高娥被气笑了“你也说了是你儿子，不是你。” “怎么和你爹说话呢？”姜氏不满的看着高娥。 “雨宁是我们陈家人，没有出嫁有我们陈家护着，出嫁也有我们陈家撑腰，她受伤昏迷我们不管谁管？”高娥看着姜氏。 杨氏愣愕的看着高氏，她没想到高氏会这么坚定的护着她的女儿，反倒是她这个当娘的太怯懦。 陈泛生感觉自己的威严被挑衅：“这是我们陈家，大夫别想跨进我们陈家大门一步。” “爹？”陈青看向他爹“雨宁是你亲孙女，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出意外。” 陈泛生这才有些尴尬：“庄稼人哪个不磕了碰了，就她金贵。” “对！”高娥理直气壮的说“我们陈家的女儿就是金贵。” 陈泛生气结，颤抖着说了好几个你愣是没有说下去。 “怎么了？”陈克回来就看到家人都站在院子里。 “老二管管你媳妇！”陈泛生恼怒的说。 陈克一头雾水的看向高娥。 “雨宁受伤了，咱们出钱给她请大夫。”高娥直接说。 “应该的。”陈克点头。 陈泛生气结，转身就走：“这个家我是做不了主了。” 若是平时别人肯定要认错安慰，可是这次没人开口。 姜氏本想苛责高娥两句，可是儿子都站在高娥一边，她不敢。 于是瞪了他们一眼也跟着进屋。 “先把雨宁抬到屋里。”高娥也不管他们是什么态度。 陈青慌忙把女儿先背到他们屋里。 “点灯。”高娥看屋子里漆黑一片。 “就爹和你们二房屋里有灯。”雷氏嘟囔。 高娥慌忙转身去把自家屋子里的油灯拿了过来。 灯一亮，看到大房屋里的情况，高娥的眉头皱了起来。 雷氏碰了一下高娥小声说：“二嫂晚上做什么好吃的，我都闻到味儿了。” “我得赶紧去看一下灶火。”高娥差点儿忘了还在做着饭，转身就走。 雷氏跟着她就出去。 等高娥到厨房，陈夺魁已经坐在锅灶前面烧火了。 他看向母亲的时候怯怯的。 “魁儿长大了。”高娥过去摸了一下大儿子的头。 雷氏一脸意外，怎么觉得二嫂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挤到高娥一边小声问：“二嫂今天见来谈彩礼的媒婆没？” “见了，胡媒婆。”高娥也不隐瞒。 “宋家真的只给三两？” “这个我不知道，我在门口遇到的，只听到公公把她骂出去了。” 雷氏一脸失望：“那应该就是真的。”她说完叹息“雨宁这丫头又受伤了，这可怎么办？” “你看好雨宁和宋家的亲事？”高娥看着雷氏。 雷氏没好气的说：“我一开始就不喜欢那个宋家，虚伪的很。” 高娥想了一下：“但是这事还得大嫂和雨宁自己决定，咱们也就是帮衬一下。” “这事得娘做主，大哥、大嫂最听娘的。” “只要大嫂和雨宁有主意，咱们就帮衬一下。”高娥觉得大嫂还是很在意雨宁的。 雷氏深吸了一口气想说什么，最后还是算了。 “你怎么让夺魁进厨房了？”姜氏出现在厨房门口劈头就呵斥。 高娥和雷氏被吓了一跳，齐齐看向厨房门口。 陈夺魁慌忙站了起来：“奶奶，是我自己进来的。” 姜氏进来拉着陈夺魁就往外走：“孩子还小，当娘的也不说着点。” 雷氏在一边翻白眼，她婆婆这是看二房也住在他们院子里，开始拿捏了。 高娥也是一阵无语。 “一天天的没一个让人省心的……”姜氏在外面指桑骂槐起来。 雷氏看高氏一脸淡定。 以往婆婆一个眼神让二嫂不开心了，二嫂就直接甩脸子砸东西，现在竟然能受这个气？ 高娥也没想那么多，反正回头就搬出去了，何必生这个是非。 饭还没好，陈含月就拉着孙大夫跑进来了。 “二嫂，我在这里看着，你去看看雨宁。”雷氏催促。 她得让二嫂去付钱。 大夫既然是高娥让人请来的，高娥自然要去看着。 孙大夫看着四十岁左右，长的精瘦，皮肤黝黑，看起来更像一个庄稼汉。 他一番查看让杨氏掀开雨宁的腿：“怕是骨折了。” “这看着好好的，怎么就骨折了？”姜氏尖叫起来。 孙大夫被姜氏的反应吓了一跳：“这看着好好的，骨头已经裂开。” “孙大夫说的是骨裂吧？”高娥认真的补充。 “对，对，对。”孙大夫点头“这也只能吃药慢慢养着，没个两三个月好不了。” “两三个月……”姜氏嘟囔了一句“那得花多少钱？” “雨宁是诊金和药钱我们二房出。”高娥保证。 雨宁已经醒了，只是不想睁眼，知道自己受伤肯定不被家里待见。 听到她二婶这样说她不自觉的看了过来。 姜氏话到嘴边忍住了，不满的瞪了高娥一眼。 “谢谢，谢谢……”杨氏感激的看着高娥。 “麻烦孙大夫给开药，还有磕破的那些地方也都给看看。”高娥说完转身“咱们不要在屋子里围着了。” 众人离开，孙大夫给开了药，陈克付了诊金，把孙大夫送了出去。 晚饭公公在堂屋没出来，众人埋头吃饭没人说什么。 他们陈家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荤腥，这早饭晚饭都有肉汤，吃的那叫一个香。 吃过晚饭杨氏和雷氏争着收拾，让高娥先去休息。 高娥回到房间，看到陈克在昏暗的油灯下数银子。 “怎么样？”高娥把门关了。 “花了十二两。”陈克小声说“不过明天去过文书还要花一两。” 陈克说着把银子推到高娥一边：“昨天你买完东西还剩下八十三两，雨宁的诊金和药钱花了三钱，现在还有七十两七钱，你收着。” 高娥有些意外，这陈克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我是这样想的，过户之前先不让爹娘他们知道。”陈克谨慎的说。 第10章 发威 他爹还想让他去城里的私塾，若是知道他搬到老村子，估计会很生气。 高娥点头：“那你想好怎么和他们说了吗？” 陈克没想到高娥现在会这么明事理：“还没想好。” “我看咱们选的那个地方挺高的，风水也好，人往高处走肯定是好事。”高娥暗示。 既然之前说祖师爷暗示所有人都相信，那说点玄乎的东西肯定有用。 陈克眼睛亮了一下：“还是娘子想的周到。” 高娥把桌子上的银子装起来：“咱搬上去少不了要置办一些东西，都要花钱，家里总要有个赚钱的门路。” 陈克想的是过两个月发洪水，到时候粮食价格飞涨，他已经打算提前囤一些。 “可是咱们这里都是庄户人家，也做不起什么生意，你也去了京城三次，可知道什么东西咱这里有，在京城能卖上大价钱的。”高娥看着陈克。 经高娥这么一提醒，陈克还真想到了一个东西：蛐蛐儿。 京城这个时候正流行斗蛐蛐儿，有些权贵更是派人到各地搜罗凶猛好斗的蛐蛐儿，前世他听说一只蛐蛐儿卖上百金的。 可是他担心高娥说他不务正业，这事得自己琢磨。 “我每次进京都忙于科考，再说京中那些富人的喜好一会儿一个样儿，我得好好想想。”陈克揶揄。 高娥想陈克这样的人，估计真不会过问别的事：“行，那明天就说去私塾看看，我们去城里把过户给办了。” 两个人商量完这些就招呼四个孩子睡觉。 雷氏扒在窗户那里看二房的灯灭了，摸黑挨着陈杰躺下：“你有没有觉得二嫂这两天有些不同？” 陈杰也在想这个问题，听到雷氏这样问立马翻身：“我也觉得，她竟然舍得出钱给雨宁看病。” 陈杰虽然有些懒，但是对侄子、侄女都还不错。 “不光是这，爹娘那样和她说话，她都没生气，你没见娘晚上都想拿捏她了。”雷氏小声说。 陈杰倒没注意这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雷氏倒不觉得是这样，为了给雨宁看病，二嫂还顶撞了公公：“哎，你说，咱们要是分家，二房那边的银子咱们能分一点吗？” “你想什么呢？”陈杰立马躺平“爹娘不让我们以后继续供二哥读书就不错了。” 雷氏听他这样说就生气：“你二哥要是一辈子不能高中，我们一家子就要供你二哥一辈子？” 陈杰听的烦躁，他自然不想供二哥一辈子，可是陈家好不容易出了一个秀才。 他翻身背对着雷氏：“睡觉，睡觉，明天还得进山。” 大房那边陈青只好带着儿子住后院的窝棚，让杨氏她们母女四个住在屋子里。 高娥月份大睡不好，早上院子里一有动静她就醒了，想到今天要进城，就想起床去看看马和马车。 陈克也起了，他读书习惯性起的早。 昨天高娥还有热水，今天她想用点热水，姜氏就开始抱怨。 “老大砍柴不容易，这一大家子，到了冬天不知道要用多少柴，一点都不会过日子……”她唠叨个没完。 “娘，我这手不用热水会冻。”陈克接过高娥手里的木盆让她先出去。 高娥只退了出去。 姜氏一听是自己儿子要用，立马掀开锅盖舀了两大瓢：“够不够？” “够了。”陈克端着水盆出去。 他兑了一点凉水摸了一下水温合适了端到高娥一边小声说：“你先洗。” 高娥打量了一下陈克。 她怎么觉得原主记忆里的陈克没有这么体贴，每次遇到事情就直接进屋，根本不管。 姜氏探头看到陈克把热水端给了高娥恼怒到：“女人就不能这样惯着。” 她的声音很大，已经早起的杨氏和雷氏也听到了。 杨氏低头不语，好像没听到一样。 雷氏翻了一个白眼，很不服，但是没说什么。 “娘也是女人，就不想被这样惯着？”高娥不冷不淡的回了一句。 姜氏被高娥这么一顶，反倒直接缩进厨房不说话了。 高娥嗤笑了一下，是一个只会捏软柿子的。 早饭是姜氏做的，一大锅野菜，一点粮食都没放，但是单独给公公和陈克煮了一个鸡蛋。 对于这样的分配，所有人都没说什么。 高娥很饿，但是实在咽不下清水煮野菜，连盐都没放。 而且她搬出来的桌子被搬到堂屋了，公公他们用了高桌子，院子里一张矮桌给儿媳和孙子们用，女娃还是要端着碗蹲在屋檐下吃。 她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 同桌的杨氏和雷氏被吓了一跳，雷氏的眼睛亮了一下。 “我买的粮食呢？”高娥站起来盯着姜氏。 姜氏被盯的不自在，高氏不发威，她可以当高氏是病猫。 但是高氏发威了，姜氏都要盘着。 毕竟高氏家是地主，嫁过来的时候风光的很，就算这几年不怎么和娘家来往了，那也是高氏的娘家。 陈泛生黑着一张脸有一言不发他。 陈克慌忙过来把自己的鸡蛋塞给高娥，眼神示意她忍一下。 “老二！”陈泛生呵斥“你就是这样治家的？” 陈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若是以前，他肯定不会过问家里这些庶务，只要读书就行。 但是他重生了，他不能让陈家再像前世那样的下场。 “我承认我家相公读书花了家里不少钱，没有争回来功名也让二老丢了颜面，但是人总要活的像个样子。” “家里没有粮食我们可以想办法，但是孩子长大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们都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一天天让他们吃这些，他们怎么好好长大？”高娥质问。 说到孩子，大房和三房都沉默了，为人父母不就是想让孩子过的好一点。 “反了天了。”陈泛生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有本事你们一家不在老宅住。” 众人齐齐的看向陈泛生。 “爹……”陈青急了“弟媳心直口快，你别往心里去。” “是啊爹。”陈杰犹豫着说“二哥一家不和我们一起住能住哪儿。” “这可是你说的。”高娥盯着她公公。 第11章 买窑洞 她一直觉得能好好相处就好好相处，并不意味着别人能拿捏她。 “魁儿，带上你弟弟们走。”高娥直接说。 这饭她肯定不会吃，她现在还没到这样委屈自己的地步。 陈夺魁犹豫了一下带着三个弟弟站在娘一边。 高娥看向陈克。 陈克犹豫了一下站到高娥一边：“既然爹不想让我们在家里住，那我们自己想办法。” 他还没来得及和爹好好说，既然这样，他们就直接搬出去。 陈泛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和他媳妇站一边：“别以为兜里有俩子儿就可以无法无天了，等你花完了，我看你怎么办。” 陈克深深一礼：“多谢父亲教诲。” 陈克这样文绉绉的行礼，他爹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转即陈克去架了马车，带着高娥和四个儿子就去里正家。 陈泛生气重重的踢了一下板凳回屋，剩下的人也不敢说话。 雷氏拉着陈杰进屋小声说：“哎，二哥他们一家真要搬走？” 陈杰也觉得二哥太冲动了：“他们什么都没带，应该不会搬走吧？” “你可别忘了，家里给他凑了一百多两进京，你二哥兜里有钱。”雷氏提醒。 陈杰觉得不至于。 虽然二哥读书好，和他们也不怎么亲，但是也不是那种不顾家的人。 “不过二嫂说的很对，你看看咱家燕儿和子游，长的跟豆芽菜一样，总是被别的孩子欺负。”雷氏说完下定决心“不行，这家咱一定得分。” 陈杰想到两个孩子也很心疼。 陈克赶着马车去里正家，路上的人纷纷和他打招呼，那一声声秀才叫的很讽刺。 接上里正去城里，刚走到村口又遇到了熟人。 “哟，二哥！”陈宝来夸张的叫着“什么时候回来的，来我家坐坐。” 他说着指着身后的宅院。 那宅院本来是陈克家的，刚卖给陈泛才没多长时间。 陈克盯着陈宝来，他的最后一个孩子就是过继给了陈宝来。 因为这次洪水，陈宝来受了很重的伤导致绝后，他们家又因为巡查堤坝不力被问责，之后他们为了逃避罪责逃走了。 只是多年之后衣锦还乡，财大气粗的盖了更好的宅院，逼着他把儿子过继。 这些记忆在陈克的脑海里一闪而过，眼神已经有些阴沉。 “不了，我们去城里有点事。”陈克握紧缰绳。 “二哥这是不打算科考了？那以前读书花的银子不打水漂了？”陈宝来站在马车前面没有让开的意思。 “是不是没银子了？不如这样，把这马和马车也卖给我家，我和我爹说说，多给你一点银子。”陈宝来嘲讽的说。 “你们家这么有钱的？”高娥听不下去从马车里出来。 看到高娥陈宝来略微往后退了一点，他知道高氏家是地主。 “看堤坝这么赚钱？”高娥一脸好奇“回头我去衙门问问，看看他们还要看堤坝的人不要。” 陈宝来听到高娥这样说往后退了两步，眼神也有些不自在：“我二哥可是秀才，怎么会看上看堤坝的差事。” “我又没说让你二哥去。”高娥笑了一下。 “二哥不是去城里有事吗？赶紧去吧，不然回来就天黑了。”陈宝来也不拦路了。 陈克策马赶车。 里正郑丰安听到高氏和陈宝来这样对话不由得多看了高氏一眼。 这高氏不怎么和村里的人来往，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没想到也是一个有城府的。 高娥想了想看着里正：“郑叔，我二叔家在村里有多少地？” “良田十二亩，坡地二十多亩，还有一片林地。”郑丰安也没隐瞒“他好歹能和衙门里的人说上话，找他办事的人不少。” 高娥恍然，估计是因为这个，陈泛才有不少灰色收入。 随即高娥又和里正聊起老村子的事，里正知无不言的和她聊了起来。 马车脚程快，大概十点多一点他们就到了合县。 把马车寄存在城外，一行人就进城。 他们先去吃了点东西才去衙门，里正本没想到他们还带自己吃饭，也没客气。 “娘子，我想把新买的地方挂在你名下。”陈克把高娥拉到了一边。 高娥意外的看着陈克。 “一来这些银子本来就是你凑的，二来爹娘那态度，若是说起来他们也不能干涉你的产业。”陈克解释。 高娥想了一下：“那你就不怕哪一天我们和离了，我把这些东西都带走。” 陈克愣住，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在他的意识里，压根没有女子会想和离。 “那你有点傍身的东西也好。”陈克笑了一下。 想到高娥生下他们第五个孩子可能就会撒手人寰，陈克心里抽了一下。 虽然高娥好胜，可是没有高娥，他也不能安安稳稳的参加三次科考。 终究是自己负了她。 高娥听到陈克这样说挺意外：“你的顾虑很有道理，那就先落到我名下。” 左右不过十二两银子的事，高娥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但是这让里正很意外，反复确定了之后带着他们去衙门办了过户文书。 办完这些高娥又带着里正去吃饭。 “你们也不容易，能省点是点，咱们回去对付一口就行。”郑丰安不想他们再破费。 “再不容易也不差这一顿饭。”高娥笑着说“里正要是不吃，我们夫妻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郑丰安听高娥这样说只好和他们过去。 也就是简单的汤饼杂烩，但是对几个孩子来说是难得的美味。 七个人一共花了四十七文，郑丰安看高氏眼睛不眨的付钱，心想不愧是地主家出来的小姐。 因为和里正一起，高娥也没买什么东西，就简单的买了一些吃的，一行人就一起回去。 陈家人今天没有全部进山，含月留下来照顾雨宁，顺便照顾几个小的孩子。 只是高娥他们一进家门，就觉得家里气氛不对。 陈泛生听到动静出来一看是他们又转身进屋，连陈克行礼都没搭理。 含月顺着门缝看她爷爷进屋了，这才小跑出来。 “二婶，爷把大姐的药给打翻了，二婶救救我大姐吧。”陈含月小声祈求。 第12章 执念 高娥和陈克对视了一眼，他们银子都给了，父亲是又作什么妖？ “你不要急，先带我去看看你大姐。”高娥安抚含月。 她觉得含月比雨宁更有主见，只是年龄还小，家里也没她说话的份儿。 高娥跟着含月去大房屋里，陈克带着四个孩子先回自己屋里。 陈雨宁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看到二婶吃力的叫了一声。 “你们中午吃了什么？”高娥怎么觉得雨宁的情况更严重了。 “二婶早上没吃饭，剩下的中午热了一下分了吃。”陈含月语气里有些不满。 高娥一阵无语：“药是怎么回事？” “爹娘他们都进山了，我就给大姐煎药，爷爷叫我去把鸡圈清一下，我应了说煎好药去，爷爷就生气的把药罐子给踢翻了。”陈含月说着眼里的含泪。 高娥真不知道说什么了：“你们等一下。”她说完就走。 她回屋拿了四个杂粮馒头过来，都是正长身体的时候，一个还伤着，再这样下去命都要没了。 陈雨宁和陈含月看着馒头一时间不敢吃。 “吃吧。”高娥看着她们。 陈含月这才把两个馒头递给她大姐。 “我吃一个就好，剩下的给希晨和芫儿留着。”陈雨宁说着偷偷的咽了一下口水。 “你还伤着要多吃点。”高娥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要说陈家人都不错，原本日子也不错，可是对于他们这样的布衣来说，读书实在太花钱，他们只会本分的种地，不会钻营。 “我吃不了多少。”陈雨宁很坚持。 高娥认真的看着陈雨宁：“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腿好不了会怎么样？” 陈雨宁瞬间沉默。 “大姐，二婶给的，你就吃吧。”陈含月催促。 “你们两个都吃。”高娥看着她们两个。 陈雨宁和陈含月这才慢慢的吃了起来。 “药在哪儿，我去煎。”高娥想起陈雨宁还没有吃药。 “药罐摔了，没有药罐。”陈含月说着有些生气。 但是她是晚辈，不敢生长辈的气。 高娥不知道怎么说，看着她们两个把馒头吃完才起身离开。 陈含月把二婶送到门口才回到她姐床边：“大姐，二婶这是要给你煎药？” “你去看着，要是爷爷生气了，你去挡着。”陈雨宁提醒。 陈含月撇了一下嘴：“二婶才不怕爷爷，我看爷奶就是看谁好欺负就欺负谁。” 陈雨宁叹了一口气：“爷爷以前不这样。” 在陈雨宁小时候，爷爷还在城里做账房，每次回来都会带点吃食，她也会分到一点，同龄人都很羡慕她。 只是后来家里的钱都要给二叔读书，就紧巴了起来。 二叔刚考上秀才那会儿，爷爷比谁都高兴，天天背着手在村子里转，逢人都要夸两句二叔，冬天晒太阳都能坐最好的位置。 高娥回屋就看到陈克在收拾东西：“爹把雨宁熬药的药罐给摔了。” 陈克愣了一下：“我去找爹说说。”他说着就走。 高娥看着屋子里堆的东西，这些东西搬上去差不多够他们他们生活了。 但是要窑洞还是要封个门，她犹豫着是现在就搬上去，还是封好门了再搬上去。 她还没想好，就听到堂屋传来叫骂声，陈克有些狼狈的从堂屋退了出来。 “你再这样折腾，明年必须去京城科考，不然我就死给你看。”陈泛生威胁。 他心里也是有气的。 如果老二和老大、老三一样没有考中秀才，他可以豁着自己的老脸给他们在城里找份差事，也是让村里人艳羡的事。 可是老二考中了，让他觉得他们老陈家的坟头冒青烟了，他们老陈家肯定不是一般人家。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羡慕他。 可是如今老二一直不高中，那些羡慕的话就成了讽刺，让他在村里抬不起头来，他现在连家门都不敢出，生怕听到那嘲讽的语气。 “爹——”陈克一脸无奈。 “别说了！”陈泛生打断陈克的话“我就是砸锅卖铁，搓骨熬油也要让你去科举。” 高娥听的头大，这老头子的执念还不是一般的强。 陈克不是和他爹说药罐的事吗？ 这是说了什么？ 像踩到了他爹尾巴一样。 “砸锅卖铁，搓骨熬油？”高娥说着从屋里走了出来“陈家有多少锅可以砸，要搓多少人的骨？” 陈泛生听到儿媳这样忤逆他脸色铁青。 “爹想我相公有出息是好事，也要先想想一家人的生计，那才是陈家的未来！”高娥盯着她公公。 她出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父母让她活着只是想她长大了可以给弟弟换彩礼。 后来她算是事业有成，但是在家人眼里，她的一切都应该是弟弟的。 一直到她没有孩子，所有人都想把她逼死。 陈家倒是偏向她多一点，但是她也不喜欢这样的偏向。 她说话的时候，不知道陈家人已经回来了，这会儿站在门口听她和公公吵架。 “读书以明理，以正身，不求百世流芳，但求此生无愧。若我相公为了读书，上无法孝敬父母，中无法友爱兄弟，下无法慈爱子女，那是读书人之耻。”高娥掷地有声。 她很想读书，也吃过很多读书少的苦。 但是她也清楚，读书不是全部。 陈泛生被说的哑口无言。 陈克直接愣愕在那里，这些话简直说到他心坎里了。 这还是那个一门心思让他读书的娘子吗？ 这些道理竟然能从她在嘴里说出来？ 不是…… 他娘子什么时候懂这些道理的？ “对！”陈杰没忍住叫好。 他就是这样想的。 他也想二哥能高中，到时候他们陈家就可以脱了布衣成人上人。 可是人总要先活下去。 陈克和高娥扭头，才发现陈家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大门口。 “对什么对。”姜氏看自家男人丢了颜面一巴掌拍在闹心小儿子头上“儿媳妇顶撞公公，这要说出去还不让人戳着我们陈家的脊梁骨骂。” “那我们就不说出去。”雷氏立马说。 她突然觉得这个二嫂能处。 就连老大夫妻也是一脸意外，那如同枯木的脸上有些许的松动。 第13章 搬家 十年了。 陈家只有那么一次欢喜，就是二弟考中秀才的时候，几乎全村的人都聚在他们家道贺，就连一直和他家不对付的二叔也来讨好。 二弟娶了高地主的女儿，那嫁妆看的所有人眼红。 可是自那之后，他们陈家一年不如一年。 一直到现在落到卖房卖地的境地。 “老子花钱给你读书，就是让你教你媳妇顶撞我的。”陈泛生怒斥陈克。 陈克转身向他爹行礼，想说这真不是他教的，他教不了：“虽然父亲不爱听，但是道理没错，若家人因为我过的凄惨，我自无颜去求什么功名利禄。” 陈泛生被儿子一噎：“你们不是说要搬出去吗？现在搬！”他说完回屋。 姜氏觉得这话重了，早上说的不过是气话。 她眼神安抚了一下陈克，慌忙进堂屋。 陈青和陈杰走了过来。 “二弟太冲动。”陈青一脸担心“如今你们能住到哪儿。” “是啊，要不你去和爹陪个不是，好歹咱们一家人在一起还能有个照应。”陈杰点头。 “不了，你嫂子把老村的三口窑洞买了，我们先搬到那里。”陈克直接说。 “啊？”陈青和陈杰同时惊讶。 “那里已经多年没住过人了，你们带着孩子怎么能住那里。”陈青觉得不行。 “我们已经去看过了，窑洞倒也干净，搬过去收拾一下就能住。”陈克很坚决的说“只是要麻烦你们帮我搬一下。” 二哥突然这么客气让陈杰很不习惯：“搬家没问题，只是……” 杨氏和雷氏一边听着，她们也没办法。 “那就有劳了。”陈克笑着说。 陈青和陈杰看陈克那么坚决，而且已经打算好了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 老两口在堂屋里不出来，兄弟三个就在院子里忙了起来。 大件让马驮着，小件放在箩筐里陈青和陈杰挑着。 高娥在屋子里收拾剩下的东西。 把多出来的东西分了大房和三房一些，她只留了够用的。 “二嫂，你买的粮食还被娘锁着呢。”雷氏小声提醒。 “先前家里为了给你二哥凑上京赶考的银子把粮食卖了，那些留着你们先吃着。”高娥没打算带那些粮食。 “留下也吃不到我们嘴里。”雷氏小声嘀咕。 “那鸡是今天抓走还是搭好了窝棚再来抓？”杨氏想到那些鸡。 现在陈家鸡圈里大部分鸡都是高娥带过来的，只是带过来之后就没看过。 “不抓了。”高娥想她现在也不方便喂。 “那可不行。”雷氏直接反对“二嫂身子重了得吃点鸡蛋补补，再说等二嫂生了，还得杀老母鸡下奶。” “对。”杨氏点头“二弟要读书，及第还小，家里存几个鸡蛋应急。” 高娥不知道说什么，虽然陈家像散装，但是遇到事了，都会为对方想。 “我现在也喂不了。”高娥摊手。 杨氏和雷氏对视了一眼想想也是。 陈泛生坐在屋里的椅子上一言不发，姜氏在一边的矮凳上坐着。 周遭的黑暗好像把他们锁起来一样，院子里的声响就像锁链发出的声音。 “老二家……真走了？”陈泛生慢慢的说。 “老二是个读书的，你接连这样说他，他怎么受的了。”姜氏嘟囔的着说。 陈泛生长时间的沉默，他太想让儿子高中了，又怕自己等不到那一天。 他也很生气，明明早早考中了秀才，为什么三次都没及第，这次更是直接不考了。 村里人的风言风语让他抬不起头。 “我去看看他们今天晚上怎么过。”姜氏说着往外走。 外面比屋子里亮一点，也仅仅是亮一点。 屋子里妯娌三个人看到婆婆过来下意识的闭嘴。 姜氏觉得有些尴尬：“东西都搬的差不多了？” “嗯，还有一些零碎，再有两趟就搬完了。”高娥看姜氏语气柔和，还有些后悔的样子，也没和她计较。 “那窑洞虽然敞着，也多年没有住人了，我给你拿点艾草去熏一下。”姜氏看向杨氏“老大媳妇去搭把手。” “好。”杨氏立马应了。 雷氏扭到一边翻白眼，心想你们老两口把二哥一家逼走，这会儿过来装好人了。 “谢谢娘。”高娥见好就收。 姜氏笑的有些别扭，看没什么能帮上的就离开了。 高娥到上面窑洞的时候，东西已经全搬上去了，还用石头把床板支了起来。 外面起了火堆，把窑洞照的通亮。 “里面看了没？”高娥看着已经收拾的差不多的窑洞。 “还没。”陈克擦了一下汗。 “点个火把，把窑洞的角落都看看。”高娥叮嘱。 虽然说这是人开凿的窑洞，以前也住过人，应该不会有二氧化碳含量高的问题。 但是还是小心一点。 “我来，我来，顺便熏一下艾草。”雷氏接了这活。 雷氏去查看窑洞，剩下的人就开始规制东西。 “这窑洞不封门也不是事。”陈青紧皱着眉头。 其实一直到现在，陈青还是很担心陈克他们在这里住的不好。 “今天先用木板挡挡，明天再说。”陈克也知道这样太将就。 雷氏看是大大咧咧的，做事一点也不含糊，很快就把三个窑洞都查看了一遍，的确没什么问题。 “我们今天在城里买了点吃的东西，你们吃点再回去。”高娥把买回来的东西拿出来。 陈青立马拒绝：“你们现在还没起灶，这些东西留着自己吃，我们回去有饭。” 众人纷纷附和，都不吃高娥拿出来的东西。 高娥心里一阵发酸，她竟然感觉到了亲情：“没事，反正这里还要置办东西，我们明天还要去城里一趟。” 就算这样，众人还是拒绝，看东西都归置的差不多了，就一起离开。 陈克站在路口看他们下了山才放心。 等他回来，高娥已经给四个孩子拿吃的，一边的火堆上面挂着水壶开始烧水。 高娥抬头看到陈克回来：“你也赶紧吃点东西，吃完咱们合计一下把这窑洞收拾一下。” “好。”陈克坐在一边一脸沉重。 “怎么了？”高娥不解的看着陈克。 第14章 来帮忙 这不会是后悔了吧？ 之前在陈家的时候她看陈克还挺坚定。 陈克听高娥这样问沉默了许久：“没什么。” 虽然高娥这两天的表现超出他的意料，他也不敢和高娥说他不打算科考的事。 高娥知道陈克是不想说：“那就好，咱们先把眼下的事情处理了。” 窑洞要封，里面最好再做一些隔断。 外面的院子最好围一下，哪怕用篱笆围一下。 如今已经深秋，冬天的柴火什么的都要储备。 就陈克这手不提肩不能扛的样子，估计得找人来做这些。 幸好她小时候在家里什么都做，虽然多年不做了，也还知道怎么做。 如今手里满打满算七十两银子，必须尽快找到赚钱的门路。 陈青他们回到家，娘已经把饭做好了，破天荒的多放了一些粮食。 雷氏觉得娘这是想把二嫂买的粮食给吃完了，不让二嫂带走。 “爹，娘，二弟那边什么都没有，我和三弟商量着想过去帮几天，让他们把窑洞给围起来。”陈青谨慎的说。 陈泛生沉默了一会儿点头：“行。” 众人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们也不知道，爹就是嘴犟，前些年高氏对他太不敬，他心里有气。 如今这么一闹，儿子宁愿去山上住窑洞都不和他一起住，他的气势就弱了。 陈克和高娥都起了一个大早，今天要做的事情太多，要去找几个匠人合计封窑洞的事。 结果他们还没出门，陈青和陈杰就来了，后面的雷氏还拎着一个木桶。 “快点，快点。”雷氏把木桶拎了过来“娘说你们还不能做饭，就让我把饭带过来，你们趁热吃。” 陈克看着木桶里的糊糊心里五味杂陈，还酸酸的。 “爹说让我们过来帮着把窑洞封了，这天一天比一天冷，早点给封好。”陈青看着陈克，让他不要记恨爹。 “真的。”陈杰很确定点头。 “我们正打算去请匠人，还不知道咱们这一片哪个匠人好。”高娥很随和的说。 “这个我熟。”陈杰来了兴致“泥瓦匠、木匠各请一个就好，我和大哥打下手，我帮大哥去买砖，还能省点银子。” “看把你能的。”雷氏白了自家男人一眼，转即看向二嫂“什么门环、门扣的大嫂尽管说，别的不能送，这个不在话下。” 高娥笑了起来：“我也不太懂，我们昨天大致画了一个图，你们看看。” 听说有图，几个人凑到一起看了起来。 陈青倒是什么都会一点，指出几个可以改的地方。 陈杰还真是什么人都认识，表示找人不是什么大问题。 商量完这些，陈青和雷氏留在窑洞这边收拾，陈克和陈杰、高娥驾车去找人，顺便去城里买一些东西。 有马车速度就是快，一上午就请到了两位师傅，说好明天去看看，然后三个人就一起进城。 今天没有寄存马车，三个人直接去买东西，除了吃食还买了一些工具。 高娥还想给孩子们做过冬的衣服，但是这个时候还轮不到忙那些。 陈杰有些羡慕，不过也只是羡慕了一下，二哥一家现在住的窑洞里也挺难的。 忙完这些时候不早了，出城的时候见到有些人拉着粮食离开。 “怎么买这么多粮食？”高娥看那人穿的破旧，不像是有钱买那么多粮食的人。 “这是来卖粮食的。”陈杰解释“今年粮食收成不错，粮铺却一直在压价，到现在还没卖的都被坑了。” 高娥想了一下看向陈克：“要不我们多买点粮食。” 陈克一愣。 他正在想找什么借口多买点粮食。 高娥以为陈克不想买：“咱们也没地，那窑洞地方够大，趁着便宜囤点。” “好。”陈克立马答应。 陈杰听他们对话也没有反对，二嫂以往吃的可都是净粮食：“那等过两天赶集，会有不少农户去卖，价格也会便宜一些。” “也是。”高娥差点儿忘了赶集这一茬。 回到家已经时候不早了，窑洞外面已经焕然一新，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周围散落的石块也被堆砌在一起。 “大哥来帮忙。”陈杰下车就喊。 陈青和雷氏都出来。 “这是买了多少东西。”雷氏看陈杰已经往外面搬东西。 “搬新家当然要买很多东西。”陈杰也不说二哥他们都买了什么。 “我和大哥起了一个简单的灶台，二嫂可以喝一口热乎的。”雷氏笑着说。 同时又很羡慕，手里有钱就是好，想要什么就买什么。 “多谢。”高娥说着把一包糖塞给雷氏。 “这……”雷氏一摸是糖直接塞到怀里，笑的更灿烂“中午大嫂送来了午饭，托你的福我们这两天不用进山。” “麻烦你们了。”高娥觉得耽误他们做事了。 “这有啥好麻烦的，都是一家人。”雷氏大大咧咧的说。 她们说着，陈青和陈杰已经把东西都搬到窑洞里了。 按照高娥的规划，每个窑洞都是分三节，最外面一节算是堂屋，中间睡觉，最里面放东西。 如果时间允许，她还想把最外面的一节涂上石灰，这样亮堂很多。 至于灶台她打算砌两个，一个在窑洞内冬天用，这样窑洞里也暖和。 一个砌在外面夏天用，不至于太热。 东西都放好陈青他们就要离开。 “留下吃个饭再走。”陈克挽留。 陈杰想留下，二哥和二嫂今天买了不少吃食。 “不了。”陈青直接拒绝“你嫂子他们在家也忙。”他说完就走。 陈杰和雷氏也不好停留，跟着陈青就离开。 陈克知道陈家现在很拮据，靠着进山捡点东西熬生活，如今来他们这里帮忙，家里肯定不好过。 “怎么了？”高娥看陈克站在那里不动。 “娘子……”陈克犹豫着说“如果咱们日子好了，就帮衬家里一下。” 以前高娥不愿意和老家来往，自从盖了宅院搬出去都是老家的人去看她，她还是一脸不耐烦。 如今看着有几分讲道理了，陈克才敢这样说。 高娥看陈克谨慎的样子：“我觉得你说的不对。” 第15章 不通则变 听到高娥这样说，他下意识的侧头想回避和高娥聊这件事。 高娥以前也经常否认他，每每否认他都带着嘲讽和鄙夷，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是这次却是很认真，像是在认真的讲一个道理。 “咱们不是帮衬家里一下，而是和家里一起把日子过好。”高娥没察觉到陈克的小动作，认真的和陈克分析。 陈克一愣，一时间没想到怎么接高娥的话。 “你想想，你是读书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我还重着身子，家里处处都是靠大哥和三弟帮忙。”她觉得得让陈克明白这个道理，省的内心有什么高人一等的想法。 “其实要不是咱们一家拖累，他们的日子也会不错。”高娥感慨。 陈克沉默了很久。 一般农户若是一年家里能有一二两银子的富余，那就能把日子过的不错。 可是对读书人来说，可能连一本书都买不到。 这就是高娥的嫁妆丰厚，他也有朝廷的贴补，十年过去了，依然沦落到这个地步的原因。 高娥看向陈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你是读书人，去过京城，见识也多，只是没往赚钱这方面想而已，回头你好好想想，咱家肯定不能这样坐吃山空。”她说完转身回窑洞。 陈克站在那里没有回去，有些事情，他还是不知道怎么和媳妇说。 陈夺魁在烧火，锅里的水已经开了，看到他娘进来就往一边挪了一点。 高娥看到大儿子这样，知道他还有心结，但是他很善良。 锅台一边放着一些剥好的板栗，是雷氏今天休息的时候给剥的。 “咱们今天吃板栗饭。”高娥笑着说。 除了放板栗，她也少放了一些菜干。 心想要是有火腿、腊肉更好一些，这样焖出来的饭她能吃两大碗。 只是她去镇上两次了，再加上原主的记忆，这里的人好像没有做火腿、腊肉的习惯。 “魁儿。”高娥没话找话的叫了一声。 陈夺魁慌忙看了过去。 “这样的日子让你们受苦了，娘一定尽快让日子好起来。”高娥保证。 陈夺魁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暗淡：“现在的日子也挺好的。” 最起码现在的娘不会胡乱发脾气。 “你在担心什么？”高娥看陈夺魁眼里有不属于同龄人的成熟。 陈夺魁低头小声说：“娘不用去找舅舅借钱。” 儿子不说，高娥差点儿忽略了自己那个便宜弟弟。 不过的确是多年不来往了，她这样的破落户回娘家，任凭谁看了都是回去打秋风的。 “不借钱，咱们自己赚。”高娥安抚。 陈夺魁意外的抬头。 “算了，你也不懂。”高娥不想说了。 陈克过了会儿才从外面回来，这个时候锅里已经飘出香味了，他挨着高娥坐下。 “如你所说，我可能短时间没那么多时间读书。”陈克小声的说。 高娥看陈克像一个犯错的孩子：“你一直都在读书，连圣人都说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可能停下来一段时间，学问反倒更扎实了。” 陈克一脸震惊，终究没敢说他要是不读书了呢？ “怎么？”高娥看陈克那震惊的样子。 “没什么，就是……”陈克干笑了一下“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以前……”高娥叹了一口气“不说了，我也不是那死板的人，不通则变。” 不通则变！ 陈克如遭雷击。 前世他从京城回来的时候高氏已经撒手人寰，他也不知道高氏在这期间是不是有什么大的转变。 好在如今她也转变了，接下来自己说不走仕途应该会简单一点。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没敢说。 陈家因为老二就这么搬了出去，对老大和老三也好了一些。 尤其是陈雨宁，陈泛生再没有因为陈雨宁受伤的事生气。 听老大说了老二那边的情况，陈泛生一直坐在椅子上不说话，他挺怕和这个儿子离心。 可是一想不管怎么样那都是他儿子，很快就释然了。 “明天让你媳妇也过去帮忙，尽快把那窑洞给封了。”陈泛生突然说。 “好。” 高娥晚上没睡好，早起身上都是疼的，扶着腰在院子里来回走了两圈才好一点。 她以前也没生过孩子，突然之间就这么大月份，就算有原主的记忆也有些不好接受。 吃过早饭就有人从他们门口经过进山。 “哟，陈秀财搬回老村住了？”路过的人打趣“以你这身份，不得去城里住高门大院。” 陈克讪讪的笑了一下：“人往高处走吗，这里风景好。” “还得是你们读书人，喜好就是不一样。”那人说着就走。 陈克前世晚年受到的羞辱何止这些，更别说日子过的艰难，所以面对这些嘲讽也没太在意。 高娥走出来看着远处的河：“那河里有鱼吗？” 陈克愣了一下：“有。” “那怎么没人去捞？”高娥奇怪。 “水流急。”陈克觉得是这个原因。 “哦。”高娥有些不死心。 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坝头村好歹是山水都有，怎么都更热衷于去山里讨生活。 吃过早饭大房和二房夫妻俩都来了，还把年龄小的陈芫儿和陈子游也带了过来。 今天找的匠人会来，还有木料和砖头也可能会送来。 “二哥，不行我再去村子里找几个人？”陈杰提议。 “东西还没送来，再说做门窗也需要时间，等到门窗做好，咱们几个已经把墙给砌好了。”陈青分析。 陈杰有些不满：“别人家起房子咱们都去帮忙……” 他说着声音慢慢低了下来。 想到他二哥那房子已经卖了，如今只能住在这样的窑洞里，挺丢人的。 “看把你能的。”雷氏瞪了陈杰一眼。 陈杰嘿嘿笑了一下。 “娘让我带来一只鸡，说得让匠人吃好了。”杨氏从自家男人背篓里拿出一只鸡。 那鸡被拴住了翅膀和脚，扑腾了两下不动了。 “我昨天买了一些猪肉，如今天凉，也不适合炒那么多菜，就做个猪肉炖板栗，家里还有些干菜，也够吃了。”高娥知道鸡对陈家来说很珍贵。 第16章 匠人来了 对于陈家人高娥其实没多少怨念。 不过是普通的乡下人，有些小毛病很正常，根本却不坏。 “猪肉还能和板栗一起炖？”陈杰瞪大眼睛。 “看把你馋的，猪肉和啥不能炖。”雷氏没好气的说“我帮二嫂剥板栗。” 高娥也很好奇雷氏是怎么把板栗剥出来的，昨天晚上她试了一下，要么敲的碎了一地，要么就是根本抠不开。 “我和三弟去砍一些竹子回来，做个篱笆。”陈青拿着绳子和砍刀。 “我和你们一起去。”陈克慌忙说。 “二哥还是算了，你这衣服进不了山，再说一会儿匠人来了，家里不能没个男的支应。”陈杰直接说。 陈克有些尴尬。 “你二哥是读书的，不像你一说到读书就头疼。”陈青看向陈杰。 陈杰傻笑。 陈克也不好坚持：“那辛苦大哥、三弟了。” “这突然这么客气我挺不习惯。”陈杰说着就走。 高娥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这里有竹林？” “有啊。”雷氏立马说“就过了一个山脊就是。” 高娥看了一眼老大他们离开的方向，心想虽然快到秋末了，不知道还有没有竹荪。 如果有竹荪，竹荪炖鸡简直鲜美无比。 “这怎么这么大一条死鱼？”雷氏看到一边的泉水里有一条死鱼。 “昨天买的。”高娥过去看了看“买的时候还是活的。” “嗐！二嫂想吃鱼让老三去抓就是，何必花这冤枉钱。”雷氏大方的说。 “老三很能抓鱼？”高娥听陈克的意思鱼挺不好抓。 “那不是手拿把掐的吗？”雷氏得意。 “那他怎么不捕鱼去卖？”高娥不解。 “卖给谁啊，村里人想吃都自己抓了，没人买，城里人倒是会买，但是鱼到城里就死了，也不值钱，天天这样跑，家里活就没人做了。”雷氏叹气。 高娥想了想觉得这些问题可以想办法解决。 “二嫂想要今天晚上我和老二就去抓，二嫂要多少？” 高娥狐疑的看着雷氏：“听你这意思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雷氏笑了一下：“倒也不是，抓两篓没什么问题。” “那先抓一篓。”高娥不确定的说。 “行。”雷氏点头。 高娥看雷氏是硬把板栗壳抠开的，经常干活的手，指甲很厚，手很粗糙，板栗壳就显得很薄。 “你爹会打制刀片吗？”高娥突然问。 虽然雷氏能把栗子剥开，但是速度太慢。 “会，我爹什么都会打。”雷氏说到这里有些骄傲。 “那让你爹打制个刀片，咱们做个剥栗子的工具，以后剥栗子容易一些。” 雷氏愣了一下：“还有能剥栗子的工具？” 说实在的，雷氏也不喜欢抠栗子，半天下来指头尖疼。 “嗯，我画一下，等你爹打好了刀片，刚好咱们请木工，到时候做几个。”高娥说着去画。 雷氏感慨，二嫂不愧是读书人的娘子，还知道剥栗子的工具。 高娥刚画完，外面两位匠人师父就来了。 泥瓦匠秦师傅是坝上村人，看着三十多岁的样子，长的高大、长脸，脸上布满了抬头纹，皮肤黝黑。 木匠安师傅是合县人，穿的体面些，身材中等，圆脸皮肤油亮，不过额头也是布满抬头纹。 两个人也认识，是陈泛生带过来的。 请他们的是陈杰，他们还以为是陈家老宅要翻新，所以先找到陈家老宅去了。 陈克迎过来陈泛生转身就要走，他慌忙叫了一声爹。 “两位师傅我给你带过来了，家里还有一堆事。”陈泛生说着就走。 陈克有些尴尬。 秦师傅倒是知道陈秀财的大宅院卖了，但是没想到一家人会搬到这里来。 “这里不错呀。”安师傅看到陈克尴尬转身看了看左右笑着说“上风上水一看就住过贵人。” 秦师傅一听也笑了起来：“可不是吗？当年修这鱼头坝的时候，这里住的可是宫里来的贵人，听说跟过太祖。” 两位师傅是来做生意的，也乐得说两句好听的。 “两位师傅见笑了。”陈克说着把人让到里面。 窑洞前已经摆了桌椅，上面放了茶水和花生，农家这样招呼客人也不寒碜。 两个人看陈家准备的好，心里也舒坦，最怕遇到那种不好相处的主家。 陈克把他们画的图拿出来给两位师傅看，这是他的想法，至于具体要怎么做还得看两位师傅的。 “不愧是秀才，画的不错。”安师傅没有嘲讽的意思“三个窑洞都要做隔断？” 陈克看向高娥。 高娥走了过来：“既然要做，就一次做好。” 安师傅点头：“那时间有点长。” “我是这样想的。”高娥扶着桌子坐下“我们这里做工肯定没有师傅那边方便，师傅量好了尺寸，做好了过来组装。” 安师傅这样做过，而且以他的手艺也能做到：“这到时候要是出了差错……” “长木工短铁匠，再说这是窑洞，到时候若真有什么差错，把石洞敲打一下，或者买点石灰补一下，大体不碍事就行。”高娥笑着说。 安师傅觉得陈秀财的婆娘倒是一个明事理的，当即点头。 “就是时间要快，我们这都搬过来了，一直敞着也不是事。”高娥抱歉一笑。 安师傅点头：“那我们两个合计一下。” “多谢。”高娥说完就起身去忙别的。 陈克带着两位师傅在窑洞里转着看。 要说这窑洞的确不错。 杨氏帮着高娥做饭：“一顿全给吃了？”她看着有三斤的猪肉心疼。 即便是过年，一般人家也不能这样吃。 “人多。”高娥就是这样打算的“再说大哥和三弟都是干体力活的。” 杨氏愣了一下：“我们回去吃就行，你这肉炼点油留着，请了匠人得让匠人吃好。” “那怎么行。”高娥直接拒绝“帮了半天忙连个饭都不吃，让我们两口子的脸往哪儿搁。” “咱们一家人……”杨氏坚持要走。 “一家人就不要说那么多了。”高娥打断杨氏的话“以后还有很多事要大嫂帮忙。” 第17章 板栗炖肉 杨氏听到高娥这样说就不再说了。 只是想到孩子们在家吃野菜汤，他们夫妻在这里吃肉心里就过不去。 “二弟妹……”杨氏欲言又止。 高娥看向杨氏。 “雨宁还伤着，我那一份想留给雨宁吃。”杨氏鼓起勇气说。 说完脸就臊的通红，好像自己偷了别人东西一样。 高娥想了一下：“那就多做一些，中午送回老宅大家一起吃。” “不行，不行。”杨氏立马拒绝“你们刚搬上来也不容易。” “那我这算是乔迁之喜，大家一起吃一顿饭多正常。”高娥笑着说。 杨氏看高娥说的轻松十分羡慕，怎么觉得不管什么事在二弟妹眼里都是那么轻松。 那边两位匠人也看完了，坐下给陈克说要准备的东西。 只要动工就要告知神灵，简单的祭祀还是需要的。 陈克也懂这个规矩，再说他们一家搬上来的确要烧点香。 忙完差不多就到了午饭时间，高娥给两位师傅盛了满满两大碗的板栗炖红烧肉盖饭。 “家里如今还没有摆开，两位师傅将就一下。”高娥抱歉的说“锅里还有，吃完再盛。” 两位师傅对视了一下，觉得陈家这两口子实在。 虽然说是一碗，那可是纯大米饭，上面大块的红烧肉一点都不含糊，米饭浸在肉汁里，看的人流口水。 村里人家即便是开了席，上面也没多少肉，不过是摆开好看一点。 “够了，够了。”秦师傅慌忙说。 安师傅倒是不客气，吃了一口笑着说：“这收益比合县酒楼里的师傅都好。” 众人笑了起来。 这个时候陈青和陈杰也回来了。 “二嫂中午做了什么？我和大哥大老远就闻到香味了。”陈杰叫着放下拖回来的竹竿。 陈青倒是有些难为情，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回来会不会被二弟以为故意回来吃饭的。 “大哥，三弟赶紧洗个手吃饭。”高娥招呼。 “不了，不了，我回去对付一口就行。”陈青说着就要走。 “大嫂已经给家里送过去了，吃的一样。”高娥叫住大哥。 陈杰推着他大哥往里面走：“二嫂说的没错。” 看到白生生的大米饭，上面盖着那么大的肉块，陈青有点不敢吃。 “吃完锅里还有。”陈克招呼他大哥过去坐下。 陈杰夫妻虽然吃的狼吞虎咽，但是吃了一碗就说饱了。 要是真敞开了吃，真怕把二哥家给吃穷。 一顿饭虽然简单但是吃的其乐融融，吃过饭两位匠人就离开。 秦师傅说砖到了他就来，安师傅说先给他们家做，估计要个七八天。 这也是因为门框直接上圆木，窗户样式简单，不然七八天肯定不行。 就是到时候木头比较多，运来的费用得陈家出。 双方谈的很好，两个师父也很爽快，就这样敲定了。 送走两位师傅，陈克请大哥和三弟坐下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两位师傅说的东西我去买，三弟下午就问问砖什么时候能送来，还要多买一些石灰。”陈克一样一样记着。 “我这就去，咱们要的不多，说不定天黑之前就能送来。”陈杰直接说 “可要看好了。”陈青叮嘱。 “大哥放心吧，他坑谁也不敢坑我。”陈杰保证。 “就是……”陈克为难“我和你二嫂下午要去买东西，马车不能给你用。” “没事，那我现在就走了。”陈杰说着就走。 中午虽然只吃一碗饭，但是觉得浑身都是力气。 陈青看着陈杰离开，其实他挺羡慕三弟，在外面特别能来事。 看着三弟离开陈青压低声音：“我看爹挺不好受的，你得空了回去看看。” 陈克听到大哥这样说偷偷的看了自家媳妇一眼。 陈青看到他这样也没说什么，毕竟人家夫妻两个要过日子。 下午陈青继续去砍竹子，陈克打算去买东西，顺便把石灰也买回来。 “我和你一起去。”高娥准备了一个小包裹。 陈克不知道高娥要做什么，但是高娥说要去，陈克就带着高娥一起去。 家里有大嫂他们看着高娥也不担心。 农忙完了，吃过饭村里的女人聚在一起做衣服、纳鞋底。 勤快的男人也会编草鞋，做竹篓。 周围还有一群孩子嬉戏。 陈克他们的马车到村口的时候，不少人开口打招呼，嬉笑里带着一些嘲讽。 每每这样，陈克都窘迫的笑笑，然后快速离开。 “不用太在意。”高娥看陈克有些慌乱的样子。 陈克想了想：“也没太在意。” 他这样想，不过是把现在和自己前世最凄惨的时候做对比，好像就好了很多。 “读书就是读书，万卷书写天下事，只要懂了，那就跻身圣贤身后，也不用觉得曲裾人后有什么，普通人也挺好。”高娥轻松的说。 陈克看着高娥，这两天她说出来的道理总会让人眼前一亮。 “他们也是普通人，可能一辈子出不了合县，最大的计较就是那一亩三分地，能坏到哪儿去？”高娥笑着说。 陈克听高娥这样说沉默了很久。 其实重生之后他是有点恨坝头村人的。 想想前世的嘲讽和冷眼，觉得如果不是那些，他们陈家可能不会那么凄惨。 所以他压根就没打算告诉任何人鱼头坝会决堤的事。 心想着把这些人全部冲走，好像自己的屈辱也一并消失了。 可是听到高娥这样说，又觉得他们好像真没那么坏。 虽然嘲讽他，但是也给过他一碗饭吃，没眼睁睁的看着他死。 “大哥说爹现在挺不好受的，让我抽空回去看看爹。”陈克小声说。 “那今天就给爹买二斤酒，你晚上回去看看。”高娥直接说。 陈克意外：“你不生爹的气？” 毕竟表面上是爹把他们赶出家门的。 “那是你爹。”高娥平静的说“我只是和他讲讲道理，一个家若是不讲道理，那就是愚。再好的品德，一旦前面加上了愚，那就是又蠢又坏。” 陈克听的一个激灵，他们一家一味地的想着科举翻身，岂不是就是这个道理？ 若不是他娘子提醒，自己重生这一世，估计又要走向另外一个愚。 “娘子，如果坝头村都出意外了，我们帮不帮？”陈克突然问。 第18章 好多鱼 高娥狐疑的看了陈克一眼，觉得陈克说这话意有所指。 虽然她不是原主，但是她能明显的感觉到现在的陈克和以前有很大不同。 当时她就怀疑陈克是重生的，只是后来陈克没有什么异常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若涉及性命，那便不是意气之争，自然要帮。”高娥说的很干脆。 陈克沉默。 夫妻二人也没说什么，就这样安静的去城里。 他们先去找了卖石灰的人，多付了几个铜板让他们直接送到坝头村去。 之后高娥径直去提前就想好的当铺。 “娘子来这里做什么？”陈克不解。 “我还有些首饰，如今也用不上，就先卖了。”高娥打算直接卖了。 那些银饰可以直接当银子用，但是一些珠花只能变现。 陈克震惊，他知道高氏有多宝贝她那些首饰。 可以这样说，高氏会卖儿子都不会买她那些首饰，那是她最后的体面。 如今却直接说卖了，还说的那么轻松。 高娥看陈克震惊：“无妨，等以后宽松了再置办最新的款式。” 陈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就看着高娥已经进去。 那些可都是高娥最金贵的嫁妆，虽然不是最新的款式了，做工和样式都没的说。 和当铺掌柜一番讨价还价，也就卖了三十二两。 这比高娥合计出来的要少很多，但是急卖的时候也就这样，她也不计较。 之后两个人去买动工祭祀用的东西，陈克一直跟在高娥身后一言不发。 高娥也没在意，若非陈克还算讲道理，她想的肯定是和离、赚钱、养幼崽。 买完这些高娥想到陈杰要帮他们抓鱼，就去多买了一些盐巴和姜，做鱼的时候最起码要去一下鱼腥。 其实她还打算买一些油，结果比肉都贵一些，想想这些银子还要买粮食，她只好作罢。 再盘算一下，加上之前的银子，高娥兜里有百十两银子。 这对普通的农户来说是一笔巨款，可是对一无所有的高娥来说就是坐吃山空。 她不知道原主是怎么死的，所以她只能做好所有的准备，吃食什么的绝对不能少。 他们回到窑洞的时候，石灰和砖已经送来了，几个人正在往里面搬。 “二哥。”陈杰看他们回来立马跑了过来“砖头我让多送了一些，回头起灶台什么的比较宽裕。” “你想的很周到。”陈克颔首。 陈杰被表扬笑的更开心，随即看到马车：“二哥又买了什么？” “你们都留下吃晚饭。”高娥直接说。 “好嘞。”陈杰立马来了精神去干活。 要说人就是要吃点油水，中午也没吃多饱，一下午都不饿。 结算了石灰和砖的钱两边的人都走了，他们开始做饭。 陈青趁着还有点天光还在锯竹子，想着早点把篱笆做好。 杨氏已经回陈家了，那边也要做饭。 晚饭吃的杂粮汤饼，虽然是杂粮，但是里面有肉，连里面的野菜都是香的。 吃过饭陈杰挤到陈克一边：“二哥，我们要去摸鱼，用用你家的马车呗。” “这事要和你嫂子说。”陈克小声说。 雷氏看他鬼鬼祟祟的：“你那点出息。”她说完抬头看向坐在竹椅上休息的二嫂“二嫂，我们能赶着马车去抓鱼吗？刚好放放马。” “行，你们小心点，把马灯也带上，夜路不好走，抓不到鱼也没事，安全第一。”高娥叮嘱。 陈杰瞪大了眼睛，他二嫂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陈克笑了一下：“那你们小心点。” “哎。”陈杰依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两个人美滋滋的赶着马车去抓鱼，还带了两只背篓。 可能觉得马车都借来了，带一只背篓有些小气。 陈克看着高娥有些不舒服的坐在椅子上：“累了就早点休息。” 高娥的确累了，她有点低估怀孕月份大对身体的影响：“明天秦师傅会来，后天你和老三就去集市上买粮食。” 陈克点头：“你放心，我记着呢。” “杂粮也多买一些。”高娥突然说“还有马料准备了吗？” 以往这些都是高娥准备的，家里有管事的，高娥就是吩咐一下出钱就行，陈克就没过问过。 “没有。”陈克老实的说。 “那豆类多买一些，马料还是要多备点。”高娥盘算。 有一辆马车还是方便很多，尤其以后要做点什么更需要。 两个人合计了一下，陈克一一记下，高娥看着四个孩子洗了脸睡觉，自己也打算睡觉。 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高娥一个激灵醒来，听到外面压低的兴奋声，她反应了一下侧身起床。 陈杰和高氏把鱼虾往院子里搬。 “以前怎么没发现咱们坝子这里这么好抓鱼。”陈杰兴奋的重复了好几遍。 陈克看着一堆一尺长的鱼，心想难道这是预兆？ 只是当时他不在村子里，并不知道有过这样的预兆。 “对，对，那鱼傻了一样往岸上蹦。”雷氏激动的说“还有虾，都搁浅在石缝里，捡就行。” 高娥从窑洞里出来就看到院子里堆着的鱼虾。 知道的知道他们是去河里捞的，不知道还以为他们去把谁家的鱼塘端了。 “这么多？”高娥惊讶。 雷氏看二嫂醒了也不压低声音：“这还是装不下了我们就回来了。” “对，白捡一样。”陈杰立马说。 两个人把鱼从马车里拿出来，白花花的堆了一地。 高娥一阵头大，她听雷氏说陈杰擅长抓鱼，但是没想到他这么擅长。 “二嫂先吃着，吃完了我们再去抓。”陈杰笑着说。 高娥看着那些鱼虾：“真这么好抓？” “鱼就在这里我们还能骗二嫂。”雷氏摊手。 高娥认真的想了想：“这么多肯定吃不完，我们明天给做成熏鱼。” “熏鱼？”雷氏没听说过“熏了怎么吃？” “明天你就知道了。”高娥突然觉得卖熏鱼也不错。 就算不卖熏鱼，可以自家囤一些，陈家这么多人，囤这点熏鱼也不算什么。 “要用盐吗？盐可贵了。”雷氏有些心疼。 高娥看着雷氏的样子有点想笑：“做好了之后送你。” 第19章 有野兽 雷氏听到二嫂这样说立马眉开眼笑。 她知道大户人家用盐腌一些东西，到时候可以直接吃。 但是那多费盐啊？ 一般人家可吃不起。 雷氏得了二嫂这样的许诺和自家男人开开心心的离开。 高娥看着那么多鱼也没了睡意，担心晚上不处理白天就坏了。 “现在什么时候了？”高娥一阵头大。 陈克抬头看了看天：“应该丑时左右。” 高娥惊奇的看着陈克：“你看看天就知道大概什么时候了？” “自然。”陈克看自家娘子那么惊讶心里有点自豪“从书里学的。” “读书肯定是有用的。”高娥心里换算了一下，大概是晚上一点左右。 加上如今夜里很凉，应该不会坏。 “咱们先把鱼虾都放到水潭里，明天请大嫂他们一起来处理。”高娥大着肚子也不方便处理这么多鱼。 “行。” 好在那些虾是全部装在背篓里的，直接放到水潭里就行，鱼还好。 处理好了这些，夫妻两个才回去睡觉。 陈克读书有早起的习惯。 今天早起下意识的想去看书，愣了一下苦笑起来。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经前世一遭，自己是真不想读书了，可是听自家娘子那么说，又觉得读书就是读书。 前世他读书就是为了考取功名，那么没了功名读书对他来说就没了意义。 其实他也很羡慕那些不屑仕途的文豪，斗酒诗百篇，千金散尽还复来。 可是他不行。 他出生在坝头村这样的地方，为了笔墨纸砚就耗尽了所有的志气。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 他不是什么天纵奇才，没有超脱的心志，说到底不过是个普通人。 高娥听到陈克起床也跟着起床，结果看到陈克坐在窑洞前面不知道在干什么。 “起了？”陈克听到动静回头。 “嗯。”高娥应了一声往水潭那里走。 “你慢点，这会儿露水上来了地上会滑。”陈克提醒着也跟着过去。 两个人到水潭那里傻眼了，昨夜放到水潭里了不少鱼，这会儿有鱼散落在水潭边上，有的还有被咬过的痕迹。 他们的心立马提了起来，这说明昨夜有野兽来过。 想想他们这两天都是敞着窑洞睡觉的紧张起来。 “咱们先不要过去，等天亮了看看是什么爪子印。”高娥说着不过去查看。 如果是小型的野兽，估计就是路过这里看到水潭里的鱼就吃了。 如果有大型的野兽，那他们就要做好相应的准备。 不过不管是什么，以后吃食都要注意点，不能放在院子里。 两个人没有过去看，先去准备早饭。 今天秦师傅就要过来砌墙，高娥想实在不行就砌个院墙，也省的这样提心吊胆。 吃过早饭大哥他们都过来了，围着水潭查看了许久，猜测可能是黄鼠狼、狐狸之类的野兽。 “这些个畜生，要是被我抓到了，非了扒了它们的皮不可。”陈杰恼怒。 这可是他们夫妻熬夜抓来的。 高娥听到陈杰这样说：“这山里有很多狐狸？” “已经很少见了。”陈青一脸凝重，也是担心二弟一家的安危。 高娥还想如果这山里真有很多野兽，可以想办法捕一些，最起码可以改善家里伙食。 陈杰眼珠子乱转，没有放弃抓那些小野兽的想法。 高娥打量了一下陈杰：“算了，大嫂先帮着我们准备供品，回头我们再办法解决这个。” 妯娌三个忙了起来。 鸡是之前大嫂从家里带来那只，幸好没给霍霍了。 一条白肉，还有现成的鱼，加上花生之类的干果，贡品准备的丰盛。 等到秦师傅来，请神上香之后就可以动工了。 陈青一直跟在秦师傅身边，心想让秦师傅快点，最起码先把二弟一家住的那个窑洞给砌的好。 至于没有装门窗，他们可以先找块木板将就着。 高娥弯腰不方便，就看着大嫂和三弟妹在那里处理鱼。 “这玩意儿能吃？”雷氏掏出鱼肚子里巴掌长的白色鱼油。 “嗯，一会儿熬一下。”高娥笑着说。 雷氏小心的给放在一边的盆了，二嫂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知道的就是多。 高娥也不知道鱼少了多少，但是剩下的还是挺多的。 两个人处理的很快，处理完之后高娥就拿了葱姜腌着，打算今天中午吃一些，剩下的给熏了存起来。 要是早知道这么多，高娥肯定要去买点香料，那样味道会更好一点。 中午做了鱼汤泡饼，大块的鱼肉，虽然说是杂粮饼，但是油水足，吃起来也是唇齿留香。 秦师傅吃的开心了，干活也卖力。 下午高娥把那些虾在大铁锅里烘干，可以当孩子们的零嘴，做饭的时候锅里放一点也很好。 雷氏在一边拿着长勺不停的翻：“二嫂就是有本事，我们以前咋没想到这样吃呢？” 高娥笑了一下，和大嫂在那边搭架子开始熏鱼：“其实……也可以做点鱼毛。” “那是什么？”雷氏的眼睛亮了起来。 其实这山水之间好东西不少，关键要能存放，不然就是捞一顿吃一顿。 “也是这样炒的，回头做点尝尝。”高娥笑着说。 “好。”雷氏更有精神了。 那熏鱼用盐腌的，做好了可以分给他们一些，想想就有了滋味。 秦师傅带着两个徒弟干到天彻底黑，才把第一个窑洞的洞口砌完，之后吃了晚饭，陈杰驾车把人送回去。 陈青回老家找了木板，反复试了试了，总算能放的严实一些。 杨氏已经回去了，带了一些烘干的虾干，家里老人孩子都得照应。 雷氏一直没离开，还想着到等陈杰回来了好去抓些鱼虾。 高娥端了花生过来和雷氏坐在一起。 “留给孩子们吃。”雷氏拒绝。 “闲着也是闲着。”高娥笑着说。 这个弟妹虽然怕吃亏，却也不想占别人便宜，而且也能推开事，比起那个老实过头的大嫂有事更能商量。 雷氏笑了两下抓了一把开始吃。 “你觉得这熏鱼能卖吗？”高娥试探着问。 高娥的眼睛亮了起来：“能啊，当然能，大嫂想做这个买卖？” 第20章 冯氏 雷氏想着大嫂要是想做这个买卖，那么他们抓来的鱼多少能换点钱。 高娥看雷氏那激动的样子反倒冷静下来：“我也不知道行情，不知道做出来有没有人买，怎么定价才划算。” 雷氏想想也是：“这简单，咱们去城里问问，最差做了咱们自己放着吃。” 高娥点头：“明天你二哥要去集市上买东西，你和他们去把刀片打回来，多少钱我出。” “这怎么能要二嫂的钱。”雷氏直接拒绝“我爹抡几下锤子的事。” 高娥不想他占这个便宜：“那把今天熏好的鱼给你爹带两条。” “好。”这个雷氏没有拒绝。 在她眼里自家的东西来往是正常的，要是换成钱就另算。 两个人聊着陈杰从外面回来，把马拴到一边走过来。 “好了，咱们下去吧。”陈青看到陈杰回来站了起来。 “我和二哥商量点事。”陈杰凑到他二哥一边“明天马营镇赶集，二哥去不去。” 陈克犹豫起来。 原本是肯定要去，可是想想这附近有野兽，要是野兽知道这里有吃的来的更多怎么办？ “去吧。”高娥看陈克犹豫“早点置办回来心里踏实。” 陈克想了一下点头：“行。” “那咱们早点去。”陈杰笑的开心。 他就喜欢到处跑，让他在家里待着他就不自在。 陈青听说他们是要去买粮食：“那我明天早点来，在家里看着。” “多谢大哥。”陈克感激。 送走了大哥他们，夫妻两个人在合计明天买多少粮食。 按照高娥的想法，自然是买的越多越好，家里有粮心里不慌。 而且如今有百十两银子巨款，没有意外的话也够用了。 陈克也在想怎么说服娘子多买一些粮食。 等到堤坝决口，合县这一带都会被淹没，到时候粮食可是紧俏的很，那个时候的粮食可金贵的很。 “先拉一马车回来吧。”高娥试探着说“大哥他们也没多少粮食，现在又一直在咱家帮忙，到时候送点谢礼。” 陈克点头：“行，那我明天去问问价格，马料呢？” “明天先买一袋回来。”高娥觉得这是蚂蚁搬家的功夫“咱们刚搬上来，也不能太惹人眼。” 高娥自小在村子里长大，知道谁家有点什么事很快整个村子都会知道。 不过是他们现在住的远，没听到村子里的风言风语而已。 “行。”陈克犹豫了一下“我此番虽然没有到京城，但是沿途秋收都不好，估计过了这一阵粮食会涨价。” 高娥认真的看着陈克。 陈克避开高娥的眼睛，以为高娥听出他是在撒谎。 “那等院子收拾好了，我们再多买一些。”高娥提议。 陈克点头。 早上陈克和陈杰去赶集，雷氏也一并去了，要让她爹打制二嫂要的刀片，顺便看看熏鱼好卖不好卖。 陈青已经开始在锯竹子修篱笆，秦师傅带着两个徒弟砌墙也没那么快，不过活做的很漂亮。 昨天供神的白肉和鸡，高娥中午把那白肉做了一大锅的汤饼，加上熏鱼做一个小菜，算不上丰盛，但是吃的很满足。 下午高娥把几个孩子的衣服拿出来洗，谁知道水潭里的水太凉了，冰的她手指头疼，只好先给泡在那里。 “哟，秀才娘子真搬到这里了？”冯氏拉长的声音装作十分惊讶。 高娥转身看到冯氏，高颧骨、瓜子脸、吊梢眼，尽是刻薄相。 不过以前却是为数不多的和原主走的近的人。 因着这冯氏心思活络又会拍马屁，原主虽然不屑这种人，但是被哄的开心了，也会顺手给点小零碎。 就是那点小零碎，也是一般农户咬咬牙也不舍得买的东西。 不过她转头就和村子里的人说原主的事情，村子里的女人对富贵的秀才娘子好奇，自然都围在冯氏身边听她说。 冯氏也不会说什么好话，说的是原主多富贵，听到别人耳朵里就是败家娘们儿，不会过日子。 那边杨氏在和自家男人一起收拾竹子，听到冯氏来就紧张起来。 吵架她肯定吵不过冯氏。 这个女人是坝头村出了名的二皮脸，见人就笑，一言不合就骂，连她婆婆都被她骂的敢怒不敢言。 自从二弟妹为了让二弟进京赶考把房子卖了，这个冯氏没少在村子里幸灾乐祸。 现在找上门肯定没好事。 她二弟妹又极其在意这件事，万一两个人一言不合吵起来怎么办？ 不等高娥说什么冯氏就走了过来：“家里遇到什么困难可以和我们说吗？” “说出来让你们开心开心？”高娥直直的看着冯氏。 以她的性子是极不喜欢冯氏这种女人，见不得别人好，又嘲讽别人差，有便宜就占，占不到便宜就说别人小气。 冯氏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高娥会这样说：“你这什么话，一个村子的，能帮衬的肯定帮衬一下。” 高娥指着木盆里的衣服：“我这身子重，不能弯腰，你帮我把这衣服洗了。” 冯氏今天是特意来看高娥笑话的。 想想以前地主家的大小姐，堂堂的秀才娘子，如今沦落到住废弃窑洞的地步，这要是不来笑话一下多亏啊。 可是没想到高娥说话竟然这么直接，让她差点儿接不住。 “你家那粗使婆子呢？不是说是买来的，不管怎么样她都会跟着你。”冯氏挑衅的说。 “你不帮忙就算了，说什么粗使婆子，这是两码事。”高娥才不会被她带节奏。 “我是心疼你堂堂秀才娘子，这种活还要自己干。”冯氏嘲讽。 “还有你可以帮我干。”高娥很认真的看着冯氏。 可能她的目光太过认真，以至于冯氏都不好说自己是开玩笑的。 “呵呵！”冯氏也懒得装了“就你这破落户还想让我帮你洗衣服，做梦去吧。” 杨氏的心提了起来，虽然有些犯怵还是慢慢走过来。 被冯氏这样取笑，二弟妹肯定要生气吵架了，她怕二弟妹吃亏。 高娥笑吟吟的打量着冯氏：“是你说一个村的能帮衬就帮衬，现在又说我做梦，所以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第21章 碰了一鼻子灰 冯氏想到了高娥会气急败坏，但是没想到高娥会认真的理论。 吵架这种事，得有情绪，得有火气，得话赶话……然后就吵起来了。 冯氏喜欢吵架，因为没有输过。 每次动动嘴皮看别人气的浑身哆嗦，她心里就一阵畅快。 回头再嘴甜的叫几句尊称这事就过去了，要是过不去，自己还能嘲讽对方小气，再把对方气的浑身哆嗦。 屡试不爽！ 高娥也不着急，等着冯氏慢慢回答。 她知道冯氏是来笑话她的，但是她不能说，她要是说了，那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哟！不愧是秀才娘子，这话说的真有水平。”冯氏又讥笑起来“我这不是来看看你吗？” 她自然不会接高娥的话茬，落个自己不是。 高娥无视冯氏这点小聪明：“好看吗？” 冯氏的脸多少有些绷不住，让她现在再奉承高氏，她当然不情愿：“你这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细皮嫩肉的，自然好看，就是不知道会好看多长时间。” “花开有花落，好看过就挺好，不像有些人压根就没有好看过。”高娥挑衅的说。 她的确不怎么在意冯氏，却并不意味着冯氏可以在她面前为所欲为。 冯氏气冲后脑勺，眉毛一竖就要发怒。 “呀！你不会想我是在说你吧。”高娥抢先说道。 冯氏一口气憋在胸口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吐。 “你想对了。”高娥很认真的看着冯氏。 冯氏憋的那一口气直接在胸口炸开，脸都变的通红。 “看看，看看，开个玩笑都开不起。”高娥爽朗的笑了起来。 这是冯氏惯用的套路，如今被高娥堵着全说了出来，她是炸都不知道怎么炸。 “呀！不会真生气了吧？”高娥打量着冯氏“两句话就生气，村里人要是知道了，谁还敢跟你来往。” 冯氏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黑，那叫一个精彩：“我给我家三才炖了鸡，得赶紧回去看看。”她说着就走。 “那你可要快点儿，糊了就不好了。”高娥提高声音。 一边的杨氏都听笑了，这冯氏八面玲珑，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 “大嫂这是怕我和她吵起来。”高娥看杨氏要过去。 杨氏的确是这样想的，但是不好这样说：“那冯氏不是一个好相处的。” “大嫂放心。”高娥安抚。 冯氏碰了一鼻子灰从老村下来，就遇到村里的妇人在河神庙那里扎堆闲聊。 “哟，这么快就下来了？”一个妇人玩笑着问“没捞到什么好处？” 妇人这样一说，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 若是以前冯氏多少要调侃两句，不至于让自己在村子里的人缘太差。 但是今天她在高娥那里堵了一肚子的火气，听到那些村妇这样笑，心里的火气又冒了起来他。 “那种破落户能有什么好处，也就你们还把陈家那穷秀才当宝，如今卖了宅院和田地，指不定回头要去你们家打秋风了，我看他就没有当官的命。”冯氏说完腰肢一扭就走。 那些村妇收敛了笑意，有的看不惯冯氏的还瞪了那背影一眼。 “要说陈家要不是出了一个秀才，如今的日子也不会这么难过。”有人惋惜的说。 “那毕竟是个读书人，再说陈秀才以前还帮我们写过春联呢？” “那他搬家我们不去帮忙不合适吧？”有人反思。 “我看还是算了，那个高氏不是一个好相处的，陈家没说咱们就这样去了，她还以为咱们图谋他家什么呢。” “说的也是……” …… 一众妇人各有心思，也只是一些小心思，说到底一个村的，若是真遇到难处了能搭把手还是会搭把手。 高娥以为陈克他们过了中午就回来了，马营镇也不是特别远，但是一直到他们送走了秦师傅一行人，陈克他们都没回来。 这让她担心起来，心想不会是发生什么意外了。 陈青和杨氏也没有离开，同样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大哥。”陈杰扛着一袋子粮食从下面上来。 陈青听到陈杰的声音立马过去，看到陈杰扛着一袋粮食慌忙扶着他放在地上。 “马车装的多上不来，咱们下去扛一些上来。”陈杰说着擦汗。 “行。”陈青松了一口气。 雷氏也扛着一袋粮食上来。 “不是不让你扛吗？”陈杰心疼的去接。 “看不起谁呢？”雷氏一脸不屑，自己把粮食放在地上。 “家里有爷们儿不用你干这活。”陈杰看着自家威武雄壮的娘子一脸傲娇。 高娥笑了起来：“三弟心疼你，你就不要劳累了。” 雷氏笑了起来：“那你们去，我和二嫂说说话。”她说着神秘的拉着二嫂坐下，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二嫂看看是不是这样的。” 高娥打开麻布包的东西，里面放了六把她画的刀片，刀片有脊，这样方便装：“是这样的。” “那就好。”雷氏说完有些丧气。 “怎么了？” “马营镇没有卖熏鱼的，合县倒是有，我去问了价钱，那么一条熏鱼卖到二十文，价钱倒是不低，但是我在门外蹲了一个下午，连个问熏鱼的都没有。”雷氏失望。 做生意关键是能卖出去，不然价钱再高都没有意义。 高娥觉得雷氏想的挺周到：“看来熏鱼在合县不行。” 雷氏也是这样想的，那干货店配货几条熏鱼不算什么，但是他们专门做的话就是另外的情况了。 “那我们就自己吃。”高娥也不在意。 反正一开始她也是打算自己吃的。 雷氏还是很失望，本来想着有赚钱的门路呢。 这些粮食先放在高娥他们住的窑洞里面，高娥去整一下让他们往里面搬，姜氏和雷氏就里聊开了，聊到今天冯氏来的事。 “二嫂真没生气？”雷氏有些不相信。 “真没生气，倒是把冯氏气的不轻。”姜氏说着也笑了起来。 雷氏看看窑洞的方向又看看大嫂：“我觉得二嫂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姜氏感觉不大，她这个人不怎么喜欢揣摩别人：“这是好事。” 雷氏觉得是好事，好的让她考虑要不要分家了。 第22章 和妯娌商量 陈家兄弟把粮食放好又严严实实的盖了起来，这才一起回家。 高娥出来就看到陈克拿着一串东西往一边的窑洞里去：“那边黑，点个灯。” 陈克尴尬的把蛐蛐笼藏在身后，又藏不住的露出一些：“我看夺魁他们挺无聊的，想给他们抓几只蛐蛐玩儿。” 高娥看着那一串蛐蛐笼，有一二十只的样子，这叫几只？ 不过她也不会因为几只蛐蛐笼子和陈克生气，就算是陈克想玩儿蛐蛐又怎么样？ 玩物丧志总比努力丧命强。 “嗯。”高娥点头“点个灯过去，那边堆了很多砖头。” 陈克看高娥没有生气的样子：“那我放这边？” “行。”高娥点头。 陈克有些不确定，拎着一串蛐蛐笼从高娥身边经过，看她是真的不在意，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只知道大致的收蛐蛐的时间，具体的并不知道，所以先准备着。 收拾完院子里的东西，又把窑洞的门堵上，夫妻二人才带着孩子们睡觉。 窑洞中间段支了四张床，高娥和陈克一人一张，四个孩子两个一张，比之前在陈家宽绰了很多。 每张床都要帷帐挡着，高娥还是很不习惯，毕竟大儿子已经十岁，她和陈克也不熟。 陈克今天好像有点难入睡，翻身翻的床板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前世他没有关心过庶务，就算是高氏去世，他的生活也是有父母照顾，之后是大哥。 那个时候三弟夫妻两个不但闹着分家，之后更是离开了坝头村，和他没什么往来。 他最落魄的时候，也知道一粥一饭来之不易，可是也没有真正的关心过，对他来说不过是换个吃食。 可是今天和三弟去赶集，看三弟穿梭在摊位之间，挑选东西、砍价、成交，其中也有不少学问。 都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可何尝不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高娥犹豫着要不要问问是怎么回事，感觉陈克有心事，可是想着想着竟然睡着了。 早上高娥去水潭那里看了看，的确有些脚印，但是没有大型野兽的。 估计是先前在这里捞到了好处，昨天晚上又来看看。 这让高娥更想砌个围墙，总是这样被贼惦记也不是事儿。 回头家里肯定要备不少吃的，他们一户人家住在这里真的要安全为上。 上午秦师傅带着徒弟早早就来了，高娥给他们留了饼子，秦师傅看陈家人大方也不客气。 他们这些匠人，虽然是一样的干活，但是手下的功夫还是不一样的。 遇到了好相处的人家，能保证屋顶十年不漏。 要是那些苛刻的，还各找事，最后工钱上也不爽利，那屋顶可能三年就要漏水。 关键刚修好的时候一点都看不出来。 “秦师傅，我家里晚上好像有小野兽过来，你见多识广，看看有什么办法。”高娥过来询问。 秦师傅笑了起来：“养条狗，什么黄鼠狼、獾子就不敢靠近了。” 高娥想想也是：“那有野猪怎么办？” “那玩意儿可不好办。”秦师傅皱眉“不过你们这一带山林泉眼多，野兽一般不下山喝水，就是山里没吃的了才下来。” “那你看我这地方砌个院墙得花多少钱。”高娥直接问。 秦师傅环视了一下：“其实你这地方，回头自家打点土坯垒个一人高，一边种点荆棘，想好看还可以种点山蔷薇，啥也过不来。” “砖墙不行吗？”高娥知道秦师傅也是想给他们省点钱。 “砖墙当然更好，就是花钱，你这么大一个地方要是全围起来，得花五六两银子。”秦师傅觉得挺多。 高娥认真的想了想，先把窑洞给封了，需要添置的东西都添置完了，如果手头还有宽裕，一定要把院墙给起了。 陈青、陈杰俩兄弟半天又砍回来不少竹竿，陈克也跟着过去了，回来衣服挂破了很长两道口子，见到高娥的时候不敢抬头。 高娥也没说什么。 又过了两天，窑洞需要砌的地方都砌好了，秦师傅他们结了工钱离开。 按照和安师傅约定的时间，得过一天才过来装门窗。 高娥把两个妯娌留了下来。 “雨宁的身体怎么样了？”高娥这几天也没空问。 杨氏低头不说话。 雷氏忍不了：“那宋家人也太不要脸，先前说好的十两彩礼，如今只给三两就算了，还嫌弃起雨宁了，说她受伤，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生孩子……” 杨氏按了一下雷氏，示意她不要说了。 这话听到亲娘耳朵里，像是钝刀子在心窝里戳。 高娥看着大嫂的反应：“我看大嫂也是心疼雨宁，宋家如此出尔反尔，绝非良配。” “对！”雷氏瞬间来了精神“雨宁如今还在咱们家，咱们还能护着点，回头成了别人家的媳妇，咱们想护都护不住。” 杨氏何尝不知道。 要说宋家也算殷实，家里有二十多亩地，兄弟也多，若不是二弟中了秀才，宋家也不会主动来说这门亲事。 如今是看二弟可能不会再进一步了，就开始反悔。 “大嫂是怎么想的？”高娥还是看杨氏的意见。 “雨宁和宋家的亲事早早就定下了，若是真被退了，以后雨宁怎么嫁人。”杨氏小声说。 “嫁人这要讲缘分。”这方面雷氏最有发言权“想想我那个时候，咱们这一代的媒婆都被我骂了一个遍，说我太泼辣，早晚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雷氏说的激动一拍手：“最后呢？就老三那死鬼，天天守在我家铺子外面，我爹的大铁锤都打不走，不是死皮赖脸的把我娶回来了？” “再说雨宁性子那么软，就得找个把她碰到手心里的人，不然还不被拿捏死。”雷氏很直接的说。 杨氏听的叹气：“咱们家不比以前。” 听到杨氏这样说，高娥和雷氏都沉默下来。 “所以我找大嫂和三弟妹来就是商量着能不能做点什么？”高娥慢慢的说“咱们先找些赚钱的门路，把日子过好了。” 杨氏不确定的看着高娥，觉得这些应该是男人想的事，她们女人能做什么。 雷氏目光炯炯，提到赚钱她就来精神。 第23章 大料真贵 这点雷氏和陈杰很像，都不想地里刨食，要不是陈杰太过瘦弱，雷氏都想让陈杰跟着她爹学打铁。 “熏鱼三弟妹去城里看过了，咱们合县买的人太少，但是我觉得如果鱼虾特别好捞，咱们可以多做一些自家吃也不错。”高娥分析。 “对，对，对。”雷氏已经吃过熏鱼，蒸一下就能吃，味道的确不错。 “这样，做熏鱼要用的东西我来准备，三弟妹回去和三弟商量一下，你们去捞鱼，大嫂就负责处理，到时候我们平分。”高娥提议。 “怎么能平分。”雷氏立马否了“我们就是出点力，也不花钱，再说熏鱼也是你想出来的。”她说完就看向大嫂。 雷氏是觉得自己不能多占，但是又不能慷别人之慨，这事得大嫂同时点头才行。 杨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觉得处理鱼就是帮忙，压根没想分什么。 虽然之前做的熏鱼也给他们家分了一些。 “三弟妹说的对，我们就是帮个忙，二弟妹这样说也太见外了。”杨氏点头。 雷氏眼底有些急，让你大方一点，没让你这么大方啊。 “这不是见外，亲兄弟明算账，咱们是一起做事。”高娥笑着说。 “对，对，对。”雷氏真担心二嫂借坡下驴真不给他们分了“要不这样，二嫂占一半，我和大嫂占一半平分。” 杨氏看向雷氏，觉得这样不好。 “要不这样。”高娥也不想扯太多“我占四成，你们各占三成。” “好。”雷氏立马答应。 杨氏来回看看两个人，想想算了，都是一家人，就算是分了，回头还是在一个锅里。 “那就这样说定了，明天去买一些做熏鱼的东西，后天安师傅来装门窗，三弟妹后天晚上开始抓鱼，刚好空个时间准备一下。”高娥直接决定了这件事。 两个人也没有异议。 至于大哥还在忙着给他们修篱笆，高娥说了自己的想法，陈青还是觉得先把篱笆修起来，不管之后有什么变化，最起码还有篱笆可以用。 既然大哥这样说了，高娥也不好再说什么。 第二天陈克和高娥去城里买东西。 高娥主要买腌鱼的香料。 这些要到药铺去买，一问价格让高娥有些肉疼，常见的花椒、八角、桂皮和香叶价格都不低，她还是忍痛买了一些，就这就花了她快一两银子。 之后又去买了一些盐。 明天安师傅要带人去装门窗，顺便又买了一点肉，加上家里的鱼虾，也算不错。 回去的路上，高娥一直沉默不语。 陈克不知道高娥怎么了：“那些药材虽然贵，用的却少，不碍事。” 高娥一直沉默是在翻原主的记忆，看看本地有没有香料。 奈何原主是地主家的大小姐，虽然读过一点书，对于本地的物产并不了解。 “咱们村没人种姜吗？”高娥冷不丁的问“花椒总有吧？” 每个地方多少都有些香料，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陈克被问住了：“回头我问问大哥他们。” “你们吃肉不用大料？”高娥问出这句话有些尴尬。 农户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荤腥，还真用不到大料。 陈克也不知道这句话怎么答。 “我就是问问。”她摸着自己的肚子不再说话。 自己还是想多了，先顺利的生下孩子保住小命再说。 回到坝头村还早，杨氏给她家的四个孩子做饭，干虾仁放了不少，但是不舍得放粮食，煮了一锅糊糊。 她想二弟妹也不知道怎么做的饭，怎么会那么好吃。 高娥看到杨氏煮的一锅糊糊也不好说什么，她压根就没吃过像样的饭菜，怎么能奢望她能做出好的。 吃过午饭陈克带着夺魁和高中出去了，说是去竹林那边看看，高娥也没说什么。 陈杰夫妇是在下面吃的午饭，吃过午饭就跑上来帮着修篱笆。 “二嫂，昨天晚上有野兽没有？”雷氏一边挖壕一边问。 “院子里也没东西，就没看。”高娥就记着去买东西，把这一茬给忘了。 “怕什么。”陈杰不在意的说“那些畜生，平时上山找都找不到，要是真的每天都来，我下个套捉了给家里添一道菜。” 陈青听的笑了起来：“这话可千万别让咱爹听到。” “我又不是小时候了。”陈杰显然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表情都变的揶揄。 “这山上野猪多不多？”高娥突然问。 “不少。”陈杰皱眉“每年夏收、秋收的时候，那些畜生成群结队的下山霍霍粮食。” 高娥想到村里每年都要组织青壮巡逻打野猪。 只是每年也就打个三五只，都是村里分了。 原主从不参与这些事情，甚至有些不屑。 “就没有猎人上山抓野猪？”高娥想这是挺好的资源，现在又没人管。 “咱们村没猎户，再说那玩意儿力气大，在山上遇到都要绕着走，怎么敢抓。”陈青解释。 高娥是打起了野猪的主意，如果能有一两头野猪，别的不说储备又增加了。 “要是……知道那里有野猪，事先做好埋伏，能不能抓到野猪？”高娥试探着说。 “那肯定能。”陈杰立马来了精神“那玩意儿难缠就是一进山就没了踪迹，追都追不上，要是知道哪儿有，只要挖几个陷阱，还愁抓不住？” 高娥认真的想了起来。 “二嫂知道哪儿有？”雷氏觉得二嫂不会平白无故的说这话。 “我有个想法。”高娥笑着说。 “二嫂快说。”雷氏也不挖壕了，立马凑了过来。 “不过得先找个水潭，最好是不往外面溢水的。” “这简单，咱们山上这样的水潭多了。”陈杰也凑了过来。 “那你找一个适合布置陷阱的，我们主要抓野猪。”高娥提议。 “那陷阱有点麻烦。”陈杰嘀咕了一声不确定的问“二嫂确定那里会出现野猪？” “只要山上野猪多，那就肯定会出现野猪。”高娥很确定。 如今她行动不便，只能出一些陈家人能执行的主意，尽量的改善一下目前的生活。 陈杰犹豫了一下下定决心：“行，等这院子忙完了，我就去准备。” 第24章 促织 一头野猪的诱惑还是很大的。 若是个头大，拉到城里能卖一两左右，那可是一笔巨款。 如果抓不到也就是布置几个陷阱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事。 陈青看他们聊的火热欲言又止，闷头继续修篱笆。 一直到大哥他们离开，陈克和两个孩子都没回来，锅里饭快煮好了，高娥在想要不要去一边叫几声。 临近吃饭的时候，村子里呼喊自家小孩的声音此起彼伏，都是常态。 可是高娥有点叫不出口，毕竟她已经好多年没有通讯靠吼了。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陈克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了，三个人灰头土脸的，衣服还都挂破了。 看到高娥三个人站成一排不敢说话，看的高娥有点想笑。 “都去洗一下吃饭了。”高娥忍住笑。 三个人都有些震惊，没想到她竟然没有生气。 尤其是高中，他之前都很乖巧，没有做过让娘生气的事情。 陈克倒是反复试探过，只是还是不太确定，毕竟时间还短。 “娘子就不问问我们怎么成这样了？”陈克看两个孩子去洗手小声问。 “不是带着他们去抓蛐蛐儿了？”高娥玩笑。 陈克有些不好意思，他的确带着孩子去抓蛐蛐儿了，但是没抓到。 听说竹林里有大蛐蛐儿，本地人都叫大油子，凶猛好斗，那些个富贵家的人就是要这一种。 可是晚上叫的聒噪，白天去翻了半天一只都没见到。 “没事。”高娥笑着说“你这些年一直读书，也没陪孩子们玩儿过，趁着孩子还小还能陪陪，等他们长大了就不需要了。” 陈克看着高娥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他媳妇真的是越来越善解人意。 这个时候夺魁和高中洗了手过来站在窑洞口。 “你也赶紧洗手，一会儿把衣服脱了我给你们缝一下。”高娥示意陈克。 “是。”陈克躬身行礼。 他这样看的高娥想笑，怪不得古代的读书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规矩真多。 家里有干菜，高娥和肉一起炖了，如今有了香料，干菜沾满了汤汁，香味能飘十里远。 一锅稀粥配上干菜，再有杂粮窝窝，一家人吃的开心。 吃了饭陈夺魁就抢着洗碗。 他们家除了高娥全是男丁，高娥身子又重了，只能让男人来做这些。 陈克把灶台里没有烧完的木头刨到瓦盆里端到窑洞里，这样新砌的砖墙可以干的快点，窑洞里也能暖和一些。 再过一些日子再冷了，他们就可以在窑洞里做饭了。 高娥坐在油灯那里给他们补衣服，太长时间不做这些，她都生疏了，好在原主也不擅长女红，做的丑也正常。 “回头咱们还是把外面这一截窑洞刷一层石灰。”高娥对着油灯穿针十分吃力。 陈克不懂这些：“你若是想刷就刷一下。” 高娥看了一眼陈克，他倒不是没主见，只是和原主成亲之后，家里的事他真做不了主。 陈夺魁收拾完把碗筷都搬了进来，身上弄湿了一片。 “坐在火边烤烤。”高娥招呼陈夺魁。 陈夺魁坐在小板凳上，小及第也凑了过来，兄弟两个虽然不敢造次，但是碰一下碰一下玩儿的开心。 陈克没什么手艺，这会儿也不好看书，坐在那里无所事事。 “都别动。”高娥突然说。 父子五个人被吓的一动不动。 高娥看着窑洞口的地方：“赶紧把你们的蛐蛐笼拿过来，有一只大的。” 陈克慢慢的回头，看到一只长寸许的蛐蛐正一跳一跳的往里面跳。 他激动起来，那边陈高中立马去拿蛐蛐笼。 “你们小心点，别一起去扑，小心火盆。”高娥提醒。 那只蛐蛐儿显然没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十面埋伏，还在自顾自的往里面跳。 陈克因为激动变的有些紧张，身子像一张弓一样做往前扑的准备。 一边的陈夺魁也绕了一下，准备帮着父亲一起抓蛐蛐。 就在蛐蛐跳了两次蹲那里不动的时候，陈克立马扑了过去。 不过他还是慢了一点，蛐蛐往前跳了一下躲开。 陈夺魁里面去扑，双手死死的按着蛐蛐。 “慢点儿，慢点儿，小心点儿。”陈克一脸激动。 高娥这才察觉到异常，陈克好像过于激动了，好像这蛐蛐很重要。 不过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心想陈克以前可能没抓过，第一次抓肯定激动。 陈夺魁小心的把手移开，陈克顺着缝儿去抓，结果蛐蛐又跳了一下，陈克慌忙去抓扯掉了蛐蛐儿的一只大腿。 “呀！”陈克一阵失望。 他这叫声吓了高娥一跳，差点儿扎到手。 “不就是一只蛐蛐儿吗，这天冷了，蛐蛐就喜欢往暖和一点的地方钻，再抓就是。”高娥安抚失望的父子。 陈克欲言又止，心想这样品相的蛐蛐儿，若是遇到了那些权贵买主，可以卖个好价钱。 但是他终究没有说出来：“就是可惜了。” “你是想听蛐蛐叫还是斗蛐蛐儿？”高娥看陈克是真的很失望。 陈克谨慎的说：“斗蛐蛐儿。” “那你问问三弟，他可比你擅长抓这些。”高娥笑着说。 陈克想想也是，三弟打小就淘，这些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虾的事最擅长。 虽然是掉了一条腿的蛐蛐儿，陈克还是给装了起来，然后带着四个孩子围观。 “你们知道文人把蛐蛐儿叫什么吗？”陈克笑着问。 四个孩子同时摇头。 “文人叫促织。”陈克看到孩子们崇拜的看着他一阵开心“还写诗呢。” “真的吗？”陈登科瞪大眼睛。 他一直认为文人是高高在上的，和他们种地的完全不一样，他们也会认识蛐蛐儿？ “当然了。”陈克点头“促织甚微细，哀音何动人。”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觉得他们父亲很厉害的样子。 “那你们想不想听促织的故事啊？”高娥看他们一个个兴致勃勃的。 “想！”四个孩子立马扭了过来。 陈克也不觉得自己被驳了面子，和孩子们一起看向高娥。 高娥看他们一脸热切，这是自己把自己架到火上了：“促织天天唱歌，冬天快到了也不储存粮食……” 第25章 必须起院墙 这是一个寓言故事，并不是什么什么典故。 讲的是促织不储存粮食，到了冬天向蚂蚁借粮食，蚂蚁不借给促织，促织就被活活冻死了。 四个孩子听的认真，陈克却听的一脸羞红，觉得自己就是那只不储存粮食的促织。 一家人难得这样其乐融融的在一起聊天，不知不觉就到了睡觉时间。 高娥给他们缝补好了衣服，陈克搬了木板把窑洞堵上，一家人才安稳的睡觉。 外面又是密集的虫鸣。 半夜高娥一个激灵醒了，听到院子里一阵倒塌和碰撞的声音，她下意识的想出去看看。 “不要出去。”陈克小声提醒。 高娥吓了一身冷汗，心想外面要真有什么东西，他们这样出去岂不是更危险？ 陈及第醒来被吓哭了，陈克慌忙过去哄。 几个人都很紧张，可是外面的声音却越来越小了。 一家人就这样战战兢兢的过了一晚，等到天亮还没有动静才敢出去看。 院子里已经被打乱的不像样，大哥他们堆好的竹子，先前剩下的一些砖块都散乱的在地上。 地上还有大坨的粪便。 “这是野猪。”陈克一阵无奈。 看样子还不止一只。 高娥看着院子里乱成一团，看来院墙是必须砌了：“今天让三弟去找一下秦师傅。” 陈克点头。 陈青他们来的时候，陈克还没收拾完，听说夜里院子里来了一群野猪都为他们捏了一把汗。 陈杰欲言又止，心想二嫂真有能引诱野猪的法子？ 那他们不发财了吗？ 雷氏拉了一下陈杰的袖子，让他不要乱说。 有大哥他们帮忙，院子很快就收拾出来了。 “三弟。”陈克收拾完叫了一声。 “哎。”陈杰立马凑了过去。 “今天安师傅他们来，咱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你赶车去找一下秦师傅，就说要起个院墙。”陈克和陈杰商量。 陈杰知道这么大的院子起个院墙要花不少钱，可是比起二哥一家的安危，这些钱还是要花。 “行，那我这就去找秦师傅。”陈杰点头。 这次陈青也没说什么，毕竟二弟一家的安全要紧。 至于那些竹竿就先放着，农户家总有用得到的时候。 上午安师傅带了五个人过来，加上帮忙赶车的车夫一共有九个人。 人多干活就快，这高处的窑洞也热闹多了。 趁着中午吃饭的空档，高娥拿出了刀片，让安师傅给做一个小东西。 安师傅一听简单，本来就有一些方木，拿出工具很快就做好了一个。 高娥立马拿过板栗试了一下，的确好用。 安师傅瞪大了眼睛：“这可以开板栗？” 高娥点头：“一个小玩意儿。” 这在安师傅眼里可不是小玩意儿，他家婆娘很喜欢吃板栗，他每次给划个口上笼蒸再剥，费时费力。 “这个做好了能不能给我一个？”安师傅看一边还有五把刀片。 “当然可以。”高娥也没当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安师傅一听更来精神，很快把剩下的五个也做好了，美滋滋的拿着自己的那个。 雷氏看到安师傅这么兴奋，觉得她二嫂做这东西肯定是好东西，说不定能卖钱。 等安师傅去那边忙了，雷氏神神秘秘的把二嫂拉到一边。 “怎么了？”高娥看着神秘的雷氏。 “二嫂，你看安师傅那兴奋的样子，你做这东西肯定能卖钱。”雷氏一脸严肃的说。 “这东西又不难，一般人家看了都能做出来，你说谁愿意花钱买？”高娥笑着说。 雷氏想想也是，可是有些不死心：“有钱人家愿意买。” “有钱人家有多少，再说能卖几个钱，咱们来来回回的跑去城里，还不够马料钱。”高娥分析。 雷氏一听只好作罢，她也知道是这个账。 可是就是想赚钱。 不到天黑门窗就装好了，刚好遇到砖窑上来送砖的人。 “你们这是……”安师傅看送来的砖很多。 “昨天家里遭野猪了，想起个院墙。”高娥无奈的说。 “那还要门不要？”安师傅一想这生意不是又来了。 “我先把院墙起了。”高娥知道这一件一件的加起来，花钱没完了“到时候有需要肯定要劳烦安师傅。” “行。”安师傅今天高兴“下次就不收你们运来的钱了。” “谢了。”高娥点头。 等到天黑，窑洞前面的院子里就堆了不少砖块，陈青提水往砖块上浇水。 坝头村的人看一车一车的砖头往老村送都开始议论。 要说陈秀财没钱吧，这一车一车的门窗、砖头可要不少钱。 要是说他有钱吧，怎么会一家人搬到老村子住。 很多人都在议论，自然有好事者跑到陈家问陈泛生，这让陈泛生不知道怎么回答。 先前老二搬到窑洞住，他还以为是在赌气，不过是过度一下，估计到时候一家人就搬下来了。 不过他想的是搬到城里，租个房子方便读书。 他知道老二去京城的时候带了多少银子，那些银子老二没有拿出来。 再说老二是个秀才，衙门每个月会补一些钱粮，不管怎么日子都能过的不错。 谁知道他们一家先是封窑洞，现在又要起院墙，这是铁了心的要在上面住了？ 而且这些天他们家几乎顿顿有肉，这是不过日子了？ 家里有金山银山都被他们给吃空。 想到这些他坐不住了，看外面彻底黑了，背着手去找他儿子。 捞鱼的事又要推后，陈青他们收拾完准备回家的时候看到他们爹背着手上来。 几个人不敢说话，都站在一边。 他们虽然都来老二家帮忙，爹娘也让他们来帮忙，但是他们心里知道，爹心里很不痛快。 如今这是忍不住打算来数落老二了。 “你们先回去。”陈泛生看老大和老二两口子站在那里不离开。 老三立马凑了过来：“爹，天黑路不好走，你又没带灯，等会儿咱们一起走。” 他想万一爹真生气了，他们还能在一边劝劝。 陈泛生生气的看着陈杰，自己养大的儿子，翘起尾巴就知道他拉什么屎：“我找你二哥说点事，你们瞎凑什么热闹，赶紧回去。” 第26章 陈父摔伤 陈家从上到下习惯性的偏向陈克，都觉得他是陈家的希望。 就连一直想分家的雷氏，有时候也会这样想。 “老二家昨夜院子里来野猪了，我们帮他在周围看看，想着人多了有人气，那些畜生就不敢靠近。”老大说着就要去一边查看。 “对，对，对。”陈杰慌忙点头。 “查看有啥用，你们去你们郭叔家借条狗，晚上也有个响声。”陈泛生吩咐。 兄弟两个不好说什么，抱歉的看了老二一眼带着自家婆娘离开。 陈泛生闷头走到窑洞口。 今天新装的门窗，窑洞封的严齐，看着倒也不错。 “爹，坐。”陈克给他爹搬了凳子。 陈泛生坐在凳子上，看高娥还在周围就一直黑着脸不说话。 高娥看她公公这样，只好带着四个孩子回窑洞，门关也不是，不关也不是。 “爹这么晚来有什么事？”陈克搬了凳子坐在他爹一边。 “你们要起院墙？”陈泛生劈头就问。 陈克有些尴尬，他知道他爹一直想让他去合县租房子，也好安心读书：“这里距离村子远，昨天夜里又有野猪跑过来，家里四个孩子……” “我让你读书就是让你住这破烂地方的？”陈泛生恼怒的打断儿子的话“你不参加明年的春闱，兜里还有不少银子，不好好去城里读书，住在这里干嘛？” 陈克的头低的更低，他知道爹对他的期望，不过这种期望也让他十分窒息。 在他爹眼里，在坝头村人眼里，他就是天之骄子，文曲星下凡，不然也不会考中秀才。 可是当官不是那么容易的，就算才学够了，也不一定能当官。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你明天就去合县租个房子专心读书，家里的事你也不用操心，我和你娘不会亏待你的妻儿。”陈泛生一副通知陈克的语气。 高娥听到她公公这样说并没有什么反应，其实就算陈克真去合县了，她也不在意。 虽然有个男人在家支应一下挺好，离开了又不是不能活。 陈克闷头想了许久：“有件事我一直没和爹说。” “啥事？”陈泛生觉得肯定不是好事。 “我回来之后做了一个梦，梦里说往高处。”陈克谨慎的说。 他这个人活了两辈子都不怎么擅长撒谎，一撒谎就紧张，比不得三弟那样信口雌黄。 幸好天黑，陈泛生没看到儿子的紧张，眼眸垂着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左思右想，咱们这一代住人的地方，也就咱们坝头村的老村子最高，爹放心，虽然住在这里，我还是会好好读书。”陈克保证。 原本他是想用这个理由搬家的，结果搬家的时候异常顺利，这个理由就没用上，现在刚好用上。 陈泛生依然沉默，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他也是完全不信：“当真？” “自然是真的。”陈泛生说的很慢。 陈泛生又想了一会儿起身：“明天我再叫几个人上来，把你们的院墙给起了。”他说完就走。 陈克跟着过去送了一段。 高娥听到陈克送走了公公回来，就从屋子里出来：“村里也有匠人？” “咱们村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手艺。”陈克笑着说。 坝头村的村民，大多是当年修鱼头坝的壮劳力留在这里的，因为修鱼头坝多多少少会点手艺，所以村子里的人也都过的不错。 高娥想这样也挺好，就是多准备点吃食的事。 两个人收拾一下就准备休息，结果陈杰牵了一只大狗风风火火的跑了上来。 “二哥，二哥。”陈杰跑近就叫了起来“快给我过去一下，咱爹摔了。” 他说着把狗绳交给二嫂，也不想二嫂怕狗不怕。 “爹什么了？”陈克一阵紧张。 “估计是下坡的时候摔了，要不是我来送狗，还发现不了。”陈杰带着陈克就走。 高娥牵着狗绳，和一只黄脸白面的大狗对视。 那狗有些警惕，倒也不是很凶。 高娥无奈，只好先把狗拴在一边的石头上，然后回窑洞拿了一些吃的。 那狗反复试探，还闻来闻去，最后才大口吃了起来。 等狗吃完，高娥又给狗倒了一些水，那狗也会给高娥摇尾巴了，高娥才放心。 心想回头是要找一只小狗养着，住的太偏还是要警惕一些。 陈泛生年纪大了，这一次摔的不轻，陈家人慌忙请了孙大夫，陈克下去一个多时辰才回来。 “爹咋样？”高娥听到动静给陈克开门。 “比雨宁摔的严重，流了很多血，孙大夫说要养三个月。”陈克进了窑洞坐在一边。 他想把爹的诊金和药钱出了。 一来家里没什么钱，应该都拿出来让他进京赶考。 二来爹是来他这里才摔的，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可是他不敢和高娥说，毕竟他们搬上来也不容易。 高娥犹豫了一会儿：“那咱们把咱们把诊金和药钱出了。” 陈克意外的看向高娥。 “一家人都围着咱们帮忙，咱们也不好让他们再出钱。”高娥笑了一下。 陈克心里很感激，同时有些难以言述的情绪。 他和高氏成亲十年了，以往只是相敬如宾，如今突然觉得这才是夫妻。 “今天不早了，明天你早点去，把家里的熏鱼带两条，让爹吃点好的补补。”高娥说着准备睡觉。 半夜栓在外面的大黄狗叫了两次，不过没什么大动静，也算安稳。 天刚亮高娥开始煮饭，陈克就带着银子和熏鱼要下去。 “等一下。”高娥在围裙上擦了一下手。 陈克以为高娥反悔了。 “熏鱼给娘，银子你找大哥说，直接找孙大夫结算了诊金和药钱，万一爹不要你的银子，又是一番推脱。”高娥提醒。 陈克想想也是：“还是娘子想的周到。” 陈克下去去陈家，高娥在这边做饭，看着一院子的砖心里有些沉重。 人还真是在什么时候做什么样的事，本来想着省点钱，最后还是一点都省不下来。 要是一开始就决定起院墙，这会儿院墙已经起好了，也不用大哥他们砍那么多竹子回来做篱笆。 可是人穷的时候就是这样，总想着能省点，结果花的更多。 第27章 一个药罐引发的惨案 而陈家那边兄弟俩昨天晚上就开始熬煎这件事了。 陈青是发愁没钱，之前雨宁的诊金和药钱就是老二出的，现在老二家那么多事，总不能还让老二出。 陈杰是觉得仨兄弟都得出，虽然二哥早就分出去了，但是这次爹是去二哥家才受的伤。 但是昨天晚上二哥来了，没有主动说这件事，他也不知道怎么和二哥说。 这要是以前，雷氏早就闹起来了，但是现在从二嫂那里得了便宜，而且二嫂好相处，她有点不知道怎么说。 早起陈家的气氛十分低沉，雷氏默默的把水缸挑满了，陈杰也乖乖的去清理鸡粪。 这个时候大门被人推开，众人看了过去，看到陈克拎着两条熏鱼进来。 “老二来了。”姜氏看到老二一阵欢喜。 “我媳妇让我送两条鱼来，给爹补补。”陈克把鱼送到厨房。 姜氏接了鱼，却不相信是高氏让老二送下来的：“行，那你等着，一起喝点鱼汤。”她说着把老二拉近小声说“娘给你煮个鸡蛋。” 陈克有些尴尬：“我就不在下面吃了，家里还等着我回去吃饭。” 姜氏有些不满。 “我找大哥有点事。”陈克说着就走。 那边雷氏听到老二要找大哥，立马推了两下陈杰，示意他说药钱的事。 陈杰有些尴尬，还是硬着头皮过去了。 陈青原本要带着老二去看看爹，老二却示意大哥回他屋，等到大房屋里的时候，陈杰也钻了进来。 “啥事？”陈青有些担心，老二这么早来是不是院子里又遭野猪了。 “我媳妇说了，爹的诊金和药钱我们出。”陈克直接说。 “真的？”陈杰兴奋起来，又觉得这样有些不好“也不能都让二哥一个人出。” 陈青点头：“三弟说的对，爹的事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这真的是我媳妇说的。”陈克很确定的说“如今也就我们二房手里的银子宽裕一点，再说最近一家子都为我家的事忙了。” “那也……”陈青觉得这样不对，他才是家里的老大。 “就这么定了。”陈克掏出一些碎银子，大概有三两“我媳妇说这事不提，直接结算给孙大夫，省的爹再说。” 陈青怎么都觉得有点不靠谱，他二弟妹的性子他也知道。 “既然二嫂都这样说了，我们也不好驳了二嫂的面子。”陈杰笑了起来“这样，二哥那边有什么事，随时叫我和大哥。” 陈青还想说什么被陈克拦住：“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要计较这些。” “二哥说对。”陈杰在一边拱火。 陈青只好点头：“我们吃了饭就上去。” 陈克去看了一眼他爹，又和他娘打了一个招呼才离开。 雷氏有些不确定的把陈杰拉到屋子里：“二哥真是这样说的？” “大哥也在，我能骗你不成。”陈杰很确定。 他倒不想占便宜，但是他现在真的挺穷的。 “二嫂真大气。”雷氏笑的开心。 陈克回到窑洞的时候高娥已经做好了饭，一家六口快速吃了饭开始收拾院子。 上午秦师傅就带着三个匠人来了，看到东西都准备好了，砖也浸了水，和了石灰就可以起墙。 原本他想陈家不宽裕可以慢慢起院墙，如今人家已经决定了，自己不过是一个匠人，好好做事就行。 先前因为要修篱笆，要起围墙的地方已经清理出来，几个人很快就收拾的可以起墙了。 陈父说在村里请几个人帮忙，但是他摔伤了，陈青和陈杰也不想去请，就自家人来帮忙。 今天陈含月也上来了，帮着二婶准备午饭。 看着那么多粮食下锅，还有鱼虾，陈含月想还是二婶家的日子好。 高娥看小姑娘时不时的偷看她一眼，就笑着问他：“你姐怎么样了？” “吃着药好多了。”陈含月立马回答“我姐还说要谢谢二婶。” “一家人谢什么。”高娥觉得陈含月这个小姑娘比她姐姐机灵多了“那宋家没有再说什么？” 其实高娥很看不好这门亲事，只是大嫂那边一直不松口，她就不好说什么，说到底她只是一个二婶。 所以就想通过陈含月看看陈雨宁的态度。 高娥一提到宋家，陈含月的脸就阴沉下来：“真不知道我娘是怎么想的，宋家都这样了，她还打算把我姐嫁到宋家。” “那你姐是怎么想的？”高娥直接问。 陈含月沉默了。 她比她姐小三岁，对于婚姻之事本就不懂，更何况是她姐的婚姻之事。 只是她很看不上宋家那样的人而已。 “你姐和抱怨过？”高娥看陈含月答不上来就换了一个问题。 “倒是没有。”陈含月认真的想了起来“只是不想提这件事，她和宋俊是早就定了亲的，可能我姐也没想过不嫁给宋俊会怎么样。” 高娥听陈含月这样说就不再多问。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哥一家都是实诚的性子，也没经历过这样的事，不知道怎么处理也正常。 中午陈雨宁下午给做饭，结果刚下没多长时间就跑了上来，不知道和她爹娘说了什么，一家三口就急匆匆的跑了下去。 “怎么回事？”高娥看雷氏也好奇的看着离开的人。 “不知道啊。”雷氏也很好奇“我去看看。”她说着就走。 她一方面是担心真出什么事了，一方面是想看热闹。 他们一走，陈克只好过来帮高娥的忙。 陈家那边一大早大人就去陈克家帮忙了，留下老的老小的小在家里。 姜氏先给自家男人煎了药，药罐放在屋檐下。 家里没有陈含月，陈雨宁只好自己去煎药，看到药罐里有药，以为是含月昨天没倒药渣，就给倒了。 结果她奶奶出来一问陈雨宁把药给倒了，她奶奶大骂陈雨宁败家子，一脚把她的药罐给踢翻。 陈雨宁往后倒避开了药罐洒到脸上，腿却被烫的结结实实，痛的她惨叫起来。 姜氏听到陈雨宁惨叫火气更大，拿起一边的扫把就打，陈雨宁被打的没了声息，姜氏才解恨的把扫把扔了。 等陈含月回到陈家，就看到的她姐昏死在屋檐下。 第28章 要送城里 等到老大一家都跑回家，试了一下陈雨宁还有鼻息，背着就往孙大夫家跑。 那边姜氏才意识到自己差点儿把孙女打死，吓的脸色苍白。 雷氏进门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站在门口扯扯嘴角不知道怎么说。 要说她婆婆也不是那种十足的恶婆婆，她们妯娌三个哪个坐月子她都没有苛待过。 重男轻女肯定有，也不至于太厌恶自家孙女，怎么就突然差点儿把雨宁打死。 姜氏坐在堂屋的台阶上也看到了雷氏，她的眼睛突然变亮，想给雷氏解释。 “马上吃饭了，二嫂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去帮忙了。”雷氏说着转身就跑。 她知道她婆婆要向她解释，可是她又不能站在她婆婆一边，毕竟婆婆这次差点儿把雨宁打死。 姜氏追到门口已经看不到雷氏了，她懊恼的坐在门槛上。 她真没想打死雨宁，那好歹是她孙女，都养这么大了。 当时她就是心疼那药，想想最近家里这么多事，一个接一个受伤，家里根本没有钱，当时自己都没控制住。 雷氏一路小跑到二哥家，看到二嫂在那边盛饭，立马过去帮忙。 “大哥家里怎么了？”高娥惦记着这件事。 “咱娘差点儿把雨宁打死！”雷氏压低声音说。 “什么？”高娥吃了一惊。 就姜氏那个瘦小的老太太，小心思是不少，但是不觉得她会做出把人打死这种事。 雷氏看二嫂被吓成那样：“她肯定说她不是故意的，她就是想教训教训那丫头，这平时就算了，雨宁如今还伤着。” “估计是宋家如今不好好给彩礼，咱娘心里也有气，又不能去找宋家，就算到雨宁丫头这里了。” “咱娘你还不知道，就是一个窝里横，外面风评好着呢。”雷氏说着也有些脾气。 雷氏和自家婆婆的性子刚好相反，总是护鸡仔一样护着自家人，所以这一点她很看不上婆婆。 “那雨宁现在怎么样？”高娥担心。 “大哥他们已经给送到孙大夫那边了，不知道怎么样。”雷氏摇头。 “你和老三说说，让他赶着马车过去，要是孙大夫那里不行，就赶紧给送城里。”高娥反应过来。 “对哦。”雷氏也反应过来，立马把勺子交给二嫂。 高娥看雷氏过去找陈杰，就把陈克叫了过来。 “怎么了？”陈克也知道大哥匆忙离开了。 “娘把雨宁打昏迷了，我给老三拿点银子，如果孙大夫不行就赶紧送到城里去。”高娥直接说。 陈克愣了一下：“行，那你赶紧去。” 陈杰刚架好马车，高娥就把银子送来了。 “这？”陈杰有些意外。 “拿着，到了医馆怎么能没钱？”高娥把银子塞给陈杰。 陈杰感觉着银子的重量，第一次觉得他们是一家人：“哎。” 那边孙大夫果真没办法，觉得雨宁也不是被打的晕死过去的，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 “你们赶紧去城里吧，兴许还能救孩子一命。”孙大夫提议。 陈青夫妇对视了一下，孙大夫说的这么严重，让他们觉得孩子这是不行了。 而且他们怎么去？ 给爹治伤的钱还是老二一个人出的，他们这个时候去哪儿弄钱？ “大哥，雨宁怎么样了？”陈杰进门就扯着嗓子问。 陈青闷头没有应，杨氏低头哭了起来。 陈克一看这样瞪大了眼睛：“我是大侄女啊……” 他这一声嚎，能把人给嚎没了。 孙大夫都被他吓了一跳：“人还活着，就是我医术有限，得赶紧送到城里找个好点的大夫。” “哦，哦，哦。”陈杰抬起袖子擦了一下眼角看向他大哥“那等什么啊，赶紧走啊。” 陈青愣住。 “二嫂让我赶车过来的，就怕出现这问题，还给了银子。”陈杰怕他大哥不信把银子拿了出来。 陈青和杨氏有些难以置信。 “大哥，快点儿。”陈杰催促。 陈青一咬牙，抱起女儿就往外面走。 当即陈雨宁被抱上马车，一行四个人就要去城里。 “我就不去了。”陈青站在一边不上马车。 杨氏不解的看着自家男人。 “赶车找大夫老三比我做的好，你大嫂可以照顾雨宁，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你二哥家那边还忙着，我倒是能帮上一点。”陈青沉重的说。 他当然想看着女儿没事，可是他不敢，万一，万一…… 他这个当爹的没有护好女儿，又欠下二弟这么多。 杨氏擦着眼泪，她向来听自家男人的，这会儿心里难受也没说什么。 陈杰扭头看了看马车里的大侄女：“那大哥放心，雨宁一定会没事的。”他说着驾车离开。 陈青站在那里看着马车越来越远，一时间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却不知道怎么说。 那是他娘。 一直到看不到马车了，陈青才转身去老二家，到老村口那大坡下面的时候，看到他娘在那里站着。 陈青犹豫了一下，像没看到一样低头要上坡。 “青儿。”姜氏慌忙叫了一声。 陈青站住却不抬头。 “你听娘说，娘真的没有想打死雨宁丫头，娘只是想她把你爹的药倒了……”姜氏解释。 “二弟家忙，我先上去了。”陈青打断他娘的话快速离开。 难道他的大丫头不值一罐煎了一次的药吗？ 姜氏在后面泪流满面，她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 她也不舍得打家里的丫头，可是那丫头实在太气人。 陈含月早早的把自己的弟弟妹妹和三叔家两个孩子带到了二叔家，她现在觉得二叔家比较安稳。 陈青又回来的时候，一群孩子正坐在窑洞门口吃饭。 陈含月看到她爹回来立马眼巴巴的看着他爹。 陈青回避了一下二女儿的目光，不知道怎么解释。 “大哥赶紧来吃饭。”高娥看陈青一个人回来，就知道老三他们肯定去县城了。 高娥示意了一下，陈克慌忙给他大哥端过去。 陈青接过碗找了一个地方蹲下吃饭，净粮食的饭，可是他的喉头有些僵硬，下咽很困难，他就那么硬着脖子吃完了一碗。 “大哥，慢点吃。”陈克蹲在他身边给他递一碗汤。 第29章 我欠你一条命 陈克没有见过他大哥这样。 在他印象里，他大哥总是默不作声的把所有事做好，而且好像没有他大哥做不好的事。 都说他大哥是一把种地的好手，却不说他大哥在地里花了多少功夫。 陈青还是快速把饭吃完，深深吸了一口气：“老二，不管大丫头怎么样，银子我都会还你。” “大哥不用担心这个。”陈克把汤碗递到大哥手边“这些年我花了家里不少钱。” 陈青接了汤碗苦笑了一下：“不怕你笑话，我也想过你当了官，我也能沾沾光。” 陈克沉默了，他知道这一点很难实现：“不说这些，大哥怎么没和大嫂一起去？这里有秦师傅他们呢？” “我去了也做不了什么。”陈青喝了一大口汤，差点儿吐出来。 “大哥慢点。”陈克轻轻的抚了一下大哥的背。 “我想分家。”陈青很认真的看着陈克。 这就意味着，以后他们大房攒下来的钱，不会再给陈克读书了。 陈克想的不是这个，但是犹豫了一下：“和爹说了？” “等你大嫂他们回来再说。”陈青以为二弟会反对。 陈克点头：“大哥决定了就好。” 陈青想和陈克说一下其中的利害，终究没有开口。 吃了午饭陈青和秦师傅他们一起干活，陈克还是把大哥想分家的事和高娥说了一下。 “分不了。”雷氏在一边听着立马下了定论。 “为什么？”高娥不解“我们当时不就分家了？” 雷氏怎么觉得二嫂有时候挺笨的：“大嫂能和二嫂比吗？当时二哥是秀才，二嫂是地主家的大小姐，分家什么都没要，自己在村口起那么大的宅院。” 高娥有些尴尬：“要是大哥也铁了心的分家，什么都不要呢？” 雷氏眼珠子转了一下，心想要是大哥也什么都不要，那陈家那些东西不都是他们家的了。 但是也就想了那么一下，就觉得自己不地道。 “咱爹还活着，丢不起那个人。”雷氏很确定“反正肯定分不了。” 高娥觉得雷氏说的太笃定，不过她并不了他们，原主也没怎么和陈家公婆相处多长时间。 一下午陈青拼了命的干活，连秦师傅都说了好几次让他歇歇，陈青就是不听。 天黑秦师傅他们都走了，陈杰他们还没回来。 陈青吃了饭就去外面的石头上坐着，不管谁叫都不回来。 雷氏也没下去，这会儿下去不是找不自在吗？ 高娥和陈克也不知道怎么说。 也就年龄小的几个孩子一起在抓蛐蛐玩儿，无忧无虑。 “你支持不支持大哥分家？”高娥小声问陈克。 “如今不是我支持不支持的事，是可能会出人命。”陈克声音更小。 高娥想想也是。 要说陈家这几天有事是真有事，可是想想也不是什么大事。 所以姜氏把雨宁打了这件事就尤其说不过去。 不过让高娥意外的是大哥竟然没有和雨宁一起去城里。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响起了铃铛的声音，众人齐齐出来站在院子里。 “没事，没事，雨宁没事了。”陈杰到了门口就叫了起来。 所有人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陈青过去把雨宁从马车上背了下来，到院子里看到老二夫妇有些尴尬。 “快把雨宁背进来。”高娥转身去拿灯。 如今窑洞已经封了，高娥是想和三个大点的孩子分开住，就把另外一个窑洞也收拾出来，看大哥这样，是想让雨宁先住他们家。 有了高娥这一声招呼，众人也不尴尬，都跟着进了第二口窑洞。 这窑洞宽敞，只是床的床板支的，看着有些寒碜。 “先让雨宁将就一晚，明天把床好好收拾一下。”高娥解释。 “没事，没事，有个住的地方已经很好了。”陈青感激的说。 虽然这是窑洞，但是收拾起来环境一点不比家里差。 “大夫怎么说的？”陈克扭头看着陈杰。 “大夫说是惊症，就是被吓到了。”陈杰说着瞥了他大哥一眼。 其实雨宁除了被烫到，被打那几下真没多严重，就是被吓到了。 杨氏在一边低头不说话，雨宁小时候都没被吓成这样过，当时她奶奶得是多凶神恶煞。 “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高娥安抚“吃饭了没？” “没呢。”陈杰立马说。 “我去给你们准备点吃的。”高娥说着出去“咱们也都别围在这里了，让雨宁好好休息一下。” 高娥这么一说，杨氏留在窑洞里，其他人都出去了。 雷氏去帮忙，陈杰过去找他二哥。 “这是大夫的收据。”陈克拿着三张纸出来分别是诊金、药方还有一盒貂油的收据“还剩下一两三钱。” 这样说着，陈克也是一阵肉疼，大夫就那么扎了几针，竟然收一两银子，他要是有这个本事，岂不是财源滚滚？ 普通的老百姓还真看不起病，就这才几天，他们一家人看病就花了快八两银子，以往他一家人一年到头也就能攒六七两。 这还是他二哥是秀才，家里地不用纳税。 陈克看着三弟拿出来的银子犹豫着要不要收。 陈杰好像看到了二哥的尴尬，直接塞到二哥手里：“大夫说我们送过去的及时，不然雨宁真过去了。” 陈克这才把银子收了：“这话大嫂也听到了？” “听到了。”陈杰点头。 陈克叹气，如果真是这样，估计大哥和爹娘是真的彻底离心。 家里东西现成的，高娥很快就准备好吃食，陈杰几个人开始吃饭。 杨氏吃完饭端着空碗过来，把碗放在灶台上把高娥拉到了窑洞里面就要跪下。 “大嫂这是做什么。”高娥顾不得肚子大慌忙扶着她不让她跪下“我肚子。” 杨氏慌忙扶着高娥，也无法跪下。 “大嫂这是做什么呢？”高娥一阵无语。 杨氏眼泪哗的就掉了下来：“你们救了雨宁，我杨大妮以后欠你一条命，以后不管什么事你尽管叫我。” 这么慷慨的话，高娥真不敢想这是从一位沉默寡言的农妇嘴里说出来的，让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第30章 提分家 她可不敢真应下大嫂的这句话。 “雨宁是我大侄女，我怎么可能不管她。”高娥笑着把这件事揭过。 杨氏却是一个死心眼儿，心里惦记着这件事。 这个时候雷氏进来，看她们妯娌两个扶着不知道在干嘛？ “怎么了？”高娥看雷氏进来。 “大哥说让我们都下去。”雷氏知道大哥是要和爹娘说分家的事。 高娥看了杨氏一眼。 杨氏提起袖子擦了一下眼角：“我让二丫头把碗洗了，咱们下去。” 吩咐陈含月洗碗，剩下的孩子们也没跟着，只有三兄弟带着三个媳妇下去。 陈家十分冷清，往日这个时候各个屋子里大人孩子声音不断，如今只有他们老两口，姜氏没有熬药，连晚饭都没有做。 自从老大抱着大孙女跑出去之后，陈泛生也一句话都没说，他一辈子顺风顺水的，怎么老了老了这么多事。 姜氏坐在门槛上歪着头靠着门框，好像感觉不到时间流逝一样，一脸木然。 门口传来动静，姜氏猛的坐直，有些热切的看向门口。 老大夫妻两个先进来，接着是老二、老三，陈家总算有些人气了。 “你们回来了？”姜氏慌忙站了起来“孩子呢？孩子怎么样了？” 她看后面一个孩子都没有，心立马又提了起来。 “在二弟家玩儿呢。”老大沉闷的说“雨宁先住二弟家，反正我们最近在上面干活，也好有个照看。” 姜氏的呐呐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爹呢？”陈青先打破了沉默。 “在屋子里呢。”姜氏这才反应过来，带着他们进堂屋。 堂屋里有一盏豆大的油灯，他们进来引的那豆大的灯光一跳一跳的，好像要跳走。 “回来了？”陈泛生沉闷的问，似乎在生气。 “嗯。”陈青话到嘴边变成了一个嗯字。 他是家里的长子，最能干，最听父亲的话，他知道他想说的话父亲不爱听。 “雨宁的事，你娘做的不对。”陈泛生的声音很轻很慢，但是每个字都很有重量。 高娥都忍不住微微侧头看向昏暗灯光下的公公，这个时候她这沉默寡言的公公好像不是一个村野农夫，而是一个运筹帷幄的智者。 “你心里有气我也能理解。”陈泛生抬头看着老大儿子“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高娥怎么觉得这话，这场景，应该是在这个老头心里重复千百次了，所以才会这么沉稳。 所以这个老头每天什么事都不做，吃完了饭就找个地方坐着，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是不是想过他的好儿子高中，官府来报喜，沿路鸣锣开道鞭炮齐鸣，自己换上了绸缎的衣服，熠熠生辉…… 是不是想过高门大院，高朋满座，还都对他十分恭维…… …… 世界向他掀开了一角，他就想自己可以拥有整个世界，所以就在心里那么想着。 “我……”陈青心一横“要分家！” 他犹豫了那么一下，就十分果决的说出这三个字。 陈克和陈杰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莫名的心里轻松了一下。 他们不是想这个家散了，而是为大哥高兴。 啪的一声陈泛生的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什么？”姜氏直接尖叫起来“分家，你这不是要爹娘的命吗？” 雷氏听的翻白眼，她就知道老两口不会轻易分家。 “我分家什么都不要。”陈青慌忙说。 杨氏愣愕的看向陈青，想要是什么都不要，他们一家人怎么活？ 姜氏急的站在陈泛生身后，这家是怎么都不能分。 “老大，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是一码归一码，你娘打了雨宁，我现在做主，让你打回来。”陈泛生说着没看姜氏一眼。 姜氏一愣，随即冲到陈青面前：“我娘不对，娘不该打大丫头，只要你能出气，你就打娘吧。” “娘也是心疼那一罐药，你二弟读书要花钱，大丫头看病要钱，宋家那出尔反尔的，这日子一天天可怎么过啊。” “我真没下重手，我真不是故意的……” 姜氏哭着说着就要拉陈青的手打自己。 “娘——”陈青挣脱他娘的手。 他怎么可能打自己娘，这还不如让他死了。 高娥和雷氏目瞪口呆：这样也可以？ 高娥知道老两口肯定不会分家，但是想的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要来回闹很久才行，没想到她公公这么豁得出去。 “你打我吧，只要你不分家，你打死娘给大丫头偿命。”姜氏死死的揪着陈青的手不松。 高娥算是见识到了。 本来觉得她公公无情，看到她婆婆这样，才知道什么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也许在她婆婆看来，她公公这样厉害的很。 “娘！”陈青重重的甩开了他娘的手，把他娘摔的一个趔趄，下意识的要去搀扶。 “娘这不是要逼死大哥吗？”高娥冷不丁的说。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她。 “我们老陈家的事，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儿。”陈泛生睨了高娥一眼。 陈克抬手护了一下高娥，示意她不要生气。 “我们可是要埋进老陈家祖坟的。”雷氏小声嘀咕。 陈杰慌忙扯了一下自家娘子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说话。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高娥并没有闭嘴的意思“大哥这样做，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若是你们的孩子被人差点儿打死，还能和和乐乐和打她的人在一个屋檐下吗？” 姜氏看向高娥，很生气，很紧张，还有恐慌……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不过是长辈教训晚辈……”陈泛生听到高娥引典论据，也不好发脾气。 “那长辈为什么要教训晚辈？”高娥觉得这句话很不讲理“难道只要是长辈就可以为所欲为，那这天下要理法何用？” “你……”陈泛生恼怒，随即看向陈克“管好你媳妇。” 陈克也很无奈：“高氏所言，有些道理。” 高娥听到陈克这样说心里安稳了，不然回头两个人还要吵架。 “老二，你可想好了，我和你娘年纪大了，家里也没什么东西，如果分家就没有兄弟帮衬了。”陈泛生带着威胁说。 第31章 没分成 虽然朝廷会给秀才每月发一些钱粮，但是那对读书人来说就是杯水车薪，只能让陈克活着。 至于要买笔墨纸砚，书籍、典藏，去请教夫子，这些都是庞大的开支。 之前都是高娥用自己的嫁妆支撑，如今高娥的嫁妆已经被用完，一家子还要陈克来养，只靠陈克根本无法继续读书。 “还有你们，若是真分家了，以后老二有出息了，你们就隔着一层了。”陈泛生看向大房和三房。 陈青并不在意占二弟那点便宜，毕竟这关系到他女儿的生死。 陈杰很纠结，万一他二哥一跃龙门，他们可就真的隔着一层了。 “爹，我们兄弟永远是兄弟。”陈克行礼。 陈青和陈杰意外的看着陈克，没想到他会这么仗义。 “你支持你大哥分家？”陈泛生的语气冰冷。 堂屋里的气氛瞬间又凝固。 “看来还是我去死吧。”姜氏说着就往外跑“我死了这家就太平了。” “娘——”陈青慌忙去拉。 高娥看着母子两个人在那里拉扯，知道今天这家是分不了了。 “娘，娘，我不错了，我不分家，不分家……”陈青跪在地上哀求。 姜氏也大哭起来：“那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孙女，我怎么舍得打死她，她这次要是真的死了，不用你们分家，我给她赔命……” 母子两个人就这样哭了起来，一个抱怨自己，一个安安慰。 一边的杨氏垂泪，但是不再说什么。 雷氏也没有不屑的表情，只是不怎么在意。 过了一会儿母子二人总算都平静下来。 “好了，也不怕外人听到了笑话。”陈泛生开口结束这件事“你们上去把孩子接下来，谁家大晚上还不睡。” 就这样，兄弟三个人离开了堂屋。 陈杰跟着二哥上去接孩子，姜氏拉着杨氏说话，陈青去收拾院子里的东西。 “二哥，你真不在意大哥分家？”快到窑洞的时候陈杰冷不丁的问。 陈克沉默了一会儿：“说完全不在意是假的，可是我想家里的人都能过的好一点。” 这句话让陈杰很惭愧，他之前怕被二哥拖累一直想分家。 其实陈克以前没这样想过，家人一直让他读书科考，他也一门心思的只有这件事，重生之后想自己一生没有高中，还有所受的屈辱，心中还有一股戾气。 可是这两天和高娥相处，看高娥那么大度，就算顶撞父母，也是为了他们好，他也慢慢想开了。 “你放心。”陈克拍了一下陈杰的背“你二哥好歹是个秀才，就算出去找点事做，也能赚不少钱，不会拖累你们。” “我不是那个意思……”陈杰尴尬“二哥要是高中了，我也跟着沾光。” 兄弟二人说着就到了窑洞。 他们离开之后，一群孩子倒是在一起玩儿的开心。 “雨宁和含月就先不下去了。”高娥直接说。 “好。”陈杰也是这样想的。 随即他把自家两个孩子，还有大哥家两个孩子带走。 陈含月一直注意着二叔和二婶，想找个机会单独和二婶说话。 “怎么了？”高娥看含月那拘谨的样子。 “我爹咋没来？”陈含月觉得她爹娘肯定是妥协了。 高娥听到陈含月这样问有点想笑：“你想你爹来干嘛？” “那我姐被打成这样就算了？”陈含月不服气。 高娥不知道怎么说这件事，就把陈家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下。 “我就知道……”陈含月愤愤不平。 高娥认真的想了想：“含月啊，争取公平是要有能力的，你给我说说你现在离开陈家会怎么样？” 这把陈含月问住了，她认真的想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回答。 陈家虽然积贫，却也是有屋舍、田产的良民，若是她离开了陈家，没有陈家的庇佑，估计到了合县就会被人牙子盯上卖走。 她知道有些人牙子猖狂的很，就算不是无家可归的人，他们也会连哄带骗的给骗走，甚至是抢走。 而且那些人再也没有回来过，肯定不是好事。 毕竟在外面过的好的人，谁不想回来看看家人，把自家的祖坟修一下。 高娥看陈含月一直不说话：“你要清楚，意气这东西，只对自己有用，有了意气便有所求，有所求便有了争的心思，人争一口气。而不是把这意气用到别人身上，让一切一地鸡毛。” 陈含月不是很懂，但是觉得很有道理：“那二婶是把意气用到自己身上了吗？” 她记得二婶以前总是逼着二叔科举，二叔做一点别的就要被数落，现在好像没有了。 高娥摸了摸陈含月：“真是个聪明的丫头。” 不知道陈家那边是怎么过的，高娥安抚了陈含月过去休息，一夜无话。 第二天高娥他们还没吃完饭陈青他们就来了。 “大哥，大嫂吃饭了没？”高娥慌忙招呼。 “我们吃……”杨氏想说吃过了。 “没有！”雷氏立马说。 这让杨氏有些尴尬。 “没吃就是没吃，又不是去别人家，还客气起来了。”高娥笑着说“三弟妹过来帮着我再煮点饭。” “好嘞。”雷氏来了精神。 二嫂家的饭有油水，就算放了野菜也是香的。 雷氏帮着二嫂做饭就挤眉弄眼的，示意二嫂过去。 高娥不动声色的站在雷氏一边，听她有什么事。 雷氏偷偷看了大哥、大嫂一眼，看距离的远才小声说：“昨晚你们离开，爹和大哥两口子说了很长时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 “能说什么，家里也就那么一点东西。”高娥不在意的说。 雷氏心里本来有些芥蒂，听到二嫂这样说想想也是，说的再多估计也是哄着，陈家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 “也是，只是二嫂让雨宁留在这里，娘不开心了怎么办？”雷氏担心。 高娥之前没想这事：“娘不开心了能把我怎么样？” 雷氏更答不上来，好像是这个理，婆婆向来不敢招惹二嫂。 做了饭大家都吃了饭，却看到婆婆来了。 这是高娥他们搬上来之后，婆婆第一次来他们家。 “娘……”众人纷纷叫了一声。 姜氏有些尴尬：“哎，我来看看雨宁。” 第32章 给个甜枣 昨天晚上闹成这样，姜氏也是要面子的，要不是老头子让她来，她也拉不下面子来。 不过杨氏听到她这样说警惕起来，就算知道她娘没有恶意还是很担心。 她慌忙擦手走到婆婆身边：“雨宁已经没事，娘不用看了。” 雷氏一阵无语，扭到一边没耳朵听。 她大嫂这样说，回头老太太说起来就是她不让老太太见孙女。 高娥也听到了，大嫂真是情商堪忧，这样一想，竟然在陈家没吃什么大亏，陈家也算厚道。 果真，听到杨氏这样说，姜氏抬手就抹眼泪。 “就算大丫头没事了，我这个当奶奶的还不能看看孙女？我想当面给大丫头道个歉，你们这边都忙，让她下去，我照顾她。”姜氏说的恳切。 长辈都这样说了，若是杨氏再拒绝就是不近人情了。 “大嫂就带着娘去看看雨宁。”高娥看大嫂涨红了脸立马说。 杨氏听高娥这样说，虽然不情愿还是带着婆婆去看她女儿了。 陈雨宁看到她奶奶害怕的缩了一下，昨天她被打的时候，感觉她奶奶是真的要打死她，但是她喉头发紧，连呼喊都呼喊不出来。 姜氏看到陈雨宁两眼又瞬间湿了：“大丫头，快让奶奶看看，还疼不疼。” 不知道的还以为奶娘多疼爱孙女。 陈雨宁求救一般看向她娘。 杨氏也不知道怎么说。 雷氏凑到她二嫂身边，眼睛瞟着窑洞的方向：“咱婆婆一说，估计大嫂又要心软了。” “你想他们不和好？”高娥小声问。 雷氏嘿嘿笑了一下：“那倒不至于，就是这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为大丫头感到不值。” 高娥没说什么。 这最起码还给个甜枣，她小时候可是连个甜枣都没有。 窑洞里，姜氏从怀里掏出两个水煮蛋塞到陈雨宁手里，还温热的水煮蛋像烫到陈雨宁的手一样，吓的她手一缩。 杨氏也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婆婆会给她女儿吃鸡蛋。 “拿着，好好补补。”姜氏有些尴尬，把滚到一边的鸡蛋往雨宁身边推了推。 陈雨宁看向她娘，杨氏还是一脸震惊，没有回应陈雨宁的求助。 “我和你爷爷这两天在商量你的嫁妆，你要是好点了，就下去看着，毕竟是你的嫁妆。”姜氏叹气“奶奶也想你以后能过的好……” 姜氏又念叨了不少雨宁小时候的事，让人觉得姜氏这是把自家孙女放到心尖尖上了。 雷氏看窑洞里一直没动静，无趣的去干活。 高娥收拾好东西回在窑洞前面坐着休息一下，身子重真不能长时间干活。 一边的大黄狗叫了起来，高娥抬头看到秦师傅他们来了。 可能是院子里有动静，姜氏和杨氏从窑洞里出来，姜氏热络的和秦师傅他们打了招呼才离开。 “二婶，二婶。”陈含月看她奶奶离开，拉着她二婶就去找她姐姐。 “什么事？”高娥看陈含月那么急切。 两个人进了窑洞，看陈雨宁手里拿着两枚鸡蛋在那里发愣。 陈含月看到阿姐手里的两枚鸡蛋也有些发愣，第一反应就是她奶奶带来的。 “怎么了？”高娥看着她们姐妹。 陈雨宁这才反应过来，心想手里的鸡蛋被二婶看到了有些尴尬，又不好收起来，那样也太明显。 “奶奶怎么和你说的？”陈含月着急“阿姐可千万不能和奶奶回去，你一回去，这件事就过去了。” 陈雨宁微微握了一下手羞涩的低头：“奶奶说要给我准备嫁妆，让我回去看着。” “阿姐答应了？”陈含月瞬间火大，她就不想让阿姐嫁到宋家。 “娘说晚上回去的时候让爹把我背回去。”陈雨宁点头。 “阿姐！”陈含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高娥按了一下陈含月的肩膀坐在一边。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有些话她得和陈雨宁开诚布公的说一下。 不是因为她是陈雨宁的二婶，而是不想一个好好女子走上一条瞎眼的路。 陈雨宁有些尴尬，手里的鸡蛋尤其突兀。 “雨宁可见过那个宋俊？”高娥直接问。 “路过坝头村的时候，远远的见过两次。”陈雨宁虽然这样说，其实是故意去看的，毕竟是自己要嫁的人，想知道是个什么样的。 “可了解？”高娥继续问。 陈雨宁低头：“家里定下的，我也不好问。” “你自己的终身大事，自己怎么能不在意？”高娥直接问。 陈雨宁被问的有点懵，心想女子不都这样吗？ “对，对，对。”陈含月立马点头“我是绝对不会嫁给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 陈雨宁欲言又止，终究没有说话。 高娥换了一个话题：“你觉得你奶奶对你怎么样？” 陈雨宁想了许久：“在村子里算是好的，我娘接连生了两个女儿，奶奶都没苛待我娘月子，家里也不曾苛待我吃的。” 高娥觉得这丫头实在太容易满足，若是不找一个心疼她，这辈子真的是被欺负的死死的。 “呵！”陈含月实在听不下去“那是奶奶想在村里有个好名声，家里的粮食不都是紧着弟弟和堂弟吃，他们隔三差五还能吃个鸡蛋，要不是奶奶把阿姐打成这样，能给阿姐送鸡蛋吃吗？” 陈雨宁觉得妹妹就是太计较，那毕竟是自家弟弟。 “有没有想过，陈家待人还算亲厚，你是陈家的亲孙女就如此，到了那出尔反尔的宋家会怎么样？”高娥直接说。 这句话让陈雨宁瞬间抬头，有些不解的看着二婶。 “对啊。”陈含月这才反应过来“那宋家贼不要脸。” 高娥看了一眼义愤填膺的陈含月，又看向一脸懵的陈雨宁：“那你说说你为什么想嫁给宋家。” 陈雨宁的眼睛飘忽了一下。 她没有想嫁给宋家，只是和宋家有婚约而已。 而在二叔一家搬回老宅的时候，她突然想如果早点嫁到宋家，是不是可以睡在房间里，不用睡后院的窝棚。 况且女子都是要嫁人的，不管嫁给谁都是媳妇熬成婆。 高娥看陈雨宁一直不说话：“不如这样，我让你三叔去仔细打听打听，到时候你听听要不要嫁？” 第33章 总是要嫁人的 陈雨宁听到二婶这样说总算点头。 “不用打听就知道那宋家不是什么好东西。”陈含月嘟囔。 又忙了一天，院墙的主体基本上修完了，明天就是仔细的修一下门框的地方，再收个尾。 吃过晚饭，几个人因为要不要带雨宁下去的事僵持住。 “还是回去吧。”陈青说着起身。 “我不回去。”陈含月倔强的说。 她知道她阿姐既然答应回去了，肯定会回去，她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反抗。 要说陈青夫妇都是敦厚老实之辈，怎么就生出了陈含月这个反骨仔。 “含月……”杨氏压低声音示意。 “我就不回去。”陈含月很确定的说“我姐腿上的烫伤还没消呢，蹭破皮留下疤怎么办？在二叔家睡的安稳。” 陈青听到二女儿这样说犹豫。 “大哥，就让雨宁和含月住在这里吧。”陈克开口了“你们也都累了一天了，回去肯定没精力照顾她。” “娘那边我说。”陈杰立马说“娘也不想看着大丫头来回折腾，再折腾出一个好歹怎么办。” 既然陈克和陈杰都这样说了，陈青也不好坚持，众人这才离开。 陈克送大哥他们离开，回到院子的时候拉了竹笆和荆棘把门口挡了一下。 高娥在窑洞门口听到陈含月在数落陈雨宁，等陈克靠近高娥示意陈克小点声，然后和他一起回窑洞。 “等明天忙完了，我想让老三去打听一下宋家的事，若那宋家真不是个好人家，不如把雨宁的婚事给退了。”高娥小声提议。 陈克知道雨宁嫁过去过的不好，沉默了一会儿：“直接退了吧。” 高娥愣住了，她还以为陈克会说她管的多了，没想到比她还直接。 其实就彩礼这件事，高娥知道宋家并非良人，只是大哥两口子好像不想退婚，雨宁那边也没这打算，她才想打听一下让他们死心。 “那怎么和大哥说？”高娥担心。 陈克知道这些变数多多少少都和他有些关系，宋家当年就是因为他考上了秀才，才巴结着和他们陈家结亲。 但是他也不知道怎么说。 “我看还是让老三去打听打听，也好有个说法。”高娥看陈克为难。 “行。”陈克点头。 这天要干的活不多，秦师傅带了两个人来，只是大哥他们上来没多长时间，姜氏就上来了，拉着杨氏不知道说了什么，婆媳两个快速离开。 “肯定没好事。”陈含月歪头一看就跟了过去。 高娥想了一下叫了一声雷氏：“家里又怎么了？” 雷氏也好奇：“我回去看看。”她洗了一把手就走。 高娥看了一眼陈雨宁住的窑洞，婆婆把大嫂拉走了，难道和雨宁有关？ 她也没多想，就开始准备中午要吃的东西。 没过多久，陈含月匆忙的跑了上来。 “爹，二叔，三婶和宋家人打起来了。”陈含月叫着还有些兴奋。 院子里的人都是一愣，陈青手里还拎着瓦刀。 “谁敢打我婆娘。”陈杰怒吼一声拎着灰铲就走。 陈青和陈克也不耽误，跟着就走。 高娥追了两步：“麻烦秦师傅下去看一下，莫要真打出个好歹来。” 秦师傅几个人听到主家这样说放下手里的伙计一起过去。 高娥可不是怕打出个什么好歹，只是想让秦师傅他们下去站阵，他们这边人多，还是人高马大的汉子，宋家肯定不敢造次。 她一转身就看到陈雨宁一瘸一拐的从窑洞里出来，看到二婶看向她有些尴尬。 “听到你三婶和宋家人打起来了？”高娥直接问。 陈雨宁点了点头。 “想去帮谁？”高娥打量着陈雨宁。 “这一打，我和宋俊的婚事怕是黄了。”陈雨宁说不惋惜是假的，最起码对一个女子名声不好。 “你三婶的为人你也知道，最护着家里人，若非那宋家太过分，她不可能出手。”高娥分析。 陈雨宁知道是这样，三婶性子泼辣，见不得自家人吃亏，不过也从来不占别人便宜，村子里虽然有人看不惯她，大多还是好的。 “你也不用多想，你还没出嫁，这些都是大人的事。”高娥宽慰她。 陈雨宁低头想了一下：“我要是不嫁到宋家，我还能嫁给谁？” 这把高娥问住了。 穿越前的高娥，是被家人逼着相亲认识了老公，也不是一个玩意儿，花着她的钱还嫌弃她不能生孩子。 她也没多伤心，毕竟她在经济上不靠对方，心想大不了再找一个就是。 可是没等到她再找一个，就穿了。 幸亏她提前写了遗嘱，把资产全捐了，谁也别想占她便宜。 “为什么一定要嫁给谁呢？”高娥反问“嫁给一个人的目的是什么？” 陈雨宁懵了：“女子哪儿有不嫁人的？” 以前逼高娥结婚的人用的也是这句话，一句完全没有道理的圭臬，谁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就是要遵守。 高娥下意识的想反驳，可是想想自己只是长辈，又不能为雨宁负责，所以只能提醒一下。 想到这里，胸口的那股气瞬间就散了。 大概是懒得再讨论这个又臭又长还没结果的话题。 “你进屋好好养着，这会儿你回去也什么都做不了。”高娥不再多说。 陈雨宁想了想转身回窑洞了。 高娥想这一对姐妹倒是各有千秋，陈雨宁听劝，陈含月有主见。 陈青他们跑回去的时候村里人已经把雷氏和宋家人分开了，那宋家人还在嘲讽，说陈雨宁现在半死不活的，给三两银子都是多的。 雷氏被人挡着过不去，脱了鞋砸过去，对着宋家人一阵输出。 等到陈青他们到，宋家人看到六七个汉子立马闭嘴了。 “媳妇，你没事吧。”陈杰慌忙扶着自己媳妇。 “我没事。”雷氏抹了一下额前的头发“宋家一群龟孙，只出三两银子的嫁妆，狮子大开口要彩礼，还说雨宁半死不活，是可怜雨宁死了没个埋的地方。” 听到雷氏这样说，陈家男人的脸色都变了。 尤其是陈青，有人这样羞辱他的女儿，让他怎么能忍？ 宋家朱氏一看情况不对，立马对胡娘子使眼色。 胡娘子也有些怂：“你这话说的，结亲这事，结两姓之好，有话好好说。” 第34章 我不嫁了 她上次来的时候，陈家人还没这样的气势，今天这是怎么了？ “屁的好好说，他们宋家都欺负到我们陈家头上了，让我们怎么好好说。”陈杰拿着灰铲就拍过去。 这把宋家人吓的不轻，当即尖叫起来往马车那边躲。 陈青手里拎着一把砍刀也冲了过去，吓的宋家的马都嘶鸣乱蹦。 陈克也被自家兄弟吓了一跳，却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跃跃欲试的想冲上去。 “都住手！”郑丰安赶到一声怒吼。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扭头看向里正。 郑丰安想陈家也就那个雷氏泼辣，应该没有什么大事，结果一来发现一家人都要动手，还都拿着家伙。 这要是打起来就不是小事。 陈克看里正大怒，转身行礼：“郑叔，宋家人在雨宁亲事上出尔反尔，如今又登门辱我陈家，这是不把我们陈家放在眼里。”他顿了一下“不把我们坝头村放在眼里。” 他后面补充这一句就严重了，宋家还不至于这么想。 不过坝头村和坝上村向来不和，一个头，一个上，都觉得自己要排在前面。 那边胡娘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不过是两家的亲事，陈秀才说的也太严重了。” “胡娘子这话，就是说我们坝头村嫁出去的女子被人欺负了就欺负了，反正已经嫁出去了。”陈克看向胡娘子。 这胡娘子一开始就是拉偏架，陈克并不打算给她留面子。 胡娘子一愣，谁家愿意自家嫁出去的女儿被人欺负。 “这话在理。”郑丰安慢慢说“此事本就是你们宋家不对在先，又登门羞辱人，还真当陈家好欺负。” 里正这样说了，本来只是看热闹的村民不能置身事外，都盯着宋家。 朱氏想要反驳，被胡娘子拉了一把。 “这事是我们考虑不周，回头商量一下给陈家一个满意的答复。”胡娘子赔笑。 “最好是这样。”郑丰安说着把路让开。 那朱氏还有些不情愿，胡娘子推着朱氏上了马车，示意她不要吃这眼前亏。 郑丰安看到宋家人离开，环视一下周围的人：“都散了吧。” 众人嬉笑和里正打了个招呼散了。 郑丰安看了陈家人一眼，示意他们进院子。 陈家三兄弟跟着进了院子，秦师傅他们看没什么事就回去了。 陈家老两口还在院子里闷头坐着，众人进来，姜氏抬了一下头，本不想搭理，看到里正也进来了，慌忙去搬凳子。 郑丰安坐下沉默了一会儿：“这本来是你们陈家的事，你们陈家自己看着解决。” 今天郑丰安能帮陈家，纯粹是看在一个村的份儿上，但是不会真因为这件事把坝头村带上。 坝头村和坝上村离的近，又有不少姻亲，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闹的太僵也不好看。 “那宋家实在太欺负人了。”雷氏早就憋不住了“雨宁敢嫁过去，是一点活路都没有。” 郑丰安无语的看着雷氏，陈家老三媳妇这脾气谁听了都上火。 “郑叔说的是。”陈克看里正有些不满立马打圆场“只是今天宋家人找上门的突然，我们乱了阵脚。” 郑丰安点头：“这事只要咱们占理，说到哪儿都不怕，只是一旦闹起来，就是谁说谁有理，反倒被人误会。” “多谢郑叔提醒。”陈克行礼。 又客气了一会儿，郑丰安起身离开，陈家人都送到门口。 雷氏回头看了她婆婆一眼，不敢不满，但是很生气，随即看向她大嫂：“大嫂，你上去不上去？” 杨氏犹豫。 “那我先上去了。”雷氏说着就走。 “媳妇慢点儿。”陈杰跟着就走。 陈青和陈克不好这样离开，只好跟着他们爹娘回到院子里。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雷氏说着快速走到高娥身边。 高娥被她吓了一跳：“怎么了？秦师傅不是说很快就解决了？” “什么很快就解决了，他们下去的时候已经打完了。”雷氏一屁股坐在门槛上。 “谁动的手？”高娥没想到打了起来。 “我和宋家那老妪婆。”雷氏恼怒的说“二嫂当时是没在，你不知道那老妪婆说话多难听，说什么雨宁要是不嫁，死都没地方埋，你听听这是人话吗？” 高娥皱眉，这话的确太难听：“宋家人怎么能这样说话？” 雷氏被气的脑子一团浆糊，听到二嫂这样问冷静了一下：“宋家好像知道雨宁受伤了，还严重到去城里。” “宋家怎么知道的？” 雷氏一拍大腿：“肯定是二婶回去说的。” 他们二婶宋氏就是坝上村人，都是姓宋，都有那么一点沾亲带故的关系。 当初宋家求娶陈雨宁，宋氏就跑前跑后的促成。 高娥略微想了一下这些人的关系：“那娘和大嫂是怎么打算的。” “说到这个就来气，我和朱氏那老妪婆都打起来了，咱娘还起来护着朱氏，不然就那个老妪婆我一个能撂倒仨。” 高娥不知道怎么说，雷氏还真是谁都敢干。 “我今天这话就撂在这里，就算雨宁最后和宋家成了，我和宋家还是老死不相往来。”雷氏生气。 她的声音很大，在隔壁窑洞的陈雨宁听的清清楚楚，眼泪无声的流着。 其实她能感觉出来，二婶和三婶都不想她嫁到宋家。 这也是为了她好，宋家如此出尔反尔，定然不是什么好人家。 可是她不知道怎么办。 “行了。”高娥觉得这么一闹雨宁是不可能嫁到宋家了，她说着示意了一下隔壁窑洞。 雷氏拍了一下自己额头，示意自己过去看看。 高娥觉得雷氏这性子，万一和雨宁没聊两句又急了怎么办？ 于是走在前面敲门：“雨宁，是二婶和三婶。” “二婶、三婶，进来吧。”陈雨宁说着慌乱的擦眼泪。 眼泪是擦了，可是眼眶红红的，她低头不敢看人。 雷氏看到雨宁这样有些尴尬：“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陈雨宁轻轻的点头。 “大丫头，你听三婶说，三婶不是那个……”雷氏局促的解释。 “三婶，我不嫁宋俊了。”陈雨宁突然抬起头说的很坚定，眼泪哗啦流下来。 第35章 商量退亲 陈雨宁这句话让高娥和雷氏都愣住了，有些不确定的看着陈雨宁。 陈雨宁也不掩饰自己断线珠子一样的眼泪，抬起手背不停的擦。 对她来说做出这个决定很难，虽然找不到太多理由，就是很难。 可是她觉得二婶说的对，三婶做的也没错，那问题应该就在她这里。 “你说真的？”雷氏先反应过来，眼底有掩饰不住的激动。 她不是为陈雨宁高兴，而是觉得自己赢了。 娘和大嫂都还想着让雨宁嫁到宋家，如今雨宁自己不嫁了，她就更理直气壮。 不过这种激动之后，她也心疼起雨宁来。 “你放心，三婶以后一定给你找个更好的。”雷氏拍着胸脯保证。 陈雨宁想笑一下，但是眼泪掉的更快。 “你放心，陈家永远都是你的家。”高娥很坚定的看着雨宁。 陈雨宁这才好了点。 两个人安慰了一会儿陈雨宁离开窑洞，看到陈克他们也回来了。 陈青夫妇一声不吭的去干活，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但是两个人都很沉默。 高娥看向陈克，陈克走到高娥一边。 “大哥他们没事吧？”高娥小声问。 陈克摇头。 高娥不知道他这摇头是什么意思，是没事，还是不知道：“那爹娘是什么意思？” 陈克示意高娥进窑洞说。 夫妻二人进了窑洞，把门关了一下，没完全关上。 “娘还是想让雨宁嫁到宋家。”陈克小声说。 “啊？”高娥一阵无语。 “娘说宋家这么一闹，雨宁想嫁人就更难了。”陈克解释。 高娥盯着陈克。 陈克被盯的十分尴尬。 “刚才雨宁说了，不嫁宋家。”高娥直接说。 陈克一愣。 “今天家里收拾好了，我下去一趟，雨宁既然打算不嫁宋家了，我这个当二婶的总不能让她做自己不想做的事。”高娥很坚定的说。 之前雨宁不松口，她不会上赶着的做这件事，如今雨宁松口了，她自然要帮雨宁争取。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大哥和大嫂应该也不想让雨宁嫁了，只是碍于娘的坚持没有太坚定。”高娥分析。 陈克点头：“那忙完了我们一起去。” 被这件事一耽误，本来下午就能干完的活硬生生拖到天擦黑，秦师傅他们吃了饭才离开。 陈青借着院子里的火光编了一个大的竹笆，这样挡大门方便一些。 陈杰在一边帮忙，不过他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今天下午他已经了解了他们没回去之前发生的事，这个时候回去肯定还要说道这事。 其实这是大哥家的事，最后还得大哥拿主意，只是大哥向来听爹娘的，闹到最后，估计又是他媳妇里外不是人。 高娥让陈夺魁照看一下三个弟弟，自己收拾好就出了窑洞。 陈克看她出来下意识的清了一下嗓子看向大哥：“大哥不用太急着编完，我们回去和爹娘说一下雨宁的婚事。” 陈青顿了一下：“不用你们操心，这事我们两口子决定。” “话是这样说，今天闹成这样，就是我们一家人的事了。”高娥很认真的说“再说雨宁以后还要好好嫁人，不能因为这事名声不好。” 杨氏看向自家男人。 陈青想了一下：“老二是读书人，你说这事咋办？” “这事是宋家出尔反尔在先，我们陈家退婚合情合理。”陈克直接说。 听到二弟说的这么坚定，陈青微微点头：“那就听你的。” “不过娘那边还要好好说说。”杨氏小声说。 白天的时候，她是站在娘一边的。 “那还等什么？”陈杰来了精神“咱们趁早回去，万一爹娘睡了咋办。” 其实他们都知道，他们不回去爹娘是不会睡的，只是想早点说一下这事而已。 今天老大和老三家的孩子没有上去，家里有几个孩子嬉闹倒没有那么冷清，不过姜氏不停的长吁短叹。 她是真的发愁。 家里孙子辈如今有十个孩子，这断断续续的不是娶亲就是嫁人，若是名声不好了，家里孙子辈的亲事怎么办？ 所以她必须让大丫头顺顺利利的嫁人，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 正这样想着，听到大门那边有动静，姜氏猛的坐直身子，想偷偷的和老大媳妇商量一下，明天就去坝头村把这件事定了。 结果看到三兄弟夫妻一起回来，心里就有一种不好预感。 以前老二媳妇压根不想和他们来往，现在没有以前那么鼻孔朝上了，但是说一不二，一点都不退让。 “娘。”雷氏扯着嗓门叫了一声。 “哎。”姜氏应了一声出来“上面忙完了？” “嗯。”陈克点头“我爹呢？” “啥事？”陈泛生在屋里应了一声。 陈杰让孩子们都回屋，自己跟着大哥和二哥进了堂屋。 陈青站在最前面：“我们商量了一下，打算退了雨宁和宋家的亲事。” “什么？”姜氏进门惊叫“这亲事不能退。” “宋家都欺负到我们家里了，这亲事怎么不能退？”雷氏比杨氏都激动。 姜氏看了雷氏一眼十分坚定：“你们想想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家里的孩子以后怎么说亲？” 屋子里瞬间沉默下来。 “那……奶奶差点儿打死孙女的事传出去，陈家的孩子要怎么说亲？”高娥慢悠悠的说。 她说的很慢，倒是堂屋里的气氛更紧张了。 “都过去的事了又拿出来说什么？”陈泛生不满。 “人做过的事，都是过去的事，可是就是通过这些过去的事，确定是一个什么人。”高娥看向她婆婆“如今我们陈家明明知道宋家是什么人，还要让自家女儿嫁过去，才会被人看不起。” “二嫂说的对。”雷氏立马附和。 姜氏看向杨氏：“你是大丫头亲娘，你怎么想？” 杨氏犹豫着看向高氏和雷氏，她总觉得自己家世不如高氏，本事不如雷氏，最后又看向自家男人。 “大嫂，咱们不是说好了吗？”雷氏着急，真担心她大嫂这个时候又站娘一边。 “退亲！”陈青说的很坚定“若是娘不想出面，那就由我出面。” 第36章 说动婆婆 陈青看着有些木讷，却不是一个摇摆不定的人，一旦决定的事，就不会改变。 姜氏没想到一向听话的大儿子竟然会这么坚定，有些不认识的看着大儿子。 “我就是来和爹娘说一下。”陈青说完就走。 他是来通知爹娘的，不是来和爹娘商量的。 高娥也十分意外，这个大哥只是不善言辞，不是没有主见。 “哎，你……”姜氏还想叫住陈青。 杨氏跟着就走，一点都不犹豫。 高娥和雷氏对视了一下，都觉得自己想多了。 陈泛生见到大儿子这样，气的起身就回屋。 姜氏站在那里一脸惆怅。 “这是好事。”高娥看向姜氏。 陈雨宁和宋家退婚的事最好还是她娘出面最好，所以得想怎么把她婆婆拉下水。 姜氏听到高娥这样说瞥了她一眼，很不满，但是没说什么。 “有福之人不进无福之门，咱们陈家要是真结了这样的姻亲，且不说对雨宁不好，以后还会给我们惹麻烦。”高娥分析。 姜氏欲言又止，她是实在看不到有什么麻烦，只觉得这亲事退了，他们陈家很丢人。 “宋家当时提亲可有拿什么信物？”高娥知道她婆婆还不认可这件事就继续问。 姜氏想了想：“不过拎了两盒点心，还有一篮子鸡蛋，两家换了庚帖这件事就定下了。” “庚帖可还在？”高娥立马问。 “还在。”姜氏今天还拿出来看了。 若不是那朱氏说话难听，雷氏和她打起来了，今天宋家退婚成功，这庚帖就要被宋家拿回去。 “既然庚帖还在，那我们陈家主动退婚。”高娥直接说。 姜氏愣住，她觉得这样别人就更会觉得他们陈家不讲理。 “是宋家出尔反尔在先，我们陈家就要拿出自己的态度，让人知道我们陈家不是好欺负的。”高娥劝说。 “对！”雷氏兴奋。 姜氏犹豫，她觉得都是十里八乡的，没啥谁欺负谁的。 高娥看姜氏还是不松口：“婆婆差点儿把雨宁打死，如今雨宁自己想退婚婆婆又不答应，怕是真要失去雨宁这个孙女了。” 姜氏目光闪烁了一下：“老二媳妇，如今夺魁已经十岁，过个几年就要娶媳妇了，你可想清楚了。” “婆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雨宁不嫁给宋家我们家魁儿还娶不到媳妇了？”高娥嗤笑“若真是那等拎不清，不知好歹的女子，也不配进我陈家的门。” 她这话有一语双关的嫌疑，姜氏却也无法反驳。 “雨宁是我们家的人，又没任何错处，凭什么被那样的人家糟践。”高娥很强势的说“若是我夫君以后高中，这就是他的污点。” 陈克有些尴尬的清了一下嗓子，却没有反驳。 高娥拿陈克以后高中说事，姜氏立马就退让，询问的看向陈克：“真会这样？” 陈克只好硬着头皮应到：“咱们陈家又不是非宋家不可。” 姜氏想想也是：“那就按你们说的办吧。”她一脸疲惫。 “不过明天去退婚，还得娘过去一趟。”高娥提议“到时候只用把庚帖交给宋家就好。” 姜氏无奈的点头。 说通了这件事，高娥他们才一起离开。 雷氏扭头看婆婆已经转身进了里屋，立马拉着二嫂进自家屋子。 “还是二嫂有办法，竟然把娘说动了。”雷氏兴奋。 “我刚好有事要叮嘱你。”高娥笑了起来。 让她婆婆出面不过是需要一个长辈压阵，真正要做的事还得靠雷氏，大嫂是指望不上了。 “二嫂有什么话尽管吩咐。”雷氏拍胸脯保证。 “咱们和宋家退婚，要退的光明正大，退的有理有据，还要人尽皆知，不然回头真被宋家编排坏了雨宁的名声就不好了。”高娥分析。 “对，对，对。”雷氏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咋办？” 高娥慢慢的说：“你们明天最好多带一些人去坝上村，不要进宋家，就在宋家门口，把当年宋家求亲，如今不想出彩礼的事说清楚。” “记住千万不要生气，也不要和宋家人对骂，更不要动手。只要把事情说清楚，退了庚帖，就说是我们陈家不和那样的人家结亲。” “等庚帖给了宋家，再说宋家一去说成亲的事雨宁就出事了。”高娥贼笑。 “啊？”雷氏不明白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 陈杰却明白过来：“二嫂是想让别人怀疑宋俊那小子克妻？” 雷氏恍然看向二嫂。 “这话不能说，别人怎么想是别人的事。”高娥提醒。 “我懂，我懂。”雷氏对着高娥挤眉弄眼。 和雷氏说完了这件事，高娥和陈克一起回家。 天黑，夜凉，高娥走着一不小心脚下滑了一下。 陈克立马扶着她：“小心。” 高娥也是被自己吓了一身冷汗，刚才想事情有点走神。 “谢谢。”她说着就要抽回自己的手臂。 “我扶着你。”陈克没有松开高娥“你为雨宁的事费心了。” “都是自家人，说什么费心。”高娥只好让陈克扶着“如今咱们的院墙也起了，我打算多买一些粮食，熏鱼也多做一些。” 陈克点头：“你看家里需要什么就添置。” “那……天冷了，买一些布料，家里人都做一些衣服。”高娥试探着说。 其实原主的衣服不少，而且当年的陪嫁里有不少布匹。 只是那些都是原主撑门面用的，这些年也没多少消耗。 但是四个孩子就比较寒碜了，衣服都是薄薄的一层。 “行。”陈克不会亏待了妻儿。 心想自己得赶紧多抓一些蛐蛐儿，只要到时候品相够，那就是一笔横财。 “不过买粮食这事咱们低调一点，村里人问东问西的不好。”陈克小声提议。 “嗯，那以后买粮食都天黑之后再回来。”高娥也知道村里人看到一些东西就传的奇奇怪怪的。 第二天一大早陈杰来借马车，雷氏已经招呼了村里几个和她关系好妇人，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坝头村。 陈雨宁还是有些低迷，不过比之前好多了，也没问家里人怎么退亲的事。 陈克吃过早饭就带着三个儿子去抓蛐蛐儿，高娥把原主所有的衣服翻出来，看看能不能改做成别的。 第37章 橡果 如今住的地方已经收拾好了，用的东西就要开始准备。 原主已经生过四个孩子，也不是高龄产妇，为什么生第五个孩子之后就过世了，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现在她就是要尽可能的避免这个意外。 “二婶，这些衣服真好看。”陈含月羡慕的看着那些衣服。 “你看看喜欢哪件，我请人改成你的衣服。”高娥笑着说。 陈含月立马摇头：“那不行，我们庄稼人穿不了这样的料子，手都能给挂坏了。” 高娥看向陈含月的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慰：“没事，反正这些我都要改的，只是夺魁他们穿不了这样的花色。” 陈含月有些不确定：“那二婶请什么人啊？我娘做的可好了，比城里的人做的都好，什么样式只要我娘看过就能做出来。” 高娥一想还真是，只是原主看不上杨氏，不怎么和杨氏来往，看看大嫂孩子几个孩子的衣服，就算是补丁都打的很好看。 “那到时候让你娘来看着改。”高娥笑了起来。 陈含月有些不确定的偷看了二婶一眼，她知道二婶很看不起人，可是这两天相处下来，觉得二婶很好说话。 陈克中午回来，一只蛐蛐都没抓到，好在没有把衣服挂破，拎了一兜橡果，算没有空手回来。 “二叔捡这些做什么？”陈含月一看就蔫了“又不能吃。” 陈克干笑一下，他只是觉得空着手回来不好意思，毕竟抓蛐蛐这种事玩物丧志。 高娥也看了过来：“橡果？怎么不能吃？” “我娘说也就饥荒年会吃这个，又苦又涩。”陈含月咬过。 高娥笑了起来：“那是做法不对，做成橡果凉粉，好吃的很。” 陈含月瞪大了眼睛：“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 “那我们多去捡点，山上好多。”陈含月跃跃欲试。 “行。” 吃过午饭，陈克有借口继续出去了，可是高娥看他偷偷的拿了几个蛐蛐笼子，很显然抓蛐蛐是关键，捡橡果只是顺便。 她突然意识到陈克抓蛐蛐有可能不是玩儿那么简单，因为太热衷了。 看来得想办法套一下是怎么回事。 陈克带着孩子离开没多长时间，雷氏就像一只斗胜的公鸡一样跑来了。 “二嫂，二嫂……”她进门就兴奋的叫了起来。 高娥看向雷氏，知道去宋家的事不但成了，而且雷氏很满意：“慢点儿。” “二嫂今天没去宋家亏大了，没见昨天在咱们家嚣张跋扈的朱氏那脸，是红了又绿，绿了又黑，憋的一句话都没说出来。”雷氏一屁股坐在矮凳上。 “我就按二嫂说的，大张旗鼓的去了，那朱氏一看这么多人一开始要干架，我就站在她家门口数落两家亲事的来龙去脉。” “你是不知道，那朱氏看周围那么多人，就陪着笑脸想让我们进他们家，娘差点儿就进了，我拉着不让进。”雷氏说的很严肃。 “要说那宋家在坝上村的名声也不怎么样，不过是维持着面上和气，都是一个村的，时间长了谁不知道谁什么样……” 雷氏滔滔不绝的把今天的事说了一遍，最后是亲退了，他们陈家的面子赚了回来，就连坝上村的里正都说宋家不地道。 窑洞了陈雨宁也听的清楚，苦笑着叹气，这事到这里就算过去了。 高娥知道陈雨宁肯定听清楚了，不过这是她的事，她知道的清楚也好。 “那我们今天晚上开始抓鱼吧？”雷氏突然话头一转。 她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呢，心想二嫂不会忙了两天给忙忘了。 “行。”高娥点头“你们下午找空睡一觉，不然熬夜难受。” “这算啥。”雷氏不愿意。 可惜了卖钱不划算，不然她的兴致会更高。 下午陈青两口子也上来了，陈青还惦记着先给他们家做个竹门，杨氏来看看她女儿。 几个人又把院子彻底收拾了一下，之前起墙剩下的砖和泥沙也都堆到一边堆整齐。 高娥看马低着头吃地上的干草，想到还得盖个马厩，不然到时候下雨、下雪的，马就只能住窑洞了。 不过这件事没有那么急，可以先把东西准备好慢慢来。 院子里的水塘也被彻底清理了，这样回头把抓回来的鱼放进去也方便一点。 “二嫂。”陈杰挤挤磨磨的凑到他二嫂身边“咱们什么时候抓野猪？” 虽然有抓鱼这事，可是陈杰还是惦记着抓野猪，毕竟野猪可以直接换成钱。 “按照我之前给你说的找到水潭，挖好陷阱，到时候自然有野猪。”高娥保证。 “真的？”陈杰半信半疑。 “不试试怎么知道？”高娥也不保证。 陈杰想了一下：“行。” 就算抓不到也没什么损失，就是挖个陷阱的事。 他陈杰可是坝头村挖陷阱高手，就算是熊瞎子都逃不过他挖的陷阱。 陈青他们还没走，陈克就带着三个孩子回来了，抬着一袋子的橡果。 看到父子四人抬的那么辛苦，陈杰慌忙过去接了一下，心想连二哥都会打山货了，打开一看是一袋子橡子。 “这年景还能过，二哥捡这干嘛？”陈杰想他二哥不会是读书读傻了吧。 “你二嫂说能吃。”陈克有些尴尬。 陈杰扭头看向二嫂：“这玩意儿能吃？” “处理一下就能吃了。”高娥看陈克竟然捡了这么多。 “那这东西山上要多少有多少。”陈杰玩笑。 高娥听陈杰这样说，觉得这个生意可以做：“那回头多捡些回来。” 陈杰只当他二嫂是地主家的小姐，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陈青的意思是让雨宁她们回家，一直住在这里不是事儿。 高娥把她们姐妹留下来了，说家里两个人煎药的确有冲突，住在这里方便一些。 陈青想这两天还要上来给二弟收拾院子，就先让她们姐妹住在这里。 吃过晚饭，高娥拿着剥栗子的工具剥橡果，陈克看的惊奇，也拿了一个学着剥。 “今天没抓到蛐蛐？”高娥冷不丁的问。 陈克像是被吓了一跳，有些心虚的说：“想给高中抓来玩儿的，可惜那虫儿白天不出没。” 第38章 准备挖陷阱 高娥看着陈克的反应，心想重生者难道不应该是成熟稳重，不管做什么都胸有成竹，从这点看，陈克不像一个重生者。 她哪里知道陈克这样的书呆子，一辈子卑微，重生了也没什么资源，也只是比别人知道一些先机而已，心智上变化不大。 “的确。”高娥点头“你可以多抓一些，让魁儿他们斗蛐蛐玩儿。” 陈克听他娘子这样说心思一转：“我听说高门大户也会斗蛐蛐玩儿，为了赢，不惜花大价钱买蛐蛐儿。” 高娥微微垂眸，难道陈克打的是这主意？ “你一个读书人还没有村里的孩子会抓蛐蛐，若是真想玩儿，回头买一些糖果，让老三请村里的孩子帮着抓。”高娥提醒。 陈克一想也是，自己的确不擅长这些，却见村里的小孩抓的熟练：“那我回头和老三说一下。” 高娥看他还真想大量的抓，就不过问了，左右不过是一些糖果：“对了，如今院墙也起了我们也该置办点家当。” “嗯，娘子看需要置办什么。” “老三他们一晚上抓不少鱼，得买几个大盆来腌鱼，大瓮也要买几口，到时候存放东西……”高娥一件一件的数落。 陈克连连点头。 陈杰夫妇快到亥时来赶马车，说不用给他们留门，他们到天快亮的时候再回来。 高娥想他们夫妻俩是想把河里的鱼抓完吗？ 原主不下地，对坝头村周围的环境不太了解，只知道远处的坝子下面有一条大河，每年夏天会涨水，那个时候会有人去抓鱼。 高娥晚上睡的不怎么安稳，一晚上醒了好几次，肚子大不方便，迷迷糊糊的就听到外面有动静。 陈杰夫妇赶着马车回来了，车里满满两筐鱼，还有一筐虾。 两个人兴奋的把鱼虾搬下来，才打着哈欠回去睡觉。 陈青夫妇是吃过早饭来的，杨氏看到那么多鱼就和陈含月一起收拾。 高娥则准备腌鱼和熏鱼的事，杨氏看高娥一次放那么多盐就心疼。 其实鱼干有很多种做法，只要条件合适，高娥每样都想试试，到时候也能换换口味。 吃过午饭陈杰夫妇就来了，还带着自家两个孩子。 陈杰径直去找他大哥：“大哥，咱们上山挖陷阱抓野猪吧。” 陈青狐疑的看向他：“村里人挖了那么多陷阱，也没抓到几只野猪。” “二嫂说能抓到。” 陈青自然不信，二弟妹都不下地，怎么会抓野猪：“我看你是想偷懒。” “我真不是想偷懒。”陈杰解释“我昨天抓了一晚上的鱼，要不是能抓到野猪，我也不去挖陷阱。” 陈青倒是知道他们夫妇晚上去抓鱼了：“我得赶紧把竹门做出来，回头再给你二哥起个马棚。” “陷阱挖好了我们就等着，等着的时候再做也不迟。”陈杰分析“大哥你想，一头野猪少说能卖一两银子，要是真能抓两头，咱们过年的钱就有了。” 陈青犹豫。 “这有什么好想的，就算抓不到也没什么损失。”陈杰催促。 “真是你二嫂说能抓到？”陈青再次确定。 “真的。”陈杰保证。 陈青想了想：“行，咱们回去拿?头。” “我去和二嫂说一下。”陈杰转身就跑。 高娥知道陈杰要去找挖陷阱的地方，就又叮嘱了一下选的地方，陈杰一一应下。 就二嫂说的水潭，陈杰知道好几个，而且已经先想好在哪儿挖了。 村里的陷阱有两种，一种是村里挖的，到时候抓到了东西就要根据当时参与的人数分。 一种是自己挖的，到时候抓到东西就归自己所有。 两种都要有标记，一来防止人掉进去，而来到时候好辨认。 雷氏来帮忙，他们开始熏鱼，鱼大熏的时间就比较长，估计晚上还要起来看火。 “等再冷冷，就可以直接晒干。”高娥看着雷氏在翻炒虾干。 雷氏热的擦汗：“这锅有点小。” “你家有锅卖吗？”高娥想到雷氏家是打铁的。 “我给二嫂拿一口过来。”雷氏一口应下。 “行，最大号的，你算算多少钱。”高娥本来就打算添置一口大铁锅。 雷氏嘿嘿应下，她不打算赚二嫂的钱，但是一口大铁锅也不少钱，她爹赔不起。 还有鏊子，蒸笼什么的，高娥也打算一并添置了。 陈青他们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就在上面吃了晚饭。 今天陈杰直接赶车下去，到时候也不用再上来一趟。 高娥忙完泡脚，腰酸疼的直不起来。 看来她还是低估了一个大月份孕妇的负荷，原主以前有两个婆子伺候着，家里的事都不用操心，还真没受过这样的罪。 “娘亲，我给你洗脚。”二儿子高中搬了矮凳坐在洗脚盆一边。 高娥看着懂事的儿子：“娘没事。” 陈高中还是笨拙的轻轻的给他娘按着：“洗洗就不疼了。” 高娥不知道怎么说。 泡过脚之后她斜靠在床上，感觉全身都是酸疼的，看来活动强度还是要降低。 可是现在雷氏像打了鸡血一样去抓鱼，这事还是她提的，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打退堂鼓。 而且家里没有存粮，她的心里就有点慌。 陈克去看了熏鱼的火回来：“你先睡，熏鱼那边我看着。” 高娥也不强撑，早早的就睡了。 可能是太累了，夜里竟然睡的略微好一点，只是总感觉自己泡在水里，有种梦魇的感觉。 等她醒来院子里的鱼比昨天还多，就这量下来，盐很快就不够用了，所以又要去买盐。 怨不得普通人家不做这些，是真舍不得盐。 就这样陈杰夫妇晚上去抓鱼，杨氏上午来把鱼处理了腌好熏制，下午雷氏过来帮忙，陈杰就和大哥去挖陷阱。 过了两天，陈杰晚上去抓很多鱼的事还是被村里人知道了。 村里人知道可以抓鱼，只是不愿意晚上去冒险，听人说陈杰都是用车拉的，不少人心动了，也打算晚上去抓鱼。 “哎呦，三哥这是想吃独食呢？”陈宝来看陈杰扛着?头从老村下来就嘲讽。 陈杰很厌恶这个堂弟：“村里谁不知道王八河里有鱼，就是看能不能抓上来。” 第39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其实那条河叫兜水，过了鱼头坝水面很宽，俯瞰像一只大王八，所以坝头村的人都叫那一段王八河。 王八河不但宽中间还很深，就算水性好也不敢轻易下。 这样的水域一般都有水鬼、水怪的传说，大人就吓小孩不能靠近。 “三哥这话就不对了，都是一个村的，抓那么多好歹拿出来几条大家一起吃。”陈宝来大方的说。 河神庙那里有不少人，听到陈宝来这样说也嬉笑起来。 陈杰把?头一支，准备和陈宝来好好唠唠的样子：“你这话说的，都是一个村的，你家那么钱好歹拿出来给大家分点，你家那么大的房子，村头刘大爷还睡着窝棚呢，怎么不请刘大爷去住。” 陈宝来听陈杰这样说脸憋的通红。 若是换成陈青，大概只会骚的脸红，说不出什么。 可是陈杰不一样，他不找二叔家事就行了，这小崽子还敢来找他。 “也不是我不说我在那里抓了很多鱼，就是每个人能力不一样，我说了，别人去了，万一出个好歹，我心里多过不去。”陈杰嬉笑着说。 “那王八河，不是水鬼找替身就水怪打架，大家伙又不是不知道。”陈杰环视过去。 众人笑的尴尬，不过也没再说什么。 “好了，咱们庄稼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都是辛苦活。”陈杰说完就走。 虽然这事了了，但是他知道抓鱼这事估计不是他们家单独一份了。 陈杰在下面吃了晚饭才去上面和二嫂商量这件事。 “看别人有点东西就眼红。”雷氏一脸不满。 “算了，那河里的鱼又不是咱们一家的。”高娥宽慰“这几天咱们已经抓了不少了，家里的盐也不够了，我们刚好歇一下。” 雷氏知道鱼虾不少了，可是谁家会嫌弃吃食多：“我觉得咱们还得再抓两天，万一被他们抓完了，咱们就彻底没有了。” “那么大的水域，抓不完的。”高娥并不在意。 “我就是觉得很邪门，这段时间鱼好像异常多，会不会是水里真有什么东西？”陈杰一脸凝重。 “你怕了？”雷氏一脸鄙视。 “谁怕了，我就是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们要小心一点。”陈杰解释。 陈克看向陈杰，这个倒是真的。 “那咱们今天晚上还去不去？”雷氏还想去。 “去啊，怎么不去，那鱼又不是谁家的。”陈杰理直气壮的说。 “嗯。”高娥点头“那今天早点回来，盐不多了，我和你二哥明天去买点。” “行。”陈杰也没想多抓。 晚上陈杰夫妇又去抓鱼了，村里的确有不少人来了，见到陈杰夫妇来免不了调侃一下他们吃独食。 陈杰还是那一套说辞，这水火无情，乡里乡亲的万一有个好歹也说不清楚。 那些人占了抓鱼的好位置，陈杰夫妇就干脆在退水的石头缝里捡虾，那虾差不多都有一寸多长，两个人一起捡一个多时辰就捡了两背篓。 天黑别人也没在意陈杰什么时候走的，也都惊奇这河里的鱼过于多了。 陈克听到动静起床，看到二弟和二弟媳已经把背篓连带虾一起泡到院子里的水潭里。 今天回来的早，刚好可以回去睡个好觉。 高娥想那王八河不会是别人的养殖场吧？ 还真是捡就能捡这么多。 夫妻两个吃过早饭驾车去城里，追上了背着鱼去合县卖鱼的村民。 这么多鱼家里肯定吃不完，抓这么多就是为了卖。 高娥从来不让村里人搭乘马车，村里人也不碰那个钉子，和陈克打了一个招呼就继续赶路。 “郭叔。”陈克见到郭大福也背着鱼就叫了一声。 “哎。”郭大福扭头看到是陈家的马车“也去城里呢？” “郭叔上车我带你一段。”陈克主动说。 “不用，不用。”郭大福拒绝，想回头高氏要和陈克生气了“这马上就到了。” “郭叔上来吧。”高娥开口。 他们家现在看家的大黄还是从郭叔家借来的。 郭大福有些意外，不过还是拒绝：“没事，没事，你们先走，这马上就到了。” “郭叔这是见外了。”高娥装作不开心。 郭大福看到高氏是真心邀请他，这才小心的把背篓放在马车前面，自己也挤在那里。 “当家的帮郭叔把背篓放马车里，坐着宽敞点。”高娥主动说。 陈克转身要搬背篓。 “我来，我来，你个读书的搬不动。”郭大福慌忙说“就是怕把你们马车弄脏了。” “没事，回去洗洗就好。”高娥不在意。 反正这马车也是天天堆鱼。 郭大福这才自在了一点：“你们搬到上面还好吧？” “挺好的。”陈克笑着说“上面安静，视野也好。” 郭大福点头：“那就好，村里娃子就你一个考中秀才了。” 郭大福对陈克没有调侃，是真的羡慕陈家能出一个秀才，对他来说考上秀才就是天大的本事。 陈克欲言又止，斟酌了一下还是开口：“郭叔见没见过王八河有这么多鱼的。” 郭大福认真的想了想：“我长这么大没见过，不过听老一辈人说，当年之所以在这里修鱼头坝，就是因为这里有一头黑鱼精。” 这个陈克也听说过，还说的有模有样的，是有高人降服了那黑鱼精，然后在这里修了鱼头坝。 所以那鱼头坝不光是个水坝，还是用来镇压黑鱼精的。 “这突然这么多鱼，我心里也毛毛的。”陈克担心。 郭大福听陈克这样说，心里也泛起了嘀咕：“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我不是说鱼有问题，我是看书上说有反常的事情出现，可能会有天灾。”陈克慌忙解释。 “是有这个说法。”郭大福表情凝重“你是读书人，可看出了什么？” “我这回来就搬到上面修院子，还没时间。”陈克笑着说。 高娥在车厢里听的真切，觉得陈克话里有话，至于到底是什么，她一时半会儿还想不明白。 两个人说着就到了城门口，郭大福背着竹篓去菜市，高娥他们去买东西。 还没走多远，高娥就觉得有人跟着他们，于是示意陈克把马车停到一边。 第40章 买盐 马车在一边停下，跟着他们马车的人不但没有回避，反倒径直走了过来。 高娥看到对方身材瘦小油头滑脑，多半是那种帮人卖东西的掮客。 只是她和陈克看着也不像外地人，怎么会被这个人盯上。 “我这里有好东西，两位要不要看一下。”吕好谄媚的笑。 陈克正要拒绝，高娥却先一步开口。 “什么好东西？”高娥警惕的看着他。 她担心这人和上次的人牙子有关，不敢掉以轻心。 当时她带着陈夺魁离开，那个钟二的眼神很不对。 吕好弓腰靠近，从腰间的袋子里一摸，手心里出现一些灰白色的粗盐颗粒。 “你敢……”陈克瞬间知道是怎么回事。 高娥直接捂着陈克的嘴，人太过耿直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人敢一个人在外面走动，指不定周围就有他的同伙，若是直接翻脸对他们没有好处。 吕好快速把粗盐装到腰间的袋子里：“这位老爷发什么火，咱们这是买卖，你不想做就算了。” 高娥把陈克的嘴松开，看他闷头扭到一边不说话就放心了。 “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盯上我们？”高娥一脸疑惑。 吕好看了一眼他们的马车：“能买的起马车，又很久没有保养了，以前家业不错，现在日子不好过吧？” 高娥苦笑着点头：“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吕好眼底一抹得意：“我们做生意的，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什么价？”高娥直接问。 吕好看这家的妇人当家，而且说话很爽快，当即比了一个十。 高娥眼眸低垂了一下，如今盐价是二十文一斤，波动也就一两文左右，这个价格的确低了一半。 陈克慌忙拉过高娥：“这可是违法的。” 朝廷严苛禁止私盐买卖，而且他是一个读书人，若是被抓到了，这功名怕是都没了。 高娥看陈克那紧张的样子：“我怎么没听说合县有抓过私盐？” 陈克顿了一下，好像的确是这样。 前世他终其一生都没听说过合县有私盐。 “再说了，盐价关乎民生，却一直高的可怕，这不对。”高娥很认真的说。 陈克一直没想过这有什么不对，盐价一直都这样，朝廷一直禁止私盐。 她不再和陈克多说，扭头看向吕好：“来路正吗？” “正！”吕好立马保证“就是存放时间长了，摆在铺子里不好看。” 高娥知道他在撒谎，但如此一来她就是被蒙蔽：“再便宜点。” “这个价真不能再便宜了。”吕好为难。 “我要三斗。”高娥直接说。 吕好瞪大眼睛，他之前和高娥说的高深，其实就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是一个大客户：“真的？” 陈克也瞪大眼睛，觉得高娥疯了，就算是要囤点盐，也不至于囤那么多。 “你那品相也不行，说个实诚价，咱们就成交。”高娥很爽快的说。 陈克立马拉高娥。 “这件事我做主。”高娥不和陈克商量。 陈克有些气闷，也只好作罢。 吕好犹豫再三：“八文，不能再少了。” “七文。”高娥直接说，她也没有砍的太狠。 吕好一脸肉疼：“姑奶奶哟，没你这样砍价的。” “我这是批发，不是零买。”高娥看对方还和自己说话，就证明可行。 吕好犹豫再三：“这我得回去和东家商量商量。” “行，你们商量好了直接带着货过来，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高娥点头。 吕好转身就跑，这一笔做成了就是一两多银子，抵上他十天的了。 陈克看吕好离开才说道：“这是违法的。” 高娥看了陈克一眼：“三斗盐，铺子里买要三千六百文，和他买只要一千二百六十文，能省二两多银子。” 陈克听到这个差价瞬间不说话。 高娥也没说陈克迂腐，毕竟他是读书人，两个人等了半个小时左右，吕好带着一个人过来，他微微躬身走在那壮汉前面，看到高娥抬头笑笑。 陈克看到罗大刚瞳孔紧缩，下意识的扭头。 高娥察觉到了陈克的异常，不过吕好已经走到他们面前，就没有立马问。 “这里是三斗，只多不少。”罗大刚把麻袋放在高娥面前的地上。 他生的人高马大，如今已经深秋，却只穿了单衣短打，胡子拉碴的，黑着一张脸一看就不是善茬。 “能看吗？”高娥一脸平静。 罗大刚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自己往一边让了一点。 高娥打开袋子看了一眼，那粗盐颗粒有的有拇指肚大小：“帮我放在马车上。” 罗大刚点头，单手拎着给放到马车上。 高娥瞪大了眼睛，那可是一百八十斤，不是十八斤，就这么轻飘飘的拎上去了？ 随即她和吕好找了一个铺子借了银秤和剪刀，如今一两银子能兑九百三十文铜钱，高娥结了一两银子，剩下的给了铜钱。 结算完回到马车那里，陈克在马车一边踱来踱去，看到高娥回来才放心。 “你没事吧？”陈克看着高娥。 “没事。”高娥狐疑的看着陈克“你是不是认识那个人？” 高娥没问那两个人叫什么，这种交易，知道的事情越少越好。 陈克的眼睛飘忽了一下：“不认识。” 他的确不认识罗大刚，但是前世他见过罗大刚被砍头。 当时的罪名好像是山匪，听说是和官府起了冲突，还杀了很多人，朝廷花了好大力气才抓捕归案。 高娥觉得陈克认识，但是他不说，高娥也不多问：“那最好。” 陈克心事重重，接下来都是高娥在买东西。 这次最重要的就是买盐，一次买了这么多之后很长时间都不用惦记了。 买了四大四小八只木盆，不同规格的瓮买了二十口，店家承诺给送过去，所以给了一点定金就走了。 之后又买了一些糖果，和一些其它的吃食，这才和陈克一起回家。 刚到城门口，就看到郭叔垂头丧气的往回走。 “郭叔。”高娥叫了一声。 郭大福扭头：“你们买好东西了？” 高娥一看他背篓里还有一半的鱼：“怎么不卖完？” 第41章 其上可得雪花盐 听到高娥这样问郭大福一阵苦涩。 他也想把鱼卖完，可是不光他们村的人抓了不少鱼，那些专门捕鱼的渔民抓的更多，如今这鱼压根就卖不出去。 “没人买，回家自己吃。”郭大福努力笑了一下。 高娥知道是卖不出去，而且鱼很快就不新鲜了：“这么多鱼，吃不完可以炒成鱼毛，放着慢慢吃。” “鱼毛？”郭大福没听说过这个。 当即高娥就给郭大福说怎么做鱼毛，郭大福听的认真，如果能存起来慢慢吃也不错。 这种淡水鱼只是水煮熟没什么味道，处理不好还会有腥味，需要油盐调味才行，所以普通人家也不多吃。 回到家里已经过了饭点，杨氏和雷氏正在炒干虾，大哥在一边用竹子做门。 “大哥帮我一下。”陈克搬不动那一袋盐。 “买了什么这么沉？”陈青拎了一下才用力扛下来。 陈克不知道该说不该说，毕竟买的是私盐。 “回头大哥就知道了。”高娥笑着说。 陈青也不再问。 “孩子们呢？”高娥看陈夺魁他们都不在。 “含月带着去捡橡果了。”雷氏抬头“老三说在林子里发现了一片板栗不少，回头我们一起去捡。” “老三呢？”高娥环视院子。 “去布置陷阱了。”陈青把一麻袋盐放在窑洞里出来。 高娥点头。 “我听说村里好多人都去卖鱼了，肯定卖不上价了。”雷氏有些幸灾乐祸“回头出力还白瞎。” “人家不会自己吃啊？”杨氏玩笑。 雷氏并不在意：“那也得舍得那些油盐。” 高娥想起来：“彩虹，你明天赶车帮我去你爹那里买两口大锅。” “哎呦，看我这记性，我明天就去。”雷氏满口答应。 下午卖瓮的把高娥定的瓮给送来了，看的陈家人目瞪口呆。 “大嫂买这么多瓮做什么？”雷氏帮着搬。 “这些熏鱼、虾干什么的总要给收起来。”高娥让人把瓮放在第二个窑洞最里面。 “那也用不了这么多。”雷氏觉得太多了，谁家要用这么多瓮。 “有备无患。”高娥笑着说。 雷氏也不再问。 放好了那些瓮，陈杰也从山里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串山楂。 现在也就深山还有山楂，靠近外面的都被摘光了。 高娥把准备好的一小袋粗盐拿了出来：“陷阱挖好了，就把这袋子丢到水潭里。” “这是什么啊？”陈杰说着打开看了一下，随即瞪大了眼睛。 “你去丢吧，用不了多长时间肯定能抓到野猪。”高娥保证。 陈杰想这不是能不能抓到野猪的事，这一袋盐少说有五六斤，要一百多文，够他们一大家子半年吃了。 这万一抓不到野猪，可就赔大发了。 “二嫂，我觉得……”陈杰觉得不用盐也行。 “这盐是我给的，你尽管去，家里的盐你到时候来我这里拿就行。”高娥不容反驳的说。 陈杰犹豫了一下点头。 有这么多盐，这别说是野猪会掉陷阱里，连人都会掉进去。 “不要和别人说。”高娥提醒。 陈杰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我明天赶早去丢到水潭里。” 陈青他们离开，高娥让陈克往一个瓮里灌水，然后把粗盐丢进去。 “娘子这是做什么？”陈克不解。 “沉粗盐于瓮中，瓮置于庭院暴晒，其上可得雪花盐。”高娥说着往里面丢盐。 陈克知道雪花盐，是大户人家吃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制作，心想难道娘子未出嫁的时候家中就是这样制雪花盐的？ 当即也不多问。 娘子嫁给他这十年，从大家闺秀沦落到这般地步，都是他的原因。 如今娘子还不抱怨他了，自己应该感恩才对。 其实高娥只是想试一下，反正家里存这么一瓮盐水也不是什么事。 剩下的她打算精炼一下，这样的粗盐她吃不习惯。 当晚陈杰夫妇没有去抓鱼，一大早陈杰起床去把盐丢到水潭里，回来和自家婆娘去岳丈那里买锅。 上午郭高应端着一碗鱼毛过来，家里的大黄狗看到他兴奋的不行。 郭高应是郭大福的小儿子，今年十三岁，正是半大小子的时候。 “二哥在家吗？”他站在门口叫了一声。 高娥扭头看了过去：“是高应啊，你二哥去那边竹林了，你找他有事吗？” 郭高应有些不好意思：“我娘说让我给你家送一碗鱼毛。” 高娥走过来，看到堆到冒尖的一碗的鱼毛：“家里留着自己吃就好。” “我娘说要不是嫂子说这法子，我们家那鱼就只能放臭了。”郭高应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 “行，你等一下。”高娥接了碗。 她自是不缺这一碗鱼毛，但是村里来往就是这样，人家送到家里了，是诚心要送，也不好驳了人家的美意。 郭高应立马去撸自家的大黄狗，开心的不行。 高娥倒了鱼毛，然后拿了一条熏鱼放在碗里：“这几天可多亏了你家大黄，有个打响声的心里踏实。” 郭高应看着碗上横放的一条大鱼：“这个我不能要。” “谁说给你了，这是给你娘的，给她说蒸一下就能吃，让她尝尝。”高娥笑着说。 郭高应挠挠头也不好回了，只好抱着碗带着鱼回去。 陈克又是没抓到蛐蛐的一天，不过捡了很多橡果回来，高娥把橡果装在袋子里，找一处流水的地方泡着。 午饭是杂粮饭，蒸了熏鱼，清炒了的水芹。 陈雨宁和陈含月低头扒着碗里的饭，不敢抬头看桌子上的菜。 高娥看她们拘谨的样子，给她们两个夹菜：“吃菜啊，像在自己家一样。” 陈含月有些不好意思：“二婶，我们在这里住的不是一两天，你家像平时一样做饭就行，不用专门炒菜。” 高娥愣了一下，她自己都觉得菜有些少：“这就是我们平时吃的饭。” 陈含月瞪大眼睛，谁家平常就敢这样吃。 “好了，你们放心吃，以后你们家也能这样吃。”高娥笑着说。 陈含月不信，她觉得不干活的时候能吃上干饭已经是奢侈了，还敢想有一荤一素两个菜，还这么舍得放油盐。 第42章 都要读书识字 但是她眼中有希冀，如果真能像二婶说的那样每天吃饱吃好该有多好。 吃过午饭陈克又打算带着孩子出去，还是那种表面上捡橡果，实际上抓蛐蛐。 “你们等会儿。”高娥叫住了陈克他们。 陈克有些狭促，以为高娥不让他出去。 高娥转身给每个孩子一把糖：“我看那些蛐蛐笼子空着也是空着，你们去村里抓蛐蛐，如果别的孩子愿意帮你们抓，你们就给一颗糖。” 陈克眼睛亮了一下。 陈高中的眼睛也亮了，娘以前不让他们和村里的孩子玩儿，他都只能偷偷和村里的孩子玩儿，如今愿意让他们去了？ 高娥折了一根细细的竹枝，有寸许长短：“如果有这么大的，就单独给一颗糖。” “好。”陈高中立马答应。 陈夺魁却不太确定，不知道他娘这是要做什么。 “去吧。”高娥吩咐。 陈夺魁恭敬的行礼，陈高中和陈登科已经转身跑了。 看着三个儿子离开，高娥突然说：“找个时间把孩子的名字改一下吧？” 陈克愣愕，当初四个孩子是高氏坚持起这名字的。 高娥看了一眼愣愕的陈克：“当初是我大意了，事成于密，几个孩子天天这样叫，怕是把运数给叫完了。” 其实她就是想给孩子改个名字，不想天天这样叫，但是总要找个由头，思来想去这样比较有说服力。 陈克犹豫：“改名字的事关系重大，还要和爹商量一下。” 高娥看向陈克，她现在是和陈克商量，能她有能力了，那就是通知了：“行，你看什么时候合适就说一下。” 陈克点头。 “你看看怎么把窑洞收拾一下，等冬天无事，你带着几个孩子一起读书。”高娥提议。 陈克就知道高娥不会放弃让他读书，心里盘算怎么和高娥怎么说。 “只是读书，也不用惦记着一定要金榜题名。”高娥补充“回头大哥和三弟的孩子都要读书识字。” 陈克一听不用惦记金榜题名，当即压力倍减：“行。” 快黄昏的时候陈杰和雷氏才回来，带着各种锅，陈杰帮着给搬到窑洞里。 “二嫂，你看看，这是我爹特选的。”雷氏拎着一把壶炫耀。 高娥看了看，做工的确不错：“你的手艺真好。” “那是当然，我家祖传的手艺。”雷氏开心“不过大嫂要这么大两口锅干嘛？” “之前是想着炒鱼毛和虾米。” 雷氏反应过来：“之前的锅的确有点小，二嫂，咱们再炒点鱼毛吧。” “行。”高娥也有这打算“我听说村里有人抓的鱼卖不出去？” 雷氏一听就笑了：“那些人还以为能发财呢，结果现在合县最不缺的就是鱼，不光价格低，还没什么人买。” 高娥也不知道具体一个什么低法，想着要是特别低，他们也不用自己去抓，买一些就行。 想了想还是算了，她只打算囤了自己吃。 “咱们囤一些也不抓了。”高娥想那熏鱼也不是完全没有保质期。 再说等到来年春天吃的多了，也不会天天吃这东西。 “那多炒点虾干，当零嘴。”雷氏提议。 “行。”高娥点头。 等到陈夺魁他们回来了，拎了密密麻麻一大堆的蛐蛐儿，村里的小伙伴还和他们说好了，晚上可以抓到大的。 高娥看着那些缺胳膊少腿的蛐蛐儿一阵无语，大小是够了，可是这品相不行：“不错。” 这是她没和孩子们说清楚，不能怪孩子们抓这样的回来。 陈克有些绷不住，有好几只寸许大的，不是被捏扁了，就是缺胳膊少腿，那叫一个肉疼。 三个孩子听到娘亲这样说都十分开心。 “但是呢，娘想要完整的蛐蛐儿，这样就可以养着了。”高娥看着三个开心的孩子。 三个人瞬间有些失落。 “之前是娘没说清楚，你们明天能不能和小伙伴解释一下。”高娥抱歉的看着他们三个。 “好。”陈高中立马答应。 “那都去洗手准备吃饭。”高娥笑着说。 三个孩子立马去洗手。 陈克看着那些蛐蛐：“可惜了。” “人生哪儿有那么多完美。”高娥不是很在意“没事，这会儿秋虫正多，他们能抓到更好的。” 陈克只好点头。 吃过晚饭陈含月收拾的厨房，高娥坐在窑洞门口想事情。 她打算把粗盐精炼一下，但是她身体不便，陈克又没多少力气，就只能找人。 最合适的当然是陈家的两兄弟，这几天相处下来，觉得他们人品都很好。 只是这件事需要保密，让人知道他们家有这么多盐不是好事。 “二婶。”陈含月收拾好搬了凳子坐在二婶身边“我也能跟着二叔识字吗？” “当然能了。”高娥看向陈含月“你娘也可以，你想想到时候咱们陈家人都识字，谁不高看一眼。” “对。”陈含月笑了起来“可是奶奶未必愿意，听说纸可贵了。” 听到陈含月说纸贵，高娥下意识的想可以自己造纸。 一想还是算了，就算最简单的原料、场地、设备，都要准备很长时间，她现在的条件不允许。 “这个让你二叔想办法。”高娥也没有解释。 陈含月点头，陪着二婶说了一会儿话就进窑洞了。 陈克看着四个孩子睡下就出来和高娥坐在一起：“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嗯？”高娥看向陈克。 陈克往高娥一边坐了一点压低声音：“买粮食的事，估计要大哥和三弟帮忙，就不能瞒着他们。” “不瞒着大哥和三弟没事，就是知道的人多了，村里传的沸沸扬扬怎么办？”高娥担心的是这个。 之前陈家把粮食卖了给陈克凑去京城的钱，这会儿又买这么多，别人肯定会调侃。 “大哥和三弟的嘴都严实，叮嘱他们一下就好。”陈克保证。 高娥想刚好可以趁机试一下：“行，那回头你和他们商量。” 陈克得了娘子的准话就准备找时间和大哥、三弟商量。 晚上陈克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距离鱼头坝决堤的时间越近他就越纠结，重生前的那些怨气在最近顺和的日子里被消磨的差不多了。 第43章 梦到洪水 说到底他前世终其一生是个普通的读书人，学的是仁义礼智信，就算看到诸多不公，经历各种无奈，骨子里还是一个农民的良善。 再加上高娥的大度，让他潜意识里自愧不如，想自己是不是太狭隘了。 “娘子？”陈克轻轻的叫了一声。 “嗯？”高娥也没睡着。 “你……”陈克斟酌了一下“还记恨你弟弟吗？” 高娥不知道陈克为什么突然这样问，还是回忆了一下原主婆家的关系。 高家是西下河的地主，家里只有高娥和高崇两个孩子。 原主强势，她那个弟弟倒是从小就听她的，不上进也没什么主见，连原主的父亲都说，如果高娥是男子就好了。 原主和陈克刚成亲那会儿，陈克刚中了秀才，所有人都觉得他前途不可估量，原主回家也倍儿有面，一年回几趟家。 后来高崇成亲娶了吴氏，吴氏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和高娥针尖对麦芒，尤其是陈克接连两次不中，吴氏每次对高娥言语讽刺。 这件事在高父过世之后愈演愈烈，甚至到了大打出手的地步。 而高崇本来就是一个耳根子软的，天天听自家娘子枕边风，便和原主越来越疏远。 原主哪儿受的了这样的气，所以这几年已经不联系。 “算不得记恨。”高娥想完这些笑了一下“不过是一些年少意气。” “若他遇到祸事，你会不会帮他？”陈克试探着问。 “若是他自己蠢招致的祸事，对他来说是警醒，若是无妄之灾，被人算计，毕竟是我弟弟，能帮自然帮一把。”高娥说的很平静。 原主是想和高崇老死不相往来的，但是想想原主那个弟弟，没成亲之前的确是个好弟弟。 至于原主和吴氏的恩怨，也不全是吴氏的问题，那个吴氏是个护短的，见不得原主那么跋扈而已。 不过她也没打算主动去高家。 “这样啊。”陈克喃喃的说。 “怎么突然这样问？”高娥看不到陈克的表情，就竖起耳朵听他的语气。 “我做了一个不好的梦。”陈克又拿出这套说辞。 “梦到了什么？” “梦到……鱼头坝决堤，兜水改道，合县一带被大水淹没。”陈克越说声音越小。 高娥的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她知道陈克说的不是梦，她穿越前就在这里，河道和现在的走向的确不一样。 难道就是这一年发生的？ 不对啊。 如今已经深秋，并不是水患的高发期。 她的脑子里一团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娘子？”陈克没听到高娥说话，以为她睡着了。 “啊？”高娥这才反应过来。 陈克以为高娥刚才在困的犯迷糊：“那梦太真实了。” “说不定是什么预示。”高娥谨慎的说。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也许陈克真的是重生的。 只是这样一个重生者，低调的有些离谱，连心性都不行。 陈克听到娘子认可来了精神，侧身看向高娥的床：“娘子真这样认为？” “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夫君是读书人，想必有些看风水的本事，回头去鱼头坝上看看，万一是鱼头坝出问题了，也好有个警示。”高娥提议。 陈克一想觉得可行：“好，那我抽空去那里看看。” 高娥沉默了许久，如果这是真的，那么陈克愿意搬到高处就是早有预谋，可是他一直都没说，难道是不想告诉别人？ 那他前世到底经历了什么？ 高娥不是圣母。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只是陈克如今主动说了，应该是有自己的想法。 她不想陈克做出什么冷漠的恶事，只能在观察他、引导他。 想着这些高娥睡着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前的谈话，高娥也梦到了滔天的洪水。 早起高娥精神不好，吃了早饭才好点。 陈夺魁他们拿了糖去和约好的小伙伴一起抓蛐蛐了，大哥吃过早饭就来给他们装竹门，就是没见陈杰和雷氏的影子。 陈克在一边想帮忙，陈青让他歇着，这些活用不到他，这让陈克觉得自己很没用。 确定熏鱼熏好之后数好数量，然后全部装到大瓮里。 高娥的意思是按照之前分的比例，他们想现在拿走就现在拿走，想放在这里吃着拿着也行。 杨氏和雷氏都打算先放在这里，想着以后走亲戚或者来什么人才拿出来，平时也不舍得。 不到中午陈杰和雷氏就来了，两个人进山了一趟，挖好的陷阱并没有抓到野猪，但是他们捡了一背篓的板栗回来。 陈杰想想都肉疼：“二嫂，你说万一抓不到一只野猪怎么办？” “除了村里围猎，村里一年一共能抓几头野猪？”高娥看陈杰那着急的样子。 “我记得多的一年有六头呢。”陈杰想想都激动，那个时候他们家也会分一些肉。 “所以你着急什么，这才一天，你总得让山里的野兽知道那个水潭里的水不一样。” 陈杰狐疑：“山里的野兽怎么知道的？” 高娥也没解释，估计陈杰理解不了盐对动物的致命诱惑。 中午陈夺魁他们兴高采烈的回来，今天抓的都是完整的，而且还抓到了六只寸许长的。 “魁儿抓这个做什么？又不会吃？”陈杰看到他们玩笑着说“回头我给你抓蚰子，炒香了可好吃。” 陈夺魁规规矩矩的回答：“父亲说这叫促织。” 陈杰也不懂这些：“你喜欢三叔多给你抓点。” 高娥听到陈杰这样说笑了起来：“行啊。” 陈杰也是玩心很重：“抓这个得等到晚上，晚上就出来了。” 吃过午饭，陈克找了一个由头把大哥和三弟叫到窑洞里。 高娥歪头看了一眼，觉得陈克是要和他们商量买粮食的事。把大嫂和三弟妹也叫了过来。 陈克看到她们都在窑洞门口，就只好让她们也进来。 原本他觉得这是男人的事，没想带上大嫂和三弟妹想一起商量。 “二哥这是要做什么？”陈杰觉得有事，而且是大事，心里有些激动。 “我打算多买点粮食，得你们帮忙。”陈克直接说。 第44章 三只野猪 陈杰还以为是什么事，自己都做好了保密的准备，结果就这事？ “二哥打算什么时候去？”他说着就起身。 这算什么事，还不如惦记着陷阱里有没有野猪。 “你二哥的意思是，要买很多。”高娥补充“而且最好避开村里人，怕村里人说闲话。” 陈克点头。 陈杰依然不觉得是什么事：“那二哥需要我和你一起去买了说一声。” 陈青却一脸凝重：“具体要买多少？” 陈克看向高娥。 “我们是这样想的，之前家里为了凑钱让我家男人进京赶考，家里的粮食卖的差不多了，我们是想趁着现在粮食便宜，就多买一些。”高娥的言下之意是给他们也买一些。 “如今这窑洞地方大，到了明年青黄不接的时候，粮食涨价，要是能一进一出，说不定可以省下一笔钱。”高娥解释。 陈杰听到二嫂这样说就来精神了：“二嫂是想倒腾粮食？” 陈克觉得这个理由可以。 “也不是倒腾粮食，总得找个来钱的门路。”高娥笑着说“这事还没成呢，就闹的沸沸扬扬，不好。” 陈杰点头：“我懂，我懂。”他说完看向大哥“这事最好连咱爹娘都不要说，到时候他们以为二哥不好好读书了，指不定要闹。” 陈青微微点头，便没了兴致。 他对买卖没什么兴趣，但是对粮食有兴趣。 “那回头我在你窑洞里搭个离地的架子，好存放粮食。”陈青直接应下这件事。 “多谢大哥。”陈克感激。 说完这件事，众人就去忙了。 高娥看老大家和老三家的态度，觉得保密应该没问题，不过还是再等等，熬盐的事也不着急。 接下来两天陈夺魁他们和村里的孩子一起抓了很多蛐蛐，满足陈克要求的把那些蛐蛐笼子都用完了。 陈青用竹筒给他做了一些装蛐蛐的容器，堆放起来也很方便。 这天大哥刚把竹门装好，合上看看怎么样，陈杰直接从门外冲了进来，把检查门的大哥撞了一个趔趄。 陈杰也顾不上道歉，激动的说：“三只，三只……” 陈青看的皱眉，他这三弟不会是傻了。 陈杰用力的咽了口水：“大哥，咱们挖的陷阱里有三只野猪，快走，快走。” 他每天早上都要去看看，毕竟那水潭里放了五六斤盐。 前两天他见到周围的野兽脚印增加，但是陷阱没有动静，心想早知道就顺便下几个套，抓点野兔什么的。 谁知道今天过去，就看到陷阱里有三只野猪。 他为了保险，不光陷阱挖的深，下面还放了几根大木刺。 陈青也瞪大了眼睛，一次能陷到三只野猪，压根没听说过：“叫上你二哥走。” “我二哥能行吗？”陈杰想他二哥估计山路都走不了多长时间。 陈青一想也是。 “叫上我媳妇。”陈杰提议，他媳妇比他力气还大“不过那坑里的野猪实在太大，一个人肯定扛不动。” “那咱们先过去看看。”陈青想太大能有多大。 他们和陈克说了一声，叫上雷氏就上山。 高娥知道盐对野兽的致命吸引，但是没想到一次能抓到三只野猪，这是不是说明山里的野兽非常多？ “娘子怎么看着不高兴？”陈克看高娥一脸凝重。 高娥说出自己的担忧：“山里这么多野猪，会不会有其它的大猛兽？” 陈克笑了一下：“这山里的野兽不少，听说最大的是熊瞎子，不过很少有人见到，倒是猴子什么的比较多。” 高娥一听说猴子多心就提起来，猴子群体一大，凶悍程度令人发指：“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陈克想这不是谁都知道的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陈克没在意。 一直到中午大哥他们都没回来，这让高娥有些担心，以前陈杰跑一趟好像用不了多长时间。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陈克也有些坐不住了，去山口那里来回走动。 现在还去跑山的人已经不多了，外围的东西被采集的差不多，很少有人冒险进深山。 眼看天已经擦黑，陈克愈发坐不住，都想找他爹商量一下。 “如果大哥他们真出事了，咱家谁去有用？”高娥冷静下来分析。 陈克欲言又止，话是这么说，可是有些无情。 “再等等，要是吃过晚饭他们还没回来，咱们就去找郑叔，让郑叔找几个村里的壮丁进山找。”高娥安抚。 陈克想想也只能这样。 不等他们吃完晚饭，外面就有推门的声音。 夫妻两个立马放下碗筷出去。 陈青和雷氏抬着一头野猪从外面进来。 “老三呢？”陈克没看到陈杰。 “他在山口看着野猪。”陈青放下野猪就往外走。 等他们再回来，陈青扛着一头小点的野猪，陈杰和雷氏抬着一头二百多斤的跟在后面。 放下野猪，陈杰立马把大门给关上，然后累的瘫坐的地上。 “可算是回来了。”陈杰累并快乐着。 几个孩子看到地上的野猪被震惊的不行。 “哪儿来的野猪？”陈含月忍不住问。 “当然是在山上抓的。”陈杰开心“这事可千万不能传出去？” 陈含月立马点头，财不外露，她懂的。 “你们都进去吃饭。”高娥让几个孩子进屋。 等陈杰休息了一下才说清楚是怎么回事，他们三个无法同时把三只野猪扛回来，大哥就砍了几根木头，把三头野猪固定在木头上。 从山上下来全程都是下坡，只要他们控制着方向，就可以把三头野猪滑下来。 当然为了避开村里去跑山的人，他们特意回来的晚一点。 几个人吃了晚饭，就商量这三头野猪怎么办。 “这法子是二嫂想出来的，二嫂说怎么办？”陈杰直接说。 高娥知道他们拉回来的野猪都是死的：“明天去卖还新鲜吗？” “当然新鲜。”陈杰表示这样的野味死个一两天不是问题“只是卖给杀猪匠价格会低一点。” “那就把最小的一只留下，两头大的卖给杀猪匠，只要价格合理就行，卖的银子咱们三房平分。”高娥提议。 第45章 火烧猪 对此陈杰夫妇没异议。 陷阱是陈杰和大哥一起挖的，野猪也是他们一起扛回来的，二哥虽然没有出力，但是办法是二嫂想的，盐也是二嫂出的。 陈青犹豫了一下：“听说你们往水潭里放了五六斤盐，这盐钱还是要单独和你们算。” “大哥这就见外了。”高娥直接拒绝“我们不出力总要出点别的。” “若不是你们想的法子，我们出力也不会有这收获，怎么能让你们再出钱。”陈青很坚持。 “以前都是大哥帮衬我们，大哥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陈克拒绝。 陈青还想说。 “二哥说的对。”陈杰抢先说“要是大哥这么计较就是见外了。” 陈青看了陈杰一眼，陈杰不敢说话。 对陈青来说，帮陈克做事就是自己家里的事，不能占弟弟的便宜。 “那就这么定了，明天大哥和三弟赶车早点去。”陈克提议。 “我今天晚上就住这里。”陈杰立马说。 那两头野猪，少说会卖二两多银子，他得看着。 “那大哥回去和爹娘说一声，我们两个今天晚上就住这里了。”雷氏嘿嘿笑着。 陈青想了想点头，放着这么三头野猪在这里，万一有什么事还能照应一下。 等到陈青离开，几个人就开始盘算怎么把那只小的野猪杀了。 虽然野猪已经死了，可是他们都没杀过猪，不知道怎么办。 “这猪毛也太长了，能烫掉吗？”雷氏也就知道猪毛是烫掉的。 高娥想了想：“你们去找一些稻草来。” “找稻草做什么。”雷氏不解。 “我知道一种办法，用稻草烧猪，可以把毛全去掉。”高娥解释。 “这个办法好，我这就去找。”雷氏说着就走。 如今秋收，村里到处堆着各种秸秆，很容易找到。 等稻草拿来，均匀的铺到猪身体表面，然后开始烧。 这个过程很快，浓郁的毛发烧焦的味道散开，猪也烧的差不多了，表面有些焦黑。 “这，这……”雷氏觉得下不了嘴。 高娥泼了一瓢温水在上面：“放到木板上，拿刀刮刮。” 雷氏把猪放在木板上，用温水浇了一遍，然后开始刮。 很快露出猪表面就露出略带焦黄的皮，还有一股肉的香味。 “还真行。”高娥刮的更起劲儿了。 陈克装作不经意的看了自家娘子一眼，他怎么觉得他家娘子知道的东西有点多。 他们好歹已经成亲十年了，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陈杰在一边看的兴奋，既然两头猪卖的钱是平分的，那这头猪大概率也是平分，就算二哥家要的多一点，他们也能分到不少。 高娥刮了一会儿陈杰接过刀开始刮，夫妻两个很快就把猪给刮好了。 “接下来呢？”陈杰倒是见过杀猪，但是真让他动手他有点不知道怎么下手。 “拿个大盆过来，开膛破肚。”高娥摊手。 陈杰犹豫了。 “哎呀，我来。”雷氏抢过刀。 陈杰讪笑，也没和自家娘子抢，反正也抢不过。 高娥买的大木盆这会儿刚好用上。 看到雷氏举着刀就要砍猪脖子，高娥慌忙制止。 “划这里。”她划过猪腹部中线“不要太深，会划破内脏，千万不要碰到猪苦胆。” 雷氏听二嫂这样说有点压力，比划了好久才慢慢划下。 这年头吃肉都很少，自然也不擅长这些，好在雷氏的手很稳，有惊无险的给划开了。 然后高娥指挥着她把内脏分了出来，教她按着骨头缝分割猪肉。 陈杰悄悄的靠近他二哥小声问：“二哥，二嫂什么时候会这个的？” 就算二嫂出身地主之家有些见识，可杀猪这事女子压根就接触不到。 陈克也不知道高娥怎么会懂杀猪：“可能是以前吃的多了，吃出了门道。” 陈杰想想也只有这个解释了，当即有些感慨，出身好就是好，自小见的就不是别人能比。 分好了猪肉装到窑洞里的瓮里，接着开始清理猪下水。 高娥打算把这些下水一锅卤了再分，不然他们拿回去也不好处理。 “二嫂，既然咱们自己会杀猪，回头直接卖猪肉能多赚点。”雷氏提议。 “咱们不是专门做这营生的，耗时耗力可能也不好卖，赚自己该赚的就好了。” 雷氏想了一下点头：“就是做人不能太贪。” 高娥笑了起来。 两个人处理完猪下水时间已经不早了，陈杰夫妇打地铺睡在第三口窑洞里。 都是忙了一天，躺下很快就睡着了。 天还没彻底亮陈杰就起床了，雷氏驾车，陈杰下去找他大哥，哥俩就准备去把野猪卖了。 姜氏看到老三把老大叫走一脸狐疑，回屋看老头子也醒了。 “当家的，老二那边还没忙完？”姜氏知道院墙已经起完了。 “老大说那边长时间没人住，野兽多，得在墙头堆点荆棘，我让他在墙外边也堆点。”陈泛生还是最关心老二。 “那老三那死懒怕动弹的样子，怎么也天天往老二家跑。”姜氏觉得不正常。 “那两口子一个比一个嘴馋，老二媳妇又不是一个知道省的，可能看上老二家的饭菜了。” 姜氏想想觉得有可能，随即嘟囔着：“照她那样吃，家里有金山银山都不够她吃。” 那边陈青和陈杰已经驾车去城里，这会儿连赶着去城里卖鱼的人还没上路。 高娥吃过早饭就准备卤那些猪下水。 刚好之前因为腌鱼买的香料还剩下不少。 “哎呀，二嫂还会做卤味啊。”雷氏说着就流口水。 马营镇只有一家卤味店，门口支一口大锅，卤味熟的时候一掀开锅盖，整个马营镇的小孩都要流口水。 这是雷氏很深刻的记忆，虽然小时候她爹也会给她买一些，可是还是很馋。 听说这卤味讲究的很，得有祖传的卤汤，不然做不了这一门生意。 高娥笑了一下：“这算是简单的。” 雷氏觉得不简单。 不过高娥也有些为难，因为没有炒糖色，也没有老抽上色，只好放弃，只要最后味道不错就行。 这让她打算自己做点酱油，顺便做点酱豆什么的，家里也多个味儿。 第46章 陈夺魁被拐 以前吃个东西都能吃出一张化学元素周期表，现在连基本的调味都没有，还真是各有各的难。 高娥腹诽了一下就释然了，其实这里是有酱油的，只是一般农家舍不得买而已。 把下水过水之后放了香料开始卤，不到半个小时香味就出来了，引得雷氏不停的伸长脖子看锅。 “二嫂，不是说只有老卤汤才香吗？你做的怎么这么香？”雷氏忍不住问。 “只要调好味道就行，老卤汤就是味道更厚一些。” 雷氏恍然，随即又来了精神：“二嫂，我觉得咱们可以卖卤味。” “你就那么想做生意？” “那当然了，做生意每天都能见到钱。”雷氏有些财迷的回答。 高娥也没有否认，等她生了孩子安稳了，也会考虑做生意，只是现在孩子还没生，她都不知道自己生了孩子还能不能活着。 “行，要是有稳定的生意，我支持你。”高娥点头。 雷氏听二嫂这样说更来精神了：“二嫂不知道，大嫂的手艺可好了，之前我和她商量绣东西卖，给人做衣裳，还能收徒，她没答应。” 高娥也知道杨氏的手艺好：“那以后有机会了，咱们一起劝劝。” “好。”雷氏开心。 两个人正开心的说着，陈高中从外面跑了进来。 “娘，娘，有人把大哥抓走了。”陈高中带着哭腔大喊。 “什么？”高娥猛的站了起来，引的一阵腹痛。 雷氏慌忙扶着她二嫂：“那人呢？” “驾着车出村了，郑爷爷他们已经去追了。”陈高中虽然惊慌但是不乱。 “二嫂不要着急，我这就去找二哥，肯定把夺魁带回来。”雷氏安抚了一下就往外跑“含月照顾好你二婶。” 本来也要出去的陈含月只好折了回来。 高娥慢慢的坐下深呼吸，脑子乱成一团。 “二婶放心，郑爷爷带人去追了，肯定不会有事。”陈含月安慰。 高娥又想到了钟二的眼神。 其实她刚开始还是很警惕的，不让几个孩子出门。 最近也是安稳了，她就大意了。 “二婶？”陈含月看着二婶发呆。 高娥这才反应过来：“你去给村里的人说，只要能把夺魁找回来，我们陈家定重谢。” 陈含月犹豫了一下还是跑了出去。 陈克今天又去竹林那边了，大哥做的竹筒装蛐蛐，他想砍两棵合适的竹子多做一些。 这个时节农闲，里正一嗓子不少人去追，但是对方有马车，他们根本追不上。 陈青和陈杰垂头丧气的赶车回来，结果迎面对上一辆马车。 那马车跑的飞快，见到他们迎面过来也没有减速的意思，陈青慌忙勒马，路面的宽度也不够对方过去，马车偏到一边。 “找死啊。”马奔的马受惊差点儿翻车。 陈杰因为两只野猪都没卖出去正在气头上，见到对方找事火气蹭的就上来了：“你说谁找事！” “赶紧让开。”马奔着急。 郭培办事也是不靠谱，把人掳上车的时候竟然被看到了。 今天不被抓到还好，若是被抓到，那就是吃不了兜着走。 郭培在马车上吓的一头汗，不敢冒头，又怕双方真打起来，车里的陈夺魁被发现。 “我今天就不让了。”陈杰的脾气上来了。 陈青本来想让的，看到自家三弟那脾气，也只好站在陈杰一边。 马奔本来就是吓唬对方的，没想到碰到了硬茬：“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陈杰想自己二哥是个秀才，别人总要给几分面子。 再说今天也不是他的错，他也不用怕谁。 马奔没想到遇到这么一个人：“你要是再不让开，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陈杰听他这样说就挽袖子：“来，来，来，让我看看你怎么不客气。” 马奔眼底一抹慌乱，对方两个壮汉，若真动起手，他肯定不是对手：“郭培。” 郭培本来不想出来，被马奔叫了一声只好硬着头皮出来。 看到郭培也在马车上，陈青和陈杰有些意外，不过同时有些不好的预感。 这个郭培游手好闲偷鸡摸狗，难道是又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所以躲着不敢见他们？ “陈大哥，陈三哥。”郭培钻出马车赔笑。 车帘一闪，陈杰本想看看马车里还有什么，可是那郭培实在小心，还反手压着车帘，让他看不到里面。 “这位是给城里钟老爷跑腿的，见谅见谅。”郭培拱手。 陈杰打量了一下郭培：“跑到咱们村做什么？” “额……”郭培心思急转“咱们村不是抓鱼吗？钟老爷喜欢吃鱼，来寻一些新鲜的。” 陈杰恍然。 “你撒谎。”陈青直接戳穿郭培的谎话“专门寻鱼不可能只买一两条，怎么没有一点鱼腥味。” 若是别人这样说，陈青即便知道是撒谎也不会说什么，可是对方是郭培。 陈青对郭培不止是讨厌，甚至到了厌恶的程度，所以才会这么直接的戳穿了他的谎言。 郭培表情一滞，心想平时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陈青，竟然也有这么机灵的时候：“陈大哥，这就没必要向你说明了吧？” “可是你撒谎。”陈青盯着郭培。 郭培本就心虚，被陈青这样盯着浑身不自在：“和你什么关系。” “呵呵！”陈杰看到郭培急了笑了起来“在我们面前撒谎，那肯定是不想让我们知道真相，指不定和我们有关。” 陈杰咄咄逼人，没想就这样猜到了真相。 郭培脸色白了一瞬，这让陈青更加狐疑。 “你们陈家还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郭培硬着头皮嘲讽“我给你们说，钟老爷可不好惹，被他惦记了，你们再去城里可不顺利。” 陈杰想他们最近频繁进城，回头二哥还想倒腾粮食，这真和谁结下梁子被使绊子，的确不是好事。 郭培看陈杰松动：“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合县就这么大地方，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陈青听到郭培这样说更加狐疑，他觉得郭培有些着急。 “好好说不就行了吗？”陈杰笑了一下“要不要我们帮你推一下马车。” 第47章 陈克的犹豫 “不用！”郭培和马奔同时说。 马奔已经拉着马把车拉到路上，一脸敌视的看着陈青和陈杰。 郭培觉得自己紧张了：“这马车不是已经上来了，回头请你们喝酒啊。” 他们说着陈青和陈杰也把马车往一边挪了挪，两辆马车就这样错开。 陈青盯着快速离开的马车。 “怎么了？”陈杰不解。 “总觉得……”陈青觉得不对。 “咱们赶紧回去吧，这两只猪没卖出去，还得想办法处理。”陈杰想想就肉疼。 两个人正准备驾车，郭高应狂奔着过来。 “干嘛呢跑这么快。”陈杰嬉笑。 郭高应一看是陈杰：“那辆马车把夺魁抓走了。” “什么？”陈杰愣住。 陈青立马把马车卸了，翻身策马就追了过去。 现在他知道那种不安是怎么回事了，郭培那小子还真是什么坏事都做的出来。 “大哥等等我。”陈杰在后面追。 坝头村的人也跟着追了上来，看到陈青策马去追，也都松了一口气。 马奔扭头看到陈青策马追了过来，再看看马车里的郭培和陈夺魁，心想今天是逃不掉了。 想到这里，他直接拿出鱼刀割断驾车的绳，拉着缰绳一跃上了马车，后面的马车直接侧翻到地上。 陈青被侧翻的马车挡住，又看逃走的马上只有一个人，这才下马去查看。 郭培狼狈的从马车里爬出来，额头还磕流血了。 陈青一脚把他踹开，弯腰看到马车里昏死过去的陈夺魁。 他抱出陈夺魁试了一下还有鼻息才松了一口气，转身怒目盯着郭培。 郭培被陈青这眼神吓的一哆嗦：“陈大哥听我解释，那马奔说是你们陈家把夺魁卖给他们了。” 陈青微微蹙眉，但是并不相信郭培的话，毕竟郭培这个人没有任何可信度，什么谎话都编的出来。 “真的。”郭培知道今天他是躲不掉了“不然我怎么敢做这事。” 陈青也不搭理他，解了车辕上的绳子把郭培捆的结实。 等他做完这些陈杰和郭高应也追了上来。 “怎么就他一个，那个人呢？”陈杰生气。 “骑马跑了。”陈青抱起陈夺魁。 陈杰一脚踢到郭培的心窝：“真不是个东西。” 郭培差点儿吐血，看到郭高应也在这里：“高应，你爹来了没，可不能看着他们兄弟俩把我打死，我也是被骗了。” 郭高应不想搭理他，虽然都是姓高，还同一个爷爷，但是郭大福一家和郭培早就老死不相往来。 陈杰又要打郭培被陈青拦住。 “把他送官。”陈青直接说。 郭培慌了：“陈大哥，我真的是被骗了，你们说什么都行，可千万不要把我送官，那我就没有活路了。” 偷卖孩童在大昌是重罪，就算不是主犯也会被流放千里。 “哼！”陈杰没搭理他。 过了一会儿坝头村的年轻人先追上来，接着就是里正一行人，看到被捆的严实的郭培众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雷氏也跟着众人跑了过来，她看到夺魁还在松了一口气。 就二嫂刚才那反应，要是夺魁真被拐走了，二嫂怕是要没命了。 “郑叔救我，郑叔救我。”郭培先叫了起来“我陈克媳妇高氏把她儿子卖了，结果收了银子跑了，我只是帮人领一下路。” 众人一惊，虽然不太相信郭培，也都议论纷纷。 “放你娘的狗屁，我二嫂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我家大丫头受伤都是二嫂出的钱，怎么可能把自己儿子卖了。”雷氏怒斥”刚才二嫂听到夺魁出事，差点儿昏死过去。“ 众人对雷氏的话深信不疑，要知道雷氏以前和高氏并不对付，而且心直口快，不屑撒谎。 这郭培做的真不是人事。 “行，你们陈家要是真把我送到官府，我就说陈秀才卖儿子，到时候他秀才的功名也保不住。”郭培眼看没人信他直接威胁。 郑丰安听到郭培这样说看向陈青。 陈青是陈家老大，这会儿他最有话语权。 “到了官府是要讲证据的。”陈青倒是冷静“不是一个人贩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郭培的脸色煞白，那马奔是这样说的，他选择相信，毕竟盯着一下人就能赚二两银子。 他也盯陈家好久了，知道这几天陈夺魁一直在下面抓蛐蛐玩儿，这才把马奔叫来，谁知道被人发现。 陈青转即看向里正：“郭培拐卖孩童，触犯的是国法，还请里正把他送到官府，全凭官府处置。” 郑丰安犹豫了一下：“不用和你二弟说一下？让你二弟来做决定？” 陈青垂眸想了一下，这事的确是二弟做主最好。 “那我骑马回去问问。”陈杰说着牵过一边的马。 众人觉得这样可行，目送陈杰策马离开。 郭培说他们是把陈夺魁迷晕了，过一会人就醒了，陈青才打消了送陈夺魁去医馆的念头。 高娥在家里等消息的时候陈克回来了，她和陈克说了这件事，陈克立马也出去追。 陈克心想他的儿子难道摆脱不了被卖的结果？ 那一瞬间他的心里充满了绝望，好像又重复了一遍他绝望的一生。 一直到陈杰勒马在他身边停下，他都没从这种绝望的情绪里出来。 “二哥！”陈杰看他二哥像行尸走肉一样大叫一声。 陈克一个激灵才清醒，困惑的看向陈杰。 “咱们村的郭培伙同外人差点儿把夺魁给拐走了，他还诬陷二嫂，说是二嫂把夺魁给卖了。”陈杰快速说。 陈克的心里咯噔一下，他赶着回来的时候，高娥带着夺魁在城里，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没有问。 他以为高氏卖夺魁是后来的事，只要自己在，她就不能不声不响的把人卖了。 而且现在的高娥的确和以前大不相同。 让他以为高氏已经没了这个心思，难道都是装的？ “大哥的意思是直接送衙门，让县太爷看怎么判。”陈杰没有察觉到他二哥的异常。 陈克眼神闪烁：“郭培真说是你二嫂把夺魁卖了？” 陈克不确定高娥是不是真的做了这样的事，万一他们手里有证据呢？ 第48章 编谎话 陈杰这才发现了他二哥的异常，不过以为他是太担心了。 “大哥和郑叔他们等着二哥做决定呢？要不要把郭培送到衙门？”陈杰追问。 陈克面露挣扎，若是他们手上真有证据，会不会把高娥也送进去？ 但是他又不能放过郭培，万一郭培又对夺魁不利怎么办？ “大哥？”陈杰狐疑的看着他大哥，不知道这件事有什么好犹豫的。 陈克重重的吐了一口气：“那郭培这样的事都敢做，指不定做过多少对咱们村不利的事，让郑叔先把他带回来审审。” “对啊。”陈杰反应过来“我这就去和郑叔说。”他调转马头策马就走。 陈克看着陈杰的背影，犹豫了一下快速回家。 陈含月正帮着二婶翻动锅里的卤味，看到她二叔回来，拉着她二婶就往窑洞里走。 “夺魁追回来没？”高娥紧张的抓着陈克的手腕。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她是真喜欢这几个孩子。 陈克看着高娥那紧张的样子不是装的：“郭培说你把魁儿卖了可是真的？” 高娥一愣，想到原主做的荒唐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 “真的？”陈克的心凉了半截。 高娥想这件事应该怎么说，她觉得陈克要是知道她真把陈夺魁卖了，他们的夫妻怕是做到头了：“是那钟二骗我的。” 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我只是想给魁儿找个学徒的活计，想他以后好歹能养活自己，结果他却拿了卖身契。” “我一看情况不对就把那卖身契吃了，带着魁儿逃了出来。”高娥说着谨慎的看着陈克。 陈克不确定高娥说的是真是假，想到那天他回来，高娥带着魁儿在屋檐下坐着的场景：“你没有收他们的钱？” “没有！”高娥很确定。 “他们也没有魁儿的卖身契？”陈克想这样就好办了。 “没有。”高娥说完皱眉“若那人丧心病狂做了假的……” “如此娘子就不用担心，我自会处理。”陈克心里有了底。 等他们商量完，陈克就出去了。 他让郑叔先把人带回来，这会儿自然要去处理，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躲在家里不像话。 高娥确定陈夺魁已经追回来了也松了一口气。 墓志铭关于陈克的家人就那么一点描述，她真不知道这些人的命运具体是什么走向。 又过了一会儿，陈青背着陈夺魁回来，后面是陈杰夫妇赶着马车。 “魁儿。”高娥快走几步。 “睡着了，一会儿就醒了。”陈青也不多说话。 高娥跟着陈青进屋，把陈夺魁放到床上。 “这次多亏了大哥。”高娥行礼。 “夺魁是我大侄子，我怎么可能不管他。”陈青说完就走。 高娥跟着出来，看陈杰和雷氏的兴致也不高。 “我去找老二，你忙完这边回家陪着爹娘。”陈青和陈杰招呼了一声就走。 “哎。”陈杰应下。 “你们怎么了？”高娥看着他们怏怏的样子。 陈杰生气：“那杀猪匠也是个黑心肠的，觉得我们只能把猪卖给他，两头猪就给一两银子，这不是抢吗？” “啊？”高娥听陈杰说这两头猪可以卖二两多。 “就是，反正咱们会杀猪，自己杀了去卖肉。”雷氏知道这件事也不愿意吃这个亏。 高娥想了一下：“他是吃定你不卖就臭了。” “那也不能卖，今天被他压价成这样卖了，回头就再也卖不上价钱了。”雷氏直接说。 高娥点头：“算了，咱们自己杀了，今天追回魁儿多亏村里人帮忙，回头你问问郑叔都是谁家帮忙了，咱们给送点肉。” 陈杰一想可以：“成。” “两头猪都送了？”雷氏想这也太夸张了。 “不用，剩下的存着。”高娥想做腊肉有点慢，不行就直接榨油泡在瓮里，也能存放很长时间。 “行。”雷氏想家里天天有油水的日子太滋润。 陈杰和雷氏把猪从马车上拖下来就下去了，雷氏留下来杀猪。 有了昨天的经验，雷氏做的更利索。 陈克知道对方手里没有他儿子的卖身契，自然理直气壮，从郭培那里询问了一些他偷鸡摸狗的事，就表明明天就送到衙门。 郭培那些偷鸡摸狗的事让坝头村的人更生气，对于把郭培送到衙门这件事没有异议。 当然郭家人脸上有些挂不住，谁家出这么一个不肖子孙都气闷。 因为这件事，坝头村人午饭吃的比平时晚一点。 陈泛生和姜氏不放心陈夺魁要上去看看，被陈杰拦住了，说这个时候上去，二嫂情绪不好会影响肚子里的孩子。 想着高氏那大肚子，姜氏只好作罢。 陈克到家的时候，雷氏已经把两头猪都烧了，表皮也刮干净，就等着开膛破肚。 “这……”陈克看着木板上那么大两头猪。 “价钱给的太低，就没卖。”高娥解释。 陈克也不好说什么。 “等吃过午饭，我们把猪杀了分一下，晚上你去给今天帮忙的人家都送点肉。”高娥看着陈克。 陈克想了想点头：“魁儿醒了没？” “还没。”高娥不知道那人用了多少迷魂药，让孩子到现在都没醒。 “那先吃饭。”陈克心事重重。 上午做了卤味，中午就是卤味饭，杂粮饭上铺满了卤味，再来一勺汤汁，香的能把舌头吞了。 陈杰没有跟上吃午饭，下午来的时候单独捞了半碗卤味吃。 “大哥怎么没上来？”高娥意外。 “大哥去村里看看谁家有干椽子，之前不是说做架子。”陈克提醒。 高娥想大哥也是一个有心人，什么都惦记着：“那你今天回去多带点肉你们晚上吃。” “带回去爹娘肯定不舍得吃，给放臭了。”陈杰没好气的说。 陈克瞪了陈杰一眼，陈杰嘿嘿一笑。 下午杀猪的时候，陈杰绘声绘色的讲他们遇到郭培，并把郭培拿下的事。 “今天要不是大哥有怀疑，指不定就被那俩兔崽子给跑了。”陈杰感慨。 高娥意外，大哥平时都不怎么说话，怎么听老三这样说，大哥反倒是一个心思缜密逻辑能力很强的人。 “我怎么没见过大哥这样过？”高娥装作不经意的问。 第49章 致谢 既然她能穿越，别人也可能会穿越。 既然穿越都有了，那重生也不是不可能。 高娥想莫非大哥也有什么奇遇？ “大哥本来就这样啊。”陈杰理所应当的说“只是平时没什么事大哥就不爱说话。” 高娥意外，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扫地僧，平时没什么存在感，只有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才力挽狂澜？ “我听爹说，大哥刚开始识字比二哥学的还快，当时夫子以为大哥会考中秀才。”陈杰自顾自的说起一些往事。 “结果大哥识字之后就喜欢看杂书，什么游记、志怪演义，正经书是一点不看，把爹给惹怒了，一次没考中秀才就不让大哥读书了。”陈杰惋惜。 高娥恍然，原来大哥只是和别人的喜好有些不同：“那你呢？” 陈杰尴尬的笑了一下：“我坐不住，先生教的东西认人，压根就不往我耳朵里钻……” 雷氏给了陈杰一个白眼：“照你这么说，还是学问的错了。” “可不是吗？我听算盘响就知道上面是什么数。”陈杰来了精神。 “拉倒吧你，你就是看中了数字对应的钱。”雷氏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陈杰嘿嘿的笑了一下。 三个人正说着，陈夺魁扶着门框站在窑洞门口，看到外面是自己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高娥被吓了一跳，扭头看到是陈夺魁醒了，慌忙过去安抚。 陈杰和雷氏也不玩笑了，孩子差点儿被拐走，这会儿害怕也正常。 “娘在，娘在，不哭，不哭。”高娥抱着陈夺魁安慰。 陈夺魁听到他娘这样说身体反倒颤抖起来，他很清楚之前是他娘要卖了他。 高娥察觉到陈夺魁的异常，扭头看向雷氏他们：“你们先忙，我给孩子弄点吃食。” 陈杰和雷氏点头。 高娥拉着陈夺魁进了窑洞，顺便把门给关上了。 她没有立马给陈夺魁准备吃的，而是拉着陈夺魁坐在凳子上。 “不是我。”高娥很认真的看着陈夺魁。 高娥觉得陈夺魁比一般的孩子早熟，那他也只是一个孩子，之前原主要卖他的事虽然被他压制了，但是一有风吹草动，他就会草木皆兵。 陈夺魁一脸不相信的看着他娘。 “我若是还想那样做，当时就不会带你出来。”高娥盯着陈夺魁的眼睛。 陈夺魁目光闪烁了一下避开，犹豫了一会儿又抬头看着他娘。 好像是这个道理。 “之前的事，是我不对，也是那个时候，我才发觉你们兄弟几个比什么都重要，比你父亲的功名更重要。”高娥很认真的说。 陈夺魁小小的脸上露出大大的震惊，娘竟然说他们比父亲的功名更重要？ “你放心，娘不会放过拐你的人。”高娥保证“以后也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陈夺魁犹豫了许久才点头。 “我知道你一直在替我隐瞒这件事，你很懂事，辛苦你这次很懂事，娘以后不会让你这么辛苦。”高娥很认真的看着陈夺魁。 陈夺魁不太能理解这句话，但是他觉得他娘很认真。 “好了，先吃点东西，晚上你和你爹一起去给追你回来的人送点东西。”高娥开始给陈夺魁弄吃的。 陈夺魁愣愣的看着他娘的背影，觉得有些不真实。 陈夺魁在窑洞里吃东西，高娥出去看着他们分肉。 按照高娥的打算一家分二斤肉，里正家多送点，陈杰和雷氏都觉得有点多，但是没有反对。 毕竟这野猪是按照二嫂的方法抓来的，而且剩下的更多。 他们忙了一个下午才分好，晚上吃了晚饭陈克带着陈杰和陈夺魁去给同村的送肉，高娥带着杨氏和雷氏在家里处理剩下的肉。 原本高娥是不打算做熏肉的，可是肉剩下的太多，全部熬油焖着也不现实，只好做一些熏肉。 “让陈杰明天早上早上去看看，这次咱们自己杀了卖。”雷氏看这么多肉只能自己吃就肉疼。 “你们去问过城里的酒楼没有？”高娥突然问。 “酒楼那些人鼻孔朝天，看都不看我们一眼。”雷氏没好气的说。 其实即便是城里，一天消耗的猪肉也很有限，住城里也不是每天都能吃肉。 “要不咱们卖卤味吧？”雷氏提议。 “野猪来源不稳定，刚支起摊没两天又没了，赚的钱还不够支摊。”高娥无奈的说。 雷氏也知道是这样：“难道就没有那种大户人家，一次买咱们一头猪。” 高娥笑了起来。 她指挥着杨氏腌肉，看雷氏熬油，等到陈克他们回来刚好收拾完了。 陈杰兴致勃勃的，毕竟今天晚上去的人家都异常的好说话，见到那二斤肉都很开心，张口就是以后有事尽管找他们。 可是看到木盆里腌的肉，瓮里装的熬好的油里面浸的全是肉，陈杰就一阵肉疼。 这原本可以是二两多银子。 他没想到有一天会为肉太多而苦恼。 “这熬好的肉你们带一坛下去，让娘做了你们吃。”高娥提醒陈杰。 “就爹娘那样，肯定不舍得吃。”陈杰没好气的说“指不定还要被数落不会过日子。” “总得让他们慢慢习惯。”高娥其实没打算改变老人的想法。 他们那样活了一辈子了，不是一时半会儿就改了，只要不找事就行。 陈杰无奈，随即看向他二哥：“过两天有集，二哥要去买粮食吗？” “去。”陈克应下。 “我觉得咱们到时候可以和那些卖粮食的说一下，约好了直接去拉。”陈杰提议。 高娥发现陈杰的确有生意头脑，只是没做过而已。 陈克想了想点头，囤粮食这事不能耽误了。 “那我明天再去陷阱那里看看。”陈杰有些疲惫。 等陈杰他们离开，高娥也准备睡觉，陈克犹豫再三找了个借口把陈夺魁叫了出去。 高娥看到陈克这样微微叹气，然后自顾自的睡了。 她知道陈克还是对她卖陈夺魁的事耿耿于怀。 漆黑的夜，陈克把陈夺魁带出家门走了好远还谨慎的回头看看，他要确定高氏到底有没有做过这件事。 “爹，怎么了？”陈夺魁心里很慌，他猜到他爹要问什么事。 第50章 田氏求情 之前他隐瞒了，如果这次爹主动问他还不想说，那就只能撒谎。 陈克也很挣扎，他挺害怕真正答案：“爹回来那天，你和你娘在城里干嘛？” 陈夺魁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会儿心里还是有些慌：“娘说带我去见一个人，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娘把那人给娘的纸吃了，带着我就离开了。” 他撒谎了，但是没有全部撒谎。 那天一开始的时候，他娘的确是说带他去见一个人，只是到了才知道娘是要把他给卖了。 而且最后娘的确把那张纸给吃了。 “真的？”陈克松了一口气又不太确定。 这些好像能和高娥说的对上，但是又觉得不像真的。 其实他自己也很矛盾。 “爹要是不相信可以问娘。”陈夺魁很认真的说。 陈克心想要是能问你娘，也不至于偷偷的问你：“好了，不要给你娘说我问你这个了。” “好。”陈克满嘴答应。 父子二人往回走，看到一大一小两个人影站在他们家门口，陈夺魁立马抓住他爹的手。 田苦菊听到这边有动静也被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是陈克。 “陈二哥。”田苦菊怯怯的叫了一声。 陈克这才放心：“你来做什么？” 田苦菊立马拉着儿子二瓜跪下：“陈二哥，你是个秀才，你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家男人这一次吧，他以后一定会好好做人。” 陈克被田苦菊吓的往后退了一步：“他犯的是国法，我也帮不了你。” “他们说只要陈二哥不追究，郭培就没事，只要你放了郭培这一次，我们全家人做牛做马报答你。”田苦菊说着磕头。 陈克皱眉，拉着儿子往院子里去。 陈含月听到声音跑了出来，刚好看到二叔拉着堂弟从外面进来：“二叔，是郭培媳妇吗？” “嗯。”陈克的脸有些黑，他是不可能放过郭培的。 “我出去和她说。”陈含月说着就出去。 陈克还想说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陈含月已经跑出去了。 田苦菊看到陈含月有些尴尬，跪也不是起也不是。 陈含月直接把田苦菊扶了起来：“田婶儿这是干嘛？” 田苦菊顺势站了起来：“家里没个男人要我怎么活。” “那郭培在家能做什么？打你、骂你？”陈含月没好气的说“地里的庄稼是你种的，家里的牲畜是你养的，打回来的粮食被他卖了换酒，养的鸡鸭被他下酒吃了，要这样一个男人干嘛？” “娘，我不要爹。”郭二瓜很坚决的说。 田苦菊摸着郭二瓜的头一阵苦涩。 她的男人的确不是个东西，但那也是她男人，这个时候她要是什么都不做，别人要怎么说她？ “二瓜真乖。”陈含月笑眯眯的说。 陈克带着陈夺魁回到窑洞，高娥也听到动静准备出门。 “外面怎么回事？”高娥问道。 “郭培的妻子田氏来求情。”陈克简单的回答。 高娥搜寻了一下原主的记忆，原主对田氏也没什么印象，也就冯氏去找原主闲聊的时候提到郭培差点儿把田氏给打死。 “你答应了？”高娥想这可是田氏逃离苦海的机会。 “没有，含月在外面安慰他呢。”陈克说完补充“含月不会答应。” 高娥想含月能安慰什么，不过不太了解他们的关系，也就不说什么。 陈家那边，姜氏看到一坛子油浸着的肉数落很长时间，之后严密的锁到了柜子里。 杨氏和雷氏就知道会这样，两个人都没说话。 “你们一天天的往老二家跑，要好好说说老二媳妇，过日子要节俭，这肉要是卖了得卖多少钱。”姜氏心疼。 “那也得有人买。”雷氏一个没忍住反驳“你问问咱们村谁家舍得买？” 姜氏被雷氏这样反问有些不开心。 “娘，这是老二家给的，是老二的一片孝心。”杨氏打圆场。 姜氏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就不再说话。 第二天一大早，坝头村大部分人家都飘出熬油的香味，比过年的时候都多。 昨天没有去帮忙的人那叫一个后悔，有的是没跟上，有的是看去的那么多人了，也不少他一个，结果就错过了二斤肉。 不过都觉得陈家是富裕了，竟然一下子送出去那么多肉，这得多少钱。 天不亮陈杰就上山了，这会儿坐在陷阱一边头大，陷阱里有两只野猪，还有一只狗獾。 他挖这样的陷阱主要是抓野猪的，别的掉进去只要有借力也会逃出去，只是那狗獾运气不好，直接撞到木刺上了。 想了想他还是快速回去找大哥了。 他知道二嫂的办法有用，但是没想到二嫂的办法这么有用。 这要是能顺顺利利的卖出去，得赚多少。 陈青以为三只野猪是个意外，没想到隔了一天又抓到两只，野猪什么时候这么好抓了？ 心里这样想着，只好叫上雷氏三个人进山了。 陈克一早就去找里正把郭培送到官府，这会儿也不在家。 他们刚走陈泛生就上来了，说是来看看夺魁，见到窑洞收拾的整整齐齐，也不担心老二会受苦了。 “爷爷。”陈夺魁出来见礼。 陈泛生往陈夺魁手里塞了两个鸡蛋：“好好补补。” 陈夺魁看向他娘。 “谢谢爷爷。”高娥笑着说。 她算是看出来了，老两口安慰人的方式都是给俩鸡蛋。 好歹是给点实惠。 陈泛生又环视了一下院子：“你大哥不是说上来建马厩？” “哦，木头不合适，他们出去找了。”高娥解释。 陈泛生点头：“你得多盯着老二读书，不要让这些庶务耽误了他。” “好。”高娥也不说什么。 陈泛生犹豫再三才深沉说到：“你们现在的日子不比从前，要精打细算，虽然老二不参加明年的春闱，下次还是要参加的。” “嗯。”高娥点头。 至于陈克要不要参加春闱那是陈克的事，高娥现在没想那么远，万一自己生了幼崽就嗝屁了，还有什么好想的。 人之所以不想那么远，是因为现在都过不去。 陈泛生看高娥温顺，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那我先回去了。” 他刚起身，冯氏就从外面进来。 “哎呦陈大伯也在呢？”冯氏那叫一个热络“还是你家秀才有本事，让全村人都吃肉。” 第51章 小心嫁不出去 陈泛生听的一头雾水，昨夜老二的确给了他们一坛子油浸肉，难道全村都知道了？ 高娥看向冯氏，觉得没什么好事。 冯氏看陈大伯一头雾水，心想他不会不知道陈家老二给别人送肉的事吧？ “怎么？大伯不知道，昨天夜里陈秀财给很多人家都送了二斤肉。”冯氏夸张的说。 “这是怎么回事？”陈泛生瞪着高娥。 “昨天村里人帮着追回魁儿，相公特意感谢他们的。”高娥也不知道公公竟然不知道这件事。 陈泛生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邻里邻居相互帮忙多正常，哪儿有像他们这样感谢的？ 他觉得肯定是高氏的主意，他儿子才不会这样做。 “是不是你做的决定？”陈泛生恼怒。 高娥实在不想和她公公生气：“这个公公要问相公，毕竟是相公当家。” 陈泛生心中冷笑，想高氏那么霸道，向来都是高氏说什么就是什么，怎么会轮到他儿子当家。 可是现在有外人，他不能让外人看笑话，气的转身就走。 冯氏看到陈大伯这样眼底掩饰不住的得意，回头却抱歉的说：“哎呀，是不是我说漏嘴了？” 高娥一脸无趣的看着冯氏拙劣的演技：“你说漏嘴什么了？” 冯氏表情一滞又笑了起来：“陈大伯不会不知道你们给村里人送肉了吧，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能不和公婆商量呢？” 高娥看着冯氏那夸张的样子，丑人不适合做绿茶：“你家今年收了多少粮食？” 冯氏听的莫名其妙：“这和你什么关系。” “那我有没有和我公婆商量和你什么关系。”高娥摊手。 冯氏尴尬的清了一下嗓子：“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和公婆处不好，说出去让人笑话。” “那你给我说谁笑话了，让我听听他的笑声。” 冯氏听的翻白眼，这高氏虽然不像以前那样高高在上，可是说话能把人给噎死。 想到今天来的目的，她只好生生忍下。 “哎呀，昨天夺魁出了那么大的事，我们知道的时候村里人已经去追了。”冯氏说着捂着胸口“你是不知道，我担心的一晚上都没睡着，一大早就来看看。” “那你用的什么擦脸膏。”高娥一脸好奇。 “啊？”冯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一晚上没睡着还能容光焕发。”高娥嘲讽。 冯氏表情更加难堪：“我这不是知道夺魁没事高兴吗？” “那你高兴的有点晚，我家夺魁昨天就没事了。”高娥很认真的说。 “噗！”陈含月一个没忍住笑了起来。 冯氏一记眼刀过去，陈含月笑的更开心了。 “冯婶儿，你不会是闻着味儿来我二叔家打秋风的吧？”陈含月一点都不客气。 她很讨厌冯氏，以前总是去巴结她二婶，到处和人说她二婶的事。 “怎么会呢？”冯氏说着咽了一下口水。 “怎么不会呢？”陈含月的嘴淬了毒一样“我还是第一次见只带了眼珠子来看人的，我二婶是不是还要对你感恩戴德？” 冯氏的脸上立马就黑了：“你这小丫头嘴这么毒，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没事，连冯婶儿都有人要，我担心什么？” “你……”冯氏生出了教训这小丫头的心思。 “你想干嘛？”高娥冷冷的看着冯氏。 冯氏嘴角抽搐了一下：“你家里这是煮什么呢？这么香？” “不会被含月说中了吧，你就是来打秋风的。”高娥夸张的说“你之前说什么来着，说我们都穷的住到这里了，你还想来我家打秋风，我可要好好和村里人说道说道。” 冯氏听高娥这样说往后退了一步：“哪能啊，我就是来看看夺魁，没事我就走了。”她说完就走。 陈含月还故意追到门口：“冯婶儿，走那么快干嘛？” 冯氏低声骂骂咧咧，心想这高氏怎么变成了铁公鸡。 陈含月扭头看到她二婶看着她笑：“这种人，死不要脸。” “你那样说她，就真不担心自己嫁不出去？”高娥玩笑。 陈含月也不在意：“娶我的人要是这点都受不了，那我们肯定不合适。” 高娥想这丫头倒是通透。 上午他们把昨天剩下的猪下水都卤了，回头让大嫂和三弟妹都娘家送点，不然这么多短时间也消化不了。 过了中午大哥他们就回来了，这次是两只野猪一只狗獾，那两只野猪比之前的都大。 “我看咱们自己给杀了卖肉吧。”陈杰提议。 高娥想想也是：“那咱们现在就杀，晚上我把下水给卤了，明天一起拿去卖。” 众人一合计也只好这样。 虽然说城里还有别的杀猪匠，可是他们折腾不起，这一个来回就要大半天，再做处理，就算现在天凉也放不了多长时间。 高娥看着一院子的人都在忙，想赚钱这事还要从长计议，有了东西不一定能变现。 两头猪，众人忙了一个下午才彻底处理好，这次把猪头猪脚什么的都清理出来卤了。 高娥说让杨氏和雷氏给娘家送点，两个人没好意思直接应，陈青和陈杰倒是应下了，杨氏和雷氏就不再扭捏。 这天下午陈家也难得热闹，不少人来陈家串门子，说老二毕竟是个读书的，暂时没有高中那是时运不济，朝廷那些人眼瞎。 陈泛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人这样恭维自己了，也是眉开眼笑，至于老二给村民送肉的事，他家更多，也就没那么计较。 晚上等到陈青和陈杰回来，陈泛生把他们叫过去问了问老二家的情况，知道都很好就放心了。 杨氏和雷氏没有回来，那么多卤味要煮，高娥大着肚子，陈克肯定不行，她们就留下帮忙。 “咱们再做一些床板，把第三口窑洞也支起来吧？”高娥提议。 如今陈雨宁和陈含月一直住在这里，别说儿子只能和他们一起住，晚上留宿个人还得打地铺，天气越来越冷了，打地铺也不是个事。 陈克也没想：“好。” “这样的话，就要再置办点铺盖……”高娥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没穿越之前，她一开始打工，后来摆摊，再后来有自己的公司，精打细算，步步为营，当然也需要机遇和运气，才经营起自己的事业。 第52章 彭灿 如今她也会精打细算，可是整个过程都在花钱。 “钱不够了？”陈克看高娥没有继续说。 “不是……”高娥笑了一下“我是想回头你和大哥说一下，看看怎么收拾，村里人都是自己做的，到时候我们给大哥补点钱。” 陈克想想也是：“好。” 第二天陈青和陈杰天不亮就来了。 高娥收拾了两大兜，给杨氏和雷氏回娘家，剩下的装起来准备去卖。 “二嫂带这个吊锅做什么？”雷氏不解。 “这卤味一凉香味就淡了，我带个吊锅过去熬着卤汤，能吸引人。”高娥笑着说。 “还是二嫂聪明。”雷氏恍然。 陈克留在家里看家，高娥跟着大哥和三弟去卖这些东西。 “我也想去。”陈含月小声说。 马车上已经装满了东西，只够高娥坐在里面，陈杰赶车，连大哥都要走着，陈含月要是去也只能走着。 “你去干嘛？”杨氏不满“你二婶他们不是去玩儿的。” 陈含月就直直的看着她二婶。 “马车坐不下了，你得走着。”高娥给她说明。 “没事。”陈含月开心。 “那就一起去吧，咱们第一次出摊，多个人看摊有什么意外也好应对。”高娥解释。 众人觉得有道理，就打算带着陈含月一起去。 他们出发的时候路上静悄悄的。 “村里没人抓鱼了？”高娥好奇的问。 “那一次抓的够他们吃好久，听说胡大春家想给晒干了，结果发臭了。”陈杰说着笑了起来。 胡大春就是冯氏的男人，倒是一个老实的男人，天天被冯氏骂的抬不起头来。 高娥想现在盐多，倒是可以再腌点鱼，不同风味的，到时候也好换换口味。 路上杨氏和雷氏就和他们分开回娘家了，他们到合县的时候天刚亮。 合县的菜市不大，也就一条街，有临时来摆摊的铺在路边就开始卖东西了。 也没什么叫卖的，除了摊主和顾客讨价还价倒也安静。 他们有马车，就找了一个缩进去的地方，方便停放马车，之后拿出木板把肉整齐的摆在上面。 陈杰帮二嫂搬出小炉子，生火架上吊锅。 高娥还丢了两只猪脚在卤汤里，锅不大，就是用来吸引人的。 等到锅里的卤汤慢慢变热，香味立马飘了出来。 这一股香味在上午的菜市十分突兀，不少人鼻子嗅嗅，循着香味找了过来看到摆了一排的新鲜猪肉。 “这卤煮怎么卖？”很快就有人询问。 “十文钱一斤。”高娥直接说。 “谁家猪下水卖这么贵！”那人一脸嫌弃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猪肉便宜，只要九文。”高娥也不生气。 做生意就是这样，总有人试图拉踩压低价格，关键看他走不走。 她的报价比市场上要便宜两文，周围的人一听就来精神了，目光灼灼的看着那些猪肉。 陈青本就不擅长做生意，陈杰虽然说的头头是道，也是第一次真正摆摊做生意，对这些不是很了解。 “哟，这么便宜，该不会是病死的吧？”又有人挑刺。 高娥笑了一下，拎起一条五花给人展示：“你们看看这肥膘的厚度，得是膘肥体壮的大猪才能长的出来，还有颜色，病死的猪肉能这么鲜亮？” 周围的人一听也是风，这肉一看就不错。 “这是我们自家的猪，自己杀的就便宜一点。”高娥笑着说“我家也没几头猪。” 她这么一说，周围的人就意识到不是每天都有这么好的猪肉，还是这么便宜的价格。 “你拿那一条称给我。”立马就有人准备买。 有人开口，剩下的人也急了，纷纷挑选起来。 别人卖肉是一片挂在那里卖，高娥是给分割了，很多人都是看中一块直接买，倒是简单很多。 陈杰在称重收钱，陈青就帮着拿猪肉，高娥招呼人，有条不紊。 人买东西就喜欢围摊，围的人越多就有越多人围过来，眼看这一片被围的水泄不通，彭灿挤到了前面。 他比别人整整高出一头，抱臂站在前面盯着陈家人，原本买肉的人都不敢动了。 陈青看到彭灿立马把三弟和二弟媳护在身后，不卑不亢的仰视着彭灿。 “你们哪个村的？”彭灿说着斜眼看了一眼木板上摆的猪肉。 “什么事？”陈青没有回答。 “做生意得讲规矩，你们这样坏了规矩。”彭灿霸道的说。 “坏了什么规矩？”高娥往前一步和她大哥站在一起。 当初她一个女孩子都没怕的，更何况现在身边还站着两个男人。 “你们这样卖东西，让别人怎么卖？”彭灿摊手。 “既然你说了是做生意，我觉得这生意可以做。”高娥很平静的说“我只是卖两头自家的猪而已。” 彭灿嗤笑了一下：“你这可是野猪，谁家养野猪。” 周围的人一愣，以往野猪肉还会贵上一两文，毕竟是野味，有些大户人家喜欢。 高娥没想到这个看着五大三粗的人竟然有这眼力：“我家为什么不能养野猪？” 彭灿被问住了，放开手臂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若是觉得我卖的便宜了，大可全买了，回头怎么处理是你的事。”高娥笑着说。 彭灿看着那些肉，其实他并不觉得这户人家猪肉卖的便宜点有什么，但是他是合县最厉害的杀猪匠，被人拱着来找事，他就来敲打一下。 本以为是普通农户，自己说两句就吓住他们了，还是几个硬茬。 关键自己的确不占理。 “你家真能养野猪？”彭灿不太相信。 “怎么？你要收？”高娥玩笑。 彭灿想了想：“你要真有，我比普通猪一斤贵一文收。” 高娥看向大哥和三弟，其实他们也是被逼的没办法才杀猪卖。 两个人都想让高娥答应这件事。 “不如这样，等这些肉卖完了，我们慢慢商量。”高娥提议。 彭灿想了想：“行。” 他说完就站在一边。 结果他这一站，周围的人不敢买了，经常来买菜的很多认识彭灿，平时倒是好说话，就是不能招惹。 高娥一阵无语的看向彭灿。 彭灿挠挠头：“我有办法。” 第53章 范世平 他本来是找陈家人事的，可是自己不占理，闹成这样的确是他的问题。 彭灿看他们不相信：“我经常给大户人家送肉，有喜欢野味的，我带你们直接送过去。” 高娥一想可行：“真的？” “我彭灿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彭灿觉得自己被鄙视了。 高娥犹豫了一下看向老三。 “我去。”陈杰立马应下。 “这卤味也可以带点，我帮着问问。”彭灿提醒。 当即他们把剩下的猪肉装到马车上，卤味也装了一半，陈杰赶着车跟着彭灿离开。 “这个彭灿可信吗？”陈青有些担心。 “看着憨憨的，应该没什么问题。”高娥相信自己的直觉。 肉被拉走，围着的人就散开了，不过不断的有人来问卤煮的价钱，不少人嫌弃价格高，买的人也没买多少。 过了一会儿吕好鬼头鬼脑的过来，鼻子嗅个不停：“这卤味怎么卖？”他没看到高娥。 高娥没想到会遇到熟人：“十文。” “谁家……”吕好一抬头就看到高娥，随即嬉笑“便宜点。” “我这卤煮的味道值这个价。”高娥没有便宜的意思。 吕好赔笑，这可是他的大客户：“生意人讲价多正常。” “我这是小本生意。” 吕好是真的想吃，可是整整比别家的贵了两三文，他的钱可不是大风刮来的。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两个人走了过来。 这两个人穿着窄袖长衫，是合县少见的细棉布，衣领袖口还有花纹，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高娥意外的看着两个人的衣服，她穿过来之后，普通百姓穿的都是麻布、葛布，黄草布，富贵一点的用丝绸，还是第一次见到人穿棉布。 “哟，范爷。”吕好立马作揖恭维。 范世平瞥了他一眼，没什么印象：“你们这卤味多少钱一斤？” “十文。”高娥听他口音不是本地人的。 “范爷要是喜欢，小的孝敬你。”吕好立马开口。 范世平依然不搭理他：“我全买了。” 他不屑和本地这种小混混打交道，省的有什么麻烦。 “好嘞。”高娥立马和他大哥一起把卤煮称一下。 还剩下十二斤多，高娥给他算了十二斤，对方数了铜钱丢到一边的木板上，带着卤味就走。 吕好在后面对着他们的背影又是一阵恭维，可惜对方连一根头发丝都没给他。 “他们是什么人？”高娥好奇的问。 吕好摇头叹气：“听说是大地方来的，来买蛐蛐，只要是被他看上的蛐蛐，随便一只就是三五两。” “这么贵？”高娥面上惊讶，内心却是无比震惊。 她确定陈克是重生的。 他肯定是知道了有人高价收蛐蛐，所以才会提前抓了那么多。 陈青听到吕好这样说眼神闪烁了一下，他知道他二哥养了一堆蛐蛐。 “你以为呢？”吕好感慨“听说大地方来的人，吃一块点心就是咱们一年的生计。” 高娥装作一脸震惊：“那你怎么不赶紧去抓？” “我倒是想。”吕好一脸无奈“人家要求高，要寸许大的，哪儿有那么大的蛐蛐？” “可是一只三五两啊。”高娥羡慕。 吕好一脸困惑：“说来也奇怪，那玩意儿以前挺多的，怎么突然就没几只了。” 高娥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吕好看着卤味的空盆叹气：“什么都赶不上。”他说着就要走。 “你知道那人要收多少？”高娥突然问。 “口气大的很，只要满足他条件，有多少收多少。”吕好背对着高娥挥手。 高娥一脸凝重。 陈青看吕好走远才小声问：“弟妹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的人？” “上次找他买了点东西。”高娥随意的说。 东西已经卖完了，高娥和陈青把东西收了一下等陈杰他们回来。 高娥略微盘算了一下今天的收入：“大哥有没有想给嫂子他们买的东西？” 陈青知道他这次能分到钱：“不了。” 高娥又转向陈含月，她来的时候很积极，到了一直在后面守着：“你要不要到处逛逛？” 陈含月摇头，她主要是来见识一下卖东西。 今天看似顺利，那是二婶遇事不乱，还有她爹和三叔站在那里，不然真要被人欺负了。 尤其是那个彭灿，看着都吓人。 没过多长时间陈杰就带着彭灿回来了。 “怎么收摊了？”陈杰看东西都收了起来。 “卖完了。”陈青笑着说。 不管怎么说，今天的结果是顺利的。 陈杰欲言又止：“那，那咱们回去吧。” 彭灿搓手走到高娥面前，他感觉这些人都听这个女人的：“那野猪的事……” “你留个地址，我回头给你送来。”高娥也打算直接卖给彭灿，只要价格合适，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彭灿为难：“咱们得说好时间，不然我杀了别的猪，一天也卖不了那么多。” 高娥也不确定什么时候有野猪：“如今一天比一天冷了，差别不是很大。” 彭灿起疑，觉得那野猪应该不是他们养的。 不过这事是自己找上的，也不好说什么：“其实我不光收野猪，别的野味也可以送到我这里，价格绝对公道。” 高娥眼眸低转了一下，知道对方猜出来他们不是自己养的了：“行。” “还有……”彭灿赔笑“你那卤煮的方子卖不卖？” “暂时不打算卖。”高娥没有拒绝彻底。 她那也不算什么固定的方子，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卖。 “行，你们什么时候打算卖了，先找我，价格绝对公道。”彭灿保证。 高娥觉得这个人不仅仅是表面上的憨憨，还是有点心思的。 和彭灿商量完这些，一行人一起离开。 带的东西卖完了，陈杰和陈含月也可以坐在马车上。 陈杰掀开车帘看快出城了才激动的拿出银子：“二嫂，那个彭灿就是猴精，他卖给那些大户人家一斤要十三文。” 高娥意外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了，彭灿这不是帮他们，而是打算自己以后卖给那些人的时候也是这个价。 “十三文呐？”陈杰感慨“咱们自己去卖，能多赚三分之一。” “那你能敲开那些人家的门吗？”高娥直接问。 第54章 有个本钱 陈杰听二嫂这样问立马闭嘴。 那彭灿看着人高马大憨憨的，可是和那些大户人家的管事熟络的很，他自认暂时没有这个能力。 高娥笑了一下：“还是那句话，赚自己该赚的就好了，他公道，咱们也地道。” 陈杰有些不甘，还是点了点头。 陈含月想了许久：“我觉得那个彭灿不简单。” 高娥笑了一下：“只要他没有害人之心就好。” 陈含月点头。 今天回来的比他们预计的要早，还能赶上吃午饭，可是陈克不会做饭，高娥一到家就看到陈雨宁瘸着腿和陈夺魁一起做饭。 陈克也想帮忙，但是他连烧个火都烧不明白。 高娥看着这样的陈克一阵无语，不过想到他是重生的，那么他身上就有很多属于这个时代的先机。 至于陈克会不会向她坦白这件事就以后再说。 “你们这么早就回来了？”陈克知道做生意也不容易。 陈杰把马拴好过来：“二嫂可厉害了，今天的猪肉卖的特别快，还遇到了一个愿意高价收我们野猪的人。” 陈克干笑了一下。 “那我就先回去了。”陈杰招呼了一下就走。 “等到大嫂和你媳妇回来，你们一起上来，咱们把今天的钱分了。”高娥提醒了一句。 “好。”陈杰也不客气。 看着陈杰离开，高娥示意陈克和她去第三口窑洞那里。 “怎么了？”陈克谨慎的问。 其实高娥一直很强势，陈克对高娥有本事也没什么芥蒂。 “我听说有人在合县高价收蛐蛐儿。”高娥开心的说“你说你的那些蛐蛐会不会很值钱？” 陈克一个人没忍住面露狂喜，随即慌忙收敛：“还有这种好事？” 他的变化落在高娥眼里，确定陈克是重生这个事实：“看来夫君多读书是好的，会比别人多遇到好事。” 这句恭维在陈克这里很受用：“娘子可问价格了。” “具体的没有问，只是说只要满足条件，随便一只都是三五两。”高娥不太确定的说。 这比陈克前世知道的低很多，但是三五两已经不少了，要知道陈克现在有几十只上好的蛐蛐。 “那我们明天去城里确定一下。”陈克提议。 高娥点头：“好。” 这件事就这么敲定，高娥想就算不是每只都能卖那么高的价钱，这对他们家来说也是一笔横财。 下午高娥开始熏那些腌好的肉，院子里又是烟雾缭绕。 陈青他们是吃过晚饭来的，杨氏还带了一袋子干香菇。 “我娘说家里也没啥好东西，这是自家采的，二弟妹不要嫌弃。”杨氏不好意思的说。 “怎么会嫌弃呢。”高娥看着那一小袋干干净净的香菇，这可都是上好的野香菇。 “你要是喜欢，回头我给你采一些新鲜的。”杨氏想自己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 高娥意外：“山上很多？” “也不是很多，不过到了这个时候，盖都变成花的了，更厚。”杨氏解释。 高娥想那不是优质的花菇吗？ “采着不危险可以采点回来，和肉一起炖很香。”高娥觉得可以。 村里人也吃这些，不过吃的不多，多了就卖到城里换银子。 这味道虽然很香，但是没有有盐吃多了也就那样。 说完这个高娥把今天的收的银子都拿了出来。 “我数过了，一共是三两一钱十二文。”高娥把所有钱都拿出来“平分。” “我家拿一两就好。” 陈青直接说。 这钱是他跟着赚的，不在意那点零头。 “我的意思是……”陈杰看看左右“这钱咱们先不分。” 众人都看向陈杰。 陈杰笑着解释：“这钱分了咱们就是各自花了，如果放在一起，要是有什么可以做的，也有个本钱。” 陈青想想也是：“是我目光短浅了。” “那……”高娥觉得全部放在这里也不是事“我们就各自先领二百文用，剩下的放在这里，回头做个账本记着。” “这个好。”陈杰立马点头。 “那每次剩下的东西就不分那么清楚了，我们也不会做，就二嫂说怎么做，我们帮忙，反正一家人也不会让谁饿着。”雷氏笑着说。 杨氏点头，她觉得自己最没用。 “行。”高娥点头“刚好我和夫君明天去城里有事，就买个账本回来。” 商量完这些陈青和他们一起离开，高娥拿了一个箱子把剩下的钱锁了起来。 她左右看了看，家里没有安全的地方，虽然有几个柜子，但是那把锁也挡不住什么。 左思右想，觉得在地上或者墙上造个洞出来最合适，但是动静太大。 因为惦记着卖蛐蛐儿的事，陈克一大早就醒了，吃过早饭夫妻两个就出发去城里。 他们只带了三只蛐蛐儿，到时候让对方看看，谈好价格再说。 今天起风了，田埂上的干草和秸秆看起来有些荒凉，陈克缩了一下脖子，突然就想到前世的凄凉。 “这次要是能卖个好价钱，给孩子们多做两套衣服过冬。”陈克冷不丁的说。 “那得买点棉花。”高娥想冬天肯定要穿棉衣。 陈克沉默了一会儿，觉得棉花太贵：“行。” 范世平起床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饭桌上是米粥，油饼和几个小菜，他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 “昨天的卤味还有吗？”范世平突然问。 “昨天晚上陆师傅他们喝酒吃完了。”小丫鬟怯怯的说。 听说是陆洪亮他们给吃完了，范世平也不好说什么。 他从京城到这里要靠陆洪亮护卫，他们的关系也不错。 只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收上来足够多的蛐蛐儿，恐怕这一趟要白跑了。 他在京城开了一间清供文玩铺子，也帮着权贵搜寻一些稀罕玩意儿，如今那些公子哥儿痴迷斗蛐蛐，还组织了蛐蛐社，若他找来的蛐蛐能让那些权贵子弟获胜，以后有想象不到的好处。 可是如今一天比一天凉，再过一段时间恐怕找不到蛐蛐了。 “罢了。”范世平想实在收不到就回京了，以免再错过别的。 这个时候陆洪亮晃晃悠悠的过来，一屁股坐在鼓凳上，看着一桌子素菜有些嫌弃。 “昨日那卤味是哪儿买的，我再去买些回来。”陆洪亮说着嘴里还有宿醉的味儿。 第55章 路遇吴氏 要说陆洪亮也是一个不成器的，早些年家里还有个镖局，后来他走镖不利镖局赔没了，就领着几个没离开的人做了打手。 平时也会做一些护卫的差事。 只是他这个人最烦礼数，但凡讲究一些的人都不雇佣他，所以他很便宜，只要有吃有喝再多少给点就行。 好在他这个人还算讲义气，没什么歪心思，还有几个愿意雇佣他的。 “在菜市边上……”范世平说到这里有些无奈“看你还没睡够，我出门给你带回来就是。” “谢了。”陆洪亮抱拳，起身就离开。 范世平原本不打算出去的，又担心陆洪亮这样出去惹事，还是自己走一趟的好。 高娥到合县之后先去菜市了一圈，之前就是在这里遇到那个别人称呼范爷的人。 结果别说范爷了，连彭灿都没遇到。 之后两个人又去合县热闹的地方，想打听一下谁收蛐蛐，结果都是嘲讽他们做白日梦，说那人要求极高，要寸许的蛐蛐，哪儿有那么大的。 两个人一番询问也没有得出个结果来。 眼看中午了，两个人打算先找一个食肆吃点东西。 陈克也没埋怨高娥之前没有打听清楚，他是男子，这些事情本来应该是他做的。 但是两个人都有些蔫。 尤其是高娥，起了一个大早，这会儿已经有些累了。 突然一个妇人跌倒在路中间，吓的陈克紧张的勒马。 “赶紧走，赶紧走，这病神仙都治不了。”大夫嫌恶的催促。 吴氏并不生气，又跪了过去：“求求你，就算你不能治，那你认识不认识医术高明的大夫，我去求他。” 那大夫觉得这妇人就是来砸他招牌的，当即把门给关上了。 高娥掀开车帘看了许久：“吴氏？” 吴氏头发散乱有些狼狈，听到有人叫她扭头看了过去，结果看到了她大姐，立马整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一脸倨傲。 高娥看到她这样不想搭理她。 本以为她遇到什么难事了，还想搭把手，现在看来不用了。 “走吧。”高娥说着放下车帘。 陈克知道高氏和娘家弟媳的关系，驾车就要离开。 吴氏突然走了过来，虽然不情愿还是开口了：“高亮毕竟叫你一声姑姑，你若有心可以去看他最后一眼。” 她不想和夫家大姐说的，心想夫家大姐知道了也只会幸灾乐祸。 可是遇到了不说，往后便是她的过错。 “高亮怎么了？”高娥猛的掀开车帘。 吴氏怎么觉得夫家大姐还挺在意她儿子。 也是。 她儿子如今是高家唯一的儿子，高娥在意的是这个。 “生了病，大夫说没两天了。”吴氏说着眼泪吧嗒就掉下来，倔强的擦了一下。 “他在哪儿？”高娥直接问。 她不怎么想和原主的娘家人来往，但是就像之前陈克问她的，如果她娘家出事了她怎么办。 如今她侄子病危，自己好歹是姑姑，不去看一眼说不过去。 吴氏起身步履踉跄的走在前面，心如死灰的模样。 陈克牵着马跟在后面，高娥坐在马车上看着吴氏的背影，明明以前那么刚强的一个人，如今却成了这般狼狈的模样。 走了一会儿他们在一处很小的宅院前停下。 吴氏似乎想到了什么：“这是我们给亮儿置办的院子，让他在城里读书。” 她几乎可以想到，大姑姐知道这个消息又要骂她败家，嘲讽她痴心妄想，她家亮儿就不是读书的料。 高娥心想吴氏心里应该也憋着一口气，想自己也能出个读书人。 “挺好。”高娥说着从马车上下来。 吴氏意外的看向高娥，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过她没再说什么，拿出钥匙开门。 高娥以为家里没人，不然为什么要锁着门，结果一进院子就听到哭闹声。 那哭闹声有气无力，似乎已经哭了很长时间了。 吴氏听到这声音就冲到屋里，看着自家男人抱着儿子，儿子哭的差点儿断气。 高娥也跟着进屋，歪头看到高崇和高亮身上都是抓的血痕。 “大夫怎么说？”高崇紧张的没有察觉到还有别人进来。 吴氏低头：“咱们去州城吧。” 她知道，如果去州城，可能就是倾家荡产。 关键按照那大夫说的，她儿子这情况可能坚持不到州城。 “好，咱们这就走。”高崇立马说。 “孩子到底怎么了？”高娥歪头看着已经哭的无力的高亮。 高崇这才发现他姐竟然来了。 姐弟两个人已经快三年不来往，高崇也是有点心虚。 “就是你看到的样子。”吴氏嘴上这样说还是往一边让了让。 高娥只看到脸上和脖子上的血印子，别的也看不出来，这个时候高崇抓了一下腰。 “痒？”高娥看向高崇。 “我没事。”高崇硬着头皮说。 高娥这才发现了端倪：“高亮的病会传染？” 吴氏一惊，大夫只说去蛇取命，但是看大夫那避之不及的样子，可能就是会传染。 听到会传染，陈克立马护在高娥前面。 “你？”吴氏看着高崇。 “我也开始长疹子了。”高崇只好老实说。 吴氏更慌了，她不能失去了儿子再失去丈夫。 “你们这病……”高娥有些不确定“你把高亮的衣服掀开让我看看。” “你看什么？”吴氏还是有些敌意。 “我觉得好像是老人常说的长虫溜，如果真是那样，我有个偏方。”高娥不确定的说。 吴氏狐疑的看了高娥一眼，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把孩子的衣服掀开。 高娥一看就确定了是带状疱疹，只是带状疱疹怎么会这么小就发病。 吴氏看着高娥眼中的狐疑和了然：“是不是？” “是。”高娥点头“你们不要碰挤破疱疹的积液，的确会传染，我这就去找药回来。” 吴氏不确定：“你真的有办法。” “事到如今，你们还有别的办法吗？”高娥反问。 吴氏和高崇对视了一眼，他们的确没有别的办法。 尤其高崇也被传染了，他们无法去州城。 “好。”吴氏点头。 “丑话说在前面，只是一个偏方，也不一定完全有用。”高娥提醒。 第56章 一只都不能折 虽然高娥对这个偏方很自信，当初她患带状疱疹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个偏方，之后几个人都用过，也都痊愈了。 可是那些都是成年人，没有像高亮这么小的。 吴氏面露挣扎，毕竟她和大姑姐关系不好，如今大姑姐的态度太好，让她有些不确定。 “我相信阿姐。”高崇突然说。 听到高崇这样说吴氏也跟着点头。 “那你们先看着他，不要让他乱抓，我一会儿就回来。”高娥说着带着陈克离开。 出了门陈克才紧张的问：“你真知道什么偏方？” “嗯。”高娥点头。 陈克狐疑，他知道高娥很不屑这些东西，怎么突然之间知道的这么多：“万一……” “现在的情况，我们要试的就是那个万一。”高娥很认真的盯着陈克。 陈克点头。 带状疱疹严重了是真的会要人命，而且高亮的情况已经很糟糕。 两个人去买了一些雄黄，然后用酒搅成糊状，又给装到瓷罐里，这才一起回去。 回去的路上还买了几个饼子充当他们的午饭。 高崇和吴氏看着那些黄糊糊，都有些不确定。 “你身上应该已经起疱疹了，先试试。”高娥看向高崇。 高崇心一横点头，他姐姐是霸道了一点，却不至于要他的命。 吴氏也不避人，掀开高崇的衣服给他擦药。 “记住，不要碰疱疹流出的积液。”高娥再次提醒。 吴氏拿了布巾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碰到那积液。 高亮已经昏死过去，身体还是轻微的扭动，发出痛苦的低吟声，看的吴氏又抹了一把泪。 夫妻两个都打算高崇没事的话再给孩子用药。 “对了。”高娥看吴氏已经给高崇擦完药“按理说高亮这么小不会起这种疱疹，可能是接触了得疱疹的人，或者是疱疹的积液。” 吴氏听到大姑姐这样说皱起了眉头：“大姑姐的意思是有人故意的？” “这个说不准，也许是他无意之间接触了得了这种疱疹的人。”高娥不确定。 但是吴氏能说准，高亮是她的眼珠子，要是接触了得疱疹的人她肯定知道，可是她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了。”吴氏点头。 高娥把饼拿给他们，自己带着陈克离开。 原本就不是多好的关系，她能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他们夫妇怎么决定。 来到大街上，高娥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早知道这样，自己昨天就应该直接和那个范老爷谈谈。 而范世平此时也很失望，昨天只是闻着那味不错就顺便买了，谁知道今天那人压根就没出摊，问了周围的人也不认识他们。 就陆洪亮那脾气，若是吃不到卤肉心里定然不痛快，早知道这样就该让他自己出来买。 这让他苦恼的中午都没回去吃饭，盘算着这一趟的损失。 高娥在想怎么才能把那个买蛐蛐的人引出来，陈克已经低头盘算着早点回去，今天被妻弟这么一耽误，多半是找不到买蛐蛐的那个人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是谁买蛐蛐，只知道有人买。 突然一声铜锣声响，高娥被吓的心揪了一下扭头看了过去，只看有个人在那里敲锣卖艺，很快就有人围了过去。 高娥坐在那里看着卖艺的周围围的人越来越多，嘴角也慢慢的翘了起来。 陈克怕马受惊，把马车往一边挪了挪，正要和高娥说今天先回去，高娥径直去看卖艺了。 那卖艺的男的长的彪悍，敲锣吆喝造势，只有一个女的在表演，单脚站着顶碗，身体无比柔韧。 “走一走看一看啊，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壮汉转圈吆喝。 周围的人不少，可是出钱的却不多，到最后除了打趣那女子腰肢柔软的，没几个人停留。 那壮汉拿着铜锣到高娥面前，高娥按着铜锣。 壮汉赔笑：“贵人赏个小钱。” “最近合县聊什么的最多？”高娥冷不丁的问。 壮汉来合县时间不长，但是他们这样走江湖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对于当下最热门的话题最为了解。 “自然是那寸许长的蛐蛐，随便一只就是三五两。”壮汉不明所以。 “我这里有两只，你卖力吆喝，让人猜大小，然后再斗胜负，我给你二十文。”高娥看着铜锣里仅有三文钱。 壮汉有些不解：“贵人若是有那蛐蛐，直接卖了就是，何必来这里吆喝。” “你觉得这事能不能做？”高娥要是能直接卖，何必绕这样的弯子。 壮汉想了一下：“能。” 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人了，二十文够他和他妹妹过一天了。 当即高娥拿过来两只竹筒，竹筒里传出蛐蛐的叫声。 论吆喝壮汉是专业的，两只寸许长的蛐蛐很快就吸引来了不少人，其中不乏有试图低价买入回头赚个差价的。 壮汉看到人多，吆喝的更加起劲儿，把那两只蛐蛐说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听的高娥有点犯尴尬症。 陈克不明所以：“你不会真想斗蛐蛐吧？” “需要斗就斗。”高娥说着看着周围的人。 她昨天见过那个范爷，虽然记不太清楚，不过那样一个人一旦出现她肯定会认出来。 陈克不知道高娥到底要做什么。 “收蛐蛐的知道这里有这么好两只蛐蛐，肯定会过来。”高娥小声提醒陈克。 陈克恍然，既然他们找不到收蛐蛐的，就让收蛐蛐的来找他们，还是他娘子有办法。 范世平吃过午饭坐在那里喝茶，竟然喝出酒的惆怅来，想当初他也是个文人，无奈才入了这帮闲之流…… “快，快，快，有人抓了两只寸许长的蛐蛐，一会儿要斗蛐蛐呢？”外面有人兴奋的叫着。 “真的？”立马有人站了起来跑出去。 “走，走，走，看看那个败家子儿这么舍得。”有人玩笑着起身一起去。 范世平眼睛一亮，也不惆怅了，什么读书人，能赚钱才是正经事，有两只算两只，总比他白跑一趟的好。 当即他脚下生风比之前走的人跑的还快，打定主意只要品相好，一定要在斗蛐蛐之前买下来，一只都不能折。 第57章 找罗大刚帮忙 卖艺摊子那里如火如荼，众人轮流贴近竹筒听，判断哪只蛐蛐更大一点。 也没什么彩头，很纯粹的好胜心驱使，就能让人吵的面红耳赤。 壮汉也没想到合县的人对蛐蛐这么狂热，随即看向两只竹筒的眼神也炙热起来，心想那两个人一个看着是读书人，一个是妇人，就算是本地的又怎么样？ 高娥没有察觉到壮汉的变化，专注的盯着人群找那个买蛐蛐的人。 陈克倒是一直盯着壮汉，察觉到壮汉的异常拉了拉高娥的袖子，示意她看过去。 高娥看到壮汉的目光也明白是怎么回事，这壮汉生了霸占他们蛐蛐的心思。 她正想如果是真的这样该怎么办，突然一个人挤到她和陈克身边。 “今天没在那里卖卤味啊？”吕好嬉笑。 他昨天没买到，今天早早的就去了，结果压根就没见到人。 “你是不知道，我遇到好几个跑去买你家卤味的。”吕好说着看了陈克一眼，露出招牌笑。 高娥打量了一下吕好：“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吕好。”吕好立马说“是个老好人。” “你和上次那个人熟吗？”高娥问的是扛盐的那个人。 吕好顿时来了精神：“怎么？想再买点货？” “就是觉得他挺仗义，想请他吃我家的卤味。”高娥笑了起来。 “真的？”吕好装作不信“你可别蒙我，我会当真的。” 陈克实在不喜吕好这样的人，油嘴滑舌的，感觉没有一句真话。 “自然是真的，不过我现在想请他帮个忙，你能不能请他过来？”高娥试探着问。 吕好有些狐疑：“什么忙？” “你觉得我们这样人的忙，能有多麻烦？”高娥摊手。 吕好想想也是：“行。”他说完转身就钻的没影了。 陈克看不到吕好才小声说：“这样的人还是不要来往。” 高娥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可是只要在外面走动，那就是山不转水转，哪儿有不来往的。 只能说要会识人，少踩几个坑。 “相公要学会如何和不同的人相处。”高娥微笑着看着陈克“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看世间百态，方知其中真谛？” 听到高娥这样说，陈克有些尴尬的低头。 高娥也没再说什么，而是看向摊子中间的壮汉。 她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昨天她见的未必就是收蛐蛐的正主，而且也不确定是不是只有一拨人在收蛐蛐，所以她要盯住的是蛐蛐。 随着猜蛐蛐大小的人越来越多，已经有人和壮汉提出要买蛐蛐的想法，这让壮汉更激动，因为他们每个人出的价格都很高。 只要有人出价，那壮汉就偷看高娥一眼，高娥给他一个神秘的笑，壮汉立马避开。 原本他想，只要出到一两，他就收钱跑人，反正也没人能证明这蛐蛐是谁的。 可是随着出价越来越高，他就想着有没有出价更高的，那样他就赚大发了…… 于是他更卖力的喊，没有察觉到自己因为兴奋已经脸红脖子粗。 吕好带着罗大刚挤到高娥他们身边。 罗大刚还是那副高冷的样子：“你找我帮忙？” “嗯。”高娥点头。 “怎么忙？”罗大刚直接问。 “你看那卖艺的壮汉。”高娥示意了一下。 罗大刚看向壮汉，壮汉也正好看了过来，看到罗大刚一个激灵。 他并不认识罗大刚，但是看样子是个狠人，当即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高娥察觉到壮汉的表情变化，不排除对方有狗急跳墙的可能。 “怎么？”罗大刚看了一眼就看向高娥。 “那两只蛐蛐是我的。”高娥直接说“若那壮汉生了歹意，你帮我抢回那两只蛐蛐，不动手我给你一百文酬劳，动手给你三百文。” “那可是……”吕好想说那两只蛐蛐很贵。 “好。”罗大刚点头，然后转身抱臂看着摊子中间的壮汉。 壮汉瞬间没了吆喝的兴致，眼珠子急转想自己收了银子最快怎么离开。 罗大刚也看出了端倪：“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刚认识，就是想让他帮着吆喝吆喝。”高娥也不隐瞒。 “吆喝什么？”吕好不解。 “找买蛐蛐的人。” “那你找我啊。”吕好痛心疾首。 “没找到。”高娥一开始是想找的，但是连吕好的名字都不知道。 吕好一想也是：“以后这种事一定要找我。” “你知道那个姓范的住哪儿？”陈克不满。 吕好往陈克一边挪了挪：“虽然我不知道，但是我能打听出来，在合县就没有我打听不出来的事。” 陈克一脸不信。 罗大刚盯着摊子中间：“去绊着那个女的。” “好嘞。”吕好应了一声就钻过去。 高娥想这个吕好是属泥鳅的吗？ 在这样的人群里还能如鱼得水。 吕好嬉笑着围在那个女子身边，惹的那女子频频白眼，却是无可奈何。 壮汉时不时的看看高娥，看到她身边突兀的站着一个壮汉，他心里毛的厉害。 “只要让我看了大小，一只三两，不能再高了。”终于有人忍不住大声叫了出来。 这蛐蛐说是随便一只三五两，可是到现在他们都没看到蛐蛐到底多大。 而且三五两说的的确夸张了，到时候那买家很有可能会压价。 壮汉心虚的看向高娥，压低声音：“保证有寸许长，两只五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那人狐疑了，怎么感觉自己遇到了骗子。 “只要有寸许大，一只五两。”范世平好不容易挤了进来。 看到范世平，高娥眼睛亮了。 “成交，给钱。”壮汉冲着一边的女子使了一个眼色，准备跑路。 范世平虽然着急买，却也没有乱了分寸：“我要先看成色。” 壮汉急的不行。 罗大刚护着高娥和陈克挤过人群。 “是你的吗？你就卖？”高娥盯着壮汉。 壮汉把两只竹筒紧紧的抓在手里：“当然是我的，不然怎么在我这里。” “好。”高娥没想到还真遇到无赖了“这竹筒一直没打开，你说一下哪只大、哪只小，都是什么颜色的。” 第58章 争蛐蛐 一开始，壮汉只想赚那二十文钱，压根就没看里面的蛐蛐。 后来，这么多人围着，他也没机会看里面的蛐蛐。 所以，一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哪只大，哪只小，都是什么颜色。 看到壮汉答不上来，范世平更加警惕。 “你收了我二十文钱卖吆喝，怎么把我的蛐蛐都吆喝成你的了。”高娥笑着说。 之前出价的人愣了一下，都没想到这蛐蛐压根就不是这壮汉的，一时间义愤填膺。 “你胡说，这蛐蛐明明就是我的。”壮汉把蛐蛐抱的更紧。 “我是不是胡说，就看我们谁说的对。”高娥盯着壮汉“你可想清楚了，这两只蛐蛐现在价值十两银子，足以闹到官府。” 壮汉心虚了，可是让他放弃十两银子就是在割他的肉。 这两只蛐蛐本来和他没关系，可是在他手里待过，就觉得是他的，而且这是十两银子。 “这位夫人说的对，只要你们谁能说出竹筒里的蛐蛐什么样，这蛐蛐便是谁的。”范世平立马说。 他是买东西的，又不是买纠纷的。 “怎么样？”高娥打量着壮汉。 壮汉额头渗出汗，依然不想放手：“蛐蛐都长一个样儿……” “哈哈哈……”范世平笑了起来“蛐蛐的差别可大了，甚至每只蛐蛐都不一样，品相好的，铁足银翅将军甲。” 壮汉憋了半天露出阴恻恻的笑：“如今蛐蛐在我手上，若不是我的，那就是死的。” 范世平脸色白了一瞬，随即看向高娥，这两只蛐蛐他志在必得，如果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威胁我？”高娥的目光也变的阴沉。 “不敢，不过是两只虫子而已，闹到哪儿都是两只虫子。”壮汉一副无赖样。 罗大刚抱臂看着那壮汉，这种走江湖的最不入流，真的是什么都做的出来。 “既然如此，那便到公堂上计较一番。”陈克往前一步。 这个时候，很多人还很忌讳上公堂，尤其是读书人。 可是再过十几年，遇事上公堂再正常不过，有些读书人直接做了状师，凭着到了公堂不用下跪的优待，生生的压了对方一头，也是理直气壮。 陈克前世没有上过公堂，但是他知道世事的变迁，比别人多了一份从容。 高娥看向陈克，虽然瘦弱，但是脊背笔挺。 壮汉看向陈克，他一开始没把陈克放眼里，穷书生到哪儿都只会理论几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刚的。 “这竹筒在摊位上并没有打开，诸位都可以作证，劳烦同我们一起去一趟衙门。”陈克说着行礼。 周围人的兴致本来就被蛐蛐勾起来了，如今又出现蛐蛐之争，他们更有兴致，纷纷表示愿意前往。 壮汉却不愿意。 他和陈氏夫妇刚刚还是雇主和雇佣的关系，只是拿钱办事而已，如今却成了敌对关系。 而且他觉得这蛐蛐是在他手上才值十两银子，所以钱本来就应该是他的，想到这里，他怨恨上这一对夫妇了，觉得是在断他财路。 “怎么样？”高娥看着看壮汉。 “我的蛐蛐，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壮汉说着把竹筒丢在地上踩了上去。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竹筒碎裂的声音，低头看过去其中有一只被竹片截成两段的蛐蛐。 “你……”范世平弯腰试图阻拦，但是为时已晚。 以他的眼力，虽然蛐蛐被截断了，还是能判断出有寸许长，他的心在滴血，杀人的心都有了。 在所有人愣愕的时候，那壮汉拔腿就跑，连自己的搭档都不顾了。 罗大刚下意识要追过去。 “不用追了。”高娥叫了一声。 罗大刚停下折了回来：“没有护住蛐蛐，不收你钱。” 高娥笑了一下：“已经护住了。” 罗大刚不理解。 高娥看着蹲在地上一脸惋惜的范世平：“这位先生可听过千金买马骨的故事。” 范世平看向高娥，他当然知道这个典故，不过轻笑了一下：“这是时令虫，再过几天就没了。” 他的意思是即便自己买了马骨，也等不到马来。 “说不定呢？”高娥说着拿出一只竹筒递给范世平。 范世平狐疑的打开一眼，立马盖上瞪大了眼睛：“这位夫人可愿意割爱。” “不知先生贵姓？”高娥没有立即回答。 “免贵姓范。”范世平行礼，又对陈克行礼。 陈克回礼，总觉得这人有点面熟，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 “范老爷。”高娥微笑“你觉得这只蛐蛐值多少钱？” 范世平犹豫了一下，心想刚才出了五两，现在出五两对方未必肯卖：“还请夫人出个价。” 高娥想这也是一个人精：“不知范老爷想要多少？” 范世平一愣：“夫人还有很多？” 高娥惋惜的看着地上的两只死蛐蛐：“可惜了，这两只值十两。” 范世平眼珠子一转：“加上那两只，每只五两，有多少我要多少。” 竹筒里蛐蛐他看了，品相上佳，回到京城少说能卖到五十两左右，对方手里的蛐蛐越多，回头他就赚的越多。 多付那十两，就不算什么了。 高娥觉得对方出价太爽快了，后面的利润肯定更丰厚。 不过她没有多想，就像她说的，赚自己该赚的钱就好。 “好，请范老爷准备好银子，明天城门口见。”高娥点头。 范世平有些迫不及待：“我可以同你们一起去取。” “那倒不用。”高娥拒绝。 那些蛐蛐大多是她三个孩子用糖和村里的小孩换的，如果被村里人知道了，肯定要说他们黑心肝。 虽然她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些蛐蛐竟然这么值钱。 “是我唐突了。”范世平尴尬的说“只是觉得这位夫人面熟，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真是贵人多忘事，范老爷昨天买了我家的卤味。”高娥提醒。 范世平愣了一下，他只是想套一下近乎，没想到还真见过。 只是昨天见的时候，压根没看这个市井村妇一眼，真谈不上面熟。 “范老爷要是想多了解合县，就问问吕好，合县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高娥做了一个顺水人情。 第59章 警醒 她知道吕好很想结识这位范老爷，只是范老爷根本不看他一眼，今天能请来罗大刚多亏了吕好，就帮他一把。 范世平看向吕好，吕好立马赔笑。 范世平也是从善如流：“哎，是我肤浅了，若是早认识吕兄弟，我在合县也不至于走那么多弯路。” “范爷言重了，只能说缘分没到。”吕好拍起了马屁。 一边的罗大刚看不上吕好这样，所以就不看。 两个人恭维了两句，高娥找机会和陈克一起离开了。 范世平并没有和吕好分开：“你可认识那个卖艺的壮汉？” 吕好扭头，发现和壮汉一起的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了：“范爷放心，只要他还在合县，我一定帮你找到。” 范世平拍了拍吕好的肩膀：“好。” 离开合县很远，陈克又回头看了看，今天这一趟算是有惊无险，也顺利的找到了买蛐蛐的人，只要这一批蛐蛐出手，他们的生活就会宽裕不少。 高娥想的是另外一件事：陈克说梦到的洪水是真的。 再想想陈克一开始就想搬到老村，之后屯粮又很积极，他一直在偷偷做准备。 “那范老爷还不知道我们手里有那么多蛐蛐，明天反悔了怎么办？”陈克不太确定的问。 除了今天带出来的三只，家里应该还有四十多只，那就是二百多两。 买货多了会压价，这个很正常。 “应该不至于。”高娥想卖艺壮汉把蛐蛐踩死的时候，范老爷那痛心的样子。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明天我们把大哥和三弟都带上。”陈克提议。 高娥想了一下也好，反正以后要一起做事，也不用藏着掖着：“行，不过要和他们说好酬劳。” 陈克之前没想酬劳，觉得都是亲兄弟，但是高娥这样说了，他就点头。 两个人到家的时候已经天黑了，陈含月已经把晚饭做好，带着陈夺魁他们一起吃晚饭。 “二叔，二婶。”陈含月看他们回来非常开心。 二叔、二婶只说去城里有事，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回来这么晚。 “今天辛苦你了。”高娥看晚饭是拌疙瘩，放了不少卤肉。 陈含月干笑，她还担心二婶说她浪费粮食：“二叔，二婶还没吃饭吧，赶紧坐下吃。” 吃过晚饭，陈克让陈含月下去把她爹和三叔叫上来，他去看蛐蛐的情况。 陈含月也不提灯，小跑着就出去了。 小姑娘最近吃的好，过的也顺心，气色都好了不少。 陈克数了数，又给蛐蛐放了点南瓜块进去，刚好大哥和三弟也上来了。 “二哥。”陈杰叫的亲热。 “咱们商量个事。”陈克带着他们进第三口窑洞。 陈杰觉得那些蛐蛐吵的很，硬着头皮进去。 “今天有人买这蛐蛐，明天你们和我一起去一趟给送去。”陈克直接说。 “有人买蛐蛐？”陈青意外，担心自家二弟是不是被骗了“怎么会有人买这个东西。” “是啊。”陈杰一脸疑惑，他一直以为二哥养着这些东西是孩子们喜欢“那是什么人，知道根底吗？” “你们放心，是正经生意人。”陈克知道他们是担心。 陈青不相信：“你带着我们两个，是不是担心对方有问题？” 陈克有些尴尬：“今天谈好价格了，只是我有点多，担心明天对方压价。” 陈青恍然：“那没事，我和三弟陪你去一趟就行。” “对，这东西值多少钱？”陈杰好奇。 陈克也没有隐瞒：“一只五两银子。” “什么？”陈杰差点儿咬到舌头。 他们辛辛苦苦的从山上搬下来一只野猪才一两银子，这么小个玩意儿竟然能卖五两？ 随即他兴奋的搓着手：“那咱们多去抓点儿？” 陈青也很震惊，更觉得二弟是被骗了：“这两天更凉了，都没听到什么虫鸣。” “只有寸许大的蛐蛐才值这个价。”陈克提醒。 陈杰一阵惋惜：“早知道这样就多抓一些。” 陈青看向陈杰：“哪儿有那么多早知道，再说横财也要有德之人才能守住。” 这给了陈克一个警醒。 别人没有早知道，但是他有很多早知道。 这是他重生以来第一笔横财，但是当时若不是娘子的主意，自己也不会这么轻易的抓住。 “大哥和三弟放心，不会让你们白跑一趟，到时候会给你们一人五两银子。”陈克直接说。 “真……”陈杰兴奋。 “这话就见外了。”陈青直接打断陈杰的话“你读书那么花钱，这些钱存着用，到时候买书、请夫子解惑都要花钱。” 陈杰也不好说什么，五两的确太多了。 “那都是以后的事，有了这些钱，大哥和三弟也可以让家里宽裕一点。”陈克很坚持。 陈青依然摇头：“最近你们夫妻给的已经很多了。” “那我也不好让大哥和三弟和我跑一趟，说实话，要是对方反水，可能还要动手，我也就相信自家兄弟。”陈克无奈的说。 听到承克这样说陈青周围。 “大哥，都是自家兄弟，也是自家钱，我们就先收着。”陈杰提议。 陈青犹豫了一下点头。 商量好这件事，陈青和陈杰离开，陈克和高娥盘算明天去的时候遇到意外怎么办。 今天高娥知道了吕好和罗大刚的名字，也知道了他们的住处，要是真有需要可以找他们。 第二天一大早陈青和陈杰就来了，看到高娥也坐在马车里。 “二嫂也要去？”陈杰知道这次去可能会有危险。 “你二嫂认识合县的人，到时候说不定能帮上忙。”陈克解释。 陈杰也钻进马车：“说这个呢，我今天应该早点起，去看看有没有野猪。” “先忙这件事。”高娥想陈杰现在捡野猪上瘾了？ 天昏昏亮四个人就出发了，远远的看到王八河那里有火光，四个人也没在意。 等到合县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城门口人来人往已经很热闹。 范世平伸长脖子看着进城的路，身边跟着他的随从和陆洪亮他们。 陆洪亮昨天没吃到卤肉，今天心情不怎么好，打算在合县多待几天。 第60章 顺利成交 高娥远远的就看到范老爷站的城门口那里，身后站了一排人，立马警惕起来。 毕竟他们昨天才经历蛐蛐被抢的事。 “要不要先去找那个吕好？”陈克也警惕起来。 “来不及了。”高娥看到范老爷快步走了过来。 范世平等不及了，这天一天比一天冷，若是再冷一点，蛐蛐可能冻死在路上。 至于到了京城，那些权贵早早的就生了炭火，根本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哎呦，陈老爷，陈夫人，你们可算是来了。”范世平一脸热络“东西带来了吗？” “咱们找个宽敞的地方说。”高娥笑着说。 “是我心急了。”范世平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几个人离开主道到一边，范世平倒是很坦荡，让高娥松了一口气。 只是他身后的几个人，一看就是练家子。 “能不能先看看东西？”范世平虽然着急，面上还很平静。 “范老爷请上车。”高娥从车上下来。 陆洪亮往前走了一步。 “无妨。”范世平示意他不用担心，自己提着衣摆上了马车。 陈青和陈杰守在马车两边，陈克在马车里陪着范世平看蛐蛐儿。 看到那些蛐蛐范世平忍不住两眼放光，这些蛐蛐带回去他赚大了。 但是他还是一只一只的看了过去，虽然个头略有差别，但是蛐蛐的体型都很好。 看完数过之后，一共四十三只。 其实范世平是想压价的，可是想想昨天那卖艺人最后的决定，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得不偿失。 “一共四十三只，二百一十五两，陈老爷要银票还是银子？”范世平一点都不为难。 陈克觉得这事过于顺利：“银子。” 银票在合县这种地方换银子，一百两要折个四五两，有些不划算。 范世平也知道这个事：“好。” 当即范世平差人换了银子，银楼刚出来的足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陈老爷也是个豁达的，以后到了京城就到皓尘斋找我，我也好尽一下地主之谊。”范世平笑着说。 陈克直接愣住，怪不得他觉得这个范老爷眼熟，原来他是皓尘斋的掌柜。 再过二十年，京城皓尘斋是一个传奇，掌柜的从跑帮闲开始成了皇商，女儿嫁进皇宫，自己还得了封号。 前世他在京城的时候，曾远远的看过一眼，只是那个时候的范老爷要比现在老很多，但是更加意气风发。 “一定一定。”陈克慌忙行礼。 范世平有些奇怪，觉得对方突然之间恭维了很多，不过也没太在意：“那就此别过。”他拱手和陈克告别。 高娥也行礼，只是好奇陈克的态度。 之前陈克对范老爷并不热络，怎么突然之间恭维了很多？ 她瞬间意识到陈克可能知道这个人，而且这个人的身份不简单。 目送范老爷他们离开，陈克直接给了大哥和三弟一锭五两的银子。 “时候还早，大哥和三弟去看看有什么要买的，我们吃了午饭在这里等着。”陈克直接说。 陈杰立马接过，这光溜溜的银子手感就是好。 陈青这才接过小声叮嘱：“这些钱你最好不要和爹娘说，娘嘴里藏不住话。” “对，对，对。”陈杰立马附和。 这些蛐蛐大多是夺魁他们用糖和村里的孩子们换的，如果村里那些人知道了，多少要说几句。 “好。”陈克点头。 高娥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这些人比她都保密。 陈青和陈杰离开，高娥和陈克也打算进城。 他们两个今天有两件事，一是去看看高崇那一家子，二是去把罗大刚的钱给结了。 昨天范世平一直在，高娥不想让范世平知道他们的关系，就没给罗大刚结钱。 结果刚进城，吕好就冷不丁的跑了出来，一屁股跳到马车前面。 陈克被他吓的勒马，一看是吕好才松了一口气。 “那范老爷没压价吧？”吕好直接问。 “你一定在盯着？”高娥掀开车帘一点确定是吕好又放下。 吕好嘿嘿笑了一下表情变的凝重：“你们可千万不要惹那范老爷。” “怎么？”陈克自是不相信吕好这话，那可是皓尘斋的老板。 “昨天你们离开，他就让我打听那卖艺壮汉的落脚地，昨天晚上就带着人把那人的双腿废了。”吕好说着一脸肉疼。 陈克的表情一滞，也有些担心。 高娥眉头紧锁，心想如今他已经得到了蛐蛐，若真想做点别的…… 范世平已经回住处收拾行李，有了这一批蛐蛐，他就是不虚此行。 “这不就是几只蛐蛐，这么贵？是不是那夫妻俩骗你？”陆洪亮拎着一只蛐蛐笼子打量。 价格的确比范世平预想的贵，他虽然一直说高价，但是打算的是到时候找一些毛病压价，一只秋虫一两银子左右对这里的人来说就是天价了。 可是昨天闹那么一出，也是他心急。 而且他从吕好那里知道，昨天是陈氏夫妇故意让卖艺壮汉当街吆喝的，还真能为自己造势。 “罢了。”范世平自嘲一笑“生意场上，各凭本事。” 他可以和陈氏夫妇各凭本事，但是那卖艺壮汉强占不成就毁了，他容忍不了。 再说自己这次也赚了不少。 “还是范爷有钱。”陆洪亮也不说什么。 范世平笑了一下：“你喜欢吃那卤味，就是那妇人做的。” 陆洪亮愣了一下：“你怎么不早说。” “他们现在这么忙，怕是没时间做那些杂事。” 陆洪亮扼腕叹息，突然反应过来：“不如你把他家卤味的方子也买了，到京城肯定能大赚一笔。” 范世平垂眸想了一下，那卤味的味道的确很好，他在京城都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 只是他这个人不贪口舌之欲，就没想到这一层。 “怎么样？”陆洪亮看范世平表情有松动。 “跟着我出来一趟，倒是会为我筹谋生意了，若你当初这么会筹谋，何至于连自家镖局都保不住。”范世平立马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有自己的规划，不可能被突然出现的卤味而改变。 陆洪亮一脸丧气，不过跟着范世平出来就要听范世平的，看来卤味还是得以后再想办法。 第61章 提议卖产业 吕好带着高娥他们去见罗大刚，进门先见到一位柔美的姑娘，看到他们转身就跑进屋里，吕好见怪不怪叫了一声，罗大刚弯腰从屋子里出来。 看到陈克夫妇，罗大刚一脸高冷：“你们来做什么？” “昨天没给你酬劳。”高娥说着拿出一个钱袋子。 罗大刚没有立马收。 吕好看到罗大刚这样立马接了钱袋子塞到罗大刚手里：“不偷不抢的赚钱，不丢人。” 罗大刚瞪了吕好一眼，吕好嬉笑，也不怕他。 “无功不受禄。”罗大刚坚持。 “其实我昨天让你去只是为了站一下场子。”高娥说出了真正原因。 她的目的是找范世平，至于那两只蛐蛐，就算最后闹到斗蛐蛐那一步死了，她也不会介意。 只是没想到事情的发展超乎了她的意料，而有罗大刚在一边，不管是卖艺壮汉，还是范世平都有些忌惮，她才会游刃有余。 别人可以不知道其中的关键，高娥自己不能不知道。 罗大刚犹豫。 “以后指不定还有需要罗兄弟帮忙的时候，罗兄弟就不要推辞了。”高娥笑着说。 看到对方这么豪爽，罗大刚也不坚持，抱拳算是应下。 “不知道罗兄弟今天方便不方便送我们回去？”高娥直接说。 吕好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你们是怕……” 高娥点头。 吕好担心的看向罗大刚，提示他有可能有危险。 “你们什么时候回去支应一声就好。”罗大刚爽快的答应。 吕好着急，罗大刚这性子实在太耿直，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好，那我们先去忙了。”高娥颔首离开。 看到陈克和高娥离开，吕好探头确定他们离开巷子，立马把门关了一脸着急的和罗大刚说昨天范爷做的事。 “如此说来，他们是怕那个范爷拦路劫财？”罗大刚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可不是吗？”吕好激动的坐在一边的石墩子上“我觉得范爷一开始并没有想出那么高的价钱，就是被那卖艺壮汉造势赶到那里的。” “所以他气不过废了卖艺壮汉的双腿，那可是五两银子一只的蛐蛐，也不知道他们有多少。”吕好表情异常凝重。 那对他们来说可是一笔巨款。 罗大刚倒没想这么多：“你觉得那范爷会这样做？” 吕好想了一会儿：“我说不准，但是他带那几个人可都是练家子。” 罗大刚想了想：“没事，一会儿我把葛伟找过来。” 吕好看罗大刚这是铁了心的要送陈氏夫妇回家，也就无话可说了。 陈克出了巷子才小声问：“昨天那事真是你说的那样？” 高娥看了陈克一眼，想吐槽老脑子就是转弯慢：“也许没那么多，可是能做的准备还是要做。” 陈克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不过也不再纠结这个：“那个吕好会不会也猜到这个，罗大刚会临时反悔？” 高娥不确定：“我们在合县也只能找他。” 陈克沉默了。 两个人去买了一些点心才去高崇那里，开门的是吴氏，看到他们来十分欣喜。 “看样子药有用？”高娥说着把点心递给她。 吴氏点头接过：“昨天夜里烧就退了，今天疱疹消了大半。” “那就好。”高娥也松了一口气。 吴氏没带高娥去看高亮，听说那疱疹会传染，如今大姑姐有身孕，最好不要接触。 三个人到了堂屋，高崇在厢房门口打了一个招呼也没过来。 “你没事吧？”高娥看向吴氏。 “可能我一直在求医，接触小亮的少，倒是没有被传染。”吴氏有些庆幸，不过也担心高崇。 “那就好，我们今天就是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上的。”高娥宽慰吴氏。 吴氏有些惭愧：“以前我那样对大姑姐……” “我也有不对的地方。”高娥笑了起来“我一个出嫁的姑娘，本就不该无端对娘家的事指手画脚。” 吴氏意外大姑姐会这样说：“是我这个做弟媳的太狭隘。” “咱们就不要往自己身上揽错了，现在只要你们夫妻和睦，一家人健健康康的就是好事。”高娥想客气的没完了。 吴氏点头：“城里的大夫我们不打算去看了，想着过两天小亮的情况好了就回家。” 听到吴氏这样说，高娥突然想到陈克说的大水，也许那大水会把西下河那里彻底冲了，陈克才会突然之间问她那样的问题。 只是现在她不确定洪水什么时候会来，也不能一直让他们住在城里。 “是不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高娥突然问。 吴氏叹气：“咱们西下河早年有个外出的讨生活的发家了，如今回来要修祖坟，置办产业，最近一直要买咱们高家的地。” “他养了一群护院，要不是咱们高家在西下河有些跟脚，那人估计就要用强了。”吴氏也是头大。 她可以倾家荡产的为儿子治病，但是别人想打他们高家产业是主意绝对不可能。 高娥恍然：“价格出的怎么样？” 吴氏意外的看向大姑姐，心想大姑姐不会想让他们把高家的产业卖了吧？ 要知道那可是高家几代人经营起来了，如果卖了就对不起列祖列宗。 “我是这样想的。”高娥看吴氏很抵触这件事“咱们高家人丁单薄，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到时候真出个什么好歹来可怎么办？” 吴氏一个激灵，她听大姑姐说小亮这年龄不会长这种疱疹就觉得是有人故意为之，难道就是这件事？ 她越想越有可能，在外面混过的人谁知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那……”吴氏有些拿不定主意。 陈克在一边欲言又止，清楚高家的事他说不上话。 高娥察觉到陈克的表情，知道自己猜对了。 “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如今你们想让小亮在城里读书，不如就把那些产业卖了，回头在城里买个铺子，两个人也轻松一点。”高娥提议。 她说着的时候留意陈克的表情，看陈克的表情慢慢轻松，就知道陈克也是这样想的。 吴氏低头想了许久，地主和商户还是不同的：“这事我得和相公商量一下。” 第62章 顺利到家 这是大事，夫妻俩商量一下是应该的，高娥也没有催促。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吴氏留他们吃午饭，他们说还有些事就告辞了。 等高娥离开，吴氏就把大姑姐的提议和高崇商量了一下。 这件事可能关系到他们儿子的性命，都不敢掉以轻心。 而且这次是他们儿子不明不白的出了疱疹，下次还不一定是什么。 高崇这个人没什么主意，却很在意家人，产业对他来说反倒没有那么重要。 “大姑姐说让我们买个铺子做生意，是不是大姑姐已经有想好的生意了？”吴氏不确定的问。 高崇不确定：“阿姐自小主意就正，也许是真有什么主意了。” 吴氏想这件事太大，她回头还是和大姑姐再商量商量，如果真的可行，为了一家人的性命产业也不是不能卖。 高娥和陈克去食肆吃了点东西。 如今兜里揣着二百两银子，高娥也没有去酒楼，回头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路过一个卖文房四宝的铺子时，陈克下意识的多看了一眼。 高娥突然想到差点儿把买账本的事给忘了，当即带着陈克进去买了一本账本。 只是价格高的让她肉疼，就这么薄薄的一册账本竟然要三钱银子，她第一次对文房四宝很贵有了直观的感受。 陈克眼睛看过笔墨纸砚还是很欢喜，最后忍住没买。 高娥也没提议给陈克买，这个时候先保命再说，这些东西以后再说。 “对了。”高娥突然想起来“上次说等闲下来要你教家里的孩子读书，咱们去找安师傅定一些长桌矮凳。” 陈克也想起来这件事：“行。” 去找安师傅定了长桌矮凳，又路过卖石磨的地方，高娥想起家里人捡的那些橡果，回头要给磨了取淀粉，于是又定了石磨和石碾。 做完这些两个人才去找罗大刚，发现院子里多了一个人，虽然没有罗大刚壮硕，但是十分精炼。 “这是我兄弟葛伟。”罗大刚介绍。 高娥颔首：“麻烦两位了。” 带着两个人到城门口，陈青和陈杰已经在城门口等着了。 两个人都背着一个鼓囊囊的包裹，看样子收获颇丰。 “他们……”陈青意外。 “我找罗兄弟去家里认个门。”高娥笑着说。 陈青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也就不再问了。 陈青赶车，陈克、高娥和陈杰坐在马车里，罗大刚和葛伟跟在后面。 陈青和陈杰不知道怎么回事还好，陈克他们是提心吊胆的了一路。 好在路上没发生什么意外，一行人顺利回到坝头村。 陈青和陈杰先回家，到了河神庙那里，高娥给他们结算酬劳让他们回去。 葛伟看到手里的一百文钱不确定的看向罗大刚。 “多了。”罗大刚也很意外。 “罗兄弟不用客气，吕好应该给你说了可能会发生的意外。”高娥也很坦荡。 罗大刚想了一下抱拳，带着葛伟就走。 葛伟也匆忙的抱了一下拳，跑了两步才追上罗大刚。 高娥给的酬劳的确很高，但是她觉得值。 陈克也没说什么，赶车回家。 “罗大哥，这到底是什么人家？”葛伟有些不确定的问。 这个坝头村他倒是知道，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村子，没听说有大富大贵的人家。 “拿钱办事，别的少打听。”罗大刚提醒。 葛伟嘿嘿一笑就不再问这个：“那批东西出完了吗？” 听到葛伟这样问罗大刚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没有回答。 顺利到家，高娥彻底松了一口气。 之前还担心把家里的银子都囤粮食，万一遇到个意外都没办法应对，如今有了这二百两，短时间内是不用担心了。 “你是不是有事要给我说？”高娥看陈克已经在窑洞门口转了好几圈。 陈克犹豫着走了进去：“我觉得那罗大刚不是什么好人，以后还是少来往为好。” 高娥现在确定陈克认识罗大刚，而且那个罗大刚可能还做了什么，让陈克有这样的认知：“就是花钱请人，算不上什么来往。” 陈克听高娥这样说松了一口气。 晚上把大哥和三弟叫来，把之前卖野猪的钱核对之后记在账册上，然后兄弟三个都签了字，这样属于他们兄弟三个的账本就成了。 之后又商量买粮食的事，还有什么避开村里人，不让我们知道。 最后他们打算每次早些出去，然后天黑之后再回来，而且不能在一个地方买，尽量的不引起别人注意。 “我得早点睡，明天早点去看陷阱。”陈杰伸了一个懒腰。 他二哥的蛐蛐卖了那么多钱他挺羡慕的，不过也就是羡慕，又不是自己的钱，他还是更热衷于卖野猪，那是他们兄弟三个的钱。 高娥拿出一袋子粗盐：“去的时候把这丢到水潭里。” “好。”陈杰如今也不心疼了。 这盐顶多一百文多一点，但是抓一只野猪就能有一两多，而且他们已经抓了五只了。 除了卖的两只，他们还有很多肉，这个冬天都能有肉吃。 第二天他们定的石磨和石碾会送来，高娥就没安排别的事。 陈杰进山很早，吃过早饭就兴奋的回来了，这次有一只，而且是刚陷进去的。 陈青放下手里的活计和陈杰进山，打算运下来就给彭灿送去。 雷氏拿了一把虾干当零嘴：“二嫂听说了吗？老汪家的大儿子没了。” 坝头村只有一个老汪家，高娥也没什么印象。 “幸好老汪家刚添了孙子，不然这不是要断后了。”雷氏感慨。 虽然她和老汪家不和，但是想想人家的人没了，还是一阵感慨。 “怎么没的？”高娥大致有那么一点印象。 “前天晚上去王八河抓鱼，后半夜就找不到人了，老汪家赶紧让村里的人帮着找，结果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雷氏摊手。 “那怎么就能断定是没了？” “这么长时间没找到，肯定是没了。”雷氏压低了声音“而且村里人说那王八河最近玄乎的很，说不定真是下面的黑鱼精快压不住了。” 高娥没有反驳，这可能是洪水的前兆。 她这样想着，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第63章 雷氏护夫 高娥和雷氏瞬间警惕起来，雷氏起身小跑到门口看热闹，结果大门直接被人推开了。 走在前面的是汪春喜，他头发花白义愤填膺，好像被杀了亲人一样。 一边是他婆娘，还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哭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后面就是村里的人，还有里正和他们公婆。 “你们干嘛呢？”雷氏像刺猬一样瞬间竖起所有的刺。 “把陈杰交出来。”汪春喜怒道。 “你们找我家男人干嘛？”雷氏叉腰。 一边的陈泛生小声问：“陈杰呢？” 雷氏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想想陈杰最近跟着二哥赚钱，真的没惹事：“找陈杰啥事，直接和我说。” 后面陈克、高娥他们也走了过来，不知道这一群人气势汹汹的找陈杰是干嘛？ “你家男人害死了我儿子，和你说得着吗？”汪春喜指头差点儿戳到雷氏的脑门上。 雷氏瞬间暴怒，叉腰就要骂人。 高娥立马拉住雷氏，陈克往前走了一步挡在高娥和雷氏面前对着众人行礼。 他这一行礼，众人看热闹的神情淡了一些。 “既然郑叔也在，就好好说说是怎么回事，如果真的是三弟的过错，我们陈家自会给个交代。”陈克一脸严肃。 “我儿都没了，怎么不是你陈家的错。”汪春喜婆娘大叫起来。 其实周围的人表情挺尴尬，连里正都不好开口。 “你这话说的，是不是只要没了一个人就是别人的错。”高娥扫视过汪家的人“你们要是讲道理，咱们就陈述事实讲道理；你们要是不讲道理，就直接说不讲道理，该撒泼就撒泼，该动手就动手，不要拉着一群人来好像你们受了多大的委屈。” 跟着来的人大多都和汪家去找过汪进富，听高氏这样说觉得有道理。 汪春喜立马转身看向里正：“郑哥，你可要主持公道，要不是他们陈家先去捞鱼，我家进富也不会去捞鱼，如今是我家进富没了，以后村里别人再出事可怎么办？” 虽然没有正面陈述，高娥也听了一个大致，感觉很离谱。 “咋滴？”雷氏先跳了起来“村里是不许我和我男人去捞鱼？” 雷氏这样问，自然不会有人应。 “要是这样说，怎么都轮不到我家男人头上，当初是你们自己发现我们去捞鱼跟着去的，我记得还有人说风凉话，说我们吃独食。” “当时我男人咋说的？早就说过河边不安全，他要是说现在王八河鱼多，村里人都去，到时候出事了算谁的？” “你们汪家再找茬也找不到我家男人头上，谁给你们说王八河里鱼多你们去找谁？” “不会是不敢去找吧？”雷氏嘲讽“觉得我家男人是软柿子，想来捏一下？” “你们捞鱼是给我们一条了，还是卖的钱给我们一文了，和我们什么关系？” “再说就算不去捞鱼，你们就不去王八河那里了，出事就是别人的错，怎么不见你们去找河神的事，说他为什么要让河在这里？” 雷氏说着看向里正：“郑叔和他们一起来是什么意思？也觉得这事我家男人有过错？” 雷氏这脾气，惹她生气了，她能对面前的人无差别攻击。 “那你们可要想清楚了，回头汪家再没了一个人，可是要说在你们家门前经过，就是你们的错。”雷氏彪悍的说。 跟着来的人更加尴尬。 他们纯粹是来看热闹的，觉得这件事太过离谱，结果被这样嘲讽也不敢说什么。 郑丰安也头疼，汪家人在他家门口闹的厉害，他只好带汪家人和陈家对质一下，真没别的意思。 高娥算是体会到雷氏的战斗力，怪不得之前陈雨宁退婚那么顺利。 她看出这些人是看热闹的，并非站在汪家一边，只要这些人离开，事情就变的简单了。 就在她准备说话的时候，郭高应气喘吁吁的跑了上来。 “郑叔，郑叔……”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弯腰“坝上村来人了，让我们给个说法。” “怎么回事？”涉及到两个村的事，郑丰安立马严肃起来。 “他们压着汪家大哥来的。”郭高应用力的咽了一下口水。 所有人都懵了。 汪进富没死？ 郑丰安看向汪家人，汪春喜先是一喜，然后表情紧张起来，撒腿就跑。 他这一跑，剩下的人也跟了过去。 “爹。”陈克叫住要离开的父亲。 陈泛生站在那里，表情有些不自在。 “三弟只是性子不羁了些，明礼诚信不可能损人之事。”陈克很认真的说。 “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知道。”陈泛生敷衍的说了一句转身就走。 这惹的雷氏翻了一个白眼，心想公爹和那些人一起来，分明就是怀疑她家男人惹了事，就没见过不护着自家儿子的爹。 高娥看雷氏这样笑了一下。 “我去看看。”陈含月说了一声就往下面跑。 “慢点儿。”高娥提醒。 雷氏站的门口想怎么都觉得心里不得劲儿：“不行，我也得去看热闹。”她说着就走。 陈克看向高娥。 “我不去。”高娥没兴趣。 他们刚下去，送石磨和石碾的就来了，雷氏跟着送货的人又上来了。 几个人帮着把东西放到院子里，结了钱把人送走。 “都这个时候了，大哥他们怎么还没回来。”雷氏担心出什么事。 高娥也觉得时间有点长：“可能是想避开上山的人，有点慢了。” 雷氏觉得可能是这样。 两个人正说着，陈含月兴致勃勃的跑了回来。 雷氏一看陈含月就来了兴致：“那汪进富是怎么回事？” “跑到坝头村睡别人媳妇被抓了。”陈含月那叫一个兴奋“那家人不要那个媳妇了，要汪家给十两银子，不然就给送到官府。” 雷氏目光灼灼：“嘿！我还以为是村里的人编排，原来是真的？” 高娥不知道怎么接这话，心想含月才十三，这是一个十三的姑娘该聊的话题吗？ “那汪家人打算怎么办？”雷氏意犹未尽。 “汪家说是那家妇人勾引他家儿子，还要把那家人告了，两家人还打起来了，坝上村里正也来了……” 第64章 村里竟是菜园子 这种事情挺丢人的，所以要按到别人头上。 发生这种事没一个好的，但是闹的明面上来，总要按死一个。 坝上村压着人来的，坝头村就处于弱势，但是汪家够不要脸，这事就有的闹。 郑丰安就算恨不得把汪家赶出坝头村，这会儿也得站汪家这边。 所以这件事从两个狗男女的事变成了两个村的事。 高娥听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趣，这种事情就是扯皮。 陈青和陈杰回来，他们才停止聊这件事。 “怎么这么长时间？”雷氏过去帮着抬。 “有两只。”陈杰累并快乐着。 他去的时候的确是一只，可是就在他回来叫他大哥一起去搬的时候又陷进去一只，好在又陷进去那只不是很大，两个人才能一次给背回来。 “真的？”雷氏兴奋。 “我们先不吃饭了，先给送去。”陈青提议。 陈杰点头：“这都死了，不送去再砸手里咋办。” 高娥听他们这样说立马去准备：“家里有现成的饼子，累了半天路上多少对付一口。” “好。”陈杰应了一声。 兄弟两个把马车套上，猪装到马车上。 “拿东西盖着，今天村里人多，万一被人看到了不好。”雷氏拿着干草过来。 “村里发生啥事了？”陈杰一脸八卦。 雷氏简单的把汪家的事说了一遍。 陈杰恼怒：“好他个汪家，当我好欺负。” “恶人自有天收，这次闹成这样，郑叔以后对汪家也不会有好脸色。”雷氏嘲讽。 陈杰还是气不过，却也没说什么。 “我和大哥他们一起去吧。”陈克看到高娥在准备吃的小声询问。 高娥不解：“就送两头猪，不至于去那么多人。” “我想顺便买些粮食回来，刚好天黑。”陈克解释。 高娥恍然：“那行，你们路上注意点。” 陈克点头。 高娥给他们准备了饼子夹肉，让他们路上吃，三个人就一起出发了。 吃过午饭高娥难得清闲，搬上来之后不是修院子就是熏制东西，再者去城里，每天安排的满满的。 “对了，咱们村的竹林距离这里远不远？”高娥想陈克之前总去竹林。 “不远，出了门走几步就到了。”雷氏不在意的说。 高娥可不敢相信他们说的几步真的就是几步：“咱们去看看。” “行。”雷氏想反正没事。 高娥很少在外面行走，每次都是坐着马车去城里，就没亲眼看过村里的景象。 这里原本是老村，修鱼头坝的时候还住过大人物，路修的好，就是现在走的人少了，瘦弱的野草往中间长了不少。 要说这里的景色真不错，不然后世也不会给开发成风景区，只是现在的交通条件没法和后世比。 高娥一路过来，看到一边都是橡树，怪不得陈克能那么轻易的捡那么多橡子回去。 走了不到十分钟，山坳里就全是竹林，而且不止一个品种，有的长的高大，有的细细的看着却很坚韧。 竹林下面有一道一道不到一尺宽的小溪，静静的流淌。 “这就是咱村的竹林。”雷氏介绍“听说二叔想给买了，要价太高他才放弃。” 这片竹林很大，村里谁家需要竹子就来砍，也有做竹编的，经年累月下来竹林不但没有减少，反倒扩大了不少。 高娥竟然看到了竹笋：“没人采竹笋吃？” “谁吃这个？”雷氏一脸嫌弃“倒是能吃，就是煮了之后一股子涩味，吃到肚子里难受的很，放盐都是浪费盐。” “煮了吃？”高娥看着雷氏。 “不然呢？”雷氏摊手。 他们当然也会炒菜，但是炒菜要用油，也就逢年过节舍得那样吃。 高娥觉得直接煮吃竹笋的都是英雄。 竹笋鲜美，要用宽油，不然含的草酸和纤维高，会让人身体不适。 像坝头村现在的生活水平，想把竹笋烹饪的好吃的确有难度。 “竹笋炒肉可是难得的美味。”高娥笑着说。 “真的？”雷氏一点都不怀疑“那咱们摘点，回去炒了吃。” 高娥为难。 “二嫂等着我就好。”雷氏说着就去采。 高娥弯腰很不方便，也就不帮忙了。 这里地势比他们的窑洞低一些，高娥环视了一圈，发现溪流汇聚的地方有一片细长的叶子，眯着眼睛也没看仔细，打算过去看看。 “二嫂。”雷氏发现二嫂要往下走“你要去哪儿？” “那里长的啥？”高娥指着那一片叶子。 雷氏回头看了一眼：“那是野菰米，现在都不结米了。” “菰米？”高娥听雷氏这样说眼睛一亮“咱们去看看。” “菰米有什么好看的。”雷氏扯了一些干草搓成绳，把采好的竹笋捆成一捆。 秋笋细长，捆结实了也不会掉。 “到了你就知道了。”高娥说着就走。 “二嫂慢点。”雷氏慌忙跟过去。 以前的二嫂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一出来就到处跑。 那地方看着近，弯弯绕绕的过去走了很长时间。 到了近前，周围都是密密的水草，距离长菰米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 “我爹说以前合县这一带很多种菰米的，后来不结米了，就没人种了。”雷氏看到大片是菰米也就几棵结了籽儿。 村里人会采一些回去，但是实在太少，也就日子不好过的人家会采。 “你帮我薅一棵过来，不要结籽儿的。”高娥要确定一下。 雷氏不理解，还是绕着找了一个相对干的地方给薅了一棵。 高娥拿到之后捏了捏靠近根部的地方，然后开始剥，剥出一个白嫩的茭白，当即有些激动。 最近能吃的蔬菜实在太少，没想到村里竟是菜园子。 雷氏看着她二嫂那激动的样子：“这个能吃？” “嗯，而且很好吃。”高娥点头。 雷氏就不明白了，怎么不管什么到了她而二嫂手里就变的能吃了？ 当即她又薅了一些，拿不了才和二嫂一起回家。 回到家里叫上陈雨宁和陈含月一起出来剥竹笋，剥茭白。 “这本来就小，再一剥就这么点了。”雷氏看着大拇指粗细的竹笋“春天的笋大，到时候二嫂想吃我多给你挖点。” 第65章 新增两道菜 雷氏做不了精细的活，大鱼大肉她喜欢，所以让她抓鱼行，但是剥这么小的东西实在为难她了。 “各有各的鲜。”高娥笑着说“回头再买几个坛子回来，腌点酸笋，那才叫开胃。” 雷氏意外：“真的？那回头我也买几个坛子，二嫂教我怎么腌。” “一起腌了你抱走就行。”高娥笑着说。 如今她也是靠着大嫂和三弟妹做事，真让她做这么多事，身体真的不允许。 “好嘞。”雷氏嬉笑。 “二婶儿，我也去采笋，我可能采笋了。”陈含月立马说“这小笋，希晨都能采。” “哎呦呦。”雷氏玩笑“你这是看你二婶给我酸笋也想要呢？” 陈含月讨好的赔笑。 “你这小妮子，咱们又没分家，有三婶一口吃的，还能不让你吃。”雷氏装作生气。 “那我也不能白吃。”陈含月傲娇的说。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他们最近在二叔家吃的好，都不想回家了，他们知道就算二叔给奶送了好吃的，奶也会不舍得吃藏着。 于是晚饭就多了两个菜，一个红烧肉炒竹笋，一个茭白烧肉。 “要不等到大哥他们回来再吃？”雷氏提议。 “咱们先吃，锅里给他们留着。”高娥不知道他们要带粮食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一直到他们吃完，陈克他们还没回来，雷氏收拾好就盘算着明天去采笋。 既然二嫂能储存，那就多采一些，反正村里也没人要。 陈雨宁在一边一直不说话。 “姐？”陈含月叫了一声“你可以在家剥笋。” 陈雨宁努力的笑了一下，其实她的腿现在一瘸一拐的也能走了，但是二婶不让她乱动，说不好彻底留下病根就不好了。 高娥和雷氏看向陈雨宁，这丫头自从退亲之后情绪就不怎么好。 “我只是想娘他们在下面吃的什么。”陈雨宁小声说。 她在二婶家天天有肉，变的花样儿的吃，这日子是她以前不敢想的。 可是她娘总是惦记着爷奶他们，只要二婶拦不住，她就要下去做饭。 虽然二婶上来的时候，把之前买的粮食都留在家里，油浸的大肉块也往家里送了一坛，可是奶根本就不舍得吃。 “嗐！”雷氏笑了一下“再不济锅里也会有点油水。” 其实雷氏清楚，锅里会有油水，但是好吃的肯定是给公爹，顶多希晨和子游会分一点。 她倒是想把两个孩子都带上来，但是和爹娘说的是上来做事，带着两个孩子不是事儿。 高娥想了一下：“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陈雨宁不知道她二婶说的过一段时间就好了是什么意思，还是点了点头。 几个人坐在窑洞前面聊天，孩子们在院子里跑着玩儿，等了快一个时辰外面才有动静。 高娥招呼孩子们进屋，雷氏去门口迎人。 这次的粮食是在城里买的，买的陈粮，价格还能低不少。 和之前一样，要在坡下面卸下一些粮食，马车才能拉上来。 不过这次他们让马车拉两次，也不用人扛着上来。 高娥和雷氏开始准备吃食，陈克看着大哥和三弟的把粮食都搬到里面堆好。 “这是……笋？”陈杰看着两大盘菜。 “嗯，可好吃了。”雷氏眉开眼笑。 陈杰表示怀疑的尝了一口，眼睛瞬间亮了，以前总觉得这玩意儿一股子涩味，吃多了肠胃像被什么东西刮一样难受。 “还真的好吃。”陈杰看向他大哥。 陈青也尝了一口，心想东西好吃还得油水足，就是草根挂满了油水味道都好。 他们吃了饭就拿出账本开始记账。 今天这两头猪彭灿给了二两八钱银子，和之前一样，他们一家抽二百文拿着，剩下的就入到公账里。 “二嫂，我觉得那庞灿好像知道咱们的野猪是抓来的，他会不会动歪心思？”陈杰担心。 “这事本就是各凭本事，不过那彭灿只要够聪明，就知道以他现在的情况，赚自己该赚的就行，咱们也可以长久和他合作。”高娥并不担心。 陈杰想了想点头。 分好账几个人就下去了。 陈青和陈杰进门就看到他爹在堂屋坐着。 之前陈青买回来不少灯油，如今堂屋的灯光都亮了不少。 “爹还没睡呢？”陈杰没事人一样和他爹打了一个招呼就要回自己屋子。 “你们过来。”陈泛生叫住他们。 陈杰就知道没好事，看了他大哥一眼跟在他大哥后面进了堂屋。 “爹。”陈青叫了一声就站在那里。 自从雨宁的事之后，陈青对二老客气了许多。 陈泛生知道大儿子心里还有气，也没说什么，反正都是一家子，时间长了就算了。 “老二家最近到底在做什么？”陈泛生开始起疑。 就算刚搬上去要收拾的地方多，他也去看了，院子里已经收拾好。 而且白天去帮忙正常，晚上回来这么晚是怎么回事？ “二哥那边……”陈杰想要搪塞。 “让你大哥说。”陈泛生打断三儿子的话，三儿子没一句真话。 陈杰看向自家大哥，示意他大哥可千万不要把他们做的事说出来。 “爹也知道修院子这事，大体修好之后还有很多零碎，二弟又不会做。”陈青慢慢的说。 陈泛生知道老大不会说谎：“那之前的猪肉是怎么回事？” “野猪闯到二弟家里，被陷阱抓了。”陈青平静的说。 这两个都是事实，野猪的确闯到老二家里过，但是两者没有关联。 陈泛生想到这件事就蹙眉，老二家就是因为这个起的院墙：“不是送了狗吗？” “狗就是震慑一下，野兽多了也不顶用。”陈青说的认真。 陈泛生想了想叹气：“那你和老三多弄些荆棘，多围一圈。” “爹就放心吧。”陈杰立马答应。 陈泛生瞪了陈杰一眼：“抓鱼是怎么回事，怎么听他们说你和你媳妇抓了很多鱼？” 陈杰无奈：“爹也知道，二哥和二嫂搬上去的时候买的粮食都留在家里了，他们也不宽裕，就想着抓点鱼吃，二哥又不会抓。” 陈泛生老脸有些挂不住：“你们兄弟俩偷偷摸摸的做这些，让人知道了还以为你二哥没爹呢？” 第66章 不是只有又苦又涩 他爹这样说话陈杰已经习惯。 他小时候爹在城里做事，家里的事都是娘做。 后来大哥长大了，担起了地里的活，爹就连农忙的时候也不会回来帮忙。 但是说的时候都是为了这个家，而且很关心他们。 好在一点爹对他们并不吝啬，赚来的钱也都花在家里了。 “不是偷偷摸摸，只是兄弟之间帮衬一下没必要说，再说二哥当时上去……”陈杰没有继续说下去。 陈泛生瞪了他一眼：“都去睡吧，今年家里也没什么活，等老二那边忙完了，我蹭着这张老脸去城里给你们找个活计，不然今年这年关都过不去。” 陈杰想要反抗，看他大哥没什么反应只好忍住。 出了堂屋，陈杰想问他大哥怎么办。 “明天再说。”陈青不等陈杰说话就直接说。 陈杰只好回屋。 回到屋里陈杰把爹的打算给雷氏说了一遍。 “那咋办？”雷氏着急。 如今单单是野猪就能让他们赚不少，要是走了，二哥肯定没力气去卖野猪。 “大哥说明天再说。”陈杰也知道这样时间长肯定瞒不住爹。 “咱就直接说咱不去，不行就分家。”雷氏直接说。 “你怎么又想到分家？” “分家咋啦？分家了该是亲兄弟还是亲兄弟，你看二嫂，分家之间一家人都不自在，现在多好相处。”雷氏分析。 陈杰想想也是：“你说二嫂是怎么想通的？” 雷氏也不知道。 陈青躺在床上睡不着，今天他没有撒谎，也没有说实话，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要好好想想。 “咋啦？”杨氏感觉到自家男人没睡着。 “今天二弟妹做了两个菜，一个用到了竹笋，一个用到了菰米茎，那么难吃的东西和肉炒在一起特别好吃。”陈青低声慢慢的说。 杨氏不知道陈青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二弟妹做饭就是好吃。” “当时我就在想，我要让你，还有孩子们也吃上那么好吃的东西。”陈青侧头看向杨氏。 杨氏心里一阵暖意，她知道陈青对她好，可是这样直接说出来还是第一次：“跟着你过什么样的日子我都开心。” 陈青苦笑了一下：“我就是想，有些东西不是只有又苦又涩。” 杨氏又听不懂了：“听你这样说，我也想去尝尝了。” 陈青笑了一下，知道自家婆娘听不懂，他婆娘就是这么朴实。 以前陈杰要叫上两三次才懒懒起床，现在听到外面鸡鸣就一个鲤鱼打挺起床。 在他看来鸡鸣之前是危险的，鸡鸣之后就安全了。 雷氏被他吵醒：“路上小心点。” “好。”陈杰穿了衣服蹑手蹑脚就出门了。 早点确定陷阱里有没有猎物就可以早点给运下来，那可都是钱。 杨氏收拾完厨房背上背篓带着陈希晨就要出门。 “娘，我去采点蘑菇。”杨氏打招呼。 “采那做什么，还不如捡一些板栗。”姜氏坐在屋檐下揉麻。 “二弟妹想吃。”杨氏直接说。 姜氏也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去吧，去吧，家里人都围着她转。” 杨氏也没在意。 “你给她采蘑菇，让她帮你带着芫儿，有用的是一个都不在家，没用的都留在家里。”姜氏突然吆喝。 “我有用。”陈芫儿奶声奶气的说。 姜氏并不觉得芫儿可爱，扭到一边不看她。 杨氏只好把芫儿也带上，反正雨宁和含月都在二弟家，可以让她们带着。 陈含月一大早已经背了两背篓秋笋回来，陈雨宁就在家里剥笋，那笋尖尖剥出来也没多少。 “大姐，二姐。”陈芫儿进门就叫了起来。 陈雨宁抬头看到她娘和小妹：“娘，芫儿。” “大嫂。”高娥也从窑洞里出来。 “我把芫儿放在这里，我进山一趟。”杨氏也不说进山做什么。 “大嫂一个人？”高娥有些担心。 “还有希晨。”杨氏拉过站在门后的陈希晨。 高娥看这母子二人，觉得还不如一个人：“进山挺危险的，大嫂还是让大哥陪你一起去。” “没事，我不往深山里去。”杨氏说着就走。 高娥也不好拦着。 “大姐，我也会剥。”陈芫儿坐在陈雨宁身边抠着笋尖尖。 高娥笑了起来，回屋给陈芫儿拿虾干吃。 雷氏今天也热衷于采笋，昨天吃过笋的美味，觉得不采回来就像丢钱了。 今天陷阱里没有野猪，陈杰回来的时候背了一筐橡果。 之后陈杰和大哥一起把石磨和石碾彻底装好。 之前泡的橡果已经泡了很久了，高娥也刚好试试石磨。 “二哥，爹说你家的事忙完了，要在城里给我们找点事做。”陈杰提起这件事。 陈克愣了一下，这个时候肯定不能让大哥和三弟离开家。 “就是昨晚回去的太晚了，被爹察觉了。”陈杰解释。 陈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他爹那边的确瞒不了多长时间。 陈杰看二哥不说话就看向大哥。 “其实我觉得真有个事做，爹就不会说什么了？”陈青直接说。 这两次卖野猪的钱，他们都先拿了四百文。 关键之前二弟卖蛐蛐，直接给了他们一人五两，两个人都偷偷的给屋里添了点东西，但是大头都剩下了。 这些钱足以应对在外面做事得的工钱。 “那，那……”陈杰着急，心想二哥买粮食的事也不能耽误。 “大哥的意思是明面上找个事应付一下爹？”陈克反应过来。 陈青点头：“野猪不是每天都有，但是你每天都得去看看。” “那……”陈杰眼珠子转来转去“山上满足二嫂标准的水潭挺多的，我们再挖几个陷阱？” 陈克觉得这个可行。 “那要先确定彭灿是不是多少都收。”陈青担心，毕竟这个数量他们控制不了。 陈杰觉得可以问问。 高娥在一边听他们说话，心想卖野猪的事情可以告诉公公，转念一想还是算了，一旦开了这个口子，老两口知道的事情可能越来越多，那就麻烦了。 兄弟三个暂时没有商量出一个所以然来，之前泡好的橡果倒是被他们给磨完了。 把磨好的浆过水洗出里面的淀粉，然后放在那里沉淀，最后就可以得到橡果淀粉。 高娥看着满满两大木盆的水，心想大木盆还是买少了，回头泡竹笋什么的还是不够。 想到这里，高娥突然有了主意：“如果家里有事，爹娘是不是就不会说什么了？” 第67章 杨氏出事 公爹之所以想让他们出去打个短工，就是因为家里没事做，如果有事就可以不出去了。 “家里那点地，被大哥收拾的溜光，房子都提前修葺好了，还有什么事？”雷氏不解。 “捡橡果。”高娥直接说。 雷氏不解。 “你们放心，回头我亲自去说。”高娥自信满满。 众人都有些担心，心想高氏和老两口向来不和，就算现在也是惹她不高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让她去说这事铁定要砸。 但是别人也没什么办法。 白天陈青和陈杰商量建马厩的事，雷氏她们就采笋剥笋，到了晚上剥出来一大堆。 刚好家里有空坛子，可以直接腌酸笋。 “大嫂是不是直接回家了？”高娥以为大嫂中午的时候就会回来，怎么到了现在还不回来？ “不知道啊。”雷氏皱眉“要不我回去看看。” 两个人正说着，门口传来轻微的撞击声，院子里的大黄狗叫了起来。 陈芫儿立马跑到门口大叫起来：“哥哥——” 坐在院子里的陈青立马站起来跑过去。 陈希晨衣服被挂的破烂，脸上也有不少血痕，十分虚弱的倒在地上。 “希晨！”陈青立马把儿子抱了起来。 “救娘，救娘……”陈希晨念叨着就昏迷。 院子里的人都围了过来。 “赶紧把孩子抱进来。”高娥叫道。 她转身就去冲了一碗红糖水，希晨一大早就和大嫂一起上山了，要是出了意外，那就是一天没吃东西。 “希晨，你娘怎么了？你别吓三婶，你可不能晕过去……”雷氏被吓的不轻。 毕竟做妯娌这么多年，大嫂对她也不错。 陈希晨本来快坚持不住了，听到三婶这样说努力的睁开眼睛。 高娥把冲好的红糖水给陈含月：“小口小口的喂。” 陈含月慌忙接过，一点一点的喂给弟弟。 陈希晨喝到糖水想扒着碗喝，被陈含月直接拍开手：“小口慢慢喝。” 陈希晨很委屈，还是忍着饥渴慢慢把一碗水喝完。 喝完了一碗糖水，陈希晨的脸色略微好点。 “老三，你赶紧去找里正，让他聚集村里的壮丁进山找大嫂。”高娥吩咐。 “哎。”陈杰这才反应过来转身就出去。 “家里赶紧准备火把。”高娥看向雷氏“你给希晨做点软烂的东西吃，一会儿他还得跟着进山带路。” “好。”雷氏点头。 看着高娥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陈克站在一边有些局促。 高娥看向陈克：“在这里生活本就不容易，大家得相互帮衬着。” 陈克站在那里脸上的纠结越来越少。 高娥并不奢望陈克能告诉她重生这件事，就像她不会告诉陈克自己是穿越的。 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当事人有重重顾虑很正常。 很快下面就响起了铜锣声，就像那天村民一起去找汪进富，只要谁家出了这样的事，村里人都会放下隔阂帮一把。 陈希晨还没吃完东西，里正已经带着人上来了，听陈青说了大致的情况就准备进山。 高娥多准备了一些火把让他们带着，毕竟山高林密，有备无患。 里正年纪大了没有和他们一起去，陈青背着儿子走在前面，身后是陈杰举着火把给他们照明。 高娥看着慢慢隐匿到山林里的火把，祈祷大嫂可以平安归来。 郑丰安站在门口：“你家大哥、大嫂都是好人，你大嫂不会有事的。” “多谢郑叔。”高娥感激。 “我就先回去了。”郑丰安说着就要走。 “郑叔等一下。”高娥说着快速回家。 等她出来的时候拎着一条熏鱼和一条熏肉。 “这蒸一下就能吃。”高娥塞给里正。 “这……”里正要拒绝。 “郑叔拿着吧，我得给进山的人准备点吃的，不管怎么说，都为我们陈家跑了一夜。”高娥硬塞过去。 郑丰安这才收下：“你们也不要太担心。” 他拎着鱼和肉转身离开，就看到陈家老两口匆忙的跑上来。 “来了。”郑丰安和陈泛生打了一个招呼。 “他们都进山了？”陈泛生紧张的问。 “放心吧，村里年轻的都去了。”郑丰安说着离开。 姜氏扭头看着郑丰安拎的东西，看清楚了一样是熏鱼，之前老大他们带下去过，另外一条黑黢黢没看出来是什么。 “爹，娘。”陈克迎了过来。 陈泛生一声不吭的背着手进了院子。 雷氏也慌忙打招呼。 “你郭叔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陈泛生坐下才问陈克。 “大嫂一大早进山，我们以为大嫂直接回家了，一直到吃过晚饭，希晨才跑回来说大嫂出事了。”陈克解释。 姜氏一听就抱怨：“怀个孩子就金贵的不得了，要吃什么蘑菇，不然你大嫂会出事？” 高娥一愣品出味来了：“所以大嫂是进山采蘑菇？” “你还装作不知道？”姜氏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想想杨氏就算活着肯定会受伤，要出诊金和药钱。 如果出了意外，她还要给老大娶个媳妇，又要花一大笔钱。 她也知道杨氏是个好的，跟着老大任劳任怨，这样的媳妇可不好找。 高娥之前是说过采一些蘑菇，但是并没当回事，村里人进山再正常不过，结果就这次出事了。 “娘这话什么意思？”雷氏先跳起来“是说大嫂出事是因为二嫂？” 姜氏努了一下嘴没有说话。 “大嫂今天送芫儿过来直说是进山，二嫂都不知道大嫂要进山。”雷氏觉得婆婆不讲理“再说了，大嫂愿意为二嫂进山采蘑菇是二嫂对她好。” “雨宁受伤的时候，是二哥一家出的钱，雨宁也是在二哥家里才能养的这么好。” “进山出事就是一个意外，每次进山都有可能出意外，娘怎么能把一次意外说成二嫂的错。”雷氏越说越生气。 “够了！”陈泛生看雷氏没完了“你娘又不是说你，你吵吵什么？” “那你们就是欺负我二嫂好说话？”雷氏不服。 高氏好说话？ 高氏只是暂时没说话而已，她一说话就没别人说话的份儿。 高娥这会儿也反应过来：“爹和娘来是担心大嫂，还是要追究我的责任？” 第68章 找到杨氏 高氏好说话？ 高氏只是暂时没说话而已，她一说话就没别人说话的份儿。 高娥这会儿也反应过来：“爹和娘来是担心大嫂，还是要追究我的责任？” 她说的很冷静，周围的人也都冷静下来。 杨氏的事真的是一个意外，早上的时候她就像平常一样出门了，没有任何异常，谁能想到出了这样的变故。 “我们当然是担心你大嫂。”姜氏立马说“你大嫂要是出了意外，留下几个孩子可怎么办？”她说着抬起袖子抹起了眼泪。 姜氏是真担心，也是权衡利弊之后的担心，不过是有些小精明，又做不到坏的彻底。 “我会照顾弟弟妹妹。”陈含月直接站了出来。 这引得陈泛生和姜氏都有些不悦，他们觉得陈含月没有说话的资格。 高娥看向陈含月：“你先哄芫儿睡觉。” 陈含月有点不想走，被她二婶盯着只好带着芫儿去睡觉。 “既然娘担心大嫂，不如去河神庙给大嫂祈福？”高娥很认真的说。 姜氏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陈泛生也知道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既然村里人已经山上找人了，我们就等着。” “这里地高寒凉，爹和娘还是回家等着，等他们回来了，我去告诉爹娘。”陈克行礼。 他知道爹娘在这里他们都不自在。 陈泛生打量了一下陈克，这个儿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同了？ 竟然会过问家里的事。 “行。”陈泛生站了起来“我们老两口在这里也不能做什么。” 他说完带着姜氏离开。 姜氏看向高娥想问问她送给里正什么，终究没有问出口。 送走老两口，高娥让雷氏下去拿一些碗上来，也可以去熟悉的人家接一些，要给进山的人准备些吃的。 雷氏立马去借。 高娥一阵疲惫扶着肚子坐在窑洞前的竹椅上。 “娘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陈克小声说。 高娥没怎么往心里去，就像雷氏说的，这就是一个意外，可是高娥不喜欢这样意外。 穿越前没有家人对她这么好，如今对她这么好的家人出事了。 “我一定要让大嫂过上好日子。”高娥很坚定的说。 只要大嫂活着，不管成了什么样，她都会让大嫂过上好日子。 陈克没有说话。 雷氏借了碗上来，高娥让她把大铁锅支了起来，把家里存的油浸肉都拿了出来，笋切成丁块一起翻炒，然后加水做了一大锅杂粮饭。 饭的香味飘出很远，村里已经睡着的孩子都被馋醒了。 一直到申时，窑洞外面才传来声音，雷氏一个激灵人就清醒了，跳起来跑到门口。 陈克也没睡，高娥合衣的床上躺着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 陈青背着杨氏从外面进来。 “大嫂没事吧？”杨氏紧张的问。 “爹。”陈含月站在窑洞口喊。 陈青径直把妻子背到第二口窑洞里。 “大家伙忙了一晚上了，都别走，吃点东西再走。”高娥招呼。 那些人老远就闻到香味了，没想到是为他们准备的吃的，这一夜是又累又饿又困，吃点东西也好回家好好睡一觉。 陈杰已经跑去请大夫了，雷氏出来招呼人盛饭吃饭。 本以为陈家就是炒了一点肉有个味儿，没想到每一米都油润，里面还有很多肉丁，还有脆脆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是一个好吃。 众人吃着陈家准备的饭，心想陈家实在，上次帮汪家找人，最后连一句谢谢都没有。 又想汪家那一家子真不算人，自家人什么德行不知道，还跑到陈家来闹。 幸好汪进富还活着…… 想到汪进富还活着又闹心，不如被坝上村的人给打死了。 孙大夫被陈杰拉着跑来的，孙大夫晚上就知道陈家的事，睡之前就把东西都准备好了，所以才能这么快到。 雷氏在外面招呼人吃了饭又给送走，院子里才安静下来。 “大夫，我媳妇怎么样？”陈青的声音有些颤抖。 也是命大没有遇到野兽。 “伤口不深，就是时间太长，失血过多，我给开个方子，等她醒来让她吃好点，补补气血就好了。”孙大夫叹气。 伤口是不深，可是比较多，除了几处严重的，还有很多刮伤，只能说真是命大。 听到大夫这样说陈青松了一口气。 知道杨氏出事的时候，他就想只要杨氏还活着就好，哪怕往后余生都要他照顾。 陈克在门口等着，出来问了大嫂的情况知道人没事就放心了。 孙大夫不知道怎么安慰陈克，谁家这么短时间三个人受伤都吃不消。 原本陈克想去告诉爹娘大嫂的情况，但是看天还没亮，想等天亮了再去告诉。 谁知道孙大夫刚下去就遇到了姜氏，说他家当家的发热了一晚上，孙大夫往陈家赶，姜氏就去叫陈克。 陈克一听赶紧和她娘一起下去。 “这又怎么了？”雷氏有些不耐烦。 “你去看看。”高娥想那老两口不会一晚上没睡吧？ 雷氏想了一下自己没回去，让陈杰回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陈泛生的伤一直没好，孙大夫让他静养，他在家里倒是能静养，但是两次跑到老二家，出门的时候还要装作自己是个正常人。 上次还好，回来也就疼的严重点。 这次回来直接肿起来了，孙大夫一看都化脓了，只好又划开伤口清脓，疼的陈泛生浑身打颤。 陈克站在一边照应，陈杰虽然担心他爹，还是困的哈欠连连，看的别人都想打哈欠。 一直到天大亮，孙大夫才处理好陈泛生的伤口，叮嘱他一定要静养，他这个年纪要是长不好肯定要跛了。 “还都不是为了几个孩子，怎么都不让人省心。”姜氏抹着眼泪委屈。 孙大夫也不过问别人家的家务事，换了药方让他们去抓药就好。 陈克送孙大夫出去，把诊金结了：“我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只要我还能治，没不太严重。”孙大夫安慰。 陈克松了一口气：“谢谢孙大夫。” “关键还得你爹自己不要心急起火，那样不利于伤口恢复。”孙大夫再次叮嘱。 第69章 橡果凉粉 听到孙大夫这样说，陈克只能赔笑。 一直认为爹好像不怎么在意他们，却会为大哥的事心急起火，看来是把所有的事都放到心里了。 姜氏做饭，陈克回家赶车去城里抓药。 高娥知道公公的情况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她公公恢复力惊人已经好了，这两次来看着挺精神的。 “心急起火，真不知道他急什么起什么火。”雷氏没好气的说。 高娥没接她的话，每个人的心思不同，有些人不显，都窝在心里。 吃过早饭高娥让他们都好好睡一觉，昨天晚上进山了一夜，几乎都没睡觉。 陈青左右睡不着出来找高氏。 “大哥有什么事？”高娥看大哥心事重重的样子。 “能不能让你嫂子在这里养几天？”陈青谨慎的问。 高娥还以为是怎么回事：“大嫂现在这样本就不方便移动，就算大哥想让大嫂下去，我也会和大哥商量让大嫂在上面养几天。” 陈青听到高娥这样说放心了：“你放心，你大嫂是吃喝我会……” “大哥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之前你和大嫂一直在帮我家，我和相公照顾一下大嫂是应该的。”高娥打断了陈青的话。 高大的汉子有些尴尬，只好点了点头转身又回窑洞。 高娥说是这样说，但是心里开始盘算，到时候真发洪水了，陈家肯定要全部上来，这三口窑洞住起来就会比较拥挤。 虽然是形势所逼，她也得想怎么会住的好一点，况且估计那个时候她就要生了。 想到生孩子高娥的心情就更沉重。 陈克一个人去抓药中午就回来了，姜氏拉着陈克诉苦，说他爹有多惦记他们一家子，陈克恭敬的听着，听的姜氏都不好继续说下去。 回到自己家里，高娥给陈克说大嫂要在上面住一段时间的事。 “你不是一直想让夺魁他们自己睡吗，把第三口窑洞也收拾一下，让希晨和夺魁他们一起住，这次希晨也吓的不轻。”陈克也盘算着让家人慢慢的上来。 高娥很快就想到了陈克的目的：“这样一来家里的人就更少了，爹娘会不会多想？” 陈克想了一会儿：“你之前说有什么办法让大哥他们有事？” 高娥想那些橡果淀粉应该沉淀的差不多了：“算了，我去说。” 陈克欲言又止，他知道这样挺为难高娥，但是他又解决不了。 “今天有集市，我吃了午饭和三弟去买粮食？”陈克试探着问。 “行，反正家里有三弟妹和含月。”高娥点头。 陈克既然这么着急屯粮食，估计是洪水将近。 下午高娥和雷氏一起做了橡果凉粉，然后用水发的香菇和熏肉炒了一个酱。 “这橡果还能这样吃？”雷氏惊喜。 高娥拌了半碗给雷氏：“尝尝。” 雷氏接过几口给吃完了还意犹未尽：“还是二嫂有办法，这比外面卖的东西好吃多了。” “这要到了夏天，拌上蒜汁和醋，那才叫一个酸爽。”高娥笑着说。 雷氏眼珠子转了一下：“那咱们夏天到合县卖这个行不行？” “行。”高娥也是这样想的。 这橡果凉粉可以充饥却不顶饿，干苦力的人没有油水肯定不行。 但是城里多的是不干体力活的人，只要味道好，生意应该能不错。 “那咱们现在就多捡一些橡果。”雷氏兴奋。 “好。”高娥打算把这些都教给雷氏，她以后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做好这些，高娥又拌了两份去老家。 “秀才媳妇。”冯氏看到高娥下坡高声喊道。 高娥看了过去，怎么觉得这个冯氏有点阴魂不散，已经开启嘲讽模式。 冯氏并不在意高娥的脸色，笑嘻嘻的凑了过去：“我正要去你家找你呢。” “我不在家。”高娥直接说。 “这不是刚好遇到了吗？”冯氏看着高娥提着的篮子“什么这么香？” “馋虫。”高娥认真的说。 冯氏撇了一下嘴：“我家大春昨天晚上去找你大嫂可是累了一晚上。” “谢谢。”高娥板着脸。 冯氏见到高娥这样也是没脾气：“我家大春说你家的焖饭里放了什么东西脆脆的，我就是来问问。” “竹笋。”高娥也不隐瞒。 那竹林那么大一片，她家不可能给采完。 “那玩意儿能吃？”冯氏觉得高娥是在骗她。 “既然你不相信为什么要来问我？” 冯氏又讨了一个没趣：“都是一个村的，有好东西也不说一声。” “这要看人了，我三弟去捞鱼担心出事没敢和别人说，结果出事了还是找我三弟的麻烦。” “我又不是那种人。”冯氏说着看向一边。 “那你是什么人？” 冯氏一阵牙疼：“上次帮着追个人都给每家送肉，这次救了个人回来，一点表示都没有。” “那你去问我大哥。”高娥直接推给她大哥。 村里帮衬再正常不过，回头他们胡家出了这样的事，村里的人也会二话不说的帮忙，高娥说的毫无负担。 冯氏不可能真去找陈青，那不让人笑话：“都是你们陈家的事。” “那我去问问郑叔，看看村里是什么规矩。”高娥很认真的说。 冯氏觉得这高氏也太不懂人情世故：“至于吗？我去采笋了，不能让有些人全给采了。”她说完就走。 高娥嗤笑了一下也不在意，这种爱占小便宜的村妇，每个村都会有那么几个。 到了陈家，院子里一股药味，高娥看到她婆婆坐在院子里分药材。 “哪儿来的药材？”高娥狐疑的问，心想她婆婆可不要为了省钱自己挖药材回来给公公熬药。 姜氏扭头看了高娥一眼：“你爹之前的药没吃完，我给分分存起来，万一以后有用，过日子就要精打细算，不然这日子怎么过？” 高娥算是知道雷氏为什么那么喜欢翻白眼了，遇到这种不能直接怼回去的，只能翻个白眼表示自己的无语。 “那娘知道穷人为什么穷吗？”高娥站着居高看着她婆婆。 姜氏手顿住，她知道高氏一直都嫌弃她家穷：“我们陈家再穷，你也是我们家的儿媳妇。” 第70章 说服二老 高娥没想到她婆婆像是被踩到尾巴一样，反应这么大。 可能是觉得她最近太好说话，所以她就不是什么地主家的小姐，而是不管怎么样都是她家的儿媳妇，就要按照她的规矩来。 “我首先是高娥，然后是陈家儿媳妇。”高娥很严肃的说。 姜氏反倒没有那样的气势了。 “怎么回事？”陈泛生在屋里吆喝了一声。 “家里做了点东西，我给爹娘送来尝尝。”高娥说着往堂屋走。 姜氏在后面阴沉着脸，她试图压高氏一头，但是又不敢。 高娥看到她公公斜坐在竹椅上，就把橡果凉粉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这是什么？”陈泛生打量了一下那一碗黑乎乎的东西。 “这是橡果凉粉，用橡子做的，做好就赶紧给爹娘送来尝尝。”高娥笑着说。 这话陈泛生爱听：“那橡果又苦又涩，能做成这样？” “爹尝尝就知道了。”高娥把筷子放好。 陈泛生看上面有晶亮的肉末，和他们平时吃的肉末不同，端起吃了两口。 入口滑嫩，加上酱料的香味，倒是难得的美味。 姜氏也跟了过来，看到当家的吃自己看向桌子上另一碗。 “娘也尝尝。”高娥把另外一碗端给姜氏。 姜氏觉得高氏是认错了，于是接过凉粉坐在一边的板凳上吃。 陈泛生很快就把一碗吃完了，碗底的肉末也细细的全吃了：“这是怎么做的？” “做着简单，就是处理橡果麻烦。”高娥为难的说“相公要读书，家里如今没多少地，爹也担心家里的生计，我就想做这橡果凉粉等夏天到城里卖。” 陈泛生皱眉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谁去？” “三弟妹去。”高娥看公公这样应该是松口了。 陈泛生知道老三两口子是不安生的，天天就想着做点什么赚钱，雷氏会这样想很正常。 姜氏没几口也把一碗橡果凉粉吃完：“老三媳妇也是一个手散的，让她去最后落不了多少钱。” “这个娘放心，多少份凉粉多少钱都是现成的。”高娥解释。 她是完全不怀疑三弟一家，但是用不着和娘杠。 姜氏低头想这件事的可行性。 高娥趁势继续说：“所以我想大哥和三弟一家趁着这个时候多捡一些橡果，不然过了冬就全烂了。” 陈泛生也知道这个，又看了看桌子上的碗：“做生意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东西做好了不一定能卖出去。” “那没东西就什么都不用说了。”高娥笑着说。 陈泛生又想了一会儿，心想坝头村满山遍野都是没人要的橡果，如果只是出点力不用花钱，到时候实在卖不出去还可以自家吃。 如今靠着那点地出的粮食也不够家里人吃。 “那你和你大哥、三弟商量。”陈泛生算是答应了。 “好。”高娥立马应下。 陈泛生却没有让高娥离开的意思，沉默了好久才说到：“咱们陈家是不比以前了，但是老二有神仙暗示，来年高中就是富贵门。” 听公公这样说，高娥知道公公听到她和婆婆说话了：“我知道，只是相公给我讲了一个典故，让我受益颇深。” “什么典故？”陈泛生觉得老二说的应该是真的。 “说是父子四人进山遇到了大雪，小儿子穿的最薄，父亲看小儿子冻的不行就把衣服给小儿子穿。” “大儿子看父亲冻的不行就把自己的衣服给父亲穿。” “二儿子看大哥顶不住了就把衣服给大哥穿。” “最后小儿子看二哥快不行了就把身上父亲的衣服给了二哥。” “于是村民发现他们的时候，四个人都冻死了，因为穿着不合身的衣服都不御寒。”高娥慢慢的说完。 “一家父慈子孝还有错了。”姜氏没好气的说。 说什么父子四人，不就是说他们陈家，她觉得她儿子说不出这样的话。 “一家父慈子孝没错，但是他们死后，家里没了壮劳力，无法养活嗷嗷待哺的孙子，导致孙子也没了，一家妇孺被吃了绝户。”高娥看着姜氏。 高娥的确看过类似的故事，但是最后被吃了绝户是她编的。 姜氏听到被吃绝户心尖颤了一下，她深深的知道家里没有男丁就是被吃绝户的下场。 父慈子孝是好事，可是悲惨的结局和她有关了，便开始想这样是不是对的。 “老二真这样跟你说？”陈泛生面带狐疑。 “相公说的文雅，我也只能说一个大致。”高娥有些自惭形秽的说。 这让陈泛生相信是真的：“你突然说这典故是什么意思？” “儿媳只是想，在相公挣来富贵之前，咱们一家人也得撑着。爹和大嫂接连受伤，花费远高平时，咱们是不是应该想想如何避免这样的意外。”高娥说的认真。 “你就是嫌弃你爹受伤了帮不了你们什么忙，还要花你们的钱。”姜氏黑着脸说。 “娘若真这样想我，儿媳无话可说。”高娥板着脸。 “好了！”陈泛生嫌弃的看了姜氏一眼，转即看了高娥一眼“你说的也没错，但是不能太没人情味。” 高娥有时候觉得和他们挺难沟通的，双方都理解不了对方的意图，那怕是直说，他们都能理解成别的。 “好。”高娥应下。 “其他的你们自己商量，我和你娘现在也帮不上你们什么忙。”陈泛生示意高娥可以走了。 “还有大嫂的伤现在不能移动，得在上面养一段时间。”高娥一脸突然想起来的样子。 “那就让她在上面养着。”姜氏立马开口“家里的事她不用惦记。” 高娥差点儿听笑了，咋滴，还指望大嫂回来做家里的事？ “让含月回来，那么大的姑娘一直住在你们家是什么事。”姜氏突然想到陈含月好好的。 “怕是不行。”高娥直接拒绝“大嫂和雨宁都要人照顾，我这身子也照顾不了。”她说着为难“要不让相公照顾？” “老二怎么能做这种事。”姜氏立马打断高娥的话“就让含月先住你家，雨宁能下床了再说。” 高娥为难的应下，这才带着篮子回家。 第71章 熬盐 说了这么半天，也就那碗橡果凉粉能卖钱有用，剩下的无非是给她公爹提个醒，不要动辄就搞一家人要怎么怎么那一套。 本来是一点小事，非要拉出什么大义把一家人拖累了，最后谁也别想好过。 说的就是非要陈克考功名这件事，读书和考功名当官在高娥看来是两码事。 回到家雷氏就立马凑了上来问她过去怎么说的。 高娥就说公公和婆婆已经同意他们捡橡果的事了。 “咱婆婆能好好答应这件事？”雷氏觉得不可思议。 “不然呢？”高娥玩笑。 “就咱那婆婆的脾气，这会儿肯定仗着自己长辈的身份拿捏一下你。”雷氏很自信的说。 高娥听雷氏这么说，觉得她婆婆是有那么一点苗头：“她拿捏我不拿捏我没关系。” “这怎么能没关系呢？这能忍？”雷氏的火气瞬间就上来。 高娥看到雷氏这样笑了起来：“我过去的目的是用捡橡子这件事把你们都留在家里，让你们天天有理由上来，不能听点不爱听的就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雷氏觉得她二嫂脾气真好：“我可受不了。” “火克金，火气太大的人财运差。”高娥玩笑着说。 雷氏严肃起来：“真的？” “嗯。”高娥也一脸严肃。 雷氏很认真的想了想：“那我这脾气得改改，不能坏了我的财运。” 高娥只是笑笑却没有解释，这样说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给大家说了这件事，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毕竟一直瞒着爹娘挺辛苦的。 “那我们还采笋吗？”陈含月觉得竹笋好吃。 “都可以。”高娥点头，随即看向大哥“昨天村里人进山帮忙，大哥要是想感谢的话，可以拿家里的熏鱼和熏肉。” “不用。”陈青直接拒绝“这些人情我记着就好。” 高娥听大哥这样说也不说什么。 “哎呀！”雷氏突然反应过来“以前也没想到熏鱼消耗的这么快，不如再抓点鱼多做点？” 高娥微微皱眉：“大嫂在养伤，我也不方便杀鱼。” “没事，我来。”雷氏拍着胸脯保证。 “那一定要谨慎，不要下河。”高娥提醒。 虽然汪进富的事是个意外，但是晚上去抓鱼还是很危险。 “二嫂放心。”陈杰不在意。 “以后就是白天捡橡果，晚上要剥橡果，回去晚了爹娘那边也有交代。”高娥统一了一下话术。 众人点头。 “对了，今天晚上还不能去抓鱼，有件大事。”高娥神秘的说。 众人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吃过饭就见高娥拿一袋盐。 看到那么多盐，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谁家能一次买这么多盐？ 怪不得一次拿出五六斤盐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些是粗盐。”高娥拿出了一点“一会儿我们给煮一下，做成精盐，以后用起来也方便。” 一边的陈克瞪大了眼睛，把粗盐做成精盐？ 那可是两个价格。 而且高氏怎么会把粗盐给提炼成精盐？ 陈青和陈杰是直接懵了，这么多盐已经够让人震惊了，还能给提炼成精盐，那精盐得是啥味儿？ 高娥看他们都发愣：“怎么了？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煮的时间有点长。” 陈克看高氏一脸轻松的样子，想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这件事可千万不能说出去，会让官府找上门的。”她 众人慌忙点头，既然老二说这么严重，那就有这么严重。 煮盐之前，陈杰还特意把所有孩子都支开了，专门有人盯着他们偷看。 高娥之前买两口大锅就是为了熬盐，只是中间刚好有别的用处。 熬盐很熬人，要慢慢煮，然后把析出的盐捞出来。 好在陈青、陈杰和雷氏都有力气，中间陈克也搭把手，就这样一直熬到深夜。 不过看到雪白的盐粒几个人都很兴奋，像是赚了钱一样。 等盐彻底晾干就可以装到罐子里，这样以后腌鱼什么的就不用敲粗盐了。 一直到快天亮，他们才把盐给熬完，陈杰累的坐在椅子上不想动。 “我们就不回家了。”陈杰懒懒的说。 “还是得回去一趟，不能刚和爹娘说了就不回家，他们会多想。”陈青担心“爹娘问起就说我在照顾你大嫂。” 陈杰一阵无语。 所以只有他们夫妻要回家，还得帮着圆谎。 “行。”陈杰疲惫的起身。 回家的路上听到此起彼伏的鸡鸣声，叫的陈杰瞌睡都少了不少。 他刚进家门，就听到堂屋的门开了，他立马转身往外。 “你……”雷氏奇怪陈杰怎么又要出去。 “这么早你们去哪儿？”姜氏看陈杰推着雷氏往外走。 陈杰干笑：“我想着大哥一个大男人照顾大嫂不方便，我让彩虹早点去照看一下。” 姜氏不满：“她受个伤一家子都要围着她？你们昨天晚上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老两口等他们到很晚，确切的说是等陈杰，想问问他准备卖橡果凉粉的事，让他看紧他婆娘，别到时候钱都握到雷氏手里。 结果一直等到坚持不住，都不见他们回来，老两口只好睡下。 “我们回来的时候看爹娘都睡下了，没敢打扰。”陈杰脸不红心不跳的说。 怨不得陈家老爹觉得老三嘴里没一句实话。 姜氏想了一下作罢：“既然起来了，把猪圈清一下，雷氏把鸡圈扫一下。” 于是一晚上没睡的陈杰夫妇硬着头皮去清理猪圈和鸡圈。 姜氏这段时间在附近捡了一些干柴还杂乱的堆着，也要整理。 高娥习惯性的做上陈杰夫妇的饭，就算他们在下面吃过了，上来也会再吃一点。 杨氏吃过早饭偷偷的把陈青叫到窑洞里。 “怎么了？”陈青担心。 “是不是因为咱们在这里，老二家又是做饼子又是炒菜，是不是太客气了？”杨氏小声问。 “我问过了，他们家日常就是这样吃的。”陈青看着他媳妇小心翼翼的样子“以后咱们日子好了，咱们也这样吃。” 杨氏欲言又止，她当然想过这样的日子，可是那得有多少粮食，再说爹娘也不让。 第72章 竹笋惹的祸 陈含月如今熬药已经很熟练了，吃过早饭就蹲在窑洞前面用小泥炉熬药，虽然娘和大姐都受伤了，她却觉得这样的日子有盼头了。 陈克吃过饭就带着几个孩子出去捡橡果，村里的孩子从小就做这些，只是高氏以前管的严，孩子们没上山捡过东西。 高娥奇怪老三夫妇怎么还不上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怎么觉得本是秋高气爽的时候，空气却有些湿。 秋天的雨要是下起来，也是黏腻的很，一次要下好几天。 而且下过雨之后天气就会迅速变冷。 所以还囤很多干柴。 这么一算还是有很多事。 日常要捡橡果，下午他们兄弟三个要去买粮食，到了晚上老三夫妇还去抓鱼捡虾。 更不要说山上的陷阱要有人去看，陷阱的野猪要送到彭灿那里，抓回来的鱼也要处理。 农家少闲月…… 高娥觉得农家就是聊个闲话，晒个太阳，手里都没闲着的时候。 “阿姐，你怎么出来了？”陈含月慌忙起身扶着她阿姐。 陈雨宁笑着看向二婶：“二婶，我娘说我们可以剥橡果。” “你们就歇着吧，尤其是你娘，大夫都说了不要劳累，要好好养着。”高娥想大哥一家人这性子，唯恐欠了别人的。 “我都歇了这么长时间了，做点事没事。”陈雨宁固执的说“再说有剥橡果的工具，也不累。” 高娥看陈雨宁那么固执：“那……我给你多少剥多少。” “好。”陈雨宁开心的答应。 高娥给了陈雨宁一小筐让她慢慢剥，她知道二婶是故意的。 快到中午的时候陈杰和雷氏才上来，还带着两个孩子。 雷氏一进家门就一屁股坐在石磨一边的大石头上，把早上回家的经历吐槽了一遍。 “你说婆婆天天在家里里外外的忙到底忙了什么？”雷氏十分不理解“咱们都不在家，她也不用做那么多饭。” 高娥还没发现婆婆是个会做表面功夫的，看着很忙，其实什么都没做。 看来以前在家全靠大哥一家默默无闻。 “那你直接问问她？”高娥玩笑。 “我可不敢。”雷氏直接认怂“谁知道哪一句没说对，她就哭天抢地的说自己为陈家有多辛苦。” 高娥觉得有这个可能。 “你爹呢？”雷氏一扭头就不见陈杰，扭头问燕儿。 陈燕儿指了指第三口窑洞，她爹一来二伯家就进窑洞了。 “我也去眯一会儿。”雷氏说着就走。 高娥知道他们夫妻俩是真困的不行，午饭就没叫他们。 结果他们还没吃完午饭，就听外面一阵吵吵，高娥瞬间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高娥，你给我出来。”冯氏在外面扯着嗓子大叫。 高娥和陈克对视了一眼。 “我出去看看。”陈克说着放下筷子站起来。 “我去，我去。”陈含月的速度更快。 高娥怎么觉得陈含月有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感觉，自己也只好跟着起身：“你们都好好吃饭。” 几个小孩只好低头吃饭。 陈青也站起来跟了过去。 “高娥，你敢害我怎么不敢出来了？”冯氏在外面大吼。 陈含月跑在前面开了门，看到胡家几个人站在外面，冯氏叉着腰很虚弱的样子，脸却因为愤怒而潮红。 “我怎么害你了？”高娥听的莫名其妙。 “是不是你告诉我竹笋可以吃？”冯氏指着高娥的脸“你看看我家人都吃成什么样了？我男人，我儿子，一个个肚子疼的站不起来，还拉肚子，你说说是不是你害我？” 站在门口的陈家人面面相觑。 他们也吃竹笋了，而且真的很好吃，没一个有事的。 “我家人吃了怎么没事？”陈含月叉腰质问。 高娥把陈含月往后拉了一点，倒不是怕她太彪悍嫁不出去，只是大人都在这里，不用一个小丫头出头。 “谁知道你家吃的是不是竹笋。”冯氏直接反驳“大家伙可以去我家看看，我家就是吃了竹笋才出问题的。” 来的都是胡家人，却没几个人直接站在冯氏一边，只是因为自家人和别人吵架，他们跟着过来而已。 毕竟冯氏的两面三刀他们见识过，陈家这两次很厚道他们也知道。 “你怎么吃的？”高娥想到了一个可能。 “竹笋还能咋吃，煮熟了不就能吃。”冯氏怨毒的看着高娥“你就是诚心害我。” 高娥等冯氏不说话了才慢慢说到：“是你找我问我们家的焖饭里放了什么，我说是竹笋，有什么问题吗？” “那你家吃的根本不是竹笋，是你骗我的。”冯氏不相信。 那玩意儿口感是脆脆嫩嫩的，但是味道就很一般，一股子青涩味，倒也能吃。 可是谁想吃了竟然肚子疼，还拉肚子。 “我家吃的的确是竹笋。”陈克很确定。 “她是你婆娘，你当然帮着她骗人。”冯氏愤怒。 高娥知道胡家人为什么拉肚子。 他们平时吃的东西就没什么油水，要是直接吃大量的水煮笋，高草酸和高纤维的确会导致腹痛、腹胀和腹泻。 这也是村里明明有那么多竹笋，但是没什么人吃的原因。 对他们来说连基础的碳水化合物和油脂都满足不了，就不要说那些山珍野味了。 “既然你这样说，那你就是来闹事的，不是来讲道理的。”高娥看冯氏那撒泼的样子。 “谁闹了，就是你家害的我家人，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我让你们偿命。”冯氏面目狰狞。 “含月，你去炒一份竹笋，给来的人都尝尝，要真出了问题，我偿命。”高娥盯着冯氏。 冯氏就是来闹的，所以讲道理没用。 她也没有义务教别人聪明。 “不行，你得煮了，我家就是煮的。”冯氏反对。 “你家是煮的我家为什么要是煮的？我又没给你说竹笋是煮来吃的。”高娥都听笑了“我们的争议在竹笋，而不是怎么做竹笋。你要作死，别人就一定要跟着你死？” “你……”冯氏瞪大眼睛。 高娥嗤笑：“大家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尝尝，省的回头这屎盆子又要扣到我头上。” 第73章 这样太累 众人听了也没有异议，他们也想尝尝竹笋是不是真的好吃。 如果好吃，他们坝头村多的是。 话到这里，高娥也不再搭理冯氏，任凭她在那里胡搅蛮缠的咒骂。 “干嘛呢？”雷氏睡的迷糊被吵醒脾气有些大。 “没事。”高娥看了雷氏一眼“赶紧去洗把脸。” 雷氏揉了一下自己的脸转身进院子。 家里现成的熏肉和竹笋，含月照着二婶教她的手法快速的炒了一份，然后拿了几双筷子端了出去。 香味散开，几个人探着脖子咽了一下口水，这么香，就算吃坏肚子也要吃上几口。 冯氏闻着那味道肚子咕咕咕的叫了起来，捂着肚子撒开脚丫子就跑。 众人也不管她，接过陈含月递过来的筷子吃了两口。 这陈家是不过日子了吗？ 油和盐不要钱的放，这样炒东西，就是炒的草根也会很香吧？ 高娥看那些人轮流吃菜：“这竹笋刮油，所以要重油去炒，最好是和肉一起炒，而且不能吃的太多。” 众人一听就算了，这年头谁家有那么多油，更何况是肉。 看来陈家能吃竹笋，是陈家有肉，别家可没这样的条件。 冯氏向来爱占小便宜，估计是高氏说竹笋能吃煮了一大锅吃，所以才成这样。 吃人的嘴软，一盘菜见底，那些人纷纷和陈克打招呼离开了，自嘲几句自家可没这条件。 等到冯氏一泻千里回来，陈家人已经回院子吃饭了，任凭她在外面怎么叫都不搭理她。 “我出去和她理论理论。”雷氏有些坐不住。 “火克金。”高娥看了雷氏一眼“就当修身养性了。” 雷氏一听就怂了，自己的脾气得改。 陈杰看的吃惊，火克金是什么意思？ 二嫂一句话就让他婆娘的火爆脾气没了。 冯氏在外面叫骂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她拉的连叫骂的力气都没有了。 吃过午饭高娥和陈杰商量他们夫妻俩的安排。 高娥发现按照他们夫妻俩要做的事，可能休息时间都没有。 早上陈杰要去看陷阱里有没有野猪，有的话要送野猪，然后买粮食回来，晚上再去抓鱼。 没有的话要去捡橡果，然后吃了午饭去买粮食，晚上抓鱼。 而雷氏上午要处理鱼，然后和她熏鱼，有多余的时间要去捡橡果，晚上要去抓鱼。 “我的意思是这样太累了。”高娥和陈杰分析。 “这算啥啊，晚上抓鱼回来不就能睡觉了。”雷氏一脸不在意。 高娥看着雷氏，想她是铁打的吗？ 雷氏不是铁打的，她就是知道这些东西都和他们有关。 如今吃的好了，还有钱了，累点算什么。 想想以前陈家地多的时候，也是起早贪黑一年忙到头余下的钱还要给二哥读书，他们两房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这样吧。”高娥看他们没意见“捡橡果家里的小孩也能捡，你们两个就不用捡了，得空就多休息，把身体熬垮了更不划算。” “没事……”雷氏无所谓的说。 “过犹不及。”高娥看着雷氏。 雷氏没太懂，但是二嫂说的肯定有道理。 商量完这些陈克和陈杰就赶着马车出去了，高娥让他们早点去，多买几个大木盆回来。 如今他们也算一个家庭小作坊，有些东西就要多置办一些。 冯氏去陈家闹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坝头村，村里人知道竹笋好吃，但是要和肉一起炒。 之前陈家倒是送给他们一些肉，但是平时谁舍得吃，所以本来起了心思的人就放弃了吃竹笋。 晚上陈克他们拉着粮食回来，家里的人就坐在院子里围着火堆剥橡子。 第二天陷阱里有一只野猪，他们先把野猪送到城里，置办了一些家里需要的东西，又买了粮食等到快天黑的时候才回家。 “你干嘛呢？”陈泛才从茅房出来看到自家儿子扒在门缝那里看。 陈宝来被他爹吓了一跳，肩膀撞到门上按着肩膀站直：“爹干嘛呢？” “你这在自家鬼鬼祟祟的干嘛？”陈泛才不悦。 自从买了陈克的房子，他觉得自己在坝头村也是人上人了，走路都比以前有气势。 陈宝来一脸狐疑：“大伯家的马车怎么天天去城里。” 他家就在村口，对着进村的路。 “显摆呗。”陈泛才不屑。 他现在还有一个心病就是搞到陈克家的马车，那高氏对马车比对她亲儿子还亲，让她卖马车和要她的命一样。 “可是二哥家又是鱼又是肉的，二哥家怎么突然这么有钱？”陈宝来装作一脸不解。 其实的那天陈杰落了他的面子，让他当着村里人有些难堪，他最近一直留意大伯家那几个堂哥，想找回面子。 陈泛才不屑：“肯定是把你二哥去考试的钱给花了。” 陈宝来想想也是：“那二哥是不打算去考试了？” 陈泛才认真的想了想，然后笑了起来。 他对陈克的态度很矛盾，不想让陈克考中，那样自己以后就要永远仰仗大哥一家的鼻息。 又想陈克考中，毕竟都姓陈，自己也能得不少好处。 这两种心思孰多孰少他自己也不确定。 “我明天去问问你大伯。”陈泛才让他大哥一家不舒坦，他就舒坦了。 陈泛才吃过早饭就拎了十个鸡蛋去找他大哥了。 其实陈泛生对这个弟弟算是仁至义尽，早年陈泛生在城里做账房，认识了一些人，就花钱出力的为他找了一份差事。 陈泛才虽然读书不行，但是钻营是一把好手，没过几年就得了官府守鱼头坝的差事，就开始看不上他大哥了。 陈泛生做事一板一眼的，就拿自己那份酬劳，陈泛才看不过去，觉得他太死脑筋，守着钱匣子都没钱，反过来想教他大哥做人。 兄弟俩为这事开始有了嫌隙。 后来就是陈克考中了秀才，陈泛生又风光起来，自然少不了数落陈泛才…… 总之兄弟两个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嘲讽的有来有回，关系就越闹越僵。 他到陈家门口的时候，看着陈家破败的大门，还有磨出一个大凹口的门槛，眼底忍不住嘲讽。 “二弟来了？”姜氏对陈泛才倒是热络。 第74章 陈泛才搅事 在姜氏看来，陈泛才也是一个有本事的，心底总指望着还能帮衬自家一把。 坐在屋檐下的陈泛生一脸冷漠：“这天看着要下雨，还不快去把晒的东西翻一下。” 姜氏尴尬的笑了一下过去翻晒萝卜干。 陈泛才拎着十个鸡蛋坐到他大哥一边：“听说大哥受伤了，我这忙的走不开，好不容易找个时间来看看。” 他们做了几十年的兄弟，陈泛生太了解陈泛才，除了他死了这弟弟会来假惺惺的哭一声，别的事情肯定有别的事。 “既然这么忙就不用来了，咱们兄弟不讲这些虚礼。”陈泛生一脸不想搭理陈泛才的样子。 “大哥这是什么话……” “你一个当叔的，那样压价买你侄子院子的时候，就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话。”陈泛生直接打断了陈泛才的话。 陈泛才讪笑：“大哥还介意这件事呢？我也是为了老二好，他可是去科考的，不能有心理压力。” 陈泛生冷哼一声，不想搭理陈泛才。 明明他有银子，却趁火打劫把老二的房子价格压那么低，谁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思。 陈泛才也懒得装：“那老二现在不是过的挺好的，每天赶车去城里，单单马料都要花不少钱吧。” 陈泛生并不知道陈克他们经常去城里，只知道他们之前在忙修院墙的事。 “之前给村里的人送了那么多肉，要不是老二发达了，敢出手那么阔绰？”陈泛才看他大哥好像不知道这件事就添油加醋。 “和你什么关系？”陈泛生还是更排斥陈泛才。 “我这不是关心二侄子吗？你说万一他被人蛊惑着把之前凑的银子给花完了，拿什么读书？” 陈泛才知道他大哥就是拼了老命也会让陈克读书。 陈泛生不说话。 “老二是读书人，偶尔去城里见见同窗也正常，但是天天去就不正常了。”陈泛才小声说“我也是为了老二好，咱们老陈家好不容易出了一个秀才，还是坝头村第一个秀才。” 陈泛生不说话了。 其实她也觉得三个儿子最近有些不正常，但是他们都有理由，自己腿脚不方便也没有深究。 陈泛才看聊的差不多了，就起身离开。 陈泛生想了很久：“老婆子。” “啥事？”姜氏还坐在那里翻萝卜干，像选美一样把萝卜干翻一下排的整整齐齐。 “你去一下老二家，把老二叫下来。”陈泛生吩咐。 “好端端的叫老二下来干嘛？” “我让你去你就去。”陈泛生没好气的说。 姜氏这才起身出门。 计划不如变化，今天陈青和陈杰去挖陷阱了。 按照陈杰的观察，水潭周围多了很多野兽，野猪的脚印也多了不少，但是他们只有一个陷阱，就错过了很多猎物。 所以他们打算再挖一个，不然觉得盐有点浪费。 姜氏到陈克家的时候，高娥和陈雨宁他们正在剥竹笋，雷氏已经采回来两筐，想着中午吃。 “娘。”杨氏看到姜氏进门下意识的要站起来，疼的她吸了一口冷气。 姜氏环视了一下老二家的院子，这才多长时间，家里石磨和石碾都有了，高氏果真是个不会过日子的。 一边院子里还堆着很多橡果，这让她看着顺眼了一点。 “娘有什么事？”高娥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打量。 “老二呢？”姜氏直接问。 “魁儿，出去叫你爹。”高娥吩咐。 陈夺魁立马跑了出去。 陈克捡橡果的地方离家很近，在大门口叫一声就能听到。 姜氏又看了看杨氏和雨宁：“雨宁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吧？”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几天。再说雨宁是女孩子，可不能落下什么毛病。”高娥直接说。 姜氏嘴角抽抽：“她腿不能走，手不是好了，家里的苞米都干了，坐着也能剥。” “这还真不行，牵一发而动全身，再说大夫都说了要好好养着。”高娥又怼了回去。 杨氏听的那叫一个心惊，心想二弟妹怎么敢这样和娘说话。 但是是为她家说话，她就算不帮忙，也要保持沉默。 姜氏正要发脾气，陈克从外面进来，看到他娘在院子里，慌忙把背篓放在地上。 姜氏看到陈克背篓里的橡果瞬间发怒：“你可是读书人，怎么能去做这种粗活。” 陈克就担心他娘会这样说。 高娥站了起来：“这叫劳逸结合，更有利于读书。” 姜氏扭头剜了高氏一眼：“你一个妇人知道什么。” 得！ 开始不人身攻击了。 “娘有什么事？”陈克真担心他们吵起来。 “你爹让你下去一趟。”姜氏说着就走。 陈克眼神安抚了一下高娥，跟着他娘就下去。 杨氏这才担心的说：“你这样顶撞娘要惹娘生气的。” “什么时候讲道理成了顶撞了。”高娥并不在意。 杨氏想了一下，觉得二弟好像也没生气，那她就不用担心那么多了。 姜氏进门就吆喝起来：“要不是我上去看看，都不知道高氏竟然让老二去捡橡果，她哪是想做生意，就是不想让老二读书。” 陈泛生表情凝重的看向陈克：“有这样的事？” 陈克慌忙行礼：“是孩儿读到古之圣贤乡野村居的一些文章，为就甚解特意去体会了一把，能更了解那种意境。” 陈泛生不满的看了姜氏一眼，姜氏多少有些理亏转身离开。 “读书人讲究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能有这样的觉悟也是进步。”陈泛生又鼓励起儿子来。 陈克松了一口气，若是以前他肯定不会应对是这么顺利，最近跟着娘子和三弟学了不少。 “爹找我下来有什么事？”陈克坐到一边的竹椅上。 陈泛生这才反应过来：“你最近怎么经常去城里。” 陈克立马警惕起来，心想难道父亲发现他们在做的事了？ “最近家里事多……”陈克心思急转“需要买的东西就多，有时候想的不全面，就要多跑几次……” 他不确定他爹知道多少，只能慢慢的说着看他爹的反应。 陈泛生拧眉：“虽然说家里有马车，但是这一趟一趟的跑马料要不少，再说你这一趟一趟的跑，村里人怎么看？” 第75章 让他一次看个够 陈克听他爹这样说心里有底了，他爹应该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只知道他们经常去城里。 “你小叔都找到我这里了，让我说说你。”陈泛生继续说“你之前凑的去赶考的银子还剩多少？” 陈克想说比之前还多了：“没动。” “没动？”陈泛生一脸狐疑“那你们搬上去也花了不少钱，哪儿来的？” 陈克低头：“高氏把她那些傍身的首饰都卖了。” 这是真的，但是那些银子不够置办他们现在的东西。 他们现在手里不动的钱是卖蛐蛐赚的。 陈泛生听到陈克这样说有些动容。 他知道高氏嫁过来的时候有些傍身的东西，那是她最后的颜面，看的比自己的性命都重要，谁敢动就和谁拼命。 没想到竟然舍得拿出来。 “所以是小叔来和爹说我经常去城里？”陈克看他爹沉默就谨慎的问。 “不是他是谁，住在村口，天天盯着别人家看。”陈泛生没好气的说。 陈克明白了。 坝头村就他家有马车，就算回来的晚也有动静，肯定是被他小叔家的人看到了。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陈克点头。 陈泛生犹豫了一下：“那高氏是个心高气傲的，如今愿意这样对你，你也要多包容一些。” “是。”陈克点头。 父子两个又聊了一会儿，陈克关心了一下父亲的身体，这才离开。 陈泛生看着儿子离开叹气，如果他儿子不能高中，自己这辈子怕是要被弟弟压一头了。 高娥好奇这个时候公爹找相公干嘛，陈克一回来就说小叔说他们经常去城里的事。 “关他什么事？”雷氏一听就不乐意了。 高娥在一边认真的想了起来，估计陈克小叔就是舌头长，应该不知道他们具体做什么。 不过这也给他们提了醒，有人注意了，他们就要更谨慎一点。 “二嫂？”雷氏看高娥不说话。 高娥笑了一下：“没事，先把饭做了。” 陈青和陈杰下午才回来，挖陷野猪的陷阱是个体力活，陈杰回来就坐下灌了半壶水。 其实他们也考虑过下一些套抓别的野兽，反正彭灿那里都要，最后还是算了，能抓到野猪已经不错。 “你休息会儿把马车套上去小叔家门口溜一会儿。”高娥从窑洞里出来。 陈杰一脸茫然：“怎么了？” 陈青也疑惑。 高娥把小叔跑他公爹那里嚼舌根的事说了：“那么喜欢看，就让他们一次看个够。” “呵！”陈杰也来气“小叔那一家是见不到我们有一点好，还打马车的主意呢。” 高娥知道陈泛才一家想买原主的马车，之前买原主房子的时候就各种诱导。 但是原主可以没有房子，但是不能没有马车。 毕竟那可是出去的排面。 “二嫂，你放心，这事交给我，我一定让小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陈杰信誓旦旦的说。 陈青欲言又止，心想一家人闹的太难看让人看笑话，可是小叔从未把他们当做一家人，所以才会把价格压那么低买二弟的房子。 陈杰吃饱喝足，还特意把马刷了一遍，把之前摘下的铃铛都装上了，这才架好车去小叔家。 快黄昏的时候，路过村口的人比较多一点，就看到陈杰驾车在他小叔家门口溜达过来溜达过去。 “小叔啊，你看我家这马多俊，看着皮毛的色泽，多光亮。”陈杰大声吆喝着“这马车出去，城里人都要回头多看两眼。” “小叔，你在城里当差这么多年了，没坐过这么好的马车吧？我知道你肖想我二哥马车，可是肖想了也没用。” …… 陈杰一边嘲讽一边挖苦，一些不明所以的人停下站在一边听，不知道陈家这是又要干嘛？ 其实村里的老人都觉得陈泛生对弟弟仁至义尽。 但是如今陈泛才家里日子过的好，还能在衙门里说上话，就和陈泛才走的更近一点。 陈泛才听的火冒三丈，他今天去大哥那里挑拨了一下，结果这火烧到他这里来了。 他知道陈杰是个混不吝，什么话都说的出来，他当长辈的只要说话就是小心眼儿。 “爹？”陈宝来实在忍不住“三哥这是要干嘛？” “别管他，他说够了就走了。”陈泛才也是火气大。 “不行。”陈宝来说着就出门。 陈杰正觉得一个人说着没意思，陈宝来就开门冲出来了。 “三哥，你在我家门口干嘛？”陈宝来直接质问。 “让你家人好好看看我家的马车啊。”陈杰兴致勃勃的说“你爹见一次我家的马车就去我爹那里说道，看把你爹给稀罕的。” “我这个做侄子的，总不能不让你爹看个够吧，去，把你爹叫出来，让我好好看看，不行我拉着他溜两圈。”陈杰很大方的说。 “你……”陈宝来恼怒“谁稀罕你家的马车。” “你家不稀罕去我家说什么？逼着我二嫂卖房的时候，不还肖想这辆马车吗？现在说不稀罕？谁信？”陈杰一脸挖苦。 陈宝来憋的脸通红：“有马车有什么了不起。” “有马车就是了不起，我们想什么时候去城里就什么时候去城里，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赶着我心爱的小马车，还有铃铛叮当响。”陈杰得意的摇头晃脑。 陈宝来听陈杰这样说胸口气的生疼。 周围的人头听笑了，都以为是陈泛才家又打陈秀财马车的主意，这才引得陈杰来帮他二哥出气。 陈泛才实在听不下去，从院子里冲出来：“你一个后辈怎么敢这样来你小叔家说话。” “小叔好威风，连话都不让后辈说。”陈杰夸张的说“所以二叔要我家的马车，我们都不能说话了吗？” 陈泛才也被气的脸色铁青：“我找你爹说去。” “要不要坐着马车去？”陈杰把马车挡在他小叔身前“到时候你坐在马车里说，多威风。” 陈泛才被气的想抽这小子两巴掌，被他这么一闹，估计全村人都知道他肖想侄子马车。 “我不和你一般计较。”他说着转身就回家。 “那我多谢小叔不计较之恩。”陈杰后面抱拳。 第76章 彭灿的提议 陈泛才背对着陈杰快把牙咬碎了，诅咒陈克一辈子考不中，早晚有一天大哥家的人要来求他。 陈杰对小叔对他们家的恨意一无所知，在他印象里他这个小叔就是自私的很，都分家还想去他家捞一些好处。 眼看小叔和他儿子都回家了，陈杰才赶车离开。 一天不捞点东西回家就感觉白过了一天，所以晚上得去捞点鱼。 “爹，三堂哥也太过分了。”陈宝来听着陈杰走了才恼怒的说。 “日子长着呢。”陈泛才目光阴沉“有他们一家求咱们的时候。” 陈宝来听他爹这样说心情才好了一点。 陈杰回到二哥家兴高采烈的讲述着自己去小叔家的事，雷氏他们都笑的开心，只有陈青有些无奈，可是看二弟和三弟他们都这么开心也没说什么。 “大哥有什么担心的？”陈克看向他大哥。 “咱小叔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睚眦必报，这次咱们主动找他麻烦，他肯定会记恨。”陈青担心的是这个。 “哎呦，好像咱不主动找他，他就能消停一样。”陈杰一点都不在意。 陈克没敢不当一回事，他小叔的确是个难题。 今天没去买粮食，吃过晚饭休息了一会儿陈杰他们要去抓鱼，陈青也一起去了。 抓鱼他不如陈杰，但是背鱼回来没问题。 今天没有赶马车，走在路上也警惕遇到的人。 高娥看陈克和大哥聊过之后就心事重重的，心想应该是以后发生的事情让陈克担忧。 她倒了一杯菊花茶给陈克：“想什么呢？” 陈克歪头看了一眼茶杯里里的菊花：“小叔那个人的确是睚眦必报，况且我们还是一家人。” “你是不是担心小叔以后万一摊上什么事，会连累到咱们家？” 陈克有些意外，还是点了点头。 “爹和小叔不是早就分家了，再说株连家人的罪责应该不多，只要朝廷律法上没有株连，那就剩下一家人这层关系。”高娥分析。 陈克紧皱眉头，小叔犯的事的确不会株连到家人。 “家务事说白了就是人言可畏，只要咱们占理，别人也不会说什么。”高娥笑着说。 陈克认真的想了起来，如果不想被别人说，那就得让所有人认为他们不帮小叔理所应当。 “我知道了。”陈克微微颔首。 高娥没再多说，和大嫂她们去剥竹笋了。 大哥他们不到两个时辰就回来了，三个人背了两篓鱼一篓虾，把鱼倒到水潭里，虾用了大盆放在冷水里。 他们的衣服都湿了，围着火堆烤。 “我觉得水边的石头比平时湿很多，最近可能要下雨，还是不要去抓鱼了。”陈青提议。 “没事。”陈杰大大咧咧的说。 “安全为上，大哥既然这样说了，就不去抓了。”高娥没和陈杰商量。 她知道王八河会发洪水，发洪水之前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陈杰还想挣扎一下，被雷氏用胳膊肘顶了一下肋骨，乖乖不说话。 几个人烤干了衣服就下去。 早上陈杰去看陷阱，雷氏没吃早饭就来帮着剥鱼、炒虾。 如今这些都是轻车熟路。 “咱们定的长桌安师傅什么时候给送来？”陈克把自己的几本书翻出来。 “快了吧？要不你们下午去城里的时候问问。”高娥也想起这件事。 “那没事，做好了应该就送来了。” 家里能干活的都不闲着，毕竟采笋和捡橡子这种事小孩也能做。 只是近处的捡完了，小孩要去远一点的地方就必须有大人带着。 今天两个陷阱陷到了三只野猪，三个人已经有了经验，吃过午饭就给弄下山了。 还有一点是天气越来越冷，进山的人越来越少，他们也不用避人。 这个时间点刚好可以送野猪给彭灿，然后再买一些粮食回来。 彭灿知道陈家人有猫腻，再好的猎户也不可能这么频繁的猎到野猪，但是他也不问，只要陈家把野猪卖给他就行。 “你们会不会弄来大家伙？”彭灿把陈杰拉到一边挤眉弄眼的问。 “你想要啥大家伙？”陈杰也来了精神。 “咱们合县这一带有熊。” “那不行。”陈杰直接拒绝。 谁都知道熊值钱，也得有那个命抓到才行。 “猴子也行。”彭灿很好说话的样子“最好是活的。” “为什么？”陈杰狐疑。 “有人高价收，一只能卖到二三两。”彭灿小声说。 陈杰眼珠子转了转：“我家没养猴子。” 他觉得这事得和二嫂商量商量，自己不能随便答应。 彭灿想给陈杰一个白眼，还装呢。 兄弟三个卖了野猪得了六两多一点银子，陈克去换了一些铜钱，然后去买粮食。 等他们出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这次他们更加谨慎，到村口的时候陈杰先去小叔家门口看看，看小叔家院子里没人，然后又走到前面，确定他们一路上都遇不到人。 等他们把粮食放好，陈杰那叫一个无语。 “要是能说动咱爹，咱们也不至于这么偷偷摸摸的。”他吐槽。 陈青知道说动他爹是不可能的。 当即几个人按照之前的约定，每家拿了二百文，剩下的入账存起来。 陈杰觉得这日子太有盼头了，这才多长时间，他们兄弟就攒了十两多银子，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对了二嫂。”陈杰突然想起彭灿的提议“彭灿说收活猴子，一只二三两。” 高娥扭头看向陈杰：“还收什么？” “他说收熊，我直接拒绝了。”陈杰老实回答。 高娥在想这件事的可行性：“有没有给你说收猴干嘛？” 陈杰摇头。 陈克犹豫了一下：“我听说有些富贵人家喜欢吃猴脑，以活猴上桌。” 杨氏和雷氏都听的一阵恶寒。 农村荒年的时候也会烧山抓野兽，猴子也在其中，不过对他们来说就是活下去的口粮，没有这么残忍的。 “直接拒了。”高娥想都不想。 她知道有些富贵人家普通的食物已经满足不了他们，要吃一些新奇诡异的，而这些东西无一不和残忍挂钩。 “好。”陈杰也不失望。 今天晚上不去抓鱼，他们分好这些就回去了。 高娥盘算了一下，目前日子已经进入正轨，最起码到她生孩子的时候不会有什么意外。 第77章 开始下雨 只要过了这一关，保住自己的小命，往后的事情再做筹谋。 隔天安师傅就把他们定做的长桌矮凳送来了，看到陈家有模有样一阵感慨。 他之前来的时候，只是孤零零的三口窑洞，一家人挤在一起用石头支着锅做饭，这才多长时间就像一个正儿八经的家了。 安师傅不光给他们送了长桌过来，还带了六个剥板栗的工具。 “我又给改了一下，比之前稳当一点，你试试。”安师傅把工具给高娥。 高娥仔细看了看，拿了一颗橡果试手：“还真是，这多少钱。” 安师傅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如今这也是我店里卖的不错的小玩意儿，说到底我是靠着你赚了点钱，这是送给你的。” 高娥笑了一下：“那就谢谢安师傅了。” “我谢谢你才对。”安师傅看对方没有计较这个就放心了“以后需要做什么尽管说，我工费给你便宜。” “好。”高娥也不推辞。 安置好了那些长桌和板凳，就要考虑教孩子读书识字的事了。 几个年纪小的孩子绕着长桌跑着玩儿，只觉得新东西新鲜。 就这样过了几天，预备买粮食的银子也花的差不多了，窑洞里面也堆满了粮食，这让高娥更加心安。 家里有粮，心里不慌。 酸笋也腌上了，又买了一些大木盆来沉淀橡果淀粉，每天都有条不紊。 这天晚上高娥突然醒来，还以为自己要生了，结果听到外面淅淅沥沥下雨的声音，还有空气里弥漫着的土腥味。 下雨了…… 她觉得陈克应该是知道这些，她得想办法套一下这雨会下多长时间，不然那些橡果淀粉不及时晾干会坏掉。 想完这些她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原本外面有做饭的地方，这一下雨就只能用窑洞里的灶台，所以就算陈含月早早的起了，也只能在外面等着。 高娥起床才看到陈含月的窘迫：“你早起了叫一声就好。” “我娘说二婶这会儿是好不容易才能睡一会儿。”陈含月笑着说。 高娥抚着自己的肚子，听说女人生孩子是在鬼门关走一圈，这里的医疗技术落后，卫生条件又这么差，让她有些心慌。 不过转念一想原主已经生了四个了，也许原主是那种生孩子比较容易的体质呢？ 想了困难，又安慰了自己一番，消除心理的恐惧，心绪也平静下来。 本以为下雨了都会歇歇，谁知道陈杰夫妇带着两个孩子顶着大斗笠来了。 “我们盘算着这天也就能采笋。”雷氏让孩子去和二哥家的孩子玩儿“要是再冷笋就老了。” 高娥笑的无奈：“我看那片竹林有长冬笋的竹子，味道更好。” “那也不能浪费啊。”雷氏觉得秋笋的味道已经很好。 高娥拦不住，陈杰和雷氏就去采笋了，大哥在家里挖了一下排水沟上来的比较晚，上来也去采笋了。 高娥看陈克走过来叹气：“这雨不知道要下多长时间，下的时间长了橡果淀粉可能要坏了。” 陈克拧眉：“那就不要再磨了，这雨看着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高娥心中了然，这雨估计下的时间挺长：“那泡好的也不能一直泡着，我想想别的办法。” 陈克觉得也是：“那趁着刚下雨，你看有什么办法。” “行。”高娥确定这场雨不简单，说不定和洪水有关。 秋雨密集而黏腻，农家也都习惯了秋天下这样的雨，也没什么反应。 高娥把厨具什么的都放到窑洞内，用一些木棍把木盆隔开，把橡果淀粉慢慢烘干。 因为灶台在窑洞里，一直生着火窑洞里也很暖和。 虽然下着雨，山上的陷阱还要去看，不过是陈杰和陈青一起去看的，如果有猎物就直接给扛回来。 高娥觉得去城里不方便，而且一下雨天就很冷，干脆杀了两只留着自己吃。 主要是洪水要来了，到时候物资肯定会异常紧缺，她要想办法提前做准备。 别人也没有异议，去城里的路的确不好走，要是有积水的地方，可能就把马车隔在那里了。 雨下到第三天的时候，陈克有些坐不住了，上午不停的进进出出，高娥早就注意到了，也不好直接问他。 突然陈及第抓着一只软软的东西往高娥怀里塞，高娥扭头一看魂儿吓的跳起来了一下。 那是一只拳头大的癞蛤蟆，被陈及第抓着四肢伸老长。 雷氏看到二嫂吓的样子笑了起来：“哎呦，这蛤蟆都上山了，王八河怕是要涨水。” 他们并不在意王八河涨水，每年夏天下雨多的时候王八河的水都会上涨一点，但是有鱼头坝挡着根本就不是事。 “可能是附近的蛤蟆吧，不然不会跑这么高。”杨氏觉得下面的蛤蟆跑不了这么高。 高娥看他们一个个谈笑风生的，对这么大一只蛤蟆一点反应都没有：“快丢出去。” 陈及第还想和他娘一起玩儿，看他娘并不喜欢这蛤蟆只好给丢了出去。 “二嫂快生了吧，这几天感觉怎么样？”雷氏突然问。 高娥算着时间的确已经足月，只是什么时候生她也不确定：“要不提前找个稳婆过来？” 之前原主生都是找的稳婆，但是是城里的，这会儿找个城里的稳婆显然不现实。 杨氏和雷氏对视了一下，想高氏金贵，提前找个稳婆也正常。 “村里谁会接生？”高娥觉得自己忽略了这件事。 “许婶儿啊，我家两个都是她接生的。”雷氏直接说。 许婶儿是里正媳妇，在村里威望也很高。 “离的近，到时候你有动静了再去请也行。”杨氏知道许婶儿是不可能提前住到老二家，万一弟妹又嚣张起来怎么办？ “也是。”高娥点头。 三个人正聊着，陈克又进来了。 “我下去看看。”陈克没头没尾的说。 高娥以为他说的是去下面老家：“好。” 陈克戴了斗笠穿了蓑衣就要出门。 “二弟把那泥屐也穿上。”杨氏提醒“村里泥水深不好走。” 陈克看了看，他不擅长穿泥屐：“我穿了走不稳。” 第78章 现在不会 窑洞里的人也没再说什么，看着陈克踩着泥走到雨里。 其实陈克已经想了很久了，想怎么提醒里正让村里的人做好准备，最好是提前搬到老村子上来。 可是他一直没想到办法。 还有小叔家的事，怎么才能和小叔家界限划的更清晰一点，到时候真出事了不牵连到他家。 他仔细想了想，这方面他不如三弟，更不如他娘子。 下着雨村子的路上没什么人，陈克本来想去他小叔家的，提醒他小叔多巡视一下鱼头坝，转着却到了里正家门口。 心想这事直接关系到坝头村，还是先和里正说。 可是走来走去，鞋子湿透了，脚底糊着泥，他还是没有拿定主意。 每当这时候，他就会想起前世的一些事情，失魂落魄的生出一股无力感来。 尤其站在这样的雨里，感觉自己被前世的凄惨裹挟，连呼吸都变的困难。 这个时候里正的儿子郑易成开门看到陈克站在门口：“陈克？” 陈克被吓了一跳，慌忙站好。 郑易成奇怪的看着陈克：“你来我家有事？” “没事，没事。”陈克落荒而逃。 回到家里，只剩下他娘子带着几个孩子在家里。 “怎么了？”高娥看着陈克，怎么感觉他受到了莫大的打击。 “没事。”陈克感觉到窑洞里的温暖，终于好了一点“大嫂他们呢？” “我让大嫂去休息了。”高娥觉得陈克肯定有事“娘上来说家里的房子漏水了，让大哥他们回去看看，二弟妹也一起回去了。” “哦。”陈克摘了斗笠和蓑衣挂在一边的墙上。 “你赶紧来烤烤。”高娥招呼陈克“鞋子脱了。” 陈克低头看了过去，衣摆上全都是泥，鞋子已经被泥糊的看出来了。 屋子也没别人，陈克脱了鞋子，双脚被雨水泡的发白。 “我是不是不适合穿这样的衣服。”陈克抬起手在火上烤着，火光映着他的脸，脸色依然苍白。 高娥知道陈克说这话是意有所指，只是不知道陈克为什么突然之间说这么沉重的话题，他出去一趟干嘛了？ “不是适合不适合，而是能穿。”高娥装作没听懂“别人想穿还穿不上。” 陈克听到高娥这样说抬头看了他一眼：“要是我一辈子不能高中，你后悔不后悔嫁给我。” 高娥沉默了很长时间，心想重生者不都很强大吗？ 怎么会问出这么脆弱的问题？ 转念一想凄惨了一辈子的人，一辈子都没改变自己的命运，难道指望重生一下就天翻地覆了？ 陈克只是一个普通人，说不定现在还笼罩在前世凄惨一生的阴影里，想着改变已经很难得了，不能要求太高。 “以前会后悔，现在不会了。”高娥轻松的说。 “为什么？”陈克意外。 “以前是想着你当官了，我可以当官夫人，其实仔细想想，想当官夫人不过是想被人敬重，当人上人，我没出嫁的时候，家里佃户就很敬重我。”高娥笑着说。 “所以不是只有当官夫人会被人敬重。”高娥看着火堆“卖了房子之后，算是体会到了贫贱生活的不易，便不想那么多了，现在只想让几个孩子好好长大。” “再说了，世道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谁知道以后是什么世道，人也没必要一条道走到黑。”高娥说的洒脱。 陈克听的认真，他重生之后是这样想的，可是遇到事的时候又莫名的止步不前。 因为他前世从未处理过这样的事。 “你说的对。”陈克点头“倒是我肤浅了。” 高娥笑了起来：“相公是读书人，知道的比别人多，顾虑也会比别人多，这很正常。” 她不是在恭维陈克，而是在诱导陈克，因为洪水这件事还是得陈克出面，她出面根本没有可信度。 陈克还真被恭维到了：“之前你说让所有人都觉得我们不帮小叔家正常，你可是有什么主意？” 高娥想了想：“如果我们想按照卖房的价钱把之前的房子买回来，小叔会不会卖？” “当然不会。”陈克反射性的说。 “那小叔占理吗？”高娥一脸不解。 陈克的眼珠转来转去，小叔自然不占理，坐实了他趁火打劫的事。 “到时候你把爹和村里有声望的人都请到里正家，好好商量这件事。”高娥提议。 陈克点头：“我这就去办。” “吃了午饭再说。”高娥看陈克那么着急，知道这件事迫在眉睫。 陈家的房子之前已经修过，但是顶不住这样的雨细密的下，家里的屋顶多多少少都有漏雨。 “的亏是二哥搬到老村住了，他这屋子是外面小下里面大下。”陈杰吐槽。 陈青在屋顶上清理瓦片：“不要走神。” 陈杰突然想到二哥的大房子：“要说小叔也忒不是人了，二哥那么好的房子，竟然只给六十五两……”他说着顿了一下“你说二哥现在加点钱能给买回来不能？” 他知道二哥手里有钱，而且还有不少。 “你别想了。”陈青没好气的说。 “还真是……”陈杰一点脾气都没有。 那个时候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家里是实在没办法。 下午高娥准备了一些吃食，让陈克一家一家去送去，请他们晚上到里正家做个见证。 陈克不擅长做这种事，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好在下着雨没事，陈克身为秀才又那么客气，所有人都答应晚上去里正家做见证，虽然不知道是做什么见证。 送完东西之后，高娥问陈克到时候打算怎么说，陈克大致说了一下，高娥做了一些提醒觉得差不多了。 其实陈克只要把这事挑起来就好，到时候肯定是公爹和陈杰和小叔家吵。 据她所知公爹和小叔的矛盾由来已久，小叔在公爹那里好像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陈杰对小叔没多少敬畏，战斗力肯定拉满。 到时候陈克只需要在一边讲一点别人听不懂的道理就行，他是读书人，别人会觉得是他们的问题，不是道理的问题。 “那我去了。”陈克还特意把自己的衣服整理了一下。 第79章 要买回房子 高娥看陈克好像很不确定的样子有点想笑。 一般这种时候不应该雄赳赳气昂昂？ 再不济也要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你是不是不想买回房子？”高娥看着陈克。 陈克一愣。 他的确不想买回房子，因为他深深的知道，那房子地势低，洪水之后连地基都找不到，买回来只是浪费钱。 只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和小叔一家闹的太僵。 “你要知道，那房子加上里面的家什少说要二百两，他六十五两就买了，你的小叔是在欺负你，你很愤怒。”高娥提醒。 陈克目前在这件事上愤怒不起来，他知道那是一个坑。 高娥心中无语，就算是个群演，都不至于是这样的演技。 “你想想小叔一家是怎么对你的。”高娥无语的说。 陈克想到前世陈宝来逼着他把小儿子过继给他，之后还各种羞辱他，不甘和愤怒开始弥漫。 高娥看着陈克表情变化，看来他们的恩怨不简单，他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平静的？ 如果是她，估计一重生就要收拾那些人。 “我知道了。”陈克表情凝重转身离开。 他重生之后想着不让高氏卖儿子，想着带着家人避开洪水，暂时的确没心思想别的事情。 既然这次要这样做，那就顺便算点旧账。 高娥看着陈克的背影，只要愿意成长就行。 别重活一世没一点长进。 等陈克离开高娥抬头感觉了一下，觉得雨下小了，为什么陈克反倒更焦躁？ 看来应该是时间的问题，不是雨的问题。 里正家，陈克去请的人都来了，陈青也把他爹给背来了，一边还站着一脸好奇的陈杰。 二哥很少和村里人接触，怎么突然之间请这么多人来，这是要做什么？ “易成已经去请你小叔了，很快就到。”郑丰安看向陈克。 一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陈克叫这么多人来是做什么见证。 “多谢郑叔。”陈克拱手。 看到陈克这样，众人相互看了看，心想读书人的气度就是不一样。 陈泛生这会儿心里有点不舒服，心想儿子有什么事不能先和他商量，一定要闹到里正这里，还把村里能说上话的人都请来了。 正这样想着里正家的大门开了，郑易成带着陈泛才从外面进来，后面还跟着陈宝来。 “哟！”陈泛才走到里正家的堂屋就看到堂屋里坐满了人“这是有什么大事。” 郑丰安看了陈克一眼：“是你二侄子说有事请人来做个见证。” 陈泛才看向陈克，心里因为马车的事窝着火，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笑嘻嘻的：“二侄子还是第一次请村里这么多人，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陈克起身恭恭敬敬的行礼：“叔。” “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陈泛才一脸随和的坐在一边的空椅子上。 坐着让秀才给自己行礼，那感觉才好。 一边的陈杰翻白眼，他小叔在外人面前装的人五人六的，让人觉得是他们家找事。 “既然这样，那我就直说了。”陈克站直“先前叔说我那院子只值六十五两，如今我花七十五两买回来，还望小叔成全。” 众人瞪大了眼睛，陈克请这么多人来就是为了这事？ 陈泛才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陈青微微蹙眉，觉得这件事不可能，二弟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陈杰面露狂喜，他今天刚想二哥能不能把之前的院子买回来，二哥这么快就打算买回来了？ 那院子很大，又距离王八河近，以后想要做什么更方便。 陈泛生略微愣了一下，想到家里的屋子漏雨，老二在上面估计也不好过，想要把之前的院子买回来也正常。 再说之前高氏卖那院子本就是太便宜。 “你想什么呢？”陈宝来直接跳了起来“七十五两就想买我家的院子？” 陈宝来虽然住在新院子里时间不长，但是喜欢的不得了，家里下雨都没泥潭，房子还大。 听到陈宝来跳脚陈克目光阴沉的盯着陈宝来：“之前是你爹说我那院子只值六十五两，我进京赶考盘缠不够，不得已才卖给你家。” “如今不到半年，我多给十两银子有什么问题？”陈克反问“还是说小叔明明知道那院子很值钱，就是看我们凑不到银子趁火打劫？” 村里人只知道陈克把院子卖给了陈泛才家，卖了多少不是很清楚，毕竟那是人家自家人的事。 听到这个价钱都目瞪口呆，陈克那院子当时买砖瓦什么的都花了一百多两，之后更是流水一样添置东西，陈泛才竟然只给了六十五两？ 一时间纷纷看向陈泛才，他们自认拿不出这么多银子，但是陈泛才这样太心黑了，还是陈克的小叔，回头陈克真高中了，他也跟着沾光。 陈泛才听到陈克这样说很快就冷静下来：“二侄子，这不是钱的事，那院子现在是我的，我不愿意卖，你也不好强买强卖吧？” 毕竟是在外面混的人，说话水平就是比别人高一些。 “放你的狗屁！”陈泛生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什么强买强卖，大家伙听听六十五两买我家老二的院子合理吗？” “当时高氏愿意的，有什么不合理。”陈泛才摊手。 他这是解下了陈泛生家的遮羞布，表示他们陈家这些人都是靠着高氏。 “二叔这是欺她是一个妇道人家，又盼夫成才心切，诓骗于她。”陈克恼怒的说。 “对！”陈杰立马附和“小叔还想要我家的马车，这事村里的人都知道。” 陈泛才心思急转，觉得今天是被陈克这后生摆了一道，故意把这些事拿到人面前说。 但是他是不可能把房子还给陈克的，他又不傻。 “你们这是血口喷人。”陈泛才跳了起来“反正这房子过了文书，如今是我家的，我不卖你们就不能买。”他说着就要走。 “陈泛才！”陈泛生也站了起来“咱兄弟俩，把便宜都给你就算了，如今你还要欺负我的儿子？” 他因为愤怒眼眶有些发红。 众人没见过陈泛生这样，当即心中震撼，想他们兄弟俩之间到底有什么事。 第80章 坚决不卖 陈克也没想到他爹会激动成这样。 陈泛才刚转身不得不停下来，毕竟这里这么多人，他不能让他哥在这里胡说八道。 “小时候你不喜欢读书就没鸡蛋吃，我把我的鸡蛋给你吃，你犯错怕爹娘打，我就担下。”陈泛生从未说过这些。 “长大我千求万求给你求了个差事，你嫌弃差事累没多少钱，偷主家的东西，我去求人还了钱人家才不告你。” “后来你和城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我劝不住你，没少跟在后面给人道歉。” “就算分家了，隔三差五的说家里缺东西，我就算不愿意都没少了你的。” “我就想，我就你这么一个弟弟，还没读什么书，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可是你是怎么做的？”陈泛生更加愤怒“我帮你挡着混混的时候，你头也不回就跑，有了衙门的差事还去嘲讽我。” 陈泛生对陈泛才的心是慢慢的冷的，一直到他垂垂老矣、子孙满堂，只想着自己的家的时候，对他这个弟弟才彻底绝望。 可是他能吃亏，但是不能让自己的儿子继续吃亏。 所以才会当众说出这些对他来说是羞辱的话。 陈泛生很爱面子，还要强了一辈子，没想到老了还要做这样的事。 那个时候陈泛生在城里，众人知道他们兄弟不和的时候已经是很晚了，所以并不知道中间发生了这么多事。 加上姜氏是一个惯会装点太平的，从来不把这些家丑往外面说。 陈泛生一直端着，陈泛才平时倒随和，众人一度认为是陈泛生的脾气臭。 如今听陈泛生说这些，众人才恍然，心想陈泛生这个当哥的的确是仁至义尽。 陈家三兄弟也听的目瞪口呆，这些事情连他们都不知道。 陈泛才听陈泛生这样说一点羞愧都没有：“你是当哥的，这不是应该的吗？” 众人唏嘘，心想这是人说的话吗？ “我是当哥的，今天你不把院子还给老二，以后我就没有你这个弟弟。”陈泛生很决绝的说。 陈克有些愧疚的看向他父亲。 “呵！”陈泛才毫不在意“大哥不会以为你家老二还能考中吧？他这么灰溜溜的回来，估计是知道他这辈子都没可能考中了。” 这像一盆冷水浇到陈泛生头上，陈泛生有些茫然的看向自己儿子。 陈克抬头挺胸往前一步：“我此次折返有大机缘，它日定能金榜题名。” 看到儿子这么自信，陈泛生也有了信心。 陈泛才冷笑：“什么大机缘，就是骗骗普通人，你倒是说说有什么机缘。” 郑丰安也觉得陈泛才这件事做的太不地道：“你们如此争议下去也不是个事，我有个提议。” “郑叔请说。”陈克让了一下。 “大家伙都在，我说了大家也听听我这样说对不对。”郑丰安环视了一下众人“陈克的院子的确是卖的便宜了，若是陈泛才还想要，就给他补点钱。若是不同意，就把院子还给陈克。” “不行！”陈泛才盯着郑丰安“你是不是收了陈克什么好处，特意帮他说话的。” 众人正要点头，听到陈泛才这样说纷纷摇头。 “你这里正要是不公平，回头就换个里正。”陈泛才嚣张的说。 他纯粹的是威胁郑丰安，就他的身份，想让坝头村换里正也不容易。 郑丰安恼怒：“好啊，既然你这样说，那咱们就去衙门理论理论。” 普通人可能不知道衙门口朝哪儿开，但是郑丰安要去衙门办事，即便是点头哈腰，也知道其中的门道，陈泛才竟然敢威胁到他头上。 众人没想到陈泛才敢叫嚣着换里正。 郑丰安向来公正，而且他媳妇是村里的稳婆，村里不少小孩都是他媳妇接生的，没收过钱。 “陈泛才，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有人不满的站出来“以前还说你大哥家出了一个秀才目中无人，我看目中无人的是你吧。” “你这种人，不顾念一点血脉亲情，连自己侄子都坑，我家要是有个秀才，我省吃俭用的给他凑盘缠。” “可不是吗？啥好处都让他占了，他还理直气壮。” …… 郑丰安在村里的影响力比陈克大多了，如今陈泛才敢威胁郑丰安，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陈泛才也没想到这些平时里言语巴结他的人敢这样，一时间有些心慌。 “多谢诸位仗义执言。”陈克躬身行礼“此番我只是想买回房子，家中房屋漏水，爹娘苦不堪言，我身为人子，不能让父母安享晚年已是罪过。” 众人听的纷纷点头，觉得陈克也是一个大孝子。 “那你可赞同我的提议？”郑丰安看向陈克。 “我赞同，先前我家娘子太过心急我们也有过错，我愿意出一百两买回我的院子。”陈克很认真的说。 众人吸了一口冷气，这还不到半年，陈泛才等于赚了三十五两。 可陈泛才不这么想，他知道那院子值二百多两。 郑丰安点头，随即看向陈泛才：“你若是不愿意卖，那就补给陈克三十五两。” “凭什么。”陈宝来又叫了起来。 陈泛生觉得一百两太多了，可是听老二说买回院子是为了让他们住的好一点，当即心中酸酸的。 “陈泛才，若是这样你还不让，以后我们就不是兄弟。”陈泛生知道陈泛才不会被他威胁，还是说了这么决然的话。 这话也是说给他听的，若是陈泛才不让步，以后给爹娘上坟他都不和陈泛才一天去。 陈泛才环视过众人，心中做了权衡。 不过这些人终究没有二百两的院子重要。 “我的东西我想卖就卖，不想卖就不卖，闹到县太爷那里你们也不占理。”陈泛才说完就走。 陈宝来跟着他爹一脸得意的离开。 这么多人的面子就这么被晾在这里。 陈泛生重重的坐下，椅子直接往后倒，要不是陈青扶着怕是要倒在地上。 “爹！”陈青紧张的叫了一声，引得众人纷纷看了过去。 陈泛生无奈的摇头：“罢了，罢了，我们家和他家以后再无瓜葛。” 第81章 吴氏登门 众人听陈泛生这样说也是无奈，这事陈泛才做的太过分，可是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郑丰安看向陈泛生安慰：“人要看的长远，你家老二有出息，以后定然能过到前面。” 陈泛生一脸苦涩：“借你吉言。” 陈泛生是被大儿子背回去，两个两个在后面跟着，父子四人显得无比凄凉。 陈克心中十分愧疚，让他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提起那些陈年旧事。 “老二。”快到家的时候陈泛生低沉的叫了一声。 “爹。”陈克慌忙往前走了一步。 “你不用担心爹娘，好好读书，一定要出人头地。”陈泛生按着陈克的肩膀。 “好。”陈克点头。 前世他没有高中。 今生他直接放弃了科考，因为他知道不是知道试题就可以高中。 但是他不能辜负父亲殷切的希望，只希望这三年他能让家人过的好一点，那样即便是没有高中，父母也不至于晚景凄凉。 陈泛生听到儿子答应努力的笑了一下。 陈泛才今天也被气的不轻，那陈克真是异想天开，竟然想买回房子，虽然没有让他得逞，他和老大家是彻底撕破脸了。 其实他并不在意现在的老大家，怕就怕陈克真走了狗屎运考中了，他们这样撕破脸以后就难看了。 “哎呦，那陈克还真能耐了。”宋氏听说陈克想买回房子一脸嘲讽“你那大哥也是异想天开，还以为咱家怕了他。” 陈泛才有些烦躁，总觉得这事有些奇怪。 以往他们两家还保持着表面上的和气，就算不来往也不会找事，他还能暗戳戳的占点便宜。 可是这两次都是被老大家找上门，让他心里很不痛快。 “就是。”陈宝来附和“我看他们家就是穷疯了。” 陈泛才瞪了儿子一眼，今天陈克愿意出一百两，差那三十五两他可一下子拿不出来。 陈宝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爹怎么了？” “没事。”陈泛才突然想到陈克手里有钱，而且是一百多两。 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拿了那么多盘缠却没有去京城，那银子就在他兜里，若是不闹翻，他还能想想办法撬点出来。 如今闹成这样，就算牵扯到生死，估计都撬不出来钱。 想到这里他就一阵惋惜。 夜里冷，杨氏他们早早睡下了，高娥还在等着陈克回来。 听到外面开门的声音，高娥立马把窑洞口挂着的灯拨亮了一点。 陈克抬头就看到高娥站在窑洞口：“还没睡？” “你不回来没法栓门。”高娥看陈克那沉重的样子，怎么比去的时候还萎靡，难道是事没成？ 外面很冷，陈克的鞋也彻底湿透了，但是他站在那里没进窑洞。 “怎么了？”高娥觉得这事不成的概率很低“没成？” “成了。”陈克低声说。 事情成了，陈克却这么萎靡，难道是发生了别的不好的事？ 高娥也不知道应该怎么问。 “以后对爹娘好一点。”陈克有些哀求的说。 他知道媳妇如今对他娘不能算不好，只是媳妇太有主见，不可能像大嫂那样事事顺着娘。 而且娘那个人他也知道，普通的村妇，没什么见识，就觉得家里她说了算。 高娥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句话：“那多给爹娘送点东西，东西多了，他们就舍得吃了。” 陈克也不好说让高娥以后顺着点他娘，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雨竟然停了，不少人从家里走了出来，昨天晚上陈家的事自然是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 陈泛才不地道，陈泛生说那些旧事都是在求陈泛才了，他却不以为然，还威胁上里正了。 这让村里人对陈泛才一点好感都没有，却也不至于出面去得罪陈泛才。 高娥把自己那些衣服拿出来，让大嫂看着怎么做一些衣服，杨氏不知道怎么说，这些料子是很好，但是不能穿着下地。 商量之后高娥觉得还是得买点布回来，给家里人都添置点衣服。 快中午的时候门外响起了铃铛声，院子里的人同时看向一边的马厩，自家的马还在马厩里。 “姐？”吴氏把竹门推开一条小缝叫了一声。 高娥意外的看着门口的吴氏起身：“你怎么来了？” 吴氏没想到她大姑姐竟然真的搬到这破窑洞里住了：“你那新房子真卖了？” 高娥干笑了一下：“那个时候急着用钱。” 吴氏想说用钱回娘家借点，怎么能把房子给卖了。 可是一想在大姑姐救了她儿子之前，即便是大姑姐回去借钱，她也不会借。 “听说是你一家子人买的，不行咱们商量商量给买回来？”吴氏关心的问。 “没事，我们现在住这里挺好的。”高娥招呼吴氏坐。 杨氏和陈雨宁有些尴尬的站了起来。 “你们也坐。”高娥看她们拘谨的样子。 “我有些事要回屋交代雨宁。”杨氏尴尬的笑了一下，带着雨宁回屋。 吴氏缩了一下：“这里好什么好，这么冷。” “那咱们进屋说。”高氏说着带吴氏进窑洞。 吴氏进了窑洞有些意外，里面收拾的挺好。 “怎么突然来找我了。”高娥从炉子上给吴氏倒了一杯茶。 吴氏接过茶坐在一边的矮桌那里：“前几天就想来了，连着下雨就推迟了，我们把家里的产业全卖了。” “全卖了？”高娥奇怪吴氏用全卖了。 “嗯，连宅院都卖了。”吴氏摊手。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高娥担心的问。 吴氏叹气：“大姐说的没错，小亮不是无故生病的，就是被人下套了。” “不会是想买咱家地的人吧？” “就是那家，不光用了邪术让小亮生病，还游说咱们家的佃户，说到时候给他们降租子，那些佃户就不干了。”吴氏叹气。 “那也不至于这么快？”高娥想这是大事。 “嗯。”吴氏点头“我们还想着找大姐好好商量商量，结果那人找了一群地痞流氓天天围着咱家。” “你也知道，高崇没什么主意，我们本来想去官府找找人，谁知道那人在官府也认识人，我们找的人劝我们要识时务。”吴氏说着一脸阴沉。 “我就想着家人的命比什么都重要，再说他给的价钱还算公道，我们就听大姐的，到时候在城里开个铺子。”吴氏说到这里脸色略微好了一点。 第82章 吴氏抱不平 说到底那人也是一个财大气粗的，只是逼着吴家卖房卖地，并没有压价。 但是这样对吴家人来说已经够憋屈的了。 高娥听了一个大致就放下心来：“那你们现在就住的城里？” “嗯，带了家里的几个下人，打算买个大点的院子。”吴氏说到这里突然说“不如大姐去城里住吧，就住我们之前那院子，怎么说也比这里好，姐夫读书也方便。” 高娥摇头拒绝：“如今高家没了地，花钱要仔细盘算，你们想好做什么生意了吗？” “我们想开个布庄。”吴氏已经想好了。 高娥也不了解行情：“行，不过开之前好好斟酌一下。” “这个大姐放心，我们家就是做生意的。” 高娥笑了一下：“既然带着下人，就多买一些粮食。” 听到高娥这样说吴氏笑了起来：“咱家别的不说，粮食很多。” 高家有屯粮的习惯，每年到了青黄不接粮价最高的时候，借给佃户还能多少赚一点。 “搬到城里的时候，请人拉了两天才拉完，我想着这个时候卖价格不合适，等过了年再说。”吴氏解释。 “知道的人多吗？”高娥拧眉。 “帮着拉粮食的都知道。”吴氏不以为然。 “你找几个帮你们拉粮食的人把粮食卖一些，就说在城里不用囤那么多粮，随时都能买。”高娥提醒。 吴氏不解：“为什么？” “城里人和乡下人不一样，你们放那么多粮食在家总不安稳，尤其那么多人知道。你装作绝大部分给卖了，剩下的换个地方囤，防人之心不可无。”高娥一脸凝重。 吴氏想他们进城的确有些高调了：“那我回去就办，就说一直下雨存放不方便。” 高娥点头。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陈克回来了，见到吴氏在尴尬的打了一个招呼退了出去。 吴氏看到陈克就是一肚子的牢骚：“大姐当年想嫁什么样的人家没有，带着那么多嫁妆嫁到陈家，如今官娘子没着落，还住在这样的地方。” 高娥知道吴氏是为她抱不平：“谁让我图他是个秀才呢？” 吴氏还是忍不住：“只要大姐愿意，我和高崇就把大姐接到城里，把夺魁他们都带上。” 高娥笑了一下：“其实我现在挺好的，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不能出一点问题就想着离开。” 吴氏觉得她大姑姐是真和以前不一样了：“那姐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说。” 高娥觉得也没什么需要帮助的：“我都挺好的，只要你们好好的就行。” 吴氏听到大姑姐这样说谨慎的看了一眼门外，然后拿了两张银票塞到她大姑姐手里。 “你这是……”高娥一看是两张一百两的银票。 吴氏赶紧按着：“就当是我们感谢姐救了高崇和小亮，你要是不收我心里过不去。” 高娥反手把银票按了回去：“那是我弟弟和侄子，你心里有什么过不去的。” 吴氏僵持着不拿回去：“我以前那样对你。” “我以前也没好到哪儿去。”高娥硬推了回去“要是我真需要帮助了再找你。” 吴氏今天来没带东西，就想着悄默默的给大姑姐塞二百两银子，有银子傍身比什么都强。 没想到大姑姐竟然不收。 两个人聊着到了中午，高娥留她吃了午饭再走。 吴氏也刚好想知道大姑姐的吃食怎么样，不行回头送两车粮食来。 结果一大桌不是炖肉就是炒肉，比他们家吃的都好。 “大姐不用为了招待我这么破费。”吴氏给整不好意思了。 “我们平时就这样吃，只是你来了我们多做点。”高娥笑着说“你尝尝这个笋，喜欢的话带点回去。” 吴氏表示自己不太喜欢吃笋，但是一口下去表示自己表示错了。 一顿饭吃下来，吴氏觉得她大姑姐说她现在挺好的是真的挺好，给大姑姐留了地址，让她去合县的时候一定要去家里坐坐，这才带着竹笋和茭白离开。 高娥目送吴氏，雷氏立马凑了过来。 高娥看她一脸八卦的样子：“怎么了？” 雷氏知道二嫂和娘家那边都不来往了，怎么突然之间又找上门了，而且态度还那么好。 “她就是二嫂的弟媳妇？”雷氏有些不确定。 高娥看她那八卦的样子：“我们和好了。” 雷氏还是有些不理解，这和好的也太突然了，不过她想到了别的事：“二嫂真想把之前的院子买回来？” 高娥点头：“听你二哥说老家房子漏水，我们又不能让爹娘住上来，就想着把之前的院子买回来，让你们都搬进去。”她说完叹气。 雷氏一听还有他们的份儿，顿时更恨小叔一家了：“二嫂不知道，昨天晚上爹为了帮二哥买回房子，说了以前一些事，陈泛才真不是东西。” 雷氏气的直呼其名了。 “有这事？”高娥拧眉。 “二哥没给你说？”雷氏顿了一下叹气“也是，咱们那个公公向来爱面子，吃亏都不和别人说，怕被人小瞧了。” 高娥突然理解陈克为什么突然说以后对他爹娘好点。 那老两口有些小心思，做事有时候拎不清，总归心里还是装着自家人，只是相处起来堵的慌。 “听说他还威胁了里正，这是压根看不起村里人。”高娥嘲讽“有本事他们一家去城里住，干嘛还在村里。” 高娥没和她一起嘲讽：“我说可以多出点银子，毕竟当时我卖的太急，没想到会这样。” 雷氏反过来安慰她，谁能想到事情会这样。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几乎都是雷氏在陈泛才一家，高娥只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下午陈克去鱼头坝转了一圈，回来径直去找里正。 郑丰安看到陈克来，以为他又是来说买回房子的事，心想陈家的事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陈泛才的事，我也帮不了你什么。”郑丰安无奈的说。 陈克行礼：“这件事是我唐突了，常年在外求学，并不十分了解小叔的为人，倒是让郑叔为难了。” 郑丰安听陈克这样说心下宽慰：“你也是一片孝心，只是你那小叔太不近人情。” 第83章 请娘上来住 陈泛才在郑丰安这里算是记下了一笔黑账。 郑丰安不会主动找陈泛才的麻烦，但是陈泛才要是落到他手里了，他肯定要下手重一点。 陈克一脸无奈的样子：“我今天去鱼头坝转了转，再看天色，总觉得十分不安稳。” 郑丰安不怎么在意：“那鱼头坝可是咱们祖上修的，肯定不会有问题。”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陈克表情凝重“咱们都知道鱼头坝的传说，再说今年的天也有些反常，往年王八河里哪儿有那么多鱼。” 郑丰安一想还真是：“你是担心……” “我担心再下雨，鱼头坝可能会决堤。”陈克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郑丰安没有接陈克这话，鱼头坝决堤可是大事，到时候别说合县外面的村镇，就是合县都会被水围了。 “这事我应该跟小叔说的，让他禀告付大人派人下来仔细查看一下，若是真有什么问题也好及时疏散百姓，可是……”陈克为难。 郑丰安的表情异常凝重，想了许久才郑重的问：“你是读书人，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陈克没想到里正会这样问，让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犹豫再三还是微微点头：“只是我并不擅长。” 郑丰安听陈克这样说就没有再问：“你放心，这事我去和陈泛才说。” “好。”陈克行礼。 送陈克离开，郑丰安站在屋檐下想了许久，要说今年这天的确有些异常。 但是鱼头坝决堤这种事还是太过匪夷所思。 思虑再三，郑丰安还是背着手出门。 天还是很阴沉，路上遇到个人也是走的匆忙，郑丰安一路低着头走到陈泛才家。 开门的是陈宝来，看到里正直接翻了一个白眼。 “哟，里正来了呀。”陈宝来扯着嗓子夸张的叫着“我们家屋檐低，可容不下里正。” 郑丰安看到陈宝来这样一阵嫌弃，想都是姓陈，怎么会差别这么大。 “你爹呢？”郑丰安是长辈，也不好和陈宝来计较。 “爹，找你的。”陈宝来转身就走，也不让里正进门。 陈泛才已经听到声音了，挺着肚子从侧屋出来：“稀客，稀客。” 郑丰安也不在意陈泛才那虚伪的样子，是他找陈泛才有事：“今年这雨水异常，你去多巡几次鱼头坝，不行请县衙里来人看看。” “哟。”陈泛才笑了起来“我这差事是县太爷派下来的，里正这是要做县太爷的主？”陈泛才嘲讽。 郑丰安看陈泛才那小人得志的样子：“反正这是你的差事，我就提醒一下。”他说完就走。 “慢走，不送。”陈泛才扯着嗓子吆喝。 看着里正离开，陈泛才那叫一个不屑，鱼头坝怎么可能出事？ 要是真出事，他们一起玩完，还有什么好禀报的。 陈克回家坐在窑洞前刮鞋底的泥：“你弟妹回去了？” “嗯。”高娥应了一声“如今他们住在城里，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只要有吃有喝，也不会有什么事。”陈克随意的说。 听到陈克这样说高娥就放心了。 陈克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家里柴禾还够用多长时间？” “半个多月吧。”高娥知道陈克为什么这样问。 陈克想了想点头。 雨停了一天，吃过晚饭又开始下了。 陈克想要不要借着这个由头把爹娘也接上来。 如今这三口窑洞，家里男女分开住也够住了。 可是他们家里东西太多，要是爹娘提前发现了，估计又要起争执。 想到这里他看向高娥，他知道高娥现在没有错，也不可能让步。 高娥看陈克心思那么重也没问，一个面临大灾难的重生者，会多想很正常。 就像她身为一个穿越者，一旦确定了自己的安全，就会不甘过这样的日子，肯定想过的好一点。 “有个事和你商量一下。”高娥突然说。 “什么？” “我这几天可能要生了，想让三弟妹上来住，有个可靠的人在身边我心里安稳。”高娥想让雷氏早点上来。 “行。”陈克也正在想这件事“要不让娘也上来？” “好。”高娥没有拒绝“那你回去和娘商量。” 陈克笑了起来。 晚上的雨下的不大，早上起来路上也没什么积水。 陈克吃过早饭就出门去老家，进门就看到大哥和三弟在编稻草。 “老二回来了，吃早饭了没？”姜氏看到老二那叫一个开心。 自从知道老二想把以前的房子买回来让他们住进去，姜氏就像已经住进去了一样开心。 “吃过了。”陈克应了一声先去给他爹打了一个招呼，随即和大哥、三弟坐在一起“怎么突然编这个？” “昨夜房子又漏水了。”陈杰有些烦躁的说“爹说先拿草盖一下，等天晴了再修。” 陈克扭头看了看堂屋：“爹娘住的房子呢？” “还好，对着床的地方不漏。”陈青让他放心。 陈克想了想起身去找他娘：“娘，高娥快生了，想让你和三弟妹提前上去。” 陈杰一听就来精神了，他媳妇要是上去，他是不是也可以找借口上去。 他们都上去了，是不是可以把孩子也带上去。 这种下雨天，在二哥家坐在窑洞里围着火堆烤板栗、吃虾干，太惬意。 “她又不是第一次生孩子。”姜氏不自觉的提高了声调“哪个女人不生孩子，生个孩子全家人都得围着她转。” 姜氏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不去，你爹的伤还没好，我得在家照顾你爹。” 陈克看到他娘这样有些无奈。 “我去，我去，我去。”雷氏慌忙从屋里跑出来。 “你去干嘛？家里的鸡不用喂了，猪圈不用清了？天天想着往别人家跑。”姜氏训道。 “那是二哥家，怎么能是别人家。”雷氏不以为然“以前二嫂身边有人伺候着咱家人不去就算了，如今二嫂带着四个孩子还要生孩子，咱家人要是不管就说不过去了。” 姜氏一听撇了一下嘴，却没有说什么。 雷氏瞬间眉开眼笑：“我和二嫂说是娘让我去的，二嫂肯定念娘的好。” “谁让她念我的好了。”姜氏这样说着，眼底却有些得意。 第84章 改名 老三媳妇要是愿意，能把人哄的分不清鼻子嘴。 姜氏偏也吃这一套，所以雷氏就算懒一些，偶尔还会顶撞她，在陈家过的还不错。 婆婆没再说什么，雷氏立马收拾东西，把他们屋里的细软都带在身上，然后带着两个孩子就去二哥家。 “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高娥看雷氏带着两个孩子进来。 “娘要照顾爹，让我一个人来就行。”雷氏倒也没有卖她婆婆的赖。 其实不用雷氏隐瞒，高娥早就猜到了结果，所以才会那么爽快的答应陈克。 不过要是姜氏真来了，高娥也不会说什么，到时候应付一下就行。 “爹那边的确离不开人。”高娥笑了一下“你是打算和大嫂他们住一起，还是住第三口窑洞里？” “和大嫂住一起就行。”雷氏把自己东西放进去。 过了一会儿陈克回来了，虽然带着斗笠，但是衣服湿了不少。 下雨也做不了别的事，几个女人围在一起做衣服，尤其是高娥未出生孩子的小衣服。 “哎，孩子名字二弟给起了没？”杨氏突然问。 “还没呢。”高娥立马说。 其实原主早早的就起好了腹中孩子的名字，叫陈有名，希望陈克能榜上有名。 只是如今她连四个孩子的名字都打算改了，怎么可能让自己生出来的孩子叫这个名字。 “那可要二哥抓紧点，二哥是读书人，起名字严谨。”雷氏笑着说“我家两个就是二哥起的名字。” 高娥深以为然的点头：“夫君起名字的确不错。” 这让陈克汗颜。 陈家孙子辈的名字的确是他起的，基本上是孩子出生的时候有什么就起什么。 比如大哥家陈雨宁的名字，就是生她的时候雨停了。 陈含月是出生的时候月光很好。 希晨是快天亮的时候生的，芫儿是那天屋檐下刚好有一把芫花…… 至于他四个儿子的名字，是高娥取的，每个都和他科考有关。 这让他想起高娥提议给儿子改名的事，也许真得改改名字。 这雨一下就又是三天，雷氏冒雨去采了一些竹笋和茭白回来。 姜氏总是抱怨雷氏懒，可是雷氏在高娥这里勤快的让高娥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这三天陷阱里又陷到一只野猪，他们给杀了腌起来熏，家里自然少不了一锅卤味。 这样的日子让雷氏都喜欢上下雨了。 在雨下第五天的时候，里正找到陈克家，看窑洞里都是女人就和陈克在外面站着说话。 “郑叔。”陈克还是恭恭敬敬的。 郑丰安犹豫了一下：“这雨的确有些邪门。” 他们家的屋顶是秋收之后刚修的，往年过一个冬天都没事，如今下了这么几天竟然开始漏水了。 他还特意去鱼头坝上看了看，都下了五天雨了，水位竟然没一点变化，这让他觉得不正常。 “郑叔是指……”陈克装作一脸不解。 郑丰安想陈克也只是一个读书人：“要不咱们去城里请个先生来看看？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陈克觉得里正是相信了：“倒也是个办法，不过得先和村里人商量一下，毕竟这是村里的事。” “这个我知道。”郑丰安点头。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让村里的人守夜，万一真有个什么动静，也好提前警醒。”陈克提议。 郑丰安想这样的天气估计没人愿意守夜，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这事你想的周到。” “要不和下面几个村都通个气？”陈克提议。 决堤之后坝头村首当其冲，下面几个村子虽然被淹，却没有那么严重。 再者就是再往下兜水改道的地方，也是被彻底淹了。 陈克尽力提醒，却不想让人察觉到他的异常。 郑丰安拧眉想了一会儿：“算了，这也不是什么好事，万一别人以为我们是在找晦气。” 陈克点头。 郑丰安其实还想用陈家的马车，想了想还是算了，雨下了这么长时间，万一到时候陷进泥潭里，还不如人走着去。 送走里正，陈克站在门口看着天。 前世洪水的时候他在京城，对坝头村的情况并不了解，只是洪水改变了太多东西，他的娘子也因为洪水丧命，所以他记得很清楚。 “郑叔找你干嘛？”高娥看陈克站在门口没回窑洞。 陈克看向高娥：“咱们给孩子改名字吧？” 改名字就是改名，他希望一切都能改变。 “好啊。”高娥上次给陈克提，陈克没有立马答应“你想好名字了？” 陈克没想好，不过高娥这样问他，他突然想到高娥曾经说为什么读书。 读书以明理，以正身。 人生天地间求一个堂堂正正。 “大户人家一辈人会有一个字，不如咱们的孩子求一个正字？”陈克试探着问。 “好。”高娥想只要不是夺魁、高中这些就行。 “那老大就叫正延，求生生不息；老二正晖，求无尽光亮；老三叫正川，求一生顺遂；老四叫正岳，求伟岸不屈。”陈克说着看向高娥的腹部。 高娥扶着高隆的肚子：“那老五呢？” 陈克想这个时候就起名字，会不会让人知道他知道孩子的性别。 “我觉得是个男孩，怀着他的时候和他四个哥哥反应一样。”高娥看陈克一直不说话。 “那就要正锐，一往无前。”陈克笑着说。 “怪不得三弟妹说夫君擅长起名字。”高娥立马夸赞。 这让陈克有些不好意思，笑着低头。 “那什么时候通知爹娘？”高娥觉得像陈家这样的人家，应该没有族谱这样的东西。 陈克听到高娥这样问有些为难：“我找个时间说。” 不管陈克说不说，高娥把四个孩子叫过来，给他们说改名字这事。 三岁的陈及第没什么反应，但是上面三个孩子都十分激动，尤其是陈夺魁激动的差点儿哭出来。 要知道村里的孩子经常用他们的名字嘲笑他们，还给编成小曲儿。 他一直都想改名字，但是不敢，他知道这是他娘的希望。 “怎么哭了，不喜欢这个名字？”高娥看着老大“那我让你爹再给你起一个？” “我喜欢，我喜欢。”陈正延慌忙说“我以后就叫陈正延了。” 第85章 洪水 他并不知道自己名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就是觉得很好，是天下最好的名字。 “那我叫陈正晖。”老二学着他大哥的样子。 “我叫陈正川。”老三挺起胸脯。 高娥看向老四，老四看着三个哥哥开心的样子，想自己叫什么来着。 “你叫陈正岳。”高娥抚着小儿子的头“山岳的岳，以后就是像山岳一样的男子汉。” “男子汉。”陈正岳这才举着手欢呼起来。 杨氏和雷氏都看了过来，本来他们商量的是给高娥肚子里的孩子起名，怎么突然给四个孩子改名了？ “这样叫爹娘会答应吗？”雷氏担心。 “你二哥说了，改名就是改命，说不定这名字一改，一切就好了。”高娥才不管他们在意不在意。 生下小五，只要她还能活蹦乱跳的，别人就做不了她的主。 雷氏想想也是，二嫂嫁到陈家虽然带了那么多嫁妆，但是日子一年不如一年，说不定给孩子们改个名字就好了。 陈克晚上回老家和爹说了孩子要改名的事，陈泛生沉默了很长时间。 “你给孩子改名，你媳妇愿意？”陈泛生觉得新名字挺好，可是就少了对儿子成才的期望。 “和她商量过了。”陈克没说是高娥的想法，那样他爹会不愿意。 陈泛生觉得还是有些别扭：“既然你们都商量好了，那就改吧。” “是。”陈克没想到他爹会这么轻易答应。 改名的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因为一直下雨，村里不少人家的房子都漏雨了，这在以往是很少发生的。 里正跑城里请先生，结果对方要价太高，他又回来和村里的人商量，毕竟这些钱要村里的人一起出。 听说出钱太多，村里人就不愿意了。 毕竟鱼头坝的事不是他们一个村的事，不能只让他们出钱。 郑丰安知道村里人的顾虑，也没多说什么，好在让人守夜的事定了下来。 晚上众人在陈克家吃了晚饭，陈杰说山上下雨时间太长，陷阱里灌水，如今就算陷到猎物，也不好捞上来。 “那就先把陷阱盖起来。”高娥抓野猪是为了吃，又不是闲着没事去猎杀。 陈青和陈杰都愣了一下，没想把陷阱给盖起来，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这事可以放放。”陈克接下这句话“今天孩子们就不下去了，大哥和三弟下去的时候注意点。” “好。”陈青点头。 高娥看了陈克一眼什么也没说。 等大哥和三弟下去，高娥早早的就睡了，如果她没有猜错，洪水就在今天晚上。 高娥没有听到铜锣的声音，她醒来的时候雷氏他们已经聚在窑洞外面了。 “怎么了？”高娥用胳膊支着床吃力的起身。 “鱼头坝决堤了。”陈克小声说。 外面有微弱的灯光，照的陈克的脸庞晦暗不明，高娥猜不到他的想法。 “那你怎么不出去看看。”高娥担心的问。 陈克看向高娥。 他只知道高娥是在发洪水的时候生孩子没的，具体是什么时候他不知道。 所以他这个时候只想守着高娥，既然他的幼子可以顺利的生下来，那高娥应该不会有事。 “怎么了？”高娥疑惑。 陈克的脸完全在黑暗里，高娥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二哥，二哥……”陈杰在外面叫了起来。 陈克站了起来，但是没有立马出去。 “快出去看看。”高娥也坐了起来。 看到高娥真的没事，陈克才急急的走了出来。 陈家老两口只披着的衣服都湿了，显得十分狼狈。 “快把爹娘背进来。”陈克带着他们就去第三口窑洞“赶紧生火。” 后面雷氏立马抱柴禾生火。 这雨下了这么多天，早就像冰一样冷，淋湿了肯定要受凉。 其实这些东西高娥都提前悄无声息的准备了，这个时候他们会觉得什么都很顺手，火很快就生起来了。 老两口的脸色苍白。 他们家算是比较高的，而且家里刚好只有老大和老三，背着他们快速上来，村里人还不知道怎么办。 “老三。”高娥也起来了。 “大嫂。”陈杰劫后余生反倒有些亢奋。 当时他背着爹娘往上面跑的时候，心里是十分踏实的，因为知道他们家还有一个安稳的地方可以去。 “你拿几个火把，抱些柴到那边的大山洞里，村民上来也好有个光亮。”高娥提醒。 “对，对，对。”陈杰点头。 不光陈杰一个人去，陈青、雷氏、含月都忙着过去。 在这种紧要的时候，他们没想什么村里人平时对他们好不好。 高娥扶着扶着肚子坐下，心想就这种紧要的时候，原主肯定会受惊提前生孩子，这种情况下生孩子肯定是凶多吉少。 “你怎么了？”杨氏看高娥扶着肚子皱眉。 “我没事。”高娥慢慢的做着深呼吸。 杨氏也没想那么多：“咱家人都好好的，你可千万要注意点，你现在不能有半点闪失。” 高娥准备了这么长时间，不就是为了这个时候没有半点闪失：“大嫂放心吧。” 从下面跑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哭喊声也越来越密集。 陈杰在上面晃着火把，慌乱的人也有个跑的方向，不至于跑都不知道往哪儿跑。 郑家人上来的比较早，因为郑丰安担心这件事，家里的东西也都收拾好放在身边，铜锣一响他立马让家人带着东西往高处跑。 他是里正，接过守夜人手里的铜锣守在水神庙那里用力的敲，让村民尽快往高处跑。 看到老村大山洞那里亮起了火把，郑丰安也没有那么绝望，敲的更加卖力。 这个时候家里的东西就不要想了，只要人能活着就好。 先跑到山洞里的人看到有火堆就围了过去，转身开始找自家人，山洞里开始有密集的叫喊声。 “大家不要慌乱。”陈青看着窑洞里紧张的村民“能跑上来的人看到火光肯定会聚到这里，往里面走走，不要把人挡在外面。” 村民听到陈青这样说，略微定心，呼喊声也少了。 这个时候陈泛才一家子跑了上来，他们没有进山洞，而是径直去陈克家。 第86章 老无赖 陈泛才家日子好，一家子三口身体都好，听到决堤的铜锣声翻身装了家里的银子就往外跑，而且想都不想就去陈克家。 因为陈克是他二侄子，这事不用想。 陈青他们在忙着安顿跑上来的村民，压根就看到陈泛才一家三口从山洞前经过。 最先警惕的是家里大黄狗，因为外面的声音它本来就很警惕，听到有人靠近直接狂吠起来。 高娥他们看向门口的时候陈泛才一家已经进来了，看到窑洞门口有灯亮着就想让里面钻。 “谁让你们进来的。”高娥立马阻拦。 “这是我侄子家我为什么不能进来？”陈泛才理直气壮。 “就是，我二哥还没说什么，轮得到你说话。”陈宝来嚣张的说。 宋氏倒是不敢那么嚣张，毕竟他们要借住在陈克家：“老二媳妇这是什么话，如今一家人遭难了，哪儿有不让人进门的道理。” 他们这边说着，在窑洞里陪爹娘的陈克听到慌忙出来，陈泛生一听是陈泛才一家也立马跟上。 “老头子……”姜氏也慌忙跟了出去。 “你还有脸来。”陈泛生快步走到陈克前面，拎着靠着墙的铁锹就要赶人。 陈泛才显然没想到他大哥已经在这里，慌忙躲避了一下：“大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看着你亲弟弟死在外面。” 陈泛生恼怒，又憋的脸通红。 “这不是还没死的吗？”高娥可一点都不惯着这样的道德绑架“你要是真死了，我们家一张破席还是出的起。” 晚辈对长辈这样说太刻薄，可是听的陈泛生气儿顺了。 “听到没有？”陈泛生盯着陈泛才“你最好现在滚出去，别让我把你打出去。” 因为那天晚上的事，陈泛生已经气到现在。 如今陈泛才到了他家门口还这么理直气壮，这口气怎么都得出了。 陈泛才瞥了高娥一眼：“大哥，你这儿媳也太大逆不道了。” “对，敢这样诅咒长辈，也不怕生出来的孩子没屁眼。”宋氏怨毒的盯着高娥。 原本他们可以把房子再卖给陈克夫妇的，那可是一百两银子，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他们还无家可归。 “你求到我们家门前，还如此诅咒我的妻儿，我怎能容你们到我家。”陈克恼怒的说。 他有些害怕，甚至的恐惧高娥会出事。 总觉得高娥要是出事了，他的生命轨迹好像又回到了前世。 这种感觉比他试图阻止高娥卖老大的时候还要强烈。 “我打死你一个诅咒我家孙儿的。”陈泛生一铁锹拍向陈泛才。 陈泛才又避了一下，却不想后退半步。 今天他们在陈克家住下了，想让他们走是不可能的。 但是今天陈克家把他们赶走了，以后想进来就不容易了。 “大哥打我作甚，又不是我说的。”陈泛才也不生气“一家人不管有再大的仇怨，也不能见死不救。” “见死不救。”陈泛生都听笑了“你坑老二的时候，想没想过是见死不救，如今倒是说的好听。” “那能一样吗？”陈泛才狡辩“要是二侄子现在想把房子买回去，我原价卖给你。” 高娥都听笑了，无耻这东西，还真没个限度。 她突然瞥见一边的姜氏，怎么看她还有她拉架的样子。 “哎哟！”高娥突然叫了一声。 陈克立马扶着高娥：“怎么了？” “我可能要生了。”高娥就是肚子坠的厉害，也没有真的疼。 只是现在这样让他们吵下去，想赶走陈泛才一家不容易。 “娘，娘，快去请许婶儿。”陈克慌忙叫着“让三弟妹也回来。” 姜氏也紧张起来，转身就要往外面跑。 “那么麻烦干嘛？”宋氏立马拦着姜氏眼底一抹精光“咱俩在还用请别人。” 姜氏还真犹豫在那里了。 “娘！”陈克生气“赶紧去，万一你的孙儿有个什么闪失，你对不起陈家吗？” 他也是太紧张才会说出威胁他娘的话。 “哎呦，大嫂，你听听，你听听，老二还真是……”宋氏嘲讽起来。 陈正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外面，炮弹一样冲了出去，冲到宋氏身前把宋氏撞了一个趔趄，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外跑。 宋氏顺势坐到地上：“哎呦，我的老腰哦，要了人命了。” 陈宝来慌忙去扶她娘：“娘，娘，你没事吧。”他装模作样的叫了两声，然后愤怒的盯着陈克“二哥，我娘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你担待的起吗？还不快让我娘进屋。” 众人也没想到陈正延会这样，再看宋氏叫的中气十足，根本就没有受伤的样子。 站在宋氏一边的姜氏犹豫着就要弯腰扶宋氏。 “过来！”陈泛生呵斥。 姜氏一个激灵慌忙站到陈泛生一边。 “大哥这是什么意思？”陈泛才盯着陈泛生。 他和他大哥你来我往这么多年了，不过是因为他大哥每次吃个闷亏就算了，还能维持表面的平静。 怎么突然之间这么果决？ “你们不出去，我就把你们打出去。”陈泛生根本不搭理陈泛生。 刚才在窑洞里的时候，他深深的知道这次不是单单逃到上面这么简单。 这次的洪水很有可能彻底把他们村给毁了，没有房子，没有粮食，估计大部分人都要去逃荒。 他们陈家人多，老二还是刚搬上来，家里没什么吃食。 而且这样的洪水，合县一带都会受灾，到时候粮食价格肯定涨的上天。 如此算下来，他们家都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了，怎么可能收留陈泛生一家。 而且陈泛生一家也不是没有出路，他的两个女儿都嫁到合县了，到时候投奔两个女儿就好。 高娥没想到她公公这次会这么坚决，看来之前的铺垫没有白做。 陈泛生听他大哥这样说也一屁股坐在地上：“那就让咱过世的爹娘看着，除非我横着出去。” 这老无赖的劲儿一摆出来，还真觉得陈泛才一家不敢把他怎么样。 陈泛生握紧铁锹，真想一铁锹拍在陈泛才的背上。 可是想到过世的爹娘，他气的手发抖。 第87章 抬出去 如今这院子里也就陈克年轻，可是他是读书人，本来就没动粗的想法，而且动了估计也没什么用。 陈泛才就是觉得陈家不能把他怎么样。 高娥看着陈泛才一家那嚣张的样子，本想下点狠手结果感觉肚子里好像什么破了，双腿之间一片温热。 我去！ 高娥有骂人的冲动。 人不能咒自己，不会真是这个时候生的吧？ 她紧紧的抓着杨氏的手，想再坚持一会儿，不能让陈泛才一家看出端倪。 杨氏感觉到高娥的异常：“是不是疼的太厉害，我先扶你进屋。” “等一下。”高娥抓着杨氏的手，她是不可能让陈泛才一家进来的。 她这个人记仇，有报仇的机会绝对不会放过，更何况对方还这样嚣张的找上门。 “放狗！”高娥直接说。 众人愣了一下，很是老二陈正晖转身就去解狗绳。 “高中！”姜氏叫了一声，心想高氏胡闹，她儿子也跟着胡闹。 “奶奶，我现在叫正晖。”陈正晖很认真的纠正。 姜氏这才想起老二已经把四个孩子的改名的事。 闲着没事改什么名字，之前的名字都叫习惯了，寓意还好。 “别乱放狗。”姜氏叮嘱。 “放狗！”陈泛生直接说。 姜氏嘴角抽搐了一下不敢说什么。 陈正晖还没把狗解开，外面就跑进来几个人。 为首的是雷氏，她不等陈正延说完就往回跑，后面跟着陈杰扶着许婶儿。 经历了这样的事，许婶儿还算镇定。 “你们在我二哥家干嘛？”陈杰进来看到陈泛才一家就生气了。 “你这什么话，我是你小叔，不在你个家在哪儿。”陈泛才理直气壮。 陈杰扶着许婶儿到他大嫂一边这才松开，转身看着陈泛才一家：“你们这一家子还真厚颜无耻。” “你说这什么话，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陈泛才不以为然。 “是想抱着把我丢到河里吧。”陈杰嘲讽“我告诉你们，赶紧从我二哥家滚出去，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我是你小叔。”陈泛才表示自己就是不走。 那边许氏带着高娥她们进屋，吩咐杨氏赶紧烧水。 这陈克媳妇赶是这个时候生孩子，的亏他们一家早早搬上来，有现成的地方，东西也算齐全，不然真不敢想象。 陈杰也不是那种只会讲理的，一把拿过他爹手里的铁锹就拍了过去：“小叔是吧？抱过我是吧？对你客气点是吧？” 他说一句就拍一铁锹，吓的陈泛才连滚带爬的往后退。 他知道陈杰这个混不吝是什么事都的出来。 “你敢打我爹。”陈宝来说着就往陈杰身上冲。 陈杰一个侧身避开，一铁锹拍在的陈宝来背上：“打了怎么了？” 陈宝来扭头怨毒的盯着陈杰。 这个时候陈青带着几个壮汉过来，都是刚跑上来有些狼狈，有的露着精壮的肩膀和胳膊。 陈青完整的听了家里的情况，知道陈泛才是不可能轻易离开他二弟家的。 “麻烦你们了。”陈青看着几个人。 几个人一言不发，过去抬起陈泛才一家人就往外走。 不管陈泛才怎么大吼大叫，宋氏怎么挣扎撒泼，这些人都不为所动，今天要不是陈青他们，村里的人肯定少上来很多。 陈青没有跟着他们离开，直接看向陈克：“你媳妇没事吧？” “许婶儿在里面呢。”陈克也不确定有没有事。 陈青犹豫了一下：“村里人都淋了雨，这会儿得喝一口热乎的的，家里的大锅能不能搬过去一口？” “好，好。”陈克点头。 陈泛生看向自己的大儿子，他一直认为大儿子木讷，可是一旦遇到什么事，好像大儿子让人心里最安稳。 “我和大哥抬。”陈杰慌忙说。 “家里还有姜和大葱，我去拿点。”陈克想到窑洞里放了不少姜和大葱。 姜氏听到陈克这样说急了：“那么多人……” “闭嘴！”陈泛生盯着姜氏。 姜氏立马闭嘴，头都不敢抬。 兄弟三个拿了东西过去，村里人看到他们就像看到救星一样。 “你媳妇没事吧？”郑丰安看向陈克。 陈克不知道怎么回答。 郑丰安叹气：“这次多亏了你，我要是……”他说到这里就想到了陈泛才。 这次要不是陈泛才敷衍，说不定县衙会来人，他们早点做准备，后果也不会这么严重。 他们说着，就听到陈泛才一家在咒骂陈克一家，众人齐齐看了过去。 “陈泛才！”郑丰安恼怒的看向陈泛才。 陈泛才看到郑丰安突然想到了什么，立马闭嘴。 “咋啦，我们陈家的事你也想管。”宋氏嚣张的看着郑丰安。 陈泛才转身一巴掌打在自家婆娘脸上，把宋氏给打懵了。 宋氏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直接往陈泛才脸上抓：“好你个陈泛才，老娘这么多年为你生儿育女，你竟然敢打老娘。” 陈泛才躲避了两下宋氏还是不依不饶，他恼怒的一脚把宋氏踢倒在地。 众人看着他们夫妇闹成这样也没人过去劝架。 郑丰安却不放过这个机会：“陈泛才，我早和你说让你多巡鱼头坝，让县衙派人来看看，你不屑一顾，不然村里也不会这样。” 坝头村的人只知道里正跑到合县请风水先生的事，却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陈泛才害的他们成这样，如果能提前预警，就算鱼头坝还是决堤，他们也能早做准备。 尤其是家中有人没跑上来的人家，听到郑丰安这样说直接冲过去质问陈泛才。 “误会，误会，都是误会，我有……”陈泛才怕了。 这个时候就算村民把他给打死，他也没地方说理去。 “什么误会，你们一家住在坑侄子的房子里，下雨都没出过门，里正去找你你都不在意，还说是误会。”村民恼怒的说。 当即那些人对陈泛才拳打脚踢。 陈宝来看到这阵仗立马躲到一边，生怕自己也被波及。 倒是刚被踢了一脚的宋氏不要命的扑过去护着陈泛才，哭的那叫一个凄惨。 陈克看了一眼，结果被他大哥拉了一下，示意他不要过问。 第88章 春天就会来 陈克原本也没想过问，只是这个时候把陈泛才给打死了，衙门追查下来也没个人顶着。 那边郑丰安也不可能看着人把陈泛才给打死，看打的差不多就叫停了。 宋氏趴在陈泛才一边哭的那叫一个凄凉：“还有没有天理了。” 众人听到宋氏这样叫，恨不得再过去补几脚。 谁都可以叫着没天理，唯独他们陈泛才家不行。 陈宝来看村民都退了才过来把他爹扶起来，一家三口也不敢往里面凑，只能在山洞边缘找个地方待着。 村里年轻人帮着把锅支了起来，陈家兄弟三个来回了几次，把需要用的东西又搬过来一点。 “我家就这么多碗，大伙儿轮流着用。”陈克抱歉的说。 “没事，没事……”众人慌忙说。 如今他们整个村子都没了，陈克一家愿意这样接济已经很好。 郑丰安看陈克和那边的人打了招呼就把他叫到一边。 这次村子出事，陈克之前有提醒，现在也没有关了门过自己的日子已经是仁至义尽。 “郑叔。”陈克不知道里正叫他有什么事。 “今天晚上还不知道情况，不过村子大概率是保不住了，你家……”郑丰安有些说不出口。 “郑叔有什么事直说就是。” 郑丰安觉得现在也就看陈克怎么选择了：“你家的粮食够不够支应两天，最起码让体弱的熬过去。” 陈克低头没有立马答应。 “我知道这挺为难的，村里这些人有些应该也带了东西，不会让你太吃亏，就是事态紧急。”郑丰安知道这挺让人为难。 “我和我爹他们商量一下。”陈克没有立马答应“天亮肯定能给郑叔一个答复。” 郑丰安点头。 等到姜汤煮好，众人拿着碗传着喝，安静的有些诡异。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响彻黑夜，压下了远处的流水声。 众人齐齐的脊背挺了一下，看向哭声传来的方向。 明明是哭声，这个时候却让人觉得有了盼头。 陈青在这边守着，陈克和陈杰往家里跑。 陈青坐在里正身边：“郑叔有啥办法？” 这种事情郑丰安能有什么办法，明天看一下情况，估计大部分人都要去逃荒。 “这天灾……”三个字郑丰安的脊背好像彻底塌了。 陈青看着里正那无助的样子。 一个老农三代人的积蓄就这么毁于一旦，任凭是谁都会垮。 “出去逃荒，能活多少？”陈青慢慢的说“没了房，没了地，除了卖身为奴，还有什么能活？” 郑丰安知道是这样。 “我们还有山。”陈青小声说“还有水，只要咱们能熬过这个冬天，春天就会来。” 郑丰安看向陈青，陈家老大最没有存在感，平时和村里的人也就是点头打个招呼，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会说出这样的话。 “郑叔得把村里人稳住。”陈青很认真的说。 他知道动乱起来很可怕，如今只有他们陈家还有一个安稳的地方住。 明天一早，村民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了，有些人可能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老百姓就要口饭吃，没饭吃了，什么意外都会发生。 别人一直认为陈青读书不行，其实陈青只是不喜欢读夫子教那些天大的道理，他喜欢志怪传奇，看这个世界之大，光怪陆离。 郑丰安想了想点头。 那边高娥生孩子比她想的要顺利很多，可能已经生了四个，而且身体也不错，一切都准备的现成的。 许氏把孩子洗了给高娥看：“你是个有福气的，又生了一个儿子，五福临门。” 高娥努力的笑了一下，这个孩子是她真切的生出来的，和其他四个的感觉不一样：“托许婶儿吉言，咱们坝头村能挺过这一次。” 许氏听到高娥这样说叹了一口气。 她真没那么乐观。 “不能进去，我二嫂好着呢。”雷氏挡在门口。 陈克要见到高娥没事才放心：“我就看一眼。” “我没事。”高娥在里面应了一声。 她知道陈克特别紧张她生孩子这件事，因为前世原主应该就是这个时候过世的，陈克想改变这个结果。 听到高娥说话陈克整个人都放松了，还傻笑了一下。 许氏看到他们母子平安就准备离开：“你大嫂他们都在这里，我就先回去了。” “许婶儿这会儿过去也没个休息的地方，就先在这里过一夜。”高娥提议。 她也知道，这个时候陈家需要一个在村里有威望的人稳住，而里正家是最好的选择。 “我还是过去看看，咱们村遭了这么大的难，你郑叔也照顾不过来女人。”许氏还是坚持要走。 高娥也不好继续拦着，让雷氏送送。 等许氏离开，陈克才从外面进来，抱着孩子仔细看了看，又想到前世这个孩子过继给了陈宝来，他就咬了一下牙。 “外面怎么样了？”高娥小声问。 “能跑上来的人都跑上来了，现在天黑还不知道洪水怎么样，大哥他们煮了姜汤生了火，先把这一夜熬过去。” 高娥点头：“如今就咱们家还有点东西，第一不能不管村民，第二村民饿极了可能不会顾念同村的情分，你咋想的？” 陈克沉默了，他没想不管村民，但是具体怎么管他还没想清楚。 主要现在要面对一个村子的人，那些人想法太多，一个处理不当可能就是升米恩斗米仇。 高娥看陈克不说话：“那你找大哥和里正他们商量商量？” “郑叔倒是想让我们先出点东西让村民熬几天，我说回来商量商量。”陈克小声说。 高娥心中了然，看来里正还想管坝头村的人，不想村民出去逃荒。 一旦出去逃荒，坝头村这地方估计也荒了。 “其实就算洪水冲了庄稼和屋舍，那地还是村民的。”高娥提醒“而且村里人多少都有些手艺，只要熬过了这段时间，肯定会好起来的。” 陈克知道前世坝头村被洪水冲走的人比现在多，而且大半的人都出去逃荒了，他家是因为爹娘坚持等他回来，大哥和三弟硬撑着，所以留在了坝头村。 高娥垂眸想了一下，陈克决定不了这件事，但是一定知道以后发生的别的事。 第89章 如果可以呢? 而且陈克的墓志铭是在坝头村发现的，之后陈克还参加了几次科考，所以他肯定知道之后的很多事情。 “不过坝头村这么一冲，地可能不好种了，也不知道做点什么合适。”高娥试探着问。 陈克眼眸低垂了一下，现在朝廷织造管的很严，但是用不了几年就会全面放开，那个时候桑麻空前发展，如果这个时候开始种桑树，到时候肯定赚钱。 “洪水之后，有些地方肯定不适合种地，不如种成桑树。”陈克谨慎的说。 高娥点头：“那到时候和里正商量一下，看看村里人愿意不愿意种。” 陈克欲言又止。 这个时候是购买土地最好的时候，只是他们那些银子也买不了多少地。 高娥察觉到他有话要说，但是没说出口就算了：“至于你说郑叔让咱们家出点粮食的事，我觉得这事要分开说。” “首先这两天让村民过度一下没问题，但是接下来还是要分清楚，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留下来，也可以赊账，也可以用自家的地换，你问问郑叔是什么态度。” “捡橡子的事可以告诉他们，山上猎野猪也可以一起。”高娥没想藏着这些。 都到了这个时候，藏着这些没什么意义：“最好是村里人团结起来过了这个冬天。” 陈克点头。 高娥刚生了孩子说会儿话还是累，杨氏进来陪高娥，陈克就离开了。 天亮的时候，坝头村百姓看到一片汪洋。 他们的村子已经彻底不见了，连水神庙都没了踪迹。 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绝望，这是什么都没有了。 那洪水来的突然，顶多带了家里那几个铜板，粮食和牲畜都没带上来。 陈克和大哥说了他的态度，陈青去找郑叔商量了。 不知道是不是陈青多想了，他突然觉得二弟不是要做什么粮食生意，就是为了这次洪水。 可是二弟要是一开始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别人？ 就在他看到一群人围着里正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二弟就是提前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我没吃的可以，可是孩子不行啊。” “是啊，里正就和陈家商量商量，多少匀出来一点，这恩情我家一辈子记着。” “我家孩子还病着……” …… 众人都想让里正出面让陈克匀出来一些吃的。 虽然他们知道这种情况，陈克家的吃的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郑丰安已经问过陈克了，只是陈克还没回话，他也不好再去问。 “郑叔。”陈青叫了 一声。 众人齐齐看向陈青，几个人欲言又止，却眼巴巴的看着陈青。 “你们先一边去，一会儿再说。”郑丰安支开那些人。 那些人离开的时候还是勾头看着陈青。 “什么事？”郑丰安没直接问粮食的事。 “我二弟说愿意匀出一些粮食让村里人支应两天。”陈青直接说“只是得做好的饭分下来。” “这样最好，如今做饭也是问题。”郑丰安松了一口气。 “只是接下来咱们就要好好合计一下。”陈青说着坐在石头上“估计村里不少人想出去逃荒。” 郑丰安和陈青并排坐下：“是啊，什么都没有了，只能出去要一口吃的。” “如果留下来能有口吃的，郑叔是不是能说服他们都留下来？” 郑丰安狐疑的看了陈青一眼，自嘲的笑了：“这可是一个村的人，都有口吃的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陈青盘算过二弟囤的粮食，知道这不是不可能。 况且集全村之力进山也能找到不少吃的。 “如果可以呢？”陈青没有放弃。 郑丰安觉得陈青不是在开玩笑。 陈泛才一家三口挨过了难熬的一晚，早起村里人看他们的目光更嫌恶。 从陈青过来开始，他就一直留意，看陈青和里正商量了那么长时间，他的眼珠子就滴溜溜的转。 “老汪，老汪……”陈泛才压低声音叫汪春喜。 汪春喜装作没听见，陈泛才干脆凑了过来。 汪春喜起身就要走结果被陈泛才死死的拉住。 “你想不想有吃的。”陈泛才小声问。 汪春喜瞬间不动了，这个时候谁不想有吃的？ “陈克家有，他家有很多，这个时候他不拿出来，就是对全村人见死不救。”陈泛才怨毒的说。 汪春喜直接甩开陈泛才：“谁不知道你被人从陈家扔出来了。” “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扔我出来。”陈泛才也不生气。 汪春喜还真的好奇。 “就是因为我发现他们家有很多粮食。”陈泛才斩钉截铁的说。 汪春喜也是个没脑子的，觉得陈泛才说的很对，这个时候也没别的原因。 “你多叫几个人过去，看陈家敢不交出粮食。”陈泛才怂恿。 汪春喜想了想：“那咱们一起去？” 陈泛才缩了一下：“我都被打成这样了，过去也是添乱。” 汪春喜看陈泛才身上的伤，这个倒是真的，他也踢了两脚：“哼。”他转身就走。 陈泛才暗自咬牙，不知道汪春喜这个蠢货会不会去找陈家麻烦。 不让他好过，陈家也别想好过。 汪春喜没走几步肚子就叫了起来，脑子里回荡着陈陈泛才说陈克家有很多粮食的话。 他想他要的也不多，只要能不饿死就好，都是一个村的，是陈家先见死不救。 肚子咕咕咕的叫声就像催促的鼓点，汪春喜心一横还真把这事告诉了几个人，几个人避开里正和陈青往陈家走去。 高娥已经让家里人准备做饭的东西了，不管怎么说这两天肯定要支应起来，对同村人仁至义尽。 姜氏看着那一盆粮食肉疼：“造灾的时候草根树皮都能吃，这是吃了今天就没明天的吗？” 雷氏翻白眼，她这个婆婆真是什么时候都想说两句，听说昨天还想帮陈泛才一家呢。 杨氏也没解释，就忙着手里的事。 姜氏觉得自己被忽略了：“赶紧把粮食端回去……” “娘啊，你不是天天对村里人这好那好，现在怎么能见死不救。”雷氏忍不住嘲讽。 姜氏的老脸一红，她平时在村里的确是好说话，但是现在能一样吗？ 现在那些人什么都没有，就她家有东西，怎么能拿出去。 婆媳正闹着，门口来了一群人，直接破门而入。 第90章 抢粮食 几个人被吓了一跳，陈克立马把孩子放到高娥身边跑了出去。 “你们要做什么？”姜氏拎着勺质问。 陈克已经走到前面，看这些人的态度来者不善。 汪春喜看着他们面前的大盆里的粮食，雷氏竟然还在切肉，以为这是陈家一家人吃的东西。 “陈克，现在全村人都没东西吃，你一家吃这么多不合适吧？”汪春喜不怀好意的看着陈克。 陈克看对面的村民，他们都两眼冒光的看着案板上的那些东西，看来娘子担心的事情是对的，即便他们有粮食，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守不住这些粮食。 “什么意思？”陈克没有立马退步。 他心思急转，若是直接退步了，可能会助长这些人的气焰。 “什么意思？”汪春喜看陈克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咱们都是一个村的，遇到这样的大灾，有粮食就要一起吃。” “放你的狗屁。”雷氏拎着菜刀冲到前面指着汪春喜“你这张老脸是怎么说出这样话的，我二哥凑钱去科考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出一个子儿，这会儿叫着是一个村的。” “你儿子跑去把别人的婆娘睡了，还想赖我男人害你儿子，这账我们陈家不说，你就当过去了。”雷氏火气很大。 虽然她脾气差，但是别人来，她可能会说这东西就是为村里人准备的，但是汪家的人打头来，让他们去吃屎吧。 汪春喜被提到这件事老脸红了一下，但是理直气壮：“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现在是性命攸关的事。” “呵！”雷氏嘲讽“你性命攸关跑我家做什么，我告诉你，赶紧滚，不然我这刀可不认人。” 汪春喜被气的不轻：“好，好，好，不能好好说话不是，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他说着就要冲过去抢粮食。 “谁再往前一步试试。”雷氏举着刀站在那里不动。 汪春喜朝一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他们分散就冲过去。 雷氏的真砍，也不管别人直接砍向汪春喜。 汪春喜吓的┗|｀o′|┛ 的一声就跑，他觉得这婆娘就是想趁着这个时候把他给杀了。 剩下的人直接去抢案板上的东西，姜氏和杨氏试图阻拦也被他们推倒在地，陈克慌忙去扶他娘。 家里的孩子也跑出来阻拦，陈克家一时间乱成一团。 “都住手！”郑丰安进门呵斥。 刚才汪春喜他们前面过来，后面就有人和陈杰说了，陈杰知道汪春喜那些人肯定没安好心，就去叫他大哥。 陈青正在和里正商量事，里正听了也一起过来。 那些人被里正呵斥愣在原地，现在里正的威望还在，他们也不敢随意造次。 “你们是在干什么？”里正环视了一下那些人“陈家人在外面帮村里人，你们就来抢他们家的东西。” 汪春喜看到里正来慌忙躲到里正身后：“话不能这样说，他们一家人吃这么多，就眼睁睁的看着村里人饿死。” 里正看了汪春喜一眼：“陈家人这是在给村里人做吃食。” 汪春喜愣住。 那些端着东西的人也愣了，羞臊的红了脸。 “赶紧把东西放回去。”郑丰安呵斥。 汪春喜这才反应过来：“不可能，他们怎么可能舍得放肉。” 陈克对着里正行礼：“村民受到惊吓又熬了一夜，这些肉是特意拿出来让他们吃好一点。” 汪春喜还是一脸不相信，他不信陈家人会这么大方。 姜氏拍着大腿哭了起来：“我们陈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出粮出力还要被人诬陷。” 陈克听的尴尬，却是一脸无奈。 里正知道今天汪春喜他们做的过了：“陈杰，你去把村里几位长者都请过来。” “是。”陈杰转身就跑。 “你们几个赶紧把东西放下。”郑丰安看那几个人还端着东西。 里正都这样说了，几个人自然也相信，就把抢的食材过去放下。 陈正延带着家里一个孩子警惕的围在案板那里。 “昨夜要不是陈家在老村里接应，不知道有多少人跑不上来，你们不知道知恩图报，还打起了陈家的主意，坝头村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败类。”郑丰安怒斥。 陈青和他商量保住坝头村的事，尽量让村民不流离失所，结果这些人就给他出乱子。 几个人低头不说话，他们本就知道这事不地道，但是他们想要活下去，就要粮食。 汪春喜还是有些不服气：“那陈家好好说就是，为什么藏着掖着。” “你汪家的银子不也是藏着掖着。”郑丰安压根不想和汪春喜好好说话。 这人平时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也不会养出汪进富那样的儿子，如今乱了，他肯定要趁机捞好处。 汪春喜听郑丰安这样说也不敢反驳。 很快村里几个有威望的长者就跟陈杰过来了，其实他们也想陈家能帮衬一把，最起码熬过洪水围山的这段时间。 等到洪水退了，是人都有两只手，总会有办法。 郑丰安见到他们都打了一个招呼。 “你请我们来有什么事？”冯君虽然头发花白，但是精神很好。 他是村子里年龄最大的老者，父亲修过鱼头坝，早年也读过书，可惜没考上秀才。 “冯叔，陈家愿意出吃食让村里人渡过洪水围山的时间，陈青还同我商议如何让村里人留下来有活路，没想到汪进富带人跑到陈家抢东西，这事咱们得给陈家一个交代。”郑丰安直接说。 冯君眼睛一亮：“陈家大义。” 汪进富急了，冯君这老头子可没里正那么好说话：“这事也不赖我，是陈泛才给我说陈家有好多粮食，不给村里人吃。” 陈家人听了皱眉，又是陈泛才。 “若不是你动了心思，能听陈泛才的？”郑丰安可不会被轻易忽悠。 汪进富低头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郑丰安也不搭理他，转即看向冯叔。 冯君环视了一下来陈家的人，这些人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平日里也没个好德行。 “既然是陈家的事，不如听听陈家人打算怎么办。”冯君把问题抛给了陈家，也是给陈家人面子。 第91章 也不为过 郑丰安看向陈克，他不希望陈克对这些人太苛刻，这个时候把人逼急了不是好事。 “别人就算了，汪家人不行，郑叔忘了他刚诬赖我家男人害的他儿子死了。”雷氏恼怒。 汪春喜缩了一下脖子，谁能想到过不下去搬到老村窑洞的陈家竟然会因此幸免于难。 郑丰安想到汪春喜之前做的事也是无奈。 陈克恭恭敬敬行礼：“如今他们这样闯到我们陈家，若是没有一点惩戒，那就是对良善的村民不公，不如这样，他们的吃食配给减半。” 众人一听傻眼了，慌忙给陈克道歉，说他们是受了汪春喜的蛊惑。 郑丰安点头：“如此甚好。” 汪春喜不愿意了：“还有陈泛才家，我是被他骗的。” 既然他吃食减半，陈泛才一家也别想好过。 郑丰安又看向陈克，虽然陈泛才和陈家闹的很厉害，毕竟都是姓陈。 陈泛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拄着拐杖出来了。 他昨天一番折腾，腿又疼的厉害，所以一直没出来。 “陈泛才家的吃食我们家就不给了，他有差事，两个女儿都嫁到城里了，不缺这一口。”陈泛生嘲讽的说。 郑丰安无奈的点头，看来经历上次的事，兄弟俩的仇怨太深。 陈泛才这个时候还想坑陈泛生一家，陈泛生恼怒也是正常。 “虽然没了情义，倒是可以做生意，他家愿意出钱买，我们也愿意卖。”陈克说的温温和和。 虽然苛刻，却也给了陈泛才一家一条生路。 郑丰安也知道，这个时候陈克愿意卖东西给陈泛才一家，已经是念着情分了。 陈泛生听他儿子这样说也没阻拦，生气归生气，也不能真让陈泛才一家饿死，可是白给的话，心里这口气就是不顺。 至于之后的事情，郑丰安带着陈青过去和村里人慢慢商量。 毕竟洪水后重建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高娥在窑洞里听了个大致，今天这局面已经算好的，毕竟洪水刚开始，人还没开始挨饿，总还算讲点道理。 陈克处理完外面的事进窑洞看高娥：“看来大哥那边和郑叔商量的很好。” “都是拖家带口的，除了本性极恶之人，只要有一条生路，都想好好活下去。”高娥笑着说。 陈克想了想点头：“那卖给小……”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陈宝来家的吃食要什么价？” “让三弟妹去，不低于十倍市价。”高娥直接说。 陈克犹豫了一下点头。 “你是不是觉得这样过了？”高娥看陈克犹豫。 “他们家那般行事，娘子这样做也不为过。”陈克嘴上这样说，心里还是觉得有点过了。 “你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现在的吃食很珍贵。”高娥提醒。 陈克一个激灵，慌忙点头。 在这方面他即便读了谋略策论也不如他娘子。 陈家把早饭做了，但是没有那么多碗，村里人只好轮流吃。 只分到一半吃食的那些人愤恨的盯着汪春喜一家。 汪春喜一家不光只分到一半，汪进富还没分到，老两口只好均了几口给他。 陈泛才一家更是完全没有，宋氏立马就不干了。 “都是坝头村的人，我们家为什么没有？”宋氏可怜巴巴的问。 “这就要问你家男人了。”郑易成嘲讽“你们家当初是怎么坑陈秀才的？人家要买回房子你们是怎么说的？” “这些都不说，你家男人骗着别人去陈克家抢粮食，你们现在是怎么有脸来吃陈克家东西的。”郑易成实在看不过去。 他觉得陈克就是读书读傻了，竟然不和这样一家人计较，只是不给他们吃的。 “就是。”一边的人附和“你们当陈秀才是冤大头，你们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 “要我说这是老天都看不过去了。” …… “你们得意什么？”宋氏小声嘟囔“大水冲的又不是我们一家。” “可是陈克就不给你们一家吃食。”郑易成摊手“不过陈秀才心善，说你们想吃可以去买。” 宋氏眼底都是怨毒：“他肯定要狮子大开口。” “人家愿意狮子大开口你就谢天谢地吧，人家不开口你们才应该着急。”郑易成嗤笑。 “就是，就是……”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拿着钱都买不到东西。” “要我说陈秀才还是太好说话了。” …… 如今坝头村的村民都站在陈家这边，宋氏讨了一个没趣低头小声咒骂着离开。 陈宝来看他娘两手空空的回来：“吃的呢？” “陈克那个挨千刀的，不分给咱们家吃的，还要咱们花钱买，我拿裤腰带吊死到他家门口去，让人看看侄子是怎么逼死婶子的。”宋氏咒骂。 陈泛才疑惑，以前和他大哥不管发生什么事，他大哥都不会见死不救，这次是怎么了？ 当初高氏卖那房子，他大哥也没什么大反应。 “当家的，你倒是说句话啊，咱家宝来可不能饿着。”宋氏看陈泛才不说话。 陈宝来装可怜起来：“儿子不吃没什么，只要爹娘能吃到就行，不行我去求求大伯，大伯不会见死不救。” “你和他毕竟隔着一层。”陈泛才就不相信了，陈泛生还真会不管他的生死。 想了了一下他起身就去陈克家。 “哟，这是去讨饭吃呢？”有人看到陈泛才往陈克家的方向走就嘲讽。 陈泛才走路一瘸一拐的，瞥了那人一眼继续走。 郑丰安听到这声音走了过来：“村里谁不知道你陈泛才财大气粗，陈秀才愿意卖给你家吃食已经是恩德，你可别不识好歹。” 陈泛才觉得郑丰安这是借机报复，但是又不能说。 现在村里人都知道鱼头坝决堤之前里正让他去巡堤他没去，还把这过错扣到他头上。 陈泛才看陈克家大门紧闭就站在门口吆喝：“大哥啊，咱俩兄弟一起长大，那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亲，有啥仇怨能不管对方死活……” 陈家人听到陈泛才在门口吆喝，相互看了看然后看向第三口窑洞。 “我去赶他走。”陈杰说着就要出门。 陈克拉了一下：“他叫的是咱爹，你这样出去倒是落他话柄。” 第92章 求一个快意 其实陈克也可以出去，毕竟这里是他家。 但是他还是想看看他爹的态度，毕竟陈泛才接下来还要面临衙门的责罚，如果不在这个时候把关系彻底撇清，到时候再有牵扯更麻烦。 陈杰实在听不下去。 当时爹为了帮二哥买回房子也是动之以情，那陈泛才可是连兄弟情都不念，眼神都不给爹一个。 现在还给了他们一条路，他们竟然还来折腾。 “老二。”陈泛生在窑洞里叫了一声。 陈克小声叮嘱陈杰：“不要轻举妄动。” 陈杰不服气的磨牙还是忍下了。 “啥情况？”雷氏凑到陈杰身边。 “二哥让我们不要搭理。”陈杰没好气的说。 雷氏叹气：“我都想好他们来买吃食的时候怎么刁难他们了，结果跑到二哥家门口哭了起来，真不要脸。” 陈杰听他媳妇这样说扭头看着二哥进了窑洞，真担心爹心软真给那一家子吃食。 “爹。”陈克垂手站在他爹一边。 陈泛生示意陈克坐：“陈泛才在外面叫？” “是。” 陈泛生犹豫了一下：“爹若是让你接济一下他们家，你会怎么想？” 陈克犹豫了许久：“养虎为患。以他的为人，日后定然只记得我们一开始的刁难，不会记得救命之恩。” 陈泛生看向自己的儿子，他的儿子素来孝顺，不会忤逆他，这次竟然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 其实他有些拿不定主意，就像陈泛才认为的，他们兄弟俩闹的再厉害，他也不会不管陈泛才的死活。 陈克看他爹纠结的样子：“他明明可以买东西吃，却还是要让所有人觉得爹你不管他的死活，这是陷爹于不义。” 陈泛生叹气：“罢了，这是你家，这事由你来决定。” 陈克行礼退下。 他一出窑洞门，陈杰和雷氏立马凑过来。 陈杰也不敢直接问，怕他爹在的里面听到。 陈克抬了一下手，示意他们到一边说。 “爹怎么说？”陈杰迫不及待的问。 他真担心爹再接济陈泛才一家，到时候他们说什么都没用。 “爹说这件事让我做主。”陈克笑的无奈，他知道他爹还是顾念兄弟情。 陈杰松了一口气：“二哥一定要想清楚，那一家子是真不能帮。” “我知道。”陈克说着往外走。 “二哥干嘛去？”陈杰立马跟着“吵架你可吵不过他。” “我不与他吵架。”陈克的确吵不过陈泛才。 陈泛才在陈克家门口叫，有些人听到了就来看热闹。 确切的说是来看陈泛才的笑话。 从昨天到今天，陈泛才一家已经成了众矢之的，之所以没被打死，是因为这个时候没精力。 陈泛才看到是陈克出来，亮起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但是立马就往陈克身边凑。 “我就知道二侄子你不会见死不救。”他试图拉陈克的手。 陈克避开躬身行礼，让陈泛才不好意思抓他。 陈泛才的确不好抓这样的陈克：“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干嘛？” “之前家父已经说过，你只要离开便不再他的弟弟，身为人子不好乱为家父认亲。”陈克恭恭敬敬的说。 陈泛才一滞，没想到陈克敢这样说。 周围的人一愣也立马附和，如今坝头村没人不知道陈克想买回房子的事。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陈泛才试图搪塞。 “若一切过去就不予计较，做了就做了，那律法就没存在的必要。”陈克一板一眼的说“如今你堵在我家门口讲往日情谊，不过是说一起长大，血溶于水，可做了什么对家父好的事情？” 陈泛才还真想不起来，他从小到大觉得大哥照顾他就是理所应当。 “况且你明明可以买吃食，却一定要说这些生而有之的东西，无非是想陷家父于不义，让家父落一个对亲兄弟见死不救的骂名。”陈克慢慢分析。 周围的人立马听出了门道，这陈泛才还真够歹毒的，到了这一步还在算计陈泛生一家。 陈泛才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他自然知道是这样。 “若你再继续咆哮我家门口，我便找里正来主持公道，届时买卖也不与你做。”陈克说完还客气的拱手。 陈杰想他二哥是真好说话，面对陈泛才都能这么平静。 不过见到陈泛才一言不发，周围的人还对他指指点点，陈杰觉得这样也可以。 陈家大门再次关上，陈泛才回头看到身后的人嘲讽的看着他，知道自己这样是无法从陈克家讨到好处，就灰溜溜的离开了。 陈克回到院子看他父亲站在窑洞门口，看到他回来又转身进窑洞了。 陈杰小声说：“爹不会是怕你把陈泛才打了吧？” 陈克本来想找他爹谈谈，想想还是算了。 雷氏进窑洞绘声绘色的和二嫂说二哥对陈泛才的事：“要我说二哥脾气就是太好了，要我直接把陈泛才骂个狗血淋头。” 高娥没想到陈克这脑子进步挺快：“他按年龄算也是长辈，你若真和她对骂起来，不管占不占理都会落个不对。” 雷氏想了想也是：“可是不骂他我心里不痛快，我不能让自己不痛快。” 高娥听雷氏这样说笑了起来。 “真的。”雷氏非常认真的重复。 “挺好的。”高娥点头。 雷氏都准备好被二嫂教诲一番，结果二嫂竟然说挺好的，这让她不知道怎么说了。 “真的挺好的？”雷氏自己不确定了。 “当然了，人生不过求一个快意，你又不伤天害理，为什么要怀疑自己。”高娥很确定。 雷氏得到二嫂认可那叫一个开心：“二嫂，你以后就是我的亲二嫂。” “难道我以前不是？”高娥被雷氏逗笑了。 “不是，不是……”雷氏拍了一下自己的嘴“我不是说你不是我的亲二嫂，我是说，不管怎么样，咱们自己论自己的，你就是我的二嫂。” 这一通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高娥也没纠结这个：“你准备准备，估计宋氏要来买吃食了。” 雷氏一听就来精神了：“我本来想一碗收他们二十文就算了，现在要收他们五十文，不吃就等着饿死。” 第93章 只买了一碗 雷氏对陈泛才一家是积怨已深，又没什么血脉亲情，宰起他们一家比宰猪都利落。 那边宋氏和陈宝来看着陈泛才两手空空的回来。 “爹，吃的呢？”陈宝来已经饿了一会儿了。 如果大家都饿着，这种饿也不是不能忍。 但是别人都吃饭了，那稠糊糊里有菜有肉，比他们平时的饭都香，这让他怎么忍？ “别提了。”陈泛才按着一边的石头吃力的坐下“我那大哥对咱们是真的见死不救。” “我就说那一家没一个好东西。”宋氏怨毒的说。 “还是给自己积点阴德吧。”郑晓顺听到宋氏的话嘲讽。 他和里正算是一大家子的，和陈杰关系不错，只是他父母过世的早，二十多了也没娶到媳妇。 “有你什么事？”宋氏瞥了郑晓顺一眼“我看你娶不到媳妇，就是和陈家老三混的多了。” 郑晓顺本来是听不惯，听到宋氏这样说就来脾气了：“老子不娶媳妇是没看上的，不像你一家人荤素不忌。” “你……”宋氏恼怒。 “我不娶媳妇让你给我洗衣服了，让你给我做饭了？”郑晓顺流里流气的说“不像有些人，怀里揣着银子不舍得花，还跑去算计别人，这要是下了地狱，那是要被拔舌挖心的。” 宋氏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陈泛才和陈宝来也不说话，这个郑晓顺有些邪门，最好不要招惹。 “怎么？听不得真话？”郑晓顺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可惜了，我们这些泥腿子听不得那些虚伪的话。” 周围的人哄笑了起来。 “就这样给你们说吧，陈二哥给肯卖给你们吃食，不管是什么价，我们都觉得理所应当。你们要是再去闹，我们就当看乐子了。” 郑晓顺笑着说：“回头陈大哥让我们把你们扔什么地方，我们就把你们扔什么地方，反正这洪水冲走的又不是一两个。” 众人盯着陈泛才一家，觉得郑晓顺说的很有道理。 陈泛才一个激灵，一巴掌打在宋氏脸上：“你这个婆娘说的是人话吗？那可是我大哥。” 宋氏捂着脸委屈，也不敢像之前那样撒泼。 郑晓顺看他一家子这样觉得没意思转身离开，众人看到郑晓顺离开，也不再关注陈泛才一家。 “你这张嘴想害死我们一家人？”陈泛才小声呵斥宋氏。 宋氏委屈，她一直都是这样的，怎么就成了要害死他们一家：“明明是你大哥不给我们一家人活路。” 陈泛才脸色阴沉，他在陈克家门外那么大声说话，他大哥肯定听到了，却没有出来，看来这次是真的铁了心。 想到这里，他摸了一串铜钱给陈宝来：“你去陈克家买些吃的，要好好说话。” “我不去。”陈宝来直接拒绝。 陈克家那些人肯定会嘲笑他，他才不去。 “你不去就没吃的。”陈泛才威胁。 如今也就他儿子现在和陈克他们没有正面冲突，也好说话。 陈宝来看向他娘。 “我去，我去。”宋氏也不忍她儿子去被羞辱“那一家人那么不好说话，肯定会欺负咱儿子。” 陈泛才微微皱眉，也不能硬逼着他儿子去，只好把钱给了宋氏：“好好和他们说话。” 宋氏嘴上应承，心里却想她都拿银子去买了，陈克还有什么好说的。 雷氏不知道二嫂为什么知道来的人一定是宋氏，不过不管谁来她都一样刁难。 “今早那稀粥来三碗。”宋氏有些倨傲的看着一边。 “我们这里没有稀粥。”雷氏抱臂睨着宋氏。 呵！这种贬低东西来压价的戏码她见的多了。 宋氏眼皮跳了一下：“那你们早上做的是什么？” “我们早上做是香倒神仙糊糊，里面放了熏肉、笋丁、交白、香菇等十多种食材，精挑细选的粮食，加上秘制汤糊，喝上一碗赛神仙。”雷氏夸张的说。 宋氏听的撇嘴：“一碗稀粥被你吹的上天了。” 雷氏看到宋氏吃瘪却不敢发怒的样子心情大好，脾气也跟着好了起来：“那你倒是买不买？”她 宋氏攥着手里的铜钱：“多少钱一碗？” “五十文。” “什么！”宋氏直接跳了起来“你怎么不去抢？” 雷氏看着宋氏气急跳脚的样子：“我还给了你一碗糊糊呢。” 宋氏脸憋的通红：“你这就是趁人之危。” “这个时候有人愿意趁人之危你就谢天谢地吧。”雷氏嘲讽“要不你们直接把钱吞了，也顶饿。” 宋氏更加恼怒：“你们这是要把人逼死。” 雷氏笑吟吟的看着宋氏，心里那叫一个爽。 以前陈泛才去他们家耀武扬威的时候，他们只能忍着，趁火打劫买她二嫂房子的时候，他们只能憋着。 如今出了这口恶气，实在是爽。 “哎呦呦，怎么不说你们是把自己抠门死了。”雷氏愈发得意。 宋氏吵不过雷氏，又不能用身份压她，闹也没人搭理她，那叫一个憋屈。 她都忘记自己多久没有这么憋屈过了。 “要买赶紧买，不买就要涨价了。”雷氏一副要进院子的冲动。 宋氏一咬牙：“给我来一碗。”她知道这雷氏真做的出这样的事。 “好嘞。”雷氏开心的应下。 “盛满点，可别缺斤短两，那可是要损福折寿的。”宋氏怨毒的诅咒。 “我家一碗就是盛这么多。”雷氏故意把勺子高高的扬起，糊糊就是不往碗里倒。 宋氏看雷氏这样，恨不得直接爬到锅里喝，拼命的吞咽着口水，话都说不出来。 雷氏这才给宋氏盛了一碗递给她。 宋氏立马抢过碗，怕雷氏不给她一般。 “可别偷喝了，回头说我没给你盛，可是要损福折寿的。”雷氏原封不动的把这句话还给了宋氏。 宋氏剜了雷氏一眼，端着一碗糊糊往回走。 雷氏扬声道：“可要走稳点，手不要抖了，洒出去我们可不管的。” 宋氏在心里把雷氏诅咒了千百遍，还是端着一碗糊糊慢慢的走。 那边陈泛才父子已经等的不耐烦了，看到宋氏回来慌忙迎了过去。 “怎么就一碗？”陈泛才脸色大变。 第94章 自我怀疑 他们一家人这一碗怎么够吃？ 宋氏听的委屈，故意高声说道：“这一碗五十文呢，那陈家人是个黑心肝的，就是发灾难财。” 她故意这样说，想让村里人能站她家这一边。 “谁卖给你的？”陈杰一脸凝重的跑了过来。 宋氏瞥了陈杰一眼：“还不是你媳妇高氏。” 陈杰一拍大腿：“这个败家娘们儿，怎么能只卖给你五十文。” 宋氏以为自己听错了。 “想当初，我二哥想买回房子，可比之前卖给你们的时候多三十五两银子，就算一两银子兑九百七十文，那可就是……”陈杰伸出指头盘算起来。 “三万三千九百五十文。”郑晓顺嫌弃的看着陈杰。 “对！”陈杰点头“这一碗才五十文，你们都能买……” “六百七十九碗。”郑晓顺觉得陈杰真不是算数的料。 “对！”陈杰也不觉得自己被郑晓顺鄙视了“那能吃多长时间。” 宋氏听的一愣一愣的，突然觉得那是好多好多银子，要是之前把房子又卖给陈克多好。 “我说。”郑晓顺懒得理会陈泛才一家那些心思“你们现在能买的吃的就偷着乐吧，你们也不想想，要是你们饿死了，那些钱……” 他没有说完，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陈泛才一脚踢在宋氏腿上：“就你话多。”他说完端着那一碗糊糊就走。 后面传来哄笑声。 陈泛才喝了两口觉得真好喝，陈克家真会笼络人心，这饭他们自己都不舍得吃吧，竟然做了白给别人吃。 这和姜氏太像了，为了讨好别人，总是把家里的好东西拿出来给别人。 “爹，给我喝一口，给我喝一口。”陈宝来在一边催促。 陈泛才喝了两口犹豫了一下递给他儿子。 陈宝来接过碗一转身就往嘴里灌，没两下就给喝完了。 “你……”宋氏又饿又心疼。 陈泛才知道他儿子的德性，也不好说什么：“你就不能让雷氏用大碗给你盛？” 宋氏看着儿子舔碗，知道自己是连尝个味儿的机会都没了。 “那雷氏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能给好好盛一碗已经不错了。”宋氏无奈的说。 陈宝来快速的把碗舔干净：“说到底就是娘没本事。” 宋氏没有应。 “算了，这雨就要停了，等雨停了去山里看看能不能捡点东西。”陈泛才看向外面。 他衣服里还缝了十两银子，敲成细长条贴身带着，但是他不舍得拿出来。 这情况估计家里估计是什么都没有了，他们得投奔城里的女儿去，到时候没点银子可不行。 郑晓顺看陈泛才一家不再折腾轻轻的踢了一下陈杰小声说：“你家的陷阱确定能抓到野猪？” “骗你干嘛？”陈杰没好气的说。 他二哥家一下子拿出这么多肉，别人只顾着吃东西没什么反应，但是郑晓顺就是一个人精，从早饭开始就缠着陈杰问。 陈杰又不能说是他二哥提前买了囤的，就说是他家的陷阱陷的。 “如今村里遭灾了，要是真能多抓点猎物，也能多熬一段时间。”郑晓顺说完很认真的说“谁要是不记你家的情，我收拾他。” 这个陈杰倒不怀疑，郑晓顺知恩图报又睚眦必报，村里人和他交好的没几个，就是在他面前不能玩心眼儿，除非玩的过他。 上午陈青带了几个人去砍了一些竹子，回来锯开，做了一些竹筒和竹碗。 这会儿也没人在意做工粗糙，只要有个东西用就行。 陈杰中午回去帮着做饭的时候把郑晓顺和他商量的事和他媳妇说了，让他媳妇去和大嫂打个招呼。 “我不去。”雷氏生气“那是二嫂想到的办法，你没和她商量就和别人说。” “我没说办法，郑晓顺那人精你又不是不知道，瞒不住。”陈杰知道自己这样有些不地道。 “要说你自己去说。” “我要是能去我就自己去了。”陈杰摊手。 雷氏瞪了陈杰一眼：“嘴没个把门的。”她嘟囔着还是去找二嫂了。 高娥听雷氏说了一个大概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那个郑晓顺在村里人缘不太好，但是是个人精，就老三那脑子，肯定绕不过他。”雷氏尴尬的为自家男人求情。 “没事。”高娥并不在意。 现在的情况要稳住村民才能保住他家的东西，家里那么多猪肉也要有个来源。 “陷阱可以让村里人知道，到时候也得村里人一起去把野猪给弄回来。”高娥提议“至于方法，他自己看着办。” “哎。”雷氏立马应下。 动物嗜盐很正常，但是不是所有人都舍得用盐做诱饵。 抓野猪对高娥来说不过是权宜之计，并没真想给发展成一个产业。 农家日常就是一天两顿，下午村里人吃了东西就开始分组。 老村如今挨着的还有四口山洞，最大的可以容纳全村人，但是男女混住在一起不是事儿。 于是郑丰安就把人分开，先按性别分，然后老弱的住在里面，年轻的住在外面，还有晚上守夜的安排。 雨停之后男人进山捡东西、狩猎，女人就在附近捡橡果，采竹笋。 这个时节野菜少，好在竹林那边的溪流里有茭白和水芹，再过一段时间天冷点会有鲜嫩的圆叶菜。 只是这些平时都是喂家禽的，偶尔吃还行。 晚上陈克回到窑洞，把村民那边的情况说给高娥听。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如今有事就和高娥说，好像和她说说事情就变的简单了。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陈克最后很沉闷的说。 高娥正在想这样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听到陈克这样说有些意外：“怎么突然这样说？” “就是……”陈克低头“大哥带着村里人做事，三弟能把村里人安排妥当，我什么都做不了。” 高娥想陈克这是自我怀疑了？ 不对！ 从他不想参加科考的时候已经自我怀疑了，只是那个时候他以为自己只要不继续科考就能改变前世的悲惨。 现在发现除了科考自己别的也做不了，就更加卑微。 第95章 难道要坦白? 她不确定陈克是才学不行没考上，还是科考不公没考上。 不过看他这心态不行。 “你是读书人，怎么会不知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高娥很认真的看着陈克“村里这些事你本就不擅长。” “再说要不是你想着倒腾粮食囤了粮食，提前察觉鱼头坝有问题提醒了郑叔，村里如今还不知道是怎么光景。” 陈克听的有些不好意思，心想这不是他的能力，只是比别人提前知道而已：“你真这么认为？” “自然是真的。”高娥看着陈克的眼睛“再说咱们都是一家人，每个人擅长的事不一样，就像这种紧要的时候，要不是家人，我和孩子能平安吗？” “嗯。”陈克有些激动的点头。 没有人不喜欢被认可。 陈克科考一生没有出人头地，内心的自卑根深蒂固，如今被自家娘子认可，心中不胜欢喜。 “那娘子好好休息，我去读书了。”陈克开心的说。 “不要读到太晚，当心眼睛和身体。”高娥叮嘱。 陈克应下才出去。 高娥看着陈克离开笑了一下，都说男人至死是少年，都重生一世了，还像个孩子一样。 好在不是食古不化之辈，没有愚孝，关键的时候还知道护着她。 不能对一个男人要求太高，要把所有的优点都集中到一个人身上，还死心塌地的爱着你。 都是普通人，有些小毛病很正常，有大问题不行。 不过高娥现在不是恋爱的心态，顶多算是搭伙过日子。 陈克他们住在第三口窑洞里，看到陈克看书，陈泛生十分欣慰，示意几个孩子不要发出声音。 陈泛生没舍得吃下午饭，这会儿又冷又饿，宋氏更是饿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本想着下午能去找点吃食，结果周围能吃的都被人搜刮了一遍，他们家人本来就不擅长进山，就什么都没捡到。 郑丰安分他们住窑洞的时候，宋氏和陈宝来都挑三拣四，以至于他们一家三口现在只能待在最大山洞的入口那里，夜里冷的很。 陈泛才犹豫了许久拿了银子给宋氏：“你去陈克家买点吃食，问他被褥卖不卖。” 宋氏一听陈泛才这样说就有力气了：“这次买几碗？” 陈泛才犹豫了一下：“两碗。” 宋氏有点心凉，还是乖乖的去了。 到了陈家开门的是陈青，宋氏的眼睛亮了一下，觉得陈青比较好说话，正要开口陈青就转身招呼。 “三弟妹，来买饭的。”陈青说完就走。 宋氏的话堵在嗓子眼没说出来。 “以后再不是饭点来要加钱。”雷氏没好气的说。 宋氏脸色阴沉了一下：“你们是卖饭的，又不是免费给的。” “什么时候卖给你看我心情。”雷氏一点不惯着她“要几碗？” 宋氏想自己买三碗的当家的顶多骂她两句：“两碗。”她终究没敢违逆当家的话。 雷氏嗤笑：“没你的份儿吧？” 宋氏岔开话题：“你们家被褥卖吗？” “我们自己家还不够用。”雷氏表示不卖。 要不是在窑洞里生火，窑洞里不冷，他们的被褥的确不够用。 雷氏用竹筒给她装了两碗：“一百文。” 宋氏反复数了数才交给雷氏，她没敢少给，指不定还要来买。 给了钱宋氏转身就走。 她没敢多买，但是想着她一碗里喝两口应该看不出来。 于是往回走的时候，她一边喝一口，觉得另外一边少了，就再喝点，如此反复，等回到窑洞的时候，两个竹筒里都只剩小半竹筒了。 她顿时慌了，心想自己要不要找点水兑一下。 “娘，你可回来了。”陈宝来早就在那里等着，看到他娘回来快步过去抢过一个竹筒“怎么就这么一点？” 宋氏低头小声说：“那雷氏就盛了这么一点。” “不行，我找她算账去。”陈宝来说着就走。 “哎……”宋氏慌忙拉着她儿子“那雷氏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得罪了她我们家以后可能都没吃的了。” 陈宝来听他娘这样说气焰灭了不少。 这个时候陈泛才走了过来，接过竹筒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宋氏的嘴角。 山洞里火光照到这里虽然微弱，但是汤汁会反光，反倒看的异常清楚。 “馋嘴的娘们儿。”陈泛才一巴掌打到宋氏脸上。 这一巴掌清脆响亮，把宋氏扇的一个趔趄，引得山洞里的人看了过来，不过也只是看了一下，然后围着火堆继续商量。 陈泛才看了一眼他们的反应拎着竹筒坐回他们待的地方。 这一天他也算看出来了，村里人都巴结着陈泛生一家，这是故意冷落他们。 陈宝来把疙瘩汤喝完才抱怨起他娘来，说她又没什么事，喝那么多干嘛？ 宋氏听着儿子的抱怨也怪自己贪嘴，少喝一口又不会死。 洪水是在三天之后退的，这天太阳也很大，淤泥填满了村庄，完全找不到一点村子的痕迹，村民即便想回家看看也找不到地方。 陈克去看过之后就坐在窑洞前一言不发。 “怎么了？”高娥看太阳挺好又没有风也出来透透气。 “你坐着月子怎么能出来呢？”姜氏扭头看到高娥夸张的叫了起来。 “没风没事的。”高娥解释了一下。 “不行，不行，哪儿有坐月子出门的。”姜氏推着高娥就往屋里推。 陈克看高娥皱眉慌忙站了起来挡着他娘：“我来扶着。” 姜氏瞪了她儿子一眼，心想男人哪能做这些，不过高氏正在坐月子，她也不好说什么，就去一边忙了。 “坐到屋门里面，我把门打开。”陈克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高娥也不想因为这点事有争执，就坐到门里面，还能晒一点太阳。 “我看你回来就心事重重的，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高娥又提起这一茬。 陈克犹豫了很久：“你说我要是提前很明确的表示鱼头坝会决堤，让人做好准备，是不是会好一点。” 高娥听到陈克这样说莫名的有些小激动，想陈克不会是要向他坦白自己重生这件事了吧？ 第96章 大河蚌 不过就算陈克坦白他重生这件事，她也不会说自己是穿越的。 这世间的一切偶尔钻个漏洞可以，但是破坏规则不行。 “你怎么确定鱼头坝会决堤？”高娥盯着陈克的眼睛。 陈克眼神躲闪。 重生这种事情他一个亲历者都觉得不可思议，更何况是说给别人。 子不语怪力乱神。 他若是真说了，万一被人认为是撞邪了怎么办？ 高娥看陈克这样，就知道他是不打算说：“就算你确定了，别人会相信你吗？” 陈克听到高娥这样说慢慢的沉静下来，他去找过里正，但是觉得里正不是觉得鱼头坝会决堤，而是觉得他是读书人，像道士那般能掐会算。 里正去找过陈泛才，陈泛才一点动静都没有，说明他压根不相信鱼头坝会决堤。 “世间一切自有其规律，即便得了天大的机缘，也要以虔诚之心行可行之事，若视馈赠为当然，早晚会守不住。”高娥慢慢的说。 她是在说给陈克听，也是在说给自己听。 当初她确定坝头村会有洪水的时候，也没想自己像救世主一样拯救合县一带的百姓。 她自认自己负担不起这样的因果，只能诱导陈克去提醒里正，希望里正能提前防范。 当时的她可能也会死在这个点上，属于自顾不暇。 高娥不是圣人，也不想当圣人，顶多是穷则独善其身，达才能做更多的事。 陈克听高娥说完还是叹了一口气，想开了一点，但是没有完全放下：“如今村里被洪水的淤泥掩盖，这可怎么办？” “淤泥肥沃的很，若是堆起来开春种庄稼，收成肯定不错。”高娥很乐观的说。 “对啊。”陈克也反应过来。 和高娥聊了一会儿陈克离开，高娥起身把门关上。 没有太阳的时候外面还是挺凉的。 其实用淤泥种地陈青也想到了，只是要等淤泥干一些，人能在上面走了才能堆积。 而且堆积也是一个问题。 这几天村民捡回来的橡果堆满了陈克家，这玩意儿不能直接吃，他们就当给陈克家捡的。 进到深山捡了一些东西回来，主要是板栗和柿子。 如今野果什么的都落了，大多被鸟兽分食。 “娘，娘，娘……”陈正晖抱着一个尺许长的大河蚌兴奋的跑进窑洞。 高娥扭头看老二抱了那么大一个河蚌：“哪儿来的？” “下面捡的。”陈正晖献宝一样把河蚌放在他娘脚边。 虽然坝头村前面就是大河，可是陈正晖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河蚌，所以特意抱回来给他娘看看。 高娥仔细打量了一下儿子，就见他袖口和衣襟上沾了一点水：“别人捡的？” 陈正晖挠了挠后脑勺：“他们说给我的。” 如今陈家的几个孩子只要出门就会被村里的孩子前呼后拥。 高娥也没生气：“可以出去玩儿，不能去危险的地方玩儿，水深坎高的地方都不能去。” 陈正晖很认真的点头。 “这河蚌真的很大。”高娥笑了起来。 陈正晖也跟着笑了起来：“还有很多小的，我没捡。” “你爹说下面都是淤泥。”高娥担心小孩子陷到淤泥里。 “竹林下面不是。” 高娥恍然：“那也不要带着他们去。” 陈正晖点头。 等陈正晖离开，高娥多看了一眼那大河蚌，原来是褶纹冠蚌，怪不得会长这么大。 这让高娥想到自己刚出去打工的时候，还在珍珠场干过。 那育珠场不大，工人里她最小，所以从植珠到串珠什么都干，她之后做首饰生意就是因为那个时候接触了珍珠。 想想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习惯性的想撬开这蚌壳看看里面有没有珍珠。 只是褶纹冠蚌的珍珠质量不好，比不上三角帆蚌，珍珠场用的都是三角帆蚌。 她正在环视房间里有没有可以撬蚌壳的东西，雷氏从外面进来。 “奇怪了。”雷氏一脸好奇。 “怎么？”高娥看着雷氏一脸困惑。 “那宋氏一天都没来买东西了。”雷氏觉得过去找人太刻意了，就忍住没去。 “下面是不是干了？”高娥猜测。 “嗯，干的差不多了。”雷氏坐在一边的矮凳上“有些地方是淤泥，有些地方的石头滩，就算按大哥说的把淤泥堆积一下，开春种地也够呛。” 高娥没有出去看，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那陈泛才一家可能是去投奔女儿了。”高娥分析。 “我咋没想到呢。”雷氏恍然。 这段时间陈家三个人憋屈的不行，如今能离开这里了，肯定是离开了。 “那我去看看。”雷氏说着就起身离开。 高娥被雷氏这么一打断，也没了开河蚌的心思。 如今别说出去看看，出这个屋门都不容易。 她忍了，不管怎么说这小命应该是保住了。 雷氏出去逛了一圈，确定陈泛才一家离开了，看来想多赚他们一点钱也不容易。 又过了两天，外面的风呼呼的吹，高娥只听门开了两个人从外面进来门又关上，还用力的跺了跺脚。 “娘子，你看谁来了。”陈克招呼。 高娥这才侧身探头看了过去：“你怎么来了？” 吴氏拎着一个包裹快速的走到床边：“谢天谢地大姐提前搬上来了。” 高娥看着她那担心的样子：“你们怎么样？” 吴氏伸长脖子往床里看了一眼，里面有些暗，也看不到孩子：“姐夫说大姐又生了个男孩？” 高娥笑了起来：“就发洪水那天。” “那也是个有福气的，你们一家都没事。”吴氏笑着摊开包裹，里面是用油纸包的严实的油饼“城里都在抢粮，城外围了很多灾民，我也不敢带多。” 高娥想吴氏虽然霸道了一点，却也是一个有心的，自从上次和解之后，是真的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 “我这边也不缺吃的。”高娥小声说。 “那也要藏着点。”吴氏靠近高娥声音更小“如今只有你们家没有遭灾，回头人饿极了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高娥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现在坝头村的情况：“你们呢？没事吧？” 第97章 吴氏带来的消息 之前虽然提醒吴氏假装把粮食卖出去一些，但是从提醒到洪水之间时间太短了，不知道他们准备的怎么样。 吴氏感激的按着高娥的手小声说：“的亏是大姐提醒，我们把粮食卖出去了一些，剩下的偷偷转移到之前那个小院子里了。” “现在城里已经出现抢粮的，晚上蒙着脸，都不知道是谁。”吴氏感慨。 她前前后后的想了这些事，觉得不是大姐的提醒，他们不会那么快就变卖了所有家产搬到城里。 后来又是大姐的提醒，让他们提前做好了准备，现在还能安稳的过日子。 “这才多长时间事情就这么严重？”高娥意外。 “城里的粮商涨价太厉害，城外聚集着很多灾民，县太爷被逼的招了很多混混守在城门口，进城要交二十文。”吴氏一脸愤怒。 “那……”高娥本来对那个县太爷就没什么好印象。 之前强买高家产业的人就和县太爷有勾结。 “他就不怕激起民愤？”高娥觉得这样做肯定会出大问题。 “昨天。”吴氏不自觉提高了声音又慌忙压低“县太爷为了平民愤，烧死了一个邪祟。” “什么邪祟？”高娥皱眉。 “是一个道士，洪水之前就到处叫着要发洪水，还去县衙敲过升堂鼓，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疯子。” “那个道士怎么知道会发洪水？”高娥意外，心想不会又是一个重生者。 “不知道。”吴氏摇头“洪水之后，县太爷觉得他是邪祟，是他叫来的洪水，就把他当众烧死，以平民愤。” 高娥心底一片冰凉，幸亏陈克没做这样的事，不然结果好不到哪儿去。 “大姐？”吴氏看大姐发愣。 “那人明明是在提醒所有人，为什么要把他给烧死？”高娥觉得这个逻辑说不通。 “他要是没问题，怎么会提前知道有洪水？”吴氏反问“咱们合县早就过了涨水的时候，今天这水就是很邪门。” 这只是一个定义，不需要逻辑，不需要依据，只要这样认为就行。 就可以以正义之名把一个人给烧死。 高娥苦笑了一下：“你也这样认为？” 吴氏摇头：“我倒觉得那道人是个真神仙，可惜县太爷给他定了罪，没人敢求情。” “之前收咱们吴家产业的人呢？”高娥不想多说这个。 “我特意留意了，到现在都没有到城里，估计是遇害了。”吴氏说着有些兴奋。 高娥倒也不在意吴氏在这方面幸灾乐祸，那人差点儿害死高亮，如此手段罪大恶极。 “那你们有什么打算？”高娥知道他们现在有不少粮食，这个时候一个处理不好就是烫手山芋。 吴氏果真为难了：“合县的义仓被淹了，听说官仓里压根就没多少粮，这个时候官仓没粮肯定有问题，县太爷一定会极力掩饰这件事，粮价飞涨是一码事，没粮才真的要人命。” 高娥点头：“如今没有施粥的？” “外面的灾民太多，根本就不敢。”吴氏也想过施粥“再这样下去，能挡住灾民还好，挡不住灾民肯定要出大乱子。” 高娥拧眉想了许久，他们也就能护着坝头村，再远还真管不了。 她也不敢让吴氏冒险用粮食做些什么，这个时候不能考验人心，只要是能吃的，哪怕是菩萨金身饿极了也会被吃了。 “你觉得那些灾民多长时间会离开？”高娥不确定的问。 “他们根本就没力气离开。”吴氏想到自己在城外的所见。 高娥觉得这个麻烦了，那些人无法离开就只能饿死在那里，等到饿殍遍野的时候，只有凶残的人会活下来。 “你现在回去，把家里的粮食全部卖给粮铺，带着高崇和高亮来我这里。”高娥直接说。 本以为他们躲在城里会好点，现在看来城里也很危险，还不如出来，到时候逃也有个地方逃。 吴氏认真的想了想点头：“大姐是怕城里动乱？” 高娥点头：“事不宜迟，越快越好。” “好。”吴氏说着站了起来。 “对了。”高娥突然想起罗大刚“城里有个叫罗大刚的，有点本事，你们这次出城以防遇到麻烦，可以雇佣他护送。” 吴氏想了想点头。 “你们带的下人若是想离开可以带着，不想离开就给他们留点粮食，不用强求。”高娥想他们这里也住不了多少人。 “我知道。”吴氏也是这样想的。 于是吴氏匆匆的来，又匆匆的离开，陈克还想留她吃个饭，被她直接拒绝。 “她这是怎么了？”陈克不解的问高娥。 高娥让陈克把吴氏带来的饼收起来：“夫君可见过咱们的县太爷？” 陈克有些尴尬：“见过是见过，不过说不上话。” 陈克毕竟是合县的秀才，祭祀文庙，过往的官员接送，是有机会站在后面的。 不过也仅仅是有机会站在后面，毕竟他文采不是翘楚，家境也不好，还不会溜须拍马，这样的人走到前面只会让人觉得碍眼。 “那你可知道那知县大人的为人？”高娥问的认真。 虽然她觉得那知县大人不是什么好官，却也不好太过武断，毕竟有些人的行事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陈克知道那付大人不是什么好官，也不想私下议论：“娘子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就是想合县遭了这么大的灾，若是有个好父母官，百姓也能有个活路。”高娥感慨。 陈克叹气：“娘子如今在坐月子，就不要因为这些事情劳心伤神。” 高娥看陈克不想聊这件事，便换了话题：“我担心我弟弟他们在城里不安全，就问他们愿意不愿意来咱家暂住，到时候真来了，怕是要和我们挤挤。” 陈克点头：“无妨，这样的事能帮一把是一把。” 两个人说定了这件事，便出去帮忙。 高娥开始认真的想这件事。 她没有向陈克打听前世合县的情况，那个时候他还在京城，而且他是读书人，看问题的角度和普通百姓有些不同。 正想着这件事，雷氏激动的跑了进来。 “咱们村有人在下面捡到了珍珠，现在好多人在下面捡呢。”雷氏手里拿着一颗不规则的珍珠。 第98章 开个小会 那珍珠虽然不规则，但是光泽很好，甚至带着一层彩晕。 高娥看雷氏手里那颗珍珠：“贝壳长什么样？” 这一看就不是褶纹冠蚌产的珍珠。 “就是普通的河蚌。”雷氏想河蚌这东西还分长相？ 高娥不知道怎么和雷氏形容：“捡的多吗？” “也不多。”雷氏把珍珠给自己二嫂“听说这东西很贵。” 高娥也不知道这东西现在是什么价，但是珍珠在古代价格的确不菲。 可是她穿越前并不知道这个地方产珍珠，或者说历史上产珍珠。 而且坝头村经历了这么大洪灾，最后还有人留下来，可能就是和这珍珠有关，难道陈克不知道？ 还是说前世村民离开村子，没捡这些珍珠？ 雷氏看二嫂不说话：“咱要不要多捡一些？” “若是得闲，想去捡就去捡，不过不要我危险的地方。”高娥把珍珠还给雷氏。 “这是送给二嫂的，二嫂生了孩子，我们也没什么道喜的。”雷氏嬉笑着说。 高娥笑了一下：“一家人不说这些见外的话。” “那二嫂就好好收着。” “行。”高娥也不再客气“你把有珍珠的蚌壳带回来给我看一下。” “好。”雷氏点头。 雷氏离开，高娥打算把老二带回来那只大蚌壳开了，虽然褶纹冠蚌产的珍珠质量不好，那也是珍珠。 这个时候陈克又折返回来，看到的高娥在撬蚌壳。 “你也想要珍珠？”陈克看高娥那么吃力。 一开始村民只想捡些能吃的东西，想那么大的河蚌应该有不少肉，结果发现河蚌里有珍珠，就开始去撬河蚌。 “我就看看。”高娥说着已经撬开。 陈克瞪大眼睛，没想到高娥竟然真把那么大一个蚌壳给撬开了。 高娥手指在蚌壳里按了一遍，确定没有珍珠就给丢到一边。 野生的珍珠本就少之又少，采珠人捞一船蚌壳，才能得珍珠一二。 陈克拿了布巾浸湿给高娥擦手：“你若是想要，我给你买几颗回来。” 高娥接过布巾擦手笑了一下：“只是好奇，坝头村以前没有珍珠吗？” “只听说有渔民捡到过，不过这种淡水珠品相并非上乘，圆者又少，市面上价格参差。”陈克也不太了解。 “这样啊。”高娥垂眸“我他极少见有人用珍珠首饰，还以为价格极高，或者普通人不能用。” “倒也不是。”陈克想了想“只是相比珍珠，金银对普通人来说更实用一些。” 这个倒是真的，普通人家就想着有金簪银手镯什么的，紧急可以直接当钱花。 “你回来有事？”高娥这才问起陈克为什么回来。 陈克看高娥撬蚌壳，还真把回来和高娥商量的事忘了：“我想收一些珍珠。” “给我？”高娥意外。 陈克尴尬的笑了一下：“就是觉得珍珠的价格会涨，若是拿到州府去卖，应该会赚一些。” 高娥心中了然，看来未来珍珠的价格会涨：“我觉得你不要着急，村民如今只觉得那些珍珠十分珍贵，你给什么价都不合适。” 陈克没想到这个。 他只知道再过几年，大昌对百姓衣着和妆容没那么多要求了，权贵里流行起了珍珠妆，那个时候珍珠供不应求，价格翻了不止十倍。 “你若真的想收，也要先了解一下行情。”高娥看陈克不说话。 陈克点头：“那就听娘子的。” 坝头村的人除了进山的都去翻蚌壳了，其中以妇人和小孩居多，只是他们不会开蚌壳，拿到河蚌之后直接砸开，半天下来也就砸出几颗珍珠。 “我找到了，我找到了。”汪春喜婆娘刘氏拿着一颗珍珠兴奋的叫了起来。 周围的人投过羡慕的目光，刘氏立马把珍珠揣到怀里。 晚上上山的人回来，才知道冲下来的河蚌里有珍珠，不少人蠢蠢欲动，想明天不上山了也去滩涂上捡珍珠。 陈青看时机也差不多了，就把里正叫到一边商议。 “之前说好我们陈家负责大水围山时候的吃食，如今下面的淤泥已经干的差不多，人也可以离开，我们陈家就不再免费提供吃食。”陈青直接说。 里正点头，他知道陈家已经做的够多：“是这样的没错，那你们是打算卖粮食？” 陈青做不了这个主：“我只是想郑叔和村里人说清楚，以免他们觉得我们陈家见死不救什么的。” “谁说你们陈家人见死不救我第一个不愿意。”郑丰安保证。 “多谢郑叔。”陈青客客气气。 晚上陈青他们回到家，围在高娥床边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要不要把爹也叫过来？”陈克提议。 “算了。”陈青和陈杰同时说。 陈杰尴尬的看向自家大哥。 “爹年纪大了，还是少让他操心。”陈青笑着说。 高娥心中了然，这个大哥也是一个人精。 “那我们开始吧。”陈克也不强求。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卖不卖给村里人粮食，卖多少，定什么价。”陈青把自己的问题提了出来“就我这段时间的观察，村里有人有带钱出来，但是不多。” “如今他们也只能住在那边的山洞里，如果不统一给他们提供吃食，本就家境不好的人，可能会过不下去。” “而且这样一来，村里人就不会那么齐心协力，如今灾荒没有彻底过去，再发生什么事也不好组织人。”陈青把自己的担心全说出来。 高娥看向陈杰：“你认为呢？” “我和大哥的想法差不多，我觉得一旦我们不统一给吃食，有些人就会离开，尤其是捡到珍珠的人，已经有人说一颗珍珠价值千金。”陈杰夸张的说。 “没那么多。”陈克小声说。 “那有多少？”陈杰立马凑到二哥一边，其实也打上了珍珠的主意。 陈克不知道怎么说：“也就几两到十几两，极好的价格才会高一点。” “那还不多。”陈杰想那么小一点的东西比一头猪都值钱。 “说正事。”陈青看陈杰要跑题。 陈杰立马坐好。 “我是觉得……”陈青很为难“如今天气越来越冷了，除了打猎，山里也找不到多少吃的，他们的日子会很难。” 第99章 收集河蚌 这也是陈青一直到现在才说不给村民提供吃食的原因，可是这事也不能一直拖着。 高娥其实早就在想这件事了：“大哥有没有想过让村子成为一个集体？” 兄弟三个都看着高娥。 “就是现在村子里的人，只要愿意就加入这个集体，之前家里有地的以后要统一种，活要一起干。”高娥慢慢的说。 “肯定不行！”陈杰直接给否认了“咱们村有人家地多，有人家地少，有的壮劳力多，有的壮劳力少，谁愿意吃这个亏。” 一般人可以不占便宜，但是不能吃亏。 “地多的人家多不多？”高娥知道会有这个问题。 “倒是……也不多。”陈杰认真的想了想。 “壮劳力多的呢？”高娥继续问。 “一般地多的人家壮劳力就多，村里也就那几户。”陈青解释。 “那就好办了，地少的人现在更困难，他们更愿意组成这样一个集体，到时候他们组织起来，人数和地数也不比那些人少。”高娥也没打算团结所有人。 陈青一想还真是这样：“那……之后呢？” “这是是我们陈家牵头的，之后种什么怎么种由我们决定，我们就要负责他们在这段时间的吃食。”高娥想了想“但是要签一个文书，不是佃户，就是合作。” 陈青认真的想这件事的可行性。 “另外，我们可以购买一些地，只要价格合适。”高娥继续说“粮食就按之前是价格涨三成出售。只定额卖给坝头村的人。” 如今陈家没什么地，而且以后桑麻会走高，高娥想买的是比较便宜的坡地，趁着这个时候先给种好。 “当然，参加合作的人，如果有额外的事要做，也会统一规定工钱。”高娥也没把人当奴隶使。 其实有些宗族也会有这样的模式，那是一家人没啥好说的。 如今要让不同族的人用这样的方式，是有点困难。 “明天晚上和里正一起把村民召集到一起商议一下。”陈青也没有立马决定。 “娘在门口多冷啊，怎么不进去。”雷氏在门口高声说。 姜氏被惊的身子晃了一下撞到门上，好在没有把门撞开。 众人知道娘在外面偷听。 陈杰立马跑过去打开门：“娘来了怎么不进来。” 姜氏有些尴尬：“我就是路过，路过。”她笑着离开。 陈杰知道他娘在撒谎：“娘你慢点。” “哎，哎。”姜氏快速离开。 陈杰皱了一下眉头，不知道他娘听去了多少，不过他们也没有说什么别人不能听的。 姜氏没有回她住的第二口窑洞，而是直接去第三口窑洞找她家老头子。 “老头子和我出来一下。”姜氏看着围在一起玩石子儿的孙子。 “怎么了？”陈泛生不想出去“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 姜氏看了陈正延一眼：“孩子大了，会学话。” 陈泛生有些不满，还是跟着姜氏出去，两个人距离窑洞口远一点才站住。 “有什么话快说。”陈泛生紧了一下外套，外面实在太冷。 姜氏警惕的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我看他们三个钻在高氏住的窑洞里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 陈泛生有些无语：“他们能商量什么？” 姜氏急了：“不管商量什么，你是一家之主，是不是应该和你商量？” 陈泛生沉默了。 姜氏一看老头子是听进去了：“他们倒好，和高氏一个妇道人家商量，却不和你透个气。” 陈泛生紧皱着眉头，这段时间他在老二家吃的好住的好，也去看过村里人挤在山洞里连铺盖都没有，心想自己已经够好了。 至于外面那些杂事，三个儿子处理的很好，也不用他操心，他带着几个年龄小的孙子挺好。 要不是姜氏今天这样和他说，他是真没想过这些事。 “还有老二家到底有多少粮食？”姜氏觉得那些粮食应该有她来管，不然会被他们给霍霍完“一天天的往外端，从来不和我说个数。” 陈泛生看着姜氏，他知道姜氏那点小心思，有时候也会拎不清。 在他看来姜氏最大的优点就是没什么能力，以至于不会犯下什么大错，这日子就还能过。 “你可是他们亲爹，不能由着他们继续这样。”姜氏紧接着说。 陈泛生不会被自家婆娘带偏了：“你若是觉得老二家住着不舒坦，就去山洞那边住。”他说完就走。 姜氏愣在那里，她怎么觉得一直站在她一边的老头子突然不站在她一边了？ 不过是姜氏做的事是陈泛生想让她做的，陈泛生就会站在姜氏一边。 第二天原本要进山打猎的人一半都不进山了，都去河滩那里找河蚌。 郑丰安看到这样，知道是时候各自过各自的了，只是这一分开，村里人不知道会走多少。 今天吃的是村民自己进山收集的东西，和陈家做的最大的区别是没有盐，不过他们以为是陈家没盐了。 毕竟谁家也不会买那么多盐放到家里。 下午雷氏拿了一个被杂碎的蚌壳回来给高娥看：“这就是有珍珠的河蚌。” 高娥仔细看了看，还真是三角帆蚌，有了这种蚌壳，距离养珍珠还远吗？ 虽然淡水珠不如海水珠珍贵，那也是珍珠，按照陈克说的价格也是天价。 而且三角帆蚌产珠量大，他们有价格上的绝对优势。 “你多收集些这种河蚌。”高娥仔细的和雷氏讲区别。 雷氏听了一个大概一脸迷糊：“这河蚌能做什么？” “有大用。”高娥神秘的说“以后如果成了，那就是金山银山。” 雷氏一听是金山银山就来兴趣了：“行，我这就去捡。” 只是捡河蚌不用在意有没有珍珠就快多了，雷氏天黑之前背回来两筐。 但是其中有不少不是三角帆蚌，高娥把几种蚌壳放在一起给雷氏看，雷氏总算是看出区别了。 陈家的晚饭刚做好，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 “大姐，姐夫。”高崇不确定的叫了一声。 陈家人愣了一下，陈杰慌忙跑去开门。 只是开门之后看到门外的人他愣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让人进来。 第100章 求收留 站在最前面的是高崇一家，他们身后跟着罗大刚和一个女子，一边站着吕好，关键是彭灿竟然也在其中。 “陈三哥。”彭灿给陈杰打招呼。 陈杰一阵牙疼，扭头看向院子：“二哥，找你的。” 陈克起身过来，高娥给他说妻弟会来，但是没说会来这么多人：“先进来吧。” “把马车上的东西都搬下来。”吴氏叫了一声。 罗大刚和彭灿立马去搬东西。 他们只带了一点粮食，剩下就是衣服和铺盖，还有一袋是罗大刚的东西，他最先给搬下来，看着挺沉。 看这情况，难道这些人都要留下来？ “先搬到这里。”吴氏轻车熟路的把人带到第一口窑洞那里。 陈杰凑到他二哥身边小声问：“这是什么情况？” “看看再说。”陈克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吴氏带人进了第一口窑洞让他们小声点，自己过去找大姑姐。 高娥听到外面的声音，不确定是怎么回事。 不过她觉得城里的情况可能比她想的要糟糕，不然吴氏不可能这么快就过来。 “大姐。”吴氏压低声音。 高娥示意她没事：“怎么这么快，家里的粮食都处理好了？” 吴氏坐在床边，身子斜着靠近大姑姐：“听大姐的，昨天回去我就开始张罗这件事，家里的下人不愿意跟着来，就给留了粮食。” “城里的情况很糟糕？”高娥直接问。 吴氏叹气：“现在一般人都不敢随意在大街上走，我看距离动乱不远了。” 高娥之前觉得太快，现在想想也正常，因为洪水逃到县城的人是什么都没有，能熬这段时间已经是极限啊。 “就是……”吴氏有些为难“大姐让我请那个罗大刚护送，他一听是来大姐这边，便不要钱要跟来，我给他大姐留不留他我做不了主。” 这让高娥有些意外：“他人已经来了？” “嗯，还带着他妹妹，在外面搬东西。”吴氏挺为难“还有一个叫彭灿的，他和罗大刚认识，我们出城的时候差点儿被灾民围着，他出面帮忙，说认识你们。” 高娥一阵无语，这个还真认识。 吴氏犹豫了一下：“我看他们为人都很正直，这样的灾荒年，家里有两个护院心里也安稳。” 高娥点头：“你让他们进来。” “哎。”吴氏觉得大姑姐这是答应了。 很快罗大刚和彭灿进来了，罗大刚扛着一袋子东西，重重的放在地上。 “还不知道老板娘喜得贵子，给老板娘道喜了。”彭灿倒是一个嘴甜的。 高娥先看向彭灿：“你咋想的？” 彭灿往一边的矮凳上一坐：“想我彭灿在合县也是一号人物……” “说重点。”高娥可没心思听他吹会儿牛。 这彭灿看着大大咧咧，却也讲道理，心眼儿不少。 “城里现在的情况，不是我抢别人就是别人抢我，我不想被别人抢，抢了别人回头清算肯定要收拾我，我还不如出来。”彭灿说的直接。 “那为什么是来我家？”高娥觉得他们家和彭灿没有熟到那个地步。 再说他在乡下就没什么亲戚？ “我也不知道谁家还有人。”彭灿叹气“最起码你家人好好的，再说我有力气，会杀猪。” 其实彭灿是从心眼里觉得陈家人可信，虽然和高娥见了一面，但是他觉得高娥是个有本事的。 这种时候跟着一个有本事的人肯定会过的好一点。 “你放心，我不要工钱，管吃住就行，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护院打人，上山打猎都不在话下。”彭灿说的爽快。 高娥想了想：“你为什么要收活猴子？” “这事儿……”彭灿说着就有些生气“我还以为是别人捉来玩儿的，结果是活猴上桌，谁能做这伤天害理的事。”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个赚钱的买卖，后来才知道那活猴子是干嘛的，就把中间人骂了一顿。 要说彭灿也不反对吃猴子，在他眼里吃猪肉和吃猴肉就是味道的差别。 但是活猴不行。 他也没有那么多大义凛然的想法，就是觉得这样太残忍。 “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以后就不客气了。”高娥算是把彭灿留下来了。 “我彭灿不是那言而无信的人。”他拍着胸脯保证。 “那你先出去。”高娥要单独和罗大刚聊一下。 彭灿看了看罗大刚就出去了。 罗大刚一直闷头不说话，看到彭灿出去就等着高娥问他。 其实他想的是自己可以不留下，但是妹妹一定要留下。 来的时候他也看了，一路上的村庄几乎都被冲毁了，也没什么人，也就坝头村这里井然有序。 尤其是陈家，人虽然多一点，好歹的吃住安稳。 “你的盐是哪儿来的？”高娥直接问。 以前这个问题和她没关系，但是现在盐的来源关系到罗大刚人品，她可不能随意把一个心思不纯的人留在家里。 罗大刚没想到高氏开口问这个问题，他沉默了一会儿慢慢说：“之前临时受雇押了一趟镖，遇到山匪雇主死了，商队也散了，就剩下这点东西，带回来当佣金。” 高娥看他不想说谎，当即心中恍然：“这事不会被追查吧？” 罗大刚明白高氏顾虑什么：“那山匪为祸多年，当地官府每年都会围剿，我也就带走了一车，双方对打有损失很正常。” 高娥点头：“那你为何选择我家？” “我在合县也没什么亲戚。”罗大刚直接说“之前咱们合作过，也算愉快。” 这个倒是真的，主要高娥大方。 高娥正准备同意，陈克突然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罗大刚，又看了看一边放的麻袋，站在那里不说话。 “相公有什么事？”高娥看陈克的脸色有些阴沉。 “我有几句话要和娘子说。”陈克很严肃的说。 罗大刚知道这个陈老爷一开始就不待见他，带着祈求看了高氏一眼起身离开。 高娥知道陈克肯定是知道罗大刚什么事，所以一开始就对罗大刚有很大的敌意：“现在可以说了吧？” “彭灿你想留就留下，但是这个罗大刚万万不能留。”陈克很坚决的说。 第101章 各退一步 重生以来，他没有用过这么坚决的语气和高娥说话，可见这件事没的商量。 “为何？”高娥狐疑的看着陈克。 陈克被高娥这样盯着眼神躲闪了一下：“我看他不是好人。” “相公哦做事不能这么武断，那罗大刚外貌看着是凶恶了一些，我们同他合作他向来规规矩矩，可见是个守规矩的。” 陈克目前是找不出罗大刚的错处。 “况且他带着他妹妹来，一个人有牵绊是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高娥继续说。 她倒要看看这罗大刚到底做过什么，让陈克这么排斥罗大刚。 陈克无话可说：“家中也不宽裕，不能贸然留这么多人。” “我也不是贸然留的。”高娥觉得陈克要耍赖皮了“我们和他有过利益来往，能共利之人是难得之人，况且他也带来了不少东西。” 陈克的目光落到那麻袋上：“这东西肯定来路不正，到时候会连累我们。” “按照我弟妹的说法，合县已经民不聊生，恐怕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起杀掠之事，届时朝廷要如何应对？”高娥问道。 陈克愣了一会儿：“不至于吧？” 前世他只听说洪水之后合县的确有乌合之众闹事，但是很快就镇压了，甚至没有闹到京城，应该不会那么严重。 “不至于他们为何要离开合县到乡下避难？”高娥追问。 陈克又不说话。 他虽出身农门，前世一直读书做学问，别的不甚关心。 几个人在外面守着，想知道罗大刚会不会留下来。 陈青和陈杰和彭灿熟，也不认识罗大刚，只是看罗大刚的妹妹柔柔弱弱的，这样一个女子在外面肯定很艰难。 “你哥不会不想让罗大哥留下来吧？”彭灿小声问陈杰。 陈杰觉得是：“你和他很熟？” “罗大哥讲义气啊。”彭灿和罗大刚没有那么熟，但是很敬佩罗大刚。 “那就不知道了。”陈杰为难。 至于陈泛生和姜氏，他们自然不想让家里人多，那可都是要吃东西的。 姜氏伸长脖子看了很久，见老二还没从窑洞里出来就有些着急的想过去，结果被雷氏拉住了。 “你干嘛？”姜氏试图甩开雷氏的手。 “娘要去干嘛？”雷氏嬉笑“二哥可是早就分家了，这次还是被赶到上面住，要是被人知道当娘的分家了还想当儿子的家，传出去不好听。” 姜氏听雷氏这样说脸色铁青：“分家了那也是我儿子。” “话是这样说，我二哥和二嫂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你，谁能挑出个不是来。” 姜氏知道是这个理，可是气不过。 陈克被高娥说的哑口无言还是不想松口，闷头站在那里不动。 高娥觉得陈克这个人执拗起来让人有些无语：“不如我们各退一步。” 陈克抬头看着高娥。 “罗大刚不能住我们家，但是他妹妹可以，就让罗大刚在我们院子周围自己想办法。”高娥提议。 陈克想了想点头：“如此也好。” 等陈克出去，高娥把吴氏和罗大刚都叫了进来。 吴氏有些不自在，毕竟从现在开始他们算是寄人篱下，而主人要是不待见，日子会很艰难。 “我和相公商量了，你妹妹可以住在院子里，你只能在院子周围自己想办法。”高娥看着罗大刚。 罗大刚有些意外，其实刚才在外面他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高娥说完看向吴氏：“你们的马车先借给他晚上用。” “行。”吴氏觉得罗大刚这个人挺实在的。 “多谢。”罗大刚闷声说。 不管怎么说，他妹妹可以安顿好。 商量完这些，高娥让雷氏带他们过去。 之前是杨氏陪着高娥住，如今吴氏来了，就和杨氏一起在这边陪着高娥。 剩下的男女分开住在两口窑洞里。 吃过晚饭，趁着杨氏他们在外面收拾的时候，吴氏拎着自己的小包裹盘腿坐在大姑姐的床上，一层一层的剥开包裹。 “什么啊？”高娥看吴氏包裹的那么宝贝。 最后吴氏拿出整齐的油纸包：“这是六千两银票。” 高娥一愣：“这东西你自己收好。” “大姐听我说，这是你家，你比我知道藏哪儿更保险。”吴氏小声说。 “这可是六千两，你就这么相信我？”高娥有点想笑。 “我和当家的仔细商量了一下，这段时间的事，要不是大姐，我们连命都没有，还有什么不相信的，再说这些都是身外之物，要是大姐真喜欢，我们就当给大姐了。”吴氏大方的说。 这让高娥高看了吴氏一眼，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能说出这样的话。 “我还真有可能要用一些。”高娥直接说。 “大姐直接用就是。”吴氏一脸不在意。 这几乎是高家所有的积蓄，乡下的田产和房子全部卖了，还有运到城里的那些粮食。 吴氏觉得大姐应该知道高家的产业大概有多少，与其瞒着不如直接说。 “我借的。”高娥笑着说“你不收我利息就好。” 之前就和陈克说要买一些地，若是真有人要卖，他们手里也就二百两银子，也买不了多少。 而且高娥打算让对方出价，到时候谁也不埋怨谁。 “大姐说这什么话。”吴氏装作生气，看了一眼外面靠近大姐声音更小“大姐若是想置办什么，就以嫁妆的名义置办到自己名下。” 高娥看着吴氏。 吴氏其实一直不怎么待见陈克，只是如今住在陈家，也不好和陈克起冲突。 “人穷的时候看着老实，若是日子好了，心思难免活泛。”吴氏提醒。 高娥以前没想过这个，吴氏这么一说她还真要好好想想这个问题。 陈家兄弟人都不错，但是陈克有时候还是没个定性。 况且他是读书人，读书人风流才是美谈，以后日子真好了，他生出些别的想法也正常。 只要陈克不触及她的底线，她也不会把陈克怎么样，但是在这之前自己得有能力。 她认真的点头：“这事我会好好考虑。” 吴氏看大姑姐应下松了一口气，想到大姑姐那么多嫁妆贴到姐夫身上连个响都没有她就心疼。 第102章 拿不定主意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高崇在外面叫着高亮闹着要娘，吴氏只好出去哄孩子。 高亮是高家独苗，向来娇宠的厉害，不像原主的四个孩子，自小规矩立的死死的，连同龄人的活泼都没有。 想到这里高娥看向一边睡着的小五，这孩子也是出奇的乖，从出生到现在只有吃喝拉撒的时候会哭一声，平时都是睡觉。 这让她产生了一种孩子很好带的错觉。 也可能是原主没那么在意孩子，这孩子在娘胎里就小心翼翼的。 吕好帮着罗大刚固定马车铺被褥，就罗大刚的体型，睡在马车里实在太憋屈。 “我看了那窑洞，宽敞的很，里面还生了火一点都不冷。”吕好对陈家人不让罗大刚住家里很不满。 “那我就放心了。”罗大刚笑了一下。 “放心了？”吕好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们愿意让柔儿留下，柔儿就不会吃苦。”罗大刚认真的说。 吕好叹气：“为什么那彭灿都能留下，你就不能住里面？” 罗大刚觉得问题出在陈老板身上，可能陈老板看不惯他贩卖私盐。 不过他也不是很介意，他们和陈家本来就没什么交情，是自己靠着认识硬蹭过来的。 “你不要有什么想法，在陈家好好待着。”罗大刚提醒。 吕好无奈：“我说你这人就是太实诚了，早晚要吃大亏。” 罗大刚也不搭理他。 雷氏看到罗卿儿就稀罕的不得了，这姑娘长的也太漂亮了，和他们村子里的姑娘就是两个样儿。 忙前忙后的给她收拾东西，看的姜氏翻白眼。 陈雨宁和陈含月也很喜欢罗卿儿，说话轻轻柔柔的，让人觉得不敢用力碰一下。 关键还不娇气，进了窑洞就忙着帮忙。 那边彭灿他们也是相处融洽，高崇有些不善言辞，但是彭灿能把所有人都哄开心。 陈克偷偷去外面看了罗大刚驻扎的地方，回来的时候不放心叮嘱晚上一定要把门锁好。 那边村里人正在商量组成村集体的事。 没人说凭什么到时候要听陈家的，毕竟陈家会提供这段时间的吃食，这是救命的。 和他们之前预想的一样，家里壮丁和田地多的人不愿意，那些家里比较困难的比较愿意。 至于说陈家可以买地，价格他们出，所有人都在观望。 如果能过去这个坎儿，没人愿意卖地。 可是从现在开始，陈家不再无条件免费提供吃食，大部分人活下去都是问题。 “我觉得这是好事。”郑晓顺反复想过之后站了起来。 众人看向郑晓顺。 “陈家等于是把人力和田地都集合到一起，到时候做起事来更快。”郑晓顺分析“地还是咱们自己的，只是统一调配而已，我加入。” 郑晓顺有四亩地，种的实在不怎么样，看的人直摇头，也不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活下来的。 “你倒是愿意，有人帮你种地你自然开心。”胡广源没好气的说。 他们胡家的处境挺尴尬，壮丁不算多也不算少，好田五亩，坡地十亩，日子过的中规中矩。 田氏揽着二瓜纠结了许久：“我们家能加入吗？” 众人看向田氏，自从郭培被抓之后，家里就只剩他们孤儿寡母了。 “能。”陈青给了肯定的答复“加入之后不论男女都可以按耕作时间分粮食。” 虽然一开始他并不理解女人能和男人一样分粮食，但是二弟妹坚持，他也只好妥协。 想想三弟妹虽然是个妇人，但是干起活来比三弟还快。 众人听到陈青这么肯定又议论纷纷。 “反正我是不加入。”汪春喜站了起来“这不是变相是把村子变成他们陈家的吗？” 有些人也是这样想的，只是碍于这段时间吃了陈家的，不好直接说。 一群人都拿不定主意，最后只有村里几户特别难的人家直接表示加入，在里正的见证下签了文书。 别人也能理解，这些人家出去逃荒估计也没个活路。 “爹？”郭高应有些不明白他爹为什么不加入。 他们家和陈家的关系不错，觉得陈家不会亏待他们。 郭大福叹气，他和陈家的关系不错，那是邻里关系，若真加入了陈家说的集体，就矮了陈家一头，到时候关系还能不错？ 这天晚上坝头村很多人都没睡踏实。 高娥是第二天看到那些文书的，陈青给她介绍那些人家的情况，高娥一点都不意外。 “先按着这些人数做饭。”高娥没太在意“如今可以清理淤泥了，郑叔有没有带人去划之前的田地？” 陈青点头：“去了，只是冲的太厉害，不好丈量，得花点时间。” 高娥点头：“河水现在怎么样？” “河改道了。”陈青有些低沉“之前王八河那段被彻底冲平，只有一条小河。” 高娥心中有数：“那这段时间还是要辛苦大哥和村民协调。” 陈青点头。 等到陈青离开，吴氏立马进来。 她也是刚知道大姐要做的事：“大姐这样还不如直接买了他们的地，让他们成为佃户，不行连人也买了，如今这年景，给口饭吃就愿意卖身。” 高娥看着吴氏，她知道吴氏这样想才是这个时代人的思想。 但是她是高娥，见过更好的世界，自然不愿意回到黑暗。 “若你是那些人，你愿意卖身为奴吗？”高娥看着吴氏。 吴氏不说话。 她自然不愿意，只是她不是那些人，就没想那些。 “他们还有地，我当然可以先把他们地买了，他们拿着银子到我这里买吃的，等到银子用完了，可能只能当佃户，或者卖身为奴。” “但是他们也可能卖了地拿了银子就去逃荒，这里没了人烟，我们一户人家在这里野兽都能下来欺负。”高娥笑着说。 吴氏听大姐分析的这么通透就不再说什么。 这个时候雷氏进来说汪春喜来了。 “他来做什么？”高娥疑惑。 “估摸着是卖地的。”雷氏不太确定“他们家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捡了三四颗珍珠。” 高娥拧眉觉得汪家可能是想离开坝头村：“让你男人去和他谈谈。” 第103章 眼睛直了 高娥这个时候不方便见人，即便是能见，她也不会去见汪春喜。 汪春喜果真是来卖地的，不过他要八两一亩卖给陈家，这把陈杰听笑了。 就算那地好好的时候，也就能卖个八两、十两，如今都不能种了，还想按照之前的价格卖，果真是和陈泛才交好的人。 “你们陈家不是说让我们说价钱吗？”汪春喜恼怒。 “我们陈家是让你说，但是没让你乱说。”陈杰一脸嘲讽“你自己好好想想再说。”他说着就送客。 汪春喜一脸恼怒，出了陈家门还骂骂咧咧的。 今天陈家很热闹，不断有人来问加入集体的事，都是陈杰解释的，和昨天晚上说的差不多。 等到村民一起吃饭的时候脸色就不好了，之前他们以为是陈家没盐了，所以饭里没放盐，如今才知道是分开吃了。 那些加入陈家所谓的集体的人，不管男女老幼吃的和以前一样，而他们吃的就寡淡很多。 没有盐肉都不香。 郑晓顺端着碗挤到陈杰一边：“我这也算加入你们陈家了，就没什么要做的？” “要不咱再挖几个陷阱？”陈杰也觉得这几天没什么事。 整理田地得等到里正把村里的田地都丈量好了，分好了才行。 “那水潭到底有什么玄机？”郑晓顺已经看出是那水潭的问题，导致野兽都往那里跑。 “我们家就不能有点秘密手段了？”陈杰不隐瞒，但是也不说。 郑晓顺一笑，这是人家看家的本领就不好问了。 两个人正说着，罗卿儿出来给她哥送饭，从郑晓顺面前一晃跑了过去。 郑晓顺抬眸瞥了一下眼睛瞬间直了，木头一样盯着罗卿儿。 陈杰没听到郑晓顺回话，扭头就看到郑晓顺在盯着罗卿儿，随即一巴掌扇到郑晓顺脑壳上，把他扇回神。 “你家哪儿来这么漂亮的姑娘？”郑晓顺两眼放光。 “人家姑娘年方二八，你想什么呢？”陈杰没好气的说。 “那我也才三八，不就差个一吗？” 陈杰知道郑晓顺有时候挺不要脸，但是没想到不要脸到这个地步。 “不是我小看你。”陈杰和郑晓顺头抵在一起“看到没，那是她哥，你觉得你能过得了她哥那一关？” 两个人看过去的时候，罗大刚也看向他们，陈杰挺尴尬的，郑晓顺自来熟的打了一个招呼。 罗大刚看郑晓顺是和陈杰一起的，便努力的挤了一个笑，还没挤好，扭头叮嘱他妹妹了。 “陈家人对你怎么样？”罗大刚小声问。 “陈家两位嫂嫂人可好了，大哥说的老板娘应该是陈家二嫂，坐着月子我还没见到。”罗卿儿开心的说。 罗大刚点头，这一上午他也清楚了坝头村现在的情况，觉得陈家是个厚道的，他们兄妹暂时可以安稳的留下。 “陈家二嫂说了，不能让大哥住在里面，但是饭管够。”罗卿儿靠近自家大哥开心的说。 她大哥饭量大她很清楚，出去就很担心别人嫌弃这一点。 罗大刚笑了一下：“人家可以那样说，咱们可不能那样想。” “我知道。” 兄妹俩聊着，罗大刚就吃完了一碗饭，说自己吃饱了，让罗卿儿把碗拿回去。 郑晓顺也从陈杰那里知道罗大刚为什么不能住到陈家，他觉得陈二哥这事做的不地道，看到吃饭的人散了，他就过去和罗大刚套近乎。 “罗大哥。”郑晓顺舔着脸凑过去。 “咱俩谁大？”罗大刚一点都不客气。 对他妹妹有心思的人多了，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个一看就是个图谋不轨的。 郑晓顺也不生气，继续嬉笑：“我叫郑晓顺，看您这气势就是当大哥的，咱们就不论年龄了。” 罗大刚不想搭理他，继续清理着周围的杂草和乱石。 他打算在这里建个窝棚住下，距离自家妹子近点，陈家有什么事也能帮上忙，总不能白吃人家的饭。 郑晓顺立马帮忙：“我就是坝头村人，对这里熟悉的很，罗大哥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郑晓顺毛遂自荐。 罗大刚依然不搭理他。 郑晓顺依然嬉笑：“我和陈三哥关系特别好，村子被冲了，下面能找到不少砖块，我是本村人，去找砖块没人说什么。” 罗大刚这才看向郑晓顺。 “这山里那里有什么木头我也是门儿清。”郑晓顺继续说自己的价值。 罗大刚现在的确需要这些：“你为什么要帮我？” “这觉得这事是陈二哥做的不地道，他平时挺温和的，陈三哥怕他二哥以后愧疚，自己又不好和自己亲哥对着干，就让我帮一下。”郑晓顺说的真诚。 罗大刚半信半疑，别以为他没看到郑晓顺看他妹妹的眼神：“那就多谢了。” “都是自己人，客气啥。”郑晓顺干的异常卖力。 村里加入陈家集体的人除了找吃的就是捡柴，年轻力壮的可以一起去砍柴。 等天再冷一些，柴禾就是重中之重。 没有加入陈家集体的更加热衷于去捡珍珠，虽然能捡到的很少，可是在他们眼里只要能捡到一颗日子就彻底好了。 雷氏捡了一些三角帆蚌之后高娥也不让她继续捡了，现在家里也放不了那么多。 高娥现在恢复的很好，但是姜氏盯着不让她出窑洞，她只能在窑洞里来回转转。 突然外面传来高亮的哭声，惊的她慌忙扭头看了看小五，看小五睡的香甜才放心。 她走到门口看着外面：“孩子怎么了？” 吴氏无奈：“非要跟着出去玩儿，出去遇到坏人怎么办？” 高娥想说坝头村有什么坏人，突然表情就僵住了。 高亮之前出事就是被人算计，她家老家之前也差点儿被牙人给掳走，这事还是要谨慎一点。 “小亮是想出去玩儿，还是想和哥哥弟弟们玩儿？”高娥慢慢的问。 “我想和大表哥玩儿。”高亮委屈的抹着眼泪。 高娥看了看院子里的人：“含月，你去把家里的孩子都叫回来。” “好。”陈含月应了一声就出去。 高娥看向高亮：“一会儿你大表哥就回来了，你们一起玩儿。” 第104章 陈克出事 高亮听到姑姑这样说瞬间就不哭了，抬起袖子用力的擦了几下眼泪。 “去给他擦点面脂，别一会儿皴了疼。”高娥提醒。 吴氏带着高亮去擦面脂，还不忘数落两句。 过了一会儿吴氏过来找大姑姐：“那小子平时任性的很，一旦哭起来很难挺下来，还是大姐有办法。” “我那叫什么办法，不过是他在你们面前有恃无恐，在我这里摸不准态度。”高娥笑着说。 原主和高亮几乎没见过，而且原主也不待见吴氏的孩子，所以高亮自小对自己这个姑姑就小心翼翼的。 吴氏是真没想到大姑姐这么能带孩子，怪不得把几个孩子带的那么好。 过了一会儿陈正延他们回来了，一个个身上都沾了不少泥，回到家站在那里准备挨训。 高娥一阵无奈，这个年龄的孩子正是皮的时候，看来让陈克教他们读书的事又要提上议程了。 反正陈克觉得自己做不了别的，教孩子读书应该没问题。 陈克教孩子读书没问题，但是他自己出问题了。 黄昏的时候，陈克有些狼狈的回来，后面跟着胡家一大家子，中间还有掩面而泣的冯氏。 陈家人一看这情况也立马迎了过来，狐疑的看着眼前这些人。 “陈泛生，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咱们两家没完。”胡广源在外面大叫。 姜氏搀扶着陈泛生从窑洞里出来，陈泛生有些迷茫却不输气势。 “你去陪着二嫂。”陈杰小声吩咐自己媳妇“千万不要让二嫂动气。” 雷氏点头转身就进窑洞。 就这情况，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们陈家有粮食就了不起了，就可以欺负村里人了？”胡广源大声吆喝着。 胡大春嫌丢人，低着头一言不发，不管他婆娘和陈克到底是怎么回事，那都是丢人的事。 “二嫂？”雷氏刚推开窑洞门就看到二嫂往外走，试图拦着二嫂。 “我没事。”高娥皱着眉头。 这个时候还有人敢找到陈家，那肯定是大事。 “他们找的是爹，二嫂还是在窑洞里休息。”雷氏拦着。 高娥一脸狐疑的看着雷氏。 “你家老二还是一个读书人，竟然做出这等事情，回头我去衙门告他，让他连秀才都当不了，更别指望考功名。”胡广源继续叫嚣。 高娥看着雷氏。 雷氏不敢看自家二嫂。 “我没事，我出去看看。”高娥想知道陈克到底做什么了。 雷氏实在拦不住，只好陪着二嫂出去。 “胡广源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一关系到陈克的前程，陈泛生立马跳脚“没弄清事实之前你就是诬陷。” “我诬陷？”胡广源眼睛瞪的像铜铃“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家老二和我儿媳妇滚在一起，我怎么诬陷？” 冯氏听到自家公公这样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那叫一个凄惨。 陈泛生听到胡广源这样说难以置信的看向陈克。 陈克低头，被那么多人当场抓到他和别的妇人那般举动，实在是太丢人了。 场面十分死寂，陈克这种作态让人怀疑这是真的。 “你过来。”高娥盯着陈克。 若陈克真做了这样的事，今天就把和离一起办了。 不过在这之前，她要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克听到高娥的声音一个激灵，同时心里竟然有些安稳，下意识的就要去高娥一边。 后面胡广源要去拉陈克，不让陈克走到陈家一边。 一边郑晓顺比胡广源更快一步，直接挡住了胡广源：“胡叔，动手动脚可不好。” 胡广源一看是郑晓顺就白了他一眼：“怎么？你开始当陈家的狗了？” 郑晓顺也不生气：“那胡叔当的是谁家的狗？” “你……”胡广源恼怒。 郑晓顺一脸得意。 陈克趁机走到高娥一边，有些委屈的看着高娥。 高娥看陈克是委屈，而不是愧疚，觉得这事可能真是陈克受了委屈。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高娥抬手扶着陈克的小臂“既然别人什么都不在意闹成这样，夫君只用实话实说即可，我们陈家人也不能被随意诬陷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胡广源指着高娥。 高娥根本就不搭理他。 “这话都这么直白了胡叔还要问意思，莫非胡叔是糊涂了？”郑晓顺继续调侃打趣。 这把胡广源气的不轻。 陈泛生这才反应过来，也顾不得高氏现在为什么在这里：“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克看了一眼冯氏，冯氏也偷偷的看了陈克一眼，又慌忙掩面。 “二哥——”雷氏看陈克这样不由得拖长声音叫了一声。 陈克清了一下嗓子：“我下午找郑叔问丈量田地的事，回来的时候冯氏说脚崴了，我就扶着她走了一段，谁知道她突然扑到我怀里……” 他越说声音越小，好像他是被人欺负的小媳妇。 前世到现在，陈克都没遇到被人投怀送抱，虽然冯氏不是妙龄少女，但是那种感觉是第一次，这让陈克手足无措。 尤其是冯氏说自己当初想嫁的就是他的时候，陈克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就是很上头，没了思考能力。 “我冤枉！”冯氏大喊着打断到陈克的话。 今天这事，的确是她处心积虑的，她已经盯陈克很久了，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 她也不为别的，就是想和陈克暗中有点什么，好让陈克给她拿东西吃。 胡家别人怎么样她不管，她只知道胡家不管做什么选择，她的日子都不会好。 “明明是你强迫我，说厌烦了高氏，现在竟然这样说。”冯氏一副不堪受辱的样子。 陈克目瞪口呆，想冯氏怎么能血口喷人？ 亏他刚才还想保住冯氏的名节。 高娥看陈克那难以置信的样子，突然觉得陈克之前的犹豫是想为冯氏隐瞒。 再看看冯氏，长的也不怎么样，还是一个老女人，难道陈克真有什么心思？ “陈克，你还有什么话说？”胡广源立马说。 郑晓顺走到中间：“他们两个是怎么在一起的时候又没有别人在场，自然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不过你们发现他们的时候是很多人吧？” 第105章 就这样忍了? 众人听郑晓顺这么说纷纷点头，胡广源瞥了冯氏一眼。 “那大家看到他们的时候，是谁在上面？”郑晓顺忍不住贼笑。 “冯氏！”里面有人回答。 气氛瞬间变的更加微妙。 “郑晓顺你什么意思？”胡大春恼怒。 自家婆娘被人欺负了，他还可以出个头争口气。 可是自家婆娘给自己戴了一顶绿帽子，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揭穿，这让他的脸往哪儿搁？ “谁在上面又不是我说了算。”郑晓顺无辜的摊手。 “那能说明什么？”胡大春硬着脖子说。 围观的人有些同情胡大春了，平时就被自家婆娘欺负的死死的，现在还要被一顶帽子扣的死死的。 “要是这个说明不了什么呢，还有别的。”郑晓顺说着把手背在后面“推和拉留下的痕迹是不一样的，我们就按照两位当事人说的情况对比一下他们身上的痕迹。” 众人一头雾水，想这有什么痕迹。 “我同意。”高娥知道郑晓顺的意思了，转即看向陈克“夫君坦荡，自然不惧对比痕迹。” 陈克低着头往前走了一步。 “你出去。”胡广源看着冯氏。 冯氏往后缩了一点，是她拉扯陈克的，衣服和手臂上若是留下痕迹一看就清楚。 看到这情况，周围的人也明了。 “胡大哥？”郑晓顺看向胡大春，毕竟这关系到胡大春的颜面。 胡大春看到冯氏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么多年了，冯氏还是心心念念着陈克。 “我记得当初冯家也托媒人来我家提过亲，结果我二哥娶了我二嫂。”陈杰在一边幸灾乐祸。 不管冯氏是出于什么目的，他对冯氏没有一点同情。 甚至这事要有他二哥的份儿，他都想大义灭亲。 听到陈杰这样说，有人想起来了。 当初陈克考上秀才，这十里八乡来提亲的人可不少，最后高家最为富贵，高氏的容貌也算拔尖，这亲事就落到高家头上。 要不是陈杰提起这个，坝头村都快把这些事给忘了。 高娥皱眉，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一码事，那冯氏天天看着原主，心中定是恨极。 “你给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胡大春恼怒的揪着冯氏的领子。 冯氏也不掩饰了：“我还不是为了你，要是陈家不给我们粮食，胡家人就等着饿死吧。” 得！ 不用问了。 陈克这是差点儿被仙人跳。 “胡广源！”陈泛生怒喝一声“竟然要你家的破鞋陷害我儿子，你好歹毒的心思。” 胡广源理亏，但是他也是被骗了，转即一脚把冯氏踢倒在：“你这贱女人，自己犯贱别拉上我儿子，我们胡家没你这样的儿媳妇。” 他说完拉着自己的儿子就走。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一哄而散。 “进屋！”陈泛生瞪了陈克一眼。 高娥看到陈克看了一眼地上的冯氏，不过没有搭理他，跟着公公进屋了。 那边雷氏直接拖着冯氏丢出陈家院子，还重重吐了一口唾沫，那叫一个嫌弃。 陈家老两口和三个儿子在第一口窑洞里，高娥也坐在后面，窑洞里异常安静。 陈泛生沉默了很久：“你是个读书人，要注意自己的名声。” “是。”陈克低头轻声回答。 “今天这就是胡家那破……”姜氏立马要为自己儿子喊冤。 陈泛生瞪了姜氏一眼，姜氏立马闭嘴。 “今天是那冯氏意图勾搭你，但是你也不能什么女人一勾搭你就心软。”陈泛生生气。 高娥垂眸坐在一边，心想她公公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一个出身高贵的良家妇女勾搭陈克，陈克还就可以被勾搭了？ 不过她什么都没说。 她对陈克本就没感情，只是这男人还算安生，暂时一起过日子而已。 “哪个女人也不行啊。”陈杰立马说。 陈泛生瞪了小儿子一眼，余光看了一下高娥，看高娥没反应松了一口气。 “总之这样的事以后不能发生。”陈泛生说完就走。 姜氏示意陈克哄哄高娥，跟着自家男人就出去。 陈青有些无奈，这样的事他们都没想到。 陈杰笑的尴尬：“二嫂，二哥这是被人陷害的。” 高娥冲着陈杰笑了一下，示意他没事。 众人都离开，窑洞里只剩下高娥和陈克，高娥过去把油灯拨亮了一点。 “娘子，我真的……”陈克不知道怎么说，该说的他当着众人已经说了。 高娥也不质问陈克看冯氏的样子到底是什么心思：“外面实在太冷了，让罗大刚进来住吧。” 陈克愣了一下，心想自己理亏，只好点了点头。 “之前和你商量买一些地，你卖蛐蛐那二百两要是买地，就算公账上的，我自己想办法买的地，补到我嫁妆里。”高娥直接说。 之前吴氏提过这个，她还没想好怎么和陈克说，刚好趁着这个机会和陈克说一下。 陈克点头：“娘子哪儿来的钱？” “借我弟弟的，趁着这个机会买点地，以后再还给他。”高娥也不隐瞒。 “咱家有钱……”陈克想说那二百两高娥可以随意用。 “这个还是分清楚一点好，夫君不会惦记我嫁妆吧？”高娥不确定的盯着陈克。 “当然不会。”陈克立马说。 高娥笑了一下：“倒也不是生分，只是做事要有规矩。” 陈克点头。 外面的人真担心他们夫妻俩个吵起来，今天这事放在哪个女人身上都过不去。 结果听了半天也没什么声音，最后陈克开门从里面走出去。 吴氏瞪了陈克一眼，立马侧身进屋把门给关上。 “大姐没事吧？”吴氏担心的看着自家大姑姐。 “没事。”高娥轻松的笑了一下。 吴氏觉得有事，就是大姑姐在硬撑：“大姑姐放心，咱们就是不在陈家也能过的很好。” 高娥看着吴氏：“这窑洞在我名下。” 吴氏愣住，不知道大姑姐冷不丁的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和他成亲十年有余，如今有五个孩子，再说他也没做下十恶不赦的事，如今在陈家对我也算袒护，我何必给自己找不自在？”高娥笑着说。 “那大姐就这样忍了？”吴氏觉得自己忍不了。 第106章 愧疚之心 高娥认真的想了想，自己不算忍了，只是根本就不在意这件事。 就算她明明知道陈克对冯氏有些异样的感觉，她也没在意。 她就当重生的陈克是唐僧，能过过，不能过就从他那里套一些后世的消息，以方便自己做事的时候可以取得先机。 她认真的看着吴氏：“若高崇有了别的女人，你当如何？” 吴氏深呼吸火气上头：“他敢！”随即又觉得自己这样太强势，毕竟大姑姐是自己男人亲姐“高崇是个好人，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事。” “一对夫妻过到最后全凭良心，你姐夫还算有良心。”高娥笑着说。 吴氏为大姐感到不值。 高娥倒不是觉得自己有多厉害，而是陈克那个人还算古板，死守着一些规矩。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吴氏还是愤愤不平，但是大姑姐不在意，她也不好说什么。 高娥也反复的想了陈克今天的行为，可能就是投怀送抱这种行为大大的满足了陈克的虚荣心，让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从这件事上，高娥也放弃了陈克会对她忠诚。 以后他们的日子好了，陈克会面临更多这样的事，那个时候就不是冯氏这种年老色衰的女人，而是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小娇娘。 并不是男人有钱就变坏，而是没钱的男人没资格坏。 谁不想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得到最好的东西？ 就像陈克，如果他不是一个穷秀才，稍微有点家世，就不是原主这样的身份能高攀的。 还有陈克父亲的态度，也并不介意陈克这样。 毕竟父母都会觉得自己的儿子三妻四妾很正常。 而女人都希望自己的男人对自己从一而终。 说到底把一个男人当成一个男人，而不是自己的所属物，就没有那么多应该，也不会为之痛苦。 陈青和陈杰把陈克拉到外面教导。 “二哥，你老实说，你对那冯氏到底是什么心思，你偷偷看冯氏，二嫂肯定是看到了。”陈杰很担心。 “你二嫂并未说此事。”陈克心慌。 “怕的就是二弟妹没和你说这个。”陈青觉得自家二弟定是读书读傻了，不然怎么连女人这点心思都看不出来“她不和你说，是不相信你。” 陈克觉得不是：“我家娘子如今最为明事理。” 陈杰拍了一下自己脑门：“我的亲二哥哟，你不能欺负二嫂明事理。” “我怎欺她了？”陈克不解。 陈杰又要说话被陈青按住。 “这些不提，你对那冯氏到底是什么心思？”陈青觉得这个比较重要。 陈杰不知道怎么解释，脑子里都是冯氏扑到他怀里的画面。 他确定自己对冯氏没心思，可是被人扑到怀里的感觉又让他控制不住想，所以就算冯氏诬陷他，他对冯氏还是起了恻隐之心。 陈青看陈克沉默有些恨铁不成钢。 “二哥，你完了。”陈杰也十分无语。 陈克觉得没什么问题，现在胡家的问题解决了，高娥也没生气，为什么大哥和三弟会觉得这件事这么严重？ “你二嫂真的没生气。”陈克解释。 陈杰不知道怎么和自己二哥说：“哪个女人会不在意自家男人和别的女人有什么事？” 陈克想说自己和冯氏真的没什么事。 “哪怕是被误会。”陈杰补充“我和彩虹生气，两个人大吵一架，床头吵架床尾和，这事就过去了，怕就怕她什么都不说，这是记在心里了。” 杨氏温顺，陈青和杨氏的关系很好，不像三弟夫妻那般相处，但是他知道三弟说的是对的。 “这事之后，弟妹和你说什么了？”陈青小声问。 陈杰想了想，就把罗大刚进窑洞住和高娥要自己补嫁妆的事说了。 “二嫂这是要和二哥划清界限？”陈杰立马就反应过来。 陈青不知道怎么说：“二弟妹想有些东西傍身也是正常的。” 他知道这些年二弟读书用的都是二弟妹的嫁妆，算是二弟对不住二弟妹。 陈克真觉得事情没他们说的那么严重：“那我回去问问她？” 陈杰翻了一个白眼：“拉倒吧。” 陈青也不知道怎么劝：“二弟啊，圣贤书固然好，有些人情世故的书也可以看看。” 陈克是断然不会看的，夫子说那会让人误入歧途。 兄弟两个劝说无果，只好又回去了。 罗大刚突然搬到窑洞自己挺意外，一时间想不出其中的关键，但是觉得挺好。 陈克回来的时候看到罗大刚抱着草喂马，两个人对视了一下，陈克没说什么算是认可了这件事。 雷氏都不敢和二嫂聊今天的事，只是陪了一会儿就出去了。 陈克进来的时候吴氏不想出去，陈克就尴尬的站在那里，还是高娥示意她先出去，吴氏这才不情愿的离开。 陈克确认吴氏离开了，门也关好了，这才小声解释：“我同那冯氏真的没什么。” 高娥想这事他们已经说过了，陈克怎么冷不丁的又来说这件事，难道是有人又和他说这事了？ “相公是读书人，应该知道人言可畏，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他。”高娥认真的看着陈克“今日之事若非被人发现，相公和冯氏该当如何？” 陈克懵了一下，当时被冯氏拉着的时候，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两个人滚在一起他都没反应过来…… 若他真和冯氏有了什么……定然会竭力掩饰。 想到这里他一阵后怕，觉得自己枉为读书人。 高娥看着陈克的反应：“这世间纷扰，一个冯氏就能乱了相公的心性，若他日富贵，声色犬马，相公又该当如何？” 陈克羞于抬头，自己从未想过这些，今日只是身体本能的反应，的确乱了他的心性。 高娥心中叹气，陈克还愿意心平气和的来同她说这些，她也不防多说两句。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是见微知着明本心，其善从之，其恶改之，如是而已。”高娥慢慢的说。 陈克似乎更能理解这样的教训，比他大哥和三弟的着急更有用，当即生出了愧疚之心，对着高娥深深一礼。 第107章 雷氏父亲 这一瞬间，高娥在他心中虽然算不上亦师亦友，却对高娥多了几分敬重，而非只是妻子。 陈克娶高娥是陈家的决定，并非陈克的意愿。 陈克只是不排斥而已。 在他心里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过是娶一个女子，并没有多大差别，只要父母满意就好。 而他要做的是读书科考光耀门楣。 父母这样和他说，夫子这样和他说。 可是他没有良人提点，也没有钱财铺路，有的只是家人的殷切期望，还有这世俗捧高踩低的现实。 他如同悬地三尺，上不得青云，又不敢落入尘里，却又不太理解自己这种状态，只能浑浑噩噩终其一生。 高娥有些意外的看着陈克：“你我夫妻，不用行此大礼。” 陈克站直摇头：“传道授业解惑即为师。” 高娥听陈克这样说笑了一下：“世间百业三千道，相公也不用太拘泥。” 陈克想到大哥说让他多看看别的书：“好。” 两个人聊的不多，但是在一起待的时间很长，等陈克离开窑洞的时候，整个人清明了很多。 吴氏看到陈克离开就立马进了窑洞，她总觉得陈家人会欺负她大姐。 “罗大刚进来住了吗？”高娥看到吴氏进来就直接问。 “进来了，我看外面的天可能快要下雪了。”吴氏看大姑姐没事才放心。 高娥想下雪也是一个问题。 现在窑洞里的人最起码分成三拨，还不知道会不会和之前一样齐心协力。 胡家这么一闹，陈克干脆不出院子了，在家里准备教孩子读书习字的事，也不知道昨晚冯氏已经跑了，还偷了胡家的银子。 那是胡家最后的保命钱，胡家一大早就去追了，人还没有回来。 陈杰得知这个消息兴致勃勃的和他二嫂分享，让二嫂乐呵一下。 高娥想冯氏也是一个拎不清的，这个时候跑出去，兜里有银子可能死的更快一点，倒不如死赖在胡家，看在孩子的份儿上，胡家也不会把她打死。 等以后外面的情况好了，若是真想离开，再找机会离开也不迟。 “我看有几户都想走。”陈杰犹豫了一下“田地什么的肯定要卖。” 村里的房子虽然没有了，但是房子下面的地还在，只是现在根本卖不上价钱。 “你想买？”高娥看着陈杰。 陈杰的确想买。 洪水之后下面的地冲的更平了，而且河道距离他们村更远，他觉得以后应该不会有这么大的洪水。 “之前咱们一起攒的钱，你可以和大哥商量一下，咱们一起置办成陈家的产业。”高娥大方的说。 “那钱是咱们一起做生意的。”陈杰不想动。 “能低价买入田地可是好生意。” 陈杰一想可行就去找他大哥了。 陈杰一出门就愣在那里，看到他老丈人背着一柄大铁锤，还有麻布包裹严实的长方形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 只是以前精壮的老丈人，如今头发和胡子杂乱的绞在一起，看起来像一个讨饭的。 “你们真没事。”雷鸣看到女婿坐在地上就哭了起来。 这把陈杰整尴尬了，慌忙去扶他老丈人，可是不知道他老丈人背的什么，愣是扶不起来。 “我自己起，我自己起。”雷鸣侧身按了一下地吃力的站了起来“你们都没事就好，你们都没事就好。” 雷鸣所在的马营镇被冲的不严重，但是很多人路过马营镇往合县逃，马营镇就被扫荡了一遍。 他仗着身体强壮，早早的收拾了家当就去合县了。 一开始他也是想去找女儿的，毕竟自己只有那么一个亲人。 可是听说距离鱼头坝近的几个村子被彻底冲没了，而且他在合县的确没有遇到一个坝头村的人。 这让他不敢来坝头村，生怕真的什么都没了，自己连个念想都没了。 一直到昨天，他遇到了几个去合县的人，听他们说坝头村不但人没事，还有吃有喝，他这才收拾了东西过来。 陈杰给他老丈人准备了吃的，他老丈人也不客气，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爹！”雷氏听说她爹来了从外面跑了回来，还真是她爹。 这段时间她太忙了，差点儿把她爹给忘了。 她觉得马营镇距离合县近，他爹又是个生意人，估计早早就跑到合县去了，不会有什么事。 “女儿啊。”雷鸣放下吃食站了起来。 父女俩见面欢喜的哭了起来，发生了这样的事，只要人好好的就好。 两个人相互安慰一番，雷氏扶着她爹坐下，父女俩开始说最近发生的事。 他们声音很大，高娥在窑洞里听的清楚，想雷氏这性子，肯定是遗传了她爹。 这个时候杨氏抱柴禾进来生火烧水，高娥看她一直低着头，有些神伤的样子。 “大嫂怎么了？”高娥担心的问。 “没什么。”杨氏努力的笑了一下。 高娥听到雷氏和她父亲说话突然反应过来：“大嫂想家人了？” 原主对这两个妯娌的娘家并不了解，或者说不屑于去了解，只知道雷氏家的打铁的，杨氏完全不知道。 估计是一般的庄户人家，应该过的差不多，之前让杨氏送卤肉回去，杨氏还带了不少干香菇回来。 杨氏听到高娥这样问烧火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即头低的更低：“这年头每家都不容易。” 她知道她家不像雷家只有雷氏父亲一个人，她家是一大家子，自己根本没有能力接济。 “就是不容易才要相互帮衬一下。”高娥笑着说“好歹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杨氏意外的看向高娥。 她觉得二弟妹如今和他们好好相处已经不容易了，还会为他们想这么多。 “听雷老丈的意思，如今很多人都聚集在县城外面，到时候让大哥去打听打听。”高娥提议。 杨氏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她很想这样做，可是她家真的有很多人。 高娥看杨氏不说话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咱们村有多少人去城里了？” 这个时候去城里，不是打算离开村子，就是去看一下情况准备离开村子。 第108章 卖珍珠 但是高娥忽略了第三种情况，村里人去城里卖珍珠。 汪春喜父子昨天就到城里了，但是压根不知道什么地方收珍珠，想着进城钱实在太贵，就在城里过了一晚，想着去找陈泛才找找门路。 他家和陈泛才走的近，知道他两个女儿大致住的地方，一大早就找过去了。 如今大街上人人自危，想问个路都不容易，一直到过了午饭的点才找到陈泛才小女儿家。 “你们怎么来了？”陈泛才背着手把大门关了，没有让汪春喜进门的意思。 汪春喜看到陈泛才这样也不敢说什么，毕竟他现在有求于陈泛才。 “怎么？跟着陈克那小子混不下去了？”陈泛才讥笑。 “那就是一个只知道读书的后生，能有啥本事，要不是他家给吃的，谁跟着他家。”汪春喜一脸讨好的笑。 陈泛才一想汪春喜这德性：“怎么？现在陈家不给村里人吃的了？” 说到这件事陈泛才就生气，明明他们才是一家人，却让他在村里人面前那么丢人。 “不但不给了，还搞了一个什么村集体，只要听他们陈家的，地也是他们陈家说了算，才给吃的，你说这不是空手套白狼，给口吃的就要人要地。”汪春喜嘲讽。 陈泛才微微皱眉，他大哥肯定想不到这个，估计是陈克那小子想出来的：“那村里人愿意。” “他们就是拿准了村里人没了吃食活不下去，尤其是家里只有老弱的，立马就愿意了，真是没脑子。” 陈泛才恍然：“也就是说还是有人不愿意。” “那当然了，家里有壮劳力和地的，谁家愿意。”汪春喜摊手。 陈泛才还以为坝头村是铁板一块，就一直没什么动静，让陈家这么一闹，估计村子里就有人对他们不满了。 两个人蹲在墙根说话，陈泛才详细的了解了村里的情况。 汪春喜提到陈家的时候肯定往坏了说，让陈泛才觉得陈家现在在村里不得人心。 “那你来城里是想干嘛？”陈泛才伸了一下腿，略微活动一下。 汪春喜左右看了看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还装着一个小袋子，谨慎的打开，露出里面五颗黄豆大小的珍珠。 陈泛才的眼睛瞬间亮了：“哪儿来的？” 汪春喜立马捂着往怀里塞：“谁家还没点压箱底的东西。” 陈泛才不信。 就汪春喜那大嘴巴，家里有这样压箱底的好东西，村里人早就知道了。 再说有这样的东西，汪家早就换了钱修房子，还会在箱底放着？ “如今也是没办法了才来出这东西，老哥对合县熟，知不知道哪儿收？”汪春喜这才说明了来意。 陈泛才想这个时候卖肯定卖不上好价钱，但是灾荒过了就说不定了。 他心思急转：“你等会儿，我女婿有门路，定然给你卖个好价钱。”他说着就进门。 汪春喜看着紧闭的大门，并不完全相信陈泛才，他知道陈泛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连自己侄子都坑。 不过现在也没办法，只能先看看行情。 这些珠子是好，可是又不能吃不能喝的。 没过多长时间陈泛才就带着她的女婿钱高升出来。 这钱高升就是一个混混，不过和衙门的胥吏走的很近，大街上别人也叫他一声钱爷，平日里狐假虎威收一些好处。 一听有泥腿子来卖珍珠就起了心思，跟着他老丈人就出来。 “听我岳父说你要卖珍珠？”钱高升趾高气扬的打量了一下汪春喜。 “是。”汪春喜点头哈腰一脸讨好。 “珍珠门道很深，我带你去看看有没有人要。”钱高升装模作样的说。 “多谢，多谢，陈老哥有你这样的姑爷真好。”汪春喜也说不出什么恭维的话。 当即他招手让汪进富过来，父子二人跟着钱高升就走。 钱高升带着他们七拐八绕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中间陈泛才肚子疼离开，又一拐钱高升也不见了。 然后周围窜出几个壮汉，对着汪家父子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然后把他们身上的东西搜刮干净，连领口衣角都捏了一遍，防着里面藏东西。 之后那壮汉一哄而散，空留汪家父子在原地哀嚎。 汪春喜又不傻，知道他被陈泛才给算计了，坐在原地咒骂了许久。 “爹，那我们现在咋办？”汪进富觉得完了。 汪春喜想找陈泛才拼命，又想去报官，可是想想自己在合县一点跟脚都没有，指不定去衙门又要被打一顿。 “陈泛才，这梁子咱们结下了，老子以后和你势不两立。”汪春喜自顾自的放下狠话，带着儿子离开合县。 那边钱高升把钱分给了别人，自己拿着五颗珍珠回去，笑的嘴角都咧到耳朵根。 陈泛才看到钱高升回来立马站了起来，钱高升看了老丈人一眼直接把珍珠塞到怀里。 “恭喜贤婿得宝。”陈泛才一脸谄媚。 以前钱高升对他还客气一点，如今他们一家人借住在钱家，处处都要看女婿的脸色。 他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不然就要回去看他大哥一家人的脸色。 “几个破珠子而已。”钱高升装作不在意“你们村还真穷。” 陈泛才早就有了心思：“这次洪水突然，别的村都没了，也就我们村的人躲到半山腰，如今有钱有粮过的还好，连汪春喜那样的人家都能拿出珍珠。” 听到陈泛才这样说，钱高升眼珠子来回转。 对别人来说这洪水是灾祸，但是对钱高升这样的人来说是横财。 就比如城外的流民，有的给几个黑窝窝头就能换一个女孩，转手到州府少说就是六两银子。 只是这事他也就能打个下手。 如果他也有不少的钱粮呢？ 想到这里钱高升立马拉了凳子让岳丈坐下，询问起坝头村的事。 在陈泛才嘴里，坝头村就是一只毫无自保之力的羔羊，谁去都能捞不少好处。 天黑的时候汪春喜父子才回来，那一身伤立马成了全村人议论的重点，汪春喜把过程说了一遍，把陈泛才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这让原本想去卖珍珠的人打消了这想法，毕竟外面不太平。 第109章 换衣服 陈泛生知道这件事也只能听着，谁让他和陈泛才是兄弟。 陈杰来给二嫂说村里有几户人家去城里，其实也就陈泛才一家走了没再回来，汪春喜父子进城卖珍珠被陈泛才坑了。 还有胡家人去找冯氏，听说也找到合县那边。 “这个时候还乱跑，真是不要命了。”吴氏没好气的说。 高娥认真的想了想：“明天你和郑叔商量一下，如今外面不太平，咱们村的人又都住在上面，就进来的路上挡一下，晚上睡觉也安稳。” “没事。”陈杰不在意“谁会来咱们村？”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谨慎，村里不能出任何意外。”高娥提醒。 虽然说雷氏的父亲是找女儿来他们村的，村里人也都和外面沾亲带故，自己安稳了就会想着自家亲戚怎么样。 如果只是这样也没什么，就怕别人知道他们村没事，会有人起了歹意来抢东西。 陈杰想想也是：“上老村的就两条小路，明天我就和郑叔他们商量一下起她荆棘围挡。 高娥点头。 后半夜汪春喜父子发烧了，哼唧的整个山洞的人都睡不着，郑丰安只好把刘氏叫过来照顾他们。 孙大夫虽然也逃上来了，但是没有药，他也束手无策。 “这会儿给他们喝点糖水会好点。”孙大夫也只能这样提议。 众人无奈，郑丰安也不能看着汪家父子就这样死了，就亲自去陈克家找糖水。 虽然陈家有院墙，晚上罗大刚和彭灿还是轮流值夜，刚好郑丰安找来的时候是罗大刚值夜。 郑丰安说明了来意，杨氏和吴氏立马生火煮水。 家里的糖是准备给高娥坐月子的，幸好高娥准备的多，这会儿还剩下不少。 高娥招呼吴氏到身边小声说：“再给加点盐。” 不用她叮嘱，吴氏也不舍得多加盐。 郑丰安在窑洞门口等着，心里也想了很多，之前村里人不管什么都一起做，除了住的地方紧张一些，过的倒比以前好一些。 陈家人大方，给他们的吃食也都是好的。 可是让他加入陈家人说的集体，以后听陈家的，他是真拉不下这张脸。 等到水煮好，杨氏用水壶装上出来递给郑丰安，他道了声谢走了。 好在汪家父子快天亮的时候烧退了，小命算是保住。 早上陈杰找里正商量设置围挡的事，郑丰安也觉得没必要，再说他打算趁着还没下雪把地丈量好分下去，各家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还要砍柴，他们现在是分散开去砍柴的，速度不如以前。 陈杰垂头丧气的回家说明了情况。 高娥也不生气，郑叔这样想也没什么问题：“那看看咱家的人手，能不能调几个用。” “行。”就算陈杰觉得没必要，还是听二嫂的。 陈杰刚出去，杨氏带着田氏进来了，田氏后面还跟着二瓜。 二瓜一进窑洞就张望着看，觉得这窑洞比他们的住的地方好多了。 田氏拍了一下二瓜的头，不让他乱看。 “秀才娘子。”田氏努力讨好的叫了一声。 “有什么事？”高娥对田氏没什么印象，就算之前田氏来为郭培求情，高娥也没出门见她。 扭捏了一下，田氏拿出两颗珍珠：“我家加入你们陈家的集体了，我想用这个给二瓜换一身衣服。” 如今天冷成这样，虽然晚上山洞里有火堆，还是会冷。 “一身就行，就给二瓜一身。”田氏慌忙补充。 别人都说这珍珠昂贵，说的能卖多少银子，可是田氏看汪家父子那样，心想两个大男人出去都被抢了，她一个妇道人家估计守不住这两颗珍珠，还不如换一些实惠的。 高娥挺意外，这还是第一个来找她换一些实惠东西的人：“大嫂，家里可有布料给二瓜做一身衣服？” 就在洪水之前，高娥为了给家人做冬衣买过一批料子。 她买东西都会多买，再者杨氏把高娥以前的衣服做里，买的麻布缝外面，还剩下不少。 “有倒是有，就怕……”杨氏想家里这样来人，到时候可能不够用。 “那就想想办法先给二瓜做一身。”高娥直接答应。 田氏欢喜：“谢谢秀才娘子，谢谢秀才娘子。” 她也是一个不善言语的，把两颗珍珠放在高娥的床上。 高娥看那两颗珍珠，都如黄豆一般大，有一颗圆润又幻彩，倒是上品。 杨氏给二瓜量了一下身形，叮嘱他们过两天来拿衣服，田氏千恩万谢的离开。 “给他们什么料子？”杨氏回来就问高娥。 “和咱们自己做衣服一样做。”高娥找了一个小盒子把珍珠收了起来。 杨氏有些不确定：“咱们做衣服都是用你那些好料子做里的。” “有就用。”高娥知道那些大多是原主的衣服拆下来的。 杨氏点头。 两个人正说着，窑洞外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高娥下意识的捂小五的耳朵，小五还是被吵醒哭了起来。 杨氏慌忙出去看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雷氏父亲把自己那些宝贝拿出来了，竟然都是两三尺长的铁板。 用雷鸣的话来说，这都是他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宝贝。 也怨不得这么点时间他瘦了这么多，陈杰扶他的时候扶不起来，谁背这么多铁板都累。 听到杨氏叮嘱，雷氏和她父亲轻拿轻放，不再发出响动。 雷鸣觉得这是他东山再起的本钱，铁匠只要有铁就不会饿死。 高娥听杨氏的描述想笑，发现杨氏更加失落，估计又想到自己的家人了。 陈杰找了几个人盯了一天把上老村的路口都加了围挡，路过的人还调侃两句，说陈杰这是闲着没事干。 村里人知道汪家父子的经历之后，对捡珍珠的热情降低了，关键有珍珠的蚌壳实在太少，砸一天不一定能捡到一颗珍珠。 再着就是他们发现郑晓顺带着罗大刚在疯狂捡砖头和大的地基石头。 村里砖瓦房不少，就算不全是砖瓦房，主屋也会用一半的砖，如今都被大水冲的散落的到处都是，谁捡了就是谁的。 罗大刚虽然住进窑洞了，但是那么多人一直住窑洞不是长久之计，肯定还要盖房子。 第110章 有人偷鱼 这让坝头村有些人跳脚了，觉得那砖瓦是他们家的，想问罗大刚要。 可是罗大刚长的凶神恶煞，郑晓顺那嘴真能把人气死，来要砖瓦的人只好不了了之。 高娥听到这些笑的无语：“那个郑晓顺现在怎么天天往院子里跑？” 陈杰一脸无语：“他看上罗大刚的妹子了。” “啊？”高娥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觉得郑晓顺和陈杰年龄差不多，那个罗卿儿还是一个小姑娘。 “恩。”陈杰点头“最近天天跟在罗大刚身后讨好他。” 高娥不知道怎么说，这样曲线救国总比直接去烦人家小姑娘好。 “给他们说一声，冲远的砖瓦可以捡，人家地基那些不要动。”高娥提醒。 “二嫂放心吧，他们两个这点规矩还是有的。”陈杰不在意。 晚上陈克坐在窑洞里削竹片，那动作看的高娥觉得他会削到手。 “你削这个做什么？”高娥不解。 “我做一把戒尺。”陈克说着比划了一下“从明天开始教他们识字。” 高娥…… 书本未翻，戒尺先到，突然有点同情那些孩子。 “有教无类，孩子还小，要善于观察和引导，不能一味的惩罚。”高娥笑着说。 陈克停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想自己刚开始读书的时候，没少被父子抽手掌心，有时候肿的笔都拿不稳。 高娥瞥了一眼陈克的小动作，不会是重生一次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挨打的经历，那还真是记了一辈子。 “你总觉得小孩什么都学不会，他可能除了没记住书上的字，什么都记得，那也是一种学习。”高娥慢慢的说。 陈克立马收回手掌，怎么觉得娘子是在说他：“夫子说玉不琢不成器。” “你夫子怎么不告诉你玉一摔就碎呢？”高娥几分玩笑的说“琢玉要观其品相，顺其纹理，拼的是琢玉师父的本事，不是敲敲打打就成了。” 陈克陷入深思，活了两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道理。 “之前你还说大哥和三弟比你厉害，这样算下来，大哥和三弟何尝不是另外一种成器。”高娥一副闲聊的样子。 陈克不语，把高娥的这些话都听了进去。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如果文绉绉和他说话，他觉得这是书上的道理，那就是真的。 如果着急给他说就是这个理，他就觉得是胡搅蛮缠。 高娥也没有再说，陈克也没有再削戒尺，等到吴氏进来，陈克就起身离开了。 吴氏清理地上的竹屑：“我看你婆婆这几天有事没事就往外面跑，不会是打算搬下去吧？” 高娥想下面什么都没有，怎么搬下去，估计是村里那些婆子恭维她，她出去显摆了。 “你可别盯着她。”高娥提醒。 “谁盯她了。”吴氏很不屑“她一天天脚下生风跑进跑出的，谁……” “你说什么？”高娥突然打断吴氏。 吴氏想自己说的也没什么特别的：“她一天天脚下生风跑进跑出的，谁不知道。” 高娥想他们家的粮食都在她住的这口窑洞里，但是之前熏鱼装了几瓮放在第三口窑洞里，还有几瓮酸笋。 “你去把我三弟妹叫进来。”高娥想她婆婆脚下生风能做什么事。 很快雷氏就进来了，她爹来之后，雷氏的精神头更好了。 “二嫂有什么事？”雷氏一副要为高娥上刀山下火海的样子。 “你去看看之前装瓮里的熏鱼和酸笋能对上数吗。”高娥吩咐。 雷氏愣了一下：“二嫂是怀疑我们偷吃？” “又没少你们一口吃的，你们用偷吃吗？”高娥没好气的说。 雷氏笑了起来：“当然不用，那二嫂为什么这样问？” “你去看看。”高娥也不确定。 她知道她婆婆不靠谱，应该不会不靠谱成这样，不过还是要确定一下。 “好。”雷氏转身就走。 吴氏来陈家有一段时间了，对陈家每个人的性子也了解的差不多，这个家里雷氏对她大姑姐最好。 家里的熏鱼最近也有消耗，但是他们都是从外面的瓮里拿的，雷氏过去一看，里面有个瓮已经少了一大半，当即脸色就变了。 她比高娥还生气，把这件事说了一遍。 说完突然反应过来：“是娘，肯定是娘。” 第三口窑洞是男人住的，平时也就婆婆去看公公，还有她和大嫂做饭拿东西会进去，别的女人也不进去。 吴氏看看大姑姐再看看吴氏，真不知道大姑姐是怎么想到这一层的。 “我就说最近村里那些婆子怎么那么喜欢娘，我这就找她理论去。”吴氏生气的往外走。 “等一下。”高娥叫住了吴氏。 “这有什么好等的，咱们这是被偷家了。”吴氏越说越生气。 当时是他们起早贪黑辛辛苦苦弄回来的东西，就被她婆婆这么一声不吭的偷出去了。 “你不要生气。”高娥看着要出去干架的雷氏“这事我来处理，这个时候我们陈家不能让人看笑话，你要真出去理论，以后家里的磕绊会更多。” 吴氏拍着自己胸口：“我是真的咽不下这口气。” “没事，相信我，到时候你的气儿就顺了。”高娥笑着说。 雷氏真不知道二嫂的脾气怎么突然之间这么好，这样的事都能忍。 “你去把你二哥找来。”高娥不知道怎么和高娥解释。 高娥气呼呼的出去。 “我去让小亮早点睡觉，来这里有人玩儿觉都不好好睡。”吴氏找了一个借口出去了。 陈克不知道高娥这么晚了叫他有什么事，但是三弟妹叫他的时候脸色很难看，让他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怎么了？”陈克担心的问。 “家里的熏鱼少了。”高娥直接说。 陈克愣了一下：“最近消耗的大，少了也正常。” “我是说，除了正常消耗之外少了。” “有人偷？”陈克这才反应过来。 “你觉得你们窑洞里谁会偷？”高娥很认真的看着陈克。 陈克认真的把人想了一遍，觉得没人会偷，就算是他一直很警惕的罗大刚，仔细想想压根没时间偷。 “咱家还有长辈，我觉得这事你得找爹商量一下，让爹出面问问。”高娥提议。 第111章 抽了一巴掌 陈克他娘的事，让陈克自己去解决，她不过是一个儿媳妇，越俎代庖最后人家是亲母子，她里外不是人。 陈克点头：“娘子说的有道理，我这就去找爹商量。” “和爹单独商量，偷东西这事可不好听。”高娥慌忙提醒。 “还是娘子想的周到。”陈克说完就走。 高娥笑了一下。 她公公和婆婆过了这么多年，她婆婆可能不了解她公公，但是她公公一定了解她婆婆，陈克只要去说这件事，她公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雷氏在窑洞里阴阳怪气的说他们之前起早贪黑捞鱼的事，她婆婆头扭到一边也不听，显然是有些心虚。 “大嫂那会儿还伤着，想想都让人心疼，可惜自家人不心疼。”雷氏拖长语调。 杨氏给二瓜的衣服做好了，正在那里检查，听弟妹这样说有些不好意思：“也不能白吃不住在二弟家。” “那有人就有脸啊，而且脸还很大呢。”雷氏说着斜眼看向婆婆。 姜氏低头当没听见，她心虚也不敢训斥雷氏。 陈含月觉得三婶说的话意有所指，就瞪着眼睛看来看去，看到罗卿儿一脸谨慎。 “卿儿姐，我三婶说话有意思吧？”陈含月笑着说。 罗卿儿努力笑了一下，她知道三婶挺好的，可是怎么觉得就是在说她。 雷氏这才反应过来：“卿儿放宽心，我要是说你就直接说了。” 罗卿儿更不放心了。 她们正说着，陈泛生重重的敲门，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姜氏出来一下。”陈泛生闷声叫道。 姜氏心揪了一下，一声不吭的出去，雷氏把油灯一灭，立马爬到窗户那里。 “三婶儿看什么呢？”陈含月一脸八卦。 “都别说话。”雷氏十分严肃。 陈泛生带着姜氏走到院墙那里，抬头看看距离窑洞有一段距离。 “你是不是偷老二家的鱼拿给别人了？”陈泛生压低声音。 姜氏心里咯噔了一下反射性的问：“谁给你说的？” 陈泛生不自觉的提高声音：“还真是你？” 老二找他说这事的时候，他就觉得是自家婆娘，再想想自家婆娘最近的确有些奇怪，他就先问自家婆娘。 姜氏还委屈上了：“那不都是一个村的吗？之前是他们要给村里人吃食，现在给这个不给那个的，让村里人怎么看我们？” 关于城里村集体这件事，陈泛生也不太能理解。 他和吴氏的想法是一样的，趁着这个时候低价买一些地，到时候雇一些长工。 但是老大说村里人活不下去就离开了，就他们一家人在这里连野兽都应对不了，他想想也是，就默许了这件事。 “那可是老二家的东西，你一个当娘的一声不吭，那就叫偷。”陈泛生有些压不住自己的脾气。 “我是他娘，拿他点东西怎么叫偷？再说了，我也是为了他在村里能有个好名声。”姜氏还理直气壮。 陈泛生气的一巴掌打在姜氏脸上，直接把姜氏给打懵了。 自她嫁给陈泛生，陈泛生几乎没打过她，更何况是打脸。 雷氏没听不清楚她公公婆婆在说什么，但是这清脆的巴掌声听的真切，胸口堵的气瞬间就通畅了。 在这家里，也就公公打婆婆不会有什么后果。 杨氏听到这声响就要出去，被雷氏快一步死死拉着。 “大嫂这个时候出去，婆婆会觉得你是去看她笑话的。”雷氏小声说。 杨氏想想也是：“可是……” “大嫂放心，大哥都在家呢。”雷氏如今对二嫂佩服的五体投地。 杨氏还是不放心，但是听外面的动静是有人出去了。 “爹，怎么回事？”陈青惊讶。 “你带着人，把窑洞里所有的吃食都搬到老二家的窑洞里。”陈泛生吩咐。 陈青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知道爹很生气：“好。” 陈克和陈杰也要过去帮忙。 “老二留下。”陈泛生叫着陈克。 陈克看这情况，家里的鱼估计是他娘偷的。 他没想到是他娘偷的，心想他娘直接和他说一声就好，也不会有这样的误会。 “这事是你娘不对。”陈泛生说的诚恳“以后我会好好管着你娘，你媳妇那边你好好说一下。” 陈克犹豫：“好。” 姜氏只在一边低声抽泣，觉得在儿子们面前丢了莫大的面子，却不敢说什么。 “等安稳了，我和你大哥他们把下面的房子盖起来，我们就搬下去。”陈泛生说完背着手就走。 他觉得这事挺丢人的，住在儿子家偷儿子的东西，让他还有什么颜面见人。 “娘？”陈克不确定的叫了一声。 姜氏没搭理他，径直离开。 那边雷氏已经把油灯点起来，看到她婆婆进来立马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各忙各的。 姜氏进屋就躺床上背对着她们睡觉。 杨氏想去安慰一下婆婆，被雷氏一个眼神制止，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是最大的安慰。 可是雷氏实在忍不住八卦，就找了借口出去了，看到东西都搬到二嫂住的窑洞里就要进去，结果被吴氏挡在外面，示意陈克在里面。 陈克不知道怎么和高娥说。 高娥也是一脸不解的样子：“这东西怎么都搬到这里来了，这里温度高，不适合储存这些东西。” “这是爹的意思。”陈克磕磕巴巴的说“那熏鱼是娘拿的，也没拿多少……” “啊？”高娥惊讶“娘要是吃就直接吃，都是自家的东西。” 陈克听高娥这样说有些尴尬：“家里这么多人，自家的东西也要打个招呼。” 高娥点头：“是要打个招呼，不然会误会。” 陈克看高娥并不生气：“爹说他会看着娘，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你可要劝劝爹，不要因为这事和娘生气，就是几条鱼的事。”高娥担心的说。 “好。”陈克觉得他娘子实在太善解人意“那我就先过去了。” 陈克离开，雷氏直接冲了进来，陈克也没在意，三弟妹向来都是这样。 雷氏掩饰不住激动压低声音：“你听到没，爹直接抽了娘一巴掌。” 第112章 山贼来了 高娥看着雷氏那幸灾乐祸的样子，哪儿有之前的气愤。 “这结果你可还满意？”高娥很认真的看着雷氏。 雷氏不好意思的干笑：“之前是我太冲动了，还是二嫂有办法。” “那就听我一句，做媳妇的不要直接和公婆发生冲突，自己又不是没有男人。”高娥没好气的说。 “我家那口子和二哥不一样，他可不一定会站在我这边。”雷氏说着有些丧气。 高娥都听笑了。 要说陈家三兄弟，也就陈克不站她这边，老大和老三都是个疼媳妇的，尤其是老三。 雷氏想了想：“那自家男人不站在自己一边怎么办？” “你不能无理由的要求自家男人站在自己一边，要自己真的占理，如果他都不站你一边了，你越过他和公婆对抗，你觉得有意义吗？”高娥分析。 雷氏认真的想了想：“可是……婆媳，婆媳，不就直接是婆婆和儿媳吗？” “你是因为一个男人才和一个素不相识的妇人成婆媳的。”高娥想这个很难理解吗？ 雷氏想想也是。 不管怎么说，今天雷氏心情大好，这口气没过夜就出了。 当然也没过夜，一串火光由远及近靠近坝头村，一直到马蹄声靠近，才被守夜的人察觉。 罗大刚发现异常立马把陈家所有人叫了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陈杰他们还有些迷糊。 “山贼。”罗大刚表情凝重的说“全部妇孺老弱往山上跑，壮年男子留下。” 坝头村相对偏远，只听说过有山贼，还是第一次遇到山贼，当下全慌了。 “怎么会有山贼？”陈克难以接受。 在他的记忆里，洪水之后坝头村并未经历山贼。 “当务之急是赶紧应对。”罗大刚看陈家人慌乱的样子“陈大哥，你们到山洞那边，让村子里的人赶紧准备，实在不行……” 山贼图财，实在不行只能破财消灾。 “谁都不能逃。”高娥抱着孩子出来。 看到高娥出来，陈家人冷静下来，就连一直不让高娥出窑洞的姜氏都没有说话。 “大哥、三弟，你去里正那边，把村里的孩童，老弱都带过来，剩下的一起抵抗山贼。”高娥直接说。 众人沉默，在他们的意识里山贼非常可怕，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高娥看看他们沉默：“你们要想清楚，没有了粮食，这里被烧了，整个村子会有多少人活下来！” “让村民知道他们的身后就是父母孩子，没有退路可言。”高娥盯着众人。 “老板娘说的没错。”罗大刚看着一院子的人“来这样地方的山贼不会太多，而且我们地势高，也不是全无胜算。” 一直偷奸耍滑的吕好也难得站了出来：“想想你们能逃到哪儿。” 这个时候郑晓顺在门外叫了起来：“陈大哥，罗大哥，山下来了山贼。” 陈青纠结了一下：“我这就去找里正。” “你回来，那可是山贼，到时候……”姜氏着急。 陈青没有回头：“我是男人，要护着我的父母妻儿。” 郑晓顺挺意外，他以为陈家人会准备着逃到山里去。 他知道普通村子遇到山贼的时候，都会选择先逃到山里去。 “郑晓顺，咱们快去把村里的孩童老弱都带过来，剩下的人打山贼去。”陈杰跟着自己大哥就跑。 罗大刚看向雷老丈：“雷老丈，借你精铁一用。” 雷鸣这才反应过来：“行，行，行，你们谁能用就拿，我豁了这条老命了，去他的山贼。”他说着就去拎自己的大锤。 “我也去。”雷氏不甘示弱。 雷鸣想要阻止，但是想到自家女儿一个人能撂倒两个男人还是闭嘴了，虎父无犬女。 陈克对着父母和高娥行礼：“家中就拜托了。” 姜氏抹泪：“那可是山贼。” 陈泛生一开始想的也是逃走，但是他也知道，一旦逃走他们什么都没有了，就连这窑洞可能都不是他们陈家的了，一家子不知道能活下去几个。 “大姐。”高崇拉着高亮交给大姐“小亮胆小，要是哭了，大姐包容一些。” 高亮破天荒的竟然没哭，看着自己的父亲，从未觉得自己的父亲这么高大。 “我们也一起去。”吴氏不甘落后“被山贼抓了还不如死了。” 吴家做生意，听说山贼的事比较多，吴氏这个时候无比刚毅。 那边彭灿也拎了一条精铁跟着出去了，陈家人呼啦走了大半。 高娥想村民并没有和山贼作战的经验，到时候乱起来就麻烦了。 她转身把孩子交给杨氏：“大嫂，你在家里守着。” “你也要去？”杨氏不接孩子。 “你放心，我不会去打山贼，就是在一边看看。”高娥保证。 杨氏这才接了孩子。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没事的。”高娥保证。 陈泛生看高娥都要出去，自己也要出去，结果被姜氏死死的拉着。 “我这一把老骨头，不是死在这里，就是死在那里，总不能看着儿孙死在我前面。”陈泛生甩开姜氏就走。 姜氏哇的一下哭的嘶声竭力。 “娘这是哭甚。”杨氏突然呵斥。 她向来温顺，突然呵斥把姜氏吓了一跳，生生的不哭了。 “爹他们都还好好的，娘莫不是见不得他们好。”杨氏看婆婆发愣继续说。 姜氏听杨氏这样说不敢哭了，想自己的命怎么会这么苦，这一辈子到底图个啥。 “大嫂带着他们进窑洞。”陈含月先反应过来“我和阿姐在这里等村里的人来。” “我也留下帮忙。”罗卿儿慌忙说。 陈含月没有拒绝。 陈家这边都是自家人好说，村民那边已经有人打算跑了。 反正他们本就什么都没有，完全没有对抗山贼的动力，就算有陈青来劝说，那些人还是一头往后山跑，心想只要过了这一夜就好了。 郑丰安是想和山贼谈谈，别的村子去山贼，都是里正出面给一些东西，这事就过去了。 可是他拿什么和山贼谈？ 谁能想到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会遇到山贼。 “你们陈家有吃有喝有家业想和山贼拼命是你们的事，和我们什么关系。”汪春喜说着就跑。 第113章 同时发难 不少人都是这样想的。 “别忘了是陈家让你们活到现在的，就算是报恩，也该报恩了。”郑丰安呵斥。 原本打算逃走的人犹豫起来。 “不过几天吃食，难道让我们死在这里。”胡广源一脸不服“要我说这山贼就是陈家招惹来的，不然平时我们村都没来过山贼，怎么这个时候来。” 高娥过来的时候刚好听到胡广源这样说，她也觉得这山贼来的蹊跷。 “山贼来的的确蹊跷，但是现在不是追究这个时候，而是如何打退山贼。”高娥扬声说。 众人看向高娥。 其实高娥很少在村里出现，这次陈克回来他们搬到老村的窑洞里，高娥在村里出现的更少，有些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是陈克的娘子。 “如今合县洪水过境，很多人流离失所，你们现在逃走，坝头村便没有让你们继续留下来的东西，那你们的以后呢？” “听闻合县城门紧闭，进城要交很多钱，城里吃食更是天价，到时候你们就算卖儿卖女估计也要落个横尸路边的下场。” “我们陈家在洪水之后没有离开过坝头村，若说山贼为我们而来我相信，但是说是我们招来的我不会认。”高娥盯着那些村民。 以往，妇人鲜有能在村里能说上话的，现在高娥振振有词，众人也都没有反驳。 众人相互看了看。 他们之所以还能在坝头村留到现在的确是因为陈家，陈家要是粮食被抢了，这里被烧了，他们的确只能出去讨饭。 “唇亡齿寒，休戚相关，今日你们在自己生活的地方都能逃，它日这天下怎么可能有你们的容身之所。”高娥并不打算给这些人承诺。 众人低头不语。 “秀才娘子说的对！”郑丰安立马附和“我郑家不逃，今天谁逃了，以后就不是坝头村的人。” 有郑丰安说话，郑家的人自然都不会走，很快不少人也决定留下来。 “留下来的人家，妇孺和孩童先到我家院子里暂避。”高娥招呼。 立马有老人带着孩子走过去，有些人家康健的妇人也留了下来。 汪春喜看这情况，犹豫着要不要留下。 那边胡家已经跑了，汪春喜一看跟着就跑。 好在也就他们两家跑了，剩下的还是留下来共同对抗山贼。 高娥让留下的妇人找了一个有遮蔽的制高点，把周围大小合适的石头都搬了过来。 “大哥趁他们还没上来带人搬一些大石头来，到时候滚下去。”高娥提醒。 陈青立马带人去搬石头。 众人拿上能用的东西，准备和山贼拼了。 那些山贼到了荆棘围挡那里停了下来，没想到这里竟然有围挡。 “里正出来说话。”山贼头子吆喝。 郑丰安起身就要往前走，郑易成慌忙拦着。 “爹，还是我去吧。”郑易成担心他爹。 “你放心，他们愿意喊话就是愿意商量，我拖延一下时间，你们赶紧准备。”郑丰安小声叮嘱。 陈杰拍拍郑易成的肩膀，在交涉这种事上，郑叔的确比他们更适合。 “我是这里的里正，你们有什么事。”郑丰安站到前面并没有下去。 山贼头子只知道是个老头，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交一颗珍珠保你们村一条命，把所有的粮食都交出来，还有女人和孩子。” 坝头村的人听到山贼头子这样说立马想到汪家人。 整个坝头村也就汪家父子去过合县卖珍珠，还被陈泛生的女婿坑了。 不然谁知道他们坝头村有珍珠。 就这还说是因为陈家人。 “我们这里没有珍珠。”郑丰安直接否认。 “老东西，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老子要不是得了消息，会跑到你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高娥在后面听的真切，看来这件事还真没那么简单，是有人故意引来山匪的。 联系这些不难猜到那人到底是谁。 “我们这就是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你一下子提这么多要求，我们实在满足不了。”郑丰安尽量拖延时间。 山贼头子笑了：“你们有什么资格谈条件？” “那也是您跟薄面愿意和我们谈。”郑丰安笑着说。 高娥听到郑叔这样说皱眉，当即招手叫陈杰过来。 “二嫂什么事？”陈杰小声问。 “你让彭灿和郑晓顺去后面的路口看着，你和罗大刚悄悄的靠近前面的路口，我担心他们使诈。”高娥小声吩咐。 陈杰如今对他二嫂是言听计从，立马点头去叫人。 当即四个人分成两组，去两个路口。 陈杰对这路很熟悉，趁着夜色带着罗大刚悄无声息的靠近荆棘围挡那里。 他们刚靠近就发现有人摸黑试图打开围挡，瞬间警惕起来。 这要被你们打开围挡直接冲了上去，真会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罗大刚正要出手解决了那个人。 陈杰按着罗大刚贴在他耳边小声说：“咱们先上去。” 罗大刚以为陈杰是怕他们会打草惊蛇，就和陈杰慢慢离开。 等到了上面，陈杰把下面的情况和大哥说了一下。 “你是想等他们冲的时候滚石头下去？”陈青立马明白了他弟弟的用意。 “嗯，只要他们不走后面的路，我们就有优势。”陈杰点头。 “好，那把那些圆木也搬过来。”陈青吩咐。 郑丰安还在和山贼头子周旋，两边都不想让对方发现自己准备了。 突然后面传出一声惨叫，接着是第二声。 众人震惊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下面的山贼已经策马开始往上面冲。 “放！”陈青下令，同时把郑叔拉到了后面。 这一拉让郑叔避开一支箭矢，两个人都是心有余悸。 两边同时发难，坝头村这边占了地利，石头滚落砸的那些策马冲刺的马匪人仰马翻。 等到没有箭矢，高娥带着那些妇人开始往下面砸石头，传来阵阵惨叫声。 罗大刚和陈青他们已经守在路口，打算上来一个撂翻一个。 山贼头子没想到这次遇到了硬茬，本来想两面夹击，结果一个照面他们就损失惨重。 可是想到情报里这坝头村有的东西，他又不甘心就这么走了。 第114章 劝说里正 犹豫了一下，山贼头子还是策马冲了过去。 他们这些山贼本就是亡命之徒，富贵险中求，今天的损失总要补回来。 就在他快要冲上去的时候，雷鸣抡出大锤精准的砸到马头上，马来不及嘶鸣就摔向一边。 罗大刚看准时机，趁着山贼头子落马的时候就要取那山贼的命。 可惜偏了一些，那山贼又有滚落的机会，精铁只砸到了山贼的腿。 后面的山贼看到老大落马受伤，顿时不敢继续往前冲。 “快救我。”山贼头子叫了一声。 罗大刚又要砸过去，却被人生生挡住了。 “罗哥。”葛伟叫了一声。 罗大刚一愣收了力气，葛伟扛起山贼头子就跑，拉了一匹没有受伤的马跳了上去。 那些没有受伤的山贼也跟着就跑。 村民一看那些山贼这么轻易的就被他们打跑了，兴奋的就要追过去。 “这些山贼怎么处理？”陈青没有追过去。 “全部打断一条腿，赶走。”高娥吩咐。 这个时候把他们送到县衙显然不现实，放走会让这些人继续祸害别人，留下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了。 所以…… 死到别处去。 陈青带人过去，把那些山贼都打断了一条腿。 这样可以让他们逃走，以后也不至于为害。 那边郑晓顺和彭灿也就遇到了两个人，他们在暗处，而且对这里熟悉，直接给制服了。 这边把山贼赶走了，就拎着那两个人过来。 听说打断一条腿赶走，彭灿二话不说直接一人打断了一条腿，一脚给踢走。 那些山贼跑的跑，被打断一条腿的慢慢跑，倒还剩下几匹马，天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彭灿和吕好鸡贼的很，只要是能动的马，就悄默默的牵到陈家一边。 至于那些被砸的不能动的，村民也忙了一晚上，明天给杀吃了。 一些人点了火把清理下面，看看有没有人藏着没走，或者留下什么东西。 高娥直接去找里正了。 经过这次的事，他们都应该警惕起来。 “你是担心再有山贼来？”郑丰安也很担心。 “山贼固然可怕，但是赶走就是，我担心的是有人来投靠。”高娥直接说。 郑丰安紧皱着眉头。 “我知道有些亲戚帮衬一把很正常，但是我们能力有限，而且不能帮了这个不帮那个。”高娥看里正不说话。 郑家在坝头村算是大姓，外面的亲戚定然不少。 “我的意思是，咱们村百废待兴，如果是对建村子有帮助的可以留下，比如匠人什么的。”高娥也没有说死。 “我给郑叔交个底，我家的粮食再精打细算，也不能让那么多人熬到有春芽的时候。”高娥凝重的说。 郑丰安抬头看着高娥，这个才是关键。 “所以在这期间我们要想别的办法。”虽然高娥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能有什么办法。 郑丰安点头：“我知道了。” “其实我们陈家组建村集体，并不是谁要听谁的，只是大家一起劳作，让日子过的更好的一点。”高娥想劝说郑叔加入。 一旦郑叔加入了，那剩下的人家估计也会加入，到时候更好管理。 “就像这次，对抗山贼需要我们共同努力。一个人只能山外面捡点东西，两个人就可以进山找点东西，三个人就可以往山里走打点东西。” “团结起来，分工明确，每个人都可以过的更好一点。”高娥很认真的说。 郑丰安也听的仔细，沉默了许久问：“那我们郑家加入的话，我们家的地也要你们陈家说了算？” “也不能说是我们陈家完全说了算，地是大家伙的，大家可以商量，只是说有更好的耕作方式可以尝试。”高娥解释。 “这样，我们先试三年，三年之后大家要是觉得这样不行，那就解散，还像以前一样，最起码让村民把这个坎儿过去。”高娥给了期限。 郑丰安一听只有三年更加心动：“我们再商量商量。” “好。”高娥觉得这事差不多成了“以后就算是村集体了，郑叔还是里正，村里的事还得郑叔主持。” 这让郑丰安心里更好受一点。 高娥回到家，看院子里挤满了人，这些人也都没有睡觉。 “咱们赢了？”杨氏出来有些不确定的问。 “嗯。”高娥点头。 杨氏还是觉得不现实，那些可是山贼，傻眼不眨眼的，这才多长时间就被打退了？ “死人了吗？”杨氏担心起来。 “村里人都没事。”高娥安慰，把大致的过程说了一遍。 说完这个，高娥眼眸低垂了一下，看来明天得找罗大刚谈谈。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杨氏按着胸口。 那边姜氏听高娥这样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一句话都没说。 陈家人陆续回来，不过完全没有睡意，觉得今天晚上的事有些不真实。 陈家没出去的人都在第一口窑洞待着，窑洞里人多就有些闷，高娥抱着孩子到里面喂了一下又出来。 “你和郑叔说了什么？”陈克在窑洞口坐着，见到高娥出来把凳子让给她。 “也没说什么，就是商量让他们家加入村集体。” 陈克愣住：“郑叔是不可能加入的。” 高娥没有否定陈克：“明天看吧。” 今夜的山贼是走了，明天呢？ 陈克犹豫了一下：“那些山贼上来就要珍珠，会不会是汪叔他们去卖珍珠被人盯上了？” 高娥觉得陈克能想到这个已经不容易：“你觉得山贼要是盯上汪家父子，会放着珍珠不抢吗？” “不会。”陈克很确定。 “那为何汪家父子的珍珠被抢之后，山贼却知道我们坝头村有珍珠。”高娥故作疑惑。 陈克想了想：“容秀的男人是合县的混混，什么人都认识一点。” “还有一点，这山贼是了解老村情况的，所以才对派了两个人从另外一条路上来，容秀的男人了解老村吗？” “不了解。”陈克很确定“容秀嫁过去连回门都是小叔一家去城里，她那男人也就来咱们村一两次。” “那你觉得是谁这么了解咱们村？”高娥继续引导。 陈克很认真的想了想：“汪家父子。” 第115章 追问罗大刚 高娥就算是情绪稳定也一阵无语。 自己都说的这么明显了，竟然还能被陈克给绕回来。 “那你的意思是汪家父子和山贼有关系？”高娥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 院子里的人齐齐的看了过来，看的高娥有些尴尬。 陈克不知道高娥怎么突然就急了：“就他们去卖珍珠了。” “这事肯定和陈泛才脱不了关系。”陈杰说着走过来。 陈克皱眉表情有些狭促。 其实他也想到小叔了，但是他不愿意承认，心想不管怎么说都是姓陈，不可能做的这么绝。 这一点陈克和他爹最像，总觉得有这一层血脉亲情就不能太过分。 高娥看到陈克这表情知道他不是没猜到，只是不愿意说而已。 心中觉得好笑，也不想再纠结这件事：“你看怎么安排这些人多少睡一会儿。” “好。”陈杰点头。 没睡多久就天亮了，那些人也纷纷离开陈家回家。 陈家这边像往常一样准备了一大锅吃食，送给村里的人吃。 重新吃到陈家饭的人都十分兴奋，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吃放盐的东西了。 山洞里躺着三匹马，两匹死透了，一匹奄奄一息。 陈家那边吕好一大早神秘的站在第一口窑洞门口，别人问他什么事他只是笑笑，一直到高娥出来他才凑了上去。 “老板娘，有好东西。”吕好说完就往外面走。 高娥看他那么神秘，跟着他出去。 出了陈家往西走了几步到陈家的院墙外面，就看到三匹马被栓在那里，有一匹受伤了，另外两匹精神不怎么好。 “你们怎么给牵回来了？”高娥看彭灿和罗大刚也在那里。 “我看了，昨天村里人都没怎么动手，再说把这马给他们，他们养得起吗？”吕好理直气壮的说。 高娥表示自己也养不起：“没人发现？” “他们肯定是当跑了。”吕好推测。 高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处置：“先去拿点马料喂喂。”她说完突然想起一件事“这马会不会认主，到时候又跟着山贼跑了？” “要是有这本事，要么不会当山贼，要么不是一般的山贼，肯定不是昨天那些乌合之众。”吕好很确定。 高娥觉得吕好懂的有点多：“那先去拿点马料喂喂。” “好嘞。”吕好颠颠的离开。 高娥看向彭灿：“会杀马吗？” “就没有我不会杀的东西。”彭灿得意。 “行，过去帮着把那边的马杀了。”高娥村子那边估计没人会杀。 “行。”彭灿说着回去拿刀。 罗大刚也要跟着离开。 “你等一下。”高娥叫住了罗大刚。 罗大刚只好留下。 高娥直接问：“你认识昨天那些山贼？” 罗大刚意外的看着高娥。 “真认识？”高娥有些紧张。 “不认识。”罗大刚看向前方“认识里面有个人。” “谁？”高娥想不会是山贼头子吧？ “你也认识，那次他和我一起送你们回来，叫葛伟。”罗大刚也不隐瞒。 高娥记得那个人：“他怎么成山贼了？” “城里过不下去。”罗大刚直接说“我们又都会点拳脚，自然会有人拉拢。” “也有人拉拢你？” “嗯。”罗大刚点头。 高娥想了想：“以后有这样的事提前和我说，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也好应对。” 罗大刚以为高氏会赶他走，没想到会这样说。 “好了，去看看你妹妹，她挺担心你的。”高娥笑了一下。 罗大刚点头离开。 其实要是太平的时候，高娥还真会想赶罗大刚离开。 但是昨天她也看到了，最后山贼冲上来的时候，还是要靠罗大刚这样的人顶着。 第一她不是忘恩负义的人，第二她现在需要这样的人。 彭灿去帮村民杀马，郑丰安带着他儿子来找高娥。 陈泛生也出来了，毕竟是里正过来，他不出来招呼一下说不过去。 至于郑丰安要找的人是他儿媳妇，他也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 昨天晚上高娥能号召村里大部分留下来对抗山贼，还教那些人怎么打山贼，陈泛生自认做不到。 “那我和你家老二媳妇商量点事？”郑丰安和陈泛生寒暄了几句就要说正事。 “行，行，你们聊，我这腿得去烤烤。”陈泛生找了借口离开。 陈克也想离开被高娥叫住：“这事相公得留下。” 陈克不好意思的留下。 郑丰安并不排斥陈克留下，他觉得这事的确需要一个男人在这里谈事。 “如果真的三年为期，我郑家愿意加入村集体。”郑丰安也不绕弯。 陈克瞪大眼睛，没想里正竟然愿意加入。 “只是这是咱们的约定，可以定文书，却不会去过衙门。”郑丰安提醒。 “我知道。”高娥也没想去过衙门“那我们敲定一下具体的文书，到时候村里加入的人签统一的文书。” 郑丰安知道村里人的条件差别比较大，但是没说什么。 左右不过是三年，三年之后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 三个人就合计起具体的文书来了，一直忙到中午，郑丰安还没最终确定，他儿子就风风火火的跑来了。 “爹，汪家人和胡家人回来了，村里人要把他们赶走。”郑易成直接说。 郑丰安皱眉，汪家和胡家昨天晚上弃村民逃走，村民这个时候会生气很正常。 他看向陈克：“你怎么看这件事？” 陈克拧眉，他反射性的想到书上的大义，可是又觉得说不出口。 “郑叔赶紧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刚进过山贼再乱起来可不好。”高娥笑着说。 郑丰安觉得这些事情陈克还不如他娘子处理的得当：“行，那我先过去看看，文书的事下午再说。” “这事不急，得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高娥起身送郑叔。 陈克也起身，两个人把郑叔送到门口，隐约能听到山洞那边的吵闹声。 高娥看了陈克一眼转身回家，陈克想自己又做错什么了？ “还做村里人饭吗？”杨氏看高娥回来就问道。 “不用全做。”高娥回了一声径直回窑洞。 杨氏知道不用全做是什么意思，就带着人去准备。 陈克跟着高娥进了窑洞：“是不是因为我答不上郑叔的问题，你不高兴了？” 第116章 卡bug呢? 陈克也就能想到这个原因，别的他好像什么都没说。 “不是你答不上的问题。”高娥坐下看他们拟定的文书。 “那是什么？”陈克更加不解。 “是这个问题在这个时候你根本不该回答。”高娥看向陈克。 陈克坐下：“可是郑叔都答应加入你说的村集体了，你不是说一切商量着来。” “答应加入不是已经加入，尤其是这个时候，郑叔觉得你是迫不及待的要过问村里的事。”高娥分析。 陈克想了想：“不至于吧？” “希望我想多了。”高娥也没再纠结这个。 现在这个时候，村集体她肯定要继续，不然村里这些人就是她最大的威胁。 至于陈克不开窍，那就当个吉祥物算了。 那边郑丰安并没有把汪家人和胡家人赶走，只是让他们离开之前安置的山洞，昨天打山贼得来东西也没他们的份儿。 对此汪家和胡家无话可说，只是离开了山洞，他们就无处安身了。 如今晚上这么冷，他们又穿的单薄，眼看是熬不了多长时间。 下午陈青和罗大刚他们用竹子做地刺，打算在能上老村的地方都布置一些，以防万一。 村民也不反对这件事，能帮忙的都来帮忙。 晚上吃饭的时候，汪春喜和胡广源来了，两个人进门就笑，好像和陈家关系很好的样子。 “陈老哥吃饭呢？”汪春喜说着咽了一下口水。 陈泛生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我家的饭都是按着人数做的。” “没事，没事，我们也不是来讨饭的，就是和陈老哥商量一下加入村集体的事。”胡广源立马说。 陈家人都顿了一下。 高娥想这两家是卡bug呢？ 村民那边容不下他们，他们就当这里是收容所，来这里蹭吃蹭喝。 “是啊，是啊，我们两家地多，壮劳力也多，以后这村里就是你们陈家说的算了。”汪春喜慌忙说。 陈泛生看向陈青，陈青看向陈克，陈克看向高娥。 “真不巧，这事现在不是我们陈家说了算。”高娥当仁不让“今天和郑叔商量过了，也和郑叔一起拟定了文书，回头村里的人都要找郑叔和陈家签这个文书。” 汪春喜和胡广源的脸立马拉下来。 今天郑丰安已经说了，不赶他们离开坝头村已经是仁至义尽，以后各过各的，现在肯定不会让他们加入。 “要是没别的事，就请回吧。”高娥笑吟吟的说。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只好先离开。 主要陈家的饭太香，他们这样闻着不停的流口水，说话都不利索。 出了陈家的门两个人并没有走远。 “现在咋办？”胡广源看向汪春喜。 “说什么要找郑丰安，我看他们陈家就是不想让我们加入，还让一个婆娘出来说话。”汪春喜怨毒的说。 胡广源也觉得是这样，不过他内心倒没有那么怨毒，只是后悔昨天晚上怎么就跑了，听说村里人赶走山贼没用多少力气。 汪春喜看向胡广源：“他们不给我们活路，他们也别想好过。” “你想干嘛？”胡广源警惕的看着汪春喜。 他知道汪春喜素来巴结陈泛才，心术不正。 汪春喜看着胡广源：“你不会以为现在求他们还有用吧？” 胡广源沉默不语。 “等着瞧。”汪春喜放下狠话。 胡广源不知道汪春喜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不想和汪春喜都这么近。 他想的是实在不行就去讨饭，等明年暖和了回来，那个时候日子不会那么难熬，再把地种上，过几年可能就好起来了。 郑丰安的确有些介意陈克白天的反应，不过想到文书的内容，还是决定加入村集体。 心想那是一个读书人，比自己盛气一点也正常，左右不过是三年。 所以一大早就来陈家确定签文书的事，高娥顺便提起汪春喜和胡广源来过的事。 郑丰安都听笑了：“汪春喜自以为精明，不用在意。” “我担心他心有不甘生恶念。”高娥说出自己的担忧。 郑丰安觉得有可能：“回头我盯他们盯的紧一点。” 高娥想也只能这样：“这次大水冲成这样，有些人家的地契可能没了，官府那边怎么办？” “这个不用担心，官府那边有账册，这边村里有证明，补地契就好。”郑丰安想高娥不知道这些也正常。 “如果有人谎称地契丢了，只过了文书把地卖了，回头又拿着地契回来要地怎么办？” 郑丰安笑了起来：“补办地契是有记录的，一旦补办先前的地契就作废，拿回来也没用。” 高娥听到郑叔这样说就放心了。 她觉得汪家和胡家卖地的可能性很大，得防着他们耍什么小心思。 说完这些，又确定了文书，陈克把文书郑重的写了一遍，就双方就这样签订了。 等郑丰安回到窑洞那里，叮嘱他儿子留意一下汪家和胡家的时候，才知道汪春喜已经离开坝头村了。 好在只有汪春喜离开，汪家人都还在这里，郑丰安想汪春喜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高娥知道这件事后就确定这件事出格了，只能叮嘱家里的人提高警惕。 汪春喜进城就去找陈泛才，他确定坝头村突然去山贼肯定和陈泛才有关。 陈泛才一看是汪春喜就想关门。 “陈泛才，你敢关门我就去官府说你和山贼勾结。”汪春喜直接威胁。 “你放屁。”陈泛才也不敢关门“你有什么证据？”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和你女婿设计抢了我的珍珠，我听村里人说了，那些山贼开口就要珍珠。”汪春喜一副已经看透了一切的表情。 “你这是猜测，你有什么证据？”陈泛才嘴硬。 “我也不是和你来说什么证据的，我是来告诉你，那些山贼被村里人打跑了。” 陈泛才瞪大眼睛，觉得不可能。 “不过我有办法让山贼杀到坝头村，一雪前耻。”汪春喜信誓旦旦的说。 陈泛才也不确定汪春喜说的真实性，不过这话可不能在大街上说，警惕的看了看外面，直接把汪春喜拉进家门。 第117章 汪春喜来卖地 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陈泛才最清楚，只是他没想到女婿说的那么厉害的山贼竟然被坝头村那些泥腿子给打跑了。 “你不要命了，敢和山贼勾结？”陈泛才紧张的看着汪春喜。 汪春喜看着陈泛才那虚伪的样子：“咱俩到底谁和山贼勾结？别以为我不知道，陈家那是一群人精，肯定也知道了。” 汪春喜也不是诈陈泛才，连他都能想明白的事，陈克可是读书人，怎么可能想不明白。 说到底他被陈泛才坑的彻底。 陈泛才也不装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也不瞒你，坝头村现在容不下我，我也不想坝头村好过，只要你和那些人说一下，到时候里应外合拿下陈家。”汪春喜直接说。 陈泛才狐疑：“你这么恨陈家？” “呵呵。”汪春喜听笑了“你还是陈家人呢，不一样把他们出卖给山贼。” 陈泛才知道汪春喜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有什么条件。” “我的条件就是那些人抢了陈家，从手指头缝里漏点给我，让我们汪家活下去就行。”汪春喜挑眉。 陈泛才心中冷笑，这个汪春喜还真是蠢，那些山贼可不是做慈善的，到时候解决他们汪家也不过是手起刀落的事，还想要好处。 “好，那你打算怎么里应外合。”陈泛才面上答应。 汪春喜是第二天回坝头村的，回到坝头村就去陈家卖地。 他也没真指望那些山贼能给他留点，但是他提前拿到的山贼总不会抢走。 “我家那十七亩地，全部一亩三两卖给你家，只要你家买，这就让里正来里字据。”汪春喜说的干脆。 陈泛生听的心动，汪春喜家那十七亩有一半都是上好的水田，平时想买都买不到，只要挖一下淤泥平整一下就可以继续种了。 陈克也心动，只要他们陈家有了地，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差。 高娥想汪春喜昨天离开坝头村一趟今天就来卖地，肯定有什么猫腻。 “郑叔那边已经把你家的地丈量出来了？”高娥也不着急。 “这不碍事，早晚要丈量出来，到时候就是你们陈家的。”汪春喜保证。 “是啊。”陈克立马点头“郑叔做事肯定放心。” 高娥看向陈克：“不如相公来决定？” 陈克犹豫了一下，他平时不过问这些庶务，高娥说卖蛐蛐的银子买地可以置办成陈家的产业，那他也要和大哥他们商量一下。 “还是娘子决定的好。”陈克笑了一下转身去找他大哥。 “买地这么大的事，怎么能让一个妇道人家决定。”汪春喜嘟囔。 “我家相公是读书人，专心读书，不过问庶务。”高娥笑的有几分得意。 那边陈泛生虽然心动，听到高娥这样说也不过问了。 读书才是他儿子的重中之重，千万不能让这些杂事乱了他的心思。 高娥看到公公也离开，知道这件事她可以完全做主了：“这边没有丈量出来的地，我们陈家不买。” “你怎么死脑筋。”汪春喜有些急了。 “这是本分。”高娥笑吟吟的说“做人还是本分一点的好。” 汪春喜没想到陈家会这样，但是不想错过。 十七亩地可是五十一两银子，到时候他们汪家人去哪儿不能活。 “这样，我凑个整，只要五十两银子。”汪春喜摊开手掌“过了这个村可没有这个店了。” 高娥感觉到汪春喜的急促：“那你还是看看别家买不买，就当我们陈家错过这个机会。” 汪春喜的脸色瞬间难看，这个时候别家连怎么活下去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买地。 “价格好商量。”汪春喜打算用低价来打动高娥。 他越是这样，高娥越是警惕：“不是价格的问题，你还是去问问别家吧。” 汪春喜看高娥油盐不进，扭头吆喝起来：“陈老哥，我家那十七亩地卖给你们四十八两，可不要被妇道人家丢了富贵。” 陈泛生在窑洞里听的心痒，手握上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上，如此反复还是没有应。 因为他没钱，就算真买，也只能让老二出钱。 老二得用钱读书，这个时候把钱花了，怎么读书？ 高娥挺担心她公公会应，好在左等右等没什么声音，汪春喜用警告的眼神瞪了高娥一眼。 就这一眼，高娥觉得汪春喜离开坝头村做的事绝对不简单。 高娥沉默了一会儿轻笑了一下。 不就是一个小人吗？ 对付小人有小人的法子。 陈克和陈青商量买汪家地的事，陈青反复想了想觉得事情有些不正常，暂时不要买，所以陈克垂头丧气回来。 高娥也没问他什么。 吃过晚饭，高娥让雷氏把陈杰找来。 “二嫂有什么事？”陈杰在当油灯的矮桌一边坐下。 “这两天汪家人住哪儿？”高娥直接问。 “就山洞一边的背风坡那里，用树枝支了一下。”陈杰想二嫂怎么突然问起汪家的事了。 “这样，你带上罗大刚和彭灿，蒙上脸，趁汪春喜落单的时候把他挟持了，问他离开坝头村去做什么了？” 陈杰听的两眼放光：“好。”他说着就要走。 “隐蔽一点。”高娥提醒“事先和他们两个商量清楚，一定要确定逼问的真实性。” 陈杰想汪春喜那老东西挺狡猾：“二嫂放心，我一定把事办好。” 高娥点头。 彭灿听了这事有点兴奋，罗大刚依然的沉默。 “你要是不想去，我带别人去。”陈杰看罗大刚不说话。 “我负责扛人，你们逼问。”罗大刚闷声说。 “行。”陈杰也不指望罗大刚能做逼问的事。 要不是二嫂说让他带着罗大刚，他更愿意带着郑晓顺，那小子鬼点子最多。 汪家和胡家是搭伙在背风坡那边住的，三个人潜伏过去的时候，两家人正为白天谁家捡的东西多，谁家捡的东西少吵架。 两家都不是省油的灯，吵架很快就上升到人身攻击，最后竟然是汪春喜退步。 “好了，好了。”汪春喜安抚汪家人“都是一个村的，现在又住在一起，不要伤了和气。” 第118章 葛伟带来的消息 这话听的胡家人翻白眼，自家得了好处现在又来装大度。 “进富，咱们家睡的靠外面一点，没事。”汪春喜直接说。 汪进富很不服气，看他爹那么坚决，只好往外面挪了挪。 “这老小子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陈杰趴在远处好奇的嘀咕。 他也觉得这汪春喜有问题，不然这样的事怎么可能让步。 那边安静下来，陈杰也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了。 倒霉的是汪春喜竟然一晚上都没有出来，守了一夜的陈杰只好带着罗大刚和彭灿离开。 对于这样的结果高娥也很无奈。 “要不我带人直接去问？”陈杰提议。 “算了。”高娥想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出什么乱子，哪怕针对的是汪家人“你们去好好休息一下。” 接下来两天什么事都没发生，高娥也没继续坐月子。 如今大山外围连干柴都被捡的干干净净，更不要说能吃的东西。 “这山上就没山药、葛根什么的？”高娥想这么郁郁葱葱的山，就没点别的吃的。 杨氏摇头：“药草倒是有一些，你说的那些咱们这里没有。” 高娥盘算着粮食是真不够吃，肯定要想别的办法。 “你大哥想最近带人多进几次山，看看有什么能吃的。”杨氏猜到高娥在担心什么。 高娥又想到了捞鱼，但是长期的生活必须要有淀粉这些基础消耗。 还有马料。 如今家里有五匹马，虽然说吕好白天牵出去吃草，但是还是要补充一些粮食，不然不长膘。 “有些东西需要处理一下才能吃。”高娥想自己要是能进山就好了。 “嗯。”杨氏想到了橡果。 罗大刚扛着竹子到窑洞那边，看到葛伟正在和一个老乡说话。 “罗哥。”葛伟对那个人点头告别，直接走到罗大刚身边。 罗大刚的脸色有些阴沉，看了看左右径直往下面走，葛伟就跟在后面。 路上的人和罗大刚打招呼，罗大刚挤出一个笑算是回应。 两个人走了一段周围没有人了才停下来。 “你来做什么？”罗大刚知道葛伟已经入了山贼的伙。 葛伟有些不自在：“以罗哥的本事，难道真打算一辈子和这些人混在一起？” “你要是来劝我的就不用说了。”罗大刚一脸冷漠。 葛伟有些失望却没有强求：“我也不是来劝罗哥的，就是给你说一下，坝头村引来山贼是有人故意的，而且那人又说现在有人里应外合，可以拿下坝头村。” 罗大刚意外的看着葛伟。 葛伟刚加入山贼，之前没什么地位，也不知道罗大刚竟然来了坝头村。 上次之后，他扛着山贼头子逃走立了大功，山贼头子认他做义弟，他在山贼里才有了地位，知道了攻打坝头村的内幕。 “是谁？”罗大刚直接问。 “是钱高升，说自己岳丈是坝头村的人。”葛伟也不隐瞒。 “他见到你了？”罗大刚有些担心。 合县很多人都认识钱高升，那个人黑白的道都混。 “他没见到我。”葛伟看到罗大刚脸上的担心安抚道“不过我把这件事压下来了。” 罗大刚沉默了许久：“谢谢。” “罗哥和我客气什么，虽然罗哥不愿意入这行当，咱们也不能不做兄弟。”葛伟笑了起来“罗哥放心，钱高升那边我给解决了，只是坝头村的存在本来就会引来很多人。” 罗大刚点头，随即担心的看着葛伟：“你也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 “不归路总比死路要好。”葛伟笑的随意。 罗大刚觉得葛伟是铁了心的要走这条路，其实只要他们愿意，未尝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可是葛伟不愿意。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不愿意屈居人下，又没什么大本事，就求个一时痛快。 “好了，我走了。”葛伟洒脱的说。 罗大刚知道劝不了他：“好自为之。” 葛伟背对着罗大刚挥手：“反正我成不了罗哥这样的人。” 但是罗大刚可能成为葛伟这样的人，那是他最后一条路。 罗大刚纠结了很长时间，还是打算和高氏说一下这件事。 “钱高升？”高娥回想原主的记忆，也没想到这么一号人，难道和汪家有什么关系？ 罗大刚没想到高氏不知道这个人。 “大嫂。”高娥叫了一声。 杨氏扭头。 “钱高升和咱们村谁家有亲戚？”高娥直接问。 杨氏不知道怎么说：“那是容秀的女婿。” 高娥愣了一下，那钱高升的老丈人就是陈泛才？ 还真是不死心。 两次都是汪春喜都去了合县，如果说上次汪春喜是无意的，那么这次应该就是故意的了。 罗大刚知道陈泛才，心想好歹是陈家人，怎么能把事情做的这么绝。 高娥想了一会儿看着罗大刚：“我不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只是牵扯到陈家的时候，你提前和我说一声。” 罗大刚还在想高氏要是追问的时候他应该怎么说，结果就这么一笔带过：“好，这件事应该不会发生，但是坝头村已经被人注意到了。” 高娥点头，她也一直在担心这件事。 陈泛才晚上有些睡不着，裹了衣服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时不时的看看坝头村的方向，心里嘀咕着大哥不要恨他。 要怪就怪大哥太绝情，给别人吃食都不给他吃食。 想完这些觉得等他下去的时候，陈家那些人肯定去投胎了，不可能和他理论这些，当即便没了什么后顾之忧。 其实他在钱家过的也不好，衣服里缝的那点银子快被榨干了，若是没了银子，肯定要被姑爷赶出去。 这个时候陈泛才又想到回坝头村，他那些银子买陈克家的东西吃，一家人也能吃很久。 正在胡思乱想，钱家的大门突然被踢开了，一群壮汉冲了进来。 陈泛才听到声音藏在后院的门那里看，就看到几个人把他女婿从屋子里拎出来丢到地上。 “大哥，大哥，怎么回事？”钱高升跪在地上是懵的。 那些人蒙着脸，手中的刀脏兮兮的还有几个豁口。 “怎么回事？”一个山贼揪着钱高升的头发“敢利用爷爷们给你出气，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第119章 真不是人 钱高升是懵的，他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会有这飞来的横祸。 主要他平时坏事做的实在太多，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得罪了哪路大神。 听这语气，看这阵仗，真不是自己能得罪的。 陈泛才躲在门后看的胆战心惊，平日里都不正眼看他的女婿，现在被人像死狗一样按在那里。 钱高升连连求饶：“小的就算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利用爷爷们啊，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那山贼按着钱高升的头在地上撞了一下“是你说那坝头村是块肥肉，我们老大才带人过去，结果呢？” 钱高升有点傻眼，瞬间知道来的人是谁了：“那是小的岳丈说的，小的岳丈是那个村的人，绝对不会出错。” “好，好，好，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山贼又把钱高升的头往地上撞了一下“我们已经打听清楚了，你那岳丈和坝头村的人有过节，那坝头村压根没什么珍珠，是你们骗我们过去的。” “骗了一次就算了，还敢骗第二次，说什么里应外合一雪前耻，要不是我们三爷留了个心眼去打听了一下，就又要被你骗了。”那山贼说按着钱高升的头往地上撞。 钱高升被撞懵了：“爹，爹，岳父，岳父……你快出来解释清楚……” 此时陈泛才哪儿敢出去，正想着怎么躲起来。 “呵！那老东西也在，给我找出来。”那山贼踩死狗一样一脚踩在钱高升腿上。 钱高升惨叫，却动弹不得。 葛伟蒙着面在山贼后面看着，心中大为畅快。 以前钱高升纠集了一群混混充当衙门的走狗，富户的打手，老百姓见他都要叫声爷，现在实实在在成了一条狗。 这让他有些热血沸腾，觉得自己再也不用受那些鸟气。 那边几个山贼冲进去找人，很快把陈泛才拎了出来。 陈泛才一把老骨头被摔在地上，膝盖骨差点儿碎了。 “是他，是他，坝头村的一切都是他告诉我的。”钱高升把自己老丈人出卖的彻底。 像钱高升这样的人，连底线都没有，怎么可能有礼义廉耻、尊老爱幼。 只是陈泛才贴上来给他一个黄花大闺女，他不要白不要。 陈泛才的大脑有些空白，但是求生的本能让他哀求起来：“几位爷，我说的都是真的，那坝头村真的有珍珠，陈家还有很多粮食。” 葛伟走到前面：“你叫什么？” 陈泛才被问的一愣：“陈泛才。” “陈泛生是你什么人？” “那是我大哥。”陈泛才没反应过来。 “你大哥家有粮食，你不好好在坝头村待着，还告诉我们你大哥家有粮食让我们去抢，还敢说没仇怨？”葛伟质问。 陈家的事在坝头村人尽皆知，葛伟在去找罗大刚的时候顺便问了一下，心想自己要是有这样的弟弟，定然亲手杀了。 陈泛才愣住。 “老东西！”山贼一脚把陈泛才踢倒“连自己亲哥都想杀，真不是人。”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陈泛才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恐惧让他失去了思考能力，辩解都不知道怎么辩解。 葛伟看向一边的山贼小声说：“不能耽误时间，教训一顿赶紧走。” 那些山贼也不再耽误时间，留下两个人直接打废钱高升和陈泛才一条腿，剩下的人去钱高升家搜刮东西。 这个时候陈容秀和宋氏也被拎了出来，两个人挣扎哭喊，却没有一个山贼动容。 更有山贼看到陈容秀年轻，就在院子里搞了点事情。 葛伟看到这样扭到一边，心想陈家没有一个好人，这也是报应。 一番搜刮一群山贼快速离开。 钱高升和陈泛才都被打的奄奄一息，宋氏慌忙去看自家老头的情况。 “老头子，老头子……”宋氏想骂那些天杀的，可是根本不敢。 陈泛才眼睛瞪的很大，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在想什么。 钱高升在那边叫着要杀了他们两个老东西。 陈容秀面如死灰的躺在地上，身上全是淤青。 一直到院子安静下来，藏在后院柴堆里的陈宝来还是不敢出来，他被吓的脸色惨白，眼睛没了焦距。 大水之前，他是被爹娘捧在手心里的独子。 爹给他说，有他两个姐姐铺路，以后他在合县都可以横着走。 可是他们过不下去的时候，大姐夫根本不让他们进门，二姐夫虽然让他们进来了，可是对他们比对下人还恶劣。 现在陈宝来的世界彻底粉碎，认知彻底被颠覆。 天刚亮，陈泛才一家三口就被赶出了钱家。 宋氏趴在钱家门口叫骂钱高升没良心，这样对待他岳父岳母。 不管她叫的多么嘶声竭力，路过的人也只是瞥一眼，想这婆娘多半是疯的，竟然想让钱高升有良心。 陈泛才的脸色苍白，如今他无法站立，叫都没力气叫。 最后陈容秀冷漠的从门缝里丢出两张硬的像骨头一样的饼。 “这两张饼就算还了你们的生恩。”陈容秀冷漠的说“这男人是你们给我找的，如今你们也怨不得我，以后生死不往来。” 宋氏愣住，没想到她女儿会这样说：“你这个没良心的……” 陈容秀不再多说，昨天晚上她在冰冷的地面上躺着的时候，没人在意她的死活，她把自己以前的事想了一遍。 她听人说人开始想以前的事，可能是没有以后了。 对她来说不是死了，就是没有以后。 其实她的以前好像也没什么，就是出生在一个农家，有着不怎么样的爹娘，重男轻女，把她当成弟弟的垫脚石…… 陈泛才却爬过去捡起两张饼，咬了一口没咬动，直接揣到怀里。 一边的陈宝来还是一脸木讷的样子。 过了一夜高娥还在想要不要和里正说一下陈泛才的事，然后好好问问汪春喜，可是自己说不清楚这消息是怎么来的。 她不追问罗大刚的事，并不代表别人不追问。 快到中午的时候，有妇人跑到陈家门口。 “陈叔，你亲家来了。”她招呼了一声就离开。 杨氏正在挤磨过的橡果，听到这话起身在围裙上擦着手就往外走。 第120章 打走宋家 高娥看到大嫂的反应笑了起来，不管大嫂的家人因为什么找来，终归心里有这个女儿。 可是很快高娥就笑不出来了，来的并不是杨家人，而是已经和陈雨宁退婚的宋家人。 最前面的是宋俊，后面跟着他父母还有两个弟弟，零零散散的竟然有十几个人。 这阵仗让村里人赶紧去把里正都请来了，想陈家要真把这些人都留下还了得。 高娥没和这些人打过照面，听说是宋家人的时候脸色有些精彩。 “大嫂有什么打算？”高娥想这是大房的事。 杨氏很失落，心情很不好：“雨宁和宋家已经退婚，两家没有半点关系。” 高娥听到大嫂这样说就放心了。 这个时候姜氏听说宋家来人也跑了回来。 当初宋家那样折辱他们陈家，现在竟然还敢来攀亲，这对姜氏来说可是扬眉吐气的机会。 “你和我一起出去，好好把宋家数落一番。”姜氏拉着杨氏就要走。 “娘——”杨氏压根不想见宋家人。 “你不去我去。”姜氏说着就走。 自从上次因为偷鱼被打，姜氏这几天蔫吧的很，好不容易发生一件让她兴奋的事，自然要冲到前面。 高娥也没心情去数落一群和自己没关系的人，给那些人脸了。 她就很不能理解，胜券在握的人，哪儿来的耐心看那些跳梁小丑蹦跶的，很闲吗？ 杨氏有些着急：“这事本来已经过去了，宋家再来这么一折腾，雨宁怎么办？” “大嫂不必担心雨宁的婚事。”高娥安慰“娘对上宋家，定然是扯的乱七八糟，你去找三弟妹，让她直接把人赶走就行。” 杨氏没想到二弟妹这么干脆：“万一郑叔……” “咱们陈家的事，就不要麻烦郑叔了。”高娥笑着说。 杨氏还在犹豫，一抬头看到雨宁站在窑洞门口，当即转身去找雷氏。 高娥扭头看向雨宁：“你要不要去看一下热闹。” 陈雨宁不知道怎么回答，心想二婶这是在幸灾乐祸？ 二婶可不是这样的人。 “我给你说，看到把你甩了人失魂落魄会感觉通体畅快。”高娥笑着说“遇到不对的人，就不用做通情达理的人。” 陈雨宁听的有些迷糊。 “你看看吧。”高娥催促。 陈雨宁有些不确定，还是慢慢的往外走。 她的腿没好彻底，但是简单的走几步也不影响。 高娥想了想也一起出去。 姜氏对着宋家就是挖苦嘲讽，宋家人也不生气，一个劲儿的道歉。 “陈夫人说的对，只要是为了两个孩子好，让我们宋家做什么都愿意。”朱氏一个劲儿的赔笑。 “让你们宋家这些人麻溜的滚出坝头村呢。”高娥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些人。 宋家人愣了一下，齐齐的看向高娥。 看到高娥来了，周围的人莫名的来了精神。 其实高娥不怎么出现，但是每次出现都语出惊人。 “你是谁？”朱氏狐疑的看着宋氏。 “陈家老二媳妇，雨宁的二婶。”高娥看着朱氏。 一听说高娥的身份，朱氏立马笑了起来：“是雨宁的二婶啊。” “你们宋家在出尔反尔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我们陈家会退婚，而我们陈家退婚的时候，就当和雨宁定过婚的人已经死了。”高娥说着眼角看了一边的陈雨宁一眼。 宋家人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只知道陈家老三媳妇吵架厉害，没想到老二媳妇说话更绝。 那边姜氏似乎还不尽兴：“你们宋家要是还要点脸就赶紧滚。” 宋家都来了，那肯定是不要脸。 这个时候脸有有吃的重要吗？ 朱氏转向姜氏，心想姜氏这边反倒没有直接把话说的那么绝：“之前是我们宋家不对，以后我们一定会加倍对雨宁好，让她不受一点委屈。” “你们拿什么对雨宁好？”高娥都听笑了“拿你们一家恬不知耻的跑到我家讨饭吃？” 众人都愣住了，宋家现在这样，雨宁幸亏没嫁过去，现在又说对雨宁好，还真敢说。 “这……”朱氏看向自家男人。 宋父低头抄手，一句话都不说。 高娥算是发现了，家里只要有个咋咋呼呼的婆娘，那肯定有个沉默寡言的男人。 这个男人也许不是不当家，只是有什么事的时候让自家婆娘冲上去，回头事情砸了，再抽自家婆娘一巴掌，这事就算过去了。 简直是一个完美的工具人。 “我们宋家人还在，地还在，开春了收拾收拾，没几年光景就好起来了，你也不想雨宁落个嫌贫爱富的名声。”朱氏威胁。 姜氏急了，她最在意名声。 高娥觉得自己真不该给这人说话的机会：“我家嫌弃的是你家，就算洪水之前，也是我们陈家退的亲，如今想踩着我家雨宁过河，还想败坏我家雨宁名声，也不知道谁家女儿眼瞎了会嫁进你们家。” 周围的人哄笑，这宋家的确太不要脸。 朱氏脸憋的通红，她以为这是自己的杀招，结果被轻松的秒了。 这个时候雷氏带了几个妇人过来，其中就有吴氏，几个人拿着竹竿，上来就往宋家人身上招呼。 “你们宋家还敢来，以后我们见一次打一次。”雷氏把竹竿挥的虎虎生风。 宋家人这段时间没吃什么东西本来就没力气，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被雷氏他们打的只能抱头鼠窜离开了坝头村。 高娥觉得还是这样比较有用，再看雨宁好像笑了。 宋家的人打走了，高娥却开心不起来。 宋家和他们家有过节可以直接打走，别人呢？ 太阳西斜，山脚的寒意上来，高娥进了窑洞带小五，刚把门关上陈含月就跑了进来。 “二婶，陈宝来那一家子回来了，还带了很多人。”陈含月着急。 高娥皱眉，心想陈泛才一家怎么会这个时候回来？ “现在郑爷爷带着村里人把那些人拦在下面，说让我通知你一声。”陈含月等二婶拿主意。 “他们家为什么回来？”高娥有些想不明白。 陈含月也是半路听人报信跑回来的：“不知道。” 第121章 要了解这件事 高娥知道他们肯定是在合县过不下去才回来的，但是这个原因很重要。 “你去打听清楚，不过千万不能让他们上来。”高娥叮嘱。 陈含月点头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差点儿撞到进来的二叔。 高娥看向陈克，陈克犹豫了一下回避高娥的目光，低头坐在一边的矮凳上。 看陈克这样，估计又和陈泛才家有关，她也不问，等陈克怎么开口。 陈克坐了一会儿没忍住：“爹的意思是，小叔毕竟是陈家人，给留条活路。” “那他给咱们家留活路吗？”高娥反问。 陈克没想到高娥会这样说，看着高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 “上次为什么会来山贼，想必你心里已经很清楚了。”高娥盯着陈克。 陈克目光有些躲闪，没有回答高娥的话。 “家里还有谁在？”高娥吆喝了一声。 陈雨宁走到窑洞门口：“二婶有什么事。” “你去把罗大刚和郑晓顺找来。”高娥吩咐了一句。 “好。”陈雨宁转身就走。 “说这事你找他们干嘛？”陈克有些不理解。 “既然我们在说这件事，就要了解这件事，不然怎么说。”高娥看着陈克的眼睛。 陈克被高娥这么看着心里有些不自在，他觉得高娥说话还算平和，可是态度很强硬。 在他看来小叔做事的确过分，但是总不能真的看着小叔死。 两个人沉默的等着，窑洞里的气氛有些诡异。 过了一会儿陈雨宁带着罗大刚和郑晓顺过来，三个人站在窑洞外面没有进去。 “你们两个去把汪春喜架过来。”高娥看着罗大刚和郑晓顺。 “架过来？”郑晓顺有些不确定“就……众目睽睽的架过来？” “是。”高娥点头“直接架过来。” 罗大刚和郑晓顺对视了一眼，郑晓顺还想问的具体一点，罗大刚转身就走。 陈雨宁觉得二婶怪怪的。 “你去把许婶儿请过来。”高娥看着陈雨宁“就说有大事。” 这个时候里正是肯定请不过来的。 陈雨宁看了二叔一眼转身就走。 “你到底要做什么？”陈克越来越不理解。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爹在家吗？”高娥冷不丁问。 “在。” 高娥也不再问，一会儿她公公即便不出来，也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好在跑出去打听消息的陈含月回来了，她一脸兴奋的进了窑洞，完全无视窑洞里压抑的气氛，拉了一边的矮凳凑近二婶坐下。 “二婶，我打听清楚了，说陈宝来家是被赶出来的，他爹的腿还瘸了。”陈含月有些激动。 她觉得这就是报应，谁让陈泛才一家之前那样欺负她二叔家。 爷爷顾念着他们的兄弟情，到了陈含月这一辈只讲道理，对他们家不好就是不好。 “腿瘸了？”高娥微微皱眉，心想陈泛才那女婿再混不吝也不会把老丈人腿打瘸。 “嗯，是被城门口逃荒的人背回来的，不然肯定回不来。”陈含月猜测。 高娥眼眸低转了一下，明白是为什么了。 城门口那些难民和陈泛才根本不认识，怎么可能背他回来，而且一下子来那么多人，除非有说动那些人的利益。 当前这情况，只要说坝头村有吃有喝，来的人肯定不少。 高娥看向陈克：“这些你可知道？” 陈克今天没有外出：“只知道他们回来了。” “他们可不是一家三口回来了，还带着那么多难民，难民都说来咱们村就有吃的。”陈含月不满的说。 陈克再不想承认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如今的坝头村只有他们家有吃的。 汪春喜是在老村下面看热闹的时候被架上来的，吓的他惊恐大叫，有些不明所以又在下面没什么用的人也跟了上来。 到陈家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罗大刚直接把汪春喜丢到地上。 “陈克你到底想干嘛？”汪春喜往地上一坐看着陈克。 汪春喜是陈克的长辈，陈克看到汪春喜这样微微弯腰想去扶。 “汪叔，陈宝来一家回来了。”笑吟吟的看着汪春喜。 汪春喜一愣，脸上跋扈的神色也收了起来。 看到汪春喜的反应，高娥觉得自己的猜测可能是真的。 “他们家回来和我什么关系？”汪春喜扭到一边。 “和你的关系大了。”高娥也不着急。 这个时候陈家门口围满了人，有些人已经挤到院子里了，但是没有人靠前。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汪春喜嘴硬。 “我也没打算你顺顺利利的说出来。”高娥很平静。 这个时候陈泛生从窑洞里出来，他不知道高氏要闹什么，这一天天的家里的事都没停过。 “陈泛生，你们陈家就由着这个婆娘做主？”汪春喜看到陈泛生出来立马说道。 陈泛生瞪了陈克一眼：“村里的事有老郑，你们这是做什么？” 陈克也不知道自家娘子要做什么。 “这次先是咱们家的事，再是村里的事。”高娥心情很不好，也懒得顾忌这些人的态度。 刚好陈雨宁带着许氏从外面挤进来。 许氏来的时候已经知道陈家把汪春喜抓过来了，下面陈泛才正带着一群难民闹事，她家男人也不顾上这边。 “许婶儿。”高娥看向许氏的时候很恭敬。 许氏点头：“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这会儿郑叔走不开，就请许婶儿做个见证。”高娥颔首。 许氏不知道让她做什么见证：“这里这么多村民，有事你尽管说。” 高娥点头看向罗大刚：“把汪春喜的腿打断。” 前一瞬间众人还好奇陈家高氏要做什么，听到到高氏这样说全都愣住。 谁家媳妇敢这么彪悍，张嘴就要把人腿打断。 坐在地上汪春喜直接从地上跳起来，觉得高氏是个疯子。 那边陈泛生和陈克父子愣是没反应过来。 也就罗大刚直接拦着从地上跳起来的汪春喜，准备把他的腿打断。 “陈泛生，陈克，许氏……”汪春喜把能说上话的人都叫了一遍“你们就看着她为所欲为。” 许氏看着高氏，之前还觉得高氏通情达理，怎么突然之间这样。 “娘子？”陈克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第122章 汪春喜坦白 高娥并没有和他们说话的意思，只是死死的盯着挣扎的汪春喜，盯的汪春喜头皮发麻。 “高氏，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汪春喜肉眼可见的慌乱。 “无冤无仇？”高娥笑了起来“那就说说陈泛才的腿怎么断的吧？” 汪春喜眼中有惊恐。 他自然知道他和陈泛才谋划的事情出了意外，不然陈泛才不会这么狼狈的回来。 而且他已经打算价格再低一点把地给卖了，万一那陈泛才走投无路乱攀咬，他也无法在坝头村继续待下去。 “说！你之前进城干嘛了？”高娥提高了声音“不说就直接打断腿。” 众人皱眉，他们都知道汪春喜进城了。 但是进城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他回来之后也没发生什么事。 “我就进了一趟城，看看城里的情况。”汪春喜心虚。 “你回来之后立马找到我家卖你家的地，怎么就这么巧？” “反正在村里活不下去，还不如出去有条活路。”汪春喜硬着脖子说。 “我这个人没多少耐心，我今天打断了你的腿，该怎么赔就怎么赔，还有你儿子，你汪家壮劳力……”高娥盯着汪春喜。 “只要你不说，我就一个一个的把他们的腿打断，他们要怨就怨你。”高娥冷笑。 不光汪春喜，周围的人也听的脊背冒汗。 高娥明明只是一个乡野村妇，发起狠来怎么比那些山贼头子都狠。 陈克也被吓到了，这还不如以前彪悍好应对一些。 陈泛生老脸黑青，谁家想有一个活阎王儿媳妇。 “动手！”高娥压根没有和汪春喜商量的意思。 “你最好实话实说，陈泛才就在外面，只要我给陈泛才一点好处，你觉得你做的事能瞒得住？”高娥威胁。 汪春喜直接瘫软在地上，他以为自己想的够周全了，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当即他把自己去合县找陈泛才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周围的人听的义愤填膺，恨不得现在过去踹死汪春喜。 陈家父子也懵了，一边的许氏也是难以置信。 “汪春喜，你竟然想勾结山贼祸害我们村？”许氏呵斥。 汪春喜没脸没皮的哭了起来：“我也是没活路了，没吃没喝没住的地方，总不能让我们一家人等死。” 高娥听笑了：“你一把年纪了还真天真，山贼若是和你讲道理，那就不是山贼了，你以为到时候你会有活路。” 汪春喜是真的以为自己有活路：“陈泛才答应我的。” “那他的腿为什么被打断了？”高娥又问。 汪春喜低头不说话。 “上次来我们坝头村的山贼，跑的慢的都被打断了一条腿。”高娥提醒。 汪春喜浑身颤抖，心想陈泛才的腿难道是山贼打断的？ “许婶儿。”高娥收了之前狠厉的神情“为了让他说实话逼不得已，还请许婶儿见谅。” 许氏打量了一下高娥，她一个女子能做出这样的事实在不容易：“无妨，你也是为咱们村除害了，不然整个村子的人都会被他害死。” 汪春喜蜷缩着一言不发。 高娥扭头看向陈克：“陈泛才已经两次勾结山贼来我们村，最后一次是带着那么多难民来我们村。” “你也知道，咱们现在的粮食根本不够村里人熬过这个冬天，这是来和咱们村的人争活路。” “而我们陈家人在那些人眼里就是不管他们的死活，是大恶人！”高娥掷地有声的说。 许氏听的心惊，陈泛才才是他们村最大的祸害。 高娥看了一眼院子里的人，最后看向罗大刚：“把汪春喜丢出去。” 罗大刚点头，拎着汪春喜丢了出去。 村民也跟着出去打的汪春喜抱头鼠窜。 “我也赶紧过去了。”许氏要把这件事告诉她家老头子。 “辛苦许婶儿了。”高娥颔首。 许氏也顾不得客套快速离开。 等所有人离开，高娥让人关了门，示意陈克和她进屋，陈克看了他爹一眼跟着高娥进屋。 “如今相公已经了解这件事，可以做决定了。”高娥很平静。 陈克不知道怎么说：“我不知道小叔……” 其实他也不是完全不知道，最起码知道第一次，还有前世自己被陈宝来逼的把小五过继过去。 “那现在知道了。”高娥摊手“人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 陈克想了想：“我去和爹商量商量。”他说完就走。 高娥也没有逼问，她和陈克本来就是两个人，没有一定让陈克和她做同样的选择。 陈克从窑洞里出来，外面已经漆黑一片，他爹还站在院子里。 父子二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一前一后走向第三口窑洞。 陈泛生坐在床上沉默，陈克垂手站在一边等着。 这次他实在找不出原谅小叔的借口，就是村民也容不下他。 “你小叔怎么能……”陈泛生说不下去。 他自己也清楚，两次勾结山贼，现在带那么多难民过来，都是想置他们于死地。 陈克深深行礼：“小叔做的事如今已经不单单是陈家的事，不如看郑叔怎么处理。” 陈泛生无奈的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 高娥趁着陈克和他父亲谈话的时候把罗大刚叫了进来。 “老板娘有什么事？”罗大刚恭恭敬敬。 “是那个人废了陈泛才的腿？”高娥直接问。 罗大刚见过葛伟之后就告诉了高娥，只是没说是葛伟。 但是高娥猜到了，那些山贼里，罗大刚就认识葛伟。 “他只说他给解决了。”罗大刚觉得是葛伟做的。 “如果真是这样，我欠他一个人情。”高娥也不吝啬。 这次要是真让山贼和汪春喜里应外合，他们肯定会损失不小。 罗大刚没有应，他知道葛伟走的是一条不归路，到时候不连累别人已经是好的了。 坝头村那边还在挡着那些难民，但是郑丰安终究有些不忍心，让人生了火堆给那些人取暖。 陈泛才死狗一样坐在人群里，把怀里硬的不能再硬的饼分给那些人，看宋氏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那些人对陈泛才千恩万谢，恨不得为他上刀山下火海。 第123章 选谁? 陈泛才斜眼看向陈克家的方向，不给他活路，那谁都不用活。 郑丰安从许氏那里知道汪春喜做的事情，说现在汪春喜已经被打的半死，村民要把汪春喜赶走。 他听完也是一阵后怕，要是真让汪春喜和陈泛才算计成功了，后果不敢想象。 这个陈泛才还敢带这么多难民回来，是摆明了谁都别想好过。 “你在这里盯着。”郑丰安小声嘱咐自己的儿子“尤其盯着陈家人。” 郑易成点头。 郑丰安立马去陈家，现在这些难民他还没想到办法。 陈青和陈杰因为难民的事还没回来，雷氏听说汪春喜的事之后回来坐在院子里骂到现在还不解气。 她骂的汪春喜，暗含的陈泛才，实际上提醒她公公要想日子过的去，就当他那弟弟死了。 陈泛生自然是不愿意听的，但是又不好说什么。 杨氏带着两个女儿和吴氏一起做饭，如今这情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晚饭。 郑丰安在墙外就听到雷氏在骂人，心想都这样了陈泛生还推不开事，那就只能无情。 “郑叔。”雷氏看到郑丰安到门口就叫了起来“汪家这事不能这么算了，得把他们家人送衙门，让官府治他们的罪，连带的人都要治罪，勾结山贼可是死罪。” 郑丰安听的脑瓜子嗡嗡的：“你公公呢？” “在歇息。”雷氏领着他就过去。 陈泛生哪儿有心情歇息，不过听到郑丰安来了立马躺到床上。 郑丰安推开门就看到陈泛生躺着：“你也睡得着。”他说着就坐在一边的条凳上。 陈泛生这才支着床板起身：“我这什么也做不了。” 郑丰安犹豫了一下：“村里人是肯定不会让汪家和陈泛才一家在村里的。” 陈泛生沉默。 “陈泛才两个闺女都嫁到了城里，给他们老两口和弟弟一口饭吃应该没问题，还这样回来……”郑丰安表示陈泛才就是故意的。 “按你的意思办吧。”陈泛生也不想多说。 郑丰安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走。 他出窑洞的时候，高娥已经在外面了。 郑丰安也正想找高娥：“孩子挺好的吧？” “刚给哄睡。”高娥笑了一下。 郑丰安犹豫了一下：“那些也都是可怜人，落了难的到咱们这里……” “郑叔要知道，人饿极了的时候，可能就不是人了。”高娥提醒。 洪水是天灾，可是从洪水到现在，官府就一点都不作为，眼看这些人饿死？ 他们能让坝头村的人活下来已经不容易。 郑丰安听到高娥这样说警惕起来，他知道饥荒的时候有多可怕。 “既然汪家不能留了，就赶出吧。”高娥说的直接“那些难民的事，我会帮郑叔处理。” “你有办法？”郑丰安意外。 “先前的马肉还有剩下的没有？”高娥突然问。 “还有。” 如今天气冷，马肉能多放一段时间，他们也不舍得给吃完。 “回头我去拿一点，用不了两天那些人就会离开。”高娥保证。 “可不能……”郑丰安担心高娥让她家的护院把人给打走。 “郑叔放心，是他们自己要走。”高娥保证。 郑丰安一脸狐疑，不知道高娥到底有什么办法：“那样最好。” 郑丰安一离开，雷氏立马凑了过来。 “二嫂有什么办法？”雷氏也很好奇。 “你和我过去拿点马肉回来。”高娥没有和雷氏说。 村里的青壮都在下面阻拦那些难民，剩下的都是一些妇孺。 许氏带着高娥去拿马肉：“我们给熏了一下，你看你吃的习惯吗？” “也不是我吃。”高娥看用草木灰包裹的马肉，然后看到了一边的马皮“这马皮怎么在这里放着？” “之前想剥下来做点什么，干了硬的和树皮一样，就想着回头给煮煮看能不能吃。”许氏有些惋惜。 毕竟现在天冷了，就算白天有些太阳都抵御不了寒冷，想着马皮和兽皮一样能做成衣服。 “这些马皮能不能给我？”高娥想这也是好东西。 “你要就拿去。”许氏大方的说。 “好。”高娥也不客气。 当即她拿了一块三斤左右的马肉，雷氏扛着那马皮两个人回去。 回去的时候听到下面吵了起来，也不知道在吵什么。 “二嫂要这马皮做什么？”雷氏不明白。 “处理一下能做很多东西。”高娥之前忽略了这件事。 “真的？”雷氏立马把马皮当宝贝，轻轻的放下。 高娥让罗大刚和彭灿吃了饭去换大哥和三弟回来，现在的情况肯定要一直有人在那里守着。 陈杰回来就开始吐槽，全是对陈宝来一家的不满。 “他们两家也是狗咬狗。”陈杰突然话锋一转“汪春喜把那人做的腌臜事数落了一遍，说他坑亲侄子，想害死亲哥一家……” 陈泛生重重的把碗放的桌子上起身就走。 陈杰立马不说话。 “这本来就是事实。”雷氏小声嘀咕。 陈克看了陈杰一眼，起身跟着他爹过去。 雷氏他们看向高娥。 “吃饭。”高娥小声说，并不生气。 现在不管他们父子愿意不愿意，事情已经是这样了，她有什么好生气的。 陈泛生并没有回窑洞，而是走到院子外面，从这里可以看到山下的火堆。 “爹。”陈克轻轻的叫了一声。 陈泛生沉默了许久：“你小叔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毕竟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兄弟，撇开后来那些怨怼，早年并非全无情义。 只是后来他们越走越远，有时候陈泛生甚至会想是不是自己没把弟弟带好。 人类的情感很复杂，尤其是拉长了时间，再静下来慢慢思考。 如今陈泛才腿瘸了，面临生死，这让陈泛生实在狠不下心来。 陈克不知道怎么回答，就算重生一世，他也理解不了这些。 “你好好同高氏商量，让她好歹给你小叔留一条活路。”陈泛生几乎带着哀求的说。 今天郑丰安和高娥的对话他没听的真切，但是他知道这件事高娥可以决定。 “我娘子也不是那种一定要置人于死地的人。”陈克很认真的说“只是……小叔若一意孤行，爹是选咱家人，还是选他？” 第124章 还真敢想 之前陈克是想帮他爹的，毕竟爹只是想让小叔活着。 可是知道小叔已经三次要置他们于死地，陈克自己都有些容不下小叔。 陈泛生听到儿子这样问不确定的小声说：“他不至于……” 这话他没有说完，如果再一再二没有愧疚之心，那就不要指望一个人能改。 父子两个人就这样站着，远处的火光让人觉得冰凉。 陈克回到窑洞的时候，高娥把以前剩的香料都翻了出来，锅里还煮着切成长条的马肉。 “娘子这是要做什么？”陈克不解。 “给陈宝来他们准备点吃的。”高娥说着把香料放到锅里。 陈克有些意外，心想娘子还是心善：“爹那边……” “他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和别人想的不同也正常，再说咱们现在衣食无忧，而他面临生死。”高娥不用陈克解释。 “你能理解最好。”陈克松了一口气。 “我理解并不代表我认同。”高娥看向陈克“我也有孩子，我不可能让我的孩子处于危险之中。” 陈克犹豫许久点头：“我知道。” 高娥想有些事情现在只有陈克能做：“这洪水也有一段时间了，就算合县没粮，上面也该下来赈灾了。” 只有这样才能彻底解决难民的问题。 陈克叹气：“应该是那付大人怕影响自己的仕途，压根就没往上报。” “这是天灾，若是他治理好了也是大功一件。” 陈克听到自家娘子这样说有些为难：“官场的事情，没有娘子想的那么简单。” “简单不简单我不知道，我就知道要是朝廷再不赈灾，合县一带的乡下可能就要十室九空。”高娥说着有些生气“你还是读书人，应知道为天下立心，为百姓立命的道理，不能让天灾成为人祸。” 陈克被说的一愣。 读书人的确都有这样的抱负，可他前世终其一生也不过在乡野，只是别人嘴里的读书人。 高娥看陈克不说话：“那付大人就没有上峰，他上峰就纵容他这样做？” 陈克听的十分无奈，心想这官官相护，付大人当官时间也不短，早就有自己的人脉。 “就算他的上峰不管，那他上峰就没有政敌？”高娥继续说“这么大的把柄，要是交到他上峰政敌手里，肯定会大做文章，合县的事不就顺势解决了。” 陈克听的瞪大了眼睛，他娘子还真敢想。 “二嫂，水来了。”雷氏端了一盆冷水进来。 “把肉捞出来丢到冷水里。”高娥吩咐。 她选的本来就是一块筋多的肉，从开水丢到冰水里，肉会更紧实。 雷氏立马去捞。 陈克看有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看了一眼孩子转身离开。 雷氏看着二哥离开才小声问：“这是什么做法？” “这样可以让肉更紧实，咬不动。”高娥笑着说。 雷氏听的莫名其妙：“那是为什么。” 高娥也不多解释：“回头还得你把这肉给陈泛才一家送去，只给他们家三个人，说清楚，这是山贼的马，不然咱们也吃不上肉。” 雷氏不理解，但是听二嫂的。 下面汪家人骂了陈泛才半夜，要不是那些难民护着陈泛才一家，估计都动手了。 这一夜那些难民也很难熬，本以为跟着陈泛才来这里就有吃有喝了，结果只有一个小火堆。 而且听汪家的意思，这个陈泛才还勾结山贼来祸害自己的村子，只是祸害不成自己被打断了腿。 这些事那些难民半信半疑。 其实在他们心里，山贼不重要，陈泛才有没有勾结山贼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能有吃的。 这个坝头村的人都没出去逃荒，肯定是有吃的。 而陈克也是半宿没睡，躺在床上想他娘子说的话。 他前世倒是知道一些人，或是当了大官，或是犯了大错。 不过以他的身份只知道一个大概，并不知道具体的过程。 他们合县是覃州辖地，去京城的时候也路过，却不认识什么人，更不要说认识州府的官吏。 死赖想起陈克突然坐了起来，惊的窑洞里的人不是翻身就是跟着坐了起来。 “怎么了？”陈青担心的看着陈克。 “没事，我就是……做了个梦。”陈克搪塞。 众人吐了一口气，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 “好好睡吧，你就是太紧张了。”陈青安慰了一下。 陈克慢慢躺下。 他刚才想到了一个人：覃州莫寻。 莫家是书香门第，每代人都有在朝为官的，那莫寻没有参加科考，但因为名声在外，又善议国事，后被朝廷封为布衣巡使。 最后因为忠言直谏造人构陷被斩。 若是他能过问这件事，说不定还真能把这件事解决了。 就这样陈克一夜无眠，早上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比之前做的卤味还香。 雷氏闻的流口水：“让他们吃这么好吃的东西，太浪费了吧？” “他们能吃下去才行。”高娥把肉装到篮子里。 那肉每一块都有三指宽，三四寸那么长，表面挂着浓稠的汤汁，看的人垂涎欲滴。 雷氏听到二嫂这样说咽了一下口水，她试过了，能吃，但是很不好咬。 “我现在就给送去？”雷氏拎起篮子。 “记住我的交代。”高娥再次叮嘱。 “二嫂放心。”雷氏信誓旦旦“就是这马肉是山贼的马，不然我们也没东西吃。” 高娥笑了一下。 雷氏正要出门被姜氏拦住。 “你一大早鬼鬼祟祟出去干嘛？”姜氏防贼一样盯着雷氏。 雷氏听她婆婆这样说火气瞬间上来。 “我让三弟妹给陈宝来他们送点吃的。”高娥看到她公公也从窑洞里出来。 “咱家都没多少吃的，还给他们送吃的，你是吃的多了烧的了。”姜氏生气。 “老二家是缺你一口吃的了。”陈泛生呵斥。 姜氏被吓了一跳，她知道自家男人还惦记着那一家子：“那也不能送肉吧？” “我听说宝来他爹腿短了，现在也没药材，吃肉会好点。”高娥慢慢的说。 陈泛生瞪了姜氏一眼看向雷氏：“你去送吧。” 雷氏心里一阵嘲讽，拎着篮子就出去。 第125章 赶鸭子上架 她才不管这老两口什么心思，二嫂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陈泛生看了高娥一眼，以为是陈克劝说的结果，也没说什么。 他们一天只有两顿饭，只是要负责加入村集体那些人的饭，一大早就开始准备。 “竹笋和茭白都被采的差不多了，过几天可能就没有野菜了。”杨氏有些担心。 在杨氏眼里，这些都是野菜。 高娥也没空去周围仔细看看：“那水芹和圆叶菜应该长上来了吧？” “这大水一冲，只有出山口的溪流那里还有一些，也不多。”杨氏知道这些也能吃。 高娥有些无奈，如果没有这些东西，粮食的消耗就会更快。 那边雷氏拎着篮子给陈泛才一家送吃的，坝头村人都有些看不过去，想陈家给陈泛才送吃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是也没人敢拦着雷氏。 雷氏拎着篮子，篮子里的香味馋的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她也不急着给陈泛才一家人吃食，就站在那里数落。 “以前的事咱就不说了，也就是你占我家便宜到敲骨吸髓的地步，好歹还给人留一条命，咱就说说洪水之后吧。” “我二哥一家可是被你逼的上了老村住，当时我二哥多出三十五两买回房子你都不愿意，我公公求你你也不愿意，你说你是怎么有脸问我二哥要吃喝的？” “好歹我二哥还愿意卖给你家吃食，你倒好，直接勾结山贼来祸害我们村。” “今天给你带来这肉就是那些山贼的马，要不是他们的马被打死，我们村也吃不上马肉。那些山贼来的凶猛，愣是没冲上老村，腿还被打断了一条。” …… 雷氏说的这些汪春喜一家说的差不多，但是汪春喜一家没有经历过山贼，并不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 那些人眼里心里脑子里只有肉的香味，至于雷氏说的话，他们也只注意到这肉是马肉，马的山贼骑来的。 等雷氏说完，这才一人一块把肉给了陈泛才一家三口。 宋氏和陈宝来拿到肉就咬，虽然一口没咬动，但是上面的汤汁真的太美味。 陈泛才饿了一天，拿到肉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却也没说什么。 雷氏把马肉给他们就走。 后面几个难民眼巴巴的看着陈泛才手里的肉，干裂的嘴唇疯狂的吞咽。 “大善人，让我家孩子吃一口吧，孩子快不行了。”一个妇人跪过去哀求。 这个妇人带头，不少人也围了过来。 因为陈泛才之前把饼分给他们，他们觉得可以从陈泛才这里讨到东西吃。 那边陈宝来好不容易把肉狼吞虎咽下肚，看到那么多人围着他爹要肉直接冲了过去，把那些人推倒在地。 这肉就算他爹不吃，也是他吃，怎么会轮到这些人。 那些人闻着肉味本就失了理智，陈宝来这样一推，他们也瞬间反扑，就这样打成一团。 雷氏还没走远，扭头看到这情况就站在原地多看了一会儿。 陈宝来虽然有些力气，毕竟只有一个人，很快就被那些人按着打。 而陈泛才趁着这个间隙也不纠结了，用力的把肉撕成一条一条的囫囵囤下。 众人看到这个结果很快怒了，觉得这个陈泛才就是在骗他们，看向陈泛才的眼光都有些怨毒。 不过他们没有再动手，没有了吃的，他们也要省些力气。 心想只要这个人还在，总会有人给他送东西吃。 陈泛才和他带来的难民起冲突的事很快就传到了郑丰安那里，郑丰安一阵琢磨总算是琢磨出味道来了。 既然那些人是陈泛才带来的，只要他们起了内讧就会不攻自破。 而高娥只用一点肉就让他们起了内讧。 想明白这个，郑丰安起身就去陈家。 陈家雷氏也不管她公公脸色铁青，在那里绘声绘色的讲述陈宝来和那些难民打架的事，一直到郑丰安进来才停下。 “老郑来了。”陈泛生起身。 “刚才下面那些难民打架了，我想接你家那两个护院过去看一下。”郑丰安直接说。 陈泛生看向高娥，那几个人都是冲着高氏来的，这件事得由高氏决定。 “行啊。”高娥直接答应“雷老丈也一起去，拿着那精铁板，好好震慑他们一下。” 郑丰安点头：“这最好不过。” 陈泛生也觉得高娥想的周到。 于是吃了饭几个人就拎着铁板下去。 高娥在想怎么处理那三张马皮，想家里的东西能不能把给处理的能用，不然给泡软了不能继续处理也是浪费。 陈克看家里没什么人就过去找高娥。 “怎么了？”高娥看陈克站在一边不说话。 “你昨天晚上说的事……也许可行。”陈克不确定的说。 高娥略微回想了一下露出狂喜：“相公知道去找谁了？” 陈克看高娥这么开心又担心他失望：“只是想到了一个人，我知道他的大名，他却不认识我，也不知道可行不行。” “这种时候只要有可能就要试一下，相公准备什么时候出发？”高娥说着往回走。 陈克没想到高娥会这么热衷：“若是不成，单单这一趟往来就要花不少钱。” 高娥认真的看着陈克：“相公，这关系到合县很多人的性命，不是钱的事。” 陈克没想到他娘子有如此大义：“那我尽快出发。” “那我这就给相公准备干粮，明天就出发，带上罗大刚和吕好，路上也好有个照应。”高娥说着就叫大嫂。 陈克怎么感觉自己被赶鸭子上架，想拒绝都没机会拒绝。 高娥是这样想的，陈克既然是重生的，找的人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只要这个消息带到了，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我去和爹娘说一下。”陈克说着就要过去。 高娥慌忙叫住他：“你直接这样说爹娘肯定会担心，你就说有个同窗好友约好和你切磋科考的事。” 陈克想想也是：“还是娘子想的周到。” 这件事就这么确定了，高娥说好准备什么干粮之后，就把吕好找了过来。 吕好最近已经和坝头村的人混熟了，现在就像坝头村的人一样。 “老板娘找在下有什么事。”吕好一板一眼的说。 第126章 汪家卖地 乡下人讲一个实在，吕好在城里油嘴滑舌那一套吃不开。 高娥瞥了吕好一眼：“明日你陪我相公出一趟院门……” “为什么是我？”吕好差点儿跳起来。 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光景，他们在这里都能招来山贼，出去还有活路吗？ 高娥无语的看着吕好。 “我真不想出去。”吕好一脸为难。 “也不是只有你一个，罗大刚也和你们一起。”高娥解释。 “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吕好来了精神。 “若是没有大事，能让你们这个时候冒险出去。”高娥直接说。 “那我更不想出去了。”吕好表示大事都很危险。 高娥看着吕好，要不是因为郑晓顺出门少，她更想郑晓顺出去。 只是这次有些紧急还重要，就找吕好帮忙。 “行，我去。”吕好被高娥盯着头皮发麻。 “你的任务是沿途注意逃荒的难民，到了覃州之后我相公要找一个人，你想办法给找到，另外打听一下覃州的物价。”高娥说着给吕好一锭银子。 吕好接过银子，估摸有十两左右，他不解的看着高娥。 “这银子你拿着，若是遇到了和咱们这里相似之物价格偏高，或者稀奇之物价格低廉就买一点回来。还有覃州的具体粮价，每一种粮食都要打听清楚。”高娥叮嘱。 吕好猜到高娥想在覃州之间做生意：“行，只是覃州到合县之间山匪比较多。” “我相公是秀才，你们三人行只背着他的书箱，应该不会引起那些山匪注意。”高娥也想过这个。 吕好想想也是，那些山匪闲着没事了去打劫穷秀才。 罗大刚那边高娥说一声就好，主要让他保护陈克和吕好。 陈家二老听说陈克去找同窗聊科考的事自是全力支持。 下午高娥又让雷氏去给陈泛才一家送东西吃。 “这次你什么都不用说，遇到彭灿就让彭灿跟着你过去，给他们之后快速离开。”高娥知道彭灿现在还在下面震慑那些人。 “好。”雷氏点头，不过不明白二嫂为什么要这样安排。 这次的肉块更大一点，雷氏也不愿多看那一家子一眼，给了肉就走。 她刚转身，一群难民就扑到陈泛才一家三口身上抢肉。 那肉块大，就算被咬到嘴里也吞不下去，陈宝来咬紧牙关，难民抓着肉抽他的脸，一定要他松开。 雷氏被吓了一跳，这哪儿是难民，简直是饿狼，她也不看热闹了，快速离开。 郑丰安也看到了这个场景，略显浑浊的眼里都是无奈。 他不能给这些人吃食，若是给了，这些人就不可能离开，到时候就是拖的大家一起死。 况且那些吃食不是他的，是陈家的。 雷氏回到家把高娥拉到窑洞里小声说了一下下面的情况：“再给他们送一次怕是要出人命了。” 高娥以为需要两天，没想到两次就闹成这样，看来陈泛才带来的人也不怎么样。 “你让老三把这情况给公公说一下。”高娥小声说。 雷氏一脸兴奋的点头。 这一招她现在已经学会了。 陈泛生听说这情况也很无奈，他也知道陈家不可能给那么多难民吃食，就一直低头叹气也不说什么。 晚上郑丰安来找高娥：“汪春喜说三十两把他家的地卖给你家，不过要给他们家二十个窝头。” 高娥想了一会儿：“郑叔觉得能买吗？” 郑丰安犹豫了一会儿：“若是有钱倒是能买，我做保人你不用担心出尔反尔。” 他也清楚，这次汪家人离开坝头村很有可能不会再回来。 走了最好，现在的坝头村是真容不下这样的人。 “那我就听郑叔的。”高娥点头。 当即郑丰安又请了村里几个老人过来，把汪家能当家的人也叫了过来，作保写了文书，高娥当场给了三十两银子。 幸好吴氏他们带了这些现银来，不然高娥也没办法。 陈泛生发现地的落到高娥名下，立马把陈克叫到窑洞里问话。 “那是她用自己嫁妆置办的。”陈克解释。 先前他和大哥说了这事，大哥暂时不打算置办地。 “她哪儿还有嫁妆？”陈泛生这话说出口就觉得老脸烧的慌。 高娥的嫁妆这些年都被他儿子花完了，这说出去丢死人了。 “是娘家给的。”陈克也觉得脸隐隐的疼。 父子两个人再也不说这个。 “二十个窝头，我看混点橡子面也行。”雷氏想便宜汪家了。 “算了。”高娥看雷氏那不情愿的样子“去送的时候不要让别人知道。” 雷氏有些不明白：“为啥？我倒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让他家被抢了才好，没一个好东西。” “让他们走远点再让别人知道。”高娥笑着说“不然又在下面打起来了。” 雷氏想这有什么区别。 不过他还是按照二嫂的吩咐去做了。 汪家做好了准备，汪春喜去卖地的时候他们就悄悄的离开那些难民到村口等着。 等拿到了窝头，一个人分了半个快速的吃完，剩下的包好背着就走。 这坝头村他们肯定待不下去了，只能出去闯闯看。 等他们发达了，有陈家好看。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陈杰过来找陈泛才一家。 陈泛才现在更加狼狈，不但腿断了，衣服也被揪的一条一条的，头发散乱，脸上乌青，上面都是抓痕，还有干涸的血污。 一家三口还被挤到火堆外围靠在一起瑟瑟发抖。 陈宝来看到陈杰来立马扑了过去：“三哥，你带我回家吧，那些事都是我爹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陈杰嫌恶的看了陈宝来一眼，陈泛才把他当眼珠子疼，他就这么轻易的出卖他爹，就算他爹不是东西，他也枉为人子。 “我来就是和你们说一声，汪家已经把地卖给二嫂拿着银子和干粮走了，你们要是愿意卖地，我二嫂也愿意买。”陈杰扬声说。 围着火堆的难民耳朵瞬间竖了起来，都精准的捕捉到一个词：干粮。 别人他们不了解，但是汪家人和他们在一起过了一夜，而且汪春喜和陈泛才对骂，把对方的老底揭的干干净净，在他们看来汪家人和他们一样都是难民。 第127章 买下人 有人左右看了看发现汪家人真的一个都不在了，就开始想汪家人手里有吃食。 陈泛才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你们给了汪家人多少干粮？”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你要是愿意用地换，也有吃食。”陈杰戏谑的说。 陈泛才微闭着眼睛：“我就是死也不会把地卖给你们。” 陈杰还没说什么，陈宝来就一脚踢到他爹身上。 “你个老不死的，你想死可别拖我和你一起死。”陈宝来怨恨的盯着他爹。 那天晚上他看到那么多山贼，早上又被丢到二姐家门外，他算是明白了，他爹根本就没为他好过，甚至对他就像对大姐和二姐一样，他们都是父亲的垫脚石。 “你怎么能这样对你爹。”宋氏立马拦着陈宝来。 “你也是。”陈宝来指着宋氏“要不是你们，我会落得如此境地吗？” 陈杰看这一家狗咬狗，突然挺同情他小叔的，一辈子占便宜，一辈子算计，最终落了这样一个下场。 “你爹也是为了你好……”宋氏哭着说。 “为了我好他就应该把地卖了给我换吃的，去跪着求我大伯给我们一条活路……”陈宝来歇斯底里的吼着。 陈杰要说的话已经说完，当即转身离开。 陈宝来要去追，被守在这里的村民拦住，不给他靠近陈杰的机会。 陈杰没有回头看。 他心里清楚，如果小叔真心悔过跪求父亲给他们家一条活路，父亲还真会给。 到时候他们兄弟三个夹在中间你会十分为难。 “你个老不死的……”陈宝来追不上陈杰回头对着陈泛才拳打脚踢。 宋氏死死的护着自家男人，任凭儿子的拳脚落到她身上。 周围的难民麻木的看着陈泛才家这闹剧，也彻底看清楚了陈泛才一家的嘴脸，先前陈泛才不过是骗他们把他送回来而已。 至于陈泛才别的心思，他们也懒得去猜。 心想自己失去了城门口的好位置就恨上了陈泛才一家。 不过有些心思活络的已经想到了汪家的干粮和银子，于是成群结队悄无声息的离开。 到了后半夜，火堆那里只剩下三对母子，她们表情麻木，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孩子像雕塑一样。 陈宝来蜷缩在干草上睡着了，宋氏护着火堆，还担心儿子受凉。 她犹豫了许久靠近自家男人小声说：“不如就去求求大哥，咱们两个还好说，宝来可是咱家的独苗。” 陈泛才瞥了陈宝来一眼，心中深深的叹息，即便陈宝来那样对他，他也不忍心真不管儿子。 宋氏看陈泛才心软：“女婿都是你精挑细选的，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他们会不管咱们。” 陈泛才听到宋氏这样说闷声不吭。 他选那样的女婿，是想儿子以后也能去城里，有人罩着没人敢欺负。 至于那两个女婿什么德性他心里也清楚，却没想苦果这么快就落到他身上了。 宋氏看自家男人不说话也不再说什么，低头不停的叹息，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长时间。 一大早陈青就把难民几乎走完的消息告诉了高娥。 “还剩几个？”高娥也没想这么快就彻底走完。 “两对母子和一对母女，看样子是走不了了。”陈青无奈。 高娥想妇人带着孩子逃难能活下来已经不易：“你去问问他们，愿意卖身到我们陈家吗？” 陈青愣了一下，这个时候买人是便宜，但是自己都养不活怎么买人？ “咱家的人手也够用，再说她们带着孩子。”陈克提醒高娥。 高娥就是想给那三对母子一条活路：“我刚买了地，之后可能还要买，到时候人手肯定不够用。” 陈克看高娥坚持也不再说什么。 “相公赶紧收拾一下出发，路上别耽误了。”高娥催促。 陈家人都知道陈克要去见同窗，而且和科考有关，自然没人反对。 那边罗大刚和吕好已经准备好了，挑了陈家三匹好一点的马代步，还有两把砍柴刀，从这里到覃州府就算顺利也要三天左右。 送走了陈克，陈杰就去问那三个妇人是否愿意卖身。 按照高娥的意思，只要三个妇人卖身到她这里，可以带着孩子住在陈家。 三个妇人先是愣了一下，他们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 金氏最先反应过来：“什么条件？” 另外两个妇人也眼巴巴的看着陈杰。 “你们自愿卖身给我二嫂，没有卖身钱，可以带着孩子住进陈家。”陈杰直接说。 金氏有些不确定：“那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还是良籍。”陈杰也不知道他二嫂为什么要做这种亏本买卖。 像这样的母子，只要给口吃的，母子都会自愿卖身。 “我愿意。”金氏立马说。 现在只要她的孩子能活下去，让她做什么都愿意。 秦氏和何氏听到孩子还是良籍，立马也答应。 宋氏想高娥又要做什么妖，要这些没用的妇人做什么。 陈杰也没搭理陈泛才一家三口，带着三对母子回去。 郑丰安已经在陈家了，高娥找他来做见证人。 其实这种自愿卖身的也不一定要见证人，高娥请里正过来也是过一下门路。 从三个妇人进来高娥就注意着她们，自家这庭院若非是这样的年景也不可能买下人。 “你们自己介绍一下自己，身家可清白，家中别人都是什么情况？”高娥慢悠悠的说。 秦氏扑通就跪下：“我叫秦九娘，因着生了个女儿，发水之后男人和别人跑了。”她揽着自己的女儿大哭。 她心里委屈，不光是因为那大水。 高娥面无表情：“如此说来，你无法决定能把自己给卖了？” 秦氏一愣，慌忙擦了一下眼泪：“我能，我能。这么多天我都没见到我家男人，应该是没有了。” 高娥觉得还是一个麻烦：“那我只能同你签栖身文书，你女儿倒是可以卖到我家。” 秦氏也不懂是什么：“夫人只要能让我们母女活下去，怎么样都行。” “好。”高娥让陈杰准备文书。 大概意思是陈家收留秦氏为长工，需终身在陈家，若要离开，便要付六十两的脱离钱。 而田溪儿是卖身文书，被卖了八两。 秦氏也不识字，高娥把文书推到她面前她就要签。 金氏直接按在文书上：“这是不是有点过分。” 第128章 到底还是亲兄弟 高娥看着金氏的手虽然干裂带伤，但是手指修长，一看家境就不错，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哪里过分？”高娥饶有兴致的看着金氏。 “她只是栖身钱就要六十两离开？”金氏盯着高娥。 “她无法决定自己能不能卖身，到时候家人来要带她走，最高就是六十两，但是卖身就是我的人，我可以随意定价，有什么大问题？”高娥看着金氏。 金氏知道是这个道理：“那你也应该念与她听。” “好。”高娥往后一靠“那你来念给她听。” 金氏没想到对方这么好说话，当即拿起两份文书念给秦氏听。 秦氏也觉得六十两太多：“这栖身和卖身有什么区别？” “卖身你就是奴籍，栖身你还是良籍。”金氏解释。 秦氏犹豫再三叹气：“如今我们母女能活下去最重要。” 她说完就签了两份文书。 何氏夫家人本来就单薄，洪水一来就剩她和孩子了，自己可以决定卖身，事情就简单了。 “不如你的文书你自己来写？”高娥看着金氏。 金氏有些看不透这东家，她看似刻薄的很，却又很直接：“我已被休弃，无娘家可回，愿意卖身。” 高娥听到金氏这样说目光闪烁了一下，这女人比她想的要坚强：“那自己写吧。” 金氏也不客气，拿起毛笔写了起来。 看到金氏那娟秀的小楷，陈杰都有些汗颜。 而且她写的十分工整，就像制式的文书。 “好了。”金氏写完交给高娥看。 高娥看了之后让她签，这女子出身应该不简单。 三个人都签好了文书，高娥让雷氏去安顿他们，引得姜氏不满，都是斜眼看人。 “大嫂给他们做点吃的，煮的软烂一些。”高娥叮嘱。 郑丰安有些佩服高娥的手段：“如今山下只剩下那一家人了，你们……”他说着看了一眼坐在第三口窑洞口晒太阳的陈泛生。 “郑叔把看守的人撤回来就好。”高娥知道里正的意思“村里不处置他们，就不用过问。” 郑丰安点头。 郑丰安离开，雷氏安置了那三对母子让他们去洗漱就过来找高娥。 她扭头看婆婆不在身后靠近高娥小声说：“二嫂是没看到刚才娘那样子，能拿眼神把人给剜死。” 高娥知道公婆不想她买人回来：“看她生气又没办法的样子心里是不是特舒爽。” 雷氏本来有些不开心，听二嫂这样说还真是：“你说爹万一把那一家子接过来怎么办？” 高娥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反正我是不会让那一家子进我的院子。” 雷氏听二嫂这样说就放心了，还真担心那一家子来这里闹腾。 秦氏、何氏和金氏洗漱了之后过来见礼。 “我家也是普通的农家，暂时没那么多规矩，我让你们做什么好好做就是，要是让我发现你们有别的心思，我有的是办法。”高娥笑吟吟的看着他们。 金氏行礼应下，秦氏和何氏只知道点头。 杨氏把饭放到桌子上，秦氏和何氏吃的狼吞虎咽，金氏带着儿子倒是很体面。 高娥看在眼里并没有说什么，她买这些人是干活的，只要她吩咐的活能干就行。 下午陈宝来就哭着来了，说他爹快不行了，陈泛生听陈宝来这样说立马就要去看。 “爹！”陈杰叫着他爹“这是二哥家。” 陈泛生犹豫了一下：“我就去看看。”他说完就走。 陈杰无奈的看着二嫂。 高娥嗤笑了一下，见面三分情，她公公这一去看，估计要心软了。 “爹他……”陈杰也不知道怎么说。 “若是你和你二哥闹成这样，你二哥快不行了，你去不去看？”高娥看着陈杰。 “我和我二哥不可能那样。”陈杰一口咬定。 高娥也不知道前世他们三兄弟最后关系怎么样，但是最开始还是挺好的，不管怎么样到了最后都会念及这点情分。 “你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吗？”高娥话锋一转。 “什么问题？”陈杰没理解。 “咱家和陈宝来家。” “这还用说吗？就是他们家一直占咱们家便宜，坑咱们，咱们不愿意了。”陈杰摊手。 “是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是我们家，还是村里人，都在努力的做事，想扛过这个冬天，而他们一家只想在我们家白吃白喝。”高娥直接说。 陈杰愣住。 “对，对，对。”雷氏反应过来“他们来咱们家，就是要白吃白喝。” “那肯定不行。”陈杰很坚决。 这件事姜氏也站他们这一边，她也不想那一家子来老二家白吃白喝。 陈泛才的样子十分狼狈，再加上奄奄一息，陈泛生一看就有些愧疚，这毕竟是他弟弟。 “大哥……”陈泛生气若游丝的叫了一声。 陈泛生蹲到陈泛才身边：“你怎么成这样了？” “都是报应。”陈泛才一脸后悔“报应啊。” 陈泛生不知道说什么，他觉得二弟已经后悔了，自己应该原谅他一次：“算了，以前的事都不说了，你和我回家。” 他弯腰扶陈泛才的时候，没看到陈泛才眼底的一抹净光。 宋氏和陈宝来没想到事情会这么简单，欢喜的跟在后面。 他们还没到陈克家，就有人飞奔着来通风报信。 “爹真是……”陈杰都无语了。 高娥径直往外走。 “二嫂，二嫂……”陈杰慌忙跟着。 雷氏也慌忙跟了过去。 几个人刚到门口，就看到一群人往这边来，领头的就是陈泛生、陈泛才两兄弟，剩下的就是来看热闹。 看到高娥站在门口，陈泛生就知道高娥不会轻易让他弟弟一家进门。 不过这是他儿子家，也由不得高氏做主。 “二弟，你把爹拉到一边和爹说一下，这院子在我名下，我若是当众说了出来，对你二哥和他们老两口名声不好。”高娥看他们越走越近。 陈杰一听还真是，立马跑过去试图把他爹拉到一边说。 “你干嘛？”陈泛生有些生气，心想他儿子也想拦着他。 “事关二哥的仕途，爹听不听。”陈杰神秘的说。 第129章 拒之门外 听陈杰这样说，不光陈泛生耳朵竖起来了，陈泛才一家的耳朵也竖了起来。 心想只要有陈克的把柄，以后就可以随意拿捏他。 陈泛生这才让陈宝来扶着他爹，自己走到一边。 陈杰把二嫂的话和爹说了一遍，陈泛生的脸色瞬间铁青，这要是让人知道他儿子什么都是靠着一个女人，以后怎么在村里抬起头。 “想想之前他是怎么骗二嫂卖院子的，这会儿二嫂还在气头上，要是把这些事都说出去，不都要说二哥是吃软饭的。”陈杰添油加醋。 陈泛生恼怒的瞪了自己儿子一眼。 不过他已经把人带过来了，难道让他再把人送回去？ 这个时候郑丰安也过来了，他倒要看看陈家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陈泛生此时是被架在火上烤，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就算是打算把陈泛才带回来，也应该和家人商量一下。 “大哥……”陈泛才颤巍巍的叫了一声。 “郑叔，孙大夫可还在？”高娥看陈泛才那要死不活的样子。 “在，在……”孙大夫自己从人群里出来。 “劳烦孙大夫看一下陈宝来父亲的情况，死在我家门口不吉利。”高娥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孙大夫看向陈泛才，虽然说医者父母心，他也不想给陈泛才这样的人看病。 但是高娥说了，孙大夫也不好拒绝。 陈泛才缩了一下手腕：“我这将死之人，就不劳烦孙大夫了。” “我看你就是一些外伤，有点饿而已，怎么就将死之人了？”孙大夫没好气的说。 陈泛才听到孙大夫这样说猛烈的咳嗽起来，捂着嘴竟然咳出一些血丝来。 “当家的！”宋氏被吓的半死。 就连孙大夫的表情也凝重起来。 “我这，我……”陈泛才眼泪连连，上气不接下气。 高娥听陈泛才的咳嗽也就是干咳，顶多是嗓子有些不舒服，血丝哪儿来的？ “你没事吧？”陈泛生慌忙过来。 陈宝来扑通又跪下：“大伯，只要你收留我们一家，我以后把你当亲爹对待。” “你说什么？”陈杰急了“你对你亲爹拳打脚踢的，现在还想来打我爹？” 周围的人哄笑起来。 陈宝来打陈泛才的事坝头村的人都知道了，都说陈泛才活该。 陈宝来脸烧的疼，却无从反驳。 高娥总算想起来了：“孙大夫，劳烦你检查一下他嘴里，看看是不是咬破了。” 正在怀疑自己的医术的孙大夫立马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不由分说的捏开陈泛才的嘴。 陈泛才用力挣扎，差点儿把孙大夫给摔倒。 “就这力气，谁信他是将死之人？”孙大夫扶着腰指着陈泛才。 众人也看出了门道，这陈泛才是把自己嘴咬破流的血，真够狠的。 陈泛才的脸也有些挂不住。 陈泛生愣住，他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我这腿是真的断了。”陈泛才拉起自己的裤子给别人看。 那些人根本不搭理陈泛才，心想他怎么没被打死。 “陈泛才！”陈泛生怒斥“你又骗我。” 陈泛才扑通跪在地上：“大哥，我也是没办法了，你要是不管我，我真的会饿死的。” 陈泛生有些恼怒还是一脸无奈。 高娥也不着急，反正是公公的决定，就让他先处理。 “看在爹娘的份儿上，你就再来我一把，我以后一定改，咱们一家人把日子过好。”陈泛才揪着陈泛生的裤腿。 高娥看陈泛才哭的样子心里冷笑。 人要是真的意识自己错了，真的后悔了，但凡有点羞耻心，都会自觉没脸见人，找个地方躲起来。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试图拿亲情绑架来为自己谋好处。 可是她突然懒得说这些。 她意识到自己和公公犯了同样一个错误：出来见这些人。 “回家，关门。”高娥说着转身就走。 雷氏跟着二嫂就走，陈杰看了他爹一眼，也跟着回去了。 他们一进门就直接把大门关上，这就是高娥的态度。 既然自己已经决定了，只要出门和他们见面便是给了他们机会。 院子里刚买来的三个女人还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一脸茫然的站在一边。 刚好窑洞里传来小五的哭声，高娥径直去看孩子了。 “就这样？”陈杰靠近自家婆娘小声问。 “不然呢？”雷氏胳膊肘顶了陈杰一下“你可看好了，尤其是你娘，万一你爹叫两声，你娘就去把门打开。” “放心吧。”陈杰保证。 杨氏有些为难的坐在高娥一边，担心她把自己公公关在门外会被人说是非。 “大哥他们什么时候回来？”高娥先开口了。 “这几天去的越来越远，带回来的东西越来越少，估计要到天黑才能回来。”杨氏不确定。 高娥知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还得靠陈克那边才能彻底解决问题。 陷阱倒是抓了一些野兽。 如今他们不光抓野猪，只要是野兽都在捕猎范围，如此以来抓到的反倒没有以前多了。 以前是他们一家根本吃不完，主要想卖出去。 现在分下去根本分不了多少。 门外村里人看高娥直接关了大门也不看热闹了，转身去忙自己的事。 如今就成了陈泛生和陈泛才两兄弟的事。 “大哥……”陈泛才又叫了一声。 “你们自己找个地方落脚，我想办法给你们弄点吃的。”陈泛生只能这样。 “可我这腿……”陈泛才不想在外面。 陈泛生看了陈泛才一眼：“活该。”他说完就去找郑丰安。 家里那边还好说，没人敢说他的不是，但是村民那边是真会说。 郑丰安在搓干草，天冷了要编草窝子穿，不然脚能冻掉。 陈泛生蹲在一边帮他理草：“今天这事的确是我冲动了，我也没想到他这个时候还骗我。” 郑丰安听陈泛生这样说，知道他是来求情的：“你们当兄弟这么多年，他就是吃定了你心软。” 陈泛生有些无奈：“那亲兄弟总不能不管他生死。” “你管他生死，他可是三番两次的要把你一家给害死。”郑丰安说着就起火“想想你那一群孙子，如果山贼真杀上来了……” 第130章 再见冯氏 陈泛生听郑丰安这样说心抽了一下，有些愧疚。 “你就是命好，看看村里人住的地方，看看那些难民流离失所的样子。”郑丰安继续说“现在伤疤还没好，你就想引狼入室。” 陈泛生一句话不说。 “这事我也是看在你家老二两口子的份儿上不让你们为难，让你们自己解决，你倒好，让家里的孩子为难。”郑丰安说的激动干脆放下手里的草。 “那高氏怎么对汪春喜的你也知道，她是儿媳妇，只和她的孩子是血亲。” 以前郑丰安觉得陈泛生见过世面，也是一个讲道理的，如今怎么就卡在兄弟血亲上了？ “我知道，我知道……”陈泛生只好应下。 原本他想和郑丰安商量商量，让陈泛才一家先住进山洞，现在也不好开口了。 陈泛才一家并没有离开，而是在之前罗大刚收拾了一半的地方安顿下来。 “爹，大伯说会给咱们弄吃的。”陈宝来一脸兴奋。 陈泛才却一脸阴沉，他的目标是住进陈克家。 只要住了进去，想让他们出来就难了。 那是他不了解高娥，只要高娥不愿意，定海神针都钉不在她家。 “我看你大伯也当不了家。”宋氏没好气的说“还要看他儿媳妇的脸色。” 陈克赶了大半天的路，找了一个有水的地方下马休息吃东西，吕好下马就忍不住跑去找地方放水。 他们路过合县的时候风，看到合县周围有很多难民，过了合县就少了很多。 “我们晚上在六里屯过夜。”陈克提议。 以前他去赶考的时候都在那里过夜，也有不少商旅在那里过夜。 罗大刚啃了一口干饼：“以前那里没问题，现在世道乱，还是避开点。” 两个人正说着，吕好惨叫着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衣服前摆湿了一大片。 “鬼啊，鬼啊……”吕好抓着罗大刚的手腕就藏在他身后。 罗大刚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腕，也是浸湿一片，有些无奈的皱了一下眉头。 “到底怎么回事？”他抖开吕好的手。 吕好看到罗大刚手里还有饼，不好意思的松开到他的手：“那边有个死人。” “死人把你吓成这样？”罗大刚有些无语。 陈克听他们的对话，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怎么感觉这两个人对死人司空见惯，瞬间觉得脖子有凉凉的。 “真的很吓人。”吕好很夸张的说。 罗大刚看了一眼手里的饼给放回包裹里：“你在这里待着，我们过去看看。” “我就不去了。”陈克立马拒绝。 罗大刚看向陈克：“如今灾荒，路遇饿殍是常事，陈老板去看看，好过猛然见到受到惊吓的好。” 陈克十分纠结，想了还是应下：“好。” 两个人慢慢的按照吕好指的路过去。 其实不用吕好指路，那里本来就有一条踩出来的路，走到一个相对隐蔽的土凹里，就看到一具身不着缕的尸体。 那尸体用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着，头往后仰，身体却向前倾，下肢……大块的肉不见了。 陈克刚开始还好，可是看到尸体的脸的时候转身就呕吐起来。 罗大刚扭头看了陈克一眼：“陈老板认识？”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陈克狼狈的往外跑。 冯氏！ 他没想到会再见到冯氏，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刚才冯氏的脸，冯氏的身体，被深深的刻在陈克的脑海里，甚至不停的扑向他怀里，让陈克遍体生寒，魂都被惊的飞了出去。 罗大刚没想到陈克的反应这么大，他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况，估计是有人把这个妇人囚禁在这里，玩乐到死之后又割肉下来。 这让他十分警惕，这条路上，已经有人不是人了。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回去拿砍刀过来挖了一个浅浅的坑把人给埋了。 他虽然见过很多尸体，也亲手杀过人，但是这样的尸体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管是谁都入土为安吧。 等他回来天已经快黑了，陈克还在那边呕吐，这会儿吐出来的都是胆汁。 “怎么回事？”罗大刚想一个大男人不至于这样。 吕好耸肩摇头：“读书人见不得这些。” 罗大刚也不好说什么，本想让他习惯一下，结果他反应这么大：“你去周围看看，咱们今天不赶路了。” “不行，我要去六里屯。”陈克说着还是吐。 其实在罗大刚离开这段时间，陈克生出了回家的想法，最起码在家里是安稳的。 但是他还是灭了这个想法，因为他知道如果没有朝廷赈灾，饥饿继续在合县一带肆虐，到时候死的就不单单是冯氏。 甚至会波及到他们坝头村。 “不能去。”罗大刚盯着陈克“那尸体你也见了，六里屯现在必定是个盗匪聚集地。” 陈克听到罗大刚这样说脑子很乱。 “我知道一条小路，那里有过夜的地方，我们今天就在外面过夜。”罗大刚不和陈克商量。 陈克刚想说话又吐了起来。 罗大刚也不管他，自己掏出之前没吃完的干饼吃了起来，牵着马就走。 吕好也拿出干粮，陈克吐的他都吃不下东西。 “洗手了没？”罗大刚看了吕好一眼。 “洗了。”吕好伸出来给罗大刚看。 罗大刚懒得看。 陈克上马，罗大刚给他牵着，三个人离开官道走了小路。 这个时节树叶落完了，小路也清晰，只是横在路上的枯草树枝，让人觉得这条路已经很久没人走了。 坝头村那边，天黑村民都干活回来，杨氏和雷氏抬着木桶去给村民分饭，香味就传到陈泛才一家这边。 陈宝来立马跑过去要吃的，结果看到彭灿拿着杀猪刀站在门口，还咧嘴露出大白牙冲他笑了笑，吓的陈宝来转身就跑。 宋氏意外她儿子这么快就回来：“他们不给你吃的？” 陈宝来不好说自己压根就没过去问。 宋氏看她儿子沉默，觉得自己猜对了：“你大伯答应给的，我看谁敢不给。”宋氏说着气势汹汹的过去。 彭灿没想到吓走小的来了一个老的，而且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他把杀猪刀一横挡在门口。 宋氏这才往后退了两步打量着彭灿：“我大哥让我来拿吃的。” 第131章 被全家孤立 她有了陈泛生的允诺又嚣张起来，以为彭灿他们和秦氏他们一样是陈克买来的。 彭灿门神一样，压根不搭理她，这把宋氏气坏了。 “你不过是陈家的看门狗，也敢拦着我。”宋氏指着彭灿的鼻子。 彭灿这个人平时脾气挺好的，但是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时候脾气很差，他一转杀猪刀盯着宋氏，像在看一头猪。 宋氏被吓的一个激灵，不敢再看彭灿的眼睛，看着院子里面扯着嗓子叫了起来：“大哥，也不管管你家人。” 这个时候陈泛生从外面快速的往这边跑，听到宋氏在门口叫。 他还没想好怎么和高氏说这件事，也不知道高氏会怎么做，宋氏要是再把高氏惹恼了，谁也别想好过。 “你瞎叫什么？”陈泛生着急的喝止。 宋氏扭头看到陈泛生从外面过来：“大哥可是说了给我们拿些吃的。” “你在外面等着。”陈泛生想陈泛才也不好好管管他婆娘。 宋氏不敢得罪陈泛生，只好乖乖的在外面等着。 陈泛生正考虑怎么和高娥说这个，高娥已经亲自把两份饭端了出来。 “爹既然要顾念兄弟情，当儿子和当儿媳的自然也不能拦着，不过这毕竟是爹的事，不能把全家人都拖下水。”高娥平静的说。 “这是爹两倍的饭，爹自己看着处理，别的我们就不过问了。” “如今村里没有一个闲的，壮劳力进山打猎找吃的，普通劳力清淤泥整理田地，连老人都编草鞋他、编筐，小孩也是能做什么做什么。” “陈宝来家有地不去清淤，房子被冲了也不去整理，就这么赖在外面是他们的事。”高娥说完就走。 陈泛生抬头看院子里的其他人，人人都避开陈泛生的目光，他无奈的低头。 看着两碗饭，陈泛生犹豫了一下都端了出去。 宋氏在外面等着看到陈泛生出来直接抢了一碗，陈泛生皱眉也不好说什么。 等他端着另外一碗饭过去，陈宝来又过来抢了，背过身呼呼噜噜就给喝完。 “大哥？”陈泛才看着两手空空的大哥。 “看你的好媳妇，教出的好儿子！”陈泛生的火气突然就上来了。 他把自己吃的都端了出来，结果自己亲弟弟一口都没吃上。 “孩子也是饿极了。”陈泛才解释“我们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雷氏之前给你们送的马肉谁吃了？”陈泛生只知道那马肉很香。 陈泛才咽了一下口水：“那肉硬的咬不动。” “我看你还是不饿，连肉都嫌弃。”陈泛生越说火气越大。 如今他真有点里外不是人，连自己的儿子都和自己离心。 陈泛才现在寄人篱下，也不敢生气：“被那些难民给抢了。” 陈泛生突然也懒得多说：“你腿受伤了，宋氏和宝来还好着，赶紧把你家的地清一下，开春还能种点东西。” 宋氏和陈宝来一听给他们安排活都愣住。 “大伯，不是我不想干，我吃都吃不饱，根本没有力气干。”陈宝来立马推脱“再说啥也没有，让我拿什么清。” “是啊。”宋氏立马附和“要不大哥给我们想想办法。” “二哥的马车不是闲着吗，让二哥家的马给我们拉东西，清淤泥。”陈宝来提议。 “那铁锹、撅头也得用，我们就母子俩……”宋氏开始哭诉。 “够了！”陈泛生听的头大。 现在村里谁家有这些农具，就是手一点一点抠都在忙。 宋氏和陈宝来立马闭嘴，齐齐的看向陈泛才。 “大哥，他们说的也没错。”陈泛才小声说。 陈泛生直接夺过宋氏和陈宝来手里的碗：“自家的事自家不上心，指望谁呢？”他说完就走。 “大哥，我的饭。”陈泛才慌忙说。 “没了。”陈泛生自己都没吃的。 “你是怎么当大哥的，明明答应个吃食，怎么又不给了。”宋氏一听自家男人没饭吃就叫了起来。 陈泛生还窝火呢。 他想着那一家三口均着都吃一点，也不用太挨饿，结果都是只顾着自己。 院子里的人看到陈泛生回来也都纷纷避开，就连姜氏都一声不吭的回窑洞了。 他也生气，把碗一放就回窑洞。 雷氏看到她公公回窑洞就悄摸摸的去找她二嫂：“他还生气呢。” 高娥也没在意，毕竟她公公现在的情况是被全家孤立：“除了这边别的地方没吃的了吧？” “没了。”雷氏很确定。 高娥点头。 雷氏想了想：“那……陈宝来家的事就没个解决办法？” “要啥解决办法？”高娥没好气的说“村里除了咱家，谁家比他家强了？有的还是孤儿寡母带着孩子，不都在熬吗？” “那要是他家要加入村集体呢？”雷氏担心的是这个。 她觉得以陈泛才的品性，加入村集体肯定要钻空子作妖。 高娥也想过这个问题：“行啊，只要他家把他家的地清理出来带着地加入。” “不可能。”雷氏很确定的说。 在她印象里，陈泛才家一到农忙就雇佣短工，自家人很少做农活。 再说他家的地都是下面上好的良田，也是被冲的最厉害的地方，清起来最麻烦。 “那他想加入村集体也不可能。”高娥摊手。 雷氏开心了。 一直到他们收拾好厨房，陈青他们还没有回来，杨氏已经去门口看了好几次了。 村里有人不放心也下山口那里转悠。 “不会是遇到什么事了吧？”吴氏担心。 “可能就是走的太远。”高娥只能这样安慰。 吴氏叹息：“也不知道朝廷什么时候才会赈灾，不然灾民不退，都不回去收拾田地，开春种不上庄稼问题更大。” 高娥想陈克也不知道走到哪儿了，路上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 陈克倒是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但是他藏在树林里亲眼看着合县的富户在六里屯被盗匪杀害。 如今整个六里屯都被盗匪控制了，他们白天偷盗，晚上杀人越货，只要进了六里屯就别想全须全尾的离开。 罗大刚怕他尖叫死死的捂着他的嘴，等到那些盗匪离开才带着陈克隐入山林。 第132章 死结 幸亏他们驻扎的时候没有生火，罗大刚还让吕好带着马匹往深山里走了走才饮水，不然肯定被这伙人发现。 两个人退到安全的地方罗大刚才把陈克松开，陈克虚脱一般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罗大刚也不搭理他，警惕的看着周围。 过了许久陈克才反应过来：“我们去报官吧？” “报官？”罗大刚看着天真的陈克“你以为他们为何敢如此猖狂？” 陈克毕竟是重生的，听到罗大刚这样说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心底更加冰凉，开始担心现在的莫寻能不能做成这件事。 罗大刚以为陈克被吓到了：“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会把你安全的护送到覃州。” 陈克想的不是这个。 晚上吕好和罗大刚轮流值夜，他们就靠着马匹睡觉。 突然陈克尖叫一声惊醒，吓的罗大刚砍刀都抽出来了。 “做噩梦了？”吕好打趣。 陈克意识到是梦才松了一口气。 他的确做噩梦了，梦里冯氏比白天的死状还恐怖，就那样扑到他怀里，他还动弹不得。 “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更不要噩梦了。”吕好玩笑。 罗大刚看了吕好一眼：“陈老板是读书人，经历白天的事会害怕也正常。” 陈克没有接话，别人还好说，那人偏偏是冯氏。 这件事高娥没有追究，所有人都当过去了，可是他心里还是有些异样。 毕竟谁不喜欢别人喜欢，被冯氏扑到怀里的感觉他还会时常想起。 可是从现在开始，想起的时候都是恐惧。 陈青他们是后半夜回来的，几乎每个人都被马蜂蛰了，严重的还是被人扶着回来的。 好在收获颇丰，几个背篓里都装满了蜂蜜。 这蜂蜜可是稀罕货，他们平时进山很少遇到，遇到了也不敢真上去采。 这次他们进了深山，仗着人多才敢上去，不过代价也很大。 高娥被他们吵醒也出来看了看，赶紧让杨氏她们把木盆都拿出来盛放，村民也都相信陈家人，吃了东西就都回去休息。 陈青累了一天进了窑洞就躺下，结果听到他爹的肚子一直咕咕咕的响。 陈泛生是好不容易睡着的，心想睡着了就不饿了，结果陈青他们回来又把他给吵醒了，这下怎么都睡不着了。 “爹晚上没吃饭？”陈青小声问。 “爷爷把饭给别人吃了。”陈希晨立马说。 窑洞里的男人都没睡着，听到陈希晨这样说都装作睡着了。 “怎么回事？”陈青干脆坐了起来。 “和你没关系，睡吧。”陈泛生也不想说这丢人的事。 “爹再把东西给别人吃，二弟妹也不能不让爹吃东西。”陈青说着就要出去问问高氏是怎么回事。 “爷爷把东西给陈宝来一家吃了。”陈希晨小声说。 陈青慢慢坐了回去，心想他爹怎么这么糊涂。 且不说两家的恩怨，陈泛才做的那些真不是人事，这让村里人以后怎么看他们。 陈泛生看老大的反应，知道老大也生气了：“睡吧。” 陈青躺下就睡。 陈泛生却怎么都睡不着，一是饿的，二是这个死结该怎么办。 高娥一大早就找了许氏过来，还有村里几个勤劳的妇人，几个人把采回来的蜂蜜给挤出来，然后计数装坛。 剩下的蜂巢高娥打算把蜂蜡熬出来放着。 宋氏一大早在陈家门口转来转去，看到院子里那么多人她也不敢进去。 许氏看到宋氏也不搭理，过去坐在抱孩子的高娥一边：“陈泛才一家就这样在你家隔壁住着？” “我爹和他是亲兄弟，放不下也正常。”高娥无奈的说。 “他们家也有地，却什么都不做，就赖在你家，你公公也是糊涂。”许氏有些无奈。 如今坝头村的人艰难，好歹有口吃的，全村人又以村集体的方式团结在一起，日子也有盼头。 高娥不知道怎么说：“他家要是想卖地，我家也可以买一些。” 许氏听高娥的意思，是不打算让陈家加入村集体，这他就放心了。 这次陈青他们被蜜蜂蛰了，虽然有些收获，但是不打算再进深山了，没什么可以直接吃的，还很危险。 若是村里这些壮劳力出了问题，村里的日子会更艰难。 他们打算趁着还没下雪多砍一些柴回来，于是陈青和雷老丈商量把他那些精铁打成砍柴刀。 “不是我不愿意帮忙，也不是我舍不得那些精铁，就是……现在没法打铁，没有炉子，没有炭火，根本不行。”雷鸣摊手。 陈青知道这是问题，可是他们现在的砍刀损耗太快。 之前只有他二弟家有两把，后来他们在下面清淤的时候也找到一点农具、砍刀、菜刀，不过都生锈了，稍微一磨就没多少。 “那就烧点碳。”高娥在一边听他们对话。 “有碳就好说，还得要一个风箱。”雷鸣觉得这个得买。 “那就开始准备。”高娥想了想“大哥看哪里适合建个碳窑。” 坝头村的人不会烧炭，也就是大致知道怎么烧，陈青点头。 商量完这个，高娥刚好有事找大哥：“如今吃的找不到了，还可以找点药材。” “药材？”陈青没想过这个。 “嗯，你和孙大夫商量一下，带着他进山好好找找，尤其像黄精、天麻之类的，平时吃点也能补气血。”高娥提议。 陈青点头：“我这就去找孙大夫商量。” 陈青离开，高娥叫大嫂过来准备泡马皮，思来想去用草木灰揉也可以，就是品相要差一点。 现在这情况，品相差总比没有好。 上午陈泛生没有去给陈泛才家送饭，引的陈泛才在外面叫魂一样叫，别人就当没听到。 晚上的时候陈泛生找来三个小竹碗，把一碗饭分成三份送了出去。 看着两口就喝完的糊糊陈泛才的脸都绿了。 宋氏更是嘲讽起来：“看来大哥在儿子家说的也不算。” 陈泛生已经够憋屈了，听到宋氏这样说就恼怒：“你们爱吃不吃。”他说完就走。 陈宝来吃完自己的一份就盯着另外两份，陈泛才和宋氏也不管多少慌忙端起来吃了。 “爹，这样不行啊。”陈宝来咂咂嘴。 第133章 这儿子是亲的吗? 陈泛才也知道这样不行，可是他现在能怎么办？ 他这腿现在这情况肯定是瘸了，坝头村的人不可能接纳他，儿子、女儿都靠不住，也就他大哥不会真的看着他死。 可是他不甘心只是不死。 这么多年，除了陈克中了秀才，他大哥哪点比他强？ 坝头村的人谁能比得上他，他怎么就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爹？”陈宝来看他爹不说话。 “你去找你大伯，就算我愿意把地都卖给他，还有宅子。”陈泛才冷不丁的说。 宋氏和陈宝来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现在卖肯定会被那个高氏坑死。”宋氏怨毒的说。 “所以要和大哥商量。”陈泛才知道他大哥会给他一条活路。 陈宝来倒是觉得这样挺好，这样他们就有银子了。 虽然城里的粮食贵的吓人，但是只要有银子还是能买到吃食，总比在这里讨好别人的好。 很快陈宝来就把他大伯找了过来。 “大哥，我知道你也挺为难的。”陈泛才一脸愧疚的样子“要不是我这腿，我也不会走这一步。” 陈泛生面露嘲讽，觉得他弟弟肯定又在耍什么心思。 陈泛才也不管陈泛生的嘲讽：“我想明白了，我打算把家里的地卖给你家老二。” 陈泛生一愣，不确定这件事的真实性。 “还有那宅院，虽然房子没了，地契也有三亩多，一并卖了。”陈泛才一副痛心的样子“只是这样，这几年的寒衣、清明，我怕是不能回来给爹娘上一炷香了。” 陈泛生这才有些动容。 “以前跟着大哥也学了点东西，有了这些银子，我们一家三口去城里找个事做糊口，等好点了再回来。”陈泛才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陈泛生看到他这样更不忍心：“即便是出去找事做，每年也能回来看看。” 陈泛才叹气：“之前我做的那些事，实在无颜见村中父老。” 陈泛生也跟着叹气。 两兄弟就这样又开始哥俩好了。 最后说到地的价格，汪家那十七亩地才卖了三十两，陈泛才家良田十二亩，坡地二十多亩，还有一片林地，估计也卖不了多少。 “我的要求也不高，到了城里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就好，宝来晚几年成亲也没事，刚好让他长进长进。”陈泛才叹气。 陈泛生想了想：“价格的事我做不了主，但是能争取争取。” “我知道现在地不值钱，大哥也不用太为难了。” “这点事我还能帮上一点忙。”陈泛生说着就走。 刚才陈宝来过来的时候没有隐瞒目的，所以陈家人都知道陈泛才想卖地了。 这会儿杨氏、雷氏都在高娥一边，陈含月去找她小叔回来了，就是商量这件事。 陈泛生过来就看到她们坐在一起，想了想还是拎了一把椅子坐过去。 “之前你说可以买地，你看看你小叔家的那些地你愿意出多少钱。”陈泛生闷声说。 “他家的地位置那么好，不如爹给买了置办成陈家的。”高娥直接说。 陈泛生有些疑惑的看着高娥：“什么陈家的？不都是陈家的？” “有个事相公和大哥他们都知道，就是相公手里的银子置办的是陈家的产业，要是用我的嫁妆置办，那就是我的嫁妆。”高娥直接说。 陈泛生一时语塞，要高娥嫁妆这事他肯定说不出口。 “现在相公不在家，相公手里那些银子别人也不能动用，要是大哥出面凑一点，说不定也买的起。”高娥笑着说。 陈泛生坐不住了。 什么叫买得起。 现在坝头村的人即便有银子，那也是仨瓜俩枣，肯定不够买陈泛才家的地的。 他思虑了一下：“那用你的嫁妆买你愿意出多少？” 高娥察觉她公公急了慢悠悠的说：“汪家那地……” “汪家的地没有你小叔家的地好，也没有你小叔家的地多，还有那宅院的地方也一起卖。”陈泛生打断高娥的话“再说都是……” 他想说都是一家人，但是没说出口。 高娥也不着急，等她公公确定不说话了才开口：“如今这年景爹也知道，他家那地淤的比别家都厉害，清出来还不知道怎么样，万一下面的沃土都给刮走了，要那地有什么用。” 陈泛生有些不耐烦：“那你说你愿意出多少。” 高娥十分为难：“爹这样说我都不敢买了，要是给的价钱低了，爹要不开心了。” “爹也真是的，就算是二嫂的嫁妆买，那也是自家人，也是为正延他们攒家底，爹怎么能胳膊往外拐呢？”雷氏没好气的说。 陈泛生瞪了雷氏一眼。 “不如爹问问别人？”高娥为难的说。 陈泛生现在不知道谁家还有钱能一次把陈泛才的地买了，还能价格高一点：“我也没让你吃亏，你就说个价格。” “全部，六十两。”高娥直接说。 陈泛生直接跳了起来：“你这就是抢，那十二亩好田平时一亩不低于十两。” 妯娌三个看着她们公公的态度都无语了，这还说不让谁吃亏。 “爹都说了那是平时。”雷氏揶揄到“要不爹去问问谁家能高出这个价。” 陈泛生憋的脸通红，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个时候陈含月带着陈杰从外面跑进来。 “爹这是怎么了？”陈杰进门就看到他爹站在那里一脸怒意。 陈泛生像找到了站一起的人，拉着陈杰说：“你来说说，你小叔家那良田十二亩，坡地二十多亩，还有一片林地，之前宅院的地，你二嫂就给六十两，这像话吗？” 陈杰有点懵：“怎么不像话？”他看向二嫂“二嫂也太有钱了，竟然给六十两？”陈杰夸张的说“也不想想之前年景好的时候，他们家买你家的房子给了多少钱。” 陈泛生呆愣在原地，开始怀疑这儿子不是亲生的。 陈杰还来精神了：“现在是什么情况，给口吃的人都可以自愿卖身，他家人要是卖身到二嫂这里了，那地不也是二嫂的……” 陈泛生一巴掌扇到自家儿子的后脑壳上。 “爹打我做什么？”陈杰不服气的捂着后脑壳“咱们天天吃着二哥家的东西，不能在二哥不在的时候让人欺负二嫂。” 第134章 价格谈不拢 陈泛生听到儿子这样说老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这是在指着他鼻子骂他呢？ “对！”雷氏立马站在自家男人一边“等儿子回来看到二嫂被这样欺负，咱家人还不护着，要和咱家离心。” 陈泛生的脸更没地方搁了。 “要不……这事等我家那口子回来再商量？”杨氏也难得说一句话。 陈泛生算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只好又坐下。 “这事爹也不用那么为难，爹不过是个中间人，具体要不要卖还得去问问正主。”高娥给她公公一个台阶下。 陈泛生欲言又止。 众人也不说话，陈杰冲着自家婆娘挤眉弄眼的，似乎在邀功。 “那我去问问。”陈泛生最后还是败下阵来。 他一离开，陈杰立马凑到他二嫂一边：“那陈宝来家把地卖了是不是要离开了？” “说不准。”高娥不确定。 “那一家子天天这样装可怜，爹还心软，真闹心。”陈杰没好气的说。 高娥不怕陈泛才一家不走，不走不过是一个赖皮，但是走了的话，经历了这事的陈泛才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所谓闹心不过看个人心态，但是走到暗处玩儿背刺，那就可能防不胜防。 不过她没有说出来，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陈泛才一家听到高娥出的价瞬间火冒三丈，觉得高娥欺人太甚。 “大哥，我那些地大哥最了解，怎么可能只值这点银子？”陈泛才恼怒。 “当初你买她房子的时候，不了解那房子值多少钱吗？”陈泛生反问。 陈泛才瞬间闭嘴。 彼一时此一时。 当初他欺高娥着急用钱，他如今的境地比高娥更不堪。 “那能一样吗？”宋氏还是不甘心。 “有什么不一样？”陈泛生说着站了起来“要不你们进城问问城里那些有钱人，如今村里这情况，还真没人买。” “大哥。”陈泛才慌忙叫住陈泛生“这样，一百二十两，她再给我一辆马车。” 陈泛生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的看着陈泛才。 “高家人不是也带了一辆马车来，现在他家放着两辆马车，放着也是放着，我这腿走不了路。”陈泛才表示自己只是要他们不要的东西。 就高娥那辆马车，用的上好的木料，当年加上马全套置办下来要百十两银子。 后来马养的不好，高娥回娘家的时候，直接换了一匹好的回来。 现在虽然说马车旧了，那也是好好一辆马车，加上马没个六十两银子下不来。 “既然你这么有想法，就自己找高氏商量。”陈泛生说着就走。 不管陈泛才在后面怎么叫陈泛生都不搭理。 趴在那里听墙角的陈杰听到他爹回来慌忙往回跑。 陈泛生回来也没有再找高娥，径直回窑洞了。 他也发现这是一滩烂泥，自己只要跳进去就出不来。 陈杰看他爹进了窑洞才小声说：“那陈泛才真敢要，不但要一百二两银子，还要一辆马车。” “呵！”雷氏都听笑了“他到这个时候还不死心，还想要二嫂的马车。” 高娥垂眸认真的想了起来，她怀疑陈泛生要做生意。 毕竟把坝头村的地贱卖了他就没了根基，想要翻身就只有做生意。 陈泛才的人品的确很差，但是这么多年在外面能混的开也是有自己的能耐。 “二嫂？”雷氏看二嫂一直不说话。 高娥笑了一下：“等等看。” 虽然陈泛生觉得陈泛才要的过分，晚饭还是给他们送了吃的，像之前一样直接分成三份。 宋氏看陈泛生的眼神就像陈泛生欠他家钱不还一样。 “大哥呀，这样我们一家子肯定没个活路，你再和高氏商量商量。”陈泛才幽怨的说。 “那马车是高氏的命根子，马车肯定没得商量。”陈泛生直接拒绝。 陈泛才有些不甘心，他很需要一辆马车：“那银子可以少点，马车要高家那一辆。” 陈泛生就不明白了：“你现在的情况养得起马吗？” “我这腿肯定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没马车我在外面也没多少活路。”陈泛才说着按着自己的腿。 陈泛生瞥了一眼陈泛才的腿：“要不然从明天开始你媳妇和儿子好好去干活，过一段时间高氏看你们真改过了，说不定就让你们加入村集体了。” 陈泛才并不想加入什么村集体，他觉得高娥是想一文不花霸占坝头村：“我们留下不是让大哥为难吗？” 陈泛生有些动容：“我也没办法。” 他说着没办法，但是回去之后就在高娥面前转悠，高娥也不好当着一院子人的面把他公公关到门外面。 “爹的腿好彻底了？”高娥看她公公走路还有点跛。 “不耽误事了。”陈泛生有些尴尬。 “那还是要好好休息，年纪大了容易落下病根。”高娥担心的说。 陈泛生忍不住了，坐在一边的矮凳上小声说：“你小叔家的那些地，就不能多少加点钱？” “八十两。”高娥直接说“这是看在爹的面子上的极限。” 听到高娥一开口就加二十两，一边的人有些愣。 陈泛生一听加了二十两，也不好再说什么：“那我再去问问。” 他来回跑了几趟，陈泛才那边还是想要马车，陈泛生干脆不管了。 孙大夫听说带着他上山采药，心想除了陈青说的这些，他们这一带山上的药草不少，趁着还没下雪采一些备用也好。 要不是村里这么多壮丁一起，他也不敢进深一点的山里采药。 就这样过了两天，天阴沉下来，北风呼啸，树枝上仅挂着的一点树叶一夜之间丁点不剩。 一夜大风，早上起来院子里被吹的很干净，树叶和干草都被旋到墙根那里堆了起来，反倒是院子里那个小水潭冒着热气。 杨氏砸着水盆里的冰：“这外面的水盆晚上的水必须倒了，冻的狠了盆都能冻裂。” “那大嫂给他们说一下。”高娥缩了一下，衣服还是薄了。 按照陈克说的时间，他这会儿应该到覃州府了，也不知道他找人顺利不顺利，那人办事快不快。 第135章 卖了 村里能找到的吃的越来越少，他们现在是坐吃山空，等到最冷的时候地冻上了也不能干活，那才彻底难熬。 “二嫂。”雷氏洗了脸从窑洞里出来。 “咱们今天去河边看看吧。”高娥提议。 “那河道改的有点远，这一个来回要小半天，再说你要带孩子。”雷氏提醒。 “那么远？”高娥意外。 “嗯，中间还有一条小点的河，这几天倒是踩着石头就能过。” 高娥也不方便把孩子留在家里：“那咱们就到下面看看。” 两个人正说着，宋氏哭喊着在外面拍门，说她男人真不行了。 高娥还没想好怎么办，那边她公公就冲了出去。 陈泛才的腿一直没好好看大夫，这两天吃的还不够，这冷风一吹昨天晚上发热了。 等到宋氏和陈宝来醒来，陈泛才已经烧迷糊了，宋氏这才着急。 听着宋氏大喊大叫，高娥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次不会是真的吧？”雷氏有些担心的看着高娥。 高娥看了雷氏一眼。 看吧！ 这就是差别，雷氏他们不管多讨厌陈泛才都没想陈泛才死，而陈泛才可以让自己痛快就勾结山贼来祸害村子。 “有爹呢，不用咱们操心。”高娥小声说。 若是换成别人，高娥肯定要准备姜汤之类的，一会儿大夫要就可以直接端过去。 但是她没打算为陈泛才准备。 “一会儿爹要把他一家带回来怎么办？”雷氏有些担心，但是态度没有那么坚决了。 高娥想这的确是个问题：“让老三多拿点柴禾过去生个火堆。” “好。”雷氏立马去找自家男人。 陈泛生的确想把陈泛才带回去，窑洞里暖和，说不定进去就好了。 可是陈杰的动作更快，生了一个很大的火堆，这让陈泛生不好说把陈泛才带回去。 宋氏也想趁机进陈家，但是她男人迷糊着，她也没个主见。 这起了火堆，孙大夫又来了，杨氏也忙里忙外的给准备东西，让陈泛才进陈克家这一茬就被略过。 高娥喂了孩子坐在窑洞里面筛草木灰，吴氏坐在她一边帮忙，看大姑姐表情凝重。 “大姐在想什么呢？”吴氏谨慎的问。 “没什么。”高娥轻松的笑了一下。 “我是娘家人，大姐有什么话可以和我说。”吴氏担心大姑姐心思重对身体不好。 “就是想到了农夫与蛇的典故。”高娥也没多在意。 “农夫与蛇？”吴氏显然不知道这个。 高娥就大致给她讲了一下：“你说如果不是只有农夫一个人，而是有一群人，一群人都认为农夫应该救蛇怎么办？” “大姐说的蛇就是那一家子，农夫就是你？”吴氏猜测。 高娥点头。 事没发生在吴氏身上，吴氏倒是说的轻松：“既然有那么多人，谁爱救谁救，为什么一定要是大姐救。” 高娥看着吴氏。 吴氏有些尴尬，这事好像真是只能落在陈家。 “算了，想那么多也没用。”高娥不想了。 本来打算下去看看，发生这事也不用想下去。 好在陈泛才冻的半死，没有他死乞白赖的求陈泛生，陈泛生也不会主动说这件事。 因为这件事，陈泛才一家三口倒是吃了一顿饱饭。 那陈宝来像饿死鬼投胎一样，一口气吃了五碗还要。 下午的时候陈泛才的烧退了，人也有了点精神。 宋氏看陈泛生不在这里就靠近自家男人小声说：“我看大哥还是很担心你，不如我们趁着这个机会住进陈克家？” 陈泛才默不作声。 昨天晚上他刚开始发烧的时候是有意识的，他也叫到妻子和儿子，但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那个时候他竟然想了很多，想自己即便赖在陈克家又怎么样？ 难道要像他大哥那样一辈子当个泥腿子？ 巡查鱼头坝的差事肯定没了，地被淤了，房子被水冲了，他辛苦一辈子的东西就这么彻底没有了。 他不甘心。 “你倒是说话啊？”宋氏有些着急。 陈泛才努力的动了一下，牵扯的腿疼：“你去找高氏，就说八十两，卖了。” “什么？”宋氏差点儿跳起来。 “爹你是不是烧糊涂了？”陈宝来不解。 陈泛才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眼中有冷漠。 那是在被陈宝来拳打脚踢的时候都没有的冷漠。 陈宝来察觉到他爹这样的眼神不敢再说话。 高娥意外陈泛才会在这种情况下做出决定，不过她还是找了里正过来让陈泛才签了卖地的文书。 整个过程陈泛才好说话的让人意外，连郑丰安对的语气都好了一点。 陈泛生却莫名的有些失落，心想自己和弟弟已经疏远到这个地步了。 接下来两天高娥也没阻止公公给陈泛才一家送吃的，还让人给陈泛才熬，难得的和睦。 到了第三天陈泛才一声不吭的离开了，陈泛生发现的时候回窑洞闷了半天。 他觉得弟弟应该是生他的气了，才会这样一声不吭的离开。 陈宝来很不情愿的背着他爹：“咱们为什么不在多住几天，反正有吃有喝的。” 陈泛才没有接着话茬，他要的可不只是有吃有喝。 “是啊，让高氏占了那么大的便宜，咱们就这么走了。”宋氏也想不明白。 一家三口就这样距离坝头村越来越远。 陈泛才一家离开之后，陈家也安静下来，每天按部就班的忙着家里的事情。 碳窑已经建起来了，接下来就是堆木材烧炭。 马皮也泡好了，虽然工具不顺手，但是彭灿的技术好，按照高娥的要求把马皮刮的干干净净的。 村民有的去找吃的，有的下去清淤，干不了重活的就捶麻、捶藤，给村里人编草鞋…… 转眼就过去了八天，坝头村下起了雨夹雪，冷的人只能待在山洞里。 “老二这都走了这么长时间了，他到底是哪儿见同窗了？”陈泛生终于忍不住问。 高娥也觉得时间有点长，看来去覃州府并不顺利：“相公以往一出门就是几个月，这也正常。” “那能一样吗？”陈泛生担心现在外面世道乱，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第136章 提醒吴氏置办产业 陈克倒没发生什么事，就是找莫寻的时候有点波折。 毕竟两个人不认识，陈克这样找过去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好在吕好是个自来熟，尤其对有钱有势的大人物，很快就弄清楚了莫寻这个人，还制造机会让陈克见到了莫寻。 中间怎么说的吕好不知道，只知道之后陈克很轻松，而莫寻很愤怒。 之后他找了一个借口在覃州府停了一天，打听了高娥让他打听的事情，买东西他实在不知道买什么，只好作罢。 只是他们回合县的时候遇到了风雪，罗大刚为了避开六里屯在别的地方停留了一天，等到雪停了才绕小路回来。 他们回到坝头村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山洞里的人看到陈克回来纷纷打招呼，陈克也点头回应。 从繁华的覃州府回到坝头村还是有落差的。 这里的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而覃州府酒旗翻滚、夜夜笙歌，似乎是两个天地。 听说陈克回来了，陈家人都出来迎接，院子里热闹了很多。 “还没吃饭吧？”姜氏稀罕的看着儿子“你赶紧歇着，娘给你做饭。” 雷氏一边翻白眼，她婆婆最近都没做过饭，儿子一回来就开始装。 “我去看看爹。”陈克行礼。 陈克离开，众人也就散了。 “你这婆婆真能装。”吴氏凑到自家大姑姐一边小声说。 高娥看了吴氏一眼，提醒她注意言行。 陈泛生对陈克同窗的事也不了解，陈克说了一些读书的事就离开。 那边罗大刚和吕好已经在吃东西，吕好说路上难民的情况，尤其说了六里屯的情况。 “对了，我们路上还遇到一具可怕的女尸，陈老板好像认识。”吕好冷不丁的说。 他话音刚落陈克就从外面进来。 高娥看向陈克：“你路上遇到的女尸是谁？” 陈克愣了一下转身就干呕。 吕好一看陈克这样立马把碗里剩下的饭吃完慌忙离开。 他想陈克这是没完了，都过去这么长时间还是不能提。 罗大刚放下碗筷和高娥打了一个招呼也离开。 “怎么了？”高娥轻轻的给陈克抚背。 “没事，没事。”陈克摆手。 高娥想陈克怎么说也是死过的人，那女尸到底有多可怕，过了这么长时间还让他反应这么大：“若是认识的，心里过不去就找人给她做场法事？” 陈克一想可行：“是冯氏。” 高娥愣了一下：“她死了？” 陈克点头。 高娥之前就觉得冯氏这个时候离开坝头村很不明智，没想到这么快就死在外面。 看陈克的样子，高娥也不继续问关于冯氏的事：“你这次可找到了要找的人？” “找到了。”陈克说着坐下“只是他说要亲自来一趟合县才能确定。” 高娥疑惑：“他不是当官的？” “他家有当官的。”陈克尴尬的说。 高娥想陈克找个人还要绕这么大一圈：“能找到人就好，合县的老百姓能少受点罪。” 陈克也不知道莫寻能不能解决合县的问题：“官场的事没那么简单。” 高娥笑了一下，觉得还是回头问吕好：“你能平安回来就是最好的事，这段时间天冷，正延他们出去玩儿危险，刚好整理一下教他们读书识字。” 陈克点头：“我怎么看家里多了几副生面孔？” 高娥就把陈克离开家这段时间的事大致说了一下：“如今咱们家也有几十亩地，大哥又要分出精力去忙村里的事，多几个人也忙的过来。” 陈克没想到小叔最后还是把地卖给了他们家：“那小叔没说去哪儿了？” “一声不吭的走了，爹为此还伤神了两天。”高娥叹息。 陈克最能理解他爹的心思：“过几天就好了。” 陈克这段时间在外面也是提心吊胆的，一回来就放松下来，吃了东西就去睡觉。 高娥把吴氏叫了过来：“你铺子买了没？” “这光景谁敢买。”吴氏摊手。 “这两天你带几个人回城里一趟，看看有合适的铺子就买了，价格合适就多买几个。” 吴氏愣了一下压低声音：“大姐是不是有什么消息了？” “这灾荒肯定会过去，这个时候买最便宜，反正你是开铺子，又不是想倒卖铺子赚钱。”高娥小声说。 吴氏觉得肯定有内幕，不然大姑姐一直不说这事，姐夫一回来就说这事。 “行，我明天就回去看看。”吴氏点头。 “带两千两够不够？” 吴氏被噎了一下：“一千两就够了，合县的铺子没那么贵。” 高娥点头。 这个时候置办产业是最划算的时候，要是真等朝廷来赈灾了，这些产业的价格肯定会涨。 “你要不要再买点地？”高娥提议“也不用是良田，坡地什么的就行。” 吴氏想了想点头：“那我和高崇回西河村看看情况，坡地也不贵，说不定花个百十两银子就能买个山坡。” 西河村的地势比坝头村缓很多，那边的坡地比较多。 “行。”高娥点头。 如今她和吴氏交好，吴氏又这么信任她，她当然想为吴氏谋点好处。 早上陈克天大亮才起来，看到院子里一院子孩子在玩闹，觉得的确要教一下才行。 本来第二口窑洞最外面是他们留的教孩子的地方，现在归女眷住，就连之前做的长桌和长凳都用来支床板了。 “相公先吃饭。”高娥招呼。 陈克过去坐在矮桌那里：“如今也没地方教他们识字。” “这个我想好了，既然相公要教，不如把村里的孩子一起教。”高娥给陈克放好筷子“就算村集体的一点优待。” 陈克微微皱眉。 “那边的山洞外面空间大，也没有住人，回头大哥帮着收拾一下，你看怎么样？”高娥说到这里才征询陈克的意见。 陈克犹豫了一下：“读书可是一笔大开销，村里人根本负担不起。” “也没指望他们能像相公一样高中秀才，就是认识一些常见的字，不要出去被人骗了。”高娥笑着说。 听到高娥说的高中秀才，陈克又被恭维到，当下心情变好：“咱们村要真能多出几个秀才也是好事。” 第137章 比想的要糟糕 两个人聊着就把这件事定下来了，陈克打算吃了饭就去找大哥商量这件事。 那边吴氏已经收拾好，她和高崇再带上罗大刚和彭灿就准备上路。 “等一下。”高娥叫住他们“不要穿的这么整齐。” “对哦。”吴氏反应过来“现在外面都是灾民，我们可能会被盯上，赶紧去换衣服。” 高娥看着他们去换衣服，让陈含月去把金氏和郑晓顺找来。 罗大刚不在这段时间，郑晓顺倒也安分，没有趁机来找罗卿儿。 今天听到陈二嫂找他过去，就兴奋的跑过来了。 高娥看金氏虽然做不习惯地里的活，这段时间却一点都没抱怨，还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一会儿你们两个跟着我弟弟和弟妹去一趟合县。”高娥直接说。 罗大刚和彭灿也看了过来，不知道带着他们两个去干嘛。 “好。”郑晓顺立马应下。 金氏没有拒绝，却一脸凝重。 高娥看向金氏：“我弟妹想买几个铺子，你帮她看看，给她提点意见。” 金氏意外的看着高娥，一脸不解。 高娥笑了一下也没说什么。 虽然她很少和买来三个妇人说话，却一直在观察她们，对于她们的情况也了解的差不多了。 等到吴氏换了衣服出来，高娥叮嘱吴氏可以听一下金氏的意见，吴氏点头。 虽然她没多在意金氏，也觉得金氏在那三个妇人里面不简单。 他们一行人也没有赶马车。 从坝头村去合县的路被冲坏了，马车不好走。 高娥送他们离开回头就看到吕好猫着腰要远走。 “你过来。”高娥叫住吕好。 吕好笑着过来：“老板娘有什么事？” “我的银子呢？”高娥没好气的看着吕好。 昨天他们刚回来，高娥还要问陈克那边的情况，就没有搭理吕好，今天总算有时间算账。 吕好犹豫着拿出那一锭银子：“不是我不想买，是我真的不知道买什么，但是覃州的物价我打听的很仔细。” 高娥看吕好那讨好的样子：“银子你先拿着，把覃州的物价给我说一下。” “好嘞。”吕好立马把银子装了起来。 整体来说，覃州的物价比合县高不少，但是粗粮反倒便宜，各种粗布也比合县便宜一点。 反倒是酱菜，野味之类价格几乎翻倍。 高娥觉得这样也算有利润空间，只是怎么开始是个问题。 “冯氏尸体是怎么回事？”高娥想到这件事。 提到这件事吕好有些无语，把前前后后说了一遍，只是他没和陈克一起去看尸体，只知道陈克从见到尸体就断断续续的呕吐。 其实吕好想吐槽一下的，一个大男人不至于这么长时间还不能对一具尸体释怀。 高娥却知道陈克之所以对冯氏的尸体有这么大的反应，估计和之前的事有关，这心理阴影大了。 “我知道了，你想不想回合县看看？”高娥打量着吕好。 “不想。”吕好拒绝的干脆。 这一路他见的多，合县现在的情况比较复杂，估计是官比匪狠，他可不认为自己回去能讨到什么好。 “越是这个时候，发财的机会越多。”高娥继续诱导。 “我这个人没什么大志向，就想找个大腿抱着，有口汤喝就满足了。”吕好嬉笑着说。 “看出来了。”高娥点头。 吕好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陈克提议教村里孩子读书的事立马得到一致认同。 村里人觉得陈秀才就是很厉害，就不说搬到老村这件事，他家提前有那么多粮食就很厉害。 分析原因应该是因为他是读书人，读书人和普通人就是不一样。 陈青也觉得挺好，冬天冷了能做的活也少，孩子们乱跑也不是事。 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陈克从千字文开始教那些孩子识字。 天黑的时候吴氏一行人才回来，几个人都是心有余悸。 合县的情况比他们想的要恶劣的多，现在不光是城外的难民，城里也没多少吃的了。 “还是大姐明智，先前收我们粮食那粮铺老板，囤着粮食一直涨价，全家都被杀了，门就那样敞着，没人去报官。”吴氏的脸色苍白。 她家也好不到哪儿去，之前不愿意跟着他们来乡下的下人不知所踪，家里里里外外被翻了一遍，东西也被搬空了。 “现在城里已经乱成一团，一般人家都不敢开门。”吴氏慢慢的说。 高娥和陈克都听的沉默，事情比他们想的更严重。 “没有赈灾，瞒是肯定瞒不住的，那付大人就真不管？”高娥看向陈克。 陈克本就不知道前世合县是怎么熬过这次水患的。 “他把城里的壮丁都集结了起来，如今没人能靠近他。”罗大刚闷声说。 高娥看向郑晓顺，郑晓顺点头。 “那没人卖铺子？”高娥想他们这一天到底做了什么。 “卖铺子的人要粮食换，现在谁手里有粮食就是众矢之的。” 彭灿摇头。 高娥看向金氏。 “我好像见到了一个人。”金氏不确定的说。 “谁？”高娥想金氏突然说这个，应该是和她有关。 “陈泛才。”金氏直接说。 说来那些难民和陈泛才一家也离开坝头村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竟然没人再过来。 高娥微微皱眉：“他在做什么？” “好像是在买人。”金氏不太确定。 她看到陈泛才的时候，只看到陈泛才周围围了一群孩子，没过去打听。 高娥一个激灵，总算知道陈泛才为什么那么着急要银子了。 这个时候买孩子那就是净赚。 那些孩子落到陈泛才手里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陈克也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这才是陈泛才一家会做的事，是他好了伤疤忘了疼。 “罢了。”高娥看向陈克“人各有命，他们已经离开坝头村，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金氏点头：“如今合县粮食比银子有用，想要好的铺子，有粮食最好。” 高娥点头，但是带粮食进合县实在太危险。 众人也知道是这个道理，一时间也没什么办法。 可是高娥不愿意放弃，这个时候是低价买入资产最好的时候。 第138章 换到铺子 吃过晚饭陈克去山洞那边和村民一起收拾山洞了，雷氏收拾完院子之后偷偷摸摸的给她儿子炒黑豆吃。 她也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偏方，说孩子小的时候吃硬东西牙齿长的整齐，还能口齿伶俐，当娘的自然不能亏了儿子。 高娥也不管这偏方有没有用，反正是一些黑豆，炒好了给孩子们当零嘴也不错。 “我那个时候……”高娥说到一半突然停下来。 雷氏等不到下文看向二嫂：“二嫂那个时候怎么了？” “我有办法把粮食带进城里了。”高娥突然就笑了。 她那个时候把炒熟的豆子磨粉冲了喝，味道很不错。 但是她想到的是另外一样东西：压缩饼干。 只要把粮食炒熟磨成粉然后大力压成块，就可以直接吃，一点点就能顶饿很长时间。 她可以在里面加入油脂或者蜂蜜，味道也不会太差，这样就可以和城里那些人交易。 想到这里，高娥立马把几个亲信的妇人召集在一起，新买的三个妇人只找了金氏过来，然后拿出粮食和粗粮开始连夜炒。 炒粮食的香味是掩盖不住的，不过也没人来问要做什么。 炒好放凉连夜就给磨成粉，几种粮食混合，一半加了油脂，一半加了蜂蜜。 等天亮的时候就找罗大刚和彭灿过来给压成瓷实的饼，每块饼一指厚，又五块叠在一起，做成砖头大小。 吴氏咬了一口那个饼：“还挺好吃。” “不光挺好吃，这可以直接吃，不用生火，一小块就能顶上一天，不容易被人发现。”高娥笑着说。 吴氏一想也是。 现在有粮食的人家就是生火做饭的时候被人发现的，除了个别的大户雇佣了很多护院，一般人家都会被抢。 只要不生火就不会被发现，粮食就安全很多。 “那这可值大钱了。”吴氏觉得这可是真能保住命。 “你们就拿这个去换铺子。”高娥直接说。 吴氏瞪大了眼睛，原来大姑姐是这样打算的：“那……大姐也可以换。” “我也会换几个。”高娥也不客气。 虽然没想好做什么，但是这个时候能用这么低的价格换到铺子也是好事。 吴氏想了想：“那我以后折算成银子给大姐。” 这办法是大姑姐想的，粮食是大姑姐出的，他们一家的命也是大姑姐保下的，吴氏自然要知道好歹。 “你和我弟弟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高娥也不在意这个。 吴氏感动的快要哭出来，当初她怎么就眼盲心瞎，觉得这个大姑姐太强势，现在觉得她大姑姐就应该这么强势。 高娥没有让陈青他们帮忙，毕竟这是自己的事。 他们陈家人要是都在家里忙这个，村里人肯定要多问。 杨氏和雷氏虽然有些疑虑，但是也没说什么，毕竟这些都是高氏囤的，而且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高氏也从来没有亏待过他们。 忙了一天做了三十块砖头大小的压缩饼干，晚上用油纸包好，又在油纸外面涂了黄泥，放在锅头上烤干。 “这谁还能看的出来。”吴氏仔细看了看。 “你们早点睡，明早早点起，城门开了你们就进去，这次不要急着回来，事办好再说。”高娥叮嘱。 吴氏点头。 这次高娥没有让郑晓顺跟着，而是换成了吕好，毕竟吕好对合县更熟悉，回头找人什么的比较擅长。 鸡叫第一遍的时候六个人就出发了，他们没有背背篓，每个人都背着一个破布包，和逃难的灾民无异。 雷氏看人离开过来找她二嫂：“我怎么觉得二嫂对那金氏和别人不同。” “你以后对她也客气一点。”高娥小声说。 “陈杰也这样说，为什么？”雷氏有些不明白。 “人都有难的时候，她就是遇到难处了，不然不会流落到咱们家。”高娥想了想又说“再说对人客气一点不是应该的。” 雷氏欲言又止。 “你说。”高娥知道雷氏心里装不住事。 “二嫂不是担心咱们的粮食都不够吃了，怎么还让他们带粮食去城里。”雷氏不解。 “就算不给他们那些粮食，咱们的粮食也不够吃，就趁着这个时候做点别的事。” 雷氏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既然是二嫂要做的事，那肯定是对的。 雨夹雪之后天气更冷，村里人主要是砍柴和把庄稼地清理出来。 碳窑已经烧第一窑了，雷老丈忙着砌打铁的炉子，就在距离陈克家不远的竹林边，雷老丈说那里的水寒，打出来的东西好用。 为此陈杰还盘算着在那里给他老丈人搭个棚，这件事也得到了村里人的支持。 现在坝头村的人已经没有反对村集体了，他们发现大家联合起来做事就是快的多，就连村里有点的懒的几个人也不好意思偷懒。 吴氏他们这一走就是三天，在第四天下午回来 ，带出去的三十块压缩饼干竟然换了七个铺子回来。 “也是我之前给的大方了，不然还能多换两个。”吴氏兴奋的不行。 本以为买铺子这事要花他们不少钱，结果就这样换来了。 “就是有两个位置不是很好。”吴氏把房契都放到大姑姐面前“大姐先挑，我家要三个就行。” 其实这次去的人都是震惊的，没想到能换回来七个铺子。 这要是放在平时，那些铺子的掌柜都不看他们。 “也不着急，主要看你的铺子开在什么地方合适。”这个结果超出了高娥的预期。 “也是，这次多亏了金氏。”吴氏眉开眼笑“她说那些老板一说一个准，不然我们也不会换的这么快。” 高娥看向金氏，金氏只是笑了一下。 “那就好。”高娥也没说什么“只是拿到房契以后得能守住才行。” 吴氏愣了一下：“怎么？那些人还想出尔反尔不成？” 这么大的差价，那些人会出尔反尔很正常。 “这个夫人放心。”金氏看向高娥“我以现在的粮价折了银钱让他们写的价格，回头即便算账，我们也未必输。” “对，对，对。”吴氏当时还觉得这样多此一举。 第139章 扎心了 听到金氏这样说，高娥觉得自己还是小看金氏了。 “这样最好，不过到时候我们还是要谨慎一点。”高娥并不敢大意。 捞这样的偏门自然得能兜得住，不然到头一场空。 “这事先不要声张。”高娥看着他们几个人。 几个人点头离开。 晚上陈克回来就来找高娥，前两天他都是开开心心回来的。 可能是教小孩读书教出了成就感，加上别人的恭维，让他容光焕发。 可是今天却是一脸凝重，想开口又不知道怎么说的样子。 高娥知道他应该是察觉粮食的事了：“相公有什么事就直说，我们夫妻没什么不能说的。” 陈克这才小声说：“前几天你又是炒粮食，又是磨粮食，都给高家了？” “嗯。”高娥点头“他们城里还有下人，总不能饿死。” 陈克听到高娥这样说欲言又止。 “相公放心，我有分寸。”高娥很认真的说。 陈克向来不关心庶务，这次还是开口了：“家里的粮食还能支撑多长时间？” 高娥知道支撑不到过年：“相公不必担心这些，咱们一起努力，肯定能熬到明年。” 陈克听到高娥这样说也不好再问：“咱们村好不容易熬到现在，不能半途而废。” “我知道。” 夫妻俩聊过这个之后就没提过这件事，还有就是小五进入了二月闹。 之前还觉得孩子挺好带，可是闹起来真不是玩儿的。 回想一下原主家里有下人伺候，孩子很少在她身边，也没有闹的头疼的记忆。 如今陈家的人也不少，高娥却不想他们只是伺候自己，毕竟还有那么多事要做。 这段时间也没打到新的猎物，陈杰说河道刚被冲过，加上现在是冬天，河里也没什么鱼虾，高娥也放弃了去看河滩的打算。 就这样又过了十几天，合县突然传来了消息：朝廷下来赈灾了。 听说那人来头还不小，来的时候还带了不少人马，县令付大人当场被抓，当天官府就开设粥棚开始施粥。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欢欣鼓舞，觉得终于熬过来了。 陈克听到这个消息也很欣慰，同时脸上还有些苦涩。 高娥有些不明白陈克脸上那一丝苦涩：“相公找的人真靠谱。” 陈克努力笑了一下保持沉默。 高娥看到陈克这反应，知道陈克的苦涩可能出在他找的人上了。 之前高娥问过吕好，吕好说那人不是当官的，但是出身书香世家，在覃州也是名士。 吕好说着的时候一脸崇拜，却没有像之前见到范老爷那样谄媚。 这让高娥对陈克找的人也好奇起来，难道陈克前世和那个人有什么关系？这次是不得已才找的他？ “这次洪水把合县一带冲成这样，朝廷赈灾肯定会有政策，这两天你和大哥他们去城里看看。”高娥提议。 “这事让大哥和郑叔他们去，郑叔到了也能说上话，我教村里孩子读书挺忙的。”陈克不想过问这些庶务。 高娥听了点头：“行，那你回头和大哥说一下。要是政策合适，家里的银子刚好趁着这个时候置办成产业。” 陈克听到高娥这样说眼睛亮了一下：“那我和大哥商量一下。” 他知道汪家和小叔家的地都是他媳妇扩充的嫁妆，对此他也没什么异议，毕竟整个过程高娥没有动家里的钱。 那就肯定是高家那边出的钱，陈克也不想这些钱。 高亮他们准备回城里了，现在朝廷已经来镇宅，城里肯定安稳，这个时候他们家里得有人。 吴氏悄默默的找到大姑姐：“那罗大刚和大姐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有事？”高娥看吴氏那小心翼翼的样子。 “我们留在城里的下人估计是逃出城了，家里也被人搜刮，我们回去需要一个可以信赖的护院……”吴氏说到这里慌忙说“就用这段时间，工钱好说。” 高娥明白吴氏的意思：“那你和他商量就行，他们兄妹也是暂住我们家。” 吴氏其实有点怕吴大刚：“他天天不说话，我都不知道怎么和他说话。” 高娥想了想：“行，那我问问他，你打算一天出多少工钱？” “六十文。”吴氏立马说。 对于一个护院而言，六十文已经很高。 “行。”高娥点头“吴大刚这样的人，即便是你出了工钱，也要敬重一点。” “我知道，我知道。”吴氏慌忙应下。 吴氏帮着高娥看孩子，高娥去找吴大刚，出了门看到郑晓顺和罗卿儿站在门外，罗卿儿看她出来打了一个招呼羞涩的跑回院子。 郑晓顺有些尴尬的收起一个两指宽的盒子，笑的尴尬。 “你这样做他哥知道吗？”高娥打趣。 看来郑晓顺和这一对兄妹混的不错，都开始不怕死了。 “罗大哥是明白人。”郑晓顺说的心虚。 “行了。”高娥也不拆穿郑晓顺“你送的什么？” “没什么，就是一些小玩意儿。”郑晓顺不想说。 高娥想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丑话说到前面，卿儿只要在我这里住一天，我就会护她一天。” “二嫂这话就见外了，卿儿在不在你这里住，我都会护着她。”郑晓顺很坚定的说。 “那你拿啥护她？”高娥摊手。 这句话扎心了。 郑晓顺也老大不小了，就算在洪水之前，家里也没多少东西，如今更是给冲了个精光。 别的不说，现在连个窝都没有。 高娥看郑晓顺慢慢的变的蔫吧：“行了，男人有担当就要想的长远一点。” 郑晓顺点头。 高娥绕了一圈，下面的村子里找到了罗大刚。 如今朝廷下来人赈灾，罗大刚却没有回合县的意思，只要有空还在这里找砖头、石头准备盖房子。 “罗老弟。”高娥叫了一声。 罗大刚掸了掸手上的灰走了过来：“老板娘有什么事。” “你这天天叫我老板娘挺不自在，你要是不嫌弃就叫我高大姐。”高娥笑着说。 罗大刚有些尴尬，他这个人不怎么喜欢和人关系太近。 即便是关系很近了，也是冷漠的样子。 第140章 合县新官 高娥已经发现了这一点，并不在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脾性而已。 “是这样的，我弟弟他们打算回城里，麻烦你保护一段时间，一天六十文。”高娥直接说。 罗大刚犹豫。 “你要是想带你妹妹回城，我让他们好好安置，你要是想让你妹妹住在这里，我也会好好待她。”高娥知道罗大刚担心什么。 罗大刚听到高娥这样说就放心了：“那就劳烦……高大姐帮我照顾妹妹。” “没事，她在我这里也挺好的。”高娥笑着说。 她觉得罗大刚是不想回城里了。 确定了这件事，高崇他们就回城了，不过高亮在这里小伙伴比较多，不愿意和他们一起回去。 刚好这个时候回去也不安稳，就先把高亮留在这里。 高娥让金氏跟着他们过去，如果有什么事也可以照应一下。 金氏也没有拒绝，她知道自己对高氏越有用，他们母子就会过的更好一点。 高家人离开两天之后，陈青和郑丰安也一起去城里。 一来看看城里的情况，二来去核对一下衙门的地契，之前签的卖地文书也要过一下户。 两个人一到城外就看到很多粥棚，不光官府施粥，城里的富户也被逼着施粥。 看到那些人的样子，郑丰安庆幸他们坝头村躲过一劫。 衙门现在也是焦头烂额，这次洪水冲了多少地，死了多少人，之前衙门的那些胥吏竟然都说不明白。 现在临时负责合县的是两个人。 一个叫严从芳，本是覃州府都尉，负责压制合县的动乱。 一个叫叶临川，暂代知县一职。 莫寻翻看合县的县志，发现之前的县令在任上快三年，就忙着为自己歌功颂德。 严从芳拿了一壶酒过来：“收拾了那些匪寇我就要回覃州了，你要不要一起回去？” 莫寻放下县志：“你就放心叶临川那小子在合县？”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严从芳无所谓“你把这事都捅到施太守那里了，太守正愁找不到曹大人错处，那个叶临川敢不好好做事？” 莫寻嗤笑了一下：“那个叶临川学问倒是不错，就是人品不行，早晚是个祸害。” 严从芳皱眉，提醒他祸从口出：“那你倒是走不走？” “我得寻个人，就不和你一起回去了。”莫寻举杯。 他之前带了两个下人来合县，结果被关到合县大牢里了，要不是这样，覃州太守也不会让严从芳带了人马来。 “随你。”严从芳也不强求。 两个人在这里商量，郑丰安和陈青已经到了衙门，衙门胥吏一听他们是来核对村中地契的，态度好的让郑丰安有些惶恐。 听说他们村的人大部分都活下来了，而且没出来逃荒，那胥吏慌忙去禀报叶大人。 陈青想衙门的人也太好说话了。 叶临川之前只挂了一个闲职，因为合县出这事他得了这个缺，若是做好了，再有他岳父运作，以后就可平步青云。 但是合县的情况实在太糟糕，兜水沿岸的村子几乎没有了，好不容易听说一个保存下来的，就赶紧过来为问问情况。 郑丰安看到县太爷亲自出来，吓的赶紧下跪，叶临川也是等郑丰安跪下了，这才慌忙给扶起来。 “老丈快请起，听说你们村没事，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叶临川想只要有个好的地方，他的奏章也好写一点。 郑丰安下意识的看向陈青，毕竟这是陈家的功劳。 “我们村高。”陈青谨慎的说。 这知县面上和善，他却感觉有些虚伪，还是谨慎点好。 叶临川的笑容没有了：“既然高，为何所有文书全部被冲毁，要来衙门核对。” 郑丰安也不傻，明白陈青不想让他说陈家：“大人有所不知，我们村是从高处搬下来的，原本的老村还有窑洞可住，当时守夜的人发现洪水提前预警，我们就跑到了高处，可是下面的村子就被冲了。” 叶临川恍然，一脸可惜：“如此说来也是幸运。” 陈青察觉到叶临川的表情变化，更加不信任这个叶大人。 好在接下来的事也顺利，他们核对了之后新造了地契，又核对了买卖文书过户。 两个人做完这些出城天已经黑了，就摸黑回坝头村。 郑丰安和自家人打了一个招呼就去陈家，主要是给高娥送地契。 看着那些地契陈家人有些惋惜，错过了这个时候，可没机会用那么低的价格买地了。 “你们说新来的知县姓叶？”陈克听到大哥的话突然兴奋“叫什么？” “县太爷的名讳，怎么能随便打听。”陈青看着他弟弟。 陈克却有些激动，他来回走了几步：“大哥明天能否陪我去一趟城里？” 高娥看着陈克的反应，怎么觉得陈克认识那个叶大人？ 而且那个那个叶大人如果是陈克想的那个人，他还想去抱大腿。 陈青为难：“你去城里可有重要的事？” 陈克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总不能说如果这个叶大人是叶临川的话，自己一定要早点结交，这个叶大人…… 他兴奋的想到这里，表情慢慢失落下来，想自己如今住寒窑，拿什么结交那种人物。 况且他的记忆里叶临川大人并没有到过合县，这次怎么到合县了？ 高娥察觉他表情的变化，知道陈克可能又在想前世的事情。 “按大哥说的意思，那叶大人是个好官，合县百姓有福了。”高娥笑着说。 陈青却皱着眉头，他总不能说他觉得那个叶大人有些虚伪，自己不喜欢。 高娥看他兄弟这样的反差，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打算回头让吕好去详细打听一下。 郑丰安也没有多留，他离开之后陈家人也各回各屋了。 陈克留在高娥这里没有离开，闷头坐在那里也不说话。 高娥抱着孩子走来走去哄孩子睡觉：“相公若是想去城里，我明日陪相公一起去，刚好看看弟妹他们。” 陈克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新官上任，当地的学子要去拜访，娘子觉得我准备点什么礼物好？” 第141章 我前夫 高娥顿了一下，她没想到陈克不打算走仕途了，还想结交官场的人。 只是他们现在这情况，结交了又怎么样？ “这些事情，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会懂。”高娥抱歉的说“再说合县现在的情况，你贸然去拜访，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怕会对新来的叶大人不利。” 陈克一听也是，可是他不想错过这样机会：“可这是惯例……” “如今是特殊情况，不能用惯例来说。”高娥表情凝重。 陈克想想也是。 “不如相公想去城里看看，听听那叶大人的风评，了解之后若是想送什么心里也有数。”高娥得和陈克一起去一趟合县。 她要确定合县的情况，然后准备去覃州采购的事，不然这个年怎么过都是问题。 陈克点头：“也是，还是娘子想的周到。” 送走陈克，高娥开始盘算去覃州的事。 这次要采买的东西多，除了粮食还有布匹、针线之类，她不亲自去一趟有些不放心。 可是她现在的情况亲自去也不现实。 第二天陈克连教孩子识字都没多少心思，来高娥这里转了好几圈，虽然没说什么，但是高娥知道陈克想去拜访那个叶大人。 于是提议明天就去。 让雷氏和她一起去，路上轮流抱孩子，顺便带着吕好打听事情，就说是去看看高崇他们怎么样了。 合县外面依然有很多灾民，但是有人施粥这些灾民不再像之前那样凶恶。 进城便宜了，每个人交五文钱，但是没有彻底取消。 陈克心心念念的来结交叶大人，到了合县却又惶恐的自惭形秽，走路都低着头。 大街上人很少，开着的铺子更少，加上天冷，感觉十分凄凉。 高娥低头看陈克时不时的揪一下自己的袖口，袖口那里被他揪的皱巴巴的，看来他十分紧张。 “相公既然说拜访上任的新官是惯例，不如去找同窗商量一下？他们在城里知道的消息可能多点。”高娥提议。 她看陈克这会儿也没个主见，他们也不能一直在大街上晃悠。 陈克有些尴尬：“会不会太冒昧了？” 其实和他一样条件不好的学子，都早早放弃科考了，剩下的家里条件好，打心里看不上陈克这样的人。 “若是相公觉得冒昧，不如先到我弟弟家里落脚，我让吕好去打听一下。”高娥趁机说。 陈克想了想：“如此也好。” 当即吕好去打听叶大人的事，高娥他们去找高崇。 结果只有金氏在家，给他们开门之后还谨慎的看了看外面才把门关上。 “怎么回事？”高娥看金氏那么谨慎。 “城里到处在抓山贼，那些官兵打着抓山贼的名义谁家都搜。”金氏脸色低沉。 高娥恍然，也是他们幸运，一路上没有遇到官兵。 “我弟弟他们呢？”高娥说着和金氏一起去堂屋。 这院子比高崇他们之前住的院子大多了，就是空落落的，厢房的门窗有的都被砸了。 堂屋放了条凳和一条腿支起来的八仙桌，没几件全活的东西。 “他们是过户铺子了。”金氏去一边给他们烧水。 这里的环境现在还不如他们的窑洞好。 “现在过户倒是顺利。”高娥想郑叔他们说的事。 “被冲的地方顺利，只要有作保就可以补地契，城里是一团糟，不少之前卖了房子、铺子的现在都毁约了，衙门那里挤满了人。” 高娥突然觉得金氏对这些很熟悉，但是人很低落：“遇到这样的事，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去？” 金氏顿了一下：“我得看家。” 高娥想这家有什么好看的：“你给我找个屋子，孩子该吃东西了。” “我来看着烧水。”雷氏立马过去。 金氏带着高娥起身去后边。 这个院子是两进的，后边也好不到哪儿，好歹有个可以睡的地方。 金氏把高娥带到她房间，用帷帐挡了一下窗户。 高娥背对着门窗坐下：“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金氏沉默了一会儿，如今她是陈家的家奴，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瞒着的好：“如今合县县令叶临川是我前夫。” 高娥想过很多事，唯独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 农女路边捡贵胄一般都是主角，她知道金氏有来历，但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那……”高娥不知道怎么问“方便说一下是怎么回事吗？” 金氏一时间歪头回忆了一下，如果不是再见到叶临川，她永远都不想想起那些事。 “我家经商，家境殷实，家里早早为我定下了婚约，那年冬天我爹带去京城置办嫁妆，我在路上遇到了冻的半死的叶临川。” “我爹担心摊上人命官司不让我过问，我就偷偷把她藏到了我的马车里，本想等他醒来给他点银子让他离开，可是被我爹发现了。” “我爹就逼着我丢下叶临川，不许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毕竟关系到我的名声，我当时想好歹也是我救回来的一条命，就执意把他留下，为此我们父女大吵了一架。” 金氏说到这里沉默了一会儿：“现在想想，我可能不是因为叶临川和我父亲吵，而是不想他安排我的一切，那种一眼就看完一辈子的人生。” 说了这样一句题外话金氏继续说：“我和我父亲闹翻，叶临川就安慰我，我也是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和一个男子接触，便觉得心中的异样就是喜欢。” “既然觉得自己喜欢，便不想再履行之前的婚约，为此父亲大怒，和我断了父女关系，让族中其他女子去履行婚约。” “那年叶临川并没有高中，我变卖了自己所有东西，抛头露面和京中女娘做小生意，在京城租了个院子让他安心读书。” “也是那个时候我们有了儿子， 可是三年之后他金榜题名被人榜下捉婿，他竟然眼皮都不眨的说自己没有家室。” 金氏说到这里暗自咬了一下牙，一脸自嘲：“之后他逼我回他老家，说他不能侍奉父母，让我带他侍奉父母，我戳穿了他的谎言并以此为威胁，带着儿子和他和离，从此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第142章 小恩小惠 在别人看来金氏这样傻到家了，可是她只愿意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 就像当初她为了叶临川和家人断了关系，她只觉得那是自己想做的事。 “他的条件就是我离开京城，不得居住在任何一个州府。”金氏嗤笑“他是担心哪一天我会用儿子威胁他。” “之后我用自己的积蓄立了女户，来到合县只想安安稳稳的把儿子带大。”金氏看着高娥。 高娥有点佩服金氏的心态， 她要是遇到这样的事，肯定会女子报仇从早到晚。 “就这？”高娥看着金氏“就这么算了？” “她的岳丈是覃州知府曹丁惠，曹家在京城也有关系，我已经负过一次金家，不能因为我给金家带去麻烦。”金氏自嘲的说。 “那你们金家……” “覃州首富。” 高娥一阵无语，当自己没问：“他见到你了吗？” “应该没有，以他的性子现在手握权柄，定然不会留我这个后患。”金氏很确定。 “按照你的说法，这个叶临川忘恩负义，而且心狠手辣。”高娥不确定。 “此人的虚伪，连我都看不穿，如今他浸淫官场，我只能避开。”金氏无奈的说。 高娥点头：“这次你先跟我回去。” 金氏意外的看向高娥，以为高娥知道这些会觉得她是一个麻烦，不会让她继续在陈家。 “这又不是你的错，再说你现在是我的人。”高娥平静的说。 金氏觉得高娥很不一样。 这种不一样不是她有多强大，而是在她眼里人和人好像没有地位高低的区别。 “若是被叶临川发现了……”金氏为难。 “那就不让他发现。”高娥直接说“刚好我要在覃州采买一批东西，我现在不方便去，你考虑一下，若是可以的话，你带人去覃州采买。” 金氏看着高娥。 “他不让你去什么地方，你就真不去了？”高娥笑着说“他那么虚伪，你为什么要信守承诺。” “我倒不是要信守对他的承诺，只是……”金氏觉得自己当年的事做的对不起家族。 “反正也不急，你慢慢想。”高娥不再问。 中午高崇他们没有回来，高娥他们简单的吃了点东西，下午的时候吕好和高崇他们一起回来的。 “大姐。”吴氏见到高娥十分热络“来了怎么不说一声，家里现在什么都没有。” “没事，我们有别的事，临时歇一会儿。”高娥看高崇耸拉着头“你们商铺过户不顺利。” 听到高娥这样问吴氏就生气了：“那些人说是我们威逼他们签的文书，这会儿纷纷反悔，还说什么我们和山贼是一伙的，要不是严大人出面，我们怕是要被扣在衙门了。” 高娥听到吴氏这样说表情凝重：“那叶大人怎么说？” 她说着眼角看向陈克，果真看到陈克有些紧张。 “哼，那叶大人一开始说我们是趁人之危，后来严大人来了……”吴氏说到这里突然转了话题“估计是因为那干粮，严大人好像很有兴趣，就说我们是救人于水火，凡事不能同日而语。” “好在叶大人给严大人几分面子，这事才暂时搁置。”吴氏越想越生气。 那个时候用粮食换铺子，的确是救了那些人，谁能想他们现在会反咬一口。 高娥听吴氏这意思，叶大人和严大人关系好像不怎么样，而且叶大人对严大人很客气。 “那我们就从长计议。”高娥和他们一起到堂屋看向吕好“你打听的怎么样？” 陈克听到高娥这样问立马竖起了耳朵。 “都说叶大人是个好官，每天要去粥棚那里看施粥。”吕好这样说着表情却有些不自在。 高娥看到陈克的表情舒展，当即心中冷笑：“小恩小惠。” 陈克下意识的说：“这种救民于水火之事怎么能说是小恩小惠。” 高娥看向陈克：“如今是冬天，寒冷比饥饿更加难熬，再说那些失去家园的百姓，现在紧要的是回归家园，清理田地，如此才能彻底解决问题。”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给人一口吃的就让人感恩戴德，他是朝廷官吏，求一方长治久安才是正事。”高娥盯着陈克。 陈克微微张着嘴不知道怎么说。 “我觉得大姐说的对。”吴氏最先反应过来“如今灾民都在城外围着，是有一口吃的了，可是城里城外的人什么都做不了，这和之前也没大差别。” 陈克欲言又止，但是很不服气。 “你可打听到叶大人的名讳？”高娥又问吕好。 “听说叫叶临川。”吕好不确定的说。 陈克听到这个名字好像被打了鸡血一般：“妇人之见，叶大人高瞻远瞩，自有自己的打算。” 高娥愣了一下，自她穿越以来，陈克还没这样和她说过话，看来这个叶大人以后的地位不一般，以至于让陈克有了盲目的慕强行为。 “你怎么和我姐说话呢？”吴氏立马就不愿意。 心想这个陈克吃她大姐的、喝她大姐的，有什么事还是她大姐兜着，竟然敢这样和她大姐说话。 陈克被吴氏这么一吼有些心虚，气势当即弱了下来。 “无妨。”高娥盯着陈克。 这让陈克心里有些发毛，若高娥像以前一样强势，或者别的女子一般哭哭啼啼，他也不至于这么心虚。 “你如此推崇叶大人，那叶大人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高娥慢慢的说。 金氏听高娥这样说不解的看向高娥，她能察觉到高娥对叶临川的厌恶，为什么还要这样劝说自己的相公？ 陈克也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只是还是有些不自在。 “既然这样，那相公去找同窗商议一下为叶大人接风洗尘的事，叶大人刚到合县，定然也需要了解一下当地的情况。”高娥笑着说。 陈克又拘谨起来。 “你不会读了这么多年书，连一个有交情的同窗都没有吧？”吴氏又嘲讽起来。 陈克听的耳朵尖尖发烫，又不自觉的揪了一下自己的袖口：“怎么可能，我这就去。”他说着就出门。 他心想他的娘子善解人意，肯定会找个借口叫住他。 第143章 思维盲区 高娥在后面看着陈克迈着犹豫的步伐走出了高家，心里有那么一点好笑。 她可以给陈克台阶下，前提是她愿意。 “还真去了。”吴氏小声说，又担心自家大姑姐生气“我就是随便说说的。” “没事，咱们一家人不用那么客气。”高娥笑的有些得逞。 吴氏有些不明白了，她明明觉得大姑姐很护着姐夫的。 “算了，你给我讲讲你们过户时具体的过程。”高娥换了话题。 吴氏瞬间来了兴致。 严从芳兴奋的拿着一块饼找莫寻：“看我找到了什么好宝贝。” 莫寻看着那灰褐色的瓷实的像瓦片一样的饼状物：“宝贝？”他觉得严从芳对宝贝可能有什么误解。 “嗯，这是可以直接吃的粮食，而且吃一小块就不饿了。”严从芳示意莫寻尝尝。 莫寻有些嫌弃，但是他向来对新鲜的东西好奇，就想掰点下来尝尝，结果没掰动。 严从芳咔的一声把饼一掰两半，大方的递给莫寻一半。 莫寻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干的饼，尝试着咬了一点。 咬着是有点硬，但是很酥，味道还不错，仔细品一下也尝不出到底放了什么。 “怎么样？”严从芳兴奋的问。 “哪儿来的？”莫寻打量着手中的饼。 “从一个商户那里买来的。”严从芳说着自己咬了一口“之前合县闹粮荒的时候，有对夫妇用这饼换了七个商铺，结果现在商铺老板都反悔了。” “那他们挺倒霉的。”莫寻并不在意这种事。 这种市井小民，熙熙攘攘利来利往，哪儿诚信可言。 “我看叶临川的那样子，估计是想结交这里的豪绅，帮着那些人讨回铺子。”严从芳没好气的说。 “他就不怕那一对夫妇闹起来？” “听说那一对夫妇原本只是下面镇上的一个小地主，被人逼着卖了产业刚到城里，在城里没什么跟脚。” 莫寻认真的想了想：“我看那一对夫妇不简单，当时合县的粮食那么紧缺，他们能用这样的办法换到铺子。” 说到这里莫寻顿了一下：“他们是不是合县洪水之前刚到城里，完美的避开了洪水，又在合县粮食最紧缺的时候拿这东西换了铺子。” 这个严从芳不太清楚：“要真是这样，那他们可有点神了。” 莫寻盯着严从芳：“他们这点神怎么能比得上你。” 严从芳笑了起来：“什么事都瞒不过你，要是军中能用上这样的军粮，我可就不是一个小小的都尉了。” 莫寻就知道严从芳是这样想的：“得了人家这么大的便宜，总得好好表示一下。” 严从芳坐直：“大丈夫不拘小节。” “你是担心你走了叶临川对那夫妇不利？” 严从芳嘿嘿一笑：“这合县的铺子，我就是买一条街也用不了多少钱，等我高升了补给他们就是，犯不着这个时候让他们被叶临川那小子记住。” 莫寻想想也是：“那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陈克走在大街上，有官兵从他身边跑过，吓的他往一边躲了一点。 等官兵过去，他又成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的确没有交好的同窗，也没有门路去拜访叶大人。 重生了又怎么样？ 他明明知道叶大人以后官居吏部尚书，门生遍天下，可是他没有拜访的门路。 更知道现在的自己即便拜访了，也不会被叶大人记住，记住了又能怎么样？ 陈克感觉自己就像秋风里的落叶，不管怎么盘旋好像都改变不了零落成泥的下场。 偏偏他对这一切又无能为力。 想到这里他一个激灵，突然想到他对高娥那种异样的感觉是哪儿来的了。 以前的高娥不管有多强势，还是依赖他的，妄图通过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而现在的高娥不管多温和都是独立的，好像不管什么压下来，都如雪落劲竹，自有她抬头挺胸之日。 他站在那里不再往前，心中疑惑茫然。 高娥听吴氏说了整个过程，确定那个叶大人不想把铺子给高家，她的表情有些凝重。 按理说叶临川刚到合县和高家无冤无仇，而且他还树立了爱民如子的形象，为什么要这样针对高家？ “金氏，你和我去给孩子换一下尿布。”高娥趁机把金氏拉到一边说话。 她不在这个时代，有思维盲区，有些明摆着的事情也会想不明白。 但是金氏不一样， 她出身商贾之家，又了解叶临川，这是为金氏量身定制的对手。 金氏也猜到了主家想问什么，带高娥就去自己的房间。 “你觉得叶临川想做什么？”高娥一边给孩子换尿布一边问。 “拉拢合县的士绅。”金氏直接说。 高娥一顿，没想到金氏会这么确定。 “虽然说在粮荒的时候落到卖铺子的人家并非什么大户，但是他们代表着一群人，叶临川这个时候维护那些商户就是一个态度。”金氏分析。 高娥瞬间就明白了：“那你觉得这铺子我们能要回来吗？” 她很清楚自己这样做在粮荒的时候是个例，叶临川处置一个个例是很容易的事。 “夫人要得罪叶临川？”金氏反问。 高娥凝思了一下：“这个时候得罪他的确不明智。” “可以用严大人那边下手。”金氏直接说。 高娥不确定的看向金氏：“你认识他？” “没见人，不过应该是他。”金氏很自信。 “谁？” “覃州太守的儿子，如今是覃州守备都尉。”金氏介绍。 高娥意外，看来这次赈灾的阵仗挺大：“你说这样的阵仗会不会惊动朝廷？” “折子肯定到京城了，只看朝廷重视不重视。”金氏猜测。 高娥深吸一口气想问朝廷的事，想想还是算了，扯的有点远。 不过要是能了解朝廷的走向对也会对她很有利。 这让她想到了陈克，不知道陈克现在在干嘛，是不是又开始怀疑人生了。 陈克的确有些怀疑人生，尤其是看到叶大人被合县豪绅簇拥着进樾园的时候。 那些人衣着华丽，笑意盈盈，好像城外的水患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第144章 有两个人 当然，也和他没关系。 他依然是那个在破帽遮颜过闹市的陈克，没有因为他重活一世而改变。 叶临川踏进樾园的时候看向陈克所在的角落，看到了一闪的衣角，他并没有在意，不过是看热闹的人。 陈克不知道站了多长时间，突然一点冰凉砸到他脸上，他一个激灵抬头，无数冰凉砸到他脸上。 下雪了。 前世今日是否也下雪了？ 高娥他们没有回坝头村，吴氏收拾了一间屋子和她们一起住。 “现在家里铺盖不多，等姐夫回来了和我那口子一起睡，就和大姐家一样。”吴氏有些抱歉的说。 “有个落脚的地方已经很好了。”高娥也不在意。 雷氏今天有点震惊，她才知道之前二嫂做的那些东西是拿来换铺子的，听吴氏说的意思，还有他们家铺子。 她是一直想着做生意，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有自家的铺子，还想着要攒好几年钱才能买个偏僻一点的小的。 不过事情好像并不顺利，他们还得罪了了不得的人。 这让雷氏心里很复杂。 就她的性子，只要是进自己嘴里的肉，牙咬出血了都不会吐出去。 可是和二嫂相处了一段时间，觉得还是自己的性命的重要，这种意外之财不行就算了。 吴氏听到大姑姐这样说有些无奈：“我听说别家也好不到哪儿去，有的人在家都被抢了，没伤及性命已经算好的，如今天寒，薪柴碳火布匹什么的都要涨价。” 她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谁呀？”吴氏有些警惕。 “陈老板回来了。”罗大刚小声说“金氏问下雪了，可要准备火盆。” 几个人听到下雪了坐直了一些。 “你帮我看一下孩子。”高娥叮嘱雷氏。 雷氏点头，二哥回来了，二嫂肯定要出去看看。 屋子里本来就不暖和，吴氏一开门就一股透骨的凉意，高娥在后面缩了一下。 罗大刚还站在门口，他还穿着短打，却像不知道冷一样。 高娥看向罗大刚：“以后叫我家夫君先生。” 罗大刚顿了一下点头。 陈克有些落寞的坐在堂屋里，堂屋空荡荡的，就算他面前放着火盆都感觉有些冷。 吴氏看到陈克这样一点好脸色都没有，又碍于大姑姐的面子扭头离开。 高娥慢慢走了过去：“吃饭了吗？” 陈克如坠冰窟的心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略微动了一下，他抬头看向高娥，高娥很平静的看着他。 好像他们下午并没有发生争执。 仔细想想他们下午好像的确没有争执。 高娥看他的样子：“晚上做了汤饼，我让金氏给你热一下。” 陈克有些羞愧的点头。 高娥坐在火盆一边，也不问他下午去哪儿了：“如今有件事，估计得你出面。” 陈克不解。 高娥拨弄了一下火盆，让火烧的更旺一些：“之前我弟弟买了几个铺子，如今卖家出尔反尔，衙门那边看他们是城里的商贾，就想偏向他们，相公好歹是读书人，比我们能讲道理。” 陈克的头低的更低：“这个……” 他不想说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可是又说不出口。 “这个本来就是他们理亏，他们当时愿意换，自然是觉得值，如今情况变了，他们就想出尔反尔，这是过河拆桥。”高娥生气的说。 “还有那个县令，一个当官的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人生在世本来就是此一时彼一时，皇帝换了他们还要认以前的皇帝吗？” 陈克听到高娥这大逆不道的话吓的差点儿抬手捂她的嘴：“娘子慎言！” “我说的有什么错？”高娥一脸不在意。 陈克看他娘子这么气愤，心想这件事得给办了：“那你仔细同我说说，我同他们去讲讲道理。” 这个时候金氏端了一碗汤饼过来。 “你吃着，我给你说。”高娥接过汤饼递给陈克。 陈克着实饿了，接过碗点头。 高娥把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也不单单是说了一遍，还诱导陈克如何讲这件事。 她算看出来了，陈克学的东西太死板，不怎么会争辩。 但是他有个好处，很容易接受看似对的道理。 等陈克吃完，高娥也说的差不多了，陈克放下碗认真的思考这件事。 “你说那叶大人爱民如子，定然也是一个讲道理的。”高娥接过陈克的碗递给金氏。 陈克听到高娥这样说表情有些不自在。 高娥就当没看到：“再说他刚来合县，也不能寒了合县百姓的心。” 陈克依然沉默不语，高娥也不再说。 “娘子。”陈克冷不丁的叫了一声。 “嗯？” “有两个人……”陈克想在回忆很远的事情“一个以后大富大贵，品性却捉摸不定，一个以后忠义耿直，却落得……被砍头的下场……” 高娥心里咯噔了一下。 陈克在说两个人的命运，大富大贵的应该是叶临川，所以陈克想巴结他，另外一个是谁？ 高娥的直觉，这两个人已经出现在他生活里了，不然陈克不会这样说。 “以后的事谁能说的准？”高娥一脸不在意“人只要活一个自己安稳。” 陈克听到高娥这样说，心中也莫名的安稳了一些：“那是我想多了。” 高娥看了看外面变大的雪：“相公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衙门。” 陈克听到高娥这样说，心想这衙门明天是非去不可了。 等到陈克去休息，高娥才察觉到家里少了一个人。 “吕好呢？”高娥问罗大刚。 “他吃了饭就出去了。”罗大刚没在意。 吕好是个夜猫子，如今高大姐让他打听消息，他更是理所应当的当夜猫子。 “那他没事吧？”高娥觉得合县不太平。 “没事。”罗大刚很确定“他对这里很熟。” 这样高娥就放心了。 早上地上的积雪有两寸厚，罗大刚起床就开始扫雪，高娥一出屋门就看到吕好抄手走过来。 两个人对视了一下，一起去堂屋那里。 吕好哆嗦着生火：“这里真不如高大姐家。” 高娥不接他的话：“昨天晚上打听出什么了？” 第145章 撒钱 吕好听到高娥这样说嘿嘿一笑，这合县就没有他打听不出来的东西。 “昨夜樾园大摆宴席，宴请新上任的知县叶大人，合县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去了。”吕好小声说。 高娥拧眉想了一下，原主记忆里还真有樾园，是合县首富陈向越的园子。 传说里面亭台楼阁，住着陈向越的十八房小妾，那叫一个奢靡。 不过这些都是外面传的，里面到底什么样原主也不知道。 “我听相公说新官上任不是学子先去拜访？”高娥一脸迷糊。 吕好有些无语：“读书人也要是有点家底的读书人，像……”他不好意思打击高娥。 “算了。”高娥看吕好没憋着好话的样子“不就是一起吃个饭，接风洗尘，尽一下地主之谊多正常。” 吕好只好开始打击：“吃饭的门道可多了，和谁吃饭，席间座次，主宾对不同人的态度，那可是天差地别。” 高娥看吕好说的夸张：“那你倒是说说昨天樾园这饭有什么深意。” 吕好看看左右微微俯身小声说：“这是要瓜分好处呢。” “现在合县这破落的样子，还有什么好处？”高娥嘲讽。 而她心里却是惊涛骇浪。 所有天灾都是人祸。 合县如今的好处多了，死了那么多人，空出了好多地。 还有城外那些灾民的地，若是他们失去了地，只能沦为地主的佃户，甚至是家奴…… 她这样想着，吕好也压低声音这样说着。 这个时候陈克过来，看吕好距离高娥太近就清了一下嗓子提醒。 吕好立马站了起来：“陈先生。” 被人叫先生，陈克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相公起来了，吃个饭准备一下就去衙门吧？”高娥也站了起来。 陈克听到要去衙门心里又有点退缩，还是硬着头皮应下。 他倒不怕上公堂。 对于现在的人来说上公堂是一件抬不起头的事，但是过些年秀才做状师的大有人在，甚至有些闻名天下，成为权贵的座上宾。 只是他要面对的是叶临川，那个以后在朝廷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金氏早上做了饼煮了粥，配着从坝头村拿来的腌菜吃了一顿。 吃过饭陈克把高娥叫到一边。 “相公有什么事？”高娥想陈克不会不想去了吧。 陈克拿出两张银票交给高娥：“我出门带着银票不安全，你先收着。” 他带了银票想给叶大人买礼物，可是那银票在他怀里实在太重，总觉得会丢。 高娥知道他带着银票出来了：“那我就先收着，相公用了找我要。” 陈克努力的笑了一下。 之后陈克带着高崇、吴氏和罗大刚出去了，高娥叮嘱雷氏带好孩子，自己带着金氏一起出门。 出了门之后，金氏用锅底黑掺了黄土在脸上涂了一些，看样子像逃荒的妇人。 “为难你了。”高娥知道金氏是个很爱体面的人。 “夫人不嫌弃我惹麻烦就行。”金氏现在也不在意这个。 她都能卖身为奴了，自是看开了这些。 两个人径直去城外。 城里这些富户瓜分合县的土地高娥参与不了，朝廷官吏和地方豪绅勾结她更过问不了。 说白了，她现在不过是一个乡野村妇，每天数着粮食过日子都艰难。 但是有些事情她知道了，总不能当做不知道。 今日这些人能把刀架在这些流离失所的百姓脖子上，他日说不定自己也会是这些人的刀下魂。 一夜的雪，城外一片素白，粥棚还没开始施粥，外面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高娥和金氏刚走到外面，就看到扑通扑通倒了几个人。 排队的人麻木的见怪不怪。 这些是熬到天亮的，夜里不知道冻死了多少人，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长时间。 很快有人把倒下的人拖走，人群里少了一些人。 高娥和金氏对视了一眼，他们自然不是好心给收尸。 城外很空旷，但是给人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今天怎么还不派粥，是不是想看着人饿死。”高娥走到人群一边大叫了一声。 众人听到这声音也躁动起来，再不施粥，他们的确坚持不住了。 高娥看人群里议论越来越多，又高声说到：“进城好歹能找个屋檐待，在外面真要冻死了。” 这话说到所有人心里了，人群更加躁动。 莫寻和严从芳站在城墙上。 原本严从芳今天就要离开了，结果下了这么一场雪，他担心会有躁动就留下来。 “那个两个妇人在制造混乱？”莫寻眯着眼睛看着人群里的高娥和金如意。 严从芳也看出来了，转身对身边的人小声说：“就说出发之前休整，把安排在城门口的人都撤回来。” 莫寻看着严从芳：“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 “呵！”严从芳嗤笑“我就是见不得叶临川那小子吃肉，恶心他一下也好。” 莫寻皱眉：“你知道了什么？” “昨夜叶临川在樾园和合县豪绅夜饮，听说相谈甚欢。”严从芳没好气的说“让他来赈灾只会施粥，那些灾民在城外不散，这叫什么赈灾。” 莫寻倒是没留意这个：“你怀疑他们勾结在一起瓜分合县的土地？” “这个时候能有什么事。”严从芳不屑，随即又笑了起来“不过我也好奇这个妇人要做什么。” 莫寻也看了过去。 高娥是想煽动百姓议论，让他们明白这只是小恩小惠，他们要想活下去还得有长远的打算。 而且她准备了一些铜钱，打算让一些反抗激烈的人进城，得让城里有不同的声音。 就在她盘算怎么继续煽动这些人的时候，金氏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看城门口。 高娥看了过去，发现那些穿着甲胄的士兵撤退了，当即心生一计。 过了一会儿，高娥偷偷在地上洒了一些铜钱大叫起来：“钱！” 那些议论的人立马停了下来，看地上真有铜板，慌忙弯腰去捡。 这一捡瞬间动乱起来，高娥和金氏混在人群里洒着往城门口走。 灾民只顾着低头捡钱，没有察觉他们已经靠近城门。 “我来助她一臂之力。”严从芳说着从城墙上撒下一把碎银子。 第146章 我们是不是认识 那碎银子明晃晃的滚落在地上，别说灾民了，连看守城门的小吏都抢了起来，顿时乱做一团。 “我们可以进城了。”高娥大喊一声。 一些灾民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到了门洞这里，随即一窝蜂的往城里跑。 那些门吏手里拿着银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一批的灾民已经往城里冲。 后面的人也反应过来，挤着都往前面跑。 高娥和金氏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头发被挤的散乱，看起来和灾民无异。 “咱们去衙门，县太爷在那里。”高娥又在一边喊了起来。 人群里的确有人知道衙门口在哪儿，辨别一下方向就往衙门那边跑。 高娥舒了一口气，眼底一抹得逞的笑。 这个时候陈克应该在衙门帮高崇他们要铺子，这么多人过去，那个叶临川到底向着谁一看便知。 金氏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夫人的用意：“若是先生被吓到了怎么办？” “他那个人……”高娥不知道怎么说。 让陈克做事得赶鸭子上架，把他逼到前面，陈克倒也能义正言辞，毕竟重生一次阅历比别人多。 但是让他准备好做什么，不知道他要准备到什么时候。 金氏看夫人没说下去就不问了：“那夫人过去吗？” “不去。”高娥说着往另一个方向走。 两个人没走几步就被莫寻和严从芳拦住。 高娥带着金氏要绕开，却被严从芳故意阻拦，她不满的看着严从芳。 “这位夫人不要误会，我们只是看到了两位在城下做了什么。”莫寻抱歉，觉得严从芳是有些失礼了。 严从芳却打量了一下金氏：“我们是不是认识。” 金氏低头不说话。 “这位公子不是合县人吧？”高娥看他武将装束、一身贵气，指不定就是负责合县治安的都尉严从芳。 “不是。”严从芳看向高娥，这妇人竟然毫不忌讳的盯着他。 “那你肯定不认识我家阿金，她都没离开过合县。”高娥嗤笑“公子以后换个方式搭讪。” 莫寻为严从芳感到尴尬：“两位不要误会，我们没有恶意，只是两位刚才在城下的所作所为，怕是会惹上麻烦。” 高娥心中警铃大作，她以为自己混在人群里没人发现，没想到城墙上有人盯着她们。 “你们不用紧张。”莫寻慌忙说“此事由他担着。”他指着严从芳。 “我……”严从芳有些无语。 莫寻也不在意：“只是在下不解两位为何要这样做？” 高娥看左右也没人：“没什么，我们是城里的商户，虽然朝廷来赈灾了，可是只是施粥这等小恩小惠，贼民盘桓城外不去，城里百姓也不敢出门，让我们怎么做生意。” 莫寻意外：“可是你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我也不懂那么多大道理，只知道百姓有地种就会好好种地，等庄稼收了还能到城里买东西，我就有生意，像现在这样地被冲了不回去整理，为了口吃的有可能被冻死在外面，我就觉得不对。”高娥理直气壮。 这话浅显，透着市井妇人的自私，却经得起深思。 灾民一直这样的确不是事。 “那你把他们放进来他们不就更不走了？”严从芳觉得毫无道理。 “他们在城外就和城里的人没关系，但是到了城里就和城里的人有关系了，他们就得想办法解决。”高娥摊手。 严从芳无言以对，这妇人还真的是胆大包天。 莫寻一想也明白其中的关联，就是严从芳说的给叶临川找点麻烦。 高娥说的无懈可击，两个人也不会觉得两个市井妇人能有什么城府，就是觉得这事有点荒唐。 “那这位夫人对赈灾可有什么高见？”莫寻谦虚的问。 “有饭吃总得干活吧？家里房子没了，地被冲了，总得回去慢慢收拾。”高娥吐槽起来“良田没了还有滩地，种不了庄稼种桑麻，人总得有个盼头。” 莫寻和严从芳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有点惭愧。 说实在的，严从芳来就是制衡叶临川的，却没想如何安置这些百姓。 “我们可以走了吧？”高娥看着两个人。 莫寻躬身让路。 高娥瞪了他们两眼带着金氏离开。 严从芳这才回过味来：“她们真的只是普通的市井妇人？” “三人行必有我师，她们身居市井更了解市井，在这方面的确比我们强。”莫寻笑着说。 严从芳受不了莫寻这酸味：“你不觉得那个阿金有点眼熟吗？” 莫寻不和他玩笑：“要不要对付叶临川？” “你有办法？”严从芳来了兴致。 “此次他若赈灾有功，有曹家助力定是平步青云，若是他赈灾失利，以后怕是很难抬头。”莫寻小声说。 严从芳想了想：“只要你有办法，咱们就干。” “你留在合县一段时间，我回覃州一趟。”莫寻说着就走。 “哎……”严从芳只好跟着过去。 高娥走了很远，确定后面没人跟着才松了一口气。 以后这样的事还是让吕好去做，她真的不擅长。 “你认识那人？”高娥突然想到拦着他们的人的异常。 “那个武将就是覃州都尉严从芳。”金氏顿了一下“原本和我有婚约的人。” 高娥目瞪口呆，只能感慨世界太小。 “那他……”高娥想这关系有点离谱。 “他早与家妹成亲，和我没关系。”金如意不在意的说。 高娥有些不明白：“他看着也不错，你怎么没看上？” 金如意想了想：“他这个人……挺贱的。” 这点高娥倒是认同。 陈克见到叶临川还是有些犯怵，毕竟他以后是大昌的礼部尚书，但是铺子的事还是要说的。 叶临川没想到高家竟然和一个秀才有姻亲，今天是秀才，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了同僚，叶临川也不愿意太过激，就和陈克讲道理。 论讲道理的能力，陈克肯定不是叶临川的对手，就算叶临川和颜悦色，陈克也是磕磕巴巴，眼看陈克就要答应叶临川的补偿提议，放弃铺子的所有权，外面却跑进来一群灾民。 第147章 不用自谦 叶临川更是脸色大变，他一直控制着灾民不能进城，就是想用水磨的功夫达到自己的目的，灾民怎么进城了？ 严从芳！ 他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严从芳肯定是觉得自己要走了，估计摆他这么一道。 陈克还没反应过来，吴氏已经反应过来了。 “大人，你不能公然支持那些商户言而无信，我们高家当时是救他们的命，大人若觉得可同日而语，那被冲的地现在是不是也要按良田的价格卖？”吴氏高声说。 她没高娥想的那么多，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得罪谁，总之要维护好自己的东西。 她这话一出，外面瞬间安静。 最近有人在低价收地，有些人熬不住已经在卖地了，自然卖的非常地，现在听到有人说这事，他们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吴氏不知道这些事，高娥也不知道，结果却歪打正着。 叶临川的脸色非常难看，没有严从芳的帮助，他不可能把这些灾民从城里清理出去，而这些灾民是严从芳放进来的。 “自然……不是。”叶临川的脸色非常难看。 “那为何独独我家买的铺子就不作数，大人一定要给民妇一个说法。”吴氏叩头。 外面那么多灾民，让陈克突然之间也有了底气。 他和叶临川差的很远，那些灾民和他也差的很远，他不能失了气势。 当即陈克拱手，开始讲起了书上的人无信而不立。 陈克读书读的死板，这个时候反倒有那么一点好处，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正义凛然。 叶临川没想到自己会被架在火上烤，还要咬牙维持面上的和善。 他心里很清楚，这次合县赈灾对他来说是青云梯，若是他搭上了以后平步青云，若是办砸了，连岳父那边都过不去。 这让他突然想到了金氏，若不是金氏严家和曹家也不会交恶成这样。 那个女人还真消失的彻底，自己都没有转圜的机会。 事情闹到这一步，叶临川没必要因为几个铺子失了自己的大计，只好同意吴家过户。 不过是个市井小民，回头有的是机会收拾。 吴氏他们拿着过户好的地契和房契回到家的时候，高娥他们已经在做午饭。 “大姐。”吴氏进门就找高娥说今天的事。 她那兴高采烈的样子，让高娥看的想笑。 陈克在一边也很开心，那小表情写满了求表扬。 “姐夫真是读书人，最后一番论说让那什么叶大人无言以对，姐夫以后一定能高中状元。”吴氏开始拍陈克马屁。 “哪里，哪里。”陈克谦逊的低头。 “弟妹这是认可相公的才学，相公不用自谦。”高娥笑着说。 陈克是读书人，叶临川对他会有忌惮，尤其陈克若是结交一些有声望的人，叶临川就更不敢动他。 这件事若是陈克出面，他们还有时间转圜。 因为铺子顺利过户，所有人都十分开心，围在一起吃了一个午饭。 吃过饭吴氏把高娥拉到屋子里：“大姐，咱们说好的，这铺子有你四个，回头我过到你名下。” 她知道这些都是大姑姐的功劳，自己不敢贪这个。 “这次我们虽然要回了铺子，难免招人记恨，现在合县又这样，你也不要着急开店。”高娥提醒。 吴氏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那个叶大人看着和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高娥想女人的直觉真厉害：“那你们在城里当心，若是吃食不够了，我就让人送来一些。” “我们都麻烦大姐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能继续麻烦大姐，就是小亮还得大姐照顾一段时间。” “这个你放心。”高娥应下。 “对了。”吴氏突然想起来“我们买的有个铺子里有书和文房四宝，那家男人被山贼打死了，里面的东西一起卖给了我们，让姐夫全给拿走用。” “那我就不客气了。”高娥知道陈克喜欢这些。 “客气什么，那铺子就是准备给大姐的。”吴氏笑了起来。 高娥想了想还是提醒：“这次你得铺子太容易，的确是趁人之危，以后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做事还是要稳妥为上。” “我知道，我也不想有这样的机会。”吴氏叹气。 好好一个合县现在七零八落的，要不是那天她在路上遇到大姑姐，他们一家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指不定还没到洪水的时候命就保不住了。 看到吴氏认这个理高娥就放心了。 来钱太快人心容易浮躁，就会守不住这些钱。 商量完这些，高崇和吴氏就带着他们去铺子里拿东西。 那铺子是卖字画、摆件、文房四宝之类的，城里乱的时候也没人来抢，竟然完好的保存下来了。 陈克看到那些东西两眼放光。 “这些都是相公的。”高娥看陈克那兴奋的样子靠近陈克小声说。 陈克有些难以置信，看看高娥，再看看他妻弟。 “真的。”高娥看陈克那小心翼翼的样子。 陈克还是有些不确定，把高娥拉到一边小声问：“这么多东西，你弟妹不会生气吧？” “就是弟妹让拿的。”高娥很确定。 陈克顿时觉得自己小心眼儿了，之前还觉得高家对他不好。 一番客气之后，陈克恨不得把所有书都搬走。 他读书这么多年，加一起都没拥有过这么多书。 突然他看到柜子的角落里有一个摆件，不确定的拿起来看了看，眼中露出狂喜。 高娥察觉到陈克的异常，并没有问。 这里有那么多清供玩物，陈克都没有看，唯独对那漆黑如墨的石头情有独钟，难道这个石头很贵？ 之后他们捆了所有的书，文房四宝能带的也带上，这才离开。 东西太多，罗大刚和吕好都要帮他们送一下。 金氏的情况也不方便在城里待着，铺子的事已经解决，高娥也要带她回去商议去覃州采买的事。 路上雷氏和陈克都背了不少东西，没人帮高娥带孩子，好在都是负重，高娥也不至于掉队。 只是自己都不记得多少年没这样走过路了。 回到坝头村天已经黑了，村里人看陈克他们带了那么多东西回来都过来帮忙，但是每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第148章 锅的问题 高娥一看这情况就知道家里可能出事了，她这才离开两天，不至于出什么大事。 走到院子外面，高娥就听到婆婆和三弟在吵架，帮他们拿东西的人听到这声音不往院子里进。 高娥笑着抱歉，先让那些人回去。 那些人放下东西就离开，看热闹的心思都没有。 高娥看向陈克，陈克也挺尴尬，想帮他娘解释一二，可是想想他娘这段时间做的事，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 “二嫂叮嘱了，一切都和之前一样，二嫂没回来这就不能改。”陈杰站在窑洞门口没有退让的意思。 “这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不会过日子，你们都跟着她不会过日子？现在外面饿死的人多着呢，有口吃的能不饿死就好，吃那么好干嘛？”姜氏趾高气扬。 “那奶奶倒是和别人吃的一样。”陈含月没好气的说。 “我自家的东西，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姜氏剜了陈含月一眼。 “自家的东西？”高娥把孩子给金氏抱着自己走了进来“若是我没记错，之前送过去的东西，娘也舍不得的吃，那才是自家的。” 姜氏脸腾的一红，没想到高娥会这个时候回来。 “二嫂！”陈杰都快哭了。 顶撞亲娘可是要被说大逆不道的。 高娥看姜氏不敢看她的眼睛：“既然这事和娘有关，相公还是把爹请过来，毕竟后辈不好说长辈是非。” 陈克也觉得是这样，转身去请他爹。 结果他爹没出来，他娘却被叫了进去。 “二婶。”陈含月也凑了过来把这两天的事简单的说了一下。 原来他们前脚走，姜氏后脚就要管家里的粮食。 高娥离开的时候叮嘱陈杰了，每天用多少粮食是现成的，而且除了大哥和三弟别人不能进第一口窑洞。 姜氏不行，觉得村里人每天吃的太多，硬着是从外面采回来一些野菜。 那野菜连猪都不吃，不管别人愿意不愿意就往锅里倒，结果村里人都吃拉肚子了。 姜氏还把省下来的粮食自己收起来，指责杨氏他们不会过日子。 “别人进我的窑洞没？”高娥严厉的问。 “没有！”陈杰保证“我这两天没敢离开家一步。” 他知道他们的银子都在里面放着，要是被人拿走了，他们以后做生意就没本钱了。 高娥这才舒了一口气。 “奶还让溪儿洗衣服，手都生冻疮了。”陈含月小声说。 高娥一阵无语，总算知道陈克那没定性的样子像谁了，姜氏这个人太过反复无常。 “我知道了。”高娥说着进了窑洞“娘的事让爹处理，咱们就不要过问了。” 这事和她公公没关系吗？ 不过问就是纵容。 他要是不知道还好说，明明知道自家婆娘在做什么却不阻止，就是允许。 老鼠屎掉到锅里不清理，那就是锅的问题。 陈杰听二嫂这样说总算放心，让二嫂先休息自己出去了。 高娥点了油灯，看屋子里的东西没动过，这才把孩子放到床上。 陈克站在一边不知道怎么说：“娘她……” 高娥看陈克不知道怎么解释也没说这件事：“家里的粮食的确不够吃。” 陈克愣住。 “可能不够吃到过年。”高娥继续说。 陈克急了：“那……” “不过你放心，我娘家弟妹商量好了，从她那里借钱买粮，有钱了再还。”高娥宽慰。 陈克想那得多少钱：“这可是一个村子的口粮。” “你们上次去覃州的时候我已经让吕好打听过覃州的粮价，相公不用担心。” 陈克这才想到当时吕好找借口在覃州多留了一天：“还是娘子想的周到，只是……这是整个村子的事，怎能让娘子一人承担。” “不然我们凭什么让村里的人听我们的？还能组成村集体。”高娥反问。 陈克到现在都不太理解村集体有什么好的，好像一直是他们陈家在付出。 “这件事我已经盘算好了，相公不用担心，就是爹娘那里不要出什么乱子，你也知道咱家事多。”高娥无奈的说。 陈克叹气。 狮子可以捕获强壮的猎物，却会对苍蝇无可奈何。 高娥知道自己不能把那老两口怎么样，好在只要她在，那两老口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 晚上陈克去和里正道歉，同时说了现在的困境，还有已经有解决困境的办法。 郑丰安表示理解，同时有新的担忧。 “咱们村的人绝大多数都还在，村里的地是保住了，我听说有些村子的人没剩多少，地就被官府收了，就算活着的人，也低价把地给卖了，你说以后……”郑丰安无奈。 以后合县周围的地要是都属于几个大地主的，他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陈克没想过这个，前世也没经历过这个。 他突然意识到一切还是变了，不单单是他帮着陈家度过洪水这个难关，他娘子保住了性命，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改变。 “这些事情……”陈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我知道。”郑丰安自嘲一笑“就是你是读书人，我和你说说，别人也不懂这些。” 陈克干笑了一下。 他的确是一个读书人，可是他能做的事情依然很少。 高娥看了一下自己藏银票的地方，银票都还在。 之前买地用的是吴氏带过来的现银，吴氏他们回城里的时候，高娥让他们带了一千两，如今这里银票还有五千两。 按照覃州府的粮价，准备五百两买粮食绰绰有余，再买一些别的，估计也要五百两，关键是路上来回要花一笔。 这样算下来还有三千多两，说起来是一笔巨款，但是开春之后只有投入没有收成。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把金氏叫了进来。 金氏出身覃州首富之家，又在京城待过，知道的事情肯定比她多。 “夫人有什么事？”金氏进门站着。 “坐。”高娥示意了一下“你以后叫我大姐就行。” 金氏也不客气，知道高娥也不在意这个：“如此我会觉得夫人对我和别人不一样。” “你本来就不一样。”高娥看着金氏笑了起来。 金氏表情有些揶揄：“那大姐有什么事？” “我娘家弟妹想开个布庄，你觉得怎么样？”高娥直接问。 第149章 冬笋 如果桑蚕只是普通农家副产，陈克应该不会提到这个，难道说桑蚕还有什么问题？ “他们想开布庄？”金氏有些意外“主要卖什么布？” 高娥没想到金氏真懂这些：“他们也是第一次开，我也不知道要卖什么布。” 金氏点头：“若是卖麻布、草布、蕉布这些还好，棉布太贵，丝绸……”她顿了一下“得有关系，不然后面麻烦会很多。” “为什么丝绸麻烦会很多？”高娥不解。 “每个地方的丝绸都有当地的丝坊管理，不管是颜色、纹样、织法都有规定，有的人若是穿错了还会被问责。”金氏解释。 高娥有些不解小声说：“我以前倒有不少丝绸衣服。” 金氏笑了一下：“如果是素色没有纹样，管的也不严苛，尤其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只要没人揪着不放就行。” 高娥恍然：“那只要遵守规定也可以卖丝绸？” “话是这样说，可是现在农户的蚕丝要卖给丝坊，丝坊会给织坊分下去，然后收了丝绸之后再做销售。”金氏知道自己这样说高娥就明白了。 “也就是说，能不能做丝绸生意要看丝坊的态度。”高娥明白了。 “嗯，虽然说朝廷如今放的越来越开，民间也有偷偷织的，都不能真的放到明面上。” 高娥明白了，看来距离桑蚕彻底放开的时间不远了：“那棉布呢？” “棉布倒是没有那么多规定，但是质地柔软的棉布比丝绸价格还高，穿的人非富即贵，合县这种地方可能卖不动。”金氏推测。 高娥点头：“我知道了。” 如果她能做出价格低廉的棉布，可能会在很短时间里积累起财富。 至于丝绸，从种桑养蚕开始周期挺长，只能先做储备。 高娥一回来，村里的吃食恢复到之前的水准，这让村民放心了，他们觉得只要有高娥在，他们就不会有什么事。 一大早高娥就听到叮咣叮咣的打铁声，一问是木炭已经出窑，雷老丈已经开始打铁。 这让高娥想到还得采买一些铁锭回来，毕竟要恢复生产没有工具可不行，这又是一大笔开支。 因为下雪，村民也都没出去清理田地，就在山洞里处理木材和竹子，反正农家大部分东西都是自己做的，每个人多少都会做点东西。 陈克在那边为村里的孩子开笔，第一次握着毛笔的孩子们兴奋的不行，尤其是被大人殷切的注视着。 这让陈克在村里的威望更高，别人对他更加敬重。 高娥把窑洞里的干柴换成了炭火，杨氏他们都围在这里做些缝缝补补的活，聊一些家常。 这样的日子饭也不用做那么稠，反正没有体力活。 等到雪停了，地上的雪融化了，高娥开始盘算去覃州采买的事。 首先她要确定覃州到合县路上的安全，之前陈克他们经过的六里屯是不是还是匪寇盘踞。 其次采买的东西要详细的列出来，需要多少人去采买，这一个来回要多长时间。 他们这么多人，路上要花费多少钱。 家里只有两辆马车，剩下的马车从哪儿租…… 高娥一项一项的写着，有些事能控制，有些事自己也控制不了。 雷氏带着秦氏她们从外面进来，每个人都背了一背篓的冬笋。 “二嫂，这冬笋还真比秋笋大的多。”雷氏拿给高娥看。 高娥看着比手掌长一些的冬笋：“现在就开始挖了？” “这不是想着嫩的好吃。”雷氏说着剥开一个。 高娥看着肥嫩的冬笋，有了这些冬笋，粮食也能多坚持几天，突然她想到覃州这些山货野味价格要比合县高很多。 “你最近让村里的人多挖一些，做成笋干，到时候卖了可以多买一些粮食。”高娥吩咐。 雷氏一听这东西能卖，瞬间来精神。 如今村里的人都是村集体的，让做什么事就是一句话的事，竹林再大，这些人也能给刨完。 于是有人负责挖，有人负责剥，有人负责煮了晾晒，一片繁忙的景象。 前几天下雪的时候，他们编了不少竹扁，这个时候刚好派上用场。 村里的男人主要还是清理田地，山上的陷阱好久没有抓到猎物，也就隔一天让人上山看看。 按照陈青的说法，应该是天冷之后动物进了深山。 而且他们之前那么多人频繁出入山林，那些动物被吓到也会进深山。 村里人几乎不进深山，也不知道深山是个什么情况。 高娥一个没看到，老三正川自己砸核桃吃把手给砸了，哭的那叫一个惨。 这种野生的铁核桃，里面只有一点点瓤，砸着却十分费力。 “不哭，不哭。”高娥哄着看着正川指甲渗血。 她如今对孩子比较宽容，几个孩子多少有点孩子样了。 哄着正川她看正川拿的东西，怎么把这个东西给忘了，这就是之前陈克在铺子里看上的一个摆件，高娥还以为他没拿回来。 “正川不哭，看叔叔给你带了什么。”吕好说着拿出一个手指长的田螺。 “哪儿来的？”高娥意外有这么大的山坑螺。 “就那边的溪流里。”吕好在身上蹭了蹭给正川。 陈正川吸了两下鼻子看向他娘。 “喜欢就拿着。”高娥笑了一下。 陈正川这才伸手拿了：“谢谢吕叔叔。” “哎，真乖。”吕好突然也想娶妻生子了。 “你认识这种石头吗？”高娥把那摆件递给吕好。 “这石头……”吕好仔细看了看“眼熟。” “哪儿有？”高娥觉得这个东西可能值钱。 “一时间想不起来了。”吕好摇头。 高娥有点无语，但是觉得这石头应该就在合县附近，不然吕好不会眼熟：“那你仔细想想。” “好。”吕好又仔细看了看那石头。 “你去把罗大刚叫来。”高娥吩咐。 吕好转身就去找罗大刚，他本就不想做事，跑腿还可以。 很快罗大刚就来了，他身上全是泥土，衣服有些地方已经磨破了。 “高大姐找我？”罗大刚说着坐在一边的石头上。 “我要从覃州采买一批东西回来，你那里有没有信得过的人，还是看坝头村谁跟着你去合适。”高娥直接说。 第150章 能省一点是一点 采买的事交给金如意，运回来的事肯定要交给罗大刚。 罗大刚押过镖，对合县到覃州之间的路很熟悉，而且会些拳脚，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罗大刚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有多少东西？” “大概要六辆车。”高娥不太确定。 “就算是普通的东西，一辆车最起码要两个人，还要有人前后打点，最起码要十五个人。”罗大刚很快算出需要的人手。 “这个……你能安排吗？”高娥直接说“用村里的人你就直接说，用外面的人你说一下需要多少钱。” 罗大刚知道高大姐在这方面向来很大方：“那要看大姐是想尽量用村里的人，还是想用外面的人。” 高娥略微沉默了一下：“你看用什么人合适就用什么人。” 她不避讳用村里人，也不一定用村里人。 “行。”罗大刚点头。 “把彭灿留下。”高娥直接说。 罗大刚是想带彭灿的，听到高大姐这样说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陈家需要留个护院的。 他点头离开。 之后高娥又把金如意叫来，和她商量要采买的东西。 “这些东西是数量固定，还是银子固定？”金如意看了高娥要采买的东西直接问。 “有什么区别？” “虽然你之前打听了覃州的物价，但是覃州的物价会有变化，尤其是粮价，合县的情况传到覃州，肯定会有商贾趁机到合县贩卖粮食，到时候粮价会有浮动。”金如意解释。 “还有布匹，越是临近年关，布匹的价格就越高。”金如意表示这是常识。 高娥一想也是：“那你能不能预测大概浮动多少？” 金如意摇头：“我离开覃州时间太长，不了解这些。” 高娥本来就觉得预算紧吧，听金如意这样一说觉得更紧吧了。 “如果大姐不介意，布匹这一块有别的办法。”金如意直接说。 “什么办法？”高娥想现在的情况她有什么好介意的。 “有些大户人家会把穿过的衣服贱卖，城里有专门收这些衣服的，料子都是好料子，价格会便宜很多。” 高娥听过认真的想了想：“买新料子，就普通的麻布就好。” 金如意点头：“铁锭，怕是有点难度。” “为何？” “这些朝廷管控，铁匠可以凭身份配额。” 高娥想这些限制还挺多：“那你有办法吗？” “买现成的铁器，价格会高一些。” 高娥还想省点钱，怎么觉得一点都省不下来：“这些东西，难道你没有一点办法？” 金如意眼神略微闪烁了一下：“也不是完全没办法，肯定不能走正路。” “咱们特殊时期，只要不是太斜，能省一点是一点。” “那就需要在覃州多待两天，那么多人去覃州，吃喝住也是一笔开销。” 高娥真觉得越穷的时候，需要用钱的地方就越多：“这个你盘算一下看怎么划算。”她直接把这件事交给了金如意。 金如意突然觉得高娥是个用人高手，很容易察觉到身边的人擅长什么：“我算算。” 高娥这才满意。 原本预算是一千多两，被金如意这么一说高娥打算让她带两千两去覃州。 过了一天，罗大刚挑好了人手，金如意也算好了，就过来和高娥商量出发的事。 “路上一切听金如意的。”高娥直接说“罗大刚要保证人不出事，东西不出事。” 罗大刚点头。 “那你们准备一下明天出发。”高娥也没有过多叮嘱。 一直到这些人出发，陈青他们才知道高氏让人去覃州采买东西。 他们带着晒干的笋干，还有一些新鲜的冬笋，说是出去换粮食。 高娥把手里所有的珍珠也给了金如意，看在覃州能不能卖个好价钱。 “哪儿来的银子？”陈青想去覃州采买需要的银子可不少。 “我借的。”高娥也不隐瞒。 众人相互看了看了，都有些惭愧。 “坝头村的事不是弟妹一个人的事，这些事我们应该共同想办法才是。”陈青只是觉得他们这一群大男人，竟然让一个女人在前面顶着事。 “是啊，别看村里那些人老实，抖抖都能抖出一些铜板。”陈杰立马说。 “村里的事已经够你们忙的了，之前是我提出的村集体，我自然要负责。”高娥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可是村集体本来就是一件好事。”陈青现在觉得弟妹的提议的对的“如果不是大家伙一起努力干活，咱们村的地也不会这么快清理出来。” “对。”陈杰点头“那也是他们的地。” “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如今我有这个能力就做这样的事，大哥和三弟不用担心。”高娥不在意。 “那这次花了多少钱要捋一个账目出来，回头让大家一起还。”陈杰提议。 “两千两。”高娥直接说。 陈青和陈杰都瞪大了眼睛。 两千两？ 就是把他们村的人全都卖了也不值这么多钱。 “也不一定花完。”高娥看着他们的样子想笑“财帛动人心，他们刚上路，大哥和三弟可不要说出去了，有人生了歹意就不好了。” 两个人凝重的点头，都在想两千两银子猴年马月才能还完，他们这辈子都没想过会有这么多银子。 “那……”陈青欲言又止，实在是两千两银子超出他认知太多。 之前一百多两银子全部买了粮食他们都接受不了，更何况是这个数。 “不对吧？”陈杰突然反应过来“过了年开春就会好很多，不用一次买这么多粮食。” “覃州的粮食会涨价，而且来回路上也有不少花费。”高娥解释。 他们之前买粮的时候，是秋收之后粮食价格最低的时候，而且一些是从农户那里收来的，一些是陈粮。 如今合县的粮价已经翻了快十倍，关键是没粮。 所以花五百两去买粮已经是往少了买了。 陈杰想想也是：“早知道我们就多囤一些。” “世事哪有早知道。”高娥看向一边一直默不作声的陈克。 陈克不敢和高娥对视，他早知道会有洪水，养着屯粮让他家度过洪水，却没想到高娥要养活一个村。 第151章 取之有道 从这方面说，世事还真没有早知道。 陈青看他二弟闷头不说话的样子有些不悦：“二弟放心，银子虽然是二弟妹借的，但是是我们陈家的事，不会让二弟妹一个人担着。” 陈克想这不是谁担着的问题，那可是两千两银子，要是他手里的银子能翻十倍…… 想到这里陈克愣了一下，表情变的凝重。 “二弟？”陈青看陈克不说话。 “大哥说的是。”陈克慌忙说“我们一定会还上那些银子。” 陈青意外他二弟怎么突然之间变的这么自信了。 高娥却很清楚，陈克肯定是想到了什么来钱快的方法。 他毕竟是重生的，很多事情能取得先机，只是他没有撬动变化的资本而已。 “这才是男人吗。”陈杰对他二哥的话很满意。 陈克有些无语的看向三弟，难道他以前不是男人。 “好了，既然这事已经成这样了，咱们就早点把地清理出来，把东西都准备好，早点把那些钱还上。”陈青说完就带着陈杰离开。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陈青知道非常难，除非天上掉下一笔横财。 两个人离开，屋内只剩下高娥和陈克。 高娥也没有问陈克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反正人就在她身边，陈克要做什么她都会知道。 “娘子。”陈克不确定的叫了一声。 “嗯？”高娥看陈克有些紧张的样子。 “如果……”陈克慌忙重复一下“我是说如果。” “嗯。”高娥想陈克这是要说了吗？ “我要赚不义之财，是否有愧读书人的身份。” “不义之财？”高娥紧张的看着陈克“相公杀人越货了？” 陈克一愣，没想到他娘子是这个反应：“自然没有。” “那是打家劫舍？” “没有。”陈克有些无语。 “那……”高娥不解了“触犯了大昌律法？” “也没有。” 高娥更加不解：“既然都没有，相公怎么说是不义之财？” 这把陈克问住了。 这么一说好像的确不算不义之财。 “就是……赌。”陈克小声说。 “赌？”高娥深吸一口气“那可碰不得。” 陈克不知道怎么解释：“我肯定会赢。” “肯定会赢怎么能叫赌？”高娥想陈克这是想买彩票？ 也没听说这个时代有彩票这种东西。 陈克听到他娘子这样说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样一说好像的确不是赌。 “相公，君子爱财不用惭愧，取之有道即可。”高娥安慰“不偷不抢不触犯律法，不有违道德良心，那便是道。” 陈克认真的想了想点头：“娘子放心，我一定会帮你还了那两千两。” “有相公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高娥笑着说。 她也没问陈克要什么时候帮她还，怎么帮她还。 金如意他们去覃州采买，村里妇人继续采集冬笋，这个时节还有水芹和圆叶菜，现在的问题是熏肉快要消耗完了。 没有油脂这些野味的口感就会差很多，粮食的消耗也会更快一点。 不过高娥又发现了山坑螺，多少是点肉，先收集起来到时候可以加个菜。 这天高崇和吴氏又找了过来。 他们是打算把自家马车带走，结果知道马车被罗大刚他们用了。 “我忘了告诉你们了。”高娥抱歉的说。 “没事。”吴氏也不是很在意“之前大姐说让我们重新置办一些产业，衙门那边贴了告示，价格也很低，我们就想去看看。” 其实吴氏是想让大姑姐帮她看看。 高崇是想把之前的产业买回来，毕竟是祖产。 吴氏觉得没必要，反正已经被冲了，他们再置办一些产业，对他们的后代来说也是祖产。 “都有什么地？”高娥还不知道这件事。 “什么地都有，山林，坡地，滩地。”吴氏说到这里就生气“很多被冲了的良田也被划到滩地里了，那些地只要收拾一下就是好地。” 高娥想到金如意之前说的话，看来叶临川已经和合县豪绅达成了共识：“城里的灾民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那些人只在城外施粥，还把粥做的好吃一点，他们在城里没两天就又出去了。”吴氏没好气的说。 “那个叶大人没有找你们麻烦吧？” “他为什么要找我们麻烦？”吴氏不解。 高娥看着吴氏的反应，觉得无知挺好的，也许是自己想多了：“那就好，你们有没有看中的地方？” “我们也不知道那地方都冲的怎么样了，所以还是想去看看再决定。”吴氏也不确定。 高娥犹豫了一下：“我借用了你们一些银子，你们可能买不了太多。” 吴氏顿了一下笑了起来：“没事，我们本来就不打算买太多，毕竟以后打算在城里做生意。” “你放心，我会尽快还上。”高娥还是保证。 吴氏这次更不在意：“那大姐能不能帮我们去看看？” 高娥想了想点头：“那你们在这里住一晚上，我得把这里的事情安排好了才能去。” 两个人走到坝头村都很累，也打算住一晚，再说好久没见儿子了。 这次陈克在家，而且陈克是个爱面子的人，应该不会发生上次的事情。 就算这样高娥也打算把雷氏留在家里，她能镇住不定时作妖的婆婆。 如今吴氏留在她这里的银票只剩下三千两，高娥带了一千两，剩下的两千两能不动就不动，要是没这点本钱，她不知道怎么还高家的银子。 晚上高娥把陈克叫过来叮嘱了一番，尤其是娘那边让他和公公好好说说，陈克都应下，没有提他也要去合县。 她不在的时候，雷氏和杨氏住这边，家里的东西她也都盘过。 第二天一早高娥就背着孩子和吴氏他们去合县。 高娥要先看看衙门的文书，看叶临川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今高娥对那个叶临川是一点好感都没有，至于他日后能扶摇直上这件事，高娥觉得大昌的官场也不怎么样。 不过她如今只是挣扎求生民妇，不用想这些。 到了城外，却看到城门口一左一右两座戏台，上面正唱着大戏，下面的人拍手叫好，若是不看那褴褛的衣衫，还真以为是一片热闹的景象。 第152章 严从芳帮忙 问过之后才知道，之前不单单是只在城外施粥，还在城外打戏台唱戏，如此以来城内的灾民才快速的出来。 之后一天两台戏，听完戏就排队吃饭，这样的日子倒是比之前还好了不少。 高娥嗤笑，那个叶临川有点手段，怪不得会在官场顺风顺水。 如今进城只用交三个铜板，三个人交了铜板进城径直去衙门那里。 衙门那里围了不少人，都是来看公告的。 高娥背着孩子不好去挤，只能在外面等着。 严从芳的心情很不好，叶临川那么轻易的就把灾民骗出了城，如今又以赈灾之名明目张胆的瓜分合县的土地，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坐在衙门一边的茶肆喝茶，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突然眼睛亮了一下起身往外走。 高娥观察着人群，觉得这些人应该是大户人家的账房，就是来核价的。 “哎？”严从芳走到高娥身后叫了一声。 高娥被吓的心跳了一下，扭头看到是严从芳，略微打量了他一下没想搭理他。 “你也想买地？”严从芳嬉笑着问。 “不能吗？”高娥反问。 “不是不能，就是谨慎一点，日后若是发生纠纷，可能讨不到好处。”严从芳有些得意。 他不知道莫寻有什么手段，总之不会让叶临川好过就是，所以有些东西也不能碰。 高娥眼眸低垂了一下：“若是连官卖都不可信，那还有什么可信。” 严从芳不知道怎么和高娥解释这其中的弯弯绕：“总之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们又不认识，有什么好怪的。”高娥也不看他。 严从芳觉得这个妇人有意思，遇到外男不卑不亢，又完全不熟的模样：“我们好歹见过。” “喏。”高娥示意了一下前面的人“这些人还都见过。” 严从芳不知道怎么说了。 这个时候高崇和吴氏从人群里挤了出来，看到有男子在大姐身边都警惕起来，不过觉得那男子有些眼熟。 严从芳看他们的模样直接自曝家满：“本官是负责合县治安的严都尉。” 高崇和吴氏都被吓了一跳，他们之前在公堂上见过严都尉，只是不敢公然看他长什么样。 “严大人这是要拿官威压我们？”高娥看着严从芳。 严从芳有些尴尬：“之前我们也算合作过，你们看中了哪块地，我帮你们问问。” 吴氏听到严从芳这样说大喜过望的看着自己大姑姐，显然是真有用的到的地方。 “好啊。”高娥也不客气“弟妹看上哪块地了？” “我们想把之前的地给买回来，看到已经被人定了，就想问问严大人能不能通融一下。”吴氏立马说。 高娥微微皱眉：“这事……” “没问题。”严从芳直接应下。 高娥却不打算让严从芳这样帮忙：“不如严大人带我们去见见买家，我们自行商议一下。” 如果严从芳直接过问这件事，那就是他和叶临川之间的利益交换。 若是严从芳出面帮他们和之前的买家谈，有严从芳站在后面对方肯定要给面子，这事就是他们之间的私事。 严从芳略微想了一下点头：“好，那你们去打听一下是谁买了，我到时候帮带你们去见。” 吴氏不知道大姑姐为什么要绕这么一圈，不过还是和高崇去打听了。 高娥在外面也听了一个大概，如今最贵的地是之前的良田，虽然被冲了，但是清理一下还是良田。 价格一亩是三到五两，是之前的一半都不到。 还有一些淤泥形成的滩地，因为平坦，也没有大石头，价格是一亩三两左右。 剩下的坡地、山林、和巨石多的滩地，都是按片卖的，都是一片多少钱。 兜水这次泛滥改道距离合县更远，倒是冲出了不少滩地，而之前的一些坡地却被冲没了。 坝头村处于上游，被冲的比较厉害，滩地还不算宽，靠下一点的西下河那里，滩地十分宽广。 士绅看中的大多是原来的良田，还有新淤积的平坦滩地。 因为山林价格和洪水之前差别并不大，好的山林早就被他们给买下。 高崇打听出来定他们西下河土地的是一位叫康广贤的地主，因为他住在合县没遭洪水的另一边，这个时候有闲钱来兜水这边买地。 确定了这个，他们就等着严从芳带他们去见那个康广贤。 晚上一行人回到宅院，吴氏就忙着去生火做饭。 “怎么不找个人来把门窗修一下？”高娥看着还是破烂的门窗。 “找了，现在城里的木匠都忙着修门窗，还没轮到我们。”吴氏无奈的说。 他们到合县时间不长，对合县的很多事情都不了解，找木匠都比别人慢一些，只能先将就一下。 “你是不是觉得我今天应该让严大人直接把咱家的产业争取过来。”高娥小声问。 “对他那样的大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吴氏的确是这样想的。 “所以你觉得我们欠下这样的人情要拿什么还？” 吴氏愣了一下：“大姐和他不熟？” “自然不熟。”高娥也不想和严从芳这样的人熟。 吴氏有些失望：“我还想咱们家也能和大人物有些交情了。” 高娥觉得吴氏在这方面有些急功近利：“咱自己没能力，即便是攀附上了富贵，也不过是人家最外面的一层毛，那样的人物略微动一下，掉一点毛看都不看一眼，对我们来说可能是灭顶之灾。” 吴氏沉默了许久：“我怎么觉得大姐现在想事情想的很长远。” 她没想那么长远，也不觉得那么长远的事对自己有什么影响。 “长远？”高娥重复了一下“有时候看似长远，可能就在转瞬之间。” 吴氏听不太懂：“这样也挺好，我也没想不花钱就拿回那些地。” 高娥之前就担心吴氏这段时间太容易的得到了一些东西会影响心性，现在看来还是有些影响，她心中微微叹息。 第二天一大早严从芳就带人来高家门口，后面还有一辆马车。 “这是干嘛？”高娥看严从芳列那么大阵仗。 “我听说康广贤去看地了，你们走过去估计天都要黑了。”严从芳示意他们上马车。 第153章 这让他很没面子 高娥猜不透严从芳的想法，觉得像他这样的权贵子弟，不过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吴氏却十分开心，扶着她大姑姐就上了马车。 高崇在后面行礼，跟着上了马车。 严从芳笑了一下，他就是很好奇这个妇人还会做什么。 他们前脚出城，叶临川后脚就知道了他们出城的消息。 “是否派人跟着他们？”古祥试探着问。 “不用。”叶临川表情阴沉“去查一下那户人家的底细。” “是。”古祥行礼。 叶临川看古祥离开放下笔，那个严从芳本来打算离开的，怎么突然又不离开了？ 倒是那个莫寻离开的太突然了。 这次若不是他折腾，这件事直接闹到他岳父那里，他岳父也不会让他来处理合县的事。 这些琢磨不透的事情让叶临川有些不安。 虽然路被冲了，但是滩地也很平坦，马车在上面走也很方便。 吴氏几次都想问大姑姐和这个严大人真的不熟吗？ 不熟怎么会这样帮他们，还准备的这么好。 高崇一直不说话，他没娶媳妇的时候听他姐的，娶了媳妇听他媳妇的，如今这两个女人并排坐在自己对面，哪儿有自己说话的份儿。 高娥察觉到吴氏的表情，在想怎么和吴氏说这事，想了想还是算了，今天能顺利把这件事办了就行。 一个多时辰他们到了原来的西下河，这个村子处在兜水改道的弯道上，也被彻底冲了，不过冲过来的水不迅猛，还留了一些房子尖尖在那里。 高家的房子就在其中，毕竟是结实的砖瓦院落，只是在洪水之前给卖了。 几个胥吏在那里量地插界桩，严从芳派人过去问了一下，他们说康广贤在前面看地，他们只好继续往前面走。 到了地方几个人从马车上下来，发现这里人还不少。 “那边是一片滩地，要不要过去看看？”严从芳看向高娥。 “不了。”高娥看那淤积出来的滩地比平整出来的都整齐，怪不得那么多人看上“麻烦严大人派人请康老爷过来。” 严从芳派人过去找康广贤，康广贤很快抹着汗小跑着过来，心想自己怎么得罪这位都尉了。 “草民见过严大人。”康广贤见到严从芳慌忙行礼“不知大人找草民有什么事。” 严从芳有刁难高娥的意思：“本官无事，就是有人想和你商量一下买西下河的地。”他看向高崇。 康广贤也看向高崇，眼珠子转着想这家人和严都尉是什么关系。 “你们自己聊。”严从芳也看出康广贤的思索，转身离开了。 吴氏有些着急，她还想严大人为他们撑腰。 “好好和康老爷聊。”高娥说着拉着吴氏就离开。 吴氏更急了，碍于大姑姐的面子压低声音：“大姐又不是不知道高崇什么样，他能聊什么。” “不管他能聊什么，他该做的事都要去做。”高娥盯着吴氏。 吴氏一个激灵不敢说话，不知道大姑姐为什么突然生气。 “你开始贪了。”高娥小声说。 吴氏愣住，看着大姑姐往前走，慢慢的跟在大姑姐身后。 之前用粮食换到铺子之后，大姑姐就提醒过她，那样的事情可遇而不可求，以后还是要安稳的做事。 可是她看到那些地的价格，真的忍不住想买，甚至想那些本来就是他们高家的地。 尤其是严大人可能会帮忙，让她更觉得这件事可行。 高娥没管吴氏在想什么。 世上的相遇都是陪着走一段，之后会遇到新的人，开始新的一段。 没有谁会陪着谁从头走到尾。 她在大街上遇到吴氏，便一起走过这样一段，若是吴氏和她道不同了，分开只是时间问题。 高娥想这些的时候很平静，甚至还有心情看这里的风景。 大水过后滩地上有各种石头，有些看着还挺好看。 突然她看到一块漆黑如墨的石头，那石头就是之前陈克在意的那块摆件。 她蹲在地上开始抠那块石头，也不知道下面有多大。 吴氏先反应过来：“大姐想要这块石头？” “看着有些不同。”高娥笑着说。 “鬼哭山有很多这样的石头。”吴氏直接说。 “鬼哭山？”高娥想了一下。 原主记忆里的确有这么一个地方，但是原主没去过，知道这个地方是因为合县一带最恐怖的故事大多发生在鬼哭山。 听说鬼哭山上有百鬼，一到晚上就哭泣不止。 “嗯。”吴氏不知道大姑姐在想什么。 “我们去看看。”高娥也不挖石头了。 “有点远，不知道那边路通不通。”吴氏为难。 “这边的地不买了。”高娥直接说。 吴氏愣了一下。 那边高崇和康广贤谈的好像也不怎么样，高崇似乎被康广贤说动了。 严从芳晃悠过来：“要不要我帮你们和那个康广贤说一下。” “谢谢，不用。”高娥直接拒绝。 严从芳意外，他们明明挺想买这块地的，怎么突然之间不要了。 “高崇。”高娥叫了一声。 高崇冲着康广贤颔首，小跑着过来：“阿姐。” “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康老爷不想割爱，我们就不要强人所难了。”高娥笑着说。 高崇偷偷看了自家娘子一眼。 吴氏不知道大姑姐怎么突然之间这么确定：“大姐说的是，反正想地多，咱们再看看。” 严从芳在一边看的发愣，他们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这么愣拉着他出来遛了一圈就这么把他给晾到一边了？ 三个人决定了，康广贤那边也松了一口气。 “真不买了？”严从芳不确定了。 好歹他都出马了，事却没成，这让他很没面子。 “严大人要是有兴趣可以和康老爷商量商量。”高娥确定不买了。 其实买这样的地周期挺长，如果能在这个冬天把地都收拾出来，开春还能跟上种一茬庄稼。 如果收拾不出来，那就只能慢慢等。 关键现在合县的人不多，到时候也是一个大问题。 他们高家肯定没有财力和那些大地主比。 严从芳有些无语：“那就回去。”他说着就走。 第154章 高崇被抓 他明明是来帮忙的，怎么突然像他求着高家办事一样。 以后还是少搭理这种出尔反尔的女人，严从芳想到很久之前的一个女人。 高娥没有回城，直接回坝头村了，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那石头的价值。 严从芳还算有点良心，派人把高娥送了回去。 送高娥的人到坝头村的时候有些意外，这里竟然这么有人气，而且地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高娥回老村的时候，看到他们村外面的滩地也很宽，不知道衙门有没有卖那一片地。 “怎么是官兵送你回来的？”陈克听说官兵送高娥回来慌忙回来问。 “路上遇到的，看我一个妇人带着孩子不安全，就送我回来了。”高娥说的轻松。 陈克想官兵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我给了他们一些银子。”高娥看陈克不相信。 陈克这才舒了一口气：“以后还是少和官兵来往，他们知道你有钱也是麻烦事。” “我知道了。”高娥点头“对了，正川用你那黑石头砸核桃没事吧？” 陈克一听慌忙进屋把那黑色摆件给拿了出来，仔细看了看确定没事才放心。 “这东西很贵？”高娥看陈克那紧张的样子。 陈克眼底有些躲闪：“京城文人喜欢的清供，我看着倒也成趣。” 他觉得高娥没有离开过合县，应该不知道这些。 高娥恍然：“那相公可要收好了，小孩子哪懂什么东西金贵，只觉得是一块石头。” “好。”陈克点头。 有了这个插曲，陈克也不问高娥一个人回来的事了，高娥把孩子哄睡开始想买想鬼哭山的事。 按照吴氏的说法，鬼哭山在合县一带是大凶之地，应该不会有人想买，但是她也要留意一下。 还有严从芳的说法，好像叶临川现在做的事不一定会成。 至于吴氏想攀上严从芳，高娥也不是完全反对，只是不能是这个时候。 这个时候很明显严从芳和叶临川在斗，他们夹在中间只会成炮灰，一不留神就被灭了。 晚上高娥盘算了一下，她打算买坝头村前面新冲出来的滩地，鬼哭山，如果到时候还宽裕的话，就把坝头村和坝上村这边挨着山的坡地都买了。 听说坝上村没什么人了，估计那些坡地都会一起卖。 她承认自己这样有些冒进，一下子置办这么多产业，之后才是大问题，但是这样的机会人一辈子可能只会遇到一次。 不过对她来说应该不止一次，毕竟身边有个重生的陈克。 她虽然盘算完了，却没急着去置办，打算在家歇两天，等到买地的热度降下来一些再说，现在就像抢的一样。 谁知道第二天下午吴氏就跑来了。 她是一个人来的，进了院子就把大姑姐拉到窑洞里。 “怎么了？”高娥看着紧张的吴氏。 “高崇摊上大事了。”吴氏紧张的抓着大姑姐的手“他被抓到牢房里了，说不定要砍头。” 高娥表情瞬间凝重：“你不要急，慢慢说。”她扶着吴氏往矮凳上坐。 吴氏有些失魂落魄，差点儿坐到地上，等坐好捂着脸哭了起来。 她在外面还撑着看起来像个没事人一样，这会儿到了家人身边实在绷不住了。 吴氏好强也是一个女人，谁家出了这样的事心里都没底。 高娥看吴氏这样，给她倒了一碗温水，等她哭完让她先喝两口。 吴氏喝了水人也平静了一点。 “你慢慢说。”高娥安抚。 吴氏才慢慢的把事情的始末说了一下。 昨天他们回家之后因为买之前的地的事又有了争执，吴氏还是想买回之前的地，就让高崇再去找找严大人。 高崇去找了，但是严大人没有见他，他只好灰溜溜的回家。 谁曾想天黑之后有个人闯到了他们家，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一群衙役也冲了进来，说他们和山贼是一伙的，就把闯到他家的那个人和高崇一起抓了。 “我当时就去求严大人了，可是严大人依然不见我。”吴氏哭着说“我天亮花钱去牢房里看了，高崇被打的……” 她说到这里泣不成声。 往日她总是觉得高崇没主见，这会儿才意识到家里有了高崇，她做什么事才有底气，她知道高崇一定会护着她。 高娥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只是没想到发生的这么快。 “之前抓山贼的事是谁负责的？”高娥冷不丁的问。 吴氏止住哭想了一下：“是那些官兵负责的。” “而昨天晚上去抓我弟弟的是衙役？”高娥看着吴氏。 吴氏愣了一下点头：“这……” “这是叶知县和严都尉斗法，我弟弟成了牺牲品。”高娥没好气的说。 吴氏还有点反应不过来：“那……这事要是因为严大人，他不能不管啊。” “那你倒是说说和严大人有什么关系？”高娥有些无语。 吴氏一时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那……” 高娥想到金氏对叶临川的评价，还真是说的轻了，那个人肯定是睚眦必报。 看高娥不说话，吴氏立马跪下：“大姐，之前是我不好，是我贪了，你一定要救救高崇，他是你弟弟，高家不能没有高崇。” “你起来。”高娥看吴氏那紧张的样子。 有些人小富即安便是莫大的福气，若是贪心不足想更进一步，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他的能力只能支撑他那样的生活，想要更多就会被压死。 吴氏只好跪坐着屈膝又坐到小矮凳上。 “你去牢房的时候高崇怎么说的？”高娥想这件事要是再让严从芳出面，可能会把火引到她这边。 “牢房里全是人，密密麻麻的，他叫着他冤枉，让我救他。”吴氏说着抹泪。 高娥想高家发生了这样的事，严从芳就真的不过问？ 他就甘心让叶临川这样针对？ 转即一想那样的人有什么甘心不甘心的，全都是利益至上，若是没有好处，他也没有兴趣，怎么会过问一个陌生人的事。 看来这事是不能善了了。 吴氏看大姑姐一直不说话，她轻声抽泣，不敢开口打断。 “为了救高崇，你是不是什么事都敢做？”高娥看向吴氏。 第155章 吴氏救夫 吴氏茫然了一下，随即坚定的点头。 “那好。”高娥点头“既然这件事不能善了，我们就给闹大。” 吴氏不知道怎么一个闹大，但是觉得什么都敢做就包括了死：“只是小亮还小，往后劳烦大姐照看。” 高娥看吴氏那坚毅的样子：“别想的那么严重，我们是救人，又不是要再搭进去一个。” 吴氏还是一脸坚毅，不管大姑姐怎么说，她是这样决定了。 “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吃东西。”高娥看着吴氏脸色有些苍白的样子“剩下的听我的。” 吴氏慌忙点头。 高娥把杨氏找了过来，把吴氏裤子膝盖那里结结实实的缝了好几层。 杨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要是有点棉花，会更软和。” 高娥意外：“我怎么没见咱们这里种过棉花？” “那东西金贵，伺候的再好也开不了几朵，有那功夫还不如种庄稼。”杨氏抱怨。 在高娥的认知里，棉花是种到贫瘠的地里的，也不用怎么伺候，难道是这里的种植方式不对？ 她打算开春就种点试试他。 “那咱们这一带有人种吗？”高娥想买点种子。 “小时候那会儿有，现在没有了。”杨氏也不知道二弟妹问这个做什么。 给吴氏改好了裤子，高娥开始教吴氏明天怎么做。 虽然说金如意的事让高娥觉得他们和叶临川早晚有交集，但是她现在不想和叶临川有交集，毕竟谁都不想被一条毒蛇盯上。 但是叶临川做出了这样的事，就要被自己恶心一下。 那就要把这件事闹大，闹的合县人尽皆知，叶临川一旦处理不好，这就会是他仕途上一根刺，是他的政敌最好的武器。 第二天天还不亮，高娥就带着吴氏去合县，同时还有雷氏和村里几个喜欢家长里短的妇人。 她们把破衣服都穿上，路上听吴氏说他们在西下河村的情况，还有她丈夫被抓走的详细过程。 那些妇人不知道内幕听的义愤填膺。 到了合县外面，城外的戏台还没开始唱戏，喝了粥的灾民正觉得无聊，就看吴氏一步一叩首的往城里去。 “这是怎么回事？”立马有人站了起来。 “不知道啊。”说着就往前走。 “走，去看看。” …… 吴氏一跪一哭诉，说的断断续续，周围的人听的也不尽兴。 这个时候和雷氏同时来的妇人就发挥作用了，她们详细的讲起了西下河高家的事。 西下河高家好歹是个地主，人群里还有人知道，这下听的更用心。 只听说他们被人逼着卖了家产，住到合县又莫名的因为一个贼人闯进家门就成了山贼。 高崇的身家真的是清清白白，要说他是山贼肯定没人相信。 就这样吴氏进城的时候，城外的人都知道高崇的事了。 高娥让雷氏尽量低调，等她们进城之后再带着村里的妇人进城，进城之后就不要再散播这些事情。 吴氏进城之后也不再像之前诉说不清，而是清晰的爆出家门，并捧着所有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 围过来听的人听的清清楚楚。 天寒地冻，吴氏看着狼狈而虚弱，让人不忍直视，心想一个女人若是没有办法了，怎么会做到这一步。 高娥也挺佩服的，吴氏为了她那便宜弟弟还真豁得出去，娶了这样一个媳妇，听老婆的很正常。 “大人，大人。”古祥匆忙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叶临川正在看账册。 “那高崇的媳妇从城外一路跪到城内，为夫伸冤，已经快到衙门口了。”古祥着急的说。 “什么？”叶临川皱眉。 他本想用高崇看严从芳的态度，把严从芳拉下水，没想到严从芳压根就不见高家人，如今吴氏还这样闹到衙门口。 “大街上围了好多人，都跟着往这边来。”古祥十分担心。 他家大人在合县的声望很好，吴氏这么一闹岂不是往他家大人脸上抹黑。 叶临川皱眉来回走了两趟：“你亲自带人过去，把吴氏接到后衙。” 若是真让吴氏把这件事闹大，不管是什么结果他的脸上都不好看。 “是。”古祥行礼退下，招呼门外的衙役和她一起出去。 这一点高娥也叮嘱吴氏，此事一定要在衙门外让叶大人给个说法，中间不管谁用什么办法，她都不能跟着离开。 所以古祥带人来请的是以后，吴氏声嘶力竭的控诉衙役冲到她家不分青红皂白就抓了她相公去，这些衙役就是想抓她。 吴氏是真的愤怒，她眼中充血，好像和这些衙役有不共戴天的仇怨。 高娥站的人群后面看着吴氏，若是吴氏能从这次的事情里吸取教训，以后一定会护他们小夫妻安稳。 可是安稳向来不是想安稳就行的。 想到这里，她看向衙门的方向。 严从芳听说这件事赶到衙门口的时候吴氏已经跪在衙门口了。 她高高的举着一块麻布，上面写着一个血红色的冤字，身前放着证明他们夫妻身份的所有文书，诉说他们从西下河到合县的所有事。 尤其提到他们之前买了铺子，对方反悔，县衙意图不给他们过户的事。 城里有些人知道这件事，就往衙门意图报复这对夫妻方面想。 “严大人好雅兴。”高娥这次主动走到严从芳身边。 严从芳有些尴尬：“我没想……” “严大人自然不会想。”高娥打断严从芳的话“他们夫妻不过是严大人心血来潮搭理了两句，过后都不知道是谁。” 严从芳知道高氏夫妻经历这样的事，多少和他有些关系：“我这就去找叶临川。” “不用！”高娥很干脆的拒绝“严大人有严大人的手段，我们普通人有普通人的手段，哪怕是竭尽全力，拼上性命，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安稳和公正。” 严从芳一脸惭愧。 他真没想吴氏为了救她丈夫会做到这一步。 权贵门中虽然说夫妻一体，不过也是同林鸟。 高娥也不多说，现在的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人，多说无益。 叶临川知道前面的事后衙有些失态：“她一个妇人怎么会想到这样做？” 第156章 赢的惨烈 叶临川说的不是吴氏到县衙门口喊冤。 发生这样的事，作为一个女人也就能喊冤。 他没想到的是吴氏从城外跪到城内，把事情闹的人尽皆知，而且她的控诉十分有条理，还拒绝衙门的和解。 “难道是严大人……”古祥猜测。 “不！”叶临川摇头。 像严从芳那种权贵子弟，压根就不把这当回事，要真想帮高家，觉得过来和他打个招呼就好了。 古祥不说话。 叶临川反复想了想叹气，这次他是真被自己恶心了一下，若是一个处理不好，就是他将来仕途上的绊脚石。 “去把高崇带过来，本官亲自带他出去，就说只是找他来问话，并不是关押。”叶临川顿了一下“只要我在合县一天，就不许再动高家。” “是。”古祥行礼。 衙门外面，吴氏的声音已经嘶哑，可是她还是用最大声重复着自家的无辜。 严从芳有些不忍看下去，想要转身离开。 “严大人应该好好看看普通人。”高娥没有让他离开的意思“匹夫不可夺志。” 严从芳知道这些人和他没有关系，以他的身份也不用在意这些人。 可是当这些人不依靠他和叶临川对抗的时候，他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不是视百姓为蝼蚁的人，此刻依然汗颜。 这个时候叶临川亲自带着高崇从衙门出来，叶临川正要做解释，高崇套着一个宽大的袍子，直接跑到跪在地上的吴氏身边。 “娘子。”高崇心疼的看着吴氏。 吴氏看到高崇努力的笑了一下直接昏死过去。 一天没有吃饭，从城外跪到城内，吴氏靠着一口气硬撑着，如今看到高崇没事出来，她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高崇看到吴氏昏死过去立马急了，脱了身上的袍子裹在吴氏身上背起来就要走。 袍子一脱，露出高崇身上的脏污和血痕，周围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而高崇背着吴氏没走两步就脱力摔倒在地上。 叶临川没想到会有这个变故，转身要吩咐人去把两个人抬走。 “来人，把高氏夫妇送回高家。”严从芳厉声吩咐。 叶临川这才看到人群里站着的严从芳，他的表情异常难看。 严从芳似笑非笑的看向叶临川：“叶大人好手段啊，他们不过搭了本官的车，就造了这样大祸。” “严大人误会了。”叶临川没想到严从芳会这个时候跳出来。 “我还就是误会了。”严从芳抱臂盯着叶临川“抓山贼向来都是本都尉的事，叶大人怎么突然就说牢狱里跑出去一个山贼，结果抓了两个回去，抓的还那么顺利。” 严从芳和叶临川不对付，但是从未当众让他难堪，毕竟童朝为官，多少要留些情面。 但是看到吴氏那竭尽全力的样子，严从芳觉得自己挺无耻。 叶临川的伪装被撕下，还是竭力维持着温和的模样：“特殊时期，本官有些逾越。” “既然这样，本官也会把这件事如实上奏。”严从芳说完就走。 叶临川在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 高娥先一步到高家，和雷氏忙着烧水。 “要不要请个大夫？”雷氏说拿出一小罐蜂蜜，这是二嫂之前让她带的。 “不用。”高娥烧火“村里人呢？” “她们在城里看看就直接回去。”雷氏已经叮嘱过。 高娥点头，被这么一闹，估计叶临川也没心思盯别的。 水还没烧开，严从芳就从外面进来，又被烟熏的退了出去。 “你看着火。”高娥叮嘱了一下雷氏。 雷氏歪头看了严从芳一眼，只觉得那人高大富贵，并没有多看。 “严大人还有什么教诲？”高娥看着严从芳。 “要不要请个大夫？”严从芳莫名理亏。 “民妇可不敢劳烦严大人，丢了性命可就不划算了。”高娥有些尖刻的说。 严从芳也不生气：“这件事……”他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叶临川那家伙太混蛋，以前就抛妻弃子，现在更是变本加厉。” 高娥听严从芳这样说，心想他难道知道金如意和叶临川的事？ “总之……”严从芳不知道怎么说“只要我还在合县，你们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 严从芳没有多说就离开，他的确不知道怎么和这些人接触。 高崇的确被打了，不过是被牢里的人打的，伤的也不是很严重。 吴氏就的累的饿的，喝了一碗蜂蜜水好多了，她挣扎着想去看高崇。 “他没事，你自己先好好养着。”高娥看吴氏紧张的样子“嗓子肯定要养几天，不要说话。” 吴氏听大姑姐这样说眼里泛着泪花点头。 她觉得自己赢了。 但是赢的惨烈，也突然觉醒了，知道自己就是普通人，不过是阎罗殿的小鬼，城门外的池鱼。 严从芳离开不久就让人送来了吃喝和伤药，高娥算他有点良心，晚上就和雷氏留在高家。 “二嫂。”雷氏翻了好久没睡着。 “怎么了？”高娥也没睡着。 “我真佩服你弟妹。”雷氏有些感慨“要是我家老三出事了，我可能是拎着砍刀和人干架，不会跪那么一路。” “不过是方法不同。”高娥没说优劣。 “我看那叶大人也没生气。” “你要是被人这样对待会不会生气？” “我要是个官，肯定生气。” “所以你不是官。”高娥笑了一下“你没发现他的笑都变的狰狞，他不是不生气，而是忍着呢。” “啥？”雷氏紧张了“那他会不会秋后算账？” “那也得先到秋后。”高娥轻声说“早点睡。” 雷氏不想这些很快就睡着了。 高娥晚上还是醒了几次，带着孩子的确不方便。 第二天高娥就让雷氏回去了，家里得有人看着，高娥留下来照看她弟弟和弟妹。 有严从芳送来的东西，高娥不用出门，只是给他们做个饭倒也简单。 又过了两天又下雪了，高娥想金如意他们应该到哪儿了，不知道覃州那边下雪了，这一下雪就不好走了。 正想着这些，外面响起了敲门声，高娥把孩子放在一边的篮子里去开门。 第157章 叶临川离开合县 门外严从芳和莫寻并排站着，看到高娥开门莫寻拱手一礼。 “你们怎么来了？”高娥没有让他们进门的意思。 “令弟的事我听说了，此事的确是从芳鲁莽。”莫寻客气的说。 “你们神仙打架，我们这些小鬼就是遭殃了能怎么样，两位还是请回吧。”高娥一点都不客气。 “我们此番前来，是带来一个消息，叶临川已被取消暂代合县县令一职，合县赈灾由覃州府直接商定策略，合县百姓会尽快返回原住地。”莫寻慢慢的说。 高娥意外，这速度未免太快。 “还多亏这位夫人提醒，我们才能这么快制定出策略，州府已经奏请朝廷，免合县受灾区三年赋税。”莫寻以为高娥会高兴。 “呵！”高娥嗤笑了一下。 莫寻不解，心想这样的好事对方竟然不领情。 “免合县受灾区三年赋税，如今合县的土地已经被士绅瓜分，朝廷免的是谁的赋税？”高娥反问。 莫寻和严从芳对视了一下。 “我看你们还是先解决没地百姓的问题。”高娥看着莫寻“你也不像一个当官的，怎么管的这么多，小心碍着别人的路。”她说完就关门。 “哎……”严从芳想这妇人也太嚣张。 “算了，她说的没错。”莫寻有些无奈“我离开这段时间你怎么不盯着叶临川？” 严从芳想说自己怎么盯？ 难道要当叶临川的跟屁虫？ “算了。”莫寻一点脾气都没有“这个贺堂春是我大哥举荐的，不会出什么问题，你收拾一下回覃州。” 严从芳早就想回覃州了，可是这个时候又有点不服气：“你说我不就是没及时护着他们吗？” “你还委屈上了？”莫寻看着严从芳“你敢说你那样做的时候没想到叶临川会对付他们，说到底你欠他们的。” 严从芳扭到一边不接话。 他明明知道自己出手高家的处境，可是在叶临川那里输了一招之后还是把高家拉下水了，就是想看看高娥会做什么。 两个人说着离开，严从芳不情愿也乖乖听着。 叶临川离开合县的时候有些狼狈，新上任的贺堂春已经开始安置城外的百姓，压根没人搭理他。 就连之前从他这里得了好处的士绅也没出来一个。 那些人很清楚，叶临川这样离开合县，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大成就，自然不会过来巴结。 倒是高娥一早就去城门口附近的酒肆里，不看着叶临川离开合县她不放心。 地上的积雪很厚，靠近城门的地方被踩的一片泥污，叶临川踩上去也是一脚的泥污。 这让他突然想到那年的大雪，地上没有泥污，他差点儿被冻死在雪地里，是一个叫金如意的女子救了他。 不过也仅仅是想到这件事而已，想到这些的时候，心和雪一样冰冷。 高娥把叶临川离开的消息告诉弟弟和弟妹，两个人喜极而泣，之前还担心被报复，现在总算不担心了。 “你们也好的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了。”高娥说着就收拾东西。 “我们想和大姐一起过去。”吴氏不好意思的说。 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不过平和了很多。 “行，那你们收拾一下。”高娥没有拒绝。 她想先回去休息一段时间，回头找人来把高家的房子收拾一下，至于开铺子什么等开了春再说。 如果开布庄真像金如意说的有风险，就得想想开别的。 路上雪厚，三个人到下午才走到坝头村，走到老村就看到陈克在教孩子们认字，村里有人也围在那里听。 看到高娥回来，众人纷纷抬头打招呼，有些孩童还叫高娥师娘，其乐融融。 吴氏看到坝头村这些人心里才安稳下来，明白大姑姐为什么要花费那么大的力气保下整个村子的人。 如果他们的村子也好好的，一个村子的人齐心，再难都只是暂时的。 三个人回到陈家，陈家人也都挤在窑洞里做事，听到她回来出来打了个招呼，婆婆依然没出来。 雷氏看到二嫂回来直接跑到第一口窑洞里。 高娥不在的时候，这里也做饭，窑洞里很暖和，雷氏还是端了一个炭盆过来。 她身后跟着瘦弱的金朝，看到高娥的时候有些怯怯的，还是恭敬的行了一个礼，比陈正延他们的要标准。 金如意不在，金朝就像没家的孩子，莫名的喜欢粘着雷氏，只要雷氏不在窑洞里，他就跟着雷氏。 “他怎么不去读书？”高娥意外。 之前她说过了，只要现在在坝头村，不管男女都可以去识字。 “嗐！”雷氏也没在意“金朝聪明着呢，二哥教的那些他都会，二哥就说他不用去学了。” 高娥看向金朝：“真的？” 金朝犹豫了一下点头。 高娥总觉得有别的什么事，不然这么大的孩子最喜欢成群结队不可能一个人在家。 “你放心，你娘很快就回来了。”高娥安抚。 金朝听到他娘很快就能回来开心的笑了起来。 天快黑的时候陈克回来，在窑洞门口跺了跺脚，高娥扭头看了过去。 “饭还没好，相公要等一会儿。”高娥和他打了一个招呼。 如今下雪，雷氏把吃食送到窑洞那边，让他们自己做，这样生个火堆还能暖和暖和，陈家就只用用他们自己吃的东西就好。 “不碍事。”陈克说着从外面进来“你弟他们没事吧？” 雷氏回来就把情况说了一下，虽然姜氏有些不满，嘟囔着高娥心里只有娘家，别人却没说什么。 不说别的，单单这次去覃州采买的东西，就是高娥借高家的，那么多银子说借就借他们陈家还有啥好说的。 姜氏却觉得陈家人越来越和她不一心，以前最起码老大是站她这边。 “他家被砸了，我带他们来住一段时间。”高娥直接说。 陈克顿了一下：“也好。” 高娥看左右无人：“金朝怎么不去识字？” 听到高娥这样问，陈克的脸黑了一点：“那样的孩子我教不了。” 高娥就知道肯定有什么事：“他做什么事了？” 陈克憋的脸有点红：“他不尊师。” 第158章 采买归来 高娥听的愣住。 金朝不尊师？ 他哪儿生出来的心和胆会不祖师？ 陈克看高娥不信就小声说到：“我用千字文教他们识字，教到坐朝（zhao）问道，垂拱平章。他却说那是朝（chao），难不成他不叫金朝（zhao），叫金朝（chao）？” 他说完还是有些生气。 “那……”高娥不知道怎么说“相公就没想那是一个多音字？” “自然是想了，坐朝问道，感天地之大观。那是朝阳之下。”陈克说着有些激动。 “可是它下一句是垂拱平章。”高娥小声说“垂衣拱手，共商国是，那应该是在朝堂。” 陈克看着高娥，心想他小时候夫子就是这样教他的。 高娥对陈克的学问不是太了解，但是这样错误让她觉得有些离谱。 再看陈克那不服气的样子，难道他不觉得自己是错的？ 被人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打击，那就是打击加倍，高娥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和陈克辩论这个，两个人就都不说话。 陈克郁闷了一会儿不确定的说：“难道是我错了？” “不，应该说是有人教错了。”高娥多少要为陈克挽回点面子。 他好歹没有盲目的认为自己没错。 陈克听到高娥这样说面上好了一点，就算他错了，那也是被人教错了。 “不过求学之道其修远兮，上下求索方得真谛。圣人也语三人行必有我师，即便盛名盖世，也会听两小儿辩日。”高娥非常认真的说。 陈克听到高娥这样说心情瞬间好了很多：“娘子说的对，是我之前自大了。” “学海无涯，而生有涯，有不知道的很正常，有盲区也很正常。”高娥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心想读书人钻了牛角尖也是大麻烦。 陈克心中瞬间豁达不少：“娘子是从哪儿看到这些的？” 在陈克心里，这些东西都应该是从书上看到的。 “就相公看的那些书，融会贯通一下，便有自己的见解。”高娥搪塞。 陈克也不记得多少书，不过煞有其事的点头。 “相公是觉得被金朝驳了面子？”高娥这才又提到金朝的事。 “孩童而已，我不与他计较。”陈克觉得是自己小心眼儿了。 “其实相公教的孩子里，日后若是能有几个有出息的，相公怎么说也是他们的夫子。”高娥笑着说。 陈克一顿，表情凝重起来。 他很清楚师徒情分在官场的重要性，若是自己真能教出几个科考闻名的，到时候他也会名声大噪。 前世他终其一生没有及第，也许自己可以走另外一条路。 想到这里他兴奋起来。 “娘子说的是，金朝的确是个聪慧的，小小年纪蒙学文章全通，读书几乎过目不忘，是个好苗子。”这个时候陈克已经打算重点培养金朝了。 “那最好不过。”高娥想这事还算稳妥。 金如意非等闲之辈，若因为她的儿子生了嫌隙得不偿失。 陈克想通了这个，人也轻松了不少，还盘算着怎么和金朝关系好一些。 高娥不在意陈克这些小心思，人有小心思很正常，只要不是坏事就行。 外面有积雪，村里人就在山洞里做一些竹编和日常能用的工具。 如今有雷老丈打铁，能做的东西就多了不少。 又过了两天，村子下面的人叫着有人往这边来，众人出去一看是他们村出去采买的人。 罗大刚打头，后面跟着七辆马车都装的满满的。 高娥听到外面有人喊也出来了。 地滑坡陡，重马车上不了老村，众人只好把东西都扛了上来。 看到这么多东西，坝头村人的心里总算安稳了。 “怎么是七辆车？”高娥看到金如意过来。 她的脸涂的漆黑，头上裹着巾帼，一个眼角不知道怎么吊着，看起来一个眼睛大一个眼睛小。 “你给的银子有富余的，我采买了一些过年的时候卖的好的东西，要是年前能卖出去，这一趟能赚点钱。”金如意解释。 高娥点头：“叶临川离开合县了。” “嗯，我们路上遇到了。”金如意一脸平静。 高娥略微算了一下时间，他们还真有可能在路上遇到：“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金如意不知道怎么说，她觉得这些年过去她已经完全不在意叶临川，自己过成这样是自己识人不明。 但是看到叶临川失意，她的心情的确好了一些。 东西全部都搬到陈家高娥住的窑洞里，之后陈家人又自己整理了一下。 金如意这才把账本拿了出来，其中包括卖笋干、鲜笋和珍珠的收入，路上详细的开支，还有采买的时候，对方掌柜开具的收银凭证。 高娥觉得自己都没金如意做的这么好。 “村里的珍珠是哪里来的？”金如意看夫人看完账本要合上。 “之前洪水冲下来一些河蚌， 里面有珍珠，不过有珍珠的河蚌很少。”高娥看向金如意“有什么问题？” “之前在京城的时候，皇上不喜奢华，京中女眷也多朴素，如今朝堂安稳，女子爱美，又喜珍珠，那店家看我有珍珠就想长期购买。”金如意想这倒是一门很好的生意，可惜只是偶然得来的。 高娥点头：“那暂时没有。” 金如意不知道夫人为什么说的是暂时：“还有……”她不太确定的说“外面对桑蚕的管制越来越宽泛，估计朝廷过两年就要放开桑麻的管控。” “你怎么看出来的？”高娥想这个时候朝廷应该还没有这样的政令。 “穿的人越来越多了。”金如意简单的说。 高娥点头：“既然这样，我打算买一些坡地种桑树，你休息两天，到时候我们一起去一趟合县。” 金如意点头。 金如意离开，雷氏神秘的挤了进来。 “二嫂不过日子了？”雷氏挨着自家二嫂坐下。 “怎么了？”高娥看雷氏那么夸张。 “怎么买那么多布？”雷氏小声说。 “我想过年的时候给村里人都换上新衣服。”高娥想现在的天实在太冷了。 雷氏瞪大眼睛，确定二嫂是不过日子了：“升米恩斗米仇，二嫂要真这样做，他们会觉得你的钱花不完。” 第159章 确定买地 一般农户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最后还要改小了给个子矮的穿，一次给全村人换新衣服，没人敢想。 高娥听雷氏这样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她认为过年换新衣服是正常的，再说村里人的衣服没有不打补丁的。 而原主也是每年添置衣物，她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雷氏看嫂子发愣：“二嫂以为谁家的日子都和二嫂以前一样呢？” 高娥这才反应过来：“那你仔细说说。” 雷氏看二嫂这样才把普通农家的情况说了一下。 高娥听过之后觉得自己的确大意了：“是我没想到，只想冬天太冷给他们添点衣裳。” 雷氏不知道怎么说二嫂：“那么多布二嫂打算怎么办？” 高娥想了想：“娘家弟妹想开个布庄，不如就让她给卖了，刚好借她的钱也还上一些。” “这个可以。”雷氏点头。 雷氏离开，高娥又做了深刻的反思，有些事情她做的的确不合时宜。 久贫乍富人心浮，连吴氏都免不了俗，更何况是村里这些人。 果真第二天就有人拐弯抹角的问陈家买那么多布干嘛，陈家人就说是高家开铺子用的，现在城里不安稳，先放这里一段时间，这件事才算过去。 他们的马车有的是在城里租的，如今回来了，修整一下就要给人送去，高娥和金如意也刚好一起去城里。 路上是真不好走，罗大刚他们这一个来回清理了一些大石头，还有不少小石头颠簸的很。 兜水下游倒是冲出来不少平整的地方，他们这里都是冲的乱七八糟，怪不得都是买下面的地，没人来上面看。 “你一开始就想到多租一辆马车？”高娥突然问金如意。 “我核对了一下夫人的采买清单，如今冬天路上不好走，六辆有些紧张，就自作主张多租了一辆。” 高娥的确是顶格算的：“那铁锭你怎么弄到的？” “覃州府有的是手艺不怎么样的铁匠，一年的份额可能用不完，多少给点酒钱就转卖了。”金如意轻松的说。 高娥恍然，如果不是对覃州足够熟悉，还真不知道这些：“陈粮也是这样买到的？” “差不多，不过买陈粮要看粮商，有的粮商仓库不行，陈粮会发霉。”金如意分析的头头是道。 高娥想金如意这么聪慧怎么会着了叶临川的道。 不过她没问，聪慧不代表能避开渣男。 想想叶临川长的也是玉树临风，能金榜题名必定是才高八斗，会被金如意看上也正常。 合县城外已经没有灾民，进城也不需要付钱，一行人进城罗大刚带人去退租马车，高娥和金如意去衙门那里看官卖的田地。 城里的铺子也开了一些，不过生意惨淡，好在路人也没之前那样恐慌。 衙门口也没那么多排队买地的人，两个人说明了来意，就被带到后面的账房那里。 可能因为来的是两个妇人，那些来买地的人纷纷侧目，眼神挑剔。 “你们二位买地？”衙门文书也意外的打量着她们。 “是我家夫人买地。”金如意回视着文书的眼睛，不卑不亢。 那文书看了高娥一眼，心想谁家夫人穿的这么寒酸：“这边是衙门丈量好的地，你们可以挑选，若是没有丈量好的，需衙门派人去丈量定价。” 他说着指着了一下一边的墙，那里站着不少人。 高娥和金如意过去看了一下，坝上村靠近山一边的坡地在里面，一共有六十多亩，售价一百两，价格并不算特别实在。 还有一些被归为滩地，比较零散。 坝上村新冲出的滩地和鬼哭山不在售卖之列。 高娥又看了靠近坝头村那几个村子在售的地，一一记下，回去和大哥他们商量一下，看看要不要给买了。 看完这些，高娥找到之前那个文书，说明自己要买坝头村前面的那一片滩地。 文书记下，和她约好时间派人过去丈量，心想果真是穷鬼，那种原本不是田地的地方就算修整了也无法耕种。 等他们出城，罗大刚他们已经在城门口等着了，一行人一起回坝头村。 回到陈家，高娥把陈家人叫到一起，把衙门要卖的土地和价格都说了一下。 “我是想这个时候买地会划算很多。”高娥看着陈家人。 陈青看向他爹。 陈青想买，价格的确很合适。 “说的好听，还没你买汪家的地便宜。”姜氏小声嘟囔。 高娥也不惯着她：“那个时候，我买的起。” 姜氏被高娥呛声也不再说话。 陈泛生看向陈克：“老二觉得呢？” 陈克正在想别的事，被他爹这样问愣了一下：“我觉得……价格合适的话可以买成片的坡地。” 陈泛生这样问陈克，是想让陈克出这钱，毕竟现在家里只有二房有钱。 可是他想买良田，收拾一下就能种庄稼，坡地实在没什么产出。 “既然老二这样想，回头你和你大哥叫上里正去城里一趟，把这事办了。”陈泛生说完就走。 陈家兄弟三个面面相觑，杨氏和雷氏都看向高氏，心想高氏能忍这事？ 这可是拿着老二的银子置办家里的产业。 “那回头就劳烦大哥跑一趟。”高娥并不在意。 她压根就没想陈克兜里那二百两银子，陈克要做什么她也不会过问。 这边商量好，高娥就去找吴氏。 吴氏经过这次的事人低沉了不少，也可能是嗓子还没好，平时见人就笑笑，不怎么说话。 “大姐。”吴氏沙哑的叫了一声。 “回头让孙大夫给你开个方子，去城里的时候给你抓点药回来。”高娥小声说。 “没事，已经好多了。”吴氏用气音说话，听起来没那么沙哑。 “我今天去城里看了地，坝上村有一块连着的坡地要一百两，距离这边比较近，还有就是鬼哭山……”高娥略微停顿了一下“没有标价，不过应该不会贵。” 吴氏听到大姑姐说鬼哭山有些不理解：“大姐想让我买鬼哭山？” “你选一下，毕竟那边距离西下河近，别的地整块的已经被选完了。”高娥无奈。 第160章 反对买滩地 之前高娥突然放弃买回高家的产业就是因为鬼哭山，所以这个时候才会和吴氏提鬼哭山，以免到时候吴氏会有芥蒂。 如果吴氏真选了鬼哭山，那也是她的造化，高娥不会说什么。 吴氏认真的想了想：“我家买坝上村那坡地吧，回头要是有良田再买一些。” 她打算以后经营好买的三个铺子，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乡下这些产业就是留一条后路，万一生意真不行了，还有块地。 “行，那你和我弟尽快去买了，你那里钱还够吗？”高娥知道吴氏这是选了稳妥。 “够。”吴氏那里也就进大牢看高崇的时候花了一点，剩下的还都在“我明天就去把这件事敲定。” 高娥点头：“这次去覃州采买，买了一批布料回来，你年前可以先试着把布庄开起来。” 吴氏欲言又止，她年前没打算把铺子开起来，但是大姑姐把布料都买回来了，她也不好拒绝。 “城里有些铺子已经开了，年前人也舍得买东西，你们就先试试。”高娥看吴氏对这个没兴趣的样子。 吴氏想了一下还是开口：“家里的院子要收拾，我们总不能在大姐这里过年，铺子开业也要收拾，年前怕是收拾不过来。” 高娥想了想：“我认识合县一个木匠，回头帮你问问，看他有时间没。” 吴氏眼睛亮了一下：“真的？” “我看村里有些人的手艺也不错，回头请他们一起去，应该很快就会收拾好。”高娥提议。 “那太谢谢大姐了。”吴氏有些激动。 其实她现在挺无助的，觉得什么事都很难，不像以前在西下河，家里什么都是现成的，找人也很方便。 “谢什么，你们俩现在先养好身体，到时候要忙起来了。”高娥提醒。 吴氏点头。 晚上陈克在高娥的窑洞里犹豫了很久，高娥把雷氏她们支开，看陈克到底有什么事。 陈克看没别人才小声说：“我这里只有二百两银子，明天去买地不知道要用多少，回头可能要借你弟一些。” 高娥恍然：“行，你要用多少提前说。” 陈克一阵轻松，以前和高娥说这样的事免不了要被一顿数落：“多谢娘子。” 高娥笑了一下没说什么，更没问陈克还要借钱，哪儿来的银子帮她还钱。 第二天陈青、陈克和高崇他们一起去县城了，没过多久，雷氏黑着脸从外面进来。 高娥正在杨氏说找木匠给小五坐一个坐轿的事，等小五再长长就可以放到坐轿里了。 以前坐轿都是家里的孩子轮流用的，实在不行可以看谁家有借一个，如今只能找木匠做一个新的。 “二嫂，你白对那些人好了。”雷氏坐下气呼呼的说。 “怎么了？”高娥看雷氏那生气的样子“他们说我坏话了？” 雷氏提高了声音：“那些人一个个的把自家的钱捂的严实，这会儿都想多买一些地呢。” 高娥顿了一下，她也觉得村里人只要家里有银子，逃上来的时候应该都带着，只是她从来没有在意过。 “如今都是村集体，他们买了地，就是咱们村多了地，也是好事。”高娥笑着说。 雷氏目瞪口呆：“那三年以后呢？” “三年以后……有三年以后的事。”高娥不是很在意。 她现在需要时间，需要人手，三年也够这片土地休养生息了，到时候即便自己要解散村集体，他们可能也不想解散。 雷氏生了一会儿闷气也作罢，反正二嫂要做的事肯定有道理。 陈青他们去城里买地很顺利，陈家买的也是坡地，不过是坝头村原本的坡地，盘算下来周围无主的坡地都被陈家买完了。 又过了几天衙门来人找高娥丈量坝头村前面的滩地，坝头村的人还以为高娥摊上什么事了，都出来为她撑腰，结果知道高娥要买村子前面新冲出来的滩地。 “买那地有什么用？”陈泛生最先反对“那地下面都是砂石，平整了也种不了。” “是啊。”郑丰安以为高娥不懂种地，是贪便宜“就算填土过去，渗到下面也保不住。” 陈青也皱眉，他觉得现在的二弟妹不会做没道理的事，可是这件事还是有些离谱。 “有钱烧的。”姜氏小声嘟囔，转即看向陈克“你也不管管你媳妇。” 陈克也想说那滩地压根就没人要，不如省点钱下来。 但是他没有开口，他知道高娥用的都是高家的钱，他没资格过问。 要说陈克读书读的这么死板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比如把所谓的君子的一些行为奉为圭臬。 高娥看陈克没有说话多少有点宽慰，也不管别人怎么说。 “你们到底量不量？”衙役以为来就干事了，没想到还争论起来。 “量。”高娥直接说。 众人看高娥这么坚决，都觉得她是疯了。 陈青把自家娘子拉到一边说了两句，杨氏转身把高娥拉到一边。 “大嫂，怎么了？”高娥意外。 “你大哥让我问问你买那滩地是不是有别的用处。”杨氏小声说。 高娥没想到她大哥反应这么快：“的确是有别的用处。” 杨氏点头：“那就行，趁着现在价格合适就买下。” 高娥感激的看了大嫂一眼，这家总算有支持她的人。 陈青看杨氏冲他点头就知道了结果：“那就赶紧去量，不要耽误大哥们的时间。”他说着带着衙役就走。 陈泛生看到他大儿子要亲自带衙役过去，气的背起手回家。 坝头村的人觉得高娥是个能人，在家就把所有的事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但是这件事做的实在不明智。 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买那滩地，除了长草放牛，真的是一点用处都有。 陈杰和雷氏什么都没说，他们两个现在坚定的跟着二嫂，二嫂要做的事肯定是对的。 不过那滩地一量了不得，竟然有一百二十多亩，衙役竖了界桩，写明了地的情况，让高娥确认然后才拿回去作价。 不过陈家气氛十分低沉，到了晚上陈泛生干脆把家人都叫到一起商议起来。 第161章 我想 以前的事就算了，毕竟洪水围山那些事情关系到村民的生死。 可是现在安稳了，要为以后盘算，高娥再这样胡来，家里的日子还怎么过？ “高氏，你说说你为什么要买那些滩地？”陈泛生直接质问。 高娥看向陈克。 陈克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结果被他爹瞪了一眼，他只好闭嘴。 “高氏，问你呢。”姜氏多少有些幸灾乐祸。 住到老二家之后，姜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三个儿媳都好好的，她却被自家男人越来越看不顺眼。 陈克本来不打算说话，但是他娘这么咄咄逼人，他只好站了起来：“那是我娘子的嫁妆，我们可以给点建议，但是不能去左右。” “嫁妆？”姜氏听的想笑“她都嫁到陈家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嫁妆。” 高娥都听笑了：“那娘以为我的嫁妆去哪儿了？” “你都嫁给我家老二了，自然是我家老二的。”姜氏理直气壮。 “娘！”陈克顾不得孝顺慌忙喝止“你这话让儿子颜面何存？” 姜氏没想到她儿子反应会这么大。 农家妇人的嫁妆不就是给家里用的，这有什么问题。 可是陈克不一样，他是读书人，知道不能动妻子嫁妆，除非妻子愿意拿出来。 陈泛生表情也有些不自在：“那就算是她的嫁妆，她也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陈克脸红：“即为嫁妆，就是我娘子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那她也不能不顾家里。”姜氏理直气壮。 那边老大和老三两口子一直不说话。 原本他们也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可是爹娘一定要拉出来说。 高娥听笑了：“我一直不想说什么，是想给相公留点面子，给陈家留点面子，爹娘要是一定要这么说，那咱们就说道说道。” “弟妹！”陈青试图阻止。 这事要是真说道开了，谁脸上也不好看。 “大哥放心，咱们只是把这些事说开了。”高娥看了陈克一眼看向家里的二老“我当初嫁到陈家有多少嫁妆？” 陈家二老不说话。 高娥的嫁妆虽然没有十里红妆，在坝头村也是独一份，不知道让多少人红了眼。 “都那么多年前的事了，还提起来干嘛？”姜氏小声嘟囔。 “不提当初的嫁妆。”高娥嗤笑“这次相公进京赶考的银子是我凑的，后来的粮食是拿这银子买的，这院子在我名下，这次去覃州采买东西的钱是我从娘家借的，也就是说，陈家现在吃的用的住的都是我高娥一个人的。” 陈家人没一个人说话。 高娥承认大哥和三弟他们没有吃白饭，但是并不意味着他们可以不认这些事。 陈泛生老脸通红。 谎言不会让人受伤，真相才是快刀。 就算没人说，每个人心里都清楚的很，这些年陈克读书赶考都是高娥在供。 只是这是人家夫妻的事，人家没说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如今高娥不单单是供着陈克，可以说是养着陈家一家人。 “之前相公赚了点银子，我已经和他说了，他的银子置办成陈家的产业我不过问，但是我自己的嫁妆要怎么经营是我自己的事。”高娥也不管他们什么表情。 “家里人做什么事，分什么东西，我也从来不亏待，都是平等的商量好，二老年纪也不小了，应该享天伦之乐，若是总是想着对子女的事横加干涉，闹的家里鸡飞狗跳……” 陈泛生噌的站了起来，显然不满高娥这样说。 他也没这样想过，他也想让家里过的好。 高娥直直的看着他公公：“这些事我不说，不代表我心里没数。” 陈泛生看着高娥那坚定的目光，客气而疏离，这让他不确定高娥会做出什么事。 最后陈泛生语气缓和下来：“我只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要买那些滩地。” “我想。”高娥回答的简单利落，压根没有和他们解释的意思。 屋子里的人都没想到高娥会这样回答，一时间有些愣愕。 “爹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应该想想当公公的该不该过问儿媳妇的嫁妆。”高娥说完就走。 姜氏看到高娥这么霸气，瞬间一点气焰都没有了。 最近她敢在高娥面前跳，不过是觉得高娥没了钱、没了娘家撑腰，还有高娥对她挺客气，如今高娥霸道起来，她反倒缩了起来。 高娥一出窑洞，就看到秦氏转身离开。 “站住！”高娥呵斥。 秦氏被吓了一跳，慌忙转身站定，不敢抬头。 “偷听主家说话，在院子里跪半个时辰。”高娥直接说。 秦氏愣住，没想到高氏会责罚她。 她们虽然说是卖到陈家的，但是陈家并没有像对下人一样对她们，还让他们的孩子识字，秦氏就没了身为下人的自觉。 “金氏。”高娥叫了一声。 金氏从一边的窑洞里出来：“夫人。” “你看着她跪够半个时辰。”高娥吩咐。 “是。”金氏行礼。 秦氏觉得委屈，她就是想知道主家要商量什么，她来陈家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见到主家这么严肃的聚在一起。 “秦氏？”金如意看秦氏站在那里不动“夫人的命令你敢不听？” 秦氏是一个乡野村妇，对于这些规矩还真不了解，突然罚跪她有点接受不了。 “卖身为奴，别说罚跪，就是抽鞭子、打板子都要受着。”金如意高冷的说。 “我也没……”秦氏试图狡辩。 “你应该自称奴婢。”金如意打断她的话“看来是夫人太过和善，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秦氏依然有些不服。 “跪下！”金如意呵斥。 秦氏被吓了一跳，膝盖一软就跪下了。 金如意也不知道自己多少年没用过上位者威严了，心里很清楚小人畏威不畏德，像秦氏这样的人，得让她清楚自己的身份。 高娥没再说话，陈家人都在第一口窑洞里，她干脆出去走走，今天这事她也要仔细的捋一下，看看得失。 陈家人在窑洞里面听到外面的动静也都沉默，时间太长了，他们已经忘了高娥曾是大小姐，刚嫁到陈家的时候，也是丫鬟婆子前呼后拥。 第162章 这是事实 那个时候她能给陈家人一点好脸色就不错了，谁敢对她指指点点。 就算后来高娥为了供陈克科考嫁妆越来越少，陈家人也不敢在她面前说什么。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陈家人敢对高娥做的事横加干涉了？ 是高娥对他们和气开始。 雷氏看所有人都坐着不动：“我还一堆事呢。”她说着就走。 雷氏一离开，众人相互看了看。 “爹娘早点休息。”陈青站了起来。 陈克他们也都站了起来，恭送爹娘离开。 陈泛生本来想和儿子们说点什么，今天的事闹成这样有点不好收场，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说，叹了一口气带着姜氏离开。 杨氏跟在后面送二老，窑洞里只剩下兄弟三人。 陈青看向陈克：“你可觉得今日很没面子？” 陈克的确觉得很没面子：“这是事实。”他并没有回避这个问题“这方面我对不起高氏，也对不起家人。” 陈青没想到二弟能想的这么开：“我们是一家人，不用说什么对不起，倒是你媳妇，以前是太好胜，如今也是通情达理，咱们陈家经历洪水还能保全，多亏了她。” 陈克点头：“我知道。” “所以她今天说的那些话，咱们陈家得认。”陈青叹气“这次的事，我们说是为了她好，终究是干涉她的决定，她会生气也正常。” “是。”陈克一一应下。 陈青看二弟这么听劝却不知道劝什么了。 “我觉得咱们之前的事瞒着爹娘是对的。”陈杰突然说“要是真让他们知道了，不知道要说什么。” 陈青不想再提之前的事：“一会儿你好好和弟妹说话。” “是。”陈克行礼。 雷氏出了窑洞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秦氏就出门找二嫂，心想二嫂今天虽然霸气，身边没个人也不行。 高娥就在门口，看着不远处的山洞，那里欢笑声一片。 “他们都离开了，二嫂回去吧，外面怪冷的。”雷氏抄手站在二嫂一边。 高娥看了雷氏一眼：“被我吓到了？” “二嫂早就该这么做了，要是我，一群人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还对我指手画脚，我是一点都忍不了。”雷氏小声说。 高娥听到雷氏这样说笑了一下，雷氏的确是这样的人。 “二嫂先前说让二哥处理这事，二哥可是公公婆婆的亲儿子，他两边都为难。”雷氏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都为难是因为不讲理。”高娥很平静的说“就事论事讲道理，哪儿有什么为难，不过是明知道不对还想偏袒。” 雷氏觉得这话有道理，好像有什么不对：“人心谁知道啥时候咋想的，就像老三看上我那会儿，谁都觉得不合适，他就是喜欢。” 高娥觉得自己这点不如雷氏，想的太多。 “其实二嫂这样说说也挺好，省的他们再生什么事。”雷氏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二嫂。 “你不觉得我买那滩地有问题？” “嗐！”雷氏不在意“二嫂想买就买，再说二嫂做事稳当，肯定有自己的道理，就算没道理，也是自己乐意。” 高娥听笑了：“你以后要是有很多钱你打算做什么？” 雷氏顿了一下，不知道二嫂怎么突然之间这样问：“我要是有很多钱，我就天天吃好吃的，盖个大房子，想穿什么穿什么。” 高娥没说什么，普通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雷氏看二嫂不说话以为自己说错了：“其实没那么多钱也行，咱家算是好的了。” 高娥知道雷氏是想安慰她：“以后跟着老三多识点字。” “他都不好好识字。”雷氏嫌弃。 高娥没说什么转身回家。 秦氏还在院子里跪着，看到高娥进来往高娥一边跪了一点。 “夫人，我知道错了。”秦氏实在太冷了，膝盖都没了知觉。 “你？”高娥反问。 “称呼都不知道，还说自己知道错了。”金如意提醒秦氏。 秦氏一愣，不敢再说话。 “知道错了就认罚。”高娥说着就进窑洞“金氏好好教教她们两个规矩，今天的事再发生，就不是罚跪这么简单了。” “是。”金如意心里想笑，高娥端起架子的时候还挺像那回事。 至于高娥让她教的什么规矩，也是她看着办，两个人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陈克一个人坐在窑洞里，炭火的光映在他脸上，看起来通红。 高娥没有搭理他，他抬头看了看又低头。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陈克先站了起来。 “这件事爹娘过问的的确多了。”他也不能说爹娘不对。 高娥看陈克也不擅长狡辩什么：“家务事，很少单独存在，往往是早就有了心思，积累到一定时候出现个导火索就炸了。” 陈克看着高娥，心想也没那么严重。 在陈克心里，就只是高娥要买滩地的事。 高娥看着陈克有点懵的样子，心想男人都是这样，压根不觉得家里的事是事：“早点睡吧。” 陈克欲言又止还是离开了。 陈克一离开，杨氏、雷氏和吴氏都进来。 陈家今天晚上没有吵架，但是感觉比吵架了还严重。 “大姐，陈家不会以为咱们高家没人了吧？”吴氏难得精神起来。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雷氏揶揄了一下。 吴氏就看着自家大姑姐：“咱们高家瘦死的的骆驼比马大，还不把陈家放在眼里。” 杨氏担心的看着高娥，想她要是真生气就麻烦了。 “没事。”高娥看着吴氏认真的样子“你准备准备，回头尽快把铺子开起来，最好年前把布卖完。” 吴氏对这件事反倒没那么上心：“好。” “收拾收拾睡吧。”高娥也有些困。 秦氏跪完回到窑洞，看金如意的眼神有些怨毒，觉得金如意就是一条走狗。 田溪儿心疼的扑到她娘怀里哭，吵的人脑瓜仁疼。 “再哭出去哭！”姜氏恼怒。 田溪儿被吓的哭声卡在喉咙里抽泣。 秦氏松开女儿，也不敢说什么。 那边何氏也不敢开口，这是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陈家的下人。 陈雨宁她们也不敢说什么，平日里她们都住在一口窑洞里，也没把二婶买来的人当下人，今天才知道是不同的。 第163章 再见安师傅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切如常，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陈家二老一大早就出去忙了，饭都是在村子那边吃的。 秦氏走路一瘸一拐的的，还特意在院子里走了两圈。 高娥看她这样想笑：“金氏。” 金如意慌忙从窑洞里出来：“夫人有什么吩咐。” “秦氏的腿可能好不了了，你去村里问问，把她的栖身文书低价转了，还能给村里的老光棍当婆娘。”高娥吩咐。 秦氏吓的扑通跪在地上：“我……奴婢的腿没事。” “那你走两步我看看。”高娥一脸不信。 秦氏麻溜的爬起来快速的走了两步，还讨好的笑。 金如意在一边想笑。 “夫人，你看，我好好的。”秦氏忍着疼就差直接蹦几下。 “嗯。”高娥点头“我可不养废人。” “是。”秦氏立马学乖巧了。 等了两天衙门那边才有消息，高娥量出来那块滩地定价六十两，让高娥去衙门签文书。 高娥这次把吴氏也带上了，想签了文书就去找安师傅，尽快把高家和那些铺子都收拾出来。 买了坝头村的滩地，高娥又问鬼哭山的价格。 衙门文书没想到有人想买那个地方：“那个地方邪门的很，进去的人很少出来。” 高娥知道文书也是好心：“那个地方不卖？” “倒也不是，就是……得贺大人核定价格，可能要等两天。”文书看对方是真打算买。 “好。”高娥也不着急。 后面吴氏听大姑姐要买鬼哭山，本来想阻止的，但是想到自己要是阻止的话，和陈家那些人也没区别，就选择闭嘴。 金如意眼眸闪烁了一下，她觉得高娥做事肯定有原因。 离开衙门高娥就去找安师傅，结果安师傅的铺子并没有开门，高娥绕到后面敲门安师傅拖着一条腿过来开门。 “安师傅？”高娥看着像苍老了十岁的安师傅。 安师傅没想到是高娥：“是你啊。”他说完好像没了力气，也没了下文。 高娥不知道这次洪水安师傅经历了什么，让一个人变成了这样：“我想请安师傅修一下门窗。” 安师傅愣了一下：“你看我这样还能干活吗？” 高娥知道挺为难人：“抱歉。” 安师傅苦笑了一下：“让陈夫人白跑一趟。” 高娥想安师傅说他媳妇爱吃栗子，如今却不见他媳妇的影子：“那打扰了。” 安师傅颔首把门关上。 高娥没想到找安师傅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原本以为就算安师傅忙，也能找个徒弟照看一下，毕竟是修补，不是重做。 吴氏看着大姑姐，知道这事大概黄了。 “我先去我弟弟家，你打听一下安师傅这边发生了什么事。”高娥看向金如意。 金如意点头。 高娥他们先去高崇家，大门锁着，和他们离开的时候没什么变化。 家里也没别人，吴氏忙着去生了一个火盆过来。 “我看城里有食肆开门了，我们一会儿去那里吃点东西。”吴氏提议。 “等金氏回来。”高娥围着火盆烤手“你们之前的下人不打算找回来了？” “看他们谁回来吧。”吴氏没打算找。 那些人之前没跟着他们去坝头村，如今家里被搜的这么干净，说不定也有那些人干的。 而且现在的高家已经不是以前的高家，用不上那么多下人。 高娥听吴氏这样说也没有再问。 “只是……”吴氏犹豫着说“如今已经到腊月，把铺子开起来是不是太匆忙了？” “你不想年前开铺子？”高娥直接问。 吴氏最后还是下定决心：“是。” 高娥点头：“只要你确定了就行。” “大姐不生气？”吴氏有些意外。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你不想做，还提前告诉我了，我自己想办法就是。”高娥平静的说。 “可是我之前答应了。” “那是我安排的。”高娥当时的确没有和吴氏认真商量，而且吴氏应的不是很情愿。 “大姐是不是觉得我很没出息。”吴氏低头。 “你和高崇经历了这样的事，想休息一下很正常。”高娥笑了一下。 快天黑的时候金如意回来了，把安师傅的情况打听清楚了。 原来是城里粮荒的时候，安师傅家被人闯入，那些人不但抢了安家的东西，还意图对安夫人不轨，安师傅为了保护娘子被打断了一条腿，安夫人刚烈为了不受辱直接撞柱而死。 听了安师傅的遭遇，吴氏他们也是一阵感慨，幸好他们那个时候离开了合县，不然不知道是个什么下场。 “把安师傅的腿打断的那些人呢？”高娥皱眉。 “当时城里混乱，那些人也都蒙着脸，根本不知道是谁。”金如意也很同情安师傅。 高娥沉默了一会儿：“咱们出去吃饭。” 一行人出去吃饭，吃完饭高娥让高崇他们先回去，自己买了烧饼和金如意一起去找安师傅。 安师傅吃力的把绳子系在房梁上，试了试挺结实正准备把自己挂起来，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习惯性的去开门，看到高娥站在外面。 “你们……”安师傅看着高娥。 “我给安师傅买了一些吃的。”高娥把烧饼递过去。 安师傅看着烧饼愣了许久，刚好是他喜欢吃的那家，他娘子生前总是买给他吃。 想到这里他突然就哽咽了：“我不吃了。” 高娥心里咯噔了一下：“安师傅节哀。” 安师傅试图抬头看高娥，只是还没抬起头眼泪就先掉下来，他慌忙低头擦眼泪。 高娥和金如意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安师傅，就在门口站着。 安师傅擦了眼泪，平复了一下心绪，深深的吐了一口气：“你们回去吧，饼留着自己吃。” 高娥觉得安师傅很不正常：“虽然我和安夫人没见过，可否去祭奠一下安夫人？” 安师傅一愣看着高娥。 “安师傅不要误会，我只是想那样一个女子……让人尊敬。”高娥凝重的说。 安师傅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我……”他不知道怎么说，或者说哽咽的说不出话。 “我想给安夫人多烧点纸钱。”高娥看着安师傅的表情变化。 第164章 小年至 安师傅并没有子嗣，只是有几个徒弟。 安家出事之后，他的几个徒弟都没有出现过。 安师傅听到高娥说多烧点纸钱心里一个激灵，想自己要是跟着她去了，谁清明寒衣给她烧东西？ 想到这里，他打消了寻死的念头，慢慢的接过高娥一直递过来的烧饼。 “谢谢。”安师傅鞠躬。 高娥暗自舒了一口气，看来安师傅已经改变主意了。 “只是拙荆喜静，不喜欢被人打扰。”安师傅拒绝高娥去祭奠。 “是我冒昧了。”高娥抱歉。 安师傅又鞠躬。 “日子还得过，我找几个人给安师傅打下手，安师傅能不能帮我们修一下门窗。”高娥又说起这件事。 安师傅想了想，日子的确还要过，还得给他已故的夫人多多烧点东西：“两天之后你再来。” “好。”高娥点头。 高娥带着金如意回弟弟家，路上给她讲了怎么认识安师傅的。 金如意恍然：“也不算过深的交情，夫人为何要帮他？” 高娥和安师傅的确不算什么交情：“就是见到了说一下，有些人只差别人点一下，而那些说不动的……就是命。” 金如意点头：“所以夫人才会买了我们三个，算是改了我们三个命。” “那你呢？”高娥看向金如意。 秦氏和何氏就算了，也许是真没主见只能在那里等死，金如意可不是那样的人。 金如意苦笑了一下：“我肯定会找机会死皮赖脸的留在坝头村，我一个妇人带着孩子，那个时候没什么出路。” 高娥就知道，只要金如意出现在那里，她和金如意迟早会认识。 第二天高娥就跟着衙门的人去鬼哭山量地定价。 鬼哭山是一个孤零零的山包，即便太阳照在上面也给人一种阴沉的感觉，上面稀落的长着一些树，还都有变形的枯枝。 周围荒地多料姜石，地硬的野草都没几棵。 高娥看到鬼哭山这种情况，怪不得周围的人对它敬而远之。 “你可想好了？”衙门的文书再次和高娥确定。 “想好了。”高娥很确定“把周围有料姜石的地方都量在内。” 衙门的文书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冤大头，十分无语的带着人去量周围的地，竖起界桩。 核算了一天，衙门给这一片包括鬼哭山定价六百两，高娥爽快的交了银子，立了文书，鬼哭山还有周围的荒地就是高娥的了。 对此高崇和吴氏并没有说什么。 又等了一天，高娥带着金如意去拜访安师傅，安师傅虽然还很低沉，但是没了那种求死的感觉。 于是商量好高娥派人打下手，安师傅带人给高娥房子的事。 商定好这些，高娥和金如意就回坝头村。 “咱们商量个事。”高娥一边走一边和金如意商量。 “什么？” “你在合县摆个摊，把那批布卖了。”高娥直接说。 买鬼哭山花了六百两，如今她快把高家那些银子剩的不多了，把那批布卖了多少能回点。 回头就等着看陈克怎么还钱，她跟着蹭一下。 “是商量还是吩咐？”金如意有几分玩笑。 “商量。”高娥很确定的说。 金如意点头：“那我有个要求。” “你说。” “让大夫人做两套成衣给我，我卖布的时候要用。” “你是想通过展示成衣让人有购买欲？” 金如意想夫人也是一等的聪慧：“嗯。” 高娥想了一下：“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做成衣？” “因为像合县这样的地方，大部分人都不舍得买成衣，若是在州府和京城那样的地方，买成衣的人才多。” 高娥想想也是：“那我回去和大嫂商量。” 两个人聊着就回到了坝头村，高娥径直去找陈杰，让他带几个手脚麻利的去跟着安师傅修房子。 至于她买了鬼哭山的事并没有和陈克说，反正现在她也没能力派人去鬼哭山守着。 杨氏很爽快的答应了高娥的要求。 原本高娥想最起码给陈家人都换一套新衣服，最后权衡之后，打算只给陈家二老换一套新衣服，他们在入冬的时候用旧衣服改了新衣服，都还能穿。 陈杰带人去修合县的房子和铺子。 等到合县开始卖年货的时候，金如意带着雷氏去合县卖布料，就说去给吴氏帮忙。 自从上次高娥把事情摆到明面上之后，陈家二老早出晚归不在高娥面前晃悠。 高娥难得清闲，每天带带孩子，安排两边分多少粮食。 就这样转眼就到了小年，高家的房子修好了，吴氏来了一趟说找了两个下人，要把高亮接走。 高亮被接走那一天，发出了杀猪般的哭声，坝头村的人还以为谁家在卖孩子。 金如意的布也卖完了，比预期的要快，卖的钱也多一点。 有了这一笔钱，高娥对自己透支高家银子的窟窿没那么慌了。 乡下人有一种淳朴的执念，那就是必须过年。 就像杨白劳穷到要卖女儿的时候，还会想着给女儿买二尺红头绳。 他们有了这样一种执念，好像来年的日子就一定会好。 这段时间村里人去合县的频率明显增加了，估计都是偷偷摸摸的想买点东西，好歹给家里的孩子买点东西。 小年这一天陈家二老倒没出去，家里没了神牌位，陈克就用红纸写了神只的称谓贴在对应的地方，一家人开始忙着过小年。 村民那边直接把写着灶神称谓的红纸贴在支铁锅的大石头上，村民还都恭恭敬敬的磕了头，期望灶神能保佑他们来年风调雨顺。 高娥看着院子里的人忙里忙外脸上也一直挂着笑，穿越前，好像没这么热闹过，还是说那些热闹不属于她。 几个孩子跑进来叽叽喳喳的说着大婶准备了什么，奶奶给他们分了什么，然后又一溜烟的跑出去玩儿。 而陈家门外，罗大刚扶着浑身是血的葛伟藏在雷老丈打铁的棚里。 “我给你拿点吃的。”罗大刚安置好葛伟就要走。 “罗大哥。”葛伟死死的抓着罗大刚的手腕“千万不要和别人说我在这里。” 第165章 匕首上有毒 罗大刚不知道葛伟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但是他欠葛伟一个人情，凝重的点了点头。 葛伟这才松了一口气，本以为这次是必死的结果，没想到还有一个地方可以藏身。 高娥看到罗大刚匆匆的回来，去灶台那里拿了东西又匆匆离开，觉得这不符合罗大刚平日沉闷淡定的样子。 “吕好。”高娥叫了一声。 吕好正在逗小孩玩儿，听到高娥叫他立马跑了过去。 “陈夫人有什么吩咐？”吕好带着戏腔夸张的说。 高娥有点想笑：“罗大刚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吕好愣了一下，环视院子不见罗大刚在院子里：“没有啊，没听说他遇到什么事，再说他能遇到什么事。” 不过吕好心里嘀咕，罗大刚的确是个不惹事的人，但是遇到的事的话，可能都是大事。 “我看他刚才出去了，你出去看看，要真遇到什么事了，不能让他一个人扛着。”高娥叮嘱。 “行。”吕好应了一声就出去。 吕好出去的时候，刚好看到吕大刚消失在小路的尽头，那边就是竹林，他好奇的跟了过去。 陈家今天过小年，准备的东西也多，罗大刚给葛伟拿了米饼和栗子糕。 葛伟看到罗大刚拿来的食物有些意外，坝头村这种地方竟然会准备这么好的吃食，估计是做一点供神用的，人也不舍得吃。 “罗大哥拿这些东西不会被他们发现吧？”葛伟担心。 “你放心，有很多，你慢点吃。”罗大刚表情凝重。 他知道葛伟落草为寇了，之前那个严都尉带兵沿途围剿了一番，只是严都尉已经离开，他的伤是新伤，是怎么伤成这样的。 葛伟意外，但是顾不得别的，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罗大刚看着葛伟吃东西，突然听到外面有响动，两个人同时看了过去。 吕好闪身藏好，他没想到葛伟会在这里。 他知道葛伟是罗大刚的小弟，而且葛伟向来讨厌他，怎么会这个时候在这里，看样子还受伤了。 罗大刚起身要出去看看是谁在外面。 葛伟抓着罗大刚的手腕，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罗大刚盯着葛伟，怎么觉得葛伟现在二话不说就要取人性命。 “我去看看。”罗大刚甩开葛伟的手。 葛伟眼眸低垂，然后快速的吃完手里的食物，要是有人发现他在这里报官，他就死定了。 吕好并没有离开，就在外面站着，看到罗大刚出来两个人对视。 “你怎么在这里？”罗大刚打量了一下吕好。 “我看你一个人出来，想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吕好笑着说。 罗大刚没看出吕好撒谎：“我要是需要帮忙会找你。” “那……”吕好表示自己看到了。 “我欠他一个人情，得还。”罗大刚说的很直接。 吕好想说罗大刚欠葛伟人情得还，但是把葛伟藏到这里招来什么人连累的可是整个坝头村的人。 “行。”吕好点头转身就走。 这个时候葛伟突然冲出来，匕首直接刺向吕好背心。 罗大刚反应快，把葛伟撞偏了一点，匕首还是划过吕好的手臂，吕好捂着手臂转身看向葛伟。 “你要做什么？”罗大刚质问葛伟。 “他本就是两面三刀的小人，罗大哥为什么要带着他？”葛伟不解。 “匕首上有毒。”吕好察觉到伤口的异常，直接撕开袖子开始挤血。 “你……”罗大刚没想到葛伟竟然会在匕首上淬毒“解药。” “我没有解药。”葛伟看吕好意图去一边的小溪里清洗伤口，又要冲过去补刀。 罗大刚一脚把葛伟踢开，葛伟重重的摔在地上。 “你怎么变成了这样？”罗大刚不解的看着葛伟。 葛伟摔的吐血还倔强的看着罗大刚：“世道本来就是这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罗大刚看着葛伟的眼神有些困惑，以前的葛伟不是这样的，这才多长时间怎么变成了这样？ 以前的葛伟的确不是这样的，跟着罗大刚跑跑江湖，有些身手临时做些保家护院的事，日子倒也能过。 但是葛伟一直想出人头地，不管怎么样比别人过的好一点就行。 一开始当山贼的时候，葛伟还有些良知，不会把人逼死，也不会做那些邪银之事，可是他身边都是那样的人，慢慢他自己都觉得那样是正常的。 后来他们的山贼窝被严从芳剿了，他侥幸带着几个人跑了出来，可是像过街老鼠一样做点偷偷摸摸的事。 这让他更加不甘心。 “若你这样认为，就尽快离开这里。”罗大刚盯着葛伟“我欠你的人情就算还了。” “那他呢？”葛伟看着清洗伤口的吕好“他知道我在这里过。” “他不会乱说。”罗大刚保证。 葛伟不相信：“他这种唯利是图的人，估计就是跟踪你出来的。” 吕好看了葛伟一眼，这个人是真想把他杀了。 “我不会让你再动他。”罗大刚说的很坚定“你最好快点离开。” 葛伟还是不甘心。 “你最好弄清楚他为什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吕好也不想善罢甘休“身带淬了剧毒的匕首，定然是一击就要人的性命。” 罗大刚看向葛伟，武器淬毒这种行径为正道人士不齿，一般都是杀手暗杀的时候用的。 葛伟嗤笑：“罗大哥真要问？” 罗大刚犹豫了一下：“你走吧。” 葛伟瞪了吕好一眼，又看了罗大刚一眼，捂着胸口离开。 “你就这样让他走了？”吕好生气。 罗大刚看向吕好，想让吕好保密。 吕好直接捂着耳朵，一溜烟跑回陈家。 罗大刚转身看看葛伟逃走的方向，又看了看陈家的方向，他知道吕好不听他说话，是想把这件事告诉高娥。 吕好的伤口很浅，只是划破皮渗出了一点血，他及时挤血和清洗，这会儿也就胳膊有些麻，身体倒没有大碍。 只是清洗伤口打湿了大片的衣服，这么冷的天冻差点要了他狗命。 高娥看吕好从外面跑进来，还来不及叫他，就看他直接跑进窑洞，自己也不好再叫他。 第166章 遇刺的是莫寻 不过她看到吕好一边的衣服湿了，心想出去这么一会儿能打湿衣服，应该是去竹林那边了。 罗大刚这个时候拿吃的去竹林那边干嘛？ 正这样想着，金朝小跑着过来一脸的紧张。 “夫人。”金朝在高娥一边站定行礼。 “怎么了？”高娥看金朝那么紧张。 “吕叔叔受伤了。”他比划着胳膊那里。 高娥皱眉，吕好出去一趟怎么还受伤了？ 回来径直跑回窑洞应该不是很严重，那他受伤罗大刚知道不知道？ “卿儿。”高娥叫了一声。 罗卿儿正在跟着杨氏她们学捏花馍，听到高娥叫她慌忙洗了一下手过来。 “高姐。”罗卿儿甜甜的叫着，眼睛眯成月牙。 高娥看到罗卿儿就一点脾气都没有：“你大哥在竹林那边，你去把你大哥找回来。” “好。”罗卿儿应下就往外走。 她刚到门口就看到她大哥有些蔫吧的回来。 “哥，高姐找你。”罗卿儿有些担心的看着她哥，觉得发生了什么大事。 罗大刚点头径直过去。 高娥看到罗大刚袖子上的血迹：“受伤了？” 罗大刚一愣看了一下袖子：“沾的。” “吕好怎么受伤了？”高娥直接问。 罗大刚脸上一丝愧疚，也没有解释。 他答应葛伟不说他在坝头村的事，也不想骗高娥。 “那我问吕好？”高娥试探着问。 “嗯。”罗大刚没有反对。 高娥知道罗大刚不想说她问了也没用：“去换一件衣服，小年身上沾血不吉利。” 罗大刚点头去换衣服。 吕好刚换好衣服罗大刚就进来了，吕好脸色有些难看。 “伤口怎么样？”罗大刚先开口。 “死不了。”吕好有些生气“就算你欠他人情要放走他，也要弄清楚他怎么受的伤。” 罗大刚知道是这样：“知道的少一点，安全一点。” 吕好没了脾气。 “高大姐找你。”罗大刚直接说。 不用高娥叫，吕好收拾好就打算去找高娥。 罗大刚可以不说葛伟的事，但是他一定要说。 那个葛伟要杀他，保不准会杀他遇到的其他人。 高娥听吕好说了全部，表情十分凝重。 他们的确欠葛伟一个人情，之前要不是葛伟，坝头村可能要再被山贼洗劫一次。 但是葛伟现在的情况的确很危险，伤到村里的人就麻烦了。 “你知不知道匕首上是什么毒？”高娥小声问。 吕好摇头，不过很确定的说：“肯定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高娥狐疑的看着吕好。 “我就沾了那么一点，还及时挤血整条胳膊都是麻的。”吕好立马解释。 “麻的？”高娥皱眉。 吕好点头：“而且那匕首并没有腥味，也没有变色，肯定是那种炼制的剧毒，用特殊方法淬到匕首上的。” 高娥狐疑的看着吕好：“你怎么知道？” “说书先生不都是这样说的吗？” 高娥还以为自己遇到了什么高人，原来是话本子：“你觉得以葛伟的能力，是怎么有这样一把匕首的？” 它不是刀，不是剑，偏偏是一把匕首。 吕好认真的想了想，他当时背对着葛伟，并没有看的十分仔细，但是上面淬毒的确不正常。 “对啊。”他也好奇起来“这得问罗大刚，他们熟。” “你去把罗大刚叫过来。” 罗大刚换了衣服过来，这次院子里的人也都好奇的看了过来，想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罗大刚和吕好轮流被叫来问话。 “别的我不问，就问他的匕首是哪儿来的。”高娥没头没尾的问。 罗大刚却知道是什么意思：“我……” “按照吕好的说法，那匕首上的毒不简单，淬毒的方法也不简单，你觉得他那样的人为什么会有那样一把匕首？”高娥分析。 罗大刚还真没想这个。 “你让他离开，这个时候他能去哪儿？若是他蛰伏在村子周围伤了村子里的人，就算有人情也不行。”高娥很严厉的说。 罗大刚眉头紧皱：“是我大意了。” “你尽快找到他，最起码他在坝头村附近的时候，要知道他的动向。”高娥叮嘱。 罗大刚点头转身离开。 高娥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希望葛伟的事是她多想了。 结果第二天就一群衙役找到了坝头村，询问有没有见到一个受伤的男子。 坝头村的人自然没有见，但是衙役在坝头村附近的石头上发现了血迹。 来的人叫常知南，是新任县令贺堂春自己带来的县尉。 郑丰安过去见礼，表示并不知道那血迹是怎么回事，可能是路过。 常知南环视坝头村的人，看他们都是一脸茫然：“你们仔细想想，那人在小年祭祀上行刺，对你们来说也十分危险。” 众人一听更加害怕，心想那亡命之徒要真来了他们村可怎么办。 “不知行刺了何人？”陈克有些好奇。 “覃州莫家的小公子。”常知南盯着陈克“你是读书人。” 陈克心里咯噔了一下，没想到莫寻会遇刺：“是。” “那可结交了什么不该结交的人？”常知南盯着陈克。 “自然不会。”陈克立马否认。 前世莫寻没有来合县，更没有在合县遇刺，他觉得这一份因果都是因为他。 郑丰安想陈家这段时间有不少人，但是没有直接说。 “那带我们在村子周围仔细查看一下。”常知南依然对陈克很警惕。 “是。”郑丰安和他儿子在前面带路。 这消息很快就传到高娥那里，高娥就知道葛伟的事没那么简单，竟然在小年祭祀上行刺。 陈克不停的搓着手看着十分紧张。 高娥有些不解：“相公怎么了？” “遇刺的是莫公子。”陈克下意识说。 “莫公子？”高娥想到了和严从芳在一起的那个彬彬有礼的莫寻“有什么问题？” 陈克欲言又止，犹豫再三还是说：“先前我去覃州找的就是莫公子，但是我没想到他会遇刺。” “什么？”高娥之前并不知道陈克找的就是莫寻“那……” 陈克抱头：“我真的没想到。” 高娥看陈克这样，知道他在为重生改变别人的命运而自责：“那莫公子可是已经……没了？” 第167章 葛伟陈述 陈克听到高娥这样问顿了一下，来的人只说莫公子遇刺，却没说莫公子现在怎么样。 高娥看陈克的反应，知道他也不知道结果：“相公放心，吉人自有天相，莫公子救合县百姓有功，不会有事。” 陈克听高娥这样说慢慢平复下来，又为之前的失态感到尴尬：“娘子说的是。” “既然之前相公找的是莫公子，莫公子发生了这样的事也应该是探望一番。”高娥提议。 陈克的目光躲闪：“莫公子那样的人不是我们能高攀的，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高娥看着陈克，怎么觉得陈克并不想结交莫寻。 这和对叶临川的态度刚好相反。 难道……莫寻就是陈克那个故事里的另外一个人？ 有了这个猜测，高娥就想求证一下：“相公能找到他，定然是信他。他能来也是可信之人，如今他出事相公去探望，不算什么冒昧。” 陈克欲言又止，他不想和莫寻有什么交集，毕竟他以后以布衣的身份权并不小，可是得罪的人太多，最后落的个被砍头的下场。 “有什么问题？”高娥看陈克不好说。 “娘子就不要担心这件事，我自有主意。”陈克怕高娥追问起身就走。 高娥看陈克的反应，几乎确定他故事了的另外一个人就是莫寻。 当时她就想，肯定是那两个人都出现了，陈克才会突然这样说，看来是真的。 只是莫寻前世应该没来合县，自然也不会有遇刺的事。 那到底是谁要刺杀莫寻？ 高娥眼眸低转想到了葛伟，他应该知道是谁要刺杀莫寻。 郑丰安带着常知南在村子周围一番找寻无果，只好带人先离开。 高娥看到衙门的人离开才让人去找罗大刚。 罗大刚也知道了合县小年祭祀有人遇刺的事，自然想到行刺的那个人就是葛伟，怪不得葛伟会那么紧张。 “他在哪儿？”高娥直接问。 罗大刚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一个小山洞里。” 之前罗大刚和陈青他们进过深山，知道几个歇脚的山洞，昨天找到葛伟之后把他安置到了那里。 “确定他不会出来？”高娥十分谨慎。 罗大刚点头：“他伤的很重。” “入夜之后你给他送点衣服和吃的，把他那把淬毒的匕首带下来，一定要保他性命。”高娥凝重的说。 罗大刚不解。 “他肯定是被人雇佣刺杀莫寻。”高娥很确定的说。 罗大刚一愣。 他当然知道莫寻，当初就是他和吕好陪着陈克去覃州找的莫寻。 在他心里莫寻是个好人，如果不是莫寻戳穿合县洪水的事，朝廷也不会来赈灾。 之后那个叶临川以赈灾的名义瓜分合县的土地，又是莫寻带了新的知县来，才阻止了这件事。 所以他想不明白葛伟为什么要刺杀莫寻。 高娥看罗大刚不相信的样子：“你若真相信他，可以问问他。” 罗大刚没有应，自从葛伟当了山贼之后，他和葛伟就不是同道中人了，他觉得葛伟不会对他说实话。 “我想办法把匕首带下来。”罗大刚知道那匕首很重要。 高娥点头。 入夜外面的凉意好像把世界凝固了，没有一点声音。 罗大刚拿了吃食悄无声息的出门，院子里的彭灿发现了，但是没说什么。 夜晚的山林很危险，但是冬天没那么危险，不冬眠的都不是什么危险的动物。 罗大刚走了快一个时辰才停了下来，他靠到一边的石头上等了一会儿，确定身后没人，这才发出噪鹃的叫声。 很快山洞里传来噪鹃的叫声，罗大刚才慢慢的进了山洞。 葛伟不敢生火，山洞里漆黑一片，他揉着干枯的叶子让罗大刚知道自己在什么位置。 罗大刚顺着洞壁走到靠近葛伟的地方：“没有药，我先给你带点吃的。” 葛伟听到罗大刚这样说松了一口气：“村子里有什么动静？” “你说的是什么动静？”罗大刚说着吹亮了火折子。 看到光葛伟下意识的避了一下，不过罗大刚这么反问，应该是没什么动静。 罗大刚点了枯叶，又找了一些枯枝架上生了一个火堆。 有了火堆山洞里暖和了一点。 “你到底是怎么伤成这样？”罗大刚说着把吃食递给葛伟。 葛伟打开包裹，看到里面竟然有一条肉，拿起来就吃了：“罗大哥知道太多没什么好处。” “我不明不白的帮你就有好处了？”罗大刚面无表情的说。 葛伟笑了一下：“我就知道罗大哥肯定会帮我。” 罗大刚没说什么，他的确会帮葛伟，可是绝对不允许葛伟破坏他现在的安稳：“既然你不说，过两天我就把你送走。” 葛伟顿了一下：“我要是被人发现肯定会没命的。” “你到底做了什么会没命？”罗大刚盯着葛伟。 葛伟避开罗大刚的眼神有些心虚：“罗大哥就别问了。” “那你准备一下，过两天我来送你走。” 葛伟犹豫再三：“之前我当山贼，不出意外的话，我很快就能成为头目，想着去做劫富济贫的事，可是朝廷来赈灾，还派了覃州的都尉过来。” “那人带领士兵把覃州到合县一带的山贼都剿灭了，我好不容易带了几个弟兄逃了出来，在外面人人喊打。” “那日我带着兄弟意图劫道，却遇到了离开合县的叶大人，我本来是想避开的，但是弟兄露出的刀被他看到了。” “他非但没有通知官兵抓我，反倒以礼相待，说跟着他就有大富贵。”葛伟说到这里十分谨慎的看了罗大刚一眼。 看他没有反应才继续说：“我这样的人能攀附上叶大人那样的人物是天上掉馅饼的事，但是叶大人说要交投名状表忠心才能用我，我就一口答应。” “谁知道叶大人说的投名状是刺杀贺大人身边的莫公子。”葛伟说的苦恼，其实当时根本就没犹豫“而且要在合县的小年祭祀上，当着合县人的面刺杀。” “我当时已经上了贼船，若是不答应他就会通知官兵抓我，我也是没办法才答应了，他还给了我行刺的匕首，我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