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姐她贪生又怕死》 第1章 既穿之,则癫之 (~宝子们,脑子先存在这里嗷~) * 姜南刚睁眼,就从一棵歪脖子树上摔了下来。 脸疼。 还没等她回过神,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嗤笑:“呵……” “真是废物,吊了一天一夜都没能引来妖兽,摔死活该。” 另一道女子的声音响起,略显焦躁:“三师姐,她就这么死了,我们抓不到狞猫,怎么剖妖丹送给云哥哥当生辰礼物啊。” 等等…… 三师姐,狞猫,云哥哥? 这剧情…… 姜南恍然大悟,她穿书了,穿成了《霸道仙尊他不懂爱》这本狗血小说里的同名炮灰。 原主是个落魄宗门里的废柴大师姐,因为极品金灵根自小被师尊捡回了玄灵宗,谁料引气入体后忽然又觉醒了异火。 这两样属性如果分开,随便放在一个普通人身上都是顶级天赋。 偏偏火克金,五行相斥,异火和金灵根杂糅在一起,相互制约牵绊,修为反倒停滞不前,入门多年迟迟不能筑基。 修为差,胆子就小。 面对弱肉强食的修真界,原主整天龟缩在宗门内试图保住小命。 可惜,胆子再小也阻挡不了恋爱脑上头,剧情不过半,她就在一个小秘境里为救男主引火自焚而亡,死了还要将精魂祭入男主随身携带的手炉里,燃烧自己替他取暖。 王宝钏看了都得说一句这是高手。 反观男主云端月,不仅邪魅狂狷吊炸天,还自带万人迷属性,全书的女人都像吃错药一样爱惨了他。 作为云端月鱼塘里的鱼儿之一,原主得到消息,这片密林里有狞猫出没,狞猫的妖丹可以帮助男主提升修为。 她思虑再三,还是偷偷摸摸杀了过来,妄想能捉到狞猫在男主面前表现自己。 结果,被云端月另外两名仰慕者活捉,当成捕兽的诱饵,吊在树上挂了一天一夜。 妖兽没等来,绳子先断了。 啧…… 修真界的绳子质量真差啊。 无所谓。 既穿之,则癫之。 穿书前,姜南是一个生无可恋的动物饲养员,成天和各种动物的屎尿屁打交道。 不仅熟读剧情,还了解各类动物的生活习性。 妖兽嘛。 四舍五入也是动物。 当时读到原主被吊起来当诱饵这一段,姜南就吐槽过这两个蠢货,狞猫是猫科动物,根本不会关注吊在树上一动不动的死物。 人家只喜欢捕食飞鸟和跑步贼快的羚羊。 同时她也知道,狞猫是这片区域食物链的顶端,日常生撕猛虎,单挑野狼,领地意识极强,狂暴起来比厉鬼还凶。 她们一踏进这里就疯狂挑衅,早已被狞猫牢牢锁定,此刻正潜伏在暗处,蓄势待发。 不想死,就得找个垫背。 姜南运转灵力检查了一下受伤的身体,还好只是脸着地,手脚都没断,能跑路。 身后两个女修已经完全忘了姜南这个“死人”的存在,正在口若悬河的商量着围猎狞猫的n b。 姜南偷偷从干瘪的储物袋里摸出仅剩的一根锁妖绳,这可是原主攒了一年才买得起的玄阶法器,专门为这次捕兽准备的。 但姜南又不是原主,比起抓妖兽剖妖丹送男人,她只想逃命。 趁着没人注意,她匍匐着挪到那棵歪脖子树旁,慢吞吞扯下一根枝桠,把锁妖绳的一头牢牢绑在上面。 另一头打了个活结。 做完准备工作,姜南清了清嗓子,故意挑衅:“那谁,不是我说,就你们这无头苍蝇的模样,是抓不到狞猫的。” 话音刚落,长相甜美的圆脸女修猛地回头,惊呼道:“三师姐,她竟然还活着。” 还骂我们是苍蝇。 另一个绿衣女修明显不悦,快步上前,俯身捏住姜南的下巴:“大胆,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竟然敢这样和我们说……” 嗯? 绿衣女修忽然感到脚踝被什么东西缠住,愣了一下。 说时迟那时快,姜南一个鲤鱼打挺,在锁妖绳上施了个弹跳诀,顺便一脚踹在绿衣女修的脸上借力,径直蹦出三米远。 这一蹦可谓使出吃奶的劲了。 蹦得好来日方长,蹦不好原地上墙。 谁特么有空听你哔哔,老娘先走一步。 绿衣女修活了几十年,什么时候被人踹过脸,瞬间怒火狂涌,剑光拔地而起,直追姜南而去。 可剑光刚刚出鞘就偏了,她只觉脚下一歪,整个人径直被弹向了半空,像愤怒的小鸟一样,划出一道弧线,然后越飘越远。 锁妖绳虽然长度不够,但弹性超好,绷到极限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人拽了回来。 绿衣女修就这样在天上来回摇摆,不知疲倦。 看见这一幕,同行的圆脸女修直接吓到失语:“三……三……三……” 与此同时,一直埋伏在暗处的狞猫瞳孔骤然紧缩,宛如看见了挥舞的逗猫棒,咻的一下从草丛里窜了出来,后腿发力直接跳向半空,张嘴咬住了猎物。 圆脸女修终于喊出了声:“三师姐!!!” * 损失了一条玄阶锁妖绳,但收获了快乐的姜南揉了揉被摔肿的脸,悄悄离开作案现场。 深藏功与名。 想起上辈子,她就是太善良,结果被人渣暗算前程尽毁,不仅失去了进研究院的名额,还沦落到在动物园铲屎,最后死得不明不白,如今想起来肠子都悔青了。 重活一世,她决定横扫道德做回自己。 拦路的小鬼不怕多,来一个她砍一个。 姜南美滋滋的摘了个野果,边走边想着接下来的剧情。 原着里她不仅没抓到狞猫,还受了一身伤,灰溜溜的回到宗门后,被三个师弟轮流用眼神鄙视了大半个月。 一想到那三个活爹,姜南就生理性胃疼。 明明都是实力超强的天赋型选手,不好好修炼,偏要和男主抢机缘,最后全部沦落成男主的磨刀石,不是死就是残。 一个个的,比葫芦娃还能送。 但转念一想,那都是以后的剧情啊,趁着好苗子还没长歪,不如先想点办法,缓和一下她跟师弟们的关系,顺便给他们洗脑离男主远点。 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这不就有三棵现成的。 不管剧情怎么发展,只要有三个师弟罩着,她就算再废也稳了呀。 姜南就这样溜达了许久,天光渐暗,她还没有筑基,御剑这种高端操作自然是没办法实现的,口袋空空也没钱坐传送阵回宗门。 思来想去,还不如找个安全点的地方凑合一晚,顺便看看能不能薅点低阶灵植,去集市上换点钱。 原主实在太穷了,全身上下的存款只够下半辈子不吃不喝。 姜南合理的怀疑,要不是空气免费,她根本活不到现在。 夕阳西沉,密林边缘升起一簇篝火,这林子雨水丰富,各类蘑菇长势喜人。 姜南选了几朵肉质肥厚的大红菇,串在竹签上,慢条斯理的烤着。 忽然,有灵力破空而出,一柄宽刃断剑上站着个满脸正气的修士,从她头顶上水灵灵的飞了过去。 姜南抬头他,他也正垂眸看过来,短暂对视,那人傲娇的收回视线窜进了密林。 望着弥留在半空中的淡淡剑气,姜南眉心微蹙。 这剑,这人…… 看着好眼熟啊。 她咬了口蘑菇,慢慢咀嚼。 算了,想不起来的事情就往后放一放,说不定很快就忘了。 炙烤后的蘑菇芳香四溢,着实让人胃口大开。 姜南正咧着嘴想吃第二口,一道凌厉剑光由远及近,精准无误的削断了她手里的竹签。 冒着热气的蘑菇吧唧一下掉在地上,摔得稀碎。 接着,杀猪般的嚎叫紧随其后:“红伞伞白杆杆,大师姐,这玩意儿可不能吃啊!!!” 第2章 活爹来了 看着碎了一地的蘑菇,姜南很想骂人。 但面对眼前这个管她叫大师姐,动作表情却处处透着诡异的青年,她又不得不把问候人家祖宗十八代的优美国粹咽了回去。 是的,她记起来了。 这不就是那三个活爹之一,玄灵宗武力值爆表的耿直剑修,平时最喜欢用鼻孔鄙视她的二师弟方敬之吗?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大老远跑过来嘲笑她被别人挂在树上荡秋千? 更诡异的是…… “你刚刚说什么红伞伞?”姜南干脆把手里的半截竹签扔了,直勾勾的和他对视。 方敬之莫名觉得后脖子一凉,心虚道:“没……没什么,我只是担心大师姐误食了有毒的蘑菇。” 担心? 你担的哪门子心? 姜南一头雾水。 原着里,方敬之剑术了得,超级自傲,走到哪里都板着一张“全天下我最叼”的臭脸,平时碰见姜南恨不得把白眼翻上天。 他始终觉得玄灵宗应该由他来做首席大弟子才对。 就他对原主的厌恶程度,巴不得原主早点嗝屁,怎么可能会担心? 姜南凝神抬眸,看似神色无异,心底却隐隐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另一边,在无人察觉的地方,素衣青年紧攥在袖口里的指节正重重的扣在身侧。 方敬之大呼完犊子。 这个叫姜南的大师姐一定是察觉出不对劲了! * 方敬之是下午穿来的。 他不过是在单位里熬了个通宵,趴在办公桌上小憩,结果一睁眼就发现自己正在骑着剑飞。 在这个牛顿来了都得被苹果噎死的修真界,他裂开了,直接无视地球引力来了个90°垂直速降,差点把脑子摇匀。 最离谱的是,这具身体除了原主的记忆外,没有金手指,没有系统,却有一个类似任务面板的虚拟界面。 好像跟他平时看的小说不太一样啊。 这要怎么玩? 正当他不知道该干什么的时候,任务面板忽然弹出一行文字。 【速速前往洛川山谷西侧密林,解救大师姐姜南。】 短暂沉思片刻,方敬之不得不接受现实,真是操蛋,他寒窗苦读二十几年,好不容易考上公务员成功上岸,谁料办公室还没坐热就猝死了。 不过没关系,修真界向来讲究实力为王,他可是从山沟沟里厮杀出来的小镇做题家,从小就沉得住气,区区修炼…… 能比考公还难? 干就完了。 他一路向西,搜寻着大师姐的踪迹,顺便欣赏了一下归尘大陆的风土人情。 青山若雾,灵气氤氲飘荡,迎风御剑周身似有春风缠绕,身心舒畅无比。 他看见集市里叫卖符箓的散修,看见池中肆意欢游的锦鲤,甚至还看见了一个正在吃毒蘑菇的傻子…… 等等! 那个傻子不就是那个贪生怕死,还恋爱脑十级的废柴大师姐吗? 他的任务是救人。 不是来替她收尸啊! 方敬之回过神来,匆匆刹剑,一个急转弯向下俯冲,顺势甩出一道剑气打掉了她手里的万恶之源。 还好还好。 应该没死透。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了,可坐在一旁的大师姐却忽然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施施然冲他勾唇一笑: “二师弟,实不相瞒,你刚刚形容那蘑菇的说辞,倒让我想起了我家乡的一首童谣。” 童谣又是什么鬼? 方敬之背后的冷汗又开始突突往外冒。 不对啊,在原主的记忆里,大师姐还是个宝宝的时候就被收捡回了宗门,哪来记得什么家乡? 方敬之强压下心中的不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在发觉姜南眼中明晃晃的笑意后。 忽然悟了。 这是…… 暗号? 方敬之胸口跳得极快,沉着眼眸缓缓抬头,豁出去了:“不知大师姐家乡的童谣是怎么唱的?” 姜南眼神微亮:“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方某人差点泪洒当场。 不会吧。 简直离了天下之大谱。 正当方敬之眼眶发热,恨不得当场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全篇背诵时,姜南明显适应良好。 甚至话锋一转:“朋友,你还是太年轻,低估了生物的多样性,不是所有红色蘑菇都有毒的。” 她从一旁抓了几个没有被烤过的大红菇,科普道:“像这种正面深红,菇朵成半球形,菌盖肉厚的红蘑菇就很好吃。” 说罢,还很贴心的把蘑菇翻过来:“你看,这小东西菇脚呈粉红色,不算白杆杆。” 方敬之听得一愣一愣:“还真是。” 姜南没再多说,把快灭的篝火拢了拢,心里却乐开了花。 本来还担心这个二师弟不好相处,到时候大腿不好抱得太紧,没想到同是天涯沦落人啊,这关系不就一下拉近了么? 想着,她赶忙多串了几串蘑菇,热情极了:“二师弟,来一串?” 方敬之拘谨的摆了摆手:“不……不了吧。” * 半个小时后,方敬之幽幽的吃完第八串烤蘑菇,不动声色打了个饱嗝。 姜南十分礼貌的又递过去一串,开始聊正事:“所以,你不知道自己是穿书的?” 方敬之是真的饱了,但还是接了过来,答得一本正经:“不知道,我脑子里只有个无情的任务面板,找到你之后,就显示任务完成了。” “没有互动?” “没有。” “没有奖励或者惩罚?” 方敬之短暂失神后,还是摇头:“目前没看到。” 说罢,鬼使神差又咬了口蘑菇,第n次被里面的奇异香气折服。 怎么回事? 吃个蘑菇都能感动得想流泪,这就是修真界美食的魔力吗? “对了,大师姐,你怎么对蘑菇这么了解啊?” 方敬之揉了揉肚子,决定站起来消食。 姜南哦了一声:“我大学主修动物学,觉得太闲就把植物学也自学了一遍。” 她随手拔了根野草,轻轻拂过草根处一闪而过的澄净灵气,感慨道:“我刚刚看过了,归尘大陆的动植物和现实世界挺像的。” 最大的不同,就是灵气了。 归尘大陆的动植物受灵气浸润,会长成灵植或者妖兽。 灵植根据生长环境不同,分化出不同品阶,而妖兽运气好的还能生出心智,和人族一样靠灵气修行,甚至修成人身。 “好厉害啊。” 方敬之由衷钦佩:“你之前肯定是那种超厉害的学者级人物吧。” “额……那倒没有。” 姜南眼底闪过一丝落寞,笑道:“我在动物园当饲养员,前阵子刚被安排去喂河马。” 整天看河马发粪涂墙。 方敬之因为说话太直,在单位里经常被领导批评不懂得察言观色,恍惚间意识到这一波彩虹屁不仅没吹到点上,反而更像戳到了大师姐的痛处。 他不敢再说什么,很识趣的闭上了嘴。 姜南倒显得格外云淡风轻:“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等着任务面板安排新任务么?” “这个嘛……” 话说到一半,方敬之的眼神忽然失焦:“大师姐,好像又来活了……” 第3章 归云宗的道友,人还怪好嘞! “抓猫?” 方敬之看着任务面板百思不得其解,喃喃道:“大师姐,这林子里有猫么?” 姜南听闻,倒吸一口凉气:“还真有,我刚才差点被它撕了。” 竟然有这种事。 堂堂玄灵宗亲传大弟子,怎么能被一只猫欺负? 方敬之立刻坐不住了,祭出断剑气势如虹:“咱们走,不就一只猫么,大师姐,我这就去替你把它撕了。” 他接收完原主的记忆,知道原主是个剑道天才,正想试试自己的实力。 找人单挑容易露馅,拿只阿猫阿狗试手正合适啊。 * 残阳已被远山吞噬殆尽,如霜冷月高悬。 为了掩盖气息,两人选择步行。 姜南方向感很好,几乎没走弯路,不一会儿就发现了前方有狞猫的嘶吼声,以及和它对峙的凌厉剑光。 看来愤怒的小鸟已经挣脱了锁妖绳,跟狞猫正面开打了。 姜南和方敬之收敛气息,偷摸找了个灌木丛蹲着,正好躲在一旁观战的圆脸女修正后方。 “这特么是猫?” 看着眼前这头四肢精壮,獠牙毕现的凶兽,方敬之嘴角微微抽搐,不知道为什么,握着剑柄的手忽然就有点抖了。 修真界的阿猫阿狗都长得这么浮夸吗? 他咽了口唾沫,往姜南身边靠了靠,视线又落到了不远处的两个女修身上: “大师姐,这两个女的是什么来头,散修?” 熟读原着的姜南自然知道,这两位可不是什么路人甲,而是戏份很多的重要女配,三大宗门之一归云宗的亲传弟子。 归云宗大多都是医修,且盛产恋爱脑。 医修战力不强,进阶也慢,所以从老祖宗开始就格外推崇和其他厉害的修士打感情牌。 据说归云宗有个不成文的传统,默认一个女子可以同时和两个男子双修。 贡献一份演技,就能获得双倍快乐。 这么炸裂的择偶观,姜南听后忍不住摇头。 两个怎么够,先给我来……咳咳,不是! 姜南收回思绪,指着月光下绿衣女修的法袍上隐约显现的“归云”两字:“不是散修哦,这俩都是归云宗亲传。” 方敬之眯了眯眼,一时有些愣怔:“我记得归云宗那几个都是医修,怎么还会用剑?” 姜南耐心解释:“用剑那个叫池薇薇,是他们暗中培养的剑医双修,算是宗门里的隐藏王牌,平时不轻易示人。” “哦……” 方敬之心想难怪,记忆里一点都没有归云宗里有剑修的印象。 看来只有读过原着的人才能找出这些隐藏bug。 大师姐的金手指也太粗壮了吧。 “另一个是谁?”方敬之又问。 “乔芷慕,最小的亲传,排行第五。”姜南简单总结,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重度恋爱脑,还是个傻白甜。” 方敬之抿唇,极其认真的看了眼乔芷慕的背影,很好,以后要离这个傻子远点。 不远处,池薇薇单手持剑,左臂上的法袍已经被血水染透,看来刚刚狞猫跳上去咬到的就是这边了。 即便受了伤,她如今也是金丹中期的水平,对上这头刚刚结丹,灵府还未完全稳固的狞猫,依旧有着境界上的压制。 一人一猫相对而立,眼神中皆有浓浓的杀意。 结丹期的妖兽已经有了自我意识,会模仿人族战斗。 而且妖兽在身体素质上远远强于人族,此刻即便是被池薇薇的剑气砍得遍体鳞伤,依旧没有半点惧意,甚至还会主动发起进攻。 真是个不服输的猫猫。 狞猫行动速度极快,姜南只能看见转瞬即逝的残影,与此同时,池薇薇手中剑光更盛,于冷白月光下破空而来。 漫天的血腥气让人生寒,月光躲在云层后忽明忽暗,剑光层层叠叠宛如漫天银针,一招一式直攻狞猫的首级。 “不好,那只猫要输了。”方敬之眉头紧皱。 池薇薇不愧是归云宗藏起来的王牌,剑招凌厉,气势如虹,即便是一开始落了下风也很快将战局扭转,如果他们再不出手,这次的任务怕是完不成了。 方敬之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提剑往前冲时,姜南悄悄伸手按住了他。 “急什么,再等等。” 方敬之不解。 姜南深思熟虑道:“狞猫只是暂时处于劣势,绝对不能小瞧了妖兽求生的决心,起码也要等这两方有一个彻底打不动了再出去。” 俗话说的好,鹬蚌相争,渔翁才能得利。 没事瞎出什么头。 方敬之抹了把冷汗,退了回来。 夜色渐浓,袅袅白雾升腾,没过多久狞猫再次失误,被池薇薇无形的剑气硬生斩断了一条后腿,重重摔在了地上,挣扎许久也没能再爬起来。 池薇薇嘴角微扬,颇为得意,冲小师妹喊道:“芷慕,把镇妖锁拿出来。” 是时候该把这个畜生给收了。 距离有点远,乔芷慕根本听不清师姐要什么。 她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思虑再三,终于鼓足勇气从储物袋里抽出一沓符箓,举过头顶,对着池薇薇笑靥如花。 “三师姐,给!” 池薇薇眼皮抽了抽:“我要的是镇妖锁,你拿这些垃圾出来干什么?” 乔芷慕略显无辜,反手将厚厚一沓符箓往后一扔,继续埋头在储物袋里翻找。 看着从天而降的垃圾,姜南眼前一亮。 这…… 怎么能随地大小扔呢? 爱护环境人人有责,正想着要不要做点好事,替她们收拾一下,眼前竟然又多了块镶满宝石的镜子。 池薇薇的声音愈发不耐烦:“我没有让你拿护元镜……” “琉璃碧玉瓶也不要。” “不是这个。” “不对不对。” “……” 最后,乔芷慕傻眼了,索性将储物袋整个反转过来,里头的东西哇啦哇啦往外倒。 顷刻间,数不清的灵石夹杂着几个零散的法器一股脑全部倒了出来。 姜南的眼睛更亮了。 归云宗的两人正在灵石堆里刨镇妖锁,短暂喘息后的狞猫竟然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腥风微动,杀意毕现。 紧接着,竖瞳骤然聚焦。 带着势不可挡的凶戾杀意,直奔池薇薇的脖颈处咬去。 池薇薇只是短暂松懈,便感受到一股森然冷意,垂眸间,狞猫的尖牙已经直逼命门,她匆忙提剑去挡,却被狞猫的利爪洞穿两侧肩胛骨,顿时血流如注。 瞬息间,战局再次反转。 躲在暗处的方敬之眉头倏地皱紧,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太凶险了,还好刚才没有贸然加入这场多人运动,否则受伤的是谁还真不好说。 池薇薇再次被重创,深知不可再战,立刻回身扯过早已吓傻的小师妹,御剑逃离了战场。 另一边,使出全力一击的狞猫低吼几声,最终也体力不支,踉跄倒地。 方敬之看着得来全不费功夫的狞猫:“……” 姜南看着满地来不及被收走的垃圾:“……” 该说不说。 归云宗的道友,人还怪好嘞! 第4章 被大佬带飞 成堆的灵石就这么扔在地上,实在影响市容市貌。 作为一个勤俭节约的好青年,姜南上辈子喝个矿泉水都要把瓶子攒起来卖钱,根本看不得这种乱扔垃圾的行为。 勉为其难,她把混在里面的法器挑了出来,分门别类全都收进了自己的储物袋,嘴角的弧度真是压都压不住。 家人们谁懂啊。 捡垃圾是真的很快乐。 她打算把能用的留下,其余的统统卖掉。 再次感谢归云宗道友的慷慨馈赠后,姜南把目光重新落在了方敬之身上。 “大师姐。” 芝兰玉树的青年也正好望向她:“那妖兽受了重伤,怕是活不成了。” 看着眼前明显快要嗝屁的狞猫,方敬之依旧跟它保持着安全距离,左手下意识地蹭了蹭自己的脖子,心里想着要是被这小东西咬一口得多疼啊。 姜南起身,把鼓胀的储物袋收回腰间,心情大好:“任务面板没有提示么?” 她说话时神色极淡,唇角懒散地勾着,明亮的眼眸在泠泠月光下灿若繁星,整个人仿佛在发光。 方敬之看呆了,愣怔许久才摇头道:“没有,只显示任务已完成。” 他恍惚间发觉原主对大师姐的印象很不客观,起码颜值这方面被严重低估了。 姜南若有所思,揣着手慢悠悠靠近,垂眸看着瘫在地上只剩一口气的狞猫。 原着里并没有交代最后到底是谁抓住了它,更没有提及是否有人剖了它的妖丹。 但从刚刚的打斗来看,这小东西战意极强,即便是面对比自己修为高的修士也丝毫不惧,还挺有个性的。 “反正它现在也伤不了我们……” 姜南俯身下来,叹了口气:“放了它吧,也算功德一件。” 听见这话,原本还强硬撑着防备的狞猫彻底失去意识,像是累极了,鲜血自断腿处潺潺淌下,周身毛发尽数被剑气破开的血口沾湿。 眼瞳逐渐浑浊,气息都开始发散。 姜南眉心一拧,不会吧,真挂了? 在动物园里工作久了,里头不适应环境的动物死亡率极高,她亲手送走过几只。 一想起那些的画面,心里竟莫名生出了一丝怜悯。 她匆匆抬眸,看向方敬之:“你身上有没有什么续命的丹药?” 方敬之回过神来,立刻去掏储物袋,递过来一瓶回灵丹:“这是四师弟前阵子炼的,不知道能不能给猫吃。” 姜南伸手接过。 四师弟炼的丹必然是好东西。 这个在原着里得到医仙传承,本该前途大好,却因为嫉妒男主生了心魔,最终死在乱箭之下的四师弟可是个炼丹奇才。 姜南暗自吐槽,她这帮师弟就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给受伤的动物喂药,姜南经验十足,一手捏着回灵丹,另一只手飞快掰开狞猫的下颌。 唰…… 对准咽喉,精准弹射。 然后再把狞猫的嘴巴捏紧,不让它吐出来。 可狞猫毕竟是个结丹期的妖兽,即便意识溃散,被人捏住的嘴巴依旧不老实,一呲牙,不小心把姜南的食指划破了。 姜南吃痛抽回手,嘶了一声。 指尖血珠滴落,好巧不巧正中狞猫眉心。 以血为契,弥漫在四周的灵力瞬间浮动,她和狞猫隐隐被阵法笼罩,眨眼间周身金光大绽。 一道磅礴的力量自上而下打入姜南体内,那是属于结丹期妖兽的灵力。 在刚劲有力的灵力冲刷下,她丹田内的真元之气正在急速凝成液态。 ——六合之内,四海经游,所生所筑,其形基成。 那道困扰了她多年的筑基屏障,竟然就这么碎了。 方敬之有些不敢相信:“大师姐,你筑基了?” 姜南垂眸感受着绵延不绝的灵力在丹田中汇聚,同样不可思议道:“是啊,筑基了。” “这么轻松?” 方敬之抬头望天,明月高悬万里无云:“天雷呢?怎么连朵劫云都看不见。” 原地升阶就算了,还是无痛的。 这已经不是离谱了,简直没谱。 微风轻抚,几片不长眼的树叶飘飘然落了下来,眼看就要盖上狞猫的眼睛,姜南悄然出手,挥散了叶片,眼里多了份复杂的情绪。 “难道是因为它刚才自愿和我结下了灵兽契约?” 结丹初期的灵兽修为相当于人类修士的金丹期水平,姜南才堪堪练气。 这么鬼使神差的签了契约。 四舍五入,约等于她被大佬带飞了一波,短时间内突破筑基屏障还能理解。 但修行者逆天而行,妄图以凡人之身修得真仙,每一次提升境界上天必会降下雷劫,难道这只狞猫还带着什么隐藏属性,可以替主人挡天雷? 姜南想不明白,转身看向只剩一口气的狞猫。 不行,一定不能让大佬就这么死了。 “二师弟,赶紧回宗门搬救兵!” * 归尘大陆分为五洲十八府,正派修士大多聚集在人杰地灵的中州。 众多宗门之中,传承最悠久的当属天门剑宗,归云宗和玄灵宗这三大宗门。 天门剑宗自诩修行正统,信奉以剑证道,世代都是耿直好战的剑人,男主云端月便是天门剑宗引以为傲的首席亲传。 归云宗是医修大宗,日常炼丹,打辅助,成天在天门剑宗面前装柔弱,求呵护,顺便玩弄一下傻剑修们的感情。 而姜南所在的玄灵宗,则是曾经位列三大宗门之首的综合性宗门,修士类型百花齐放,不拘一格。 不料在千年前受了重创,断层严重,如今没落到连一个人气高涨的小宗都不如。 要钱没钱,要资源没资源。 长久以往,愿意来玄灵宗的弟子越来越少,恶性循环。 玄灵宗主峰位于汨罗山,远远望去,便能感受到护山大阵带来的强劲威压,虽无形,却震慑四方。 仿佛无时无刻都在提醒外人,玄灵宗虽然现在不行,但祖上富过。 仙云缭绕之间,山峦起伏,林木苍翠,姜南站在方敬之身后,体验了一把飙剑的快感。 察觉到本宗弟子的气息,护山大阵自动开了个小门,方敬之凭着原主的肌肉记忆,潇洒的落在广场之上。 九道擎天玉柱高耸入云,翻涌着灵气的祥云随处可见,一派喜气洋洋。 当然,如果忽略广场上撒丫子狂奔的那头野猪,画面应该会更喜气。 “大师姐……后山的野猪又来拱咱们药田了,你快管管。” 几个内门弟子神色慌张,明明拿着锄头扁担,却被一头刚刚开智的野猪撵着四处逃窜,看见姜南后,纷纷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比哭还难看。 真是好接地气的宗门啊。 刚穿越过来的两人,一人望天,一人看地,心里却骂的很脏。 众所周知,姜南作为玄灵宗亲传大弟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在宗门唯一的用处就是用异火吓唬后山的低阶妖兽。 只是吓唬,实际战斗力几乎为零。 毕竟除了她,其余亲传弟子各个臭脸,宗主长老更加不会管这些琐事。 久而久之,只要有妖兽一捣乱,弟子们就会找姜南帮忙。 姜南认命接受了现实,把几个弟子挡在身后,指尖顺势凝出一团异火,还没使劲,却发现灼烫的火苗便窜得比一层楼都高。 那头低阶野猪瞬间被冲天的火光震慑,四条腿同时软了。 别说野猪腿软,姜南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又是甩手又是用嘴吹,想着收一收火势,可指尖的火苗却跟不要钱似的,越烧越旺。 看见如此骇人的一幕,野猪果断掉头,夹着尾巴跑得飞快。 可怕,人族修士恐怖如斯! 姜南和几个懵逼的内门弟子对视一眼,同样从他们眼里也看出了惊叹。 什么情况。 大师姐每次施展异火,废了半条命才能凝出半人那么高。 今天这是吃错药了? 来不得多想,其中一个内门弟子忽然神神秘秘凑过来,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大师姐,出大事了,你赶紧去弟子院看看吧。” “四师兄他……好像疯了。” 第5章 老子学的是西医好吗 玄灵宗人丁凋零,不像其他热闹的宗门到处都是人。 老一辈里,除了宗主瑞和真人,只剩下三位掌事堂的长老,祁长老不仅要负责管理宗门内的大小琐事,还要授课,忙起来每天都在撂挑子摆烂。 其余两位长老年轻时便结为道侣,除了逢年过节会回宗门秀一波恩爱,其余时间都穿梭于各个秘境,搜刮资源,赚钱养家,玄灵宗还没断粮全靠他俩。 至于新一辈的这几个亲传嘛…… 虽说都坚强的生活在宗门里,但画风实在是过于清奇。 姜南和方敬之就不用多说了,一个没胆子,一个没脑子。 谁看谁都不顺眼。 三师弟覃舟风度翩翩,容貌俊朗,是宗门里自学成才的乐修,萧声一起便能收获迷妹无数,人送外号九亿女修的梦。 可惜玩音乐就没几个不花心的,这货见一个爱一个,把青楼里的花魁撩了个遍。 四师弟楚垚嘛……性格孤僻乖张,不爱说话,心中只有炼丹,以平均一周炸三个丹炉的速度不断刷新宗门记录。 姜南收回思绪,望向那个内门弟子:“你说谁疯了?” …… 日光莹白,酷热难当。 楚垚的小别院有一半的屋顶都被掀翻了,几个忙碌的外门弟子正熟练的切割横梁,缝缝补补。 明明一切井然有序,偏有一道焦躁的身影在院中来回穿梭,头顶的道髻乱得像鸡窝,空荡荡的衣袍下,裤子被烧得七零八落。 他一手挠头,一手抓着几株灵植。 嘴里念念有词:“麻沸散,麻沸散,神特么麻沸散,老子学的是西医好吗!!!” 闻讯赶来的姜南和方敬之对视一眼。 懂了! 早不疯晚不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疯,精准扶贫都没这么准。 方敬之板着脸,抬手屏退了一众弟子,给姜南开路。 听见脚步声,楚垚立刻挺直腰背,恢复成原主那张淡漠清冷的死人脸,看清来人是姜南后,眼尾还带了几分明晃晃的嘲讽。 别的不说,这位的演技明显比二师弟强。 有那味儿了。 “小师弟这是遇着了麻烦?” 姜南十分自来熟的往院子里走去。 楚垚一袭青灰道袍,裤子被烧得到处都是洞,走两步还能看见白花花的大腿露在外头,实在有些辣眼睛。 即便这样,他依旧仪态端庄,冷冷甩过一个眼刀:“我的事与你无关。” 如今正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火辣辣的阳光从头顶上投射下来,衣不蔽体的青年站在潺潺光影之下,连飞扬的下颌线都镀了层金光。 倔强感浑然天成。 “那与我有关么?”方敬之板着一张少年老成的脸,缓步而来。 楚垚大概没有想到他们竟能走到一起,紧绷的表情有一瞬间不自然,思路开始打结。 “二师兄,你怎么会跟她……” “她什么她,没大没小。”方敬之瞪了楚垚一眼:“叫大师姐。” 啊? 不是…… 哥你是这样的人设吗哥? 楚垚狠狠捏了一把大腿,这才没让自己摆出黑人问号脸。 姜南朝他淡淡一笑,看起来心情不错,不仅没有计较,还凑过来看了看楚垚手里的药草。 “小师弟既然要做麻沸散,拿着喇叭花干什么?” 楚垚脸色一僵,没好气的说道:“什么喇叭花,我拿的可是曼陀罗。” 姜南眼神微挑,哦了一声,故意拖着长长的尾音,听着欠揍极了。 然后走入院中,气定神闲的在放满药材的架子上翻找起来。 不一会儿,她挑了朵同样是喇叭状的灵植出来,走到楚垚身边,开口道:“曼陀罗是茄科,花筒比较长,喇叭花则呈漏斗状,两者有明显区别,放在一起就很好分辨了。” 说罢,将真正的曼陀罗花递到楚垚手边,笑吟吟的望着他。 楚垚脸色更白了,义正言辞的抬高了音调:“胡说八道,你懂什么,我才是医修。” “啊对对对……” 姜南摆摆手,脸上笑意更浓:“学西医也能当好医修,麻沸散不会做,要不……咱做颗布洛芬试试呢?” 什么玩意儿,你再说一遍? 楚垚瞳孔地震,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大师姐说得对。”方敬之一脸崇拜,嘴角上扬。 他转头安慰起楚垚:“小师弟,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得住老鼠的就是好猫,你要是不懂就去问大师姐,大师姐超厉害的,她什么都知道。” 好好好,黑粉秒变死忠粉的节奏是吧。 听着这一个两个的鬼畜言论,楚垚大梦初醒。 天了噜! 说好的穿越者万里挑一,人中龙凤。 怎么到他这里就成批发了呢? 楚垚揉了揉酸胀的眼眶,逼自己把眼泪流回去。 虽然想不通,但丝毫不耽误他夸夸往外倒苦水。 他脑子里也有和方敬之一样的任务面板,一来就让他炼制麻沸散。 他一个刚毕业,还没过实习期的男护士,怎么可能知道麻沸散怎么做啊。 原主的记忆里倒是有药方,也有大概的灵植配比,但不知道为什么,做了好几次都做不成功,还把屋顶给炸翻了。 如果不是姜南过来提醒,他估计下辈子都不知道自己错把喇叭花当成了曼陀罗。 修真界的这些花花草草,简直不讲武德。 找到了正确配方,任务完成得很快,楚垚总算能抽空给自己换了条裤子。 姜南没等他喘口气,转身又从专门放置妖兽的灵兽袋里抱出一头血淋淋的狞猫,直接把楚垚吓得跳到了桌子上。 “大师姐,你从哪捡回来的妖魔鬼怪?” 楚垚胆子小,在医院的时候最怕那些血淋淋的手术台。 可家族里全都是医生,怎么都不让他转行,所以退一步,他选择当个门诊护士。 扎扎针,插插管,勉强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姜南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强行带自己筑基的大佬,望着楚垚言辞恳切:“小师弟,你能想办法救救我猫哥吗。” 什么好人把一头快死的妖兽当哥啊。 大师姐你能有点阳间的脑回路吗? 楚垚的语言系统彻底宕机,千言万语汇聚成一个字:“哈?” 比起中西医的天差地别,兽医才是他真正的知识盲区好吗…… 第6章 特约嘉宾 姜南在一旁安慰:“没关系,妖兽的自愈能力比人类强,你先给他用点止血的药,再替他把后腿接上,至于救不救得活……” 就得看猫哥自己的造化了。 这是楚垚穿越之后第一次面对真实病患,他很紧张。 按照大师姐的意思,先给狞猫做了简单清创,又从原主的储物袋里找了许多祛瘀止血的外用药,认认真真把它全身的伤口上都抹了一遍。 起初猫哥很配合,但只要一碰到那条断腿,它还是会本能呲牙,喉咙里发出恐吓性的低吼。 给人感觉下一秒就要跳起来咬断你脖子。 作为一名弱小可欺的医修,楚垚头皮都快炸了。 姜南灵光一闪:“小师弟你刚炼好的麻沸散呢,快给我猫哥用上。” “这主意不错。” 楚垚像找到了救星,赶忙将装有麻沸散的药瓶凑到狞猫鼻尖,不过三息,呲牙咧嘴的猛兽秒变温顺小猫,连眼神都飘飘然了。 “有用欸!”楚垚为之一震,手上的动作立刻加快了起来。 方敬之跟着憨笑:“我就说大师姐脑子灵光嘛。” 唯独姜南抿唇沉思,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两个师弟的任务面板有点子玄乎…… * 夏夜,白天的热浪逐渐退去。 师姐弟三人围在楚垚的别院里吃火锅,顺便抒发一下他乡遇故知的喜悦。 方敬之凭着原主的记忆,从后山的酒窖里挖了两坛祁长老珍藏的醉清风,酒过三巡,平时说话一本正经的男人,忽然情绪高涨起来: “大师姐,小师弟,我先提一个。” “俗话说的好,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像我们这样,连穿越都能穿到一起的,绝对是几千年的缘分啊。” “从今往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楚垚听得心神激荡,立马举杯高呼:“对,敬缘分,敬家人!” 酒杯碰在一起,发出脆响,然后两道醉醺醺的目光同时望向姜南。 姜南勾唇,眼里噙着笑,心里乐开了花:“啥都不说了,都在酒里。” 两条粗大腿,稳了呀。 “不过……我总觉得今天这顿酒好像缺了点什么。”方敬之给自己涮了片毛肚,望着咕咚咕咚的火锅发呆。 楚垚醉醺醺的打了个酒嗝:“二师兄这么说还真是,心里空落落的怎么回事?” 姜南一怔,忽然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我们是不是还忘了个人?” 三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 气氛忽然诡异的安静下来。 方敬之抬起头:“咱们玄灵四子,还漏了一个呢。” 难怪下午想着搓麻将来着,数来数去都只够斗地主。 “嘶……” 姜南跟着眸光一闪:“没道理我们三个都穿了,三师弟他一个人搞特殊对吧?” 方敬之点头:“对,不合群。” 楚垚:“不科学。” 可一想到三师兄的为人,楚垚的眼神又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在我的印象里,三师兄这人满嘴跑火车,没事就爱往青楼里跑,是咱们宗门里出了名的浪荡子,感觉就很不靠谱啊。” 方敬之补充:“还是个人尽可夫的中央空调,整天哄骗小姑娘的色批。” 姜南赶紧摆手打断了两人:“话别说那么满,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万一他穿成个正人君子了呢?” 三人没再耽搁,趁着醉意连夜下山,在夜市最热闹的时辰赶到了汨罗山下的嘉庆府,直奔府内最大青楼——怜月楼。 姜南的记忆里关于嘉庆府的片段很少,应该是很少下山逛街,面对人声鼎沸的街市,总觉得哪哪都新鲜。 月影杂糅着万家灯火,如碎金般点缀在江面上,热闹的街市临江而设,绵延数里。 怜月楼便藏在闹市深处,环境相当奈斯。 为了方便进出,姜南稍作打扮,化成男子走在两个师弟前头,刚踏进怜月楼的地盘,负责揽客的老鸨就笑吟吟的凑了上来。 姜南十分上道,大方递出一枚中品灵石。 老鸨笑得见牙不见眼,立刻透露了覃舟所在的花船。 方敬之摇摇头:“看来这怜月楼的保密工作做得也不行啊。” 覃舟可是实打实的大金主,好几个头牌的榜一大哥,他们来之前还担心怜月楼保护客人隐私,害他们白跑一趟。 楚垚的关注点却和其他两人完全不在同一频道,对着那枚灵石两眼发光:“不对啊,大师姐,你哪来的钱?” 一出手就中品灵石,足够买他五瓶地阶辟谷丹了。 再说了,大师姐人傻钱少,穷得叮当响可是全宗门都知道的秘密,姜南才穿来多久。 这就暴富了? 姜南冲他眨眼:“说来话长,以后再有捡垃圾的机会,师姐一定带上你。” 几人顺利往里走,沿途都有专门的小厮引路,服务态度好得不像话。 怜月楼临江而建,穿过大厅,便能看见停在后头的一艘艘花船,每一艘花船就是一个姑娘待客的地方,姑娘的性格不同,花船的外观也肉眼可见的不太一样。 靡靡之音散在风中,几人乘着小舟缓缓靠近江中最大的那艘。 花船目测有五层,雕梁画栋好不气派,琉璃瓦映着皎白月光。 不停有婉转的歌声从镂空的雕花窗里飘出来,光听着就让人酥了骨头。 “还是三师兄会享受啊。”望着花船上的影影绰绰,楚垚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修真界的青楼果然不一般,面容姣好的姑娘随处可见,打招呼的声音也甜丝丝的,淡淡的灵气笼罩如轻纱薄雾,谁看了不得夸一句天上人间。 小舟靠近花船,立刻传来接待女郎娇柔的笑:“三位公子,你们也是来找思思姑娘听曲的吧。” 姜南转了转手里装逼的折扇:“正是,劳烦姑娘引路。” 三人登船,立刻闻到了幽幽的脂粉香,女郎站定:“不巧,思思姑娘的表演已经开始了,三位若愿意等,还有下一场。” 楚垚有些心急:“下一场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女郎答道:“大约半个时辰。” 姜南想要另辟蹊径:“我们是覃舟公子的朋友,姑娘可否行个方便带我们先上去。” 听见覃舟的名字,女郎明显眸光一闪,整张脸都泛起了薄红:“原来是覃公子的朋友啊。” 难怪各个都相貌不凡。 她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的抬手指着顶楼:“覃公子正和思思姑娘一同表演节目,诸位若要拜访,也得等等才行呢。” 姜南幽幽转身,心里莫名多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我好像没听说怜月楼的客人也要登台表演啊。” 羞红了脸的女郎连连摆手,噙着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似笑似嗔:“覃公子可不是一般客人。” 说罢又扭捏了一下,娇羞道:“覃公子说,他是今晚的特约嘉宾,专门来给大家……送福利的。” 第7章 听过的都说好 负责接待的女郎有一把好嗓子,说话娇滴滴的仿佛能拧出水来。 姜南默默转身,和同样两双意味深长的眼睛对上。 好家伙,这什么特殊福利,听起来就有点少儿不宜的样子。 原着里的怜月楼虽然没什么卖艺不卖身的烂俗遮羞布,好歹也是打开大门做生意的正经花楼,不至于玩得这么花吧。 “大师姐,我看三师弟这事,没跑了!”方敬之压低声音,撞了撞姜南的胳膊。 楚垚也凑过来:“特约嘉宾都出来了,肯定在整什么花活。” 姜南收起思绪,懒得再猜:“走,上去看看。” 怜月楼生意好,尤其这艘花船,简直人山人海,几人好歹是玄灵宗的亲传弟子,弄点障眼法偷溜到顶层不算难事。 三人拨开人群,挤进表演现场,正巧赶上上一个节目告一段落。 一个身姿娉婷的年轻女子端坐在最中央,青丝如瀑垂在身后,只着了身素净的白衣,钗环首饰极少,偏偏在一众珠光宝气的俗物中脱颖而出,让人眼前一亮。 分明是一介青楼歌女,竟生出冷月照寒江的圣洁感。 想必这就是怜月楼头牌中的头牌,思思姑娘。 “真是个气质出众的大美人呢。” 姜南欣赏美色不分性别,对漂亮姐姐的喜爱也从不掩饰,但视线稍稍往旁边看去,顿时有些神色复杂。 一曲唱罢,思思十分自然的把手里的琵琶递给不远处的高挑男子。 男子同样一袭素衣,身姿挺拔如松柏,剑眉星目,红唇不点而朱,颔首接过思思姑娘的琵琶,抿唇勾起一道极浅的弧度。 顺便抛了个媚眼。 观众席瞬间沸腾起来,有几个心理素质差点的女郎们已经扛不住了,双腿发软几近晕厥。 最前方的几个女郎顺势掏出一块横幅,声嘶力竭的喊道:“覃舟覃舟,一路同舟。” 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的玄灵宗三人,看见这一幕,还是差点把眼珠子给吓了出来。 这特么…… 在修真界也整脑残粉这套? 覃舟摆明了是一点都不装啊,赤裸裸的明牌了。 跟他比起来,楚垚和方敬之都极力推崇猥琐发育,楚垚更是听说,如果在修真界被人看出换了芯子,指不定会被当成什么夺舍的妖魔。 到时候浸猪笼,撒狗血可就变成诡异故事了喂。 很显然,这位仁兄的心是真的大。 事情既然发展成这样,姜南反倒来了兴趣,拖了张板凳坐下准备看好戏。 舞台上,覃舟缓缓捧起琵琶,抬眸冲那几个声音最大的女郎们挨个抛去媚眼。 然后…… 换了个标准的抱吉他姿势,将琵琶横在身前。 很好,姜南默默的又给他点了个赞。 这时,观众席里有不少看不懂的客人表示质疑:“这位公子,我觉得你的姿势好像不对吧。” 覃舟瞬间侧目,眉毛下压,气场骤然抬高了八度:“兄台,网络链接你我他,文明用语靠大家,我不要你觉得,我只要我觉得!” “……” 玄灵宗三人瞬间感觉被猪油糊了眼,没想到观众席却再次爆发出阵阵惊呼: “啊……覃公子好帅,我好爱。” “覃公子大胆飞,一叶扁舟永相随。” “救命啊,我都不敢想和覃舟公子做朋友会有多快乐!” “……” 姜南闭了闭眼,小声道:“把这个二货逐出师门吧,我没开玩笑。” 方敬之双手扶额:“我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我有病,还是他们有病了。” 楚垚倒是看得起劲:“不会啊,我觉得很有创意啊,欸欸……唱起来了唱起来了。” 下一秒,充满魔性的旋律响彻整艘花船:“心在跳,是爱情如烈火!你在笑,疯狂的人是我 !爱如火……” 动感的旋律搭配魔性的琵琶弹奏,现场还真的燃了起来。 覃舟本身就是乐修,他唱歌的时候用了灵力,一开嗓仿佛加了混响,《世上只有妈妈好》都能秒变remix动感版。 不少看热闹的观众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随着节奏摇摆起来。 楚垚振臂高呼:“天呐,穿到修真界不仅能吃火锅,还能蹦迪,这是什么神仙生活……” 然后摇得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要起劲。 姜南和方敬之大眼瞪小眼,然后在心底咆哮,麦艾斯,麦艾斯…… 算了,累了。 毁灭吧,赶紧的。 自从覃舟登台,花船里的画风变得越来越鬼畜,不能说群魔乱舞,只能说越跳越离谱。 从抖音神曲,唱到复古disco,竟然还有人专门负责摇灯,制造氛围。 剩下的半个时辰全都变成覃舟一个人solo全场,约等于开了场个人演唱会。 表演结束,人群散去。 观众们个个面色红润,眉眼带笑,听过的人都说好。 唯独玄灵宗三人还坚强的站在角落,用一生来治愈这半个时辰带来的心理创伤。 楚垚因为太过沉浸,差点把自己蹦吐了,晚上喝的几杯醉清风后劲贼大,此刻正抱着柱子自闭。 姜南和方敬之商量着怎么和覃舟摊牌,还没等两人商量出个所以然,正主反倒自己送上门了。 “大师姐,二师兄,小师弟,你们为何会在此啊?” 唱了一晚上,覃舟的嗓子有些哑,眼眸里却写满了兴奋。 三双审视的眸子齐刷刷看过去,气氛有片刻僵凝。 姜南实在没力气再整那些弯弯绕绕了,开门见山:“三师弟,吉他弹得不错,满分。” 覃舟笑得开怀:“哈哈哈,这都被大师姐看出来了,没有啦,我只是……” 嗯? “咳咳。”刚刚还笑出扁桃体的青年忽然闭嘴,玩起了文字游戏:“我只是……我只是跟思思姑娘学了点皮毛,嗯,皮毛,大师姐你说什么他。” “……”姜南有些头疼,脑瓜子嗡嗡的。 方敬之幽幽开口:“三师弟,你那首《离别开出花》是不是有一句唱跑调了?” 覃舟猛吸一口气:“嗯?啊?你说什么花?” 楚垚抱着柱子,探出半个头:“三师兄,真的,我上辈子都没这么嗨过!” * 玄灵四子终于凑齐了一桌麻将,思思姑娘单独为他们开了个雅间,无人打扰,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 “三师弟,你难道没有任务面板吗?”姜南问出了大家共同的疑惑。 其余俩人一睁眼就开始夸夸做任务,生怕耽误了,覃舟竟然大摇大摆在青楼里开演唱会。 这也太反套路了。 覃舟眨了眨眼,慢条斯理的给大家倒茶,俨然一副主人翁的架势:“哦,你们说那个玩意儿啊?” 他眉眼一挑,看向虚空:“有啊,不过……我为什么要搭理它?” 第8章 被自己穷哭了 穿过来之前,覃舟是个出生即巅峰的富二代。 不缺钱,不缺时间,浑浑噩噩过了二十几年。 唯一的兴趣爱好被父母无情抹杀后,他变得更加颓废了,除了跟几个酒肉朋友蹦迪唱歌,压根没什么追求。 他觉得人这一辈子,活着最好,死了也行。 不就是一个任务面板吗,能耽误他享受新生活? 于是,两位兢兢业业的天选打工人,面对像覃舟这样摆大烂的种子选手,纷纷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妈的,我怎么没想过还能这样。 姜南是唯一一个不需要做任务的,看热闹不嫌事大:“三师弟,你的任务是什么?” “好像是找一个人。”覃舟压根就没仔细看过,慢吞吞的喝了口茶。 方敬之有些不死心:“你跟我们同时穿来的,那个任务就这么一直挂着,没变化吗?” “没什么变化呀。” 覃舟咂咂嘴:“咦……二师兄你这么一说,我好像觉得任务的字体加粗了不少。” 楚垚笑容苦涩,摆烂的dna跟着动了:“我一直以为不做任务会有什么惩罚呢,早知道这样我也……” 话音未落,船外忽然狂风大作,一道粗壮至极的天雷径直劈开花船的琉璃顶,不偏不倚砸在了覃舟的脑门上。 被天雷锁定的覃舟完全来不及反应,瞬间就被那股滔天的力道按在地板上一顿摩擦。 接着…… 嘭,嘭,嘭…… 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从最顶层的厢房一路下坠,最后,深深陷进了甲板里。 五层楼的天花板被硬生撞出了一个个人形大洞。 原本坐在同一个桌子上的三人缓缓扭头,望着脚边的深渊冷汗涔涔。 唯有楚垚惊恐的捂着脸,说出去可能没人相信,刚刚那道天雷在劈三师兄的时候,分明还抽空出来给了他一巴掌。 不是…… 他也没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啊,连想想都不行么? “大……大师姐。”方敬之最先打破宁静:“这下怎么办。” 姜南深吸一口气:“搭把手,先把人捞起来再说。” 覃舟通体僵直,浑身不自然的抽搐着,镶嵌在甲板中央,跟花船完美融为一体。 三人费了老劲,才把他抠出来。 当事人吐了口黑烟,人已经完全麻了:“大师姐,我们去做任务,快,我要做任务。” * 人算不如天算。 直到第二天天亮,四人才失魂落魄的走出怜月楼。 细看,四双手都在颤抖。 “怜月楼的老板简直不是人。” 方敬之有点想哭:“不就是砸烂了他们一艘花船吗?至于这样嘛。” 怜月楼竟然当众扣押玄灵宗四个亲传,让他们洗了一晚上盘子。 要不是姜南急中生智把他们四个人的脸都蒙了起来,这要是传出去,玄灵宗连最后一点面子都没了。 楚垚扁了扁嘴:“明明花船都给他们修好了,还狮子大开口要一万中品灵石做补偿,怎么不去抢。” “都怪我。”覃舟羞愧的低下了头:“这次真的辛苦大家了。” 说到底,是自己连累了兄弟们。 方敬之挥挥手:“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楚垚:“对啊,不辛苦。” 姜南:“嗯,命苦。” 覃舟越想越自责:“大师姐,你们垫的那些灵石,我一定会想办法还给你们的。” 天知道,当他看着大师姐咬着牙从储物袋最角落里,把最后一块下品灵石抠出来填账的时候。 看着二师兄全身上下被搜刮得只剩一把破剑的时候。 看着小师弟把没炼好的半成品丹药都掏出来抵债的时候…… 他弱小的心灵受到了多大冲击。 玄灵宗本来就穷,亲传的日子过得更是紧巴巴,这下好了,彻底两袖清风。 两辈子都没把钱当回事的覃舟哪里受过这样的苦啊。 他抬起头,45°仰望天空,被自己穷哭了。 “没逝哒没逝哒。” 姜南抹了一把脸,手更抖了:“钱赔了还能再赚,人没被劈死就行。” 她颤颤巍巍的转身:“三师弟,你的任务是找谁来着?” 覃舟再也不敢懈怠,认真道:“那人叫夏尘,住在嘉庆府西边的村子里,是个炼器师。” 在归尘大陆,除了主流的剑修,符修,乐修,医修和佛修外,还有几个小众职业,其中又以阵法师和炼器师最为出名。 阵法师顾名思义擅长布阵布防,不同的阵法有的可以杀人,有的可以防御,看起来平平无奇,却常常杀人于无形。 而炼器师,则是整片归尘大陆最壕横的职业。 修真界的人寿数长,境界卡在一定程度上不去是常事,这时候想比别人强只能氪金买装备,炼器师的活就来了。 千机榜上的顶尖炼器师光是出场费都是一笔天文数字,赚钱能力一绝。 所以,一个炼器师为什么不待在千机门,反倒住在村子里? 姜南暗自想着,要么这个炼器师技术不行,赚不到钱,要么…… 是个隐世高人。 她虽然还摸不透三个师弟脑海中的任务面板到底为什么存在,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这玩意儿能降下天雷。 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这么一分析,能被刻意提及的夏尘此人,定然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嘉庆府是归属于玄灵宗最大的府城,民风淳朴,虽然比不上天门剑宗管辖的那几座大城繁华,却也算得上安居乐业。 几人一路向西,边走边向村民们打听附近是否有炼器师。 结果,一直找到天黑都没有一个人听说过夏尘的名字。 “大师姐,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方敬之望着日暮西垂的天空,幽幽的吐了口浊气。 姜南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埋头思考起来。 确实,这片村庄少说也住了上千户人家,挨家挨户找无疑是大海捞针。 是得想个法子。 “天都快黑了,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歇歇吧。”楚垚有些遗憾。 走了一天,连口水都没喝,实在是有些扛不住。 他们四个亲传里,只有二师兄和三师兄是金丹期,可以辟谷,化天地灵气为己用。 大师姐刚刚筑基,而他也堪堪筑基中期,不吃东西不喝水可太难受了。 但现在他们全身上下都凑不出一块中品灵石,要想吃东西住店,怕是要把身上这身道袍给当了。 楚垚暗自下了决心,等这次陪三师兄做完任务回宗门之后,他一定要努力炼丹。 赚钱,赚超多的钱。 至少不能让大师姐和自己饿肚子。 几人越走越偏,眼看着就要走出村落,一路上,姜南有股说不出的预感,她总觉得夏尘很可能不住在村子里。 要不然怎么问了那么多人,没一个认识他呢。 走着走着,几乎再无人烟,但飘荡在四周的灵气却愈发浓郁起来。 “等等。”姜南忽然停下,偏头看向方敬之:“二师弟,你有没有感觉周围的灵气都在朝同一个方向汇聚?” 方敬之闻言,立刻将神识外放,果然在虚空中看见丝丝缕缕流动中的灵气。 “还真是。”他睁眼,对姜南点了点头。 “跟着灵气汇聚的方向走。”姜南唇角上扬,笃定道:“这附近应该有个聚灵阵。” 第9章 嗨,老熟人。 四人中,除了修为较高的方敬之在姜南提醒后有所察觉外,其余两人都面面相觑。 “大师姐,你不是才刚刚筑基么?怎么感觉这么灵敏?”覃舟有些好奇。 他好歹也是金丹期了,只察觉到十分微弱的灵气波动,压根看不出灵气的走向。 大师姐比他们少了整整一个大境界,反倒最先有感觉? 太匪夷所思了。 姜南脚步不停,猜测道:“可能是我和狞猫结了灵契,能共享它的一部分感知。” 妖兽对灵气的敏感程度远高于人类,更何况是猫科动物。 众人不再多问,继续往荒无人烟的未知区域走去。 人烟稀少,灵植越发苍翠,四处都是茂密的植被,郁郁葱葱,风吹叶动间,周围的灵气浓郁的仿佛要凝出实体。 就连姜南这种灵根受阻的体质站在这里,都有种灵气呼呼往丹田里倒灌的感觉。 好强的聚灵阵。 正好能免费补点灵力。 姜南没有只顾着自己,转身嘱咐几个师弟:“白给的灵气,不蹭白不蹭,抓紧时间吸收一点,对修行有好处。” 师弟们纷纷点头,加足马力,蝗虫过境寸草不生,他们宛如三台强力吸尘器,所过之处,四散的灵气被吸收得一干二净。 没过多久,几人忽然觉得脚步凝滞,虽然肉眼看不见任何屏障,身体却实实在在的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 汹涌的灵力还在一股脑往姜南丹田里窜,她起初只觉得小腹微热,随着灵力越来越多,一股灼热的压制感也跟着越来越强。 异火正在排斥这些灵气,并且阻碍丹田内化吸收。 她下意识抬手,一小股异火竟然直接从指尖溢出,顷刻间在眼前划开了一道缺口。 周身的禁锢感随之消失,几人抬腿迈进了一个几乎真空的全新地界。 和刚刚灵气泛滥的情况不同,这里竟然没有半点灵气,干净得像个完全密封的空罐子。 方敬之立刻警惕起来:“不好,我们好像误闯了一个结界。” 天不怕地不怕的覃舟挑眉,唇角微扬:“闯都闯了,进去看看。” 活脱脱一个玩世不恭的二世祖,不知道作死两个字怎么写。 姜南作为始作俑者,立刻收起指尖的异火,叮嘱道:“别瞎晃,小心驶得万年船。” 本以为捡了三条粗大腿,可现在看来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她这个当师姐的必须要稳健一点。 如果说修真界的地心引力不按常理出牌,那结界内的空间关系更是让人眼界大开。 几人才刚踏出一步,眼前的景象再次变换,瞬息间竟来到了一座茅草屋外。 屋内不仅开着灯,竟然还有人在吵架。 “你们这帮后生仔真是没救了,拿着老夫的信引大老远找过来,就为了让老夫给你的情郎做条发带?” “都说了不做,赶紧的,拿着信引滚出去,老夫看了恶心。” 说话的像个中年男人,声音浑厚,掷地有声。 话音刚落,一道清丽女声哀求道:“前辈您就帮帮我吧,您既说过得此信引者,便能向您求得一件法器,我只想为云哥哥锻造一条发带,别的再无所求了。” “呸,就算杀了老夫,老夫也不做那种娘们儿兮兮的玩意儿,有多远滚多远。” “前辈,您可以在发带上镌刻防御阵法,也是一件法器啊。” “不可能,老夫此生只做惩奸除恶,降妖驱魔的正经法器,谁他妈给你做发带。” “前辈……” “滚!” “前辈……” 嘭! 茅草屋的大门被径直推开,两个娇小的身形一前一后被扔出门外,这落地的姿势,别说绅士风度了,不把人摔死都算给面子的。 姜南抬眸,正好看清瘫倒在地上,一脸狼狈的两个姑娘长什么样。 好家伙。 这不是老熟人么。 方敬之也认了出来,脱口而出:“归云宗的池薇薇和乔芷慕?” 池薇薇的肩上绑着绷带,很明显旧伤未愈,看来上次没有抓住狞猫,剖不成妖丹,这会儿又琢磨起其他的生辰礼物了。 姜南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原着里男主的确是得了条天阶发带,书里说那可是件了不得的防御法器,可以挡住化神期修士的攻击,绝非凡品。 原来,那东西竟是池薇薇和乔芷慕从夏尘这里求来的。 能做出天阶法器,抵挡化神期的攻击,说明炼器师的修为必定也在化神期,甚至化神期之上。 这个夏尘果然是个厉害角色。 “哎呀今天真是热闹了,哪个不长眼的臭东西,敢烧坏老夫的结界,不想活了是吗?” 还没等姜南理清思路,一道强劲的威压倏地朝四人袭来,姜南修为最低,胸口顿时闷痛难忍,转身吐出一口血水来。 她赶忙认错:“前辈息怒,是晚辈没控制好体内的异火,造成的损失晚辈一力承担。” 如山的威压消散,一个邋邋遢遢的中年男子,缓步从茅草屋里走出来。 此人身量不高,脊背有些佝偻,鬓发乱七八糟的散着,起码十天半个月没有梳过头发,但一双眼睛却格外有神。 不过瞬息,他便出现在姜南跟前,眼底透着打量:“小丫头,你身上有异火?” 姜南本着坦白从宽的想法点了点头:“天生的,但我不太会用。” 夏尘越发好奇:“使出来我看看。” 姜南听话照做,吸取了上次吓唬野猪的经验,她有意控制了一下火候,只在指尖凝出一片巴掌大的火焰。 火苗赤红,异常灼目。 夏尘眼中明显闪过一丝诧异,伸出食指在火苗上轻撩了一下,嘴角笑容更甚。 开门见山道:“小丫头,有没有兴趣做老夫的关门弟子?” 姜南:“???” 玄灵宗其余三人:“???” 被撂倒在地上的池薇薇和乔芷慕更是侧目过来。 估计是这几人的表情太难以置信,夏尘立刻就板起脸来:“怎么,不乐意?看来你们这帮年轻人是真的不知道老夫的名号有多响亮。” 姜南收回异火,小心斟酌用词:“不不不,前辈误会了,只是晚辈已有宗门,实在不能行此违背师门的荒唐事。” “这样啊……” 夏尘挠了挠头发,换了个思路:“你师傅是谁,老夫这就出去跟他单挑,弄死他再来收你为徒也行。” 姜南倒吸一口凉气,虽然很不想在池薇薇两人面前自爆身份,但现在这情况实在是不说不行。 她顿了顿,向夏尘行礼道:“在下玄灵宗首席亲传弟子姜南,给前辈行礼了。” “玄灵宗?” 夏尘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气鼓鼓的摆手:“玄灵宗不行,打不过。” 您还挺实诚的呢。 被晾在一旁看热闹的归云宗二人恍然大悟,池薇薇当即嘲讽道:“呵……我当是谁呢,被我吊了一天一夜都死不了,原来是玄灵宗的废物,当初在洛川山还真没认出来啊。” 这倒是实话,玄灵宗的废柴大师姐因为胆小怕事成天龟缩在宗门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几大宗门非要聚在一起的时候,她除了躲在角落里意淫云端月,几乎不和其他宗门的人碰面。 没认出来再正常不过了。 但池薇薇一句“玄灵宗的废物”直接无差别攻击了在场四个亲传,其余三人纷纷脸色一变。 只有姜南像个没事人一样,面不改色:“可不是嘛,上次在洛川山,两位师妹忙着逗猫,咱们都没机会好好叙个旧。” 提起那只猫,池薇薇更生气了,如今夏尘前辈竟然还对这样的废物另眼相看,实在忍不了。 池薇薇上前一步,高声道:“前辈,您看错人了,姜南此人品性恶劣,不仅痴恋天门剑宗的云师兄,还公然偷看人家洗澡,这件龌龊事三大宗门可都传遍了!” 姜南:??? 第10章 众所周知,好色是个褒义词 说起偷看云端月洗澡,姜南顿时脚趾紧缩。 上次这么尴尬,还是在上次。 三年前,云端月在北境斩杀大妖后强行破丹结婴。 他是极品雷灵根,道韵深厚,结个婴引来了三九玄天雷,浩浩荡荡的雷光劈了他三天三夜。 九死一生后虽然成功晋升元婴期,内腑却受了重创,直接下不了床。 正巧,玄灵宗的汨罗山中有一汪灵气充裕的五色泉,寻常修士若道心不稳,连靠近都会爆体而亡,却格外适合调理云端月的内伤。 于是,天门剑宗的宗主特意登门,为自家大弟子讨了一张五色泉三天两晚豪华游的门票。 玄灵宗为尽地主之谊,特意安排一名内门弟子全程陪同,提供一对一的管家式服务。 谁知道姜南色胆包天,竟然直接敲晕了那名内门弟子,换上人家的衣服来了个偷天换日。 甚至还主动给云端月搓澡,大胆询问对方是否需要特殊服务。 要不是在给云端月脱裤子的时候激动到流鼻血,兴奋得晕了过去,她也不会这么快暴露。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池薇薇的确没说谎,更没添油加醋。 实在是原主做得太过分了,连添油加醋的余地都没给人家留。 据说最后,云端月觉得自己受了侮辱,气得当场要踏平整个玄灵宗。 这件事闹到了两宗的宗主面前,双方的脸面都有些挂不住,最后逼得玄灵宗的宗主瑞和真人掏空家底,赔了天门剑三枚天阶凝心丹才勉强遮掩过去。 这事早不说晚不说,偏在这个时候提出来,明知道大师姐早已换了芯子的三人顿时有些五味杂陈。 方敬之上前一步,瞬间冷脸:“两位道友,你们……你们请自重。” 他憋了半天,支支吾吾愣是没憋出一句狠话。 让他打人可以,骂人明显不在行,尤其是对着女人。 覃舟见状,撸起袖子就冲了上来,要吵架他可就不困了啊:“我看你们归云宗就是闲的,宗门大比次次垫底,缺德考试回回满分。” “人家天门剑宗都没说什么,轮得到你们哔哔哔?” “就你们这副德行以后别出门了,我要是收垃圾的第一个收了你们。” 池薇薇和乔芷慕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怼过,当场愣住:“你……你……你说什么?” 覃舟双手插兜:“你什么你?没听清楚啊,没听清我再骂一遍?” 他做人就图一个爽字,管他三七二十一,哪怕道德制高点被人占了,他也要在气势上扳回一分。 “不就是羡慕我们大师姐得了夏前辈的青眼吗?上赶着来找骂,你算哪根葱?” “一个个的,癞蛤蟆跳悬崖,装什么蝙蝠侠。” 姜南被逗笑了:“嗐,低调低调。” 池薇薇气得发抖:“我嫉妒她?她有什么地方让我嫉妒,一个废物,替我们归云宗提鞋都不配。” 乔芷慕也双手叉腰:“三师姐说得对,也就是云哥哥人好,要是换做别人估计当场就要了她的命了。” 关于偷看云端月洗澡这事,姜南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她拨开挡在自己前头的几个师弟,笑了笑:“两位师妹火气这么大,都是在为云师兄鸣不平,我很理解。” 池薇薇瞥了她一眼,冷哼道:“你不配提云师兄的名字。” 嘶…… 姜南闭了闭眼,恋爱脑真的好难杀。 不让我说,我偏要说。 “实不相瞒,云师兄在五色泉调养那几天,我不仅近水楼月饱了眼福,还意外得了点小道消息。” 姜南忽然看向归云宗二人,视线在两人中间来回闪烁:“其中有不少,正是关于两位师妹的哟。” 二人立刻愣住,对视一眼,池薇薇怒斥道:“胡说,云师兄怎会跟你提及我们姐妹的事情。” 乔芷慕更是不信:“云哥哥讨厌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和你说话,少骗人了。” 姜南面不改色,原着剧情张口就来:“云师兄他说十分钦佩池师妹剑医双修,不仅天资聪慧还格外勤奋上进。” “那一晚,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池师妹特意穿着清凉上门与他切磋剑法,云师兄说他一直记得那晚的月光……” 大半夜去切磋剑法? 还穿着清凉。 这跟夜光剧本有什么区别? 众人纷纷一惊,就连乔芷慕的脸都白了:“三师姐,你竟然……” 池薇薇大喝一声:“简直信口雌黄,休要污蔑我和云师兄的清白。” 姜南垂眸:“怎么能是污蔑呢,云师兄清清楚楚告诉我,你想和他探讨的剑法名为《玉女心经》,需二人同修,我应该没记错吧。” 池薇薇瞬间脚底生根。 怎么可能,她那日入夜后故意拿着《玉女心经》去找云师兄,试图和他双修的事情,明明做得很隐蔽,被拒绝后她还消沉了许久。 但这件事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姜南她又是从何得知,难道真的是云师兄他…… 池薇薇的脸色变了又变,要是这种丢脸的事情传了出去,她以后在归尘大陆要怎么立足啊。 姜南勾唇,目光缓缓落在了乔芷慕身上:“对了,乔师妹上次在云师兄的药里偷偷加合欢散的事,归云宗的各位师姐应该也不知情吧。” 嗡的一声。 乔芷慕双眼发黑。 一旁暗自琢磨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的池薇薇也被吓了一跳。 天老爷,小师妹是真的虎,有药她真下啊。 “你……你你你……你血口喷人。”乔芷慕捂住胸口,差点撅过去。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跟偷窥人家洗澡比起来,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方敬之三人只觉得心神舒畅,还得是大师姐。 真是打蛇打七寸,杀人先诛心。 覃舟看热闹不嫌事大:“同为男人,我都为云师兄感到悲哀。” 楚垚摇头轻叹:“哎……没想到你们竟然是这样的归云宗。” 方敬之冷冷翻了个白眼:“恬不知耻!” 一场大戏看完,夏尘双手叉腰轻嗤一声:“现在这些名门正派的弟子,实在是不知所谓,再这么下去啊,归尘大陆迟早完蛋。” 说罢又看了眼姜南:“小丫头,你是个有天赋的,与其整日琢磨那些情情爱爱,不如跟老夫学炼器来得痛快。” 姜南忽然话锋一转:“前辈,这您可冤枉我了,看男人洗澡是一回事,醉心情爱又是另一回事,这两个不能划等号的。” 好色在姜南眼里可是个褒义词,怎么能和恋爱脑坐同一桌? 科学研究表明,经常看帅哥不仅能保持身心舒畅,还有延年益寿之效。 再说了,人家裤子都没脱,能看见点啥。 说到底原主还是太怂了,要是姜南逮住那么好的机会,高低还得上手摸两把。 男人嘛,长得帅身材好,八块腹肌黄蜂腰,藏着掖着多浪费啊。 夏尘气笑了:“你当真没那些心思?” “没有。” 姜南答得干脆:“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好好好。”夏尘轻轻笑了声。 他看了眼姜南,又看了眼跟在她身后的三个师弟,施施然开口:“虽然你做不成老夫的徒弟,但相识一场也是缘分。” 说罢,大手一挥,几人眼前的景象再次变换,来到了一间陈列着各类法器的仓库。 “小丫头,这里面的东西你挑一样吧……” 第11章 我就想拿来练练手 望着眼前琳琅满目的各种灵宝法器,玄灵宗四人纷纷张大了嘴巴。 虽然他们见识少,但敢肯定这里头的东西,随随便便拿一件出去都是惊世骇俗的存在。 任务栏里提及的人物果然是厉害角色啊。 姜南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正想拒绝,谁料一旁的归云宗二人反倒先不乐意了。 乔芷慕红着眼眶大步上前,手里紧紧攥着一枚金色信引。 “前辈,您不能这么偏心,我们才是拿着您的信引来找您的人。” 这枚信引可是她们求了宗主好久才得来的,据说是几百年前归云宗的上任长老在危难中救了夏前辈一命,这才换来的信物。 旁人虽然不知道夏前辈的威名,但归云宗宗主黎镜心知肚明。 这位的真正实力,远超千机榜上的任何炼器师,是当之无愧的炼器第一人。 乔芷慕不甘心,又将手里的信引往前伸了伸,泪汪汪的看着夏尘:“前辈,想当初我们归云宗的长老九死一生,耗费半身精血才将您从鬼门关里……” “停停停停!!!”夏尘烦得要死。 早知道就不该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留给归云宗那帮女人。 这些个医修,没一个脑子正常的。 他甩了甩手,一把拽过乔芷慕手里的信引,背过身去:“行了行了,你们也挑一样,挑完赶紧走。” 乔芷慕和池薇薇顿时喜笑颜开,开始认真挑选起来。 夏尘炼器向来随心所欲,大多作品都是有灵感了一蹴而就,比较注重法器的威力和性能,对外观并不在意,设计得非常直白。 楚垚的视线在货架上扫过,尤其喜欢一套大小不一的短刀,刀刃极薄却看起来锋利无比,莫名让他想起手术室里的各类手术刀。 覃舟也走了过去,但他的目光却被短刀上的繁复符文所吸引,喃喃道:“这好像是封锁灵力的符文。” 一刀捅进去,灵力尽数被封,对方哪里还有还手之力。 真狠。 向来热爱和平的楚垚忍不住寒毛倒竖,果然好看的东西都挺变态的。 夏尘闻言,眉眼一挑:“小伙子很不错嘛,变形的锁灵符你也认得。” 覃舟搓了搓鼻头,小声道:“我虽然是个乐修,但自小是宗主瑞和真人教养长大的,多少学了点皮毛。” 瑞和真人是个符修,画符施咒的本事放眼整个归尘大陆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只是覃舟有些纳闷,明明原主之前对画符没有任何兴趣,死记硬背都领悟不了一点。 怎么到他这里,忽然有了茅塞顿开的感觉。 想起上辈子他痴迷画画,父母非但不支持,还逼着他学什么工商管理,这件事一直是他的童年阴影。 难道这会儿要觉醒什么不得了的天赋? 两人还在交谈之际,姜南和方敬之则被一旁的火炉吸引,炼器和炼丹都是御火之术,说到炼丹…… “小师弟,你快来。”方敬之冲楚垚摆摆手:“你看看这炉子是不是比你炼丹的炉子结实多了。” 楚垚每个礼拜都要买好几个新的炼丹炉,卖药赚的钱都不够买炉子。 楚垚笑得苦涩:“是啊,我要是也有个结实点的炉子就好了。” “这有何难?”夏尘走近,从一堆原材料里挑出几样,扔给楚垚:“你是医修?” 楚垚看着手里的一堆陌生金属,点了点头。 夏尘又隔空甩给他一套炼器入门的书籍:“好的医修都会自己炼炉子,你也可以试试看。” 楚垚目瞪口呆:“啊?” 自己炼? 没听说哪个厨师还要自己种菜的啊。 修真界的脑洞都这么大么? 玄灵宗几人各自有各自的震惊,一旁的池薇薇忽然出声:“前辈,我们选好了。” 乔芷慕开心的指了指货架最上方的几块玄色布料。 看起来像是用来缝制法袍的,但暂时还没有成型。 虽说只是半成品,依然能看见布料上隐隐流动的淡淡月影,仿佛用手去碰,上头的银光就会倾泻而下,流光溢彩,华美异常。 夏尘的语气冷得像鬼:“那件道袍做废了,我正打算拿来做抹布,你确定要?” “嗯嗯。”乔芷慕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而后又哀求道:“前辈,能不能请您裁剪下一块,然后简单为它塑个形?” “啧……” 明白了,还是忘不了发带对吧。 这么多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不选,偏偏选了个废品。 夏尘连白眼都懒得翻了,催动灵力隔空取了一块边角料。 “这块料子老夫已经绘制了完整的防御阵法,东西是个好东西。” 就是当初订下这身道袍的人也不知从哪找了个道侣,才三年,身量就胖了一大圈,原先量好的尺寸根本穿不下去。 他也懒得再做,索性扔在角落里吃灰。 夏尘越想越觉得烦躁,浓眉竖起:“但是得先说明啊,拿出去之后别说是老夫做的,这玩意儿做好之后就跟老夫再没有半点关系了。” 说话间,他又看向楚垚和姜南:“你们两个过来。” 楚垚正埋头看前辈给的炼器入门的书籍,被忽然点名有些愣神。 姜南主动出击,一把将他拽了过来。 夏尘见他俩走近,一边着手在布料上布控凿刻,一边耐心讲解道:“炼器其实和炼丹有异曲同工之妙,都需要御火淬炼材料,首先要提纯,你们可以看看我怎么操作。” 炼丹要混合一定比例的药材,而炼器则是将不同原材料炼制到一起,凿刻形状。 好的法器最后还要在上头绘制不同的符文。 楚垚学得很认真,颇有跟着导师屁股后头解剖尸体的架势。 小小的一块布料在夏尘手里反复揉捻变形,颜色也几近变幻,最后缓缓拉长,一道灵光闪过,乔芷慕手中便多了条闪着流光的玄色发带。 “太好了。”乔芷慕笑得灿烂,池薇薇也松了口气。 拿到想要的东西,她们赶紧告辞,恨不得离玄灵宗的这帮人越远越好。 姜南看着剩下的布料若有所思,片刻后开口道:“前辈,您这件法袍估计做不成了,要不这样,法器我就不挑了,您能把剩下来布料都给我吗?” 夏尘真是看不懂现在的年轻人,连连摇头:“这些都是废料,你何不另外选一样完好无损的法器,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姜南笑笑:“晚辈自有妙用。” 说罢,又认真补充道:“前辈请放心,我也绝对不会向外界透露一丁点您的信息。” 夏尘干笑几声,将剩下的布料全都拿了下来:“行行行,你是想让老夫做发带啊,还是鞋袜?” “都不是。” 姜南抬手,小心将料子放在手边,又在脑海中仔细回忆了一下刚刚前辈御火炼器的步骤,片刻后,灵机一动:“我就想拿来练练手。” 说罢,手中凝出异火,略显生涩的切割下一块布料,就这么原地上手,尝试着淬炼了起来。 方敬之和覃舟对视一眼,赶忙杵了杵还在埋头看书的楚垚。 紧接着,三脸震惊。 等会儿…… 大师姐什么时候学会炼器了? 第12章 年纪轻轻倒头就睡 如果说一开始对炼器没多大兴趣,但亲眼看过夏尘操纵灵火,慢慢将半成品淬炼成自己想要的东西后。 姜南忽然就有些跃跃欲试。 她一个干啥啥不行的废物,如果真的能学一门技术也不错。 最关键的是,炼器师赚钱啊! 刚刚在结界外吸收了大量灵气,如今丹田内鼓噪得很,凝出的异火格外灼目些。 姜南学着夏尘的模样,先将异火收紧,力量全都凝在指尖,这样可以快速切割材料,然后又依葫芦画瓢,不断催动异火煅烧着那块不太规整的布料。 夏尘站在一旁,颇为满意的捋了捋胡子,看准时机给她提示:“纯度差不多了,收火,塑形。” 说罢又偏头看向同样跃跃欲试的楚垚:“怎么,你也想试试?” 楚垚还沉浸在好的医修要自己炼炉子的逻辑里,鬼使神差的也点了点头:“前辈,要不,我也用这些废料吧。” 勤俭节约是每个五好青年的必备品质。 再说,有大师姐在前面带头,更加没什么好怕的了。 炼器师对材料的感知和把控是一种天赋,从姜南凝出异火,精准无误的切下布料开始,夏尘就断定这孩子若是分些心思在炼器上,未来定能有大出息。 但他万万没想到楚垚动手时,那双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双手,竟然比姜南更稳当。 一个小小医修,年纪不大,倒像是干惯了精细活似的。 只见楚垚小心翼翼的控制灵火,切割,煅烧,一气呵成。 夏尘当即有些站不住了。 什么情况。 现在玄灵宗的弟子都这么深藏不露吗? 不对,一定是这块料子是他早早就炼制好了,本身也没有太多杂质,只需要煅烧,塑性即可。 难度不大,难度不大。 夏尘装模做样的捋着胡子,压下心中的震惊。 旁边两个打酱油的明显没有藏着情绪,表情十分激动。 “大师姐,小师弟,你们也太牛了。” “对啊,这谁能想得到,咱们玄灵宗一下多了两个炼器师啊。” 夏尘冷不丁的泼了盆冷水:“瞎吹什么牛,他们这点花架子最多只能算入门,炼器师的门槛都没摸到呢。” 趁着几人闲聊的时间,姜南已经用异火将手里的布料锻造成型。 她做的东西也是长条状,只是比发带略宽一点,短一点。 最后又玩心大起,在一旁的材料柜上取了些金线,进一步操控灵力用金线整整齐齐的镶了个边。 别说,还挺好看的。 方敬之凑过来,好奇的问道:“大师姐,你做的这是什么?” 姜南笑了笑:“突然想送个见面礼给猫哥。” 毕竟签了灵契,以后就是自家猫了。 姜南小心抚摸着手里的小玩意儿,看起来满意极了,喃喃道:“也不知道猫哥它喜不喜欢铃铛,算了,还是先别挂。” 与此同时,楚垚累得满头大汗,终于也将掌心的灵火缓缓熄灭。 “我的妈呀,终于做成了。” 覃舟望着他手里方方正正的一大块玄色布料:“这什么玩意儿?肚兜?” 楚垚擦了擦汗,笑容澄澈:“我正好缺一条搓澡巾。” 覃舟和方敬之瞬间双眼放光。 “好家伙,给我也做一条呗。” “我也要我也要。” 一般来说,炼器师短时间内炼制一个法器已经精疲力竭,尤其是新手,第一次就能做出一个像样的成品已经是破天荒了。 夏尘本以为楚垚累成这副狗样,面对两个师兄的无理要求一定会坚定的拒绝。 谁知这傻小子竟然乐呵呵的答应了下来。 蠢货。 还是太年轻。 半个时辰后,夏尘从一旁的小房间走出来,正好看见楚垚流着鼻血虚弱的瘫在地上,一副被彻底榨干了的模样。 桌上的那些边角料已经彻底用完,连块碎布都没剩下。 方敬之和覃舟的肩膀上一人搭了条同款搓澡巾,眼神由期待,激动,彻底变成了慌张。 姜南也很慌,伸手去掐楚垚的人中:“喂喂,小师弟你没事吧,年纪轻轻倒头就睡啊。” 覃舟后悔极了:“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让小师弟给我做了。” 方敬之手忙脚乱,扯下自己肩膀上的搓澡巾,囫囵的给楚垚擦鼻血:“完犊子,除了他,我们连西医都不会,这会儿该给他喂点什么药么?” 此刻,楚垚已经完全晕死过去,瞳孔不自觉地往上翻,两只眼睛只剩下布满血丝的眼白,身体还时不时抽搐一下。 鼻血哗啦哗啦往外流,要多惨有多惨。 夏尘伸出一只手揉了揉额头,厉声道:“你们都走开,再这样围着他,人本来没死都给你们摇死咯。” 说罢,他摊开手掌,里头正是刚从小房间拿来的丹药。 “不要以为你们有点天赋就可以肆意妄为,炼器尤其消耗灵力。” 夏尘掰开楚垚的嘴,将药丸塞进去,把剩下的人挨个训斥了一遍:“你们都要记住,凡事量力而为,来老夫这里拿点东西结果把命搭上,老夫可不想得罪你们玄灵宗的那帮老家伙。” 楚垚全靠求生的本能吞下药丸,鼻血很快就止住了。 姜南松了口气,认认真真给夏尘行了个礼:“前辈教导的是,晚辈们以后再也不敢乱来了。” 夏尘转过头认真的打量了她一眼,递过去一枚金色信引:“小丫头,老夫活了这么多年,看人不会错,你和你小师弟都是炼器的好苗子。” “这个信引你拿着,多看书多练手,有任何不明白的地方,随时过来找老夫。” * 姜南四人连夜赶回了玄灵宗。 姜南依然选择蹭方敬之的顺风剑,楚垚还迷糊着,被覃舟背在身后,一同挤在狭小的飞行法器上。 “等回去之后,我一定要去库房里挑个好点的飞行法器。”覃舟望着脚下摇摇欲坠的酒葫芦,信誓旦旦的说。 楚垚被颠得云里雾里:“我也想要……” “你们做梦呢。”姜南站在方敬之身后,幽幽的吐槽:“咱们宗门的库房比我的储物袋还干净,哪来多余的飞行法器?” 就这个酒葫芦还是祁长老用剩下的。 “……” 覃舟心里一寒,还真是。 老天爷啊,自家宗门太穷,连飞行法器都买不起是个什么体验。 想当初车库里的豪车随便挑的日子,当真是一去不复返了么? 回到宗门时,天已经大亮,楚垚终于苏醒了过来,揉了揉疲惫的双眼打了个哈欠。 护山大阵沐浴在朝阳之下,泛着金灿灿的弧光,一行白鹭慢吞吞的飞过天际,薄云舒展,又是一个艳阳天。 楚垚虽然睡饱了,但摸着空荡荡的灵府依然觉得很饿,四处张望间,好似看见广场上站着个熟悉的面孔。 那人黑发乌瞳,穿了一袭宝蓝色绣着苍龙的道袍,远远望去周身仙意萦绕,正气凛然。 “欸?” 姜南也偏头去看,狐疑道:“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师尊他老人家跑出来干什么?” 第13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瑞和觉得自己这辈子就是吃饱了撑的,好端端的当什么宗主。 早知道他就应该学着祁师妹,当个不用抛头露面,更不用四处应酬的长老多好。 反正玄灵宗也没几个兔崽子,授授课,打理点杂事,总好过像他这样天天在仙盟拼死拼活,给玄灵宗挣脸面。 作为一宗之主,瑞和心里总觉得憋了口气。 想当初宗门何等荣光啊,排着队想要挤进外门的弟子都多如牛毛,更别提像他们这样的亲传,无论天赋,品行,各个都是拔尖的。 说句人中龙凤也不为过。 可如今…… 哎! 想起那四个心比天高,命却比纸还薄的小崽子,瑞和就来气。 修为差一点没关系,只要上下齐心倒也罢了。 人家宗门的亲传各个兄友弟恭,一派和睦,自家这帮小崽子整天只知道明争暗斗,互相看谁都不顺眼,估计哪天他一口气没缓过来就这么归西了,四个人都不会一起来上炷香。 造孽啊! 这段时间,瑞和一直在山巅的洞府里闭关,他的境界卡在化神后期已经近百年,大乘期的壁垒却连摸都没摸到。 一想起隔壁天门剑宗的宗主晏驰修为甩了自己一条街,他心里是既郁闷又无奈。 再这么下去,他还怎么罩得住玄灵宗。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本来不应该出关的。 可就在昨天夜里,宗门里的老祖宗了凡仙尊竟然突然传讯给他,让他今日务必将大弟子姜南带到后山桃林。 还说有要事相商。 这就奇怪了,老祖宗自从千年前的神罚之夜元气大伤后,一直深居简出,如今早已渡劫后期,眼看就要飞升的关键时刻,照理说断然不该再沾染俗世因果。 怎么会忽然想起召见一个修行受阻的小弟子? 瑞和想了一晚上,没想明白。 于是,他干脆一大早就在广场上等着姜南,打算接了人直接拎走。 听几个负责修缮楚垚别院的外门弟子说,姜南带着两个师弟笑嘻嘻的离开了宗门,走之前还一起吃了顿火锅。 瑞和只当是弟子们大白天做梦,这几个皮猴子能心平气和坐在一起吃饭? 那不得把锅掀了。 汨罗山终年多雾,雨水泛滥,今天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天气,初升的朝阳洒满了细碎的光,能见度极高。 瑞和迎着阳光远眺,视线先是一顿,而后不慌不忙的揉了揉眼睛。 他莫不是出现了幻觉? 四个皮猴子竟然一起回了宗门,还有说有笑? 瑞和养了这帮小崽子几十年,还是头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 不仅一头雾水,还大为震撼。 他幽幽的呼了口气,闭上眼默念了一遍清心诀,再次睁开眼睛,四个弟子恰好落地。 一抬眸,便对上了大弟子姜南那双含笑的飞凤眼。 说不上哪里不对,但好像哪哪都不太正常。 他这个终日郁郁寡欢的大弟子,似乎从未笑得这般疏朗开怀过。 “师尊,您这是亲自出来晨练呢?”姜南上前一步,笑吟吟的行了个礼。 其余三个弟子紧随其后,视线飘忽着相互对视了几眼,而后快速恢复正常,也跟着大师姐一并行礼。 “嘶……”瑞和蹙了蹙眉。 事出反常必有妖。 莫不是徒弟们在外头闯下了什么塌天大祸? 这会儿一个两个都在装孙子? 罢了,他作为一宗之主,怎么能因为这些个小事情而失了风度。 瑞和抬手示意:“行了,都是一家人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 说罢,转头看向姜南:“大徒弟,你跟我来一下,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过几日祁长老可要抽查你们的功课了,别一天到晚只想着出去鬼混。” 说到“鬼混”两个字,瑞和的眸光狠狠瞪了覃舟一眼。 这四个弟子里头,就属这家伙最会给玄灵宗抹黑,放眼整个归尘大陆,哪个宗门的好弟子不在家里待着,夜夜住花船的? 覃舟莫名觉得后背一凉,忐忑的吞了口唾沫,拉着兄弟几个飞似的跑了。 * 玄灵宗后山有片桃林,里头的活水引自五色泉,灵气充裕,且布置了好几道阵法。 这里是了凡仙尊的洞府,也是宗门禁地。 这些阵法对修为高深者无碍,但对于像姜南这个级别的小菜鸡就很不友好了,她堪堪靠近外围,就觉得双腿有些哆嗦,呼吸发紧。 像是被人死死捏住了脖子,还硬逼着她往死里呼气。 姜南哑着嗓子攀扯上瑞和的衣摆:“师……师尊,我快死了。” “哎呀。” 瑞和匆匆回眸,抬手打了个响指:“抱歉啊大徒弟,忘记给你解开禁制了。” 话音刚落,姜南只觉得胸腔灌进了大口大口的新鲜空气,阻塞感顿时消散,终于活了回来。 瑞和走得气定神闲:“实在是太久没来桃林,生疏了,大徒弟莫怪。” 姜南顺了顺胸口的郁气,还好她的血条厚,问道:“师尊这是要带我去见老祖宗么?” “对。” 瑞和没打算瞒着她:“昨夜了凡仙尊忽然传讯,应该是有要紧事,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只负责带路,旁的你自己问仙尊吧。” 姜南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了凡仙尊她是知道的,是个牛逼闪闪的大人物。 归尘大陆的天门剑宗,玄灵宗,归云宗之所以能并立三大宗门,除了历史悠久,道韵深厚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就是这几个宗门全都经历了千年前的神罚之夜,并且撑了过来。 原着里花了好几章内容,仔仔细细描述过那件事,但姜南当时有点困了,压根就没有认真看。 只记得归尘大陆里绝大部分大乘期以上的大能在一夜之间被吸干了神识,就算没死也受了重创,至今原因不明。 这件事在当时引起了巨大的恐慌,人们纷纷猜测是天道降下的惩罚,因为每个陨落的大能都会在眉心留下一枚环形印记。 那道印记上,有上界的气息。 后人称之为神罚。 好在神罚只发生了一次,时间久了,不断有后辈精进修为,成功飞升,似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大家也渐渐不再提及那件往事。 而当时鼎盛的十几个宗门里,经历那场浩劫中幸存下来的大能屈指可数,玄灵宗唯独剩下了一支独苗,这支独苗就是如今的了凡仙尊。 他是个医修,据说能生死人肉白骨,只要是他想要救下的人,哪怕杀到阎罗殿也要将魂魄给抢回来。 是个出了名的暴脾气。 瑞和领着姜南快步走进桃林,扑面而来一股和煦的暖意,宛如阳春三月的晨风。 四周皆是盛开的桃花,如今已是盛夏,桃花竟然还能开得这般娇艳,也就修真界能这么逆天了。 不远处,一道颀长的身影立于纷乱的落花之上,长发如瀑,松散的披着一件素色道袍,略显单薄的身形上,却长着一张容貌极佳的面庞。 姜南这才发觉,说是老祖宗,看着分明是个青年模样。 她还未走近,便听见一道不怒而威的声响闯进耳膜:“你就是姜南?” 第14章 这火是从火葬场偷来的? 了凡仙尊说起话来语调平平,但声音却带着威压。 话音刚落,身形一闪便来到了姜南跟前,一顿没头没脑的操作愣是把一旁的瑞和给吓傻了。 瑞和下意识认为是自己的大徒弟又闯了祸,赶忙伸手挡在了她前面:“仙尊,有话好好说,就算小辈犯了错,也千万别往死里打嗷,留口气以后才能慢慢教。” 了凡仙尊身量很高,比瑞和还高了大半个头,懒洋洋的垂着眸子:“你倒是挺疼惜这帮小辈。” 瑞和心里咯噔一下:“那是自然。” 虽说这帮小崽子差是差了点,也爱闯祸,但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捡来的,一把屎一把尿养了几十年,除了护着还能怎么办。 他在外头拼了老命维护玄灵宗的威严,不就是希望小辈们以后的路能走得顺一点么。 了凡仙尊意味深长的勾唇,他可没工夫跟瑞和聊这些。 仙尊指尖轻抬,姜南整个身体便被一道无形的力量微微托起,不过瞬息,便被人拖入了虚空之中。 姜南眼前一黑,瞬间明白仙尊这是要和她单独开个群聊了。 她被带进了了凡仙尊的洞府,放眼一看,好家伙,堂堂仙尊的洞府竟然连张像样的凳子都没有。 果然玄灵宗的穷都是一脉相承的。 “你过来。” 了凡仙尊冲她勾了勾手,眼神依旧没有丝毫波澜。 姜南赶紧跟了上去,还未反应过来,只觉有一双大手倏地按在了自己脑门上。 来不及惊呼,姜南便感觉有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量自头顶快速涌向全身经脉,最后落在了藏在丹田内的异火本源之上。 片刻后,了凡仙尊幽幽的开口:“这火,果然有问题。” 他松开手,语气里多了份戏谑:“明明是极品金灵根却修行受阻,这些年很烦闷吧?” 姜南还在思索怎么回答,毕竟这具身体她也不是很熟。 不等她说话,了凡仙尊倒是自己先替她答了:“修行之人灵根固然重要,可你体质特殊,修为停滞不前不一定是坏事,说不定,反倒保住了小命。” 短短一句话,信息量有点大,姜南赶紧消化一下。 什么叫修为停滞不前反倒能保命,难道自己修为越高,死得越快? 这是什么狗屁逻辑,还是说…… 跟体内的异火有关? 妈呀,这火莫不是从火葬场偷来的吧。 那前几天不小心筑基了,岂不是又往阎王殿迈了一大步? 她匆匆抬眸,挣扎着问道:“弟子不明白,还请仙尊解惑。” 了凡仙尊饶有趣味的打量着眼前的小东西:“其余的我不敢笃定,只知道你体内的异火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忽然垂下眼睑,眸中寒光毕现:“它让我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空荡荡的洞府内回荡着清浅的呼吸声,仿佛有一只冰凉的大手拂过姜南的脖颈,透着杀机。 猝不及防的,姜南垂在身侧的双拳猛地紧握,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 大哥你说话就好好说话,冷不丁动手就有点过分了吧。 了凡仙尊挥了挥道袍,侧过身不再看她:“罢了,天命所至,你我不过凡人之躯,除了顺应天道还能如何?” 他抬手,递给姜南两样东西。 “上面的药瓶里装了颗避毒丹,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贴身佩戴,寻常毒物便伤不了你分毫,算是我这个老不死的送你的见面礼。” “下面是本心法,你拿回去好生研读,潜心修炼,切忌贪功冒进,你底子不错,只要修行得当尚有一线生机。” 仙尊再次抬手,弹指击破虚空,扭曲的空间开始变形,姜南根本没时间多问些细节,就被人像沙包一样扔了出去。 * 瑞和背着手,独自在桃林里散步,感受着春风和煦,鸟语花香。 压根没有注意到身旁忽然多了个人。 “仙……仙尊?”瑞和身形一顿,诧异道:“我大徒弟呢?” “扔回去了。” 了凡仙尊垂眸看他,低声道:“好生照看那个小东西,她未来会有更大的机缘。” 瑞和自然明白老祖宗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点化谁,只是那被点化之人恰巧是自己的徒儿,心中难免多了份担忧。 他迟疑了一下,问道:“还望仙尊明示。” 了凡意念微动,抬头仰望天空:“我现在大约明白了,为何千年前那场浩劫,偏偏留我一条贱命,原来是为了今日。” 他闭关多年,竟在昨日受到了一道神指。 那本心法是忽然出现在洞府外的,书上带着上界的气息。 了凡混沌了许久的灵台忽然变得清明:“我已经几百年不问世事了,若不是天命所指,即便身死魂消也断然不会干涉你如何教徒弟。” 他转身朝桃林深处走去,不咸不淡的丢下一句话:“瑞和,那个小东西上头有人,记住,她以后哪怕是把天捅破了,你我都得先替她撑着……” * 被直接扔回小院的姜南,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好像有七八十只苍蝇在眼前乱飞。 看来她还是没有适应修真界这过分逆天的重力体系。 没走两步,便扶着柱子干呕了起来。 刚刚被扔出来的时候手脚使劲扑腾,姜南不小心拽下了一截桃枝,心想着这么好的材料不能浪费,回头试着炼一支发簪用用。 听见外头有动静,三个师弟排着队推开房门,四人面面相觑。 姜南:“你们怎么全在我房里?” 不过转念一想,也对,他们四个都是初来乍到的外部入侵人员,人嘛,还是和同类待在一起更有安全感。 楚垚替姜南倒了杯茶,眉心微蹙:“大师姐,刚才你不在的时候,祁长老来找我们了。” 姜南坐定,连吞了好几口茶,这才压下胃里的翻江倒海,幽幽的问他:“过来检查功课?” 虽说玄灵宗向来都是放养式教学,而且师资力量严重缺乏,大多数时间都要靠弟子们去藏书阁自学。 不过这几位亲传还是有些特权的,比如喜提每月一次的修为考核。 “不是。”方敬之答道:“她来让我们准备准备,过几天去天门剑宗参加云端月的生辰宴。” 姜南:“……” 覃舟双手环抱,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大师姐,我记得你说过那个云端月就是原着中的男主,你确定书里真的有生日宴这种奇葩剧情么?” 都修真界了,还办生日party,这思路也太鬼畜了。 但凡作者有个幼儿园文凭,也不会写得这么无脑。 都说玄灵宗最宅的是姜南,说白了,其他三个亲传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忙着装逼,一个忙着撩妹,一个忙着炸丹炉,对外面的世界了解并不多。 他们一致认为应该多跟大师姐请教一下原着剧情,提前规避风险。 姜南沉思片刻,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原着里的确写了生日宴,我们四个也都去了,只不过……” 第15章 来啊,一起当卷王! 天地良心,姜南绝对不是故意说一半留一半吊大家胃口。 实在是那句到了嘴边的话,对在座几位都很不友好,一时有些犹豫。 方敬之鼓励道:“没关系大师姐,我们都是生长在红旗下的祖国花朵,什么风浪没见过,有什么你尽管说。” 姜南抬眸,看着意气风发的方敬之脸色更难看了:“实不相瞒,这波最惨的就是你这一朵。” 方敬之噎了一下。 “剧情大致是这样的。” 姜南开口道:“二师弟你一直对剑术比你厉害的人心存嫉妒,这次去天门剑宗见到了真正的天之骄子,理所当然的和男主杠上了。” “结局可想而知,云端月在一众仰慕者的欢呼声下把你揍得屁滚尿流,满地找牙,覃舟和楚垚无辜躺枪,玄灵宗的脸面全被你们丢光了。 ” 方敬之的脸色顷刻间黑了几个度。 姜南接着陈述:“你被打之后怀恨在心,得知天门剑宗要送一只神兽给云端月当坐骑,于是故意在灵兽阁做了手脚,激怒神兽差点血染天门剑宗,最后还是云端月临危受命,力挽狂澜,秀了一波高端操作解救众人。” 众所周知,像这种无脑又狗血的男频爽文里,最不缺的就是上蹿下跳的工具人。 姜南指了指在座所有人,包括自己,无奈道:“我们就是工具人之四。” 覃舟脊背瞬间挺直:“我知道了,我们就是为了衬托男主,而被他踩在脚下的路人乙,是被打脸的反派,被冲破的阻碍。” 方敬之:“都说主角喜欢扮猪吃老虎,云端月就是那头虎,而我们……” 楚垚默默留下一行清泪:“是真的猪。” 姜南点头:“对,而且都是用完就被挫骨扬灰,连份盒饭都不包的那种。” “嘶……” 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方敬之:“太邪门了,以后要是碰着云端月,我绝对八百米开外就绕路走。” 楚垚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大师姐,你刚刚只提到了我和三师兄躺枪,你呢,你没有戏份吗?” 姜南尴尬的挠了挠头,试图蒙混过关:“我已经出场过了呀。” “啊?有吗?在哪?” 姜南挤出一丝笑:“我是云端月的仰慕者之一啊,嘿嘿嘿。”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看见方敬之被揍,喊加油喊得大声了点而已。 * 去天门剑宗之前,是大家穿越过来之后最轻松的一段时间。 姜南自打从仙尊手里得了那本心法,就开始没日没夜的钻研。 原主修行受阻,于是自暴自弃甘愿当缩头乌龟,她虽理解但并不认同。 人活着,要是没几根反骨岂不是太窝囊了。 去他娘的五行相斥,去他娘的灵根受阻,只要寻得一线生机,哪怕洪水滔天,姜南也要硬着头皮搏上一搏。 说来也奇怪,这本心法看着晦涩难懂,连文字都只能在上古残卷里查到是什么意思,偏偏开始修习后,姜南竟觉得如鱼得水。 仿佛是专门为她量身定制的一般。 以前,那股躁动虚浮的异火,总在丹田里横冲直撞,道韵通透的灵根在这股火焰的烧灼下日渐失去了光芒。 可这套心法练下来,她依稀感觉身体里的那股暴动隐隐有了被反制的趋势。 而丹田内的灵气则自心脉蔓延至全身,运转周天,势如破竹。 不知道是不是这具身体头一次感觉到轻松,姜南最直观的的改变就是胃口变好了,吃嘛嘛香。 师姐弟四人都在忙活自己的事情,但晚餐雷打不动都会聚在一起吃。 这天,祁长老又来提醒了一次,让他们准备好明天出发。 四人捧着从食堂里打回来的饭菜,排成一溜,蹲在了姜南屋外的小院里。 “不是我说话直,咱们宗门是真的要倒闭了吧。”楚垚扒拉着碗里的鱼香肉丝,全是丝,没有一丁点的肉。 姜南胃口变好之后,饭量也大了不少,这会儿已经风卷残云吃完了所有菜,一手拿着个大馒头生啃。 她幽幽的开口:“谁说不是呢,真羡慕二师弟和三师弟可以辟谷啊。” 覃舟苦笑:“但辟谷丹也很难吃,我宁愿吃口热乎的。” 四人中,只有方敬之吃什么都不挑,并且安慰道:“你们放心,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嘉庆府考察市场,还做了点小投资,不用过多久咱们就有钱赚了。” 三人纷纷转头:“什么投资,你哪来的本钱?” 方敬之眨了眨眼:“嘘,小点声,千万别让祁长老听见了。” 楚垚扒完最后一口饭,打了个饱嗝,看向姜南:“对了大师姐,你的契约灵兽呢?还没醒过来吗?” 姜南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是啊,都带回来这么久了,连眼睛都没睁开过。” 楚垚:“不应该啊,我给它检查了好几次,已经没什么外伤了,难道伤到了脑子?” 姜南也弄不明白,毕竟在原着里根本就没有这档子事。 这段时间她在藏书阁查了不少关于灵兽还有妖族的书籍,最有可能的情况是猫哥在上次战斗时受的伤太重。 又分了一部分灵力用来和姜南结灵契,身体本能的进入了休眠状态。 类似于暂时无法苏醒的植物人。 姜南摇了摇头,叹息道:“或许我们该给它找个正儿八经的兽医才行……” 第16章 出发天门剑宗 八月初七,晴。 今天是众人一同出发,去天门剑宗吃席的大好日子。 一艘远看气势恢宏,近看却处处透着诡异的飞舟大剌剌的停在广场之上。 飞舟足足有三层楼高,是玄灵宗在鼎盛时期斥巨资打造的,船舱是古色古香的宫殿式建筑,雕栏玉砌,仙光熠熠,晃眼看去气派极了。 尤其是船身上缠绕着的飞龙石雕,用了上好的和田暖玉,雕工精美,栩栩如生。 但姜南走近一看,顿时有些失语。 原本应该镶嵌在龙眼睛里的翡翠玉珠……不见了。 船舱内几根不显眼的鎏金玉柱,金漆被刮得一干二净。 最离谱的是偌大的飞舟内空空如也,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已经上船的弟子们只能席地而坐,眼神闪躲着默默藏起脸上的尴尬。 没办法,但凡值钱一点的东西都被抠去当了,在座的每一位都动过手。 起初,瑞和宁死都不愿弟子们从这艘飞舟上抠东西,可全宗门上下百余号人,要吃饭,要修炼,哪样不需要灵石。 玄灵宗这么多年,全靠游历在外的两个长老下秘境搜刮一些资源,养着宗门,不像其他宗门众志成城,连小辈都能独当一面了。 姜南默默捂脸,师弟们也有些无地自容,四人坚强的和一众弟子们打了个招呼,灰溜溜的跑到甲板上反省。 覃舟高举双手,崩溃极了:“要不咱们现在就去死吧,再穿一次,贫穷已经让本少爷迷失了自我。” 方敬之走过来,推了推挡在前面的大少爷:“要死去别的地方死,别着我喝西北风。” 覃舟闭了闭眼:“行,我放个屁就走。” “你小子……” 方敬之先是一怔,转头就和覃舟扭打在了一起。 姜南叹气:“差不多得了,咱们宗门就这一艘飞舟,砸烂了还得自己修。” 这么一想,原主和这几个师弟还真是不争气啊,享受着宗门最好的待遇,却连半点实质性的贡献都没有。 不行,等他们从天门剑宗回来,也得找个秘境转悠转悠,搞点资源。 * 飞舟缓缓升空,祁长老才匆匆赶到,她穿了一身淡青色的素净法袍,裙摆缀着金蝶暗纹,头上梳了个简单的道髻,手里满满当当提着七八个酒坛子。 一上船便怒气冲冲:“你们这帮兔崽子,老实交代,谁又去偷我酒了?” 玄灵宗上上下下都知道,祁云照祁长老古板严苛,在课业考核上从不放水,虽说是个医修,却不打着悬壶济世的口号治病救人,反倒极善制毒。 尤其喜欢引药入酒,后山有一大半被她挖空了当成酒窖,埋着各式各样的毒酒。 当然,里头也有正儿八经的美酒,比如醉清风。 不像市面上那些烂大街的酒,醉清风的酿制过程极其繁琐,用料考究。 全天下唯有祁云照一人能酿出“醉后不知星似水,满袖清风压星河”的韵味。 像这种有价无市的宝贝,可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喝得起的。 所以,醉清风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玄灵宗日常社交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好东西。 谁家老祖飞升了,送两坛祝贺一下。 谁家弟子在宗门大考上拔得头筹,送两坛祝贺一下。 今天云端月的生日宴,势必也会送上两坛。 见四个兔崽子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说话,祁云照嘴角一撇:“又不是不给喝,我只是担心酒窖里那么多毒酒,你们万一眼花拿错了怎么办?” 覃舟从来没干过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当即拍着胸脯说道:“师叔放心好了,要是偷酒的王八蛋连醉清风和毒酒都分不清,喝死了活该。” 姜南眼皮一跳,和楚垚一道直勾勾的看向正在抖腿的方敬之。 气氛忽然就焦灼了起来。 偷酒的王八蛋是谁,他们心知肚明。 正在这时,方敬之赶紧转移了话题:“师叔,就你一人吗,师尊他不去?” 祁云照盘腿而坐,慢吞吞的拔了个酒塞子:“一个小辈过个生辰,搞出这么大动静,难不成还要宗主带头给他送礼不成?” 说罢,咕咚咕咚消灭了半坛子醉清风,余光却一直在自己这群弟子身上来回打量。 前阵子瑞和师兄跟她说这帮兔崽子像吃错药了似的,不仅不搞内讧了,气氛还出奇的和谐。 她本是不信的,可此时看着四人十分乖巧的坐在一起,心底倒是信了几分。 * 天门剑宗位于中州腹地——无量山。 此地古木森森,茫茫林海间矗立着数不清的亭台楼阁。 玄灵宗的飞舟抵达山门时,正值晌午。 山中仙雾萦绕,高山瀑布流水潺潺,阳光洒落在湖水之中,荡漾出点点星光,整个宗门宛如跌落凡尘的仙境。 琼楼玉宇间,不少御剑而行的大好青年腾云而起,一个个的,脸上挂满了我是剑修我骄傲的谜之微笑,仿佛下一秒就要飞上天空和太阳肩并肩。 “可怕,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 覃舟趴在飞舟边上,目光所及皆是壕气冲天。 人家的玉柱是正儿八经的万年翡翠,天门剑宗四个大字都是纯金的,更别说随便拉出来一个外门弟子,身上的法袍都熠熠生辉。 姜南带头从飞舟上跳了下来,祁长老已经被请进了主殿,他们四个亲传带着一小队内门弟子被安排在离主殿不远的偏厅休息。 半空中不停的有飞舟停靠,穿着不同宗门门服的弟子进进出出,场面实在是热闹。 姜南拉着一众弟子找了个不太起眼的角落喝茶,尽量降低存在感,原着中的惨痛经历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 枪打出头鸟,人嘛,千万别冒尖,低调稳健才是硬道理。 方敬之抓了把瓜子塞到姜南手里,淡淡道:“大师姐,云端月不愧是作者的亲儿子,天道宠儿啊,整这么大的排场就不怕折寿吗。” 姜南开口,波澜不惊:“这才哪到哪,对了,你今天一定要稳住,千万别热血上头。” 说罢,又看向覃舟和楚垚,轻啧一声:“还有你们俩,把那副没见过世面的嘴脸收一收。” 覃舟和楚垚默默闭上了从下船后就一直张着的嘴,乖巧的跟在大师姐身后。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跟在大师姐身边就莫名的有安全感。 在这时,热闹的偏厅里走进来一群气质卓然的男男女女,为首男人身量很高,头戴紫金冠,身穿靛蓝色织锦蟒袍,眉眼间尽是肆意洒脱的英气,身旁围绕着四五个羞答答的女修。 姜南正想去拿个桃吃,谁料一抬眸,偏偏和男人目光对上了。 好嘛…… 真正的活爹来了! 第17章 她眼瞎,什么都看不见。 云端月一路走来,和几位师妹有说有笑,今天是他的生辰,师门费心费力的操持,让他觉得甚是荣光。 本来心情极好,却在看见姜南的一瞬间,眼底的怒意便藏不住了。 云端月作为归尘大陆年轻一辈的翘楚,无论天赋还是实力都毋庸置疑,自称一句天之骄子也毫不为过。 加之容貌俊美,身量威猛,从小就习惯了被簇拥,被赞美,被追捧。 可偏偏有一个女人,在他结婴后身体最虚弱的时候,冒天下之大不韪试图强行侵犯他,偏偏那日他还毫无还手之力,差点清白尽毁。 若不是师门拦着,他恨不得把这个女人抽筋剥骨,扔去灵兽阁喂狗。 “不知廉耻的女人,你竟然还敢来?” 偏厅阔达空旷,云端月带着嘲讽的声音仿佛一记重锤,瞬间便把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这帮人大多都是小宗们里的年轻弟子,年轻人嘛,谁还没听过几嘴八卦。 哪怕三年前玄灵宗极力镇压那件丑事,还是有不少小道消息传了出去,据说玄灵宗首席亲传弟子姜南痴恋云端月,已经到了疯魔的程度。 连扒人裤子的事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是她不敢的。 这种不顾师门脸面的下作行为,简直闻所未闻。 姜南瞬间感受到四面八方的目光针扎一样,将自己团团围住,差点气笑了。 她不紧不慢的收回视线,低头,旁若无人的拿起手边的桃子啃了起来。 完全把云端月等人当成了空气。 刚刚是有什么脏东西飞过来了吗? 她眼瞎,什么都看不见。 一招选择性失明,直接把气鼓鼓的云端月干不会了。 他握了握拳,上前一步加重了语气:“姜南你不要不识抬举,玄灵宗的长老在何处,我倒要问问他们是如何教导弟子们礼义廉耻的。” 姜南继续空耳,咂咂嘴,又重新抓了个桃子递给方敬之:“二师弟,这个桃子好吃的,汁水丰富一口下去还能爆浆。” 方敬之十分配合:“是吗,那我得多吃几个。” 杵在人群中缓缓睁大眼睛的云端月:“……” 被人簇拥了近百年,他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忽视,云端月感觉整个肺都要气炸了。 他走近,直接踹翻了姜南面前的方桌,咆哮道:“如果你是想用这种方式引起我的注意,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没门。” 姜南继续将不要脸贯彻到底,索性将手里吃剩的桃核扔进垃圾桶,拍拍手看向几位师弟。 “对了,我出门急忘了问,你们都打过狂犬疫苗的吧?” 三人相视一笑,覃舟拍了拍胸脯:“放心吧大师姐,再疯的狗咱们也不带怕的。” “行行行,那就好。” 姜南缓缓起身,伸了个懒腰,直接掠过暴跳如雷的云端月,施施然往外走:“不行,我要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这里头一股子狗屎味。” 云端月:“……” 玄灵宗四个亲传就这么在一众火辣辣的目光下,水灵灵的走出了偏厅。 边走还边聊着:“要我说啊,天门剑宗果然人杰地灵,养出来的狗叫唤声都格外大。” 覃舟:“可不是嘛,这么凶也不知道牵根绳子。” * 他们要走,没人敢拦,今天这么个大好日子,谁都不想触霉头。 再说了,几百双眼睛都看着呢,刚刚从头到尾就只有云端月一个人在发疯。 他们玄灵宗的弟子很有礼貌的,连句大声的话都没有说。 偏厅连着一条长廊,姜南刚走出来,就察觉到廊架下投来一道审视的目光。 她没有避讳,直接偏头去看,倏地对上了一双殊丽近妖的狭长凤眸。 那人五官周正,墨瞳深邃,眉眼好似被冰雪淬过,晃眼望去泛着淡淡冷意,加上面部骨相极佳,略显苍白的肤色衬得眼尾那抹病态的绯红格外撩人。 哪怕穿着最简单的玄色法袍,周身依旧萦绕着淡淡仙意,仿佛高山雪莲那般圣洁,遥不可攀。 好一个清疏如雪的仙人之姿啊,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人间祸水。 不好,脑子里的黄色小人要跑出来吹口哨了。 “大师姐,那人是谁啊,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方敬之又往姜南手里塞了捧瓜子。 覃舟和楚垚见状,纷纷摊开了手:“我也要。” 姜南将瓜子平分,收回视线:“应该是天门剑宗最小的亲传,宋青渊。” “哦,我想起来了。” 楚垚终于找到了话题:“祁长老以前总让我炼药,说是送给天门剑宗的那个病秧子,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他了吧。” 这么一说,大家脑海里都有了印象。 相传天门剑宗本来只打算收四个亲传,可二十多年前宗主晏驰真人出门游历,竟然捡回来一个极品冰灵根的男童。 据说此人天赋极高,修炼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可惜身子骨却弱得不行。 楚垚是知道一点内幕的,祁长老跟他说过,这人属于先天不足,一生下来就活不长,还好有晏驰真人花费天材地宝养着,这才能保住一条小命。 不过谁都没想到,这小孩长大了之后,竟然这么好看。 就算和男主云端月比起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覃舟对长得比他好看的男人格外在意:“大师姐,原着里宋青渊的结局怎么样?” “宋青渊。” 姜南轻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书里关于他的戏份不多,只说他姿容无双,是个天才阵法师,好像还未结丹就早夭了。” 楚垚叹了口气:“啊?年纪轻轻就死了?真是可惜,天妒英才啊。” 四人走后,宋青渊慢悠悠的收回视线,将披在身后的外衫拢紧了些,唇角却扬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轻笑。 能把大师兄气成这样,玄灵宗这几个亲传可真有意思。 * 宴席即将开始,姜南带着一众师弟往正厅走去。 即便是极力降低存在感,混在人群里依然回头率极高。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的穿着在一众华贵宝衣中显得尤其寒酸。 再加上身后还跟着一队灰扑扑的内门弟子。 更寒酸了。 人群中,忽然有几个花枝招展的身影逆流而行,直奔玄灵宗的队伍而去。 “姜南,你给我站住!” 这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姜南用指甲盖都能想到来的人是谁。 归云宗的门服是粉红色的,加上全是女修,头饰钗环更是琳琅满目,为了在心仪的对象面前表现自己,各个都打扮得像只花蝴蝶。 乔芷慕双手叉腰,气鼓鼓的跟身旁的女修告状:“大师姐,就是她,刚刚把云哥哥气走了。” 乔芷慕本来打算在偏厅时,亲手把池师姐和她一起准备的发带送给云哥哥,气氛都烘托好了,谁知道姜南一顿骚操作,云哥哥气得愤然离席,至今连个影子都找不到。 这个女人肯定是故意的,她就是想用那种方法吸引云哥哥的注意。 简直可恶至极。 乔芷慕涨红了眼,正想骂点更难听的,却被一位高挑女子往后拉了个踉跄:“欸~小师妹,休得无礼……” 第18章 新任务虽迟但到 来人正是归云宗首席亲传弟子夏茉冉,是在原着里为数不多对男主无感的雌性。 她看不上这些还在成长期的小年轻,而是另辟蹊径,试图超级加辈,直接把鱼钩伸向了老一辈里的临山长老,最后还玩起了小妈文学,这思路也是很超前了。 姜南在心里赏了所有人一个白眼,面色却依旧带着笑:“夏师姐,许久未见,你还是这么光彩照人呢。” 夏茉冉藏起眼底的轻蔑,柔柔的行了个虚礼:“姜师妹这嘴倒是甜。” 说罢,又随口说道:“听闻姜师妹终于筑基了,真是难得啊,若是修行实在困难,不如下次我送几颗能快速增进修为的丹药给你试试。” 乔芷慕惊呼:“大师姐,一个废物就算磕丹药强行提升修为,也是个不中用花架子,再说了,咱们宗门的丹药凭什么送给她。” 夏茉冉笑容温婉:“欸~芷慕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姜师妹若是能靠丹药提升,也是好事啊。” 众所周知,在修真界最被人看不起的就是不踏实修炼,一门心思想着走捷径的那类人,靠嗑药强行升阶的首当其冲。 话都说到这份上,就差把嘲讽两个字挂在脑门上了。 但凡是个有骨气的正派修士都会断然拒绝,然后义正言辞的说一声荒唐。 可姜南却毫不犹豫的伸出双手:“真的吗?择日不如撞日,别等下次了,现在就给吧夏师姐。” 夏茉冉脸色一僵:“……啊?” 覃舟也是个人精,立马上前一步,看向夏茉冉的眼神充满了期待:“夏师姐,堂堂归云宗首席大弟子,您可不能偏心啊,我们哥几个都有份的,对吧?” 夏茉冉:“……” 不是。 你们玄灵宗有这么不要脸吗? 听不出来这是在嘲讽吗?啊? 姜南抬眼,给另外两个师弟递了个眼色,方敬之和楚垚立刻心领神会。 “夏师姐,实不相瞒,我最近也感觉修行困难,力不从心。” “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夏师姐,你们归云宗可真是大善人呐!” 这是什么活雷锋,一言不合就送丹药,就算不吃,拿来卖也很值钱的呀。 谁会跟灵石过不去。 一顿操作彻底把夏茉冉给整自闭了。 她憋着一口气,从储物袋里掏出几只药瓶,咬咬牙递了过来,为表慷慨,还装模做样的说了服用指南: “这药的药性猛烈,七天服用一丸足够,切莫贪多。” 姜南笑得更开怀了,接过一堆瓶瓶罐罐立马分给了师弟们:“像夏师姐这样慷慨无私的好医修,属实难得,要我说啊,归云宗的宗谱都得为她单开一页!” 她说话时言语恳切,表情认真,一点都不像是装的。 三个师弟纷纷点头,三脸认同。 但夏茉冉却怎么都笑不出来,心里像吃了苍蝇似的难以下咽。 她压根就不想再听这帮人说话,拉着一众师妹快步朝正厅走去。 与此同时,望着虽然被人嘲讽,但乐呵呵收获了一堆珍稀丹药的亲传,玄灵宗的其他弟子们顿感茅塞顿开。 好像有什么沉寂已久的dna…… 它动了! * 玄灵宗的倒霉孩子们吃惯了土,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丰盛的美食了。 一想到自家宗门的食堂日日清汤寡水,姜南觉得眼前的清炒时蔬都变得油光发亮了起来。 天门剑宗在摆排场这方面,向来是一骑绝尘,流水一样的珍馐让人目不暇接,电视剧里皇帝用餐也不过如此。 云端月是寿星公,坐在主座最耀眼的位置,周身珠光宝气,时不时看向玄灵宗这一桌时,眼底却尽是狠戾的杀意。 楚垚害怕的泪水从嘴角流了出来:“大师姐,不容易啊,我终于看到了有肉的鱼香肉丝。” 姜南看着用海碗装的猪蹄膀,根本没工夫搭理仇恨值拉满的男主,顿时思绪万千。 一口咬下去,更沉默了。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原主一穷二白,她觉得日子凑合凑合也能过。 后来发现整个宗门都穷得辣眼睛,她依然觉得无所谓,大不了多喝几口西北风。 可现在,望着手里的猪蹄她忽然就悲伤了起来,天门剑宗什么条件啊,做卤猪蹄用的都是灵气充沛的灵猪,一口下去,灵府都变充盈了。 怪不得这里的弟子们各个神清气爽,朝气蓬勃,而他们玄灵宗都是一窝打了霜的茄子。 姜南第一次对贫富差距有了具象化的认知,并且开始认真的自我反省起来。 不行。 她要搞钱。 这个念头从未如此清晰过。 不仅是为了大家能吃上一口灵猪肉,更为了玄灵宗的未来。 姜南又夹了第二块卤猪蹄,踌躇满志:“二师弟,上次你说在嘉庆府做了什么投资来着?算我一个,咱们一起干!” 方敬之三口搞定一只鸡腿,表情忽然就燃了起来:“那太好了,我收购了一家快要倒闭的火葬场,已经跟上游的杀手组织搭上线了,他们管杀,我们管埋,双赢!” 姜南:“业务量大吗?” 方敬之信心满满:“等重新开业之后,一天少说也能烧五六个,哦对了,上游还在大力开拓市场,搞什么优惠大酬宾,杀五送一。” 覃舟听后目光灼灼:“可以啊小方同志,听起来就很有搞头的样子,你这个火葬场项目,少爷我也投了!” 楚垚弱弱的开口:“我最近新炼制了一种化尸散,但凡是碳基生物,保准百分百降解回归大自然,怎么样二师兄,能连带销售吗?” 方敬之眼前一亮:“我靠,必须能啊,我感觉咱们已经起飞了。” * 宴席结束,姜南的丹田暖暖的,不仅饱,而且周身上下灵韵充沛。 这次来蹭饭的主要目的已经达成,玄灵四子每人叼着一根牙签,混在人群中慢慢消食。 姜南正想找机会脱离大部队,不料楚垚的任务面板在这个时候忽然亮了。 亮得猝不及防。 楚垚一阵心虚,赶忙拉住姜南:“大师姐,我有新任务了。” 姜南回眸:“什么内容?” 楚垚:“它让我在天门剑宗内寻找并采集朔石。” “朔石是什么东西?”覃舟问道。 姜南想了想:“我记得《炼器材料大全》这本书里提起过,朔石是炼制炉鼎的一种基础材料。” 楚垚诧异极了:“大师姐,你这段时间在藏书阁到底看了多少书啊,怎么连这种冷门材料都记下来了?” 他还是这几天炼药的时候又炸了两个炉子,忍无可忍打算听从夏前辈的建议,自己着手炼一个炼丹炉,这才去专门了解的。 大师姐的知识面未必也太广了。 当真是荤素不忌,什么知识都往脑子里塞啊。 姜南笑笑:“我就是偶然看到了,基础材料嘛,也没多少种。” 楚垚抹了把冷汗:“是啊,没多少,也就几百种而已。” 听到这,方敬之和覃舟看向姜南的眼神立马就不一样了,带着明晃晃的尊重。 姜南不以为然,继续问他:“我记得朔石这种材料很吃纯净度,越纯净的朔石属性越强,炼出来的法器品阶越高,你这次的任务没什么附加条件么?” 楚垚边走边回答:“纯净度这块好像没要求,但有个采集进度条,应该是要收集一定数量才算完成任务。” 说来也怪,来天门剑宗之前他还想着和大师姐一起炼丹炉,谁知这找材料的任务就跟上了。 难不成这个任务面板还会实时揣测宿主的想法? 几人亦步亦趋的跟着大部队,在没有理清思路之前,他们不敢贸然偷溜。 方敬之有些懵:“什么提示都不给,天门剑宗这么大,咱们要去哪里找啊?” 有时候真的搞不懂这个任务面板到底是什么逻辑,也太惜字如金了,一点都不人性化。 姜南走在最后头,仔细回忆着那本材料大全里关于朔石的描述,好像里面有介绍过每一种材料的的分布规律。 朔石质地坚硬,极难炼化,是一种赤褐色的天然矿石,大多与花晶石共生,一阴一阳,花晶石分布在矿脉的向阳面,朔石反之。 矿脉多藏于陡山峻岭之中,因质地特殊,不利于植物根系生长,故而藏有朔石的山体通常植被稀少…… “植被稀少!” 姜南很快就找到了关键词,立即安排方敬之找个机会偷偷御剑,从高空俯视整个天门剑宗。 哪座山最秃,他们就去哪里。 有了方向,行动起来就快了。 四人故意掉队,等人走得差不多时,方敬之一个潇洒起跳,御剑飞似的窜了出去。 楚垚跟在大师姐身后,心里感动极了。 想起穿过来之前,他在家总是被长辈们看不起,学习成绩平平,能力平平,长相也不算一等一的出挑。 同龄的小辈里头除了他,全都考进了医学院,动不动就是硕博连读,为家族争光。 可楚垚连个大学本科都没考上,勉强上大专念了护理。 全家人对他的需求总是习惯性回避,没人会关心他想做什么,是否需要帮助,每次遇到困难的时候他总是自己一个人独自硬撑。 可现在,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方敬之越飞越高,覃舟找了个石头蹲着,惬意的嗑着瓜子。 刚吃饱最容易犯困,姜南也蹲了下来,幽幽的打了个哈欠。 没多久,方敬之打探地形归来:“找到了找到了。” 楚垚大喜! 天了噜,二师兄好厉害啊。 他当即起身,全身上下都是劲:“那还等什么,咱们这就去挖吧!” 方敬之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冷静道:“我觉得咱们还得再商量一下,天门剑宗最秃的那座山,正好是云端月待会儿要去的灵兽阁……” 第19章 玄灵宗出品,必属精品 坏消息,明知灵兽阁是个特别糟心的地方,他们却避不过去。 但坏消息中的好消息是,灵兽阁建在那座山头的向阳面,而他们要去的是另一边。 “还好还好,只要咱们别去招惹那里头的神兽就行。”姜南安慰道。 毕竟他们是知道剧情发展的,只要不去触发危险源,危险就追不上他们。 有了上次被天雷花式劈晕的前车之鉴,覃舟显得尤为积极: “兄弟们搞快点,相信我,你们谁都不想被劈成我当初那副鸟样。” * 为了神不知鬼不觉绕到山后,他们没有使用任何显眼的飞行法器,而是四人一起挤在了方敬之的剑上。 方敬之这把本命剑打小就选择了他,造型和普通长剑有很明显的区别。 与其说是剑,更像一把开了双刃的大刀。 剑刃很宽,长度却只有寻常长剑的三分之二,剑锋是个断口,横截面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毛边,也不知道这把剑是故意这么铸造的,还是铸造之后不小心崩断了。 但有一点,姜南可以肯定。 就是四个人一同踩上去之后,脚下这柄剑肉眼可见的变得烦躁起来,一边飞一边抖成了筛子,试图将身上这些杂碎扔下去。 方敬之有些心疼,感叹还好它没修成剑灵,否则一定骂得很脏。 天门剑宗的灵兽阁由临山长老负责管理,姜南等人从人群后头一闪而过的时候,正好看见临山长老从后院运了个硕大的铁笼出来。 铁笼内,关着一个浑身冒着火星,眼神却有些蔫巴的大家伙。 看似麋鹿的身体长着一颗狮头,牛尾马蹄,身量起码有狞猫的四五倍大,很是威武。 “我靠,竟然是麒麟神兽!”方敬之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一直用余光瞄着那边。 覃舟唏嘘道:“这就是原着里写的,天门剑宗送给云端月的坐骑?” 楚垚也看呆了:“哇塞,好酷啊,坐着它一定很拉风。” 姜南反手给了他们一人一个爆栗:“别看了,快走,待会儿发起疯来更拉风。” 书上说了,麒麟神兽被激怒之后不仅会吐火,还会追着人咬,一口一个小朋友,差点血洗天门剑宗。 * 半盏茶的功夫,几人成功降落在灵兽阁的背面。 说背面其实不太严谨,灵兽阁的围挡几乎圈住了整座山巅,只是略微倾向于向阳面,他们找了许久,才找到一个适合落脚的地方。 虽说离灵兽阁最偏僻的围挡不远,也跟灵兽阁隔绝开来了。 楚垚一落地便蹲了下来,伸手去抠脚下的石头:“这地方好硬啊,二师兄,要不你砍一剑试试?” 方敬之闻言,立刻心疼的抱紧怀中断剑:“不行,它刚刚严重超载飞了这么远,已经很可怜了,放过孩子吧。” 谁家大好人用剑来挖矿啊。 再说了,对于剑修而言,本命剑可是老婆一样的存在。 他可舍不得自己老婆受这样的苦。 楚垚面露难色,姜南却走了出来:“别急,我们不是跟夏前辈学过炼器嘛,找点材料,现场炼几把铲子应该没问题。” 楚垚惊呼好主意啊,而后又犯了难:“关键是咱们没有材料。” 覃舟左顾右盼:“大师姐,那边的围栏看着挺结实的,你们要不整一块下来试试看?” 姜南眼前一亮,说干就干。 她径直走过去,伸出手从上到下,从左至右用神识检查了一遍离他们最近的围栏。 片刻后惊喜的睁开眼:“天门剑宗真有钱,灵兽阁的围栏都是乌金石做的。” 覃舟不太懂材料:“能用吗?” 姜南点头:“太能用了。” 说罢朝身后的楚垚勾了勾手,指挥道:“这些围栏都设了禁制,每一块不能切太多,否则被发现就不好了。” 楚垚撸起袖子:“明白。” 炼化材料是一件极其消耗灵气的事情,加上两人都是半吊子,姜南虽然看了不少书,但实践的机会少之又少。 她这段时间把从老祖宗那里拽回来的桃枝炼化,做了几根发簪,别的就没东西可用了。 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必须整起来。 上次他们在夏尘那里,用的都是炼化好的现成材料,提纯淬取这一步耗时很少,但眼前这些做围栏用的乌金石大多都有杂质。 光是提纯这一步,就耗费了姜南小半个时辰。 楚垚也很吃力,虽然日常都在御火炼丹,但炼丹和炼器在手感上很不一样,需要对火候有更精准的把握。 还好当护士的主打一个手稳,扎了那么多针可不是白扎的。 两人的速度不相上下,提纯淬取之后就要锻造塑形了。 姜南的掌心升起异火,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练了一段时间心法后,异火的火苗颜色好像有了些许变化。 不再像原来那样红得像掺了鸡血似的,表面竟泛起了一丝淡淡的金光,柔和了不少。 楚垚手里的是普通灵火,火苗幽蓝,干净通透,两人一左一右,都专注于手里的那团材料。 坚韧的乌金石在火焰的炼化下变得软趴趴,跟橡皮泥似的慢慢被塑造成了一把铲子的形状。 楚垚专注铲子的实用性,做出来的形状就是一把单纯的挖掘铲。 而姜南明显想法更多,不仅在一头锻造了铲子,还在另一头做了能开合的短刃。 方敬之强烈怀疑,要不是现在时间紧任务重,大师姐估摸想要做把十项全能的工兵铲出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四把形态各异的铲子新鲜出炉。 姜南累得瘫坐在地上,缓缓吐了口浊气:“炼器真好玩,就是有点费火。” 蓝条见底,一滴都挤不出来了。 楚垚也好不到哪去,不过他这次稳住没有晕,并且发挥了医修的本职工作,从怀里掏出一瓶回灵丹。 “大师姐,困了累了来一颗。” 姜南直接抓了一把,嚼巴两下生吞了下去,下一秒浑身舒畅:“嗯,有劲了!” 该说不说,一个团队里还是得有个医修,关键时刻补血补蓝真能救命。 方敬之和覃舟每人挑了把顺手的铲子,自告奋勇:“你们俩休息一会儿,剩下的体力活就交给我们好了。” 覃舟搓了搓手,一铲子挖下去,原本坚如磐石的山体竟然松软的像小孩儿玩的太空沙。 “太牛了,玄灵宗出品,必属精品啊!” 他和方敬之两人东一铲子,西一铲子,把目光所及的山石都翻了个遍。 嶙峋的尖石群秒变一片被老牛犁过的田。 看着倒是挺顺眼,不过…… 说好的朔石呢? 姜南正想指挥师弟们再往深处挖一挖,时刻警惕的神识忽然发出警报。 她腾的一下直起腰:“不好了,快收手,有一大堆脏东西来了……” 第20章 一口入魂 被麒麟神兽追了一个山头的人群边跑边呼救。 细看不难发现,这群人大多都是钗裙凌乱的女修,身上的法袍烧坏的烧坏,撕烂的撕烂,妆都吓花了。 这一切,还得从半个时辰前说起。 原本大家好端端的坐在廊下,吃着茶点听着曲,看着临山长老从铁笼子里放出神兽。 不少人已经卯足了劲,想要一睹上古麒麟神兽的真容。 听说这头神兽是几千年前,天门剑宗的开派祖师爷从一处神墓中带回来的,当时只是一枚烙着神印的兽蛋。 这枚蛋在天门剑宗灵气最浓郁的阵法里浸润了数千年一直没有动静,直到二十几年前,竟然有了破壳的趋势。 就在前不久,麒麟幼崽终于孵化出来了,那天无量山金光大绽,身披百里祥瑞。 从此,神兽便一直悉心养护在灵兽阁内,说来也是神奇,它不听任何人的话,唯独和那个病怏怏的小弟子宋青渊亲近些。 说是被宋青渊养大的都不为过。 天门剑宗的宗主晏驰虽说也喜欢自家的小徒弟,但宗门更需要像云端月这样能独当一面的少年英杰撑场面。 于是,晏驰决定在生辰宴当天,让云端月当着大家的面和麒麟神兽结下灵契,把场面做足,宴席也算圆满落下帷幕了。 谁料小麒麟玩心大起,趁着宾客还在吃席的时候,偷偷跑去主峰上觅食。 不仅把后厨弄得一团乱,还闻着香气找到了玄灵宗祁云照长老送来的两坛子醉清风,一口气全给喝了。 临山长老找到麒麟的时候,这货就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四仰八叉躺在地上,时不时咂咂嘴,吐几口火。 这么重要的场合绝不能掉链子,于是,临山命人将神兽关在了铁笼里,推到众人面前还偷摸加了好几道禁制。 谁知怕什么就来什么,云端月在万众瞩目下走上祭台,催动阵法打算和麒麟结契,神兽竟然忽然暴走,一头撞飞铁笼跑了出来。 但凡看见哪个修士的衣服花花绿绿晃眼睛,它就一口火把人衣服烧了。 跑得慢一点,张嘴就是一口。 灵兽阁顷刻间乱作一团,尖叫声,呐喊声此起彼伏。 场面越混乱,麒麟就越烦躁,一边吐火一边把人往清净的地方赶。 真烦,头好晕,好想吐火。 嗝…… * 再这么闹腾下去,天门剑宗的面子都快丢完了。 晏驰浓眉紧蹙,指挥道:“临山,快把那畜生擒住,青渊,去给师叔帮忙。” 这个时候他倒是想起来麒麟和小徒弟亲近了。 宋青渊即刻领命,单手结阵,阵法正好落在临山长老甩出来的缚妖绳上,霎时间,金光大绽,缚妖绳笼罩在麒麟身上越缠越紧。 众人本以为得救了。 不料下一秒,麒麟不过是甩了甩头,轻轻松松便挣脱了出去。 众人这才想起眼前的小家伙可不是一般的妖兽,人家可是上古神兽啊。 场面又乱做一团,正当所有人都分寸全无时,忽然有一道声音给出了指引: “大家往西南方跑,那边有天门剑宗特质的围栏,就算是神兽也逃不出去的。” 临山长老盘算好了,等大家齐心把麒麟引到角落,再携众人之力一同落下阵法,绝对能将这个孽畜降服。 此时此刻,站在西南方向的姜南等人傻眼了。 方敬之颤颤巍巍的开口:“他们好像往我们这里来了。” 覃舟吞了口唾沫:“没事,我们在围栏外,他们应该出不来的……吧。” 楚垚和姜南对视一眼:“大师姐,我们应该没有破坏那些围栏的禁制……吧。” 姜南挤出一抹心虚的笑:“额,应该,可能……没有……吧。” 嘭的一声巨响。 那几块被抠了好几个洞的围栏瞬间被冲破,麒麟嗷的吐了口火,掉在地上的围栏残骸顷刻间融成了齑粉。 姜南下巴掉了一地。 还不等她感谢一下这位替他们遮掩罪证的大功臣,麒麟再次打了个火嗝,火苗窜的一下冲姜南扑来。 方敬之离姜南最近,当即大喊:“大师姐快跑。” 一股灼烫的热浪迎面袭来。 姜南寒毛直竖,本能调动身体里的异火去挡。 “吼!!!” 不料面对另一道冲天的火光,麒麟竟然紧急刹车,目光灼灼的盯着姜南看了几秒,眸光里的怒意瞬间被一股子清澈而愚蠢的惊喜代替。 而后竟腾的一下跳了起来,把那些从姜南指尖挥出去的火苗尽数吞进了肚子里。 然后心满意足的转了个圈,对着姜南摇起了尾巴。 什么情况? 这玩意儿不仅能吐火,还能吞火? 没等她分析出所以然,乌泱泱一群穿着破破烂烂的中衣,满脸花容失色的女修瞬间将她淹没。 姜南赶紧收手,识趣的混在人群中,开始和她们一起跑了起来。 愣在原地的麒麟两眼放空,仿佛还在回味它刚刚吃下的好东西。 那股红色的火焰真的美味啊,像似的。 一口入魂。 麒麟回过神,发现能甩出火苗的人影就在不远处。 于是,它欢快的追了过去。 “哇靠……又来,还给不给人活了。” “云哥哥,救救我。” “师尊快来啊,我还年轻,还没找到心仪的道侣,不想被一头畜生烧成干尸啊。” 人群惊呼不断,姜南这才发现,她已经和三个师弟彻底走散了。 为了找人,姜南从人群中央跑到了最前面,试图逃离大部队,可她在前面玩命似的跑,一群无头苍蝇似的女修便跟着她玩命似的跑。 而后面的那头麒麟,也乐此不疲的加入了这场追逐游戏。 与此同时,一道玄色道袍紧随其后,苍白的面颊滚落着大颗汗水,宋青渊一直在结阵,试图阻止玩心大起的麒麟。 姜南整个人都麻了,再这么跑下去不被烧死也得被累死啊。 正当她以为自己要凉的时候,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各位快散开,老夫这就劈山救你们。” 劈…… 劈什么玩意儿? 姜南跑在最前面,还没反应过来,忽然感觉背后一凉,转身去看才发现其他人全朝另一个方向跑了,只剩她孤零零一个人往山巅跑去。 麒麟也不管别人,只追她。 “孽畜,还不束手就擒!”临山大喝一声,手中长剑凛然。 半空中,又有一道急切的声音同时传来,宋青渊急了:“临山师叔,这样会伤着麒麟的。” 姜南浑身一僵,一个仙风道骨的长老已然跃至半空,剑光纷然落下。 顷刻间,山崩地裂,姜南脚后缓缓裂开了一道巨大裂缝,麒麟不知道刹车,正好踩空,庞大的身躯在半空中拼命扑腾,眼看就要往下掉。 正在这时,宋青渊也飞身而至,不顾性命的抓住了麒麟的一只角,想把它拽住。 看得出来,这位老弟是想来救麒麟的。 可麒麟掉下去的角度太刁钻,宋青渊刚刚摸到兽角,便被带着一同往裂口处下坠。 姜南倒抽一口冷气,往裂缝处挪了挪,心想山这么高,也不知道临山长老那一剑劈了多深。 就这么掉下去,挺疼吧。 她伸长脖子想要看个热闹。 谁知,麒麟的尾巴一甩,正好卷上了她的腰…… 第21章 我想死…… 灵兽阁所在的山头被一剑劈成了两半,众人纷纷感叹天门剑宗的实力恐怖如斯。 可临山长老绝不是一时冲动,他在劈山之前,就命人在山脚处设置了重重机关,一旦有东西掉下来,立刻能触发机关,不管是人还是神兽都能完好无损的兜住。 不仅如此,他还做了双保险,往断崖里头喷了大量迷烟,确保神兽在触发机关之前就已经丧失了行动能力。 绝对万无一失。 可他在做这些准备工作的时候没有告知其他弟子,更没有想到宋青渊这个傻子会追着神兽一起掉了下去。 如果是其他人,晕了就晕了,可宋青渊身体本来就弱,冷不丁闻了迷药怕是又要比常人难恢复许多。 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那麒麟掉落断崖后也不知道生什么气,竟然吐火将整个山头尽数包裹,搞得这些准备好去救援的人连近身都不能,更不知山下的机关有没有正常触发。 他们一整个都被隔绝在了山外,只能看着满山火光干着急。 想到这,临山一个头两个大,忙不迭去找晏驰宗主商量如何善后。 与此同时,晏驰正被一堆替自家弟子前来讨说法的外宗长老团团围住,本就憋了一肚子火,听临山这么一说,更郁闷了。 但现场受伤的外宗弟子太多,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再担心青渊的安危,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同时也庆幸好好丢脸的不是云端月,不然这场生日宴可就真的成笑话了。 想要大事化小,必须得拿出点态度。 晏驰咬咬牙,故意抬高了音量:“无妨,我相信青渊定能凭借自身能力脱险,区区兽火,伤不了我天门剑宗任何一个弟子。” 听见这话,讨说法的长老们脸色更难看了。 你个老登,阴阳谁呢。 我们宗的弟子被麒麟神兽所伤,合着就是自身能力不行呗。 呸,不想负责任就直说,还拐弯抹角的骂人。 临山此刻已经顾不得脸面了,着急道:“青渊的病还没有好全,那孽畜如今将整座山都点着了,救援有心无力,老夫实在担心青渊的安全。” 晏驰大手一挥:“放心,等兽火熄灭再去查探也不迟,青渊定然不会有生命危险。” 他虽然也着急,但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绝不能自乱阵脚。 麒麟自小就亲近青渊,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他的举动。 这一点,晏驰很有自信。 再说了,不是还有迷烟吗,说不定此刻他们都已经安全的躺在机关里了,兽火一灭,将人抬出来不就行了。 眼看天门剑宗是打算干等,祁云照气得当即摔了一个酒瓶子。 “晏宗主,你要搞清楚,我们玄灵宗也有弟子掉下去了,你们当真不打算派人去救吗?” 出事的时候,长老们大多都把注意力放在自家弟子身上,倒是没人记得除了宋青渊之外,另一个掉下去的是谁。 祁云照当时喝得有些飘飘然,麒麟刚发疯的时候晃眼看了一下,他们玄灵宗没有任何人被波及,当时她还庆幸这帮兔崽子命大。 谁知跟过去看热闹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姜南竟然被卷了进去。 还撒丫子在前头领跑! 祁云照赶紧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然后,她就亲眼看着临山那一剑劈开了山,姜南来不及躲闪,被麒麟一同带着掉了下去。 好家伙,人都不见了,他天门剑宗竟然说再等等。 再等下去,头七都过了。 祁云照不知道临山提前布置了那些防护措施,只觉得越想越气,醉意全无:“罢了,要等你们等吧,玄灵宗的弟子,老娘自己去救。” 晏驰一听,依旧好言相劝:“祁长老消消气,我也没说不救嘛,这么点小事情怎敢劳烦您亲自出马。” 他捋了捋胡子,镇定道:“我天门剑宗弟子皆是心系天下,心系同门之人,我相信青渊一定会将贵宗弟子完好无损的带出来,祁长老大可放心。” 说白了就是跟在座所有宗门表个态,今天出了这种事就是意外,不能赖天门剑宗。 你们看,我们自家小弟子坠崖生死未卜,我们都不急不躁,完全没放在心上。 晚辈嘛,总要经历些波折的,大家就别揪着不放啦。 祁云照懒得听这人哔哔,甩下一句话就要去山脚下救人:“晏宗主,姜南乃我玄灵宗亲传首徒,作为长辈,我绝不能坐视不理。” 青色法袍卷起一阵微尘,祁云照真的去了。 晏驰坐在原地,瞳孔猛地一紧,小声问道:“临山,祁长老刚才说,玄灵宗掉下去的弟子是谁?” 临山压低声音:“咳咳……就是那个试图对端月图谋不轨的……” 说着做了个脱裤子的假动作:“姜南!” “哈?” 晏驰当即就装不下去了,立刻吩咐众人:“快,天门剑宗众弟子听令,立刻灭火救人。” 青渊的性命虽然没有危险。 但…… 清白有很大的危险啊!!! * 断崖内,麒麟神兽双爪死死攀着陡峭的崖壁,挂在半山腰。 它快要撑不下去了,烦躁到了极点,气得嗷嗷吐火,满目的火光冲天,整个山头尽数被兽火包裹。 撑不下去的主要原因是有人一直在拽它的尾巴。 而拽住麒麟尾巴的始作俑者此刻也很无奈。 姜南一只手拽着尾巴,另一只手还要拎着倒挂的宋青渊。 是的,宋青渊刚掉下没多久就晕过去了,还好姜南眼疾手快抓住了他一条腿,将他死死拽在手里。 姜南十分不理解,这货好歹是个亲传,怎么弱成这样。 就算身体不好,总不至于坠个崖就晕了吧。 姜南望着深不见底的悬崖,第一百零八次晃了晃宋青渊的身体。 这次,宋青渊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然后开始不要命的挣扎起来。 应该是倒挂着不太舒服,他想换个姿势。 姜南没心情理他,直接像拎鸡仔一样将他抖了三抖:“别动,老实点。” 刚刚清醒过来的宋青渊瞬间看清了两人的处境,瞳孔逐渐放大:“……” 正想运转灵力腾空而起,却发现整个灵府都被迷烟的药力封锁,无论怎么尝试都调动不出任何灵力。 于是,他更沉默了。 姜南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他:“你是不是有办法和上面那头麒麟讲讲道理?” 好歹让它加把劲,看能不能往上爬回去。 就这么卡在半山腰实在是要老命了。 宋青渊牙关咬紧,缓缓吐出两个字:“没有。” 她闭了闭眼,吐槽道:“拿它没办法你还冲下来做什么。” 演杂技吗? 宋青渊忽然感觉裤腰带有被扯断的风险,心跳骤然加速,囫囵的解释道:“我只是担心它受伤而已,姜师姐……” 他顿了顿,脸颊腾的一下红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别扯我裤子。” 真是服了,这人是不是上辈子就跟男人的裤子有仇,扒完大师兄的又来扒他的。 两人还在对话之际,一拖二的麒麟越来越暴躁,气急败坏的嘶吼声响彻天地。 姜南叹了口气:“都什么时候了还关心裤子,想想办法咱们该怎么上去吧。” 或者怎么下去也行。 他们都不知道临山长老在山下设置了阵法,其实这会儿放飞自我,享受一下自由落体反而是最安全的。 像这样吊在半空不上不下,救援的人看不到他们的具体位置,反倒增加了施救难度。 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宋青渊费力的拉紧裤腰带,整个人像野草一般在风中飘荡,灼烫的风吹乱了他的长发,吹湿了他的双眼。 片刻后,他冷静了下来:“姜师姐,你放手吧。” 姜南咆哮:“有病啊,我放手你就摔死了!” 宋青渊拽着裤腰带的手指发疼:“我想死……” 第22章 小脸一黄 姜南赏了宋青渊一个白眼。 既然下面这个说不通,她打算和上面那个聊聊。 麒麟显然已经力竭,甩着哈喇子一个劲喘着粗气。 姜南想起刚才自己释放异火,被这只神兽当成糖吃了之后,小家伙的眼神似乎变温和了一瞬,看起来挺乖挺好拿捏。 她不确定自己的异火是否有安抚麒麟的功效。 但事已至此,很值得再试一次。 姜南拽着麒麟的尾巴,努力分出一根食指,操控一小团异火从指尖溢出,然后加以灵力的包裹成火球,缓缓飘到了麒麟的嘴边。 原本躁动不已的大家伙凑过鼻子闻了闻,顿时安静下来,一口将那团火球吞进了肚子里。 姜南见状大喜,如法炮制又扔出一团火球,但位置比刚刚那团稍微高一点。 果然,原本一直在划水的麒麟忽然卯足了劲,为了吃到那团火球,拼了老命往上爬。 就这样,姜南一路扔火球,指引着麒麟一步一个脚印爬回了他们刚刚坠崖的位置。 * 回到山顶,姜南把倒挂的宋青渊扔到一边,活动了一下酸胀的胳膊。 小麒麟蹦蹦跳跳的围着她转,眨着清澈的大眼睛,表示还想要更多火球。 宋青渊背过身去,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裤腰带,确定没有任何脱落风险后,幽幽转身,极不情愿的说了声感谢。 姜南瞥了他一眼,下意识吐槽:“你这身体也太弱了,林妹妹弱柳扶风人家好歹是个姑娘,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啧啧啧。” 宋青渊无法反驳,只问:“林妹妹是哪个宗门的道友?” 姜南脱口而出:“红楼宗吧。” 说罢她就站了起来,拍了拍法袍上的灰:“没工夫陪你闲聊,告辞了。” 宋青渊诧异道:“等等,姜师姐确定此刻身体无碍?” 姜南看了看自己完好无损的手脚,有些不解:“什么意思,我应该倒地不起吗?” “不是,你误会了。” 宋青渊指了指崖底:“我们跌落下去时,空气中有分量极重的迷烟,难道姜师姐你……你没有任何感觉吗?” 两人一站一坐,默默对视了一眼。 姜南再次用神识探查了一遍身体,确定没有任不适,她强烈怀疑宋青渊是在给自己吓晕过去找借口。 她回过头,肯定道:“我好得很,而且,小麒麟不也活蹦乱跳吗?” 小麒麟开心的冲她甩着尾巴,咧开嘴笑得眼睛都弯了。 姜南没忍住伸手去摸了摸它的头,顺便又赏了它三团小火球。 宋青渊:“……” 也不怪他震惊,若是换成临山长老或者天门剑宗制药堂的任何一个长老看见这一幕,都会被惊掉下巴。 他们研制出来的迷烟,别说对付像姜南这样的筑基菜鸟,哪怕是化神期的修士闻了,也会立刻失去知觉。 宋青渊不再为自己狡辩,而是默默记下这里发生的一切,打算回宗门后再和长老们汇报。 可他看见自破壳后就一直和自己亲近的麒麟忽然转性,反倒对姜南手里的异火无端痴迷时,眸光又是一沉。 玄灵宗首席亲传弟子身怀异火,却和灵根相斥,无法修炼,这件事早已在归尘大陆传开了。 再加上大师兄在玄灵宗受了侮辱,宋青渊对这个叫姜南的女人更是多了一分好奇。 但今天这事,的确让他感到困惑。 甚至想起了心中一直藏着的秘密。 两年前,宋青渊境界松动,隐隐有结丹之象,可在最关键的时刻遭人暗算。 那个将他的阵石材料掉包的小人身上有股特殊的气息,宋青渊起初只觉得那股气息让心生厌恶。 他虽然没有成功结丹,但闭关后,修为有了实质性的突破,他大约能断定,这几年来一直有一股极强的势力在针对他。 当初宋家惨遭灭门,大抵也跟那帮人脱不了干系。 那些人身上都带着那道特殊的气息。 本以为全天下只有他能分辨,却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发现麒麟也能分辨并吞噬附着在修士身上的那种气息。 而且…… 每次麒麟吞下那些脏东西后,整个的状态就变得如同此刻一样。 像是吃了什么山珍海味似的,眼神飘忽,开心的蹦来蹦去。 宋青渊很是不解,站起身来往姜南身边靠了靠,假装和她一同去摸麒麟的头,实则偷偷用神识去探究姜南的灵府。 宋青渊一靠近,姜南就感受到了一股明晃晃的窥探。 这种感觉,比被人扒光了用显微镜去观察还要恶寒。 她轻啧了一声,眸光瞬间带了狠意:“宋青渊,从我的灵府里滚出去。” 宋青渊眉心微颤,既震惊又心虚。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才刚刚筑基的修为,怎么能察觉到筑基后期修士的窥探? 姜南明显不高兴了,表情全都写在脸上,掉头就走:“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宋师弟,珍重!” * 生日宴上的风波终于告一段落。 天门剑宗为表歉意,给各位受了惊吓的弟子们安排了专门的住处,留大家多住一晚。 祁云照驾驶飞舟带其余弟子回了玄灵宗,方敬之等人自然是不会走的,说是为了陪大师姐散心,实则大家都关心着楚垚的任务。 这都耽误一整天了,也不知道天雷是不是蓄势待发,正在找角度准备劈人呢。 四人挤在客房里商量接下来的行动。 姜南率先带回了好消息:“我从那座山头上下来的时候,隐约看见了被兽火灼烧过的地方,有朔石的痕迹。” 楚垚最先反应过来:“大师姐,你的意思是说,朔石靠挖是挖不出来的,要用火来煅烧?” 姜南点头表示认同:“很有可能。” 方敬之:“那还不简单,不就是放个火嘛,大师姐,上!” 姜南茫然的挠了挠头:“你们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那么大一座山,把我榨干了也烧不动啊。” 众人瞬间沉默。 对啊,那可是一整座山。 事情再次陷入僵局。 姜南提议道:“不如这样,晚上我们再去看看,先把已经烧出来的朔石采集回来,看进度条走到哪里。” 起码要先预估出大概的任务量。 一顿折腾下来,压力再次回到了姜南身上,她可怜巴巴的揉了揉丹田,今天消耗了不少异火,说句实话,她自己也不知道体内的这团火到底会不会枯竭。 楚垚有些过意不去,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桌子这些天炼制的丹药,全都送给了姜南。 “大师姐,这些药你先拿着补补身子,不够吃我再炼。” 姜南感受到了集体的温暖,粲然一笑,视线落在了桌上一只粉扑扑的药瓶身上。 她顺手拿起来,看清药瓶上的字后,小脸一黄。 “嘿……小师弟看不出来啊,你竟然有炼合欢散的癖好呢……” 第23章 你特么是不是玩不起? 玄灵四子趁着月黑风高,偷摸前往藏着朔石的山头。 一路上楚垚都在解释,那瓶药绝对是原主炼的,跟他没关系。 解释到一半,又调转枪头对准覃舟:“三师兄,一定是你之前找原主炼的脏药吧。” 全宗门最喜欢逛窑子的除了你还有谁。 覃舟淡定回眸:“欸,你们都误会原来的覃舟了,他虽然爱玩,实则内心很单纯的,不然也不会一把年纪了还元阳尚在。” 楚垚闻言一噎。 完了,更说不清楚了。 可他真的不记得为什么自己的储物袋里会有这种药,原主的记忆里好像也没有这一出啊。 四人来到山顶那道断崖边上时,已是深夜。 月影星辰高悬,四周万籁俱寂,只有裂口处偶尔跳跃的余火点亮了众人的视线。 他们决定,先让方敬之沿着崖壁往下看看。 四人中他的修为最高,这种危险的活儿也只有交给他大家才放心。 临行前,为了保险,姜南还是问楚垚要了颗解毒丸,给方敬之服下,她担心真像宋青渊说的那样,下面放有迷烟。 前阵子了凡仙尊给她了一颗避毒丸,她一直贴身带着,或许是因为这个她才没有中毒。 裂口很宽,方敬之御剑而下走得很轻松。 不一会儿,断剑咻的一声窜了出来,方敬之目光火热:“有有有,下面真的有朔石,赤褐色,这么大一块,好多块,全都嵌在石壁上。” 他兴奋的手舞足蹈,比划着大小。 说着便向楚垚发出了挖矿邀请:“走啊小师弟,咱们一起下去。” 既然是楚垚的任务,关键人还得是他。 楚垚当即跳上二师兄的剑,一头扎了下去。 覃舟找了块平坦的大石打坐,五心朝天,默默用神识把玩着他的本命法器,一支玉箫,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姜南没去打扰他,独自看着天边的星星,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他们穿越过来这些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时间一晃就过了半个时辰。 方敬之和楚垚再次出现,脸色都有点黑,一看就是不顺利了。 “怎么回事?”姜南问道。 楚垚叹了口气:“完了大师姐,这次我肯定要挨雷劈了。” 方敬之投来同情的目光:“是这样的,咱们在崖壁上挖了好几块比人还高的朔石,可楚垚说任务进度条才刚刚跳到百分之零点零一。” “什么鬼!” 覃舟从石头上蹦起来:“挖了那么多才零点零一,摆明是玩我们呢吧,还不如直接明说让我们把整座山给移走得了。” 楚垚颤颤巍巍的抬头望天。 你特么,是不是玩不起? 想骂,却不敢。 上次天雷劈下来的时候抽了他一巴掌,想想都疼。 此时此刻,经历了两辈子套路的四人同时陷入了迷茫。 * 山顶的夜风吹得脑仁疼,姜南决定换个地方思考。 他们来到山脚下,排成一排,齐刷刷的抬头仰望整座山头。 四脸懵逼。 真的好高啊,山巅直入云霄,光是看着就让人生畏。 四尊望山石傻愣愣的站了半炷香时间,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安静得出奇。 直到两道你逃我追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四人对视一眼,快速找了个石头,掩住气息躲了起来。 很明显,来人了,还是两个。 跑在前面的那人身穿华阳宗门服,胸口受了重伤,此刻已是强弩之末,拼命用法器护着心脉试图逃走。 后面那人一袭玄衣,手中握着森寒长剑,移动速度极快,摆明了想要给前面那人致命一击。 送他归西。 方敬之最先看清了玄衣男子的脸,惊呼道:“是宋青渊,宋青渊在杀人!” 覃舟最爱看热闹了,立马伸长了脖子:“在哪在哪?” 楚垚已经吓傻了,穿过来这么久他还没见过杀人,作为弱小可欺的医修,他最渴望世界和平。 四人中,唯独姜南最冷静。 她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原着,当即眼前一亮,回头问楚垚:“小师弟,你带着留影石吗?借我用用。” 医修在炼丹时通常会用留影石记录加入药材的顺序和火候,方便炼丹失败后自查自纠。 楚垚立刻掏出一块已经包了浆的留影石,小心翼翼的递给姜南:“给,就这一块了,大师姐你拿好,千万别碰碎了。” 碎了他又得吃土。 姜南点点头,立刻化身战地记者,扭曲,爬行,匍匐前进,试图全方位记录宋青渊的杀人全过程。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小电影男主的宋青渊冷眉横竖,长剑出鞘杀意毕现。 他飞身跃至那个华阳宗弟子身前,封住了去路,长剑直指那人的眉心,呵斥道:“说,指使你的人到底是谁,为何要杀我?” 那名气息紊乱的华阳宗弟子嘴角扯起一抹冷笑,抵死不认:“宋师弟,没想到你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我乃正派弟子你也敢杀?” 宋青渊转动剑柄,倏地挑破那名弟子的眉心,一股旁人完全看不见的黑色雾气缓缓溢出,升至半空。 还未等那股雾气消散,麒麟神兽忽然窜出,一口便将那团黑雾吞进了肚子里。 宋青渊加重了语气:“还不说吗?” 那名华阳宗弟子身形一僵,眼底瞬间泛起了幽异的红光,他索性不再挣扎,主动起身撞上剑刃,自杀了。 主动求死,这一招显然打了宋青渊一个措手不及。 他赶紧蹲下,探了探那名弟子的鼻息,而后摇头。 已经晚了。 他收起剑,长身鹤立,莹白的月光照亮了那张殊丽的脸,却掩不住眸光中的失望。 好不容易抓了个活口,这人似乎还未被那股气息完全浸染,有独立的行动意识,本以为能问出些什么,不料竟是这样的结局。 他得抓紧时间毁尸灭迹,这人明面上还是华阳宗的弟子,要是不明不白死在天门剑宗怕是有辱宗门名声。 宋青渊伸手摸了摸麒麟的头,唇角上扬,下一秒,正在兴头上的小家伙立刻熟练的挖起了土。 挖个坑,把人扔进去,再让麒麟吐口火把尸体烧干净,最后埋起来。 一套流程下来神不知鬼不觉。 常规操作了。 而正在此时,杂乱的山石后忽然走出一位不速之客。 姜南捧着留影石,贱兮兮的冲他打招呼:“嗨,宋师弟,埋尸这么熟练,平时杀人的事情没少干吧……” 第24章 你威胁我? 宋青渊被人现场抓包,起初还想着解释一下。 但一想到那道诡异的气息和黑雾只有他和麒麟看得见,麒麟还未开智,没办法作证,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他不是没有解释过,但宗主和大师兄都不信他,甚至以为他生了心魔。 连自家人都不信,更别提外人了。 宋青渊神色复杂的看了姜南一眼,手中长剑缓缓出鞘。 姜南一个踉跄,直呼哇靠:“宋青渊你不会想连我一起也灭口吧。” 宋青渊眉头紧锁,虽然探查过姜南的灵府之内没有那股气息,但她的异火在某种层面上似乎和那股气息有关系。 他握住剑柄的手加了力道。 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但是现在…… “宋师弟,你在做决定之前,是不是要先问问我们玄灵宗同不同意!”方敬之沉着眸子从姜南身后走出来,横刀立马挡在大师姐身前。 覃舟不甘落后:“我虽一届音修,倒是不介意在黄泉路上给宋师弟吹首曲子助助兴。” 楚垚憋红了脸:“敢伤大师姐,我……我毒死你!” 电光火石间,两方人马的眼神都要崩出火星子。 宋青渊脸色黑沉,深知一对四根本没有胜算,只好指了指地上的尸体:“此人已被暗中操控,试图刺杀我,不管各位信不信,宋某行事向来无愧于天地。” 姜南录得差不多了,收起留影石,给宋青渊鼓了鼓掌: “宋师弟,别管我们信不信,总之,你刚刚滥杀正派修士的影像在我们手里,我要是哪天不开心就把这颗留影石送去仙盟,让仙盟的长老评评理。” 宋青渊恍然大悟:“你威胁我?” 说完,视线快速从四人身上闪过,反问道:“我还没问你们,大半夜鬼鬼祟祟来我天门剑宗腹地,是想做什么。” 方敬之嘴硬得很:“你管我们做什么,你们宗门风景好,赏赏月不行么?” 姜南摆摆手,懒得跟宋青渊打太极,索性把话挑明:“这样吧宋师弟,我可以不公开留影石,但咱们得做个交易。” 宋青渊深吸一口气,冷静道:“什么交易,不妨直说。” 姜南伸手指着后头的高山:“是这样的,我家小师弟最近缺点朔石,恰巧贵宗这座山头上有很多,我们呢有个不情之请,想拜托宋师弟给我们取一点。” 宋青渊也跟着抬头,脑中飞速思索着。 朔石,他记得是一种炼制炉鼎的原材料,玄灵宗这位小师弟是个医修,需要朔石来炼制炼丹炉倒也合情合理。 他背过手,轻哼一声:“这有何难,在下这就去取。” “等等。”姜南立马打断了他,笑容里多了一抹狡黠:“我们胃口大,可不是要一块两块哦。” 宋青渊不以为然:“无妨,姜师姐直说,要多少?” 姜南抬手画了个圈,依旧带着笑:“不多不多,区区一座山的量,谢谢你哈。” 宋青渊瞳孔地址:“……” 夺少? 你说夺少? 他觉得眼前这帮人铁定是疯了,谁家炼丹炉要一整座山的朔石。 虽说这山白天被兽火烧得一干二净,灵兽阁也被迫搬迁,如今已经是荒山一座。 但无论如何还是天门剑宗的地盘。 姜南看出了他眼中的震惊,故作轻松的挥挥手:“淡定啦宋师弟,我家小师弟炼丹水平太差,没个千八百个丹炉根本就不够他炸呀。” 宋青渊脸皮抽了抽,一言难尽的看向玄灵宗这四个强盗。 心里难得涌起了一种名为无语的情绪。 姜南继续火上浇油,捧着留影石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如果宋师弟觉得为难,那就算了吧,大家都是仙盟弟子,确实不该包庇杀人越货的恶行,哎,我还是去仙盟走一趟……” “等等。” 宋青渊闭上双眼,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再次抬眸时,斩钉截铁道:“你且等着。” 说罢,身姿挺拔的青年竟然收起了手中长剑,迈着壮士赴死的决心往前走去。 他以手为尺,丈量了一下山体的宽度,眉头越皱越深:“你们站远点,别耽误我布阵。” 姜南很识趣的拉着师弟们一溜烟跑了二里地。 方敬之气喘吁吁的回头:“不会吧,就这个病秧子能替我们搬动这座山?” 覃舟遥望了一眼:“他又不是男主,哪来这么大的光环,人家临山长老可是大乘期的修为,比我们宗主的修为还高,真当谁都能一剑斩山啊?” 楚垚抱紧储物袋,没有说话,他在想如果宋青渊为了替他完成任务,灵力亏空,能给他喂点什么药。 毕竟做任务的人是自己,无论是自家师兄师姐还是旁人,为了他的任务受伤,他都得负责到底。 姜南淡淡的看向远方,肯定道:“放心吧,他可以。” * 站在山脚下,宋青渊用力咬破了舌尖。 他对自己的身体再了解不过了,那阵迷烟伤了肺腑,没有十天半个月是恢复不了的。 好在他昨日服了一颗凝碧丹,支离破碎的心脉已经被修复的差不多了,布阵移山,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不能恋战,必须要把所有力量都凝聚在阵眼上。 一举将山体拦腰斩断。 只是这么强人所难的法子一旦用了,五脏六腑必然又要遭受重创。 罢了,事已至此,是生是死皆是天命。 他能活到今日,本就是与天相争,与命相搏。 口中的铁锈味越来越浓,宋青渊抬手布阵,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冷笑。 一边默念法诀,一边感受着灵力疯狂上涌,冲击着残破不堪的经脉一往无前。 他隔空将各类阵法材料依次摆放到合适的位置,心中反复推算,确保不差分毫。 这还是宋青渊第一次布面积如此大的阵法,随着最后一块阵石落下,磅礴的大阵顷刻间被激发。 四周的灵气源源不断的融入阵眼,站在山脚下渺小如蝼蚁的青年双眸紧闭,因为灵力透支而越发苍白的脸在这一刻竟染上了一层柔光。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能量波,乍然一现,而后快速消失于苍茫的夜色里。 没有惊天动地,没有山崩地裂,眼前的这座山只是轻轻晃动了一下,动静微乎其微。 阵光熄灭,气温骤降,宋青渊忽然踉跄着退后几步,身体瘫软了下来。 作为这帮人里修为最高的那个,方敬之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他站起身,呆呆的望向那座山体,迟疑道:“成功了吗?” 覃舟和楚垚更加看不懂:“不知道啊,我也没听见响啊。” 临山长老那一剑大家都有目共睹,动静可大了。 宋青渊应该没成功吧…… 姜南感受着耳畔轻抚的寒风,秋日干燥,竟夹了不少冰碴子,跟师弟们比起来,她显然更相信宋青渊:“走吧,任务很快就完成了。” 众人跑得飞快,来到山脚下时,宋青渊已经单膝跪地,口中鲜血喷涌。 他颤抖着望着眼前的山,周身如同被拆散了一般,每一次呼吸,四经八脉便痛得撕心裂肺。 宋青渊背对着他们,无人看见他那深如幽潭的眼瞳,也无人看见他上扬的嘴角。 只听见他说:“姜师姐,过来拿走你们的山!” 第25章 答应我,以后别那样笑了 宋青渊装逼的说完那句话后,直接晕了。 啧,又晕,一天晕几回了? 医者父母心,楚垚最先冲过去:“大师姐,你过来扶一下,我要给他喂点药。” “来了。” 姜南虽然知道宋青渊不会死,但看见这么惨烈的画面,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不完全是圣母心泛滥,更多的是担心她提前了原着里的进度,会不会引发蝴蝶效应,让剧情崩盘。 原着里,宋青渊是在一个月后的秘境里,才当着众人的面用阵法移动了一座山。 他可是个天才阵法师。 是有那个实力的,所以姜南才敢赌。 哎……管不了那么多,姜南挠了挠头,把昏死过去的男人扶了起来,视线落在那张好看得人神共愤的脸上。 手上一使劲,环过宋青渊的后背,正好捏上了某人劲瘦结实的胸膛。 嘶…… 不确定,再捏一下。 咳咳,没想到这人看着病怏怏的,手感却出奇的好呀。 姜南又不是六根清净的女菩萨,这么一个软乎乎的大帅哥倒在怀里,心里莫名有些暗爽。 她活了两辈子,自认为没什么不良嗜好。 像宋青渊这样的高岭之花,平日里总是一副端庄君子的模样,受伤之后惨兮兮的模样可比小视频里的病娇男模养眼多了。 就是不知道腹肌的手感怎么样…… “喂喂,大师姐,让你扶着他,没让你露出那样的笑啊。” 楚垚伸手在姜南眼前挥了挥:“答应我,以后别那样笑了,真的,怪吓人的。” 像极了小红帽里的狼外婆,仿佛下一秒就要撕破伪装大口吃人。 “咳咳。” 姜南坐直了些:“有……有吗……” 楚垚没再多说,从药瓶里倒出一把五颜六色的丹药,掰开宋青渊的嘴,一粒一粒往里送。 姜南就这么看着,恍惚间闻到了一股和血腥味格格不入的清冷竹香。 她再次不争气的吞了口唾沫。 天杀的,长这么帅就算了,怎么人还这么香。 随着药力加重,原本已经失去意识的宋青渊缓缓苏醒过来,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问题。 他只是大脑醒了,身体却无法动弹。 此刻,他被大剌剌的抱在姜南的怀里,脑袋靠在她的脖颈间。 女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楚垚说话,清浅温热的鼻息尽数落在他的耳畔,宛如电流划过,从耳垂蔓延至全身。 甚至还有意无意的对他上下其手。 宋青渊拼命挣扎无果,最后只能放弃。 楚垚喂完了所有药,松了口气:“行了大师姐,放他下来吧。” 姜南哦了一声,转头就像扔沙包似的把人直接甩在了地上,不是不想温柔一点,单纯觉得再这么抱下去,她万一色心大起,真想动手玷污人家怎么办。 扔走扔走。 扰她道心者,统统不是好东西。 另一边,被无情抛弃的宋青渊只觉得后脑勺嗡的一下磕在地上,原本浑沌的灵府竟奇迹般的清明起来。 他终于拿回了身体的控制权,转身哇啦吐出一大口黑血。 楚垚还未走远,立刻回头,大喜道:“淤血都吐出来了,没事了没事了。” 何止是没事了,宋青渊只觉得周身从未如此轻松过,仿佛那只一直扼在肺腑之间的手陡然消散,灵府激荡,神清气爽。 他吃惊的看向楚垚:“敢问楚师兄,刚刚喂我吃的药,都是你们玄灵宗炼的?” 如果这些药出自祁长老,或者玄灵宗那位避世的老祖宗之手,倒也说得过去。 可下一秒,楚垚却眨着灵动的双眼,笑吟吟的答道:“对啊,都是我这几天炼的,水平一般,宋师兄别嫌弃啊。” 宋青渊又是一阵心悸。 这水平还一般? 难道玄灵宗一直以来都在刻意藏拙吗? 白天姜南身陷囹圄却丝毫不被迷烟所伤,已经让他看不懂了。 如今这…… 宋青渊缓缓吐了口浊气,感慨世界之大,果然比天门剑宗有天赋的比比皆是。 不行,他还是不够努力啊。 另一边,方敬之和覃舟两个一直在绕着山体转圈,后脑勺都快抓破了。 方敬之的关注点在横扫山体的那道断口上,天老爷,真的有这么厉害的阵法吗? 断口平平整整,一点都不磕巴,足以见得宋青渊的实力有多可怕。 方敬之握了握拳,自己已经是个金丹期的剑修,自认为根本做不到十分之一的力量,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太菜了。 不行,原主还是不够卷啊。 从今天起,他还睡什么觉,吃什么饭,练剑,往死里练。 总有一天他也要追上宋青渊。 反倒是覃舟,一直在琢磨着这么大一座山,要怎么运回去呢? 他拉着楚垚问道:“怎么样,系统任务显示完成了没有?” 楚垚落寞的摇摇头:“没有。” 姜南也陷入了沉思:“完了,我估计真的要把这座山带回去。” “怎么带?” “你问我我问谁?” 三人的目光忽然一滞,然后齐刷刷看向正在整理仪容的宋青渊。 或许是那几道眼神太灼热,宋青渊忽然觉得背后一凉,然后…… 他咬着后槽牙,万般纠结之下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巧玲珑的“域”。 * 四人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赶紧告辞,滚回玄灵宗。 方敬之站在断剑上,兴冲冲的回头和大家聊天:“别说,你们真别说,天门剑宗的宝贝可真多啊。” 一个不受器重的小弟子,竟然当着四个没见过世面的人,随手掏出一个域。 这可是无数修士抢破脑袋,穷其一生都得不到的好东西。 拥有属于自己的域,等于随身带着个可移动的小空间,别说一座山了,整个天门剑宗都能给他装进去。 姜南:“人家都说了只是暂时借给咱们,回到宗门后把山挪出来,还是要还回去的。” 望着手里宛如玲珑宝塔般的灵器,楚垚彻底放松了下来:“任务完成了,真的完成了,今晚你们想吃什么尽管开口,别的不敢说,药管够。” “拉倒吧,我想去怜月楼听曲,找思思姑娘探讨生命起源。”覃舟独自感慨:“啊……思思姑娘长得好漂亮啊,想谈。” 方敬之一本正经:“要去你去,我要回宗门练剑。” 事到如今,谁都别想阻止他成为归尘大陆最强的剑修。 “有道理。”姜南对他的卷王行为给予了充分肯定,但话锋一转:“但我们是不是还有件事没做?” “什么?” “考察火葬场啊!” 方敬之这才回过神,匆匆刹剑,调转方向往嘉庆府飞去:“哎呀,差点忘了这事,正好顺路,咱们先走一趟吧。” 姜南思量着:“既然那个火葬场业务量有保障,应该是有钱赚的呀,好端端的怎么会破产?” 方敬之:“啊我没跟你们说吗?上一任老板他脑子有问题。” “据说那是一个阴风阵阵的夜晚,火葬场的老板忽然感觉自己被恶鬼缠身,频频梦魇,没办法只能请了佛修上门驱鬼,驱鬼成没成功无人知晓,而那个老板反倒被空悟寺的佛子点化,一朝断绝红尘,出家了……” 找人驱鬼,结果把自己驱出家。 覃舟听着来劲:“这么离谱?” 第26章 考察火葬场 嘉庆府内禁止御剑,四人改为步行。 没走多久,便来到了府内着名的白事一条街,青天白日的,街道两旁却秋风瑟瑟,从骨子里透出一丝阴森寒意。 卖花圈的小店占地面积最大,大小各异的花圈乌泱泱排了几十米。 还有专门卖纸扎的“童男童女”,纸钱铜币,以及特制的绘制了阵法的孝服,姜南几人东瞧瞧西看看,大为震撼。 “没想到修真界也挺讲究啊。” 覃舟走在最前面,随手掀开一个花圈,晃眼看见上头用苍劲的字体篆刻着“一路走好”,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楚垚则亦步亦趋的跟着姜南,还是大师姐最有安全感。 姜南兴致缺缺,问道:“二师弟,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她记得以前的方敬之除了在宗门里练剑,就是到处找人干架,跟殡葬行业八竿子打不着。 方敬之叹了口气:“哎,你们有所不知,剑修很费钱的,修行要上好的灵晶,还要日常替老婆做保养。” 就玄灵宗那点月俸塞牙缝都不够。 “所以呢?” “所以他缺钱啊,然后找了个兼职。” 姜南一听有钱赚,眼睛都亮了:“什么兼职,还缺人吗,我能不能干?” “那个……” 方敬之苦笑一声:“不是什么正经活,替杀手组织卖命,有偿杀人,杀了总得善后,所以就找到了这里。” 其余三人对视一眼,默默闭上了嘴。 好啊,他们前阵子还在想一个火葬场怎么能跟杀手组织搭上线,原来你就是这根线呢。 “到了,就是这里。”方敬之岔开话题,推开了一扇紧闭的木门。 以前的老板扔下一堆烂摊子出家之后,原来的工作人员走的走散的散,如今只剩下一个看门的伙计敖文。 敖文是资质平平的水火土三灵根,连入玄灵宗做个外门弟子都不够格,为了生计才选择了做这一行。 老板跑了之后,店里彻底没了生意,他整天无所事事留在屋里擦棺材。 当天夜里,玄灵四子加上敖文,全新的火葬场五人组正式成立,大家热热闹闹的在小院吃了顿火锅。 敖文是个老实巴交的小伙子,家中还有一个幼弟,做事格外认真,长得更是一脸正气。 姜南开玩笑说要是把他的画像挂门口,绝对能驱邪镇宅。 方敬之和姜南商量过,先不要把他们是玄灵宗亲传的身份说出去,一来是维护宗门脸面,一宗亲传跑出去开火葬场,谁听了都得笑掉大牙。 二来,也是不想敖文有太大的压力,他们都没什么老板架子,再说了,就这一个员工,必须得给予全方位的人文关怀。 有身份上的代沟就不好了。 * 接下来的日子,姜南过得无比充实。 比起上辈子一个人替八只河马扫粪还要充实。 她晨起打坐,被汨罗山氤氲的灵气包裹,运转心法吐纳生息。 几个周天下来全身的毛孔都在呐喊,恨不得当场嚎一嗓子:就是这个feel,倍儿爽! 练了一段时间心法,丹田之内的束缚感明显减弱,蒙尘多年的灵根重新焕发光彩。 当初被瑞和捡回宗门时,姜南也算是天赋异禀的种子选手,破罐子破摔的玄灵宗仿佛又找到了一丝希望。 宗主和祁长老,加上现在不在宗门内的两位长老,四人一起对她进行了长达几年的魔鬼训练。 姜南倒也争气,五岁不到就引气入体,开启了修真之道。 可随着修为增长,深藏在体内的异火忽然觉醒,反倒成了她最大的绊脚石。 后来瑞和心灰意冷,接连招收了三个男弟子,谁知一个比一个不尽人意。 他每每午夜梦回,都觉得这是天要亡他玄灵宗啊。 姜南就这样被耽误了几十年,最后连择道的机会都没有,说白了,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修什么。 照道理说她是金灵根,最适合做个剑修。 可当初她三次下剑冢无果,祁长老安慰她:“没事,不当剑修也没什么,咱们玄灵宗自老祖宗开始很多都是医修。” 于是她试着去炼丹。 别人炼丹靠灵火,她连灵火都放不出来,体内的异火叫嚣着溢出指尖,寻常药材一点就着,别说炼化,全给烧得一干二净。 画符,她没有天赋。 音律,她五音不全。 姜南缓缓睁开眼,感受着体内涌动的灵力,幽幽的吐了口浊气,真的,她越来越理解原主了,不能怪原主摆烂,这具身体实在一无是处啊。 不摆烂还能干什么? 挂在宗门牌匾下面当吉祥物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当初被夏前辈点名她有炼器天赋时,姜南内心是有些激动的。 说不定,她真的能成为玄灵宗的第一个炼器师。 从天门剑宗回来后,姜南早上练完心法,下午一般都会去找楚垚,瓜分他带回来的那座朔石山,一部分当原材料卖了换钱,一部分自用。 火葬场还在装修阶段,没有正式开业,大家手头都紧,贵的炼器材料是买不起了,只能逮着这座山疯狂的薅。 短短几天,她就替楚垚炼了八个炼丹炉。 因为材料不好,品相很一般,楚垚自留了一个,其余七个全都卖了,得回来的灵石又用来买其他材料。 就这样周而复始,原汤化原食。 半个月后,姜南终于炼成了一个比较满意的丹炉。 楚垚开心坏了,当场开炉,给师兄师姐们炼了一大炉回灵丹。 覃舟吃了一颗,立即双手比六:“不愧是小师弟炼的丹,一颗更比六颗强。” 楚垚害羞的挠着头:“多亏大师姐的丹炉厉害。” 有了一个成品,姜南的手更痒了,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搜刮更多的材料。 花钱买是下下策,如果能去秘境里薅的话…… 这个提议一出来,三个师弟都举双手双脚赞成。 方敬之最近从藏书阁里翻出来一套《两仪剑法》,苦练多日,正打算找人干架试试水平,一听大师姐想去秘境,果断拍着胸脯说自己要做武力担当。 覃舟转了下手里的玉箫,笑得有些不正经:“巧了,我也想试试刚写完的新曲子呢。” 楚垚难得勇敢了一回,双手握拳坚定道:“师兄师姐勇敢飞,小弟补血补蓝永相随!” 第27章 自黑式吃瓜 归尘大陆大大小小的秘境很多,选择面非常广。 姜南一本正经的和大家分析原着,这个时间点,天门剑宗和归云宗的亲传弟子也要赶去东极岛下秘境。 云端月是一定会去的,这种可以凸显男主龙傲天属性的机会对他来说越多越好。 “我们绝不能和他们去同一个地方。”姜南半眯着眼,眸光坚定。 “对!” 方敬之点头:“我们的目的是采灵植,杀妖兽,搜罗材料,发财赚钱这种事情自然是闷头去干。” 再说了,跟男主沾上边绝对没好日子过。 秘境大多都是无法顺利飞升的大能陨落后留下的居住地或者藏宝地,有些秘境形成时间久远,里头的好东西早就被洗劫一空。 姜南分析了许久,最终把目光锁定在中洲和西洲交界之地的一个小秘境上。 凑巧的是这个秘境的主人生前也是个炼器师,他们打算去捡捡漏,就算拿不到什么高阶灵器,弄点材料总是好的。 云端月去东极岛,他们就去西洲,稳得很。 确定了地点后,四人卯足了劲,挖了不少朔石去集市上换灵石。 一部分交给敖文,让他专心把火葬场重新装修一下,务必要温馨舒适,让顾客感受到回家般的温暖。 另一部分,他们留来当路费。 毕竟汨罗山离西洲挺远的,御剑飞过去估计秘境关闭了他们还没到,想要赶时间只能坐传送阵。 费钱。 瑞和跟祁云照听说四个兔崽子要携手闯秘境,眼睛都瞪圆了。 尤其是瑞和,得知这个惊人的消息当天没说什么,等到送他们离开的时候,竟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崽啊,要是打不过千万别硬上哈,咱们玄灵宗永远不会嫌弃自家弟子是窝囊废的。” “尤其是你啊姜南,这手无缚鸡之力的,遇到危险一定要先把三个师弟扔出去挡嗷。” 说罢又单独拉过方敬之,语重心长的交待道:“敬之,不管你以前对大师姐有多少成见,答应为师,一定要护住咱们玄灵宗小辈里唯一一个女娃娃,知道吗?” 方敬之哭笑不得:“放心吧师尊,我就算去死也不会让大师姐掉一根寒毛。” 听见这话,瑞和又抹了一把泪。 孩子大了,真的大了啊。 祁云照有些无语的瞥了瑞和一眼,顺手递了个药瓶给楚垚:“有功夫多愁善感,不如拿点实际的东西出来。” 她交代道:“这是我自己炼的凝碧丹,元婴期之下都能吃,只要还剩最后一口气,吃下它都能吊着小命回来找我。” 说起这个,瑞和立马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沓符箓。 “来来来,这是避水符,这是极速符,这是金刚符……拿着拿着都拿着,每人都有份。” 覃舟苦笑:“师尊,你们这样搞得我们压力好大啊。” 弟子们出去历练,师门给点压箱底的好东西很正常,可眼下看着,他们不像是下秘境,倒像是赴刑场。 只有姜南来者不拒:“什么压力?哪里有压力!这都是老父亲的爱!” * 带着沉甸甸的爱,四人花巨款坐了穿越过来之后第一次传送阵。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已经来到了西洲边境,三人稳稳落地,只有姜南蹲在地上差点吐出了黄疸水。 去他娘的传送阵,以后再也不坐了。 方敬之望着和中州地界完全不一样的风土地貌,感慨道:“这边的山长得可真奇怪,土都是红色的。” 姜南缓了许久:“红土地嘛,肥沃得很,灵植肯定长得不错。” 西洲的野生资源尤为丰富,多年来一直是妖兽的地盘,在这边除了一些特定的人族聚集地,基本都是原生态的状态。 他们是算了日子过来的,走到秘境入口时,附近已经聚集了不少修士。 姜南粗略看了一下,这些人大多都是些小宗门弟子或者世家散修,没有熟面孔。 她稍稍松了口气,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捧瓜子分给师弟们,然后听着周围的八卦,安静吃瓜。 “听说了吗,天门剑宗首席亲传弟子云端月,修为都突破元婴中期了。” “我靠,这么强,三大宗门里论实力还得是天门剑宗啊,不愧是归尘大陆未来的希望。” “谁说不是呢,归云宗的弟子们是医修,首席也不过金丹中期,跟天门剑宗差了整整一个大境界,根本比不了。” “等会儿,不是还有个玄灵宗嘛。” “可拉倒吧,玄灵宗如今的实力还没有我们华阳宗强,我们大师兄也快突破元婴期了,下一届宗门大比,仙盟就要重选三大宗了,咱们华阳宗绝对把玄灵宗踢下去。” “哎,也是,谁让玄灵宗那帮人不争气,他们那个首席亲传叫什么来着,据说磕丹药才能筑基,比我们这些散修还垃圾。” 姜南吐了口瓜子壳,友情提示:“叫姜南。” 几位散修立刻赞许的看向姜南:“啊对对对,道友,你连这么冷门的人都记得,知道得可真多啊。” 姜南淡定致谢:“过奖过奖。” 跟她比起来,楚垚的眼睛红了,方敬之的拳头硬了,而覃舟则怒气冲冲把嘴里的瓜子磕的啪啪响。 他奶奶的,看不起谁呢! 迟早有一天要让这帮瞎了眼的散修跪下来管他们叫爸爸。 姜南脸皮厚,自黑完很丝滑的加入了八卦队伍,还贴心的给大家发瓜子。 一个散修继续说道:“我早上刚收到小道消息,东极岛那边的秘境昨天忽然塌了,你们知道吗?” “啊?那可是大秘境,听说有不少大宗门的弟子都去了。” “怎么塌的啊?” “你管他怎么塌的,关键是这个点的秘境就这么几个,那边大秘境去不了,我担心有其他大宗的人来打咱们这个小秘境的主意。” “哎呀怕什么,大宗弟子都有钱,我们要采的低阶玩意儿人家根本看不上。” “也是,如果真有大宗门的人来,说不定咱们还能抱几条大腿,蹭点高阶资源哈哈哈。” “哎,这位道友,你带来的瓜子味道真不错,在哪买的……喂,道友?道友你别发呆啊,你瓜子掉地上了喂道友。” 姜南二话不说退出了群聊,正想拉着师弟们开个紧急会议。 谁知一抬眼,不远处缓缓开启了一个传送阵,阵口泛着淡淡金光,一看就是svip玩家才能用得起的烧钱玩意儿。 最先蹦出来的是归云宗的乔芷慕,娇柔的小脸蛋笑得明媚如花,她穿着粉色罗裙淡青色开襟,比花蝴蝶还要耀眼。 池薇薇和夏茉冉紧随其后。 接着…… 云端月气宇轩昂的走了出来,后头还跟着宋青渊。 第28章 论秘境里的生物多样性 “我靠,这群人是狗皮膏药成精了吧,怎么甩都甩不掉。” 覃舟双眼一黑,把没嗑完的瓜子塞给了方敬之,直呼倒胃口。 姜南掰过他的头:“还看?别把人给招来,进了秘境之后跟他们分开走就行。” 楚垚淡淡道:“大师姐,晚了,他们已经看见咱们了。” 方敬之假装不经意的转头,转过去之后直接愣住:“卧槽,宋青渊过来了。” 姜南面上挤出一丝笑,心里却骂得很脏。 这人真特么有毒,就算看见了,大庭广众之下装个陌生人有那么难吗。 明知道他们之间有过节,还眼巴巴跑来拉仇恨? “姜师姐!” 宋青渊没想那么多,撇下一众归云宗的花蝴蝶朝姜南走来,冷峻的眉眼透着些许打量:“没想到你们也在这里。” 上次在剑宗被这帮人算计,至今还心有余悸,想着若是再见到他们,绝不能掉以轻心。 提前打个招呼也能引起大师兄的注意,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但他万万没想到归云宗的几个师姐,似乎也对姜南颇有敌意。 还未等大师兄说什么,归云宗的乔芷慕竟然唰的一下窜了出来,指着姜南的鼻子破口大骂道: “你们玄灵宗的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啊,尤其是你,姜南,为了云哥哥,大费周章从东极岛追到这里来。” 上次生日宴池薇薇有伤在身没有去,但听说姜南为了吸引云师兄的注意,竟然装聋作哑,故意冷落云师兄,惹得云师兄生了好大的气。 她自认为比小师妹沉得住气,但此刻也不得不说上一句了:“姜南,你别以为装得特立独行,云哥哥就会多看你一眼,我警告你,云哥哥不是你能肖想的人。” 好嘛。 正主还没开腔,左青龙右白虎倒是先护上法了。 玄灵四子,以姜南为首,摆出一溜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脸。 看不懂,很难理解。 并且大为震撼。 此时,云端月终于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他穿着天门剑宗门服,玄铁剑匣环抱胸前,一抹熟悉的月影闪烁在头顶的发带上,桀骜的像匹孤狼。 他用眼尾睨了姜南一眼:“我早就说过,你那些哗众取宠的手段对我无用,趁早收起那些肮脏的心思滚远一点。” 说罢,又转身看向即将开启的秘境,故意留给姜南一个酷炫侧颜:“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若是以玄灵宗首席亲传的名义求我,我倒是能大发慈悲,在秘境里帮帮你。” 好一个三分邪魅,三分讥笑,四分漫不经心的做派。 姜南头一次觉得和这个大油田比起来,覃舟简直清爽得像盘素炒菜心。 “说完了吗你们?” 姜南挑眉,脸上重新挂起淡淡的微笑:“要是说完了的话,就轮到我了哦。” 话音刚落,还在凹造型的云端月倏地转过身来,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她这副表情莫不是真的不打算求我? 姜南深吸一口气,第一次用正眼看云端月:“我说云师兄,三年前你来我们宗门泡温泉,分明是你自己重伤不能自理,我好心好意替你脱裤子,不过是犯了全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罢了,有必要那么记仇吗?” “……???”云端月脸上的表情挂不住了。 这是记仇的事吗? 说完,姜南又把目光对上归云宗众人:“各位姐姐妹妹,我承认,我以前眼光是差了点,但如今早已顿悟,男人于我而言只是过眼云烟,你们也听我一句劝,珍惜生命,远离龙傲天。” 云端月猛地咬紧了后槽牙。 什么意思,姜南不仅一改往日的做派,还说他是过眼云烟? 以池薇薇为首的几人纷纷眉头紧皱,神情不佳。 乔芷慕嘟囔着小声道:“说的倒是大义凛然,我就不信你追着云哥哥到这里来,不是为了下秘境之后求天门剑宗的庇护。” 覃舟终于忍不下去了:“拜托,是我们先来的好吧,你们没长脑子也没长眼睛吗?” 乔芷慕往云端月身后躲了躲:“哼,谁知道呢。” 云端月已经不爽到了极点,但乔芷慕的话又让他找到了些许高高在上的自信,他轻蔑的看了姜南一眼,冷声道: “好,记住你说过的话,到了秘境里可别来求我。” 姜南巴不得离这帮事儿妈远一点,当即退后三步掉头就走:“好说好说,天高路远再也不见,拜拜了您内……” 望着几人离开的背影,宋青渊微微紧攥的拳头终于落下。 晦暗不明的眸光在眼底闪烁着,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摇摇头走开了。 * 小秘境准时开启。 姜南带着师弟们混在人群中,刻意落在了云端月等人的后头。 她决定了,那帮人往东,他们就往西,云端月上天,他们就下地。 穿过秘境入口的云海,不过眨眼间,移形换影,身后熟悉的景象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 脚下的石板路很宽敞,人群已经开始朝四周分散。 确定好云端月等人的位置后,姜南大手一挥和他们背道而驰。 “西洲的妖兽真多啊,这不就是修真版的野生动物园吗?”覃舟望着入口不远处的小山坡,上面全是在悠然吃草的羊群。 “真惬意。” 如此怡然自得的景象不免让人身心舒畅:“大师姐你看,那里还有只野兔,长得好可爱……啊啊啊啊卧槽!!!” 不过眨眼间,兔子身后窜出一只长着狼头的蛇,一口咬住兔子的脖子,仰头生吞,鲜血喷了一地。 “真……真可爱……可爱死了……” 楚垚惊恐的缩了缩脖子,感觉眼睛和心灵同时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这野生动物园可真够野的。”姜南也心里一寒。 望着那只奇形怪状的生物,到底是狼劈了腿还是蛇犯了错,能长成这样真的不算世界第八大奇迹吗? 还未等众人回过神,忽然发现眼前的小山坡轻颤了下,身后有几道黑影快速闪过。 方敬之立马拔剑护在姜南身前:“什么情况,秘境里也有地震?” 下一秒,小山坡直接拔地而起,长出了四条细细的腿,两只比灯泡还亮的圆形大眼睛滴溜滴溜转向了方敬之。 “愚蠢的剑修。” 丢下这句嘲讽后,整座小山坡直接撒开腿,一溜烟跑没影了。 方敬之愣怔当场:“大师姐,它骂我,那个大瓢虫它骂我!” 姜南揉了揉太阳穴:“……” 怎么说呢,她脑仁挺疼的。 看来还是低估了这个秘境,只能说见识少了。 四人整理好心态,重新出发,队伍中的武力担当走在最前面,断剑已然出鞘,一直被方敬之握在手里,保持着随时冲赶去跟人干架的姿势。 短短半天,姜南在见识了长着大象鼻子的袋鼠,松鼠头的猫头鹰和比两个人还高的猪笼草之后,她头一次觉得自己脑子里的知识不够用了。 这么一比较,一直昏迷不醒的猫兄长得可真标志啊。 好在危险总是和机遇并存,提心吊胆了一下午,他们也采集了不少秘境外头根本找不到的珍稀灵植,楚垚开心坏了。 这些花花草草没有攻击性,危险系数不高。 但上好的炼器材料就不一样了,大多都取自妖兽的骨肉内丹,不能随意拣取,得见血。 姜南在河边找了个带洞穴的庇护所,打算先休息一晚,明天让二师弟找只低阶的妖兽下手试试。 四人刚刚升起篝火,忽然有人朝火堆里扔了颗石子。 “谁!”方敬之倏地起身。 一道俏丽的身影从树后幽幽的探出半个身子:“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你们……占了我的地盘哦。” 第29章 门不当户不对 秘境都是公共资源,姜南还是头一回听说有人在秘境里划地盘的。 她见走来的姑娘神色淡淡,不像是个嚣张跋扈的主,于是打算和她讲讲道理。 “这位道友,我们来时没见到有别人活动的痕迹,你这个‘占’字怕是用得有些不合适吧。” 覃舟也补充道:“要说先来后到也是咱们先来的,你个小姑娘别不讲理啊。” 这姑娘的穿着明显不是中洲的样式,布料粗制,上头还缝了兽皮,长发用了一根兽骨挽起,皮肤偏黑,鼻尖雀斑点点。 但眼睛是好看的,神采奕奕。 她丝毫不生气,径直走到篝火旁蹲了下来:“谁说是你们先来的,这个秘境十年开一次,我已经是第三次来了,要说早,我可比你们都早。” 姜南大脑空白了一秒。 嘶…… 听着有点道理,但好像完全没道理啊。 哪有这节课的座位是上个学期占的。 姜南有些语塞,想着既然这个天不好聊,那就换个话题,总之先拉近关系:“敢问道友你是那个宗门的?” “我嘛……” 小姑娘咧嘴一笑,露出左边的小虎牙:“我叫严灵儿,没有宗门,是个御兽师。” 玄灵四子闻言,纷纷瞪大了双眼,御兽师顾名思义就是专门驯服野生妖兽的修士,有天赋的御兽师能帮助妖兽脱胎换骨而成为灵兽,是个极其小众的职业。 不少宗门会单独聘请御兽师,设立灵兽阁,用于豢养那些经过驯化的灵兽。 天门剑宗喂养麒麟的地方就是了。 姜南脑子飞快的转了一圈,想着四舍五入大家也约等于半个同行了,试探地问道:“严姑娘既是御兽师,是不是对各类妖兽都很了解啊?” 严灵儿:“还行吧,我老爹比较厉害,不过他死好几年了。” 姜南:“……” 还是家族企业。 她继续组织语言:“要不这样严姑娘,我们也别争地盘了,反正地方大,今晚一起在这里休整如何?” 姜南的脸上带笑,努力摆出最真诚的模样。 严灵儿狐疑的看了几人一眼:“等会儿,我的地盘凭什么要分给你们。” 啪的一声,方敬之的断剑磕在石板上发出脆响。 得! 聊半天又聊回去了。 姜南面色僵了僵,如今天色已晚,加上秘境里的小动物们长得都那么随机,她真的不想失去这个庇护所。 正当她盘算着要如何跟严灵儿谈判时,小姑娘反倒自己松了口。 “你们如果想在这里过夜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一个要求。” 姜南正襟危坐:“严姑娘请说。” 严灵儿率先把目光落在方敬之身上,淡淡的扫了眼他手里的剑,而后用余光掠过覃舟和坐在角落里的楚垚。 接着,开口问道:“你们能打吗?” 她说话的时候是面向姜南的,因为感觉姜南才是这群人的领头羊。 姜南被她问了个措手不及,严灵儿又追问:“不是让你们去找人族自相残杀,只是打妖兽,能打吗?” 姜南有些拿不定主意,偏头看向方敬之:“能打吗?” 这样的问题对男人而言,约等于你行不行。 方敬之虽然心里没底,但绝不能被外人看扁,当即拍了拍剑:“放心,包赢的!” 姜南笑笑:“严姑娘,实不相瞒,我们可是专业团队。” 她将师弟们挨个指了一遍:“我二师弟是剑修负责杀,三师弟是音修负责奏乐助兴,小师弟是医修负责保驾护航。” 严灵儿往后一靠:“那你呢?” 姜南伸手,指尖窜出一团赤中带金的火苗,认真道:“我负责毁尸灭迹。” 听完姜南的团队介绍,严灵儿的眼神肉眼可见的亮了起来:“听起来就很不错的样子,行,你们就在这里住吧,明天我们合作。” 说罢熟练的从一旁的山洞里掏出一沓软绵绵的干草,开始给自己铺床。 不愧是第三次进来的老油条,藏东西都藏得这么恰到好处。 而此时,姜南忽然话锋一转,反客为主:“合作没问题,但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严姑娘是否愿意帮忙。” 严灵儿手上动作一顿,眼神忽然警惕起来:“什么忙?” 姜南说着便取下腰间的灵兽袋,抱出了她那至今昏迷的好大哥,简单说明来意后,严灵儿狐疑的扒开狞猫的眼皮。 “你是说,它在濒死之际,主动和你签了灵兽契约,而后就一直没有醒过来?” 姜南暂时没有说签订灵兽契约后她成功筑基,甚至还没有经历雷劫的古怪事,只是点了点头:“不知严姑娘是否有法子,能唤醒它。” “这有何难。” 严灵儿眨眼一笑,当即盘腿入定,伸手抚上狞猫的额头,缓缓注入灵力,以神识探查狞猫的全身经脉。 起初严灵儿神色淡淡,几息之后,忽然眉头紧锁,额角冒出冷汗来。 没多久,她匆匆收回手,眼里尽是不解:“你怎么会和它结了灵契?” 严灵儿轻啧一声:“这种情况明显就是妖兽的本源和主人极度不匹配,强行结契后的反噬,解释起来很复杂,不过你们如今的确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简而言之,狞猫必须活着,要是死了对姜南的反噬更大。 姜南也很疑惑:“怎么会不匹配?结契的时候一次成功,快得很呢。” “跟结契的速度没关系。” 严灵儿单手托腮,沉思道:“你们的差距太大了,约等于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通俗一点说,门不当户不对你懂吧?” 姜南:…… 头一次听人把骂她的话说得如此别致呢。 姜南有些无奈的摇头:“不管怎么样,它已经是我的猫了,就算对不起它也只能等它醒过来再弥补啊。” 严灵儿又思考了一会儿,打了个清脆的指响:“让他醒过来都是小问题,关键是之后的路,弱势的那一方可能要吃很多的苦……” 姜南心虚的低下了头,并没有注意严灵儿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很自然的看向狞猫,眸光里尽是怜悯。 最终,两边达成协议。 只要姜南等人帮助严灵儿拖住妖兽三个时辰,她就告诉姜南如何唤醒狞猫的方法。 严灵儿的目的很简单,她这次是专门过来抓一种刚孵化出来的蜘蛛蟹幼崽。 每年这个时候,只生活在秘境里的小蜘蛛蟹都会破壳而出,数量惊人,她十年来一次,一次抓足够多的小蜘蛛蟹回去做成灵兽的小零食。 留一部分给自家毛孩子们吃,余下的能卖出天价。 她日常生计全靠这个。 方敬之听完,完全不带怕的:“搞了半天只用拖住妖兽三个时辰嘛,还以为多难呢。” 覃舟已经睡觉去了,楚垚则不放心的在角落里掏出炼丹炉,打算用秘境里采来的灵植炼些药。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好像有许多双眼睛在盯着他。 严灵儿和姜南对视一眼,笑容真诚:“希望你二师弟明天还能这么自信。” 第30章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亲属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弯月依稀挂在天际,严灵儿就把大家都叫了起来。 众人站在庇护所的洞口往外望去,平静的河面寂静无波,天空万里无云。 是个破壳而出的大好日子。 潜藏在浅滩的蜘蛛蟹大军此刻早已蠢蠢欲动,属于动物的灵敏感知告诉它们,一个月前播下的卵马上就要孵化了。 一想到即将要跟成千上万的孩儿们相见,慈眉善目的蜘蛛蟹爹妈们默默用大钳子擦了擦口水。 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被摇醒的覃舟还带着些起床气,望着平静的浅滩打了个哈欠。 “严姑娘,是不是太早了点,要不我再睡会儿?” 姜南隐约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瞪了他一眼:“专业团队不需要睡觉,打起精神来。” 覃舟闷闷不乐,楚垚掏出一个药瓶:“三师兄,加了薄荷的回灵丹来一颗吗?” 他闭着眼睛抓着药丸当糖豆吃,乐修天生对声音敏感,一阵腥咸的微风拂过,耳边传来的微弱的沙沙声。 上一秒还在吐槽的覃舟猛地压低了身形:“嘘,岸边有声音。” 姜南立刻外放神识,不料被眼前的一幕吓得退了回来。 她揉了揉发麻的头皮:“我靠……救救我救救我……密集恐惧症要犯了。” 面积不大的浅滩上,好多好多,多到数不清,多到铺天盖地的小家伙正齐刷刷的迈着八条腿,被河水裹挟着冲刷到岸上来了。 明明每只小螃蟹不过指甲盖大小,看着人畜无害,但架不住实在太多。 方敬之也顺着月光望去,好家伙,那些如波浪般汹涌而来的根本就不是河水,而是一层叠一层的螃蟹幼崽啊。 “我先上了!” 说时迟那时快,严灵儿握着一个特制的敞口灵兽袋,一溜烟窜了出去,直奔浅滩:“你们记得掩护我!” 姜南吞了口唾沫,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走吧,我们也出去。” 四人一出去就散开了,按照早就商量好的方位,把严灵儿护在中间。 姜南站在礁石上,看着脚下密密麻麻的,因为刚刚孵化身体还呈现半透明的小螃蟹如潮水般涌上岸,屁颠屁颠往岸上跑。 然后…… 早已等在岸边的爹妈们热切的张开怀抱,一钳子七八个,直接炫进了嘴里。 姜南:“???” 方敬之瞳孔地址:“大师姐,他们是在吃自己的幼崽吗?” 风萧萧兮易水寒,吃个儿子解解馋??? 该说不说,等待了一个月的蜘蛛蟹父母饿得饥肠辘辘,看着刚刚孵化出来的儿女真是越看越下饭。 一口一个嘎嘣脆,吃完还想来一堆。 姜南知道在现实世界,的确是有螃蟹会吃自己的幼崽,但那都是书上看到的,如今在修真界,这帮螃蟹爹妈体型比正常螃蟹起码大了四五倍。 此刻根本不顾上他们这帮不速之客,完全沉浸式干起了自助餐。 这画面,实在是…… 孝心感动天地。 覃舟受不了如此火辣辣的视觉冲击,耳边全是小螃蟹被咀嚼吞咽的嘶啦声,他闭了闭眼,找了个更高的礁石蹲着。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亲属。 原来是真的。 正当几人看不下去时,忽然一道惊天动地的吼叫声响彻天际。 姜南猛地回头,发现河岸上赫然跳出一只比人还高的大螃蟹,定睛一看…… 不对,是大蜘蛛? 姜南揉了揉眼睛,一时间完全无法分辨这货到底是什么品种。 八条黝黑的蜘蛛腿前面,还长了两条红彤彤的大蟹钳子,看起来异常惊悚。 姜南恍然大悟,昨天听严灵儿说要抓蜘蛛蟹,她还以为是现实生活中可以清蒸的那种,没想到就是字面意思啊。 蜘蛛蟹等于蜘蛛加螃蟹? 这是什么抽象又合理的杂交方式,太反人类了吧。 已经快要步入化形期的蜘蛛蟹妖,看了眼正在无比熟练的装幼崽的御兽师,高声呵道:“臭不要脸的强盗,又是你!!!” 尖锐而嘶哑的嗓音飘荡在浅滩上空,像沁了毒液的针,直直的扎入众人耳膜。 说罢,一道裹挟着妖气的阴风席卷而来,几乎是一瞬间便挥至严灵儿身前。 严灵儿正想唤出法器抵挡,眼前骤然金光大盛。 是方敬之。 他挥着断剑直冲过来,眸光坚定毫无惧意,一剑便破开了妖兽的攻击。 “二师兄超帅!” 目标已经出现,楚垚边喝彩边用最快的速度和大师姐汇合,然后两人一起躲在了覃舟后面。 覃舟祭出玉箫,意气风发的往前一站:“二师兄,我来助你。” 方敬之抬眼看向三人,眸光微沉:“不用,你保护好大师姐和小师弟。” 妖兽忽然冷哼一声,看向严灵儿,眸光里带了些癫狂的笑意:“臭丫头,这次竟然找了帮手,我这就把你们一起碾碎。” 说罢,身形陡然越变越大,嘶吼一声,大钳子猛地朝方敬之袭来。 方敬之剑光再起,宛如疾驰而过的飓风,白色剑光涌动如耀眼的日光,直刺那螃蟹妖的命门。 这一击他用了七成法力,可剑气打在妖兽坚硬的外皮上像是挠痒痒似的,连个剑痕都没留下。 “就这?” 妖兽怒吼着,无端蔓延的妖气更盛,挥舞的钳子速度飞快,嘭的一下便将方敬之弹飞,方敬之在空中一个极速转身,这才稳住了身形。 “哈哈哈哈……小丫头,我当你请的帮手有多厉害呢。” 蜘蛛蟹妖的笑容越发狰狞起来,天光渐亮,河水泛起了幽异的红光。 “不好,河里有动静!”姜南拉着楚垚快速跃起,跳到了另一块礁石上,而他们刚刚所站的地方已经被密密麻麻的成年蜘蛛蟹占满,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吃饱喝足的成年蜘蛛蟹快速吐出带有腐蚀性的蛛丝,附着在礁石上的一瞬间,坚硬的石块宛如被碾碎的面粉,融化了。 楚垚倒吸一口凉气,河里刚爬出来的小东西还没生出灵智,只知道逃窜,但这些成年的蜘蛛蟹却不能小瞧啊。 不仅数量多,而且移动起来像潮水一样根本挡不住。 他和大师姐没有到金丹期,飞不起来,更没有能腾空的飞行法器,望着浅滩上密密麻麻的蜘蛛蟹,宛如笼中困兽,连逃都没地方逃。 完了完了,这可如何是好…… 第31章 大丰收啊大丰收 事到如今,姜南只能带着楚垚边躲边退。 而浅滩上一直在闷头抓幼崽的严灵儿仿佛完全不受影响一般,只见她掏出一个法器,快速在四周升起一道防护障,然后头也不抬的继续干活。 好好好,心无旁骛是吧。 姜南正想跳往前面那块更大的礁石,可一迈腿,身子就和覃舟狠狠撞在了一起。 “大师姐,别去那边。” 覃舟话音刚落,眼前的那块礁石竟当着他们的面变身了,哇的一声长出了四条鳄鱼腿,哭天撼地的逃离战场,爬得比谁都快。 “我靠,这货到底是石头还是鳄鱼!” 楚垚火急火燎的喊道:“大师姐,后面也来了。” 前有狼后有虎,往哪跑都是个死,姜南心底一沉,妈的,不躲了。 她决定硬刚。 一咬牙,直接从指尖放出大量异火,赤色火焰瞬间照亮了大片浅滩,火光所到之处不管大小螃蟹,统统被烧得焦黑。 这样不要命的放火,她也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只能硬着头皮先烧了再说。 “有用有用,大师姐好样的。” 楚垚振奋不已,他也不能拖后腿,当即从储物袋里掏出几瓶化尸粉,哪边的蜘蛛蟹最多,他就往哪边撒。 化尸粉的腐蚀性很强,效果出奇的好。 时间一久,姜南的丹田异常灼热,卯足了劲释放更多异火,灵府剧烈震颤,好似随时都要坍塌的危房,大厦将倾。 可正是这样不顾后果的榨干自己,姜南觉得原本受阻的灵府竟然硬生生被扩大了好几倍,本该见底的异火本源像攥紧后陡然松开的海绵,体积竟然不断膨胀起来。 每次她以为火苗就要熄灭时,总会绝处逢生凝聚出更多力量。 可这群执着的蜘蛛蟹也像是杀不完似的,一片接一片,前赴后继的冲上来,想要撕碎他们。 与此同时,覃舟吹动玉箫,一阵悠扬的箫声传了出来,宛如江边歌女被情郎抛弃后痛哭流涕,如泣如诉。 音波所到之处,螃蟹立马身体僵直,无法动弹。 厉害是挺厉害的,但姜南很想吐槽,为什么这曲子听着让人这么想哭啊。 他们是在杀妖兽好吗,整这么缠绵悱恻想要感动谁呢? 这时候就该来点振奋人心的义勇军进行曲。 吹什么萧。 下回给我上唢呐! 一人放火一人奏乐,剩下一个见缝插针的撒化尸粉。 三人的打法虽然不入流,但第一次合作便异常默契。 顷刻间便将浅滩上这帮小杂碎全都控制住了。 为心无旁骛的严灵儿创造了良好的捕捞环境。 可好景不长,一直单枪匹马和大妖搏斗的方敬之忽然被一条蜘蛛腿破开剑气,巨型大钳子紧随其后,冲破层层叠叠的屏障,一击将人打落进了河里。 扑通一声,方敬之落水了。 原本乌泱泱往姜南等人发起进攻的成年蜘蛛蟹纷纷掉头,一股脑往河中央游去。 “不好,二师弟有危险。” 汹涌的河面瞬间炸开了锅,成千上万的蜘蛛蟹拧成一阵涡流,河中央没有任何礁石,无法落脚,姜南想放火又够不着。 只能隔着湍急的河水干着急。 不料涡流刚至,白光乍起,剑气顿生。 原本淹没在河水之中的青年势如游龙,剑气横扫,留下一串冷然残影后,再次拔地而起,直直刺向蜘蛛蟹大妖。 在所有修士当中,剑修无疑是攻击性最强的那个。 不经历绝处,如何逢生? 越沉重的打击,越致命的伤害反倒更能激起剑修必胜的决心。 一剑化两仪,两仪生四象。 方敬之竟然就地领悟了两仪剑法第二境,当即破开静谧的空气,所到之处皆是嗡然铮鸣。 不得不承认,姜南被这个平日里不着调的二师弟狠狠帅了一把。 “大师姐,借个火!” 姜南看清了方敬之的招式后,没有丝毫犹豫,飞身一跃。 在那道轰鸣剑光没入大妖身体的一瞬间,指尖火光大盛,赤中带金的火焰如游龙般长驱直入。 火除邪祟,百家安宁。 剑光震碎坚如磐石的外壳,火舌肆虐,索性将硬壳之内的五脏六腑尽数烧了个干净。 嗷的一声,大妖最后的嘶吼堪比炸开的雷鸣,把河里茫然失措的蜘蛛蟹统统震住了。 紧接着,大妖的身形骤缩,最后那抹阴森的妖光彻底变暗。 * “大丰收啊大丰收。” 严灵儿使出吃奶的劲,把七八个满满当当的灵兽袋拖回庇护所,心满意足。 这应该是她有史以来抓得最多的一次。 接下来十年,她的日子会过得很滋润,非常滋润。 “谢了哈几位道友。” 严灵儿爽快的打了个响指,抬头看向姜南:“你那个火看着挺厉害嘛,我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术法,你修的什么道?” 姜南正在吃小师弟给的回灵丹,囫囵的答了一句:“我想当个炼器师。” 想当,而非我是。 严灵儿双眸含笑,觉得这人当真是有趣极了。 既然合作已经完成,她作为三入这个秘境的老人,也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全都说了出来: “真巧啊,这个秘境的主人也是个炼器师,以前有很多人都想来捡材料,但是据我所知他们捡到的都是些垃圾,我猜想,还没人找到秘境主人的真正府邸。” 姜南一听就来了兴趣:“严姑娘可否有府邸的线索?” 严灵儿丝毫没有藏着掖着,朝东南方一指:“那边的山谷中有两只已经化形的大妖,我能感受到他们一直在守护着什么。” 前两次下秘境,严灵儿都是跟着老爹来的,当时老爷子想过诱捕一只大妖回家,可外头有个大阵他们进不去,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她隐约觉得那两只大妖跟秘境的主人颇有渊源,甚至签了契约,替她守着定境之宝。 姜南看了眼远处的山谷,眸光沉了下来。 他们此行是为了找材料,可经历了刚才的试炼,她隐约觉得自己的实力还行,如果再加上几个师弟,说不定真能去闯一闯。 那头结丹后期的蜘蛛蟹身上有不少好东西,妖丹凝实,用来铸剑能极大增加剑刃的强度,还有那些小妖的蛛丝她也收集了一些,都有用。 有些事情一旦着手去做,就像撕开了一道口子,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更多更好的材料。 方敬之在楚垚的帮助下包扎了一下手臂上的伤,问道:“大师姐,你想去对吗?” 不等姜南回答,覃舟率先表态:“当然要去啊大师姐,我还没热身呢。” 姜南勾唇,笃定的点了点头:“那就去,要干就干次大的。” 严灵儿和他们的目的不同,此刻就等着秘境结束打道回府,临走时不忘把答应了姜南的事情办了。 她抬手,从储物袋里拿出一盏破破烂烂的油灯。 “姜道友,这个魂灯是我老爹留给我的遗物,可以召回灵兽的魂魄,你只要将它点燃,放在狞猫周围,只需一炷香的时间,狞猫残缺的魂魄便会归位,它自然能醒过来。” 姜南大喜:“太感谢了严姑娘,你放心,只要成功唤醒灵兽,我必将此宝物归还予你。” 严灵儿笑笑:“想得倒是简单,灯给你了,但你要自己找灯芯。” “你既是炼器师,倒也少了些麻烦,若是能找到成熟的水晶兰,取花芯自己淬炼就行,但我爹说了,至少百朵才能凝成指甲盖长的灯芯,你且慢慢找吧。” 姜南的笑容裂开了:“哈?” 第32章 要不这样,我们换个玩法 水晶兰,又叫幽灵兰,通体雪白晶莹无瑕,只在花冠处点缀了些许金色,因为对生长环境要求严苛,所以十分珍贵,极难寻得。 别说一百株,一株两株都稀罕得很。 严灵儿走后,姜南带着几位师弟往秘境东南方山谷出发,一路上都在给大家上植物课。 方敬之抱着剑,走在最前面:“这个水晶兰当真这么难找?” 姜南解释道:“水晶兰是腐生植物,没办法在普通的土壤里生长,必须把尸体当成培养皿,这才有了幽灵兰的别称。” 她顿了顿:“最关键的是开花时间短,不出一天花瓣就枯萎了,想要摘花淬炼,时间必须拿捏好,早一天晚一天都不行。” 覃舟摸了摸下巴,感慨着:“这哪是摘花啊,分明是让你买彩票中五百万。” 姜南沉默的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 看来猫哥跟了她可真是命运多舛啊。 楚垚小跑着跟上大家,朗声安慰道:“没关系的大师姐,起码有希望了不是么,我们四个人一起找,修行路漫漫,总能凑齐的。” 玄灵宗的这四个亲传里,楚垚平日里是最弱的那个,可经过一段时间的相触,姜南发现他也是心思最单纯的。 他身上总有股世界虐我千百遍,我待一切如初恋的懵懂感。 果然是实习期都没过的小年轻啊,四舍五入还是个纯情男大呢。 姜南没忍住,伸手点了点他的后脑勺:“知道啦,待会儿多搜刮点好材料,回宗门之后师姐再给你炼几个新的炉子嗷。” 自家师弟嘛,总是要宠着点的。 顺着山谷的方向走,一路上见到了不少三两成群的散修。 这些人没有宗门庇护,本身实力也弱,只能挑些还未开智的低阶妖兽下手,好在秘境资源丰富,大家都相安无事,收获颇丰。 越靠近山谷,很明显能感受到身边的人变少了,而妖兽的实力却越来越强。 方敬之甚至在入谷前还碰上了一头已经结丹的妖兽,实力比外头的小喽啰强悍一大截。 剑修信奉以战证道,接连的挑战不仅没有磨灭方敬之的斗志,反倒让他越挫越勇,剑光越发凛冽。 打得姜南都摩拳擦掌起来。 正当他们准备踏入山谷大干一场时,迎面碰见几个蓬头垢面的散修,不要命似的往外跑。 为首的那个披头散发,满脸都是劫后余生的恐慌。 看见姜南等人立刻出言提醒道:“各位道友,千万别再往里走了,这山谷里头有鬼,有好多索命的小鬼。” 姜南眉眼一跳。 身后另一个气喘吁吁的男子看起来也是惊魂未定:“我们一行二十几人,如今只剩下这几个了,你们千万别再进去送死,我们真的没有骗你们。” 从这几位惊慌失措的模样来看,的确不像骗人。 姜南随手拉了个大哥,想问问具体情况,谁料耳边忽然响起几声诡异至极的啼笑声,声音脆脆的像个三岁稚童。 逃窜出来的几人瞬间寒毛倒竖,显然是被吓出ptsd了,哪里还管的上其他人,脚底抹油似的跑了。 覃舟也打了个哆嗦:“谁家小孩儿这么笑啊,太瘆人了。” 姜南想起刚刚那位大哥的话,心里顿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何止瘆人,很可能就不是人。” 人家不是说了么,山谷里头有鬼。 索命的小鬼。 楚垚再次认怂:“大师姐,你别走太快。” 里面有没有鬼他不知道,但他们四人的命是正儿八经只有一条。 严灵儿也说了这个山谷外有个大阵,她和她爹都进不去。 可话音刚落,上一秒还阳光普照的林间小路,陡然变得阴森可怖起来,浓雾弥漫遮天蔽日,四人站着没动,却能明显感受到体感温度骤然下降。 唇边呼出的气息已经凝成了白霜。 姜南自嘲:“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稚童的笑声如银铃般响个不停,一会儿在左,一会儿又飘到右边,沉浸式双声道立体音效直接拉满。 “哈哈哈……哈哈哈……” “又有新的人进来了呢,太好玩啦,今天可真热闹啊。” “快来陪我玩呀,大家都来陪我玩呀,嘻嘻……” 这声音不仅诡异,而且刺耳得很,走在最后头的楚垚已经迈不开腿了。 姜南正想说点安慰人的话,却发现脚下的青石板路开始莫名抬高,后方快速坍塌,左右两边的树木也纷纷砸了下来。 猝不及防。 “跑。” 方敬之开路,覃舟垫后,四人几乎没有犹豫,快速往前方跑去。 周围的植物仿佛有了意识一般,快速列阵,重新排列又组合在一起,原本不规整的山谷赫然出现了一座繁杂的植物迷宫。 稚童嬉笑的声音再次响起,明显带着兴奋:“游戏开始咯,快跑啊你们,千万别被我找到哟……” 楚垚又打了个哆嗦:“大师姐,这小屁孩要跟我们玩躲猫猫?” 姜南调整呼吸,把他往身边拖近了些,对其余两人高声道:“跟紧点,我们几个千万别走散了。” 他们被乱砸的树木不断驱赶,直到彻底被赶进了迷宫,身边的树终于不再发狂,四周再次恢复了安静。 只有脚下不甚清晰的小道曲折蜿蜒,怎么都看不到尽头。 正当几人以为能松口气时,迷宫深处忽然传来一阵极为凄厉的惨叫声。 听声音是个成年男子。 “啊……啊啊啊啊……别杀我……啊啊……救命……” 稚童的欢呼声紧随其后:“啊哈,找到你咯,下来陪我吧嘻嘻嘻……” 那声音异常瘆人,让人想起指甲盖疯狂在黑板上挠来挠去的可怕音效。 然后就是锐器扎入骨肉的钝响,嘶吼的人声彻底消散在风里。 姜南的脸色白了白:“这是……挂了?” 方敬之:“看来被困住的不止有我们。” 覃舟:“这么一想,刚刚逃出去的那几个的确是命大啊。” 姜南稳住心神:“别分心,我们再看看,只要不落单,管他什么小鬼大鬼,统统送进地府找阎王去。” 四人停下来讨论的间隙,那道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 但音量明显大了不少,很有可能是离他们越来越近了:“你们藏好了吗,藏在哪里呀?我要来找你咯……” 以前玩鬼屋的时候,姜南最讨厌这种你追我赶的死亡游戏,藏匿在暗处的危险,正因为未知才显得格外骇人。 要是看清楚本尊,哪怕长了九个脑袋,心里也会松弛一点。 起码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最烦这种我在明敌在暗的感觉了。 楚垚慌到口吃起来:“大……大师姐……快跑啊,跑吧……” 姜南轻啧一声:“跑什么跑,不跑了,你们站我后面,我要放把火。” 说罢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声音骤然抬高了八度:“小孩儿,姐姐不想被人追着跑,要不这样,我们换个玩法。” 随着指尖火苗嗖的窜出,眼前的树墙瞬间被烧穿了一个大洞。 姜南兴奋了起来:“小孩儿,你藏在哪里呀,姐姐来找你咯……” 玩心正浓的小鬼:“???” 同样被困在迷宫里的其他人:“???” 第33章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时间回到进入秘境之前。 云端月在得知东极岛的秘境忽然坍塌后,临时起意带领众人到了西洲边境。 他早就听说过这里有个很有意思的小秘境,虽然里头的资源比较低级,但秘境主人是个千机榜前三的炼器师,临死前炼制了一面混元镜。 关于混元镜的传说很少,大抵只知道是个攻防兼备的天阶法器,得之可大大提升战斗力。 炼器师死后,混元镜便不知所踪,云端月猜测很有可能是留在了秘境里,成了定境之宝。 他们这次来的目的就是找到这面混元镜。 其他几个师弟师妹们都想跟来,云端月却只留下了宋青渊一个,虽然小师弟修为差了点,但精通阵法。 秘境里最让人头疼的就是阵法了。 果不其然,刚进入这个小秘境,师弟就通过推演找到了定境之宝的藏匿之处,他们丝毫没有耽误时间,直奔山谷。 可谁知一踏入山谷就被一个奇怪的迷宫困住,还有一个阴魂不散的小鬼追着他们四处逃窜。 小师弟说这里有个力量极其强大的阴诡阵,专门镇压煞气冲天的阴魂。 破阵需要时间,为了让青渊安心研究破阵之法,云端月祭出了金钟,将他们和归云宗的三位师妹全都护在了金钟的结界内。 这个结界虽然没有攻击力,但能躲过小鬼的窥探,少了不麻烦。 整整一天了,不停的有散修闯进来,被小鬼生吞,惨叫声一次比一次凄厉。 归云宗的几个师妹害怕极了,无时无刻都粘在云端月身边,那娇滴滴的模样让大男子主义的云端月得到了极大满足。 他虽然嘴上说着男女授受不亲,实则该占的便宜一点都没有少占。 对于这些上赶着送上门来的女人,云端月有很清楚的认知,不拒绝但也不会轻易接受。 他可是要成为归尘大陆最强的剑修,怎能随随便便找个女人做道侣,只有实力足够强的女人才配得上他。 正当云端月享受着池薇薇捶肩,乔芷慕按腿,夏茉冉端茶的神仙生活时。 忽然听见迷宫内传来了一道非常不和谐的声音。 而且,这声音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那声音含着笑意,不急不缓的从远处笔直靠近,一点弯都不带拐的。 “小屁孩儿,别躲啦,快出来,姐姐给你糖豆吃哦……” 云端月不过一晃神,本该坚不可摧,甚至可以抵挡化神期修士神识窥探的金钟,忽然被一团烈火灼烧,钟身发出阵阵嗡鸣。 “欸?这里怎么有个结界?” 姜南好奇道:“我说怎么找不到那个小鬼呢,原来是躲在这里……” 她兴奋的搓了搓手,顺着结界的外缘,上下左右全方位烧了一遍。 然后。 金光闪闪的结界像坨稀泥似的融化了。 姜南偏头,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和里头坐着的五人面面相觑。 云端月的瞳孔猛地放大:“你……你竟然烧了我的金钟?” “我去……是你们啊。” 姜南吹熄了指尖的火苗,满脸晦气,掉头就走:“不好意思啊,忘了敲门,下次不来了。” 乔芷慕腾地站起来:“姜南你站住,你知不知道这个金钟有多珍贵,这可是晏宗主打小就送给云师兄的护身法宝,竟然被你给毁了。” 姜南没理会她,视线从几人面前缓缓划过,最后落在了独自坐在角落里,手边全是推演痕迹的宋青渊身上。 好嘛,其他人喝茶捶腿,脏活累活全丢这里来了。 宋青渊也正好抬眸,薄唇抿地很紧,冷沉的瞳仁里满是不可置信。 池薇薇气急了:“跟你说话呢,不要躲躲闪闪,赶紧给云师兄道歉。” 姜南对宋青渊勾唇笑笑,收回视线:“道什么歉,我忙着捉小鬼,谁知道是你们。” 覃舟也不甘示弱:“就是,什么垃圾东西也敢叫护身法宝,不知道的还以为纸糊的呢。” 云端月心里虽然郁闷,但此时更让他想不通的是姜南刚刚的行为。 不过就是一点异火。 怎么就能把自己的护身法宝烧穿了。 还这么容易。 这要是传了出去,岂不是把他们天门剑宗的脸面按在地上踩? 他压下心里的震惊,故作淡定:“算了,不过是一个金钟,不值一提。” 说着,又扬起下巴俯视姜南,试图找到一点优越感:“不是说好了不需要我天门剑宗的庇护吗,怎么,又追来了?” “……” 姜南恨不得把这人一脚踹飞:“我说云师兄,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脸可是真大啊。” 怼人的时候,覃舟自然不会缺席,当场把阴阳怪气发挥到了极致:“人吧,自信可以,但自信过头就得跟傻逼坐一桌了。” 乔芷慕的脸逐渐扭曲:“你骂谁呢?在秘境入口的时候说你们先来的,那现在呢,我们都在这里一整天了,分明就是你们追着云哥哥过来的。” 姜南深吸一口气,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正事要紧。 她索性摆烂起来:“啊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我就是追着云端月来的,现在追到了又觉得没意思了,行了吗?” 她懒得再和这帮人浪费口水,拖着一众师弟就走:“你们继续花前月下,我们走。” 本以为姜南的小心思被戳中会暴跳如雷。 可这一拳却软绵绵的像是打在了棉花上,归云宗几人肺管子都要气炸了。 反倒是云端月心口莫名一跳,心想果然这女人还是对自己念念不忘。 正在这时,四周忽然又吹起了阵阵阴风,稚童癫狂的声音再次响起:“走?谁让你们走了,都给我过来。” 说罢,周围被烧得七零八落的树墙再次变换形态,七八个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散修尖叫着,一窝蜂全都冲了出来。 “啊啊啊啊……终于看到活人了。” “天啊,我是不是看错了,那是天门剑宗的云师兄吗?” “有救了有救了,真的是云师兄,云师兄求求你救救我们啊。” 散修们连滚带爬,全都簇拥到云端月身边,望向云端月的眼神仿佛在看向神明。 天知道,他们被困在这里好几个时辰了,同伴一个接一个死去,惨叫声不绝于耳,恐惧,害怕,谁都不知道下一个会轮到谁。 如今看见云端月,仿佛看到了下凡的天神。 云端月当即挥手,将众人全都护在身后,狂傲的抬起头:“诸位莫怕,有我天门剑宗在,必定斩尽天下邪祟。” 散修们立刻跪拜:“云师兄的恩德,我等没齿难忘啊……” 姜南无语望天,这都什么都没干呢,就先感谢上了? 都说英雄的背后总有几个默默付出的女人,此时,归云宗的几个医修立刻找准了自己的定位,开始安抚起这帮散修来。 夏茉冉带头发药:“你们放心,云师兄一定会救大家出去的。” 乔芷慕笑容里藏着轻蔑:“先吃点回灵丹吧,这可是我们归云宗特制的,你们也是运气好碰见了我们,要是在外面想买都买不到呢。” 散修们又是一阵感激涕零。 人已经齐了,灰蒙蒙的天空上忽然飘来一团诡异的黑影。 黑影盘旋在众人头顶,再次开口:“好热闹呀,我们玩点什么好呢……” 第34章 姜南,你敢打我? 稚童兴奋到癫狂的声音刚刚落下,四周忽然窜出几十个步履僵直,行动速度却异于常人的“人”。 那些“人”个个面色铁青,周身没有半点生机,虽然能走能跑,但更像是死了。 “是阴诡阵里的走尸。”宋青渊最先开口。 “这个阵法煞气极重,走尸的数量起码上千,大师兄我们要小心了。” 本该微风阵阵的山谷里,忽然平静地像一潭死水,阴冷的气息像一捧散开的雾,将被困的修士们团团围住。 数不清的走尸嘶吼着,张牙舞爪的挥动着僵直的身体朝他们扑了过来。 “哼,雕虫小技。” 云端月不以为然,抬手轻轻一挥,疾光剑影,雷声激荡,不过眨眼间便斩落了四五个走尸的脑袋。 归云宗的几人立刻发出阵阵惊呼:“哇,云哥哥,你好厉害啊。” “云师兄真的好强。” 说完还不忘炫耀似的转向刚刚跑过来的几个散修:“看见了吧,这就是天门剑宗首席亲传的实力。” 散修们各个点头如捣蒜。 “早就听说云师兄的剑意超凡,雷霆万钧,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是啊,不愧是年轻一代的翘楚,我辈楷模。” 几番吹捧后,一人忽然转头:“欸,那边那几人又是什么奇怪组合,不仅有剑修,还有个吹箫的乐修。” “不止呢,那个撒药粉的是个医修吧,医修什么时候会杀人了?” “我没看错吧,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女修是在御火吗,这是个什么术法,简直闻所未闻。” 乔芷慕等人顺着散修的目光看去,只见玄灵宗那帮亲传竟然没有像他们一样躲在云师兄身后,而是也跑出去杀走尸了。 站在最前面的方敬之手持断剑虎啸龙鸣,雪白剑影凝聚成风樯阵马般的剑风,砍起走尸的脑袋像在切萝卜,气势上丝毫不输云师兄。 而素来没什么战斗力的乐修和医修,竟然也能和走尸打得不相上下。 最让人意外的,是火力全开的姜南,指尖凝出的赤金火焰仿佛有意识一般,灵活的避开了同伴,精准无误的全都烧在了走尸身上。 一烧一个七窍生烟。 散修中终于有人想了起来:“是玄灵宗,那几人一定是玄灵宗的亲传。” “玄灵宗?玄灵宗不是养了一群废物吗,不可能是他们……” “我不会看错的,那个乐修正是玄灵宗的覃舟,覃公子曾在怜月楼大摆筵席,我还去蹭过饭哩,那张脸就算扔到进堆我都能认得出来。” 放眼整个归尘大陆,容貌能和云端月比肩的男人不多见了。 另一边,云端月催动雷鸣剑,余光不停的朝姜南等人看去,越看眸光越沉。 怎么回事。 他们竟然真的没有缩在后面求保护? 玄灵宗这帮废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姜南玩火玩得飞起,压根没有注意到旁边人的指指点点,面对这些毫无知觉像只提线木偶般的走尸,她头一次动了杀心。 指尖的异火如游龙般吐着火舌,丹田越是灼痛,她便越兴奋。 来啊,烧死这帮孙子。 数不清的走尸前赴后继,速度快得跑出了残影,比浅滩上的蜘蛛蟹还要难缠。 尤其是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恶臭,简直是开了挂的魔法攻击,姜南放火去烧,尸臭味混合着焦糊的气息,真是要把隔夜饭都yue出来。 众人拼命厮杀,在无人在意的角落,一直闭目推演阵法的宋青渊腾地睁开了眼。 他盘腿而坐,周身漾起淡淡灵光,念动法咒的同时双手快速结阵,一个繁复的阵盘已然在脑海中成型。 随着灵力缓缓注入,至刚至阳的阵法倏地嵌入了原本煞气冲天的阴诡阵中。 金光乍现,无数怨灵躁动着发出煎熬的怒吼,扭曲,挣扎,拼命要从一个无形的牢笼里挣脱出来。 盘旋在众人头顶的黑影忽然尖叫起来,咆哮着:“坏人,你们都是坏人,你们为什么要放走我的玩具。” 小鬼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周围的走尸瞬间进入狂暴状态,速度和攻击力再次变强。 覃舟冷不丁被一只走尸撞飞,吐出一口血来,看向宋青渊:“我靠,你小子到底行不行,一顿操作猛如虎,搞了半天是给敌人加buff啊?” 姜南快速闪身,替他烧掉了张牙舞爪的走尸,不由的也多看了宋青渊一眼。 男人穿着天门剑宗门服,白红相间的衣摆无风自动,脸色却苍白得像鬼一样,当真是比走尸还像个死人。 他丝毫不受周围影响,阵法即成,便以指为笔,以血为墨,抬手在半空中绘了一张符箓。 轻轻一推,大喝道:“破!” 顷刻间,整座山谷都震颤起来,无数怨灵挣脱束缚,在阴诡阵里横冲直撞,嘶吼着想要寻得一线生机。 紧接着,宋青渊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在身前重新结阵。 嗡的一声,鬼门大开,煞气滔天。 阴魂暴动不安,争先恐后往里挤,动静之大,整个秘境所有生灵不约而同的抬起头,看向山谷的方向。 鬼门连通地府,那些被阴诡阵捆绑了数十年,甚至数百年的阴魂终于能进入地府,迎来新的轮回。 一时间,汹涌的嘶吼声响彻天际,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 随着阵光熄灭,扭曲爬行的走尸终于没了意识,彻底变成了一具具尸体。 皮肉快速腐烂,恶臭弥漫,熏得人睁不开眼。 正当所有人都在庆幸劫后余生,一道稀薄如空气的淡淡黑影慌不择路,躲在在无人察觉的地方扑腾了好几圈,终于找到了一个暂时安全的栖身之所,一溜烟扑了过去。 姜南捂着鼻子,被这漫天的尸臭味恶心得头晕脑胀,忽然感觉头上压了座山。 她一秒钟都不想多待,赶紧扯着几个师弟往外走。 * 煞气消散,走在人群中的宋青渊捂着胸口踉跄了一下,正好被离他最近的楚垚一把扶住。 身为医修,楚垚几乎毫不犹豫的从储物袋里掏出回灵丹,熟练的把丹药塞进宋青渊的嘴里。 宋青渊累急了,和血将药丸吞下,还未张口说声谢谢,脏腑处便传来一阵绞痛,偏头吐出一大口黑血来。 云端月见状,脸色一沉,问都不问抬脚就把楚垚踹飞,关切的看了宋青渊一眼。 而后转身,朝姜南吼道:“你们玄灵宗真是心肠歹毒,竟然趁我师弟病弱,想要毒杀他?” 姜南扶起在地上滚了三圈的楚垚,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毒杀? 我现在想把你毒哑。 好心当成驴肝肺就算了,你还反咬一口是吧。 刚才大敌当前不跟你计较,这会儿谁特么还惯着你。 火气一上来,管他天王老子王母娘娘下凡,姜南一个蛇形走位,冲到云端月面前,对准那张大脸盘子反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 清脆又响亮。 不仅把云端月给打懵了,现场所有人都呼吸一紧,大气都不敢喘。 尤其是那几个散修,更是直呼开眼了。 这是什么神仙修罗场,不是说玄灵宗亲传大弟子痴恋云师兄多年,一直爱而不得吗? 她怎么敢啊。 难道是爱而不得所以心生怨怼? 云端月脸皮抽了抽,咬着牙,双目赤红:“姜南,你敢打我?” 第35章 玄灵四子从未像今天这样齐心过 作为归尘大陆的天之骄子,云端月被人追捧了几十年。 在结婴后最虚弱的时候被人占了便宜不说,如今还被人当场扇耳光。 最离谱的是,这两件事都是出自同一个女人之手。 云端月彻底绷不住了,愤怒两个字已经完全无法表达他现在的心情,他恨不得当场祭出雷鸣剑,一剑把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捅穿。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雷鸣剑倏地飞出,直直对准了姜南的心脏,元婴期的威压如山般倾覆而来。 “姜南,你敢打我???” 这是强者的鄙夷,是上位者的强权。 本以为姜南看见这个架势,必定会吓得惊慌失措,甚至跪地求饶。 不料那个女人只是轻啧一声,顶着威压依旧昂首挺胸,甚至嘴硬道:“打你怎么了,我不仅想打你,还想抓个走尸塞你嘴里,堵死你这张臭嘴。” “你……” 云端月怒不可遏,剑尖又逼近一寸:“别以为我不敢杀你,这可是在秘境,死个人再正常不过,更何况是一个玄灵宗的废物!” 话音刚落,方敬之手中断剑和覃舟的玉箫齐齐脱手,一左一右径直朝云端月袭来。 云端月压根没当回事,抬手便去挡,谁料雷鸣剑硬生生被方敬之的剑气逼退了好几丈,玉箫的音波直击心脉,饶是元婴中期的他心口也泛起了甜腥。 云端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挡下这一剑一萧竟然用了八成力气。 他往后退了几步,瞳仁微微一颤,眼底皆是震惊。 不过是两个金丹期修士,就算一时大意也不可能让他狼狈至此。 不对。 玄灵宗这几个亲传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他们偷偷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压在身上的威压散去,姜南总算能大口呼吸。 她扭了扭脖子往前一站:“云端月,你再说一句玄灵宗的废物试试。” 向来不敢出头的楚垚也攥着拳头站了起来,和师兄师姐站成一排,表情坚定得仿佛要入党,虽然打架不行,但气绝不能输。 玄灵四子从未像今天这样齐心过。 一时间,倒把那些看热闹的散修给惊呆了。 传言玄灵宗门风涣散,几个亲传更是面和心不和,今日一看,果然传言不可尽信啊。 云端月眸光冷沉,强行压下心底的愕然,虽说捏死姜南跟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但多了方敬之这些碍事的。 胜算便大打折扣了。 再说他这次的目的是为了混元镜,不能在这帮人身上浪费精力。 此时,口吐黑血后反而脸色变红润的宋青渊终于爬了起来,他干咳几声,连忙拉住起了杀心的云端月。 “大师兄,你误会了,楚师弟刚刚是在救我。” 云端月偏头,声音透着质问:“当真?” 宋青渊点头:“千真万确,那口淤血堵住我的心脉已久,楚师弟的丹药效果非凡。” 云端月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有些挂不住了,但碍于面子又不好说什么。 归云宗的医修们赶紧出来维护道:“就算楚垚师弟是好心,姜南你也不能打人啊。” “就是,你凭什么打我云哥哥,还打脸!” 姜南气笑了:“你们是不是眼瞎,我小师弟被他一脚踹飞滚了三圈,命都丢了半条,扇他一巴掌怎么了?我还觉得打轻了呢。” “好了,别说了。” 云端月蹙着眉上下打量了姜南一眼,极其不情愿的放缓了语气:“这件事到此为止,既然阴诡阵已破,你们想着跟我就跟着吧,我不赶你们走就是了。” 姜南:“……” 啧,那一巴掌真的是打轻了。 * 宋青渊破阵时废了不少灵力,结果楚垚几颗回灵丹就让他恢复了大半。 还让他又一次吐出了淤积多年的血块。 继续上路后,他便有意无意的跟着玄灵宗几人,试图再摸一摸这几人的底。 姜南对他没什么敌意,他想跟着就由着他去了,只是告诫几个师弟离云端月和归云宗那群花蝴蝶远一点。 路上,覃舟格外健谈,可能是觉得长得好看的人比较有共同语言,不一会儿就开始主动和宋青渊搭起话来: “宋师弟,你们进山谷就是为了找定境之宝?” 宋青渊点了点头,言简意赅的答道:“是。” 覃舟没再多问,东一句西一句聊起了昨日抓螃蟹的趣事,气氛倒是活络了不少。 闲谈间,宋青渊的视线有意无意的看向走在最前头的姜南,那道清瘦的背影步履轻快,时不时偏头拨开挂在肩上的长发。 以前一直没有发现,姜师姐不像其他女修那样挽着复杂的发髻,而是将长发利落的束在头顶,用一根简单的桃木发簪固定着。 既清新脱俗,又不失飒爽。 比起其他女子当真多了几分别样的风情。 姜南侧身和覃舟搭话,宋青渊匆匆收回视线,握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扣了扣。 阴诡阵已破,弥漫在山谷里的煞气被微风吹散,阴霾许久的天空也终于放晴。 几个散修心想既然有三大宗门的亲传在前面挡着,胆子肥了不少,这么好的机会谁不想趁机在秘境深处搜刮点好东西,便一直没走。 云端月带队走在最前面,中间跟着七八个散修,玄灵宗和宋青渊落在最后。 队伍稀稀拉拉拖得老长。 虽说天空已经放晴,但姜南总觉得有双眼睛一直在暗处盯着她。 像个鬼一样,如影随形。 照理说鬼门大开,那些残留在阳间的阴魂都该入了地府才对,难道还有漏网之鱼? 她问了几个师弟,师弟们都一脸懵逼说没感觉,覃舟还笑她是不是被小鬼吓怕了,总觉得哪哪都有脏东西。 方敬之神神叨叨的吐槽:“谁让你今天戴桃木发簪,听说脏东西最喜欢藏在桃木里,大师姐你赶紧多念几遍驱秽诀。” 姜南扭了扭酸胀的脖子,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还是多留了个心眼,藏在袖口的指尖始终捏着一张防身的金刚符。 以备不时之需。 * 进入山谷之前,姜南猜测过这个秘境的主人会住着怎样的府邸,一个功成名就的炼器师别的不一定有,但钱一定多得花不完。 归尘大陆最富有的那帮人聚集成了一个商会,为首的几位就是世代相传的炼器师。 他们虽然手巧,但普遍没什么战斗力,最喜欢雇佣实力高强的修士做保镖,家宅府邸布置着数不清的防贼法阵,只要出行,无论走到哪里排场都大得惊人。 一个字:壕! 像夏尘前辈这样邋里邋遢的简直凤毛麟角。 所以姜南想着,进山谷之后必定有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等着他们,然后再跳出两只凶神恶煞的妖兽框框一顿输出,和云端月打个昏天暗地,日月无光。 最后的最后,姜南等人趁虚而入,偷偷把里面的宝贝洗劫一空。 完美。 可真等众人进入山谷,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哪里有什么豪华府邸,分明就是流水潺潺,田园野趣,只有一栋粗制滥造的茅草屋赫然矗立在小河边。 从外观来看,就是一座极其普通的农家小院。 没有任何防御阵法的气息,更没有什么凶神恶煞的拦路虎。 云端月双手环抱,看了宋青渊一眼:“小师弟,你确定没有找错地方?” 第36章 v2,玩这么花啊。 宋青渊对自己的推演之术十分自信,此时也是眉头紧锁。 安静的山谷内一片祥和,潺潺的溪水咕咚咕咚溅起水花,除了这个,耳畔只剩下清浅的微风。 茅草屋就立在眼前,一花一木那样真实,仔细看还能看见屋外廊下放着不少孩童的玩具。 缺了一条腿的木马,残破不堪的小风车,以及很多蒙了灰的布偶娃娃…… 姜南拉住还在往里走的方敬之,小声提醒道:“我们走慢点,别轻举妄动。” 出风头这种事,就该让那些尾巴翘上天的主角团去做。 咱们又没有主角光环,以不变应万变,当个捡漏王就行。 突如其来的宁静太过诡异,所有人都捏着一把汗,归云宗的医修们都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云师兄,我们……还要往里走吗?”果然,乔芷慕急了。 “为何不去?我倒要看看这位秘境的主人是何方神圣。” 云端月回眸睨了她一眼,声音清朗:“你们瞧好了。” 他催动雷鸣剑骤然出鞘,雪白的剑影勾动雷光,霎时间一道刚猛剑气化为利刃,径直朝那间茅草屋劈去。 管他什么妖魔鬼怪,在剑修面前,没有什么是一剑解决不了的事情。 众人不由的睁大了双眼,心想这一剑下去,哪怕是铜墙铁壁也该被生生砍穿,更何况是一座破败的茅草屋。 不料那道剑气落下的瞬间,兀的被一道无形的弧光拦下,狠戾的剑光凭空来了个180°大转弯,以一种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朝云端月反扑而来。 好在云端月反应极快,立刻抬剑去挡。 用雷鸣剑去挡雷鸣剑的剑气,本该两两相抵。 众人只觉耳畔有劲风擦过,定神去看时,云端月手中长剑已然脱手,整个人被震飞了老远,滚落在一旁掀起阵阵尘土。 乔芷慕和池薇薇被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跑了过去。 两人扶起倒在地上的云端月,又是递手帕,又是递丹药,忙得不可开交。 反倒是站在后面的姜南看到这一幕,心里大呼过瘾。 好嘛。 都说装逼遭雷劈,这回倒好,被自己的剑气劈傻了吧。 正当所有人都搞不清状况时,茅草屋的门竟然从里面被人推开,陈旧的木门发出吱呀脆响,不多时,走出一男一女两道身影。 男子身穿了身湖水绿的圆领长衫,模样生得极好,边走边把玩着手上的扳指,对着身旁一袭桃红长裙的美艳女子勾唇笑道: “我就说现在的年轻人不知礼数,你看吧,这回又是我赢了。” 女子轻哼一声,秀眉紧紧蹙着,殊丽近妖的容貌差点被气变形。 她冷冷的看了众人一眼,气得跺脚:“你们这么多人,就没一个想着过来敲敲门吗?人族修士也太不懂礼貌了。” 这一跺脚,女子身后兀的长出了一条毛茸茸的红色狐尾,烦躁的甩来甩去。 众人纷纷吸了口凉气。 这女子竟然是一只已经化成人形的狐妖! 能化成人形,说明已经突破了化形期,约等于人族修士化神期的修为。 面对他们这帮小喽啰,完全是碾压级别的存在啊。 云端月捂着胸口,他刚刚被剑气反噬时已经有了猜测,如今一看果然是这样。 如果这个女子是狐妖的话,另一个难道也是? 没想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秘境里,竟然藏着两只修为如此高深的大妖。 长衫男子的视线在众人身上一扫而过,眸光毫无波澜,最后还是落在了尾巴乱甩的女子身上,宠溺道:“看看你,又把尾巴露出来吓人了。” 狐妖心不甘情不愿的收起尾巴,冷冷的看了这帮没礼貌的小崽子一眼。 “人嘛,不就是拿来吓唬的。” 说罢,瞬间移形换影来到了这群不速之客面前,用近乎鬼魅的速度将所有人挨个打量了一遍。 姜南只感觉有一抹温热的触感在脸颊上一闪而过,定睛去看,那只狐妖已经飞走,朝覃舟和宋青渊的方向摸过去了。 眼前的一切发生得太快,等狐妖的身形再次稳稳的落在茅草屋外时,一手提着一个人,满载而归。 覃舟和宋青渊像两只泄了气的麻包袋,被她不费吹灰之力的掳走了。 “大胆妖孽!” “前辈,万事好商量!” 云端月和姜南同时开口,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狐妖手里的自己人。 狐妖缓缓抬起眼睑,羽睫一掀,狠狠的瞪向云端月,腾地一下甩出尾巴,直接把人拍晕扔进了河里。 “没礼貌的黄口小儿,要不是主人不让我开杀戒,老娘第一个把你吃了。” 说罢又换了张清冷淡漠的臭脸,看向姜南:“这位小友说话还算好听,说吧,你想和我商量点什么?” 天门剑宗一人被拍晕,一人被虏,归云宗的几人早已跑去河边捞人去了。 原本依附于他们的散修瞬间倒戈,连滚带爬全都躲到了玄灵宗后头。 姜南看着身后忽然壮大的队伍,无奈的摇摇头,对上狐妖时又换上了一张笑脸:“不知前辈想要带我师弟去何处啊?” 她用余光看了一眼覃舟,发现覃舟双目紧闭,半点意识都没有,和宋青渊一人瘫一边,完全一副任人鱼肉的模样。 狐妖从鼻尖溢出一声轻哼,两只手一起抬了抬:“我和兄长在秘境的日子无趣极了,想找个人解解闷,这两人都长了副好皮囊,一时不好抉择,索性,两个我都要了。” 方敬之闻言,哆嗦了一下:“要???……前辈……你打算怎么要啊。” 姜南也是一脸菜色,不是吧不是吧,都说狐妖性子狂放,私生活更是不羁得很。 难不成…… 上一秒看上,下一秒就送入洞房? 1v2,玩这么花啊。 狐妖缱绻的勾起覃舟的下巴,意味深长的笑道:“怎么要?当然是做一些你们人族修士最喜欢做的事情咯。” “不过我也没什么经验,得麻烦你师弟教教我才行。” 说罢,手上提一个,尾巴卷一个,大摇大摆的走进了茅草屋,木门被摔得嘎吱作响。 “兄长,这些人就交给你打发了,别来打扰我享受人间极乐……” 第37章 这是道死题 茅草屋的门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再次关闭。 被留在屋外的男子挑了挑眉,索性抬手变化出一张藤椅,往门前一坐,继续拨弄手上的扳指。 “怎么,各位还不走吗?我们兄妹二人可没有什么人族的吃食招待大家。” 言行举止倒是十分客气。 姜南竟然有些语塞,打又打不过,人家也不主动出手,还真把她给难住了。 没办法,她只好迂回着问:“敢问前辈,我师弟是否会有性命之忧啊。” 男子笑得含蓄:“性命之忧自然是没有的,主人给我们兄妹俩定了规矩,不可杀生。” 姜南又问:“那我能不能见一见我师弟,毕竟同门一场,总该告个别。” 男子往后一躺:“别想了,十年之后再来吧,若是你们能寻得比这两人更合我妹妹心意的男子,说不定我妹妹还能同意你换个人。” 姜南太阳穴突突的跳:“那敢问前辈,以前有人进来过吗?” 男子倒也不见外,答道:“没有,你们是几百年来头一回破了阴诡阵的人。” 说罢又柔声劝道:“诸位莫怪,我妹妹刚修成人形没几年,性子欢脱了些,那两个男子留在这里陪她玩乐,吃喝不愁,倒也不错。” 不错是不错,但那样跟牛郎有什么区别? 姜南急了,目光一扫,刚好看见被打捞上来的云端月。 灵机一动:“前辈,你看那个青年如何,他可是归尘大陆年轻一辈的翘楚,拿他去换我师弟出来,令妹一定会更喜欢的。” 男子眼皮都没抬一下:“那个不行,空有一副皮囊,不知尊卑自视清高,看着碍眼。” 姜南咬咬牙,另辟蹊径:“前辈有所不知,就是这样桀骜不驯的男人征服起来才更有成就感啊,再说了,云端月宽肩窄腰,胸肌大腹肌硬,壮得像头牛,一晚上用个七八次都不带喘的!” 云端月被三个女子搀扶,走过来时正好听见这句。 他忽地眉心微热:“姜南你说什么!” 姜南轻啧:“我还能说什么,当然是卖……呸……夸你啊。” 云端月一口浊气堵在了嗓子眼,愤愤的看向躺在藤椅上的男子,低声道:“跟只妖兽,哪来那么多废话。” 他气沉丹田,再次拔出雷鸣剑:“狐妖,放我师弟出来,否则我……” 嘭! 云端月再次被拍晕,直挺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栽进了河里。 姜南扶额。 真是。 这货当真是属牛的,只会横冲直撞。 收拾完大言不惭的显眼包,男子拍了拍袖口的灰,看向姜南,和颜悦色的开口:“这位小友,你也想动手吗?” 姜南果断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她也急,但不傻。 一想到覃舟和宋青渊当下的处境,莫名有些睁不开眼,脑子里全是限制级的黄色废料。 她冷静下来,开始分析现在的情况,论武力,连云端月都没办法在这两只狐妖手里走过一招,他们三个更别想了。 狐妖应该是秘境主人留下的,守着什么不言而喻。 既然他们被立了规矩,不能乱开杀戒,说明这个秘境的主人是个心善的主。 既是心善的人,留下一个能传世的秘境,十年一开,要么是为了给后世留下传承,要么就是还有未了的心愿,希望后人能替她完成。 只要找到突破口,秘境的使命结束,覃舟和宋青渊自然会被带出秘境。 哪怕他们打不过,玄灵宗和天门剑宗的前辈也会来帮着抢人的。 姜南壮着胆子,往前挪了几步:“晚辈玄灵宗亲传弟子姜南,斗胆一问,不知这个秘境的主人是否有未了的心愿,若有,吾等愿意舍命一试。” 男子转动扳指的动作一顿,轻飘飘的看向姜南:“你倒是个聪明的。” 说罢,又叹息道:“只不过,阴诡阵已破,数千阴魂皆已送入地府,没留一丝生机,主人的遗愿……怕是永远都完不成了。” “为何?”姜南不甘心。 男子面色沉沉:“罢了,你们是第一个进来的,告诉你们也无妨……” * 秘境的主人叫欧阳霜,是六百年前名声大噪的天才炼器师,她还未登上千机榜时,便已经炼制了数百件远超自己修为的法器,在当时引起了巨大轰动。 这两只小狐狸便是和她一同长大的伙伴,年长的白狐名叫扶光,年幼的赤狐名叫扶摇,是一母双胞的亲兄妹。 欧阳霜志向高远,生平最大的愿望是能打造一面照尽天下邪祟的灵镜,届时高悬于空悟寺正堂,便能帮助世人看清心中邪念,时刻警醒。 这个想法和当时空悟寺的佛子净空法师不谋而合,两人便携手共同铸镜。 岂料在朝夕相处间,净空竟对欧阳霜暗生情愫,闹出了一段孽缘。 起初欧阳霜对净空法师只有敬重之情,三番四次婉拒,可净空在铸造灵镜的过程中被污秽之气浸染,滋生了心魔。 他不顾佛门清规,数次破戒,强行掳走欧阳霜,在西洲边界割地隐居。 那时候扶光和扶摇还未能修成人形,只能藏匿于深山之中,暗中保护欧阳霜。 几年后,欧阳霜怀上了孩子,心里也暂时接受了净空的好意,两人继续铸镜,过了一段神仙眷侣的恩爱日子。 他们的孩子是在无数天材地宝的堆砌下出生的,极品火灵根,是个不可多得的炼器师苗子,且聪明早慧,十分勤勉。 可就在孩子满七岁那年引气入体,开启修行之路后,净空终于原形毕露。 他瞒着欧阳霜亲手将儿子的灵根剖出,换到了自己身上。 原来这个孩子从孕育开始,就是个阴谋,佛子痛恨自己不能像欧阳霜那样御火炼器,他想铸造的法器根本就不是能照尽天下邪祟的灵镜,而是能助长内心邪念的混元镜。 他试图用混元镜控制修士内心的邪念,以此汲取力量,为自己所用,重塑金身,杀光空悟寺的那群秃驴泄愤。 欧阳霜失去孩子悲痛欲绝,更不能由着净空出去为祸人间。 她知道净空为了铸镜,设下阴诡阵,将西周边境的几个村子尽数屠戮,她便将尸骨未寒的孩子交给扶光,自己以身祭阵,最终抢回了那面还未完全铸成的灵镜。 谁料净空为了报复,将孩子的神魂封印在了阴诡阵之上,只要有人破阵,这缕残魂便会消散,那孩子便永世不得再入轮回。 阴诡阵不破,整个西洲都会被阵法笼罩,为祸世间。 可若破阵,那孩子便身死魂消,连轮回的机会都没了。 欧阳霜万念俱灰,她卸下全部修为将此地化为秘境,既可以防止阴诡阵危害四方,也能守着那孩子最后一丝残魂长眠于此。 骨肉至亲和正道之间欧阳霜无法抉择,只能将难题留给了后人。 听完整个事情始末,姜南恍然大悟。 阴诡阵不破他们这些外来者都得死,可若阵破了,又打碎了欧阳前辈最后的念想。 原来,欧阳前辈的遗愿并不是破阵。 她比谁都更不希望看到阴诡阵消失。 这个秘境就是个死结。 他们从一开始就搞错了啊,这可如何是好??? 第38章 根本没有任何可乘之机 姜南垂下眸子沉思良久。 扶光看得出来,她听明白了。 “姜小友,方才你们破阵时我一直在留意山谷内的所有气息,小公子的最后一缕残魂已然没了踪迹,想来是和阵法一同消散了。” 扶光眼底闪过一抹哀伤:“即是如此,我和扶摇便会遵守主人的遗愿,誓死守护主人和小公子的衣冠冢,永不踏出秘境一步。” “你们若是想从主人的遗物里捞点什么,大可以和我比一场,你若赢了,东西任你拿,若输了,休要怪我下手重哦。” 茅草屋外,扶光悠然的半躺在藤椅之上,依旧客客气气:“怎么样,想好了吗?比不比?” 姜南闭了闭眼,在心底苦笑。 比? 怎么比? 像云端月那样被一尾巴拍进水里游泳吗? 可若是不比,覃舟怎么办,真的不管他了? 方敬之站在一旁,有些无措的张了张嘴:“那个……大师姐,要不咱们在等十年,这十年我一定潜心修行,争取下次过来把这两只狐狸的毛都给拔了,把三师弟救出来。” 姜南笑容苦涩:“十年,怕是狐狸崽子都生一窝了。” 更何况那只化成人形的女狐妖长得着实美艳,说不定正好是覃舟喜欢的款,给他们十年培养感情,到时候你砍狐狸,人家还砍你呢。 楚垚对此深表认同:“大师姐说得对,我觉得咱们三个在这里想没用,还是得问问三师兄自己的意思。” 正在这时,第二次被捞起来的云端月脸色煞白,被一左一右搀扶着,颤颤巍巍走了过来,眼神里的桀骜一扫而空。 好嘛,这回终于是老实了。 事实证明再倔的牛都会被打怕。 云端月呛了一肚子水,咳得肺都要炸了,倔强的扭过头看向姜南,小声道:“我们都有人被抓走了,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把你大切八块直接凉拌! 姜南仿佛没听见他的话,抬眸望向正在看好戏的扶光,拱手道:“前辈,强行破阵一事的确是晚辈们考虑不周,还望前辈原谅。” 扶光摩挲着手上的扳指,叹了口气:“破阵的事你们无须自责,要怪也只能怪那个臭和尚,不论结局,如何我家主人都不会降罪于任何人。” 姜南心下稍定,又开口:“在下实在钦佩二位对欧阳前辈的忠义,也十分羡慕二位兄妹情深。” 说到这,她话锋一转:“其实我们宗门师姐弟四人也像二位一般,情同姐弟,感情至深,不知前辈能不能行个方便,就算没办法将师弟带走,好歹让我们最后说几句话,交代些家事。”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要听听覃舟的想法。 如果覃舟宁死不屈,那他们就算拼了这条小命,也要想办法把秘境给炸了。 “哎,这又是何必呢。” 扶光慵懒的深吸一口气,长睫轻抬:“要不这样,我就站在这里不动,你们一起上,若是能绕过我推开这扇木门,就给你们一次告别的机会,如何?” “好!” 姜南爽快的答应了下来,这才转过头冲云端月使了个眼色:“你要是想救宋师弟就跟我们一起上,懂不懂。” 云端月心不甘情不愿的拧着眉头,轻嗯了一声。 身后,方敬之已经在擦剑了:“大师姐,说吧,有什么策略,我砍左边还是砍右边?” 姜南:“……” 她缓缓拉开视线,将茅草屋周围的环境认真观察了一遍。 茅草屋建在山谷腹地,坐北朝南,东面有条水流湍急的小河,西面和南面相对开阔,若是动手这两个位置最好。 进可攻退可逃。 但扶光给的条件是饶过他推开木门,那势必要分开行动,其他人使出全力拖住他,只需要留出一个来开门就行。 “二师弟你负责南边,我负责西边,云师兄你从东边迎击。” 姜南安排好了几人的进攻方位,又压低了声音小声嘱咐楚垚:“小师弟,这些都是师尊给的符箓,你全都拿着,待会儿我们打起来你看那边有缺口就往那边绕过去开门,要是躲不过就用扔符来挡,明白吗?” 楚垚咬紧牙关,把一沓符箓全都抱在怀里,坚定的点了点头:“交给我吧。” 为了三师兄的幸福,豁出去了。 交代完所有细节,姜南当即从指尖凝出异火,喊道:“大家一起上,搞快点。” 紧接着四人齐齐朝扶光攻来,只见两个剑修同时抬手拔剑之际,无数道无形的寒光便带着凌厉的杀意率先袭来。 扶光根本不用兵器,只是扬手随意轻挥,轻轻松松就将铺天盖地的剑风拍散。 方敬之和云端月一时间脸色大变,来不及思考,只能硬着头皮往里冲。 姜南没有用这么白给的攻击方式,她眸光一闪,看似控制异火直攻扶光左手,可就在火舌即将袭向扶光时,忽然转了个方向,往他身后绕了过去。 打不过你,难不成还烧不掉你的房子吗? 果然,扶光并未想到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说话还怪有礼貌的小友会使诈,一时间只顾着扬袖挥散快要近身的火,哪里想得到这火竟然会临时拐弯。 这一招声东击西漂亮极了。 眼看着火苗就要爬上茅草屋,扶光只得分神去扑火,让其余两个剑修抓住了一丝可乘之机。 两人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不过眨眼间,数十道剑光拔地而起,杀气尽露,哪怕是伤不了狐妖,方敬之觉得起码能逼得他脚下动一动。 楚垚也是这么想的,他躲在一旁将师尊给的符箓从头到脚给自己贴了个密不透风,最后双眼一闭,往自己脑门上拍了张极速符,瞬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门口窜去。 谁知扶光连眼睛都没眨,抬手灭了姜南声东击西的火后,身后陡然生出一条雪白的狐狸尾巴,轻轻一甩便将所有剑光尽数拦下。 丝丝缕缕的剑风擦过,连根狐狸毛都没有蹭掉。 姜南懵了。 方敬之和云端月的心里也是一阵恶寒。 根本没有任何可乘之机啊。 可楚垚已经撒丫子冲了过来,开弓没有回头箭,刹车已经来不及了,哪怕是狐妖分出一根手指头,都能轻易将他捏碎。 医修没有任何自保能力,被狐妖来一下不死也得脱层皮。 姜南离战场最近,她没招了,直接一个大鹏展翅,把自己当成人肉护盾扑到了扶光身上。 然后一不做二不休,像条八爪鱼似的缠了上去,手脚并用,对着扶光又是锁喉又是拽尾巴。 扶光不是说了嘛,欧阳霜给他们定了规矩,不能杀生。 大不了就受点皮肉之苦,她总比楚垚皮实些。 姜南就赌扶光会有一瞬间犹豫,只要拖住他几秒,也够楚垚飞奔过去了。 另一边,被人死死缠住的扶光相当无语。 甚至被气笑了。 原本还想着这几个小辈能力不错,竟然能逼的他用上狐尾。 没想到这会儿倒像个三岁小孩,玩不过就耍赖,下一步是不是要拽他头发? 他低头看了一眼姜南,小姑娘脸都憋红了。 这股执拗的性子,真像小公子啊。 以前小公子还在的时候,他们也曾这样玩闹过,每次小公子输了闹脾气,扶摇就怂恿他像这样挂在自己身上。 想到这,扶光不由得心里一软。 正因为这一心软,楚垚成功冲到了茅草屋前。 他连身上乱飞的符箓都来不及扯,着急忙慌的和姜南报喜:“大师姐,大师姐我到了,我这就开门……开……嗯?” 第39章 你这门欺软怕硬是吧 看似不堪一击,轻轻一推就能打开的木门,楚垚使出了吃奶的劲,依旧纹丝不动。 楚垚不甘心,胡乱去抓粘在身上的符箓,管它是金刚符还是汲水符,爆破符,万虫啃噬符……总之拿到什么就往门上甩。 一时间,那道木门经历了爆炸,水淹,土埋,虫咬…… 依旧完好如初! 他人麻了。 站在屋外的其他人也跟着麻了。 尤其是姜南,她有些心虚的抬头看了眼依旧气定神闲的扶光,手脚同时放开,往后退了好几步,扑通一声滑跪在了地上。 主打一个积极认错,态度诚恳。 打不过,根本打不过。 扶光笑出了声:“你这个小丫头,脸皮倒是厚。” 他的视线掠过姜南,最后落在了不远处那两个剑修身上,脸上没有半点不悦,似乎早就知道这几人就算联手也伤不了他分毫。 在这秘境里,他和扶摇已经平平淡淡生活了几百年,头一回见到活人,难得热闹,他本来也不想动武。 “两位小友,还打吗?” 方敬之其实还有些跃跃欲试,面对比自己强劲的对手,适当切磋反倒能快速提升,他分神看了眼云端月,发现对方已经收起了剑。 姜南拍了拍腿上的灰,站了起来:“不打了不打了,前辈你使诈,说好只要绕开你推门就行,也没说那门根本推不开啊。” 扶光不置可否:“跟门没有关系,是主人不认你们,我和扶摇一推就开。” 说着勾唇笑笑,大大方方的对姜南做了个请的手势:“姜小友若是不服气,你也可以去试试,若是你推开了,我刚刚的话一直算数。” 姜南扁扁嘴,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到门前,拉开还在收符箓的楚垚。 “试试就试试。” 说着,她撸起袖子面露凶光,把生平最凶神恶煞的样子拿了出来。 活动筋骨的时候还不忘秀了一把异火,大有直接把这扇木门给干废的架势。 热身完毕,只见姜南忽然弯下腰,伸出食指,对着木门轻轻一戳。 开什么玩笑,楚垚花了那么大的力气都打不开,换她来能有什么区别,扶光让她推门,那她总要装个逼。 就算打不开,气势也要到位。 吓死你丫的这扇破门。 谁知就这么轻轻一戳。 紧闭的木门吱呀一声,居然真的开了。 姜南:“???” 不是,你这门欺软怕硬是吧,非要吓唬一下才行? 楚垚也顾不得整理仪容了,当场高喊道:“门开了,门被大师姐打开了。” 其余众人:“???” 扶光听闻,快速闪身过来,上下打量着敞开的门,又打量了一下还未把作案食指收回去的姜南。 诧异道:“姜小友,你是怎么打开的?” 姜南:“嗯……啊?怎么打开,用手打开的啊。” 她竖起食指,抿唇扬起一抹乖巧的假笑。 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刚刚连挠痒痒的力都没用门就开了。 * 扶光言而有信,最终答应让姜南和云端月进来,和自家师弟告个别。 其余人都留守茅草屋外,等着他们出来。 开门后,扶光走在最前面,姜南和云端月并肩而行。 云端月盯着姜南的侧颜看了好一会儿,眉头越皱越深,小声道:“姜南,你别以为推开了那扇破门就自命不凡,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说到底,他不信姜南有那个本事。 无非就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门肯定已经被楚垚弄坏了。 她总不可能是真的得到了秘境主人的认可。 就算秘境的主人要认可他们其中的一人,也只会是自己,云端月握紧手中长剑,暗自鼓劲,这一行人中,还有谁的修为能比过他? 若是他去推门,肯定也能推开。 姜南不过是抢在了他前头而已。 听见这话,姜南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继续摆烂:“对对对,我就是运气好,云师兄嫉妒啊?” “你……”云端月最看不惯她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咬着牙说道:“你别高兴的太早。” 只要进来了,定境之宝迟早是他的囊中之物。 没了方敬之那个剑修碍手碍脚,区区一个姜南根本不值一提。 两人跟在扶光后头,各自有各自的思量,快步穿过一个质朴的前厅,眼前忽然一亮。 谁能想到看着破破烂烂的茅草屋里头,竟然还暗藏乾坤呢。 眼前的景象已经完全变了,亭台楼阁,曲水流觞,俨然就是一座布局精美的江南园林。 这才是真正的别有洞天啊。 姜南收起眼底的诧异,跟着扶光继续往里走去,一路都能看见不少孩童的玩具,和外头那些沾了灰的破烂玩意儿不同。 屋子里的更新一些,保存的十分完好。 扶光随口解释道:“这些都是小公子爱玩的,我和扶摇闲来无事,就替他做了些。” 姜南脱口而出:“那外头那些呢?” 扶光的眸子里露出一丝鄙夷:“人渣做的东西,自然要丢出去。” 姜南识趣的闭上了嘴。 几人路过一间挂满了白绸的房间,里头的东西摆放整齐,一尘不染,靠窗的长桌上还放置着不少做了一半没有完工的小物件。 扶光嘱咐道:“二位小友稍等,我要去寻一寻我家妹妹,若是去密室了,我还得去敲门。” 欧阳霜的旧居很大,姜南一路走来就像走了个迷宫。 难怪阴诡阵里那只小鬼那么喜欢玩捉迷藏,想来是生前一直在家里玩吧。 说来说去,也是个命苦的孩子。 扶光走后,云端月抱着剑像尊雕塑,和姜南保持距离。 姜南也懒得理他,自顾自看着桌上那些还没做完的小物件,发现有个做了一半的九连环。 这个东西她在夏尘给的书里看见过,是很多炼器师入门后做来给孩子玩的小玩具,步骤很简单。 姜南闲着无聊,看见桌上又有现成的材料,便对着虚空鞠了一躬,然后哼着小曲,尝试着做完剩下的九连环。 欧阳霜留下来的材料都很好,杂质不多,很容易塑形。 姜南一首歌还没哼完,已经把手里的九连环做好了。 接着她又对着桌上的图纸,用翠竹做了只竹蜻蜓,用楠木做了几个把件,完全没有意识到站在不远处的云端月,脸色黑得像鬼一样。 若不是亲眼看见,云端月怎么也不会相信,曾经那个只知道跟在他屁股后面的玄灵宗首徒,竟然会炼器? 难道她真的不是为了追随他才来这个秘境的? 难道她来这里也是为了找定境之宝? 云端月沉默良久,正想问个所以然,却看见扶光满脸通红的跑了回来。 他站在房间门口,有些不自然的整理了一下领口,清了清嗓子说道:“二位小友,跟我进来吧。” 第40章 那个狐狸精她简直不是人 姜南听见扶光的声音,下意识抬头。 却在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她好像看见扶光有些刻意的偏开了视线,眼底莫名泛起了一丝难言的复杂情绪。 见鬼了,刚刚干架的时候还一副世外高人的悠然姿态。 怎么进屋转了一圈,就脸红脖子粗了? 我的妈。 覃舟他们到底在里面干什么? 能让一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老狐狸都尴尬成这样。 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云端月也看出了端倪,但他现在满脑子都想着怎么搜寻定境之宝,根本没心思关心其他,第一个冲出了房间。 三人穿过一片竹林,扶光不知道按了什么开关,眼前的假山忽然移动了起来,轰鸣声阵阵,尘土弥漫。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阵完全不在调子上的歌声。 等等…… 歌声? 不是男人的声音,是女声。 姜南一合计,好家伙,扶摇这狐妖长得漂漂亮亮,怎么歌声如此鬼畜啊! 大老远听起来,怎么说呢…… 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熟人更是滚开的歇斯底里。 连床上的螨虫听了都想连夜搬家。 姜南蹙了蹙眉,左右一看,果然在其余两人脸上发现了同款表情。 尤其是云端月,看着像便秘了半个月似的。 扶光摇了摇头:“两位小友理解一下,我家妹妹只是太开心了。” 姜南瞬间就想到了怜月楼里的那一出,挤出一丝笑:“理解理解,开心就好。” 此时此刻,场面实在有些尴尬。 眼前风景秀丽,凤尾竹在徐徐微风中沙沙作响,本该是一出亲人重逢泪两行的温情戏码,却因为扶摇惊天动地的歌喉…… 硬生生沦为一场憋笑大赛。 “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嗷嗷……” 一道道声嘶力竭的高音还留在风里,猝不及防间,嚎叫声戛然而止。 众人又听见扶摇切换到正常的说话语气:“欸,等下,音乐停,下一句什么词儿来着?” 好家伙。 还忘词儿了! 覃舟的声音随之而来,听着小心翼翼,诚恳至极:“狐妖姐姐,这首歌太高了不适合你,要不我再教你一首新的吧……” 话说到一半,扶摇扯着嗓子打断了他:“搞什么啊又换,你都给我换了80首歌了,每一首都不适合我。” 扶摇仰天长啸,几近崩溃:“我不唱了,那个谁,换你来。” 姜南等人推门而入时,正好看扶摇把一支用竹节做的简易话筒扔给宋青渊,命令道:“不准比我唱得好听!” 宋青渊面如死灰,不知是被扶摇吓的还是本身旧疾复发,泛红的眼尾隐隐藏着些许水光,任谁看了都得感叹一句凄凄惨惨戚戚。 他的视线完全被扶摇挡住,看不见推门而入的几人,认真推辞道:“在下的唱功实在不堪入耳,还是不唱了。” 另一边,覃舟一抬眼就看见了姜南,差点哭了出来:“大师姐你来啦,你是来救我的对吧,一定是吧!” 听见这话,扶摇和宋青渊也双双回头。 宋青渊眼眸轻颤,激动的喊了声:“姜师姐!” 站在一旁的云端月差点心悸,吼道:“我这么大个人你看不见吗?” 宋青渊这才回过神,心虚的喊了声大师兄。 * 唱歌实在是件消耗体力的事情,尤其是像扶摇这样上蹦下跳,活泼的像只窜天猴似的唱歌。 既然人都来了,扶摇擦了擦额角的汗,看向覃舟和宋青渊的眼神就像在看两件自己刚买回家的商品,很喜欢但不带一丝感情。 “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想说什么赶紧的。” 说完,笑吟吟的拉着扶光坐下:“哥哥,你不是总说我笨,不能陪你下棋吗?覃舟刚刚教了我一个新玩法,叫五子棋,可简单了,我一学就会!” “哥哥快来,你陪我下一局。” 扶光幽幽的叹了口气,视线一扫,刚坐下又腾地站了起来,瞳孔猛地紧缩。 他指着桌上硕大的两个牌位,差点连话都不会说了,咆哮道:“扶摇你能不能收敛点,怎么还把主人和小公子都拿来了?” 扶摇咧嘴,用衣袖擦了擦牌位上的瓜子壳:“这不是人多热闹嘛~” 扶光:“……” 要不是亲妹妹,他真的不想要了。 趁着兄妹二人说话的空档,姜南被覃舟一把抓住,芝兰玉树的青年神色慌张:“大师姐,什么叫一炷香的时间,你不是来救我的吗?” 鉴于某人的表情实在过于凄惨,姜南竟有些难以启齿。 好了。 现在不用问都知道覃舟的想法了。 她这个三师弟吧虽然人不怎么靠谱,还痴迷女色,但怎么说也是自家人,一起穿越到修真界的交情。 姜南咬咬牙,把“救不起”这三个字吞进喉咙里,换了个委婉的说法。 “要不你收拾收拾,我们一起杀出去?” 请注意,她用的不是肯定句,而是疑问句。 覃舟嘴角抽了抽,认命了:“这么说,我是出不去了对吧。”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再次仰起头45°仰望天空,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大师姐,你知道我这几个小时是怎么过来的吗?” “那个狐狸精她简直不是人!” 覃舟哽咽着,握紧双拳:“说好了唱歌又不给我出声,非要自己唱,天老爷啊,这一唱就是几个小时,我特么一个绝对音感的乐修天才都快被她唱废了。” 他颤颤巍巍的拿起玉箫,双手颤抖,声泪俱下:“你知道吗大师姐,前些日子我一直没告诉你们,我的玉箫就要修出灵体了,谁知道今天被这个狐狸精一顿音爆折磨,玉箫的灵体竟然散了,它散了……” 苍天可鉴,一把好的本命剑对剑修而言是老婆。 但这支玉箫对覃舟的意义完全不同。 老婆可以有很多个,但能和他灵魂契合的本命法器却只有这一支玉箫啊。 听完三师弟字字泣血的话,姜南的心情越发忐忑。 另一边,云端月和宋青渊也聊得很不愉快。 云端月厉声道:“你还不明白吗,不是我不想救你,留你下来是为了找到定境之宝的线索,只要你找到定境之宝,我们里应外合一定能救你出来。” 宋青渊无奈的偏开头:“大师兄你别说了,我宁死也不会留在此地的。” 这一偏头,视线又无端和姜南对上。 看见那张我见犹怜的美人面,姜南暗自轻叹,该说不说,狐妖虽然五音不全,但审美一直很在线啊。 呸! 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吗? 姜南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和两只狐妖摊牌,只见扶摇手边的一个牌位忽然动了动,掉在了地上,摔裂了一道口子。 与此同时,姜南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道扯着她的头发,倏地往那块牌位撞去…… 第41章 真是小刀拉屁股,开眼了! 这股蛮力来得猝不及防,姜南一个踉跄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又是脸着地。 宋青渊离她最近,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他已经闪身到姜南身侧,一把将她扶了起来。 只见姜南头上的桃木簪子吧唧一声断成两截,如瀑的长发垂散,一道极其虚弱的残魂从簪子里快速飘出,钻进了裂开的牌位里。 下一秒,牌位上的裂痕竟奇迹般的复原了。 一道淡淡的金光闪过,密室角落里的另一扇门神不知鬼不觉的悄然弹开。 宋青渊扶起姜南,替她撩开披散的长发,关切的问道:“姜师姐,你没受伤吧?” 姜南揉了揉脑门上的包,看着地上断掉的桃木发簪,大脑飞速运转。 她从阴诡阵里出来时就感觉不对劲,总觉得头上多了点什么东西,压得她喘不过气。 可每次她定神去探查,又什么都察觉不到。 难道…… 正当她想捡起摔碎后又复原的牌位一探究竟时,扶光率先冲了过来,一把抱起那两个牌位,欣喜若狂的喊道:“是残魂,小主人的残魂归位了!” 说罢,又看向姜南,问道:“你这发簪可是用千年桃木做的?” 姜南不明所以的回忆道:“这是我从老祖宗的桃林里顺出来的桃枝,可能……那桃林是有上千年了吧。” 扶光忽然仰头,朗声大笑:“真是机缘天定,天定的机缘啊!” 主人在以身祭阵时走得匆忙,准备的材料里唯独缺少了一样千年桃木,她说若是能补齐,说不定还能将小公子的残魂带出来。 没想到数百年后还能造就这样一段机缘。 扶光认认真真的抱着两个牌位,又分出一只手来整理衣冠,朝众人嘱咐道:“密室的暗道打开了,里面是主人和小公子的衣冠冢,大家既然都来了,不如随我一同送他们最后一程吧。” * 密室内的暗道修得十分幽深,姜南走在人群中间,想着该用什么东西把头发束起来。 这副披头散发的模样对已故的前辈确实有些不敬。 正犯愁,身侧忽然递来一支墨玉发簪,她回眸,刚好看见宋青渊头上插着同款。 “给我的?”她问。 宋青渊轻嗯了一声:“姜师姐别嫌弃。” 覃舟已经擦干了眼泪,那股看热闹的八卦劲又上来了:“嫌弃?宋师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这不是普通发簪吧,这材料这做工,高低是个法器。” 宋青渊莫名有些紧张:“的确,是个能让人凝神定气的修心法器。” 姜南一边装模做样的推辞,一边已经伸手去拿了:“嗐,这不好吧,多贵重啊。” 宋青渊嘴角微扬:“多亏姜师姐,我们才有机会出去,一支发簪聊表谢意。” 既然是谢礼,那就不得不收了嗷。 姜南从善如流的把发簪揣进了兜里。 墨玉在归尘大陆存量极少,物以稀为贵,别看这玩意儿小小一支,起码能买下嘉庆府白事一条街。 如今还炼成了法器,更是有价无市了。 姜南一边束发,一边觉得奇怪,她记得原着里宋青渊这个角色身世凄苦,儿时被仇家灭门,如果不是被晏驰宗主捡回天门剑宗,怕是会饿死在荒山上。 书里也没写他后来这么有钱啊。 壕气冲天的模样真像个挥金如土的富二代。 另一边,覃.上辈子富二代.舟再次流下了羡慕的泪水。 一行人缓步走进了另一间昏暗却宽敞的大房间,还未进门,姜南就觉得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无比诱人的气息。 这股气息闻起来很陌生,却莫名的让人心生向往。 说来也怪,明明只在四个角落点着昏黄的油灯,没有太多光亮,整间屋子却闪着异样的光芒。 扶光推门而入,香炉里溢出袅袅白烟,阴寒之气氤氲,寂静无声,凭空让人感觉眼前的一切如幻境般不真实。 除了扶光两兄妹,其余人都是硬着头皮往里走。 紧接着,姜南很快就明白了那股让她心生向往的气息是从哪里来的了。 整个房间无论地板,墙面,家具器皿都是由极品灵晶锻造而成,就连正中央摆放的两座水晶棺旁都堆满了灵气馥郁的灵晶。 众所周知,归尘大陆里通用的货币都是一些有杂质的灵石。 根据杂质的多少分为上中下三个品类,而那些经过淬炼,纯净无瑕的灵石则被称为灵晶。 一小块巴掌大的灵晶,便能换一万枚上品灵石。 一枚上品灵石又能换一千枚中品灵石,而一枚中品灵石则能换一百枚下品灵石。 望着满屋子闪闪发亮的灵晶,姜南觉得自己九年义务教育积累的数学知识完全不够用了。 哈。 她还当什么气息让人如此着迷。 原来是有钱人的气息啊。 所以外面那栋破破烂烂的茅草屋,就是拿来忽悠人的对吧。 你们有钱人都喜欢这么玩是吗? 真是小刀拉屁股,开眼了! 姜南差点被一屋子灵晶闪瞎,有些不自在的捂了捂贫穷的双眼。 扶光解释道:“主人生前炼制的法器,我们基本都卖了,换成了灵晶。” 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 宋青渊一眼便看出了端倪:“这么多灵晶是为了维持水晶棺中的阵法?” 扶光眸子里露出一丝赞叹,点了点头,顺势将怀中的牌位好生端着,和扶摇两人毕恭毕敬的将牌位重新放回了案台上。 “那阵法能保持已故之人肉身不腐,魂魄不散,但需要耗费大量灵气,我和扶摇灵力有限,只能借助灵晶。” 姜南偷偷摸了摸嵌在墙壁上的灵晶,心想果然钱是万能的,不仅能让活着的人容颜不老,就算死了也能永远年轻。 牌位放置好后,案台上方落下几道清浅的微光,将面前的水晶棺逐渐照亮。 紧接着,水晶棺内凝出了一缕魂魄。 看面相,是个眉清目秀的女子。 女子长发披散,莹白的皮肤恍如美玉,鼻梁小巧,气质温婉出尘。 察觉到外人的气息,欧阳霜睁开惺忪的睡眼,视线轻扫一圈,开口问道:“不知是哪位道友破了阴诡阵?” 宋青渊一怔,急忙上前行礼:“是晚辈失察,破阵时没有考虑到阵中封印着小公子的残魂,还望前辈恕罪。” 欧阳霜幽幽的吐了口浊气,语气缓了下来:“你是功臣,何罪之有?” 说罢又问道:“将吾儿带回来的,又是哪位?” 姜南上前一步:“前辈,这件事晚辈可不敢居功,无心之举罢了。” 欧阳霜缓缓飘向前来,轻笑道:“无心插柳柳成荫,一切都是天意,既然你们二人与我结下因果,我必会在重入轮回前了结它。” 修道之人讲究因果轮回,若是转世时身上还有未了的因,势必会影响后世。 是恩就得还,有债必须偿。 欧阳霜表现得温和有礼,姜南自然也收敛了之前吊儿郎当的模样,恭谨的鞠了一躬:“任凭前辈安排……” 第42章 都是俗物 这是姜南第一次见识到炼器师的厉害。 欧阳霜不过弹指一挥,她和宋青渊便被带进了另一个独立空间,空间外布置了结界,这股结界的气息莫名让姜南觉得眼熟。 扶光等人已经不见了,欧阳霜的魂魄慢慢凝出了实体,坐在床沿,小心抚摸着床上熟睡的孩童。 那孩子长得秀气,模样和欧阳霜有五六分相似。 想必就是被困在阴诡阵中的小鬼了。 “祯儿被阴诡阵的煞气浸染了数百年,性情大变,没有吓到你们吧。”欧阳霜语气轻柔,卸下身份的她,只是一个替自家熊孩子赔礼道歉的母亲。 姜南瞬间想起了被小鬼尖叫声支配的恐惧,不由苦笑:“没有没有,我们玩得可开心了。” 真实版恐怖躲猫猫,被找到了就要命的那种。 好玩,刺激。 下次再也不想玩了。 欧阳霜抿唇笑笑,抬头看向姜南:“是你将祯儿的九连环做好的?” 姜南回过神来:“前辈莫怪,我正在学习炼器,看见有现成的材料一时手痒,就把那几个半成品都做了。” 欧阳霜单手托起那个九连环,眼底多了一丝温柔:“没有怪你,还想夸你手巧呢。” 她靠坐在床边,苍白的面庞染上了一丝血色,回忆起来:“这些都是祯儿自个儿做着玩的,祯儿天赋好又肯吃苦,性情最是温和,若是他还在……” “咳咳……”欧阳霜忽然哽咽起来:“可惜啊,我的祯儿已经不在了,他再也不能亲手做九连环了。” 姜南心中一动,快步走到床边,刚想说点什么安慰人的话,手掌却从欧阳霜的身体之中穿了过去。 她这才想起眼前的女子只是一抹残魂。 宋青渊也深受感触,安慰道:“前辈无须留恋人间,再入轮回后您和小公子必定有更好的人生。” 欧阳霜落寞的垂下眸子,原本病态的脸颊显得更加瘦削了。 她抬手,幻化出两个储物袋。 其中一个递给了姜南,嘱咐道:“既然你会炼器,那这个东西交给你更合适,但此物还未大成无法使用,若你真是那个有缘人,出秘境后便去寻一个叫夏尘的炼器师,他会助你。” 另一个储物袋明显比姜南那个要大上许多,四平八稳的落在了宋青渊手边。 宋青渊毕恭毕敬的伸出双手去接,不知是低估了储物袋的重量,还是他太虚,竟然在接住储物袋的一瞬间踉跄了一下,差点没接稳。 欧阳霜略显无奈:“我知道修行之人并不在意黄白之物,但我手上炼好的法器都已尽数变卖,手上剩下的也只有这些灵晶了。” 她看向有些迷茫的宋青渊,一字一句道:“你破了阴诡阵,我便将府上所有灵晶赠于你,还望你莫要嫌弃这些俗物。” 俗物? 前辈,你管满屋子的灵晶叫俗物? 姜南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宋青渊明显也有些受宠若惊,深知此等厚礼是断然不能推辞的,只得连连道谢。 姜南捂着胸口,是谁狠狠羡慕了她不想说。 恍惚间,她看了看欧阳霜留给她的储物袋,里头空荡荡的,只有一面黯淡无光的破镜子。 混元镜? 一个大胆的猜测一闪而过。 难道这就是那个让净空法师发狂,让欧阳霜以身祭阵都要拿回来的镜子? 也是让云端月冒着风险进入山谷要寻找的定境之宝? 她愣了愣,脑海中闪过无数疑问。 这镜子暗淡得很,没有半点法器的灵光,果然像欧阳霜说的还是个半成品? 可欧阳霜为何要让她拿着镜子去找夏尘前辈,欧阳霜和夏尘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这么危险的东西,就这么给她了? 无数谜团笼罩着姜南,倚靠在床沿的那抹残魂却肉眼可见的开始变淡,连带着床上熟睡的孩童一起,即将消散。 宋青渊双膝跪地,行大礼:“恭送前辈。” 姜南急了,赶忙跪下来问道:“前辈,你为何要将混元镜给我,就不怕我走净空法师的老路吗?” 如此仓促又草率的托付,让她心里很不安。 眼前的残魂快速消散,欧阳霜的声音变得空灵:“我已经在镜中设下禁制,世间唯有夏尘一人能解,你去寻他吧……” 留下这句没头没尾的嘱托后,欧阳霜和祯儿的魂魄彻底消失,再无任何踪迹。 * 姜南和宋青渊被传送出来,再次睁眼,已经到了茅草屋外。 秘境已经有了坍塌的迹象,扶光和扶摇两兄妹正施法,将散落在秘境内的众人弹出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姜南和三位师弟齐刷刷回到秘境入口时,她还有些愣怔。 只要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秘境之所以会坍塌,肯定是有人拿走了定境之宝。 云端月一落地,视线就一直死死盯着姜南和宋青渊二人。 覃舟重获自由,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痛了,绘声绘色地和姜南描述着刚刚他们在密室里看到的神奇一幕。 “大师姐你不知道吧,你和宋师弟刚走,整间密室就天旋地转起来,墙上啊地上啊七七八八所有灵晶就像变魔术一样,一眨眼全都不见了,那个地板被抠得比咱们玄灵宗的飞舟还干净。”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方敬之和楚垚两人没见过那么壕气冲天的大场面,一听有那么多灵晶,眼睛都瞪圆了。 方敬之咂舌:“真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那么多灵晶能去哪里啊?” 楚垚忽然灵光一闪,看向姜南:“大师姐,有没有一种可能,欧阳前辈把这笔巨款给你了呢?” 他们都看见了,大师姐出来的时候手上拎着个储物袋。 既然欧阳前辈说要了结因果,大手一挥把遗产留给她也是情理之中嘛。 姜南握着储物袋的手抖了抖,渐渐放弃了表情管理。 一旁偷听墙角的云端月,耳朵竖的老高,虽然他知道欧阳前辈把姜南和小师弟二人单独拎走,就意味着他和这个秘境的机缘彻底擦肩而过。 但他不甘心。 如果欧阳前辈真的把那些劳什子灵晶给了姜南的话,岂不是说明混元镜落在了小师弟手里? 他当即抓住宋青渊,沉声道:“师弟,愚兄没有跟你抢机缘的意思,只想问清楚那面混元镜到底有没有在你手上?” 云端月的语气带着几分质问,宋青渊的胳膊被抓出了一道紫痕,抿着唇答道:“大师兄你先放手,混元镜不在我这里。” 不在? 那就是说在姜南手里! 云端月脸色大变,额间青筋暴起,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你说什么,你破了阴诡阵,立了头功,最后却只得了那一屋子无用的俗物?” 本来还没有走出伤痛的姜南听见这一句,差点一口老血喷在了云端月脸上。 好好好。 你清高。 你们都清高。 无用的俗物是吧,就算你们天门剑宗有钱,这么多灵晶啊,都能让一个宗门蓬勃发展几十年了。 宋青渊愣了愣,似乎也觉得大师兄的话有点道理。 他当即从腰间取出那个沉重无比的储物袋,像做了某种决定似的,大步走向姜南,然后原封不动的递了过去。 “姜师姐,大师兄说得对,虽然是我破了阴诡阵却差点铸成大错,若没有你,一切都将陷入死局,立头功的人是你,欧阳前辈的遗物也理应都给你才是。” 姜南:“???” 第43章 摇着花手在天上乱飞 不愧是道心磊落,心无旁骛的修行之人啊。 要论智障(不是)……无私程度,宋青渊他一直很可以。 姜南望着递到手边的储物袋,目瞪口呆。 这是要呢还是要呢,还是要呢? 宋青渊没等她拒绝,直接把东西塞进了她怀里,转身就走,干脆利落不带走一片尘埃。 …… 秘境入口处人群熙熙攘攘,不少散修都收获颇丰,大包小包扛着往回走。 “这秘境好东西真多啊,可惜坍塌了,以后再也不能进去挖灵植了。” “可不是嘛,存在了几百年的秘境说塌就塌,也不知道是哪个幸运儿拿走了定境之宝啊。” “还用说,肯定是三大宗门的人呗,据说天门剑宗首徒云端月云师兄都来了,除了他还能有谁?” “也对,云师兄还是厉害啊,一出手就拿了定境之宝,不愧是天门剑宗培养的未来继承人。” 众人议论纷纷,没人看到站在一旁,脸都要黑成锅底的当事人。 云端月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姜南,他气的倒不是小师弟送出去的那一袋子灵晶,他在意的从始至终都是那面混元镜。 估计是脸色太难看,乔芷慕有些无措的摇了摇他的手臂,柔声问道:“云哥哥,你还好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云端月一把将乔芷慕甩开,目光依旧紧锁在姜南身上。 不舒服? 他何止不舒服? 他现在快要气炸了。 废了这么多功夫,还被那狐妖拍晕了几次,喝了一肚子水,最后竟然连定境之宝长什么样都没看见。 白白替别人做了嫁衣。 这要是能忍,岂不是辱没了师门威风。 云端月突然强硬起来,身子往前一站,拦住了玄灵宗四人离开的路,顺势抽出雷鸣剑横在身前。 故意找茬:“姜南,今日之事没这么容易了结,你若想走,除非从我身上跨过去!” 雷鸣剑一出鞘,便引来无数看热闹的散修停下了脚步,众人窃窃私语着,大多都是搞不清楚内情的人。 唯独那几个在阴诡阵里被云端月救下后,一直带着走到山谷里的人猜到了些什么。 但他们一直跟在后头,并不知道茅草屋内发生的一切。 只能凭空揣测道:“快看,云师兄生气了,肯定是因为在秘境里姜南打了他一巴掌。” “什么!?堂堂天门剑宗首徒,竟然被一个女人打脸,是我我也忍不了啊。” 于是,现场有不少人都站在了云端月那边,叫嚣着:“云师兄,给她点颜色看看,让她知道什么是男人的尊严。” “对,云师兄,好好教训她。” 云端月被着义愤填膺的气势激起了斗志,下巴一扬,挑衅道:“怎么样姜南,你们是想单挑还是一起上?” 众人又是一阵唏嘘。 谁都知道玄灵宗养了一群废物,他们怎么敢和云师兄单挑啊,就算一起上也打不过吧。 看着这帮没脑子的吃瓜群众,姜南实在有些无语。 方敬之哪里受得了这种气,当场拔剑:“云端月你休要猖狂,信不信我……” 话还没说完,姜南便匆匆打断了他,小声道:“老方你疯啦,云端月有主角光环,跟他硬刚你有几条命能赔啊。” 方敬之一噎,脸都绿了。 覃舟和楚垚也气愤得很,鼓着眼睛死死瞪着云端月,却也被姜南一手一个拎了回来。 动不动就拔剑,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虽说云端月如此嚣张的下了战书,不应战肯定是不行的。 但谁说一定要打了? 姜南咂咂嘴,反问道:“云师兄被人抢了机缘,恼羞成怒我很理解,顺便问一句,你刚刚说我若想走,除非怎样来着?” 云端月将雷鸣剑往地上一插,大有气吞山河之势,轻蔑道:“除非你们能从我身上跨过去!” 姜南哦了一声,拖长长的尾音:“跨过去?那怎么好意思啊。” 说罢转头和覃舟小声商量了起来。 覃舟脸上的表情立即由阴转晴,最后变成了我怎么没想到这种好办法的惊喜。 紧接着,覃舟上前一步。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华丽丽的将双手举过头顶,拿出了男团爱豆营业时的标准微笑,宠溺道:“云师兄你看好了,我只表演一次哦。” 话音刚落,覃舟便催动灵力,用嘹亮又空灵的嗓音唱起了他最爱的曲子——《渡情》 “啊哈啊,啊哈啊……” “西湖美景,三月天哪,春雨如酒,柳如烟哪……”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悠扬婉转的歌声响彻天际,不仅真假声转换自如,男女声的转换也是丝滑无比。 不少看热闹的散修从好奇到震惊,最后狠狠带入了,仿佛自己就是人妖虐恋的主人公,甚至有人当众抹起了眼泪。 “太好听了,太感人了,我好想哭啊妈妈。” “是啊,我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感人的歌声。” 正当大家都沉浸在凄美婉转的歌声中,只见覃舟高举过头顶的手腕握紧玉箫,开始缓缓转动。 并且转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高速旋转的玉箫宛如灵光大绽的螺旋桨,带着身体逐渐升空,离地越来越高,在半空中随着音乐舞动起来。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唰的一下从云端月的头顶上飞了过去。 音乐不停,覃舟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飞过去之后又飘飘然的转了个方向,大发善心的再次从云端月脑门上垮了回来。 轻轻松松买一送一。 这个时候才有人反应过来,高声喊道:“天啊,我刚刚是不是眼花,覃公子真的从云师兄身上跨过去了?” “是啊,是跨过去了。” “对,还跨了两次。” 方敬之和楚垚面面相觑,天了噜,三师弟竟然摇着花手在天上乱飞! 云端月怎么也想不到,他堂堂归尘大陆一代天骄,竟然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受了此等匪夷所思的胯下之辱。 还未等他发作,姜南冲他挑了挑眉,拖着方敬之和楚垚拔腿就跑。 “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云师兄不能说话不算数,跨过去了就不能再拦路了嗷!” 紧接着方敬之麻利的祭出断剑,半空中还在飘荡的覃舟瞬间归队,玄灵四子嗖的一下飞了出去。 云端月暴跳如雷,一拳打翻了地上的雷鸣剑,冲着半空大喊道:“姜南你走着瞧,下个月的五洲试炼我绝不会再你对手下留情。” 姜南掂量着手里鼓囊囊的储物袋,心情大好:“你说走着瞧就走着瞧啊,什么破试炼,不好意思,姐姐我没空!” * 这次从西洲回宗门,姜南斥巨资和师弟们坐了一次价位最高的传送阵。 不愧是传送阵中的劳斯莱斯,航班里的阿联酋,号称日行万里连头发丝都不会掉一根的顶级服务,收费也是贵的咋舌。 方敬之等人走出传送阵时红光满面,神清气爽,大拇指竖得一个比一个高。 唯独姜南是捂着嘴出来的。 一出来就把隔夜饭都吐了个干净。 是谁说的一根头发丝都不会掉的? 啊? 她要退票! 直到回了宗门,她才不情不愿的认清了现实,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野猪吃不了细糠吧。 算了,爱咋咋地。 由于他们四人这一行带回了欧阳霜的巨额遗产,玄灵宗热闹得像过年了一样。 不过,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争端,瑞和没有向任何弟子透露这笔巨款的详细金额,而是第一时间重启了掌事阁。 掌事阁会定期发布启示,凡是玄灵宗弟子皆可来这里认领力所能及的小任务,只要做完了都有奖励。 瑞和差点哭出声。 几百年了啊,掌事阁终于能发得出奖励了。 他暗自抹了一把泪,踌躇满志的相信玄灵宗一定能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一时间他和祁云照忙得昏天暗地,最后一致决定,是时候把流落在外打工挣钱的另外两个长老都叫回来了。 打工没有前途,返乡振兴家园才是唯一出路。 这几天,姜南已经被瑞和夸怕了,老东西一见到她就要抱着她哭一场。 姜南都觉得纳闷,怎么一个中年男人,泪点比三岁娃娃都浅,哭起来没完没了的。 方敬之和楚垚下山视察火葬场的装修进度,覃舟闭关了,他要好好安慰一下被扶摇吓散的玉箫灵体,顺便试着突破有些松动的小境界。 原主十年前就成功结丹,十年来一直没有突破金丹中期。 谁知在秘境里高歌了一曲,境界壁垒竟然松动了。 * 姜南花了几天时间,帮着打理完宗门内的一些琐事,终于抽出空来。 她决定独自下山一趟,拿着上次夏尘给他的信引,把混元镜的谜团解开。 来到了熟悉的结界外,姜南刚把信引放在身前,结界便自动破开了一道口子。 直到看见夏尘那座破破烂烂的茅草屋,她恍然大悟,之前在秘境中就觉得欧阳霜的房子和结界有些熟悉。 如今一看,这不正是和夏尘一个风格嘛。 这两人绝对有瓜葛。 这次过来,夏尘正在后院小憩,头上依旧是乱糟糟的道髻,还有胡乱披在身上的法袍,唯独不同的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酒香。 想来前辈今天是给自己放假了。 夏尘感受到姜南的气息,抬脚踢翻了身边的空酒瓶,爽朗一笑:“小丫头来得不巧,老夫刚把最后一坛子酒喝光。” 姜南很有礼貌的双手抱拳,行礼。 然后掏出储物袋一气呵成:“前辈,酒就不喝了,我这有面混元镜你能不能替我瞧瞧?” 第44章 东西北大师 听见混元镜三个字,夏尘几乎是从藤椅上弹起来的。 醉醺醺的小老头立刻清醒过来,长臂一挥接过那面镜子:“小丫头,你找到师妹的衣冠冢了?” 姜南凑过来,像破案了似的:“原来欧阳前辈是您师妹啊。” 夏尘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混元镜上,根本没看到姜南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随口解释了一句:“霜儿的父亲是老夫的师父,不过那老东西死得早,是老夫把霜儿带大的。” 这么说来,二人的交情当真不是一般的深。 姜南还在思量着,夏尘已经盘腿入定,尝试着往混元镜里注入灵力。 第一次尝试,灵力刚触碰到镜面便被反弹了回来,那面破镜子连半点反应都没有。 夏尘眉头紧蹙,又试了几次都无功而返。 他有些气馁,烦躁的捋起了胡子。 姜南见状,善意提醒道:“夏前辈,欧阳前辈说了,她在镜中设下了禁制,全天下只有你一人能解。” “要不……您想想有什么是你们二人才知道的秘密呢?” 夏尘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抓着镜子便往屋内走,丝毫没有把姜南当外人。 姜南就这么被晾在了一边,尴尬的挠了挠头。 虽然知道夏尘这人性格直爽,脾气也古怪,但有时候还是会被他这一惊一乍的模样给逗笑。 闲来无事,姜南将地上散落的空酒瓶收拾干净,找了个凳子坐下,又从储物袋里抓了把瓜子,边嗑边等。 夏尘这座茅草屋的外观和欧阳霜建在山谷里的那座很像。 乍一看平平无奇,其实里面藏着许多玄机。 这也让她深刻认识了一个道理,炼器师的屋子不能乱进。 日暮西垂,姜南磕了一下午瓜子,门牙都快崩了,夏尘还是没有出来。 期间,她趴在门边欲言又止了好几次,又觉得打扰人家不太好,最后实在太无聊,索性躺在藤椅上睡着了。 再次睁眼,月亮已经爬上了枝头。 夏尘推门而出,满眼都是欣喜,看见姜南还在,大笑道:“霜儿真是个天才,她竟然能做出如此精妙的法器,老夫这个当师兄的当真羞愧啊。” 姜南打了个了哈欠:“夏前辈,成了?” 夏尘双手捧着恢复了一丝灵光的镜子,先是点头,而后又快速摇头:“不,不算大成。” 他走到藤椅边,抬手让姜南起开,接着一屁股坐了下来,开始自言自语道。 “一件法器,它本身没有好坏之分,完全遵从于炼器师亦或使用者的本心。” “一把剑,你用它斩杀邪魔,它便是惩恶扬善的利器,但若被心怀不轨的人持之,便成了毁天灭地的凶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一个死物。” “想让一件法器衍生出器灵,产生自我意识,不仅需要经历千万年磨砺,还得讲究机缘。” 说着,夏尘垂下眸子,小心翼翼的用指尖触碰手里的混元镜,感叹道:“可霜儿竟然炼出了一件生而有灵的法器,它从铸成那日起,便不是一个冷冰冰的工具,而是一个和霜儿一样明是非,懂思考的生命啊!” “此等境界,吾等望尘莫及。” 听完一通高深莫测的使用说明,姜南脱口而出:“嘶……这不就是一个被输入了既定程序的人工智能嘛。” 夏尘:“啊?” 他将镜子放下:“小丫头你说什么智能?程序又是何物?” “这个……”这可把姜南给难住了,怎么解释呢? 她想了想,答道:“大概就是欧阳前辈在铸镜时,在镜中放入了自己的世界观,让这面灵镜有了明辨是非的能力,不至于被心存歹意的人随意控制。” 说来说去,还是净空法师太作妖,欧阳霜没办法只能另辟蹊径罢了。 难怪这么轻易的就交托给姜南,原来是在源头上设了一道坎。 夏尘听完,兴奋的直拍大腿:“没错,没错小丫头,你很聪明,一点就通,霜儿选择你还真是选对了。” “过奖过奖。”姜南有些难为情。 修真界的ai嘛,能有多智能,起码她没有抱太大希望。 夏尘犹豫片刻,还是将混元镜递给了姜南,认真嘱咐道:“这镜子还是交给你保管,镜灵还未完全苏醒,如今就像个出生不久的婴儿懵懂天真,你若是能带着它看遍世间百态,千人千面,假以时日,老夫相信它定会展现出非同凡响的能力。” 一直以来看着都不太靠谱的小老头第一次这么郑重,姜南一怔,小心翼翼的接过混元镜。 破镜子虽然还是略显黯淡,但比起刚拿来时已经有了些许灵气涌动的痕迹。 哦豁,原来还是个成长型ai。 有趣! * 姜南发现,只要一回到宗门,她的生活就变得无比规律。 早上练心法,下午自学炼器,晚上雷打不动的摸鱼,偶尔拉着师弟们去火葬场找敖文喝酒。 自从跟夏尘那个小老头混熟之后,她的炼器水平突飞猛进,一些低阶法器做起来游刃有余,对异火的操控也更加得心应手。 为此她特意在嘉庆府联系了一家法器铺子,时不时寄卖一些自己练手的小玩意。 很多产品因为设计巧妙,思路清奇,一上架就收获了诸多好评。 比如一款能穿戴在手腕处的袖箭,纂刻了破甲符的短箭不仅杀伤力十足,还能藏匿于无形,分分钟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这套路,脏得嘞~ 姜南本以为只有老阴逼才会买这种玩意儿,结果每次上架就被人秒抢,啧啧啧,想不到归尘大陆全是这种人。 销量上来之后,铺子的老板又说,一个牛逼的炼器师都得起个响亮的法号。 不仅能增加名气还能撑场面,姜南觉得很有道理,于是给自己也起了一个—— 东西北大师! 东南西北唯独缺了南,应该没人往她身上想吧,毕竟设计这种老阴逼专属法器,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 这天,姜南刚从法器铺子出来,用自己做的袖箭换了四个现下最流行的通讯玉碟,说白了,就是个功能极其简单的电话。 只有远程通话功能,相当于一个连贪食蛇都不能玩的老人机。 回宗门的路上,姜南正研究着怎么把玉碟二次开发一下,增加一些更实用的功能,谁曾想还未进门就听见了瑞和拉着几个师弟一起开会的声音。 “五洲试炼是归尘大陆五十年一次的头等大事,事关宗门脸面,怎能如此儿戏说不去就不去,不行,你们必须给我好好准备。” 瑞和话音刚落,覃舟就嘀咕起来:“师尊,我都打听过了,上一届试炼就是随便挑了几个内门弟子去凑数的,反正咱们玄灵宗也没什么脸可以丢了,这次我们也不去了吧。” 他可没忘记从西洲秘境出来时,云端月那副想要吃人的模样。 这次五洲试炼又是天门剑宗承办的,不用想都知道,去了绝对没好果子吃。 大师姐都说了,远离男主,远离原着剧情,他们才能活得久一点。 很明显,瑞和才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扯着嗓子咆哮道:“上一届试炼之所以挑内门弟子去,是因为你们还小,总不能让你们穿着开裆裤去替宗门挣脸面吧。” “如今你们都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这次一定要去,必须去,非去不可!” 方敬之挤出一张苦瓜脸:“师尊,我还不够强,下次吧。” 覃舟:“师尊,我现在也还是个宝宝啊。” 楚垚:“师尊,我……我先走了,丹药还没收。” 瑞和一巴掌拍在桌上,桌子顿时四分五裂:“我倒要看看你们今天谁敢走。” 眼看着三个师弟就要臣服于瑞和的淫威之下,姜南豁然推开了门:“慢着,师尊你先听我狡辩……” 第45章 宗门最大的秘密 过了这么久,瑞和见到姜南终于不会红着眼了。 但语气也没软下来,依旧强硬道:“怎么狡辩都没用,就算你们不在乎试炼场里随处可得的机缘,难道也不在乎那成片的高阶灵植和漫山遍野的灵晶吗?” 成片的高阶灵植,漫山遍野的灵晶? 姜南试图狡辩的嘴忽然又闭上了。 她很快就get到了瑞和话里有话的重点,反问道:“师尊你别告诉我咱们宗门现在还缺钱。” 如若不是,他为什么总抓着这个点不放? 就差把你们赶紧滚去试炼场赚钱挂在脑门上了。 这话一出,瑞和的脸立马紧绷起来,他覆手而立,眼神莫名有些闪躲:“倒……倒也还好。” 覃舟眼珠子一转,心想不对啊:“不是,师尊,咱们前段时间带了那么多灵晶回来,都够宗门吃个几十年了,什么叫倒也还好?” 他们都知道玄灵宗穷,从上到下都穷。 但那么多灵晶啊,不至于花这么快吧。 瑞和嘴角微微抽搐,他扬起下巴,握紧双拳,腮帮子都要咬碎了,看向寂静的夜空沉默良久,最后终于无奈的长叹一声。 “罢了,你们都长大了,是时候让你们知道宗门最大的秘密了!” “???” * 一个时辰后,姜南带头,和师弟们一起看完了被师尊藏在枕头下,那本快要翻得包浆的账本。 然后齐刷刷的面如死灰。 呵…… 家人们谁懂啊。 千算万算,没想到玄灵宗竟然欠着外债,还特么全是巨额高利贷,那一串串数字长得,没上过几年高等数学根本数不明白。 姜南心口绞痛,这还是正经宗门吗? 这不是无底洞嘛。 她不死心,翻到账本最前面,她倒要看看是哪个天杀的敢借玄灵宗这么多钱,而且在光天化日之下,收这么离谱的利息。 瑞和抹了一把泪:“别找了,这些都是几千年前的旧账,钱全都是问一个叫“还了么”商行借的,据说商行的老板是个商业奇才,年纪轻轻便富可敌国,而且不到两百岁就成功飞升了。” “大徒弟,你也知道咱们玄灵宗的老祖宗各个都是直肠子,只懂借不懂还,几千年了,利滚利才有了如此庞大的数额。” 姜南闭了闭眼,见鬼了。 还有个叫“还了么”的商行?这名字听着就很21世纪啊,难不成老板也是个穿越者? 瑞和说着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据说,那个商行的老板还有另一个身份,是曾经天门剑宗的亲传弟子。” 姜南咬了咬牙:“他叫什么名字?” 瑞和仰望天空,淡淡的吐出两个字:“琼玉。” 姜南:好好好,琼玉是吧,我记住你了。 你给我在上界等着,等老娘飞升了第一个找你算账! 最终,五洲试炼的事情还是搁置了下来,瑞和觉得面子上有些过意不去,就想着再给徒儿们几天时间缓一缓。 师尊刚走,方敬之就抱着断剑陷入了沉思:“大师姐,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一件事啊。” 姜南连喝三大杯茶还没缓过来:“什么事?” 方敬之:“我做兼职的那个杀手组织,它好像叫——“杀了么”……” * 得知自家宗门欠了巨额高利贷后,姜南连续几天都吃不好睡不着。 头发都要愁白了。 还没来得及细想这几个组织为什么会取这么鬼畜的名字,结果这天和师弟们在火葬场拉着敖文喝酒的时候,一张传单忽然引起了她的注意。 说是传单,其实就是一张a4大小的纸,几人在嘉庆府街上闲逛,不知道是谁忽然塞进方敬之怀里的。 这会儿方敬之多喝了几杯,迷迷糊糊的,传单就从他怀里掉了出来。 上面是“杀了么”组织发布的最新杀人任务。 通常,每个杀人任务都会有买凶人和目标人,最后还标注了酬劳。 姜南大致扫视了一遍,又倏地看回了第一个任务。 这个任务之所以摆在最前面不是没有道理,首先是酬劳很高,巨高,高得非常离谱。 然后是目标人很特殊。 花这么多钱要杀的,既不是什么大人物,也不是某个仙盟里的高层,而是一个凡俗界的凡人! 为了杀一个凡人,能给这么多钱? 姜南大为震撼,继而看向方敬之这个老司机,试图弄个明白。 要是钱这么好赚的话,她也能接任务啊。 方敬之一本正经的拿过传单,片刻后也皱起了眉:“唔……这个任务确实古怪。” 说着又将传单递给了旁边一直探头过来的敖文:“敖兄,你也想看?” 敖文默默接过传单,依旧双唇紧闭。 覃舟坐在对面,看不见传单上的内容,随口问道:“怎么不靠谱了,你不是说这个杀手组织发布任务前都会考察过吗,还有什么规矩来着,一不杀好人,二……” 方敬之还未开口,敖文竟然抢答道:“一不杀好人,二不杀妇孺。” 语速快的惊人。 覃舟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啊对对对,一个杀手组织还怪有原则的。” “没想到敖兄也对“杀了么”组织这么关注啊。” 敖文当即偏开视线,一板一眼道:“哦,以前有过业务来往。” 方敬之沉默了,正因为当初他觉得这个杀手组织靠谱,所以才选择在这里做兼职,在他手下死掉的都是些大奸大恶之徒。 一个凡人,就算再怎么十恶不赦,终究寿数有限,值得专门找人大老远从修真界杀过去? 众人都在沉思。 唯独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楚垚找到了华点:“你们看,这个任务后面不是留了通讯嘛,如果咱们想赚这笔钱,不如先打个通讯过去问问?”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乔家大院内,乔家大小姐的房门紧闭着,乔芷慕和池薇薇正襟危坐,目光死死的盯着桌上的玉碟。 “三师姐,你说玄灵宗那群人会上当吗?”乔芷慕有些紧张。 池薇薇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都打听过了,玄灵宗最大的问题是缺钱,姜南他们作为亲传弟子,肯定会因为这笔巨额佣金铤而走险。” “那他们要是心存顾虑怎么办?” “傻师妹,我们不是留了通讯么?只要他们有想法肯定会打过来问,届时,我们再多加些筹码,还怕他们不去么?” 乔芷慕深吸一口气,终于笑了:“还是三师姐有办法,只要他们接了这个假任务去了凡俗界,肯定来不及参加五洲试炼了。” 池薇薇抿着唇,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姜南啊姜南,要怪就怪你自己做得太出格。 天下好男儿那么多,为什么偏偏要和她们姐妹二人抢。 虽然池薇薇看不起姜南,但无论是在云师兄的生辰宴上,还是在西洲秘境里,只要有她出现,云师兄的视线就一直紧跟着她。 一个跳梁小丑,怎么能这样霸占着云师兄的注意力。 云师兄只能是她和小师妹的。 既然不能阻止姜南追随云师兄,那就找个机会引走她,只要她不出现在云师兄面前就好。 乔芷慕信心满满,交代府里准备酒菜,她要和三师姐不醉不归。 正当两人开怀畅饮时,放在桌上的玉碟竟然真的亮了。 这个通讯是唯一的,只有塞给玄灵宗那帮人的传单上才有,玉碟亮了,说明鱼儿上钩。 乔芷慕顾不得擦嘴,赶忙接通。 果然,姜南的声音慢悠悠的传了过来:“你好,请问是你在“杀了么”上面发布的任务吗?” 第46章 你好,保真吗? 为了不让姜南听出自己的声音,乔芷慕特意吞了颗能变声的丹药,热情的回应起来。 “对的对的,是我,发布杀人任务的就是我。” 另一边,姜南愣住了。 什么情况,让人知道你在买凶杀人很光荣么? 这语气,热情得跟菜市场卖菜大妈一样,但凡有个人路过就想往你怀里塞根葱。 姜南也没多想,直奔主题:“你这个任务保真么?” 对方明显更热情了:“那还用说,必须真,比真金还真,杀一个凡人就能得到巨额酬金,收益高,零风险,你有什么疑问都可以提哦。” 姜南:“……” 她轻呵一声,二话不说就把通讯挂了。 然后看向方敬之等人,总结道:“假的,鉴定完毕!” 被莫名其妙挂了通讯的乔芷慕眼睛都瞪圆了,赶忙求助池薇薇:“三师姐什么情况啊,她们明明什么都没问,怎么就挂了?” 池薇薇单手撑着下巴,沉思道:“看来我们还是小瞧了姜南,她的戒备心比想象的要深。” 乔芷慕急了:“那怎么办?” 池薇薇淡淡一笑,拿过玉碟按下了回拨键,安慰道:“放心,这次我来跟她们说。” 主动挂断通讯后,姜南抓紧时间给师弟们恶补诈骗知识:“像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绝无例外都是阴谋。” “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任务。” 覃舟摸了摸后背:“难不成修真界也有噶腰子的团伙?” 楚垚向来谨慎:“难说哦~” 谁知道话音刚落,玉碟竟然又亮了。 姜南深吸一口气,思索片刻还是接了,对面明显换了个人,声音浑厚清朗,像极了21世纪的机器人客服。 还是个男声:“您好,请问是你们刚刚咨询杀人任务吗?” 姜南怔了怔,答了个是。 对方很快接话:“想必阁下已经看到了我家小姐的任务……”接着话音一转:“虽然看着简单,但丑话说在前头,这个任务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接的。” “哦?” 突如其来的反转一下子就引起了姜南的注意,她认真问道:“那敢问您家小姐有什么特殊要求么?” 原来刚刚接通讯的是小姐。 那就很好理解了,富家千金大多都很傻很天真,这回换的八成是管家之类的,说话明显就稳重不少。 平添了几分可信度。 管家的声音再次传来:“我们小姐要杀的虽说乃一介凡人,身边却有无数高手保护,此人若不是伤透了我家小姐的心,我家小姐也不会痛下杀手。” 姜南哦了一声,暗想着原来如此。 修道之人对一个凡人动了真心,又被狠心抛弃,这是拿了什么虐恋女主的剧本,听着就很生气了。 对面又说:“我家小姐为了保证任务顺利完成,要求有一个专业的四人团队结伴而行。” “这四人当中必须有一个金丹期之上的剑修,保证能把人杀透。” “还要有一个医修负责毒晕那人身边的高手。” “最好还能搭配一个懂得御火之术的人,当场将那人挫骨扬灰。” 姜南越听眼睛越亮。 剑修,医修,御火之人,这不就是给他们量身准备的吗? 越是离谱,反而听着越靠谱是怎么回事。 姜南清了清嗓子,故做为难:“您家小姐的品味可真奇特,既然是四人,那剩下的那个又有什么特殊要求呢?” 管家脱口而出:“剩下的一个,若是乐修便再好不过了,毕竟小姐深爱过,即便人死了也想热热闹闹的欢送他一程。” “好说好说。” 姜南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实不相瞒,我这边不多不少,正好是小姐要求的专业团队呢。” 各项kpi统统达标。 对方听后,大喜道:“当真?若真是这样,我们小姐愿意先支付一半的酬劳作为订金。” “等会儿……” 姜南脱口而出:“我先说好啊,就算没杀成功,这订金可不能退嗷。” 对方迟疑了一下,竟然也应了:“好!你给个地址,我这就派人去送钱。” 覃舟和方敬之对视一眼:“我靠,还有这种好事,人都没杀先给一半?” 方敬之认真道:“想必是那个小姐被渣男伤得太深,对渣男深恶痛绝。” 姜南努力压住上扬的嘴角,报了火葬场的地址坐等收钱:“既是如此,那我们便接下这个任务,替小姐刀山火海走一趟。” 对面见事情敲定下来,也明显高兴了不少:“好,我这就通知下人给各位送酬金,对了,我家小姐想立刻送那个负心汉上路,时间务必控制在月底之前,各位要抓紧了。” 姜南数了数手指头,今天初十,五洲试炼还有半个月就开始了。 如果这时候去凡俗界,一来一回起码二十来天。 完犊子,两件事撞上了,接了任务就意味着赶不上五洲试炼。 她刚有犹豫,对方便立刻捕捉到了她的心思,又一次加码:“不如这样,我们小姐还给各位报销顶级传送阵的路费,如何?” 这么诱人的条件,姜南听了都大呼完美。 但思索片刻,她还是打起了退堂鼓:“传送阵好是好,但实不相瞒,在下有点……晕阵。” 管家:“……” 你特么够了啊,别太过分! 姜南虽然很想赚这个钱,也很想逃开五洲试炼,但师尊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 她已经想好了,五洲试炼还是要去,起码不能一开始就丢了玄灵宗的脸。 进去之后摸摸鱼,躲着点主角团,随便混个名次就行了。 主要还是奔着那成片的灵植,漫山遍野的灵晶去的。 两相对比之下,都是赚钱,五洲试炼明显更重要一些。 于是,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讪笑几声,打算回绝:“实在抱歉,我们月底没空,那个……” “慢着!” 玉碟里忽然加重了语气,片刻后,咬牙切齿道:“各位先等一下,我家小姐愿意免费赠送各位一艘飞舟!” * 乔家是中州最有钱的世家,没有之一。 原因很简单。 乔芷慕的父亲和几个叔叔都是炼器师,乔家的法器铺子遍布整个归尘大陆。 乔芷慕作为这一辈年纪最小的,又是个女孩,家族对她极尽宠爱,原本灵根的她一般不可能进得了三大宗门。 是乔家使用了钞能力才将她送进归云宗当了亲传。 不就是一点小钱么? 她乔芷慕什么时候在乎过。 饶是见识过大场面的池薇薇听说她要送出去一艘飞舟时,还是不可避免的吓了一跳。 那可是飞舟啊,哪怕是小型的,也价值连城,寻常修士连传送阵都坐不起,更别说坐飞舟了。 乔芷慕咬了咬牙,让真正的管家把仓库里那艘还没用过的小型飞舟收拾了一下,又找了父亲的得意门生,精心在飞舟上做了许多手脚。 确保这艘飞舟看起来没问题,试开也没问题,但只要飞上两天,就会小毛病不断,大毛病一堆。 轻则原地搁浅,重则船毁人亡。 乔芷慕双手握拳,无论如何都要拖住姜南这几人的时间,别说赶得上五洲试炼了,到时候根本下不了船。 “哼!这就是得罪我的下场!” 第47章 这艘飞舟可能想送我们上西天! 飞舟可不是一袋子灵石,这么大的家伙,火葬场那一亩三分地根本放置不下。 于是,姜南让送货的人把飞舟直接开到了玄灵宗。 办完交接手续,这才发现师尊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宗门都穷成什么样子了,你小子还有闲钱买飞舟???” 姜南:“……!” 欸不是,师尊你别撸袖子啊,我可以解释。 方敬之第一个冲上去拦住了他:“师尊,这不是我们买的,是接任务送的。” 瑞和翻了个白眼,一副你看我像傻子吗的表情,说什么都要拉着姜南把飞舟给退了。 发现事情瞒不过去了,姜南只能将豪门千金深受情伤,最后怒而买凶报仇的故事添油加醋的转达给了瑞和。 瑞和凶神恶煞的眼神说变就变,变得义愤填膺起来。 “原来如此,这种男人真该杀!大徒弟,为师支持你,绝不是为师看重那七位数的酬劳,为师是真的痛恨负心汉。” 玄灵四子疯狂点头:“懂的懂的。” 都是被高利贷逼疯过的人,没点觉悟可不行。 瑞和又问:“五洲试炼开启在即,你们确定能在最后一天赶过去?” 这一届的五洲试炼由天门剑宗牵头,选的也是归尘大陆里资源最丰富的试炼场,地址就在天门剑宗附近。 姜南昨晚就算好了行程,有了飞舟,速度大大提升,去凡俗界路程四天,休息一天,砍渣男一天,再休息一天,接着直接从凡俗界去往试炼场。 时间不多不少刚刚好。 瑞和还是有些担心:“此去路途遥远,你们四人一定要轮流值守,切莫放松警惕。” 这回轮到方敬之站了出来:“放心吧师尊,我在宗门内修行经常半个月不睡觉,区区几天路程,我一人守着便足够了。” 不愧是剑修,卷起来谁都想称王。 此刻若是云端月在,他必定轻蔑一笑:“半个月算什么,我能连续挥剑半年。” 瑞和也不好再多说,这段时间宗门里的确忙,祁云照连喝酒的闲工夫都没了,他也不能拖后腿,于是简单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 收拾完行李,玄灵四子在一群师弟师妹们的护送下,施施然驾驶飞舟上路了。 如今玄灵宗格外团结,资源给的足,大家修行都有干劲,曾经面黄肌瘦的师弟师妹们全都满面红光。 短短几天,就有外门弟子突破了小境界,还有不少内门弟子已经摸到了筑基的门槛。 与此同时,闭关了几天的覃舟也顺利到达了金丹中期。 如今玄灵宗也是有两个金丹中期的亲传弟子了。 姜南感受了一下毫无动静的丹田,只能自我安慰,没关系,才刚筑基多久,稳扎稳打慢慢来以后还是有希望的。 在飞舟上的头两天安然无事,白天大家基本都在房间里各忙各的。 晚上就凑到甲板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吹牛,聊八卦。 姜南已经找到了玉碟二次开发的关隘,在夏尘的指导下,顺利给他们四人的玉碟偷偷加了个定位功能。 试炼场里有信号屏蔽,玉碟之间不能互相通话。 有了定位功能他们就能快速锁定彼此的位置,找人更方便。 方敬之在甲板上练剑,覃舟还在对着玉箫的灵体缝缝补补。 而楚垚,成功的在第二天中午,炸了第一个丹炉。 听见声响的几人冷静的推开房门,捞人,打扫卫生,修补丹炉各司其职,楚垚被扔在屋外,一个人望着嘴里呼出的黑气,默默自闭。 忽然,一直四平八稳的飞舟颠簸了一下。 姜南率先停下了手里的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紧接着,飞舟又颠簸了第二下,第三下…… 直到飞舟的左翼吧唧一声,当场裂成两块。 姜南大为震撼,这是什么豆腐渣工程三无产品,才飞不到两天就断了条翅膀? 眼看着飞舟就要失去平衡往左边倾斜,搞不好还有翻船的风险。 姜南快速冷静下来,一把抓住方敬之的胳膊,唰的一下将他扔出了船外:“来不及了,老方你先御剑顶一下。” “我擦什么情况……@#¥@…%大师姐你……@#%%……” 离开了飞舟,方敬之瞬间进入自由落体状态,一张嘴,想说的话全被大风扇了回去。 不过很快他就唤出断剑,稳稳站立,一个潇洒转身,两个手掌齐齐拍在了船身之上,整了个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大动作。 飞舟慢慢平稳了下来。 确定风险暂时解除,方敬之终于嚎了出来:“大师姐你下次能不能先给个信号,我的命也是命啊。” 此刻,姜南已经没工夫理他了。 她掏出腰间的储物袋,翻找了好一阵,然后从里面源源不断的往外搬东西。 覃舟和楚垚定睛一看。 卧槽。 什么人会在自己的储物袋里放这么多书啊! 覃舟随手拿起一本:“《孤傲剑尊和清冷狐仙为爱鼓掌的第365天》???” 楚垚:“《浅论合欢散到底是毒还是药》……” 姜南腼腆一笑:“别看那一堆,这边才是正经书,你们替我找找,我记得我收了好几本关于维修飞舟的书。” 覃舟听话照做,然后找出一本…… 《母猪产后护理》!!!??? 楚垚眼前一黑,《小小的灵植,大大的梦想》??? 疯了,完全疯了。 以前只觉得大师姐知识面广,看书看得杂,如今看来已经不是知识面的事了。 做人可以离谱,但不能没谱吧。 姜南自动忽略了两个师弟匪夷所思的表情,直接一个黑虎掏心,从小山一样的书堆里精准无误的掏出来两本。 《归尘大陆飞舟设计手册》和《破产后,我在归尘大陆修飞舟》 楚垚正想吐槽一下为何这两本书的书名风格差别如此之大,然后赫然发现两本书的作者竟然是同一个人。 他默默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世界真的要如此残酷吗? 等他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再次睁眼,猛地发现大师姐已经原地上手,开始对着第二本书排查起故障原因了。 覃舟在心里鼓掌,不愧是大师姐,这也太全面了。 半个时辰后,累得只剩最后一口气的方敬之被两个师弟合力抬了上来。 楚垚眼疾手快,往他嘴里塞了一把回灵丹。 覃舟偏头看着已经被修补完毕,跟新船一模一样的左翼,只想高歌一曲《世上只有师姐好》。 谁知刚进音乐,姜南就一脸严肃的打断了他。 “我知道你很想唱歌,但能不能先别唱,我发现这艘飞舟可能想送我们上西天!” 第48章 大师姐还是太全面了! 三个师弟都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尤其是躺在地上把回灵丹当糖吃的方敬之。 他看着上蹿下跳,恨不得把整个飞舟都检查一遍的姜南,安慰道:“大师姐你把心放肚子里吧,现在我有经验了,就算这玩意儿两个翅膀同时断,我也能稳住它。” 吹牛的话还没说完,飞舟内部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泄气声。 然后,整艘船像生产队累趴的驴,挣扎了几下之后直接摆烂,哐当哐当悬停在半空中不动了。 方敬之:“???” 他赶紧把嘴里嚼着的回灵丹咽了,硬撑着爬起来说道:“我去看看。” 姜南面无表情:“不用了,飞舟被人动了手脚,刚刚那个声音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应该是内部的动力系统瘫痪了。” 三个师弟面面相觑,楚垚很是不解:“这飞舟看着挺新的,除了我那个刚刚被炸穿的屋顶,根本看不出有问题啊。” 姜南摇摇头,默默在储物袋里找起能用的工具来:“要是能被我们一眼看出来,那还叫动手脚吗?” 还好,作为一个入门没多久的炼器师,手瘾正大着,加上前阵子又发了笔横财,姜南储物袋里别的不多,就是工具多,还有不少现成的材料。 她边看书,边把能用得上的材料分类摆好,嘱咐道:“你们也别闲着,老方你带少爷御剑出去找个府城,替我买点材料,单子我已经列好了。” 说完又拉上正在偷看《浅论合欢散到底是毒还是药》的楚垚:“三土,你过来给我打下手。” 楚垚哦了一声,十分顺手的把那本书塞进了自己怀里,嘟囔着:“大师姐你能不能别叫我三土,换个名字行吗?” 姜南决定先从歇菜的动力系统开始检修,头也不回的说了句:“那叫你什么,土土土?” 楚垚:“……” 那还不如叫三土呢。 * 姜南万万没想到,这一修就用了整整三天。 说来也是运气好,修到最后,正愁没有东西加固船身龙骨,也不知道从哪飞出来了一群鴸鸟,差点把楚垚吃了。 这玩意儿乍一看像五彩斑斓的鹰,却长了两只人手,体型硕大无比,羽毛又漂亮又浓密,性格尤其暴躁,擅长团伙作战。 鴸鸟的脊骨和妖丹都是上好的材料,尤其是脊骨,够长够硬,韧劲十足,最适合用来加固龙骨。 姜南一声令下,方敬之瞬间开大,都没给别人表现的机会,七八只鴸鸟顷刻间被就地斩杀。 又过了一天,这艘从内到外全部被翻新了一遍的飞舟,总算大功告成。 覃舟站在甲板上不由感叹,边看书边修船,现学现卖都能有这种程度,大师姐的学习能力和动手能力当真恐怖如斯。 方敬之也很服气,因为他亲眼看见那张清单上的材料被用得一干二净,数量正好,半块灵石都没有浪费。 像大师姐这么持家的人不多了。 唯独楚垚心有余悸:“为什么大师姐拔了这么多鴸鸟的羽毛做装饰啊,现在这飞舟看着一股子原始人的风格,太另类了吧。” 姜南粘好最后一根长羽,拍拍手:“你懂什么,这些鸟毛才不是装饰。” 耽搁了好几天,时间迫在眉睫,好在姜南在修船的时候顺便改良了一下动力系统。 加上有鴸鸟羽毛的加持,如今这已经不是普通飞舟了。 速度更快,动力更强,简称极速加强版plus。 只要日夜兼程的赶路,再把前后休息的时间优化掉,一定能在安排好的日期内把渣男杀干净,再飞回去参加五洲试炼。 姜南对自己的技术和时间管理很有信心。 当然,驾驶飞舟的任务就光荣的交给了师弟们,几天没合眼的她需要好好睡一觉。 方敬之拿着地图,看了眼船舵上闪闪发亮的罗盘,斗志满满:“大师姐你放心,我做事,包稳的!” 姜南欣慰的点了点头,回到房间倒头就睡,谁知这一觉竟然又睡了三天。 * 五洲试炼开始在即,归云宗这次派出了五位亲传,二十多位内门弟子。 宗主黎镜亲自带队,一艘大型飞舟浩浩荡荡的往天门剑宗附近的试炼场出发。 房间内,乔芷慕还是有些不放心,通过玉碟和上次在姜南飞舟上动手脚的人再次通话。 “大小姐,一切尽在掌握,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天,我们留在凡俗界的探子刚刚传回消息,他们一行人根本就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到达天堑结界。” 乔芷慕会心一笑,给予表扬:“你做的很好,对了,能知道他们现在停在哪里了么?” “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在雀山附近,我都算好了,雀山上空盘旋着许多鴸鸟,此鸟异常凶猛,看见悬停的飞舟一定会发起攻击的。” 乔芷慕嘴角上扬:“太好了,就该让他们受点教训,最好来个七八只鴸鸟把他们全都咬死。” 对方找准机会,赶紧给自己邀功:“大小姐,如果你觉得我做事还不错,下次能不能在家主面前多替我美言几句啊?” 乔芷慕冷冷一笑:“那是自然,只要姜南他们赶不上五洲试炼,我保证你会成为我爹面前的红人。” 对方开心极了,恨不得用人头担保:“大小姐你放心,就算他们能找到修理飞舟的人,勉强启动了飞舟,我还在船舵上放了个坏掉了罗盘,指针方向根本不对,别说去五洲试炼,他们连凡俗界的天堑都找不到的。” 面对飞舟上那么多大问题,任谁都不会想到一个小小的罗盘,才是这场计划的关键。 天空不像陆地,根本没有参照物,若是没有罗盘指引方向,他们必定迷路无疑。 * 姜南对天发誓,她真的没想过要睡这么久。 也不知道是不是修飞舟的时候用了太多灵力,加之异火消耗过大,灵根反而越发壮硕,她睡的迷迷糊糊,竟然感觉自己好像快要突破筑基中期了。 所以这一觉睡得格外沉。 按照原本的计算,开着加强版飞舟,从搁浅的地方飙到凡俗界的天堑只用一天即可。 但不出意外的,还是出了意外。 姜南还未完全睁开眼,覃舟就冲进房间把她摇醒了。 “大师姐不好了,我们好像走错路了。” 姜南问了时间,脑瓜子嗡了一下,赶紧跑到甲板上,发现预料中的凡俗界天堑并没有出现,反而看到了一抹熟悉的画面。 远远望去,无量山气势磅礴,山川秀丽美不胜收,尤其是萦绕在半空中的祥云,还有和飞舟擦身而过,频频回头的御剑之人。 天门剑宗的牌匾贵气逼人,大老远就穿破云层亮瞎了玄灵四子的狗眼。 姜南懵了:“让你们去凡俗界,你们怎么飞到无量山来了?” 第49章 老方你竟然敢酒驾!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超长待机三天的方敬之,慢吞吞的从驾驶舱走出来。 明显没有搞清楚状况:“怎么了大师姐……嗝……你睡醒了啊……嗝……” 姜南脸色凝重,凑过去闻了闻,当场破防了:“老方你竟然敢酒驾!” 醉清风浓烈的酒香弥漫了整艘飞舟,方敬之露出腼腆的笑:“开船和练剑真不一样,太无聊了,怕睡着所以……嘿嘿……小酌了一点点。” 然后就看见楚垚生无可恋的从里头提了七八个空酒瓶出来。 姜南闭了闭眼。 这就是你说的小酌了一点点? 你喝的可是醉清风啊大哥,你当是冰红茶啊? 不行,遇到问题一定不能慌。 姜南先检查了一下动力系统,完全没问题,一脚油门能窜出二里地。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为什么会迷路? 沉思良久,姜南无助的看了眼落日,又看了眼船舵上的罗盘。 瞬间如遭雷击。 好嘛,谁家指南针指的是西天啊。 搞了半天,让一个酒驾司机开着跑偏跑到姥姥家的飞舟,还能精准无误的开来天门剑宗,离试炼场只有一步之遥。 姜南已经分不清这个司机是傻逼还是天才了。 “现在怎么办啊,掉头去凡俗界肯定来不及了。” 楚垚恹恹的从储物袋里找出醒酒丹,一把一把往方敬之嘴里塞。 方敬之还在兴头上,当场拔出断剑,高声道:“怎么会来不及,有我在,不用慌,看剑……” 姜南一巴掌呼在他后脑勺上,直接把人拍晕。 “赶紧抬走,我怕我忍不住想火化了他。” * 五洲试炼的入口处人山人海,大大小小的宗门只要还有一个活人,就都会报名参加。 这可是归尘大陆五十年一次的盛举啊。 加上这一届又是天门剑宗承办的,壕气程度可见一斑,谁不想进去捞点机缘,赚点外快。 按照惯例,仙盟会派出两位长老,加上三大宗门的宗主一起坐镇,一来是为了保护进入试炼场弟子们的安全,二来是为了装一装牛逼。 但今年瑞和一来,就觉得不对,明明只有三大宗门,看台上却摆了四张椅子。 正纳闷,华阳宗宗主百里霁迈着嚣张的步伐第一个坐了下来,装模做样的朝着瑞和大手一挥:“噫,瑞和真人你也来这么早啊,快别站着了,坐啊。” 如今仙盟高层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华阳宗每天削尖了脑袋想要把玄灵宗从三大宗门的交椅上挤下去,取而代之。 别看这百里霁一副温文尔雅的书生模样,实则就是个老阴逼。 私下没少给玄灵宗使绊子。 瑞和扭过头,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 看来仙盟那帮老家伙已经彻底不想给玄灵宗面子了,如此堂而皇之的把华阳宗摆在台面上,分明就是打玄灵宗的脸。 如果这次试炼大徒弟他们再拿不出什么成绩的话…… 以后那三把交椅哪里还有玄灵宗的份? 气氛正僵持着,远处两道身影化光而来。 不是别人,正是天门剑宗宗主晏驰,和归云宗宗主黎镜。 晏驰走在前头,一袭靛蓝色织锦蟒袍,气宇轩昂,举手投足间尽显高人之姿。 亦步亦趋跟在后头的女子,也穿着同色系丝缎长裙,凤目朱唇,望向晏驰的眼神似乎能掐出水来。 四个宗门的宗主都到了,按理说弟子们理应更早过来。 可入口乌泱泱的人群里,唯独穿着玄灵宗宗服的身影最少,一只手都能数完。 黎镜捏着兰花指拿了块甜糕,故意抬高了声调:“哟,瑞和,你们今年又是挑了几个内门弟子过来凑数啊,就这么点人,怕是还没找到资源,就被人踢出来了吧。” 试炼不像逛秘境,但凡参加试炼的弟子都有一张身份牌,斩杀妖兽,采摘灵植都会增加相应的积分,品阶越高的资源,斩杀后获得的积分越多。 当然,弟子之间也能公平竞争,想要搜刮别人的资源,只用将别人的身份牌捏碎踢出去即可。 整场试炼只有一个硬性规则,就是弟子之间的切磋点到为止,不能闹出人命。 而且试炼不仅考验个人能力,最主要的是体现整个宗门的凝聚力。 试炼结束后,每个宗门都会将所有弟子的积分汇总,得到一个总数。 总积分最高的宗门便能摘得桂冠,获得仙盟提供的奖励。 今年的主办方是天门剑宗,晏驰还特意以宗门的名义,为获胜宗门额外准备了一份厚礼——简简单单一百万上品灵石。 别问,问就是壕气。 再说了,每次试炼都是天门剑宗拿第一,这礼物他们早就做好了左手出,右手进的准备。 黎镜这人嘴上功夫了得,最爱戳别人肺管子,短短一句话,瑞和差点就抬不起头了。 他奶奶的,谁不想多派点弟子过来参加试炼,可现在正好是秋收时节,要是人都来了,他们山下中的那几十亩灵田谁来收? 说来说去都是没钱惹的祸。 除了玄灵宗,也没见哪个大宗门需要弟子们自己开荒种田的。 瑞和讪讪的喝了口茶,故作镇定:“黎师妹急什么,区区试炼,我玄灵宗只需四个亲传弟子出马即可。” 正巧,乔芷慕在这时过来给自家师尊送东西,听见这句,当即笑出了声:“瑞和宗主真是说笑了,试炼马上就要开始,我好像一直没看见姜师姐他们呢。” 黎镜在出发前偶然听到了乔芷慕和池薇薇的对话,虽然没有详细问,但也大概能猜到了点什么。 于是,佯装无事的咳嗽一声:“芷慕,没大没小的,瑞和宗主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长辈说什么你就听什么,怎能随意插嘴。” 瑞和涨红了脸,沉声道:“谁说我徒儿们没来,你休得胡言。” 乔芷慕洋洋得意的双手叉腰:“我们乔家的法器铺子遍布五洲,实不相瞒,前几日还有人在凡俗界边境看见了姜南师姐的踪迹,这么远的距离,就算有飞舟他们也赶不回来了。” “什么?” 瑞和脸色突变,姜南他们去了凡俗界,自己是知道的,但怎么前几日还在边境,原计划他们应该在返程的路上啊。 难道是碰上了什么意外,竟然耽搁了这么长时间? 原本信心满满,顷刻间就泄气了。 黎镜失笑:“哟,瑞和师兄别生气,都怪我家小徒儿说话直,芷慕你也是,人家堂堂玄灵宗亲传弟子,不来参加五洲试炼,跑去凡俗界做什么,你呀肯定是看错了。” 百里霁立即接上:“那可不一定,外面一直有传言,玄灵宗如今门风涣散,那些个亲传弟子根本没把瑞和这个宗主放在眼里,小孩子嘛,贪玩跑去凡俗界也正常。” 说罢还猫哭耗子似的安慰了几句:“瑞和啊,你也别太难过,晚辈嘛,修为差点没关系,要是连你这个师尊都骗,那就得好好教训一顿了,你说对吧。”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瑞和根本没有插话的余地。 他握紧双拳又气又急,却又找不到反驳的点。 活了几百年,永远都是这么憋屈,他这个宗主当得真是愧对先祖啊。 若是一朝有幸飞升,他在玄灵宗的老祖宗们面前也是抬不起头了。 正当乔芷慕越说越起劲,黎镜和百里霁一唱一和根本停不下来的时候,远处的天空忽然有一道灵光闪过,风声鼓噪。 由于速度太快,破空声呼啸而出宛如龙吟响彻天际。 顿时吸引了试炼场入口所有人的视线。 只见一艘全身粘满了鴸鸟羽毛,造型无比奇特的飞舟,闪着五光十色的光芒,一个潇洒摆尾,稳稳的停在了不远处的空地上…… 第50章 姜南,我等你很久了! “我靠你们快看,那是从哪里飞来的野鸡?” “野鸡个头啊,那明明是飞舟。” “胡说,哪有飞舟长这样的……欸欸,卧槽真是飞舟,有人下来了。” 吃瓜群众的喧嚣声一浪高过一浪,主要是没见过飞舟上粘鸟毛的,稀奇的很。 已经有不少人自发过去参观了,有的还掏出留影石,记录下这奇形怪状的飞舟,准备以后生孩子了拿给他看。 告诉孩子,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呢。 虽说看台上的几位大人物也很想一观,但碍于面子都不好意思挪动。 瑞和当时就有个大胆的猜测,这艘花里胡哨的飞舟看着莫名眼熟,不会就是大徒弟前些日子开走的那一艘吧? 很快他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会的不会的,玄灵宗没有这么浮夸的人。 他那个大徒弟素来都很低调务实…… 个鬼啊! 那四个排成一排站在甲板上东张西望的,不就是他那四个孽徒吗!? * “哇……这地方可真大!” 覃舟率先从甲板上一跃而下,一边伸懒腰一边抒发内心激动:“不愧是天门剑宗赞助的试炼,这排场,牛逼,壕气,六六六!” 姜南和方敬之紧随其后,还不忘回头问楚垚:“三土,客户的玉碟还是打不通吗?” 楚垚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我都打一天了,一直没人接,我们这样算不算放了大小姐的鸽子啊?” 姜南沉默片刻:“人生在世,总有意外,我相信大小姐会理解的。” 她决定了,先参加完试炼,再出发凡俗界,快马加鞭也耽误不了几天。 大不了尾款少要点,做生意嘛,主打一个万事好商量。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飞舟坏的蹊跷,上面被人动手脚的地方都很隐秘,要不是姜南平时有囤书的习惯,加上动手能力还不错,他们估计会被困在天上下都下不来。 这件事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姜南思索着,他们四个穿过来之后,除了主角团的人好像也没得罪过谁了啊,飞舟也不是自己买的,是人家友情赠送。 总不可能是那个花了血本买凶杀人的大小姐自导自演吧? 说实话,飞舟第一次出问题的时候,这个离谱的想法就在姜南脑子里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她否定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但凡一个脑子发育正常的碳基生物都想不出来这么弱智的招数。 她图什么呀? 算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还不如好好想一想怎么应付五洲试炼。 原着里关于五洲试炼的描述很少,大抵就是云端月凭一己之力带飞了整个宗门,顺便意外找到了剑仙传承,他的雷鸣剑还在传承里得到了天道祝福,实力大增。 一个传承直接把积分拉满,天门剑宗顺利拿下第一。 装逼耍帅打反派,然后收获一堆天材地宝嘛,常规流程了。 跟他比起来,姜南的目标就单纯很多——随处可见的灵植和漫山遍野的灵晶。 简简单单两个字:搞钱。 积分随缘,别垫底就行。 一行人慢慢走向试炼场入口,覃舟走在最前头,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看就看见了站在看台上激动抹泪的瑞和。 覃舟赶紧咧着大嘴热情回应,转头却吐槽道:“咱们这个师尊是不是太感性了一点,大老爷们儿在公共场合也不控制一下,哭哭啼啼的羞不羞。” 姜南根本没眼看,被这个小老头强行抱头痛哭的恐惧瞬间支配了她。 因为距离太远,他们谁也没听见瑞和吸了吸鼻涕,抬头挺胸的在其他三宗宗主面前挽尊:“看见了吗,谁说我们玄灵宗没人,孩子们只是来得晚。” 黎镜和晏驰压根没理他。 唯独百里霁暗暗握拳,他其实是高兴的。 若是玄灵宗几个亲传没来,这场试炼他们赢了也不光彩,这下好了,人都到齐了,是时候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了。 唯独站在角落里的乔芷慕脸色煞白。 她赶紧掏出玉碟,按下熟悉的通讯:“什么情况,你不是说了万无一失吗?怎么那帮人会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了试炼场?” 对方瞬间懵了:“不可能啊大小姐,一艘连龙骨都被斩断了的飞舟怎么可能按时飞到试炼场。” 乔芷慕火冒三丈:“你问我我问谁,快看看我留下的那个玉碟,他们有没有联系过我们,或者留下了什么话?” 对方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扔在床底的玉碟捡了回来。 这玩意儿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亮,他怕姜南找麻烦,于是一直没敢接,最后决定眼不见为净扔床底下去了。 乔芷慕等了许久,终于听见那头的声音再次传来:“大小姐,姜南的确留了信息。” “她说什么了?” “他们说……额……飞舟坏了,但能修好,这是清单,麻烦按照市场价支付材料和人工费。” “……” “哦,大小姐还有还有,他们说计划有变,让那个渣男再多活几天,为表歉意,愿意在尾款上给您打个九八折。” 九八折? 谁特么要你打九八折啊! 我要你死! 乔芷慕急怒攻心,咬牙切齿的挂断了通讯。 * 姜南他们是踩着点来的,一落地,玄灵宗零零散散的几个内门弟子就围了上来,嘱咐他们赶紧去领的身份牌。 身份牌还没捂热,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波澜不惊却暗藏兴奋的男声:“你们终于来了。” 姜南偏头,看见了踌躇满志的云端月。 云端月被人群簇拥着,大手一挥,众人便让出一条路来,他咧着歪嘴龙王笑,眸光亮得吓人:“姜南,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作为天门剑宗首徒,他理应第一个出现在试炼场替师门站台,从那时起他就一直在找姜南。 为了这次试炼,他可是做足了准备。 若是玄灵宗又像以前那样龟缩避战,那他花重金向千机门买的专门克制火系术法的法器岂不是白买了。 哼,区区异火。 看小爷在试炼场里怎么一雪前耻,捏死你。 姜南嘱咐师弟们收好身份牌,懒洋洋的回了一句:“云师兄,咱俩现在这关系,还是避避嫌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专门等我呢,这话要是传出去可不好听哦。” 说罢,面无表情的扭头,十分之高贵冷艳的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云端月当场石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终一个字都没有挤出来。 众人再次炸开了锅。 “号外号外,云师兄自从在西洲秘境被姜师姐怒扇耳光后,竟然情愫暗生,站在五洲试炼场入口处苦等多时,只为和姜师姐说上一句话。” “天了噜,世人只知因爱生恨,云师兄竟因恨生爱,果然天才的脑回路不一般。” “但话又说回来,姜师姐的表情为何如此傲娇,难道她已经移情别恋?” 人群中,宋青渊默默看着姜南的背影,薄唇轻抿,眸光越来越沉。 直到看热闹的人散了,他才找准时机和姜南说上话:“姜师姐不必忧心,试炼场内到处都是宗门弟子,只要你不落单,众目睽睽之下大师兄他不敢乱来的。” 宋青渊的声线冷冽中透着温柔,他猜想玄灵宗几人之所以来得这么晚,大抵是害怕大师兄会在试炼场里针对他们吧。 大师兄向来恩怨分明,谁都不想被他针对。 姜南看向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宋师弟,你多虑了,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我有什么好忧心的。” 说话间,姜南漫不经心的左顾右盼,仿佛早就把云端月的话丢在脑后,开始欣赏起试炼场的风土人情了。 望着眼前这张明媚如风的笑颜,宋青渊不由一怔,心情愈发复杂。 他尴尬的垂下眸子,暗道了几声那就好,那就好。 自从西洲秘境一别,又过了数日,可他从没放弃继续探查姜师姐手里的异火到底有何特别之处。 为何姜师姐的异火和那股黑气一样,能让麒麟欢呼雀跃。 这两者之间,到底是同源还是相克? 亦或是有着更加复杂的关系? 这个谜团已经困扰了他许久,恰好试炼场内有个地方能替他验证一些事情,他得想个办法带上姜师姐同去。 眼看着姜南又要转身离开,宋青渊这才想起正事。 他赶忙伸手拽住了姜南的袖口,从怀中掏出一枚细心打磨过的龟甲,递了过去。 姜南狐疑:“这是什么?” 宋青渊顿了顿:“我在这枚龟甲上设有避水阵,姜师姐拿着吧,以备大师兄……咳咳……以备不时之需……” 第51章 灵活得像只吗喽 午时一到,五洲试炼准时开启。 几位仙盟长老齐齐施法,将参与试炼的弟子们随机传送到试炼场中的各个地点。 没错,虽说试炼结果以宗门总积分来评判,但每个人进去的位置都不一样。 为集体荣誉而战的第一步,是保住自己的小命。 正因为这样,姜南才要赶在进入试炼场之前搞定玉碟的定位功能。 不用猜都能想到,其他宗门的人肯定也这么干了。 一落地,姜南就打开了自己的玉碟,看清了其余三人的方位。 覃舟和楚垚被传送的位置离得很近,都在试炼场西面,几乎挨在了一起,估计他们会率先汇合。 姜南在北面,虽然不幸落单,但这一片还算太平。 方敬之运气最差,一个人孤零零被传送到了试炼场最边缘的沙漠里,那边不仅环境恶劣还到处都是凶猛妖兽。 姜南收起玉碟,在心里替他默哀了三秒钟。 一抬头,她就笑不出来了。 就在她正前方不到十米的地方,云端月正威风凛凛的抱着长剑,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微笑朝她走来。 “姜南,我们还真是有缘啊。” 姜南双眼一黑,忙不迭把视线偏开。 但下一秒又看了回来,歪着脖子冲那个方向挥了挥手,表情温和了不少:“你怎么也在这?” 云端月一边感叹为何这人变脸如此之快,心里却莫名有些暗爽。 果然,这个女人在外人面前故意表现的和自己那样疏离,是装的。 想到这,云端月脸上的笑容不由自主的放大了些,轻咳一声:“我知道你一直很想和我单独相处,但也不必表现得这么明显,大不了我大发慈悲……” “姜师姐。”云端月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姜南已经光明正大的无视他,朝他身后走去:“宋师弟,你来得正好,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的龟甲。” * 姜南被传送的位置很尴尬,回头就是入口,前往试炼场深处只有一条路。 于是奇奇怪怪的三人组只能暂时结伴而行,每人心里都装着八百个心眼子。 姜南:妈的,真是衰神附体,我得赶紧找个机会溜。 云端月:哼,口是心非的女人,我倒要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宋青渊:还好我在,不然大师兄和姜师姐指定要打起来。 起初,三人并排而行,气氛还算融洽。 宋青渊走在中间,姜南和云端月分别站在两边,可能是觉得干走路太干巴,姜南偶尔会和宋青渊闲聊几句。 本来一切正常,偏偏云端月脑子抽风,只要姜南挑起话头,不管是不是跟他说话,他都要绕过宋青渊,跑到姜南身边去嘲讽几句。 姜南也不惯着,云端月从前面绕过来,她就从后头绕走。 三人走了一路,就这么一直以宋青渊为圆心,玩起了秦王绕柱。 姜南烦不胜烦,拳头都硬了,直到看见不远处出现了一片原着中提到过的白桦林,立刻心生一计。 书里说了,这片白桦林看着普通,实则危机四伏。 尤其是蛰伏在林子里的青花蛇,那是出了名的生猛。 旁人或许不知道,但姜南清楚的很,这么多青花蛇守在这里,都是为了白桦林深处的一枚释迦果。 释迦树数百年才结果一次,有且只有一枚果实成熟,吃了它能短时间内修为暴增,效果堪比修真界兴奋剂,比普通回灵丹强多了。 姜南决定先想个办法把这两个烦人的家伙引进白桦林,再利用释迦果激怒蛇群,最后趁着天门剑宗亲传大战青花蛇的时候…… 逃之夭夭。 想到这,她脸色好多了。 调整了一下心态,故意朝那边枝繁叶茂的白桦林看去。 “欸?那片林子看着灵气充沛,隐隐还有佛光流动,难不成是藏着什么大机缘?” 说着,姜南抬腿就朝白桦林走去。 宋青渊赶紧加快脚步,跟了上来,提醒道:“姜师姐小心,试炼场里越是灵气充沛的地方就越危险,你最好还是先找到玄灵宗的其他弟子,结伴同行。” 姜南沉思片刻,用余光瞟了一眼紧随其后的云端月,故意抬高了音调:“试炼已经开始了,你们拦着我不让去……” “难不成是怕玄灵宗的积分超过你们?” 听见这话,云端月瞬间抬起鹰隼般的眸子,冷哼一声:“开什么玩笑,堂堂天门剑宗什么时候把玄灵宗放在眼里了。” 说完身子一横便挡在了她前头,再次露出谜一样的歪嘴龙王笑:“不过,你若是肯像以前一样求我几句,我也可以大发慈悲带你一同前去,大不了让一些积分给你。” 姜南嘴角抽搐,好好好,要的就是你这种不识抬举的态度。 她走得更快了:“谁稀罕你让的积分,妖兽这么多,谁杀了算谁的。” 看见这一幕,云端月果然坐不住了,雷鸣剑顺势出鞘,大喝一声:“姜南,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老子这就进去把里面的妖兽全杀了,看你拿什么赚积分。” 站在原地,快要把衣摆扭成了麻花的宋青渊越想越不对,赶忙跟了进去。 白桦林边缘的青花蛇不多,加上体型小,毒性也不强,一开始根本没有引起云端月的注意。 他甚至对已经爬到脚边的蛇置若罔闻,连剑都懒得抬。 姜南凭借着比常人更敏锐的感知,闷头往灵气最为浓郁的方向跑。 一路上但凡遇见拦路的小蛇,都会大发慈悲送上一份火化套餐,看着身份牌后头的积分一点一点增多,嘴角微扬。 蚊子肉也是肉嘛。 就这样烧了一路,姜南丹田后的异火本源又有了枯竭之感,好在很快她就找到了目标。 那棵硕大无比,枝繁叶茂,周身氤氲着佛光的释迦树。 云端月眼前一亮,惊喜道:“原来这里真的有大机缘,树上那枚即将成熟的竟然是释迦果。” 说时迟那时快,云端月立马收起长剑,手脚并用开始爬树,灵活得像只吗喽,丝毫没有注意到释迦树上还缠绕着一条身子比碗口还大的巨型青花蛇。 蛇妖不动声色的吐着信子,悄然看着树下发生的一切,伺机而动。 宋青渊站得远,视线范围更宽,比云端月早一步意识到了危险,正想提醒大师兄小心。 姜南动作更快,冲上去便捂住了他的嘴。 “区区蛇妖,怎会是你大师兄的对手,瞎喊什么。” 万一把云端月吓跑了怎么办? 宋青渊的唇瓣覆上了一抹柔软的温热,胸膛没来由的剧烈起伏起来,正想说点什么,却看见另一道黑影倏地朝他们二人袭来。 情急之下,他也顾不上男女大防,揽住姜南的腰便将人整个抱起,快速闪到身后。 姜南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止一条大蛇,除了盘旋在枝头上的那条,竟然还有一条体型略小的母蛇一直躲在暗处。 好险,要不是宋青渊反应快,她现在说不定就命丧蛇口了。 她还维持着被人揽在怀里的姿势,紧张的做着深呼吸,忽然耳畔传来了急促又猛烈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咚咚…… 见鬼了。 宋青渊这心脏怕不是要穿破胸腔,砸在她耳膜上了吧。 姜南有些不合时宜的揉了揉耳朵,发出灵魂拷问:“宋师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52章 轻点轻点,痛痛痛…… 姜南有些不合时宜的揉了揉耳朵,发出灵魂拷问:“宋师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要不找个医修看看心脏?” 宋青渊整张脸全红了。 正在这时,刚刚扑了个空的母蛇再次回头,吐着信子快速朝姜南和宋青渊袭来。 姜南刚想离这个分分钟就要自爆的心脏远点,一扭头,又被人摁了回去。 “抱歉。” 宋青渊的声音急促有力,哪怕是带着姜南这个拖油瓶也能灵活的避开蛇妖攻击。 与此同时,距离释迦果只有一步之遥的云端月也和另一只蛇妖打了起来。 剑光划破迎面而来的疾风,雷影激荡。 云端月是极品雷灵根,与雷鸣剑配合默契,互相加持,放眼整个归尘大陆,在年轻一辈里的确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可即便是这样,那只蛇妖还是隐隐占据了上风。 其实也很好理解,这里虽然是仙盟划定的试炼场,但对于一出生就生活在这儿的妖兽而言,就相当于自己的家。 自家菜地里等了五十年才等来一枚释迦果。 这些个人族修士不讲武德,一上来就生抢,论谁都会暴走发狂。 树下,宋青渊找准时机,把姜南安置在一处安全的角落,然后快速回身结阵。 “姜师姐你就在这里躲一躲,待我和云师兄斩杀蛇妖,你再……嗯?” 正在结阵的少年焦急回头,猝不及防的看见姜南正左右开弓,两股异火齐发,麻利的烧光拦路的小蛇,头也不回的往林子外跑去。 他急了:“姜师姐,你去哪?” 姜南满意的笑了笑:“俗话说的好,能者多劳,你们能吧,我不能,先走了嗷。” 宋青渊目瞪口呆:“……” 在树上和蛇妖殊死搏斗的云端月:“……” * 一次性送走两个麻烦,姜南身心舒畅。 她左手玉碟,右手身份牌,继续埋头赶路。 玉碟上显示覃舟和楚垚两人的定位一直在试炼场内疯狂游走,曲曲折折的路线毫无逻辑可言,也不知道在发什么疯。 而方敬之不出意外的,还在刚刚传送进来的那个点,一动没动。 姜南再次双手合十,替他默哀了三秒。 然后她又看了看身份牌,杀了一群小蛇,积分攒了点,暂时够用,接下来要干正事了。 正想着去哪儿搜刮点值钱的灵植,眼前忽然又出现了两个熟面孔。 乔芷慕正憋了一肚子火,看着姜南独自一人,直接上前把她拦了下来。 姜南轻啧一声:“你又想干嘛?” 乔芷慕差点就气笑了。 我想干嘛? 我还能想干嘛? 当然是趁你落单弄死你啊! 乔芷慕深吸一口气:“没想到吧姜南,就算你命大逃过一劫,最后还是落在了我手里。” 姜南听得云里雾里,很想问问她是不是该找个时间去看看脑子。 干脆和宋青渊组队好了。 对无所谓的人,她向来选择无视,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谁料乔芷慕忽然脸色大变,对着池薇薇咆哮道:“三师姐,替我杀了姜南这个贱人。” 姜南:“???” 什么情况,不就是前段时间嘲讽了你几句,咱们之间的仇恨已经被你单方面上升到这种水深火热的地步了? 一见面就要索命? 池薇薇是剑医双修,杀人,她是有这个能力的。 可她不像乔芷慕这样缺根筋,当即小声劝诫道:“现在还在试炼,人多眼杂,要动手也不能在这个时候。” 乔芷慕哪里管得了这些:“不行,三师姐你只要听我的现在就杀了她,你一整年炼丹制药的材料费我全包了。” 姜南:“……” 等等,这壕气冲天却没脑子的大小姐语气,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她刚想问个明白,却见池薇薇手中长剑已经逼近身前。 金丹期的剑意根本躲不过去,慌乱之下,姜南只能匆匆拿出师尊给的金刚符来挡。 剑光破空而来,对上符箓的一瞬间,符纸化成一道灵光在眼前轰然破碎。 姜南倒吸一口冷气。 不是吧大姐,你刚刚不是还在劝架吗? 底线呢?原则呢? 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于是,她立刻改变策略,不打了。 “等等。” 姜南一手一张金刚符护身,赶忙转移两人的注意力:“你们有空在这里喊打喊杀,还不如赶紧去救云端月。” 果然,无论什么时候,用男主的身份来挡枪都比金刚符好用。 听见云端月的名字,池薇薇瞬间冷静下来:“你说什么?云师兄有危险?” 乔芷慕不信:“不可能,云哥哥那么厉害,一个破试炼场有什么能困得住他,肯定是姜南这个贱人胡说八道,故意拖延时间。” 姜南挑眉:“爱信不信,元婴中期的修士对上两只快要化形的蛇妖,胜算有多少你们自己掂量吧。” 说着又明知故问道:“欸你们说,若是有谁在这个时候从天而降,给他送点补充灵力的丹药,他一定会把那人当成下凡的仙子吧。” 乔芷慕心脏猛地被揪起,她狠狠的动摇了。 池薇薇也收起了长剑,焦急道:“云师兄在哪,你快说。” 姜南指着不远处那片白桦林,十分热心的指路:“就在那个林子里,记得进去之后记得一直往东走,看见一棵巨型释迦树就对了嗷。” 话音刚落,乔芷慕冷冷甩下一句:“等我找到云哥哥之后再来收拾你。” 然后拉着池薇薇径直往白桦林奔去。 * 与此同时,在一个还算宽敞的山洞里,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逃亡的覃舟和楚垚,正在互相给对方上药。 覃舟趴在地上,屁股撅得老高,声嘶力竭的喊道:“轻点轻点,痛痛痛……” 而站在他身后的,是个整张脸肿成猪头的楚垚。 “三师兄,你……你表动……”楚垚一开口说话,整张脸都被扯得生疼,语气变得异常诡异:“我……我很快就完事了。” 覃舟生无可恋:“……” 事情还要从两人刚被传送进来那会儿说起。 作为玄灵宗的颜值担当,覃舟在外人面前永远都是一副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形象,即便是来试炼场打工赚钱,他也精心打扮了一番。 蓝白相间的道袍一尘不染,单手握着一支玉箫,剑眉星目,嘴角带着与生俱来的上翘弧度,俊朗无双,走到哪都能吸引一大片女修的目光。 他和楚垚一前一后进入试炼场。 上一秒还在积极营业,下一秒,顿觉脚底一空…… 扑通一声,整个人像只麻包袋似的,掉进了一滩恶臭无比的沼泽地里。 覃舟瞬间放弃了表情管理,手脚并用恨不得用狗刨的姿势赶紧爬出去。 谁知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 “三师兄,救命啊,我被什么脏东西缠住脚了……” 覃舟惊恐回头,看了眼浑身裹满稀泥的楚垚,脱口而出:“什么脏东西,我看你才是个脏东西。” 接着,两人你拽我我拽你,抱团取暖却越陷越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沼泽地里爬出来。 两个臭烘烘的泥人瘫在岸边,面面相觑。 好在楚垚眼尖,看见不远处有条河,河水清澈,波光粼粼,水面在阳光下闪着荧光。 “去洗洗?”他提议。 于是,两人从储物袋里掏出换洗的衣服,和从夏尘前辈那里顺来的搓澡巾,愉快的朝河边走去。 谁知刚下水,皂角都没搓出沫,意外就发生了…… 第53章 玄灵宗根本不堪一击! “三师兄,你有没有觉得有东西在舔你脚趾?”楚垚半眯着眼,慢条斯理的洗着头发上的稀泥,发出灵魂一问。 覃舟专心洗脸:“没有吧,你是不是踩到螃蟹了……嗯?” 说到一半,他忽然停了下来,脸色一白:“不对,有东西在舔我p股……” 说着,两人同时把头埋进水里。 然后和一条长着彩色尾巴的小鱼大眼瞪小眼。 这鱼体型中等,但比例很奇怪,头特别大,尾鳍很长,颜色跟打翻了颜料盘似的花花绿绿。 覃舟勾唇笑笑:“嗐,我当是什么妖魔鬼怪,原来是条……艾玛我操!!!” 说时迟那时快,彩色小鱼的脑袋快速膨胀,樱桃小嘴秒变血盆大口,比手指还粗的尖牙闪着寒光,直接冲着覃舟的大脸盘子咬了过来。 覃舟顿时慌了,赶紧用搓澡巾去挡。 该说不说,纂刻了防御阵法的材料就是好,哪怕做成了搓澡巾也照样挡住了这冷门一击。 两人手忙脚乱准备上岸,却发现来不及了。 四周已经全被这种彩色小鱼包围,大大小小,五彩斑斓的的尾巴在太阳的照射下闪着异常华美的光。 “快游啊!” 覃舟一声令下,开始和楚垚在这条蜿蜒曲折的小河里玩命的逃。 那群彩色小鱼一个接一个呲着大牙在后头玩命的追。 楚垚觉得自己应该是被激发出游泳天赋了,时而上浮时而下潜,灵活的不像话,发现三师兄游不动的时候还能分神去拉他。 无奈,彩色小鱼实在追得太紧,各种围追堵截,想尽一切办法不让他们上岸,恨不得把他们连皮带肉全给啃了。 两人在水里整整泡了大半天,一条河都快被他们游到头了。 实在没办法,最终拿着面积有限的搓澡巾,一个护头,一个护腚,拼了个两败俱伤,终于成功爬上了岸。 结果就是覃舟为了这张脸,被咬伤了腚。 而楚垚誓死护住后方,无奈被咬伤了脸。 两人一瘸一拐互相搀扶,找了个两面透风的山洞上药,于是就出现了前面那一幕。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山洞后面还联通着一片密林,另一边,几个华阳宗的弟子正好也准备进来休息。 谁知刚走到洞口,就看见了让他们终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玄灵宗的那个乐修衣衫不整的倒在洞口,狼狈的撑着身子,表情十分狰狞。 而站在他身后的…… 擦…… 哪里来的猪头妖? 华阳宗亲传大弟子丁松然脸色铁青,立刻护犊子一般捂住了身旁小师妹的眼睛:“别看,脏。” 秦婉婉:“???” 此时,山洞内的猪头妖开口说话了:“都说了表动,再动我可要用力了嗷……” 覃舟立马求饶:“好好好,我不动,你轻点,我真的快痛死了。” 站在山洞外的丁松然咬了咬牙,又默念法诀,封住了小师妹的耳朵。 片刻后,猪头妖重重叹息了一声,手上动作终于停了下来:“行了,赶紧起来,换我!” 说罢,他竟然就地往覃舟身旁一躺,安详的闭上了眼。 丁松然倒吸一口凉气。 更离谱的是覃舟丝毫不恼,撑着后腰艰难的穿上了裤子,然后…… 双手摸上了猪头妖的脸!!! 嘴上还呢喃着:“这个姿势不行,你得坐起来点,不然我够不到。” 丁松然整张脸都红透了。 你倒是说清楚,你要够到什么…… 啊? 你们两个真的够了!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 没想到啊没想到,玄灵宗的覃舟私下竟然是这样的人,夜夜流连花船乐不思蜀,难道都是障眼法? 他真实的癖好竟然是…… 噫,细思极恐。 试炼场内残阳西斜,暮色昏沉,丁松然最终还是放弃了在这个山洞休整的想法,脚不点地的拽着小师妹和一众弟子拔腿就跑。 玄灵宗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一个贪生怕死的大师姐,一个取向疯癫的乐修…… 就这,还敢跟他们华阳宗抢三大宗门的名额。 进入试炼场之前,师尊千叮万嘱要让他们打压玄灵宗,如今看来师尊当真是太小题大做了。 这帮人…… 根本不堪一击!!! * 另一边,姜南整个下午都在薅值钱的灵植,顺便拿低阶妖兽练手,身份牌里的积分稳步上升,虽然不多,但胜在安全不费力。 果然实践出真知,她现在已经隐约摸到一些操纵异火的关隘。 比起以前只能凝出整块异火,如今她已经能熟练的操纵异火变成火墙,甚至火刃。 别说,玩火这种小把戏还挺带劲的。 对异火的操纵愈发得心应手后,她便想着要不要找只高阶妖兽试试。 天色渐暗,她有些累了,于是找了个相对干燥的庇护所打算休息一晚,顺便看着玉碟,关注一下师弟们的行踪。 覃舟和楚垚终于没有满地图乱窜,应该也正停下来休息。 而方敬之嘛…… 虽然定位还在沙漠里,但好歹挪了挪,从沙漠边缘打到沙漠中心了。 姜南熟练的闭眼,默哀。 结果一睁眼,就发现宋青渊站在眼前,病容未退的少年衣衫湿透了,手臂上还有几道见了血的外伤,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见鬼了,就算进入试炼场那会儿,他俩凑到一起是意外,但她都满世界跑一个下午了,怎么还能遇上? 她收回思绪,忽然有些心虚:“宋师弟,你这一身是被蛇妖伤的?” 宋青渊的脸色微僵,偷偷收起手心那块和姜南一模一样的龟甲,指了指姜南刚生好的篝火。 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我能进来借个火吗?” 姜南左右看了看,不太放心:“就你一个人?” 宋青渊长睫轻颤,小声道:“嗯,从白桦林出来之后,我和大师兄就走散了。” 姜南松了口气,当即挪了个位置:“那没事了,你过来坐吧。” 没有云端月那个显眼包,姜南立马恢复到往常好说话的样子,不仅让宋青渊烤火,还十分客气的递上了几枚野果。 试炼场内灵气充裕,结出来的果子不仅味道好,还能补充灵力,对他身上的伤有帮助。 宋青渊略显拘谨的接了过来,眼眸低垂,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了。 当天晚上相安无事,他俩决定轮流守夜,宋青渊负责上半夜,姜南守后半夜。 两人并排坐在篝火旁,还没等宋青渊把衣服烤干,姜南就睡着了。 秋高气爽,天气还有些闷热,即便是入夜后,耳畔吹来的风都带着燥意。 姜南本身就怕热,睡得很不踏实。 迷迷糊糊之际,她伸脚踢了踢宋青渊,呢喃着:“宋师弟,把火弄小点,热。” 宋青渊眉眼微蹙,小声应了句好。 他在疗伤,释放灵力的过程中不好随意打断,便没有立刻撤火。 姜南在睡梦中扯了扯衣襟,正要被热醒,忽然感受到身边有一抹凉意,她赶紧靠了过去,像只趋光的飞蛾。 宋青渊身体一僵,整个人像是入定了一般完全不敢动弹。 他是冰灵根,只要稍稍释放灵力,便能让周围温度骤降。 原本只是在给自己疗伤,却没想到…… 竟然还有如此“妙用”! 火光之下,发尾还泛着潮气的少年默默垂下头,忽地耳根通红。 然后转身又往火堆里加了两根新柴。 原本快要熄灭的篝火瞬间烧得更旺了…… 第54章 不如我们去碰碰运气? 姜南再次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她揉了揉酸胀的脖子,慢吞吞的伸了个懒腰,然后就看见坐在不远处的宋青渊正好整以暇的盯着她看。 笑容清澈温和,像只人畜无害的猫。 眸光却很是深沉。 姜南有气无力的冲他打招呼:“早啊,不是说好下半夜换我吗,你怎么不叫醒我?” 宋青渊扬唇:“看姜师姐睡得熟,没忍心叫。” 姜南被他盯得有些不自然,下意识从储物袋里掏出一面镜子,自言自语道:“我脸上是有什么脏东西吗?” 总盯着她看是个什么情况。 宋青渊赶紧偏开脸,温声说了声没有,而后又看向姜南手里的镜子,忽地眸光一闪。 “这是从西洲秘境里带出来的那面混元镜?” 姜南随口应了声,紧接着很自然的把镜子转了个方向,说道:“欸,你头上的发冠有些歪了,你要不自己弄一下。” 宋青渊一顿,视线落在眼前这面看着平平无奇,甚至还有些黯淡的混元镜上,看着镜中自己那张熟悉的脸,不自在的整理起了发冠。 姜师姐是不知道混元镜是个厉害的法器吗? 怎么就这样随随便便当成普通镜子来用。 若是被大师兄知道,估计又得气炸了。 姜南看着宋青渊微微蹙起的眉头,以为他在嫌弃镜子不够明亮,于是扯出袖口随便擦了几下,调侃道:“这镜子有些认生,你多给照几次就好了。” 说完,还屈指在镜面上敲了敲,叫唤起来:“喂喂,干活了。” 果不其然,被这么一通折腾,镜面肉眼可见的亮堂了不少。 宋青渊有些一言难尽,整理好发冠后,支支吾吾说了声谢谢。 姜南心满意足,将混元镜重新收回储物袋里。 其实从夏尘那把镜子拿回来之后,她就找了不少人照过,这镜子还挺有脾气的,长得好看的人照它吧,它就亮得挺快。 但凡来个丑点的,它是一点都不给面子,直接黑屏警告。 有几个外门弟子看着大师姐拿来的黑镜子,一头雾水,姜南也不好意思打击人家,只能说是镜子抽风。 姜南睡眼惺忪的打着哈欠,还没完全清醒。 宋青渊不着痕迹的看了她一眼,心中想要验证某些东西的念头越发清晰。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次他并不是专门为了试炼而来。 他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地方要去。 那些想暗杀他的人已经等不及了,竟然当着大师兄的面都敢动手,还三番四次扭曲事实,试图让师门对他心生嫌隙。 被那股势力浸染的人,藏得远远比他想象的要深。 想到这,宋青渊眉眼轻抬,看着身边正在闭目养神的姜南,眸光瞬间坚定起来。 他起身,主动熄灭篝火,发出邀请:“姜师姐,想不想和我去一个地方?” 姜南心里咯噔一下。 这…… 是打算还要跟着她一起? 姜南迟疑了一下,委婉道:“那个,宋师弟啊,现在还在试炼,咱俩代表不同宗门,一直同行可能不太合适。” 到时候搜刮到的资源,算谁的好呢? 宋青渊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直接给出了一个让姜南无法拒绝的条件。 “上次在西洲秘境,我无意间听到姜师姐在寻找水晶兰?” 姜南动作一顿:“你知道水晶兰的踪迹?” 那玩意儿别说多金贵了,要么不开花,开花的时候花期最多一天,还对生长环境要求极其严苛。 姜南早就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宋青渊也没有卖关子,直接把话说开:“姜师姐有所不知,我们如今所在的试炼场正是千年前远古战场的遗址,试炼场边缘有一片沙漠,沙漠中心有个绿洲,下面埋着无数烈士的尸骨。” 姜南愣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这句话的重点。 上古战场烈士的埋骨之地,的确具备水晶兰这种腐生植物生长的必要条件。 但就算有成熟的水晶兰,开花时间很难讲啊。 瞧着姜南的神色略有松动,宋青渊轻咳了一声,白皙的脸渐渐泛起了血色,再次提议: “试炼场五十年才开一次,机会难得,不如我们去碰碰运气?” *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姜南感觉宋青渊从进入试炼场开始,就一直在跟着她。 原因未知,动机不明,但姜南不想打草惊蛇。 反正这家伙的战力比她高,就算碰上个难缠的妖兽,甩他出去挡枪也是很好使的。 跟着就跟着吧,只要不是云端月那个不会说人话的疯狗,爱谁谁。 正好方敬之也在那片沙漠里,顺路说不定还能捎上他。 五洲试炼一共有七天,这才第二天,很多争端就出来了。 沿途一些小宗门的弟子能抱团的都已经开始抱团,合力斩杀高阶妖兽,或者直接等其他宗门打得差不多的时候,来一个螳螂捕蝉。 危险系数越来越高,的确不该再单打独斗。 这个时候有人和她一起去沙漠,只要能和老方汇合,接下来几天她就多了一重保障。 换个角度去想,能不能找到水晶兰反倒随缘了。 去沙漠需要走上大半天,宋青渊几乎没有休息,一直埋头赶路,姜南不得已,只能暂时收起了薅羊毛的念头。 快到傍晚时,两人才终于看见了沙漠的影子。 宋青渊往前一站:“别乱走,跟着我,沙漠里有阵法,乱走会迷路的。” 姜南眉眼轻抬,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别说,有个阵法师朋友还真的挺好呢。 宋青渊面对一望无际的沙漠,阖上双目,抬手捏诀,嘴里念念有词。 不多时,他睁开眼,指着正南方道:“这边。” 两人兜兜转转,顶着漫天沙尘又转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天色渐暗,眼前的景象终于有了变化。 沙漠中的植被渐渐变多,一开始只有零星几棵歪脖子树顽强的扎根在沙土里,到后来,绿意渐浓,沙尘慢慢平静。 细听之下,竟然还能听见微弱的流水声。 以及…… 一群不明生物撒丫子狂奔产生的震颤。 姜南看着玉碟上越来越近的另一个红点,当即加快了步伐。 这么不要命的动静,一定是老方没错了。 宋青渊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默默抬手在姜南身前设下一道防御阵,淡蓝色的弧光将两人包裹着,一同朝绿洲走去。 距离绿洲越近,就越能感受到四周的空气变得湿润,鼻尖发痒。 姜南手脚并用,爬过最后一座沙丘,喘息间做了个深呼吸,正想对着远方嚎一嗓子,谁知抬头就是卧槽。 只见方敬之光着膀子,怀里抱着个木匣子,像个傻子一样,被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爬过来的巨尾蝎追着跑。 他单手持剑,实在跑不动了就停下来挥几下,剑光宛如疾风不断横扫。 不远处,还有更多巨尾蝎正源源不断的破沙而出,朝方敬之扑过来。 姜南顿时头皮发麻,那句到了嘴边的“老方我来了”不知当讲不当讲。 正在这时,方敬之恰好回头,一眼就看见了沙丘上脊背挺直的姜南,兴奋之余,毫不犹豫的把怀里抱着的木匣子高高抛起。 那木匣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引得一众巨尾蝎一个叠一个,不断伸着触角想抓。 最终,木匣稳稳的落在了姜南怀里。 周围忽然诡异的安静了几秒。 没一会儿,那群原本磨刀霍霍冲向方敬之的巨尾蝎齐刷刷的原地掉头,疯了似地朝姜南冲过来…… 第55章 谢谢,人已麻! 不知道方敬之是不是突然良心发现。 他也没有丢下姜南不管,而是紧随其后,追着那群巨尾蝎一同往姜南这边跑。 边跑边喊:“大师姐,跑起来,快跑起来啊。” 姜南一听,整个人都麻了。 眼看着那群巨尾蝎就要冲过来,转身朝宋青渊吼道:“你这防御阵,扛得住吗?” 宋青渊也麻了,嘴角抽了抽:“能……能扛得住……” 姜南松了口气。 宋青渊说完了下半段:“一点!” “……” 姜南想一拳送他归西。 随着大部队靠近,第一只巨尾蝎哐当一声撞上了防御阵,头盖骨顷刻粉碎。 但随着前赴后继撞阵送死的蝎子太多,没一会儿阵法就有碎裂的迹象。 方敬之还在嘶吼:“跑啊,大师姐跑起来。” 姜南心里一横,把木匣子夹在胳膊下面,掉头就跑,防御阵彻底碎了,宋青渊也被迫加入了逃亡之列。 脚下都是沙子,落脚时阻力极大,姜南使出了吃奶的劲也只能勉强领先巨尾蝎群一个身位。 数不清的大钳子在她身后框框一顿剪,仿佛只要慢一步,就能整个给你拦腰斩断。 正在这时,方敬之也不知怎么跑到了另一座沙丘的上头,火急火燎的冲着姜南吼道:“大师姐,扔过来,把东西扔给我!” 姜南根本来不及思考,一个标准的投铅球姿势,木匣子腾空而起。 又一次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稳稳的落在了方敬之手里。 果不其然,那些看着杀伤力极强,实际上智商堪忧的巨尾蝎再次掉头,又追方敬之去了。 姜南抹了把汗,正想一屁股坐在沙地上休息一会儿。 他娘的,那个木匣子又被方敬之甩了回来。 “大师姐,接住,跑起来,快跑!” 姜南:“……” 你特么! 脑子长泡了是吧! 眼看着乌泱泱的巨尾蝎又如潮水般涌来。 姜南彻底麻了,甚至有一种让巨尾蝎咬死这货算逑的冲动。 就这样,姜南和方敬之一人站在一座沙丘上,一边玩命的跑,一边来回抛着那个万恶的木匣子,最终成功把底下这群巨尾蝎累得口吐白沫,四脚朝天。 有不少聪明点的巨尾蝎已经拨开沙子,往回钻了。 巨尾蝎怎么都没想到,出来一趟,碰上两个傻逼,把它们当狗溜就算了,最后还真的累成了狗。 算了,那个劳什子木匣反正也打不开,谁爱要要去吧。 老子要回洞里睡觉。 这一顿折腾,等把所有巨尾蝎累趴已经快到半夜。 姜南在绿洲和沙漠的交界处找了个临时落脚点,气喘吁吁的拉过方敬之,想骂人,但一张嘴发现话都说不出来了。 又累又饿,还糊了一脸的沙。 方敬之明显体力更好,甚至还抽空给自己穿了件衣服。 嘴硬道:“没办法,跑一天太热了,就没穿。” 姜南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说别的,就那几块挂在腰间的碎布,以及胸前背后零零碎碎的伤口已经出卖你了大哥。 被撕烂就撕烂呗,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方敬之穿好衣服之后,赶紧岔开话题:“噫,宋师弟怎么也在这?” 宋青渊:“……” 真谢谢你现在才发现我。 姜南随口解释了几句,又把问题抛了回去:“老……咳咳,二师弟,你这两天都在沙漠里转,为什么不出来找我们?” 当着宋青渊的面,称呼还是不能乱。 方敬之一听,脸都绿了,立马开始疯狂吐槽:“我也想出去找你们啊,可这沙漠有毛病,不管我怎么跑,总是原地打转,一不小心还跑进这个绿洲里了。” 说完又斜眼看了宋青渊一眼,凑到姜南耳边小声道:“其实是昨天我的任务面板亮了,让我在绿洲里找这个木匣子,结果你猜怎么着,我一低头就发现这个木匣子躺在我脚边,你说神不神。” 姜南身心俱疲,仔细打量了一下手里的木匣子。 翻来覆去也只能想到两个形容词。 普普通通,破破烂烂。 怎么说呢,这副德行倒是跟混元镜挺像的,把这俩破烂玩意儿扔去旧货市场,傻子都不会多看一眼。 唯一吸引姜南注意的是,这个木匣子明明没有锁,却怎么都打不开。 “你拿了这个木匣子之后,那群巨尾蝎就一直追着你了?” “对啊,追得可凶了,我稍微跑慢了那么一点,衣服都被……咳咳。” 方敬之苦笑一声,及时打住,看向宋青渊:“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这下好了,本来我一个人被困,现在买一送二。” 一直被无视的宋青渊总算找到了话题,开口道:“不用担心,此地的阵法我在古籍里看过,既然能进来,自然也能安全出去。” 听见这话,方敬之立马就不累了。 当即翻身站了起来:“那还等什么,快走啊,我真的一秒钟都不想待在这个鬼地方了。” * 半个时辰后,方敬之面无表情的站在了一片灵草茂盛的空地前。 他揉了揉乌黑的双眼:“不是说出去吗?我怎么感觉咱们一直在往绿洲深处钻啊。” 姜南正想开口解释。 耳边,却传来了宋青渊冷静又颤抖的声音:“没错,我要找的就是这里。” 说罢,便看向姜南:“姜师姐你们退后,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可能有些冒犯先人,但请你们放心,我这样做必然有非做不可的原因,恳请二位出去之后能替我保守秘密。” 姜南虽然不懂他想干什么,但看这严肃的表情也知道不是儿戏。 于是熟练的拎起方敬之的后衣领,直接把人拽走:“行,你慢慢来,我们不急。” 两人退到几百米开外的一棵大树下,静静的看着宋青渊抬腿往灵草深处走去。 难道他并不是专门为了替自己找水晶兰而进入沙漠的? 既然这事听起来这么重要,而且不能轻易泄露给外人,那他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的带上自己? 姜南抿着唇,原着里对宋青渊的描述很少,有用的信息趋近为零,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却发现这小子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了。 前脚敢在自家宗门的腹地杀人,跟麒麟合伙埋尸。 接下来呢? 另一边,宋青渊步履坚定,手边已然幻化出了七枚玄铁钉。 那些玄铁钉被他轻轻一挥,便极速朝不同方向射了出去,速度之快,姜南都能听见空气被撕裂的锐响。 片刻后,七枚玄铁钉各归其位,猛地扎向地面,继而一道道白色灵光破土而出。 姜南瞬间便能感受到周遭温度骤降,尤其是那七枚玄铁钉围住的范围内,空气里竟然飘起了像薄雪一样的白雾。 此刻正逢子时,随着宋青渊祭出一道灵符,默念法诀。 一个能扭转时空的七星阵缓缓成型,接着大地震颤,日月无光,无数具早已腐化成白骨的残骸争先恐后的从土里爬了出来。 姜南脱口而出一句卧槽。 一转身,发现方敬之已经在吐了…… 第56章 玄灵宗果然有古怪! 今夜月圆,冷白月光照亮了整片绿洲,也将那成百上千具白骨照得发亮,莫名让人从心底生出一丝寒意。 姜南忍着恶心,猛地发现阵眼开始扭曲,眼前的空间变得狰狞起来。 在这之前,她从未想过世上能有如此诡异的阵法。 一具具白骨竟然在扭曲的空间内逐渐长出血肉,空气里弥漫的白霜被染成了血色。 宋青渊站在阵前,脸色铁青,握紧拳头往下一掷,阵法轰然落下,血雾消散,一股磅礴的力量自地底喷涌而出,七枚玄铁钉发出阵阵嗡鸣。 趁着阵法慢慢趋于稳定,宋青渊毫不犹豫的拿出长剑,只身入阵。 皑皑白骨已经恢复到了刚刚离世时的模样,样貌身型清晰可见,他穿梭在尸山中,很明显是在寻找着什么。 片刻后,几具浑身泛着黑雾,明显和周围格格不入的尸骸引起了他的注意。 宋青渊快步向前,抬剑精准无误的刺破了几人的眉心。 果然,那抹熟悉的,令人感到厌恶不安的黑气缓缓流出。 黑气脱离肉身立刻变得躁动起来,迫不及待的想要寻找新的身体,宋青渊掏出一个透明容器,抬手将那抹黑气收入其中。 做完这一切,宋青渊脸色稍缓,回头看向姜南,扬手问道:“姜师姐,你可否能看见这个容器里的东西?” 姜南半掩着口鼻,不情不愿的走近了些,看着空无一物的容器,果断的摇了摇头。 什么鬼,给我看空气? 宋青渊眉头轻皱,又找了几具尸体,指给姜南:“那姜师姐你看看这几个人,能看得出来他们和旁人有什么区别么?” 姜南没敢靠的太近,扬着脖子瞄了几眼。 片刻后依旧摇头,但想了想又反问道:“长得特别丑算吗?” 宋青渊:“……” 他索性不问了,再次挑破那几人的眉心,释放出几道黑气,有对姜南说道:“姜师姐,上次你扔给麒麟的火球,能否借一个给我?” “这有何难。”姜南应得爽快,抬手便凝出一团赤中带金的异火,用灵力包裹后,指尖一挥,那团火球便悬在半空,缓缓朝宋青渊靠去。 宋青渊用自己的灵力托住火球,忽地感觉手心一阵灼烫,赶紧将火球甩向那团黑气。 黑气仿佛收到了感召一般,一边扭曲挣扎,一边却径直被火球吞没。 当然,这一切姜南都看不见,她只看见自己刚扔出去的火球好端端的忽然再次变得赤红,这颜色,又跟她第一次释放异火吓唬那头野猪时一样。 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 她莫名有些心神躁动,抬手一挥,火球便灭了。 宋青渊看着火球颜色突变,而后消散,心里大抵有了些猜测,只是这会儿他手心的灼烧感越来越明显。 震惊之余,只好析出更多灵气去缓解。 姜南看他脸色越来越苍白,以为他支撑这个大阵灵力消耗太大,就多嘴问了一句:“宋师弟你还有什么事没干完吗?要是搞完了赶紧让这些先人入土为安吧。” 主要是看着怪吓人的。 宋青渊强行稳住颤抖的手,挤出一丝和善的笑:“不急,还有一件要紧事没做。” 姜南正想再问,而后又立刻想到了什么。 她腾的一下往后退,果不其然,那些重新长出血肉的尸骸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再次腐烂。 宋青渊看准时机,朝尸骸上空抬手一挥,像是在撒种子似的。 片刻后,无数新鲜萌芽的水晶兰从尸骸中长了出来,通体雪白的小东西舒展了一下柔软的身体,然后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开起了花。 姜南本来还担心这些尸骸出现的如此诡异,水晶兰的开花时间会不会也像昙花一现,匆匆就没了。 正当她双手并用从储物袋里掏镰刀的时候,宋青渊抬手打了个响指。 尸骸腐烂的速度戛然而止。 而那些纯洁无瑕的小花舒舒服服的开在那里,随风轻拂,时间再次静止了。 好家伙,这就是你说的碰碰运气,谁碰运气还带种子的? * 方敬之也被分配了一把镰刀,他已经顾不上恶心了。 此刻正如老农一般,娴熟的弯着腰,夸夸一顿收割,嘴里嘀咕道:“大师姐,宋青渊这小子一定是开挂了,云端月算个鸟毛男主啊,他才是真正的男主吧。” 姜南也很迷惑,手起刀落,不一会儿就收了足够多水晶兰。 和宋青渊简单挥手示意后,他们快速撤退,把这一整个烂摊子重新丢了回去。 宋青渊缓步走向阵眼,然后开始一点一点回收玄铁钉,动作有条不紊,如果忽略脚下这片白骨皑皑的尸山,看着还挺赏心悦目。 当他处理完最后一点收尾工作,正犹豫着要怎么跟姜南二人解释时。 回头一看,却发现那两人已经没心没肺的抓着镰刀,冲到旁边的灵草田里继续割草去了。 因为距离很近,两人的对话毫无防备的落在了宋青渊耳朵里。 “哇,我刚刚怎么没发现,绿洲里竟然还有高阶鼠尾草啊!” “大师姐你指挥就完了,薅干净这些,咱们接着割哪里?” “那边还有绶草呢,去那边。” “好嘞!” 宋青渊看着眼前这两人,手里的镰刀挥得一个比一个快。 好一幅大丰收的景象! 他揉了揉眉心,忽然有点想笑。 刚刚当着这二人的面,他可是挖了一整座万人敬仰先人墓园啊,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竟然也能轻描淡写的不闻不问么? 想当初在灵兽阁下,他不过是杀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华阳宗外门弟子,姜师姐就能以此为要挟,逼他移走了天门剑宗的一座山。 还顺手牵羊用了他的域。 宋青渊今天可是做了好几手准备,若是姜师姐再想故技重施,他已经想好了要拿什么去赔罪了。 反倒是如今这副光景,让他着实有些无措。 难道那几片灵草在姜师姐心中竟如此重要? 想到这,宋青渊缓步往回走,视线又落在了方敬之身上。 这人也很古怪。 试炼场的沙漠是禁区,照道理说不可能有弟子会被传送到这里,而这个人不仅进了沙漠,还阴差阳错找到了绿洲,甚至捡到了一个连古籍上都没有记载过的木匣子。 宋青渊眸光越发冷沉,关于这片沙漠,沙漠中的绿洲,以及绿洲的来由都是归尘大陆的秘辛,只有天门剑宗的藏书阁里才有零星记录。 若不是他在机缘巧合之下看到了,又觉得这地方跟多年来一直想暗杀他的势力有关,宋青渊估计这辈子也不会冒险进来。 偏偏这么一个固若金汤的地方,方师兄又是怎么进来的? 果然,玄灵宗的这几个亲传,每个人都不简单。 宋青渊独自生起篝火,对着心中的疑惑反复思量。 一直等到后半夜,姜南和方敬之累得满头大汗,终于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第57章 我特么捅了猫窝了是吧? 姜南一开口就是满载而归的喜悦:“宋师弟你真是神了,绿洲里的灵植可比外面的品阶好太多了。” 方敬之深表赞同:“对对对,多亏你啊宋师弟,要不然我在这里熬到试炼结束也不知道能干点啥。” 说完,他默默翻开身份牌,看着上面越来越多的积分,别提多开心了。 而后又好奇的问了句:“宋师弟你不需要攒积分吗?” 这可是五洲试炼啊,大大小小的宗门都想把天门剑宗从第一的位置上挤下去,扬眉吐气一番,你好歹是个亲传,难道不该努把力? 宋青渊收回混乱的思绪,笑了笑:“要的,时间还早,等我们出了沙漠再考虑也不迟。” 他心里清楚,整个剑宗一直把希望和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大师兄身上,他们剩下的这几个亲传说白了都可有可无。 就算再怎么努力,拿了再多的积分,也只会是大师兄领导有方。 当然这些都是自家宗门里的龃龉,宋青渊自然不好对外说,只是慢条斯理的叮嘱道:“天亮之后我们就要出发,时间不早了,姜师姐,方师兄你们不用休息一下吗?” 闲聊了几句后,方敬之实在困得不行,直接往地上一摊,秒睡。 姜南没什么睡意,加上心里还惦记着猫哥的事,就随便找了个空旷之地盘腿坐下,她打算利用这点空闲时间把灯芯炼出来。 宋青渊也没睡,但没有打扰姜南,而是很安静的坐在篝火旁,望着漆黑的夜空发呆。 三人很默契的各自做着各自的事,直到天光渐亮。 姜南幽幽的吐出一口浊气,好家伙,把一大片水晶兰都用完了,最后只炼出两小撮灯芯。 损耗也太大了。 她揉了揉眉心,发现方敬之还没醒,坐在篝火旁沉思了一整夜的宋青渊也安静的像尊石雕。 既然大家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那她干脆把事情做完。 姜南掏出严灵儿送给她的魂灯,小心翼翼的摆好灯芯,注入灯油。 然后从灵兽袋里抱出了那头可怜兮兮的植物猫。 火光渐渐燃起,被灯油浸润过后的灯芯明显粗壮了不少,一边燃烧一边噼里啪啦,火星子四处乱窜,不停的往她脸上身上弹。 姜南被弄得烦了,干脆坐得远远的。 炼制灯芯劳神费力,眼皮仿佛有千斤重。 严灵儿说了,魂灯一旦点起来就不用再管,只需要一炷香的时间便能收齐散落的离魂。 一炷香。 都不够打个盹。 姜南想着,迷迷糊糊打了个哈欠,闻着灯油散发出来的清香,竟然真的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总觉得有只软乎乎的肉垫在十分有节奏的摸她脑门。 不一会儿,这个摸的动作便升级成了按。 按着按着又加重了力道,变成了轻拍。 姜南烦不胜烦,试图挥手赶走这个肇事者,果然,轻拍的动作戛然而止。 紧接着…… 变成了蓄力一击! 啪的一声拍在姜南脑门上,直接给她打醒了。 姜南本来就有起床气,现在更是火冒三丈,气冲冲的睁开眼,倏地对上了一双竖瞳。 猫哥正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见她醒了,猫哥有些尴尬的眨了眨眼,不动声色的围着她转了一圈,再次走到她面前。 第n次伸出肉爪…… 坚持不懈的把姜南脑门上竖起来的呆毛,按下去! 姜南不明所以,往后退了退,呆毛又倔强的竖了起来。 狞猫竖瞳骤缩,本能呲牙,用一种看垃圾的眼神死死盯着那搓呆毛…… * 尉迟拓真的很无语。 明明已经混成了一等天将,谁料战死之后去阎王殿投胎,竟然转世成了一只猫,还是只烂大街的狸花猫。 他强烈怀疑阎王爷故意整他,明知道他是出了名的不喜欢老鼠,偏让他投身成老鼠天敌。 这不膈应人么? 自从变成猫之后,尉迟拓除了每天和不同片区的挑事猫干架,就是去旁边的动物园偷小鱼干,对了,变成猫之后还特别能睡,一天睡个八九个时辰都不带醒的。 简直无聊到爆。 好不容易把自己熬死了,想着这回总能回上界了吧。 可一睁眼…… 妈的还是猫! 我特么捅了猫窝了是吧! 尉迟拓刚想跟上辈子一样找个石头撞死算逑,谁料一睁眼就被周围丰沛的灵气惊喜到了。 这是回到修真界了? 行行行,总比在那个灵力枯竭的末法时代要强,起码能修炼。 虽然是头妖兽,尉迟拓依旧相信世上无难事只要肯努力,假以时日他一定能修成人形,成功飞升。 只要飞升就能回去,就又能上三十三重天找神女喝酒下棋。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灵气,舒服的喟叹了一声,浑身毛孔仿佛都张开了,接着便凝神检查了这具身体的妖丹。 不错,天赋卓绝,是只有前途的猫。 嘶…… 但是怎么会和一个刚筑基的小垃圾签了灵兽契约? 开什么玩笑,老子可是天将,飞升回上界的路上怎么能多一块这么大的绊脚石。 他有些不爽,扬起头,迈着妖娆的猫步,打算先给这个绊脚石立点规矩。 可刚走近,他就受不了了。 妈呀,漂漂亮亮的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这么不在乎自己的形象,衣服脏兮兮的就算了,怎么脑门上竖着这么粗的一撮呆毛。 想当年尉迟拓的内务可是一等一的好,行军床上的被褥叠得跟豆腐块似的。 神女每次下来视察都会夸他。 尉迟拓看着眼前这个除了颜值,哪哪都不满意的新主人,嫌弃的伸出爪子,试图把那搓毛撸平。 一下,两下,三下…… 他奶奶的,这女人的头发丝是玄铁做的吗? 尉迟拓有点上头,没控制好力道,猛的一下给人打醒了。 这就很尴尬了,虽然他不愿被人当成灵宠,但木已成舟,想要飞升回上界,他俩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总不能第一见面就把关系搞僵。 啧,烦,早知道轻点了。 姜南眼疾手快,伸手抓住了猫哥再次伸过来的爪子,眼珠子缓缓瞪大。 然后刷的一下站了起来,直接单手把猫哥拎到了跟前,四目齐平,惊喜三连问:“你醒啦?饿不饿?要不要吃点猫粮?” 说罢就埋头在储物袋里翻找起来,边找边嘀咕:“对哦,修真界没有猫粮,我记得严灵儿当时还给了我一点灵兽爱吃的零食来着,我找找哈。” 尉迟拓一脸懵逼,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人拽着一只手,把身体拉直了。 狞猫长得又高又壮,被这么一拽,后腿还倔强的站在地上。 他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赶紧蜷起尾巴挡住了隐私部位。 刚见面就这么没羞没臊的,这主人怎么这样? 莫名让他想起前世,动物园里有个饲养员也经常把作为狸花猫的他单手拎着到处扔。 凡人就是小气,不就偷几条鱼干嘛,至于像撵耗子一样撵他? 尉迟拓悻悻的抬头望天,懒得搭理。 很快,姜南从储物袋里翻出一小袋鲜香无比的宠物零食,严灵儿说这玩意儿是用蜘蛛蟹幼崽做的,吃过的灵兽都说好。 她满脸期待捧了过去。 猫哥漫不经心的伸着猫鼻子闻了闻,嫌弃的翻了个白眼。 姜南:“……” 不是祖宗,这你都看不上啊? * 方敬之睡醒了,狐疑的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大师姐正铆足了劲从储物袋里翻东西,但凡找到点能吃的,就笑容谄媚的递到那只狞猫面前。 然后无一例外的,全都换回了白眼。 方敬之虽然知道大师姐做事快,但没想到她竟然连夜把水晶兰给炼化了,早知道他就应该守在旁边给她护法的。 可能是相处久了,革命友谊深厚,看着大师姐热脸贴零屁股的模样,他这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 方敬之走过去,和大师姐打了个招呼,转头就想拍一拍猫哥的头,提醒它差不多得了,别蹬鼻子上脸。 谁料这货毫不客气的张嘴就咬了过来,吓得方敬之腾的一下把手抱进了怀里。 心有余悸的吐槽道:“我靠,大师姐,你这契约灵兽的脾气会不会太暴躁了?” 话音刚落,猫哥压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90°转弯,用尾巴对着他,嘲讽的扫起一地沙尘。 主打一个全身反骨。 方敬之猝不及防的被沙尘呛了一嘴,整个人都不好了:“大师姐快管管啊,你看看它那眼神,是不是看不起人?” 姜南收拾好储物袋,安慰道:“没事,我猫哥看谁都像在看垃圾,习惯就好。” 她一直记得严灵儿说的那句话。 她和猫哥的修为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四舍五入,猫哥是大佬,大佬有点脾气怎么了? 再说了,人家濒死至极还能带着她成功筑基。 这条大腿可不比你们几个活爹粗啊? 一直站在篝火旁的宋青渊沉默良久,提醒道:“姜师姐,我们该出去了……” 第58章 谁规定的猫就不能怕老鼠?啊? 狞猫刚醒过来,怎么都不愿回灵兽袋里待着。 于是玄灵宗两人一猫,在宋青渊的带领下,很快就走出了这片沙漠。 感受着没有沙尘的清新空气,姜南整个人神清气爽。 算算日子,试炼赛程眼看着就要过半,是得加把劲了。 在试炼场里的弟子看不到其他人的积分,但场外,瑞和看得分明。 已经三天了,也不知道天门剑宗那个云端月是从哪找了那么多高阶妖兽,积分遥遥领先,一骑绝尘。 玄灵宗四个亲传加在一起都凑不够人家的零头。 一想到自家那几个弟子,瑞和就脑仁疼。 老大老二还算勤勉,虽然积分不多,但一直稳步上升,老三老四那两个天杀的王八犊子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三天了还是捧着两个大鸭蛋。 合着连根草都没拔啊??? 与此同时,还是那个两面透风的山洞里。 覃舟和楚垚两个难兄难弟一人躺着,一人趴着,两脸生无可恋。 覃舟艰难的翻了个面:“三土,你快看看大师姐到哪了?” 楚垚的脸好不容易消肿,慢吞吞的拿出玉碟,声音僵硬,像个无情的字幕配音:“大师姐和二师兄汇合了,现在正往我们这边赶。” 说着踢了踢覃舟:“少爷,我们要不也出去吧,总这么躺着也不是办法。” 就这样,两人咬咬牙一人扶着腰,一人捂着脸,鬼鬼祟祟的溜出了山洞。 刚走没多远,覃舟就觉得有古怪。 自从被那群傻鱼追着咬了一路之后,他现在别提多谨慎了。 他的修为比楚垚高,五感更敏锐,忽地停下脚步,问道:“三土,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很奇怪的香气?” “香气?”楚垚很认真的闻了闻,答非所问:“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饿了。” 覃舟轻啧一声,从储物袋里掏出两张烧饼:“吃吃吃,就知道吃。” 楚垚讪讪的拿过烧饼,撕成小块,小心翼翼的往嘴里送,天可怜见,活了两辈子都没有吃东西这么斯文过。 这脸烂得,嘴张大点都扯着疼。 忽然,他看见不远处一面光秃秃的崖壁上,突兀的长着了一朵金光闪闪的莲花。 没有叶子,只有一朵花,花茎特别长,看起来就像是从崖壁上钻出来的一样。 他努力咽下最后一口烧饼,拍了拍覃舟的肩膀:“三师兄,那边好像有朵金莲,我记得原主的记忆里有那个东西,能拿来炼丹,特别贵。” 一长串形容词,覃舟就只听见了最后三个字。 他眼前一亮,那还等什么,摘啊! 赶紧的。 * 快到中午的时候,姜南看了眼玉碟,盯着上面朝自己飞速移动过来的两个红点,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 这俩人终于开窍了,知道主动过来找人了。 孺子可教也。 她和方敬之,宋青渊三人刚出沙漠就碰上了一群耳鼠,这玩意儿别提多恶心。 要不是耳鼠的皮毛牙齿都能炼器,妖丹还能入药,姜南绝不会打它们的主意。 作为一个恐鼠十级的种子选手,姜南想都没想就把猫哥扔了出去。 她琢磨着,猫捉耗子是天性,面对这么一大群牙尖嘴利的耳鼠,猫哥一定会大开杀戒,尽显雄威。 再说了它自从昏迷开始就一直没吃东西,这敢情好,碰上几窝鼠鼠。 那么多好吃的都看不上,肯定是想着这口新鲜的。 于是,姜南豪情万丈的抓住猫哥双腿,奋力往耳鼠堆里一扔。 去吧比卡丘,让我们见识一下你真正的实力吧! 谁知下一秒啪啪被打脸。 这货一落地,尾巴都瞪直了,二话不说甩着哈喇子掉头就跑。 仿佛身边抱头鼠窜的小东西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姜南求了一路,它都不肯躺回灵兽袋,这会儿发了疯似地要往里面钻。 方敬之单手持剑,一剑插死三只耳鼠,轻蔑一笑:“哟,我还当它有多大能耐呢,连耗子都怕,这玩意儿还是猫吗?” 姜南嘴角抽了抽,发现腰间的灵兽袋又自动往里缩了几分。 她大为震惊:“???” 好不容易躲起来的尉迟拓:“!!!” 天杀的,谁规定的猫就不能怕老鼠?啊? 不对。 老子这不叫怕,这叫觉得恶心!!! 收拾完几窝耳鼠,该收集的资源也都分门别类的放好了。 姜南总算能歇一歇,方敬之找了个大石头蹲着,主动承担起站岗放哨的重任。 宋青渊则和姜南并排坐在草地上。 姜南能明显感觉到这家伙从绿洲出来之后,就格外沉默寡言,就连刚才一起杀耳鼠的时候也心不在焉的。 一脸愁云的模样,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实姜南心里也有很多疑问,只是没有主动去问,也懒得去问。 时至今日她依旧觉得自己是个置身事外的看客,看着原着里形形色色的人,按部就班的走着剧情。 这本来就是属于他们的世界,她不该牵扯太深。 从一开始姜南就想好了,除了玄灵四子的人身安全和宗门荣辱,其他事情都无关紧要。 在某些方面,她其实看得挺开的。 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不主动得罪别人,但也绝不放过得罪自己的人。 人生在世不过就是吃喝拉撒睡,活在修真界更应该明白天命不可违,至于以后的路要怎么走,能走多远,姜南心里没底。 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吧。 莫名的,姜南忽然有些伤感,正想问问方敬之身上还有没有醉清风,却看见方敬之一个箭步跳下大石头,慌慌张张的冲了回来。 “大师姐不好了,有一个大家伙跑过来了,速度超快。” 姜南和宋青渊立即起身,保持警戒。 没一会儿,他们就迎面撞上了背后跟着一条巨型蜈蚣的覃舟和楚垚。 那蜈蚣起码有十几米长,两头都是长着剪刀状下颚的血盆大口,牙齿锋利无比,身体两侧密密麻麻全是腿。 真是好大的一个大家伙。 对21世纪的动物了如指掌的姜南,第一感觉是这个大家伙是个合成物种,蜈蚣和博比特虫的杂交混合体。 她已经不想吐槽修真界的动物为什么总是这么抽象,转瞬间,覃舟和楚垚已经跑到了跟前。 巨型蜈蚣紧随其后,顷刻间成片的树木被压垮,地动山摇,声响大得吓人。 面面相觑的两拨人当即对着彼此嘶吼起来。 方敬之嚎道:“别过来,你们别过来。” 覃舟喊得更大声:“大师姐,二师兄,你们快躲开,快躲开……” 躲? 你都跑脸上了,我们往哪躲? 你说说我们还能往哪躲??? 第59章 你们闯祸了知道吗? 三人再次被迫加入了逃亡之列。 方敬之一边跑一边骂:“神经病啊,我们参加的到底是试炼还是长跑比赛!” 在沙漠里已经跑了好几天了,怎么出来了还要跑。 没完了是吗? 覃舟跑得撕心裂肺,整个屁股火辣辣的疼,但痛苦之余又有些激动:“大师姐,老方!总算见到你们了,我可太高兴了。” 已经快要跑断气的姜南:“……” 高兴? 高兴你妹啊! 我一点都不高兴。 你说你来就来了,还带了这么一份大礼,谁高兴的起来?啊?! 她还没来得及骂两句解气,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楚垚又冲了过来,从怀里掏出一株金莲,兴奋道:“大师姐你看,我们摘了朵花。” 姜南被颠得七荤八素,囫囵问道:“这什么花?” 楚垚犹豫了一下:“额……不记得了。” 姜南:“……” 不记得了你也敢摘? 你当试炼场是你家楼下的超市吗,看到点好的就想往购物车里塞啊。 有时候真的很想弄死这几个活爹。 眼看着他们和巨型蜈蚣的距离越拉越大,宋青渊看准时机,抬手变幻出一把折扇形状的飞行法器。 来不及打招呼,转身就把姜南打横抱起,轻轻往上面一放。 完事后又折返回来,像数萝卜似的挨个把玄灵宗的其他三人都丢了上去。 紧接着,飞行法器腾空而起,高高的离开了地面,那只巨型蜈蚣咆哮几声,最终因为距离太远,不得已只能暂时收起了獠牙毕现的口器。 “谢谢啊宋师弟,你又救了我们一回。”方敬之喘着粗气,脸上多了一丝大难不死的苦笑。 宋青渊脸色白了白:“举手之劳。” 然后说完就开始咳嗽,一直咳一直咳,咳到整张脸涨得通红,仿佛下一秒就要归西。 楚垚见状,随手把金莲扔给了姜南,转头开始给宋青渊找药。 姜南看着手里这株泛着金光的莲花,脸色瞬间大变,她问:“你们是不是在一个悬崖上摘下的这朵花,而且周围没有任何其他的植物,这花也没有叶子?” 覃舟点头如捣蒜:“大师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三土说这玩花可贵了。” 姜南闭了闭眼,此刻她只觉得身心俱疲:“你们闯祸了知道吗?” 楚垚眨着清澈的大眼睛看向她:“怎么了大师姐,我们不是把那个大蜈蚣甩掉了吗?” 而且他也没记错啊,这玩意儿是真的很值钱的。 姜南叹了口气,走到飞行法器边缘往下看去,虽然乍一看已经安全了,但沿着他们飞行的路径,地面之下一直有什么东西在翻涌的痕迹。 方敬之也看出来了,惊呼:“那条大蜈蚣一直在遁地跟着我们?” 姜南苦笑,解释道:“你们摘的这个叫地涌金莲,是佛教的五树六花之一,的确药用价值很高,也很值钱。” “但每一朵金莲附近都生活着一条地龙,地龙靠吞噬金莲释放的佛光为食,一辈子将金莲奉为神物,誓死守护。” “哪怕有人想摘一片金莲的花瓣,地龙都会以命相搏,你们倒好,直接把整朵花都摘了……” 话音一落,众人顿时有了不妙的预感。 方敬之赶忙问道:“摘都摘了怎么办啊,我们会被那个大蜈蚣一直追吗?” 姜南闭了闭眼:“对,简简单单不是它死就是我们亡……” 听见这话,方敬之当场就上头了,拉住还没咳完嗽的宋青渊,长剑一挥:“宋师弟,踩个刹车,我现在就下去把那家伙砍了。” 宋青渊满脸不可思议:“方师兄,那头妖兽都快化形了,就算我大师兄对上它都很吃力,你……” 他说到一半又觉得不该把话说得太死。 毕竟玄灵宗这几个怎么看都像是留有后手的人。 这时,覃舟也撑着腰走了过来,拍拍胸脯:“放心吧宋师弟,二师兄不行还有我呢,有我在,包赢的。” 不知为何,宋青渊瞬间就想起了在西洲秘境里的那一幕。 覃舟摇着花手在天上乱飞,还真是闻所未闻。 这人也留有后手吗? 算了,当他没说。 宋青渊闭了闭眼,认命似的叫停了法器,找了个地势开阔的地方停了下来。 几人刚做好准备,地面陡然裂开,那头凶神恶煞的巨型蜈蚣飞似的窜了出来。 姜南瞬间后退,凝出异火在指尖结成火刃,指挥道:“老方你打前面,我打后面,少爷你保护三土,三土给宋师弟疗伤。” 覃舟当场就不干了:“大师姐你等会儿,后面给我,后面交给我!” 姜南:“……” 几人还在商量之际,巨型蜈蚣张开口器哗啦一声,撕咬了下来,宋青渊眼疾手快,撑起一面防御阵,可那蜈蚣不过是轻轻一碰,防御阵就碎了。 即使这样,方敬之也没在怕的,脚尖一点便冲了出去,灵力从手腕传入剑身,接着大刀阔斧的往前一挥。 金丹中期的剑气势如破竹,轰隆一声砍在了蜈蚣身上,顷刻间断了它七八条腿。 方敬之会心一笑,正想说一句这玩意儿也不过如此嘛,下一秒那几条断腿快速再生,蜈蚣的身体上连一个小缺口都找不到了。 姜南:“……” 这蜈蚣的魔法值拉满了啊! 宋青渊见状顿感不妙,强撑着身体想要帮忙,却被楚垚一把拉了回来。 看着玄灵宗的小师弟不慌不忙的给他拿药,宋青渊不明白:“如今的形势对我们很不利,我若不去帮忙,你师兄师姐们顶不住的。” 楚垚虽然也担心,但还是挤出一丝笑:“有大师姐在一定没事的,她总有办法。” 宋青渊无语:“想什么办法都没用,那只蜈蚣的修为太高了,我们加在一起都不一定能打得过。” 文质彬彬的医修认真思考片刻,依旧不松手:“可大师姐说了,我要负责给你疗伤。” 宋青渊:“……” 那边,方敬之和覃舟已经完全将蜈蚣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不过只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就算再奋力,依旧处于下风。 这蜈蚣体型庞大,没想到动作却极其灵活,尤其是钻入地底的那部分身体,若是不注意看,根本不知道它的口器会从哪个方向窜出来。 一不小心就会被它吞吃入腹。 眼看着双方陷入胶着,这样的状态下对弱势一方极其不利,再拖下去怕是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姜南深吸一口气,抬手在宋青渊和楚垚面前凝出一道火墙,赤金色火焰将两人牢牢护住。 但这一招火光冲天,也引起了蜈蚣的注意,快要化形的妖兽具有很强的自我意识,很明显看出来这边有两个轻易能捏死的小喽啰。 只要是修士,它吃一个修为就能涨一涨。 既然这帮人这么不识好歹,敢来抢金莲,那就先把这两个弱的吃了。 不过一眨眼,一端口器倏地在火墙外破土而出,迎着烈火便想吞掉里面的两人,宋青渊的反应极快,立刻从储物袋里拿出飞遁甲,试图抵挡。 可接下来的这一幕,却让他愣怔当场…… 第60章 你不说我还以为谁扔原子弹了呢 谁都想不到,蜈蚣那具被金丹中期的剑气伤了之后都能快速复原的身体,却在刚刚触碰到火墙的一瞬间,被烧得连连退败,痛不欲生。 这是第三次,宋青渊对姜南的异火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上一次是在绿洲的尸山里,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能惑人心智的黑气,不受控制般的被异火吞噬。 如今又能将快要化形的妖兽烧烂。 这个火,不仅能战斗,还能用来炼器,当真只是寻常异火么? 宋青渊百思不得其解,却发现一旁站着的楚垚也像看到了新鲜事一般,高喊道:“大师姐,你这火也太牛了,快烧死这个丑东西。” 宋青渊:“……” 合着你们一个宗门的亲传弟子,也是第一次知道姜师姐的厉害? 这几人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有时候看着感情好极了,有时候又觉得彼此一点都不熟。 另一边,姜南为之一振,方敬之和覃舟也像看到了希望一般,士气大涨。 方敬之双手握着剑柄,莹白色的剑光嗡然,带着前所未有的肃杀之气,狠狠朝蜈蚣的另一端砍去。 剑修嘛,都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铁憨憨。 越是打不过,就越要爬起来再战。 化形期妖兽又如何? 一样可以杀! 剑光呼啸而来,这一次,直接嵌进了蜈蚣的身体,砍出一道深深的裂口。 蜈蚣前后齐齐受挫,整个身体开始愈发暴躁起来。 覃舟看准时机,催动玉箫,十分不合时宜的又来了一曲感人肺腑的《梨花泪》。 “爱上你永远不后悔,除了你知心又有谁欸~~” 战意正浓的方敬之虎躯一震,差点剑都脱手了:“……” 姜南闭了闭眼,少爷的老情歌真是怎么唱都唱不腻啊! 但是能不能分分场合啊! 这样真的很容易出戏。 说时迟那时快,趁着蜈蚣被这酥麻的靡靡之音扰乱了心智,动作有了明显的迟缓,覃舟快速朝方敬之使了个眼色。 方敬之回过神,凌空一道更强的剑意斩来,正好又砍中了刚刚的位置。 这一次,蜈蚣的一只头竟然被直接斩断。 姜南不甘示弱,凝出火刃,快速出击,再次给了蜈蚣致命一击。 正当众人欣喜之际,那蜈蚣竟然倏地蜷缩回了地底,因为疼痛开始在地下疯狂扭曲,将这一片空地搅了个天翻地覆。 姜南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偏偏又打不着,这货躲在地下不出来,谁都拿它没办法。 眼看着再次陷入僵局,覃舟收了玉箫,望着翻滚的地面淡淡一笑:“嘿嘿,是时候拿出我新研制的秘密武器了。” 他抬手变幻出一沓符箓,姜南眼尖,一眼就看出来这些符箓上的纹路走向,不像是师尊的手笔。 师尊画符异常注重美感,笔触灵动,能对称的时候必须绝对对称。 但覃舟手里的这些…… 不能说不美吧。 只能说完全是抽象派作品。 还没等姜南问个清楚,覃舟已经干脆利落的抽出几张,天女散花一般毫无章法的往地上撒去。 符箓一落地。 瞬间引爆,震出的灵力余波将方圆几里地都给掀了个底朝天。 姜南瞳孔地震。 这特么是符箓? 你不说我还以为谁扔原子弹了呢! 地面被炸得面目全非,蜈蚣也没能幸免,刚一露头,方敬之和姜南剑火齐发,一击将它的另一个头斩落下来。 泥土下的身躯震颤几下,终于彻底安静了。 胜负已定,姜南收起火墙,把宋青渊和楚垚放了出来。 方敬之没管他们,头也不回的冲到覃舟身边,颇为不满的吐槽道:“师尊是不是太偏心了啊,怎么给我们的爆炸符跟你的完全不一样。” 这一对比,他们手里的简直就像三岁小孩过年玩的摔炮。 少爷手里的这个未免也太厉害了吧, 覃舟淡淡一笑,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关师尊什么事,这些符箓都是小爷我自己画的!” 方敬之:“!!!” 姜南:“!!!” 楚垚:“!!!” 唯独宋青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覃舟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和方敬之小声道:“你以为我前阵子的闭关那么简单啊,任务面板亮了,它让我……嗐不说了,都是泪,有时间再细聊吧。” 妖兽死了,危机解除,该干点正事了。 姜南按下好奇心,潇洒的收起异火,走过来。 挨个给他们发镰刀。 “没有别的工具了,你们将就用一下,帮我把这只蜈蚣的獠牙割下来,皮也剥了,骨头能卸的都收好。” “现成的材料,不要白不要。” * 天门剑宗旁的这个试炼场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 莫名奇妙的炸了几响惊雷,不仅参加试炼的所有弟子都感受到了震颤,就连场外坐在看台上的几位长老都陡然一滞。 黎镜慢悠悠的喝着茶,笑道:“晏师兄,能搞出这么大动静的必然是你们剑宗弟子吧,也不知是什么天材地宝竟有此威力。” 晏驰笑的得意,大手一挥:“孩子们的事我向来甚少过问,我猜八成是端月又领悟了新的剑意。” 那动静太像端月的雷鸣之力了。 百里霁看准时机吹捧道:“如今归尘大陆几个宗门的实力悬殊太大,天门剑宗一骑绝尘,实乃我华阳宗的榜样。” 他早就有想法抱上天门剑宗的大腿,削尖了脑袋想要找个理由,派自己弟子去剑宗偷师。 所以拍起马屁来格外起劲。 偏偏晏驰也是个喜欢受追捧的性子,被其他两宗宗主一顿谄媚后心情好极了。 得意之余看着瑞和,眼底闪过一丝不屑:“瑞和怎么不说话啊,平日里在仙盟你不是一直吹嘘自家弟子进步神速么,怎么我瞧着这次试炼,积分还是差那么多啊。” 就连素来不擅战的归云宗都快把他们比下去了。 更别说天门剑宗和华阳宗这两个剑修大宗,一直稳居冠亚军宝座。 瑞和不服气,却也只能在心里呕火,嘴硬道:“急什么,这才第几天,后面会发生什么还不好说呢。” 话音刚落,积分再一次刷新,原本一直捧着个鸭蛋的覃舟惊呼出声:“哇呜,不就炸了条地龙,我这积分怎么坐上火箭了?” 方敬之闻言,把自己的积分牌掏了出来,当即也睁大了双眼。 “卧槽,什么情况,我竟然也多了这么多。” 姜南闷头数着:“个十百千万十万……十万?那条地龙值十万?” 试炼场外,看台上的几位宗主顿时失语,眼睁睁的看着一直垫底的玄灵宗那三个小字,一往无前的往上窜。 连续超过了七八个小宗门后,又成功挤飞了华阳宗,稳稳的停在了第二名的位置上。 瑞和:“……” 不是,什么情况,难道刚刚那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动静,是自己家那帮兔崽子搞出来的? 他们这是干什么了? 把试炼场给炸了吗? 与此同时,其他三宗宗主的脸色齐刷刷的黑了几个度。 尤其是百里霁,他悄无声息的拿出一枚特制的玉碟,食指轻点,片刻后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哼,你们玄灵宗这么玩是吧,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第61章 原来是你啊大小姐! 试炼场内,一夜暴富的姜南双手插兜,已经打算摆烂了。 这还打什么,赶紧的,把作案凶器都收一收,全都拿镰刀吧。 方敬之接受良好,问:“又要割草了吗?大师姐咱们接下来去哪?” 姜南想了想:“我记得刚刚咱们从沙漠出来的时候,在路上看见了一片接骨草,要不先去割了?” 楚垚立刻举双手赞成:“接骨草好啊,我正需要接骨草。” 覃舟表示无所谓,他向来都是听从组织安排的。 于是,四人快速统一战线,目光齐刷刷的看向现场唯一的外人。 姜南正琢磨着怎么开口,没想到这两天一直神秘兮兮,沉默寡言的宋青渊竟然腾的一下主动站了起来。 开口道:“叨扰许久,在下该告辞了。” 姜南松了口气,顺嘴多问了一句:“你接下来打算去哪?找你师兄师姐汇合吗?” 宋青渊想了想:“我都行。” 话音一落,姜南快刀斩乱麻:“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此别过。” 说完便带着三个师弟头也不回的往接骨草的方向出发了。 宋青渊愣在原地,忽而摇头轻笑,还真的说走就走啊,好歹都是一起患难与共过的战友,竟没有丝毫留恋吗? 他不会看错的,姜师姐果然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宋青渊也不敢多做停留,看了眼怀中天门剑宗特质的通讯玉碟,心想还是在大师兄找到他之前先行离开吧。 免得大师兄真的过来找姜师姐的麻烦。 而且,他自从在绿洲里布下七星大阵之后,丹田内的鼓噪感愈发明显。 这种熟悉的感觉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他又要再次结丹了。 上次在结丹的关键时刻被人重伤,养了这么久,身体虽说已经好了大半,可如今的时机不对啊。 试炼场内危机四伏,若是这个时候结丹,不正是给了那些藏在暗处的人一个瓮中捉鳖的好机会么? 宋青渊思索着,默默往沙漠的方向走去。 他决定了,在试炼结束之前,他还是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暂时压制修为,尽量拖到回宗门后再闭关结丹。 * 玄灵四子和宋青渊前后脚刚离开,云端月就带着两个怎么甩都甩不掉的拖油瓶追了过来。 望着眼前惨烈至极的作案现场,以及横在地上差点连骨头都被剖干净的地龙。 云端月眉心一拧:“乔师妹,你确定我小师弟和姜南他们在一起?” 乔芷慕被面目全非的地龙恶心到了,捂着口鼻小声说:“是啊,早上还有个归云宗的师妹跟我说看见他们了。” 云端月有些纳闷,玄灵宗到底用了什么厉害法器,能把地面炸成这副鬼样子。 池薇薇东张西望远远的看见了什么,赶紧提醒道:“云师兄你快看,往那边走的四个人是不是姜南他们?” 云端月立刻回神,远眺后肯定道:“就是他们。” 他语速极快,话音里藏着明晃晃的兴奋,仿佛一只猎豹,追逐许久终于看到了羊群。 不过,云端月如此表情,乔芷慕心底说不出的烦躁,讪讪道:“云哥哥,你刚刚不是说宋师弟往另外一个方向走了吗,你到底是在找宋师弟,还是找姜南他们啊。” 云端月脱口而出:“当然是找姜南!” 乔芷慕快哭了:“ 云哥哥你为什么要找那个贱人啊。” 这几天为了让云端月更快的恢复灵力,乔芷慕几乎把身上最值钱的丹药和法器都送给了他。 甚至不惜花重金让归云宗的外门弟子拼了性命去吸引妖兽的火力,就是为了方便云哥哥轻松斩杀妖兽,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到更多积分。 可即便是花了这么大的力气,为什么云哥哥的心思还是不在她身上啊。 池薇薇见状,立刻柔声安慰:“小师妹你别多想,说不定云师兄找姜南是为了一雪前耻,狠狠的教训她罢了。” 乔芷慕哽咽着,暗自抹泪:“真的是这样吗三师姐,我怎么感觉现在云哥哥连看都不看我们一眼了,张口闭口就是姜南那个贱人,他真的只是想教训她吗?” 两人絮絮叨叨的说着体己话,互相加油打气,云端月却烦躁的看了他们一眼:“你们有完没完,整天如此聒噪,着实让人心烦。” 乔芷慕倏地闭上了嘴,安静如鸡。 云端月没有多做停留,毫不犹豫的往姜南离开的方向追了去。 他的确烦躁,要不是看中乔芷慕背后有乔家仰仗,池薇薇剑术还行,杀妖兽的时候能当诱饵用,他才懒得带着两个拖油瓶一起走。 * 很快,云端月追上了正在吭哧吭哧割接骨草的玄灵宗众人。 老远就能听见充满了喜悦的互相炫耀。 覃舟:“老方你个菜鸡,抡着剑都没有我用镰刀快,看我降龙十八刀。” 方敬之:“呸,你懂个锤子,我这叫一边割草一边领悟剑意,滚一边玩泥巴去。” 楚垚:“啊……这片接骨草的成色针不戳啊针不戳!” 眼前的场景实在太过魔幻,以至于气喘吁吁跟过来的乔芷慕和池薇薇连惊叹的表情都忘了做。 云端月站在山坡上,保持着面无表情的姿势,木着脸看山脚下这热火朝天的大丰收。 过了许久,姜南终于在擦汗的间隙看见了他们。 云端月心里一喜,当即挺直脊背,露出一抹能倾倒众生的微笑。 微风轻抚着自额角垂落的两搓长发,这是他早上特意捯饬的新造型,乔芷慕看了脸红心跳,支支吾吾说让他再带上了那条新发带。 如此硬朗挺拔的形象,连他自己都觉得俊美无双。 想必姜南看见他,一定会心花怒放,难以自持,哭着求他原谅,然后…… 姜南默默的又低下了头。 云端月:“???” 他心生不悦,大步走下山坡,老远就高喊到:“姜南,真是冤家路窄,我们又见面了。” 姜南咬了咬后槽牙,谁说不是呢,她两辈子都没走过这么窄的路。 两拨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姜南的视线就略过云端月,落在了乔芷慕身上。 她正想试探几句,解一解心中疑惑,没曾想乔芷慕却憋不住话了,一个箭步冲上来上手叉腰怒吼道:“姜南,我就知道你对云哥哥没安好心,那么大一艘飞舟,怎么就没弄死你们呢!” 姜南手里的镰刀一顿。 好嘛,这么快就承认了啊,她还当是谁能做出这么匪夷所思的傻逼事呢。 原来是你啊大小姐!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新账旧账一起算吧…… 第62章 妈的,老子最烦装逼的人! 说句实话,云端月根本没想过动手,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竟然就和玄灵宗的亲传们打起来了。 方敬之越打越兴奋:“大师姐,这次能往死里打吗?” 姜南甩出一道火刃,冷冷开口:“人家都联合起来三番四次想置我们于死地了,你说打不打?” 还真把他们当成软柿子了是吧。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覃舟摩拳擦掌:“打啊,我早就看云端月不爽了。” 楚垚咽了口唾沫:“药,药管够!” 看着一瞬间变脸的四人,云端月的目光当即变得复杂起来。 但他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既然对方主动宣战,那就势必要拼一拼真正的实力了。 云端月提着雷鸣剑,毅然决然的迎了上去。 说是混战,其实就是三对一,池薇薇不敢插手,乔芷慕没能力插手,和楚垚一样站在战场边缘,焦急的看着四人刀光剑影,雷火交加。 这场面,显然是准备不死不休了。 在修真界,境界的差距宛如鸿沟,使出全力的云端月,以他元婴中期的实力,原本该轻轻松松的碾压这群金丹和筑基凑在一起的乌合之众。 可他越打越觉得心惊。 方敬之手中的剑意凌冽无比,一招一式都带着势如破竹的威严杀机,他竟然只能险胜。 还有那个烦人的乐修,动不动唱些不知所谓的靡靡之音,偏偏还杀伤力极强,饶是心脉强韧的他也有些承受不住。 最难缠还要数姜南这个女人,一手异火根本没有章法可循,看着随心所欲实则每一步都对自己围追堵截,凶悍得很。 本该轻松取胜的对战,此刻竟然有些不相上下的意思。 随着打斗声越来越大,散落在周围那些小宗门弟子们都自发的站成一圈,看起热闹来。 本来试炼的规则就允许弟子之间互相切磋,打架嘛,大家原本都看腻了。 可不知是谁嚎了一嗓子:“大家别忙啦,天门剑宗和玄灵宗的亲传打起来了。” 好家伙。 这热闹必须得看啊。 正好大家忙活了几天也累了,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奔走相告全都围了过来。 姜南分神看了一眼,对着方敬之轻啧道:“亏了,下次记得让三土带点瓜子零食水进来,这种时候肯定有人原因花高价买。” 我们打架,他推着小车喊瓜子板凳矿泉水,那不得赚麻了! 被一剑打飞的方敬之默默给她比了个六。 大师姐可真是一心向钱看啊,这商业头脑连他都自叹不如。 另一边,云端月听见两人竟然还能在这种时候闲聊,当即怒发冲冠,再一次生出了偷偷用法器的念头。 可他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却又不太好这么做。 动用法器,摆明了是告诉别人自己的战力不够,说到底,法器总归是旁门左道。 但也不能放任这些人再这样拖下去,要是再不分出胜负,岂不是有人会说他和玄灵宗的废物打成平手? 云端月面无表情的高高跃起,故意引动雷光,倏地朝对面三人砸下来。 顷刻间,山林震颤,妖兽惊飞,趁着众人分神之际,他快速从储物袋里掏出那枚释迦果,一口吃了下去。 下一刻,云端月身上突然爆发出浓烈的剑意,气吞山海,直冲云霄。 方敬之被一剑挑在了地上打了好几个滚,艰难的爬起来吐了口血。 “我靠,云端月是不是嗑药了,怎么忽然之间变这么猛?” 眼看着又一道剑光兀的袭来,姜南赶忙扔出好几张金刚符,护住方敬之,冷冷道:“不是药,是兴奋剂!” 修真界纯天然无公害的绿色兴奋剂。 释迦果能短时间内提升使用者的战力,甚至短暂的就地升阶都有可能。 姜南冷冷一笑,也不知道云端月在吃之前有没有想过释迦果的副作用,这玩意儿的后劲可大得很呐。 不过,她现在可没工夫想这些,开了挂的云端月立马当场暴走了。 原本还能和他过上几招的方敬之,直接被他一剑拍飞,眼看着剑光就要削断自己的玉箫,覃舟也顾不得形象了,直接抱着玉箫爬上了树。 姜南没办法,只能左右开弓,咬牙凝出两股异火,一边围成火墙困住云端月,一边化成火刃,用来抵挡疾如闪电的剑光。 可是…… 打不过啊! 真的打不过。 众人的惊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全都是替云端月呐喊助威的。 姜南正拼死迎战,一个人扛了三个人的伤害,快要精疲力竭之际。 腰间的灵兽袋忽然自动打开了,狞猫矫健的身体一跃而出,仰天咆哮一声,爪子像挠痒痒似的轻轻挥过,便弹开了直逼姜南面门的剑光。 双目赤红的云端月手中长剑一顿,吃力的眯了眯眼:“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他现在已经有些看不清东西了。 池薇薇突然高声质问道:“姜南,你竟然和这只狞猫签了灵兽契约?” 姜南摸了摸猫哥的头,淡淡道:“怎么,又羡慕上了?” 池薇薇立刻就想到在洛川山谷她被这只畜生抓伤的那一幕,恨得牙痒:“一头畜生罢了,也就你拿来当个宝。” 说罢言之凿凿的对云端月说:“云师兄,这只狞猫不过区区结丹初期的水平,根本不值一提。” 云端月眸光收紧几分,他又不是傻子。 虽然看得出来这头妖兽境界不高,但刚才它明明只是轻轻一挡,便将自己奋力挥出的剑光打散了。 真的只是头刚刚结丹的妖兽? 他冷冷一笑,有趣,玄灵宗果然是废物扎堆,亲传的修为垃圾,契约的灵兽也是垃圾。 若是要比,哪里有妖兽能比得上剑宗灵兽阁的麒麟。 那才是真正的神兽。 只可惜到现在麒麟还不肯和自己签订灵兽契约,倒也是个烦心事。 云端月收回思绪,剑指云霄,再次引雷,身上的法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不多时,黑云压境,雷声滚滚,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顷刻间暗了下来,漫天的电闪雷鸣。 众人开始惊呼:“不好了不好了,咱们快躲远点,云师兄要释放引雷诀,怕死的赶紧往后退啊。” 人群开始跑动起来,踩踏声此起彼伏。 “我的天,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磅礴的灵力,云师兄这一击谁能挡得住啊。” “挡?你开什么玩笑,躲都来不及。” “我看玄灵宗那几个亲传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可不是嘛,你们看,旁边仙盟的人都来了,应该是准备人道主义救援吧,玄灵宗这次试炼可算是到头了。” 站在高处的青年周身金光大绽,萦绕在剑身上的电光汹涌如潮。 云端月忽地邪魅一笑:“姜南,若是你现在跪下来求我,我还能再放你一马,如何?” 姜南牙关咬紧,沉默不语。 呸,求饶? 我求你姥姥! 她用最快的速度吞了一把回灵丹,然后把师尊给的所有金刚符全部祭出。 来啊,谁怕死谁是孙子,你真当释迦果能顶那么久么? 今天不是你轰死我,就是我烧死你。 云端月见状脸色愈发难看,下了最后通牒:“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休怪我……” “嘭!” 忽然之间,雷声戛然而止。 云端月手中长剑兀的从半空中直直掉落,哐当掉在了地上。 姜南揉了揉眼睛,只见猫哥正淡定的收起爪子,一个潇洒转身,扬着细长的尾巴往回走。 走到姜南身边后,一屁股坐了下来,开始旁若无人的给自己舔毛。 尉迟拓:妈的,老子最烦装逼的人! 第63章 打不过就玩阴的是吧 随着雷鸣剑哐当一声砸落地面。 周围的吃瓜群众齐刷刷呼吸一滞,上一秒还热闹喧嚣的氛围瞬间变得死寂。 姜南觉得,如果这一幕出现在古早动漫里,高低得配一个低空划过的乌鸦渲染氛围。 最先跑过来的是方敬之,他恨不得从上到下从左到右360°把猫哥打量一遍,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你干的?” 狞猫白眼一翻。 很好,方敬之觉得自己又被当成垃圾看了。 覃舟也麻溜的从树上一跃而下,拖着楚垚一起躲到了新任大佬身后。 这还需要打吗? 对付云端月,猫哥一爪子的事。 姜南不着痕迹的看了这帮狗腿子一眼,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想当初在洛川山谷看见猫哥的时候,它虽说好战又坚韧,但分明是被池薇薇按在地上摩擦的。 如果不是最后出其不意搞偷袭,它不可能反败为胜。 但现在…… 这实力悬殊也太夸张了吧。 怎么睡了一觉起来,战力忽然就垂直攀升了? 别说他们不理解,最不敢相信的还要数悬在半空中手脚僵直的云端月。 那只猫的速度太快了,快的他根本没有任何准备,手里的雷鸣剑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拍飞。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就算他没有提前防备,就算他疏忽了,也不至于输得这么彻底。 渐渐的,周围慢慢开始有人小声的讨论起来。 “什么情况啊,我就眨了眨眼,云师兄的剑怎么就飞了?谁干的啊?” “好……好像是那只猫。” “什么猫啊,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肯定是看错了。” 另一个宗门弟子急匆匆的打开手里一直攥着的留影石,沉声道:“你们都别吵了,刚刚的过程我全都记录下来了,不信我们现在就看回放。” 争吵声此起彼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 有不少一直支持云端月的小宗弟子,如今已经临阵倒戈,开始支持玄灵宗了。 “别说什么信不信的,玄灵宗好歹也是三大宗门之一,人家身上还是有点东西的。” “对啊,我进试炼场那会儿还听说云师兄因恨生爱,天天追着姜师姐不放呢。” “噫……渣男,天门剑宗怎么尽出这种人啊。” “就是,我看云端月也就那张脸能看,实力和人品也不怎么样嘛。” 越来越多对天门剑宗,对云端月不利的言论开始尘嚣日上,站在一旁的乔芷慕和池薇薇已经从震惊,不解,变成了愤怒和心疼。 乔芷慕红着眼喊道:“你们别说了,闭嘴,统统闭嘴。” 就算全世界都不相信云哥哥,她说什么也不会动摇的。 刚才明明只是个意外,意外! 池薇薇想上前一步,将掉落在地上的雷鸣剑捡起来,还给云端月,可还未等她俯身,雷鸣剑倏地一下回到了主人身旁。 此刻的云端月长发凌乱,怒意染红了双眼,像是彻底失去了理智。 不知是想不明白心生怨恨,还是释迦果的能量正在快速从体内流逝,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铺天盖地的晕眩。 他好不甘心。 释迦果的副作用很明显,五感正在慢慢减退,从一开始的视线模糊,到现在几乎快要看不清姜南那张脸。 云端月知道,今天这件事如果就这么结束,他以后在归尘大陆将彻底颜面扫地。 既然如此,那就休怪他使出极端手段了。 在视觉完全受阻前,他最后看了一眼站在正前方的四人一猫,快速从怀中拿出早已准备的法器。 一枚篆刻乾坤阵法的龙鳞。 法器掏出来的瞬间,周遭灵力快速汇聚,姜南感受到了危机,视线猛的上抬,只见云端月单手掷出一块巴掌大的薄片,然后弹指挥向空中。 顷刻间斗转星移,湖海倒灌,目光所及之处竟然变成了一片汪洋。 他们四人被一道无形的阵光笼罩,滔天的洪水自头顶倾泻而出,不过眨眼,他们已经被无边无际的水域淹没了。 姜南本能的凝出异火,却发现在这个水球内,她的异火本源莫名有被压制的倾向。 与此同时,方敬之竟然也唤不出断剑,更别说御剑逃出去了。 真是邪门,他们以前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 很快,汹涌而来的巨浪将四人牢牢裹入了一枚水球之中。 刚刚还牛逼闪闪的猫哥瞬间炸毛,第一个躲回了灵兽袋里。 尉迟拓:我靠,有水,毛都湿了,告辞! 姜南无语望天,不对,现在哪里还能看见什么天,这一方天地已经尽数被巨浪围得密不透风。 站在外围吃瓜的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云师兄这是……扔出了一个水球? 还没完,云端月快速御剑,飞至水球上空,再次引雷。 这次他没有丝毫犹豫,剑指苍穹,勾动雷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向了水球。 水球瞬间和天穹相连,无数雷光源源不断往水球里注入。 姜南起初只感觉到一阵酥麻,像周末的时候去楼下那些养生馆里电疗似的。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附着在水里的电流越来越大,酥麻被更直观的疼痛感取代,皮肉被撕扯,灼烧。 而且无处可逃。 “靠!云端月这厮想要电死我们啊!”方敬之受不了了。 覃舟更直接,隔着水球开始破口大骂:“云端月你是不是玩不起,打不过就玩阴的是吧,你个#¥@¥*,我x#$%&*……” 这一开口满嘴都是要被屏蔽的消音词。 姜南听得出来,他已经把两辈子能想到的最脏的话都送给云端月了。 可惜,五感正在消散的云端月此刻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他全凭身体的本能引雷,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极其困顿的状态。 甚至已经忘了自己在干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干,他不知疲倦,不懂节制,灵台混乱如麻。 如果有修为高深的长老看见这一幕,肯定会大呼不好,这是快要走火入魔的前兆啊。 他不好受,困在水球里的姜南等人更是痛不欲生。 四周全是带了电的水,她们游不出去,也看不到尽头,时不时还有滔天巨浪将他们拍进水里呛掉半条命。 “御水符,快,老方我记得师尊给了你几张御水符。”覃舟吐了一口水,嚎道。 方敬之赶忙找了一张出来,往外一扔,符箓瞬间撑开一个能容下几人的狭小结界,可还没等人躲进去,嘶啦嘶啦几下,结界就不见了。 “我勒个去,师尊也搞假冒伪劣产品啊!”覃舟已经快要喝饱了。 楚垚水性最好,一直在下面给他拖着,咕噜咕噜说道:“有没有可能,不是符箓的问题,而是云端月这个法器太强了。” 覃舟一边被呛,一边被电,这下是真麻了,咆哮道:“还有没有什么能御水的东西啊,快拿出来,拿出来,小爷我要死在这啦!” 姜南被一股巨浪狠狠的拍了下脑门,瞬间想起了什么。 她从袖口摸出宋青渊给她的龟甲,奋力往前一掷,龟甲顷刻间变成了一艘小舟,在翻滚的浪花中,稳稳的停在了那里。 四人对视一眼,手脚并用往上爬。 不大不小,四个人坐在上面刚刚好。 电疗总算结束了。 可惜,龙鳞这样的天阶法器怎么可能这么简单,还没等众人喘口气,水球上方忽然裂开了一道口子。 说时迟那时快,云端月浸染了煞气的剑光如雨点般砸落下来…… 第64章 来,跟我一起唱首儿歌 如果说刚刚在外面的比试,还能说上一句点到为止,那么现在,这个人已经彻底没有给他们留活路了。 汹涌的剑光铺天盖地的砸下来,角度刁钻,力道巨大。 方敬之已经一马当先顶在了最前面,又要掸开近身的剑光,又要努力保持龟甲船的平稳,着实不是件容易的事, 姜南急了,又抬手试了几次异火,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现在连巴掌大的火苗都幻化不出来。 简直匪夷所思。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异火被压制,修炼的许久的灵根反倒金光大绽,她忽然想起原主曾经好像在储物袋里放了几把破剑。 剑如其名,是真正的破,剑柄都快生锈的那种。 她管不了那么多了,随手抓了一把,便去支援老方。 云端月的剑意愈发磅礴,甚至大有想要把自己的识海烧干的倾向,姜南明显察觉到不对,可是没工夫去管了。 她提着破剑一开始只敢站在角落,用余光观察一下老方怎么用剑后,她自己琢磨一会儿,一转背就能学个七八分。 其他人没注意,但一直躲在背后瑟瑟发抖的楚垚却看得明白。 “大师姐,你什么时候背着我们学剑了?”楚垚一个头三个大。 而且这剑招,怎么跟二师兄的那么像? 姜南越打越起劲:“现学现卖,怎么样,还行吧。” 楚垚:“……” 求你别说了,再说我更觉得自己是个垃圾。 几人硬撑了片刻,体力明显不行了,可云端月依旧像疯了似,手腕越挥越快,俨然是一个无情的战斗机器。 覃舟最先一个倒下,爬到楚垚身边,抱着小师弟,两人一起瑟瑟发抖。 “完犊子,我现在再多骂几句还来得及吗?我怕我再不骂,就没有机会了……” “云端月你个xxx……你上辈子xxx,下辈子!@#!@#……” 姜南嘭的一下,也被打飞。 她直挺挺的往龟甲船上一躺,尽力了,生死有命吧! 唯独方敬之还在殊死抵抗,可他作为玄灵宗唯一的剑修,全宗的希望,也没能坚持多久。 随着断剑被斩落,他只能从储物袋里不停掏东西去挡。 剑光越来越密,铺天盖地的砸在水面上,像一大片落入熔岩的巨石,砸得浪花翻滚不息,任谁看了都会心里发怵。 很快,师尊给的金刚符也用完了。 他慌不择路,抓着那个刚从绿洲里捡来的木匣子,径直迎上了最凌冽的那道剑光。 嗡的一下,巨大的力量震得他虎口发麻。 可下一秒,他脚下的船板开始突然下陷,速度极快,仿佛有个凭空出现的深渊正想尽一切办法把他往下拉。 这种诡异的事情怎么能一个人独自享受。 方敬之眼疾手快,抓住了离他最近的覃舟。 覃舟一个踉跄,抓住了楚垚,楚垚又拽上了姜南。 就这样,拔个萝卜带出泥,四人齐齐整整的掉落了下去…… * 从一望无际的水域忽然坠落进空无一物的深渊。 姜南一开始也是懵的,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什么。 这种似曾相识的设定,不就是原着里云端月找到剑仙传承的那段吗? 原着里,云端月偶然劈开了一头妖兽,不知道触发了什么禁制,也是这么突然的被拉进了一个永远都在下坠的空间。 这地方叫什么名字来着? 哦! 想起来了。 无尽深渊。 姜南默默扶额,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他们接下来可要遭老罪了。 作为剑修的本能,方敬之回过神后第一时间就想御剑往上飞,可他试了几次都只是原地不动。 姜南又确定了几分,无奈道:“别试了,御剑是飞出不去的。” 简单向几人说明情况后,方敬之率先提问:“你的意思是,任务面板指引我去找的那个木匣子,其实原本是属于男主的传承?” 姜南:“不确定,现在只是猜测。” 说完,她忍着翻江倒海的恶心感,艰难的捶了捶前胸。 难受,想吐,还想哭…… 覃舟适应良好,问出了关键:“大师姐,我们假设一下哈,假设真的是老方开启了剑仙传承,拉着我们一起坠入无尽深渊,那一定有什么办法让他停下来的,对吧?” 原着里肯定在后面写了方法。 他们完全可以跳过那些凑字数,拉情绪的困境,直接打开上帝视角,用最短的时间通关啊。 姜南冷冷一笑,转头就泼了一大盆冷水:“这个传承,没那么简单。” 她开始回忆起原着里的描写,剧情发展到这个时候,云端月因为戾气太重,经常被晏驰耳提名面,但偏偏云端月这会儿飘了,有点自命不凡的意思。 所以作者就给他安排了这么一个专门磨练心性的传承。 这位剑仙,传说中拥有钢铁般不屈的意志,道心通透,和其他喊打喊杀的铁憨憨完全不一样,他觉得一个合格的剑修必须要放下恩怨情仇,无欲无求,方能成就大道。 方敬之听得云里雾里:“所以,我现在要马上抛开一切恩怨,做根木头?” 覃舟脱口而出:“你现在不就是根木头么?” 方敬之的拳头硬了。 楚垚赶紧劝架:“别别别,老方千万别动怒,要放下恩怨放下情仇。” 方敬之扑了过去:“放不下一点,覃舟你给我过来,咱俩先干一架,打痛快了再说。” 话音刚落,四人下降的速度更快了。 姜南惊恐的闭上双眼,默念清心诀,有些无语:“我都说了这个传承考验的是心性,心性这东西每个人的理解都不一样,原着里的通关方法只适合云端月,根本没有参考价值。” 她按住气急败坏的方敬之,语重心长的说:“能说的我都说了,这是你自己的道,需要自己去悟。” 她真的不能再提示更多了,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方敬之听后重新坐了回来,讪讪的问:“大师姐,我想知道云端月那会儿用了多久?” 姜南掀开一边眼睛:“参破第一关吗?” 覃舟受不了了:“什么?这破传承还有第二关第三关啊?” 姜南点了点头:“猜对了。” 说到云端月到底花了多久才离开这,她想了一会儿,默默竖起一根手指。 方敬之弱弱的开口:“一天?” 姜南摇头。 楚垚:“一个月?” 姜南继续摇头。 覃舟快哭了:“不会吧,参破第一关就花了一年?” 姜南缓缓掀开了另一边眼皮,赞赏的看了覃舟一眼:“少爷又猜对了,云端月就是这样不停坠落了整整一年。” 还好传承里的时间维度和外界不一样,否则等云端月通关出来,乔芷慕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方敬之悲痛的捂住胸口:“我特么不会也要耗一年吧。” 覃舟咬紧牙关,决定不再嘴贱,转而开始鼓励他:“老方,你知道的,咱们玄灵宗我最看好的就是你,你看你啊长得又帅,剑术也好。” “不就是无欲无求嘛,来,跟我一起唱首儿歌,找找儿时没有烦恼的感觉如何?” 说着就拿出玉箫:“你想唱两只老虎还是小白兔啊?” 方敬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我想唱夕阳红。” “啧……怎么能这么悲观呢。” 覃舟也不恼,转头拍了拍楚垚:“三土,来,我们先唱着。” 楚垚正想开嗓,方敬之大手一挥,盘腿入定:“都给我安静,先让我自己试试。” 所有人都不敢再吭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原本已经做好打持久战准备的覃舟正想着要不要问大师姐要本“正经书”看看。 却忽然看见脚下仿佛看不到尽头的黑暗里,出现了一闪微弱的光…… 第65章 暗夜流星 “快看,那边是不是有光?”覃舟率先喊道。 姜南起初是不信的,揉了揉眼,立刻反应过来:“那是地面,快准备一下。” 说罢转身就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从地龙身上割下来的一大块兽皮,一边着手炼化,一边问覃舟:“师尊给的金刚符没了,你是不是会画?”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姜南又想起了大蜈蚣遁地都逃不过的那些重磅原子弹。 虽然覃舟还没解释,但可以肯定他学了几手。 覃舟一听,麻利的掏出黄表纸和朱砂笔:“开什么玩笑,整本上古符箓大全都在小爷脑子里。” 姜南礼貌微笑:“行行行,上古的那些玩意儿我不要,劳烦少爷给我画几张金刚符就行。” 管你什么版本的符箓大全,金刚符永远是最实用的,进可攻退可守,待会儿落地的时候还能用来做垫背,缓冲伤害。 有了新计划,气氛瞬间就变得紧迫起来。 方敬之盘腿坐着,额角渗出细密的汗水,表情却十分安详,自从入定后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头发丝都没动过。 覃舟提着朱砂笔龙飞凤舞,无论起势落笔都十分飘逸,半点凝滞感都没有,一道道泛着淡青色光芒的符箓在笔下飞速成型。 姜南时不时用余光观察着他的进度,暗自咂舌。 这动作也太丝滑了。 也不知道闭关那几天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按照少爷的性格,这么牛逼闪闪的收获,他早该锣鼓喧天的奔走相告了。 一直支支吾吾不肯说,肯定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地方。 不过,姜南这会儿忙得不可开交,没工夫去八卦。 她打算用手里的兽皮做个简单的降落伞,从这么高的地方坠下去,不整点靠谱的装备保护一下,人都能摔成肉泥。 进入无尽深渊后,应该是和外界切断了联系,姜南慢慢的又能凝出异火了。 兽皮在异火的淬炼下慢慢变成了想要的形状,然后她又将耳鼠的毛发搓成长绳,固定在圆弧形兽皮的四角。 最后用储物袋里的一些植物藤条编了个挂篮,和伞身相连。 四个人中只有楚垚无所事事,此刻的他休闲的像个来旅游的游客,除了东看看西瞧瞧什么忙都忙不上。 不行,这样太格格不入了。 他想着便掏出炼丹炉,自言自语道:“最近大家火气都不小,不如我煮点凉茶给大家伙喝。” 随着脚下的光亮越来越近,姜南腾的一下将简易版降落伞撑开:“快,先进吊篮里去。” 一声令下,覃舟立马收起黄表纸,楚垚立马抱着炼丹炉,麻利的往里面钻。 姜南是第三个进去的,坐下之后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回头一看…… 哎呀,把还在打坐,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老方给落下了。 她正琢磨着让覃舟和楚垚两人再出去一趟,把人抬进来。 却听见覃舟扯着嗓子喊道:“来不及了,到底了到底了!” 说时迟那时快,少爷飞速将手里的符箓啪啪几下贴在了降落伞的四个角落,以便巨大的冲击袭来时,能提供360°全方位保护。 姜南的办法更简单,她抬手凝出大片异火,化作一张巨大的手掌,轻柔的托住极速下坠的降落伞,尽量将几人稳稳的接住。 落地的瞬间,符纸碎裂,火焰消散,被加了几重buff的降落伞轻飘飘的磕在了地面上。 坐在上面的三人稳稳当当,楚垚手里的凉茶都没有溅出来半点,体验感满分。 然后…… 大家就看见身旁一个宛若暗夜流星般的身形极速坠落。 快得仿佛自带拖尾特效。 嘭的一声,砸了下来。 地面被硬生生砸出了一个大洞。 下一秒,降落伞的兽皮缓缓下降,精准盖住了洞口。 像极了停尸房里的那块白布。 安详,静谧,一盖一个不吱声。 姜南三人直呼卧槽,争先恐后的从吊篮里爬出来,站在一旁面面相觑,谁都不敢第一个掀开来看里面的惨状。 覃舟没忍住,问了句:“三土,如果一个人摔成了人渣,以你的医术,还有救吗?” 神特么人渣。 诺贝尔文学奖都没你这么会形容。 楚垚头皮一阵发麻,小声道:“要是实在太渣,阎王爷都拼不回来了吧。” 姜南深吸一口气,蹲了下来,打算小心翼翼的先掀开一个口子看看情况。 谁料地面下忽然传来方敬之中气十足的咆哮:“大晚上的,谁把老子灯关啦?” * 一通折腾下来,总算四人都没有缺胳膊少腿。 虽然不像云端月那样飘了一年,但重新踩在地面上,姜南才真正的有了脚踏实地的安稳感。 楚垚捧着新鲜出炉的凉茶,挨个发给师兄师姐,尤其是给方敬之的那碗,格外满。 姜南捏着鼻子喝了几口,顿时感觉五脏六腑被人用吸尘器清扫了一遍,昏沉的脑袋逐渐变得清明。 “不错不错,这凉茶要是在咱们火葬场门口支个摊,一碗卖一块上品灵石不过分吧。” 方敬之连干三大碗,还要续杯:“一块怎么够,三土的手艺怎么说也得三块。” 楚垚害羞的低下了头:“嗐,一点点上不了台面的小手艺罢了。” 简单休整后,几人继续赶路。 说是路,其实也不算,落地后就只有一个方向是亮着的,除了往那边走也没有第二个选择。 姜南边走,边问出了心中对疑惑:“老方,你是怎么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做到心如止水的啊?” 她用项上人头担保,在这之前她真的没有故意夸大事实。 云端月那家伙是真的在里面耗了整整一年。 最后还是在仙剑的指引下,一步步向大道问心,绕了九曲十八弯才破开迷雾,达到心神合一的心境。 方敬之腼腆的挠了挠头:“也没有很难吧,我入定之后没多久,就有个声音闯入了我的识海里,问了我一个问题。” 覃舟和楚垚一左一右凑了过来,眼里止不住的好奇。 “什么问题?” “快说来听听。” 方敬之思忖片刻,答道:“他问我如果有朝一日成为了剑道魁首,我最想得到的是什么?” 姜南也来了兴趣:“所以你怎么说的?” 方敬之脱口而出:“自由。” 三人同时蹙眉,气氛诡异的安静的了一秒。 方敬之怕大家不理解,赶忙解释了一句:“自由啊,难道你们不想要自由吗?就是那种想躺平就能随时躺平的自由……” 话音落下,覃舟吊儿郎当的呢喃起来:“还好吧,我觉得我现在就挺自由的。” 姜南纳闷:“就这?就问了你这一个问题?然后呢?” 方敬之实话实说:“然后我就砸地上了啊……” 姜南:“……” 覃舟打趣道:“哎呀,有什么好稀奇的,大师姐你都说了心性这东西每个人的理解都不一样,说不定剑仙老前辈就喜欢老方这款呢。” 说罢又伸出手,一把揽住楚垚的肩头,继续好奇心泛滥:“三土跟哥说说,如果你变成了很厉害的人,最想得到的是什么啊?” 楚垚迟疑了一会儿,小声答道:“我就想成为很厉害的人,至于之后的事……我没想过。” 如果非要得到什么的话。 或许是别人的肯定和尊重吧。 覃舟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又转头问姜南:“大师姐你呢,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第66章 不是吧大哥,玩我呢? 姜南自认为,她一直是个随遇而安,没什么野心的人。 结果上一世,因为心善失去了进研究院的资格,为了生计,整天在动物园里郁郁寡欢,最后死的不明不白。 如果那时候问她后悔吗,她答不上来,但不甘心是肯定有的。 直到重获新生后,她才开始逐渐认清自己,重新燃起了内心的希望。 虽说这具新的身体修行受阻,但尚有异火可以自保,继而发掘出自己竟然有炼器的天赋,也算是一个意外之喜。 一开始她只想活下来,而后又想多赚点灵石,让自己,让宗门变得更好,她从来都不会好高骛远,而是尽可能让每一步都走得脚踏实地。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足够强大,能护住所有她想保护的人之后,她最想要的…… 姜南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后,眉眼一弯。 笑着答道:“我想飞升。” 覃舟听了,打趣她:“大师姐的目标这么远大啊,这才来修真界多久,归尘大陆都已经装不下你了是吗?” 姜南勾唇:“人嘛总要有个目标,主要是我特想看看神仙长什么样。” 说到飞升,楚垚也来劲了,拉着覃舟聊起前些日子在藏书阁的几本杂记里看到的关于上界的描述,十分的心神向往。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畅想着,方敬之却心事忡忡的往姜南身边靠了过来。 “大师姐,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姜南脸色变了变:“你说。” 方敬之双手环抱,浓眉紧紧的拧在一起,沉声道:“太顺利了。” 他说着又靠近了些,认真的回忆着:“我觉得从捡到那个木匣子开始,这一切都进展的太顺利了。” 任务面板里的内容刚出现,几乎没有任何延迟,他就发现了脚边的木匣子。 仿佛有人故意在提醒他赶紧把木匣子拿走,这个东西很重要。 然后就是木匣子被云端月的剑气劈中,把他们拉进了剑仙的传承里。 正因为方敬之从未怀疑过姜南的对原着的描述,两相对比,他发现自己过第一关的难度和云端月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儿科中的小儿科。 平心而论,云端月无论在修为上还是对剑道的理解上,都要强过自己。 不可能云端月要耗费一整年参悟的心境,到他这里不过一问一答就解开了? 方敬之越想越觉得奇怪,把心里的疑惑一股脑全都倒了出来。 姜南也不由得皱起了眉。 传承这种东西本来也没有什么标准答案,覃舟说得也对,说不定单纯是因为剑仙看方敬之顺眼呢? 但再往前面想一想,把木匣子这个钥匙的出现,和任务面板联系在一起,就很让人费解了。 原着里明明是云端月的东西,却凭空出现在了方敬之手里。 细想之下,就像是有人故意泄了题,还附赠了一张标准答案。 这跟白给有什么区别? 如果把时间再往前推一推,他们刚开始穿进归尘大陆的时候,姜南就觉得师弟们的任务面板有些蹊跷。 到底是谁在给他们发布任务? 还要用天雷逼着他们去执行,目的又是什么? 以及,为什么其他三人都有,唯独姜南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连个标点符号都看不到。 明明大家都是从同一个时代里拎出来的异类。 为什么偏偏她成了异类中的异类?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时,覃舟忽然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大师姐,前面有个门。” 姜南猛地回过神,有些愣怔的看着眼前这扇凭空出现的石门。 思绪再次被拉进了原着剧情。 这……是终于要开始第二关考验了吗? 她赶紧把方敬之叫过来,嘱咐道:“这扇门不出意外的话,只有你能推开,进去之后你会陷入一场幻境,幻境里的场景百分之百还原了你内心最渴望的理想生活。” 换句话说,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我们谁都不知道。 你最想拥有什么,那里头就会有什么。 说到这,她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老方,你必须记住,进去之后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你不能被眼前的虚无困住,明白吗?” 方敬之听后,若有所思:“这个剑仙前辈有点东西啊,第一关好不容易让人抛除杂念无欲无求,第二关直接来了个超级加倍,把所有摒弃的欲望又重新扔你脸上。” 马里亚纳海沟都没他的套路深。 姜南略有迟疑:“也不一定,上一关你和云端月面对的困难就不一样,说不定接下来也会不同呢?” 方敬之轻啧一声,耿直劲又上来了。 他唰的一下拔出断剑,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心态:“想那么多也没用,事到如今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得闯。” 说罢,抬手便推开了那扇石门。 石门看着特别重,可方敬之上手根本不费力,那扇门便轻轻松松的打开了。 看着倒是挺好客的。 方敬之没有犹豫,抬头挺胸,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进去。 随着他的身形没入一道白光,整个空间嗡的一下,变得格外安静。 片刻后,石门上方忽然出现了一行小字。 姜南拉着两个师弟凑近一看: ——来都来了,一起进来玩玩? * 与此同时,三十三重天外一座僻静的仙苑里,相对而立,站着两个异常焦灼的身影。 一人身着苍青道袍,普通仙吏打扮,此刻正手脚并用,死死抱着身后一面比他还高上许多的镜像石,急得满头大汗: “仙君,你真的不能再干涉下界的事了,要是被司命大人发现,我指不定会被他打入畜生道,几辈子都得做牛做马啊。” 被唤作仙君的男子周身萦绕着淡淡仙光,白发胜雪,衣冠殊丽,颇为烦闷的蹙着眉:“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我想做的事司命又不是不知道,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别拦着我。” 仙吏不依不饶:“不行不行,剑仙的传承都让你给改了,仙君,当初你和司命大人可不是这么保证的啊。” 仙君眉毛皱得老高:“通融一下行不行,我要是再不帮帮她,就她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性子多久才能回来啊?” 仙吏说什么都不让:“您老是这么说,隔三岔五不是送心法,就是给机缘,若是不小心坏了旁人的命数,到时候司命大人降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啊。” 见他这次的确是较真了,白发仙君表情微微一滞。 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镜像石,确定姜南带着覃舟,楚垚三人都被成功拉进石门后,他干脆不闹了,长袖一甩端起了仙君的架子。 “行行行,我也不为难你了,你继续忙吧,我找帝君下棋去……” 仙吏这才松了口气,僵直的身体慢慢放松,刚把手脚从镜像石上拿下来,仙君捻起指尖,飞速往镜中送入一道灵光。 仙吏瞳孔地震:“……” 不是吧大哥,玩我呢? 第67章 你不要过来啊…… 姜南经历了短暂的大脑空白,再次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卧在一个柔软的美人榻上。 温暖和煦的日光透过窗台,懒洋洋的往身上洒,她下意识抬手,揉了揉发痒的鼻尖。 周身浓郁的仙气比归尘大陆还要凝实纯粹,几个呼吸下来,感觉整个人都有点飘飘然。 她这是在哪? 上界吗? 正愣神,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轻柔的呼唤:“神女,今天侍寝的仙官已经沐浴完毕,您看……要先召唤哪一个?” 姜南睡眼惺忪的应了一声,然后噌的一下睁开双眼,整个人如遭雷劈。 什么鬼? 侍寝?仙官?先召唤哪一个? 她这是误入了什么少儿不宜的十八禁剧本? 刚一转头,就见刚刚和她说话的侍女抬起如葱般的小手,轻轻撩开眼前的纱帘。 纱帘后,竟然水灵灵的站着三个身姿挺拔的男子。 离她最近的那个一袭劲装,剑眉星目气宇轩昂,瞧见纱帘掀开后,满眼期待的看向姜南。 “神女,今天说什么也该轮到我了吧,你都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找我了,难道当真忘了我们一起在马背上纵横驰骋的欢乐时光了吗?” 姜南惊恐的往后一退。 骑马? 骑的是正经马吗? 我不会,我没有,我连马毛都没摸过,你休想碰瓷! 这边话音刚落,另一位穿着长衫,相貌俊秀的男子快步向前,侧身一挤便把刚才的一号男嘉宾挤开了。 眼睛眨巴眨巴可怜兮兮的冲姜南撒娇:“神女,别听他瞎说哦,昨天我们不是约好了,今天来我房里喝酒下棋么,我连酒都温好了呢~~~” 姜南虎躯一震。 一个大男人能不能好好说话,把舌头给我捋直咯。 此生最恨男夹子。 头一次碰上这样的场面,姜南多少有些不适应。 看着一号男嘉宾和二号男嘉宾当着自己的面,慷慨激昂的互撕,脑门上缓缓飘过一排问号。 眼看着两人僵持不下,恨不得动手干架的时候,另一道稳健的身影缓缓踱步而入,对着姜南恭敬的弯腰作揖,彬彬有礼极了。 噫,这个倒是看着挺正常。 此人五官硬朗,眉眼间英姿勃发,晃眼一看,便让人想起古偶剧里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仿佛扔他一杆红缨枪便能纵横沙场,征战四方。 姜南脸色稍缓,微微侧身,主动跟三号男嘉宾搭话:“你又有何事?” 三号眸光一闪,表情悲壮,直接噗通一声在姜南面前跪下了:“神女恕罪,末将冒死请奏,只是希望神女莫要一味贪图享乐,荒废军务啊。” 一席话说得字字泣血,仿佛是冒了天下之大不韪,拿出了赴死的觉悟。 姜南颇感欣慰,心想总算来了个会说人话的。 这才对嘛,刚刚那一个两个都是什么牛鬼蛇神。 她赶紧上前,伸手扶起三号,温声道:“你说的没错,只知道贪图享乐怎么行,不如……” “不如神女即刻同我回军营。” 三号的眼神更亮了,灼烫的大手反握过来:“军中要务刻不容缓,今夜,末将便同神女手把手,一起再模拟一遍天兵布防图。” 说着说着,话音又变了:“军中比此地安静,无人打扰,营帐内只有末将和神女两人,神女……神女想让末将做什么都行。” 姜南瞳孔地震,毫不犹豫的甩开了那双手。 好一个军中要务刻不容缓。 我跟你演士兵突击,你给我演甄嬛传呢? 把争宠的戏码玩得这么出神入化,甄嬛来了都自叹不如。 姜南冷冷一笑,望着眼前这愈发诡异的一幕,陷入了沉思。 她怎么会在上界,还成了人们口中的神女? 她不该在上界,她明明只是个刚刚筑基的菜鸟。 她是玄灵宗最不中用的首席亲传弟子,是个人尽皆知的修炼废柴,如果非要说她有什么执念的话,那就是对云端月爱而不得了。 不对,等会儿,对云端月爱而不得,整天争风吃醋的不是她啊。 是原主。 等会儿…… 原主是谁?她又是谁? 姜南的大脑被拉扯着,像是在溺水时忽然抓住了一根绳索,她拼命往上拉,试图把自己从深海中拉出去。 眼前的一切亦真亦假,如梦似幻,她总觉得马上就要找到突破口了。 可辗转反侧,又总觉得少了最关键的一步。 正在这时,紧闭的房门砰的一下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一道劲风呼啸而入,吹得纱帘到处乱飞,侍女焦急的呼喊声传来: “云仙官,你不能进去,神女已经说了同你恩断义绝,此生不复相见,你不能进去。” 姜南有些头疼,心想这又是从哪钻出来的四号男嘉宾? 都恩断义绝了,是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 所有侍女全部出动,四号应该是被拦住了,可声音却拦不住:“神女,我知道你心里最爱的人一直是我,答应我好吗,以后别玩这种欲情故纵的戏码了,大不了本仙官……今夜从了你便是!” 姜南愣了愣,等会儿,这声音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她撩开纱帘往外一看,顿时脚底生根。 云端月那张大脸盘子清晰可见的出现在视线里,咧着让人寒毛倒竖的歪嘴龙王笑,高声喊道:“神女,你终于肯见我了,我们今夜就圆房!” 说罢便推开一众侍女,朝着姜南的方向撒丫子跑了过来。 姜南直呼卧槽,秒变步惊云,崩溃大喊:“你不要过来啊……” * 巨大的抽离感再一次让姜南觉得头昏脑胀。 好在回过神时,身边那些牛鬼蛇神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虚无,广袤无垠,一望无际。 好险,要是再晚点出来,她就要脏了。 一想起云端月那张脸,她就生理性不适。 姜南茫然的站在原地,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找一找其他人,方敬之和楚垚蹭的一下同时出现在了眼前。 两人的表情如出一辙,惊恐,无措,还带着一丝丝怅然若失。 接着又在同一时间看见了姜南。 方敬之眼眶瞬间变得通红,悲痛欲绝:“大师姐,我就知道你没死,我就知道那个狗屁师尊是假的……” 楚垚更是当场抹泪,仰天长啸:“啊……太好了,只要大师姐没死,我愿意减寿十年!” 姜南:“???” 你们再咒我试试! 第68章 还是你们医修会玩啊 在这个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虚无之中,姜南,方敬之,楚垚三人盘着腿相对而坐,中间放了个炼丹炉。 楚垚熟练的舀出三碗凉茶:“喝点吧,压压惊。” 方敬之接过海碗,一饮而尽:“太可怕了,我竟然看见玄灵宗在我的带领下蓬勃发展,欣欣向荣,最后还干翻了天门剑宗拿到了宗门大比的第一名。” 姜南幽幽的吐了口浊气:“那不是挺好的吗?哪里可怕?” 方敬之眼神一变:“然后师尊非要替我大办庆功宴,还在庆功宴上当着全宗弟子的面,让我亲手废了你的灵根,挑了手筋脚筋,扔进了……” “行了你别说了。”姜南转头,差点把刚喝的凉茶全都yue出来。 可怕,真的太可怕了。 她冷静道:“不是吧老方,看不出来你对我的恨意挺深啊,都已经到了挑手筋的地步了?” 方敬之一听,立马把海碗砸在地上,整个人都不好了:“我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大师姐,我现在就对天发誓绝无此心。” 小表情,别提多严肃了。 姜南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逗你玩呢。” 紧接着,楚垚也不淡定了:“大师姐我跟你说件事,你别生气嗷。在我的故事里,你比挑断手筋脚筋还要惨。” 姜南来了兴趣:“哦?说来听听。” 楚垚深吸一口气,小声道:“我看见自己成了受万人敬仰的绝世名医,人前,悬壶济世淡泊名利,对谁都和和气气的,没想到背地里……” 说到一半,他顿了顿,心虚的瞟了姜南一眼。 姜南挑挑眉,示意他接着说。 楚垚这才鼓起勇气,用最快的语速说道:“背地里我竟然把大师姐你关在密室里,挖了眼睛,割了舌头,做成了药人,每天喂八遍蚀骨丹,然后又用最好的药吊着命,不让你嗝屁。” “嘶……” 姜南倒吸一口凉气,默默伸出大拇指:“还是你们医修会玩啊。” 不吹不擂,她这波称赞是走了心的。 就这剧情,拍进警匪片里都得标限制级。 楚垚皱起了眉:“大师姐你不会当真吧,我和二师兄一样的,绝不是这么想的,肯定是这个传承有问题,故意歪曲我们的想法。” “啊对对对。” 方敬之赶忙补充:“还说这个幻境会还原内心最渴望得到的生活,分明是狗屁。” 姜南听着,反倒释然一笑:“传承的幻境没有问题,我没猜错的话,它在设计场景的时候,抓取的是原主的记忆。” “原主?” 方敬之愣了愣,而后快速反应过来:“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原主的确对以前的大师姐恨之入骨,恨不得抽筋剥骨取而代之。” 楚垚摇摇头:“欸,话虽这么说,但如果真做了那样丧尽天良的事,哪里还配得上神医之称?” 见姜南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方敬之才放松了些。 他半开玩笑的问道:“欸大师姐,你刚刚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啊?说来听听呗。” 姜南脸色一黑,她还能看见什么,原主一辈子都在为男人争风吃醋,终于翻身农奴把歌唱,过上让男人跪舔的小日子了呗。 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当即转移话题道:“奇怪了,为什么少爷还没出来?他不会陷进去了吧?” 其余两人闻言,均是一愣。 方敬之一拍大腿:“不好,我们和原主的性格多多少少还有点不一样,少爷他……” 他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楚垚立即补充:“完了完了,就少爷那便宜样子,随便来点美人计什么的,他不得和人家原地结婚啊?” 姜南不说话了。 啧! 还真是! 她思索片刻,当即从储物袋里掏出准备了许久的装备,直接开摆:“行了,估计没个一年半载那个二货出不来,我们也别干等,吃起来,喝起来,玩起来。” 方敬之定睛一看,眼前已经摆好了桌椅,茶点,以及一副崭新的,用薄竹片做的扑克牌。 姜南已经开始发牌了:“四缺一打不了麻将,凑合一下,斗地主吧。” * 不知过了多久,虚空中万籁俱寂,有几道声音格外有穿透力。 姜南:“三带一,要不要?” 方敬之:“不要。” 楚垚:“要不起。” 姜南抬高音量:“飞!机!哈哈哈,我就只有一张牌了,再要不起的话我又赢了哦。” “等等!” 方敬之眉眼一横,啪的甩出两张牌:“谁说要不起,老子王炸!” 楚垚:“六六六啊,老方,干死地主!我们就翻身了!” 覃舟拖着被榨干的身体,像只野鬼似的飘出来时,耳边听到的就是这些。 他顶着一张死人脸,慢吞吞的凑到方敬之背后,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牌,冷冷一笑,气若游丝的骂了句傻逼。 方敬之正在兴头上,根本没心思去听,直接一拳将人打翻,嘟囔道:“都快到冬天了,哪里来的苍蝇。” 楚垚抬头,疑惑道:“噫,我刚刚怎么听见了少爷的声音。” 姜南安心嗑瓜子,头都不抬:“幻听吧,三土你就是太想他了。” 楚垚哦了一声,又闷头催方敬之出牌:“快点啊老方,大师姐就一张牌了,你赶紧出对子。” 方敬之信心满满,连着出了三对,眼看着也只剩最后两张牌了,紧张时刻。 覃舟再一次艰难的爬了过来,凑到另一侧,冷冷一笑:“别挣扎了,你输了,傻逼。” 方敬之啪的一下把手里的牌打了出去:“谁说老子输了,老子最大的这张是a,我就不信大师姐她还有……” 姜南:“哦豁,2,大你!” 方敬之脑子嗡了一下,不可思议的看向楚垚:“不是,三土,你一个2都没有啊?” 楚垚满脸黑线:“对啊,没有,要不……我以死谢罪?” 方敬之悲痛的扔了手里最后一张3,转身去地上画“正”字,结果一转背就看见了一张死人脸,吓得他抬手又是一拳。 “我靠,有鬼!” 楚垚闻言,也歪着脑袋看了过来,看清那张鬼脸后,立刻惊呼道:“打错人了打错人了,这不是少爷嘛!” 姜南赶紧一个箭步冲过去,扶起那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男子:“我去,真的是少爷,你没事吧。” 覃舟坚强的挤出一丝笑:“没逝没逝,区区致命伤罢了……” 第69章 简简单单比个剑 玄灵四子终于再次凑齐。 为了给覃舟接风洗尘,楚垚热心的架起炼丹炉,手法娴熟开始替他煮凉茶。 片刻后,小心翼翼的端了一个小碗过来:“喝点吧,也就只剩这个了。” 覃舟伸出枯黄的大手,狐疑的望着眼前巴掌大的小碗:“不是,我没记错的话,咱们以前都是用海碗喝的吧,这是……浓缩了?” 楚垚苦笑:“大师姐规定斗地主输一局喝一碗,我们在试炼场里搜罗的药草基本全都进老方肚子里了。” 覃舟惊恐的看着蹲在地上画“正”字的方敬之,以及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密密麻麻的“正”字,脱口而出:“我靠,老方你这是输了多少。” “不对,等会儿……”他终于反应过来,找到了问题的关键:“你们等我多久了?” 姜南扯了扯嘴角,笑里藏刀:“也没多久,就打烂了三副扑克而已。” 最终,在覃舟悲痛欲绝的忏悔声中,大家达成一致,回玄灵宗之后,发配覃舟扫一个月茅房,必须要让他为自己的拖后腿行为付出代价! 虽然事情告一段落,但无论方敬之和楚垚怎么旁敲侧击,对于自己在幻境里看到的一切,覃舟咬紧了牙关,一直没有松口。 众人看他被折磨得都不像个活人,便也没再往深处问。 不用猜也知道不是什么美好回忆。 但说不出为什么,姜南总觉得少爷经历了这么一遭,好像……变得比以前稳重了。 四人并肩而行,没多久,又看到了一扇和刚刚一模一样的石门。 不同的是,门是大开的。 这做派,就差把欢迎光临四个字挂上面了。 方敬之抱着断剑,谨慎起来:“大师姐,会不会有诈?” 姜南:“???” 不是吧大哥,你不是最勇的那个吗?刚刚那勇闯天涯的气魄呢? 喝凉茶把脑子给喝坏了? 楚垚也站了出来,一本正经的分析道:“我觉得这次还是咱们四个一起进去比较好,别待会儿又整那死出。” 他至今都忘不了幻境里大师姐血淋淋的被吊在密室,只剩最后一口气还要骂他禽兽不如的模样。 那画面,比噩梦可怕多了。 覃舟吃了点药,脸色好了不少,问姜南:“大师姐,原着里第三关是什么样子的?你给大家伙先说说,我们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姜南望着那扇大开的石门,回忆道:“原着里的第三关反倒是最直接的,就……简简单单比个剑。” “真的吗?”方敬之眼前一亮:“那我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要知道,像他这样的直肠子,上辈子只懂刷题考试,这辈子只懂挥剑砍人,谁有空跟你玩心眼子。 比剑就对了嘛。 这才是一个剑仙传承该有的样子。 他有些跃跃欲试的站在了最前面:“这一次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的主场由我做主!” 说罢就抬腿跨了进去。 姜南眼疾手快,为了避免像上次一样被人单刷,果断跟在方敬之后头,无缝链接的抓上覃舟楚垚,一起进去了。 一道莹白的弧光闪过,众人眼前的景色再次变幻。 他们齐刷刷的站在了一个比武台边上,这场景倒是和原着里一模一样。 四人站定,虚空中忽然飘过几行文字,方敬之大声念了出来。 “此关卡为武试,我方将按照战力排名派出三名试炼者,你们四人自选三位分别与之对战,三局两胜。” “获胜者方能进入剑冢,寻得机缘。” 文字念完,便悄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三个标着不同难度的试炼者名单。 分别是:强,很强,非常强。 覃舟哑然一笑:“这剑仙老前辈可真贴心,标注如此这么清晰明了,只要认得字的都能看懂。” 方敬之默默压低了声线:“大师姐,原着里不是只有云端月一个人来吗?也搞三局两胜?” 姜南毫不犹豫的摇头:“没有,云端月就单挑。” 如今看来,剑仙老前辈还挺会看人下菜碟的。 三局两胜。 顾名思义,只需要奋力赢下两场即可。 他们四人当中,楚垚的战力最弱,首当其冲第一个排除了。 剩下的三人…… 覃舟第一个打退堂鼓:“让我比贱我可以,比这个剑……我可能差点。” 跟他比起来,姜南好歹能依葫芦画瓢比划几招,但依旧头疼:“我连个像样的招式都没整明白,上去送菜吗?” 方敬之心里一沉,望着眼前那三个大白话的选项,毅然决然的做了选择:“最厉害的那个交给我,能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是一场磨砺罢了。” 说着也不忘安慰道:“大师姐,三师弟,你们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既然来了我们就上去打一场,输赢无所谓,不留遗憾就好。” 说实话,他比谁都更想要得到剑仙的传承,玄灵宗虽说是综合性宗门,但老一辈唯一的一个剑修如今还流落在外,打工养家。 他平日里得到的师承几乎为零,一切都要靠他自己钻研摸索。 眼前这么好的机会,若是真能得到剑仙的认可,得到如此机缘,无论是对他个人,还是整个宗门都是大有裨益的。 但冷静下来一想,面对如此苛刻的规则,若是他拿到传承,必须要让大师姐和三师弟为他拼命的话…… 如此,不要也罢! 眼看着方敬之就要大步上前,挑选“非常强”的对手时,姜南大喊一声:“慢着!” 经过了一小番头脑风暴,她想到了一个主意。 “你们还记不记得田忌赛马?” 覃舟脱口而出:“上流的美女配下流的我?” 姜南脸色一黑:“什么乱七八糟的。” 但细想过后又点了点头:“差不多吧,意思对了。” 方敬之闻言,愣了好半晌:“什么上流下流的,什么意思啊?” 面对他的疑惑,姜南直接把覃舟拎过来,扔在了“非常强”下面,然后看向方敬之:“老方,你去挑战第二难度,我垫底。” 方敬之不说话了。 他挠了挠头,半天才转过弯来:“嘶……道理我好像明白了,但这么安排,跟让少爷去送死有什么区别?不行,我不能让你们去冒险。” 听他这么说,覃舟当场病死床前惊坐起,腰不疼了,腿也不酸了,感动得一塌糊涂:“老方,有你这句话,我就算送死也值了。” 不就是一条命吗? 能让我兄弟拿到传承,走上人生巅峰,值了啊! 两人对视一眼,看着对方眼里满满的真诚和感动,双双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姜南看不下去了,咬着后槽牙打断了这俩二货:“下面还有行小字,你们俩是一点都看不见啊。” 方敬之闻言,立马抬头。 “本次比试点到为止,不强制,没内幕,绝对没有性命之忧,请各位放心参赛。” 这样啊,那没事了。 方敬之对着覃舟礼貌微笑,二话不说单手拎起他的裤腰带,直接朝比武台上扔了过去:“来客了,非常强的贵宾~一位!” 第70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 覃舟用脸刹车,艰难的在比武台上爬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回头问候几句方敬之的八辈祖宗,只见虚空中忽然出现了一道人影。 众人齐刷刷的看了过去。 那道人影逐渐由虚变实,四肢精壮,长得也是牛高马大,五官却长得及其普通,典型的大众脸,就算多看几眼都不一定能记得住的那种。 待覃舟站定,人影凭空幻化出一柄长剑,送到了他手边。 开口道:“阁下若是准备好了,便拿剑,开始吧!” 覃舟清了清嗓子,形象这一块必须拿捏,只见他潇洒的将肩头乌发往后一甩,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 然后装模做样的单手拿剑…… 嗯? 覃舟眉毛微挑,暗暗吞了口唾沫,脸色都白了。 对方看他已经做出了拿剑的动作,也不再迟疑,当即转动手腕,众人只听见嗡然一声钝响,霎时间,剑气冲天而来。 覃舟慌了,彻底慌了。 也顾不得形象了,当场两手并用,艰难的拖动这柄比他的命还重的长剑,匆匆闪身躲避。 “没搞错吧,你确定这玩意儿是剑?” 你们剑修都是玩举重的吗? 光拿剑就废了半条命,更别说对面那厮身上释放出来的如山威压,简直骇人至极。 明明脸上半点凶神恶煞的样子都没有,但剑光袭来时,依旧无比骇人。 覃舟自认为来到归尘大陆后,也见识过几个厉害角色,但从未像现在这样,连反手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面对绝对的压制,他几乎没有半点反击的可能。 “我认输,我认输,不打了。” 覃舟哐当一声,直接弃剑,双手抱拳礼貌的跟对手行了礼:“抱歉了前辈,我的确不是学剑的料,耽误您的时间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跳下比武台。 站在另一端的虚影并未多言,眼底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承让!” 紧接着,那道虚影便逐渐消散,最终化为虚无。 回到大本营时,覃舟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该说不说,就算脸皮再厚还是有点不太好意思。 毕竟认输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本以为老方又要看准时机嘲讽他几句,不料这人竟然大老远就迎了上来,一把揽住他的肩。 “可以啊少爷,你刚刚竟然走了五招,厉害厉害。” 覃舟更尴尬了:“……” 楚垚捧着一堆药瓶往他身上塞:“来来来,快让我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外伤?内伤?还是智商?” 覃舟白了他一眼:“啧……寒毛都没掉。” 姜南也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说罢又安慰道:“你已经完成了最难的任务,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再说了最强的强成这样,那个强的我也不一定能打过。” 方敬之已经在擦剑了:“放心,比赛第一友谊第二,不愧于心就好。” 他按住断剑剑柄,紧接着剑光一闪,他飞身便落在了比武台上。 高声喊道:“晚辈玄灵宗方敬之,前来挑战。” 说罢便一剑斩向虚空,把“很强”那两个字打散了。 比武台上再次浮现一道人形虚影,逐渐变得凝实,身型和刚刚那人一模一样,就连五官都有七八分相似,看似同一个人,又好似不是同一个人。 姜南狐疑的多看了几眼,心想这是什么术法,还是因为他们本身就都长着一张让人过目就忘的脸? 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两边已经动手了。 有了刚刚覃舟的反面教材在前,看得出来,方敬之一开始就很想拿出点气魄,挽尊。 他本身剑意不凡,更何况现在,他有着绝不能输的信念,面对对方明显战力比他高出一大截的战局,他没有表现出丝毫怯意,反倒越挫越勇。 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即便是方敬之卯足了劲,对方依然留有余力。 甚至还能找到空挡实时给予点评:“不错,这一招,手腕若是再能往内收两寸,效果必定更好。” 方敬之虽不应声,却在竖着耳朵聆听教诲,手中剑光更盛,身形也愈发灵活。 就这样俩个人来来回回交手了数百个来回,站在一旁严重缺觉的覃舟差点原地入睡。 楚垚也兴致缺缺,干脆找了个空地盘腿坐下,看起了从大师姐储物袋里顺出来的“正经书”。 看到精彩处,捂着羞红的小脸,默默往更偏僻的角落里挪了挪。 唯独姜南盯着比武台上一来一回的两道身影,目不转睛,仿佛大脑自动开启了过目不忘功能,明明以前从未学过剑招,可对面这人的一招一式,她总觉得自己能看懂。 而且,仿佛她天生就应该看得懂。 随着时间推移,方敬之挥剑的速度肉眼可见的慢了下来,喘息间胸腔剧烈起伏,显然是体力已经到了极限。 可怕的是,对面那人连眉眼都没有眨过,完全是一副还在热身的状态,无论怎么交手,他都能毫发无损的避开。 方敬之头皮发麻,握紧断剑,一个灵活走位闪现到那人身后,剑气落下的瞬间,他露出自信一笑。 结果毫不意外。 “嘭……” 他直接被一个反手打飞了出去,落到了比武台的边缘。 恰好,覃舟睡得迷迷糊糊,一抬眼就看见有个人飞了过来,当场吓得大喊:“老方你行不行,我都睡一觉了你还没打完,要是实在干不过,你下来,我保证不笑你。” “你闭嘴!” 方敬之在地上翻滚泄力,并未摔得太难看,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忽然回头看向姜南。 “大师姐,你觉得我配拿到剑仙前辈的传承吗?” 姜南被这忽如其来的一问干沉默了。 她思索片刻,反问:“老方,你认命吗?” 方敬之眸光一闪,咬着牙根说道:“我要是认命,上辈子就该烂死在农村,和村里那些混混一样整天喝酒赌钱,苟活一生。” 姜南勾唇笑笑:“所以你该问你自己,而不是问我。” 方敬之如梦初醒,提着剑便又杀了回去,这一次他果真更快更强。 但好景不长,在得到了对方一句“不错,有几分胆色”后,没有任何悬念的再次被打飞。 覃舟又被吵醒了,这次他努力打起精神,果断和姜南一起给方敬之叠buff。 “老方,你听好了,我命由我不由天!” 方敬之虎躯一震,又杀了回去,又又又被打飞回来。 姜南看着他明显被拔高的战斗力,沉默片刻,忽然高喊:“老方,你听好了,就算输了又怎样,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莫欺少年穷!” 楚垚一听,腾的一下从角落里冲了出来:“我也会我也会……” “守夜人楚垚,恭请归尘大陆剑道魁首……斩神!” 话音刚落,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方敬之第n次艰难的站了起来,忽然之间,在他身上迸发出了浓烈剑意,直冲云霄。 姜南看得出神:“老方,老方他这是……就地领悟了剑意?” 第71章 你当真要认输? 事实证明,男频小说里的龙傲天密码适用于所有萎靡不振的剑修。 被完全激活的方敬之宛如开了挂,提着剑就冲了上去。 面对比自己强一大截的对手,愣是拿出了龙王战神回归的架势,一剑接着一剑往前轰。 站在比武台外的三人,同时沉默了。 姜南:早知道有这效果,刚刚高低还得加一句剑来! 覃舟:完了,老方这次是真的比我帅。 楚垚:不能得罪剑修,不能得罪剑修,不能得罪剑修。 不多时,和方敬之对打的虚影露出欣慰的笑容,主动露出破绽,被逼至身前的剑光兀的打散。 众人头顶,原本写着“很强”的那一栏,被一个大写的“胜”字取代。 看见如此魔幻的一幕,覃舟竟有些后悔,早知道赢了有这么大排场,他也应该在努把力的。 方敬之用尽全力的比完一场,身体疲惫不堪,但大脑却异常亢奋。 他昂首挺胸,嘴角都快咧到天上了,缓步走下比武台时,整个人热血沸腾,仿佛在发光。 “大师姐,我赢了!” 姜南捧场道:“牛啊老方,你真是给咱们玄灵宗长脸了。” 覃舟和楚垚也迎了上来,一人捏肩捶腿,一人端茶倒水,服务满分。 面对规格这么高的夸赞,方敬之竟有些害羞,腼腆的挠了挠头:“还好啦,要不是你们刚刚鼓励我,我也不可能爆发。” 他试图把功劳分摊给所有人。 若是输了大不了他自己默默消化,但赢了,荣耀就应该是大家的。 两场比赛结束,比分来到了尴尬的一比一平。 姜南深深的呼了口气。 很好,搞了半天压力全都甩她头上了。 这种三局两胜的比赛模式真是很考验团队心态,姜南抬头看了一眼虚空中仅剩的那个“强”字,心中立刻升起了一股压迫感。 哪怕这个难度已经是三关中垫底的,但她心里依旧没底。 就凭她那现学现卖的三脚猫功夫,真的上场,能走几招? 显然,在场三人或多或少都感受到了姜南的忐忑,这边刚夸完方敬之,一回头就开始安慰起她来。 覃舟脸不红心不跳的自黑:“大师姐你不要有压力,你看我,打不过就认输呗,又不少块肉对吧。” 楚垚也说得恳切:“没错啊大师姐,你又不是剑修,这场比赛本来就不对等,千万别逞强,待会要是伤着自己就不好了。” 方敬之最后一个站了出来,脸上的喜悦不减半分。 他郑重的说道:“大师姐,我们能走到这里,我真的已经很满足了,就算拿不到传承我也没有半分遗憾。” 说到这,他又顿了顿:“不过,如果你想痛痛快快的打一场,我也不拦你,我只是不希望你因为我而背负任何负担!” 姜南沉默片刻,忽地勾唇,微微上扬的飞凤眼神采飞扬。 含着笑意看向所有人,打趣道:“知道啦知道啦,三个大男人比村口大妈还啰嗦,我就上去练练手而已,别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 她语气轻快,外人看来好似她当真是没把这场比试放在心上一样。 在师弟们的加油声中,姜南一跃便走上了比武台,对着眼前空荡荡的虚无躬身行礼,自报家门道:“晚辈玄灵宗姜南,特来请战。” 须臾间,又一道虚影缓缓出现,和前面两人别无二致。 姜南正思考着用自己储物袋里的哪把破剑比试,只见她手边竟也凭空多了一把长剑。 剑身修长,剑柄上缀着几颗璀璨的锆石,造型简约却处处透着不凡。 姜南下意识抬手,那把剑嗡的一声,仿佛在回应她,隔着剑鞘都能感受到炽热的剑意。 这种感觉,竟让姜南心神一震。 站在对面的虚影缓缓开口,依旧是同样的话:“阁下若是准备好了,便拿剑,开始吧!” 姜南手心下沉,轻轻一勾,手边的长剑便灵巧的被她握住,与此同时身形往前猛地跃起,挽起一道不算太正统的剑光。 虚影根本没动,剑身微抬,便破了。 方敬之默默捏了把冷汗:“大师姐没有受过系统训练,果然还是太难了。” 覃舟紧张之余却有一丝不解:“大师姐这把剑和我刚刚用的好像不是同一把,我刚刚那把巨沉。” 楚垚已经在对着炼丹炉自言自语了:“接骨草治外伤,耳鼠的妖丹能治心脉,不行,什么药都得给大师姐准备一点。” 比武台上,姜南尽量让自己摒弃杂念,全身心的投入这场比试。 虽然剑招不熟练,但胜在手中这把剑无比趁手,好似能与她心意相通似的,哪怕偶尔挥剑的动作不够标准,这把剑也能硬生生自己扭过来。 而且也不知道这个传承之地到底设了什么阵法,灵气充沛,尤其是比武台。 姜南自从踏上这座高台,就明显感觉周围的灵气在飞速内化,被自己吸收。 可即便如此,她借助了各种天时地利,却依旧没办法逼得对方挪动半分。 这差距…… 当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事到如今,姜南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就算打不过,也不能放过这么好的练习机会。 她稳住心神,将那些从方敬之身上学来的,跟方敬之对打的虚影身上学来的剑招统统依葫芦画瓢,耍了一遍。 管她标不标准,发力点对不对。 她只管挥剑,按照自己的想法和理解去挥剑。 此时,一直紧盯着战局的方敬之眸光越来越沉,开口道:“大师姐其实很有当剑修的天赋啊,为什么以前原主下了几次剑冢,连把像样的剑都不愿意跟她?” 覃舟抬眼,思索道:“你也说了是原主,此一时彼一时嘛。” 方敬之的表情瞬间有些一言难尽。 真是见鬼了,覃舟穿过来忽然觉醒了符修天赋,小师弟和大师姐两人合伙炼器,现在更离谱,大师姐竟然还有模有样的挥起了剑。 好嘛。 就他什么进步都没有呗! 方敬之苦着脸自怨自艾,忽然感受到虚空中一股极强的灵力波动,抬眼一看,果然虚影的战力猛地拔高,抬手就将大师姐打飞了。 “我靠!” 覃舟吓得当场飙粗口,运转灵力就想冲上比武台把人抬下来。 可他的前脚刚踏上那座高台,周身瞬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震得退了回来。 覃舟口不择言:“搞什么啊,我们认输还不行吗!” 虚影压根没有理他,身形一晃,提着长剑兀的出现在了姜南面前,质问道:“你当真要认输?” 第72章 我,姜南,永不认输! 还未等姜南回答,整整齐齐趴在比武台边缘的三个师弟,一个比一个叫得大声。 方敬之:“认输认输,大师姐,咱们不打了。” 覃舟:“不就是一个传承嘛,不要也罢。” 楚垚:“大师姐,快下来喝药!” 姜南擦了擦嘴角的血,差点气笑了。 不是,你们就不能盼着点我好? 她单手撑地,调整呼吸之后再次站了起来,灵力耗尽,灵根现在尤为虚弱,偏偏此时,异火本源叫嚣着,丹田内一片灼热。 手中长剑嗡鸣,震得她虎口发麻。 “再等等。”姜南冲众人笑了笑,忽地扬起唇角:“我刚想到了一个新玩法。” 说罢,她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单手握住长剑,赤金火焰从掌心溢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延至剑身。 霎时间,剑光大作,嗡鸣不息。 原本冰冷的玄铁剑此刻宛如裹满了流动的岩浆,轻轻一挥便能将周围的空气都烧至沸腾。 姜南抬眸,眼里藏不住惊喜:“竟然真的可以。” 她握紧被火焰包裹的长剑,身形骤然离地,朝不远处的虚影刺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有了异火的加持,不仅手中长剑威力更甚,就连挥剑的速度都变快了。 她越打越上头,烈焰灼心,招招直逼虚影的命门。 比武台外,楚垚不可思议的揉了揉眼睛:“大师姐这是……进化了?” 覃舟纠正他:“不是大师姐进化,是她手里的剑进化了。” 方敬之摇摇头:“剑修和剑本就是一个整体,大师姐只是找到了人剑合一的关隘。” 正当众人以为战局反转,大师姐有机会扳回一局时,对面的虚影竟然再次拔高了修为,顷刻间,毁天灭地的压迫感袭来。 姜南奋力甩出的剑光,霸道的落在虚影身上,竟然凭空消散了…… 不是个这吧? 挠痒痒都不至于连个声都没有。 这传承分明耍诈,说好了是垫底的难度,怎么还带临时升级的? 虚影缓缓抬起剑,原本漠然的眼底闪过一丝兴奋。 对了,就是这个感觉。 然后快速移动身形,提剑近身袭来,速度之快,姜南根本谈不上躲闪,刚反应过来,左肩便被一剑刺穿。 剧烈而真实的疼痛感瞬间淹没了叫嚣的求胜欲。 她兀的垂下眼,看着被剑身刺穿后涌出的鲜血,吃痛的闷哼一声。 身旁,三个师弟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慢慢汇聚成了一阵尖锐的嗡鸣,像心电图归零时那道刺耳又难听的锐响。 虚空之中,忽然传来另一道声音。 清晰,有力,仿佛近在咫尺。 那道声音质问她:“姜南,你想好了吗?认输还是继续打?” 姜南心神激荡不已,左肩的疼痛钻心刺骨,她甚至能感受到额角滴落的汗珠砸在伤口上,融入血水。 认输吗? 她也在问自己。 说真的,她好累啊,好痛啊。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她这一刻,真真实实的生出了怯意。 没等她回答,那道声音再次开口:“你若是认输,方敬之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你若是认输,所有人的努力就都毁于一旦了。” “你若是认输……” “给我闭嘴!”姜南咬紧牙关,咽下口中的血腥气,抬手又是一剑。 “我要不要认输,还轮不到你来指挥!” 说着,迎面又是一击,虚影抽出长剑,极速往后退去,唇角的笑意越发明显。 姜南趁着空档,和血吞下几颗止血丹,几乎是是一瞬间,她将手中长剑抬至身前,滔天火光飞旋而上。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周身刺骨的疼痛感忽然就消失了。 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清明。 灵台之上,清风徐徐,脑海中仿佛有一个挥着长剑的小人在她眼前一招一式的拆着剑招。 姜南阖上双目,心境完全沉了下来。 而后,心中只有一个信念。 我,姜南,永不认输! 无关他人,无关师门,只为自己! 霎那间,整座比武台都被火光点燃,姜南瞳仁紧缩,望着虚影手中的凌冽长剑。 使出了必胜的一击。 * 随着比武台一侧的虚影缓缓消散。 覃舟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一下子堵在了嗓子眼。 嘶…… 这是打赢了?绝地反击? 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的闭了闭,再睁开时发现方敬之和楚垚已经冲上去抬人了。 “靠,你们怎么这么快?” 他骂骂咧咧的往比武台上跑,只见不远处姜南左肩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长剑扯出时撕破了皮肉,血肉横飞。 楚垚看见这一幕,喉结不自觉地上下翻滚着,连拿药的手都是抖的。 三人之中,就属方敬之最为自责,早知道会让大师姐受这么重的伤,什么狗屁传承,白给他都不要了。 可就当几人走到姜南跟前,手忙脚乱的想去扶的时候。 姜南身上的那道伤痕竟然奇迹般的消失了,就连被刺破的法袍都完好无损,一滴血迹都没有沾染。 姜南浑身轻飘飘的,有些懵懂的抬起左手晃了晃。 不痛不痒,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哎呀,又被骗了呢。”她语气怡然自得,甩了甩胳膊,冲赶过来的三人扬唇轻笑。 紧接着,虚空中再次打出一个大红色的“胜”字。 一道浑厚的男声响起:“入我洞府,得我传承,老朽身无长物,唯有剑山一座!” 虚无缥缈的声音来无踪,去无影,众人还在出神之时,忽然脚底一空,等再次站定后,眼前的景色再次变换。 剑山。 真是好大一座剑山。 顾名思义,他们眼前看到的,密密麻麻堆成山一样的,全是各式各样的剑。 有长有短,有宽有窄,有的剑身极简,有的珠光宝气,但无一例外都是绝佳的神兵利器。 除了一条盘旋而上的小路,四周几乎寸草不生,荒芜的如同沙漠。 剑山的顶端,矗立着一尊比常人高出两倍的人形石像,石像面容坚毅,眸光里却透着堪破万物的淡然。 覃舟望着石像发呆:“想必这就是剑仙前辈了吧。” 姜南站在原地:“不得不说,剑仙前辈是真好客啊,有好东西他真给。” 众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咋舌,唯独方敬之没来由的有些失落:“原来所谓的传承就是挑选一把剑吗?” 他看着怀中断剑,深思片刻,毅然决然地往回走:“算了,我就不挑了。”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上一秒还对即将拿到传承而迸发出了极大热情的方敬之,下一秒就心灰意冷准备离开。 正想着怎么劝劝他,不料剑仙前辈的石像在这时忽然动了…… 第73章 断剑重塑,故友重逢 一道金光精准的避开了所有人,兀的将方敬之笼罩。 紧接着,被他紧紧抱在怀中的断剑开始无端震颤起来,嗡的一声挣脱了束缚,迎着金光径直朝石像飞去。 “我的剑!”方敬之脱口而出,整个人也如惊弓之鸟一般扑了出去。 可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步,断剑飞至山巅,被石像伸出的大手一勾,便笔直的悬停在石像的掌心里。 漫天弥漫的金光骤然朝此处奔袭而来,强大的灵压令人窒息。 随着金光一点点融入剑身,原本断裂的剑身竟然开始慢慢重塑。 已经摸到炼器门槛,却迟迟不敢尝试铸剑的姜南看着眼前的一幕,震撼之余却又十分不解。 一把好剑自铸造之日起,就应该是一个完整的法器,姑且不说炼器师本身的铸造手艺千差万别,光是剑身材料的配比就十分考究。 简而言之,方敬之的断剑不可能毫无缘由的在这样一个看似巧合的地方重塑。 想要完整的复刻出这把断剑原来的样子,要提前做的准备工作实在太多了。 收集炼化原材料,摸清楚材料配比等等等等…… 但这个传承原本是属于云端月的啊,原着里的这一段描写得很清楚。 云端月得到的是一套剑仙自创的剑法,并且让雷鸣剑获得了天道祝福,实力大增。 剑法,天道祝福,这两样和断剑重塑怎么看都没有半毛钱关系。 再加上之前的种种巧合,姜南越发笃定一定是有人提前在传承上动了手脚。 那么问题来了。 剑仙早已飞升上界,能在他的传承之地做文章的人,还做得这么恰到好处。 这得是多厉害的人物啊! 思索间,漫天金光已然缓缓退散,石像再次抬手将这把全新的重剑送过来,而后悄然的恢复到了原有的姿态。 剑山的宁静一如既往,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灵力波动。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那般。 望着被强行带走,强行加工后又原路送回的老婆,方敬之一个没站稳,踉跄了几步。 紧张地搓手。 原本的断剑本身就比旁的剑要宽,重塑之后竟又比其他剑长了许多,剑身线条流畅,透着一股不言而喻的威严。 覃舟瞳孔微微放大,诧异道:“这剑不就是我刚刚在比武台上拿的那把吗?” 贼重,比他命还要重,真的,他没开玩笑。 方敬之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表达现在的心情,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激躁的心跳。 以一种极其虔诚的姿态,双手并用握紧剑柄,接着手腕发力,轻松的试着挥了几下,眸光里的欣喜便再也藏不住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才是我的剑原本的样子啊!” 覃舟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不是吧大哥,你这样显得我很虚。” 方敬之咧着嘴笑:“没有,你一点都不虚,剑是挺重的,但很合适我。” 说着他又饶有趣味的挽了几个剑花,笨重的长剑在他手里宛若无物,灵活极了。 姜南见他这么开心,便也不好在这个时候扫了大家的兴,眉眼弯弯的走过来,跟大家一起看热闹。 方敬之看向姜南,眼神晶亮:“大师姐,你快帮我看看,这剑重塑的如何?” 姜南垂眸,指尖灵巧的划过剑身,唇角上扬道:“手艺精湛,断口处理的非常好,一点瑕疵都没有。” 方敬之更开心了,自从穿进归尘大陆之后,他头一次这么开心。 断剑重塑,故友重逢。 只是在无人察觉的地方,姜南茫然的捏了捏指尖,思绪纷乱。 以前她从没有仔细去观察过方敬之这把剑,如今细究之下,才发觉里头竟有许多材料是她不曾见过的。 虽然来修真界时间不长,但闲暇除了看点书,姜南没有别的爱好。 她敢确定,那把剑里起码有两三种原材料是归尘大陆里没有的,甚至古籍中都没有记载过。 不行,下次有机会还是要找夏尘前辈问个明白。 欣喜之余,方敬之也没有只顾着自己,他环顾四周,若有所思道:“我的机缘已经到手了,不知道剑仙前辈还有没有给你们留点什么?” 然后望着地上密密麻麻的长剑,脱口而出:“要不……你们也挑一把剑?” 楚垚苦笑:“剑?我拿着也没用啊,切菜吗?” 覃舟暗戳戳的摇头:“小爷我还是爱萧,婉拒了哈。” 说罢,眼神一转看向姜南:“对了大师姐,我看你刚刚在比武台上用的那把剑牛逼的很,要不你找找在不在这里面。” 姜南几乎是斩钉截铁的答道:“不在。” 那把剑不在这里,她一踏进剑山就察觉到了,神识中的那一缕细微连接戛然而止。 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是一种不需要用言语描述的默契。 姜南幽幽的吐了口浊气。 或许,那把剑跟她有很深的渊源,甚至很有可能那就是她的本命剑,但现在还没有到真正重逢的时候。 机缘这种东西,玄之又玄,若是强求,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听见她这么肯定的回答,众人也是觉得可惜。 方敬之收起重剑:“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出去吧,也不知道出去之后我们是不是还被困在云端月的法器里。” “管他呢,先出去再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姜南都发话了,其他人也没有意见。 离开的念头刚一出来,他们便在山脚下看见了一条路,路的尽头是一片莹白的虚无。 应该是出口了。 几人有说有笑,步履轻松,眼看着就要踏出这个让人又爱又恨的传承之地时…… 姜南脸上的笑容忽然一僵。 因为她看到了一个高度疑似bug的东西。 而且那个东西的形状十分之眼熟。 “真是见鬼了,怎么又有一个木匣子。”方敬之面无表情的盯着路中间,那个和他从沙漠绿洲里带出来的木匣子一模一样的木匣子二号,陷入了沉思。 姜南蹲下,但没有立刻捡。 沙漠绿洲里的木匣子应该是打开传承之地的钥匙,但打开之后,怎么又有一个。 木匣子里装木匣子,这是什么极限套娃。 覃舟才不管那么多,伸手一捞便把木匣子抱在了自己怀里,紧接着一愣,因为他看见了木匣子上头用灵力篆刻下的一行小字。 ——看什么看,赶紧打开。 不仅字写得飞扬跋扈,就连语气都带着一股子嚣张。 覃舟立刻炸毛了:“大师姐,这玩意儿骂人!” 第74章 人找到了,活的,没有任何外伤 姜南刚接过木匣子,便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眩晕感。 紧接着,他们又回到了刚刚和云端月干架的空地。 周围熙熙攘攘的吃瓜群众早就散了,现场除了满地战斗留下的痕迹之外,只剩下几个清理现场的身影。 看衣着,应该是仙盟安排在试炼场里的工作人员,负责救援和收拾烂摊子。 两个离得近的已经发现了凭空出现的玄灵四子,当即丢下手里的活跑了过来。 姜南见状,顺手把木匣子装进了储物袋。 工作人员甲的视线从四人身上依次划过,片刻后像是确认了什么,对着手中的通讯玉碟说了句:“人已经找到了,活的,没有任何外伤。” 紧随其后的工作人员乙明显服务观念更强,脸上挂着笑,嘘寒问暖道:“你们几个还好吧,如果有任何不适,可以随时向仙盟报备,我们有医修提供无偿救助。” 其他人还在发愣,姜南已经迅速回过神,礼貌回答:“多谢道友关心,我们没有任何不适,冒昧问一下,云端月他现下情况如何?” 传承之地里的时间维度和外面不一样,虽说对他们而言已经过了许久。 但绝不意味着所有过节一笔勾销。 云端月对他们无差别攻击的模样,姜南记得一清二楚。 那孙子这次是真的惹毛她了。 工作人员乙斟酌道:“云师兄因为误食了某种灵果,五感受损,道心有恙,幸得仙盟长老及时救助,已经提前回出口处等候了。” “出口?”覃舟脸上吃瓜的表情忽然就没了,上前一步追问道:“他为什么要去出口等候?” 两个工作人员均是一副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什么都不懂的表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之后一脸无奈的答道: “试炼还有两个时辰就结束了,大部分弟子都已经在往出口赶,你们到底去了哪里?不知道时间吗?” 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只知道云端月祭出法器,将玄灵宗四个亲传都困在了里面,并且一时怒发冲冠有些失控。 但事情也没有有发展到很夸张的地步,仙盟长老及时出手制止了他,并且当众毁了那个法器。 不料法器碎裂后,玄灵宗的几个亲传却没有出来。 大家私下都在猜测他们是不是提前用了传送阵之类的法宝,早一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于是在仙盟工作人员的疏散下,大家又继续投入到试炼当中,该杀妖兽杀妖兽,该薅资源的薅资源。 不过是一场寻常比试,只是阵仗大一点,说到底也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大家也都没太当回事。 工作人员话音一落,方敬之直呼卧槽。 然后视线冰冷的看向覃舟,小子,是谁耽误的时间我就不说了,你最好自己有点觉悟。 覃舟讪讪的低下头,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尖。 姜南没有和工作人员过多解释,匆匆告辞:“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便叨扰二位,先走一步了。” 工作人员乙礼貌的点点头:“要抓紧时间了哦。” 工作人员甲像是刚刚汇报完情况,匆匆回神,脸上挂着一副公事公办的刻板表情:“出口开放时间有限,要是没在规定的时间内赶过去,可没人等你们。” 说罢,两人匆匆转身,清理现场的动作更快了,虽说仙盟的工作人员都发了传送阵,能瞬间回到出口处集合,但谁都不想耽误时间。 * 此时,试炼场外,仙盟正在召开紧急会议。 在场的除了几个仙盟高层,就是三大宗门和华阳宗的四个宗主。 瑞和自从得知云端月和自家兔崽子们一言不合,在试炼场内大打出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一颗心吊在了嗓子眼,上不来也下不去。 急得冒烟。 而后又有消息传来,说云端月突然气息紊乱,灵府震颤几近失控,不仅祭出专门压制姜南异火的水系法器,将玄灵四子齐齐困于法器之内。 还莫名其妙的对着法器内的四人无差别攻击。 瑞和听后,差点当场吐血,当即甩下众人试图强闯试炼场,说什么也要把自家徒儿救出来。 仙盟明面上说不好破坏规矩拦下了瑞和,实则早就在天门剑宗的授意下派长老抢先一步救下了云端月,并且当场替他修复五感,驱散心魔。 瑞和闹腾了半天,最终只等来一句玄灵宗几个亲传暂时下落不明。 好在距离试炼结束还有不到两个时辰的时候,好消息传来了,仙盟长老把工作人员的话原封不动转达给了在场所有人。 “人找到了,活的,没有任何外伤。” 除了瑞和欣喜若狂,不顾形象的狂笑起来,其余几位宗主的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 尤其是华阳宗的百里霁。 云端月出事之后,天门剑宗的积分一直没有太大突破,华阳宗为了做个合格的小弟,百里霁立刻下令让弟子们收敛一些,积分切莫超过天门剑宗。 他们只想拿第二,绝对没有和老大哥抢冠军的意思。 所以现在场上的积分情况就很微妙了。 天门剑宗以微弱的优势排在华阳宗之前,稳居第一。 而原本隐隐有反超之势的玄灵宗却因为四个亲传集体失联,积分一直原地踏步,不仅被华阳宗再次反超,竟然还被使用钞能力的归云宗压了一头。 如今玄灵宗光荣的排在了第四,只跟大宗门比的话,依旧是妥妥的垫底。 不过瑞和现在完全不在意这些了,只要自家几个兔崽子安然无恙,对他而言已经是最好的消息。 什么积分,什么灵晶,统统都是浮云。 宗门里的那些债反正都欠了几千年,他这一任还不上也没什么,留给后辈还也就多那么亿点点利息罢了。 瑞和暗暗握拳,劝自己想开点。 他只是一个没什么大本事的符修,能扛起玄灵宗这么多年,没让宗门垮台已经很不容易了。 坐在一旁的百里霁眼神轻蔑的看了瑞和一眼,不动声色地拿出通讯玉碟,开始向试炼场内的华阳宗弟子,下达最后的命令。 虽说试炼眼看着就要结束,玄灵宗在这时候还想反超他们几乎不可能。 但百里霁就是看玄灵宗不爽,从上到下都不爽,明明没有本事却强占着三大宗门的名号数千年,还当自己是当年叱咤归尘大陆的第一大宗门吗? 德不配位,就该滚蛋。 既然云端月没有斩草除根,那这个恶人就让他们华阳宗来当好了。 试炼场内,姜南带着三个师弟正马不停蹄的往出口处赶,因为只知道单人积分,并不知道宗门总排名,再加上最后几天一直在划水,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 正想着要不要临时抱佛脚,再顺路杀几只妖兽凑个数,前路却忽然被一小队衣着整齐的人马拦住了…… 第75章 当真要打? 看着眼前整齐划一的门服,以及让人迷惑的黄绿配色,姜南一眼就认出这些家伙是华阳宗的人。 三个亲传,带着七八个内门弟子,来势汹汹。 在这个时候逆流而行,故意堵着他们的去路,用指甲盖想都知道来者不善。 方敬之刚拿了传承,手中重剑正跃跃欲试,梗着脖子就站了出去:“华阳宗众位师兄师弟,如此行径,意欲何为啊?” 对方最先站出来的是大弟子丁松然,此人年纪虽不然不大,却长了一张格外少年老成的脸,加上不苟言笑的表情,往那一站就有种教导主任查堂的既视感。 教导主任眸光一凛,直言道:“在下华阳宗首席亲传弟子丁松然,久仰玄灵宗威名,今日特来一战。” 说罢便从背后抽出一把宽背大刀,横在身前,气宇轩昂的看向方敬之,视线中带着明晃晃的不屑。 偏偏这不屑的眼神转到覃舟身上时,又兀的一顿,握紧长刀的手不自知的抖了抖,而后像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似的,匆匆撇开眼。 覃舟轻啧一声,跟楚垚小声嘀咕:“奇怪,我怎么觉得这个老登看我的眼神特别不友善,我以前得罪过他吗?” 楚垚耸耸肩,表示并不知情。 姜南不是好战的人,思索片刻后决定以退为进先试探一下。 她扬起唇角,故意装傻:“丁师兄,眼看着试炼就要结束,在这个时候比试,怕是时间不太够吧。” 话音刚落,对面立即传来一声嗤笑:“切,你们还真当自己有多大能耐似的,打你们这帮废物,一盏茶的功夫都算多了。” 说话的是华阳宗亲传三弟子,周景逸,这人心术不正,在原着里不仅背叛宗门,后来还做起了邪修的狗腿子。 不过结局也挺解气的,被他那正气凛然的教导主任大师兄一刀砍了。 也算是清理门户。 覃舟一听这话,脾气蹭的一下上来了,双手叉腰:“哪来的狗在叫,信不信我反手就把你绑到大风车上吱呀吱呀转!” 周景逸:“!!??” 姜南最不喜欢这种两面三刀的虚伪之人,尤其是看着周景逸这张丑脸,更觉得倒胃口:“当真要打?” 丁松然态度坚决,又往前迈了一步,华阳宗的内门弟子们见状,也跟着摆开了架势。 姜南无奈的叹了口气,既然情形已经剑拔弩张,不打倒显得他们玄灵宗认怂了。 双方立刻拉开了距离,丁松然首当其冲盯上了方敬之,两人的兵器都是力量型的,宽刀vs重剑,一出手就石破天惊,把周围好几棵参天大树给削了。 华阳宗的内门弟子自发围成了一个半圆,替丁松然助阵。 周景逸贼眉鼠眼的看了一圈,最终手中长剑直指覃舟,狂妄道:“先杀一个吹箫的,祭剑!” 覃舟哪里会惯着他,玉箫轻轻一挥,便震出道道音波,将扑面而来的剑光尽数挡了个干净。 该动手的都已经动手了。 楚垚和姜南反倒闲了下来,一人抽出一张小马扎,坐在树荫下看热闹。 楚垚这才注意到华阳宗还有一个亲传没有上场,狐疑的问道:“大师姐,那边那个姑娘是不是华阳宗的小师妹?” 姜南不想抬头,不想和那人有任何眼神对视。 囫囵的点了点头:“对,秦婉婉。” 楚垚又问:“我看她人长得小巧玲珑,怎么看你的眼神那么凶狠啊?” 姜南继续望天望地望风景:“你这都看得出来,这个嘛……说来话长,她和原主的确有那么点过节。” 反正闲来无事,楚垚一副快说来听听的八卦脸。 姜南只能从实招来。 秦婉婉作为云端月第二梯队的追求者,和姜南一样,常年被无视,久而久之两人竟然培养出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原主胆小怕事不敢出门,秦婉婉就经常跟她分享云端月的行程,还替她一起送礼物刷存在感。 那次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脱裤子事件,原本就是原主和秦婉婉一起策划的,秦婉婉献计献策,顺理成章获得了一个旁观的席位。 结果真到那一天,原主竟然出尔反尔想要独占云端月,把秦婉婉关在了五色泉外的一个山洞里。 因为这个事情她们俩彻底闹掰,最后那些姜南如何浪荡如何不知廉耻的传言,多半都是秦婉婉传出去的。 楚垚激情吃瓜:“哇……你们之间还有这么大一台戏啊。” 姜南索性撇过脸,背对着目露凶光的秦婉婉,叹了口气:“都是以前的事了,跟我没关系,但是……” 她忽然一顿,压低了声音:“三土,你记得千万要离她远一点,你打不过她。” 楚垚不信:“怎么可能,那么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我一把化尸粉直接撒她脸……额……咳咳……不是不是。” 姜南半眯着眼,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人不可貌相,她可是个体修。” 瓜子吃多了口干舌燥,姜南看看时间,又看了看半空中打得天昏地暗的两队人,有点不耐烦了。 再这么打下去,黄花菜都要凉。 主要是摸不准华阳宗这帮孙子身上有没有什么传送法宝,待会儿在试炼场关闭之前忽然传送到出口,留下他们四个在这里大眼瞪小眼就不好玩了。 “二师弟!” 姜南忽然出现在方敬之身后,扯着嗓子高喊一声:“别磨磨唧唧了,打快点,三土要赶着回家吃晚饭。” 方敬之一个踉跄,险些从半空中栽下去。 楚垚目瞪口呆:催就催嘛,为啥要扯上我? 但事实证明,方敬之总能被这些奇奇怪怪的理由鼓舞到,重剑高悬,劲风横扫,金丹中期的他竟然能隐隐和突破了元婴的丁松然打成平手。 对手间,丁松然也从一开始的不屑,慢慢变得认真起来。 尤其是面对剑意如此超凡的方敬之,他心里竟然升起了一丝不合时宜的敬佩。 原来玄灵宗不止有覃舟那样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至少这个剑修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 他横刀一挑,越打越过瘾,大刀的锋芒尽露,斗志更甚,比起剑,刀法更加有力量感。 方敬之心想这么打下去也不是办法,主要是时间不多了,要是放在平时,他还真想好好和丁松然比划比划。 但大师姐刚刚那句话,分明就是在提醒他速战速决。 正愁去哪里找突破口时,只见一直避战的大师姐忽然抬手,在华阳宗弟子身后凝起了一道火墙…… 第76章 好可怕的一拳超人。 穿进归尘大陆这么长时间,别的不说,玄灵四子的默契是越发见长了。 在华阳宗众人眼里,这道火墙升起的莫名其妙,但方敬之和覃舟一看,便猜到了姜南接下来的意图。 跟剑修比试,覃舟本就落了下风。 好在他没有剑修矫情的傲骨,整个人像条滑泥鳅似的到处乱窜,虽然音波伤不了周景逸,但周景逸也打不着他。 主打一个在作死和嘲讽之间来回横跳。 被惹毛了的周景逸整张脸都扭曲了,叫嚣着:“覃舟你小子敢不敢光明正大的跟我打一场。” 覃舟头都不回:“凭什么跟你打,你傻,我又不傻。” 周景逸气得咬牙,提着剑继续追,发誓一定要砍死这个不要脸的玩意儿。 眼看着火墙缓缓筑起,覃舟一个闪身,和方敬之使了个眼色,接着两人同时往后退,不过瞬息,便将丁松然和周景逸引到了火墙旁。 眼看退无可退,火墙上忽然开出一个大洞,覃舟和方敬之灵巧的钻了过去。 没等丁松然二人回过神,四周竟也快速升起另外几道火墙,火光冲天,严丝合缝。 赤金色的火焰正好将华阳宗弟子团团围住,不留一丝缝隙。 他们出不去了。 周景逸率先反应过来,怒吼道:“堂堂玄灵宗亲传弟子,竟然使诈!” 覃舟冷哼一声:“你们华阳宗还做拦路狗呢,我们这叫计策,懂不懂啊狗子。” 说罢,头也不回的拉着方敬之跑了。 试炼场内不能御剑,姜南带头越跑越快:“那道火墙拦不住太久,我们得抓紧时间,跑到人多的地方他们就不敢乱来。” 三个师弟齐刷刷点头,腿都快抡冒烟了。 跑路,他们是认真的。 而身后,华阳宗众位弟子正在试图劈开火墙。 周景逸看着被火墙围困的众人,忽然发现了问题:“小师妹呢?怎么没见小师妹人。” 丁松然这才反应过来,环顾一圈,直呼不好:“她一个女孩子连剑都不会拿,一定是被落在外面了,不行,我们得赶紧出去找她。” 说罢,两人手里的动作陡然加快,刀剑齐发。 但让人费解的是,这火墙看着虚无不定,一道剑光过去分明能劈开一道口子,可不过瞬息,那道口子又立马复原。 被火焰炙烤的众人都已经满头大汗。 周景逸心烦得很,随意拉了个内门弟子往前一扔:“你去硬闯试试。” 弟子一惊,吓得连连后退,抱着丁松然的大腿哭喊道:“大师兄,我不敢啊,我不敢。” 丁松然眉心微拧,呵斥道:“景逸,你怎能如此不顾同门安危。” “我不顾同门安危?我这不是担心小师妹吗?”周景逸烦闷的撇开脸:“行行行,你们都怕死,我去硬闯总行了吧。” 说着他握紧长剑,倏地甩出一道凛冽剑光,剑光在触及到火墙的一瞬间,他快速闪身,眼看着就要通过时,火墙再次并拢,火舌肆虐,悄然爬上了他的右腿。 “啊……啊啊啊啊!!!”撕心裂肺的喊叫从火墙外传来,紧接着就是一阵哭天撼地的骂爹声。 显然是伤得不轻。 丁松然大惊,立刻回头嘱咐内门弟子们:“你们赶紧捏碎传送符,回出口去,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抱大腿的内门弟子松了口气,而后又问道:“大师兄你呢,你和周师兄不回去吗?” 丁松然默默将传送符收好:“小师妹还在外面,我们不能走,再说了,我和景逸还有任务没有完成。” 说罢,他毅然抬起宽刀,劈向了火墙。 * 姜南专心跑路,忽然感觉到身侧传来一股阴恻恻的冰冷视线。 她偏头一看,差点一个踉跄栽倒。 好家伙,刚刚放火的时候是不小心漏了一个人吗?怎么秦婉婉会像条鲇鱼一样跟着他们啊? 难不成她直接扔下一众师兄,自己追上来了? 面对原主昔日好友,最终沦落到互相背刺的秦婉婉,姜南的心情其实挺复杂的。 一来这个角色的性格其实并不算坏,说白了就是很傻很天真,被几个师兄呵护着长大的傻白甜。 但和乔芷慕那种心思阴暗的又不一样,她不仅喜欢云端月,连带着爱屋及乌,反倒对云端月的爱慕者也很友好。 要不是被原主背叛,她估计还一直拿姜南当好姐妹处着。 但如今看她这恨不得把姜南生吞活剥的眼神,好姐妹是铁定做不成了。 秦婉婉眼看着就要追上众人,话不多说,直接出手,一拳打断了一棵参天大树,巨大的树干在她手里像根牙签似的。 吧唧一声,断了。 直接横在了姜南等人面前。 随后,便听见秦婉婉无比艰难的开始放狠话:“姜……姜……姜南!你……你给我……给我停下!停下!” 楚垚望着横在眼前的大树,倒吸一口凉气,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大师姐说不要惹秦婉婉。 这哪里是普通体修。 简直是修真界一拳超人好吗。 覃舟也被迫停下来擦汗,问道:“大师姐,她说话怎么这样?” 姜南抬眼看他:“我没跟你们说吗?秦婉婉天生口吃,只有对着云端月说话的时候才会变得正常,所以她平时很沉默的。” 覃舟和方敬之双双扶额。 这也行? 到底是什么山路十八弯的男主光环啊。 姜南往回看了看,虽说远处隐约还能见到火光,但她担心丁松然带着周景逸追出来,所以并不打算和秦婉婉交手。 耽误时间。 于是,她友好的和昔日姐妹花打了个招呼:“婉婉,今天不方便,下次我们再约嗷。” 说罢拉着几个师弟绕道而行。 秦婉婉哪里肯罢休,一路追,一路披荆斩棘。 好端端的一条路被她打得七零八落:“你……你们休想走,大……大师兄……说了,要……要拦住你!” 她再次发力,举起一块比人还高的石块,咻的一下往姜南身上砸。 姜南专心跑路,旋转跳跃闭上眼:“……” 反倒是覃舟忍不住了:“大师姐,要不你再放个火,把这女的也围起来算了,再让她这么砸下去,我感觉地球都能被她砸穿。” 虽然秦婉婉没有对几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大大降低了逃跑效率。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呲牙咧嘴的咆哮:“姜南你死定了,竟然放火烧老子,老子今天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第77章 是时候拿出秘密武器了 不过瞬息,坐着飞行法器的丁松然和周景逸快马加鞭的赶了上来。 姜南回头瞥了一眼,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出去之后一定要买飞行法器,一定要买飞行法器,一定要买飞行法器! 这玩意儿比飞舟要方便携带,又没什么使用禁制,除了贵一点没有别的毛病。 尤其是像试炼场这种不允许御剑的地方,关键时刻真能救命。 既然火墙都甩不掉他们,姜南索性不跑了,站在原地挺直了腰背:“想杀了我?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你……你……”周景逸望着右腿深可见骨的烧伤,痛得破口大骂:“你他妈到底在那火里下了什么毒,老实把解药交出来,否则我决不饶你。” 真是见鬼了,华阳宗的制药堂虽说比不上天门剑宗,但医修的水平还是很好的,可面对姜南异火灼烧出来的伤口,即便是用了最好的药膏,竟然一点效果都没有。 伤口溃烂,即便使用灵力也无法愈合。 同样钻过火墙,丁松然的左手指尖也有轻微灼伤,或许是比较轻微,状况明显比周景逸要好一些,使用灵力强行压制后,勉强能缓解疼痛。 听见这话,姜南一头雾水:“我下毒?我能下什么毒,是你自己细皮嫩肉,不经烧。” 周景逸一边抱紧右腿,一边咬牙道:“大师兄,别听她胡说,你快替我拿解药,快去啊。” 丁松然手中宽刀再次出鞘,脚尖轻点便跃至众人身前,直接开打。 姜南真是服了这个铁憨憨,自家师弟都残了,他一个人打四个也要硬上,真当玄灵宗没人了? 霎时间,漫天火光拔地而起。 都说水火无情,但姜南的异火却能精准的避开自家师弟,尽数攻向丁松然。 方敬之已经和她并肩作战了好几次,两人配合,轻轻松松就将剑光和异火的攻击性拉满。 反倒是丁松然,只有一把刀,一双手,再加上指尖的灼伤实在碍事,他竟然很快出现了颓势。 这边正打得天昏地暗,秦婉婉不知何时被周景逸叫了过去。 两人凑在一起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见秦婉婉顿时怒气滔天,攥着小拳头单枪匹马的冲了过来。 覃舟和楚垚正沉浸在战局里,哪里有空管这些阿猫阿狗。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秦婉婉如鬼魅般闪现到了楚垚身后,也不说话,一个猴子捞月,直接把人扛在了肩上,在覃舟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拔腿就跑。 楚垚只觉得天旋地转,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被俘虏了。 楚垚:“???” 什么情况,少爷那么大个人摆在那里不抓,为什么要抓我啊? 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修罢了。 他正想呼救,话还没喊出口,只觉后脖子一阵剧痛,他真的很想说一句姑娘啊,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敲人后脖子敲不晕人。 可话还没说出口,他已经被疼得晕了过去。 淦,这力道,轻则脑溢血,重则头骨碎裂啊! 反观覃舟,正看得起劲,打算和楚垚探讨一下到底是大师姐的火厉害还是二师兄的剑厉害,谁知一回头,只看见秦婉婉扛着楚垚撒丫子狂奔的背影。 他一时间竟然有些看不懂:“我靠,你这姑娘是想劫财还是劫色啊。” “要是劫财我们穷的叮当响,要是劫色,你考虑一下我,把我师弟放了!” 秦婉婉鄙夷的望了他一眼,跑得更快了。 然后覃舟眼睁睁的看着楚垚被送到了周景逸面前,那个变态竟然二话不说,直接掏人储物袋,边掏边骂:“你们玄灵宗真是一帮穷鬼,丹药都用这些破药瓶装,快说,你师姐异火的解药呢?” 楚垚头疼欲裂,实在说不出话,只能默默伸出手。 向周景逸比了一个国际友好姿势。 另一边,姜南也注意到了后方的情况,尤其是看见楚垚被人上下其手的那一幕,整个人都怒了。 好好好。 本来不想下狠手的,你们这么玩就有点过分了啊。 知不知道什么叫队友祭天,法力无边? 气疯了的姜南顿时怒气暴涨,异火铺天盖地,像只张牙舞爪的兽,嘶吼着朝丁松然扑了过去。 方敬之被这不要命的气焰吓了一跳,毫不留恋的退了出来,以免被误伤。 他呆呆的站在姜南身后,望着漫天异火,神情复杂了片刻,转而掉头,长剑指向了周景逸的方向。 * 没有了方敬之,姜南对异火的操控愈发大胆起来。 既然你们都已经开始玩起了人身攻击,那还收敛什么啊,直接搏命吧! 一想到弱小可欺的楚垚,她心里的怒意便蹭蹭往上冒,灵根被异火灼烧发出沉闷的嗡鸣,相反,丹田之内的异火本源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膨胀。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体内的怒火在叫嚣,在肆意冲撞。 恨不得破体而出,把眼前这些拦路的杂碎一个一个全都烧个片甲不留。 当初和云端月对打的时候,她体内的异火本源被水系法器克制,无法现形,这种怒意滔天的感觉并不明显。 如今没了束缚,宛如猛兽归林。 丁松然察觉到了对方忽然暴涨的气焰,立刻转变打法,眼前火光大炙,宛如滔天巨浪包围了过来,硬生生把他的宽刀逼退了数十丈。 虽然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早已狂涌。 不是都说玄灵宗的这个首席亲传是个废物吗?连筑基都要靠丹药。 可眼前这漫天汹涌的火光,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若是用灵力催动,那她的丹田得有多么浑厚? 这真的是一个筑基期该有的实力? 若不是亲眼所见,丁松然绝对不会相信世上竟有如此天才。 眼看着自己就要退无可退,他的眸光渐渐暗了下来。 正打算为了师门慷慨赴死,不留遗憾之时,耳边忽然响起了周景逸的呼唤:“大师兄你让开,让我来对付她!” 说罢,瘸了一条腿的男人竟然一边唤出防御法器,抵挡方敬之咄咄逼人的剑光,一边阴恻恻的抬起另一只手:“让你们看看师尊新得的秘密法器,你们等着受死吧。” 说着,数十道袖箭破云而出,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若是寻常人碰上,绝对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且每一枚袖箭上都篆刻了极其繁复的破甲符文,用地阶之下的法器来挡,统统无效。 周景逸自认为这一手偷袭,绝对箭无虚发,他在参加五洲试炼前,就被宗主单独开小灶训练过许久。 当时师尊神秘兮兮的拿出这个法器,告诫他一定要在最关键的时候拿出来,这是可以绝地反杀对手的秘密武器。 一击毙命,不会给对方任何还手的机会。 周景逸在试用过后欣喜异常,对这个小巧玲珑的法器喜欢的不得了,多方打听之下才知晓炼制它的炼器师有个响当当的名字—— 东西北大师。 看看,看看,一听就是个底蕴深厚的名家啊! 但这熟悉的灵力波动扑面而来,姜南眉心微动。 等等…… 这玩意儿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呢? 第78章 你遇上的人是我,注定要倒霉了 数十枚袖箭裹挟着至纯至刚的灵力,几乎封住了姜南所有去路。 出于对危机的预判,她本能的收了异火,回身去挡。 暂时脱离危险的丁松然竟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袖箭飞速袭来,眼看就要逼近身前,姜南反手升起异火,几乎毫不费力的,将数枚袖箭拦在了火墙之外。 “怎么可能?”周景逸瞪大了双眼。 师尊明明说过这个法器威力惊人,不仅能打敌人一个出其不意,还在箭身上篆刻了破甲符文,寻常防御法器根本挡不住。 可姜南只是抬手筑起一面火墙,怎么就轻轻松松的拦住了? 到底是师尊的判断有误,还是姜南这个人太过于深不可测? 周景逸不可置信的看向姜南,额间青筋直跳:“你这异火到底是什么邪门歪道,竟然连大师做所的袖箭都能挡。” “大师?”姜南差点笑出声。 她指尖轻勾,将那几枚袖箭唤至身前,装模做样的打量了许久,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这位大师的手艺真是绝了,每一枚袖箭都打磨的锋利无比,简直就是法器中的艺术品,真让人大开眼界啊。” 周景逸兀的握紧双拳,一时语塞,装,你再继续装! 姜南眼眸晶亮,原本吊儿郎当的不羁表情,在她脸上却似濯濯清莲,气质脱俗。 她顿了顿,饶有趣味的望向周景逸,眉眼骤然下压,温和的眸光顿时侵略性十足:“可惜,你遇上的人是我,注定要倒霉了。” 仍在思索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的周景逸一下子卡了壳。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几枚袖箭在姜南的异火中倏地变成了液态,然后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开始重新塑形。 金色火焰仿佛有生命一般,有条不紊的淬炼,锻造,刻凿。 不过几息的功夫,那些袖箭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姿态,而是慢慢变成了…… 变成了一条…… 锁链??? 还未等周景逸回过神,新鲜出炉的细长锁链宛如灵蛇吐信一般飞速闪过,下一秒,他整个人被里三圈外三圈的五花大绑起来,胸前多余的锁链还绕了个蝴蝶结。 覃舟扑哧一声笑道:“这造型,看的我都想吃粽子了。” 方敬之抱着重剑,默默纠正他:“不,我觉得像东坡肉里的肉。”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热切的目光中看到了对美食的渴望。 自从参加五洲试炼以来,他们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吃口热乎的了。 不行,谁都不能耽误老子回家吃晚饭! 覃舟深埋在灵魂里的干饭人基因忽然就动了,直接飞身而起,友情赠送了粽子兄一首安眠曲,箫声阵阵,手脚完全无法动弹的周景逸被迫听完了每一个音符。 听得云里雾里,差点忘了今夕何夕,整个人进入了一种飘飘欲仙浑然忘我的状态。 方敬之眼疾手快,立马从他手里扛回了楚垚。 丁松然看见这一幕,脸色煞白。 他赶忙上前扶住周景逸,又把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秦婉婉拉了过来。 作为大师兄,丁松然不得不承认,这次是他们轻敌了,不仅错误预判了玄灵宗这帮亲传的实力,还差点搭上师弟的一条腿。 如今更是窘迫难堪。 他小心将周景逸转交给秦婉婉,并嘱咐她好生照看,顺便想想办法怎么让他清醒过来,自己则打算放下尊严好好跟玄灵宗的亲传们谈一谈。 秦婉婉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木着脸把周师兄抓在了手里。 其实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丁松然知道胜负已定,如果这次只有他一个人来,那打个天昏地暗,哪怕鱼死网破也无所谓。 但师弟师妹们还在,他这个当大师兄的必须承担起照顾同门的责任。 丁松然收了刀,语气不再强硬,而是多了几分商量的意思:“姜师妹,今日之事的确是我们不对,这样吧,双方各退一步,我们不再拦着你们,也请你解开我师弟的枷锁,如何?” 姜南收了异火,神色淡淡的拍了拍手心里并不存在的灰:“各退一步?那你得先问问我几个师弟同不同意。” 覃舟第一个站出来:“我先表个态,我不同意。” 凭什么你们想打就打,想退就退,凭你们脸大,还是凭你们长得丑? 方敬之扛着稀泥一样的楚垚,有些欲言又止,小声道:“大师姐,要不还是算了,我们时间不多了。” 尤其楚垚还这副德行,本来跑路就挺累的,还要扛这么重一个沙包。 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 姜南胸有成竹的笑了笑,长袖一挥:“你们在这里不紧不慢的拦着我们,丝毫不担心时间问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肯定带着传送符,对吧?” 丁松然脸色微动,腮帮子咬紧了。 姜南心道果然,接着便开出了自己的条件:“既然你们随时能去出口,那刚才你们坐的飞行法器就没什么用了,不如,拿来交换。” 丁松然依旧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冷毅面容,沉声道:“你们想换什么?” “换你师弟身上的枷锁。”姜南眉眼一挑。 丁松然脱口而出:“不够。” 姜南略有不解的哦了一声,音调上扬:“那你还想如何。” 丁松然眸光微沉:“还有解药。” 说罢指了指周景逸的腿:“你的异火,我师弟需要解药。” 这下姜南就有些犯难了:“先不说你有没有资格跟我提要求,就说解药这事,我还真没有,我手里的就是普通异火,信不信由你。” 丁松然不动声色的垂下眸子,正想着如何再谈。 可身后的秦婉婉显然已经找到了如何唤醒周景逸的方法,只见她小手一扬,对着周景逸那张云里雾里的脸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响彻天际。 不仅周景逸醒了,就连趴在背上的楚垚也病死床前惊坐起,惊恐的捂住了脸。 楚垚:妈呀好可怕,做梦都梦见那个体修抽我! 紧接着,周景逸哇的吐了口血,愣了几秒继续破口大骂:“妈的,姜南你竟然敢绑我,还特么打我脸,我跟你拼了。” 说着就作势想要扑过来。 俨然就是一副要争个你死我活的模样。 丁松然脸色巨变,没等姜南发话,自己手起刀落,再次将不会说人话的师弟敲晕。 “抱歉。”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脑仁生疼:“就按你们说的,飞行法器留给你们,我们走。” 说罢便抬手唤出一枚形似贝壳的小型法器,兀的往前一推,送到了姜南面前。 姜南稳稳接过,反手就将捆在周景逸身上的锁链解了。 事不宜迟,丁松然当即从怀里拿出一张特制的传送符,又反手去掏周景逸的储物袋。 还不忘嘱咐小师妹:“婉婉,你也赶紧把传送符撕了,我们走。” 秦婉婉向来听大师兄的话,她只是口吃,又不是瞎,虽然搞不懂为什么曾经连只蚂蚁都烧不死的塑料姐妹花,凭空变得这么强。 但她也清楚的知道,今天这个仇是报不了了。 想到这,秦婉婉第一个撕碎了传送符,一言不发的走了。 接下来是周景逸,这人防备心极重,像特质传送符这种珍贵的东西,恨不得偷摸缝进自己的袭裤里。 丁松然翻找了许久,尴尬的满头大汗才终于找到。 情急之下,拿在手里,和自己的那张传送符一起撕了,手起手落间似乎没有意识到,他好像不小心弄掉了一个东西…… 第79章 我看你不爽很久了! 虽说来修真界久了,早就对这种光天化日之下大变活人的戏码见怪不怪。 但四人还是饶有趣味的看着传送符缓缓燃尽,化成一缕齑粉后才回过神。 覃舟:“啧啧啧,好想拿个dv拍下来,这不比国产古偶剧里的五毛特效强?” 方敬之意犹未尽:“可惜了,下次有机会真想去一趟华阳宗,堂堂正正给丁松然下战书。” 楚垚生无可恋的摸着后脑勺,眯了眯眼:“大师姐,好像刚刚他们走的时候掉东西了。” 传送符能连人带物一起传走,如果落下什么,那肯定是丁松然刚刚在翻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掉出来的。 姜南把白嫖来的飞行法器扔给方敬之,让他这个唯一会御剑的老司机研究一下怎么用。 自己则快步上前,捡起了遗落在草地上的东西—— 一个身份牌! * 四人顺利的坐上了飞行法器,不用走路可真是太爽了。 别看这个贝壳小,坐上四五个人还挺宽松的,耳畔清风微拂,姜南把自己摆成了一个大字,享受着难得的惬意时光。 这会儿太阳快下山了,阳光暖洋洋的一点都不刺眼,她随手摘了片树叶,盖在眼睑上,透过青绿色叶脉,感受着别样的勃勃生机。 覃舟自从捡到周景逸的身份牌之后就一直在和方敬之吵架。 两人各执一词,谁都说不过谁。 覃舟言之凿凿:“这个狗东西挡我们的路,我捏碎他的身份牌,占了他的积分,不是天经地义吗?” 方敬之冷着脸:“你要是光明正大的抢过来的,我也不说什么,但这是人家不小心落下的,你这么做,岂不是让我们玄灵宗落人口舌。” 覃舟:“不是,老方啊,你怎么那么多大道理,你们剑修的脑袋是不是玄铁做的啊,没看到这小子积分比你还多吗?多肥的一个羊,送到手里了都不宰?” 说罢又垂下头嘀咕道:“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开挂了,剑法也不怎么样,怎么就杀了那么多妖兽。” 一说到剑法,方敬之就来劲了:“其实他剑法还行,我刚刚和丁松然打的时候用余光观察了他很久,我觉得吧,他有一招就是那个……” “停停停!” 覃舟一脚踹了过去:“我没工夫听你哔哔什么剑法招式,就一句话,捏不捏吧。” 方敬之讪讪的闭上了嘴:“别问我,问大师姐去。” 于是,这个难题又丢回给了姜南。 正在闭目养神的大师姐不慌不忙的拔掉塞在耳朵里的棉花,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她冲覃舟摇手:“身份牌呢?给我。” 覃舟麻溜的站起来,踢了踢挡路的楚垚:“三土老弟啊,把你的炼丹炉收一收,什么时候了还炼药。” 楚垚一边用灵力揉捏后脑勺,一边谨慎的往炼丹炉里加药草:“别吵我,我被那个体修打得头骨都碎了,得赶紧炼些淬骨丹补一补。” 覃舟懒得理他,直接把身份牌隔空甩给了姜南:“大师姐,你接着。” 身份牌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被姜南两根手指稳稳夹住。 紧接着,她没有一丝犹豫的,直接把玉牌捏碎。 呵,周景逸是吧,我看你不爽很久了! * 出口处,仙盟负责统计积分的工作人员正对着眼前最后一丝丝线香发呆,望着笔直的,不带拐弯的白色烟雾打了个无声的哈欠。 好困,好想下班。 大家都说统计积分的活是最轻松的,比起在试炼场里随时戒备,拖伤员,搞善后,这个活儿简直就是白领工资。 华阳宗一直压着积分,以微弱的差距不敢反超天门剑宗,试炼总排名如何,大家都已经心照不宣。 甚至连颁奖的奖牌上,前三甲的名字都已经写好了。 这时候不可能还有什么纰漏的,除非老天爷……嗯? 嗯??? 哈欠还没来得及打完,工作人员张大的嘴忽然就闭不起来了。 原本一直纹丝不动的积分,竟然在线香燃尽前的最后一刻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华阳宗忽然之间少了一大笔积分,取而代之的是玄灵宗,一路高歌猛进,发疯似地往上窜。 最终脚踩归云宗,拳打华阳宗,掀翻天门剑宗,稳稳的爬到了第一位! 不动了。 什么情况? 华阳宗的哪个积分大户,跑去送菜了? 负责统计积分的工作人员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一幕,偏偏还发生在倒计时前的最后几刻钟,他连通知技术人员,试图把积分偷偷改回来都没有时间了。 整场试炼的积分排名情况会在出口处实时更新,面向所有人公示。 为了让大家都直观的看见积分变化情况,仙盟对外一直是公开透明的态度。 但私下要改要调,那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还没等负责统计积分的工作人员跑到长老那里汇报,在人山人海的出口处,大家都已经亲眼看到了这戏剧性的一幕。 顷刻间,人群炸开了锅。 “你要说这不是内幕,我打死都不信,玄灵宗是什么德行大家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在最后的时间反超前三名,直接夺冠?” “就是啊,你要说华阳宗反超我还相信,毕竟他们宗门的实力摆在那里,对吧。” “我看肯定是仙盟收了玄灵宗的贿赂,故意在最后一刻钟篡改积分。” 这群义愤填膺的吃瓜群众里,有不少是在五洲试炼前,私下开设赌局,在天门剑宗和华阳宗身上下了重注的。 仙盟虽然没有认可这种赌局,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往年的五洲试炼,大家都能一眼猜到结局,矛盾并不大。 可这一届…… 明显就不是那么个事啊。 玄灵宗到底什么意思,早不反超,晚不反超,偏偏挑在最敏感的时候杀了个回马枪。 一整个迷惑操作不仅让大大小小的宗门弟子懵圈了,就连远在试炼场外的几个宗主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瑞和不可思议的揉了揉眼睛,而后迅速红了眼眶:“天老爷啊,我没看错吧,咱们玄灵宗这次是真的扬眉吐气了啊!” 相反,原本以为早已胜算在握的天门剑宗宗主晏驰,兀的起身,愤怒之下直接捏碎了手里的茶杯。 他一言不发看向百里霁,阴沉的眸光透着明晃晃的冷意。 什么情况,让你当个小弟都不会当吗?竟然允许自家弟子白白把积分送给别人。 不对,你送给哪个别人不好,偏偏送给玄灵宗! 百里霁呆愣的看着公示出来的积分,神色逐渐崩溃:“是谁,是哪个王八羔子,竟然干出这么吃里爬外的蠢事?” 而恰好在这个时候,被传送符前后送到出口处的丁松然等人,正打算通过秘密玉碟和师尊汇报情况。 周景逸忍着腿上剧痛,一抬头,彻底懵了。 紧接着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去翻自己的储物袋,顿时间周身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 身份牌呢? 他身份牌怎么不见了? 难道玄灵宗忽然暴涨的积分,是他的? 不是吧,他殚精竭虑走到这一步,不仅搭上了一条腿,还被人用现场炼化的法器绑成了粽子,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同一伙人身上翻船。 若他们拿到的真的是自己的身份牌…… 那师尊一定会发现的,这么重大的失误,师尊一定会大发雷霆,说不定还会把他逐出师门! 不行,他绝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绝不允许自己的仙途有恙。 顷刻间,无数纷乱的思绪在周景逸脑海中杂糅,翻滚,最后统统汇聚在了一起,汹涌的怒意掀起滔天巨浪。 猛然间,一股深埋在丹田之内的邪恶之气正悄无声息的攀上了他的神识。 既然你们不想让我活,那大家都别活了。 都去死吧! 第80章 你们想不想看看高端操作? 若是宋青渊在场,他便能一眼察觉周景逸整个人都被淡淡的黑气笼罩着。 骤然抬起的双眼,已经完全被黑色侵占。 此刻,周景逸口中默念法诀,掌心腾起一股旁人都看不见的黑色雾气,雾气弥漫,逐渐升至空中,然后和试炼场的结界杂糅在了一起。 众人忽然感觉到脚底震颤了一下,紧接着,一下接一下,直到整个试炼场开始陡然晃动起来。 地面不断的下陷,凸起,山风凌冽,原本明媚的天空瞬间乌云压境。 一开始大家以为这只是试炼场出口开启时引起的动静,可慢慢的,眼前的景象变得远超预期,越发恐怖起来。 人群中有人开始高声呼喊,希望仙盟的人出来给个说法,到底什么时候才打开出口,再这么晃下去,人都要没了。 可仙盟的人哪里知道怎么回事,他们自己都没有收到撤退通知。 距离约定的出口开放时间明明还有小半个时辰,怎么好端端的,整座试炼场竟然提前有了坍塌的迹象。 很快,剧烈的晃动感变成了山崩地裂的震颤。 成群的妖兽开始仰天长啸,嘶鸣声凄惨极了,巨大的山石滚落下来,地面下陷的速度越来越快,眼看着就要从出口处蔓延开来。 终于有人意识到不对,撒开丫子四散奔逃,但周围都是乌泱泱的人,根本不知道能跑去哪里。 以天门剑宗为首的几大宗门最先站了出来,云端月刚刚恢复意识,还不能妄动灵力,被三师弟萧寒江搀扶着,开始艰难的主持大局。 华阳宗和归云宗见状,也毅然决然的走到了人前。 * 此时,悠哉悠哉往出口赶的玄灵四子,正围坐在飞行法器上,喝着凉茶听着歌。 一整个像风一样自由。 但很快,出口处的动静就波及了整座试炼场,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脚下成片成片的参天大树快速倒下,山石滚落,浓烟四起。 眨眼间,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狼藉。 “什么情况,我们算了时间啊,不还有小半个时辰吗?怎么试炼场现在就开始塌了?”覃舟一口闷了碗里的苦口良药,狐疑的看着脚下。 姜南没有说话,脸上轻松的神色早已消失的干干净净。 虽然他们飞在半空中,任由地面上翻江倒海对他们也没有半点伤害,但眼前这情形,明显不正常。 她思索片刻,看向方敬之:“老方,能不能想个办法让这个贝壳飞快点?” 方敬之挠挠头:“已经是全速前进了,除非施加外力,否则就只能飞这么快。” 楚垚开始出点子:“要不,老方你御剑在后面推一把呢?” “……” 方敬之两眼一横:“我是御剑,又不是开火箭。” 姜南沉默了,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这时,覃舟走了过来,一边骂人一边从储物袋里掏东西。 “我觉得八成就是华阳宗那帮狗东西蓄意报复,跟仙盟的人勾结起来,故意提前打开了出口,想把我们都困在里面。” 说着,他从一沓龙飞凤舞的符箓里抽出一张,夹在指尖甩了甩:“你们想不想看看高端操作?” 其余三人对视一眼,默契的往姜南身边靠拢,和覃舟清晰的划开了界限。 然后同时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覃舟。 看着几人嫌弃且强烈怀疑的脸,覃舟理直气壮:“你们慌什么,小爷我什么时候做过没把握的事?” 姜南闻言,正想劝他先冷静,就看见覃舟独自走到飞行法器的尾端,自信的扬起手中符箓。 “你们看好了,这一招,会很帅!” 姜南还没反应过来,只见覃舟倏地将符箓往空中一甩,下一刻巨大的爆炸声伴随着强烈的推背感猛地袭来。 整个贝壳宛如真的坐上了火箭,直接一个超级加速,窜了出去。 “卧槽……卧槽啊啊啊啊啊……”方敬之已经失去了语言管理能力,一张嘴全是呼啸的风:“覃舟……你小子没事乱扔什么炸弹啊啊啊啊啊……” 迎着狂风,坚强的小贝壳就这么带着一溜烟的尾气,勇往直前。 覃舟很满意:“你懂个屁,不是要加外力吗?我这爆炸符的冲击波猛不猛?你们就说高不高端吧。” 姜南一言不发,她不是不想说话,而是已经说不出话了。 巨大的推背感让她面色铁青,从大脑到肠胃一路翻涌。 能坚持住没有吐覃舟一脸,已经算很给他面子了。 高端。 这操作当真是高端到炸裂。 一通猛如虎的操作之下,原本半个时辰的路程,硬生生被压缩了三分之二,姜南闭上眼,清心咒都没有念完一遍,他们已经看到了人山人海的出口处。 “咦,出口没有提前打开啊。”方敬之半眯着眼远眺。 覃舟小声道:“奇怪了,我怎么感觉他们那边比我们还要惨。” 地面出现了巨大的裂口,还在不断下陷,不停的有人往裂口里掉,惨叫声传了老远。 这种时候,所有买通仙盟偷偷带进来的飞行法器已经全部升空,就连仙盟负责救援的两架小型飞舟上也爬满了密密麻麻的人。 不断有人腾空想往上挤,同时也有人不断被挤下来。 那些不会御剑的,境界比较低的宗门弟子只能四散奔逃。 爬树,树会倒,爬山,山会崩。 简直哪哪都是绝路。 唯一一条通向出口的路,已经完全坍塌,仙盟的临时办公点也被山石砸得粉碎,完全看不到一点原来的模样。 覃舟脸上再也没有玩世不恭的嬉笑,赶紧拍方敬之:“老方,你准备一下,我们也下降一点高度,过去救人吧。” 姜南想得更远:“不仅要救人,还要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出口好像完全堵住了,我们得另外想办法出去才行。” 正在这时,云端月脸色苍白的站在萧寒江的长剑上,腾空飞起,对着混乱的众人高声喊道: “诸位道友,试炼场出口出现突发状况,大门无法从外面正常打开,如今整座试炼场处于极其不稳定的状态,随时都有可能坍塌。” 说到一半,他顿感胸腔剧痛,咳了好几口血,可他却丝毫不惧,擦干血迹继续豪言壮志道:“五洲试炼场内皆是宗门内的精英弟子,请诸位暂时放下比赛,众志成城,与我一同劈开这结界,杀出一条血路来!” 话音刚落,躁动的气氛陡然变得鸦雀无声。 半晌,有人振臂高呼:“青雀门郑成,愿为云师兄马首是瞻,兄弟们,冲啊……” 第81章 好家伙,明着坑啊? 看着眼前这群情激昂的一幕,覃舟正在拉人的手突然顿住。 “我靠,云端月这小子竟然还热血起来了?” 他是不是忘了自己在试炼场里偷鸡摸狗的扔法器,把玄灵宗四人困在里面,无差别攻击的阴损样了? 方敬之虽然也很不爽云端月,但当下也没空计较。 他御剑灵活的穿梭在人群里,捡起一个又一个失足掉下裂口的宗门弟子。 眼看着小贝壳就要装不下了。 楚垚忽然看向远方,目瞪口呆:“大师姐……你们快看啊,他们是不是想劈开试炼场的结界?” 出口处,云端月风姿绰绰的站在半空中,单手持剑直指虚空。 天门剑宗门服随风舞动,猎猎作响,宛如一面旗帜。 而站在下面的热血群众们,则有力出力,有药出药,啥都没有的出张嘴,大家齐心协力掷出灵力。 一道道明灭不定的剑光凭空出现,前赴后继的斩在结界上。 此时,试炼场震颤得更加剧烈了,乌云遮蔽了最后一道光亮,众人的视线兀的暗了下来。 有人开始自发喊了起来:“能不能再快一点啊,还有没有剑修,快过来一起砍。” 原本爬上了飞舟或者飞行法器的某些人,沉着脸开始逆流而行,决然的放弃了苟且偷生的机会,转而加入战斗。 霎时间,剑光大盛,逐渐暗下来的天空竟然重新亮如白昼。 混乱中,姜南和楚垚安顿好刚刚救上来的七八个外宗弟子,视线也不由得落在了剑光最集中的那处。 方敬之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姜南面前抽出了重剑。 如今云端月受了伤,丁松然也刚刚经历了一场败仗,虽说在场的还有很多厉害的剑修弟子,可方敬之总觉得他也有出一份力的责任。 姜南深吸一口气,也随着他上前一步。 两人对视一眼,姜南忽然眉眼弯弯:“老方你快上,我放把火给你助威!” 方敬之点了点头,依旧没有说话,直接转身朝出口处俯冲而去。 一道裹挟着异火的凌冽剑意忽然出现,突破重重阻挡,径直斩在了众人合力攻击的点上。 紧接着,赤金色火焰宛如黎明的第一抹朝阳,刺破黑暗,顺着剑光将那道坚不可摧的结界硬生生扯开了一道口子。 火种象征着希望,哪怕转瞬即逝,依旧能不断激励后人前行。 可区区一击还是太微弱了,眼看着那道好不容易撕开的缝隙又有了合拢的迹象,忽然,试炼场外,数道威压极强的剑光纷至而来,里应外合,一同撑开了这道裂口。 “太好了,一定是各大宗门的宗主出手了,我们得救了。” 有人欢喜有人好奇:“刚刚那道带着异火的剑意是谁的?一剑斩过来,竟然比我们近百人合力都要强。” “嗐,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来回不就是天门剑宗和华阳宗的人,我们赶紧逃命吧。” 裂口稳定下来之后,被困在试炼场内的人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少,原本昏暗的天色竟也逐渐放晴。 混乱中,丁松然一手捞起秦婉婉,另一只手直接扯上了周景逸的裤腰带,将不知道何时再次昏迷过去的周景逸半拖半拽的带了出去。 天门剑宗的几个亲传除了云端月外,都留在了后面。 萧寒江将云端月送上特制的软榻飞舟,折返回来继续疏散众人,看见二师姐叶黎儿便着急忙慌的追问道:“你看见小师弟了吗?小师弟一直都没有来出口处汇合。” 叶黎儿作为天门剑宗仅次于云端月的二弟子,一直十分疼爱宋青渊。 不是男女之间的疼爱,而是单纯的姐姐对幼弟的关爱。 当初宋青渊被接回剑宗时,她几乎十二个时辰都守着他,说句宋青渊是她一手带大的都不为过。 说到这个,叶黎儿的脸色很不好看:“我也一直在找小师弟,这都什么时候了,他怎么还不出来。” 萧寒江咬紧牙关:“别急,小师弟几天前就传来消息,说境界不稳,要找个地方压制灵力,至少人应该是安全的。” “安全?试炼场都变成这副鬼样子了,他怎么会安全?”叶黎儿急得眼眶通红。 萧寒江心里也急,但只能硬着头皮安慰:“小师弟做事向来谨慎周全,想必他一定有自己的打算,我们还是先帮忙疏散这些外宗弟子吧。” 眼看着出口处有序的排起了长队,仙盟安排的救援队也进来了,正在抓紧时间搜寻幸存者。 姜南他们自发的把小贝壳编入救援队,一次又一次的把稍远的人拉到出口。 她和方敬之御剑去捞人,楚垚帮忙检查外伤,覃舟则干起了老本行,一边吹着安神静心的曲子,一边暗戳戳的凹造型耍帅。 人群三三俩俩的走出试炼场,情况总算彻底稳定下来了。 送完最后几个人,姜南松了口气,覃舟口干舌燥的找水喝:“我们也赶紧走吧,真的,我就想连夜赶回宗门吃碗饭。” 主要是想念玄灵宗的食堂,想念那永远没有肉的鱼香肉丝。 方敬之把最后几个人甩上仙盟的救援飞舟,火急火燎的回头:“是啊,我们也走吧,后面应该没人了。”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惊恐的呼叫声:“不好了,出口的裂缝又要合拢了,里面的人赶紧走。” 说时迟那时快,仙盟的所有飞舟,飞行法器同时掉头,一溜烟往那道原本就不算宽敞的裂缝处挤去。 姜南和几个师弟慢了一步,加上小贝壳的速度没有飞舟快,等他们赶到的时候,裂口眼看着就要再次关闭。 “好险,赶上了。” 覃舟冲几人喊道:“大师姐你先走,对面应该有仙盟的人在接应。” 说罢,笑吟吟的回过头,打算和仙盟的工作人员说声辛苦了,谁知那个工作人员双眼一闭,直接撑着裂口的灵力全都撤了。 不仅如此,还装模做样的对着身后喊道:“长老,里面已经没人了,关吧。” 紧接着,另一道雄厚的声音传来:“这次试炼场坍塌事故来得蹊跷,恐怕是有邪修混入了宗门内蓄意破坏,为了避免事情继续恶化,我建议在试炼场外再多加一道结界,以防里面的脏东西跑出来……” 随着那道声音越来越微弱,姜南看到缓缓合拢的缝隙,啪的一下。 在他们赶到之前,彻底关上了。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前一秒仙盟这帮工作人员还对他们有说有笑,合力一起救助伤员,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姜南的大脑空白了一瞬。 身后,方敬之瞪着双眼,腮帮子咬得嘎吱作响。 覃舟忽然冷笑出声:“好家伙,明着坑啊?” 第82章 是谁这么牛逼? 喧嚣过后,整个试炼场内一片死寂。 五洲试炼的规矩是这样的,在归尘大陆的五大洲,每一洲都设了一个专门用于试炼的场地,多数由仙盟的人负责打理。 唯独中洲这个试炼场在天门剑宗附近,日常的维护工作就交由天门剑宗负责。 每届五洲试炼间隔50年,由仙盟几位长老抽签决定使用哪一个试炼场。 没有被抽中的场地将一直封存在结界内,除了日常维护会偶尔来人记录一下试炼场内的情况,其余时候都是全封闭状态。 换句话说,姜南他们至少还要被关50年。 好嘛,搁在现代孙子都能出来打酱油了。 她看了看四周一片狼藉的惨状,苦笑出声。 覃舟已经在骂爹了:“你们是没有看到刚刚那个工作人员的眼神,好一个幸灾乐祸的小人嘴脸,我赌五毛,绝对是华阳宗在背后使绊子。” 方敬之一脸无所谓:“慌什么,我和大师姐既然能撕裂这个破结界一次,自然也能来第二次。” 覃舟强调道:“我不是慌,我是不爽。” 他愤愤的踢开脚边滚落的石子,冷冷道:“等我出去之后,立马买个留声石,录他个百八十遍大悲咒,天天塞到周景逸枕头下面恶心他。” 小样,玩心眼子是吧,小爷我两辈子都没输过。 四人刚刚经历了一场救援,灰头土脸的,灵力也耗尽了,楚垚提议道:“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等体力恢复些了再出去也不迟。” 姜南表示同意。 瞎子都看得出来他们被针对了,如果这时候马上搞出什么大动静,指不定会被仙盟那些人当成邪修来声讨。 还不如先躺平,反正出去也是躺。 鱼香肉丝晚一天吃也没什么。 就是眼下试炼场毁坏的太严重,想找个平整的,没有二次坍塌风险的地方还挺费劲。 姜南决定大家一起坐上小贝壳,往试炼场深处找找看,如果能找到干净的水源就更好了。 如今已是深夜,头顶明月高悬,那些忽如其来的乌云早已散尽。 人都走干净了之后,整座试炼场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悲凉感,没有了生气,只有满目疮痍。 众人一边寻找合适的落脚点,一边讨论待会儿让方敬之去抓野鸡还是野兔,既然不用比赛,就当郊游好了。 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劈开结界嘛。 可随着众人逐渐深入,原本皎洁的月光逐渐变得朦胧,万里无云的天空再次翻涌起了层层云雾,细听之下,似乎还有雷声。 雷声? 青天白日的哪来的雷? 但定睛一看,就明白了。 姜南有些不敢相信:“那是……劫云?” 方敬之脱口而出:“是谁要赶在这个时候进阶吗?看着像是金丹期的劫云。” 覃舟瞥他一眼:“我读书少,你别骗我,金丹期的劫云声势这么浩大吗?” 姜南歪过头,看向方敬之:“不对啊,说得好像你们以前见过似的,我们才来多久,我们中间有谁进阶过吗?经历过雷劫吗。” 哦,她有。 不过她那次算作弊。 几人不过聊了会儿天的功夫,远处汹涌的昏黑云海已经隐约形成了涡流,倒悬于天际。 楚垚瞪着大眼睛惊恐的看向他们:“各位大哥大姐,现在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吗?现在不是应该关心一下,除了我们之外,竟然还有别人被关在了试炼场吗?” 激烈的争论声戛然而止。 三人皆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姜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头一次看人进阶,太激动了,忽略了关键问题。” 方敬之提议道:“要不咱们近距离观察一下,都说进阶九死一生,如果到时候人没被劈死,我们就顺路捎上他,一起出去。” “行。” 小贝壳上,四人并肩而立,微微仰头看着越来越磅礴的劫云。 而后耳边竟然传来一阵阵兵刃相接的打斗声。 这动静,好像还不是一对一单挑,至少得有四五个人。 “是谁这么牛逼啊,进阶了还要干架,嫌命长吗?”覃舟半眯着眼睛,试图看清远方的景象。 姜南认真分析:“有没有可能人家也不想呢?” 再傻也不会挑这个时候妄动灵力,渡雷劫可禁不起一点差池。 很快,天空中的劫云已经积累到一触即发的地步,还未等姜南等人靠近,几道声势浩大的玄雷轰然砸下,不偏不倚的砸在了一个闪着荧光的阵法上。 雷光刺破云层,肉眼可见的闪着细密的分叉。 姜南找了个不远不近的地方,正好能看清正在被雷劈的人是谁。 只见宋青渊盘腿坐在一个阵法内,一道道雷劫卯足了劲往他提前布置好的防御阵法上砸。 而阵法外,还有一位小剑修,正一打四替宋青渊护法。 之所以说是小剑修,并不是单纯说他个子矮,而是那人肉眼望去就是个小孩,十岁出头还没到发育抽条的年纪。 长剑握在那双小手上,显得比例格外不协调。 偏偏这小孩挥剑的姿态却很有美感,至少比方敬之这个莽夫要赏心悦目多了。 “宋清渊为什么会在这里,那小孩又是谁?这是在替宋青渊护法吗?”覃舟劈头盖脸就是一个三连问。 姜南闭了闭眼:“你问我,我问谁。” 方敬之重剑出鞘:“大师姐,那小孩看起来有些扛不住了,我去帮帮他。” 毕竟他和宋青渊有过并肩作战的情谊,退一万步讲,这人比云端月顺眼多了,除了话少一点之外没有别的毛病。 姜南没有阻拦,冲方敬之挥了挥手:“去吧,记得留个活口,我觉得宋师弟待会儿进阶完肯定也想问问这些人是谁。” 1v4,本就在一直强撑的小孩哥已经明显打不动了,但眼底却依旧透着股与年龄极其不符的狠劲。 一个不留神,小孩哥被对手挑落了长剑,方敬之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重剑以一挡四,瞬间扛下了所有伤害。 紧接着一个利落转身,手腕横挑,轻轻松松将眼前这帮杂碎打飞。 覃舟不情不愿的夸了句:“自从老方手里的断剑重塑之后,我感觉他战力暴涨啊,这次又被他帅到了。” 姜南也有所察觉,之前两人合力劈开试炼场结界的那一剑,她不敢居功,方敬之才是关键。 果然,在修真界讲的就是机缘啊。 但方敬之如此光明正大的抢了原着男主的东西,也不知道会不会对后面的剧情产生影响。 耳畔风雷交加,宋青渊事先布置的阵法轰的一声被劈得粉碎,玄雷没有半点心慈手软,一道接着一道纷至而来。 宋青渊以肉身接雷,被劈得眼皮都快睁不开了。 他感觉周身经脉都裹满了雷电之力,连带着那颗孱弱的心脏,正在一点一点被玄雷淬炼。 好痛,痛到浑身抽搐,痛到根本没有注意身旁发生了什么。 方敬之很快就搞定了那几个心怀不轨的人,他没下杀手,而是跟小孩哥一起把人绑了。 这时,漫天玄雷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越劈越汹涌。 站在一旁的楚垚忽然拍了拍大腿,惊恐的看向姜南:“大师姐,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在原着里宋青渊死得早,是死在了……结丹之前吧?” 第83章 天门剑宗收的内门,还是杀手? 在楚垚的提醒下,姜南又回忆了一遍原着里宋青渊的剧情。 说实话,这小子的戏份太少了,也没什么存在感,但姜南很清楚的记得他没能活到金丹期。 难道死因就是眼前这几个人? 如果姜南他们不出现,这几人干翻小孩哥之后,只要随便动动手指,宋青渊就没了,而且没的无知无觉,不留任何痕迹。 在修真界,死在进阶雷劫下的人不在少数,更别说人还被关在了试炼场里。 但现在…… 好吧,他们好像又干扰了一个人的命数。 有他们在,宋青渊应该是死不成了,至少今天不会。 楚垚全神贯注的看着被玄雷冲刷的男子,随时准备冲上去救治,顺便给姜南实时播报。 “大师姐,我觉得宋师弟能扛得住,他脸色还行,不像是快要断气的样子。” 姜南挑眉:“我没瞎,能看见。” 修士冲刺金丹也算是修行之路上的一大步,境界壁垒一旦破碎,激荡的灵力便会源源不断的灌入丹田之中。 丹田之内的灵液会在玄雷一次又一次的淬炼之下,逐渐压缩成一颗泛着光泽的金丹。 随着宋青渊体内金丹逐渐生成,萦绕在周身的冰霜之力也不受控的蔓延开来。 姜南抬手捏了捏身边几乎降至冰点的气旋,提醒道:“三土,应该差不多了,你先把药准备好吧。” 楚垚抱着好几个药瓶,眼神专注:“早就准备好了,宋青渊还挺走运的,我刚炼了个新药,刚好能给他试试。” 最后一道玄雷如期而至,尤为粗壮,直接把坐着的宋青渊劈趴下了。 姜南下意识捂住了耳朵,看着那道玄雷发呆,暗想着要是能做个法器出来,收集些天雷倒是挺不错的。 没事的时候放出来劈劈人,一定很酸爽。 劫云缓缓褪去,天空开始下起了小雨。 楚垚二话不说,从储物袋里搬出来几个大铁盆,每人发了一个:“替我接点灵雨,这水比咱们宗门的五色泉还要好,用作丹药的汤剂最好不过了。” 于是,等宋青渊艰难的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玄灵宗三个亲传齐刷刷的顶着大铁盆,在他眼前站成一排,三脸生无可恋。 还有一个蹲在他身边,一把接一把的往他嘴里塞药。 画面过于魔幻,以至于他还费神想了一下,他是不是被玄雷劈到了西天。 之前一直在默默淋雨擦剑的小孩子看见宋青渊醒了,脸上总算露出了一抹笑,焦急的走到宋青渊身边。 稚嫩的声音开口道:“公子,你感觉怎么样?” 姜南在一旁默默观察,得出结论,这俩人明显就是认识的,而且看那小孩关切的眼神,说不定和宋青渊关系匪浅。 宋青渊嘴里塞满了药丸,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囫囵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活得不错。 灵雨来得快去的也快,等宋青渊能正常开口说话的时候,玄灵宗几人已经其乐融融的在一旁升起了篝火,一点都没把自己当外人。 宋青渊老老实实的整理了一下衣冠,过来道谢。 “姜师姐,诸位师兄,今日之事,算在下欠各位一条命。” 说罢又朝小孩哥招手:“阿轩,你也过来,谢谢姜师姐的帮忙。” 姜南赶紧摆手:“别谢我啊,要谢的话就谢我二师弟。” 于是,宋青渊又拉着小孩哥对着方敬之弯腰作揖,弄得当事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赶忙清了清嗓子,回道:“没事没事,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于是众人又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被方敬之捆起来的四个不速之客身上。 姜南也不含糊,直接问:“宋师弟,你知不知道试炼场坍塌了,怎么选了个这么不合适的时候进阶,还被人追杀。” 宋青渊望着天边昏暗的天际,隐约还能看见劫云流转的痕迹,暗自感叹他这秘密不知还能瞒住多久。 他思索片刻,开始慢慢讲述这几天的遭遇。 几天前和姜南等人分开时,他已经明显感受到自己境界不稳,随时都有可能原地进阶。 时机不对,他心知肚明。 所以分开后就他便折返回沙漠里,打算在绿洲独自打坐,压制一下。 可就在试炼快要结束的最后一天,那些藏在暗处的人还是找到了他。 他们改动了宋青渊布置的聚灵阵,导致灵力四泄,宋青渊压制许久的灵力彻底失去了控制,没有办法只能就地进阶。 说到这,姜南看了一眼那个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小孩哥,眼神里多了几分打量。 宋青渊主动介绍道:“他是我们天门剑宗新招收的内门弟子,你们可以叫他小轩,当时情况紧急,我只能就近找他来替我护法。” 说着,他眼神闪烁了一瞬,不知在隐藏些什么。 姜南一眼便看穿了他话里有话,这个叫小轩的男孩八成不是单纯的内门弟子,如果是,他刚刚就不应该称呼宋青渊为公子。 而是该叫宋师兄。 姜南眉心皱了皱,很快又恢复了轻松的神态,对小轩勾唇笑笑,表示自己并没有恶意。 然后她又指着地上那几人,继续问道:“那这几个人又是什么来历,为何要如此煞费苦心的置你于死地?” 宋青渊在这时明显眼神闪躲起来,支支吾吾的答了一句:“寻常的仇家罢了。” 仇家? 那得多大的仇啊,不仅要提前混入五洲试炼,还要大老远钻进布满阵法的沙漠里,要说这不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姜南打死都不信。 再加上之前宋青渊在绿洲里做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事,姜南越发觉得这人身上藏着太多秘密了。 既然他不想说,也罢。 姜南便跟着他一起揣着明白装糊涂,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些人,老方特意都给你留了活口,不去问问?” 宋青渊眸光一沉:“不必了。” 姜南还没搞清楚他这个不必了到底代表着什么,只见端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小孩哥倒是听懂了,他腾然起身,面无表情的走到那几人身边。 手起刀落,直接送人上路。 姜南:“……” 三个师弟:“!!!” 好家伙啊好家伙,这孩子怎么下手这么干脆利落啊,杀个人跟杀鸡一样,连眼皮都不带眨的。 天门剑宗这哪是收内门啊,分明就是收杀手嘛。 感受到了玄灵宗众人一言难尽的表情,宋青渊解释道:“让各位受惊了,面对如此难缠的敌人,我不得不下手狠一点。” 姜南回过神后,表示理解。 毕竟,在这个动不动就飞天遁地把人打出狗脑子的修真界,你不狠,死的就是自己。 人家都杀上门来了,技不如人被反杀也是报应。 这件事情告一段落,新的问题又来了。 现在被困在试炼场的已经不单单只有他们四人,眼看又多了两个。 死人不算。 但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潜在的危险,比如又窜出来几个杀手叫喳喳要索宋青渊的命。 姜南闭上眼,感受了一下试炼场内徐徐吹来的微风,认真思考片刻后,重新做了一个决定。 “老方,你感觉体力恢复的怎么样,要不,我们现在就出去……” 第84章 谜一样的团队凝聚力 不知道为什么,宋青渊总觉得玄灵宗这几个亲传,对姜师姐都有点过分言听计从了。 但凡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不管离不离谱,几位师弟都会立马跟上。 比如现在,姜南一声令下,方敬之直接祭出重剑,大刀阔斧的往前一站。 覃舟和楚垚则自发的让出场地,给他们足够的施展空间,四人默契十足,没有任何人提出质疑或者抱怨。 又或者,这根本不是单方面的服从,而是一种宋青渊从未体验过的团队凝聚力。 仿佛这四人在一起,就是一个坚不可摧的整体,像铁桶一般。 宋青渊自认为,天门剑宗的五个亲传绝对没有这样齐心,大家都是天之骄子,宗门的未来,就算师门资源丰富,也难免明争暗斗。 紧接着,方敬之提起剑,使出全力一击,姜南凝出异火如影随形。 裹挟着赤金色火焰的剑气嗡然一声砸在了虚空之中的结界上,顷刻间,整座试炼场再次震颤起来,但很快动静就消散了,试炼场又恢复如初。 虚空之中的那道结界上,竟然一丝裂口都没有看见。 “老方,你是不是故意没使劲啊。”覃舟走过来,狐疑的看向还没有收回剑势的方敬之。 没道理啊,之前救人费了那么多灵力,随随便便一剑就劈开的结界。 怎么这会儿跟小孩儿挠痒痒似的。 方敬之同样不可思议的看着手中重剑,又兀的和姜南的眼神撞上。 他赶忙解释:“大师姐,我真的已经用尽全力了。” 甚至比上一次的力道更大。 姜南沉默片刻,默默点头:“我知道,感觉出来了。” 而且,她也使出了全力。 看见眼前这一幕,姜南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暗想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宋青渊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刚经历完雷劫的他宛如大病初愈,脸色有些发白,轻咳几声提醒道:“姜师姐,我在试炼场的结界外,感受到了另一道阵法的气息。” 姜南蓦然回过头:“你说什么?另一道阵法?” 覃舟一个激灵跳了起来:“你是说有人在原有的结界外面,又加了一层?” 宋青渊犹豫了几秒,再次开口:“对,而且那道阵法的气息我认得。” 他抬头看向茫茫虚空,脸上的表情越发凝重:“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我师尊布下的。” 宋青渊自小在天门剑宗长大,对自家宗门的阵法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他压下眸光里的心虚,想着这时候该说点什么请罪,毕竟刚才从玄灵宗亲传们的聊天当中得知,他们被留在试炼场内,极大可能是被人暗算。 但他们又不像自己有那么多仇敌,能在这种时候使绊子的,大抵是平日里看不起玄灵宗的人。 再联想到自家师尊,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又加了一道阵法。 这其中的关联根本不用猜也能想到。 既然是这样,那姜师姐定然会迁怒于他吧。 宋青渊落寞的垂下眼眸,等着挨骂。 结果等了许久,却等来了覃舟满含同情的眼神:“宋师弟,你也别太伤心,你师尊肯定是不知道你也在里面。” 宋青渊:“???” 方敬之也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啊宋师弟,我们会带你出去的,不就是多了一道阵法嘛,小事情,不用慌。” 宋青渊更迷惑了:“你们……你们不生我的气吗?” 把你们关在试炼场,我师尊也是同谋者之一啊。 姜南反问:“要错也是晏驰宗主的错,关你什么事?” 两人对视一眼,宋青渊略显慌乱的偏开了视线,手指又不自觉地卷起了衣摆:“没……没什么。” 其实这会儿姜南心里倒是松了口气。 至少找到了问题所在。 那接下来就是想办法解决问题。 她思索片刻,再次看向宋青渊:“宋师弟,既然是你们宗门的阵法,你知道如何破解吗?” 宋青渊立刻回过神来,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眼眸晶亮的看着姜南:“我知道的。” 众人为之一振。 然后宋青渊就一本正经的伸出了两根手指,认真道:“有两个办法。” 覃舟来精神了:“别两个了,挑个最简单的说。” 宋青渊愣了愣,茫然的哦了一声,言简意赅道:“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我破了这个阵法。” “那还等什么,赶紧的!”姜南差点气笑了。 大哥你都能破阵了还瞎哔哔什么呢,直接撸起袖子加油干吧。 谁知宋青渊说完之后却没有立马动手,而是面露愁容的看向众人,声音压低了些:“可是,我目前手中的灵晶不够。” 听到灵晶两个字,姜南虎躯一震:“破阵就破阵,关灵晶什么事?” 宋青渊小心斟酌用词:“是这样的,师尊的阵法极其霸道凶悍,以我个人之力恐怕难以在短时间内破了它,但如果有三十万灵晶在此,我便可以借灵晶石里的灵力强行突破。” 说到这,他清晰的看见玄灵宗四人的脸色一瞬间垮了下来。 于是,宋青渊赶忙改口:“如果三十万太多,二十五万也……”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姜南迅速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宋师弟,要不,你还是说说第二个办法吧。” 宋青渊不肯放弃:“姜师姐,其实三十万灵晶也没多少的,上次我们在欧阳前辈那里……” “咳咳!”姜南脸上的笑容僵住:“换个话题,咱们换个话题……” 灵晶,还跟我提灵晶? 要不是你们天门剑宗那个什么老祖宗放高利贷,我们至于连试炼场里的草都不放过吗? 这几天我们在当牛做马做了些什么,你又不是没看见。 能不能心里有点数啊! 姜南内心咆哮,但面上依旧义正言辞:“宋师弟,这不关灵晶的事,我只是单纯的担心你刚刚突破金丹,境界不稳,在这时候靠外力强硬破阵会有危险。” 话音刚落,覃舟默默在身后鼓掌:“对,啊对对对,宋师弟,我们都是这么想的呢。” 方敬之脸一本正经:“宋师弟,千万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楚垚坚定的点头:“对啊,宋师兄,再来颗丹药吗?补脑子的。” 面对玄灵宗四人如出一辙的坚定态度,宋青渊目瞪口呆。 片刻后,他清了清嗓子,给出了第二个方法…… 第85章 可靠的人,他来了! 第二个方法果然曲折很多。 阵法分阴阳两面,他们被关在阴面,破阵难度极大,但从外面打开却易如反掌。 而且再复杂的阵法也是由灵力汇聚而成,灵力相互交织必定会有一个最薄弱的点。 他们需要先找到那个点,然后宋青渊尽全力把他们被困的消息,以及破阵的方法从那个位置传递出去,找个人里应外合,从外面将阵法破解。 宋青渊绘声绘色的讲着破阵的关隘,姜南眉头紧锁。 听不懂,完全听不懂。 去他娘的五行八卦,阴阳乾坤,玩泥巴去吧。 同样一脸愁容的还有方敬之,他大手一挥,郑重其事的看向姜南:“搞得这么复杂,还是我去劈开结界好了,要是不行我就打坐强行提升修为,多劈几次总能劈开。” 覃舟直翻白眼:“劈劈劈,沉香劈山救母都没你这么莽。” “既然能递东西出去,为什么不能直接劈开呢?”姜南不懂。 宋青渊直接盘腿坐下,捡了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半圆,张嘴就是要上公开课的样子:“姜师姐,你不太懂阵法的巧妙之处,来,我好好跟你讲一讲……” 姜南赶紧后退三步:“不需要,当我没问。” 上课什么的,婉拒了哈。 楚垚倒是颇有兴趣的和宋青渊面对面坐了下来,两人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片刻后,他得出结论:“按照你这么说,递消息容易,但试炼场这么大,要找到结界的薄弱点才是最难的一步是吧?” 宋青渊点了点头。 覃舟突然很想哭:“老弟,你说了半天等于没说嘛,第一步就难如登天。” 五大洲的试炼场地,就属这个最大,他们都进来好几天了,估计连百分之一的地方都没逛完。 再加上现在山川湖泊塌方的厉害,原有的地图早已无法辨别,要是像只无头苍蝇一样瞎逛,很有可能会迷失在试炼场里。 宋青渊也知道这个方法很困难,所以他才极力推荐用第一个简单粗暴的。 姜南垂眸思索片刻,一脸深沉:“等等,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如果有人对灵力走向特别敏感的话,是不是能快速找到最薄弱的位置?” 宋青渊嗯了一声,而后又叹息道:“可我们之中修为最高的是方师兄,金丹中期,这个境界的修士对灵力的感知水平远远不够,我们不可能清晰的感知到所有灵力走向。” 说到这,三个师弟倏地一下,眸光齐刷刷的看向姜南。 “大师姐,我记得咱们去找夏尘前辈的时候,你……” “对对对,你一下就感知到了聚灵阵。” 姜南摸了摸下巴,呢喃着:“你们这么一说,好像是有那么回事,但我这个能力不是天生的,而是跟猫哥结了灵兽契约之后才有的。” 对了,还有猫哥呢! 众人又齐刷刷的低头,看向姜南腰间的灵兽袋。 姜南抿唇笑笑,这不就巧了么,本尊就在呢。 * 自从上次猫哥一爪子拍掉了云端月的雷鸣剑,众人再看它的眼神明显就不一样了。 带着明晃晃的尊重。 于是几人自发弯着腰,十分狗腿的准备恭迎大佬。 谁知闷头在灵兽袋里睡大觉的尉迟拓,被姜南扯着尾巴拽出来的时候,它正憋了一肚子起床气。 特喵的,不知道猫咪爱睡觉吗,敢打扰老子睡觉,老子挠死你。 姜南搓着小手,激动的像猫哥表达了大家的诉求,希望他能勉为其难带个路。 尉迟拓眨着灰绿色竖瞳,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嘴边的长胡须忽闪忽闪,都快贴到耳朵了。 然后起身,压腿,舔毛,活动尾巴,还抽空找了个大树后面尿了个尿。 起床程序有条不紊。 众人眼巴巴的等着它,大气都不敢喘。 终于,猫哥把自己收拾明白了,意气风发的扬起头,朝试炼场深处走去。 走了几步,发现那帮傻子没跟上来,便想着回头叫唤一声:想什么呢,还不快走。 但它一张嘴,只发出了一声单薄的:“瞄~~~” 轻飘飘的猫叫声,竟然还带着几分萌感。 尉迟拓:“!!!” 天杀的,忘了自己还不会说人话,威严感全无啊。 不行,从今天开始一定要少睡觉,多修炼,赶紧突破妖兽的化形期,这种不能骂人的感觉实在太不爽了! 啊啊啊啊啊!!! 太不爽了!!! 翻山越岭了小半个时辰后,姜南惊喜的发现猫哥停了下来。 然后转身,懒懒的抬起爪子,指了指虚空中的某处,意思不言而明。 一直闷不做声跟了一路的宋青渊惊骇的后退一步,惊叹道:“这么快就找到了?好厉害的灵兽!” 他发现姜南身上不仅稀奇古怪的东西很多,就连契约灵兽也这么深藏不露。 原本以为至少要耗费十天半个月才能找到点蛛丝马迹,可这只猫竟然只用了区区半个时辰。 还不到半个时辰! 虽说猫虎此类的妖兽对灵力的感知天生很强,但这也未免太强了,而且还只是刚刚结丹而已,若是修为涨上来,麒麟都不一定能打得过它。 干完活,尉迟拓感觉自己又困了,眼皮都在打架。 算了,修炼什么的也急不来,明天再说吧,他愉快的重新爬回灵兽袋,继续睡大觉,懒得跟这帮凡人打交道。 接下来就要看宋青渊的表演了。 只见他单手捏诀,指尖在半空中绘制了一个简单阵法,兀的抬手,将一张写满字的纸条嵌入其中,打向了结界。 结界嗡的一声,面对师出同源的灵力,并没有产生排斥,而是缓缓将这个小阵吸纳了进去。 片刻后,纸条消失了。 “这样就成了?” “不会吧,这么快?我刚刚也没眨眼啊。” “接下来就只能等了对吧?” 宋青渊认真解答:“应该不用等很久,只要我的讯息没有被不怀好意之人拦下,应该很快就会有人前来接应的。” 姜南好奇的挑了挑眉:“你这是打算传信给谁?” 总不会是传给你那些师兄师姐吧。 宋青渊撇过脸,含糊道:“可靠的人。” 姜南耸耸肩,还是不说? fine,你开心就好。 折腾了许久,眼看着天都快亮了,朦胧的天际线泛起了鱼肚白,姜南找了个视野开阔的空地坐下,打算欣赏一下即将出现的朝霞。 心想就算再可靠的人,一来一回也得等上一阵。 不如躺平看看风景。 谁知屁股还没坐热,虚空之中便传来了一阵清晰可闻的撕裂声,从里面怎么砍都坚不可摧的结界,此刻正被人从外面像撕纸一样,扯开了一道巨大裂口。 姜南拍拍身上的灰,仰头望去。 琢磨着谁啊,这么靠谱,动作也太快了吧。 可下一秒,一个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面孔蹦了出来…… 第86章 多吃几包去污粉吧你们 并不是所有师尊都只会恶心人。 比如眼前这一个,就很慈眉善目讨人喜欢。 瑞和那张双眼通红的大脸盘子出现在结界外时,覃舟差点想飞奔上去给他一个标准公主抱,然后情深深雨蒙蒙转上三圈。 “师尊,你怎么来啦?”姜南欣喜的喊道。 瑞和看见自家小崽子一个不落全在这里,赶紧擦掉眼角的泪光,哽咽着却大喜过望:“大徒弟啊,我就知道乱扔垃圾的一定是你们。” 等会儿…… 垃圾? 什么垃圾。 只见瑞和手里拿着张纸条,姜南不太确定,又看了几眼。 很好,这下看清了,这不就是宋青渊刚刚扔出去的求救信吗? 怎么会在你手里啊请问! 姜南意味深长的看了宋青渊一眼:“这就是你说的可靠的人?” 宋青渊直接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是,没有,我给的是我师……” 姜南:“???” 宋青渊没有说完,叹息一声:“八成是扔出去的时候恰巧被瑞和宗主碰上,半路拦截了。” 姜南一副原来如此对面表情,然后笑着看向正在结界外使劲扒拉的师尊。 果然啊,玄灵宗到处捡垃圾的好习惯是一脉相承的。 * 瑞和把被关在试炼场里的几人全都接出去之后,马不停蹄的往驿馆走。 他哼了一声:“还好我聪明啊,没有相信仙盟那帮老东西的鬼话,自己过来查探一二。若是按他们说的再等等,等到我飞升了都不一定会有人来管你们。” 姜南好奇道:“他们承认故意把我们关在里面了?” 这话一出来,瑞和当场就气的跳了起来:“什么?真是他们故意关的?好家伙,那帮老匹夫还骗我说不小心遗漏了。” “我就说嘛,这么几个大活人怎么就能漏掉,摆明了坑我呢。” “一群臭不要脸的老东西,别让我抓到把柄,否则我非得弄死他们。” 这一刻,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玄灵宗众人骂的同仇敌忾,一个比一个声音大,走在一旁的宋青渊只能和阿轩两人默默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骂的差不多了,瑞和才惊奇的发现角落里竟然还有两个人。 凑近一看,喔嚯,竟然还有个天门剑宗的亲传。 他傻了:“你师尊也看你不顺眼呐?刚刚我在外面的时候看着晏驰完全没有想进来救人的意思啊,这么大一个徒儿,难不成他忘了?” 谢谢提醒,宋青渊的脸色更难看了。 瑞和见状,一时间有些于心不忍,长得这么好看的小弟子,竟然说忘就忘,晏驰那个老匹夫当真不是人。 于是,他又赶紧把话往回收了收:“额,或许是他暂时没注意,哈哈,没注意罢了。” 宋青渊挤出一丝笑:“没关系的瑞和宗主,晚辈知道自己的分量。” 是啊,这么大一个人,自家师尊怎会不知,不过是不在意罢了。 自从灵兽阁里的那头麒麟违抗师命,不愿意和大师兄签订灵兽契约开始,宋青渊就发觉师尊对他的态度开始有了变化。 甚至一度认为是他在暗中阻挠,试图将麒麟神兽占为己有。 如今在天门剑宗,这几个亲传师兄师姐里,除了叶黎儿是真的待他好之外,其余那几位与他早已生出了嫌隙,只是大家都没有挑明罢了。 想到这些,宋青渊愈发落寞起来,看着玄灵宗一行人不仅晚辈其乐融融,竟然连和师尊都感情如此之深,他更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姜师姐。”宋青渊思索再三,从怀中拿出一枚闪着寒光的蓝色冰晶球,小跑着递到了姜南身边。 姜南有些不解:“你这是干什么?” 又又又送礼啊。 宋青渊默默垂下头,刻意藏起了发红的耳尖,小声道:“那天夜里发觉姜师姐很怕热,我……我恰好常年带着北洲极寒之地的冰晶石修炼,若是姜师姐不嫌弃,这一块便送予你。” 说着,他又将冰晶石往前推了推,长睫忽闪:“你可以将此物置于床头,冰晶石虽寒凉,却也能凝神静气,可助你整夜安眠。” 这么长一段话说下来,宋青渊已经红了整只耳朵,姜南还在思索着要不要收,他早已扔下冰晶石,拉着阿轩掉头跑了。 有礼物收,大抵是心情愉悦的。 但姜南一抬头,就看见了四张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脸。 她有些无语的瞟了一眼瑞和。 不是,师尊你凑什么热闹呢。 覃舟看姜南脸不红心不跳的把礼物收了,一脸坏笑的凑过来:“哎哟,大师姐,这么快就收了个小迷弟啊,那天夜里……哪天夜里啊?你们俩偷偷摸摸做什么了……嗯?” 其余几人也是一脸吃瓜状:“是啊大师姐,什么时候的事啊,我们怎么不知道?” “喝了那么多凉茶还怕热?看来我的配方还要再改改。” “大徒弟,天门剑宗那个小亲传看着身体很虚啊,你不是一直喜欢他们家老大吗?” 七七八八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姜南烦不胜烦,抬手像赶苍蝇似的把这堆满脑子污糟思想的人拍开。 “什么乱七八糟的,多吃几包去污粉吧你们……” * 很不幸,姜南没能实现立刻回宗门吃晚饭的简单梦想。 原因很简单,他们可是这一届五洲试炼的第一名啊,还得参加颁奖典礼。 本以为把人关起来至少能出一口恶气的华阳宗和天门剑宗,在颁奖典礼上看见意气风发的玄灵宗亲传时,每一张脸都是黑的。 尤其是百里霁,他现在真的恨死这个叫姜南的弟子了。 不仅害的华阳宗痛失第二,还弄伤了他最喜欢的弟子周景逸的一条腿,现在那孩子还在医馆里躺着呢。 脚伤虽重却不致命,关键是好像还伤到了脑子。 自从试炼结束后,周景逸就变得有些不正常,原本爱说话的阳光大男孩忽然变得阴郁了,整天板着张死人脸,看谁都像欠了他百八十万一样。 百里霁觉得,八成是就是被姜南气出毛病了。 领奖台上,玄灵宗在瑞和的带领下,完全无视旁人鄙夷的目光,施施然的站在那里发表获奖感言。 百里霁气得心脏病都快犯了。 不行,他忍不下这口恶气,一定要找个机会把本就该属于华阳宗的脸面要回来,狠狠把玄灵宗这帮杂碎踩在脚下。 这一场颁奖典礼,可谓是一家欢喜n家愁。 姜南看着下面五颜六色的脸,说不得意,那是假的。 她竟然头一次在这个原本不属于她的异世界,找到了一丝归属感。 虽说日子过得凶险了一点,不是被妖兽追杀,就是被人渣追杀,但细算起来,他们也捞了不少好处。 方敬之拿到了剑仙传承,覃舟画符的水平突飞猛进,楚垚已经开始涉猎食疗领域了。 一趟五洲试炼,不仅白嫖了一艘飞舟,后来又得了个飞行法器,光是这两样就挺值钱的。 哦对了。 她好像还有个木匣子没打开呢…… 第87章 好一本看人下菜碟的无字天书 五洲试炼收获颇丰,除了参赛弟子们在试炼场里薅了不少资源外。 举宗欢庆的另一个原因是,他们还拿到了天门剑宗设下的巨额奖金,一百万上品灵石啊,可不是个小数目。 瑞和带着一众弟子雄赳赳气昂昂的回到宗门后,祁长老破天荒的开了十坛醉清风,给大家接风洗尘。 酒足饭饱,两个长辈还在你一杯我一杯的互诉衷肠,一把鼻涕一把泪,感慨万分。 姜南则带着三个师弟提前溜了。 他们还有一个大事没做完。 四人围成一圈,齐刷刷的盯着摆放在桌上的木匣子,四脸凝重。 “看什么看,还不打开。” 八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闪着灵光,嚣张的语气仿佛在变着花嘲笑他们,怎么看都觉得有古怪。 四人就这么站着,和眼前诡异的木匣子对峙半晌。 覃舟忍不下去了,抬脚踢了一下方敬之的屁股:“老方,你不是一直说自己胆子大嘛,你来你来。” 楚垚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少爷说得对。” 方敬之喉结轻滚,紧张地搓了搓手,他倒不是怕危险,而是担心打开木匣子之后,会不会又把他们几人拖进另一个莫名其妙的空间。 谁都不想再经历一次剑仙传承里的惨痛经历。 于是,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犹犹豫豫,畏畏缩缩,伸出手又收回来,收回来又颤颤巍巍的伸出去。 辗转反侧了好几次,依旧没敢打开。 姜南看不下去了,抬手上前轻轻一勾,不费吹灰之力便把木匣子打开了。 众人豁然睁大了双眼。 紧接着,一股如滔天巨浪般的恐怖威压倏地袭来,在场四人皆是心头一紧,最不抗揍的楚垚口中已然泛起了甜腥,哇的一下喷出一口血来。 顶着超乎想象的威压,姜南咬紧牙关,直接一个黑虎掏心,把手伸进了木匣子里。 下一秒,她抽出了一本只有书封,却没有书名的书。 如山的威压瞬间消解,几人狼狈的喘着粗气,姜南勉强撑着桌子,整个人才没有栽倒下去。 方敬之揉了揉心脏:“这什么东西,书?” 覃舟有些发怵:“不会是什么辟邪剑法吧,挥剑自宫这种事我可干不来。” 楚垚半个字都不想说,默默掏出药瓶往嘴里塞药。 一颗接一颗,嚼得嘎嘣脆。 姜南深吸一口气,直接把书放在桌上:“别猜了,我们一起看看就知道了。” 紧接着,她便当着三人的面,直接将书翻开。 然而刚翻到第一页,她就皱起了眉。 什么鬼,这破书不仅没有书名,怎么连里面都空空如也,别说文字了,连个标点符号都没看到。 姜南轻啧一声,正想关起来,一抬头却发现身旁三人皆是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覃舟看得如痴如醉,双手抱着玉箫细细摩挲:“我靠,我说怎么想尽办法都唤不醒它呢。” 方敬之一言不发,眼珠子转得飞快,一目十行,根本停不下来。 就连楚垚都忘了吃药,呆呆的看着书本出神。 姜南环视一周,不是很开心的咂咂嘴,得,又一次被孤立了。 好一本看人下菜碟的无字天书,就逮着我一个人欺负是吧。 姜南索性不挣扎了,把书往桌上一扔,自顾自翘着二郎腿从储物袋里掏瓜子。 看着眼前这几个仍旧沉浸在“天书”中不可自拔的师弟,转头给自己泡了壶热茶。 这一看,竟然过了一刻钟。 最先醒过来的是方敬之,他回过神,嘴里念念有词,看见姜南百无聊赖的坐在一旁打哈欠,欣喜道:“大师姐,你也把两仪剑诀的最后八式都看完了?” 姜南挤出一丝假笑:“你猜。” 方敬之刚想和她深入探讨,覃舟大梦初醒,仰着头就是一声狼嚎:“啊……原来我的玉箫竟然是月宫宫主的法器,我说怎么凝出的灵体不搭理我呢。” 楚垚这时也懵懵懂懂的踉跄了一步,劈头盖脸就是一句:“错了,我一直搞错了,淬灵丹竟然要加忘忧草,原主的记忆怎么全是乱来的。” 几人面面相觑,然后一同看向在场唯一一个假笑女孩。 “大师姐,你看到了什么?”方敬之问。 姜南连假笑都笑不出来了:“看见了他大爷。” 几人在得知大师姐竟然什么都看不见后,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也不敢像刚开始那样肆无忌惮的讨论了,生怕戳痛了大师姐脆弱的心灵。 也难怪大师姐笑不出来,这本无字天书是货真价实的宝贝,当即就解开了众人困惑已久的问题。 如果说断剑重塑是专属于方敬之的机缘。 那这一个,无疑是雨露均沾。 不对,漏了大师姐。 “咳咳!”覃舟还是抵挡不住内心澎湃的分享欲,他小声对方敬之说道:“你看到的除了剑诀,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方敬之眸光一凛:“你这么问,是也看到了?” “也?”楚垚赶忙凑过来:“我看到有一页单独出来的内容,是一张图,和炼丹毫不相关。” 三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吐出三个字:“玲珑塔!” 姜南闭了闭眼,打算再磕一把瓜子,背过身去眼不见为净,再听下去她真的要嫉妒了。 可这回,师弟们并没有打算瞒着她,反而将她拉了过来,一起参与讨论。 覃舟从怀里掏出几张画符用的黄表纸,顺手变幻出一只朱砂笔。 他提议道:“我们都看到了玲珑塔对吧,但我看到的只是一部分,我先画下来,你们看看是不是和我看到的内容不一样。” 说着,他持笔开始作画,从塔顶画到塔身上半部分,还没把塔身画完就停笔了。 楚垚见状立刻接了过来:“巧了,我看到的刚好是玲珑塔的下半部分。” 他不再多说,拿过那半张图继续补充。 方敬之则默默的在塔身四周舔上了几处符文,他边动笔边喃喃道:“这些应该是阵法,我不太懂,只能硬背,下次有机会可以找宋师弟请教一下。” 三人停笔后,一张完整的玲珑塔构造图跃然纸上。 姜南狐疑的看着这张图,脑海忽然蹦出一个念头,这东西看着眼熟,很眼熟,但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正在这时,覃舟的一句话让她恍然大悟。 “大师姐,我觉得这个玲珑塔,是一个法器……” 第88章 谈心局 玲珑塔,法器。 姜南在脑海中飞速寻找这两个关键词,她敢确定,自己一定是在哪里看见过这个东西的。 是藏书阁里的哪本书吗? 她一时竟想不起来,思绪繁杂。 覃舟继续猜测:“大师姐你想想,为什么我们三人都只能看见这个法器的一部分,而非全部?” 姜南闻言,眼眸微动:“是啊,为什么?” 最离谱的是,她为什么一个字都看不见,这是在防着她,还是在变着花提醒她? 又是谁在提醒她? 剑仙吗?多半跟他无关。 那一定是那个在背后大肆改动传承的大能。 玄灵四子中,只有姜南是能独立炼制法器的,就算要暗示什么,也只能给她看才有用。 既然要给,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给,还要分成三份,混在三个师弟的机缘里,偷偷摸摸的给。 这做派,如果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那八成是这人脑子有毛病。 但话又说回来,拿个玲珑塔的构造图给她又有什么用呢? 她就算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凭空炼一座塔出来。 起码得告诉她材料才行啊,炼制一个法器哪有那么简单,材料,配比,手法缺一不可。 尤其是像玲珑塔这样复杂精妙的法器,绝非一朝一夕能参透。 姜南叹了口气,越想越觉得脑仁疼。 于是她囫囵将桌上的天书和玲珑塔的图纸收进了储物袋,打算明天下山,找夏尘那小老头问一问。 * 第二天,姜南难得睡了个懒觉。 简单洗漱后,照旧先打坐,准备吐纳生息,练习心法,可刚一坐下来,屋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瑞和没什么师尊的架子,低沉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关切:“大徒弟,起了没有,为师想和你聊聊。” 姜南起身开门,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师尊,你怎么来了。” 她这个师尊啊,堪称玄灵宗最忙打工人,除了要负责宗门大小事宜,还要雷打不动去仙盟刷存在感,平日里很少过问徒儿们的生活。 主动过来视察小辈,还是头一次。 女孩子的闺房进不得,瑞和很识趣的在屋外凉亭内坐下,先是从袖口里拿出一个药盒。 脸上堆起笑:“这是祁长老近日炼的丹药,里头加了清心草,对巩固修为,提升灵力大有裨益,我专门拿了一盒给你。” 隔着药盒,姜南都能感觉鼻尖浸满了草药香,隐约还有淡雅的花木味道,体内的灵力宛如受到浇灌的花,悠然的舒展开来。 果然跟三土那个家伙炼出来的丹药不一样,一个字,雅! 她有些好奇:“师尊为何忽然给我送药?” 她一没受伤,二也没到壁垒松动需要进阶的时候,吃药挺浪费的。 瑞和清俊的眉眼挑了挑,一时竟有些无措,沉默半晌后开口道:“昨夜和祁长老聊了很多,为师作为长辈,这些年对你们的确是疏于照料了。” 说罢,垂下眼眸,眼底的落寞却是藏不住的。 姜南明白了,大抵归功于昨夜那十坛子醉清风,又把师尊这多愁善感的基因成功激活。 今天大概率是个谈心局。 果然,瑞和的话匣子一下就打开了,先是深刻反思了自己这么多年错误的放养式教育,而后又对他们在五洲试炼上出乎意料的表现给予了充分肯定。 跟祁长老内敛刻板的性子比起来,瑞和打心底其实是个桀骜的人。 当初在玄灵宗岌岌可危的时候,毅然决然挑起大梁,他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 只不过宗门常年在走下坡路,内忧外患,在外头他哪哪都低人一等,那点孤傲的性子眼看着就要被打磨干净了。 可这次的五洲试炼,玄灵宗一鸣惊人,拔得头筹,虽然受了许多白眼,但宗门上下也算是直起腰板硬气了一回。 他觉得以后不能再这么摆烂下去了,甚至觉得冥冥之中似有天意,玄灵宗会在不久的将来重回巅峰,闪耀整个归尘大陆。 瑞和畅想着未来,眸光中的落寞已然变成了万丈豪情:“大徒弟,从今往后你们若是缺什么,想要什么大可和为师说,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会为你们保驾护航。” “你们记住,在外面千万别怕事,也别退缩,只要你们肯努力,玄灵宗的未来定然是一片坦途。” 姜南坐在对面,指尖轻轻敲击着药盒,听得一愣一愣。 这怎么突然就燃起来了。 她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该怎么委婉的跟师尊说,其实我们经历的一切都是一本早已写好了结局的小说,小说的主人公是云端月,蓬勃发展的的也是人家天门剑宗,跟我们并无关系。 说白了,玄灵宗撑到大结局依旧是这样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落魄模样。 这么给自己打鸡血又是何必呢? 瑞和看着姜南眼中无光,似乎对他的话不太认同,好奇的问:“大徒弟,你是怎么想的?” “我?” 姜南蓦然收回思绪,视线依旧没有从药盒上挪开,她顿了顿,委婉道:“师尊,其实寻常修道之人穷其一生大抵都是碌碌无为,也许我们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有出息。” 初来修真界的时候,姜南就思考过这个问题,比起背负那么多责任,她只求安稳一生。 只要别人不主动招惹她,她一直都是个崇尚和平的人。 猥琐发育,踏实修炼直到飞升才是她的终极目标。 如果在这个过程中能顺便改善一下玄灵宗的生活,那都算意外之喜。 再说直白一些,她并不觉得自己能改变原着的剧情走向,带领玄灵宗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大徒弟,你怎能如此悲观。” 瑞和展颜一笑:“常言道机缘天定,你看此次五洲试炼,老二得了剑仙传承,不就是天命所归吗,你们要对自己有信心。” 一想到那个传承,姜南就有些一言难尽,讪讪道:“那只是运气好,再说了,我们都是小人物,改变不了什么。” 瑞和闻言,骤然抬高了音量:“小人物又如何?一旦时来运转,机缘相随,谁都可以扶摇直上一飞冲天。” 姜南噎了一下,脱口而出:“那如果天命早已注定呢?” 如果这个故事早就写好了结局呢? 如果我们注定只是芸芸众生里微不足道的那一个呢? 瑞和腾然起身,被生活蹉跎许久的双眸变得格外晶亮澄澈,像是原本愁云密布的夜空,忽然闪过两颗流星。 “说什么天命,难道天命当真不可违吗?” 他单手指天,整个人宛如寒冬腊梅,傲雪凌霜,彻底支愣起来了:“我现在只相信人定胜天!” 轰隆…… 青天白日,天际忽然传来一声响雷,一道勾动了天地之气的雷光径直落下,不偏不倚的劈向玄灵宗的护山大阵。 霎那间,山川震颤,宗门上下立刻进入一级戒备。 姜南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妈呀,果然在修真界不能随便吹牛。 说错话是真的要遭天打雷劈的。 雷声阵阵,瑞和刚才的傲气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膝盖莫名软了,直接一个滑跪开始叩拜苍天。 “天道在上,刚才是我失言了……恳求上苍切莫迁怒于玄灵宗晚辈,要罚便罚我一人即可。” 认错态度简直不要太虔诚。 姜南见状,站也不好坐也不好,只能扑通一声和师尊一起排排跪。 瑞和还在虔心自省,只见院外忽然冲来一名外门弟子,大声呼喊道:“不好了宗主,有个凡人在强闯宗门……” 第89章 凡人,强闯宗门? 凡人,强闯宗门。 这两个词凑在一起,怎么听都不太正常。 先不说一个凡人怎么能跨过凡俗界的天堑来到修真界,毫无灵力护体的肉体凡胎光是站在玄灵宗的护山大阵外,就该被当成个垃圾弹出去才对。 他竟然还能强闯宗门!? 难不成刚刚雷声鼓噪的动静也是这人弄出来的? 简直闻所未闻。 远远听见外门弟子的呼喊后,一直趴跪在地上,沉浸在天道威严中的瑞和懵懂的抬起了头,足足愣了几秒。 然后他麻利的从地上弹起来,施施然给自己甩了个除尘诀,挺直脊背,重新端起了宗主的架子。 仿佛刚刚跪在地上三叩九拜的那人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何事如此惊慌?”瑞和沉声道:“哪里来的凡人?” 外门弟子跑得气喘吁吁,脑门上还顶着个大包:“宗主,您快去山门外看看吧,那个凡人手持开天斧,正在砸护山大阵呢。” “我和几个师兄师弟去拦,被他一斧头敲烂了头。” 话音刚落,滚滚雷鸣又一次轰然砸下,护山大阵嗡鸣不止,弧光大绽,方圆百里都能察觉到异动。 瑞和又是一个激灵,回头看向姜南:“大徒弟,莫不是为师出现了幻听,一个凡人手里为何会有开天斧这种天阶法器?” 雷声震颤,吵得姜南耳朵发麻:“师尊,我们还是赶紧去看看吧。” * 护山大阵外,方敬之和覃舟两人并肩而立,眼前站着一个手持双斧的俊朗少年。 少年懒洋洋的靠在宗门外的石狮雕像旁,一双桃花眼十分得意的上扬着,面对一众修士的围堵竟也丝毫不慌。 甚至悠哉悠哉的挑衅道:“就这?你们修道之人也不怎么样啊,连我手里的开天斧都接不住。” 姜南随着师尊腾云而来,刚一落地就被少年手中的一对斧头吸引住了。 古籍上有记载,开天斧是千机门初代宗主一举成名的天阶法器,有开天辟地,穿梭太虚之力。 但随着时间推移,开天斧几经辗转后忽然下落不明,许久都没有人在归尘大陆看到过这一对斧头的踪迹。 这样的绝世神兵,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凡人手里? 还能被他施展出如此威力。 姜南一言不发,默默拍了拍站在角落里的楚垚:“什么情况?老方和少爷联手都打不过这小子?” 楚垚拧着眉:“不是打不过,怎么说呢……这人……这人古怪得很。” 两人说话间,方敬之再次往前一站,沉声道:“阁下莫要再做无谓的挣扎,速速返回凡俗界,若是再敢对玄灵宗不敬,休怪我不客气。” “切……”少年吊儿郎当的轻笑一声:“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不客气法,有本事来打我啊。” 敢在方敬之面前叫嚣找打的,他还是第一人。 语气简直不要太嚣张。 方敬之也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顾及到对方是个肉体凡胎,便没有祭出重剑,脚底轻功一运,用一种近乎鬼魅的速度近身而去。 他猛地伸出手,朝那人的手腕处抓去。 试图用最原始的办法让人束手就擒。 可下一秒,姜南就明白为什么楚垚会说他古怪了,只见方敬之刚刚靠近身边,那人的身形便兀的变成了水中月,镜中花,在众人眼前光明正大的消失了。 方敬之扑了个空,他眉眼横挑,却发现那个凡人的身影竟然又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自己身后。 姜南嚯的一声瞪大了双眼,忽然很想给那凡人鼓个掌。 好身法啊。 不对,应该不单单是身法。 他肯定又用了什么能移形换影的法器。 这人身上藏了只叮当猫吗? 被人戏耍了一次又一次的方敬之明显有了怒意,他咬了咬牙回头再次警告:“小兄弟,你别以为身上带着几件法器就能在修真界为所欲为。” 那凡人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没有多做理会,大步往宗门走去。 “你们这些人真是不讲道理,我都说了我是来找人的,你们非不信,还觉得我有所图谋,我也不想动手啊,是你们逼我的。” 眼看着那人又要走到护山大阵前,原本驻守在山门外的几个弟子再度戒备起来。 “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你一个凡人能找谁,分明就是胡乱找的借口,试图强闯山门。” “对,身上还带着这么多阴诡的法器,我看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凡人,而是善于伪装的邪修。” 说话的几名弟子身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伤,应该是在这人身上吃了不少苦头,眼神里满是忌惮与愤恨。 原本姜南都已经做好准备不插手,只做个吃瓜群众,但一听说这人身上除了开天斧之外,竟然还有许多别的法器,她顿时来了兴趣。 正想上前进行一次友好沟通,谁料一直沉默不语的师尊竟然出手了。 瑞和长袖轻挥,不过瞬息便从众位弟子身后闪现而出,直奔那位凡人少年。 少年也反应极快,像是感受到了和同龄人完全不一样的威压,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拎着开天斧反手劈了过来。 虎虎生风的霸道灵力汹涌而出,瑞和却连眉毛都没挑一下,迎着那道灵力从容而上。 指尖不知何时拧出一道符箓,啪的一声撞上了开天斧,顷刻间两股灵力对撞,发出声声铮鸣。 “正好我许久都没有活动筋骨了。”瑞和唇角一勾,直接抬手顶开砸下来的巨斧:“正好陪这个小兄弟练一练。” 话音刚落,少年的手腕便被另一只大手牢牢锁住,他还想再次唤出法器脱身,可一低头才发现胸口处凭空多了一张符箓。 繁复而工整的符文闪过一道灵光,少年整个身体便好似脱力了一般,再也无法举起手中双斧,兵器脱手,败局已定。 可他依旧不想放弃,整个人跌坐下去的瞬间,又忙不迭想从怀里掏出一个禁灵扣,试图缠上瑞和的手臂,封住他的灵力。 瑞和轻啧一声,抬手便将那些下三滥的玩意儿甩飞。 “绑起来,扔出去。”他回身对几个外门弟子交待道,语气里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好不容易找了个好时机能和自家大徒弟聊点心里话,半路杀出这么个阿猫阿狗来添乱,搞得全宗上下乌烟瘴气。 这小子还嚣张上了。 看不出来大家都在收着力,不想伤着他吗? 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瑞和迅速把人制服,抬腿就要走,打算继续和大徒弟畅想未来,给她加油鼓劲,可脚步还没迈出去。 大腿被人抱住了。 他有些不可思议的垂下眸子,却发现那凡人已经完全换了副嘴脸,一脸的知错能改,乖巧懂事。 “那个……仙尊大人,我真的是来找人的,你要是不信,我还有这个!” 少年倏地掏出一枚闪着淡蓝色微光的信引,振振有词道:“我要找的那人叫瑞和,我爷爷的太爷爷的太太爷爷曾是他的救命恩人……” 第90章 随到随烧,活人预约,最高可打五折 凡人寿数有限,一世不过短短几十年。 姜南按照那人口中的辈分往上倒数,十个手指头轮流掰,好不容易算明白,他说的起码是两三百年往上的陈年旧事了。 那会儿师尊应该还是个潇洒不羁的热血青年。 接着姜南又把视线落在了那枚淡蓝色信引上,细细感知之下,发觉那上头的确有一丝师尊的气息。 当初乔芷慕正是因为拿着夏尘前辈的信引,硬生生逼着一个只会做大杀器的小老头替她做头绳,可见信引这东西在归尘大陆极有分量。 而且保质期超长。 如果不是什么性命攸关的大事,寻常时候绝对不会乱给。 姜福尔摩斯南当场破案,这人的爷爷的太爷爷的太太爷爷,八成真的在某个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师尊一命。 人家这是上门要回报来了。 果然,那枚蓝色信引一出现,瑞和脸色大变,眸光忽然复杂起来,匆匆遣散众人后,一言不发的独自把人带回了洞府。 * 接下来的好几天,姜南都没有再看到那个凡人,而且师尊也不见了踪影。 听祁长老说师尊一早就和仙盟告了假,拎着那个凡人下山去了。 走得这么急,说明事情应该不小。 姜南抽空带上三个师弟去了一趟嘉庆府找夏尘,谁知那小老儿竟也不在家,看似空荡荡的茅草屋,里外都布置了重重结界,做足了安保工作,像是打算好了要出远门。 玲珑塔的事情毫无头绪,只能暂时搁置。 玄灵四子无功而返,覃舟提议大家不如去怜月楼听个曲,放松放松。 或许是经历了西洲秘境和五洲试炼的双重摧残,大家都累惨了,听着耳边软糯的靡靡之音,竟觉得前所未有的放松畅快。 覃舟喝干了杯中烈酒,忽然感慨道:“有时候我真怀疑现在的生活是不是一场梦,梦醒了之后我又要回到了曾经的家里,虽说每天有花不完的钱,蹦不完的迪,但也有挨不完的骂……” 楚垚摇了摇头:“如果给我选,我才不要回去,在这里多好啊。” 没人瞧不起他,没人冷嘲热讽,他可以做着自己想做的事,说自己想说的话,再也不用为家人的梦想而活。 最难能可贵的,他还有一群志同道合的师兄师姐,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方敬之却有些可惜:“早知道要穿越,傻子才费那么多精力去考公。” 这才刚升职啊就啥都没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几人都有了些醉意,话特别密,感慨特别多。 唯独姜南眼神静谧,安静的出奇。 覃舟好奇的推了推她:“大师姐,你在想什么呢?” 姜南看着手边斟满的酒杯,莞尔一笑:“没什么,我只是忽然觉得前世才更像一场梦。” 这一顿酒喝到天光渐亮才结束,回到宗门后,姜南躺在床榻上思绪纷飞,怎么都无法入睡。 她来到归尘大陆,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方敬之,覃舟,楚垚…… 前世,他们都和自己毫不相关,甚至连照面都不曾打过,为什么就这么巧的都凑到了一起。 还有那个一直指引着他们的任务面板,以及那本凭空出现的无字天书,为何三个师弟都有的东西她没有,都能看见的东西,唯独她不行? 但说来也怪,师弟们的那些任务看似跟她无关,但最终都或多或少的和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想到这些,姜南彻底睡不着了,她从床上翻坐起来,脑海中不由浮现起了四人进入归尘大陆后的种种。 方敬之要去抓狞猫那次,让姜南意外筑基。 覃舟被逼着去找夏尘,实则让姜南开启了炼器之路。 就连楚垚的任务也是如此,他们费尽心力去天门剑宗偷了半座山,姜南也是受益人,她有了用不完的材料,正式踏入了炼器师这一行当。 一桩桩一件件,当真与她无关吗? 尤其是那本无字天书透露的玲珑塔构造图,若是和之前的种种意外联系起来,姜南越发笃定那一定是专门给她的。 一样东西明明为她准备,却无法直接传递。 难道…… 姜南和传递消息的那个人之间,缺少了什么媒介吗? 传递消息的那个人到底是谁?身在何处?有何目的? 芸芸众生之中,为什么唯独选择了他们四人,唯独选择了姜南? 她幽幽的叹了口浊气,将玲珑塔的构造图摊开,摆在身前,指尖轻轻描绘着图纸上的每一处结构,恨不得把这座塔烙印进脑子里…… * 闲来无事,姜南加大了对朔石山的开采力度,每天除了修炼心法,其余时间都闷头在小院里捣鼓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美其名曰发明创造。 她觉得玄灵宗的武器库是时候更新换代了。 另一边,方敬之下山跟敖文一起,给重新翻修后的火葬场办了个轰轰烈烈的开业仪式。 覃舟又出脑子又出力,熬了几个通宵誊抄了三万份传单,走街串巷的一顿乱撒。 顷刻间,整座嘉庆府都被这张内容炸裂的小纸条淹没了。 街角,一个小孩开开心心的拿着一张传单,屁颠屁颠跑去问父母:“母亲母亲,什么叫团购?” “团购?”忙着操持家务的女人愣了愣,答道:“应该是几个人一起去买同一个东西吧。” 小孩儿当时就激动起来了:“母亲,那我们全家一起去买这个骨灰盒吧,看着好气派,发传单给我的叔叔说,只要够三个人就行了,还有礼物。” “……” 听见骨灰盒三个字,女人心口重重一跳:“你从哪听到这么晦气的东西。” 说完一把抢过小孩手里的传单,嘴里念念有词:“烧烧火葬场开业大酬宾,天然灵晶纯手工打造的骨灰盒限时抢购,三人成团,一人免单,前一百位购买者加赠墓碑。” “火葬业务优惠更多,随到随烧,活人预约,最高可打五折。” “……” 女人念不下去了,好一个活人预约,哪个死人还能自己去预约不成? 她愤愤的将手中的传单团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告诫自家小孩:“以后路过那条街,一定要绕道走。” 就没见过哪家火葬场这么诅咒人的,可想而知,老板绝对不是什么正常人。 当然,这些骚操作姜南都毫不知情,作为股东之一,她已经完全把经营权交给了方敬之,自己则关在院子里,一门心思研究新的秘密武器——毒气弹。 楚垚每天都会过去慰问一次,顺便送点原材料。 这天一大早,楚垚就捧着用灵力包裹的新鲜毒气推开了姜南的房门。 看着大师姐还在坚持不懈的淬炼弹壳,他随便拉了个板凳坐了下来:“喏,刚出炉的,有蛇毒,七绝散,砒霜兑了鹤顶红,对了,还有一些……额……具有特殊功能的毒气,虽然不致命但侮辱性极强。” 姜南抬起一双乌青的眸子,气若游丝的说了声:“什么叫特殊功能?” 楚垚陷入了回忆:“比如说让人笑个不停,哭个不停,哈欠打个不停,黄色废料想个不停的各种好东西。” 姜南伸出手,默默给他比了个六。 论杀人诛心,你们医修是专业的。 既然东西送来了,姜南便熟练的从掌心凝出异火,把刚炼好的一堆“打死都不改最后一版”的弹壳撬开,小心翼翼的把毒气挨个输送进去。 片刻后,功能不一的毒气弹全部组装完毕。 姜南的脸上总算浮起了一丝笑:“芜湖,成了!” 不知为何,楚垚却莫名有些心底发毛,为什么每次看见大师姐这样的笑容总让他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于是,弱小可欺的医修悄悄往后退了退,和大师姐拉开距离。 姜南长舒一口气,腾地站了起来,伸手把连连后退的楚垚拉住:“你躲什么,走,我们一起去试试新武器的威力……” 第91章 小哥哥,你好香啊…… 其实一开始,姜南只想研究一个普普通通的炸弹,往里面填充点硝石火油什么的,只要有没长眼的敢来惹事,她就和覃舟两人一左一右,这边扔爆炸符,那边扔炸弹。 主打一个有来无回,赏他提前见太奶。 后来又想着既然要做杀伤力强的,不如引雷,做成油电混合的高科技产品。 不过由于天雷实在太难获取,这个计划还未成型已经夭折,她不甘心,又换了个思路,干脆往炸弹里填充各种毒气。 物理攻击叠加魔法,效果绝对超级加倍。 楚垚一听大师姐让他从食疗领域转而攻克生产毒气,人都傻了。 这怎么还整上生化武器了呢! 这么变态,他可太喜欢了呀。 于是,楚垚卯足劲翻阅了各种典籍,终于做出了不少满意的作品。 但一想到大师姐要当场实验,他还是心底发怵。 姜南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慌,我们又不炸人,后山的野猪不是经常去五色泉蹭水喝么,我们去炸一头,晚上加餐。” 说着两人便快步往后山走去。 来到五色泉下游,姜南随手从储物袋里掏了个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的毒气弹,握在手中甩了甩,随后泉水旁果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细微声响。 她眼疾手快便把毒气弹扔了出去。 流水潺潺的五色泉,祥和安宁,忽地被一声突兀的爆炸声吓得鸟兽惊飞。 山石滚落,尘土飞扬,裹挟着灵力的泉水轰然炸开,细密的雾气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彩虹。 楚垚:“哇,好厉害的炸弹。” 姜南:“哇,好漂亮的彩虹。” 随着水汽消散,彩虹缓缓褪色,姜南狐疑的扒开草丛,想着要不要再补上一个,也不知道他们刚刚扔出去的炸弹里装着什么毒气,野猪被炸翻了没。 可下一秒,一道有些熟悉的叫嚣声传了出来。 “是哪个不要命的臭东西敢偷袭本王?” 姜南的头上缓缓飘过一个问号,五色泉属于宗门禁地,平时不可能会有人来,这人还自称本王,她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山大王。 姜南钻出草丛,大喊一声:“哪来的贼子,竟敢擅闯我宗禁地!” 然后,猝不及防的看到了一个坦坦荡荡的,一丝不挂的少年郎。 真坦荡啊,连条裤子都没穿。 少年的头发被炸成了鸟窝,脸黑得像涂了层炭,脚边还有一堆被烧成焦灰的衣服,此刻正大剌剌的双手叉腰,站成了一个人形雕塑。 都被炸成这样了,还如此坚强不屈。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姜南挑了挑眉,在那具雪白身躯上扫视一圈,不禁感叹,嘿,真是一副美术生看了狂喜的模特身材啊。 * 杨弋这几天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大梁国国运衰微,江山动荡,加上连年征战,瘟疫肆虐,早已国不成国,家不成家。 他作为受万民敬仰的十七皇子,皇兄亲封的和顺王,当然要想办法为梁国谋得一线生机。 于是他遍访高人,试了许多办法,发现都走不通后,最终想起了爷爷的太爷爷的太太爷爷曾留下过一个锦囊。 于是,便有了单枪匹马勇闯玄灵宗的那一幕。 客观来说,他虽是凡人,肉体凡胎,但自小便撞了仙缘。 杨弋六岁时,父皇驾崩,长兄即位,一位云游四海的千机门道长偶然与他结识,两人自此便成了忘年之交。 十几年来,道长时常登门,除了向他兜售各类厉害的仙门法器之外,还对他的身体做了些小小改造,以至于他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堂而皇之的进入修真界,还能随意使用法器。 杨弋凭借着锦囊里的信引,成功找到了瑞和仙尊,恳请他一同去往凡俗界,匡扶大梁国运,救万千百姓于水火。 可谁知仙尊还未抵达上京,他俩在半路就被不知道何人所设的机关阵法杀了个措手不及。 那瑞和仙尊手持符箓看着神勇非凡,可真刀真枪打起来,竟然没扛过半个时辰就被杀阵中的邪物打飞了。 虽说修道之人去往凡俗界会有天道压制,灵力施展受限,但这么不禁打,的确让人始料未及。 杨弋也一时失察,没来得及祭出防御法器,两人双双负了伤,灰溜溜的又回到了玄灵宗。 听瑞和仙尊说他们后山的五色泉灵力充沛,像杨弋这样肉身经过改造的凡人只要泡上一泡,百病皆消。 杨弋想着那就泡呗,总不至于泡个澡还能没命。 可他才刚脱了衣服,跳进池子没有半炷香的时间,就被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砸中了头。 那玩意儿先是冒了点白烟,紧接着就在他脑门上炸了。 要不是他眼疾手快启动了戴在脖子上救命的护身法器,他现在人都变成渣了吧。 急怒之下,杨弋从池子里跳出来,双手叉腰骂天骂地:“是哪个不要命的臭东西敢偷袭本王?” 然后,他就看见罪魁祸首一个灵活走位,从草丛里钻了出来。 竟是个女子!!?? 这女子说话凶神恶煞就算了,更让杨弋意想不到的是,一个女孩子在看见他威武雄壮的男子身躯后,不仅不回避,反倒当着他的面欣赏起来了。 看得那叫一个眉眼带笑,有滋有味。 要不要给你搬张凳子啊,坐下来慢慢看呢。 这就是修真界的女子吗? 当真不知廉耻。 既然她这么豁得出去,杨弋本想捉弄她一番,谁知就在这时,头顶上莫名传来一阵幽香。 香气丝丝缕缕钻入鼻腔,惹得体内暖流四溢,连四周的空气都变得燥热起来,莫名让他想起了皇宫酒宴上莺歌燕舞的漂亮女郎。 女郎那柔软的腰肢,酥麻的声线,还有那…… 杨弋虎躯一震,胸腔气血翻涌,眼前竟然全是些污秽不堪的场面。 他慌了,当真慌了。 想当初单枪匹马勇闯天涯的时候他都没有慌,此刻竟然这么狼狈,整张脸都透着异样的潮红。 莫不是这女子在对他施展什么媚术? 好阴损的法子啊,果然还是不能小瞧了这帮修道之人。 杨弋下意识护住关键部位,衣服已经全被炸没了,情急之下只能找了棵大树躲一躲。 他探头探脑的露出一只眼睛,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急促起来:“就是你……是你炸的本王?” 姜南脸不红心不跳:“昂,我炸的,怎么了?” 好嘛,她还说谁这么嚣张呢,原来是那个拿着师尊的信引,有恃无恐的凡人啊。 不过这凡人有这么害羞吗? 不过是被她看了几眼,怎么就脸红成这样。 她叹了口气,想着还是别逗他了,毕竟人家是师尊的座上宾,不能怠慢。 姜南回过头,让楚垚给他拿套衣服,起码拿条裤衩子。 楚垚听话照做,从储物袋里掏出几件干净的道袍,小心翼翼的靠近:“实在是抱歉啊这位小兄弟,我们事先不知道这里有人,无心之失,请你原谅。” 说着他又把手伸长了些。 树后,另一手也颤颤巍巍的伸了出来,就在即将接住衣服的瞬间,转而抓上了楚垚的胳膊。 楚垚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等他回过神时,整个人已经被那个赤条条的凡人少年搂在了身前,手还被人绑了。 少年眼底弥漫着潮气,声音暗哑道:“小哥哥,你好香啊……” 第92章 你们怎么能逼人吃屎…… 画风转变太快,从救助流浪少年秒变和失足少年玩捆绑。 姜南直呼:麦艾斯麦艾斯。 楚垚咆哮:斯道普斯道普。 不过眨眼间,楚垚的双手被一根禁灵扣牢牢捆住,动作快的令人发指。 不是吧大兄弟,你都一丝不挂了,这禁灵扣到底是从哪里掏出来的啊请问??? 紧接着,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凡人少年直接上手,撕开了楚垚的衣襟,整个头埋了下去,深深了吸了一口阳气。 场面过于香艳,姜南看得寒毛倒竖,赶紧摆了个吃瓜标准姿势。 这……这这这…… 是不花钱就能看的现场直播吗? 视觉盛宴啊喂。 楚垚都快吓尿了:“大师姐,快来救我啊,这家伙要变异了!” 姜南猛地回过神,痛定思痛,觉得自己在这种时候还想着吃瓜实在是有点不人道,于是一个潘周聃走位,窜过去,一掌把人敲晕。 楚垚吓得满头大汗,手被绑住动弹不了,那就直接上嘴,用牙齿给自己解绑,生怕再晚一秒自己就要脏了。 为了不影响市容市貌,姜南踮起脚尖,勾起掉在地上的道袍把那个大胆狂徒盖了盖,顺便甩了几个除尘诀,给他稍微收拾了一下。 多好看的一张脸,多标准的男模身材,都被炸黑了。 楚垚给自己解绑后,捂着胸口大口喘气:“大师姐,这家伙肯定是中招了。” 姜南心知肚明,打趣道:“三土,这毒气不错啊,药效嘎嘎猛,比你之前炼的那些回灵丹补气丹啥的强多了。” 楚垚惊魂未定,气得跺脚:“怎么可能,炼正经药我才是专业的,这些配方都是原主记忆里的东西,我……我只是炼着玩罢了。” “行行行,你说什么都对。” 姜南蹲了下来,看着那人异常潮红的脸叹了口气:“你赶紧给他喂解药吧,别真把孩子憋坏了。” 天地良心,她在扔毒气弹的时候真的是随机挑的,谁知道刚好挑中了这个。 不知者无罪,对吧。 楚垚心虚的挠了挠头:“可是大师姐,我还没来及的炼解药。” “哈?”姜南愣了愣:“那怎么办?这药效得持续多久啊,他不会爆体而亡吧?” 人家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啊。 说着,姜南一脸严肃走到楚垚面前:“要不……你再自我牺牲一下?” 楚垚惊恐的往后退了好几步,坚定道:“那不行,我对男人不感兴趣!” 话是这么说,但作为罪魁祸首之二,楚垚还是不情不愿的凑了过来,一边琢磨着药理,一边从储物袋里搬出炼丹炉。 他决定现场炼解药。 不管远水能不能救得了近火,他总得试试。 随着不同药材依次加入丹炉,炼药有条不紊,但姜南却隐约闻到了一股一言难尽的怪味。 不多时,楚垚缓缓收了灵火,从丹炉里取出一小把臭气熏天的药丸,那味道跟阴沟里死了七八天的咸鱼有得一拼,直接把坐在一旁嗑瓜子的姜南熏吐了。 “我去,你这是掏粪坑呢?” 楚垚捏着鼻子,幽幽吐出一口气:“没办法,药里加了阿魏,这味药虽然奇臭无比,但能驱除邪秽,提神醒脑,对了,还能治神经病。” 姜南没忍住,yue了出来,讪讪道:“那确实挺适合他的。” 趁着现在人还没醒,楚垚决定赶紧喂药。 于是乎他一脚把那个大胆狂徒踢给姜南,一边俯身去掰他的嘴:“大师姐,搭把手。” 瑞和就是在这个时候赶到的,他也是刚回洞府洗了个澡,顺便把一身外伤处理了一下,好不容易出趟远门,谁知道在凡俗界都能遭人暗算。 简直离谱。 更离谱的是他竟然还打输了。 都不知道现在仙盟那些人是干什么吃的,凡俗界不仅有法器,竟然还有奇门遁甲的阵法,他一踏进去,周身灵力尽数被封,扔出去的符箓全都变成了纸。 吃了败仗本来心情就糟,被杨弋那个凡人嘲笑还不够,一回来竟然还被祁师妹撞了个正着。 好嘛,二次嘲笑。 他骂骂咧咧的走入后山,打算把杨弋从五色泉里捞出来,可一抬眼就看见自家两个徒儿在对人家上下其手。 等会儿…… 杨弋的衣服怎么被扒光了? 还有他那宝贝大徒弟为什么那样粗鲁的捏住杨弋的下巴,表情还如此狰狞。 瑞和赶紧加快了脚步,还未走近,便被一阵恶臭惊得直捂鼻子。 然后,他眼睁睁的看着小徒弟抓了一把恶臭之源,囫囵往杨弋的嘴里塞,边塞边说着:“吃啊,赶紧吞下去啊傻冒!” “!!!” 瑞和看不下去了,冲上前去大喝一声:“你们两个兔崽子赶紧住手,怎么能逼人吃屎……” 话还没说完,他也yue了。 * 姜南真的很心累,原本几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事情,结果因为那味道实在太感人,说几个字就得转头吐一回。 她吐完,师尊接着吐,两人面对面打了半天哑谜愣是连一句话都没讲明白。 跟他们比起来,楚垚更是顶着肉体和心灵双重压力,一边恨不得把这孙子踹飞,一边又得耐着性子往他嘴里塞药。 在这个臭气熏天的氛围下,三人皆是脸色铁青,很默契的同时闭上了嘴。 好在楚垚炼制的解药很快发挥了作用,昏迷了半天的凡人少年眼皮动了动,脸上的潮红肉眼可见的退了下去。 瑞和松了口气,刚想用灵力唤醒这个可怜的小东西,问一问自家徒儿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 谁料杨弋缓缓睁开眼,飘忽不定的视线几经辗转,最终落在了瑞和那张剑眉星目的脸上。 接着,少年嘴角勾起一道邪魅不羁的弧度,直接上手捏住瑞和的下巴,戏谑道:“小样,别以为换张脸我就不认得你了,来,再给小爷香一口……” 瑞和瞳孔地震。 一个利落的手刀再次送他进入深度昏迷。 然后二话不说,直接抓过楚垚手里仅剩的几颗臭药,想了想,抬腿对着杨弋的腹部就是一记猛击,杨弋痛苦的张大了嘴。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瑞和把所有药一股脑塞了进去。 姜南:6! 楚垚:我怎么没想到还能这样! 所有丹药一颗不剩的灌进了杨弋的肚子里,空气中弥漫的臭味总算慢慢消散,瑞和抬手引风,加速空气流通。 几人总算能正常说话,正常呼吸。 姜南最先举手认罪:“师尊,是我乱扔杀伤性武器,误伤了这个小兄弟,导致他精神错乱,胡言乱语。” 瑞和摆摆手,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他已经没心思追究了,直接唤出一个小型飞行法器,把杨弋扔了上去,打道回府。 走之前淡淡的甩下一句话:“对了大徒弟,你和几个师弟准备一下,去一趟凡俗界吧。” 第93章 去凡俗界历练一番如何? 玄灵宗的护山大阵缓缓打开一道裂口,一艘粘满了鴸鸟羽毛,造型奇特的飞舟稳步升空。 甲板上,姜南带着三个师弟站在一头,杨弋叼了根狗尾巴草站在另一头。 彼此打量,泾渭分明。 楚垚到现在都没有摆脱被那人捆绑的阴影,小声嘀咕:“师尊自己都搞不定的事情,凭什么要我们去擦屁股。” 方敬之面无表情的纠正他:“师尊都说了,这是给我们一个下山历练的机会。” 楚垚瞥他一眼:“那把我那份历练一起给你吧老方,我回家炼丹。” 方敬之绷不住了,笑了出来:“不了不了,婉拒了哈。” 覃舟也跟着笑:“大家都是好兄弟,怎么能让你一个人享福,咱们四个必须有难同当啊。” 姜南已经笑不出来了,那天夜里师尊把他们四人全都喊了过来,语重心长的嘱(shuai)咐(guo)道: “哎,你们几个都长大了,五洲试炼如此凶险,都能取得这么好的成绩,每一个人都有很大的进步,为师倍感欣慰,所以……” 瑞和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所以为师觉得不能把你们困在玄灵宗这方寸之地,眼下就有一个去凡俗界历练的大好机会,不如你们去走一遭如何?” 历练,如何? 覃舟第一个唱反调:“师尊你是不觉得自己一个人受伤不开心,非得让我们一起陪你。” 瑞和轻斥一声:“说什么呢,为师是那种舍得让宝贝徒弟受伤挂彩的人吗?” 嚯,居然还会心疼他们。 方敬之很傻很天真的信以为真,还没来得及露出感激的笑,就听师尊继续说道:“你们若是受伤了,医药费那么贵,宗门的财务状况负担不起。” 方敬之果断闭上了嘴。 “所以呢,此路虽然凶险,但为师早有准备。” 瑞和嘿嘿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枚阵石:“我已经和知秋长老通讯过了,详细跟她描述了一遍那天在凡俗界遇到的杀阵,她已经先给出了破阵之法。” 说着便把阵石递给姜南:“大徒弟你记住,杀阵的生门在乾位,你们只需把这块阵石放置于乾位之上,杀阵即可化解。” 姜南听的云里雾里,但阵石已经塞到手里了。 瑞和按着她的手,继续把阵石往她储物袋里收:“你们放宽心,大梁国国运衰微,已有凋败之兆,早已回天乏术了。你们这一趟就当看看热闹,顺手解决几个为非作歹的妖孽,没什么太大的危险。” 好家伙,大梁国还混进了妖孽! 让我们去之前你是半点底都不肯透啊。 不危险,真的不危险,区区几个能化形的妖兽罢了。 姜南眼皮抽了抽,您可真是个懂得爱护小辈的好师尊呢。 * 离开玄灵宗的地界,飞舟开得四平八稳。 自从上次被姜南改良过之后,这艘飞舟的飞行速度就比寻常飞舟快了两倍,开起来一整个风驰电掣。 杨弋站在甲板上喝了一下午西北风,成功的把自己喝饿了。 修道之人可以辟谷,化天地灵气为己用,但他不行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天打嗝都弥漫着一股咸鱼味。 唔,肯定是修真界的食物让他有点消化不良了。 杨弋揉了揉空落落的肚子,想着好男不跟女斗,既然那个看了他身子的女人是这几位小道长的大师姐,说话蛮有分量的样子,关系还是要打好的。 跟女郎打交道,杨弋很有一套。 他切换了个自认为俊美非凡的角度,双手环抱在胸前,倏地朝姜南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姜南这次出门特意改了扮相,她本就身形高挑,长发高高束起,一袭男式长衫玉树临风,微风拂过衣袂飘飘,勾勒出修长悠然的身姿。 听见这声不合时宜的口哨声,上挑的飞凤眼迅速沉了下来:“小王爷,有何贵干?” 杨弋双眸带笑,主动示好:“本王知道,那日在五色泉就是一场意外,既然此番瑞和仙尊安排各位与本王走这一遭,咱们也别这么生分了。” 他的声音倒是清雅得很,带了几分豁达不羁的意味,很好听。 放在现代绝对是个网恋的好苗子。 既然受害人都不计较了,姜南这个施暴者当然也得顺着台阶下来。 他确实也没说错,这次去往凡俗界,他们还要并肩作战呢。 哪怕是走个过场,一来一回也得小半个月。 总不能一直不打交道。 于是,她决定用现代人最喜欢的社交方式,会一会这个叫杨弋的凡人。 * 热气腾腾的火锅浓香四溢,姜南拿出了东道主的架势,给杨弋烫了几片毛肚。 “小王爷,吃好喝好,千万别客气。” 态度转变如此之大,杨弋有些受宠若惊,左边方敬之在给他倒酒,右边覃舟在给他擦手,待遇简直不要太好。 唯独坐在斜对面的楚垚没有动,眼神犀利的盯着他看,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盯的。 不过无所谓,杨弋行走江湖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他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放得下身段,豁得出面子,什么三教九流的人在他面前都能喊一句好兄弟。 面对如此盛情的款待,杨弋淡淡一笑:“大家都别站着了,一起吃吧,这顿算本王的。” 说罢,转身就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储物袋递给了姜南:“你们修真界向来都用灵石对吧,左右这些俗物留在本王身边也没用,就当本王送给大家的见面礼吧。” 俗物俗物,又是俗物。 姜南手心一沉,眼睛立马就亮了。 嘴上说着这怎么好意思啊,一转背就把储物袋塞进了袖口,热情的继续给小王爷,哦不对,小金主烫牛肉。 面对如此上道的人,杨弋明显受用,一转背就把之前的尴尬事给忘了。 酒过三巡,桌上的气氛愈发热烈起来。 姜南看着时机差不多了,直接切入正题:“小王爷,大梁国到底遇上了什么麻烦,为何你要千里迢迢来修真界搬救兵?” 杨弋闻言,打了个酒嗝,直言道:“也没什么太大的麻烦,无非就是我皇兄宠信妖妃作践自己的身体,导致我朝龙脉式微,真龙之气四散,加上外戚当权,周边小国借机进犯,朝中瘟疫四起……” 好家伙,这是没什么大麻烦? 姜南就想问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个挑出来不是大麻烦,啊? 醉了,真醉了。 姜南挤出一丝苦笑:“所以说,小王爷这次让我们去,主要是为了降伏那个妖妃?” 杨弋摇头。 方敬之沉思道:“那就是干掉外戚,替你兄长夺权?” 杨弋还是摇头。 楚垚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总不至于让我们去治瘟疫吧?” 杨弋依旧摇头,抬手将杯中的烈酒喝了个干净,眼底闪过一丝落寞:“都不是。” 他难得严肃起来,唇角的轻颤:“此行,劳烦各位助我斩了大梁国的龙脉!” 第94章 自家的龙脉我自己斩 杨弋手中的酒杯往桌上一砸,碗碟被震得叮当作响,而后,饭桌上瞬间安静了几秒。 覃舟眉眼微蹙,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你要我们去斩了大梁国的龙脉?” 方敬之立马坐直了:“不是吧兄弟,你这跟投敌叛国有什么区别?” 世间万物皆讲究气运,帝王世家更是把气运看得尤为重要,龙脉等同于国运,若是一刀斩断,大梁国也就彻底完了。 你小子不是说四处寻求救国之法吗? 这分明是叛国啊。 楚垚看他的眼神更加不屑了,都懒得用正眼瞧他,小声骂了句:“就你这样的也配当王爷。” 四人坐得近,哪怕是轻声细语都能一字不落的传进杨弋耳朵里。 但他好似完全不在意,施施然的从方敬之面前拿过酒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继续埋头吃肉,大口喝酒。 覃舟有些不爽,语气强硬了些:“小王爷,丑话说在前头,我等修道之人从不做助纣为虐的事,如果你铁了心要我们助你颠覆大梁,此行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方敬之和他对视一眼,难得对少爷表示赞同:“对,我们本就不该胡乱干涉凡俗界的事,此次下山的本意是为了捉妖兽,除邪祟,绝不是帮着你叛国。” 说罢,他用胳膊碰了碰姜南:“大师姐,要不我们回去吧,这忙实在帮不得。” 还好大师姐提前问了,否则像师尊那样不明不白的让他们走一遭,到头来做了缺德事,凭白扰了自己的因果。 三个师弟各有各的心思,都把态度写在了脸上。 唯独姜南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发表意见。 别看杨弋这家伙平时吊儿郎当,但说出斩龙脉这样惊世骇俗的话,表情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落寞。 她按下方敬之打退堂鼓的心思,转而看向杨弋,认真道:“斩龙脉一事,不知小王爷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 杨弋倒也没有藏着掖着,开诚布公道:“没什么难言之隐,就觉得大梁国完了,与其苦苦支撑,劳民伤财,还不如把这破破烂烂的江山让给别人。” 覃舟这会儿已经有些怒意,听杨弋这么说,火气更是噌噌往上冒。 他直接把杯子重重甩在桌上:“你说这话好不负责任,作为食万民俸禄的皇室子弟,怎能不扞卫本国疆土,反而想着将臣民拱手让人。” 杨弋回头看了他一眼,好小子,摔杯子是吧。 谁不会似的。 啪的一声,杨弋直接将酒杯砸在了地板上,碎渣酒液洒了一地。 “你懂什么。”他也抬高了音量:“大梁国自我父皇那一辈开始,就连年征战,瘟疫频发,万千子民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我大梁国十七位皇子,除了皇兄和我,全都战死沙场,皇姐们不是去和亲,就是死在了和亲的路上,这样的国哪里还算国?” “我皇兄是个榆木脑袋,宠幸妖妃视江山社稷于不顾,那妖妃分明就是觊觎我大梁国的龙脉,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国师把持朝政,天天逼我皇兄吃丹药,搞得他现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既然如此,还不如我亲手毁了那龙脉,至少能救出皇兄,日后我们兄弟二人闲云野鹤,隐居山野,总比当这个狗屁皇帝强。” 一席话炮语连珠,语速极快,这些想法像是早就在杨弋脑子里过了千万遍。 方敬之直接站了起来:“你这是要弃大梁国臣民于不顾啊。” 杨弋倏地抬眸,直视他的双眼:“你错了,我这么做,正是为了我梁国千万子民能远离战乱,安居乐业。” 他深吸一口气,眸光坚定:“寻常百姓的一生不过柴米油盐,生儿育女,他们不关心谁当皇帝,他们只希望少些战乱,能一家团聚共享天年。” “只有停战,百姓才能休养生息,免受疾苦。” “我不懂为何你们都如此执着于皇权,我皇兄想不明白,你们自诩道心通透的修行之人竟也想不明白?” “不管怎么样,我只想要一个健健康康的兄长,一个安宁祥和的家园,仅此而已。” 原本这些话杨弋不想说,可今日多喝了几杯,醉意上头,他竟然一股脑将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全都说了出来。 谁说只有固守江山,拼个你死我活才是对臣民最好的交代? 既然守不住,坚持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要说帝王家的风骨,杨弋不比任何一位兄长少,如果有得选,他绝对第一个站出来以命相搏,可是现在没得选了啊! 气氛再次陷入冷寂,姜南不知道三个师弟听明白了没有,但她大抵懂了。 望着地上碎成渣的酒杯,姜南抬手甩了个除尘诀,又从一旁拿了个干净的酒杯,放在杨弋身前:“小王爷别激动,我几个师弟也是担心你一时冲动,做了让自己后悔终身的错事。” 见终于有人能站在客观的立场上说话,杨弋把气场收了收,端端正正的坐好。 他接过姜南递来的杯子,喃喃道:“是,我能理解,我做事的确容易冲动,但唯独在这件事上,我不可能冲动。” 自小他就和皇兄皇姐们不一样,父皇薨逝后唯独将他保护了起来,加上认识了千机门的道长,他的行事作风的确偏激过。 但这么多年他见了太多生离死别,一开始他也想过凭一己之力救万民于水火。 可结果呢? 国之将倾,摇摇欲坠,再多的努力都是徒劳,还不如还百姓一世安宁。 皇位,权力,疆土,他都可以不要。 但大梁国的龙脉绝不能落入妖妃和国师的手中,他宁愿自己斩了,也不能便宜了他们这帮妖魔。 姜南回头,和三个师弟对视一眼。 发现三人的眼中或多或少也释然了,于是便开口道:“小王爷,我师弟说得没错,修道之人的确不该沾染太多俗世因果,我们可以助你斩杀妖魔,但龙脉一事……” “放心。” 杨弋忽地勾唇,挤出一丝苦笑:“我也想明白了,道长们只需替我擒拿那妖妃和国师即可,大梁国的龙脉,我自己斩!” “好!” 既然如此,姜南换了张和颜悦色的脸,主动伸手:“一言为定。” 杨弋垂眸看着眼前青葱般的玉手,心中微动,下意识放下酒杯,把自己的手收回来在衣服上擦了擦,这才伸出去轻轻回握。 “一言为定。” * 几天后,飞舟四平八稳的开到了凡俗界和修真界的交界处。 归尘大陆的人管这里叫天堑,肉眼看去,天堑就是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 方敬之已经提前把飞舟改成了手动驾驶,慢慢下降高度,一靠近便能感受到巨大的风浪和一面固若金汤的结界。 姜南站在船头,抬手将一张符印扔向虚空,这是师尊特意从仙盟处申请来的,类似于通行证。 有了这个他们才算走的明路。 杨弋那小子此刻站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不用猜也知道他八成是靠了什么法器偷渡来的。 符印没入结界,飞舟便被一股柔和的力道慢慢吸进虚空之中,众人只觉穿过了一道雾蒙蒙的洞口。 再睁眼,四周已经没有了半点灵气。 姜南揉了揉鼻尖,竟还有点不适应的感觉。 覃舟则跟个马大哈一样,站在了最高处,高喊一声:“凡俗界,我们来咯……” 第95章 瘟疫并非天灾,而是人为 进入凡俗界之后,飞舟换成了马车,赶路的速度明显变慢了。 修道之人过来,会受到天道诸多制约,御剑,使用飞行法器都是违规操作,且灵力施展受限,这一点姜南很容易理解。 不然从修真界随便来几个二五仔,都能把凡俗界搅个天翻地覆,有限制挺好的,他们受限,妖兽同样受限。 这么一算,化形期的妖兽估计也没那么能打了。 入了凡俗界便是到了杨弋的地盘,他一早就规划好了路线。 姜南听说上次他们刚离开天堑不久便遭遇了伏击,一小队看似强盗的蒙面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一开始瑞和以为这帮人只是寻常盗匪,便想着略施小计甩开就行。 谁知稍不留神,竟然踩中了他们提前布置的杀阵,此阵不仅精妙,还能将修道之人的灵力尽数封锁。 用瑞和的话来说就是,踩进去之后,砍人像切菜似的。 只不过,他是被砍的那一个。 于是乎,杨弋吸取上次的惨痛教训,这次规划路线时巧妙的避开了那一处,路程虽然多了一天,但应该比上次稳妥。 姜南等人客随主便,没什么意见。 就这样又赶了几天路,他们终于来到了上京城外的一处小村庄,杨弋决定在这里休整一晚,明日天一亮便入京。 经过这几天的接触,虽然大家对斩龙脉这件事有些意见分歧,但丝毫不影响杨弋和玄灵四子打成一片。 杨弋这人,抛开家国情仇,性格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十分的热情洋溢,豪迈不羁。 跟覃舟混熟之后,两人简直就是不同母还异父的亲兄弟,你看我我看你,越看越惺惺相惜,恨不得当场拜把子。 当然,楚垚还是有些芥蒂的,一路上看着覃舟和杨弋勾肩搭背,走哪儿都哥俩好,他宁愿替老方去开马车。 姜南本来就很随和,只要杨弋老实一点不作妖,把他当成另一个弟弟看倒也挺好。 别的不说,这个弟弟家底厚啊!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帝王家再没落,一出手也比寻常人阔绰许多。 当然,最让姜南感兴趣的还是他身上藏着的诸多法器,也不知道那么多好东西他到底藏在哪里,等以后有机会了,一定要问一问。 天色渐暗,马车缓缓开进村庄。 不多时,空气中竟隐隐传来一阵强烈的尸臭味。 其实他们赶路这几天,到处都能见到横尸荒野的普通老百姓,已经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心生怜悯,最后都有些习以为常了。 凡人皆有自己的命数,他们救不过来。 杨弋说这都是瘟疫惹下的祸,最近几年,大梁国的百姓几乎死了三分之一。 就算活下来的也沉疴缠身,行动力大打折扣,别说征兵上战场,寻常劳作都很吃力。 但这个村子的死人好像特别多,尸臭味传了老远,一直担任司机的楚垚忍不下去了,挨个给大家发了些清心丹,吃了能压一压瘴毒。 姜南则灵机一动,小心催动异火,给大家做了几个简易版的口罩,材料用了蝉翼制成的薄纱,既透气又能隔绝有害物质。 覃舟拿了一个挂在耳朵上,由衷夸赞:“这玩意儿如果放到现代,一定很受法医欢迎。” 杨弋第一次看到现场炼器,两眼都在发光:“哇,姜道长,你竟然还有这种本事呢?” 他以为瑞和仙尊是个符修,大徒弟也是个只会画符的怂包罢了。 姜南笑笑,递了个口罩给他:“雕虫小技而已。” 随着马车深入村庄,周围渐渐能看到活人了,姜南让楚垚靠边停车,自己跳下来,随手拦下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打算问一问路。 “老前辈您好,请问村子里有没有可以借宿的地方?” 老人弯着腰,姜南为表礼貌也把身子放低了下来。 可那老人一抬头,一张古怪的脸出现在众人眼前,那张脸上没有半点皱纹,也无老态,但显得格外萎靡不振,病容憔悴。 尤其是那双眼睛,空洞无神就像两颗冷冰冰的黑色石头。 姜南心底一惊,这人身体佝偻成这样,竟然正值壮年。 而且听见姜南的询问后,回应的动作极其笨拙,说起话来也含糊不清:“借宿?借宿……没有,死人……有很多。” 说完这句话,便蹒跚的离开了,颤颤巍巍的背影被夕阳拉得老长,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地不起似的。 楚垚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这些病人,忽然有了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他偷偷释放灵力,探了探那人的脉搏,而后忽然眉心一拧。 “大师姐,这不是普通的瘟疫。” 姜南其实也察觉出了异样,听楚垚这么说便更加确定了几分。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好像是被人吸了魂魄。” 人有三魂七魄,正常情况下只有在死亡时,魂魄才会离开肉体,归入地府重入轮回。 但这人的情况明显就是被人刻意抽取了部分精魂,肉身却是活着的。 他们还在讨论之际,杨弋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满脸不可思议的问道:“姜道长你说什么?这人是被吸了魂魄?” 姜南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这是事实。 她点了点头,提议道:“小王爷你别急,我们再往村子里走走,多看看。” 杨弋怎么能不急,脚步迈得飞快,连马车都不愿意坐了:“走走走,快点走。” 小半个时辰后,五人将这个仅剩了不到百余人的小村庄逛了个遍,楚垚得出了最终结论。 “不是瘟疫,这些人都没有病,就是魂魄残缺了。” 这句话等于直接宣判,瘟疫并非天灾,而是人为。 或者,妖邪作祟! “一定是那个妖妃干的,一定是她!” 杨弋双手握拳,气得咬牙切齿:“平日里装得那么心善,一心一意照顾皇兄,呵护皇子,都是装的,我真想现在就去撕了她的人皮面具。” 姜南若有所思:“你看到过那个妖妃的原身吗?怎么就能确定她一定是妖?” 在凡俗界遮掩灵力并不难,再说了就算是妖,寻常凡人也根本不会察觉。 杨弋从怀中掏出一根挂着铃铛的手绳,说的有理有据:“这是逍遥子道长给我的幻羽铃,只要有妖物靠近,都会发出阵阵嗡鸣。” “我试过那个妖妃,铃铛响了,可我皇兄不信我,他不信我!”杨弋的声音几近咆哮。 姜南看了一眼那个金色小铃铛,伸出食指触了触,的确在上面感受到了一丝很微妙的灵力波动。 她大概能确定杨弋说的是真话。 看来这大梁国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啊。 覃舟也凑了过来,若有所思:“弋弟,你不是说还有个国师么,那国师也是妖?” 杨弋摇了摇头:“国师不是,但他一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送给皇兄的丹药一天比一天多,皇兄的身体却一天比一天差,都不知道皇兄为什么还如此信任他。 方敬之猜测道:“如果不是妖物,会不会是修真界跑过来的邪修。” 古籍里就有记载,邪修也会靠食人魂魄助长修为。 没有把握的事,姜南不敢轻易给出答案,只能等到入了上京城,见到那妖妃和国师之后才能定夺。 正在几人思量着要不要直接赶路,不休息了,忽然身侧传来一阵微弱至极的呼唤声:“各位公子,可是在寻借宿之处吗?” 第96章 那个姑娘有问题 那道声音太微弱,以至于姜南四下张望了许久,才在一个干草堆旁,发现了一个存在感极低的小姑娘。 那姑娘穿的衣服破破烂烂,和干草堆一个色调,如果不仔细看,几乎和草堆融为一体。 姜南心下一动,朝小姑娘走去。 靠近一些才发现这姑娘是真的瘦啊,身高也不过只到姜南的肩膀,苍白的面容还有些稚气,估摸着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 看见姜南等人靠近,她下意识往后退了退,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立马就红了,毫不费力的蓄起了点点泪光。 “各位若不嫌弃,我家有很多空房间,可以给你们暂住。”小姑娘像是鼓足了勇气,小声说道,娇柔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楚楚可怜。 一边说着一边紧紧咬住嘴唇,原本苍白的唇色被咬出了一丝殷红,姜南这才注意到虽然小姑娘又瘦又小,但五官却长得极好。 尤其是这副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看着实在让人心生怜悯。 覃舟原本走在后头,听见有姑娘说话的声音便歪着脑袋看了看,这一看,眼底立刻闪出惊艳之色,整个人瞬间支愣了起来。 他扒开众人,麻利的窜了出来,柔声问道:“小姑娘你家在哪?你放心啊,我们不是坏人。” 姜南差点被创飞,无奈的闭了闭眼。 是是是,你不是坏人,但能不能请你把这副不值钱的嘴脸收一收啊! 丢脸都丢到凡俗界来了。 紧接着,覃舟立刻化身温柔大哥哥,开始对眼前这位我见犹怜的少女开展了查户口式的关怀,眼看着都要把人家八辈祖宗都问完了。 方敬之凑到姜南身边,摇了摇头:“少爷这是太久没见过姑娘了吗?” 楚垚轻啧一声:“他真是饿了。” 几人又把目光投向忽然变沉默了的杨弋,正想拉着他一起吐槽,结果就看见这位仁兄,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已经换了套玉树临风的蟒袍,头发都梳得整整齐齐。 此刻正咧着大嘴,眼神温柔的朝那小姑娘走去,关切道:“小妹妹,别怕哈,哥哥我也不是坏人。” 姜南,方敬之,楚垚当场石化。 三个地铁老人看手机。 算了,择日不如撞日,你们俩现在就结拜好了。 要说你们上辈子不是亲兄弟,姜南第一个不信。 一番亲切友好的沟通后,覃舟屁颠屁颠的跑了回来:“大师姐,希玥妹妹的家就在附近,要赶路也不差今天一晚上,不如我们就在她家休息一下如何?” 姜南的嘴角抽了抽。 如何,好妹妹都喊出来了,不去岂不是伤了妹妹的心? “行,让她带路吧。”姜南挤出一丝笑。 听见这话,那小姑娘果然十分开心的点了点头,左手拉着覃舟,右手拉着杨弋,一蹦一跳的走了。 姜南和方敬之去拉马车,刚想跟上,楚垚却有些神色凝重的拉住了他们。 “大师姐,老方,我觉得那个姑娘有问题。” 姜南诧异扭头:“什么问题?” 楚垚挤到姜南和方敬之中间,压低了声音:“那姑娘脸色虽然苍白,但和之前我们碰到的病人完全不同,你们不在的时候我已经偷偷探过了,她的魂魄完好无损。” “哦?”听见他这么一说,姜南来精神了。 只见小姑娘此刻正和那两个装逼成瘾的大老爷们眉来眼去,娇滴滴的这边喊一声弋哥哥你真坏,那边捶一捶舟哥哥的胸口。 被逗笑的时候还表演欲十足的捂着嘴咳喘几声,惹得两个好哥哥又是一阵心疼。 姜南打量了一会儿,视线最终落在了那只轻捶胸口的小手上。 片刻后,她开口道:“的确有问题,这姑娘生活在村子里,但那双手却白皙娇嫩,一点都不像是干农活的样子。” 方敬之单手撑着下巴,补充道:“而且她的衣服虽然破烂却没有半点脏污,靠近时还能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清香。” 生活在死人堆里,怎么可能这么干净。 “那就说明这人懂得幻化之法。”楚垚呢喃道:“但她身上没有半点灵力的痕迹啊,难道是……” 三人同时沉默了一秒,然后异口同声道:“妖?” 妖兽比人族修士更擅长隐藏气息,如果有法器傍身更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灵力藏起来。 如果这姑娘真的是妖,姜南默默吞咽了一下,脑海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那是不是说明大梁国不止一只能化形的妖兽啊? 这特么不会有一窝吧? 说好的不危险呢?说好的就过来走个过场呢? 呵呵,他们还是太年轻。 敌在暗,他们在明,这不是个好兆头。 为了不打草惊蛇,姜南和方敬之楚垚商量了一下,决定先瞒下来,静观其变。 怀着忐忑的心情,一行人终于在一座破破烂烂但很宽敞的木屋外停了下来。 叫希玥的小姑娘已经没那么害羞了,迈着小短腿一蹦一跳的跑到姜南身前,甜甜的叫了声:“大姐姐,这就是我家。” 说罢,指着眼前最大的那间空屋说道:“你们今晚就住这一间吧,环境虽然简陋,好歹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然后又娇滴滴的嗔了一眼覃舟:“就是怕哥哥姐姐们嫌弃……” 覃舟眼神一凛,胸脯拍得啪啪响:“怎么会嫌弃呢希玥妹妹,你一个女孩子生活在如此恶劣的地方,父母早亡,兄妹一个接一个的离去,能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杨弋也悲痛道:“是啊希玥妹妹,你小小年纪不仅要操持家务,还要提防山贼,真是让人心疼啊。” 是吗是吗?故事编得这么完善,是不是得给你颁个最佳导演奖啊。 姜南在心里吐槽,面上却依旧挂着一副和善的笑:“那我们就打扰了,希玥姑娘。” 几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房间,为了不让希玥看出端倪,姜南特意没有使用术法,反正大家都没有洁癖,将就着住一晚。 能不能混过这一晚还难说呢。 屋外,覃舟和杨弋两人抢着帮人家姑娘干活,又是砍柴,又是烧水,比正儿八经的村民还要忙。 折腾了许久,众人终于等到了迟来的晚餐——一大锅比水还稀的白粥。 希玥腼腆的垂下眸子,无辜极了:“这是我家最后的米了,哥哥姐姐将就着吃一点吧。” 都家徒四壁成什么样了,竟然要把最后一点米都拿出来给他们吃。 覃舟感动得老泪纵横:“希玥妹妹,我们就不吃了,你留着吧。” 话音刚落,希玥便小声啜泣起来,通红的眼尾挂着两行泪:“呜呜……我就知道哥哥姐姐们嫌弃我了,我知道,粥水寡淡,实在难以下咽。” 说着她便作势要将这一锅稀粥倒掉:“哥哥姐姐,你们们还是走吧,我不配和你们做朋友……” 当真是好厉害的茶艺! 姜南还没出声,只见杨弋腾地站了起来,端起眼前脏兮兮的粥碗,仰头便把里面的稀粥一口闷了。 “啊……谁说难以下咽,我看就很好嘛,对吧舟兄!”他一个劲朝覃舟使眼色。 覃舟眼观鼻鼻观心,立马笑着跟了一碗。 看见这一幕,希玥的脸上总算浮起了一丝笑意,姜南一言不发,却在暗中观察看得明明白白,那抹笑的背后分明藏着奸计得逞的欣喜。 而后,希玥又开开心心的给姜南几人挨个递上一碗稀粥,满脸期待的看向他们:“大姐姐,大哥哥,你们也一定不会嫌弃我的,对吧……” 第97章 不是吧,死这么干脆…… 破败的木屋内,希玥继续扮演着被生活摧残却依旧坚强乐观的美强惨少女,看似羞愧的低下了头,实则眸光一直死死盯着姜南面前的那碗稀粥。 桌子下,衣裙底,无人察觉的地方,一条短短的毛茸茸的尾巴正在激动的晃来晃去。 是的,希玥是一只兔子,按毛色来分类的话,她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兔子。 和其他兄弟姐妹不一样,她全身上下没有一丝杂毛,连长姐都说了,她是同辈里最漂亮的一只。 小时候,希玥最喜欢跟在长姐屁股后面窜来窜去,兔子这个种族体型小,动作快,还会挖地道。 凭借着天生优势,他们经常偷偷钻来凡俗界消磨时光。 几年前,那时候长姐刚能化成人形,带着还是兔子的她跑到大梁国边境玩,谁料这一来就回不去了。 他们碰上战乱,长姐意外救下一位身负重伤的凡人,动了恻隐之心,给那凡人疗伤是可谓是尽心尽力。 谁知就在养伤这段时间,长姐和那个凡人互生情愫,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私定了终身。 她们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那凡人竟是落难的一国之君,长姐为了替他续命不惜折损修,甚至还想留在凡俗界和他相守一生。 希玥年纪小,不懂什么情爱,但长姐想做的事情,她肯定会尽全力帮忙。 于是她们姐妹二人便在这大梁国长住了下来。 凡俗界没有灵力,希玥无法修炼,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能维持着兔子原身,后来也不知那皇帝姐夫从哪里认识了一位国师。 国师见多识广,长相俊美,特别擅长炼丹炼药,简直无所不能,希玥可喜欢他了。 他给了希玥一种化形丹,每吃下一颗,希玥就能强行化成人形,维持七天。 就是每一次幻化的模样都不同,而且服药这段时间脸色苍白,身体虚弱,没什么战斗力。 但只要能化成人形,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再说,国师还给了她好多种不同的毒药,没人能伤得了她。 希玥平时都舍不得吃化形丹,只有在长姐需要帮忙的时候,她才会化成人形替她做事。 这次,长姐收到消息,说有一群坏人乔装打扮潜入了大梁国。 眼看就要进入上京城。 长姐觉得这帮人来者不善,肯定又是小王爷那个混不吝的家伙搬来的救兵,便想让希玥过去把他们赶走。 赶跑坏人这种事,希玥最擅长了。 只要想办法博得他们的信任,再找个机会给他们下药,把人迷晕了扔的远远的就好啦。 再不济就用国师给的阵法吓唬吓唬他们,反正这也不是小王爷第一次搬救兵了。 他叫来的都是些草包,没什么好怕的。 希玥一边给这帮人舀粥,一边暗自得意,就说嘛,这次来的几个除了长得好看一点,和以前的傻冒也没有什么区别嘛。 略施小计,照样被耍得团团转。 只要他们喝下这碗粥,入夜之后就能任她摆布了。 * 望着眼前还冒着热气的稀粥,姜南眉心跳了跳。 的确我们这群人里面是有两个蠢的,但不代表所有人都没脑子好吧。 她偏头看了看,覃舟和杨弋已经在你追我赶的喝到第四碗了。 于是她屈指敲了敲桌面,给方敬之和楚垚一点提示。 接着忽然抬眸指向窗外,故作震惊道:“希玥妹妹,有鬼!你看外面飘着的那团白影是不是女鬼啊?” 希玥手上的大勺一抖,赶忙回身去看:“哪里?哪里有鬼?” 说着还装模做样的往覃舟怀里躲去。 姜南扯着嗓子大喊:“就在门外的山坡上啊,你们快看。” 说话间,另一只手轻轻一勾,便将碗里的粥水往身旁的窗户外倒了个干净。 坐在一旁的方敬之和楚垚不动声色的依葫芦画瓢,默契十足。 于是等希玥惊慌失措的回过头时,看到的就是桌上三个空荡荡的粥碗。 做戏做全套,楚垚象征性的摸了摸肚皮,夸赞道:“大师姐,别看这白粥很稀,但味道着实不错啊。” 方敬之也竖起了大拇指:“清甜解渴还有饱腹感,一碗粥顶六碗水。” 姜南则脸不红心不跳的扬起唇角,笑得人畜无害:“啊……不好意思啊希玥妹妹,我好像看错了,那团白影是我白天不小心落下的口罩。” “……” 不知为何,看见姜南这张笑脸,希玥心里只觉得一抖。 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没事没事,大姐姐要再来一碗吗?舟哥哥都喝五碗了呢……” 其余三人立马同步摆手:“不了不了,饱了饱了。” 那边,杨弋真的打了个饱嗝,大剌剌的把嘴一擦,反倒帮着希玥推销上了:“姜道……咳咳……姜姑娘,白粥暖胃,锅里还有好多呢,别浪费了。” 姜南当即笑着婉拒:“你留着暖吧,我挺热的现在。” 说罢便跟希玥说了一声,带着其余两位师弟先去休息了。 * 夜深了,覃舟和杨弋依依不舍的跟希玥告别,钻回了大房间。 彼时方敬之和楚垚在下五子棋打发时间,姜南独自点了盏油灯靠在角落看书。 看见两个挺着大肚子走进来的傻冒后,楚垚率先扔了棋子,一把冲上来抓住了覃舟的脉搏,指尖缓缓注入灵力。 “你干嘛?”覃舟想甩开,却发现楚垚捏得很紧,表情也极其严肃。 他想贩剑的话忽然就说不出来了,有些心虚的压了压声音:“三土,你怎么忽然想着给我把脉了?” 楚垚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想看看你什么时候去阎王爷那里报到。” 说着就松开了他,身形一转瞥了眼正在看热闹的杨弋,不情不愿的开口:“你的手也伸过来。” 杨弋哦了一声,没有任何防备的撸起袖子就递了过去,很傻很天真的问道:“楚道长,我一直想问你件事,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啊,为何总是对我冷脸呢?” 楚垚默默咬紧后槽牙,没有搭理他,把完脉之后就把那只咸猪手甩开了。 这两人的脉象凝实有力,乍一看没有任何问题,若是不仔细辨别,甚至还会以为他们身强力壮,体力充沛,但楚垚却在背后摸到了一点别的东西。 分量不重,但很脏很隐晦,藏得极深。 细看之下,竟然还有那么点熟悉。 “大师姐。”楚垚拿了块手帕仔仔细细的擦着手,手指缝都没放过,表情是鲜有的严肃。 姜南把书收好,问他:“怎么样,什么时候毒发?” 楚垚叹了口气,就这么伸出手指开始倒数:三,二,一! 扑通,扑通,覃舟和杨弋忽然翻起了白眼,应声倒地。 “嚯!”方敬之从床榻上跳了下来,眼睛瞪得浑圆:“不是吧,死这么干脆,三土你都不抢救一下吗?” 第98章 用毒高手 完全昏死过去的两人就像两摊稀泥。 楚垚力气小,方敬之当仁不让一手扛一个,直接把人往床上甩。 楚垚迈着小碎步,在一旁犹豫起来:“倒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一点加强版的蒙汗药,到底要不要救呢?” 方敬之伸手拍了拍覃舟那张就算晕倒之后依然挂着淫笑的脸,冷冷道:“既然死不了就算了,你看他脸红成这样,指不定梦里啥都有。” 要是贸然给他叫醒了,说不定人家还找你拼命呢。 姜南上手贴了贴覃舟的额头:“不过少爷的体温确实挺吓人的哈,这要是送去医院,没有三瓶点滴绝对出不来。” 楚垚停下脚步,像在思量又好像在自言自语:“他们中的这个蒙汗药很特别,但我好像会做。” 说到这他又顿了顿,觉得有歧义,多解释了一句:“应该是原主会做,我脑子里有这个蒙汗药的配方,而且很熟悉。” 方敬之打了个哈欠:“得了吧三土,一个蒙汗药能有多特别。” 楚垚立刻纠正他:“不是,你们见过谁炼蒙汗药的时候,往里头加合欢散的吗?” 姜南像是想到了什么:“合欢散不是媚药吗?而且……” 他们刚来那会儿,楚垚的储物袋里就有好几瓶这个东西,当时姜南还嘲笑他有恶趣味来着。 前些天楚垚给姜南的毒气弹送原材料,也做过这个东西。 姜南当时没放在心上,觉得不过是顺手炼的,但如今细想一下,当你不知道炼什么药的时候,脑子里最先闪过的念头,一定是记忆非常深刻的东西。 约等于大脑的肌肉记忆。 难道真如楚垚所说,原来的那位玄灵宗亲传小弟子,实则是个喜欢躲在屋里炼媚药的变态? 想到这,姜南终于找到了问题的关键,反问道:“三土,你的意思是少爷这副不可自拔的样子,是因为中了合欢散?” “对!”楚垚肯定的点了点头:“分量不多,但足以让人对下毒者心生好感,魂牵梦绕,而且看他们中毒的程度和表现来看,那个妖女估计是一开始就对他们下手了。” 绝对不单单是那几碗粥的功劳。 姜南笑得无奈:“搞了半天我们这是遇到了一个用毒高手,她是什么时候下毒的啊。” 方敬之眸光一闪:“我知道了,是她身上的香气,我一开始也闻到过,那股清香让人心里很不舒服,我就刻意避开了。” 楚垚嗯了一声:“有可能,好在我们离她比较远,肯定没有少爷和那个狂徒中毒那么深。” 而且他们进入村子的时候吃过清心丹,分量不重的毒药对他们几乎无效。 那么问题来了,姜南看着屋外黑洞洞的夜空,疑惑道:“如果那个希玥姑娘是个十恶不赦的妖,为什么只给我们下媚药和蒙汗药?” 一个是为了博得好感获取信任,另一个无非也就是让人昏过去失去知觉。 虽然心思深沉,但都不致命。 换句话说,如果真想取人性命,起码得来点鹤顶红吧。 这么好的下毒机会,就用来给他们助眠? 三人闷头思考了片刻,方敬之不耐烦了:“想那么多干什么,我现在就去把她砍了,严刑拷打,问出事情真相。” 姜南摇摇头:“我还是建议先别打草惊蛇。” 一来是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如果那个希玥姑娘真的是头化形期的大妖,贸然动手他们不一定能赢。 二来……她总觉得事情可能跟之前预想的有些不一样。 至于哪里不一样,她一时想不起来,既然他们三个都没有中毒,后续稍加提防应该也能再防范一阵。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如陪那个希玥姑娘把这场戏继续演下去。 * 一眨眼到了后半夜,希玥从储物袋里掏出五个大麻袋,准备干活。 算算时间,药效应该上来了,覃舟和杨弋铁定已经人仰马翻,另外三人就算只喝了一碗稀粥,也足够他们睡上四五个时辰。 一想到完成任务之后她就能回皇宫,躺在软暖暖的床榻上吃胡萝卜,希玥走路都带风。 她已经想好了,其余三个人她可以不管,但覃舟和杨弋那两个登徒子,扔走之前必须要一人踹上一脚。 尤其是杨弋,好好的小王爷不当,非得成天和姐姐姐夫作对,姐夫说了无数遍,让他少和那个千机门的臭道士来往,他非不听,甚至把自家王府都卖了,全都拿去买些稀奇古怪的法器。 屁用没有还贵得令人发指。 国师说两句那个道长的不是,他还蹬鼻子上眼骂国师是妖。 国师是不是妖,希玥难道不知道吗? 要不是平日里只能做兔子,她都恨不得跳起来揍他一顿。 国师分明就是个大好人,不仅给皇帝姐夫炼药,还给整个大梁国染上瘟疫的普通老百姓炼药,分文不取,乐善好施,人也长得俊。 怎么看都比杨弋这个死脑筋要好。 希玥一边想着,一边走到了最大的那个房间外。 她站在屋外听了好一会儿,虽然里头还有光亮,但已经没什么声音了,想来那帮人已经被毒翻,连油灯都忘了灭。 她按捺住内心狂喜,蹑手蹑脚的推开了一道门缝。 下一秒,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赫然出现在她眼前,吓得她一哆嗦,手里的麻袋都掉了。 那个叫姜南的女人竟然还醒着? 希玥赶紧换了个无辜的表情,胡乱找借口道:“这么晚了,大姐姐怎么还没睡啊,我看你们房间开着灯,灯油珍贵,我……我想来替你们吹灭来着。” 姜南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错开了一点身位,正好能让她看到屋内燃起的一簇异火。 赤金色火焰悬浮在半空,火星四溅。 “希玥姑娘你误会了,油灯我们早就灭了,你看到的光亮应该是我在烧东西。” “烧……烧东西?”希玥表情僵硬了一瞬:“大半夜的,大姐姐你在烧什么啊?” 姜南一本正经的看着她,淡淡道:“覃舟没有告诉你吗?我们昨晚遭遇了一伙盗匪的伏击,还有一点善后工作没有做完。” 希玥没听明白,但耐不住好奇,便探头进去又看了一眼。 这一看,她差点心梗。 只见那团诡异的火焰旁,齐刷刷的摆着四具像尸体一样的东西,有手有脚,上头还盖着块白布。 希玥心尖一颤,刚捡起来的麻袋又掉了。 这就是你要烧的东西? 这特么就是你要做的善后工作? 什么大好人会在半夜里毁尸灭迹啊。 希玥深吸一口气,努力抑制住颤抖,挤出一丝苦笑:“大姐姐说得对,像这种十恶不赦的盗匪,就该烧成灰。” 姜南眉眼一抬,像是不太同意希玥的说法:“就这么简简单单烧成灰怎么够,太便宜他们了。” 希玥已经有些受不了了,硬着头皮问:“那……那姐姐打算怎么处置他们啊?” 第99章 加油,你是最棒的兔兔 现场沉默了一瞬。 然后姜南若有所思的打了个响指:“不如这样,先把这些人皮剥下来晒干,血肉能用来当肥料,骨头也不能浪费,敲碎了拿来炼丹。” “你觉得我这想法怎么样希玥妹妹,是不是物尽其用啊。” 怎么样? 你问我怎么样? 姜南的声音和煦,面容亲切,说出来的话每一个字希玥都听懂了,但组合在一起,就像有人拿了把锤子在耳膜上狂敲。 刺耳极了,可怕极了。 好一个物尽其用! 就几个盗匪而已,连你们一根头发丝都没伤着,就要给人五马分尸,你们还是人吗? 她根本都不敢想,要是被这帮人发现自己下了毒,她的下场该有多惨。 看着地上躺着的那四具尸体,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将来。 “希玥妹妹?”姜南看热闹不嫌事大,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你怎么了,吓到你了吗?” 希玥猛地回过神,忐忑道:“没有,没有的大姐姐,就是好奇你为何对处理尸体如此专业?” “哦,你说这个啊。” 姜南拍拍手,朗声道:“老本行了,我们几人在老家就是开火葬场的。” 火!葬!场! 希玥:啊啊啊啊啊啊…… 你们到底是什么牛鬼蛇神啊请问。 她忽然觉得有些神志恍惚,整个妖都不好了。 姜南压了压上扬的唇角,继续明知故问:“怎么,这件事覃舟也没告诉你吗?” 希玥的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姜南叹息:“哎,真是不应该,那他总跟你说起过,我剥下人皮,是为了给他制作人皮鼓吧,他可是个音乐人呢。” 音乐人! 神特么的音乐人。 用人皮鼓伴奏的音乐人,那还是人吗? 希玥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不可思议的看向姜南,她是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长得这么好看的一个大姐姐,竟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种话。 长姐说的果然没错。 这群人就是罪大恶极的大坏人! 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的兔妖,希玥从小到大都没有真正杀过人,更别说杀了人之后还要五马分尸,物尽其用。 希玥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茫茫夜空,她第一次从坏人身上感受到深深的恐惧。 “时间不早了,大姐姐你早点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她累了。 姜南十分给面子的伸了个懒腰:“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有点困了,希玥妹妹,你晚上煮的那碗白粥没加什么特殊的东西吧,我怎么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 希玥先是一惊,而后又眼前一亮:“没有没有,大姐姐多虑了,既然困了就早些休息,那些恶徒明天早上起来再处理也不迟。” 闻言,姜南又打了个哈欠,煞有其事的舒展筋骨:“好好好,明天再烧,我先睡了,希玥妹妹你也早点休息嗷。” 话音刚落,希玥一眨眼就跑没影了。 好像留下来再多待一秒,人都会崩溃似的。 姜南暗暗勾唇,抬手灭了异火,踢了踢最外面的两具尸体:“行了,我下班了,接下来看你们表演。” * 回到自己房间后,希玥一个劲深呼吸,紧张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实在没办法平复,只能把兔耳朵变出来。 垂到嘴边,一声不吭的咬耳朵! 就这样整整平静了半个时辰,希玥的腿总算不软了。 她重新燃起了斗志,刚刚那个坏蛋不是说困了吗,那就是药效上来了啊。 没关系没关系,还是有机会的。 只要把这几人装进麻袋,扔的远远的就行,他们要是还敢杀回来…… 希玥摸了摸口袋,她可是还有秘密武器的! 不要害怕,希玥,你是最棒的兔兔。 她吧唧吧唧嘴,兔子耳朵倏地收了回去,又变回了刚刚那个可怜兮兮的娇弱少女。 这次她更谨慎了,过来之后,并没有直接推开门缝,而是绕到后面,打算从那扇破窗子爬进去。 从窗外看去,屋子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火光,屋外也只有一轮明月挂在天际,四周静谧无声。 希玥松了口气,慢慢往窗口爬。 窗口有点高,她身高不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上半身挂在窗台上。 还没等她适应屋内的黑暗,下面忽然传来一道淡如清泉的男声:“哎呀,是你啊小妹妹,不好意思你挡住我的月光了。” 希玥:!!! 这怎么还有人。 她心里咯噔一下,就那么挂在半空中上也不得,下也不得,尴尬的想抠墙。 希玥稳住心神,定睛一看,这不是那个叫楚垚的男子吗? 这个人她没什么印象,存在感挺低的,不过看面相就是很好欺负的那种,估计有人大声点和他说句话,他都会被吓哭吧。 这样的人不足为惧。 希玥给自己加油鼓劲,试探的问了一句:“小哥哥你怎么还不休息啊?” 听她这么问,楚垚慢吞吞的点燃了一旁的油灯,笑得腼腆:“刚刚大师姐给了我一些炼丹的新鲜材料,我想趁热将它们炼化。” 哦,原来是炼丹啊,那没事了。 炼丹有什么好怕的。 紧接着,她便看见楚垚有些吃力的从身后捧出两个还带着血肉的凡人头骨,向自己求助:“希玥姑娘,不知你家中是否有锤子,要大的,头盖骨太硬了,我拳头敲不碎。” 希玥倒吸一口凉气,眼珠子缓缓后移。 只见这个看起来比她还弱的男人身边,杂乱无章的堆放着一堆人骨,其中有不少已经被敲成了碎渣。 好好好,你们还分工合作,各司其职了是吧。 一人管分尸,一人管碎骨? 希玥看不下去了,真的看不下去了,一个不留神手上脱力便从窗台上掉了下去。 楚垚赶紧扔了头盖骨追了出来,伸出血淋淋的双手,扶住了希玥的胳膊,关切道:“希玥姑娘你没摔伤吧,要不要我也替你看看骨头?” “不用!”希玥咬紧牙关,一瘸一拐的用生平最快的速度跑走了。 不是人啊,统统不是人。 希玥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站在屋外的月光下喘了许久,越想越觉得气不过。 再这么拖下去她今晚就要白费了。 不行,既然蒙汗药不起作用的话,那就别怪她用非常手段了。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希玥再一次鼓起勇气,她豁出去了,短短几步路,愣是走出了视死如归的壮烈感。 她握紧手中的储物袋,抬眸一看,再次脚底生根。 不是…… 这怎么门口又换了个人? 那人扛着一把比她还要高的长剑,大半夜在……在磨刀? 第100章 你是不是昨天晚上没洗澡? 希玥来回跑了三趟,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整晚啊,她都没有睡着,那个提着大刀凶神恶煞的男人,磨刀磨了一整晚。 金属摩擦的声音穿透力极强,就算希玥躲到了自己房间,给自己盖了三床被子,依旧能听得一清二楚。 救命,为什么兔子的听力这么好啊。 她真的好想哭。 现在看来,把人迷晕再扔走的策略是行不通了,希玥冥思苦想,最终得出结论,这帮人应该比以前小王爷带回来的草包要厉害许多。 这么隐蔽的毒药都没能让他们中招。 既然如此,那就必须要放大招了。 天光大亮,希玥全副武装,毅然决然的从怀中掏出一枚闪着红光的宝石戒指。 这可不是什么小姑娘家平日里戴的首饰,而是包含了七七四十九个不同杀阵的秘密武器。 但考虑到他们现在还在村子里,有很多村民,杀阵一出怕是会伤及无辜。 希玥暗自想着,等会儿要找个借口和他们一同出发去上京才行,从这个村子到上京的路上会经过一片荒山。 就在那里送他们上路! 希玥信心满满的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真的太聪明了。 * 估计是昨晚喝了太多加了料的粥,覃舟和杨弋睡到日晒三竿才朦朦胧胧的睁开眼。 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整个人就被颠簸了一下,脑门哐当一声撞在了木板上,瞬间清醒。 “大师姐,我们怎么在马车上?” 也不知道这是走的什么路,都快把人肺管子颠出来了,覃舟一脸惊恐的揉着头上的包,和同样刚睡醒的杨弋面面相觑。 众所周知,姜南是晕车界的种子选手,所以刚察觉路况不好的时候,就麻利的拿了个悬浮椅出来坐着。 这是她自己研究出来的小玩意儿,借鉴了小型飞行法器的原理,但不需要消耗那么多灵力。 她一个人坐,完全能自给自足。 有了这个,她就等于人在马车里,却悬浮在半空中,任凭马车怎么颠簸,她都能坐得四平八稳,甚至还能抽空看个书。 楚垚眼里写满了羡慕,已经在偷偷研究怎么抄作业了。 看见两个大冤种终于醒了,姜南收起手里的书,撩开马车门帘,淡淡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路,你希玥妹妹选的。” 马车前面,方敬之悠然自得的牵着缰绳,希玥则缩在角落,看似挨得很近,中间却像隔了一条银河。 希玥听见说话的声音,回头一看,立马像找到了救星一样窜了进来,躲到了覃舟身边。 小声道:“舟哥哥,你别怪大姐姐,是我听说你们要去上京,恰好我知道一条近道,就主动提议带你们过来了。” 说着马车又颠簸了一下,她看准时机往前一扑,精准无误的扑进了覃舟的怀里。 明明嫌弃的不行,嘴里却依旧柔柔的撒着娇:“哎呀,对不起舟哥哥,这路实在不好走,我没有撞疼你吧,我这就起来。” 她咬着牙关起身到一半,忽然又像吃了软骨散似的,晃晃悠悠再一次扑了过去。 像这种招数,希玥用得可熟练了,是个男人都会心软,心动,根本无力抵抗。 更何况这人还中了媚药。 果然,覃舟立刻从震惊中抽身出来,上手虚虚的扶起希玥,紧张道:“你是不是受伤了?希玥妹妹。” “我没事……” 希玥的眸子一下就红了,低头抹了一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可能是看见舟哥哥终于睡醒了,我太高兴了,不小心扭了一下脚。” 接着她收回小腿,装模做样的揉了揉:“我可真没用啊,对不起舟哥哥,我总是给大家添麻烦。” 娇滴滴的语气当真是我见犹怜。 “希玥妹妹,我不许你这么说。” 覃舟的男子气概陡然高涨,在这个晃成筛子一样的马车里,他毅然决然的松开了扶手,稳稳的把眼前的弱女子护在怀中。 刚想轻声呵护几句,忽然,唇角的笑意猛地顿住。 “希玥妹妹……你是不是昨天晚上没洗澡?” 覃舟伸出去的手僵在当场,眼神变得越发奇怪起来,呢喃道:“昨日你身上清香宜人,为何今天却……” 一股臭鸡蛋味!!!??? 坐在一旁的杨弋看不下去了,伸手就把希玥拉了过去:“舟兄,你怎么能这么跟女孩子说话,希玥妹妹你过来,我保……yue……” 哥们儿话都没说完,直接一个转身,趴在窗口吐了。 看见这一幕,希玥瞳孔地震。 你们……你们是不是有病啊! 覃舟一脸惶恐的看了眼杨弋,瞬间胃里翻江倒海,受不了了,他也开始慌不择路的扒拉另一个窗口。 呕吐声此起彼伏,场面一度失控。 看着希玥一脸懵逼,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模样,在一旁看戏的姜南和楚垚没忍住,笑出了声。 楚垚清了清嗓子,安慰道:“希玥姑娘你别多想,他们估计就是被马车晃晕了而已。” 绝对不是我一早就喂他们吃下了解药,如今对你身上的那股异香有了生理性排斥哦。 希玥脸黑的像锅底,为了表示自己的无辜只能一个劲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选的这条路太多碎石,不过你们放心,前面很快就好走了。” * 覃舟和杨弋刚经历完十几个小时的昏睡,这才刚醒又吐了个天昏地暗。 等到马车终于平稳下来时,他们已经虚弱的只剩一口气了。 希玥看准时机,提议大家不如停车,原地休整一下,然后还特别主动的提出要帮大家去摘些野果。 姜南自然没有意见,嘱咐她一个人进山一定要小心。 希玥嘴上说着感谢的话,一转背笑容就消失了,她找了个足够隐蔽的地方,抬手召唤来一只信鸽。 昨天夜里的伏击计划失败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要把这些人的底细写下来,让信鸽带回皇宫,给长姐和国师提个醒。 望着灰白色的信鸽飞上天际,希玥深深的叹了口气,一脸凝重的准备去摘野果。 天知道,她竟然还要给这帮穷凶极恶的人摘野果,这说出去谁信啊。 不过没事,很快就要到适合布置杀阵的地方了,前面有一个山谷,群山环绕地势凶险,一定能将杀阵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到时候…… 你们这帮人等着受死吧! 希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摘了满满一篮子野果,假装兴高采烈的回来时,发现那五个人正围着一簇篝火,热热闹闹的忙碌着。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惹人垂涎的烤肉香。 刚刚在林子里上蹿下跳的摘野果,希玥早就有些饿了,如今闻到这股香气,更是忍不住咽了几口唾沫。 姜南第一个发现了她,当即扬起手里焦香四溢的肉串,发出真诚邀请:“希玥姑娘,你快来,我们特意给你留了几串肉。” 希玥闻言,脸颊染上了一抹羞涩的殷红。 她竟有些感动。 虽然这帮家伙又凶又残忍,没想到还傻乎乎的把她当成朋友了。 希玥把野果放在一边,腼腆的擦了擦手,接过烤串咬下一大口,情不自禁的说道:“谢谢大姐姐,这是什么肉啊,烤得真香。” 此时,那位昨晚磨了一晚上刀的壮汉忽然回头,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好吃吗?鸟肉哦……” 第101章 一兔八吃 前一秒,希玥嘴里的烤串吃得津津有味。 下一秒,她直接忘记了咀嚼。 “鸟……鸟肉?”她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忽然有种特别不好的预感:“什么鸟啊,哪里来的鸟?” 话音刚落,姜南又眉眼弯弯的递过来第二根肉串:“看样子像只信鸽,灰白色的,凶得很,我二师弟一刀都没砍死,差点还被它啄了。” 信鸽。 灰白色。 一刀没砍死…… 然后你们就把它烤了? 希玥瞪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会吧,应该不会那么巧吧,难道嘴里的肉就是她刚刚传递消息用的信鸽? 鸽啊,你真是死得好馋人,啊呸,好残忍啊!! 此时,覃舟吃得满嘴流油,笑吟吟的说道:“希玥妹妹,这鸽子也不知道是被谁养的,又大又肥,你多吃点,看把你瘦得,身上都有味儿了。” 谁养的?我养的! 还有,你能不能别动不动说老娘身上有味道,有什么味道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昨天是谁像只野猪似的一个劲往老娘身上拱,啊??? 希玥闭了闭眼,根本不忍心看手上的肉串,吃进嘴里的那一半也是吐不得,咽不下去,所有表情统统凝固在脸上。 她觉得这帮人一定是老天爷派来恶心她的。 这时,姜南一边扒拉着火堆,一边惋惜道:“真是可惜,我们本来还在这信鸽上发现了一张纸条……” 希玥生无可恋的小心脏瞬间被揪了起来。 她如临大敌,头上背上同时开始冒冷汗,手已经开始哆嗦了。 难道她暴露了? 紧接着,楚垚也摇了摇头:“都怪我,给它拔毛的时候不小心把纸条掉火堆里了,要不然我们说不定还能看到点好玩的八卦呢。” “呼……”希玥紧绷的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一点。 还好还好,要是被他们发现有人在传递关于他们的消息,傻子都会第一个怀疑到她头上来的。 烧得好啊,烧得太好了。 希玥硬着头皮一口把手里的肉串塞进嘴里,艰难的继续咀嚼起来。 真的太难了,为了把这帮人赶走,她真是劳心劳力,还搭上了一只养了三年的宠物。 最关键的是她还要装得若无其事,绝不能让他们发现任何端倪。 否则鬼知道等着她的会是什么惨无人道的结局啊。 一只鸽子肉,分量确实很少,大家每人只能分到两小串,覃舟和杨弋吃完之后一脸的意犹未尽。 杨弋拿着串肉的竹签剔牙,回忆道:“鸟肉还是太柴了,不如蛇肉好吃。” 覃舟摇头:“不不不,弋弟你不懂,好吃的蛇都有毒,抓起来危险系数太高,要我说啊,要吃就吃兔子肉。” 他一边说一边激动得拍大腿:“那些软软糯糯的小白兔最好吃了,而且全身都能有不同的吃法,椒盐兔腿,红烧兔肉,麻辣兔头……” 覃舟说得口若悬河,唾沫星子乱飞。 杨弋听得两眼放光:“对对对,兔子这种生物,越肥越好吃,没想到舟兄不仅在乐器方面颇有造诣,竟然对美食也如此有研究啊。” 覃舟骄傲的拍了拍胸脯:“那是自然,我还在大师姐的书堆里找到过一本《一兔八吃》的美食攻略,把兔子肉的做法写得超级详细哦。” “哇……” 杨弋脸上挂着羡慕又敬佩的表情:“没想到姜姑娘如此博览群书。” 他不着痕迹的看了姜南一眼,察觉到对方似乎也要朝他这边看过来时,赶紧紧张的移开了视线。 心跳忽然莫名加速了一瞬,而后立马开始转移话题。 “对了,说起兔子,那位妖妃身边就一直养了只大白兔,那只兔子可懒了,整天就知道躲在窝里吃胡萝卜,连一步路都不肯走。” 覃舟眉眼弯弯的吞了口唾沫:“那么懒的兔子,一定很肥吧。” 杨弋缓缓回头,嘴巴缓缓长大,一副我怎么没想到这点的模样:“哇呜……舟兄,回头等我们收拾了那个妖妃,咱俩正好能用那只兔子实践一下呢。” 两人默契的点头,异口同声道:“一兔八吃!” 另一边,所有人手里的肉串都吃完了,只有希玥还剩了一根。 姜南关心道:“希玥姑娘,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啊,是鸽子肉不好吃吗?” 希玥僵硬的转头,脖子里仿佛有根生锈了八百年的发条,看似简单的转头动作却一顿一顿的生硬极了。 她垂在袖口的那只手狠狠掐在自己的兔腿上,这才没让眼泪从泛红的眼眶里流出来。 “大姐姐,我突然没胃口了,这串兔肉还是留给你们吃吧。” 真的,这帮畜生吃她养的鸽子,她能忍。 但是在一只兔子面前,讨论一兔八吃,她是真的绷不住了。 此时此刻她感觉全身都是冷的,冷得直哆嗦。 * 再次上路后,希玥再也没有上赶着去靠近覃舟。 如果可以,她真的再也不想看到到这个变态了。 好在这群人对她带路这件事没有任何防备,眼看着马车缓缓驶入山谷,她久违的露出一抹微笑。 趁所有人不注意的空档,她眼疾手快将抓在手里,都快要盘出包浆的阵法戒指扔了出去。 一道弧光轻轻闪过,紧接着原本青翠晴朗的山谷内,忽然出现了阵阵薄雾。 “大师姐,起雾了。” 老司机方敬之第一个察觉到不对劲,勒紧缰绳,放慢了行进速度。 姜南用余光瞟了一眼正在暗暗握拳窃喜的希玥,心中已然明白了大半,撩开车帘往外打量了一下:“没事,继续走,可能是要下雨了。” 说罢又明知故问的看向希玥:“希玥姑娘,你们这边雨水挺多啊。” 希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啊对对对,此处多山,植被茂密,多雨多雾是正常的,一直往前面走就是了。” 她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现在有多开心,多激动。 只要等他们再往前走几步,只要几步,便会踩进杀阵的范围,到时候数不清的亡灵鬼魅,机关暗器都在蓄势待发。 而她,只需要在这帮人殊死搏斗的时候,悄无声息的从背后打开生门,偷偷溜走。 就算这帮人有本事,没死成,肯定也是受了重伤,到时候再给他们下药岂不是稳稳的。 太好了,在这帮恶徒身边坚持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刻啊! 希玥差点笑出声。 迷蒙的白雾越来越浓,从四面八方逐渐蔓延过来,不过眨眼间已经将马车团团围住。 方敬之闭上眼,重剑轰然出鞘。 “大师姐,来活儿了……” 第102章 只要剑在手,照样能打狗 白雾渐起,整座山谷便被笼罩在一片幽深的阴影之中。 头顶的阳光黯淡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缕缕没有实体的亡魂,两只黑洞洞的眼睛散发着诡异的红光。 阴风四起。 “这又是什么脏东西啊?”覃舟的浓眉大眼皱成一团,祭出玉箫,跳下马车。 杨弋则像是看到了老朋友似的,波澜不惊:“上次瑞和仙尊说这些是亡灵,神魂残缺被人制成了只会杀戮的傀儡。” 说着还不忘提醒大家:“各位,只要进入这个阵法,周身灵力都会被封锁,你们要小心。” 他是实在想不明白,明明都绕路了,而且他们也没遇到什么强盗土匪啊。 怎么还是碰上了这个杀阵,难不成这玩意儿还会从天而降? 上一次在这里栽了跟头,手都差点被里面的机关搅碎,再一次闯进来,杨弋宛如大敌当前,紧张得不行。 本以为修道之人都像瑞和一样,察觉到自身灵力被封,立马就会惊慌失措起来,谁知在杨弋的提醒下。 眼前这帮人不仅丝毫不慌,甚至还有了些跃跃欲试的冲动。 杨弋:“???” 难道他对修真界的人有什么误解? 方敬之站在最前头,淡淡一笑:“灵力没有了怕什么,只要剑在手,照样能打狗。” 说着便以极快的身法窜了出去,长剑出鞘,剑风四起,哪怕没有灵力护体,他还有力量,身法以及两仪剑诀刚猛的招式。 不多时,这个只身勇闯亡灵阵的男人,像一匹奋勇杀敌的孤狼,眨眼间便将所有拦路的脏东西硬生生逼退了数丈。 希玥站在最后面,看见这一幕已经完全傻眼了。 可怕,太可怕了。 这男的不是人吧,为何身上的杀意比整座阵法来的还要浓烈啊。 她下意识地往覃舟身边靠去,故作慌张的一把抱住了覃舟的胳膊。 “舟哥哥……我好害怕……”娇弱无骨的声音能夹死苍蝇。 本以为会得到轻声细语的呵护,没想到这货看见她竟然像看见了缠人的恶鬼,当即吓得猛抬手臂,后退三大步。 “不是,希玥妹妹,你别过来,我……我实在没东西吐了……” 希玥瞪大了双眼:“……” 这一甩简直猝不及防,她整个人像只无依无靠的空瓶子,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恰好希玥被甩到了杨弋身边,杨弋深吸一口气,捏着鼻子手伸得老长想捞她一把。 希玥瑟瑟发抖的朝他身边挪了几步,谁料杨弋还没碰到她就双眼一黑,毅然决然的转过了头。 “不行啊,希玥妹妹你真的,味儿太冲了!” 说完这话,杨弋的老脸有些挂不住,索性加入了战斗:“我还是去帮一帮方兄吧!” 覃舟晕晕沉沉的举手:“我也去我也去,还是打架适合我。” 同时被两个男人嫌弃的希玥愣在原地,气得发抖。 好啊,不扶就算了,还人身攻击上了对吧。 你们倒是说清楚啊,老娘身上哪里冲了,那分明是媚药的幽香啊傻缺! * 方敬之用剑,覃舟用箫,杨弋这个机器猫则一直掏法器。 三人一路勇往直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偶尔有几条漏网之鱼跑到姜南面前,楚垚眼疾手快就是一把化尸粉。 看见地上冒着黑烟的不明液体,柔弱不能自理的医修腼腆一笑:“哎呀,没想到升级了一下配方,更好用了呢。” 希玥已经放弃了表情管理,被姜南360°无死角的圈在了身旁。 姜南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冲她笑:“希玥妹妹,你可千万别乱跑嗷,这里到处都是会吃人的亡灵,还是跟我们在一起比较安全。” 希玥恹恹的像只落水野鸡,挤出一丝笑:“好,我一定不会乱跑的。” 跑? 她跑得掉吗? 这个叫姜南的女人就差用绳子把她绑在身边了好吗? 于是乎,一行人不到半个时辰,就把眼前这群飘来荡去的亡灵杀干净了。 方敬之意犹未尽的收剑:“啧,还没做完热身运动,就没了?” 杨弋难掩欣喜之色:“各位真是勇猛无双啊,怪我以前有眼无珠,误会大家了。” 覃舟头还晕着,勾住杨弋的肩膀,给他使了个眼色:“你别告诉我,我们家师尊对付这些东西都会受伤?” 杨弋摇摇头:“那倒不是,这里只是多耽误了一点时间,真正的恐怖的东西还在后头呢。” 话音刚落,几道裹挟着血腥气的罡风齐刷刷朝众人袭来。 方敬之抬剑挡下大半,有一道速度极快,直奔姜南而来。 姜南不动声色的凝出异火,挡下那道劲风的瞬间才看清里头竟然是一根根比筷子还细的长针。 每一根都锋利无比,力道极大。 这要是没挡住,往身上一扎一个血窟窿。 对付这种速度快,又无法被物理消解的暗器,楚垚明显不在行,他收起化尸粉,麻利的躲到了姜南背后。 “什么情况啊大师姐,这阵法怎么还会变换攻击模式啊?” 姜南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勾唇笑笑:“不然呢,你们真当师尊是吃饭的?” 这种奇门遁甲的暗器可以说是天克符修和医修了。 越往后走,阵法的玄妙之处就体现出来了,加上此地是个山谷,四面环山,无论往哪个方向走,等着他们的不是暗器就是幻术。 甚至还有数不清的凶兽残魂。 覃舟打到最后,手都麻了:“搞笑了吧,人的亡灵打完,还得打妖兽的,这阵法到底是谁弄出来的,这么阴损。” 姜南也没闲着,一边拎着希玥,一边分神用异火解决近身的脏东西。 越打神色越复杂,她靠近杨弋,问道:“大梁国以前也有这么多妖吗?” 这些妖兽的残魂数量之多,分类之广,很明显不是凡俗界该有的东西。 杨弋吃力的挥着开天斧,答得干脆:“没有,我大梁以前虽说战乱多了些,但绝没有这些不入流的脏东西。” 姜南小声嘀咕着:“难道是从修真界带过来的?” 楚垚忽然严肃起来,小声道:“大师姐,还有一件事。刚刚我们在打亡灵的时候我就想说了,这些人族残魂,会不会跟那些染了瘟疫的老百姓有关?” 少年的声音清冽,虽是猜测,但足够给姜南醍醐灌顶的一击。 她停下来,抬手升起一面火墙,在凡俗界灵力受限,但异火本源却嚣张的很。 方敬之等人都是纯纯的人力搏杀,但姜南御火却觉得得心应手。 在火墙的保护下,她故意将希玥拉过来,抬高了音量:“我知道了,那些看似得了瘟疫的老百姓,实则是被抽去了魂魄,制成了这杀阵中游荡的亡灵!” 楚垚沉默了,赤色火光印在脸上,显得尤为愤怒:“真是可恶啊,残害无辜,以残魂供养杀阵,让整个大梁国的百姓生不如死,简直就是个畜生。” “你们……说什么?” 希玥愣住了,用一种极其困惑又不解的眸光盯着姜南:“你说那些得了瘟疫的老百姓,是被抽取了魂魄?” 第103章 老娘撕烂你的嘴 希玥看似毫不知情的问出这样的问题。 姜南当真是始料未及,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其实也不是很肯定那些被抽去魂魄的凡人和这个杀阵是否真的有关,但想着既然敌人就在身边,何不将计就计,在她身上试探一番。 但姜南怎么也没想到,希玥这副表情,明显就是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啊。 难道,他们不是一伙的? 那制作杀阵,故意拦住他们去路的到底是谁,希玥又是在替谁做事? 在极为短暂的沉默之后,姜南干脆利落的收回火墙,觉得他们实在不该再陪这只小妖浪费时间了。 她扬声把方敬之叫了回来:“别打了,我们该出去了,希玥姑娘交给你保护,人一定要看牢了。” 方敬之点点头:“放心,在我身边绝对少不了一根寒毛。” 希玥颤颤巍巍的看了他一眼。 呵呵,大坏蛋,我谢谢你? 这语气,这吊炸天的嘴脸,说得好像老娘需要你保护一样。 老娘想跑! 姜南没了希玥这个拖油瓶,总算能放开手来研究眼下的阵法。 果然像师尊说的那样,这个阵法是围绕着五行八卦布置的,每一个方位都安置了不同关卡,不仅有杀不尽的亡灵,凶兽,还有奇门遁甲,暗器机关。 可谓是非常全面了。 单枪匹马杀进来,只要你不是个三十六行,行行精通的全才,总有一些关卡会置你于死地。 姜南看似一直在摸鱼,实则从踏入这个杀阵开始,就在默默记着方位。 楚垚和方敬之等人完全不懂阵法,只能在一旁替大师姐保驾护航。 只见姜南左顾右盼看了好一会儿,掐指捏诀,嘴里念念有词,片刻后,从储物袋里掏出那枚师尊临行前给她的阵石。 她往前走了四步,又往东南方走了四步,最后果断出手。 将阵石投掷出去,阵石闪过一道弧光,稳稳的镶嵌在了阵法之上。 若是此刻有人从高空俯视,便能清晰的看到一个若有似无的八卦盘,像一只海碗倒扣在山谷之中。 随着阵石的嵌入,八卦盘上的乾位隐隐发出幽兰色光芒。 不过眨眼间,白雾消散,艳阳重回天际。 覃舟正在和一只凶兽残魂打得水深火热,一个转身,那抹残魂便像烧开的水蒸气一般,随风飘散了。 “还得是你啊大师姐!”覃舟收了玉箫,用残存的一点点灵力给自己甩了个除尘诀。 太脏了,这些残魂真是恶心。 杨弋眼巴巴的求他也给自己来一个,覃舟没好气的推开他:“我被榨干了,你去求大师姐去。” 杨弋在亲眼看着姜南一招破了杀阵之后,崇拜之情已经到达了顶峰。 他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两眼冒星星:“姜姑娘你真的太厉害了,破解如此凶阵竟然不费吹灰之力。” 覃舟也没弄明白:“大师姐,虽说师尊给了咱们阵石,但你怎么能这么快找准方位啊。” 他记得大师姐前不久还对五行八卦,阵法布局一窍不通呢。 姜南没太在意,随口说了句:“刚学的,都不算入门。” 给了答案照抄,破个阵勉强能行,但如果让她自己布置阵法,那就是天方夜谭了。 方敬之对覃舟轻啧一声:“你当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只知道撩妹啊,没看到大师姐一路都在看书吗?” 覃舟这才反应过来,好像真是,这几天大师姐只要停下来都捧着一本书。 这么一对比,他真是太废了,大师姐为了防范于未然,研究破阵之法挑灯夜读的时候,他在干什么? 他在花前月下啊! 想到这些,覃舟看向希玥的表情再次变得复杂起来,不行,他要痛定思痛远离女色,为玄灵宗的崛起而肝脑涂地。 当然,这一系列脑补的大戏,希玥全然不知,也根本不想知道。 此刻,她满脑子都是姜南刚刚的那句话。 抽取魂魄? 大梁国的老百姓怎么会被抽去了魂魄?他们不是得了瘟疫吗? 而且国师每天都会去不同的州府给大家送去丹药,一心一意救治这可怕的瘟疫。 希玥虽然不理解为什么像国师这么厉害的人,竟然也对凡间的瘟疫束手无策法,这么多年,瘟疫不但没有得到控制,反而越演愈烈。 但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这场瘟疫的真实性,更加没有怀疑过是有人在背后制造了这场瘟疫。 不对,不会的。 一定是这帮歹徒骗人,他们胡说八道。 但是现在最让希玥绝望的是杀阵已破,她最后的秘密武器也没了啊。 要是真的放任这帮大坏蛋进入上京,杀入皇宫,那长姐和国师岂不是…… 希玥简直不敢往下想了。 不行,一定要忍辱负重,不能冲动,最好想个办法逃走,赶回皇宫通风报信! * 几人重新坐上马车,吭哧吭哧继续上路。 希玥缩在角落,安静如鸡。 不多时,马车总算开回了官道,路上渐渐也能看见一些稀稀拉拉的行人了。 姜南撩开车帘往外看去,这些行人大多步履蹒跚,身形枯槁,已经被折磨得没有人样了。 最可怕的是,不仅成人如此,竟连刚出生,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也明显羸弱不堪,发育不良,眼眶深深的凹陷了下去。 自认为很能沉得住气的姜南,此刻也有些受不了了。 她暗暗握拳,故意挑起话题:“小王爷,大梁国如今还有多少幸存的百姓?” 杨弋垂眸,眼底一片黯然:“不足百万,尤其是京都更是人口锐减,这些年瘟疫肆虐,加上战乱,好多户人家连个收尸的人都没剩下。” 姜南胸中气血翻涌,一拳砸在马车上,愤然道:“老百姓是无辜的,小王爷,我们一定要查明真相,找出幕后主使,还大梁国百姓安宁。” 希玥被这一拳吓得咯噔一下,秀眉紧蹙,暗暗咬紧了牙关。 谁料此时,杨弋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义正言辞道:“真相哪里还要去查,就是那妖妃和国师用妖法蒙蔽我皇兄,祸国殃民。” 一席话说得大义凛然,希玥的拳头又紧了几分。 好你个不务正业的狗东西,原来是你在这里颠倒黑白,贼喊捉贼呢。 姜南不动声色的看了希玥一眼,再次让这个话题变得尖锐:“小王爷你放心,那妖孽作恶多端,我等定然会将它缉拿回修真界,严刑拷打,以儆效尤。” 什么叫作恶多端,为什么要严刑拷打? 分明你们才是真正的大坏蛋好吗。 希玥整个人都气得发抖,眼看着就要破口大骂了,可是不行啊,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暴露,一定要沉住气。 这时,杨弋轻哼一声:“不必缉拿了,要我说,等我们到了上京便立刻杀去皇宫,将那个妖妃和国师就地斩杀,挫骨扬灰。” 覃舟也站了起来,振臂高呼:“对,该杀就立刻杀,干脆利落。” 然后再一兔八吃! 顷刻间,马车内的氛围陡然高涨,就连一直斯文腼腆的楚垚都忍不住加入了进来:“我赞助两瓶化尸粉,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对,死无葬身之地之地!” “……” “…” “你们够了!统统给老娘闭嘴!!!” 角落里,希玥忽然爆发,咬紧牙关,用快要破音的声线嘶吼道:“杨弋你个狗东西,再说一句妖妃试试,老娘撕烂你的嘴!!!” 第104章 小嘴一张就是怼 天地良心,姜南真的没想到希玥这么不禁刺激,这才刚开了个头,她就上赶着就自爆了。 马车上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尤其是一直被蒙在鼓里的覃舟和杨弋,嘴巴张得都能塞下一整颗鸡蛋了。 杨弋不可置信的看向希玥:“希玥妹妹,你……你说什么傻话呢,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撕烂我的嘴啊?” 覃舟嘴角抽搐,看了眼泰然自若的大师姐,又看了眼咬牙切齿的希玥。 救命,头好痒,好像要长脑子了! 希玥气得浑身打颤,终于豁出去了,呵,天知道她这一天一夜演得有多么辛苦。 “撕的就是你!” 她猛地抬头,面目狰狞的看向杨弋:“你就不是个东西,大梁国连年战乱国库空虚,你不是照样锦衣玉食吗?不习武不念书,上不了战场,入不了朝堂,除了干些歪门邪道,诽谤别人的事,你还会做什么?就你,也配指责我长姐和国师?我不撕你撕谁???” 杨弋:“……” 等会儿,他要好好捋一捋。 “还有你!” 希玥陡然一个转身,恶狠狠的瞪着覃舟:“你这个猥琐好色的浪荡子,喜欢人家的时候左一句好妹妹右一句好妹妹,一转背就把人家甩出去八丈远,你是人吗?啊?你根本就是个人渣!” 覃舟识趣的闭上了嘴。 终于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希玥顿感神清气爽,灵台清明。 她深吸一口气,又看向姜南:“你也不是个好东西,嘴上说的锄强扶弱,救助黎民,实则连个盗匪都不放过,不仅杀人,还要分尸,烧得人尸骨无存。” 姜南倒是面不改色,甚至还颇为认同的对她挑了挑眉。 希玥看着所有人都不还嘴,怼人的快乐一下就冲到了顶峰。 她继续把枪口对准楚垚,冷冷一笑:“呵,你小子比我还能装啊,看着手无缚鸡之力,敲人头盖骨那叫一个干脆利落,老实说吧,死在你手里的人没有八百也有一千了吧,啊?” 楚垚张着嘴,似乎是想据理力争,上手抓住了希玥的胳膊,认真道:“希玥姑娘,做人要讲道理,我们好像也没把你怎么样吧?” 希玥嫌弃的甩开他的手,翻了个白眼:“我本来就不是人,谁跟你讲道理!” 说罢还作势想要揍楚垚一顿。 方敬之眼疾手快,重剑的剑柄往前一横,便把希玥逼回了角落。 看到方敬之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希玥眼看就要脱口而出的吐槽忽然被卡在了喉咙里,上不得下不得。 但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依旧用鼻孔鄙视了他一眼,神情僵硬的略过了他。 “呼……” 希玥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郁结在胸口的那团恶气,终于是消了一些。 口舌之快是逞了,现在得赶紧跑!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缩在角落里的娇弱少女忽然举起沙包大的拳头,一拳敲碎了身后的马车车厢。 紧接着身形骤然缩小,原本穿在身上的破布衣裳变得空荡荡。 一抹白色影子唰的一下,窜了出去,头也不回的钻进了路边的密林。 “我靠!这是个什么东西,竟然从我们眼皮子底下就这么跑了?”覃舟难以置信。 姜南内心呵呵,原来是只软软糯糯的小白兔啊,这要是真让她跑了,还真是不好抓呢。 “三土。”她试探性的看向楚垚:“怎么样,搞得定吗?” 楚垚胸有成竹的勾唇:“放心吧,最多给她跑十步。” * 好端端的马车,被只兔妖一拳捶碎了半块车厢,方敬之从马夫,变成了维修工,提着重剑在旁边吭哧吭哧的砍树。 到了修真界,灵力储备有限,能用蛮力就用蛮力。 比如现在,覃舟按照楚垚的指示,飞似的往刚刚希玥消失的方向冲出去,开展了地毯式搜索,不一会儿,就拎回来一只又白又肥的大兔子。 杨弋眼尖,脱口而出:“这不就是那个妖妃身边的肥兔子吗?” 此刻,希玥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软趴趴被覃舟拎着两只耳朵,提在手里。 覃舟至今都不愿意相信,怎么那么一个香喷喷,可怜兮兮的小姑娘,转眼就变成了她手里的这只兔子。 虽然毛茸茸的很可爱,但味道却是一如既往的冲啊。 姜南看着覃舟一脸嫌弃的把兔子拿得老远,索性自己接了过来,捧在了怀里:“小王爷,你说这只兔子就养在皇妃身边?” 那说明他们之前猜测的方向对了,但…… 好像又有点说不通啊。 她找了个树荫坐下,一边撸着兔毛,一边分析道:“希玥管你口中的妖妃叫长姐,说明他们就是一伙的,而且那个妖妃极有可能也是只兔子精。” 说到这,她又顿了顿:“可是你们没发现吗?希玥分明对瘟疫一事毫不知情,甚至以为我们才是真正的穷凶极恶之徒,难道这不奇怪吗?” 另一边,覃舟原本一直在问楚垚到底是什么时候给小兔兔下的毒,听见大师姐的分析,立刻抽身过来,试图给这只可怜的小兔子找补几句。 “难道希玥是以为我们要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所以才对我们下药,布杀阵?” 楚垚若有所思:“可是她拿出来的药很厉害,杀阵也很厉害,唯独她本人却一点也不厉害,很显然她不是主谋。” 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刚刚在马车上趁机给她用了一丢丢蒙汗药罢了,原以为她能撑过十步,没想到才刚窜出去就晕了。 要说这药是她自己炼出来的,打死楚垚都不信。 就这点本事,能拦得住谁? 姜南有些烦躁的蹙起了眉,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关键信息。 这时,完全没办法理解他们在说什么的杨弋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姜姑娘,各位道长,我都不知道你们在纠结什么。” 他大步走到姜南身前,指着那只白花花的兔子,沉声道:“这只兔子就是证据啊,说明我没有猜错,那个妖妃就是实打实的妖孽。” “为了不让我揭穿他们的真面目,他们不止一次派人来搅黄我的行动,难道这还不能说明他们就是幕后主使吗?” 姜南没好气的看他一眼:“哪个幕后主使会不知道自己做的恶事?” 要么就是希玥只是个跑腿的,根本不知道全部实情。 要么,就是他们怀疑的方向彻底弄错了。 杨弋显然不认同姜南的说法,义正言辞道:“他们是妖,妖物能有什么好东西。” 覃舟走过来,揽住他的肩:“弋弟,话不能说那么死,妖兽也有不作恶的。” 比如他们的好猫哥,只要没事,就只会天天躺在灵兽袋里睡大觉,连只老鼠都不会抓。 杨弋轻啧一声:“胡说,妖邪妖邪,妖物就是邪物,都应该就地诛杀!” 可他义愤填膺的慷慨之词,却并没有撼动玄灵四子有自己的判断。 杨弋无奈的叹了口气:“姜姑娘,你别告诉我你们宁可相信一只想要将我们置于死地的妖,却不信我吧?” 第105章 希玥是只好兔兔 事情再次陷入僵局。 姜南有些烦了:“猜来猜去的,没意思。” “不如这样。”她垂眸看了一眼在怀中呼呼大睡的希玥,顺手拿出一根锁妖绳,将它的手脚都捆了起来。 “我们让希玥姑娘给我们解解惑吧。” 说罢,她便伸出手指,往小白兔的脑门上重重的弹了个脑瓜蹦。 一瞬间,红彤彤的兔眼陡然睁开,原本耷拉着的两只长耳朵腾地一下竖了起来,整只兔子瞬间进入警戒模式。 下一秒,希玥如梦初醒,慌不择路的想跑,无奈手脚都被绑死了,只能像条大肥虫一样胡乱扑腾,场面一度很滑稽。 很快,她认清了现实,兔耳朵恹恹的垂了下来。 三瓣嘴不停开合,竟然说起了人话:“你们这些十恶不赦的大坏蛋,要杀要剐赶紧动手啊,别以为我会怕你们,我希玥这辈子就没怕过谁。” “嚯,还挺硬气。” 姜南手上使力,将它重新按进了怀里。 尽量换了个温和的声音,开始引导她:“希玥姑娘,你先别急着撂狠话,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有误会。” “误会?” 希玥的声音忽然变得尖锐:“哪里有误会,一点误会都没有,你们要杀就杀吧,我是绝对不会出卖长姐和国师的。” 杨弋冲了上来:“看见了吗,姜姑娘,他们就是一伙的。” 姜南没搭理他,反倒把希玥抱起来,和自己四目相对:“希玥姑娘,我们不聊你姐姐和国师,不如,聊一聊小王爷吧。” 微风轻抚,勾起姜南散落的发髻,以及希玥乱蓬蓬的兔毛。 一人一兔,对视间,空气忽然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希玥直接调转枪头,对着杨弋疯狂炮轰起来。 “呵,聊小王爷啊,那我可就不困了哈。” “这货从一出生就是个败家子,凭一己之力拖垮了整个皇室,自从老皇帝去世以后,金山银山的养着他,谁知道他认识了一个道长,三天两头就要去买法器,还要学什么修道之人闭关修炼。” “把自家王府卖了不说,成天也不着家,不知道在倒腾些什么,动不动就找些坏蛋过来逼着皇帝姐夫让出皇位,叛国投降。” “我长姐和姐夫定然是不同意的,如今的大梁国可是耗费了我长姐半身修为才勉强支撑,小王爷倒好,轻飘飘的一句投降吧,这是要我长姐的命,还是要皇帝姐夫的命啊!” 希玥一张三瓣小嘴,叭叭叭一开腔就停不下来。 直接把一旁的杨弋说自闭了。 他烦躁的偏过头去,嘴硬道:“我少年时的确行事荒唐了些,但都是为了我大梁国好,而且那些法器也不是全都一无是处吧。” 希玥根本不惯着他:“是是是,什么仙门法器,搬去战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你也好意思说不是一无是处?” 杨弋:“那也总比你们祸国殃民,故意制造瘟疫,让大梁百姓神魂不全,生不如死要强。” 希玥:“呸!少在这里胡言乱语,瘟疫一事根本就不是你们说的那样。” 话题聊到这儿,姜南总算找到了切入点。 她赶忙打断了两人的骂战,转而看向希玥:“你是当真不知道这些百姓为何变成这样吗?” 希玥没好气的瞪她一眼:“我长姐和国师每天都会去不同州府施粥,送药,我有时候也会跟着一起去,我亲眼看着那些百姓在吃了药之后,脸色变得红润多了。” 楚垚大步走过来:“希玥姑娘,你身上还有那种药吗?” 希玥自认为身正不怕影子歪,当即喊道:“你们给我松绑,我这就拿给你们看。” 姜南闻言,给她松了两只前爪,希玥扑腾了一下,翻出自己的储物袋,用兔爪十分熟练的拿出来一个药瓶。 楚垚小心接过,刚拧开瓶塞,他的眉头就皱起来了。 等他把里面的丹药拿出来,放在手心用灵火慢慢炼化,片刻后,脸色更是黑得吓人。 “这药有问题!” 楚垚把炼化后的丹药残渣放在手心,拨了拨:“你们看,这是噬魂草,这是淬灵散……” 覃舟拍了拍他的后脑勺:“讲人话。” 楚垚轻啧一声:“简而言之,这个丹药的作用应该是强行将那些凡人体内的残魂聚集在一起,短时间内强健体魄,看似药到病除,实则……” 他左右看了看,随手拔起一根草:“拔苗助长大家都知道吧,跟这玩意儿的药效类似,吃下去,相当于给你松了松土,看似长高了,实则是为了让下一次收取魂魄更容易。” 说到这,楚垚将手边的草彻底拔了出来,叹息道:“那些老百姓就相当于一块稻田,被人反复压榨,收割,直到最后一丝魂魄被完全抽离,彻底失去了生机。” 姜南看着那棵被连根拔起的草,怒气止不住的翻涌。 覃舟也咬紧牙关,摇起了头:“真是好阴损的法子,他们把人当成什么了?” 抽取一次还不够,还要一茬接一茬,一次接一次,直到榨干最后一丝利用价值。 希玥彻底沉默了,她下意识往姜南怀里缩了又缩,瑟瑟发抖:“不可能,我才不相信你们说的话,我长姐和国师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杨弋的脸色更沉,冷冷道:“别假惺惺了,显得你们多无辜似的,我皇兄的身体不就是在你们一顿又一顿的丹药下,搞垮的吗?” 希玥的脸色又是一凛:“你放屁。” 她扑腾着想爬出来,声音陡然拔高:“你难道不知道你皇兄本该死在几年前的战场上了吗?若不是我长姐日复一日的给他渡灵力,他如今早就变成一捧黄土了。” 这回轮到杨弋不可置信了。 他伸手抓住希玥的两只耳朵,将兔子整个拎到半空:“你说什么?我皇兄他……” 四周忽然没有风了,静谧至极。 大家没有说话,暗自思考着什么,这片短暂的沉默便显得更加漫长。 姜南叹了口气,重新把希玥抱回怀中。 本来想让这两人互相爆料一下,谁知道一顿唇枪舌战之后,依旧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倒是谁都说不过谁了。 但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希玥这只兔子,大概率是只心地纯良的好兔子,最多也是被人当枪使,她多半还以为自己的行侠仗义呢。 如此看来,可疑之人就剩下希玥的长姐,和那些一直神神秘秘的国师了。 姜南轻轻撸了撸希玥身上的毛,柔声道:“希玥姑娘,不管你信或不信,我们真的不是坏人,我们此次来到凡俗界,就是想替大梁国的百姓寻得一个真相,仅此而已。” 希玥自然知道这帮人的厉害,怯怯的看了姜南一眼,忽然有些不自信了:“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长姐不是祸国殃民的妖妃,她真的只是一心一意对皇帝姐夫好,你们……你们不会杀她吧?” 姜南眸光坚决:“若她没有作恶,我们定不会滥杀无辜。” 希玥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最终决定:“好,那我这就带你们进皇宫,和长姐当面说个明白!” 第106章 大梁国第一反骨仔 经过短暂的休整,破破烂烂的马车继续上路。 再次出发后,希玥变得更加安静了,她把自己团成毛茸茸的一个圆球,一言不发的缩在姜南怀里,单方面拒绝所有眼神沟通。 到达上京已经天黑了,皇宫已经落了宵禁。 为了不打草惊蛇,姜南决定先在上京城住下,明天一早再想办法进宫。 上京城中的的建筑风貌很古老,大多都数百年前的旧样式,雕着吉祥图案的木楼安静的矗立在两旁,寒风萧瑟。 一行人走在最繁华的中央大街上,周围的行人依旧少得可怜。 偶尔能看见几个人影,皆是脚步踉跄,身子干瘪的像块破布一样,仿佛刮阵风都能吹跑。 街头巷尾堆积着许多无人清扫的垃圾,谁都不知道哪个垃圾堆里会翻出几个死人。 姜南重重的叹了口气,这哪是一国之都,简直连难民营都算不上。 大家的心情都有些低落,覃舟问杨弋道:“弋弟,到你的地盘了,今晚我们就去你府上凑合一晚,你没意见吧。” 杨弋面露难色:“我自然是没意见,只是……” 他有些心虚的挠了挠头:“我早就没有府邸了。” 覃舟如梦初醒:“不会吧,你堂堂一个亲王,连个宅子都没有?难道希玥姑娘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为了向那个什么臭道士买法器,把房子都给卖了?” 杨弋挺直了腰板:“对啊,有问题吗?我虽肉体凡胎,却一心向道,那些无用的俗物卖了便卖了。” “俗物?”覃舟笑的很大声:“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那个臭道士偏偏要你用那么多俗物去换他手里的东西呢?” “你被人骗了财,还替人家脸上贴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杨弋忽地皱起了眉:“舟兄,你怎能如此说无崖子道长,我和他可是忘年之交,挚友之间何来欺骗一说。” 覃舟:“……” 两人絮絮叨叨好像小学生斗嘴,姜南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杨弋一眼。 好好好,她现在突然有点理解希玥的心情了。 养了这么一个败家子在家,可不得天天脑仁疼么。 他们在上京城里逛了许久,总算找到了一处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客栈。 客栈临街,对面就是一个灯红酒绿的青楼,在这个处处萧瑟的上京城,没想到青楼不仅还能开下去,甚至生意看起来还不错。 起码姜南他们逛了这么久,就这一处院子装修最奢华,灯火最璀璨,不停的的有人进进出出,一副醉生梦死的模样。 “什么叫作死?这就叫作死!”楚垚作为医生,根本没眼看。 都虚弱成什么样了,竟然还有精力寻花问柳。 覃舟颇为感慨:“哎,三土啊你还小,不懂,这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说着又开始赞叹起这青楼的豪华来:“弋弟,我看你们上京城之前也很是很富庶的嘛,连青楼都建得如此气派啊。” 从敞开的大门看去,院中亭台楼阁,曲水流觞,园林做得甚是雅致。 一看就是花了大价钱的。 杨弋的脸忽然就黑了下来,急匆匆的拉着众人离开:“别看了别看了,赶紧去住店吧。” 覃舟意犹未尽:“这么快就走啊,我还想再欣赏一下呢。” 杨弋欲言又止。 这时,姜南怀里的兔子忽然出声:“你们不知道吗,这座大宅子以前就是小王爷的府邸哦。” 覃舟脚步一滞:“……” 哭笑不得道:“不是吧,弋弟,你竟然把王府卖给青楼?” 堂堂当朝王爷,竟然做出这种荒唐的事情,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根本不用看古偶剧,都能想到杨弋这货在群臣眼里是个多硬的钉子户,简直皇室之耻。 大梁国第一反骨仔实至名归。 杨弋的脸红了红,小声嘀咕:“我也不想卖啊,但是……” “但是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 希玥愤愤的瞪了杨弋一眼,咬牙切齿的骂了句:“白痴。” 姜南摇摇头,说好的俗物呢?气节呢?节操呢? 兄弟你是真的六啊。 * 第二天一早,姜南安排大家兵分三路,分头寻找线索,晚饭时一起汇总。 第一支小队由姜南和希玥组成,希玥吃下去的丹药失效了,眼下只能一直维持着兔子原身。 姜南是生面孔,又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随意使用灵力,行动大大受限,直接进皇宫难度很大,于是希玥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钻狗洞! 只要绕开守卫,进到后宫就没事了。 希玥自信满满的说,后宫之内,只要姜南怀里抱着她,没人敢拦。 第二支小队是杨弋和覃舟,杨弋虽然名声差了点,但好歹也是个正儿八经的王爷,出入皇宫相对简单。 一个王爷,带一个随从进宫面圣,也是情理之中。 第三支小队的任务最重,方敬之和楚垚要驾车去往百里开外的另一个州府,据说国师今天要在那里设立粥棚,顺便发放救治瘟疫的丹药。 楚垚想近距离观察这些病人,而方敬之则要寻找机会试一试那个国师的实力。 吃完早点,三队人马出了客栈后便分开行动了。 姜南抱着希玥,在上京城里穿梭了好一会儿,终于在一处相对僻静的宫墙外,看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小洞。 洞口外长满了野草,若不是刻意翻开来看,谁都不会想到这里能潜入皇宫。 希玥蹦跶着从姜南怀里跳出来,小声道:“大姐姐,你放心,我不会跑的,你跟紧一点。” 姜南嘴角抽了抽。 她现在根本不担心希玥会不会跑,而是眼前这个巴掌大的洞口,她要怎么钻进去。 希玥是不是有点太小看她了。 字面意义上的小。 没办法,姜南只能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把铁铲,这还是上次挖朔石的时候炼的,那会儿刚开始炼器,材料配比火候都掌握的不好,品相差了点。 但用来挖凡俗界的土,那可太简单了。 于是乎,希玥在前面刨,姜南在后面挖,一人一兔动作飞速,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一个空旷之地。 希玥前爪离地,抓紧时间梳了梳头顶和耳朵上的毛,姜南则给自己甩了个除尘诀,把一身黄泥清理干净。 同样恢复白净的希玥蹦跶到姜南脚边,伸手要抱:“大姐姐,咱们走吧。” 看着脚边白花花的小团子,姜南莫名被戳中了萌点,别的不说,希玥这一身白毛真是顺滑极了,修真界其他兔子怎么样她不知道。 但姜南上辈子在动物园工作了那么久,绝对没见过这么好rua的兔子。 果然,进了后宫,希玥就是最好的身份牌,但凡有侍女看见他们,都自动弯腰行礼,能看得出来这只兔子在后宫是很有地位的。 根据希玥的指引,姜南终于来到了一座装潢质朴的宫殿外。 牌匾上清晰的写着三个大字——凤栖阁。 她刚踏入院内,一道懒洋洋的女子声音便传了过来:“是希玥回来了吗?快到本宫的寝殿里来……” 第107章 这是要甩锅? 姜南第一眼看到大梁国的蓉贵妃,就在心里默默感叹,这容貌,做只兔子实在可惜了。 希蓉长了一双会勾人的桃花眼,眼尾缀着一颗泪痣,生的极媚,举手投足间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妩媚风姿。 姜南大胆猜测,若是姐姐换了妹妹,去城外对覃舟施美人计。 这会儿覃舟可能已经叛变了。 即便姜南一个女子看了这样的面孔,眼底都难掩惊艳。 希蓉端坐在软榻上,手上拿着一只石臼,应该是在捣药,寝殿里四处都弥漫着浓郁药香。 当她看见抱着希玥的是个生面孔时,脸上温和的神色陡然一僵,手中石臼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有宫女想上前帮忙捡起,希蓉立刻扬手,将所有人都屏退。 “你是何人?”希蓉将手中的活计放好,眼底透着些许不安和打量。 “长姐~~~”希玥扭扭肥硕的身子,一个高空弹跳,直接从姜南怀中飞扑出去,扒拉在了希蓉身上。 兔子脑袋顺势往希蓉怀里拱啊拱,看起来熟练极了。 这动作,谁分得清你是兔子还是猫啊。 姜南站定,勾唇笑得和善:“蓉贵妃您好,我是希玥的朋友。” “朋友?”希蓉忽地发出一丝冷笑:“我可不知道希玥竟然还有修真界的朋友。” 希蓉是只化形期的兔子,若是单论修为,她在姜南之上,自然能一眼看出姜南的境界。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如今留在凡俗界已久,加上为了救人,修为折损大半。 若是真的打起来,她不一定是眼前这个人族修士的对手。 思量至此,希蓉下意识的护住怀中的妹妹,手心已经悄然在积聚灵力。 姜南似是看出了她的防备,当即摊开双手,表明自己的态度:“蓉贵妃先别动怒,有话好好说,我们玄灵宗向来讲究以和为贵。” 玄灵宗? 希蓉心下又是一惊,竟还是个大宗门弟子,如此看来更加不好对付了。 她收敛神色,态度缓和了些:“贵客既是仙门弟子,为何千里迢迢来到凡俗界?” 姜南笑了笑:“蓉贵妃不也千里迢迢的留在这里了么?” 她随手拉了张板凳坐下,决定开门见山:“是这样的,我们师姐弟几人来凡俗界游历,误打误撞闯进了希玥姑娘的杀阵,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脱身,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这才和希玥姑娘做了朋友。” 希蓉暗自捏了捏衣角落,心里愈发害怕起来。 她自然知道这人在胡说八道,希玥是国师让她派去的,虽不知道要拦的是谁,但大抵也能猜到这帮人和小王爷有关。 既然是小王爷带回来的人,目的都是一样的。 杀了她,逼夫君退位。 她不可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至少眼下还不能,她的计划只差最后一步了,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被人乱了阵脚。 任何人都不可以。 “什么杀阵,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希蓉拢了拢衣袍,捡起石臼,将散落的药草归置好,继续捣药。 话音刚落,她怀里的希玥猛地抬头,浑圆的兔眼写满不解:“长姐,你说什么,那杀阵明明是……” “你闭嘴!” 希蓉厉声打断了她,而后慢慢抬头,看向姜南:“我妹妹年纪小,玩性大,你说的那个东西,或许是她从国师房里偷偷拿来玩的罢了。” 而后又把欲言又止的希玥按进怀里,泰然自若的补充道:“既然各位眼下都安然无恙,不如早些离开大梁,去别的地方游历吧。” 这摆明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给人下逐客令的意思啊。 姜南眼眸一挑:“实不相瞒,我们还真的没打算那么快离开大梁,大梁国百姓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烦。” “活在世上哪有不遇上麻烦的?”希蓉加重了语气:“凡人皆有命数,你既是仙门弟子,应当更加明白其中道理,若是随意插手干涉,对自己的修行百害而无一利。” 她这么一说,姜南反倒来了兴趣。 淡淡道:“蓉贵妃此言差矣,若此地有妖邪作祟,我等出手便是为了匡扶正义,救黎民于水火,怎能算随意干涉凡人命数呢?” 她直起身子,往前靠了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是拯救一国百姓。” 姜南眸光冷毅,丝毫没有退让的怯意,反倒像是在咄咄逼人的审问整件事情的实情。 希蓉抿了抿唇,眼神不自然的闪躲起来。 这帮人既然能闯过国师的杀阵,定然是有些实力的,这种时候的确不能起冲突,最好的办法就是糊弄过去。 宁可把目标转移到国师身上,也不能暴露了自己。 希蓉深吸一口气:“这位仙子,我实在听不明白你口中说的匡扶正义是为何?我虽是妖,却只想和夫君恩爱百年,旁的事,我一概不知,或许,你们可以去问问国师大人。” 这是要甩锅? 姜南屈指在桌上敲了敲,意味深长的试探道:“看来,关于大梁瘟疫肆虐,这背后的真相,蓉贵妃也是一概不知了?” 希蓉瞳孔忽地震颤了一下,手中石臼彻底顿住。 她慌乱的偏开头,僵硬道:“什么瘟疫的真相,瘟疫在凡俗界不是很正常嘛,如今大梁国连年征战,瘟疫肆虐很正常。” “是吗?”姜南玩味的勾起唇角,心里明白了大半。 希蓉还在嘴硬:“杀阵,瘟疫,你说的这些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再试探了,有这个闲心,还不如去找国师。” “国师我们自然会去拜访的。” 姜南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蓉贵妃,你可以和希玥多聊聊,她知道我们的在上京的住处,若是你改变了主意,随时可以来找我们。” “送客!” 希蓉抬手唤来宫女,急匆匆将人带了出去。 姜南走后,小兔子委屈兮兮的抬起了头:“长姐,你为什么要和那人说谎,那个杀阵的事情你明明知道的啊。” 希蓉软绵绵的瘫在软榻上,背后冷汗涔涔。 她心疼的抚了抚希玥的头,柔声道:“这些事情你就别问了,也别再深究。” 说罢,希蓉深深的叹了口气,语气忽地坚决起来:“好妹妹,你若是真的听长姐的话,就赶紧离开大梁国,离开凡俗界,回家去。” 一直乖巧安静的希玥整只兔子都愣住了,不可思议的竖起了耳朵:“长姐你说什么?你这是要赶我走?” 第108章 这才是读书人该读的书 姜南在宫女的带领下,前脚刚离开皇宫,杨弋就带着覃舟闲庭信步的走了进来。 杨弋走在前头,昂首挺胸,但凡碰上个宫女太监,都要停下来跟人家唠几句,说点家长里短,顺便打听一下宫中八卦。 走走停停,惬意的很。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个大爷在公园里散步。 覃舟适应良好,甚至还能靠自己的耳朵在他们的对话里找到点瓜吃。 “哇……弋弟,你可真是个小灵通,连冷宫的宫女和倒夜香的太监都认识,还能看穿他们俩有私情。” 杨弋面不改色:“这有什么,我还知道那个倒夜香的太监实际上没有彻底去势,不小心让宫女怀上了孩子,甚至还打算瞒天过海让我皇兄喜当爹呢。” 覃舟忍不住咋舌:“厉害啊,难怪宫斗剧那么好看呢,原来都是来源于现实,却怎么都超越不了现实啊。” “宫斗剧?什么是宫斗剧?”杨弋好奇的问。 “嗐,一些打发时间的话本子罢了,下次若是有空,我定要带你翻一翻大师姐的储物袋,里头的藏书本本都是经典。” “真的吗?可惜我不爱看书,别说看书了,看几个大字都费劲。” “嚯,就你这样的,竟然还没有被逐出皇室,你皇兄的肚量可真大。” “啧……舟兄你说什么大实话。”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不一会儿就到了大梁皇帝日常处理国事的大殿。 传话的太监急匆匆的跑过来,说皇上还在和几位将军议事,让杨弋自行去偏厅等候。 杨弋熟门熟路,带着覃舟就去了。 坐下来之后两人喝茶翘腿嗑瓜子,半点都没有觐见帝王的紧张感。 唯一让覃舟惋惜的是大梁国的茶点实在太朴素了,几块发黄发硬的甜糕,看着就不新鲜,茶水也很涩口。 这要是跟天门剑宗比起来,都没有人家灵兽阁的伙食好。 但为了不让杨弋觉得难堪,他还是十分客气的吃了一些,毕竟大梁形势严峻,入不敷出,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这俩人都是闲不住的性子,杨弋等了没多久,就嚷嚷着腰酸背痛,要出去外面透透气。 覃舟本来想一起去的,但一想到大师姐他们那么勤奋,挑灯夜读一直都在进步,思量片刻还是婉拒了。 他也要抓紧一切时间,看书,学习,争取早点走上人生巅峰。 杨弋只能独自走到外院闲逛,看着熟悉的风景,又想到大梁国未来的命运,以及皇兄那副身体,不禁在寒风中扼腕叹息,猛男落泪。 忽然,一团熟悉的白色毛球蹦跶蹦跶从院外一闪而过。 杨弋定睛一看,连眼泪都没来得及擦,确定就是希玥那只兔子精。 他忽然想到,只要把这只兔子抓过来,摆在皇兄眼前,再逼她说两句人话,一切真相不就都水落石出了么? 他哪里还需要费心向皇兄证明这两姐妹是妖物啊! 想到这,杨弋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拔腿就去追兔子。 覃舟一个人坐在偏厅,诺大的皇宫,连几个活人都没有,他强打精神看了一会儿符箓大全,又心随意动编了几句乐谱。 然后……被自己无聊炸了。 去他娘的看书学习,这是人干的事? 他一把将学习资料统统扔进储物袋,闷头抓了一本拥有浅黄色封面的书。 封面上赫然写着一串大字——《小徒儿哭唧唧,霸道仙尊使劲亲》 一看书名就知道内容有多炸裂。 覃舟会心一笑,随手翻开,便读了起来。 不多时,覃舟困顿的双眼逐渐变得雪亮,口中念念有词:“嘶……噫……我靠……6啊……” 对了嘛,这才是读书人该读的书嘛。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覃舟不知疲倦的看了一大半,从小徒儿从宗门团宠到被逐出师门,再到霸道仙尊痛改前非,追妻火葬场。 其中还穿插了许多不可描述的酱酱酿酿行为。 看得覃舟气血翻涌,胃里翻江倒海…… 不对! 肚子怎么还疼起来了? 一定是那些甜糕。 他要举报大梁皇宫提供过期食品! * 好一个狗屁皇宫,找个厕所都像在玩密室逃脱。 覃舟问了好几波人,这才成功找到茅房,解决了自己的头等大事。 等他摸着肚子走回偏厅时,还没进门,就听到了一声虚弱却严厉的呵斥声:“十七弟,寡人不知你竟顽劣至此,好好的兵法不看,竟然看这种……这种低俗至极的东西!” 啪的一声。 书本砸在杨弋天真懵懂,头发上还挂着几撮兔毛的脸上。 “皇兄,你说什么啊……你听我解释!” 他真是无语了,刚刚和那只兔子精你追我赶了半天,结果兔子没抓到,反而被兔毛糊了一脸。 心情低落的回来,发现舟兄不知所踪,桌上只留下一本倒扣的书。 他不过是随手翻看了几页,又觉得里面的文字过于晦涩难懂,不小心念了出来。 还没念到精彩处,皇兄忽然就来了,扬起手里的拐杖就要揍他,这可把他整懵了。 “解释?你还想怎么解释?”皇帝气得一阵咳喘,胸腔起伏的像个风箱。 “当初你不顾众人反对,将府邸卖给别人开青楼,大臣们的唾沫星子都快把寡人淹没了。” “你……你倒好,真是什么好的都不学,故意要气死寡人对不对?啊?” “什么都别说了,寡人不想再见到你,你滚,立刻滚出去!” 杨弋一头雾水,本来心里就有气,这还莫名其妙遭了一顿骂,当场他就不干了。 “皇兄,你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我跟你说了多少遍那个蓉贵妃就是妖,我现在已经有证据了,她每天抱着的那只兔子也是妖,还是她亲妹妹,你不信,我这就把她们抓来,逼她们现出原形!” 说罢,杨弋愤然转身,抬腿就要走。 皇帝气得当场摔了个杯子:“你给寡人站住!” 冰冷的茶汤溅了一地,或许是因为太激动,皇帝一直杵在手里的拐杖竟然都支撑不了他的身体。 枯木般的身躯踉跄了一下,直接撞到了茶桌上。 额角顷刻间流出了鲜血。 杨弋脚步一顿,着急忙慌的跑了回来,眼里既是心疼又是不解,眼眶瞬间就红了:“皇兄,你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啊。” “小时候你能抱我,能把我举过头顶,还能教我骑马射箭,可现在……” 他忽然哽咽了起来,啜泣道:“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呢?那个国师和蓉贵妃真的都是妖邪啊,他们想要了你的命啊!” 一席话说得声泪俱下,覃舟站在窗外,不由得也跟着动容起来。 事已至此,孰是孰非尚没有定论,但他能感受的到,杨弋是真的心疼他的兄长。 谁料此时,一直咳喘不止的皇帝忽然紧抿双唇,像是用了最大的力气将杨弋推了出去,大声呵斥道:“无需多言,你走吧,离开大梁,去哪都行。” “从此之后,大梁国再也没有十七王爷,你……你也不再是寡人的弟弟了!” 说完,一口鲜血从皇帝嘴里喷涌而出,一旁伺候的几个太监吓得魂都没了,赶紧搀扶着陛下离开,去找国师拿药。 唯有一直在窗外旁观的覃舟,清楚的看到了皇帝紧闭的眼帘下,那一滴没让杨弋看见的眼泪…… 第109章 麻烦有点大 姜南从皇宫出来,一个人闲着无事,便在大街上闲逛起来。 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和病容枯槁的老百姓,她心里的不安感愈发强烈。 好好的一个国家,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若真是妖邪作祟,天道昭昭,她绝对不能坐视不理。 逛了好一会儿,回到客栈也才不过午饭时间。 没想到除了她之外,其他人竟然全都回来了。 “少爷路程近,我能理解,怎么你们也这么快?”姜南不可思议的看着方敬之和楚垚,发现这两人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生无可恋的模样。 方敬之抱着剑,重重的叹了口气:“大师姐,这回麻烦大了,我们可能打不过那个国师。” 姜南:“!!!” 坐在一旁的杨弋还没从皇兄要把他逐出皇家名录的震惊中回过神,又听见玄灵四子的武力担当这么说,心里再次凉了一大截。 他强行打起精神,问道:“方道长,你们可是探查到什么消息了?” 方敬之抬起头,和姜南对视一眼,实话实说:“我们今天看到那个国师了,他……他的修为起码在化神期之上。” “化神期?”覃舟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老方你没看错吧?一个化神期大能,没事跑到凡俗界来做什么?” “这里一没有灵气,二没有资源,他拿什么修炼?有毛病吧这人。” 姜南也眉头紧蹙,追问道:“你探清楚他的底细了?” 方敬之摇了摇头:“我刚想用神识去窥探一二,他直接升起屏障把我弹飞了,那股威压太强大,我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 “但我能肯定他的修为绝对在化神期之上。” 姜南略表同情:“难为你了老方。” 用神识去试探别人,若是那人的境界比你低倒没什么,若是不小心惹了大能,被他反手将一军的话,轻则灵府震荡,重则修为尽失。 这件事,的确是姜南考虑不周,她怎么也想不到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藏了个化神期。 不仅她大为震撼,就连刚刚还兴冲冲的杨弋,也瞬间哑火。 “姜道长,你们的意思是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地吗?” 姜南思索再三,答道:“大概率是这样的,但不排除他在凡俗界待久了,修为被天道压制,战力有所折损。” 她没有把话说死,还是留了些余地。 杨弋咬了咬牙,脱口而出:“那我们去打一架试试不就知道了,在这里想来想去有什么用。” 可刚说完,自己又心虚的退了回来。 哎,他有什么资格命令别人,说白了,玄灵宗这几个道长不过是看在他先祖的那枚信引上,才屈尊降贵来一趟的。 他凭什么让大家来替他冒这么大的风险。 想到这些,杨弋又叹了口气,理不直气不壮的嘀咕道:“也罢,各位道长还是别掺和了,我不想给你们惹上麻烦。” 古话当真说得好,求人不如求己,自己的事情只有自己才会拼尽全力的。 看着前一秒还斗志昂扬,下一秒又蔫巴下去的杨弋,姜南不由得有些好笑。 她歪头,认真道:“小王爷,你怎么还自己脑补了一出大戏啊?” 覃舟在这时也冷静了下来,搂住杨弋的肩膀:“对啊,大师姐还没发话,我们也没有说撂挑子不管呀。” 杨弋心虚的眨了眨眼:“可你们……不是打不过吗?” 姜南笑了:“谁说打架这种事一定要正面硬刚,迂回战术,曲线救国听说过吗?” “曲线救国,曲线救国……” 杨弋嘴里不停呢喃着这四个字,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的气场陡然拔高了几度:“对啊,姜道长你可真有文化,我现在做的这些,根本就不是投敌叛国,而是曲线救国啊!” 在姜南他们来之前,所有人都不理解他,试图用道德枷锁来绑架他。 可他心里想的分明是救国救民,只不过是用另一种方式罢了。 杨弋像是终于替自己紧绷了好些年的心松了绑,整个人从头到脚都畅快了起来。 姜南顿了顿,笑道:“小王爷,我们在聊国师的事呢,你又想到哪里去了……” 杨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抱歉,我只是忽然觉得茅塞顿开,好像这么多年所做的努力也算师出有名了。” 姜南又看向楚垚,问他:“你那边确认了吗?除了用药之外,他们具体是靠什么来收取凡人魂魄?” 楚垚闻言,立刻从怀中掏出一根看着极为普通的红色手绳:“应该是这个东西。” 杨弋愣了一下,抓起那根手绳,回忆道:“这不是我皇兄找专人制作的祈福红绳吗?我记得当时是为了安抚百姓,命各州府挨家挨户发放的,上头还绣了祈福祝祷的梵文。” 楚垚不解的抬高了声调:“什么,这是大梁皇帝的手笔?” 杨弋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对啊,我都去发过。” 说着,他又仔细端详了许久那根完全看不出端倪的手绳,嘀咕道:“这个东西有什么问题吗楚道长。” 楚垚气得拍桌子:“问题可大了!” 他抢过手绳,递给姜南,认真道:“我虽不太懂符文,但能在这根手绳上感受到残留的阵法,以及那个国师的气息,一看就不是凡俗界该有的东西。” 姜南垂眸接过,指腹在上头细细摩挲了一阵,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扔下手绳,埋头在储物袋里翻找了起来。 片刻后,她吃力的捧出一本比十几层鞋底子还厚的一本书。 杨弋好奇的探过头,发现竟然是一本阵法大全。 姜南凭着这几天恶补的记忆,翻到一处书页,然后把手绳上的符文和书中做了对比。 覃舟对符篆颇有研究,也参与了讨论:“看笔法走势,好像除了几处细微的不同之外,这两个上面的图案简直一模一样啊。” 姜南薄唇轻抿,叹息道:“如果宋青渊在这里就好了,他一定一眼就能看出来端倪。” 说起宋青渊,姜南在某些方面还是很敬佩他的。 布阵破阵,他都是一把好手。 这时,楚垚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大师姐,我今天回来的时候,在街上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 姜南闻言一惊:“谁?” 第110章 头脑风暴 “你们还记得宋师弟身边的那个小孩儿哥吗?就我们在五洲试炼里遇见的那个。”楚垚反问。 “那个叫阿轩的小剑修?”姜南反应过来:“你不会是在上京城看到他了吧?” “对!”楚垚也觉得很诧异:“我今天和老方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在粥棚附近看到的。” 方敬之也想起来了,说道:“哦,那时候你说下车去看看情况,实际上是去确认那孩子是不是阿轩?” “嗯,他走得很快,气息也隐藏得很好。”楚垚肯定道:“但那小孩太好认了,我绝对不会看错人。” 覃舟狐疑道:“他来做什么?总不能是天门剑宗也派弟子来凡俗界历练吧?” 姜南倒是比他们考虑得更深远些:“你既然看了他,他应该也察觉到你的气息了吧?” 楚垚不确定:“按理来说,应该是会的,但他走得太快了,我连跟他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姜南摆摆手:“算了,天门剑宗的弟子跟我们没关系,八成是有自己的事情,我们就别去管那些了。” 楚垚嗯了一声:“本来我也没打算说的,大师姐你刚刚不是提起宋师弟嘛,我这才想起来。” 覃舟还在揉肚子,淡淡道:“不理他,那小孩儿年纪小,脸却臭得很,他要是真有事,等他主动过来找我们再说吧。” 姜南觉得少爷的话没毛病,也没太把小孩儿哥的事情放在心上。 她让所有人都围坐在一起,打算把大梁国的事情做一个复盘。 从早上蓉贵妃的反应来看,姜南大胆猜测道:“首先,我觉得蓉贵妃和国师之间有很密切联系,且双方都知道彼此的底细。” 方敬之问:“那……意思是确定他们俩是同谋了?” 姜南:“至少表面看是的,杀阵和瘟疫,蓉贵妃不仅知情,很有可能还是帮凶。” 杨弋一拍桌子:“你们看吧,我早就猜到了,他们就是一帮蛇蝎心肠的妖邪,天理难容。” 说到这,姜南忽然又话锋一转:“但我总感觉蓉贵妃有点想甩锅的意思,像是急着把自己摘干净似的,不希望我们去过多的探察她。” 杨弋又是一锤定音:“很正常啊,做贼心虚了呗,怕道长你们为民除害,第一个把她们两只兔子砍了。” 姜南微微一愣,反问:“既然她们害怕,那为什么还不跑呢?” 杨弋猛地站了起来,大惊失色道:“坏了坏了,说不定她们现在就已经逃了,我们还傻乎乎的在这里讨论什么啊。” 姜南伸手拉住了他,淡淡道:“没走,蓉贵妃一直在皇宫。” 她今天除了去探口风之外,还特意在蓉贵妃身上留下了一个小玩意儿。 一个修真版gps定位器。 其实就是用带有磁极的矿石做的,指甲盖大小,稍微施加点灵力就会吸附在人的身上,极难被人察觉。 姜南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作案过程,杨弋不可思议的张大了嘴:“哇,姜道长你不仅思虑周全,还如此心灵手巧,跟我那忘年之交无崖子道长都很喜欢发明创造,你们若是认识,一定也很谈得来。” 姜南嘴角抽了抽。 算了吧,谁想要和一个江湖骗子谈得来。 不过现在至少能确定蓉贵妃并没有因为胆怯落荒而逃。 讨论到这里,话题好像又有些进展不下去了,覃舟踢了踢杨弋的腿,问他:“对了,你皇兄今天好像发了挺大的脾气啊,真要把你贬为庶民?” 说到这个,杨弋再次蔫巴了下来:“皇兄就是不肯信我,也不知道那个妖孽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楚垚在这时冷冷一笑:“小王爷,我觉得你要不要换个角度想想,或许他们早就知根知底,甚至一起策划了这场瘟疫呢?” “怎么可能!”杨弋大声反驳:“我皇兄绝不是那种不顾臣民死活的昏君。” 楚垚直接把那根红绳扔出来:“那这个怎么解释,不是他让全国的老百姓不分老少,全都戴上的吗?这可是索命的东西!” 望着桌上那抹刺眼的红色,杨弋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一时语塞。 姜南双手环抱在胸前,拧眉自言自语道:“搞了半天,全员恶人啊。” 一开始,他们还对大梁国的这位国君深表同情,觉得他在国家最危难的时候挺身而出,御驾亲征试图挽救大梁江山,是个铁骨铮铮的明君。 可现在看来,这一点也有待商榷了。 “不会的,我皇兄肯定是被蒙蔽了,被国师和那个妖妃利用。”杨弋浓眉紧锁:“姜道长,你要相信我,我皇兄是世界上最勤勉,最仁慈的帝王,他肯定不知道这红绳有问题。” “弋弟,你这么想,会不会有点太主观了啊?”覃舟好意提醒。 杨弋说什么都不听:“没有什么主不主观的说法,我相信皇兄,永远都相信皇兄。” 正在这时,嘭的一声,房门被大力撞开,带着凉意的夜风呼啸而入,给众人吓得一哆嗦。 姜南循着视线往屋外一看,空空如也,正纳闷时,希玥肥硕的身体从地上一蹦而起,稳稳的坐在了桌子上。 “嚯……原来是你啊希玥妹妹,吓我一跳。”覃舟摸了摸心脏。 希玥白他一眼:“别这么叫我,恶心。” 杨弋明显反应更大,作势就要去抓她:“好你个兔子精,竟然还敢来,看我不收拾你……” 希玥眼睛都不带眨的,冷冷回眸:“你再往前一步试试?忘了今天早上的事了?” 杨弋手脚一顿,咬牙切齿的僵在原处。 希玥懒得理他,小小步往姜南身边挪去,熟练的钻进了她怀里,三瓣小嘴开合道:“你们刚刚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 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缓缓开口:“小王爷相信他哥哥是个好人,我也相信我姐姐是个好妖。” 杨弋不服气:“妖和人怎么能相提并论,你少狡辩了。” 希玥怒不可遏:“杨弋,你再敢插嘴,信不信老娘再喂你吃兔子屁!” 玄灵四子:“???” 杨弋:“!!!” 眼看着气氛有些尴尬,姜南忍住笑,转移话题道:“行了,你们俩都少说一句吧,反正谁也说不过谁。” 杨弋愤愤的往后一仰,干脆拉开了和希玥的距离:“哼,我才不跟一只兔子一般见识。” 还是一只动不动放屁崩人的兔子,简直倒反天罡。 早上眼看就要抓住她了,没想到…… 杨弋闷闷的抹了把脸,妈的,现在都觉得脸没洗干净。 倒是希玥更有底气,两只耳朵高高竖起,义正言辞道:“各位,我觉得你们都被杨弋带偏了,说起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你们都忽略了一个人!” 第111章 你们还忘了一个人! 希玥的话宛如平地惊雷,将众人的注意力全都拉了过来。 小兔子不紧不慢的开口:“早上自从大姐姐你走了之后,长姐她非要让我离开凡俗界,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刨根问底了好久好久。” “如果非要说谁可疑,那个一直躲在背后怂恿小王爷为非作歹的臭道士,才是最可疑的吧!” 这话一出来,房间里短暂的沉默了一阵。 就算杨弋心直口快,想要骂回来,却本能忌惮兔子的臭屁攻击,颇有些敢怒不敢言的小声反驳道:“你别胡乱攀扯,无崖子道长可是个完完全全的局外人。” “好一个局外人啊。”希玥不由得冷冷一笑,语气里满是憎恶:“局外人会天天怂恿你去搬救兵来杀我们?还动不动就跟你说妖邪可恶,人人得而诛之?” 杨弋不以为然:“道长说的本来就是实话啊,妖邪难道不该杀吗?” 希玥:“呸,我看最该死的就是他,鬼鬼祟祟躲在背后,两面三刀到处装好人,这种人才最可怕!” 杨弋:“无崖子前辈哪里鬼鬼祟祟了?我们一直是光明正大的交往。” 希玥:“你懂个屁,幼稚,没脑子” 杨弋:“切,你只兔子哪来的自信说我……” 两人眼看又要话不投机半句多,姜南赶紧出声打断:“等下等下,我很早就想问了,那个无崖子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话音刚落,一人一兔同时脱口而出。 “是个风度翩翩的炼器师!” “是个阴险狡诈的丑八怪!” 然后又同时闭上嘴,互相瞪眼,怒目相对,谁都看不惯谁。 玄灵四子:“……” 姜南扶额叹息:“行了行了,要不这样,小王爷你先说说吧,你是怎么认识那个无崖子道长的?” 杨弋闻言立刻端端正正的坐好,一副要为好友正名的姿态:“我才几岁大的时候,就和无崖子道长认识了,还是我父皇带他来见我的,他夸我根骨极佳,是个百年一遇的凡人修仙奇才。” 玄灵宗四人的瞳孔微微放大。 好家伙啊好家伙,都什么年代了,还百年一遇的奇才,这是什么标准的骗人话术啊。 还凡人修仙,你怎么不上天? 杨弋都没开始展开说,姜南就觉得这人相当不靠谱了。 但杨弋丝毫没有动摇,依旧慷慨激昂的说着:“我父皇刚殡天的那段时间,我很孤单,无崖子道长几乎天天都陪着我,为了哄我开心,每天都会给我做不同的小玩意儿,稀奇古怪应有尽有。” “他就像一个什么都懂的前辈,会在我被皇兄骂的时候安慰我,给我出主意,想办法,我什么事情都会跟他说,” “而且,他不仅教会我吐纳生息的术法,还帮我把……” 忽然,他话音戛然而止,而后快速岔开了话题:“总之他就是个不问世事的云游道人,跟大梁国的事情没有半点关系。” “那你可知他还在背后向我长姐通风报信!”希玥冷冷出声,一双兔眼瞪着浑圆。 “什么?”杨弋不可思议的看向她:“你又胡说八道,无崖子前辈生平最厌恶的便是尔等妖邪,他怎会向你们通风报信。” 希玥冷哼一声。 索性不看他,而把目光转向姜南:“起初我也没想到,今天长姐想赶我走,我才非要问个明白的。” 她垂下耳朵,有些伤感:“我和长姐初来大梁国,本是游玩,可不小心遇上战乱,救下了重伤的皇帝,我长姐心善,用修为保住了他的性命。” “后来我长姐忽然跟我说,我们不回家了,要在大梁国住一段日子,谁知这一住便是七年。” “皇帝姐夫对我长姐很好,但就是身体每况愈下,直到有一天国师出现了,他说有办法救皇帝的命,但需要耗费我长姐半身修为。” “我长姐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这七年,每个月都要取一次心头血为皇帝炼药,还帮着国师四处救济得了瘟疫的难民,原本长姐一直没有怀疑过,直到……” 希玥忽然转头,恶狠狠的瞪着杨弋:“直到有一天那个叫无崖子的忽然来找长姐,告诉她其实国师根本就没有打算救皇帝的命,而是要夺了他身上的龙气,帮助自己打造一副金身。” “而且那场瘟疫,也是假的……” 希玥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把覃舟给绕进去了。 他有些脑乱的摆了摆手:“等会等会儿,你和你长姐之前一直被那个国师蒙在鼓里?不知道他的真面目吗?” 希玥垂着兔子脑袋,摇头:“兔子一族生性单纯,才不像你们人族那样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这么多年我们的确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很多错事。” 说到最后,希玥竟然抽泣了起来,软趴趴的兔子耳朵垂在两侧,似乎是在真心忏悔。 姜南摸了摸她的头,找到了问题的关键:“生性单纯的只有你,既然有人通风报信,那你长姐定然是察觉到了什么,可她依然选择瞒着你罢了。” 希玥的声音更小了:“不是这样的,我长姐也是有苦衷的,再说,她之所以瞒着我,是不希望我知道这些腌臜事,后半辈子一直生活在痛苦当中。” “嚯……”杨弋似乎并不买账:“别在这里演什么不知者无罪,你先去问问我大梁万千子民,他们肯原谅你们吗?” “而且你说了半天,无崖子道长分明是好意提醒,你们不仅不听劝,还继续助纣为虐,到底谁才是恶人!” 希玥索性把耳朵捂了起来:“我不听我不听,他分明就是个两面三刀的伪君子,这边提醒长姐要注意国师,一转背又怂恿你来杀我们,他不是恶人谁是恶人。” 杨弋:“你……你强词夺理。” 希玥:“你满嘴喷粪。” “……” 争吵的分贝越来越高,姜南感觉好好的房间就要变成村口菜市场了。 她赶紧站出来,打断了两人的施法。 “都闭嘴,我问你们几个问题。” 争吵声终于停了下来,一人一兔听话的坐了回去。 姜南揉了揉太阳穴:“希玥,无崖子道长是什么时候提醒你长姐的?” 希玥想了想:“我长姐说那时候瘟疫还没有大肆蔓延,应该是四五年前了。” 姜南又问:“既然明知道自己在作恶,你长姐为什么还不肯离开?” 希玥想了想,叹息道:“我长姐太爱皇帝姐夫了,她不可能走的,皇帝姐夫如果没了我长姐的灵力和心头血,他根本活不到明天。” “原来如此。” 姜南又看向杨弋:“无崖子道长是最近几年才频繁让你去找帮手,除掉妖妃和国师的吗?” 杨弋愣了愣,而后点头:“对,好像就是最近两三年,以前他也没怎么提,每次来都是向我展示新炼的法器。” 姜南深吸一口气,唇角一勾:“那就对了,我大概知道这个无崖子道长为什么会这么做了……” 第112章 全员恶人? 既然大师姐都发话了,众人赶忙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覃舟挪了挪小板凳,冲到最前排吃瓜。 姜南抬起食指,沉声道:“首先,无崖子能在瘟疫肆虐之前便得到消息,说明此人和国师必然是认识的,甚至能知晓他来到大梁国目的,或许这两人的渊源比我们想象中的要深很多。” 国师可是化神期大能,这样的修为就算在修真界也能只手遮天,更别说凡俗界,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的颠覆一个国家都易如反掌。 能提前知晓他的计划,要么是同盟,要么是对手,绝不可能是毫不相关的陌生人。 很显然,在这一点上无崖子对杨弋有所隐瞒。 说着,她又伸出第二根手指:“其次,无崖子既然知道了蓉贵妃在国师的计划中尤为重要,还冒着风险来提醒她,要么是想帮蓉贵妃,要么……” “他在试图破坏国师的计划。” 姜南的分析有理有据,众人听得十分认真,就连也一直坐不住的杨弋都撑着下巴在思考着什么。 这时,姜南看了他和希玥一眼:“你们想想,提醒蓉贵妃不要上当受骗,跟想尽办法怂恿小王爷来杀妖,这两件事看似有冲突,实则背后的目标却是一致的。” 杨弋喃喃道:“他……他想干什么啊?” “想要除掉国师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破坏国师的计划。”姜南板着脸。 方敬之最先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道:“无崖子道长一开始想用国师的真面目吓走蓉贵妃,没想到蓉贵妃为情所困,根本不愿走,然后他就……” 楚垚接上话:“然后他就把主意打到小王爷身上,希望小王爷能杀了妖妃。” “对咯!” 姜南的脸上总算浮现了一丝笑意:“那这么看来,无崖子很有可能站在国师的对立面,至于他俩是一开始就有仇,还是因为利益冲突而逐渐产生了仇怨,这就不得而知了。” 覃舟呢喃道:“跟一个江湖骗子产生利益冲突?难不成……国师抢他生意了?” 不能吧,按照这两人来到大梁国的时间线,明明是无崖子先来的,都来了快20年了。 而且他下手的目标一直是小王爷啊,国师都是围着皇帝转的。 姜南眼前一亮:“少爷你这句话还真的提醒我了。” 覃舟:“???” “你们看啊。”姜南在桌上拿出两个水杯,一左一右。 “这两个水杯分别代表皇帝和小王爷,国师的目标是皇帝,无崖子则一直跟着小王爷。” 说着,她拿起两只水杯碰在了一起,意味深长的说道:“如果他们的最终目的都是一样的,势必要在皇帝和小王爷之间淘汰掉一个。” 覃舟呆呆的看着那两只水杯,忽然扬声道:“我懂了我懂了,他们在打pk呢!” 国师利用蓉贵妃和希玥,阻碍小王爷救国救民的计划。 而原本看似置身事外的无崖子,其实也一直在背地里到处拱火,教唆小王爷斩杀妖孽。 “搞了半天,他俩是竞争对手啊!” 原来如此,在背后搅弄风云的就是这两个家伙。 众人纷纷露出了然的神色,飘在脑门上的问号缓缓变成了感叹号。 唯独坐在一旁的杨弋,满脸惊恐的看着他们,就好像在看来到凡俗界进行友好交流的外星人。 他实在听不下去了,忽然发声:“姜道友,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啊,既然无崖子是国师的敌人,那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啊,难道这也有问题?” 姜南叹了口气,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我的傻王爷,国师是想盗取你皇兄身上的龙气替自己塑金身,你也是皇室之子,难道就没有怀疑过无崖子接近你的真正的目的吗?” 杨弋立刻反驳:“我又不是帝王,皇室之子又如何,龙气根本不会在我身上聚集。” 姜南脱口而出:“那你若是推翻了你皇兄的统治,取而代之呢?” “我……啊?” 杨弋忽然哑口无言,眼神闪躲了许久再次严肃起来:“我才不要做什么皇帝,不是,你们不会也误会我了吧,我真的一点都没有谋朝篡位的想法啊。” 姜南笑笑:“你心里没有这个想法,但不代表你做不成这件事。” 覃舟也叹了口气:“哎,弋弟啊,你看国师都能把持朝政这么多年,若是你真的把你皇兄挤下皇位,国不可一日无君,有心之人随便一撺掇,你就得赶鸭子上架当这个便宜皇帝。” “对。”姜南点点头:“或许那帮歹人夺了你们身上的龙气后,下一步便是打大梁国龙脉的主意。” 修道之人想要塑金身,光有龙气加持可不行,若能抽得龙骨替换掉自己的,成功率就高多了。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直接把杨弋说自闭了。 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无法用阳间的语言来形容,一会儿黑一会儿红,张着嘴巴欲言又止,半天都说出一个像样的字来。 跟他有同款表情的还有希玥。 要不是她如今是张兔脸,否则一定是杨弋的复制黏贴版本。 天啊,为什么这帮人族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听懂,但连在一起,她就懵了呢。 正当玄灵四子自认为找到了重大突破口,无限接近于事情真相时,紧闭的房门再次吱呀一声,轻轻开了。 屋外的凉风如潮水般流淌进来。 姜南离门最近,本以为只是风大,便想着去再关一次。 结果一起身,就看见屋外站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 覃舟虎躯一震:“靠,这厮是人是鬼?走路没有声音吗?” 甚至连一点气息都感觉不到,如果不是鬼魂的话,那只能说明这人的修为远远高于在场所有人。 “大师姐小心。”方敬之顾不上胸口还在阵痛,拔出长剑就横在了姜南身前:“他就是国师。” 国师的突然出现,把希玥也吓坏了,天知道,作为兔子精的她以前还经常粘着国师要抱呢,如今一看。 噫……可怕死了。 姜南得知这个陌生男子的身份后,倒没有特别害怕,更多的是心生好奇。 她实在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都已经修炼到化神期了,放着灵力充沛的修真界不待,反而跑到凡俗界来搅动风云。 她循着幽暗的灯光往外看去,眼前之人不过青年模样,面部轮廓深邃流畅,斜飞入鬓的剑眉下,眼睛细长,眼尾上扬起一抹嘲弄的弧度。 墨黑的长发垂在身后,有几缕垂落在鬓边,再配上那张笑得邪魅的薄唇。 姜南愿称他为作死反派的标准模板。 国师顶着这张模板脸旁若无人的走进房间,懒懒的开口,眼底尽是玩味的笑意:“这次小王爷带千里迢迢去修真界搬来的救兵,就是你们?” 第113章 姜南这人很有原则 姜南这人很有原则。 跟人切磋向来讲究先礼后兵,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阴,阴不过拔腿就跑。 比如现在,她不慌不忙的抱好希玥,打算先向国师礼貌问好。 谁知这国师竟然半点武德都不讲,根本不给姜南准备时间,话音刚落就腾然升起了威压。 姜南脚步一滞。 神识被逼得陡然震颤起来,心脏砰砰直跳,宛如无数巨石在敲击胸口。 好家伙,一言不合就开大,果然不是什么善茬。 按照故事的尿性,反派在大杀四方之前不都应该得瑟一下,装个逼吗? 这厮怎么还不走寻常路了呢? 玄灵宗四人齐刷刷进入战斗状态,希玥找了个凳子,忙不迭往底下躲,唯独杨弋一脸兴奋的掏出开天斧,仿佛对身边滔天的威压丝毫不惧。 甚至跃跃欲试道:“好你个邪魔,终于肯露出真面目了!” 说罢他便挥着开天斧,第一个冲了上去,多年积压的仇恨在这一刻全部点燃,动作快得覃舟和姜南两人都没拦住。 霎那间,国师周围罡风四起,摇摇欲坠的木门被吹得咯吱作响。 眼看着杨弋这个愣头青就要把斧头砸那人脸上,偏偏就在此刻,一道无形的灵力拂过姜南耳畔,狠戾如刀。 只是轻轻擦过,姜南的耳垂便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不好,这道罡风是朝着杨弋而去的。 这要是打中他,八成要直接落地成盒。 姜南急忙升起火墙想要护住杨弋,可就在那道罡风飞至杨弋身前的一瞬间,他却抢先一步,手里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个青铜盾,大刀阔斧往前一摆。 罡风瞬间被挡了个一干二净,杨弋得意的咧嘴一笑,继续闷头往前冲。 哪怕面对如此劲敌,他都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姜南有些尴尬的把凝了一半的火墙挥散。 好好好,敬你是条汉子。 寂静的夜色轰然落下,国师的眼底也蔓延出一片嗜血的兴奋感,陡然暴涨的杀意宛如疯狂滋生的藤蔓,铺天盖地朝杨弋这个莽夫袭来。 姜南知道不能再坐视不理了,回头扬了扬下巴:“老方,我们一起上。” 方敬之毅然决然的点头,正欲拔剑,忽然有只手糊上了他的脸,等他回过神,嘴里已经被塞满。 楚垚急得要命:“快快快,吞下去,先吃这么多,不够再来啊。” 出师未捷,差点先被噎死的方敬之:“……” 我真的会谢! 等他好不容易捋通食管,姜南已经开打了。 身穿男子锦袍的大师姐升起小面火墙,身轻如燕,对国师挑衅道:“这里地方太小,杀你不方便,有本事我们出去再战。” 客栈的确不适合打架,尤其还在上京城内,到处都是孱弱的病患,真打起来波及到无辜百姓,估计他们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国师挑了挑眉,反倒不急着打了:“你们刚刚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这几个人里你脑子最好,要不这样,我把你脑子摘下来,剁碎了喂鱼怎么样?” 说话间,苍劲的罡风呼啸而过,不费吹灰之力便吹散了姜南的火墙。 国师笑出了声,眉宇间尽是不屑一顾的戾色,让人看着心底生寒。 覃舟瞬间炸毛:“嚯,今天的风好大啊,像你一样能吹,有本事我们真刀真枪的打一场,小爷我不仅要剁了你的脑子,还要剁了你的命根子。” 被姜南莫名其妙扯到后面的杨弋闻言一震。 不得不说,论毒舌,还得是咱们舟兄。 不料国师不怒反笑,语气里带着点耀武扬威的意思:“你找死!” 几人边打边退,几经辗转,总算找到了一处城郊的破庙,姜南和方敬之对视一眼,方敬之立刻心领神会,抬手挥出一道凛冽剑光。 姜南没有迟疑,凝出异火紧紧跟随。 他们的配合极好,动作也快,但有人比他们更快。 霎那间,浓郁如实体的罡风凝结而起,宛如海浪奔腾,呼啸而来,顷刻间便挡下了玄灵宗这两个毛头小子的奋力一击。 强烈的威压虽无形,却无处不在,仿佛空气都成了粘稠的胶质,置身其中根本喘不过气来。 “妈的,化神期的实力真不是吹的。” 覃舟向来嘴硬,但事实摆在眼前,承不承认都是死路一条。 既然这样,他干脆豁出去了,身体脱力往后退了几步,从储物袋中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爆炸符,咬破指尖又在符箓背面迅速画了一道极速咒。 随着咒文写成,覃舟将改良版符箓捏在指尖,看准时机直直甩了出去。 姜南和方敬之一看,立马收手,一人扛起楚垚,一人拎着杨弋,头也不回的脱离战场。 有了极速咒的加持,这道爆炸符在罡风四起的环境下依然迅捷如游龙,眨眼间便逼近国师身前。 国师眸光一滞,迅速挥出另一道罡风,竟然直接把那张突如而来的符箓裹在了里头,形成了一个狭小的封闭空间。 紧接着,国师微微用力,爆炸符便在密闭的空间内轰然炸开,爆炸的能量波极大限度的被压制了。 虽然动静不小,但见识过这枚爆炸符真正威力的三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说好的原子弹,怎么到这里成哑炮了? 身后的破庙没办法承受如此威力,凋敝的墙体尽数出现道道裂痕,随着爆炸声戛然而止,整座破庙轰然坍塌。 方敬之看准时机,抬剑便刺入漫天罡风之中,劲风和剑气相撞,耳边传来一阵阵刺耳的嗡鸣,所到之处白光大绽。 手中重剑和方敬之配合多年,加之又在剑仙传承里得以重塑,最终不负众望,顶着威压,撕开威压,奋力斩向漩涡的中心。 国师抬手去挡,衣袍却被生生砍下一大块。 “眼神不行啊老方,砍衣服干什么,没瞄准吗?”覃舟在背后吐槽。 方敬之懒得理他,继续勾动灵力灌入剑身,谁料此时,国师的脸色愈发阴暗了几分:“不自量力的蝼蚁,竟然妄想能伤得了本座!” 话音刚落,铺天盖地的威压倾巢而出,宛如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让人逃无可逃。 方敬之手脚竟变得不受使唤起来,重剑脱手,直直跪在原地,口中鲜血喷涌而出。 眼看着情况越来越糟糕,杨弋却还在不知死活的想要往前冲。 不行啊,看来真的打不过。 姜南忽然收起了火墙,眼底闪过一抹阴翳,不怀好意的笑道:“国师,想不想见识一下我新研发的秘密武器。” 纯手工打造的毒气弹,毒气随机,效果加倍哦…… 第114章 爆笑到天明 早已残破不堪的寺庙外,白烨衣袂飘然,邪风盈身。 他顶着大梁国国师的名号在凡俗界生活多年,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痛痛快快的打一场了。 当着这几个毛头小子的面,白烨腾空而起,足尖稳稳立于屋檐一角。 实在不是他轻敌,眼前这几个人族修士最高不过金丹中期,若他还在修真界,弹指一挥便能将他们碾成肉末。 那个看上去战意凛然的剑修,拼尽全力使出的剑气于他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更别说那个只会扔符箓的乐修,雕虫小技也敢摆到他面前来。 剩下几个更是没眼看,那个女娃娃除了脑子聪明一点,连个像样的兵器都没有,他御风,最不怕的就是火。 至于那个医修…… 呵,垃圾中的垃圾。 若不是眼下大计将成,关键时刻不允许有丝毫马虎,否则他才没那个闲工夫特意跑过来杀人。 * 另一边,方敬之的情况很不好,灵府震颤意识模糊,口中鲜血如柱,几乎要把前襟都染红了。 楚垚吓得直哆嗦,一边替他输送灵力,一边小心翼翼的化开丹药,慢慢渡进他的嘴里。 姜南知道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 正面刚不行,那就玩点阴的。 趁着国师的注意力还集中在方敬之那边,姜南果断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枚毒气弹。 她要主动出击! 手中异火腾然而起,火苗肆虐很快变成滔天之势,紧接着,她故意将异火包裹在灵力内,凝成火球。 东一个西一个毫无章法的往国师身上砸。 白烨吊着眼尾瞥了一眼密密麻麻的火球,轻啧一声:“就这?简直无聊至极。” 火球大大小小又多又密,且来势汹汹。 白烨满不在乎,抬手幻化出一把风刃,姿态优雅的将近身的火球一一斩落,零星的火点从半空坠下,远远看去,仿佛在下一场火雨。 站在火焰中心的姜南,不慌不忙的观察着。 继续扔着迷惑性极强的火球,直到看见国师的脸上明显出现了不耐烦的神色,风刃辗转,动作越来越快。 姜南看准时机,同时将那枚毒气弹鱼目混珠弹,藏在火球当中一起甩了出去。 有了刚刚那枚爆炸符的前车之鉴,她必须要出其不意。 白烨这会儿正在想着用什么方法给这帮小子致命一击,直接抹脖子太便宜他们了,要不把他们的挂在城墙上,用劲风吹个七七四十九天,制成干尸再剁了喂鱼。 他养的那一池子锦鲤最喜欢吃风干人肉了。 想到这,便不再理会身前这些烦人的火球,干脆收了火刃,腾然而起,罡风分化成道道白光,从防守转为进攻。 他打算先送那个剑修上路。 可才刚躲开火球,那些烦人的东西就落在了身旁的破庙之上,继而一道震耳欲聋的爆炸突然袭来,猝不及防的将碎石渣溅了他一身。 白烨磨了磨后槽牙,当场就怒了! 怎么又是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无聊玩意儿。 很好玩吗? 就这一点石渣粉尘,你们以为真的能伤得了我? 姜南看着偷鸡成功,大喝一声:“退后,戴口罩!” 覃舟赶紧收起玉箫,从兜里掏出口罩给自己戴好。 转身想去帮方敬之的时候,发现楚垚已经在手忙脚乱的在替他捂嘴了。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一身腱子肉的方敬之扛到安全的角落,覃舟一回神,坏了。 他是不是把弋弟给忘了? 只见杨弋不远不近的站在那里,不仅没有给自己安排任何防护措施,甚至还在跃跃欲试的想冲上去给国师补刀。 而此时,从屋檐上腾空而下的国师还没有什么反应,依旧是那副嚣张至极的模样。 但很快,大杀四方的国师忽然脚步一顿,不可思议的揉了揉发痒的鼻尖。 眼神瞬间就变了,变得迷茫起来,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然后…… 他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毫无预兆的仰起头,发出了一阵标准的反派狂笑:“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对了,我想起来了,我是来杀你们的,桀桀桀桀桀……” 因为这笑声太过魔幻,以至于他自己都忘了下一步具体要怎么做,只能任由自己从仰天长啸,变成了叉腰狂笑。 最后干脆找了个空地坐了下来,一门心思,专心致志的笑了起来。 战斗力直接触底。 “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 姜南闭了闭眼,疑惑的看向楚垚。 楚垚喘着粗气解释道:“这应该是我从迷幻草当中提取的快乐毒素,能让人觉得非常快乐,快乐得想一直大笑。” “对了,我还给它取了个响亮的名字,叫——爆笑到天明!” 姜南默默给他竖了个大拇指,真心夸了句:“6!” 她可太喜欢这种攻击性为零,但侮辱性满分的东西了。 眼看着前一秒还凶神恶煞恨不得把他们生吞活剥的国师,这会儿秒变心无旁骛的乐子人。 姜南赶紧叫覃舟和楚垚抬上方敬之,撤退撤退。 可谁知就在这时,一直被忽略的大梁国第一反骨仔忽然也仰起头,爆笑出声:“啊哈哈哈哈哈哈……我真的好快乐啊……哈哈哈哈哈。” 一边笑还一边抄起开天斧砍树:“姜道长,我做梦都想着有一天能用这把斧头砍树,做个木屋,我和皇兄就此隐居,再也不用管那些狗屁朝政,啊哈哈哈哈……想想就好快乐啊……” 另一边,还在爆笑不止的国师忽然顿住,非常不合时宜的打断他:“桀桀桀……做木屋有什么快乐的,我想把你们全部剁碎,喂我的鱼啊,桀桀桀桀桀……” 我去! 这两人还对上话了! 虽然鸡同鸭讲,但很看得出来沟通很顺畅。 就是这笑声,怎么越听越觉得吓人啊! 国师顶着一张肌肉抽搐的大笑脸,目光却再次变得凶狠:“你们……你们竟然给本座下毒?桀桀桀桀桀……快给本座把解药拿出来……桀桀桀桀桀……” 一边笑一边凶神恶煞,两种表情无缝切换。 这副尊容,要是给隔壁家小孩看了,估计得吓哭一个月。 姜南为了避免自己被视觉攻击,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转身拉起杨弋就要走。 杨弋欢呼雀跃:“姜道长你要带我去哪?你知不知道你真的长得好漂亮啊,我好喜欢……” “姜道友你除了修炼还喜欢做什么吗?哦,你还喜欢炼器,你看我怎么样,我也是个很厉害法器哦……” “欸,舟兄你为什么要扛着方道友啊,要不换我来扛吧,我力气超大!” “楚道友,嗯?楚道友你身上好香啊……” 姜南咬了咬后槽牙,手起刀落第n次把他敲晕。 老天奶,这人嘴太碎了! “可笑,你们以为这点雕虫小技就能拦住本座吗?”身后,被完全忽略存在感的反派再次站了起来。 威压陡然暴涨。 姜南直呼卧槽,赶紧甩开稀泥一样的杨弋,摆出作战姿态。 “你们……桀桀桀桀桀……休想活着离开……桀桀桀桀桀……” 暴涨的威压再次断崖式下降。 姜南:“……” 好吧,高看你了兄弟。 覃舟思索着,提议道:“大师姐,真的要走吗?要不我们趁他病,要他命?” 姜南摇摇头:“毒气效果维持不了多久,要是再刺激他使用灵力,估计他马上就要冲破关隘了,该溜的时候就溜,不要恋战。” 为了保险,她还在国师周围凝了一道异火墙,能困多久困多久吧。 “走!”姜南一声令下:“先找个地方治一治老方的伤……” 第115章 祝我们友谊长存 客栈是不能再回了,姜南带着一众师弟,在跑路的过程中发现上京城西边有一座山,海拔虽然不高,但恰好能俯瞰整座上京城。 她灵机一动,决定登高望远,当一回真山顶洞人。 先把地形制高点给占据了,进可攻退可守。 夜已深,他们又背着两个病患,爬上山可谓是费了老劲。 暂时安全后,覃舟把杨弋扔在一旁,转身看见方敬之的瞬间,饶是平日里心大如牛马,也没忍住担忧的皱紧了眉。 得亏楚垚止血的药喂得及时,要是再晚上几秒,估计这会儿方敬之就得失血过多直接嗝屁。 他身上没什么外伤,除了握剑的那只手上有几处裂开的血口,其余的血全是从嘴里吐出来的,坚持了一路,脸色比女鬼还白。 虽然昏迷不醒,但因为疼痛,指尖一直在微微发抖。 山中雾气森然,夜风透着凉意,姜南生了一簇篝火,楚垚则眼眸黑沉的蹲在一旁炼药。 覃舟根本闲不住,每隔几秒就去摸一下方敬之的额头,然后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忙碌的两人面前走来走去。 边走边碎碎念:“完了完了,老方这脑子不会烧坏吧,他本来就不怎么聪明啊。” “三土,你炼什么药啊那么慢,快点行不行,老方的嘴我都给你掰开了。” “哎,大师姐,你要不也来帮帮我,我去弄点水来给他物理降温?” 姜南真是醉了,前脚刚打晕一个碎嘴子,这会儿又来一个,你俩还真是天仙配。 她有些烦躁的从储物袋里拿出上次宋青渊给她的冰晶石,扔给覃舟:“拿去用搓澡巾包着,给他敷一敷额头,或许有点用。” 覃舟听话照做,手里有活了,嘴巴终于消停不少。 不多时,楚垚着急忙慌熄灭了灵火,拿了一大盆刚炼出来的,还冒着热气的丹药过来,掰着方敬之的嘴就要往里塞。 覃舟脸都绿了:“不是吧,这么多?……你要撑死他啊?” 楚垚没工夫理他,已经开始塞第二把了。 覃舟叹了口气,善意提醒:“咱们商量一下,三土啊,下次我要是变成这样,你炼药的时候能不能稍微浓缩一下,我怕这玩意儿吃多了便秘。” 楚垚忍无可忍:“命都没了,还怕便秘?” 这时,被打晕的杨弋揉了揉后脖子艰难的爬了起来,刚听见两人的对话,瞬间就来精神了:“什么,舟兄你便秘?” 覃舟:“……” 说时迟那时快,杨弋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弹起来,从怀里掏出一根细长条的不明物体,顶着一张僵硬的笑脸跑了过来:“舟兄,要不你试试无崖子前辈送给我的通便神器。” 看着他手中那根粗黑的东西,覃舟虎躯一震,连连后退:“不了不了,弋弟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苍天可鉴,这玩意儿要是能通便,他覃舟倒立吃屎三斤。 杨弋的脸上依旧洋溢着无比快乐的笑:“舟兄,我们是异姓兄弟,好东西一定要互相分享啦,我跟你说啊,就这个宝贝,无崖子前辈当时只收了我八千两黄金,我还一直没机会试过效果。” 说着他又把那玩意儿往覃舟手里塞,笑得牙龈都露出来了:“今天我就把它送给你了舟兄,祝你早日摆脱便秘之苦,也祝我们友谊长存。” 覃舟手里一沉,心里一惊。 只收了……??? 我的妈,就这么跟铁棒槌,人家卖了你八千两黄金。 真是一个敢卖,一个肯买啊! 覃舟抓着八千两黄金心如刀绞,你早说啊,我这就让大师姐给你炼个十根八根的,保证你下辈子都通畅无比。 楚垚分神看了杨弋一眼,摇了摇头:“八成是药效还没退,少爷你先稳住,我现在没空给他炼解药。” 姜南苦笑:“这么多毒气,你当真是一个解药都没炼啊?” 楚垚理所当然的点头:“对啊,我也没想过用的时候会误伤友军嘛……” 还连续两次误伤了同一个友军,这说出去谁敢信。 杨弋那边还在不知疲倦的向覃舟推销他的通便神器,上蹿下跳,在覃舟的雷区反复蹦迪,已经完全干扰了覃舟的正常工作。 姜南看不下去了,指尖轻挥,甩了一张胶带糊到了杨弋的嘴上。 世界终于清静了。 篝火慢慢燃烧,姜南也走到了方敬之身边,拿了条毛巾给他小心擦拭着外伤。 重伤昏迷的方敬之,身上那股刀剑般的刚毅之气全都消失不见了,长睫微垂,嘴唇抿得很紧,姜南给他擦一下,他就应激反应抖一抖。 姜南头一次从这个耿直傲娇的师弟身上,看到了几分单薄的脆弱感。 是啊,修真界就是这么残酷,不管对错,不管立场,修为更强的人永远掌握着生杀大权。 看似轻飘飘的境界差距,实力却天差地别。 想要在修真界好好的活下去,远比他们预想中还要艰难。 楚垚拍了拍手上的药渣,幽幽的叹了口气:“总算喂完了,让他睡一觉吧,我们都别去吵他。” 说罢打算最后替方敬之把一次脉。 姜南嗯了一声,把放在一旁的冰晶石拿近了些,正打算起身,却发现楚垚的脸色有些不对。 他这次把脉,竟然比前面几次都要久。 “大师姐,我怎么忽然觉得老方的经脉里……多了点东西?” “啊?”姜南和覃舟纷纷转过头,不解的望着他。 嘴巴被封住,但还有双手双脚的杨弋也蹦跶着凑了过来,眼神里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雀跃,明显是脑子打结了,半个有用的字都听不懂。 楚垚一巴掌推开杨弋那张放大的笑脸,认真道:“老方的脉我以前把过,这次受伤之后,好像,多了一丝不属于他的气息。” 覃舟脱口而出:“不会吧,难不成那个国师是女儿国来的?跟他打一架,老方他就……就有了?” 楚垚一脸嫌弃的啧了一声:“少爷你能不能有点阳间的脑回路啊。” 覃舟可管不了那么多,当即撸起袖子递给楚垚:“快快快,给我也摸一下,我也和那个变态对打了,不会也染上什么脏东西了吧。” 楚垚闻言,立刻反手握住了覃舟的手腕。 片刻后,摇了摇头:“你没有,你的脉象还是像以前一样。” 覃舟松了口气,刚把手抽回来,只见楚垚淡淡的吐出两个字:“肾虚。” 覃舟:“……” 楚垚又给姜南,杨弋一一把脉,确定大家都没事。 这就奇怪了,大家明明都是并肩作战的,如果是放毒,大家肯定全都中招,可为什么唯独只有老方一人的脉象如此奇怪。 正在几人百思不得其解时,洞口忽然出现了一个矮小的身影…… 第116章 方师兄,被邪修盯上了 “阿轩?你怎么来了?” 看着洞口外站着的小孩儿哥,姜南有些意外。 怎么这么会挑时候,他们白天在客栈待了那么久都不见他过来打个招呼,这会儿躲到山上,他反而找过来了。 面对姜南有些好奇的问候,阿轩视若罔闻,直接黑着脸走向楚垚。 用稚嫩的声音问道:“你确定他体内多了一丝不属于他的气息吗?” 楚垚被问的一愣,抬头便对上了一双冷冰冰的眸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是啊。” 覃舟不请自来,揣着手凑过来故意逗他:“你这小孩儿一声不吭的,跑到这么个荒郊野外来,就为了听墙根?” 很显然,他一直隐藏着气息躲在外面。 把刚才山洞里的对话全都听了个遍。 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他此行定然是有组织有预谋的。 被戳穿的小孩哥依旧冷着脸,眼皮都没抬一下,十分诚实的答道:“我来晚了,并没有听完,只听到后面一点。” 姜南倒不关心这些,既然是宋青渊身边的人,至少不会是什么十恶不赦之徒。 再说了,他们行得正坐得直,不怕被谁听墙根。 于是,姜南语气柔和了些许,弯腰下来,尽量和阿轩平视:“你别多想哈,我们没有怪你的意思,就想问问你跟过来是想做什么呀?” 话音刚落,杨弋手舞足蹈的上下蹦跶,也不知道在兴奋些什么,嘴巴被封住,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叫唤声。 看着像只刚从五指山下被放出来的泼猴。 泼猴一会儿窜到姜南边上给她捏捏手,一会儿窜到小孩儿身后试图偷摸一把他的长剑,总之一秒钟都闲不下来。 阿轩瞥了杨弋一眼,眸光加深了些,但很快又把视线转向姜南。 他言简意赅的开口:“方师兄,被邪修盯上了。” 说罢便推开一直想往他身上蹭的杨弋,从事先准备好的药瓶里拿出一颗红色药丸,递给楚垚。 “你可以喂他服下这个。” 楚垚看着手心里从没见过的红色药丸,有些不解:“这是什么?” 说罢又凑过去闻了闻,一时间竟没办法完整的分辨里头的原材料,可见这药丸用了许多珍稀灵植,平日里不可能随随便便买得到。 阿轩思索一会儿,解释道:“这是公子……不对,是宋师兄给我的,你们若是担心这药有毒,可以先验一下。” 楚垚急忙道:“你误会了,我不是怀疑你,只是……” 他两个手指捏起药丸,有些欲言又止:“你总得跟我说说老方到底怎么回事吧。” 作为一个医生,总得对病人的情况摸个底。 说到这,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颗红色小药丸吸引了过去。 姜南暗自思索着,宋青渊不是医修,这药一定是他找专人炼制,并且提前准备好的。 还有,为什么阿轩会来凡俗界,还随身带着这个药? 一连串的疑问让姜南有些云里雾里,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上蹿下跳的杨弋,一个猴子捞月直接从楚垚手里抢过了药丸。 嘴里念念有词:“呜……呜呜呜!” 谁都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只见他干脆利落的替自己撕掉了嘴上的胶带,然后水灵灵的把药丸吞进了肚子里。 等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摸着肚皮打饱嗝了:“嗝……啊……” 楚垚眼疾手快,赶紧叫上覃舟把他放倒,一人掰嘴,另一人作势就要上手去掏。 吓得杨弋扯着嗓子拼命嚎:“救命啊……@#@¥¥¥¥#@……啊……!@#!#¥%” 此情此景,实在有些过于荒谬。 阿轩平静的小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咬紧牙关,出手制止:“你们别弄他了,那药没毒,你们若是想要,我这里还有。” 听见这话,楚垚和覃舟才骂骂咧咧的撒开手,真是服了这个傻冒。 药都抢着吃,又不是糖,当真是毒坏脑子了吗? 再次拿到红色小药丸,楚垚没有迟疑,立刻喂方敬之吃进嘴里。 而覃舟则问姜南要了根绳子,打算在楚垚炼制出解药之前,先把那只泼猴吊起来,免得再跑过来惹是生非。 姜南顺便追加了一张胶带,世界重归安静。 她也终于有时间好好和阿轩聊一聊了:“你刚刚说的邪修,是指国师?” 几人围坐在篝火旁,火光星星点点,照在所有人的脸上,映出红彤彤的一片。 阿轩先是点了点头,而后觉得不对,又摇头:“不止是大梁国的国师,邪修,还有很多。” 他说话时总喜欢蹙着眉头,小小的一张脸,给他搞得皱皱巴巴,看起来严肃极了。 姜南耐着性子继续问:“那你这次过来,也是为了调查大梁国的事情吗?” 阿轩沉思片刻:“不全是,我只是奉命在天堑附近找到了一丝邪修的气息,顺着那股气息来到了大梁国。” 姜南哦了一声:“所以,你来之前也并不知道大梁国发生了什么,对吧?” 阿轩乖巧的点了点头。 既然是这样,那就说明他和姜南等人的目标不算完全一致。 姜南又问:“你是受宋师弟的委托过来的?为什么他自己不来啊?” 阿轩实话实说:“公……额,宋师兄他刚刚突破境界,金丹还未稳固,尚在闭关当中。” “原来是这样啊。”一旁,终于把人吊好的覃舟,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凑到小孩儿身边坐下,自来熟的从怀里掏出几块糖:“吃吗?” 阿轩看了一眼,嘴唇微不可察的的抿了抿,毅然决然的偏开视线:“不用,谢谢。” 像极了隔壁小孩明明馋哭了,却故意装作不感兴趣的样子。 姜南忍住笑,又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些瓜子递了过去:“那你能跟哥哥姐姐们说一下,那些邪修都是些什么人吗?” 看见瓜子,阿轩眼底又露出一抹惊艳,而后又是纠结的摇头。 几番推拒后,他总算开口了:“我只知道那些邪修可以在寻常修士身上种下自己的气息,被他盯上的人,外表看起来和寻常无异,就连自己也不会有太大感觉,一旦邪修需要,便会通过这缕气息控制他人,甚至夺舍。” “夺舍!”姜南手里的瓜子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其余几人也都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这就有点夸张了吧。 那老方岂不是……已经是别人手里的一张牌了? 相反,阿轩表现得格外淡定,继续说道:“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其他的,你们可以等回去之后,再去找宋师兄问问。” 姜南回过神,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好好好,我们回去一定立刻马上去天门剑宗。” 说着她又壮着胆子多问了一句:“阿轩啊,你跟姐姐说句实话,那些染上邪修气息的人……还能救回来吗?” 第117章 我,是自愿的! 问到这个问题时,阿轩少年老成的脸上闪过一抹哀伤。 他下意识看了还在昏睡中的方敬之一眼,而后,颇为无奈的摇起了头。 这一摇头,配上那副凝重至极的表情,直接把姜南吓得说不出话了。 “不会吧!”覃舟双腿一软,直接坐到了地上:“那岂不是……老方没救啦?” 说完,他便一把扑在方敬之身上,嚎啕大哭起来:“老方啊,咱们的好日子还没开始呢,你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啊……” “啊……老方,没有你,以后谁跟我吵架啊。” “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姜南被吵得烦不胜烦,踹了覃舟一脚:“给我安静点,不然连你一起吊起来。” 覃舟立马缩了回来,拉链锁嘴,安静如鸡。 楚垚板着一张脸,已经在储物袋里上下翻找,看有没有合适的白布了。 说实话,猝不及防间,听见自家好兄弟没救的消息,是个人都会心碎。 姜南看着方敬之煞白的脸,情不自禁的也抹了一把泪,颤颤巍巍的问道:“阿轩,我师弟他……还有多久?” 看着眼前这帮人一个比一个夸张,小孩哥眉头紧蹙道:“我不是说没救,我的意思是,我也不知道。” 姜南:“???” 覃舟:但凡你说一个字呢? 楚垚:妈的,刚做好的床单白撕了。 鉴于玄灵宗几人的表情太过一言难尽,阿轩有些不自在的往后挪了挪。 缓了半天,终于再次开口:“刚刚喂方师兄吃下的药可以暂时压制那股邪气,但如果想彻底摆脱邪修的控制,你们还是去找宋师兄吧。” 姜南仿佛看到了希望,两眼放光:“宋师弟有办法,对吗?” 阿轩被忽然逼近的脸吓了一跳,支支吾吾:“他……他……” 覃舟急了:“哎呀我去,你说话啊!” 阿轩吞咽了好几下,总算憋出一个字来:“有。” 玄灵宗三人齐刷刷舒了一口气,楚垚笑吟吟的把那张撕坏了的床单拿出来,穿针引线,开始缝缝补补。 正在这时,阿轩忽然小声开口:“虽然有办法,但至今还没人成功过。” 哗啦…… 楚垚手里的白布再次撕烂了。 * 方敬之的意外受伤,彻底打乱了姜南原本的计划。 如今少了一个跟人干架的中坚力量,要是真的跟国师硬碰硬,单凭姜南和覃舟这点三脚猫功夫,胜率约等于零。 说来也怪,平日里还能偶尔出来尿个尿,透个气的猫哥,一到凡俗界就像被施了昏睡咒一样,怎么叫都叫不起。 偶尔睁开一下眼皮,也是一转背又睡了。 “什么大佬啊,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覃舟走在前头,骂骂咧咧:“以后别想吃小鱼干了,不对,什么小鱼干,饭都不给他吃。” 姜南幽幽的叹了口气:“没办法,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把楚垚留在山洞里照顾两个病患,她和覃舟再次偷偷溜进上京城,准备去找希玥,再商量下一步对策。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希玥虽然胆子小了点,但很讲信用。 和国师开战的时候,姜南让她自己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回头他们再到客栈对面的那个青楼碰面。 果不其然,伪装成客户的姜南和覃舟刚踏进青楼的门,就在湖边的亭子里看见了那只兔子。 希玥正抱着根胡萝卜,吭哧吭哧的干饭,直到两人走近,她才反应过来。 看见姜南后,小兔子扔下胡萝卜,两腿一蹬便要求抱抱。 姜南的心立刻软成了,轻轻将她抱入怀中。 找了个安静的厢房,希玥总算开口说话了,先是问了一下昨晚打架的情况,听见有人受伤,希玥的兔耳朵软趴趴的耷拉下来。 “坏了,就连你们也打不过国师,那我长姐岂不是……” 姜南安慰了几句,直接进入正题:“我还想进宫一趟,有些话必须要说开了,我总觉得蓉贵妃对国师的态度,以及对整件事的态度有些前后矛盾。” 希玥擦干眼泪,眨了眨红通通的兔子眼:“好,那我们再去一次。” * 第二次爬狗洞,姜南也算是回头客了。 她竟然比希玥还要熟门熟路,半点弯路都没走,径直抱着小兔子走到了蓉贵妃的寝殿。 她们来的时候刚好赶上蓉贵妃和皇帝同坐一驾轿辇归来,两人在宫殿门口你侬我侬的温存了好一会儿。 远远望去,当真是一对令人艳羡的璧人。 女子在喜欢的人面前,眼神是不会说谎的。 希蓉依偎在皇帝怀中,嘴角含笑,不知两人在说些什么,含情脉脉的眸光里写满了爱意,姜南光是看着都觉牙酸。 呵,爱情的酸臭味真的是来势汹汹,好可怕。 如果她们只是寻常的凡人夫妇,姜南或许还会真诚的送上祝福,可眼前这一对,从物种上看,就不合适啊。 皇帝还有国事要处理,没有陪着蓉贵妃回宫,短暂温存后,便独自驾着轿辇走了。 心上人刚离去,蓉贵妃脸上的笑意顷刻间化成了浓浓的哀伤。 直到看见角落里抱着希玥的姜南,那股哀伤又被短暂的震惊取代。 “希玥,你怎么还不走!”作为长姐,希蓉直接从姜南怀里把妹妹抱了过来,语气里尽是埋怨。 希玥垂下头,可怜兮兮的啜泣道:“长姐,我说了,除非你和我一起回家,否则我绝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你……” 希蓉扬手想揍她,却终究没忍心下手:“哎,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姜南虽然不忍心打断姐妹情深,但还是主动挑起了话头:“蓉贵妃,不瞒你说,你和国师之间的事情,我们大抵都知道了,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不知蓉贵妃可否为我解惑?” 希蓉又将妹妹抱得紧了些:“你既然知道了,就该和我妹妹一起离开大梁国,凡俗界的事情你们少管,也不需要管,天道昭昭,自会惩罚我等有罪之身。” 姜南叹了口气,继续好言相劝:“我知道替国师办事,并不是你的本意,若我猜得没错,他定然也在背后恐吓过你,威胁过你,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合作,一同对抗国师,如何?” 希玥也说了,她长姐之所以助纣为虐,不肯离开,无非就是担心她一走了之,不等国师要了皇帝的命,皇帝自己就先挂了。 她想保住心上人的性命,姜南想除掉国师。 从底层逻辑来看,这两个目标其实是一致的。 合作是最好的办法。 谁料此时,蓉贵妃忽然偏开视线,看向窗外,眼底多了一丝隐忍的决然。 片刻后,冷冷开口:“你不要以为有点小聪明,就能看透所有事情,我告诉你,我留在大梁国,从未受到任何人的胁迫!” “我,是自愿的!” 姜南闻言一愣:“???” 第118章 是个讨人喜欢的机器猫呢 “你说什么?”姜南不可思议的看向希蓉,嘴角的表情彻底僵住。 难道,她之前的猜测都是错的? 被护在怀中的小兔子闻言,也是一愣,而后忙不迭把头伸出来:“长姐,瘟疫的事情你……” “对!”希蓉咬咬牙,直接认了:“大梁国发生的一切,我都是帮凶。” “不过是一些凡人的性命,算得了什么,若是牺牲他们能换回陛下康健的龙体,杀再多的凡人我也在所不惜。” 希蓉目光坚决,仿佛这些话已经在她脑海中推演了无数遍,说出口时才能如此掷地有声。 可这样的希蓉,冷心冷面,和姜南第一次见到的温婉模样完全不同,就连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妹妹也觉得陌生。 希玥奋力挣脱姐姐的怀抱,跳到了桌上:“长姐,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小时候你不是一直教导我世间万物生而平等,无论修士,妖,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都是鲜活的生命啊。” “够了。” 希蓉忽然勾唇,不屑的笑道:“那些话,也就是你还记得,我早就忘了。” 她甩动长袖,盈盈起身,踱步到窗前:“如今我只知道,凡人命如草芥,他们的死若能救回自己的君王,也算死得其所。” 希蓉幽幽的看向窗外,深吸一口气:“罢了,这些事情多说无益,国师的计划在今夜便要大成,你们就算想要蓄意破坏,也不会再有机会了。” “今夜?”姜南听得脸色越来越白,一脸恍惚的看向希蓉:“可据我所知,国师为了替自己塑造金身,除了抽取凡人魂魄外,还需要陛下的龙气,若是真龙之气被吸食干净,陛下他一样会没命的。” “谁说陛下会没命?” 希蓉忽然转身,眼神恶狠狠的瞪向姜南,仿佛刚刚的话戳中了她心底最不愿面对的软肋。 “你懂什么,陛下会活着的,他会好好活着,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说到最后,希蓉的脸因为激动而微微扭曲,饶是如此精致的妆容都掩盖不住她眼底的戾气。 姜南觉得可笑:“亏你还是个化形期的妖,难道不知道身负真龙之身的凡人,一旦没了龙气,便会命丧黄泉吗?你凭什么让他长命百岁!” 都到这个时候了,希蓉为何还是这样执迷不悟。 她到底是在自欺欺人,还是…… “长姐。”希玥忽然顿住,颤声道:“难道你是想……以命换命?” 以命换命。 姜南恍然大悟,顺着希玥不可置信的眸光,同时望向窗边那个姿容绝世的女子。 修行百年的妖兽,妖丹的确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奇效,但为了一个凡人,她竟然愿意倾尽所有,只为那虚无缥缈的爱情? 这恋爱脑怕是住icu都没救了吧。 希玥又往前挪了几步,声音更低了:“长姐,他只是一个凡人啊,值得吗?” 希蓉没有回答,但眼底的决然已经给出了答案。 姜南幽幽的叹了口气,看来她和国师已经事先达成了协议,先用凡人魂魄稳住皇帝的命脉,再寻得时机,国师抽取龙气,希蓉为爱献身。 至此,只有恋爱脑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如果覃舟在这里,高低得唱一首《爱的供养》,破音版。 如果事情真的这样发展下去,吸收兔妖全部精元的皇帝将不再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而是拥有妖力的半人半妖,想要长命百岁倒也不算难事。 只是这大梁国未来的命运,不得而知啊! 姜南有些唏嘘,不知是为了大梁国千万子民的牺牲感到不值,还是为眼前这位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兔妖感到惋惜。 她本可以自由自在的在修真界修行,既然已经跨过了化形期这一难关,未来必将顺风顺水,有朝一日渡劫飞升也并非难事。 “哎……”姜南缓缓起身,既然希蓉心意已决,再劝下去就显得多余了。 冤有头债有主,想要彻底了结这件事,还得去找真正的幕后黑手。 谁知她刚起身要走,一道带着寒意的凉风缓缓吹过,霎那间,天地失色,青天白日忽然被一股浓烈的煞气笼罩。 大白天的,怎么天黑了? 姜南顿感不妙,立刻将神识外放,不料很快便被另一股强大的威压逼了回来,那股力量汹涌如潮,宛如开闸泄洪的巨浪,一股脑从上京城的中心四散开来。 姜南真切感受到了一股如风暴般凛冽的杀意。 站在窗边,希蓉同样脸色大变:“不是说好今晚吗?怎么现在就……” 话音刚落,女子的身形便化作一缕白光,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希玥在桌子上蹦来蹦去,焦急的喊道:“快快快,去城中的祭坛,肯定是国师要做坏事了。” * 姜南抱着兔子刚从皇宫出来,就碰上了在外接应的覃舟。 覃舟远远的朝他们招手,脸色比这天还黑:“真是离谱,上京城内所有百姓竟然在同一时间全都晕了,这特么要把阎王殿给挤爆啊……” 姜南环顾四周,发现情况比她想象中还要糟,若是任由这股煞气蔓延到其他州府,怕是整个大梁国都要一朝沦陷。 必须要想办法阻止国师的计划。 “不行大师姐,我们这么冲过去不是送死吗?”覃舟咬紧牙关,艰难的挪着步子。 四周越来越浓郁的威压像一汪幽深的潭水,几乎要将人溺毙。 姜南低头看了一眼早已昏厥过去的希玥,心里也是一片骇然。 她找了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把希玥安置好,正一筹莫展之际,身后忽然窜出来几道人影。 这几人顶着一把造型奇特,浑身上下都透着诡异的大伞,而伞下,齐齐整整露出了四张熟悉的面孔。 “你们怎么来啦?”覃舟破涕为笑,而后又皱起了眉:“老方你竟然还抽空换了身衣服?” 都吐成筛子了还要凹造型比我帅是吧? 方敬之脸色有些苍白,轻咳几声,偏过头不想理他。 倒是拿着大伞的杨弋苦笑了几声,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姜南,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和覃舟面对面:“舟兄,那个……我们来晚了吗?” 这温顺小狗的模样,看来毒解了。 姜南勾唇笑笑:“不晚,挺及时的。” 此时,人群中最小的那个身影淡淡开口:“你们确定要在这里聊天吗?” 阿轩双手环抱,严肃的小脸上写满了无语。 姜南立刻转身:“不聊了,我们走。” 说罢,便拉着覃舟一起躲进了那把巨伞内,滔天的威压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走起路来腰不酸腿不疼,一口气能爬十层楼。 覃舟情不自禁的竖起了大拇指:“六啊弋弟,你真是个讨人喜欢的机器猫呢。” 杨弋脸上一热,虽然听不懂舟兄在说什么,但应该是在夸他吧。 “其实,也不算我的功劳。”杨弋挠了挠头发:“你们不在的时候,无崖子道长来找我了……” 第119章 大师姐会死的…… 听见无崖子这三个字,楚垚默默翻了个白眼。 出于礼貌,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竖着耳朵听杨弋绘声绘色的描述着,无崖子前辈这回过来又给他带了多少宝贝。 是的,“宝贝”! 一堆在旁人看来,连垃圾都算不上的破铜烂铁,也就杨弋这个傻子当成宝。 说实话,楚垚真的为这人的智商捉急,甚至想过要不要炼点药给他补补脑子。 覃舟不在现场,难免好奇:“弋弟,你不是连卖房子的钱都花光了吗?那无崖子竟然还能拿东西给你?” 难不成奸商良心发现,改做慈善了? 杨弋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我都说了,无涯子前辈不是那种贪恋俗物之人,这次他当真一文钱都没收哦。” 覃舟扯了扯嘴角,正想问个所以然。 楚垚彻底听不下去了,冷冷道:“是啊,的确没要钱,就要了把国库的钥匙而已。” 姜南:“???” 覃舟:“!!!” * 上京城的中心,是一座规模宏伟的祭坛。 不仅装修奢华,还被打扫得一尘不染,跟周围脏乱差的居民区形成了鲜明对比。 战火纷飞之际,国师经常会在这里开坛作法,为万民祈福。 而此刻,空荡荡的祭坛之上,国师张开双手悬在半空,脚下是一张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巨大阵法。 阵法的中心处,盘腿坐着一位身形单薄,黄袍加身的青年。 汹涌的黑潮在灵力的加持下不断往外蔓延,呼啸而过的风声里汇聚着无数道漂浮的凡人残魂,一丝一缕往阵法中心涌动。 不断膨胀的灵压让祭坛轻微晃动着,周围一些年久失修的房屋已经摇摇欲坠。 顶着那把奇奇怪怪的大伞,众人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 看清楚祭坛内的情况后,杨弋第一时间把大伞塞给覃舟,麻溜的掏出开天斧,二话不说便独自杀了出去。 覃舟正想骂一句你小子是不是找死。 可下一秒,他却发现在如此强盛的威压下,杨弋的行动竟然半点都不受影响,甚至还比平日里更灵活了。 简直离谱! 覃舟咬了咬牙,又把伞塞给了方敬之:“你是病患,今天就好好待着,哪都别去,要是真没事干,就给少爷我加油打气。” 天知道,这句话他想说很久了。 说罢,覃舟一个潘周聃走位,顶着威压追随杨弋而去:“弋弟,我替你掩护。” 两人一前一后,直奔阵法中心,不料在半途就被火力全开的希蓉挡住了去路。 化形期的兔妖体内妖力暴涨,高声道:“谁都别想动陛下。” 杨弋冷哼一声,直接抡起斧头砸了过去,覃舟往嘴里塞了把回灵丹,丝滑的加入了战斗。 二人和兔妖正在激烈缠斗,姜南也没有闲着。 她的视线飞速转动,恨不得把眼前的阵法全都刻进脑子里,然后凭着超强的记忆力,很快就分辨出这是古籍中失传已久的炼魂大阵。 正苦于找不到破阵之法,一旁的阿轩念念有词:“乾三连,坤六断,离中虚,坎中满,破阵之处应该在离位。” 说罢便挥动长剑,主动出击,倔强的小脸上看不到一丝惧意。 不愧是宋青渊的人,有意思。 姜南短暂的顿了顿,凝出异火也往离位奔去。 此时,忙了一上午的白烨终于注意到了眼前这几个毛贼,炼魂阵既然开启,寻常人根本破不了。 他施施然的舒展了一下筋骨,足尖轻点,稳稳落地。 长袍飘然间,姜南一眼便看见了他裹着纱布的右手,裸露在外的手背和掌心都被厚重的纱布缠绕着,一直延伸进了袖口。 这死变态什么时候受了伤? 与此同时,白烨的眸光也正好落在姜南身上,他甚至都没有去理会已经在离位研究破阵之法的阿轩,长袖一甩便径直朝姜南袭来。 “小丫头,本座倒是小瞧了你,你体内的异火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男人眼底布满阴翳,转瞬间便伸出一只手,想要掐住姜南的脖子。 姜南瞳孔地震,赶忙后退几步,直接开骂:“死变态,还想尝尝爆笑到天明的滋味?” 白烨也不生气,眸光一转:“那些小儿科的玩意儿,你以为能伤得了本座第二次?笑话。” 说罢便抬手凝出风刃:“来,不如再放点异火出来给本座玩玩,本座对你体内的那团火很感兴趣。” 男人说话间,催动体内的煞气,猝不及防,风刃已经逼近姜南眼前。 姜南立刻后撤,凝出火墙,同时聚火为刃,直直接下了白烨略带试探的一击。 “有意思。” 白烨懒洋洋的勾唇,垂眸打量了姜南一番:“几百年了,还没有东西能伤得了本座,你这火……” 他说着,伸出手指勾动火墙,白皙的指尖立刻被灼烧至焦黑,皮肉仿佛被瞬间点燃的木屑,顷刻间只剩下森然白骨。 看见这一幕,白烨的眸光更冷了,蹙眉对着指尖吹了口气,皮肉快速生长,眨眼间又恢复如初。 姜南心下微动,难道这死变态缠着纱布的地方,是不小心被她留下的火墙所伤? 还有他指尖上的伤口…… 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啊。 不等她回过神,眼前的男人再次换了张目光狠戾的脸,不屑的吐出几个字:“看来真是个大麻烦,那就去死吧!” 话音刚落,风刃应声斩下。 这一击很明显和刚刚带着试探意味的攻击完全不在同一个维度,动作又快又狠,招招致命,完全没有给对手任何喘息的机会。 面对面交手,姜南的劣势很快就暴露无遗。 说到底,她的实战经验还是太少了,除了上次在五洲试炼的时候和云端月过了几招外,就只剩下剑仙传承里那一次打得最畅快。 但眼前这人,出手丝毫没有章法和技巧,比她的路子还要野,全靠速度和力量,偏偏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姜南都被死死压制。 她几乎是在拿命与国师周旋。 风刃对上火刃,孰强孰弱一眼便知,夜色渐浓,姜南的动作开始变慢了下来,在如此强烈的威压之下,仿佛头上顶着巨石。 光是走路都觉得喘,别说还要打架了。 身法游弋间,她逐渐感到体力不支,手臂,后背,脸颊不断被国师斩出血痕,滚烫的鲜血滴落在地上,被扬起的尘土掩埋。 好累啊…… 可跟她比起来,国师轻松得连眼皮都不带眨的,风刃在他手中耍得宛若游龙,上扬的唇角甚至还带着一丝逗弄。 像在逗一只毫无还手之力的蚂蚁。 此刻站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的方敬之早已血气翻涌,手中重剑嗡然:“三土,你再拦着我,大师姐会死的……” 第120章 还能怎样?打不过就摆! 姜南的眼皮越来越重,脚步一深一浅的,气息紊乱如麻。 她打不动了! 真的打不动了! 去他娘的化神期大佬,欺负她一个筑基菜鸟,竟然还欺负得这么有滋有味。 好好好,你怕火是吧,行,满足你! 姜南干脆收了力,往后退了几步,直接往地上一躺,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在四周凝出一面火墙,360°立体环绕,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白烨正打得起劲,东戳一个血洞,西划一道血口,玩得乐此不疲。 谁料不过眨眼间,对手竟然说不打就不打了,直接开始摆烂。 贱兮兮的声音从火墙里幽幽传出:“国师大人,这么打实在没意思,要不我们玩点新鲜的,你要是能破开这火墙砍到我,就算你赢怎么样?” 这会儿姜南体内的灵力已经被完全榨干,一滴都不剩。 没了灵力的压制,异火本源正嚣张的无法无天,恨不得翻身农奴把歌唱,直接把姜南这具身子给点了。 虽然打不动,但火气很旺,字面意思上的旺。 白烨气笑了,当真是有趣,他活了几百年,还从没见过这种打不赢就开摆的软骨头。 不过就是一团火,难道他的邪风还吹不灭火? 你想玩,本座奉陪到底。 姜南略带挑衅的话音刚落,白烨便扬手甩出一道罡风,风速快到形成了涡流,横扫而过不费吹灰之力便将眼前的火球吹得一干二净。 呵,雕虫小技! 可正当他抬手凝出风刃再次进攻时,姜南咧嘴一笑,眨眼间的功夫火墙卷土重来,甚至比前一次还要凝实。 “啧啧啧,国师大人,你这点风也不行啊。” “再吹大一点呗,正好给我降降温。” 姜南打了个哈欠,嘴上挑衅不断,实则一直在用余光暗中观察着阿轩那小子的进展。 拖延战术才不是认输,而是尽可能的为小孩儿哥争取破阵的时间。 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学到了宋青渊几成功力,光是这破阵的速度就明显比不上啊。 要说不心急那是骗人的,姜南一边把嘲讽值拉满和国师玩火中躲猫猫,一边还要抽空去观察杨弋那边的战况。 不知道是不是希蓉当真费了太多修为在皇帝身上,跟国师这个正儿八经的化神期大能相比,她完全就没有表现出该有的实力。 杨弋的开天斧,配上覃舟的音波狂轰乱炸,没多久,希蓉就败下阵来。 此时,原本盘腿坐在阵法中心的青年缓缓睁开了眼,缠绵病榻多年,肤色白得近乎诡异,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血色,仿佛只是被薄如白纸的人皮包了一层。 皇帝颤颤巍巍的起身,反手将口吐鲜血的兔妖护在身后,用一双充满了愤恨的眸子死死盯着自己的亲弟弟。 直到这一刻,杨弋才终于幡然醒悟。 他气炸了:“皇兄,这么多年以来,你一直都知道对不对?所有的一切你都看得清清楚楚,对不对?” 皇帝微微蹙眉,并未言语。 杨弋自嘲的轻呵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特别搞笑的事情,整个人都笑得发颤起来:“舟兄很早之前就跟我说,说我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起初我觉得可笑,现在想想,原来真正可笑的人是我啊。” 杨弋说得咬牙切齿,而另一边,他的好皇兄却只是淡淡抬眸,平静道:“十七弟,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怎么会没有意义?” 杨弋忽然瞪圆了眼,伸手指向四周,一字一顿道:“皇兄,你看看啊,这些都是你跪在父皇面前发誓要保护的臣民啊,他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他们,你对得起父皇吗?对得起先祖吗?” “闭嘴!” 身穿龙袍的男人忽然仰头,轻蔑一笑:“十七弟啊十七弟,这些话谁都可以对我说,唯独你,不行。” 杨弋微微一怔:“为什么?” 皇帝将怀中的女子抱得紧了几分,忽地目露凶光:“你以为我不想做一个像父皇一样的明君吗?可这江山交到我手上时已经满目疮痍。” “我苦苦支撑时你在哪?我被敌军重伤时你在哪?我最需要支持的时候你又在哪?” “我所经历的一切你都不曾经历半分,又有什么资格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指责我?” 杨弋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身体彻底僵住。 皇帝冷冷道:“大梁国是我的,大梁国百姓的命便也是我的,我不过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有问题吗?” 说到这,他忽然笑得弯起了双眼,掌心缓缓抚上希蓉苍白的脸颊:“若说我此生对不起谁,便只有蓉儿了。” 希蓉听见爱人的话,不由得也落下泪来。 两人依偎着,相拥而泣,难舍难分。 就连自诩情场小霸王的覃舟看到这一幕,都不受控制的闭了闭眼。 都什么时候了大哥大姐,还在演聊斋呢? 与此同时,姜南和国师那边已经升级了新玩法,姜南除了把自己罩在一个火球里之外,还在旁边另外追加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火球。 然后,当着国师的面,撒丫子穿梭在各个火球之内,玩起了极限三选一。 国师终于忍无可忍,黑着脸转头就走。 国师甩手而去的同一时刻,冥思苦想许久的小孩儿终于灵光一闪,盘腿坐下,双手快速掐诀结印,一道灵光缓缓从指尖冒出,倏地插入阵中。 顷刻间,阵光闪烁起了耀眼红光,光影交错间,国师轻蔑一笑。 “臭小子,你竟然敢强行破阵,真是不自量力!” 说话间,一道极具攻击力的威压倏地朝阿轩袭来,说时迟那时快,站在身后等候多时的方敬之扛着巨伞便冲了过来,顶着滔天威压扎着马步往前一站,将小孩儿哥牢牢护在身后。 随着阿轩手中结印完毕,一道虚中带实的符文被打入阵中。 “雕虫小技!”白烨根本没放在心上,咬紧牙关用力一挥,便将这几人连着那把破伞一起甩飞。 时间差不多了,白烨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皇帝身边,勾唇笑笑:“陛下,请吧。” 皇帝虽沉着脸,却没有丝毫迟疑,放开怀中女子便跟着国师走上祭坛,杨弋试图阻拦,却被奄奄一息的希蓉死死抱住了腿。 随着黄袍加身的青年就位,炼魂阵正式开启,几道血光腾空而上直冲云霄,数以万计的残魂呼啸着被拖入阵中,嘶鸣声此起彼伏响彻天际。 饶是见识过豢养了无数走尸的阴诡阵,看见这一幕,姜南依旧觉得头皮发麻。 阵光明灭不定,而坐在阵眼中的男子,肉身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多时,皇帝脸上的病容一扫而空,佝偻的身姿也重新变得挺拔。 若不是亲眼所见,姜南根本不相信这世上竟有如此逆天的阵法。 一个将死之人,眨眼间变得容光焕发,从内而外都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 炼魂重塑身躯的过程极快,而且无比顺利,国师眼底的笑容也越发张扬,眸光中闪过一丝得意:“陛下,我说到做到,接下来,该轮到你兑现承诺了……” 第121章 魂钉 随着话音落下,英姿勃发的皇帝毅然起身,眸光深深的看了爱人一眼。 紧接着便缓步朝国师走去。 看见这一幕,白烨激动的舔了舔唇角,止不住的兴奋起来,太好了,筹谋多年的计划终于要成功了。 一旦塑成金身。 他,便是这世上能承载主人残魂最好的容器。 为了这一刻,他整整等了三百年。 是啊,三百年了,他被逐出华阳宗那日的情形仿佛还历历在目。 不过就是杀了几个同门,夺了他们的精元,师尊竟然因为这么一点小事,丝毫不顾师徒情谊,亲手废了他的灵根。 还让百里霁那个怂包顶替了他的亲传之位。 所有人都唾弃他,将他视为邪魔歪道,谁知就在走投无路之际,白烨竟然意外捡到了一枚魂钉。 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那枚魂钉内竟然封印着上界魔神的残魂。 至此,白烨便彻底脱离正道,奉魔神为主。 随着主人逐渐苏醒,每日需要的精元越来越多,为了逃避仙盟的稽查,白烨不得已将目光转移到了凡俗界。 大梁国已经不是第一个被倾覆的王朝了,岁月更迭,凡人的生命宛如稻田里的麦苗,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终于,魔神渐渐苏醒,还给了白烨一个更为明确的指令。 魔神需要一具能承载神力的肉身,借此摆脱魂钉的封印,破茧重生。 能获得魔神大人亲口下达的命令,白烨受宠若惊,倍感荣幸,可就在寻找合适的肉身时,白烨又发现封印着魔神残魂的魂钉竟不止一个。 正当他筹谋利用大梁国皇室的龙气替自己铸造金身,成为主人重生最好的躯壳…… 他碰见了打着相同算盘的无崖子。 无崖子此人阴险狡诈,手段跟他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惜这人也是怂包一个,不敢献祭自己,反倒妄想改造杨弋这个凡人之躯。 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也对,不是所有人都甘愿为了理想奉献一切的,哪怕是自己的躯体。 只要魔神降世在自己身上,他白烨便是归尘大陆唯一的神,到时候别说踏平华阳宗,将三大宗门夷为平地也不过是勾勾手指头的事。 曾经受到的所有屈辱,他会让那帮老家伙千倍百倍的还回来。 如今,计划只差最后一步了,他只需要抽干这个只懂得情爱的傻皇帝身上的龙气,他便能借助炼魂大阵的力量脱胎换骨,成就金身。 主人降世指日可待。 看着缓缓朝自己走来的傻皇帝,白烨暗暗露出势在必得的笑。 可就在这时,摄魂大阵的离位忽然震颤起来,祭坛之上竟出现了一丝细微裂痕,被桎梏于阵法内的凡人魂魄躁动着,叫嚣不止。 白烨心知不对,估计是刚刚那个小孩儿真的对阵法动了些手脚。 不过这么点小手段不可能毁了整个计划。 白烨轻轻抬手,又一道血光腾空而起,缓缓注入躁动的离位,祭坛之上的裂痕很快便被修复,躁动逐渐平息。 谁料此刻,一直被他当成提线木偶的傻皇帝竟然抢先一步,从手中掏出一枚闪着灵光的金刚杵,用尽全力插进了脚下的阵眼之中。 霎那间血色漫天,阴风呼啸不止,整座大阵陡然开始逆转。 腾空而起的数道血光同时失去了支撑的力量,沉甸甸的落了下来,化为一滩又一滩软绵绵的暗潮。 与此同时,一道瘦削的身影忽然从天而降。 那人身后背着个破破烂烂的竹筐,穿着再寻常不过的粗布麻衣,塌鼻子小眼睛,刚落地便无缝链接,使出一击速度超快的边腿。 直接把还在震惊当中的白烨踹到了阵眼中心。 “无崖子道长,你怎么来啦!”杨弋眼前一亮,开心的仿佛看见了什么下凡的天神。 而被踢飞出去的白烨不可置信的看了傻皇帝一眼,又看了无崖子一眼。 一个可怕的猜想缓缓浮出了水面。 他原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没想到啊,无崖子这个老匹配竟然跟他玩了一出黄雀在后。 “你们……你们是什么时候勾结在一起的?”白烨被逆转的阵法彻底困住,金刚杵插在地上,发出令人窒息的嗡鸣。 四散开来的血印逐渐回缩,将他包裹,这一刻,白烨清晰的感受到体内的灵力正在以一种无法控制的速度外泄。 不过瞬息,他便被自己亲手绘制的阵法抽干,青丝变白发,两眼凹陷得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 做局之人最终却成了整场计划唯一的失败者,功亏一篑,满盘皆输。 无崖子轻飘飘的哼了一声,声音尖锐道:“死到临头了哪来这么多问题,真想知道,去阎王殿问问鬼差吧。” 说罢,指尖轻轻挥出一道灵光,金刚杵再次嗡鸣,逆转的阵法凌冽如刀,每一刀都精准的扎进了白烨的心脏。 没过多久,满头白发的男子彻底没了气息。 * 一场恶战,随着白烨咽气终于落下帷幕,祭坛周围的煞气却萦绕许久,迟迟未散。 杨弋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转背,却发现刚刚还站在身边的皇兄和那个兔妖已经消失的没影了。 与此同时,阵法在关键时刻逆转,原来被抽取魂魄的部分百姓竟然奇迹般的从昏睡中苏醒过来。 他们仿佛对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像是记忆中凭空缺失了一块,苏醒过来后,满眼都是空洞洞的迷离。 楚垚不知该高兴还是无奈,对姜南摇了摇头:“好消息是他们总算捡回一条命,坏消息嘛……估计大多数人都要痴傻一生了。” 姜南也跟着叹息,心想或许这就是命数吧。 世间万物看似有很多选择,可最终依旧逃不过更为强大的命运。 杨弋不甘心,四处寻找皇兄的踪迹,覃舟陪着他,方敬之不知道是出于同为剑修的心心相惜,还是父爱泛滥,竟然忽然对阿轩关怀备至,又是嘘寒,又是问暖。 反倒是那个最后时刻忽然出现,扭转一切的“大功臣”此刻有些鬼鬼祟祟。 无崖子似乎完全没打算理会玄灵宗几人,也没有去管那个把他视作天神的小迷弟,而是揣着手,独自走到白烨的尸体旁,东瞄一下西瞄一下,眼珠子滴溜滴溜的转。 观察片刻后,精准无误的从他腰间抽出一个储物袋。 偷偷看完了整个案发过程的姜南:“???” 动作如此娴熟,一看就是惯犯,再这样我报警了嗷。 本以为他是打人家白烨钱财的算盘,可出乎意料的,无崖子竟然对储物袋里的金银财宝完全视若无睹,而是颤颤巍巍的从里头拿出了一枚缠绕着煞气的魂钉。 看见那枚魂钉的一霎那,姜南胸口猛地震颤了一下,极度的不适感让她下意识蹙紧了眉。 下一秒,无崖子的眼底闪过一抹狡黠,顺势从自己怀中也掏出了一枚一模一样的魂钉。 短暂的思量过后,他忽然扬起手,冲杨弋喊道:“小王爷,我有个好东西要交给你,你过来一下。” 杨弋正六神无主,忽然听见老友的呼唤,根本没有多想,屁颠屁颠就去了。 可刚一靠近,笑容还挂在脸上,转瞬之间,小腹处忽地传来一阵刺痛。 他无比惊诧的垂下眼眸,只见相交多年的好友竟将两枚魂钉同时插入了自己的腹中…… 第122章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阴谋啊 若不是腹部传来的刺痛感太过真实,杨弋说什么都不会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幕。 事情发生得太快,饶是一直紧盯着无崖子的姜南,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那句“小心”还没有喊出口,她动作快过脑子,已经飞身拦在了杨弋身前,抬手凝出一道火墙,将无崖子逼退。 杨弋满脸不可思议的低下头,看见不断有鲜血顺着魂钉滴落,疼的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 最终扑通一声半跪在地上,分出一只手来勉强支持着身体。 “弋弟!” 覃舟脸色大变,一颗心都要悬到了嗓子眼,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杨弋,同时冲楚垚喊道:“三土快过来,快点啊,出人命了!” 姜南此刻完全不敢分心,她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无崖子身上,生怕这人一个不小心就溜了。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姜南打心底不喜欢眼前这个邋遢大叔,说不上原因,这种厌恶感完全源自于本能。 但眼下被姜南和方敬之前后夹击的无崖子本人,好像并没有打算逃,而是深深的叹了口气,仰头望天。 喃喃道:“终于得偿所愿了,不容易啊……” 话音刚落,杨弋腹中的魂钉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召,应声颤动了起来。 一丝丝鬼魅般的黑色雾气倾巢而出,缓缓缠绕上少年的脚踝,手腕,脖颈,甚至脊背,不过瞬息,杨弋几乎周身都被这股黑气包裹住了。 “大师姐,我是不是眼瞎了,弋弟身上怎么冒黑烟啊?”覃舟愣怔当场,一双手紧紧搀着杨弋的臂膀,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闻讯赶来的楚垚也从没见过这种情况,捧着一堆药瓶看傻了眼。 救命,这是什么巴拉巴拉小魔仙黑暗魔法? 特效过于真实了吧。 “疼!”杨弋哑着嗓子,忽然喊出了声,不知是因为肉体上的疼痛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挣扎着蜷缩起来,眼底布满了骇人的血丝,一层死色悄无声息的爬上了眉梢。 “三土,他是不是不行了?”覃舟更加手足无措。 这时,阿轩刚从强行破阵的虚脱中回过神,快速闪到杨弋身边,木着一张冷脸,直接上手把他腹中的两枚魂钉拔了出来。 没有丝毫技巧,没有任何犹豫,徒手拔。 姜南虽然一直背对着他,但能清晰的听到杨弋声嘶力竭的惨叫声。 “我靠,我靠……”覃舟再次傻眼,赶忙伸手去捂着杨弋肚子上的两个血窟窿,语言管理系统彻底宕机,满嘴只剩一个字:“靠靠靠靠靠……” 无崖子看见这么多人都围了上去,索性双手环抱,歪着脑袋冷笑一声:“没用的,那里头封印着的可是魔神的残魂,上界的神物,我等蝼蚁岂能撼动?” 方敬之忍他很久了,直接上前两步,重剑横在无崖子的脖颈间,沉声道:“不管什么上界下界,快说,你到底对杨弋做了什么?” “无……无崖子道长……”杨弋挣扎着,虚弱开口:“难道你也一直在骗我吗?” 不知是疼还是心灰意冷,杨弋的身体一直在颤抖,说出来的话也是抖的,带着些委屈的哭腔。 刚刚见识了皇兄的假仁假义,如今又被自认为的忘年交背刺,是个人都不会好受。 听见如此声泪俱下的控诉,无崖子的脸色也变了变。 他叹了口气:“小王爷,这事儿吧,你真不能完全怪我,要怪……就怪你老爹早早的把你卖了吧。” “你说什么?”杨弋忍着剧痛想要挣扎着站起来,硬生生被正在上药的楚垚按了回去。 或许是无崖子心底还存有一丝良知,不忍看着心思单纯的凡人少年被一直蒙在鼓里,他淡淡的扬起下巴,仿佛在回忆往事。 “其实一开始我选中的是你皇兄,他身强力壮,又早早被封为太子,是名正言顺的一国之君,龙气附体,用来做改造最好不过。” “可你那个时日不多的老爹为了护着你皇兄,竟然直接把年仅四岁的你,亲手送给了我,还用阴诡的法子逼我下了个血咒,此生不能打你皇兄的主意。” “我这才退而求其次,留在了你身边。” “小王爷啊,你说好不好笑,你皇兄一辈子都记恨你受尽先皇宠爱,活得随心所欲,殊不知你只是先皇用来保护他的棋子罢了,对一个棋子怨恨半生,当真是个笑话。” “今天呢你的日子算是到头了,我在你身上花了这么多精力,也该让我看看成果了。” 无崖子的脖子上抵着剑,歪头看向杨弋时,动作有些滑稽,像只待宰的公鸡。 可他口中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好笑,甚至句句扎心。 杨弋闻言,哑然的睁大了双眼,喉咙里不自觉地暗哑出声:“不是这样的,肯定不是这样的,你又骗我,又想骗我?” 无崖子轻笑道:“以前倒是说了不少骗你的话,但今天我可没说半句假话哦。” 说罢又浑不在意的转过头,对方敬之啧一声:“年轻人,你拿剑稳一点,别真伤到我了。” 杨弋此刻的状态很不好,虽然腹部的伤口止住了血,但萦绕在身上的黑气却怎么都挥不散,像鬼影一样烦人。 姜南没工夫再听无崖子说那些以前的往事,直接上前拎起了他的衣领,恶狠狠的逼问道:“把魔神的残魂打入杨弋体内,你究竟想干什么?” 无崖子上下打量了姜南一眼,轻蔑出声:“你不是很聪明吗?看不出来啊?” 姜南真是气炸了,扬手凝出一抹异火,直接威胁道:“快说,不然把你烧成灰,现在就扬了。” 无崖子依旧吊儿郎当:“你个小丫头口气倒是不小,不过,告诉你们也无妨。” 他抬手,轻轻掸开逼近眼前的异火,朗声道:“其实很简单嘛,魔神大人需要一个能承载神力的肉身,我就帮他打造了一个,如今,魔神大人的残魂正在享用新的身体罢了。” 话音刚落,杨弋再次痛苦的低吼起来,他感觉有一股凶悍的力量在体内来回冲撞,野蛮至极。 他自己的身体是如何在无崖子一次又一次的哄骗中被改造,被淬炼,他当然心知肚明。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阴谋啊。 哪里有什么万里挑一的凡人修仙奇才,分明就是看中了他是大梁皇室之子,又好用又听话罢了。 这么多年,无数个日夜他被关在无崖子为他打造的暗室内,一次又一次的剖开经脉,强行塑造灵府丹田,吃下去多少丹药,才最终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他无惧灵压,甚至可以随意使用高阶法器,而他本身,也被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容器。 无崖子骗他说这样就能把所有想装的东西都装进自己体内,跟人干架的时候可以随意切换法器,而且别人根本找不到法器藏在哪里。 如今想来,原来他真正的目的,是要把魔神的残魂装进他的灵府。 他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供魔神寄生的炉鼎罢了! 想明白了一切,杨弋急怒攻心,口中吐出一大口乌黑的鲜血,毅然从怀中掏出开天斧,满目狰狞的望向无崖子:“你个骗子,你们都是骗子,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们如愿的!” 第123章 他被打懵了…… 正当杨弋怒不可遏,打算一死了之,玉石俱焚的时候,忽然,他又在丹田之内感受到了另一股微妙的灵力,不由的身体一顿。 起初他以为是楚垚给他敷在伤口上的灵药起了作用。 可很快,他就意识到这股力量并非从外而内生成的,而是来源于自身经脉。 汹涌如潮的黑气竟然被硬生生的遏制了,那些烦人的东西像附骨之蛆,削尖了脑袋想要往他的骨血里钻,可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好似也自动筑起了一道屏障。 两股力量在体内抗衡起来。 忽然,虚空之中传来一阵嘶哑可怖的低吼声,那声音带着刺骨的冷意,仿佛是从万丈深渊中传出来似的。 “无崖子,为什么这副肉身在抗拒本座,你不是说已经万无一失了吗?” 这道声音太过尖锐,听着让人耳膜发疼。 姜南拧着眉四下望了望,发现这声音似乎就是从那两枚魂钉中传出来的。 难道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是无崖子口中的上界魔神? 听见这道明显带着怒意的问责,一直以来都没有丝毫惧意的无崖子顷刻间脸色变得一片死灰,他慌乱的解释道:“我……我就是按照大人您的吩咐去做的啊,杨弋他的身体的的确确已经改造完成。” “不可能!” 那道声音再次抬高了音调,沙哑而浑浊,惊得人浑身汗毛直竖。 “他在抗拒本座的力量,他一个凡人为何能抗拒本座。” 挣扎间,杨弋再次吐出几口黑血,一股浑浊的煞气自头顶缓缓飘出,逐渐凝成了一个虚实不定的人形。 黑影开口道:“你到底做了什么?嗯?” “你这个卑微的凡人,肮脏的蝼蚁!” “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乖乖臣服于我……” 那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越说越激动,姜南被吵得头都炸了。 啧,这辈子最烦逼逼掰掰的邪魔歪道! 她忍无可忍,转身便对着那个不甚清晰的黑影挥了一巴掌,像是不耐烦的驱赶着烦人的苍蝇。 原本只想着将黑影打散,让他滚别的地方一惊一乍去。 谁曾想这一巴掌却仿佛像打中了实体,那道黑影直接被她从杨弋体内拽了出来,踉跄着飞了出去。 姜南望了眼微微发疼的掌心:“???” 等会儿,她莫不是眼花了? 刚刚她是打到东西了吧?是的吧? 可当她凝神再看,那道黑影依旧虚无缥缈,仿佛刚从煤窑里钻出来的一缕焦烟,哪里有半点实实在在的形状。 被莫名其妙抽了一巴掌,还被人连根拔起的魔神:“???” 他被打懵了。 空气忽然安静了一瞬,姜南也没有过多思考,反手扔出一团火球,异火刚刚接触到黑影的瞬间,就像火星子遇上了引线,窜的一下便将整团黑影点燃。 “哼,无知的蝼蚁……竟然敢对本座放火,不想活了吗?” “等等……你的火……你到底是什么人,啊……啊啊啊……” “为什么会这样……啊……” 耳边的低吼声越发狰狞,从一开始的威胁,恐吓逐渐变成了惊恐的不解,最终随着火焰熄灭,声音戛然而止。 整个世界再次静如死灰。 这回轮到其他人看不懂了。 尤其是无崖子,张大了嘴巴目光呆滞道:“你……你你你你……你竟然把魔神大人的残魂给……给烧了?” “昂。” 姜南吹了吹手指上不存在的灰,淡淡道:“是啊,我烧的,怎么了?” 无崖子难以置信的吞咽了一下。 怎么了? 你问我怎么了? 你难道不会自己看嘛? 那可是上界的神啊,虽然只是一缕残魂,但也带着上界神力啊,是你一个人族修士说烧就能烧掉的东西吗? 无崖子忽然觉得胸口钝痛,老天爷这是瞎了眼了?他一个在归尘大陆被奉为炼器圣手的鬼见愁炼器师,生平做了无数件让人闻风丧胆的法器。 可面对魔神的那一缕残魂,他连放个屁的勇气都没有。 只要他有一点点反叛的想法,魂钉便能随时随地刺穿他的心脏,夺了他的肉身,将他彻底变成一具傀儡。 白烨那个蠢货就是这样被控制的,无崖子就是不想被控制,才想尽一切办法改造别人。 可…… 可眼前这个女娃娃,就轻飘飘的放了一把火,就把魔神大人的残魂给烧了? 无崖子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现在的心情了。 他下意识垂下眸子,死死盯着那个女娃娃脚边的两枚魂钉,幻想着魔神大人能卷土重来,赶紧把眼前这帮人全都杀光。 可下一秒,他的世界观彻底崩塌。 姜南似乎是发现了无崖子看向那两枚魂钉的视线太过灼热。 于是她抽空把钉子捡了起来,捏在手上端详了片刻。 无崖子的心脏悬到了嗓子眼,暗自说道:对,就是这样,你要是再敢拿近一寸,魔神大人就能…… “这钉子的材料不错啊。”姜南忽然开口,眸光中带着几分惊艳。 然后偏头看向楚垚:“我找到好材料了,三土,回去之后给你炼个新丹炉嗷。” 说罢异火凝出掌心,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水灵灵的将那两枚魂钉当场融成了一坨四四方方的原材料。 做完一切,还颇为满意的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嘶……这东西好是好,就是分量有点少。” 无崖子两眼一黑,直接晕厥了过去…… * 等无崖子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被一个熟悉的姿势吊在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他定睛一看,嚯,这不就是杨弋上次得了失心疯被吊起来的样子嘛。 还是那个山洞,还是那根看着平平无奇却怎么都解不开的锁妖绳。 无崖子挣扎着动了下手指,山洞内的众人瞬间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覃舟一脸坏笑:“哎哟,三土,你试药的老白鼠醒了,快点,上家伙。” 楚垚伸了个懒腰,咧嘴露出八颗整齐的大白牙,表情纯良无害,但说出口的话却让人心底发寒: “好好好,我都已经等不及想看看书里说的七窍流血,到底是哪七窍了……” 无崖子身子一僵,眼睁睁的看着楚垚捧着一堆花花绿绿,形状各异的药瓶朝自己走来,当场吓尿了:“你们想干什么,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 说罢又可怜巴巴的望着半卧在角落里的杨弋,哀求道:“小王爷,小王爷你帮帮我啊,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你……欸?你干嘛转头看墙壁啊!” 姜南热闹看够了,笑吟吟的也凑了过去,替楚垚出主意:“要不,别着急给七窍流血散,先喂个见血封喉开开胃?” 无崖子:“……” 楚垚挠挠头,认真道:“对对对,不能一上来就给毒死了,试药得讲究循序渐进,对小白鼠也要有足够的人文关怀。” 无崖子:我谢你全家! 神他妈的人文关怀。 此时,沉默良久的阿轩缓缓探出一个头,一本正经的看向无崖子,语气僵硬道:“你好,他们都是坏人,我不是,如果你现在如实说出魔神的阴谋,我可以救你一命……” 第124章 你们不能杀我…… 看着眼前这张比鞋底子还硬的小脸,慌乱挣扎的无崖子缓缓停下了动作,眸光一闪。 而后半眯着眼扫了众人一眼,忽地勾唇:“我知道了,你们是想合起伙来诈我的话,对吧?” 覃舟闭了闭眼,惋惜的扶着额:“哎,我就说阿轩的演技不行吧,他就算什么话都不说,往那里一站就不像个好人。” 小孩儿哥倏地压紧眉头,甩来一个眼刀。 覃舟:“……”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好人的角色不太符合你的气质。” 姜南笑着摸了摸阿轩浑圆的小脑袋,安慰道:“没事,至少会念台词了,小孩儿嘛就要多给他锻炼的机会。” 阿轩有些烦躁的偏过头,闷闷甩下一句:“不玩了,下次有人要杀的时候再叫我。” 说罢,转身就走。 覃舟耸耸肩,用唇语碎碎念道:“看吧看吧,天门剑宗没一个正常人。” 姜南才懒得去讨论天门剑宗的是非,只是刚刚和阿轩闲聊的时候才得知,原来宋青渊一直让他在凡俗界寻找的,就是所谓魔神残魂的气息。 而且据阿轩描述的情况看来,归尘大陆被魔神残魂的力量侵蚀已久,甚至不少正经宗门里都混进了他们的人。 这股力量藏得极深,除了宋青渊能靠气息分辨之外,旁人根本无从知晓。 简而言之有些人可能昨天还跟你称兄道弟,一转眼就能被魔神的恶念驱使砍了你的脑袋。 在此之前,姜南和几个师弟也暗中讨论过关于魔神的问题,她绞尽脑汁都不记得原着里有过这一段描写。 而且魔神的名号如此响亮,如果真的出现,绝对不是那种能一笔带过的卡拉米。 所以问题来了,怎么好端端的,剧情里忽然多了个根本不存在的角色,还是个反派。 “魔神的事,会不会跟我们几个人的出现有关?”方敬之总觉得有股不太好的预感。 覃舟若有所思:“你是说我们的出现干扰了原着的故事线,所以原来的故事产生bug了?” 姜南叹了口气:“谁知道呢,对了,你们的任务面板最近有新消息吗?” 三个师弟闻言,齐刷刷的摇头,看来这条线索也暂时断了。 眼看着事情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剧情越来越不正常,姜南决定先从无崖子这里下手,至少要摸一摸那个所谓魔神的底细。 于是就有了刚才那一幕。 玄灵四子先去吓唬无崖子,让他心生恐惧,紧接着小孩儿哥力排众议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鼓励无崖子说出实情。 一堆人唱黑脸,一个人唱白脸,阿轩本该拥有所有高光。 可惜…… 呵,某人一开口就演砸了。 “我劝你们不要浪费口舌,我是不会出卖魔神大人的。”无崖子傲娇的偏过头,赏给众人一个乱糟糟的后脑勺。 开什么玩笑,把我当成什么了? 我无崖子虽然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但也绝不是卖主求荣的小人。 姜南微微挑了下眉,回应了他一个极其清浅的笑,语气里听不出什么起伏:“这样啊……” 说着便在指尖凝出一小撮异火,慢悠悠的凑到无崖子眼前,思量道:“那我是先点哪边的头发呢?左边,还是右边?” 无崖子一怔,下意识往后缩了缩,随即嘴硬的哈哈大笑起来:“别装神弄鬼了,不就是一点火星子,老子炼器百余年,会怕你这点火?” 说到底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阴差阳错烧了魔神大人的残魂罢了。 他无崖子堂堂七尺男儿,有血有肉,难不成还会怕一个小丫头? 笑话! 听见某人如此硬气,姜南嘴角的弧度不改,一个大胆的计划缓缓浮上心头。 想当初在五洲试炼里,华阳宗的亲传弟子周景逸不小心碰到了她的火墙,伤口迟迟不能愈合,当时姜南并未放在心上,只觉得那家伙太虚。 直到她又看见了国师被纱布包裹的右手,以及被异火灼烧后立刻只剩下白骨的指尖。 姜南觉得,或许她的异火正是能克制这股妖邪之力的好东西。 她这么想,便也这么做了,指尖凝出的小团火焰并没有真的去烧无崖子的头发,而是换了个刁钻的角度,点燃了他被捆在身后的指尖。 都说十指连心,猝不及防的,无崖子感受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痛。 从指尖一路蔓延,钻心蚀骨,痛得他尖叫了出来:“啊啊啊啊……你干什么,你不要碰我……啊啊啊啊……好痛,痛死老子了。” 姜南不急不慢的弯下腰,慢慢观察着灼烧的过程。 果然跟预想中一样,无崖子的指尖刚刚碰到火苗,便像干柴碰上了烈火,立刻被点燃,不过片刻皮肉便燃烧殆尽,只剩下森森白骨。 只烧一个,姜南觉得不太够,就按着顺序挨个点。 “嘶……”覃舟有些看不下去,伸出漏风的五指装模做样的挡住脸,呢喃道:“以后绝不能跟大师姐闹掰啊,下手太狠了。” 楚垚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嗯,我好像闻到烤肉味儿了,等我们回宗门之后搞次烧烤吧。” 方敬之眼前一亮:“多放孜然!” 无崖子痛得想骂爹,你们真他妈够了,现在是讨论孜然的时候吗? 啊? “住手住手,我说,我都说……”他痛得都快看见太奶了,受不了,完全受不了。 姜南闻言,慢条斯理的吹熄指尖的火苗,歪头给了楚垚一个眼色:“上点消炎药吧,别真弄出人命。” 楚垚心领神会:“遵命大师姐。” 该说不说,您人可真好勒。 没见过那个严刑逼供的人还管售后的。 无崖子脸色煞白,十根手指头只剩下六根还有肉,饶是他拼命使用灵力,也不能完全恢复,此时,他看向姜南的眼神已经从不屑,完完全全变成了恐惧。 这哪是什么黄毛丫头啊,分明就是个活阎王。 于是,他再也不敢有半分隐瞒,将他如何捡到魂钉,如何被魔神洗脑,再到潜入大梁国,如何获取老皇帝信任,紧接着一步步将杨弋改造成适合魔神寄生的炉鼎…… 一桩桩一件件全都交待了。 就连他是什么时候和现任皇帝暗中达成新的协议,以杨弋为筹码换取逆转大阵的金刚杵,事后再把所有罪责全都推到杨弋身上也交代了。 “反正杨弋这小子做过的荒唐事不少,多这一件根本不会有人怀疑。”无崖子轻描淡写的转述了皇帝的话,而坐在角落里的少年始终没有转过脸。 姜南看见他在无声的抹着眼泪。 杨弋这一生的确悲凉,所爱之人利用他,信任的老友背叛他,如今他已经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是真的了。 仿佛从小到大,他一直都生活在谎言里,直到今天,才被迫撕开虚伪的遮羞布,看清这血淋淋的现实。 说到杨弋,无崖子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 这不,又端起了架子,幽幽的冒出一句话:“对了!我忽然想起来,你们不能杀我啊,赶紧给老子松绑!” 第125章 淬体 看着无崖子前一秒还唯唯诺诺,恨不得管姜南叫太奶,可一转背,态度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覃舟翻了个白眼:“别搞笑大叔,你做了这么多恶事,信不信我现在就替天行道,收了你。” 无崖子缓缓抬眸,眼底多了几分不屑:“行啊,你大可以试试嘛,小王爷这副身子,要是没了我,我保证他活不过今年冬天……” 说罢,大剌剌的往后一仰:“来,来杀我,你们要是不管杨弋的死活,现在就动手!” 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看着让人火冒三丈,姜南轻啧一声:“看来我就不该给你留这六根手指头。” 无崖子闻言,不怒反笑,架子是高高的端上了。 听着姜南的威胁,他干脆转过身,把捆着的双手送了出去,阴阳怪气道:“来来来,反正我的命不值钱,就是……如果我的手受了伤,可就干不了活了,小王爷的身体啊,我也管不了咯。” “你……” 姜南闻言一噎,竟然还真的拿他没办法了。 要说两方人马打架,真的技不如人,输了,没什么好郁闷的,最恶心的就是这种捏着一个把柄拼命在雷区蹦跶的玩意儿。 正在这时,一直在默默擦眼泪的当事人清了清嗓子。 杨弋腹部的伤口很深,楚垚在替他敷药疗伤的时候,问了他一些当时的感受,杨弋说,被魔神的神魂侵占身体时,发现体内有另一股力量在与之抗衡。 如果没有那股力量的支撑,他根本撑不到姜南那一巴掌,已经彻底沦为魔神的傀儡了。 楚垚一开始也不知道原因,后来还是姜南想起来,他疯疯癫癫的时候抢了方敬之一颗红色药丸。 阿轩说过,那药丸有压制煞气的作用。 这也侧面佐证了他们关于魔神残魂的猜测是正确的。 这个消息一出来,最开心的莫过于方敬之,原本一直因为自己体内埋了个定时炸弹而郁郁寡欢,都快自闭了,如今一看,他还是很有希望摆脱那些动不动就要夺舍的脏东西的。 杨弋艰难的扶着墙壁站了起来,丝毫没有理会再次崩裂的伤口,鲜血渐渐染红了纱布,看得楚垚一个劲咋舌。 “无崖子。”杨弋已经不再尊称道长了,他虚弱的开口:“你凭什么觉得,我这条贱命,还能被你当成筹码。” 说罢,他往前走了几步,黯然道:“如今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值得我留恋,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你的算盘要落空了。” 一个人短时间内经历了太多巨变,姜南看着此时的杨弋,总感觉和之前那个潇洒恣意的小王爷判若两人。 以前的杨弋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从不畏惧,总是第一个抡着开天斧往前冲。 他虽然大大咧咧,却对每一个人都绝对真诚,仿佛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可如今…… 姜南觉得他的眼底没有光了。 杨弋的话音刚落,覃舟第一个不同意,走过去稳稳的搀住他,爽朗一笑:“弋弟,说什么丧气话呢,我们不是说好了,还要一起去翻我大师姐的藏书阁吗?” 楚垚也走过来,眉眼弯弯:“那什么……以前我是有点看你不爽,你别放在心上,以后你要是没地方去,就来我们玄灵宗,对了,我们食堂的鱼香茄子可好吃了。” 方敬之深深的看了杨弋一眼,颔首道:“对,我们还能自己烤肉。” 姜南就没跟着掺和了,反倒眸光一转,笑吟吟的看向无崖子:“留你一命倒也没什么,但你若是敢耍花招,我和我师弟有千万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哦。” * 夜深了,众人暂时在山洞住下,打算第二天一早再去皇宫打探情况。 刚入睡不久,杨弋便做了个噩梦。 梦里,他又变成了六七岁的模样,那时候父皇刚刚去世,最疼爱他的皇兄做了皇帝,那一刻他感觉自己是了世上最孤独的人。 好在父亲在离开前给他介绍了一位特别有趣的朋友。 那位朋友心灵手巧,还特别喜欢陪他玩,杨弋每次玩累了都会被他带到一个专门的暗室里休息。 那间暗室虽然狭窄逼仄,不见阳光,但杨弋每次回来都觉得自己精神百倍,神清气爽。 再等他长大了一点,无崖子道长开始让他吃一种终日昏睡的药,药丸很小一颗,红色的,看着像糖丸。 吃完药之后,他的身体无论被无崖子道长如何摆弄,就算扭曲成一种极度不合理的姿势,他也没有太大感觉,甚至能在清醒状态下看见自己的经脉被一遍一遍的剖开。 无崖子道长说了,这叫淬体,是凡人修仙的必经之路。 直到有一天,他因为贪玩故意没有吃下那颗红色药丸,无崖子道长再来替他淬体时,他头一次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 淬体的过程一旦开始便不能随意停止,杨弋在极度痛苦之中,清楚的感受着自己的每一个关节被打断,重组,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碎裂声。 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疼得发颤,前一秒还在用烈焰灼烧,下一秒又堕入冰窖,循环往复仿佛没有尽头。 自此之后,他只要看见红色小药丸就会赶紧塞进嘴里,已经形成了一种肌肉记忆。 可今晚不知怎么了,睡得迷迷糊糊之际,杨弋再次感受到了一股被千万只小虫撕咬的疼痛感,他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只能依靠本能紧紧蜷缩着身体,靠颤抖来缓解疼痛。 这时,他好像听见有人在耳边呼唤他,叫他的名字。 “杨弋……” “弋弟!” “小王爷你醒醒……” 杨弋的脑子嗡嗡的疼,他特别害怕这种痛,以前每次都是疼一会儿,疼到受不了的时候就会有人给他喂红色小药丸。 他想醒过来,可是无能为力,只能咬紧牙关等着,等着…… 姜南看着身边蜷缩成一团的少年,眉心微皱。 大半夜的,覃舟二话不说直接把无崖子押了过来,质问道:“杨弋这个样子,是不是你搞的鬼?” 无崖子不否认也不承认,打了个哈欠吊儿郎当的咂咂嘴:“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放了我,我跟你们说,我在凡俗界生意很多的,没功夫陪你们玩。” 姜南的拳头硬了,沉声道:“治好杨弋,我就放了你。” 无崖子耸了耸肩,轻飘飘的答道:“治不好咯,我只能每个月给他续一次命,除非你们找到我师傅。” 姜南愣了愣:“你师父?” “对啊。”无崖子颇有些得意:“改造人族肉身这种违逆天道的阴诡之术,我怎么会想得出来?都是我师父他老人家琢磨出来的,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找他算账去吧。” 说罢就幽幽的闭上了眼,单方面闭麦。 任由覃舟和姜南怎么问,他就是不肯说出自己的师父到底是谁。 这时,山洞外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豪迈道:“好你个臭小子,可算让老夫找到你了……” 第126章 你们管他叫无崖子? 夏尘素来是个不修边幅的人,这一点姜南是知道的。 但如此不修边幅的模样,姜南还是头一次看见,若不是站在洞口的男人有一双熟悉的眼睛,那满脸的络腮胡和一身邋里邋遢的道袍,谁看了不得高呼一声丐帮帮主啊。 夏尘透过不太明亮的篝火,看见了山洞内的众人,也是一惊。 “小丫头,竟然是你们?” 姜南苦笑:“夏尘前辈,无崖子的师父竟然是您?” 夏尘闷哼一声,算是认了,而后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大步走进来:“稍后再跟你们细说,老夫先清理一下门户。” 他的声音有些哑,应该是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语气里带着几分暗怒。 此刻,无崖子的脸色比之前看到魔神还要惨白,望着这个他躲了百余年的师父缓缓靠近,竟然半个字都说不出口,整个人愣怔当场。 直到四目相对,无崖子才艰难启唇:“师父……我……” 夏尘手起刀落,根本没有给他多说一个字的机会,手中的短匕便直直刺穿了眼前之人的颈部动脉。 温热的鲜血洒了一地,姜南有些不适的偏开了脸。 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夏尘麻溜的收起作案工具,一脚踢翻尸体,俯下身来将无崖子的裤腿往上一拉。 而后,被络腮胡盖满的脸瞬间拉了下来,愤愤道:“混蛋玩意儿,又让你给骗了。” * “什么?刚刚那人只是个分身?”覃舟喷了一大口酒,差点被自己给呛死。 方敬之心疼的把酒坛子抢回来,喃喃道:“不想喝就别喝,浪费可耻。” 要不是看在夏尘前辈的份上,他才舍不得把最后一坛子醉清风拿出来分享。 夏尘心疼的看着满地醉清风,叹了口气,匆匆将按在杨弋眉心的手收了回来,问方敬之讨酒喝:“这个凡人的心脉暂时护住了,欸……酒呢,不是说好了给老夫先喝?” 方敬之毕恭毕敬的把酒坛子递过去,里头已经被覃舟糟蹋得只剩一半了。 还好夏尘不讲究,抓起来就往嘴里倒,不知是醉清风太顺喉,还是他太久没有喝过酒了,不过眨眼的功夫,半坛子醉清风见了底。 “哈……” 夏尘长长的舒了口气,将空荡荡的酒坛子往后一甩,盘腿坐在了篝火旁:“小丫头,有吃的没有,再给老夫搞块肉。” 姜南不急不忙的从储物袋里掏出存货,心疼道:“就剩这些了嗷,您省着点造。” 话虽然这么说,但看见夏尘狼吞虎咽的模样,她还是把偷偷珍藏许久的风干野猪肉拿了出来,方敬之眼前一亮。 “大师姐,上次你不是说吃完了吗,我和少爷求了你半天都不给,你这……” 姜南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现在求也不给。” 方敬之伤心的低下了头。 终于,夏尘吃完最后一片肉干,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这才想起来和姜南等人说说他跟无崖子的渊源。 小老头捋了捋胡须,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问道:“你们管他叫无崖子?” 姜南点了点头,好奇道:“难道他本来不叫这个名字吗?” 夏尘直言:“他本名叫谭末,中洲人士,祖上都是炼器师,家境非常优渥,偏偏他是个侧室生的孩子,自小不受宠,生活得很艰苦。” 说罢又叹了口气:“老夫也是不忍心看他一个这么好的苗子受人欺负,破例收他为徒,整整教了他六十年。” 玄灵宗这四个亲传,覃舟是最喜欢听八卦的,眼巴巴的问:“然后呢,怎么他就跑凡俗界来了?还改了名。” 夏尘思索片刻,反问道:“你们可知为何,现如今千机榜上没有老夫的名号?” 不止千机榜,整个归尘大陆大大小小的法器商行,好像都没有听说过夏尘这个名字,也不曾公开售卖任何由夏尘打造的法器。 这件事,姜南很早之前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今天,夏尘反倒自己说了出来。 “想当初,老夫可是数次登顶千机榜榜首的炼器师,你们那些上了点年纪的长辈估计都听说老夫的名号。” “但是后来,老夫被仙盟联合千机门一起除名,原因正是谭末那小子借老夫的名义,私自研究改造人族身体的邪术。” 听到这,覃舟脱口而出:“不对啊前辈,刚刚无崖子明明说是您带头……” 话没说完,四周瞬间安静得可怕,姜南望天,方敬之望地,楚垚和杨弋则装模做样的看着小腹的伤。 至于阿轩,认认真真的端坐着,双眼紧盯覃舟,一言不发。 “咳咳……”覃舟知道自己又嘴瓢了,赶紧改口:“我知道了,他肯定是贼喊捉贼,故意败坏前辈您的名声。” 夏尘苦笑一声:“说是老夫的错,老夫也认。” 他折了一根柴扔进火堆,看着眼前四溅的火星再次陷入了回忆:“那个法子的确是我先想出来的,把人当成一个法器,通过淬体之术,将一部分材料跟人体融合,从而提高修士肉身的强度。” “但我万万没想到,谭末的野心如此之大,他竟然用无辜的活人做实验,短短半年折损了数十条人命。” “后来,仙盟追查下来,他就把所有线索故意往老夫身上扯,老夫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当时还护短跑去仙盟大吵了一架,不惜和千机门彻底决裂。” 夏尘回忆起当年的事,依旧觉得人心难测,谭末做得非常小心,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愣是一丝一毫的破绽都没有露出来。 作为师父,夏尘自然是没有第一时间怀疑他的,可惜纸包不住火,一次偶然的机会夏尘发现自己后院内竟然埋着十几具人族修士的尸骨。 真相大白后,谭末索性把脏水全都甩到了夏尘身上,让夏尘做了替罪羊,成为整个千机门和仙盟的谴责对象,自己则隐姓埋名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个污点最终一直伴随着夏尘,他在整个炼器界都不可能再有翻身的余地。 “其实,这么多年了,老夫一直没有放弃过来找他。每隔一两年,老夫都会出趟远门,四处游历,目的就是将谭末这小子拎回来。” “但他这人聪明的很,不仅学会了淬体之术,还替自己做了不少分身,这具身体不是他的,他脚踝处有一道手掌长的疤痕,很好认。” 姜南终于把故事的始末梳理清楚了,不由得思索起来:“哎……不知他当时误入歧途,是不是暗中受了魔神的教唆。” 夏尘似乎也是第一次听见关于魔神的消息,便好奇的多问了几句,姜南也把当下知道的信息一五一十的说了。 只是他们还不太清楚,魔神的残魂到底是怎样侵入正常人的身体,又是怎样操控人心。 夏尘一边听,一边紧紧蹙着眉,若有所思道:“这么说来,老夫倒是觉得有一个人十分可疑……” 第127章 兔兔不懂,需要解释 姜南眸光一沉:“谁?” 夏尘思索了片刻,有些不甚确定的问道:“你们是否认识华阳宗的现任宗主,百里霁?” 提起这个名字,姜南不由得想起五洲试炼,他们曾远远的朝看台处瞄了几眼,百里宗主就坐在他们家那个老哭包的旁边。 单看相貌,似乎还挺文质彬彬的。 姜南实话实说:“只是见过,算不得认识。” 而且按辈分,百里霁可是师尊那一辈的,谁平日里没事的时候去打听长辈的事啊。 又不是人人都像归云宗的夏茉冉那么思路超前,喜欢给人当小妈。 夏尘有些烦闷的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归尘大陆彻底玩完也跟老夫没关系,老夫此生注定已无仙缘,活一日便少一日了,操那些闲心作甚。” * 杨弋在山洞里养了几天的伤,骇人的消息一个接一个的来。 先是听说大梁国皇帝忽然驾崩,后宫里最受宠的蓉贵妃也失踪了,因为皇帝并无子嗣,唯一在世的亲弟弟也被变为庶人,皇位空悬。 虎视眈眈的邻国借此机会一举攻下上京城,大梁沉疴已久,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短短几日便举国沦陷。 后来又听说敌国将军攻入皇宫,激动万分的打开国库,本以为能看见金山银山,结果只发现了一张画着王八的画,将军急怒攻心,直接放了把火将大梁皇宫烧了个精光。 至此,辉煌了数百年的大梁国彻底走上了末路。 杨弋站在山巅,看着上京城内烧了三天三夜还没有熄灭的大火,眼底一片黯然。 既已灭国,龙气将尽,斩不斩龙脉已经没有意义了。 算算日子,他单枪匹马杀入修真界,强闯玄灵宗,拿着信引去搬救兵不过只是半个月前的事,为什么他如今总会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那些恩怨是非,阴谋算计是真的存在吗? 因为身体原因,他最近总是很嗜睡,而且全身莫名其妙会疼得厉害,他甚至觉得自己脑子坏了,好多记忆开始变得模糊,人也迟钝了不少。 夏尘仔细检查了一遍杨弋的身体,改造并无问题,只是在淬体的过程中会产生常人无法忍受的剧痛,无崖子为了不让杨弋起疑心,长期给他服用了一种效果很强的麻沸散。 这个麻沸散的效果虽好,却有副作用,长期使用会让人产生某种依赖。 姜南听完不由咋舌,果然,不管在什么时代,禁毒工作都刻不容缓啊。 谁能想到杨弋这么个泼猴一样的人,曾经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如今像个正常人那样活着都无比艰难。 夏尘觉得这件事他有责任,于是提出带杨弋回修真界,暂时由他亲自照料,和楚垚一起慢慢研究解毒之法。 杨弋听说可以去修真界,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原因很简单,他不相信皇兄真的死了,吸食了那么多无辜百姓的魂魄,皇兄如今的身体远胜从前,如此惜命的一个人,不可能轻而易举的死掉。 杨弋猜测他大概率是跟着兔妖回了修真界。 无论如何,杨弋都要找到皇兄,将一切误会解开,有恩报恩,有怨报怨。 一行人顺利穿过了天堑,重新回到修真界,迎面而来的浓郁灵气让姜南感受到久违的舒畅感,真是久旱逢甘霖啊,她张开双手站在飞舟上,舒服得喟叹了一声。 阿轩和他们不同路,过了天堑后便独自前往天门剑宗,姜南跟他说了,等回玄灵宗复了师命便会去一趟剑宗,让阿轩提前打个招呼,让小宋准备点好吃的好喝的等着。 夏尘坐不惯飞舟,非要自己搭乘飞行法器去坐传送阵回家,姜南猜测或许是小老头不习惯和一帮年轻人待在一起,故意找的借口罢了。 姜南表示尊重,没有强求。 可正当他们准备启程时,却发现飞舟上多了一位意料之外的乘客。 希玥可怜兮兮的垂着耳朵,缩在角落里,眼巴巴的望着姜南,小声询问是否能搭个顺风车。 姜南弯下腰,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很爽快的答应了。 希玥离开修真界太久,忽然回来身体非常不舒服,短时间内灵力暴涨让她压制了多年的境界壁垒陡然松动,此刻已是结丹末期冲刺化形期的重要时刻。 妖兽进阶非常容易被其他捕食者盯上,她想寻求保护。 于是,姜南在飞舟上替她安排了一个单独的房间,还贴心的替她准备了几套新衣裳,毕竟这是希玥第一次看到自己化成人形后真实的模样。 女孩子嘛,总归是爱美的。 就这样,飞舟缓缓升空,玄灵四子又开启了持续性躺平,间歇性努力的状态。 姜南对于异火的控制有了很大的进步,她打算开发一下异火的新用法,毒气弹也要更新换代,除了爆炸之外,她还有很多让人眼前一黑又一黑的鬼点子。 方敬之则乖乖听了阿轩的话,按时吃药,按时让楚垚把脉,随时监控体内那一丝脏东西的动态,随时随地准备跟自己拼命。 覃舟日常符箓大全压小说,一看就是念书那会儿没少干和班主任斗智斗勇的事。 四人里,就属楚垚压力最大,如今手上两个病患,还都是硬骨头。 杨弋的主治医师虽然是夏尘,但夏尘前辈不太懂药理,很多东西只能提供一个思路,具体做事的人还是楚垚。 更别提方敬之体内埋着个定时炸弹了,阿轩给了他不少红色小药丸,光是分析里头的成分配比都得让他掉好几把头发。 飞舟四平八稳的开了两天,忽然有一道灵光自希玥的房内闪过,妖兽突破境界没有雷劫,却会在破境成功时天降异象。 姜南推开窗,望着天边挂着的一道彩虹,就知道希玥成功了。 于是她临时决定,晚上加餐,吃火锅。 刚刚化成人形的希玥有一双格外好看的精灵耳,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模样俏皮,性格倒是和兔子时一样古灵精怪。 希玥说,她很喜欢自己这副身体,比预想中要好看一点。 覃舟两眼冒光,殷勤的给她涮着毛肚,变着花样夸她比以前那副假面孔更可爱。 说来也怪,希玥化成人形后,对覃舟和杨弋的敌意似乎少了很多,晚饭时没有看到杨弋,听说他最近养伤胃口很差经常不按时吃饭,希玥还主动提出要送些吃食去给他。 杨弋从正式接受楚垚的治疗开始,便整日昏昏沉沉,午饭随便对付了几口,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等他再次睡醒,鼻尖萦绕着轻烟般的草药香气。 杨弋有些迷茫的睁开眼,发现自己床边坐了个人。 还是个穿着淡粉色长裙的小姑娘,黑发乖顺的垂落在胸前,此刻正拿着他下午打发时间看的一本书,似懂非懂的读着。 书封上赫然印着几个熟悉的大字——《小徒弟哭唧唧,霸道师尊使劲亲》 那姑娘好似察觉到杨弋醒了,甜甜的嗓音开口问道:“小王爷,书里这句——‘xxxx,xxxx,……’是什么意思啊?” 第128章 妙哉! 小姑娘声音稚嫩,甚至还带着几分童音,但念出来的内容却…… 杨弋蹭的一下,瞌睡全醒了。 说出去不怕被人笑话,一开始杨弋也不太明白书里这些晦涩难懂的内容,他不耻下问求了舟兄好久,舟兄才勉为其难指点了一二。 这一指点可不得了了,男人嘛,对于情爱可以一窍不通,但对于表达情爱的具体行为,那绝对是无师自通。 舟兄果然没有骗他,姜道长的藏书可真是…… 妙哉! 恰好这本讲述了小徒儿和师尊凄美爱情的书,舟兄昨日刚刚看完,顺理成章的落到了杨弋手里。 每次杨弋觉得头晕脑胀时,用这本书来提神醒脑效果贼棒。 “小王爷,你听见我说话了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长龙是什么?为什么会入体?是法器吗?” “还有这沾湿的玉蕊,为什么会花枝乱颤啊?” 杨弋虎躯一震,赶忙伸手想将那本书夺回来,奈何他现下病着,动作完全没有希玥灵活,希玥只是将书本轻轻一晃,便躲过了。 杨弋没见过希玥化成人身真实的样子,只觉得眼前这姑娘长得好看。 跟一个好看的陌生姑娘讨论如此生猛的话题,再厚的脸皮也遭不住啊。 “姑娘,这书不适合你,先还给我好吗?” “我给你看点别的……” “对了,舟兄还给了我几本食谱,要不你去研究一下一兔八吃?” 这时,其他人都吃完了晚饭,楚垚有些放心不下杨弋的伤,便拉着姜南一起来看看他,不料恰好撞见这让人迷惑的一幕。 杨弋半卧在床上,面红耳赤的扒拉着高举双手的希玥,嘴里哀求着:“别闹,给我,算我求你……” 他越是这样,希玥越是玩心大起,又把书换到另一个手上,仰着脖子继续念:“一个时辰后,师尊将疲惫的徒儿揽入怀中,狠狠用力,仿佛要将人揉进自己的骨血……” “噫小王爷……这师父真奇怪啊,为什么要把徒儿揉进自己的骨血?” “啊!我知道了,他们这是在修习邪术!” 希玥念念有词,杨弋如临大敌,而站在屋外的姜南和楚垚却听得脚趾紧缩,八室一厅都要抠出来了,好家伙,这是一个懵懂女妖能看的书? 再读下去祖国花朵就要长虫了喂。 “希玥!”姜南看不下去了,上前勾过希玥的手臂,顺势将那本高举在半空的书收了回来,嗔怪道:“都知道是邪术了还看,你不怕误入歧途啊?” 希玥眨着懵懂的眸子:“为何会怕,我觉得很有意思呢。” 杨弋又是一愣,他觉得自己八成是出现幻听了,指了指希玥,又指了指姜南。 不可思议的问道:“姜道长你叫她什么?她……她她她……是那只动不动就放屁崩人的兔子?” 希玥深吸一口气,拳头硬了。 瞬间,姜南嗅到了浓浓的火药味,本以为这两个冤家又要吵翻天,谁知希玥在短暂的沉默后,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句:“对啊,就是本兔子,你有意见?” “???” 没有预想中的狂风暴雨,杨弋也有些出乎意料,两个互相看不对眼的人吵习惯了,忽然有一方往后撤退了一步,这架就吵不起来。 于是杨弋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大呼小叫,偷摸观察了一下希玥的神色后,便安静的闭上了嘴。 希玥的性格其实跟杨弋很像,都不爱藏着掖着,转头从桌上拿了两碟子糕点塞到杨弋手里,语气略显僵硬道: “我没了长姐,你没了兄长,以后咱俩谁也别取笑谁,不就是被骗了嘛,你不要自暴自弃,别回头再把自己饿死了。” 杨弋微微一愣。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我也一样啊,有什么大不了的。”希玥不太习惯说安慰人的话,表情扭曲的厉害。 说到最后都给自己说生气了,扁着嘴,直勾勾的看着杨弋:“听南南姐说你想和坏蛋同归于尽,我告诉你,这样的想法最傻了,你得活着,好好的活着,除了那个无崖子,你还有很多朋友的。” 说到这里,希玥的语气又软了下来,看向姜南柔柔的问道:“对吧南南姐,你们都把小王爷当朋友吧。” 姜南似乎从没想过希玥会说出这样的话,问出这样的问题。 笑吟吟的答道:“当然,你们都是朋友,很好的朋友。” 希玥闻言,眉眼弯弯,像是受到了鼓舞:“你听见了吧小王爷,以后再也不要有轻生的念头,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找你皇兄和我长姐,好不好?” 杨弋挂在脸上的表情彻底僵住,他竟然从一只兔子的眼睛里看到了曾经也属于他的懵懂天真。 是啊,这么多年以来,他的眼里只有皇兄,大梁国,和无崖子这个好友,除了这些他根本看不到别的。 如今想来,他的视野可真是狭隘至极。 面色苍白的少年终于露出一抹浅笑,他好久都没有笑过了,自从那件事之后,他总觉得自己被重重迷雾包裹着,不知前路,没有方向。 没想到,最后竟然被希玥给点醒了。 姜南看着两人的神色都缓和不少,唇角也不自觉地扬起:“行了,先吃东西吧,楚垚还等着给你把脉呢。” 楚垚乖巧的站在一旁,满脸姨母笑:“啊对对对,人是铁饭是钢,多吃点哈,这些吃的可都是希玥专门为你留的。” 杨弋刚想伸手去拿粥,动作陡然一顿:“特意给我留的?” 这么一问,希玥倒有些不自在了,抬头望天不说话。 姜南淡声笑笑:“可不是嘛,一听说米粥养胃,她就把剩下的这几碗全收了起来,还有这个芝麻酥,很甜,她说正好留给你喝了药之后甜口。” 杨弋又心虚的瞥了希玥一眼,强行给自己立g:“我不爱吃甜,而且,我也不怕苦啊。” 这点苦算什么,想当初全身骨头被打碎,他都咬紧牙关撑过来了呢。 男人嘛,吃点苦很正常。 “切……”希玥小声嘀咕一句,作势就要把那碟子芝麻酥拿走:“行行行,是我多管闲事了好吧,不吃拉倒!” 杨弋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看见希玥生气的模样瞬间有些慌张。 他赶紧抢先一步把芝麻酥抱在了怀里:“吃吃吃,谁说我不吃,我吃就是了……” 两人这一唱一和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姜南看了总觉得有点牙酸。 她摆摆手,表示看不下去了:“小王爷你抓紧时间养一养,过几天我们回宗门之后可有的忙了……” 第129章 别闹,说正事 算算时辰,如果一切正常,飞舟在傍晚时就会抵达玄灵宗。 姜南起了个大早,她打算趁杨弋和希玥还在睡觉,把几个师弟都揪出来,复盘一下这段时间遇到的事情。 覃舟被叫起来的时候有些迷迷瞪瞪,枕头旁又换了另一本鹅黄色封面的书,很明显完全没有睡够。 楚垚也差不多,只不过少爷熬夜看小说,他熬夜啃医书,短短几天,发际线已经明显有了上移的趋势。 而方敬之作为玄灵宗的卷王之王,别人闻鸡起舞,他已经进化了,鸡都是听了他的动静才起床打鸣,以至于玄灵宗的鸡都比别家的鸡更卷。 姜南带着两个没睡醒的烂泥过来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挥剑了八千下,正满头大汗的打算盘腿打坐静一静。 听闻大师姐要开会,麻溜的给自己甩个了除尘诀,给大家伙搬凳子。 覃舟蔫蔫的看了他一眼,困惑道:“老方,我们都是吃一样的大米,呼吸一样的空气,怎么你就总是有用不完的牛劲。” 方敬之给他倒了杯热茶,语重心长道:“少爷,听我一句劝,多锻炼,少看黄书。” 楚垚病死床前惊坐起:“黄书?哪里有黄书?” 姜南闭了闭眼,醉了,真是醉了。 想当初她刚穿过来的时候还想过抱这三人的大腿,现在算是彻底看明白了,抱他们还不如去找棵歪脖子树,一根白布就能直接和这个美丽的世界说拜拜。 “行了行了,说点正事啊。” 姜南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安静点。 师弟三人立马乖乖坐好,三脸微笑。 姜南也没卖关子,直接问:“我们一开始都说好了,不过多干涉这个世界的剧情发展,但现在魔神残魂忽然出现,你们觉得,我们要查下去吗?” 楚垚和方敬之对视一眼,双双陷入了沉默。 倒是覃舟根本没有犹豫,直接开口道:“查啊,为什么不查?” 姜南沉声道:“这样的话,我们势必会跟这个世界产生更多牵扯,将来还会遇到更多未知的风险……” 虽然现在这件事情看上去和云端月这个男主并不相关,但再查下去,先是宋青渊的天门剑宗,再到百里宗主的华阳宗。 一旦开始,他们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独善其身了。 这时,楚垚小声道:“对啊,我们当初不是都说好了,要远离是非,一心修自己的道么?” 方敬之也犹豫起来:“话虽这么说,但这件事……” “魔神残魂似乎冥冥之中跟我们四人有关。”姜南一针见血道:“你们注意到我的异火似乎能克制他的力量吗?” 覃舟当即来了精神,往前挪了挪凳子,一脸认真道:“我早就看出来了,而且还想起来在五洲试炼里,那个周景逸……” 方敬之和楚垚猛地回过神,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 姜南点头:“对,那个周景逸肯定有问题。” 方敬之想得更远了一些:“大师姐你的意思是,我们下一步要去调查华阳宗?” “我是有这个想法。”姜南实话实说:“但在此之前,我想跟你们确认一下,如果要管这件事,那势必要管到底,其中的危险……” “嗐!”覃舟扬着下巴轻轻一笑:“这有什么,既来之,则癫之,是该让归尘大陆见识一下我们来自21世纪的科技修仙了。” “噗……”楚垚没忍住,笑出了声:“神特么科技修仙,少爷,小区楼下的大爷我都不服,就服你。” 方敬之擦了擦锃亮的重剑,用实际行动表示了强烈赞同。 “所以说……” 姜南环视一周:“你们都没问题对吧?” 三个师弟爽快的答道:“完全没问题。” 覃舟:“大师姐我现在就是你手里的一块砖,你想让我砸谁我砸谁,但凡眼睛眨一下就算我输。” 方敬之:“嗯,作为砖头,我可能比少爷硬一点。” 楚垚忽然有些心虚:“我……用点魔法攻击能不能行?” 姜南被逗笑了,欣慰的拍了拍楚垚的肩膀:“我们半斤八两,谁都别自暴自弃。” 说到这里,覃舟越发兴奋起来:“去华阳宗吗?我还没去过那个地方,听说华阳宗管辖的府城民风彪悍,都是女主外男主内,女子各个身强体健,英姿飒爽,啊……好想去看看。” 女子,女子,你小子的脑子里能不能装点健康的东西。 姜南没忍住,白眼直翻:“人家现如今可是炙手可热的大宗门,门规森严,没有点像样的借口我们就算去了,也查不出什么来。” 覃舟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 英姿飒爽的女子啊,想谈。 “而且我们现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姜南认真起来,从怀中掏出玲珑塔的图纸:“前两天走的急,忘了让夏尘前辈看这个。” 方敬之若有所思,忽然清了清嗓子:“大师姐,这个不急,我觉得咱们应该先去天门剑宗,找宋师弟。” * 早上起的太早,午饭吃得太饱,以至于姜南睡了个超级舒服的午觉。 还没来得及跟周公说再见,就被覃舟强行叫了起来。 她散着凌乱的发髻,面无表情的坐在床上,咬牙切齿道:“少爷你故意报复我是吧。” 覃舟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我哪敢啊。” 姜南深吸一口气,压着眉头看他:“你最好有事。” 覃舟左右看了看,理直气壮道:“我当然有事,宋师弟来了。” 姜南:“啊?” 覃舟:“他已经上船了。” 姜南一头雾水:“不是,我们跟阿轩说好了,等过阵子去天门剑宗吃……呸,找他啊,他竟然自己跑来了?” “可不是嘛!”覃舟慌慌张张的在姜南的梳妆台上翻找起来:“大师姐,我在怜月楼学了几个发型,都挺适合你的,你看我给你整漂亮点?” 姜南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你是不是有病?” 覃舟沉默片刻,小心斟酌用词:“你们俩……你们俩不是……不对,宋师弟他不是……” “什么是不是的。”姜南慢悠悠的起身,随手将长发盘了个发髻,插了根桃枝做的木簪子,抬腿就要往外走:“哪有那么多讲究,走吧。” 覃舟急得跳脚:“别这样啊大师姐,你好歹用他送你的那根啊……” 姜南甩来一个眼刀:“有病治病,莫名其妙。” 第130章 聊天就好好聊,怎么还动起手了呢…… 姜南很快就知道为什么覃舟会如此神神叨叨了。 当她穿着一身男装,稀里糊涂的出现在宋青渊面前,顿时被眼前这个明显精心打扮过的美男子给震住了。 好家伙,这样显得我很呆啊。 但凡有点正常审美的人都知道,宋青渊长得好看,乍一看是那种清冷禁欲系的邻家哥哥,但跟他聊几句,又觉得这人一举一动都带着世家公子哥的矜贵。 尤其他用谪仙一般的桃花眼看着你,吐气如兰的说道:“姜师姐,这件事我只相信你,所以,我能不能只跟你单独聊。” 救命,覃舟看着这一幕恨不得哐哐撞墙。 来人啊,快给他们开个总统套房,用我的身份证! 就这样,飞舟刚刚停靠在玄灵宗外,三个师弟就拽着杨弋,拖着希玥逃难似的先一步下了船,堂而皇之把姜南和宋青渊留下了。 走之前,覃舟还无私奉献了几盏加了香薰的烛台。 美其名曰制造氛围。 姜南黑着脸看完全过程,只想咆哮一句你们真的够了啊,赶紧吃几包去污粉洗洗脑子吧!!! * 宋青渊早晨刚收到阿轩的消息,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即刻启程来了玄灵宗。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冲动,明明身体还没有恢复,但一想到姜师姐要见他,他便顾不得那些了。 怎么能让姐姐走动,他应该主动过来才对。 说来也巧,宋青渊前脚刚踏出传送阵,便远远看见了那艘造型奇特的飞舟,一瞬间,心如擂鼓。 他鼓起勇气御剑登船,简单和玄灵宗的几位师兄说明来意,这几位倒是客气极了,又是嘘寒问暖,又是端茶递水。 船上除了一个凡人的脸色有些一言难尽之外,其余人都很热情。 宋青渊几乎没去多想,为什么船上会多了个凡人,阿轩给他的信他也只是草草看了几句,关于他们在凡俗界的事情他只了解了个大概。 以至于他坐下来等姜师姐起床的时候,都有些嘲笑自己。 宋青渊啊宋青渊,你不是一直都习惯了谋定而后动,万事谨慎细心么? 怎么一到姜师姐这里,计划就全都乱了…… 没等多久,宋青渊便听见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他赶忙放下手中早已凉透的茶杯,薄唇紧抿。 一抬头,便看见了那人的身影。 和修真界里的其他女修不同,姜师姐身上并没有太多清高自傲的仙人之姿。 但她有一双沾染了红尘烟火气的眼眸,含笑的飞凤眼秋水盈盈,格外明媚动人。 每次望向她时,宋青渊总有一种被一眼看穿的紧张感。 他也不知道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从何而起的。 或许…… 是那晚他故意在火堆里添柴? 而此刻,姜师姐那双漂亮的眸子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瓷白的脸上还印着刚睡醒时的潮红,宋青渊喉头一紧,又一次紧张地说不出话来。 好不容易等到其他人都下了船,宋青渊一直端坐着,除了眼睛,哪哪都不敢动。 还未等他想明白如何开口,姜师姐竟然先一步问话了:“不是说你破境后金丹不稳,还在闭关么,为何忽然跑过来?” 宋青渊噎了一下,赶忙解释道:“只是修为有些波动,身体无碍的,对,我身体现在很好了。” 天啊,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为什么会跟姜师姐说这些,简直蠢死了。 “哦。”姜南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他一眼,倒也没再往下追问。 两人忽然都不说话了,都在用余光暗戳戳的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姜南本来就有些不自在,闻着覃舟留下的这什么破香薰,更加不自在了。 搞什么嘛,他们这是在很严肃的讨论大事。 为什么氛围这么奇奇怪怪啊。 “我听阿轩说,你很早之前就被魔神盯上了?”姜南忍无可忍,打算主动挑起话头。 宋青渊立刻坐直了些,答道:“我也是这次才知道那些煞气来自于魔神的残魂,以前我只当那是普通邪修。” “哦?”姜南来了兴趣:“他们以前也对你下手过?” 宋青渊抬眸,快速看了姜南一眼,又匆匆垂下:“嗯,姜师姐,你还记得我们初次交手那次,你用我滥杀无辜的证据作为要挟,让我替你斩山吗?” 这回倒是姜南愣住了,眼神飘忽道:“那个……咳咳,我当时也没往深处想嘛,你不会到现在还记着仇吧?” 宋青渊闻言,立刻摇头:“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当时我杀掉的那个华阳宗弟子,便是被煞气浸染的邪修之一。” 说着,他便开始慢慢解释起来。 “我出身中州世家,很小的时候举家被邪修灭门,若不是师尊偶然救下我,我估计现在早已落入那些歹人手中了。” “实不相瞒,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有一股势力试图在暗中重伤我,两次结丹都被人动了手脚。” “上次还好有姜师姐出手相助,否则我差点连命都……” 姜南忽地抬眸,问道:“你是说五洲试炼里的那帮人,也是他们?” 宋青渊淡淡的应了一声:“不止五洲试炼,在西洲秘境时我也感受到了那股煞气的存在,估计他们没有找到机会下手,只是一直躲在暗处罢了。” “天啊。”姜南有些吃惊的看了宋青渊一眼,感慨道:“你能没有缺胳膊少腿的长这么大,也挺不容易啊。” 面对忽然而来的关怀,宋青渊再次慌乱的低下了头。 姜南叹了口气,转而问了个关键问题:“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们针对你的目的是什么?难不成魔神也觊觎你这副身体?” 说这句话的时候,姜南脱口而出,用了疑问句。 也不能怪她多想,主要是宋青渊这身子骨……额……好像有点太弱了吧。 难道魔神在附身时不提前做体检的吗? 就宋青渊这迎风咳血三斤的小身板,确定能承载的了滔天的神力? 当然,话一问出口,姜南就察觉到宋青渊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赶忙往回收了收:“我不是说你身体不好的意思,就……纯纯好奇。” 宋青渊没有立刻接话,而是抿着唇扭过头,死死盯着身旁的墙壁。 过了半晌,他哑声回道:“原来我也想不明白,我这病弱残躯有什么好抢的,直到结丹成功那日,我才恍然大悟……” 还没等姜南反应过来,一只裹挟着热气的大手便轻轻握住了她的。 姜南被手背上滚烫的体温吓了一跳,眸子倏地睁大:“你干嘛?” 聊天就好好聊,怎么还动起手了呢…… 还有。 你这体温是不是略显夸张了些? 不是冰灵根吗?不会融化了吧? 另一边,宋青渊却像是鼓足了勇气似的,手上又加了几分力,缓缓解释道:“姜师姐,我想让你看看魔神看中我这副身体的原因,你……愿意吗?” 说着,便拉着姜南的手覆上了他的胸口…… 第131章 有点上头了不好意思 苍天可鉴,虽然姜南有色心也有色胆。 但她从来没想过,会在这么一言难尽的时刻忽然被动袭胸。 是的,很被动,直接被人按着去摸的。 饶是她脸皮再厚,依然没忍住憋红了耳朵。 怎么说呢,气氛都烘托到这里了,她但凡再扭捏一下就要亏麻了啊,于是姜南十分克制的动了动指尖。 啊…… 饱满q弹,软硬适中。 好胸! 脑海中的小人瞬间涨黄了脸,扭曲,咆哮,张牙舞爪阴暗爬行…… 紧接着,她抬眸撞上了一双湿漉漉的狗狗眼,宋青渊委屈道:“姜……姜师姐,你太用力了。” 姜南瞬间从自嗨的状态里抽离,表情僵硬道:“啊……抱歉抱歉。” 有点上头了不好意思。 请问还有下次吗?什么时候? 她有些心虚的想把手抽出来,可刚用力,又被宋青渊紧紧握住。 姜南:“???” 这么口是心非吗?不是说不行吗? 宋青渊整张脸红成了猪肝色,支支吾吾的解释道:“你别动,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我的灵府,没有别的意思。” “哈?”姜南嘴角抽了抽。 早说嘛大兄弟,看看看,这就看,保证不乱动了嗷。 话音刚落,姜南就感觉自己的神识被抽离,进入了另一个陌生空间。 她看着眼前泛着淡金色光芒的灵府,有片刻愣神。 这是跑人家身体里来了? 紧接着,耳边出现了宋青渊的声音:“姜师姐,你是否能看见我灵府中的那条金色细流?” 姜南赶紧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扔出去,集中注意力,定睛去看,果然在宽阔的灵府中央发现了一条金色涓流,像小溪一样缓慢而沉寂的流淌着。 宋青渊再次提醒:“你再往远处看看。” 姜南听话照做,顺着那道涓流缓缓拉远了视线,竟然在尽头发现了一片一望无际的识海,不自觉地睁大了眼眸。 这也太大了吧,简直大得没边啊。 姜南暗自咋舌:“这是金丹期该有的识海宽度?” 她站在高处,远远看去,识海中流淌的金色液体悄然涌动着,虽然没有奔腾的气势,却能明显感知到底下汇聚着庞大的力量。 “姜师姐。”宋青渊轻声唤她。 “嗯?” “你没有发现我的灵府之内,没有金丹。” 姜南猛地反应过来,四下望了望,这才注意到关键问题,喃喃道:“对啊,你已经突破了金丹期,照道理说应该是有金丹的,但……” 她怎么没看到啊。 宋青渊轻叹一声,一字一顿道:“金丹期无金丹,灵府内却忽然多了一片宽广无边的识海,姜师姐,我是天生神识者。” 姜南的脑回路忽然有些打结。 天生神识者? 等等,她应该在哪本古籍中看见过这个,于是脱口而出:“天生神识者,逆天道,多雷劫,修行极其艰难。” 换句话说,别人的雷劫是根据境界不同,按一九,二九,三九呈倍数上涨的,境界越高,雷劫的数量越多。 但天生神识者可能仅仅是突破金丹期,就比旁人化神期的雷劫更汹涌。 一不小心就被劈死了。 宋青渊没想到姜师姐竟然还懂这个,一时有些愣怔,过了许久才应了声:“对,是这样。” 姜南又问:“所以你经历了两次金丹雷劫,没被劈死算是命大中的命大了吧?” 本是件极其壮烈的事,但从姜南嘴里轻飘飘的说出来,宋青渊竟然有些想发笑。 他轻哼一声:“是啊,我的确命大。” 说罢,姜南便感觉自己被弹了出去,再次睁眼,视野又回到了飞舟上。 宋青渊已经松开了手,这次是真的松了,她只能遗憾的把手也收了回来。 两人四目相对,都暗自在桌子下面偷偷搓手,气氛多少有些尴尬了。 为了缓解尴尬,宋青渊沉声道:“天生神识者还有一个很致命的问题。” “哦,咳咳……啊?”姜南回过神。 宋青渊的眸光顿时沉凝下来,眉头紧锁:“你也看到了,我的识海宽广无边,比常人要深厚些,但缺点是我的识海可供人抽取,以供滋补他人神识之用。” 姜南骇然的看向他:“你的意思是,你这体质简直就是邪修的能源包啊。” 宋青渊没太听懂,眸光犹疑了一下。 姜南解释道:“就是抓了你,能无限抽取你的神识,用来滋养自己对吧?” “是。”宋青渊的眼神暗了下来:“所以我猜想魔神应该一早就知道了我的体质,便想着抓回去当成补给吧。” 姜南:“……” 惨,太惨了。 好惨一男的。 要是魔神是个姑娘还好一点,但姜南听过魔神的声音,分明就是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啊。 宋青渊这么个冰清玉洁的大帅哥,被一个邋遢大叔压在身下玩叠叠乐,不断索取神识,这画面…… 嘶…… 太抽象了。 没眼看啊没眼看。 姜南下意识闭了闭眼,掩面惋惜。 或许是某人的表情太过悲戚,宋青渊竟有一丝动容,反倒安慰起她来:“姜师姐,你不必为我担心,既已知晓敌人的计划,我定会好好保护自己。” 姜南当然知道,她担忧的东西又不是这个,说出来是会被禁言的。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认真道:“对了,我还有两件事要跟你确认一下。” “第一,我体内的异火好像能克制魔神的煞气,但我无法分辨某人是否被煞气浸染,所以很被动,这个你有办法解决吗?” 宋青渊若有所思,片刻后肯定道:“我能看见,如果姜师姐不介意我进入你的灵府,或许我能让你也看见。” 姜南愣了愣,晃起腿来:“具体……怎么个进入法?” “就像刚刚那样,你不要抗拒我就行。” “咳咳……就这?”姜南莫名有些脸热:“我们还是先聊聊第二个问题吧。” 宋青渊抿着唇,微不可察的笑了笑,尽量让自己上扬的嘴角不要那么明显,轻嗯一声:“好,你说。” “我二师弟,他在凡俗界和人交手时,不知道怎么回事,体内竟也钻进去了一丝魔神的残魂,你知道这脏东西是怎么进入他身体里的吗?还有,到底有没有办法弄出来?” 第132章 促膝长谈 看着姜南略显急切的问完这个问题,宋青渊能明显感受到她对方敬之的关心。 虽然知道他们是同门师姐弟,但…… 宋青渊还是不受控制的蹙了蹙眉。 这一蹙眉,姜南倒吸一口凉气,反问:“没救了?” 宋青渊赶忙挤出一丝笑,摇了摇头:“不是,方师兄应该已经服下药丸了吧?” “阿轩给的红色小药丸吗?” “对。” “吃了,当天晚上就吃了。” “那就好。”宋青渊脸上的笑容逐渐放大了些,宽慰道:“既已服药,方师兄应该暂时无碍。” 暂时? 姜南刚放下来的心又悬了起来,追问道:“听阿轩说,你们也曾尝试过驱散魔神残魂,但没有成功过,真有这事?” “嗯。” “用谁来试的?” “阿轩。” “……” 两人对视一眼,神情都不由得有些凝重。 最终,宋青渊解释道:“阿轩他……其实是在我第一次结丹时,来刺杀我的人之一,后来被我设下的阵法活捉,通过他,我才第一次真正了解这股力量的可怕之处。” 那件事,他至今还记忆犹新:“阿轩虽然是个孩子,但他的意志力却远超成人,在那股力量的控制下竟然没有完全泯灭本性,他得知情况后,主动把自己关了起来,还提出想要为我试药。” 一个半大的孩子,自学了一身本领,挥着一把比自己还要高的长剑,周身都被浓郁煞气包裹之际,依旧能咬紧牙关,不被邪魔驱使。 那一日,乌云滚滚,雷声煊赫,阿轩倒在血泊之中,口中一直挂念着自己的兄长。 他说为了兄长,他不能死,他想像个正常人那样活下去。 也正是因为这样,阿轩身上才会一直常备着抑制魔神残魂的药丸,他正是第一个试药之人。 听完阿轩的遭遇,姜南也蹙紧了眉头,忍不住去想这孩子以前是不是也无忧无虑过,经历了那些磨难后,才变得像如今这般少言寡语。 她叹了口气,继续追问:“对了,你那药竟能抑制魔神残魂的侵蚀,里头是加了什么特殊的东西吗?” 她不太好直说楚垚为了分析里面的成分,熬得头发都快掉光了,愣是没有找到最关键的药引是什么。 宋青渊既然已经打算和她摊牌,便没打算有任何隐瞒。 于是直接挑明:“药丸里加了麒麟神兽的血。” 姜南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药丸是红色的。 想到这,姜南竟有些心疼起那个小东西了,以血入药,它怕不怕疼啊。 宋青渊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安慰道:“不需要很多血,只是药引,于小麒麟的身体无碍。” 姜南这才放下心来。 麒麟是上古神兽,神兽的血能压制同样来自上界之神的气息,倒也有几分依据。 难怪楚垚想破了脑袋都没有找到药引所在,这药引压根就不在归尘大陆嘛,他找不到才正常。 姜南打算待会儿下了飞舟,第一时间告诉楚垚这个消息,免得他又把自己想自闭了。 “姜师姐。” “嗯?” 这回换成宋青渊有疑问了:“你体内的异火,可曾溯源过?” 姜南闻言倏地抬眸,有些诧异的看向宋青渊:“宋师弟此话何解?” 宋青渊直言:“还记得那日在剑宗的灵兽阁,麒麟格外喜欢吞食你放出的火球吗?” 姜南回忆了一下,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她只当麒麟口味特殊,把她的火球当零食吃罢了。 毕竟麒麟也是火系神兽,长大之后修习的也是火系术法,吐火的小神兽喜欢吞火,好像也没什么稀奇的。 但宋青渊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再次迷茫了。 “姜师姐,你有所不知,麒麟除了喜欢你的异火之外,还格外喜欢吞食魔神残魂的煞气。” 姜南:“???” 宋青渊对上姜南不解的眸光,耐着性子解释:“它每次吞食完那些煞气之后,好像都会变得……特别开心。” “那模样,跟吞了你的火球一模一样。” 姜南想起来了,当初那个小东西吃了她几团火球,简直开心得原地起飞。 这么一琢磨,她心底忽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宋青渊笑笑,颇有抱歉的意味:“所以我当初以为你体内的异火和那些煞气同源,便对你格外提防了些。” 姜南彻底陷入了沉默。 因为她又想起那日被了凡仙尊带去洞府,老祖宗对她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了凡仙尊探究过她体内的异火本源,只留下一句,她体内的异火不是好东西。 难道…… 这火当真和魔神残魂的力量同源? 越往下想,姜南的表情便越沉重,之前轻松的状态不再,整个身体都有些僵直起来。 宋青渊察觉到姜南的神色不对,故而轻声安慰:“姜师姐,你不必太过忧虑,同源也好,宿敌也罢,未来的路如何走,你完全可以自己做主。” 一番思量过后,姜南幽幽的吐了口浊气,整个人往后一仰。 算了,不想了,摆烂了。 爱咋咋地,这异火本来就是原主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她又没得选。 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坚守自己的本心,不作恶,不招惹是非,其他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今天既然他们把话都说开了,姜南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将那张画着玲珑塔的图纸拿了出来,摆在了宋青渊面前。 问道:“你可曾见过这个?” 宋青渊顺势靠近了些,把头凑到姜南身边,身上那股带着冰霜般的冷冽清香一并飘了过来,惹得姜南鼻尖痒痒的。 “这是一件法器?”宋青渊似有疑惑。 他对于法器的了解远远没有阵法那样精通,乍一看只能看个形。 姜南先是嗯了一声,又用指尖点了点塔身周围的繁复符文,多问了一句:“这些是阵法吗?你能看出来它们是用来做什么的么??” 阵? 宋青渊猛地将图纸拿了过去,眼神陡然僵住,仿佛入定一般。 过了许久才长长的呼了口气,眼神坚定道:“对,是阵法,都是很强的封印阵法。” “封印?” 姜南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这个玲珑塔是用来封印某种东西的。” “会不会是魔神的残魂?”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宋青渊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急切:“姜师姐,这个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 姜南挥挥手:“说来话长,以后再慢慢跟你解释吧。” 她现在只想快点找到夏尘,让真正的炼器大师替她看看,这个名为玲珑塔的法器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第133章 你休想拐跑我徒弟 姜南和宋青渊这次长谈,两人都收获很多,絮絮叨叨聊了挺长时间。 他们并肩从飞舟上下来时,残阳恰好没入山巅,漫天红灿灿的火烧云壮观极了。 姜南还没来得及对着美景抒发一下赞叹之情,鼻尖忽然动了动,一股让人垂涎的香气缓缓飘了过来。 耳边响起了覃舟含糊不清的呼唤:“大师姐,快来吃烤肉,我们没等你们了哈,已经开吃了……” 顺着那道声音望去,姜南眼前一黑。 不是!谁允许你们直接在玄灵宗大门口搞烧烤的?啊? 还有没有把宗门律例放在眼里? 她刚想端着大师姐的架子严肃批评一下这帮臭小子,没想到人群中缓缓站起来一个人。 “大徒弟,你怎么这么晚才下来啊,快来尝尝为师自制的九转肥肠!” 姜南:“!!!” 姜南:“???” 师尊你一个堂堂玄灵宗宗主,怎么也跟着胡闹呢? 看不懂,很难评。 姜南和宋青渊顶着两张一言难尽的脸刚走过来,手里立马就被塞满了东西。 有鸡爪,有肥牛,还有玉米茄子西兰花,好好好,还荤素搭配上了,挺健康哈。 姜南没出息的把那些还没说出口的话混着唾沫星子一起咽了下去。 没办法,说不得一点,实在太馋人了。 去凡俗界这么多天,就想着这一口烤肉呢。 看着姜南开开心心的坐了下来,宋青渊自然也没那么多讲究,接过方敬之递来的一坛子醉清风,礼貌的说了声谢谢。 覃舟和楚垚对视一眼,伸手按下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什么都没问,只是开心的举起了酒坛子。 “来,走一个,今天不醉不归。” 饭桌上,谁都没有提那些烦人的事情,大家大口吃肉,开心喝酒。 就连抑郁了好多天的杨弋都重新找回了状态,整个人活跃了不少,楚垚三令五申他不能喝多,但这个多字就很微妙了。 杨弋借着酒劲,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感慨,说到最后被希玥揪着领口拉到一边,一人一兔直接拼上酒了。 方敬之心疼的看了眼身后的酒坛子,喃喃道:“还好祁长老大方啊,我可舍不得让他们这样喝。” 覃舟一口酒一口肉,笑得开怀,揽着宋青渊的肩膀朗声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宋师弟你说对不对。” 宋青渊酒力浅,明明没有喝多少,脸上却泛起了薄红:“是啊覃师兄,明日的烦恼就留给明日再说吧。” 他分明是在和覃舟说话,但目光却一直盯着别处。 哪怕是远远望着那道身影,他也觉得自己的心里暖烘烘的。 覃舟看破不说破,热热闹闹的给他继续添酒。 他又没瞎,自然知道宋青渊这小子在看谁,只是难免有些可惜,他们这个大师姐啊素来就是个爱情绝缘体。 比起谈恋爱,她更喜欢搞钱。 比起搞钱,她又更喜欢捣鼓那些冷冰冰的法器。 总之,想捂热大师姐的小心脏,宋青渊脚下的路,道阻且长啊。 另一边,姜南这个绝缘体也没闲着,她把喝得醉醺醺的师尊拉到一旁,正套话呢。 瑞和揉了揉惺忪的双眼,陡然抬高了音调:“什么?你们想去华阳宗?” 姜南乖巧点头:“对啊,上次五洲试炼,徒儿对华阳宗的丁松然丁师兄十分之敬佩,很想找个机会再去切磋切磋。” 瑞和轻啧一声,没好气的看着她:“跟为师说话就不用打哑谜了吧。” 谁不知道上次在试炼场,跟仙盟串通好了把他们关在里面的,正是华阳宗那帮亲传。 还十分之敬佩,想切磋? 你不如直说想去华阳宗送他们一人一个麻袋比较实在。 说实话,就那几个小瘪三,瑞和没一个看得上眼的。 姜南苦笑几声:“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师尊的法眼。” 瑞和仰头喝了口酒,淡淡道:“不过去华阳宗这事,为师劝你们还是别想了,那个鬼地方,寻常人根本进不去。” 覃舟好奇的插话道:“为什么啊,华阳宗那么排外吗?” 瑞和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你们还小,可能不太清楚。华阳宗原本只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也就百里霁当上宗主之后,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近百年才起来的。” 说到这,瑞和有些不爽的砸了咂嘴:“百里霁这个老匹夫,把华阳宗围得跟铁桶似的,已经不能说排外了,除了天门剑宗,他们压根不把任何外宗的人放在眼里。” 说起华阳宗的是非,瑞和能梗着脖子骂一天。 他这些年在仙盟穿过的小鞋,一大半都是百里霁那个混蛋玩意儿撺掇的,除了他就是晏驰,反正这两个宗门没一个好东西。 想到这,他愤愤的吃了块肉,余光不小心瞥到角落里安静喝酒的宋青渊。 算了,勉强还有一个好东西。 姜南没打算现在就稀里糊涂把魔神的事告诉师尊,他们几个小出去,就算闯出塌天大祸,总不会连累宗门。 如果瑞和出面的话,立场就不同了。 在没有十足把握之前,姜南不想把整个玄灵宗给牵扯进来。 听见师尊这么说,估计明面上不太好帮他们,姜南正想云淡风轻的跳过这个话题,回头再想想其他的法子。 谁料在一旁认真吃肉的宋青渊却找准时机开口道:“姜师姐,你想去华阳宗,是为了……那件事吗?” 他一边说,一边煞有其事的挑了挑眉,懂的自然都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瑞和不懂啊,他以为宋青渊当着他的面,在撩拨自家小树苗呢。 瑞和酒劲上头,当时就护起犊子来,大剌剌的挡在了姜南前面,沉声道:“说话就说话啊,别挤眉弄眼的,我们玄灵宗的弟子可不好骗。” 姜南脸色一僵。 宋青渊也愣了愣,表情旋即柔和下来,解释道:“瑞和宗主误会了,晚辈只是说,如果姜师姐想去华阳宗转转的话,我或许有办法。” “什么?你还想自己带我大徒弟进贼窝?不行不行,咱们玄灵宗就这一个女娃娃,你休想给我拐走咯。” 瑞和已经喝了不少,脑回路清奇得很,三两下就把宋青渊的本意全给曲解了。 姜南在一旁听着简直哭笑不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把自家小老头拉了回来,笑吟吟的看向宋青渊。 “宋师弟有什么好办法?细说……” 第134章 不生气不生气,气坏身子无人替 不知是不是碍于瑞和在场,宋青渊不好直接表态,直到临走之前才神秘兮兮的告诉姜南,说自己已经想到办法了,七日之内必有消息。 让她安心在宗门等着就行。 姜南觉得吧,宋青渊这人还算靠谱,不至于随口说大话,既然他说等,那就等几天好了。 反正他们刚从凡俗界回来,身体需要休息,脑子也需要放空。 大多数时候,姜南觉得自己算个努力上进的好青年,比如每天一起床,牙都没刷就开始打坐,吐纳灵气运转几个周天。 慢慢感受着丹田之内的灵韵逐渐滋生蔓延,灵府一日比一日稳固。 但总有些人偏偏要用更为激进的方法告诉你,你这点努力远远不够。 比如方敬之。 这货自打从凡俗界回来之后,努力的程度又拔到了一个新高度,连着几天了,玄灵宗的山头每天都要消失一座,不是被拦腰斩断,就是被砍成石渣。 简直丧心病狂。 加上覃舟最近也痴迷于改良各种爆炸符,玄灵宗从早到晚爆炸声连绵不绝,一浪高过一浪。 山下经常有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上来问,你们宗门最近是不是有人走火入魔了啊? 这动静也太吓人了,放在现代,约等于驻扎了一个导弹部队。 起初,对于自家弟子忽然上进了,开窍了,瑞和表现得十分认可肯定以及支持,跟仙盟那帮老家伙客套时,腰板都比以前更直了。 有几个亲传在前面带头,其他弟子自然是不甘落后的,整个玄灵宗从上到下都呈现出一种异样的欣欣向荣。 素来铁面无私的祁长老破例,为大家改善伙食,顿顿加菜,醉清风管够。 但没过两天,瑞和就受不了了,好家伙,这是正经修炼吗?分明是拆家啊。 他每天回到宗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对着账本上新增的一堆支出抓耳挠腮,今天楚垚的屋顶被掀了,明天覃舟的地板穿了,后天方敬之又把别人家的山给削了。 样样都得花钱。 再这么赔下去,到时候利息没还完,他又得灰溜溜去打借条了啊。 瑞和深吸一口气,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于是他在深思熟虑后,迈着紧张而坚定的步子,敲开了姜南的门。 “大徒弟,你在忙吗?为师想找你聊聊。” “大徒弟?” 几声呼唤后,屋内鸦雀无声,根本没人理他,瑞和抱着胳膊,微微探头往窗户里看了看。 不对啊,油灯燃着,按照大徒弟那省吃俭用的性格,不可能人不在的。 但不管怎么说,姜南总归是女孩子,不像其他几个泼猴那么闹腾,无论是私人财物还是公共财物都爱惜得很,不仅从不搞破坏,还经常拿着卖法器的收入贴补宗门。 这一点瑞和还是很满意的。 作为首席大弟子,姜南不仅有责任心,还很有担当,对外的礼数也挑不出半点毛病,瑞和都想好了,再等孩子大一点就把宗主之位传下去。 只要他没了这个虚名,那小日子才叫潇洒似神仙呐。 对对对,他一定要抓紧时间,多给大徒弟开开小灶,重点培养。 瑞和一边想着,一边轻轻推了推姜南的房门。 吱呀一声,噫? 门怎么没锁? 瑞和清了清嗓子,又朝屋里喊了一声:“大徒弟,为师看门没锁,就进来了嗷。” 话音刚落,他便伸手推开了房门。 说时迟那时快,前脚刚踏进去,瑞和就感觉脚边好像踢到了一根东西,又软又细,跟头发丝似的,很有韧劲。 他正纳闷怎么会有这么根奇怪玩意儿挡在门前呢,不过瞬息,眼前忽然窜出七八个火球,每一个都是照着脸来的。 火球速度极快,瑞和赶忙退后一步,扬起法袍去挡。 他可不是胡闹,这件衣服可是当初继任宗主之位时,祁师妹送的,不仅用料上乘,还篆刻了十分强悍的防御阵法,寻常刀剑根本伤不了一分一毫。 瑞和只当是大徒弟跟他闹着玩,便也没有多想,直接就这么空手接白刃了。 谁曾想这火球不按套路出牌,就算尽数弹开,但总有那么点火星子能落下来,一旦沾在衣服上,它又死灰复燃滚出来了一个新火球。 最离谱的是瑞和不耐烦的呼扇了几下,法袍的袖子竟然被点着了! “!!!” 瑞和心里一惊,急匆匆勾动指尖,飞快的画了个点气成冰的符箓,强行将长袖上的火星子按灭。 还没等他从惊吓中回过神,身侧又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一个形似鸟笼的玩意儿,飞过来就想往他头上罩。 瑞和定睛一看,嚯,谁家鸟笼里装满了刀片啊! 这是绞肉机吧? 说真的,这会儿瑞和已经有些生气了,扬手便甩出一道灵力,直接将鸟笼打飞。 鸟笼子被弹出去数米,撞到墙上碎了一地,里头的刀片稀稀拉拉的都掉了出来,砸在地上叮当作响。 下一秒,锋利的刀片又齐刷刷的腾空而起,调转刀头飞了回来,瑞和恼火得头都要炸了,这特么有完没完? 于是他只能再次起手画符,化神期的符修在实战时早已不需要纸笔,单凭指尖凝出一道灵光,抬手在虚空中绘制金刚符。 不过瞬息,灵光现,符箓成,被瑞和挥手甩了出去。 那些寒光毕现的刀刃眼看着已经逼近身前,却在碰撞到符阵的瞬间化成了齑粉。 漫天灰烬在火光中折射出暗沉的光斑,恰好有几簇晃到了姜南的眼皮上,因为熬夜研究新武器,已经几天没睡觉的她有些烦躁的揉了揉眼皮,懵懂的睁开了眼。 然后,她就被眼前的阵仗吓醒了。 “现在才酉时,你……你这会儿睡什么觉?”瑞和心疼的看着自己烧坏的法袍,咆哮道。 姜南一脸无奈,从耳朵里掏出两坨隔音耳塞,讪笑道:“啊……午睡睡过头了。” “你……”瑞和气得涨红了脸,很想教训一顿,但…… 大徒弟是女孩子啊,女孩子不能骂更不能打的! 他闭了闭眼,努力平复心情,不生气不生气,气坏身子无人替。 姜南一边收拾地上的零零碎碎,一边解释道:“我也没办法啊师尊,几个师弟闹出的动静太大,我根本没办法好好睡觉,只能用了点小手段。” 姜南指了指手里的耳塞,笑得乖巧。 瑞和深吸一口气,想好的一肚子话忽然就说不出来了,只能顾左右而言他:“你平日里关在房里,研究的就是这些?” 姜南兴奋的点了点头:“对啊,师尊你看到了吧,这是我新研制的春风吹又生,还有夺命血滴子,只需要触动下面的机关,它不仅可以杀人于无形,还可以……” “等等等等……”瑞和摆了摆手,终于是问出了心里的疑问:“我说大徒弟啊,仙盟那帮老家伙虽然腐败但总归做了点人事,如今归尘大陆天下太平,既无邪魔横行,也无鬼怪伤人。” “你们这几个小崽子,忽然这么拼……是为什么啊?” 第135章 紧急通知函 忽然这么拼,是为了什么? 你看不见高山,不代表高山不在,你觉得风平浪静,不代表水下没有汹涌暗流。 姜南眼眸一转,笑吟吟的答道:“为了自保啊。” 瑞和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明显很不认同:“瞎操心,你是我们玄灵宗小辈里唯一的女娃,要是真有歹人打过来,说什么也是我们当长辈的,还有你几个师弟上,你凑什么热闹。” 说到底,瑞和始终记得他这个大徒弟修行受阻,仙途不畅。 勉强筑基成功已经是天大的机缘,着实不该把心思浪费在这上面。 说着又换了张笑脸,切入正题:“对了,过几日仙盟的例会,你陪为师去一趟怎么样?” 姜南愣了愣:“仙盟例会,带我去干什么?” 瑞和笑容更甚:“你是玄灵宗首徒,宗门的一些大小事宜你总要提前学习学习的,你看华阳宗那个丁松然,就经常替百里霁出门应酬嘛。” 姜南瞬间就听懂了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身子往后一退,靠在门边淡淡道:“不是,师尊你如今正值当打之年,这么早就想着退休可不好啊。” 瑞和眼神飘忽起来,下意识揉了揉鼻尖,嘴硬起来:“哪有?为师只是给你提供一个锻炼自己的好机会,女孩子嘛,别总是想着打打杀杀。” 来了来了,这跟无良亲爹不让闺女上学,天天盘算着把她摁在家里洗盘子有什么区别? 姜南:呵呵。 瑞和见状,又换了个思路:“再说了,你是大弟子,玄灵宗这么大的家业,迟早也是要交到你手上的嘛。” 姜南嘴角抽了抽,不是,师尊你说清楚一点,玄灵宗哪来这么大的家业? 这么大的黑锅还差不多吧,你枕头下面那本账簿,上头的赤字写得一清二白,我记性可好着呐。 不行,必须要快点结束这个可怕的话题。 姜南挤出一丝笑,正想找个借口开溜,谁料祁长老正巧在这个时候踏云而来,大老远便对着瑞和的背影咆哮道: “满宗门找你都找不到,你一个宗主,竟然连个通讯玉碟都不带,一天天的,脑子里到底装这些什么玩意儿啊!” 听见祁云照的声音,瑞和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赶忙转头陪笑:“师妹你找我啊?” 姜南见状,同步摆出一张好学生脸。 祁云照没好气的赏了这对师徒一人一个眼刀,冷冷道:“仙盟刚刚送来一封紧急通知函,你们赶紧的,叫上另外那几个兔崽子,一起来议事厅一趟。” * 按照仙盟现在的做事风格,干起活来,各个都跟考拉似的。 极少发紧急通知函。 像这种半个时辰之内便能覆盖整个五洲十八府的特快函件,更是少之又少。 瑞和带着姜南赶过来时一头雾水:“我下午刚从那边回来,没听说有什么大事啊。” 说话间,方敬之带着其余两个师弟也来了,大家围坐在一起,面面相觑。 祁长老指尖轻挥,一张镶着金边的信函在众人眼前缓缓摊开,函件的内容不多,几句话就读完了。 但里头表达的意思却让人直呼看不懂。 方敬之挠了挠头,艰难开口:“仙盟的意思……这是要提前开启宗门大比?” 瑞和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茫然道:“上一届大比才过去四十六年,每一届要间隔一甲子,这还差了十几年呢。” 众人都在迷惑之际,姜南眼神灼灼发现了关键问题,指着函件上的一行小字念道:“本次大比由华阳宗独家承办,比赛场地设于华阳宗逍遥山内。” “华阳宗?”瑞和眼皮子跳了跳:“华阳宗算个什么东西,百里霁那个老匹夫凭什么能承办宗门大比?” 仙盟也太他娘胡闹了吧,归尘大陆谁人不知,只有三大宗门才有资格承办大比。 下一届分明是轮到我们头上才对。 “哦……我知道了。”瑞和站起来,在厅内来回踱步:“一定又是仙盟那帮老家伙替百里霁站台,明着帮他抢我们玄灵宗的位置。” “好好好,真的好样的,明天一早我就去仙盟,要是他们不给我个说法,我……我……我就赖着不走了。” 瑞和越说越恼火,拳头攥得紧紧的。 姜南可没工夫陪师尊骂天骂地,眸光一转,和方敬之他们对视一眼,四个脑袋缓缓靠在了一起。 覃舟小声道:“宗门大比由华阳宗举办,意思是……我们能光明正大的进去打探情况?” 姜南若有所思:“这么巧吗?” 方敬之压低了声音:“难道,这就是宋青渊说的办法?” 楚垚眉头紧蹙:“不能吧……” “你们嘀嘀咕咕聊什么呢?”祁云照冷沉的声音缓缓传来。 四人均是一愣,望着缓缓插进来的另一个脑袋,无比默契的同时闭上了嘴,缓缓散开。 瑞和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了,面对小辈们的猜测,十分肯定的摇了摇头。 “宋青渊那小子哪有这本事,宗门大比可是归尘大陆最紧要的大事情,像这种级别的特殊情况,必须要仙盟七位长老同时投赞成票才能通过。” “他一个毛头小子,能同时左右仙盟七位大长老的想法?笑话。” “再说了,忽然提前大比是一回事,把大比的场地定在华阳宗又是另一回事,我看啊,分明就是百里霁在背后搞鬼,他就是故意跟我过不去。” 姜南清了清嗓子,弱弱的举手提问:“但是师尊啊,你不是说华阳宗最不喜欢有外人进入吗?他这么大张旗鼓的临时举办比赛,岂不是一团乱?” “呵……” 瑞和翻了个白眼:“所以说你们不懂百里霁那个老匹夫的厉害之处,大家都以为这个比赛是临时举办的对吧?说不定他老早就跟仙盟串通好了,已经偷摸准备好几年了。” “就等着这一天让所有人眼前一亮呢!” 瑞和越说越上头,先不管别人是不是这么想的,他自己反正已经脑补出了一场大戏。 姜南默默摇头。 让师尊只当个宗主实在是屈才了,这脑洞就应该去写话本子,说不定能一书成神,名号比玄灵宗宗主还要响亮。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在积极表达自己的想法。 姜南怀里的通讯玉碟却在这时忽然亮了起来,她垂眸看了看。 宋青渊……? 第136章 我们玄灵宗拒绝参赛 “姜师姐,你收到华阳宗要承办宗门大比的消息了吗?” 温润的男声如清泉般从玉碟里冒了出来,姜南摸了摸发痒的耳尖,有些不自在的将玉碟拿远了些,放在桌上,淡淡的应了声嗯。 说真的,这把好嗓子不去搞网恋真是亏麻了。 议事厅里人多嘴杂,姜南特意找了个凉亭才敢接电话,周围静悄悄的,只有忽远忽近的虫鸣。 她顿了顿,直接开口问道:“你别告诉我这事真你是办的?” 对面轻轻的嗯了一声,这一声带了些含蓄的笑意,姜南仿佛通过玉碟都能看到他此刻微微勾起唇角的模样。 好小子,承认得还挺快。 宋青渊不急不慢的解释:“也不全是我的功劳,百里宗主几年前就跟仙盟说过想承办下一届宗门大比,仙盟那边也差不多都同意了,我只不过顺水推舟,将日子提前了一些罢了。” 姜南哑然。 十几年啊,你管这叫提前了一些? 你们天门剑宗都是这么算日子的吗? “你哪来……咳……”姜南本来说你哪来这么大本事,但想想,又觉得这么说有点瞧不起人的感觉,于是换了个用词:“你怎么能说服得了仙盟七位长老同时改变主意?” 对方顿了顿,像是也在斟酌用词。 片刻后,小声答道:“没什么,就花了一点灵石。” 灵石?一点? 呵……这会儿怎么不说是无用的俗物了呢? 还有,姜南是真的很想知道所谓的一点,到底是一点,还是亿点。 算了,反正不是花自己的钱,操那些心做什么。 两人同时沉默了一会儿,宋青渊再一次主动挑起话头:“大比的时间已经定了,就在下月初一,关于具体的赛程安排和奖励机制估计还得过几天才出来。” 姜南没过脑子,脱口而出:“你还能制定赛程和奖励?” “那倒没有。” 宋青渊笑出了声:“对了,姜师姐,这件事我没有直接出面,仙盟那边大抵也不知道是我在背后推波助澜,所以……能请你替我保密吗?” “保密?”姜南愣了愣。 “嗯。”宋青渊的声音忽然软了下来:“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 姜南:“……” 怎么又搞起特殊了? 听他这么说,姜南更不自在了,没说两句就匆匆切断了玉碟,望着山巅处高悬的明月,幽幽的叹了一大口浊气。 这小子不会来真的吧? *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仙盟的紧急通知函发下来没两天,宗门大比的赛程就紧锣密鼓的制定好了。 这效率,简直比坐火箭还快。 瑞和想去闹事讨说法,几个大长老的面都没见着,反倒在嘉庆府的大街上看见铺天盖地,全是宗门大比的赛程表。 不过一两天的功夫,下一届宗门大比要在华阳宗举办的消息已经传遍五洲,搞得人尽皆知。 这时候再想变动怕是不可能了。 瑞和一脸丧气的回到宗门,发现徒弟几个也在研究赛程,兴致还相当高涨,心里着实有点不痛快。 他垮着一张脸凑过去:“看什么呢,看出个所以然来了吗?” 姜南语气淡淡道:“没什么好看的,比赛规则还是和往届差不多,奖励倒是挺丰厚的。” 听见奖励二字,瑞和的眸子亮了亮,往年宗门大比,大家伙都是奔着名头去的,可没听说过还有什么奖励。 姜南直接把赛程表推到了师尊面前。 “喏,您自己看。大比分为筑基,金丹,元婴三个分赛场,每个分赛场都设置了奖励,筑基期最少,就一千,每往上提一个大境界就再加一千。” “一千?”瑞和嫌弃的伸出一根手指头,扯着嗓子喃喃道:“这也太小气了,一千灵石连件像样的法袍都买不到。” 也对,百里霁能有多大方,抠抠嗖嗖的模样看着就烦。 他大手一挥,直接替自家徒儿们做主了:“就那么点奖励,打发叫花子呢,这届大比,我们玄灵宗拒绝参赛。” 连续两天都在仙盟碰了壁,瑞和正恼火得很。 心里想着既然阻止不了他们无视玄灵宗,那玄灵宗也得拿出点自己的态度来。 你们爱怎么比怎么比。 玄灵宗直接不去了! 到时候大家议论起来,大抵也会说华阳宗没本事,请不动玄灵宗这尊大佛。 一个没有底蕴的小宗门在这里上蹿下跳,结果正儿八经的大宗门却一个弟子都没来,看他华阳宗还拿什么得瑟。 “不去了?” 覃舟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满脸不解:“师尊你说什么呢?要是谁用一千灵晶来打发我,我也挺乐意当这个叫花子的。” “什么?”瑞和踉跄了一下:“灵……灵晶?” 等会儿,奖励的是一千灵晶,不是灵石? 筑基一千,金丹两千,元婴期可就三千了啊! 嘶……那就不一样了嗷。 楚垚生怕师尊看不清楚,又把赛程表拿了起来,凑近了些,一字一顿念道:“大比设立三个分赛场,筑基期分赛场第一名可获得一千灵晶。” 这一次,灵晶两个字他念得格外重。 瑞和听清楚了,表情也更一言难尽了。 无处安放的小手在衣袖里疯狂摩擦。 姜南努力绷住上扬的嘴角,小声问了一句:“师尊,您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咱们玄灵宗要弃赛吗?” 瑞和立刻坐直了身体,一脸严肃道:“没有啊,没有吧……为师什么时候说过弃赛,你听错了大徒弟,为师说的是直接去比赛!” 姜南和三个师弟对视一眼,垂着眸子疯狂点头。 懂的懂的,包理解的。 大家都是穷鬼,有什么好见外的呢。 这时,楚垚忽然拧起了眉:“不过话又说回来,想拿到这个奖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瑞和闻言一愣:“嗯?” 真是的,做梦做一半呢,这么快就给老子泼冷水,太不懂事了。 姜南讪笑道:“小师弟说得没错,这次大比新增一个规则,参赛者不局限于宗门弟子,竞争可以说相当激烈了。” 覃舟难得也板着张严肃脸:“这就意味着世家散修都能来参赛,这特么还能叫宗门大比吗?干脆改名叫大乱斗得了。” 方敬之茫然片刻,忽然想起了下午在街上听到的八卦,解释道:“我听说今年的赛程是仙盟特意安排的,说要搞什么新试点改革,目的是要打破宗门势力的垄断,增加宗门弟子和散修之间相互激励……” 说到最后,他自己都听不下去了。 直接扬起下巴,自信一笑:“嗐,管他对手是谁,干就完了……” 第137章 炼器得脚踏实地,不能好高骛远 嘉庆府这几天热闹的很。 夏尘慢悠悠的从天堑晃荡回来,一路上走走停停,自然也听说了归尘大陆要提前开启宗门大比的消息。 他还想着要不要给姜南这小丫头做点厉害的防御法器,到时候在赛场上被打死了可不好。 谁曾想刚回家,行李都没来得及放,就被姜南堵在门口了。 方敬之和覃舟每隔几天都要去火葬场看看营业情况,所以这次没来,是姜南和楚垚,带着杨弋,希玥一起来的。 希玥在玄灵宗住了几天,化形期的境界暂时稳住了,本来想直接回老家去,但思来想去总觉得有些放心不下杨弋。 于是她决定等杨弋治好身上的毛病,再一同出发。 反正他们的目的都一样,希玥找姐姐,杨弋找哥哥,修真界不像凡俗界那样太平,有人结伴同行总归是好的。 过几天姜南他们去参加大比,杨弋和希玥就该住到夏尘这里来了。 夏尘许久没回来,家里冷清的很,还好楚垚干活麻利,带着杨弋去砍柴生火,希玥蹦蹦跳跳的也跟着去了。 姜南正好趁这个机会,把玲珑塔的图纸拿了出来。 说起图纸,夏尘之前还真没在意过这种东西。 他性子豪放,做法器之前从来不需要画什么草图,都是有了想法直接做,做到什么程度就算什么程度,实在不行融了再来。 所以姜南把这张规规整整的图纸摆在他面前时,夏尘起初根本没有在意,瞥了一眼还打起了哈欠。 直到姜南问他:“前辈,你可曾听说过玲珑塔?” 听见玲珑塔三个字,夏尘伸了一半的懒腰忽然顿住,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意外的瞪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玲珑塔?” 一看夏尘的表情,姜南就觉得有戏,赶忙凑过去追问道:“对,正是玲珑塔,前辈你知道这个法器吗?” 说着,又把图纸往他跟前递了递。 这回夏尘水也不喝了,瞌睡也没了,赶忙伸出双手接了过来,嘴里念念有词:“玲珑塔,玲珑宝塔……没想到啊,老夫有生之年竟然还能见到这个宝贝。” 说着,便对着手边的图纸仔细端详起来。 片刻后,眼神里兴奋的光芒渐渐变成了不解,小老头摸了摸胡子,小声道:“不对啊,老夫记得这宝塔原本不长这样啊。” “原本?”姜南不解:“前辈你以前还在哪里见过此物么?” “见过一次。”夏尘将图纸小心翼翼的放好,捋着胡子,陷入了沉思:“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老夫在北洲游历之时,曾在空悟寺借住过一段时间。” “那帮秃驴……哦不是,那些个高僧小气的很,斋饭都不给人吃饱,有一日老夫实在饿坏了,想找些吃的,没想到误打误撞闯进了他们的藏书阁。” 姜南忍不住好奇:“所以,您是在藏书阁里看到过关于玲珑塔的记载?” 夏尘想了想,略显迟疑的说了个对。 姜南若有所思:“记录这种神兵利器的书一定很宝贝吧,前辈你面子真大,空悟寺的藏书阁都能自由进入啊。 ” “咳咳……”夏尘忽然觉得嗓子有点痒,硬着头皮应道:“那是自然,老夫虽然说话难听了点,但他们空悟寺的好多法器都是找老夫做的,排队排老长呢。” 姜南陪笑道:“是是是,您老一出手,到哪都是哄抢的。” 姜南这张小嘴,最会哄长辈开心,就算知道夏尘这话里带着不少水分,但还是能不露痕迹的替他圆回来。 听她这么说,夏尘明显很受用,于是一股脑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这个玲珑塔啊,相传是上界一位神女的御用法器,塔身是根据太极四象推演而成,变化无穷,上可吞天蔽日,下可镇压邪祟,相当之厉害。” “但老夫记得当初在藏书阁内看到的塔尖,并不是这个样式,你这张图好像多了点东西。” “具体多了什么……”夏尘蹙起了眉:“老夫一下还真想不起来了。” 姜南听得似懂非懂,没太注意后面的话,自顾自嘀咕着:“还真能镇压封印啊。” 难道他们的思路找对了? 那个费尽心思将玲珑塔的图纸送到姜南面前的大能,就是为了让她镇压魔神残魂? 姜南思索片刻,脱口而出:“前辈,您可知如何炼制玲珑塔?” 这会儿夏尘正说得口干,杯子都懒得用了,直接端着茶壶往嘴里灌水。 听见姜南的话,嘴里的水全喷了出来:“什么?丫头,你是不是没睡醒啊,还想炼上界的法器?” 姜南闻言一噎:“有什么困难吗?” “嚯!”夏尘擦擦嘴,来劲了:“那困难可就大了去了。” 他慢悠悠的说道:“首先啊,这上界的法器所需要的材料,你在归尘大陆就找不到。” “其次,就算运气好,碰上了千年一遇的天道秘境,找到了些许能用的材料,你也没有淬炼神器的神力啊。” “再说了,归尘大陆虽然灵气充沛,但想锻造神器,那也是远远不够的。” 总之,天时地利人和,姜南是样样都不沾边。 在下界讨论如何炼制上神的法器,光是听起来就够天方夜谭的。 看见夏尘如此笃定的模样,姜南的神色有些一言难尽。 半晌,她语气软了下来:“前辈,真的没有办法吗?” 夏尘:“……” 小老头略显无奈的咂咂嘴,毫不犹豫的下了判决书:“没有办法,想都别想,这玩意儿本就不属于这里,听老夫一句劝,炼器得脚踏实地,万万不能好高骛远。” 姜南本想脱口而出,说不定一切皆有可能呢。 但细想之下,又不好什么老底都揭了,于是只好作罢。 只是临走前还是有些不死心的多问了一句:“对了前辈,您说的那本记载着玲珑塔的古籍,如今还在空悟寺吗?” 夏尘想了想:“八成在吧,空悟寺的藏书阁上下八层,那本书在顶楼,上着锁呢。” 姜南刚燃起的希望又蔫巴了下去:“上锁了啊……” 夏尘朗声笑笑:“不过,那个锁吧,正好是老夫替他们做的。” 姜南:“!!!” * 去夏尘家串门一趟,回到玄灵宗,姜南的肚子还是空的。 没办法,夏尘辟谷多年,早就没有一日三餐的习惯,剩下杨弋一个病患,希玥一只兔子,姜南也没忍心让他们动手。 思来想去,还是只能回玄灵宗的食堂看看有没有剩饭剩菜。 楚垚叹息道:“真是绝了,咱们四个人组队穿书,怎么就没个人会做饭呢?” 都这么久了,大家的厨艺仅限于火锅,烧烤,切个菜炒个菜简直比登天还难,想吃顿好的真是奢侈啊。 姜南也跟着点头:“谁说不是呢,真羡慕天门剑宗的伙食,起码顿顿有肉。” 楚垚摸了摸干瘪的肚皮,幽幽的想着:“过几天就要出发了,不知道华阳宗的饭好不好吃呢……” 第138章 我找你们掌柜 华阳宗位于逍遥山主峰,治下最大的府城,名为永道府,是归尘大陆五洲十八府里数一数二的繁华大都市。 跟玄灵宗的嘉庆府比起来,也就十八线城市和北上广的区别吧。 这里交通便利,四通八达,是归尘大陆的要塞枢纽,经济发展自然没得说。 手握这么粗壮的经济命脉,华阳宗的小日子过得可谓相当滋润,每年排队想进入华阳宗的人多如牛毛。 这次大比,玄灵宗除了四个亲传来参赛之外,瑞和还安排了好几个外门弟子一同前往,虽然对华阳宗没好感,但弟子们该见的世面还是要见的。 因为人不多,就没有动用宗门的大飞舟。 毫不意外的,姜南他们的鸟毛飞舟被征用了。 更离谱的是等祁长老带着那一队外门弟子登船后,发现不够坐,四个亲传又只能灰溜溜的下来,改乘其他交通工具。 “逆天了,现成的飞舟不能坐,还要御剑。”覃舟呲着大牙,喝了一嘴的风。 方敬之站在最前面,脸黑得吓人:“对啊大师姐,我们不是有小贝壳吗?为什么非要我御剑搭四个?” 姜南面无表情的轻哼一声:“想坐小贝壳啊?你身上还有灵石吗?” 在修真界,除了御剑是消耗剑修的灵力之外,其余的所有飞行法器包括飞舟,都是用灵石做能源的。 灵石这玩意儿就是硬通货。 最好的能源当然是灵晶,相当于98号汽油。 上品灵石也不错,跟95号汽油旗鼓相当。 实在手头紧的,加点中品灵石甚至下品灵石也不是不行,就是损耗大一点而已。 上次他们之所以能那么痛快的开着飞舟去凡俗界,最重要的原因是有杨弋这个大冤种在背后出力,油钱这一块就没让姜南操过心。 但现在…… 方敬之听见大师姐这么一问,立马摇头道:“我身上的灵石昨天全给敖文大兄弟了,火葬场要多建一个停尸房,你们都知道的。” 楚垚第二个发言:“我身上也没有灵石了,这几天手气差,连续炸了三个丹炉,我还欠着药材铺子老板好几百呢。” 说到钱,覃舟就头疼:“别看我,我就上辈子富过。” 这辈子……呵,思思姑娘的花船都上不起了。 然后,三个师弟齐刷刷把目光看向姜南:“大师姐,你不是前几天才卖了一批法器吗?现在东西北大师的名气这么响,应该卖不少钱吧?” 姜南虽然很努力的保持着微笑,但肉眼可见,这微笑下面藏着滚滚怒气。 她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要不我们现在掉头,你们回去问问师尊昨天夜里来找我,为什么哭丧着脸来,乐呵呵的走了呢?” 三个师弟的瞳孔慢慢放大,最终云淡风轻的略过了这个问题。 御剑吧,御剑挺好的。 至少能喝点西北风。 于是大家无比默契的达成了和解,除了脚下这把重剑之外,四人至少还能维持着表面的快乐。 而重剑中正在逐渐成形的剑灵骂骂咧咧的负重前行:妈的,迟早要摔死这帮孙子。 * 御剑比飞舟速度要慢不少,等众人风尘仆仆赶到永道府时,距离大比只有两天时间了。 玄灵四子一落地,就碰上了难题。 参加宗门大比的人太多,他们来得太晚,以至于住的舒服又有性价比的客栈全都满员了。 剩下来的,要么是脏乱差的大通铺,要么就是顶级奢华的大酒楼。 连续看了好几家小客栈挂着客满的牌子,姜南挂断和祁长老的通讯,一脸哀伤。 “他们那边也没有房间了,祁长老说原本给我们预定了两间,但是有人出双倍的价格,客栈老没能顶住诱惑。” 闻言,方敬之和楚垚纷纷蹙起了眉。 这时,覃舟也捂着鼻子从一个低价客栈跑出来,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太可怕了,小爷我打死都不会住这里,那么小一个房间摆了一排的床,上面坐着一排抠脚大汉,让我住这种地方不如直接打死我。” 听他这么一描述,方敬之和楚垚的脸更黑了。 如果不住低价客栈,那他们就只剩下一个选择。 四人步行来到永道府最豪华的酒楼外,望着上头烫金的四个大字“永福山居”陷入了沉思。 姜南努力挤出一丝微笑,看向覃舟:“少爷你看这里怎么样?我赌五毛,里面肯定没有抠脚大汉。” 覃舟望着眼前纸醉金迷的熟悉场景,上一世死去的记忆再次跳起来拍晕了他,不由得吞了口唾沫。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那双闪着精光的眸子,左边写着完美,右边写着想住。 方敬之不太自在的搓了搓手,扯住少爷已经默默往前迈的步子:“这种地方看看就得了,钱包里面有几个子,大家都心里有数。” 楚垚叹了口气:“不如我们去住桥洞吧,刚过来的时候我看见已经有人在抢了,要是再晚一点怕是桥洞都住不上了。” 说着就开始在储物袋里翻找起来,如今已经入冬,天气凉了。 总不能天为被地为席,褥子还是要铺一点的。 姜南按住他,顺手将嘴里的薄荷糖嚼巴嚼巴吞了下去,淡淡道:“你们看,这酒楼虽然豪华,但明显人流稀少,空房一定很多,我觉得可以先去聊聊。” “聊什么?聊价格?这种地方,打一折我们也住不起啊。”方敬之不解。 “谁说一定要给钱,人嘛,越穷就越得用用脑子。”姜南微微一笑。 众人纷纷愣住,莫名从她那张嘴角微扬的脸上,看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楚垚咋舌,不好了不好了,每次大师姐这么笑,待会儿就一定有人哭。 “走,我们不住宿,先去跟老板谈谈生意。”姜南拍了拍手上的糖粉:“顺带问老板要点茶水费。” 永福山居不愧是永道府最大的酒楼,别的小客栈还在拼命挤压公共空间,想要多弄几间客房。 永福山居直接往大堂里搬了一座山。 真山,上头还种着不少珍稀灵植。 整座山居就是围绕着这座山来建的,没有小家子气的小房间,随便拿出来一套都是宽敞舒适的豪华套房。 有的还在里头引了活泉,泉水灵韵充沛,最适合像方敬之这样每天早起挥剑一万下的卷王,大汗淋漓之际去泡个澡,简直美滋滋。 可就是这么豪华又人性化的大酒楼,接待处却门可罗雀。 就算有几个想碰碰运气的修士进来,还没开口,光是看一眼价格,头也不回就跑了。 姜南进来时,正好看见一个修士撒丫子往外狂奔,边跑边喊:“见鬼了见鬼了,睡个觉要八千八百八十八上品灵石,他怎么不去抢?” 听见这价格,就连素来不把钱当钱看的少爷都倒吸一口冷气:“大师姐,你听见了吗?八千八百八十八……比我还能叭叭,我们还是走吧。” 姜南轻笑一声,径直走到了接待处:“你好,我找你们掌柜……” 第139章 互惠互利的好买卖 永福山居作为永道府的地标性建筑,员工各个都是精挑细选的。 接待处的女郎身材高挑,长了一张好看的瓜子脸,听见来人一开口就要找掌柜,虽然很快就摆出了标准营业微笑,但微笑背后多少带着几分轻蔑。 “敢问阁下姓甚名谁?找我们掌柜有何事?是否有预约?掌柜很忙,若是没有预约,阁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在下玄灵宗首席亲传弟子姜南。”姜南勾唇笑笑,语气依旧客气:“但我今日并不是以玄灵宗弟子的身份来的。” 她声音轻缓,一字一顿道:“姑娘可曾听说过东西北大师?” 接待的女郎先是一愣,而后迅速将眼前几人扫视一遍,单看容貌气度,这几人都能称得上一句人中龙凤,虽说人不可貌相,但她还是不由得打起了精神。 “东西北大师……”女郎微笑启唇,眼神都变了:“此等高人,奴家自然听说过。” 看她这般神态,姜南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出发前她曾特意去了一趟嘉庆府的法器铺子,老板求爷爷告奶奶希望她加班加点再多做一些法器。 并且通过老板得知,她前些日子做的法器,一大半都卖到了华阳宗地界。 这些个老阴逼甚至还专门出大价钱定制功能,比如袖箭,姜南做了机关,篆刻了破甲符文,华阳宗的客户还不满意,非要在上头再淬上剧毒。 这些专搞偷袭的暗器,姜南做一件便被哄抢一件,根本供不应求,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得到。 就算她东西北大师的名号在归尘大陆不算响亮,但在华阳宗的地界一定响当当。 既然如此,那她就有谈判的底气了。 隔着一张方桌,姜南隐约看出了女郎的急切,她笑笑,不急不慢道:“实不相瞒,在下手上有不少东西北大师独家制作的法器,不知掌柜感不感兴趣?” “嘶……”三个师弟同时在心底感慨道,好好好,还得是你啊大师姐。 你是懂市场的! 听见姜南手上有千金难求的法器,女郎的表情瞬间变得郑重起来。 当即俯身行了个礼:“掌柜在半山腰的花厅,请诸位随我来。” * 逛一个城里的客栈,竟然还要走一段山路,姜南也算是开眼了。 几人被带到一处环境清幽的花厅内,耳边尽是鸟语花香,不禁让人产生了错觉,他们真的是在永道府内?不是在某个风景区? 绕过一道长廊,永福山居的掌柜和已经泡好茶,等候在里头了。 “原来是玄灵宗的诸位小道长,有失远迎,还望各位见谅。” 说话的是一位略显发福的中年男子,国字脸,和煦的笑容里隐隐透着几分生意人的精明。 看见姜南等人过来,先是跨过众人和接待女郎抛了个媚眼,而后赶忙布茶:“各位快坐,这是今年刚摘的春茶,用咱们山居的灵泉水泡的,正好给各位解解乏。” 姜南用余光瞥了一眼正在眉目传情的两人,笑吟吟的道了谢,径直坐到了他的正对面。 开口便切入正题:“掌柜也对东西北大师的法器感兴趣?” 中年男子笑得爽利:“那是自然,大师作品现如今千金难求,在下自然也想观摩一二。” 他说着,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觉地在桌上飞速轻叩,但很快表情又恢复如常,似乎是不想让旁人看出自己的小心思。 姜南也不想浪费时间,直接从怀中掏出一个她最新研发的小型法器,一支金莲造型的发簪。 说起这个金莲,姜南真的,光是设计外观,图纸都花废了三框。 刚做出来没几件,法器铺子的老板就说全都卖光了,还追加了十几个已经付了定金的新订单。 这个发簪,若是戴在发髻上,它便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只要轻轻一转,花瓣便会依次摊开,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夺目的金光。 如此精心巧思别说女郎们见了会惊喜,就连在场的几个男子看了脖子都伸得老长。 尤其是接待他们的那个姑娘,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掌柜先是眼前一亮,而后又故作镇定的笑笑:“姜道长这是何意,在下一个大男人,着实不太懂得姑娘家的首饰。” “掌柜不懂没关系。”姜南不急不慢的将发簪转开,而后轻轻用灵力一掸,金莲的几十片花瓣顷刻间脱离花蕊,全都变成了尖端带刺的利器,蓄势待发。 紧接着,她屈指轻叩桌面,花瓣应声而动,尽数打在了花厅外头的一棵桂花树上。 掌柜看得一愣一愣,暗自握紧了手中茶杯。 这还没完,姜南再次勾动手指,刚刚齐刷刷飞出去的花瓣再次折返,而且,每一片花瓣上都带着几朵完好无损的鹅黄色桂花。 随着金莲的花瓣慢慢回到花蕊上,采摘过来的桂花也被依次抖落在掌柜手边的茶点上。 姜南气定神闲的挑了挑眉,笑道:“金桂时节,花香阵阵,掌柜不介意我给茶点加些点缀吧?” 此刻坐在对面的中年男子已经看呆了,一件小法器能变换姿态倒不是什么新鲜事,但这金莲每一片花瓣都能如此精准的摘回那么小的桂花。 说明眼前这个法器的稳定性和精准度简直无敌了。 若是在实战中,目标不是桂花,而是人头呢? 掌柜看得冷汗涔涔,一个劲点头:“好东西,真是个好东西啊,不愧是出自东西北大师之手。” 姜南满意的笑了,站起身来:“掌柜虽是男子,不喜钗环,但若是……” 说着,她抬手便将金莲簪在了刚刚接待他们的女郎头上,笑吟吟的说道:“赠与心爱之人,总是不会错的。” 女郎感受到了发髻上多了个东西,而后受宠若惊的看向掌柜,娇羞的低下了头,红晕爬满了整张俏脸。 掌柜的脸色明显也变了变,眼神闪烁片刻,十分受用的朗声笑道:“姜道长果然是妙人。” 说着便要掏钱包:“既然是大师之作,姜道长出个价吧,在下照单全收。” 姜南微微一笑,礼貌的挥手婉拒:“掌柜误会了,这支金莲只是见面礼,是我代表东西北大师和掌柜聊生意的一点点诚意,谈钱不合适。” “哦?”掌柜手上动作一顿,听见生意二字,立刻又堆起了一张和煦笑颜,反问道:“不知东西北大师,想跟在下谈什么生意?” 姜南坐定:“自然是个互惠互利的好买卖……” 第140章 天字号上房 嘉庆府的地理位置较为偏僻,交通远远没有永道府这么四通八达。 加上姜南找的那个法器铺子实在太小,老板的人脉和销路极其有限,这才刚开始就明显有心无力,私下已经跟姜南谈过很多次了。 老板说得中肯,如果想要把东西北大师的名号真正做大做强,必须得再另找一个更有实力的代理商。 而眼下这个永福山居,虽说是个酒楼,但它背后的势力姜南早有耳闻,据说是个涵盖了衣食住行各行各业的大集团。 若要论实力,怕是没谁比它更合适了。 姜南打算先拿下永道府的永福山居,再以此作为突破口,慢慢跟背后的大佬搭上线。 于是,她将心里的想法简单的和掌柜说明后,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掌柜,您觉得东西北大师的想法如何?” 掌柜此刻已经完全忘了一旁还在沸腾的茶壶,愣愣的反问道:“姜道长您当真能代表东西北大师,和我们永福山居签订专属的代理协议?” 这协议一签,那可就了不得了。 永福山居摇身一变,变成了东西北大师在归尘大陆唯一的代理人,按照大师如今炙手可热的名气…… 他们家的门庭不得被挤爆啊? 有了这层关系,还怕自家生意做不下去? 别说一间房卖八千八百八十八灵石一晚,就算再翻个三四倍也是大有人来啊。 想到这里,掌柜当即就不淡定了,急切的往前挪了挪,问到了关键问题:“不知道东西北大师在利润分成上面,有没有什么讲究?” 姜南脱口而出:“大师会协助你们统一定价,不可低价贱卖,也不能随意哄抬,利润这一块都好说……但是,大师她有一个要求。” 掌柜更激动了:“您说。” 姜南沉声道:“对外不可透露关于东西北大师的任何行踪,包括大师和玄灵宗的关系。” 掌柜点头如捣蒜:“好好好,懂懂懂,这是自然,明白明白。” 大师嘛,还是个不愿意上千机榜的大师,一看就知道是个有个性的,看眼下这关系,八成就是他们玄灵宗的哪位隐士高人。 高人不愿意透露行踪太正常了,作为生意人,只要有钱赚,什么秘密不能守? 就这样,双方愉快的签订了代理协议。 姜南一边签字,一边顺带着表达了一下对永福山居的赞美,掌柜的十分上道,自然知晓玄灵宗此行也是来参加宗门大比的。 当场让小厮准备了四间顶级奢华的天字号上房。 毕竟刚开始合作,大师都给出了诚意,永福山居自然不能失了礼数。 姜南带着师弟们友好道谢,跟随小厮再次踏上山路,享受vvvvip套房去了。 * 有钱人的生活就是好啊。 覃舟今天已经第八次发出这样的感慨了。 天字号上房整个山居只有八间,全都布置在山巅之上,推窗看出去就是无敌山景。 方敬之深深的吸了口浓郁灵气,感慨道:“真是小刀拉屁股,开眼了,一个客栈里头竟然还绘制了聚灵阵,住在这里不就等于作弊嘛。” 吸收灵力跟喝水似的,他们才来一会儿,就感觉通体舒畅,灵府充盈。 四人当中唯独姜南不太舒服。 她揉了揉酸胀的丹田,以及那被灵力按在地上摩擦的异火本源,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行,我得找掌柜问问,能不能单独把我那间屋子屏蔽了。” 她现在狂躁的想喷火。 楚垚心疼的找了一瓶药丸,递过去:“大师姐,你试试这个,薄荷味的,能降燥降压。” 姜南直接往嘴里倒了三颗,嚼的嘎嘣响,片刻后眼神清明不少:“不错不错,三土,先给我炼个七八瓶,不够再说。” “好嘞。”给大师姐炼药,楚垚最开心了。 他乐呵呵的掏出炼丹炉,往屋外一坐便开始准备起材料来。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另一间天字号上房也来客人了。 “什么破地方,住个店还要爬山,累死人了。”一个黑袍青年不耐烦的甩着把蒲扇,叉着腰跟在一个小厮后头。 而他后头,还亦步亦趋的跟着两个扛着大包小包的手下。 房间和房间之间隔了有些距离,但山中安静,说话声就显得尤为清晰了。 姜南百无聊赖趴在窗台上往外看,只见那个黑袍青年衣着考究,光是衣摆处绣着的金色暗纹就看得出来这件法袍价值不菲。 不过,再怎么华丽的衣服,在那张脸面前,似乎也黯然了不少。 这人年纪不大,五官却生得格外精致,流畅的下颌线很有辨识度,让人不禁去想他的侧颜是不是也这般完美。 如果说宋青渊的好看是骨相上的,气质上的。 那眼前这人就属于一眼望去,便会吸引住全部注意力的类型,好看得极其外露且张扬。 一行人来到房间门口,小厮毕恭毕敬的递上钥匙。 帅哥身后的一个手下立马冲上来,接过,而后扛着大包小包去替自家主子开门。 看到这里,姜南的眉头就有点皱了。 什么嘛,光有一副好看的皮囊,连个门都不会自己开? 但当事人明显理直气壮,不仅一句话没说,脸上也什么表情都没有。 不是那种高冷的面无表情,而是那种……很丧很无所谓的面瘫脸,除了眼珠子,其他五官都不舍得动一下。 直到手下打开了房门,将东西一五一十的规整好,他才恹恹的开口道:“行了,给我搞点吃的,不要辣不要糖少油少盐。” 小厮十分礼貌的应了声好。 快走时,又被喊了回来:“等会儿,我还不喝汤,不吃苹果,记住了吗?” 小厮继续点头。 而后那两个手下对视一眼,又冲出来补充道:“我们主子只吃新鲜灵食,若是隔夜的,小心我要了你们的小命。” 小厮的头点得更快了,一边点一边往后退。 直到这帮人再没有别的指示,他才飞似的撒腿跑了。 另一边,除了楚垚坐在外头,其余三人都排成一排趴在窗户上看热闹。 方敬之明显对眼前这个不速之客没什么好印象,甚至有点不爽,喃喃道:“这特么比少爷还矫情啊。” 覃舟歪过脖子,伸脚绕后踹了一下方敬之的屁股:“说什么呢,骂我上辈子还行,这辈子小爷我什么时候矫情过。” 方敬之冷哼一声,瞥过眼不理他,继续自言自语:“这人不会也是来参加宗门大比的吧?” 姜南开口:“有可能。” 赶在这个时间住店,年纪也不大,估摸着是哪个世家的公子哥吧。 恰好这一届大比拓宽了参赛资格,这么一想,很有可能就是了。 方敬之不咸不淡的蹙了蹙眉,嫌弃道:“最好别让我在赛场上碰见他,要不然……老子一定打到他喊爸爸!” 第141章 比赛前先抽个签 玄灵宗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很明显,对方完全没有在意。 青年男子把手中蒲扇一扔,伸了个懒腰,这永福山居虽然比不上真正的户外,但也算风景秀丽。 但这人明显没什么兴趣,完全不管两个手下忙里忙外的收拾,自己就夸着一张厌世脸,找了张藤椅往上头一躺,不动了。 姜南轻啧几声,照着左右两边的脑袋一人扇了一巴掌:“别看了,待会儿人家要说咱们偷窥了。” 覃舟揉了揉后脑勺,懒懒的起身:“行吧,我再去画点符,真要干架,我这宝贝玉箫可不行,杀伤力不够。” 方敬之也回过神:“对,我早晨挥剑,还差了三千下。” 大家各忙各的,姜南则从储物袋里掏出混元镜,日常擦一擦。 这镜子也是离谱,姜南带在身边这么久了,还是时不时黑屏,有时候她就想拿出来照一照,绑个头发,发簪都没拿好,就给暗了。 时至今日,她依旧没摸清楚这个宝贝的脾气。 当然,最有脾气的还得是猫哥。 这货自从凡俗界回来之后,精神特别好,隔三岔五就要从灵兽袋里出来蹦跶,特别是有太阳的天气,阳光在哪它在哪。 哪怕窗户缝里透出一丝阳光,它也要把自己拉成长条,尽一切可能躺在阳光里吸纳天地灵气。 或许是跟它签了灵兽契约的关系,姜南感觉这些天,猫哥的境界似乎又有提升,这是库库往化形期冲刺呢。 一说到这个姜南就头疼。 他们玄灵四子是同时穿书的,覃舟已经从金丹初期迈入了金丹中期,如今眼看就要和方敬之一样破丹结婴。 楚垚也从筑基中级顺利进阶到了筑基大圆满,听说灵府之内隐约隐隐有了结丹的趋势。 呵…… 一个两个都像开了挂一样,上赶着进阶。 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境界壁垒就硬得跟钢化玻璃似的呢? 难绷! 姜南一边擦镜子,一边默默叹气,猫哥拧着竖瞳看了她一眼,轻飘飘的转身,找地方晒太阳去了。 好好好,今天又是被嫌弃的一天呢。 * 外人看来纯属赶鸭子上架的宗门大比,在华阳宗偷偷摸摸好几年的准备下,正式开始了。 今年的大比允许世家子弟和散修参赛,赛程刚刚进入抽签阶段,整个逍遥山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马路牙子上都站满了人。 按照惯例,大比分为三分赛场,每个分赛场会根据报名人数进行抽签。 先一对一比拼,然后依次选出三十二强,十六强……直到冠军。 姜南和楚垚是筑基期,加上几个外门弟子都排在筑基期的长队里。 而方敬之和覃舟,则被安排在金丹期,同样在金丹期的队伍里,姜南还看见了宋青渊和归云宗的几个熟面孔。 宋青渊碍于自家师兄师姐都在场,不好一开始就过来打招呼,于是偷偷给姜南传了信,说报名结束后再来找她。 姜南很想说其实没太大必要啦,但信息还未发出去,又弱弱的删掉,回了个好。 毕竟魔神的事情事关重大,他们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不能那么见外。 这次大比还有元婴期分赛场,原本瑞和私下想着让方敬之临阵突破一下,希望他在大比前能拔高一个大境界。 但方敬之看着师尊递来的一堆强行提升灵力的药丸,委婉的拒绝了。 嗑丹药升阶这种事,他说什么都干不出来。 比起去元婴期的分赛场挨打,还不如踏踏实实把金丹期的冠军奖励拿到手。 境界越往上,参赛的人员便越少,元婴期的抽签队伍也就稀稀拉拉十几号人,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当然是云端月那只花孔雀。 这货自从五洲试炼跟玄灵宗结下梁子之后,姜南觉得他脑子就彻底秀逗了。 相较于之前,他好像更热衷于在姜南面前开屏。 云端月不像宋青渊那么含蓄,余光刚看玄灵宗的人过来,就迫不及待的过去显摆道: “哟,姜师妹还在筑基期的队伍里呢,也对,女人嘛不需要那么努力,找一个坚实的臂膀就可以了。” 说罢,就抱着长剑开始找角度,硬凹造型。 姜南直接把白眼翻上天,再一次开启了眼瞎耳聋模式,把这只自顾自开屏的孔雀当成了空气。 云端月脸色一僵,正想发作,好在有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站出来,让大家都回到自己的队伍,云端月这才骂骂咧咧的走了。 姜南晦气的朝元婴期队伍里看了一眼。 竟然还看见了一个熟人,华阳宗的首席大弟子,丁松然。 就是那个教导主任脸。 妈呀,光是看那张脸,就很有压迫感了,秒回偷鸡摸狗的高中课堂。 筑基期的队伍最长,等到方敬之和覃舟都抽完签了,姜南和楚垚还在排队。 好不容易轮到他们,两人同时把手伸进了箱子。 楚垚抽到了第十八组,稍微靠前,某人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总算是崩断了,哭丧着说道:“好好好,至少能早一点下台。” 方敬之鼓励他:“没事的三土,重在参与。” 覃舟也拍拍他的肩膀:“对,你一个医修,本来就是走技术路线的,打打杀杀不适合你,筑基期的冠军留给大师姐就行了。” 某个被寄予厚望的大师姐默默打开了自己的签。 第111组,括号最后一组。 她冷冷一笑:“呵……” 这特么什么孤寡到死的数字啊! 方敬之憨笑着,立刻摊开了自己的号码:“没事嗷大师姐,我是第44组,也很阴间呢。” 覃舟不知哪来的胜负欲,当场就乐了:“那我这数字挺好呢,68,又六又发!哈哈……” 抽签结束,玄灵四子费了老劲才从人群中挤出来。 今天的正事算是干完了,明天才开始正式比赛,大多数人都已经开始下山,回去抱最后的佛脚。 他们没走几步,就在不远处看到了姗姗来迟的某个厌世脸帅哥。 负责抽奖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 只见那个帅哥的一个手下嘭的一声按住装有号码的大箱子,扬声道:“干嘛呢,我们公子还没有抽,东西给我放好了!” 工作人员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当场甩脸色:“你谁啊,时间过了,没来的全当弃权处理。” 说着便要扛着箱子往回走。 这时,另一个手下轻啧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枚金光闪闪的令牌,呵斥道:“放肆!瞪大你的狗眼看看,我家公子可是北洲霍家的未来继承人,谁敢说一句弃权?” 北洲霍家? 姜南脚步一顿。 等等,她好像知道这个二货是谁了…… 第142章 没有意外,全是罪有应得 姜南的视线穿过人群,再次落在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俊脸上,眸光沉了沉。 终于又要回到原着的剧情线上了么? 北洲霍家是原着里数一数二的富户,往上数十八代都是土豪,黑白两道通吃的狠人。 除了大家都知道的正经生意外,他们还跟邪修有利益往来,没事就杀几个人往邪修跟前送,缺德事没少干。 不知道是不是作孽太多,霍家虽然有钱有势,但人丁单薄。 到如今这一代,就只剩下霍时安这一根独苗,所以刚刚那个手下说他是未来霍家的继承人,完全没毛病。 因为除了他,没人了。 但凡他爹犯一次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在外头还有一个私生子,霍时安绝对第一个站出来退位让贤。 不是因为他不够优秀,而是因为这人太咸鱼了。 人往地上一摊,都不稀罕给自己翻面的那种。 偏偏这样一个打架都懒得拔剑的人,在原着里,硬生生被男主云端月磨出了斗志,两人在宗门大比上打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 最后,在耀眼的男主光环下,霍时安惜败退场,从此之后一蹶不振,每天没事干就研究怎么自挂东南枝,睡觉都得吊着。 就想着怎么早点把自己弄死呢。 抽签场上,听见北洲霍家的名号,不少人纷纷侧目,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吃瓜了,而是大家都想一睹这位北洲霍公子的神颜。 负责抽签的工作人员也是瞳孔一震,立刻堆起笑脸,客客气气的双手捧上装着号码的箱子。 “原来是霍公子,抱歉抱歉,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还望霍公子见谅。” 其实霍时安这会儿抽不抽都是一样了,报名参加元婴期分赛场的人本来就少,该拿走的号码牌早就被拿光了。 如今这箱子里,只剩下最后一个。 霍时安像个没事人似的,歪着脑袋瞥了一眼手边的箱子,而后冲手下使了个眼色:“小甲,你替我拿,我累死了。” 姜南:“……” 大哥你就走了几步路啊就累?别以为我没看见,刚刚是这两个手下用抬椅把你抬上山的吧。 要说这小子不愿动脑,他也知道错峰出行,眼瞅着工作人员都快下班了,人少了,他才慢悠悠的过来抽签。 但是你说他但凡有那么一点进取心,也不至于连个签都让手下帮拿。 被唤做小甲的手下十分狗腿的上前,将唯一的号码牌摊开:“公子,您抽到第五组,对手好像是……” 小甲四下望了望,另一个手下小乙抢答道:“是天门剑宗的云端月。” 话音刚落,霍时安打了个哈欠,远远的和男主对视一眼,紧接着又像看空气一样,眼神失去了焦距。 回过头淡淡道:“不认识,没兴趣,走了,我得回去睡个回笼觉。” 霍时安这个看谁都像空气的眼神彻底激怒了云端月,他刚被姜南无视了一次,气还没消,这特么又来一个不长眼的。 他刚想上前找个说法,却被不知何时出现的晏驰拉住了。 “师尊?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云端月有些不可思议的回过头,这里是抽签场,在华阳宗最外围,长辈们无事绝不会来的。 晏驰眸光暗了暗:“没什么,为师听说华阳宗又招收了一批新的外门弟子,顺道过来看看。” 云端月沉默一瞬,小声嘀咕道:“华阳宗什么毛病啊,一年到头都在招收新弟子,他们有那么缺人吗?” 说罢,眼神又不小心看到了正准备下山的霍时安,被师尊打断的怒火再次重燃。 晏驰赶忙拦住他:“我过来就是想告诉你,那个人,除了比赛场上你能动手,其余的时候……碰都不要碰。” “为什么啊?”云端月更恼了。 他活了百余岁,师尊还是第一提醒他要回避某人,云端月的出身虽说一般,手里握着的可是大男主逆袭剧本,但他从未对谁低声下气过。 面对态度如此恶劣的霍时安,师尊竟然特意出面,让他忍让? 晏驰似乎看出了自家徒儿的不解,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将人带走:“你四师妹刚刚出关,没办法参加这次宗门大比,正在哭呢,你做大师兄的,去好好劝劝她吧。” 云端月不情不愿的看着霍时安懒洋洋的背影,默默将他记下了。 你小子也是元婴期对吧,那就赛场上见了! * 还没开始比赛,就已经被两位种子选手记住的某人,此刻正百无聊赖的瘫坐在抬椅上,伸手挡住眼前的灼人的阳光。 小甲和小乙任劳任怨扛着他,走得小心翼翼,生怕磕了碰了。 这副做派惹得不少人指指点点,但都只敢小声逼逼,毕竟谁都不想被北洲霍家那群不讲道理的豺狼盯上。 姜南小声和几位师弟聊着原着内容,霍时安正好从他们身边经过。 姜南抬眸,撞上了一双毫无焦点的散瞳,那张脸明明对着你,却也根本没有看你。 一副要死不断气的模样是真的很欠揍了。 人刚走,宋青渊就看准时机小跑过来,不知是因为跑得太急,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脸颊上一直挂着一抹薄红。 之前的病容退散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多了。 “姜师姐,诸位师兄。”宋青渊的礼数一向周全,毕恭毕敬的朝众人作揖。 姜南旋即也扬起一个笑颜,和他寒暄了几句。 这会儿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但宋青渊还是有意压低了声线,小声问道:“姜师姐,你们临近比赛才到,不会是路上碰上什么意外了吧?” 这是个好问题。 姜南竟然无言以对。 覃舟讪笑着打趣道:“没有意外,全是罪有应得。” 宋青渊:“???” 姜南脸上的笑快挂不住了,反问:“怎么了宋师弟,找我们有事?” 宋青渊左右看了看,很坚定的点了点头:“对,我有一个重大发现。” 姜南当即凑了过去,眼神晶亮:“什么发现?快说。” 宋青渊被忽然凑过来的小脸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语无伦次道:“姜师姐你……咳……此处人多嘴杂,你们……你们住在哪个客栈?我觉得还是私下说比较好。” 看他这么不经逗,覃舟笑得合不拢嘴,揽过他的肩膀淡淡道:“我们住永福山居,天字号上房。” “永福山居?”宋青渊眼底闪过一抹诧异,有句话正想脱口而出,但细想之下,还是生生被他咽了回去。 他顿了顿,认真道:“好,我知道了,我这就搬过去。” 姜南:“???” 第143章 华阳宗果然有问题 当天下午,永福山居的天字号上房迎来了第六位顾客。 宋青渊没带任何行李,孑然一身由小厮带领着进入房间,小厮刚走,他便迫不及待的过来找姜南。 五人将一张梨花木方桌围得满满当当,姜南蹙了蹙眉:“不是,你们到底什么毛病啊,为什么每次一开会,就往我房间里钻呢?” 你们到底知不知道女孩子的房间是不能随便乱进的。 三个师弟立马打报告。 覃舟:“老方的房间全是汗臭味,难闻死了,谁想去啊。” 方敬之无语:“我还没说你房间一股子娘炮的脂粉香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里头藏了个姑娘。” 两人互相白眼,看得出来是真嫌弃了。 楚垚弱弱举手:“大师姐,我房间常年摆着丹炉,药味也挺冲。” 好好好,就你们这副德行,还好意思嫌弃霍时安矫情,五十步笑百步的,能差得了多少? 唯独宋青渊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他其实很想说,姜师姐的房间,也很香啊。 “行了,说正事吧。”姜南掏出一碟五香味瓜子出来,一人分了一小把,准备工作已经到位。 紧接着,宋青渊便感受到了四道直勾勾的眼神。 他赶紧坐直了些:“是这样的,我三天前就来了,发现华阳宗的弟子数量有很大的问题。” “弟子数量?”姜南吐了块瓜子皮,手上一顿。 “嗯。”宋青渊点头,顺手把她手里掉落的瓜子捡起来,放回她手里:“不知各位有没有注意,华阳宗每年都会招收大量的外门弟子。” 覃舟脱口而出:“招收弟子很正常啊,我们玄灵宗要是有钱,我们也……咳咳……当我没说。” 楚垚默默点头,小声道:“是啊,要是能养得起,谁会嫌自家宗门人多呢。” 也不用多,就来几个替他打理一下药田,他也不至于天天起早贪黑的在田里捉虫了。 宋青渊看了众人一眼,神色忽然严肃了起来:“可是连年招收,他们登记在册的弟子数量却常年未变。” 姜南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眉头微皱:“你的意思是,他们招了很多人,但那些人最终都不在宗门里?” 覃舟又猜:“有没有可能那些新弟子原本就没有登记在册啊?就类似于,合同工跟临时工的区别。” 说罢看向姜南:“大师姐你懂我意思吧?” 姜南嗯了一声:“知道知道,想少发点月俸呗。” 没有编制的弟子自然拿不到同等待遇了,这也挺符合百里霁的作风。 宋青渊却一口否定:“不是,我暗中查过了,华阳宗内能看到的的每一个弟子但都在名册上,所以覃师兄你说的那种情况并不存在。” 姜南咂咂嘴,忽然觉得有意思起来:“招了人,人却不见了。” “呵……”她冷冷一笑:“这华阳宗果然有猫腻。” 方敬之也凑了过来,摸着下巴一脸沉思:“难怪百里宗主将宗门围得像个铁桶,这是摆明了不想有人来查他们。” 那么问题来了。 姜南反问:“既然做了亏心事不想被人发现,那他还这么大张旗鼓的办宗门大比,就不担心秘密泄露吗?” 宋青渊挑了挑眉:“这正是百里宗主的厉害之处。” 他顿了顿,解释道:“华阳宗治下非常严明,每个人都有特定的职责,有些事情除了宗主和极个别人知道之外,其余人根本不懂。” 说到这,宋青渊还举了个例子。 他打听到每年负责招收新弟子的人是华阳宗一位姓曹的长老,从招收到登记造册全由他一人管理,旁人连过问的权力都没有。 以至于宗门到底新招了多少人,又离开了多少人,华阳宗的其他弟子很有可能完全不知情。 覃舟心直口快:“嚯……这么有组织有纪律,华阳宗不会是打着招弟子的旗号,偷偷做起了人贩子吧。” 事情讨论到这,大家的神色明显都沉重了不少。 姜南也没心情嗑瓜子了,拍了拍手上的灰,看向宋青渊:“这些消息既然是封锁的,那你又是从何而知?” 宋青渊眸光一滞,眼神开始飘忽起来,斟酌许久才小声道:“我……我在华阳宗有眼线。” 话音刚落,玄灵四子纷纷表示愕然。 小老弟你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啊,思路这么超前,竟然还在华阳宗安排了眼线。 宋青渊有些不太好意思,垂下眸子小声道:“自从得知华阳宗有人想对我下手之后,我就有所提防了。” 姜南弱弱的问:“很早吗?” 宋青渊笑笑:“大约六年前吧。” 众人心里又是一抽抽。 覃舟贱兮兮的挑了挑眉:“宋师弟,你不会在我们玄灵宗也安插了眼线吧?” 分明是一句玩笑话,宋青渊却如临大敌,神色慌乱的看了姜南一眼,立马撇清自己:“没有没有,玄灵宗没有那个必要……” 他本意是想说玄灵宗门风肃穆,严于律己,绝不会私藏歹人。 但这话一说出来,覃舟就自嘲的笑了笑:“哎哟……也是,玄灵宗没落至此,的确没有防备的必要哈。” 听他这么说,宋青渊急得脖子都红了,视线一直在姜南脸上闪烁:“姜师姐,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姜南笑出了声,瞪了覃舟一眼:“行了,别逗宋师弟,他脸皮薄。” 覃舟嘴角咧得更大了:“哎哟,牙酸,完了完了,大师姐怎么还护上了呢?” “停停停停停!” 姜南真是无语,跟这帮臭小子在一起,就算是塌天大事,也能被他们带沟里去。 “这样。”她顿了顿,严肃道:“宋师弟呢你继续查下去,我们几个也趁着这次大比,好好在华阳宗里逛一逛,多交些朋友,多打听点八卦。” 众人乖巧点头,会议暂时结束。 姜南推开门,缓缓的拉伸了一下,迎面而来的浓郁灵气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这体质在修真界当真是逆天了,别人巴不得天天蹲在聚灵阵里吐纳生息,提升修为,到她这里,异火本源被压制,总感觉肚子里憋了一股无名火。 原主这灵根和异火,互相压制,此消彼长,这么多年了,还是谁都没干过谁。 会开完了,姜南本以为宋青渊会回自己房间休息。 但没想到他竟然直接要告辞下山。 方敬之愣头愣脑的问道:“宋师弟,你晚上不住在这里吗?” 宋青渊腼腆一笑:“不住,我过来就是想和大家互通有无而已。” 覃舟:“那你住哪?” 宋青渊随手指了个方向:“剑宗为我们参赛弟子包下了一间客栈,当然了,环境自然是没有永福山居这般惬意。” 听着这像凡尔赛却又十分谦虚的话,姜南苦笑道:“你一开始就没打算住,花八千八百八十八灵石,就为跟我们开个会?” 宋青渊点了点头,一脸的理所应当,而后又小声开口:“没有比赛的时候,我也可以偶尔过来坐坐。” 姜南被自己穷笑了:“好好好,你真棒。” 宋青渊不明所以,但面对四张苦瓜脸,又不知该不该多嘴问一下,他们是怎么住上永道府最豪华的酒楼的。 气氛忽然有些微妙,这时,负责引路的小厮又来了。 他身后跟着天字号上房的第七位客人…… 第144章 很烦,想打架! 云端月回到住处,越想越觉得郁闷。 姜南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他,就算是耍手段博取他的注意,也要有个底线吧。 他承认,五洲试炼场内,他是有些失态。 但那次是因为吃了释迦果,他元神受损,暂时失去理智罢了。 若是那个女人连这一点都没办法理解,她还有什么资格天天对外说仰慕自己。 再加上早上被傲慢无礼的霍时安横插一脚,云端月一整天都很低气压,回到客栈,安慰了几句哭哭啼啼的师妹,回过头又发现小师弟不见了。 找人一打听,云端月才知道他在永道府最豪华的大酒楼——永福山居新订了一间客房。 起初,云端月并没在意,想着或许是小师弟嫌弃宗门安排的客栈太差,自己出去找个舒服的地方住罢了。 可就在用午膳的时候,几个外门弟子八卦,偶然说起玄灵宗的几个亲传竟然也住在永福山居。 听见这个消息,再结合之前小师弟种种出格的表现。 云端月当场就气炸了。 好啊,小师弟,你竟然敢有如此大胆的心思。 于是,云端月二话不说,跟着后头就来了,大手一挥同样在永福山居订了一间天字号上房。 甚至还多加了两千灵石,指明要求要住在那个叫姜南的人旁边。 负责接待的女郎笑着应下,小费收得干脆极了。 一转头就跟掌柜八卦起来:“旁人都说玄灵宗的姜南对天门剑宗的云端月爱而不得,我看啊,倒像是天门剑宗两个亲传在这里争风吃醋呢。” 掌柜摸了摸女郎的小脸,笑道:“可不是嘛,刚刚来的那个也想住姜道长隔壁,还多给了一万灵石的小费,嗐,大宗门就是玩的花。” * 宋青渊刚想下山,迎面便撞上了气鼓鼓的大师兄。 两人四目相对,一人不解,一人火气正旺。 覃舟画符画到一半,往窗外看了一眼,好家伙啊好家伙,这是什么神仙级别的雄竞修罗场? 姜南本来心情就挺复杂的,满脑子都是华阳宗背地里的勾当。 没想到一抬头,还能撞上这种晦气,好不容易被压制下来的火气又止不住的蹭蹭往上涨。 她深吸一口气,嚼了几颗三土给的降压薄荷糖,没好气的问道:“云端月,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云端月当即握紧了双拳,看了看宋青渊,又看了看姜南,理直气壮:“我也过来住店,有问题吗?” 说罢,又往前走了一步,失望至极的看向姜南:“好啊,现在连云师兄都不喊了是吧。” 姜南眼前一黑:“拜托啊大哥,有病赶紧去治,去晚了会脑残的。” 气氛瞬间就有些一言难尽起来。 姜南也搞不清楚为什么,或许是这人的男主光环太刺眼,每次她见了都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宋青渊见状叹了口气,耐着性子劝架:“大师兄,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云端月吊着眼尾冷冷道:“误会?小师弟,你就别装了,不要以为我这个当师兄的不知道你那点肮脏的心思。” 宋青渊眸光一沉:“大师兄,慎言。” 云端月才懒得跟自家这个动不动吐血的病秧子师弟一般见识,直接略过他,走到姜南面前,邪魅一笑:“女人,不得不说,你的确引起了我的注意。” 说着,往斜对面指了指:“我呢,为了方便让你看见,特意搬过来住,这几天你要是有什么心里话不好意思当着外人的面讲,随时可以来我房间。” 明明是标准的霸总发言,愣是被云端月拽成了二五八万的样子。 扬着下巴,用鼻孔对着姜南,生怕姜南看不见他脸上施舍的一点点恩惠。 这特么从哪里放出来的神经病? 姜南立刻退后三步,不想被神经病身边的空气污染了自己干净的灵魂。 然后她就看到神经病上前一步,戏谑的伸出一根食指,缓缓抬高,抬高,再抬高…… 眼看就要碰到自己的下巴! 神经病还要开口说话:“女人,给你个机会,靠近我,不要不识抬……啊卧槽!” 姜南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直接凝出火刃,一刀削断了云端月的食指,然后一个回旋侧踢,把人踢飞到了树上。 空气终于清新了。 “呼……”姜南拍了拍手里的火星子。 心情大好。 果然啊,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是比揍人更解压的事情了。 宋青渊:“!!!” 三个师弟:“!!!” 莫名其妙少了一根手指头,还被挂在树上的云端月:“???” 片刻后,云端月的咆哮声呼啸而来,响彻了整座永福山居。 “姜南,你找死!” 他逼出灵力快速修复了指尖,身形陡然瞬移至姜南面前,一双眸子像雪原上的恶狼,狠狠的看向她。 “我警告你,不要再挑战我的底线,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三个师弟闻声而动,立刻起身,齐刷刷的站在了姜南身侧。 覃舟笑笑:“云师兄,我劝你还是别费力气了,我们家大师姐忙的很,没工夫听你逼逼,你要是真想追求她,先来我这里排队,取个号,行吗?” 云端月眸光一闪,抬手挥出一道灵力。 天空中雷声大作,乌云满天。 覃舟眼皮都没眨一下,也不退后,方敬之看准时机抬起重剑,轻而易举的将那道灵力击飞。 哗啦一声,房间门口的百年桂花树硬生生被拦腰斩断。 以前姜南是最不喜欢打架的,但今天憋得难受,异火本源叫嚣着恨不得立刻马上从她手心里钻出来。 看见云端月动手,她竟然兴奋起来。 当即推开几个师弟,大声道:“来来来,冤有头债有主,你先和我打!” 今天说什么都要揍这个家伙一顿,打不过也要打。 与此同时,从云端月进来开始,就一直躲在旁边激情吃瓜的掌柜不淡定了,赶忙冲出来,手忙脚乱的制止道:“各位祖宗,别打别打,永福山居可不是比赛擂台!” 要打出去打啊! 掌柜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百年桂花树,急得眼泪都飙出来了。 很明显,已经拉开架势的两人完全听不到掌柜的劝阻。 云端月这人本来就容易上头,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绝对不会退缩。 姜南今天也特别好战,当场凝出几个比头还大的火球,在手里颠了起来。 不止掌柜,几个师弟也意识到了不对,先不说谁输谁赢,这要是被仙盟那帮人知道,参赛选手在赛场外私自斗殴,是要被取消比赛资格的啊。 覃舟急得满头大汗,一个劲劝架:“大师姐,听话,咱们不跟脑残置气嗷。” 方敬之一脸严肃:“对啊大师姐,想想宗门荣誉,想想那个账本。” 楚垚什么话都不说了,他现在很想就地起炉,给大师姐熬一锅降压凉茶。 就在这时,一道慵懒的声音众人身后缓缓传来,语调里难得带了几分戏谑: “掌柜的,我好像记得在你们永福山居打坏了东西,要十倍赔偿吧……” 姜南:“!!!” 第145章 我没钱,打不起! 掌柜左顾右盼,最终在一抹树荫下看见了好似刚刚睡醒的霍时安。 青年仰着头躺在藤椅上,半边脸盖着一本摊开的话本子,此刻正用手懒洋洋的掀开一角,露出一只惺忪睡眼,看向这边。 大概是睡得正香时被这边的动静吵醒,脸上还挂着些若有似无的愠怒。 掌柜还没明白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迟疑着答道:“啊?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规矩虽然是这么定的,但永福山居开业数百年,能住在这里的客人各个都是超凡出尘的仙人之姿,没人会故意砸坏东西啊。 再说了,如此尊贵的客户,就算失手砸烂了点什么,也不至于真的追究…… 嗯? 掌柜一转头,猛地发现姜南手里的火球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掉在地上的火星子都被她踩了。 止战效果立竿见影! 什么情况,刚刚还一副打天打地,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样子,这怎么一下就收手了? 姜南拍了拍手里的灰,板着一张还好没有铸成大错的脸跟三个师弟对视片刻,几人纷纷松了口气。 好险,差点又又又又要背上巨债! 看见这一幕,原本不知该如何收场的宋青渊不由轻笑出声,默默上前,给姜南递了块手帕。 “姜师姐,擦擦,手背沾着血了。” 姜南的眉眼缓和了下来,接过手帕道谢。 全程只有云端月傻站在那里,一头雾水:“姜南你怎么回事,不是要打吗?来啊,别以为我会对你手下留情。” 姜南默默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转身看向不远处的好心人:“不好意思霍公子,扰了您的清梦。” 霍时安只觉得有趣,勾了勾唇角,未发一言,倒头又将话本子盖在脸上,继续梦周公去了。 架是打不成了,姜南觉得索然无趣,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任他云端月在外头咬牙切齿,捶胸顿足,反正不开门。 要打你打,要赔你赔。 我没钱,打不起! * 比赛的第一天,华阳宗晴空万里,逍遥山上披上了七彩霞云。 三个分赛场同时开启第一轮比拼,场面可谓相当热闹,春运的火车站也就这样吧。 姜南带着一众师弟挤在人群中,其他人都没有紧张,倒是待会儿要率先上场的楚垚一直在哆嗦。 “三土,能不能硬气点,还没轮到你呢,紧张成这样。”覃舟虽然嘴上毒舌,但身体很诚实,一直在替楚垚捏肩捶腿,替他按摩放松。 楚垚吞了口唾沫,说话不太利索了:“我刚刚,看了一眼对战名单,我……我的对手竟然是华阳宗的那个一拳超人。” 方敬之:“谁?” 姜南:“哈?” 楚垚挤出一丝苦笑:“就是华阳宗的小师妹秦婉婉啊。” 那个无论对谁说话都口吃,唯独对着云端月能正常说话的恋爱脑种子选手。 当初五洲试炼时,一拳捶翻一棵树的画面,楚垚还历历在目。 覃舟这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来着,都说土生土长在华阳宗治下府城的女子,各个都天赋异禀,力大如牛。 不知道是不是逍遥山的水里加了激素,成功激活了广大女同胞的战狼基因,在外头看见两口子打架,基本都是女方抡着男方暴揍。 家暴法到这里都得为男人单开一条。 姜南一脸同情,拍了拍楚垚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三土啊,什么都别想了,先保命吧!” 方敬之点头:“对,实在看情况不对就跑,命还是比那点奖金重要的。” “什么?”覃舟和姜南同时出声反驳。 覃舟:“老方,你这个想法很危险,赶紧收回去。” 姜南:“对,就算死在擂台上,你也要把金丹期的奖励拿到手知道吗。” 方敬之:“……” 他就不该多嘴开这个口。 筑基期的比赛大多没什么看头,在这个资源充沛,灵力用之不尽的归尘大陆,人手都是金丹起步。 筑基期比赛,就是菜鸡互啄。 也难怪姜南这么多年一直遭人笑。 一个堂堂亲传首徒,入道几十年,还是没摸到金丹期的门槛,的确是贻笑大方。 既然双方都半斤八两,每一组打起来速度都挺快的。 这边楚垚马上就要上场,金丹期分赛场才刚打完第三组,方敬之和覃舟无聊的很。 哨声响起,楚垚被点名了。 他上台前,颤抖着抓了一把回灵丹塞嘴里,覃舟适时递上水壶,替他顺了顺。 擂台的另一头,秦婉婉正在不紧不慢的做着热身运动,起手扎了个漂亮的马步,挥出一拳,空气都连带着震了震。 “一个体修,打一个医修?” 旁边的吃瓜群众开始起哄:“这还用比?我看啊,那医修早点弃权吧,别被打得丹炉都拿不起来咯。” 楚垚额角冒汗,默默咬紧了牙关。 “就是就是,医修来参加什么比赛,比谁家的炼丹炉更大吗?” “哈哈哈哈……兄弟你真是绝了。” 听着身旁冷嘲热讽的话,楚垚额角的冷汗大颗大颗往下流。 最终,在裁判第三次喊楚垚的名字时,楚垚才战战兢兢的咽完最后一口回灵丹,走上了擂台。 “嘿……秦师妹,快让大家看看咱们华阳宗女子的风采,一拳把他抡下去。” “下手轻点啊秦师妹,对面这小白脸,怎么看都顶不过你一拳的。” “哈哈哈哈哈……兄弟还得是你。” 台下,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好不热闹。 姜南咂咂嘴,在人群中锁定了那几个嘴最碎的,默默记住了那几张脸。 每场比赛前都会有非官方的人开始呼喊着赌胜负,押注。 前面几场没什么看头,押注的呼声并不高,但到楚垚这一场,明显热闹起来。 那几个喊秦师妹的男修带头,直接把楚垚的赔率抬高到了一比三。 覃舟有些生气,抓起袖子就想去教训人。 姜南拉住了他:“别去,先看比赛吧,万一三土真被抡下来,你跟老方可是要去抬人的。” 覃舟不情不愿的退回来,对着擂台上的楚垚喊了几声加油。 比赛正式开始,秦婉婉看着身形娇小,小粉拳挥起来那是真的暴力,楚垚连续躲了几次,每次身后都会被砸出一个大窟窿。 不多时,原本平整的擂台早已坑坑洼洼,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了。 楚垚苦着一张脸,继续被动应战,偶尔找准时机扬手撒几把化尸粉。 在这种公开场合,毒气弹是肯定不能用的,不然毒晕一大片,他一下场就得被仙盟关进大牢。 其实他也有准备了其他毒药,但都得近身才行,偏偏秦婉婉是体修,不止力量感十足,还相当灵活,楚垚别说近身了,连个衣角都抓不到。 看着上面你来我往的两人,姜南也有些急了,虽说楚垚一直在自我安慰说输了也没关系。 但他都上台那么久了,依然不肯认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心底其实是很想赢的。 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啊…… 姜南灵机一动,趁着楚垚退到她身边时,大喊一声:“三土,你要想赢,就跟她说话……” 第146章 赢是因为智商过硬,输是因为医德太高 秦婉婉在对战这方面,绝对是个靠谱的五边形战士。 在筑基期里也算高手了。 要说她有没有缺点,那自然是有的。 她天生口吃,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被人嘲笑,跟人沟通便是她最大的短板。 当初之所以跟姜南处成了塑料姐妹花,正是因为原主的表面功夫做得很好,不仅不嫌弃她说话不利索,还主动安慰她,给她鼓励,秦婉婉才对原主那样信任。 要是换做别人,但凡跟她多说几句话,她都能语无伦次到紧张。 楚垚一听便接收到了大师姐的意思,硬着头皮开启了碎嘴模式。 “秦师妹,听说你们华阳宗的女子各个都是巾帼英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你除了华阳宗的拳法之外,还会别的招式吗?军体拳会不会啊?要不要我教你第一式弓步冲拳。” “哦对了,你早晨吃了什么?我怎么闻着一股子榨菜味呢?” 秦婉婉脸皮抽了抽,云淡风轻的小脸逐渐裂开,烦躁的加快了攻击速度,但失误的次数也明显增多了。 楚垚一看,有用啊! 于是他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继续口嗨:“哇,你快看啊秦师妹,你们逍遥山主峰上竟然有金光,天了噜,好好看。” “哎不对啊,那边山林的树木为何一直在动,是不是里头发生什么事了啊?” “你快看啊快看……” 秦婉婉的后槽牙咬的咯吱作响:“……” 妈的你个死医修,老娘早上吃榨菜关你什么事? 我们华阳宗都是巾帼英雄又关你什么事? 日照金山难道你们玄灵宗没有吗?啊? 还有,我怎么知道为什么那边的山林一直在动啊啊啊啊…… 秦婉婉很想咆哮,很想骂人,很想一拳把这人抡下去,但张着嘴,憋红了脸,硬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你……你……你给我……给我闭……闭闭闭闭嘴!” 说罢,刚挥出去的拳头再次打偏,分明是奔着楚垚的面门去的,却不小心被脚边碎成石渣的擂台绊了一下,往左踉跄了几寸。 楚垚眼疾手快,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张淬了迷香的树叶,刷的一下甩到了秦婉婉的左肩上。 秦婉婉轻啧一声,反手就将那枚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叶子拍走。 站定后继续朝楚垚袭来。 她出拳的速度太快,楚垚又是一哆嗦,连连后退。 “秦师妹你别乱动医修的东西啊,那叶子……欸……你别踩它啊!” “哎哟,怎么能不听医生的话呢?” “快快快,你别动,我再给你右边也贴一张嗷。” 秦婉婉忍无可忍,一个转身连带着一记力量感十足的侧踢,飞身上前便踢中了楚垚的侧脸。 按照往常的力道,这一击,足够让眼前这个哔哔赖赖的碎嘴子飞出擂台。 可不知为何,刚抬起的腿却好像踩在了棉花上,整个人变得轻飘飘的,头重脚轻,而后一阵强烈的窒息感猛然袭来。 不好,这是中毒了。 那个医修他下毒! 秦婉婉咬着牙根,艰难的站在那里,眸光死死盯着楚垚:“你……你……你使诈!” 楚垚歪着脖子看了她一眼,嘴角旋即浮现出一抹笑,嗔怪道:“都说了不要乱动医生的东西,现在好了吧,头晕了吧……” 话音刚落,站在原地的秦婉婉双腿一软,泄力栽倒了下去。 刚刚还生龙活虎的姑娘忽然喘着粗气,眼神变得迷离,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表情十分痛苦。 楚垚得意,楚垚松了口气,楚垚逐渐瞪大了眼睛…… 等会儿,情况不对! 他赶紧翻了翻储物袋。 没错啊,他用的只是普通的迷香。 这怎么在秦婉婉身上用出了七绝散的效果? 感觉她下一秒就要原地嗝屁啊。 秦婉婉明显不行了,这会儿脑子乱作一团,顾不上其他,下意识伸手呼喊道:“救……救命……救我……” 蹭的一下! 这句“救命”,楚垚仿佛被点醒了什么医护人员之魂。 他都忘了现在还在比赛,赶紧捧着一堆瓶瓶罐罐蹲了下去,把十几种解药往地上一放,麻溜的抓住秦婉婉的手腕,开始把脉。 秦婉婉也懵了,求生欲爆棚。 不管三七二十一,看见什么药瓶就倒出来往嘴里塞。 等楚垚反应过来的时候,十几个药瓶已经空了七八个! 救死扶伤的医生:“……” 不是吧大姐,是药三分毒你不知道啊,我这还没把你毒死呢,你自己倒是上赶着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了? 他握着某人乱成一团的脉象,隐约中发现了一丝异样,还未细察,耳边传来一声清晰的吞咽声。 你真吃啊? 完了完了,这会儿楚垚满脑子只剩一句卧槽! 偏偏那句国粹还没说出口,他猛地感觉身子被一股极大的力道缓缓举了起来,回过神才发现,秦婉婉在中毒和解毒之间,选择了毒发。 直接一句海公牛,把楚垚像个沙包袋似的扔出了擂台! 哨声响起。 比赛结束! 台下一群赌鬼立刻嗨翻了天,一个劲高呼秦婉婉的大名,美滋滋的去兑奖了。 楚垚扶着腰,一瘸一拐的爬起来,说实话,这会儿他根本没心思去管自己到底赢了还是输了。 他只想去再把一下秦婉婉的脉象。 他感觉秦婉婉的四经八脉这会儿应该乱成麻花了。 但很明显,当事人没有再给他机会,台下冲出几个穿着华阳宗门服的弟子,一转背就把秦婉婉搀扶走了。 原本胜利在望的楚垚,在最后时刻被反转。 他叹了口气,只能说自己尽力了。 覃舟安慰道:“没事,已经很厉害了,要是不想着去救人,那会儿直接把她踢下台,现在赢的就是你了。” 赢是因为智商过硬,输是因为医德太高。 姜南替他递了个水壶:“既然都比完了就别想了,筑基期不还有我嘛,放心哈。” 方敬之点头:“对,金丹期有我!” 覃舟不乐意的踹了他一脚:“少爷我不是人啊?我跟你说啊老方,你不一定打得过我的你知道吧。” 说完,一脸坏笑:“要不这样,你先v我五十,听听我的作战计划?或者我直接放水吧,让你赢。” 方敬之白眼一翻:“要你放水?我直接把你当成水放了。” “好好好……咱俩走着瞧。” “走着瞧就走着瞧,怕你啊。”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直接冲淡了楚垚首战败北的阴霾。 但姜南却敏锐的察觉到了楚垚神色里的异样。 “怎么了这是?”她撞了撞楚垚的胳膊,小声问道。 楚垚一把抓住覃舟,一把抓住方敬之,将四人凑在一起,警惕的左右看了看。 最后严肃的说道:“我刚刚替秦婉婉把脉的时候,摸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姜南眼睛倏地睁大:“不会是……” 楚垚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是,就是你猜的那个,但刚刚秦婉婉的脉象太乱了,我还不敢百分百确定。” “所以……我们得想个办法,再跟她确认一下……” 第147章 第一轮比赛 秦婉婉赢了,下面的比赛要等到第一轮全部结束,重新抽签。 所以一下擂台她就被华阳宗的人扶走,楚垚就算想再次确认,也找不着人了。 不得不说,这华阳宗的确是有点东西,明面上承办了宗门大比,但偏偏把赛场放在逍遥山脚下,跟山巅上的大殿隔着十万八千里。 宋青渊说过,若是外宗弟子想要进山,必须持有专门的令牌,否则在第一道山门外就被拦了下来。 方敬之的比赛还没开始,四人在赛场角落找了棵大树,一边嗑着瓜子眺望山门,一边头脑风暴想什么办法才能混进去。 这时,不远处忽然有一群穿着华阳宗门服的弟子,列着不算整齐的队伍,悄无声息的绕过赛场边缘,往逍遥山深处跑去。 方敬之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带队的那人,是不是丁松然?” 覃舟吐了口瓜子壳:“谁?那老登不是要比赛吗?我记得他排在元婴期第一组啊。” 姜南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手上绑着绷带,猜测道:“有没有可能,人家已经比完了。” 方敬之更加不懂了:“刚比完赛就要带队干活?他们华阳宗这么压榨亲传弟子的劳动力吗?” 很快,长长的队伍没入山林,最后一个身影都看不见了。 虽然这帮人队伍都排不整齐,但嘴倒是各个都闭得很紧,行动起来动静很小,要不是姜南他们坐在赛场边上不小心看到了,根本没人会注意。 楚垚做了个了望的姿势,淡淡道:“他们这是去哪啊?进山吗?” “可能是日常训练吧。” 覃舟有些困了,幽幽的打了个哈欠:“说实话,我们玄灵宗就是纪律太松散,回头要跟祁长老提一下,就算没几号人,也得操练起来啊。” 话音刚落,哈欠还没打完,覃舟发现身旁站着三个看手机的地铁老人。 姜南:“少爷你没事吧?吃点溜溜梅吗?” 方敬之抱着剑:“真是笑死人了,全班最懒的学生竟然主动要求老师拖堂。” 楚垚直接上手拉开了覃舟的衣袖,开始替他把脉:“不管你是谁,赶紧从我三师兄身上下来,我说真的!” * 虽然提前有心理准备,方敬之这44号估计会等挺长时间,没想到一等就等到了中午。 姜南和楚垚两个没有辟谷的筑基菜鸟很光荣的等饿了。 尤其是楚垚,早上经历了一顿运动量超高的毒打,此刻正生无可恋的期盼着华阳宗会不会放饭。 出门前还念叨着华阳宗的伙食呢。 很快,就有工作人员出面,戳破了他美好的幻想。 华阳宗不管饭! 姜南骂骂咧咧的回到树荫下,眼神一瞟,竟然发现赛场边缘忽然多了很多卖吃食的小摊。 她和楚垚先是眼前一亮,但走近后看了看价格…… 离谱啊! 一个饭团你卖八个灵石都算抢了,在这里竟然卖到了八十八! 这特么比景区宰得还要凶,真是一点道德底线都没有了啊。 覃舟和方敬之好歹打理过火葬场,自诩也是有些商业头脑的,但在这群小商贩面前,竟然输得一败涂地。 姜南打听了一圈才知道,原来这些小摊位都有指标,是很早之前就被华阳宗明码标价拿出来卖的。 只要抢到指标的人都能在宗门大比时来赛场边摆摊,至于定价嘛,上不封顶。 好一个上不封顶,这分明就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联合杀猪盘。 被圈在里头的猪仔们因为担心回永道府吃饭会错过自己的比赛时间,只能硬着头皮在这里用高价买。 忽然,姜南好像有一点理解自家师尊了,百里霁那么讨人嫌不是没有道理的。 正在她犹豫着到底要买八十八灵石一块的饭团,还是一百二十八一份的炒米粉时,身边幽幽的走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霍时安右手拿了根烤肉放在嘴边细嚼慢咽,左手优雅的叉着腰,闲庭信步的穿行在小商贩之间。 “小甲,再给我买串烤鹿肉,记得让老板现场串。” 小甲屁颠屁颠的去了。 姜南轻啧一声,你怎么不让老板给你现场杀呢。 这时,小乙毕恭毕敬的递上一壶加了水果的灵泉液,谄媚道:“公子,您还别说,这华阳宗想的倒是很周到,比赛场上还能随时吃到这么多新鲜可口的小吃。” 霍时安懒懒的应了声:“唔,就是品种少了点。” 姜南拳头握紧了,大哥,你再说一遍? 果然,对于霍时安这种家庭的公子哥来说,灵石算什么东西,洒洒水罢了。 吃得开心吃得方便才最重要。 难怪这次宗门大比要对外开放,真诚邀请各大世家子弟参赛,原来真正的杀猪刀摆在这儿呢! 姜南痛定思痛,买了两份最便宜的饭团后,又大手一挥给了饭团老板五十灵石的小费,问他现在还有空缺的摊位指标吗? * 午餐吃了个半饱,方敬之赶在自己比赛前,挂断了和敖文的通讯。 “大师姐,没问题了,敖文大兄弟今天下午就坐传送阵,连夜赶过来,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能开始摆摊了。” 姜南生了一中午闷气,这会儿总算露出了笑颜:“好好好,从明天开始,华阳宗休想再从我身上赚走一毛钱。” 根本没饱的楚垚也暗自握拳:“对,不仅不让他们赚,咱们还要赚他们的。” 姜南信心满满:“老方,你确定敖文没问题吧?” 方敬之拍胸脯保证:“没问题啊,敖文的人品你还不知道吗?他家弟弟从小就是吃他做的饭长大的,我们在火葬场也经常吃,手艺好的勒。” 正巧这时,金丹期赛场上终于念起了方敬之的名字。 第44组参赛选手即将登场。 四个被生活毒打后,硬生生被逼出八百个心眼子的穷鬼立刻赶了过去,台上另外一位选手已经在擦剑了。 没错,方敬之的第一个对手也是个剑修,看着名字前没有宗门,大概率是个散修。 因为世家弟子不可能穿得这么破破烂烂。 但方敬之也没有因此放低戒备,四平八稳的站在擂台上,随时准备着以不变应万变,先等对方出手,再找准时机一招克敌。 他已经想好了,既然是冲着金丹期冠军去的,那在前面的比赛时就不能过多的透露自己的底细。 要是被一些有心观察的人看了去,说不定会专门针对他研究克制之法。 很快,那位散修就沉不住气了,率先抬起长剑,挽了个利落的剑花,动作虽比不上云端月那样行云流水,倒也勉强看得过去。 可另一边,方敬之依旧抱着重剑,四平八稳的站着,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 第148章 有猫腻! 方敬之这些年,在归尘大陆也算积累了一些名气。 再加上顶着玄灵宗亲传弟子的名号,这场比赛一开始,擂台旁就围了不少人。 大多数人都觉得比赛结果没有悬念,一个堂堂三大宗门的亲传弟子,对阵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散修,还要猜? 围观的大抵都是想着摸一摸方敬之的底细,万一运气不好碰上了,也能提前防着点。 可谁料比赛已经开始好一会儿了,方敬之却一直在摆烂式退让,不断躲避对手的剑招,各种迷惑走位,愣是不回手。 好几次,还险些被人家一剑挑下擂台。 方敬之的被动,好像给了对方极大的信心,那散修出手越来越快,剑招也越来越狠。 赛场旁许多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叫嚣着:“方师兄,你倒是打啊,拔剑啊!” “就是啊,你们玄灵宗不会就这点本事吧?” “哎哟,方师兄你要不来我们华阳宗吧,至少不会被一个散修打得四处鼠窜。” 一群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气氛活跃极了,就在这群起哄的人身后,姜南意外的看见了被人高高抬起的霍时安。 大伙都站着,他独自坐在抬椅上被人抬着,对比一下就出来了。 再加上容貌出尘,气度非凡,这家伙愣是用实力演绎了一回什么叫真正的鹤立鸡群。 覃舟如今仇富得很,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有钱了不起啊,真当自己买的vip票呢。” 姜南勾唇笑笑:“人家怎么不是vip,360°无遮挡,视野无敌。” 两人谈笑间,周围又是一阵起哄声。 原来是方敬之终于拔剑了。 对方明显乱了阵脚,凝出全力刺出一剑,方敬之侧身躲开,却又没有完全躲开,他用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迎着对手的剑招而上。 重剑的剑意长驱直入,直接给对手来了个贴脸开大,完全没有给人一丝反抗的机会。 不过瞬息,胜负已分。 台下的吃瓜群众好多都还没有看清重剑出鞘,那个散修就被方敬之用剑柄击飞,落到了擂台外。 裁判愣了几秒,匆匆赶来宣布方敬之获胜。 众人又是一阵欢呼呐喊,纷纷跑去押注的庄家那里拿钱了。 方敬之拍了拍衣摆处的灰,一脸淡然的下场,在无人注意的地方,快速咧嘴冲姜南等人比了个耶。 不远处,坐在抬椅上的黑袍青年饶有趣味的舔了舔嘴角的虎牙,剑眉星目的脸上少见的出现了一丝惊喜。 没想到啊,一个金丹期竟有如此实力。 若能收为己用的话…… 霍时安笑了笑,抬脚点了一下前头小甲的后脑勺:“别看了,轮到我了吗?” * 比赛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 三个分赛场同时开打,说来也巧,筑基期第111组选手,竟然跟金丹期第68号选手同时站在了擂台之上。 这下把方敬之和楚垚忙坏了,两头都不能落下,只能来回跑,一起观察着战况。 一般来说,金丹期的比赛怎么也比筑基期精彩。 但姜南和覃舟同时上台,很明显,姜南的擂台周围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人气高涨。 覃舟那边却门可罗雀,一点都不符合他九亿女修的梦该有的排场。 很好,还没开始比赛,少爷就攒上怒气值了。 姜南这边之所以这么多人围观,抛开她最近和云端月的八卦传得沸沸扬扬之外,最主要是大家都想来看看,她怎么被对面打飞。 她的对手是个华阳宗的内门弟子,据说这次大比若是能拿着名次,明年就会被破格提拔为亲传的一个剑修。 名字取得也很霸气,就叫王天霸。 先不说王天霸的实力怎么样,姜南这菜鸡水平倒是人尽皆知,归云宗的人全在传她筑基都是靠磕丹药磕上来的。 就算在五洲试炼上出了点风头,但那次大多数人记住的还是方敬之。 以及方敬之那裹着异火的通天一剑。 姜南充其量给人打了手辅助,真才实学嘛,还是个未知数。 于是,比赛还没开始,开赌局的庄家旁边就站满了人,这些人思路清晰,都有着自己的观点。 一方认为姜南再没本事也算个大宗门的亲传,玄灵宗向来护犊子,说不定防身的法器带了一堆,真比起来,实力不够,法器来凑,不一会输哦。 而另一方则坚定道,什么大宗门小宗门的,擂台之上武力值决定一切。 姜南这把输定了! 赛况越是扑朔迷离,庄家脸上的笑容就越大,看了一眼台上正在做着最后准备的两人,一个劲挥手催促道: “赶紧下注下注,买定离手啊。” “胜负未分之前都能下注,走错路过不要过错。” 还未等所有人选好,擂台上已经开打了。 华阳宗的剑修毫无预兆的抬起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姜南袭来。 姜南脸色淡淡,抬手凝出火刃,铿的一下轻松接住。 然后灵力一转,反手将人弹了回去。 “喔……有点本事啊。” “谁说姜南不行?我看她很行嘛。” “想不到啊,她竟然能接下王师兄这么霸道的一剑。” 于是乎还没来得及下注的人纷纷倒戈,把手上的灵石一股脑全押给了姜南。 庄家看着下注买姜南赢的越来越多,脸上的笑容反倒越来越大,不仅不阻止,还一个劲的煽风点火。 “姜南怎么说也是亲传首徒,有实力的,买她准没错。” 站在一旁的楚垚微微蹙眉,看向方敬之:“不对啊老方,这庄家脑子长泡了?” 他们都是华阳宗的人,怎么不帮着自家师兄师弟打call,反倒粉起了大师姐一个外人? 方敬之不以为然,憨笑道:“说明咱们大师姐有魅力啊。” 楚垚蹙了蹙眉,明显不信,一转背就看见那个庄家在偷偷朝大师姐的对手使眼色。 好家伙,你们还聊上天了? 有猫腻,绝对有猫腻! 楚垚挤进人群,趴在擂台边上,小声喊了句大师姐。 姜南正在纳闷为什么这王天霸的剑招看起来异常凶狠,实则每次打过来都是轻飘飘的,她完全不用费力就能挡回去。 对峙间,余光一瞟,看到了手舞足蹈的楚垚:“三土?你干嘛?” 楚垚认真道:“大师姐小心啊,对方要使诈!” 姜南立刻心领神会,反手在背后朝楚垚比了个ok。 使诈?巧了,她也正有此意呢! 这才第一轮比赛,谁会踏踏实实用全力来打啊,方敬之的策略是对的,不仅要藏拙,还要出其不意,一招制胜。 总之,不明不白的赢才最好的…… 第149章 怎么不算光明正大呢 这一次的宗门大比,除了不能使用像毒气弹这种无差别攻击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外,寻常的法器是允许参赛的。 王天霸前阵子在赌坊里输了不少灵石,因为害怕被人追上宗门讨债,影响他下一年顺利成为亲传的大好前程。 于是就在这场比赛之前,他私下跟赌坊的人达成了协议。 王天霸先在赛场上示弱,装作自己根本打不过姜南的样子,引导台下的人纷纷给姜南下注,直到庄家给他使眼色,他立刻反手把姜南打飞。 之所以他有这个自信,不单单是因为自己剑术超群,最主要的,是庄家里应外合提前给了他一个秘密武器。 这个秘密武器他眼馋很久了,要不是为了攒钱买下它,王天霸也不会孤注一掷跑去赌坊里赌那么大。 谁知道赌到最后,不仅钱没了,东西还被周景逸那个王八羔子抢了先。 说到周景逸,王天霸就来气啊,他们俩是同时进入华阳宗的,从外门弟子一步一步晋升到内门,当时王天霸还一直把人当成兄弟呢。 谁曾想周景逸竟然在亲传弟子竞选的比武上阴他,他落选了,周景逸却被早早提拔成了亲传。 如今还成了宗主眼前的红人,但凡宗门里有点肥差,全都安排给周景逸。 要说不嫉妒,那是不可能。 王天霸咬紧牙关,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 这一次一定要赢,他要在擂台上打败玄灵宗亲传首徒,让宗主好好瞧瞧,他可比那个只会拍马屁的周景逸强多了。 赛场外,庄家已经收到了比寻常多了两倍有余的赌资,心里正乐着。 他将灵石好生放进储物袋,抬头给王天霸使了个眼色。 王天霸心领神会,压抑了这么久,终于能放开了打了! 他握紧长剑,剑尖直指苍穹,霎那间,以他为中心的方圆数十丈内开始暗流涌动。 激荡的灵力不断冲刷着王天霸的筋脉,在姜南看来,眼前这个对手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仿佛换了个人。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不多时,王天霸单手持剑,轻轻一挥,数道灵力凝聚的剑光扑面而来。 姜南先是抬手给自己套了一层薄薄的异火屏障,剑光撞击在上头,立刻响起了阵阵沉闷的爆炸声。 姜南手上动作一顿,不由感慨道,天霸兄可以啊,普通的筑基修士很难有这样凶猛的灵力。 看来他也是有几分真才实学的。 这边的剑光被尽数挡下,王天霸再次甩出数道更为刚猛的剑气,一次比一次凌厉,一次比一次凶悍。 姜南反倒心下一松,这样的攻击对她而言其实很好对付,异火屏障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击碎的。 她正好趁机看看华阳宗的剑法,说不定还能偷学个几招。 随着比赛继续,王天霸感觉到灵力隐约有枯竭之势,眼底逐渐升起一抹晦暗,他已经没时间耗下去了,庄家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已经偷摸给他使了好几次眼色。 行,那就到此为止! 姜南,虽然我俩素不相识也没有什么仇怨,但今日你注定没办法站着走下擂台,若是要怪就怪周景逸那小子欺人太甚吧。 王天霸右手持剑,左手顺势往后一收,指尖摸到了藏在手心里的木盒。 接着,他毫不犹豫的抬手,按下了木盒侧面的机关,下一刻,数以万计细如发丝的长针同时喷射而出,从四面八方朝姜南袭来。 王天霸计划好了,姜南手里的异火屏障虽然能挡下他大刀阔斧的剑光,却不一定能完全抵挡眼前这细如发丝的暗器。 就算她能挡掉一部分,王天霸只要再次按动机关,又会出现另一波铺天盖地的攻击。 数量如此庞大的细针,只要扎中一两支,针尖上的毒素便会通过血液迅速蔓延,姜南将再无还手之力。 但这个念头还没在心里过完,王天霸却眼前一黑。 姜南不仅没有增加异火屏障的强度,反而直接抬手把火灭了。 没有异火的保护,姜南等于将肉身直接暴露在危险之中。 王天霸:“???” 你这简直是找死! 如此密密麻麻的细针避无可避,不得把人扎成刺猬精? 可他已经来不及收回,成千上万的细针已经逼近姜南身前,姜南摇了摇头,没想到啊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又要对付自己做的法器了。 当个炼器师实在是太难了。 整天看着别人用自己做的东西对付自己,烦! 她退后几步,快速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坨半人高的陨铁,就这么往地上一立。 众人便眼睁睁的看见如暴雨般的细针齐刷刷往下坠去,最终全都吸附在了那坨黑乎乎的陨铁上了。 一根都没有落下。 姜南勾唇一笑,什么叫科技修仙,这才是真正的黑科技嘛。 她其实一早就想过改良一下这个版本的暴雨梨花针,这东西哪哪都好,唯独拉跨在细针的材料上。 都是生铁,很容易被带有磁性的东西吸附走。 姜南在心底默默吐槽,还好没来得及改良,要不然今天她就要死在自己的作品之下了。 看见如此匪夷所思的一幕,王天霸整个人愣怔当场,这……这好端端射出去的针,怎么那么听姜南的话啊? 说拐弯就拐弯。 事已至此,姜南大约知道眼前这人已经黔驴技穷,能拿来偷师的剑招已经用完,没有太大的利用价值了。 于是,她直接抬手凝出一团火球,火球起初只有碗口大,但随着姜南将它轻轻抛出。 赤红色火焰跳跃着,噼里啪啦跟周围的灵力摩擦,在地上越滚越大。 眼看着火球就要逼近身前,王天霸立刻挥剑去挡,可无论他怎么砍,眼前这火球愣是笔直朝他滚过来,半点弯都不带拐的。 而且他越施加灵力去驱赶,火球反而烧得越来越旺。 王天霸被逼着连连后退,躲也躲不过,打又打不散。 这特么哪里是火球,简直是块狗皮膏药。 台下众人预想过很多种结束比赛的方式,唯独没有想到王天霸竟然是被一个火球硬生生逼到擂台边缘,自己跳下去认输的! 灰头土脸的某人摔坐在擂台外,眉毛都被烧光了,满脸惊恐的看向裁判,抗议道:“裁判,我不服,这根本就不是光明正大的比试。” 裁判耸耸肩,表示抗议无效。 楚垚幽幽感叹道:“怎么不算光明正大呢……” 姜南的第一场比赛,赢得出其不意,庄家和王天霸对视一眼,默默擦掉眼泪,有人在赔钱,有人在欢呼,更多人开始对玄灵宗首徒刮目相看。 而另一边,金丹期的擂台上,覃舟竟然又在雄赳赳气昂昂的高歌了…… 第150章 小爷我符乐双修 覃舟这次参赛,是以乐修的名号报的名。 巧了,第一场跟他对战的选手竟然也是个乐修,对方学艺于东洲倭国,身材矮瘦,一脸奸佞模样。 当那人穿着双夹板木屐,挪着小碎步上台的时候,覃舟深埋在心里的战斗之魂一瞬间就被点燃了。 好你个小日子,小爷我穿书了也过来送是吧。 好好好,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穿书了也得诛! 于是乎比赛的哨声一响,场上的局面很快就进入了白热化状态。 起初覃舟还很正经的跟对手拼几道音波,他双手握着玉箫,小日子捧了把三弦琴,你来我往炸得周围的吃瓜群众一个个捂紧了耳朵。 擂台上魔音阵阵,音浪一浪高过一浪,要是这会儿头上有天花板,估计早就碎成渣了。 但是打着打着,覃舟就不按套路出牌了,先是趁对手不备,抬手扔出两道五雷轰顶符,小日子完全没有预料到一个乐修竟然会甩符,瞬间被电得抱头鼠窜,三弦琴几次三番差点脱手。 紧接着,覃舟又在自己身上贴了一张极速符,啥都不干,跑过去库库朝人脸上扇耳光。 来来回回几次过后,对手整个人都被扇懵了,对着裁判高喊:“瓦达西瓦乐修,他乐修不是!他犯规!” 裁判再次耸耸肩,礼貌微笑。 覃舟飞身过去又是一巴掌:“瓦你妹,小爷我符乐双修,高端操作懂不懂!” 最终,对方不堪其辱,选择了认输。 下场之前还被贴着极速符的覃舟踹了一脚屁股。 比赛结束后,覃舟即兴吹了一曲remix版《大刀进行曲》,直接把台下的人听得热血沸腾,裁判都跟着摇头晃脑,差点忘了今夕何夕。 * 第一天的比赛圆满落幕。 筑基期参赛选手最多,但只用了一天时间,第一轮比拼就全部结束。 金丹期还剩下三分之一。 元婴期还剩了一半。 好在玄灵四子都比完了,回到永福山居前四人一起逛了逛永道府的菜市场,买了不少菜,打算回去继续火锅。 永福山居里的饭太贵了,吃不起一点。 这个时候,姜南又无比期盼还在赶路的敖文大兄弟了。 酒足饭饱后,方敬之主动提出去城外接敖文,恰好祁长老带的两个外门弟子比赛输了,要提前回宗门,空出一个房间,敖文的住处算是有了着落。 没了方敬之这个卷王在旁边搞气氛,永福山居内一片祥和。 咸鱼三人组摆了三张躺椅,并排躺在月光下消食。 “今天可真安静啊,是不是少了点什么?”覃舟一边剔牙,一边左顾右盼。 姜南收起通讯玉碟,眯着眼答道:“宋青渊有事不过来,据说晏驰宗主知道明天云端月要跟霍时安比赛,死活也不给云端月过来,所以……就这样咯。” 楚垚伸着脖子往霍时安房间那边看了看,小声问道:“还没轮到他们啊?” 姜南轻嗯一声:“宋青渊说今天元婴期那边来了两个旗鼓相当的高手,打了大半天,直接拖慢了进度。” “哦……”楚垚点了点头,心想原来如此。 这时,覃舟忽然坐了起来,一脸八卦的看向姜南:“大师姐你怎么回事,宋师弟怎么什么事都跟你说啊,你们不会一直在通讯吧?” 姜南依旧没有睁开眼,懒懒道:“那当然,革命友谊坚如铁,互通一下消息嘛。” 覃舟呵呵一笑:“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吗?不会全是八卦吧?” 姜南这会儿总算睁开了眼,也跟着坐了起来:“那倒不是,我今晚要出去一趟,你们守好家。” 楚垚一听,蹭的也坐了起来:“为什么要我们守家,你一个人出去啊?” “不是一个人。”姜南淡淡道:“我跟宋青渊一起,哎呀你们就别问了,又不是去吃席,人多了容易暴露。” * 入冬了,逍遥山下寒风阵阵,姜南踏着月色赶到提前商量好的地点。 周围万籁俱寂,宋青渊正低头看着脚边散落了一地的银杏叶,暖黄色的叶片铺了厚厚一层,衬得上头的人也多了几分深秋般的萧瑟。 听见脚步声,宋青渊立刻起身,肩上披着的大氅晃了晃,露出一张纤尘不染的脸。 “姜师姐,你来啦。” 他话中带着笑意,却又难掩欣喜,眸子里自然而然地淌出波光般柔情的水色。 明明不是第一次单独相处了,可他依旧有些紧张。 姜南轻快的步子一顿,一时有些哑然。 宋青渊见状,视线在她身上快速扫过,旋即蹙起了眉:“天气这么冷,你怎么连件厚衣裳都不穿?” 姜南本想一笑而过,说大家都是修行之人,哪里会惧怕严寒。 但话还没说出口,肩上却多了一件还带着体温的大氅,冷香盈身,暖意阵阵。 宋青渊个子高,他的衣服穿在姜南身上都快拖地了,而且这气氛……明显不对啊! 姜南有些尴尬的撩了撩衣摆,思索片刻还是脱了,还了回去。 “我不用,你干脆也别穿了,这样行动更方便。” 宋青渊磕磕巴巴的想说些什么,但姜南已经把衣服扔给了他,自己往前走了。 他只好听话照做,有些无奈的跟了上去。 两人为了掩盖行踪,都刻意隐去了气息,不用灵力,步行上山。 逍遥山这一片种着许多白兰和桂花,都是些香气浓烈的植物,越往里走,香味越浓。 姜南有些不自在的揉了揉鼻尖,小声问道:“你还没说要带我去哪呢。” 宋青渊警惕的四下望了望,指着对面山头的山腰:“先去那,然后等着。” “等?” 姜南脚步一顿,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等什么?” 宋青渊似乎是被她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逗笑,嘴角微微上扬道:“自然是等华阳宗的人。” 姜南更加不解了:“这大半夜的,他们还会进山来?” 宋青渊脚步不停,说话时带着些许喘意:“我也不清楚,我安排在华阳宗里的人说,他们有几队外门弟子经常半夜进山,但无人知晓进山的目的是什么。” 姜南望着郁郁葱葱的林子,不由想到了今天中午午饭那会儿,丁松然带着伤还要领队进山的那一幕。 不知道宋青渊说的,跟丁松然他们有没有关系。 但不管怎么样,这么藏着掖着,甚至还要半夜行动,大抵也不会是什么能见得了光的事情。 两人又走了一阵,终于来到了宋青渊刚才手指的地方。 不得不说,他是会安排的,这里能遥看整座逍遥山,周围还有不少古树遮蔽,而且很干爽。 姜南找了个石头坐了下来,正觉得无聊想找点事干,宋青渊伸手递过来一小袋瓜子。 眉眼清俊的青年柔声道:“五香味的,尝尝?” 他声音不大,甚至还带着几分害怕被拒绝而生出的怯意。 姜南当即就笑出了声:“可以啊,看不出来你这服务还挺周到。” 宋青渊抿着唇,默默偏开脸,不想让某人看见自己泛红的耳尖。 不多时,山脚下忽然亮起了几簇火把,若是凝神去听,还能听见一道道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这阵仗明显比中午那些人专业多了。 姜南闻声望去:“咱们要等的人,是不是来了?” 第151章 还行,死不了。 姜南从石头上跳下来,将剩下的瓜子收好,视线一直跟随着山脚下的那一拨人。 他们所在的地方离山脚有些远,但依然能清晰的听见跑动的脚步声。 中午丁松然带的队伍脚步凌乱,但这一次整齐得跟大阅兵似的,姜南听着听着就皱起了眉。 这是要去哪啊? “跟上去吗?”她问。 宋青渊轻嗯了一声,刚往前走了两步忽然脚步一顿,姜南跟在后头,脑门直接撞上了他的背。 “什么情况?车刹这么急……”姜南揉着脑门,一脸懵。 宋青渊没有转身,只是偏头用食指轻轻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姜南立刻警觉起来,顺着他目光所及的方向看去,只见山脚下的那队人马像是忽然穿过了某个肉眼看不见的结界里。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越来越轻,随着最后一个人进入,脚步声戛然而止。 姜南缓缓睁大眼睛,定睛看了一会儿,又不太确定的用力眨了眨眼,小声道:“为什么我还能看见他们的人,却听不到脚步声?” 山脚下,行进中的队伍还在有条不紊的往逍遥山深处走去,可那道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却凭空消失了。 “那边或许布置了隔音阵。”宋青渊思索片刻,用灵力幻化出一只雀鸟,抬手将它放飞了出去。 雀鸟扇动翅膀,时而发出几声尖锐的鸣叫,一头扎向山脚疑似存在结界的地方。 不一会儿,雀鸟的鸣叫声同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果然有阵法。”宋青渊目光灼灼。 姜南折返回到刚刚落脚的石头旁,继续亚洲蹲:“还好没有轻举妄动,差点就被发现了。” 既然有人刻意设置了阵法,定然在上面也留了预警。 宋青渊和姜南要是就这么贸然闯入,怕是此刻整座逍遥山都要进入一级戒备了。 正当他们以为这次要无功而返时,山脚下那一队规规整整的火把忽然凌乱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闯入人群,将队伍打乱。 姜南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伸着脖子往对面看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又没有半点声响,远远望去像是在隔岸观火看一场哑剧。 在不甚清晰的火光下,几只体型像野牛一样的妖兽正发了疯似地在人群中横冲直撞,见人就冲,随便一顶便能将两三个手持武器的弟子撞飞。 方才还很有纪律的队伍此刻已经乱作一团,走在最前头的那人看着像是带队的,却在妖兽刚刚闯入时,第一个扔下兵器跑了。 剩下的人没了庇护,又无处可逃,瞬间沦为妖兽的自助餐。 姜南没忍住想凑近一些看清楚妖兽的模样,真的看清楚后,又恨不得立刻戳瞎双眼。 只见离她最近的一只妖兽张嘴撕咬下一个修士的胳膊,仰着脖子一口吞了下去,火光明灭间,那牛头上竟然长了一张人脸。 还是一张表情极其痛苦的女人脸。 女人张着血肉模糊的大嘴嚼巴嚼巴,吐出了几块嚼不烂的手指甲,然后一转头又去跟其他妖兽抢一根血淋淋的大腿。 这…… 这特么已经不能用抽象来形容了,简直能跟山村老尸肩并肩。 姜南赶紧闭上眼睛,转过身,摸着手上经久不散的鸡皮疙瘩开始念清心咒。 完了,刚吃下去的火锅快保不住了。 宋青渊发觉姜南脸色不对,立刻侧身过来,替她挡住那些瘆人的脏东西,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姜南紧抿双唇,艰难的点了点头。 还行,死不了。 此时,山脚下的自助餐还在继续,宋青渊喃喃道:“牛身人面,还会吃人,此等妖兽我好像在书里见过。” 姜南仰头给自己灌了几口水,忽然眸光一转:“你这么说我好像也有点印象。” 说罢,她收起水壶,直接拉开储物袋,闷头在自己的书库里翻找起来。 宋青渊见状想来帮忙,却被姜南严厉拒绝了。 私人书库,不接受借阅嗷。 不一会儿,她从书堆里抱出一本《上古妖兽名录》,熟练的翻到其中一页。 上面用复杂的古文写着:“有兽焉,其状如牛,而赤身,人面,马足。名曰窫窳(音同亚雨),其声如婴儿,是食人。” 姜南食指在书上轻点,磕磕绊绊的读完了整句话。 宋青渊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传说中窫窳本是一个天神,人面蛇身,但后来被另一个天神杀害,死后心有不甘,便幻化成了一个吃人的凶兽。” 说完,他又拧紧了眉,自己给自己找茬:“不对啊,既然是上古凶兽,应该早已绝迹才对,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姜南也一头雾水:“不仅出现了,看样子还不止一只。” 就刚刚那架势,起码七八只往上。 wtf,果然长相越潦草的玩意儿来头越大。 她正在思考着这些凶兽和华阳宗之间可能存在的联系,便听见宋青渊冷不丁开口:“此事事关重大,我必须要回禀师门。” 这些肉身强悍的上古凶兽,只要一现世,无一例外都会为祸一方,若是任由其生活在逍遥山,对整个归尘大陆而言都是一件祸端。 于公于私他都要把今天看到的一切告诉师尊。 姜南听他这么一说,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反问道:“魔神残魂的事,你也跟晏驰宗主说过了?” 宋青渊眸光忽然顿住,几番闪躲后,叹了口气:“刺杀一事我多年前就曾与师尊讲过,可他……他不信我。” 换句话说,师尊没那么多时间关心每一个弟子的安危。 他只觉得修道之人有些仇家很正常,况且天门剑宗坐拥整个归尘大陆最好的资源,宋青渊作为亲传弟子,惹人眼红很正常。 一些无关痛痒的伏击,或许还能助长弟子们的修为。 姜南又问:“你说的只是单纯刺杀,并没有提到魔神残魂?” “提了一嘴。”宋青渊苦笑道:“但那次他急着去给大师兄护法,或许没有在意吧。” 说实话,也不能怪如今高层的人消极懒惰,归尘大陆太平已久,邪魔遁形,万事顺遂,就算有些小打小闹的邪修,也能很快被镇压。 都说生于安乐,死于忧患,如今归尘大陆的修士们似乎早已习惯了安乐生活,哪里还有半点忧患意识。 若不是亲身经历过,谁会当真? 想到这,姜南摇了摇头:“连自家弟子的死活都不管,你觉得晏驰宗主会过问华阳宗内的事情?” 宋青渊上前一步:“窫窳现世,绝不单单是华阳宗的事情,此等凶兽一旦出山,后果将不堪设想。” “可它们不是还未曾出山么?” 姜南眸光一转,冷冷道:“或许是有人觉得,它们还没到出山的时候……” 第152章 先别提昨晚,倒胃口 “我觉得这件事,还是暂时不要告知晏驰宗主为好。”姜南敛了神色,刻意将语气放缓了些许。 “为何?”宋青渊不解。 姜南缓缓开口:“一来,我们只是碰巧见着了几只凶兽,空口白牙的,又拿不出凶兽伤人的实际证据,若是华阳宗有意隐瞒,怕是晏驰宗主来了也不一定能查到些什么。” “到时候大张旗鼓的让他过来扑个空,怕是更加有损你们师徒二人的情谊。” “二来嘛……”她眸光一转,冷静道:“我总觉得逍遥山上存在窫窳之事,仙盟那边不一定完全不知情。” 华阳宗在中洲地界,是仙盟势力最密集的地方,就算布置了重重阵法加以掩盖,但凶兽伤人这么大的事,绝不是单靠一个华阳宗能瞒得下来的。 但凡有一张嘴说漏了出去,都要有人在后头擦屁股。 而且…… 姜南这话其实还藏着一半。 她心里怀疑的不止是仙盟的某些高层,甚至晏驰宗主也很有可能早已对眼下之事心知肚明了。 之所以不想让宋青渊上赶着找自家师尊告状,也是担心这样做不仅得不到上头的支持,反而打草惊蛇,让他们失了先机。 宋青渊神色严峻,深深的看了姜南一眼,极为认真的说了个好。 * 从逍遥山下来时,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宋青渊没有和姜南一同回永福山居,而是回了剑宗的客栈。 姜南没有多问,自己回房后小憩了一会儿,天就大亮了。 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睡着,但可以肯定,她是被屋外的饭菜香给叫醒的。 “大师姐,你在吗?出来吃早餐!”是方敬之的声音。 姜南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推开门,果然看见了围着围裙的敖文大兄弟。 以及,他手里捧着的一锅冒着热气的鸡丝粥。 质疑许沁,理解许沁,成为许沁…… 啃了好几天白馒头,如今看见一碗粥都觉得眉清目秀。 吃上一口,鸡胸肉软而不柴,绵密的米粥裹满了鸡肉清香,出锅前最后撒上的那一把葱花简直直击灵魂。 一碗热粥下肚,姜南只想高喊一句:敖文,你是我的神! 许久没有听到过如此直接又朴素的夸赞了,敖文周正的国字脸笑成了一朵花,羞涩的低下头:“姜道长,以前不知道你们是玄灵宗的亲传弟子,跟你们聊天还不觉得什么,如今……” 怪不好意思的。 方敬之凑过来呵呵的笑:“玄灵宗又怎样,亲传又怎样,还不是得指着你吃饭。” 敖文没再说什么,小声呢喃着:“没什么,没什么,还是大宗门好啊。” 说罢,转背又扎进了厨房,忙碌起来。 覃舟咬了根油条,一屁股挤开方敬之,囫囵的往姜南身边凑:“大师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昨天晚上约会顺利吗?” “约会?”方敬之手里的碗噗通一声砸桌上,满脸震惊:“大师姐,你竟然背着我们……你……” 姜南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肉粥,咂咂嘴:“先别提昨晚,倒胃口。” 覃舟又是一愣:“哈?宋青渊那小子看着人模狗样的,你又换口味了?” “跟他没关系。”姜南出声打断,抬眸扫了三个师弟一眼:“你们确定……现在就想听我说说昨晚的所见所闻?” 方敬之筷子一扔:“想!” 覃舟毫不犹豫的点头:“立刻马上。” 楚垚刚盛了第三碗粥,眼睛瞪得雪亮,头点得比覃舟还快。 “好吧。”姜南抓起碗筷,飞速把眼前能吃的早餐一扫而空,幽幽的打了个饱嗝:“那我说了嗷,你们边吃边听。” 众人喜笑颜开。 于是,姜南从她跟宋青渊偷偷摸摸上山开始讲,再讲到他们发现逍遥山下布置了一个范围极广的隔音大阵。 最后,详细描述了一下人面牛身的窫窳是如何撕咬人族修士,以及如何面目狰狞的把人当场生吞。 这个过程中,她用了许多生动且具体的形容词,将她看到的血腥场面毫无保留的一比一还原,分分钟跳转需要打码播出的法治频道。 当她讲到其中一只窫窳长着一张痛苦狰狞的女人脸时,楚垚第一个捧着肚子吐了。 覃舟瞳孔一震,赶忙拦住了姜南还要详细描述那张脸的想法,求饶道:“等等等等……大师姐,我知道你很会形容,但能不能先不要形容了。” “哦?”姜南勾唇笑笑:“这就受不了啦?” 覃舟放下筷子,一巴掌扇自己脸上,连连道歉:“我错了我错了,先让我们吃完早餐,不能让敖文大兄弟的辛苦白费。” 姜南和善一笑:“行,吃吧,吃完了我再讲。” 最终,这顿丰盛的早餐吃得并不顺利,几人收拾收拾赶去赛场,参加第二天比赛。 敖文则留在客栈洗菜备菜,准备中午去赛场外摆摊。 第二轮比赛,姜南再次抽到了吊车尾的分组,估计早上是轮不到她了。 而方敬之和覃舟所在的金丹组,第一轮还没比完,他们作为胜出者,要等到第一轮比赛全部结束,才能再次抽签。 所以也没什么事干。 几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去围观元婴期的比赛。 “怎么还没到云端月和霍时安?元婴期打个架都那么漫长吗?”覃舟看到还在一旁乘凉的霍时安,左边一人端茶,右边一人捧着果盘,仇富的dna又动了。 “还没到,下一场是……我看看啊~”楚垚踮着脚,伸长了脖子努力看向擂台。 方敬之伸手把楚垚这颗刚过他下巴的脑袋按了下去,视线轻松越过人群,淡淡道:“下一场是华阳宗的周景逸,对阵空悟寺的悟尘法师……嘶,什么鬼?和尚也来参加大比?” 姜南也不够高,擂台被挡得结结实实,但听见空悟寺几个字,眸光忽然闪烁了一下。 “你说谁?悟尘?”她赶忙顺着方敬之的手,一把将楚垚按住,借力一跃而起。 楚垚弯腰抱头:“痛痛痛……大师姐你轻点,看谁啊这是。” “看个大聪明。”姜南远远望去,却发现擂台上只站着一个黑着脸的周景逸,没见别人啊。 这时,裁判忽然向场下大声询问道:“空悟寺的悟尘小师傅来了吗?悟尘小师傅人呢?刚才不是说在路上了吗?这都小半个时辰了还没到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清一色的黑人问号脸。 也是开眼了,竟然还有人参加宗门大比迟到的。 正当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一个身披袈裟的小沙弥蹦跶着跑到裁判跟前,扯着嗓子答道:“抱歉抱歉,我家小佛子他又迷路了……” 第153章 又是一个豪门继承人呢 “我的天,来参加个比赛都能迷路,这是什么品种的绝世大聪明。”覃舟顺着姜南的话,差点笑出声。 “欸!话不能这么说。” 姜南及时纠正他,非常严肃的替某人找回场子:“虽说这个悟尘法师有点路痴,但也是原着里为数不多的,我比较喜欢的角色。” 听她这么一说,覃舟更有兴趣了:“一个小和尚这么大本事呢,能被咱们大师姐点名。” 说着,一脸坏笑的冲姜南挤了挤眼:“这个悟尘小师傅是不是像小说里经常出现的妖僧一样,长得……魅惑众生?” “nonono……你大师姐我不好那一口。” 姜南食指轻摇,恨不得在脑门上写八个大字——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三个师弟见状,立刻满脸八卦的凑了过来,四个脑袋被拥挤的人群挤到了一堆。 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眉飞色舞笑声不断。 不远处,霍时安偏头喝了口茶,视线有一搭没一搭的落在这四人身上。 自从昨日在金丹期擂台上见识过那名剑修的本事后,他便对玄灵宗这四个亲传越发感兴趣了。 别的不说,单说这四人的感情倒是挺不错的,走到哪都能如此旁若无人的嬉笑打闹。 上次在永福山居,见着大师姐有危险,三个师弟竟然毫不犹豫的挡在了前头,完全没有因为对方修为高深而心生胆怯。 莫说大宗门了,就连关系紧密的世家大院里也很难找到像这样纯粹的情谊。 想到这,霍时安又将目光看向这四人中唯一的那名女修,如墨的长发随意扎了个发髻散在身后,肤色瓷白,灵动的凤眸里溢满了笑意。 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无时无刻都在留意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倒是个不轻易显山露水的性子,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霍时安想着,若是他想光明正大的问玄灵宗要了那名剑修过来,替霍家做事,不知这个当大师姐的,肯不肯呢。 擂台上,裁判等得焦头烂额,作为参赛选手之一的周景逸更是没有好脸色。 自从五洲试炼回来,周景逸光是腿伤就养了大半个月,可正是日复一日天材地宝的养着,他反倒因祸得福,出关后修为直接提升了一个大境界。 从金丹后期一跃飞升至元婴初期。 据说周景逸的元婴雷劫声势浩大,整个华阳宗都在传,是百里宗主花大价钱请阵法师专门绘制了天阶防御阵,扛住了大半雷劫之力,这才让周景逸一根头发丝都没伤着。 如今,比赛的哨声已经吹响了小半个时辰,对手还是连个影子都没看见,周景逸明显忍不下去了。 他今天穿了一身青灰色道袍,衬得整个人阴郁得很,抬脚就踢碎了专门扛过来给他坐的椅子,愤然道:“空悟寺的秃驴真是好大的阵仗,这是要所有人都等他一个吗?” 能站在元婴期赛场上的,都是归尘大陆新一辈中的翘楚,裁判平等的忌惮每一个人。 看着周景逸不耐烦的甩脸色,他也很无奈,只能继续好言相劝。 好在这时,有个站在人群外围的散修,意外发现了一道正在闷头往山下跑的奇怪身影。 那人步履匆匆,双手捧着脱掉的袈裟,光溜溜的脑门上大汗淋漓,愣是没看见不远处围得人山人海的擂台,脚底抹油似的往山下冲。 散修小声嘀咕了一句:“那人……看着好怪啊,是不是悟尘小师傅啊?” 话音刚落,立刻从人群中窜出四五个小沙弥,二话不说就追了上去,一场速度与激情的追逐后,终于成功在悟尘小师傅再次迷路前,成功将他拦截。 然后,前后左右四面夹击着,将人送上了擂台。 众人翘首以盼的正主终于出现,玄灵四子也匆匆结束了讨论,目光齐刷刷的往擂台上看去。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少年和尚,个头跟楚垚差不多,但模样生得格外乖巧,暗红色袈裟下着了件素净白袍。 小和尚慢条斯理的擦着脑门上的大汗,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笑吟吟的弯成了月牙,完全没有在意周围指指点点的目光,自顾自感慨道:“啊……多亏了师兄师弟们帮忙,要不然小僧又要白跑一趟啦。” 说罢又客客气气的朝着裁判和周景逸双手合十,念了好几句阿弥陀佛。 “这……”方敬之一时词穷,想不到啊,大师姐竟然喜欢这种类型的? 养成系小傻狗吗? 覃舟也撑着下巴,一言难尽道:“这人吧。看着是挺乖的,但越看越欠揍是几个意思?” 姜南一脸姨母笑:“大概是过于可爱,总让人忍不住想上去掐两把吧。” 比如那些肥糯糯又奶香奶香的小北鼻。 跟悟尘比起来,站在擂台另一边的周景逸显然就是另一个画风了,淡漠的戾气挂在眼尾,此刻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对面,莫名透着几分危险的气息。 人终于找到了,裁判松了口气,再次向场下观众示意,比赛正式开始。 “看在你是出家人的份上,我不会下狠手,要是想活命,我劝你趁早投降。”周景逸神色淡淡,语气也是淡淡的。 说罢便催动身后的长剑出鞘,单手捏诀,长剑顷刻间幻化出无数分身,寒光毕现。 悟尘依旧是不急不慢的笑笑,眉眼弯弯:“这位施主何出此言啊,小僧还没出招呢。” 话音刚落,一根闪着金光的四棱杖轰的一声立于擂台之上,四周隐约泛起了阵阵嗡鸣。 “嚯……有点本事啊。”覃舟适时点评道:“那个法杖起码是个天阶法器吧,想不到空悟寺的家底挺厚呢。” “那是自然,空悟寺可是整个归尘大陆香火最旺的佛寺,悟尘又是这一届的佛子,以后是要承袭方丈之位的。”姜南说着说着,莫名有些自豪。 楚垚哦了一声,呢喃道:“又是一个豪门继承人呢。” 周景逸才不管什么佛子不佛子的,当即念动心法,道道雪白剑影涌动如潮,直直刺向悟尘所在之处。 疾光剑影,风声激荡,方敬之轻啧一声:“这人好像比五洲试炼时又强了不少,但我总感觉他的攻势变味了啊。”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姜南眉心微皱,脱口而出:“而且人也变丑了,比以前更难看了。” 说罢便嫌弃的偏开视线,继续给小和尚加油鼓劲。 周景逸的剑法速度极快,剑影浮动几乎只能看见残影,层层叠叠的剑风好似还裹着一丝不属于正派修士应该有的狠戾。 若是换做旁人,早就被打得节节败退了,可他今天的对手可是空悟寺年纪最小,悟性最好的佛子啊! 悟尘站在擂台上岿然不动,宛若一尊塑了金身的大佛,任由周景逸的剑光肆虐,立于风暴之中的他始终静默的像朵小白莲。 大家都习惯了元婴期比赛打的久,两人隔空对峙,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姜南却总觉得周景逸身上的气息正在一点点改变,具体的她也说不清,只是心底对这人的厌恶感越来越明显,莫名的让她想起在凡俗界第一次看到无崖子的那一幕。 这时,一道劲瘦的身影忽然穿过人群,出现在姜南身侧,她一低头,发现自己的右手被人轻轻握住了。 姜南下意识抽手:“???” 宋青渊倏地抓紧,清冷声线缓缓开口:“别动,我想让你看看,我能看到的一切……” 第154章 暗搓搓拉小手 “你想进入我的灵府?”姜南一时怔然,脑海中忽然想起那日在飞舟上…… 她曾光明正大的被动袭胸。 难道今天她也要被宋青渊给……??? 这大庭广众的,有伤风化了吧大兄弟。 宋青渊不动声色的靠近了些,藏在长袖下的大手换了个方向,正好完完全全的跟她十指相扣。 三个师弟早就跟宋青渊混熟了,见他过来只是轻飘飘的打了个招呼,倒也没太当回事,一门心思看比赛。 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人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拉住了自家大师姐的手。 这一拉可把姜南给吓得不轻。 上辈子孤寡了二十几年,唯一牵过自己右手的,就只有自己的左手了。 都说手上的神经末梢非常丰富,被人这么握着,手心莫名多了一丝痒意,没想到素来以阵法闻名的宋青渊,指腹处也有这么多薄茧。 虽然知道这个看似亲密的举动是为了方便宋青渊探入灵力,可她还是毫无缘由的心跳加速。 真该死啊姜南,你竟然也会脸红。 不行,她不能这么怂! 姜南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在感受到某人的手比她还要紧张僵直后,轻轻往下拉了拉,一本正经道:“赶紧的,我等着呢。” 宋青渊愣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清浅的呼吸悄然归于平静,脸颊上晕开一片柔柔的热度。 他小声应道:“好,你先放轻松,不要像以前那样排斥我。” 以前?什么时候? 哦,他说的应该是两人刚认识那会儿,在天门剑宗的灵兽阁上,宋青渊曾经想试探她的底细。 姜南抿着唇,下意识调整了一下站姿,缓缓闭上双眼,整个人彻底放空。 而后,她清晰的感受到一股柔和的灵力从手心传来,凉丝丝的,带着一丝初冬的凌冽,像藤蔓那样顺着经脉一路往上爬,最终抵达心口的位置。 如同被施展了某种奇幻术法,姜南的心脏也跟着痒了起来。 正当她努力感受着眼下从未感受过的微妙体验时,宋青渊的声音穿过耳膜,仿佛在她脑海中回响。 “好了,你睁开眼睛试试。” 姜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慢而坚定的掀开眼皮。 一开始全世界是刺眼的莹白,她被一道强光晃了晃,而后视野逐渐变得清晰,她看见了站在周围的吃瓜群众,以及她那三个没心没肺的好师弟。 其他人都没什么不同,唯独台上正在大打出手的周景逸,此刻整个人都被一道浓郁的黑气笼罩着,与周围通透纯粹的一切格格不入。 那些没有实体的气息不断从他的口鼻,双眼,耳朵……甚至皮肤上的细小毛孔中缓缓溢出,犹如附骨之蛆丝丝缕缕缠绕着他的灵力,最终融为一体。 或许是姜南头一次看见这么诡异的画面,她几乎本能的后退了几步,差点一个踉跄栽到宋青渊怀里。 好在被正在走神的方敬之一把拉住。 “怎么了大师姐,你的脸色不太好啊。”方敬之关切道。 宋青渊见状,悄悄收回灵力,松开了姜南的手。 姜南很快便稳住了身形,眼前的世界再次回归正常,她像劫后余生般扯着嘴角笑了笑:“没事,就是不小心看了点脏东西。” 方敬之乐呵呵的笑了一声,鸡同鸭讲:“脏东西有啥好看的,快看你喜欢的悟尘小师傅,他刚刚那一招帅爆了。” 姜南:“什么招式?在哪里?” 宋青渊:“姜师姐你喜欢谁???” 擂台上的两人看着倒是不分上下,周景逸用剑,悟尘单手杵着一根四棱杖,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当然这是在大家都不知道内情的情况下看到的画面,落在宋青渊眼里就不同了。 悟尘小师傅看似没有动手,但嘴里始终念念有词,也不知道这佛修平日里念的什么经文,竟然能生生的压制住周景逸身上的滔天黑气。 那些裹挟着魔神气息的灵力化作道道罡风盘旋在悟尘身边,几次三番想要致人于死地,却完全找不到机会。 渐渐的,那满天的煞气不再闷头进攻,而是逐渐后退,最后停了下来。 这时,战局顷刻间发生反转,悟尘手持四棱杖,往擂台上大力一掷,杖身上的繁复符文化作流光,将整个擂台都染成了耀眼的金色。 紧接着,他再次施加威压力,擂台被震得摇摇晃晃,周景逸紧紧握住的长剑嗡然脱手,单膝跪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裁判见状立刻扬起手里的红色小旗,示意胜负已分,点到为止。 “这就结束了?周景逸那个王八犊子也不怎么样啊。”覃舟探头探脑的看向不远处一脸生无可恋的庄家,后悔道:“早知道我也下点注了。” 姜南和宋青渊对视一眼,又立马偏开,换了张笑脸看向覃舟:“穷人就要有穷人的觉悟,黄赌毒碰不得。” 方敬之打趣道:“你让少爷不碰另外两样没问题,黄嘛……咳咳。” 覃舟:“???” 他当即梗着脖子替自己辩解:“思思姑娘只卖艺不卖身的。” 说罢,又清了清嗓子,一把拉过还在和姜南交换颜色的宋青渊,淡淡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说是吧宋师弟。” 宋青渊眸光一滞,陪笑道:“是,覃师兄说得对。” 可他说完这话,再看向姜南时,却发现姜南正堆着一脸说不清道不明的微笑,注视着不远处刚从擂台上走下来的悟尘小师傅。 那眼神…… 为何如此怜爱? 难道刚刚方师兄说的那话,真的就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姜师姐竟然喜欢出家之人? 这时,那个一下擂台又变成人畜无害乖狗狗的悟尘小和尚正被几个沙弥围着,低头耳语着什么。 姜南笑眯眯的回过头,看着工作人员有条不紊的清理场地,准备开始下一场比赛。 “下面是不是要轮到霍时安和云端月了?”她好奇的问。 方敬之看了眼告示牌,点头道:“对,终于轮到男主上场了,欸对了大师姐他们俩……” 他说到这忽然意识到宋青渊还在,便停下来靠近了些,凑到姜南耳边小声问道:“这才第一轮就让他俩对上,原着里谁是云端月赢了对吧?” 第155章 仇富果然会传染 姜南小声答道:“原着里宗门大比并没有提前,而且也没有魔神残魂掺和,我觉得参考意义不大。” 方敬之盯着擂台看了半晌,郑重道:“也对,他俩谁输谁赢跟我没关系,主要是想看霍时安挨揍。” 姜南:“……” 完了,仇富果然会传染。 方敬之一边站在擂台边上翘首以盼,一边用手肘戳了戳楚垚:“三土,你给我把把脉,我这两天总觉得丹田之内气息不稳,不会是那个脏东西要搞我吧?” 楚垚淡定的伸出右手:“不能吧,我看看。” 与此同时,宋青渊心情复杂的把姜南拉到一边,将刚刚在擂台上看到的一切,事无巨细的跟姜南复盘了一次。 尤其是后半部分,他退出姜南的灵府之后,眼睁睁看着悟尘念动佛咒几乎碾压式盖过了魔神残魂的锋芒。 姜南蹙着眉,若有所思:“感觉这魔神弱得很,控制了元婴期的周景逸,到头来还是打不过悟尘啊。” 宋青渊看向虚无缥缈的逍遥山山顶,委婉道:“或许,是周景逸的身体底子太差。” “哦?”姜南狐疑道:“周景逸怎么了,年纪轻轻的就虚了?” 宋青渊愣了愣,小声道:“据说周景逸此人打小就心术不正,疏懒至极,全靠天材地宝的堆砌才能有如今的境界,所以……” “所以他就是虚啊!”姜南一锤定音。 宋青渊无奈的笑了笑:“是是是,这么说也没错。” “我就纳闷了,这么一个人渣,怎么就成了百里宗主跟前的红人呢?”姜南想不明白。 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百里霁那人本来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他好歹是一宗之主,总不能如此偏心的维护一个没什么真才实学的弟子。 宋青渊张着嘴,明显想说些什么,但迟疑片刻后又闭了回去。 姜南正想追问,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呼唤:“阿渊,快回来,大师兄要上场了。” 宋青渊匆匆回头,姜南的视线越过他的身侧,看见了两个身穿天门剑宗门服的女子。 一位满脸英气,气度不凡。一位脸色略显苍白,虚虚的捂着口鼻轻咳不止。 想来这就是天门剑宗的另外两位亲传,性子飒爽的那位是宋青渊的二师姐叶黎儿,从小将宋青渊当成亲弟弟一般带在身边。 另一位病容憔悴,颇有几分林黛玉气质的,便是宋青渊的四师姐林声婉,也是个对云端月爱而不得的可怜人。 刚刚说话的应该是叶黎儿,宋青渊闻言有些依依不舍的和姜南告辞,跟着两位师姐走了。 虽说这两位全程都没有跟姜南说半句话,但姜南依旧敏锐的察觉到她们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带着淡淡的不屑以及嫌弃。 尤其是叶黎儿,那眼神,就像一个老母亲看着自家娃找了个不三不四的朋友,整日混在一起,头疼的很。 姜南没有在意,回来时发现覃舟不见了,方敬之正一脸不高兴的捧着两个药瓶,库库往嘴里塞药丸。 姜南有些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手里的药:“什么毛病,把药当保健品吃呢。” 方敬之幽幽的叹了口气,囫囵道:“三土说我气息不稳,若是不压制一下很可能这几天会进阶,现在可不是时候。” 要是真的不小心进阶到元婴,他就没资格在金丹期虐菜了,反而会被分配到元婴期被虐。 倒不是他害怕,而是…… 金丹期第一的奖励,他说什么也要拿到手,玄灵宗上下还指着他吃饭呢。 姜南心领神会,拍着他的肩膀替他打开思路:“话不能这么说,说不定元婴期的奖励你也能拿到手呢,看看那个周景逸菜成什么样子。” 方敬之闷闷的吃完最后一颗药丸,笃定道:“周景逸那是例外,别人我不敢说,要是让我对上云端月……呵,他可是有男主光环的。” 要想真刀真枪的打赢男主,简直天方夜谭。 这时,跑去赛场边上溜达的覃舟拿了四串冰糖葫芦回来,笑吟吟的一人分了一串。 姜南有些不敢相信:“少爷你发财啦?” 覃舟笑得合不拢嘴:“不是我,是敖文,这还没到中午他的小摊就供不应求了,我去帮他收了会儿钱,这几串冰糖葫芦是隔壁姑娘送我的。” 方敬之没好气的咬下一颗裹着糖衣的山楂:“让你去帮忙,就知道骗小姑娘。” 覃舟这会儿心情好,得意洋洋的挑着眉:“少爷我就是这么玉树临风,没办法啊,有本事你也去骗几串糖葫芦试试?” 楚垚呵呵的笑:“少爷你还别说,刚刚我就见着有好几个姑娘一直盯着老方看呢。” 几人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调侃起来,姜南咬开薄脆的糖衣,被里头的山楂酸得眯了眯眼。 但心里却泛起了一丝甜意。 真好啊,有这几个显眼包做朋友。 * 哨声响起,宗门大比进行到现在,最引人注目的一场比赛就要开始了。 赛场外,供人押注的庄家早就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在里头,这才是真正的收钱收到手抽筋。 姜南看着覃舟摸着刚从敖文那里收回来的灵石,两眼放光的盯着庄家,她二话不说把灵石全拿了过来,一把塞给方敬之。 “老方,防火防盗防少爷,你懂的。” 方敬之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转手就把灵石全都收进了自己的储物袋,闷头甩了两张防盗符。 覃舟两眼一黑,轻啧道:“就那种低阶符箓能防得了我?可拉倒吧,我不赌,就看看,你们放心好了。” 正在这时,哨声响起,裁判堆着一脸笑,一个劲对两位参赛选手点头哈腰,然后高声宣布比赛开始。 云端月顿时便举着雷鸣剑攻了上来。 另一头,霍时安懒洋洋的往后退了几步,身形一闪竟然没影了,众人定睛看去,好家伙,他什么时候跑云端月身后去了。 云端月的第一招不仅扑了个空,还惹得台下一阵哄笑,一双战意汹汹的眼神倏地调转方向,天空中雷影阵阵。 随着法诀的念动,漫天雷光应声而来,一圈一圈缠绕着通体雪白的雷鸣剑,继而发动了更为迅猛的进攻。 说来也怪,这霍时安看着跟条咸鱼似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但很明显提前研究过云端月的招数,每次都能无比巧妙而精准的避开攻势,动作幅度把握得刚刚好,当真是一点多余的力气都不想出。 一来二往间,两人的比赛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但谁都想不到,这一打,竟然就打了整整一天…… 第156章 玄灵宗方敬之,胜! 云端月和霍时安比赛期间,姜南和覃舟都抽空比完了第二场,赢得都不算轻松。 方敬之这回运气最差,第二轮抽到最后,等了一天都没轮到他上场。 日暮低垂,圆月缓缓爬上天际。 玄灵四子一人捧着一份盒饭,整整齐齐的蹲在赛场边上,不远处的擂台依旧刀光剑影不断,打得无比激烈。 楚垚看姜南碗里的鸡腿吃完了,便顺手夹了几块红烧肉给她:“大师姐你多吃点,今天是不是累坏了?” 她下午对阵一个符修,对方一扔符箓,她就放火去烧。 谁知道这符修家底那么厚,姜南光是放火就放了半个时辰,累不累不知道,异火本源现在是当真虚得很。 看着碗里凭空多出的几块肉,姜南也不客气,一口一块三下五除二就给干没了。 吃完幽幽的叹了口气,心有余悸道:“再也不想跟符修打架了,差点以为自己要被榨干。” 覃舟闷闷的答了句:“说不定跟你打的那个符修现在还在哭呢,哪有你这样的,人家扔一张你烧一张,符就是我们符修的亲儿子啊,你算算看一场比赛下来烧了他多少儿孙。” 姜南腼腆一笑:“好好好,下次我注意,直接烧人,让他的儿孙活久一点。” 方敬之笑得喷饭,转而又把目光落到了擂台之上,吐槽道:“这都天黑了,那两位还没打完,裁判和工作人员不会要通宵加班吧。” “包的。”姜南扒完最后一口饭,率先收拾干净准备下山:“你们还想看?我可懒得等,我要回去睡觉。” * 头一天玄灵四子逆着人群下山,第二天一早又逆着人群上山。 清晨时分,赛场外的摊位还没摆出来,这些人都是回永道府吃早餐的。 覃舟好奇的拉住一位面容憔悴的剑修,礼貌的问道:“这位道友,请问昨天的比赛出结果了吗?谁赢了啊?” 那个修士揉了揉惺忪睡眼,行了道礼:“嗐,别说了,等了一晚上,白等,还在打着呢。” 四人瞳孔地震,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比拼,这都一天还没完。 他们是要在擂台上过年吗? 几人对视一眼,当即加快了步伐,元婴期分赛场的擂台外,围观的人明显变少了,有的甚至原地打坐,直接闭目养神。 而擂台之上,云端月还是一副开了挂的模样,雷鸣剑肆意挥动着完全不知道累字怎么写。 霍时安看着精神也不错,只是眼尾多了几分不耐烦。 这会儿两人的灵力都快耗尽了,单纯在暴力的比拼剑招,霍时安一个平时连筷子都懒得拿的人,这次破天荒举了这么久的剑,光是想想就很累啊。 因为方敬之的第二轮比赛就在今早,姜南他们没有在这边耽误太长时间,便匆匆赶去金丹期分赛场了。 金丹期到了第二轮,还剩下四十几位选手,方敬之这次要对阵的是位女修。 还是位手持长鞭的女修。 在归尘大陆,宗门弟子大多用剑,但许多世家不太拘泥使用何种法器,可谓是百花齐放。 那女修看着和方敬之年纪相仿,一身蓝白相间的飘逸长裙,眉眼柔和,乍一看就像个人畜无害的邻家妹妹。 她手中的烟云鞭是一件天阶法器,据说是抽了东洲无妄海里的蛟龙脊骨炼制而成,不仅韧劲十足,还很轻,握在手中宛如飘渺的烟云。 方敬之没有提前做过任何功课,但两人对战的一瞬间,他就察觉到了对方的厉害之处。 烟云鞭虽然轻巧,但打法行云流水让人捉摸不透,虚无缥缈间便能挡住他所有攻势。 作为剑修,方敬之的打法一直刚猛,一招一式都落在实处,半点都不带虚的。 可如今他一出剑,还未刺中对手,剑势便被柔柔一转,宛如泥牛入海,全都打在了棉花上。 尽管旁人看不出所以然,还以为方敬之招式迅猛,占了上风,其实他心里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老方的脸色不对啊。”覃舟蹙起了眉,死死盯着方敬之紧咬的腮帮子。 姜南分析道:“他好像使不上劲。” 也难怪了,这么久以来方敬之对上的要么是凶残妖兽,要么就是同样刚直暴烈的剑修,他从未遇到过像今日这样的对手。 四人之中,楚垚的神色最为凝重:“不好,我感觉老方有点操之过急了。” 擂台之上,方敬之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境况,原主年少时性格脾气就格外急躁,修行的剑招大多都是些硬碰硬的凶悍路子。 而自己虽说在前世经历了考公的蹉跎,职场的打磨,比原主沉稳了不少,但只要一拿起重剑,血脉里的刚直就压不住了。 以前释延长老还没有外出打工时,经常提点他,说他虽生了一副赤子心肠,根骨极佳,但要时刻警醒自己,修炼之事过刚易折。 若是想要剑术登峰造极,必须要慢下来,好好琢磨琢磨什么叫刚柔并济。 当时他不懂,只觉得把自己的长处发挥到极致就好了啊,要刚就刚到底,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可如今面对眼前这飘渺不定的鞭法,他头一回开始认真的自省起来。 难道以前走的路都偏了吗? 再这么打下去,他可没有云端月那么浑厚的底子可以耗,灵力一旦消耗而空,他不输也得认输了。 不行,他不能输! 金丹期的奖励必须到手! 方敬之握紧重剑,指节隐隐泛白。 他将残余的灵力尽数灌入剑身,莹白的重剑嗡然一震,在空中划出一道莹白的弧光,双眼却缓缓阖上了。 “我擦……老方又开始摆烂了?”覃舟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楚垚不敢作声,他担心的并不是方敬之摆不摆烂,他更担心某人一碰就要碎的元婴屏障。 手持烟云鞭的女修见状,当即提气而上,柔软的长鞭破空而来,隐隐露出了破釜沉舟的觉悟。 可下一秒,方敬之手中重剑甩出一道飘渺剑光,剑气和重鞭在半空相遇,立刻互相纠缠在了一起。 剑气无形,但长鞭的另一侧却始终牢牢握在女修手上。 这一对抗,方敬之裹挟在剑气里的灵力顺着长鞭直奔那名女修的手掌,轻巧的长鞭立刻氤氲出沉沉雾霭,却怎么都无法阻止那道灵力奔涌而来。 女修意识到情况不对时,已经来不及撤力了。 灵力相撞的一瞬间,在空中散开一道薄烟,耳畔响起了声声闷响,女修只觉掌心一阵钝痛,哗啦一声,长鞭脱手。 下一刻,一道挺拔的身影落在身前,但已经收起长剑,只用剑柄轻轻一推,便将她击落于擂台之外。 “玄灵宗方敬之,胜!” 覃舟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老方好样的,刚刚那一招简直帅爆了。” 正当所有人都兴奋之余,空中忽然炸出一声雷响。 起初,大家还以为是云端月在那边勾动雷光,但很快就意识到不对。 滚滚乌云奔涌而来,逐渐在方敬之的头顶汇聚,隐约之中,众人竟然感受到了元婴雷劫的气息…… 第157章 玄灵宗可真邪门 日防夜防,还是没防住啊!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方敬之竟然说进阶就进阶了。 元婴期雷劫可大可小,但现在还在大比的赛场上,若是任由劫雷一顿乱劈,保不齐会伤及无辜。 姜南顾不上宗门之间的纠葛,立刻给宋青渊打去通讯,让他过来替方敬之布置结界,将伤害降到最低。 宋青渊人一到,她便主动承担起放置阵石的跑腿工作,打起了辅助,顺便偷学两手。 覃舟也没闲着,配合工作人员一起疏散人群,让大家尽可能的退远一点,看如今这阵仗,动静八成小不了的。 唯独楚垚逆着人群跳上擂台,趁着劫雷还未降下,赶紧往方敬之手里扔了一瓶补充灵气的丹药。 “这颗最大的能固本培元,我早就准备好了,等着大家进阶呢,现在吃了保准你待会儿被劈得时候神清气爽。” 方敬之无奈的笑了笑:“还不如给我一包蒙汗药,让我直接躺平呢。” 楚垚刚走,第一道劫雷便轰然降下,方敬之不躲不避,就这么大剌剌的站着,任由汹涌的劫雷自天灵盖一路劈到了脚板底。 擂台之下,围观的吃瓜群众无比震撼得张开了嘴巴,只因这漫天黑云着实有些吓人了。 “比个赛也能进阶,玄灵宗可真邪门。” “何止邪门,简直离谱,离谱至极。” 雷声不断,不少聚集在元婴赛场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来,跟那边遮天蔽日的场面相比,云端月这点雷光明显不够看的。 霍时安故意拉开身位,短暂驻足,看清了站在雷劫下的那道身影后,摆了一天的苦瓜脸,终于露出一抹笑意。 厉害啊,不愧是他看上的人。 劫雷一下接着一下,铺天盖地往方敬之身上砸,姜南在心里默默替他记着数。 方敬之从一开始的站着,到如今已经单膝跪地,勉强用重剑支撑着身体。 疏散完人群的覃舟急急忙忙跑过来,先是担忧的搓搓手,而后动作一顿,吸了吸鼻子:“大师姐,我怎么又闻到烤肉味了。” 姜南气笑了:“要不让老天爷先暂停一下,你上去啃老方一口?” 覃舟摸了摸后脑勺:“倒也是不必。” 越来越厚的劫云积蓄到了顶峰,黑云中忽然闪过一道亮紫色高光,格外引人注目。 姜南有些纳闷的歪起了脖子,自言自语道:“什么情况,为何劫云里会有紫气?” “那是……”宋青渊同样蹙着眉,却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眸光为之一振,然后愣愣的站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最后一道劫雷尤为粗壮,直接把摇摇欲坠的方敬之劈得嵌进了擂台里,雷光攒动,在落地的瞬间将方圆数十米炸了个四分五裂。 片刻后,乌云遮蔽的天空逐渐散开,淅淅沥沥的灵雨降下,世界终于重归清净。 逍遥山上再次披上了霞光,阳气勃发,晴空万里。 说真的,方敬之一开始痛得很想骂娘,但现在他连骂娘的力气都没有了,任由被天雷淬炼后的身体慢慢褪去疤痕,长出全新的皮肉。 姜南走过去,朝他伸出一只手:“起得来吗?还是要我拉你一把?” “不用。” 方敬之哑着嗓子答道:“我想再躺一会儿,大师姐你帮我挡挡阳光吧,眼睛快被亮瞎了。” 姜南拢了拢袖子,垂眸冲他笑笑,覃舟和楚垚也跟着笑。 三人凑在一起,将他围在中间,不给阳光一丝可乘之机。 * 金丹期分赛场的意外状况还没处理完,元婴期那边也传来了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霍时安和云端月由于比赛时间过长,两人都没能将对方击败,于是,经过举办方和仙盟多番商谈后,一致决定这场比赛视为平局。 两人同时进入下一轮抽签,继续向上角逐。 这个消息一出来,各位吃瓜群众都炸开了锅。 “一边是北洲霍家,一边是天门剑宗,百里宗主可真是谁都不得罪啊。” “可不是嘛,元婴期第一轮比完,也就只剩下十几个人,现在平局,保不齐下次他们还会碰面啊,到时候怎么办?” “到时候再说呗,平局都能说得出来,并列第一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啧啧啧,这次大比可真是花样百出啊。” 几家欢喜几家忧,姜南听着身边絮絮叨叨的八卦声,幽幽的看向正在被楚垚按着把脉的方敬之。 “你如今不能参加金丹期的比赛了吧?” 方敬之有些心虚的嗯了一声:“不好意思啊大师姐,我没控制住,还是进阶了。” 姜南笑笑:“进阶是好事,我盼了这么久都盼不到这一天呢。” 说到这里,覃舟不开心了:“都不知道你们在郁闷什么,少爷我不是人吗?我不是还在金丹期的赛场上吗?” 他闷闷的嘟囔着:“你们就这么不相信我也能拿第一啊?” “信信信!”姜南本想说符修和乐修本来就不是走战斗路线的,让他去争第一多少有些勉强。 但转念一想,这么说好像有些打击人,于是转而鼓励道:“加油呀,你现在可是我们全村的希望。” 覃舟自信一笑:“包在我身上,到时候让你们看看符乐双修的真正实力。” 他这牛皮还没吹完,楚垚忽然满脸严肃的冲他们挥了挥手:“安静,先别说话,让我仔细感受一下老方的脉搏。” “怎么了这是……”覃舟正想问,却被姜南阻止了,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她知道如果不是什么大事,楚垚不会这么兴师动众的。 听他这么说,方敬之忽然就紧张起来了,赶紧放好水壶吞咽了几下,笔直的坐好,一动不动。 不一会儿,楚垚松开了手,但紧皱的眉头却怎么都没有松开。 “奇怪,老方体内那一丝魔神残魂的气息……好像没了!” 覃舟错愕道:“没了?说没就没啊,这么突然吗?” 姜南思索片刻,不慌不忙的看了眼天际:“不算突然,是不是跟老方刚刚进阶的劫雷有关?” 几人迟疑间,身后忽然传来宋青渊的声音:“姜师姐猜的没错,我也觉得跟那道紫色天雷脱不了干系。” 姜南抬眸,不闪不避的对上了他的眼神,接着轻轻吐出一句话:“你别告诉我,除了魔神残魂的气息之外,你还能看到别的东西?” 宋青渊迟疑了片刻,眸光倏地坚定起来,极为认真的点了点头。 姜南蹭的一下起身,好奇道:“是什么?” 宋青渊神色复杂伸出食指,指了指头顶,一字一顿道:“天道威压。” 第158章 有一个人是最好的突破口 如果有现代医学的设备,姜南高低得让楚垚把宋青渊的两只眼珠子拿去解剖一下,看看他到底和常人有什么不同。 能看见魔神残魂的气息已经很开挂了,他现在竟然告诉姜南,自己能看见天道威压。 这相当于什么? 相当于老天爷直接给他开了后门啊。 在修真界,只有达到化神期甚至渡劫期的大能才能感知到一点点微妙的天道指引,但越接近飞升的人,越要谨言慎行,绝不可对天道的旨意妄加猜测,以免因果缠身,心生杂念。 可宋青渊只是一个弱小可欺的金丹修士啊,天道怎么会这么眷顾他,直接跟他明牌了。 姜南深吸一口气,看着眼下崩得连亲妈都不认识的剧情,陷入了沉思。 在原着里,宋青渊原本只是个彻头彻尾的边缘化角色,天赋高,却短命,根本没有显露出半点和常人不同的端倪。 但此刻站在姜南眼前的这个宋青渊,有血有肉,的的确确是归尘大陆土生土长的原住民,和他们这几个半道杀进来的外部入侵人员从本质上就不一样。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本书里原有的角色也开始崩坏了呢? 谜团越来越大,姜南对于这个世界的困惑也越来越多。 但不管怎样,眼下她必须要先搞清楚两件事,第一是华阳宗跟魔神残魂的关系,以及逍遥山上忽然出现的大批凶兽是否也与这件事有关。 第二便是玲珑塔了。 如果玲珑塔现世的原因正是为了封印那股力量,那她便能笃定这一切变数都是有人在背后刻意引导。 他们穿书不是偶然,而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提前策划好的行动。 至于在背后搅动风云的人是谁,以及为何会选择他们,迟早会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姜南隐隐觉得,那个人不会让她等太久了。 从漫长的思绪中回过神,方敬之正怔怔的看向楚垚,再三确认道:“真没了吗?你要不再多摸几下,摸清楚些?” 楚垚嫌弃的拍开他的手:“什么毛病,谁稀罕摸你。” 方敬之身上还带着被劫雷劈完的余热,脸上也绽开了热气腾腾的笑,阴霾了这么多天,就算进阶元婴也没让他感受到这样的松快。 终于,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一道带着天道威压的紫天雷,直接按灭了那些只敢躲在别人身体里的腌臜鼠辈。 爽! 当真是爽! 要不是周围还有人,他现在恨不得仰天长啸,歌颂一下老天爷的英明神武。 但很显然,此刻也只有他一个人在偷着乐,姜南的神色依旧凝重着。 覃舟也冷不丁冒出一句:“既然天道威压能消除潜藏在修士体内的残魂气息,那为什么还会任由这股力量为祸人间呢?” 姜南没好气的看他一眼:“你真当天道能无端干涉寻常修士的命数吗?” 覃舟讪笑几声:“也对。” 寻常修士只有在进阶时会受到来自天道的审视,一切邪魔无所遁形,若说上界要寻一个光明正大的时机,那也只有这独一份的机会。 这时,宋青渊却忽然站了出来,提醒道:“我觉得在华阳宗内,有一个人是最好的突破口。” 三个师弟纷纷上前,问道:“谁?” 姜南和宋青渊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周景逸。” * 如果外界传言没有错的话,周景逸是从五洲试炼回来后,才进阶到元婴期。 而如今他身上逸散出来的也的确是元婴期修士才有的灵韵,那么问题来了,他一个被魔神残魂浸染的人,是怎么避开天道审视,成功进阶的? 要么就是他进阶的过程被人动了手脚,要么就是他体内的残魂被清除后,又一次被附身了。 不管是哪种原因,这个人都值得姜南他们冒险去探一探。 一天的比赛结束,姜南决定跟几个师弟兵分两路,她带着覃舟去找宋青渊汇合,潜入华阳宗寻找周景逸身上的秘密。 另一边,方敬之总想亲眼看看逍遥山上的那群凶兽,楚垚不放心他一个人,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他一起走一趟。 入夜后,人声鼎沸的赛场内静得出奇,昨晚熬夜看比赛的人很多,这会儿都累坏了,诺大的赛场连个值班的工作人员都没有。 微寒的冷风扫过,除了地上的落叶沙沙作响,再没有半点别的声音了。 看见两人靠近,宋青渊从一棵大樟树后头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个年纪略长的青年修士。 不用说,这位仁兄就是某人安排在华阳宗的眼线了。 几番简单的寒暄后,姜南发现这位眼线哥十分之健谈,上到华阳宗的八卦,下到外头花了钱都不一定听得到的秘辛,他张口就来,仿佛比当事人还要身临其境。 当然,姜南他们今晚可不是来听故事的,眼线哥从储物袋里掏出三套华阳宗门服,让大家赶紧换上,他准备一拖三,来个大变活人,把他们都带进宗门里。 起初姜南还纳闷,一个再寻常不过外门弟子,怎么能绕过华阳宗层层关卡。 直到眼线哥从身后拉出来一辆马车,马车上赫然矗立着三个巨大的夜香桶。 姜南:“!!!” 面对眼线哥无比热情的微笑,姜南头一回觉得魔神残魂的事情好像也跟自己没太大关系,归尘大陆毁灭就毁灭吧。 她宁愿死都不会钻到夜香桶里去的。 …… 半个小时后,不知是被颠簸的山路摇晕了,还是被熏晕了的三人,纷纷脸色惨白的跳下马车。 姜南扯掉蒙在脸上的三层口罩,又拔掉了鼻子上的两坨净味棉球,生无可恋的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覃舟黑着脸闷不做声,宋青渊则默默在后头往他们身上扔除尘诀。 场面一度很阴郁。 好消息是他们真的进到了华阳宗后院,坏消息是大家一起被腌入味了。 直到笑容满面的眼线哥带回了一个更好的消息:“公子,两位道友,我听说周景逸那厮从赛场上下来之后,直接被送进了宗主别院后头的密室里。” 说到这,他无比骄傲的拍了拍夜香桶:“恰好我今天要去那边倒夜香,这样的好机会半个月才有一次,各位快进来,我们现在就出发。” 姜南倒吸一口冷气,双眼一黑,被自己臭晕了过去…… 第159章 不理解,很难评 姜南在极度缺氧的情况下缓缓掀开眼皮,谢天谢地,这次可算没有腌那么久了。 眼线哥将他们带到一处僻静的小院外,指了指比旁人高了两倍有余的院墙,小声道:“你们从此处翻进去,便能看到一片荷塘,沿着荷塘外围往内院走最安全。” “切记,千万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你们的行踪,否则我这好不容易混上的工作又该丢了。” “还有啊,半个时辰后,咱们还是在这里会合,记得准时过来哦。” 说罢,眼线哥熟练的拉过夜香桶,欢天喜地的往茅房的方向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哼起了歌。 姜南:“……” 这个工作到底哪里值得他这么开心? 不理解,很难评。 这时,宋青渊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根拂尘,十分执着的屏住呼吸,替姜南净味。 覃舟整个人都麻了:“宋师弟,赶紧的,别忘了还有我。” 三人鬼鬼祟祟翻过院墙,按照眼线哥的指引,沿着开满荷花的池塘小心翼翼的往内院走。 淡淡的荷香袭来,姜南被熏懵的脑子总算清醒了些,她还在纳闷这都初冬时节了,为什么还有荷花,就被宋青渊急急的往回扯了扯。 只见池塘边的汀步上跑来一个神色慌张的女郎,女郎的脸上赫然挂着一个手掌印,嘴角渗着血渍,满眼都是死里逃生的慌乱。 她一深一浅的往外跑,根本不敢回头,怀里死死的捧着一堆碎掉的碟碗。 姜南他们换了个地方,躲到了一座假山后头,正好看见那个女郎从他们不远处奔逃而过。 可池塘边散落着许多圆滑的鹅卵石,女郎慌乱中踩中了一个,身形一晃便摔倒了下去,手里的原本就碎裂的碗碟再次掉了一地。 她根本顾不上碎渣伤手,囫囵就去捡,直到不远处的湖心亭忽然爆发出一声怒吼:“想死吗?还不滚?” 那女郎双眼噙泪,索性撑开裙摆将散落的碎渣拢在里头,快速起身跑了。 姜南顺着那道声音的方向遥遥望去,只能看见亭中有一坐一站两道身影。 覃舟小声道:“刚刚说话那人,是不是周景逸啊?” 姜南不敢确定,距离太远了,想要看清人脸属实有些困难。 宋青渊见状,抬手从身侧摘了片树叶,指尖轻轻挥出一道灵力,树叶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有手有脚的小人模样。 “去!”宋青渊一声令下,树叶小人便随风飘荡起来,幽幽的往湖心方向飞去。 与此同时,姜南又看见宋青渊掏出一块巴掌大的成像石,口中念念有词,树叶小人的视野便赫然出现在了三人眼前。 覃舟眼前一亮:“宋师弟,你身上怎么有这么多好玩的东西啊。” 宋青渊用余光瞥了一眼姜南,垂眸轻笑:“一些小玩意儿罢了,比不得姜师姐做出来的法器。” 随着树叶小人越飞越远,成像石上的画面也越来越清晰。 湖心亭内,的确有两个人,正襟危坐的那人正是他们这次的目标人物周景逸,而另一个,一直站在不远处来回踱步的,竟然是华阳宗的宗主百里霁。 周景逸这是多大的排场啊,他一个弟子坐着,反倒让百里霁这个当师尊的站着。 简直倒反天罡。 与此同时,两人的对话声也通过树叶小人缓缓传了过来。 周景逸开口时明显带着愠怒:“这一批血元丹药效根本不够,那些兽蛋呢,为何还不加紧孵化。” 听这语气,怎么都不像是一个徒儿对师尊说话时还有的态度。 话音落下,湖心亭内明显僵持了几秒,而后便传来百里霁无奈的叹息声:“我已经尽力了,如今正值大比,人多眼杂,很多事情不方便去做。” 嘭的一声,周景逸一拳砸在了身侧的方几上,温热的茶水四溅。 他倏地起身想要呵斥几句,可刚张开嘴便发现了周围有一丝异样的灵力波动。 周景逸不由分说的挥出一道灵力,以湖心亭为圆心倏地震开,宋青渊眉心一皱,手中的成像石里的画面顷刻间戛然而止。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那张以树叶幻化而成的小人摇晃几下,不动声色的重新变回了普通树叶,乘着那道罡风缓缓飘落在了地上。 姜南无奈的冲他摇了摇头,看来这人有点东西。 这么微末的小把戏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正在几人琢磨着要不要再换个思路,凑近点继续听墙角时,百里霁单手结印,挥出几块阵石,整座湖心亭嗡然一声,缓缓升起一道结界。 宋青渊见状,眸光轻闪,小声道:“又是隔音阵。” 覃舟凑了过来,压低声音用气声问他:“什么隔音阵,又是什么意思?” 姜南恍然大悟:“你是说跟逍遥山下的那个隔音阵如出一辙?” 宋青渊收回视线,看着眼前贼头贼脑的两个人,两双眸子闪着精光,又忽地想笑:“对,姜师姐真聪明。” 覃舟当即摆烂的往地上一蹲:“那完了,听也听不见,看又不能看,岂不是白来一趟?” 姜南也跟着他蹲了下来,黑黢黢的眼珠子眨了眨:“不算白来,起码我们能确定逍遥山里的凶兽的确是百里霁刻意圈起来的。” “而且,他们刚刚还提到了血元丹。” 宋青渊顺着她的话往下分析道:“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是在豢养凶兽,取血炼丹。” 这路数,跟他用麒麟神兽的血来炼制的丹药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覃舟有些懵了:“麒麟是上古神兽,它的血能压制魔神残魂的力量,逍遥山上养着的窫窳是什么来头,难道用它们的血反而能助长魔神残魂的力量?” 姜南垂着眼眸,用手撑着下巴大胆猜测:“像窫窳这种早已绝迹的凶兽,会不会之前就跟魔神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啊,比如……” 她忽然想起自己灵兽袋里的猫哥,嘴巴快过脑子,脱口而出道:“比如窫窳曾是魔神的契约灵兽!” 宋青渊恍然大悟,用力点头:“很有可能。” 修道之人与契约灵兽之间本就是互相助长的依从关系,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一切就能说得通了。 华阳宗为了帮助魔神现世,暗中孵化了上古凶兽的兽蛋,然后大肆繁殖豢养,以他们的血肉作为药引炼制血元丹,再反哺虚弱的魔神残魂。 “坏了!”想到这,姜南忽然蹙起了眉:“老方他们去了逍遥山,还说要近距离看看那些凶兽,他们……不会暴露吧?” 第160章 华阳宗秘辛 姜南这边又是钻夜香桶,又是鬼鬼祟祟听墙角,跟他们比起来,方敬之和楚垚悠闲地像在春游。 两人提前从姜南那里得知了路线,掩藏好气息后,就直接在进山队伍的必经之路边找了棵大树。 一人霸占一根树杈子,慢条斯理的嗑瓜子。 如今确定自己体内的脏东西消失不见,方敬之整个人都开朗了,吃晚饭的时候把敖文没有卖完的盒饭全都包圆,吃完还一个劲感叹生活真美好。 楚垚看着眼前这个用瓜子壳剔牙,还时不时憨笑的傻剑修,无奈的扶了扶额。 “老方,你能不能别老是晃腿,树都给你晃秃了。” 方敬之立刻听话的坐直了些:“好,不晃了不晃了,欸,三土你瓜子吃完了怎么都不跟我说啊,来来来,我从大师姐那里顺了好多呢,管够。” 楚垚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信不信我这就回去告诉大师姐,你又偷偷翻她的储物袋。” 少爷喜欢去偷书,老方喜欢偷零食,俩人怎么就这么天仙配呢。 “啧,亲兄弟之间怎么能用偷这个词呢……嘘!”他话说到一半忽然没声了,细长的眼尾向上挑了挑,示意楚垚人来了。 楚垚立刻噤声,抱着树干安静如鸡。 一队举着火把的华阳宗弟子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头也不回的往逍遥山里走。 姜南那天站得远,并没有发现这群人不仅脚步一致,就连脸上的表情都一模一样,一样的僵硬冷漠。 仿佛没有太多自我意识的行尸走肉。 “我靠,好阴间啊。”楚垚哆嗦了一下,抱树抱得更紧了。 方敬之循着人群望去,竟然在最后头发现了一脸严肃的丁松然,难得看见个熟面孔,他便伸着脖子多看了几眼。 有了旁边这些ai脸做对比,丁松然脸上的表情明显丰富很多,时不时抬起眸子,看几眼黑洞洞的山林,紧蹙的眉眼间透着无奈和决然。 队伍继续往前走,方敬之拍了拍手里的瓜子屑,从树上跳了下来,回头冲楚垚扬了扬下巴:“走,跟上去看看。” 楚垚打起了退堂鼓,就是不松手:“别了吧,在这里远眺一下就行了,你还真想看凶兽当着面吃人啊?” 方敬之跳起来,一把扯住他的腿,将楚垚整个拖了下来,又在人家即将摔个狗吃屎的瞬间,把人稳稳扶住。 天知道,楚垚差点把舌头都咬烂了才憋住没有大喊。 看着嬉皮笑脸的方敬之,一脚踩在了他脚背上,咬牙切齿道:“你死定了老方,扣你一个月的回灵丹。” 方敬之依旧面不改色:“随便扣,我吃大师姐的。” 说罢便揽住楚垚的肩膀,带着他一起往山上走:“华阳宗弟子的命也是命,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送死啊,万一能救几个出来,也算功德一件对吧。” 听他这么说,楚垚立刻警铃大作:“不行啊老方,大师姐说了咱们现在还不能暴露,务必要低调低调再低调,你还想救人?” “放心,我心里有数,到时候咱们守在结界外头就是了,肯定发现不了。”方敬之再三保证,看见结界就停,绝不往前走一步。 两人一路尾随,眼前的景色看着别无二致,但却能隐约感知到一丝异样的灵力波动,方敬之的修为远超楚垚,老远就提醒楚垚快到了。 接着,他们就看着那一小队人马举着火把,一个接一个跨过了一道隐形屏障,每次穿过一人,周围的灵力波动便跳跃一下。 与此同时,脚步声逐渐变小,直到完全消失。 “他们进去了。”方敬之左顾右盼,发现旁边正好也有一棵开了两根树杈子的大樟树,他二话不说扛着楚垚便飞了上去。 老规矩,一人坐一边。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山中就不太平了,整齐的火把开始东倒西歪,人群也开始四散奔跑。 方敬之坐得高,能将目光所及范围内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那些原本面无表情的华阳宗弟子在看见忽然窜出的窫窳时,像是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响指,被人从美梦中强行唤醒。 脸上的神色从不解,到慌张,再到最后无止境的恐惧。 而那些凶兽反而像是看见了饕餮大餐般,兴奋的仰着头,嘶鸣着,叫嚣着,无比熟练的咬断修士的脖子,撕扯手臂,挖出内脏。 分而食之。 结界外,方敬之和楚垚眼睁睁看着如此惨绝人寰的哑剧,心里无比震荡。 这时,人群中有几个修为比较高的,看着像是领队的修士在丁松然的呵斥下,不情不愿的拿起了剑。 所有人都在逃,在退,唯独丁松然毫无惧意的往凶兽最多的地方冲去,抬手便斩断了其中一头窫窳的犄角。 顷刻间,场面再次变得混乱不堪。 “什么情况?怎么跟大师姐描述的不一样啊?”方敬之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意外的发现除了丁松然之外,其他修为较高的领队都依旧默默往后退,几乎要退到结界边缘。 他们听不见里面的声音,却能看见丁松然张着嘴,声嘶力竭的在冲着这帮临阵脱逃的同门咆哮着什么。 窫窳数量太多,丁松然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便露出颓势,一头幼年窫窳猛地咬住了他的小腿,另一只成年的,体型较大的窫窳飞速从身侧窜出,将丁松然整个顶飞。 一时间,身着白袍的他,一条腿血流如注。 而更让人气愤的是其余那些领队,不仅不来帮他,竟然直接掉头就跑,一路逃回了山下。 方敬之蹲在树上,清清楚楚的听见那几人窜出结界,路过树下的时候还在讨论着:“这回总算是完成任务了,大师兄应该走不出来了吧?” 另一个人声音颤抖,连滚带爬:“不管了不管了,反正我以后再也不想来这个鬼地方了。” 方敬之和楚垚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视线里看到了愤怒,这帮人是故意的? 他们到底把同门的性命当成了什么? 这不是赤裸裸的把丁松然给卖了吗? 那几人走后,方敬之更加坐不住了,揣着剑就要闯结界救人。 楚垚作为医生,看着眼前血肉横飞的一幕,此刻最难以抉择的是他啊。 可他还是忍住了,拉着方敬之劝他冷静:“我们要是现在暴露了,说不定会死更多的人,还是等大师姐把情况查清楚再说,好吗?” 两人咬紧牙关,看着丁松然独自一人瘸着腿一次又一次被击倒,一次又一次的重新爬了起来。 里面还活着的人已经不多了,这个时候,逃比留下容易百倍。 对峙间,丁松然手中长剑再次发出嗡鸣,一计横挑逼退了离他最近的凶兽,刚想弯腰去救地上的人,谁知另一头窫窳忽然从他的身后窜出。 丁松然被整个撞得晕了过去,直挺挺的顺着山坡往下滚,一路滚到了结界边缘。 啪嗒一声,一只血淋淋的手恰好卡在了结界外头。 第161章 你怎么把教导主任救回来了? 方敬之瞳孔一震:“我不闯结界,他自己掉出来的,我去救一下没毛病吧?” 楚垚拉着他的手稍稍松了松,这人便如离弦之箭一般窜了出去,在山上的窫窳冲下来想要撕烂丁松然的身体前,猛地一拉,将人整个拖了出来。 好几只紧随其后的窫窳因为速度太快,直接撞向了那道无形的结界。 很显然,它们出不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外头的人把那个到了嘴边的食物带走。 长着人面的窫窳张开血口,面目格外狰狞,扭曲的五官挤在一起,隔着结界对着方敬之和楚垚二人疯狂嘶吼,像极了还没完全进化的异形,哪怕听不到声音,依旧让人毛骨悚然。 方敬之攥紧了手中长剑,咬牙切齿的按下把这些畜生大卸八块的冲动,黑着脸扛起丁松然,往山下走去。 * 姜南三人回到永福山居时,发现方敬之和楚垚还没回来。 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刚想出发去找一找,就看见楚垚神色慌张的一路小跑,还没坐稳便忙不迭的从储物袋里掏出丹炉。 左手运起灵火,右手熟练的挑挑拣拣,往炉子里塞。 一顿操作猛如虎,直接把姜南看呆了。 但她绝对想不到,后面发生的事更让她大跌眼镜。 只见方敬之左顾右盼的关好门,当着所有人的面,从灵兽袋里掏出来一个浑身浴血的大活人。 不对,是死是活尚未可知。 “老方你……”覃舟一口茶全都喷了出来:“你什么时候转行干抢救啦?” 方敬之没搭理他,看向姜南:“大师姐,搭把手,先用灵力稳住他的心脉。” 姜南也没有多问,直接上前跟方敬之一起左右开弓,同时往那人身上注入灵力,宋青渊见状,也加入了进来。 唯独覃舟东瞧瞧西看看,凑到那人面前,伸出小拇指勾了勾糊在他脸上的长发。 而后眸光一闪:“靠,你怎么把教导主任救回来了?” 集三人之力,丁松然的气息暂时稳住了,楚垚忙前忙后,又是外敷止血散,又是掰嘴给他内服调理内丹的药丸。 就这么一直折腾到了后半夜,才勉强从阎王爷跟前把人抢了回来。 姜南累坏了,瘫在地上伸腿踢了踢楚垚:“三土,来瓶降压药。” 灵力一空,永福山居的聚灵阵便吭哧吭哧往她体内灌灵力,异火本源火急火燎的很不舒服。 楚垚把药递给她,又挪过来凑到丁松然身边,这才想起来还没认真替他把个脉。 宋青渊似乎知道他想确认什么,便提前说道:“我看过了,丁松然身上并无魔神残魂的气息。” 姜南好奇:“你到底是怎么看的?他不是狂暴状态也看得出来吗?” 宋青渊先是点点头,而后想了想又摇头:“不完全是,但只要被魔神残魂浸染之人调动体内灵力,我便能看见丝丝缕缕的黑气和他本身的灵力互相缠绕。” “如果他不动用灵力呢?”姜南追问。 宋青渊肯定道:“那便看不出来。” 说着他瞥了眼丁松然:“丁师兄刚刚几乎气绝,出于本能,他的内丹会自动凝聚灵力藉以自保,我看过了,他的灵力纯粹且浑厚。” 这时,楚垚也松开了手,和姜南对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宋青渊说的没错。 覃舟咧嘴一笑:“说明华阳宗也不完全是个贼窝嘛,这不还有一朵纯白的小花。” 人已经救回来了,方敬之垂着眸子走过来,自己先认错道:“大师姐,我没有强闯结界,只是一时不忍心,冒险把人给救了。” 而后又极其认真的分析了一轮:“我保证没让其他人看见,直接把人塞灵兽袋里带走的,现场连一点生物痕迹都没留下,直接回了永福山居。” 姜南苦笑一声:“那我是不是还得夸夸你?” 方敬之一时语塞。 姜南笑出了声:“开玩笑呢,那样的情况下只要有一丁点救人的机会,我也不会见死不救的,放心好了,没人责怪你。” 话音刚落,刚刚还昏迷不醒的丁松然忽然睁开了眼睛,像是刚从极端恐怖的噩梦中苏醒,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还没反应过来,楚垚带着体温的手背就覆上了他的额头。 丁松然本能想退,可全身却像散了架一样动弹不得,只能听见有人轻飘飘的甩出一句话:“唔,这人底子不错,退烧很快啊,跟老方有得一比。” 老方?是谁? 丁松然只觉得脑海中一片锐鸣,几经辗转后才猛然想起今夜是他当值,要带领新入门的外门弟子去后山斩杀凶兽。 可他明明为了救人,被好几头凶兽围攻,还被撞飞了。 他见识过太多死伤,深知一旦被窫窳撞飞,后果必定是被它们分食殆尽,尸骨无存。 可如今…… 他头疼的不行,又听见耳边传来一道女声,那声音似乎是在叫他的名字:“丁师兄?丁师兄?丁松然!听得到我说话吗?” 一瞬间,他被重新拉回现实,双眼聚焦,总算看清了眼前这帮人的脸。 “是你们?”丁松然明显有些不可思议。 他撑着伤痕累累的胳膊,勉强抬起上半身,环顾一圈后又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是个好问题,方敬之立刻后退一步,上牙死死咬住了下嘴唇。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诡异,姜南猛地回过神,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落在了自己身上。 好好好,这是都等着她来背锅呢。 姜南眉眼一挑,不急不慢,胡说八道的话张口就来:“啊……是这样,我二师弟今天比完赛,发现有个镯子落在半路找不着了。” “这镯子对他十分重要,所以呢他摸黑跑去山下四处翻找了一番,没想到看见丁师兄你血淋淋的躺在山脚下。” “丁师兄你也知道,我们玄灵宗一向喜欢乐于助人,多管闲事,这夜深人静的怕你死在外面,就救回来了,嗯。” 她长篇大论的说完,还不忘吹嘘了一番自家宗门。 但宋青渊怎么听也不觉得多管闲事是一个值得吹嘘的美好品德,姜南一说完,他便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姜南立刻伸手指着宋青渊,信誓旦旦道:“丁师兄,你看,天门剑宗的弟子都能替我们作证。” 宋青渊无奈的撇了撇嘴,转而看向丁松然,和气道:“是的丁师兄,事情就是这样。” 丁松然愣怔的环视一圈,发现所有人都是同样一副抿嘴微笑的和气脸,心里那么点疑虑瞬间就像肥皂泡似的,破了。 “既是如此,那丁某先行谢过了。” 众人脸上的笑容明显一松,挠头的挠头,摸下巴的摸下巴,但就是不看他。 丁松然转念一想,还是警惕的多问了一句:“那不知各位可否知道,在下是怎么受的伤?” 第162章 我有件私事,可以跟你讲讲吗? 很好,又是一道送命题。 把当事人扛回来的是方敬之,所以这次姜南不好替他回答了。 方敬之嘴角抽了抽,脑子有些打结,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啊……那个……对了丁师兄,你感觉好一点没?我们家小师弟的丹药效果还不错吧。” 丁松然吃力的扭了扭头,看向楚垚,十分礼貌的躬身以示感谢:“楚垚师弟的医术的确精湛,我这破烂身子竟然也能修补成这样。” 想想刚才在逍遥山上,他不仅被咬断了一条腿,小腹和背部都被窫窳几乎顶穿,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修复好外伤,伤口缝合处还能严丝合缝,医术的确非常人能及。 丁松然看向楚垚的眸光沉了沉,以前总是觉得玄灵宗人才凋敝,仅剩的这几个亲传也不过是凑数的。 上次在五洲试炼碰上面,给他留下印象的也只有那个身怀异火的首徒姜南,和剑修方敬之。 没想到眼前这个最不起眼的医修,竟也如此深藏不露。 不过话又说回来,五洲试炼故意拦路的事,丁松然一直觉得心中有愧,眼下又被他们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面对如此以德报怨的行为,丁松然觉得心中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 “姜师妹……其实,我还欠了你们一句抱歉。”他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 姜南一怔,意识到他在说五洲试炼的事,很随意的带过了:“试炼嘛,本就是你争我抢,理解理解。” 丁松然却不肯罢休,他是个认死理的人,一定要解释清楚:“奉师命拦住你们的去路我做的不对,必须道歉,但将你们关在试炼场一事,我敢对天发誓,从未参与!” 他作为大师兄,一直在负责协调救助,从试炼场出来后,也是第一时间赶去照顾宗门内的伤员。 玄灵宗几个亲传被困在试炼场里没出来这件事,还是他半路听人八卦才知道的。 当时他没有多想,以为只是工作人员的意外,没想到种种证据竟然真的都指向他的好师弟周景逸。 也是从五洲试炼回来没多久,丁松然还特意去找过师弟,想要核实情况,却发现师弟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变得…… 变得有些奇怪。 如果没有发生今天这件事,丁松然或许永远都不会将这句道歉还给玄灵宗的亲传。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们变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有恩必须得报,这是丁松然的处事原则。 姜南大概是没有预料到丁松然会这么坦白,在她的印象里,丁松然的人设一直是非常严肃且正直的,从不低头示弱。 同样作为亲传首徒,他比姜南称职多了。 原着里头,丁松然会为了心中正义,大义灭亲,亲手斩杀了堕落为邪修的师弟。 面对这样一个是非分明的人,姜南有些拿不定主意了,难道现如今,他也开始替师门包藏祸心了? 猜来猜去没有意义,她决定主动出击。 “丁师兄,你深夜为何不在寝室休息,反倒重伤晕倒在了逍遥山下?” 几个师弟闻言,眸光齐齐一紧,这怎么还把送命题还回去了呢? 很明显,丁松然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被问到这个问题时眼神都抖了抖,视线不自然的闪躲起来。 姜南乘胜追击,勾起唇角颇有深意的笑笑:“丁师兄莫不是不小心也弄丢了自家的传家手镯?” 丁松然有些迟疑环顾一周,思索良久,接着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认真答道:“不是,实不相瞒,我是奉师命带队进山降伏妖兽。” 话音刚落,覃舟心直口快直接拆台:“胡说,那逍遥山中分明……” 姜南倏地甩去一个眼刀,覃舟立马紧闭双唇,低头罚站。 在丁松然略显局促的目光下,姜南平静的换了张笑脸,无比丝滑的接上了覃舟的话:“丁师兄真是说笑了,逍遥山乃华阳宗主峰,此等神山怎会有妖兽。” 丁松然紧绷的肩膀缓缓往下垂了下来,抿了下唇角,继续遮掩:“寻常妖兽罢了,为了保护华阳宗治下数十万百姓的安危,宗门内会定期安排巡查。” 说到后头,某人说话的声音明显变小,视线也飘忽起来。 就这副模样,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他心里有鬼。 丁松然越是心虚,姜南便越发有自信:“丁师兄这么说,我反倒更好奇了,到底是什么凶兽能将你伤成这样啊?” 说罢,她又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慷慨道:“若是贵宗遇到了麻烦,我们这就有几个现成的劳动力,不如即刻出发,会一会那逍遥山中的妖兽如何?” 丁松然恍恍惚惚,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看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宋青渊也上前一步,诚恳道:“天门剑宗愿与玄灵宗一道,略尽绵薄之力。” 这一下就惊动了两大宗门,丁松然的脸色立刻变了,他顾不得身上的伤,强撑着站了起来,毕恭毕敬的向众人行了道礼。 “各位见谅,宗门家事实在不劳外宗牵挂,我们自会处理妥当。” 姜南还想试探些什么,却见丁松然一瘸一拐的推开了房门:“今日之恩,丁某来日必定舍命相报,告辞!” 望着屋外渐行渐远的背影,覃舟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大师姐,就让他这么走了?不怕他回宗门告状吗?” 姜南叹了口气:“不会,他比我们更怕被宗门发现,是我们救了他。” “为什么?”覃舟不解。 姜南笑笑:“因为秘密快要藏不住了呀。” 而且若是真的像老方听到的那样,丁松然在华阳宗的境地似乎并不是那样受欢迎。 那几个带队的,好像巴不得他早点死在逍遥山呢。 * 现在事情的真相大抵都弄清楚了,魔神残魂控制了周景逸,下令在逍遥山内大肆豢养窫窳,然后利用窫窳的血制成血元丹,替自己恢复修为。 而那些被偷偷招收进去的外门弟子,之所以没有出现在宗门名录上,大概率是被下了咒,连哄带骗送去给窫窳们填肚子了。 不管怎么说,豢养了那么多上古凶兽,一旦处理不好,放出来了,受苦受难的还是方圆百里的老百姓。 姜南觉得这事要管,但不能冒进。 仙盟那边还是有必要去试探一二的,当然去仙盟刺探军情这件事她做不来,宋青渊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等确定了仙盟对这件事的看法后,姜南决定玩一把大的。 一次性把整个华阳宗掀翻天。 丁松然走后,大家都各自回房休息了,宋青渊今晚也准备在永福山居住下。 毕竟到处都开了房的男人,可选择的空间大了去了。 覃舟最后一个离开,走之前还顺手往姜南的小书库里掏走了一沓书,笑吟吟的对姜南挤眉弄眼。 宋青渊有意落在了后头,等到四下无人时,独自敲开了姜南的房门。 “姜师姐,我有件私事,拿不定主意,可以跟你聊聊吗?” 第163章 草率了啊兄弟 私事? 帅哥的私事? 姜南压了压上扬的嘴角,淡淡道:“说来听听也无妨。” 看到对方如此气定神闲的回答,宋青渊更不自在了,他搓了搓手指,紧张道:“这几日,姜师姐是否留意过我的比赛?” “啊?”姜南明显一怔,脑子飞速转动。 宋青渊跟方敬之和覃舟一样,都是金丹期,照道理说应该也是比过两轮了。 但姜南想了许久,怎么都没有宋青渊上过擂台的印象。 完了完了,这小子不会是要让她点评一下自己的表现吧,这多少有点难为人了。 毕竟,她根本没有关注过。 臣妾答不上来啊。 宋青渊若有所悟的看着姜南,没忍住伸手点了点她紧蹙的眉间,轻笑道:“我就随口一问,你为何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微凉的指尖像一滴清泉,点醒了还在冥思苦想的姜南。 她讪笑几声,直接摊牌:“没看过,你比赛了吗?不过……以你的实力一定赢了吧。” 说罢又漫不经心的撇开视线,看看天看看地,看看树看看花。 宋青渊轻嗯一声:“是赢了,第一场对手弃权,我不战而胜,第二场,对手一脚踩进了我提前布好的阵法,直接被扔出擂台外了。” 简而言之,两场比赛加起来没有五分钟。 基本就是上去亮个相就赢了。 姜南恍然大悟:“我就说嘛,难怪没看到你,估计下注的人还没写完你的名字,比赛就结束了。” 但说完,她又抱着胳膊抬头看向宋青渊:“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私事?” 草率了啊兄弟。 宋青渊明明很想笑,偏生又笑不出来,因为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属实有些让人心烦。 “今天下午,师尊来找我了。”他垂下眸子,表情莫名带着几分委屈。 姜南下意识追问:“晏驰宗主找你,做什么?” “他让我弃赛。” “啊?弃赛?”姜南嘴角抽了抽,表示很不理解:“他有毛病啊,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让你弃赛?” 难道他们剑门剑宗不想要金丹期的冠军头衔了? 还是说……嫌弃金丹期太弱? 宋青渊憋红了脸,虽然他也不认同师尊的想法,但总不能顺着姜师姐的话一起骂他老人家有病吧。 姜南耸了耸肩,立刻换了一张知心大姐姐的温柔脸:“来吧小宋,有什么委屈尽管跟姐姐说,姐姐给你主持公道。” 宋青渊委屈巴巴的狗狗眼都能挤出水来了,话匣子立刻打开:“姜师姐,你可知我二师兄?” 姜南愣了愣,略显生涩的吐出几个字:“你二师兄,萧寒江?” “是。”宋青渊叹了口气:“二师兄的境界卡在金丹末期多年,宗门内外对他颇有微词,有些人甚至觉得他不配在天门剑宗当亲传。” 姜南一听就来兴趣了:“所以呢?” “所以师尊想让我弃赛,由二师兄来拿金丹期冠军,若是能得此殊荣,他以后在宗门内外也不至于站不稳脚跟。” “嚯……” 姜南一脸哗然:“好家伙,你这师尊是在菜市场捡来的吗?就差把偏心两个字刻脑门上了。” 想让萧寒江立威,让他真刀真枪的比试就行了啊,为什么要让同为亲传弟子的宋青渊用弃赛的方式去让。 难道让出来的第一,真的能立威吗? 姜南有些没好气的问宋青渊:“你不会答应了吧?” 宋青渊眸光闪烁了片刻,很艰难的点了点头:“我……” 他刚说了一个字,又卡住了,咬了咬牙根似乎在很认真的斟酌用词。 姜南也没催他,陪着他一起沉默了许久。 过了好一会儿,宋青渊抿唇扯出一丝微笑,像是释然了:“其实这件事我可以不告诉你的,但思来想去,还是说了。” 姜南抬眸,两人四目相对。 宋青渊心虚的偏开了视线,语速极快的吐出一句话来:“因为我不希望你觉得,我能力不够。” 姜南这才恍然大悟:“所以你特意留下来跟我说这些,就是怕我看不起你是吧?” 她气笑了:“你怎么选是你的事,我又不是那种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指挥别人做事的人。” 姜南说完,总觉得怪怪的,但具体哪里怪,她又说不上来。 宋青渊松了口气,但又好像没有松:“我弃赛不单单是因为想让着谁,而是我对拿第一这件事毫无兴趣,也并不觉得这个第一非拿不可。” “嘶……”姜南倒吸一口冷气,立刻叫停:“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再解释下去,就有点凡尔赛了哈。” 宋青渊:“凡……什么?” “没什么。”姜南笑笑。 果然那点灵晶对有钱人毫无吸引力。 她和煦一笑:“我先替覃舟谢谢你。” * 比赛继续。 姜南所在的筑基期分赛场实在没什么看头,她观察过了,这帮选手里唯一能跟自己比一比的,只有她曾经的塑料姐妹花,秦婉婉。 平心而论,若是单比武力,她是打不过的。 但…… 她有脑子啊。 很快,筑基组就要迎来总决赛了,比赛开始前,覃舟鬼鬼祟祟的把方敬之叫走,也不知道聊了些什么,过了好久才回来。 姜南站在擂台上,隔了老远都能清晰的看见老方脸上的黑线。 此时,负责下注的庄家学乖了,盘腿躲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自从他在姜南身上栽了跟头之后,他就发誓再也不打这个人的主意。 但覃舟可没打算放过他。 也不知道怎么说服了方敬之,此刻少爷正揣着巨款,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朝着庄家走去。 二话不说,扔下一大袋沉甸甸的灵石,高声喊道:“来,你数数,三千二百八十五枚上品灵石,全部给我压玄灵宗姜南。” 庄家闻言一愣。 说实话,三千多上品灵石不算多,但这位仁兄的气势,着实有些吓人。 覃舟的声音特别有穿透力,振臂高呼引来了不少围观群众。 这场比赛很明显是玄灵宗和华阳宗之间的比拼,而大比又在华阳宗举行,怎么说秦婉婉也有主场优势,看好她的人明显更多。 看见覃舟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有人立刻忍不住嘲讽道:“我当是谁啊,原来是玄灵宗的戏子啊,怎么?不去怜月楼唱戏了吗?” 说完,他还觉得自己十分幽默一般,装模做样的哼了一段《大刀进行曲》。 众人立刻哄堂大笑,可笑完就发现玄灵宗这几个亲传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们。 顺便还嘲讽了回去:“我是个戏子又怎样,我愿意掏出全部家当押我大师姐,替我大师姐站台,你们!敢!吗???” 第164章 筑基期决赛 你们敢吗? 敢吗? 吗? 多么威风凛凛的话,覃舟运气灵力,宛如河东狮吼般传遍了大比赛场,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了过来,熙熙攘攘的想来凑个热闹。 姜南自然也听见了,还看见楚垚脸皮薄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方敬之坚强的站在原地,看似面无表情,实则一直在暗搓搓的扯覃舟的衣摆:“洋相出得差不多就行了,你不要面子我还要呢。” 覃舟拍拍手,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继续仰着下巴挑衅四方:“哟,一个个话说得好听,这位仁兄,你押了多少啊?是押的你们华阳宗秦师妹吗?” 刚刚骂覃舟是戏子的华阳宗弟子两眼一黑,倔强的撇过脸去。 覃舟乐了:“哎哟喂,你不会没有押注吧?啧啧啧……这么不相信你们华阳宗的实力啊?” “……” 那名弟子受不了了,当即撸起袖子从鞋底抠了一张泛黄的灵石存根出来,嘭的砸在了庄家面前。 “我……我压!我全都压秦师妹!” 简直不能忍,在华阳宗的地盘如此挑衅,真当华阳宗没人了吗? 覃舟笑吟吟的看着庄家收了存根,一脸复杂的写上了那人的名字。 接下来,场面就更加不受控制起来,一袋接一袋的灵石疯了似的往庄家身上砸,随着押秦婉婉的人越来越多,姜南的赔率也水涨船高。 很快,就突破了一比四的惊人比率。 换句话说,姜南现在成了冷门中的冷门,除了玄灵宗几个亲传根本没人押她,但只要姜南赢了,覃舟的本金就能当场翻个四倍。 还有比这个更好做的买卖吗? 有吗? 姜南好整以暇的站在擂台上,一脸无奈,拦不住,根本拦不住。 覃舟的嘴角更是比ak还要难压,一个劲对着身边的华阳宗弟子疯狂输出:“什么,你才下这么点,看看我们,我们可都是押了全部家当啊,你不行啊哥们儿。” “……” 对方咽了口唾沫,一咬牙:“妈的,老子跟你们拼了,我也押全部家当!” 不仅如此,还回头看向其他犹豫不决的同门,振臂高呼:“是兄弟就一起押,咱们华阳宗绝对不会输的!” 秦师妹可是百年一遇的体修天才。 那个什么姜南看着邪门,说不定秦师妹一拳就给她打下来。 这话一出来,整个华阳宗群情激愤,热闹得像过年了一样,许多后面来的吃瓜群众也不知道原因,反正库库就是掏钱。 这时,乌泱泱的人群忽然自动散开了一条小道,两个身穿黑袍的手下在前面开路,霍时安慢悠悠的跟在后头。 众人本以为他只是来看个热闹,谁知霍时安径直走到庄家面前,勾勾手指头让小甲扔下一袋东西。 石破天惊的开口道:“我押玄灵宗,一千灵晶。” 众人一片哗然,灵晶啊,那可是灵晶! 覃舟先是像看见盟友一般惺惺相惜,而后在看见好不容易冲到一比五的赔率,瞬间被压到了一比三。 他眼睛都直了。 不是,哥,你就算有钱也不带这样玩的啊。 你是玩,我们可是在拿命挣钱呢。 本来可以一赔五,现在好了,只能一赔三。 庄家也惊到了,望着眼前这热气腾腾的灵晶,坐立难安。 一比三的赔率也很高啊,要是姜南赢了,他得赔出去三千灵晶。 老天爷,元婴期分赛场的奖励也就这么多吧。 霍时安有些不耐烦的看了庄家一眼:“怎么?不收?” 庄家立刻苦笑着接了下来,毕恭毕敬写上了大金主的名字。 覃舟一言难尽的看着那个名字,脸上的笑容僵硬又难看,很好很好,霍时安,这个梁子咱俩算是结上了。 倒是方敬之有些不自在的蹙了蹙眉,偏开视线,小声道:“少爷,那个霍时安是不是有病啊,为什么我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有点不正常。” 一直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楚垚冒了出来,认真点头:“对,他一过来就盯着老方看,那眼神……” “嘶,怎么说呢,就像是在看一只待宰的肥羊。” “……” * 擂台下热闹的氛围还在继续,裁判一声哨响,宣布比赛正式开始了。 此刻,擂台两头,姜南抱着胳膊站着,脸上挂着笑,本来还打算跟秦婉婉叙叙旧,没想到这大丫头竟然一上台就往地上一坐。 盘腿闭目,两耳不闻窗外事。 姜南眼尖,看见她的耳朵里好像塞了点东西。 如果猜得不错的话,应该是隔音用的。 好家伙,为了避免噪音干扰,她直接从源头掐断了污染源。 比赛开始,秦婉婉腾地起身,后撤一步,双手运起灵力,马步稳稳的扎住了。 电光火石之间,汹涌浩瀚的气息扑面而来,一拳接着一拳,沉闷的破空声此起彼伏,姜南特意收了异火。 她想试着接一接秦婉婉的拳法,毕竟,学无止境嘛。 起初她还能躲过几招,但越往后,便越感到力不从心,秦婉婉好像有什么使不完的牛劲似的,修行多年的强大威力,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对峙间,姜南慢了一步,闪躲不及,只能抬手,结结实实的挡下一拳。 顿时如同巨浪撞开冰川,她仿佛听见了手臂骨头裂开的脆响,而且就算接下这一拳,后劲依然不减,秦婉婉直勾勾的又接了一击边腿横扫,试图将她踹飞。 姜南脚尖运力,腾空翻转快速抽身,往嘴里塞了一颗正骨丹。 手臂骨裂开始处快速自我修复,传来阵阵酥麻,痛得她咬紧了牙关。 原来在真正的体修面前,她那点东拼西凑的三脚猫功夫,简直就是成人和婴儿之间的差别。 比到这里,是个人都能察觉到姜南的劣势,就连秦婉婉都意外了。 她认识姜南很多年,这人给她的印象一开始还不错,除了胆子小一点,懒一点,勉强还算勤奋,就是灵根和异火相斥,根基太差。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外面有人传,玄灵宗亲传首徒择了炼器师一道,玩起了火。 秦婉婉起初是不信的,她见识过姜南以前的异火,根本不成气候,别说炼器了,点个火星子都费力。 五洲试炼时,大师兄本来没打算带着她去半路拦人,可以听说是姜南,她二话不说就跟了去。 那一次,她亲眼见识了姜南手里的异火强大到难以置信。 如今这一战,更让她感觉出了一点别的东西。 是以前那个姜南身上不曾存在过的东西。 秦婉婉觉得姜南变聪明了,更沉稳了,尤其是看人的眼神,总觉得大有深意。 想到这里,秦婉婉正了正神色,双腿往下一沉,丹田之内运起了八卦阵,既然是最后一场比赛,那就不能藏着掖着了…… 第165章 第一个冠军 姜南抓紧时间消化正骨丹,一抬眸,猛地发现秦婉婉身边的气息开始有了变化。 那张脸,竟然变得扭曲起来,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揉捏按压,将她的五官扭曲在了一起。 姜南吞咽了一下,匆匆闭上眼,努力调整气息后再睁开。 不对啊,怎么又变回来了。 秦婉婉却没有等她想明白,已经飞身而来,一股裹挟着冰霜的灵力自她手中推出,不过瞬息已经逼近姜南身前。 这一拳,简直快得闻所未闻。 姜南连连后退,眼看着就要退到擂台外,依旧没能躲开。 她毫不犹豫撑起异火屏障,试图用烈火逼退秦婉婉。 毕竟赤手空拳碰上熊熊烈火,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胆怯。 但下一秒,她愣住了。 秦婉婉是水灵根,浩荡的水汽凝成了冰,面对眼前冲天而起的漫天火光,竟然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硬碰硬砸了过来。 浩荡的霜雪和异火在空中对撞,异火屏障突然开始震颤,而后,慢慢生出细密的裂纹。 秦婉婉不退反进,稳住身形再次运气,灵力宛如冰刃,径直划破了僵持不下的招式。 顷刻之间,姜南身前的异火屏障轰然碎裂,火星四溅。 到处都是热气腾腾的蒸汽,氤氲的让人睁不开双眼。 姜南心里直呼卧槽,这特么是人干出来的事? 就凭一双手,砸烂了她的火墙,这得有多大的力量啊。 楚垚不是说秦婉婉体内很可能也有魔神残魂嘛?照道理说那些脏东西碰上自己的异火,会直接烧成白骨才对啊。 可她刚刚竟然直接砸了过来,还能全身而退? 转瞬间,秦婉婉收了拳势,擂台上灵风四起,吹散了水雾,吹灭了火星。 台下的吃瓜群众纷纷揉着眼睛,他们也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反正这绝对是大比以来,筑基期最精彩的一场比赛了。 澎湃的灵风肆虐,呼啸,姜南被吹得灵府都开始震荡起来。 此时此刻,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这么打下去会输。 但她绝不能输。 三个师弟已经察觉到大师姐的情况并不妙,覃舟收起了嬉皮笑脸,一脸凝重的趴在擂台边上,牙关咬得很紧。 姜南看着那三张苦瓜脸,莞尔一笑。 视线抬高,果然还在不远处看见了同样紧张的宋青渊,和坐在抬椅上吐葡萄皮的霍时安。 这场比赛还真是挺受瞩目嘛。 姜南不想打了,她想赶紧结束。 于是她接下来从半进攻半防守,直接变成了全防守,零进攻。 一直在赛场内上蹿下跳,不停的躲避,飘来飘去。 旁人或许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宋青渊却看得清楚,昨晚他离开之前,姜南曾问他要了几块阵石,还打听了一下他是用了什么阵法,把人从擂台上变到外头去的。 就在比赛开始前,宋青渊一直觉得觉得姜师姐完全是出于好奇,随口那么一问。 虽然她把自己绘制的阵法图好生收好,还问了很多细节。 但宋青渊绝对想不到,她竟然一转背就用上了。 还用的如此……精准! 姜南去凡俗界时读过不少阵法和奇门遁甲的书,宋青渊是知道的,但一个阵法师,想要完全参透阵法一道,没有个十年八年的沉淀,根本连门路都找不到。 别说单凭几本古籍,几张阵法图,就能依葫芦画瓢还原出来的,除了他之外,从未见过旁人能有如此天赋。 阵法讲究五行调和,阴阳相济,绝不单单是扔几块阵石那么简单。 眼看着秦婉婉再次蓄力,又要使出致命一击时,姜南忽然大步后撤,没有丝毫留恋,直接飞身跳到了擂台边缘。 在大比中,自己主动站到擂台边缘约等于送死。 因为后面就是死路,对手只要尽全力一击,便能将人逼出擂台。 可姜南此刻脸上却没有半点胆怯,她忽然俯身,半跪于擂台之上,手掌运力,直击地面,将体内的灵力源源不断的灌入阵眼。 她不像宋青渊那样熟练,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 动作虽然少了点美感,效果却没有打任何折扣。 直至阵纹浮现,灵韵流转形成了预想中的繁复图文,姜南这才勾唇一笑,扬手和擂台中央的秦婉婉说了句再见。 下一秒,秦婉婉脚下一空,肩上骤然多了千钧之力,猛地将她往下压。 待她意识到不对时,已经晚了。 哨声响起,秦婉婉被传送到了擂台之外的空地上。 “我靠,我刚刚错过了什么?秦师妹怎么飞到外面去了?” “是啊,老子这也妹眨眼啊!” “你们懂个屁,姜南刚刚用了传送阵法,前两天金丹期那边宋青渊的比赛你们没看?” “啊?真的假的……一个阵法就能把人变走?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你没坐过传送阵啊?” “……” 此刻,站在擂台边缘的姜南慢条斯理的拍了拍手心里的灰,忽然笑了,高声对秦婉婉赔罪道:“抱歉了姐妹,打不过你只能讨个巧了!” 秦婉婉怎么不知道自己中了阵法。 只是她怎么都想明白,姜南是什么时候布的阵。 不对,她什么时候会布阵了? 明明自己没有给她半点喘息的机会,一直在逼着她还手,可竟然在如此高压的进攻下,她竟然还能分神出来布阵。 不可能,她怎么会变得这么强? 秦婉婉仰着头,秀眉紧蹙的看向姜南,艰难的吐出几个字:“你……你……你很好!我们……走……走着瞧!” 可她还没说完想说的话,周围人山人海的吃瓜群众,竟然齐刷刷对着她指指点点起来。 “我去,秦婉婉你好歹是个亲传,怎么这么弱啊。” “对啊,不会是收了钱,故意放水的吧。” “赔钱,赔我们的钱,欸……你别想抵赖啊,咱们都是同门,迟早有一点能堵着你。”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围了上来,她耳朵上的隔音棉早就被挤掉了,面对这莫须有的指责,秦婉婉的脸当场僵成了一个硬柿子。 她双手抱头,拼命捂着耳朵,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整个人委屈到了极点。 心中那股莫名的躁动,又在叫嚣了,有个声音一直在她的灵府里喊着,告诉她只要她自愿献出自己的肉身,她就可以拥有比现在强大百倍的力量。 那道声音可怕的很,每次秦婉婉陷入困境时,都会冒出来。 可任凭她如何驱赶,那道声音总是如鬼魅一般,看准时机就冒头,让她心烦意乱,浑身怒火中烧,恨不得一拳一个,把眼前这些恶心的人全都打飞。 她蹲在地上,耳边全是喋喋不休的指责。 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起来,灵府之中那团无形的黑色雾气似乎在一点一点侵蚀着她的意识。 她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只温热的手掌忽然握上了她的手腕,紧接着,一股清凉的,带着一丝薄荷清香的灵力幽幽的灌入经脉。 秦婉婉倏地睁开眼,视线重归清明。 她有些无措的抬起眸子,众目睽睽之下,一道温润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别误会嗷,别怕,我就是简简单单,来给你把个脉……” 第166章 你不知道宫寒是什么意思吗? “筑基期分赛场,冠军,玄灵宗姜南!” 随着裁判嘹亮的宣布完比赛结果,金丹期那边也进入了白热化状态。 覃舟用一张傀儡符迷惑对手,自己则趴在地上阴暗爬行疯狂绕后,最终成功将对手踢出擂台外。 另一边,天门剑宗萧寒江则凭借着出神入化的剑术,顺利晋级。 这样一来,金丹期总决赛顺理成章的落到了他俩身上。 看热闹的人乌泱泱全都涌向了金丹期分赛场,秦婉婉身边终于清净了不少。 可就算人走了,楚垚还是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上半身微微躬着,撑着一只手虚虚的护在秦婉婉的后脑勺上。 另一只手,雷打不动的握着某人的脉搏。 在这个外人看来极尽暧昧的姿势,落到楚垚自己眼里,就不是那么个事了。 他蹙着眉,彻底放空,所有的注意力都倾注在指尖,片刻后,极为认真的开口道:“秦师妹,你尺脉浮缓,似有寒气入体之症状,请问你每月来月事时,是否会觉得宫寒?” “……” 秦婉婉顿时拳头一紧,感觉四面八方的视线全都火辣辣的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僵硬的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睫毛细长,甚至有些娃娃脸的男子,正一脸严肃的问她的月,当场尴尬的想要砸墙。 楚垚见她面无表情,似乎没什么反应,以为她没听懂,便热心肠的蹲了下来,伸手便要贴上秦婉婉的小腹: “你不知道宫寒是什么意思吗?来我告诉你……” 嘭! 楚垚被一拳打飞,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重重的砸在了正要去领奖金的姜南面前。 楚垚:“???” 姜南:“!!!” 秦婉婉:(╬ ̄皿 ̄) * 金丹期总决赛,裁判已经喊了两回人了,覃舟还在负责押注的庄家面前一个子一个子的点灵石。 三千二百八十五乘以三,是九千八百五十五。 原封不动的,他又把赢来的钱全部押了出去。 但这回,押的是他自己。 方敬之不淡定了:“你能不能冷静一点,大师姐都说了黄赌毒碰不得,她待会儿领了奖金过来肯定要揍你。” 覃舟正在兴头上,满不在意的摆手:“我这么会赚钱,大师姐一定不舍得揍我。” 说着又两眼放光的看向方敬之:“对了,待会儿大师姐领了一千灵晶的奖励,你让她全都押我身上,小爷我包赢的!” “……” 方敬之一言难尽的轻啧一声,偏过头去:“我可不喊。” 覃舟美滋滋的在庄家的字据上签了大名,哼着小曲往擂台走,依旧坚持:“小赌怡情,人间乐事,你这直肠子怎么就不懂呢。” 敖文大兄弟吭哧吭哧卖了一天的盒饭,起早贪黑又要买菜又要洗菜,还要煮了装盒沿街叫卖,费了老劲才赚到三千多灵石。 现在呢,一场比赛的功夫,直接翻了三倍。 这来钱的速度直接坐上直升机了啊。 覃舟一路絮絮叨叨的给方敬之洗脑,还扬言等他拿下金丹期总冠军,还要把这两千灵晶当本钱,赌一把大的。 “人生就要搏一搏,单车总能变摩托。” 甩下这句话,覃舟冲方敬之抛了个媚眼,身形一跃便站到了擂台之上。 而他对面站着的,就是天门剑宗排名第三的亲传弟子,萧寒江。 萧寒江这人属于家世背景开挂,但天赋明显差了一截的炮灰男配角色,他的存在,在原着里完全就是为了衬托男主云端月的。 他样貌平平,能力平平,就连那张脸都长得很平,像是用平底锅敲过。 所以,覃舟一站上擂台,下面就有不少颜控发出了开水壶一般的尖叫:“啊啊啊啊……覃公子好帅!!!” 这段时间,覃舟一直参加集体活动,很少单独出行,总觉得自己的颜值隐隐有被埋没的苗头。 但今天这一出,他很是欣慰。 果然,有对比才有伤害。 于是乎他便在比赛开始前,格外装模做样的沿着擂台边缘不停的跟台下热情的女郎们互动,一会儿挥挥手,一会儿抛个媚眼。 拿完奖金回来的姜南看见这一幕,脚趾头差点抠出了一座玄灵宗。 她还是太低估少爷臭美的德行了,真的。 就凭他那大庭广众之下都能随时随地抛媚眼的勇气,玄灵宗的颜值担当活该轮到他。 方敬之看见大师姐和小师弟过来,默默收起横放的重剑,给他们俩腾出位置。 脑袋一偏:“三土你眼睛怎么了,为什么乌了那么大一块?” 楚垚干巴巴的答了一句:“别问,问就是女人真可怕。” 姜南默默闭上了嘴,好小子,要是谁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宫寒,我现在已经送他去火焰山了。 秦婉婉只是给了你一拳,偷着乐吧。 哨声响起,比赛正式开始。 萧寒江这次明显是抱着必胜的决心,一起手就下了狠招。 他手里那把长剑也是大有来头,据说是找了如今千机榜榜首的炼器师为他量身定做的,剑柄的宽度刚刚好够他握住,挽动剑花时,能将灵力损耗降到最低。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台上不断碰撞的灵力,唯独姜南在一眼不眨的盯着那柄长剑。 不得不说,能登顶千机榜榜首的炼器师,炼出来的法器真的能做到人剑合一。 她有些羡慕的揉了揉鼻尖,暗想着,若是她也能有当上榜一大哥的那天就好了。 高低得请全村人吃席。 擂台之上,无双剑裹挟着凶狠的灵力,让手持玉箫的覃舟身形不断变换,接连掏出金刚符来挡。 剑刃和玉箫几次擦过,发出咔咔的闷响。 众人倒也觉得奇怪,这覃舟无论是乐修还是符修,都属于脆皮法师,怎么就能跟萧寒江打得不相上下呢。 虽然好几次无双剑都险些刺穿覃舟的身体,却总能让他在最后一刻躲了去。 尤其是剑风擦过覃舟那张脸时,看台下的女郎们纷纷抽起了冷气。 “要是伤到了覃师兄的脸,我……我立马去天门剑宗跟萧寒江拼命!” “带上我!” “不行了不行了,好可怕。”一个绑着麻花辫的女郎喘着粗气捂着胸口:“这个萧寒江真是下死手了,一点后路都没有给覃师兄留,再这么打下去,要是伤到覃师兄可怎么办啊。” “……” 玄灵宗三人摆了三张黑人问号脸,少爷什么时候有这么多女粉了??? 第167章 少爷又要玩抽象了 覃舟凭着用不完的符箓,硬生生跟萧寒江在擂台上缠斗了半个小时。 起初女粉们还提心吊胆的,慢慢的有人发现她们的担心好像挺多余。 覃舟看似毫不在意,实则那张脸保护的比什么都好,恨不得直接在脸上贴满金刚符,半点可乘之机都不给。 但这么一直消耗下去,覃舟迟早会落入下风的。 众所周知,一个符修的战斗水平完全跟他口袋里有多少符箓相关,换句话说,把最后一张符用光,就是他战败之时。 就这种不要命的打法,覃舟真的能扛下去? 毕竟对手可是以狠辣闻名的剑修啊,还是金丹末期,跟覃舟有着一个小境界的差距,若是论消耗,覃舟肯定耗不过他。 台下,方敬之和楚垚已经开始紧张了,可一转头,发现姜南正慢悠悠的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包酱鸭爪。 “大师姐,你怎么这么淡定啊。”楚垚揉了揉酸疼的眼眶,伸手去抓了一个。 方敬之紧随其后。 三人嘎嘣嘎嘣,咀嚼脆骨的声音此起彼伏,没一会儿,楚垚也淡定了:“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场比赛嘛。” 方敬之又去拿了第二个:“对,输了就输了,又不少块肉。” “话说这酱鸭爪从哪来的啊?敖文今早上好像没做这个啊?” “哦,你说这啊。”姜南又掏出一个小纸袋,让大家吐骨头,漫不经心的瞥了瞥不远处:“宋青渊给的,味道还行。” 三人闷头啃鸭爪子,只一会儿功夫没有注意擂台,就听见轰隆一声,擂台地面被萧寒江一剑砍成了两半。 切口整整齐齐,一颗碎石渣滓都没有。 姜南赶紧收好手里的吃食,踮起脚尖往擂台上望去,也不知道覃舟做了什么小动作,这会儿萧寒江束在头顶的道髻已经乱了,鬓发垂在额前,沾着汗水,一缕一缕的黏在他的大脸盘子上。 原本就不算好看的脸,更加惨不忍睹。 也难怪他会贸然开大,原来是被少爷逼急了。 很显然,覃舟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刚刚那一招来的太过迅猛,虽然躲避及时,但还是被萧寒江灼热的剑气划破了耳垂。 几滴鲜血落在白净的面庞上,配上那双隐隐泛红的双眸,竟然有种别样的美感。 “嘶……” 姜南颇有深意的咂咂嘴:“少爷好像还挺适合走战损风哈……” 萧寒江没有再给他思考的机会,伸出左手握住剑刃,用力一拉,掌心渗出的鲜血顷刻间化成了如雾气般飘渺的暗火。 姜南嘴里叼着的鸭爪子一顿,她想起来了,萧寒江是火灵根。 虽然不算极品,但后天用了不少天材地宝,应该也是补全了的。 两人再次同时出手,无双剑通体被火焰包裹,这招术,莫名让姜南和方敬之对视一眼,好生熟悉啊。 同样意外的,还有覃舟。 他冷哼一声,直接开骂:“你特么敢抄袭我大师姐和二师兄的连招?” 萧寒江双唇紧抿,二话不说直接甩出一道剑光,目光所及之处,竟然全是宛如流星一般的火光。 覃舟暗骂一句,你这是逼小爷我给你唱星星点灯? 去你娘的,我才不要你照亮我的家门。 他犹豫片刻,直接掏出仅剩的一张天阶寒冰符,往空中一甩,擂台之上立刻变了天,纷纷扬扬的雪花大坨大坨往下砸。 不一会儿整个擂台竟然被厚厚的积雪覆盖,漫天星星点点的火光瞬间熄灭,冒起了丝丝白烟。 楚垚手里的鸭爪子已经被啃得半点皮肉都没了,依旧被他拿在手里,无知无觉的说道:“少爷他什么时候会这招了?” 姜南也暗自咋舌:“他要是用这招来灭我的异火,估计效果也不错。” 方敬之被这忽如其来的冷冻得哆嗦了一下,伸手又抓了个鸭爪子:“太冷了,不行,我得多吃两个暖暖胃。” 正在这时,覃舟挥动玉箫,挥散了埋过大腿的积雪,腾然起身,众人都以为他要飞到高处去进攻,却没想到他直接一个俯冲,扎进了雪堆里。 积雪很厚,若是刻意隐藏身形,旁人根本不知道他在哪。 楚垚咂咂嘴,发出了预料之内的奸笑:“看吧,我就知道少爷又要玩抽象了。” 台下之人纷纷伸长了脖子,想要看清覃舟的位置,同样,萧寒江也很想看看。 可他运起灵力,试图挣脱积雪,飞到空中,却发现自己的两条腿不知为何忽然动不了了,不是那种被冻麻的感觉。 而是有什么东西禁锢住了他。 这又是什么符箓?什么时候甩过来的?为什么他完全没有察觉? 双腿无法动弹,萧寒江有些慌了,立刻挥动长剑,想要打散身旁的积雪,不管怎样,先把自己身边的视线清出来,就不怕…… 等等。 萧寒江忽然感觉下半身一凉,刺骨的冷意透过积雪丝丝缕缕往他骨肉里钻。 不对啊,他明明穿了上好的法袍,别说这点雪了,就连火都不带怕的。 这怎么,会觉得这么冷呢?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满身沾满了冰碴子的雪人忽然从他身侧窜了出来,顺带手里还拿了条裤子。 那裤子…… 萧寒江越看越觉得眼熟。 正当他意识到大事不妙,却见覃舟猛地运起灵力,朝擂台上方甩出数道灵火符。 黄表纸一接触到擂台上的积雪,雪便像加了快进特效一般,刷刷融化,直到全都化成了一滩水。 而此时此刻,站在擂台上的。 是一个没穿裤子的萧寒江! 台下立刻发出哄堂大笑,萧寒江一张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慌不择路的用衣摆去遮挡关键部位。 可挡了前面又露了后面,完全挡不过来啊。 覃舟甩了甩手里的裤子,咧嘴一笑:“萧师兄,打个商量,你认输,我还你裤子,怎么样?” 呼啸的北风吹过,冷刃一般的阴寒划过萧寒江的眸子。 让他认输? 怎么可能! 虽然师尊没说,但他不用想也知道他这个决赛的机会是小师弟自愿弃赛才换来的,这一战,他就算豁出去这条命,也要赢。 一条裤子! 就想威胁到他吗? 第168章 第二个冠军 萧寒江这辈子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呼啸的北方刮在脸上很疼,但远远没有受人白眼被人在背地里嘲讽那样疼。 明明自己是跟大师兄一起被收做亲传的,大师兄却总能盖过他所有锋芒,这么多年来,只要有人提起天门剑宗,必定都会想到云端月。 唯独没人想起他萧寒江。 都是亲传,大师兄立于万人之巅,众星捧月,刚过百岁便能突破破丹结婴,成为年轻一辈的翘楚。 而他得到的,永远都只有质疑,唏嘘和嗟叹。 师尊为什么会让小师弟弃赛,萧寒江心知肚明,就算天门剑宗不在乎这个金丹期第一花落谁家,但萧家在乎。 也不知道爹娘这次又给宗门捐了多少灵晶,才换得师尊一次开口。 所以,哪怕是为了家族荣耀,萧寒江也不得不战。 想到这里,萧寒江的双眸忽然坚定起来,果断松开遮羞的双手,重新运起了灵力。 被寒风吹动的衣摆宛如战旗猎猎,无双剑重新凝出明灭的光亮。 擂台下,一众女郎纷纷倒吸一口凉气,羞涩的捂住了双眼。 “啊啊啊……萧师兄疯啦!!!” “救命,我还没有长大,不能看这个……” 而此刻,覃舟还在吊儿郎当的把手里的战利品当旗子甩,琢磨着等萧寒江出丑到差不多的时候,随便扔几张符,把他打飞就是了。 反正他根本就不可能还手嘛,哪有人连脸都不要……嗯? 感受到身旁莫名的灵气波动,覃舟兀的转身,可是已经晚了。 萧寒江双手持剑,剑气呼啸而出,将擂台之上残余的寒流都卷到了同一个方向,一瞬间,剑气逆转。 冲天火光凝成一条笔直的线,生生劈开了覃舟挡在身前的重重金刚符。 眨眼之间,流火炽烈,在一片带着水汽的苍茫之中,不偏不倚的往覃舟的命门劈去。 这一刻来的太快,姜南跟方敬之同时把手里啃了一半的鸭爪子塞给楚垚,猛地往擂台跑。 覃舟再想躲开是不可能了,修士之间的对决,胜负往往就瞬息之间。 他不甘心的掷出身上所有符箓,可依旧没能挽回自己战败的命运。 炽热的剑光和玉箫相抗,溅起一片水雾,覃舟错身之际,萧寒江毫不客气的送了他一脚,将他直接踹出了擂台。 姜南和方敬之来得及时,刚好将那个从擂台上飞下来的沙包袋稳稳接住。 楚垚紧赶慢赶,看到少爷总算没有脸着地,松了一口气。 哨声响起,裁判火急火燎的拿了条裤子,从后头冲了出来,毕恭毕敬地双手递给萧寒江。 萧寒江横眉一挑,看向覃舟的目光仿佛能淬出火。 就这样,五洲试炼第一个没穿裤子的冠军诞生了。 台下唏嘘一片。 姜南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知道这样的结果,萧寒江的威严到底是立住了,还是彻底稀碎了呢? * 姜南觉得,有时候装装聋子还是很有好处的。 比如现在,覃舟哭天喊地的要去爬天台,方敬之和楚垚两个人都扯不住,姜南起码能靠着两个隔音效果绝佳的耳塞,暂时躲一躲。 她琢磨着还要不要多做几个,老方很三土估计也很想要这玩意儿的。 今天的比赛告一段落,四人回到永福山居后,覃舟就一直在崩溃,方敬之本来还想说他心理素质挺强的,不就输个比赛嘛,有必要哭成这样? 楚垚也现身说法:“对啊,我第一个出局的都没哭。” 姜南幽幽的拔出一边耳塞,在某人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有没有可能,少爷是在心疼他的九千八百五十五个上品灵石?” 覃舟:“……”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决堤了。 姜南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安慰他:“没事,就当花钱买教训了,以后咱们可不能再沾赌了嗷。” 方敬之附议:“还好我没听你的,让大师姐把筑基期奖金也拿去押你,否则咱们宗门过年都要啃馒头了。” 楚垚瞪了方敬之一眼:“行了行了,别说少爷了,少爷一双眼睛都哭肿了没看见啊。” 说罢,赶忙从怀里掏出一瓶养颜糕,递给覃舟:“这个是我炼给大师姐擦脸用的,效果可好了,先给你吧,别哭了,我们又没怪你。” 覃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抓起旁边的纸巾狂擤鼻涕,啜泣道:“我以为我够不要脸了,没想到……没想到萧寒江他更不要脸啊!!!” 裤子都没了还能来砍人,他不要面子的吗? 堂堂天门剑宗亲传,怎么这么豁得出去啊。 覃舟真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样的结局。 按照他预想的,应该是萧寒江窘迫难当,寸步难行,别说拿剑了,说不定当场就弃赛哭着跑下擂台。 再不济,也是坚强的站在那里,等着覃舟出手把他打飞。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还能顶着要打马赛克的画面,那么干脆利落的反击。 覃舟崩溃了,他的灵石啊,他的九千八百五十五颗上品灵石,每一颗都是他的宝贝疙瘩啊,就这么说没就没了。 正在这时,忙碌了一天的敖文推门而入,手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对着覃舟腼腆一笑:“覃公子,别伤心了,不如化悲愤为食欲,吃碗牛肉面吧。” 覃舟接过面条,一人一脚把大家都踹了出去,含泪道:“走,都走,别打扰我关灯吃面!” * 前两个分赛场的冠军新鲜出炉。 天门剑宗是夺冠热门,大家觉得毫无悬念,就连萧寒江在赛场上被偷袭,颜面扫地这件事,都被大肆渲染成了萧寒江战意凛然。 天门剑宗甚至喊出了口号:只有胜利者才配拥有尊严。 覃舟又消沉了许久。 鉴于元婴分赛场每一场比赛耗时都很长,接下来的比赛,元婴期这边将临时占用其余两个擂台,同时开始淘汰赛。 看得出来,华阳宗是真的很想赶紧把大比搞完,多一天都不愿意。 百里霁苦哈哈的回到别院,刚一进门就有侍女来报,说“周景逸”又临时处死了两名侍从,原因是他们在递血元丹的时候抬头了。 听见这个消息,百里霁头皮都快炸了,再这么折腾下去,华阳宗每一年得招多少新弟子才能补上这个阎王爷闯下的祸啊。 起初魔神现世,忽然想要夺了自己的身体,百里霁吓得当场尿了裤子,好不容易把周景逸推了出来,这下倒好,场面愈发不可控起来。 百里霁重重的叹了口气,打算好生劝阻魔神大人,他这神魂未稳,一切都还没到时候,万万心急不得啊。 可就在这时,另一个侍女急匆匆的从后院跑出来,一见到百里霁,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宗……宗主,周师兄他,他把丁师兄给……杀……杀了!” 第169章 他已经不是人了 入冬了,永福山居建在半山腰,格外冷些。 姜南两辈子都是南方人,却不怕冷,异火本源烧得她浑身燥热,从覃舟房间出来后,一头扎进浴室里泡了个冷水澡。 神清气爽的走出门,却发现宋青渊满脸凝重的过来了。 她慢慢升起灵力,烤干自己的头发,就这样顶着一头白烟走了过去:“怎么了?是仙盟那边有消息了吗?” 宋青渊如今对她这种毫不见外的行为,早已见怪不怪了,当即点了点头,有些闷闷不乐的答道:“是啊,仙盟那边一直对华阳宗的事讳莫如深。” “你是怎么暗示他们的?”姜南又问。 宋青渊如实作答:“我让人私下去仙盟投诉,说在逍遥山下经常能听见婴儿啼哭般诡异的声响,还有人见到过长着人脸的牛。” 姜然眸光一顿:“仙盟那边什么反应?” “投诉的人被十分敷衍的打发走了,而他们内部……”说到这,宋青渊顿了顿,抬头看了眼姜南:“他们内部专门负责华阳宗事务的工作人员,一直找不到人。” “找不到人?”姜南笑了。 在仙盟上班也太轻松了吧,群众上访敷衍了事,真正的对接人永远不在办公室。 这套路,方敬之肯定熟得很。 姜南又问:“要是这样的话,是不是说明仙盟彻底靠不上了?” 宋青渊这次答得格外干脆:“不是。” 姜南偏头:“???” “其实,仙盟高层的七位长老,暗中分了两派,至少我认识的那一部分是真的在为归尘大陆做实事的。” 宋青渊思索片刻,认真道:“但眼下,几位长老都被安排在了不同州府,我还需要几天的时间,把华阳宗的情况如实传达,尽量让他们都过来助一臂之力。” 虽然不知道宋青渊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号召力,但他说话时言辞恳切,半点都不像在说大话的样子。 姜南笑了笑,只问了一句:“那些人,都可信吗?” “可信!”宋青渊十分笃定。 “好。”姜南脸上的笑容逐渐放大,头发也干得差不多了,随手拿了根桃木簪子将长发挽在头顶。 片刻后,像是做了某种决定似的,开口道:“既然这样,那逍遥山,我们是必须要闯一闯了。” 既然要将还未大成的魔神势力一锅端,就不能只停留在隔岸观火的阶段。 他们要深入敌营,至少要摸清窫窳的真实情况,有多少只,破坏力究竟有多大,是否能寻得克制之法。 如果还能查到血元丹的线索就更好了,到时候想办法逼魔神现世,众目睽睽之下,姜南就不信仙盟以及那些个自称正义之士的人,还会袖手旁观。 宋青渊看着姜南下定了决心,也上前一步,认真道:“何时出发,我与你同去。” 姜南本想说这件事急不得,首先要先想出破阵之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去,还要做好万全准备,以免被窫窳当成新鲜的自助餐。 不料屋外又跌跌撞撞冲出来一道黑影,还未从暗处走出来,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宋青渊抢先一步拦在了姜南身前,大喝一声:“小心。” 姜南眼疾手快,扔出一小团异火,火焰幽幽飘过,照亮了那人的脸。 竟然是丁松然。 * “我说丁师兄啊,你上次的伤还没好全,怎么又伤成这样啊。”楚垚蹙着眉,里三层外三层的替某人扎绷带。 都不知道他这伤是怎么弄的,竟然全身上下除了脸上有几块完整的皮肉外,其余的地方密密麻麻全是伤口。 看着……像是被虫咬的。 而且不仅有外伤,脏腑和经脉也全都乱成一团,要不是亲眼所见,楚垚绝对不敢相信这样的情况下,丁松然竟然还能活着。 而且心脉保护的非常完整。 因为要脱掉衣服上药,姜南和其他几人都站在屏风外面,听见楚垚的话,方敬之义愤填膺道: “丁师兄,你别告诉我,你这一身伤,是拜同门所赐吧?” 剧烈的疼痛让丁松然咬紧了牙关,在接连追问之下,他便不打算隐瞒了,原本自己舍命逃到此处,也是下了决心。 他磨着后槽牙,一字一顿道:“是周师弟干的,他……他已经不是人了。” 楚垚花了半个小时才上完了药,撤去屏风后,姜南替他端来一盘热水洗手,顺便跟丁松然好好聊聊。 谁料丁松然反倒主动开口了:“你们刚刚在计划着,潜入逍遥山?” 姜南闻言一愣,心想这家伙估计是来很久了,躲在墙角听到了他们刚刚的计划,摸清了他们的想法之后,才决定现身的。 既然是这样,那刚好。 省得双方再费口舌去解释。 她点了点头,直言不讳道:“对,原本打算今夜子时就去的。” “子时,不能去!”丁松然艰难的坐了起来,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 “为何?”宋青渊不解。 “每夜子时,是宗主上山取血的时间,你们若是这个时辰过去,必定会跟他老人家碰上,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丁松然轻咳嗽几声,眼神微闪:“或许你们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直接问我,不必再去冒险。” 他说完,缓缓抬眸,似乎在等待着姜南的回应。 比起冒险硬闯,他自己就是个绝佳的突破口,孰轻孰重,聪明人自然一想便知。 姜南没有犹豫,直接开口:“别的先不问,丁师兄,你能先告诉我你这一身伤是如何来的吗?” 比起探查真相,姜南更想先搞清楚对方的境遇。 分清阵营,才知道眼前这人到底是送上门的开锁密码,还是陷阱。 丁松然轻轻呼出一口气,摇了摇头:“世人都在传玄灵宗首徒蠢笨至极,不仅资质愚钝,还胆小怕事,如今一看,果真是谣传了。” 姜南笑笑,搬了张凳子坐在病床边:“外人说什么无需在意,丁师兄你心里有数就行。” “好,很好。”丁松然似乎彻底放下了戒备,视线在众人脸上轻轻扫过,开口道:“整件事情,还要从周师弟的身世说起……” 第170章 抽丝剥茧 丁松然自小就被送上华阳宗修行,他的整个童年时期,都是在百里霁耳提命面的教导中度过的。 当时华阳宗还未曾冒头拔尖,是丁松然勤勤恳恳的跟在百里霁身后,在仙盟那里一点一点挣出来的名望。 同时,百里霁也不止一次向丁松然许诺过,下一任的宗主之位将由他来接班。 丁松然感动至极,一直将百里霁当成亲生父亲一般敬重爱戴。 这样亲密无间的师徒关系,从一名叫周景逸的外门弟子,被破格提拔成为亲传时,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 丁松然发现,师尊对这位周师弟可谓是关怀备至,短短几年的时间,不仅传授来了自己独创的功法,还将宗门内一大半资源全都倾注在周师弟一人身上。 起初,丁松然单纯的以为是周师弟资质好,加上会说话,会讨得师尊他老人家开心。 后来,这种偏心竟然越发明显起来,许多师弟师妹气不过,私下都跑来跟丁松然这个做大师兄的告状。 丁松然鼓起勇气深夜拜访师尊,却让他无意间撞破了师尊和周师弟之间的关系。 原来,周师弟竟然是师尊在外头的私生子! 所以,师尊自创的功法旁人无法修习,唯独周师弟可以,并不是因为周师弟资质过人,而是血脉生来契合。 师尊也趁此机会与丁松然言明,未来的宗主之位会继续传给他,但周景逸必须拥有整个宗门最好的资源。 一想到师尊曾如师如父的教养了自己近百年,丁松然为师弟师妹们请命的话便说不出口了。 他只是垂首,极为严肃的行了道礼,认真道:“师尊,徒儿心中所求从来都不是宗主之位,徒儿只希望华阳宗上下齐心。”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劝诫起了作用,那段时间周师弟的确消停了不少。 可就在五洲试炼之前,天门剑宗晏驰宗主忽然到访,跟师尊长谈了几个时辰后,师尊转身就把周师弟叫了去。 周师弟的修为开始突飞猛进,一人几乎占据了宗门四分之三的天材地宝,惹得一众同门群情激愤。 师尊只是淡淡的一笔带过,说是为了在五洲试炼取得好成绩罢了。 结果在五洲试炼期间,他们不仅丢了第二,周师弟还带了一腿的伤回来,这一回来彻底性大变,变得暴戾无常。 不仅如此,师尊竟然还举全宗之力,秘密搜寻补天石,只为周师弟能顺利逃过天道审判,顺利进阶到元婴期。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丁松然又一次发现了逍遥山上的秘密。 起初,带着弟子巡山这等小事他从来都不会过问,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发现每天进山的弟子,都不同,而且许多弟子只见过一面之后,就再也没见到人了。 丁松然硬着头皮去问负责管理弟子的曹长老,才得知是逍遥山上忽然出现了大批凶兽,为了避免凶兽祸害世人,他们便每日安排弟子去围剿。 但因为许多弟子修为不够,偶尔折损几条人命也是没有办法的。 之后,丁松然便向师尊请命,由他带队进山围剿凶兽,尽量将死伤降到最低。 可没去几次,明明死伤的弟子减少了,但师尊却不高兴了。 师尊为了这件事,专程设宴约丁松然长谈了几次,每一次丁松然都喝得酩酊大醉,迷迷糊糊之中他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这些凶兽根本就不是无故出现在逍遥山的。 而派去围剿的弟子,也根本不是为了剿灭凶兽,而是去送死。 师尊躲闪了几次,才承认,是周师弟内息紊乱,需要用凶兽之血作为药引,炼制血元丹,每日服用加以调养。 而凶兽,只吃人! 得知真相后,丁松然大为震撼,但师尊却哭喊着,他这一辈子只有周景逸这一根独苗,虽然不期望得到丁松然的理解,但也请求他务必保守秘密。 一边是师徒恩情,一边是不断枉死的无辜同门。 丁松然一度陷入了两难,现在想来,应该就是从那时起,师尊便开始对他动了杀心吧。 * 听完一段漫长的故事,姜南和几个师弟对视一眼,只觉得心有余悸。 同时,心里也有了更多疑惑。 如果说百里霁早就知道魔神的残魂如今寄生在周景逸身上,那他的立场便早早的站在了魔神那一边。 奇怪就在于,为何丁松然三番四次的阻挠,他们却还一直将丁松然留在身边。 甚至不惜用道德绑架,来让他替自己做事。 难道他们不知道,像丁松然这种认死理的性格,迟早有一天会反抗吗。 为何不早早除掉他? 这时,楚垚似乎有些不放心,再次握紧丁松然的手腕,认认真真的诊了一次脉。 之后,他也疑惑道:“大师姐,丁师兄都在敌人根据地里当了那么久的靶子,为什么魔神残魂并没有浸染他?” 听见魔神残魂这四个字,丁松然脸上的表情一僵,当即反问道:“原来你们一直都知道周师弟身上那股气息是什么?” “嗯。”姜南皱着眉,简单带过:“我们曾在凡俗界跟那股气息交过手,说来也巧了,那位被夺了身子的,也曾是你们华阳宗的老前辈。” 这华阳宗是有什么一脉相承的黑暗基因吗? 魔神这么喜欢找他们。 丁松然恍然大悟,踉跄着身子苦笑几声:“魔神啊,原来那股气息竟是源自上界之神。” 姜南纠正道:“并不是真正能呼风唤雨的真神,应该只是被仙法镇压后,逃逸出来的一抹残魂罢了,如今正费劲巴拉的在下界寻找合适的夺舍之身呢。” 话音刚落,丁松然便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忍不住轻呵一声:“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为何师尊要在这个时候强行承办宗门大比了。” 几人纷纷转过脸去,表示不解。 丁松然淡淡道:“周师弟的身体底子太差,根本承载不了上界神力,只能靠窫窳之血短暂维持,我观察过,以前周师弟只需要每七日服用一颗血元丹,如今,一天都要吃上一小瓶。” 姜南跟上他的节奏:“说明周景逸这副惨躯达不到魔神的要求啊。” 丁松然轻嗯一声:“但据说血元丹能保肉身不腐,想必师尊为了留住自己唯一的血脉,正着急为魔神寻找另一副更合适的身体。” 来参加宗门大比的,都是年轻一辈的翘楚,而这次为了扩大范围更是摒弃了宗门弟子才能参赛的要求。 在如此残酷的层层选拔之后,那几个冠军,不就是魔神最好的夺舍之选吗? 姜南冷笑一声:“搞了半天,整个宗门大比都是在给魔神他老人家挑新壳子啊!” 第171章 你平时都是这样练功的吗? 贸然将大比提前了这么多年,还兴师动众的在自家眼皮子底下举办。 不就是为了方便魔神近水楼台么? 他们就像一排整整齐齐摆在案板上任人宰割的萝卜,等着魔神挨个筛选过去,良莠不齐的扔掉,好用的先浸染了再说。 那么问题又来了,丁松然这颗萝卜虽然长得严肃了点,但无论身体素质还是修为强度,都比周景逸那个混不吝的要好太多。 “你为什么没被选上呢?”姜南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替老丁鸣不平。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丁松然重重的叹了口气:“如今再细想,或许他们早就打过我的主意了,但……可能跟我练的功法有关,我这副身子,他们夺不走。” 听到这里,方敬之的眸子一下就亮了,赶紧追问:“是什么厉害的功法?丁兄,在下诚心讨教啊。” 想当初在凡俗界,莫名其妙的就被魔神盯上了。 当时楚垚说他体内多了点脏东西,那段时间他是吃不下也睡不香,满脑子都是被人夺了舍之后变成丧尸的模样。 要多可怕有多可怕。 想他堂堂七尺男儿,从未对这个世界产生过如此之大的恐惧。 或许是没想到方敬之的反应会这么大,丁松然有些愣怔的往后退了退,迟疑片刻,小声道:“额……龟息功。” 方敬之:“哈?” 这话一出,众人也纷纷好奇起来。 丁松然伸开双手,展示了一下自己这浑身的伤:“以前师尊每次找我喝酒,我还以为只是自己酒量不行,一喝就醉,如今想来,他们已经对我下了好几次手了。” 那几次,丁松然从宿醉中醒来,总觉得浑身经脉像是散架了一般,仿佛经历了一场恶斗。 但身体却又没太多痕迹。 “我修习的功法有些难以启齿,是少年时闯秘境,误打误撞得到了一位前辈的传承,自此便一直偷偷修习前辈留下来的秘籍。” 姜南没忍住,多嘴问了一句:“丁师兄说的龟息功,是我想的那种……” 她一边说着,一边做投降状,探着身子便要往地上趴。 覃舟更是一言不合就演了全套,直接匍匐在地,屁股高高撅起,歪着脖子问:“是这样吗是这样吗?丁师兄你平时都是这样练功的吗?” 丁松然整张脸都黑了。 于是一圈人热火朝天地讨论起如何趴着学乌龟,才能更优雅。 他们正聊得起劲,宋青渊握着拳头捂住口鼻,轻咳一声,抬腿踢了踢姜南的脚:“别玩了,丁师兄还等着呢。” 四人立刻起身,挤出乖巧的微笑。 丁松然嘴角抽了抽,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还是艰难的点了点头:“大抵……大抵就是这样吧。” 而后又快速找补道:“但修行此法后,身体能在危险之际自动进入假死状态,蒙蔽敌人,待危险解除后,身体机能又会重新恢复。” “妙啊!”覃舟第一个带头鼓掌:“丁师兄,有这么厉害的功夫,难怪这么难杀。” 姜南大胆猜测:“难道魔神残魂只能在一个人陷入濒死之际时,才能潜入四经八脉?” 方敬之在凡俗界跟国师打起来的时候,的确受了很重的伤,要不是楚垚救助及时,怕是早就丢命了。 而丁松然却在不自觉地情况下,假死保命,身体自动隔绝了一切外来危机。 与此同时,也让敌人放下了戒备,不再试探。 宋青渊也分析起来:“很有可能,一旦进入濒死的状态,修士的神魂会短暂剥离身体,换句话说,灵府之内会产生缝隙。” 姜南一锤定音:“终于破案了!” 这个问题困扰了她许久,原来魔神残魂也并非无所不能,不是想浸染谁就能浸染谁的,还得先把人打残。 楚垚心痛的摇了摇头,看向丁松然:“可怜的哟,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虐待你的。” 这么多内伤加外伤,真是鬼见了都喊救命。 丁松然却不以为然,故作轻松的摆了摆手:“皮肉之苦罢了,不足挂齿。” 姜南默默伸出大拇指给他点赞:“行了,开始聊正事吧,丁师兄,你不妨跟我们说说逍遥山上的那些凶兽。” “好。”丁松然压低声音道:“起初山上只养了大约四五只幼年窫窳,可随着血元丹的需求越来越大,如今数量至少翻了十倍。” “十倍!”姜南回过神来,眼眸一转:“岂不是整座山上都是那玩意儿了?” 丁松然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而后又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宗主每日子时上山取血时,会随身带一枚海螺,海螺声响起,那群畜生便会变得温顺无比。” “不再胡乱攻击人?”方敬之至今都忘不了一个大活人在眼前被凶兽当场分食的画面。 丁松然点了点头:“对,哪怕用针取血,都没有任何反应。” “海螺……”姜南若有所思的说道:“此物平日里都是百里霁随身携带吗?还是放置在某处。只是需要时才取了来?” “这我就不知道了。”丁松然遗憾道:“师尊吩咐过,除了周师弟外,其余弟子一概不能随意进出他的宅院。” 他只是见过一次,连碰都未曾碰过。 倒是宋青渊上前一步,伸手比划了一下:“丁师兄,你说的那个海螺是不是这么大,通体闪着珠光般的色泽,发出的声音浑厚低沉,似有海浪飘摇?” 丁松然眼前一亮:“对,没错,宋师弟你知道那个东西?” 宋青渊立刻看向姜南:“是紫阳碧珠螺,此物产于东洲无妄海,数万年来只此一件,十分珍贵,据说早年间被北洲霍家高价买回去当成传家宝了。” “北洲霍家……”覃舟差点脱口而出一句卧槽:“那不就是霍时安家吗?” 姜南此刻只觉得头都大了,赶紧摆手让大家安静一会儿。 原着里好像也没有这一出啊,怎么现在又把霍时安牵扯进来了? 当初在大比抽签的时候,看见华阳宗的人对霍家那么忌惮,当时只是觉得霍家的名头响亮,有震慑力。 如今看来,似乎里面还有更多更深的牵扯啊…… 第172章 应试教育vs私立大学 丁松然今晚是从坟头里爬出来的,是个名副其实的假死人。 他这几天不打算露面,比赛自然也不会再去,坚决把死人之名坐实。 以前,师尊总是用师徒恩情作为幌子,逼着他做了不少昧良心的事,如今,是该赎罪的时候了。 因为海螺一事牵扯到了北洲霍家,姜南便给了丁松然一个任务,趁着这两天大比还未结束,让他养养伤后,尽快赶去北洲一趟,了解一下霍家的真实情况。 宋青渊在北洲有熟人,恰好眼下也退赛了,便打算和丁松然一起走一趟。 两人临行前,宋青渊千叮万嘱让姜南不要轻举妄动,一定要等他安排好仙盟那边的善后工作再动手。 姜南爽快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好了,我可不是冲动的人。” 宋青渊望着她那抹自信明媚的笑,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暗想着你最好说到做到。 * 大比还在继续,眼看着就要角逐出元婴期冠军,吃瓜群众的吃瓜热情已经膨胀到了顶点。 云端月是名副其实的夺冠热门,一亮相,就有大批女粉前呼后拥,交通差点被堵到瘫痪。 覃舟看见这些粉丝里有不少曾经在自己擂台旁也出现过,闷闷的双手环抱:“大师姐,女人都是这么朝三暮四的么?” 昨天还在擂台下面哭着喊着要给他生猴子呢,这会儿又追着云端月去了,就不能稍微专一那么一点点? 就因为他输了比赛,就不值得被爱了吗? 总不能是自己的颜值比不过云端月那孙子吧? 姜南无奈的摇了摇头:“不是我们朝三暮四,只是心胸比较宽大。” 说罢,温良一笑:“博爱嘛,有什么错,我们只是想给所有帅哥一个家。” “……” 同样想给所有漂亮妹妹一个家的覃舟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除了云端月,霍时安也是炙手可热的种子选手,不知道是不是主办方有了前车之鉴,接下来的淘汰赛特意把两人分开了。 这种王不见王的暗箱操作,很完美的没有再得罪任何人。 除了方敬之。 因为四进二的预决赛的名单一出来,他跟霍时安碰上了。 而另一组,是云端月对阵悟尘小和尚。 方敬之算是这届大比的一匹黑马,本来是奔着金丹期冠军去的,谁知道没比几场就原地进阶,杀进了元婴期。 大家都觉得他运气太差,刚进阶气息肯定不稳,上了擂台之后必然是被一脚踹飞的命运。 偏偏这人就争气,连赢两场,直接打进了四强,让那些在方敬之对手身上下了重注的吃瓜群众,输得连夜回家找妈妈。 所以,当预决赛的名单一出来,这些曾经在方敬之身上栽了跟头的人,又觉得自己看到了翻盘的希望。 对上霍时安这个变态,方敬之不可能还赢吧。 这要是再赢,太阳不得从西边出来? 比赛开始前,方敬之严阵以待,整个人绷成了一根弹簧,说不紧张那都是假的。 姜南看着他又把重剑抱了出来,开始了今天第108次擦剑操作,默默的叹了口气:“老方,心态放平,输赢都是小事。” 方敬之咬了咬牙,义正言辞:“但奖金是大事!” 姜南:“……” 你这……也有道理哈。 方敬之拧眉:“大师姐,原着里有没有说霍时安师从何处?我看过他跟云端月的比赛,隐隐觉得他的水平应该在云端月之上。” 尤其是那一手行云流水的惊鸿剑法,当真是惊鸿一瞥,精妙绝伦。 “哦,你问他在哪里上学的对吧?”姜南思索片刻:“霍家世代都不屑送小辈去大宗门,他们都是在家自学。” 覃舟听见有八卦,立马就精神了:“不能吧,自学有这实力?” 姜南一言难尽:“你们知道为什么北洲没有像样的大宗门吗?” 三个师弟齐刷刷摇头。 “因为霍家把修为在化神期以上的修士全都收为己用,相当于自己出钱,养了一堆高手,要么当家庭教师,要么当保镖。” “而且霍家每一个旁支都会培养自己的势力,总之水很深。” 姜南说着,看似无意的指了指霍时安身边那两个手下:“我猜那两个拎包的,修为起码也在元婴期之上。” 元婴期,拎包? 三个师弟惊恐的收回视线,倒吸一口凉气。 覃舟满脑袋问号:“他们霍家给这么多吗?” 除了这,他想不到别的任何理由,在修真界,实力就是硬道理,你强你就是老大,五洲十八府都能横着走。 霍时安也是元婴期,要不是使用了钞能力,凭什么让其他同等修为甚至更高修为的人替他鞍前马后,还那么谄媚。 方敬之沉默片刻,忽然悟了:“寻常修士挤破头都想进入大宗门,人霍家根本不屑。” 什么大宗门啊,说白了也就是平平无奇的应试教育,但霍家为了自家孩子,广纳英才,自己盖了所私立大学啊。 霍家孩子从小走的都是精英路线,相当于一出生就已经在罗马安家了。 “哎……”姜南又一次安慰道:“老方,你真的别给自己太大压力,钱嘛,去哪都能挣。” 说到这,楚垚幽幽的探出一个脑袋,强烈认同:“对,但命只有一条啊!” 方敬之无奈的闭上双眼,怎么说呢,你们这安慰人的话听着让人更焦虑了…… 第一道哨声响起,霍时安这次半点都不磨叽,扬手将肩上的大氅往后一甩,轻装上阵。 台下的欢呼声此起彼伏,特别是那些在霍时安身上下了重注的,此刻恨不得跪下来喊霍时安爷爷。 要赢的,你一定要赢啊,老婆本都在里面了。 另一边,方敬之换了身款式极简的青衫,虽然看着寒酸步履却格外稳健,手持一把半人高的重剑,神色肃穆。 双方站定后,裁判再次吹哨,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霍时安再次一反常态,竟然选择了率先进攻,剑光顿闪,宛如泠泠月光倾泻而来,方敬之稳住下盘,反手便去接招。 真刀真枪的碰撞往往都是大比中最有看头的,两道身形不断在擂台上交错,变换,一出手就是惊天动地。 擂台下,姜南却有些懵。 霍时安的状态有点过于兴奋了,那双素来慵懒的眸子此刻犀利尖锐,带着熊熊野心,宛如盛夏 的燎原烈火,只要找到一点可乘之机,便摧枯拉朽的往前冲去。 激进,好战,来势汹汹。 跟他往日表现出来的状态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 反差太明显,就连楚垚都有所察觉:“大师姐,霍时安不会也被……那啥了吧?” 第173章 你是不是打算当杨过第二? 擂台之下,姜南眼神微动。 楚垚担心的事也正是她现在所担心的。 宋青渊不在,除了让楚垚上去找机会摸一摸他的脉搏,还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能解开大家心中的疑惑。 此刻,台上正打得酣畅淋漓,霍时安的招式看起来毫无保留,每一剑都在疯狂试探对方的底线,好在方敬之的底子扎实,每天早起雷打不动挥剑一万下可不是开玩笑的。 两道灵力频繁相撞,双方都在尽力稳住自己的节奏。 霍时安的惊鸿剑法招式极为复杂,配着霍家独有的心法加持,剑气交错间让人眼花缭乱难以琢磨。 方敬之越打越觉得吃力,眼前这些招式,忽轻忽重,忽急忽缓,剑气收放自如,每一招需要对应的力量和角度都不一样。 他根本找不到霍时安出剑的任何规律,自然也想不到破解之法。 反倒是霍时安越打越得心应手,剑气流转如影随形,逼得人连连后退。 方敬之眼看着自己就要被逼到擂台边缘,不得已,只能任由剑光刺穿手臂,仰头转身躲过一劫。 此刻,台下再次爆发出一阵惊呼。 大家都知道谁先抢占先机,谁的胜率就会更高,尤其是像他们这种元婴期的比赛,只要撕开一道口子,接下来的优势便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手臂被划破,鲜血沿着袖口滴落在了地上,但当事人却好似浑不在意,挺腰借力而起,继续提剑发起进攻。 霍时安眼神一转,勾起舌尖舔了舔虎牙,显然是对方敬之的表现满意极了。 两人从地上打到天上,又从天上打回地面。 方敬之暗自咋舌,没想到霍时安这懒鬼天天一副睡不醒的模样,灵力储备竟然这么强悍,随随便便使出的剑招威力都不可小觑。 以前当真是小看了他。 两人僵持之际,霍时安一招横扫,手臂伸展,快速挥出数道纵横交错的剑光,前后夹击,完全阻断了方敬之的攻守之路。 擂台下,原本还能气定神闲的姜南喀哒一声握紧了拳头,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老方有危险!”覃舟比她高,看得更远,视线也更沉,此刻心脏都快悬到了嗓子眼。 如此凶狠的招式,这是不给方敬之任何退路啊,要么直接认输,撤到擂台外,要么…… 头铁硬扛。 两人已经打了很久,高强度的对抗尤其消耗灵力和体力,姜南只怕现在的方敬之已经山穷水尽,想扛都扛不下来了。 现场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所有人都在等着方敬之认输。 可当事人明显不是这么想的,他眸光一沉,大刀阔斧的摆开架势,剑光交错之际,毫不犹豫的牺牲了左前方,顶着那道剑光径直选择了反击。 喀嚓一声,左手肩胛骨被剑气震碎,与此同时,蓬勃的灵力飞速汇聚,冲丹田之中。 而后又如同开闸泄洪般顺着他仅剩的右手,凝于重剑剑尖,他豁出去了! 众人只觉得这人疯了,青色身影诡异的一往无前,如同破釜沉舟的猎豹,就这么将劣势全都扛在身上闷头往前冲去。 “老方这是不要命了吗?”楚垚急得想骂娘。 姜南用力握紧拳头试图让自己冷静:“先准备好正骨丹,还有止血药,快快快。” 高手之间的对决,开合之间,已经决定了这一招的强度,可方敬之此刻的灵力却像雪崩一般,牵一发而动全身,带着山崩之力喧腾而下。 他根本就不需要对手给他留什么后路,因为他根本不会回头。 霍时安没有太多反应时间,很快,两道剑气便径直碰上。 四散的灵力宛如无数枚带着尖刀的利刃,不断俯冲,围在擂台旁的观众都被生生逼退了数丈。 双剑对抗之际,方敬之对上了霍时安的眼睛,敏锐的发现对方兴奋的眸子里竟然露出了一丝欣赏和喜悦,然后…… 霍时安毫无征兆的撤力了。 双手交叠,仅仅抵挡片刻后,潇洒的身影便如同空中翱翔的仙鹤,忽地往后一退,优雅的腾跃至擂台之外。 细碎的灵力化为劲风,吹散了霍时安鬓边的碎发,他反手将长剑收回剑鞘,抬手行礼:“多谢道友赐教,在下输了。” 台下一片哗然。 哨声迟疑了好几秒,匆匆响起。 方敬之身子泄力,重剑铿的一下抵住地面勉强稳住身形,他有些懵:“你这是……” 故意放水? 霍时安再次勾唇笑笑:“胜负不论,交个朋友!” 方敬之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还是恭恭敬敬的把重剑收好,躬身回礼:“多谢道友手下留情。” 两人隔空对视片刻,楚垚和覃舟风一般的冲了过来,手忙脚乱的把方敬之扶了下去。 “操操操,手断了。”楚垚熟练的倒出丹药,往方敬之嘴里塞,一边奋力撕开他的左边衣袖,露出大片血肉模糊的伤。 痛骂道:“他妈的,不仅手断了,连经脉都震碎了,老方你是不是打算当杨过第二?” 姜南收回审视霍时安的余光,转身在后头递纱布,苦笑一声:“这么说的话,我先去给他找只雕?” * 这边的比赛落下帷幕,而另一个擂台上,夺冠大热门云端月正五官扭曲的遭受着非人般的精神折磨。 擂台地势较高,姜南隔了老远就见到了一颗圆滚滚的,锃光瓦亮的大光头。 悟尘小师傅全身上下被一层淡淡的佛光笼罩着,悠哉悠哉的盘腿打坐,两瓣小嘴上下开合,口中念念有词,但凑近一看…… 不行,凑近不了一点。 那边擂台方圆数十丈已经被完全清空,别说人了,地里的蚯蚓都在挣扎着连夜搬家。 混杂着梵音的念经声像极了一亿只苍蝇同时展翅,随着那两瓣小嘴开合的速度越来越快,念经声也越来越大。 在这诡异的节奏里,覃舟竟然还找到了一丝架子鼓的鼓点,太匪夷所思了。 方敬之被楚垚扶到一边接受紧急治疗,姜南和覃舟则顶着发痛的耳朵,迎难而上。 真是做梦都没想到,看个比赛竟然还要豁出命来。 “什么鬼,都是念经,为什么到悟尘这里比哭丧还要有杀伤力啊。”覃舟艰难的捂住耳朵,望着擂台上五官抽搐的云端月,替他默哀。 姜南抖了抖浑身鸡皮,沉默不语。 他们听得难受,云端月怕是更加生不如死吧…… 第174章 人生八苦,苦为因,亦为果。 姜南毫不费力的挤进人群,明明脚都没挪一下,一回神却发现她和覃舟已经站在了最前面。 身边这群吃瓜群众想来是受尽了精神污染,正呲牙咧嘴的往后退。 擂台上的局势一览无余,悟尘盘腿打坐,沐浴在佛光之中安安静静的阖着双眼,细长的睫毛垂着,一动不动。 如果忽略他制造出来的噪音,眼前这一幕当真是岁月静好。 云端月这一边明显就很不好了,连绵不绝的梵音声声入耳,他越是怒火中烧就越是动弹不得,双手双脚都好似被人用铁链捆绑着,挣扎到浑身发抖。 不远处,以归云宗那几个花蝴蝶为首的啦啦队正声嘶力竭的朝他喊:“云师兄,沉住气,加油啊加油!” 姜南翻了个白眼,人家本来就沉不住,你们这一喊,他更狂暴了。 有你们真是云端月的福气。 不过,熟知龙傲天剧情的姜南怎么可能猜不到,男主越是面对高压,就越能逆天开挂。 绝地反击什么的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剧情啊。 没过多久,云端月大喝一声,像是吸饱了天地灵气一般忽然觉醒,雷鸣剑倏地横扫,分明动作僵硬,却依然挥出了虎虎生威之势。 势如破竹的剑气劈开了平静的佛光,冲向悟尘。 危险迅速逼近,悟尘却只是像刚睡醒似的掀开眼皮,摸着光头懵懂的说了句哎呀。 霎那间,天地变色,阴沉沉的雷光杀气腾腾的往擂台上砸,场外的吃瓜群众纷纷露出了惊骇之色。 “对了嘛,这才是天门剑宗该有的实力!” “云师兄不愧是我等年轻一辈的领头羊。” “不用看了,这场比赛云师兄必胜。” 悟尘双眼浑圆,毕恭毕敬的朝着面目狰狞的云端月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而后才不急不慢的抬起四棱杖去挡。 姜南无奈的闭了闭眼,小和尚你真的够了,打架就打架,这么有礼貌是几个意思? 四棱杖撞上汹涌剑光,两人同时下身一沉,脚下的地面瞬间被震出了密密麻麻的裂纹。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在拼内力。 云端月咬紧牙关往前走一步,悟尘便彬彬有礼的往后退一步,待云端月略显颓势,小和尚又笑吟吟的把地盘抢回来。 你来我往间,双方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云施主,你内力强劲,道法高深,但小僧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悟尘冷不丁的挑起了话头。 云端月倏地往后一退,心想你有病吧,现在在比赛,又不是在闲聊。 当讲不当讲的统统别讲。 可是云端月的沉默在悟尘看来就是默认了,小和尚幽幽的说了句阿弥陀佛,一颗卤蛋般的脑袋尽显悲怆:“云施主,你心性不稳,似乎太急于求成了,佛曰:凡有所相,皆是虚妄。” “小僧觉得,你该停下来好悟一悟心境,想想来时路,再认真看看眼前的路,一切便会通透。” “不如这样吧,小僧再为你诵读十遍佛经,为你静静心,你意下如何?” ——这光头在说啥? 姜南看着擂台之上的云端月气息忽然暴涨,比起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偏偏站在他面前的悟尘小师傅嘴里还在不停的念叨着什么,看向云端月的眼神充满了普渡众生的怜悯。 云端月忽然呵然一笑,咬牙切齿道:“感谢好意,在下不需要静心,只需要把你踢下擂台。” 说罢,快速抽身,库库又是一顿丝滑连招。 悟尘边挡边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自说自话:“佛曰: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云施主,你太执着于眼下的成败,于道心不利啊。” “……” 一张小嘴不停的叭叭叭,不断进攻的云端月露出了如同吃了苍蝇般的痛苦表情。 姜南隔得太远,根本听不清这两人在说什么,但从云端月那五颜六色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两人聊得并不愉快。 分明打得火热,但怎么看怎么不和谐。 云端月那边是妥妥的热血仙侠剧,而悟尘这小卤蛋却在兢兢业业的宣扬佛法,卯足了劲要为对手洗脱俗念重新做人。 “打嘴炮,也是他们空悟寺用来克敌制胜的招式之一吗?”覃舟满脸惊恐,顺便祈祷着这辈子不要让他碰上和尚这个职业的对手。 真是离谱他妈夸离谱,好离谱啊! 他忽然有点同情云端月了是怎么回事。 姜南皱着眉:“高僧嘛,是这样的。” 不知道云端月是真的实力不济,还是被眼前这人碎碎念,念得有些疯魔,他一时失察,没有控制好出剑姿势,竟然一个踉跄滑跪到了悟尘跟前。 然后,接连被悟尘手里的四棱杖猛敲脑门。 修士的身体经受了常人不敢想象的淬炼,早已坚不可摧硬如钢铁,脑门亦然。 于是,同样坚硬的四棱杖敲在云端月脑门上,竟然发出了类似于敲击木鱼一般沉沉的闷响。 不,不会吧。 真是活久见,男主的头被和尚当成木鱼敲啦。 也不知敲了几下,悟尘缓缓收力,往后退了几步,浑身散发出盈盈金光,尤其是那颗脑袋,像极了刚从卤水里捞出的新鲜卤蛋。 卤蛋收起四棱杖,双手合十:“云施主,你可感觉好些了?” 云端月用力眨了眨眼,整个人仿佛从梦境中忽然抽离,浑身上下使不上半点劲来,他刚想调动内息,却感觉胸口一阵甜腥。 偏过头去,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污浊的血水。 台下一片哗然,云端月本人也是满目惊骇:“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悟尘淡淡一笑,目光飘然落下,一如既往的慈悲为怀,温润祥和。 而他的声音也随着佛光飘荡在半空,情真意切,一字一顿:“佛曰,人生有八苦,苦为因,亦为果。云施主,望你早日醒悟,切莫沉溺啊。” 天色渐暗,残阳挂满枝头,身形挺拔的僧人重新握紧四棱杖,在落日的余晖里站得笔直。 悟尘脸上挂着柔柔的微笑,卤蛋被夕阳镀上了一层金色,佛光四起,万籁俱寂。 所有人都没有出声,或者说,已经忘记了出声,任由自己的身体沐浴在佛光之中,思绪飘荡不止。 正在这时,赛场边缘的小摊传来了淡淡的饭菜香,一名商贩忽然高呼:“开饭啦开饭了啊,八十八个上品灵石,三荤两素,先到先得……” 擂台上太安静,商贩的声音穿透力极强,仿佛一记重锤,兀的敲碎了众人的耳膜。 姜南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大梦初醒。 覃舟正想吐槽一句大家都在看比赛呢,谁有功夫去买你那么贵的饭。 还八十八个上品灵石,不如去抢。 可下一秒,一个熟悉的身影欢快的穿过人群,独自走到了商贩面前,小嘴一张:“这位施主,小僧想要全素,请问……能便宜点吗?” 第175章 我做事向来不需要理由 眼前这一幕发生得太快,就连裁判都始料未及,哨声迟迟未响。 擂台上,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的云端月已经丧失了全部语言,一旁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忽然扯着嗓子大喊: “什么情况,悟尘小师傅主动弃赛啦?” “不是个这吧?自己走下擂台就为买个饭?”饶是覃舟也看得目瞪口呆,直呼牛逼:“这小卤蛋不是路痴吗?我刚刚明明看见他走的直线呐。” 从擂台到商贩那里,可有好几百米呢。 难不成他的北斗导航装鼻子里了? 为了一口吃的,真是难为他了呀。 众人还在七嘴八舌的小声议论,此刻,只用八十灵石就买到了一份全素盒饭的悟尘,正欢天喜地的试图重新走回擂台。 裁判欲言又止的拦下了他:“那个,悟尘小师傅,你输了。” “啊?”悟尘的微笑一直停在嘴角,片刻后像是想明白了,了然的摸了摸自己的头:“这样啊,那好吧,小僧先下去用饭了,再会。” 最后一抹残阳打在他的光头上,金光如同一层层荡开的波浪,在逐渐暗淡的天色里扩散开来。 说句严肃认真的大实话,这场比赛的走向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看着刚刚的架势,悟尘只要再往前稍微出点力,云端月那副毫无还手之力的模样,绝对没有胜算。 可…… 谁能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小卤蛋竟然败给了自己肚子里的馋虫呢? 姜南看得啧啧称奇,暗道这修真界可真是人才辈出啊。 * 元婴期四进二的比赛,一场打得汹涌激烈,另一场打得不明不白。 但不管怎样,决赛的名单总算是出来了。 方敬之持续爆冷,再次杀出重围,望着庄家面前一堆哭天撼地,连裤子都输光的赌徒,覃舟倒吸一口冷气。 “老方,你可真是个平平无奇的反赌达人呢。” 方敬之不置可否,一瘸一拐的往永福山居走:“听我一句劝,十赌九输,想挣钱还是要踏踏实实靠自己的双手,大师姐你说是不是?” “大师姐?” “大师姐?你看什么呢?” 方敬之伸手点了点姜南的手臂,这才发现她从比赛结束后,就一直在往天门剑宗那群人的方向看。 姜南收回视线,漾起一抹笑:“没什么。” 而后才把注意力重新拉回方敬之身上:“你的伤怎么样,晚上能喝两杯吗?庆祝你杀进总决赛。” “不能!”楚垚跳出来替他抢答:“手都快废了还喝酒,干脆直接自断一臂好了。” 方敬之故作为难的耸了耸肩:“看吧,不是我不给面子嗷。” 主治医生都这么说了,姜南也没有勉强,反倒担忧道:“三土,老方这左手真的这么严重吗?那接下来的决赛怎么办?还能不能打?” 楚垚蹙着眉,一脸凝重:“不好说,他这手可不只是外面一点皮外伤,筋骨都断了,很难在短时间内恢复。” 听他这么说,覃舟幽幽的叹了口气:“得……那又要便宜云端月那小子了。” “不一定。”姜南思索着,又往天门剑宗弟子扎堆的地方看了一眼。 云端月被一群人簇拥在里面,只能偶尔看见一点点模糊的身影。 回想起刚刚在擂台上,云端月被当成木鱼敲的那一幕,姜南若有所思:“我总觉得吧,云端月现在也不怎么好过。” 他真的没受伤? 几人路过敖文的小摊,顺路打包了几份饭菜回永福山居,吃完饭后便各自休息了。 决赛安排在大后天,姜南刚回房间,通讯玉碟便亮了。 宋青渊说他和丁松然已经到了北洲地界,打算明天便暗中排查一下霍家在北洲的一些暗哨,顺便还跟姜南打听了一下今天比赛的情况。 两人聊了许久,姜南刚准备洗澡休息,路过窗台时,无意间看到方敬之换了件干净的衣裳,独自出门去了。 * 永福山居天字号上房一共有八间,每一间都是相对独立的,互不打扰,彼此隔了一段距离。 方敬之犹豫再三,还是敲响了霍时安的房门。 屋内十分安静,方敬之刻意压低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色里依旧显得格外突兀。 不多时,一个手下过来开门,抬眸瞥见方敬之的那一刻,脸上便立马堆出了笑颜:“方道友,我家主人等你很久了。” 方敬之沉默片刻,双手抱拳:“劳烦阁下带路。” 每一间上房都配了一个私密性不错的院子,但隔得比较近的两个房间,彼此还是能从院子里瞥见对方的行踪。 方敬之刚走近,就发现从霍时安的院子里,恰好能看见自己房间的院子,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 霍时安正在悠哉悠哉的喝茶,另一位手下将一个崭新的茶盏送到方敬之身前,示意他落座。 两个大男人,就不需要磨磨唧唧了。 方敬之没有客气,接过茶杯便坐到了霍时安对面。 霍时安看了一眼沸腾的热茶,微微一笑,道:“看来方道友还是愿意与霍某交朋友的。” 方敬之不想过多寒暄,开门见山道:“今天的比赛,你没有用全力,是吗?” 霍时安喝了口茶,眉眼轻挑:“是。” “为什么?”方敬之不解。 他们是在比赛,虽然谈不上你死我活,但总不能平白无故的放水吧。 霍时安笑了笑:“我做事向来不需要理由,只是觉得你更想要赢,便成全你了。” 方敬之握紧茶杯,忽地抬眸,有些难以置信:“就这么简单?” 霍时安气定神闲的往后一躺,一双长腿散漫的搭在脚边的矮凳上。 沉默半晌后,又忽然坐直了,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不知方道友除了在杀手组织做做兼职之外,还有没有另外的打算?” “……” 方敬之眸光一滞:“你……你调查我?” 他这边话音刚落,霍时安便出声打断了他:“朋友之间,怎么能用调查二字呢?我只是比较爱多管闲事罢了。” 你,多管闲事? 方敬之不自觉地吞了口唾沫,一个比咸鱼还要闲的二代会费心管这些?说出去谁信啊。 他本想干笑两声敷衍过去,不料这位咸鱼接下来的话让他直接笑不出来了。 霍时安忽然端端正正的坐好,一改往常慵懒肆意的姿态,表情也格外严肃起来,认真道:“方道友,不如你以后别干那些小打小闹的杂事,跟着我共谋大业,如何?” 第176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志不同不相为友 霍时安的话轻飘飘的落下,眸光也稳稳的对上了方敬之的。 四目相对间,方敬之好像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觉得霍时安看他的眼神不对,当初三土开玩笑说,那眼神像在看一只待宰的肥羊。 如今细想,还当真被他说对了。 自己就像是一件明码标价的商品,被人观察分析着,待价而沽。 方敬之并不打算收回视线,直接反问:“霍公子何出此言?” “因为欣赏你。” 霍时安张口就来,眼神又亮了几分:“说实话,自从第一场比赛开始,我就知道方兄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我这人啊,别的优点没有,就是惜才。” 好家伙,刚才还喊方道友,如今连称呼都变了。 方敬之眉眼微皱,干脆也客随主便:“霍兄不必绕弯子,直说吧,既要共谋大业,是不是应该先告诉我,何为大业?” “自然是坦坦荡荡的正道。”霍时安的声音很平静。 茶汤氤氲的雾气飘渺不定,方敬之轻轻点了点杯口,直言:“可我听说,霍家的名声似乎不是很好,霍兄说的正道……” “与霍家不能说完全无关。”霍时安打断了他:“但我从来不会做逼良为娼的缺德事,方兄大可放心。” 所以跟霍家并没有直接的关系,但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霍时安不是霍家少主,未来的继承人么? 静谧的夜色之下,方敬之眼神微闪。 “承蒙霍兄厚爱,在下一介莽夫,既已师从玄灵宗,此生便只为宗门肝脑涂地,霍兄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实在抱歉。” 他本来就不是个喜欢弯弯绕绕的人,霍时安给他的感觉太高深莫测了。 比大师姐的心思还要难猜。 大师姐想要什么起码会明说,但眼前这个人,着实有些让人琢磨不透。 不主动惹事,也不去沾染不必要的是非,大师姐说过的话,方敬之一直记在心里。 他前脚刚拒绝,便打算起身离开。 不料霍时安对着小甲挑了挑眉,身材精壮的手下便立刻上前几步,一手按住了方敬之的肩膀,一手继续给他添茶。 热汤蓄满茶杯的片刻之间,方敬之便感觉到一股厚重的灵力宛如大山一般压在了自己身上。 大师姐果然猜得没错,这两人手下修为起码在元婴期之上,甚至达到了中后期。 他身上本就带着伤,此刻竟丝毫动弹不得。 看来霍时安嘴上没有说什么,实际上是不打算让他就这么轻飘飘的走了。 “霍兄,这又是何意?”方敬之索性放弃抵抗,重新坐好。 “再多聊聊嘛。”霍时安的声音轻轻的传了过来:“对了,你们应该查到逍遥山上养的那群凶兽了吧。” 方敬之的眸光又是一凛。 他到底有什么三头六臂啊,这都知道了? 霍时安笑笑:“别这么大惊小怪,咱们都是邻居,你们这一天到晚进进出出,天门剑宗和华阳宗的亲传弟子来了又走,我不想知道都难呐。” 话到这份上,方敬之不得不认真起来:“难道逍遥山上的窫窳,当真与霍家有关?” “嗯?”霍时安语调上扬,饶有趣味的反问:“方兄想知道真相?” 方敬之沉默不语,后槽牙不自觉地咬紧了。 霍时安又笑了:“想知道真相很简单,只要方兄答应我以后替我做事,我便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尽数告知,如何?” 方敬之直言:“口头答应何其简单,霍兄不怕我出尔反尔吗?”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霍时安笃定道:“我相信方兄是真君子,绝不会食言的。” 夜色之下,莹白的月光洒落一地,方敬之深吸一口气,目光复杂的对着霍时安的两个手下扫视一眼,义正言辞道:“抱歉,我还是那句话,此生既师从玄灵宗,便绝不会生出二心,霍兄何必强人所难。” 炭火之上,银壶里的水又烧滚了。 霍时安慢吞吞的把壶子拎下来,眼底多了分可惜:“哎……当真是良将难寻,良友难觅啊。” 他苦笑几声,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方盒,换了个语气:“这样吧方兄,你不用着急给我答复,说不定以后咱们还真的有并肩作战的那一天呢。” 他说着,便将手里的方盒往前推了推:“这里有一颗灵隐丸,正好能治一治你左手上的伤,若是不嫌弃,算是在下赔罪了。” 惊鸿剑诀能一击将对手的经脉全部震碎,寻常药丸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也只有他们霍家才有专门应对此症的良药。 方敬之想都没想正要拒绝,不料一道清浅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如此大礼,在下先替我家师弟说声谢谢咯。” 方敬之闻言一滞,倏地回眸,发现大师姐竟然也来了。 “姜道友,失敬失敬。”霍时安嘴角笑容放大了些许,轻轻抬手向小乙示意,小乙立即准备了一个新的茶盏。 小甲毕恭毕敬的倒好了茶。 姜南眼眸含笑,轻盈的身姿爽快落座,端起茶杯放到鼻尖轻轻一嗅,夸道:“好茶啊。” 一杯下肚,将空的茶盏往桌上一放:“刚刚走的急,有点口渴,霍兄不介意我多喝两杯吧?” 霍时安眼神微动,嘴上笑意不减:“怎会介意,姜姑娘若喜欢,回头我便让小乙打包一些,你待会儿带走。” 一旁方敬之忽然有些尴尬,看着姜南,欲言又止,想说话,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今天过来,的确是没告诉任何人。 大师姐不会误会了吧。 姜南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该喝茶喝茶,该嗑瓜子嗑瓜子,桌上的茶点不一会儿就被她全都扫荡了一遍。 霍时安也不恼,安安静静的等着,见她有碟子够不着,还会出手帮她一把。 茶过三巡,姜南终于吃饱喝足了,这才幽幽的开口:“我感觉霍兄的家事挺复杂啊,怎么,挖墙脚都挖到我们玄灵宗门口了?” 霍时安仪态大方的看向姜南,也没有藏着掖着:“姜姑娘的眼光可真毒辣,这都能看出霍某的家事,实在佩服。” “咳咳……”姜南轻咳两声,不太好意思明说自己是根据原着内容,和宋青渊在通讯里提供的细丝末节猜测出来的。 其实也很好猜嘛,霍家分支众多,各自都有各自的利益。 蛋糕就那么大,僧多粥少自然会有矛盾。 他霍时安想坐稳少主之位,笼络些得力干将清除异己再正常不过了。 姜南原本只是打算跟过来看看,一开始听说霍时安想要招揽老方,她压根都懒得露面,真正让她决定现身的原因,是逍遥山的窫窳。 宋青渊千叮万嘱,一定要让他们沉住气,切莫打草惊蛇。 如今姜南出来就是表个态。 “霍兄,实不相瞒,无论是玄灵宗还是我们师姐弟几个,都无意掺和你们的家事。” “道不同不相为谋,志不同不相为友,我呢就出来散个步,顺便把迷路的师弟带回家,霍兄若是给玄灵宗几分薄面,就别留客了。” 她这边话音刚落,端着茶壶茶点的两个手下瞬间目光如炬,齐刷刷往外站了一步。 霍时安眸光一转,扬手让那两人退回去,笑吟吟的对姜南说道:“好好好,姜姑娘除了这茶,可否还想打包一些茶点,来人,全部包起来。” 姜南眉眼弯弯:“那多不好意思啊,这样吧,按照桌上的样式,统统打包四份。” 霍时安脸上笑容一僵。 姜南陪笑:“没办法,家里人多,少了不够分呐……” 第177章 贫穷让人面目全非 本以为是一场鸿门宴,结果某人连吃带拿,临走的时候大包小包往手里扛,硬是整出了吃席的架势。 方敬之揉了一把脸,讪讪的站在姜南身后,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霍时安目送两人离开,在寒风里驻足良久,望着那道纤细的背影头也不回的绕进了自己的房间,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问。 更没有拿出大师姐的姿态审视方敬之,仿佛刚才她压根没有听到那些话似的。 是当真一点都不在意吗? 难道他们师姐弟几人之间的情谊,竟然如此坚固,半点嫌隙都没有? 霍时安下意识勾起唇角,舌尖舔了舔虎牙。 有趣,玄灵宗的几位亲传都很有趣。 尤其是这个叫姜南的女子当真是有趣极了。 * 得益于霍时安给的特效药,方敬之的左手好得很快。 他在一心一意养伤,备战决赛,而姜南,则成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跟宋青渊秘密通讯,商量着怎么玩一把大的。 姜南的想法很简单,先想个办法,把逍遥山上藏着窫窳这件事泄露出去。 这几天她试了很多办法,比如悄悄买了些水军,故意在大街上散播消息,试图利用舆论的力量,一传十,十传百。 可很奇怪,逍遥山上有凶兽出没,好像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但没一个人相信那些凶兽会无故伤人。 整个永道府仿佛对华阳宗有种莫名的敬仰和信任,上古凶兽藏匿于逍遥山这个消息放出来之后,根本寸步难行。 这就很头疼了,引导不了舆论,就没办法把大众的注意力往逍遥山上引。 就算他们卯足了劲,整出了一点动静,也会很快被镇压,四舍五入就是白费功夫。 他们都见识过那群凶兽的残暴,就连丁松然都直言,就算他火力全开对上一头成年窫窳,胜算都极低。 在这种情况下,贸然硬闯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但怎样才能逼他们自己露出马脚呢?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姜南。 好在宋青渊那边终于有了好消息,仙盟那边谈妥了,霍家的底细也摸得差不多,有了新发现。 他们约好,决赛一结束,便伙同仙盟里应外合,主动出击,找个借口撕开华阳宗的遮羞布。 * 决赛这天,逍遥山上阴沉沉的,乌云密布,像是要下雨。 加上呼啸而过的北风,覃舟一出门就打了个寒颤:“老方你确定不多穿件衣服吗?别把自己冻感冒了。” 方敬之不动声色的拢了拢衣襟:“刚挥剑一万下,冷个屁。” 姜南昨天夜里跟宋青渊煲电话粥,睡得有些晚,满脑子都是去华阳宗搞事,早上起来没什么精神,楚垚十分上道的递给她一瓶养生薄荷糖。 吃完敖文煮好的营养早餐,几人风风火火的出发了。 覃舟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回头道:“大师姐,你说华阳宗临时决定把决赛地点,改到他们宗门内殿的比武场,是有什么阴谋吗?” 前面的比赛都是在山下的擂台上进行,怎么忽然就更改比赛场地了呢? 对外,华阳宗表示元婴期决赛,双方选手都实力强劲,担心外面的临时擂台承受不了太过汹涌的威压,于是换成了内殿的专业比武场。 但姜南觉得这个理由站不住脚。 修真界的比赛哪一场不是打得惊天动地? 她想了想,猜测道:“难道是周景逸的身体支撑不住了,他们想直接在决赛场上挑选新的身体?” 刀剑无眼,尤其是冠军之争,肯定是卯足了劲要把对方打残的。 只要有人进入了濒死的状态,神魂剥离的瞬间,魔神的残魂便能顺着灵府的缝隙趁虚而入。 选在他们自家内殿比试,大门一关,神不知鬼不觉。 楚垚听完姜南的话,有些急了:“老方,咱们先说好啊,这次不拼命,奖金跟你这个人比起来,还是你更重要点。” 别整不好又被二次感染了,以前的努力统统白瞎。 覃舟十分可惜的叹了口气:“那可是三千灵晶啊。” 姜南脚步一顿,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覃舟立刻改口:“当我没说,老方,你比那三千灵晶值钱多了。” 方敬之:“……” 我谢谢你? 华阳宗已经好多年没有这么热闹过了,但如果丁松然在这里,一眼就能发现端倪。 宗门里负责守卫巡逻的弟子,比平日整整多了两倍。 进入逍遥山看比赛的人除了指定区域能自由活动外,其余的地方都设下了结界,防止外人乱闯。 看似大方迎客,实则到处都做足了手脚。 “大手笔啊。”楚垚环视一圈,感叹道。 这排场,怕是跟天门剑宗学的吧,抛开临时工的工资不谈,布阵布防就得花不少灵石。 华阳宗可真有钱。 方敬之已经在候场区准备了,姜南有些心不在焉:“少爷呢,怎么不见他。” 楚垚哦了一声,指向比武台右侧,一个人山人海的角落:“那边在免费发放灵水,少爷去抢了。” 姜南:“……” 她忽然觉得有点悲伤,好好的一个二代,怎么就被生活磋磨成这样了呢? 为了几瓶灵水,还要排队去抢,这跟小区的大爷大妈在楼下卖保健品的店里领鸡蛋有什么区别? 贫穷真的让人面目全非。 决赛的哨声响起,覃大爷还没回来。 两边都对上百余招了,某人才笑吟吟的捧着四瓶水赶过来集合。 “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华阳宗这次怎么这么大方,外面卖20一瓶的灵水,他们只用登记一下姓名就能免费送。” 覃舟一边说着,一边把辛苦领来的水分给大师姐和小师弟,老方那一瓶则原封不动的收进了储物袋。 姜南接过水,和善一笑:“你有没有想过外面20一瓶,也是华阳宗自己定的价,其实这水压根就不要钱呢。” 找条有灵脉的小溪,有多少瓶子装多少水,这玩意儿有成本吗? 覃舟顿时语塞,觉得自己被耍了,闷闷不乐的将手里的水一饮而尽。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喝得太快,水太凉,比赛开始没多久,他就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了。 姜南这会儿正在跟楚垚讨论着,感觉赛场上的云端月好像比原来要沉稳一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一回头就发现少爷捧着个肚子要去找茅房。 她轻啧一声:“你怎么三天两头闹肚子,要不要三土给你开点药?” 楚垚幽幽的叹了口气:“别说了,少爷讳疾忌医得很。” 就说了一句他肾气不足,虚,到现在都不让自己把脉。 “不说了,你们先看着,我要去方便一下……”覃舟表情痛苦的用手挡脸,弓着身子往外跑。 赛场上你来我往的比赛还在继续,大家早已习惯了元婴大佬一比就大半天甚至一天的节奏,不少人已经打起了哈欠。 或许是真的对胜负已经看淡,姜南也有些意兴阑珊,只想着赶紧打完干正事。 这时身边忽然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华阳宗里怎么可能有长着人脸的牛?你这是没睡醒吧。” 另一人立马压低了声音:“谁骗你谁是孙子,我真的看见了,就在那边茅房隔壁,有个小屋关着呢,不信你去看。” “我才不去看,这边还比赛呢。” 姜南正要闭上的双眼豁然睁大,一偏头,跟同样瞪着卡姿兰大眼睛的楚垚四目相对。 长着人脸的牛,关在茅房隔壁? 嘶…… 姜南腾地起身:“三土,你留在这里哪都别去,万一老方断条胳膊断条腿的你得看好他。” 楚垚紧张道:“大师姐你自己去吗?” 姜南勾唇笑笑:“没事,不是还有少爷嘛,要是真遇到危险,把他从茅房里拎出来就是了。” 第178章 筑基后期 从内殿的比武场一出来,姜南毫不费力的在沿途看到了很多去往茅房的指示牌。 原本还想夸一夸华阳宗这个主办方做的细心,连这么难以启齿的小心思都照顾到了,但越走越无语。 哪家好人把厕所盖这么远啊? 存心要憋死人家是嘛? 替少爷默哀三秒钟的同时,她暗想着,若是百里霁真的胆子这么大,敢把窫窳关到宗门里来圈养,那真是送上门的把柄。 如此良机,走过路过绝对不能错过。 姜南顺着指示牌,七弯八拐的往里走,一开始还有心思看看逍遥山上的风景,可走着走着竟发现身边连一个行人都没有了。 她脚步一顿。 不对。 好像中计了! 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时,姜南已经被引到了一个极为僻静的角落,茅房连个影子都没有,却见到面前的灌木丛里,倏地窜出了一头成年窫窳。 什么情况,不是关起来的吗? 没有了结界的阻拦,凶兽近在咫尺,她几乎能看清那家伙脖子上还挂着未曾干透的血迹。 窫窳面目狰狞的甩了甩头,那是一张成年男子的脸,就这么毫无预兆的长在了牛头上,违和感直线拉满,看的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姜南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两只手同时凝出异火。 好家伙,她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到底是谁要把她引到这里来,目的又是什么? 难道是百里霁发现了什么,已经知道了他们在暗中调查窫窳的事。 然后,想要杀人灭口? 这么推测好像也能说得通,眼下华阳宗的人并未出面,姜南如果出了事,也是死于凶兽之手,就算玄灵宗追究起来,百里霁只用担一个失察之责,就能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可是为什么只引来她一个人来? 是打算将他们玄灵四子分开,逐一击破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其他三人岂不是也有危险? 来不及多想,成年窫窳的力量和速度都非同寻常,瞬息间已经逼近身前,头顶上的犄角宛如一把尖刀,径直往姜南腹部撞击过来。 姜南灵巧转身,自以为动作麻利,不料还未摆好架势,那畜生早已掉头再次俯冲。 啧。 这家伙怕不是糅合了什么斗牛基因吧,这么能顶人,她今天也没穿红色衣服啊。 而且眼前这头窫窳,体型明显比上次他们在逍遥山的结界外看到的,更大,更强壮。 难不成他们已经把那群畜生都养到这么大了吗?这还得了!? 跟人对战或许还能讨个巧,打消耗,但对手是凶兽,简单的躲避根本无效,只能浪费体力。 姜南一手凝火为刃,另一边则将异火幻化成一张圆形火盾。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决定不再躲闪,正面硬刚。 结结实实受了窫窳一个野牛冲撞后,姜南不退反进,栖身向前,反手将火刃送到窫窳的咽喉处,试图找准位置,一刀毙命。 虽然她两辈子都没有杀过牛,但也曾在牦牛园区待过一段时间,知道牛的命门在哪。 火刃在她手中倏地一转,精准无误的捅了进去。 如果事情按照她预想中那样发展,这一刀下去,温热的兽血便会顷刻间喷她一手。 可万万没想到,火刃在刺入窫窳皮肤的一瞬间,竟然散开了。 异火四散,没有了形状,宛如被炼化的岩浆洒落一地。 姜南:“……” 这畜生竟然不怕她的异火,皮还这么硬? 太阴间了! 对峙间,窫窳额间的犄角再次发力,又是一个不讲道理的野牛冲撞,径直撞碎了姜南的火盾,将她直接一股脑顶到了身后的大树上。 面对这个长得抽象无比,还力大无穷的家伙,姜南的心底莫名升起了一丝恐惧,双手死死的握住那只犄角,奋力往外推。 身后已经退无可退,她只要稍微泄力,绝对逃不过被顶穿的下场。 怎么办? 这么近的距离,用毒气弹肯定不行,按照眼前这畜生的厉害程度,谁先被毒翻很难讲。 而且两只手都没空,根本没有机会掏法器。 无奈之下,她只能奋力凝出更多的异火,顺着窫窳的犄角一路蔓延,直至将整只凶兽都包裹在烈火之中。 随着火量加大,姜南敏锐的发现窫窳的力道似乎减轻了一些,脸上的表情更狰狞了,好似在挣扎一般。 被烧痛了? 好好好,皮硬是吧,不怕火是吧。 那就试试看,到底是你的皮硬,还是我的火烈。 姜南咬紧牙关,灵府大开,常年躲在丹田之内的异火本源完全挣脱了束缚,灵根的光芒骤然暗淡,蓬勃的烈火飞速积蓄,沿着手心源源不断的往外冲去。 霎那间,这片寂静的角落里燃起了滔天大火,将窫窳和姜南双双包裹其中。 水火无情,烈火蔓延宛如燎原之势,顷刻间火舌便将方圆数十米的一切可燃物统统点燃。 姜南环顾一周,暗道糟了,再这么烧下去,不会把整个逍遥山都给点了吧。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叫嚣的异火本源仿佛失控了一般,毫无节制的往外喷涌,姜南清楚的感知到体内的那道闸门已经被自己亲手拉开了。 熊熊烈火冲入经脉,顺着姜南的掌心喷薄而出。 她忽然感觉到丹田一阵钝痛,火势只增不减,自从住在永福山居起,她就一直在靠药力压制体内的火气。 如今这一开闸,宛如泄洪一般,一股脑全都冲了出来,拦都拦不住。 随着异火本源的力量攀至顶峰,而后急剧回落了下来。 一直被异火本源压制的灵根反客为主,光芒大绽。 喀嚓一声,筑基中期的境界壁垒轻松突破,一往无前直接将进度条疯狂往后拉。 不多时,被烈火包围的姜南身上气息一变,俨然已是筑基后期的威压。 她自己也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境界壁垒说碎就碎了吗?还一下子连着升了两个小境界,直接从筑基初期的菜鸟进阶到了筑基后期,速度会不会太快了点? 与此同时,身前这个被烧傻了的窫窳似乎已经浑身绵软,冒起了白烟,再也没了刚才的牛劲。 姜南稍稍收了些力,四下看了看,发现目光所及之处,已经被烧了个精光,而远处隐约传来的鼎沸人声好似忽然提醒了她。 姜南心中大喜,索性换个了姿势,抓着窫窳的犄角将这头成年凶兽往背后一甩。 很好,她有了个绝妙的好主意…… 第179章 快跑,凶兽会吃人! 大比的决赛场上,方敬之和云端月正打得难解难分。 露天的比武场寒风萧瑟,阴沉的天空像是被人罩了一块皱巴巴的灰布,现场的气氛紧张又压抑。 这已经不是方敬之第一次和云端月对上了,出乎意料的是,云端月今天的节奏很稳,不急不躁,眸光也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要不是见识过这人之前的骚操作,方敬之都快对云端月产生了专属于强者之间的惺惺相惜。 台上之人刀光剑影,台下的观众们就有些疲惫了,打来打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真无聊,真想找点乐子…… 站在比武场最外围的一名弟子讪讪的打了个哈欠,余光下意识往身后一瞟。 然后脖子就僵住了。 艹! 他这是看见了什么!? 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扛着一头比她的身体大上数倍的某种凶兽,正撒丫子往比武场的方向狂奔。 场面过于离谱,他一度觉得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错觉。 更离谱的是,在那个一骑绝尘的身影后,竟然还能看见刺啦刺啦往外冒的火星子。 吃瓜弟子不太确定的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 那头凶兽已然被女子双手举过头顶,奋力一扔,口中大喝一声:“让开,让开!” 嘭! 奄奄一息的凶兽重重的砸进了人群之中。 顿时人群一片哗然。 此刻,在看台上装模做样的百里霁还在对着赛事指点江山,完全不知道比武场外已经炸开了锅。 他正忙着跟天门剑宗的晏驰宗主攀关系,暗戳戳的允诺元婴期冠军非云端月不可。 直到外边的嘈杂声越来越大,昏昏欲睡的观众纷纷回头,百里霁这才好奇的支愣着脖子,看着人群从四面八方涌去外场。 有人高喊道:“我靠,这世上真的有长着人脸的牛,妈呀好可怕,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另一人思索片刻,回忆起来:“我前阵子在永道府内听到有人说,逍遥山上常有凶兽出没,不会……不会就是这个吧?” “这是窫窳!上古凶兽窫窳!”终于有人喊出了这只畜生的名字。 紧接着,惊恐声四起:“逍遥山上不是只有寻常妖兽吗?为什么会有窫窳此等怪物。” “对啊,窫窳可是专门吃人的!” “吃人!”惊呼中,人群倏地散开,那头被烧傻了的窫窳突兀的瘫倒在地,挣扎间,仰着脖子嘶吼一声。 那声音竟然如婴儿啼哭般刺耳尖锐,惹得周围的人浑身冷颤。 比武场外的人越围越多,动静越来越大。 姜南这才摆出一副受害者的表情,哀怨道:“原来这就是凶兽窫窳,我不过是去了趟茅房,结果竟被这家伙追着撕咬。” 说罢,又倏地抬高了音调:“没想到逍遥山内不仅暗藏凶兽,还在大比期间,任由凶兽进入宗门内伤人!” “作为主办方,华阳宗的管理工作竟然如此失职,若是今日运气不好的换成了别人,后果岂不是不堪设想。” 一席话说得有理有据,掷地有声,瞬间把所有矛头都指向了华阳宗。 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百里霁,这才被心腹匆匆告知原因,吓得他直接从凳子上滑了下来,脚底抹油一般往外冲。 当他扒开层层吃瓜群众,看到躺在地上的窫窳的那一瞬间,眼前猛的一黑。 这些畜生不应该好端端的藏在山腰的结界之内吗?怎么会忽然出现在了这里? 看见百里霁满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姜南狐疑的蹙起了眉。 他竟然不知情? 这事不是他干的?那是谁?还有谁能控制得了这群凶猛残暴的畜生? 现场的气氛瞬间僵持了下来,百里霁正想赶紧叫人,过来把眼前的烂摊子收拾了。 谁知不远处忽然又出现了两道追逐的脚步声。 为首那人手持一柄玉箫,非主流的发髻乱的像隔夜鸡窝,脸上,身上皆是骇人的斑斑血迹,看着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血腥厮杀。 而他身后跟着的…… 竟然又是一头舍命狂追的成年窫窳。 窫窳眼球外凸,一眼不眨的盯着前面的人,那眼神仿佛是盯着一只刚从锅里端出来的水蒸鸡。 追逐间,窫窳时而抬起两只前蹄,婴儿啼哭声瞬间划破天际。 前面那人已经离人群越来越近了,仿佛看见了胜利的曙光,他张开双手,声嘶力竭的嚎叫道:“救命啊,凶兽吃人啦!” 人群之中,姜南瞪大了双眼看着覃舟越跑越近,两人四目相对片刻,望着某人嘴角藏着的那抹坏笑,她心里莫名升起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感。 可是,来不及多想了。 下一秒,姜南也跟着高喊起来:“快跑,凶兽会吃人,散开,快散开……” 霎时间,人群惊呼不断,四散奔逃,直接把站在最前面的百里霁看懵了。 他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望着眼前乱糟糟的场景,那头活蹦乱跳的窫窳已经冲进了人群,发了疯似地野牛冲撞。 俨然是一副想要大开杀戒的模样。 一道声音忽然在百里霁的脑海中响起:“还愣着干嘛,赶紧增派人手,把这两头畜生带走。” 百里霁宛如大梦初醒,下意识想去拿放在腰间的海螺。 那道声音再次骂道:“蠢货,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看见这些畜生听命于你吗?” 百里霁手上动作一顿,背后冷汗涔涔。 窫窳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杀入人群,仿佛是猛虎闯进了兔子园,一时间被踩踏者无数,甚至还有不少人被撞成了重伤,窫窳二话不说冲上去就是一口。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下一个被窫窳踩在脚下的修士必死无疑时,擂台上的争斗戛然而止,雷鸣剑与重剑齐齐飞来。 一剑重创了窫窳的犄角,另一剑砍断了窫窳的两条前蹄。 方敬之几乎和云端月同时飞离比武场,往人群受伤最严重的地方奔来。 上一秒还是对手的两人,转瞬之间竟然开始并肩作战,一左一右分分钟就将这头发狂胡乱伤人的窫窳制住了。 华阳宗的救援队不知是因为太害怕窫窳,还是真的来迟了,一帮人拿着家伙火急火燎的冲过来时,凶兽早已咽气。 * 决赛场上忽然发生意外,参赛双方竟然同时弃赛,跑去救人。 经过仙盟和三大宗门以及主办方华阳宗的协商后,一致决定本场比赛无效,决赛将择日再战,具体时间待定。 玄灵四子前脚刚回到永福山居,姜南就把覃舟叫了过来。 某人一路上都在为自己精妙绝伦的点子洋洋得意:“你们看,少爷我一顿操作猛如虎,这下华阳宗百口莫辩了吧,看他们还拿什么理由来遮掩。” “不是我说啊,那个免费的灵水肯定有问题,我一喝就拉肚子,刚拉到一半,裤子都没提起来,茅房竟然被那头大家伙掀翻了,这能忍?” 覃舟描述得手舞足蹈:“我当时一个蛇形走位,一脚就把那玩意儿踹粪坑里去了。” “你们肯定想不到,那家伙八成是没长鼻子,竟然不怕臭……” “……” 方敬之抱着重剑一言不发,楚垚也安安静静的坐着,时不时抬起眸子看下大师姐的脸色。 覃舟口若悬河的一顿场景重现,说着说着,才发觉空气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他倏地闭上了嘴,眼睛眨巴眨巴环视一周,最后看向姜南:“大师姐,你们这是怎么了?为什么都不说话啊,是我讲得不够好笑吗?” 姜南重重的叹了口气,反问:“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吗?” 第180章 炸了逍遥山 覃舟闪着精光的眸子忽然一滞,有些无措的摸了摸后脑勺。 小声道:“我……我闯祸了?” 姜南严肃起来:“少爷,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今天不是老方和云端月出手及时,你把窫窳引过来,看台外岂不是要血流成河?” 他们四人一起穿书到现在,姜南几乎没有这么严肃的说过话,也从未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过谁。 但今天,她的确是觉得覃舟做事太欠考量了。 怎么能将一头攻击力那么强的凶兽,直接带进人群里。 楚垚这时也站了出来,幽幽的叹了口气:“少爷你是没看见啊,有个女修在我面前被咬断了一只手,我连药瓶都来不及掏她人就没了。” 空气忽然安静了下来,屋外的虫鸣在呼啸的北风里显得孱弱无比,几近于无。 大家都没有说话,屋子里只剩下清浅的呼吸声。 “对不起大师姐。”覃舟身子忽然泄力,把头低了下来:“今天这事,的确是我太冲动了,当时我只想着让更多的人知道华阳宗的阴谋,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看得出来是真的认识到错误了。 姜南望着阴沉沉的天际,把话题圆了回来:“行了,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别再去想,以后我们都要记住,绝不能拿他们做的恶来伤害无辜百姓。” 三个师弟立马点头。 方敬之横眉一挑:“放心吧大师姐,我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任由那些畜生为非作歹。” 楚垚心虚的笑了笑:“我可能打不过,但是我能救人。” 覃舟紧随其后,举起三根手指头像在发誓似的:“我以后做什么事情之前,一定先想好前因后果,绝对不会像今天这样冲动行事了。” 话音刚落,姜南闭了闭眼,紧抿的薄唇轻笑一声,萦绕在众人头顶的阴霾总算散去。 虽说覃舟今天的做法太激进,但总体思路跟姜南如出一辙。 决赛,正是整届大比最热闹的时候,无论是宗门弟子还是世家散修都会齐聚一堂。 恰好,他们挑的这个地点也很合适,擂台外,不仅视野开阔还很方便360°展示窫窳的凶残。 前几天,就算姜南自己冲到大街上,告诉众人逍遥山上有吃人的凶兽,根本没人信她,但是现在,凶兽不仅出现了,还当众伤人。 估计,这件事会立刻成为整个永道府,乃至中洲的热点新闻。 只要事情开始发酵,思维再迟钝的人也会把凶兽跟华阳宗挂起钩来,有了舆论支持,到时候事情就好办多了。 但说来也怪,百里霁如果无辜,那在背后搅动风云的人是谁? 谁会故意背刺华阳宗,把这么锋利的一把刀双手递到了玄灵四子手里。 有个名字倏地跳入姜南脑海之中,除了他,姜南想不出还有第二个人有能力这么做。 如果真的是他,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到底是想要偷偷摸摸置姜南和覃舟于死地,还是一开始就相信窫窳不是他们二人的对手,想要接他们的手,达成自己的目的。 霍时安啊霍时安,真有你的。 * 大比忽然告一段落,玄灵宗的其他弟子在祁长老的带领下,提前回了宗门。 瑞和本来也打算回去,但听说在外云游的两位长老不日也会到家,他一听就乐了,这下好啦,牛马回家,他终于能过几天清闲日子。 于是,腰板日渐挺直的瑞和,端起了大宗门宗主的架子,舒舒服服的在华阳宗住了下来。 徒弟们都大了,都有了自己的想法,看着自家几个兔崽子整天凑在一起的模样,不由的让他想起了自己年少时。 瑞和也是大师兄,祁云照跟他年纪相仿,却因为晚了一年进入宗门,成了师妹。 至于释延跟宗宁嘛,虽说名义上也是师弟师妹,但这两人自小就养在了凡仙尊身边,仙尊闭关后,他俩就出门游历去了, 哼,结果过了十几年才知道,游历是假,出门谈恋爱才是真的。 这两人顺理成章结为道侣,携手相伴浪迹天涯,好不快活。 每次想到这些,瑞和就牙酸,都是亲传,他就得在宗门里当牛做马,连个道侣都没时间找,好嘛,听说宗宁都怀上孩子了,他俩这才结束游历之旅,回宗门安胎。 不行,宗宁安胎没毛病,释延总不能躲懒了吧。 瑞和兴匆匆的跟祁云照交代好宗门内的事宜,刚准备回房舒舒服服的泡壶茶,水都还没烧开,他的好徒弟们一个两个排着队来敲门。 瑞和闭了闭眼,挤出一丝长辈温和的笑,望向姜南:“大徒弟啊,怎么了这是?” 四个小萝卜全来了,阵仗挺大。 姜南拧着眉,满脸严肃,一把抢过师尊手里的茶壶,先给他老人家倒好了一杯茶,开口道:“师尊啊,跟您商量个事,你先喝口水,压压惊。” 瑞和狐疑的往后仰了仰:“又闯祸了?” 说罢拿起茶杯一饮而尽,轻啧一声:“我就知道你们这帮兔崽子憋不出什么好屁,说吧,捅出什么篓子了?要我这个当师尊的出马?” 话是这么说,但了凡仙尊之前的话他是记得清清楚楚,早就做好了一万分心理准备,不管自家徒儿们闯了多大的祸,他都得顶着。 嗐,小孩子嘛,调皮捣蛋一点都是正常的。 再说了,就来参加个大比,能有多大的事。 瑞和满脑子都是等着大比结束后,告假几日,寻个清净的地方钓钓鱼,直到姜南拉开凳子往他面前一坐。 张嘴就扔出了一道晴天霹雳:“师尊,长话短说吧,我们……想炸了逍遥山!” 第181章 都不是省油的灯 大比的决赛日期悬而未决,在这个节骨眼上,仙盟的七位长老忽然齐聚一堂,全都来到了华阳宗。 跟他们前后脚一同回来的,还有宋青渊和丁松然。 看着挂着仙盟标识的飞舟一艘接着一艘从头顶飞过,永道府的民众开始愈发心焦起来。 “这是出了什么大事了嘛?仙盟七位长老几百年来都是各司其职,管辖着不同州府,鲜少碰面,怎么好端端的全来咱们这了?” “这还用说,肯定跟那日出现在比武场外的凶兽有关。” “哦!难道他们都是来合力围剿凶兽的?” “那当然了,窫窳此等上古凶兽一旦现世,咱们哪里还有太平日子过,不说了,我得赶紧搬走,永道府住不得了。” 街头巷尾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民众的焦虑情绪也随之疯长。 不少人已经从原来坚决维护华阳宗,变成了埋怨甚至愤恨:“每个月收我们那么多赋税,竟然还让逍遥山上出现凶兽,那帮人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很快,这些对华阳宗不利的言论便被宋青渊安排的人收集起来,呈给了仙盟高层。 七位长老顶不住压力,连夜召集三大宗门和华阳宗开了个紧急会议。 会上具体说了什么,姜南不清楚,但结果却是喜忧参半。 考虑到窫窳之事非同小可,仙盟决定将决赛的日子推后,先集合几大宗门之力,一同进山围剿凶兽。 夜里,宋青渊带着乔装打扮后的丁松然一同来到永福山居,商量下一步计划。 姜南率先问道:“进山的时间定了吗?确定我们都得去?” 宋青渊点了点头:“就定在两日后,几大宗门的亲传弟子必须去,连带五洲十八府的部分世家子弟,看来这次是真的要将窫窳一网打尽了。” 丁松然迟疑道:“我师尊他……他没有反对吗?” 若是任由大家进山,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岂不是要毁于一旦?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就算反对了也不会有效果。”宋青渊直言:“我若是他,此刻也会尽力配合仙盟的一切安排,尽量不露出马脚。” 姜南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但他肯定会有第二手安排。” 说到这,姜南警觉地看向方敬之,特意提醒道:“尤其是你啊老方,还有云端月,进山后一定不要落单,我怕那个阴魂不散的残魂想借机对你们下手。” 毕竟他俩是这届大比的佼佼者,身体素质最拔尖的两个。 这样的身体,魔神不想要才怪了。 方敬之闻言,苦笑一声:“好马都不吃回头草,我这副破身子,他都来过一回了,肯定腻了吧。” “呵呵。”覃舟挑了挑眉,一脸坏笑:“一回生二回熟,说不定魔神大人去外头兜了一圈才发现,还是兄弟你最香。” 方敬之深吸一口气,直接把眼睛闭上,不想再跟覃舟说半个字。 某人单方面闭麦,覃舟觉得无趣,凑到姜南面前朗声笑道:“嗐,你们都别拉着一张脸啦,事情不都按照我们预想的方向在走嘛。” 那天夜里他们去找师尊,不就是希望他在仙盟面前多闹腾几下,坚定不移的脏水往华阳宗身上泼,给他们小辈更多的发挥空间。 这件事,师尊早八百年就想做了,如今逮着个机会,势必唱了一出大戏。 覃舟敢打包票,怂恿仙盟进山剿灭凶兽,师尊绝对出力不少。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姜南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她下意识偏开视线,看向窗外,另一套天字号上房的小院内灯火通明。 她立刻回头,警觉道:“宋师弟你刚刚说此次进山,世家弟子也会去?” 宋青渊心领神会:“对,姜师姐你猜得没错,霍时安表示他也会代表霍家为中洲百姓出一份力。” “霍时安也去?”方敬之忽然睁开眸子,语气里多了几分激动。 覃舟白他一眼:“怎么,你跟那条咸鱼很熟?” 刚刚还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一提到霍时安忽然就炸毛了? 方敬之懒得理他,看向姜南认真道:“大师姐,我一直怀疑这两天发生的事情,都有霍时安的手笔。” 决赛当天引诱姜南和覃舟离开,安排窫窳忽然袭击。 想要安排这一切,起码要有本事让窫窳乖乖听话,那个海螺,不就是霍家的东西吗? 姜南脱口而出:“难道那个海螺还有备份?” 而且,东西就在霍时安手里? 提起霍家,宋青渊的眉眼微皱:“我和丁师兄此次去往北洲,还真的打听到了一则关于霍家的秘辛。” 他跟一脸严肃的丁松然对视一眼,丁松然便接过话头:“霍家内部似乎对霍时安接任少主之位很不满,想要拥立另一位继承人上位。” 姜南暗道果然:“这些个大家族啊,就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霍时安想要招揽方敬之,动机很清晰了。 他想要培养属于自己的人,替他清除异己,但这跟华阳宗有什么关系? 姜南说完自己的疑问。 丁松然缓缓开口答道:“是我疏忽了,原来我们宗门内那个专门负责招收弟子的曹长老,竟然是霍时安的亲舅舅。” 竟然还有这层关系! 姜南眼神一亮:“这么说来,华阳宗私底下一直跟霍家有联系啊。” “对。”丁松然叹了口气:“我跟宋师弟还查到在北洲的某些村子,经常会有村民说看见过人面牛身的怪物,但这些消息大多都被封锁了。” 说到这里,姜南大胆猜测:“难道这些凶兽原本就是霍家在北洲豢养的?” “非常有可能。”丁松然回忆起来:“我记得早些年逍遥山上根本没有那些畜生的存在,我和秦师妹时常去山上修炼,从未碰到过。” 窫窳的出现,包括后来师尊用结界封山,也就是近几年才发生的事。 姜南冷冷一笑:“看来这个霍家,也跟魔神残魂有脱不开的关系了。” 难怪一个小小宗门短时间内能这么快速的崛起,除了有仙盟这个大靠山之外,原来还抱着另外一条大腿呢。 百里霁真是当之无愧的社交小能手啊。 覃舟一听,直呼坏了:“一个华阳宗都难办,要是他们跟霍家里应外合,一起帮着魔神残魂抢老方的身体,就我们几个人能打得过他们吗?” 说到这,日常负责打退堂鼓的楚垚终于弱弱的发声道:“对啊,要不我们就不跟着进山了?等他们把凶兽都剿灭了,我们再想办法弄死周景逸身上的那抹残魂。” 老方靠着进阶天雷才好不容易拿回自己的身体,眼前这明显就是刀山火海啊。 他们这次过来,主要目的是灭了魔神残魂,何必去趟这趟浑水。 姜南思索片刻,果断摇了摇头:“不行,必须去。” 窫窳一事,就算不考虑永道府乃至整个中洲百姓的安危,他们也得搞明白华阳宗和霍家私下到底有什么关系。 还是那句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有些危险必须得顶着。 但话又说回来,姜南忽地勾唇一笑:“我倒有一个办法,能牵制住华阳宗不少人,让他们没办法跟我们一同进山。” 宋青渊顿时看了过来:“什么办法?” 第182章 以前是我小看了你呀 进山剿灭凶兽的前一天,华阳宗装模做样的大摆筵席,说是提前感谢各大宗门和世家弟子愿意出手相助,帮助华阳宗一同剿灭凶兽,还永道府百姓安宁。 宴席上,玄灵宗这一桌巧妙的被安排在了极为显眼的位置。 除了姜南他们几个知道逍遥山上凶兽的数量有多可怕,其余受邀赴宴的人一个个都欢欣鼓舞,仿佛是要去做什么替天行道的大善事。 相反,华阳宗这一次的态度摆得很低,一边吹捧云端月和方敬之英勇无双,一边对姜南和覃舟的遭遇深感歉意。 并表示,此次进山华阳宗愿和诸位并肩作战,以弥补自己管理疏忽造成的过错。 瑞和坐在太师椅上,看着百里霁难得像今天这样做小伏低,心里总觉得膈应。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这老东西不会憋着什么坏水吧? 他正想去拆一拆百里霁的台,身边一直乖巧坐着的大徒弟猛地伸手拉住了他,然后偷偷塞过来一把瓜子。 瑞和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姜南微微一笑,用唇语无声的说了两个字。 看戏。 没过多久,宋青渊避开人群从角落里偷偷进了门,刚坐回天门剑宗那一桌,便给姜南递了个眼色。 姜南心下一松,唇角的微笑更大了,转身又替瑞和倒了杯茶。 主座上,少了丁松然这条臂膀的百里霁还在左右逢源的社交,忽然从外头跑进来一个传话的小厮。 小厮凑到百里霁耳边,小声禀报:“宗主,仙盟的莫长老忽然到访,还带着一群人,要请进来吗?” 莫长老? 百里霁愣了愣,仙盟七位长老他已经收买了三个,剩下的四个里,又有三个是中立不爱多管闲事的。 唯独剩下这位莫长老他怎么都拉拢不过来。 这人不爱钱财不爱美色,也不沉迷于有价无市的高阶法器,整个油盐不进,百里霁相当头疼。 莫长老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忽然到访? 百里霁面上依旧笑得坦然,高呼一声:“原来是莫长老大驾光临,来人啊,安排莫长老上座。” 话音刚落,一位满头鹤发的老者便带着一众仙盟的工作人员乌泱泱的不请自来了。 莫长老简单寒暄了几句,便直接当众掏出一张信函,朗声道:“百里宗主,近日连续有多位永道府居民,实名举报华阳宗偷税漏税,兹事体大,还望百里宗主配合我们详尽调查。” “什……什么?”百里霁又是眼前一黑。 他莫不是出现了什么幻听,他治下的府城内,竟然有人敢实名举报他偷税漏税? 这合理吗? 明显不合理啊! 这么多年他可没少花心思给永道府的百姓洗脑,永道府上下对他,对华阳宗应该是感恩戴德才对,怎么会举报? 还举报的如此……如此精准!!!??? 莫长老的话音刚落,在座的其他几位仙盟长老立刻就坐不住了,好家伙,这哪是举报百里霁,分明是要拉着他们一起下水啊。 举报什么不好,举报偷税漏税!!? 三大宗门里除了瑞和那个傻子每个季度按时交税,听说并不够钱的时候还会去借,其他宗门,别说大宗门了,连小宗门都不会老实交税的。 这一举报,当真是一锅端了,一查一个准。 莫长老望着众人五彩斑斓的脸色,冷冷一笑:“仙盟的诸位同僚,莫不是想站在百里宗主那边,替他举证吧?” “……”几位长老立刻摇头,连连摆手:“没有没有,莫长老你查你的,我相信百里宗主一定会全力配合的,对吧?” 说话间,几个长老疯狂向百里霁使眼色,让他务必要多留些人手在宗门里,应付这一件天大的祸事。 今天的宴席,“周景逸”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参加。 百里霁如今少了个主心骨,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但转念一想,傻子都看得出来这件事有蹊跷。 怎么莫长老就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搞事情,分明就是想要拖住一部分他们明日想要进山的人。 谁在搞鬼? 是玄灵宗那几个兔崽子吗? 不可能啊,他们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本事,连莫长老都请出来了。 如果不是他们,那是谁? 百里霁彻底懵了,他早就打算好,这次进山主要目的就是针对云端月和方敬之,剿灭凶兽不过就是一个幌子。 如今周景逸的身体每况愈下,再不把魔神大人的残魂请出来,怕是连最后一口气都保不住了。 那可是他百里家的独苗啊! 不仅仅是他,北洲霍家也受魔神荫蔽已久,此次行动百里霁跟霍家一同在逍遥山上布置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云端月和方敬之上钩了。 可若是他被拖住了脚步,没办法跟着大部队一起进山,那该由谁来吹响海螺,操控窫窳分散攻击呢? 不行,他一定不能被拖住,就算把其他几个心腹全都留下来,他自己也要进山。 莫长老还在步步紧逼,百里霁闭了闭眼,再睁开,深吸了一口气:“莫长老放心,华阳宗上下一定全力配合仙盟的调查。” 说罢赶紧张罗着解散宴席,送客。 姜南正看得起劲,发现没办法现场吃到更多的瓜,有些遗憾的上前一步。 问道:“百里宗主,明日我们还照常进山剿灭凶兽吗?” 百里霁挤出一个僵硬的笑:“那是自然,为了永道府乃至整个中洲百姓的安危,剿灭凶兽一事,我等义不容辞。” 姜南一听就乐了:“好好好,百里宗主当真是高义。” 纪检委都进门了,还有心思装门面呢。 不管怎样,只要莫长老能牵制住华阳宗部分精锐,她和宋青渊这一步棋就下对了。 好好的宴席还未结束便匆匆散场,姜南一边吃着打包走的糕点,一边跟着人群往山下走去。 然后她就在不远处看到了那个身形高挑的黑袍青年。 霍时安懒洋洋的靠在一棵大树边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着哈欠,十分符合他的咸鱼人设。 看见姜南走近,他笑着打了个招呼:“姜姑娘。” 说话间,视线状似无意的在几个师弟身上一扫而过,最后定在了不远处天门剑宗的队伍里。 姜南本想礼貌的回他一个笑就走,没想到这人竟然一语道破了宋青渊在背后的小动作。 “没想到宋师弟竟然能请得动莫长老,以前是我小看他呀。” 姜南脚步一顿,明明已经走出去好几步了,又兀的退了回来,眉眼含笑的看着霍时安:“我也没想到霍兄竟然能操控凶兽,以前是我小看了你呀……” 第183章 他们也是霍时安play中的一环 第二天一早,便是华阳宗组织众人一同上山剿灭凶兽的黄道吉日。 姜南吃好了早餐,不急不慢的带着几个师弟跟大部队会合,这一看她又乐了。 莫长老可真是给力,居然直接留下了至少三分之二的华阳宗弟子,几个管事的长老,除了那位姓曹的长老之外,都没有出现在进山的队伍里。 百里霁形单影只的站在最前头,脸色十分难看,像是昨晚一夜没睡,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得以东道主的身份给大家安排今天的行动。 归云宗全是医修,不好单独行动,照惯例还是自愿跟随在天门剑宗身后。 这样一来,天门剑宗划分的区域就大了,整座逍遥山的西侧的清剿工作全都分给了他们。 宋青渊站在自家宗门的队伍里,远远的跟姜南对视几眼,眸子里写满了担忧。 前路危机四伏,他却不能守护在姜师姐身边,每每想起都自责不已。 玄灵宗分到了逍遥山的西南侧,和天门剑宗的区域有部分重合,等剑宗走后,姜南便带着三个师弟出发了。 其余小宗门和世家弟子也各自领了任务,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山上走去。 起初进山的路只有一条,霍时安今天没有坐抬椅,甩着长袖气定神闲的追上了姜南的脚步。 一路上,都在跟姜南搭话。 姜南也不知道这人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索性也一直礼貌回应。 走到半山腰的岔路处,大部队停下来休整,霍时安便看准时机让小甲送了一壶清茶,几碟子茶点过来。 姜南毫不客气,接过茶盏便一饮而尽。 霍时安挑了挑眉,意有所指道:“姜姑娘就不怕霍某在茶里加了东西?” 姜南莞尔:“这还没进山呢,霍兄要是把我们放倒在这里,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后面的计划。”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点到为止,霍时安颇有深意的垂下眸子,浅笑一声:“姜姑娘真的错怪好人了,我说过,霍某心系正道,不屑与鸡鸣狗盗之流为伍,总有一天诸位会明白的。” 说罢,缓缓起身,神色懒散的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决赛那天,你们的表现真是相当出彩,霍某欠诸位一句辛苦了。” 话音落下,霍家的队伍再次启程,霍时安眉眼弯弯的留下一抹赞赏的笑,转身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背影显得寂寥又决然。 这回轮到姜南懵了。 什么叫决赛那天,他们的表现很出彩,他们怎么了? 捅破华阳宗里藏有窫窳的事情? 这是直接承认了,当天在背后搞鬼的人就是他啊。 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姜南越发觉得霍时安这人就是河里的泥鳅,太滑了,一不小心就成了他的棋子。 前两天他们还在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撞大运了呢。 这么说来,霍时安跟华阳宗并不是一路人,或者说,霍家的某些势力跟华阳宗相互勾结,但霍时安并不在此之列? 那是不是说明了,跟华阳宗有来往的那群霍家人,正是霍时安私底下要清除的异己? 事情的真相抽丝剥茧一般在姜南的脑海中不断回放,提出一个假设,又推翻另一个假设,不停的寻找更多证据。 几番推演后,她觉得这个结论最能站住脚。 看来,霍时安也是推动整个事情的幕后主使之一,难道他也想利用这座危机四伏的逍遥山,神不知鬼不觉的达成自己的目的吗? 明面上代表霍家跟华阳宗交好,转身就把两边都背刺了。 当真是藏在暗处,运筹帷幄的一把好手。 想通了这一点,姜南反倒释然不少,虽然莫名其妙成为了霍时安y中的一环,但至少能确定这位仁兄不会真的正面与他们为敌。 霍家和华阳宗勾结的那帮人,他自会出手。 如此一来,拦在玄灵四子面前的就只有那抹残魂了。 也不知道干掉那个阴魂不散的脏东西之后,能不能顺藤摸瓜,找出些许他们一起穿书的线索。 姜南吃饱喝足,跟师弟几个把自己的猜测一五一十都摊开揉碎的讲了一遍。 方敬之的表情有些复杂:“哎,不管他们霍家的家事了,我们先去杀几头凶兽,趁早把魔神残魂给引出来!” “对!”姜南自信一笑:“只要那抹残魂敢出来,看我不烧死他。” * 各路人马按照既定的路线快速进山,不多时,姜南就在正前方看到了一头正在啃食修士骸骨的凶兽。 朝阳东升,晨光撕破层层叠叠的密林,照亮了林中每个人的面庞。 当然也照亮了窫窳的。 那张糊满鲜血的人脸缓缓转过来时,姜南还是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冷颤。 这特么……不管看几次,永远都是这么辣眼睛。 方敬之二话不说抬起重剑杀了过去,元婴期的威压早已今非昔比,一剑便斩断了那只凶兽的犄角。 慌乱之中,窫窳怒目而视,仰起头的同时抬起两只前蹄,朝身后嘶吼几声。 霎那间,密林之中便兀的多出了数双阴森可怖的眼睛。 “靠!还会叫帮手!”覃舟祭出玉箫,飞身上前,和方敬之并排挡在了姜南和楚垚前头。 姜南熟练的替楚垚凝出一道异火屏障:“乖嗷,别乱跑,实在没事干就炼药,自己玩一会儿。” 楚垚苦笑:“好的呢,我保证不给组织添乱。” 很快,不给组织添乱的成员加一。 姜南差点忘了她的火刃在这群窫窳眼里,就跟毛毛雨一样,根本砍不动。 上次她榨干了异火,好不容易才烧晕了一头,如今眼前密密麻麻少说也有十几只窫窳…… 这活她干不了。 完全干不了。 于是,姜南一路上跟楚垚走走停停,替前线的两位仁兄加油打气的同时,还不忘提前煮点凉茶,以备不时之需。 “大师姐,我们是不是快打到半山腰了?”楚垚幽幽的看了一眼来时的路,幽深的小道仿佛看不到尽头。 隐约间还泛起了淡淡的雾气。 姜南喝了口热茶:“好像是,我们一直在上山,但我发现山里的格局好像被人动过,这些路跟我们上次尾随丁松然的时候不太一样。” 楚垚瞬间寒毛倒竖:“哈?那是不是说明我们掉进陷阱里了。” “很有可能。”覃舟艰难的拧断一只窫窳的脖子,抽空回来喝口茶,喘着粗气道:“不知道老方有没有感觉,我发现越往上走,这帮畜生就越难杀。” 说话间,覃舟手里的海碗还没放下,左侧又冲上来一只气急败坏的窫窳,他眼疾手快扔出一张雷电符,将其震晕。 方敬之立刻补刀,两人默契十足。 姜南环顾四周,他们这一路杀上来,消灭的凶兽不计其数,但的确速度慢了下来。 他一直以为是老方和少爷打累了,覃舟这一说,方敬之也颇为认同:“的确,山上的窫窳更难杀一些,不知道为什么。” 第184章 原来是你啊姜姑娘 此时,不熟悉地形的姜南并不知道,整座逍遥山仿佛就像一个巨大的漏斗,看似所有人都在沿着自己的路线剿灭凶兽。 实则殊途同归,大家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 半山腰,有一处地势低矮的洼地,霍时安懒洋洋的站着,身后是七八个同样身穿黑袍的蒙面男子。 不一会儿,他便听到了远处有脚步声传来。 霍时安神情一凛,打了个手势,身后的蒙面人全数隐藏在了密林之中。 与此同时,华阳宗的长老曹骏跌跌撞撞的被一群凶兽驱赶着,从另一侧走了出来。 面对如此之多的窫窳围追堵截,曹骏脸色煞白,迎面撞上霍时安后,当即连滚带爬的扑了过来,抓住他的裤腿喊道: “少主,少主快救我,那群畜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对我动起手来了。” 霍时安轻飘飘的掸开他,勾唇冷笑:“舅舅怎么忽然改口了,以前不是从来都不愿意承认我这个少主么?” 曹骏眸光一滞,僵硬的偏头四下张望,忽然觉得气氛不对:“少主你这是何意?” “我是何意?”霍时安舒展了一下身体,好似没了耐心:“我还没问舅舅是何意呢。” 他俯下身来,墨瞳直视曹骏:“舅舅如今好大的派头,私自将窫窳送到华阳宗豢养,还暗中协助百里霁采血制药,若不是有人走漏了风声,我这个当少主的竟毫不知情。” 曹骏身形一软,瘫坐在了地上,支支吾吾道:“此事我……我与二少主详谈过,是得到了二少主的首肯才敢行事的。” “二少主?”霍时安脸上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我竟不知一个旁支次子竟然都敢称自己为二少主了。” 他一脚踢开曹骏,凤眸微挑,小甲和小乙便从那群安静的窫窳后头钻了出来。 小甲一改往日的谄媚模样,目光透着几分狠辣,一手抓起曹骏的衣领,另一只手顺势往他心口处插入一柄短刀。 轻蔑道:“曹老爷恕罪,要怪就怪您认错了主子。” 噗通一声,曹骏的尸体被扔进窫窳群,霍时安打了个响指,一直浑浑噩噩的窫窳瞬间恢复意识,争先恐后对着送上门的食物的撕咬起来。 很快,曹骏只剩下一副血肉模糊的骸骨。 场面太过血腥,霍时安嫌弃的偏开头,从怀中取出一张手帕仔仔细细的将每一根指缝都擦了一遍,眸子睨着小甲: “其他人呢?还有活口吗?” 小甲上前一步,毕恭毕敬的答道:“回少主,霍家留在华阳宗这边的人已经全都清理干净了,尸体也被凶兽啃咬的面目全非,绝对不会有人怀疑到您的头上。” “嗯。”霍时安淡淡的应了一声,剑眉微扬:“墓地入口的位置确定在这里?” 小乙快步跑来,指着洼地中的一潭灵泉:“就在水下,但不知百里霁布了何种阵法,此处无法使用避水诀,我们的人还未曾下去探查过。” 霍时安的视线在那片灵泉上一扫而过,冷哼道:“雕虫小技。” 说罢便只身朝着灵泉的方向走去。 *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一块巨石后,并排挤着四颗脑袋,正在安静吃瓜。 覃舟:“嘶……” 方敬之:“嘶……” 楚垚:“哈?” 姜南沉默的闭上了眼。 亲眼见证了活人一秒变白骨后,覃舟凑近了些,再次压低声音:“实锤了,那些辣眼睛的东西果然是从霍家传过来的。” 方敬之拧着眉头跟着分析:“而且霍时安竟然不需要那个什么海螺,只要打个响指,窫窳便会听命于他。” 楚垚倒吸一口冷气:“大师姐,我们还要一直这么躲下去吗?要不先跑吧。” 这场热闹,姜南明显还没有看够:“别急,霍时安好像在找谁的墓地,再看会儿。” 而另一边,沿着逍遥山西侧一路厮杀上山的天门剑宗队伍,也在几乎同一时间到达了灵泉附近, 云端月手持雷鸣剑,应付着林中时不时窜出来的凶兽,十分无语的瞥了眼身后的花蝴蝶们。 “都说了你们不要跟着我,自己没本事就别上山。” 就在前不久,归云宗的几个医修因为掉队,被四五只窫窳团团围住,关键时刻除了哭什么都不会做。 好在萧寒江没有走太远,回头救下了他们。 但乔芷慕还是受了重伤,如今连走路都要靠几位师姐搀着,严重拖慢了天门剑宗的速度。 宋青渊和萧寒江停下来好言相劝:“诸位,若是乔师妹伤势严重,需得紧急就医,你们还是早些下山为好。” 夏茉冉作为归云宗的大师姐,自然知道病情耽搁不得。 可她们如今也是两头为难啊。 下山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但她们这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医修,除了池薇薇有点三脚猫功夫,但凡下山的时候再遇到漏网的凶兽,岂不是死路一条。 几人争执间,宋青渊忽地眸光一凛,眼神直勾勾的看向某处,大喝一声:“不好,有人在强闯锁魂阵。” 以那汪灵泉为中心,方圆数里的山林忽然被一道无形的乱流席卷,鼓噪的灵力喷涌而出,宋青渊手里的阵石还没扔出去,已经被这股力量拍晕了。 其实,不止是他们,姜南也是莫名其妙的眼前一黑。 前一秒还在探头探脑的看霍时安如何寻找所谓的墓地,下一秒,她就被一股乱流裹挟着掉进了一个黑漆漆的地方。 周围安静的可怕,姜南强行打起精神,试探性的小声喊了句有人吗。 过了许久都无人回应。 很显然,鬼影都没有一个。 那三个显眼包竟然也跟她走散了。 姜南平复了一下情绪,缓缓起身,眼睛也终于适应了黑暗,稍微能看清一些眼前的东西。 她脚下只有一条路,虽然不宽,却笔直得很。 姜南硬着头皮选了一个方向,沿途经过了一些洞口,天井,甚至还有地下暗河,闻着空气中弥漫的潮湿泥土气,她隐约猜测自己很可能在地下。 难道这就是霍时安要找的墓地? 正纳闷,身旁忽然传来一阵虚弱的咳嗽声,姜南顿时警铃大作,一小蹙异火蹭的凝出掌心,另一只手麻利的掏出了一把淬了毒的短刃。 火光明灭间,霍时安手中的惊鸿剑哐当一声扔在了地上,丧丧的叹了口气:“原来是你啊姜姑娘。” 第185章 巨能装 人精的话只能信一半。 霍时安捂着胸口,气若游丝的解释道自己因为破了个大阵,惨遭反噬,眼下急需姜南江湖救急。 姜南当即后退一大步,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霍兄,救你是小事,但是在此之前,你得先答应我一件大事。” 霍时安无奈的溢出一丝轻笑,有气无力的往后仰了仰:“请说。” “以后不要再打我二师弟的主意。”姜南面上依旧带着和煦的笑,但霍时安却能从这层笑意里看出不容置喙的强势。 想要跟他划清界限的意思,表达的很明显了。 “姜姑娘当真是个尽职尽责的大师姐啊。” 霍时安笑得整个人轻颤起来,片刻后掀开眼帘,答应了:“好,以后霍某与诸位只做朋友。” 姜南唇角微扬,大方的伸出手来:“有霍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怎么样,你起得来吗?要不要我拉你一把?” 霍时安完全没有跟她客气,扯住姜南的手借力,差点把人一个踉跄拉进怀里。 温润的龙涎香瞬间盈满鼻腔,姜南反应过来的时候,肩头上已经多了一份突如其来的重量,霍时安整个人像一摊烂泥似的挂在了她身上。 姜南:“……” 大哥,你真的不是中了软骨散吗? “咳咳。”她有些拘谨的清了清嗓子:“霍兄,你伤到脚了?” 霍时安略显无奈的说了声抱歉:“破阵消耗了太多灵力,有点腿软。” 说着笑声又往下沉了一些,变得有些老谋深算不怀好意:“若是姜姑娘能再靠近一点,扶稳一点就更好了。” 话还没说完,姜南感觉自己身上的重量又加重了几分。 姜南:“……” 好好好,全天下就你最金贵,老娘就是天生牛马的命呗。 也不知道霍时安的脑门上是不是装了什么gps导航,明明两人走的还是跟刚才一模一样的路,但经过他这么一指挥,两人七拐八拐还真的找到了一处类似墓室的地方。 姜南扶着身边的巨型沙包,穿过一条幽暗的长廊后,眼前豁然开朗。 主墓室成环形,长明灯点缀在四周,正中央摆放着一座样式古朴的棺椁,虽然没有华丽的装饰,但珐琅五供一应俱全。 或许是面积太大,整个墓室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空旷诡异。 姜南下意识想往里走,却被人一把揽住了侧腰。 霍时安提醒道:“小心,没看到地上的阵纹?” 姜南呼吸一滞,赶忙把迈出去的那条腿小心翼翼的收了回来,暗自呼了一口气。 眼前这陵墓称不上豪华,甚至有些寒酸,但底下却暗藏危机,一道道纵横交错的阵纹,在长明灯幽暗的光线下,流淌着极为微弱的灵光,若是不仔细去看当真很难察觉。 装了一路柔弱的霍时安腾的松开了双手,端端正正的站好,脊背挺直,气宇轩昂,好似刚刚那个没有骨头的人不是他一样。 姜南暗骂了一句我就知道。 这人真是塑料袋成精了,巨能装。 霍时安冲她礼貌一笑,扬手甩出一道灵力,苍劲的罡风试探性地吹灭了离他们最近的那盏长明灯。 下一秒,熄灭的烛火忽然再次窜腾起来,火星子噼里啪啦的响。 “真是不好对付。”霍时安呢喃道,甩了甩长袖祭出惊鸿剑:“姜姑娘,退后一点,小心这锁魂阵的余波伤到你。” 他缓缓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姜南,淡金色的光芒打在脸上,棱角分明的五官被蒙上了一层淡淡光晕。 姜南识趣的往后退了退,给某人腾出足够的表演空间。 霍时安满意的点了点头,反手握住惊鸿剑的剑刃,轻轻在掌心割开一道血口,以血为墨开始在半空中描绘符文。 随着符文慢慢绘制成形,空气中隐约响起一道道若有似无的电流声。 霍时安将所有神识汇聚与指尖,一道道金光慢慢浮现在他身前,不断震颤,随着最后一笔落下,符文被他捏在指尖,垂直打入墓室穹顶的正中央。 霎那间,整座墓室的灵力乱作一团,撕扯扭曲间尽数流入那张被打入穹顶的符文内。 与此同时,数道冲天火光宛如游龙一般自地心喷涌而出,咆哮着袭向霍时安。 即便是有惊鸿剑这般高阶法器防身,嘶啦乱流的火焰依旧不可避免的爬上了霍时安的法袍,火势越来越汹涌,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没。 霍时安此刻已经意识到大事不妙,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他的灵府内剥离开来,这种感觉远比徒手撕开他的血肉还要痛苦。 灵力飞速外泄,滔天火浪裹挟着他的神识一点一点溢出灵府,很快,丹田和经脉都出现了空乏之感。 再这样下去,他的神识不仅会被掏空,甚至还会被活活烧死。 千钧一发之际,另一道灼热的灵力倏地灌入他的灵府,钝痛的丹田仿佛久旱逢甘霖的土地,肆意的毫无保留的接纳下所有,感受着被浇灌的舒适感。 “霍兄也太不小心了,你这是在破阵,还是在玩命呢?”姜南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指责,但依旧不影响她快速升起一道异火屏障,将霍时安与墓室内的灵力乱流分隔开来。 随着姜南体内的异火愈发汹涌,整座墓室仿佛收到了某种感召,短暂的震颤过后,穹顶之上出现了数道细密的裂纹。 姜南闷哼一声,感受到灵府之内的拉扯感,索性拉开闸门,任由异火本源喧腾而出,霎那间火光大盛。 躁动的灵力似乎碰上了一股异常熟悉的气息,两股力量从一开始的对抗,逐渐被接纳,最后归于平静。 地上的金色暗纹彻底失去了光芒,墓室之内的长明灯也在一瞬间尽数灭了。 霍时安倏地泄力,靠着惊鸿剑的支撑才勉强站定,有些不可思议的回头看向姜南:“为什么你的异火竟能解开此处的锁魂阵?” 姜南扬手将漫天的火星子挥散,感受着异火本源耗尽的不适,冷静道:“你问我,我问谁。” 她连这个墓室里埋的是谁都不懂。 长明灯熄灭,墓室的光线一下就暗了下来,姜南试着甩出数道异火,想着能不能重新将这些蜡烛点燃。 没想到还真让她点着了。 阵纹消失,那道棺椁周围的灵光也消失不见。 姜南终于问出了关键问题:“霍兄,你这么费劲的撺掇大家进山,不仅仅是为了借凶兽之手铲除异己,你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挖别人祖坟?” 霍时安强忍不适,挪着步子朝供台走去。 答道:“姜姑娘的话说对了一半,我的确是来挖坟的,但不是别人的祖坟。” “是我霍家的!” 第186章 霍家秘辛 霍时安平日里说话的语气总是带着几分慵懒随性,但此刻,他的声线却冷淡的像冬日寒霜。 霍家的祖坟。 怎么会出现在华阳宗地界? 而且看这棺椁的腐旧程度,很明显里头的人走了起码近千年。 若是这具棺椁一直安葬于此,那华阳宗岂不是从开宗立派以来,就围着人家祖坟。 看来,霍家跟华阳宗的关系远不止她想象的那样简单啊。 随着墓室周围的阵纹消失,霍时安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他擦干净嘴角的血迹,从容的整理好衣冠,对着先辈棺椁极为虔诚的行了三道跪拜大礼。 然后掌心运力,绕过供桌,一掌推开了那座紧闭多年的沉馆。 “嚯……”姜南身形一顿,心想少侠你真有种,老祖宗的棺材板,说掀就掀呢。 她没忍住好奇,偷偷摸摸的斜着眼朝棺椁内看去。 只见数道幽兰色阴火缓缓自棺椁中溢出,火光接触到外界空气的一霎那便化成了白烟,随着飘荡而过的阴风渐渐消散。 像极了粗制滥造的五毛特效。 片刻后,墓室主人的真面目才真正的拨开云雾,浮出水面。 “这么多年过去了,尸体竟然保存的这么完好啊!”姜南依旧伸着脖子,保持着居委会大妈看热闹时的表情,手里就差一把瓜子了。 看了一会儿,又蹙了蹙眉:“欸霍兄,你还别说,这老祖宗长得跟你倒是真有那么几分神似。” 尤其是鼻子和五官轮廓,一看就是有血缘关系的近亲。 这人眉眼舒展,五官周正,长了一张十分标准的国泰民安脸,是那种丢在古偶剧里演暖心男二的种子选手。 离世时年纪应该不大,还是青年模样。 只是眉心处的一抹红痕十分突兀,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霍时安没时间回应姜南的八卦,而是专注于自己手里的事情。 他双目微阖,口中念念有词,继而伸出指尖指向老祖宗的眉间,那抹红痕立刻脱离肉身,悬至半空。 姜南全程看戏,并且看得津津有味。 直到发现那抹红痕被霍时安用灵力小心翼翼的剖开,露出里头一滴气息古怪的精血时,她的眉眼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这股气息不是下界该有的东西。 而且一直被封存在一个死人身上。 姜南第一时间想到了从剑仙传承里拿到的无字天书,虽然暂时不清楚这两者之间的联系,但此刻,她的神情已然变得紧绷起来。 “原来传说竟然是真的!”霍时安勾勾手指,那滴精血便顺着他的指引悬于手心之上。 姜南脱口而出:“你们霍家的先祖到底什么来头?为何这滴精血上裹挟着上界的气息?你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霍时安重重的吐了口浊气,尽量抑制住体内狂涌不止的内息,淡然一笑:“姜姑娘,你的问题有点多啊。” 或许是想要拿的东西终于到手。 霍时安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定了些,他一边慢条斯理的剥离掉那滴精血上沾染的阴气,一边娓娓道来。 “既然姜姑娘愿意与霍某交朋友,霍某便说一桩霍家秘辛与你。” 相传归尘大陆是三千世界里,与上界关系最紧密的小世界,千万年间,受上界照拂良多,偶尔会有上神下界修行,感悟天道,造福苍生。 千年前,火神祝融为渡天劫,坠入凡尘生活十余载,与一位下界女子相恋,诞下一子。 这孩子一出生便身负半神之力,无论火神如何遮掩,依旧被天帝知晓,天帝震怒,不仅对火神施了天雷之刑,还命火神亲自下界,斩断这场孽缘。 说到这,霍时安闷哼一声,强撑着身旁的棺椁才能勉强站立,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了。 破阵耗费了太多灵力,加上反噬,此刻五脏六腑如同被烧滚的开水,疼得发颤。 姜南上前一步,虚虚的扶住了他,接上他的话问道:“所以,棺椁里的人便是火神遗留在下界的孩子?” “嗯。”霍时安虚弱道:“上界怎会允许半神之力流落凡间,他的宿命自出生之日起便注定了。” “火神亲自下界,杀了自己的孩子?”姜南有些难以置信。 霍时安点了点头:“不仅仅是他,当时整个霍家几乎被灭门。” “几乎?”姜南敏锐的察觉到了霍时安的用词,眉眼一挑:“你的意思是还有人侥幸活了下来。” “一个遗腹子。”霍时安微微仰头,像是在回忆什么:“我之前一直不信,一个尚在娘胎里的婴孩,母亲都没了气息,他如何能平安降世。” 说罢,又将目光落在了手心的精血上:“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当初火神并未赶尽杀绝,而是留了一抹带有神力的精血,那个遗腹子便是靠着这股神力活了下来。” 霍家宗谱上明明白白的记载着,霍时安的曾祖父是自己从娘胎里爬出来的,若不是一位老管家定期替霍家上坟,听到了婴孩啼哭,霍家或许早就覆灭。 “所以,你的曾祖父长大后,便将这位先祖安葬在逍遥山,一直供奉至今?”姜南继续问道。 霍时安轻嗯一声:“为了掩人耳目,霍家安排了一个旁支在此地开宗立派,便是如今的华阳宗,而霍家残部则举家搬迁至北洲,在北洲重新落地生根。” 一番梳理后,姜南总算明白了霍家与华阳宗的关联。 当初她只猜到华阳宗或许与霍家有经济利益上的捆绑,不料华阳宗从根上,就是霍家的私产。 华阳宗在明,霍家在暗,黑白两道才能走得如此通畅。 不得不说霍时安的这位祖父真是煞费苦心。 但她还有一件事没想明白:“这滴精血……” 姜南看着霍时安手里氤氲而起的至纯神力,纳闷道:“火神留了这么大一条尾巴在下界,难道不怕天帝发现吗?” 或者说,上界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多年都发现不了? 霍时安轻轻转动掌心:“我猜,火神恐怕连自己都不知道,这滴精血竟然能被完好无损的保存到今日吧。” 姜南一愣:“什么意思?” 第187章 着急送死,挺急的。 “是我曾祖父,自己把路走偏了。” 霍时安感慨一声,接着扼腕道:“火神留他一命或许是出于怜悯,可他却将整个上界视为仇敌。” 说来可笑,在上神眼中,凡人命如草芥,于蝼蚁无异。 偏偏蝼蚁之身竟敢试图颠覆苍天。 这滴精血是霍时安的曾祖父强行留在下界的,原本火神只是想庇护他长大成年,之后这滴精血便会随着棺椁里的肉身消解而慢慢消散。 不料霍时安的曾祖父竟违逆天道,强行利用锁魂阵封锁了先祖的神魂,并将其肉身炼化成承载精血的容器。 千年来,霍家就是倚靠着这股微弱的神力肆无忌惮的开疆扩土。 故事听到这,姜南又有些搞不懂了:“所以霍兄你如此大费周章的取出精血,是为了将这股神力收为己用?” 借此机会让自己的修为一日千里,彻底拿到霍家的掌家权? 本以为已经无限接近事情真相的姜南,再次被打脸了。 霍时安深吸一口气,凝神将所有残存的灵力汇聚于掌心,咬紧牙关一字一顿道: “不!” “我,是来毁了它的!” 霎那间,墓室里的阴风一瞬间静止,紧接着数道阴火倏地从棺椁中升腾起来,像是要从霍时安手中夺回那滴精血。 幽暗的长明灯再次光芒大绽,整个空间亮如白昼。 霍时安猛地将精血握于掌心,完全不顾周身被阴火灼烧的剧痛,另一只手快速甩出七枚封脉钉,用尽全力打入棺椁之内。 上神之力非同小可,绝不是他区区元婴期能降服的,他来之前做足了准备,这七枚封脉钉取自北洲极寒之地,至阴至寒最能能克制火系神力。 随着封脉钉一寸一寸的扎入棺椁之中,无数道带着悲鸣的鬼啸奔腾而来,带着汹涌的怨气发了疯似的想要撬开霍时安的掌心。 撕扯着,咆哮着,仿佛永无止境。 姜南被眼前瘆人的阴气逼得连连后退,鬼啸声宛如钢针一般扎入耳膜,震得人神魂激荡,五脏六腑之内的气息乱成一团。 真是要死了,这种关键时刻,霍时安的脑子呢? 他真当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就这么着急去送死。 姜南眼疾手快扯住霍时安的后衣领,将他拽离阴气最重的位置,而后迅速升起一道异火屏障。 就在霍时安脱力的一瞬间,姜南拍开他握紧的手心,只见掌心已经被那滴精血灼烧的血肉模糊,不由得蹙了蹙眉。 轻啧道:“你这是被反噬伤了脑子吧,没看到我的异火能破除此处的锁魂阵吗?你做不到的事情,为何不先让我试试?” 搞了半天,一顿操作猛如虎,自己都差点被裹挟着神力的阴火烧成渣了,那滴精血还是完好无损。 送子观音都没你这么能送啊。 霍时安膝盖一软,眼神多了份闪躲:“霍某的家事,怎敢劳烦姑娘动手。” “劳不劳烦,我都搁在这站着呢!”姜南被气笑了,往霍时安身后又多施加了一道异火屏障,顺势将掌心的异火灌入棺椁之中,一瞬间便将那些鬼哭狼嚎的阴气硬生生逼了回去。 真是烦人,吵死了。 要不是双手没空,她高低得把隔音耳塞戴上。 但不管怎样,她赌对了,这些裹挟着神力的阴气似乎对她避之不及。 看到这一幕,霍时安不敢再犹豫,郑重的将精血递到了姜南手里。 递过去之后还是不放心,一把抓住姜南的手腕,沉着眸子认真道:“这个东西,一定要消失,否则那群凶兽便是无穷祸患。” 姜南手上动作一顿,脱口而出:“等会儿,关窫窳什么事?” 跟这人说话真累啊,什么都是说一半藏一半,没点脑子的在他这里根本活不过半集。 霍时安又是一阵短暂思索,眼神闪躲道:“那些窫窳,其实是霍家……” 姜南很急,打断他:“哎呀,我知道是你们霍家养的,讲重点。” “这你都知道?”霍时安咯噔一下,战术性扶额:“那姑娘可曾听说过千年前陨落的魔神。” 好好好,终于讲到重点了。 姜南眼前一亮:“魔神啊,老熟人了,那玩意儿现在只剩一抹残魂,不仅如此,我猜测窫窳很可能以前是魔神的契约灵兽。” “……”霍时安又咯噔一下,竟有些语塞。 她怎么什么都知道,看来小甲的情报工作还存在非常大的纰漏啊。 玄灵宗的首席亲传,除了贪便宜好男色之外,其余的信息全然不可信。 谁说她是草包,她这小脑瓜可太灵了。 姜南仔细端详着霍时安的神色,便知道自己的方向对了,继续往下猜:“是不是魔神残魂控制了某位霍家长老。” “然后霍家便一直替魔神暗中饲养窫窳。” 说到这,姜南又顿了顿,发出灵魂一问:“可是这跟火神留下的精血又什么关系?” 霍时安从震惊中缓缓回过神,轻叹一声:“我猜是因为魔神惧怕神火,他曾试图用吞食火神精血的方式来淬炼自己神魂,但是失败了。” “所以他退而求其次,想利用窫窳来吸收这滴精血内的神力,然后他再吞食窫窳的血。”姜南恍然大悟,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全都串联在了一起。 搞了半天,这群凶兽不过是一个媒介而已。 霍时安敛了思绪,看向姜南的眼神从一开始的审视变成了由衷的欣赏,目光灼灼道: “姜姑娘真是聪明。” 霍家豢养窫窳数十年,那些上古凶兽一直极难存活,更谈不上繁殖。 可自从把它们转移至逍遥山后,精血的神力对它们而言是一种极好的养料。 它们开始变得越来越强壮,繁殖速度越来越快,为了尽快取血入药,华阳宗每年都会招收大量新弟子,送上山去当成凶兽的食物。 它们杀戮无常,难以管控,可越是这样,采血炼制而成的血元丹质量反而越好。 至此,一条血包生产线迎来了闭环。 “我明白了,终于明白了。” 姜南垂下眸子,看着手心里那抹本该早已消失的精血,忽地轻蔑一笑:“看来,那个脏东西除了躲在背后搅弄风云,也没什么大本事嘛。” 堂堂魔神,竟然惧怕神火,多么讽刺。 霍时安身子一顿,转而自责起来:“我若是能早一些幡然醒悟,事情也不会发展成如今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 姜南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霍兄,我多嘴问一句,作为霍家少主,难道这些事情你以前竟然全然不知?” 第188章 快跑…… 霍时安作为霍家嫡系小辈唯一的男丁,自出生起就被寄予了厚望,父亲对他几乎倾尽所有,只为将他培养成一名合格的继承人。 偏偏霍时安是个闲云野鹤的性子,对别人双手捧到面前的名利视若无睹。 好在霍家的基因优秀,同样的年纪,他就算整天摸鱼摆烂,修为依旧能甩同龄人几条街。 因为不上进,加上对霍家的生意爱搭不理,除了父亲之外,几位叔伯对他的少主之位都是口服心不服,甚至早就暗中培养起了自己的亲信。 对于这些发生在眼皮子底下的小动作,霍时安权当看不见。 或许是人生太过顺遂,他压根不知道自己还能追求什么,名利,地位,权势对他而言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每天得过且过,心安理得的做一个没有实权的被架空的少主。 曾几何时,他觉得自己这辈子一眼便能望到头了。 直到有一天,父亲带他祭拜曾祖父的衣冠冢,十分模糊的跟他坦白了霍家与魔神的交易。 那是霍时安第一次拨开迷雾看清霍家最真实的面目,忽如其来的落差感让他对一直敬重的父亲失望至极。 与虎谋皮的日子过久了,父亲早已心力交瘁,迫切的希望霍时安能真正担起霍家少主之责,协助魔神现世,重回巅峰,替霍家报了火神灭门之仇。 说来也怪,自从那日起,霍时安便开始断断续续的做起了同一个梦,梦中始终带着一股刺入骨髓的阴寒,依稀间,他看见一望无垠的冰川上,坐着一个人。 四周白雪皑皑,万物冰封,那人披着一件松散的玄色长袍,花白的长发垂在肩头,干枯的发尾结满了细碎的冰碴子。 霍时安每次想要靠近一些,看清那人的脸,便会感到一阵晕眩,再回神时,那人依旧远远的盘腿而坐,面容模糊不定。 每次陷入梦境,霍时安便像入定一般,无法言语,无法施展任何灵力,只能任由刺骨的阴寒沁入骨髓,冷得发颤。 再然后,梦中的冰川消失了,眼前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血海尸山,无数神族将士惨死,三千小世界分崩离析,数不清的冤魂跨过冥河游荡人间。 目光所及之处皆被一股浓重的煞气浸染,天地失色,万物凋敝,大好河山俨然已经沦为人间炼狱。 被死亡的恐惧席卷了一遍又一遍,霍时安的世界观一次又一次崩塌,震碎,重组,直到慢慢体会到了生的意义。 他开始对死亡产生敬畏,对善恶有了全新的认知。 破除心中迷雾后,一道声音划破天际,直直扎入霍时安的耳膜。 那道声音嘶哑道:“毁了那滴精血,铲除祸根,否则,这天下必将再次大乱。” 这句话不断在霍时安的脑海中回荡,仿佛一记重锤,击退了萦绕在心头的所有阴霾,让他找到了人生全新的方向。 于是,便有了接下来的行动。 霍时安对着天道起誓,霍家的少主他要当,霍家的恶行也必将在他手里彻底终结。 可现实还是给了他沉重一击,霍时安从未想过这么一滴小小的精血,竟然差点要了他的命。 事到如今,还要借助旁人之手。 面对姜南的诘问,他撇开脸,有些难堪的自嘲道:“或许以前的霍时安,都白活了吧。” 姜南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忽然改变了原着里霍时安的人设,但看着某人坦诚的神态,也不好过多苛责。 毕竟一个二代从出生起就要什么有什么,生活无忧,前路坦荡。 但凡咸鱼那么一点也懒得去管别人的死活。 反倒是这条咸鱼自己打开了话匣子:“若不是前几个月华阳宗的账目漏洞太大,我或许还不曾顺藤摸瓜查清到这里。” “几个月前才出现漏洞么?”姜南有些好奇:“是因为窫窳的数量激增,胃口太大,华阳宗花重金招收新弟子,导致财政赤字?” 霍时安一愣:“啊,是。” 姜南又问:“难道在此之前窫窳都没有大量繁殖?” “没有。”霍时安答得干脆:“曹骏和百里霁做事向来小心,也不知道几个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魔神对血元丹的需求忽然大增,这才让他们铤而走险。” 姜南若有所思的咬了咬唇,把时间线往前回拨了一下。 忽地眼前一亮。 几个月前,难道是他们师姐弟几人去凡俗界,一不小心抽了魔神残魂一巴掌的那个时间节点? 那一巴掌这么狠啊? 都逼着脏东西回来库库嗑药了。 不对。 应该不止是这样。 或许是魔神残魂最惧怕的东西忽然出现在了下界,打乱了他原有的计划,这才不得已铤而走险,疯狂拉起了进度条。 魔神惧怕神火。 难道姜南手里的异火…… 裹挟着神力的精血还在她手心里熠熠生辉,翻涌着异常夺目的灵光,剥去附着在外头的阴气后,至纯的神力总让姜南感到一股难以名状的熟悉。 正当她试图调动异火本源去进一步感知这股神力时,数道响彻天际的爆炸声忽然从四面八方涌来,顷刻间地动山摇,整座墓室被摇成了筛子。 “有人……有人在炸毁墓室?”霍时安再也无力支撑,双膝跪地往一旁栽倒下去,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 姜南赶紧将精血握入掌心,伸出另一只手将他捞了起来:“还能走吗?不能走我背你。” 霍时安面色一僵,还没来得及推脱,双腿已经离地。 同为修道之人,女子背男子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姜南口中的背……怎么会是这么一个难堪的姿势。 他被人像个麻包袋一样横着扛了起来,小腹正好卡在姜南的肩头,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脏腑在翻涌。 爆炸声越来越密集,由浅到深狂轰乱炸,根本没有任何章法。 霍时安强忍不适,暗骂了一句:“这人是谁啊,到底有没有脑子,竟然用如此暴力的方法来破阵,我们现在可是在地底,难道就不怕上头的灵泉……” 啪嗒! 话说到一半,姜南忽然被头顶上淌下来的一滴水砸中眼皮,耳边也传来了稀稀拉拉的流水声,仿佛刚刚拉下开关的自来水管,正在咕噜咕噜的蓄水。 她停了下来,仰头看了看逐渐渗水的天花板,伸手抹了把脸,气氛短暂的沉默了几秒。 “完蛋,墓室当真要被炸穿了!” 霍时安的语气骤然抬高,也顾不上肚子舒不舒服了,蛄蛹着仰天长啸:“快跑,姜姑娘快跑!” 第189章 起飞…… 墓室漏水的速度远比他们想象中要快,姜南扛着霍时安没跑几步,便看见一道巨浪拐了个弯从前面呼啸而来,吓得她赶紧掉头。 灵泉从四面八方倒灌,姜南第一反应是赶紧掐一个避水诀。 然而霍时安又给了她一道晴天霹雳:“没用的姜姑娘,灵泉之内设有禁制,无法使用任何避水诀。” 姜南看着已经快涨到大腿的水面,骂了句国粹。 “霍兄,你说我要是现在把你扔了,自己跑路还来得及嘛?” 霍时安吃力的抬起头,苦笑一声:“来不及。” 逍遥山上这汪灵泉水历经千年都未曾枯竭,可想而知水量有多大,若是不赶紧想办法回到地面,怕是很快他们就要和那位先祖一样长眠于此了。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硬着头皮给姜南指方向:“先往回走,主墓室的地势略高,或许能争取点时间。” 争取时间? 争取什么时间?死亡倒计时吗? 姜南无奈的闭了闭眼,趟着越来越深的水,艰难的重新走回了主墓室。 四周的爆炸声还在继续,每炸一下,墓室的地基就得摇三摇,但震颤之余,姜南总觉得自己在随着墓室一起缓缓升高。 霍时安已经被她扔在了棺椁旁边,奄奄一息的靠着他那已经化为飞灰的老祖宗。 还剩最后一口气的倔强少主依旧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难以置信道:“荒唐,真是荒唐,不仅想要炸开墓室,竟然还妄图将墓室从地底拉出去。” 他轻蔑的咬了咬牙:“这是有多看不起我霍家,先祖绘制的阵法岂是如此轻易便能破除的。” 说罢,他笃定道:“看来这些试图破阵之人,不仅没有脑子,还狂妄自大的厉害。” 姜南看了一眼越来越摇晃的地面,忽然莞尔:“真是巧了,没脑子又狂妄的人,我恰好认识一堆。” 话音刚落,两人便感受到一阵明显的失重感,墓室穹顶豁然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灵泉水如开闸泄流般一股脑的倒灌进来。 不出片刻,主墓室变成了一片汪洋。 霍时安瞳孔地震,骂天骂地的话尽数被堵在了嗓子眼,扑腾着双手试图抓住一切可以上浮的东西,像只落了水的螳螂,手脚并用把水花拍得老高。 可不懂水性的他还是不可避免的往下沉去,泉水灌入口鼻,封住耳道,忽如而来的窒息感让他感到无比恐惧。 难道,他这一生竟要葬送于此吗? 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啊。 千钧一发之时,他忽然感觉有只手猛地拽住了他的后衣领,奋力将他往上一拽,紧接着高高抛起,扔进了一个狭小却干燥的空间内。 霍时安捂着胸口差点把肺都给咳出来,好不容易喘息着睁开眼,差点又给他吓的晕了过去。 “姜姑娘……我们这是……这是在……” “昂。”姜南不咸不淡的朝他甩了个除尘诀:“在你老祖宗的棺材里。” 霍时安:“……” 姜南想说自己也不想的,但水漫金山了,恰好旁边有个空棺材,不用白不用对吧,总好过掉进水里被淹死了强。 于是她毫不犹豫的把棺材当成了小船,顺便在后面贴了一张急速符,一边控制速度和方向,一边抽空把霍时安捞上来。 于是乎,霍家老祖宗的棺材俨然已经被改造成了一艘临时快艇,飞速在墓道里穿梭,身后扬起水花一片。 霍时安擦干净脑门上的水,有些懵,同时也很想建议姜南要不要倒一倒脑子里的水。 这操作太特么抽象了。 棺椁快艇一路乘风破浪,很快便在一个拐角处看见了些许光亮。 姜南毫不犹豫的朝光亮处扔出一枚炸弹。 熟悉的轰隆声再次响起,霍时安虎躯一震,这…… 你别告诉我外面炸墓地的是你同伙? 作案工具都是一样的啊! 于是在下一刻,乘坐死亡快艇的两人飞似的冲破光亮,随即便从灵泉中冲了出来,这画面,但凡给姜南戴顶草帽,分分钟就是海贼王一览众山小的既视感。 然后他们就看见了等在湖边的覃舟等人。 覃舟和楚垚正拉着丁松然火急火燎的投放炸弹,宋青渊盘腿而坐,抬手升起一张巨大的灵力网。 看得出来,分工合作很到位了。 三个傻子去炸墓室,宋青渊绘制阵法把墓室从的灵泉地下拉出来。 众志成城之下,大部队胜利会师。 姜南拎着霍时安从快艇内一跃而出,稳稳的落回地面,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快说,是谁的主意。” 覃舟屁颠屁颠的扔掉手里的炸弹,跑过来邀功:“我,大师姐,是我是我!” 姜南闭了闭眼:“你是嫌我活得久了是吧?这里面不能使用避水诀你们不知道啊。” 楚垚微弱发声:“知道啊,但是……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姜南:“……” 我请问呢,你们几个的智商加一起能凑够二百五吗? 这时,宋青渊收回阵法,一脸着急的替大家辩解:“姜师姐,事情本来不该是这个样子的,都怪我对此处的阵法有了错误的评估……” 听到这,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霍时安艰难的撑起身子,自豪一笑:“那是自然,我霍家布置阵法必须是一等一的……。” “霍兄误会了。” 宋青渊眨了眨清澈的眸子,轻声打断了他:“是我太高估了此阵的威力,下手重了些,若是能收回三成灵力,墓室绝对不会碎裂半分。” 霍时安顿感胸口一阵甜腥,急火攻心彻底晕死了过去。 * 玩归玩闹归闹。 姜南很快就明白了为什么宋青渊和覃舟要用这么极端的方式,非要把她从墓室里弄出来。 锁魂阵被触发的一瞬间,灵泉附近的生灵全都晕了过去,可并非所有人都被卷入了墓室之内。 等宋青渊醒来时,发现天门剑宗的队伍里,唯独大师兄不知所踪。 起初他还不敢往最坏的方面去想,直到他们遇到了覃舟和楚垚,得知方敬之和姜南也在昏迷后不见了。 宋青渊意识到情况不对,当机立断跟二师兄萧寒江商量,让他先护送归云宗的医修们下山,沿途若是遇上其他宗门弟子,务必也让大家赶紧折返。 而宋青渊则跟着覃舟楚垚两人,回到了铺设有锁魂阵的灵泉旁。 结果他们又在灵泉附近遇到了乔装上山的丁松然。 丁松然在听完事情的始末后,当即便指出灵泉之下藏有一座墓室,这可是华阳宗内部最隐秘的禁地了。 结合之前霍时安的迷惑操作,几人的小脑瓜飞速转动,一致认为消失的人很有可能都被带进了密室里。 宋青渊第一个举手,说自己只需要两个时辰便能安然解开此处阵法。 覃舟一票否决了他,眉头紧蹙道:“两个时辰?老方和你大师兄都要被吸成干尸了!” 说罢便水灵灵的掏出了大师姐留给他的炸弹,邪魅一笑:“你们说,咱们要是把整个墓室都翻个底朝天,他们总该无处可逃了吧?” 第190章 他本来就不是人 覃舟慷概激昂的说着自己的拯救计划,一边说一边上蹿下跳,动作夸张的像马戏团里的猴。 作为同谋的楚垚和宋青渊在发觉姜南的脸色不对后,已经羞愧的抿紧了嘴唇,而丁松然此刻已经没有脸再活在这个美丽的世界上了。 他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算逑。 姜南深吸一口气,微笑着打断了覃舟的表演:“所以,墓地挖出来了,老方和云端月他们人呢?” 覃舟浮夸的表情骤然一变:“……” 震惊了整整三秒才回过神来:“哎呀,好像把他俩给忘了。” 与此同时,身后早已归于平静的灵泉忽然翻涌起了几个沉闷的水泡,姜南恨铁不成钢的偏过脸,余光恰好看向那处。 紧接着瞳孔逐渐放大,脱口而出:“卧槽,老方他……飘起来了!” 此飘非彼飘,众人惊恐回头,看见水面上隐约可见的玄灵宗门服,顿时乱作一团。 只见方敬之头朝下,四肢无力的垂着,就那么无知无觉的飘在了水面上。 几人之中,楚垚的水性最好,他二话不说脱掉外袍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三两下便游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旁,麻利的将方敬之往岸上拖。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眼看着就要靠岸,楚垚忽然感觉脚脖子一紧。 等等,这诡异的拉扯感。 有东西在水里面拽他! 楚垚直接被吓出了恶鬼咆哮,特么也没人告诉他灵泉里会有水猴子啊。 鸡皮疙瘩从脚踝一路飙升到天灵盖,楚垚提起一口气将生死未卜的方敬之扔上岸,紧接着便开始对水底的不明生物拳打脚踢,疯狂输出。 自己打还不过瘾,对着岸边呼唤道:“快来帮忙,我被水鬼扯住脚脖子了。” 覃舟一听,嚯!哪来的小鬼胆子挺大啊! 于是乎一个蛇形走位绕开还在发愣的宋青渊,大喝一声:“敢搞我兄弟,小爷我让你再死一次。” 紧接着那个全身沾满了水草,头发凌乱不堪的不明生物被硬生生拽上了岸,还没喘口气,就被覃舟和楚垚团团围住,一顿暴揍。 覃舟踹了一脚宋青渊:“还愣着呢?是兄弟就出分力!” 宋青渊飞速瞥了姜南一眼,沙包大的拳头刚要落下去,忽地心头一颤。 “别打了别打了,这不是水鬼,这是我大师兄!!!” 覃舟:“!!!” 楚垚:“???” 在一旁紧急给方敬之做心肺复苏的姜南:“……” * 好消息,方敬之和云端月都活着。 坏消息,俩人都活得不是很好。 尤其是云端月,楚垚满脸自责的替他解开衣襟检查伤势,这才发现他身上竟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各种伤口。 刀割,刺伤,钝物重击…… 以及刚刚叠加的拳打脚踢。 整个人都快被折磨的没有人样了。 相较之下,方敬之的情况稍微好那么一点点,但仅仅是一点点。 如此残酷的暴行,在场所有人看了都不寒而栗,并且十分自然的联想到了当初丁松然假死逃生前的遭遇。 作案手法如出一辙,是谁干得不用多说,大家都猜到了。 楚垚嘱咐完宋青渊如何给云端月上药后,就一门心思扑在了还未苏醒的方敬之身上,一边上药一边抹眼泪,暗骂被魔神残魂附身的周景逸简直不是人。 对,他本来就不是人! 姜南叹息着拍了拍楚垚的肩膀,安慰的话还未说出口,身旁的灵泉再次泛起了涟漪。 只不过这次的阵仗明显比刚才大多了,横亘在泉水中央的破烂墓室爆发出阵阵悲鸣,像是已经被打散的阴气重新被捏凑在了一起。 紧接着,一道诡谲的黑色煞气自湖心轰然散开,卷起的罡风吹动水面,整座逍遥山仿佛都在跟着震颤。 姜南感受了一下即将喷薄而出的气息,无奈的摇了摇头:“该来的永远都不会缺席。” 湖心骤然炸开一片惊涛,两道身影踏浪而出。 分明跑出来的就只有百里霁和“周景逸”两人,愣是给他们干出了千军万马的奔腾感。 谁看了不得感叹一句,反派出场的特效就是好啊。 很明显,百里霁可没有她这股气定神闲的好心态,搀扶着步履踉跄的周景逸跃出水面后,立即怒目而视看向姜南一行人。 咆哮道:“你们这群小偷,不想死就赶紧把上神的精血交出来!” 随着两人的靠近,姜南敏锐的闻到了一股肉身腐烂的气息,定睛一看,只见百里霁身边的男子,虽然身形容貌依旧和周景逸别无二致,但眉眼间已经隐约透出了死气。 就那么短短几步,宽袖之下竟然流出了带着腐肉的血水。 果然,周景逸这副身体要不得了。 从眼下的情况来看,魔神似乎依旧附身在这具残躯之上,刚刚把方敬之和云端月抓过去,应该就是想折磨他们,让他们陷入濒死的状态,借机钻入他们的神魂之中,夺舍重生。 但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魔神并未成功。 百里霁颤颤巍巍的扶着周景逸,声音越发崩溃起来:“你们到底想怎么样,非要把我逼上绝境吗?” 他伸出手,指向自己的好徒儿丁松然,神情复杂:“松然,为师也不想这么对你的,可是你的身体比景逸好啊,为师养你百年,你为什么就不能为了为师去死呢?” 说罢,他又转头扫视一眼以姜南为首的玄灵宗众人,怨恨道:“我百里霁与你们玄灵宗无冤无仇,若不是霍家逼我,我才不屑要什么三大宗门的头衔,你们以为我这么多年过的容易吗?啊?” 最后,百里霁的视线落到宋青渊脸上,当即咬紧了牙关,唾骂起来:“还有你们天门剑宗,最虚伪最恶心的就是你师尊晏驰,要不是他,我儿怎会……” 然而他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方才一直静默的周景逸骤然抬起了右手,将一把煞气凝结的短刃倏地捅进了他的后心。 “你……你……”百里霁猛地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回过头,眼神里满是不解和悔恨,在咽气之前还在奋力呼喊着:“我的儿啊……是为父害了你啊……” 姜南和宋青渊同时上前一步试图救下百里霁这个污点证人,可此刻,周景逸却诡异的勾了勾唇角。 他抬手在身前扔出一道防护阵,紧接着手掌按向百里霁的眉心,周围煞气翻涌,不过瞬息,百里霁的尸体便彻底失去了生机。 所有的灵力顺着掌心灌入周景逸的残躯之内,腐肉新生,眉宇间的褶皱都尽数舒展。 姜南心口一跳。 这邪门的功法,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啊…… 第191章 我是你爹! 望着眼前诡异却合理的一幕,覃舟皱着一张脸,不合时宜的问了一句:“大师姐,刚刚百里霁说的什么精血,哪来的精血?” 姜南稳了稳思绪,摊开掌心,那滴裹挟着上界神力的精血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浑圆的精血像一颗干净通透的琉璃珠子,闪着沉静的金属光泽。 她双眸直视前方,对着重新站起来的周景逸莞尔一笑:“如此大费周章的豢养凶兽,采血制药,原来你真正想得到的东西是它啊。” 姜南上前一步,意味深长的问道:“我现在到底该叫你周景逸呢,还是尊称一句魔神?” 既然真相已经大白于世,眼前的男子身形骤然舒展,喟叹一声摊开双手。 紧闭的双瞳赫然睁开,一边是正常人类的眼睛,而另一边则尽数被黑气浸染,就连声音也是两个不同的声线缠绕在一起,诡异的让人头皮发麻。 “又是你啊小丫头。” “如何称呼本尊都无所谓,因为今天,你们都得死在逍遥山!” 下一刻,一道悠长的海螺声响彻天际,骤然之间,漫山遍野的窫窳从他们身后的树林中窜了出来。 突然被无数张抽象的人脸盯着,姜南一阵生理性反胃,转头就踢了一脚还在昏迷的霍时安。 年纪轻轻就知道睡,啥都不是! 另一边,云端月和方敬之也保持着战损状态,眼皮都睁不开,也是没用的。 如今算下来,能打的只有她,覃舟,宋青渊。 哦对了,还有那个率先一步,已经飞奔冲向窫窳群的丁松然。 窫窳不怕火,这一点对姜南十分不利,光是应付这些不知疲倦的凶兽,已经快要把他们四人的体力耗尽了。 半个时辰后,四人围成一圈,将楚垚和几个病患护在里面。 随着窫窳的攻势越发凶猛,保护圈还在进一步收缩。 而周景逸则悠然自得的站在高处,把玩着手里的海螺,俨然就是一副操纵战局的上位者姿态。 姜南转头看了一眼,面色沉了下来。 窫窳群来势汹汹,这么打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下一刻,她直接将腰间的灵兽袋抛进了窫窳群,猫兄就这么连滚带爬的从睡梦中掉了出来,吃了一嘴泥。 姜南大喝一声:“猫兄,起床干活了!” 生死之际,多一个战斗力就多一份胜算,不然就得一起打包送去见阎王。 狞猫摇摇尾巴睁开朦胧的睡眼,一眼就看见了姜南头上那根坚强如铁的呆毛,正想走上来替她压一压,不料一头不识时务的窫窳直接张着血盆大口咬了过来。 狞猫抬起的爪子一顿,啪的按在了那头来势汹汹的窫窳头上。 毫不费力便将那个长着人脸的牛脑袋按进了土里。 凶兽群顿时一阵慌乱,就连高高在上的周景逸都脸色大变。 有了猫兄的加入,战况总算有了肉眼可见的扭转。 姜南以前总是搞不清楚猫兄的口味,猫粮不爱,零食不吃,直到今天才恍然大悟。 这货每次咬死一头凶兽,紧接着便是一套丝滑的黑虎掏心连招,熟练的挖出妖丹扔进嘴里。 一口一个嘎嘣脆,一吃一个不吱声。 姜南冷汗涔涔,你小子的食谱要不要这么离谱啊! 与此同时,两辈子都没有杀过这么多牛的覃舟不淡定了,扯着嗓子喊道:“大师姐,你有没有发现现在的窫窳越来越难杀了啊!?” 比他们上山之后碰上的那些还要棘手。 只要不捏碎他们的妖丹,哪怕砍断了手脚砍断了头,这玩意儿还是能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继续发起进攻。 邪门得没边了。 姜南本想说一句难杀就把刀磨利点,结果一转背就发现周景逸已经腾然跃至半空,把自己摆成了一个标准的十字架。 散落在脚下的窫窳尸体血流成河,而他竟然在堂而皇之的吸收着兽血中散落的神力。 “卧槽!”覃舟震惊道:“那个脏东西在干什么?” 姜南看了一看掌心的精血,言简意赅:“他在现场嗑药。” 覃舟二再次震惊:“卧槽,这么骚!” 两句卧槽的语气依次递进,深刻的表现了中华文字的精炼和博大精深。 姜南往后退了几步,离开和窫窳厮杀的前线,这时候再不发现问题,那她的智商也该沦落到跟人家凑二百五了。 窫窳吸收精血的神力,越来越强大,而死后的鲜血则直接转化为了魔神的养料。 好嘛,把人当成流水线上的工人来压榨了是吧! 在此之前,姜南其实存了点私心,她不想这么轻易的将上神精血抹杀掉,她想将这滴精血带回玄灵宗,问一问了凡仙尊。 她越想越觉得老祖宗应该是知道一些事情的,不然不会在他们穿书的第一时刻就召见她,还说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 可眼下,这滴精血不抹除,他们很可能真的走不出逍遥山。 姜南平静下来,双指并拢,熟练的在指尖凝出一小团异火,杀意毕露。 不远处的周景逸显然是发现了她的目的,轻蔑一笑:“下界的蝼蚁,竟然妄想摧毁上界之物,本座都拿它没办法,就凭你?” 随着这句略带嘲弄的话音落下,姜南用力下压的指尖仿佛遇到了极大的阻力。 的确是这滴精血在抵抗她,仿佛也在讽刺她以卵击石。 但姜南不想理会魔神的屁话。 什么下界的蝼蚁,什么上神之物。 在她眼里,无论是上神还是邪魔,只要它的存在为祸人间,便必要舍命诛之! 随着指尖异火大绽,本源的力量源源不断的传送出去,皮肤如同被烈日炙烤着,灼烧结成了厚厚的硬壳,呼啸的灵风扑面流窜,险些让她站不住脚。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霍时安的掌心会被灼烧成那样了。 区区一滴精血,遗落下界千年,竟然还蕴藏着如此澎湃的神力。 但她不能放弃,本源之力正在快速流逝,经脉开始空乏,丹田处传来的钝痛感从内而外的传遍每一寸肌肤。 呵,她又在透支自己的身体了。 鲜血从唇角溢出,额角青筋毕露。 周景逸吊着眼尾依旧在嘲讽,被黑气笼罩的那只眼睛瞪得浑圆:“你以为你是谁,不自量力,哈哈哈哈,不自量力。” 大地震颤,灵泉开始浪潮翻涌,仿佛被煮沸了那般,或许是感受到了什么,漫山遍野的窫窳开始引项高呼,婴儿的啼哭声划破天际。 天道昭昭,百世轮回。 邪,必不能压正! 周景逸的嘲笑声越来越刺耳:“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以为你是谁!?” “去死,给我去死!!!” 姜南咬紧牙关,强忍着灵肉分离的刺骨之痛,鲜血自指尖滴落,划过那滴精血在掌心缓缓凝聚。 嗡的一声,包裹着精血的咒文彻底碎裂,禁制湮灭消散。 “你问我是谁?” 姜南抬起头,一字一顿道:“我是你爹!” 第192章 起手就是大招 随着掌心响起清晰的破碎之声,姜南明白了。 霍时安在墓室里解除的是锁魂大阵,那只是霍家为了强行私藏上神精血而违逆天道施下的阵法。 而此刻,在姜南眼前破碎的才是真正的,火神亲手设下的禁制。 转瞬间,一道灵光劈开天地,原本还如同身在火海之中的姜南忽然感觉一阵沁人心脾的清凉,宛如六月飞雪,一寸一寸的抚平了周身灼烧之痛。 随后那滴精血竟倏地飞至姜南眼前,毫无预兆的没入她的眉心。 灼热中又带着一丝凉意的灵力飞速在她的经脉中游走一圈,接着便如蛟龙入海,强势而霸道的扎入了异火本源之中。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姜南身上。 因为,她在发光。 覃舟一边杀妖兽一边焦急的看完了全程,终于控制不住哀嚎一声:“大师姐,你不会也要被什么脏东西夺舍了吧!?” 姜南短暂愣神片刻,感受到丹田之内忽然爆发出来的汹涌灵力,赶紧往嘴里塞了一把固灵丹,无语道:“你懂个屁,现在根本就不是夺舍的问题。” 于此同时,跟她签了灵兽契约的狞猫猛地回头。 竖瞳缓缓扩张。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尉迟拓太清楚这种感觉了,他和姜南神识相连,用指甲盖都能感受到此刻姜南体内鼓噪的灵力有多么恐怖。 这可不是她一个小小筑基期能承受得了的。 就像一个气球,如果本身容量不够,强行给她充了过量的气体,结局只有一个。 她会被体内过剩的灵力烧成灰烬,爆体而亡。 逍遥山上,霞光满天,姜南身上的玄灵宗门服宛若羽衣霓裳,比波光粼粼的灵泉水面还要耀眼。 宋青渊焦急的提着长剑飞奔而来,却在触碰姜南身体的瞬间被弹飞了出去。 高高在上的魔神已然脸色大变:“你……你竟然吞噬了火神的精血?” “你是怎么做到的?” “凭什么你能做到?” 说话间一道黑色雾气自他掌心飞出,快速缠绕在了姜南的手腕上,不过须臾,那道黑色雾气便被姜南周身的异火灼烧殆尽。 火势顺着黑气迅速蔓延,魔神立刻斩断了那抹气息,这才没有被波及。 他往后踉跄一步,满脸不可思议道:“不可能,本座明明已经融合了一部分精血的神力,为何还是会被你的异火所伤?” 凡俗界的那个耳光,他至今铭记于心。 为了寻找破解之法,他不惜搭上整个华阳宗都要强行豢养窫窳,本来他的计划没有这么激进的,本来他可以走得更稳的。 可是为什么啊,他明明做了这么多,为何还是徒劳? 姜南强行将体内鼓噪的灵力压下,烦躁的抬起头:“你问我,我问谁!” 客观来讲,魔神是上界之神,哪怕只剩下一抹残魂,实力跟姜南这个筑基菜鸟比起来,也有着近乎碾压式的差别。 但此刻,姜南心中涌起了一个十分清晰的念头。 她,能赢。 一个圆溜溜的金属球从姜南袖口飞出,一瞬间,宝光大绽,就像悬挂在ktv包厢顶上的彩色灯球,在被扔出去的瞬间,开启了炫酷的氛围模式。 魔神被满目缤纷的光华晃了下眼。 就在他神情松怔的一瞬间,漫天光华倏地凝出实体,姜南扬手挥出数道异火,将每一片光华灼烧得通红。 指尖轻点,铺天盖地的火雨骤然落下,被神力激发的异火本源倾泻而出。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起手就是大招。 看见眼前这一幕,被魔神附身的周景逸险些吐血,你特么疯了吗,招呼都不打就下死手啊! 自己都快被精血弄得爆体而亡了,竟然还敢妄动灵力,当真不要命了么? 姜南豁出去了,但某人却惜命得很。 周景逸的身体目标太大,在这么高密度的攻击下根本无路可逃,魔神当机立断捏碎了周景逸的丹田,将四散的残魂重新凝聚在一起,偷摸的从掌心缓缓滑出。 于是,在姜南的视角下,周景逸前一秒还在奋力反抗,手中长剑都快挥出火星子了。 下一秒动作却戛然而止,身形一顿,像棵被连根拔地的参天大树,摇晃几下径直砸在了地上。 “不好,他要跑!”宋青渊将这一切看得分明。 顾不得思考,他顶着巨大的灵压强行抓住了姜南的手,奋力将自己的部分神识送入姜南的灵府。 熟悉的感觉又来了,一回生二回熟。 姜南骤然抬起眼帘,宋青渊的视野再次出现在眼前,只见一道孱弱的黑烟扭曲着匍匐在地上,茫然四顾后,正准备一头扎进灵泉水里逃命。 姜南趁他还未没入水面,手心快速凝出一枚魂钉,覃舟一眼就认出来这正是他们从凡俗界拿回来的那两根。 当时说好给楚垚炼炉鼎,结果这玩意儿竟然跟下界的所有材料都不能融合。 无奈之下,姜南只得又重新炼制了几枚新的魂钉,唯一不同的是,她让覃舟在上头篆刻了几道驱邪破魔的符文。 魂钉飞离掌心,速度快如闪电,嗡的一下便将那抹偷溜的脏东西定在了原地。 姜南二话不说凝出数道异火,同时甩出。 被异火灼烧的魔神残魂再也无法保持静默,嘶哑着咆哮道:“无知小儿,你以为这样就能杀死本座吗?太天真了,你太真了!” “玄灵宗姜南,本座记住你了,本座一定会让你不得好死!” 姜南被吵得头疼,一脚踩在了那抹快被灼烧殆尽的残魂之上,脚尖不耐烦的摩擦了几下,顺道补充道:“都说了我是你爹,下次见面,记得喊人。” 黑雾被燃烧殆尽,姜南眉心一拧,宋青渊便被震得往后退了好几步,踉踉跄跄的用长剑稳住重心。 他的神识被扔了出来,像扔一袋垃圾。 并非姜南不想温柔一点,只因她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丹田之内灵力神力互相交织,如果说曾经的异火本源是一簇篝火,那如今就快要把整个逍遥山都点燃了。 情急之下,狞猫一口嚼碎了嘴里的七八颗妖丹,无奈的轻嗤一声。 自打尉迟拓从这副猫身里苏醒过来,就一直坚持不懈的吸收天地灵气,而且他发现睡觉的时候吸收灵气的速度竟然比平常快好几倍. 于是他便开始了睡不醒的赖床生活,姜南给他投喂,他睡觉。 姜南让他出来晒太阳,他晒着太阳睡觉。 别人醒着的时候他睡觉,别人睡了他还在睡觉。 如今虽然还没到时候,但体内的妖丹隐约已经能化成妖形,这是妖兽修行最重要的一个关卡,从结丹期进阶到化形期。 普通小妖或许穷其一生都没办法达到这个境界。 化形期妖兽可化天地灵气为己用,修成人身,修为甚至碾压人族元婴。 此刻,尉迟拓就像一块脱了水的海绵,疯狂吸收着从姜南灵府倾泻而出的磅礴灵力,运转周天,化为己用。 直到感受着体内逐渐碎裂的境界壁垒,他咬咬牙看向姜南,暗骂了一句:“他妈的,还好老子是天将,否则迟早得被你这个拖油瓶害死!” 第193章 金丹,大成! 妖兽进阶没有天雷,旁人或许不知道狞猫忽然停下厮杀呆愣在原地是在做什么。 但姜南太熟悉这种操作了。 随着她体内过剩的力量缓缓被猫哥分摊,灼烧的痛苦感大大降低。 她能感受到猫哥体内的灵力正在急速汇聚,妖丹越发凝实。 与此同时,她也能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灵府之内的变化,丰沛的灵韵激荡着,呼啸着灌入丹田,飞速运转周天,不断冲刷着经脉。 丹田最终扛不住内压,灵液像一团高速旋转的旋涡,越团越紧,越来越大。 最终竟奇迹般的凝成了一颗浑圆的金丹。 她这是……又被大佬带飞了? 姜南身上的异火被爆发的灵力再次点燃,覃舟眼疾手快将看呆了的宋青渊一把拖走,狞猫则顺势跳入火圈与她相对而立,四周温度骤然升高。 靠近他们的灵泉水已然沸腾了起来,嘶啦嘶啦冒着白烟。 厚重的劫云滚滚而来,雷声鼓噪,声势浩大。 覃舟不解的看了一眼火圈中的一人一猫,呢喃道:“大师姐怎么这么快就进阶了,她不是前几天才突破筑基后期么?” 楚垚手里握着一个药瓶,急得来回踱步,去又去不得,不管又不放心:“完了完了,我给大师姐炼的护心丹还没给她呢,万一她被天雷劈坏了可怎么办。” * 与此同时,九重天上,莫名其妙被叫回来加班的雷神,人都是懵的。 今天不是没人进阶么? 他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喘口气,鱼竿都还没拿出来呢,就被上赶着抓过回布雷。 一路上,雷神骂骂咧咧,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崽子这个时候进阶,看老子不劈死你。 谁知,他刚回到工作岗位上,就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 天阶之上,乌泱泱围了七八个人,那位紫衣白发的仙君最是显眼。 三十三重天谁人不知这位仙君的威名,那可是参与了千年前与魔神一战的将士中,唯一的幸存者,在上界的地位举足轻重。 连天帝都要敬他几分,没人敢轻易得罪。 此等大人物来了,雷神诚惶诚恐,他暂且按住脚下的滚滚劫雷,小心翼翼的冲白发仙君作揖道:“知羿仙君,不知仙君今日忽然到访,所为何事啊?” 知羿此刻正一门心思看着下界即将进阶到金丹的姜南,根本没那么多闲心跟他客套,瞪了身旁的司命一眼:“你来说,我没空。” 司命苦笑着从一堆仙吏中走出来,神秘兮兮的将雷神拉到一边,小声道:“是这样哈,咱们商量个事,这个叫姜南的,能不能别劈?” 雷神正在一本正经的客套点头:“嗯嗯嗯……好好好……啊?” 等会儿? 不劈!? 什么情况? 哪有进阶之人不受雷劫的?天道威严何在? 上次趁他不注意,有人悄悄篡改了一个凡人的筑基雷劫,他至今还没找到罪魁祸首,因为那件事,天帝没少批评他。 怎么眼下又来一个搞特殊的? 雷神素来铁面无私,不谈公事什么都好说,但一旦涉及雷劫,那就免谈了。 他板着脸,正想严厉拒绝,不料司命此刻偷偷从袖口里掏出一颗温润如玉的夜明珠,足足有掌心那么大,还未等他看清,就被塞进怀里。 司命堆起一脸笑:“雷神,上次你不是说看上了神女屋里头的这颗夜明珠么,她前阵子送给我了,我呢就借花献佛,你收好,收好哈。” 雷神掌心一沉,这……这像话嘛? 该死的泼天富贵,怎么这么招人喜欢啊。 他装模做样的轻咳几声,不动声色的把手里的宝贝收紧,故作为难道:“不好吧。” 说罢又凑近了些:“若是你们趁我不在,偷偷放水还好说,可现在我来都来了,不劈几下,怕是上头会怪罪啊。” 司命瞥了一眼焦急万分的知羿仙君,眸光一转:“放心,你该劈就劈,按我说的去做,保证万无一失。” * 随着姜南体内的灵力被狞猫稀释,一人一猫双双震碎了境界壁垒。 不多时,姜南丹田之中半成未成的金丹光芒大绽。 而天空之上的劫云也终于鼓噪到了顶峰,威势逼人。 姜南依稀能够感觉到虚无中有一道威严的窥探,带着不容置喙的审判,她毅然决然的挺直脊背,昂首挺胸,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劫雷。 来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轰隆一声,紫色劫雷喧腾而下,在场所有人都退得老远,替姜南捏了一把汗。 谁料那劫雷竟在离地面数丈远的位置忽然劈叉,原本该往进阶之人身上砸的威势,尽数散落在了一旁瑟瑟发抖的窫窳身上。 那些仰头嘶吼的凶兽们就这么在劫雷之下惨叫着化成了一捧飞灰。 姜南撩开一边眼皮:“嗯?” 眼前的一切来的太快,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还没等他们回过神,第二道,第三道天雷接踵而至,速度极快,间隔极短,仿佛是着急着下班似的,踩着点完成kpi。 带着浩然正气的劫雷裹挟着天道威怒,沉闷之余,却又透着勃勃生机,每次劈到姜南头顶时无一例外的自己拐了个弯。 求生欲拉满。 就像在赛道上急速飞驰的赛车,路过障碍物,丝滑而又干脆的来了一波甩尾漂移。 姜南站在原地,吃了一嘴尾气。 但全身上下,连一根汗毛都没有被雷劈到。 跟她比起来,窫窳群就遭殃了,竞相逃窜的凶兽们仰着前蹄,互相推搡着,嘶吼着,然后在姜南的雷劫之下无所遁形,最终化成一缕缕飞灰。 不仅姜南懵了,就连站在她身边的狞猫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特么,倒反天罡啊! 姜南自嘲的揉了一把脸,心想着是不是她吞了火神精血,上界就把她当成自己人了? 既然是这样,那就好好玩吧。 她拍了拍手心的灰,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拔腿就往窫窳最密集的地方冲去。 她在前面跑,劫雷在后面追,一路火星带闪电,整座逍遥山都被她跑出了残影。 第六道劫雷,第七道,第八道…… 直到最后一道劫雷轰然落下,姜南丹田之中的金丹彻底成型,与此同时,目光所及之处,已经找不到任何一只还能鬼叫的窫窳了。 这些抽象派凶兽,在天雷360°无死角的狂轰乱炸之下,尸体垒成了一座小山。 而姜南则立于山巅,幽幽的呼出一口浊气。 金丹,大成! 苍穹之上的劫云缓缓消散,万里霞光再次普照大地,将目光所及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淡淡金光。 方敬之就是在这个时候醒的。 他一睁眼便看见逆光站着的某个人影,金色残阳挂在那人身后,长发如瀑,容颜如画,神圣的宛若神祗。 灵雨淅淅沥沥的落下,驱邪避灾,纳祥转运。 方敬之虚弱的揉了揉眼睛,转头一巴掌抽在了守在他身边的楚垚脸上。 楚垚瞬间黑脸:“……” “方敬之,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方敬之身子一松,颤抖着轻笑出声:“还好还好,不是做梦,我差点以为自己起猛了,看见神女下凡了呢……” 第194章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强行进阶化形期,尉迟拓本身就是在赌。 今天这场大戏要是他跟姜南之中有一个人掉链子,就得死成一堆。 漫天灵雨洗刷着劫雷带来的疮痍,虽然好像,那个二愣子也没什么伤的样子。 随着一人一猫的周身慢慢泛起了金光,尉迟拓悬着的心总算落定。 然后他就在本能的趋势下,从匍匐的姿势变成了双腿直立,片刻后舒展了一下新鲜出炉的人类形态,潇洒而肆意的甩了甩飞扬的发丝。 那句“还是站起来走路适合老子啊!”脱口而出。 姜南怔怔的回过头,视线缓慢下移,骤然一僵,友好的建议道:“猫兄,要不你先穿条裤子呢?” * 还好此刻逍遥山上醒着的活人并不多,归云宗的医修们早早下山了,否则看见狞猫大变活人后还堂而皇之的站在山顶裸奔。 多少有点有伤风化。 丁松然板着一张脸,对初次化成人形的小动物展现了十足爱心,大方的借给尉迟拓一套成衣。 尉迟拓搓了搓拿在手里的面料,无奈的摇着头:“这玩意儿搁以前,狗都不穿。” 覃舟轻啧一声,上手就想抢过来,骂骂咧咧道:“你这只猫……” 姜南眼疾手快,一把拍下了覃舟大逆不道的手,严肃道:“少爷,都说了这是我猫哥,说话客气点。” 连无痛进阶都能梅开二度,别说一套衣服,就是让姜南当场给他买十套,某个守财奴眼睛都不带眨的。 覃舟一噎,语气瞬间软了下来:“这位猫……” “行了,你闭嘴吧。”姜南手动闭了他的麦。 尉迟拓把衣服穿好,眼神复杂的瞥了瞥姜南,片刻后像是接受了现实,语重心长道:“作为修士,你的底子不算好。” 说到这,又话音一转:“但你运气好,跟老子签了灵兽契约。” 不算太合身的袖口被他随意挽起,眉眼如星:“放心,以后有老子一口饭吃,绝对不会饿着你。” 姜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我先谢谢你?” 尉迟拓还没完全适应自己的人类身体,尤其是不知道自己这张脸长成什么样,当即略过了客套环节,看向姜南:“你有镜子吗?” 姜南想都没想,十分狗腿的拉开储物袋:“有有有,您自己选。” 尉迟拓也不客气,伸手就掏了个大家伙出来。 姜南脸上的微笑忽然凝滞:“哎哎哎……猫兄,这是混元镜,不是正经镜子,脾气大得很。” 可她还没把话说完,尉迟拓已经人模狗样的照了起来,紧接着便传来了一道猛男咆哮:“这特么,老子怎么变成这副娘炮模样了?” 诚然,化成人形后的猫兄长着一张标准的奶狗脸,皮肤细腻得像刚剥壳的鸡蛋,一双又大又圆的杏眼,眼睑下至,看着人畜无害极了。 只不过配上这粗犷的直男内核,割裂感直接溢出屏幕。 气氛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冷了下来,尉迟拓双手捧着混元镜,似乎对眼前这张脸极度不满,嫌弃的捏了捏自己的脸皮。 “艹,长这么嫩,老子都想捶死自己。” 大家都知道是句玩笑话,可话音刚落,他手里的混元镜骤然裂开,一道笔直的裂缝自下而上,烂了个对穿。 紧接着吧唧一声,混元镜在尉迟拓的手里碎成了两半。 姜南差点哭了:“我说猫兄,你再不满意自己这张脸,也不能拿我的镜子撒气啊。” 这可是欧阳霜前辈留在世上的唯一遗物,夏尘千叮万嘱要让姜南好生保管的。 虽说混元镜平日里喜欢闹脾气,动不动就黑屏,但也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天阶法器呢,还是一个自铸造之日起就自带灵体的大宝贝。 尉迟拓明显也愣住了,望着手里快要碎成渣的镜子,拿着也不是,扔了也不是,一整个猛男发呆:“不是,我没有,它碰瓷。” “没事没事,碎碎平安,碎碎平安。”姜南苦着一张脸,艰难的挤出一抹笑。 却见碎掉的混元镜中忽地冒出一缕灵光,跨过众人头顶,不偏不倚的钻进了霍时安老祖宗的棺材里。 然后,不仅混元镜碎了,连那艘,不对,那座安放了千年的棺材也当场裂开了。 跟混元镜一样,也是自棺底开始,一道裂缝自下而上裂了个对穿,紧接着棺底便露出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夹层。 一面和混元镜外观有七八分相似的灵镜顺着裂口掉了出来。 在场所有人整齐划一的看了过去。 尉迟拓还有些不太确定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反手就把手里碎掉的镜子扔了,仿佛在扔什么脏东西。 覃舟胆子大,走到裂开的棺材边上用脚尖踢了踢地上躺着的另一面灵镜。 吐槽的话还没说出口,镜子先开骂了:“臭东西,滚开,再敢拿你的臭脚碰我,信不信我让你下辈子用手走路!” 覃舟悬在半空中的脚尖猛地缩了回来:“我……” 他转身看向姜南:“大师姐,这玩意儿骂的好脏。” 姜南苦笑,上前一步站在了覃舟身前。 只见一道飘渺的白光自灵镜中缓缓升腾而起,随后在空中凝成了一个若隐若现的妙龄女子。 女子打了个哈欠,慢吞吞的扫视一周,最后视线落在了姜南身上。 开口道:“就是你这段时间总是用一块烂布擦我脸对吧?” “???” 姜南的脑回路绕了个结,很快就明白了女子的意思,旋即试探道:“你……是混元镜的镜灵?” 忽然现世的灵体也不含糊:“对,但不是那块破破烂烂的混元镜,是这块。” 说罢,她勾了勾指尖,从棺椁里掉出来灵镜倏地飞到了姜南手里。 在场的人里头,宋青渊的脑子转的最快,当即走到姜南身前,小声道:“难道欧阳霜前辈制成的混元镜只是个仿品?” 真正的混元镜一直随着霍家老祖的棺椁长眠于逍遥山? 姜南闻言,双手细细摩挲着手中的镜子,眸光沉了下来。 镜灵悬浮在半空,慢悠悠的飞到宋青渊面前,左右打量了他一阵,接着便纠正了他:“你说错了,区区凡人怎能做出混元镜的仿品。” 她又飞高了些,在众人头顶畅快的盘旋,像是在享受阔别已久的自由。 “那个凡人只不过是在我的指引下,勉强给我做了一个能暂时落脚的容器,我在里面待着都快憋死了。” 姜南偷偷的看了那座裂开的棺材一眼,恍然大悟道:“你也是上界之物,是火神连同精血一起留给霍家的防身法器,对吗?” 第195章 混元镜 这一次,镜灵没有反驳,而是继续欢快的在半空中飞来飞去。 似乎是默认了。 姜南皱着眉,不解道:“既然是上界神物,为何你会跟本体分开,流落在外。” 宋青渊俯下身,指尖刚刚触碰到棺椁夹层的边缘,便被弹了回来,惊讶的看向姜南:“姜师姐,这上面也有封印阵法。” 换句话说,真正的混元镜是被封印在此的。 镜灵飞了回来,坐在棺材上,双腿轻飘飘的晃动着,眼神清澈澄净:“这个故事有点长,我都有点记不清了。” 姜南抬手结印,对着尘封已久的混元镜施了几个除尘诀,灰暗的镜身褪去浮尘,露出了昔日光彩。 这是一面缀着珐琅琉璃的七彩宝镜,虽然样式和欧阳霜做的那面很像,但色彩饱和度明显高了好几个级别。 两面镜子一对比,明显就不在同一个图层上。 镜子被打理干净,四散在周围的天地灵气呼呼往镜身灌去,灵镜舒服的抖了抖身体,喟叹一声:“已经好久,没人像这样呵护过我了。” 她眨了眨眼睛,眼底莫名腾起一抹怅然。 “我以前的主人叫乐瑶,她是三十三重天上最尊贵的神女,神女每天梳洗打扮之后,都会用除尘诀从头到尾替我洗涤一遍,她对我可好了。” “可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变得很忙,神女更是天天待在军营里,也不回家,我有好长一段时间没看到她。” “再见到她的时候,她的眼睛忽然看不见了,再也没办法对着我梳妆。” 说到这,镜灵的眸子忽然噙满热泪,泪水划过脸颊,晶莹似珠。 所有人都没有出声,给了她充分的缓冲时间,随后镜灵慢慢恢复平静,继续道:“再后来她就把我送给了火神,不止是我,家里好多值钱的宝贝都被她送人了。” “我就这样被火神带来下界,他将我安置在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身边,叮嘱我让我用神力保住那个尚在娘胎中的婴孩,我照做了,可是后来那孩子长大成人,反倒将我的灵体驱逐出来,流落凡间数百年。” 镜灵擦了擦眼尾的泪,柔柔一笑:“后面的事情你们应该能猜到了。” “我是灵体,脱离法器后会变得极其虚弱,只剩最后一丝气息时,偶然被霜儿捡了回去,那时候她每天做梦都在想着做一个能辩忠溅,明是非的法器,于是我稍加提点,便制成了你手里的那面混元镜。” 望着地上的碎渣,姜南百感交集。 不知是该替欧阳前辈惋惜,还是替她感到庆幸。 惋惜在她并不是完全依靠自己制成了生而有灵的法器,她此生夙愿只能算完成了一半。 但庆幸在于,她能得到上界镜灵的机缘,一腔热血终归是找到了出口。 难怪那面混元镜总是一副半成品的模样,原来它从铸造之日起,就注定了不可能成功。 能让浮游于世间的上界镜灵寻得一处歇脚之地,已经是那面混元镜最大的作用了。 可惜世事无常,也正是因为这面镜子,葬送了欧阳前辈一生的幸福,还连累了她的孩儿无辜枉死。 结局着实令人唏嘘。 姜南的思绪越飘越远,反倒是宋青渊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上前一步,直接问道:“不知镜灵姑娘可否告知,当初霍家为何要将你驱逐,而后又大费周章的,将本体封印在此。” 这是摆明了不让她回家的意思啊。 难道是因为没办法彻底毁了这面混元镜,所以才出此下策,行此阴招? 镜灵晃了晃腿,无辜道:“或许是他们作恶太多,不敢将我立于人前吧。” 说罢,镜灵再次化作一道灵光,重新扎进了姜南手中的混元镜里。 霎那间,镜面忽然放出光芒,接着便破开虚空,在众人面前幻化出一道闪着蓝色幽光的屏障。 屏障缓缓转向姜南,落落大方的人像便即刻倒映其中,眉眼如画,正义凛然。 紧接着,混元镜依次照向其他人,除了猫哥镜中的形象变回了狞猫原型外,其余众人皆是仪态端庄,眉眼安详。 镜灵的声音从虚空中缓缓传来,多了几分空灵:“你们看,若是心性纯粹,五阴孽力隐忍克制的人,在我镜中便是寻常模样。” “但是……” 镜灵忽然调转方向,慢悠悠的挪到早已死去的百里霁和尸身溃烂大半的周景逸身边,镜中的镜像猛地画风一转。 数道黑色煞气萦绕在两人身旁,仿佛要将两人的尸体扭曲成一个无底洞。 “嘶……”楚垚胆子小,率先闭上了眼,口中默念:“退退退退退……” 方敬之艰难的撑起上半身,一眼不眨的看向镜中之物,眸光深如幽潭。 镜灵收回灵力,重新凝出灵体,在众人眼前飘荡,开口道:“你们都看见了吧,心术不正之人根本不敢直面我。” “霍家的后辈们约莫着是心里有鬼,才会将我封印吧。” 说罢,镜灵无奈的摇了摇头:“世人皆要经历八苦,若是无法破除心中孽障,引得五阴孽力反噬,再怎么回避本心,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虚妄罢了。” 一席话毕,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是啊,人活一世本就是一场修行,苦难,悲痛……不过是修行道路上再平常不过的风景,若是有人执着于此,止步不前。 又怎能在下一个转角拥抱风和日丽呢? 姜南抬头凝望上天,逍遥山顶的霞光已经缓缓散去,万里无云,艳阳普照,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忍不住去想象镜灵口中的神女,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此刻,一直愣怔在原地,既没有参与讨论,也没有提出任何质疑,甚至安静的有些过分的尉迟拓忽然上前一步,径直从姜南怀中扯出混元镜。 他抓着镜子看向镜灵,声音颤抖道:“你说,你的主人是神女乐瑶?” 镜灵被眼前的白面小生吓了一跳,他刚刚进阶化形期,内丹不稳,身上的妖气太重了,有些骇人。 飘渺的灵体倏地飞到姜南身后,露出半个头,防备心十足的反问道:“怎么了,我主人是神女,你有意见?” 尉迟拓张着嘴,却只觉喉咙发紧,他扑过去,想抓住镜灵的肩膀,可镜灵身形一晃便化作一缕青烟溜走了。 妖气四溢的少年再次扑了个空。 尉迟拓强忍着内心震荡,本能的吞咽了好几下,不可置信道:“你刚刚还说,神女的眼睛……看不见了?” “她……她怎么了……她怎么会看不见?她不是好好的在军中听曲喝酒吗?” “她……她还跟我打了一架,你们看,我的牙,我的牙还被她捶掉了一颗呢……” “不可能……神女不可能看不见的,她的眼睛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眼睛,她……” 尉迟拓踉跄几步,喃喃自语:“你说你在下界已经飘荡近千年,千年啊……为什么我现在才知道,我到底错过了什么啊!” 第196章 猫脑子 九重天上,雷神笑吟吟的收拾好工作装备,正想回头跟司命客套一下。 可定睛一看,布雷台上哪里还有半个人影,知羿仙君甩着长袖,风风火火的留下一句感谢,眨眼间便走了。 司命无奈的跟雷神挤了挤眼睛,追了过去,揣着手安慰道:“行了,金丹期的雷劫避过去,以后都好说,大不了咱们早点把事办了,人不就回来了嘛。” 一说到办正事,知羿再次炸毛。 咬牙切齿道:“就知道不该安排尉迟拓那个傻子去做这么重要的事,原本脑子就不好使,这下好嘛,换了个猫脑子,更蠢了。” 知羿一边走,一边碎碎念:“我费劲心机让他少喝了几口孟婆汤,现在倒好,只记得跟神女喝酒作乐,正事是半点都想不起来,要他何用?” 司命知道这人一赌起气来,八头牛都拉不回,只得识趣的闭上了嘴。 两人沉默的走了片刻,知羿耳边忽然响起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他轻啧一声:“有话直说,阴阳怪气给谁看呢。” 司命把玩着手里的玉如意,无奈一笑:“想当初那场恶战,神女麾下数万将士尽数折损于归墟,除了你和尉迟拓,哪里还能找到可信之人?” 话音一落,知羿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被他小心封存在记忆里的刀片又一次划破心脏,露出血淋淋的伤疤。 不是他放不下过去,总是执着于那段悲壮过往,而是他太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独活,他凭什么能独活。 司命看他一眼,一把揽过知羿的肩头:“你别多想啊,我只是看你埋怨阿拓,想替他说句公道话罢了。” 知羿烦闷的挣开他独自往前走去。 呢喃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是怪他,只是恨自己没用,我若是能早些醒过来,如今在下界陪着神女的人就该是我了。” “你?” 司命惊叹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可拉倒吧,你要是去了,谁在这里天天逼着我给他们开后门,篡改凡人命数,谁又敢在天帝眼皮子底下给他们送机缘?” 知羿双手环抱,思索片刻顿悟道:“你说的有道理,这才是我活下来的意义。” 他猛地转头,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司命,嘴角微扬。 话还没说出口,司命先不干了:“你你你你……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我跟你说啊,我现在是天帝的重点监管对象,可不能再跟你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了。” 知羿背着手,听着司命小嘴叭叭叭,求生欲爆棚。 把自己这么多天背着天帝,帮他给方敬之一行人传递消息的事情,讲得困难重重,声泪俱下。 知羿眼神复杂的轻啧一声:“你是不是也换了个猫脑子,不就是让你在他们脑子里写几行字,至于吗?” 司命整个人都麻了,硬邦邦的回了一句:“就写几行字!?那你自己去写好了!我真服了。” 还至于吗? 你说至于吗? 但转念一想,心又软了下来,没好气的扁着嘴:“说吧,这次又让我给他们传什么信?” “不给那群傻子了。”知羿思索道:“这次……你换个人。” * 姜南带着一众病患从逍遥山上下来时,正好碰上仙盟的大部队,浩浩荡荡上山。 听说是归云宗的医修哭天喊地的跑下山后,不止是她们,就连以萧寒江为首的天门剑宗也全员负伤。 黎镜和晏驰看见自己的爱徒们伤成那样,悲痛万分,脸都气白了。 尤其是晏驰,一听说云端月还在山上生死未卜,当即怒发冲冠,号召仙盟众长老,集合所有力量上山救援。 可大部队刚到半山腰,就被突如其来的劫雷挡住了去路,一众人伸着脖子,头一回看到会劈叉的劫雷,一个个不明所以,大眼瞪小眼。 凶兽的嘶吼声贯穿天际,哀嚎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好些人还没上山,脚就软了。 跟在后头的瑞和也是身子一僵。 他自暴自弃的往地上一坐,完了完了,全完了,连云端月都折损在逍遥山,他那几个不中用的兔崽子岂不是尸骨无存? 真是天要亡我玄灵宗啊! 瑞和坐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袖口都被泪水沾湿了,正悲痛着,忽地感觉大部队自觉地从眼前散开,让出了一条道。 紧接着他头顶的阳光便被遮住了。 瑞和捂着脸,没好气的让人起开点,一句接一句熟悉的“师尊”便劈头盖脸的落在了他的耳朵里。 “师尊,你怎么又哭鼻子了?” “求求了,给咱们玄灵宗留点面子吧。” “哎……鲁智深的面孔,林黛玉的心,像话吗?” “那个……师尊,清心降噪的凉茶,来一杯吧?” 瑞和骤然抬起哭花的老脸,看见四只兔崽子活蹦乱跳的站在面前,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宗主体面,直接站起来一把将四个小脑袋揽进怀里。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我还以为你们回不来了呢!” 进山大部队鸦雀无声,只剩下瑞和嚎啕大哭的奇怪动静,晏驰鄙夷的瞪了玄灵宗众人一眼,眸光倏地收回,带着审视的意味看向宋青渊。 “你大师兄怎么回事,为何会受如此重伤?还有,华阳宗的百里宗主你可曾见到过?” 宋青渊眉心微动,脑子里忽然回想起百里霁临死前说的那句未完的话。 总觉得自家师尊在这件事里头,绝不可能是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回禀师尊,百里宗主与弟子周景逸勾结邪魔,均已伏法,尸身如今就在前方。” 他指了指灵泉的方向,视线划过北洲霍家的小分队,又想到霍时安在这件事情里的立场,便没有将霍家的事情和盘托出。 但华阳宗宗主与亲传弟子勾结邪魔,已经算是轰动一时的大新闻了。 宋青渊话音刚落,便接收到了来自自家师尊的眼神警告,紧接着,仙盟七位长老便有人站了出来,主动表示仙盟会彻查此事,并暗示道希望在场所有人不要以讹传讹,在外散播未经确认的言论。 包庇的意味十分明显了。 姜南暗中给宋青渊使了个眼色,她知道,魔神的残魂蛰伏在归尘大陆这么多年,绝不会只存在于华阳宗。 在凡俗界时,一个小小的炼器师无崖子尚有分身,可想而知如今的归尘大陆早已被魔神的势力浸染颇深。 在这个时候明目张胆的站出来与之为敌,绝不是聪明人该做的事情。 敌在暗,她们就更不能站在明处。 一场闹剧轰轰烈烈的开始,却得到了一个相当潦草的结局。 华阳宗被彻查,此次宗门大比元婴期冠军悬而未决。 最离谱的是这次上山剿灭凶兽的行动,决赛双方明明是修为最高的,却也是受伤最重的。 正当所有人都期待着云端月和方敬之养好伤后,再来一场真刀真枪的对决。 天门剑宗那边却传来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消息。 第197章 太委屈了。 从逍遥山下来,被人抬回大本营的云端月,终于在第二天清晨苏醒。 紧接着,他在众人关怀备至的眼神中,宣布了一个重要决定。 从今日起,云端月将卸下天门剑宗首席亲传的重担,皈依佛门带发修行,此生清修于空悟寺,再不踏入红尘半步。 话音刚落,把云端月捧在手心里百年的晏驰,第一个炸了。 全宗上下乱作一团,同行的一些外门弟子更是因为一直追随的偶像忽然撂挑子,悲痛得道心稀碎。 各种流言蜚语顷刻间传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在讨论云端月到底遇到了什么打击,能让一个天之骄子自愿退下神坛。 宋青渊坐在姜南房里的小院内,面对四双缓缓睁大的眼睛,无奈的摊了摊手:“你们能不能别这样看着我,是大师兄自己做的决定,我们也觉得很突然。” 姜南顿了顿,一把抓过覃舟手里的瓜子,嗑得噼啪作响:“是挺突然啊,你师尊他老人家还好吧?” 宋青渊幽幽的叹息道:“师尊受不了打击,内息震荡,已经连夜赶回剑宗闭关了。”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在震惊之余,也表示了深刻的同情。 一把屎一把尿浇灌了这么多年的大白菜,自己长腿跑了,晏驰宗主这小肚鸡肠的脾气,没有气得当场入魔,都算他定力强的。 姜南收回思绪,偷偷和三个师弟对视一眼,这该死的蝴蝶效应,原着剧情烂得稀碎啊。 天道宠儿,一把雷鸣剑便能砍天砍地的大男主,怎么说出家就出家了? 这真的是正经故事线吗? 就云端月在女修们心中的地位,感觉接下来的剧情很有可能改写成圣僧的八角虐恋啊。 归云宗的医修们首当其冲,哭晕在了厕所。 姜南决定哪天向空悟寺的住持提个建议,如果哪天寺庙香火钱不够了,大可以把云端月摆在门口收门票。 水灵灵的招财童子。 吃瓜群众中,唯独方敬之眉头紧蹙:“不是,他闹这一出,宗门大比的决赛怎么办?” 宋青渊眼前一亮,这才想起此行的主要目的:“是这样的方师兄,师尊赌气直接回了宗门,大师兄又不愿再问世事,仙盟长老找我来跟你商量一下,要不,元婴期的冠军就委屈你拿了吧。” 方敬之:“……” 玄灵宗的其他亲传:“!!!” 姜南咽了口唾沫:“这多不好意思啊真的是。” 可太委屈了。 见大家都没有拒绝,宋青渊喜上眉梢,直接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储物袋:“毕竟宗门大比是整个归尘大陆的盛会,总不能连个冠军都空着。” 说罢,便将储物袋毕恭毕敬的放在了桌上:“方师兄,这是元婴期分赛场冠军的奖励,你要不要数数?” 方敬之扔下手里的茶杯,兴奋的搓手:“不用数不用数,大师姐拿着就行。” 姜南赶紧放下瓜子,拍干净手上的灰,一边掂量着三千灵晶带来的迷人手感,一边顺口问道:“哎对了,云端月他真要去空悟寺代发修行啊?什么时候走?” 宋青渊看了眼院中的桂花树,袅袅幽香惹人惆怅。 片刻后幽幽开口道:“大师兄他,今天一早便跟随空悟寺的悟尘小师傅出发了……” * 姜南在某些方面,的确算是一个有觉悟的首席大弟子,尽管经常逗弄师尊,在他的底线上反复横跳。 但胜在她一心装着宗门生计,都不用等瑞和开口,一转头便将这次宗门大比赚到的奖金一个子不落的递到了师尊手里。 瑞和拿了钱,差点又要泪奔:“好好好,为师这就去把能还的本钱全还了,辛苦你们了啊,为师的好徒儿。” 姜南苦笑:“不辛苦不辛苦,呵呵。” 命苦。 宗门大比正式结束,前些日子快要被挤爆的永道府顷刻间人去楼空,街道上肉眼可见的冷清了下来。 再加上逍遥山上有凶兽的消息不胫而走,常年住在此地的居民能搬家的大多都搬走了。 不仅如此,华阳宗也经历了一场大洗牌。 虽然宋青渊没有说什么,但姜南心知肚明,在他的暗中运作下,丁松然顺理成章的接替了华阳宗宗主一职。 这段日子光是清理宗门内的腐败分子,都够他忙的了。 经历了这么多事,秦婉婉也成长了不少,华阳宗出事后,主动向丁松然领了不少工作,甚至还放下成见,求到了楚垚跟前。 希望三土能替她治好口吃的恶疾。 玄灵宗的大部队走后,姜南他们还多留了几日,三土去给秦婉婉炼药,覃舟帮着丁松然清点人数,方敬之则带着敖文分账。 一顿算盘打下来,方敬之惊喜的发现就敖文那么小一个摊位,赚的竟然也不少。 姜南发话了,这些利润不用上交宗门,也不纳入火葬场的盈亏,全当大家的私房钱了。 于是,一场宗门大比下来,所有人都喜笑颜开。 当然最开心的还要数永福客栈的掌柜,他不仅只用了几间天字号上房便拿下了东西北大师的独家代理权,还借此在总公司上一举成名。 从一个分店的掌柜,晋升成了整个中洲的大区负责人。 这个职位可不低了啊,直接领导便是永福集团的掌舵人,江湖传言此人不仅富可敌国,实力雄厚,为人处世更是雷霆手段,归尘大陆许多赚钱的路子都被他一人捏在手心。 掌柜的做梦都想见一见这位活在传说中的大佬。 玄灵四子因为各有各的事情,又在永道府多住了几日,谁料临行前,霍时安的请柬方方正正的摆在了案几上。 姜南这才想起来,这货跟云端月差不多,也是被人抬下逍遥山的。 难道他这么多天也一直留在永道府养伤? 姜南翻开请柬,里面十分直白的向玄灵宗所有亲传弟子表示了感谢,高帽子一顶接着一顶罩过来,但写到最后。 霍时安只邀请了姜南一人,共赴晚宴。 方敬之想了许久依然不放心:“大师姐,你不要去了,我去,不管是霍家还是这个未来少主,怎么看都不像是清白的人。” 覃舟附议:“对,还特意点名只要你一个人去,万一他想对你不利,强行拿回那滴精血怎么办?” 姜南缓缓调动内息,粲然一笑:“想拿回精血?他在想吃屁!” 自从那玩意儿沉入姜南的灵府后,早已跟她的神识融为一体,如今就算挖了她的金丹,刨了她的灵根,也不可能再将那滴精血取出来了。 说来也怪,明明是上界之物,怎么到了她的身体里半点排斥反应都没有。 除了这副破破烂烂的躯壳承受不了那么庞大的神力外,几乎没有副作用。 姜南本来想着拎猫哥出来问清楚的,但那位仁兄自从帮她无痛进阶之后,又像被人点了昏睡诀一样,没日没夜的睡觉。 以前还叫嚷着想要恢复人身,这会儿天天咬着尾巴团成一个球。 别问,问就是潜心修炼。 再问,就是头疼,记不清了。 相比之下,还是混元镜比较活泼,每天缠着姜南给她用除尘诀洗澡,还得每天摆在阳光下吸纳天地灵气,一有空就钻出来到处东喵喵西喵喵,仿佛对下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一想到如今自己不仅融合了上神精血,还有混元镜这等上界法宝傍身,姜南安全感爆棚。 不就是跟霍时安吃个饭嘛! 去! 白嫖的大餐为什么不去? 第198章 你先把嘴巴闭上 为了更方便蹭吃蹭喝,姜南特意梳了个高马尾,一头长发利落的扎在头顶,用桃木簪子固定,连头发丝都透着坦荡。 霍时安把吃饭的地方定在永福山居最大的包厢内,门一推开,成套的鎏金餐具便晃瞎了姜南的双眼。 真真好浮夸啊。 请问呢,谁家好人吃饭用金筷子的? 作为一个见钱眼开的俗人,姜南刻在dna里的仇富心态瞬间爆炸。 好好好,世上有钱人那么多,真的不能多她一个吗? 霍时安摆着一张厌世脸,松松垮垮的坐在太师椅上,病容还未完全消退,看见姜南推门而入的一瞬间,整个人便像被按下了某个开关,蹭的一下进入了社交模式。 “姜姑娘来了,快上座。”声音温如清泉。 话音一落,小甲便一个箭步上来,麻溜的替姜南拉开椅子,微笑示意。 猛男的笑容定格在脸上,姜南怎么看都觉得后背发凉,本来她没觉得这顿饭是场鸿门宴的,但现在觉得是了。 座上宾已经入席,霍时安反手便招呼上菜,短短几分钟,一桌子满汉全席热热闹闹的摆了上来,一层摆不下还叠起了第二层。 往里头送菜的服务员一度将包厢围了个水泄不通。 说实话,除了去天门剑宗打秋风之外,姜南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硬的席面了。 她盯着摆在眼前的红烧蹄膀,不争气的咽了口唾沫,正想撸起袖子专心干饭,旁边的显眼包忽然扔出了一道惊雷。 霍时安清了清嗓子,沉声道:“姜姑娘,恕在下冒昧问一句,不知姑娘眼下可有心仪的意中人?” “啊,我还小,没想过这些。”姜南随口答道,此刻她的眼里只有蹄膀,q弹软糯,油光发亮的蹄膀。 霍时安眼前一亮,紧接着便加快了语气:“如此甚好,我即刻向家父禀明,他日便携重礼上玄灵宗求娶姜姑娘。” “……” 姜南筷子上的蹄膀哐当一声掉了回去,砸的碗碟叮当作响。 她忍不住抿了抿唇,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老眼昏花了,不对啊,她视力和听力都没问题。 那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霍时安眉眼弯弯,似乎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此刻正一眼不眨的看着姜南,尽可能捕捉到她的一言一行,不放过任何一个微妙的表情变化。 “不是。”姜南放好筷子,腾然转身:“霍兄,你知不知道你刚刚说了什么?” 霍时安清浅一笑:“知道啊,我说我要娶你。” 姜南:“……” 这…… 这像话吗? 不是,到底是你有病还是我有病? 姜南豁然睁大了双眼,正好对上了霍时安平静无波的视线。 气氛诡异的安静了下来,小甲和小乙早已屏退众人,将主场完完全全交给了自家少主,此刻,包厢内除了冒着热气的酒菜,连只会动的苍蝇都没有。 随即,霍时安再进一步,试探道:“不知姜姑娘对彩礼方面有什么需求,你尽管提,霍某定当倾尽全力。” “什么乱七八糟的!” 姜南抬手:“你先把嘴巴闭上。” 她什么都没说呢,就谈起彩礼了? 多冒昧啊! 修道之人谈婚论嫁都这么随便的吗? 霍时安十分配合,乖巧的露出一张人畜无害的纯真笑脸,好整以暇的等着姜南恢复平静,顺便给她沏了盏茶。 片刻后,姜南终于理清了思路,开口便戳破了某人的小心思。 “你想娶我,是因为我吞噬了火神的精血,对吧?” 千年来,霍家一直把此等神物看作霍家的私产,封印,藏匿,当成立家之本。 如今被姜南吃进肚子里了,用他们霍家的脑回路去想…… 约等于姜南也成了他们霍家的私产! 好家伙,为了不让自家的东西流落在外,就用这么直白的方法是吧? 霍时安眉眼微扬:“要不说这是天赐的缘分呢,恰好霍某就喜欢姑娘这样聪明伶俐的女子。” 姜南的嘴角抽了抽,你喜欢的是我体内的东西吧,算盘珠子都崩脸上了喂。 她二话不说,直接拒绝:“抱歉啊霍兄,我目前没有嫁人的打算。” 别说嫁人了,谈恋爱都滚开好嘛。 恋爱脑这种折寿的东西,拜托拿远点,别来沾边。 面对这样的回答,霍时安似乎早有预料,一边招呼着姜南先吃东西,一边委婉的旁敲侧击。 “姜姑娘,我承认霍家以前是干过不少黑吃黑的勾当,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助我成功坐稳家主之位,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扭转局面,将霍家带入正途。” 姜南抓了根鸡腿嚼巴两下,很想说你带领就带领呗,跟我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霍家是黑是白,她一点都不关心。 但另一边,霍时安却一直盯着她,眸光炽热道:“而且你想想,玄灵宗如今的境况并不理想,若是能有霍家在背后支持,他日重新夺回三大宗门之首的位置,岂不是易如反掌?” 姜南忍不住道:“怎么又扯到玄灵宗来了?” 霍时安:“……” 口若悬河的青年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姜南:“我,霍家未来的家主,你,玄灵宗首席亲传。” “你我都是未来的话事人。” “我们若是结成道侣,难道不是强强联合,天造地设的一对吗?” 他都有点儿怀疑此刻坐在面前的姜南,是不是被人掉包了,以前不是脑子挺灵活的么?怎么连这么点浅显的道理都听不明白呢。 姜南听不下去了,快速啃完手里的鸡腿,往骨碟一扔,对上了他的目光。 “霍兄,你有没有想过道侣之间除了利益之外,最重要是互相喜欢呢?” 这话一出来,刚才还慷慨激昂的青年骤然一僵。 霍时安从小就生在庞大而复杂的世家里头,就算他再怎么咸鱼,也日日耳濡目染,理所当然的认为婚姻不过是一种利益交换。 只有将利益最大化的婚姻,才是最好的婚姻。 但很明显,姜南可不是这么想的。 霍时安眼神复杂的蹙了蹙眉,旋即又肯定道:“姜姑娘说的有理,但姑娘怎知霍某不喜欢姑娘呢?” 姜南气笑了。 她顿了顿,一锤定音:“霍兄你喜不喜欢我,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但有一点,我很清楚。” “我,姜南,对霍兄你绝无半点男女之情。” 第199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好在姜南脸皮厚,这场饭局的主要议题已经崩成这样了,她依然能脸不红心不跳的坐在那里,尽可能的把每样菜都尝了一遍。 自己的肚子填饱之后,还能淡定的看向脸色黑沉的霍时安,微微一笑:“霍兄如此好客,实属我辈楷模!” “那个……不介意我打包吧?” 霍时安:“……”你才是楷模吧。 他一句话没说,姜南已经起身招呼服务员了。 眨眼间,没吃完的满汉全席统统被她收进了储物袋里,一滴汤都没有剩下。 满桌子碗碟比没上菜的时候还要干净。 霍时安两眼空空,他这会儿正在脑子里疯狂复盘刚才两人的对话,一字一句的斟酌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一转头,发现那个拒绝了他的女人,这会儿竟然在一脸谄媚的跟包厢的小厮商量着,能不能免费送她四双金筷子。 不是,你刚刚拒绝我的那股子豪情呢? 霍时安麻木的闭上了眼。 另一边,姜南正在十分卖力的讨价还价。 谁懂啊,这永福山居真是把客户体验做到极致了。 竟然还在筷子上篆刻了带有吸力的符文,不管你用它夹什么,一夹一个准,怎么甩都不会掉,送到嘴里之前还能自动加温,确保吃下去的每一口菜都是暖暖的,很贴心。 先不说这金筷子值多少钱,光是这上头的符文就不是一般炼器师能篆刻出来的。 若是能顺几双筷子回去研究一下,说不定能对她接下来的创作提供更多可能性。 聊到最后,霍时安看不下去了,立马命人将四双崭新的金筷子打包,送到了姜南手里。 这一顿饭,真是值啊。 而且,霍时安也表现出了十足的绅士风度,并没有因为姜南的拒绝而直接翻脸,或者背地里使阴招。 就冲这一点,姜南也默默给他涨了几分好感度。 以至于离席时,霍时安提议送姜南回房,姜南没有拒绝。 两人沿着幽静的盘山小道,一路前行,莹白的月光挂在天际,虽然气温还很低,但吃饱喝足的姜南,又爬了会儿山,感觉温度正正好。 这个时候散步最合适不过了。 霍时安走在身边,沉默不语的扯了扯大氅,思考了一晚上,自认为找到了关键点的他,忽然开口道:“姜姑娘喜欢的人,是宋道友吗?” 姜南悚然一惊。 抱着胳膊打哈欠的她本想一笑了之,但想了想,还是没忍住。 反问了回去:“霍兄怎会这么想?” 霍时安的脸色释然了些,淡淡道:“诚然,霍某不太懂情爱之事,却也能看出来,宋道友看姑娘的眼神,与旁人不同。” 尤其是在危险时刻,那双火急火燎中透着关切的眸子,就好像长在了她身上一样。 寒风萧瑟,姜南森森一笑,任由法袍被吹得翩飞。 这事吧,怎么说呢。 姜南不傻,自然是心里有数的,但从另一个角度去分析,她算是一个目的性很强的人。 比起浪费时间去谈情说爱,她冥冥之中总觉得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她去做,去努力,去完成。 并不是宋青渊不够好,而是她的心意并不在这上面。 国家都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了,她哪有功夫跟人家谈情说爱。 霍时安依旧不死心,又换了个问法:“姜姑娘,如果没有宋师弟横亘在你我之间,你会答应霍某席间的请求吗?” 姜南挪了挪地方,尽可能的直视对方,让自己说话的语气平直有力。 她沉声道:“霍兄,你不要多想,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跟宋青渊无关。” 霍时安揣着手,忙又追问:“那若是宋师弟意欲登门求亲,姜姑娘会答应吗?” “不会。”姜南答得不假思索。 啪嗒一声,盘山小道旁的一棵红枫坠下一截枯枝,惹得蛰伏在林子里的小兽一阵慌乱,姜南眸光沉沉的瞥了一眼,头也不回的继续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霍时安则呆愣在原地,抚掌叹息。 他这回是彻底看不懂了,修道之人追求道心纯粹,孤身修行的男女并不在少数。 但像姜南这样容貌姣好,性格活泼,对自家师弟们都能倾心相待的人,怎么看都不像那种对世俗杂念毫不留恋的寡欲之人。 可她既不愿为了利益选择一段婚姻,又对身边仪表堂堂的年轻才俊视若无睹。 那她心中在意的,到底是什么? 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兵不血刃的拿回那滴火神精血,巩固自己在霍家的地位呢? 一个又一个疑问萦绕在霍时安心头,以至于姜南都走出去好远了,他还呆愣在原地。 风吹树摇,落叶簌簌作响,他的这颗咸鱼脑袋又一次想罢工了。 算了,霍时安在心里苦笑一声,追了上来,闲聊道:“姜姑娘打算什么时候启程,离开永道府后是直接回玄灵宗么?” “最快明天,最迟后天,左右现在也没别的事做,定然是先回宗门了。”姜南答道。 听她这么一说,霍时安眸光微动:“不知姜姑娘可曾去过北洲,极寒之地虽然物产贫瘠,但比起中洲地界,也有不一样的风景。” 姜南耸耸肩:“北洲啊,未曾去过。” 霍时安觉得有机会:“那不如姜姑娘随霍某去北洲游历一番,看看北洲一望无垠的冰川,尝一尝北洲特有的美食美酒,如何?” 姜南立刻变脸,委婉拒绝:“宗门大比刚刚结束,宗门恐有诸多事宜等着我回去处理,霍兄好意,我只能心领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加快了脚步。 好小子,贼心不死啊这是! 姜南虽然对霍时安这人说不上完全了解,但接触了这么久大抵也能看出一二。 霍时安有野心,有谋略,一门心思都放在霍家的家主之位上,对火神精血势在必得。 碍于姜南的实力,和玄灵宗的威名,他不好与之正面为敌,堂而皇之的去抢,抢不抢得过是一回事,原本这滴精血的存在就是不能见光的。 若是把事情闹大,让那些曾经被霍家打压的势力知道他们损失了一件利器,无疑对霍家更不利。 思量之下,把姜南娶回家的确是最高效,也最和平的处理方式。 不过他千算万算,没有想到姜南竟是个软硬不吃的石头性子,如此一来,他便更被动了。 还未曾想好接下来的行动,霍时安就看见了不远处整整齐齐的站着三个高大身影。 方敬之肩上扛着重剑,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看到姜南总算回来了,心下一松:“大师姐,怎么吃个饭这么久啊。” 说话间,还时不时用余光瞟向霍时安,不爽的模样很明显了。 霍时安倒是看得开,对着三人礼貌行礼,解释道席间因为聊得尽兴,所以多耽误了点时间。 姜南笑着附和,几人又在屋门口客套了一番。 不远处,那棵骤然落下枯枝的红枫树下,宋青渊落寞的撤掉隔绝气息的结界,双唇紧闭,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个熟悉的背影,默默的转身离开了。 原来,姜师姐是知道的啊…… 第200章 这天,塌不下来! 宗门大比结束后的这段日子,姜南的修行终于一日日踏上了正轨。 回到玄灵宗后,生活又变的规律且充实起来。 她不止一次跟师尊表示,想去后山桃林拜访了凡仙尊,试图从老祖宗嘴里问出点有用的信息,可他们一回来便听说仙尊为了飞升已经闭关良久。 如今正值关键时刻,谁来了都不见,天塌了也不会理。 那天正值暮春初夏,烈阳当空已经带了几分灼烫的温度,姜南修习完心法,正准备试一试新研制的微型大杀器。 为了不把宗门炸穿,她特意翻过一座山头,找了个僻静的山顶专心搞科研。 两枚黄豆大小的暗器自指尖飞出,落地的瞬间山崩地裂,尘土飞扬。 爆炸声结束后,姜南看着地上硕大的凹坑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高处风大,就算山脚的热浪如何灼人,吹到山顶也凉透了。 姜南扯了扯衣襟,随手拔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一边吹着山风一边用纸笔涂涂画画,盘算着怎么在不增加暗器大小的情况下,再扩大一倍的杀伤力。 冷不丁的,耳边骤然响起一声闷雷。 万里晴空忽地乌云卷动,苍穹之上缓缓出现数圈光晕,泛起柔缓的涟漪,宛若神祗降世时奇景。 姜南手上动作一顿,麻利的站了起来,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不远处的那片桃林, 玄灵宗后山的桃林设有禁制,所有弟子都心知肚明,可此刻,萦绕在后山的禁制早已化为泡影,终年盛放的桃花在一瞬间的荼蘼之后快速变得衰败。 随风飘散的花瓣模糊了视线,不止是站在高处的姜南,此刻整个玄灵宗都无法透过神识看见桃林内的真实情况。 劫云快速积聚,盘旋,声势浩大。 不多时,一道响彻天际的天雷轰然坠下,像一把尖刀垂直劈开漫天飞舞的花瓣,重重的落在了后山之中。 这个时候,姜南终于能远远的瞥见一道穿着青灰道袍的身影,盘腿而坐,五心朝天。 原来是了凡仙尊要飞升了啊。 九九雷劫依次砸落,大有将整座山头尽数笼罩的架势。 端坐其中的那人虽然狼狈,却依旧规整的束着发髻,衣袍翩翩,就是脾气依然不怎么好的样子。 最后一道雷劫降下,了凡抬手祭出一把灵剑,他是医修,惯不会用剑的,但此刻却顶着浩瀚之力,拼死起手。 剑气一纵千里,尽数飘散的桃花宛若苍茫大雪一般顺势而上,大有和天道比上一比的架势。 而后,花瓣骤然散开,迅速下落,整座华阳宗都下起了一场壮观无比的桃花雨。 成了! 千年来,玄灵宗终于再一次有人成功飞升。 灵雨淅沥沥的落下,天道的浩瀚蕴藏着勃勃生机,姜南站在山顶,俯瞰着山下的盛景。 瑞和敲锣打鼓给仙盟发消息,后槽牙都笑得露出来了,楚垚则拉着一众弟子端着锅碗瓢盆去接雨,还有不少人席地而坐,直接入定,尽情享受上天的馈赠。 好一番普天同庆的大场面啊。 天地之间,一道天梯缓缓降下,姜南看着被灵雨洗刷一新的老祖宗此刻已经容光焕发,苍劲的身影缓缓登上天梯。 姜南知道,能飞升的大能,内心大抵已经没了任何羁绊,道心纯粹清净。 可下一秒,这个无牵无挂的新晋仙人竟然从天梯上纵身一跃,灵巧的跃至姜南身前。 灵雨弥漫,雾气丛生,姜南双脚入定,明明双眼能看见来往之人,却完全动弹不得,一股超乎想象的威压倾覆而来。 这种忽如而来的窒息感让她莫名想起第一次去后山时,师尊没有给她解开禁制时的无力感。 然后,她依稀能察觉到了凡仙尊正歪着脑袋上上下下的打量她,眼神里带着几分深邃的意味。 不仅如此,嘴里还念念有词:“真是开眼了,我玄灵宗竟然还能装得下这么大一尊佛。” 姜南不明所以,虚妄间只能听见近在耳畔的轻嗤声:“小丫头,别畏首畏尾,你的后台硬着呢,想干什么,放开手脚去干便是了。” 灵雨冰冰凉凉的,夹杂着纷飞的桃花花瓣,黏在脸上,她想抬手去擦,浑身却使不上半点力气。 老祖宗的声音还在继续:“不用顾及任何人,这天,塌不下来!” 那道声音仿佛隔着苍茫旷野,又仿佛近在眼前。 骤然之间,她对上了一双深邃的墨瞳,老祖宗冲她眨了眨眼,一截看似极为寻常的桃枝不知何时竟簪在了她的道髻之上。 嗡的一声,姜南体内的禁制消失了,她重新拿回了这具身体的使用权。 那截桃枝被她快速扯下,握在手心,一股蓬勃生机在掌心缓缓流淌,仿佛闭上眼睛就能看到迎面而来的茂盛灵植,源源不断的,浑厚而旺盛的生命力让人心生惊叹。 这是……老祖宗留给自己的? 飞升到一半都要跑下天梯,就为了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以及送个饯别礼? 姜南满脑子问号,可她已经没有机会再问了。 另一边,天梯已然升至天际,那道身影竟然还堂而皇之的冲她挥了挥手,然后潇洒转身,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天空再次放晴,姜南站在原地,愣了许久。 呵,老祖宗对她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什么叫不用顾忌任何人? 她有那么不讲道理吗? * 这天是玄灵宗的大日子,老祖宗功德圆满,立地飞升。 不止是玄灵宗,归尘大陆已有许久没有大能成功飞升了,仙盟长老原本都说好了要召集大小宗门,上玄灵宗庆贺一番。 瑞和前脚拍着胸脯认了下来,细想过后立马翻脸婉拒。 吃席这种事,肯定是吃人家的比较赚嘛,他们玄灵宗哪里还有余钱能大摆筵席。 摆不起,摆不起。 发些小报,普天同庆一下就是了。 由于瑞和的回避处理,这件大事很快便被人遗忘,好在归尘大陆的新闻够多,没过多久,就有另一则新的爆炸性消息,快速传遍了五洲十八府。 方敬之兴匆匆的敲开姜南的房门:“大师姐你听说了吗?空悟寺要举办金莲法会,正广发邀请函呢……” 第201章 好名字! 覃舟和楚垚闻讯赶来,跟在后头的还有十分热情洋溢的杨弋。 这个来自凡俗界的小王爷,每次上玄灵宗,嘴角都能咧到耳朵根。 姜南偏头看了他们一眼,双目微阖:“金莲法会的事我也听说了,早晨有仙盟的工作人员过来送邀请函。” 几人熟门熟路的拉开椅子,加入了讨论。 覃舟好奇道:“这个金莲法会是什么来头?我听说是空悟寺里的一朵莲花开了,邀请大家去赏花。” 楚垚蹙了蹙眉:“莲花?” 姜南很干脆的点头:“没错,普陀金莲。” 相传,空悟寺的第一任住持,在进阶化神期时饱受心魔困顿,佛心飘摇,体内元神反噬险些入了魔道。 所幸在游历至北洲极寒之地时,碰上了一株世间罕见的金莲花开,佛光普照,那位住持也因此顿悟了苍生之道,修行圆满。 于是住持便留在了北洲,创立空悟寺,而那朵能普渡众生,破除心魔孽障的金莲也被好生保管了起来,供后人瞻仰。 据说有缘之人若能亲眼见证金莲花开,便能道心通达,修为一日千里。 只是金莲花期不定,自从神罚之夜后,便再也没开过,如今世人再聊起金莲,更多的还是期盼。 “又是神罚之夜。”覃舟呢喃道:“都近千年了呀,难怪搞得这么隆重。” 方敬之一听便来了兴致:“千年一遇的好事都被我们遇上了,那必须得去看看,瞻仰一下金莲的佛光。” 楚垚跟着点头:“啊对对对,去吸一吸天地灵气,说不定我也能结丹了呢。” 一说到这个他就伤心啊,本来大师姐的境界一直比他低的,两个筑基菜鸟排排站起码还有个伴,可现在连大师姐都金丹了。 他还是卡在筑基后期,怎么都突破不了境界壁垒。 虽然知道医修的修行之路很艰难,但也不会这么艰难吧。 跟这帮师兄师姐们站在一起,他就是个水灵灵的对照组啊。 姜南沉默了一下,看着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杨弋,顺口问了一句:“小王爷想去北洲玩玩吗?顺便去找人。” 杨弋的虽然大条,但一说到皇兄的事,他的脸色还是沉了沉。 “北洲我肯定要去的,但前些日子我答应希玥,要先随她去一趟老家,怕是这次没办法跟你们同行了。” 姜南也没有勉强:“没事,五洲十八府你都快跑遍了吧?” 这些天他跟希玥,一个找哥哥,一个找姐姐,成天都在外面风里来雨里去,可惜收获甚微。 但那两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 杨弋满脸黑线:“是啊,如今算算也就北洲和西洲还未曾去过了。” 北洲是因为路程太远,环境又恶劣,他们一开始就打算最后再去那边。 西洲因为是妖修的地盘,希玥说她朋友多,可以帮忙一起找,所以也不太需要他们自己去。 聊到这里,覃舟忽然若有所思道:“对了弋弟,我们这次去北洲也能帮着你找人啊,就是……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兄长的真名是什么。” 以前只顾着皇帝皇帝的叫,都不知道人家大名是啥。 “哦!” 杨弋粲然一笑:“我兄长自然跟我一样,姓杨,单名一个玮字!” “……” 话音刚落,桌上的气氛骤然凝滞。 覃舟抿了抿唇和姜南对视一眼,瞪着浑圆的大眼睛试探道:“等会儿……弋弟,你说你皇兄叫什么?” “杨玮啊!”杨弋以为大家不识字,便用食指沾了点茶水,在桌上一笔一划的写了起来。 边写边解释:“就是这个玮字,王字边的,我父皇说这个字代表了世间美好。” 其实从乳名就能看得出来,父皇真正疼爱的孩子是哥哥啊。 覃舟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姜南瞪了回去。 杨弋不明所以:“姜姑娘,我皇兄的名字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没有,好极了。”姜南竖起了大拇指:“一听就是个威武雄壮的大老爷们儿!” 方敬之和楚垚绷住笑,跟着一点点头:“啊对对对对!” 谁说这个名字不好了,这名字可太精髓了! 姜南清了清嗓子,微微一笑:“小王爷你放心,我们此番去北洲,定然会留意你皇兄的行踪。” 说着又递过去一块崭新的通讯玉碟:“你拿着这个,覃舟前阵子研究出了实时通讯的符文,我篆刻在了里头,以后若有要紧事,不仅能听见你的声音,还能透过这枚玉碟看见你本人。” 约等于是从老年机升级成了能视频通话的智能机。 不过使用起来对灵力损耗极大,通讯时间没办法维持很久。 即便如此,这个产品在归尘大陆已经卖爆了,得益于永福集团强大的卖货能力,现在敖文已经不仅仅是一座小小火葬场的工作人员,他已经开始带起了自己的团队。 东西北大师的名头,已然声名大噪。 杨弋接过玉碟,如获至宝,刚才那点阴霾的神色顷刻间荡然无存,又变成了一只容易满足的快乐小狗。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要去北洲,那可是霍时安的地盘啊。 姜南这些天一直听师尊说老有霍家人登门拜访,无一例外都被姜南躲了过去,甚至有一次霍时安亲自来,她也找借口没见。 这小子太难缠了,求亲不成,甚至动了要跟姜南拜把子,当兄妹的想法。 誓死都要把姜南拐进霍家的族谱里。 方敬之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当场表明立场:“大师姐,你如果担心霍家那个狗贼还在打什么歪主意,大可放心,我现在肯定能打得过他。” 姜南:“……” 这该死的安全感,你人还怪好的呢。 * 此刻,距离玄灵宗千里之外的空悟寺。 一道人影踉跄地逃离藏书阁,在夜色中跌跌撞撞躲到了一个僻静之处。 虽然此刻月色朦胧,但大雪未化,银装素裹的世界显得尤为亮堂,那人重重的喘着粗气,挣扎着开口道:“不管你是神是魔,立刻从我的神识里滚出去。” 周围空无一人,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话。 而后停顿片刻,他再次启唇,声音骤然一变,变得异常沙哑可怖:“现在想着赶本尊走了?当初不是你求着本尊留下来的吗?”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知道本尊想要什么……” 诡异的一问一答,月光下,那人脚边的影子开始扭动起来,宛若藏在暗处的厉,狰狞的从泥潭之中爬出来。 影子离开地面,即刻如真人一般直立起来,飘荡到那人耳边:“拿到那株金莲,吞食了它,本尊便还你自由……” 那人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咬牙切齿道:“我已经没有自由了,你休想再利用我。” 影子却冷笑一声:“你很聪明,但你要知道,如果乖乖听话,或许本尊还能留你一丝神魂,届时归入地府重入轮回,否则……你连转世的机会都没了!” “像你这么优秀的天之骄子,真的对世间没有半点留恋了吗?” 莹白的月光冲破云层,黑影迅速贴回地面,一切仿佛从未发生。 四周是死一般的宁静,那人强撑着剧痛的身体再次起身,悔恨的闭上了双眼…… 第202章 老相好 北洲路途遥远,天气又极寒,出发前,姜南花了几天功夫,把原来粘在飞舟上的鴸鸟羽毛重新梳理了一遍,顺道在船舱里加了些取暖设备。 他们出发时,正值夏末初秋,中洲热得不行。 以至于出发后的好几天时间,覃舟一直在碎碎念,觉得大师姐太小题大做了,这种热死人的天气,需要取暖? 姜南笑而不语,直到飞舟跨过一片连绵雪山,正式迈入北洲地界。 一夕之间,气温断崖式下降,早上还能撩起裤管躺在甲板上看话本子的覃舟,晚上只能披着毛毯,缩在火炉旁瑟瑟发抖。 “不是……我们到北极了吗?”覃舟揉了揉鼻尖,他感觉呼吸的空气里都带了股冰碴子味。 修士常年炼体,比常人要抗造许多,但为什么北洲的冷是物理加魔法的双重攻击啊! 就连空中氤氲的灵气都自带阴寒。 楚垚挨个给大家发驱寒的姜茶,弱弱道:“我合理的怀疑,修真界的地球或许不是个圆。” 不过是翻过了几座山头,怎么说冷就冷了。 满值金灵根又身负异火,姜南倒是对冷这件事情没什么概念,实在不行她还能捏几个火球在手里捧着,可比暖宝宝强多了。 方敬之缩着缩着忽然站了起来,大喝一声:“不行,这种天气靠抖是没有用的,来,少爷,三土跟我一起去甲板上挥剑。” 覃舟和楚垚嘴角抽了抽,一人看左,一人看右,无比默契的视而不见。 然后接着抖。 方敬之骂骂咧咧的祭出重剑,独自推门而出,迎着冷空气坚强的喊起了一二一。 于是,就这样隔着一扇门,外头挥汗如雨热火朝天,全靠一身正气抵御严寒,里面则并排躺着三条咸鱼。 覃舟:“三土,再给小爷来碗姜茶,要烫口的。” 楚垚不情不愿的起身:“喝那么烫,小心得食管癌。” 姜南听着屋外断断续续的击打声,有些昏昏欲睡,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惊醒,侧耳听了片刻,小声道:“奇怪,外面怎么没动静了?” 覃舟悚然一惊:“靠,老方不会被冻死了吧?” 房门吱呀一声推开一道窄缝,三个脑袋从高到低一起挤了过来。 屋外已经开始下雪了,一团一团轻飘飘的像鸭绒,落到飞舟外的结界上,就像砸中了一个光溜溜的玻璃罩。 而结界内,方敬之光着膀子,手持重剑,以一种极为谨慎的防御姿态傻傻站着,一动不动。 “完蛋,冻成冰雕了都。”楚垚救人心切,哪里还顾得上身边呼啸的寒风,抓了件棉袄就冲了出去。 姜南和覃舟紧随其后,还未靠近,只见方敬之突然回头,食指点了点唇中,示意所有人噤声。 飞舟的速度也降了下来,四人竖着耳朵,隐约间好像听到了一丝微弱的求救声。 那声音断断续续,像被什么东西遮挡着,俨然一副快要断气的样子。 “在那边的山腰上。”方敬之快速确定了方位,转身接过楚垚递来的棉袄,问道:“大师姐,我们要去救人吗?” 姜南屏息凝神,小心的将神识外放,紧接着眼前一亮:“等等,好像……是熟人。” 小型飞舟在空中盘旋,几人改乘小贝壳自山巅俯冲而下。 距离越近,覃舟的脸色越难看。 他下意识吞了口唾沫,倒吸一口凉气:“这熟悉的气息……不会真的是她吧。” 姜南这次不说话了,挑了挑眉,留给他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吃瓜眼神。 方敬之凑过来打趣他:“怕了?老朋友见面,打个招呼而已,别想太多。” 覃舟立马怒目:“谁跟她是朋友,要做朋友你们做去,小爷我回飞舟上睡觉。” 说罢就要祭出玉箫自己一个人折返,方敬之一看,更乐了,果断扯住了他,往楚垚和自己中间塞,生怕他真的跑了似的。 山腰处,雪下的不大,成片的雪松被皑皑白雪覆盖,枝叶上挂满了冰碴子,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美不胜收。 就在这好似人间仙境一般的雪乡里,一抹突兀的赤色格外显眼。 姜南等人走近,赤色狐尾慢吞吞的掀开一角,露出一只勾人的狐狸眼,待那小狐狸定睛一看,紧接着便摇身幻化出人形。 “扶摇,真的是你啊。”姜南双目含笑,老朋友见面分外开心。 自从西洲秘境一别,重获自由的扶光,扶摇两兄妹就跟他们走散了,当时秘境坍塌情况紧急,大家也没有留下什么联系方式。 本以为天大地大再也没有重逢之日,没想到竟然能在北洲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再次遇见。 扶摇显然也挺开心的,尤其是瞥见走在最后头的覃舟,上扬的嘴角直接锁死,踏着妖娆的步伐便走了过来。 纤细的指尖微微一探:“覃公子,别来无恙啊。” 覃舟连退好几步,就差把你不要过来啊写脑门上了。 一瞬间,曾经被这个狐狸精用音暴折磨的痛苦记忆全部复苏,开屏即暴击。 退无可退时,一个踉跄,竟然撞在了一个雪堆上,积雪哗啦啦散开,露出了表情痛苦的一个活人脑袋。 “靠!”覃舟又是一惊,拳头快过脑子,差点就要直接抡上去。 可那人却颤抖着睁开双眼,哑着嗓子,微弱的喊了声:“救命啊……救救我……” 姜南这才回过神,原来他们在飞舟上听到的求救声,竟是这个被埋在雪堆里的人发出的,难怪声音如此微弱。 “不知这人犯了什么错?惹得咱们狐妖姐姐生气了。”姜南扯开覃舟,眸光一凛。 扶摇也不含糊,直接道:“他把我哥哥弄丢了。” 姜南:“???” 还有这种稀奇事? 这人得有多大本事,能将一只化形期大妖弄丢。 单看面相,雪堆中的那人长相十分普通,甚至连一句英俊都排不上号,而且透过他身上散发的微弱灵力可以探查到,这人最多筑基后期的修为,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人物。 既没有颜值,也没有实力,姜南心里的疑问更大了。 扶摇看出了他们的疑惑,郁闷的跺了跺脚,无奈道:“是这样的,我和哥哥自西洲秘境坍塌以后,便秉承主人遗愿,将她的一部分遗物带来空悟寺,交给现任住持。” “事情做完之后,我们便打算在空悟寺外的铭德府长住,雪堆里的这人便是我们在铭德府认识的一个朋友。” 说到这,姜南又问:“既然是朋友,狐妖姐姐为何要将他……” 怎么说呢,很明显这人手脚无法动弹,是被绑着扔在雪地里的。 扶摇摇了摇头:“姜姑娘有所不知,这人是个大坏蛋,我很早就看他不对劲了……” 第203章 色诱 归尘大陆没有种族歧视,素来奉行强者为尊。 单论修为,扶摇和扶光二人虽是狐妖,却依然能享有很高的社会地位。 既然决定在铭德府长住,扶光便提议租一间小铺面,酿酒营生,扶摇不乐意动脑,哥哥说什么她便听什么。 小日子就这么按部就班的过了下来。 直到有一天,扶摇忽然发现隔壁成衣铺子的老板好似与哥哥走得很近,三天两头便找借口过来献殷勤。 一开始,自诩美貌过人的扶摇以为那人看上自己了,想通过哥哥来接近自己,虽然她看不上此等凡夫俗子,心里却是有些得意的。 可后来,扶摇亲眼看见那人在一次醉酒后,兽性大发,竟然试图占哥哥便宜,她才恍然大悟,这人这人的目标从头到尾都不是她! 说到这,扶摇再次看向雪堆中被冻得直哆嗦的那人,恶狠狠的淬了一口。 姜南抿唇偷笑,心想这也没什么,性取向这事,喜欢男人,喜欢妖,都没问题。 四舍五入,喜欢男妖也顺理成章嘛。 于是,姜南又问:“后来发生了什么,你哥哥是如何弄丢的?” 扶摇收回目光,继续前面的话题:“那日,哥哥说要去空悟寺拜访住持,这人也跟着去了,谁料一去便是三日未归。” “我去空悟寺寻他们,却被告知二人根本未曾来过,多番打探后,有一位打扫的小沙弥说看见他们偷偷摸摸去了空悟寺后头的松树林。” “待我寻到松树林里,哥哥已经不知所踪,只留下走火入魔,神识溃散的他了。” 走火入魔,神识溃散? 姜南不由得多看了那人一眼,从他们过来之后这么长一段时间,这人眼神发直,眸光呆愣,只会不断的重复一句话:“救命啊,救救我……” 但仅凭刚刚扶摇的描述,也不一定能确定扶光的失踪与他有关啊。 就因为他们一起进了松树林? 扶摇才管不了那么多,一口咬定:“我哥哥平日里无论去哪都会沿途留下气息,这是我们狐族的本能,若不是被身边亲近的人突然出手所害,他怎会连一点气息都未曾留下?” 她一边说着,一边勾动灵力,让周围松散的积雪再次汇聚起来,往那人四周严严实实的堆去。 姜南不解:“你这是?” 扶摇手上动作不停,答道:“我在想办法给他醒醒脑子,好歹让他恢复一点神智,告诉我兄长到底是怎么不见的。” “你这哪是让他醒醒脑子。”方敬绷不住了:“你这分明是在杀人。” “胡说。” 扶摇瞪他一眼:“我……我答应过主人绝不杀人的,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杀他了?我一没拿刀,二没动用灵力,哪里算得上杀人。” 姜南:…… 好强的甩锅手法,就算这人真死了,也是漫天冰雪动的手。 逻辑满分。 楚垚看不下去了,上前阻止道:“狐妖姐姐,事情还未查清楚,不能如此武断的下定论,他就是罪魁祸首,要不你先把人放出来,我们再想办法问清楚实情。” “为什么要放!”扶摇不依不饶:“你们怎么比空悟寺那帮秃驴还要啰嗦。” 众人:“……” 姜南干笑:“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想要他清醒,办法多了去了,不一定非要用这么极端的法子。” 扶摇眼底略有松动,幻化出狐尾,半裹着身体悻悻的眨了眨双眸,迟疑道:“你们真的有办法?” 说到底,她自小跟在欧阳霜和扶光身边,本心是和善的。 只是被保护得太好了,以至于做事完全没有逻辑,想一出是一出,她只知道自己心绪不宁的时候找个雪窝躲起来,冻一冻,立刻灵台清明。 于是二话不说就将那人捆了,埋了,打算冻一冻他。 可看着这人可怜兮兮仿佛下一秒就要嗝屁的夸张模样,扶摇又多了几分犹豫。 姜南见状立刻把她拉到一边,顺便示意三个师弟先救人。 “扶摇,我问你,这人平时有什么弱点吗?我们若是能从他的短处下手,说不定能很快的击溃他的心理防线,逼他神识回笼。” “弱点?” 扶摇将尾巴换到另一边,思索片刻,冷不丁道:“我想到了,他这人尤其好色。” 姜南一个踉跄:“哈?” 扶摇很认真的分析起来:“而且他的审美似乎跟我出奇一致,比如我兄长,比如空悟寺里那个新来的瞎眼和尚……” 总之也是一个重度颜控患者,对美貌之人毫无抵抗力。 “额……”姜南忽然有了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紧接着,扶摇忽然眼神一亮,兴奋到:“想当初我兄长不过是在醉意朦胧之际吟了首诗,稍稍释放了一点魅力,这人竟没脑子的要把自家铺子卖了,掏空家底只为博我兄长一笑。” 这不就是最大的软肋吗? “是……症状的确挺严重的。”姜南干笑:“所以,你有什么主意?” 扶摇一锤定音:“我需要你们之中长得最好看的那个人,去色诱他!” 姜南眼前一黑,下意识脱口而出:“色……色诱!?这不太合适吧?” 谁料扶摇直接忽略她的疑问,来到了覃舟身前,认真道:“我觉得很合适啊,像覃公子这样仪表堂堂的少年郎,当诱饵最合适不过了。” 姜南眼前又是一黑。 哦,原来打的是少爷的主意啊。 那没事了。 “我也觉得这个主意棒极了。”她笑吟吟的补刀。 覃舟本来还想搭把手冻僵的那人抬进山洞,一转背发现自己被卖了,直接气笑。 他面无表情的提醒道:“你们搞清楚,我是男子。” 姜南和扶摇异口同声:“正是需要男子啊。” 话音落下,覃舟直接撒手:“好好好,可凭什么是我?老方和三土不英俊吗?” 这时,扶摇轻飘飘的走了过来,食指如鬼魅般的爬上了覃舟的侧脸,柔声道:“都说了那人跟我的品味一致,就喜欢像覃公子这款温柔多情的。” 覃舟深吸一口气,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随即,扶摇使出绝杀:“你去不去?要是不想色诱他,那就勉为其难,色诱一下我,如何?” 覃舟:“……” 色诱一个毫无抵抗能力的男人,还是去色诱一个让他有过心理创伤的狐狸精。 这特么是谁出的送命题? 他被狠狠拿捏住了。 沉默良久后,覃舟一咬牙:“你走开,我去,我这就去……” 第204章 切磋 楚垚和方敬之把人从雪堆里抬出来,找了个暖和的山洞,生了一簇篝火。 连着灌了三大碗驱寒暖身的药汤后,那人惨白的嘴唇总算漾起了一丝薄红,身上也抖得没那么厉害了。 只不过脑子大抵还是有些问题的,楚垚给他施了针,看起来作用并不大。 一如既往的呆愣痴傻,嘴里反反复复只有那一句求救的话。 于是乎,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了覃舟身上,扶摇甚至专门替他挑选了一套哥哥的衣服,还让他到时候务必吟几首有情调的诗。 覃舟面无表情的看向姜南:“我没念书,文化低,背小白兔白又白,你看行吗?” 姜南深吸一口气:“不然我先教你一首床前明月光?” 覃舟还没开口,扶摇就飞快的把人推了进去,指尖轻勾,方敬之和楚垚瞬间被她扔出了山洞外。 为了不影响某人的发挥,扶摇还贴心的在门口布了个结界。 视线完全阻挡前,姜南隐约看见少爷心如死灰的攥紧了拳。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虽然那人已经神识溃散,相当于废人一个了,不可能对覃舟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看着紧闭的结界,大家依旧惴惴不安。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色诱这两个字包含的内容太让人不放心了。 也不知等了多久,结界忽然被人从里面捶的轰隆作响,扶摇雀跃的挥散结界,就看见覃舟大义凛然的站在洞口。 整理衣冠后面无表情道:“进去吧,他清醒了。” 众人看着他明显凌乱的领口,半天都不敢挪腿,扶摇已经咬着嘴唇,眼底春波荡漾了。 不会吧……玩这么激烈呢? 姜南咬了咬牙,第一个走了进去,然后就看见了一个鼻青脸肿的青年,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那人听见脚步声,骤然抬眼,清澈的眸光里透着几分后怕。 清醒是清醒了。 但…… 姜南扶额叹息,转身看向覃舟:“你确定这是色诱……?” 覃舟下巴微扬,仿佛没看到眼前这人的惨状似的,轻飘飘的应了声:“昂,我一开始的确吟诗了啊。” “后来呢?” “后来他欻的一下扑过来说他也想学,我就随随便便跟他切磋了两招。” 姜南看了看对方渗着血迹的嘴角,以及脑门上比拳头还大的包,沉默的闭上了嘴。 好一个切磋,原来你们是这么个激烈法啊。 扶摇上前一步,赞叹的看了覃舟一眼:“覃公子,真是辛苦你了。” 覃舟傲娇的翻了个白眼:“呵,小事一桩。” 姜南看不下去了:“行了别装了,你袖子上的血还没干呢。” 扶摇收起笑容,看向角落那人倏地换了张脸,问道:“快说,那日你为何要同我兄长去空悟寺后的小树林,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 好一个0帧起手,那人闻言又是一顿,下意识再次往后缩了缩。 颤声道:“是……是扶光说看到了一抹黑影,执意要追上去的,跟……跟我无关。” 黑影? 众人的注意力瞬间被提了上来。 姜南抢在扶摇之前蹲下,和那人视线持平,心平气和道:“你别急,仔细回想一下,那道黑影具体是什么样的?” 那人声音越发颤抖,一个劲挥手:“我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当时我躲在扶光身后,只看到一个人影,哦对,他看到了,他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才被抓走的。” 归尘大陆和平已久,近千年来未曾出现什么大规模肆虐的邪魔。 生活在这样的年代下,寻常修士胆子小点倒也能理解。 但眼前之人的反应未免有点太夸张了吧,这得看见什么三头六臂的怪物,才能把他吓成这样。 扶摇听不下去了,急得跺脚:“你们先别问什么黑影了,问问我兄长啊,我兄长是被抓走的吗?他们去往哪个方向?我得去救人。” 众人又将目光转向浇落的那人,那人抱着双腿,抖得更厉害了:“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只是用余光瞥了一眼,那个人的影子也能站起来,还分化出了许多触手,我都没敢抬眼,扶光就被卷走了,再之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能站起来的影子? 姜南和三个师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到了那个脏东西。 而扶摇却还在一个劲的追问:“不可能,你说谎,我兄长可是马上要突破合体期的大妖,怎会那么容易被一坨黑影掳走,一定是你们里应外合,陷害于他。” 说话间,赤色狐尾陡然膨胀,卷起角落里的那人缓缓抬向半空,越勒越紧,杀意毕现。 姜南上前拉住了她,好言相劝:“你别激动,既然事情发生在空悟寺,我们走一趟就好了,先别着急伤人啊。” 提到空悟寺,扶摇的脸色瞬间变了,嚣张跋扈的气焰骤然哑火。 她烦躁的将人扔在地上,小嘴撅得老高:“我才不去空悟寺,那地方不欢迎我。” 姜南定定的看着她,疑惑道:“怎么了这是。” 扶摇咬了咬唇,冷哼一声,竟然什么都不说就独自走开了。 凭借着多年的吃瓜经验,这里头一定有故事。 扶摇不说,众人也不好意思刨根问底,楚垚出于好心,又给旧伤添新伤的可怜人做了简单包扎,几人围着篝火,一来二往就熟悉了起来。 姜南甚至觉得被扶摇抓来的这人,除了取向特殊了一点之外,人还是很健谈的。 那人见扶摇独自摆着尾巴在洞口生闷气,小心翼翼的凑到姜南等人面前,低声道:“你们都是外乡人吧?” 姜南点头。 于是那人语气一松:“我就说嘛,若是生活在铭德府,怎会不知道这狐狸精强行掳走空悟寺高僧的荒唐事。” 姜南瞳孔地震:“……” 狐狸精强行掳走高僧。 这是什么挑战人类极限的背德伦理剧。 果然啊,果然有瓜。 大瓜竟在我身边。 一聊到这个,刚刚还烤着火昏昏欲睡的四人瞬间来了精神。 覃舟更是连刚才色诱的尴尬都抛到了一边,大方给那人递了杯姜茶:“快,细说。” 那人接过覃舟手里的茶碗,眼神颤了颤,又在想到刚刚自己的悲惨遭遇后快速恢复理智,小声道:“这事吧……还得从前阵子空悟寺新来的那位盲僧说起……” 第205章 姜南,我们算朋友吗? “盲僧?” 覃舟心直口快:“空悟寺还收残障人士?” 那人眼底一沉:“覃公子这是什么话?像那般谪仙似的美男子,有谁会拒绝?” “……”覃舟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姜南往嘴里扔了颗瓜子,笑出了声。 你俩真的在同一个频道上聊天吗? 于是她总结道:“所以小兄弟你的意思是,空悟寺新来的这位盲僧因为容貌俊美,被扶摇一眼相中,然后便动了歪心思?” “正是!”那人一拍大腿,病容都退了三分。 斜眼偷瞄了洞口一眼,发现扶摇并未关注这边,八卦之魂立刻熊熊燃起,兴奋道:“你们有所不知,扶摇这小狐狸连续三日扛着麻袋夜闯空悟寺,又连续三晚被空悟寺的住持一钝棒槌打了出来,那场面,简直叹为观止。” “嚯……”覃舟瞪大了双眼,冷冷道:“这种事,的确是那狐狸精的作风。” 看上谁就要把谁掳走,一点道理都不讲的。 明明长了张美人面,却藏着强盗的心,月老见了都得绕道走。 “后来呢后来呢?”楚垚搓搓小手,听得正起劲。 小兄弟摊了摊手:“后来嘛,空悟寺的住持担心事情继续恶化,特意邀请扶光前去商谈,如何断了小狐狸的念想。” 姜南哦了一声:“原来扶光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去的空悟寺。” “等等,人家邀请的是扶光,你跟着去干什么?”覃舟瞥了那人一眼,小声嘀咕道。 小兄弟悻悻的笑了笑:“不瞒各位,在下只是想借此良机,一睹高僧的风采罢了,嘿嘿……嘿嘿。” 说话就说话,忽然羞涩起来是几个意思? 重度颜控真可怕。 覃舟扶额:“行了行了,略过这个话题吧求求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八卦上,唯独方敬之眉眼紧皱:“我还有一个问题。” 姜南:“你说。” 方敬之看向死里逃生的成衣铺老板,一针见血道:“你和扶光一同进了小树林,为何他被抓走生死未卜,你却能活着留在了原地?” 小兄弟抹了一把脸,心有余悸:“或许是扶光兄看到了那人的真面目,而我没有?” “不能吧。”方敬之思索着:“大师姐,这好像不符合魔神的风格。” 在逍遥山上,他可是宁可错杀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人的。 怎么会到了这里,反倒手下留情了? 比起击溃神识,留下烂摊子,直接杀人灭口不是更方便吗。 姜南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了想,一时也没了头绪,难道他们猜错了? 洞口处,扶摇已经做完了思想斗争,不情不愿的走了过来,一脚踢开成衣铺老板,凑到了姜南面前。 开口就是灵魂拷问:“姜南,我们算朋友吗?” 姜南看着她,沉默一瞬后立刻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扶摇勾了勾唇角,不客气道:“我现在的名声不太好,空悟寺的那帮老秃驴到处都设置了防着我的结界,我在空悟寺寸步难行,所以只能拜托你们,帮我走一趟了。” 姜南义不容辞:“你放心好了,不用你开口我们也会把这件事弄清楚的,只要扶光有任何线索,我马上通知你。” “嗯嗯。”扶摇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而后语调快速一转,目光灼灼道:“对了,除了找我兄长之外,还有另一件十万火急的事情也急需各位帮忙。” 十万火急? 众人眸光一凝,气氛忽然就燃了起来。 方敬之毫不犹豫道:“大家都是朋友,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们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扶摇张了张嘴:“那个……” 说着又低下头,在储物袋里翻找起来,认真道:“我这里有一个特制的灵兽袋,可以装活人,你们找个机会帮我把那个瞎眼和尚绑了,行吗?” 姜南:“……” 众人:“……” * 铭德府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因为金莲法会的缘故,拿着邀请函的各宗门修士陆陆续续都来了,姜南他们刚一进城,便闻到漫天冰霜的寒风里,夹杂着浓度超标的香火气。 不远处耸立着一尊极为高大的鎏金佛像,光是佛台就有数十米长,冬日暖阳普照大地,金色佛光交织其间,处处透着威严。 耳边时而传来清晰浑厚的钟鸣,在这样的氛围下,人群下意识的就会压低攀谈的音量,唯恐嘈杂声惊扰了神佛。 玄灵四子顺着人流挤过了两条大街,挤得姜南晕头转向,终于来到了扶摇两兄妹经营的小酒馆旁,成衣铺老板劫后余生,一转头就灰溜溜的回自己家去了。 落脚的地方不好找,几人便决定在酒馆暂住。 他们所在的街道离铭德府的主街不远,依稀能看见主街上挂着许多红绸彩灯,而且时不时就能看见仙盟管辖的府兵在维持秩序。 “一个金莲法会,声势这么浩大么?”楚垚靠在门口,和覃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望着拥挤的人群你来我往,他们都怀疑空悟寺是不是按照宗门大比的名单发的邀请函,人气也太旺了。 姜南收回视线,淡淡道:“宗门大比要打赢了比赛才有奖励,金莲法会不一样,据说金莲花开,方圆百里都会被佛光笼罩,沾染佛光的修士都能得到佛祖垂怜。” 换句话说,只要来了,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占到便宜,傻子才不来呢。 “也对。”覃舟冷冷一笑:“白给的机缘,不就是天上掉馅饼么。” 几人闲聊间,主街上忽然沸腾起来,拥挤的人群簇拥着一群身穿僧袍,手持法杖的高僧,浩浩荡荡往前面走去。 “那些是什么人啊?”覃舟伸长了脖子。 扶摇探出头,看了一眼,淡淡道:“应该是空悟寺的某位高僧要开坛讲经。” 铭德府别的特产没有,光头的和尚一抓一大把。 扶摇很不能理解,一群人围着一个叭叭叭的和尚,一坐就是一下午,到底有什么意思。 有没有意思姜南不懂,但他们初来乍到,金莲法会还没有开始,空悟寺也不能随便进出,便想着去凑一凑热闹。 刚走到一半,远处讲经的高僧已经盘腿而坐,开始念起经来。 覃舟素来是最爱凑热闹的,一直在催促大家走快点,但姜南却听着耳边越来越熟悉的节奏声,有些迟疑的停下了脚步。 她这一停下,身边陆陆续续也有人跟着停了下来。 覃舟嘶了一声,若有所思:“怎么这梵音rap这么耳熟啊。” 说时迟那时快,拥挤的人群纷纷掉头,捂着耳朵四散奔逃:“救命啊,快跑,这次来念经的是佛子,是佛子啊……” 第206章 梵音rap催眠大法 果然是他! 听见前面有人呼喊,对佛法无感,纯粹跟过来看热闹的人群一时间化作鸟兽散,讲坛一下就空旷起来了。 姜南望着不远处那颗锃光瓦亮的光头,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姨母笑。 他一直觉得修真界的男子,颜值有很大一部分要靠头发来加分,就算脸长得再惊艳,顶着一颗光头脑袋怎么也不会好看。 但悟尘这个小卤蛋却是一整个长在了她的审美上。 如果非要作比较,宋青渊的美是竹林清幽般的飘逸,方敬之是泼墨山水般的豪迈,而悟尘呢则是包裹在水晶球里的可爱小狗。 干净清透,不可亵渎。 但是,这小子安安静静的时候赏心悦目,一开腔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姜南给三个师弟一人发了一副耳塞,顶着让人头皮发麻的音波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佛经听不听无所谓,既然他们要去空悟寺找人,提前跟佛子打好人际关系还是很重要的,不管怎么样要先混个脸熟,说不定在金莲法会上还能互相帮衬着。 于是乎,玄灵四子整齐划一的塞着耳塞,闭目静坐,虽然锣鼓喧天的梵音rap听不见了,但不知为何,一坐下来就感觉心绪安宁,周身放松。 他们竟然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姜南再次睁眼,残阳已然西垂,金灿灿的晚霞照在一颗光溜溜的脑袋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嗯? 等会儿。 怎么眼前会有一颗光头? 姜南倏地惊醒,拔掉耳塞,只见悟尘正笑吟吟的冲他们点头:“善哉善哉,没想到竟有施主能坚持到最后。” 姜南灵巧的将手里耳塞藏好,余光一瞟,发现偌大的讲坛内除了他们四个,早已空空如也。 这一觉睡得可真沉啊。 她赶紧把三个师弟叫醒,上前一步,十分礼貌的开始社交:“久仰佛子大名,今日有幸能聆听 佛子的讲经会,当真是受益匪浅。” 本来还担心那三个显眼包拿耳塞的动作太明显,惹悟尘小师傅不愉快,没想到小和尚倒是完全没有在意。 反而十分自然的岔开了话题:“诸位施主看着面熟,我们是否以前见过?” 姜南心中大喜:“见过见过,我等乃玄灵宗亲传弟子,在下姓姜,单名一个南字,这几个都是我的师弟,前段时间的宗门大比,我们都参加了。” 说到这,悟尘的脸上写满了好奇,浑圆的狗狗眼笑吟吟的看向方敬之,忽地一顿:“哦对了,小僧想起来了,这位是方施主,宗门大比元婴期的冠军。” 大家都知道这次宗门大比出了岔子,方敬之这个冠军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但从悟尘口中说出的话,却没有半点阴阳怪气的意思,人家是打心里觉得方敬之就是冠军。 向来沉得住气的方敬之,竟然被夸得有些脸红,轻咳一声:“佛子过奖了。” 一场讲经会结束,除了他们几人,方圆百米已经空无一人,这样的氛围下强行攀关系反倒显得有些刻意。 既然今天的存在感已经刷到位了,姜南正想找借口告辞,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十分不合时宜的咕噜声。 众人呼吸一滞,十分默契的装作视而不见。 然而下一秒,咕噜声又翻了一倍从悟尘的肚子里传了出来,声音大的都能听见回响。 有些害羞的佛子顿时涨红了脸,小声道:“诸位施主见谅,小僧诵经极为消耗体力,属实是有些饿了。” 姜南灵光一闪,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摊提议道:“我们刚从那边过来的时候,看见有人在卖八珍糕,那卖相,那香味,堪称绝品。” 说着,又上前一步,诚挚相邀:“佛子若是不嫌弃,不如我请客,大家……” 悟尘顿了一下,而后快速迈开了脚步,头也不回的往小摊的方向走去:“不不不,小僧自己去买就行,告辞,告辞!” 俨然一副看见吃的什么都不顾上的模样。 姜南有些失落:“……哦!” 望着那个撩起袈裟,一路小跑的背影,她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但具体是什么,又说不上来。 * 金莲法会定在三日后举行,这几天,姜南感觉整个铭德府的人都在往空悟寺钻。 空悟寺比起一般的佛寺规模要大上许多,分为前院和后院。 前院是对外开放的,一进山门便供奉着两位金刚大士,往里走是僧众朝暮集中修持的大雄宝殿,殿内供奉着释迦牟尼佛像,再往后走,供奉的是十八罗汉和南海观音。 香客们步行到此,便要止步了,再往里走就是后院。 后院只有空悟寺的僧侣才能进入,那尊巨大的鎏金大佛和历史悠久的藏书阁便安放于此。 姜南想着来都来了,虽然不信神佛,但入乡随俗,该拜的还是要拜拜。 于是乎她带着三个看哪都新鲜的拖油瓶,逛景点似的绕着空悟寺转了一天,精疲力竭的时候,意外的碰到了宋青渊。 客观来说,不止是宋青渊,还有天门剑宗的其他人。 萧寒江带着几个内门弟子扛着大包小包正灰溜溜的从空悟寺内院走出来,眼底尽是失落。 姜南迎面和宋青渊撞上,狐疑的看着他们,好奇道:“那边可是内院,你们怎么能提前进去?” 宋青渊示意师兄弟们先走,自己则沉着一张脸,小声道:“我们是经过了住持同意,刚刚去看大师兄了。” 云端月? 姜南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人,宗门大比结束后,这位原着里风光无限一路开挂的男主,从此销声匿迹,几乎要在在归尘大陆里查无此人了。 如果不是宋青渊提起他,姜南还真的忘了这尊大佛呢。 “你大师兄最近怎么样,佛法参悟得如何?”姜南问道。 宋青渊叹了口气,止不住的摇头:“一别数日,大师兄消瘦了许多,身体也不如从前那般健壮了,前阵子还患上了眼疾,几近失明。” “眼疾?”玄灵四子同时出声,相互对视一眼后各自都敛了神色。 宋青渊并不知道扶摇的存在,看见几人眼底闪过的震惊,还以为是大家在关心大师兄,继而宽慰一笑:“不过好在大师兄底子好,大体还是康健的。” 姜南嘴里说着那就好,但心里的疑问却悄然成型。 难道扶摇口中的盲僧,不是别人,正是带发修行的云端月? 第207章 寻人启事 与此同时,空悟寺内院的禅房内,几个小沙弥正趴在桌上,改好了第三版寻人启事。 圆脸沙弥放下笔,表情沉重:“住持,真的要贴出去吗?以往都是我们私下去找,这要是贴出去,悟尘师兄的名声……” “名声?他还有名声吗?”一道浑厚的男中音忽然抬高了嗓门:“后天金莲法会就要开始了,他连个影子都没找到,要名声何用?” 另一位个子偏矮的沙弥叹息一声:“都怪我们在悟尘师兄讲经的时候跑得太远,没看住他。” 住持闭了闭眼:“他都多大的人了,还得让人看着,要是被仙盟那帮老家伙知道,又得笑话老衲十根裤腰带都拴不住徒儿了。” 圆脸沙弥纳闷道:“说来也怪,以前悟尘师兄讲完经哪里都不会去,也不知那日碰见了谁,竟然会离开讲坛去往别处。” 说到这,矮个子沙弥担忧起来:“师兄他不会是遇到歹人了吧?会不会有危险啊?” 住持僧袍一甩,似乎并不担忧这个:“他又不是第一次迷路,经验丰富得很。” 圆脸沙弥笑着打趣:“也对,悟尘师兄那一身本领全靠迷路的时候历练出来的。” 众人心中五味杂陈。 别人迷路是找不到北,但悟尘偏能在找不到北的情况下,意外的找到许多预想不到的机缘。 什么上古秘境,大能的衣冠冢,甚至邪修的禁地,总之哪里有危险他就往哪里钻,主打一个自投罗网。 顺便在这个过程中练就了一身本领,还悟出了一套极具个人特色的念经方式,一开口就甩开一众高僧好几条街。 想到这,住持悬着的心稍稍安定了些,瞥了一眼桌上的寻人启事。 一咬牙:“赶紧的,拿出去贴吧,铭德府内外的各大路口都别放过。” 几个小沙弥点头应下,刚要离开,住持忽地开口:“且慢,再改改,加上酬劳。” “若能提供佛子可靠行踪,酬金一千上品灵石。” “若能亲自将佛子带回,酬金一万上品灵石。” 圆脸沙弥一听,更紧张了,不好,住持竟然肯花钱,这次真是下血本了啊。 * 金莲法会开启的前一天,宋青渊忽然邀请姜南去城外爬山。 至于为什么选择在这种冰天雪地里爬山,宋青渊只是说了句登高望远视野更好。 头天夜里下了雪,到达约定的地点时,积雪已经快要没过脚面,姜南远远望着寒风中站着的挺拔青年,愣是逼自己把骂他的话憋了回去。 她这次来,可不是为了雪地踏青。 两人一碰面,姜南就把扶摇和云端月的事情讲了,顺便还把空悟寺里可能潜藏着魔神残魂的事情也完完整整的交待了一遍。 宋青渊对自家师兄命犯桃花这事,似乎一点也不稀奇,但听说对方正是他们在西洲秘境遇到的狐妖,那张终日温和的脸上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丝裂痕。 说实话,他对那位狐妖姐姐的后怕程度,绝不低于覃舟。 不过,姜南好奇的点在于,为什么在西洲秘境时扶摇没看上云端月,怎么换了个地点,换了套行头,就一眼沦陷了呢? “诚然,大师兄现在的气度仪态,的确和之前天差地别了。”宋青渊叹息道。 尤其是患上眼疾后,终日以黑纱覆面,遮住双瞳,脱下法袍穿上袈裟,变得格外沉默寡言,每日除了用神识诵读佛经时会开开口,其他时候几乎不发一言。 就连宋青渊他们这些昔日的师弟师妹去看他,也是十分的礼貌疏离,用一句改头换面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说到大变样,姜南顿时警觉起来,理所当然的想起了周景逸。 她和宋青渊对视一眼,而后这个大胆的想法很快就被否决了。 宋青渊笃定道:“不可能,我在大师兄身上看不到丝毫魔神残魂的气息,他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暴戾失控,反倒比以前……比以前温和了许多。” 温和? 姜南眉心蹙了蹙。 在她的认知里,云端月这人就跟温和两个字没有半毛钱关系,狂拽酷炫屌炸天才是他堂堂龙傲天大男主的代名词。 难道,他们又猜错了? 云端月只是单纯的因为皈依佛门,感悟佛法后堪破红尘俗念,超然于世? 两人聊着聊着,宋青渊忽然停下脚步。 姜南还在思考着整件事的前后始末,完全没有注意到前面的人停了下来,还在自顾自闷头走。 宋青渊偏头轻笑,拉住了她:“姜师姐,到了。” 姜南沉默片刻,回过神来:“啊?到哪了?” “你看那边。” 顺着宋青渊的指引,姜南第一次站在高处俯视整座铭德府,以及矗立在铭德府中央的那座鎏金大佛。 “姜师姐,你看见佛像后面的那两座佛塔了么?” 姜南揉了揉眼睛,迟疑道:“两座?哪来的两座?” 天地可鉴,分明藏在大佛后面的就只有一座肃穆威严的八角宝塔,如果视力好一点的,还能看见塔身上挂着“藏书阁”三个大字。 姜南正想反驳,温热的指尖忽然被一只带着凉意的大手握住,宋青渊的神识宛若燥热盛夏里的一抹凉风,倏地钻进了她的灵府里。 “现在再睁开眼看看。”宋青渊的声音从耳畔传来,轻柔的像暖玉撞石。 姜南听话照做,长睫轻颤着睁开了双眼,只一眼,她便看见了远处的藏书阁旁静静的耸立着另一座规格无二的高塔。 只是那另一座高塔和周围的人声鼎沸完全不同,显得尤为荒凉,像是已经废弃许久的古老建筑。 而且视线略过之际,姜南忽然感觉心口一悸,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像是有一股极为高深的神秘力量在震慑她。 此刻,宋青渊和姜南神识相连,宋青渊应该是感受到了姜南的心绪波动,本能的握紧了手心,轻唤道:“你还好吗?” 耳畔的呼唤由远及近,姜南如梦初醒,瞬间从刚才的入定状态抽离。 再次望向那座若隐若现的高塔,心悸的感觉已经消失了,紧接着她就看见几只被惊扰的飞鸟扑腾着翅膀飞向高塔,穿过高塔,宛若无物。 姜南忍不住开口:“那座塔,是幻象吗?” 第208章 你负责看,我负责烧,创死多少算多少 宋青渊迟疑着松开了姜南的手,两人相对而立。 姜南又问:“为什么我看不见,而你却能看见?” 她又一次开始好奇宋青渊的眼睛了,原着里也没有提过这个啊,bug太明显了吧。 不仅能看透被魔神残魂浸染之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煞气,甚至还能看见藏书阁背后牵连的另一座古塔。 宋青渊把手藏入袖口,小心翼翼轻抚着上头的余温,开始一个一个的回答起姜南的问题来。 “那座塔并非幻境,而是和藏书阁一同建造的真实存在的古塔,公诸于世的为阳,藏匿于虚无之中的为阴,二塔本就是一体。” “阴阳二塔?”姜南眼神微动:“可空悟寺从来没有对外提起过这座塔。” “是啊。”宋青渊温声道:“姜师姐,你刚刚不是问我为什么能看见吗?” “嗯?”姜南看向他。 宋青渊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我也是前几日给大师兄送东西时,不小心路过藏书阁,这才发现了端倪。” 在此之前他对此也是全然不知。 一来空悟寺的内院不允许外人随意进出,二来宋青渊一个修道之人,哪有闲心去探究空悟寺的秘密。 但既然他看见了,好奇心作祟,便往下查了查。 这一查,倒让他更加笃定了一件事。 “以前我总是想不明白为何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我能看见。” “我能看见盘旋在他人身上的煞气,也能看见和善背后藏着的阴诡,甚至旁人根本无法察觉的上古法阵……” 宋青渊顿了顿,眸光流转间似是坦然了命运的安排:“直到看见这座藏在虚空中的佛寺,那一刻我好像忽然明白了,我的这双眼睛,能去伪存真。” 就在此时,他将去伪存真四个字说出口,便再次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来自于天道的注视。 万物生灵始于轮回,生老病死皆遵从天道安排,宋青渊察觉真相后,不由感叹自己何德何能,竟让上天如此垂怜,赐予他拨开迷雾看透本质的逆天本领。 惶恐之余,又深感自身责任重大,或许他这一生,注定不能只为自己而活。 姜南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你这双眼睛之所以能看见常人不可视之物,皆因天道恩赐?” 宋青渊点了点头,继续俯视远方:“据我所知,空悟寺的阴阳双塔从建设之初,便是不可分割的整体,而且在调查的过程中,我还查到了一则秘辛。” 姜南:“什么?” “是关于那朵金莲的。”宋青渊幽幽的叹了口气:“金莲的佛光的确能助人冲破心魔,净化心智,但并不意味着从人们身上剥离开来的污秽,孽障都尽数消解了。” 说到这,他停了下来,似乎在给姜南思考的时间。 姜南倒也反应迅速,接上他的话:“既不能消解,那便是转移到了别处?” 宋青渊眼眸晶亮,脸上尽是惊艳之色:“我就知道姜师姐你一猜便中。” 姜南揉了揉鼻尖:“行了,别兜圈子了,快说吧。” “你猜的没错,佛光普照,孽障污秽无所遁形,转而由藏书阁旁的那座阴塔收容镇压,空悟寺一众僧侣日夜诵经,为的便是超度这些孽障。” 宋青渊话音刚落,姜南便蹙起了眉:“有善必有恶,有阴必有阳,如此说来,金莲花开对于空悟寺而言,似乎并不是一件好事啊。” 朝拜瞻仰金莲的人越多,佛光之下被剥离的孽障就越多。 替一个人的罪恶诵经超度都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成千上万人。 宋青渊上前一步,急切道:“正是如此啊,当年空悟寺的第一任住持修缮藏书阁的阴阳二塔,便是为了镇压自身的心魔孽障。” “外人只看到他冲破心魔,参悟佛法修为一日千里,却没有看到此后他为了消解自身的孽障日夜诵经,饱受煎熬之苦。” 姜南听明白了,眨了眨眼:“若我是那位住持,应该不希望金莲再次绽放吧。” “没错。”宋青渊喃喃道:“大家都在期盼着金莲花开,其实空悟寺的知情人比谁都不愿金莲花开。” 花开之日,佛光普照,藏书阁背后的那座塔若是容纳不了如此多的孽障之力,亦或这股力量被歹人利用,幻化出邪灵…… 后果将不堪设想。 老实说,两人讨论到这里,都不约而同的把这件事跟魔神残魂联系上了。 明知不可为,空悟寺竟反其道而行,号召天下英才齐聚一堂共襄盛会,届时成千上万人的孽障之力将被剥离,汇聚,重塑…… 若不是有人在背后刻意操控,素来慈悲为怀超然于世的高僧们怎会如此? 姜南沉默片刻,开口道:“这场金莲法会不能开,我们得想办法阻止他们。” 宋青渊顿了顿,无奈的垂下了头:“已经晚了,明日一早空悟寺便会在大佛下请出含苞待放的金莲,届时诸位高僧将一同诵经,恭请佛光降世。” 这个时候再去提醒所有人不要去法会现场,别人只会觉得你不安好心,耽误他们瞻仰佛光,洗涤心灵。 姜南快速冷静下来,换了个思路:“既然阻止不了前来朝拜的众人,我们便去空悟寺走一趟,先把空悟寺搅个天翻地覆,看他们还拿什么来开法会。” 某人的思维跳跃太快,宋青渊有片刻愣神,表情复杂道:“姜……姜师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自然知道。”姜南还是有点理智的,认真分析:“做什么事都得先礼后兵,如果当真是魔神残魂在背后搞鬼……” 她微微一笑:“那也简单,你负责看,我负责烧,创死多少算多少。” 宋青渊:“……” 他这边还在思索着如何让姜南冷静一下,从长计议,但姜南已经走到了下一步,盘算着找个什么借口先混进空悟寺,见到住持。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往山下走,正在激烈讨论,姜南一抬头就看见悟尘顶着一颗会发光的小卤蛋茫然的站在路中间。 清澈的眸子眨巴眨巴看着脚下唯一的山路,犹豫着该往上走还是往下走,身上穿着的还是讲经时的那套袈裟。 姜南这个时候终于知道当初为什么感觉不对劲了。 她二话不说走到小佛子身前,礼貌微笑:“悟尘小师傅,这都几天了,你还没有找到回家的路?” 第209章 送急了呀…… 铭德府的官道横平竖直,几乎没有羊肠小道,就在自家门口也能迷路,如此逆天的方向感,姜南很是钦佩。 而且上山就一条山路,你至于纠结到底该上山还是下山吗? 但凡有只眼睛的都能一眼看见铭德府中央那座高耸入云的大佛,标志性建筑都做得那么标志了,你小子到底是怎么转悠到山上来的? 悟尘眯了眯眼,看清面前的人是姜南后,明媚一笑:“又遇见施主你了,施主与小僧还真是有缘啊。” 姜南和悟尘大眼瞪小眼,看着眼前的清澈小狗,忽然觉得自己刚刚那话是不是有点太直接了。 好在对方一点也不在意,眉眼弯弯,直接承认:“实不相瞒,小僧的确迷路了。” “自打那日小僧买了八珍糕后便一直在寻找回空悟寺的路,可不知为何苦苦寻了两日,却寻到这里来了呢。” 你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害臊啊。 姜南嘴角抽了抽,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安慰他还是笑他傻。 简单的寒暄后,悟尘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便要独自离开,继续去探索未知世界了,宋青渊眼疾手快的扯了扯姜南的衣摆,眼皮轻眨。 姜南立刻反应过来,一个箭步挡在了小卤蛋面前:“佛子,相逢既是缘,不如,我们顺路送你回空悟寺吧。” * 半个时辰后,姜南和宋青渊一左一右,护送着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原地走偏的佛子,安全下了山。 城门外,方敬之带着两个师弟,一人手里拿着一张寻人启事,对着下山的必经之路翘首以盼。 在半路看见那三个显眼包,姜南并不意外,每次她单独出门去见宋青渊或者霍时安,都有种偷偷摸摸早恋被弟弟们抓包的既视感。 作为娘家人,他们也是很尽职尽责了。 但今天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同,姜南觉得三个师弟的眼神整齐划一的略过了她,一同看向了被她和宋青渊夹在中间的佛子。 那眼神…… 怎么说呢。 就像在看一张行走的人民币。 姜南不明所以,直到方敬之往她怀里塞了一张寻人启事,覃舟贴心的替她圈出了写在最后的关键部分。 姜南眼前一亮,当即加快了步伐。 想乐于助人的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迫切过。 进城门之后,宋青渊在前面带路,姜南和几个师弟目标明确,半点都不敢耽搁。 而被他们围在中间的佛子,还在津津乐道的和大家讨论,那日吃的八珍糕属实美味,若是有机会真想再吃一次。 姜南秉着金主的要求大过天的宗旨,一边吩咐方敬之快马加鞭去买,一边拉着覃舟和楚垚继续把人看好,往空悟寺进发。 全方位的贴心关怀直接把宋青渊看呆了。 做梦都没想到能有这么好的待遇,悟尘受宠若惊,笑容满面。 他笑,姜南也十分开心的回了个笑。 几人就这样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中来到了空悟寺门口,方敬之也踩着点,捧着热气腾腾的八珍糕及时赶到。 于是,一刻钟后,姜南他们就被迎进了空悟寺内院。 禅房里,住持泓虚法师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握着手里的九环锡杖,眸光发紧。 直到看见悟尘一手一块八珍糕,笑吟吟的走进院内,眼底的焦急和担忧才缓缓松开,长舒一口气。 还好还好,只是饿瘦了一点,没闯出什么祸端。 泓虚法师嘴上埋怨了几句孩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但身体却很诚实,又是递茶又是顺背,生怕孩子噎着,满眼的慈爱都要溢出来了。 而这时,泓虚法师也看到了排成一排,彬彬有礼的姜南等人,心情愉悦道:“幸好诸位来得及时,老衲本来都准备把酬金提到一万上品灵石了。” 姜南脸色一僵:“……” 一万? 啧,送急了呀! 她甚至萌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要不先把悟尘带回去,等住持加价了再把人送回来。 姜南这么想着,偏头一看,除了云淡风轻的宋青渊外,三个师弟的脸色果然都很灰败。 只是她们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心情同样惨痛的还有泓虚法师。 老和尚苦笑着揉了揉心脏,无奈摇头,若不是明日的金莲法会,悟尘至关重要,他才不会大度到给寻人启事增加酬金呢。 这年头香火钱多难赚啊。 可惜,出家人不打诳语,人都送回来了,他总不能出尔反尔。 泓虚法师当即挥了挥手:“悟溪,去库房给诸位义士取酬金!” 两千灵石不多也不少,虽然比不上灵晶值钱,但拿在手上还是挺有分量的。 姜南收了钱,最后一丝顾虑也落定了。 泓虚似乎没有心情应酬,寒暄几句便拎着自家不争气的小佛子准备先行离开:“诸位义士,如果没有别的事,老衲先失陪了。” 悟尘不明所以,只管跟着住持屁股后头微笑点头,一脸茫然的说着有缘再会。 来都来了,姜南不可能就这样离开,眼看着住持抬腿就要迈出门廊,从容不迫的抬高了音量。 “住持留步,在下玄灵宗亲传首徒姜南,心中有一惑,不知住持可否愿为晚辈开解一二?” 住持脚步一顿,眼神闪烁片刻后快速恢复平静,声音和煦道:“原来是玄灵宗的小辈,难怪看着气度不凡啊。” 说着又开始打马虎眼:“可惜老衲眼下还有诸多杂事需要处理,诸位若是不介意,大可等到金莲法会结束,再来找老衲详谈。” 姜南脸上笑容不变,语气却沉了下来:“等不及了。” “晚辈所问之事恰好与金莲法会有关,若是住持不肯为我等解惑,怕是明日的法会开不成。” 话音一落,住持的脸色当即就变了,快速和身边的小沙弥对视一眼,便让人将悟尘先行带走。 事关金莲法会,泓虚很敏锐,迈出去的那只脚也缓缓退了回来。 老和尚笑了笑,含糊道:“不知诸位所问何事啊?” 姜南没有犹豫,快速跟师弟还有宋青渊使了个眼色,敞开的房门轰隆一声被方敬之从里面堵死。 整个房间只剩下住持和五人对峙。 姜南挑了挑眉,直接道:“是这样,今日凑巧让晚辈打听到了一则关于金莲的秘辛,事关藏书阁的阴阳二塔。” 住持脸色又是一变。 姜南:“敢问住持,如此声势浩大的召开金莲法会,当真是为了普渡众人,还是为了汇聚万千修士的孽障之力为祸人间?” 第210章 摊牌了 姜南决定跟住持摊牌之前,做过很多预案。 宋青渊在进门时,提前在屋外布置了一个七杀阵,一旦确定住持被魔神残魂浸染,哪怕他是化神期的修为,单枪匹马的硬闯,胜率也只有五五开。 对此,宋青渊十分自信,也给了姜南态度强硬的底气。 可出乎意料的是,泓虚法师并没有半点阴谋被拆穿的震怒,相反的,他握紧法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仰望上苍,不停的念叨着阿弥陀佛。 “我佛慈悲,老衲的帮手终于来了啊……” * 事情还要从几个月前说起。 宗门大比告一段落,华阳宗勾结邪魔的消息不胫而走,泓虚法师多番打探后,愈发心神不宁。 最终,他不顾众长老们的阻拦,执意打开藏书阁地心的封印,进入阴塔,查看深埋了千年的金莲。 果不其然,一直沉睡着的金莲竟然有了再次苏醒的征兆。 世人皆以为金莲花开是祥瑞,泓虚却比谁都清楚,下一次金莲花开将会给归尘大陆带来灭顶之灾。 千年前,神罚之夜降临,一夜之间诸多大能骤然陨落。 空悟寺的第一任住持,彼时的泓一法师正饱受心魔困顿,为了避免失控误伤他人,被迫选择闭关,却恰巧逃过一劫。 出关后,偶遇金莲花开,得以脱胎换骨修为一日千里。 世人都在传,泓一受佛祖庇佑,命不该绝。 只有泓一本人知道那场机缘并非偶遇,是那朵金莲主动找上他的。 金莲吞噬了他的心魔,眼看就要衍化成邪灵,幡然醒悟的泓一拼尽全力才用阴阳二塔将那股孽力镇压。 可他终究无法消解那股孽力,只能将封印了金莲的阴塔永远藏于虚无,在此基础上修建了空悟寺,历任住持的使命便是看守二塔,守住金莲,年复一年的诵经,试图消解金莲中的孽力。 所以,历任住持还有个别称,他们称自己为守塔人。 泓一法师飞升前,曾留下过一句话:下一次金莲花开之时,便是归尘大陆生灵涂炭之日。 如今,住持之位传到了泓虚身上,守塔人的职责理所当然也落在了他的肩头,自接任之日起他不敢有一日怠慢松懈,日夜诵经。 可千算万算,没想到金莲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有了苏醒之兆。 联想到华阳宗近日发生的种种,很难不让人将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泓虚当场就怀疑,是一股藏在暗处的邪祟之力,在试图唤醒金莲。 一旦金莲花开,后果将不堪设想。 泓虚最开始的打算是联合仙盟及三大宗门,全力镇压金莲,不让它活到开花那日。 可正当他拿定主意要去仙盟走一趟的时候,忽然,他收到了一道上界的神指。 泓虚活了几百岁,什么世面没见过,可他头一次在脑海中清晰的感知到了一股来自上界的威严指引。 上神的指令甚是清晰,也就一行小字—— “召开金莲法会,大办特办,届时会有新的守塔人出现,双塔齐聚,可破尽世间邪祟。” 虽然以泓虚的修为无法追踪到指令的来处,但上头那股不容置喙的威压让他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贸然召开金莲法会非同小可,好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泓虚发现悟尘口中念的古怪经文可以短暂镇压金莲苏醒的进度。 这给他们留了足够的准备时间,解了燃眉之急。 当时泓虚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怀疑新的守塔人有没有可能是悟尘。 不过很快他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自家徒儿,有几斤几两他还是心里有数的,若是新的守塔人是悟尘,那归尘大陆八成是命数已尽了。 于是乎,泓虚法师一边张罗着金莲法会,一边瞪大眼睛等待着新的守塔人出现。 眼看明天就是生死关头了,可算让他等来了一丝曙光。 听完了泓虚法师长篇大论的描述,姜南眼神复杂的和几个师弟对视一眼。 她的第一反应是:“住持觉得我们当中,会有新的守塔人?” 泓虚法师心里也没底,但他的回答很中肯:“不一定在诸位中间,但诸位既然知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可帮着老衲一同寻找。” 好家伙,您是在找同伙呢。 就好比老天爷给了一张特别难的试卷,你搞不定,好不容易逮着几个知根知底的,薅都要把他们薅过来帮忙对吧。 这个消息对于姜南等人而言,无疑也是个重磅炸弹,尤其是在这个关键时刻,种种线索都指向了空悟寺。 若是这其中没有魔神残魂的参与,姜南第一个不信。 她目前唯一猜不透的是,为什么上界明知道召开金莲法会是件极其危险的事,却还要特意引导泓虚法师大办特办呢? 这一点很值得思量。 还有,那个找准时机在泓虚法师脑子里降下神指的人,会不会就是穿书之初给几个师弟下达指令的人? 为什么他们都能收到上界指令,唯独姜南的脑子里一直是空白一片呢? 姜南隐约觉得这一次,他们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关于他们穿书的真相,关于他们来到归尘大陆的真正原因。 就快要真相大白。 “所以,住持想要我们怎么做?” 姜南开门见山:“只要能阻止事态恶化,救千万同袍于水火,晚辈这条小命,豁出去又何妨!” 听到姜南的回复,泓虚法师长长的舒了口气,紧绷了数月的心弦终于松开了些许。 他郑重的望向眼前的小辈,解释道:“明日的金莲法会,我们会邀请所有参会人员提前进入一个秘境。” “这个秘境是由泓一法师所创,连接着阴阳二塔中的藏书阁,名曰清心境。” “凡进入清心境的修士必须要摒弃杂念,冲破心魔才能进入阴塔,瞻仰金莲的佛光。” 住持刚说完,姜南便理解了他们要这么做的原由。 这是让大家提前把能自我消解的那部分孽障消化了,尽可能降低人心的阴暗情绪,金莲花开之时,能剥离出来的孽障之力便大大减少了。 既然阻止不了,那就从源头掐灭危险源。 “好主意。”姜南恨不得给泓虚法师点个赞。 泓虚法师看了过来,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诸位可不要小看这个清心境,它不仅考验修士的道心,更相当于一个能力测验,届时,无法通过秘境之人只会自觉能力不够,便不会责怪空悟寺不给机会瞻仰金莲花开。” 姜南点点头:“明白,能筛掉多少算多少。” 换句话说,人越少越好。 于是,重点来了,泓虚法师一本正经的环视众人:“老衲希望诸位能在清心境里,尽可能找到新的守塔人,并且协助新的守塔人镇压即将为祸世间的孽障之力!” 第211章 不速之客 交代完最要紧的大事,泓虚法师幽幽的叹了口气,似乎还有未了的心结。 姜南不禁问道:“住持为何愁眉不展?” 泓虚年岁已高,虽然没有头发,但眉毛已经花白,他若有所思的望向紧闭的房门,迟疑道:“实不相瞒,老衲还有一事相求。” 姜南大手一挥:“何事?” 泓虚收回目光,摇头:“老衲实在忧心我那不争气的徒儿悟尘,所以,想拜托诸位在清心境里替老衲护一护他。” 姜南爽朗道:“这有何妨,我等与悟尘小师傅甚是投缘呢。” 听见这么干脆的答复,泓虚反倒有些心虚:“诸位别误会,若届时真有一战,我那徒儿在修为上绝不会拖后腿,只是那个……” 老和尚揉了揉太阳穴:“小徒的方向感稍显不足。” 姜南抿着唇,会心一笑:“主持放心,若真的打起来,晚辈一定将他牢牢锁在身边,绝不让他往危险的地方跑。” 泓虚苦笑:“那就好,哈哈,那就好……” * 金莲法会如期召开。 姜南带着师弟们站在人群中央,听着仙盟长老和空悟寺住持一顿念叨,差点就要被头顶上暖洋洋的太阳晒得睡着了。 悟尘不在现场,应该是早早被人带去了阴塔,念着他的梵文rap尽全力抑制金莲花开,关键时刻失踪的这几天,金莲眼看就要冲破束缚了,泓虚法师急得团团转。 不过,姜南之所以起了个大早排队,除了肩负着重要使命外,还有另一个原因。 她挺想看看瞎了眼的云端月到底脱胎换骨成了什么模样。 可惜,事与愿违,这货也没来。 宋青渊说他现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放到21世纪俨然已经进化到了宅男的终极形态,真是狗听了都摇头。 过了一会儿,人群忽然炸开了锅。 本以为什么事都不用干,往地上一坐就能瞻仰到佛光的诸多修士,听说还要通过秘境的考验才能占到便宜,或多或少有些小情绪。 但既然来都来了,有机会总比没机会好。 随着泓虚法师手中的九环锡杖铿锵着地,以法杖为圆心快速漾开一圈灵力余波,削尖了脑袋想要占便宜的的修士们为之一振。 半空中,一道灵光破开虚无,清心境的入口开启了。 泓虚法师大手一挥,每位即将踏入秘境的修士手中都出现了一枚金色佛印,佛印嵌在掌根处,像一枚如影随形的护身符。 “清心境关押了不少泓一法师亲手降伏的邪魔,不过修为大打折扣,不会威胁诸位的性命。” “此境旨在考验各位的道心。” “不过,出于安全起见,凡踏入清心境者,若觉得受不住考验可随时退出,只需捏碎掌心的佛印即可。” 姜南觉得好奇,用指尖点了点佛印,通透中带着一丝阻力的触感十分微妙,正研究着,一抬头就看见泓虚法师的视线恰巧落在她的脸上。 眼神中有几分欲言又止。 姜南蹙了蹙眉,试图从这道眼神中看出点什么,泓虚法师已经偏头看向别处了。 紧接着,在场所有人都感觉一阵目眩,姜南下意识捂住了嘴,身边的人依次化作流光飞入了清心境中。 毫不意外,一落地姜南就吐了。 都修真界了还晕车,说出去都没人信。 慌乱中她本能的伸手想扶住点什么,宋青渊立刻上前握住了她。 三个师弟异口同声:“噫……” 然后默契的偏开了头。 好不容易清空了肠胃,姜南虚弱抬头,发现身边除了宋青渊和三个师弟,一个人都没有,而他们所在的地方白茫茫一片,甚是冷清。 不是冰天雪地的那种白,放眼望去全是清一色的白色碎石,连根草都没有。 头顶也是惨淡的灰白色,看着就不像真实的天空。 姜南擦了擦嘴,放开宋青渊的手,嫌弃道:“这秘境,名字取得高雅,怎么里面跟个毛坯似的,也不装修一下。” 太寒碜了。 覃舟不以为然,抓了把碎石,看着它们从指缝中慢慢滑走,忽然开口:“住持不是说只有摈弃心魔杂念的人才能通过这道秘境嘛,咱们现在看到的画面多干净,说明什么?” 方敬之偏头:“什么?” “说明咱们都心无杂念啊!”覃舟笑得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宋青渊顿了顿,摇头:“我觉得不是,住持还说了,秘境里镇压着以前泓一法师降伏过的邪魔,说不定危险就潜伏在暗处。” 什么邪魔不邪魔的,楚垚并不在意,就算真的打起来,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从一落地就嗅到了空气里夹杂着一丝熟悉的血腥气。 这味道,他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但每次他认真去闻,血腥气又不见了。 几人一头雾水的在白茫茫的空间里闲逛了好一会儿,不但没看到什么邪魔,甚至连一个活人都没有看见。 难道这个秘境不止他们所在的这一个空间? 其他修士都被传送到了别处么? * 与此同时,另外两道身影正小心翼翼的跨过一片火海。 灼烫的岩浆冒着粘稠的大泡泡,咕咚咕咚的在脚下流淌,能通行的只有几个巴掌大的悬浮石桩。 “这鬼地方,太他娘的热了!”走在前头的黑袍男子不耐烦的将身上厚重的伪装尽数扯下,毫不犹豫的扔进了脚下的火海里。 走在后头的男子一惊:“无崖子你不要命了啊?赶紧把帽子戴好,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无崖子毫不在意,甚至脱起了长裤,三下五除二把自己剥得只剩一条裤衩子。 太热了,热的人发慌。 瘦骨如柴的身体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喟叹道:“不用装了,我的好陛下,我们已经成功潜进了清心境,只要穿过秘境到达藏书阁顶层,替魔神大人找到他要的东西,这世上还有谁能奈何得了你我?” 被叫陛下的男人浑然一怔,片刻后冷冷一笑。 也是。 都到这里了,还要伪装什么。 脱下厚重的棉袍,套头棉帽,以及束缚手脚的法器,杨玮已经许久没有用真面目示人了。 久违的宽阔视野出现在眼底,他一时感慨万千。 可是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背后剜心刮骨般的剧痛再次将他拉回现实,腐烂的皮肉渗出血迹,将衣服都染透了。 杨玮咬紧牙关,嘶了一声,却无可奈何。 无崖子嘴角微扬,轻蔑的吊着眼尾:“你这肉身着实太差了,都吃了那兔妖的妖丹了怎么还是这么不堪一击。” 杨玮既愤恨又无奈,瞥他一眼:“你是修士,我可是凡人,怎能相提并论。” 说罢又不甘心的咬了咬牙:“天道何其不公,若我此生不是肉体凡胎,定然不会如此。” 两人褪下伪装,轻装上路,被遗弃的装束很快没入火海,化成一缕飞灰。 无崖子走在前头,心情大好:“行了,你也不需要怨天尤人,遇上魔神大人是你的福气,只要替他办成了这件事,别说修士的身体,让他给你塑个金身都是小事一桩。” 杨玮沉默不语,自顾自往前走。 火海无边无际,好像怎么都走不到头,他有些烦躁:“你不是有办法通过清心境吗?还不赶紧拿出来,磨蹭什么。” 无崖子忽然停了下来,掐指一算,喃喃道:“不急不急,先把姜南那几个碍事的小东西除掉,我们才好办正事……” 第212章 筑梦 秘境里,时间的概念好像变得有些扭曲。 姜南感觉自己走了很久很久,脚后跟都快磨出茧子了,但望着周围一成不变的白色碎石滩,又觉得他们才刚刚进来。 覃舟轻嗤一声:“大师姐,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姜南沉默片刻:“迷路的前提是咱们得有目标,你看现在像有方向的样子吗?” 其他人纷纷摇头。 就在几人毫无头绪之时,一直静谧无声的碎石滩忽然震颤了一下。 下一秒,以他们为中心,目光所及的范围里所有碎石全都摇晃了起来,随着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大,一个个身披战甲的鬼兵从地上同时窜出。 这场面,用雨后春笋来形容都太片面了。 鬼兵出现的速度之快,数量之多,让人想到密密麻麻的蚁群,顷刻间,这些带着陈旧血迹的战甲完全盖住了之前一望无际的白色碎石。 场面要多壮观有多壮观。 覃舟原本走在最前头,嚯的一下跳了回来,紧急归队。 众人熟练的背靠背围成一个保护圈,楚垚满脸惊恐的站在里面。 方敬之嘴角微扬,嘴角好似还带着一丝兴奋:“来了是吧,这些就是泓一前辈降伏的邪魔?” 姜南环视一周,中肯道:“这些鬼兵的修为不高,烦人的是数量太多。” 楚垚紧张的吞了口唾沫:“所以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啊?” 姜南右手凝出火刃,左手抓了一把小型榴火弹:“还能怎么办,干呗!” 榴火弹一出,打的都是群伤,几人用余光对视一眼,当即冲进鬼兵群里厮杀起来。 方敬之重剑横扫,雷霆万钧,他走的一直是狠路子,尤其喜欢近身肉搏,这些鬼兵大都没了魂魄,行动僵硬得很,一剑串起四五个同时拦腰斩断都是基操。 覃舟如今也进步不少,以前还要靠黄表纸画符箓,现在简单的符只需指尖凝出灵力,绘于半空,符文快速成型往前一挥便能创飞一片。 姜南御火,宋青渊布阵,这边抓一个,那边放把火,这边抓一群,那边就放一把大火。 可是即便几人用尽全力,还是一直在退守。 鬼兵的数量太多了,好像永远也杀不完,杀了一批又冒出一批,子子孙孙无穷尽也,纯粹是在搞心态。 几人围成一圈,硬生生砍了半个时辰,目光所及之处的鬼兵依旧不见减少半分。 地上被斩杀的尸体被踩在脚下,慢慢垒成了小山。 重复性的动作做多了,不仅体力消耗巨大,心里也总觉得烧着把火,十分不痛快。 覃舟打烦了,一脚踹飞好几个凑到跟前来撕咬的鬼兵,吐槽道:“这帮家伙什么来头啊,穿得铠甲倒是挺新的样子。” 楚垚探出头:“我也发现了,他们的铠甲是不是绣金线了,看起来比咱们玄灵宗的门服还要贵气。” 姜南隐约猜测:“不会是哪支贵族军队吧?” 这么豪横。 几人一边打一边抱团往后退,走着走着,楚垚一个踉跄,撞在了方敬之的后背上,他垂下眸子一看,当即叫出了声:“等下等下,我们好像踩到了一个黄金台阶。” “黄金什么?”姜南甩飞几个鬼兵,低头一看,目光瞬间定住。 他们真的在一步一步上台阶,而且,白色碎石之下的那抹金色光辉简直要亮瞎人眼。 直到他们踏上黄金台,一路上都在厮杀着的鬼兵忽然就不动了,片刻后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害怕的东西,齐刷刷的掉头就跑。 扭曲着,挤压着,争先恐后的钻回了碎石滩里。 四周再次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姜南等人脚踩在硬物上,发出的沉闷回响。 还没等众人确定脚下的地面是不是金子做的,眼前赫然闪过一根通天石柱。 姜南定睛一看,石柱果然不偏不倚的出现在了众人的正前方。 而且,那石柱上还用锁链绑着一个人,一个身披黄金甲,头顶七彩宝冠的男人。 从衣着气度上看,倒像是一个将军。 没有了烦人的鬼兵,姜南顺势收了异火,甩着酸痛的胳膊振臂一挥:“走,过去看看。” 几人战战兢兢的走在纯金打造的地台上,屏住呼吸缓缓靠近,只见石柱上的那人双眼紧闭,手脚皆被钢钉封住穴位,扎在石柱上。 胸口处则被一柄生了锈的长剑直接洞穿,鲜血早已干涸,凝成灰败的黑褐色,看起来死状极其惨烈。 而那张脸…… 众人的视线慢慢上移动,只一眼,所有人的眸光都被紧紧锁住,瞳仁微颤着,好似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拽着他们,无知无觉的越靠越近。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察觉出了异常,五个人的步调出奇的一致。 不远处,无崖子和杨玮通过手里的法器,撕裂空间来到黄金高台一侧,冷眼望着那几人宛如中邪了一般挪着僵直的步子,一点一点靠近石柱上惨死的将军。 杨玮露出阴恻恻的微笑:“他们这次必死无疑了吧?” 这帮人他当真是恨之入骨,明明井水不犯河水,偏要来插手凡间之事,原本他不需要牺牲自己心爱的女人便能长生。 都怪他们,他们活该被千刀万剐。 另一边,无崖子依旧光着膀子,目光一眼不眨的盯着姜南等人,轻嗤一声:“竟然要借助筑梦之力才能将这帮小崽子逮住,真是难对付。” 说着,幻化出一道灵火,嗡的一声将掌心一枚浑圆的琉璃珠子震碎,嘴角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筑梦入口已碎,他们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随着几声压抑却难掩癫狂的笑声响起,姜南等人的身影倏地消失在了高台之上,微风轻轻拂过,一切又恢复到了最初的宁静。 仿佛他们几人从未来过。 * 姜南不知道自己是何时陷入沉睡的。 她睁不开双眼,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四肢,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下来,鼻尖缓缓淌过一丝微弱的血腥气。 有道声音仿佛在呼唤着她。 沙哑中带着颤抖,仿佛是濒死之际的弥留之音:“神女,你是来接末将回家的吗?” 第213章 记忆碎片 都说神仙岁月恒长,活得久这个属性若是放在一个孩子身上,实在是无聊的很。 姜南顶着九千岁高龄,却还没有天帝裤腰带那么高,每个神仙都夸她是上界最可爱的小孩儿。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小孩,她真真是当够了。 谁家小孩九千岁了还没长大啊。 说到底,这不能怪她,姜南跟这世上所有的神仙都不一样,除了开天辟地由天道孕育的上古神祗之外,其余诸神都是从下界一步一个脚印修炼飞升而来的。 只有姜南是个例外,她是一个土生土长的神二代。 在这个从未有过新生儿的上界,姜南一出生便受到了天道赐福,漫天祥瑞,仙鹤齐飞,万里霞光经久不散。 但她却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那个被追封为上古战神的三界英雄。 母亲在生她的时候,正逢三界动乱,父亲率兵出征镇压邪魔,最终葬身无妄海,只给姜南留下了一座还未完成的玲珑宝塔。 不知是因为父亲的光环,还是因为她本身就很特殊。 姜南在九千岁之前,都活得十分潇洒恣意,简直就是上界小霸王。 王母的蟠桃她敢摘,天帝的玉冠她也能抠下来当弹珠玩,上界诸神都把她捧在手心里,团宠剧本都得照着她来演。 可是这样到处撒泼打滚无法无天的日子,在她九千岁生日那天,过到头了。 据说,是母亲和天帝一起想的这个馊主意,他们从近百年内飞升的少年英才中,挑选出了六位德才兼备,仪表堂堂的仙官,作为姜南的玩伴。 至于为什么是六个,她不懂,她只知道这六个人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时,没一个是她看得上的。 姜南暗中吐槽着这一届飞升的水平这么差了么。 尤其是站在最前面的那个,扛着重剑表情拽上天的剑修,一见面就过来摸她的头,笑着说:“真是没想到啊,堂堂九天神女,竟然还没有我的剑高。” 姜南瞪他一眼,恨不得把他踹回下界回炉重造。 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若是真的比起来,她谁也打不过。 说来好笑,一个神二代,自出生之日起却没有任何神力,飞天遁地都得借助法器,除了活得久一点,长得慢一点,跟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没有任何差别。 就连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天道祝福,也只是让她的眼神变得比旁人好一点,仅此而已。 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投错胎了。 * 接下来的日子,姜南的所有空闲时间都被她的六个所谓“玩伴”给占满了。 早晨,那个叫方敬之的剑修会雷打不动的把她从被窝里拽出来,塞给她一把她命还要重的长剑,一边鼓励她挥起来,一边喊着一二一。 练剑的时候,耳朵也没有消停,那个叫覃舟的乐修总会每天换着花样给她的生活制造噪音。 中午是不可能好好吃饭的,身为医修,楚垚每天都会在饭菜里加入几种药材,姜南只有答对了,才能获得吃饭的权力。 下午就更惨了,姜南一直想不明白,好端端一个阵法师长得那么赏心悦目,为什么会做出那么多惨绝人寰的阵法来。 每天下午姜南不是被阵法困住,就是在想方设法破阵的路上。 她发誓,若是有朝一日她能破了宋青渊的阵,首当其冲要先把这货给弄死。 不过,这六个人中还是有两个是讨喜的。 比如知羿,天知道,这世上竟真的有能飞升的卦师。 姜南虽然对五行八卦丝毫不感兴趣,却依旧阻挡不了她每天都去找知羿算卦,不为别的,就因为有一次他算准了姜南会撞财运。 当天下午她就因为砸碎了一面梳妆镜,天帝大手一挥把新得的宝贝混元镜送给了她。 对了,她好像还漏了一个人,漏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那人叫穆乘风,是个法修,终日里都挂着恭敬的微笑,他是唯一一个不逼着姜南头悬梁锥刺股的大好人。 法修…… 穆乘风。 嗡的一声,姜南倏地睁开了眼,脑海中零零碎碎的记忆碎片瞬间清空,归于虚无。 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熟悉的碎石滩上,只是这次放眼望去全是无边无际的黑,碎石变成了黑色,天空也灰蒙蒙的。 比起雪白一片的宽阔,黑色显得尤为压抑。 而且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空旷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姜南站了起来,环视四周,远处再次出现一座高台,高台上的那根石柱直插云霄。 她走过去,速度极快,好像只是迈了几步,自己已然站在了石柱前。 这一次她认出来了,石柱上被锁链捆绑的人正是记忆中的那张脸。 穆乘风,是那个法修。 与上一次不同,黑色世界里的穆乘风身上的鲜血还是温热的,血顺着封住四肢的骨钉,顺着胸前洞穿身体的长剑滴答滴答的往下淌着。 姜南走近,仿佛还能听见鲜血滴落在高台之上发出的闷响。 “神女……” 穆长洲再次出声,那声音好似不是从口中发出,而是来自于虚空。 “神女,你还没有原谅末将吗?” “你当真要亲手砍下末将的头颅,祭奠万千亡灵吗?” 耳边劲风呼啸,悲鸣声凝成尖锐的哨响,一阵剧痛毫无预兆的扎入耳膜,姜南吃痛蜷缩了起来,可不管她如何遮挡,穆乘风的声音依旧越来越大,越来越狰狞。 “你不能杀我!” “我坠入魔道,修成魔神,都是拜你所赐啊!” “明明是你心慈手软,放虎归山,你当真一点错都没有吗?” “我何其无辜啊……” 无数道灵光骤然升起,向着石柱奔腾而去,紧接着无数冤魂,怨灵从黑色碎石滩中冒了出来,嘶吼声不断,狰狞可怖。 “你看到了吗?这些都是无辜枉死的普通人。” “你为什么不早一点杀了我?为什么,为什么!!!” 穆乘风的语气从一开始的悲悯逐渐变得癫狂,从乞求原谅变成了厉声诘问,仿佛要把心中的不甘和冤屈尽数释放出来。 异火本源再次沸腾,顶着剧痛姜南双膝跪地,异火自体内喧嚣着奔腾而出,生生将围困过来的怨灵炸飞。 霎那间,残肢断臂四处飞溅,异火的余热在高台上乱窜,几乎要将整个高台点燃。 穆乘风的声音还在继续。 “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知羿千算万算,把你们送入轮回,找到火神的精血,可惜啊,你们还是落入了我的圈套,你们出不去了。” “就算觉醒了火神之力又有何用,这世间的五阴孽力,你杀不完,永远都杀不完。” “只要这世间还有恶,我就永远都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