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病娇丞相的白月光》 楔子 花季少女为何落魄典当 城西头的小女子近日总在街头走动。 这本不该成为街坊茶余饭后的谈资,可偏偏这女子是个新丧了夫君的小寡妇。 这小寡妇的夫君丧了不过月余,她就耐不得寂寞,脱下了素白的麻衣,换了一身近日才在坊间流行的淡青色锦衣,外面还罩了薄纱。一改往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架势,得了空闲便往街口的当铺里扎,也不买东西,只是拽着人小伙计的袖子询问些有的没的,路过的妇人嫌她没个寡妇样子,隔了老远便捂住口鼻,别说进店典当,不往店门啐一口便是万幸了。当铺的生意一落千丈,可每当伙计不耐烦时,便瞅见这俏枝眉眼间氤着股说不出的愁苦,赶人的话也就说不出了。再加上这俏枝虽这几日不典当东西,但三言两语之间又总是透露着想要变卖夫君私财换得一笔银子的意思,且总是温言软语,让久经砍价厮杀的小伙计颇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索性就一咬牙,把这俏枝当成潜在客户那么伺候着了。 可这俏枝接连来了几日,赚足了街头巷尾的谈资后,便又不出门了。仿佛是才想起来寡妇的本分,素着小脸站在自己院子里整理粮食,脱了锦衣,穿着身素净的衣裙,走起路来宽大的袖子带着风,仿若是仙子下凡一般飘荡,一时间又勾得男人驻足,妇人辱骂。 这日,俏枝背着个包袱带着斗笠出门了。日头正晒,等她到了典当铺子已是出了薄汗。当铺伙计见她背着包袱过来心内大喜,忙走上前迎道:“姑娘这几日不来,可是家里出了什么大事?” 俏枝柔柔一笑,心知这不过是伙计过来搭话的说辞罢了,便直接亮出包裹给他瞧:“这物件是我夫君过世前留给我的,麻烦你瞧瞧” 伙计探眼一望,发现是一块上好的松花石砚,入手冰凉,虽看起来是个老物件却保存完好,一看便是主人平日精心呵护过的。他摸着砚台,望着俏枝淡然的眉眼,“这倒确实是个不错的物件....”话音未落,就看见俏枝挑了下眉,似乎是有些惊讶“不知姑娘是打算死当还是活当?若是死当,我可替着老板做主,多许给您五成的银子”说着,他比了个七,“七十两现银,若是您死当我给您一百两” 伙计见俏枝一直不说话,以为她是被这么大笔的钱吓傻了。毕竟鄢陵这个地界,二十来两银子便可供一家子人一年的花销,她一个妇道人家,过了夫君便如同抽了骨头,犹豫不决也是正常的。 而此时的俏枝确实是被吓傻了,她没想到那么一块砚台居然能卖到百两的高价。明明...她摘下斗笠,把它牢牢的抓在手里:“死当就不用了,麻烦您给做成活当吧。日后有机会...我还会赎回来的” 伙计见她心意已定,就没再劝。收了砚台吆喝一声取银子便忙不迭的绕到柜台后写票单了。他将写好的票单凭证和七十两银子一起交给俏枝,道:“我给姑娘您办的是三年整,日后您银子宽裕,带着八十现银来我这赎回去就行。不过若是过了三年期,这活当就成了死当,那三十两银子也不会补给您了”俏枝点头又柔柔的向着伙计行了一礼,戴好斗笠,出门去了。 伙计见着俏枝愈行愈远的背影,终归是叹息着摇了摇头,这俏枝没了夫君,如何赚的了银子,左不过是不忍心遗物易主罢了。可叹这一个不忍心便损失了三十两!也不知这小妇人日后会不会后悔。 俏枝行到家中。小心的锁上门,解开斗笠随手扔在地上。屋外小脚妇人的闲言碎语因着木门的阻隔变得不甚真切,俏枝终于松了口气,开始思量起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点点滴滴。 第一章 落魄明星为何当街被嘲 起初,俏枝以为这里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过于真实的梦。而她在现实世界里则是个十八线的小明星,日常靠着蹭热度和擦边图博得一些关注,然马有失蹄,一个小报记者拿着几张看不清脸的香艳照片把她送上了热搜。一时间热度不断,微博评论激增,不过都是在求车求种子,甚至还有私信给她发陪i睡价目表的。公司高层召开了个不大不小的视频会议,轻而易举的便把俏枝除了名,对她却只称放个长假。俏枝拿到了一笔金额不小的遣散费,还没想好去哪里快活,只是睡了一小觉,睁眼就来到了这里。 这个小村落名叫鄢陵,因着布料织染的手艺而闻名于周边城镇,所以这里的女人倒是比其他地方的多了些话语权。她“附身”的这个小妇人名唤余俏枝,新嫁不过一年,夫君便染上急病去世了。原主哭哭啼啼的守孝月余仍堵不上周围邻里克夫的嘴,一时间长了心魔,也疑心是不是因着自己,一向身子硬朗的夫君才会过世。这一想,便落下了病根,原主长睡不起,这才让她钻进这幅躯壳。 她身为现代人,自是看不惯古代这种以夫为天的落后观念。更何况,她与那位死人夫君连面都没见过,何谈感情?她虽在这幅身躯上醒来,可与这个世界有关的信息却少得可怜,她闷坐在屋里半日,觉得这样坐等山空实在算不得明智,便起了外出打探有关这个世界消息的念头。根据她多年看文的经验,消息最过灵通的不过是酒馆与典当铺两种。可恨前者需银两支持,可她穿过来的这几日翻遍了屋头,也没找见半贯吊钱。起了去典当铺打探消息的念头后,俏枝索性就脱了惹丧的麻衣,换上了日常的装束。原本是期盼着这身衣物能让小伙计不会因她是个新丧夫的寡妇而有所厌烦,却没想到这一举动捅了邻里街坊的肺管子。明面上指桑骂槐说她不守妇道又克夫的多了不少。 可现代俏枝压根不会被这些闲言碎语所打击到。现代世界里比这难听肮脏的话不知被她听了多少回了。既然你说我不守妇道,那我便见天的换衣服去当铺摇曳腰肢,既然你说克夫,那我就立在院里,红着眼圈整理余粮,你们的丈夫被我引得过来嘘寒问暖,你们夜里吵闹不断,那也是你们合该受的,怨不得旁人! 虽然邻里吵架让她出了口恶气,但抛去这点之外,她仍旧是个没人疼的孤家寡人。顶着个这样的身份,若是还在现代,倒是不用思虑如何过活,左右饿不死就是了。但如今却是在流言蜚语能把人淹死的古代...别说开家能养活自己的店,不被要求夫去妇随就是天大的幸运了。还好自己尚且有七十两的家底,不再会被随意的丢去尼姑庵子里过了...可想到这七十两银子是靠着典当砚台得到的,俏枝就又开始头疼了。虽然当时脑子一热做了活当,可三年八十两,总不能卖了她吧! 虽说赎回砚台遥遥无期,可人总还是要向前看。家中还有不少的余粮,暂时没有花钱的地方,俏枝就把这钱用油纸卷起,准备把这钱暂时藏进墙角的杂物堆里。 “余姑娘...余姑娘...”屋外传来不大不小的叩门声,俏枝叹口气,把叠的整整齐齐的油纸包拆开,银子一分为二,放在了床头。 俏枝开了门,看见门外站着位穿着发白儒衫的书生,这书生满头大汗的站在明晃晃的日头底下,许是跑过来的还略有些气喘,看见俏枝开了门,便把手搭扶在上面:“余姑娘...这里人多口杂,我有要紧事要与你商量,可否随我去个安静些的地方?”见俏枝抬眼直愣愣的瞧他,又连忙摆手:“余...余姑娘,你不要瞎想啊.....我,我是真的有事情...” 俏枝咬下唇,片刻朝他笑了一下“无妨,赵大哥我们进去说吧”说着,微侧身子示意他进来。 “哎呀,哎呀,这...这...”名叫赵钰的书生还在犹豫着,就看见俏枝转身向着屋里走去,让他不要忘记关上大门。赵钰看见周围探寻的目光越来越多,终是咬咬牙替俏枝关上了门,快步追了上去。 “赵大哥”俏枝捧着油纸包着的半份银子递给他,又朝他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屋外破碎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愈发她显得清秀,可一双眸子又透着朦朦胧胧的水光。“这里是三十五两银子,外面人多口杂,我不敢露财。这才把赵大哥喊进来,还望赵大哥不要嫌我坏了你的名声” 赵钰慌忙推回银子,苦笑道“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合该是我道歉的,这银子是典当了砚台的钱?不必给我,那砚台既然给了姑娘便是姑娘的了。我前几日一心读书没考虑周全便....倒连累你的清誉受损了” “只是....”赵钰的目光定格在俏枝有些消瘦的脸颊上“斯人已逝,活着人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请姑娘好好善待自己吧” 听到这句话,俏枝倒是有些意外,不由得抬眼细细打量了赵钰一番。赵钰在她的注视下越来越困窘,连额头都冒了汗,耳朵也红了起来。 这赵钰于她这个穿越者来说,实在是个麻烦事。那日她正准备外出打探消息,还未走出去多远,便撞在了这个人的身上。那时候她刚复生不久,手脚都不甚灵便,被这一撞就直接坐在了地上。可赵钰却仿佛没感觉一般,抬脚就要往前踩,吓得俏枝一把揪住他的衣服,大声呼痛。赵钰这才回过神,慌手慌脚的将她扶起来,还殷勤的替她拍土,嘴里嘟囔着“兄台莫怪莫怪,小生我一时思虑课业入神,这才冲撞了...”话说到一半时,赵钰抬眼,想看看被他撞了的人是谁,这才发现是个姑娘。连忙把正在拍土的手收回去,脸部涨红,张着嘴嗯啊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向她行了一礼便转身跑走了。 俏枝看见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觉得好笑,要不是她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揽镜自照,说不定都觉得这书生是看到自己的容貌被吓跑的。 这一笑倒是纾解了俏枝多日以来的郁闷,对周围探究的目光和窃窃私语也就不在意了,只当是梦境之中的小插曲。可等到下午她回来时,又看见这书生站在原地等她。看见她回来便亮了眼睛,直直的走过来把包着布的砚台塞进她的手里“这..这是我家祖传的砚台,姑娘不嫌弃的话便拿去典当了,应该值一些钱,就当做是我给姑娘的赔礼了,实在是对不住”语必,又慌慌张张的行礼,在周围邻里不算小的私语里跑走了。 俏枝拿了砚台,便如同接了个烫手山芋。那么多人看到了,见天的问询她什么时候去典当,甚至还有那不怀好意的风流子,直问她多少银两可被“撞上那么几撞”。气的她几日都闷在屋里,看着砚台又眼烦,便直接当了了事。 思即此处,俏枝倒觉得那半份银子不给也罢,合该是他欠自己的。只是明面上还需奉承下这个出手阔绰的书生“多谢赵大哥好意。那砚台我做了三年的活当,总有办法拿回来的。这银子就权当您借给我的了,多谢多谢。” “我都说了不必如此”赵钰见她不伦不类的抱拳道谢,笑出声来“今日找姑娘可不是为了砚台一事。我手边有些书局要求誊写的稿子,但自己实在忙不过来,又听闻姑娘是识字的,便想着来拜托姑娘。” “此话当真?”俏枝笑弯了眼,这可真是想瞌睡了便有人递枕头,只是她想起自己那一手简体字便心虚的不行“我只是认识几个字,但要说到写,我可就不太行了” “无妨”赵钰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她“这是我为姑娘写的字帖,不嫌弃的话便收下吧” 第二章 姐姐啊你为何总是常含泪水 送走赵钰后,俏枝倒安静了几日,整日坐在屋里描那份字帖。虽毛笔拿的不太标注,但字写的倒是不错,也不知是她过于苦练,还是原主自身的机械记忆。 既来之,则安之。俏枝虽偶尔思虑着现代生活,却并不期盼回去。她在现代世界已经跌落谷底,曾经的朋友都在落井下石,至于父母?呵,若不是自己那个好赌成性的父亲逼走了母亲,又欠下了大笔的赌债,她何至于放弃学业,只看到一点小恩小惠便答应做艺人呢?当初经纪人向她许下了如何庞大耀眼的蓝图,可到头来不过是一场一触即破的幻象。而她既然已经到了这里,那变要努力的活下去,且要堂堂正正的活出个人样,绝不做那依靠着他人而生的莬丝花。 又逼着自己照着字帖练了几日,俏枝觉得大功初成,便打算上街寻赵钰要份不太重要的书稿。 可这一去,却遇到了位似乎不太待见原主的熟人。 俏枝皱着眉毛看着眼前这叉着腰却不失华贵的女人。腿骨伶仃,倒是让她想起来鲁迅先生笔下的圆规杨二嫂。不由得感叹,文豪的笔触果真入木三分。 那圆规见她魂游天外,气的走上前去拧住俏枝的耳朵。“好你个余俏枝,真是胆子肥了,连姐姐的话都不预备听了?还是真如你那长嘴的邻居所说,遇着了爱慕你的公子,连家都不预备回了?”最后一句话倒是收敛了声音,只用了气音趴在耳边让她听了真切。 俏枝瞧这女子与自己有几分相像,心知她应该就是原主的姐姐没错。便楞楞的应了声哦。还没等继续说什么,就看见这女子气急败坏的瞪了自己一眼,道“还不快些跟我回家去见见见娘亲。你预备待在这破街乱巷多久?还真要给你那相公守寡不成?”说完便拉着俏枝上了一旁的马车,吩咐赶车的婆子回母亲家。 俏枝坐在马车里,脑壳还有些发懵。她这是拿的什么剧本?怎么就凭空蹦出来了个捉她回娘家的姐姐?眼见着马车疾驰愈行愈远,她突兀的想起来了被埋在杂物底下的银子。这回娘家,也不知要回多久。万一就不回来了,也不知那赵钰会不会再来家中寻她,早知如此倒不如把那藏银子的地方告诉他,也算了了那砚台的三年之约。 俏枝瞧了瞧她便宜姐姐那带着寒意的眼睛和不时飘来的眼刀,知趣的咽下找赵钰公子的话题,没敢再提藏银子的事儿。 黄昏时分,不知行进了多久的马车终于停了下来。俏枝甩了甩被颠的迷蒙的脑袋,望着眼前颇为壮观的朱漆大门和端正的余府二字傻了眼。谁能告诉她,她到底是什么身份?是新丧夫君的小寡妇,勾引正经男人嘘寒问暖的狐媚子,还是这朱漆大门余府里的小小姐? “怎的,你这傻呆呆的鹌鹑样是做给谁看?还不快些进去,母亲可等了你好久”姐姐芸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俏枝回头便看见她被婆子搀扶着走下马车,颇为雍容华贵,与刚才自己那傻楞一跳完全不同。 ”原也没指望你嫁了人能改变些什么”芸枝拉了她手,往里走去“可我的好妹妹,你这也差太多了,连怎么下马车都不记得了?” “意外,纯属意外”俏枝心虚的讪笑,看她姐姐云步轻移,端的文雅贤淑、落落大方,但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夹枪带棒,与她温婉的外表大相径庭:“这回可别指望你姐姐我,娘亲早在前十几日就派人送书信过来,想把你接走。你可倒好,别说回来了,连个信儿都不给我们透。”云枝一边说着一边用素白纤细的指头戳她脑袋“娘亲又气又急,生怕你要学了先公主遁入空门,让我赶紧备马车,准备和我一起来劝你回家。你倒好,跟个穷书生玩起互送信物来了,怎的,四书五经都被你就着馒头咸菜咽下去了?” “咳咳...”俏枝摸了摸被戳疼的脑袋,心虚的转移视线:“娘亲不是没有和你一起来么?” 俏枝深知多说多错,生怕多说一句话被原主的至亲之人识破,只能说些现在已经知道的事情打幌子。 “霍——”云枝连她的脑袋都不敲了,改为拽她耳朵。身旁的丫鬟婆子见此情景都憋着笑,目不斜视。 云枝笑眯眯的凑近她的脸颊,只是这笑容在俏枝看起来格外/阴险:“你还真好意思问出来,娘亲前几日去找你,你猜看到什么了?” 俏枝突然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还未等开口,便听见云枝在她耳边拖长声音,一字一顿道:“这是我家祖传的砚台,姑娘若是不嫌弃,便权且当做小生我的定情信物便好” !!!??? 俏枝瞪大眼睛,姐姐你在说什么?剧本可不是这样的!她急忙开口辩解,然后就看见她姐姐似笑非笑的轻哼出声:“看来你对那穷书生果然不一般,连他说的话都记得这般清楚。亏得我还担心你变成个泪人儿,想不到早就芳心暗许了呀,好妹妹” ......俏枝默默的在一旁挽着婆子的胳膊,欲哭无泪又不敢再次开口反驳。她算是看出来了,她姐姐就是在这羞她呢,开口就错。索性还是别说话的好。 “你呀一会见了娘亲,最好别提那劳什子书生”眼看着要走进大厅,云枝赶忙在旁边提醒她“娘亲那日看你和书生眉来眼去,又恰好听见你那些邻居的污言秽语,气的一天都没吃饭。一会你好好看看娘亲的脸色,见机行事。” 俏枝点点头,心跳声如擂鼓,手心也冒了汗。待迈进大厅,只见一位衣着素雅的老妇人坐在正中的位置。满头的银丝被整整齐齐的梳理整齐,别在耳后。看见他们进来,脸上带了笑,看起来亲切又慈祥。 该怎么形容这位妇人呢?俏枝有些词穷。她在现代的亲生妈妈因为受不了嗜赌的父亲早早就离开了家,听说不久便遇到了心仪的丈夫,很早就结了婚。所以,她对于妈妈的概念一直很模糊,小时候总是看着家里仅存的几张照片幻想着妈妈能回来带她去游乐园玩,或是替她辅导辅导作业;再大一些,知道了自己妈妈是被气走而且已经有了新的家庭的时候,俏枝便连幻想都不敢了,后来父亲把家底输个精光,俏枝不得不放下学业,四处打工还债的时候就更没工夫想了,等再次想起来,已经是搬了几回家,照片早就遗失了。 她与这位妇人是此生第一次相见,可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仿佛她的妈妈就该长这个样子,就该坐在这里红着眼眶喊她俏枝过来。她的胸腔里蕴着巨大的悲怆,那份悲怆比黄连更苦,像是一把卷了刃的刀在不断的磨错着她的心。分不清是原主还是自己的眼泪,也分不清是原主还是自己的意识。俏枝向着妇人跑过去,一头扎进她的怀里,向着她哭诉:“娘亲,我回来了,你的俏枝回来了。” 云枝站在一旁,看着她的小妹妹踉跄着扑进娘亲的怀里,而娘亲那本来扬起来预备打她的手也缓缓的放下,红着眼睛默默的抚摸着俏枝的脑袋。云枝不由得有些感慨,果然还是妹妹最懂得如何哄娘亲不生气。只是看着俏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云枝突然也有了一丝悲伤,仿佛是自己至亲至爱的人要离自己远去,她突然也想要伏在娘亲的膝头,好好的痛哭一场,为那份不知名的情绪,不知名的至亲之人的离去而哭泣。 俏枝窝在娘亲的怀里哭了许久,终于那份盘亘在心中的悲伤缓缓的消散。平复了下情绪,俏枝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冲着立在一旁的姐姐云枝笑了一下。 云枝翻了个白眼,抬手招呼远处的丫鬟给俏枝和她搬两把椅子过来。然后扶着脚步虚浮的俏枝坐下。眼见着一场家族争吵被俏枝巧妙地化干戈为玉帛,她也就顺坡下驴,站在娘亲身边,一边替她捶背一边笑道:“娘亲坐在这儿等了这么久,一定饿了吧?我和俏枝也只顾着赶路呢,待会让李婆子整治几个俏枝喜欢吃的菜,我们一家热热闹闹的吃顿团圆饭。” “她还好意思吃饭呢”好像是才想起来自己坐在这里的目的,妇人冷哼一声“算了,先吃饭,等吃了饭,再好好地审审你妹妹,看看那位赠了她家传砚台的公子是个什么来路” ??? 刚刚还在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一劫的俏枝闻言又差点哭出来,说好的母子情深呢?怎么哭也哭过了,娘亲还是要审问自己。她可怜巴巴的望向云枝,盼着云枝替她说说话,哪怕是和娘亲说句,事情不是娘亲你想的那样,也可以呀。可惜后者略带遗憾的摇了摇头,动了动眼珠表示自己也爱莫能助,妹妹自求多福之后,便不再看她。只是一边同母亲说着话,一边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往饭厅走去,还暗自摆了摆手示意俏枝跟上。 俏枝感觉,接下来的那顿饭,估计和鸿门宴差不多了。人生艰难啊!俏枝欲哭无泪。她只能慢吞吞的跟在一众丫鬟婆子的后面,期盼着自己的步伐再慢些,再慢些,最好等到了饭厅,云枝和娘亲已经吃完过饭睡下了才好。 第三章 聪明余母在线拷问 这顿家宴其实并不算丰盛,可是听娘亲说这些菜都是她和云枝喜欢吃的。俏枝一开始还是拿着调羹一小勺一小勺的喝汤食饭,待到后来已经顾不得什么餐桌礼仪了。看起来简简单单的菜色,吃起来却好吃的不行。有些菜看起来和现代的差不多,但细品起来却更加的鲜甜醇厚。每吃一口菜,俏枝的脑海中就自动浮现出“舌尖上的美食”的bgm。直接导致她吃每一口都特别的虔诚。惊得云枝连连给她夹菜,生怕饿着了她。 俏枝以前因为工作的原因,需要管理身材,不是正在减肥就是在减肥的路上。大多数时候,一杯加了燕麦红枣的牛奶就是她一天的伙食了。偶尔开个小灶吃顿欺骗餐,她还要把带油水的菜涮干净才罢休。而在这里就不用顾虑那么多了,她已经不需要那么严格的保持身材了。 一顿饭的时间说来也很快。眨眼间俏枝就又被云枝提溜起来,站在一旁等候着娘亲大人的秋后问斩。 “俏枝,你先跟娘说说,你和那书生是怎么回事?”余母一忍再忍,还是没忍住,“一个妇人家,大庭广众之下和人家拉拉扯扯,像什么话!” “不是的呀,娘亲!”俏枝瞪大眼睛,刚刚因吃饱喝足而造成的慵懒感一扫而空:“我和那个赵钰不是你想的那样!” “真的!不信你问我姐!” 见余母还是不信,俏枝无奈拖姐姐下水。奈何她姐姐就坐在余母身边,却眼观鼻鼻观心的默不作声,半个眼神都不给。俏枝无奈,只能自己细细的把如何与那赵钰相识的起因以及那砚台的来龙去脉都与余母讲了。待说到自己把人家祖传的砚台换成了七十两银子的时候,俏枝越来越心虚,头越来越低,不敢再看余母了。 “胡闹”余母果然气着了,站起身戳俏枝的脑袋“人家的传家信物你也敢当!要不是你姐姐来找你,你是不是就打算在那呆到老死了!” 俏枝捂住脑袋默认不语,也不知戳脑袋是不是他们余家的家族传统,一个两个的生气都喜欢戳她。 她抱住脑袋朝着余母讨好的笑:“倒也不是不想回来....”这不是刚穿过来,不知道自己娘家这么厉害嘛... “唉,罢了罢了”余母叹气。“说说你和时耀这孩子吧...年前他还好好的,怎么就害了急病,我那日去你们那里也没有听说有瘟疫啊” “我不知道...娘,我不知道呀”俏枝本以为她会回答的磕磕巴巴,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自然而然的浮现,又经由她的口哭着讲了出来:“起初,阿瑶只是有些发烧。我去了医馆给他抓药治病,可一日两日总是不见好。后来没几日,阿瑶身上开始出现大小不一的青紫,他整日闹痛,腿也像绑了沙袋似的抬不起来。” 说到这儿,俏枝忍不住哭出声,平复了一刻后才继续和余母,云枝讲道:“一开始我也是往娘家送了信的,想请娘替我找寻几个好一些的大夫来,可是娘却一直未曾给我回信。” 余母闻言摇了摇头,皱眉道: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你的信...你和云枝的信件,每日我都差何叔去驿站问,生怕哪天没去错漏了你们的信。就连时耀那孩子去世,我都是听了别人说的...你这孩子从小就心眼实,我怕你受不住打击,这才叫你姐姐把你接回家来 信为何没到?是中间出了纰漏还是那位何叔藏匿了信件?此刻俏枝心中有无数个疑问,可她却没有办法问出来,只能由着原主继续讲:“阿瑶的病情总不见好,到后来每日只有片刻清醒的时候,那天药吃没了,我去医馆给他抓药,回来时却看见邻居们围在我家门口,阿瑶就坐在门外,可是已经没了气息。后面来了两个道士,告诉我阿瑶冲撞了鬼王,要及时下葬,不能拖延。” “娘,我好痛我好苦啊...我看着阿瑶一点点衰弱,我看到他每日背着我吐血水,我听到他每天晚上皱着眉毛喊痛可却沉在梦里醒不过来,我看到他趁着我出去抓药的时候想偷偷站起来却摔倒在地上”俏枝扑进余母怀里,泪水像是数九寒天的冰凌一般直直滑落,落进余母的心里,冻得她生疼“邻居们都说是我克了阿瑶,说要不是我,阿瑶不会得这种怪病。娘,我听着他们这么说,我好难受,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想做,我只想陪着阿瑶....”俏枝说到这儿便止住了,只窝在余母怀里不出声。 许久许久,久到俏枝早已知道原主的气息已经消散,可她还是沉浸在那样的一份苦楚里回不过神。 她的眼前,渐渐的勾勒出了时耀的容貌,剑眉星目,唇似新樱,肤若凝脂,端的一副俊俏的好皮囊。这一幕还是时耀极尽温柔的注视,形状美好的唇瓣轻轻贴近她的耳边;下一幕却是时耀卧在床上,面容枯槁,脸色灰败,无力的牵起干裂枯涸的嘴角,叫她不必担心…… 俏枝用力的闭上眼,将突如其来的记忆全数吸收,也把那份原主留下的悲伤埋刻在心底。片刻,她抬起头,向余母询问她曾经未问出的疑惑:“娘…我记得因为阿耀的事情给你们寄了四五封的书信,难不成都没有收到吗?” 还未等余母回答,站在一旁的芸枝便摇了摇头:“别说是那时候的四五封。自从你不听我们劝告,搬到鄢陵的时候,我和娘亲就再也没收到过你的信了。我和娘起先以为你还记恨着娘不同意这门婚事,在使小性子。便试着写几封信过去。但你仍旧不回信。我其实早就想去鄢陵看你,可现在时局动荡,战乱频发。你姐夫的公事繁忙,我不得不替他操持着家里里里外外的事情。” 这古时候的驿站,也太不靠谱了……俏枝无语凝噎,虽然她刚刚吸收的记忆里并没有时耀害病前的记忆,但她刚穿来那几日闲得无聊可是把家中翻了个底朝天,别说家书了,任何的书信也没有见到半封。 她诚实的摇摇头,冲着余母和芸枝娇憨的撒娇:“我也没收到过你们的来信…我还以为是姐姐和娘亲不要我了,就连那几封求助的信件我都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写的。” 这是实话,她记忆中的俏枝在时耀时而清醒时而混沌昏睡的时候就已经慌得六神无主,整日以泪洗面。鄢陵医馆内比较出名的大夫不知因何缘故都在外出游历,留下的那些医术都不算精通。她起初请了几位大夫上家中诊治,可无一例外,这些大夫都站在病床前憋的脸红脖粗,嗫嚅着说,这位公子虽面容看起来是死相,但他的脉象却四平八稳,仓健的很…要不我给公子开副保养身体的方子吧? “你啊,从小就是个心眼实诚的孩子,我本以为你会和你姐姐一样,嫁给与咱余府相匹配的官吏或是略低一等的”余母闭上眼睛,颇为无奈的摇头:“可谁知你却不知从哪认识了时耀那孩子,你爹当时要招揽他做上门女婿,你不愿,说这般恐折煞了时耀读书之人的傲骨,最后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瞒过了你大哥二哥,偷着搬去了鄢陵。” “娘,我....” “你那段时间总是跟我说些情啊爱的,也不知是被哪册话本子迷昏了头”余母打断了俏枝,继续道“时耀,是个好孩子。可是俏枝,我们活着的人要往前看啊,娘知道你重情义,舍不得时耀,但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能一直沉浸在过去,连娘和姐姐都不要了” “你那时候总说,娘年纪大了,不懂得年轻人间的情感。可我和你爹,这么多年的风雨不也走过来了?你爹一介武将不还是被我训的服服帖帖?你自小便和哥哥姐姐的性子不同,简直像是个文官家养出来的孩子,我和你爹都没想到,在自己婚事上,你注意会这么正。” 俏枝低头乖乖挨训,她也没想到原主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却向往着现代人自由的恋爱,还带着夫君离家出走浪迹鄢陵。 “其他的话,娘也不多讲了。我不反对你念着时耀,明天我就让何叔整理间新的祠堂出来,供你祭拜。过几日你父兄就从军营回来了,你这几日先待在家中散散心吧”说完这句话,余母终是叹息了一声,扶着身边婆子的手,回房休息了。 云枝见娘亲已经走远,连忙差遣着一直跟随在俏枝身后的两个丫鬟:“秋月,清月,还不快扶着你们小姐回屋好生休息,记得给她打桶热水,好好的接风洗尘。” ...... 沐浴完毕,俏枝也有些累了。清月和秋月两人替她理好了床铺,她躺在上面本想着整理下突然涌入的记忆,却抵挡不住沉沉睡意。只是这一觉,她睡的并不安稳,半梦半醒之间,她似乎看到了一位与她一般容貌的女子,身着白色的单衣,满怀感激的对她行了一礼,没有说什么,便向着远方走去。 天将大亮,她从睡梦中转醒,感受到了被原主尘封的记忆在渐渐的复苏,回忆起梦中的场景。俏枝在心中默念道:我会替你活下去,也会替你照顾好家人。所以,俏枝,你该放心了吧。 第四章 大型交响乐曲之舌尖中国 “小姐,我来伺候你穿衣”守在床边的清月见俏枝醒了,将手中的一件绣着淡蓝色孔雀尾羽纹样的白色长裙抖落开来,半透明的薄纱层层叠在一起,环佩叮当,上面缀着三两条细小宝石穿成的链子。 这是原主成婚前最喜欢的一件衣服,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这是她与时耀第一次确定心意时所穿的。 那时候的秋风清冷而又萧瑟,她只来得及点上唇色,便偷偷的跑去后山与时耀见面。一路叮叮当当,满地金黄的落叶被踩的沙沙作响。 “时耀!” 远处的蓝衣男子闻声回头,一贯温雅的眸子里盛着淡淡的惊喜,一抹淡红爬上男子白皙的脸,他向着她跑过去。 转眼,物是人非。 “放起来吧”俏枝从原主的记忆中回神,摇了摇头,吩咐清月去给她换一身更轻便的衣裙来。 “小姐,您把头稍低些”秋月正替俏枝挽着一个简单的发髻,是现今正流行的少女款式。 “不用梳妇人头吗?”俏枝微微沉肩放松,虽说入乡随俗,可刚刚他们二人伺候她穿衣梳洗还是不太习惯,浑身僵硬的要死。 “嗯?”秋月怔了怔,随即笑道:“在家里梳那老掉牙的妇人头做什么?依我看小姐您还要多带几只步摇呢” 清月也在一旁搭腔称是,顺手拿了几只步摇比划,大有把她的脑袋当做展示台的架势。 俏枝失笑,这两个丫鬟从小便陪在原主身边,与其说是主仆倒不如说是闺蜜来的更恰当。只是...若他们知道原主早已香消玉损,壳子里的不过是个冒牌货,不知要作何感想。 穿戴梳洗完毕,俏枝在两个丫鬟的陪同下前往膳厅吃早饭。 昨夜被原主凄苦的情绪搞得头大,又一心只盼着快些结束战斗。今日心态平和之后才发现这余府不是一般的大。 她先是踩着石子路绕过一两片花丛,又顺着木廊路过一片种着荷花养着锦鲤的小池塘,最后穿过一座观景用的小亭子...这才...走出了自己的院子。 俏枝住的地方名叫云黛居,有花有鸟有池塘,景色搭配的精致又大气,是余府里数一数二的好地方,就连原主那军功赫赫的亲哥哥都没住的这么好,足以可见原主所受的宠爱。 出了云黛居往西走,是云枝的院子“滂沱院”,再往前走才是余夫人住的主房和膳厅。这些院子和房子间有游廊连接,朱红色的柱子上雕着繁复的花纹,凑近能嗅到好闻的味道,是上好的沉香木。 余府说来也很有意思。虽然院落整体修的奢华大气上档次,但武官出身不注重规矩,云枝俏枝还有他们哥哥居住的院子都是他们自己起了名字又亲写了匾额挂上去的。 这滂沱院便是云枝小时候哭着喊着要叫的名字,余父虽是一介武夫但也知道这名儿不太好听,更不适合姑娘家住,可云枝自小就养得像个男孩儿,哭闹了半天把余父气得不行,索性就随她了。 为防止余父变卦,小云枝赶忙差人做匾额,把自己写的滂沱院三个字挂了上去。 嗯....怎么说呢...俏枝望着那块潦草又歪斜的牌匾无语凝噎,只能说...云枝在上面挂着大红花遮挡并不是个错误的决定... “瞎看什么呢又”人未至声先到,云枝气急败坏的跑过去揪俏枝耳朵:“怎么小时候没看够啊,还看还看,一年不见就又想笑话我了不是” “没”俏枝笑的眉眼弯弯,捂着耳朵向姐姐求饶“我们快去吃饭吧,娘..娘还在等我们呢” “哼” 云枝甩头,做大义凛然状率领她的丫鬟婆子走在前面。 其实,有个姐姐也不赖。俏枝跟在后面笑眯眯的想,一开始以为姐姐啊娘亲啊什么的喊不出来,但说出口似乎也没那么难。 穿过一道又一道的游廊,俏枝走的腿都酸了,终于到了膳厅。 余母已经坐在主座上等候多时了,她的面前摆着十几道精致的小菜。分量不大,却很精致。秋月替俏枝拉开椅子,等俏枝落座后便向着余母福了福身,与清月一道儿下去了。 面前的小菜冒着袅袅香气,勾得俏枝不住的咽口水。“舌尖上的美食”直接上线单曲循环。 “行了,快吃吧”云枝看见她这没出息仿佛要流口水的样子就来气,这才出走多长时间啊,以前娇养的那些矜持就全忘了,也不知在鄢陵受了多大罪,活该! 俏枝把罪恶的筷子伸向了离她最近的灌汤包。小心翼翼的咬开薄皮,温热的汁液蔓延在口腔,带着肉的香气。 噔噔蹬蹬~舌尖上的美食配乐紧急改成交响曲。 爽 俏枝从来没觉得吃饭会是这么有幸福感的事情。 余母看着她吃完了一只两只三只的灌汤包,又夹了五筷六筷七筷的小菜,这才开口道:“祠堂已经在修了,回头你带着丫鬟把姑爷的牌位抱回来,这鄢陵就别回去了,在家呆几年再说。” “好。”俏枝从善如流的点头,反正那是个便宜的已故夫君,在哪都无所谓。不过...俏枝用绢帕抹嘴时却突然想起来一件大事。 原主没有说实话。 便宜夫君是去世了不假,但原主抓药回来却没看见尸首。只有两个道士和一群邻居小贩围在她家门口。 邻居是个大嗓门的胖婶子,见她过来便率先叫嚷开来。说她不守妇道,克夫又克邻,早先造孽才会惹得夫君染病。搞得现在他们一条街都人心惶惶,担忧自己染上怪病。 紧接着道士上前,先客客气气的稽首,接着声音洪亮的指出时耀染了急病且恐神鬼作祟,因此去世便拉去了道馆处理,具体的处置结果稍后会告知她。 众人围着俏枝指指点点,而她手里还提着典当了簪子买的药包,却茫茫然的不知该煎给谁喝。 半晌后,道馆差人报信说,时耀之前冲撞了黄仙,如今尸身软而不僵,恐有异变,因此不能土葬,要送往深山超度。 来送信的道童只带来了时耀生前穿的衣服,面容冷然的让俏枝做个衣冠冢权当思念。 她收了衣服,脑壳尚不太清明,悲伤还未蔓延。便被胖婶家的孩子一口啐在裙角。 “克夫的病秧子,快滚吧,离开我们这条街,我们鄢陵不欢迎你。”那孩子目露凶光,许是先前啐的那口不过瘾,他又捡起一颗石子丢过去“从你搬过来,我爹娘就在吵架,我娘果然没说错,你就是个吸人精魄的狐媚子” 她就站在那里,小腿被石子砍中带着钻心的疼痛,胖婶子噙着冷笑任由她家孩子对她叫嚷辱骂,而周围的人也在窃窃私语,冷眼旁观。 孤立无援。仿佛是这时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缓缓的蹲下,抱紧了手中薄薄的衣物,嗅着已经刻印在里面的中药味,哭了出来。 她才明白时耀已经去世了,就在她去抓药的这个空当,而她连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 她蹲在地上哭了许久,久到邻居婶子都觉得无趣拽着孩子离开才止了哭,却不住的抽噎着。脚因为蹲的太久已经没了知觉,才起身便踉跄着向前扑倒。尘土弥漫,于是她又趴在地上趴了会,脑子一片空白。最后才衣容凌乱的爬起,抱着那堆衣服跌跌撞撞的砸进了屋子。 她窝在屋头日渐消沉,总是疑心时耀的病是她带来的,而寄给娘家的信又石沉大海。 她一日比一日过得衰弱,茶饭不思,睁眼便是淌泪,闭眼就是时耀的病容...直到那个陌生的灵魂闯了进来,她才终于解脱。 这灵魂便是现在的俏枝。 余母见俏枝低头不知在沉思着什么,也没有打扰。挥手叫身后的使唤婆子来收拾餐碟。 餐碟碰在一处发出轻微的声音,这才惊醒了俏枝。她慌忙的起身,向余母行礼,接着神色匆匆的离席。 云枝见她神色有异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余母一个眼神拦下。余母摇了摇头,轻声吩咐着呆立在一旁的秋月清月二人赶快跟过去。 此时的俏枝正缓步走在游廊,脚底扣着石料发出哒哒的轻响。她脑子里一团乱麻,不知该从哪里理清思绪。 她觉得时耀的死太蹊跷了。 原主不过是去抓了个药的功夫便死了,而且他那么虚弱,快死的时候却能跑到门外,而不是死在半路上。也不过是那么短短的功夫,周围就能围那么多人,甚至还来了道士拉走尸体,连最后的一面也不让他们见。 况且那道士也太窝囊了点,那黄仙是什么?是黄鼠狼阿。先不说她记忆中压根没有得罪黄鼠狼的经历,就算真的冲撞了,那道士的职责不就是斩妖除魔吗?而这种只会送衣冠冢的算什么道士! 还有原主与家人往来的书信,居然一封不曾送出寄到。这古代的驿站也太坑了… 最后是时耀的病,大夫给她开的,说白了就是安慰药,吃不死人也医不好病。大夫的意思是,时耀的脉象苍健无比,压根不是病重之人的脉象。所以时耀为何生病,生的什么病,他们也束手无策。 天啊……俏枝开始头疼了。 她觉得时耀的死或许并不简单,起码道士的所作所为就说不过去。 天可怜见,她不过是个没读完高中就被迫辍学的小可怜,为什么要强塞这种破案剧情给她啊! 俏枝带着满脑子的疑惑进了云黛居,屁股还没坐热,就看见清月秋月二人也跟着一道进来了。 “小姐”清月笑眯眯的扬了扬手里的册子“白简公子来看你啦。” 嗯?白简? 第五章 女装大佬的血泪史 “对呀对呀,白公子来啦”清月星星眼,拉起俏枝就往外走“小姐,您就别坐着啦,快走快走” 秋月正站在门口等她们,闻言笑开:“等会清月姐姐见着白公子怕是连路都走不得了,要小姐来扶呢。” “切”清月鼓着脸,不服气的冲秋月嚷嚷“那是意外,脚滑!” “是——是——是见着心上人的脚滑~”秋月拉长了声音,尾音七拐八拐,惹得清月放开俏枝的手臂就要扑过去打她。 二人笑闹着追打了一阵,才又折回去陪在俏枝身边。 俏枝听着两个丫鬟在一旁笑闹,脑子里倒是逐渐的勾勒出这白简的模样。 嗯...一个小号的糯米团子上挤了点番茄酱和海苔... 完蛋!又饿了!俏枝在心底呜呼哀哉,难怪这余府上下没一个胖人,院子这么大,走这么久不饿才怪呢。 丝毫不愿意承认是自己消化太快了。 没办法,这白简在原主心里就是个小糯米团。 白家与余家一直是顶要好的世交。早年间余家祖爷爷跟着始皇帝平定战乱,救了当时的太子、现今的太上皇一命。再加上当时的始皇帝有意结缘武林人士,便对余府颇为看重。 白家是那种传统意义的武林中人,虽不愿沾染朝廷,但也不想就此与余家有了隔阂,两家虽走动的没以前那么频繁,但关系一直没有改变。 白简是白家家主的独苗苗,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特别好欺负。虽然生在武林世家却不喜欢习武只想着读书。这可急坏了想把他当未来白家家主培养的爹妈。 但毕竟是自家孩子,喜欢读书也不是被打的理由。于是白简爹一拍脑壳就想出来个损招——自己舍不得打的孩子,当然要送到别人家去啊 于是,幼小无助还能哭的小白简就被送到了余府。 到了余府,白简本就凄惨的童年生活更是遭遇了雪上加霜般的滑铁卢,因为他遇到了堪称女霸王的云枝。 云枝不打也不骂,就只是每天缠着白简,让人家穿她不喜欢穿的裙子而已。一次两次,白简不愿;三次四次,云枝闪烁泪花;五次六次,白简开始犹豫。第七次,白简含泪换上了女装。 到最后,还是在一旁安静看书吃瓜的俏枝看不下去,拉着被云枝嘲笑、哭成了泪人儿的白简去换回了原本的衣服。 从此往后,白简小少爷就成了俏枝的跟屁虫,走哪跟哪。不过后来俏枝云枝去读了女学堂后与白简见得就少了。 想到这儿,俏枝倒是有些好奇这许久未见的糯米团。 他们三人顺着游廊七拐八拐,又走了约十分钟,才终于进了前厅。 远处,一个穿着墨绿色袍子的公子与余母一齐站在厅下,听到脚步声,那绿袍公子转过了身。 俏枝呆住了。 倒不是说这公子长得多么好看,而是长得太有江湖人士,侠中之侠的那股范儿了。他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墨黑的长发被一顶白玉冠束着,两道剑眉斜飞入鬓。儿时白皙的肤色已经被健康的小麦色取代。他的目光凝向俏枝,定定的看了几秒,露出了雪白的牙齿,于满室的阳光之下,冲着她爽朗一笑:“好久不见。” 俏枝偏头看了看身边的清月,只见这姑娘涨红了脸,眼神四处飘忽就是不看白简,扶着她手臂的手却微微发紧。 “好久不见”俏枝终于是扬起了笑脸。 白简点点头,目光偏移,这次倒是注意到了俏枝身边的那个红着脸,不敢与他对视的小侍女。 白简试图表示友好,却发现那侍女像一只受惊的鸵鸟,头更低了,只能看见粉白细嫩的颈子。 ...无辜的白简表示有些委屈。 气氛有些凝滞,俏枝抬头看看余母,硬着头皮邀请白简进屋寒暄。 本来只是意思意思,没想到白简只是扬了扬眉,倒是点头同意了。 进了大厅,几人找了椅子坐下。白简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眼前许久未见的俏枝。 眼前的少女微垂着头,长睫下的眸子却一改往日的沉静,目光流转带着狡黠的光芒。他愣了下,下意识的问了句的唐突的话: “你变了,听说你嫁了人。过得还好吗?” 这种仿佛偶遇前男友的既视感是闹哪样啊...俏枝暗自磨牙,面上却端出一份大方得体的笑来:“夫君不久前害了急病,过世了。” 哦...白简肃然半晌,干巴巴的接道:“那你节哀顺变啊...” 眼看着气氛逐渐走向诡异,余母开口,解了盘亘在空气中的尴尬:“你和俏枝已经许多年未见了吧?上次还是...” “上次还是白简穿裙子的时候。”云枝从善如流的接口。 很好,气氛凝重到有如实体。 第六章 英雄年少不用刀 一场尴尬的寒暄随着晚饭时间而告一段落,而在饭桌上,被迫接连想起黑历史的白简终于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报信。 他唤来小厮修竹,叫他去取那本册子给老夫人过目。 听到这句话,一直和蔼笑着的余母突然就变得严肃起来,她与云枝对视一眼,二人眼中皆是看不透的复杂。 半晌,云枝斟酌着开口,一改刚才的戏谑与调侃:“可是确定了?” “基本”白简顿了顿,又补充道“大概八九不离十” 俏枝咬着喷香的鸡腿听得云里雾里,只看见他们几人的神色便不敢询问,专心吃瓜,额,不对吃鸡腿。 “老夫人,这是我们公子调查来的全部,您请看”修竹把一册书恭敬的递给余母。 周围安静得只能听见余母翻页的轻响。 “胡闹!糊涂!”书被狠狠的掷到桌子上,俏枝吓了一跳,抬头便看到余母面色冷然。 “娘....”俏枝弱弱的出声,试图缓解气氛。余母没看她,转头盯向白简:“这上面的都是真的?” “飞天楼”白简一字一顿“我和飞天楼做了交易。” 余母不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被菜汤浸湿了一角的册子。 半晌,她抬起手揉了揉眉心,手搭在额角。 “我知道朝廷不满于武林,可我以为因着余家已被招安,皇上就能安心...” “他可是堂堂的九五之尊,怎会这么轻易的放心。”白简嗤道。 !!!吃瓜的俏枝感觉自己吃到了个不得了的瓜... “但好在,他如今的手笔都在暗面”余母起身,从桌子上捞起册子,放在了一旁。“只要严加防范,武林就不会被毁于一旦。” 白简皱起眉头,刚要再说什么,就听得外面一声接着一声的尖细嗓音。 “圣旨到——” “余家速速接旨——” ...... 余家众人与白简往正厅赶去,之前余母已经差遣着管家去摆了香案。几人刚迈进正厅门槛,便看见小厮跑进来说,几位太监已经快到了正厅。 众人跪在地上,等候圣旨。还在懵懂站着的俏枝也随着大家跪在后面,膝盖刚落地便看到一个穿着灰色袍子带着红色顶帽的太监卖着四方步子走进来。 他走的四平八稳,灰色的朝服下摆没有一丝起伏。等走进了便看到这太监面白无须,一张长脸上配着个红得发亮的鼻子,眼睛眯缝着挤在了一起。他在香案面前站定,粗重的拂尘扫过余母低着的额角,带起几缕发丝。 他似乎看见了,眼底浮起一层浅薄的笑。紧接着两个带着白素顶帽的小太监佝偻着身子,捧着一卷黄陵递给了他。 圣旨被徐徐展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尖细的嗓音不大,却在余母耳边隆隆“昭勇将军余云天因平定战乱有功,特封为振国将军,另北漠贼匪众多,择日起振国将军需速速前往漠北剿匪,另赐黄金百两,屋宅一所,钦此。” 余母叩谢隆恩万岁,面容平静的接过圣旨。 大太监看着余母将圣旨接捧过去,面上突的浮起一层古怪的笑,他扫了一眼跪在角落的白简,慢悠悠的开口道:“甭怪咱家没提点过您,您余家既然吃了官家饭,有些人脉还是少走动的好” 余母点头称是,又喊过一旁静默的管家塞给几个太监每人一颗小金裸子,他们这才尖着嗓子道谢,朝外面走了。 直到正厅外已经听不到走动的声音,余母才缓缓起身,将一直捧在手里的圣旨放到了面前的香案上 她沉重的叹了口气,满脸疲惫的叫管家去拿册子。 “娘,皇上不是给了封赏?您怎么反倒叹起气了。”俏枝感受到了屋里气氛的沉重,却有些不明所以。作为一个现代人,她既没有对皇帝的敬畏,更没有对权力的恐惧。 但她由衷的替爹爹加官进爵感到高兴。 “你可知...爹爹将要去镇守的漠北是个什么情形?”云枝的语调有些晦涩。 “什么情形?不是说,贼首众多....” “贼首众多是个什么情形你还不知道?算了,你就是个死读书的,我跟你计较什么”云枝长叹口气“漠北是咱这最偏远的的地了,那儿的贼子都是土皇帝,以往派去漠北的官儿不是誓死反抗被贼子头杀掉,便是与当地妥协蒙蔽圣听。也逃不过过一个死字,不过能多活几年罢了。” “所以,咱们爹爹是明着升官暗着贬黜。如果爹爹有能力平定匪患还好,如果没能力...只要不与当地妥协,那咱余家还能落个活着” 云枝说完,也不看俏枝震惊的脸,只柔柔的和余母讲:“爹爹还有两三日才能回来。估计这圣旨是一早就谋划好了的,爹爹为人耿直,娘亲您可要劝住了他,万不可凭着那三两军功再去皇帝跟前邀功...否则,爹爹怕是路上就能遇到不测。” “你爹那个脾气,难办!”余母有些动怒“在其位谋其事,你爹这个大老粗一辈子也明白不了” 语毕瞥见白简面露尴尬,便又温言对他讲道:“你无须介怀听到我们余府家事,这件事,恐怕会涉及到整个武林...” “我知道”白简皱着眉头,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敲击“夫人您说,这次是明面还是暗面?” 大家的眸光都聚焦在了余母身上,而余母却叹了口气,把册子攥在手里,对着白简道:“明暗又有什么区别,恐怕调离老余就是此事的后招。至于其他的...明日再讲吧,俏枝,你送下白简。我和你姐姐有事情商量。” “啊?哦...”突然被点名的俏枝像是前世走神被老师抓到的学生,有些心虚的冲着白简一笑:“我到外面等你。”说完便领着清月秋月到门外去了。 见此情景,白简也不多逗留。抱拳向余夫人和云枝施了一礼,便跟着出去了。 天已经暗了,月亮在云朵里浮沉,昏暗的光芒倾泻在二人身上,拉出两条模糊跳跃的影子。 白简身高腿长,几步便与俏枝拉开了距离,一开始她还努力的跟着这位大侠的步伐,到后面已经彻底放弃。只期盼着这位大侠能发现端倪等等她。 她偏头看了眼亦步亦趋跟着的清月,这小姑娘还是红着脸低着头不敢看前面。 啧啧啧,家门不幸啊!俏枝感叹,就白简这直男大侠范儿还能吸引到小姑娘,不行,有机会定要好好给他们科普下什么叫暖男小狼狗。 “大侠!白大侠!留步!”前方的人影逐渐被黑夜吞噬,留下了模糊轮廓。俏枝这才知道这位大侠是真的没有等同伴的自觉,只能伸出尔康手呼唤。 “嗯?”他闻声回头,这才看见了被落在身后的少女,于是抓了抓脑袋,扯出一个傻乎乎的笑来;“抱歉抱歉....” “你走的太慢了,没等你。” “...那还真是挺抱歉的...”俏枝磨牙运气,追了上去。 “嗯...我记得你小时候喜欢读书不爱习武,怎么还是习武了?”并排走在一起,如果不说话便有些尴尬。 “小时候嘛...小时候的梦想都做不得数。”他吸了吸鼻子,偏头似乎是在回忆“你和你姐姐都去学堂了,你爹得了空便天天压着我练武。一来二去...疼惯了也习惯了。” “安邦,治国,平天下。虽前二者不能做到,但保一方安全,守浩然正气也很好。” 月光下的少年侠气凛然,黑白分明的眸子闪着亮亮的光彩。 “好...”她低低的应了一声,心中想的却是白简余母刚刚紧皱着眉毛的样子。 阴谋与圈套被摆在了席面上张牙舞爪,而端坐其中的人还在想着治国安家。 ...何其不幸。 送走了白简,俏枝叫清月去告知余母,便准备回屋去睡了。等到了云黛居,却看到云枝正立在院子里等她。 “进去说。” 进屋点了灯,俏枝才注意到云枝脸上的疲惫,赶了丫鬟下人都退下,她咬了咬唇,这才开口:“爹爹的官位还有回转余地吗?还有姐,你和娘看的那份册子...到底写了什么?” 云枝摇摇头:“除非哥哥立了大功,否则难了。你也不必过于担心。圣旨并未说明日期,估计皇上也在犹豫。毕竟他的初衷是牵制控制武林而非削弱。颁这道圣旨,更多的在于警告。爹爹的任职可能是无限期的停职。” “至于那册子”她眸光一闪,精光毕现“两年前的夕照门惨案你还有印象吧?白家小子查出来,此事中有朝廷暗中推波助澜。且白家几处重要的岗位,都是朝廷的人。还有些其他的事儿,总之这些年武林的大事小情官府都暗中掺和了一笔。” 夕照门是近十年才崛起的小派。门主是个受了情伤的女子,所以夕照门便也只收被情所伤、为情所困的痴男怨女。这些fff团的聚在一起,倒也不研究怎么取前任首级,只是日日吃斋练武,诵儒学经典... 可能因为勘破了情,所以这个小门派倒是出了几个在武林大会湛湛生辉的好苗子。可惜星子还未亮便沉了底,这几个崭露头角的新人在转天就被发现赤身裸体的死在自己的屋子。差人报信又发现夕照全门上下皆在一夜之间被灭口,门主夕照更是死状可怖,生前还算漂亮的脸蛋被恶狗啃食,周身被泼了浑浊的排泄物。 夕照门被灭闹得很大,那几个月每个门派都被搞得人心惶惶。盟主与白简通查一番后才发现似乎是几个大门派的弟子联合作案,拉人问罪。武林中的各派又经历了一番人为动荡,从原先的三派鼎力,变成现在的十派共治。 不过现在想来,那几个弟子仿佛是刻意冒出来生怕他们找不到一样,而所谓的结案与大家商议认可的十派共治也十分的快速。 “姐...你的意思是...”斑驳的光影跳动,她望进云枝深不见底的眼眸。 第七章 吃一根糖葫芦吧 云枝沉思了片刻,才开口缓缓的道:“夕照门这事儿,一开始就存疑。那几个弟子说是因为嫉妒,但嫉妒还能让武学精进不成?他们几个可远比不上夕照门的好苗子” 她低低的嗤笑:“明摆着不简单的事儿,却着急盖棺定论,妹妹,你说,这是因为什么?” “人心啊...真是个难琢磨的东西。”没等俏枝开口,她便接着叹息:“夕照死了,还有下一个夕照。真正为她追查的也只剩下我们这些曾受过恩惠的小辈。夕照门的覆灭其实是朝廷死士的手笔...这是白简那册子上写的” “飞天楼?情报组织?”就像..cia? “...”云枝一忍再忍还是翻了个白眼出来,哀婉的气氛全都消散:“好妹妹,你干脆真随了夫家姓时吧。这飞天楼,哪个武林中人不晓得?也就你能傻天傻真的问出来。它明面上是个第三情报组织,但坊间传闻,它的背后是朝廷。” “可如果飞天楼的背后是朝廷...那他何必透露死士的消息给武林呢?” “扬威,也为制衡。你猜当下的这十派里,能有几人真心向着武林?可若武林被朝廷打压,背负骂名的还是我们余家,呵,谁让我们余家是朝廷的走狗呢。” 看到俏枝绞在一起的手,云枝明白她是真的听明白这厉害关系了,便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好了,别担心了。天塌下来还有哥哥姐姐呢。剩下的事等明日白简来了再说,晚安。” 天刚亮,俏枝便醒了。屋外的清月听到动静推门进来时,便看到她睁着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床幔。 “小姐醒了?” 俏枝点头,坐起身来任凭清月摆布。这一夜她睡的很不安稳,总是被噩梦惊醒。脑海里晃荡着那些权谋套路,阴险诡计。前一秒还在余府的深宅大院里徘徊,下一秒就被烫人的镁光灯晃得睁不开眼。 才刚吃过早饭,便有小厮来通知白简到了余府,请她去正厅叙事。 到了正厅,一穿着戎装的陌生男子正背着手焦躁的走来走去,而白简却整个人隐在阴影里,似乎在努力的扮演一株蘑菇。 听到脚步声,那戎装男子回过身,面色不善的朝着俏枝走过去。 俏枝赶忙福了福身,先男子一步喊出了声:“大哥!”声音甜腻得赛过三月槐花。 男子高大的身躯在俏枝身前投下一片阴影,停了那么两三秒,宽大温热的手拂过俏枝头顶。 “回来便好” 丢下这句话,他转身又迈进了正厅。 正厅的气氛没比刚才好多少,俏枝小心的找了个椅子坐下,暗自决定拿出百分之百的演技——哪怕真听不懂也要不懂装懂。 云枝的面前放着翻了一半的册子,见她进来坐下便挥手叫人送过去给她。 册子里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详尽的记录着夕照门的发家和覆灭。俏枝起初因为竖着的排版看得有些漫不经心,越往后看越心惊,冷汗涔涔。 即便是她,也能看出来这是一盘大棋。这棋盘里拢着余府,拢着白家,还囊括了整个武林。 只是...俏枝这颗现代脑壳怎么也想不明白,皇帝先是折损了大量人力物力扶持起了夕照门,又亲自将它毁之一旦,就只是为了牵制武林和余府? 这代价也太大了点吧... 俏枝正绞尽脑汁的想着这其中的缘由,突然听见姐姐云枝在喊她。抬头,便看见云枝一脸不怀好意的笑。 ....俏枝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云枝喜气洋洋的宣布:“既然白公子没有异议,那就由小妹和你一起去调查了。小妹尚在悲伤,身子也不好,还望白公子多加照顾。” 哈???等一等???俏枝满脸讶异的抬头。 这是什么诡异的展开???? 可惜大家的反应都很平静,见她一脸震惊的抬头,就只有余家哥哥沉思两秒闷声开口:“散心,挺好。” 我散个鬼的心啊...俏枝无语,努力克制着翻白眼的冲动,这些天自己吃嘛嘛香,姐你是真的看不到吗!还是你觉得我是化悲愤为食欲,企图噎死自己啊... 俏枝在心底高强度吐槽,却不敢提出反对意见。毕竟现在的她就是个被贴了标签的‘怨妇’,再竭力反对下去,还不知道云枝能脑补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剧情。 索性就...认了吧...俏枝郁闷的想,只是调查调查,到底要调查什么自己却没听见... 联合调查不过是这场会议中的小插曲,很快他们便陷入了另一件事情的讨论,恰好便是俏枝先前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余母的意思是,夕照门相当于武林的特务007,是为了监视这些武林人有无反叛之心设下的。但门主夕照却因为未知原因背叛朝廷,且这项背叛足够大,才让朝廷不管不顾的将夕照门连根拔起。 至于飞天楼到底属于谁,白简和云枝却争论不休。白简坚持认为飞天楼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神秘组织,收钱放消息,是正经买卖人。而云枝还是坚持昨天的想法,认为这是皇帝的制衡之术。 两人各持己见,争得脸红脖子粗。云枝这边讥诮白简小时候穿着裙子迷倒了县太爷的小公子,白简...白简没有话讲,最后气的差点拂袖而去。 这番争执给沉闷的空气注入了些微活力,余母也被二人幼稚的行为逗笑,挥挥手叫下人去准备午饭。 在饭桌上,云枝一边细嚼慢咽吃得开心一边不经意的讲了讲她要白简调查去查些什么。 她的想法很简单,既然飞天楼背后的身份有异,那便去探探虚实好了,且看看他背后的主人到底是谁,这么做又是何等理由。 至于俏枝...完全是捎带脚的心血来潮时候的产物。反正白简个人也是闯,两个人也是带,多个能商量着说话的也没坏处。虽然俏枝除了刚回来那日情难自禁的大哭一场,后续都能吃能睡,但这也不能代表俏枝就真的从悲伤走出来了... 况且,武林之中,门派足百。这些大大小小的门派的牵扯宿怨颇多,牵一发动全身。等俏枝被这些或大或小的事情绊住,就更没时间沉溺过去。再说他俩从小便玩得好,这一路上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发生点什么岂不美哉?反正他们江湖儿女大气得很,想必如果感情到了,白简也不会太讲究那些无用的虚头巴脑。 啧啧啧,一箭好几雕~云枝忍不住得意,俏枝被自家姐姐突然浮出的笑容吓了一跳,正嚼着的米饭卡在嗓子里,咳了好久。 云枝却以为俏枝也懂得自己的良苦用心,欣慰之余又加了一把火:“等一会事情结束,小妹你记得送送白公子。” “....行。”俏枝并没有get到云枝曲折的脑回路,只默默吃菜扒饭,觉得自己真是个十足的工具人。 茶足饭饱,白简没理由再在余府多待下去,便抱一抱拳准备离去。俏枝在云枝不时的眼刀威胁下,终于硬着头皮迎上去,送白简出了门。 这次白简倒是记起来发扬绅士风度,始终克制着迈步幅度走在俏枝身边。长手长脚却迈不开的样子像极了俏枝现世第一次穿a字裙的拘谨。 不要问为什么俏枝会做如此诡异的联想,实在是她姐姐发的洗脑包太给力... 这样想着,俏枝没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成功引起走得异常艰难的白简的注意。 她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却怎么也收不住笑,路边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眼尖,热情的招呼白简:“公子,要给夫人买个糖葫芦吗?现熬的糖,甜的很嘞~一甜到心窝~” 白简扬了扬眉毛,心情颇好的从钱袋子里搓了几枚铜板出来递给小贩。贩子也没想到这公子居然真的买了,花式吹捧了一圈,成功哄得白简大手一挥,连多给的一个铜板都不要了。 “给。”亮晶晶的糖葫芦递到了俏枝眼前,另一根则递给了她身后的清月。 “谢...谢谢白公子!”清月受宠若惊的接过,兴奋的话都说不利索,一丝绯红爬上脸颊。 “没事儿,我不爱吃甜的。”白简好脾气的笑笑,心想这胆小婢女总算是不怎么害怕自己了,可喜可贺。 轻轻的咬下一口山楂,熟悉的味道蔓延在口腔,勾得俏枝起了玩笑心思,冲着白简晃了晃手里的糖葫芦,一字一顿的道:“谢谢白简大哥哥!” ???白简诡异的挑起半边眉毛,默了两秒才一脸艰难的道:“余余余小姐,何出此言?” 收到比预期还要好玩的反应,俏枝咬着山楂止不住笑,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笑眯眯的和他讲,开个玩笑,不要放在心上。 白简明显不信,一脸纠结的抱了抱拳:“区区小事,不足为谢。”底气有些不足。 俏枝故作深沉的点了点头,咬着糖葫芦跟在他身边。 那句话其实是俏枝玩过的一个游戏里的喊话,游戏人物被喂了糖葫芦就会随机刷出谢谢xx大哥哥/大姐姐这句话。刚刚有些触景生情,便拿这句话出来逗逗白简。 走出了小路,白简接过修竹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马背上的少年笑得耀眼,他冲着俏枝抱了抱拳,道:“多谢余姑娘相送,白简先行一步”语毕,挠了挠头,又咧开嘴:“是不是太文绉绉了?但我觉得这样很有大侠气概。” 俏枝笑着摇头,也有样学样的抱了抱拳:“祝白大侠一路顺风!” “好!”马背上的少年笑得见牙不见眼,“你先在家休养几日,过段时间我们再去鄢陵,不急。”说完便喝了驾,一路绝尘而去。 鄢陵?俏枝独自在风中凌乱,要去调查的首要地方,居然是...鄢陵?! 第八章 一切美好正在路上 居然是鄢陵。 俏枝揣着满肚子疑问回到家,顾不上去向余母报安,便赶去了滂沱院。 云枝正端着茶坐在梨树下自斟自饮,看到她进来便放下了茶杯:“回来了?” “姐。”俏枝有些埋怨,“你怎么不告诉我白简要去调查的第一站是鄢陵啊?” “怎么?怕触景伤情?还是不想看到那个小书生?” ...姐姐,你不提我们还能愉快的做姐妹。不过提到书生,她倒是想起来那八十两现银之约,家里没人,那书生应该不好意思贸然闯进吧?还有他给自己的字帖... “行了,鄢陵又有什么不好?克服恐惧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永远的面对它,我们余府儿女,才没有软脚虾。” “嗯...加油,奥利给?”俏枝弱弱发问。 “你又开始傻了?”云枝翻个白眼,挥手赶人:“行了,没什么事别留在我这儿添堵,我还不知道怎么给你你姐夫写信呢,完全没头绪。” “写信给姐夫?” “是,咱家这些个大老粗,就你一个好点,还是个死读书的。你姐夫虽然官职不大但好歹是文官,这些官场的弯弯绕,他应该比我们更清楚。问他总比一直没思路的好,等父亲回来也好对症下药的劝他。” “好。”俏枝赞同。姐夫虽只是个五品小官,但因为为人温柔和善有不少交好的同僚,揣摩圣意这件事,交给这些文官是再好不过的决定。 又和姐姐说了会话,俏枝才回到自己的云黛居。或许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这几日她除了向余母问安外就没什么要紧事需要做,索性翻箱倒柜的找出原主留下的笔墨字迹临摹,以备突发状况。 这日吃过早饭,俏枝还没想好是继续临摹字帖还是随便找本话本解闷儿,云枝的贴身丫鬟音儿就急急的过来传话说,白公子正在正厅等她。 几日未见,白简还是一副拽拽的大侠样,见她来了正厅,略微的点了点头,便准备向余母告别。 “不忙。”余家哥哥连忙拦住,“我还有些话要和小妹嘱咐,等吃了午饭再动身吧,好在离鄢陵也不远。” “俏枝,你过来。”余家哥哥往偏厅走过去。 俏枝吐了吐舌,连忙跟上,这几日她一直窝在云黛居,除了余母外,连云枝都很少见,更别提这位大哥了。说起来,他似乎是叫...余沅桥?是个好名字。 “大哥。你找我。”俏枝中规中矩的站在他面前,等候发落。余沅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叠银票递给她,又摸了摸她头顶:“白家小子是个好孩子,你这次和他去什么也别想,就当是去游山玩水的散心。娘和我说了时耀的事,有白简陪着你我也安心些。” 俏枝这才想起来被她丢到爪哇国的牌位,有些犹豫的和沅桥讲了衣冠冢的事情。 听了来龙去脉,余沅桥果然皱了眉头,语气也带了几分严肃:“这种事情,你当初怎么不和娘说明白?” “我...当初可能脑子太乱了...”谁知道原主为什么要说谎啊! “衣冠冢...看来你回鄢陵是必要的了。这件事恐怕没表面上那么简单,而且你最好和白简也说下,那个道观,有些不同寻常。” “那个道观有什么问题吗?”俏枝有些不明白。 “单拎出来都不是问题,但合在一起就有问题了。”余沅桥又摸了摸她脑袋,“这事儿和咱家赶得太凑巧了,时耀的病因我只听你描述不敢妄断,但肯定不是道士说得冲撞鬼神那么简单。” “哥哥的意思是...时耀是被陷害的?” “不确定。”余沅桥摇摇头,“我也见过时耀几面,虽看着瘦弱,但也还算健康。这事儿,实在有些蹊跷。” “好吧...”俏枝点点头,又想起来家书的事,“大哥,驿站丢信很严重吗?” “不严重啊,几乎没有。每段路程都有派送专员。怎么突然问这个?” “嗯...姐姐有没有和你说过,我搬去鄢陵之后,就和你们断了联络。我一直在给家里写信,但你们从来没收到过。家里的信,我也没收到过。” “...”余沅桥头疼的揉着眉心,“小妹,我一直在军队。对你和时耀实在不了解。你之前和他经历过什么,说详细点儿给我听。” 于是她便将所有的事情都原本的复述了一遍,有些原主记忆也很模糊的,便含糊跳过,从一开始的私奔鄢陵,再到时耀生病,去世...仿佛是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一开始还只是简单的叙述,渐渐的她开始提出疑惑,也不管余沅桥会不会解答,便继续往下讲,直到口干到不行,才终于停了下来,等待哥哥的看法。 剥丝抽茧,余沅桥自认没那个能力,但从俏枝的叙述中,他也明白这事并非表象的那么奇诡,就像俏枝说的,里面可能含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大阴谋。 余沅桥还在沉思,俏枝也没开口打扰。他沉思的时候,那股军人气概便不由得显现出来,没有居家哥哥的和蔼了。可能是长期军旅的原因,他的身形比白简更高大魁梧,如果说白简笑起来是朝阳,是少年侠气,那余沅桥沉思的样子便是一只静候猎物的豹子,是久居上位带来的不怒自威的气势。 “好了,先回去吧。去吃饭。娘说,今天给你们做了一大桌的菜践行。”耳边传来丫鬟们捧着碗碟小声交谈的声音,打断了余沅桥的思路。他便顺势揉了揉俏枝的头顶,眉目渐渐舒展,眨眼间又变回那个温柔的大哥,周身威严的气质不复存在。 两人回到膳厅,秋月替俏枝拉开了余母左手边的椅子,云枝就坐在余母的右手边。 侍女们端着各色碗碟鱼贯而入,余沅桥揽着白简的肩膀,两人坐到了俏枝对面的位置。 菜上的差不多了,余母笑吟吟的端起酒杯:“今日这桌菜,是给你俩践行的。白简,此次出门,俏枝就拜托你照顾了。” 白简也站起身,朗声道:“白简定将不负所托。”随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俏枝和云枝面前的酒杯里也盛着酒,不过是自酿的果酒,俏枝抿了一口,只觉得果香味浓重,酒味却不明显。 这顿饭,俏枝吃得很满足。可能是因为践行的缘故,云枝还亲自下厨煲了汤,不得不说云枝虽出身武林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煲出来的汤却鲜美得能把舌头咬下来,和云枝一对比,俏枝这种只会煮个面条的现代社畜简直是个废人。 余母一直在轻声叮嘱着俏枝各种事项,事无巨细,连饭都顾不上吃。这种感觉很新奇,是前世从未有过的体验,俏枝笑眯眯的听着,说到最后,余母沉沉的叹口气,捏她软软的脸颊:“眼见着胖了点,这一去又要瘦了。不过能去散散心是好事,只是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说完她就红了眼眶,急忙掩饰性的低头吃饭。 “好啦。娘,我会长大的,谢谢你。”俏枝给余母夹了口菜,信誓旦旦。 如果按年龄算,这具身体也不过十九岁。十九岁的年纪,在现代还是个刚上大一的孩子,可原主却已经经历了人世中很多人不能经历的一切,甚至还被卷入了一场未知的阴谋。 白简和余沅桥那边,一直在大口喝酒,大声谈笑,说的都是些武林传闻和江湖逸事,他们举杯,饮下的是少年侠气和豪言壮语。 清月站在俏枝身后,一直盯着白简看,白简被看得有些疑惑,朝她笑笑。这姑娘就立刻低下头,红晕染上了耳根,她旁边的秋月笑的一脸促狭,用手肘轻轻的顶着清月的腰窝。 许多年以后,俏枝还是能轻易的回想起这一天这一刻的情景,席间的少年笑的张扬耀眼,最意气风发不过,最明耀不过。 他们有梦想,有所爱,虽被打击却不曾失望,虽卷入阴谋却不曾气馁...这是他们最初的样子。 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吃过饭,白简被余沅桥叫去备马,云枝还在一遍遍的清点着行李,查看有无遗漏。 “姐,鄢陵那边什么都有。”实在是不用跟旅游似的带这么多东西。 云枝俏眉一竖,手里不停的开始数落她:“鄢陵的和娘给你带的能一样吗?你去了鄢陵没多久就跟个饿鬼投身似的,这次散心还指不定要多久。对了,你可得和那小书生保持距离。” “...行。”俏枝闷闷应声,不提赵钰不行吗,姐姐! “唉。”云枝也捏了捏俏枝的脸,叹气:“这才养起来的几两肉,可千万别再饿没了。娘和我...都很心疼你。” 俏枝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讲些什么场面话应付。便上前抱住了云枝,把脑袋埋在她的颈间。怀里的人意外的瘦弱,一点也感受不到平日里她张牙舞爪的样子。 这边还没感慨完,只见云枝毫不客气的掐了把俏枝腰间的软/肉,挑眉:“是我低估你了...妹妹你这几日吃得也太好了吧?” “......”行,一家几口,就我最胖,我晓得了。 松开怀抱,云枝吸了吸鼻子,叫小厮提着行李去外面等,然后牵着俏枝的手,和余母一起将她送了出去。 这次出行带了清月和秋月,白简那边有小厮修竹,照顾两人的饮食起居基本上足够了。 马车缓缓的向前行驶,白简和余沅桥就跟在马车前方,偶尔能听见他们谈论的只言片语。 “清月,这次跟着小姐出来,开心吗?”秋月笑眯眯的发问。 “...你不开心?”清月反击。 “我自然是开心,不过我是因为和小姐一起出来开心,至于你,啧啧啧,就不知道是因为小姐还是某位大侠喽~” “秋!月!”清月猛地扑过去,跟秋月咯咯笑着滚在一团。 俏枝坐在一边,笑眯眯的看着他们打闹,是最好的时光。 一切都在路上。 第九章 豆蔻少女为何惨遭毒手 赶在太阳落山之前,他们到了鄢陵。 城口排了很长的队伍,守卫森严。余沅桥驾着马四处去问了一圈儿,才知道城里出了大事。 昨晚,城中的一座道观走水,烧死了好几个小道士。本来不是个值得兴师动众的事情,但坏就坏在当今天子比起佛教来说更重视道家。所以底下的官员家属也都有样学样,时不时的找个道观参拜。 前几日进道观拜拜的是鄢陵县令的三夫人,想给府中的女儿求个好姻缘。可惜姻缘没求上,反而赶上了走水。 小姑娘不过豆蔻年华,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听说,那火几乎是蹭着她们休息的厢房起势的,很大,灭了很久。那娇滴滴的三夫人直接烧成了个秃子,而那小姑娘,听说被掉下来的梁子砸到,一张清秀小脸已经要不得了。 这火起的蹊跷,县令当晚就下令封锁鄢陵全城,彻查原因。 城里的人出不去,城外的人想要进来也不容易。他们在这儿排了许久,才将将往前挪了一小段距离,前方黑压压的一片,喧闹无比,余沅桥已经先回了余家,俏枝跟他告别的时候,从马车里把头探出去,一眼望不到城门。 大家的通关文牒和相关证件一早就交了上去,按理说进城的盘问不应该这么慢,但守城的官兵却故意慢吞吞的拖延。 等到了俏枝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官兵还在慢吞吞的对着文牒,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的四处打量。白简突然福至心灵,从怀里掏了几块碎银子出来,躲着其他人的视线递给了兵头子。 官兵果然喜笑颜开的挥手放行,白简道了声谢,便飞身上马,带着马车进去了。从中午到现在滴米未进,俏枝他们因为坐在马车里倒还好,他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随意找了家看起来还算整洁的客栈,白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吆喝小二来点吃食,越快越好。说完便把脑袋搁在桌子上,朝着俏枝抱怨:“早知道中午就多吃点了,光顾着和沅桥大哥喝酒聊天了,唉。” 俏枝笑笑,把白简面前的酒杯放远了一点:“饿了这么久,先吃点饭再喝吧。”随即压低声音:“你觉得这次道观走水,会不会和我们有关?” “哈?”白简闻言一愣,像是看傻子似的看她一眼:“敢问阁下,您今年多大?” “?”有感觉被冒犯。 “你的事儿,沅桥大哥和我讲了。”白简劈手夺过酒杯,斟酒:“不能喝,总得让我闻闻味儿吧?如果道观走水和你有关,那这代价是不是太大了点?” 嗯...似乎... “县令最受宠的夫人成了秃子,最小的女儿毁了容...您觉得您有多大的本事让幕后之人这么做?” ...有点道理...但是... “最重要的是,对方怎么知道我们恰好会在今天来,而且还刚好找了个来参拜的大户人家?” “所以是巧合?”俏枝身边的清月道。 “不然呢?就像你家小姐想的,对方特意为了清除证据?” “大侠!白大侠!求你喝酒!”小二已经上了几道菜,俏枝忙不迭的结束这个话题,顺便灵魂发问:“怎么来了鄢陵,你这人设都崩塌了呢?” “什么?人设崩塌?”白简夹了一筷子菜。 “感觉你莫名开始毒舌...啊,就是...嗯,说话直击要害的意思。”俏枝一时嘴瓢,悔恨。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白简故作深沉,招呼身后的修竹一起坐下吃饭:“我在外一向是这样的,显得...嗯,很有大侠气质。” “嗯..你开心就好。” “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尽量不说,唉,女人就是麻烦。”白简摇摇头,哀叹。 所以说...白大侠你之前的人设全都崩塌了啊!!这个油腻毒舌吐槽男是怎么回事!偏头看看秋月和清月。前者一脸冷漠,后者面色绯红的低头,筷子用力的戳着拌了小葱的豆腐。 家门不幸!俏枝内心仰天长啸。 一顿风卷残云,白简抹了抹嘴,招呼小二去收拾两间上房出来。 俏枝连忙拦住,表示自己在鄢陵有地方住,只要一间便好。 “嗯....这,二位客官,您俩要不商量商量?”小二一脸为难的讨好。 “听我的,你之前的地方...那些邻居,现在回去,可能不大好。”白简不容置疑的回绝,“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住在外面,我不放心。” “...”换剧本了? “那就给我上房和中房各一吧,上房记得收拾得干净点。” “得嘞!”小二颠着手里的银子“这就给您安排上。” 入住的手续并不复杂,很快就有人引领着俏枝和白简前往各自的住处。上房在客栈的顶层,其实并不宽敞,但因为在最高层,所以楼下划拳吃酒的声音都听不真切了。 赶了一下午的路,又被关在城外许久。俏枝真的有些累了,打着哈欠,坐在床边,任由清月秋月两人给她卸妆卸钗环。 “晚安。”灭了灯,俏枝挣扎着和他们说了句晚安,便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第二日,秋月刚醒,便看到自家小姐坐在梳妆台前,一脸颓然。 “小姐?您今日起好早呀。”打了个哈欠,顺手推了推睡得跟死猪一样的清月,“快起!小姐都醒了。” “额,小姐.这是您自己梳的?”清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俏枝的马尾整个人都清醒了。 俏枝幽幽的叹了口气:“在这儿不用讲究那些...我自己来便好。”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这才几天,她就已经特别的自然的享受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这样不好,不好。 清月和秋月对望一眼,又看了看俏枝的马尾,彼此都沉默了。 好在店小二的敲门声及时打断了这段尴尬,说是早饭已经准备好,如果姑娘洗漱完毕,就可以下去吃了。 主仆三人这才重新找到话题,临出门前清月还是眼疾手快的替俏枝戴了根簪子。 白简和修竹早就到了,但因为俏枝没来,便只捧着茶碗喝茶。一口热茶下肚,白简抬眼,就看到施施然走过来的俏枝。 “你...没睡醒?”斟酌再三,白简还是问了出来。 “换个发型,换个心情。”拉开椅子坐下,俏枝冷漠的喝粥吃菜。 吃过早饭,白简提议先去道观附近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的惊喜。俏枝欣然应允,虽然她内心更想回家看看,但想起被藏起来的八十两银子..俏枝就头疼,能拖一日不去,便拖一日吧。 鄢陵城内就一家道观,白简稍稍打听就确认了最佳路线。路人听到他们要去白云道观都很惊奇,有几个人以为他们是来参拜的香客,还好心的告诉他们,道观走水,得罪了大人物,那些道士自己还自顾不暇,恐怕没办法理会他们了。 白简一一谢过,带着俏枝他们,顺着小路上了山。 白云道观开在鄢陵山上的最高处,处在一片清脆的竹林里,越往里走便越清幽,焦躁的心情也被抚平。只是赶上走水,这清幽的环境就变成了恐怖,据说那三夫人往外逃的时候,就差点一脚踩空跌落山崖。 登山本就是个耗费体力的运动,更何况是俏枝这种从来没运动过的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娇小姐,很快便气喘吁吁,被白简和修竹二人远远的落在后面。 “别..别走了。休息下”俏枝喘着粗气,靠在一株拳头大小的竹子上,缓缓坐在地上:“他俩脚程太快,追不上,等他们发现我们不见了,自然会回来寻我们。” 清月和秋月两人也累坏了,他们是余府家养的丫鬟,从小就没做过什么重活,这登山爬高实在是强人所难。 主仆三人围坐在一起修整,秋月替俏枝捏着发酸发涨的腿,一偏头,看到竹林深处的阴影里似乎窝着团白色的影子。 “!鬼啊!”她浑身一激灵,跌在地上。 “嗯?”俏枝顺着她的视线转头,果然看到了这么一个‘鬼影’。“别怕”俏枝握住秋月的手,安抚道:“现在是白天,还在道观附近,白简他们就在前方,不用怕。” 站起身,俏枝冲着那团模糊的影子朗声道:“不要装神弄鬼,出来!” 那团影子动了动,似乎在犹豫。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再不出来当心我们扭着你去报官!”秋月似乎缓过来了,只是尾音还有些发颤。 “别...”那影子听到这句话终于从竹林里探出头,往他们这边走过来:“别...别报官...我是人,不是鬼。” 那团影子从暗处走出来,俏枝这才看清是个身量未足的小孩子,只是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一团漆黑,脏污的很。待走近了,俏枝不由得倒吸口凉气,这小姑娘脸上,竟然有道一寸多长,血肉翻飞的伤口! “你是...县令家的小千金?” 小姑娘咬着嘴唇不回答这个问题,只闷闷的道:“现在我出来了,我不是鬼,你们别把我送去官府。” 俏枝叹口气,倒了一点水浸湿绢帕,靠近小姑娘的脸颊。“你脸上都是土,对伤口不好,我给你擦擦,别动。” 小姑娘被俏枝环住,身体有些僵硬,却没有逃开。她僵着一张脸任由俏枝擦拭,也不再开口讲话。原本的面容渐渐露出来,是一张挺清秀的脸,带着文弱的书生气,可惜被左脸颊的那道口子破坏了个干净。 “我车上有药,可以给你包扎一下,你这个伤口如果不处理的话,会落疤的。”俏枝放柔了声音,缓声道。 小姑娘低下头,似乎是在思考,半晌终于抬起头,泪珠顺着脸颊滚进伤口里,带了哭腔:“姐姐救救我,我三娘..我三娘要杀我!” 第十章 次品渣男,绝世毒妇 “三娘?”俏枝替她擦眼泪的手顿住了,“你不是三夫人的亲生女儿吗?她怎么会...要杀你?” 小姑娘摇摇头,吸了下鼻子:“她才不是我娘...我娘早就被她害死了!她害死了我娘,还要杀我!” “慢点说,不要着急。”放缓了声音,俏枝半蹲下来与小姑娘持平,“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王锦儿,我娘给我起的,说是希望我有个锦绣的前程。”提起娘亲,小姑娘的眸子有些暗淡,“娘说,等我长大了,他就能享福了,可我还没长大,她就被姨娘害死了...” 王锦儿说到这里再也抑不住哭泣,俏枝轻轻的抱住她,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脊背:“过去了,都过去了...” 其实她一直不会安慰别人,前世工作的娱乐圈里净是些尔虞我诈的争斗,只能自己舔舐伤口。好在这种情况下并不需要出声,只需要一个默默的陪伴和肩膀。 安抚了许久,俏枝终于大概得知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王锦儿确实不是三夫人罗琴的女儿,是原配夫人唯一的孩子。至于原配夫人和罗琴之间的故事..就不得不提鄢陵的县令,王赐了。 王赐,名副其实,是个次品渣男。凭着温雅的面容和半篓子情话得到了原配夫人的青睐,王赐能顺利当上鄢陵鄢陵,也有部分功劳要归功于原配夫人。生下王锦儿之后,原配夫人的身子受了损伤,王赐趁着她坐月子的时间,强占了一名孤女,不管不顾的将这孤女迎进了府,称二夫人。 只是那孤女胆子小,又没见过世面,像个兔子似的容易受惊,常常以泪洗面。几次下来,王赐便厌倦了。又开始频繁的出入青楼乐坊。罗琴是鄢陵乐坊的头牌,王赐对她一见倾心,砸了好几拨银子才换来春宵一夜。也不知王赐对她说了什么花言巧语,总之天一亮,那罗琴便拿出了自己的钱匣子,为自己赎身。 堂堂县令娶个青楼的戏子,这传出去实在不好听。所以一开始,王赐也只是把罗琴当个外室养。原配夫人知情却不点破,每天与他维持虚假的相敬如宾。本来这日子就要这么过下去,可谁知罗琴居然怀上了,且肚子尖尖的,像个男孩。 王赐活了大半辈子,最盼着的就是儿子。大夫人生产受损后就一直没调整过来,整日病歪歪的;二夫人又太诚惶诚恐,也没怀上过。就在王赐以为自己不行,要认命的时候,那罗琴娇滴滴的告诉他,她怀孕了。 欣喜若狂!王赐再也顾不上什么名声不名声,一路吹吹打打的将罗琴迎进了府。 罗琴也确实争气,给王赐生了个他梦寐以求的儿子。彼时,王锦儿刚八岁,一脸的天真烂漫,晃着脚丫子去看刚出生的弟弟,却被一巴掌打了出来。 原配夫人气不过,去找罗琴理论。但娇养的深闺女儿哪是浸淫在人情场子多年的罗琴的对手?没说几轮便败下阵来。王赐也为了儿子偏帮着罗琴,因为这件事,那原配夫人大病一场,身体愈发的衰弱了。 大夫人卧病在床,二夫人又是个胆子小不顶事的,罗琴便逐渐掌控了县令府,人也愈发跋扈,对着王锦儿横挑鼻子竖挑眼。 “后来呢?”秋月听得认真,手紧紧的抓着袖子,“你娘怎么会被罗琴害死?” 这话听着有些刺耳,不过王锦儿沉浸在回忆里,并未在意。 “二娘每天喝的补药里,被下了毒。我看到的。喝了几月二娘便瘦得脱相...爹就更不喜欢她了。二娘死了以后,那补药端给了我娘。”王锦儿语气淡淡的,仿佛是在陈述与她无关的故事。 “我也是在娘去世之后才知道那补药有问题...之前,我一直以为,只要我任着三娘欺负,她就会放过我娘他们。”王锦儿一边说着,一边把袖子撸了上去,露出了一对儿白皙孱弱的手臂。 淡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隐隐若现,俏枝仔细看了看,才发现上面散布着血点,比针眼还小,如果不是特意去看,根本发现不了。 “她...用针戳你吗?” “嗯。针眼小,爹不会发现。其实就算发现了爹也不会说,他早就当我和娘不存在了。” “她和爹吵架之后,就会拿我撒气,针刺不过瘾便掐我脖子,看我快死掉的时候又放开,然后把我关进柴房里不许我吃饭。” “嗯...” “姐姐,你知道吗,那时候我特别想去陪我娘,可是上吊自杀的话,脸上和脖子上会有很多大片的出血点,我不想让娘担心。” “我要替我娘报仇。”王锦儿轻声道,“可惜还没等到报仇的机会,三娘就跟爹说,要来祈福。我就被她被带到了道观。” “火是罗琴放的?”俏枝皱着眉头,开口问道。 “嗯...”王锦儿有些茫然的摇头,“我不知道...但起火之后,三娘也差点逃不出来,她在我爹面前一直是娇滴滴的,不会为了杀我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她怕我爹。” 线索断了。 白简一直没回来,可王锦儿脸上的伤口却不能再等。估摸着白简可能是查到了什么,俏枝决定不再等他,而是先送王锦儿下山处理伤口。 下山的路崎岖复杂,俏枝是个路痴,换个方向就能迷路的那种,但好在清月秋月一直记着路线,王锦儿也对下山的路有印象,几人顺利的走出了山林,找到了马车。 古代没有酒精消毒,车上也只备了常规的药粉,没有烈酒。清月就只能用清水简单的冲冲小姑娘的伤口,敷上一层药粉。 药粉敷上去的时候很痛,但王锦儿却硬气的很,一汪眼泪只在眼眶里打转,愣是没落下来, 看着王锦儿的样子,俏枝就想起曾经的自己,也是这样独自逞强,不敢暴露任何脆弱的样子。 “睡一会吧。”俏枝开口,“姐姐就在这里陪着你,不要害怕。” 王锦儿顺从的点点头,依言躺下。 “姐姐,谢谢你。你是个好人。”王锦儿黝黑的眸子瞧着俏枝,轻声道。 被发了好人卡的俏枝有些哭笑不得,想要再说些话来安慰却发现小姑娘已经闭上眼睛,沉沉的睡过去了。 即便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可她到底还是个孩子。 上下山耗费了许多体力,俏枝有早就饿了。但白简一直没回来,再加上王锦儿还在睡觉,俏枝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留在原地等他们,顺便饮水充饥。 黄昏时分,白简才回来。看到好端端坐在马车里的俏枝,白简松了口气,带了点埋怨:“你回来好歹也告诉我一声啊...我和修竹找了你半天没找着。” 俏枝气结:“你和修竹跑那么快,我们追得上吗...” 哦...好像也对。白简不好意思的笑笑,转移话题:“你没去是好的,道观太乱。” “乱?” “那三夫人以为少爷是登徒子,抓着少爷要县令给她做主。嘶...女人可太可怕了。”修竹在旁边搭话。 “噗...”俏枝没忍住笑出来,“登徒子...白大侠你是做了什么啊?” “我什么也没做!”提起这个,白简就郁闷,他不过是觉得暗中调查更有大侠气概,便没去告知县令,打算四处转转找线索。谁知就被三夫人的丫鬟看到了,被冤枉不说,还差点被盛怒的县令押在山上,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解释清楚。 “对了,也不算是全没收获。县令家的千金找不到了,就那个毁了容的小姑娘。”白简有些苦恼的拨了拨头发,“好像是昨天半夜跑丢的,估计被吓坏了。三夫人抓着我不放,也是因为怀疑我欺负了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的,有点可怜。” “她在这里。”俏枝侧身,白简这才看到睡在里面的王锦儿,有些惊讶的瞪大眼睛:“这是...县令千金?怎么会在我们这儿?” “这事儿说来话长...”俏枝冷哼一声,俯身下去,轻拍王锦儿的脸颊:“锦儿,醒醒,我们先去吃饭。” “你是县令的千金?”王锦儿刚睡醒,便看到眼前有个穿着白衣服的大哥哥面色不虞的发问。 “嗯。”王锦儿乖乖点头。 “你这样会吓到她的。”俏枝生气的瞥了眼白简,低头摸摸王锦儿的脑袋,“这个大哥哥也是好人,你别怕。饿了吧?我们先去处理你的伤口,然后带你去吃饭。” “山上什么都有,三夫人为了找她都急疯了。我还是辛苦辛苦再跑一趟吧。”白简拒绝。 感受到手下的小脑袋瑟缩了下,俏枝喊住白简,到了马车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讲了一遍。 “居然是这样....”白简听完后忍不住的咂舌,“我看那三夫人情真意切的,真没想到她居然是这样毒蝎的妇人。” “是啊...”俏枝郁闷的开口,“现在绝对不能送锦儿回去...” “嗯,从长计议。那王赐也不是个好鸟,要送锦儿回去必须确定她能安稳的在那个家活下去。”白简又刨刨头发,心有余悸,“还好是你发现了小姑娘,要是被抓了回去。不知道那妇人要在王赐跟前怎么编排她。” “唉,这都什么事儿啊...”白简长叹一口气,赶修竹去驾马车,“走吧,先带着小姑娘去吃饭,我快饿死了。” 回了客栈,白简先问小二叫了个大夫给锦儿看伤,又叫了个菜送进了上房。 “肯定会落疤的...”匆匆赶来的大夫仔细的看了看王锦儿的伤口,摇头,“伤口太深了。” “没事的,姐姐”注意到俏枝担忧的目光,王锦儿摇摇她的手,撒娇。 “值得的。”王锦儿低下头,喃喃出声。 第十一章 果然是主角本,嘻嘻 “什么?”俏枝走了下神,没注意她说了什么。 “没事。姐姐 我要睡了,晚安。”王锦儿扬起笑脸。 “嗯。好好休息,不要想其他的。”轻声嘱咐了一句,俏枝摸摸她的头,转身出门。 “…好。”许久之后,寂静昏暗的房中传来低不可闻的应答。 转日,清月负责去喊王锦儿起床,刚推开门,便看到她穿的整整齐齐的坐在床上,见清月进来,便柔柔弱弱的露一个笑脸:“清月姐姐早。” 阿…清月捂住被可爱乖巧击中的心口,腹诽:“这么可爱的孩子,那三夫人都能下死手,当真是最毒不过妇人心。” 既然要从长计议,那首要问题便是要保证越少的人知道王锦儿的行踪约好,昨日因担心锦儿的伤口,有些病急乱投医。不过,好在小二喊来的也不是什么医馆明医,看起来不过是个赤脚郎中,并不认识县令家的千金。 不过,锦儿脸上的伤到底是被看到了。如果那郎中是个会联想来事儿的,难保不会将锦儿同失踪毁容的县令千金联系到一起。 因此,在房中吃过早饭后,俏枝便派秋月告知白简,她打算带着锦儿回家小住,避人耳目。 不要问她为什么不让清月去,就清月这个见到白大侠就脸红不的毛病…估计到了中午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实在是,家门不幸…俏枝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如此感叹了。 还没感慨完,厢房的木门吱呀一响,秋月走进来,遗憾的摇头道:“白公子不允。说请小姐去楼下议事。” …?我回自己家,怎么还需要和你商量?? “我去去就来,秋月你在这儿陪着锦儿。清月你陪我下去吧。”揉揉眉心,俏枝强压下不快,冲着锦儿柔声道。 “嗯!”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不过一个柔弱,一个喜不自胜。 家门不幸阿家门不幸!俏枝一边摇头一边下楼,清月阿清月,你什么时候才能看清白简这个油腻毒舌男的本质! “为什么不让我回家?”先发制人,俏枝怒气冲冲。 “你确定...把锦儿带回家可以保护她?你家那边的长舌妇,真的没事?” 额...这似乎...确实.... “那我自己回去吧...我回家取点东西。” “我陪你吧。安全。”白简说完就要起身。 “不用了白大侠,秘密秘密!清月,走吧,我们雇辆马车。” 走在熟悉的街道,俏枝一时间有些感慨。她来到这个世界也不过个把月的时间,从陌生到熟悉,从孤单到收获了母亲,姐姐,还有两个颇为亲近的小丫鬟,真的很神奇。 走到了熟悉的大门前,她突然有了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那时候她初到这个世界,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每天用尽心机,用尽演技的和所有人周旋,甚至和邻居对骂,曾经她以为她一辈子也就这样了,然后...她遇到了姐姐,回了余府,收获了亲情,然后...终于又回来了这里。 “小姐?小姐?”久久不见俏枝开锁,清月不由得出声询问,“有什么不对劲儿吗?” “没,抱歉。”回过神,俏枝淡淡的笑了下,拿出钥匙开锁。 “嗯...小姐你不用和我道歉的...你最近好奇怪。” “奇怪吗?”俏枝拉开门,“毕竟我...”不是原来的那个人啊... “嗯...没事的小姐!小姐你这样很好的!我和秋月都很喜欢现在的你。”清月却以为她没说出来的半句话是因为时耀去世,连忙矢口否认。 俏枝没回答,不在意的笑笑。重回这里,真的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她甚至记得刚穿越到这里时候的惊恐。只是睡了一觉,就什么都变了...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类,甚至连语言习惯都是陌生的。 家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桌边放着未写完的字帖,虚虚的落了一摞。她走到柜子边,手伸进暗角,果不其然的摸到了之前藏银子的包袱。 “啊,小姐。这是...”清月有些傻眼,她家小姐什么时候学会藏银子了,随即又难过起来,在鄢陵。小姐居然已经惨到了需要藏银子的境地...难怪家里光秃秃的,连家具什么的都少。 “咳,这是别人的..让我想想我怎么还给他。”俏枝心虚的咳了一声,突然觉得被亲近的小丫鬟发现自己很穷有点尴尬。 “什么?!”清月惊了。 “嗯...说来话长,说来话长...”俏枝把包袱递给清月,“走吧,该找到的东西找到了,你在随我去个地方。” 插上门闩,锁上门。仿佛这样就能和过去告别似的,她朝着曾经的家鞠了一躬。 起身的时候,却听到一个记忆中的尖酸刻薄的声音。“呦,瞧瞧这谁啊?一个月不见,你去哪勾搭野汉子了?” 俏枝回过身,看到是那个纵容自家孩子扔石头的大婶,摇摇头,拦住眼眶发红,想要冲上去理论的清月。“不用和这种人过多的争执,清月,我们回去。”说完,便准备绕过邻居大婶,去做马车。 大婶却迅速的用肥大的身躯挡住了他们的路。“啧啧啧,怎么招。带个姐妹出来,胆子就大了?还争执。说话文绉绉的就能掩盖你勾搭汉子啊。”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不许你说我们小姐!”清月气得眼睛都红了,她自小长在余府,虽只是个家养丫鬟,但也随着自家小姐读过几本书,认得几个字。什么时候听到过这么粗鄙的话。 她心急,又想到自家小姐,曾孤苦伶仃的在这儿生活好长时间,不知受到过多少谩骂,或许比这还要粗鄙。一时间气的都要都要哭出来。 “呦,还小姐。怎么着,现如今这青楼还兴配丫鬟啊?”大婶摆弄了自己摞满补丁的裙子下摆,“这是有贵人给你赎身了,还是来咱们这儿找街坊老主顾啊?” 她嗓门大得很,又尖又利。早在刚才就有街坊闻声赶来看戏。听到这句话都低低的嗤笑出声,一副赞同的嘲笑嘴脸。 “你..!”清月气到极点,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撸起袖子就要去和妇人理论。 “呦,青楼丫鬟要打人了~”那婶子夸张的大叫,“来打你姑奶奶我试试,不给你点颜色你还真当自己是小姐了?呸。俩烂货。” “邻里之间,何必如此呢。”死死的拽住清月,俏枝克制住自己的脾气开口,“你说的那些勾搭,我从来没做过。” “呦,你说没勾搭就没勾搭啊?那你晦气你能承认吧?瞧瞧你才来了我们鄢陵多久,丈夫就死了。你在我们这儿的时候,我们一整条街都不顺!克夫的烂货!真晦气!”手舞足蹈,像极了滑稽的小丑,可说出来的话却不中听到极点。 “...你总会有后悔的那一天。”俏枝沉默了许久,绕过婶子,上了马车,“还有,孩子不应该这么教,你不会教。会有人替你管教的。” “哎呦呦~我怕你不成!”马车绝尘而去,把邻居婶子的话远远的甩在后面,“有本事你来啊。看看谁教育谁!真是笑话!” “清月.”马车上的俏枝看清月还是一副气得要死的样子,轻轻开口,“不要和那种人置气,会掉面子。” “小姐!我...我生气!我以为你在外面和姑爷过得很好,没想到...”清月说了一半,意识到自己又无意识的带了时耀的名字,连忙小心翼翼的看向俏枝,发现她没什么变化,才暗自松口气,“他们这样对你,小姐你为什么不生气啊,还不让我和他们吵。” “你吵得过他们吗?小时候学的规矩和看的书里面,有和泼妇吵架的吗?”俏枝淡然的笑笑,伸手握住清月的手,“我以前觉得,时耀死了就跟我的天塌下来一样。被姐姐逮回家以后,我才知道我还有你们。” “我觉得天都塌了的时候,才知道还有你们在担心我...放心,我不是鄢陵的余俏枝了,我是你们的小小姐啊。不让你去争去吵,是因为即便我们赢了也没有用。这事儿,我不会善罢甘休的。曾经的和现在的,我都要让他们还回来。” “小姐...你的意思是...”清月好像有点明白了。 “嗯,我想,余府悄悄的收拾几个鄢陵百姓,应该不是难事吧?”俏枝笑笑,又摇摇头,想不到自己一个十八线的扑街演员,穿个越居然能拿到主角本,嘻嘻。 他们先去了街口的当铺,当俏枝把一百两银子拿出来摊到柜台上时,那小伙计都惊呆了。直愣愣的瞧着俏枝长大嘴巴。 “这...姑娘,您这一个月...赚..这么多啊...”小伙计咂舌,难不成这姑娘为了赎回遗物,还真去做了那种营生?这可真是.... “...不是赚的,家里给的。”俏枝郁闷,但因为小伙计算是她穿越以来,第一个对她不错的,还是耐着性子简单的解释了下,“之前和家里闹矛盾,我是偷着出来的。” “哦,晓得,晓得。”小伙计贼兮兮的点头,一脸帮她守住秘密的样子,“姑娘您稍等下,我这边去帮您办手续。” ...俏枝郁闷,早知道还不如不解释。算了,等把锦儿送回去,调查了道观,估计也不会再来鄢陵了。误会就误会吧。 拿到了砚台,俏枝跟小伙计道了声谢,便坐马车回了客栈。 “对了,清月。”下了马车,一路沉默的俏枝突然开口。 “小姐?” “没什么。我只是...想说,现在的我,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垂下眸子,俏枝终究没有说出那句话。 我会变回曾经的俏枝。 她不敢,不敢想象要怎么才能永久的伪装成另一个人。所以,抱歉,俏枝,请你原谅我的任性吧。 “呦,你们回来了?”见俏枝他们进来,正在自斟自饮扮演大侠的白简迎了上去,“怎么样,被长舌妇骂的爽吗?这就是你不带着我去的下场。” ???俏枝气结,你跟踪我们??? 第十二章 再遇赵钰 “是啊。”白简一脸坦然,气定神闲的又捧起茶杯,“注意啊,这不就跟踪,这就担心。嗯,担心你们的安全。” “那还真是谢谢你啊...”俏枝咬着牙阴恻恻的开口,“白!大!侠!” “好说,好说。”白简笑容满面的目送怒气冲冲转身离开的俏枝。“不听我言,吃苦眼前啊,余小姐!”白简啧啧出声。 好气!气死了!俏枝一边往楼上走一边生气,几乎是砸开了厢房的门,把正在小声聊天的锦儿秋月吓了一大跳。 “没事,你们在聊什么?”俏枝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走过去摸摸锦儿的脑袋。 “在聊我娘以前的事。” “哦...这样...”俏枝有些尴尬,秋月怎么搞得。为什么要和小孩聊这么伤感的话题啊... “没事的,姐姐。秋月姐姐不是有意要和我聊起我娘的,我也..很喜欢我娘的话题。”似乎是注意到了俏枝略带责备的目光,王锦儿连忙道。 “嗯...”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奇怪,但俏枝来不及深思,当下的首要任务是,怎么处理这个赎回来的砚台。 这可是个烫手山芋啊...虽然砚台在自己一时冲动下赎回来了,但是...怎么才能送回去给赵钰呢?怎么和他解释自己无故消失的这许多天,还有鸽掉的抄写。 说句实话,与赵钰阴差阳错的相遇,对于那时候的俏枝来说,是一根救命稻草。在她最孤独无助的时候,是赵钰帮了她,甚至不顾及她的身份,替她寻了抄写的活计,可以说,赵钰曾经给了她,活在这个世界的理由,或者说,是希望。 但现在...俏枝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砚台,现在她却不知道要怎么处理了。要去见赵钰吗?见到了要怎么解释?说自己是余府的三小姐,还是说自己如今家大业大,不缺你这个传家的砚台? “清月,磨墨。我要写一封信。”思来想去,俏枝还是决定写一封信给赵钰。只是沾满了墨汁,摊好纸张,这笔却好像重达千钧,该怎么写才显得既不唐突又很礼貌呢...想了很多句子又通通否决,最后俏枝还是只写了一开始想到的两句话。 赵大哥,展信好。我是余俏枝,危机已经解除,砚台物归原主,多谢。 这甚至不能叫做一封信。 俏枝将这封信折好,塞进包着砚台的包裹里,又抄写了一份赵钰家的地址,一并递给了秋月,叫她下楼请白简的小厮修竹跑一趟。 秋月捧着包裹,知道这包裹大概与小姐在鄢陵结识的书生有关,便没再细问,转身下楼去拜托修竹了。 秋月走后,俏枝还在对着一张空白信纸沉思,这是要回报给余家的家书。 先规规矩矩的向余母、云枝还有余沅桥问好,然后将鄢陵县令以及捡到王锦儿的经过大概说了下,最后提了句,在街道曾经受到的欺辱。 洋洋洒洒一大篇,完成!吹干墨迹,俏枝小心的将这封信塞进信封。将要写地址的时候,却停住了。要用驿站吗?如果这封信也收不到该如何?想到这里,俏枝摇摇头,将书信贴身收好。 上午吹牛吹得响,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这原来的家,还是少回吧。俏枝暗自下定决心。 下午没什么事情,修竹去送砚台了,白简那个直男因为修竹不在身边的原因,也没再来烦她,俏枝难得的拥有了一个颇为清净自由的下午。 本来打算看会从家里捎来的话本,但却一直静不下心来。锦儿还在睡觉,小小的单薄的身子,蜷缩在一起,据说这是没有安全感的睡姿。 曾经,她的睡姿也是这样的。保住自己,就仿佛抱住了全世界一样。 唉...王锦儿怎么办才好呢。俏枝头疼,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柔柔弱弱的,一旦他们把她送回去,没了他们的庇佑保护,她怎么才能斗过三夫人呢...除非... 俏枝眼睛一亮,连忙小楼找白简商议。 到了楼下,她却没看到白简。托小二去敲门,小二却告知,白公子还又小厮,中午的时候便出去,还没回来。 额...该不会是一起去还砚台了吧...俏枝扶额。这也太兴师动众了点... 另一边。 白简走走停停,在一座略有些破败的木屋前停下了。 “就是这里了吧?”白简低头对了对地址,“修竹,去敲门。” 没敲几下,门便开了。 “请问,你们找小生有事?”赵钰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儒衫,好奇的打量着白简和修竹。 背后背着剑,穿着一身用料极为金贵的白袍子,腰间还系了个扇子,颇为江湖的配置。于是,赵钰又客客气气的鞠了一躬,道:“不知两位大侠,找赵某有何事?” “嗯..也没啥大事,嘿嘿。”白简摸摸鼻子,咧嘴傻笑,他最喜欢别人叫他大侠,“你是赵钰吧?这包袱是一位小姐托我转交给你的。她让我告诉你,多谢赵公子做的一切,她很感激。” “嗯...?”赵钰有些疑惑的接过,“哦...是余姑娘。”随即又展开了那封只有两行的信。 “敢问两位少侠,余姑娘现今在哪里?可还在鄢陵?”赵钰将那封信仔细的叠好,“方不方便...让我与她见一面?” 白简没有说话,修竹却是想起秋月上楼前的叮嘱,连忙抱拳:“抱歉,余小...余姑娘最近事情繁多,迫不得已才把砚台交给我转交。不如公子您告知我,我可以代您向余姑娘转达。” “啊.没事,不用了。”闻歌而知雅意,他并不傻,自然知道这只是推辞,虽然不清楚俏枝如何拿到了百两的银子,也不知她为何突然不愿与他相见。 “还有一件事,请两位大侠带我转告余姑娘。”赵钰直视着白简、修竹二人,“我将要考取功名。如若拿到名次,等到那时,便请两位大侠带我去见余姑娘吧。”说完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转身回屋了。 “他什么意思?”回去的路上,白简越想越参不透赵钰,“他考得上考不上功名,和见不见俏枝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公子...你看不出那赵钰可能喜欢余小姐吗?”修竹有些无语,自家公子这是什么迟钝的脑回路啊...“但余小姐并不喜欢这位赵公子,所以才托我交还砚台,不想与这位赵公子有牵扯了。” “哦哦,原来是这样。”白简摸着下巴,一脸了然的点头,“对了,刚好你提到了余小姐,走,随我去一个地方。” 两人又走了一会,才走到俏枝曾经的家门口,还未凑近,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朱红色的木门上,被泼了一滩粘稠的血,断了脖子的鸡就躺在门口。 “公子...”修竹走上前,捡起那只已经散发出味道的鸡,“这欺人太甚了吧..” “扔掉吧。”白简皱着眉毛,空地那边有几个小孩子聚在玩耍,他刚准备过去询问,隔壁的门便开了,是上午为难俏枝的那个大婶。 “哟,这位公子您是哪位啊?来我们这做什么?”看他衣着面料考究又气度不凡,那大婶堆满了笑,褶子里藏着层层叠叠的油光,“可曾娶亲啊?不是我吹,咱鄢陵这地界,满城未嫁的姑娘,就我最熟!保管能给您介绍个您喜欢的。” 霍。还是个兼职的红娘。白简嗤笑一声,上前。“请问这位大婶,这扇门的血迹....是怎么回事?” “呦,我说呢,原来是野汉子找上门了啊。”听到与俏枝有关,大婶立马变了脸色,“我说这小娘皮上午怎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原来是有野汉子帮她啊。这上午闹下午帮,你们还挺有情趣啊。” “你!”修竹上午在客栈休息,没有跟随,听到这句话直接炸了,拎起胖大婶的领子,“你这人,怎么能这么诋毁我家公子!” 被人揪着脖领子,大婶也并不慌张,甚至笑容越发的讽刺起来:“怎么,上午玩的是丫鬟小姐那套戏,下午就变成才子佳人了?还公子。我呸!不嫌害臊!” “你!”修竹举起拳头就要打过去。 “修竹!放下她。”白简出声阻止,然后伸手指着前方的一片空地上正在独自玩着土的小孩道,“那个豁牙小孩,就是你儿子吧?” “你要做什么?”见他指着孩子,那大婶终于有些怕了,“想打我儿子的注意?我告诉你,没门!” “认认孩子罢了。修竹,我们走。”白简背着手,故意绕了一圈,绕到空地前,站在了那小孩的跟前。 眼前突然多了片阴影,那豁牙孩子扁了扁嘴,正要开骂,抬头却看到一个背着剑的大哥哥站在他面前,与他以往见过的人都不一样,一时间有些看呆了。 “喜欢吗?”见他直愣愣的瞅着自己背上的剑不出声,白简将剑解下,“想学武功吗?” “我想做大侠!”豁牙小孩连忙点头,连土都不抓了。 “好。那你回去准备准备,明日下午我来这看你的基本功,看你有没有资格被我教。”白简咧开嘴,亲和一笑“如果你娘不同意,你知道应该怎么做吧?相当大侠可没那么容易。” 豁牙小孩懵懵懂懂的点头,跑回家了。 “公子..您不会真要教那孩子武功吧?”回去的路上,修竹忍不住提醒,“这孩子他娘,可刚羞辱完您。”平日也没见你,指导过我武功啊。 “修竹,我刚刚突然想到——”白简笑的贱兮兮,“你知道怎么对付这种不听话的小孩子才好吗?” “额...打..打一顿?一顿不行打两顿。” “错了。”白简摇头换脑“修竹,你等着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他们。” 第十三章 胖子到底行不行?在线等,挺急的 “白大侠!我有一计!”见白简和修竹两人进门,俏枝贼兮兮的挪过去,“一个可以让锦儿安心回去的办法。” 白简挑眉,示意她继续讲下去。 “鬼吹灯,听过没?”俏枝一脸神秘,凑近他的耳边“人在极度害怕的情况下,很容易说出实话吧?到时候王赐知道了那三夫人的蛇蝎心肠,就算想为了儿子保她,那么多人作见证,也拉不下这个脸。锦儿始终要回去,这应该是最好的办法了。” “下下策。”白简摸着下巴沉思,“实在想不到其他办法再用这个吧。我们没办法确定王赐到底多重视他的儿子和那个三夫人。等等...儿子??”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想到了一个最荒诞的可能。 “他儿子?”俏枝哑然,怎么突然提到了王赐的儿子?莫非... “我前日上山,看到了个被烧掉了半边眉毛的小豁牙。一开始我以为他是家奴生养的孩子,但看衣着扮相又不像。临下山时,听到有人喊他,小少爷。” “你是说...”俏枝直愣愣的看向他清亮的眼眸,她明白了。 “杀人灭口。”两人难得的意见一致。 “你也觉得,王锦儿有问题?”白简哈哈一笑,觉得事情的真相已经揭开了一角。 “这和锦儿有什么关系?”俏枝疑惑道,“难道不是王赐不行?那孩子是三夫人和其他人生的。但王赐找到了什么证据...也许是证明孩子非他亲生的证据,三夫人为了不失去宠爱,便...”顿了顿,俏枝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怒杀儿子,顺便解决掉一直讨厌的嫡小姐。”唉,古人的心思,真的好难懂啊,弯弯绕绕的。 “你居然这么想?”白简面上浮起一丝古怪的笑意,“你又没见过那王赐,怎知人家不行?” “我自然知道。”俏枝反唇相讥,“我在鄢陵生活时,曾见过那鄢陵县令。大腹便便的,估计连自己的肚脐眼都瞧不见。而胖子的...咳...那个啥,似乎不大好。”感谢现代爆炸般的信息量,让她这种母胎单身的社畜工作狂也能知道这些“隐秘”的知识。 “不愧是成亲过的余姑娘,懂得就是多。”白简慢悠悠的接口。先说她成亲,又唤她是余姑娘。俏枝觉得,似乎有那么点阴阳怪气。 不过她没在意,所有的心思都被这个诡异庞大的脑洞占据了,“不然,怎么三夫人怀孕恰好会赶上王赐对原配夫人心生厌弃的时候?”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王赐大如圆饼的油腻腻的脸,把自己代入三夫人,纵然王赐是个情话篓子,见惯了风月情场的三夫人也不至于沦陷的如此深。便更觉得自己推断正确,那三夫人定是心思缜密,图谋王赐的权势家产,然后一步步的谋划,预备鸠占鹊巢。就从孩子开始。 啧啧啧,古人,恐怖如斯!也就她这种演过宅斗宫斗剧的演员才能跟上他们弯弯绕的思维。 “...”白简打刚才就没说话,只静静的瞧着俏枝时而惊讶时而了然的表情出神,看她终于讲完,又沉默了片刻,才缓缓的道:“余小姐的思路...还真是清奇的很。” “你不信?”俏枝惊讶。 “...为何胖了就能不行?余姑娘经历过?” 男人之间的惺惺相惜还是什么?哦对,似乎结了婚的男子都会像吹了气一般的鼓起来,俏枝觉得可能是青春期的别扭少年对未来隐隐的担忧,当下便拍了拍他肩,安慰道:“放心,后胖起来的对那方面...咳,影响不大。” “...。”这次白简沉默的时间更久,过了会,才将奇诡的目光从俏枝身上挪开,“真是多谢余小姐的好意了。”语气疏淡,全没了之前熟稔的调侃。 说完,便迈开步子朝里走。直到白简越过了俏枝之后,俏枝才回过味来:刚刚的话题...是怎么歪到这个地步的??而且和一个守旧的古人探讨这方面,似乎也...有点奇怪。 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俏枝瞧着白简宽阔坚挺的脊背,不确定的想,“白大侠!你之前为什么会怀疑锦儿?”不确定对方是不是生气的情况下,就暂且换个问题讨论吧..俏枝有些心虚。 那身影顿了顿,但仍旧没回头,不疾不徐的继续往里走。“我只是觉得奇怪,如若按你的推断,那害死一个孩子总不至于如此的兴师动众。而且纵火烧山...你不觉得这法子有些拙劣?还是你觉得三夫人蠢笨如你?” ...死直男。俏枝磨牙,自己怎么就蠢笨了?明明就是恶臭直男接受不了未来的某一天变成那啥不太行的胖子吧! “算了。”走到楼梯转角,白简突然叹了口气,“你先前的那个法子,虽然有些蠢,但也有实施的可行性。明日我们便送王锦儿上山吧。” “那依您高见,可有什么更好的法子没?”俏枝咬着牙开口询问,而白简却像没听见一样,飞快的顺着楼梯消失了。 死直男!古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等着吧,真相只有一个!看你明天怎么开口。俏枝这么想着,脑海里就自然的浮现出一幅白简耷眉塌眼道歉的场景,不由得想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要和白简呆在一起,就特别容易歪楼,话题拐到其他地方去。 唤来小二说了几道菜,俏枝摸摸肚子,决定在楼下吃了,剩下的再带回去给清月秋月还有锦儿吃。她正对着楼梯,眼前是喧闹的叫菜声和杂乱上菜的脚步声,因此,她并没有注意到,楼梯的阴影里,有个小小的,单薄的人影。 他隐在黑暗深处,静静的看了俏枝好久,才趁着一个挺着滚圆肚子的男人的遮掩,隐了身形,上楼去了。 到了第二日,俏枝照旧起得比鸡还早。两个丫鬟已经对小姐起得比他们早这个事情习以为常了。只是望着俏枝简单扎起的马尾,还会不由得露出有些怨念的眼神。 俏枝摸摸鼻子,把刚刚醒来,睡眼惺忪的王锦儿推到镜子跟前救场,“你们打扮锦儿吧,她才是主角。” “姐姐,早桑好。”王锦儿打了个哈欠奶声,奶气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早安早安!”俏枝被萌了一脸血,有点明白奶孩子是什么感受了。昨晚回到房里,她便把大概的计划和王锦儿说了,虽然具体的方案因为白简的不配合而腰斩,但大体已经定下来了。 就是充分利用古人对神鬼之流的敬畏,吓吓那三夫人,得到事情的真相。然后再把锦儿带出来,真相大白。王赐的心腹手下都在,为了服众,必不可能对三夫人从轻处理。 当然,绿帽子这件事...还是能不说就不说的为好,要让那王赐自己慢慢的品出来,让他的手下也自己品出来,事情才有意思。 其实,俏枝一开始的想法是要大肆宣传王赐收到的绿帽子的,这才是酣畅淋漓的报复!和锦儿说的时候,俏枝还特意隐去了这层,生怕自己带坏了小孩子。 但王锦儿听完后,却马上指出——不可以和王赐说三夫人绿了他。当众下他面子,不知道要如何恼羞成怒。 俏枝想了想觉得也是,便承诺让王赐自己细品。锦儿这才笑笑,钻进被子里,说了声姐姐晚安。 多聪慧的一个孩子啊...俏枝瞧着铜镜里那个乖巧被摆弄的锦儿就开心,一时手痒便又蹭了蹭锦儿的头顶。 “小姐!别蹭。”清月扁扁嘴,不高兴的制止她罪恶的手。 “姐姐,我有些害怕...”镜子里乖乖梳头的锦儿,突然轻声开口。 “别怕,别怕。”俏枝强忍想要呼噜锦儿头顶的冲动,温声道,“我会好好保护你的,绝对不会让你出一点问题。那位哥哥是很厉害的侠客,他也会保护好你。” “好吧。”锦儿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有些低落,“但愿如此吧,姐姐不要忘记你和我说过的话。” “好。”虽然有些奇怪锦儿的语气,但俏枝还是许下承诺,勾起锦儿的小指甩了甩,“这下放心了吧,小锦儿。” “嗯。” 锦儿下山时穿的那件破破烂烂的外衣又被翻了出来,白简看似随意的撕了几道口子,沾满尘土,又问小二要了一小碗鸡血,撒了上去。 做完前置工作,剩下的便是探讨具体的计划方案。等白简和俏枝商量完毕,敲定每一个细节,已经到了下午。 走一回,歇一会。俏枝终于喘着粗气,跟着白简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了山顶。虽收获了无数个白眼和不耐烦的等待,但总算没被抛下。 不过神奇的是,锦儿从一开始便跟在他们的后面。俏枝总是担心锦儿走不完全程又不好意思和他们说,便总是回头看她有没有跟上来。没想到锦儿的体力比她们三个都要好,始终跟他们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面色有些红润但远远没到喘粗气这种地步。 小孩子的精力,有这么旺盛吗?爬了这么久的山都不累?俏枝有些奇怪,但还没来得及细想,便听见一阵尖锐的,仿佛能刺破耳膜的哭声从上方不远处传来。 “呜呜呜,我的儿,你走丢了我可怎么办啊!” 是三夫人。看到锦儿骤然瞪大的眼睛,俏枝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清月按照计划带着锦儿藏进树林的阴影里。 掏出淋了鸡血的破衣服,白简和俏枝对视了一眼,继续前行。 白云道观的一角,已经出现在了俏枝的视线里,她握了握拳,告诉自己,这不是排练。 必须拿出自己全部的演技。帮助锦儿揪出三夫人,而白简眸色深沉,面容沉静,鲜活的少侠之气被全数隐藏,剩下的只有久居富贵才能养出来的贵气。 第十四章 一群演员的自我修养 白云道观。 这里的道士本是闲散惯了的,这几天却有些苦不堪言。 “师兄,他们什么时候才能下山啊...”一个大约十四五岁的少年,揪着旁边一位身着道士服的衣摆,扁着嘴巴简直要哭出来了,“他们快把道观都翻遍了...我,我想先把思文师兄和思礼师兄葬掉,呜呜呜...”提起两位已经去世的师兄,那小少年终于咧着嘴哭了出来。 “守礼。别哭。”被揪住衣摆的道士本来面容清冷的站在一旁看着道观里吵嚷闹剧,但听到守礼的哭声也忍不住的红了眼圈,“师兄们,一定不希望看到我们哭。”强硬的擦去守礼的眼泪,他狠狠的将悲伤憋了回去,师兄们去世,他便是这白云道观里最大的,要守住道观,守住师弟们。 这么想着,他却看见两道道人影,从山下往山上走来,为首的白衣男子点着火把,火光映衬得他仿若修罗。 “白公子。”待人走进了,他才终于看清那男子的面容,“在下守闻,多谢公子前日搭救师弟。您今晚上山也是为了搜查证据吗?”守闻朝着白简恭敬的稽首,又把自家师弟推到白简跟前,“还不快向公子道谢,那日便是他救了你。” “嗯?你叫守礼?”原本一直安静的在白简身后扮演透明人的俏枝突然出声询问,一双眼睛也不住的打量着守闻守二人。 “回姑娘的话,我确实叫守礼。您认识我?”守礼打量着俏枝,有些好奇。 “你认识我么?”俏枝不答反问。 “姑娘面善,瞧着有些熟悉。只是我与师兄们一直呆在道观,应该是不曾遇到姑娘的,许是您上山供香时曾见过守礼。”守礼歪头想了想,肯定的道。 俏枝点点头,揉着眉心把话语权让给了白简:“正事要紧。” “是这样,”白简上前一步,把锦儿的衣服展开,“这是我在山脚下找到的衣服。不知...” “这!这是...”守闻与守礼对视一眼,满眼震惊。守礼吞了口唾沫,声音嘶哑:“这...好像是锦儿妹妹的外衣...” “锦儿妹妹?”白金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词,小道士和县令千金,天壤之别。居然以兄妹相称? 守礼没理会,只捧着那件血衣出神。 守闻道:“白公子,能否详细的和我说下这件血衣的来历?既然看到了血衣,那您可曾见到王锦儿?” 白简皱着眉毛,缓缓的摇头,把下午商量好的说辞和盘托出。 “这件血衣挂在树林西边的竹林上头。”白简的语调低沉,“说来也奇怪,我今日本来没想来这边。但就是有一种声音在不断的喊我,催促我过来,到了竹林入口,我一抬头便看到了这件血衣。” 守闻听着他的叙述,脸色惨白。“西边?极阴之地...” “我直愣愣的看这件衣服,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一阵风吹过,这件衣服缓缓的飘荡下来,然后。我看到被衣服遮住的地方,是一轮圆月。”白简仰头,守闻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挂在空中的月亮。似乎...有些昏淡的暗红。 “红月...”守闻喃喃。 “这衣服飘到了我脚边,但我却懒得捡,一直看着那月亮出神。直到一声若有若无的蛙叫,我一激灵,低头捡起来这件血衣。”月光下,白简的面容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我看见,血衣盖住的地面上,突然出现了几个血红的大字。” “害我者,死。”俏枝仔细的看着守闻守礼因恐惧而瞪大的眸子,特意用了比较尖利的语调说了这四个字。 满分。看着守礼骤然变化的脸,俏枝得意地给他们两人的演技打了个分。 默了片刻,守闻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道:“这事...恐怕...不知白公子可否随我去找下三夫人说明情况。”说完,看了眼默默站立的俏枝,又道:“守礼,带着这位姑娘寻个住处。夜里风大,难为姑娘了。” “没事,我跟着你们便好。”开玩笑,正式演出她肯定要出场啊。 “她也是目击者。”白简捂着嘴咳了一声,替俏枝解围。“我嘴笨,她随我上来便是替我与三夫人说明情况的。” 原来如此。守闻了然的点点头,和守礼一起,带着白简俏枝两人往三夫人和王赐所在的地方走过去。 远处灯火通明,一个穿着灰色袍子的中年人腆着一个圆挺的肚子,粗短的手指不住的点着跪在地上的几个小厮打扮的男子,唾沫横飞。他的身边,站着一个衣着华丽,带了好几个金银镯子的美貌妇人,大晚上的,这个妇人却带了一定帽子,她低头掩面,嘤嘤的哭泣着。 “王大人,这位公子和这位姑娘。说找到了贵府千金的下落。”守闻低着头,双手捧着血衣交给了王赐。 “是我那苦命的儿啊...锦儿啊,娘对不住你,没保护好你啊,儿啊...”带着帽子的妇人只敲了一眼,便开始呼天抢地,“锦儿啊..没了你,我怎么活啊,锦儿!” “敢问小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赐倒还保持着冷静,捏住血衣的一角,“我家锦儿在哪里,你知道吗?” 白简便又把整个说辞说了一遍。俏枝一直在观察着那三夫人的表情,只见她听到那句害我者死的时候,整个人都楞在原地,没嚎完的哭腔被吞在嗓子里,就觉得出了一口恶气,当下低低的嗤笑了一声。 “三夫人,刚刚还说要替您女儿报仇,怎的听到这句话却连哭都哭不出了?莫非...”俏枝摸摸下巴,漫不经心的开口。 “我..我只是害怕..”三夫人把头柔柔的搁在王赐油汪汪的臂弯里,“老爷,要替我和小姐做主啊呜呜呜呜” “你,去山下看看。看看那字是怎么回事。”王赐语气淡漠的随手指了个小厮,仿佛留下血衣和血书的不是他的女儿,而是一个陌生人,他只是例行公事的调查,“天晚了,下山多有不便。二位便在这里住一晚,明日王某还有事情向两位讨教。” 这是怕他们跑了。不过正好,倒省的白简费力气找留下来的理由了。 白云道观的客房很多,原本都是给香客预备下的,不过这两日因为走水这事儿,住的都是些县令家的的奴仆。 守礼领着他们找了半天,才找到两处相对安静的空房。 “不好意思啊...”守礼有些赫然。 “没事。”俏枝摇摇头,也学着守礼他们稽首,“多谢小道长替我们找到住处,天色晚了,道长也赶快去休息吧。” 接到逐客令的守礼也不恼,点点头便退了出去。 等到守礼走远,白简才悄声走出房间,轻轻的敲俏枝的房门。 门开了。 两人对视,谁也没先开口,只是眼睛里都带着点点笑意。最后,还是俏枝承受不住,笑吟吟的开口道:“第一场戏落幕了,我们什么时候去排第二幕戏?” “好说,好说。修竹那边应该已经在安排了。我们一会安心看戏就行。”白简看了看月亮,随意的答道。 “对了,那守礼可是有什么问题?你认识?” “我不确定。看着很像给我送衣冠冢的小道士。”俏枝想了想,“隔了太久了,他又带着道帽,我不确定到底是不是。” “女人...果然都薄情寡义。” 重点是这个吗?俏枝郁闷。薄情寡义又是从哪里说的啊?就因为她不记得一个小道士的脸? 俏枝张了张嘴正准备反驳,突然听见远方传来一阵细碎的哭声。 寂凉的夜里,这哭声显得无比凄厉可怖。 好戏开场。 白简轻轻的做了个嘘的手势,带着俏枝顺着阴影,缓慢的走了出去。 三夫人刚把小儿子哄睡,耳边是王赐如雷的鼾声,还没躺下,突然听到有人在哭。 孩子又醒了?这死小子还让不让人睡啊?三夫人有些烦躁的划着火镰,却怎么也打不着火,火星子冒出来又很快消失,根本点不燃蜡烛。 睡梦中的王赐翻了个身,嘴里嘟囔了句什么。 刺啦——蜡烛点燃。 借着昏暗的烛火,三夫人望向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还未看清什么便又陷入一片黑暗。 一阵风吹过,蜡烛灭了。 “真是晦气!”三夫人咒骂了一句,又掏出火镰打火。而此时,细碎的哭声响在他们的屋外。 哪怕是在王赐如雷般的鼾声里,三夫人也没办法忽视那阵哭声。 她哆哆嗦嗦的继续打火,几次都不成功,就在快要崩溃的时候,蜡烛点燃了,下一瞬又自动熄灭。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里,借着昏暗的烛火,三夫人看到窗户上似乎破了一个洞,一个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 “害我者,死。”王锦儿幽幽的声音响起,仿佛就在她的耳边,“三娘,我死得好惨呀~” !!头皮一麻,三夫人腿脚发软,神经质的大叫一声,踉跄着扑过去,拉开房门。 一片死寂,只有一轮昏暗的月亮挂在天上。 是血月! “鬼!鬼啊!王锦儿她变成鬼了!”三夫人跌在地上,终于克制不住恐惧,喊出了声,一遍一遍。 “你这个婆娘,怎么回事!”王赐被惊醒,看见是三夫人跪在门口鬼叫,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魔怔了吗你!在那号什么丧呢?滚回来睡觉!” “是鬼啊!鬼!王锦儿回来找我索命来了!老爷,救救我啊!”听到王赐的声音,三夫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跪着爬过去,“这丫头平时最怕您了,老爷,您一定要救救我啊。” 在说什么鬼话。王赐皱了皱眉,正在思考着怎么才能让三夫人清醒过来,却突然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空灵声音。 “害我者,死。” 第十五章 红了夫人绿县令 “少装神弄鬼的!”王赐一骨碌滚下了床,硕大的肚子狠狠的拍在了地上,“出来!” 房门大开着,一阵风吹过,带来淅沥的哭声。王赐大着胆子看向外面,院子里依旧空荡荡的,只有几株杂草随着哭声还是风声摆动。 三夫人抖得如糠筛一般,她把头狠狠的磕向地面,一下一下,沉闷的撞击声在凄厉的哭声里显得更诡异,孩子早就被吓醒了,裹着被子死死的蜷在床上的一个角落,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场荒诞的闹剧。 院子里突然凭空多了一道人影,与此同时哭声也变大了。更加的可怖。那道人影好像穿了一件白衣服,瘦瘦小小的,低着头,看不清面容,但却梳着王锦儿惯用的发式。 她立在院子中央,依旧低着头,头发从肩膀处垂落。三夫人大着胆子看了一眼,才发现这个人影身上穿的衣服,和晚上在白简那看到的血衣一模一样! 三夫人大叫一声,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帽子散落,露出一个滑稽的光头。她的儿子终于克制不住的哭了出来。 王锦儿幽幽的立在院子当中,半晌,她缓缓的抬头,原本清秀的面容被一道巨大的伤口破坏,血肉翻开。叹了一口气,她朝着三夫人走过去。 三夫人本想逃跑,可腿却像绑了沙袋一样沉重,完全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锦儿带着古怪的笑容,向她走过来。 王锦儿身上的衣服本就破破烂烂的,被风一吹便露出来瘦小的胳膊,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青紫色针眼。 “三娘...”王锦儿幽幽的盯着三夫人,缓缓的举起手臂,“听说你一直在找我,现在我回来了...你开心吗?” “我错了!我错了!”三夫人似乎终于受不了了,哭喊出声,“锦儿,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我以后肯定不会为难你了!饶了我,饶了我!”她一边说一边磕头,血顺着脑门蜿蜒留下,一时间竟分不清她和王锦儿哪个看起来更恐怖。 王锦儿幽幽的叹了口气:“可是,三娘...我已经死了啊...”借着月光,她看了看自己的指甲,“我现在,只想让你偿命啊...” 三夫人已经吓得快晕过去了,她一面磕着头一面哆哆嗦嗦的继续道:“之前用针扎你,是我不对;我也不该不给你饭吃,更不应该把你关进柴房...求求你,饶了我吧,求求你了...” 王锦儿不答,只是继续看着指甲出神,然后突兀的笑出了声:“饶了你...那谁来替我和娘亲报仇呢?”说完,她从衣服里抽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小刀,朝着三夫人便刺了过去。 “锦儿,停下!” “王锦儿,住手!” 两道声音先后响起,正是藏在暗处的俏枝和白简。白简从暗处现身,脚尖轻登地面,飞身跃向王锦儿,想要夺下她手里的刀子。 但还是迟了,王锦儿手持着利刃,尖锐的刀尖已经划进了三夫人的脸颊,留下一道长长的伤口,与王锦儿脸上的那道伤口位置惊人的重合。她抽出刀,不顾三夫人胡乱挥舞着的手,便要一把刺进三夫人的脖颈。 “够了!”白简终于抓住了王锦儿的手,使了暗劲夺下她手里的刀,钳住王锦儿的手,带着她施展轻功,飞到院门的位置。 三夫人的手死死的捂住脸颊,却怎么也捂不住流出的鲜血,血顺着他的指缝流出来,落到尘土里。 “你没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三夫人凄厉的大喊。 “如你所见。”王锦儿淡淡的出声,“我想要你死。可惜,技不如人。”她看了看钳制住她的白简,遗憾的摇了摇头“只差一点,我就能杀死你了。” 月光下,王锦儿带着血的笑容,仿若恶鬼。 “你...”王赐回过神,从地上爬起来,指着白简的鼻子开骂:“是你们串通好了的!要害我和夫人于死地!来人啊!抓住他们!” 俏枝依旧猫在阴影里,不知道在这个情境下,她还适不适合出来。变故发生的太突然,她还没想明白为何锦儿手里会多出一把刀,便看到身边的白简飞扑出去,然后便看到三夫人捂着脸,血从指缝里滴滴答答的流出来。 饶是她再迟钝,看到锦儿沉静、丝毫不慌乱的眸子和眼里嗜血的杀意,她也回过味儿来了——被利用了。 她想起来白简和她的争执。那时候,她以为是三夫人给王赐带了绿帽子,而白简却觉得锦儿有问题。 一语成谶。 她从阴影里出来,站到白简身边,伸出手想要和往常一样摸摸锦儿的头顶,接触到锦儿凶狠,扭曲的面容时,才想起来这不是以往那个柔弱的锦儿了,打了个寒颤,她迅速的放下了手。 “连姐姐也嫌弃我了吗...”看到俏枝的动作,王锦儿幽幽的开口。 俏枝却不知如何开口了。该说没有吗?可自己却被骗的好惨,可若说有...俏枝低头看了看王锦儿布满针眼的小臂,换位处之,她能不带怨恨不想着复仇吗? 并不能。 王锦儿久久没得到她想要得答案,低下头,带着一点点委屈的道:“姐姐不记得答应锦儿的话了吗?” ...好妹妹,人设都崩了,就别装委屈装纯情了...俏枝撇撇嘴,想起锦儿随他们上山时,气定神闲,一点都不喘的样子。 恐怕,从清月发现锦儿行迹到锦儿现身之后的哭诉,都是一场被精心策划好的骗局。 王锦儿太弱小,不得不依附他人。而她便是被选中的饵,用来钓白简这条大鱼。 所有的事情在脑海中过了一圈,俏枝大概明白了来龙去脉。而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她强忍心中不快,冲着惊魂未定的三夫人开口道:“夫人,敢问锦儿这手上的针眼是怎么回事?你们在这烧香祈福,又怎么会偏偏赶上走水,锦儿还恰好毁了容?” 王赐狠狠的瞪着三夫人,一脚踹了过去:“贱人,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居然祸害亲生儿子!” 听到这句话,王锦儿低了头,嗤笑出声。 “老爷...冤枉啊...寂儿是我们俩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会害他!”三夫人爬起来,死死的抱住王赐的大腿,脸上未干的血迹糊在了他衣服上,“肯定是王锦儿干得!您看她刚刚还把我脸划伤了!差点就把我杀死了!呜呜呜,老爷,你要为我做主啊!” 看到自己的娘亲哭了,一直状况外的王寂也大哭起来,嚎啕着说让爹打死锦儿姐姐,给娘亲报仇。 王赐看了看身边的儿子,一把把他抱起来,轻声安慰。又厌恶的看了一眼鼻子眼泪血迹糊了一脸的三夫人,把她从地上拽起来,最后打量着不远处的白简俏枝,开口道:“贱内和锦儿的事情乃家事。白公子贸然插手,是不是也要给王某一个解释?来人!把他们抓了,押进道观,不许他们喝水睡觉,压下去,明日来审!” 闻讯而来的衙役将他们团团围住,白简本打算带着俏枝逃出去,却发现修竹清月秋月被绳子捆在了一起,匆忙之间,他朝着俏枝使了个眼色,便乖乖的被衙役制伏,押了下去。 可能是因为人手不足的原因,白简刚被推进柴房不久,便看见俏枝也被扔了进来,衙役一边呵斥着让他们老实点,一边关上了门,整个柴房陷入一片黑暗。 “你...还好吗?他们没弄疼你吧?”沉默了一会,白简打破了沉寂。 “没...”俏枝摇完头才想起来白简应该看不到,连忙出声:“或许因为我是个女子,所以他们没太为难我。只是不知道修竹和清月秋月被关到哪里了。” “他们三个和我俩不一样。”白简道,“修竹机灵,他不会让王赐发现他们参与过这件事的。” “你上次进山是和修竹一起来的吧?王赐又不是傻子,能不知道修竹和你的关系?” “...”白简默然了片刻,道;“是我疏忽了。不过你别担心,我们俩罪魁祸首都没事,他们几个应该也不会有事。” “嗯。”俏枝闷声答应,“白大侠,其实你早就知道锦儿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了吧?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谁说我没说?”白简据理力争的反驳,“要不是你的想法太诡异,还突然扯到什么胖子什么...未来上,否则我会不和你说?” “???”俏枝听明白了,“合着白大侠您不是忘记告诉我了,是故意没说?” 回应她的是白简略带着傲娇的哼。 “我也不知道王锦儿是想杀了那三夫人的。”安静了一会,白简突然开口,“我以为她顶多是借着我们的手让王赐休掉三夫人。没想到她能连我们都骗过去。” “那把刀是修竹的,估计是王锦儿使了什么手段找修竹讨来的。我现在唯一疑惑的是,三个大活人,居然连个孩子都看不住?我们原本的计划不是你那俩小丫鬟和王锦儿一起扮鬼吓唬三夫人说实话吗?” ...俏枝默然无语。原本的计划其实是清月和秋月两人扮鬼,王锦儿则是幕后配音的。结果没想到他们爬了个山,清月他们就被王锦儿说服,临时换了剧本。估计那刀也是修竹为了锦儿防身才给他的。 “白大侠,锦儿虽然让三夫人毁了容,但三夫人之前可是想杀死锦儿的。这...王赐应该不会一味偏袒三夫人吧?” “谁知道呢...”王赐深吸一口气,“你也看到王赐有多喜欢他内儿子了。那小子看起来就不是善茬。一个是娘亲,一个是伤了娘亲、可有可无的姐姐,你觉得这小子会怎么选?” ...... “当然,”白简话锋一转,“也是有办法让王赐偏袒王锦儿的。只要你能——” “什么?”俏枝赶忙追问 “当众证明王赐绿了,就行。” “...这难度有点大...”俏枝沉默。 第十六章 说谎,是一门技术 第二日,白简和俏枝是被一盆凉水浇醒的。 从山井中打上来的水带着彻骨的寒意,白简直接从地上弹起来,又被绳索牵制着重重的倒下去,不顾大侠风范的骂了一句娘。感受到身边俏枝打了个寒颤,他沉声道:“小小杂役,居然敢如此!” 为首的衙役却不怕他,听到白简带着怒意的声音,笑道:“两个快死了的东西,还在这装大爷呢?来人,带着他们去见老爷!” 几个粗壮的奴仆闻声进来,压着他们就要往外走。注意到白简轻微的挣扎,那衙役又开口道:“白公子又通天的本领,我们几人压不住你,只是这位姑娘...”他站到俏枝的身边,粗糙的手掌放在俏枝细嫩的脖颈上摩挲,“老爷脾气大,若您不配合,那我只能将这姑娘的尸体带回去,希望能求得老爷的原谅了。” 这是威胁!白简咬着牙,恶狠狠的盯着为首的衙役,却没有继续挣脱杂役的控制,一路沉默着被压到王赐的住处。 “公子!余姑娘!” 俏枝昨夜本就有些受凉,早上又被一盆子凉水浇得透心凉,本来有些浑浑噩噩,听到修竹暗含惊喜的声音才清醒了一会儿,抬眼看了看四周,发现清月和秋月虽然满脸疲惫,但却没看到伤口,当下松了口气,抬起嘴角柔和的笑笑,示意她俩不要担心。 “说,昨日究竟是怎么回事?”王赐穿了官服,将县令的威仪显了个十足十,“本官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来陷害我?” “王锦儿呢?”白简不答,只恶狠狠的盯着三夫人。 “把那个恶女带上来。”王赐挥挥手,吩咐下去,“等她来了,我看你还如何狡辩!” “你..!”俏枝被迫跪在地上,膝盖磨得生疼,也因此她得以保持清醒。“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怎么能这么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 王锦儿被一个粗大的铁链捆着,是被人牵上来的。她没有低头,也正因如此才叫俏枝看清她曾经遭遇过什么——纵横交错的鞭痕从鼻梁一路往下,延伸进她单薄的锁骨。身上的衣服也被血浸透,干涸粘连在身上。 听到俏枝的控诉,王赐不置可否的抬抬眉毛,倒是三夫人尖利的冷笑道:“那是她自找的!昨夜她给我了屈辱,我一定会加倍奉还。要不是为了老爷审案,我早就将她....”说到一半,三夫人自觉失言,狠狠的登了俏枝一眼,闭口不再多言了。 “如果不是因为你往日里对她步步紧逼,她何至于和你拼的鱼死网破!”白简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冷笑,“夫人,你可敢把平日里对锦儿所做的一切,都和我们说说?” “这...”注意到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三夫人目光飘忽,“我是当家主母,管教个孩子,难道还管不得?” “你的管教就是用针管教?”俏枝终于忍不住,冲着王赐道,“锦儿怎么着也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就算再不喜欢她,也不应该任由她被欺负。昨夜虽然是个意外,可她受的那些伤都是真实的!你非但没有安慰,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居然还让锦儿再次受到伤害!” “我...我不知情。”王赐心虚的移开视线,不与俏枝对视,“来人,小小姐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俏枝冷笑:“好一个不知者无罪。只要王赐大人不知情,就可以助纣为虐,对吧?” 王赐不回答,脸上青红不定,他第一次被当着这么多人嘲讽,嘲讽他的还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可他偏偏不能反驳。他只能把满腔怒火发泄在那个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衙役身上:“就是你昨夜划伤了小姐的脸?” 那衙役听到王赐的问话,佝偻着的身子瑟缩了下,抬头看了眼三夫人,又低下头去,死命的磕着:“回...回老爷,是我划伤了小姐的脸,因为小姐平日待老奴不好,我心生怨气,所以才...” “李伯。”跪在一边的锦儿柔声开口,“你是从小照顾我长大的,娘亲死后,我便只剩下你了。哪怕是昨天...我也从没想过你会害我。”她的声音不大,语气也淡淡的,好像是在回忆什么,“你昨天来找我,说要划伤我的脸,这样才能博得老爷同情...” “我同意了。”锦儿笑了下,笑容牵扯到了伤口,有些恐怖,“可您今日,却说...是我往日对您不好...也罢,这也算是您承若得博取同情了。” 李伯跪在地上,听到这句话颤抖了下,没说什么,只是继续磕头道:“我错了,老爷,求您..求您罚处老儿一个,千千万不要连累老儿的家人。我...”说完,李伯抬头迅速的看了眼三夫人,又低下头,“求您放过我家人!” 白简注意到李伯的动作,厉声开口:“你开口认错,为何要看一眼夫人!莫非你...” 白简的话尚未说完,李伯便一下子委顿在地,半晌后才颤巍巍的开口:“公子,可不要...血口喷人...我划伤小姐的脸,全是因为我与她往日的仇怨,与旁人,更与三夫人无关...” “哦?”白简扬了扬眉毛,朗声道:“那你倒是说说你与她结下了什么仇怨?竟逼得你手段如此恶毒,毁掉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还有,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三夫人,提起与旁人无关?” “我...”李伯自觉失言,面色惨白,他几乎是下意识的瞥向三夫人,又很快的转移视线:“毁掉便是毁掉了,总之是我一个人做的,与其他人无关!” 白简怒极反笑,“你为什么又看三夫人?难道还指望她救你不成?” 三夫人怒道:“你血口喷人!我怎么会指使别人去害锦儿!转日便要提审,难道我连一日都等不了吗?” “哦?”白简笑笑,“原来三夫人还真存了害自己孩子的心思?也对,锦儿并非你亲生,当然要处之而后快了。” “你!”三夫人咬牙,“我与你并无仇怨,你为何一再的与我过不去?” 白简还未回答,那李伯便跪着走到白简跟前,哭道:“请公子不要再为难老儿了,我..此事真的与三夫人没有任何关系,一切都是我自己的主意,请公子,饶了小人吧。” 白简一把挣脱衙役对他的压制,揪住李伯的领子将他提了起来:“老人家一再提起与旁人无关,只怕真的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吧?”复又看向三夫人,“我乃武林白家公子白简,老人家若有什么冤屈都可向我说明。可若是平白冤枉好人...” 白简松手,李伯滑跪在地上,身形颤抖。 “白家?”许久未出声的王赐突然开口,“哪一个白家?” “江湖之上,还能有哪个白家?”白简笑笑,轻声开口。 “是..是三夫人指派我去做的!她说我若不划伤小姐,她便要了我老婆子的命!”似乎是认清了局势,那李伯突然抓住了白简的下摆哭诉道,“小姐对我很好,但我...我不能让我老婆子去死啊...求公子救救我!” “你...”三夫人面色一滞,颇为慌乱的看向王赐,“老爷,您别听这个贱人胡说!我..我怎么会害锦儿呢?我..我不会的啊!” 李伯从怀里掏出来一张薄薄的纸,颤巍巍的递给白简:“这是三夫人与小人定下的字据,只要我替她害了三小姐,她便放我和老婆子回家,还愿意给我们一笔遣散费...白公子,我这么做完全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求您千万替我做主啊!” 白简接过那张纸,发现上面不但写明要李伯划伤王锦儿的脸,甚至还写了事成之后许给他们的银两,还有两人的手印。他把这张纸用内力震到王赐跟前,开口:“人证物证皆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我...我...”三夫人想要夺过王赐手中的纸,却被王赐一把推倒在地。 “你这个毒妇!”看完纸上的内容,王赐勃然大怒,一脚踹向三夫人的心窝,“往我平日以为你贤良淑德,想不到你居然!你说,锦儿为何下山,是不是因为你要害他!道观走水,是不是也是你做的!” 王赐此时怒不可遏,倒不全是因为锦儿被毁容。他往日也并不关注这个亡妻留下的孩子。他对锦儿的期许,仅在于能为他拉拢到一门好的姻亲让他在官途上更加的稳固而已。 真正让他恼羞成怒的原因,是家丑不可外扬。不管是锦儿被毁容也好,还是自家夫人残害亡妻留下的孩子也罢...这些都是家丑!然而今日这一闹,别说他满府的衙役,就连那道观里的臭道士还有那什么白家公子都看到了! 可想而知,经过今天,自己的家丑会十倍百倍的发酵,不出几日,恐怕整个鄢陵都会知道县令家的秘辛!而自己则会成为满城的笑柄! 想到这些,王赐开始犹豫,开始思考如何才能粉饰太平。可...那位白简公子又是个麻烦的人物... 王锦儿始终抬着头,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这一场闹剧,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 还没等王赐想出来一个万全之策,那李伯突然又颤巍巍的跪下去,冲着三夫人与王赐砰砰砰的磕头:“老儿...自知罪孽深重...我..我想请老爷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语毕,他面带歉意的看着三夫人,“夫人,对不起...我知道您肯定不会留我了,我...我这是为了自保!” 说完,他冲着王赐把头低下去,道:“老爷,对不住...小少爷...其实不是您亲生的孩子!是..是三夫人和恩客的孩子...”或许是因为难堪,后半句的声音并不大,但也足能让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王寂...不是王赐的孩子?白简和俏枝对视一眼,俏枝咂咂舌,这王赐脑袋上,居然还真有片草原? 这可太狗血了... 第十七章 躲得过初一没躲过童言无忌 王赐傻了。 三夫人也傻了。 准确的说,大家都傻了。 俏枝感觉头顶有一串乌鸦飞过。 白简这嘴!是开了光吗!不对,是我自己这脑洞,是拿了金手指吗?怎么说什么是什么! “你你你...”王赐面色铁青,周身颤了一下,“你再胡说些什么!来人,他败坏夫人名誉,给我打!往死里打!” 两个衙役挟持着李伯就要往山下走,也不知是有意放水还是李伯死命挣扎,居然叫他一下子挣脱开,又朝着王赐跪下:“老爷,您难道忘了年前辞退的张管事了吗?他...他就是...”李伯闭着眼,两行清泪留下,“我老婆子撞见了夫人的好事,所以才被扣下。夫人允诺我,只要我毁了小姐的脸,就能把我婆子给放了...” “这就是你的理由吗?李伯。”锦儿挣扎了一下,闭着眼,“我娘死后,爹不疼后娘不爱,只有您...是疼我的,你昨天晚上拿着刀说只有这样才能救我,我信了,因为是李伯您说的,我信了。” 锦儿自始至终的看着李伯,可李伯却嗫嚅着不敢看她。锦儿看着李伯畏畏缩缩的样子,突然悲从中来,她眼眶通红,死命的挣扎着,一字一顿,满怀恨意:“您为何要骗我!我以为,这世界上,只有您不会骗我!” 李伯自始至终没有看她,只是默默的流泪。三夫人突然疯了一般,扑上去对着李伯左右开弓:“你胡说八道!我和李管事能有什么事情!你别血口喷人!” 这一切也就发生在一须臾,俏枝目瞪口呆的注视着这一切,注视着这场颇为荒诞的闹剧。嗯...她默默的和白简对视一眼,两人皆是默然无语,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远处的守闻和守礼还有一干叫不出名字的小道士都放下了自己手里正在忙着的课业,竖着耳朵听。 鄢陵县令王赐,这人是真的丢大发了,丢姥姥家了。 王赐铁青着脸,或许是没什么比现在这情形还能丢人的了,他没去管三夫人,只是兀自瞪着眼睛出神,任凭三夫人的叫骂声和哭声响彻整个白云道观,任凭三夫人一桩桩一件件的啰嗦着每一件能自证清白的事。 “爹爹...这是怎么了?”王寂揉着眼睛从屋里走出来,“你们这是...”他还小,认不清形式,可他看得出母亲的疯狂,王寂连忙跑到王赐身边,抱住他的大腿:“爹爹,你快让娘亲停下来!那个李伯惹了娘亲,你让他去死!判他死罪!” 王寂是嚣张跋扈惯了的,他说这话没过脑子,可王赐听到了却猛地一低头,死死的看向撒泼耍无赖的王寂。 王寂的脸上,准确的说是右眼角上,长着一颗黑痣。而因偷盗被辞退的张管事,眼角也有这么一颗黑痣。两者的位置上,惊人的相似。 他想起,曾经他因办案回家稍晚的时候,那赵管事总是领着王寂站在大门口,看到他来了,赵管事便把王寂往他手上那么一递,笑眯眯的说,小少爷想老爷想得紧,偏要等您回来才安心。 那时候他是欣慰的,觉得养儿防老果真没错。可寂儿也没表现出多欢喜,只规规矩矩的念了声爹爹好,便撒丫子玩去了。他当初觉得没什么,可现在想来...似乎有一些不对。 当初还是锦儿的亲娘管家,连带着府上大大小小的事物。可后来三夫人进门,年轻貌美,又惯会讨好他,他一时鬼迷心窍便同意三夫人的恳求,让她管了家。锦儿的亲娘,似乎也是因为这个才一病不起。可他那时候正在温柔乡沉浮,实在懒得去管原配夫人。 没过多久,账目被管得一团乱麻。三夫人和他撒娇,说想聘个管事过来,他想着三夫人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二夫人又是个懦弱经不起事的,大夫人又常年拿着碗参汤吊着,聘管事,也是没办法的事。何况也不是养不起。 于是,便招了赵管事进来。那赵管事长得普通,唯眼角处的泪痣透着股勾人的样儿,可他那时候却没在意这些。甚至直到现在,他能想起来的赵管事,还是那副憨厚老实的平常人的脸。 王寂见爹爹并不理他,而是一直盯着他看,有些害怕但还是扁着嘴巴哭出来,一边哭一边在地上打滚,双手捶地,嘴里含糊的喊着让爹爹处死李伯。 王赐有些出神的看着打滚撒泼的王寂,脑海中想得确是赵管事。 似乎,有那么几次,他看到了赵管事与三夫人的对视,两人的目光不经意的相碰,又迅速低头。那时候他没在意,只当自家夫人在院子里呆惯了,没见过多少陌生男性,因此看到了赵管事,在害羞。 他倒是忘记,他最喜欢的三夫人出身哪里了...赵管事是因为偷盗才被辞退的,发现他偷盗的时候,三夫人给他求情,就连如今被三夫人打骂的李伯也给赵管事求了情。 那时候是个什么样的情景来着?哦,是了。那时候李伯颤巍巍的跪了下去,替赵管事求情,说偷盗只是他一时间的头脑发热,并不是有意之举。赵管事虽面色灰白,失魂落魄,却并不求饶,只一再的说请老爷按规矩处置,不必手软。 而他这个人,一向是吃软不吃硬。赵管事当初来求职,浑身上下连个馒头都拿不出,当了管事也尽心尽力。因此随他心中不快,却还是挥挥手,放赵管事回家了,那些被偷的东西也没要回来。 这段回忆被翻出来,王赐顺带也回忆起很多当时没注意到的细节。比如,李伯求情时,频频看向的是三夫人,再比如,赵管事临走时,深深的看了眼三夫人,然后对着她说了句东家保重,才拖着身躯,失魂落魄的出门。 王寂还在闹,一只手死死的抓着王赐的衣摆,官服被弄得褶皱。大有不处置李伯就不松手的架势。 王赐回过神,一点一点降低身子的高度,蹲下身看着哭闹的王寂。然后猛地一伸手,将王寂从地上拖起来,两只手死死的压在王寂身上。 王寂被吓傻了,哭声噎在了嗓子眼儿。他看到王赐柔和的朝他笑笑,然后低沉着问他:“寂儿,你告诉爹爹。之前的赵管事,就是你赵叔,你喜欢他吗?” 嗯?赵叔?王寂歪着头想想,哦,是那个总给自己捎花生糖的叔叔,于是他点了点头,道:“喜欢呀,寂儿喜欢赵叔。” “哦,这样。”听到回答,王赐的放在王寂肩膀上的手猛地一收,又很快放松,接着问道:“那寂儿,你和我说说。我不在的时候,赵叔和你娘在干嘛?”王赐顿了顿,又道:“这是在考验你的记忆力。其实我知道赵叔干了什么,但你如果说对了,爹爹就再也不请老师骂你了。”停了一会,又补充,“还天天给你买糖吃。” 王寂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便是老师打手板。听到王赐的承诺,他兴奋的眼睛都亮了起来:“爹爹,此话当真?可是...”他为难的看了眼依旧和李伯缠斗的三夫人,她似乎没注意到这里的动静,还在打骂着李伯。 于是,王寂踮起脚尖,凑到王赐身边道:“那爹爹我和你说哦,不能被娘亲听见!你不在的时候,赵叔经常和我娘光着身子滚在一起,我看到了,他便给我买花生糖吃。”似乎是回忆起了糖的甜味,王寂咯咯的笑,“我最喜欢赵叔给我买的花生糖了!” 童言无忌啊童言无忌。 在混乱的争吵中,一个人的声音是不能被压得很低的,更何况王寂还是个四六不懂的小孩子,他自以为的低声,其实所有人...都听得差不多了... 鄢陵县令的丑闻,又多了一件。 王寂看爹爹一直不理他,还以为是爹爹也馋了那花生糖。想了想,便故作大方的挥手:“下次赵叔来了,我让他把花生糖也分爹爹一份!” “下次?”闻言,王赐问道,“赵叔不是去别的地方谋差很久了吗.寂儿你还看到过赵叔?” “嗯..没有。”王寂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只见过一次,那次娘亲还哭了。然后赵叔就走出来摸摸我的脑袋,说他不是我的干爹了。”看着王赐铁青的脸色,王寂以为爹爹气他随便认了干爹,连忙撇清关系,“是赵叔自己认得我!我..我因为花生糖,才答应的...” “好!好!”王赐怒极反笑,一双阴冷的眸子死死的看着地上的王寂,“好一个干爹,好一个干儿子!真是孽障!”他一脚将王寂踹了出去,好巧不巧的,王寂跌在三夫人身边。 王寂放声大哭,而三夫人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她停下了殴打,愣愣的注视着嚎啕大哭的儿子和一脸悲愤怨毒的丈夫。 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王赐冷冷的看着坐在地上大哭的王寂,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次,满脸通红,而脸上那颗痣则越发的刺眼。 往日里他对这个儿子疼爱还来不及,而今只剩下厌恶和..想要处之而后快的冲动。他闭闭眼,努力的将这份情绪压下去。然后叫衙役将三夫人和王寂都压下去,再去准备一个碗和清水。, 远处,王锦儿似乎在冷笑。此时的王寂看到锦儿满脸的伤痕和冷漠的嘴角,才真的被刺痛到了。这些年来,因为三夫人给他添了个儿子,他一直骄纵着三夫人,纵使知道三夫人不像表面上那么和善,也假装毫不知情。 这一切,都是为了王寂,为了他的心肝肝,独苗苗,为了老王家的后。 但事到如今.... 不,他谁也不信,他要亲自!滴血验亲! 第十八章 生物什么的最讨厌了 滴血验亲。 几个衙役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去拿这个碗。开玩笑,吃到了这么大个的瓜,甭管王寂是不是老爷的亲生子,谁拿谁倒霉啊。 王赐心脏突突的,看到众人无动于衷,怒道:“我使唤不动你们了是吧?行,都不动,我去!” 听到这句话,几个衙役互相看了看,最终一个姓沈的衙役硬着头皮走了出来,找守闻要了两个空碗,放了半碗左右的清水,并排放在了王赐跟前的空地上。 这姓沈的衙役生的膀大腰圆,短眉圆目,一脸的络腮胡,看起来倒是一张正义之士的脸。 王赐有些疲惫的摆了摆手,示意让他们把三夫人和王寂都送上来。 王寂已经被吓傻了,连挣扎都不会了。只傻呆呆的任由一个衙役牵他走。三夫人那边依旧在挣扎哭号,只是嘴里被塞了团破布条,因此所谓的咒骂与哀嚎掺杂在了一起,听不真切。 她被粗暴的推搡着,路过王锦儿跟前时,她恶狠狠的瞪了锦儿一眼,换来对方的一个嘲讽的微笑。她暴怒,想挣扎着扑过去,却被衙役们死死的压住,强制着拖行。 衙役都是看人下菜碟的,王寂是不是亲生子还不好说。但三夫人眼看是失势了,那不如先悄悄的讨好下往常被忽视的小姐。 对王锦儿的钳制已经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计,但她依旧站在那里,仿佛旁观者一般观看着这出好戏。除了刚才三夫人挑衅般的注视,她几乎一直面无表情,俏枝已经摸不透锦儿的心思了,不知她是难过,还是已经彻底放下。 王赐从袖中摸出了一把寸长的小刀,有些粗暴的揪住王寂的小指,划了一刀。将鲜血滴入两个碗里。 血滴入水便迅速的沉了下去,还没来得及扩散开来。王赐便一刀划向自己的手指,将血液滴入左边的碗中。又将三夫人的手指划破,滴入了右边的碗里。 只见右边碗里的血液已经交融在了一起,慢慢扩散。而左边碗中的两滴血液却依旧分庭抗礼,两滴血液之间仿佛有着微妙的隔阂,各自扩散却并不交融。 看到这个情景,沈衙役暗道一声不妙,直接跪了下去:“老爷莫急,兴许是时间未到,您再等等”然后将呆呆看着自己手指的王寂扯到了自己的身后,以免王赐突然发难。 “不用了。”王赐怒极反笑,事已至此,再多等有什么用?让这些人多看几次笑话,确认他脑袋上的绿帽子牢不牢固吗?他一脚踢向血碗,碗应声而碎。王赐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碎瓷,使了大力气朝三夫人扔了过去,“贱人!” 那块碎瓷正中三夫人的鼻尖,涓涓的流出血来。三夫人挣扎着却被死死的摁在地上。 “把这个毒妇压下去,关进柴房!”王赐道,又看了看被沈衙役护在身后的王寂,斟酌再三还是开口道:“你把寂..他也带下吧。和那个毒妇分开,不用太过苛责他。至于那毒妇...你们先带我审问,不惜一切代价。” 换言之,这些衙役是可以越俎代庖,对三夫人动用一些暴力手段的,往日里三夫人对他们并不好,呼来喝去。如今她失了宠爱,又有了王赐的暗示,自然是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抱冤。 不消片刻,柴房里便传出了鞭子声和凄厉的叫喊。 这尖叫仿佛是指甲划过黑板,惊得俏枝猛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就像抬手捂住耳朵。她环顾四周,周围的人却好像习以为常,就连白简也面容平静,仿佛根本没听到三夫人凄厉的尖叫和衙役粗暴的审问。 古代...果然是个腥风血雨的地方。男尊女卑,王锦儿先前一直被虐待,做父亲的却充耳不闻。而轮到自己带了绿帽子便大发雷霆,将自己宠爱至深的夫人关进柴房,严刑拷打。 还有那王寂...曾经万般宠爱于一身,现在被滴血验亲证实了他并非亲生子,也不知..等一等,滴血验亲? 俏枝悄悄的拽了拽白简的袖子,小声道:“这滴血验亲的法子,靠谱吗?王赐怎么也不试试别的法子?” 白简也一皱眉,靠近俏枝耳语:“我哪知道,这大场面我没经历过...”咂咂舌,他继续低声讲,“不知余大小姐有何高见?但我劝你最好别趟这道浑水。”语调中带了几分揶揄,几分警告。 俏枝当然不想管,她今天吃的瓜已经够大了,非常害怕王赐的这把火烧到她这只上蹿下跳的猹。 可是,她听着耳边三夫人凄厉的叫声,突然有些不忍。更何况,这滴血验亲本就不靠谱,相融与否全看血型。凭借这么个不靠谱的法子,便轻易的决定一个女人和孩子的命运,太过草率。 她饱含歉意的看了眼锦儿,虽说锦儿骗了她,但她仍旧对锦儿的遭遇抱有十万分的同情与难过。但这些同情也不能左右她,让她对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默不作声。 “县令大人。您可知这滴血验亲有可能失误?”俏枝想了想,决定开门见山,“我从一本古书中得知,人的血液中分为好几个类别。而同一个类别的人,即便无血缘关系,也可相融。不信,您可叫您手底下的衙役挨个试试。” 这么多人,她就不信那么凑巧,一个相同血型的人都碰不到。 听到俏枝所言,王赐的脸色似乎有所缓和,若有所思。而锦儿则看了她一眼,不安的咬住下唇。 看到锦儿下意识的动作,俏枝有些愧疚。假如王寂是亲生子,那锦儿在府中的地位恐怕仍旧举步维艰,再加上三夫人已被放弃,王赐想要补偿王寂,恐怕要更加的亏待锦儿。 可她能怎么办呢?难道要她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吗?她接受的是现代教育,这种粗暴残酷的审判,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沈衙役有些奇怪的看向俏枝,但随即面露感激的朝着俏枝一笑,随即轻声劝慰王赐:“属下觉得,这位姑娘言之凿凿,不如试下。” 王赐张了张嘴,片刻后才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沈衙役便又找守闻借了新的碗和清水。先将自己的血滴了进去,又捧着碗来到王赐身边,将他的血液滴进去。 不相融。 沈衙役皱了皱眉,看着王赐几乎骤然变色的脸道,“老爷莫急,或许正如这姑娘所说,我和老爷的类别不相同。我去叫弟兄们也试下,只要一个相融,便证明这法子并不可靠。” 沈衙役便捧着碗走下去,一滴一滴的血被滴进了碗中,却都恪守界限。王赐就跟在他身后,背着手,默默的注视着瓷碗的情况。 每一个衙役,小厮都试过了,直到碗中的清水变成血水,也并没有相融的情况。 王赐利刃一般的看向俏枝,道:“姑娘,先前可是觉得王某丢人不够大?如此这般,姑娘可还满意?” 俏枝有苦说不出,她也没玩过滴血验亲啊..她知道的这些都是生物老师告诉她的啊!难不成滴血验亲真的有效? 看到俏枝的神色,沈衙役倒是开口替她开脱:“这位姑娘也是好心。对了。”他快步走到几个小道士跟前,急切的道:“你们之中,可有亲兄弟?” 听到这句话,几个小道士互相看看。然后,其中两个小道士往前迈了一步,站了出来。 沈衙役,仔细的打量着他们。看他们带着道帽,五官相似,按奈不住喜悦的问道:“两位道长,可是兄弟?” 身量稍高的小道士点头:“我是哥哥。”又指了指旁边啃手指头的小孩,“这是我弟弟,我们二人是被爹娘送到道观的。” “好!”沈衙役大喜,“那可否麻烦两位小道长帮我一个忙。给我一点你们的血。” 两个小孩对视一眼,点点头。 沈衙役要往碗里滴血时,才发现碗里的血水已经够深了,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便抱歉的对着两个小孩笑了笑,飞奔着跑去换水。 清澈的水重新被端了上来。沈衙役深吸一口气,咽了口唾沫,将两个小孩的血液滴入碗中。 两滴血液先后入水,还未沉底便交相融合,分不清彼此。 这...沈衙役傻了眼。还未做出具体的反应,手中的碗便被王赐粗暴的打落。 “老爷息怒!”他连忙跪下,“息怒啊老爷,这其中或许...”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了,这简直是铁证如山。 王赐不回答,如刀的目光直直的射向俏枝:“姑娘这下满意了?看我王某人的笑话,可还满意?” “我...”俏枝懊恼,难道滴血验亲是真的?这古代医学这么落后,除了滴血验亲和滴骨验亲之外,还有什么靠点谱的法子吗! 她想说的话有很多,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此时此刻,无论说什么,都像是在狡辩,在为三夫人开脱。 听到俏枝又要说些什么,白简慌忙的拽了拽了俏枝,用眼神示意她闭嘴。 “对了!锦儿!王大人,您试试锦儿!”俏枝道。 闻言,白简扶额,而王赐则恶狠狠的瞪了俏枝一眼,粗声道:“行,反正我已经够丢人的了,不差这一份。” 依言划开锦儿的手指,将锦儿的血和王赐的血一并滴了进去。 相融。 “来人啊!”见到这个结果,王赐却突然冷静下来,“把王寂...不,把那个孽障和他那个毒妇娘一起关进柴房。府规伺候!” 说完后,他看向已经被毁了容的锦儿,僵硬的扯出一抹笑,伸手摸了摸锦儿的头顶。 迟来的讨好。锦儿不屑的冷哼一声,偏头躲开了这份迟到的温柔。 第十九章 深闺少妇为何主动通匪 王赐似乎没想到锦儿会躲开,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存在感稀薄又唯唯诺诺,整日窝在屋里的女儿得到了渴望已久的关注,应该是要开心的。 可她却毫不犹豫,甚至带着厌恶躲开了。 王赐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不着痕迹的收回手背在了身后。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和女儿建立亲密关系,而是...怎么才能巧妙的忘掉今日份的丢人现眼。 想到这个,王赐便恶狠狠的瞪向白简和俏枝。先前事发突然,他来不及细想便被匆忙推出问审。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他才琢磨过味儿来:这俩人才是他绿帽事件的始作俑者。 “王某的事情,给姑娘不少的消遣吧?”王赐皮笑肉不笑的开口,“本县令与姑娘无冤无仇,不知姑娘为何要给王某送这么一份大礼?” 额...俏枝心虚的笑笑,吃瓜一时爽,事后火葬场。这这这这,怎么还带秋后算账的呢?她哪知道事情的走向居然会这么诡异...好好的一个鬼吹灯事件,硬生生的歪成知音头版... 看着王赐目眦尽裂的脸,就算上天再借俏枝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再就血缘问题发表个人意见了。虽然她怎么都觉得王寂这事蹊跷,结案草率。 目光游移,她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这...县官大人息怒,此事发展成这样绝非我们的本意。我们一开始只是...额,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来着,你说是吧,白简?”忙不迭的托白简下水。 “是。对您遭遇到的一切,我深表同情。”接触到俏枝求助的目光,白简开口安慰。 这措辞...怎么那么阴阳怪气呢?俏枝小心翼翼的看看王赐的神色,果然,脸更黑,鼻子更歪,就连肚皮的起伏也更加剧烈。 吾命休矣。 俏枝默默落泪,这王赐不会想要杀人灭口,以保清白吧?她望了望四周,漫山遍野除了王赐带来的衙役小厮就只剩下几个看着就不太能打的小道士。万一王赐真起了杀心,也不知白简能不能以一敌百,带着他们杀出重围。 吃瓜吃出了人命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爹爹。”王锦儿突然开口,适时打破沉寂,“是我求他们带我上山的。三娘一直欺辱我,我一开始只是想出口恶气而已。”锦儿的眼眶红红的,她朝着俏枝的方向福身,“我也不知道会变成这个样子,对不起,爹爹。女儿知错了。求您原谅哥哥姐姐吧。”说完锦儿倒吸一口冷气,似乎是牵扯到了脸上的伤口。 看到锦儿这幅样子,王赐倒是平生出几分做父亲的愁苦。曾经,锦儿对他的作用,无非是官场姻亲的工具罢了。然而现在锦儿是他唯一的孩子,虽说是个闺女,但到底是他王赐唯一的孩子,他不由得生出几分真情,几分愧疚,对锦儿日后将要布满疤痕的脸也下意识的纵容。 他虽然心生不满,但其实内心深处也知道此次的绿帽事件与眼前的两人没什么干系。更何况武林白家的独子,哪是他这个小小的鄢陵县令可以接触指责的?正好锦儿开口,他便顺势就坡下驴好了。 “我自知王某所遭遇的一切与二位关系不大,只是大家都为皇帝子民,日后难免低头不见抬头见。”王赐咬牙启齿道,“还望二位谨言慎行,切莫将王某的糟心事传出去。” “咳...自然自然,那是自然。”俏枝忙不迭的应下。开玩笑,她刚刚差点以为自己要命丧在没有人权的古代了,还传播?她不要命了嘛! 不信谣、不传谣可是她一直的座右铭! 就在这时,柴房那边的哭声突然止住,鞭刑似乎也告一段落。紧接着闪身出来了一个做小厮打扮的人,或许是顾忌白简俏枝,那小厮靠近了沈衙役,耳语了些什么。 沈衙役一面听着一面脸色从白转红再转绿,犹如调色盘一般精彩。他听完小厮的叙述,沉思片刻,向王赐道:“老爷,那三夫人...已经招供了。”说到这儿,他咽了口吐沫,艰难的继续开口道:“三夫人说,放火烧山什么的,确实是她的主意,与管家私通也是确有此事...” 望着王赐骤然攥紧的拳头,沈衙役连忙跪下:“只是三夫人一直坚持王寂是您的亲生子。现在王寂也在用刑,还是个孩子,他那么小,哪经得住刑具的揉搓?老爷,还望您三思啊!” “三思?我就是因为思得太多才给了那娘们可乘之机!”王赐重重开口,迈开步子走向柴房,“我倒要去看看她又诋毁了我些什么!” 沈衙役苦笑一声,跟在王赐身后。俏枝想了想,决定把瓜吃完整,便远远的跟在沈衙役的后面,临到柴房时,白简带着她绕了段路,两人猫在了其他人看不到的视线死角里。 王赐一进柴房,一眼便瞧见了被鞭子抽得皮开肉绽的三夫人,那些衙役下了狠手,为了逼她招供还淋了盐水,此刻,三夫人歪倒在墙边,目光呆滞,嘴边流下带着血丝的口水,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见王赐进来,三夫人动了动,想要抓住王赐的裤脚却没有力气,最终只是动了动小手指,嗓子赫赫出声,像是一台破旧的风箱。 王赐没理她,往日恩爱的三夫人此刻在他眼中还不如一块臭掉的肉,最起码后者还有让他惋惜的资格,而对三夫人,他只想处之而后快。 “爹爹...”被吊在房梁上的王寂看到他进来,努力的把哭肿了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到底是曾经受宠的小少爷,几个衙役没敢对他用刑,只是将他吊在三夫人身边,强逼着他看逼供过程而已,而这就已经给这位天真的少爷留下了巨大的阴影。 王赐挥手,将王寂身边的衙役招过来,淡声道:“先吊他两三天,不许吃饭喝水。剩下的回来再说。” 随后,他抬眼看向负责逼供三夫人的两个衙役:“这毒妇招供了些什么?白云道观走水一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个衙役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慢吞吞的上前一步,拱手将一叠纸递给王赐:“老爷,这些便是夫..那毒妇交代的事情,我全部记下了,还请您翻阅一二。”开玩笑,他开口讲这些事情,王赐还不得要了他的命?还是让王赐他自己慢慢看吧。 王赐皱着眉毛接过,一点点的翻阅,越开越心惊。 原本他以为道观走水,兴许与赵管事有关。没想到,这毒妇居然与山匪勾结!他们以点燃床幔为信号,屋内的三夫人假装失手碰掉烛台,成功点燃床幔后,屋外的山匪便将浸满了酒的棉被和稻草堆点燃...这才成功纵火,乃至于火势迅猛,烧没了两个小道士。 而山匪获得的酬劳,除了三夫人允诺的半份嫁妆外,还有白云道观的香火钱。 “山匪呢?”王赐低下身,死死的掐住三夫人的脖子,“你与山匪勾结,山匪呢?!他们现今在何处?” 三夫人的脸被憋得通红,几乎是用了全部的力气才微微的摇头。直到三夫人快要窒息而死的时候,王赐才松开手。 通匪,这可是大罪!鄢陵多山多险峻,本就是山匪占山为王的地界,他这个鄢陵县令每一年都过得举步维艰。剿匪吧,没兵力;不剿吧,皇上那边又时常怪罪。 他之前步步为营,处心积虑的想把锦儿嫁给同僚也是因匪患才如此,盼望有了姻亲关系后,对方能在朝廷上为他多说几句好话。可他钻心经营了这么多年,没想到却是后院起了火! 他没死在剿匪的路上,也没死在皇帝的怒火里,却被自家宠了几年的夫人带进了绝路! 冷汗涔涔,王赐虽然心慌难耐,但好在知情者都是自己人,到时候威逼利诱,再将那毒妇杀之灭口...想到这儿,王赐的一张脸骤然阴寒下去,开始翻阅下一张纸。 后面记录的便是三夫人与赵管家私通的首尾了。据说是那赵管事勾引在先,而三夫人百般托却,但赵管事年轻力壮...三夫人最后还是没保住清白。半推半就...啊,不是...总之,每一次和赵管事私通后,三夫人都十分感伤,但又无法拒绝下一次行动。 最后,她发现赵管事居然偷府上的东西,便痛定思痛,斩断了这份孽缘。而那赵管事虽对她念念不忘,来偷着找过几次,却都被她严肃的回绝了。 “这么说起来...”王赐凑近三夫人的脸边,笑得像是吐了信的毒蛇:“夫人对我真是情比金坚,浪子回头金不换呐...”他把那叠纸放在三夫人的脸上拍了拍,“这上面写得可是真实的?” 自然不是。可三夫人怎么敢承认?她望着王赐看似温和的微笑,脑子不甚清明,只以为王赐原谅她了,便轻轻的点头。心道,多谢沈衙役曾派人提点过她,她这才将通匪和盘托出挣得王赐信任,再把自己与赵管事私通一事说得真真假假。 可王赐却没有如她想象般的继续对她报以微笑,只见王赐瞬间收敛笑容,抡圆了右手,结结实实的掌掴了三夫人。 三夫人的右颊,一下子变肿胀起来。 “贱妇!”王赐怒道,“那王寂为何说你哭了,还说赵管事不再认他做儿子?你以为我真的是傻子吗!事情的真相便能容许你这种贱人肆意的颠倒?” 听到这句话,三夫人面色惨白,自知没能真的骗过王赐。而王赐看到三夫人的神色也明白自己的猜测无疑。 “通匪是死罪。”王赐咬着牙开口,“你这贱人便留在这儿吧!” 死罪?三夫人瞪大眼睛,想要辩解,可王赐却死死的掐住了她的脖子,只片刻,她便没了声息,软软的躺倒。 死不瞑目。 第二十章 师兄去了还有回来的时候 “埋了吧。”王赐蹲在三夫人身边,看了她许久。直到尸身逐渐冰冷僵硬,他才起身,淡淡的吩咐一直跟在身边的沈衙役,仿佛是在吩咐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娘——”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自房顶传来,可王赐连看都不看王寂一眼,只继续沉声吩咐:“就说三夫人与这里的小道士起了争执,一时鬼迷心窍放火烧山,现今因愧疚而自杀。” 他的神色一片漠然,仿佛死在面前的不过是一只寻常的鸡鹅,而不是那个同床共枕十余载的恩爱妻子。 通匪是死罪,当他看到三夫人的这份供词时,就知道她必须死在山上。只有三夫人死掉,杀一儆百,手底下的这些人才会有所顾忌,不会将通匪亦或者是绿帽捅出去。 毕竟,丢人跌份事小,如果被有心人知道了通匪,捅到了皇上跟前,那他这个鄢陵县令...估计直接就离死不远了。 眼下最主要的,是要安抚这群道士,叫他们统一口径,不要乱说;其次便是那白家公子和身边的那个小丫头。 想到这而,王赐淡漠的瞥了眼房梁上扔在哭喊的王寂,吩咐下人找块布条堵嘴,然后便迈开步子向柴房外走去。 屋外的俏枝白简对视良久,面面相觑。 俏枝到底是活在和平世界的新人类,无法接受一个刚刚都还鲜活着的生命骤然离世,她的眼眶通红,手紧紧的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喊出声来。 太恐怖了。 此时此刻,俏枝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了这两个世界的不同之处。 “别怕。”白简轻声安慰俏枝,“王赐他不敢对我们怎么样的。他这样做,估计是为了杀一儆百。” “走吧,我们回去。”伸出手在俏枝面前晃了晃,“你不想让王赐发现我们也知道了这个秘密吧?” 抄着近道,一路上七拐八拐,总算是赶在王赐到来之前回到了原先的地方。俏枝才刚刚站定,一口气都没喘匀,就撞到了锦儿幽幽的眉眼。 “姐姐...”锦儿柔柔开口,“您和哥哥刚刚去哪里了?” 俏枝回避着锦儿的目光,苦涩一笑。对于这个她曾真心待之却被欺骗的妹妹,即便之前锦儿替她解了围,她还是不知要如何面对她。 “你得偿所愿,恭喜。”白简看了锦儿一眼,神色复杂。 听到这个回答,锦儿愣了愣,随即浅浅笑开。只是笑容中似乎也带了些不知名的复杂。 到此,三夫人的事情似乎告一段落。纵然俏枝心中尚有迷惑与愧疚,可这件事已经不容许她再插手了。 王赐并没有来寻他们,只是派了个小厮过来传话,说十分抱歉之前惊扰唐突了二位,本应摆席赔罪,但自己现在有要事缠身,还请二位回房稍待等候,等他忙完再去赔罪。 王赐忙了些什么事情,俏枝心知肚明。而这场摆在道观的宴席,恐怕也是一场鸿门宴,白云道观,是暂时清净不了了。 提到白云道观,俏枝愣了愣,想起来那个似曾相识的小道士守礼。 锦儿被沈衙役拉走了,估计是去上药了。作为王赐所认知的唯一的孩子,她总算被重视起来了。 修竹和清月秋月也被放了。白云道观的小道士给他们几人重新找了住处,又捧了一些水果和清水给他们填饱肚子。 啃着香甜的苹果,俏枝理了下思路,把守礼的事情和白简细细的说了一遍。 “所以——”白简挑挑眉毛,“你觉得守礼有问题?” “嗯...我不确定”俏枝沉思,“我之前问过他,看他神色不像作伪。况且——”俏枝郁闷道,“这些小道士穿的都是一样的袍子,年龄又都差不多,我瞧着都挺像的...” “行吧...”白简摸摸下巴,站起身“我去找守礼过来问问。到底是或不是,具体问问不就清楚了?一个孩子而已,还能当你面撒谎不被发现?” “嗯...等等!”俏枝也站了起来,“白大侠我和你一起去!” 听到熟悉的称呼,白简冷哼一声,默默的和俏枝一起出了门。 白云道观正殿。 守闻守礼红着眼眶,守在两位师兄的身边。道观走水一事有了结果,虽然守闻明知蹊跷,但人微言轻,他能有什么办法呢?更何况逝者已逝,如今最重要的便是让思文思礼两位师兄入土为安。 只是现在道观上的事情太多,葬礼一事只能从简。现在守闻是这里最大的道士了,不管是葬礼还是白云道观之后的安排都要由他自己承担起来。 “那个..守闻道长。”俏枝看这两个小道士兀自沉思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打断,“那个,我有件事情,要问守礼道长。请问,可否方便?” “啊...可以。”守闻点点头,准备先暂时回避。 “不用不用。”俏枝连忙道,“这件事情,或许道长也能帮上忙。” “是这样的——”俏枝笑笑,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脑袋,“几个月前,道长们可曾处理过一起不寻常的妖兽案件?就鄢陵城内有户人家去世了,尸身送到了白云道观,但却不允许下葬,只送了衣冠冢给那户人家...” 俏枝抬眼看看守礼守闻的神色,前者一脸迷茫,后者却若有所思。她顿了顿,继续道,“我便是那户人家,只是我当时悲痛欲绝,有很多事情未来得及问,我那日上山,看守礼道长与那日给我送衣冠冢的小道士很像,请问...道长您还记得那日的情景吗?” 守礼点点头,道:“姑娘这么一说,我似乎有印象了。我因为太小,平日里都被师兄们差遣着做些跑腿的杂活儿。”说到这儿,他不好意思的笑笑,“做的太多了,您之前问我的时候我没想起来。但是有关这件事情的具体缘由,我不太清楚,师兄们一般不会告诉我这些。” “那是哪位师兄,守礼道长可还有印象?”感觉到眉目,俏枝连忙问道。 “应该是思文师兄罢。”一旁静听的守闻接口道,“白云道观先前都是思文和思礼师兄掌管,您夫君的事情,我也有印象。记得当时是思文师兄下山去办理的。” “那...那这位思文道长,现在在何处?”俏枝急忙开口,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目光下移到了地面,看着地上的两具尸首,俏枝有些欲哭无泪,不..不会这么巧吧... 守闻带着歉意的看着她道:“抱歉,姑娘。思文师兄...已经在这场山火中不幸仙去了。” 果然!俏枝两眼一黑,险些晕过去:为什么这些线索,总是和自己过不去啊! “不过,如果您非要了解...”守闻看着俏枝骤然悲伤起来的面孔,有些艰难的道,“师兄的故居离这儿不远,您要是不介意,可以去那看看。” “真的?!”俏枝眼睛一亮,“当然不介意!那就麻烦守闻道长带路了!” “嗯..好。”守闻的耳朵哄了哄,咳了一声,快步走到前面,“那您便和我走吧。” 思文住的地方离白云道观的正殿并不远,几步路便到了。 推开屋门,整个屋子里并没有什么家具,就连床上铺得都是细软的稻草。床边是一摞摞的书,有些卷页。 整个屋子都很符合清修道士的形象,最贵重的家具恐怕便是漆了红漆的衣柜了。 因为是已故之人的屋子,又有守闻守礼在一旁,俏枝不好意思随便乱翻,只草草的围着屋子转了一圈。意料之中的没有发现,一个线索又没了,俏枝有些失落,但还是强打着精神和守闻道谢。 “等等——”白简突然出声打断,快步走进屋子巡视一圈,转身似笑非笑的看着守闻道:“你们白云道观的其他住处都不差,为何这位思文师兄却住在这么个破地方?”说着,他拿起床上的稻草,“连个席子都没有?” 守闻听出白简的嘲讽之意,但自小接受的教育又叫他不能口出恶言,沉默了半晌才粗声道:“客人言重了,思文师兄一贯不在意身外之物,所以并不在意这些。逝者已逝,还请客人看在死者的面子上,不要说这种话。” 额..事情有些大条...听到守闻和白简的对话,俏枝有些后悔,刚要开口圆场,便听见白简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然后走到那扇衣柜旁边,抬手敲了敲。 “既然你说你的思文师兄是苦修之人...”白简摸了摸柜门,“那这扇红木衣柜作何解释?我之前也看过你们的屋子与客房,都没见过这种柜子。” “啊...这...”守闻张了张嘴,“这柜子是一位香客点名送给师兄的,师兄应该不知道这柜子的名贵...” “哦?是么?”白简笑笑,又敲了柜子记下,侧耳仔细听敲击的声音,随后手指轻轻放在一处似乎是撞击出的凹槽上,用了力气,猛地一敲。 一个抽屉弹了出来,白简伸手,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这些,也是苦修道士应该有的?” 守闻与守礼看着白简手里的银票,瞠目结舌。 第二十一章 狡兔三窟,藏钱好手 “是陷害...”守闻沉默了半晌,面色铁青,突然争辩道,“我了解师兄,他绝不会为了区区钱银与那种人做交易!” “哦?”白简抓住了守闻话里的漏洞,“那种人..是哪一种人?”他笑着颠了颠手里的一沓银票,“小道士,你好像话里有话啊...” “我!”守闻自觉失言,颇为懊恼。“我知道的也不多...” “愿闻其详。”白简靠在墙边,语气淡然。 “几个月前的一个晚上,有个带着兜帽的黑衣男子上山。”守闻一点点的回忆,“那天是我值夜。我看有客人深夜上山,便去询问,可他晃晃手里的腰牌,就绕过我去找思文师兄了。” 说到这儿,守闻解了腰间的一块白玉牌子,摊在手掌上,朝白简他们晃了晃;“诺,就是这样的牌子。我们白云道观每个人都有一块儿。” 倒不是什么上好的料子,只是通体洁白,上面龙飞凤舞的刻着“守闻”二字。 “身份铭牌?那个神秘人拿了你师兄的铭牌?”俏枝想到了个合适的称呼。 “嗯..也可以这么说吧。”守闻将腰牌系了回去,“我怕他对我师兄不利,便悄悄的跟在他后面。然后,便听到那人正在和我师兄讲...”白简抬眼看了看俏枝,语气犹豫,似乎是在思考怎么措辞。 “我姓余,我夫君是时耀。”注视着守闻的眼睛,俏枝缓缓开口道。 “对,时耀。他们正在商量时耀的衣冠冢...但我师兄没有同意,我当时只听到一阵激烈的争吵,没多久我师兄就冷着声音说送客。”守闻皱着眉毛,“我害怕被发现,就赶紧回去了。之后,那个人也回来了。他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就下山去了。” 守闻沉默了几秒钟,才继续道:“我再也没见过他。所以这沓银票应该就是个误会。”他朝着俏枝的方向恭敬的稽首,“我师兄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等事的,还望余姑娘安心。” 俏枝对此话不太赞同,她不置可否的走到白简身边,和他一起打量这叠银票。上面的面值都是五十、一百两的面额,大概有那么四五张,整整齐齐的叠放在一起。 在鄢陵,七十两就足够一户普通人家吃喝一年,这薄薄的一沓银票却足有三百两。这思文,未免太过富庶。 如果这些银票只是那个神秘人给思文的报酬...那时耀的那个衣冠冢真的有些蹊跷。 想到这儿,俏枝转身看了看红木柜子,学着白简的样子四处敲打,希望能再敲出来个暗格或抽屉。 “...你这完全不得章法啊...”白简无奈,“这柜子应该只有一处暗格,不过。”他打开衣柜,将手伸进去细细的摸索起来,“狡兔三窟,有时候东西也不止藏在暗格里。”说着,白简正在摸索的手一顿,“找到了。” 是一封用油纸包着的包裹,并不大。 俏枝伸手接过,犹豫了下便动手拆开纸包。守闻本想制止,却也只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这,这是...看着油纸包里的东西,俏枝傻了。里面是一封信和一套叠的整整齐齐的,散发着中药香的白色单衣。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错,这件单衣与时耀去世时穿的那套一模一样,一样从里浸着草药味道。 俏枝又拆开信封,只是信里的内容也中规中矩,只写了“事已办妥,此为酬劳,勿念。”几个大字。她想了想,拿着信纸举到阳光下,细细的查验,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似乎真的只是一封通告酬劳的信。可...那和衣冠冢一模一样的衣服又是有何用意?俏枝想起思文的死,虽说水火无情,但思文的死真的只是意外么?只是因为思文运气太差,没有逃走? 但不管怎么说,时耀的衣冠冢有问题,这是毋庸置疑的。但他们偷了时耀的尸身...要干什么呢... 看着俏枝盯着手里的两样东西出神,白简轻轻咳了两声:“守闻道长,您确定您说的那位黑衣人后续没再上山过?这个油纸包你之前见到过吗?” 守闻摇摇头,倒是守礼咬着手指犹犹豫豫的开口:“我在后山玩的时候,好像看到过思文师兄拿着个油纸包裹,但是不是这个...我不确定。我没太注意。” 守闻也道:“我没再见过黑衣人上山了。但我有一事不解,当日我师兄已经严厉拒绝了他的请求,如果黑衣人再次上山,难道师兄就直接同意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摇头,“这不符合师兄的秉性。” “哦?你们的思文师兄...是个什么样的脾气秉性?”白简不甚在意的笑笑,继续在柜子里摸索着,“这红木柜子,怕也是他做了什么事情的报酬罢。” 守闻的眸色一黯。确实,他印象中的思文师兄,谦逊有礼,待人大方温柔,师父去的早,思文师兄是他们这一干弟子里最能吃苦,也是最优秀的弟子,没有之一。所以他代替师父掌控道观的时候,谁都没提出过质疑,还是思文师兄主动要思礼师兄替他分担一部分。 可是他印象中的师兄却无论如何不能和眼前这个有着大把银票和一个用料考究的红木柜子联系起来。 还没等守闻想好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便看到白简又从柜子里摸出了一本什么,哼了一声,递给了身边的余姑娘。 俏枝从容翻开,才刚第一页,便掉出来几张银票。她挑挑眉,索性拎起书脊抖了抖。果然,又几张银票飘飘荡荡的落在脚边。弯腰拾起地上的这些银票,上面的金额都是百两。 俏枝暗自算了算总额,咂咂嘴,这思文看着一穷二白的,没想到这么有钱。这都快上千两了,买下这座道观都足富裕吧?她再看看守闻守礼二人,也是一副震惊无比的样子。 这册书很薄,只有十几页,但里面记录的东西却让俏枝微微睁大了眼睛——里面记录的都是这些年,思文暗中获得的酬劳。 有些是驱鬼治病,有些是装神弄鬼,有些是看阴宅...杂七杂八的有很多,有些酬劳低,只有十几两银子,有些却高达数十两。而其中最大的一笔银钱,便是时耀的衣冠冢——足足五百两。 只是五百两那画了个圈,旁边用蝇头小字写了先付百两,余下的明年偿还。 还挺先进,俏枝无语,分期付款都整出来了....不过,这么说来,得有快九百两的银子是这位思文道长平时接私活赚的。如果这位道长有幸活到明年,拿到余下的四百两,就算说不上鄢陵首富,也差不离了吧?可惜..可惜啊 白简看着俏枝来回抚摸着那堆银票,且神色间还隐隐带着些嫉妒..终于还是忍不住的出声提醒:“人心不足蛇吞象,这思文道长算是败在这余下的四百两上了。” 见俏枝面露疑惑,白简清了清嗓子,刚准备开口,又马上压低嗓音,凑到俏枝身边耳语:“还是那句话,你觉得你或者是你的夫君,值得对方为了一个衣冠冢付出五百两的代价吗?” 白简呼出的热气喷在俏枝的耳朵上,有些发痒。她皱皱眉毛,不动声色的移开身子。脑海中却在一直思考着白简的话。 “那你还是觉得,这场山火的目的不纯是吗?” “借力打力吧。”白简拿过册子,逐页翻看,“应该是三夫人通匪在前,幕后人算计在后,而这位思文道士...” “就成了炮灰。”俏枝惋惜道。 “对。”白简点点头,虽然不明白炮灰的具体含义,可联系下语气还是能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词儿。 守闻站在一边看着他俩捧着书册嘀嘀咕咕,有意想打断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在原地焦灼的迈着步子,期盼能被注意到。 “那个,守闻道长。”俏枝看到原地踱步的守闻,不好意思的笑笑,将册子从白简手里抢过来递给了他:“抱歉,这些遗物...应该让你们先看的。” 到底是死者为大,纵然这位思文师兄曾是“陷害”时耀衣冠冢的帮凶,如今也气息全无,即将沦为一抔黄土。 守闻沉默着翻阅着那本册子,起初他还在怀疑这个册子的真假,仔细的眼看着纸上的字迹是否和师兄完全一致,到后面已经震惊于每一页上的一连串的数字,那些代表着银子的数字。 平心而论,虽然当今圣上更加重视道教,大力拨款兴修道观,但分到每一个道士身上的钱银却不多,再加上道教更重视随性散漫,而不是香客的供奉...别的不说,就说他们白云道观,大家都散漫惯了,每日最多也就两个道士负责香客,其他的大多在房中打坐或者山上清修。 客人供不供奉香火,对于他们来讲,皆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远不如山边的清泉和林里的鸟叫来的舒心畅快。而侍奉如三夫人这般的贵客更是让他们头疼、恨不能规避的工作。 因此,他们道观...其实并没有多少钱。 思文师兄这本册子上记录的,哪怕就一两页,也能抵得过他们白云道观整月的花销了。 印象里清贫守礼、温和待人的师兄居然是这样一幅面孔,怎能不让守闻震惊心痛。他身边的守礼还小,认字也不全,懵懵懂懂的看着册子,眼中的艳羡几乎要遮掩不住了。 “实在是抱歉。”守闻把册子收进袖中,看着白简二人,神情严肃,“我不知师兄曾做过如此多的错事。虽然他已经不在了,但我替他向余姑娘道歉。”守闻郑重其事的行了一礼,苦涩道,“关于他身后名讳的定夺,我也会与道观中的师弟们商量,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白简刚要点头,便看见沈衙役从外面进来,请他们二人去见王赐,吃一顿便饭。 俏枝看看白简,心道,鸿门宴终于还是来了。 第而十二章 真相的背后 王赐住的地方是白云道观最好的一处厢房。地势开阔,屋宅宽大,最适合他们这种富贵闲人携着家眷来玩耍参拜。 但如果家眷都已不在了呢?王赐坐在绵软的床上,惨淡一笑。以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结束自己妻子的生命,他不是没有犹豫过,在那一瞬间,也曾想过偷放她一条生路,但最终他还是亲手扼断了她的脖颈。 激烈过后是长久的冷静。几乎是在三夫人生命断绝的一瞬间,他便想好了接下去要做的一切,要掩埋真相,要堵住悠悠之口。 一步一步,他从容不迫的安排下去,将些微的爱意与彻骨的恨意都隐藏在心底,不再触碰。 他没再去管王寂,这个孩子于如今的他而言,是生是死已经不再重要了。但回忆起曾经对他的宠爱,王赐还是轻声吩咐了下去,叫下人去喂一点东西给他。 王锦儿就坐在离他不远的小床上,满脸漠然的听着他一项一项的安排下去,她双手环住膝盖,头轻轻的搁在上面,盯着虚空的一处出神。 曾经的她无比希冀着得到的父亲的注视,期盼在受到继母欺负时能听到父亲的喝止,而今她似乎求仁得仁,讨厌的弟弟被吊在房梁上生死不知,即便获救也不会再得到父亲的宠爱,而想要杀死的继母也已经被她所爱的人亲自结束了生命。 可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骗过了所有人,骗过了真心帮助她的俏枝和白简,以破釜沉舟的勇气才赢得了现在的一切。她以为,她不会后悔。可真的拥有了之后,她才发现这些远不如她想象的美好。 她跳下床,有些留恋的看了一眼小床的位置,然后轻轻的走到了王赐身边,闭了闭眼,调出一副不安的面孔来,揪住了王赐的衣服,轻唤:“爹爹。” “嗯?”王赐被惊醒,低头看着这个被他忽视已久的女儿,如今他唯一的亲人。 他试探着想要摸摸锦儿的头顶,宽厚的手掌停在锦儿的头顶,见她没有拒绝的意思才放了上去。王赐有些歉然的看着锦儿斑驳着伤痕的脸,往日里对王寂的爱意都尽数转嫁到了锦儿身上:“这些年苦了你了,是爹对不住你。” 少女圆圆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水光,眨一眨便变成一颗颗水珠子滚了下来。“爹...”她哽咽着扑进了王赐的怀里,仿佛有无数的委屈要与他倾诉,但最终只剩下一句哽咽。 王赐轻轻的拍打锦儿瘦削的脊背,无声的安慰。然而在他看不见的背后,锦儿的神色却是一片冷漠,与之前旁观绿帽闹剧时候的神色别无二致。 “爹。”她从王赐的安慰中挣脱开来,带着些微的羞涩,似乎是不习惯这般亲密的安慰,“我想见见送我上山的哥哥姐姐,谢谢他们帮了我。” “嗯。好。”王赐几乎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下来,他本身也有这层意思,正愁不知该用什么借口将他们找来。三夫人的事情已经解决,该有的善后工作也悉数安排了下去,剩下的就只有...。 他喊来沈衙役,叫他去请白简俏枝二人。 而此时,走在路上的俏枝正在飞速思考着这场“鸿门宴”的目的。是警告吗?毕竟县令夫人通匪,可不是个小事,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还是...俏枝咽了口唾沫,悄悄瞥了眼大步向前走,连头也不回的沈衙役。想起王赐掐死三夫人时的狠绝,俏枝的目光虚浮了一下,该不会...是要杀人灭口吧?毕竟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我也太难了吧..俏枝默默流泪。直到她走到王赐所在的厢房跟前,看到站在门口迎接他们的锦儿的时候,才放下了心。 锦儿颇为亲昵的环住俏枝的胳膊,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欺骗与隔阂。俏枝看了看锦儿抱住她的胳膊,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沉下眸子,随着锦儿走了进去。 进了厢房,俏枝才看到正中的桌子上摆了六七道菜品,并不名贵,只是些寻常小菜。桌子正中,还放了一小瓷瓶的酒。 许是俏枝盯着酒菜的神情太过悲壮,王赐犹豫了下拱了拱手:“山上只有这些粗茶淡饭,还望白公子与姑娘不要嫌弃。待下山后有时间,王某必在鄢陵最大的酒楼里重新宴请二位。”说完,他拉开椅子,邀请白简二人就坐。 俏枝沉重的点点头,坐在白简身边,一脸悲愤。鸿门宴也就算了,好歹整点配得上鸿门宴的菜品吧?这也太太太敷衍了! 所说被杀人灭口的几率不大,但是万一呢!她连最后的晚餐都吃不到好的,真的太惨了! 白简默默的看着把一切都写在脸上的俏枝,不动声色的挪了挪屁股,坐的离她远了些。 好在俏枝的这份担忧并没有持续多久,刚开宴,王赐便将请他们过来吃饭的目的说明了。 先是感激他们照顾锦儿的这几天,又含糊的斥责了下曾经不管家事,任凭继母欺负长女的荒唐的自己。然后王赐才将话题引到了这顿饭真正的主旨上来。 “您的意思是...想要把王寂留在山上?”咂了口酒,白简问道。 “如果您有别的更好的去处也行。”王赐夹了口菜,眼睛里迸出一丝精光,“王寂不是我的孩子,这您是知道的。我不能再把他带下山了。” “我也不过是一介闲人。”白简顿了顿,还是开口回绝,“我也不能将王寂带回白家。” “那便让他在山上做一介闲散道士吧。”王赐提白简斟酒,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那孩子脾气太差,做修士能磨炼他的心性,再好不过。” 脾气为什么这么差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是谁惯得啊...这话俏枝不敢说出来,只敢默默的在心里吐槽。 “那爹爹就把弟弟放下来吧...别让他吊在上面吊着了。”锦儿本在一边默默的扒饭,听到王赐这样说,终于忍不住开口,“弟弟还小,爹爹你饶了他吧。继母所做的事情,和弟弟没关系的。” 王赐听她这么一说,神情有所松动。但几乎是下一秒,他便看到锦儿苍白的小脸上斑驳的伤痕。目光重新变得坚定,他一甩袖子,淡声:“你没有弟弟。也不必替他求情。” 见王赐这么说,锦儿抿了抿唇,没再继续开口。 王寂的事情解决了,接下来便是三夫人的事情。 王赐并不知道白简他们已经知晓三夫人通匪以及自己亲手杀了三夫人的事情,但三夫人到底是死在他进柴房不久,畏罪自杀这个理由...他估摸着白简他们不会相信。 事实也是如此。听到王赐提及三夫人的死因。白简转了转酒杯,没有说自己听了墙角,只提了疑问。 王赐沉思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我之前被这个毒妇哄骗,冷落了锦儿许久。本想留她贱命待回去后再发落,可谁知...”说到这儿,王赐闭了闭眼,一脸哀痛,“那毒妇居然想要带着王寂一起撞死在柴房...王寂虽不是我的亲生子,但也跟了我这么久,我一时没忍住,才...” “才失手杀了三夫人?”俏枝替他补全,说完才发现有些失言。她并不知晓三夫人的死因,怎么直接断定是王赐杀了三夫人呢?俏枝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该不会起疑心吧? 好在王赐并没在意,他摇了摇头,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姑娘怎么会这么以为?难道是王某之前的手段过于强硬?那不是因为我...”王赐低头,做出一副情伤的样子,“她虽负了我,与其他人有染,但同床十载,我也不忍心啊...” “我一时没忍住,便吩咐衙役好好的管教她,最好给她吃点苦头。”王赐懊恼的捶胸顿足,“却没想到她...直接就转头撞墙了...再加上之前受惊和衙役的审问,她直接就那么的去了...”眼里闪着莹莹泪光,王赐低头闷了一口酒。 官场人还真是说谎都不打草稿。要不是俏枝偷听了墙角,此时肯定要被王赐这种绿帽精神感动。唉,古代之人还真是凉薄的紧... 虽然这么感叹,但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足。俏枝假模假式的宽慰了王赐几句,王赐也就顺势结束了三夫人的话题,又提了一嘴明日将带着锦儿下山之后,几人便专心吃饭,没有什么话可讲了。 吃罢了饭,白简和俏枝起身告辞,王赐也没多做挽留。倒是锦儿说要同俏枝一起回去住最后一晚。 天色已经很晚了,回了屋子,俏枝与锦儿说了几句话,便抵不住睡意沉沉的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传来一声蝉鸣。听到这声蝉鸣,黑暗中的锦儿睁开了眼,缓缓起身出门。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锦儿便回来了。屋内燃着蜡烛,昏黄的灯光照着俏枝清明的脸。 “姐姐,你都听到了?”锦儿站在黑暗里,撇开了脸。 俏枝点了点头,语气复杂道:“锦儿。你还真是好计谋..你把我们..都骗到了。” 或许是白天受到的惊吓太多,俏枝并没有睡安稳。锦儿刚推开门,她便也醒了。然后,她便听到了沈衙役和李伯的声音。 听完了整个对话,她才知道自己和白简都被骗了。王锦儿使了一出苦肉计,而参与者就是李伯和沈衙役。李伯是双面间谍,假意归顺三夫人,暗地里却帮助锦儿,脸是被李伯划伤了不假,但这仅仅是锦儿苦肉计的一个步骤罢了。 只有让王赐认为李伯被三夫人收买,后面爆出来的绿帽事件才有可信度。而沈衙役则告知三夫人只有先和盘托出通匪一事,再隐瞒情史才能求得王赐的原谅。 所以,沈衙役也是杀害三夫人的帮凶之一。 从头到尾,虽有脱节,但整个事态的发展走向都是按着锦儿排好的剧本走的。 “王寂...到底是不是王赐的亲生子?”她只有这句话想问。 “是与不是,重要吗?”锦儿嘲讽的笑笑,“是与不是,全看爹爹信与不信。” “滴血验亲那里,也是你和沈衙役搞的鬼吧?” “嗯。” “好吧。”俏枝闭了闭眼,“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些?”锦儿明明可以不与她住在一起,那这些事情她就不会知道了。 第二十三章 永远是另一层真相 “我...”锦儿的目光深远,透露出与她这个年龄段不匹配的深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因为姐姐你对我真的很好吧。” 如果说一开始的接近是顺水推舟,后面的是加以利用,那最后呢...锦儿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固执的想要让俏枝知道真相。 明明一开始只是想要利用他们,却不知不觉的付出了真心... 锦儿借着烛光观察俏枝的神色,完全没了之前怜爱心疼她的样子,所留下的只有冰冷与怀疑。 锦儿苦笑了一下,如果...如果她没有告诉他真相,没有让俏枝发现这个真实的、恶毒的自己,那该有多好? 可惜,就算时光逆流,再给她一次做选择的机会,她可能还是会选择让俏枝发现真相。 想到这儿,锦儿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露出一个和之前别无二致的笑容,随即便注意到俏枝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 “睡觉吧,姐姐。”她装作不在意俏枝目光的样子,径直走到了床边坐下。 俏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吹灭了灯。 第二天一早,王赐的小厮就敲响了俏枝的门。 虽然昨夜知道了锦儿不寻常的手腕,甚至气的一夜没睡。但俏枝还是不放心直接将锦儿交到王赐手里,她看着锦儿穿好衣服,洗脸梳头,最终决定陪锦儿一起过去。 “就当是送你一程吧。”注意到锦儿疑惑的目光,她没有多做解释,连声音也是清清冷冷的,不负往日的温柔。 锦儿听到后虽没说什么,但整个人却亮了起来,手下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出门的时候,俏枝望了望刚亮堂起来的天,犹豫了下还是去敲响了白简的门。 “哎?你起这么早?”刚敲第一声,门就已经开了,白简神清气爽的出现在门后,一点都没有突然被吵醒的倦意。 “不然呢?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白简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陪在俏枝身边的锦儿,神情古怪:“恭喜锦儿小姐得偿所愿。” “谢谢。”锦儿低下头,“谢谢哥哥之前的帮助。” “别,使不得。”白简扯起嘴角冷笑,“您有通天的本领骗了我们几个人,要感谢锦儿大小姐的不杀之恩啊。” “走吧。”白简不再看她,只柔声对着俏枝讲,“既然你想送锦儿妹妹最后一程,那我便陪你走一趟。” 二人行变成三人行,气氛更加的诡异起来。 “你怎么不说话?”白简突然道。 俏枝微怔,刚想说话,便听到锦儿接口:“哥哥,想要我说什么?昨天晚上的对话哥哥已经听到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王寂...”白简思索了下才开口,“他是无辜的。你爹说要把他丢在道观,让他自生自灭,可我觉得,他不至于如此。” “这我知道呀。”锦儿放柔了声音,“那顿饭还是我央求爹爹请来的哥哥姐姐。” “只是——”她的声线突然变冷,像是数九寒天的冰凌,“没让王寂死掉已经是我心软了,哥哥还想让他回到王家,未免管的太多了。” “你——”白简气结,又顾及着身边的小厮不敢大声嚷出来,最终还是运了运气,压低了嗓音,“你这么做,不怕我去告诉你爹吗?” “你不会的,哥哥。”锦儿站定,直直的仰看着白简,“从我看到哥哥姐姐的第一眼起,我便知道你们不会高密。这也是我放心让你们知道我的真面目的原因。” 她长长的叹口气,将手掌伸到了自己的眼前,“如果可以的话,谁不想做个单纯的孩子呢?白简哥哥。”她突然正色,神情间是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如果你的亲娘被人害死,自己也一直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一个不小心便会丢掉小命...”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只是因为你不是个男孩,不能为家族传宗接代。”锦儿自嘲般的笑了,“明明是长女,却过得连家奴生养的孩子都不如,甚至连自己的娘亲都保护不了——” “哥哥,你知道亲眼看着自己的娘亲死掉是什么感觉么?”锦儿轻声说,声音平静,她没有看向任何人,似乎只是在对着自己讲话,只是在说服自己。 “我看着她日日饮下那碗致命的毒汤,却什么也做不了,看着她一日一日的更加虚弱,最后只能躺在床上,连直起身子都做不到。”锦儿笑笑,“娘亲明明全身都在疼,她那么那么疼,可她还是只会很温柔的对我说,我没事。” “我亲眼看着娘亲停下了呼吸,她去世的时候已经很瘦了,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了一团。” “沈衙役和我说,要我忘记,要我自己成长起来,要我学会遗忘。”锦儿的目光停留在空洞的某一处,“只要放下,只要遗忘,仿佛过去的事情就可以一了百了...” “我要怎么遗忘才可以呢?假装娘亲从来没有受过继母的迫害,还是假装自己一直被继母疼爱?还是假装自己与王寂从来没有被区别对待过?”锦儿轻声道,像是在说服自己,“所以我必须要成长起来,哪怕与我受到的教育背道而驰。” “抱歉...”俏枝静静的听锦儿说完,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只能吐出这两个字来,那么无力。 或许是人与人之间真的不能感同身受,先前锦儿也曾经和她说过过去的事情,那时候她虽然心疼,却从来没有往深层想过...直到现在,她才知道锦儿所承受的是什么。 她埋怨锦儿的冷血,畏惧锦儿冷静谋划一切的手腕,却从没想过造成这一切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白简静静的听锦儿说完了一切,最终什么也没说,沉默着往前迈步。 “走吧。”清晨的微风中,只余下白简的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王赐已将一切都收拾妥当,静静的坐在厢房中等待锦儿回来,与她一道下山。 昨夜,是他经历的第一个独自一人的夜晚,曾经的这间厢房里,晚上总会想起王寂咯咯的笑声和三夫人温软的声音...而昨天,寂静无比。 王赐几乎一夜未睡,脑海中一时间是三夫人的温柔解语,一时间又是她临死前,燃着希冀的眸子缓缓失去光泽的样子。一时间是他把王寂高高举过头顶,一时间又变成王寂看着三夫人去世,嘶声裂肺的哭喊。 直到天亮,这些画面才渐渐的从脑海中消失。他直直的从床上坐起,看着从窗户射进来的阳光,看着阳光下无可遁形的灰尘。 这是崭新的第一天。 他要将曾经受过的屈辱全部忘记,也要忘掉曾经挚爱的王寂和三夫人...现如今,他只剩下锦儿一个孩子了。 想到这里,他起身打开门,屋外的阳光毫不吝啬的洒在他的身上。一直守在门外的沈衙役见他醒了,连忙躬身问他:“大人,要把锦儿小姐叫回来吗?” “嗯。”王赐淡淡点头,又道:“如果锦儿还没醒便等一等吧。等等,你不要去了。”他想了想,将沈衙役叫了回来,另点了一个小厮过去,“你去把寂儿喊过来。” 直到沈衙役领命去了柴房,王赐才发现自己又不知不觉的用了原来的称呼。习惯真是可怕啊...他淡淡的感叹,将脚边的一株断掉的杂草缓缓的碾进了土中。 王寂比锦儿他们到得更早一点,只穿了件单薄的白衣,在微风中瑟瑟发抖着。他看见王赐向他走过来,眸色沉沉,颤抖了下身子,往沈衙役的身后躲了一下。 见到王寂的动作,王赐默默地停了下来,就站在离王寂不远处,道:“寂儿,你今后就留在这里吧。修养身心,努力做个道士。” “爹...?”听到这句话,王寂才意识到了什么,急忙的从沈衙役身后跑出来,想要抓住王赐的手,却被对方不着痕迹的躲开。 王赐淡淡的看着瞬间呆住的王寂,目光微冷:“寂儿,有些事情本不该和你说,但你总要自己承担一切。你不是我的孩子,我没办法把你带下山去。” “你就当,从小生活在这个道观里。昨日我咨询了守闻道长。”王赐不再看他,“他替你取了个好名字,皆空。” “王寂和她的娘亲死在了白云道观,活下来的只有皆空。寂儿,哦不对,是皆空...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王寂懵懵懂懂,只知道自己将要被抛下,他揪住王赐的衣摆,惶恐道:“爹,我错了,你别把我丢在这里..你让我和你回去好不好..我不找你要娘亲了!”说着,他往地上呸呸了两声,“那是个贱人!她不是我娘亲!” 王赐静静的看着王寂就地撒泼,眼神却越来越冷漠。这样的孩子,这样可以将亲生母亲随意践踏的孩子...怎么会是我的孩子呢?自己真是被三夫人那个毒妇骗了个彻底。 他沉默着看着王寂胡言乱语的哭闹,眼底的那颗痣愈发的刺眼,三夫人与赵管事的身影又飘飘荡荡的回到了跟前... “够了!”王赐突然怒吼出声,将王寂吓得一个激灵愣愣的闭上了嘴,“我说过,我没有你这个儿子。你若不信,大可继续哭闹,看你最终会不会落得和你那个毒妇母亲一个下场。” 王寂呆愣愣的瞧了瞧发火的父亲,又转头去看沈衙役,而后者则一脸复杂的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言。 “大人,小姐他们来了。”沈衙役远远的看见小厮的身影,连忙开口。 “锦儿。”一路无话的俏枝突然开口,“我便只送你到这里,你爹已经在前面等你了。” “此去一别,愿你珍重。”俏枝语气轻柔,“祝你得偿所愿。再见。”说完,俏枝与白简对视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锦儿望着他们的背影怔怔的出神,虚虚的往前迈了一步,却什么也没说。 “小姐...走吧。”身边的小厮提醒道。 “好。”坚定的转身,锦儿朝着王赐的方向走去,这才是她应该去的地方。 无论未来如何,她永远不会后悔。 第二十四章 爱比恨更长久 王赐已经站在外面等候多时了,见锦儿身边只有小厮一人,有些疑惑:“白公子和...那个姑娘没有送你上来吗?”他并不知道俏枝的名字,只知道她与白简是一道的同伴。 锦儿摇摇头,微微红着耳朵跑到王赐身边:“姐姐临时想起来有事要做,刚刚着急走了。爹,我们回去吧。” “嗯...”王赐点点头,东西其实已经打点好了,就差锦儿一个人便可下山,可是...他看了看锦儿明显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些犹豫:“要不再等等?等他们忙完了,你和他们告个别再走?” 锦儿摇摇头:“他们应该没时间再上来了,以后没准还有机会再见到。爹爹,你不用太顾及我的..” 王赐没再说话,其实他还没有习惯承担起父亲的角色。眼前的长女虽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年纪,却早已透露出一股不同寻常的沉稳。与他印象里那个唯唯诺诺,总是趴在娘亲身上哭的小孩子没有一点的相似之处。 眼前的少女虽带着羞涩,虽然看起来是在为了他突然而来的关心而乱了阵脚,一副亮晶晶的软糯模样。可王赐却觉得她的笑意未到眼底,只是浮于表面的乖巧。 是从什么时候起,那个软糯的小孩子突的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呢?王赐一时间有些感慨,盯着锦儿的目光也变得深邃起来。 锦儿却被这道幽深的目光搞得浑身不自在,怀疑是王赐突然疑心自己。她不自在的动了动,看向王赐的目光也带了些探究:“爹爹?” “啊...没什么,没什么。”王赐以为锦儿在害怕,连忙转开视线,“以前的很多事...我都没有办法,所以做错了很多。但是亡羊补牢为时不晚,锦儿..相信爹爹。” 王赐虽只是这鄢陵的小小父母官,但平日里也孤傲惯了。这段话说的磕磕绊绊,全没了以前那股运筹帷幄的自信与高调。仿佛就是个求着女儿原谅自己的普通父亲,带着那么一点傲娇和不情愿的情绪。 锦儿听到这段话以后,愣了很久。她本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为了父亲这个字眼而起任何情绪了。可乍一听到王赐的这番变扭的道歉还是不由得起了波澜。 自从锦儿坚定了信念,决定为了娘亲报仇的那一天起,她求了很多人,也利用了很多人。她抛下了自己的良知,放弃了娘亲从小教导她的善良之道,从一个什么都不懂,对谁都抱有一份善意的小孩子迅速的长成现在这个精于算计,要将所有人置于死地的恶人。 三夫人坏吗?坏,坏到骨子里了。可现在的她,现在的锦儿比起曾经的三夫人又如何呢?怕是要比三夫人坏上好几倍还不止吧? 她为了复仇,计划了如此大的一盘棋,赔上了她的一切,甚至包括她的未来。在李伯划伤她的脸的时候,那份痛处让她坚定;当俏枝与白简在酒楼中商量怎么送她回王赐身边的时候,她就躲在楼梯的暗角,没有所谓的感动,有的只是冷静的谋算,如何利用顺水推舟。 知道自己的脸被毁容的时候,她没有哭,因为这是她的计划之一;俏枝得知全部真相面带厌恶的时候,她没有伤心,只是失落,因为这是她早就决定好了的事情...而当一切都尘埃落定,她的父亲如她所想,对她露出愧疚的笑容并且道歉的时候,她本以为会毫无波澜的心,却凭空的开始波动。 一种名为委屈的情绪飘荡在她的胸腔里,尽管这份莫名的情感早在娘亲去世、王赐无动于衷的时候便被封印了起来。 可是现在,她突然、突然很想,为自己,为娘亲,为对自己失望了的俏枝,或许还为了王赐,哭上那么一场。 亲情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东西,有时候你觉得自己已经穿好了铠甲百毒不侵,雄赳赳气昂昂的冲着对方叫嚣,却被对方的一句话轻易化解,丢盔弃甲。 尽管,你做过无数次的心理建设,告诉自己这句话不过是逢场作戏,不过是对方迫不得已的退而求其次...哪怕已经告诉过自己无数遍,但真的听到之后,还是会情不自禁的为之委屈,失落,难过。 王赐有些迷茫的看着锦儿突然蹲下身,默默的捂住脸。起初是很小声的抽噎,之后越来越大,似乎要把这几年所受的所有委屈都发泄出来。 他沉默着注视着锦儿哭泣,胸口有一块地方微微的泛着疼,他似乎明白过来曾经的自己有多不人道了。他想起了为自己贡献颇多的锦儿的亲生母亲,想起了从嫁入府上便郁郁寡欢的二夫人,想起恃宠而骄,处处不饶人的三夫人,想起自己对王寂和锦儿的不公平对待... 王赐终于开始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这一切的一切全都因他而起,主因在他,而不是所谓的三夫人。 他缓缓的走上前,将蹲在地上哭泣的锦儿揽进怀里,一遍又一遍的轻拍锦儿瘦削的脊背。这一次并非愧疚,也不是将对王寂的爱转移到了锦儿的身上,仅仅是出于一个父亲,对哭泣着的孩子应该出现的动作,他一下子明白了所谓父亲的责任与蕴含的深意。 希望并不晚。 因为这场计划之外的情绪爆发,等锦儿足够冷静的从王赐的怀抱中脱离的时候,她对王赐的恨意已经不在那么强烈,对所谓的复仇计划,也渐渐的释然。毕竟,最想杀死的三夫人已经按照剧本死去。而她对王赐的恨意,也并非强烈。 她所怨所恨的,只是王赐的不作为而已。他默不作声,冷眼旁观着一切,看着娘亲和她在三夫人的手段下苟延残喘,奄奄一息...她最初的怨恨,也不过是由此而生,逐渐发酵。而现在的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她也该向李伯、沈衙役所说,尝试放弃仇恨,选择遗忘。 她注视着王赐关切的眼睛,抿了抿唇,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和盘托出。但也就只有那么一瞬间而已。她偏头看了看不远处的王寂,开口道:“爹爹,你真的要把寂儿...要把弟弟留在山上吗?” 王赐听到她问的居然是这个,愣了一会才回答:“他不是你的弟弟,白云道观,应该是他最好的去处。” “可是,爹爹要怎么和大家解释弟弟留在了白云道观呢?”锦儿咬了咬唇,再接再厉,“难道要说弟弟过于顽劣,所以留在道观好生管教吗?” 锦儿苦笑了一下,既然已经决定要放下仇恨,那便从王寂开始吧。虽然他顽劣不堪,将三夫人的恶毒脾气学了个十足十...但到底还是个孩子,到底,也还是她的亲弟弟。 听到锦儿的反问,王赐其实也有些犹豫。当他认识到事情的主因在他而非三夫人的时候,对三夫人的恨意便消弭了。当他的视线再次落到那个曾经无比疼爱的儿子身上的时候,没有厌恶也没有其他的情绪,他只是觉得...有一些累。 曾经的坚持,曾经的固执,都是一场笑话。他从一开始便做错了。 注意到王赐一直看着王寂的方向,神情似乎有所松动。锦儿歪歪头,将话递出去:“其实...我也觉得姐姐说的有道理。” “嗯?什么话?”王赐心念一动,问道。 “就姐姐说的滴血验亲啊...”锦儿放慢了声音,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我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毕竟姐姐她只认识我,没必要一再的劝您滴血验亲不靠谱...” “在我印象中,三夫..三娘对您很好,对弟弟也很好...赵管事对弟弟虽然也很好,但也没有逾越的地方。”锦儿上前一步,满脸诚恳,“弟弟还太小,如果爹爹气消了的话,不如就把弟弟先待下去,之后等弟弟大一点,再给他寻一个去处?” 锦儿静静的等待着王赐思考,等他做出最终决断。虽然自己一时心软,决定放过王寂,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自己地位牢固,不会重蹈覆辙的情况下。王赐一贯多疑,已经起了疑心的事情便不会被旁人三言两语的化解。王寂的最终去向,就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王赐盯着曾经的小儿子想了很久,还是不能说服自己,最终也只是扬了扬手,叫沈衙役带上王寂一起回去,等到了家再决定王寂最终的去向。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生根,便难以拔除。 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锦儿不置可否的笑笑。倒是王寂听到之后眼睛一亮,颇为感激的看了锦儿一眼,便踌躇着进屋收拾自己的小东西。 当一切都收拾完毕,开始下山的时候,锦儿走在大部队的最后面,身边是紧跟着她的弟弟王寂。 她觉得身心无比的畅快,远比当初复仇成功的那时候来的舒畅,她站定,遥遥的望向远方,朝着白简俏枝的地方,行了一个礼。 “姐姐?”王寂不过三两岁,谁对他好便粘着谁。因为锦儿替他说了好话,便格外的粘她。哪怕锦儿一直对他爱答不理。看着锦儿突然停下步伐,向着不知名的地方注视,他有些疑惑便出声询问。 “没什么,走吧。”锦儿摇摇头,冲着王寂温柔的笑笑,犹豫了一下,弯腰牵起了他的手。 爱比恨更长久,时光的流转可以消弭恨,却无法彻底的抹消爱的存在。 王寂他看到了亲生母亲的死亡,看到了亲生父亲的残酷,但他还小,总会在时间的洗涤下,忘记一切,遗忘仇恨,留下爱。 她也一样。 如此,俏枝姐姐,你应该会放心了吧? 第二十五章 掉崖必遇的神秘老者 “王寂被带下山了。”吃过了饭,守闻道长突然寻过来,告诉了俏枝这一消息。 “他和锦儿姑娘走在一起,看起来两个人好得不得了。”守闻如是道,“看起来已经差不多忘掉丧母之痛了,到底是小孩子心性。” “或许只是默默的埋在心底罢了。”俏枝不置可否,语气淡淡。 她还是无法释怀锦儿从头到尾的欺骗,就算知道了她的动机,知道了她的一切的难言之隐,但还是无法接受她的做法。 一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她也绝不会认为锦儿突然良心发现,放过了王寂。大概就像抓到了老鼠的猫,一切都有后续的筹谋。 “不是哦,余姑娘。”守闻注意到俏枝脸上淡淡的讥讽,猜到了她心中所想,“是锦儿姑娘亲自求着王赐带他下山,还说相信余姑娘说的滴血验亲之法并不靠谱。” “嗯?”俏枝讶然,这次她真的看不懂锦儿的想法了,难道是她真的迷途知返?不,其实从一开始,自己就没有认清锦儿的真面目。 守闻只以为她在质疑,想了想又面露疑惑的道:“不过锦儿姑娘后面又说那赵管事对王寂不错..然后县令大人的脸色就又变得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了。”说到这儿,守闻突然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啧啧两声,“唉,那滴血验亲到底靠谱不?王寂真不是他的孩子?” ...你们道士都像你这么八卦的吗? “谁知道呢...个人都有个人的命运罢了。”俏枝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沉默了片刻,才继续说,“我想再去你师兄的房间看看。” “还是因为那件事?” “嗯。”俏枝装出一副愁苦的样子,“有些事,逃避是没有用的,我既然已经知道事有蹊跷,便要调查清楚。” “好罢。那我们现在过去?”守闻点点头,“我去叫白简公子出来。” 三人又回到了原来的小路,走到一半时,守闻突然道:“思文师兄很喜欢阿容,有时候阿容缠他缠得紧了,便会带他下山。” 嗯?俏枝眼睛一亮,“你是说——” “正是。”守闻笑笑,“师兄与那黑衣人如此熟络,阿容说不定曾见过师兄和那黑衣人谈事。” “哦,对。”守闻补充道,“阿容便是被父母送上山来的那个小孩,余姑娘还有印象吧?” 想起那两个乖巧的面容相似的小孩子,俏枝点点头,又好奇道:“为何他们会被送到山上来啊?难不成是家里的粮食不够吃了?” “....啊?”听到这句话,本来走在前面带路的守闻停住脚步,“粮食?” 额...难道不是?俏枝有些尴尬,还没等她开口解释,便看到原先走在她一旁的白简双手搁在脑后,慢悠悠的道:“守闻道长不用理她,她的思维一直奇奇怪怪的,不能和正常人类比。” 守闻干巴巴的笑了两声,无比的尴尬。俏枝磨牙,心里把白简骂了个狗血淋头。 “阿容和阿意两个孩子有些先天不足之症。”守闻想了想,解释道,“或许是与道家有缘,当日师父云游之时正好看到这俩孩子发病,略一掐算便知晓了缘由,之后便被家人送到了我们山上。” 哦,原来是被骗到山上的...俏枝了然,但面上还是要客气的恭维下守闻道长:“那道长的师父可真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不知他现在在何处?我们有没有办法一赏他的仙姿啊?” 守闻却被这一番虚假的夸赞搞红了耳廓,“家师年前便出门云游了,他一向没有定性,但如若掐算到道观有灾时便会赶回来。” “哦,这样。”白简点点头,挠了挠下巴,“那你们道观这回死..啊不是,我是说仙去,仙去了这么人,你师父是不是快要赶回来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俏枝眼看着守闻突然面色铁青大步向前,一边加快步伐,一边狠狠的瞪了白简一眼。 白简摊摊手,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唉...真的是...俏枝摇摇头,替白简找补:“道长别和他置气,白简这人一向说话不过大脑。他刚才所言全是无心之语,守闻道长千万别放在心上。” “我没有。只是我也奇怪,为何山上发生了如此大事,师父还没回来。”守闻摇摇头,脚步放缓,“按理说,师父应该能发现思文师兄背后的动作,但为何...还将道观托给他代为管理呢...” 那是因为你师父根本不像你想得那么厉害啊少年! “到了。”守闻将挂在门上的锁拿下,对着俏枝行了一礼,“我去找阿容和阿意过来,余姑娘先自己查验吧。”说完,便把钥匙递给了俏枝,转身走了。 屋里的摆设还和上次一样没有动过,就连白简搜刮出来的银票和信件都摆在了原来的位置。 “你觉得那思文还会把东西藏在哪里?”白简翻开床上的席子查看,却只激起一层浮土,“柜子和床都找过了,还能有哪里?” “或许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俏枝弯腰看了看床底,依旧是一无所获。 “不会。”白简断然否决俏枝的建议,“能想到将东西藏到暗格的人,必然不会相信最危险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套歪理。” “要不我们还是在这儿等守闻道长来吧。”又翻找了半天无果,俏枝颓然的坐到椅子上,“反正我们已经有了这么多证据了。”就是不知道这些东西能不能带下山。 “行。”白简挑挑眉,也算同意了俏枝的提议,“我也觉得不会再出现什么新的物件了。一切等守闻道长回来再说。” 话音没落下多久,坐在床上休息的俏枝就看见守闻领着两个小道士进来,正是阿容与阿意两人。 只是,守闻的身后还跟着一位从未见过的白须老者,没有穿着道袍倒是穿了一席潇洒的白衣,走路间衣决飘荡,端的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啊...这位是?”看到那白衣老者跟着守闻进了门,俏枝连忙站起身,看向守闻。 “这位便是我之前提到的家师。”守闻低着头,语气无比恭敬,“家师知晓了姑娘的事,有些话要和姑娘说。” “姑娘,不像是我们这里的人。”那老者捋一捋胡须,右手背在身后,笑的温和。 “嗯。我不是鄢陵人。”俏枝有些不明所以,这就是那老者想要说的事情吗? “非也非也。”老者笑的一脸神秘,眸光落在俏枝身上,又似乎透过俏枝看向了远方,“我的意思是,姑娘大概来源于其他地方。” 这和上句话有什么区别吗...俏枝默默腹诽,不就换了个说法...等等!她突然醍醐灌顶,猛地抬头看向这位老者,“您的意思是,您知道我...?” “不可说,不可说。”老者伸出左手,虚虚的画了一个圆,“姑娘不必说,想必姑娘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还能回去吗?”俏枝咬咬唇,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来。 纵然上一世的自己活得并不快活,无亲无友,甚至可以说无父无母,但她还想回去,毕竟那才是她一直生活的地方。 “万物皆有缘。”老者摇摇头,“既来之...则安之。这不是姑娘的信条吗?” 听到这句话,俏枝便明白自己大概回不去了。见身边的白简一脸迷惑,也顾不得解释。语气中带了些颓然之气:“多谢您告知。多谢...” “无妨。”老者又捋一捋胡须,淡笑着看了眼仍迷惑着的白简,也没解释。继续对着俏枝说道:“这件事稍后再议。我来是要告知姑娘关于我那孽徒一事的。” “思文?” “是。”老者笑笑,“刚才我便和姑娘说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思文那孩子...”他摇摇头,到底带出了些怨气,给他平添了几分烟火气,“斯文和思礼落得此下场,也是他们之前种下的因果,怨不得旁人。” “守闻。”老者拍了拍旁边静默着的守闻,“将他们二人安葬在山下吧,不必入道观了。” “是。”守闻低头,无比恭敬道。 “您是说,您知道斯文做过什么?这些都是他的报应?”俏枝道。 “不止有斯文,还有思礼。”老者径直走到红木柜子旁边,略一思索便拿出了放置在里面的银票与记录银票来源的册子,“斯文为主,思礼为辅。我本以为我稍加暗示,他们便可听懂,但到底还是为财所困,落得个枉死。” 他的眼睛突然看向俏枝,目光深沉,“这钱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姑娘应该很有体会吧?那你说为何还有那么多人为了这薄薄的几张纸出卖灵魂出卖自身呢?” 俏枝咽了一口口水,自从这位老者一语道破她的来历,她便觉得这位老者的每一句话都带着禅机,而这句话表面上是在问她思文思礼的事情,又好像是在问她。毕竟,前世的她活得浑浑噩噩,也觉得为了钱财哪怕出卖些什么也无所谓,直到...她来了这里才慢慢改变。 果然,还未等俏枝张口。那老者就好像猜到了俏枝要说什么一样,温言道:“姑娘明白便好。前尘之事毕竟只是前尘。如今姑娘的这番机缘,可要好好把握,切莫重蹈覆辙。” “姑娘所要查的事情,我不能多说,但可以为姑娘指明一个方向。”看到俏枝有所悟的点头,老者笑道。 “还请您明说。”俏枝连忙行礼,恭敬道。 “酒楼乃消息便灵之所。”他抖抖衣袍,“姑娘不如试试开一家酒楼,或许就能知晓姑娘想要知晓的事情,等到姑娘想要等的人。” “嗯?我并没有什么要等的...”俏枝哑然,她只想回家,但却不能。 “一切有缘,既然姑娘来了这里,便有有缘之人,一切静待便好。”老者笑笑,看向白简,“这位小友,可否出去一下?我与这位姑娘有单独的几句话要说。” 白简点点头,随着守闻和阿意阿容一起出去,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姑娘还不知道我的名字罢?”那老者笑笑,又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吾名李忘生。” 第二十六章 乖巧正太为何常含泪水 “???李李李李忘生???”俏枝猛地瞪大眼睛,“是我想的那个李忘生吗??” “只是个名字而已。”李忘生微微一笑道,“和姑娘你所想的那个人并不相同。” 原来是这样。俏枝松了口气,她就说嘛,现代二次元的纸片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还恰好都是她认识的人物...怎么可能嘛。 李忘生是她前世玩的一款游戏的npc,是她门派里的掌教。说起来,游戏中的李忘生与眼前的这个李忘生也有共通之处。 比如,虽称谓不同但殊途同归都可被叫做道长;又比如这两位道长开山立派的地方都选在了人迹罕至的山顶;还有...等等,她突然发现了一个一直被她忽视掉了的问题。 “您知道我说的李忘生是谁?”抬头,果不其然的看到李忘生睁着一双通透澄净的眸子温和的看着她。 “修道之人本是无名之人。”李忘生看着窗外,目光悠远,“我偏好云游历练,因此常常会进入些奇诡险境,但闯出来也会收货大机缘。” 李忘生凝视着俏枝宛若被雷劈了的震惊样子,温柔道:“我对你们世界的那个李忘生,很是仰慕,十分欣赏他的处世之道,所以才给自己起个名字,希望可以向那位同门学习。” 注意到李忘生眼中突然燃起来的敬仰之情,俏枝吞吞口水,那一瞬间仿佛魂穿现代,撞见了什么狂热粉的追星现场一样...所以,她决定还是不把‘李忘生只是个纸片人’的真相告诉眼前这位了... 空气有些安静,俏枝想了想,正色道:“我也很喜欢那位李忘生掌门。他曾是我那时候的毕生信仰。” “如此甚好。”眼前的李忘生听到她这番真情告白也并不奇怪,依旧语气平和,“姑娘此生之中,会遇到无数个命定之人,不过需姑娘好好甄别。破局者只有一人,其他皆为虚妄。” “破局?您是说我可以回去?” 李忘生摇摇头,目光所及之处依旧温柔,“我已和姑娘说过,既来之则安之。姑娘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况且——”他顿了顿,有些无奈,“姑娘真的回去了所来之地,便比现在过得好吗?” 听李忘生提起前事,俏枝才恍然惊觉自己似乎早就适应了这里,即便她来到这里也不过只几月光景。以往身为明星肆意挥霍光阴的那几十载仿佛真的成了前尘往事,离她很遥远了。 想到这儿,俏枝心念微动,似乎明白了李忘生的用意。她慢慢的弯下腰,恭敬的行了一礼,“多谢道长提醒,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无妨。”李忘生满意的点点头,将手背在了身后,“如果姑娘不嫌弃,我倒是可以替姑娘找到一处适合开酒楼的地方。” “李..道长请讲。”俏枝恭声询问,但还是不习惯将眼前这位与游戏中的李忘生联系起来,便囫囵了下只称他为道长。 好在李忘生也没在意,只是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便道;“下山后见到幼儿嬉闹之处便可停留,那是你命定之所。” 嗯...就这?俏枝被这句话绕的云里雾里,下山后的嬉闹之处...所以下山后她要怎么走?往左还是往右?往深还是往浅?正待她要细问时,李忘生道长却已经迈步往外走了。 “一切自有定数。”李忘生留下了这句话,便背着手出去了。 “谈完了?”俏枝抬头,看到是白简抱着阿意进来了,手里还牵着吸吮着食指的阿容,“守闻道长说要去送送他师父,便将这俩小孩交给我看管了。”他耸耸肩,把阿意放到了地上,“谈得怎么样?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嗯...想通了很多事情。” “这样就好。”白简见她不想多谈,便岔开了话题,“这俩小孩缠人的紧,你有什么要问的赶紧问,问完我们把他们送回去。” “哎?短短的时间里,白大侠就与小朋友建立了这么深厚的情感吗?”俏枝笑着调侃,向阿容招了招手,语调轻柔又畅快,“阿容小道长,你过来,我有事要问你。” 阿容看起来更年幼一点,看到俏枝朝他招手,犹豫的看了看白简,得到对方的肯定才迈开小步子晃晃悠悠的走到俏枝跟前。 “您找我。”阿容肉嘟嘟的小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端庄,看得俏枝特别想掐一掐他的小脸儿。 事实上,俏枝也这么做了。 阿容瞪大眼睛,小脸猛地蹿红,直接往后跳了一大步,语调都变了,“女女女斋主,请注意您的言行!男女..男女授受不亲的!” “噗。”俏枝直接喷笑出来,手还保持着掐人脸的动作没变,“阿容小道士,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眼见阿容小道士握紧了拳头像是要“发飙”的样子,俏枝连忙止住了笑意,问他正事:“我想请教阿容道长一个小问题,之前阿容道长的师兄思文道长下山办事的时候,是不是经常带着阿容一起下山?” “他不是我师兄了,我才没有那样的坏人师兄。”阿容磕了磕脚尖,含糊了一句。然后才回答俏枝的问题,“以前他很喜欢带我下山玩。” “这样。”俏枝点点头,表示知晓,“那你跟着他下山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嗯...可疑之人?” “可疑的人?”阿容歪歪头,一脸疑惑,“嗯...让我想想...” “或者,有没有什么人是你不认识但又经常见到的。”俏枝继续循循善诱,“他们经常说着你听不懂的话,然后这个人没准还喜欢穿黑衣服?” “这么说的话,倒是有一位。”阿容将小手攥到了身后,又变回了原先的年少老成的沉稳样子,“之前师...思文经常与一个带着黑纱斗笠的公子坐在一起吃饭。” “但我不知道他们在一起时说些什么。”阿容摇摇头,“他们说事的时候都会在酒楼里要一个小包间。思文会给我几个铜板叫我出去跑腿买东西,买完后剩下的钱便归我了。” 他的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落寞与伤感,怕被俏枝发现,便赶紧低下头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思文师...师兄会是这个样子的人...”阿容吸了吸鼻子,却还是止不住伤感的泪珠掉出来。 “你的师兄...”俏枝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到眼前这个故作老成的孩子,只能伸手隔着道帽揉揉他的发旋,“对于你来说,是个很好的人。” “可他还是个坏人。”阿容鼓起脸,闷声道,“他连白云道观的...都进不去,师兄只准把他埋在山脚的树林里,连老虎都可以吃掉他。” “但你师兄对你和阿意很好,不是吗?”俏枝笑笑,牵起面前阿容的手,“有时候一个人的善恶好坏不是简单的好人坏人就可以概括的。嗯...该怎么说呢...”她弯起食指敲了敲自己的脑门,当时那场戏是怎么个台词来着?哦对了—— “如果一个人对你很好,那他在你这里——”俏枝伸手点了点阿容的胸口,“就应该是好人。你有心中的道义要讲,这无可厚非。”收回手,俏枝低声道,“但当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你一定不能只单单记得他的坏,也要回忆起他曾经的好。” 阿容愣愣的点头,脑海中翻腾起思文曾经为他做过的事,又忍不住的掉了眼泪,“可...可是,当师兄与道义背道而驰的时候,我要怎么做呢?” “我想——”俏枝温柔的擦掉他脸上的泪水,“首先应该为大义,因为这是你们的道,但事了之后,也应当去对他说上一句,谢谢师兄曾经对我的照顾。” 阿容打着哭嗝用力点头,此时他没有力气去计较男女大防了,他觉得自己丢脸死了,明明已经长大了却还是在一个陌生的斋客面前哭鼻子,泪眼朦胧间,他瞥到阿意也跑了过来,一起围在俏枝跟前掉眼泪。 “唉...哭吧哭吧,男儿有泪不是罪。”俏枝叹口气,伸手把阿意揽进怀里,“你们还小,不用如此。” 一边的白简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默默的品味着俏枝刚刚说的那句话,男儿有泪...不是罪吗?他低下头,纤长的睫毛敛住了脸上的神色,真是温柔的说辞啊。 阿容并没有伏在俏枝身上哭很久,他起身时还顺带捞起了阿意,小手整了整凌乱的道袍又扶正了头上的帽子,眨眼间又变回了沉稳的小少年。 “多谢您的开导。”阿容看了阿意一眼,阿意会意,两人同时朝着俏枝行了个端正的礼。 怎么道观上的道士无论大小,最喜欢的便是稽首啊。俏枝哑然失笑,又伸手捏了捏两人肉嘟嘟的脸颊,“两位小道士不必多礼。你们俩想明白了就好,这样我也可以安心下山啦。”语调轻松明快,末了还不忘揉一揉手里的软/肉,嗯,手感真好。 “哎?下山?”阿容道,“您和白公子不多在山上留几日吗?” “嗯,下山!”俏枝飞快的看一眼白简,见他没意见便放下了心,“该问完的事情都问完了,我们也要走啦。莫非...”她低下头,凑近阿容的脸,嘿然一笑,“是阿容道长舍不得我?”调戏小正太可真好玩。 “才才才没有!”阿容果然涨红了脸,后退一步,大声道,“男...男女授受...” “男女授受不亲。”俏枝心情颇好的接话,又顺手掐了一把他脸,“好啦,小道士,我们有缘再见呀。” 站起身,她看向窗边负手而立的白简,“走吗,白大侠?去找清月和修竹他们。” “走,下山。”白简笑笑,“修竹他们已经先行一步在山下等我们了。” 第二十七章 睚眦必报,这样不好不好 下山! 其实在白云道观也没呆多久,不过几日的光景罢了。但俏枝却觉得仿佛已经过了好几年。 送阿容阿意两个小孩子回去的时候,正好碰到归来的守闻道长。可能是和李忘生呆久了,守闻身上也带了点那股神秘的特质。他朝着两手空空一脸洒脱的俏枝笑笑,一脸了然:“余姑娘要下山了?” “嗯。”俏枝点点头,笑容里是从未有过的豁然,“守闻道长,多谢你。” 守闻也看着她笑笑,温柔的注视着她明朗起来的眉眼,“看来家师与姑娘聊得不错。” 虽然不知道李忘生与她具体聊了什么,但观俏枝眉眼,之前萦绕在眉间的那股晦暗已经被明朗取代,笑容也多了几分真实感,少了几分落寞。 如此便好。 “就到这里吧,守闻道长,不必再送了。”终是到了分别的时候,俏枝笑眯眯的朝守闻抱拳,“改日有时间一定再登门拜访。” 守闻站在岔路边,也没再坚持,只点了点头。直到俏枝和白简的背影逐渐消失,他才轻声说了句再见。 低沉的声音被风吹散,卷夹着落叶飘到了未知的角落。他又默默的站了会,才转身离去。 “唉...好累啊...”俏枝弯腰锤了锤酸胀的小腿,感觉死神正蹲守在她的腿上,“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今天我算切实的体会到了。” “是你往日里不动的原因。”白简气定神闲的瞥了她一眼,双手搁在脑后,嘴里像模像样的嚼着根野草,“就知道坐马车,现在后悔了吧?” ...俏枝磨牙,一想到这个就来气!他们的马车本来就停在距离山顶不远的一条小路上,可到了却只看到了一堆在风中颤抖的杂草。 我车呢?我那么大一个的车呢!俏枝无能狂怒。 直到这时,白简这厮才晃着一口白牙告诉她,修竹他们是驾着马车下山的,本来约定的是过几日修竹亲自来接,但谁让俏枝如此心急非要下山呢?那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俏枝敢肯定,这一定是他的报复!什么临时有事,什么过几日来接,全都是假的!白简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不就是科普了下婚后变胖的必然性...也至于记恨这么久! 俏枝闷不做声,一边甩着两条死人腿努力跟上白简,一边在心里把白简骂了个狗血淋头。 “我说白大侠。”几乎是走到了半山腰的位置,俏枝还是忍不住开口,“你们习武之人是不是都会轻功什么的?” “嗯。是啊。”白简挑起半边眉毛,似笑非笑,“余小姐问这些做什么呢?” “那个...”俏枝决定暂时忘记前嫌,冲他讨好的笑,“那你轻功一定很好吧?是不是可以....”带着我飞飞什么的? “遇上你,就不好了。”白简轻哼一声,“毕竟依余姑娘的看法,白某离变胖也没几年了,还是好好珍惜当下的时光比较好。” 这是什么歪理!俏枝鼻子都要气歪了:“那白大侠不考虑用这几年的苗条身段带下一个弱女子体验体验双人轻功吗?” “不了不了。”白简摆了摆手,笑得欠扁,“双人轻功这种高深的武功绝学,不适合我这种即将迈入脂人行列的,还是走路吧。” “想不到白大侠年纪轻轻也要谈婚论嫁了?”俏枝反唇相讥,“怕是不好体验江湖了吧?” “好说好说。”他半真半假的叹口气,斜眼看俏枝气得发红的脸颊,“好了,不逗你了。修竹他们应该就在不远处等我们。再走几步便到了。” “当真?”俏枝尚在怀疑。 “当真!”白简笑出一口白牙,信誓旦旦。 ...... 直到日暮西斜,俏枝才看到了熟悉的马车。 “修竹!”望见席地而坐的修竹,俏枝热泪盈眶,忙不迭的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过去。 呜呜呜,是亲人啊! “小姐。”清月从马车里探出头,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小声道,“是白公子叫我们在这儿等你的,说有什么话要和小姐你独自讲。” 果然是报复。 俏枝正迈上马车的脚顿了顿,一脸愤恨的回头瞪向白简,后者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笑脸,格外欠打。 俏枝一脸认命的回过头,借着清月的搀扶登上了马车。 注意到俏枝的疲态,清月与秋月主动的靠过来,替她锤捏着小腿和脖颈。 唉,万恶的旧社会,万恶的封建主义...俏枝一边感叹一边心不安理不得的享受着两个小侍女的按摩。 真香! 夕阳西下,马车在落日的余晖下款款前行,就在俏枝昏昏欲睡之际,她突然想起李忘生跟她说过的话。 “下山后见到幼儿嬉闹之处便可停留,那是你命定之所。” “现在到哪里了?”掀开帘子,她问向骑马跟在马车边的白简。 “应该快到山脚了。”白简看了看还没完全暗下去的天色,“大概半个时辰左右。” 怎么还这么久...俏枝扁扁嘴,天都快黑了,哪家孩子还能在外面嬉笑打斗啊...不得被亲娘揪着耳朵喊回去吃饭?都怪白简!能坐马车的地方非要走路。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俏枝听到了车外传来小孩子玩耍的声音。 “停车!”猛地掀开帘子,俏枝喊道。 “嗯?”修竹将马车停好,掀开帘子看向秋月,“余姑娘这是怎么了?身体不适吗?” 秋月摇摇头,也一脸迷茫的看着俏枝。 “白大侠,你还记得李道长说的话吗?说我想要知道那黑衣人的来历可以在鄢陵开一家酒楼守株待兔。”俏枝见白简点点头,才接着往下说道,“后来李道长和我单独说话时,指点过我如何去寻这家酒楼。” “你的意思是....” “没错。”俏枝点点头,跳下马车,“李道长和我说下山后见孩子嬉闹玩耍的地方停车便可,果然所言非虚,这个酒楼还挺——” 未说完的话生生的卡在喉咙里。 白简皱着眉毛望向俏枝,一脸你确定?的表情。 眼前的这个酒楼...哦不,应该说是不知名建筑。虽然点了灯,却从里到外透露出一股衰败的感觉,门大敞着,能看到看到里面的桌椅板凳,上面都积了一层薄薄的尘土。 唯一一张比较干净的桌子旁,一个店小二打扮的人正趴在上面打瞌睡。见他们看向里面,也只是懒懒的抬了下眼皮,招呼也不打一声,默默的把头转了过去。 这什么服务态度啊!俏枝气结,难怪没有顾客! “嗯....”白简斟酌了下,选择开口,“你确定那位李道长是这么告诉你的?”他一边的眉毛深深皱起,“该不会是闹了乌龙吧...这么破败的地方...” 俏枝也有些犹豫,暗自思忖是不是因为前面走了段路才导致出错,但...世界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看着仍在路边玩耍的小孩子,俏枝决定还是进去试一下。反正这家酒楼这么破,估计也是要卖掉的。 一行人呼啦啦的踏进酒馆,趴在桌上小憩的店小二终于站起身,爱答不理的说了句:“客官,几位呐。” ?几位?你不能数数吗!俏枝咬牙,但还是好脾气的回答:“五位。请问您这有什么吃食吗?我们赶了一天的路,有些饿了。” “啥也没有。我一会给您去问问后厨吧。”小二一甩手里的毛巾,潦草的擦擦桌子,“几位先坐在这儿等等,我去给您问问。” “行。”白简从旁边桌上拽了把椅子坐下,伸手晃了晃摆在桌上的茶壶,“麻烦先给我们上壶茶水吧,有些渴了。” “好嘞!”小二将毛巾甩到肩膀,“我去给您整点上好的茶叶。” “这里的装潢不错啊...”俏枝坐下,仔细的打量四周,“是这儿的老板不善经营吗?怎么搞成了这幅模样?” 这家酒楼有两层,上面一层罩着纱帘,隐隐约约能看到是一个个的小包间,木门上还镌刻了些花纹。靑纱白纱的笼罩,平带了一股文雅之气,估计是给文人雅士喝酒饮茶的风雅之地。 他们所在的大厅则平民化很多,少了雕花和纱帘,多了些绿植和四不像的画,看起来更像是供一般人歇脚吃菜的普通酒馆。 一家才两层的酒楼,能做到雅俗并存的两用,应该...不至于如此落魄啊...俏枝摸着下巴暗自思忖,这家老板得多不善经营才落得这个下场啊... “几位。”正在思考之时,小二带了个膀大腰圆围着个白布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这是我们酒楼的主厨。” 说完,小二放下了手里的两道菜,“这是西红柿炒鸡蛋和小葱拌豆腐。”说完又把茶壶放到桌上,给他们挨个斟了一杯茶。 “不好意思啊几位。”那厨师看他们举起筷子,突然开口道,挂着抱歉的笑容,“我这边...唉,跟您说实话吧,没想着今天会有客人,就没准备什么食材。”他扫了眼桌上的两道菜,笑的更勉强,“实不相瞒,这些本是我们几个自己吃的,实在是有些招待不周。但您放心,味道肯定是一级好!”他身边的小二也一脸肯定的点头。 “唔。”俏枝夹了一筷子鸡蛋,果然入口滑/嫩无比,满足的眯了下眼睛,“您这开酒楼的,怎么也不备点食材呢?这么大的地方,一天怎么着也会来几个客人吧?” “实不相瞒。”那厨师坐下,重重的叹了口气,“这地方一直不景气,老板连工钱都没结清就跑了。我们几个哪还有心思干下去呐。想卖出去都不好卖。” “哦?”白简眉毛微动,不动声色的和俏枝对视一眼,随即慢吞吞的开口,“您想卖着酒楼?不知打算多少出手?” “这...还没想好...地方偏得要死又没什么人...哪有冤大头...”厨师说到一半见店小二疯狂的使眼色,才后知后觉的理解白简话里的意思,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几巴掌,“您的意思是,想要买下这儿?啊这...我刚才说笑的,其实我们这...也还不错...”声音到底是弱了下去,越说越心虚。 “好说,在考虑。”白简晃晃茶碗,笑道。 “真的?!”厨师又惊又喜,乐得见牙不见眼,“您要是能买下来,可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第二十八章 江南皮革厂倒闭啦 厨师搓搓手,笑得嘴角藏着二斤猪油:“您等着,我这就给您上街上买几道好菜去!”搔搔头发,他转身出门时还不忘招呼小二:“二子,去,给贵客们把酒拿出来!” 原来店小二就叫二子啊...俏枝对这家酒楼的起名功力肃然起敬。 酒楼里唯一的厨师出去买菜了,二子也没闲着,嘿嘿笑着坐到了隔壁桌,看着俏枝举着筷子吃得甚是矜持,便开口搭话:“姑娘吃的好文雅啊,与我之前见过的都不同。” 俏枝舀了勺豆腐放进碗里,又夹了一小片鸡蛋做点缀,听到小二这话有些无奈:“不是...我们五个人,您就给我们搞出来两盘菜...这我不吃得矜持点别人还能吃到什么啊...”她朝着白简的方向努嘴,“看这位大侠还光吃茶不吃菜呢。” 白简正捧着茶吹气,听到这话便将茶碗搁到了桌子上,望向小二目光诚恳,眉里眼里都带着‘为何厨子还不回来,我快饿死了’的深层含义。 小二被这眼神看得发憷,又不好不搭腔,呆了片刻才磕磕巴巴的接口:“我们厨师应该很快就能回来...您再多等等...” “行吧。”白简再叹一口气,下巴杵在了桌子上,目光幽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等也是等。不如您趁着这功夫给我们介绍介绍这酒楼?这老板怎么还跑了呢?” 提起这事儿,小二可真是有的唠了。他清清嗓子,几乎是声泪俱下、手舞足蹈的给俏枝他们绘声绘色的描绘了一副人间惨剧。 据他所说,原先老板盘下这酒楼也曾花下血本装修,单单是楼上那层雕了花的木头门就不便宜。而这两层的用途也和俏枝想的差不多——上层装修的温雅端庄,是给那些墨客文人吃茶歇脚用的;下层则更简单随和,也更富有江湖气,是给普通人吃顿便饭准备的。 按理说原酒楼老板贯彻了这种‘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的方针,酒楼就算不大红大火,也不至于如此萧条才对。可事情奇怪就奇怪在这里了,除了开业那段时间进来过几波人,后面就一日比一日的不景气,逐渐他们也就懒得打扫招呼了。 更诡异的是,起先老板也假装过食客去其他酒馆取经,明明装修、食材、主厨的手艺皆不如他们,却日日座无虚席,赚的盆满钵满。 当初老板盘下这家店便是看重这条街上其他酒楼的红红火火,用了全部家当,还找他们几个借了钱才盘下了这家酒楼。本以为很快就能翻盘回本,却没想到日日入不敷出。 到最后,老板连工钱都发不起了。几个员工走的走,跑的跑,最后只剩下他和厨子坚守在这里。倒也不是因为道义,只是因为他们借了老板钱,不敢跑。 小二边说边叹气,就差跪在地上摆个小碗朝他们乞讨了。俏枝咽下最后一口鸡蛋,偏头瞧了瞧依旧没动静的大门,“所以你们老板为什么跑路啊?这么大的酒楼说不要就不要了?这要是卖出去了他不是更亏了。” “唉。客人您有所不知啊。”小二愁苦的缕缕打了结的头发,“我,方大厨还有老板我们几个是同乡。当初买酒楼和装修的钱其实都付的差不多。只是老板付得更多一点罢了。” “当初刚开业的时候请了足有十几个小二和帮厨。到最后啊,工钱都结不起,还是我和老方...哦,就是刚刚出去给您买菜吃的厨师垫付的。”店小二苦笑了下,“老板跑得时候一点底都没给我们透,就给我们留了几两碎银子和一张房契一张地契。” “留了张纸条告诉我们,他坚持不住了。酒楼是卖是租随我们处置。”小二越说越激动,连连拍桌,“可您说说!就这么个破地儿,哪有人看得上呀!这几天还是我们第一次开张。” 俏枝觉得,这情形怎么看怎么都像江南皮革厂,论老板黄鹤和小姨子的二三事。就在她魂游天际的当口,出去买菜的方大厨终于姗姗来迟的出现了。 他左手拎提着几个油汪汪的纸包,右臂夹着一小坛子酒,走得放荡不羁,活像黑社会老大出场。 到了桌子跟前,却小心翼翼的放下纸包,和他们几个陪着笑脸:“您尝尝,这是西街最有名的烧鸡和酱牛肉,我排了好久队才排到的,可好吃了!”说着话的功夫,顺着脖子淌汗,下巴上的软/肉一抖一抖。 白简已经把绳子拆开,开始吃了。俏枝虽然差不多饱了但瞧着方大厨的殷切目光还是捧场的夹了一块酱牛肉塞进了嘴里。 入口即化,带着淡淡的咸鲜。她眼睛一亮,又夹起一块酱牛肉吃了。 “好吃吧,姑娘?”方大厨憨厚的笑。 “嗯。”俏枝感觉多日不见的bgm又有响起来的趋势。 “好吃就行。”方大厨摸摸脑袋,“这些我们也会做。等回来有机会我给您几个做做看,味道保管不比这个差。” 他看白简吃得又快又急,明显是饿惨了,便和小二对视一眼,道:“您几个先吃着,吃完我带您四处转转,看看我们这家店。” 吃罢了饭,俏枝找小二要了块干净的毛巾,矜持的抹了抹嘴,对着站在一边翘首而立的方大厨道:“您要不...先报个价?我们边看边说。” 方大厨干巴巴的笑:“我们这生意不好,但装潢的还行。要说报价...我和二子都是一介粗人,实在不懂,不如您先跟我四处逛逛,看看您的心里价位?”轻飘飘的几句话,便把难题又抛给了俏枝。 “...行。”俏枝转了转碗,准备起身,就听见那小二略带着疑问问道:“请问几位...是哪位要买酒楼?是这位姑娘吗?” 嗯??这还带性别歧视的吗?俏枝皱了皱眉头:“一直在问卖不卖酒楼的不是我吗?”怎么...临了临了还质疑上了。 “对不住,对不住。”那小二咳了一声,朝俏枝拱拱手,“没想到是姑娘管家。”说着他把目光移到了白简脸上,面带同情且努力不露声色,“公子疼爱夫人,真是疼爱的紧啊!真是楷模,楷模!” 白简噗的一声吐了半口茶水,清月也赶忙捋着自己胸口,显然也被呛到了。 俏枝的脸皮青一阵白一阵,有心想解释,但看着小二和方大厨一脸我懂我懂的样子...又觉得越解释越错。沉默了半晌,才把气顺平:“您还是带着我们四下看看吧。” 方大厨点头称是,走在前面领路。小二跟在他们身后,前后夹击,大有一种怕他们跑了的架势。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柜台附近,这里是小二的主场,明明是很普通的带着锁头的木桌木椅,却被他吹得像朵花一样,像极了前世忽悠游客不眨眼的黑心导游。 白简听着他的花式吹捧不置可否,四下打量了一圈,扬了扬下巴示意要去后厨看看。 方大厨殷勤的替白简掀开代表着后厨的布帘子,俏枝刚一进去,便看见一堆一堆的带着油污的碗碟堆在一起,上面甚至还有苍蝇和小强爬来爬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嗖了的饭菜味,俏枝干呕一声,捂住了鼻子。 小二在一边察言观色,干笑道:“乱是乱了点,但您看我们这边——”他快步走到放着灶具的地方,“锅子灶具都是齐全的,而且这灶台您看看!”他大力拍了拍灶台边缘,“同时烧几十个人的饭菜也不成问题啊!” 俏枝捏着鼻子看看墙上的污渍和角落里的蜘蛛网,皱着眉毛没接话。 方大厨干干的笑几声,领着他们从厨房出来,上了楼梯。 可能是许久没有人上来的原因,楼梯被踩得吱呀作响。跟在一旁的小二连忙道:“我们这楼梯可坚固得很!”说着原地蹦了蹦,“您不用担心这个。” 俏枝沉默着点头,一把掀开了挂在门框上故作风雅的纱帘。楼上的状况看起来倒是比楼下和后厨好很多,木门上的雕花有些粗制滥造,但远看上去也有些温雅的感觉。墙上还悬挂着几幅颇有意境的水墨画。 小二看到俏枝的面色稍稍缓和,连忙道:“您看看我们楼上的这几个雅间,当初可都是请了名家设计装修的。走廊尽头的那个雅间装修最好,阳光也好,您和公子以后搬到那去,肯定能过得和和美美!” 俏枝依言去看了看走廊尽头的那间屋子,推开门还未看清屋子里的构造摆设,便被扑面而来的灰尘呛了两口。 “唉,对不住,对不住。”方大厨搓搓手,“老板跑路以后,我们就没打扫过这间房。刚太激动,把这茬给忘了。” “您看这床!”小二走进去,拍了拍床,又激起几层尘土,他在尘土弥漫里笑得一脸猥琐。“您看这床!够软!等您和公子住进来,肯定体验特好!” ......俏枝冷漠的转身下楼。 几人又随着小二和方大厨看了其他的几处地方,不过都有些平平无奇,只小二坚持的吹捧,誓要把这家没什么人的酒楼吹成‘米其林三星’的配置。 该逛的地方都逛了一个遍,他们又回到了最初的大厅。方大厨和店小二眼巴巴的望着沉思的俏枝和白简,等着他们给最终的答复。 俏枝清清嗓子,一边注视着他们二人脸上的表情,一边慢吞吞的道:“请问您预备卖多少?” 买是要买下的,毕竟李忘生道长当初指点的地方就在这里,就是这价格...可需要好好的商讨一番。 听到这句话,小二与方大厨对视一眼,目光中带着惊喜,只见方大厨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来一张房契展开,一脸沉痛,“当初老板买下它的时候,足足花了这个数。”伸手比了个八,但您和他有缘,再加上我们真的没钱,“便这个数卖给您吧!”他伸出了六根手指。 嗯...俏枝想了想物价,试探:“六十两?” 闻言,方大厨的脸白了几分,倒吸一口凉气,把房契捂在了胸口,“您说笑呢?这么大的酒楼!六百两!” 六百两??俏枝瞪大眼睛,暗自思忖当初余沅桥给了自己多少银票,六百两,这抢钱呢!她遗憾的摇摇头,抬起一只脚朝门口走去。 第二十九章 论开酒楼的成败 “客官留步!”俏枝在心里默默的数到三,身后果然响起方大厨颤颤巍巍的声音,回头便看见方大厨愁的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五官皱到了一起,“这价格...”他发狠的咬了咬牙,声音散在空气里,“还能再商量。” 俏枝矜持的收回脚,虚虚的踩在门槛上,回头,眼神平静。 方大厨看见俏枝一副毫无留恋的样子,和身旁的小二对视一眼,咬着牙继续降价:“五百两,不能再低了!” 俏枝幽幽的叹口气,虚踩在门槛上的脚又迈了出去,忧伤的45°角仰望天空:“唉...可怜我一介妇人...身上的钱银实在是...”摇了摇头,作势出门,“还是去其他家看看好了。” “您再留步!”身后方大厨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响起,她不置可否的停下脚步,稍微偏了偏头表示有在倾听,顿了几秒,方大厨才继续道,“要不..您说个心理价。”声音活像秋后的蚊子,“只要我们能接受,我就卖!” “当真?”俏枝回头,神色克制,“我的价格....可能有点低。” “没事,您说。”方大厨一脸悲痛,手捂住胸口,仿佛下一秒就要病发倒地。 “二百两。”俏枝长叹一口气,“唉,家里离得远...只有这些了。” 方大厨的目光抖了抖,嘴唇也颤了颤,瞧了俏枝许久才颤悠悠的伸出了三根手指,“三百五十两...姑娘,不能再低了。” “三百二十五两罢。”俏枝摇摇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简直达到了她此生的演技巅峰,“不行就算了。”收回目光,俏枝又望向了外面。 “行。”片刻后,方大厨仿若病入膏肓的声音才幽幽的飘荡出来,“成交。” 俏枝这才满意的转身,重新坐回到原来的位置,等着后续需要进行的一系列工作。 方厨师把房契搁在了桌边,又粗略的跟俏枝讲了下变更房屋的要求,便和小二一起去楼上拿地契和其他的一些东西了。 本以为古代的科技和律法相对落后,这方面也不会特别严谨。但没想到却相当的繁琐。从签订契约开始到去衙门盖章留底,变更拥有人,据方大厨所说,这一套程序下来估摸没有一天是走不完的。 在方大厨和小二去楼上拿地契的这个当口,白简一直用诡异的眼神默默的盯着俏枝,她被盯得烦了,抖了抖手里的房契,“白大侠,回魂了!看什么呢?” “只是觉得...”白简吞了一口口水,把目光移到了桌子上,“那厨子和小二真惨。” ?您可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俏枝叹气:“出门在外,能省就剩啊白大侠。” 白简也叹气,搂着茶杯不再言语,一副被俏枝震惊到了的样子。 骚年...珍惜你现在大手挥霍的日子吧,俏枝默默流泪,等哪天真的没钱了你就知道会杀价的好处了。 拿了地契回来,方大厨瞅了瞅外面的天色,提议明日一早再去办理手续,今日就先在此歇息,最后还顺嘴揶揄了一句,说公子和夫人可以提前体验下那张床的美妙之处。 “...不必!”俏枝和白简颇有默契的一起摇头,“我们在客栈租了房子。”过了一会,白简闷闷的道。 “哦~”小二拉长了声音,“那我们就不多留二位了。只是,我们俩还有个不情之请。”说着,他伸手抱了抱拳,“请问掌柜的,我们俩还能不能继续在这家酒楼里做下去啊?” 这一声‘掌柜的’让俏枝很是受用,只是...俏枝眯了眯眼,如果这二位还想在这酒楼里干下去的话....可有点不大行。 注意到俏枝沉默着思索不吭声,店小二马上换了副泫然欲泣的面孔,哭天抢地的说自己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好几个嗷嗷待哺的孩儿,如若做不了这份工作,怕是全家都要饿死在街头。 俏枝挑了挑眉毛,有些无奈:“我那三百多两银子,不都分给二位了吗?不比您在这儿当小伙计的钱多?” 呃...好像还真是。小二哭到了一半的脸抽了抽,半晌才继续哭道:“那我们也不能坐吃山空啊...这总有一天钱会花完的不是?” ...想不到古代人也这么有超前意识...俏枝咧咧嘴角,慢吞吞的晃晃杯子,“这...要留下你们也不是不可以...” “哎,您说!”小二察言观色,立马拿了壶给她斟满茶水,满脸殷勤的赔笑道,“我们肯定听您的!是吧,老方。” “对,对!”方大厨惊且喜的点头,“我可会做菜了,您别看今天就只能出去买菜给您吃,但那不是因为咱家里缺东西吗?等明天手续办妥了,东西置办妥当了,我就给您整一桌大菜!” 二人一齐用亮晶晶的目光瞧着俏枝,她被盯得发毛,咽下一口茶水,斜眼看着店小二:“首先,第一条,也就是最重要的一条,你们要改改对待客人..那个啥,客官的态度!” 小二回想起自己曾经爱答不理的样子,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俏枝又道:“这第二条嘛...酒楼里的卫生也要搞搞好!只有整洁起来,客官才会有...宾至如归...对,才会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方大厨也点头,并表示马上就开始。 “还有这第三条!”她啪的一下伸出三个手指头,“客官点什么菜,不能再说没有了,食材也一定要准备充足!” “好。”方大厨和小二对视一眼,齐齐点头,一脸受用。 “嗯,差不多了。”俏枝满意的点头,又补充了一句,“卫生方面的话,等我们明日办完手续一起搞。”她拍了拍方大厨的肩,“那个什么,只有集体的东西,才是最美好的嘛!” 顺利的解决掉李忘生交代的选址问题,俏枝他们回到了原先的客栈,为忙碌的第二天做准备。 第二天一早,俏枝起了个大早,却没想到清月和秋月比她起得还早,梳头的东西一应俱全。 “小姐,今天可是个大日子!”清月兴致勃勃,“可不能由着您再胡乱梳头啦。” 行吧...俏枝认命的坐到了梳妆凳上,任由两个小侍女摆弄自己的头发。其实,自从上次在马车中她们两个人给自己捶腿,俏枝就觉得,虽然古代的制度是万恶了一点,旧社会了一点,但一定接受了这种设定,真的...好香啊! 啊,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年代! 梳好了头,找全了应该携带的通关文牒等证件,坐上马车叫了酒楼的大厨和小二,奔着衙门去了。 可能正好赶上了二手买卖的高峰,衙门里到处都是排队等着办理的人。俏枝跟在方大厨的后面,排了约莫一个时辰,才轮到了她。 因为俏枝并不是鄢陵人,所以需要先去主簿那里登记户籍,负责户籍登记的主簿长了一张好说话的脸,柔声细气的问她,要入客户还是商籍。 俏枝道,当然是商籍。那主簿便举着毛笔笑笑,替她记录了下来。 客户、商籍这些名词听起来耳生,实际上是古代对人口的一种管理办法。去到另一个城市暂居六月以上的平民,会被归入客户,原户籍仍旧保留,而如果在这个地方开办店铺,如果店铺足够大,便可申请商籍,有了这个身份,便可名正言顺的参加当地的一些官方举办的‘商谈会’之类的,而且赋税也会相对应的减少。 有了赋税的优惠和商谈会的加持,再加上来自现代的超前服务意识,俏枝对未来的事业信心满满。 搞定了户籍,接下来的转让房契顺利了很多,负责装让房契这块儿的主簿替他们拟好了合约,又念了一遍,才交给他们。 方大厨和俏枝又仔细看了看,发现没问题,便各自印上了手印。 签好了字,主簿掏出了官印一盖,吹了吹未干的毛笔印儿。俏枝则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银票递给主簿,主簿一手接过银票交给旁边翘首等待的方大厨,一手将新的房契地契交回俏枝。 如此,酒楼算是正式易主。方大厨将银票叠好放进了贴身的衣服里,朝着俏枝喜气洋洋的抱拳:“祝掌柜的生意兴隆!”小二在旁边补了一句:“望掌柜的早日带着我们大赚特赚!” ...俏枝突然觉得那三百多两似乎也给多了。 回到酒楼,做完大扫除。俏枝坐在柜台里,支着下巴开始思考要怎么改造酒楼,才能一改往日的颓势,迎来客流量的巅峰。 “白大侠,你觉得我沿袭前老板的规矩,楼上搞文人喜欢的茶水间,楼下就是像你们这种江湖侠士吃肉喝酒的地方怎么样?”俏枝偏头问坐在旁边的白简。 “嗯...”白简的手指敲了下桌沿,满脸的恨铁不成钢,“我说大小姐,余姑娘...您知道那位老板为什么一直赔钱吗?” 额...?这好像还真....俏枝沉默了。 见着俏枝沉默,白简啧啧两声,又屈起手指敲了下桌子,虽然敲在了桌子上,可俏枝怎么都觉得那手指本来是冲着她脑门去的:“之前看你和方大厨杀价杀得热火朝天,我还以为你懂得很。那位老板之所以破产跑路,就是因为有你这个想法!” 见俏枝还是一脸迷茫,白简哼了一声继续科普:“那些个文人一肚子酸水儿,你们单知道人家爱风雅,怎么不想想爱风雅的人儿能不能接受楼下的喧闹呢?人家在帘子里慢悠悠的抿茶,吟着酸诗;楼下的大口吃肉大声划拳,你觉着这合适吗?” 嗯,好像是....不大合适的样子。 见俏枝有所悟,白简继续再接再厉:“楼下吵闹,楼上风雅。两个完全不同的风格怎么融合?楼下的江湖侠士看着楼上的软香帐帘,喝着酒吃着肉,难道不会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凭什么那些个酸臭文人就能去楼上雅间?” 额...怨气好重的样子... 俏枝瞧着白简的样子,小心翼翼的求助:“那白大侠觉得,只选江湖侠士怎么样?楼上的雅间也改成大侠们喜欢的样子?” 白简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 第三十章 一颗茶叶蛋引发的血案 选好酒楼经营的主题,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的多。因为买下酒楼后还余下点闲钱,俏枝合计了下,决定给楼上的雅间置换一套新的桌椅板凳。虽说上下二层皆为江湖人士服务,但楼上那层怎么也要体现出点传说中的vip气质。 原先的老板只注重了表象,什么轻纱柔幔铺了一层又一层;但内里的桌子椅子却还是楼下的那套,墙也是素白的,简称换汤不换药。 俏枝摸着下巴,回忆着前世曾去过的几个半俗不垮的酒楼,掂着银子去路边找了几个抄信的先生,请他们提了几首饮酒助兴的小诗悬在了雪白的墙上,又悄摸托人找了几个号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教坊女子画了几幅小画,也挂在了墙头。 至此,按着清月所说,空荡的房间里总算添了点烟火气。几幅字画俗而不雅,看着就符合江湖侠士所追求的放荡不羁。只是白简对这几幅字画颇有微词,原因无他,只因为他和俏枝因着这几幅画积了点未报的宿怨。 那日白简主动请缨为几个雅间题词,一展他深藏不露的笔墨书法。随手就拿了俏枝之前买到的镶了金箔的厚纸,一团乌黑自他的笔尖倾撒,肆意风流,案前的少年咧着嘴角,笑意浓重,端的是风流倜傥好少年,狭义满满真君子! 只可惜...笔尖倾撒流露出来的是一坨坨大小不一,粗细不均的狂放草书。纵使俏枝不懂书法,也能晓得这坨硬被少年称作草书的作品不太适合挂在墙上展示,于是她友好的将白大侠请了出去,将这几幅大作随手折巴了下塞进了抽屉。 可这事情啊,往往就坏在了这么一随手上。那日白大侠即兴创作时,秋月并不在场,因此对这件事毫不知情。好巧不巧,后面她替俏枝收拾柜台抽屉的时候,就发现了这几幅不世出的大作。 显然秋月的鉴赏能力不及白大侠,见到这几幅毛笔字,她只皱了皱眉,以为是前老板留下的冤孽,便揉巴揉巴又随手扔进了立在柜台外的垃圾桶。 于是乎,嚼着草根子幻想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白大侠伙同修竹从外面晃荡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情景:几只绿眼泡的苍蝇围绕着垃圾桶嗡嗡的跳舞,而他们围绕的中心恰恰好便是他曾经的大作,可惜已经被揉成了几个团,且上面还淋着各色恶心的菜汤。 是可忍孰不可忍,白大侠看着这幅情景气歪了脸,他蹬蹬的跑向二楼,大力的拍门宣告他的不满, 俏枝午睡被吵醒,神志不清的拉开门,见到兴师问罪的白简愣了一瞬,旋即讪笑:“哟,白大侠今天回来的这么早。” 白简被这声呦惊到,感觉有被冒犯。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眯了眯眼还了嘴。‘真刀实枪’的几回合下来,双方看起来平局,但俏枝却险胜在吵架,到最后虽弄明白了金箔纸被谁扔进了垃圾桶,但他俩这宛如如鲠在喉的微妙梁子还是结下了。 搞定了字画,剩下的便是纯粹的消遣。俏枝回忆起前世的酒吧驻场,便动了找说书人和唱曲人的念头。古代的通讯技术并不发达,可也有自己的办法。鄢陵城内最中央的地方立着块告示牌,有任何需求都可以在这块牌子上粘贴告示,如若有人可以完成便可揭下。 俏枝写了张告示,又仿效现代房地产商的小广告,将纸张的最末端裁成几个长条,分别写上了地址。这样就算一家说书唱曲的不太合乎标准,也不用再去粘贴告示。 这种新奇的下单方式很引人注目,告示栏不一会便围了几圈人,俏枝隐在一旁看了一会,便看到已经有几个人犹豫着撕下了小条。 回到酒楼,俏枝喊来修竹,央他临时充当一回‘门童’,将那些前来应聘的‘求职者’,一个个的放进来。又亲自跑了趟二楼,好声好气的邀请白简充当面试官,又真挚诚恳的道了歉,请求白大侠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她这无才无德无颜的弱女子计较。 说不清是那段话打动了白简,总之他冷哼了一声,开了门。 俏枝赔着笑脸,像供爷爷似的把他迎下楼,又颇为绅士的替他拉开椅子,伸手示意请他坐下。白简神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眼,脸色总算有所缓和。 嗨...真卑微。俏枝坐到白简的另一侧,默默的想到。将已经誊写了好几分的‘面试问题’分了一张白简,她清了清喉咙,向门外喊,“有请第一位面试者!” 迎头进来的是位穿着白衫拿着把折扇的公子哥,他举止轻柔,像条蛇一样的蜿蜒而行,眼角斜飞,点着淡红的胭脂,轻轻一笑似乎便可露出千种风情,只可惜...他的脸部线条刚毅,皮肤也是健康的小麦色,裹着的白衫就像是没剥完壳儿的茶鸡蛋,怎么看怎么违和。 俏枝看着努力卖弄风情的白衫男子朝她蜿蜒而来,抖了抖脸皮,抢在白简黑脸的前一秒对这位白衫人进行初试。 “姓名。” “吾名安隐。”那公子‘啪’的一声展开折扇,举到了下巴边,朝着俏枝露齿一笑。 “...安公子你家是在鄢陵,对吧?”俏枝又抖了抖,注意到旁边的白简已经显而易见的不耐烦,连忙继续发问。 隐安又用扇子遮住了脸,仅余下一双眼睛,朝着她风情万种的挑眉:“姑娘说笑了,我是从桐城来得,今日才头一天到鄢陵,这不就来您这儿找活儿干了。”语调上挑,尾音甜得发腻。 “那你既然是第一天来鄢陵,怎么就想着来面试了?没想着多逛逛?”注意到安隐又要折腾那把扇子,俏枝连忙喊住他,“停!有事说事,不用摆造型!再动一下直接拒绝!” “啊....”安隐喟叹,幽怨的瞧了眼俏枝,将扇子合拢放在了膝头,“这事就说来话长了...我是从桐林逃难过来的...” “我听说桐林人家家富庶,米缸里的米堆得连老鼠都吃肥了。你说你从桐林逃难过来,简直是滑稽!”白简敲敲桌子,面露威严。一旁的俏枝煞有介事的点头,直直的看向安隐。这便是她哪怕拉下一张老脸也要请白简的原因,自己毕竟是外来者,原主又对行走江湖不热衷,所以面试上的有些事情,还是需要白简这种江湖人士把关。 安隐的脸色苍白几分,从茶鸡蛋变成了土鸡蛋,他的眼神变了几变,突然掏出一抹绢帕,擦了擦眼角。 ???俏枝傻了。 只见他嘴角下咧,一副泫然欲泣,将哭未哭的样子:“我...我...想不到居然被这位公子发现了呜呜呜...” 白简挑眉,冷眼看他表演。 “我..我...”安隐抽抽噎噎却偏见不到半点眼泪,因此只能算作干嚎:“我确实是从桐林逃出来的不假,但我其实是个...是个...”他突然扭捏起来,“是个....娈童。” ???啥?俏枝挑眉,仔细的打量安隐,这...不都说古代的娈童大多貌美吗?眼前的这个怎么看怎么都和传说中的娈童不沾边啊...她确认到:“嗯...面首?” 安隐的目光又幽怨了几分,扁着嘴点了点头。 注意到俏枝不信任的眼光,他目光四散,像是陡然破碎的珠宝,低下头,幽幽的道:“您别看我长相一般,但我唱歌极好...也就因为这个,主人才宠爱我。”又抬头,眼角留了一滴泪,“他不但禁锢我,还要囚禁我,还要家暴我!我..我废了老大劲儿才从桐城逃了出来...” 额...终于进入正题,俏枝忙不迭的叫他露一手,安站隐起,像模像样的清嗓子,轻轻柔柔的笑,“那我便献丑了。” “嗯?”俏枝怔住,仔细的听他唱歌,确实十分好听,带着一丝独特的韵味,幽幽的飘荡在店里。 一曲毕,白简俏枝通通呆住,安满隐意的瞧着他们的神色,侧着头,眸光羞涩:“我还会抚琴....” 人才啊!俏枝肃然起敬,她的酒楼最缺的不就是人才吗!只是...她想起这位安公子的身份,又犹豫了:“安公子你的才艺很好,我们很满意。只是你的身份...”皱了皱眉,一切尽在不言中。 安隐立刻道:“您不用担心...其实这也是我一开始隐瞒身份的理由...当时主人怜惜我,将我赎出来时,把卖身契撕了,给我入了个人户籍....”他抬头看看结了蜘蛛网的房梁,“谁能想到,男人都是薄情寡义的东西!他厌倦了我..却呜呜呜却还不放过我!” 同为男人的白简咳了咳,将脑袋偏了过去。 俏枝听了这句话却还有些犹豫,扯了扯白简的袖子,小声的同他商量:“白大侠,安公子的这种情况..如果我们收下他,日后他主人寻来,会不会报官啊?” 白简道:“约莫不会,且娈童本就是当今圣上所禁止的东西。娈童面首这种大部分都是私下流传,便是有卖身契也不一定做得了数。”语气酸了酸,“想不到余姑娘懂得还挺多啊?连面首都知道。” 俏枝嘿嘿傻笑,“那这位安隐公子...便收了?” 白简敲了敲桌子,沉思片刻,缓缓的摇头, 一直默默注视着他们往来的安隐公子见到白简摇头,直接嚎出了哭腔:“我虽为娈童,地位低贱,却也自有一番傲骨。不知公子对我有何偏见,至于这样难为我...”他抬起袖子擦擦眼泪,“我从桐城一路逃命过来,吃不饱穿不暖,眼看着即将横尸街头,然后便看见了您家的告示...” “我诚心诚意的来了,甚至不惜向您二位展露自己的伤口,本以为就算当不成也能交个朋友,没成想却...”安缓隐缓转头幽怨的看着酒店里唯一一根大梁,“不如便...撞死在这里好了...也...也算是...”说着他就颤抖着闭上了眼,似乎在做心理建设。 第三十一章 悦来酒楼与托尼老师 俏枝看着他闭着眼睛睫毛颤了又颤,终于忍不住出声制止。 安隐惊喜的睁开眼:“您...您!” 俏枝揉了揉眉心:“具体的工作时间会通知你的...然后,如果你没有住所可以住在这里...”她算是怕了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人设了。 安隐站起来,脸上的笑容堪比三月的桃花:“多谢...姑娘!”复又小心翼翼,“姑娘您说了算吗?您管家?” 俏枝磨牙,一字一顿的道:“我是掌柜的!这位不过是个陪衬!”指了指白简又指回自己,“还有,我叫余俏枝。” 白简哼了一声,安隐惊且喜,笑的露了牙龈:“余掌柜这名字真好听,多谢余掌柜!我没什么行李,请问掌柜的分给我的是哪间房间?” 一旁候着的清月站了起来,将这位安隐公子带到了早就准备好了的客房。客房位于酒楼的后院,虽然不如二楼的雅间位置好又精细,但胜在安静宽敞,修竹和白简也把房间选在了后院。二楼可以住人的房间都留给了几个姑娘。 目送着安隐迤逦而去,俏枝转头和白简搭话:“没想到第一个就能留下,我还以为要面试很多人呢。” “哼。” “也不知道剩下的几位是不是也像第一位这么顺利。” “哼。” “那白简你准备好了,我就让修竹喊下一位进来了?” “哼。” “?你嗓子不舒服?” “哪能呢。”白简冷哼一声,冷意森然的开口,“我不是陪衬嘛,哪敢出声啊。” 因为这句话?俏枝有些无语:“这不是因为他认错了掌柜的,所以我才一时口不择言嘛,白少侠哪能是陪衬呢?我是陪衬还差不多。没有你的话,我后面选人怎么办呀。我错了,少侠大人大量,别和我这个小女子计较了呗。” “当真?”白简又哼了声,语气有所缓和。 “真的!”俏枝举起三根手指头作发誓状,又忙不迭的喊修竹叫下一位人进来。 这次来的是个小姑娘,穿着一身艳丽的红裙子,上面缀着几串细小的铃铛。一进来便朝白简抛了个媚眼,然后才老老实实的坐在了椅子上。 刚来便勾引面试官,这位可不太行啊、俏枝在心里啧了一声,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例行询问。 这姑娘和上一位安隐其实是一个路线的,都是唱小曲的。只是这姑娘的唱功比起安隐就差了不是一星半点,也不是说不好,只是在有了安隐的对比之后,其他人都像是陈腔滥调一样,俗气无比。 俏枝兴致缺缺的听了半首,就摆摆手叫这姑娘回去了。紧接着进来的几个人也都是差不多的结局,偶尔有几个唱得不错的,但又因各种原因不能录用,最后还是只有安隐一个。 有些疲惫的趴在桌上,俏枝抬眼示意修竹放下一个面试者进来。虽然当hr面试很爽,甚至感觉自己仿佛前世的xx好声音里一钮拍板的导师,但...真的好累啊! 而且这种累并不只是身体上的疲惫,更是心灵的扭曲。已经有不止一个人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滥竽充数进来了,那唱功,那声音,简直是对耳朵实施了晚清十大酷刑。 叹了口气,俏枝抬起眼皮看着刚进来的这位‘求职者’。他穿着身黑色的布衣,蓄着把寸来长的胡须,一双小眼睛精光四射四处乱洒,在他们两人之间转了几个来回,便朝着俏枝抱拳,朗声笑道:“小老见过掌柜的。”声音犹如洪钟。 俏枝眼睛一亮,半支起身子坐好,瞧着眼前的精瘦老头儿:“老人家好眼力!不知您是唱曲儿的还是说书的?” 老人撵着胡须,笑得内敛:“您坐在靠里的位置,一般钱银都会放在那,小老儿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他抱了抱拳,“我是在桥下说书的,只是这年头不景气,所以来您这儿碰碰运气。” “哦?”俏枝整个人瞬间清醒,终于盼来说书的人才了!只是...这说书的应该怎么面试呢?她求助的看向身旁的白简。 接收到目光的白简掩饰性的咳了一声,问道:“您是在哪里说书?说得又是些什么?可有名气?” 老人谦虚的摆了摆手:“老儿就要养活不起自己了,哪能是有名气的呢?说得都是些江湖逸事还有最近流行的小道传言。”他嘿嘿的笑着,“公子若不嫌弃,我给您小小的来上这么一段?” 白简颔首。 老人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挑出一块长约三寸的木头,又掏出一把纸折扇,一起放在了桌子上,冲俏枝笑笑,便举起了醒木。 “啪!” 醒木一落,老人便开始滔滔不绝起来。他讲的是段儿流传已久的江湖往事。就连俏枝也微微有印象。 说的是从前有个荒唐的江湖女,出身名门世家却不学无术,世人都以为她荒淫无度、不知检点。整个武林都以这姑娘为耻。 有一天,这姑娘突然遇到一个书生,这书生长相清秀,端庄斯文,一下子便入了她的眼。可惜这书生空有满腹才华却病弱体虚,之所以会遇到姑娘便是因为晕倒在林间,恰好被打猎的姑娘捡到。 两目相对,天雷勾动地火。书生知道姑娘的臭名昭著,一开始想要远离,却到底架不住姑娘热情如火的追求。 相处的日子见长,书生逐渐觉得这姑娘也不像世人传言中的那么荒唐。比如,虽然大家都说她目不识丁,但家里却摆着成套的书简,且本本都有被翻开的痕迹。兴致来了,书生对着姑娘吟诗作对,偶尔会用到些生僻的典故,他本以为姑娘不理解,但姑娘每次都能分析得头头是道。 传闻似乎只是传闻。他们生活在一起,度过了段算是安稳的日子,每天起来也就只是吟吟诗作作对,相处的时间越久,书生越觉得姑娘与传闻中的描述大相径庭,甚至很有才华。可惜,平静的日子总不会很长久。 在某一天,姑娘突然不告而别,只留下书生一人。书生就这么过了几日,才恍然想起姑娘是武林中人。又过了几日,突然有自称姑娘的仇家寻来了。仇家生得膀大腰圆,比书生足足高出一个头。 肩不能提手不能举的书生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但为了姑娘还是对着仇家颤颤巍巍的举起了剑。那是书生第一次举起武器。结果自然是很惨,仇家没寻到姑娘,将书生揍了个半死,撂下句狠话走了。 姑娘的人缘并不好,书生与姑娘同居的这段时间以来都没见过姑娘有什么朋友来看望,这次自然也没有。书生本来就体弱,经此一事更生了场大病。等姑娘回来的时候,书生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了。 姑娘为了书生的病,去找了很多人,也求了很多人,几乎散尽了家财才救回了书生半条命。就在书生修养的时候,姑娘收拾了行囊,准备去为书生报仇,临行前摸了摸书生的脑袋,告诉他要等她回来。 可惜姑娘食言了。 书生终于养好了病,第一次真正的走出了房门,踏入了江湖,去打听姑娘的下落,大家都不知道姑娘的下落,但时间俞久,书生愈发的知道,姑娘可能已经不在了。他决定要为姑娘报仇,哪怕为此赌上自己的一生。 可惜,奇迹不是那么容易发生的,书生从小体弱,本就不适合高强度的练武,所以最终还是寂寂无名的老去了。 书生的用情至深,姑娘的文采飞扬皆没有流传下来,随着时间而被忘却,世人留下的传说还是那个荒淫无度、不学无术的江湖女。 ...... 一段并不算曲折的陈年往事被老人讲的起起伏伏,直到醒木声起,俏枝才恍然回神。 老人抚着胡须,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菊花:“掌柜的,您觉得讲得怎么样?可还满意?” 俏枝怔怔的点头,侧头去问白简的意见,白简也一脸满意的点头。 问了老人姓名,又把交代给安隐的事情通通又说了一遍,修竹就带着老人去了后院的客房。 接下来的面试就更简单了,说书人又来了三四个,一番面试后,俏枝只留下了一对父女,也并非是他们讲的多好,只是看着很可怜,一时之间动了恻隐之心。 酒楼的‘驻唱’也已经找好,简单的翻修也已经完成,剩下的只有开业这一项了。 安隐说,既然这家酒楼换了老板重新开业,最好把名字也换一下,这样别人才能知道这家酒楼与原先那家已经截然不同了。 俏枝倒是没考虑到这点,但很快便想好了一个绝对响亮且意义深远的名字。 “悦来酒楼!” “悦来?”白简皱皱眉毛,这名字忒俗,他一脸嫌弃的道:“有什么寓意吗?” “不可说,不可说~”俏枝一脸神秘的摇头,“秘密!” 主要是,说了他应该也听不懂。俏枝在心里叹口气,悦来客栈,前世多么响亮且如雷贯耳的名字!可惜啊可惜...到了这边却无人问津,还被嫌弃! 别人笑我太俗气,我笑他人看不穿。等悦来酒楼一步一步的做大做强,开了无数家分店的时候,你们就知道这名字的好处了!俏枝在心里阴险的笑。 俏枝又同清月秋月一起,制作了几十份简易版‘传单’,写了具体的开业时间和将要举办的打折等一系列活动。在倒数三天的时候,站在传单,分发给了路人。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俏枝总结着前世发廊托尼老师的推销经验和一些饭店刚开业时的五花八门的促销手段,准备了无数个开业方案。 万事俱备,只差开业。 第三十二章 人傻钱多速来 听说,鄢陵城西新开了家名叫悦来的酒楼。 听说,这家酒楼的掌柜的是个女子。 又听说,这女子还是个俏生生的小寡妇。 …… 如此种种的听说,简直吊足了鄢陵城中人的胃口。 现如今,这家口口相传的传说中的悦来酒楼,终于开业了。 活在传说中的俏枝此刻正站在门口,和白简一起招待客人。慕传单而来的客人有不少,多数都是好奇这家往日里衰败没人气的酒楼是如何换了个名字便起死回生的。 大约是传单上的“新店开业,第一天酒水免费,全场五折”的标语起了作用,来吃饭的人络绎不绝,既有配着刀剑的江湖人士,也有穿着粗麻衣的普通人,甚至还来了几个穿着长衫拿着书卷的读书人,酒店的第一枪算是成功的打了出去,剩下的就看能不能留住这一波人气。 俏枝为了留下这点人气之前可是下了大功夫研究,研究对象便是前世的托尼老师的推销手段。众所周知,不论这位托尼老师的手艺如何,头衔如何,与你交谈总会离不开办卡,除非...你已经办完了。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俏枝聪明的将会员卡制度拿了出来,并且结合了前世的一些饭店开张的经验,制定了两种方法: 第一种是办了金卡的顾客,以后每次的来店消费都可以打六折优惠,直到将卡里的钱用光后,可以选择续缴或者更换其他套餐。 第二种银卡则是充值今天消费金额的五倍,今日饭菜便可以免单,且日后每次来消费都会打九折。 大家对这种新奇的吃饭方式很新奇,有些财大气粗的当场便拍下钱银预定了一张“会员卡”。 这时候当然没有现代科技,所以俏枝选择了最笨的方法,她事先做好了两种不同的木片,一种更华丽一些,另一种则相对朴素,这便是所谓的金卡与银卡,每一位办了这两种卡的顾客,都会用一个专门的本子记录,每次吃完饭后会讲价格和卡里余下的钱记录下来,双方签字盖章。 选第一种和第二种的人都不少,因为这种方法比较新奇,修竹怕自己操作错误,便跑去门外暂时剃了俏枝的门童一职。正好她正对着客人笑得脸僵,便感激的对着修竹笑笑,进去摆弄会员卡了。 屋外的主仆二人组大眼瞪小眼,刚刚俏枝在的时候没在意,现在她走了才发现了端倪:这些资讯这资讯那的人怎么这么烦啊!鬼知道蛋炒饭和饭炒蛋的价格为什么不一样! 白简默默的看向继续在屋里忙碌起来的俏枝,目光幽怨。你之前想了这么多可能发生的问题,怎么不想想我和修竹面对客人的时候完全答不出来呢! 好在那些客人也并非真的刁难,有很多只是好奇特意写在传单上的这两道主食有什么不同罢了,听到白简公式化机械化的‘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您可以进酒楼看看’的回答后,也没有生气,左右传单上标出来的都不贵,便都好脾气的笑笑,选择进去试试了。 而只要一进来,想要只花一碗主食的钱便出去可不太简单。菜单上各种各样的套餐层出不穷,就连小二的推荐里也埋下了暗桩,只要一个问话不够严谨,小二便会为你推荐一大堆适合的套餐,同时用心灵鸡汤安慰你,告诉你钱只有花出去才是正确的,一直握在手里的钱只是一堆空有重量的废铁罢了。 这句毒鸡汤不知安慰了多少江湖人士,当场便又不好江湖人士头脑一日,点了很多菜品,又给负责他的店小二打赏了不少的小费。 但其实只要在酒楼里待久一点便会发现这些小二们的基本都是差不多意思的话,且不管对方是谁,说了什么,最后总能绕到这句“钱是废铁”的鸡汤来。 望着那些久坐侠士的迷惑脸色,俏枝坐在柜台里得意洋洋,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可是现代的营销话术,我整理了好久才发给他们每人一份,能不改变你主意才奇怪呢。 此时已经是傍晚,距离悦来酒楼的开业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但楼下还是座无虚席,划拳声和拼酒声不绝于耳,俏枝听着听着便仿佛看到了一大捆银票迈着两条小粗腿,朝着她飞奔而来。 只是...楼上的雅间却一直都没有坐满过,哪怕是最忙的中午也仅仅是满了一半左右,剩下的房间无人问津。 为什么啊?难道是因为传单上给雅间设得消费门槛过高,一般人出不起?还是因为大家对雅间上的驻唱歌手不感兴趣? 正胡思乱想着,俏枝眼前突然晃过了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带着薄茧的手。 “啊,白大侠。”俏枝回过神,眨了眨眼,“清月和秋月换班去了?” 白简嗯了一声算作回答,随即坐在了俏枝身边,又晃了晃手:“余掌柜的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难不成是什么新的赚钱好点子?”自从买下了酒楼,白简对俏枝的称呼就从胡乱喊的余小姐余姑娘变成了余掌柜,等看到了她想出来的那些经营点子,更是佩服她佩服得五体投地,直言俏枝不习武而是经商是正确的。 俏枝探出头去望望楼上的雅间,又坐回来叹气,郁闷道:“白大侠,你说,是不是我给楼上定的消费门槛太高了,所以别人都不敢去呀。” “有这个可能。”白简摸摸下巴,“鄢陵这里其实没什么太富庶的人家,雅间上的那个消费限制,其实是很多家庭望尘莫及的,”他呲牙笑笑,“况且,眼下的这个上座率已经不错了,我换班之前托修竹去鄢陵的各大酒楼转了一圈,他们的雅间基本都空着,人都到我们这来了。” “唉,好吧。”俏枝又叹气,勉强的笑了笑,“是我想得太天真了,才想当然的设了个消费门槛...不过雅间的客人虽然少,但大部分的都推销出去了,所以雅间的营业额还算不错,也算是个安慰吧。” 这边正说着话,那边门口突然来了个看起来便十分了不得的人物。此人头戴着一顶黑色高帽,身穿一袭绛黄色衣衫,手里拿着一把扇子,一条黑色的腰带甚是艰难的束住了他滚圆滚圆的肚子...而他的脖子山甚至还带了两三条黄澄澄的链子。 嘶..大款!绝对的大款!没准还是个土大款!俏枝心里一喜,正要站起身来招呼,那土大款恰好停了下来,掐了个兰花指,摆了似乎很风流倜傥的动作,道:“小生初来贵酒楼,是否可以为小生引进下这里的雅间?小生权且坐坐,饮那么一两口的清酒,再食上那么一两碟小菜。” 先不说你这体型能不能算‘小生’,最重要的是能不能好好说话!俏枝快被他语句里的小生绕晕了,努力忍住当面吐槽的欲望,引他去了二楼的雅间。还特意选了个窗明几净,甚是宽敞的雅间。 “这位公子,这里呢,是我们特意为您这种,额,看起来就十分风雅的人士准备的。”俏枝一边打开门,一边赔笑,“这里离我们店里唱曲儿的最近,其他人听得可都不如您真切呢!”唉,吐槽归吐槽,这马屁还是要拍的。 果然,大款听到后眼睛亮了亮,又侧耳仔细听了听安隐唱的词,之前俏枝为了能配得上雅间的这点消费门槛,给安隐选的都是些比较文雅或者风趣活泼的小调,而非一般酒楼里的那些行酒小令或是男欢女爱。 “果然是好地方!”大款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小生甚喜,请问阁下有无菜单可以让小生品读一二?” “有的有的!”俏枝忙不迭的将手中的菜单递了过去,殷勤道,“我们店虽然刚开业,但各色菜品的原材料都准备的很充足,您放心点便是了。” “哦。”土大款坐在了椅子上,潦草的翻了翻便随手指了几个菜,“就这几个吧,小生肚子甚小,吃不下这么多。” “哎!得嘞!我这就叫人去做!”看到这几道菜的价格,俏枝瞬间就乐成了一朵在风中摇曳的菊花,“您点的这几道菜一看便是风雅之人才会点的!只有风雅之人才懂得这么点!” “真的?”土大款惊喜的笑了,“唉,想不到姑娘是识才之人。”掏了掏衣服口袋,掏出了块不小的碎银子,“姑娘这么懂得小生,小生甚是开心,这块银子便赏给你吧。” !果然是土豪!俏枝眼睛亮了亮,朝这位土大款抱了抱拳,假意推辞道:“多谢您的好意,但我其实是这家酒楼的老板哈哈哈哈,这小费我就不收了,实在是收之有愧啊!” “哦?”土大款将扇子展开扇了扇,“想不到姑娘居然这么厉害,小小年纪便能将一家酒楼管理的井井有条,小生佩服,佩服!”说着话,又掏出一块差不多大小的碎银子,“那我便再加一点银子,您去给我添几道小菜吧,多谢了” “得嘞。”俏枝收下银子,同时决定一定要让这位顾客感受到自家店专业的服务态度,毕竟这么有钱的傻子可不多见,“我这就去通知厨房!” 顺着楼梯下楼,俏枝决定就把这位人傻钱多的土大款叫窝头了。毕竟他今天的这一身打扮和身形和窝头也差不了多少。 将添菜的消息告诉方大厨和,俏枝正预备赶紧上楼,让这位窝头体验下什么叫做细致入微的服务时,就看到了一个勉强算是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这人穿着一袭白衫,身形修长,站的端端正正的,面容羞涩与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格格不入。 是赵钰。 第三十三章 纠结来纠结去的小心思 “赵...公子?”俏枝怔在楼梯口,半晌才笑眯眯的道,“给你的砚台收到了吗?” “嗯,收到了。多谢余姑娘。”赵钰复杂的盯了她几秒,才缓声道。 不一样了。他在心里喟叹,或许是终于走出了阴霾,从前的俏枝虽然也是笑着的却总是皱着眉头,眉目间总是拢着淡淡的哀愁;现在的她笑得和从前别无二致,却像是拨云见日,整个眉目都变得夺目。 前几日,城内疯传有个年轻貌美的孀居女子盘下了鄢陵城最次最没品的酒楼,还带着两个小丫鬟在街头派发什么‘传单’,别说守妇道,做女人的脸都快被她丢尽了。 那时候赵钰正在街口买包子,也不知怎的,平日里入不了耳朵的街坊闲谈突然就被他注意到了,回家之后,赵钰看着书架上失而复得的砚台,怎么想都觉得是俏枝。 这个念头刚起,就死死的盘踞在他的脑海里,连书都温不下去了,但以他的立场也没办法去找俏枝求证,毕竟...当日她选择托人送砚台回来,就表示不愿再与他私交了。 这几日里,每天晚上他躺在草席上,脑中翻滚的不再是四书五经礼乐射御书,而是那日他在街头巷口听到的关于她的流言蜚语。辗转反侧了两三天,又犹豫了一个白天,他终于决定来这间新开的酒楼看看,如果真的是她呢? 如果真的是她... 那那些传言... 想到这儿,赵钰再也顾不上所谓的圣人训,赶忙往前走了几步,又道:“余姑娘...” 正值傍晚,酒楼里正是人多的时候,有的划拳有的劝酒,好不热闹,赵钰好不容易说出口的话就这么飘散在风里,消失在熙攘的人声里。 “嗯?赵大哥你说什么?”俏枝注意到他说了什么,却被周围鼎沸的人声掩盖,挑挑眉,一不留神便用回了原来的称呼,注意到赵钰急切的样子,她刚准备过去找赵钰说话,就被楼上雅间高亢的喊声打断。 “那什么!掌柜的!小生有点事,麻烦掌柜的过来一下!”咬文嚼字的,是那个土大款。 俏枝扶着楼梯把手犹豫了会儿,目光在楼上和赵钰之前转了转,最终还是朝赵钰抱歉的笑笑,找来一个闲着的小厮,吩咐他带赵钰去个清净点的雅间等她,便转身投入伺候大款的事业去了。 赵钰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不免有些着急。既然这间酒楼是她开的,那那些流言...他急得再原地踱步,又不知俏枝在上面做了什么,如此多的人...如果他贸然闯进去,恐怕会毁掉俏枝的清誉...正焦急得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赵钰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拍。 “那什么,客官您好。”赵钰回头,看到是一个搭着白毛巾的小厮,“我们掌柜的要我带您去楼上的雅间,麻烦您和我上去了。” 赵钰心不在焉的点点头,亦步亦趋的跟在小二后面往楼上走,一路上小二都在给他介绍他们悦来酒楼的特色菜,他几乎都听不进去,恩恩啊啊的敷衍着。 “哎,要说我们掌柜的啊,那可真是人美心善!”小二一边观察着赵钰的脸色,一边继续自吹自擂,“就说这酒楼吧,以前都没什么人来,结果我们掌柜的一开业,便人...人那什么来着?” “人满为患。”赵钰下意识的接口。 “对对对,人满为患!您瞧我这脑子!还是客官您厉害啊!小小年纪就知道这么多厉害的词儿。”小二不动声色的奉承了赵钰一句,唉,这可是悦来酒楼开业第一天便走了后门的男人!小二在心里握拳,可得好好的伺候他,这公子满意了,那日后升岗发财简直指日可待啊! 想到这儿,小二的马屁拍的更勤了,简直要把赵钰吹成古往今来第一鬼才,吹了半天,发现赵钰毫无感觉,只是亦步亦趋的皱着眉毛跟在他身后,不知在想什么,小二转了转眼珠子,决定对症下药。 “公子,您说,我们掌柜的人是不是特别好!”站在楼梯的当口,避着人流,小二斟酌着词汇,“刚刚我们掌柜的特意喊住我,叫我带您去雅间,想吃什么就点什么,都我们掌柜的付钱,您说说,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就这么厉害呢!财大气粗的,啧啧啧,简直让我们这些给她打工的人敬仰啊。” “嗯。”赵钰笑笑,想起几月前俏枝一脸不情愿却偏偏要假装大度的分给他三十五两银子的样子,眼底的温柔又深了几分,“你们掌柜,确实很大度,嗯,也很有趣。” 额..我刚刚有提到大度吗?小二挠挠后脑勺,掌柜的对他们这些打工的可一点都不大度啊。该干的一点都不少,不过比起他之前的主家确实是好说话了不少...但那不是因为她是个小寡妇吗? 注意到赵钰终于有了反应,小二耸耸肩,不再纠结他的老板到底是真大度还是因身份原因不得不大度这个问题,再接再厉:“就说这雅间吧,那装修的可叫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打量了下赵钰的衣服,小二了然道,“公子穿着长衫,一定是书生吧?” 赵钰点点头,好奇的打量着二楼幽深的走廊,的确古色古香,廊里充斥着好闻的木香,还有若隐若现的丝竹声和浅浅的低吟浅唱。小二把他引到靠里的一个房间,又对着他狂吹了一通布局采光,就要关门告退,赵钰犹豫了下,还是把盘亘在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请问...你们掌柜的突然叫你来接待,是去忙什么事情了?” 他知道这样很唐突,很不礼貌,很没有儒家风范,可他只要一想到那些流言蜚语,哪怕不能确定真假,但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他也不能就这样忽视掉。 “啊?”小二原地愣住,挠了挠后脑,恍然大悟道,“害,我说您怎么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原来是想问这个啊,您早说不就完了。” 赵钰不好意思的笑笑,炯炯的盯着小二。 “也没什么大事,这不楼上来了个大主顾。”小二嘿嘿的傻笑,“掌柜的说这叫什么人傻钱多速来,刚刚这大主顾叫我们掌柜的上去一趟,估计有什么事儿要交代吧。”说到这儿,他也有些奇怪,“客官您说,这有钱人就是奇怪,我们掌柜的特意给他留了个专门的小二伺候,有什么事情吩咐他不就得了,还至于叫上我们掌柜。”他啧啧两声,便转头出去了。 赵钰还想再问问他那大主顾姓甚名谁,还没出声,小二就道了声告退合拢门出去了,只余他冲着空荡荡的屋子发楞。 他无奈的笑笑,压下盘踞在心头的紧张感,缓缓的环视整个房间。不知道是不是每个房间的装潢都不一样,这间房间里倒是极尽风雅之事。 墙角摆了一架琴,琴边还有几株竹子,他走过去摸了摸叶片,才发现这竹子是假的,不知用什么材料做出来的,几乎以假乱真;坐在垫子上,随手抚了下琴弦,声音古朴尾调悠长,赵钰惊讶的挑了下眉,本以为是放在这里充充样子附庸风雅,却没想到还真是架货真价实的好琴。 琴的对面是一个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书册,有四书五经也有些神鬼怪趣,更多的还是些话本和志怪小说,都整整齐齐的码在架子上,只有凑近才能看到那些四书五经上积了一点点的薄灰,而小说和话本则是干干净净的,一看就是经常有人翻阅。 门被打开,赵钰回头,看到是刚刚那个小二拿着菜单过来,朝他笑嘻嘻的道:“唉,客官对不住对不住,我们这几乎忙得脚不沾地了,这不,找着空儿了赶紧给您把菜单送来,您就可劲儿的点,我们掌柜特意嘱咐过我让您吃好喝好。”看赵钰接得有些犹豫,小二又赶忙笑嘻嘻的补了一句,“您要是点不够我可要给您私自加菜的啊!” 赵钰慢慢的翻看着菜单,耳廓有些发红,他实在是不怎么会应付这些场面,不知该说些什么场面话来回应小二的热情,便一头扎进菜单里研究,思考着点些什么菜才能看起来多又花不了多少钱。 点了几个小菜又被小二强塞了几个特色菜,赵钰的脸几乎红得要滴血了,低着头把菜单还给小二,望了望没合拢的门,问道:“你们掌柜呢?还没和那位大主顾说完话?” 小二之前也伺候过很多读书人,穿了个长衫就以为自己多了不得,和他说话时从来都拿鼻孔看他,所以遇到赵钰这种好说话的书生,小二也喜欢多和他聊几句,因此听到他问话也没觉得不妥,随口答道:“应该还没把?我在这儿来回好几趟了,也没见掌柜的出来过,兴许那大主顾特难伺候吧。” “哎等等!”见小二收拾了菜单准备出去,赵钰忙喊道,“嗯...请问,您这有西阁吗?”注意到小二迷茫的眼神,他补充道;“额...就是...就是茅厕!” “哦,茅厕啊。”小二古怪的瞥他一眼,“您想去的话出门往左拐,最里面的小门就是了。”哎,这些读书人,连茅厕都叫的这么有文化。小二感慨着摇头,拿着菜单出去了。 直到小二的脚步声消失,赵钰才做贼似的拉开了屋门,他其实并不想去什么西阁,只是有些担心俏枝的安危,鬼使神差的便撒了这个谎。 这可是对孔圣人的大不敬。赵钰一边在心中哆哆嗦嗦的向孔圣人请罪,一边小心翼翼的迈出一条腿。 走廊里这么多扇门,要怎么才能确定俏枝人在哪呢...赵钰有些发愁,总不能真跟梁上君子一样,趴听人家墙角吧。 正思考着,他突然听到了杯盏碎裂的声音,随后却是长久的沉默。 第三十四章 土大款原来并不是姓土名大款 屋里此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剑拔弩张的沉默中。俏枝冷冷的站在桌子的另一边,地上是碎裂开的酒杯,澄澈的酒液撒了一地,她喘着粗气,脸部涨红,望着对面大腹便便的土大款,一字一顿:“段老爷,请自重。” 清月被她死死的护在身后,脸上尚且有着未干的泪痕。 土大款...现在应该称呼他为段老爷,看起来依旧还是那副笑眯眯好说话的样子,他微微的后仰着,手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扶手,硕大的鼻孔正对着俏枝:“掌柜的,区区一个小侍女而已,小生不过是叫她陪我吃个饭而已,碍着掌柜的什么事了呢?” “你别自称小生小生,我听着恶心。”俏枝偏过头,牢牢的抓住清月的手,“段老爷不是商人吗?何故假装成读书人在这儿假清高呢。” 段老爷正欲在说些什么,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不大不小的敲击声。 “是谁?”俏枝松了口气,扯扯清月的袖子,示意她去开门。“稍等,这就来。” ...... 赵钰已经在门口呆了不短的时间了,他此先一直在犹豫,偷偷的听着墙角,直到听到俏枝声音的时候,才慌了神,他推了推门,却纹丝未动,就在四下茫然之际,他猛然想起来可以先敲门预警,让里面的那位段老爷有所忌惮。 这种不问而自说自话的事情,赵钰还是头一回做。好在,门内渐渐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一个陌生女子短促呼斥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挂在门上的锁被打开,门终于开了。 站在他眼前的是一个挂着泪珠的陌生姑娘,朝着她笑了下,赵钰急忙四下打量着这间房间。 见是赵钰,俏枝松了口气,朝他感激的笑笑道:“赵公子怎么过来了?不过你来得正好,陪我一起把清月送出去吧。”说完,她努努嘴,从段老爷身边绕过,“段老爷,得罪了,祝您吃好喝好!” 赵钰不明所以的望着眼前的一切,只见段老爷死死的捏着一盏酒吧,关节泛着清白:“掌柜的,做人呢,可不要过于自满。” 俏枝走到门口,扶着门框回头朝他笑笑,“段老爷是高人,我们这等微末小民自然不懂得您这些道理,祝您吃好喝好,我们就不奉陪了。”说完,她便直接退出来,关上了门。几乎是在他关上门的下一秒,一个瓷碗裹挟着风向她飞来,重重的砸向门,发出一声不小的闷响。 赵钰正分神想着刚刚的争吵,没留神被吓了一跳,直勾勾的回头看向清月和俏枝。 俏枝注视着他的神色有些奇怪,没看多久便低下了眸子,她身边的那个叫清月的侍女也只是跟在她身后默默的低头流泪。 “赵大哥。”俏枝朝他抱拳,轻轻的呼出一口气,“真没想到,你可以救我两次...这次真是谢谢你了。” 赵钰有些迷茫的看着她。 “回去说吧。”俏枝注意到赵钰不解的神色,没有解释,朝着他所在的房间走去,“我特意让小二给你找了间带着书卷气的屋子,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推开门,才发现菜已经上得差不多了。之前带他来的小二就站在桌子的一侧,见他进来,忙嚷嚷起来:“我说客官,您这上个茅厕怎么这么久啊?这菜都快上齐了!”注意到俏枝和清月紧随着他进来,小二的眼睛锐利似闪电,在他们三个人之间来回转转,才笑道,“原来是去找掌柜的和清月姑娘了,那我就不打扰客官您了。” 赵钰张了张嘴,直觉小二这话里有话,似乎是误会了什么...但他又不知道怎么才能解释清楚,正准备让俏枝帮他时,那小二已经躬身退了出去,还细心的替他们合上了门。 俏枝也有些无语,赵钰所在的地方看不到小二最后退出去的表情,她可是看了个满眼:这小二相当暧昧的冲她挑眉眨眼,哪怕是瞎子看到他也能知道他脑子里想了些什么... 当初招聘的时候,她一心只考虑招几个说话机灵做事麻利的小二,谁知道招来的这孩子有颗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和天然的脑洞呢.. 她又把门敞开,想带着清月先回房间,却注意到赵钰似乎一直有话要说。 “赵大哥?赵公子?”俏枝伸手晃了晃,“你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吗?” 赵钰点头为难的看了看她身边的清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虽说这位姑娘似乎是余姑娘的侍女...但事关大事,他还是希望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清月。我先送你回去。”看懂赵钰的意思并不难,“赵大哥,你坐着等一会,我送她回去。她受了点刺激...一个人走我不放心。” “没事的小姐。”清月咬着嘴唇摇头,“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你和赵公子谈事儿吧。” “说什么呢。”俏枝笑笑,“我送你下去找秋月吧,然后再送你们回房。你们除了是我的侍女外,还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哪能放心让你一个人过去。” “赵公子。”俏枝福了福身,“你在这儿等我下,我一会就回来。” ...... 送完清月秋月回房,俏枝揉揉眉心,轻呼一口气,推开了房门,赵钰果然还坐在桌前,手里捧着一卷书,见她进来便抬头笑笑,起身把书放回了书架上。 桌上的菜,赵钰一口也没动,一看便是再等她一起。俏枝笑笑,拿了双筷子坐在赵钰对面:“赵大哥想和我说什么?” “我...之前在接口听到了些关于你的传言。”真到了要说的时候,赵钰反而有些羞于启齿,毕竟他要说的可不是什么好话,“好像是你开的这家酒楼碍了些大人物的眼,他们觉得...一个孀居妇人...不应该抛头露面,想...” “想背地里使点腌臜手段,是吧?”俏枝冷哼一声,笑得几分嘲弄,“就因为我是个丧了男人的小寡妇?” 赵钰觉得寡妇这个词有些刺耳,他抓起筷子掩饰性的戳了块豆腐:“那个,余姑娘你别生气。我也只是听了街头的几个闲人聊天,兴许做不得真。”放下筷子,赵钰直视着她的双眼,“但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他们说,你是个弱女子,所以管不起酒楼,只要...只要把你和你身边的人...” 他涨了脸,结巴了半天,才磕磕绊绊的讲出:“只要把你们...咳..睡服打服...这酒楼就...唾手可得。”深吸一口气,后面的那句话倒是顺畅的一股脑说了出来:“好像谋划着要在你开张的头三天搞几波大事情...他们后面的说话声太小了,我没听清,余姑娘,你要当心啊。” 俏枝捏着杯子的手忽地收紧,她看了杯子半晌,才放下它,心不在焉的笑笑:“谢谢赵公子,麻烦了。” “余姑娘?”注意到俏枝怪异的情绪,赵钰有些担忧。 俏枝摇摇头,无意识的旋转着桌上的酒杯,刚刚赵钰说的那些腌臜事,一下子让她想起来前世被骂上热搜的经历,也是这般,私信里到处充斥着不雅字眼... 换了个时代,换了个壳子,换了个身份,就因为她是个寡妇,就连开酒楼养活自己都不可以吗? 寡妇,就该死吗?死了男人就该和他一起陪葬吗? 明星,就活该接受大众的一切负面情绪,连澄清都不能发,直接被公司放弃吗? 她又一次的迷茫了。 直到赵钰又一遍叫她,她才恍然回过神,抱歉的朝她笑笑,伸筷加了一片牛肉:“你听到的没错。实际上,那些垃圾人已经过来了,你刚刚进去看到的那个段老爷,就是其中一个垃圾。” 俏枝替他满上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上一杯,抿了一小口,才跟赵钰轻描淡写的讲了遍刚刚发生的事。 那位段老爷,并非什么附庸风雅的粗人,而是鄢陵城内一家大酒楼的老板,他故意装出那副样子降低他们的戒心,又傻大款一样的点了许多菜。 全都上齐以后,他却开始横挑鼻子竖挑眼起来。当时店里正忙,几个小二忙的脚不沾地,正好清月悠闲,便被找了去。 进去了先是挨骂,那段老爷身边有个嘴毒的小厮,从雅间装修到菜的味道摆盘挨个损了一通,清月开始还陪着笑脸,牢记着俏枝耳提面命过无数遍的‘顾客就是天’,但哪怕是兔子也会有脾气,更何况是清月呢。 那小厮越骂越恶毒,最后甚至开始影影绰绰的攻击俏枝,清月听不下去,便反驳了下,却被那小厮抓住了把柄,骂的更狠了。 段老爷那时还没撕下伪善的面孔,慢悠悠的听小厮骂了会儿,才轻飘飘的让小厮住嘴。饶是这样,清月也很感激这位段老爷。感激的话还没说出口,那段老爷就柔声开口,喊她过去。 清月没什么防备心的走过去,还没出声询问就被他一把拽了下去,狼狈的坐在了他身边。紧接着,一条胳膊就环住了她的肩膀。 清月的脑袋‘嗡’的一声就炸了,想站起身却被死死的摁住,段老爷笑得像吃了二斤猪大肠一样的猥琐,那条胳膊一路往下,顺着她的背脊,停留在她的屁/股上,还没等她反应,那只手就轻轻的捏了一下。 第三十五章 一种奇怪的生物 她条件反射的抽了他一巴掌,其实已经被吓惨了,这一巴掌也轻飘飘的没力气,段老爷还没什么反应,他旁边的小厮已经勃然大怒,直接甩了一个巴掌过去。 她直接被打蒙了,摸着脸看着小厮半晌回不过神来。那小厮扬手要再打,段老爷才慢悠悠的喊了停:“小姑娘,小生做了什么,要让你打小生这一巴掌呢?” 清月被段老爷的厚脸皮震惊了,她看到段老爷晃了晃脑袋,才继续悠悠道:“你是掌柜的侍女吧?叫清月?” 清月没说话,只听段老爷的声音还在继续:“唉,你们这些小辈,为什么性情都如此刚毅呢?到头来受伤的不还是你们吗?”他摇摇头,手轻轻的搁在了清月的腿上。 清月整个人弹起来了。段老爷看着她笑笑:“小姑娘为何还是这么大的反应?难道是还没听明白吗?”他的笑容不变,依旧用着最温和的声音道,“今日你酒楼有错在先,又是第一天,你那个寡居的小掌柜该会毫不犹豫的看清利害关系吧?” 清月咬着唇不回答,段老爷无所谓的笑笑,道:“不信?小姑娘你要知道,那些掌柜的为了所谓的利益可是什么都干的出来...但我呢,就不一样...你要是不信,和小生打个赌怎么样?”说完,他高声喊了俏枝进来。 俏枝讲到这里,叹口气:“我进去时,就看到清月低着头站在那。那段老爷的小厮倒是先发制人,说自家老爷不过是评论了句菜色不好,便被清月打了。我心知事有蹊跷,问清月却什么都不说,只是摇头。” “那狗屁段老爷一开始还装的很,句句替清月道歉但句句都在落清月口实。我...” “你替清月道歉了。”赵钰注视着她的眼睛,温和道。 “是。我道完歉才发现事情好像不是那小厮说的那么简单。”俏枝垂下眼眸,“我道完歉那小厮就让我走,我就想拉着清月一起回去,却没想到那小厮直接堵在门口把门从里面锁上了。” “我质问他目的的时候,那位段老爷才终于撕掉了虚伪的脸皮。”她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我那时候才知道他原来就是大名鼎鼎的彩月楼的主人。彩月楼,你知道的吧?顶了个酒楼的名头,实际上,啧,背地里干的勾当谁不知道?不就是个青楼吗。” “清月一直不说话,但我也差不多知晓了他们做了多腌臜的事儿。我本想一杯酒直接泼过去,再把杯子砸他脸上。”俏枝咬牙切齿,“但清月却拦住了我,我只能把杯子摔到地上,再后面,赵大哥你就进来了。” “大概是他们也不想闹大,你进来之后倒是放我们俩出去了。”俏枝又斟满酒,“所以,这次真的多谢你了。刚刚我送清月下楼的时候,她才和我说,那掌柜的在我上楼的当口,和她说如果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那他们就要联合几家大酒楼排挤悦来...” “那我贸然闯进去....” “自然是对的啦。不然我还不知道用什么计策脱身呢。”俏枝笑笑,“不过呢,被排挤是肯定的事情,赵大哥不也说了吗?今天那段老爷能装成书生过来找茬,肯定是早有预谋的,不过清月当局者迷,一时看不清罢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笑着指了指自己,“别的不说,我上面可有熟人!保不定会罩着我呢。” 赵钰愣愣的点头,俏枝端着酒杯但笑不语,发了三天的传单了,小姑娘应该也看到了吧?唉,希望她不要忘记在道观的情谊啊...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段老爷所在的房间又出幺蛾子了,还是在嚎菜有问题,还说自己吃了肚子疼。正好白简忙完了一楼的事来二楼找俏枝,听到段老爷的声音,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就拿着剑了进去。 等俏枝他们抹抹嘴赶过去,白简那把长剑已经架在了段老爷那好多层褶的脖子上。 感受到剑身的冷寒,段老爷终于害怕起来:“小兄弟,有话好好说啊,这刀剑....” “刀剑怎的?”白简笑着把剑又往他脖子上贴了贴。 “这刀剑可不长眼!”段老爷的冷汗直冒,拼命往后躲着,余光看见俏枝走了进来,连忙喊道:“掌柜的,你手下的这个小厮...是要对小生我...”注意到俏枝皱眉,段老爷连忙换了个说辞,“是要威胁段某吗?我...我现在可还是你们的客人!” 言下之意,你们一个刚开的酒楼难道要对客人行凶?只是最后这句话在俏枝冷漠的注视下,越说声音越小。 白简听他说完,皱了皱眉:“明明是你在这里红口白牙的污蔑我家饭菜有问题,我好声好气的给你解释你还出言不逊,还想吃霸王餐。怎的好话坏话都让你说了?” 段老爷正要开口辩驳,便听见俏枝冷笑一声,道:“段掌柜,段老板,首先呢,现在拿着剑戳你脖子的这位,可不是什么小厮。再者呢,你污蔑饭菜有问题还要吃霸王餐这是你的不对,最后——你要不要我把你刚刚做的那些事情再和这位公子说说,让他和他手里的剑评评理?” “?”白简发现事情并非是讹人吃霸王餐这么简单,他突然把剑尖对准站在一边的段老爷的小厮,“你们还做过什么?快说!” 小厮为难的看了眼仍被控制住的主人,艰难的道:“我...我们什么也没干...就只是觉得您家菜色不太好...” “是,不如你们彩云楼的好。”俏枝接口道,“不如哪天段掌柜请我们过去试试菜色?” “哦?”白简眯了眯眼睛,手里的长剑又往小厮眼前送了送。 “不敢...不敢...”段掌柜朝小厮使眼色,“是我们有错在先,掌柜的你莫怪莫怪。”接着低斥:“还不快把这顿饭的银钱结给掌柜的和这位...这位大侠!在那等什么呢!” 小厮哆哆嗦嗦的掏出银袋子,摸了碎银子递到俏枝的手里,见俏枝收下银子,白简才冷哼一声收了剑,把段老爷往小厮那边一推,“快滚,别让我再在酒楼里看到你。” 目送着段老爷他们跌跌撞撞的出门之后,俏枝才回头笑眯眯的和白简道谢:“多谢白大侠仗义出手!不知小女子可否有幸请您吃一顿便饭?” 白简收剑回鞘,闻言挑挑眉:“随便点?” “啊这...”俏枝干巴巴的笑,看向一边的赵钰,“白大侠可以加菜。” “...算了,走吧。我正好也饿了。”白简摇摇头,跟着俏枝他们回到了赵钰的房间。 进了房间,俏枝倒是主动的喊了几个菜,又嘱咐小二把修竹也喊过来。这次负责点菜的还是原先的那个小二,看着掌柜和书生的二人餐眨眼要变成四人餐,不知想歪到了哪里,一直用同情的目光来回注视着白简和赵钰,眼神中蕴含的感情不言而喻, 俏枝咬着牙把小二送了出去,心道有时间一定要重新给这几位培训一下,员工守则第一条便是不要随意揣测老板的私生活... 修竹过来时,新点的菜也差不多上齐了,四个人围桌而坐,俏枝挨个给他们斟满了酒道:“今天是悦来酒楼开业的第一天,没想到就出了这么多事儿,多谢几位的帮助,我感激不尽。” “余姑娘,你喝慢一点...”眼看着俏枝又一次一口干了整杯酒,赵钰忍不住出声提醒道,“这么喝很容易醉的...” 白简却是大笑一声,拿起酒杯:“余掌柜好酒量!从前我倒不知道你如此的女中豪杰!”说着一饮而尽,对面的修竹也端起面前的酒杯,干了杯中酒。 俏枝看向赵钰,笑眯眯的道:“赵大哥,就差你啦” 赵钰无奈的笑笑,将酒杯托起,学着白简的样子喝酒,只是他到底斯文惯了,做起白简的豪迈来处处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看到赵钰也喝完了酒,俏枝才站起身道:“如此,大家就都算是朋友了。”她看向赵钰,“之前这二位帮我去还砚台时,应该与赵大哥见过吧?”她指了指白简,又指了指修竹,“这位是白简,是武林中人;那位是修竹,是白大侠的贴身随从。” “这位是赵钰,之前我还没回余家的时候,全靠他的照顾。” 互相认识了下,这才正式开始吃饭。俏枝有意的把话题往奇闻异事上引,好在赵钰并非死读书的书呆,对这些所谓的逸事知道的还不少。和白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倒是逐渐的找到了两人都喜欢的话题。 男人的友情有时候就是特别奇怪,喝了几杯酒,吃了几口菜,聊了些话题,就能引对方为自己的知己。俏枝看着这三人,一人自称大侠,一人是大侠的随从,一人是红着耳廓不怎么会喝酒的书生,却惺惺相惜起来,不由得感叹男人真是个神奇的物种。 吃过了饭,白简负责送醉醺醺的赵钰回去,扶着他的肩膀,生怕这柔弱书生下一秒便扑到在地上。 赵钰的脑子被酒精麻醉的有些很,迷蒙的靠在白简身上跟他出了门,直到被风一吹,他才迷迷糊糊的想起来,自己好像是想问俏枝些事情,可是...是什么事呢?他还没思考清楚,一股困意袭来,便接着神志不清了。 第三十六章 过去的记忆 宿醉。 赵钰从自家床上醒过来的时候,脑子还是懵的。他一向克己守礼,别说在外面喝醉,就连饮酒都少有。 衣服还是昨天的,赵钰扒拉了下头发,走到书桌前,上面摆放的还是昨天临出门前看的那套古书,还是昨天翻开的那页。 赵钰站在跟前呆了一会儿,才合上了书。他定定的瞧着摆在书架上的砚台,忽的叹气。 三年啊,每三年才一次的乡试,马上就要开始了。按理说,他应该好好准备,任何事情都不是他分心的理由,可是...如果说,第一次遇见俏枝姑娘是一次意外,第二次给她字帖是担心她的生活,那这次呢? 明明只是街头闲谈,却不由自主的代入她的名字,哪怕知道她想和过去也包括自己撇清关系,还是一咬牙便去了,哪怕当时的自己根本不能断言到底是真还是假... 从来只装着四书五经,礼乐射御书数的他,突然就迷茫了,不知自己昨天为什么会如此坚定的选择去酒楼,去触碰这份不大的希望。 昨天,当他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到俏枝的时候,那一瞬间心中升腾起来的喜悦,让他莫名的害怕,从小到大,哪怕是父母因...而去世,他都是沉稳的,或者说..是冷血的,他的脑子里似乎只留着冰冷的书册。 那时候奶娘死死的捂住他的耳朵,小声的呜咽着,抱起他在山路上飞奔。可他还是听到了,听到了刽子手的呼喝,听到了人群窸窣的冷漠,听到了父母最后的悲鸣和洒向天空的热血。 他攥紧拳头,把头深深的埋进奶娘怀里。奶娘觉得他在哭,便抱得愈紧,实际上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还在空空的回响着前几日父亲教他念的《中庸》。 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 莫见乎隐,莫见乎微,所以君子慎其独也... 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一路颠簸,一路尘土飞扬,一路心声郎朗... 父亲说,中庸之道,便是调和。一要无愧本心,坚持自己的主张,持之以恒;二要端正平衡,切莫急功近利,要知法守法;三要有一技之长,在其位谋其职。 他们是这么做的,也是这么要求赵钰的,可为什么最后却落得个如斯下场?那时候的赵钰不明白,他只是一遍遍的背着中庸,回忆起父亲教他念书时候微微扬起的嘴角和温和的笑颜,还有母亲坐在一旁笑眯眯看着他们念书的样子。 后来,奶娘带他逃到了鄢陵,替他买下这间小小的院子,又把她身上一直带着的包袱解下来,交给他。 笔墨砚台,文房四宝之三。 这是奶娘除了钱财唯一能带出来的几样东西。奶娘摸着他的头,叫他好好读书,从今往后,她会努力供养他,让他读书,让他成才,让他不辜负老爷的期许。 她说,只有成才了,当大官了,才能替父母平冤昭雪,才能有理可申。他跟了奶娘姓赵,从此之后,那个人人称羡的商家小公子消失了,留在鄢陵的不过是个苦读书的赵钰而已。 奶娘什么也不懂,大字也不识一个,从染坊下了工就去书坊给他挑书,经常被骗被忽悠,有一次奶娘献宝似的捧着一本淡青色的薄册子给他,神秘兮兮的说是书坊老板卖给她的大人情,说里面记录着这届乡试的重点。 赵钰哭笑不得的接过,只看了第一页便发现奶娘被骗了,通篇都是些狗屁不通的之乎者也和酸腐小诗,可是看着奶娘希冀的眼神和疲惫的眼睛,他什么也说不出了,只能低下头,轻轻的说句,会拿着这本考点好好复习。 奶娘便欣慰的笑了,如释重负的松口气,喃喃着等小少爷榜上有名,她就放心去见老爷和夫人了。 当时的赵钰没有揣摩人心的能力,他一向只是个死读书的孩子,从前有父亲母亲在还好,后来家族衰败逃到鄢陵后,他就只懂得读书了...自然也错过了奶娘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与哀痛。 他只是信誓旦旦的保证,说这次乡试一定会高中,等他考学归来,便是孝顺奶娘的时候了。奶娘愣了愣,但还是说了句好。 时光匆匆,白驹过隙。乡试的时间越来越近,奶娘没再去染坊帮过忙,而是日日留在家中给他张罗饭食。赵钰好奇的问过,奶娘也只是推说乡试要紧,他便也没在继续过问。 那时候他一心沉在书本里,一心想要考取一个功名出来,因此对周围的事情都不大关注,等他发现奶娘卧床不起的时候,已经是要启程去考试的时候了。 怎么喊都不应,他一下就慌了神,惊惶的跑去医馆请了郎中,一番诊治下来,赵钰才知道奶娘这些年为了供他读书,供他买那些所谓的中榜秘籍,把自己累得虚空,在染坊上工时常常晕倒,有一次甚至摔进了染缸,然后才被染坊主辞退。 郎中说,要想治好她的病,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只要安心的养着,用不算特名贵的药材吊着,没几个月便可恢复健康,只是不能再受苦受累,染坊那种地方是再也去不得了。 赵钰点头称是,得了药方想去抓几帖药回来,然后才发现...家里并没有多少存银,所有的银子都耗在给他买书和供他吃喝上了。物是死的,人是活的,他想把砚台和笔当掉,换点银子,却被奶娘死死拦住,说这是老爷夫人留给他最后的念想,如果赵钰为了治她的病当掉,那她哪怕是死了也无颜面对老爷夫人。 无奈作罢,奶娘躺在床上,眼珠浑浊的笑,说等他考了功名,再回来也不迟,她还可以等。赵钰点点头,目光却一直胶在那本所谓的中榜秘籍上,平生第一次,他对着他挚爱的亲人撒了谎。 乡试不过是三年一届,过了今年还有后三年,可他的亲人却只剩下奶娘一个人了。他通红着脸,舌头也打着结,信誓旦旦的和奶娘保证必定高中,转眼就悄悄的拿了笔和墨去了当铺。 抓了药出来,赵钰想了一路的措辞,直到回家才研究出来一套不错的理由。回家时,奶娘又一次昏睡,怎么都叫不醒。他提着药包,手足无措,奶娘把他照顾的太好,这几年从没让他干过家务,更别提做饭熬药了,又去求了郎中,才把药煎好,顺着她的嘴角灌了进去。 奶娘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乡试刚刚结束,倒不用费劲找不去考试的理由了。放榜那日,赵钰心知和自己无关,却拗不过奶娘的执着,还是去看了。回来时装成一副沮丧的样子,实际上心跳擂鼓,耳廓发红,生怕被拆穿。 好在奶娘那时候没力气研究这些,见他哭丧着一张脸回来,便知道是没考中,忧心是不是自己的病害的赵钰分心。赵钰笑嘻嘻的安慰她,说三年后肯定高中,让奶娘等着享福。 抓了许多的药,用了很多钱,可惜郎中嘴里说的好转仍未出现,起初奶娘还能下地走走,到后面只能半倚在床上喘气,到最后连坐起来都不能了,只能躺在床上,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他日夜为了奶娘祈祷,期盼她明日就好转,从床上坐起,可他日夜所期盼的奇迹并没有发生,奶娘的病情一天天的恶化,到后来,她终日昏睡,一天只有片刻的清醒...三年的时光很快,几乎弹指一挥间,可她最终也没熬到第三年,没有看到她呕心沥血养大的孩子中榜的情景。 遇到俏枝的时候,奶娘刚去了不到一个月,那天他去给奶娘上坟回来时脑子浑浑噩噩的想着事,这才没留意撞到了人身上,再发现是个姑娘,而他的手还停在人家的屁股上,他...整个人瞬间清醒,直接遁走回家。 回到家,他才猛然惊醒,自己在街上到底做了什么,会对那位素不相识的姑娘造成多大的困扰...他本打算回去道个歉,在拿些银子向她道歉的,结果等到了那条街,还未打听这位姑娘的住处,那些长舌妇人便七七八八的把这姑娘的家世抖了个底掉。 听着俏枝夫君生病的经历,赵钰没来由的便想起来自己的奶娘。奶娘生病的样子与那位不幸被他撞到的姑娘渐渐重合,他冲回家,拿了唯一仅剩下的砚台回来,或许是为了报答未报答的恩情,或许仅仅是为了赔罪,他蹲守在路边,把这砚台交到了俏枝手里。 他现在还能想起来那时候俏枝惊疑不定的样子,黑白分明的眸子惊讶的看着被硬塞到手里的包袱,又圆瞪着眼睛看他;额前的碎发软软的贴在皮肤上....他突然就想起一首诗,即便眼前的人惊愕的张着嘴与诗中描绘的并不相符: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 记忆回笼,赵钰温和的看着眼前的砚台,似乎明白了他对俏枝的情感,或许便是从那一天便在心中生根,直到昨日才彻底萌芽,破土而出。 第三十七章 辣椒与水煮鱼 赵钰坐在桌前,翻看着今日应该完成的课业,原本烂熟于心的内容却突然变得生涩无比,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确定了心意之后要怎么办?赵钰没有想过。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俏枝萌生好感,明明不过是几个照面,几句闲谈而已。 是因为她与自己似曾相识的经历吗?那种无奈...无法抗争的同病相怜?可那似乎并不能叫做喜欢... 赵钰站起身,透过窗子望向外面,努力压下了心头的悸动。不管如何,现在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考学,他默默的看向自己的手掌,慢慢的紧握成拳,只有考取了功名,才能为父亲母亲报仇...也才有资格考虑这些。 半晌,他把书本扣在桌上,转身出门。 ...... 今天是悦来酒楼开业的第二天。 或许是因为昨日发生的那场闹剧,已经到了中午时分,也只是零零散散的坐了几桌而已。因为没什么客人,几个小二都落得清闲,聚在一起聊天,聊着聊着便聊到了悦来酒楼如今的情况... 悦来酒楼原先的小二,也就是二子如今荣升成了管理阶层,约莫和现代的‘大堂经理’差不多。大家都聚在一起听二子讲悦来酒楼之前的事情,越听越忧心,越听越恐慌,到最后全都凑在一起小声研究起‘如果掌柜的克扣工钱要如何讨回’来了。 俏枝就坐在他们旁边,听着他们的讨论内容磨牙,这些人是真的以为小声一点我就听不到了吗?真的是...她忍不住站起身,加入他们的讨论:“各位,放心我不会克扣你们工钱的,再说,现在不过是遇到了一点小问题,怎么能退缩呢,我们要勇敢的面对自己的恐惧!再说,你问问二子,虽然现在的情况是比较棘手,但比起之前也好很多了吧?是不是?” 注意到俏枝‘和善’的目光,二子忍辱负重般的点了点头,道:“以前的境况比这惨多了,但最后还不是苦尽甘来了!大家要相信掌柜的,我们悦来酒楼一定能做大做强!” 众底层小二听着二子的语气不由得点头,只有昨晚替赵钰点菜的小二愣愣的看着努力蛊惑人心的二子发问:“那之前是怎么苦尽甘来的呢?” 嗯...这个...二子的目光游移到了身旁的俏枝脸上,嘟囔道:“还不是被掌柜的买下来了,才苦尽甘来...” “原来如此...”小二恍然大悟,又继续发问,“所以,我们的苦尽也要等一个像掌柜的这种钱多的才能甘来吗?” ???什么鬼!俏枝拍桌,什么叫钱多的,你分明就是想说我是那个人傻钱多速来的对吧! 她沉重的扶住小二的肩膀,努力挤出笑容道:“我们悦来客栈,一定不会步他先人的后尘!一定会做大做强!...” “因为!我们悦来酒楼,有几样秘制菜品,是其他家没有的!”俏枝神秘兮兮的低声道,“二子,去后厨把昨天买到的那样菜拿过来。” “这是辣椒。”俏枝拿过二子手里的辣椒,向几个小二展示,“见过吗?”几个小二都摇头,俏枝继续道,“这东西好像是刚刚传到我们这边的,知道的人很少。我之前去了几家酒楼考察,都没有用过这种菜。所以,这是我们的先机。” 她把辣椒掰成一段段,分给几个小二品尝,看到他们如意料之中的皱起脸才道:“怎么样?这个味道是不是有些新奇?我有几道新菜想要尝试,就要用到这小小的辣椒。” 还是之前的那个小二皱眉道:“可这个味道也太冲了...掌柜的真的有人会喜欢这种味道吗?” “当然。”俏枝了然的摆手,做沉思状,“你知不知道,人天生有一种心理,叫做受虐心,这种东西虽然干吃起来,味道冲冲的,很刺激,但和其他调料一起,便会有特别的味道出来。” 见几个小二仍皱着眉不信,俏枝朝二子努嘴,“这就和二子喜欢吃大葱蘸酱一个道理,虽然闻起来味道冲,但吃起来很爽,是不是,二子?” “可...” “方大厨那边正在尝试着新菜,等一会做好了,大家先试试,看看好不好吃怎么样?如果好吃的话,我还需要各位帮我推广。” 正在给几个小二艰难的洗脑,俏枝突然瞥见门口来了位熟人。 赵钰站在门口,朝俏枝招了招手,不管心意如何,他还是很担心酒楼的状况,正好也读不进去书,索性便来看看。 “啊,没事。”听赵钰说完来意,俏枝笑道,“昨晚和你拜把子喝酒的白兄要去请几位神秘客人过来,请到了的话,所有问题应该就迎刃而解了。” 赵钰看着她的弯弯的眉眼愣愣的点头,忽然想起来昨天没问出口的问题:“余姑娘,冒昧的问下,你是怎么...认识白兄的?还有之前怎么突然就离开了鄢陵?” “嗯...这个问题,要解释起来有点困难。”俏枝拍了拍赵钰的肩,“咳,你可以理解成,我之前和家里吵架,但后面和好了,所以我就回家了。” “白简是我从小便认识的朋友,和我家算是世交吧。他很厉害的,等改天让他给你讲讲。” “好。”感受到肩膀的温度,赵钰的心里升起一朵朵小花,缓缓的绽放。 “余姑娘,你手里的是什么?”赵钰突然瞥见俏枝手里的辣椒,有些疑惑,“是...辣椒吗?” “嗯?”俏枝点点头,摊开了手掌,“赵公子,你居然知道辣椒?” “嗯。”赵钰羞涩的笑,“辣椒传入我国也有几十年了,不过因为味道的原因,即便价格低廉,也很难卖出去,我小时候曾见我父亲拿回来过。”他小心的从俏枝手里拿起一根辣椒,放在眼前细细的看,“余姑娘怎么会想起来买它?这东西连猪都不吃...味道实在是太冲了。” “...不巧,我就很喜欢吃。”俏枝气愤,你们不吃是你们的错,不是辣椒的错啊! “我认识的一个朋友曾经给我介绍过一道由辣椒做成的菜,方大厨正在改良,等做好之后,请赵公子尝尝。” 话刚落音没多久,便听见后厨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紧接着一股熟悉的味道传了出来。俏枝眯了眯眼睛,笑道:“看样子方大厨已经研制成功了,走吧,我们去看看!” 掀开后厨的帘子,俏枝率先走了进去。其实这里的辣椒和现世的辣椒还是有区别,可能是因为没有推广种植的原因,味道很呛,她已经被呛到打了好几个喷嚏了,其他几人也是。 方大厨带着自制的口罩,看见俏枝进来就让开了位子:“掌柜的,你说的这道菜,倒是不难做,就是这个味道...”他笑笑,拿了几个小碗出来,给俏枝舀了一点汤,几块鱼肉,“真的有人喜欢吃嘛?” “嗯。”俏枝没有接,反而另拿了个小碗盛了一点米饭递给他,“方大厨你尝尝,真的好吃。不过,要搭配一点米饭,这样才下饭!” “怎么样!”看着方大厨皱着眉毛挑起一块鱼肉放进了嘴里,“你在吃点米饭,真的好吃!” 方大厨依言又夹了一点点米饭。 闭目咀嚼了半晌,他才睁开眼睛,满良惊奇的道:“好吃!掌柜的,你那位朋友是从哪里学到的这个菜谱?真好吃!”说着,他又舀了一点汤倒在米饭上,“我从来不知道辣椒这东西能这么好吃!掌柜的,这道菜叫什么啊?” 俏枝正给几个人分发小碗,听到方大厨的这句话笑眯眯:“这道菜是我朋友家乡传来的美食,叫水煮鱼。” 看着自己碗里的几块鱼肉和油亮亮的豆芽菜,俏枝悄悄的吞了一口口水,之前为了保持身材,这类高油高脂的东西连碰都不敢碰;好不容易穿越了,也没见到过用辣椒炒的菜,本以为此生就和辣菜无缘了,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那天她和白简出门考察周围环境,居然在一个偏僻的小摊上找到了辣椒,而且还不少。 据店主说,他是被无良菜商忽悠着进了一堆辣椒,本以为是什么新奇玩意,没想到根本卖不出去。她看着这些辣椒还算新鲜,便让店主全部给她打包起来。店主听了差点直接哭出来,忙不迭的把这些辣椒包好,一股脑的塞到俏枝怀里,接过的钱银看也不看便塞进了钱箱子,好像生怕俏枝他们反悔一样。 不过,历史上真正辣椒传入的朝代,应该在明朝左右,而且刚传入便大面积的推广种植。这里已经传入了几十年,却还是没有推广起来,就连专门做菜的厨师都不知道辣椒,实在是有些奇怪。 俏枝想起,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曾经找当铺的小伙计打听过当前的朝代和当今的皇帝是谁,小伙计说得却两个个她从没听过的名字... 她那时候曾以为,自己穿越到了一个陌生却相似的世界,但后来她发现,这个世界却又在沿袭着她之前所处世界的历史,比如这里也有李白,有杜甫,有四书五经,有中庸大学,连这些名人名书所处的朝代都一样。 似乎只是她现在所处的时代被淹没在了时间的洪流里而已。 这样也好,俏枝吸溜着鼻子,一点点品尝着久违的味道,不在历史的车轮里,便可以稍微的放纵,最起码不用担心引起蝴蝶效应,把若干年还未出生的自己扼杀在摇篮里。 说起来,她其实是个坚定的唯物论者,本是最不相信鬼神之说的,毕竟,她小时候经历了那么多的事,许了那么多的愿望,也没见哪个大神有空替她实现一下,想不到长大以后,她却突然穿越了,让她想不信都困难。 就像李忘生道长所说的那样,或许众生皆有他们应有的缘分。 第三十八章 新奇的饮品 俏枝在等几个人。 之前的段老爷不过是开胃小菜,手段卑劣,甚至都没怎么闹,但食客已经被吓得不敢来了,即便开业第二天的优惠力度也很大。 头疼啊...俏枝坐在柜台里揉脑袋。 之前单单想了怎么从一大堆已成名的酒楼里脱颖而出,完全没想到同行竞争这档事。她以为最多不过打打价格战,品质战,谁知道还能直接从根上下手,用这种腌臜手段。 新研发的水煮鱼都盛在了一个个的小碗里,分发给了食客。因为大厅里的人不多,所以每桌客人分到的比预计给出的要多不少,虽然是第一次接触以辣口为主的菜,但意外的接受度还挺高,都在问俏枝这道菜是什么,日后会不会添在菜单里。 既然辣菜在这里不突出,以后倒是可以把辣作为这家酒楼的特色菜系。俏枝在纸上写了个辣字又画了个圈,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度过这次危机。 她给家里写了信,但鉴于古代驿站的丢信频率...俏枝觉得还是人过去比较靠谱。 “姐姐!”酒楼的门突然被推开,俏枝抬眼,看到是白简领着锦儿和寂儿过来了,后面还跟着沈衙役和李伯。 看到俏枝自柜台里抬起头来,锦儿像只蝴蝶一样飞扑过去,绕过柜台,一头扎进了俏枝怀里,扬起笑脸:“姐姐!” 她穿着一身颇为贵气繁复的绫罗绸缎,手腕子上缀了好几个金银镯子,梳着复杂的发饰。王寂怯生生的站在柜台的旁边,一点也看不出曾经嚣张跋扈的熊孩子样,颇为腼腆,反倒是锦儿在她怀里咯咯的笑,看起来活泼了不少。 仿佛是这姐弟俩灵魂互换了一样。 嗯?俏枝突的一愣,随即苦笑,可不就是互换了?不过互换的不是灵魂,而是身份、地位、甚至是血缘...这才一个月都不到,原先的熊孩子就变成了个木讷害羞的孩子,可见这一个月以来,王寂在家中过得并不好。 “对了,姐姐!”在俏枝怀里扭来扭去刷存在感的锦儿突然抬头,从口袋里掏了个信封出来,“爹爹晚上才能过来,这是他给你准备的见面礼,让我先带给你。” “这怎么好意思啊哈哈哈哈哈锦儿你们太见外了,来就来呗还带什么见面礼。”俏枝一边说着客套的话,一边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从锦儿手里抽出信封,笑得比什么时候都绚烂,旁边的白简见此,默默的翻了个鄙视的白眼。 “没什么的。”锦儿也笑,“一点点薄礼,爹爹说这是感谢姐姐之前照顾了我这么久,应该的。” 锦儿脸上的疤痕已经淡了很多,就连最长的那道也扁下去不好,俏枝好奇的摸了摸锦儿的脸,一脸惊喜:“锦儿,疤痕淡了不少呢。这样下去,应该过几个月就不会留疤了吧?” “嗯。爹爹对我很好。他特意找人求了特效药,据说就连最严重的这条疤连续抹半年也会完全消失掉。” “挺好。”俏枝欣慰的摸了摸她的头,“能复原就好,之前我还想托白简去帮你问问呢,后来开了酒楼事情一多就忘记了,还好你爹比我靠谱。” “对了,你们在这里等等我!”俏枝起身,摸摸王寂的头顶,“先在这里玩一会儿,我想到一个好东西,要做给你们吃。” “我也要。”白简在她身后大声道。 “放心,少不了你的,白大侠!”俏枝挥挥手,向后厨走去。 一个优秀的酒楼老板,除了眼光好还是眼光好。俏枝觉得,其实悦来酒楼的前老板有着很好的超前意识,比如他对酒楼上下两层的构想,比如他对一些家常菜的叫法,又比如...他扔在后院没在管过的一头奶牛。 之前做大扫除的时候,方大厨拾掇出来了两本菜谱,交给俏枝过目。这菜谱一看就是用了心的,封面上的菜谱两个大字用金线勾勒,和其他家普普通通的一页纸比起来,看着就奢华大气上档次,特别的有现代餐馆菜谱的那个味儿。 可俏枝欣赏完封皮,打开内里的时候,却被震惊到了:这这这写的都是些什么???拆开来看她都认识,可合起来怎么就...怎么就看不懂了呢? 俏枝指了指那道“红毛拂白水”:“这...是什么菜啊?” 方大厨也看了一会,才拍手道:“这是西红柿炒鸡蛋!” 西红柿...炒鸡蛋...难怪是红毛和白水,前老板你这么篡改人家骆宾王的成名作,真的不怕他打你吗...俏枝吞了口唾沫,目光下移,停留在那行“不知嫩绿谁裁出,阳春飞絮似雪花”上:“这又是什么菜?” “...小葱拌豆腐,就掌柜的您那天吃得那道菜...” “...行。”俏枝艰难的笑笑,“看不出你家前老板对柳絮的比喻还挺形象...” 小二挠了挠后脑,不好意思的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柳絮和前掌柜的不太对付,每到春天他就咳嗽打喷嚏,从小就这样。所以才...” “哦哦,柳絮过敏嘛,小问题。”俏枝了然,但又有些无语,把自己深恶痛绝的东西当做菜品的名字,这是什么神人才能干出来的事儿啊...别的不说,他考虑过同样柳絮过敏的人的感受吗! 俏枝合上这份‘神秘’的菜谱,交给一脸菜色的方大厨:“不用留着了...扔了吧。” 方大厨深以为然的点头,道:‘这菜谱从写出来就没用过几天...食客都看不懂,二子解释起来也费事儿,到最后就变成我们口述有什么菜让客人选了...’ “所以这就是你们厨房备菜越来越少的理由吗...” “这个...”方大厨心虚,“反正之前酒楼也没多少客人,备菜多少都一样...就连少备菜都吃不完...” 前老板还听说边远游牧地区的人民特别喜欢喝牛奶,他看鄢陵地界的酒楼菜馆都不涉及奶制品,便花了大价钱买了一只奶牛回来,大力推广牛奶。但挤出来的牛奶却带着一股膻味,偶尔有人好奇的点了,喝了一口就受不惯味道放到了一边。 牛奶也夭折后,前老板就陷入了一种自暴自弃的心态,再加上酒楼实在没什么人,就更加懒得经营了,最后入不敷出,发不起工资,选择了跑路。 如果俏枝认识前老板认识的早一点,一定会告诉他:“少年,不是你的脑洞不够大,而是这个时代跟不上你啊!” 方大厨去后院挤了一小盆牛奶出来,俏枝接过放在了灶上。又从柜子里掏出茶叶罐子,捏了两小把出来,扔进了空碗。 “那个,帮帮忙。”俏枝喊在一旁看的方大厨,“您找口干净的铁锅出来,炒一下糖。” “炒糖色?这糖色炒完了怎么弄啊?淋在牛奶上?”方大厨虽然对俏枝的指令不解,但还是依言找了口锅,把糖放进去翻炒。 “嗯...不是,您就先做吧,等到了火候我会告诉您的。”俏枝凑过去,观察着锅里的糖粒,这里的‘白砂糖’并不能做到现代世界那样晶莹白透,反而是黄澄澄的有不少杂质,不过也无伤大雅,反正炒出来的颜色也是棕色的,看不出来。 坚硬的糖粒渐渐融化,方大厨舀了一勺凉水,加了进去,又过了一段时间,水份蒸发,留下了棕色的糖液,方大厨正要再舀一勺水,忽然听见俏枝喊了停。 俏枝把小碗里的茶叶丢进了铁锅里,又叫方大厨把灶上早就沸腾了的牛奶倒进锅中。一股奇特的香味飘了出来,俏枝吸了吸鼻子,笑:“再熬一会,等有了茶叶味儿就大功告成了!” “这也是掌柜的那位朋友的家乡菜?”方大厨吸吸鼻子,“闻起来倒是没有那股子膻味儿了。” “对,这道菜叫奶茶。顾名思义呢,就是用奶熬成的茶,他们那边的人都很喜欢喝这个奶茶,入口很甜。”俏枝笑道,“所以我想,试着做做看,如果成功了的话,孩子和姑娘们应该会很喜欢。” 又等了一会,奶茶差不多就做好了。俏枝拿了几个干净的小碗儿出来,先给方大厨和自己盛了两碗,其实俏枝之前想试试刨冰之类的,可惜古代夏季的冰卖的贵不说,大部分都是给皇家宗室享用的,普通人家根本买不到,也买不起。 制作刨冰的念头才作罢。 “唔...这个味道...”方大厨咂咂嘴,回忆着奶茶的味道,“也很奇特。想不到茶叶和奶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居然是这样的。” “方大厨觉得好喝吗?” “好喝。”方大厨诚实的点头,又摇摇头,“但是有些过于甜腻了,我不太喜欢。” “嗯嗯,正常。”俏枝点点头,“这道饮品一般是孩子和姑娘喜欢喝,男子不喜欢是正常的,我朋友那边,街头巷尾开满了奶茶店。” “只卖奶茶?”方大厨咂咂嘴,“那不得赔死啊?还不如我们前掌柜的会做生意呢。” 俏枝干笑几声,没回答方大厨这个问题,把奶茶倒进剩下的小碗里,叫他端出去,送到柜台那边,自己则捧着没喝完的奶茶慢悠悠的跟在后面。 递给锦儿和王寂各一杯,又招呼白简和赵钰各拿一碗。前面两个小孩子喝得不亦乐乎,来不及吹凉便急急忙的饮下一口,而白简这边呢,喝第一口的时候便皱了眉,后面几乎是把整个脸都皱在了一起。恨不得捏着鼻子喝完这碗香甜的奶茶。赵钰喝得时候也皱了了下眉毛,然后牛饮了一整碗。 俏枝不管他们,笑眯眯的看着喝得开心的王寂和锦儿,道:“你们觉得怎么样?喜欢吗?有膻味儿吗?” 锦儿摇摇头,绽开一抹笑:“超好喝!” 又一道新菜!俏枝矜持的笑开,眼底是未来的壮阔蓝图:悦来酒楼,一定会脱颖而出,做大做强! 第三十九章 打你可不需要看场合 在餐馆闹事,无非就这么几样——无外乎是霸王餐、收保护费和赖着不走罢了。现在俏枝文有赵钰,武有白简,权则有以锦儿王寂为代表的鄢陵县令一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自认为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 接下来,就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时光一点点流逝,转眼就到了晚上。中午过得还算相安无事,只有一桌客人“无意”的碰碎了桌上的所有碗碟,清月过去收拾的时候咬着牙,努力维持着笑意,牢记着俏枝说过的顾客就是天这句话,没有给他们难堪,甚至没叫他们赔钱,好声好气的放他们走掉了。 其实清月有些不解,那桌客人一看就是来闹事的,而且看起来还是那种怂怕怂怕的,本来趾高气扬的等着她来收拾,结果一看到白简朝他们瞪眼睛就怂的打哆嗦,感觉再吓唬吓唬就要赔钱了,但俏枝却说没必要,还神秘兮兮的说要放长线,钓大鱼。 可这些都是钱呀!清月看着那些碎掉的碗碟就心痛,这可都是他们盘下酒楼后一个个新买回来的碗碟!虽然比不上楼上雅间用的,但也花费了不少的银子。小姐自小娇贵,花起钱来也大手大脚,当时付款的时候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唉,不行,清月暗自下定决心,以后要好好的和小姐讲讲这做生意的门道,最起码在遇到客人故意打碎东西,要记得让他们赔钱... 俏枝在一旁看着清月和两个小二捡拾着地上的碎片,其实心疼的要死,这可都是钱啊!还都是用她的钱买回来的!可她面上还必须装成一幅波澜不惊的样子,身边的白简看她面无表情,毫无波动的脸,连连夸赞俏枝是个能做大事的女人,不愧是余家的好儿女。 俏枝努力的牵起唇角笑笑,悄悄的捂住自己隐隐作痛的心脏。 晚上的客人多了不少,一层坐了差不多有一半的客人,楼上的雅间也开了几件,几个小二在人群里穿梭忙碌,个个顶着笑脸卖力气的吆喝,力争让每一位客人感受到悦来酒楼不一样的风格。 这其实是俏枝授意的,她有意识的想把悦来酒楼的待客方式往现代世界中一家颇有名气的火锅店上带,毕竟餐饮这东西,就有取百家之长,而她现在可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拥有很多超前的“营销方式”。 看着忙前忙后的小伙计们,俏枝本应该为晚上的客流量高兴,却怎么也提不起兴致,毕竟还有一把明晃晃的达摩克里斯之剑悬在她的脑袋上,那些其他酒楼安插进来的卧底,不知道什么时候便要爆发。 锦儿和王寂被沈衙役带着,坐在酒楼的最角落,伪装成了普通食客,给她充场,一旦爆发突发情况,也能马上起身过去支援。 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在俏枝以为是自己想多了,今晚应该无事发生的时候,一层正中央的那桌的一个大汉,满脸通红,好像发酒疯一般的把所有碟盏扫落在地。 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传来,大家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聚焦在这个大汉身上。 “去!把你们掌柜的,给我叫来!”大汉生着一张满是胡子的脸,下巴上的胡子纠缠着分成几缕,他扶着桌子,摇摇晃晃的起身,推了一把赶过来收拾东西的小二,直把麻杆似的小二推了个趔趄,“磨叽什么呢你!快去!用得着你收拾啊!” “这位客官,请问是我们悦来哪里招待不周吗?”俏枝注意这边已经很久了,没等小二过去喊她,便和白简一起过来,先礼后兵,看看这大汉是真醉酒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大汉抬起喝的通红的眼睛,瞧了瞧声音的来源,待看清是一个俏生生的姑娘的时候,再也收不住笑意,一口酒气喷在俏枝的脸上:“哟,原来这酒楼还真是个寡妇开的啊,我说呢,这菜里都带着股骚/味儿!” 听了这句话,四下随即传来不怀好意的哄笑还带了几声嘘声,俏枝皱着眉毛,一手厌恶的掩住鼻子,一手拽了白简的衣袖,示意他稍安勿躁。 俏枝略显嫌弃的动作,似乎彻底惹恼了大汉,眯起眼睛,他“啪”的拍了下桌子:“怎么着,这眼神,是没被咱爷们收拾过啊?”撸起袖子,一股陈年的汗味袭来,“我还能怕你个小娘们不成?” 沈衙役弯起食指,冲俏枝摆了摆手,又点头。这是他们早就约定好了的,如果闹事的不是有钱有势的,便用这个手势作为暗号,她和白简就可以胡作非为,不用顾忌什么。 俏枝还是笑,只是笑里参了点显而易见的敷衍:“请问您对我们悦来酒楼有哪里不满意?” 大汉醉得朦胧,听俏枝这么问,以为她被自己吓到,当即又拍了下桌子,得意道:“你问我哪里不满意?他娘的!我哪里都不满意!” 俏枝笑眯眯的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大汉被俏枝明晃晃的笑容一噎,还真就四下环顾开始挑起错来,他指着摔在地上的残羹剩饭,道:“你们这做的也叫蛋炒饭?淡的要死!还有这,这!”他踢了踢沾上土的红烧肉和酱肘这两道菜也不行!难吃的要死!一股馊味儿,你们酒楼就这么做生意?”他看着俏枝,不屑的哼出声,“不愧是寡妇开的。” ”好吧,毕竟做生意,讲究的就是和气生财。“俏枝的手手还没有从白简的剑柄上离开,”那不如您先卖我个面子,咱先把这餐费的银子交了怎么样?剩下的该怎么解决,赔给您多少,我们再算。“ “还想要银子?你想的倒挺美。”大汉环视了一圈,突然恶狠狠的向前,“我呸——” 一声呸字还没出口,周围惊呼,大汉突然感觉天旋地转,下一秒,他的脸被白简狠狠的惯在桌上。 “你你你干嘛?”大汉并未预料到白简会突然行动,一身的酒气被吓出了一半,说话也结巴了,“你是谁啊?这家掌故不是那个小寡...” 白简突的用力,盖住他脸的手死死的往下摁,叫他发不出最后一个字眼:“打你这么个混混,还需要看场合?“ 俏枝凑上去,握住大汉被钳制住的手上的小指,用力的朝手背的方向掰,直到大汉忍不住发出惨叫才堪堪停下,笑道:“我当是个什么狠角色,原来被掰手指也会喊痛啊?你出来闹事儿,你妈知道吗?” 刚刚还鸦雀无声的围观群众哄笑,大汉被俏枝揶揄得脸上青红不定,想要暴起发怒又被白简死死的摁住动弹不得,自己的小指还在受刑——被一个他认为弱不禁风的小娘们。 这钱也太难赚了...他转转眼珠子,开始思考逃脱之策,半晌他干干笑道:“掌柜的刚刚还说和气生财,怎么突然开始动粗呢?”注意到俏枝骤然冷下的脸,和头顶传来的力道,他连忙笑得再和气一点,”这饭钱呢,我也没说不给啊,是吧?“ “哦?”俏枝挑挑眉,示意白简放开他。 大汉活动了下被掰疼的手指,自知打不过白简,也没敢放肆,从怀里摸了个荷包出来,递给了俏枝。 “就半贯吊钱?”俏枝打开荷包,气笑了,“客官您一个人,点了我们半本的菜,您觉得这么些菜就值半贯钱?” “你家菜确实有问题啊,总不能我吃了一肚子的坏菜,还得为这些坏菜买单吧?”大汉打定主意无赖到底,反正菜的好坏全凭一张嘴说,他看向周围,寻求应和,“你们说说,天底下有这般道理吗?简直比强盗还强盗呐!”说完,他得意的看向俏枝,仿佛这半贯吊钱是施舍给她的一样。 俏枝等得就是这句话,闻言浅浅的笑开,白简“刷”得一声拔出剑,挽了个剑花朝着大汉刺出去。 “你干嘛?”狼狈得躲开剑芒,大汉一不小心踩到了菜汤,整个人狼狈得跌在地上,正好坐到了一地碎片,他条件反射的想要弹起来,却被指向胸口的剑尖吓得不敢动弹,老老实实的坐在碎瓷片上,血迹在衣服上慢慢的蔓延开。 “吃坏了身子?好办啊!”俏枝缓缓的蹲下,和跌在地上的大汉平视,“这位客官,你把地上的这些饭菜都吃了,不就能证明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了吗?” “我?吃地上的?”大汉不可思议得笑,“你以为老子是什么?” “不是我拿客官当什么...”俏枝站起身,冷然道,”是你不拿自己当人,收脏钱来诬陷我们悦来酒楼!“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意识到俏枝已经知晓了他的目的,大汉犹在嘴硬,“什么钱,我根本不知道!” “少废话!赶紧吃!”剑又往前推了一寸,白简不耐烦的道。 俏枝这是想得什么馊主意,依他看,就应该在这混混第一次发难的时候直接打服,也不会带出来什么饭菜有没有问题的事。 三人在沉默的对峙,最终大汉还是屈服在了一点点推进的剑下,从地上摸起了一团米饭,塞进了嘴里。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大汉身上,看他一点点的抓起地上的残羹塞进嘴里,囫囵的吞下,又赶紧抓起下一个...他在鄢陵用二十多年建立起来的声望地位,全在这一个晚上,毁了! 为了给悦来酒楼一个下马威,雇他捣乱的那个人特意叮嘱他多要几个大菜,点菜的时候他充了把大头沾沾自喜,可现在被人用剑指着...简直是奇耻大辱!日后在鄢陵能不能继续混下去都是个问题! 他抓起地上的最后一块豆腐,恶狠狠的塞进嘴里,看着白简道,“这下可以放我走了吧?”剑尖未动,依旧指着他心口的位置,大汉的脸色登时更加难看起来。“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个道理你们懂吧?“ “别急啊。”白简道,“我们酒楼的饭菜有没有问题?“ “...没有。是我想闹事。”大汉沉默了半晌,还是不情愿的道,“有人雇我抹黑你家,我本以为是个肥差,谁知道...”他苦笑一声,“谁知道钱没捞着,我在鄢陵的地位也没了,这他妈叫什么事啊!” 白简挑挑眉,依旧没有把剑挪开:”把饭钱结下。“ “你!”大汉在怀里摸了半天,摸出了一小块碎银子,扔给白简道,“就这么点!这是那个主顾给我的定金!真没了!” 颠了颠分量,白简把银子递给身后的俏枝,收回了剑,抓起大汉的衣领往门外塞:“滚!别再让我看见你看见你!” 俏枝则握住手里的银子,笑眯眯的看向吃瓜群众:“好戏看完了吗?大家记得要吃好喝好哦~” “...“几桌客人沉默着回头,埋进饭碗里,一时间鸦雀无声。 第四十章 水煮鱼凶人事件 送走闹事的大汉,俏枝在霸王餐后打了个x,默默的松了口气,剩下的两项看起来都很好解决。赖着不走的只要让白简再次出动下就可以,至于收保护费...笑话,总不能满大街只逮着她一家收吧?只要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交点保护费她也忍了。 经过大汉一事,剩余的食客吃得那叫一个小心翼翼,轻拿轻放,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碰掉碗碟,那个暴躁的酒楼老板就会揪着自己的头发叫自己把地上的饭菜舔干净。 夜幕渐深,俏枝送走一波又一波的食客,说了不知多少次的欢迎下次再来,终于疲惫的关上了酒楼大门,结束了一天的战斗。 还有最后一天,俏枝揉揉眉心,叫后厨的方大厨随意做些简单的饭菜,忙了一个晚上,与那个大汉斗智又斗勇,他们根本来不及吃饭。 几道简单的小菜被端上桌,还有中午剩下的水煮鱼,俏枝坐在桌前贪婪的吸了一口气,当老板而不是当明星就是这点好,不用再顾忌身材管理,想吃什么直接叫后厨做就行。 大家围坐在一起,因为是在外面,也没有什么主人仆人的分别,都端着碗举着筷吃得津津有味。最受欢迎的仍旧是中午那道水煮鱼,转眼间就被夹得只剩下最后一块鱼肉,俏枝转转眼珠子,假模假式的赵钰吃最后一块,一个大男人总不至于和个弱女子抢吃得吧? 果然,赵钰连连摆手说自己已经够了,俏枝得意洋洋的把筷子伸向碟子,马上要摸到鱼肉的时候却被白简抢先夹走,眼看着到嘴的鱼肉飞了,她气的牙痒痒,质问道:“白大侠,你不是觉得太辣不喜欢吃这道菜吗?” 白简慢条斯理的把鱼肉塞进嘴里,拿起方巾擦擦嘴:“我不喜欢吃你就不问?” “哈?”俏枝惊了,“你不喜欢吃我为什么还要问你?” 白简默默起身:“我现在喜欢吃了。” 修竹见白简走了,赶紧往嘴里扒了几口饭,向众人一抱拳,追着白简回去了。 万恶的旧社会!俏枝气鼓鼓,就因为一口菜的原因就要和她置气?这什么人啊! 吃过了饭,俏枝独自一人坐在柜台里,默默的研究着明日的对策,她在纸上专注的勾勾画画,没注意白简已经站在她的身侧,看了她许久。 他回到房里的时候,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幼稚了,为了一口吃的像小孩子似的耍脾气,实在有损大侠风范。他坐了会,还是决定出来问问俏枝明日的计划。 见俏枝写得专注,白简也没出声,只是默默的在一边观看,只是....她这写得是什么?看着像是汉字可每个字又都缺了点东西,让他看得似懂非懂,有的字前面还有几个歪歪扭扭的蝌蚪画,他看的更是云里雾里。 “写完了?”见俏枝终于放下了笔,白简轻咳了一声,示意他的存在。 !!!俏枝下意识的捂住纸,抬头一脸戒备的盯着声音的来源,道:“你在这儿呆了多久?”妈耶,这可真是大意失荆州,她看着人都走光了,才写得简笔字,毕竟写了二十多年,还是简体字写得更顺畅,可谁知居然半路杀出了个白简。 白简有些意外的扬扬眉,这是不给他看的意思?难不成还是什么机密不成?他突然有些烦躁,也不想与俏枝讨论明天的计划了,反正又不是他花钱开的酒楼,他上赶个什么劲儿啊! 他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好在这次俏枝反应及时,知道是自己下意识的动作戳伤了白简脆弱的少侠心,赶忙开口:“白大侠留步!” 白简的速度更快了,俏枝无奈,只能继续喊道:“热爱匡扶正义、英雄救美的俊朗的白简大侠请留步!劳烦救救水深火热的小女子吧!“ 听了俏枝油腔滑调的求助,白简又哼了一声,才转身回到柜台边,也不看俏枝手里的那张纸,别扭的盯着旁边的空气,一副“我才不在意纸上写的是什么”的样子。 唉...俏枝默默的叹气,这要怎么跟他解释呢...真是一失足千古恨啊.. “这是我...自创的一种汉字写法。”俏枝闭闭眼,开始胡诌,“你也知道,我不是去过女学堂嘛,那阵闲着无聊,就把字的偏旁部首拆下来,组成新字玩,这样谁也不知道我写得是什么。” “哦。”白简冷淡。 “我刚刚..一时手痒,想起来曾经的这种写法,大家又都走了,就想试试自己还记着几个。”说着,她把纸抽出来,又拍了拍一旁的椅子,示意白简过来坐,“,白大侠,你帮小女子研究下明天的对策呗?” 眼前的少女笑得明朗,清澈的眸子弯着一个漂亮的弧度,像是两个小小的月牙,让白简不由得想起夏夜的星空,他下意识的放软了声音,带着点笑意:“好。” 她一个字一个字的指着念给白简听,清脆的声音流淌在静默的大厅,白简盯着她颤抖的睫毛,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 ... “所以,白简,你觉得我这个办法怎么样?”俏枝说得口干舌燥,可白简却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听到她的询问半晌,才‘啊’了一声。 “还...还不错吧。”白简掩饰性的咳了一声,煞有介事的点头道,”嗯,我觉得可以试试。“ “哦?”俏枝看着他扬眉,“白简大侠不如详细说说你喜欢我哪个点子?” 嗯...这个...他挠挠头发:“要不,你先讲讲今天的事情呗?你为什么不让我直接赶走那个混混啊?非让他把饭菜不新鲜的事情说出来再赶他走。” “你的方法固然快速,可客人们的心里难免会留着一根刺,下次想要下馆子的时候,总会想着这件事,想着咱的酒楼是不是真的不干净,让那个混混拉肚子。” “好吧。”白简又刨刨头发,他确实大大咧咧惯了,理不清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但你能确定你的方法就能让客人没这个想法吗?” “如果直接把混混赶走,就算这些客人回去不拉肚子,也会觉得是自己幸运,而不是我们酒楼根本没问题。但如果激得混混说了他是被指使的,那客人最起码不会把身体健康归结到运气上。”俏枝转转手里的毛笔,“而且今天这么一闹,他们应该会掂量掂量自己还有没有资本再来闹腾。” 白简点点头,又说:“那依你的看法,明天来闹腾的人应该不会太多吧?毕竟今天已经把那个混混扔出去了,他为了拿到钱应该会更加添油加醋的描述。” “唔...不一定。”她摇摇头,“那种混混没准会为了掩饰自己被羞辱而夸口自己完成任务吧?” “不会。”白简肯定的摆手,“沈衙役他们回去的时候,我让修竹去送了。修竹和他打听了下那个混混是什么人。”敲了下桌子,白简嗤笑一声,“那些老板为了搞垮你还真是不惜血本,那个混混在鄢陵黑道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被我们这么一搞,估计已经混不下去了。更何况,那些跟他一起吃饭的客人又不是没长嘴,这事肯定得传出去。” “哦对,我差点把这茬忘了。”俏枝低头在纸上的某处打了个x,“那明天应该会轻松点,就怕那些老板不雇人而是改成自己亲自来砸场子了。希望王赐明天能过来吧。” “放心。修竹和锦儿说了,锦儿保证明天会把他爹拖过来充场面。” “阿,锦儿。”俏枝学着白简敲敲桌子,“看起来,王寂和她的关系还不错,被接下山这么久了,也还是生活在王家。” “嗯。王赐说要把他留在山上估计也只是气头上的话,虽然他的帽子在那么多人面前带了个严实,但毕竟都是他的下属,可以下令封口。如果把王寂丢到道观里,形式应该就控制不住了。” 俏枝点点头:”锦儿当初主动劝说带走王寂估计也是出于这个理由,主动说不但能巩固她在王家的地位还能卖个人情给王赐和王寂。“ 只是...她今日瞧着王寂,一点都没有当初熊孩子的影子,好像换了个人一样,胆小而又唯唯诺诺,寸步不离的跟着锦儿,看向其他人的时候眼里写满不安。哪怕不问也知道在王家过得有多水深火热。 她想到锦儿,就又开始叹气,白简也叹气,安慰她:“她现在求仁得仁,看王寂死粘着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对他还不错,你也别太计较当时的事了,小姑娘也是逼不得已,” “可这些是王寂本来就该拥有的啊,不应该是施舍给他的。”俏枝还是摇头,“你当初不是一直就不喜欢锦儿吗?怎么感觉我们好像调换了身份一样。” 白简哈哈一笑,道:“她那么小能谋这么一盘局,我挺佩服的,不管她目的如何,最起码王寂被留在了王家,继续当外人的小公子,而不是道观上的无名道童。” “唉。只能这么想了。”俏枝站起身,舒展了下身体,“睡吧,白大侠,准备迎接明天的战斗!” 白简看着她伸了个懒腰,带着笑意的轻轻嗯了一声。 第四十一章 我就是死外面我也不上工 第三天。 这是赵钰口中,那些酒楼老板搞小动作的最后一天,尽管大家都明白这样的日子绝不会熬过今天一天就截止,应该说,往后还会迎来无数次这样的日子,但所有人都在紧锣密鼓的忙碌,只除了.... “我!安隐!就算是从这里跳下去,死外面,今天也不上工!” 俏枝闻言,一竖眉毛,把手里捧着的一叠衣服直接丢了过去,正好落入安隐的怀里:“你是王境泽转世吗!还跟我这儿搞真香定力,我告诉你,你今天上也得上,不上创造条件也得上!” “我不!”安隐一眨眼睛,扁着嘴巴,活脱一副受欺负的小媳妇儿样。 俏枝运气运气再运气,她真的很想揪着安隐的耳朵告诉他,这个体型、这个身段、这个好像茶叶蛋一般的肤色...真的,少年,就算你声音再好听,也基本告别撒娇卖萌这一项了。 “唉,我记得当初和你谈的月钱是多少来着?”俏枝掰着手指头数,“几两银子来着...不过好像几两都不重要了,当初我们签下的协议里,我好像加了条,最终解释权归掌柜所有?那你这拒不上工...” 俏枝夸张的皱了下眉毛,重重的叹气:“唉,我也不是不体恤员工的人,我也知道你一连唱了两天有些累,可是,你掌柜的我也很苦啊!要不这个月的工钱就...” “...我现在去换衣服。”安隐和俏枝对峙很久,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一脸苦相的转身,走了老远还能听见俏枝兴奋的声音:“这就是真香定理的魅力啊!” 什么鬼的真香定理。安隐默默腹诽,哪怕掌柜的是个女的也逃不脱黄世仁的传统,说书的那一个老头和父女组还好,好歹可以替换着歇歇,可他!可他可是唱了整整两天啊两天! 天哪...第一天人流多,他唱得也卖力气,除了喝水几乎就没休息过;第二天雅间没什么客人,他本以为可以好好歇歇嗓子,谁知俏枝居然把他从楼上叫了下来。 安隐一边换着衣服一边脸色晦暗的回忆,那简直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经历过的最不堪回首的唱曲事件。一边是老头沙哑又抑扬顿挫的说书声,一边是酒客卖力的划拳,一边...就是他百转千回的歌声。 几处声音砸在一起,简直堪比几百只鸭子。他哪经历过这么大的场面,唱跑了调不说,有几句原本滚瓜烂熟的词儿直接就唱卡壳了...到后面好不容易理顺了,渐入佳境,又来了个混混闹事! 自己怎么就倒了霉,寻了个这种差事呢...安隐长叹口气,换上了俏枝特意给他做的‘演出服’。 这套衣服以薄纱居多,一层一层叠在一起,蓝白相叠,衣摆宽宽大大的,只要他老老实实的坐在凳子上,再戴上面巾,倒也遮住了他虎背熊腰的身形,衬得他仙气飘飘。 只是不能走不能动,稍微站起来一下就破功。 安隐提着长长的衣摆走进了他工作用的小隔间,同样的上面也挂了层白纱增加神秘感。 把立在一旁的伞撑开,他整个人钻进了伞的下面,百无聊赖的支着下巴,看着伞下垂下的长长的白纱。 没错,这把伞上也缝了一条条的白色薄纱,伞面上画着蓝色的夜空和寡淡的云彩,隐隐约约还能看见金线穿成的星子在其中隐隐约约的闪耀着。 俏枝当初一脸郑重的把伞交给他,嘱咐他上工时一定要在伞的下面。 有了这一层又一层的薄纱加持,俏枝站在帘子外面,满意的点头,说真有点倾国倾城的绝世歌姬那味儿了。 ...安隐表示自己并不想当什么祸国歌姬,只想本本分分的拿个工钱... 不过他本身也不是多注重外表和他人评价的人,否则当初也就不会为了区区口腹之欲走上做娈童这条不归路了,唉,往事真是不堪回首,也多亏了大人拯救... 他默默的注视着伞上隐约可见的金线,等着第一波客人的到来。 说起来,当初俏枝把这伞交到他手里的时候,还一脸不舍。看他满不在乎的拿在手里,还颇为痛心的样子。追在他的屁股后面告诉他这把伞叫‘夜幕星河’。 撑开的样子的确很像夜幕,隐藏的金线有几分星河的意思。只是...他看着俏枝一脸不舍的咬牙切齿,怎么都觉得收下了这把伞,他这个月的工钱也就变成这把伞了... 他把自己的顾虑隐晦的和俏枝讲了那么一下,当即得到了俏枝的一个白眼。 她抚着夜幕星河上的白纱,眸光幽幽,声音也幽幽:“你不懂...这把伞寄托了我太多的怨念...”她靠在伞面上,嗷呜了一声,把安隐和一旁的白简都吓得一激灵,“西湖的水,我的泪啊呜呜呜,你们不懂,不懂...” 楼下的风铃叮铃作响,安隐探头往楼下望去,看到有两三个衣着考究的客人有说有笑的进来,朝着楼梯走去。 客人来了!他叹口气,瞬间正襟危坐,清清嗓子,熟稔的调子自他嗓间缓缓流淌出来。 这次来的这三个客人是生面孔,都穿了黑色的绸缎褂子,油亮亮的面料上隐约可见绣着的花纹,一看就很名贵。俏枝跟在他们旁边,一边努力寒暄一边给他们引路,只是他们却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看起来就没把俏枝放在眼里。 拉开雅间的大门,俏枝赔着笑脸把人迎进去,刚想说点什么好把自己换下去,把小二换上来,就看见为首的一个精瘦精瘦的男子看着她还杵在门口,一脸的不高兴,道:“你下去吧,点菜的事儿一会再来,记得把门带上。” 合着是把她当成传菜小二了...俏枝无奈,她这身打扮很像小二吗?明明是高端上档次的老板打扮好不好!不过这客人既然认错了人,就证明应该不是那边派来挑事儿的。那便一切都好说,俏枝松口气,默默的为他们合上了门。 转身下楼,嘱咐小二等一炷香的时间再上去打扰,俏枝便又窝进了柜台,看着昨天晚上写出来的对策发楞。 其实也没什么具体对策,毕竟她以前是个明星又不是真开饭馆的,能回想起来的东西也都基于自己的见闻。 很快,又来了几波客人,大厅渐渐坐满,楼上的雅间也又开了几间,只是大家看起来都面色无常,谁也没把坏人俩字顶在脸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俏枝绞着手指,感觉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离她越来越近。 风铃又在响,这次进来的是老熟人。 俏枝笑眯眯的自柜台起身,看着朝她飞奔而来的锦儿张开了手臂,王赐倚在门口,穿了身低调的黄布衣服,后面只跟了沈衙役一个随从,王寂也被他领在手里。 “姐姐!”锦儿靠在俏枝的怀里,扬着亮晶晶水灵灵的眼睛看她,小小声的说,“我把爹爹给你拽过来啦!” “嗯嗯。”俏枝一脸感动的摸摸她的头,心下感慨,这大腿该抱就是要抱!别说,真相定理果不欺我,真的太香了! 俏枝又捏了捏锦儿软绵绵的脸,才喊二子过来带他们去预留下的雅间,二子知道这是掌柜特意搬来的救兵,因此没有像招待其他客人一样吆喝着几人几位去哪里,而是走在他们的前面,弓着背子低调的给他们引路。 俏枝钻进厨房,嘱咐方大厨做一壶‘奶茶’出来,再烧一壶上好的茶水。 吩咐把这两样都端去锦儿所在的雅间,俏枝就又坐回了柜台里,看看时间,中午的高峰已经要过去了,如果那些捣乱的人没来...估计就是晚上要来一波大的。 今天在楼下说书的是小姑娘,这两天,老头和小姑娘的父亲都说了不少,今天早上,小姑娘的父亲的嗓音有些沙哑,再加上老人的年纪也大了,俏枝索性就给他俩都放了假,只抓了小姑娘和安隐两个苦丁。 小姑娘第一次一个人挑大梁,声音明显带着颤音,语调也唯唯诺诺的展不开,不过其实中午的人流量多,声音也很嘈杂,真正听书的没几个。 正当小姑娘磕磕绊绊的说到了结尾的‘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这么句套话的时候,俏枝刚想鼓掌,就看到门被粗暴的推开了,几个穿着蓝黄绿各色袍子,挺着肚子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他们扬着下巴,一脸的高傲与不屑,但看在俏枝眼里就仿佛几只可笑的颜料桶滚了进来。 为首的一个穿着黄袍子,四下环视了一圈就把目光定在了俏枝脸上,看了她一会儿,才不屑的道:“你就是这家悦来酒楼的掌柜?给我们找个清静点的雅间。”他身后的一个绿袍子,长着两瞥八字胡的矮个子男人又补充道:“你亲自去安排,别让那些个不长眼睛的小二去。” 俏枝摸摸鼻子,假装没听出绿袍子语气里的奚落,站到前面去给他们引路了。 不管怎么说,这次总算来了一波把坏人俩字写在头顶的客人,俏枝在袖子里握紧拳头,有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亲爱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啊,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快,快点刺下来,不要犹豫! 第四十二章 少年侠气 “你们这有什么特色菜没有?”俏枝将他们引到上回段老爷呆过的雅间,还没说什么,那绿袍子男人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嗯...您稍等。”俏枝呲牙,露出不多不少刚巧的八颗牙齿,“我去给您把菜单拿过来。” “快点。”绿袍子不屑的斜瞥了她一眼,“别让哥儿几个等太久。” “自然,自然。”她笑得嘴角发酸,‘砰’的一声合上了门。关上了门,俏枝标准的待客微笑立马变得扭曲起来,她磕着牙齿,死死的抓住扶手下了楼。 简直是欺人太甚!服务行业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 阳光斜斜的铺下,她走得沧桑又年迈,像个孤独的老妪。白简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吓了一跳,离她两三步远的时候停下来回头看她:“余掌柜,你又怎么了?” 听到白简的声音,俏枝孤独又苍老的心突然回暖,她眨眨眼睛,三步并作两步的跳到了他面前,一把抓住了白简的衣袖开始晃荡:“白大侠,我这边有个不情之请...” 白简被她突然谄媚的笑惊得一哆嗦,默默的扯回自己的衣袖,清了下嗓子,问道:“什么事?” 俏枝嘿嘿的笑着,蹭蹭上了两个台阶,掂起脚尖耳语。 “不就是拓写份儿菜单嘛,多大的事儿。”白简不解,看着她的眼神尚带着怀疑,“你兴师动众了半天,左不情右不请就为了让我给你写份菜单?真的假的?” “当然...不是。”心思被看穿,俏枝转转眼睛,继续谄媚的笑,“我寻思着...白大侠您是不是可以一边舞剑一边把菜单递过去...” “舞剑?”白简好看的眉毛皱起,“我还要一边舞剑一边给你送菜单?”顿了顿,“这菜单还是我写的?” “能者多劳嘛。”她继续狗腿。 “余俏枝,你想都不要想!”白简气结,这是拿他当什么了啊,还舞剑还送菜单,他一会是不是还得一边跳舞一边哼曲一边给他们送菜啊。 “行行行。”俏枝连忙安抚,“那白大侠你就只负责舞剑!菜单我来写,我去写!”她眼巴巴的看着白简,像是小狗见到了肉骨头,可怜兮兮的闪着光,“白大侠,你看,像你这么厉害的,我就认识你这一个,除了你,我上哪再去找这么俊郎无双。身手不凡的少年大侠啊!那伙人明显不安好心,白大侠你就帮帮我,给我去下个马威嘛~” “好吧。”听着俏枝一连串的马屁攻击,他的脸色终于好了一点,“就当是我...日行一善吧。” 目送着白简渐行渐远,俏枝满足的微笑,曾有一位伟人告诉她,想要求一个人做某件事,那在说这件事之前,可以先拜托一件更难的事情,对方拒绝后,迫于尴尬与无奈,拒绝你真实请求的概率会低一点。 伟人诚不欺我啊,她美滋滋的把纸铺开,蘸足了墨汁开始拓写,让白简写菜单?开玩笑,他那一手狂放的草书真写上了谁能认出来?她手快的抄着菜名,也懒得理字是不是端正,反正能看清就行,一面抄着一面把菜的价格调高了三倍。 反正那帮人过来挑事儿的面儿大,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狠狠的赚他们一笔?只是誊写菜单需要点儿时间,小姑娘一人镇不住,安隐还在工作,只能拜托白简这个武夫去充充场,舞舞剑,没准能起到意外的效果。 吹了吹未干的墨迹,俏枝把这几页纸合拢收在了一起,上楼去了。 刚掀开帘子,她便听见安隐换了唱腔,以前他唱得大多是软腔柔调的江南小曲,现在唱得却慷锵有力,处处透着如钢如铁般的意志。俏枝心头微微一动,快步走到了黄绿蓝袍子所在的雅间。 推开门,果不其然,安隐唱的调子正合白简的动作,仿佛如桃花绽放,又仿佛梨花零落,俏枝从不知道原来那个成天变着法儿跟她斗嘴毒舌的白简还有这么正经帅气的一面,回身低腰,他目光凛冽,银白修长的剑身微微颤抖,门外的安隐突的转了调子,变得急促而激烈,白简也随着调子越舞越快,似乎是发现了她的存在,趁着转身之际,朝她笑了一笑,目光又变得幽深而温柔。 俏枝看着白简的笑容,恍惚间想起他们的初识——他露出雪白的牙齿,在满屋子炽烈的阳光下,冲她展颜,说了句好久不见。 是那般的少年侠气。 曲调渐收,白简的剑势也到达了顶峰,剑气破风发出瑟瑟的声音,他突的一个回头,举剑朝着俏枝刺去,在差三寸的地方定住,挽了个剑花,收剑回鞘。 安隐的调子到了尾声,久久没有唱下一曲,屋内也寂静无声,几个颜料桶静静的看着立在中央的白简,俏枝也呆呆的看着他,过了许久,才拍了拍巴掌,众人仿佛才被惊醒,也合着俏枝的节奏鼓掌。 “被我吓到了?”白简露出一口白牙,与俏枝记忆里的那股少年侠气不谋而合。 “呸。你怎么这么自恋。”她摇摇头,快步过去把誊写好的新菜单递给了客人,道,“这是本店的菜单,刚刚楼下出了点事情耽搁掉了,诸位莫怪。” 几人凑在一起看着那份粗制滥造出来的菜单,一时间都摸着自己的胡子肚子,有些无语。这菜单...这价格..怎么好像和之前眼线传来的价格不大一样? 绿袍子摸着自己的小胡子,还想摆脸:“你家这价格,难道还看人下菜碟?这也太贵了。” 俏枝立马瞪大眼睛,一脸的无辜:“我家一向童叟无欺的,怎会这样呢。”她的目光在几个人身上转了几圈,恍然大悟道,“莫不是几位客人没带够钱?没事没事,本店提供赊账业务,只要您把您的东西抵在这里就可以。我看几位的袍子就不错——” 绿袍子的脸色当即就难看起来,冷冷的看着她,俏枝眼观鼻鼻观心的默不作声,假装完全注意不到这几道想把她捅出来几个窟窿的目光。 他们低声研究了半晌,最终曝出了几道菜名。俏枝记下了这些菜单,又有些为难的道:“客官,抱歉,本店的水煮鱼是限量供应的,今天的...不巧,都卖完了。” 开玩笑,水煮鱼可是本店的不传之宝。给你们做出来了,万一觉得好吃你们偷师可怎么办。 想了想,俏枝又好脾气的补充道:“这水煮鱼是用了辣椒制成的,辣味很冲,因为不知食客们是不是受得了,所以准备的不多。” “辣椒?就那种猪都不吃的腌臜吃食?”听了俏枝的解释,几人都变了脸色,“你居然拿这种东西出来卖?” 俏枝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和白简一起下楼了。 绿袍子冷冷的注视着他们的背影,低声和黄袍子交流:“大哥,这小娘们居然拿着辣椒出来卖,一看就什么都不懂,我们这么兴师动众的,有必要吗?” 黄袍子默默的摸着自己的肚皮,思考了一会才说:“一切都未可知,看看再说。而且,那个舞剑的小公子看起来也并非等闲之辈。看起来,我们之前雇的那个人...估计...传言也并非空穴来风。” 绿袍子道:“我们雇的那个混混也算是鄢陵混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这娘们看着平平无奇的一个,怎么能聚集起来这种厉害的武林人士?” 黄袍子不屑的笑了一声,道:“一个寡妇而已,能使得办法不就那几个?”众人低低的哄笑,他又道,“我们今天争取一鼓作气,把这里搅黄,也算是对得起哥几个这几天花的银子。” ------------------------------------- 屋内屋外的几人都各怀鬼胎,时间一点点流逝,刚刚点的菜流水般的送进了雅间。 俏枝又坐回了一楼的柜台里,白简也坐到了她身边,默默的等待着楼上几人发难。 刚刚她已经差清月去雅间告诉了王赐,锦儿也说一会吃完了饭就会下来陪着她。 俏枝默默的看着手里的纸条,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惴惴不安,心神不宁。白简注意到她神色不对,沉吟了下起身去后厨要了一壶新做的奶茶,替她倒了一杯。 突然闻到了熟悉的甜味,俏枝眨了眨眼睛,朝白简笑了下,双手环住了装奶茶的杯子,默默感受着上面的温度。 “怎么了?感觉你情绪突然不太对。”白简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坐到她旁边,胡乱猜测道,“难道是因为赵公子今天没来?” “???瞎说什么。”她翻了个白眼,“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不喜欢这种等待灾祸降临的感觉吧,也可能是之前太紧张了导致今天更紧绷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不是你说的?安心,天塌下来还有本少侠,肯定不会让你这悦来酒楼被这种小人挤兑黄的。” “好。” 白简的眼眸明亮,澄澈的能看到她自己的倒影,俏枝摸摸注视了半晌,笑眯眯的说了声好,之前盘亘在心头的不安似乎也微微消散了一些。 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悦来酒楼的外面,一个带着斗笠的身形修长的灰衣男子正默默的注视着她,大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如炽,而他完全没有外界影响,只是默默的注视着趴在柜台里的女子。 “时公子。”一个同样穿着灰色外袍的男子靠近他,躬身低声道,“时候已到,该启程了。” 带了斗笠的男子不答,只依旧痴痴的看着酒楼内,躬身等候的男子也不催促,依旧躬身默默的等待,又过了几秒,他才转身,头也不回的钻进马车。 第四十三章 另有隐情 俏枝一直在默默的关注着雅间的动静,她把清月秋月二人打发回屋,托修竹伪装成上菜撤盘子的小二,三不五时的就进去一趟,看看那几个人在聊些什么。 黄袍子几次被打断讲话,终于忍不住了,腾地一声站起,冷冷的注视着又一次进来的修竹,道:“小哥进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到底有什么事情,和咱爷们说说呗?” 修竹后槽牙一紧,忙陪着笑脸,把俏枝教他的话复述给他们听:“几位爷,您在我们这儿可是贵宾级待遇,我这不怕您吃不好喝不好才特意过来看看嘛,您要是不喜欢,那我下次就不来了。 黄袍子犹在怀疑:“贵宾级待遇?” “对对对,因为您几位点的菜都是本店特推菜,然后消费也高,所以才把我拨给您专门为您服务的。”修竹笑容灿烂,“您几个不用管我,该吃吃该喝喝,就当我不存在就行了。”黄袍子和其他几色袍子对视一眼,都琢磨不透修竹话里的深意,他烦躁的挥手,直接走过去把修竹赶到了外面,冷声道:“我们几个不喜欢有外人看着吃饭,你不用过来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得嘞!”修竹喜气洋洋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过来,黄袍子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才缓缓的转过身,眉头紧锁:“看来那娘们还有两把刷子。” 一个从上菜伊始就不停往嘴里塞菜的灰袍胖子听到这句话,艰难的咽下嘴里油亮的肘子,含糊不清的道:“大哥,这娘们是看出来我们不是善茬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黄袍子恨铁不成钢的粗声道,“你以为那娘们和你一样?就知道傻吃傻喝?今天真不应该带你来!那娘们又不是个瞎子,难道还能以为我们是真客人?早就知道我们是来砸场子的!那菜单估计就是现换的!” 胖子被训得有些委屈,默默的又拽了个鸡腿啃了起来,倒是绿袍子替他说了句话:“大哥,你也别和他置气了。”他摸着小胡子,“令弟不一直是这么一派天真的样子吗?说不定,他觉得那小寡妇长得好看,还想着要和那小娘们发生点什么呢!哈哈哈哈哈” 被称作大哥的黄袍脸色当即就难看起来。冷淡的瞥一眼小胡子,随即坐下不发一言。 胖子见他神色冷漠,讨好的夹了个鸡腿给他:“哥,吃!” 绿袍子见此情景,笑道:“令弟果真最疼爱大哥,这不唯二的两个鸡腿都被你俩包圆儿了。”他身边的一个墨绿色衣袍的笑着接口道:“是啊是啊,不过咱几个都是来谈事儿的,这鸡腿呢谁吃都一样,是吧?” 绿袍子闻言,淡定的摸着自己的两瞥小胡子,笑而不语。 看着仍在埋头苦吃没有反应的弟弟,黄袍子有心想要发作,可碍于其他在场,只能默默的咽下哽在胸口的这团气。 他娘就生养了他们兄弟两个。因着弟弟出生时,家里的条件已经不错,所以自小便溺宠着,直到弟弟成年也还是如此,他那时候刚接手了家传的酒楼,每天忙酒楼的事情还忙不够,哪有时间看顾弟弟?等酒楼逐步走上了经营正轨,他才发现弟弟已经被宠成这幅样子了。 他弟弟的这幅性格,说好听了,叫一团天真、不识人间险恶,说难听了那就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二傻子。他有心想替父母管教,可弟弟却总是受不了严苛的教训,半途而废,这次他本不想把弟弟掺和进来,可无奈弟弟自己想要见见世面,又一直和他打包票说,肯定不会添乱,这才把他也拽了进来凑个人数。 本指望着弟弟通过这件事能稍微明白点他这个做哥哥的良苦用心,没想到还是该吃吃该喝喝,仿佛他们这几天说的计策与他无关一样。 他冷冷的看着依旧低头吃肉的弟弟,如果目光有实体估计早就把弟弟扎了个对穿,可惜他的目光显然不具备这个功能,所以他的弟弟仍旧吃得呼噜作响,油光满面。 算了...不急于一时。他默默的运气,发愁的盯着碗里的鸡腿,不管怎么说,最起码弟弟还把鸡腿分给他了...眼里还有他这个哥哥,是吧?比起那些个被宠坏了只知道花天酒地的公子哥不知好了多少... 他还在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他对面的弟弟突然呼啦一下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拿了块方巾擦了擦嘴,道:“大哥,我去下厕所,一会就回来。” “...去吧,去吧。”他突然心累,估计自己弟弟就顶在这里了,还是不抱希望比较好,这样还能给自己带来点惊喜。孩子要慢慢教,随他去吧,唉。 弟弟小心翼翼的挪腾了出去,站在门口又冲着众人笑了下才推开门走了出去,但他并没有走向走廊的深处,而是毫不犹豫的下了楼梯。 “掌柜的,余掌柜!等一等!”他隔着老远就看见俏枝和那个舞剑的公子往门外走去,连忙跑几步叫住他们,“等等我!” “嗯...你是?”俏枝听到身后的声音回头,上下打量了一番,疑惑道,“你是...楼上雅间的客人?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见俏枝认出了他,他笑得惊喜,被肉几乎挤没了的小眼睛四下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白简身上片刻,才又转回了俏枝脸上:“余掌柜,我有些话要和你说...不知能不能...”见俏枝皱起眉毛,他好像才明白自己的突兀,于是笑得更加和善,诚恳的补充道:“我姓李,名盼。楼上雅间里穿着黄色衣袍的是我哥哥,我来找余掌柜...确实是有事情要告诉你,我没有恶意的。” “李盼李公子。”俏枝点点头,依旧深皱着眉毛看他,“公子有什么事情就在这里说吧,店小,实在找不出多余的雅间供您与我说话。” 这人看起来胖的喜庆,像是没什么心机的样子。可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是不是被派下来打头阵,迷惑视线的?她越想越觉得不能与他久待,甚至都不想站在这里听他讲话:“李公子,不如这样。我这边事情的确很多,您和我身边的这位白公子说说怎么样?放心,他也是半个掌柜,如果您对我们酒楼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大可和他说,与他说与我说都是一样的。” 李盼摇头,继续诚恳的注视着她,道:“余姑娘,我真的没有恶意。” “余姑娘?”白简玩味的接了这么一句。 “额..”李盼这才发现自己失言,“是余掌柜,余掌柜。我是真的有事情要说,没有雅间也没关系,我们找个僻静点的地方也成。”他指了指大厅嘈杂的人群,“这里...人多口杂啊。” 俏枝还想拒绝,余光看到白简冲她摇了摇头,似乎想要听下这位李盼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好吧。”俏枝扁扁嘴,斜看了白简一眼才对着李盼说道,“李公子,你随我来。” 李盼跟着他们绕到了后院,关上了门,大厅的嘈杂便听不清了。他深吸了一口气,默默的注视着白简和俏枝,因为他即将说出这辈子做过的最大胆的决定。 “余姑娘,白公子。”他还是开口了,“抱歉,我们并非普通的食客。”他偷偷的观察着俏枝的神色,果然,她神色如常,连一丝惊讶都没有,他突然对接下类的话有些难以启齿的羞涩,但还是决定和盘托出。,他看着俏枝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 “我哥哥是鄢陵境内一家酒楼的大掌柜,雅间的其他人...除了我,也都是鄢陵内大小酒楼菜馆的老板。我们今天过来,其实是看不惯姑娘你开了酒楼,担心抢了生意,所以想要来砸场子的。” 他低下头,似乎说了这么长一段话很费他的体力一样。俏枝听他说完这段话才有些惊讶的和白简对视一眼。 这...是什么套路?难道是假意投诚?那也不至于全都说出来啊...难道是发现自己已经露馅,又被白简那一手剑惊到,所以决定不再搞事儿了?怎么想都想不透,俏枝索性停下来不再继续,等着看李盼还会说些什么。 李盼低着头,目光紧紧的胶着在俏枝的鞋子上,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决定和俏枝说这些...之前他明明只是想在事了之后,用自己的小金库贴补她一些的。 他自小被父母宠坏了,再加上家里有点闲钱,哥哥也是个能干的,所以他虽然平时显得有些傻气,但实际上却比谁都明白,知道他哥哥还有那几个酒楼的老板做得都是错的,都是不能广而告之的腌臜事。 可他又能做些什么呢?他懒散惯了,又一直生活在哥哥的羽翼之下,即便知道了这些,也只能默默的在心底哀叹一句,然后继续吃他喜欢的鸡腿,他本该这么做的,就像之前也没有管过悦来酒楼的前任掌柜...他这次也不该多管闲事的。 想到了悦来酒楼的前掌柜,他抬起头,对俏枝道:“余姑娘,我劝你...还是赶紧想个办法转行吧。这鄢陵的酒楼已经够多了,不能再多一个你出来。” 李盼看着她,目光犹豫而躲闪,可最终还是坚定下来:“我...很欣赏你还有白公子。不希望你有任何闪失。” “闪失?”俏枝仔细的品味着这两个字,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李盼,“你是说...这里之前的掌柜,出了什么闪失?” “啊...唉。”李盼叹口气,转身关严了门,道:“余掌柜真的要听?”见俏枝和白简点头,他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道,“好吧,那我便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二位,希望二位能看在我的份上,仔细考虑清楚。” 第四十四章 黄老板的梦想 他讲了很长的一个故事。 悦来酒楼的前任老板,姓黄,原本也不是鄢陵人。他原先,也开过茶馆,开过酒馆,却都赔本大过赚钱。 科黄老板虽然开酒楼不行,却懂得钻营。他化名先去了李老板的酒楼也就是李盼的哥哥那当了一名跑堂,做跑堂期间无功无过,总的来说,是最不出众,最不引人注意的那个。他做了两三个月,也偷师了两三个月,然后便辞职去了下一家。 鄢陵不大,酒楼也就只那么几家,虽然大家都互相熟悉,甚至明面上还会道一声朋友,可谁都知道他们背地里是竞争关系。也因此,私交不会过于熟络。 黄老板就是看中了这一点,往返于鄢陵各大酒楼小馆,可以算作取众家之长,避万家之短,可就在他偷师之旅接近尾声的时候,他翻车了,而且异常惨烈。 段老板父母去世的早,只留下段老板和他的弟弟妹妹相依为命。段老板的酒楼是鄢陵最红火的酒楼,也因此黄老板在那当差最久,偷师也最久。 时间一长,就算是再不出众的表现,也会被记住。黄老板虽然已经三十多岁,可不知道是上天垂怜还是平时保养得当,一张脸嫩的像是二十几岁,完全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他换一家酒楼便换一个名字,换一个身份,到段老板这儿的时候,身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其实这个身份也没什么,可奈何段老板的妹妹被养的一片天真,不知今夕是何夕,或许是命运的相逢,她对这个谎称孤儿的黄老板异常关注。 那是很普通的一个下雨天,黄老板做完了一天的工作,无聊的靠在门槛上,望着外面稀少的行人和车辆,突然叹了一口气。 “你......为什么叹气?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穿着粉衣的少女眼睛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漆黑的瞳孔倒映着他的身影,“是不是我哥哥欺负你了呀?” 黄老板其实是在想心事,他不知道自己辗转数十个酒楼的意义在哪里,在段老板这偷师之后呢?还要去下一个城市继续偷师吗?还是...就直接开业,可如果不火呢?如果...他正在沉思,却突然被段老板妹妹的声音打断。 他被吓了一跳,转头才发现是段老板的妹妹,段雨,便又放满了声音,道:“只是在看雨,你不觉得...下雨天很伤感吗?” “嗯?”段雨歪着头看了看他,扭头回屋,吭哧吭哧的般了把椅子出来,放到了他的旁边,“我陪你看呀。” 段雨看行人,看车辆,看被雨打湿的树叶,看看雨的黄老板,她突然说道,“为什么你会觉得雨很伤感呢?”段雨的头搁到了膝盖上,她鼓着嘴,语气有些调皮,“我最喜欢下雨天了,哥哥说,我就是在下雨天出生的。”见黄老板看她,段雨连忙举起三根手指,“真的!要不我怎么会被叫做段雨呢!说真的,我可喜欢下雨天啦!” 是段雨还是段雷,黄老板其实都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只有如何开好酒楼。可是被这么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视,任谁也不好轻易的开口说出伤人的话,于是他也只是注视着那双黑眼睛,礼貌的笑了下,说了句:“小老板的名字真好听。” “真的?”眼前圆滚滚的黑眼睛弯成了两轮弯弯的新月,新月扁了扁嘴,有些委屈,他们都笑话我,觉得我名字太村太土,觉得不如哥哥的名字好听。” 被小孩子缠上真烦人啊...他想,可嘴上却言不由衷的夸赞:“不会的,你的名字很有意境,不要太在意其他人的想法。” “好!”新月彻底消失,变成了两条细细的缝隙,“谢谢你呀,你真好!” 黄老板摇了摇头,心说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别人的一句敷衍之语就能让她傻乐半天。他笑笑,没有再接段雨的话。 段雨又看了一会雨景,悄悄的偏头去看黄老板,还没看上几秒,就被他发现了。 “我脸上......有东西?”黄老板摸了摸自己的脸,莫非是自己刚才干完活蹭到了什么东西,自己却不知道?段雨摇摇头,从脖子一路红到了耳朵尖,她低下头站起身,跑走了。 没跑几步又折了回来,依旧红着脸站在他面前。 她身后是正在淅淅沥沥往下滴水的屋檐,有几滴顺着瓦片迂回,从她的头顶上房落下,落进她毛茸茸的碎发里,落尽她软软圆圆的发旋里。 平白无故被挡了视线,黄老板有些傻眼,呆呆的注视着面前的少女,还没酝酿好开口的理由,就被段雨先发制人: “我叫段雨,公子投桃报李,也要告诉我下你自己的名字吧?” 就为了这一件事?黄老板哑然失笑。他现在是段家的小伙计,想知道一个小伙计的名字,还不容易?直接去问你哥哥不就好了。 可他看着眼前的少女,她微微的嘟着唇,脸也红红的,似乎问出这么一句很平常的话便耗费了毕生的勇气一样,他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鬼使神差的,他想要告诉这个少女他真正的名字。‘黄’字已经滑到了嘴边,又被他生生的咽下,最终还是告诉了她假名:“曲六,我叫曲六。” 曲六,去留。这是他给自己下的最后通牒,偷师完段家酒楼,他是去是留,是继续去偷师还是找家陌生的地方开酒楼,必须做出决定,不能再耗费无用功。 “曲六.......”段雨咂咂嘴,笑道.“这是你自己给自己取得名字吗?六...难道是因为曲字有六画?好敷衍呀。”屋檐下,她轻声笑,笑着笑着又一本正经的站好道,“难怪你觉得我名字好听呢,原来症结是在这里啊...不过没关系。”她垫起脚尖,伸平了手臂,张开了手指,摸了摸黄老板的头。 少女特有的馨香软软的钻进了他的鼻孔,段雨长长宽宽的衣袖垂在了他的身上,黄老板顺着嫩粉色的衣袖怔怔的抬头,撞进段雨笑着的眼眸里:“不过没关系,,名字只是个代称,以后我会罩着你的!哥哥欺负你,你便和我说,我肯定会去说他!”段雨看着他,软软的翘着嘴角,“你不要不开心啦,下雨是最好的天气哦,你要开开心心的!” 说完,段雨低着头,一蹦一跳的离开了屋檐,离开了黄老板的视线。可在黄老板看不到的角落里,段雨却睁着一双眼睛,灼灼的看着他。 也就从此开始,本来并不出众的黄老板却接连被赏识,被加薪,原本负责的工作也一点点缩减,与此同时,段雨经常来找他,有时是说说话,有时是请他帮忙试菜,更多的时候,只是来看看他,羞涩的一笑,变跑走了。 黄老板不是傻子,他知晓段雨这是怎么一回事,无非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突然春心萌动,便喜欢上了那个第一个夸赞她的男子。 这本可以成为一段美谈,善良纯真的大小姐爱上了贫穷平凡的小厮...可惜,他并不平凡,他也不是什么贫苦的小厮,他......甚至有老婆、有孩子、有家庭。 他应该从这段感情中抽离,其实段雨很好哄,女孩子嘛,脸皮薄,其实只要他稍微说重一点语气,段雨便不会再追着他跑。可不知为什么,他却没有开口,而是默认了段雨对他不一般的情感。 一方热烈,一方默许,双方的感情迅速升温,渐渐的就连黄老板也有些沉浸其中,沉浸在这虚假而又美好的假象里。他不再是偷师的掌柜,而仅仅是一个被诚挚爱着的小伙计,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他以为,他和段雨一样,拥有着炽热到可以燃尽一切的火焰。 段老板看在眼里,美在心里。自家妹妹一直一团天真,就像个小孩子似的长不大,却没想到突然之间就开了窍,喜欢上了别人。 曲六嘛...长得不错,虽然是个孤儿,可干活也麻利。虽然总是沉默,不喜欢聊天,可那一双眼睛却透着股水灵,看起来是个聪明人。 长兄如父,他其实并不希望自家妹妹能嫁的多好,只希望妹妹一生平安喜乐,幸福的过完一生。他观察了曲六很久,觉得他人不错,总是迁就、顺从段雨。他觉得,他可以把段雨,他最疼爱的,也是唯一的妹妹交到曲六,也就是黄老板的手里。 可惜纸包不住火,戏也总有落幕的一天。黄老板独自来的鄢陵,妻儿被远远的抛在老家,可却不代表她们不会寄来家书。 黄老板看到家书,才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原来并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曲六,而是前来偷师的黄老板。 可是...他摩挲着家书薄薄的纸张,可是,段雨该怎么办呢? 他已经深深的陷入了这段感情,他要怎么办?段雨又要怎么办? 一面是亲情,一面是爱情。他立在这两端的中间,前进不是,后退不是,他进退维谷。 可一旦坦白,一旦落下,又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第四十五章 渣男不分年龄 “后来呢?”其实听到这里,俏枝已经可以预料到结局,却依旧带着点希望,“黄老板偷师了这么久,按理说酒楼不会入不敷出啊?而且他甚至连盘下酒楼的钱都不要了,直接回家了...这是为什么?” 李盼听到这句话却愣住了:“回家?入不敷出?是谁和你这么说的?” 俏枝也楞了:“是这家酒楼原先的厨子和小二啊,他们说他们和黄老板是同乡,黄老板发不出工钱,所有人的工钱都是他俩贴补的。但后面黄老板连他们的钱都还不上,就留下房契跑路了。” 李盼显得更茫然了,他挠了挠头,道:“可是...据我所知,你这家酒楼是被黄老板高价卖给了同乡啊...而且,这家酒楼就没开过几天业,充其量也就一个月吧,后面就一直是歇业状态。” “啊?”俏枝脑子都乱了,“李公子,你慢些说,我怎么好像听不懂?和同乡?” “对。”李盼点点头,他也被绕懵了,原地转了几圈才开口道,“算了,我还是把黄老板的故事讲完吧,不然......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和你解释才好。” 他清了清嗓子,后来....... 后来,黄老板依旧沉浸在虚假的爱情中,不愿醒。与先前唯一不同的是,他懂得了隐藏。在老家那边,他依旧是妻儿眼中的好夫君,好爹爹,不过是想开酒楼开魔怔了;而在段雨这边,则是血气方刚、初坠情网的年轻人,凭着一腔热血走天下。 黄老板比段雨大了那么多,又卧薪尝胆品尝了不少的人间冷暖,远比段雨聪慧,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就这样被他牢牢的抓在手里。 他也从‘偷师’变成正大光明的学习,段老板有心点化他,派给他的工作不再拘泥于小二跑堂,更多的时候会选择把他带在身边,潜移默化的教导,毕竟是未来的妹夫,总不能一辈子拘泥于跑堂的小厮。 黄老板谎称自己是孤儿,且自小缺衣短食,是因为‘逃荒’才来得鄢陵,自然,通关文牒是没有的。当初段老板雇佣他的时候,也没有收他的文牒,只草签了个协议,都没有去衙门公证过。 他和段雨的感情一天天的加深,段老板对他的培养也逐渐进入了尾声,终于在那一天,段老板决定放手,给自己的妹夫一个机会。 说到这儿,李盼想了一会,才继续接道,“段老板和我哥哥说,那天他和黄老板促膝长谈了很久,他其实也担心孤儿这个问题,问过黄老板无数次为什么会没有通关文牒,可...黄老板都说不知道。” 那次促膝长谈之后,段老板决定给他一次机会,黄老板没有通关文牒不要紧,日后补办就好,他把银子给了段雨,叫段雨在名下开一家酒楼,但所有的管理权全部给黄老板,看他通过这几个月的学习,能不能开好一家酒楼。如果可以,他才能放心的把妹妹交给他。 “等等。”白简突然出声打断,“你不是说,这家酒楼被黄老板高价卖给了同乡?你刚才的意思是酒楼是段老板的妹妹段雨买的吧?那怎么又变成黄老板的了?” 任谁突然被打断了思路,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李盼也一样。他斜眼瞧了白简一眼,又畏惧的看了看他佩在身边的长剑,嘟囔了一句:“武夫就是武夫。” “你说什么?”练武之人的耳力不是一般的好,更何况李盼的声音本就不小,白简登时皱起眉毛,想上前与这位仁兄‘理论理论’的时候,被俏枝扯了一把袖子,“白大侠,先等等,等他说完。” “行...看在余掌柜的份上,你先说。” 李盼小心的看了白简一眼,谨慎的往后退了一小步,这才开口继续没说完的故事。 具体是怎么变化的,段老板没有细说,他也就不知道。只是那黄老板确实使了点手段,把段老板给段雨的银子,骗了过来,用自己真正的文牒开了家酒楼,而这些,段雨并没有和段老板说过,段老板也一直以为这家酒楼记在了段雨名下。 “这是骗色又骗财啊...”俏枝摸着下巴总结道,“这黄老板怎么这么坏?” “更坏的还在后面...”李盼苦笑着摇头,“开业那天,所有酒楼老板都会到场吃一顿中饭,这是鄢陵传统,也代表着你被鄢陵同行承认。” “额...所以,我其实是个野路子?”俏枝这才后知后觉,“完全没有人告诉我这个传统啊...所以我一直没有被你们承认?这是被砸场子的理由之一吗?”俏枝正竹筒倒豆子似的说着自己的疑问,看到李盼面带一点点尴尬便及时刹住了闸,“你继续。”她摊摊手,“一会我再问。” “你确实是个野路子。”李盼无奈的笑笑,还是解答了俏枝的疑问,“哥哥们从一开始就没承认过你,不过无关于余掌柜,而是黄老板的历史遗留。” 俏枝掏掏耳朵,示意洗耳恭听。 那天开业,鄢陵所有的老板悉数到场。而明面上酒楼的管理人黄老板却一直用身体不适的理由推脱与众老板的寒暄,只在刚开业的时候,匆匆的说了段话,便急忙忙的回去了。 这份反常,当时没有人注意到。 他偷师了很多家酒楼,对酒楼的采买、装修、雇佣工人,自然有一套,酒楼日常红红火火,段老板看到也十分的欣慰,觉得自家妹妹所遇良人,黄老板实在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可惜,凡事最怕的便是可惜。 黄老板在这儿和段雨怡然自乐的玩着扮家家酒的游戏,已经快到了‘订婚’的圆满结局,而老家那边的妻儿却坐不住了,自家夫君已经快月余没有来过家书,之前的几封家书也原来越短,字里行间透露着敷衍。 黄老板的原配并非乡野村妇,只是略一琢磨便觉得不对,这位原配当机立断,带着孩子来了鄢陵,寻找杳无音信的黄老板。 “被发现了吗?”俏枝听到这里已经可以猜到真正的结局了。 “嗯。”李盼点头,“黄老板的原配带着孩子来到鄢陵,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她先带着孩子去了趟山上的道观,下来的时候肚中饥饿,便看到了这家酒楼。” 据原配夫人说,黄老板很久之前就和她说过,以后学成过来开的酒楼一定要叫某个名字,而那天她从山上祈福下来,也不知怎的,突然打开了马车的车帘,一眼就看到了酒楼的招牌。 虽然比起黄老板所说的名字多了一个‘雨’字,但原配夫人就是有股直觉,觉得这酒楼与自家失联的丈夫应该有关系。将将要带着孩子迈进去的时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折回马车,把孩子留在了马车上。 也因为这最后的举动,才避免让一只崇拜着黄老板的孩子见到如此恶心丑陋的一幕。 原配夫人进去的时机不巧,不是吃饭的时间,因此酒楼大厅内并没有多少客人,也因此,她才能注意到,在酒楼的角落,一处阴影里,黄老板正低着头,与一个满脸羞涩的少女亲吻着。 小二的吆喝声很快打破满室的沉寂,打断了黄老板的亲吻,也打通了原配夫人的思路。 原配夫人站的位置很显眼,黄老板的目光从段雨身上离开的瞬间,就看到了原配夫人惨白的脸。 之后的一切发生的都很迅速。黄老板的原配夫人扇了段雨几巴掌,说段雨是勾人的狐狸精,是烂/货,是...总之是一切不美好词汇的结合体。 段雨自小被保护的天真,完全搞不懂发生了什么。被打了耳光也只是委委屈屈的看向黄老板,求他给个解释。 可黄老板却退缩了,他甚至完全没有料想过这一情况,于是他...跑到了楼上,钻进了自己的屋子,锁住了门,徒留段雨一个人被原配夫人辱骂。 直到晚上,段雨这段事已经在鄢陵酒楼饭馆圈子里传开了,黄老板才施施然的开了门,说出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他说,自己出此下策完全是被逼无奈;他说他与段雨是真心相爱的;他说...他要以七出之罪休掉原配夫人,明媒正娶的把段雨娶回家。 “渣男!”俏枝义愤填膺的总结,“段雨...不会同意吧?不会吧?” 李盼摇摇头,又点点头:“就算段雨再喜欢黄老板,段老板也断不会同意自家妹妹嫁给这么一个骗子,更何况,他还让段雨成为了整个圈子的饭后谈资,即便段雨什么都没做错。” 即便黄老板骗了段雨,又平白的让段雨陷入一段尴尬的谈资中,她还是放不下对黄老板的感情,几乎是哭着跪着求自家哥哥,要他不要找黄老板的麻烦,要与他好聚好散。 段老板被磨得没法子,最后只能答应自家妹妹的请求,只是要求妹妹收回酒楼,不再给黄老板经营,从此二人桥归桥,路归路。 也就是到了那时候,段雨才吞吞吐吐的吐露实情,告诉了段老板,这家酒楼是黄老板的,而非自己所有。 段老板被气傻了,有心去砸了酒楼,却被自家妹妹绊住,苦苦哀求着不要。 他只能雇几个混混,三天两头的去闹事。最后黄老板不堪其扰,遣散了所有的小二跑堂和厨师,将酒楼关闭,准备过一阵子,等段老板消气,一切事情有了转机之后再重新开业。 “这是所有的故事?”见李盼久久不再开口,俏枝问道。 “嗯。”李盼点头,“这基本就是我知道的事情。后面黄老板一直没有营业,段老板托我哥哥还有其他几家稍微熟悉点的老板找过黄老板,但黄老板却一直躲着,不肯见他们。” “这件事本来一直悬在那里,得不到解决。酒楼也一直荒废着,直到...前几日,也就是余掌柜盘下酒楼的前一天,我哥哥突然得知黄老板把酒楼高价卖给了同乡。” 第四十六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同乡...俏枝默默的咀嚼着这两个字。如果李盼所言非虚,那方大厨显然是房契地契的拥有者。可方大厨为什么会说房子是黄老板赠与的呢? 这点让俏枝百思不得其解。 首先,李盼没有欺骗他们的理由,她相信那帮精明的商人不会为了挤垮她而编出来这么一个故事,这成本也太高了,商人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但其次,方大厨那边也没有理由欺骗她,难道是财不露白?可就算是这样,那也还是露了啊...又或者,方大厨有不可说的难言之隐? 最后...虽然不不应该在意,可李盼说悦来酒楼在她决定要买下来的前一日完成了交易,这真的只是巧合吗?还是... 三件事,每一件事的背后都疑点重重,不管哪件事都想不透所谓的立场或者说,这么做的理由。 ...... 李盼见俏枝只是沉思着并不说话,便朝白简点了点头,准备回去了,没走两步却突然被叫住。 “那个...”俏枝咬了下下唇,整个人还停留在晕晕乎乎的阶段,“现在黄老板人在哪里,你知道吗?还有段雨...她还好吗?” 听到俏枝的问话,李盼难得犹豫了一下,才转身告诉她:“黄老板卖了酒楼就回家了,段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却酒楼呆了一天,哭了一天,也没有等来黄老板。段老板和哥哥他们...雇了混混拦截在黄老板回乡的必经之路上,听说打断了他两条腿和一条胳膊。” “额...好样的!”俏枝竖起大拇指,“可你们这样做,不怕被黄老板报官吗?” “报官?”李盼憨厚的笑笑,“他又没证据是我们做的,而且他如果报官,自己身上那些事情就够他喝一壶的,伪造身份,骗取钱财,哪一样不比打架来得重?| 打架...俏枝默默无语,你们卸了人家胳膊又折了人家腿,这明明是单方面殴打吧??还打架!想不到李盼看着挺憨厚腼腆,睁眼说瞎话的功力也挺高深... 如此一来,倒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自己一个外来户买下酒楼会不受待见,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说,这酒楼是赃物来着...不管俏枝付了多少钱,这钱也没流进段老板的口袋... 想要赚点钱为什么这么难啊... 俏枝简直想要仰天长啸了,人家穿越,不说什么金手指,最次最次也是宫女,再不济也是个吃喝不愁的普通人家,她可倒好,直接穿到了一个...小寡妇身上,开局就是知音头条。 眼看着歪掉的开头被一点点扳平,马上就要发展事业了,结果,买了个酒楼居然还是赃物!从一开始就没被同行接纳... 李忘生!李道长!你是上天派来玩我的吧!这就是你给我指的方向...照这样下去,别说等到我要等的人了,我能不能健全的活到酒楼停业那天都是个问题... 此时,正站在某处山洞的李忘生揉揉鼻子,打了个喷嚏,他意味深长的笑笑,摇摇头,朝山洞的黑暗处走去。 “余掌柜?掌柜?俏...俏枝姑娘?”李盼红着脸,张开五指在俏枝面前晃了晃。 “嗯?怎么了?”俏枝回过神,不好意思的笑笑,“抱歉,刚刚在想事情,一时没注意到,公子想说什么?” “我说,不如掌柜你和我一起回去吧?我在外面耽搁了这么久,估计大哥他们...猜也能猜到我是来给你报信的,所以不如你们和我一起回去,大家开诚布公的谈一下,或许事情还有转机。”李盼看着俏枝的眼睛,神色诚恳。 这倒是确实... “走吧。” 推开雅间的大门,果不其然,几个调色桶对紧随李盼其后的俏枝白简的到来,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有黄袍子懒洋洋的抬了抬眼皮,道:“看起来,李盼这小子果然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你了,你跟过来,想说什么?” “我...”俏枝被黄袍的开门见山噎了一下,稳住了神正色道,“我想与各位握手言和。” 握手言和?听到这四个字的众人对视一眼,都笑了,其中穿着绿袍子的精瘦男人道:“小老板,你有什么资格与我们握手言和呢?” 说这话的时候,绿袍子的一双眼睛眨也不咋的看着俏枝,好像想要通过这种方式给她施压,俏枝也不甘示弱的登了回去:“大家都是同行,说句不好听的话,我们不过是分同一碗汤罢了,无非是你来的早点我来的晚点,而我这个来晚了的人,没有找到好位置,而是被迫站在一个不受待见的位置上,可事出有因,你们不应当把事情的最后算在我头上。” “这不公平。” “公平?”黄袍子笑了,“你居然跟一群商人讲公平...这还真是我听到过最好笑的笑话。好吧,我就和你讲讲公平,你说要公平,那段老板损失了的钱谁给他?你吗?” “为什么是我?是黄老板欺骗了他不是么?况且,我也不是直接的下一任接手者,李盼告诉我,黄老板把酒楼卖给了他的同乡,是他的同乡再转卖给我的。” “你一不去找黄老板要钱,二不去找那位同乡,而是来找我一个弱势女子,你确定你不是欺软怕硬?你确定你们不是群只会欺负女人的乌合之众?”俏枝笑得嘲讽,“更何况,你们这鄢陵联盟就这么牢靠?是段老爷损失了钱财,不是你们把?你们没有偷着乐居然还为他伸张正义...你觉得,我能信吗?” 几个人被俏枝说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时间过了好久,都彼此沉默着没有开口。俏枝也好整以暇的站在门口,等他们其中的一个或是几个,按奈不住先开了口。 “行,算你厉害。”黄袍闷声开口道,“既然小姑娘你这么牙尖嘴利,说得我们哑口无言,那我们索性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刚才也说了,鄢陵是一碗汤,我们都是喝这碗汤的同行,就算你倒霉吧,这碗汤现在有我们几家喝就够了,没有人想要分一点给你。” “我自然不需要你们的施舍。”俏枝嗤笑道,“我要了你们会给?现在说的好像情真意切道貌岸然的,可你们从一开始就打着这个算盘,不希望多加一个人与你们分汤,那为何不在我装修的时候说呢?为什么不在我向路人派发传单的时候说?而偏偏要选择此等肮脏的手段。” “开酒楼,无非是各凭本事罢了。你们如此急不可耐的孤立我,甚至不惜雇人来黑悦来酒楼,莫非是因为你们觉得你们比不过一个女子?你们怕了?”寂静的雅间,俏枝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笑话,我们会怕一个女子?”绿袍突然出声,“刚才便说了,小姑娘,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和我们争辩?既然你说开酒楼各凭本事,那我们凭我们的本事让你的酒楼开不下去,不也可以?说到底,你一个寡妇,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和我们长篇大论?” 他越说越激动,余光看到白简的手死死的按在剑上,指关节泛白也只是发出了一声低笑:“怎么?想要卸掉我一条胳膊?少年人,我可警告你,这里可是鄢陵,不是你们丐帮或是哪里!这可是犯法的!” 白简还未出声,突然听到一声包含着威严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原来,你们还知道这里是鄢陵!” 门被粗暴的推开,王赐怒气冲冲的站在雅间门口,“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就敢如此,真当鄢陵县令是死人?”锦儿从吹胡瞪眼的王赐身后探出头来,朝俏枝眨了眨眼睛。 “王...王大人..”黄袍率先认出了王赐,他向周围的人使了一个颜色,稀稀拉拉的跪了一地,“草民...” “行了,别废话了。天天草民草民,谁知道你们背地里怎么说我?”王赐不耐烦的一挥手,看向拍在角落不敢抬头的绿袍子:“最边儿上的那个,对,说的就是你,穿得跟个绿蛤蟆是的那个,你刚刚说,谁有资格?抬起头来!回答我的问题!” “草民..草民...”他被吓得一哆嗦,头直接磕在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草民什么都没说!” “哦?真的?”王赐眯起眼睛,冷冷的环顾四周,“余掌柜,他们真的什么都没说?” “这个嘛...”被突然点到的俏枝会意,拉长了声音道,“唉...我要好好想想...他们说的可不止有一点...” “说了!草民说..草民想问余掌柜,能不能就此握手言和!”黄袍子突然道。 “握手言和?”王赐偏头去问俏枝,“余掌柜,你们发生了矛盾吗?正好我在这里,不如我给你们解决解决?” 俏枝正要点头,就看见黄袍子飞快的磕了一个头,语速也飞快:“并非是余掌柜与我们闹了矛盾,而是我们单方面为难了掌柜,我们...我们刚刚是想和掌柜商量赔偿事宜的!” 听了这个解释,王赐点点头,道:“那你们商量出赔偿结果了么?” “啊这...”地上跪着的几个人目光开始互相碰撞询问,可谁也不敢第一个站出来说话。 “哦,已经商量出来了。”俏枝笑眯眯的道,“这几位掌柜说愿意一人赔我五十两银子。”她半真半假的叹口气,“他们说虽然钱不多,但算是一点心意,希望我能原谅他,唉,可他们真的给我造成了很大的损失,大人,你说我要不要原谅他们呢?” ...这是敲诈!跪在地上的几个人不约而同的想到,看到俏枝明晃晃的眼睛,摆明了就是‘我就是敲诈你们怎么样’的态度... “六十两!”黄袍咬牙开口,“是我们有错在先,一人赔姑娘六十两,不多,但希望姑娘能原谅我们。” “唷。”俏枝叹口气,“你怎么就能确定别人都同意你说的呢?也许他们想和我斗争到底,并不想把这六十两给我呢...” 听到这句话,跪在地上的几个人皆咬着牙表示,自己愿意赔偿六十两来换取握手言和的机会。 这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此时,跪在地上的几个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这句话。 第四十七章 龙门是什么?可以吃吗 王赐又和俏枝说了会儿话,才施施然的离开。在他们说话的期间,那几个酒楼的老板一直跪在地上,头紧挨着地板,之前眼高于顶的嚣张态度荡然无存。 这便是一物降一物的道理。鄢陵远离京城,也因此鄢陵有了点天高皇帝远的野蛮,可再野蛮的猴子也怕林中的老虎,王赐就是鄢陵城里的老虎,从前他爪牙锋利,目中无人,可经历了三夫人事件和锦儿事件之后,这只老虎突然就有了软肋。 望着与女儿相携而去的王赐背影,俏枝一时之间有些唏嘘。 她同李盼回到雅间,与几个看她不顺眼的老板谈判,除了白简是不凑巧稍带进来的,实际上她没有喊任何一个人帮忙,更别提王赐,而王赐之所以能这么迅速的赶来,恐怕都是锦儿的功劳。 想起在道观发生的一切,俏枝突然不知该如何面对锦儿。她对锦儿一开始确实是真心的,可随着真相揭露,她知晓了锦儿的真面目后,真心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厌恶。 后面锦儿带着弟弟一起下山回家,她对锦儿的印象稍稍有了些转变,再往后她盘下了这间酒楼,给家人写信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锦儿这条路,抱着试试看的心思叫白简去联络,想不到居然会收到如此成效。 想到这里,俏枝心情有些复杂。那种荒山野岭,任谁看到锦儿这种衣衫破烂的小女孩,都会激起怜爱之心吧?平心而论,她对锦儿所做的一切帮助不过是举手之劳,但锦儿这种睚眦必报的性子,居然会汇报给她这么多...几乎是掏心掏肺的报答她... 锦儿,她该有多缺爱,才会把别人的举手之劳当做天大的恩情来回报。 一报还一报,锦儿曾利用她求得自己想要的结果,而自己则为了酒楼拿锦儿做‘工具人’,而对方却甘之如饴... 俏枝垂下了长长的眼睫,心情忽然低落,自顾自的叫白简去安排这几个老板的后续事宜,没等白简答应,就低着头从雅间离开了。 俏枝坐在柜台里,心情郁闷。 连最后的大杀招都没祭出来,事情便被天降下的神兵解决了,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甚至俏枝还小小的敲诈了一笔。可只要一想到锦儿,她就高兴不起来。 人就是这么一种复杂的生物。俏枝一边唾弃着自己这种行为,一边又戒不掉有靠山的快感;明明是对锦儿的所作所为理解但不支持的态度,明明是打算道不同不相为谋...但她却不得不利用锦儿,拉王赐做他的靠山。 甚至,她一开始并不以此为耻,毫无感觉,认为找锦儿来酒楼理所应当...直到刚刚,她才猛然发觉自己这几日到底做了什么。 这可真是自己的劣根性啊...哪怕换了身体,换了时代,一切面目全非也逃不脱这种刻印在骨子里的,从小养成的习惯...哪怕努力克制反省,却仍旧会在不经意的时刻变回原来的那个充满着劣根性的自己。 她正坐在柜台里独自伤感自省,而那边雅间的几位老板却在这么短短的时间里,与白简称兄道弟起来。没了俏枝在场,王赐带来的压力彻底消失,几个老板也默默的松口气,对站在那与他们说话的白简好感倍增。 或许是斯德哥摩综合征发作,也或许是闯荡江湖的少年人天生拥有的魔力,三言两语之间,轻易的化解了横亘在几位老板与悦来酒楼间的矛盾,不多时,几个老板便从被迫握手言和转变成真心实意的互不冒犯,井水不犯河水。 送走几个老板,白简本想和俏枝炫耀下这份意外的惊喜,却看到俏枝一直紧锁着眉头坐在柜台里,周围的一切喧嚣似乎都进不去她的耳朵。 看着沉思的俏枝,白简抿抿嘴,默默的搬了把椅子坐到俏枝身边,拿了她手中未处理完的账本看了起来。 满篇满页的数字与小楷看得白简头昏脑涨,正欲闭眼去找周公下棋的时候,挂在门边的风铃突然响了起来。他忙不迭的丢下账本,热切的望向这位姗姗来迟的顾客。 “赵钰?你怎么来了?”看清来人,白简不解,“乡试在即,你不好好复习,怎么又跑出来了?” 听到白简的质问,赵钰在门口踌躇了下,白皙的面皮微微泛红,但他也只犹豫了一会,便笔直的朝柜台走去,敲了下桌子。 “啊,是赵大哥。”思绪被打断,俏枝好脾气的朝赵钰笑笑,“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来吃饭?” “我...”听到俏枝的问话,赵钰本就微红着的脸像是熟透了的番茄一样,他望着俏枝的眼睛,突然掷地有声的道:“余姑娘,我...我马上就要考学了...” “啊....?哦...”俏枝愣愣的点了点头,有些疑惑的看着赵钰,“赵大哥,祝你乡试成功,榜上有名啊!” “嗯。我会的。”明明只是一句普通的恭维,赵钰却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誓言一般,说的无比郑重,“余姑娘,我会记得你和我的鲤鱼之约,等我高中,我就请你吃鱼。”终于说完了想说的,他呼了一口气,紧张的看着俏枝。 额...鲤鱼。俏枝怔了一下,才想起鲤鱼之约是什么,明明不过是随口一提的小事,她说完就忘记了根本没当回事,想不到赵钰却记了这么久。 那是第一日的时候,她解决完段老板,赶去赵钰的房间与他寒暄,正等着白简的当口,他们聊到了这届乡试。 得知赵钰不久后就要奔赴考场,俏枝按常理鼓励了赵钰一番,叮嘱他考试要平常心不要过于紧张之后,突然想起来‘鲤鱼跃龙门’这个典故。 现代世界的高考就相当于一处龙门,无数学子拼命的拔高,就为了那最后的一跃,似乎越过了便能举家飞升,从此策马崩塌,尽享人世繁华。 搁在古代,跃龙门的感觉似乎更浓重,毕竟现代除了高考还有无数个改变人生的机会,无非是更复杂难度更大而已,而在古代,通过考学做官,是所有人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哪怕你做了商人,腰缠万贯,也不过是最下品,在别人眼中,或许连贫寒学子的一半都不如。 于是她便许诺,等赵钰公子高中归来那日,她便设下龙门全鱼宴宴请他,可赵钰却详细的问了这全鱼宴都有什么菜品,需要如何制作,拒绝了她全鱼宴的邀清,反而笑着说,倘若榜上有名,那全鱼宴也应该是他请才对。 在这种未知的事情上坚持很没有必要,因此俏枝也就笑着点点头,说了句‘那我可就等着公子金榜题名归来请我吃鱼了。’之后事情太多,这件事便完完全全的被抛在了脑后,今日再提起来,俏枝才发现当日的一句酒桌之言,赵钰居然会如此认真的对待。 早知道就该拒绝他的...俏枝难得在未知的小事上开始纠结,赵钰帮了自己这么多,结果人家如果榜上有名,居然还要破费请自己吃鱼...这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算了,等到了那天,自己先下手为强好了,就不信一个肩不能提的书生能跑过从小习武的白简。 想到这里,俏枝一双眼睛温柔的看向白简,直把白简看得一激灵,暗自想她是不是又在琢磨什么折磨他的差事。 “好,赵大哥,一言为定。”俏枝笑着和赵钰保证,无比认真。“你要好好复习,好好考试。悦来酒楼的全鱼宴,就在这儿等着你了!” 第四十八章 辞行 赵钰又说会儿了话,便辞行回去复习了。俏枝和白简一起把他送到门外,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融进了川流不息的人群里,看着他逐渐消失在视线以外。 “回去吧。”白简小心的看了一眼俏枝,看到她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皱着眉毛才松了一口气道,“你之前在想些什么?” 在想些什么...俏枝跟着白简迈过门槛,转身关门的时候看了最后一眼屋外的车水马龙了,随后才关上了门。 “没什么。”她笑着摇头,“只是陷入了思维怪圈而已,多亏赵公子过来,我已经想通了。” “哦...那就好。”白简看她笑了,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继续窝到柜台里帮她看账本去了。 他和俏枝一人拿了一本帐,不同的是俏枝看得极快,面上也云淡风轻,偶尔在纸上划拉记下就得到了结果;而白简那边却看得龇牙咧嘴,拨算盘拨得像是打架一样,十分让人怀疑,这算盘还能不能坚持到这次算账结束。 俏枝这边一本账都要算完了,白简那边还在第一页上奋斗。她歪头看了白简白天,道:“白大侠啊,你有没有听过这么句话?” “什么话?”白简头也不抬的问道,手里的算盘不停,还差最后一个数,这页就要算完了! 就在白简感觉无比充实,无比满足的时候,他听到了俏枝的回答:“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他用了几秒来思考这句话的意思,随后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不更能佐证自己是个头脑简单的武夫吗!他一生气,算盘珠子又多打了一个,得,又要从头再来一遍... 噗...俏枝看白简撒气般的动作忍不住笑出声,随后就对上了白简怨念的目光...看到他委委屈屈的眼睛,俏枝笑得更开心了,笑够了才一本正经的从他手里抽走账本,道:“谢谢白大侠的帮助,不过这账本我自己算就好啦”正经不过几秒,又开玩笑的补了一句:“按白大侠的速度,算完这本帐估计我早就睡过去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白简的怨念又深了一层。 “好啦。”俏枝熟练的安慰,“刚刚是开玩笑的,白简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看书了吗?这算账什么的你没有学过不会算很正常的” “你不也没学过...”她不安慰还好,一安慰白简更加郁闷,“我现在也不喜欢看书了,倒是你,从前那么喜欢书,怎么现在却一点都看不出来了?” 咳咳...俏枝的目光游移:“人都是会变得嘛,白大侠你不也是?对了,王赐和锦儿他们会在这里待多久?” “大概是晚上吧?我没问过。”白简摇摇头,“之前看锦儿的意思,应该是要陪你吧最难的这几天度过去。” “唉...锦儿...”俏枝不说话了,呆了半晌又继续埋头苦算,白简在一边看了她一会,可惜实在看不懂她列在纸上的式子,又拉不下脸问她,最后哼了一声去找修竹说话了。 几乎就在白简离开的一瞬间,俏枝就放下了笔,默默注视着白简挺拔的背影。 从一开始的惶恐、孤寂、不知所谓到现在,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而已,从前的她没有真正的亲人,更没有所谓的朋友,所有人的结合不过因为利益捆绑,而她被迫漂流到这个地方,却收获了亲人、朋友还有其他的很多东西,虽然前路漫漫充满未知但每一天都充实又幸福。 幸福到,她常常幻想,如果自己就是原来的俏枝该有多好,这样她在接受亲人和朋友好意的时候,便不会诚惶诚恐的害怕,不会担心谎言终究被戳破,不用一直麻痹自己... ...好像又陷入了思维怪圈呢...俏枝摇摇头,又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姐姐...”有人轻轻的扯她衣袖,俏枝低头,看到是王寂站在她跟前,不由得笑着捏了下他的脸:“不好意思,姐姐没看到你...嗯,你下来多久了?”不会刚刚自己那仿佛神经病一样的动作都被看到了吧... 王寂其实已经下来有一会儿了,此时被俏枝捏着脸蹂躏,有些紧张的垂下眼睛,没回答她的话:“姐姐叫我喊你上去,说是父亲大人有事找你。” 王赐有事?俏枝有些疑惑,又捏了捏王寂的脸才放开,改为牵着他的小手:“走吧。” 俏枝和王寂并不熟悉,对这个孩子的所有印象都只来源于他在道观的撒泼打滚儿。 此时,俏枝牵着他微凉的小手走在长长的楼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她低头,悄悄的观察王寂的眼睛。 那是一双没有什么神采的黑色眼睛,像是一潭死水又像是一捧落进泥土的灰烬,所有的哀乐喜怒都被藏了起来,留在表面上的只有迷茫与瑟缩恐惧。 “王寂,你觉得你爹爹怎么样?”还差最后几个台阶的时候,俏枝突然盯着他的眼睛问。 那双眼睛露了点不一样的神采,开始有了点光亮,但很快又沉寂下去,变得黯淡。他停下来,轻声道:“爹爹曾经...对我很好很好。”他的脸上浮现出大人才有的苦笑和沧桑,“当然,现在父亲对我也很好,是我...是我不配。” “你...”俏枝哑然,突然有些后悔挑起挑起这个话题,“抱歉...” “没关系。”王寂体贴的摇摇头,“是母亲做错了,我不会怪父亲的...更何况他现在对我也还算不错啦...姐姐你不用道歉的...” 只是他们又迈过了一个台阶,站到走廊上的时候,王寂突然挣开了俏枝的手,慢慢的蹲了下去,头扎进了腿间。 俏枝半蹲下来,看着把自己缩成一团、肩膀微微抽动的王寂,有些犹豫要不要把他佣金怀里安慰,还是就这么看着他,等他发泄完自己的情绪。 “姐姐...”闷闷的声音传出来,王寂抬起头,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父亲大人处死娘亲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很害怕。” 他收紧手臂,整个人下意识的蜷缩在一起,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汲取到温暖:“当时事情发生的太快,把我吊起来的那个衙役有意想要替我挡着...可我还是看到了...看到父亲亲手掐死了我娘...”他小小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我有时候半夜睡不着觉的时候会想,如果我没有看到这一切该多好。” 只要没看到,就可以假装忘记。忘记杀死自己娘亲的凶手就是自己一直崇拜着的爹爹。 每当他被梦魇惊醒的时候,他大口大口的呼吸,赤脚走出自己的房间去看挂在天空上的月亮,不止一次的想着,如果自己没有哭着喊着闹着要跟过来,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他现在住的屋子早就不是进道观上香之前的屋子了,他被调到了很偏很偏的客房,以前跟着服侍他的丫鬟小厮也不见了,只分给了他一个不会做事的粗使丫鬟,负责照料他的一日三餐和起居日常。 虽然王赐下令他的部下三缄其口,没有人敢将他的身世作为谈资,可父亲骤然转变的态度是骗不了其他人的,几乎一天不到的时间,下人们就知道这个小公子不再受宠,而平日里被遗忘忽视的大小姐则因为父亲的态度变成他们新的追捧对象。 王寂小小的年纪,便将人情冷暖尝了个遍。在被小厮丫鬟阳奉阴违,背地欺压欺负的这些日子,他也渐渐明白曾经的自己做事有多荒唐。 可惜已经来不及补救了,他因为自己的娘亲被父亲永远的放弃,永不启用。 他也怨过恨过,如果娘亲不曾做过这些事该多好,如果父亲不这么冷血该多好...可每当他从梦里惊醒,汗湿了一脖子的时候,又不可避免的想起娘亲软软温柔的怀抱,想起父亲瞪着眼睛又不得不纵容他的无奈笑容。 他渐渐明白了,所有的爱意所有的恨意,不过是建立在那虚缈的血缘上,因着那份血缘,父亲可以无底线的纵容,也因着那份血缘,父亲才会抛下他,任他自生自灭,沉沉浮浮。 想明白了这一切,王寂便不再觉得不公,反而开始感激这一切,如果不是姐姐锦儿一直苦言规劝,如果不是父亲始终顾忌着怕被别人知道这份不堪,他恐怕连如今的待遇都得不到,还在道观的房梁顶上吊着呢。 从前的他年纪虽小,却被寄予着厚望,他也盼望着自己赶快长大,成为父亲期盼中的那个威风凛凛的少年,可现在... 活着便好。 想到这儿,他站起来,用袖子擦了擦满脸的泪水,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俏枝紧紧的抱进怀里,直到他有些喘不上来气的时候才松开。 “姐姐...” “抱歉。”俏枝又摸了摸他的头顶,才闷声道,“你当时...一定很害怕吧?亲眼看到这一切...抱歉,真的很对不起。” 害怕吗?王寂茫然的摇摇头,他当时只觉得荒谬和不可思议,觉得一切都在梦中,可身上火辣辣的痛又残酷的告诉他这就是现实。 “你喜欢锦儿吗?”俏枝又问。 “喜欢,我很喜欢姐姐。”说起锦儿,王寂死水般的眼睛多了一丝温柔与眷恋,“姐姐对我很好,府里的人就属她对我最好,还会替我教训那些欺负我的下人。”说着,他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觉得自己从前做的那些事情都是错的,很对不起姐姐,也谢谢她不计较,还一直帮我。” 俏枝看着他温柔的眼睛,不知该说些什么,沉默了半晌,才牵起他的手,道:“走吧,去找你爹爹。” 第四十九章 赴考 牵着王寂的手,推开雅间木门,俏枝与王赐四目相对,一时有些无言。 锦儿的目光在他俩牵在一起的手上停留了几秒,才移开了视线,道:“姐姐,事情都办妥了吗?” “啊...办好了。”俏枝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回答道。 她总是会下意识的把锦儿当做一个普通的小孩子,或许是她的柔弱太深入人心,也或许是她清秀的脸太具有欺骗性...直到这句小大人似的老成问话,才把锦儿从小孩子这个身份抽离开,让俏枝想起锦儿曾成功的谋划了一出大戏。 锦儿几乎是一下子便注意到俏枝绷劲的神情,有些懊恼的咬了咬唇,她依旧努力勾起天真的笑颜:“爹爹想找姐姐商量下晚上的事情。” “不出意外的话,那几家的掌柜明里是不会找余掌柜麻烦了。”王赐替锦儿夹了一口菜,“不过暗地里谁也说不准。毕竟余掌柜的酒楼是要长久开下去的,而不是就三天。不过,我很好奇,我在鄢陵也生活了很久,这些掌柜虽背地里喜欢下绊子的阴损招,但明面上其实都说得过去,余掌柜不过是一介女流,在鄢陵的时间也不长,为何那些人连虚假的情面都不留?” 他晃了晃酒杯,一饮而尽,锐利的目光直直的注视着俏枝的眼:“听说俏枝姑娘并不是悦来酒楼的第二任掌柜,而是第三任,第二任方老板才买下这栋酒楼不过一天,就易主给了俏枝姑娘...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隐情?”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俏枝苦笑了下,把李盼告诉她的故事又原本本的告诉了王赐一遍。 听了整段故事以后,王赐沉默了许久,才道:“真是可怜了这位初尝情事的段姑娘...”感慨完这一句,他垂下了眼帘,不再说话。 俏枝又问道:“王大人,黄老板伪造身份在前,骗人感情钱财在后...就没有什么可以惩治他的措施吗?” 王赐摇摇头,笑:“你情我愿的事情有什么惩罚可讲?这位段姑娘是很可怜,但也只能这样可怜下去了。”他摇摇头,“更何况,其他那几位老板不也报复回去了?抛去银子不讲,两条腿和一条胳膊换一个看清人心的机会,其实不亏吧?” 亏倒是不亏...俏枝腹诽,这段剧情怎么那么像琼瑶阿姨的苦情戏,她是不是应该冲着王赐哭诉,黄老板失去的只是他的腿,可段姑娘失去的是她的爱情啊!! 额...想想就恶寒起来,鸡皮疙瘩掉一地。不过仔细想想,似乎也没错哦?那么纯情天真的小姑娘,经历的第一场爱情便是彻头彻尾的欺骗...如果她是段老板,拿刀砍了黄老板的心思都有。 见俏枝一直没回答,王赐识趣儿的转移了话题,询问俏枝今后的打算。 今后的打算...注意到锦儿紧张注视她的眼睛,俏枝笑笑,如今她在这里,有亲人,有朋友,或许今后还会有恋人,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孑然一身的孤苦小明星了。 “应该会把酒楼继续开下去吧,一步一步,做大做强。” “好!”王赐鼓掌,看着俏枝的目光里带着隐藏不住的欣赏,“余姑娘不愧是女中豪杰,不愧是鼎鼎大名的余府养出来的大小姐!与那些弱至女流果真不一样!我敬你一杯!”说完,他一口喝光了杯中的酒。 王赐一语道破她的身份,她倒不意外,毕竟从未刻意隐藏过,王赐既然要重拾‘好爸爸’的人设,自然要知道与女儿交往密切人群的家世,倒是锦儿一脸意外的眨眨眼,偏头去问王赐:“姐姐...哪个余府的?” “普天之下,还有哪个余府能为天下人所知?”王赐不答,反问了一句。 听到王赐的反问,锦儿眨眨眼,一脸崇拜的看着俏枝,道::“原来姐姐是余府的小小姐!好厉害!” 俏枝苦笑着摇头:“余府出来的小姐...其实不是什么值得崇拜的吧?” 是了。白家与余府,一个武林一个官家,几乎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状态,只是前者以侠气闻名,后者却以嚣张而闻名于世。 余父刚正,遇到不喜的人或物便直言劝谏,他自以为是为了江山社稷,但实际上却被所有官员嫌弃,暗自编排他好大喜功。别说普通官员,就连皇帝对他也不满许久,身居高位,九五之尊,怎么能见天的被一个臣子,还是个武夫指责错处?可偏偏余父不懂,他的眼里似乎只有家国天下,没有君主臣下,总是想当然的以为皇帝能理解他的一片拳拳赤子心。 察觉到俏枝嘴角的苦涩,王赐沉吟了下开口道:“你父亲的为人...其实大家都清楚...不过他这个脾气...” 王赐与俏枝皆干巴巴的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俏枝陪着王赐他们又吃了一会饭,只是饭快吃完了的时候,突然来了个衙役,请王赐回衙门一趟。王赐歉然的与俏枝客套一番,把锦儿和王寂留了下来,言明如果晚上出了什么搞不定的事情,就去衙门喊他便好,他必定会尽快赶来。 俏枝郑重又啰嗦的道了谢,将王赐送到了酒楼门口,目送他远去。 晚上如王赐所料,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俏枝度过了三天里最平静的一晚。 锦儿闹着要在酒楼和俏枝住一晚,王寂也不太想回去挨冷言冷眼,俏枝无奈,只能和白简一人领走一个。 她俩肩并着肩躺在床上,灯已经被清月熄了,屋内屋外都一片安静,只能听到两人淡淡的呼吸声。 “姐姐,你睡了么?”黑暗中,锦儿轻声开口。 俏枝翻了个身,没有回答。 “你还恨我吗?还恨不恨我骗了你。”锦儿又问。 沉寂,长久的沉寂,就在锦儿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俏枝开口道:“我有什么资格恨你呢?你也没真的骗我什么...该恨该怨的,应该是王寂才对。” 可偏偏王寂又拿锦儿当做现今的救赎。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王寂知道了真相,他会如何?” “他是个很好的孩子,我不会让他知道的。”黑暗中,锦儿摇头,摇完才想起来俏枝应该看不到,于是又扯了扯嘴角。 “王寂是被宠坏了的小孩子,我这么做是为了他好啊。”锦儿用充满肯定的语气说,“姐姐,你看,他现在不就变得很好很乖了?” 俏枝只觉荒诞,不知要如何回答锦儿的问话。 “小孩子本身是善良的,被宠坏是因为大人的不善良。”锦儿窸窸窣窣的起身,点亮油灯, 豆大昏暗的灯火里,俏枝看到锦儿露出一个温和又残忍的笑容:“姐姐,你说,如果我在爹爹弥留之际告诉他真相,他会不会高兴的立马身体就好了?” ...俏枝说不出话,感觉自己的咽喉被锦儿死死的攥住,无法呼吸。 “哈哈开玩笑的啦。”看到俏枝的神情,锦儿又笑笑,扭身吹灭了灯,“爹爹的身体康健的很,这个事情根本不会成立的啦。” “...睡吧。”俏枝翻身,悄悄的用被子蒙住了头。 锦儿依旧还是那个睚眦必报的孩子,只不过她明白了自己真正应该报复的对象。 ------------------------------------- 第二日,俏枝起了个大早,托修竹送锦儿和王寂回家。 临别的时候,锦儿牵着王寂的手,信誓旦旦的和俏枝保证,说自己会对王寂好。 是王寂,而不是弟弟。 俏枝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笑着把她送出门,直到修竹要带着他们出视线之外,她才低声说了句,不恨了。 她原本也没什么恨锦儿的理由。就像鲁迅先生说的名句,‘世界上的悲伤并不相同,而他只觉得吵闹’一样,没有设身处地,她永远体会不到锦儿刻骨的恨意与滔天的悲伤。 而眼下的结果也似乎是最终最好的结果。 一切都在有条不絮的进行,时光飞快的流逝,悦来酒楼也慢慢的凭借着独一无二的奶茶和水煮鱼攒了人气和一波回头客。 这日,天还未亮,俏枝就被白简巨大的拍门声吵醒。 瞪着迷蒙的眼睛开了门,俏枝还没来得及的兴师问罪,便被白简抢了先:“余掌柜,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啊?”俏枝一半的灵魂还在被窝里。 “还有五日,乡试就要开始了!”白简恨铁不成钢的提醒。 “哦哦...”俏枝点头点头,原来是为了这事...她慢悠悠的打了个哈欠,完全没把白简的焦虑放在眼里,“不是还有五日吗?” “是啊。”白简凉凉的开口,“是还有五日,但乡试又不在鄢陵举办...赵兄马上就要启程赶往安陆镇了。” “什么?!”另一半灵魂迅速归位,俏枝彻底清醒,“赵大哥今日就要启程离开鄢陵了吗?” “不然呢?”白简没好气的往外走,“不然我这么早喊你干嘛?赶紧收拾收拾自己,再不去就真赶不上给赵兄加油了。” 紧赶慢赶,他们终于在驿站车马启程的最后一刻见到了背着行囊的赵钰。 其他人的行囊都有个半大的书童负责,唯赵钰孤单单的一个自己背着行囊,看起来又落魄又可怜。 赵钰本捧着一本书看得认真,听到白简喊他才回头,这才看到白简俏枝一行人。 他激动的挥了挥手里的册子,想要起身与他们寒暄,却无奈驿站的马车已要启程。 俏枝连忙冲他摆手,大喊道:“赵公子,祝你一切顺利啊!一定会金榜题名的!” 声音顺着风传了很远,赵钰捧着书册,默默的笑开。 一定。 他在心底默默的保证,为了自己,为了父母,为了奶娘,也为了...你。 第五十章 房费全免菜钱也全免 安陆是一个大城镇。 现今正值科考关头,虽夏日炎炎,热风阵阵,安陆城内也是人头攒动,到处都是背着行囊,捧着书册的儒生,窸窣的读书声掩住了街上车水马龙的喧嚣,可怎么也盖不住一声高过一声的吆喝声。 赵钰站在街头,举目四望,一时之间生出了一股无法言说的萧瑟之感。 安陆城比起鄢陵不知繁华了多少倍,街道两旁是一家比一家争奇斗艳的酒楼,他从前觉得鄢陵的几个酒楼已经很气派了,可今日才发现从前的自己不过是坐井观天的一只傻蛙罢了。 离乡试还有三日的时间,驿站的车马只负责送他到安陆城内便算完成了任务,剩下的住宿和饭食还需要他自己想办法才行。 道路两旁的各家酒楼都打出了服务考生的招牌,这家说凡是考生九五折优惠,那家就说说凡是考生酒水全免,反正来乡试的学子也不能为了这么一点小恩小惠喝得酩酊大醉,几乎是稳赚名气的生意。 只是赵钰来的有些晚了,好些物美价廉的酒楼已经全部客满,剩下的酒楼……赵钰掂了掂腰间的银子,决定还是再看看…… 从白天逛到黄昏,酒楼和普通的客栈不少,却没有一个符合赵钰条件的,不是客满了就是太贵了,好不容易有个既便宜又有空房的客栈又太喧嚣太吵闹,根本不适合考前复习。 眼看着又要走到这条街的尽头,赵钰抹了把汗,决定先去解决下自己的温饱问题。 路的尽头是一家名叫北宁的酒楼,足三层楼高,屋檐高耸,红墙琉璃瓦,一看便是普通人吃不起的地方。 “客官!您是这届考学的学子吗?”门口小二打扮的人正无所事事的看着偶尔经过的车辆行人解闷儿一个书生打扮的人突然驻足,仰头看酒楼顶上整齐的瓦片,小二心口一跳,连忙问道。 赵钰有些迷茫的点了点头。 “那您赶巧了不是!”小二一拍大腿,崩了起来,“您是不是找不到客栈歇息啊?咱家还有空房!” 赵钰顺着小二指的方向朝屋里看,只见屋内装饰的颇具书香气,每一处空墙都悬着一副笔墨字画,虽不是名家出品,但看起来也颇有意境...总之,从外看到内,从内看到外,都是自己消费不起的样子... “怎么样客官,还满意不?”小二用充满希冀的目光看着赵钰,“我们老板特别仰慕像您这样敢于科考的书生,今年进行乡试的考生完全免费?” “嗯?”还有这等好事?赵钰有些犹豫的看向激动的小二,小心翼翼的道,“完全免费吗?” “妥妥的!”小二尤恐他不信,半推半拽的把赵钰请到里面,“只要您能提供今年科考的相关证件,我们这边房租全免,所有饭菜也完全免费像您提供!” “哦...”赵钰愣愣的点头,掏出了自己的卷袋递给了小二。 “您稍等,我去喊掌柜的过来。”小二没有接,亮起嗓子吆喝了一声,“有举子来我们店入住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店内本不多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注视着赵钰,不多时,一个微胖穿着身黄稠袍子有两瞥小胡子的矮胖男人跑了过来。 这个黄稠袍子的男人便是这家北宁酒楼的掌柜,看到赵钰跟见到多年未见的老父亲一样,一把攥住了他的手,就差热泪盈眶了:“您是来乡试的学子?” “额...是。”赵钰把手里的证件递给了他。 黄稠袍子仔细的查验了一番,抬眼看赵钰的眼神变得更加热切起来,“公子是鄢陵的人啊,我最喜欢的便是鄢陵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最是鄢陵风光好是不是!别的不说了,就冲咱俩这缘分,必定给您最好的房间啊!”说着,他喊来身边的小二,叫他去给赵钰准备一间上房。 “那个...”黄稠牌子搓了搓手,讪讪笑道,“怎么样赵公子,我们去办个手续?”见赵钰还在犹豫,他忙不迭的从赵钰手上抢过书箱,半揽着赵钰的肩膀去了柜台。 站在柜台处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账房先生,他慢吞吞的抬起眼皮看了看被掌柜半胁迫着带到这里的书生和满脸喜不自胜的老板。叹息着摇摇头,账房先生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手下不停的替这位可怜的书生办理着入住手续和其他一些必备的‘霸王合约’。 “可以了,赵公子。”黄袍掌柜笑容满面的把那份合约铺展在赵钰面前,指着最底下道,“只要你在这里签上字,再盖个手印就可以享受咱家店免费的服务了!”边说边谄媚的从柜台处拿了印尼出来,打开盖子放在了旁边,就差直接拿着赵钰的手指摁上去。 “嗯...您稍等下...”越看掌柜的态度越怀疑自己进了贼窝的赵钰,捧着手里的‘入住合约’仔细的看,但怎么看都觉得这是一份再正常不过的合约: 上面写了王掌柜也就是眼前的这个黄稠袍子是为了回报广大学子才在每三年一届的乡试中举办这种活动,只要是当届学子入住,住宿费全免,还有专门特质的学子餐供给,甚至考试那段时间,掌柜还会亲雇一辆马车将考生送至考试的地方... 赵钰看了好几遍也没发现哪里不对,每一处都有利于他,只除了最后一句:如果考生在没考完乡试的情况下自主退房,需要赔偿给王掌柜十倍的赔偿。 “赵公子,您觉得怎么样?”王掌柜炯炯的注视着他。 “额...可以。”赵钰拿起毛笔,再最后的地方签了自己的名字,又印上了自己的指印。 做完这一切,赵钰看着王老板美滋滋的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迹,小心翼翼的卷好收起,不由得感慨:“王老板,您可真是位大好人啊。” “噗。”一旁的账房先生正在饮茶,听到赵钰的感慨直接把嘴里的茶喷了出来,他面色复杂的看了眼仍被蒙在鼓里的赵钰,遗憾的摇摇头。这小书生果然是个傻得,被卖了还帮着掌柜数钱,等他一会从北宁酒楼出去,恐怕就会知道掌柜为何让他签署这份协议了... 账房先生不动声色的看了看赵钰系在腰间的银钱袋子,替他叹了口气,果然是个又穷又傻的小书生,希望一会得知了真相不会哭出来。 王掌柜听到赵钰发自内心的赞扬也不自然的抖了抖面皮,注视着赵钰清澈澈的双眼,他甚至生出了一丝丝的愧疚感来...但很快这份愧疚感就被压了下去,他喊来了跑堂,一口气替赵钰喊了好几道菜。 都是些滋补温养的菜品,一听便价值不菲。赵钰受宠若惊的道:“不必的王掌柜,我吃不了这么多的!” “没事儿没事儿。”王掌柜憨厚的笑,“天大地大,你们这些赶考的书生最大,吃点好的不是应该的吗?我这种粗人也只能为你们做点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了。” 赵钰眨眨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遇到这么好的老板,一片道谢声中,他自然就错过了账房先生眼中那一抹惋惜。 多好的书生啊,可惜...唉!账房先生摇了摇头,没有管这些不该他管的事情,低下头继续登账去了。 很快,菜被上齐,几乎摆满了一桌子。王掌柜亲自替他倒了一杯茶,慈爱的目光凝在赵钰身上:“这就是本店为乡试学子准备的套餐,都是些温补的食材,对考试复习很有帮助,您慢用。” 赵钰望着满桌子的香味吞了吞口水,道:“多谢掌柜的款待,不如您把您这儿的考生一起叫下来吃饭?您准备的实在太丰盛了,我一个人肯定吃不完...”赵钰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王掌柜打断,“我这儿...”他嘿嘿的笑了一声,“目前就您这一位学子...所以你放心大胆的吃,剩下便剩下!我晚上再给您做新的!”说完,没等赵钰回话,便推说后厨有事起身离开了。 赵钰望着满桌子的菜,几乎不知从哪里下口。不远处的小二斜靠在柜台旁,对里面的账房先生说道:“乖乖,咱掌柜的是真不给这小书生活路啊...这一桌子再加上一间上房得多少钱啊...”他又仔细打量了下赵钰身上发白的儒衫,“这小书生看起来就是没多少钱,赶上咱掌柜真是倒了霉了,只能认命住在这儿了吧?” 账房先生一边看账本一般摇头:“那能怎么办?谁叫这小书生就好巧不巧的撞进掌柜的手里了?再说还不是你领着人家进来的。” “害。”小二笑嘻嘻的挠了挠后脑,“我那不也是为了咱酒楼好嘛,谁知这小书生还真就进来了,不过这小书生看起来就木木呆呆的,应该也考不上吧?” “不好说。”账房先生怡然自得的在账本的最后一页上画了个圈,合上了账本,“前几届的乡试,圣上更喜欢年老一点的书生,希望给这些老年儒生一个从仕的机会,这几年似乎又逐渐喜欢这些年轻人了,至于这届...谁说得准呢,说不定这木呆呆的小书生也能入考官的眼。” “唉。希望如此!这样我也不至于太愧疚!”小二看赵钰那边放下了筷子,连忙跑过去,“不行,我得看着他上楼,掌柜的说不能叫他出门!免得他知道咱酒楼的那些不好的名声!” 这怎么能瞒得住呢...账房先生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他们北宁酒楼可是安陆城里有名的‘学子勿进’酒楼啊! 凡是入住了他们酒楼的学子从来没有中过榜,哪怕是很有希望的学子也会临时出现问题,生病也好车祸也好,总之会叫他完美的避过这场考试...如此几次,北宁酒楼已经被所有考生拉近了黑名单,人家乡试期都赚的盆满钵满,偏偏北宁酒楼客人萧条,几乎无人入住。 王掌柜便想出免费这一招来,准备招揽几个贫寒的学子进来充充场面,只要有哪怕一个进了榜,他就可以证明北宁酒楼并非传说中的北宁酒楼!可惜...左等右等,也就只等来了赵钰这么一个傻书生。 第五十一章 严苛的搜身环节 小二把赵钰‘护送’到了北宁酒楼最好的一间上房。 自奶娘死后就一个人独自生活的赵钰简直要受宠若惊了,感觉自己二十年的好运都用在这里,进了屋门,字台被摆在窗户的旁边,阳光就顺着薄如蝉翼的窗户纸中透过来,斜斜的打在笔墨砚台上,留下一处处模糊的光斑。 字台的最上方悬着一副淡雅的水墨画,或浓或淡的笔墨勾勒出一个戴着斗笠的老者,在初升的朝阳的陪伴下,怡然垂钓的场景。水墨画的旁边立着一人高的书架,与悦来酒楼不同的是,这里码满了整齐的书册,皆与考学相关。 赵钰摸着书架上整齐排列的书脊,甚至还能闻到内里墨汁的清香。小二随侍在一旁察言观色,见赵钰面上皆是怜惜和感激,心中的愧疚感又降了一些下去:“公子,这间房您可还满意?是我们掌柜的专门收拾出来给你们这些勤苦的学子预备的,您在这儿学下去,一定能事倍功半的!他日必能高中!” “多谢。”赵钰拿了书出来,“你们掌柜真的是个大好人啊!” “呵...呵呵是啊。”小二挠挠脖子,心虚的不敢正眼瞧他,“公子你这几日没事就别去街上了,好好复习。” 真好。赵钰感动的点了点头,他何德何能遇到了这么好的老板! 小二见他摊开了书本开始复习,便不再打扰,悄悄退了出去替他合上了门,叹了口气去交差了。 不管能瞒这傻书生几日,总之...越久越好吧... 接连两日,赵钰都如王掌柜期待的那样,一直呆在屋中没有出门,就连一日三餐都是小二端过去的,小二每次进去都能看到字台上落了一摞的书册,而他送进去的餐盘还原本本的摆在原来的位置上,赵钰连动也未动一下,小二出声打断他,他也只是歉然的笑笑,拿起筷子随手塞了点米饭,又一头扎进了书里。 三年又三年,他一共等了六年,人生中有几个完整的六年?其实赵钰之前已经复习的差不多了,现在看得也都是之前早已烂熟于心的东西,但他必须继续看下去,用熟悉的书本来排解内心无处安放的紧张。 只要他停下来,就能看到奶娘和爹娘不断晃荡的脸和叮嘱他的神情,因此他一刻也不敢放松,他一旦进入了状态便会直接忽视周围的一切,直到小二刻意压低的嗓音传进他的耳朵,他才恍然惊醒,偏着头略带迷茫的看着小二。 赵钰这几日的表现看在小二眼里,急在掌柜心里,眼看明天就是乡试的第一天,可被‘圈养’在酒楼里的小书生却吃不多也喝不多,简直急坏了王掌柜,生怕这小书生乡试时晕倒在考场,导致他的酒楼风评更差。 “公子,明天就是乡试的最后一天了,掌柜的说有事找你。”见赵钰总算从书本里抬起了头,小二忙道,“麻烦您跟我下去一趟吧。”看了看摊了一桌的书册,小二又补了一句,“等您忙完回来再复习也不迟。” 书本上的内容再复习下去也不会再精进多少,再加上赵钰的确需要修整下自己的心态,便点了点头,随小二下楼去了。 “赵公子来了,怎么样,对明天的乡试有没有信心?”见他下来,王掌柜忙堆起笑脸迎上去,如今这书生可是全北宁酒楼的宝贝,王掌柜日夜祈祷,期盼这唯一的独苗苗书生能给他捧个好名声回来。 赵钰为了乡试废寝忘食的学习,连带着关注着他的掌柜也日夜寝食难安,眼见着明天就要乡试了,他生怕赵钰前几日那比小鸟多吃不了几口的身子晕倒在考场,便让后厨又给赵钰做了一顿丰盛的宵夜,琳琳琅琅摆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仅仅是闻着便让人胃口全开。 照顾了赵钰前几日没怎么进食的胃口,他先盛了一碗排骨汤放在了赵钰跟前,叫他暖胃。这排骨汤里混着几位温和的中药,和香菇一起文火炖了好几个时辰,直把排骨炖的散了骨才端了下来,暖白的汤上浮了一层油花和几缕香菜叶。 王掌柜殷勤的替赵钰撇去了汤上的油花,又盛了碗饭放在他跟前,简直比伺候老母亲还尽心尽力。 “嗯...复习的差不多了。”赵钰抿唇,不敢把话说得太慢,他透过汤上氤氲的雾气朝对面的王掌柜秀气的笑,“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和我所预想的差不多。” 赵钰说这话本意是想让对面的王掌柜安心,毕竟王掌柜看起来比他这个真学子还要紧张,却没想到王掌柜听到他这句话,颤抖着的筷子一顿,旋即迅速的夹了一堆菜放进他的饭碗,堆得比小山还要高。 意外?王掌柜一面夹了个鸡腿放进书生碗里,一面腹诽,你现在最怕的就是意外!瞧你这一副弱不禁风的小样儿,怕是被别人撞一下都能摔断腿!要是连考试都没去成便出了意外...王掌柜抖了一下,给他夹菜的速度更快了,嘴里还叨叨着,不怕意外就怕万一,赵公子可得多吃点... 赵钰看看面前的小碗儿,有些无奈,他又不是真傻,自然知道王掌柜一直夹菜给他的用意,不过...他前几日几乎没怎么进食,胃里那么空,如果真的吃了这些,才容易得病吧?他笑着摇头,一面答应着王掌柜的话,一面挑挑拣拣的找了些清淡的来吃。 一顿久违的宵夜也没有吃多久,王掌柜最后啰嗦了一遍明天会雇辆车送赵钰去乡试后,就让小二带着赵钰回去了。 考试的前夕需要一个充足的睡眠,赵钰没再像前两天一样熬夜看书,早早就爬上了床。 奶娘给他买的那本‘高中秘籍’和父母留给他的砚台被他单独摆在了床边——此生他唯二拥有的东西都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真好。赵钰闭上眼,脑海中缓缓浮现出俏枝捧着砚台喊他赵大哥的样子,他满足的笑笑,轻声说了句晚安。 黎明之时,便是乡试开始的时间。所有的乡试考生都必须在黎明之前到达考场,无论你是平头百姓还是达官显贵。 没睡多久,赵钰就被小二和王掌柜喊醒,看着王掌柜脸上又深了一层的黑眼圈,赵钰知道王掌柜为了叫他估计一夜都没睡,马车已经在外面候着了,小二替他拿着书箱,把赵钰送上了通往考场的马车,王掌柜又叮嘱了他一遍考试准则,才打着哈欠回了酒楼。 每届的乡试都严苛得近乎可怕,这次也不例外,毕竟十几年的寒窗,所有学子最需要的就是公平。赵钰和其他学子站到一起,拿着笔墨砚台和衣服鞋袜,赤条条的站在一条狭窄的甬道里,等待着搜捡军搜身。 八月的天气,冷倒是不冷,只是一群陌生人赤条着挤在一起,尤其这些人还是些舞文弄墨的书生,便有些尴尬起来,甬道的两处燃着昏暗的烛火,恰恰好是可以前行的道路而看不到彼此面容的亮度。 赵钰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等场面,虽之前听前辈讲过,也给自己做过心理建设,但还是难为情的把自己缩成一个虾子,想尽办法降低自己在一众学子中的存在感。 搜身是一个漫长而繁琐的过程,赵钰的周围渐渐传出了窃窃的私语。 突然,赵钰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赤裸微凉的肩头骤然接触到了温热柔软的手掌,赵钰不自然的打了个寒噤,才转身朝后望去。 依旧是黑漆漆的看不清人面。赵钰皱皱眉,刚想说话,就听到对面开口道:“公子,我从还没进甬道的时候就注意你好久了,敢问你可是从那家名为北宁的酒楼出来的?” 赵钰嗯了一声。黑暗中,随即传来几声吸气的声音。 搭在他肩上的手又拍了拍,手的主人不自然的笑道:“公子...怎么会想起去那家酒楼投宿呢?” 赵钰皱皱眉,直觉这个人说的事情与王掌柜要他签署的协议有关。 果然,还未等他开口询问,对面的人便急不可耐的告诉了他真相,语气中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周围也传来几声克制的笑。 真惨啊...黑暗中他们望着赵钰的方向默默叹息。早就听说有个倒霉蛋儿被哄进了北宁酒楼,他们一直想看看这倒霉蛋儿的真面容,可惜他一直跟个未出阁的姑娘似的不露面儿,本以为这会成为本届乡试的第一桩‘悬案’,想不到得来全不费工夫,那个倒霉蛋儿就在他们周围站着。 赵钰听了周围的哄笑,反而不如刚开始时那么在意了,一开始听到了真相,他还有那么一点不舒服,可听到了笑声后,这点微妙的感觉反而被冲散了,毕竟,不管王掌柜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他都为自己提供了一处不错的复习坏境和吃食,这点是怎么都抹不掉的。 赵钰对面的学子见他一直不说话,以为他已经被气傻了,就又拍了拍他的肩,搜肠刮肚的想找些词句来安慰下这位倒霉的学子,同时也庆贺下自己少了一名竞争对手。 赵钰皱了下眉毛,侧开身子避开了这位自来熟的安慰‘拍肩’,垂眸淡声道:“考学本本就全凭个人本事,怎么把落榜怪在神鬼之上?更何况,每届乡试的学子万千,犹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考不上也很正常吧?怎能把落榜一事怪在外界上?” 如果王掌柜在这里,一定会像看见亲人似的攥住赵钰的手。可惜这里只有其他傲气又不服气的学子,其中一人道:“你一个外乡人懂得什么?之前那北宁酒楼可是住了安位最有希望得榜眼的才子!可却在考试的前夕崴了脚,无缘于那次乡试...其他住在那里的学子也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所以才没有人会去北宁酒楼投宿。” 那不也是自己的原因?赵钰没有同这位学子辩解,只摇了摇头,不再讲话了。 过了搜身,赵钰就被安排进了一处狭小的空房里,拿到了考卷,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乡试就此正式开始。 乡试不但是考验学子知识水平的考试,更是考验他们身体素质的一场考试,短短的几天时间里,不断又学子坚持不住而被监考官抬了出来,赵钰几乎是拼着最后一口气答完了所有的题目,等他出了考场,已经是昏沉的不行,把自己扔到一辆马车上,赵钰撑着最后半口气给了银子告知了要去的地点,便两眼一闭,昏睡了过去。 第五十二章 哀思情思 何为思念 赵钰再次清醒过来,已经是两天后的晚上,他从床上坐起,愣怔的看着被支起来的窗户一角,一时分不清梦还是现实。 据说,那天王掌柜看到他被人架着抬着送回了北宁酒楼,两眼一黑,差点就地厥过去。还是小二及时扶了掌柜一把,又叫了跑堂把赵钰送回了房间。 小二处理的很及时,可赵钰发生的‘意外’还是被人看到了,掌柜盯着熟睡中的他磨牙,日防夜防,还是防不住啊! 想着外面愈传愈厉的谣言,掌柜不经深深的疑惑起来,是不是自己真的不适合干这行啊?这运气也太差点了吧!他甚至不奢求赵钰考上功名了,活着就行,活着就行啊!已经有了一个学子不敢靠近的‘美名’,可不能再多一个让普通客人也不能靠近的美名... 好在,掌柜日夜的祈祷起了作用,赵钰虽然脑袋还迷迷糊糊的分不清现实,但好歹醒过来了,且看起来仍是那副傻呆呆好欺骗的书生样子,没真傻。 谢天谢地!老板热泪盈眶,忙不迭的安排后厨给赵钰下了碗面,经此一事,他也不再做把北宁酒楼的冤名洗掉的梦了...他可能天生就和学子们八字不合! 王掌柜想着往事和即将到来的辛酸未来,抹了把眼泪,才把面条端到赵钰跟前,道:“赵公子,吃吧。” 连续两天未进食,赵钰早就饥肠辘辘,他贪恋的吸着面条的香味,同时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王掌柜的脸色——他已经知道掌柜为什么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招揽学子了,同时...他晕倒被送回来这件事,估计也给酒楼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掌柜看着他小心翼翼的眉眼叹了口气,算了,孩子是个好孩子,没准真的是自己酒楼有问题呢...他无不悲哀的想,说不准赵钰昏迷一事还得怪他这个酒楼... 赵钰实在是饿惨了,看掌柜点了下头,便拿了筷子,也顾不上什么文人的修养,一口囫囵着下一口,到最后连碗底的汤都舀得干干净净。见此情景,王掌柜扑哧一声笑了,起身去后厨又端了一碗出来递到了赵钰手里。 接过碗,赵钰总算恢复了点书生的秀气,一面淡淡的吃着,一面和坐在他对面的掌柜说着话。 很快第二碗也见了底,赵钰正拿着面巾擦嘴,就听到对面的王掌柜用带着一点犹豫的语气道:“我记得赵公子曾说过,你是鄢陵人?考完试后可有什么打算?毕竟离放榜日还有段时间。要回家吗?” 回家啊... 赵钰有一瞬间的迷茫,要回去吗?他的确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见到俏枝,可放榜日在十月,鄢陵离安陆差不多有两天的车程,两月再加两日,实在煎熬。可如果不回去,又是另一种的煎熬... 注意到赵钰的犹豫,王掌柜斟酌着开口道:“其实安陆这边,有不少选择在本城等待结果的学子,公子若不嫌弃,可以继续在我们这儿住下去,乡试过后,街上也会有不少需要学子的工作,公子也可以去那边碰碰运气。” “当然。”王掌柜憨厚的笑,“咱这儿的待遇依旧和赵公子之前的待遇一样,不收钱。” 赵钰小小的惊了下,感叹:“王掌柜,你真是个十足的大善人!”旋即,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这样是不是太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王掌柜面上一片和善,内心却鞠了把辛酸泪,如果不是赵钰晕的那下太有冲击力,他何苦继续赔着本儿挽留赵钰!而且还赚不来吆喝,只能适当的抹平之前的影响。 不过,这书生之前复习的这么刻苦,应该能上榜吧...王掌柜有心想问问赵钰考得如何,又怕自己如果听到赵钰没考好的回答会两眼一翻厥过去,所以最终还是把这个疑问压在了心底,没有问出来。 解决了吃饭的问题,赵钰又被勒令上楼好好休息。可他先前睡了足足两天两夜,实在是...睡不着了。 赵钰闭着眼在床上躺了半天,最终还是放弃了这项无比艰难的事情。赤着足走到了窗边。 望着外面漫天的星子和一轮饱满明亮的圆月,赵钰才想起来今日正是月中,八月十五,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可叹他们这些学子却回不了家,可惜...他并没有家。 看着高悬于天幕的月亮,赵钰突然生出了一股无法排解的孤独感,其实,往年的中秋他也是一个人过的,虽然也会思念起过世的父母和奶娘,但那份思念是可控的,不像这次来得汹涌,来得突然,是因为余姑...是因为俏枝吗? 平心而论,他并不是个迂腐的书生。为了学习前人的遣词造句和赚取必要的生活费,他甚至化名儿写过那些个酸腐的——无非是些穷书生遇到了妖娆却清纯的小妖报恩的故事。 这类故事并不怎么费脑,大体情节都差不多,因此他虽没有真实的经验,但看了一两本前人著作,写起来也很得心应手。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陷入这种情感当中,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终极目标就是考学做官,然后平反父母的冤案...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俏枝这个明媚的女子。 想到这儿,赵钰望着外面的月亮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俯身点燃了字台上的油灯。 昏暗的光照亮了房中小小的一角,他拉开椅子,突然想要写一封信给远在鄢陵的俏枝和早已过世的双亲和奶娘。 写给父母的那封信很顺利,从他被奶娘照顾的那年开始写起,写了很多小时候的趣事,写了奶娘如何尽心尽力的照顾他......一页纸又一页纸,往年,他从不在意过什么劳什子中元节,从不信鬼神之说,也从不像其他人一般放孔明灯遥托哀思,也因此被邻里议论过,他是不是冷清冷血... 实际上并不是。 他只是不相信这种无聊的把戏罢了。可今日,他却无比希望孔明灯真的可以把思念带到人世的另一边,带到无比思念却再也见不到的亲人身边,他写了足足五页纸,才满足的搁下笔,将这沓纸仔细的叠整齐,放到了一边。 下一封是写给俏枝的,他先是提笔写了个余掌柜,马上就涂掉揉皱了纸,在新的纸上写下了余俏枝三个字。随即又皱着眉头把纸团了扔到了地上。 如此重复,浪费到了第八张白纸,赵钰终于摇摇头,放弃了。可随即,他马上摊开了第九张纸,像做贼似的在纸的最下面提了几个小字上去,写完便把他放在了烛火上。 炽热的火苗毫不留情的舔/舐/着脆薄的纸张,留下焦黑的粉末,那几个字也渐渐被火舌吞噬,看不真切了,很快一张纸都燃烧殆尽。 收拢好灰烬,赵钰把之前写给双亲和奶娘的那沓纸放进了口袋,下楼去了。 王掌柜已经睡了,大厅内只留了账房先生坐在柜台里,边打着哈欠边拢账。赵钰有些腼腆的同账房先生寒暄了下,账房先生并没有王掌柜那么多的顾忌,直接问了赵钰的考试情况,得知他把握后便欣慰的拍拍他的肩膀,念叨了句果真不负掌柜期望,便又有一头扎进账本子里。 借着良好的气氛,赵钰跟账房先生借了个孔明灯出来,又借了一小段蜡烛。 类似孔明灯这类东西,北宁酒楼倒是常备着,毕竟一时念起想要去放个孔明灯或是河灯的顾客并不在少数。只是这赵钰看起来,也并不像是会喜欢这些小玩意儿的人啊...账房先生摇摇头,把孔明灯和蜡烛都交到了赵钰的手里。 “多谢。”赵钰笑了下,轻轻推开了酒楼的大门,走了出去。 虽说安陆城有中秋节放孔明灯的习俗,但现在已是深夜,只有赵钰一人走在街上,天空上也看不到还在燃着的孔明灯,他走到地势开阔的地方,展开了孔明灯,点燃了放置好了的蜡烛。 干瘪的纸肚一点一点鼓起,随后一股向上的力凭空出现,赵钰好奇的眨眨眼,感受了下这股神秘的力量,才松开了抓着孔明灯的手指。 孔明灯摇摇晃晃的升上了天空,缓缓升高,赵钰一直仰头追着孔明灯的踪迹,直到再也看不到轮廓,只剩下豆大的光点。 那沓信用丝线牢牢的系住,放置在了蜡烛的下面。一阵微风起,孔明灯朝着远方飘去,此时的赵钰相信,这盏孔明灯,真的会飘荡到他父母的身边,将他这几年的思念都带过去。 直到再也看不到那豆大的亮光,赵钰才打了个哈欠,回了北宁酒楼,朝给他留门儿的账房先生道了声谢,赵钰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吹灭了灯躺到床上,或许是做完了这些勾起了他的睡意,也或许放了孔明灯让他安心不少,又或许是他终于单方面的寄托了一直被藏在心底的哀思...赵钰这回终于有了睡意,不多时便陷入了黑沉的梦乡。 梦里的他回到了鄢陵,见到了一直想见的俏枝,还把那封他已经烧掉的信送了出去。 信被梦里的俏枝展开,只见上面只写了几个字:“余姑娘,你是我见过最美好的姑娘,我心悦与你。”,而俏枝看到这一行字,红晕爬上了耳朵。 ...... 真好。 睡梦中,赵钰满足的翘起了唇角。 第五十三章 娃娃脸的自来熟 第二日,赵钰难得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床。 吃完了小二放在门口的热腾腾的包子和豆浆,赵钰开始思考要如何熬过放榜的这两月。一直在北宁酒楼里白吃白喝显然不现实,有违君子之道。昨晚吃面的时候,他也问了王掌柜需不需要帮工,可王掌柜却以‘君子远离庖厨’这句话回绝了他。 说起来,赵钰与安陆城其实也有一段小小的渊源。 那时候,赵钰刚记事,曾被爹妈带着来过一次安陆城,似乎也恰巧赶上了学子考学的时候,街上到处都是穿着儒衫的读书人在摇头晃脑的念诵着之乎者也,小赵钰被父亲顶在了肩膀上,手里抓着一串糖葫芦,而娘亲就在他的身边。 赵钰的父亲母亲都是读书人,母亲自小便是在书堆儿里打着滚儿长大的,是邻里闻名的才女,父亲虽弃文从商,却也是个秀才。他们带着小小的赵钰沿着街道一路的走,吃吃喝喝玩玩,教给他一些朗朗上口的诗词,赵钰记得,那便是他最初的启蒙。 记得那次随父母去安陆城,是父亲生意上的一个朋友新娶了一房小妾,父亲才带着他们去了安陆城道喜。记忆中,父亲的朋友长着一副憨厚的面孔,见他怯生生的藏在父亲身后,还弯着腰打趣儿他是不是个小女生。 赵钰对这位父亲的朋友的记忆只有这么多,一晃十几年过去,他连面容都忘记的差不多了,也不知为什么今天会突然想起这位朋友来,大概是卸下了心中的重担,一身轻松吧。 赵钰笑了下站起身,想起昨日王掌柜的话,打算去街上寻份‘书生’能干的差事,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能寻点给北宁酒楼招揽客人的法子,这样他也好心安理得的继续住在北宁酒楼里。 只是他虽是商人之子,却一点没遗传道父亲从商的好脑子,如今他虽打定了注意,却对招揽客人一事一窍不通,完全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比较好。 走到了街上,确实如王掌柜所说,选择留在安陆城等候消息的人并不在少数,也有不少如他一般贫寒的学子在路边支了个摊子,做些代写书信、帮人提字的活儿。只是摆摊儿的人多得一条街都快挤不下,但大部分的摊子前都门可雀罗,根本没几个人光顾,偶有几个,也只是好奇的看看,很快就走开了。 他在心里给摆摊儿赚钱打了个叉,正准备逛下一条街的时候,肩膀突然被拍了下,疑惑的转身,一张毫无印象的脸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你是...?”赵钰疑惑的问道。 对面却自来熟的拍拍他的肩膀,赵钰心头一跳,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下一秒,那自来熟果真惊喜的挑了挑眉,十分熟稔的道:“赵兄!你还记得我吗!” ...赵钰很想回答他不记得,但这自来熟公子生着张很年轻的脸,看起来约莫连志学的年纪都不到...赵钰非常担心如果他这么回答了,眼前这位小公子能把他俩在甬道里坦诚相见的寒暄嚷嚷得满街皆知...虽说坦诚相见不过是乡试中必要的手段,是为了防止学生作弊而出的下下策... 但这种事儿一直只在他们学子内部间流传,如果传到了普通民众的耳朵里...赵钰不禁默默的抖了一下,那他们书生的清誉啊...可就全完了! 想到这儿,赵钰一边点头,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把这自来熟拉到了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以防他突然爆出什么惊人之语。 “敢问公子怎么称呼?”赵钰行了一礼,好奇的问道。 “傅若水。”自来熟公子笑得眉眼弯弯,“公子哪里人?” 傅若水娃娃一样的脸本就让人亲近,赵钰被他的笑容感染,也弯弯嘴角,道,“我家在鄢陵。听傅公子的口音也不像是安陆本城人吧?” “鄢陵。我知道那里,听说鄢陵不论男人女人都有一会染织布料。”傅若水想了想,拍手,“我家就在安陆城边上的一个小镇里,离赵兄那有些距离。” 赵钰点点头,没再说话,此刻他有些后悔把这个傅若水拉到这里来了,拉倒是好拉,可怎么拉回去?他对上外人,又一向是个话少的。此时此刻,他与傅若水两人目光相交,却无话可谈只能干巴巴的笑的样子,真是尴尬极了。 这份尴尬并没有持续多久,傅若水很快就掩饰不住自己的好奇,暴露了自己在街上喊住赵钰的真实目的:“赵兄,你这次考得怎么样啊?”咽咽口水,似乎是明白自己说的太直白,傅若水又心虚的补了一句,“如果赵兄觉得自己没考好...也不用在意哈...万一没准就...上榜了呢?这都是没影儿的事儿。” 我要是真没考好,现在不被你气死也得被气晕过去。赵钰腹诽,这傅若水得多缺心眼才这么问啊...也难怪那么黑的甬道里他就敢毫无顾忌的去拍另一个人的肩膀,只为求证那人是不是他猜测的倒霉蛋儿。 “我考得还不错。”赵钰收了脸上温和的笑意,磨着牙一字一顿的大声道,生怕这傅若水推说自己耳背听不到。可傅若水却误会他声厉内荏,一面生硬尴尬的转移话题,一面安慰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就这? 赵钰总算明白俏枝总挂在嘴边说的这俩字的含义了。他没再继续和傅若水解释,搞错就搞错吧...反正总有一日会放榜,到时候拿成绩说话好了。 傅若水看赵钰好像还在为了乡试闷闷不乐,便手臂一伸,揽住了他的肩膀,要带他去安陆城第一的酒楼吃顿便饭,好好的赔个不是。 赵钰心念一动,委婉谢绝了傅若水的好意,转而郑重的邀清他来北宁酒楼吃饭。 “赵兄。你考傻了?”傅若水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 “......”我真的考得不错! “傅兄,反正乡试已经考完了,考卷都已经封好在京都的路上,这时候再去北宁酒楼总没事了吧?”见傅若水的脸上仍带了犹豫,赵钰又道,“还是说傅兄其实没考好,怕自己的没上榜给北宁酒楼带来厄运?” 傅若水一噎,原本准备好的拒绝全都说不出口了——该怎么说?总不能说他真就是因为没考好才不想去北宁酒楼吧?更何况他对自己的考试很有信心...看着赵钰的眼睛,傅若水叹了口气,算了,就当舍命陪君子吧。 赵钰看着一脸菜色的跟在他身边的傅公子,也一脸的愧疚,信誓旦旦的和傅若水保证,这顿饭由他来请。 傅若水瞅瞅他身上穿的洗得发白的长衫,又联想起他住在北宁酒楼的‘原因’,摆了摆手,没有答应。 他们二人在其他书生震惊的目光中,一同来到了北宁酒楼的门前。在周围摆摊卖字儿的书生们都惊了,彼此交换着震惊的目光,用并不小的声音‘窃窃私语’着。赵钰并不习惯这么多人的瞩目,小二刚把大门开了一条缝儿,便拽着傅若水钻了进去。 王掌柜看到狼狈着跟进来的傅若水也一脸惊奇,这赵钰不过短短半日未见,怎么就拐了个人回来?唔...穿着长衫,居然还是个书生! 王掌柜刚刚还波澜不惊的脸上猛地堆起一层发腻的笑容,他搓搓手,笑着替赵钰和傅若水拉开了椅子。 这可是这次乡试以来,他店里进来的第二个书生!掩不住激动,王掌柜的心无比雀跃,已经被他搁置的计划又掀了一角,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赵钰对面的傅若水: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生着一张让人忍不住亲近的脸庞,还总是挂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倒是比赵钰这个书生聪明了不少。 赵钰喊来了小二,叫他准备几道北宁酒楼最拿手的好菜,再温一壶酒,说完就把一直没能花出去的银子递了过去。 小二本不想收赵钰的银钱,但他想起了坐在对面的傅若水,眼珠子一转,小二什么也没说,拿了赵钰的银子便进后厨报菜去了。 而此时的王掌柜,早已自顾自的拉开一把椅子,双目发亮的与傅若水寒暄起来。 “傅若水傅公子啊。”王掌柜谄媚的笑,“你可真是年少有为啊!年纪轻轻的就敢报考乡试!这可真是...那个什么...英雄出少年!” 赵钰在一旁与有荣焉的点头点头。 傅若水一向温和的面上却突的多了一抹尴尬:“见笑,我年纪其实已经不小了。” “傅老弟真是谦虚。”王掌柜得寸进尺,已经用上了兄弟之称,“你看着顶多也就就年十六吧?还是刚束发的年纪呢...” 听到这句话,傅若水的面上除了尴尬还有一层了然的无奈:“怪我,是我一开始没有和赵兄还有王掌柜解释清楚。” “我今年二十有五了。” 二十五岁!赵钰小小的惊讶了一下,这傅若水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一副奶娃娃的样子,居然比他还要大上三岁! 傅若水顶着王掌柜和赵钰惊讶的目光,谦逊而又矜持的笑。 第五十四章 一只乌鸦精 各式各样的菜品流水一样的上齐,王掌柜也暂时从被雷劈了的惊讶中回过神儿来,没在继续参与两个乡试考生的话题,找了个借口去了后厨忙碌。 少了一个王掌柜,傅若水与赵钰两人果然更放松了一些,看着傅若水的娃娃脸,赵钰实在不敢相信他比自己年长了三岁。嗯...?等一等,自己有这么老吗...居然被傅兄一口一个赵兄的叫,该不会他一直觉得我比他大很多吧... 对年龄和外貌从来不怎么在意的赵钰,因为一个‘赵兄’的称呼,突然开始迷茫。 面对着赵钰复杂迷茫的眼神,傅若水倒一直镇定,颇泰然自诺的夹菜,哎,别说,虽然北宁酒楼的‘名声’在外,可这菜做的是真好吃,比他在任一家酒楼里吃到的都好吃。 傅若水瞅瞅对面也在专心吃菜的赵钰,突然发自内心的感慨:“赵兄,别说,这北宁酒楼虽然名声不怎么样,但菜做得真好吃。如果我早知道这儿,说不定也会和赵兄做同一个选择了。” 说完,傅若水满足的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如果要论吃的第一,他傅若水绝对要排头一号。当初想要考学进京做官,便是因为京城之中的好酒楼更多,且有些地方只有官员才能去享用,这才坚定了心思考乡试。 赵钰听到这句话无奈的笑笑,道:“傅兄,你可千万别再折煞我了。这声兄字我可万万担待不起。至于这个选择嘛....”他举着酒杯尴尬一笑,“我来的有些晚了,那些便宜的客栈已经客满,贵的我又住不起,就在我犹豫要不要去睡桥洞的时候,王掌柜救了我。” “哈哈哈。”傅若水爽朗一笑,“兄弟之间又不单单以年龄论长幼,我觉得现在这样你喊我‘傅兄’,我喊你‘赵兄’也挺好。我记得这位王掌柜也招揽了不少手头不宽裕的学子,不过大家都知道北宁酒楼的情况,都没有去。只有赵兄你....算了算了,不谈这些了。”他举起了酒杯,“赵兄,喝酒!” 两人又喝了几杯酒,赵钰得知傅若水这次是第二次参加乡试,且和他一样,打算一直呆在安陆城,直到放榜再回去。他便没在犹豫,把心里一直想要问的问题问了出来:“傅兄,我和你的打算一样,只是钱银实在不充裕。你知道安陆这边,现在有什么能赚到银两的工作吗?”顿了顿,他又补充,“最好不是摆摊写信卖字儿的那种。” 傅若水也赞同的点头:“那些摆摊儿卖字儿的太多了,但安陆城本身就是举行乡试的地方,大多数家庭都会送孩子去学堂私塾,所以其实很少人需要这些,赵兄你如果想去摆摊儿,我还想劝你呢。纯粹是浪费时间的工作。”他摸摸酒杯,话锋一转,“赵兄可有什么擅长的东西?说出来我帮你参谋参谋。” 擅长的东西啊...赵钰有些犯难,寒窗十几年,他除了读书和赚钱,其他的什么都没做过,也没什么时间。 “帮书局誊写算不算?哦,对了,我还曾写过一阵儿的话本儿,就那种书生和妖精之类的话本儿,写了几本就没在继续了。” “哦?”听到赵钰曾写过话本,傅若水突然来了兴致,笑道,“我前几年很喜欢看话本。赵兄方便告知下化名儿吗?说不准我还看过你的呢。” 没等赵钰回答,傅若水便细致勃勃的往下接着说道:“说起来,我之前还曾经很迷恋一册话本,我记那本儿的作者叫什么...风有天,出了好几册,故事和情节皆在上乘,可惜写了一半儿突然封笔了。” “......”赵钰喝了一大口酒,默默的听傅若水讲这位‘风有天’的故事,尽量不出声儿,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风有天那时候正在写一本关于乌鸦精的书。我现在还记得那册话本的内容。”傅若水闭着眼睛,慢慢回忆,“书生在路边捡到了一个穿着黑衣的女子,可这女子却记忆全失。书生无奈,只能把她带回自己暂居的茅草屋里...” 书生也是个穷书生,要不也不会住在茅草屋里了。书生的父母早已去世,只给他留下了一个乖巧的妹妹,平日里书生本来养活两张嘴就已经很艰难,这下突然又多了一张嘴,书生一下子压力陡增。 书生平日里也靠着帮书局写话本维持自己和妹妹的生计,只是他写的话本没什么新意,书局老板发现卖不出去之后,便客客气气的回绝了书生的下一册话本。书生从书局失魂落魄的出来,救了路边的乌鸦精。 家里的存银不多,很快就花完了。 就在书生犹豫着先当掉哪样生活的必需品来维持温饱的时候,失去记忆的乌鸦精突然递给了他一块亮晶晶的,水头颇好的玉佩,叫他拿去当铺当了。书生看着手里的玉佩有些惊讶,因为当初救下她的时候,她身上除了那件黑衣服,并没有什么多余的配饰,更别睡这块儿看起来就不菲的玉佩。 似乎是看出了书生眼底的疑惑,乌鸦精抿抿唇,告诉了书生真相:“虽然我还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但我应该不是凡人。”注意到书生震惊的眼睛,乌鸦精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那上面长着一道浅浅的红色印记,“这个,我本以为是我的胎记...那天无聊的时候摸了摸,却发现眼前突然多了一个很大的匣子。可这个匣子,却只有我自己才能看到。” 乌鸦精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一样,她突然抬手,朝虚空中一抓——收回来时,原本空荡荡的手里却抓了一支金步摇,在阳光下散发着夺目的光辉。 “看到了吧。”乌鸦精把这只步摇也递给了他,声音闷闷,“所以书生你不必担心我,去把这玉佩当了吧。” “哦......”书生拿着步摇和玉佩,晕乎乎的被乌鸦精送出了门,浑浑噩噩的走到当铺门口才惊觉,自己捡到的姑娘似乎并不是人类。 后来... 傅若水摊摊手,一脸无奈:“那位风有天便封笔了...” 娃娃脸上突然多了大人的表情,赵钰笑得一噎,道:“后来真相大白,书生发现这乌鸦精其实并没有失忆,是骗他的。因为书生之前写的话本也和精怪有关,乌鸦精来人界游历时,刚巧被他话本的名字吸引。” “读完了整册话本,乌鸦精觉得书生对精怪的描写有失偏颇,把他们这些成了精的精怪写得太傻太蠢了,就设计了那么一出书生救美的桥段,打算亲自教教他。可与书生相处的越久,乌鸦精越觉得自己之前的判断是错的,她对书生有了那么一点的好感,便打算一直资助他....直到书生考完学。” 赵钰一口气说完了一长段,才摸起桌上的杯子灌了自己一大口酒。傅若水后知后觉的眨眨眼,激动了:“你就是风有天???” 赵钰假装淡定的颔首:“我和那书生的经历差不多,交了稿子给书局,但书局老板不喜欢我的结局,叫我改掉,我不愿,再加上那时候一直看我书的人也没有那么多了,就一直搁置了。” 傅若水殷勤的给他夹菜:“后来呢?你写了什么结局?乌鸦精最后和书生在一起了吧?” 赵钰摇头:“我写那册话本的时候突然想到,妖精怎么会喜欢上人呢?明明他们连种族都不同...书生那么弱小,肩不能提手不能抗,怎么会被一只强大又妖冶的妖精喜欢上呢?妖精可不用遵守人这边的法则啊...他们那边一向是强者为尊的,乌鸦精也不例外。” “她一开始的想法,其实是在看到书生有个妹妹之后才形成的,想要等书生爱上她之后,当着书生的面亲手杀掉书生最疼爱的妹妹,再告诉书生自己找上他的原因全是因为他写了那几册话本。虽然后来,乌鸦精与书生还有妹妹相处的都很愉快,但乌鸦精自始至终还是那个乌鸦精,她可以为了书生改变自己的计划,却没有办法真的爱上书生。” “放榜那日,书生果真上榜,还得了个不错的名次。他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乌鸦精的时候,却发现乌鸦精不辞而别,妹妹对乌鸦精的去向也一无所知,只说她临走说了句‘不必寻。’” “那时候的书生已经爱上了乌鸦精,很爱很爱。”赵钰的语气越发的轻,傅若水听得越发认真,“可乌鸦的不辞而别却给了书生当头一棒,他起初只是借酒浇愁,有次喝得半醉,他被人拉着进了一家赌场。书生一下子就迷恋上了这种感觉,书不再读,妹妹不再管,终日在酒馆与赌馆间奔波。” “一个冬夜,他输光了身上最后一件衣服,再加上好几天没吃过饭,身体虚弱得很,他没有走回家,而是死在了这个寒冷的冬夜里,弥留之际,他似乎看到了穿着黑衣服的乌鸦精,笑着朝他摊开了手掌。” “...没了?” “结束了。”赵钰表示肯定。 傅若水沉默扒饭,直到饭吃了一半才开口:“赵兄你那时候是受了什么刺激吗...难怪书局老板不要你的稿子。”他摇摇头,“算了,你还是别继续写话本了,你这种结局怕是没有书局敢收,铁定赔本儿又找骂。” 赵钰无奈耸肩,他也不想啊... “赵兄,我倒是知道一个不错的工作。安陆城这边有些富裕人家会给孩子找在家教学的夫子,虽然应聘的人多,但给的银钱也多,赵兄可以去试试。” “夫子?”赵钰心思微动。 第五十五章 遥远的阿遥 傅若水见赵钰真的感兴趣,便详细的给他讲了下做教书夫子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傅若水见赵钰听得认真,便把他去年接触过的那户人家推给了赵钰。 这户人家早先卖面发家,年仅四十才得了一个独苗苗儿,宠的不行。孩子虽然被宠得有些无法无天,但基本的善恶还是懂的,只是因为父母都疏于管教,显得比其他孩童更顽劣一些罢了。他的父母虽没什么文化,大字不识一个,却深谙‘学习的重要性’。按孩子他爸的说法,不认字儿时真的亏啊,自家从卖面开始不知被那些个懂点笔墨的面贩子骗了多少次,才从一个憨厚老实的一步步蜕变成如今这个八面玲珑心的‘黑心’商贩,自家儿子学点东西,最起码不至于像他一样,走那么多弯路。 夫妻俩便合计着要和其他父母一样,把孩子送到私塾念书。俩人跟没头苍蝇似的选了半天,这家觉得学生太多,那家觉得夫子太古板太严肃...竟一家合格的私塾都筛选不出来,最终还是裁了十几张白纸,抓阄决定的。 学堂定下来了,孩子父亲兴冲冲的拿着纸条去后院找他,刚好目睹这孩子朝花园的土里撒了一泡尿,也不嫌脏,直接就着热乎下了手...父亲愣住了,甚为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第一次觉得自己自己的教育方针出了问题,不该如此溺爱。毕竟—— 三岁小孩撒尿和泥,你大可以真心赞扬他一句可爱伶俐,六岁...也勉强说得过去。可自家儿子已经十岁了啊!人家十岁都是启蒙的年纪,天天板正张小脸儿背着笔墨纸砚去学堂见夫子了...他对孩子的期望虽然不大,只要能接受他的几家铺面不赔钱就可以了...但十岁还玩这种东西,还直接用手...怎么也说不过去了吧! 虽然他想尽力的保持住孩子这份纯真...但看到自己儿子举着沾满泥巴的小手朝他跑来的时候,他还是深深的惊悚到了:“学堂!私塾!必须马上安排,刻不容缓!” 只两天的功夫,他便敲定了一切手续,找了后门把儿子塞进了那家抓阄出来的私塾。本以为有了私塾夫子的教导,他们夫妻二人便可以高枕无忧,可这美梦没做两天,便被沉痛的现实打击了。 这家私塾其实还不错,采取的是住宿制,学子上学的第一天背着食材交到老师家里,随便什么都可以,就当是交伙食费了。学子的一日三餐包括住宿也都在老师家里,实施的是‘全封闭式教学’,他当时就觉得这家私塾的方式很适合自己儿子,毕竟他们管不了他,也舍不得管,只有一直放在老师那才能成才。他心情一好,便叫家里的下人扛了十几袋面粉过去,当做自家儿子的‘伙食费’。 面粉也算是个金贵东西,夫子家人看他一下背了这么多过来,笑得嘴都合不拢,信誓旦旦的保证,不管小公子多皮,保管能给他教个人样儿出来。 可没想到这才过了三天,自家儿子就被退货了。连着那十几袋面粉一起,甚至还多给了一袋——夫子家人说,其中一袋已经打开用了一点,为了避免算来算去的麻烦,干脆就多还给你家一袋吧。 他还想挽留,随便面粉还是什么粉都可以,只要能原谅儿子便好,可对方回绝的很坚决,客客气气的放下面粉,多余的半句话也不说,任凭他在身后喊破了喉咙,也没回头看他一眼。 他气急又无奈,自家孩子还这么小能做什么事儿啊...至于一点退路都不给吗?他吭哧吭哧的扛起多了的那袋面粉,有些哭笑不得,万万想不到儿子孝顺自己的第一件物什是这么个来历。把所有面袋子堆在角落,他终于有时间坐在椅子上,审问下孩子在这三天里到底做了些什么。 被退货也不自知的孩子扬着张小脸儿,天真的复述了遍这三天的丰功伟绩,一边说一边骄傲的扬着小脑袋,等着父亲的表扬。 表扬... 他绝望的捂住自己的脸,还表扬呢...他都快没力气活下去了,一开始听到儿子的那些事情时还存着打他一顿长长记性的念头,听到一半时已经觉得心累无比,全都听完之后,他只有一个想法——老师居然让他全须全尾的回家,真是好脾气好修养好夫子。 自家儿子如此不成器,他也就恹恹的放弃了把孩子往私塾送的想法——总不能自家孩子不学好,还去祸害其他孩子吧?他虽然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但这点做人的操守还是有的。既然私塾不行,便请夫子来家授课好了。花了重金聘请的几位夫子,好吃好喝好言好语的供着,可最长的也只呆了一个月,就要辞行,怎么挽留都没用。 其实自家孩子也不是特别的找人烦...他心虚的想,无非就是太喜欢玩又不懂得看人脸色...又不怕说不怕打...嘛,好好管管还是可以成才的... 自家孩子的顽劣在夫子圈儿里出了名,安陆城内已经没有夫子敢来教学了,就在他焦头烂额之际,邻居倒是给他指了个明道儿——安陆城每三年就会举行一场乡试,放榜日在两个月以后,有些贫苦学子不愿两地奔波,就会选择留在城里打打零工。与其费劲求城内的夫子,不如去找个考乡试的学子来教,反正给小儿启蒙应该够了。 他深以为然,考试结束便日日扫街,寻找那个合上眼缘的,看起来博学多才的,重点是能吃苦的学子。 傅若水便是那个被他挑中的学子。 ...... 故事讲完,傅若水看着对面一脸震惊的赵钰,苦笑道:“现在赵兄知道我为什么选择离开安陆城,等放榜日在过来了吧?” 赵钰一脸感同身受的点头,同情的望着傅若水,摊上了一这么难教的孩子不说,傅兄那俩月几乎都是水深火热着煎熬着过来的... 傅若水握住赵钰的手,一脸诚挚:“虽然我在那边过得不算太好...但这孩子真不是个坏孩子!我保证!”他指天咒地的赌咒发誓。“就是像他爹说的一样,太喜欢玩又不懂得看人脸色。虽然十多岁了,但为人处世上和个三岁的孩子查不了多少。” “我其实能理解这个孩子,他就是觉得我长得年幼,看着跟他哥哥似的,就总是分心,学不下去。我是面容长得年轻,这孩子是心上比较年轻...其实全都怪父母没好好教他。”他的面上浮起一个浅浅的笑,“虽然那俩月我过得很苦,甚至几次都想撂挑子不干了,但我临走时,那孩子还流泪了,说舍不得我。” “他的爹爹和娘亲人都很好,给的钱银也很多。我这三年也和他们有着书信往来,看他们在信里的意思,依旧还在为着孩子的学业发愁。”傅若水看着赵钰的眼睛,颇为真诚,“赵兄,你觉得怎么样?如今三年过去了,孩子比之前肯定更懂事了,有我引荐,你去当个夫子肯定不成问题。” 赵钰看着傅若水的眼睛,慢吞吞的开口:“既然如此,傅兄何必推给我?那孩子既然和你更熟悉,而且也乖了不少,不如就还是傅兄去当夫子吧...”话还没落音,就看见傅若水骤变的脸色,显然三年前的教学生涯给他留下的阴影还没散去... “好了,傅兄。”赵钰笑道,“饭也吃得差不多了,一会就麻烦你帮我引荐了。” “哎?!!”傅若水孩子样的脸顿时明亮起来,眼睛亮亮的看着他,“赵兄,你确定?” 赵钰无奈点头,去当夫子的话,自己的食宿问题就都解决了,还能留在安陆城等待放榜,就算前方比刀山火海还要艰难...他也必须要过去的啊。 将决定告诉王掌柜,谢绝了他的挽留,赵钰就回房间收拾东西了。再出来时,他手里拿了两封信,冲傅若水扬了扬,笑道:“傅兄,引荐之前,你先陪去走趟驿站。” 傅若水自然答应。 到了驿站,傅若水看到赵钰的这两封信都是寄给同一个地方的不同人,便有些好奇的问道:“这两人...是赵兄的朋友?” 赵钰正在柜台填单子,闻言温柔的笑开,他摇摇头,道:“是家人。不仅仅是朋友。” 寄完了信,赵钰在傅若水的带领下前往‘熊孩子’的家。傅若水告诉他,熊孩子单名一个遥,平日里叫他阿遥就好。算算年纪也已经年十四,比起三年前应该好教不少。他说的真挚又旦旦,赵钰几乎就要相信了——如果没看到他心虚的眼睛和重复了太多次‘好教’的话。 因为有傅若水的引荐,阿遥的父母倒是很快就接受了赵钰,只是言语间还透露着对傅若水不能继续教阿遥的惋惜。 赵钰绕着院子参观了一圈,阿遥家里的人上至父母长辈下至小厮丫鬟都认了个遍,唯独没见到正主阿遥,他委婉的问阿遥娘亲阿遥的去向,没想到对方却心虚的转开眼睛:“那孩子...应该是在后山掏鸟窝吧?您别急,他晚饭回不来的话,明天一早也就回来了!” 赵钰:“...行。” 晚饭的时候,赵钰终于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阿遥,看起来倒是个高高瘦瘦的聪明孩子,眼珠像葡萄一样乌黑透亮,只瞧着便招人喜欢,如果...他穿在身上的衣服不是破破烂烂沾满泥土的话。 阿遥看了眼新到的夫子老师,笑嘻嘻的喊了声‘夫子好’,就要捉桌上的菜吃。 果然...未来艰难... 赵钰忧伤的想道。 第五十六章 自由与付出 放在现代,十三岁不过是初一的年纪,正是顽劣的时候,可在古代已经是个顶了不得的年纪,到了该懂事的时候了。 赵钰十三岁的时候,奶娘为了他的学业奔波于各个染坊之间,他自己也发了狠的学习;阿遥也在学习,不过是在学习掏鸟窝烤鸟蛋,费劲心思的想把鸟蛋做得再好吃些。 ……这孩子长大或许可以开酒楼。 可阿遥的爹娘对孩子依旧寄予了厚望,依旧没有放弃,盼望他能成材。 ...阿遥端端正正的坐在字台前,愁眉苦脸的看着桌上的考卷。 这份卷子是赵钰为了考下他的基础知识才出的,一大半都是默写,只有最后一道题是论述。 第一道题,三字经的填空,阿遥顺利过关。第二道题,默写百家姓的选段,阿遥磕磕绊绊的涂了几个黑疙瘩,也勉强过关,第三题...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赵钰看着阿遥咬着笔头儿想了半天,还是默差了一句...似乎明白傅兄说什么都不肯再来的原因了。 ...... 一整张卷子写完,从第四题开始,阿遥最多也就写了两个字——“不会。”...倒是个诚实的孩子,赵钰苦中作乐的想。最后一道论述阿遥洋洋洒洒了多半篇的笔墨,赵钰本时不报希望的,可当他静下心去研读的时候,却讶异的挑了挑眉。 他出的题目其实不算难,翻译成白话就是,论述下古贤人能被称贤的原因 标准答案无非是列举下论语或其他四书五经中的句子,再加以个人理解。阿遥因为贪玩,完全不知四书五经是什么,但他另辟蹊径,从鸟窝、鸟蛋这种平常的小东西入手,从孔子绕到了孟子,又回到了孔子。虽然语言还略显纯稚朴素,但字里行间已经能体现出他的思想内涵。 阿遥看赵钰一脸严肃的看着他的考卷,低着头抿着嘴,连一句话都不讲,心里有些害怕:他一时忘形,又把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写到上面去了...这个夫子不会也气的转身离开吧?阿遥眉毛嘴巴皱到一起,如果这个夫子再走了,爹爹又要唠叨我了... 这厢阿遥的紧张完全没有传染给赵钰,他翻过来调过去的看了好几遍,越开越喜欢:“这个论述题...是你自己想的?” 阿遥怪怪的‘嗯’了一声,随即连忙发誓:“夫子,你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下次...哦不,就这次,就从今天,从下一刻开始,我保证好好听你的话,用你教的方法写。” 赵钰温和的摇摇头,阿遥看他的眼神更怪异了,赵钰道:“不需要和谁学,你写的很好。”他笑了下,“我从来没想到,原来换个方式看这道题,居然会是这么有趣的回答。” “真...真的?”阿遥被夸得晕晕乎,但依旧记着以前的痛:“可夫子们都说,我写的东西,狗屁都不是...然后就发生了一些事情...接着他们就再也不教我了。” 说这话的时候,阿遥扁着嘴,黑亮亮的葡萄似的眼睛带了些委屈的看着赵钰,像是一只求喂肉骨头的小狗。 赵钰学着俏枝的样子,摸了摸阿遥的头:“我们学了这么多,最终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做官,而是为了让自己更加充盈,为了这些知识在自己的脑海中融会贯通...你很厉害的,阿遥。” “你是一块璞玉”赵钰肯定的道,“先前的那些夫子只是一把可以雕琢你的刻刀,没关系,我来试着做你的刻刀。”赵钰最后摸了摸孩子脸,将试卷收好,“摸底考察就到现在为止,你快去睡觉吧,我们的授课从明天开始。” “我回去想下要怎么帮你。”临走时,赵钰神秘的眨眨眼,“说不准明天会有惊喜哦~” “嗯...”阿遥高兴的应了一声,赵钰刚刚的一番话他虽然听得懵懵懂懂,不甚理解,但听出来了赵钰在夸他,夸他是块璞玉,而以前那些不喜欢他的夫子都是慧眼不识珠。他被这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夸奖砸晕了,在心里一遍遍的背默那些他听不明白的句子,美滋滋的想着要明天复述给爹娘听,就这么想着想着,他居然睡着了,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没有梦到自由自在的草地,而是赵钰和爹娘高兴的脸。 第二日。吃过了早餐,赵钰在得到了阿遥爹娘的首肯后,带着阿遥来到了他经常玩耍的那片空地上。 杂草丛生,各色野草野花竞相的盛开,没有苍天的大树也没有低矮的树丛,翻眼望去都是杂草野花,看久了倒也是一种别样的和谐,别样的风景。 阿遥还在疑惑赵钰为什么带他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听到赵钰淡淡的声音:“阿遥,你家里的院子也很大,还有好多丫鬟小厮可以陪你,可你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在这里?” 为什么...?他还真的没想过这个问题。 “可能是因为...这里没有人,随便我怎么跑,怎么跳都没关系。”他努力的描述,“就算浑身沾满了泥块儿也没人说我,下一秒我还可以往泥地里打滚儿。” “啊...”注意到赵钰含笑的眸子,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又吐吐舌,“那都是我小时候啦..现在早就不再泥地里打滚儿了,夫子,你不许笑话我啊。” 赵钰煞有介事的‘嗯’了一声,一本正经的点头:“对,我听说你十岁的时候还喜欢撒尿和泥儿。” “......”夫子,你还是忘记这个吧!阿遥无奈的捂眼。 “阿遥。睁开眼睛。”赵钰的声音突然变得辽阔又深远,“用你的眼睛去感受这里的一切。” 他学着赵钰的样子张开了手臂,仰躺在一簇簇的杂草上,缠绕着的是穿过了草丛,拂在耳畔温柔的风,阿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突然觉得心中无比的畅快舒服,这份感觉甚至超过了他疯跑瞎玩的快乐。 “你和我不一样,你喜欢自由的风。”赵钰偏过头,看着身边的阿遥,“你向往自由自在,可是阿遥,这世界上的所有自由都不是白来的,总是需要自己争取才能得到。你现在可以在父母的庇佑下无忧无虑,可五年后呢,十年后呢?你的爹娘总有老的一天,到了那时候,谁来庇护你呢?” 阿遥躺在草里,极其缓慢的眨了眨眼睛,微不可闻的‘啊’了一声。他想了很久才翻身坐起,“所以夫子,你的意思是,只有我努力学,才能庇护好父母吗?” 赵钰摇摇头,道:“你现在想这些还过早,你只需要知道,你现在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为了以后的自由。人生在世,没有人能一直自由下去,不管是黎民百姓还是官员,甚至是皇帝,都是如此。但只要你站的越高,付出的越多,相对也就能享受更多的自由。” “这个世界,当你长得越大,能得到的庇护越少,想要的东西越多时,相对要付出的东西也更多。” 阿遥依旧听得懵懵懂懂,赵钰无奈的笑笑,没再继续说下去。 也是,阿遥不过才十三岁,还是个喜欢玩闹的孩子。这些他用撞破了的头,用结了痂的疤才得出来的道理...阿遥怎么会懂呢?他不过是个再天真不过的孩子而已。 “孔圣人有句话,叫因材施教。”赵钰也起身,笑着眨眨眼,“你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那我也陪着你试试这种感觉。”他掏出一本《论语》,翻开了第一页,“我们今天先来通读前五页,只要你能在太阳落山前背完理解完,就给你放两天假。”赵钰故意说得很慢很慢,直到阿遥的兴致被勾起来,摇着他手臂央他继续的时候,才拉长了声音道,“只要你今天能做到这一点,明后两天我陪你在这里玩,你想跑就跑,想打滚儿就打滚儿,我绝不会说你一句。” 阿遥黑葡萄似的眼睛亮了起来,就在他想答应的一瞬间,却被赵钰出声阻止了:“等一等再答应也不迟,阿遥。如果你今天的表现欠佳...那未来十天内,你都不可以去玩儿了,必须老老实实的跟在我身边念书。”注意到少年微暗的眸子,赵钰又补了一句,“当然,我们还是在这里念书。好好抉择一下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阿遥原先迷茫的脸上渐渐写满了坚定,小小的拳头握紧:“夫子,我和你赌。我们开始吧!” 计谋得逞,赵钰轻轻的呼了一口气,耳朵根的温度也一点点降了下去,昨天他半宿没睡,才想出来了这个办法,幸好成效还不错。 第一天,阿遥成功的背下来五页千字文,赵钰没有食言,带着阿遥疯玩了整整两天。阿遥的爹娘觉得自己请了个不一般的夫子,这夫子看着柔柔弱弱的一副书生气,教孩子的方法却如此标新立异...诡异的是,似乎对阿遥还真的有效。 一天又一天过去,阿遥会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坐得住,似乎换了一个人一样,从前那个喜欢掏鸟窝的阿遥不复存在,变得勤勉好学,但唯一不同的是,阿遥仍旧保持了那份对事物的童心,学习之余,依旧会看着窗外,向往自由。 就和曾经的赵钰一样。 与此同时,鄢陵的悦来酒楼的俏枝,也在为了酒楼的做大做强努力,缓步进行着一项特别的计划。 第五十七章 天上的白云真白啊 转眼间,赵钰去安陆城考学已一个月有余。古代没有那么便捷的通信,如果不是驿站前几日送了一封信过来,俏枝几乎以为赵钰在安陆城过得乐不思蜀,失联了。 这封信更像是普通人的家书一样,说了北宁酒楼的王掌柜和乡试当天认识的娃娃脸同窗傅若水...洋洋洒洒写了三大页,大多是些琐碎的小事儿,只在最后的末尾提了一句: 想念悦来。 又读了一遍这封远道而来的‘家书’,俏枝笑笑,将这封信叠好放进了抽屉里。 算算日子,现在离乡试放榜日还有不到半月,等等...半月?俏枝来开抽屉,拿出了赵钰的信封,又仔细看了眼上面的时间。 没错,赵钰落款的日期在乡试结束的第三天。安陆城与鄢陵离得不是很远,若有一匹宝马,一天一夜即可抵达另一个地方。有了宝马做对比,驿站送信的这个速度就慢的有些令人发指。 一个多月的时间将近两月,驿站才送来了这份‘延迟信件’。基于驿站的办事效率,她更深刻明白为什么古代陷入战争,需要向统治者通风报信的时候,那些士兵宁可被打成筛子,也要快马加鞭把那份书信送到皇帝手里,再慢悠悠的吐口血表忠心——只要说的诗与剧情无关的台词,这腰也不疼了,气也不喘了,一段话说得四平八稳,都不带换气儿的。 一旦他们寒暄够了,开始进入主题了。这士兵不出三秒必挂,说到一半儿必是嘴皮子哆嗦得说不出话,最后头一歪摔在地上或怀里。 俏枝那时候总觉得这类电影电视剧太浮夸,觉得那士兵是个傻子,先治下自己的伤不好吗...?现在,俏枝相信戏剧来源于生活这句话了。 如果不依靠快马加鞭,等这份‘前线战事分析’的书信到了皇帝那里,怕是割地赔款赔的皇帝他妈都不认识了。 从前马车很慢,一生只等一个人。 俏枝初看这句话时,觉得很有意境,现在只想对这句话嗤之以鼻:不是很慢,是太慢,非常慢,慢死了!啊! 这时,白简从她身边路过,恰巧看到了俏枝那副略显狰狞的面孔,白简愣了愣,随即面容平静的走远,与这位余家小姐相处的时间越长,越显现出现今的俏枝与小时的她的区别... 以前的温柔娴静又美好,而现在的俏枝简直变成了云枝二号。 几个月相处下来,白简对俏枝脸上的‘调色盘’早就见怪不怪了。 大家都在各忙各的,只有秋月陪俏枝坐在柜台里,歪着头看她在本上迅速的记录着什么又很快划下去...看完了今日的账本,俏枝又拿了一张纸出来,开始给赵钰写信。 第一次做这种略文艺的事情,俏枝还保持着些天然的羞涩。 秋月好奇的眨巴着眼睛,或许是俏枝的感染力太强,她笑嘻嘻的接过俏枝手里的那块‘金牌’,说是要去找清月,把这份光荣又艰巨的任务交给她。 中午的时候,悦来酒楼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虽不如刚开业时的火爆,但也足够。楼下大厅坐的满满当当,吃酒声和划拳声不绝于耳,只有讲书的老头说到关键处时,才会安静一瞬,传出几声喝彩。 俏枝则暂时屏蔽了这些嘈杂的声音,时不时的望向门口。 三日前的中午,白家突然送了封信过来,说之前调查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白简便派了修竹同他们一起回去,俏枝刚巧也有份信要寄给余府,便也给了修竹,托他代为转交。 白简捏了捏信封的厚度,打趣儿道:“余掌柜拜托修竹做的事情是不是有些多了?下次可要给我们修竹跑腿的银两了,还有这家书给驿站不就好了,还值得人去跑一趟?” 俏枝翻白眼,无视掉白简的揶揄,道:“家书抵万金,自然是越快越好。更何况,我还想叫哥哥姐姐他们过来看看我的酒楼。” “你确定?”白简吞了口唾沫,瞪大双眼,“不是我打击你,余掌柜,你说的那什么...自助餐?就算实现了也是赔本儿的买卖。” “真的吗?我不信。”一瞬间鲁豫附体,“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会赔本儿?我连账都给你算了好几遍了。” 白简‘嗤’了一声,道:“我也给你说过好几遍了,你那个想法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是这月的第几次了?修竹抱住脑袋,努力的降低存在感,此时此刻,他无比希望赵钰公子考学过来,最起码不用他一个人在这儿面对这种帮谁都不讨好的情景。 修竹苦着脸在心底默数。 一、二、三 三字还没落下,赵钰和俏枝突然异口同声的喊他:“修竹!你来评理,到底谁对!” 果然...又和前几日一模一样...修竹深吸了一口气,扬了扬手里的信:“那什么,公子还有掌柜的,你们先吵着,我回去送信哈.”说完,修竹行了个礼,迫不及待的上了早就等候在门外的马车。 “白大侠,这个自助餐...真的能赚到钱。”目送着修竹远去,俏枝转过头,无比认真的看着白简的眼睛,“不单单是自助餐,还有我提过的其他方式,都能赚到钱的,白大侠。”她可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所接触到的餐饮形式不知领先了这里多少年。 看着俏枝坚定的眼神,白简恍惚间看到了小时候的她。明明现在的性格与小时候大相径庭,却依稀还能看见淡淡的影子。 “好吧。”白简妥协了,“反正你才是这家酒楼的老板,随你怎么折腾吧。我看你啊...”他摇摇头,“和云枝姐一样,也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儿。” 俏枝嘿嘿的笑,眼睛弯出骄傲的弧度:“那当然,我俩都是一个娘亲,性子当然也一样喽。” 白简‘哼’了声,没再回答。 转眼间又过了三日,修竹依旧没有回传消息,接连淡定了几日的白简也坐不住了,也学着俏枝,频频的望着大门出神。 第七日的下午,酒楼大厅里的客人已经全散了,说书的父女早就下班,楼上也只有一间雅间的客人还没吃完饭,安隐清亮的嗓音时不时的飘下来,带着几个怨念的破音。就在俏枝支着下巴昏昏欲睡的时候,门口的风铃响起来,一瞬间就赶跑了她大半的睡意。 “姐姐!大哥。”她自柜台里站起,朝门口的几个人甜甜的笑。 余沅桥还是那副严肃样子,即便是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小妹,那笑容也仅出现了一下便隐去,四下打量了一番,他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修竹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没想到还真挺像模像样的。” 云枝打扮的尊贵无比,俩胳膊上至少各套了四五个水头不错的镯子,一看便是来给俏枝酒楼撑场面来的。 云枝带着一抹高雅的笑,莲步轻移,发髻上斜插着的簪子上的流苏随着她的步伐晃悠出清脆的响声。 “姐姐。”俏枝笑着迎了过去,下一秒就被‘高雅’的云枝揪住了脸颊上的软/肉。 云枝一边捏着一边啧啧出声:“好妹妹,看来你在鄢陵儿这过得还挺不错的,这脸又圆了一圈儿。”又捏了几下,云枝才放开了手。 俏枝揉揉被掐红的小脸儿,带着他们四处参观。刚上了楼梯,就听见了安隐有气无力的歌声。掀开挡人的层层纱帘,安隐真实的样子暴露在余沅桥与云枝眼中。 “...”看到安隐与声音完全不符的扮相,云枝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就连一向严肃的余沅桥,也浅浅笑开。 安隐眼观鼻鼻观心,就仿佛没看到这几号人一样,依旧专心的偷懒耍滑,时不时的唱破几个音自娱自乐。 “好啦。”俏枝走上前,咳了一声,又敲敲桌子,“安公子,今天就到这儿吧,辛苦你了。” 听到这句话,安隐原本那副懒散表情顷刻收回,换了个谄媚的笑出来:“掌柜的说的可是真的?”没等俏枝回答,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您真好,简直是英明神武!是个完全不输给男人的女人!掌柜的,我看好你!” 安隐神经质的发了一通‘成功人士必备’的演讲稿,就告退了。 除去还有客人的那房雅间,剩下的所有屋子,俏枝都带着他俩看了一遍,顺便说着自己从现代社会‘偷师’来的几个盈利方法。 余沅桥越听越皱着眉头一言不发,云枝倒是越听到最后笑容越大,直言,俏枝的学业虽然荒废的有点久,但捡起来还是有希望的。 .....别...大可不必!俏枝惊了,本能的畏惧起来:不是吧?虽然她很想园一园上辈子没机会好好学习的梦,但也不至于直接把她塞进炉子里重造啊! 想想传说中的私塾里十几寸长,半寸后的戒尺,俏枝就打了个哆嗦,这么厚的一尺子下去,估计连动都动不了,更别提握笔写字了,所以先生们夫子们通常只惩戒孩子的左手——这样,孩子还能继续写。 真的是...人何苦为难人呢... 第五十八章 地上的掌柜真傻啊 于是古代的自助餐就这么被提上了日程。 现在正值九月中旬,已不像八月酷暑那么难熬,早秋的清清爽爽,吹拂在身上便带来了阵阵凉意。 这场自助餐准备的仓促,俏枝连‘传单’都没准备,只写了张大字报贴在门外。因为余沅桥和云枝二人不能在鄢陵久待,俏枝便把自助餐的时间定在了两天后的晚上。 敲定了时间,剩下就是紧锣密鼓的赶制。因为时间仓促,她和方大厨根本来不及‘古代自助餐’需要些什么样的菜谱,只能照着酒店里卖最好的几样菜品做。再加上一直卖的不错的水煮鱼和奶茶,有史以来的第一场自助餐,搞得也很像模像样。 托了白简的服,之前与俏枝交恶的那几家酒楼老板居然愿意替她这场‘自助餐’宣传宣传,再加上清月秋月二人连夜赶制的十几分海报,悦来酒楼的‘自助餐’的名头算是彻底打出去了,一时间街头巷尾谈论的都是这场神神秘秘的自助餐。 不管悦来酒楼之前的风评如何,这次算是赚足了卖点,酒楼外人头攒动,不论买得起或是买不起这餐饭的人都把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告示上列具了几样自助餐中的菜品,其中不乏些精致可口的肉菜,看得围观里的人暗自咂舌,心道这悦来酒楼的老板是不是傻了,居然做出这等蠢事。 几个认字儿的小朋友则是对着布告上的奶茶、果汁流口水,前几日俏枝曾做过试饮,将满满一大锅的奶茶和一只空碗放在门口,不管是路过的还是口渴的都可以随意取用,他们几个小孩儿闻着那香甜的味道就流了一地的口水,可惜排到他们的时候,奶茶就剩了一个小底儿,倒出来连半个碗都填不满。 顶着太阳排了好久的队,好不容易轮到他们了,结果什么都没剩下...他们中年龄最小的男娃娃已经红着眼圈抽搭起来,听着伙伴的哭声,剩下的几个也忍不住开始委屈的吸鼻子,他们年纪小,根本抢不过那些大人,直接被挤到了队伍的最后面,热气腾腾的香奶茶吸引了不少人驻足,有个看起来就魁梧的男人直接无视掉了他们几个,自觉站在了他们的前排。 几个小朋友看着前面男人魁梧的背影,和他背影投下的一片阴影,只能乖乖的站在原地,根本不敢与这个膀大腰圆的男人辩解理论。或许是看出来他们好欺负,那魁梧男人又招呼了几个和他身材差不多的人过来,那几个人也不例外,屁股直接往后一顶,也不管这些小朋友的闪避是否及时,就这么挤了进来。 ......等队伍走光,好不容易排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掂着脚尖往锅里看,却发现那锅诱惑人的奶茶早就被人分光了,只剩下一个浅浅的底儿。 眼见着最小的男娃忍不住的抽泣,他们之中最年长的孩子看了看碗里那口浅浅的奶茶,最后贪婪的吸了下鼻子,才递到了哭着的孩子面前:“喝这个吧,你别哭了。” 小孩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正呼斥呼斥的倒气儿呢,自己跟前突然多了那么一个小碗,里面就装着他心心念念的奶茶。 他眨眨眼睛,倒是没忘该有的礼貌,红着眼圈儿秀秀气气的问了其他几个小朋友要不要喝,最后才接了碗,轻轻的抿了口便递给了身边的人。 “诺。今晚你们中奖了哦,帮姐姐的酒楼试下新品。”俏枝一直站在阴影里,目睹了他们互相谦让奶茶之后,就去后厨告诉了方大厨再做一小锅的奶茶,又找出几个水果,嘱咐方大厨按之前她写下来的过程削皮切块儿榨汁。 奶茶和‘鲜榨果汁’的制作过程都不算繁琐,连半炷香的时间都没用上,方大厨就将这两样新奇的饮品送到了俏枝手里。 俏枝又拿了几个空碗,一字排开,放在了桌上。注意到几个小孩子眼底的好奇,她大方的招招手,示意他们几个围过来。 把果汁和奶茶分给这几个小孩子,等他们全部喝完摸了摸嘴儿,俏枝才弯下腰,问他们喜不喜欢这两道饮品。 小孩子都喜欢甜的,俏枝之所以会这么问,只是注意到这群一起玩的孩子年龄岑差不齐,有的不过三四岁,有的已经十二三岁,可以说是个大孩子了。那两个最年长的孩子也乐于扮演这群孩子中的领头羊,明明自己也很想喝第二碗,却依旧板着脸把剩下的一点果汁和奶茶公正的分给了几个闹得最凶最小的小孩儿。既然是大孩子就不能再用糊弄小孩儿的方法糊弄,俏枝便认真的询问起这群孩子对果汁和奶茶的感受,以及建议。 听到问话时,两个最大的孩子互相看了看,皱紧眉头,努力的向这位善良的‘掌柜姐姐’讲述他们的感受,只是说得有些颠三倒四,毕竟现在的学堂也不需要做阅读理解或是口语表达。 好在俏枝听明白了他们的建议,收回了已经空了的几口锅和空碗,笑眯眯的说了声谢谢,又挨个的摸了摸他们的脑袋,嘱咐了一句叫他们赶紧回家,才收了锅碗回了酒楼。 “哎,是你们几个呀。”俏枝对这几个孩子还有印象,尤其是那个最先哭鼻子的小孩儿,几乎一眼就认出了这几个仰着脑袋看告示的小豆丁,她弯下腰,摸了摸离她最近的小朋友毛茸茸的头顶,笑道,“姐姐的自助餐开餐时间是明晚哦,这个活动,对你们几个是免费的,不需要花银子。如果爹娘同意的话,就可以过来。我替你们留一个小小的雅间。” 几个孩子的眼睛都亮起来,互相看了看才忙不迭的向俏枝道谢。随后,几个小孩都腆起小肚子,带着众人的羡慕与嫉妒走出了重重的人群包围。 悦来酒楼走得是亲民路线,因此菜的价格甚是物美价廉,哪怕日子不太宽裕的家庭也能偶尔来悦来搓一顿。 只是这自助餐的价格......仍围着的众人看着价格咂舌,吸冷气,不管这大字报上写的菜品多么诱人,可这自助餐一位的价格....可着实算不上便宜。 这自助餐居然是按人头算钱,而不是按吃得多少算钱...如果正巧儿是个喜欢吃的人倒还好,拼一拼的话还能勉强回本儿,要是那些不会吃的...不就等于花了好几倍的冤枉钱? 想通了这一层,人群里的私语声又多了起来,陆陆续续有几个人摇着头出了这堵人墙,没再回头看着新奇的吃饭方式一眼。 有人被吸引,就有人会排斥,这些人的去留都在俏枝的设想范围之内...周围的私语声渐渐小了下去,俏枝才拿出早就准备好了的‘特质菜单’,随手翻了一页给他们看。 每一道菜品的后面都写上了几个数字,有去过悦来酒楼的人认出来第一排数字是悦来酒楼的价格,剩下的一排数字却怎么也猜不到含义。 俏枝见周围人还在迷茫,便指着这页的其中一道菜向众人道:“您看,每一道菜的后面我都写了我们酒楼的价格,和其他几个酒楼卖这道菜的价格。” “您看,所有的菜品,大多都是我们的更便宜一些,毕竟我们是新酒楼,没办法和那些已经在土里扎了根的酒楼比。” “您几个觉得这自助餐的价格贵,可您如果按照这菜单后面的价格算呢?哪怕只叫三四道菜也行,这几道菜的价格总和已经超过了自助餐的价格。” “而且,您一个人吃也很孤单寂寞啊,叫上您熟悉的朋友或者亲人一起过来啊,几个人聊聊天,这菜吃得自然也就多了。” 俏枝煞有介事的给围观的众人‘洗脑’,直把这群人说的双目发亮,看着俏枝的眼神中带了无限的同情与即将占到小便宜的得意。 唉,挺好的一个女掌柜,可怜人已经傻了,可悲可叹啊... 众人在心底给这位傻到家的女掌柜掉了几滴敷衍的同情泪,便迫不及待的回家分享这个事情了,虽然...似乎...有哪里不大对...但在俏枝富有激情的‘演说’后,谁也没想明白这份淡淡的‘违和感’出现在了哪里。 就在这时,一声高亢尖利的喊声突然自人群后面传出来,俏枝不悦的皱眉毛,和大家一齐看向最后。 是正主,也是现在的俏枝的曾经的邻居,只见她眉毛一竖,高声道:“我之前就在寻思,是哪个不守规矩的寡妇,居然敢开了这么一家酒楼。没想到还真的是你。”她冷哼一声,继续道,“怎么用这种眼神看你以前的好邻居啊?莫不是有了这大酒楼就不要以前的邻居了?” “鬼点子倒是多...也不知道你这钱是打哪——啊!!”邻居大婶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人狠狠的抽了个嘴巴,力道之大直接把她惯到了地上。 她身边的小孩不知所措的看着她,又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面容肃穆的男人,一时间被吓得不敢动弹。 余沅桥的手还发麻,他着一辈子都不曾打过女人,更别提平头百姓,可这个人,居然在这么多人的面前羞辱他的亲妹妹! 简直...活该! 余沅桥甚至想再打一巴掌 第五十九章 开个自助餐真的好难啊 “你...你...” 邻居大婶不敢置信的看着余沅桥:“你...你又是谁?”虽然还是质问的语气,声音却小了,直觉告诉她,这是她得罪不起的人。 余沅桥冷着脸看她,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气,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妹妹就被这种人欺负着吗? “白简。把他们请走吧。”揉了揉眉心,余沅桥不再看他们,只看了俏枝一眼就进屋了。 这是叫她也跟过去的意思...俏枝挠挠头,轻声嘱咐了白简一句,叫他别难为昔日的邻居,便跟在余沅桥的屁股后面进去了,云枝摇摇头,守在外面替俏枝主持着大局。 不过经邻居大婶的这么一闹,大家都没什么心情继续待下去,本来就是凑热闹来的听到了八卦心满意足的离开,剩下的一些对自助餐感兴趣的人问到价格和具体的时间也离开了。 只短短的一会儿,人基本就都走光了。只剩下那几个小孩子还围在云枝身边。 “姐姐...”最高的那个孩子道,“刚刚...掌柜姐姐没事吧...” “嗯,没事的。”听到‘掌柜姐姐’这么个新奇的称呼,云枝愣了楞才反应过来,这是再说她的妹妹,“你们不用担心。怎么样,晚上要过来吗?还是想现在先进来玩一会儿?” 云枝很喜欢孩子,她成亲也有几年了,不知是因为自己的性子太跳脱的原因还是相处的原因太少,直到现在她都没怀上一儿半女,不过她也不急,怀孕生子这种事强求不来,终归还是要讲一个缘分的。 “谢谢姐姐。”这群孩子有礼的道谢,眼睛闪着亮晶晶的光,“我们...我们晚上再过来吧,要和爹娘商量下。” “好。”云枝又捏了捏身量最小孩子的脸,笑眯眯的道,“那你们快回去吧,晚上记得过来哦。” 目送着这帮孩子嬉笑打闹着远去,云枝才叹了口气,转身回了悦来酒楼。 而此时,余沅桥与俏枝正进行着一场最严苛的盘问。 先前,俏枝向余沅桥坦白的时候,只是详细的说了她与时耀的事情以及这整件事情中她认为的疑点,至于被邻居大婶欺负,她是半个字都没有提。毕竟,以原主对余沅桥的了解程度,他听到自己最疼爱的小妹妹居然被外人欺负到那种地步,肯定会暴怒。 余沅桥有官职在身,随便一个手指头撵下去,就能压得平头百姓喘不过气来。她一直秉着一种得过且过的状态,总觉得事情过去便过去了,算不上为了过往而伤心失落到动用‘家庭资源’。 即便是在那日,她回去取银两赎回砚台,被这个邻居羞辱辱骂,她当时虽然很生气,恨不能把这个大婶千刀万剐,恨不能动用余府的便利,狠狠的羞辱一番她往日的好邻居,甚至于她的家书已经写出来了,洋洋洒洒又委婉的列举了她的一系列罪状,可最终,即便她已经走到了驿站门口,还是没有把这封信寄出去。 她所依仗的强大,不过是余府带来送给她的‘赠品’,也就因为余府的强大,所以她受到欺负才敢写家书回去扬言报仇,但万事靠着强大,靠着所谓的‘丛林法则’,这样真的对吗? 她因为余府而强大,可其他人呢?她没有办法保证余府能一直强大下去,毕竟皇帝对余府还有爹爹已经十分的不满了,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余府不再那么强大了,她要怎么办呢?难道要心甘情愿的接受其他比她更强大的人的践踏吗? 就是出于这一层原因,那封写满了罪状的书信,她最终留了下来,放进了最深层。 而这封信,现在就被余沅桥抓在手里。俏枝坐在离余沅桥很远很远的地方,努力的缩着脖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然后祈祷自家大哥越来越粗的呼吸只是因为感冒或是其他上面原因,总之不是因为看了那封家书... 云枝看她这幅缩脖鹌鹑的样子就来气,想也不想的直接一巴掌拍在她头顶:“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一副畏手畏脚的样子?怎么?被一个民妇吓傻了?你就这么由着一个妇人骑在你头顶上?不是我说你啊,余俏枝,你之前为了嫁给时耀,那个牙尖嘴利的,怎么遇到这种泼/妇就哑火儿了呢?” 俏枝默默捂住被拍疼的脑壳儿,默默告诫自己沉默是金。 这边,不管云枝再怎么刺激俏枝,她就是闭着嘴巴不说话,像上了封条一般守口如瓶。见自家妹妹实在问不出什么,云枝无奈的摇摇头,凑到大哥余沅桥的身边,去看那封信。 云枝刚进来时就看到余沅桥再看那封信,如今她同小妹插科打诨了这么久,号称一目十行的大哥居然还没看完... 余沅桥呼了口气,将薄薄的两页纸递给云枝,疲惫道:“你自己看吧,这是俏枝之前要寄给我们的。” 看着这封信,云枝秀气的眉毛也渐渐皱起,“这..这...这简直...” “欺人太甚对吧?”俏枝苦笑一声起身,“我知道你们为我生气难过,但是,大哥,姐姐。我们现在报复回去,是不是有些仗势欺人呢?” “胡说。”余沅桥寒声,“你当初为什么不把这封信寄出去!如果我们早知道你在鄢陵过得是这种生活...我们何至于等到现在才过来!” 俏枝小心翼翼的顺毛道:“我知道大哥从小就疼我,看不得我受委屈。其实,事情刚发生时,我的确想过找你们撑腰,不然我也不会写这么一封信。只是...当我想要去驿站把信寄给你们的时候,我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我受到委屈会写信给家里,是因为我知道咱家很强大,可以帮我摆平他们。但如果我们与这些百姓一样呢?那我要找谁帮我摆平困哪?” “......” 见余沅桥的表情有所松动,俏枝继续道:“我还记得皇上给咱家给爹爹下的那道未完成的圣旨...我们家已经被皇帝盯着了呀,大哥.....虽然我开酒楼开的风风火火,但我其实一直记得姐姐和我说过的话,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导致爹爹被派到那么远的地方,连性命都不能掌握在自己手里。” 余沅桥看着说个不停的小妹,头一次觉得小妹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记忆中的她还是小小软软的一团,平日里乖顺无比,就像个软乎乎的小兔子一样,可就是这么个小兔子却敢和一个穷书生私奔到鄢陵,哪怕最后过得不好,也没有回去,而是咬着牙忍着邻居的奚落,继续生活着。 是哪里不一样了,对吧。他想,这种不一样,不单单来自于小妹的年龄,而是...或许是来源于小妹的经历吧,她是家里最小的那个,十几年来都被宠得一团天真,却在近一年里学会了成长,学会了生活,学会了...她不该懂得的一切。 余沅桥突然不敢再注视俏枝,他低下头,又默了半晌,才道:“俏枝,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只是...苦了你了。” 一旁的云枝也听懂了俏枝话里的意思,轻轻的抱住了她。 原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自己那个柔弱的妹妹是如此生活的...其实她早该想到的...刚把妹妹带回家时,她对自己还有娘亲的反应..还有那场哭泣..她...如果她当时能问一问,而不是简单的把小妹情绪的低落归结于妹夫时耀的去世的话... “姐姐?”感受到肩膀的潮湿,俏枝诧异的睁大眼睛,手足无措起来,“姐姐...你...你别哭啊...我没事的,真的没事的!我现在嘛...忘性大,再加上开了酒楼,每天要忙的事情太多了,这点小事儿早就被我丢到脑后啦姐姐...你别替我伤心了..对了,晚上要用的牛奶准备好了吗?”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牛奶...被她这么一打岔,云枝的情绪倒稍微好了一点,便擦擦眼泪,没好气的瞥她一眼:“早就准备够了。满满的两大桶放在院子里呢。不过你做那个什么奶茶,用得了这么多吗?” “不单单是做奶茶用。”俏枝笑着摇头,“我可是有个杀手锏没使出来呢,姐姐大哥,你们就等着晚上吧!”说完,俏枝搓搓手,便跑去后厨跟方大厨商量菜品去了。 时间过得很快,离约定好的自助餐的时间越来越接近.大厅原先的布局被彻底打乱,几张桌子拼成一列,上面铺着一层素色麻布。各色各样的菜品被摆在了长桌上,果汁和奶茶也分到了一个小区域。 ...... 这场古代的自助餐,逐渐变成了俏枝心目中的样子。 随着第一波客人的到来,悦来客栈第一次的尝试,就此...来开了序幕! 源源不断的客人被迎门看到的长桌吸引到,走进来体验这场新奇的‘宴会’。 俏枝则和清月秋月还有修竹一起,站在门口,笑着迎接每一位进来的客人,几个小二和跑堂也奔来走去,将客人引到他们合适的座位上。 一切都在有条不絮的进行,屋内觥筹交错,嬉笑声不绝于耳...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一个带着斗篷的男人静静的看着屋内的欢声笑语,仿佛什么都看到了,又仿佛什么都没看到。 一阵风吹过,吹起他拢在身上巨大的白袍,露出了袍子下面的衣服——那是一件深蓝色的官府,仅从颜色上看,这男子的官职并不大,但他隐在斗篷下的面容却深沉又冷漠。 他看着俏枝掩住嘴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眸光才重新变得温柔,他又默默的看了会屋内的情形,才转身默默的走了。 ...... 直到自助餐结束,开始盘账的时候,俏枝才明白“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第六十章 惊喜,就是那么滴突然 前世的俏枝被某乎荼毒,以为自助餐是稳赚不赔的生意,直到现世她亲自干了这么一票才发现—— 全都是假的! 那些被客人失手摔碎了的碗碟杯盏先暂且不提,毕竟和其他的比起来已经算不上是大钱了...单说这些被浪费掉了的粮食... 俏枝决定,等赵钰回来,不,不能等到他回来,就明天,白简也好,秋月清月也好,或是她自己,一定要写上十几遍的《悯农》,悬挂在酒楼里每一个可以看到的地方,时刻警醒这些贪小便宜的食客们——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啊同志们! 为什么!要!浪费! 俏枝望着大桶大桶只能被倒掉的残羹剩饭欲哭无泪:这个起初嘛,她也是做过‘风险预警’的,也对着每个食客说过‘勤拿少取,避免浪费,如果浪费了太多,需要补交银两’这句话,可问题...这些客人答应得容易,忘记、放弃的也快啊! 当只有两三桌的客人跟你为了食物斗智斗勇的时候,他们这几个人还尚且有着一战之力;可当这个数量扩大到了十几桌的时候... 俏枝很想很想魂穿过去,一巴掌抽死那个想办自助餐的自己。 因为都是普通百姓的缘故,余沅桥根本不能出面,顶多摆个冷面吓唬下人家,连一点官威都不敢放。别说大人不怕他,就连小孩子看习惯了都能自如的吃一半吐一半,完全拿他当个摆设。 那些围观过余沅桥打人的客人,起初还有些害怕,等后面发现他不过是个纸老虎的时候,就彻底放飞,学着别人的样子,好好的体验了一把‘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 俏枝和白简早就焦头烂额的自顾不暇,大厅中还时不时的爆发出孩子的哭闹声和父母不满的呵斥声...哦对,偶尔还会交杂着几声清脆的碎裂声...... 当一切尘埃落定,所有的桌子椅子全部归位后,俏枝几人几乎累的虚脱,疲惫的靠着柜台喘气。 俏枝一手拿着账本一手拿着毛笔,大脑疯狂的运转,计算着各类得失,她来来回回算了足足三遍,才不得不接受残酷的现实: 她不但赔了,还赔的相当惨烈,按之前的日营业额来估算,怕是干上五六天才能回本。 白简看她完全没了笑容,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就知道今天赚到的银钱不太乐观。 “你...”白简话还没说完,俏枝便如一只求食的小鸟似的飞扑了进云枝的怀里:“呜呜呜呜,姐姐,我全赔了啊呜呜呜呜!!!” 云枝正抚着俏枝脑袋的手微微一顿,道:“赔了多少?” 俏枝含糊呜咽着说了一个数字,云枝听罢倒吸一口冷气,手也不轻不重的打了她脑袋一下:“怎么会赔这么多啊?你之前在信里不是说这是个稳赚不赔的生意吗?我之前看账本,你恐怕要四五天才能补上这么个大窟窿吧?” “别打了别打了。”俏枝双手捂住脑袋,哽咽,“再打人就傻了啊,姐姐.” 云枝见她这副小孩样儿也不能多计较什么,只能压下心头的火气,诚恳的劝她:“没事儿,这点钱有什么?还不如姐姐当年给你的银票一半儿多,但是,好妹妹,你可能......真的不适合做生意......你今天搞得这个自助餐,不是为了赚钱完全是为了撒钱吧......” 云枝的语重心长,在俏枝听来简直字字杀人诛心,谁知道现实和想象会差这么大嘛...如果老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把自助餐的这个想法,扼杀在摇篮里,不,要扼杀在脑海里,都不能给它看世界的机会! 时间已经很晚了,余沅桥和云枝又安慰了她一会儿,便要启程回家了。俏枝吸吸鼻子,从无限的悔恨与痛苦中抬头,打起精神和他俩告别,又拜托修竹送他们一程,确保他们一路平安。 余沅桥和云枝走后,悦来酒楼才彻底安静下来,几个小二还有方大厨他们都退下了,秋月清月也回了房间,整个大厅里,只剩下了白简俏枝两人。 “是我输了。”俏枝大大方方的承认,打破了满室沉默,“白大侠果然厉害,我心服口服,来吧,我认输......你想提的条件是什么?” 曾经,在她和白简吵得不了开交的时候,白简提了这么一个赌注,即,谁最后输了便答应对方任何一个条件。本来嘛,那时候俏枝对‘自助餐计划’有着无限的自信,别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个八个她都会直接应下来, “这条件嘛...”提起这个,白简马上变得‘精明’起来,拖长了声音,“我还没想好...唉,赢得太容易了,这条件要好好的想想...” 俏枝咬牙,露出一个狰狞的笑:“白大侠,你知道我在余府看到你的第一感觉是什么吗?” “什么?” “我当时想,这简直是我见过的最富有江湖侠气的少年,就连笑都带着股纵马江湖的味道......” 听到俏枝这么直白的赞美,白简的耳朵红了:“真的?你真这么想?” “是。但我没想到,原来那只是表象...”她一字一顿的咬牙切齿,“谁能想到真实的白简白大侠居然是这么个睚眦必报、毒舌还小气的男人!” 额...... 白简被这一连串儿的名词砸的头晕,等全部理解后才笑眯眯的道:“余掌柜说的极是,那这条件...”他半真半假的叹口气,“本来嘛,我是打算小事化了,余掌柜既然这么看得起我,那这个条件我可要好好想想才行。”看了眼外面昏沉的天,白简捂住嘴打了个哈欠,“唉,时候也不早了,余掌柜,我就先回房间慢慢想了啊,你也早点休息哈。” 俏枝突然发现自己错了,错的离谱,白简哪里是毒舌小气,睚眦必报,明明是恶劣又幼稚!还少年侠气,我呸! 回到房间,俏枝把整个脑袋都埋进了枕头里,还是无法接受自己的惨败,脑内复盘了大半宿,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睡过去。 ------------------------------------- 俏枝第二天是被吵醒的,听着屋外的喧闹,她有些好奇,匆匆的收拾了下自己便往楼下赶,到了楼下,才发现时候已经不早了,除她之外的所有人都已经就位忙碌起来。 “小姐,你醒啦,饿不饿?厨房里有还温着的小米粥,去吃一点。”清月道。 俏枝点点头,有些埋怨的道:“怎么酒楼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客人?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们怎么也不喊我呀。” 嗯...这个...清月眨眨眼,道:“还没到午饭的时间呢...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些客人来的这么早...是白公子不让我喊你的,说你应该会睡很晚,叫我们不要打搅你。” “......”行吧,不愧是清月,这么听白简的话。 俏枝没在时间的问题上继续纠结下去,喝了几口粥后抹了抹嘴问身边忙的不行的方大厨道:“今天...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多人过来?不是还没到中午吗?” 闻言,方大厨抹了把汗,笑道:“掌柜的,可真有你的!我昨天还和二子说,你那个什么自助餐是个昏招,没想到今天这么多慕名过来的!听说咱没了自助餐也没走,说按着自助餐的菜单给他们随便整几个菜就行。”方大厨用崇拜的眼光看着俏枝,“太厉害了,掌柜的!咱酒楼的招牌应该就通过昨晚打出去了!”他拍着胸脯保证道,“别看我就是个厨子,可我有经验的!今天这么多人过来,只要咱菜品大面上不出错,肯定能留住客源!” 俏枝点头点头,心情突然变得明朗起来:“原来...是因祸得福?那昨日那个自助餐,应该也算成功了吧?” “成功,必须成功!”方大厨肯定的道,“是掌柜的赢了!掌柜的简直是神仙在世啊!” “这...这有点过哈。”俏枝不自然的咳了声,被方大厨捧得有些飘忽,“方大厨自己不也很厉害吗?明明是这座酒楼的拥有者,还假装不是,财不露白的大财主啊~” 听到这句话,方大厨刚刚还笑眯眯的脸突然阴沉下来,恢复了沉默,一言不发的切菜,过了半晌,他才道:“我并非故意瞒着掌柜,只是事出有因,不是所有人都要把自己的身世告知与众,我也有自己的苦衷,希望掌柜的能理解。” 也不管俏枝听到后的反应,方大厨又低下头,下了逐客令:“厨房这地方太腌臜了,不适合掌柜的这种,而且掌柜的在这里我也不好发挥,不如掌柜去外面待会吧。” “额...好。”俏枝愣愣的点头,完全被方大厨骤然的冷脸吓到了,直接转身出了门,自然也错过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紧张,也完全没注意方大厨那段话与他平时说话语气过大的反差。 悦来酒楼的招牌就这么打出去了,因为一场失败的自助餐。每天慕名而来的人有不少,回头客也多,悦来酒楼就这么一跃成为鄢陵最大的几个酒楼之一,俏枝也顺利的和那几个老板建立了塑料友情。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转眼间便到了放榜日。这天悦来酒楼没有开张,白简去了安陆城,大家都在等白简或是赵钰带来的好消息。 虽没经历过高考,俏枝坐在大厅里,手心却淌出了汗,这一刻,她大概能明白那些等候在考场外的家长们的心情了。 第六十一章 归来 今日是放榜日的头一天,早在前几日便有学子陆续返回安陆城,为的就是能第一时间看到自己乡试的结果。 自从赵钰走后,昨夜是王掌柜第一个失眠夜,想到明天将要公布的榜单就激动的睡不着觉,反观赵钰倒是镇定无比,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该怎么授课依旧怎么授课,要硬要说上些变化...那大概是赵钰看起来更加的自信了,整个人由内而外的散发着光芒,再也不是之前那个傻呆呆的书生样儿了。 王掌柜望着外面水泄不通的街道有些犯愁,本来今天他是打算去阿遥家接赵钰一起去放榜的...但他刚刚打了个盹,如今街上人满为患,要顺利的从北宁酒楼移到阿遥家都是个问题,更别说再走到放榜的地方了... 王掌柜尚在纠结,而一边的赵钰早就辞别了阿遥,前往了放榜的地方。 十几年寒窗下来,要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只是这几日里他辅导阿遥,逐渐的得心应手起来,虽然也是面对课本,可却是与以往读书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很喜欢这种教书育人的感觉。 此时,王掌柜也从北宁酒楼出发了,直接前往放榜的地方。只是他突然有了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他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缓缓靠近围观的书生,从榜单的末尾开始看起。 乡试一共会录取三百名学子,这个数字听起来似乎很多,可跟乡试的全部学子比起来依旧还是凤毛麟角。一直看了后一百名都没有赵钰的名字,王掌柜有些心寒,可想想赵钰那副胸有成竹、云淡风轻的样子还是咬着牙往上看去。 总还是要抱有一份希望的,可他又走马观花的扫了一百五十个名字,也没看到一个姓赵名钰的学子,只剩下了不到五十个人名儿,王掌柜突然就绝望了,丧气般的垂下了头,眼角的余光却忽然瞥见了‘赵钰’这两个字。 这是...第三???第三!!王掌柜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置信。这个傻呆呆的书生居然是第三名?!!紧接着,他看到了傅若水排在了第五名的位置上。 天哪...捡到宝了! 周围陆续有人认出了王掌柜,看向他的目光中都有些嫉妒,这次,北宁酒楼是真的要翻身了。 有人欢喜,自然有人忧愁。参与乡试的学子那么多,可最终也只有三百名学子上榜,剩下的都只能打道回府。 中午的时候,北宁酒楼为赵钰和傅若水摆了一桌盛大的酒席,王掌柜总算扬眉吐气了一把,几乎每见到一个人都要跟他说一遍赵钰和傅若水的成绩,话语中透露着掩饰不住的得意,仿佛这俩是他亲儿子一般。 直到下午,白简才赶到安陆城。围观的人群早已散去,只有零星的几个人还在放榜的地方,他一眼就看到了赵钰的名字,没费多大的功夫便打听到了赵钰现今的住所,快马加鞭赶到了北宁酒楼。 向王掌柜说明了自己的来意,白简就要带着赵钰回鄢陵,只是赵钰却摆了摆手,说自己还有些事要处理,大约还要晚上那么三两日。 白简不明白,傅若水确是再清楚不过,赵钰想要处理的事情其实就是阿遥的学业。那日他推荐赵钰去当阿遥的夫子,其实不过是耐不住阿遥父母每次信中的恳求,又看赵钰一副好骗的样子,才临时把他拉来充数。 本以为他也坚持不了多久就要放弃阿遥这个孩子,没想到他却一直咬着牙坚持了下来,真的承担了一个夫子的责任,阿遥的学业也有了质的飞跃,他的父母都在说,感谢傅若水替阿遥选了这么厉害的一个夫子,每天玩着玩着就学明白了以前完全搞不懂的知识。 嗯..... 傅若水听着阿遥父母的感谢,其实内里心虚的不行,脸上还要装出一副早就明了了的表情。 阿遥的的学业在一点一点稳定的进步着,甚至逐渐露出了一点点不可思议的天赋来:他的骈文行云流水,字里行间透着酣畅淋漓的感觉,虽用词还有些幼稚,但内里散发着的却是成熟的大家感觉。 同时,阿遥也不像之前那么贪玩了,在赵钰的帮助下,他逐渐适应了枯燥的学习,坐在椅子上一坐便是一整天。 自家贪玩的孩子突然认头学习,这是阿遥父母之前完全不敢想象的,阿遥能识字,会打算盘,能算数能盘账他们就谢天谢地了,哪知道把阿遥放手给赵夫子不过俩月的时间,自己的皮孩子跟换了个人一样,他们简直要把赵钰当成在世神仙来看待了。 赵钰听到这些赞扬却只是面皮微红的摇了摇头,摸着身边阿遥的脑袋,说,这一切都是阿遥自己努力的成果,他不过是适当的引导和鼓励罢了。 知道了自己的乡试结果,赵钰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也终于落了地,他虽很想念悦来酒楼,想念......俏枝,但他目前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细细的交代了阿遥接下来几个月需要做的事情,又在他接下来会看的书上写好了需要注意的地方和各种小注...直到白简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赵钰才放下了对阿遥的殷殷叮嘱,乘着马车和白简回到了鄢陵的悦来酒楼。 赵钰取得了乡试前三的消息,早就传回了鄢陵,一时之间,大家都对‘赵钰’这个名字产生了好奇,有些消息灵通的已经打听到了这位‘天才’学子与悦来酒楼的那位余掌柜和白公子都交情匪浅。 托赵钰的福,悦来酒楼又一次成了众人议论的中心。再加上鄢陵的这些学子中,只有赵钰一人的成绩如此亮眼,大家都在疯传悦来酒楼有什么法宝,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扭转逆袭,现在的悦来酒楼,几乎成了鄢陵酒楼里的‘榜首’,即便客满,大家也愿意到悦来酒楼等座吃饭。 俏枝一直挂在嘴边上的‘做大做强’,居然就这么实现了,以一种极其不靠谱的方式实现了。 本来俏枝想了好几个激动人心的欢迎仪式,甚至还强迫着修竹和清月秋月一起排练了那么几次,可真的盼回了姗姗来迟的白简和赵钰两人,她却直接忘记了排练了无数遍的场景。 看着那个阔别几月的‘挚友’说不出话来,只是慢慢的红了眼眶,真的只有亲身经历了才知道赵钰这前三名的含金量有多大,真的...太不容易了。 赵钰本身也有一肚子话要和俏枝讲,关于他的考试,关于他的夫子之路,关于阿遥,甚至关于中秋节那晚的孔明灯...这些话这些天他都藏在了肚子里,直到真的见到了俏枝,才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可他还没来得及和俏枝打一个招呼,就看到眼前的女孩红了眼睛,他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慌忙之间,就要用手替俏枝拭去泪水。 直到赵钰僵硬的手指碰到了她温热柔软的肌肤,他才发现自己的动作有多么的唐突,多么的突兀。他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俏枝眨了眨眼睛,耳朵也红了起来。 白简站在一旁,几乎把这俩人之间的互动尽收眼底,他突然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的郁结,看着赵钰仍僵在俏枝脸边的手的眼神也有些不悦。 好在,这种奇怪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俏枝笑着擦去了自己眼角的泪水,道:“抱歉啊赵大哥,我知道了你乡试的成绩再看到你的人,突然有些失礼了,抱歉抱歉。” 她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笑眯眯的道:“你和白大侠一直在赶路没好好吃饭吧,从好消息传到鄢陵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准备好了全鱼宴的所有食材等着赵大哥回来呢。现在万事俱备,东风也到了,就请这位东风赶快进酒楼吧~。” 赵钰也点点头,迈进了酒楼。却被满大厅悬挂着的《悯农》卷轴惊住了。 他看了看身边同样一脸茫然的白简,才把目光重新投到俏枝身上,询问他这是怎么一回事。 听完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赵钰笑着摇摇头,小心翼翼的绕过这些卷轴,上了楼进了他熟悉的雅间。 雅间的摆设还是和从前一样,给他的感觉却和从前完全不同。几人围坐在一起,询问着赵钰这几月在安陆城的状况,赵钰便也捡了几件有趣的事情讲给了他们听,说到中秋节的时候,赵钰的眼睛暗了暗,并没有提起孔明灯的事情,而是很快的转开了话题,说起来他唯一一个也是最得意的学生阿遥。 ‘全鱼宴’陆陆续续被摆上了餐桌,赵钰白简赶了那么久的路,早就饿惨了,刚上了第一道菜便埋头苦吃起来,直到菜上了一半,他们才放下了筷子,继续着刚才没聊完的话题,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饭。 乡试过后是殿试,两场考试之间只隔了一个月的光景,因此吃完了这顿全鱼宴,赵钰在家没呆几天,就又踏上了前往京都的旅程。 只是,这次的他比起之前,自信了不少。眉眼之间流转着胜券在握的光芒。 第六十二章 遇险 过了殿试,赵钰在大殿上被钦点为这届的探花郎,仅次于状元和榜眼,傅若水也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成绩。 赵钰成为殿试探花郎的消息不胫而走,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回了安陆城和鄢陵。听闻这个消息的王掌柜差点塑个金身把赵钰给供起来:现在谁还敢说北宁酒楼是学子们考学的拦路虎?那么大一个的探花郎摆在那了!赵钰可是块活招牌,你们考不进榜真的就只是你们自己的问题而已! 赵钰无父无母,平日里都是一个人住,所以当鄢陵县令王赐接到了这份捷报的时候,便直接送到了悦来酒楼。 两位衙役得了王赐的嘱托,有意的放满了速度,一路吹吹打打朝着悦来酒楼的方向走。 站在门口迎接官府的捷报的俏枝看到两匹高头大马后面跟了乌泱泱一片人的时候,直接就傻眼了,直到报信的衙役说了第二遍才反应过来,把早就准备好了的红包递给了衙役,两个衙役对视一眼,笑着恭维了几句赵钰,临走时又悄悄的把红包放到了一边。 新晋探花郎的赵钰这几日忙的不行,被各种人来着前往各式各样的应酬,越来越多的学子书生前来巴结他,好话说了一箩筐,哪还是之前被嫌弃奚落住了北宁酒楼的学子的态度? 赵钰本身是个挺随和的人,不大懂得拒绝,在这几天里硬生生的练出了拒绝人的模板出来。等到他终于推干净了身上的所有邀约后,与仍旧应酬不断的傅若水吃了一顿饭,便打点好了行礼准备回鄢陵。 坐在马车上,他犹豫了下,没有直接回鄢陵,而是说了另外一个地方,一个一直被他隐藏在记忆深处不敢随便与人共享的地方,他要回到他出生的地方,去祭拜下父母。 说起来,人生的经历真的很奇妙,就如同现在的赵钰一样,走在了津海这座小城里的石板路上,明明已经十几年未见,可周边却没什么变化,他眼中的风景与那日奶娘抱住他狂奔着,两边飞速倒退着的风景几乎重合在一起,仿佛时间从未流逝,他依旧是那个天真的孩童一样。 路边跑过的小孩子呢喃着熟悉的腔调,是赵钰这么多年想忘又不敢忘记的回忆,沿着记忆中的小路慢慢行走,他还是来到了曾经的家的附近。 那份捷报,其实分别送往了三个地方,一个是他乡试的安陆城,一个则是他现居的鄢陵,最后一个则是他现在所在的津海城。 当初父母去世,其实远远没到需要背井离乡的地步,毕竟他还有亲戚,就算没有奶娘帮助,只靠亲朋接济应该也是可以活下去的,毕竟一个小孩子而已,又能吃多少呢。 可当初他的父母被处以死刑时,那些亲戚嫌他晦气,说他是天煞狐星,明里暗里编排了不少他父母的坏话。 赵钰的父母尚在牢狱,还未真的押往刑场的时候,他家便来了几波所谓的‘亲戚’,打着帮扶赵钰的旗号,侵占了他家大部分的财产。奶娘想要帮他夺回属于他的东西,却被那帮子亲戚直接推到在地,说一个仆人老妇,没有资管管他们赵家的事。 眼看着赵钰家的私财被这帮子亲戚翻了个底掉,他们甚至大摇大摆的坐在主人位上,指使着还是个小孩子的赵钰给他们端茶倒水,唾沫横飞的诉说自己为保赵钰父母出来废了多大的力气,所以拿家居摆件也好还是银两也好,都是赵钰和他父母欠他们的,是应该的。 可实际上呢,这些人是打听到了赵钰父母必被判以斩首罪才敢这么肆意妄为的,他们断定了赵钰父母出不来,便抢先一步,能私占到多少财产都是赚的。 奶娘无奈,又不想被自己呵护疼爱到大的小主子被人一直欺负下去,便冲到厨房拿了菜刀,几乎以命相搏才把这群惹人厌烦的亲戚送走,接下来的日子便锁紧了大门,一人一仆只靠着原有的粮食充饥。 奶娘不过只是个大字不识的伺候人的奶娘罢了,既无人脉也无对事情的预见性,她一直以为赵钰父母是被冤枉的,总有一天会被无罪释放,可直到‘斩首示众’的处决下来,她也没等到她想象中的那份赦免。 与她相熟的人都劝她,叫她趁着这股子乱劲儿,学着赵钰家那些亲戚一样,捞一笔就跑,她拒绝了,她放不下赵钰这个小主人,不敢叫他一个人面对这真实残酷的世界。 本来,她的打算是靠着赵钰父母留下的这些财产,怎么也能顺利的把赵钰供出来,她一开始是没有想过要离开津海的,毕竟这里才是她和赵钰的家。 然而,一天夜半,她本来已经睡下了,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打开门才发现正是之前将赵钰父母抓走的那个衙役。 她对这些官员有着本能的畏惧,正想关上门,那个衙役却告诉她,斩首的日期提前了,就在明天午时,而且之前所说的财产不充公这条也全部作废......最后,他一脸复杂的道,虽说他家大人决定了全部充公,但你还是可以把一些细软金银带走,包括一些不太重要的摆设...如果可以的话,就带着赵钰小公子一起走吧,这个案子...颇多疑点。 奶娘没有完全听懂衙役说的这段话,却听懂了最后一句,她匆匆的收拾好需要带上路的细软银两,又拿了赵钰爹娘很喜欢的那套文房笔墨,带了几套她和赵钰的换洗衣物,在天刚亮的时候就叫醒了赵钰,也没说清缘由,便带着他上了路。 赵钰虽然年纪小却不傻,拜他这些亲戚所赐,奶娘不能理解的东西,他却大概可以听懂,一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爹娘并不能像奶娘日夜盼望的那样无罪赦免,相反很有可能走进他那些狗屁亲戚一直期待着的结局。 因此,当奶娘叫醒他,要带着他离开津海的时候,又看到奶娘只打包出了一小个包袱,大部分名贵的摆件都留在了府上,他便明白自己的父母已经.......。 直到奶娘抱着他狂奔在山路上的时候,明明满目寂静,入耳的只有呼啸的风声和丛林中的走兽的声音,可他偏偏还是听到了他父母被刽子手处决的声音。 如今,已经过去了十几年,赵钰又重新踏入了这个令他懵懂着伤心绝望的城市。 路边有人在卖遮阳的斗笠,日头很足,他便数了两个铜板递给了那个小贩,买了个斗笠戴在了头上,他的脸隐在宽大的斗笠檐下。 顺着小路七拐八拐,他没有去看曾经的家会是怎么样的一个情景,是落败无人居住还是已经被人翻修得面目全非,而是去了一片林子,在最角落的地方蹲了下来,摆好了一路上买到的香火祭品。 奶娘带他到了鄢陵安顿好后,曾独自一人回去过一趟,此后每年的那个时候都会借口出门办事消失个几天,把他托付给其他人。直到奶娘生病,卧床不起的时候,才颤巍巍的掏出了一个纸条,告诉他,这个地址就是他爹娘埋骨的地方,叫他每年的那个时候都要回去祭拜。 不久后奶娘就去世了,等他操办完奶娘的后事,时间早就过去了,再加上那年他确实很疲惫,所有的事情都赶在了一起,他也就没有去,那张纸条上的地址被他牢牢的记在了心里,也就没再翻开过。 此后的几年,也因为着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去成,可只有赵钰心里明白,并非是有事情拖着他不能去,只是他不想去,不敢去罢了。 而这次他成了圣上钦点的探花郎,他也终于有了说服自己的理由。 其实他放弃不去的理由只有一个而已,只要他不去看不去想不去听,那他就还能假装爹娘仍在,假装自己并未经历过一切....尽管他知道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祭拜完爹娘,又郑重的磕了几个头,赵钰才起身,走到路边,雇了一辆马车,准备回鄢陵。 或许是因为卸下了心中又一个沉重的包袱,他坐在马车里与车夫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闲天,心中却无比的畅快。 “公子,我们马上就要出了津海了。”车夫道。 “好,多谢。”赵钰柔柔的答应,心中所想的却是俏枝。这次他得了探花郎的名头,肯定会分到一官半职,等到了那时候,他要怎么和俏枝讲呢...等等,他的首要任务应该是请她吃‘全鱼宴’,毕竟他曾答应过。 赵钰想着想着,脸上便露出一道笑容,可这笑容还未持续多久就被打断,马车剧烈的颠簸了下后就停住不动了,紧接着,马车帘子被挑了起来,几个带着刀的壮汉像抓小鸡一样把他从车里抓了出来。 刚刚还对他笑脸相迎的车夫如今却阴着一张脸,与其中一个壮汉站在一起。 赵钰心下一寒,他这是碰到‘劫道’的了,难怪这车夫听到他要去鄢陵的时候也不惊讶,只是打量了他一番就放他上车了,因为这个车夫根本没想把他送出城,他唯一的目的,便是看他一个人好欺负,把他拉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方便这些壮汉抢劫。 为首的大汉解开了他鼓囊囊的包袱,拿了里面的银两后,就把剩下的东西丢到了赵钰脚边,斜瞥了眼车夫道:“我还以为你这次能给我带来什么好货色,没想到还是这种没钱的穷书生。” 车夫也很无奈,他看赵钰一个人背了那么大的一个包裹,以为里面应该都是银两,没想到却净是些笔墨砚台,完全不值钱的东西。 这些大汉又仔细的搜了赵钰的身,确保他没有私藏银票后,才骑着马离去,带他来的车夫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便驾着马车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只留赵钰一个人,站在陌生的林子里,不知该往哪里走。 第六十三章 碰头 炽烈的阳光透过繁杂的叶子投射到赵钰的脸上,留下一个个细碎的光斑,他抬着头,眯起眼睛看着那轮正在缓缓降落的红日...半晌又低下头沉重的喘了一口气。 距离他被打劫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他在这座不大的林子里兜兜转转,汗留了不少,却依旧没走出这片密林,太阳马上就要下山,如果等天暗下来的时候他还没能找到正确的路,那后果不堪设想,毕竟谁也不知道天黑以后,这片林子会变成怎样一个洪水猛兽。 又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他才看到了点走出去的希望,深吸一口气,紧了紧抱在怀里的笔墨砚台,加快了速度。 直到天完全的暗下来,他才终于跌跌撞撞的走出了这片林子。站在豁然开阔的空地上,赵钰再也顾不上书生的矜持,躺倒在地,望着天上弯弯的月亮,大口喘息。 他终于走出了那片林子,此时此刻,他只想在这里好好的睡上一觉,至于其他的...他暂时不想管,不管是钱银也好还是什么也好,就让他们随风逝去吧。 赵钰躺在地上缓了好久,才终于缓过神,从地上爬了起来,又拍了拍身上的土。身上所有的钱银都被抢走,他于这里人生地不熟,露宿街头倒没什么,只是没有银两,他要如何回去鄢陵?难道要靠着他的两条腿吗?摩挲着手里温腻滑/润的砚台,他的心里缓缓浮现出了一个地方。 ------------------------------------- 自从赵钰启程去参加殿试,悦来酒楼依旧日日爆满,来吃饭的大多都是学子,都是抱着一副见不到赵钰本人,也要到他经常来吃饭的地方沾沾仙儿气的态度,俏枝一面暗暗笑着这些人的迷信,一面又整理出了一份‘学子菜单’,还把赵钰呆过的那间包房改叫‘孔孟儒’,说书的父女也暂时挥别江湖豪情,转而念诵这些孔孟之道,少女清脆的嗓音配上难懂的四书五经,倒是别有了一番滋味。 如此过了十多天,俏枝终于把那日办‘自助餐’的亏空补上,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又是被楼下的喧闹吵醒的一天,打了个哈欠,俏枝乖乖起身,任由身后的秋月替她梳着头发,如今她越来越享受着被人伺候的日子,如果不是清月秋月不懂得算账,她甚至想把盘账的这份工作也交给他们。 果然是人就逃不开真香定理,现在的她已经适应了这种米虫的生活。舒服的靠在椅背上,俏枝闭着眼呢喃:“白公子和修竹他们已经离开了吗?” 清月替她理顺头发,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把咬在嘴里的发簪取下斜插进去后,才得空回答她:“白公子和修竹一早儿就走了,现在应该快要出城了吧...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秋月正站在一边调制着香粉,闻言啧啧两声,笑道:“清月对白公子还是这么关心,唉,也不知道那谪仙一样的人儿眼里有没有我们的好清月啊~” 两个丫鬟又嘻嘻哈哈的打在一起,俏枝坐在他们中间,半无奈半宠溺的叹了一口气。 昨夜,白家突然派人送了一封秘信到悦来酒楼,信里写了什么俏枝并不清楚,只知道白简看完这封信后,脸色突然变得极其难看,没过一会儿便回房收拾打包出了行礼,说要回去。 当时已是半夜,俏枝劝白简很久,他才勉强镇静下来,答应等天亮了再出发,可当俏枝询问那封信的大概内容时,白简仍闭紧了嘴,沉默着不肯出声,直到俏枝受不了这尴尬的气氛准备回房间时,白简才轻轻的说了句,叫她不必担心,与她无关的话来。 问题是...俏枝从来没觉得这封信上的内容与她有关啊...白简这么强调,倒是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起来,让她不得不开始对那封神秘的信开始有了好奇,只是白简一大早就出发回了白家,那封信肯定也被他随身待在了身上。 清月秋月二人闹够了,帮俏枝擦上最后的香粉,又跑出去替她端来了今天的早餐。 吃完之后,俏枝擦了擦嘴,回到了她的老地方——窝在柜台里,开始了新一天的算账盘账。 生活不易,把她这个高中没毕业的十八线小演员硬生生的逼成了会计,假如有一天她可以回去,怕是可以直接无证上岗了,哦,差点忘了,李忘生道长说过她应该是回不去了。 思绪一不小心又飘了很远,俏枝晃晃脑袋,握紧了毛笔,重新投入到枯燥无比的算账中。 转眼间日暮西斜,在没有白简同她插科打诨的日子里,时间过得总是如此的快,仿佛被摁了快进,又仿佛一天天一日日的枯燥单调被她折叠了起来。白简已经去了四天,报平安的书信连一封都没有传回来,去殿试的赵钰也人间蒸发,消弭于茫茫的人海,若不是每日过来吃饭的学子们叫她的悦来酒楼日进斗金,俏枝怕是会以为,赵钰这种学霸是她幻想出来的人物。 合上了手里的账本,俏枝轻抿了一口温凉的茶,无端的思念起远在异乡的赵钰和白简来,不知他们二人如今在做什么。 而在另一端,被俏枝思念着的白简和赵钰二人凑到了一起,在津海的小路上飞奔着。 接过凉茶,赵钰向修竹道了声谢,才大口大口的喝起来,微凉的茶顺着口腔滑进喉咙,熨帖了他一下午的燥热。 一口气喝到见底儿,赵钰才喘着粗气把杯子还给了修竹,好奇的问坐在一边闭目养神的白简:“白大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 白简兀自闭着眼没有回答,倒是收好了杯子的修竹絮絮叨叨的替他的主子解释起了这其中的缘由。 原来,白简那日接到的那封信确确实实与白家余府有关,乃是涉及到了几年前的一桩秘辛。 飞天楼这个以赚钱出名的第三方情报组织,前几天却派专人送了信给余白两家,甚至分文未收。 余家主母刚看了个信的内容就派人请了白家家主,两人一碰头才发现这封信两家都有,只不过内容上有些微的差别。 两封信上都提到了原先一夜覆灭掉了的门派——夕照门。原先他们这些江湖人士掌握到的,或者说都认同的官方解释是‘武林大会上的大派弟子嫉妒夕照门里几个天资聪颖的好苗子,所以痛下杀手,且因害怕被夕照门门主夕照苛责...所有又痛下杀手除了夕照,顷刻之间,那个传说中的夕照门不复存在,只徒留了血迹斑驳的夕照门几个大字。’。 这个解释...甭管别人信不信,反正白简他们这些个小辈是一个字也不信。那几个被推出来挡墙的大派弟子,说起来也就只占个弟子的名头了,据说是门派里混吃等死的存在,虽说武功还不错,但也绝对到不了‘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痕’的地步,毕竟武学精于勤学苦练,这几个弟子仗着自己武功不错就日日逃掉每日的修炼..再好的武学也被荒废了。 这样的几个人,白简完全不信他们能杀人于无形,那几个好苗子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杀害,甚至于还杀死了门主夕照,屠了夕照满门...要知道夕照门之所以以一个小门派迅速崛起被众人所知,除了她的门主是个女子,整日吃斋念佛之外,还因为夕照独创的武功——几乎融了百家之长,摒弃万家之短,形成了自己独门独路的派招。 只是那时的盟主不知为何匆匆结案,即便白简与他都知道夕照门一事有颇多的疑点也被按下,此后整个武林又经历了几番大大小小的动荡,老盟主主动退位,没有让贤而是叫盟主之位空悬,而整个武林也从原先的三派鼎力演变成十派共治。势均力敌的情况下,这几个门派家主谁也不敢轻易的坐到盟主之位上。 夕照门一事过去了也快三年,早就被人遗忘到了尘埃里,如果不是他们这几个受过夕照照顾的小辈一直坚持着一个真相,怕是江湖之中早就忘记了曾经辉煌过的夕照。 当时他能陪着俏枝到鄢陵也是因为受余母和自家老爹所托,去鄢陵查夕照门覆灭的真相,只是他查了许久都没查出真实有用的消息,预备前往下一站时又突发了锦儿的事情,使他不得不停下里继续帮衬着俏枝,好不容易解决了锦儿的事,俏枝又信誓旦旦的要开酒楼,等开起了酒楼,他也等来了家里的信,告诫他不必急于一时,着眼于当下便好。 他便心安理得的住在了酒楼,时不时的气气俏枝,偶尔替她算算账提几个字,不过似乎都帮了倒忙... 就在白简以为今年就会这样平淡的过下去的时候,家里又突然派人送了封信给他。 信封里其实只装了一张白纸,可送信的人却大有来头,虽然看起来与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但他腰间却悬着一柄折扇,扇尾缀了一条流苏和一把小小的铁剑,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那把铁剑是白家的信物,且拥有着这种铁剑的人都是白家这些年暗自埋下的暗桩,除了白家门内弟子和余家家主主母知道这柄剑意味着什么外,其他人一概不知。 而这柄剑和暗桩的同时出现,再加上信封里装的白纸...只意味着一种可能——家中有大事发生,速归! 第六十四章 逐渐浮出水面的真相 这样的一处暗桩,从来都是只存在于传说中,存在于老辈口口相传的故事里,白简甚至一度怀疑这是老人拿出来诓骗孩子的,毕竟伴随着暗桩一起出现在故事里的,往往都是“小黑屋”…… 什么太顽皮啦,什么不好好听夫子讲学啊,什么跟其他小孩打了一架啊……统统都是被“黑衣人”抓进小黑屋里。 当白简真的看到这传说中的铁剑与空白信封的那一瞬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 等到他终于回了家,看到家里外出游历的弟子们都被召了回来,几个从不管事的大家长也聚集到一起的时候,他才明白这不惜动用暗桩的事情到底有多重要。 飞天楼的那封信被端端正正的摆在了桌上,白简的父亲把这封信递给了他,连同这封信一起的还有飞天楼送给余府的那封信。 信上写的正是他之前一直查又查不到的,有关于夕照门的一切。而信上所写的内容则彻底颠覆了这些年他对于夕照门还有整个武林的认知。 信上说,夕照门的覆灭是皇族斗争失败的产物。据飞天楼所说,夕照门的建立是由大皇子一手扶持的。而门主夕照并非是嗯吃斋念佛的女人那么简单。 夕照门是大皇子为了夺得太子之位在武林埋下的暗桩。本意是靠着夕照门搜集武林之中大大小小门派的情报,并且想要靠夕照们将这些门派收归己用. 从来不服管教的武林能被大皇子收复,这简直是为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再加上大皇子本来就深受皇帝宠爱,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难道太子之位还会远吗? 可惜大皇子虽然精于算计,却到底算计不过他老子.有句古话叫,普天之下莫非黄土。在这黄土之下做的事情,还能有皇帝不知道的吗? 大皇子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早就被皇帝看在了眼里,之所以不动声色,只是皇帝觉得时候未到罢了。 皇帝有心想要坐收渔翁之利,大皇子有心想要变成太子,掌握整个江山。他们谁也没有把夕照门放在眼里,毕竟一个被扶持起来的傀儡,一个女人当家做主的小门派能翻起什么水花呢? 可夕照门的门主偏偏就做到了。 有道是千万不要惹一个被骗了感情的女人,尤其是这个女人,还懂点儿功夫,知道点儿谋策,且有着卧薪尝胆的能力。 夕照假意归顺朝廷,借着朝廷的力量发展自己的势力。表面上他吃斋念佛,暗地里他为朝廷做事,可实际上他却是在培育着属于自己的势力。 大皇子虽有勇有谋,但心力不足。直到洗澡门覆灭的前夕,他还觉得夕照门一直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但实际上那时候的洗澡门已经有了脱离朝廷的能力和本钱。还是皇帝发现了夕照门的蠢蠢欲动,借着大皇子的手将夕照门铲除,同时扶持了几个与朝廷交好的门派,把一直以来都是三派鼎力的武林变成十派共治。 不管过程如何,最终武林变成了皇帝所希望的样子。大皇子苦心经营十几年的。大皇子十几年的苦心孤诣变成了一处废棋,而皇帝却不费吹灰之力,一举夺得了他梦寐以求的武林。 而信中除了记载了这一件事,还记载了其他与夕照门有关的事情。 武林的势力随着夕照门的覆灭被皇帝蚕食了个干净,这一切天知地知皇帝知,可大皇子却不知,他是被完全蒙在鼓里的。 一直听话做大皇子走狗的夕照门一夜之间被灭门,大皇子惊讶之余,自然要调查个清楚。但黄帝好歹坐在了这个万人之上的位子许多年,他所经历的血雨腥风和和久居上位所养成的谋略,又岂是是大皇子这个半大的毛头小子所能参谋透的。 大皇子查了一年两年,却始终没有查出幕后之手是谁,本来他所掌握到的消息与白简是一样的,都以为是那些门派的弟子因嫉妒而屠了夕照门满门。 虽然都晓得这只是浮在表面上的借口,但内里深层的情况却谁也调查不出来。毕竟皇帝虽然知道了自己儿子的野心,却还有着一份做父亲的本能并不想把这份本就稀薄的父子关系变得更加的稀薄,乃至于反目成仇。 本来是谁也调查不出的结果,本来是被皇帝隐瞒的好好的真相,却不知被谁翻了出来,还捅到飞天楼里。 飞天楼并不只是是隶属于皇帝的情报组织,准确的来说,飞天楼是一个独立的组织,但其中依旧混杂了大大小小的势力,比如皇族,比如以白简为代表的武学门派。 而将这个真相捅到了飞天楼的幕后之人,不可能不知道他那样。不可能不知道这飞天楼复杂的构成,可他依旧选择把这一切桶到了飞天楼里,而不是把这份情报卖给皇帝或是其他人。 不管幕后之人最终想要达到的结果是什么,现今能看到的后果达到的只有一条:那就是借着飞天龙的手,达到天下大乱的目的,或者说并不需要天下大乱,只需要黄帝与大皇子生出间隙,这就足够。 幕后之手的目的也确确实实达到了,当大皇子知道自己苦心孤诣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夕照门,是被皇帝一举灭掉了以后,并没有反思是不是自己的管理出了问题,仅仅是把这一切的怨火都撒到了皇帝身上。 一向以温和一面示人的大皇子,却不知为何变得突然咄咄逼人起来,按理说,夕照门不过是他埋下的一处伏笔,就算是被皇帝发现产出他所。恐惧的也应该是皇帝是否会对他心生怨念,而不是皇帝铲除了夕照门却不告诉他。 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跟随了皇帝几十年的大皇子应该早就知道了,可偏偏却没有压制住自己的火气,在上朝时就对皇帝质问起来,不过幸运的是,大皇子好歹留了一二分的理智,并没有直接在那么多的文武大臣中说出了夕照门覆灭的真相,也没有说出夕照门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棋子。 他虽然没有明说,可皇帝却猜的出来。而且,而且能在诡异多变的朝廷的漩涡之中站稳脚跟的,大臣们又有哪个是真的两袖清风不沾片点云彩的呢?大皇子在飞天楼中所知道的真相,他们这些人精儿似的大臣之中自然也有人知道了。 大皇子怒气冲冲的打着哑谜,底下知道真相的臣子,眼观鼻鼻观心的默不作声的看戏。但皇家的戏哪是那么好看的,皇帝虽极力忍耐,却仍被大皇子话里话外的阴阳怪气伤到了,糖糖的九五之君怎么能容许自己的儿子对自己撒泼呢? 皇帝怒不可遏的拍桌,以此来打断大皇子涛涛不绝的话。但大皇子却会错了意,他以为皇帝是心虚,是不敢与他继续对峙,是默认了自己的错误。 因此,众臣下朝之后,他并没有走,而是依旧站在大殿之中,等待着皇帝,等待着他的父亲给他一个明确的说法,让他……。 皇帝见他还没有走,自然是更加的怒不可遏起来,直接冷着脸喊来了羽林卫把大皇子脱了下去,打了五十大板后才又把它提溜回殿上问话。 挨了顿结结实实的打以后的大皇子,好像是被打清醒了一样。总算是认识到了自己刚才在上朝的时候,对皇帝的那一声声的质问有多么的可笑。 他痛哭流涕地跪倒在皇帝面前,恳请皇帝。肯请他的父亲看着父子之情的面上饶他一命。 皇帝,这个九五之尊的男人就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看着他跪在地上的人高马大的儿子。无奈的闭上了眼。 到底他才是父亲,而他是自己的儿子,就算自己的儿子犯了再大的错误,他这个做父亲的也要原谅,哪怕他这个父亲是。万人之上的皇帝。 他原谅了儿子,接受儿子现在的道歉。同时,老谋深算的皇帝也知道了,既然儿子从飞天楼中得到真相。那飞天楼之中,总会还有其他人知道这层事件的真相。 不管那个人是臣子还是皇子。总归这件事是一个丑闻,而这个丑闻从本来只有皇帝一个人知道的变成了许许多多的陌生人,暗地里藏着的人知道,变成一个不可控的一个结果。 皇帝一向是深谋远虑的,他知道这件事情必然会闹大,有所区别的,仅仅是时间的长短而已。大皇子虽然做错了这一件事,但他总归还是聪慧而机敏的儿皇帝也一直把大皇子当做未来的储君培养。 大皇子不能暴露出来,而且必须要在这件事情之中择得干干净净,看不出一点他的影子。消除不利谣言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把这个谣言率先公布出来,而皇帝也这么做了。 他找了一个替罪羊,这个替罪羊必须是他平时看不顺眼的。在朝廷之中有分量的,但是同样,不是被其他臣子所喜爱的那么一个官员。 于是他想起来了俏枝的父亲,这个他曾经很想要发配往北疆,却被按下的不这么听话的臣子 飞天楼给他们送的这两封信中就记载了这些事。 第六十五章 听大海的声音 白简看完了这两封信,一贯沉稳的面色白了几分。 久不露面管事的大家长见他像甩烫手山芋一样的把信甩到桌上,皱着眉呵斥了他一句:“胡闹!多大的人了怎么做事还这般浮躁!” 白简被骤然响起的说话声震得打了个哆嗦,缓缓抬头看向对面坐的挺拔的大家长。 这位大家长看着已十分的苍老,脸上的褶子多得能夹死一只苍蝇,眼皮子也抵抗不住的耷拉下来,可他依旧坐的挺拔,仿佛有根竹竿儿抵在他身后似的,那双耷拉着的眼睛微微一翻,就露出十足的精明来。 训斥完这句,他没去看白简与众小辈的脸色,而是端起了面前的茶碗,掀开盖子,颇怡然自得的轻抿,好像这两封信的内容都不叫事儿一样,好像这些漂泊各地的小辈不是他喊过来的一样。 白简耐着性子看大家长饮茶,等茶下了半杯后,他才恍然大悟,惭愧道:“是我急躁了。太爷爷,对不起。” 听到这句话,大家长才微不可查的点点头,顺势放下了茶杯:“真伪尚且不定,不要自乱阵脚。” 白简羞愧的点头。 白简如今年岁也不小了,平日里兵书也没少读,可真遇到事儿了怎么还是像个普通的世家子一样,完全担不起事儿。白家虽是武林世家,自诩处世之道是明哲保身不参与到天下纷争中,但像他们这样的大家族,即便身处武林这样的世外桃源中,又有几个能真的置身于世外? 看看如今十派共治的武林,不知有多少朝廷的走狗和其他势力的傀儡混杂其中,分着武林这一亩三分地。白家这代的家主不出意外会落到白简头上,之前他虽莽里莽气却到底沾了几分侠气,如今看起来....大家长同坐在白简身边的白简父亲交换了一个眼神,又摇了摇头。 恐怕,还需历练。 一个比白简矮了半个头的少年郎冒冒失失的开口道:“太爷爷,送信给我们的人可是有着飞天楼专属的印记,不是说这个印记造不了假吗?为什么您还说真伪不定呢。”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这个少年郎,所有目光都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看的少年郎摸摸鼻子,疑惑:“难道我说错了?”目光转了一圈,落到刚看完信不久的白简身上,白简是最晚进来的那个,又没听到父辈间的讨论,肯定和他一样搞不懂其中的缘由,想到这层,他急忙开口道:“大哥,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白简瞅了眼他这个冒冒失失的堂弟,恨不能当场晃荡下他的脑袋看是不是能听到大海的声音:“不是说飞天楼不确定真伪,而是飞天楼送来的消息和他们的目的。” “哦...”堂弟看着他许久不见的堂哥,傻傻点头,又敬佩又惊喜的笑道:“堂哥,你懂得真多!太厉害了!” 听着这少年郎欢快的语气,白家众人静默,白简无力扶额,此时所有人的心里都再想着同一个问题:到底是谁把这没心没肺的人儿给召请回来的?还不如不召回,最起码不会被他这不着调的语气气得肝疼儿。 看着堂弟小狗儿一般渴望的眼神,白简硬着头皮继续解释:“送到余府的信中多了一条儿有关余父的处置问题,写得十分详尽。飞天楼不过是个民间的情报组织,怎么会会这么清楚皇帝那边的所作所为?还有,飞天楼明知道我们白家与余府交好,却还是派人送了两份大体一样,小地方不一样的书信,这代表了什么?” “额....” “代表了,飞天楼想要离间白余两家。”大家长开口道,“飞天楼送信送的大张旗鼓,此时武林各派差不多都知道了有两封信送了过来,如果我们或余家任何一方藏私,那飞天楼的目的就达到了。” 听了这番解释,座中的几个小辈都露出了恍然惊觉的神色,看得堂弟闷闷不乐的岔岔:这不这么多人听不懂嘛,只不过他心大,把疑惑问出来了而已... “但孙儿还有一事不明。”白简皱着眉沉思了片刻,突然道,“皇帝的目的是把大皇子择出来,然后祸水东引到余府余父身上...那为何要给我们白家也送一封情报?难道幕后之人笃定我们得到了这消息不会和余母说,而是任其自生自灭?” 听到白简的问话,大家长也罕见的愣住,他之前只顺着离间的思路想了很多,但一时没想过到底为何会送两封给他们,毕竟江湖儿女一项不拘小节,他虽被尊为大家长,身居幽暗的幕布中,但白家的所有重要决定都会先拿来给他看一样,所以他虽然看着不管事,笑起来一副瘦脱相的弥勒佛样子,但白家内外发生的所有大事小情,都没办法逃离他的眼睛,哪怕是白家现任的家主,白简的父亲,也是如此。 “若是为了离间我们两家...似乎有些太兴师动众了些。”大家长沉吟道,“依你之见,飞天楼的目的是什么?” “有没有可能,我们和余家所掌握的都不是真相?或许,只有把这两封信合在一起,才能窥探到被隐藏起来的真相。但是...我们与飞天楼没什么往来,余家现任家主又是个不怎么喜欢结交的人,飞天楼何必巴巴的送这信来给我们两家呢?” 他又俯下身捡起桌上的两封信,并排放到了一起,可两封信前面的措辞甚至字迹都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只是其中一封的末尾,详细写了余父将于什么时日被皇帝派往北疆镇匪。 大家长幽幽的看着白简手里的信,轻声道:“有个被我们忽略了的问题,如何能确定只有我们两家收到了这封信?” 大家长的这席话,宛如一道惊雷劈闪进白简的脑中,他举着信,怔在了原地。 一中年男子起身,他便是那个欢脱少年郎的父亲,他扫视了一圈,恭敬道:“当初那飞天楼的送信人走了之后,我派人跟过,他没和任何人碰过头儿。看了信的内容后,我就叫了四个心腹暗中查看飞天楼的情况,尾随了几日后也没见他们拿着信去找过任何大家族,大部分都还是在解决之前囤积的情报案。” “太嫩。”大家长摇摇头,“飞天楼要是没点本事怎么能屹立几十年不倒,还做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你自以为是的跟踪,说不定人家早就发现了,派了几个小朋友陪你玩儿呢。” 堂弟父亲被说的有些下不来台,争辩道:“我们白家的功夫不说武林第一,好歹也是经过了几十代人传承下来的,难道还比不过那个赚情报钱的飞天楼?” 白家大家长还没说话,白简的父亲就率先开口道:“堂弟,你想得太简单了。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堂弟的父亲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低下头坐了下去,什么也没说。 大家长揉揉眉心,真诚的觉得自己以前的教育方式出了问题,虽说江湖人士,就该肆意江湖的不拘小节...可他们这表现明显是肆意得把脑子都丢到外面去了...小辈没脑子还能安慰下说是缺少历练,这几个黄土埋了半截身子的人还这么参不透,明显不是缺历练了。 是真的蠢。 他之前觉得白家根基尚稳,所以选的家主也是偏注重义气的白简父亲,但现在白家明显被卷入了一场诡谲的风波,他们却还傻乐傻笑的自以为天下第一... 如此看来,白简的蠢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了,最起码还没像他叔伯那样蠢到无可救药。 想到这儿,大家长放下了揉着眉心的手,对白简道:“去余府,请余母过来。” 另一边的余母,也已经和云枝讨论了许久。余沅桥早就回了军队里,偌大的余府里真正能说上话的只有云枝一人,而云枝这人虽看起来大大咧咧,实则心细如发,回忆着那封信上的内容,提出了不少的疑点。 母子二人正细细的讨论着,就听到丫鬟通传,说白家的小公子白简请余老夫人去白府小坐。 余母起身,示意仍坐着没动的女儿云枝跟上,自己则随着小丫鬟的步伐走到了外面。这等机密的讨论,云枝本不想去,但余母没有跟他任何商量的余地,她也只能咬咬牙跟了过去。 白简牵着马车在路旁等他们。见到跟着出来的云枝,白简愣了楞,随即朝着这位阔别已久的‘姐姐’点了点头,云枝也露出了个勉强的笑容,没有心情调侃这位少侠,抿着唇跟在余母的后面上了马车。 一路的狂奔,一路的尘土飞扬,等到了白府,他们来不及寒暄便直接切入了正题。 白府的丫鬟给远道而来的余母和云枝上了两盏香茶。 余母掀开盖子闻了闻,动作与白家大家长如出一辙,透着漫不经心的沉稳,放下茶杯,她才道:“我家老爷和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可能已经用了种种理由,扣在了京都。” 第六十六章 温情与铁面 据余母所说,她和云枝已经有日子联络不到余沅桥和余父了。云枝上次见到余沅桥,还是余沅桥洵假时,两人一起去参加俏枝酒楼的那个‘自助餐’的时候,此后余沅桥就回去了,二人也再也没见过。 按理说,不管是久居军旅的爹爹或是大哥,最迟不过四五天便会寄来一封家书。但从余沅桥回去到现今已经快一个月了,连一封信或一个口信都没传过来。 余沅桥做事沉稳,余父却暴躁、意气用事,如此的反常余母担心是自家丈夫在京都惹了什么麻烦......却一直联系不到余父或是余沅桥。 “我问了我夫君。”云枝勉强的笑了下,道,“可他到底只是个文官,人微言轻,能打听到的消息只有他俩仍在京都,至于具体在做什么,为何久久联络不到,他就打听不到了。” 白家大家长点了点头,目光在送到余府上的那封信上流连了一圈:“现在和信上所记载的事情已经有了出路。按信上所说,余家小子会在十几天后去北疆任职大将军。大将军之比于他现在的官职,从明面上来看,是升官的。” “既然如此,皇帝就不该,最起码不会因为小事和他置气,除非...他犯了什么大错或者被拿出来做了替罪羊。” 白简已经听懂了大家长话里蕴含着的意思,余父这个刚正不阿、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格被皇帝或是其他想要保下大皇子的人利用了,这利用甚至波及到了余家大哥余沅桥。 白简的武术就是余父启蒙的,可以说余父算是他多半个老师,长大后虽不像小时候那么亲他了,可白简内心还是把余父当成自己亦父亦师的长辈在尊敬。 白简听懂了的话,余母和云枝显然也听懂了,他们对视一眼,云枝眼里有掩不住的慌张,她拿起茶杯掩饰性的喝了一口,道:“我再让我家那位去问问吧...好歹他也是朝廷的文官...” “不可。”大家长摇了摇头,“会打草惊蛇。况且,现在的真实情况谁也说不准。” 难办啊...大家长悠闲了半辈子的性子突然变得有些焦躁,要是打听个其他什么事都还好,自己打听不到的,就直接拜托给飞天楼好了。但这事明显是飞天楼给他们下了绊子,飞天楼这一条后路断了,就等于断了所有的后路... 首先,他们白家本身就无心插手朝廷上的事情,之前埋在各地各行业的暗桩也是怕自家毛躁的小辈犯了什么事儿,能够提前知晓,通过这些暗桩想出万全之策。而这次的事情...明显不是几处暗桩就可以解决掉的。 白家都这样了,余府比他们也好不到哪去。余父生性刚正不阿又喜欢直言不讳,只要是他觉得你错了,那就是你错了,甭管场合,甭管官职,哪怕对方是皇帝,他也敢在早朝上当着所有的文武百官大声的讲出来。 他早就说过,依余父的这个性子,做个武林世家的家主还算凑合,入朝廷?这辈子他都不够格。可余父还偏偏得了那份机缘,叫他想不入都难。这场有关于余府的劫难,迟早要有,无非是大小和时间的问题了。 整个厅里无比沉寂,所有人都低着头默默的沉思,就在这时,白简突然出声打断了众人的思考。 “我去吧。太爷爷,我去。”他一连气说了两个我去,看向大家长的目光坚定又幽深,“我之前认识了位书生,他现在是这届殿试的探花郎,是京都里大小官的红人,我可以托他去打听打听。” 大家长沉吟了一番才点头,同时告诫白简一切以安全为主,不要连累旁人。这一点,就算不用大家长提醒,他也知道。急匆匆的被召请过来,转眼间又要赶忙奔赴下一个地点,白简牵着马准备出发时,所有人都出来为他送行。 乌泱泱的一大群人一言不发的看着他整理包袱、检查马具...他终于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把围绕在他们之中诡异的气氛冲淡了不少:“你们怎么都出来送我了?搞得我好像要去做什么大事再也回不来一样,我十几岁去江湖历练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这么担心啊。” 闻言,几个白家的家长都笑了出来,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回去,不必来送这个啥也不懂的混小子,只有云枝没动,站在原地看他。直到白简翻身上马时,她才问了句:“你说的那个书生...” “......”白简掩饰性的咳了两声,轻声道,“就是你想的那位书生。”说完,便扬起马鞭,朝着前路奔去了。 ------------------------------------- “...所以,这就是白兄能找到我的缘由嘛?” 听完修竹的叙述,赵钰问道。不过修竹自然不会与他解释这么多,只简单的说了余父的事情和需要托他做的事情,赵钰虽听得云里雾里,但好歹听明白,白简有事需要他的帮助。从来都是被白简照顾的他,突然生出了一种‘我被需要了’的情感。烫的他的心无比熨帖。 白简闷声点头,又把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解释了一遍。不管怎么说,赵钰他是今年的探花郎,前途不可限量,而托他的这件事却有些不那么正大光明,赵钰如果推却也是情理之中,无可厚非的。 耐心的听完解释,赵钰点点头,给白简吃了颗‘定心丸’:“白兄,放心吧。你和余姑娘都照顾了我这么长时间,不过是办些小事,包在我身上好了,只是...我就算能结交,也都是些妄图投机取巧的文官,余府这事儿...恐怕不好打听。” 话虽这么说,但他已经开始物色人选了。拜他前几天的应酬不断所赐,大部分主动与他们这些没官职的学子交好的官儿,有关于他们的脾气秉性,他都能大概勾勒出一幅图来。 此时,一个留着山羊胡子、身材矮小,皮肤暗黄的人出现在了赵钰的脑子里,这人的官职并不大,但却熟知京都里大小八卦,看起来毫不起眼确是每场聚会的常客,人又非常的自来熟,因此,赵钰与他倒还能算得上熟悉。 山羊胡姓常,赵钰把山羊胡的住址告诉了修竹,于是马车就掉了个方向,朝着这位常大人的宅邸飞驰而去。 等到了常大人的住宿时,天已经黑了,正好是吃晚饭的时候,赵钰扣响房门,把早就准备好的拜帖交给应门的小丫鬟,内心却在打鼓,不知这位饭局繁多的大人此刻是不是正好在家。 好在,没过多久门就被再次打开,刚刚接了拜帖的小丫鬟示意赵钰跟上,顺着七拐八拐的回廊走了一会儿,他看见这位坐在亭里赏月看湖吃饭的常大人,如果不是他还搂着俩容貌艳丽、身材丰腴的小丫鬟,赵钰差点以为自己误走入了一副淡雅又意境悠长的水墨画。 两人客气着寒暄了一番,赵钰铺垫了无数个话题,才颤巍巍的起了个余府的引子,没想到对面刚刚还在悠闲的自斟自饮的常大人突然放下了杯子,一双小眼睛投射出精明的光芒。 摩挲了下杯子,常大人挥手屏退了那两个丫鬟,等到亭子四周彻底无人的时候,他才四下打量了赵钰一番,道:“这古话说得好啊,这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是吧?赵老弟为了那位余姑娘...” 刚牵了话头出来就被识破的赵钰直接傻眼了,不知该如何回答常大人的话。好在,常大人也没叫他回答,紧接着说:“告诉你可以,毕竟白老弟是今年的探花郎,未来有着无限的可能。”他摸摸胡须,笑得精明,“我这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赵老弟这边是不是也要给我一个承诺呢?” “好。”赵钰沉思了片刻,便答应道:“将来常大人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赵某必如实禀告。” 轻飘飘的一句话,赵钰既卖给了常大人一个承诺,又把这个承诺限定在了‘如实禀告’上,常大人也注意到了赵钰的这点小心思,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看来的确是后生可畏,这赵钰看起来绵软好欺负,实际上涉及到了原则问题却一点也不让步,是个当好官的苗子。 这么想着,常大人的语气不由就柔和几分,开始给他讲有关余父和余沅桥的事情。 余父和余沅桥两人,确实是被扣下了。但这完全是余父一个人自己‘作’出来的。 据常大人所听到的朝廷之中,流传的‘八卦’,其实皇帝并没有打算对余父怎么样,反而是在难为一个文官。 大家都在默不作声的冷眼旁观的时候,只有余父出声反驳了皇帝。本来吧,余父的性格,十天里得有两头都在反驳皇帝的路上,皇帝知晓他已经‘放肆’惯了,以前也没太拿他的反驳当回事,不知为何那天去勃然大怒。 天子发威,众臣跪拜。但余父这种连皇帝都敢直言不讳反驳的性子,能指望他在臣子中有什么好口碑?真心实意替他求情的没几个,唯几个出来的要不是和余父一样的武官,要不就是没什么话语权的文官。 好话坏话说了一箩筐,皇帝仍在盛怒中,这份怒火甚至牵连到了余沅桥。两人都被皇帝暂扣,与文官关在了一起,但具体如何处置的诏书还没下达,之前皇帝讨厌余父讨厌得紧的那会儿,曾说过,叫他去北疆镇匪。 北疆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说了这话之后,余父消停了两天,皇帝也就没再继续提这个话茬,而现在..余父又把皇帝得罪了。那份没有时间的诏书,不知会不会被重新填好时间下达了。 常大人所知道的事情就这些,他说的时候也有些犹豫和不理解的地方,但赵钰听完后,结合着白简告诉他的事情,他已经完全明白了。 那位坐在龙椅上的高高在上的皇子,做了个套儿给俏枝的父亲钻。恐怕唯一知晓那位文官的事情的,就是余父。 文官不过是第一层的替罪羊,皇帝准备好了所有的证据,藏在了手里,等着余父跳进圈套才一点一点亮出来,叫他先失去同僚的同情,再把已经失了势的余父和余沅桥二人顺利的变成大皇子的替罪羊... 早秋的天气,算不是太凉,赵钰却凭空打了个寒颤。 他想起那日殿试,他跪倒在明亮恢弘的太和殿,耳朵隆隆,天子的面容隐在冕旒之下,声音威严不可侵。......紧张的殿试过后,他被圣上钦点为探花郎,就在那时候,他第一次敢抬起头,看一眼这位传说中的天子。 和他想象中的一样,是那样的威严又隐隐透着温和。 可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天子无情这句话,是真的。隐在那张面容之下的,从来不是隐隐的温情而是更加铁面的‘利益’。 请假条 今天有事,嘤嘤嘤 《穿成病娇丞相的白月光》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穿成病娇丞相的白月光》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六十七章 意想不到的故人 辞别了常大人,赵钰心情复杂的登上了马车,将从常大人这儿获得的情报告知了白简。 稍加思索,白简也明白了皇上想要做的事情,只是明白虽然是明白了,但如何规避却是个问题。 如今,天子震怒,临别时,常大人曾晦涩的提点乐赵钰一句:“如非必要,尽量与余家划清界限。” 余父早就被皇上不喜,之前那次朝上的反驳更是放肆,直接捅了皇帝的肺管子。之前皇上就有将余父派遣到北疆的打算,北疆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一向都是去了就回不来的节奏。 余父这人,除了刚正不阿、直言不讳以外,还有些莽夫。那道旨意避开了余父和余沅桥的人,直接下到了余府,等余母接了圣旨后,这一消息才传回了京都。余父听了这道旨意以后,最直接的反应...不是暴怒而是...狂喜。 他以为自己直言不讳的劝谏终于起了效果,虽皇帝还没查处他谏言的那几位毒瘤“贪”官,但皇帝居然会派遣自己去啃下北疆这块骨头,还特意绕过自己,直接把这么重要的圣旨送到了家里...皇帝于他,该是怎么样的信任啊!! 这误会可就大了去了。乐得合不拢嘴的余父自然要把这一‘好消息’与他同在朝廷的同袍分享,余父并没有什么交好的官员朋友,唯一说得上话的儿子余沅桥那时候还带领着军队戍守着以东的边境,余父就把这消息分享给了平日里与他交恶的伙伴,其中就有常大人。 天子脚下,朝廷之上,每一秒都在瞬息万变,每位官员都既可以是朋友又可以是敌人,前脚还在朝廷之中你来我往的唇枪舌剑,后脚就可以为了地位的稳固,将自己的儿女送去联姻...只在一点上,他们是保持一致的,那就是真的真的真的很讨厌这个多管闲事的余父! 能做到皇帝身边的人,有几个真的需要‘余父’这种只会带兵打仗的兵蛮子指点?先不说满朝的文官是如何一步步踩着别人的肩膀拍上来的,就说武官,哪个不是尸山血雨中闯出来的?哪个不是带兵打过仗的?就因为余父的先人曾陪着太祖皇帝打过仗,余府与武林中的几个大门派关系密切,就可以这样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与皇帝叫板吗? 再说,入朝为官就如同身处一口点着烈火的大纲里,就算是清官,也难免会有不得不妥协的事情,天下乌鸦一般黑,你这个武官凭什么揪着这点不放!本来嘛,这种事情,他们偷偷摸摸的搞,只要不触及到原则,皇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现在,被默许了的腌臜事突然被一个人大喇喇的摆到了台面上,皇帝不得不处理,又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有人暗自偷乐,自然也有看不下去打算告知余父真相的人,可任凭这些人把嘴皮子都说烂了,余父还是坚持着自己的观点,坚定的认为皇帝是信任他,是为了给他一份‘惊喜’才特意绕过了他,把圣旨送到了余府。 啊...... 这...... 劝不动的人就不必在劝,于是这几个好心人收敛了自己的苦口婆心,转而沉重的拍拍余父的肩膀,告诉他:“你说得对。” 这之后的上朝,余父倒是消停了几日,大概是皇帝给的信任,让他飘忽到觉得皇帝的每个决定都无比圣明,可惜,这场‘安静’没有持续多久,就结束了。余父很快固态重发,又开始在朝上批评起皇帝来。 虽然那份圣旨没有写明日期,事后在朝上,皇上也没特意提起过那道‘圣旨’,但大家都明白了这位以耿直著称的余父,是真的惹到了天子。于是大家都默契的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 本以为皇上和这位余父的‘争斗’会一直持续下去,却没想到结尾居然会这么的仓促... 想到这儿,常大人面色一凛,又提醒道:“余父与余沅桥居然已经被关入了大牢。赵老弟你如果要继续参与的话...恐怕这十几年的书都白念了,皇帝需要的是一个完美乖巧的执行者,而不是一个处处都要‘压’他一头,自以为很懂的莽夫。 常大人言尽于此,身为后辈的赵钰自然也不好意思开口反驳,只是他在郑重的道了谢之后,又替余父说了句话,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唉...... 年轻人啊,常大人送赵钰到门外,看他亲自登上了马车,有些惆怅,谁初入官场时不是一张白纸,满腔热血呢?只是他们在日日的尔虞我诈中生出了怨怼,而赵钰与余父却依旧鲜活。 摇摇头,常大人关上了自家的屋门。 而听到赵钰转述这两句话的白简,也在默默的沉思。余父被关入大牢,这消息有些可靠,但到底还需要查证一番。还有就是常大人所提到的文官...到底是真的有罪还是皇帝随手找到的替罪羊也未可知...结合着白余两家收到的‘告密信函’,白简觉得,这事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就像是浮在海面上的巨大冰山,表面上看只有小小一角,但如果船长没有注意到而是继续一意孤行,那就只能得到全船粉身碎骨、无一生还的结果。 现在,余父就是那艘小船里的掌舵人,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跌入深渊。 马车还在一路急行,修竹呼喝马儿的声音不时的飘入车内,钻进白简、赵钰的耳朵。 又抬手揉揉眉心,白简歉然的朝赵钰一笑,赵钰了然点头,紧接着,白简便叫停了修竹,马车自路边缓缓的停下,修竹疑惑的翻身下马,掀开帘子,看着正在对视的二人。 “后会有期。”白简翻了翻自己的口袋,把带出来的钱两都丢到赵钰怀里后,就跳下了马车。 刚刚的那段对话,虽二人都没挑明,却彼此都明白了各自的想法。比起送赵钰回到鄢陵,自然是赶紧奔回白家报信比较重要,于是二人在沉默中达成了协议,白简把银钱留在了车上,留给赵钰再去雇个能去鄢陵的车夫,而他与修竹则要雇上两匹快马,马不蹄停的赶回家。 白简没有走出去多远,就被紧随着他下了马车的赵钰喊住,回过头,就看到赵钰举着他的钱袋子,小跑着过去,道:“白兄,你们把这两匹马解下来带走吧,这两匹马应该是你家脚程不错的快马了吧?我再去驿站雇匹马或者直接却驿站找个去鄢陵的车队回去也可以。” 白简与修竹对视了一眼,默默抱拳谢过,解下了绑在车上的马,随后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 而此时,俏枝还在鄢陵开着酒楼,对这已经发生的一切并不知情。 这天早上,俏枝难得早醒了一次,摊在椅子上,任凭秋月替她梳好发髻,还没继续摊够,原本闭着的房门突然被敲响,清月带着一脸的复杂走了进来,道:“小姐...楼下...门前...突然来了一位看起来很熟悉的客人。” 她咬着嘴唇,面对俏枝的询问也仍旧是一脸的纠结,她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拉住一脸好奇的秋月,叫俏枝自己下楼去看,说那位客人,还在门口等待。 俏枝挑了挑眉,最终还是从椅子上起来,下了楼。 门口有位穿着蓝衫的公子负手而立,听到她的脚步声也依旧没有转过身子,一头黑发并未束起,而是柔顺的披在了肩头,一瀑而下。 俏枝看着这个背影,明明没有见过,却无端的觉得熟悉,心口也弥漫着一丝不可明说的痛处,从心底的最深处滋生。 “这位公子......”压下心头的疑惑,俏枝在蓝衫公子的身后站定,轻声询问。 “俏枝...”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是十分温润的声音,俏枝听到却心头一跳,不由得倒退了一步,“你...” 那蓝衫公子转过了身,与他的声音一样,他长得十分温雅,面容白皙,再加上那披散在身后的黑发,看起来不过弱冠的年纪,一副柔弱好欺负的样子,他温和的眼瞳注视着如雕像般呆在原地的俏枝,道:“我回来了。” 你回来。 你回来? 你回来! 俏枝看着眼前的男子,惊惧的说不出话来,她只能僵硬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只一直在重复着这三个字,宛如一道惊雷一遍遍的劈在她脑海中。 许久许久 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再看眼前的蓝衫男子,而是低下了眸子,冷声道:“不准备解释下吗?时耀?” 是的,是时耀。从背影到声音,每一处都与她记忆中的那道不可磨灭的回忆重合,没看到时耀的脸的时候,她还存着一丝希望,直到时耀转过了脸,这份希望才破灭,他就是时耀,不可能出错! 那份不可明说的悲痛一下子变得巨大起来,像是心底被割开了一个洞,哗啦啦的淌着血。 这是属于原来的俏枝的,刻骨的悲伤。 时耀看着眼前,骤然失去了血色的少女,也不惊讶,只是笑吟吟的挑了挑眉,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俏枝,我来找你,是有个好消息要带给你。” 俏枝只是继续冷冷的注视着她,一副抗拒的样子。死而复生,难道自己或者说原来的俏枝连个解释都不配得到吗? 时耀注意到了她无声的抵抗,摇摇头,轻轻的弯下腰,凑近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拂在俏枝的耳边,她想要躲开,却被时耀死死的攥住了肩膀,俏枝从未想到,这个存活在她记忆中的病秧子书生,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她的肩膀生疼,下意识的挣扎,下一秒却被时耀说的那句话直接惊到,直接定在了地上,仿佛坠入了冰窟。 温和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却仿佛恶魔的低语,毒蛇的吐信:“我听说,余父在朝廷上顶撞了皇帝,余家大哥也因为帮着余父求情而被皇上怪罪,两人一起被压进了天牢,受尽了责罚。” 他的手缓缓环住了俏枝的腰,似拥抱更像钳制,他的声音继续在她的耳边回响:“天子发怒,牵连到了余家,据说余父的刑罚已经判下来了,剥离官职,全家废为庶人,择日发配北疆。”他的手缓缓顺着俏枝的腰线一路前行,停留在了她的脖颈,微凉的手覆住了她的后颈,两人以一种极其亲密的姿势贴在了一起,“余家眼看就要覆灭,我的好娘子,你预备如何?” “你想要怎样。”咽下一口唾沫,俏枝闭上了眼,犹如一头撞进了陷阱的待宰羔羊,温和又无助的闭上了眼眸。 第六十八章 应验 “只是想和我的娘子叙叙旧而已。”时耀笑得温和又守礼,“娘子该不会不给我这个机会吧?” 他自俏枝的颈间抬起头,唇边的弧度绽放的恰到好处:“如何?娘子不请我进去叙旧吗?” “好。”当下最重要的是‘安抚’时耀并套话,俏枝抿抿唇,侧身让了时耀进去,清月和秋月在二楼的拐角处探头探脑,时耀看到他们也只是笑笑,转眼间揪住了俏枝紧缩着的手,“我不喜欢他们靠着我们太近。” ...... “秋月、清月,你们...... 舒心的声音从青衫中年口中发出,“姬大哥,好久不见了,不知犬子怎么得罪您了,我让他赔罪,至于教会他就不去了吧。”出现的人正是从青木学院赶来的李长天。自从李乙全将臂环捏碎他就有了感应。 洛落掰着手指头数上一圈,最后发现川蕴璞锁定的对手就在自己与傻秀才之间。 密集土刺显现,三只鬼脸猴冲出经过烟熏火烧,冰冻针刺,在破水而出,还没来的及恢复,顿时就被王墨用土刺牢笼困住原地。 楚钟雄得到这消息时已经比较晚了,因为他没有家族,常年孤身一人也就没有通知到他,但一到他这里就想起自己徒弟也是雷系,这才带着王墨匆匆忙忙的赶往灵塔城商盟总部。 后来不知听谁说钥匙在燕国,她便和家里人说了,只身一人来到了燕国,一待就是三年,明里暗里打听过钥匙的下落,都没一人知道。 现在可是冬季,哪怕海洋中的气温要高一些,而且由于大西洋环流的缘故,这里并不像挪威那么冷。 王哲学叹了口气,吩咐下属该干什么干什么,自己则拉着汪强穿过走廊,去了消防楼梯,要和汪强单独说话。 周家院子外面,蒋闻礼将自己藏在树后缩成一团,生怕被别人看见他。 李鹤年一声娇啼,阿墨生生觉得自己刚刚出了三伏便一脚踏进了三九。 谭青璇说完,右臂挽住了顾藏锋的作弊,两人迈着大步朝远处走了过去。 寺庙对于湛亭的某些待遇还是很好的,至少禅房干净整洁,禅香缭绕,没有克扣什么。 林昭双手紧紧的抓着陆南星的胳膊,那样祈求的样子,简直卑微的让人心疼。 赌场那种地方比较混乱,洛荫扮成男装的话,确实没有之前那么引人眼目了。 村庄的墙上,处处都是红巾军用红油漆刷上去的标语。辛力刚一边走,一边介绍,如今的信州府,处处都在闹红巾军。像屠国清那种家庭,有两个儿子,就想送一个去当兵。这是普遍想法。 “这是这个时代的替身使者吗?”观战的老流氓脸色一变,在他的记忆中,并没有这样一个波纹使者或者替身使者的出现,那么,他也是异变的一部分吗?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可以,只要子曦愿意嫁给我,我就很满足了。”严朗回答着。 云七念选择来这边度蜜月,就是因为慕白在这边,所以走的时候,不用问,也肯定是跟慕白一起回去。 “虽然也不是不行,不过我不希望时臣在和雁夜对决之前被杀掉,明白了吗?”冯雪摊了摊手,他并不担心雁夜不痛苦了绮礼就无法觉醒愉悦之心。 云七念看着显示屏,只能看到他在说话,但是,至于说了什么,不太清楚。 房间里并没有什么离奇之处,手电光芒所照的地方,只是有些温馨的普通房间。 再说李杰被李昊天骂了一顿后,一回到自己房间后,就将沈晨找了过来。 第六十九章 获罪 “到底为何不可?”俏枝看向一直低着头的方大厨,皱眉问道。 方大厨不语,倒是刚赶回来的赵钰说道:“余姑娘,我有话要和你说。” 他淡淡的看了眼一直试图出声打断的方大厨,对着俏枝说道:“与你家人有关,我们...你方便去楼上说吗?” “好。”咬咬唇,俏枝随着赵钰去了楼上。 又回到了熟悉的雅间,俏枝刚刚坐定,手里就被塞了一杯还冒着热气的水。 “你慢慢喝,听我慢慢说。”捏捏眉心,赵钰突然不知道该...... 万毒教虽然进来的紫府种子多,可惜已经被莫萱无意中提前干掉了几个。 但是现在排除童洋洋没有那种嫌疑,可是童可凡的嫌疑的确没有排除。 第五纹激活,更加庞大的妖灵力从他身体逸散而出,这种力量感让吴焰有些陶醉,不过他还是克制出手试试威力的想法,青衣就在不远处要是被她发现就不太好了。 “你往里面去去,有点挤。”贺译推了推殷羽澜不动弹,于是用屁股一撅,给殷羽澜撅到了床里面。 因此青帝也不想破坏这种宁静,至于与凡人的接触,那是三界的看法,这也是各阶层的协议,不会干涉地球的事务,还是让这片土地保持平静吧。 扎着麻雀尾巴的醉汉在被打倒后,其他几人借着酒劲不怕死的朝着殷涟扑去。 看起来金魂并不了解红鬼的来头,嘟囔了一句,从右边迅速砍下右臂,直接向红鬼的脖子挥舞。 “我骂你,老子还想打你!”殷睿德举起拐杖就要往殷成业的身上招呼。 “少执掌,少执掌还在里面。”颜司明夸张地叫着,不要命的模样让一众地仙们动容。 “智能大师,事情虽有些波折,但也好在补救及时,都安全带到这里了。”四皇子对此人毕恭毕敬,从他出生到现在,这位老和尚可以说对他鼎力相助。 因此,暗龙总感觉亏欠自己的家人。现在,他要尽力去弥补自己心里的内疚。 他也想与吕布多有接触,这吕布看上去就是一把子好手,要是能留在自己身边,那以后自己的安全可就有保障了,有这样的人在,谁还能伤他? 争论不休,谁也劝不住,而且大家都把老大和老二的位置让出来了,也就意味着这是他俩的内部矛盾。 “亲人?”冷画屏疑惑,云雀的家人早早的就没了,怎么这会儿会突然出现家人,可是殷大叔的话又不得不让冷画屏相信。 林凯恩一怔,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这家伙也深藏不露,有什么来历不成?疑虑暂且放在心里,他继续战斗,刷刷刷,青灰色的混沌剑挥舞起来,威力极大,每当骷髅鱼撞上,必定四分五裂,成为能量碎片,然后消散掉。 “二丫,今天在家帮我带一天,你明天就去上班!”罗氏中气十足的说道。 随后,伴随着一道震天炸响的爆裂声,巨大的阔斧直接爆开,在虚空之中炸裂,化成漫天光点。 左护法怒瞪着韩江,他转眼望向右护法,只见那人轻轻点头,他们立即做出抉择。 唐绍宁的老师姓于,大名于达,四十多岁的年龄,个子不高,戴着眼镜,梳着背头,穿着普通的衬衫毛背心,显得很儒雅。 唐春景看过工程造价表,看过外墙和安装的费用,确实不算多,成本造价不到六万块钱,如果外包的话可能就要到八万左右了。如果不找外包,那就相当于挣了两万块钱。 当最后一名佣兵躺在地上的时候,他的眼神还带着一股惊恐,眼前,只剩下遍地的红和尸体,他想要张口说什么,可却已经无能为力了。 第七十章 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白简仔细打量了俏枝一番,确定她只是人瘦了一圈,精神状态还算不错才松了口气,道:不忙,好不容易才把你这个不出声儿的喊开了门,且召唤了出来。再等等,还差一个人。。 ‘召唤’这词儿,是俏枝平时常挂在嘴边的,安隐耍懒不想上工的时候,她就一边大喊着‘你有本事躲在里面不出声,你有本事开门啊开门啊’的经典雪姨台词,一面坚持不懈的敲着门。 “安隐呢?”俏枝环顾了一圈,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真的已经很久很...... 李牧野瞧出这巨人是属狗的性子,一根肠子到底装不住二两酥油的性子。有意激怒他,所以看也不看他。 在赶来这里的路上我就在想该以怎样一种方式和他相见,这种隔空的相遇,让我失去了以真面目面对他的信心。 其实各家的实力,在大修的眼里早就看好了,古久成也早就吩咐过一定要低调。可是如今那两家的实力真正确定下来后,古雷还是忍不住有些狂傲。本性使然,没有办法。 三局两胜,在第三局比赛还没有开始的情况之下,他就以绝对的优势取得了胜利,战胜了负有盛名的赌石大师郭志达,这出乎很多人的预料。 古老的森林都有一些神秘,无论你是凭着日月星辰,还是带着现代的仪器,都会在你的思维中莫明的失灵,而让你鬼使神差的进入了一个绝望的地域,更何况朗宇只是凭着自己感觉和经验在选择出去的路。 朗宇的神识下沉丹田,清晰的看到了那个近乎不动的黑红双鱼,只是应该出现的金丹光点儿却没有,竟然真的与头顶上的图形一般无二了。 林然不断地转动着方向盘,躲闪着这后面车子的攻击,一看就知道这个车子是经过了很多的特殊改装,要是撞上去,估计林然的车子直接碎掉了,所以对方有恃无恐,林然只能不断的加速,让这个车子撞上去。 三教门的侯二先生负手走进烂柯亭,转身命跟随而来的何元伟和李菁留在外面。 时到现在,朗宇就是再笨也该明白了,他体内的那道祖气就是源自于妖祖的老祖,如果没有抵抗妖帝的本事,那么他体内的祖气祖血,在这里必然就是引祸之源。 “那个地方太恐怖,我不要去。”她摇摇头,离开了我的臂弯,她怔怔的看着我,满脸怒容,噘着嘴,然后转身离开了。 “找死,原本还想留你一命,竟敢如此辱我,不杀你,难消我心头之恨。”怒目圆睁,严颜瞬间便被太史慈的动作激怒了,一声暴喝后,坐下的马匹速度陡然激增,对着太史慈爆射而去。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知道的,我喜欢的是毅。一直都是……”欧阳樱绮握紧拳咬牙切齿的向他吼。 面对两名公子级天骄,还敢如此口出狂言,下场绝对会无比凄惨。 可曼纽尔发动偷袭,第一时间将她重创,十成战力发挥不出六成。 这一天俞升扫到少林寺的和尚都搬了出来,俞升知道令狐冲要来了,左冷禅要出发了,五人也要行动了,也到了见证李郁变形能力的时候了。 何况他还知道感恩,报考的目的就是为了谋求好点的差事,报答乡亲。 鸠摩智一迟疑,丁春秋已经不怀疑,那易筋经一定在鸠摩智身上。 飞雪圣王真的怒了,寒剑真人乃是她家族中的一位堂弟,两人关系一直很好,可是今天,这位堂弟却在自己眼皮底下被打成猪头,飞雪圣王心中的愤怒,无以复加。 第七十一章 自古多薄情 云枝这么说的时候,壹壹就在旁边吮着手指头看她,她还小,根本不明白父母和离对她有什么坏处,在她的认知里,爹爹娘亲不过同往日一样,唯一不同的地方大概就是这次娘亲带着她在外面玩了好久好久都没回家。也不怎么苛责她的学问。 关于不用做学问这点,让壹壹十分庆幸,还好那时候自己不管别人怎么劝都要和娘亲一起出去玩,不然现在恐怕就要被关在家里读书练字了...想到这里,壹壹心有余悸的缩缩脖子,一脸后怕。 如果...... “听咱们章老师说,五班的王凯挺强的,应该不至于输的太惨吧。”顾悦笑道。 白雾毒瘴轻轻浮动着,遮掩视线。风一吹,仅是晃动几分,再也没有动静。 孙军长对少帅抱同情之心,热河汤二虎驰援赤峰似是没指望了。丁伯廷又接连发来电报,报告与鬼子28日接战,直至28日晚准备夜袭鬼子诸战况。作为热北最高统帅,孙军长深感丁旅长这位不可多得的将才之武学可堪。 常宽一路不停地出示证件,越往里走越严格,到后来就是指纹和瞳孔识别了。而真正想要见到自己的老首长,必须经过一系列的检查才能进去。 235团剩下的所有官兵乘风南开。赵团长接到点狼烟的连队长官的报告,说他们不但听到北部枪声不断,还看到浩浩长烟化作巨龙,张牙舞爪地向北驰去。 这位老先生说的慷慨激昂,叶枫没想到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在有点失望之余,偶然出手帮忙,却是得到这么一个恩惠,实在是兴奋不已。 转念一想,她如今在这大明宫的后宫里头,虽然妃嫔不多,若不是向皇上请了旨,郭鏦便是再借几个胆子,怕也是不敢擅闯的。她是欢喜过头了,连这都忘记了。 就这样,殷炽他们,打打怪、寻寻宝,行程不紧不慢,倒也轻松。 就像是物种入侵一样,xx物种在华夏区没有天地所以就泛滥成灾了,没人能够遏制的住。 炮团王富宽团长立刻命令向东北下三洼方向鬼子炮兵阵地开炮,立刻从黄土岭向下三洼不断有炮弹呼啸飞过,阵地上的士兵听着那呼啸声,欢欣鼓舞。鬼子的92步兵炮立刻就哑了两门。 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笛子,云凰沉默了一会,才拿起笛子,放在嘴边吹奏了起来。 清蓉听到叶子的问话,想了一下,把自己初遇凌耀时的情景和她讲了一下。 老僧将装着黑色粉末的容器拿给了云锦璃,他不知道那黑色物体是什么,但可以知道那是活的。 呵呵,姐,你可不准笑话我。你别看我现在已经二十几岁了,我对感情这方面真的就和白痴一样。你是过来人,这方面你可得多教教我。 帝墨尘勾了勾唇,半眯着眸子看向湛蓝色的天空,紫眸闪烁着异常明亮的光。 撞在心阵法符结界边缘,云凰抬眸,狠厉的看向千魂,身形一动,直接迎了去。 魏军将士们却是热血狂燃,攻势越来越猛,如一浪浪的巨涛,不断的拍打向建业摇摇欲坠的城墙。 叶紫瘦了很多,显得特别憔悴,看见她这个样子,我真的好心疼。 “还能为了什么?他想让你哥身边的人,都是他的人,他好更方便的监视你哥的一举一动!”沈璧靠在了椅背上,懒洋洋的说道。 只是,登机前贺御君给她打了电话,说因为手头还有事情走不开,不能去机场接她。 苏瑕在他一遍遍的鼓励下,终于慢慢睁开眼睛,病房内已经恢复安静,那些狂风和罪恶,都悉数退散,半点踪影都没有留下,放佛刚才真的只是她的南柯一梦。 第七十二章 盘府不是盘古 俏枝与云枝对视一眼,同时凑到了白简身边,白简的声音压得很低,搞得神神秘秘的,但说的其实是个很浅显很小白的方法。 假死。 俏枝听完后很无奈,心道你还不如直接禀告皇帝说‘余父变成蝴蝶飞走了’比较靠谱。倒是云枝听完后一脸的若有所思。 不是吧...看着姐姐居然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方法的可行性,俏枝直接懵了:“白大侠,你是觉得皇帝不够聪明还是你太聪明了...如果真的假死或像你说的直接劫人...皇帝第...... 龙婆子和郝仁也算是熟人自然不需要介绍,两人脾气都比较乖张,只是点点头,连问候都没问候就算是打招呼了。 随后两人也是走出了饭馆,不过接下来刘天也没有什么事情了,然后就与白凌告别白凌,然后就回去了。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势力或者人物需要联姻,就算卡特丽三十岁了,对方也会答应的,因为,继承人才是双方联姻最主要的原因。 “看来,我扮恶人还是没能扮到位,还不够狠,戏演得不够精彩,这也许是我的软肋,多谢叶兄弟你提醒。下回有机会一定要更凶残。”赵强一脸玩味儿的笑道。叶不非突然生出一种恶寒感来。 不过现在刘天这么做也只是随便的做做样子罢了,他要是出手的话,就算是把他冻了半天之后,他也能够瞬间从冰雪中跳起来刹那秒杀对方。 “郝大师,您看这……”梁楚仁是个聪明人,有为难的地方就一定要让郝仁看见。 再看四周,却见湖底长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水属灵药。就像一个个发光源,在湖底熠熠生辉,将湖底妆点的瑰丽。 别说这些“仙姑”大多都是骗子,就是真的有黄大仙上了他们的身,也绝对不可能治好一个将死之人的癌症。 按照楚河自己推演出来的方法前进,总是会不自觉的,带上过往的色彩,朝着以前的楚河靠近。 而他那未过门,少数没有真正水乳交融的‘婚约’对象,也是条龙。 “他在研究方向、研究方法上都给了我巨大帮助,比如黄花蒿素的萃取、青霉素的发现等。可以这样说,如果没有孙先生的指点,现在就不会有黄花蒿素和青霉素的问世。”赵景惠如实答道。 布尼尔对雇辛家的发生的事情虽然术是特别清楚,但是他基本上知道一些,就是管家找杀手组织的事情也是他帮忙联系的,他也知道现在菲尔德正在面临着艰难的抉择。 这个时候,秦殊突然抓住他的手,借着他摔打的力气,迅速落地,反倒就势把他往地上甩去。 对于大熊植树最后那句略带辱骂xing质的话,卫紫没有放在心上;对于田中和仁让自己最后一个上场,卫紫也没有放在心上。 那是一片山峦,一片雾霭,一片华丽的宫殿。似乎近在眼前,又似乎遥不可及,隐隐约约,却又仿佛真实存在。 所以,此时ri本根本没有多少拿得出手的技术、装备、专利等。 但他作为一名地仙,当然也有自己的绝招。这一招乃是自释教习得,名为无常刀,无形无臭,无色无相。此时魏安途正是己身际遇之感顿发无常之念,又以地仙无相神通催发,最终使出了这锋锐无匹的无常刀。 前面半句话,众人听了纷纷称是,后面半句却是引来一片‘嘘’声。 双方果然如同约定好的那样,一边几十人的分头站在了河滩的两侧。离决斗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在宫泽和人手下不良少年的这一边中,当时来求援的几人中的一个好像拿出了什么东西,分头递给众人。 第七十三章 温柔的时母 小屋的床上坐着一位面容十分清秀的妇人,只是脸色蜡黄,脸颊深深的深深凹陷,看起来足足苍老了十几岁。 “耀儿回来啦。”温柔的妇人冲他笑笑,就要掀开被子下床,时耀连忙扶住妇人的身子,道:“娘,你身体不好,别动了。” 妇人温柔的拍了拍时耀露在外面的手背,关切道:“和你爹和好了吗?这次回来有没有先去给他请安?” 时耀含糊着应了应了声。 她笑起来,伸手拍拍时耀的肩膀:“这样才对嘛,父子之间哪有隔夜...... 等到差不多的时候,我希望能看一两个御史站出来,并将所有人带去见官。 是以在玄泽围魏救赵、攻敌之所必救的刹那,楚天策根本懒得理睬,反而趁势击杀、立成杀局。 “老大,不准说。”老四怒吼道,好想非常怕别人知道他的名字。 屏幕上出现了开启大门的倒计时,楚越抓起夜狐的通讯器朝门外走去。 混沌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除了研究意义之外,指挥部觉得他能提供至关重要的作用。 事情实在是太奇怪了,从脚印上来看,最近下来的人可不少,但是唯一的两条岔路都走不通,那这些人都跑哪去了? 开始第二天的筛选,陈飞宇还没出招待所大厅,就被等候在这里的傅干事拦下了。 乘客们虽然心里不乐意,但是面对公权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在车厢头附近挤着坐下,一脸惊惧的盯着躺在车厢后面的老人。 程志浩故意看向楚越这边,刚才朱晓枝的撩人让他很不爽,这种妞怎么会加入302寝室的团队,真是瞎了狗眼。 不过李瑁人虽然不在陕虢,但他也并未闲着,一封战报入京,依旧给李亨添了许多的堵。 “那我去看看都有些什么奖励。”懒懒大魔王与七月的雪是积分榜上的头名,奖励应该比其他人高很多才对。 说完就示意肌肉男将陆西乔带走,陆西乔看到秦故之对自己摇了摇头,知道哥哥有了主意,绝对能够安然无恙的带自己出去,便放心的被周安坤带走了。 那么再发发臆想,脑补和江景然搭上了话或是将江景然几句客套话脑补成了诱导之言,也并不稀奇。 孙绾绾在原地转了一圈,长裙荡起一片水汽,化作了一朵祥云。她迈步上去,祥云便飘向了翠柏峰。这条法宝裙子,她现在已经用得很熟练了,这也是她单独面对林薄的最大倚仗。 裴彤彤酒醒是半夜,感觉喘不上气,便使劲挣扎了起来,睁开眼,发现祁成皓自上而下地看着她,一只手还捏着她的鼻子。 终于明白,“姐”在饕餮大爷嘴里,也不过只是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代号而已,与什么“蝼蚁”、“蜉蝣”没有任何区别。 这种情况让步懒想起刚开始玩游戏的时候,游戏世界里也有这么热闹。 网上格外的热闹,因为这件事,后期政治上官府都廉明了许多,这个倒是一个意想不到的好结果。 果然,第二年,陆敏涛和祁毓芳两人在春节从祁毓芳娘家回来的路上,双双出车祸去世。吴城猛然想起了当时陆敏涛千叮咛万嘱咐的事情,当夜便收拾行李带上陆敏涛的遗嘱出了国。 他几乎没合过眼,追加了多少水军,甚至兑换了几乎刷空了积分的“扭转风评”道具,才堪堪平息了黑自己舆论。 虽然现在四周没有了,无法保证前方没有夹子了!也许还会有人受伤,面对这样的麻烦事情,悉尼显的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 第七十四章 好消息 转眼间,夏去秋来,在秋叶落下的时候,赵钰启程,前往京都。 他在殿试中被钦点为探花郎,已经算是一脚踏入当官的行列中了,按理说,成为探花郎后理应官居七品,会先被分配到翰林院修撰。 真正前往京都的那日,除了迟迟未归的安隐以外,悦来酒楼的所有人都来送他,白简替他将整理好的行装搬上了马车,俏枝则领着壹壹站在一旁,看着赵钰与众人寒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记忆中那个腼腆青涩的书生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 秦明得到这一张使用卡的时候非常的开心,他知道这张卡今天晚上一定会帮上他大忙。他要在晚会开始之前就启动这一张卡。 此时魅魔罗雅和勇气之神他们也交上了手,而且看样子还是处于上风。 江安义明白,自己贬为庶民,今后恐怕要看王县令的脸色,他哪肯在一个遭了天子训斥的罪臣家中多留,被御史听闻,说不定牵连于他。坐回轿中,王道清的脸拉了下来,没想到江安义被贬,自己送的百两贺仪岂不是泡了汤。 现在的妖儿,一般的驱魔人想要对付她都已经很吃力了,五品之后她的溶血能力更强,炼化的铁链攻击力一般人吃不消,而强大的溶血能力也让她拥有非常强悍的防御特性。 叶璇手指往地上一指,一个黑色的葫芦悬空飘了起来,停留在他眼前。 “吼!……”此刻,一声咆哮之音突起,僵尸宜飞居然是对远处的独远更为怨恨,那是一种发自内心咆哮,而无意此刻独远那近乎异常拉风的装饰在僵尸宜飞眼中毫无疑问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楚王墓中的僵尸楚王。 枪支交易从来都不是简单的。哪怕这里不在华夏领土,枪支管控没有那边严格。 等一下,既然那灵术是针对爱莎与自己的话,自己应该也能借由那灵术做什么才对。 “……”她又沉默了,这表情显然就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孙圆的问题,而且她刚才说的话太多破绽,孙圆可不是傻瓜。 那些武装人员哼道:“好了,带他进地牢!”一行人硬把康仔拖行下去。 泡茶最好的水是露水,山泉水,井水是最次的,但现在用山溪水泡的菜,怎么茶香反而没了? 今天他已不再是土匪头了,而是锅盖山这一片的地方的大有钱人。 不过经历这些年的厮杀和风风雨雨,再加上修炼了九尾白狐观想法,元神早已强横无比,那点本能早就被他压制住了。 看着那慢吞吞跟在后,并未出手的妖帅与魔帅,两人眼中都闪过一道绝望的神色。 “顾宇跟咱们几个孩子不一样,他走的是篮球特招生的路子,只要达到一本成绩就能随便选学校了,清华北大都可以。”宋倩闻言便点开了顾宇的成绩统计图,一边解释道。 “这事就这样定吧,不过,虽然放开价格,但我希望你们不要恶性哄抬。”哄抬价格,最终损害的可不仅仅是终端消费者。 她过去的时候,东方爵正带着月月在选玩具,月月的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头发也重新绑过了,头上还带着一个皇冠,很是漂亮。 “不好,你们争吧,我就是看!”赵当笑笑,带着火云真君与水德星君往后退了一段距离,既保持在可以看到九神宫,又不影响九神宫附近的几方势力。 养气的功夫修炼到了很深的境界,此时也忍不住连续的爆了几句粗口。 祈施转身就往门口跑,梁国全脚一伸,直接就把祈施勾倒,手上的手机也掉落在地上。 第七十五章 咸鱼翻身靠纸条 一切尘埃落定,这十几天的赶路时光虚假的仿佛一道幻觉,却又真实的不可思议。 几乎每一天,俏枝都在惶恐与忧虑中赶路,一面盼望着修竹赶快送信过来,一方面又唯恐他带来的是什么坏消息。 现在,皇帝即将大赦于天下,俏枝终于松了一口气,疲惫的靠在软垫上细细的喘气。而她的姐姐云枝已经抱住壹壹泣不成声了。 他们等着一天,等了太久太久。 白简突然想到了什么,谨慎的向修竹求证:“这谢皇后...生的,是个男娃...... 王寻没有答话,心头出现一层阴翳,一种危险的而又熟悉的感觉出现了。 “皇上有如此心思,自是臣民这福。臣妾只怕皇上之心不在这呢?”皇后娘娘即时用不容别人反驳语气又扯说道。 他们还真不需要一个拖后腿的,就算对方不要钱,他们也不可能让叶天来凑数。 “叫你妹,你们最好不要被判死刑,否则我会亲手宰了你们!”萧寒吼道。 “凉石师兄,可有要寄卖的东西?”一个侍者走了进来,恭敬的向着林轩和凉石问道,林轩看向他,这人身体一震,似乎是在紧张。 在高明、卷毛看来强子资质平庸如果不是运气好输了很多生命场的话,也不可能到达永恒之城段位。 他们似乎是想要说什么,话到了嘴边都只成了三个字,为什么,林轩看向几人,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笑容狰狞,却是让几人心底一颤。 “你与此两人多大恩怨也与我无关,无论你是等他俩离开天荒学院,还是和他上擂台,也与我无关!但是你不能在这里杀人!”李笑白看着王寻,一双眼眸此时如同大日升起,带着不了违背的意志看着王寻。 宋景舟的手臂纹丝不动,仍然牢牢地紧扣在老者的琵琶骨上,输入过去的元力不断摧毁老者最后的顽抗。 “哗哗哗。”轰鸣声越来越响亮,化作有形的波涛声,碧蓝sè的海水从每一个角落涌出来,巨浪排空,水气升腾,汇聚成无边无际的海洋。 李辉点点头,心道楼家此举,却与那紫薇宫建立天机卫、神风营的手段几乎一模一样。 反过来,那道莫名力量代表的东西,即便再虚弱,也可以通过这些通道,瞬息间傲游天地间各位面,甚至浩瀚的星空,哪里去找? 秀云姐和唐安卿跟着赔笑,说些有的没得,最后还是秀云姐虚扶着凤莲回了家才算作罢。 夫人新去,本该是忙碌的时候,可去往主院的路上一点人气也没有,直到主院前才隐约听见几句人声,夹杂着东西碰撞的脆响,格外揪动人心。 但是脱离了战斗的话,不定就能够使用毁灭之翼飞到天空中去了,这里可没有空中的怪物,一旦能够飞起来的话,不定就能够破解掉这局了。 我微笑,平静地接过葳蕤玉葩,稳稳地放进怀里。唉,我说了公子樱故事的前半段,可惜,没有说出故事的结局。 天刚擦黑的时候,几个熊孩子从村子西头叫唤到村子东头,说是野猪逮到了被抬了下来,正在场里要宰了它分肉呢。 虽说这礼单上的东西不少,可是除了一座比较贵重的金雕玉琢的如意之外,却可都是些胭脂水粉、金银首饰、锦缎瓷器绣品等华而不实的物件。见识到老夫人那儿的好东西之后,让王氏对这次的礼有了很大的期望。 鱼龙和蛟龙、化龙、苍龙相熟,此时明显是鱼龙兽报复而来,既然蛟龙相伴而来,那么苍龙和化龙会不会也来了呢? 第七十六章 假意的拜访 “你来做什么?”眼看避无可避,俏枝只能硬着头皮迎难而上,她眯着眼睛看着沐浴在阳光之下的时耀,突然凭空生出一分警觉: 自己才刚回来没多久,连屁股都没坐热,时耀怎么会来的这么恰巧?经过之前的种种事端,她已经不相信时耀与原主的爱情的伟大了,或许原来的俏枝真的很喜欢时耀,但时耀对她的感情... 俏枝摇摇头,冷眼看着面前的时耀,等他的回答。 时耀却好像没看到俏枝的冷漠眉眼似的,笑得温柔又宠溺:“自...... 想来是听说了她的事儿,十四爷回来连前院都顾得上去,一身的风尘仆仆,眼睛亦是红了去,三步并两步上前,哽咽着将鑫月抱在了怀中。 就在此时,江宁的手直接将她的脑袋按了回去,虽然让陈芳一个踉跄,直接坐在了地上,但还在没有撞入火锅里面。 因这冰火教还有位灵帝境的太上长老,若届时她突然出关来追的话,即使他们传送出数百里,也不一定能逃得出对方的追查。 蔡京听到太平王府的事情,一下子将手中的玉佛像重重的摔在地上。 相云笙坐在高台上,听着主持人说的最后一句话,将拥有挑战少宗的资格,他不禁摇了摇头,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讽刺呢? 十多辆警车,三四十号人,全都有枪,他除非突破地境,否则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 即便万龙和夜幽曾经对范菲菲有过异样的想法,但总归来说也是一起扛过枪的好兄弟,仇必须要报。 不然别人降价了他们不降,短时间内市场就能够将他们彻底淘汰。 “柔柔,要不然你从傅梦茹那边离开吧,我向龙主说明情况。”范菲菲有些生气的说道。 李子涛笑着招招手,示意保镖们可以离开,再让管家把午餐送到房间。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宪法号”上面虽然有好几十门大炮,但是却连一个炮手都没有。 在不经意间,天色也是不早了,该好好休息一下,为明天的比赛做准备。虽然今天他的消耗不大,但是看到那种场面,心神也是受到了一些打击,同样需要时间来恢复。 “幼悟,清莲姐,你们两个去亲吻不凡哥哥的嘴唇,狠狠地亲吻,就是使劲咬他也行。”安潇然吩咐道。 离近了,天帝就会尝试着拖着仙帝一起自爆;可离远了,天帝就会直接飞向大战区域,拖着所有飞升者一起给他殉葬。 “我不能去霍格莫德!”哈利感觉大腿根一阵酥麻,好像触电一般。 同样都是来自于大家族,谁家还没点争权夺势,狗屁倒灶的龌龊事了? “不知道,但我只知道,这件婚纱,他一定是会,给我炫耀的。”郁沐沐老谋深算地笑出了声。 可是,白云间就像是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彻底粘上他了,整天里追着他跑,把个蒋府天骄腻歪个不轻。 万医生看了看囚牛,只觉得他的笑容干净温柔,让他原本警惕的心一点点平和下来。 而一旁的木娆咬了下唇,担忧得垂下眼睛,师尊对火凰这么好,是看中火凰的天赋,想收她为徒吗? 此言一出,顿时申明的脸部表情有些僵硬,大殿的气氛立刻紧张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马宁的身上。 “玉牌之中集我毕身所学,你只要跟着玉牌认真学习,将来必有大成。 “那还等什么?我们立刻出发!”李子雪跃跃欲试,其他人也纷纷响应,气氛再次变得紧张而充满斗志。 此时的魏思薇是不住的后悔,后悔自己不应该不相信韩大哥,而一味的怀疑人家,这下好了,简直就是自作自受。不过还好,今天的垃圾车好像是还没有来过,应该是还能找到。 第七十七章 回不去的曾经 十天后,京都传来消息,谢皇后诞下皇子,皇帝龙心大悦,宣大赦天下,街头巷尾无人不欢欣鼓舞,大赞一声‘吾皇万岁’。 派去‘前线’与余父余沅桥接头的白简小分队自然也收到了消息,找到余父他们并不难,还未等白简上前与押送的几个官兵说明情况,就已经有好事的百姓去充当说客了。 几个官兵对视一眼,没有搭理这些老百姓,也没有如大家呼喝的那样去解绳子松镣铐,不过到底是得了赦免的消息,因此他们虽然心不甘情不愿,...... 因为他的不上进,古武界除了极个别资质极差的人,和他同龄的,随便拖出一个来,都足以轻轻松松把他打的他爸爸都不认识。 “死在这口刀下,你应该感到高兴了。”壮汉满身肌肉,青筋暴起如虬龙一般,双手握刀朝江东砍去。 这金缕袈裟于西域佛心印同样为西方佛门重宝,为西方佛主涅磐重生所留遗物,而且这金缕袈裟更得西方后人数位佛门高僧法力加持,袈裟之上铭刻有数百道佛门咒语,威力不在十大佛心印之下。 “屠兄,天机不可泄露,虽然即将魂飞魄散,但我们不能成为罪人。”没等屠强说完,洪培江便急忙打断了。 江东拉扯着丝网和橙狼,急速冲至青狼出,一手插入青狼后背。为了防止青狼反击,再次对其近距离施展音波功,同时另一只手继续吸收丝网中的能量。 所有人的警戒的目光之中,天空,一道陨石戟影,就是那样,带着巨大的音啸,一道紫气璀璨巨大战戟凌空飞落。 匕首长约二十厘米,寒光闪闪,杀气逼人,远远的,姜凡便感觉一阵肌体生寒,这把匕首当属佳品。 由于亦阳的传球非常突然,动作也非常随意,所以没人任何一个雷霆队的球员能够迅速反应并伸手抢断。 “我在华安兽医院辞职了,准备开一家自己的诊所,包庆是我的朋友,正好我的诊所缺人,就把他拉来帮忙了。”林飞道。 可是他直到骆荣轩和顾嫣一起拜别顾安和唐氏时脸色都不好看,听到顾安和唐氏当着骆荣轩的面就说别让妹妹吃了亏,而骆荣轩还笑嘻嘻的,颇为赞同地点点头,最后保证绝不会欺负妹妹,脸上这才好看了点。 当天深夜,步六孤丽果然派了三千骑兵从上游渡过桑乾河,绕道下游再渡河过来想要偷袭乾军后背,刚刚渡河上岸,却被鲁爽和卫靖的三千骑兵伏击,以致全军覆灭。 她记得,好像是端木衢特意买了一只,送过来,而她听他说着,也跟着尝了尝,便记下了。 这些事众人心知肚明,但总有些人觉得顾安和顾哲瀚五六个月没有消息也许真的回不来了,于是这些人没事儿就蹦蹬两下,得了教训就老实几天,然后再出来膈应人,最后把唐氏弄烦了,唐氏也就不愿意出去了。 “不,折磨你太浪费时间了,你怎么对我的,我就怎么对你。”云歌笑了,那笑容邪肆的很。 骆荣轩自打顾嫣说她是喜欢他的时候就忍不住要哭了,可他一直忍着,忍到顾嫣把他身上的忧点说了一遍就再也忍不住了,眼睛通红地看着顾嫣,想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云歌暗暗的叹口气,以后谁要敢浪费粮食她绝对会揍得他娘都不认识他。 “多少?”云歌直接问道,隐世家族的消息自然不会便宜了,再不便宜也要有个价吧。 哲也激发了蛮族秘术,上衣早就崩裂,露出结实的鼓着青色血管的肌肉,背上插着柄剑,剑刃没入了三分之一,穿透肋骨从前胸刺出来,血迹顺着往下流,裤子都染红了。 第七十八章 回不去的少年时光 白简硬生生的受了这一礼。 待余父和余沅桥的心情平稳下来,白简才继续和他们说着自己与白家的计划,当他说到白家打算离开武林去从商的时候,果不其然,余父听完后沉默了。 “为何这么打算?因为我们吗?”余父问。 白简摇摇头:“也不单单是因为先生的原因,可以说,先生和余大哥在这件事情里面,只有很小的比重。” 他把现如今得到的夕照门的情报又原本的复述给了余父听。 余父听完后,沉默了许久,即便粗线条...... “这两位是我的老婆,孙依依,楚仙灵。”宋晓冬向贺明杰和毛丽安介绍孙依依和楚仙灵。 不过对后世来说,这些私人印鉴虽然有碍观赏,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反而成了鉴定画作是否是真迹的一个重要因素。也算是一得一失了。 “将士们,除董之日,皆在今朝,随我往前,并力杀敌……”拔剑在手,曹操霍然出声,大喝一声冲了出去。不似袁绍躲在一边,曹操是自己亲自上阵,身边跟着的,正是他那几个亲族兄弟。 皇后想了想说道:“臣妾还没有想好,还是冯选侍说吧。”说完看了看冯思琴眼中似有深意。 这日子是真好,胡三七几乎偶尔会憧憬,如果有机会,让家里的族中兄弟一起来扛枪服役,每天过的日子,可是比老家好太多了。 七:技能增加,一转之四转增加一些技能,玩家可以通过导师学习,消耗金币学习。 四个灵衙手下大步走向眼中血泪横流的梅心儿,伸手向她髻上抓去。他们手掌还没触及心儿梢,忽然像是被一只无形举手抓住脑袋提了起来。 摸着自己的额头,陈鱼嘴里嘟囔着:“娘,你为啥总戳我额头呢?再戳我,我变傻子了,你到时候可别哭去!”太讨厌了,真是的。 而此时杜铁做出一个奇怪的举动,他右手用力过猛已经收不回来,他干脆顺势转身用后背来接明智的剑,而杜铁的左手却向明智的手上抓来。 莫叛道的确吩咐他套取谢半鬼的秘法,不过,莫明天在执行上却在大打折扣。如果,他存在想要逼问秘法,一定会在交给谢半鬼地图之前,将之作为交换的条件提出来。他之所以没有这样做,是把谢半鬼当做了朋友。 镇北骑进入四季谷后,他们所使用的身体,不再是虚拟角色,而是真实的身躯。 但此刻却被季默无情的诛杀,借助手中的大凶器,‘操’控血河,杀掉了这些人。 李广忠看着兰子义那年轻但决不幼稚的脸庞,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说话。 第四分组比武场这边,再后面的场次,就是一些男人对男人的场次了,就没那么好看了,果然一下子人散开了许多。 那名年轻男子眉头一皱,被金光笼罩住之后,他感觉自己失去了行动能力,而且体内的神能暂时‘性’的被压制了,仿佛回到了数百年前一样。 风太辰看到了龙腾拿出的玉石人,他越看越眼熟,随后他发现这玉石人上,非常明显的古巫宗星辰纹标记。 恩?妹妹成圣了,吾得去庆祝一下,在不周山中腰的娲皇宫中,伏羲说了一下后就朝着不周山下走去。 他这样问,是想先确认钥匙的位置,之后是偷还是借,方法有很多,如果实在不行,也可以选择用万能钥匙开门。 虎大将军唯有让周兴云先离开,才好向涅?老祖道歉,以便今天的闹剧能迅速收场。 森然巍峨的金色大殿前,白星颜如狸猫般,避开守卫,悄无声息的进入测试大殿。 第七十九章 这就是回家的诱惑 三日后,余父和余沅桥辞官回乡的消息传遍了京都的官员圈子,从前讨厌余父的人好像一瞬间全部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都是对余父先前的直言不讳的欣赏,对他壮士断腕般的辞官的赞叹。 余父骨子里还是那个傲而自满的将军,实在懒得与这些人虚与委蛇,反正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大家不过都只是求个表面安稳罢了,他便心安理得的把这一切交给了余沅桥。 坐在马车里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昔日同僚团团围住,恨不能生出三头六臂的慌张样子...... 简宁自嘲,若不是因为她心理素质好,几次三番遭遇非人般的待遇,经历种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她早就该自杀了。 刚才她施展的大术是借助傀儡施展的,根本不会被雷劫感应到,如果她现在冲过去,肯定会被雷劫攻击,杨天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挡不住大能的雷劫。 但,简宁的目的已经达到,只要傅天泽肯哄她,她就已经胜利,说明在傅天泽的心里已经给了她追问和质问的权力,她拥有了比沈露更多的话语权。 听到刘子琪熟悉的声音,陈风诧异地睁开眼睛,不解地看着刘子琪。 这时候,我可是还有闪现在手的,利用自己的位移,我和两人拉近距离,闪现直接用大招将两人推回,在没有任何逃生技能的情况下,他们不过是挣扎了不到五秒钟的时间便倒在地上。 眼睛余光看见地上的一堆黑‘色’颗粒,陈风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瞒天过海之计。心想,朱子健压根就不知道达摩舍利之事,只要忽悠朱子健一下,以后就连他有过一块黑石头之事,也不再会跟别人说出来。 荆建是反咬一口,把比尔盖茨和艾伦也拉下水。反正是把水搞混,分散自己身上的火力。 双方的能量足足对轰了半盏茶功夫,此刻最苦的无疑就是杨天,整个金乌神炉化成的一粒尘埃,在空中飞舞。 “麦克斯,你若是再敢纠缠露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奎因怒声喝道。 吴道远也是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我之前战胜陶潜很有可能并不只是靠运气。 之前与保留一起的年轻人杰米带着四人一起去浴室冲了个冷水澡,换了身干爽的迷彩服之后,同样换过衣物的保罗出现,带着他们去见此处基地的首领,也就是这支洛城抵抗军的领袖——萨米·多恩。 “轰、轰!”两台终结者手中的m203榴弹发射器毫无悬念地炸膛了,榴弹在枪膛中剧烈的爆炸开来,持枪的机械臂连同半个胸部瞬间炸得稀烂,而最靠近它们的几台终结者也多少受到了一些波及。 但是大殿内却只有他的声音,其他人似乎都不想就这个问题表态。 金庾信敏锐得察觉到了这种状况,见好就收,收拢部队,准备进城休息。 这个时候沾粘在他身上的紫‘色’火焰才缓缓熄灭,因为那是叶扬分离出去的一道火焰,没有后续的能量支持,本来也持续不了多久。 皇上如果信了他是被栽赃陷害的,那么也不好在此时再追究崔家其他人的责任。 年轻人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回头调整了一下无线电,然后将通话器交道了沈浩手中。 独眼巨人们还在卖力地砸着石块,可由于沈浩临时改变了前进方向,之前大部分的石弹都砸在了空处,使得他难得地为自己争取了一个逃跑的空档。这时他已经偏离了冲回海瑞安要塞的方向,不过他却不敢停下脚步。 第八十章 赴约 一家人坐在一起,一起吃了顿晚饭。 余父余沅桥太忙,俏枝云枝又早已嫁做人妇,哪怕是过年的时候,也很少有一家人能一个不落的坐在一起吃年夜饭的时候,余父坐在主位上,看着这难得聚在一起的一家人,举起了手中的酒杯,道:“难得我们余家这次聚的这么全,来,为了今天的夜晚,干杯!” 壹壹在一旁咿咿呀呀的玩着自己的杯子,眼睛晶亮亮的看着大家举起杯子撞到一起,她还太小,其实不太能理解大家在做些什么,但是看到大家脸...... 他们两人再也追不上其他的队伍,尾田伤势过重,只是匆匆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人世。 当红日形成,一股极端暴虐的气息波动,也是疯狂从黑洞之中扩散开来。 由于福特f150是皮卡车,后排的坐椅无法放倒,不能像胖子和黑仔他们一样半躺着睡,导致我睡意全无,几经辗转反侧后我下车爬到后斗依靠着备胎,点上一支烟,没目地性,发呆般看着繁星了了的夜空。 “咦!这不是林博吗?你怎么还敢回来,齐良子呢?”其中一人眼尖认出了林博。 只见半空中银色利剑一剑化百剑,颇具声势,迎上交织而来的素袖,激荡之声不绝于耳,打斗甚是激烈。 “迷阵是一个整体,能不能破坏掉里面的一部分,当这个天然的阵法不再完整,会不会就会因此而失去功效?”杨剑眼睛一亮,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嗷——”太阳级痛苦地捂住眼睛倒在地上,不过似乎并没有结束。 王侯送来的那五万士兵,就是由那边的1000人来训练的。在东方莹那边,有着一万人驻扎在这个世界。 苏凉很想说,你这样岂不是更累。不过,刚才她看过去的那一秒,就足以让她看清男人眼里的玩味和故意。 胡演心中是莫名奇妙,不过又想到自己此时对外显露的修为是练气九层,心中大定。 所属门派几人自然也是同时出手,相安无事了大半个月的山谷,终于在这条大得离奇的火刀鱼出现后被打破。 洛临渊见状微微一笑:「只要破坏了他这个血池血祭,那么就足够了吧?」。 而那个精灵最后的意识,满是疑惑,他不明白,为什么安瑟发了一会呆,就发现了自己。 如此,一旦秦国打败了魏国,然后假途灭虢,攻打韩国,那大王怎么办? “你胡说什么!”沈木香还没开口,弟弟沈川谷已经忍不住大声道。 胡演就是再愚钝,进入都天毒阵之后,也会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根本不需要胡演去学习什么阵法之道,当然可以去学习那自然是更好的,毕竟她的推演也不是百分百正确,从一开始胡演毫无动作就可以看出来。 “原来真的在这。”柳如烟跟着安璇他们的车过来,后面的一半路跟丢了,迷迷糊糊的找这里来来,真的来对了。 谁都知道,桓冲这次本来是雄心勃勃,意欲恢复襄阳的,都是因为听说了慕容垂来援救,这才畏惧他的兵锋,一路滚回了上明。 “秦子明,前面那团青铜色的光影,是秦子明,好家伙,他这也是将压箱底的宝贝给用出来了。”倪莹莹脸色凝重的望着秦子明身后那两团黑影。 其中不多不少四枚「源力宝石」来自副本【荆棘的守候】,这一下子,已经凑齐了「野性的呼唤」全部材料。 “出发吧!”杨莫率先掠上银翼雷蛇后背,什么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到五行异宝。 第八十一章 探查 是夜凉如水。 余父和余沅桥二人赶在黄昏之前回了家,与家人匆匆吃了顿饭又骑上马匆匆离去,俏枝本想问问,他们今日与白简商量的如何,有没有后续的结果,但看到余父沉沉的面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能沉默着继续吃饭,倒是余沅桥给她夹了口菜,给她了一个不必担心的眼神。 俏枝勉强的笑笑,目送着余父和余沅桥翻身上马,挥鞭离去。 她怎么能不担心呢。 昨日与余母聊了一个晚上,所有扑朔迷离的事情都渐渐清晰起来,...... 整个篮球世界都知道后卫比中锋商业价值更大,即便是奥尼尔这种统治级巨星,他的球鞋销量也不如一个普通全明星外线。 张大娘手上不停地塞入柴火,架上新的笼屉,擦擦汗,累而不恼。 她一直担心了一路,可直到到达目的地了,她才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播洪之所以能察觉一些端倪,是因为他比同境界许多修士都来得更加敏锐。 中域目前就只有始皇帝这个排名24的始皇帝,一个排名勉强进百的徐良和一个排名134的姬无云,他们拿什么来赢自己? 梁渠深感认同,他特意叫两人来,就是本乡人身份加持,办事方便。 林可喻听到顾易让她到一边坐,抬头盯着他迟疑了几秒,随后点头,应了声,便去了沙发那边。 终于,五官感知的能力中也终于有一项能力进行了提升,江鹤迫不及待地开启了这项升级之后的能力,去感受它有了什么新的变化。 院落中央摆放一张四方石桌,桌边围着四人,三坐一立,除他们之外,再无旁人。 更何况,大千宫在大千界拥有着超然地位,楚阳更是传奇一般的人物,自然一诺千金。 难道赵家龙所说的全身窍穴并不是说排列在人体脉络上的窍穴,而是那些存在于脉络之外的“新穴”? 聪明人与聪明人对话,话不需多,三言两语便已尽皆了然胸臆。两人并肩踱步,逐渐由廊下迈入竹林深处。 自己的好意能被别人感知并且悦纳感谢,总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听芳对自己应急之下的表现很满意,更满意彭瑾闻言眉宇间露出来的担忧。 巨大的狮鹫兽稳稳的落在平台之上,而埃莉诺则利索的从上面一跃而下。 “谁说不会登,已经出来了。”木绪开放他的辅脑光屏,把最新头条给大家看,乱糟糟的欢呼现场,播音员激动到颤抖的声音。 这个世界的枪支有很多钟,但是按子弹性质的不同大致可以分为三类。 现在想来,王胡子他们捕鱼的渔场,虽算不上是远洋作业,但也要在渔船上生活三周甚至一个月以上,寂寞压抑加上高强度的作业,精神状况方面的问题,应该比水兵更严重。 “我当时心情不好,就买了很多东西。”说到这里,曾作家微微笑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 清欢如此评判着,他们便已进入山门。一入山门,眼前画风立时便由恢弘气派改作清幽苍翠。夹道尽是未开花的梅树,以及其他各种清欢怎么也叫不上名来的树木。 梁栋成功防住了腾蛇的巨尾,腾蛇当然不会甘心失败,他也很纳闷,为什么这个看起来修为低的可怜的家伙能发会出这么强的力量,以他那颗大脑袋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并没有多长时间,梁栋就从忍杀的刀上感到了一股强大的威胁,梁栋心中暗暗提高了警惕,忍杀发出的下一击一定是惊天动地的。 第八十二章 暗恋 清月不明所以的看着俏枝,坐到了她的身边。 “小姐?”她望着月光下的她。 “清月,你怎么会喜欢上白简呢?”俏枝换了个姿势,支着下巴看着清月,她看着清月的耳朵慢慢变得通红,便饶有兴致的凑近她的脸,“他哪里吸引到你啦?” 清月眨眨眼睛,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话题突然转到了自己的身上,连话都说的有点结结巴巴:“我...我...我对白公子...” 为什么会喜欢上白公子呢?老实说,清月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铛!铛!铛!铛!……一声声脆响不断地响起,邓婵玉手中的五色石不断地击出,朝着那树林花丛之间,系着的一面面铜锣击去,五色石运转如飞,将所有的铜锣都击中,每一颗五色石都能在铜锣之上开出一个大洞。 “看到那个石头没有,人家候爷随便的搞了个风洞老虎出来居然让你们打了半天。就这点眼神还叫嚣,神马的第一天才,狗屎不是的玩意儿。听着,哥这眼力劲不是你们所能比的。”叶君天抬手一指旁侧的石头。 扫视了两遍战场,一无所获的加隆不由得看向了安妮,却看到安妮也是一脸困惑的摇着头。 嗡,他的双掌中金光如炽,覆地印展开,在他的掌心中形成了道道神纹。 秋池一挥手,那盒子便飞到他手里,确定盒子没有被打开,他神色好了一点。 有了这些东西用来交差,即使是诸神教会的那些最固执的老顽固们,也必须要对和魔神有所接触的罗杰等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回收这些失落的圣物,可是每一个教会都一直在进行着的任务。 借由皆字印的危机感应能力,当渡堪堪躲过了神奈天攻击,连续几个翻滚,扑向了后方。 神奈天心说那些商人亏本关我鸟事,光吃不吐,哪有这种好事?表面上却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她这是在担心他。她猜到了当初伤他们的人实力不俗,知道他们要去报仇,即便不能将对方连根铲除,至少也是有一番大动作会让对方狠狠的吐一口血。 下一秒,空间一个波动,水门又出现在神奈天前方,除了头发略微凌乱之外,毫发无伤。 他在走,走的很慢,眼泪在北风中忽然干了,哈路洛特不在说话了,而是神色失落的低下头,跟在他身边,跟着他走着。 看似相差不多,但唯有激活血脉者才能感受其中,至于绝大部分普通血脉者,有部分正常功法,能让他们踏足修炼界,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娱自乐就好。 苍剑离说完,运起慧眼向腥风飘来的方向看去,远远地看见一头巨狼向他们这边走过来,果然是九曜赤岩狼。 他接下来就要竭力突出在港务与海运上的巨大治理结果,来转移一下朝廷的关注目标,无疑广州一场因他而起的轰轰烈烈变革,就会令长安城的大唐内政部门获益良多。 别看前进的只是一丝,却是非常了不起的进步。如果天赋不足,如果潜力用尽,不知道有多少修者的实力被一丝一线的差距阻挡不得寸进。 只有让程老爷子满意了,你的事情才有意义,否则你做的再多也是无用功。 丹药入到肚子里,不一会儿的功夫,刘江涛只觉得全身上下的骨头里面又酥又麻,皮肤下面的热流窜来窜去。 这种变化如果爆发,需要的能量是无法预估的,所以苍剑离在提升修为的同时,已经开始逐渐储备能量,他专门凝练了一个乾坤山,在里面储存开天决吞吸的龙气,苍剑离有种预感,这很有必要。 第八十三章 感动吗?不敢动不敢动 白简此刻,正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看着余沅桥一脸严肃的盯梢,刚打了个哈欠,突然听得原本寂静的黑夜中,传来一阵被刻意放低的脚步声,这脚步声在黑夜中隐藏的太好,可还是逃不过习武之人的耳朵,也正因为如此,这轻到可以忽视的声音才会被他重视起来。 白简与余沅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不约而同的放缓了呼吸,借着夜色和灌木丛的掩盖,将自己的身影和气息藏的更好。 几个小道童半睁着眼睛,...... 这一路走来所有与何成有所交集的人,或生,或死,或投胎,或魂飞魄散的,都在他眼前一一浮现。 那个时候宁宙身体刚刚康复,多亏了医生的全方位治疗,宁宙对她言听计从。可是,裴若伊却意外流产。 之后便是苏绵,眼下居然连慕凉城也要出差一段时间,人怎么一下子就走光了呢。 简汐带着墨镜,她失去了一切也不会穷到吃不起饭,买不起名牌的奢求品,因为曹格给她留着星辉公司属于她那份的工资以及分红。 孙莉这样的就是土豪,就象是那些出生在大城市的人一样,祖宗是种地的,但是遇上了拆迁,这一耻就不得了,一下就成了亿万的富翁,这真的是没有办法去说的事情。 如今一条专用的海底隧道也打通了,虽然办公的地方是在岛屿上,但从今往后也不用做游艇上下班,直接开车去非常的方便。 彼时的c市,吃完午饭的慕凉城陪着顾允儿在别墅附近转了转,之后又带她去c市最繁华的街道逛了一圈,让她感受下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凤吟与轩辕宜泽不得不分开,他看着轩辕宜泽离开心中微微不安,但是不一会儿便被另一样东西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上官石同样非常激动,老者的身份决定了很多时候是不用直接表态而是必须用一些比较委婉的方式来表明自己的态度,眼前的画册无疑就是这样的一种方式,意思是很清楚明白的。 虽然老虎等级不高,但常年在昆仑山上吃些灵兽,仙草,血肉堪比灵丹妙药。 秦天赐发泄完这一拳,愤愤不平往回走……此时天已亮了,太阳的余角已经慢慢探出了头。几日的攻城大战,于此结束了,朝廷联合军取得全面胜利。 一阵疾风吹得林嘉若几乎睁不开眼,风停之时,就看到慧先生已经到了眼前,距离她娘不过一臂之遥,浑身散发出的冰冷气息,令她脑海中一些不友善的记忆蠢蠢欲动。 “对不起,我可能有些不方便……”郑柏娜此时的内心是很纠结,她破天荒地从那么多人中脱颖而出,达到了复试的机会,想不到竟然因为自己来美国了,而不得不放弃那份工作。 木空山双手结印,额头上出现了一个发白光的树枝印记,他的身后,是隐隐约约、若隐若现的巨大的绝颜媚骨木。 “还能是谁?无非就是严庄那老狐狸手下的四大将,不过青面自然是不可能的了,剩下三人嘛……”谷梁纳吉思索着。 凌星这心就开始噗通噗通了,实在是太好看了,但是出卖美色是不正确的! 唐璐朝余玉成虚抬手掌,目光扫过童儿身上,微微吃了一惊,竟是先天灵体。 而且魔发姬暴尸荒野的那处荒野实际上是乱葬岗,还不是普通的乱葬岗,是一处天然的养尸地。 李二陛下再次看了一眼李建成和李元吉二人的雕像,扭身向一旁的走去。 第八十四章 后遗症与初知心意 二人再次转醒,是被腹中的饥饿感叫醒的。 率先醒来的是余沅桥,多年的从军生涯让他有了钢铁般敏锐的感觉,因此并没有试图挣脱束缚,而是静静的等待着什么。 屋内是一片漆黑,辨不出现在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在一片静籁中,他眯起眼,隐隐约约间能看到前方透着的光。 身边的人气息微乱,随即小幅度的动起来。 “别动。”他冷声喝止白简的动作。 这绳子把他们二人系在了一起,现在隐隐有愈发收紧的趋向,他所料果然不错...... “就是那么回事,我解剖出的死因就是死于火灾,你们听不明白么?”柳法医皱着眉头说道,这些人还真是奇怪,总是纠结在这一个问题上,还是一个无可辩驳的问题。 即便是薛伯陵答应了,家里的那几个老人也万万不会答应。薛家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机会,可经不起太大的折腾了。 有时候牧易看着头顶的月亮,甚至有种飞上去的冲动,可惜,禹步虽然可以让他短暂的滞空,却不能真的让他飞上天,更何况是飞到月亮上去,所以这个想法注定只能成为奢望。 “杀你的人。”秦寒平静的说道,仿佛像是在说杀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再次轻松战胜了九位对手之后,凌翼醒来了他的第七十位对手。这位依旧是个男的,但是他属于那种贪生怕死类型的人。 可惜,现在已经没有那种古老的空间可以供牧易慢慢去领悟,他不知道自己还需要几个三年才能彻底领悟那道拳意,但毫无疑问,他绝对耽误不起。 听到萧遥的话后,云馨怔了怔,长长的眼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似的呼扇起来,脑子里回荡起她被萧遥突然拉入水中后所发生的一切。 不过只是愣了一下,云梦萱就反应过来,虽然牧易的变化很大,但他仍旧是他,有这点就足够了。 “什么。”所有人都‘露’出了惊骇的神‘色’。场面立刻变得鸦雀无声。谈论被打劫是一回事。可是。真的被打劫却是另外一回事。 “这婊子是八卦剑派的弟子,联合手下十余名高手想要杀我,结果被我制住了!”林风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生气,等灭了八卦剑派,再来收拾这个婊子。 “还有……1分钟你就会下班,下班以后你要必须要接受调查。”她抬手看着手表。 医院的电梯门打开时,贾斯丁和搭档昏厥与电梯内,他们俩一个靠坐在墙壁上歪着头、留着鼻血蹬直了双腿,另一个,半躺半卧的趴在那,撅着屁股。 “柳总,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会议需要您去参加,是关于……”水如月看到柳如溪面无表情,赶忙继续道。 陈默在一旁瘪嘴暗笑,他也姓陈,若不是为了安全和不想有个二货儿子,那一夜他完全可以替那个陈光蕊去洞房一下,这唐三藏说不定就会是他的种。 整个落雪村内,除开路人旅店依然灯火通明,属于通宵营业,其他房屋都是黑灯瞎火,这个点npc都该睡觉了。在上古里面,npc都有作息,这种设计加强了真实感。 并且拿出了自己当初买到那副画的全方位放大影响资料,可以直观的看出真画和赝品的区别在哪儿。 御医们匆匆赶来,一见这等情况,心中叫苦,却不能退缩,装模作样地诊断了一阵子后,悲痛地宣布,皇帝驾崩了。 “吱!”惊恐的叫声骤然响起,随即就看到一只雪鼠被铁箭射中,一副受伤极重垂死的模样。 第八十五章 等待 想不通的事情便不再去想,这是时耀为人处世的信条之一。 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他抬脚朝外面走去。 听到不急不缓的脚步声,白简和余沅桥停止了交流,仔细的侧耳倾听着这脚步声。 黑暗中,有人轻轻拍了拍巴掌。 一下,两下。 黑暗中亮起了光,星星点点的烛火自周围亮起,一点一点的照亮周围的环境。 余沅桥一面紧紧的盯着站在不远处的时耀,一面谨慎的环顾四周:看起来,似乎还是原来的那间屋子。 时耀翘起...... 因为叶辰的大打出手,头等舱的乘客全都一脸忌惮的看向了叶辰,不过也有不少人的眼中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 叶辰眼中闪过一抹煞气,轻哼了一声,一步跨出,就出现在了通天炉的面前。 没想到是,收获还不错,一网就捕得了好几百斤渔获,虽然没有什么珍贵海鱼,但初次下网,还是在渔获不多的沿海,能有这种收获,算是相当不错了。 “浩子,你看看这么漂亮的山村,这么干净的海水,如果再有几头海豚就更好了,也可以当成一个点吸引游客。”秦雪啃着鸡腿说道。 心里闪着一连串的念头,路青拿起那个写着辟谷丹字样的玉瓶,把手放在塞子上,打算将里面丹药取出来,看看传说中的灵丹是什么样子的。 赤轩辕淡淡一笑,现在他借着那场大战进阶为了战皇,刚才在那场战斗中,以一把剑击杀对方两名战魂强者,也算是一位可以独当一面的强者了。 萧江沅轻轻地拍着李隆基的背,一点一点地把他的心粘回了原样。 “别墅与公路给你,我搞旅游开发建设这块。”桃凤儿说道,不过她的眼睛还是盯着张浩,桃凤儿承认,他被张浩天马行空的思想打动了。 哭过,发泄过,我也想起之前的事情了,我差点掉进河里,在最后关头好像被人拉住了,再后来睡着了。 转过身,看着雷杀,云啸天走过去,虽然很缓慢,但是那一声声清脆的脚步声却令雷杀感到死亡的味道。 作为教导了广成子等阐教弟子,几百万年之久的燃灯道人来说,这些阐教弟子的一举一动,在他眼里都能看出来所代表的意思。 几乎华夏所有的超级富豪都被网友们猜了一个遍,其中也包括了林远。 这边的动静早已经吸引了不少人,上官鸿难得的露出一抹真诚笑容,走过来对着林天劫拱了拱手。 没得说,透过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周围之前那些一起过来迎接,但本来还只是因为张梁而恭敬的黄巾军将领们的细微观察以及不经意之间流露出的敬意,蔡旭当即就有些明白张牛角的意图了。 正当大家都表示支持老板的时候,坐在老大身边的一个男人摇了摇头,大家见他发言,都暂时安静下来。 韩国媒体对于韩国公会这次取得的成就,韩国民众已经陷入疯狂中。 这一次派出所一下子抓了这么多人,把她男人也给抓了进去,她怎么可能愿意? 既然收下了莫离做弟子,枯木自然会帮他挡掉一些乱七八糟的压力。虽然相识的时间不长,但枯木能看出自己这个徒弟是个有仇必报的倔强性子,既然迟早会跟水云宗对上,那不如多告诉他一些对手的情况。 只可惜,焰光珠不愧是顶级法宝,竟然生生的在这狂暴的连击下支撑了下来,稳稳地不见丝毫破碎,让袁泛海的攻击,始终难以对其造成重大伤害。 “一旦迟迟没有行动,洛阳的问罪旨意必然是紧随其后的,到时候受罪的还是咱,这事整的不是逼着要老子强攻吗?”想到自己这次面对的敌人以及之后的情况,董卓就忍不住低声骂了出来。 第八十六章 谎言 时耀骑着一匹快马,漫无目的的在街头狂奔,不知道最后到底要去往哪里,停留于何处。 在他的心底,其实有一个隐隐约约的目的地,但刚一冒头就被他埋进了心里,一圈又一圈的涂上保护色,直到他再也看不出那个隐隐约约的地方是哪里。 一个转口,时耀不经意的放满速度,捏紧缰绳调转方向的那一瞬间,他假装不在意的往视线的角落撇去。 一席不起眼的灰袍子的一角一闪而过,看着那片布料,时耀薄薄的嘴唇勾起一个凉薄的笑。 那些御兽锁可都是价值成千上万的,现地用在妖鼠身上的御兽锁已经有三十多,总价值已经达到百万,朱飞当然怕丢掉。 现在大猫霍格晋升龙兽,显然又是一件注定刻入家族历史的荣耀大事件,当然要广邀嘉宾同庆。 三日之后,山谷中有三道气势冲天而起,惊到了附近的所有生灵。 白雪转头一看是翟迎彤,便不意外了。以前翟迎彤就处处针对宋英子,现在出现这种事,更少不了她。 司言无奈的笑了笑。没一会儿,菜就上来了,“我要吃饭了!挂咯!”秦橙直接就按下挂断键,拿起筷子开始吃了起来。 “多谢县伯大人,这些正是我所需要的,县伯大人可谓雪中送炭。”陈靖之说完之后,深深一礼,他明白这些地煞之精可不是随意能够得来的,便是一位县主神也要数百年才能积累,当下十分感激。 说着,明夕毕恭毕敬的先给神帝陛下献茶,在给神屠婕灵斟上热茶。 而师兄在很早以前就已经悟得至尊道心,所以他才总是能以弱胜强,在修炼过程中除了资源问题,都不会有任何瓶颈。 闻言,玺图扎尔呵呵的笑了笑,故作一幅不满的样子,随即压低音量的说道。 但是,那都只是他们的遐想而已,澹台绫从没给他们任何一丝希望,随着时间的推移,澹台绫的修为突飞猛进,一骑绝尘而去,他们一个个更是没有人敢追求澹台绫了。 王陌的双眸炯炯闪烁,透lu出杀伐果断和极致的冷静,他要用这铁血的手段,断绝星辰悲歌公会的一切后路,对敌人,他不会心慈手软。 “每个月都做监测,随时可以离开。”摩天门主知道叶庭是什么意思,如实回答,也没觉得受到侮辱。大雷音寺要是出手,派遣金身罗汉出来,他也得顾忌门下性命,还是丢掉地盘逃跑的好。 这也不是叶庭特意如此,只是他学艺不精,没法模拟出真正的世界。佛门的一沙一世界,可比叶庭这个厉害多了。 “圣祖,是主宰境吗?那么师祖你呢,其他几人呢,还有,是不是主宰境,才能度过世界终末?”方慎连声问道。 而且,在方慎看来,也不需要再担心,会有人从回天世界内出来,插手这场战斗,带来不必要的变数。 有问题,一定有问题,汉人越是死守,那越是要前进,看来自己没有率先用骑兵分割阵型是做对了,看之前的情况,后边还不知道有多少让人想不到的陷阱呢。 “你说的死的,就完全走不了吗?那里面有什么,为什么会走不了。”高枫好奇的问道。 有了目标,众人都是多少平静了下来,这样总好过毫无希望,他们都是沉默了下来,前所未有认真地检查自己的战斗装备和补给品,准备再次踏上征途。 蛮牛人雷克斯顿收敛神格气息,躲在圣山的底部,盯着这天空中这一幕。 郭骁本来想唱那首关于兔子的恐怖歌谣,但是想到直播间可能有未成年,这可能会给他们留下阴影,所以,郭骁便放弃了。 第八十七章 原谅 他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除了母亲,不会有人真的关心他,也不会有人真的心疼他。 他越来越沉默寡言,越来越像一只小兽——用刺将全身包裹,最柔软的腹腔也裹满了刺,哪怕这些刺会伤害到他自己,他亦无怨无悔。 他也只能这样做。 母亲柔弱无能,除了依窗而坐,替今日又没来看她、只顾着流连于侧室屋头床尾的父亲找补外,就只会教导他些在这弱肉强食的盘府用不到的大道理,满心期盼着他长成如外公一般伟岸儒雅的人物。 ...... 曹营里面一阵阵的喊杀声,而章鸣他们就在外面,听着里面的热闹。 巴黎在取得优势时,他们结束比赛的能力太强了,他们从未被人翻盘。 耶律屋质之死,对于辽国而言是个巨大的损失,其威望之高,功勋之重,堪为辽臣第一人。对于这个扶立自己,辅弼自己的良臣,其逝去,耶律璟十分悲痛,最终给他以极其崇高的后事尊荣。 希望到时候老师能及时从二号秘境中出来,然后想到解决的办法吧。 “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处理好家里的事惹的,都怪我,我一直都知道明惠郡主对幕晨有敌意,还将幕晨托付于她,都是我的错,我实在该死,”袁浩忽然打了自己一巴掌说道。 学了很久韩语,但要拿来真正运用上,而且又很着急的时候,舌头有些打结的感觉。 周瑜在青州考察了十天,到了幽州又考察了二十天,到现在才进入新北平城。 “姑娘,今天本店的灌汤包是新的馅料,尝尝吧。”鲁尔憨厚的笑着,将两笼大大的灌汤包送到了桌子上。 朝廷此前不重视李继迁之乱,不与支持,换任何一人领军,都难以彻底消灭李继迁的游击叛军。前者朝廷遣重兵,投入巨大,他手中若有那般实力,也能消灭叛乱。 很多藏民都在新闻里看到了相关报导,对这种行为极不解,连连指责。 也许圣上为了掩人耳目,暂时不会动他,可现在不动他,以后呢?自己坏了圣上的大事,说要他的脑袋都是轻的,恐怕将他挫骨扬灰的心思都有。 褚贞燕长吸了一口气。今天她什么都不想做。她上了一层楼,又把房间打扫干净,她让自己忙着打发时间。 随着老婆子的话,景俊玲也心里有底气了。而且,她一口鸡蛋也没吃到,全是田大晴和刘亚欣吃的。 孙英韶心里有些欢喜,隔了那么远,她居然还能注意到他身边的情况? 阑门十年大比跃为江湖第一盛事,六国君主与御下臣将同样翘首以盼。阑门是超凡脱俗的圣地,门下弟子出类拔萃,非凡武艺,枭雄谋略,学成之后皆是名动一方,堪称当世之俊杰。 齐秋娴与丁仪都四十好几了,才熬到了主任的位置上。他入职才几年?何况,他是谢润秋的儿子。 那道引人注目的高大身影正扛着锄头,捋着裤脚,正驱赶着一头壮实的牛进行犁田工作,一人一牛在早晨的太阳下异常的和谐。 秦凤仪一直坐了半日,看了两场戏,把寿王灌趴下,这才告辞而去的。 当着这么多学生的面,被彭教授轰了两次,万知古也不生气,依然笑眯眯地和彭教授弯腰说话。 没有他们,就没有现在的帝国,当年一战存活下来的人,都是战斗到最后的英雄,是帝国头等功臣,而战死的人,分一二三等功臣,对于他们,加隆是打心底里敬佩,以及感激。 叶逍遥点点头,随即拉着玄妙的手,一个闪身,下一刻便出现在了他的庄园之中。 第八十八章 璞玉 他第一次见到三皇子的时候,不过十五岁。 正是男孩子疯一般的拔高的年纪,在家里却总是吃不饱也穿不暖,服侍他和娘亲的丫鬟曾替他们去争取过,结果却被当头骂了回来,红着眼圈躲在屋子的角落里哭,时耀看到了,也就拍拍她的肩,告诉她不必再去。 然后勒紧了裤腰带,每当饿的发疼的时候,每当头脑昏沉的时候就紧一紧,告诉自己是个大人了,要能负担起娘亲的一切,不能像个小孩子一样为了吃的计较。 他学东西很快,娘亲...... 她一直都记得他,可他却一次又一次的伤害着她,连他都无法原谅他自己,又如何能奢望得到她的原谅呢? 洪荒世界中,陆宁再次回归六明星,默默地盘坐下来后,他闭上了眼睛。 叶枫知道这里是是非之地,刚才的震动虽大,但远不足以让空冥境毙命。 据树老所言,这片森林里面,便是一座庞大的迷宫阵,只有朝着那座药园的影子所指的方向,正正反反前进,才能最终找到这座药园,否则你即便走遍整个森林,也找不到它。 一道道光幕,从他身上呈现,向四面延伸,把傅阳笼罩其中,形成一个无声无光的世界。 才走了几步,她又退回来,一把抓起孤零零躺在石头上的绣鞋,转身继续追那几个孩子去了。 “说什么,我都说完了。”宋如玉气结,这人摆明刚才就沒在听。 一声震荡,使得在洞天内生灵一阵悸动,心中十分恐慌,害怕发生不可阻挡的事情。 眸子一闪,罗睺转身一步跨出,竟是直接逃离了此地。他有不详的预感。若是再待在这里,恐怕之后的结局会非常不好。 而他们拥有的天眼,也慢慢的成为了一段传说,很少有人再相信曾经有这种生物存在过。 比如自己费尽心思想到一个绝妙的idea,正准备摩拳擦掌大展手脚,结果上网一检索,发现早在数年前就有人已经想到,并且做出了非常好的结果。 “人家哪有……”张雨涵根本就不看陆辰所指的地方,本来还睁着的双眼,瞬间,闭了上去,一张笑脸更加的绯红了,眉头上的春意,更加的浓郁了。这春天已经到了这么久了,为啥还就不开“花”呢? 身为情报总管的周瑜依旧平和的笑道:“张公有所不知,如今匈奴单于新亡,匈奴人的新单于尚未定下。匈奴人这两个贤王彼此间正是争位的最大对手。 孙元起摸着胡茬思考片刻:朝廷对于军队控制,向来极严,估计不会批准。自己就可以逃过一劫。关键在于,如果批准了呢? 见此,众人皆一阵沉默,甚至有人暗骂此人傻了,别说此地有些奇特,就算是在外面,周云那半步六劫的实力,想杀之谈何容易? 罗本从马车的窗户仔细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心中暗暗称奇,这里显然是一个城市,只不过,这个城市却显得十分怪异。 林枫有点胆突突的,太吓人了,一个火海就扔出去了,扔到了怪物的脚下,不散掉,老子就把你烧成灰。 “那也要让他进来,不管他是真情还是假意,都要看了之后才知道!”秦殊确实很好奇拉里到底来做什么。 可惜,一落地,风荷就挣扎着从陆辰的怀抱里面脱离出来,满脸晕红的站定。 冰霜二老本来就生气,被这么讥嘲,更加生气,却不敢对药妃发脾气。 曾经她用这鞭子抽打过很多人,抽打别人的时候,她心中那个得意,那个爽。 第八十九张 宁答应 当今皇帝的子嗣多如牛毛,他老人家在位与不在位的十余年里,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宛如一匹种//马/般生下了诸多的皇子和公主,因此,母亲只是个小宫女的三皇子,并不受皇帝待见。/ 逢年过节的去皇帝寝宫问安的皇子公主如流水一般,如若不是三皇子勉勉强强占了个行三,出生时的公主皇子还不如现在这般多,恐怕连现在拥有的关心都不会有。 虽然看起来,三皇子和时耀一般,都不受家族的重视,但他比起时耀这个堪称倒霉催...... 骑马射箭,样样精通,倘若他还去参加武试的话,考个武举人回来问题一点也不大。 “怎么?你想跟我回去吗?”宁清零是开着玩笑说完这句话的。可万万没想到,宁三居然郑重的点头了。 是了,在观天涯上的时候,琴心婆婆的确和凝香亲密接触过,而且她也有足够的时间和动机,在凝香身上布置杀阵。 赵晓晓出来之后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虽然知道自己已经被熔岩弹给轰了出来,但是这种上一秒还在数据网络,下一秒就出现在云山城基地的这种体验,真的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了然方丈刚完,接着又有个声音传来,欧阳正阳往了然方丈身后一看,发现了然方丈身后出现了四个光头大和尚,这四人应该就是什木昆方才念出的,了空、了尘、了缘,了恩了。 还好的是,叶麟没有长残,一米八二的身高,配伊莉娜完全没问题。 “恩,我明白了,如果按照你的推论是正确的话,你做的没错,瑞尔。”森德萨尔还是摩擦着下巴沉思着在瑞尔面前来回渡步,瑞尔的眼神随着他不断的移动而移动。 这五万人的口粮可不是一点半点的存在,如是本来他们准备吃十天的话,那可以让这三千人吃个三十天以上。 黑山城,一个由旧时代冶金城转变发展起来的城市,如今的城市占地约一百多平方公里,以黑山为制高点放射性地铺展开去,这里居住着一万多荒民以及各式商铺,维护治安的是黑山卫队,直属于谷主雷虎掌控。 那些家族的长老甚至一直也都更加中意唐周当家主,恰好下一代当中,唐荀只有一名傻儿子,根本无法继承家主之位,唐金便算得上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是内定的唐家下一代的家主。 她身上佩戴着某蓝血珠宝品牌方的祖母绿套装首饰,身着墨绿色吊带v领长裙,修身设计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形。 看着林毅跌坐在地,那噬魂却是哈哈大笑起来,只是眼前一个骷髅头笑着实在是有些诡异。 闲云又道:“郎君还说,徐娘子不用担心,他安排在徐娘子身边的人手都十分可靠,不管徐娘子去到哪里,他们都能护徐娘子无虞。 眼见着苏韵从楼梯上滚下去,宋澜睚眦目裂,他想要拉住苏韵,手却扑了个空。 姚妍妍一听他说要带自己去逛商场,倒是也没拒绝,表现得也很开心。 现如今,叶家虽然不能说是富可敌国,但至少也能排进世界前三大豪门之列。 “陈冲,你能不能注意点形象?”看着陈冲又是将一大口红酒灌进嘴里,王南北有些忍不住说着陈冲。 姜黎倒是不介意等一下公交车,但几分钟后过来一辆公交车,那车上人挤人的状况,让她只能放弃了坐公交车的打算。 师妹的眼神有多么的诧异,秦舞自然是没有看见的,她思考了一下,整理了一下给他讲解的思路后,就坐在石头上开始了讲解。 第九十章 忆往昔 许是臭味相投,许是一见如故,许是惺惺相惜…… 总之,时耀与三皇子投缘的很,二人皆是长了十几个窟窿的玲珑心,平日里都是能将自己的内在情绪隐藏的特别好的人,偏偏遇到对方后却选择了吐露心事,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对上不受宠的世家子,互相灌酒时,倒也能称上“门当户对”。 二人谈天谈地,也谈过人生和理想,越来越觉得仿佛对面就是他们异父易母的孪生兄弟一般,三观是如此的一致。 都是最不受宠的孩子,如果有选择的机会,谁会没有...... 看来是贾镫辉的特制软骨散发挥作用了,叶风轻轻嘀咕了一句,看着形势不利的于凤舞,心里焦急却是无能为力。 他皱着眉沉思,划火柴点燃一支烟要吸,又忽然摁灭了,吩咐备车,要去现场看看。 “是的,我以前就住在北京的,现在回來玩一会,这是你的家。”王诚试探问道。 迪略特忍不住骂了一句道:“呸!深更半夜了,他们倒想着派人来了,干脆散会以后再来好了!”生气归生气,皇帝还是通知守城禁卫军将其放行。 如果萧过沒有猜错的话,边无涯的修为比他还高,应该是斗字境的修为,而他只是兵字境的境界,两人足足差了一个境界。 一列列荷枪实弹的卫兵从眼稍徐徐闪过,月儿紧张得气都屏住了。 听了灰衣老者那略显疲惫的话语,一旁的两人也都是眼神黯然了些许,‘砰!’然而,就在三人觉得沮丧之时,整个幕府都是随之晃动了起来,三人都是猛地抬起了头,向着那前边的巨大光茧看去。 听过了陆天翔的介绍之后,那男人也是很看好他的谨慎,参加这种拍卖年会的绝大部分人都不会太过高调的公布自己的身份,除非是龙城本地已经非常出名的高手强者们,他们是已经不得不高调了。 本来连想还想让萧箫做自己的陪练,但是他家里没有适合的场所,因为他没有练功室。 为什么会喝黑啤酒,也许是因为它的价格便宜而且到处都有的卖,也有可能是因为以前有一次在另一个村庄的时候一位猎人请他喝过,不过什么原因都好,现在他已经习惯黑啤酒的这种醇厚略带甜的味道。 等帝辞复活后,也发现了前方有大批的公会在往后撤退,经过刚才不到3分钟的大战,帝辞知道青堂公会根本就不是圣域的对手,现在又要来一大波的敌人,不用素伊说,帝辞也知道青堂公会不能再跟圣域公会做纠缠了。 无论他的实力到底怎么强大,在这个时候都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倒在了地上痛苦的叫着。 正在这个时候,一位身披天衣,头戴宝冠,面容富态的和尚走了进来。来到如来面前,和尚恭敬地说道。 虽然眼睛看不见,风焱却一点儿都不害怕,系统所精心安排好的,针对于玩家心理的一系列状况,在他这里,仿佛全都失效了。 开朝第一件事,皇帝就令各地官府要盯着下面,做好春耕前的准备工作,别一心只想当甩手掌柜。 我这才明白为何当日为了哥哥的事情,向川受命前去请托,昌若却让抱朴避而不见,而后来哥哥得兵部录用而他也未去向哥哥道贺了。 秦岭倒是比现代的地球更加的树木繁盛,唐朝的时候,秦岭的气候,不仅有大熊猫,更是连大象都有,物种丰富的难以想象。 你追的话就炸你,你不追哥们儿我就溜了,下回再见还是这个套路,总不能一直不打吧,而且三公子也是万万没想到,摘星官居然会得到这么厉害的东西,这威力也太大了吧,玩儿呢? 第九十一章 相爱 余沅桥和白简已经失踪了三五日了,起初,俏枝并不觉得他们二人是失踪了,只以为他们是有事耽搁在了哪里,然而一连三五日都要无音讯,就连报平安的信件也没有一个,俏枝从一开始的从容淡定渐渐的开始害怕起来,没来由的她突然想到了时耀。 时耀这人,其实对于现在的俏枝来说,并不了解,甚至于时耀与他除了深藏于记忆中的符号,剩下的甚至比不过一个陌生人给他的印象深刻。 既然联想到了时耀,她的心突然一紧,难道……余沅桥和白简的...... 纳兰兰儿无奈的笑了笑,也不强求,只身一人穿上衣服就出去了。 双刀挥舞之下,转瞬间便已然是形成了一面交织到了极致的刀芒。这一片恐怖到了极致的刀芒,更是在瞬息间,便已然是将冰凰的身躯给彻底的笼罩在了其中。 采莲早早的撑伞守候在门口,看见婉儿撑着伞在风雪中走来的时候,连忙跑进殿内将暖炉还有厚衣裳准备好。 有人说你下毒了,你说你没有,既然没有,为什么不敢发誓,那只有一个解释了,心里有鬼。 喉咙中发出一阵低沉的咆哮,云天扬双目怒睁,已然是一掌轰袭而去。 莫紫黛看着自己的身体,好像也没有长胖吧,莫紫黛一捏自己独自的时候,默默地咽了一口口水。 押送的隋紫露的队伍经过街道,一些民众自发地走上街头,默默地送行。他们并不知道,这个曾经的阿达姆守护者,其实已经相当于被判了死刑。他们只是希望,国王不要责罚过重。他们相信隋紫露不久就会回来。 皇后张了张嘴,她实现设想了很多情况却惟独漏了这一种。如果夜无双能对她发脾气还好,但这冷漠的样子却是让皇后无从下手。 众人问了同一个问题,那就是院长找他去,有什么急事。苏婉琴和花绫酒也醒了。 立刻,一阵撕裂声响彻,剑阵飞掠而出,转瞬间便已然是将那写幽冥魂殿的弟子给彻底斩杀。 谁知道这时,检查人员道:“我们已经调出了监控录像。”助手心中疑惑道,监控录像?我不是将它关闭了吗? 对于他这种表现,黑简是可以理解的,范明虽然蠢,但也没有蠢到家,多少能猜到他冒充送水工去送的是什么水。 首先一个,办法实施起来的难度太大了,再一个,就算勉强能实施,就算真的能将韩雪救活,恐怕也会给林昊留下严重的后果。 “这是在度蜜月吗?哎呀,要是没怀;孕就好了,我就要跟我老公也去埃菲尔铁塔上亲吻。”索菲亚的回答算是连绒所有朋友当中最开放的了。 血月既然不在石坑村,那肯定是死了!蛇既然已经死了,自然没有引蛇出洞计划,神王的担心也不复存在。 雨露依旧是没有抬头,继续翻看着手中的杂志,那态度很是明显,不管你说什么,就是不会理会你的意思。 “光天化日现形杀人,他就不怕形神俱灭。”葛林皱着眉头,三教九流联盟制定了一套详细的制度,避免修炼界过多的影响凡人,这种情况自然是绝对禁止的。 此处公园乃是雪野家的私产,轻易不会有人来,而雪野家赫然就坐落在这样一座公园深处。 某一刻,她忽然插嘴道:“应该不光是拳头和脚吧,我看你们脸上的伤,有些像是硬物砸出来的。 “或许你有奇怪的身法,可惜,差距太大。”秦宝山轻蔑而笑。感受到一缕剑气,斩到林玄,秦宝山自信的就要离开。 第九十二章 若星 在彼此都见不到的日子里,俏枝与白简的感情却在缓慢的升温中,那份感情藏于彼此的心底中,缓慢的生长,在彼此都看不到的那段时光里,他们开始互相怀念起来。 俏枝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后,开始让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云枝只帮忙联系人,但在古代,寻找一个杳无音讯的人,仿若大海捞针一般的困难。 就连修竹也不见了,白建和余沅桥走后,白家 派人来送信,,信上写了什么,俏枝无从得知,只知道修竹替白简看完后,两道眉毛紧紧的纠缠到了一起...... 侧过脸看了一眼王羽意识操控的杜姆身体,艾丽丝眼睛的最深处,仿佛闪过一丝丝的恐惧。 听到严龙的这句话,刘侨忽地笑了,他笑的时候,脸上原本僵硬冰冷的表情才渐渐地和缓下来。 “万人敌”燃烧之迅猛与恐怖,几乎可以用地狱烈焰来形容,这些蘸满了火药的棉被飘到哪,烧到哪,只要沾上,就象恶魔附身一样,无论怎么打滚,都会烧到连你妈都不认识你。 东方谋带领来的两千玩家倒戈,刀光剑影纵横交错,魔法、箭矢如雨飞至,挡住了东方联军的攻击。 “呵呵,不可大意,不可大意!”赵局长可是老司机,不然也不能当局长。 当然了,以李杰和哈利与托尼的关系,很多事情不需要组织庞大的谈判队伍去做什么谈判,有的时候一次户外烧烤就能将这种十几亿美元的大额投资给谈完。 不但凝练出的雷电,威力更加强大,而且,施展的方式,明显更灵活多样。 接近一百三十万点的杀神值,比严龙刚来到这个世界之时,所拥有的1254000点的杀神值还要高,也就是说,如果现在有可以超高级别的助阵杀神可以召唤的话,严龙也可以马上兑换了。 幸亏姜雨烟不知道她想法,否则肯定会温柔的安慰她,乖,你就没得宠过,谈什么失宠呢? 公子宸一只手伏在扶栏上,那扶栏冰冷冷的,冷到了他的心肺里,男人看着那苍茫的夜色,久久不说话。 韩辰顿了顿,“没有,我和她就是朋友。”其实韩辰自己本身都不确定喜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所以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颜沁。 黄云锦感觉气短胸闷,望着家门,二十多年来,第一次产生了恐惧。 再一道符光自地底突袭而来,流光烁烁,灵力冲啸,若火山爆发,惊雷喷涌,炽光惊人,要直接刨裂金翅大鹏鸟。 这一切形成都是因为在洪荒时代中,华夏人跟这个世界上所有民族选择了不同的路,铸就了完全不同的精神内核。 过了许久,热气球这才缓缓地落在地上,沈心将门解开,三人双足再度接触到陆地之际,嬴政不由得豁然开朗,果然,天上人间,当真不是一般的情景。 吕嘉欣蜷缩在床上,抱着手机,默默紧了紧身上的被子,早已知道结果,此时倒没太大落差,但还是难免有些失落。 看起来这一家人并不是魔法界的人士,因为他们自从进入学校便好奇地看这看那,指指点点。 作为塔撒哈沙漠的命脉,许一凡要对风沙镇展开一系列的改造计划。 “好的,你先去,我们随后就到。”萧恒卫笑眯眯的道,如泉般清洌的声音,魅惑人心,荡人心弦。 “万雨,可以的话,我真希望可以一直牵着你的手,永远也不松开。”寻千度深深地望着落万雨,眼神里全都是不舍之色。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也不长了。 第九十三章 就这样算了吧 紧接着,杨若星就被人从余府轰了出来。 其实,这时候的余府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余老夫人已经散去了大多数的丫鬟和仆人,还剩下的这几人,都是与余母感情颇好,好到无论余府变成什么样子都想要与余母继续在一起‘共沉沦’的。 云枝前几日回家时候,家里尚存下的小厮丫鬟都知道了她在杨若星母亲的主持下,与杨若星和离的事情,大家心里都憋着火儿不知道该往哪里发泄呢,杨若星的这次拜访正好撞在了枪口上,是以对他没什么好...... 早在之前,他就对林杰起了这样的念头,倒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突然出海去了,原以为他半个月都不回来,早已经死在大海上了。 “本姑娘的能力是控冰,厉害吧,再贫嘴就把你嘴冻上!”肖瑜装作凶狠的说。 一种是身具佛性而又境界高深的大能者,另一种便是修炼三十六字莲生诀的人。 张天略微的一催动,那蛰伏在体内的灵力瞬间便是密布全身,一瞬间一种气势便是从张天的身上蔓延了出去。 况且,死士也不一定会死!他不会让自己报道幽冥,他还想着与向晚成亲呢。 肖梦涵柔声道“隐藏身份袭击双方高层,不要造成死亡,让他们互相忌惮,最后暴露我们的身份,居中调停”。 通过一场晚宴之后,叶修对魏家众人都有了改观,特别是对魏老,更是印象提升了很多,甚至答应了魏老,以后有空会去看望他。 这一幕,看的方彩铃恨得上去踹死他,这个家伙,迟到还有理了? “去朝家,我们当面说清楚。”东方倩说道,两人向校东折去,行了大约半个时辰,才来到一座大宅门前,紫皇还来不及打量,东方倩就冲进去了。 这几日,紫皇大战六阶火系高手的事在学校里闹的沸沸扬扬,有人大骂紫皇卑鄙无耻,也有人赞赏紫皇智勇双全,战斗就是要斗智斗勇。总之,众说风云,褒贬不一。而紫皇现在正躺在病房里,对外面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其次,成立了一个佣兵协会,帮助那些有任务没实力的人完成任务,协会在这里拿抽成。 梁子龙也很期待齐天能够走到哪一步,同时也期待着青眼白龙对决真红眼黑龙的场景。 “护城结界消退了,这是怎么回事?欧阳奇呢?”万里硝烟吃惊道。 但以梁星在华夏官方的地位,他公司的产品基本不可能因为政策原因受限。 正愁着,想起这里是五星级酒店贵宾套房,拥有着一流的服务,立马拿起座机打给了前台,借了一套衣服,慌乱的逃离了酒店。 写个杨天瑞和李中豪的六首歌,每一首都任由推敲,根本找不出丝毫的毛病来。 叶轻灵立即在微信上给李艺行发了条消息,怕他已经睡着了,不敢给他打电话。 他越认可瀛离说的话,自己也是越来越尴尬。甚至到现在,有一种被人架在火上烤的感觉。他的一片赤诚丹心,就这样被狗吃了。 他们距离那个位置并不是很远,几辆车先后抵达了格林豪泰酒店的门口。 想到这,瀛离心情好了很多,她轻笑两声,看着路无修的时候,也温柔了很多。 秋天晚上天黑得早,外面又下了雨,有些班老师比较体贴学生,会稍微早几分钟下课,避免大家去食堂晚了要排长队。 而世无双不知道的是,舞倾凰就坐在那里,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发呆发了整整一天。 特么的你一个胥吏,直接给我这个黄岩县的新任县令都历年的旧账,然后一针见血地告诉我是为了什么,你到底想干嘛? 第九十四章 发展 “云枝,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杨若星带着一路的风尘站在她面前,看出来这几日是这几日都在死命的赶路,两枚硕大的黑眼圈明晃晃的挂在她的眼睛下面,眼珠子也发直,几乎是强撑起眼皮看着云枝。 看着这样的杨若星,本来憋了一肚子阴阳怪气的云枝突然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她抿了抿嘴,转身回屋牵了壹壹出来,道:“你是想见壹壹吧?诺,你带她出去玩玩吧。”说完,她把壹壹推给杨若星,便转身关门回去了。只留下一脸迷茫...... “我,去年参加的千米赛跑么,得了第一名,年前的时候那个教练给我电话,想要特招我去体校。”田二丫笑着说道。 “太好了。终于要结束这场让我感到痛不欲生的旅程了。”巴尔卡看见远处的米奈希尔港,喜极而泣道。 杨毅本来为林飞感到担心,却看到了这颗珠子,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这才问道。 到时候两兄弟的年礼撞在一起,二郎面子不好看。大过年闹起来,一点不吉利。 更令人可笑的是,一个只有融灵境实力的锻灵者,也妄想挑战地灵境的锻灵者? 巴尔卡听着沃克的话,拿出弹丸在枪口用力的往里按了按,然后抬头看向沃克。等待沃克的下一步吩咐。 只要是同类,可能就有修炼资源,这次来解决谢东林的问题,也算是有收获吧。 赵刚他不知道的是,田大妮现在没有醒来,不是因为她受伤了,而是因为她被人困住了。 沈秋华闻言精神了,坐起来看看自己,又看看外面,大脑短时间的当机消失了,想起了发生的事情。 任谁看到这份名单,都会一脸懵逼,然后纷纷打听:今天是联赛杯?还是友谊赛? 而他在这河流上的主要目的也并非是得到那并无任何具体信息,不知作用的魔芋心种,而是为武神门的少主寻找玄阴鬼雾。 “我同意,而且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爱上我。”君墨尘扬起下巴胸有成竹。 周围的参天古木愈发的虚幻,犹如海市蜃楼一般呈现出诡异的浮动之感,随即一道类似于玻璃破碎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彻开来。 此时新津义贞居于主位,松上家和新津家的家臣分坐其左右两侧,而松上义行则居于新津义贞左前方不远处。虽然新津义贞居于主位但在场的都知道真正做主的是松上义行,自己的家臣要让别人来赏罚没有比这更可悲的了。 “笨蛋。”罗森见此,神色不屑的收回了视线,他本以为这李立擅长棍法,有几分实力,但没想到后者的脑袋如此不灵光,面对灵活的紫炎狮,竟选择不留后路的全力一击。 “娘娘请,卑职在门外伺候着,只是不要耽误的太长,省得落了口实。”领头侍卫点头哈腰的言道,随即退到一旁,让出一条道来。 “可是本殿和这位芳野夫人并无交情又内外有别,本殿如何能让她甘心为本殿驱使呢?”听了西乡灌久的建议后松上义光有些担忧的说道。 卫律已举剑逼到了苏武的喉咙口,他上一次的剑伤在这里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疤痕。 在吕产看来,朝廷当务之际并非齐王举兵,而是清理朝中的反对派。刘襄要从齐国打到长安,少说也得十天半月。在这段时日,如能将朝中异己一网打尽,到时再集中精力对付诸侯,胜算要大得多。 “虽然保密等级差不多高,但是不是。”情报部中尉的回答相当简短。 两台机体互相隔着远距离锁定了对方,然后卡尔打开了国际通用无线电频道。 第九十五章 期待 从那时候起,杨若星就仿若一个跟屁虫一样,死死的跟在云枝和壹壹的后面,虽然并不是如何让如何的显眼,却完全不能忽视。 他用尽了一切的办法,叫云枝无法忽视他的存在,不管是往日里的嘘寒问暖也好,还是偶尔发疯般的送壹壹好多吃食玩具也罢,就算云枝的白眼翻过天际,杨若星也能泰然自若的嘿然笑着,跟在他们的身后。 这一路上他们走走停停,遇到好玩的地方便停下来玩两天,赶路的时候也走得慢悠悠的,而这其中,最高兴最兴...... 艾卡西亚的重建工作正在进行筹划,我们特此请求保留艾卡西亚原有风貌,尽量用青色原石修筑艾卡西亚。 杨广虽然无比震怒,但最终也无可奈何,班师回到东都后,便下令将一批他认为作战不力的主将全部免职,然后将回国的府兵遣散回家,算是结束了第一次远征高丽之战。 李凝体内的奇经八脉开始渐渐的扩大,变得更加坚韧不拔。他那断去的双臂开始渐渐的愈合,炼体的修为开始渐渐增强。 可惜,就在三百年前的圣卡魔徒,当着天下人的面参加考验,结果连一项考验都没有完成,滑天下之大稽,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在逍遥派中,虽说没有哪一个护派长老放肆。但这些人也是无人敢惹的人物,其收下的徒弟自然也极为凌傲了。 凌晨4时,国家紧急状态委员会开始工作。6时,俄国中央电视台和广播电台正式宣布了副总统亚纳耶夫的命令:总统戈尔巴乔夫因健康原因已不能履行总统职责,根据宪法127条,由副总统亚纳耶夫代行总统职务。 宇明嘴唇动了一下,然后颤声道:“菲菲,其实我也是真心喜欢你的……”他听吟菲表达心意,早就激动莫名,虽有千言万语,只是无从说起。不过,吟菲却已从他的深情眼神中,洞悉了一切。 “不知道。”某某的直觉告诉自己,安迪肯定要讲一个又臭又长的心理战悬疑故事,所以她尽量精简着自己的语言,强打起精神以防这次对话的时间被无限延长。 周楚就是再迟钝,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很明显,那就是成韵是要自己来充门面了。 慕芷菡倒在舒适的大床上,盯着白色的房顶,想着想着,泪水不禁又落了下来。 双颊绯红的桂,仔细地端详着手心中的戒指,这才发现,在戒指的绿色宝石中,竟然能有隐隐约约看见虚空的景象。 见过牛逼哄哄的老板,但没见过这么牛逼哄哄的老板。不但在国内吃的香,混的开,而且就连到了巴哈马,遇到难题一个电话就通通解决。 他深邃的目光望了望插入云霄中的塔顶,情绪很激动,仿佛看到了青云府的未来。 白舒心中感慨,如果这一刻能被定格下来,百年之后拿出来欣赏回味,那该有多好。白舒望着茫茫东海,冷不丁地用手聚拢在嘴边,对着大海大声地呐喊,白舒的声音在空旷的海面之上飞扬,一直传出去很远很远。 然而,当易阳感受到摩炎周身散发的微弱气势,心中不由得担心起来,他又想到了炎门是被异族所灭,这位摩炎前辈现在的实力,是不是那位异族的对手,想到这里瞬间不寒而栗。 “焰虎大哥,莫可儿!我易阳绝对不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请相信我!”易阳开口道。 见没人上天台检查,姜卓方拿出一段绳索搭在围栏上,左手抓住绳子一滑,就停在外墙的一扇窗边,右手贴住窗框划下一块玻璃,打开窗户收掉绳子,人就悄无声息进去。 第九十六章 信仰 一连忙了好几日,已经停滞了许久的悦来酒楼终于有了起色,逐渐步入了正轨。但是在日复一日的忙碌中,俏枝却逐渐迷茫起来,这份迷茫不知从何而起,却越来越清晰。不容忽视。 这几日里,杨若星也一直在。做小伏低的跟在云枝的后面,每当有什么事情的时候,他总是冲在第一个,平日里又总是陪着小脸哄着冷面冷言的云枝,再加上壹壹的助攻,这几日,云枝的态度有着明显的松动,偶尔也会被杨若星逗笑,虽然这份笑容很快就会收敛,...... 略有些嫌弃的打开了窗户通风,林瑾将头转向窗外,看着窗外的风景,尽量将身旁的大叔忘记。 千羽摇了摇头,脸上竟然露出来了一丝无奈和悲哀之色,想他这么多年以来精忠报国,即使另外玄奇之气奥秘以后成为了天下一等一的高手也没有一点二心。 “别想了,现在肯定已经来不及了,总之,现在要做的,就是要完整你的人设。”林非凡说。 “没错,真的有人,不过气息不怎么稳定。”雾雨如今已经进入武尊的行列,感知要比武师的诸葛行敏锐一些。 包扎结束,景曦又去药房内给太叔熠煎了一碗治疗嗓子的药,喂他喝下之后,这才回到药池内。 “唔,太叔熠~”景曦口齿不清地叫到,把双手抵在太叔熠的胸前,企图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无奈,太叔熠的力气太大,她的努力没有起半分作用。 “很抱歉,我也不想这样,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确实低估了敌人的能力,我也低估了你的能力,现在咱们应该好好谈谈。”老陈说道。 尹湘口干舌燥,不自在地挪开一点,又被他扯回去,身子紧紧贴在他怀里。 “是!今天是腊月二十四,眼看就要过年了,昨天晚上打烊后,东家给我们这些做伙计的都放了假,我就上街买了些过年用的东西,今天一早天不亮就往家赶,于早上晨时左右到了家。 百里凌香有过被水淹的感受,当时她就是浮了一下就直接往下沉,倒也没有怀疑。 然而,就算再崇洋媚外的人被“洋大人”几乎是指着鼻子这么骂两句心里也绝对不舒服。 他在路边一个桌前坐下,桌面满是血渍和弹孔,看样子曾经是个餐馆,后来发生了战争,墙壁早已破损不堪,嬴政倒也不在乎,随便坐下这个位置能看到城市之外的风景。 瑞草用手指向了沈头儿,所有人皆是疑惑不解,沈亮亮心里却是的咯噔一下,但面上不显,问瑞草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但段天勇,就连四周围观的赌徒们都已经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 当天空之上被混沌风暴所笼罩的时候,希望之城内所有的原住民和玩家都屏住了呼吸,情不自禁的注视着那团波及范围甚广的能量风暴。 慕云虽然不明就里,但看两人这般情状,顿时心下一沉,倘若妩儿这“贱婢”当真遭遇不测,那可如何是好? 顾志方刚刚跟随着?看了这里的各种机床,尤其是见到这东西在运做的时候,更是叫他心惊。 东北虎说得没错,这个镇浦东果然是靠赌博为生的老千。智商也不是一般的高,见过不少大世面。 静悄悄的躲在到达大厅接待处的拐角,林清带这个硕大的墨镜,把整张脸都遮住了一半,而就在他的旁边,刘远志一身已经颇为上档的休闲服饰,倒是显得没那么紧张。 方金芝起身,赵构以为她要离去,急忙上前抓住她的手,那种感觉再次袭来,仿佛回到昔日的场景。方金芝的脸猛的红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请假条 今天有其他事情耽误码字,请假一天。感谢支持谅解,感谢支持! 《穿成病娇丞相的白月光》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穿成病娇丞相的白月光》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九十七章 五雷轰了个顶 俏枝眯眯眼,看向站在逆光之中的那三人,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有了一种‘来者不善’的感觉。 安隐站在前列,低垂着眼,没有说话,慢慢的等着后两人走近。俏枝睁着一双迷茫的眼默默的看着,看他们由一个正三角的样子慢慢的变成一个倒三角,原本处于前列的安隐反而变成最后一个了,而小二和方大厨则站在俏枝前方不远处的一左一右的位置上,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这个站位...俏枝紧紧眉毛,微不可查的后退了一步。不知为何,...... 叶羽在那里闭着眼睛没有去回答什么。说起来阳乃会找上他什么的,叶羽在之前也或多或少有一点心理准备,毕竟既然雪乃通知了雪之下家要借用被褥的事情,那么叶羽会跑到这边来这种事自然瞒不过人。 “这……”牧殇沉默着,其他人也沉默了,林君的离开是不可估量的损失,他的存在与否甚至直接影响了公会的发展,而现在知道了林君根本没办法回归后,所有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我担心会有什么变故。”穆非当然不是担心周围有活着的敌人,他更担心的是这通道里有没有其他隐藏的机关。 作为三十级的隐藏地图,说是隐藏地图其实也早已失去了它神秘的光环,虽然在当时很多顽疾五六十级的时候还待过这里,但是现在这个游戏阶段,地图的火爆程度自然无法与以前相比了。 “那个前辈留给我的制毒工厂非常隐蔽,而且里面十分先进。。弄好后我大概算过,应该有一万粒。。”陆仁甲轻声笑道。 这一片大地不是圆的,边界在哪里,涂元也不知道,但是他听人说过,也有地理图志之中有说,大地的边缘是无边的风暴海域。 这种发热感就是身体愈合、生长的正常反应,不仅是在体表,开放的身躯对“血池”中能量的汲取,云海体内受损的部位更是一阵火热。 卑弥弓呼绝望了,让自己的兄弟看管好军队,自己悄悄来见诸葛亮。 但想也知道,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人会对把自己切割成17块而且之后还用针钉在墙上的家伙抱有好感,甚至于没有因此而产生杀意都是怪事。那么这样一来白姬哪里肯回答叶羽的问题,把眼睛一闭就当做完全没有听见一般。 高柏煊直接上了车,老人朝着林以熏那两个手下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就离开了。 冷夏望着面前的咖啡,亦或者称咖啡奶,总之,她永远做不到江一姝那样,喝的下黑咖啡。 好友身死,徒弟也几乎被打残,这让莫邪大怒,于是只身一人前往九幽决战蛮神之主!那一战蛮神之主被禁锢在了九幽第十七层血海之中。而莫邪也因此被蛮神之主打入了血海内的无底深渊。 她的脖子上还戴着一串红如血的鸽血红宝石项链,耳边的珍珠坠子雪白晶莹,脸上带着精致的妆容,看起来好像是要春游的贵族一样,身上还有股若隐若现的香水味。 一想起第一次见到童恩时她脸上空洞的眼神和无声的泪水,季思明就觉得心疼。 “我奶奶今天点了香和红烛供奉那张图,那种香味我不知道是从蜡烛里传来的还是香里传来的,总之很熟悉,过年的时候闻到的最多,一天半天就散去了味道。”顾一念如实讲诉。 终于,记者们也都满意而归了,钟岳微笑着送走了最后一个记者,沉吟了片刻,转身朝季思明走去。 沈欢乱七八糟地想了大半个晚上,脑袋里编织出来的故事都已经可以拍成一部长篇电视剧了,最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几点睡着的。 第九十八章 主动入瓮 最怕空气的突然安静。 安隐一向是个死皮赖脸的能说会道的主儿,此刻竟也沉默了下来,等着俏枝表态。 俏枝吞了一口口水,艰难的道:“你们...和时耀,到底是什么关系?” 安隐愣了愣,没有想到俏枝要问的居然是这个。他垂下眼睛,没有回答她,只是继续强调:“是时耀公子命令我们来的。” 强调两遍是生怕我听不清吗...俏枝默默腹诽,心知他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了,便顺着他问道:“命令你们来做什么?” ...... 这次聚集在东胜岛的人族联盟的力量,为了进攻红林岛,从海族妖修的手中重新夺回这个重要的岛屿。人族联盟抽调了在东胜岛现有修士中的一部分精锐。 “你是比刘飞龙他们强,可惜的是,你在我面前还没有资格自傲。”陈一飞冷冷的看着洪堂,身前再次的凝聚出了一道光剑。 比赛开始的瞬间,冰苍山身体中爆发出海啸般凶猛的气势,波动着空间狠狠地轰击在乾无心身体中。 他们十分清楚魁梧男子的战力,一刀之威足以斩伤普通的二星道神。 还没等众领事们反应过来,其他的领事馆也都纷纷来电报,果然是每个领事馆都收到了海外华人的电报,但这时所有领事都在英国领事馆里聚议,因此都电过来询问。 那河蚌呈不规则的圆形,直径起码有十多米。它悄无声息地来到端木正的身后,两个大蚌壳一张,就对着端木正产生一股吸力。 并没有纠缠个什么,跟几名路过的护士友善的打过招呼之后,智代便领着赵冕向着自己弟弟的病房走去。 动手的,都是差不多,次一等的天才,大概都是天骄榜上,排名二十名开外的人。 “你屏蔽了我和超神仪的交流,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刘超冷冷地说。 “圣谕君子九叶莲!”景晏低沉,看向半靠在他身上的宁珏带着异色,眸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孙猴子则是变成了大猩猩,开始上上蹿下跳的狂凿,还很会选对手,选那个受伤的蝙蝠兽身。 这不是她的风格,赵颖从来不是一个犹豫的人,可这会说话却带着不确定。 “君玉真的出关了?”楚姗身子一震,手里的真火倏地熄灭了,炼化了一半的矿石掉到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听到她的说辞,众人都低下了头,心中感叹,这位侯爷夫人真不是一般的能扯,竟然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不过主子之间的事情,不是他们能够插嘴的,全部自觉地闭嘴低头,装作透明的。 看来这里民风还行,瞧附近的居民虽说衣着粗糙,可也衣有蔽体,能做到褐衣蔬食,已经足够说明这座城主管理甚是妥当了。 我就有些没底了,但也有一件事,他给中国政府看了一些视频,就让他们改变了主意,我昨天可是闹的那么僵,都不行。 “嗖嗖”!突地,两道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响,黑暗中,两道透出金色闪光的光芒,朝着吴潇的脖子猛划。 她是早就知道身后还有追兵,自己的身体已经亏损到了极点,才故意借着这个机会,迫得楚君玉不得不带着她离开吧? 她望向林洛,由于之前林洛完成了她的委托任务,所以便有资格获得他的奖励。 “接下来的庆功宴你们打算吃什么?”王哥接过手机,看都没看直接放进了口袋里。 不同于同调召唤的闪亮星光,被魔法卡黑暗波动变成等级为负的暗黑沙貘化作两颗黑色的星星后周围又添上了五颗同样的黑色星星,一共七颗黑星排列成了一只猿猴的形状,弥漫着诡异的黑雾。 第九十九章 选择 这处屋子曲径幽深,屹立于林子的最尽头,屋外的喧嚣都被隔绝,只有小鸟喳喳叫的声音偶尔传来,屋内许久没人搭话,送信的人便一直保持着敲门的姿势,等待着。 许久许久,屋内似乎传来一阵些微的轻响,紧接着一声嗤笑传了出来,有什么东西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发出破碎的声音。 屋内传来克制又粗重的喘息。 许久许久,才平静下来。 “你进来吧。”屋内的人的情绪似乎已经回复完毕,轻声道。 送信的人没再犹豫,推...... 此时的琮王正与数百亲兵躲在山坳里,他把胸口前缠着的染血的纱布拆开往旁边丢开,那佯装了一路的失血过多的苍白也随之消失。 龙天娜的心是真大,她一点也不在乎余琳琅和艾丽娅公主的安危,领着龙梦姐弟五人来到帝都,住在龙天雪的豪宅里。 墨林的话对于独孤博来说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不仅仅是因为他在魂师界独行多年从不需要在意他人的看法,也是因为在这个封建时代,除了帝王家,没人会去了解这方面的事情。 “当然,如果你愿意跟着你的朋友一起挨揍的话,我们可以考虑放过她。”最后开口的那个,言语中带着一点挑拨离间的意味。 “不好意思,姑姑,我没敲门就进来了。”唐月华扯开话题,唐三自然也是现学现用,他是觉得拖得越久越好。 “乖,先吃饭,我一点点和你说。”邪魅男子看苏诺音乖乖的吃饭才靠在椅背上,一边欣赏苏诺音吃饭的姿势,一边慢慢的说道。 清云又仔细回忆了一下,这才发现问题所在,于是宁心静气,重新掐出口诀。 真是不摸不要紧。额头上的汗可不是热出来的,那明明是发烧烧出来的,再一摸被子里的身子,寝衣全是汗,湿透了裹在身上。 所有的画里面没有人物画像,题字也只标注了时间地点,然后盖上她自己的玉印,一个‘沅’字。 要知道,这里的一栋别墅,那可是普通人努力几辈子都挣不来的。 林风叹口气,无奈的摇摇头,扔过去一个丹‘药’,说道:“给你的大哥吃了吧,走吧,以后别再这样了。”那人接过丹‘药’,连磕了几个头,便急忙抱着刀疤男跑走了。 阿冥笑了笑,索性就将手中的手枪丢在地板上,打开车门坐入副驾驶座。 周家尧还在住院,凌墨昨晚下脚是非常重的,差点没把他给踢残了,好在送来医院及时,还能够救治。 他们拍摄的好莱坞大片中,确实有很多超凡英雄,拯救世界,拯救人类,展现超凡力量。 “你说什么,卫生局的人来查封我们酒店?”言丞谦一脸疑惑地盯着卫英子看,仿佛她的话是天大的笑话般。 暗处,一个身影缓缓的走出,白皙的脸庞上有浓浓的担忧,不再是一贯的风淡云轻,毫不在意。为何他只是离开两日而已,她便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说他狡猾也好,说他奸诈也罢,送上门的机会不抓住才是傻蛋!更何况还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安悠然的心里自然乐开了花。 “未来,你来了!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裴彧的妈妈走过来,见沈未来脸上的表情很不好,有哭过的痕迹,立即心疼地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 明诗韵没有想到皇上回来的第一夜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甚至在萧英喆很确定地告诉她舒琳瑜的事情之后,还以为自己只是听错了。 “父皇。”冷纤凝闷闷的喊了一声,把他压倒在软榻上,不让他看自己此刻的虚弱,如果父皇知道了,肯定又要自责了,她不要他难过,不要他自责。 第一百章 暗示暗示失败的暗示 听到方大厨这句话,俏枝捏着那张薄薄的信纸,沉默了。 方大厨也不急,坐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看着俏枝,此刻,方大厨身上的气质已经完全的显现了出来,若是清月或是秋月在场,一定认不出来眼前的这个人会是曾经那个整日笑呵呵的、窝在后厨捣鼓好吃的人。 时间一点点过去,最终,俏枝还是屈服了。 的确就像方大厨所说的,现如今,摆在她面前的,有且只有这一个选择。 马车停了下来,其实从刚刚开始就是在绕着鄢陵城兜...... 两人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王筱雪接着往下说,只见她意味深长地看着顾清,渐渐的,大家都感觉得桌上的氛围有些不一样了。 不过也罢,他依旧会替祖先完成夙愿的,毕竟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来的一个目标。 有那个钱,还不如留着买好吃的或者美美的衣服呢,在或者放在银行卡里攒着攒着,以后再买一套房子出租呢,是不? 一众看直播的观众们,此刻都像是去问诊,结果碰着个慢郎中,干着急。 吃油的时候,最常见的操作是拿着肥肉在锅里抹上一圈意思一下。 叶九九先是非常利索地,将那个忽闪忽闪的旧灯泡的开关关闭,进行断电。 周晏京从她的背包里拿出保温瓶递给她,林语熙打开水瓶慢慢地喝了几口,拧上盖子,他极其自然地接了过去,放回背包里。 他脸上挂着寒光雪亮的冷笑,拨通电话,对方却迟迟不接,他闷头抽烟,坚持不懈打着,时间越久,抽得越来越燥,越来越急,仿佛窗外暴躁洒下的倾盆大雨。 闻声的江言心里本能地有些悸动,随后他并没有管那么多,之后他就开始察看裴秋凝的储物袋。 秦轩身前的虚空不断坍塌,那一方区域的空间都崩溃开来,随后化作一个漩涡,吞噬一切。 他能为敏罕代真做任何事,但却惟独不敢和这个“神”对立。因为一旦你触犯了神。就等于要去面对整个神族所有的百姓。 “是的,我身体里的毒也是她种下的。它说,每一代的护泉者都会让自己的主人身怀此毒。这样的话,如果它们犯上作乱,就会中毒而死。”徐福想到了那死去的蝙蝠精,觉得真是命运弄人。 “布法”的事情,我暂时身上没有法力,我师父也就是给我介绍了一点,说得还算是详尽。 蜘蛛王彻底被激怒了,它张开大嘴朝着魅颖接连喷出数道黏稠的液体,魅颖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身形接连变幻,犹如残影一般,轻轻松松便将蜘蛛王的攻击化解于无形之中。 他觉得妍妍说的很对,给劲风一个良好的环境,他恢复的可能性很大。 沈潇然知道沈心睿和付瑾梅去过吉祥街二十八号,却不知道他们还和慕清妍交锋过,心里不禁一个呵呵:就算慕清妍说过这种话,也肯定是沈心睿和付瑾梅说了什么难听的话让她故意出言刺激他们的。 她不相信那一声呼救跟那两个男人的身影都是自己的错觉,但是却是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江河双眼冰冷的瞧着大黑狗渐渐吞噬着秦爽的尸体。在不久之前,这一切对于他来说,想想都是恐惧,并且恶心的事情。 ‘神’回来了,不少人停下手中的活路,开始朝拜江星,并高呼‘神’一字,面色虔诚敬畏。 白的红的包裹着苏兰青的手指,传来软兮兮的感觉,就像是手指插入豆腐里一般,苏兰青强忍着恶心,两根手指使劲往最里面伸进去。 第一百零一章 意外 被动的等待往往不会有什么结果,俏枝身体力行的再次证明了这一点。 虽然她依旧被控制的死死的,但俏枝知道,这么颓总不是个办法,未来还很长,她必须要做出改变。 而这封信,或许就是一个转机。 这天的傍晚,时耀果真又端着食盒过来。往日里的俏枝要么就当他不存在,自己吃自己的,完全无视他说的那些话,要么干脆就直接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等他走后才开始动筷。 但今天,时耀却明显的感受到俏枝与以往带给他的感...... 萧翎晓皱着眉头打开锦盒一看,里面放着一枚看上去非常普通的鹅卵石。 “无忧大人不见了,我想一定与他有关!”火神冷声道,目光死死的盯着安德罗西亚的背影,怒火从他的身上爆发。 科姆无辜的声音传來,无忧看了看一脸莫名的独眼巨人和疼的五官都纠结在一起的科姆,顿时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心碎欲裂,萧奉铭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手心,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淌出来,滴落在脚凳上。 此时已经入夜,淡淡的星光虽然不耀眼,却为这条名为大同路的胡同提供了星辉。星光下,王强悄悄敲响了袁美美家的大门。 现在桐谷和子才16岁,还未成年,这时候要是嫁出去对她影响也不好。 飞虎笑了笑说:“你走了,我只能睡觉,出去干吗?“说着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 白子旭的算盘打得叮当响,可他到底算漏了,莫筱苒怎么可能是任由他利用的主?有哪一次他在莫筱苒手里得到过好处的? “我看你们人类,就是矫情,不就是走失被抢这些事吗?直接说出來不就好了!”无忧嗤之以鼻。 刚才让他们回报一下情况,但是他们全部都嗫嚅不语,尹乐又从白子口得知一些,所以,她料定一定是出事了。 大汉根本还没有意识到什么事,只觉得眼前一黑。紧接着就是两眼一黑。 纪柔儿一直躲在厨房里偷听,生意的进展虽是有些波折,但她相信荣非的能力,因此心中已是将两千零四十两银票纳入账本。 尸体倒下,横七竖八的躺着。鲜血的腥味飘散在空气中,让人感觉十分不是滋味。 “都是我的错没能看好少奶奶。可情况比我想象中还要危急!”苏铁老实回答。 杜为明心头酸涩,孔祥也算是他的后生,不过孔祥却跟他的思想是背道而驰,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而杜为明则恰恰相反,在他眼里和谐比什么都重要。 “怎么?哀家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太后面带笑容,慈祥有余的看着宛缨。 在此过程中,聂沛潇越听越是震惊,越听越是动容,直至最后,他如遭雷击、唏嘘不已,也是后悔不已。 陈周建失魂落魄的重新坐回了位子上,面容憔悴。这一刻,内心的谴责,让他备受折磨,尤其是陈琅琊的威胁,更是让他不知道如何是好,如果这一切真的被奶奶知道,那么她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瞑目的。 等我出了院,我看赵季的脸色不太好,等到他打车付钱的时候,我才发现这孙子的钱包已经瘪了,在我心里,他应该是挺有钱的,也不知道花到哪里去了。 哲人石?罗凯那个家伙也想练成哲人石?我父亲想要把他练成的哲人石抢过来? 大家见面寒暄了几句,李天一这才询问毛润东此次前来,组织上对他有何安排。毛润东说自己的组织关系还是在中央,他属于直接委派来西北做调研工作,这期间一切由李天一安排。 第一百零二章 或是梦一场 时耀翻身下马时,只看到两盏硕大的白灯笼和匆匆穿梭于其中忙忙碌碌的小厮们。 迎面见到时耀的几个小厮丫鬟全都低着头,一副心虚的样子,要知道就在几月前,他们对待时耀这个明面上的盘家人还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就好像他们才是盘府明面上的主人,而时耀只是个卑微到尘埃里的贱种一样。 ...这些奴仆的态度让时耀心里一紧,他再也顾不得自己在盘府维持了多年的面具,直接抓住了从他身边路过的一个小厮问道:“府里发生...... 至于侯爵,公爵,乃至亲王之类的大人物,他们在二楼拥有私人的包间,可以居高临下,俯瞰全场,这是只属于上位者们的特权。 “就是跟风之人多了,现在涨多少,就会深跌多少。”刘保国说道。 心急火燎的从半山腰,一路急奔下来的时候,怀空公子的任督二脉都还没有开始进行打通。 她的脾气倔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很多时候即便是天帝也对他这位爱将有些无可奈何。 等将这些低阶摩西战舰歼灭,时间过了不少,呗塔带着新加入的队员们赶到了,佳玛也和丽萨的“浴火凤凰”战队赶来。 众人在震惊中,不约而同地走出了自己的位子,聚集到大殿中央。 虽然一路吵吵嚷嚷,一行人还是来到了大典的观礼场地,学院中最大的比武场前。 三千骑兵打着火把向南而行,一个个都神色哀伤,默不作声。而每个骑兵身边又大多牵着一匹战马,其上绑着战胜的物资,弓箭,战甲,兵器等战利品。还有不少战马上着绑着战死兄弟的遗体。 像齐格弗里德家族这样古老而强大的家族,怎么可能没几门拼命的秘法呢? 那个骄傲的男人,特别喜欢白色,这点倒是和贺六浑很像。依旧冷冷的看着两伙子弟斗嘴,嘴角下撇,一副鄙视的样子。余光看见贺六浑在观察他,嘴巴里面冒出一个词语:“一丘之貉。”把贺六浑气得半死。 “莫离你怎么看?”风影脸色也有些许诧异,虽然预料到了这门内定然有机关,可却没想到这机关竟然如此的毒,让人死无全尸。 螭吻粗犷的声音在诸多双耳朵便炸开,那些甩着口水的饕餮就像是被打了兴奋剂一样,不停的一轮接一轮的冲锋着。 姬无燕已经被霍子吟这种凭空制造生灵的力量吓到了,哪里还敢动手。 “不要再打了,这样打下去你身体经脉会严重受损,重则会武功全失。”白别离好心提醒道。 淡然大师继续说道:“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 可是对面的左行也终于有表情了,两眼发直,一脸的不可思议,那道翡翠般的刀芒,斜肩带背的搂了下来。 白帝望着天空,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也是凭空出现了一道白色的剑气,直接冲向天空上坠下的那柄巨剑。 而我痴痴的抬头看他,不躲也不闪,因为我从没有见过有仙气护体并且如此英俊雅致的儒生,他周身仙气发出银白色的光泽,淡淡的、柔柔的,如雾气般团绕着他,他的衣带、剑穗飘飞起来,异常美妙。 “那个冒充治好了犬瘟的中兽医,名叫金成达,是一名外地来的中兽医,跟毒贩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单纯的招摇撞骗。”王敦说道。 第一百零三章 远离官场时 母亲的丧礼结束后,时耀没有在盘府多做停留,他实在不愿与这些人虚与委蛇,从前母亲还留在这里的时候,他尚且还有着回来的价值,现在唯一的念想已逝,他也就没有继续留下的理由了。 三皇子得知了他母亲的死讯,托人给母亲送了好大一笔的陪葬,看得所有人都咂舌不已,虽未署名,但明眼人都明白能置办出如此大手笔的陪葬的人,不会是等闲之辈。 盘府的一个穿红着绿的小姨娘神色复杂的看着低垂着头跟在队伍后面的时耀,她如...... 他没有犹豫,发动车子朝超市去了。经过酒水专区的时候趁他不注意偷偷塞了两瓶白酒在购物车里,结账时他也没说什么,刷过卡领着我回家去了。把董拙的吉他放进储藏室,轻轻关上门,心情却越发沉重。 弗利萨指尖那毁灭弹,体积似乎已经略超过星球,庞大体积无法计算。 王常林驱车来到“御膳鲂”,看了一下定好的房间,点了菜,然后来到门口等侯宋德明。不一会,宋德明的车到了,王常林象迎接贵宾一样把宋德明接进房间。 虽然没有埋在一起,但如果扩大收索范围,那些东西会很容易被他们找到,那也就宣布了自己的一切努力都化为乌有,还将自己和宋雨佳搭了进去,所以这样坦白是最愚蠢的。 “少爷我不喜欢男人!”宫诗勤忽然觉着她看上去很不对劲,左看右看,看得狄宝宝都坐不住了,他才有所发现。 “往左边走”项来扫了一眼地图说,眼中望向前方射出狠厉的光芒,南周国今日带给自己的伤痛,他日一定会加倍的找回来。 “不好意思,我有点急事要赶着回家,咱以后再约。”交换了联系方式,连公交都没敢挤,下血本打车回家,一路上,整颗心扑通扑通直跳,满面春风的样子害我被妈妈盘问了许久,借口给刁晨送汤才得以逃出生天。 只是若笙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话会令原本已经有些缓和的气氛瞬间就恶化了。 “学弟,你是第一名什么的我承认,你没有经验,不如让我们先打头阵。”八兵卫胖胖地脸上笑的一抖一抖的,笑容却没有到达眼底。 身上也慢慢的流转出一些常人看不透的变化,便是狠人的目光注视而来,似乎就处在一个混沌的感觉。 本来自己这段时间在人间收取的欲望之气,瞬间在金光之中消散。 这还只是他心力笼罩之下,能被他探测到的军营堡垒内的修仙者大军数量。在这座大世界中央,还一座无比巨大的城邑根本无法用心力渗透。 你总要允许一些人吃喝玩乐,不思进取……如果这个大明朝,必须有些纨绔子弟,那为什么就不能是我? 正当陈安全脑海中比划陈娟娟的杯子时,身后一阵石头翻滚声让他不由竖起了耳朵。 于总觉得面子挂不住,单手抓着秋诗蔓的头发,没等难听的话说出来,就被人一脚踹到了地面上。 就好像一道光,如果是在空中飞掠而过,即便是瞬息六十万里的速度,只要距离足够长,就算是天神真仙也能轻易看到。 “主人去了内域,我和薛蟒、九牙、舒月便分成四队,每人率领一支百名祖神祖仙阵,往外域的四个方向探索。只是时间太短,我这一支只遇到了五名祖神祖仙……”说着,苏尤姬看向夏芒乾的眼神尽是崇拜。 山林之中,到处都能看见行尸在跑,这要是遇见人,怕是直接吓回娘胎里面了。 第一百零四章 监视 三皇子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地面上的时耀,一大半的面容隐在树下的阴影里,看不真切。 此时正是正午,光直直的照射下来,地面逐渐升温,而时耀仍跪再地上,远处的沈青衣看着这一切,抿了抿唇,走了过来。 “夫君...”沈青衣走到时耀旁边,柔柔的唤他,像是一只慵懒的猫,“这是...怎么了?”她偷偷的看了眼前面的三皇子,有些气弱的问。 时耀仍跪在那里,没有说话,沈青衣抿抿唇,同他一起跪下,道:“这位大人,...... 白兰想了想:“奴婢也说不明白,就是觉得那香有问题。”干|她们这一行的,直觉很多时候都可以救命。 “夜深露重……”现在正是寒冬腊月之时,天气尤为冰凉,他故意撤去身体的体温保护直接跳进水里,虽然未结冰,但刺骨寒冷的池塘冷水还是让他打了个冷战。 可就差两步即可将我变成肉串的时候,又一个巨雷直挺挺落到了他的脑袋上。瞬间就把他电糊了。他是最倒霉的一个,整个身体包括那银色如月光的盔甲都烧焦了。 “因为我是你的,所以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你自己照看自己的东西,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他像说绕口令一般将话说完,然后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很迷人的微笑。 刚过午时之事,金城的街道上也没有多少行人,偶尔见到的那些行人也都地拉着头,一副精神不振的模样。 因李家在陇西,离着京城远,这些消息并没有传过来,这些年方静宜也没有功夫去探听李家的事情,于是便出现了这种让方静宜十分难堪的局面。 天机府不想为了一根勾魂丝而与萧玉彻底撕破脸,故而,在王邪与萧玉商量了一番之后,就同时谎称萧玉已经将勾魂丝还给了天机府。 皇后心中有些烦闷,看来这件事情还是得与父亲商量一下再决定。 “大爷,你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放弃?”天蟾子把刚刚洗好的草菇送了过来。 三娘心想,这崔姨娘是从哪里的到的消息?看样子这些年她的低调不争真的都是做给人看的。 大长老和其他长老稍微有些惊讶,事情已经理清楚了,为什么他却那么淡定的接受了?至少不要表现的那么轻松吧? 上一个世界离开的时候,苏清差点就把阿米给掐死,这只该死的猫竟然骗她。 这次真给任初雪猜对了,这批人其实是穆辰星的手下,之前一直跟在他的身边,保护他的安全。 一声令下,副将却发现身边的兵卒依旧僵立在那里,副将皱起眉头,仗着自己有几分悍勇,上前一把拉过床弩,亲手握起大锤,就要锤击扳机,射向宋羡。 餐桌上堆满了零食,毫无疑问,都已经吃完了,只剩下花花绿绿的包装袋。 常同道:“那些刺客也逃去了后山。”他们去救人,必然又是一场恶战。 任初雪按着它的提议,一手捏着穆辰星的下巴,一边尝试着再次喂药。 林雨华再也听不下去,单手提起周继祖的衣领,挥起拳头就要动手。 滕序看着“熟睡”的苏清,起了玩心,拿着苏清的头发一直在玩。 何老有些疑惑和不解,他不明白任初雪为何要用其他方法,他已经在这行业里几十年了,难道还不相信他吗? 此言一出,魔帝神情大变,辰逸那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看在他眼中只觉得一阵不妙,他是个活了万年的老怪物,其心思绝对的奸诈,并且拥有如此可怕的灵魂之力,马上就感觉到了一丝不秒。 第一百零五章 拉拢与监视 突然知悉了俏枝的影响比想象中还要来的深刻,时耀罕见的在人前迷茫了,从很久之前开始,他就养成了人前说话做事要滴水不露的性子,不管是再震撼再悲伤的事情都要留到最后,等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再慢慢的消化,可是俏枝的这件事,实在是叫他太过意外,乃至于他完全忘记了他一贯的作风,十分遵从本心的呆住了。 三皇子看到时耀的样子也有些意外的挑眉,不过很快就收敛好了情绪,继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他:“你想要离开我,对...... 镜湖仙留下了冷汗,自己早知道镜像法术不是天下无敌,但没想到败得如此容易,在林越这等高手看来都毫无办法的存在,遇到真正有道之人,其实便如孩童玩闹一般。 “好强!”发动进攻者骇然一惊,想要撤退已经来不及,空中的手印通通被轰碎,而墨流夜已经冲到了面前。 师父在说谎,那南山孤儿院院长口中的那个婴儿应该就是他,可按照老院长的描述,将自己放在孤儿院又带走的男人不是唐叉,那自己又怎么会被唐叉捡到? 雷电意志施展出雷链,一次就抓取十个天罚者,当着其他天罚者的面吞噬。 洪九幽指着万丈太阳大骂,超脱至尊的一个念头就可灭主宰,更别说是秦阳了。 天魔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大惊,他马上检查自身,没有发现任何精神印记。 剑晨目光一闪,将一切尽收眼底之后,他又一闪身,向孟瀚然赶来的方向冲去。 最后,猴子找到了至今数位祖境大能都没能找到的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这么多年过去了,郭存厚成为了西荒城驻军之中的老人,他在西荒城呆了太多年,也见过太多的人倒在狐三秋的狐狸尾巴之下。 前一刻还要死要活,这一刻却如同癞皮狗一样苟延残喘,叶言很是不屑于理会这种人。 此外,商人的后代也是可以科考的,只是会受到一些人的歧视。 失去这个孩子给她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她甚至排斥与他的亲密关系,或许是在潜意识里怕再一次怀孕吧? “取消早上的行程。”开口时他眸间的寒意已然敛去,语气很淡。 :“这个时候,巴黎的气温比这儿要低,多带几件衣服去知道吗?”他的声音愈发的暗哑,眼眸里深得如同暗淡了星光的夜空般。 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双妍正等着这阵眩晕过去,耳边忽然传来了一声声嗡嗡的声音,听得不甚真切,只断断续续的几个字,抬眼,眼前是一个个迷糊的人影,酒劲霸占的大脑勉强拼凑出自己的状态有些糟糕的意思。 不过做之前,自己要在家里操作几次才行。幸亏自己是学理科的,还有点印象,打算慢慢研究清楚再做,免得贻笑大方。 他这个做父亲的一心是为了救回儿子,可做儿子的却想着反对父亲,萧衍越想越是愤怒,甚至有些怨恨起这些“朝秦暮楚”的公卿大臣们来。 这妞咋回事呢,怎么看到我,一会儿似是害羞,一会儿又像是有着深仇大恨般的咬牙切齿,他娘的,我没得罪她吧? 你看,一个区区稚童的妒忌之心就差点让他到地府报到,其他大人那还得了? “说什么?顾律连吴存都扣起来了?”崔陵一把抓着管家的衣领,低声喝问道。 食为仙好勇斗狠,以食为先,身负“战天化气”奇功,能将食物化为无穷战意,劲道澎湃。 “是!”听到王四的话,所有军官都明白了自己具体要做的事情,立刻在王四的面前应声,然后各自去了准备。 第一百零六章 等待,送给大家 若夕... 时耀看着眼前的这个穿着白裙子的小姑娘,看着倒是一副知书达理的样子,未施粉黛的面容显得她整个人稚嫩不少,看不出具体的年岁,眉目之间依稀有些俏枝的样子,除却面容上的相似外,更多的是气质上的类似,都从内而外透出小家碧玉般的温婉气质。 比起若夕来,沈青衣就是个卑劣的仿造品,只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有着云泥之别,也难怪三皇子看到沈青衣会那么不屑了。 虽不愿承认,但在这件事上,时耀还是不得不赞...... 云妤此时哪里还不明白,路时年就是故意逗她生气,估计刚才早就猜出她想干什么了吧? 她不是不识时务的人,表面上她虽是一如往常的在冷笑,但实际上眼里满是狰狞。 吴凡一连唱了三遍,在唱完最后一遍时,他突然一闪身朝庙的一个角落里跑去,接着便传来一阵机关启动的“咯吱”声。 硬生生断了她复出的念头,直到她看了乔妤那天试镜时候的表演。 宋矜被他面对面的禁锢于怀中,挣脱不得,手指来回抽动早已酸麻不已,听着他在耳边暧昧轻喃着言语,她心颤的不行。 魏听兰气的肺都要炸了,但是看到熟人,还不得不扬起得当的笑容打招呼。 单独对上的话可能十分吃力,可联合针对的话却是拥有一战之力。 看见749局的大胡子凑过来,黑衣人立刻警惕的将枪口对准他。 光是凭着第一部作品,就夺得了影帝,这在演艺圈里,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察觉到有人探查,剑婴缓缓睁开眼,那晶莹剔透的眼睛仿佛看到了婉儿夫人。 鸟语花香,猿啼虎啸,从四野之间传来,好似走进了某处桃花源一般,若是有漫山桃花开的话。 可是,面对这样的情况,在冰岩巨蛇与白玉宗宗主之间,楚天泽选择了作壁上观。 此外,这些木棍用藤条绑好,挡在门口,如果有丧尸那种低智能的鬼怪出现,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就是,就是!今年我们梦之队一定能够获得世界大赛的冠军的!是没有人能够阻止得了,vk队他们要想阻挡梦之队,恐怕过多几年!”。 即便叶晓峰找到了珠子,但刚刚拿到就会融化,两人仍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然后从背包里面拿出了应元雷府运鋉符,这张符我在很久以前就学会,但还从来没用过。 “可可,他不懂的,他在这里与世隔绝的,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魂魁山的丛林,而那林间又没什么人,怎么可能听的懂人话。”秦峥慢条斯理拆了身边的一副棺材,然后用碎玉剑把棺材上的木头砍成了条状。 创造这种刑罚的人并不是要给你一次机会,而是想要用最为痛苦的方法来折磨。 吴颖所购买的两种卷轴的恐怖,绝非常人所能想象,或者二者并未有何等出奇强悍的效果,然而一旦搭配起来,杀伤力绝对惊人。 魅儿忽然化作灵剑耀眼的闪亮起来,她射出千万道剑芒,霹雳一声炸开了。她的功力在灵鬼界潜修后有了很大提高,但是这么多的魔头,也让她胆寒。灵剑的闪亮一击,将靠过来的魔头击散,可这一击也耗去了她一半的功力。 “还不是你给我的各种含有丰富能量的石头惹的祸。”泽格说道。 平时害羞归害羞,但是古伊娜对于张凡的情谊可是货真价实的,在一起的时候害羞一点无所谓,反正大家第二天还能相见。 新闻局的意思是,放宽金马奖的准入标准,将角逐作品由华语影片改为亚洲影片,还可以如奥斯卡那样设立最佳外语片奖。 第一百零七章 替身拼图这个梗我都说累了 字据立好了,院子也买好了,日复一日的单调和周围邻居的冷眼中,若夕的娘对肚中这个小生命,渐渐的也不再期待,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来,她没有佣人,用不惯也请不起,那点子例钱都是他从牙缝子里抠出来的,能有多少?更何况日后还要请稳婆、请接生婆...总要处处精打细算才能请得起这些人。 但在日日邻里的奚落声中,她对肚子里的这个小生命,突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情感。怀胎十月,要经过差不多三个季节,寒来暑往,始终是她...... 这一夜陈默与乔异谈论了半夜的军事战阵,外加讨论了一番乔异的武学,陈默之前便把过乔异的经脉。发现他虽然修炼了玄木诀,可和当初的张角一样并不完整,他主修的却是一门极为霸道的武将心法。 洗完之后,卫生间里都是雾气,镜子看着模模糊糊的。我这人其实有个怪癖,就是洗完澡之后,喜欢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身体。可能有点自恋的因素在里面,反正是持续很多年了。 而且使白衣秀士更为诧异的是击在李斌身上的手掌竟然会遭遇到一股强劲劲力的反击,致使白衣秀士击在李斌肩胛上的右手掌出现了些许酸麻胀痛之感。 这尼玛是她那个乖巧懂事的儿子吗?怎么就躺地上打滚了,这是被熊孩子附身了吗? 听着周全的吐槽,陈欣也笑了起来;现在想想看还真的有那么点道理,周全这家伙哪怕是窝在恶蛟岛,也算是比较低调,但是隔三差五的似乎还真的要闹出什么动静来。 其他人被多科这一下给打傻了,谁也没想到在这种时候他居然还发狠的给了那个家伙一拳。 做过这样的梦呢,梦里爸比走到床边,对耍脾气哭闹的他说,儿子,想要什么样的雨鞋,爸爸给你买。 当然,出来玩儿,并不意味着他的警惕就放松了。像他这样的二世祖最是怕死不过,因此,即便是在自己的地盘上,秦西来依旧带了自己的保镖,顺便还将老管家这尊大神也请了过来。 钩吻便是断肠草之中最毒的一种,若是误食这种藤蔓到了一定数量,这种毒药会将人的五脏六腑都毒成一片漆黑,并且让人在肠穿肚烂痛苦中死去。 周全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生活,他很喜欢在恶蛟岛的生活,他很满意自己现在所拥有的;知足常乐,享受现在拥有的生活,这才是周全最在意的一件事情。 “项院长,我要汇报的事,不是这件。”秦正刚有些为难的说道。 正是有了炮兵的这个支持,大黄牙才敢如此冒险仅仅用两个营的兵力向敌军主力发起攻击,此刻离赶来的东海纵队的那个团最起码还有半天的时间,迫不及待的大黄牙就已经带着部下靠近了整编十三师附近了。 在一个陌生的男人面前脱衣服,她居然还是那么的淡然,简直就像是一个冰山。她已经把身体视为了臭皮囊,好像脱与不脱,对她来说都没有任何区别。 可惜的是,船上那么多黄金,在那位知晓内情的中将牺牲后就永远的尘埋于海底。倘若不是牛顿的那株闷骚苹果树泄密,不然这些黄金也不会重见天日! 沮渠爷爷行医草原,医治好过多例野兽伤人的病。念她心孝,愿为她母医伤。 对面的敌军士兵一看王连长没有子弹了,当时就又重新从地方爬起来,他们捞起来地上的武器,纷纷对准了王连长。 一路上,孙凯旋一直沉这个脸,直到坐进了车里,面色才缓和了下来。 第一百零八章 无法逃脱的梦魇 若夕没有回答她,只向她行了一礼便领着身边的小侍女退下了,如墨般的长发披散在她的肩头,清纯又动人。 俏枝目送着她远去,一时间摸不清她的路数。 “喂!你就是被我夫君抓来的那个女贼子?”俏枝的身后传来俏生生的一声问询。 早在半个月前,沈青衣就知道时耀捉来了个女子养在偏僻的院落里,听说还有好几个小厮在那看管着,不是贼子又是什么?她早就想去看热闹,只是那时候正赶上时耀取了若夕不久,她还在忙着和若夕斗智斗勇呢,忙来...... 电话那头的人尽责的汇报着宋知允动向,在这空荡的环境里,声音显得极为清晰。 灵鸠站在一旁,指尖萦绕着黑色-魔气,地上的尸体瞬间化为枯骨。 有细心网友立刻发现,桌上的相框里,除却与家人的合影外,竟然还有张同林寒星的合影??? 鞋底与塑胶地面摩擦的声音不断地响起,北岛握紧了球拍,在整个球场里疲于奔跑,额上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如果再加上一头玄武的话,刚好对应着华国古代的四大神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王灵韵站了半天,她看着急了,便直接打开门,将少年推了进去。 “主子的心思,我们这些下人哪里能懂呢。”百香叹了口气,摇摇头,就赶紧去前面伺候着了。 那神域总行了吧,就在星宿宫旁边,离神殿也挺近的,交通便利。 眼角接收到赤堀友美的讯号,有沢峰子微怔,而后看了一眼对方场地边缘坐着的人影,眼睑微微敛了一下,薄唇微抿,部长,真的要这样做吗? 感受到四周传来的巨大压力,晨曦感觉这样也不好与玄武交流,于是在玄武的身边布置了一个巨大的保护罩,把自己和对方都罩了进去,这样他就感觉不到任何压力了,而且在这里已经形成了一个没有水的空间。 因为他已经看出来,塑料袋里头的,肯定不是猪心,猪心不可能这么腥。 一句话没说完,他的身体已经消失不见,原地只剩下了一个残影,朝着尹荡飘了过去。 “大兴……”五婶婶有些央求着,跪在那里洗脚,蜷着肚子实在是难受。 药材和伪灵石还剩了一些,放到一个包里,以后还可以继续吸收。 “你是不是跟那个红蜘蛛搅和到一起去了?”莫丁似乎有点明白了,今天的宾尼实在是太反常了,他感觉自己的每一步,都在被这个家伙牵着鼻子走。 不过进阶又不是吃饭喝水,哪里会一蹴而就?最后成功突破的长老,十不存一。 此时听到傅明的话,眼神立刻一亮:“对,傅宗师,我们一起去找陆先生。 尹荡看得真切,明白他的诡计。不过堂堂荡君王怎么会受到如此恐吓? “你的吕布呢,他这一次怎么没跟着你出来”,殷天叶突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就在杨毅听了这样的吩咐左右为难的时候,忽听得外面传话说崇夫人来了,心下顿时就松了口气。 雷帝峰上,一名普普通通的天生无敌盟的弟子,正在打扫着山峰上的落叶,听二人絮絮叨叨了半天,朝着天上鄙夷的白了一眼,呸的一声吐了口唾沫。 前堂里安静的出奇,莫名诡异,穿堂风驱散盛夏的燥热,沁凉如水。 “请他去中军帐吧,本圣子稍后就到。”圣子回过神来笑道,一定是自己太紧张,这一切一定都不会有事儿的,圣父的药一向灵验,樱翔是觉得不会恢复那段记忆的。 要说那家人无耻,也真是够无耻的。孩子父母最后经过警察不停盘问,才知道被买给了人贩子。而这孩子父母是染了毒才最后连孩子都卖了。男孩子学习成绩很好,可惜摊上了这样的父母,到现在都找不到孩子。 第一百零九章 替身还是圈套 沈青衣盯着俏枝看,那眼神可以说是怨念极了。 俏枝掩饰性的咳了两声,干巴巴的笑道:“我叫俏枝。”她没有告诉沈青衣自己的姓氏,她自己本身已经足够丢脸了,实在不用再把这个脸丢到余家去。 沈青衣点点头,示意她知道了。她自以为自己很高冷,却不知她的这幅样子落在俏枝眼里就好像是小孩子偷穿了妈妈的衣服一样违和,让俏枝不得不努力收敛神色,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咳咳...”俏枝正正神色,眼前的这个穿金戴银...... 然而,依照之前于万亭所提供的名单上,饮马川山寨内,曾经属于任务对象的,共计有17人,现在,经过一夜乱战,死了14人,还有三人还活着。 关于皇上戴了绿帽子一事,众人虽然心知肚明,但绝对不能提,这便是公开的秘密了。 “好可怕!”张三风居然隐隐感觉到心神恍惚。张三风当然知道,这绝非凡物,被天巫收起来的武器,肯定不一般。张三风相信凭借此枪在手绝对可以轻易斩杀金丹修士,甚至说地仙级别高手都可以抗衡。 至于扫把,徐阳身上有金丝软甲护体,便是硬受他一招,又能如何? 其实,温非钰并不安全,在那样的环境中,不仅仅是凭靠运气就能活下来的。 “我会帮你的,大哥。”他说,一边说,一边叹口气——“我去城门口。”他说完已经离开了,他不知道自己再次面对大哥,还会发生什么情况。他会潜移默化中奖大哥原谅吗?还是? 风凌一直自持是个极为优秀的谋者,无论道上遇到过多么大的风浪,他都能利用自己的足智多谋和敏捷的身手平安度过。 梦思颜不解的看着他!他平时不是对长得好看的人都特别厌恶吗?今天怎么会对这个贱人怎么好,难道他不知道,有这个贱人在,他梦月国第一美人的美就再也无法实现了吗? 现在,看到我乖乖的了,他这才再次抽身离开,我出门,这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手臂上面受的伤,疼痛就像是蚂蚁一样,让我痛悔自己不应该和温非钰那样难过说话,其实,吃亏的每一次都是我。 “知道这是什么吗?”张三风似乎是忘记自己早己经介绍过了一样,轻轻一弹,那滴尸毒之血向着眼睛大校飞了过去。 徐徐的晚风吹过,漫天的星空下,他们两人就那样安静地站在那里,谁也没有说话,四周的气氛顿时变得温柔,又静谧。 南京临时政府撤销之后,袁世凯借口经济困难不给南方革命军发军饷。 “好。我要了,莫非,你也是来参加这一次的花卉展览节的,明天,这里要举办一个庆中秋,花卉展览拍卖节,将拍卖一些名贵的花卉植物等等,到时候很多人来参加。”周经理不由得说道。 苏秀月怎么可能猜不出那上面是什么,但是她更不可能当着代冬的面质问,本来就已经够不好意思了的。 “神之同盟,就是你说的那些突破先天极限的人共同组成的同盟吗。”李伉淡淡问道。 宫成儿心情复杂的又看了一眼宫岩寿,她接受了父亲的建议,决定用自己的身体来帮助宫岩寿渡过危机,如果她成功了,或许她就有了脱离父亲掌控的资本,或者她就不用在父亲的压力下过一辈子。 话说这鸽子汤真是美味,光是闻着都很香,让人口味大开。里边的一些药材,洛琪珊有的认识,可还有两种看不出来是什么。 第一百一十章 门洞下的初见 “公子的意思,是叫俏枝姑娘先从侍女做起。”垂下眼睑,若夕低声道。 “侍女?你确实是侍女而不是侍妾通房什么的?”俏枝有些怀疑,虽然时耀与她一起吃晚饭的这几天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举动,甚至乖得很,就算是她始终用一张冷脸对着他,时耀也能面不改色甚至是津津有味的吃下每一口饭,自顾自的说这话,哪怕她不回答也没关系。 时耀费劲了心思把她哄骗进来,所图谋的绝不仅仅是跟她吃顿晚饭那么简单...更何况,时耀当...... 好好的水师,怎么就成了海军呢,还要出海几千里,上万里,那事朝廷能让干么? 不同于罗希所见过的骷髅,这只骷髅人的骨骼通体像是一种水晶,透过水晶能够看到下面密密麻麻的纹路。 不过拍卖就是如此。某一件物品火爆过后可能就是冷寂,紧接着再是火爆。而今日的拍卖会同样如此。 “魔帝,魔帝现在在哪?”再也抑制不住那股冲心而起的情绪,花玲珑激动地喊了起来。 过了好一阵子,走廊那边才看到有水手陆陆续续的过来,但这时候的他们却并没有平日见到食物时的喜悦与兴奋,一个个无精打采垂头丧气,如同霜打了的茄子。 金光消失的时候,狙击枪就已经变为了法术光芒闪烁的耀眼模样,给人一种“这把狙击枪肯定很强大”的感觉。 百万级魔法防护的雄山城就是证据。只有贵族老爷心底难以让人察觉的不安全感,才能让其不计成本的掏出大钱强化大多数时候都只是空耗钱财的魔法防护。 元全就被塞进了丹房里面,元全也是疑惑不已,不过看到这丹房里面的丹炉,以及各种东西,是兴奋不已,毕竟这里是一非使用的丹房。 屋子外边,寒风呼啸,昏天暗地。不时传来凄厉的嚎叫声音,隐约似乎更能够看到不少影影幢幢的影子映照在窗户上。 船上的明军很是嚣张,竟然对着岸上的多喀纳撒起尿来,气的多喀纳拔箭就射。 “可是,你不是要救人吗?不要还魂丹了?”太上老君淡定的说道,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当宋铭将精神彻底沉寂在感悟之中时,他的双目之中射出熠熠神采,宋浩天重塑肉身的过程竟然纤毫毕露全部在他的眼中出现。 而这时,随着段荣轩的呼叫,不远处的另一张餐桌,五个保镖迅速地站了起来。 项羽下手极有分寸,表面上苍井野结衣感觉到了死亡,但他不让她死,她就绝对死不了。 尤其是,其中有那么几个知道事情真相的人,就更是有着很大的偏见。 在一个周结束军训任务之后,项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就没见过齐昊和血狼,他当时就有疑惑,只是没有人帮他解惑罢了。 二十公里之外,海城网络公司的游戏部会议室,众人看着屏幕里齐声呐喊的会议现场,也不禁热血沸腾。 “我这一切的行为,完全就是在以德报怨、乐于助人、急公好义、急人之所急,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典型的好人才会做的事。你说,我还不是好人?”张易笑眯眯的说着,眼中却闪烁着凌厉的寒光。 这一切说起来缓慢,可实际上刘虎化为闪电攻击,直至他出现在花若彤的周身,也就是一瞬的时间,花若彤专注替李青防御,似乎根本反应不过来。 吴刚:彼此彼此。我听说哪吒太子又屠了一条龙,要不去试试能不能弄截龙鞭回来,那效果才是真正的爽。 第一百一十一章 黑暗中的再相逢 俏枝跟在她身后,好奇的望向里面,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常年不见阳光的酸腐气味,她皱皱鼻子,抬手掩住跟着若夕走了进去。 豆大的光莹莹的一小团,照亮了前方一点点的路,俏枝提着裙摆,小心的跟在若夕的后面,周围安静极了,只能听到她和若夕的呼吸声和火焰燃到蜡油批驳作响的声音,俏枝吸了一口气,幽幽的声音在空气中飘荡:“这是一条走廊...还是...” 空气中不美好的气味越发明显,显然是空气不流通导致的,若这里...... 就这么简单?不错,你做对了就是这么简单,也可以说是信手拈来。 对于仙之宇宙而言,可能现在唯一能够确定的事情,就是今日会是染血的一天,不仅会有奇才陨落,而且还会有佳人逝去,这一天注定会是载入史册的黑暗的一天。 剑阵中瞬间斩出无数道参杂着毁灭的剑意,这是元尘从天地烘炉中的幻境中悟出的一式武技,又融入了自己在天阵中观摩那一剑的印象。 “几个妖王而已,怎么好打扰他老人家清修,放心,我已经恢复了,本尊要走,他们还拦不住。帮我打开禁制,追了我这么久,也该给他们见点血了。”朗宇恨恨的道。 吴明一行人正在挨个巡营。似乎没有将这些刚刚出现的敌人看在眼里。 曦娥仙子的实力无疑是要比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都要强大,这五千多年的修炼时间可不是平白无故多出来的,虽然元尘与聂云两人有着多出一世的修炼经验,可曦娥仙子这五千年的修炼时间足够弥补这个差距。 见到朝颜,元尘才明白自己如今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虽然十分不舍朝颜,可他心志决然,从幻境中顿时醒悟过来。 虽然在阵前蒙平天十分强势,可他心里明白自己的战力已经不如上一次交锋的时候,而鸿明灵君这次敢调集大军前来蒙氏一族,必定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即便是达延汗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也知道现在的蒙古人已经不是当初的蒙古人了,现在的蒙古贵胄,还有多少能爬冰卧雪,横击千里迂回征战。现在的蒙古贵胄,还有多少有勇气,身披重甲,硬冲敌阵。 灵药入体,强大的药性瞬间便化作一股洪流,在无名的体内急剧奔腾,冲向了四肢百骸。 “我和你们这些家伙可不同,陆先生的很多事情我都知道,但我懒得说。”洛芊凝明显不想说。 “这里是叶家吗?看来我是走错了地方,走到了吴家了。”秦风冷笑道。 最后的疲劳刷干净,李想也没升到65,还在64经验百分之七十待着。 那筐土足足有四五十斤重,压的陆程程肩膀生疼,可她看男生走的稳健,不愿意拖累他,也咬着牙往前走去。 不久之前,王语嫣和她重逢,被她带到西夏皇宫,将宋宁的种种和她说了。 三个声音,一个比一个可怕,更恐怖的,是三股如沧海般浩瀚,如万岳般沉重的黑暗威压。令人窒息的压迫。 5800也有十几个主播在开播,不过频道总人气才三千多,至于有多少工作人员,李想就不清楚了。 这个时候,李想旗下的主播也都纷纷下播,跑来了李想直播间趴麦序。 晚上临近八点,即将报名结束的时候,有四个工会的主播,悄悄报名了最佳男偶像。 看来,上次排练的时候,自己给她讲过的演员临场发挥救场的故事,起了作用。 这时新的大门慢慢的打开了,但是当然被他们进入的时候,却发现,里面此时正在大混战中。 第一百一十二章 隔着栅栏的相望 “哥哥...“只这一声,只这一句,俏枝已经泣不成声。 铁栅栏后的余沅桥缓缓的抬头,眯着眼睛打量着前面的那个哭到不行的少女:“俏...俏枝?” 他嗓音嘶哑的厉害,像是粗糙的铁球落在地上,沉闷的很。 俏枝点点头,又落下泪来:“哥哥...你怎么...怎么...”怎么会被关在这里呢... 余沅桥看了看站在俏枝身边的若夕,苦涩的笑着摇头,没有开口。 他没有讲话,把俏枝急得不...... c1d区过去是斯卡雷外城区商人居住的地方,这里的建筑经过了天朝的初步改造接上了电,自来水这东西还是统一配给。 仙使拿着一道金色符箓出现在了木屋中,葛生、桃夭和张浩第一眼都看向金色符箓。 道路两旁的宫人皆是垂目,想来是皇帝不用通传,不让他们下跪的。 至于铁甲舰队,克洛德准备拖一段时间,反正就算建造一艘铁甲战舰也需要不短的建造工期。不过克洛德还需要和舰队提督默里埃德将军商议一番,看看有什么办法能糊弄的过去。 “好,那我们就继续出发吧,雨格,麻烦你了。”蓝轩宇向唐雨格说道。 按照柳若依的上一个时空的记忆来说,这款全球最强的未来非常堪忧,因为从这款芯片开始没有听说nvidia创造移动处理器的奇迹。 钱磊发来了足有十几条消息,其中大部分都是哭诉。钱磊回来了,然后就从刘锋那里知道蓝轩宇他们获得了大量的斗罗币,可以换取大量徽章的事情,他简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婴儿愣了愣,最好的实例就在眼前,比得上千言万语,他不由都有些动摇了。 “好了,那些都是虚的。说一下医院的情况吧。没有什么异常吧。”高山开口说着。 她清楚这段时间爷爷和哥哥在做什么,在她看来不敢惹曹家,还想办法努力“讨好”曹家的人是懦弱的象征,没一点男人的样子。因此她不但不配合,还一直在捣乱搞破坏。 他们刚才还说许天不足为虑,两名长老定可将其一击必杀的,可是现在被打的半死的却是他们的长老,而对方则没有一点受伤的架势,这如何不让他们惊恐。 所有人只觉得前方一片无比耀眼的球体爆开了,随后他们便看到了那种极致的可怕光波瞬间横扫开来。 “蓉蓉,你去查查我们涂山还有多少积蓄,恢复白月初的事情,我们想办法让一气道盟出钱,否则我们就太亏了。”等到赵皓离开之后,涂山雅雅对着涂山蓉蓉道。 二人立刻分开,但是双方所剩下的余‘波’依旧是非常恐怖强大的,无尽的光华伴随着遮天蔽日的力量横扫开来。 并且,他的性格,造就了他在中国战场之上,杀戮残杀太多,双手血淋淋的全部都是中国人的鲜血。 就仿佛一辆时速达到150公里的卡车,冲刺在高速公路上,别说三米的距离,就算是三十米距离,人脑神经也根本来不及传输躲开的讯息。 于皓又跟李哲要了两根绳子,李哲他们都是常备的这东西,登山绳,学院出产,只有五毫米粗细,不过韧性就不是普通的绳子能够比拟了,又在这一对炸弹中间放上了两颗引信炸弹。 要不然的话,怎么说这些山匪们,是真正的乌合之众,是真正的败类,烂泥扶不上墙了。 三百斤的肥猪一上车,司机就感觉到整个车倾斜到左边,啪吱吱!车下面的弓子被压得直呻吟。司机心疼要死,心道我的娘哟!我这可是今年的新车,还没走合完。 第一百一十三章 权利 那日他们被时耀捉住反绑在一起的时候,也是挣扎过、反抗过的,可就算是时耀出去,也派了两个膀大腰圆的小厮看守着他们,小厮们每日大鱼大肉吃得油光满面,而他们滴水未进,整个人都透着疲惫。 时耀这厮不知从哪里学来了‘熬鹰’这种磋磨人的东西,连改都不改就直接用到人的身上去了,时耀虽然有事出门去了,可他手底下的下人却将他的话封为圣旨,执行的一丝不苟。 不但没有一点点的粮食给他们,甚至奉行了熬鹰的一大准则...... “哈哈,大明星,姐姐是大明星!”杨盼兮也在旁边拍手凑热闹,她甚至完全不明白她们刚才在说什么事情。 放水归放水,刘宇的脸上一点也看不出来,一脸的意外让李琳还以为刘宇只是一激动出现了失误。 上半场的比赛只是已经到了伤停补时阶段,双方的进攻欲望也有所下降,虽然柏太阳神还处于落后的状态,但他们随着时间的进行并不着急,毕竟一个球的差距并不是很大。 金先生和那名杀手之王,一开始还在拼命挣扎,想要反抗或者逃离叶寒的手掌,可随着他们的先天真气迅速流失,此消彼长,他们根本挣扎不动了,只能满脸扭曲,面目狰狞的望着叶寒,眼神渐渐绝望。 “师弟,京城那个地方很混乱,水深的很。我想伯父不可能是无名之人,而且他在京城恐怕也会有敌人,我怕……”月茗赶紧握住萧南的手,示意他不要冲动。 以地阶实力硬撼两名天阶,毫发无损,并且重伤一人。这份战绩足以傲视所有的地阶武者。 否则世界鼎重归天帝之手,那么这两大天君八百年的谋划,岂不是要功亏一篑? 叶辰对着身边的安梦影柔声笑道,让她感觉到无比的心安,安梦影也知道,叶辰若要暴露全部力量的话,就算是一般的通元境人物都不惧。 “怎么会这样。”林曼萱眼睛红红的,险些哭了出来。伸出玉手抚摸着萧南苍白的脸,她的心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噗……”刹那间,倒是旁边的苏婉溪,眼前一黑差点一跟头栽倒在地。 大家围着篝火吃着赵晓晨抓来的兔子,这成了一个十分值得讨论的话题,大壮跟花豹的描述虽然有些浮夸却不失真,但是赵晓晨根本没有再听他们谈论什么,而是想着如何的战胜铁拳。 这一夜,她几乎不敢闭眼,看公主稍稍有些动静便命太医进行查看,虽说公主并非她亲生,但是在她抚养公主以來的这几个月时间里,她切身地体会到身为人母的欣喜和幸福。 不得不说,这多多少少还是还是受到了自己这张面孔的影响,还有从内心他何尝不是跟白无常一样,渴望能有这样的一个姐妹呢? 王家业坐在桌旁,这时他脸露怒色,却不吱声,把桌上严乐赢的筹码用手扫成一堆,二话不说拿着旁边装筹码的厢子全装了起来。 这一切都在按照我们原先所计划的进行中,包括我们身边的这个一米九的男子,也在我们的计划当中。这个男子,他其实不是人类,而是耀天所制造出来一个道具。 天火转过身:“想通了就去找我吧。”他说完这句话带头走出了房间。 但令他失望的是,赵敢的表情依旧淡然,仿佛是在听着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竺行云颓废地坐在沙发上发呆,罗铁锋一脸的愤怒,张成烈一脸的无奈,葛志平沉默不语。只有公主竺彩云躲在沙发角落里,用两只乌黑的大眼睛不安地打量着刚刚回归的众人表情。 第一百一十四章 瞎子 “到时间了,回去吧。” 俏枝与余沅桥他们的谈话并没持续很久,就被若夕打断了。若夕过来的时候,白简的手正伸出栅栏与俏枝的手紧紧的握着,两人虽没有说话,但眼中不约而同的闪着莹莹的泪光。 看到他们注视着彼此的样子,若夕愣了很久,才走过去,淡淡的打断了他们的这场默不作声的注视。 俏枝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余沅桥与白简,跟在若夕的后面回去了,就在她即将离开这个看似充满阳光实则暗含着黑暗的地方的时候,...... 唐富长是真的厌烦了,但是每一次对方都用去世多年的母亲说话,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叶宇看着这满屋子的珍宝,他真的好想要将这些东西全部都带回家,要是现在的自己变成了江洋大盗就好了,能够顺理成章的掳走这些东西。 让他们明白谁才是木叶的火影,既然现在不用动手了,那自然是好的。 而酒楼也并没有因为走了两个厨子而改变什么,而且拿着之前一直在厨房被欺压的伙计们纷纷拿着工具跃跃欲试了。 她就知道阮令瑶是不会让她给萧承禹做侧妃的,肯定会去求二姐姐阮令惜做主呢。 黄忠在院子里等候,见阮令薇并未更衣,还是先前那身襦裙,发髻也有些不稳,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山脚下的人越来越多,不远处开始人头攒动,一个个的人家都想着上前面来。 虽然只是一个恢复高考后的大专生,本来应该受到重用,局里一直也是重视他。 与千手一族宇智波一族从属于木叶三大豪门,并且历史古老而悠久的日向一族。 至于雷遁,浅间易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二柱子那一系列装逼的千鸟锐枪流。 他始终是那个态度特别的嚣张,本来以为我这样讲话肯定是故意的,后来我发现是我想多了,那件事跟我没什么关系,你的做法我也不是很想去说,因为我知道我们都没有什么缘分,何必去计较呢? 你们说我们万宝会出品的万宝车有问题,我现在问你,这车哪里有问题?张禄山踏前一步,满脸狰狞的说道。 可是,唐天花现在没有半点修为,肉身灭亡,就代表着她彻底死亡。 “你指的是皮肤上刻满截、仙二字的身体。”他坐在全息椅子上,翘起二郎腿。 因为白狼手持的银质武器附着有尸鬼剑油,对吸血鬼一类的伤害更是成倍。 将这个想法抛出脑外,月神更相信嬴慎是对阴阳家有所算计,也不相信嬴慎会被一副皮囊所吸引。 胡江目送唐枫进了房间,急忙朝唐枫原来的房间走了进去,刚刚进了房间,他便噗了一口吐了出来。 林森一脸的坚决,既然做好同归于尽的准备了,有什么东西,也就不能藏着掖着了。 凌旭安装了几块灵石,随后在刘依诺的指引下,青羽飞舟化作一道青芒,腾空而起,迅速消失在天边。 我要的半天,大公爵却没有说出什么实质性的话语,心底下反而涌出了一股有些惧怕的情绪。 王斌长枪一抖,好似鬼神一般,施展出了无上的杀伐之术,好似神龙舞动着,所到之处四周的混沌之气,纷纷炸裂开来,化为了黄昏色的光芒,万物走向了终结。 杜玉娘想得有点出神,连水开了也没发现,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水壶盖都被沸水顶得跳了起来。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水壶从灶上拎下来,可是却背却被热气烫了一下,瞬间就红了。 话语落下,海天王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海峡中,虽然是王者,然而峡谷中存在一种神秘的力量,让他们感觉十分的不舒服,更何况这里有着吞噬王者的传说,故此他们每一次下来搜寻都不会待太长时间。 第一百一十五章 若夕的另眼相看 回去的时候,基于对俏枝口中‘瞎子眼中的世界’的震惊,若夕一直跟在她的身后,思考着这个问题。 这回,变成了俏枝走在前面,而她默默的跟随其后,两人的位置诡异的调转了。 或许自己也曾做过别人眼中的‘瞎子’而不自知,甚至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窥探到了她的秘密。 不管怎么说,俏枝的这番言论算是给这个若夕上了一课,也让她对俏枝原本的印象拔高了不少。 既然俏枝已经重获自由,自然也就安排了新屋子给她。虽说...... 艾山县城墙高也就两丈有余,挡得住普通人,却是挡不住有些实力的武者,更挡不住天罡宗师。 “这位选手,你知不知道规则?你动手打架的话,是要被永久禁赛的!”裁判语气冰冷道。 有人祭出法器,一柄天罗伞飞起,不断旋转,垂落下一道道乌光,横扫秦川,这东西可以镇杀生灵神魂。 九天注意到了对方的目光,顿时心里冷笑,想起了一句很有名的话。 这样一想,现实的他虽然没什么追求、也没什么欲望,像是一条已经上岸的咸鱼,但却也是一条颇有顾忌的咸鱼,而衍生世界的他,尽管会因为一些问题而感到困扰,但却更像是一个正在活着的普通人。 如果上架首日全是赠币,成绩差到让人怀疑人生,那我大概会直接垮掉。 这些骨刺一下子炸开了大半,而且它的背脊松弛,身体瘫软下去,被一击劈成了两半。 连带着很多被吸引过来的路人粉们,也强势关注了这首歌的演唱者和她所在组合一波。 “这是天元老祖的战车,连他都过来了!”就连凌剑飞都吸气,那可是跟他师傅一个辈分的人物,他们之间隔着一个时代呢。 凌湘说完,见华天面露疑惑之色,凌湘还以为华天犹豫了,便也没有再开口说什么,而是静静等着对方的答复。 石子诧异的看着对面三位大哥,心中觉得一个比一个脸皮厚,这是摆明想弄点好处给他们。 林坤大喘气了两口,随后,那只猫一跃,上了窗户,窗户洞开着,月光从外面招进来。月光中,只见那人的身体晃了几晃,接着”咕咚”一声脑袋掉了下来。 看着叶伤寒因为太过疲惫而微微有些驼的背影,绕指柔很想让他留下来睡一觉,但几次欲言又止的功夫,叶伤寒已经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萧邕不知道周城已经鸡飞狗跳,他抓住周润健进入了自己的屋子,由于自己的修炼室有李静怡在闭关,所以找了一间偏僻的屋子,布置一个隔绝阵后开始搜魂。 与洛林分手后的莲娜独自来到教务中心,乘着魔法升降梯直接上到了七楼,这是院长办公室所在的楼层,也是全学院最高的地方。 “没事,衣服跟鞋穿了两个眼儿,离肉还远着呐。就是水太凉了,其他一点事儿都没有。”张彪语气轻松的道。 赵石玉发现这只宝石眼想跟着它,至于这只宝石眼怎么活过来不知晓,兴许是避毒莲王给它治愈了,还是让它复活都无所谓。 她的哭很有感染力,几乎在场所有人都受到了感染,纷纷心生一种想要安慰她的冲动。 镇鼎现在就藏于大太上的门楣上,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那些武皇后期想不到他们要找的储物宝贝就藏在大太上的屋外。 想到这里,李渊就好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瘪了,让他再次沉默了下来。他那要点燃的心中的怒火,也被浇灭,心里也是无奈到了极点。 第一百一十六章 清月秋月2.0版 时耀拨了两个丫鬟给俏枝,美其名曰说是照顾她的,但…俏枝瞅着这两个孔武有力的丫鬟投下的两团阴影……怎么看怎么觉得时耀派这俩丫鬟是来磋磨他的。 再说……若夕跟她说的不就是当侍女吗!怎么着时府家大业大连侍女都能配两个丫鬟了是吗? 这也太搞笑了。 虽说俏枝对这两个丫鬟所起到的作用心知肚明,无非是监视她的行动罢了。但俏枝对时耀的脑回路还是感觉到了一点点的匪夷所思:她现在人都在时府了,还有什么是他探查不...... 一路跑来,她脑袋空白,全身上下唯有痛意最清晰,她想说,她不想再痛苦了,可以吗? 看來还是斩草除根为妙。第一时间更新只要沒人说出去便不会有人知道了。 意识迷离之际,耳边传来水声滴答的细响,她费力地睁开眼睛,第一时间就感觉到横在自己腰间的手臂,以及背后那个足以令她放下所有心防的怀抱。 甄阳把魅儿先带回自己的家里,他今晚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的状态,回到家中,他打开手机,竟发现有十几个未接来电。是秦岚和冷少君打来的,想来她们也只知道魅儿的事情了。 伊曼很忐忑,很不安,很不知所措,不知道回去之后城先生会不会对着她暴打一顿,然后再也不让她出门了。 “好久不见!”低沉且冷漠的声音从唐浅身后响起,接下来,便是男人沉稳的脚步声在她耳边响起。 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长枪从火凤中穿过。第一时间更新也被火焰包裹。好像被慕然握着直击鬼面魔君。 “若是我输了,从哪来,便回哪去。”年轻的阎应元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一笑说道。阎应元这番架势落在旁人眼里,霎时间还真有几分武术宗师的派头。 “好了,三位爱卿的话,朕听到耳朵里记在心里,你们先下去吧,我自有定夺。”那三位老臣互相目光狰狞的走出来,分三路走了。 “放手,我真的來不及了!”公司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处理,她不能再耽搁下去,再说了,大街上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沒发现已经有人看向他们这边吗? 这厮太操切了,要打压二李,也该等局面稳定了,而不是看见士兵在劫掠就借题发挥。 道七转身离开,就在他离开不久,孙雄的屋子里面响起来了摔东西的砰砰的破碎声音。 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哥哥最先撩的竟然是不苟言笑,永远穿着职业装,而且说话很是刻板的季一帆。 众人一见他这个模样,立即就知道,好不容易清醒片刻的郭恨,又开始犯迷糊了,不然的话,谁会对自己的脑袋下这么重的手呢? 恩,你没说错,确实很舒服的感觉,一点儿不比躺在床上的感觉差。 意思了,这张建峰一直都和自个儿说这些话,一直都在保证,可完全都是没用的。 大江南北,千万双眼睛都眼巴巴的等着,第三份律政司刊印的报纸出炉。 “老伯不用多谢,我等是行走天下的江湖客,救人乃是本分之事。”道建轻笑道,把老者扶了下来。 “不用麻烦了,能伺候在奶奶身边,清清已经很知足了。”何清清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 当然,虽然意大利远了一点,但在意大利睡觉的还是比法国多,因为法国要求法国人在摩纳哥的收入一样要交税,所以大批法国人不选择居住在法国,而是在意大利。 唐晨“看”到了那股气运携带着煞气,冲入了麒麟山脚下的那个走山捸村农业观光园的一栋欧式建筑中。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发簪 直到清月捡拾那根碎裂的簪子发出轻微的响声的时候,俏枝才回过神来,一脸复杂的看向地面。 这算是下马威吗... 他们捡簪子的手都在抖。 自她被禁锢在时府后,她也算是与时耀想出了不短的时间,只是...那每天傍晚短短的一餐饭的时间里,时耀给俏枝留下的印象实在不算深刻。大多数的时候,俏枝都是沉默寡言的,而时耀则一脸温柔的在她耳边絮叨,哪怕俏枝不接话也不会生气,若不是俏枝还被牢牢的锁在床边,她几乎要以为...... 都不知道准不准,算啥呢?而且苏辰也跟她说过了,不能相信这些东西!她可一直记得呢。 高侯爷对上乔震的双眼的瞬间,便认出对方的身份,他下意识的想要逃,可是已经来不及,眉心直接中了一箭,那箭直接穿透了他的脑子,冲进了身后敌军之中。 也不知是何时,近乎于所有还存活的修者,都来到了这一层,在中央大殿内看到了正在接受传承的两人。 陈雪薇也没想到这一桌人都将矛头对准她,饶是心里忿忿不平,也无法抵挡众口。 冷哼一声后,我便别过了头,本以为那男子又会似方才那般巧舌应言,未料却半刻皆无声响,正想转回头看他而今神情为哪般时,耳畔随之传入他的一声轻语。 轩辕斩脸色一变,高鼻之下薄唇紧抿,显然是怒极所致,发不出一丝声音来了。 不行,不能再让陆知行这样下去!可眼前根本没有人可以制得住他。 原本以为这天娇娇自己心里应该认清楚了这一点,会改过来,结果果然是如此。 那他的实力绝对也会增长不少,也就不会像现在一样,寸进是寸进,一点儿一点儿的增长,速度慢如蜗牛,长此下去,他一定会发疯的。 而且,他们三人中,一个是她的哥哥,一个是她喜欢的人,只有他什么身份都没有。紫薯最后才想到他,也是很正常的。 “不用紧张,我对你们没有恶意!我只不过是看到有人在追你们,才跟上来看看。”秦逸笑着摊摊手。 你呸,我还呸呢!我做什么,干你屁事儿!平时最讨厌这背后议论别人的家伙,……当然自己是要排除在外的。自己议论别人那不叫议论,叫评点一番。 玉蛛脑中不断浮现着星月的面容,心中曾经不断幻想着自己可以陪着他一直在一起,哪怕真如说过的那样,和他只做几天恩爱夫妻也可。 “你说,要是你突然被告知你还有一个姐妹你会怎么办?”她一字一顿地说,表情很严肃。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之前也见过欧阳谨的妈妈,她对我也很好,但是一想到今天双方家长正式会面,我就觉得很紧张。 吴老夫人得知李辉来了,竟然亲自到孙策灵堂来迎接李辉。孙仁看着李辉,双颊绯红,低头只顾扶着自己的母亲,不敢看李辉一眼。 杨青山一愣,想起来那天医院里,混混在走廊里互相骂街,陆瑶喊了一嗓子结果被一个混混骂了回去,杨青山就教训了那个混混,让整个医院都乱了套。 “毒迹斑斑,是毒龙之毒吗?”一剑天感觉到大师姐的杀气,随意的瞄了一眼,冷冷的问道。 陈毓祥坐在赤枫城众人中间,脸‘色’沉郁,赤雅一次次问他,他却也毫不理会。 “来了!”一个转身的功夫,庞诗源已经端着一杯沏好的茶水,亲手捧到王京的面前。 胤岄锁眉沉思,通道内能有什么?守卫通道的兽人说,没有其他任何兽人进出过,羽兽族的兽人带着逃走的狼后等兽人,也是从天上逃走的,所以这通道内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东西? 第一百一十八章 角色 没过多久,俏枝就见到了她第一个想要见的人,沈青衣。 彼时,沈青衣正站在院子里,拿捏着她手底下的几个小丫鬟。她的出身不好,走了个大运气才被时耀收进府里,更是进了府才知道原来时耀并不是她志强想象的什么普通公子哥儿,虽然她还不知道时耀具体是做什么的,但她在青楼里呆那么久了,基本的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娶她,当真只是为色所迷吗?这个事情,沈青衣当时想了很久很久,一开始她对自己...... 慕容澈悻悻然的摸了摸鼻子,这完全是出乎意料,他怎么也没想到那纽扣,那么给力,竟自己崩开了。 “我姓温。”温简马上急促的回答,手还紧紧的挽着苏邪的手臂,看上去有些紧张的样子。 毕竟版本时时变更,有些英雄被大砍了之后,确实在版本中处于弱势存在。 他缓缓的扭头去看向身后的窗子,阳光直直的照在他身上,可他却还是冷。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很过分,毕竟张森已经带上铁果果,对她也算是仁至义尽,对那个世界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马叔挤进屋里,看着那几个医护人员在那里忙着急救,而此时董大爷的脸上已经发青了,嘴唇都发紫,看着马上就要不行了。 “那你刚刚摇头是怎么个意思?”邱母不解的问道,仍旧不肯起来。 嗓音十分尖锐,十分有穿刺力,消息落在街道两旁的每一户人家中,更有好事者询问如何才能观看,需不需要花钱。 “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除非我可以改变族规,不然,只能改变我的自己。”白冥对她闭了下眼,那是一个安心的意思,也是他坚定的表现。 他淡淡地瞧着杨雨晴,道:本来看在杨家是睿睿外家的份上,我也没打算追究,但既然你送上门来,那不好意思,我也不会手软。 宇智波斑躺在石床上,旁边则躺着他的克隆人,两人的背后都有数根从外道魔像上连接的管子。 她坐到琴前,好久没有练琴让她的手不免有些生疏。然而这首曲子于她而言太过熟悉了,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伸出手按了一个泛音,琴声随之流淌而来。 但是,升级过后,错过和罗斯的对决,现在韩淼更想和高手们好好较量一下,也好清楚自己目前的实力到底如何。 看到唐诗诗和柳叶眉,林采薇顿时就心虚得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周贤喜欢背后把人玩弄于手中的感觉,哪怕一直压制着他的太后和南耀的裴邵煜,都因为他的算计死了。 这个时候的人族强者,除了有越来越多的人去更远的地方寻找巨石和山峰,也有更多的人族强者,收到消息之后,一直源源不断的赶来。 “这几位是?”最后赶到的汉克将目光投向了塞伯身后的辛格众人。 明明我和周勋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明明我们经历了那么多苦难,我怎么舍得离开他呢。 我又内疚又觉得不可思议,轻声叹口气,道:陶队,你别转移话题,你明知道我要说什么。 其实大家都知道,地狱海的地形绝对有古怪,不然的话,这些年也不可能丧失那么多人命。 比如说他认为某件事和其什么有关的话,那么十有八九真的会有关系,只是不能确认是好还是坏的。 看着这一幕,管家和林梦全都大惊失色,再也顾不得其他,立刻就围在了林老爷子的身旁。 毕竟他作为夜间巡逻人,加上又是一个巡警,自己编的故事,肯定有许多人相信。 第一百一十九章 晏驾 皇帝晏驾。 这事在京都已经传开了。 毕竟京城向来就不是什么可以保守住秘密的地方,而皇帝晏驾这事儿更是犹如长了翅膀一样的不胫而走,更何况皇帝这一去世,每一位王子的母族势力都在虎视眈眈,纵然博不得太子的头筹,总归希望自己可以从中分得一杯羹的。 皇帝驾崩的太突然,再加上原先的太子失德,太子之位自从那件事之后,已经悬空很久,众人都对着这个位置虎视眈眈,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到众人谄媚行事,将这老皇帝...... “即便江东平定,还有邺城曹丕曹植,西川刘璋,刘备。如果刘备真取了汉中,我军再想打进西川,难比登天。”吕布叹息道。他现在还不知刘备已经被雷劈死了。法正密不发丧,连汉中的黄月英都还不知道呢。 上次因为它看守不力,让那老头逃了,幸好大王回来的时候,看到它跟穿山甲精交手呢,否则它恐怕已经死了。 “他应该在医院,我把他揍了。”江辞云垂下的手扬起来一只晃了晃。 吕布本想强化闪避,闪避再高面对关羽这种一流武将有用吗?现在的闪避勉强够用了。正缺一个强力技能克制大将呢。 所有人稀稀拉拉的聚集在宿舍里,然后排着长长的队伍跟着王大姐走了出去,对面的男宿舍也走出了一条长队伍,领头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大汉,这家伙也是传销组织安插在受骗人中的托。 臧霸迅速进兵,诸葛亮也同时打探出前方有一众长安大军迎面而来,应该是想要夹击剑关。 “陈姑娘与江城百姓的诅咒都解开了,我刚刚通知了陈姑娘,让她过会来这里付酬金。”墨子离的唇角微微上扬,似乎心情很不错。 从刚才的对话中,张太白不难听出华天晴对这次机会有多么的珍惜和喜悦,所以他觉得还是不要毁掉这份难得的喜悦比较好。 宫千竹趴在船舷上,伸出手试着去抓星星,在触碰到的那一刹那瞬间化为满手的星星点点散开。司马长渊穿着月白色的长袍长身立于船头,长发飞扬,白衣翩飞,唇边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温柔得仿佛融入了璀璨星河之中。 经过林枫的时候,他们两个指着林枫在那里窃窃私语。林枫皱了皱眉,望着他们。 倚在窗前细数着池中的朵朵睡莲,安悠然真怕自己会在百般聊赖中选择神精失常,以告慰日渐疯涨的发呆功力。 “公主怎么哭了?”花好看着她通红的双眼,有些心疼的问道,一向坚强的公主,在碰到皇上的事情的时候总是脆弱的如同瓷娃娃,一碰就碎。 磐石子说完,把自己的青石向空中一抛,然后便一拉林风上到了青石上面,林风因为是第二次乘坐青石,所以也就不再像之前那样害怕了。 当时的遗憾在现在却成了喜从天降的契机,若不是那次意外留下的两粒浅浅牙印,又怎能让他找出凌碧珞与安悠然实为一人的佐证?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发什么疯,完全没有预兆,居然在那种情况下把他赶了出来。做的也真绝,一次都没来看他。 屋里面一片黑暗,只有窗外微弱的灯光照了进来,踱上了一层微冷的氛调。床上的人翻了一个身,露出了半截光洁的脸庞。脸上满是隐忍的神情,在床上蠕动了好久,才终于平静了下来。 一顿午膳虽然丰盛,但二人皆是用得随意,仿佛在宫里相处多年的投缘姐妹般,一边聊着天,一边慢慢吃着,气氛倒是意外的和谐。 第一百二十章 孺慕 那本册子几乎记录了有关于二皇子的所有的事情,从他为了皇位所做的第一件事到每一次部署下的谋略,几乎都记录在册,甚至就连他几月几日会见了某个暗桩部下,大约说了些什么话都在其中... 二皇子看到这么详尽的册子,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呢?他几乎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这个一直以弱示人的弟弟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想明白了这一点,二皇子的脸色登时便难看了起来,只喘着粗气瞪着对面仍旧淡然从容的三皇子道:“你是...... 每当这时,各地结界都会出现缝隙,魔渊也会渐渐破裂。域外之战,若三族获胜,就能封住魔心,魔渊也会恢复平静。若败,魔族便可穿过魔渊,杀入九州大陆。 这个结果,导致了最郁闷的人,当然是苏理的二妹苏珏了,她在私下里质问胡晓天,不是让你去恐吓那谁谁谁给她出气的吗?怎么你这家伙摇身一变,成了那谁谁谁的保镖了? 霎时间,一道火焰,从凤焱剑之上飙飞而起,落在了苏白的手中。 果然,彩霞仙子眸内闪过一抹冷芒,身上筑道宮九重天巅峰的气势就散发出来,犹如一道风暴,向着出面轰然碾压过去。 不过受不了是受不了,但是输了就是输了,棋堂弟子不认也得认。 不过一刻钟,赤霞学院这边就倒下了一半,但是洪昊血也利用其他人消耗了谭心蕊的灵气,趁势攻击。 这样的伤势对林子辰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包括在战斗的时候也是一样,只不过看上去吓人了一些而已。 林子辰仰头看着天空中的手掌,他在等待轩辕狂出手。不过在下一秒,一道陌生的力量穿破封锁,轰的一声撞击在手掌上。 林子辰暗笑,其实他当然也知道,老先生肯定是了若指掌,不过有时候玩的就是明知而不说,这也算是专属于林子辰和南宫绝之间的较量。 如果这次有人反对,他就可以下决定清理门户了。当然,这其中有可能出现两种情况,一种是他顺利清理了门户,第二种是他清理门户受阻。 一堆人冲上来对我拳打脚踢,我把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这一口,差点没噎死我,我眼看那帮人就要冲上来,我赶紧把馒头咽下,把手高高举起。 当然楚暮不会和韩天娇说南宫胜天将清风城霸占了一段时间这件事,毕竟已经结束的事情,没有必要说出来徒增烦恼。 只感觉那命运之河的尽头,仿佛有着一种奇特的吸引力,在吸引着自己前行。 “四零火!”程祥转头看着后边,高喊着。李建辉还真没高估他们,四零火、榴弹什么的搞的还真是挺齐全的。 “你是什么人?”王鸿卿边问边打量刘少奇的一身机械工人装束。 但是,宁阳又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那就是这些命运气息,吸收的越多,虽然增加的寿命越多,但是实力却无法再进行提升了。 凤云烟竟然无言以对。但白夜最近一些时日,却是和往常有着很大的差别。像是有些什么,挣脱桎梏,翻涌而出。 鬼刀本身就有那种宝贝,也正是凭借这种宝贝,他才能够隐藏数十年而不被发现。 只不过,如今新建的阴司城,和以前的相比,首先在面积上就相差实在太大了。 从而,让得真岩大帝这一抓,落了个空。真岩大帝先是一愣,随即便是恶狠狠的道:“是你找来的帮手吧?元灵之皇?”只见元灵之皇的身躯再次出现,但已经是远离了真岩大帝的攻击范围。 第一百二是一章 思考 三皇子冲他微微笑了下,那笑容看着甚是温和,但在二皇子的眼里却马上敲醒了警钟,他微微后仰,一脸戒备的看着三皇子。 三皇子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戒备,他笑笑,并没有对此发表什么看法,而是轻轻拍拍手,凉凉的夜里,这突然想起的声音显得是那么的诡异空旷。还未等二皇子做出反应,他便看到有带着黑罩布头巾的人鱼贯而入,每个人手里都举着一叠木质托盘,而上面则倒扣了一个瓷碗。 这些举着托盘的人沉默着在三皇子的身后站好...... “步惊云,你往哪里走,留下绝世好剑!”茂密的树林中,全身都是烧伤的步惊云被人搀扶着步履维艰的朝着前方逃离着。 不过关晓军练拳多是为了健身与防身,绝不会将功夫作为生存的手段,只能作为爱好。 “什么?节奏是什么??那不是和杨天利打赌的人吗?与杨天利的打赌还没有完成。你为什么先和何家生打架?当时学生们的头撞了。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能不明白呢? 这种现象在几十年后依旧存在,一切手续都合法合规的建筑工程,在中国可谓是少之又少。不能说没有,但很少见。 “身上的汗毛不禁树立起来,额头的汗一直往下掉,她们应该不会死的,她那么顽强不会这么轻易就死的,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说完就颤颤巍巍的跑了。 院子里的铜鼎犹在,他瘦削的身子就像是标枪般飞出,落在铜鼎后。 正在进攻的海兽顿时抓住机会,一头巨鲸大将嘶吼一声,原本有些混乱的海兽顿时摆出了一个简单阵型,齐齐合力向天工岛发动了疯狂攻击,天工岛这下子终于坚持不住了,禁制光幕剧烈摇晃起来,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破碎。 随后除了张梁和张角本人外,之前待在前堂一起的人就全都出去了。 “好好好,如此,就多谢凌长老了。”凌珞对着凌贤德态度极度恭敬谦和。 颜池却似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忍不住看看四周,一步步向石阵方向退。 神火的位置其实三年前就已经被皇室掌握,只是至今无人可以驯服它,反而折损了多名前去尝试的高手。 肖薇摆摆手,已经不想和她说话了,气呼呼的将目光移向车窗外。 自打红酔坊成名之后,有几个不知死活的土财主前来闹事,硬要让姑娘陪睡,结果被这里的两尊门神收拾的连亲妈都不认识了,以至于以后被见一次打一次,那些人即使有财有势,却对红酔坊无计可施。 白夜扫视了一圈,在天皇身旁出席的妃子只有上次见过的诸葛贵妃了。 “来就来!”早就观摩了一会的麦豆豆,终于擀了个饺子皮,也不玩那什么花样,只要把饺子边捏紧就行了,管他像贝壳还是像元宝,能吃就行。 原来大国师对她的好,和风萧寻对她的变态做法都是因为绯月的关系,那他们又致现在的她为何物? “我去,开什么玩笑,之前明明还说无妨,可是转眼之间就给自己弄了个紧箍咒。 于是,温母便把这份食谱递给了护士,希望她能够帮忙拿给厨师。 来到辰风的面前,陈飞的脸上露出恭敬之色,然后躬身一礼,对着辰风道:“晚辈陈飞,见过前辈!”虽然陈飞是自由之身,面对这被困之人,没有半点不敬与嘲笑之色,辰风见后也是暗自点头,赞赏不已。 元娘是愿意的,至于卓惜玉任何时候都不放过巴结的机会,自然也是愿意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腐烂的芒果 如此缜密复杂的思考其实也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瞬间而已。电光火石间,二皇子其实已经将所有的利害关系都梳理清楚了,剩下的便是如何从这错综复杂的关系中梳理出最有利于他的那一条路。 既然合作已经不可避免,那便要从必死的结局中找到那一线的生机。 三皇子手边的那一杯盏里的酒其实已经饮尽很久了,但他暂时没有想要再添的意思。酒这种东西,一向是获胜后饮下才比较有意思,这种自斟自酌的独饮实在是无聊的紧。 对于二...... 而除了前三名有名号外,从第四名开始统统都是同进士出身,也就是说他跟其他二十六个士子现在完全一样了,都只是普通的进士出身,最多不过授予七品官职而已。 照片很模糊,陆煜的客人又戴着棒球帽和口罩,根本看不清面容。 随即,两人转身掠向医馆,此时三千亲卫已经将医馆外面围住,正在不断分割围杀那些歹徒。方贤并没有随武青鸾返回,而是落在太白酒楼顶上,张弓搭箭,朝着包围圈中的金剑盟武者与黑袍武者进行点杀。 但要知道,以前是分好几次,隔一段时间上次榜,而这次经历的,是曾经所有凄惨的惩罚全都经历了一遍。 之后,他在玛丽郡碰到了夜壶,不过这时候夜壶的身份也已经明朗了,毕竟时间点在这里,他还能是谁呢? “昊天就是个传说,而你们尽然能够以这样的方式存活于时间更是传说,我相信冥冥之中早已注定,这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儿。”玄武说道。 顾廷煜在病逝之前,已经上奏太后和宗人府,请求将宁远侯的爵位传给顾二,顾二如今可是不折不扣的太后党,对于此这种情况,曹太后自然喜闻乐见,当时就直接批复,准了顾廷煜的奏请。 他确实不是欲擒故纵,索迦高中的社团可远比他初中那会儿参加的要重要得多,基本上社员之间就是绑定的,要一起学习一起出任务一起互相扶持,因此选人就要格外慎重。 仅仅一年时间,秦氏和程元月的生活可以说是繁忙了许多,她们都不似过去那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 “你怎么就能看出她对我有意思了?”伊流翎一副“你接着编”的表情。 金木接机直接在空中将十字型的赫子刺穿政道的肚子,并往一旁拉扯将他一边的腰部切开,无数的鲜血瞬间喷涌溅射。 说完直接聚起魂力攻了上去,却在触碰到苏沐瑶的一瞬间,眼睁睁看着对方化成了一道虚无,紧接着,就是一段清凉却带着寒意的声音传入耳中。 十年的魂力被抽走,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个世间待多久,能多看一眼是一眼吧。 最后说明一下,在一号之前如果有几个盟主打赏,那么将会有巨大的惊喜等待着你们,绝对让你们意想不到的惊喜。 楚悦和翟飞白将这个园子都逛了一遍,若不是天黑了,楚悦还想到山上去看看。 身体与心灵上的寒意同时散去,明心终于不支地歪倒在地上,心中后怕不已,如果意识真的沉沦在那片雪原中……明心不敢再想下去。 看着手中的卡牌,金木只是不在意的将它们收起,然后毫无恐惧的将木林森的尸体碎块收集,然后找了一个地方帮他埋葬。 高槻泉脸上的怒意,她可以感觉到自己肩膀处的赫包连同血肉一起被金木吃掉了。 蓝星颜看着她这样子,知道她什么也不会跟自己说,也就没再继续问下去,只是淡然的笑了一下。 第一百二十三章 年少时 “三皇子...说笑了。”二皇子翘起唇角,却不自觉的改了称呼,刚刚对面三皇子眼里透露出的杀机,就算是再蠢笨大条的人都能感觉得到,更何况是她呢。 三皇子笑笑,没有深究他这位好哥哥骤然改变的称呼,而是将手里的托盘往中间递了递,道:“我记得哥哥...是很讨厌这位名叫芒果的部下呢。这个投名状,哥哥还欢喜吗?” 他微歪着头,语调轻快,就好像再说一件很好玩的事情一样,可二皇子鼻端飘荡的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又...... 说话的这头妖物身材雄壮,身下的大椅似乎都承受不住他的力量,开口说话如同闷雷,震动的整个大殿嗡嗡作响。 威廉便将他们的家人控制了起来,作为要挟,让他们作为兽人捕奴队,去缅因克公国边境那片横跨了五六个王国的大森林当中进行奴隶抓捕。 他看着眼前的敌人,耳中仿佛只剩下了耳鸣声,许久未曾出现的感觉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陆云看着掌盟下面的评论,忽然感觉这样也挺好的,像前世那样让lpl在s5跌入谷底?接下来接近两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导致整个lpl里面愁云惨淡,所有粉丝都抬不起头来? “你干什么不高兴么?”她软软糯糯地问,用一双亮闪闪的大眼睛无辜地望着他。 “春虎君,难道没有听说过么?”于是京子和天马一起露出了惊呆的表情。“听说什么?”“怎么回事。你不是他的式神么?你们到底怎么了啦?”京子和天马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春虎。 哪怕是陈平安,可能如今还不清楚,老车夫跟封姨,还有陆尾这些老古董,闲暇时聊得最多的几个年轻人,朱鹿就是其中之一。 黑影话音未落,探出左手犹如鹰爪一般直接抓向一名僧人,电光火石一闪间,便是一爪入骨,血溅三尺,模糊一地血与碎肉。 他当然猜不到自己先前拜访福荫洞府邸,让一位龙门境老修士借机点醒了一位衣钵弟子。 “哎!我为一介武夫,也不知道朝堂如何,但是我知道,苏先生是为民请命的好官,如今被贬至少阳县,我别的帮不了,只能够将苏先生安全护送到少阳县了。 老师介绍着学校的优势,但是这一点对于苏尘和颜冰雪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吸引力。 “粑粑,为什么冬天晚上的星星比夏天看到的星星要少很多呢?”乐乐好奇的问道。 在四位保镖倒下后,靠在一块风景石上的肯尼迪竟然奇迹般得睁开了眼睛。这有点不可思议,却真实存在着。肯尼迪身上挨了一枪,年过古稀的他抬头都显得很吃力。 除恶在鳞甲夹缝之处微微一顿,接着碎裂开来爆出一片璀璨的亮光,随之碎裂的还有与除恶接触的两块鳞甲以及被鳞甲护在下方的触角。 李长歌先走进货物区,这里存在的时间有点久了,不少东西都开始腐朽了。 打开之后,李长歌迅速后退,两头异兽直接挡在他的面前,呲牙咧嘴的盯着木箱。 梁大先生听了张庆之的结论,一阵阵头痛,他想过宋保义会安排二拨人潜入大梁城,却不是三拨,这下难上加难了。 “今日我去巡游了一番,发现这些地主给予我的子民们的饭食,只有一天一顿,不知道这件事情你有没有了解到?”林平质问。 就是这个原因,单元嘉这么多年来一直死心塌地的跟随着顾青锋的身前马后从未有过一句怨言。 第一百二十四章 沈青衣的小心思 芒果让二皇子第一次品尝到了背叛的滋味,他是拿芒果当兄弟朋友而不仅仅是一个幕僚、一个下人来相处的,他第一次尝试着付出了一片真心,却被对方弃之如履,这还不算,几乎是把他为数不多的真心丢到了地上狠狠的践踏...这件事情发生后,二皇子在屋内,颓然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慢慢变好。 外表上虽然看起来无大碍了,但二皇子的内心里却依旧千疮百孔,只不过是隐而不宣罢了。 第一年,他发了狠的寻找芒果,爱意与恨意交织...... 所以我又非常耐心的教着柳如玥认牌与打牌的规则,当然首先教的是争上游。 离瑾夜声音强势霸道,不容许她拒绝,开玩笑?他什么都可以依着她的性子来,但这种关乎她身体的事情,绝对不会依着她。 无数海族士兵嚎叫着,举起手中的武器,疯狂的向着联盟军的方向扑过去。 “夕月公主什么时候会这么乖巧的唤我一声神君了?”看着月神,沐云轻眸光微眯,今天,今天夕月给她的感觉,有点不一样,似乎是变得比以前安静了很多,也深沉了许多。 除此之外,为了方便大婚的举行,接下来的一周时间,天莫在帝九胤的吩咐下,直接用神力将天华宫的结界全部打开,恭迎来自六界的宾客入内。 不等他话音落,砰的一声,竟是已经被神田净子身边的大熊一拳头把头摁了下来,“净子大人让你把头伸过来,你伸过来行了,哪那么多废话,对不对,净子大人?”大熊说道,看向神田净子,一脸的卖乖讨好。 王顺民推脱不掉,再说他也实在好奇这个丘宏丢下重伤的儿子怎么着急要去哪里,无论做哪一行,多见见世面总是不错的,只不过临上车的时候,他借口开车来的,坚持不跟丘宏同车。 “房老先生,这似乎有点不公平吧”00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 “那前天晚上还躲在被窝里哭的人是谁?”一边,神田净子的声音冷不丁的传来。 策划这一切的杨绵悄无声息地从密室的另一端离开,他施施然地走到另一间石室中,示意看守的人将堵着杨盛嘴巴的布条取下。 倘若说昭阳宫不安全,这世上就没有安全的地方了,何况这也给足了诸位公主脸面不是? “呵呵呵,不错,在下就是丁邪。”丁邪嘴角斜斜一勾,目光却是扫了阿林一眼。 雪月被他的两把大刀逼得不断后退,后颈猛地被人砸到,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康纳斯把愤怒终于提升到了恨意,可这个时候,湖面上突然传来了呼喊声,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手里高举着一件衣服正在湖面上不断浮动。 托尼斯塔克,天才的发明家、冒险家、亿万富翁、花花公子,以及一个疯子。 他只想在离任之前扫平所有黑帮,怎么有如此多乱七八糟的事呢? 正如裴熙所说,这等情况,非得用人制度改了,再用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才能有所好转。也就是说,哪怕要括户,也要给世家留一亩三分地,不能将全部的隐地,隐户都给清出来,从而造成整个阶级的排斥。 “和马修有关?”州长的声音开始兴奋了起来,整个情绪由飘忽状转向了关注。 人么,一直呆在安逸的环境中,仍旧想往上走的,那都是有野心的人。更多人之所以奋斗,都是被生活逼出来的,不想落于人后,那就只能奋起直追了。 二十轮炮火的打击,整个城墙上面站着的高丽将士变得淅沥沥了起来,大部分早已惊破了胆子,从跑到城墙下面去,那里还要那个胆子站在城墙上面等死。 第一百二十五章 雪姨的故事 这也不是沈青衣第一次来找俏枝的麻烦了,却还是被俏枝身边的那个胖丫鬟的眼神吓到,不过下一秒,沈青衣就调整好了心态,继续雄赳赳气昂昂的瞪向坐在一旁做乖顺状的俏枝,那胖丫鬟虽看着凶狠,但也不过是个纸糊的老虎。果然,就算沈青衣如此冒犯俏枝,那清月也只是瞪瞪眼睛,完全不敢造次。 见此情景,沈青衣更是嚣张起来,几个大跨步走到俏枝面前,因为知道俏枝这段日子不大想搭理她,沈青衣抿抿唇,微微挪动身形,挡住了大片的...... 韶华出了三皇子府,等上了马车,才仔细地回想着适才发生的情形来。 她知晓谢欢不会加害于她,只因谢欢素日看着嘴巴毒一些,得理不饶人,可是心眼儿却不坏。 “我好饿,先让我吃点东西,待会儿好工作!”说着,直接欺过来了。 有了黑衣人带路,省去了无数的麻烦,不仅解决了路生的问题,还是破了地府内的许多机关。听格肸舞樱所言,最后一个黑盒便在暗世地宫之中,至于在哪里,想要得到它简直比登天还难。 听说,十二道街洞是个神秘的存在,也许它连接着另外的虚空,可是这个虚空又有谁知道呢?也许这个虚空就是生命死亡后意识的归宿。 针孔插-在了墙壁上,一些液体渗透在了墙壁上,无色无味,看起来像一滴水一样。 李静儿察觉到陈凯艳时刻提防自己,半清醒半沦陷圈套的她,李静儿又岂能放过一丝追击的机会。 叶启明的师傅是个炼气后期的修士,来自一个叫飞翼门的修真门派,一下车之后,派头十足。 凤竹起初嘴硬,可大汉脾气暴躁,出手一点都不客气,愣是生生的拧断了凤竹一条手腕,疼的凤竹哭喊连天,只好吐露了实情。 林臻心中的怒意,难以发泄,偏偏这些人冲了进来,他也不需要压抑体内的生命能量。 这一刻在林俞静同学的眼睛里,江澈看到了一种金色的光芒,所以,真的是看过宜家那阵子的艰难挣扎后就变了么,财迷了么? “想得美!”八字胡大喝一声,随即“啪嗒”一声将弹簧水果刀弹了开来。 比镇元子的人参果还厉害,而且,据说,西王母的蟠桃就是需要息壤之土来栽培的。 胡春兰跟萧红聊了会儿,这才走过来看看自己的干儿子,边叹气边流泪。 港商、台商、外商过路一次,被地方政府当皇帝伺候着的情况,在这些地方一点不罕见。 所以,他到底是真是假,是普通人还是返朴归真,大隐隐于市。赵武亮觉得自己大概能通过这件事做出判断。 之前那丹炉没事,也是因为丹炉本身就是耐高温材料制造,又有专门阵法加持,不然的话,这无数年代下来,只怕早就已经被烧成灰烬了。 无公子两手握刀,好像是握着大砍刀那样,慢慢举起,轰的一下劈下来,从他面前到潘五身前长达百米的距离,尽被这一刀斩开,泥土沙石横飞,现出深深一道壕沟。 萨哈咬着牙,拼尽最后一汗水,他想进球,想扬名立万。但是真的感觉有紧张,有脚软,技术能力发挥不到80%。也是,只有最强大的球员才能正常发挥。萨哈多经历几次关键比赛,心态和技术动作会更上一层楼。 长剑的剑身划在卢子智堪称完美的左脸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色沟壑。 休吉拉的日常生活来说,洛塔并没有发现什么好的突破口,可是自己最后无意间找出来的借口,却让他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主意。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最后的一抹亮光 “你......”沈青衣的脸色,可以说是黑的不能再黑了。 “那个...”俏枝举手,讨好的笑,她抬起头,小心翼翼的道,“你建议,让我狡辩一下吗?” “哦?”沈青衣怒极反笑,她双手交叉,双脚打开,一副想要进攻的姿势,道:“你倒是说说看,你想要狡辩些个什么?” “嗯...”俏枝的眼睛晶亮亮的,带着些讨好的狗腿笑容道,“旁友,你知道安利吗?咳咳......不是不是,你知道鬼畜和雪姨吗?” 俏枝...... 澹台流苏不想再与霍扎思争辩什么,他觉得霍扎思没有资格来指责他。供老院的职责是保护皇室,他们没权利参与扶灵之选。 于是李茂功暂时算得到了解放,而他的娘亲和姨娘们也找到了心的爱好。自家孩子不给自己生孙子,就先拿别人家的孩子积攒些当奶奶的经验,反正这孩子也不算外人。 大家当然不可能让他死了,他们都指望着这家伙吃饭呢,因此拉住胳膊的,抱着腰的,附近的人也全都过来拉住他了。 霍子吟自然是知道的,但是那又如何,人家拿刀是人家的权利,至于他会不会砍我,也与我无关,不过我要杀你,也与你无关。 墨竹的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但是寒气却是不知觉的渗透了出来,周围的人立刻感觉到了生人勿进的态度。 他弟弟先来投奔,在朱厚煌的扶持之下,将魏家的资源全部给了他弟弟,不过,他弟弟魏瑞舟虽然有魏家实力支持,但是本身的才能却算不得多好,几次战斗都不能说是圆满,所以现在还在吕宋水师统领位置上挂着。 但现实和梦想的差距总是十分的遥远,自己虽然对于成为神护的梦想一天都没有停止过,可直到现在却依旧连一星灵力都没有。神护,这个星落至高神祗的代名词,离自己是越来越远了。 禅心询问的看向禅机,在看到后者肯定的点头之后,禅心顶着一身冷汗大喊道。 云野不懂基督教,也不懂英语,以为范昭装模作样一番,就吓唬住了三个英夷人,肚子里暗暗好笑。云野也以为,英夷不用牙片来赚取大清的白银,是一件大好事。 白帝看向西王母,眼神中的轻蔑仿佛是听到了某个不值一提的笑话。 好吧,林羽不得不说,这个丫头就是会煽情。只是,他却能听出字里行间的情深意切。 “嘶!没想到,姜子牙手下居然还有这样一支精兵,恐怕已经不逊色于我们神武军了。也亏得他藏的够紧,我们居然一点消息也没有得到。”夏飞脸色难看地望着那一万虎贲军,微微蹙眉,眼神凝重。 而林老爷子的神态看起来不错,虽然七十好几,而且刚刚接受了治疗,但是现在的面色红润,动作也略显有力,看起来昨天的针灸效果不错,虽然刚刚结束的时候身子虚,但是经过一晚上休息,似乎恢复了不少元气。 只要找到那些留下徐福遗迹的岛屿,他孙策的西归就不担心深海迷航。 右边那只妖怪,从头到尾倒都是蛇类的样子。只是与普通的蛇类有着区别的是,这家伙却长着九只蛇脑袋。 总有人会感应到此处有气息存在,零零散散便是有队伍前来,沈巨还是非常有觉悟,当马仔就要有当马仔的觉悟,和余拓二人联手,接近此地的队伍无一例外,皆是被其抹杀。 要知道此次不同于电影中,没有少林和尚的帮忙,若再没有一个好状态他们恐怕很难面对那数千天兵。这也是一开始林羽打算休息一宿的原因,只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第一百二十七章 再入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 这次她虽然是一个人进去,再无人带路,但好在这里并不是那种错综复杂的迷宫,相反,这里其实只有一条通道而已,只是有些漆黑罢了。 但这一回,这捧小小的烛火是在俏枝手里的,虽然并不能照亮太多的地方,但却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 前一段路,照例是黑暗且安静的,走在这里就好像与天地都隔绝了。因为这次不需要向上次一样追赶着若夕的步伐,因此俏枝走的很是闲适,虽然手里有着照亮的烛火,但俏枝...... 尽管很想将赤煞法王抹杀,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赤煞法王遁走,他虽比赤煞法王更强横,可也追不上这种不计后果的逃遁之术,除非他本体亲至,否则根本无计可施。 肖丞二人进入玄界的时候,他竟然大声呵斥肖丞,现在想起来着实有些后怕和惭愧,进入密道之后,他还给肖丞二人安排逃离路线,肖丞二人何需逃跑? “你是不是傀儡,和我有关系吗?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我也不是你什么人!”血月翻个白眼,将俏脸撇在一旁,一幅和你不熟的做派,然而此举却有些胡闹撒娇的意味。 就在南京还在与日本展开外交斡旋的时候,至中、日传统友谊于不顾的杨洪森捍然出兵济南。 “黑蛇帮?”柳岩眉头微皱,似乎从未听说过清远还有这个帮派的存在。 瞧得傅君婥出现在酒楼中。寇仲和徐子陵不由一愣,不明白这恶婆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一次,亚瑟的领主卫队通过落日商路来到北方联盟的地盘后,也是肯达尔毛遂自荐,率领北方军团一部护送领主卫队前往曼哈顿。 西门吹雪这一剑犹如闪电一般,顷刻之间,已经刺入苏少英的喉咙之中,璨若流光的剑光归于平淡,但锐利肃杀的剑气却陡然迸发,直将苏少英给震飞到了亭中。 这个时候,代表斯坦福参加学院交流会的蕾迪希亚等人走了过来,纷纷向亚瑟打着招呼。 阿森纳最近遇到一些困难,非洲杯抽走三名大将,伤情情况没见好转,转会也闹得人心惶惶,温格即时用上怀柔政策,取消沃尔科特租借计划后教授又安抚莱曼。 说着,和清蓉轻轻的碰了一下杯子,然后两人都喝尽了满杯的果汁。 因此他在分析这些情况的时候,并没有第一时间部署兵力去应对,而是站在原来的位置不慌不忙的说了这样一番话。 哪怕先天宗师依旧抗不过紫金葫芦的火光,这是师父好不容易才炼制出来的灵宝。 顾玲雨也知道这是孙连海在推脱医院的责任,但她没有办法,医院说的没毛病,他们仅仅是人,上一次他们的确说老爷子的病只要从国外搞到药就没问题了。 “苏月梅,你真是不知好歹,兰香姐姐是担心你所以才过来的,想不到你竟然是这种态度!兰香姐姐,我们走,不要管她这种人!”红药说着便要拉着邱兰香离开。 “我的结……”后面的话欧阳左没说出来,他瞳孔一震,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南奕。 听完,赵匡胤在心中对赢轩的见识又高看了一分,脸上却表现出一副无奈的样子,道“轩公子实在高看宋国了,宋国人才寥寥,孤实在有心无力。”说完这番话,赵匡胤脸色不改的看着赢轩,仿佛等着他开价。 “想不到西燕国这次闹了这么大的一个笑话,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京城街道上,耶律苏不由笑道。 虽然之前初七诺也叫过几次哥,但是都是特别敷衍的,一点都不认真,像是很不屑叫他哥哥一样。也是,毕竟他们两个一起出生,他就比她早了几分钟。 请假条 请假康直播,我再做美甲就是憨憨!呜呜呜完全忘记自己是个没进化的咸鱼了 《穿成病娇丞相的白月光》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穿成病娇丞相的白月光》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一百二十八章 善恶 “那天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一定还会再回来的。”老头看一眼俏枝,意味声长的道,他那双小眼睛好像是一台精妙的dx光机,上下搜寻了俏枝几眼,叹气道:“看小姑娘你这样子,一定没有带着烟袋吧?也不知道老朽到死还有没有机会再尝尝烟丝的味道。” “算了,我便直接同你说吧。”见俏枝一脸尴尬,老头也没再坚持,他长叹一口气,打开了话匣子:“这里的人死的死,疯的疯,同他们说还不如烂在老朽的肚子里,可巧你过来了...... 那只有两个可能,一个就是当初贺家老祖特意没有告之这个信息,另外就是这处『迷』雾是最新才形成了,贺家老祖当初经过的时候并没有。 “我已经感觉得到,能够一拳揍飞你。”路飞仰头一笑,自信的脸庞上,随着话语入尾,不禁流露出一抹冷意。 赵炎使用照明术对胖子来说是没效果的,只是虎眼那瞬间的闪烁让四周陡然之间发亮而已。 夜郎那摄龙心魄的屠龙枪,普西雷多令人发指的黑焰匕首,此刻却向木棒打在石头上。 看着这惊天的刀芒,叶如天神色平静,而后突然举起手臂,对着那刀芒轻轻一点。 之后他便按照跟他人讨教的方法,挤出一滴鲜血滴落在芥子袋的上面。血滴在布面上迅速融了下去,然后芥子袋突然散出一股微弱的光芒,苏彦便和它多了一种心灵相通的感觉。 纳兰雪自不希望江越不开心,他可是她的夫君来着,什么人,能比得了他的重要? “对,完颜兄,等到古羽一败涂地的时候我们再庆祝也不晚。”一旁的伯钦也是冷冷一笑,淡淡的嘲讽道。 赵炎双拳捏的咯咯作响,但他又强行的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在等待机会,等待着那个让他将性命赌上去的机会。 “你想的倒是好,送你上山做姑子,你留下一条命,那沈家的声誉便就不要了不成。我看你还是自己拿个三尺白绫自我了断了,大家都好。省的叫我动手,谁的面子上都不好过。”大夫人却是铁了心不想再看到沈玉静。 我想入非非之际,他轻轻敲了我的头几下,我瞬间就没有那么难受了,也精神了些。我知道他肯定又是为我耗费灵力了,一想着他刚才在古墓密室那里又消耗了不少修为,我的心忽然疼了一阵。 见状,一旁的神父对着约里德轻轻微笑点头,明显是在告诉他,不易动怒。 在法国陪傅老太呆了两天,真是相处的时间越久,就越不愿意分开。 从地板的颜色就能看出来,这房子的年龄了,门是黄色的,地板有些发红,踩上去还咯吱咯吱的响。 苏成缓缓点燃了一根烟,他的眼眸无比深邃,仿佛像是猛兽之眼。 她不愿瞧着公主伤心,也知道公主绝对不会让他走,眼下就只有自己做了这个恶人。 邓昭燕那边有人拖话,想要跟他进行绯闻恋情炒作,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这么早回家干啥,年轻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呢!”苏成轻笑一声道。 “控制要塞的能量节点和源核心位置就不用我说了,这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是中枢干扰卷轴。”他交代了一句之后便重新把身上的长袍盖在头顶。 一出看守所,原本在监室里颓废之极的杨玄策多了一彪炳气势,神采奕奕,眼中战意十足。 “哼~如果真的如你所说这样的话,那只能采取必要行动~”龙渡侧头瞪了她一眼,冰冷的回了一句。一说完后,便甩了一下自己背后的斗篷,有些傲慢的转身离开。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一念之间 平日里自觉掌握了许多恶人生死大权的杀手,不知怎的,在面对老者这句质问,突然哑火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就连手里的剑也变得好沉重,坠得他摇摇欲坠,就要拿不住手里的剑了。 他坚持了许久的道义、准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老人的质问声里灰飞烟灭了。扪心自问,他并不是一个善人,甚至与善良这个字眼背道而驰,他的双手染了很多血腥,是被千万条人命浸染的,他自认自己行事有那么一条准则,也就是这条‘不乱杀无辜之人’的准则,才叫...... 他的本体之内已经有了无数的星星点点在其中闪耀,这每一个星点都是曾经在他面前发誓过要做一个好人的人的灵魂本源。 龙仙已经突破到了道境,王霖创造凝聚出来的冰火大道,也已经与她融合到了后期,即将完成。 天雷殿中,许多人对于石岚的印象颇深,见她在此,俱是感到有些惊诧。 魔祖想要一个会元内熬死自己,然后继承自家的诛仙四剑,只要自己能够度过眼前劫数,便可叫魔祖所有谋算尽数落空。 以前若是没有机会,那也就罢了,自然而然的放下。如今有了机会,自然而然就拾起,顺应天性,方才是太上大道。 “容公主你这是沾包就赖吗?都没证明我就是鲨鱼,凭什么说这事情是我做的。”谷千说的。 在众魔神还在沉思害怕的时候,天屠修罗将目光转向了数万公里之外的那些夺目的光芒中,那些都是人族与妖族中出来查看的强者。 “是吗?我真不知道,但我请了个上官家的机关师,他一出手,就把四个出毒的口子给灭了。只有四个出毒口,对我来说,不是特别难。”江轻尘说道。 李贺闻言,干瞪着眼,却无法反驳。毕竟自己这么一介草民,还能怎么混进这种名士大官的聚会里? “妈的,这么会这么巧?这户人家难道不知道将盆栽放在外面很危险吗?”高强无比无语的心中暗叹一声晦气,非常艰难的想伸手拿出手机拨打医院的急救电话。 在船舱中擦拭着新买的剑的贺熠,怎么想不到,才一盏茶的功夫,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已经轰然从“有娇妻有仆从的少侠”坍塌成了“脑子有毛病的还克妻的侍卫”……此乃后话不表。 果然,应北晨慢悠悠的从怀里拿出一个香囊一样的东西,只是这东西却是眼熟到不行。 况且,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还没好到那种地步吧?心急吃不得热豆腐,现在她都已经是自己的人了,还怕她飞了不成?感情的事,还是要一步一步的来。 “哈哈哈哈,你要是不回来,欧阳伯伯欧阳伯母得揪我耳朵了,说我拐卖人口了。”张若风望向欧阳台长,笑着说道。 事实上,不止江家一家,电视机前百分之九十的观众都对张若雨的第一印象奇好。 玄衣嘴角翘了翘,又舀了一勺子。这一抬眼,却是惊愕万分地定住了。 崔生,名叫铭,是个秀才,只是他好马,也就养起了马。当然,如果说的高大上点儿,说是想做事,也是可以的。 叶窈窕本来想说不想吃了,但是,那皮蛋瘦肉粥的香味,不断往她的鼻子里钻。 两人体重完全一致,虽然黄峰身高要略微高出一点,但是张若风的臂展更长。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林木也不好继续说什么了,能做的就是陪他喝酒了。 时间过去好久,疯狂中的尚漠南才停了下来,当他抬头看她时,才发现金贝儿的胸前伤口裂开,流了大片的血迹,脸色苍白,早已昏迷不醒。 第一百三十章 善恶与真正的真相 听完老人的诉说后,杀手久久无言,而手里的剑也被。他抓在手里,不知该落下还是该收起。 这位老者年轻时候干的事情…还真不叫个人事儿啊…和这位老人比起来,就算是他这种只会生杀人放放火,“惩奸除恶”下的杀都能被归纳为善人那个行列了。 毕竟他充其量也只是杀人放火,而这位老者走得可是欺骗了人小姑娘的纯真情感,还要把人家全家送进刑场的节奏啊……也不知最后那小姑娘在刑场留下的眼泪,其中到底是悔恨多一点,还是对他的爱意......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李承明直接坐在一棵树后,一边提取着查克拉,一边等待着出去打探消息的护卫。 四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这四个月,让1s娱乐发展的很好。 “这……还恳请前辈换一个方式,这实在是……”一名流寇想要继续求情,但直接就被苏平打断了。 但如今,面对萧风这个十几岁的少年,却有了丝丝敬畏,这其中意味着什么,雅涵自然也是晓得的。 融合学习从系统中得到的忍术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其中却需要付出不少的精神能量。 这男子自然就是赵子铭,他的身体早就重塑好了,已不再自主吸收天地元气,只是不知为何,迟迟没有苏醒。 对于没有带过孩子的人来说,这简直就是世界末日,怎么也猜不出孩子是怎么了。 上官毓秀一把抓住了宋丙耀的手,因为宋丙耀正在将那包药打开放进他自己的茶碗里。 毕竟在交易城中动手的话,会招来帝王城的八位管理者,就算不死也要掉层皮,就是其他三十三位建立了顶级势力的法则帝王都不敢在这里动手。 这篇功法并不复杂,只是将三种力量的修炼功法稍加改动,使得力量运行的路线有所变化。 如果按照神医所说,找到羊脂玉花,熬成灵药,可让胎儿体质提升不少。 当他用力上抬之际,他才诧异的发现,无论自己使出多大的劲,也没法抬动枫叶国天选者分毫。 无论周围人是什么样的看法,梁锦柔都没打算搭理黄董的那些挑衅,她很了解他们,回应以后他们只会变本加厉。 “哥么,你在扮猪吃虎,故意装作萌新?”漂亮国天选者费解了。 顾廷煜蹲在平梅的床榻前,他的一根手指正被襁褓中的婴孩儿握着,很是有力,不是他这般天生有些羸弱的。 可能是这次想的有些投入的缘故,路飞一时间竟忘记回复老妈的话,过了好一会他才在路母连续的喊声叫醒。 容亭的夫人廖氏,出身前朝氏族廖家,和谢家有些相似,但是又不如谢家聪明有本事。 先不说装修之类的事,就单单某些资质问题,都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搞定。 他说喜欢她身上那股清冷,如矿谷幽兰,让他沉迷。但他却试图让她学着去跟他家人沟通相处,改变着她的一些习性。 林溪深吸一口气,看来并不是她多心,而是真的是人家故意设计了她的生母。 在连续飞过好几座擂台后,毒狼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口中鲜血狂吐,其中夹杂着内脏碎片。 到平原,让刘备任平原相,从去守地养军。并州太守刘岱,问东郡太守乔帽借粮。乔瑁推辞不与,吕岱领兵突然进入帽营,杀死乔帽,尽降其众。袁绍看到大家各自分散,就领兵拔寨,离洛阳,投关东去了。 刘备命关羽率领孔融的五千兵马为前锋,自己亲率平原的两千兵马作为后队,前往徐州进发。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又见 前方的路还很长,道路的两旁充斥着被关押其中的伤员的哀嚎,在昏暗得看不清人影的地方中更显得可怕,但此时此刻俏枝却无暇顾及这些了,她的心神完完全全的被刚刚老人所说的那个故事牵制着,脑袋里乱乱的,暂时装不进其他的事,自然也听不到两旁鬼哭似的嚎叫。 所谓的善与恶的划分,就算是在现代也是个亘古不变的话题。君不见多少广播小说影视的反派反转就来源于这里,若是这反派再长得俊俏些,那么某某软件的评论区又会撕扯...... 泽曼跟德科交流最多,他也原原本本毫无隐藏的说了这些战术中的选择,争取了德科的理解和支持。 很显然,他俩此刻在明,血婴在暗,从局势上来说,略微有些不利。 “嗷……嗷,看大哥哥表演魔法喽……”几个比较活泼的男孩一边欢呼着,一边奔向了后院。 林晨够厉害,但是他的手段全都是从林大有手中学习过来的,林大有的手段肯定不会比他次,杜玉佳对此没有意见。 向阳额头上的汗水嗖嗖的就冒了出来,我见过直接的,就没有见过你这么直白的。 除了中单的虚空行者卡萨丁之外,还有打野的蝎子,水晶先锋斯卡纳。 索性中国足协确实也不愿意出钱,听雨果吹牛打炮说打算建十个青训学院,足协的领导更是频频表示绝对支持。 陈勃冷冷地回应了一句,右手只是随意的一挥,那个刚刚蹦到他身旁的怪异人形,整个僵直在了原地。 目前在整个国家,这中虚拟系统机器就只有两三百台,龙之谷里面有一百台。 即使对人类没好感,而且也知道阿雷斯痛恨泽卢刚蒂亚,但灵兽族还是开始觉得铁比斯可怜了。 遇事要机灵,处理事要果断。遇到事情该找谁找谁,不能拖泥带水。 韩雅然转头,看着那骑马奔跑而来的人,论长相,论家世,这人可以在帝都都算得上佼佼者,但是很可惜,李言也不喜欢他。 指定开放了十个通道,有些病人被搀扶着上来,有些病人坐在轮椅上。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唐宁正准备告辞而去,王景兴却把他留了下来,说是等陆子游到来时,让他在一旁介绍情况。 巴脑话听到这里,脖子一缩,惊讶万分地盯着苏见力的脸庞,问:“苏将军,你不会是要将他们”。 “我的诉求也不高,给我开一间豪华包间。”张阳光说道,说完之后还特意往门外边瞥了一眼,幸亏跟踪的两个冤大头还在。 而彦行决定攻打黑泽,除了敲山震虎铲除这个内部毒瘤,也有练兵的想法。 就在这时,周松手中的圆球亮起,一个全息投影出现在周松面前。 林三出手要了苏见马的命,于公他是对的,可是,却不可否认是对中错得更多。 一个是若敖天的夫人,这若敖天在他爹苏从在世的时候就和苏从相交好,于情于理他是该给胡灵儿一个面子。 “师傅,我能不能修炼这个秘法?”孟霸天现在学到东西已经够多了,所以不能冒险学习这个自己并不怎么熟悉的秘法,万一出了点什么事,那么就是得不偿失的。 转眼间,南宫玉和浴血魔龙就已交手无数次,浴血魔龙仗着不灭断刃对毒蛇魔剑的威压,和南宫玉打的不分上下,南宫玉凭借着高深的剑法不断对浴血魔龙发出强横无比的攻击,但那攻击都被浴血魔龙挡住了。 摩托车划着地面飞出老远,摩托车上的二个年轻人也光荣的摔到了地上,至于他们抢的包,此时还紧紧的抱在怀里。 第一百三十二章 剁手狂魔的诱惑 白简的这声谢谢来的太过突兀,以至于俏枝听到后下意识的眨眨眼睛,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好,只干巴巴的憋出一句;“什么时候我们的白大少爷也知道像我道谢了?这可真是世间少有啊啧啧啧。” 她的本意只是想揶揄下白简,话说出口后才发现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他们一个在里面受着无尽的折辱,一个在外苦苦坚持;一个衣衫褴褛,一个衣着靓丽...此情此景,说这话可真是有些不合时宜的尴尬。 话已出口便再无悔改的办...... “您怎么知道?”杨戬从椅子上蹭的站了起来,声音颤抖着问道。 果然,白天只能见到这个智障的灵魂。晚上的时候,那个强大又冷峻,稍微更加正常一些的灵魂,才会出现么? 或许是已经有着许久没有说话了,林风的嘴唇很干,说出来的话也是很嘶哑的感觉。 云逸轩一脸希冀的看向蒋雪莹,但凡她表现出一丝心疼,他或许都会认了。 “没什么,让你多喝水。”秦子衿讪讪的摸了下鼻子,将袋子放回原处。 古倩莲到不以为然,住宿条件虽说是有些差,可她又不是冲着这来的,于是对家人好一通哄,才让家人舒展眉头。 在不知道长叹了多少口气之后,祁云墨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临近八点半时,陆景衍就起身说要先走了,却被老爷子叫住,说有话和他说。 娇滴滴的声音传来,让人不免一阵鸡皮子疙瘩,时安安却是若无其事的在另外一侧坐了下来,宛如没有看到这一幕一样。 看到龙傲天答应了自己的要求罗林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得逞的笑容,其实罗林之所以是在现在这样每次出去都要叫上龙傲天是有自己的盘算的,或许更准确一点的来说是为了帮助他的妹妹西蒙。 这一刻,仿佛有无数粉红色的泡泡噗噗噗地升腾起来,亮瞎众人的眼球。 米彩没有言语,只是看着不远处一幅已经完成创作的画上,随即走近,仔细打量着,我也随之看去,却不太看得懂,也不知道是什么水平,又有多少的艺术价值。 换言之,他们有些不信任弗兰德了,不信任这个他们在几天之前还在赞不绝口的弗兰德。 “不错,这把钥匙要接近那远古监牢才能起作用,事不宜迟,为了避免发生万一,圣王大人我们立刻启程。”天极说道。 王浩不可置信的看着侃侃而谈的鱼先生,终于想起来这个鱼先生是谁了。 我点了点头,随即弯下了身子,示意她上来,我背她去前面的公路旅馆。 虽然昨晚到今日都没见君黎的影子,不过听人说他夜里回来过,她也便放下了担心。身体仍不很舒服,她倚床休息,不知不觉间竟是睡着了。 走到一边的空位上坐下來之后罗林带着一丝担忧的心情朝着此时正坐在那边似乎什么事情也不知道的龙一鸣问道,只是他的话显得那么的底气不足。 厉声一喝没吓住对方,王仲心里也有点打鼓,说到底,他私自动韩旭江,心里也虚得很。 说着。两人已经来到了车前,是周亦白的车,保镖已经替他们拉开了车门,江年斜他一眼,没有说话,抬腿先上了车。 为了避免怀疑,玄甲骑一直都将装备放在马上,并没有穿戴。如今一套装备丢失,那么极有可能被人发现他们来到了这里。 对付这些垃圾,如果自己两个全都动手了,总感觉太给这些人面子了,说白了,这些人,根本不配自己动手呢。 牵挂 白简的那句话打在她的心坎上,即便俏枝已经走出去了很远也还是被那句话震得发麻。 不知怎的,或许是因为白简将这个荒诞的梦境冠以了‘预言梦’的缘故,俏枝竟然会以为这梦境的实现便在不远处...但不管怎么说,白简最后所说的这句话的确十分的震撼人心,甚至连呼吸都畅快了不少,隐隐觉得大好的未来就在前方等着呢。 若夕和俏枝一人举了一段蜡烛,将原本昏暗的地牢照亮了不少。眼看着地牢的大门就在前方,若夕若有...... 所以,他一大早就来到学校。他找张若风聊天,打算从同为国宅出身的共同点聊起,然后激励他奋发向上,为了职业联赛的美好钱途而加倍努力。 韩少勋刚刚把叶窈窕当成了匪徒,所以,下手一点没留情面,叶窈窕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他狠狠地撂倒在地,后背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痛得她差点背过气去。 张若风求之不得,他上辈子整整八年都躺在床上,从未与人单挑,他装了一肚子的篮球智商,什么防守步法学了一箩筐。现在赵箭找上门来,刚好一一演练。 阿黄遂将叭哇匹聚会听到的组队元修准备围剿抓捕夺舍天魔及针对己方三人的坏消息叙述出来。 在过去的日子里,他又在星球其他方位找到两个有着地底传送阵的巨人族建筑废墟,那两个完整的远古传送阵点依然能用,但不过只是短程传送阵,所传送的地点让人哭笑不得,却是那个最先发现的地底古传送阵。 王婷不认识,凡尘那身衣服多少钱,但是,玛莎拉蒂,她还是认识的。 桂仑美听到林木这么回答,貌似蛮意外的,眼睛微微的瞪大了一点,继而点点头。 饶是二人私交颇好,丹枫也没有什么好语气,林雨如此简单的便破去自己幻像的一击,虽然不是他本体,但也是让他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怪鸟突然在一处废弃的建筑物面前停了下来,翅膀一煽之下,猛然向地面扎去。 而现在,烈火道者竟然在比他修为还低的时候,就能够硬生生的在里面坚持两天,那他叶星有什么理由说坚持不下去。 不等铁锤的话音落下,那大批的黑虫就已经怕到了铁锤身边,正要向铁锤的身上爬去。 “即使在那时候,他也逃不出我的追捕。”有个奇怪的人坐在驾驶座上,一张黑脸。 父皇似乎对那东西格外看重,可他自己如果无法破解,不是一样没用吗? 苏澈走近他身边,他肩头黑发间那几缕白发尤为醒目,也时时刻刻在告诫着她,她想让他回到没遇到她之前的状态,实在太难。 他吃力的爬起来往前走了两步,感觉头晕的更加厉害了,眼前的沙地好像都在晃动着,就像波涛一般,宗宇一口没忍住,弯腰就开始吐了起来,可是突出的竟是黑色的液体,如墨汁一般。 沈狰接到那断刃,再空中挥了挥,觉得也是颇为顺手,目光落在那口古树肚子中的琉璃古棺说道:“我来打头阵,看我把那琉璃棺椁扒出来。 餐馆里,混杂着顾客话语声,老板招呼声,厨房里翻炒着菜的声音,热闹着。 林雪大惊,但是全身瘫软竟使不上力气,男人的脏手伸向了她的腹部,隔着衣服慢慢向上移动。 林夫人在她房子前的墙上按了按,这时四周的地上升起了一根根的金属柱子,围成一圈,柱子与柱子之间连接起来,将火势包在里面,没一会,大火竟突然熄灭了。 完结章 待到山花烂漫时 如今若夕也算是即将做母亲的人了,自然也知道这孩子对一个母亲来说有多么的重要,因此在她听到时耀带着微微的怅然回忆着这段过去的时候,一向心无波澜的她突然觉得很恶心,要吐上一吐才能纾解出那股子怨闷。 时耀或许是看出来她的隐忍,当下也没再捉着她忆往昔只幽幽的叹口气便放了若夕回去了,出了院门,确定时耀不会追上来,若夕才抱着一颗大树弯腰吐了个干干净净。 她自知自己虽然担了个主母的名头但说到底,也不过是...... 村主也回头瞅那马肉,见有苍蝇落上,他便轰下。苍蝇去了又还,村主轰几轰便不再轰了。徒然累得胳膊酸。 跟踪之人刚进入幽暗丛林,就看见朱天蓬站在一棵黑荆树边,一脸冷漠。 “他……他已经注射了h6药品,还需要两三天的稳固,才能让药效发挥到最强。”韩秀贞恭敬地说道。 “顶级游将的姬三公子和他的侍从首领死了,你怎么还能活下来?”出身八环城的胡璇质问道。 刹那间,已经在公会玩家的身上点了几下,给他带来了一定的伤害。很明显,这点伤害对于公会玩家来说完全算不上什么。 “将军。”在旁边检查尸体的仵作站起了身来,开始禀告了起来。 叶晨说着,便抓着元昆的脑袋狠狠的往地面上砸了下去。平摊的地面顿时出现一个凹槽,石屑四溅。 他又把手向变化后的那个区域伸去,但才刚到达,那格子又交换了。 一十三剑,剑剑杀神,不管你是不是在九天之上的仙神都要刺你下凡尘。一往无前的剑,一往无前的人,一往无前的意,这就是一十三剑。 福掌柜、福夫人、莲子听了,皆立刻将眼睛睁大,皆示意她不要出声,让她把门关了。 他的脸色很难看,洛千帆当着自己的面,把自己的手下打了。这就是在打自己的脸,所谓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更别说罗陌了。 “陈晨同学,你怎么突然间关心起我来了?”陈晨的话一针见血的说中了沐妍此时的心情,沐妍有些吃惊。毕竟之前她没有这样关心过自己。 鼎身古铜色、龙首、凤尾、虎脚三足而立,鼎身刻有“混元鼎”三个字,鼎口是三色龙头,鼎身却为凤尾,鼎脚为虎足。 她之所以如此大胆,自然是仗着有大哥青衣怪撑腰,毕竟这青衣怪的修为并不在雀灵之下,真要打起来的话,兄妹五人联手,取胜那是必然的事情。 “你不看报纸了?你什么时候把那些东西放到我抽屉里面的。”沐妍诧异的问道。 现在我是落难了,但却不会屈服,你们如果也想趁火打劫?那就抓紧,能够死在你们手里,总比那个畜牲出手强的多,龙风双目禁闭,鲜血画出两道泪痕,显得很是凄凉。 “楚少,我和花家、林家的事,闹得比较大,所以您还插不上手,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洛千帆微微一笑反击道。 回到屋内的时候,灯光已经不是很亮了,叶晓莲已经睡着了。这么半天的功夫,想来早就扛不住了。王晨刚进来她就醒了,肚子此刻不是很明显,可规律的生活还是需要的。 大概是没有料到陆灵雪会带着一只蜘蛛精找到山洞里来吧,所以那冰蛛幻化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将目光挪到了陆灵雪的身上,眼神之中充满了愤怒。 但即便如此,这座成市给杨炽的惊喜也已经够多的了,要知道这座城市存在的时间要比人类存在的时间要长上很多,即便是这样这座城市都没有毁灭,这处情况几乎已经违反了宇宙间的能量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