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王妃是农家女》 第1章 出事了 时至六月，地面犹如火烤一般，草鞋踩在地上都能听见闻到脚底烧焦的味道，天边的云层压得低低的，吐出的空气都是灼热的。 叶凝顾不得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拖着一大捆木柴艰难的往山下走。 刚走到陡坡处，一个发髻花白、身穿粗布衣裳的老妇人上气不接下气的往这边跑过来。 她一见到叶凝连忙招手，缓了缓发干的嗓子眼儿，气喘吁吁的说道：“凝、凝丫头，快些回家去。你、你娘要临盆了，你爹那渔船也被浪打翻了，人掉海里了……” 妇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叶凝整个人就顿时如遭雷劈，呆呆的站在原地。 五指不知何时松开，啪的一下，手里的那捆木柴就往陡坡下滚去。 叶凝狠狠咬住颤抖的唇瓣，嘴角想要扯出一抹笑，可却怎么也做不到。 她定了定神，用颤抖的声音说：“阿，阿婆，你，你说什么？” 那老妇人看见她这副模样，也不由的心疼，双手撑在微微弯曲的膝盖上，直到感觉腿没有那么酸了，这才缓了口气叹道：“凝丫头，快，快些吧，你爹快没了.......” 叶凝身子一晃，差点就栽倒在地。 这时她慌了，眼睛瞬间变得通红，眼泪簌簌的往下掉。顾不得老妇人的呼喊，拔腿就跑。 老妇人看着她失魂落魄的背影，不由得摇头叹息：“哎，也是个苦命的人哦。” —— 矮破的土屋，烂掉的泥墙，围着的篱笆门大大敞开，聚起了一大群人，叽叽喳喳的，宛如菜市场。 “没气儿了。” 有人伸手探了一下躺在地上的大汉的鼻息，沉默了一会儿，摇头晃脑的替那大汉批了命。 一听他这话，旁边的人就开始感叹：“可惜了，这媳妇还在屋里生孩子呢，这屋外头男人就没了。” 此话一出，吵闹的场面顿时安静了一下，众人都有些悲戚。 莫了，又有人长吁短叹的发表意见： “可怜了三个娃儿哦，这孩子若是生的下来就四个了。何氏没了男人，可怎么养活这四个娃啊。” 有人嘁了一声，莫不关己的说道：“你愁啥？又不是你娃。” 顿了顿，那人开口，“再说了，叶恒那小子都十二岁了，这不已经在码头上做工了么？”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突然被旁边的人用手肘顶了顶侧腰。她正想发火，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狂奔而来的身影，立马就哑了火。 瘦弱少女还没到近前来，她周围着的人就下意识的给她让出一条道。 她没在意这个细节，直径的跑进了自家破败的院子里。 可看见院里躺着的男人，差了最后几步却不敢再往前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看着黝黑干瘦狼狈的身影，不由得移开了目光。 叶凝动了动嘴唇，但没有发出音来。脚步向前迈出一步，还会落地，又忙不迭的缩了回去。 就在众人忍不住想要开口提醒她时，她忽然笑出了声：“爹，你怎么躺在地上啊，快些起来，地上凉。” 说着说着，就放缓的步子走了过去。 地上的男人脸色惨白，浑身湿淋淋的，略有些浮肿，叶凝无视了，伸手想要将他拉起来，口中还一直低声低喃着：“爹，你起来啊，娘还在等着你呢。” 此时此刻，就算是再怎么心硬的人，也不好说出什么风凉话来，有孩子的妇人看不得这一幕，更是低声哽咽的劝慰：“凝丫头啊，你爹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 “你胡说！”叶凝猛地抬头，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说话的人，目露凶光，似要择人而噬。“我爹只是累了，你才死了！” 这凶悍的模样让人不自觉地后退半步，咽了口唾沫，小声嘀咕：“他又不是我害死的，冲我吼啥吼？吼了我，他也不会活过来啊。” 叶凝死死攥着拳头，终是决定不再与他过多置喙。 她又想着何氏还在屋里头生孩子，这女人生孩子本就是在鬼门关转一圈，要是她知道爹这样了，肯定更难熬过这一关了。 虽然从小家里穷，可这个豪迈的汉子却是个宠爱妻儿，为了家人过上好日子拼命挣钱干活的好父亲好相公，现在就那么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当真是老天不公。 叶凝也知道，她爹可能真的死了，即便现在自欺欺人，也是于事无补。想到这里，便不由觉得悲从中来。 正在叶凝打算认命的时候，指尖触碰到的温度让她浑身一怔，她随即想到了什么，伸手并出两指，覆上了大汉的脖颈。 感受到有力的脉搏跳动，叶凝忽然笑出了泪光。下一刻，便开始做心肺复苏。 在这个世界活了十多年，她一直都很正常，不过从上个月初摔了一跤开始，脑海便时不时闪现出一些光怪陆离的画面来。 最初她还害怕自己中了邪，又不敢告诉他人，只能默默的将这件事情埋在心里。可之后，这些闪现的画面越发清晰，她到了今晨，才终于明白，自己觉醒了前世的记忆。 又或许，是胎穿。 她前世是在车水如龙的高楼大厦中长大的，不过时间太过久远，诸多事情已记不太清，如今想起来，便立刻用上了。 瘦弱的身体使出全身力气，豆大的汗珠不断顺着额头上滴落下来，顺着发腻汗湿的发丝流淌而下，使得她整个人更加狼狈不堪，然而她不能停，速度还要越来越快。 “这、这是干啥？凝丫头，你快起来！” 这一举动吓坏了周遭看的人们，不少人纷纷开口：“人都死了，你还这样折腾，你是想让你爹死不瞑目吗？” “作孽哟！这丫头上次摔了一跤后就疑神疑鬼的，怕是沾染了什么鬼东西，怕是扫把星唷，这叶家日子越过越差是不是她沾染了啥东西？” 一个长得尖酸刻薄的女人见别人打了头阵，便幸灾乐祸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众人都觉得冯氏这话太毒了，这叶家都成什么样了，她还说那么毒的话，太缺德了一点。 赶过来的那个发髻发白的老妇人看到叶凝发疯似的动作，一张老脸吓得苍白，连忙上前试图拉开她。 “凝丫头，你干啥呢！快跟阿婆过来，你爹已经没了，让他去吧，别再折腾了。” 刘阿婆对叶家很好，早年丧偶，膝下无子，住在叶家隔壁的老房子里。 第2章 中邪了 叶大和何氏都是善良的人，没少对她这老婆子照顾，现在叶家这样了，她肯定要帮衬下。 看着这孩子跟中了邪似得拉都拉不走，还使劲的按自家老爹的尸体，她觉得瘆得慌，但放着不管又不是个事儿。 叶凝已经累得顾不上说话，她不管刘阿婆怎么拽，手上的动作都没停过。 在众人看来诡异又百思不得其解，都认为叶凝是中邪疯了，只有叶凝知道，现在是她最后的救人时间，她一定要救回自己的爹。 “这丫头中邪了，肯定中邪了！” 冯氏瞅了半天突然尖叫起来，满脸惊恐。 随着她的一声叫唤众人面露惊恐之色，纷纷退后，不再敢靠近叶家，更不愿意靠近叶凝。 别说孩子了，就是大人也不敢这么去摸一个死人啊。 刘阿婆还想劝叶凝，却被身旁一个妇人拽住。 “刘阿婆，你别去，这娃中邪了，估计是被啥附身了，你这么大年纪了别沾了晦气。” 刘阿婆又气又急，想为了叶凝辩解几句，却不知道如何辩解。 就在叶凝心肺复苏累的已经严重脱水时，声音在人群中响起：“二妹！” 众人不过去看，就知道赶回来的是从码头上上工的叶家大儿子叶恒。 此时他穿着破烂的衣衫，黝黑的臂膀裸露在外面，显得强而有力，还未褪去稚气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与恐慌。 即便他现在还是一个半大孩子，可众人看见了他，就像是看见了主心骨，连忙开口：“恒小子，你快些拉开你妹子，这丫头疯了！” 叶恒看见了动作诡异的叶凝，也是慌得不行，伸手想要去拉他，就听叶凝急切的道：“哥，快、快给爹吹气，否则就来不及了。” 声音有些小，仿佛一口气提不上来。 叶恒听到有救眼睛先是一亮，旋即便迅速黯淡下去。看着躺在地上的爹，眼里压抑着泪水，可是他不能哭，自己现在是这家里唯一能扛事儿的男人，不能哭，不然小妹他们会担心的。 他一把拽住叶凝，用力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颤抖着悲戚的声音呵斥道：“你胡说些什么？爹......已经没了，你可不能再发疯啊。” “我没发疯，我说的都是真的。”叶凝看到大哥不相信她，急得声音染了一丝哭腔。 “大哥，你信我一次好不好？爹现在真的没死，你要是现在听我的，可能人还有救，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 叶恒有些犹豫，他心动了，不过又觉得叶凝的话太过匪夷所思，故而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叶凝见他半信半疑，气得跺了跺脚，猛的甩手挣脱叶恒的束缚，身子一弯，作势就要亲上她爹的嘴。 “你疯了？姑娘家家的，名声还要不要？” 叶恒吓得魂不附体，一把将叶凝拉开。“这可是咱爹，你、你这样做……”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脸上写满了骇然。 被他这么一吼，叶凝的眼泪又忍不住簌簌的掉了下来，虽然她也不能肯定脑海中哪些画面和救人的方法有没有用，太久远，记忆也模糊，可是她感觉自己的不同，也许自己就在奈何桥上没有喝孟婆汤，记得前世的事儿呢？ 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叶凝哽咽道：“我就是知道这是咱爹，所以我才不能让他死啊。哥，你若是顾及我的名声，那你就听我一次，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看着她那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叶恒终于松了口：“好，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一听他也要犯傻，周围的人连忙反对。 “恒小子，你可别跟着你妹一起犯糊涂啊！你爹他是真的已经没气儿了，救不活了，难不成我们还会骗你吗？你要是跟着你妹一起发疯，往后你们一家子可怎么过？” 这诡异的场景都做的出，将来别说叶恒娶妻了，就是叶凝还有这一家子都难嫁出去！ 叶凝听见这些人说得声情并茂，便用焦急的目光看着叶恒，生怕他又改了主意。 好在叶恒是个有主见的，即是已经下了决定，就不会过多更改。他明白事情紧急，事急从权，就暂时忽略了四周的村民。 “是往嘴里吹气？” 见叶凝点头，他顿时就跪倒在他爹叶大的身前。叶凝忙不迭的开口：“还要捏住爹的鼻子，别让渡进嘴里的气跑出来了。” 叶恒皱了皱眉头，便毫不犹豫捏着叶大的嘴吹气。 他是男人，又常年在码头帮着搬东西，力气可比叶凝大，几口气下去，比叶凝费了半天的力所呈现出的效果都要好。 众人都被这两兄妹吓得说不出话来了，纷纷往后退了好几步，生怕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疯了疯了，都中邪了。” 众人惊疑万分，忽地听见人群中有人吆喝了一声：“于仙姑来了！” 回头一看，发现一个妇人背着药箱，在众人的拥戴下走来。 只见她身穿灰色道袍，那道袍有些破旧，手里拿着浮尘，发髻梳成道士丸子头的半老徐娘背着一个药箱不徐不慢的走了过来。 “于仙姑你快瞅瞅看，这人还有救没有啊！他家两个孩子都疯了，不会是撞邪了吧？” 说到撞邪，那人声音都有些打颤，面色惊恐，好似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得。 那于仙姑是南山村的一个神婆，平日里还做一些牵红线，治病，驱鬼神的活计，在南山村颇有名气。 整个村里就她会这些，所以特别受人尊敬，她也是经常跟着大船出海去外头的人，在他们看来，她说的话，做的事就是对的，谁让人家是有见识的人呢？ 而且他们也经常托她带东西回来，轻易得罪不得。 南山村是连绵着三座大山，四面迎海的小岛。 这个岛上也就五十来户人，靠着三座大山，一些荒地再则就是这一片海讨生活过日子。 叶家的人没有田地，只能跟着别人那样在海上讨生活，打捞一些鱼虾去卖。 整个村的人基本上很少出去外面，最多就在这方圆十几里出海打捞一点鱼虾，他们也曾向往出海去外面看看，可是码头那边要坐大船才能抵达，至少要坐两个时辰呢，而且一人就要八十文钱，那不是普通人家给得起的。 于仙姑也由此得名，况且她说的那些神神道道的大道理可让人无条件相信的，在他们看来，这于仙姑就是神仙般的存在。 第3章 活了，诈尸? 只见那于仙姑却是依旧云淡风轻的模样，只见她神神道道的在院子里往东走了七步，又往西边走了七步，再来往南边走了七步，众人都屏主呼吸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可是大家都觉得十分的神圣，不敢说话，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当然除了那忙活撞邪的两兄妹外，还有屋子里那妇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听的众人毛骨悚然。 生个孩子而已，有那么夸张吗？ “死人是禁忌，咋能让孩子去碰死人啊？快点拉开，晦气太晦气了！” 倏地于仙姑瞪大眼睛指着那诡异动作的两兄妹惊叫出声，那瞪大的瞳孔，双下巴一抖一抖的，满是脂粉脸干巴巴的，涂抹的脂粉一坨一坨的，如同破裂的墙粉一块块的掉落下来。众人被于仙姑惊得惊慌失措，连忙上前把两个孩子拉开。 叶凝和叶恒试图反抗，可是那些人双手如同钳子般，根本容不得他们反抗。 “你们放开我，我要救我爹！” 啪—— 然而没等叶凝说完，她的左脸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她脸颊顿时红肿了起来。 “救你爹？你这是在找死！死人都敢碰，你就不怕半夜你爹魂过来纠缠你！”于仙姑铜铃眼一瞪，指着叶凝骂了起来、众人一听顿时人心惶惶。 然而叶凝却只是固执的继续蹲下去，继续指挥着叶恒做着方才的心肺复苏。 “我要救我爹。” 叶凝嘴里一直蹦出这么句话，再没其他语句，不再理会于仙姑的装神弄鬼，满脑子里面全是救人，救人。 “你......你这是不把本仙姑放在眼里？”于仙姑气急，从来没有人敢对自己这般无礼的，这丫头简直就是在打自己脸。叶凝皱皱眉头，觉得这个不像媒婆又不像道姑的人实在是搞笑，自己救人偏生被她误认为这般。 本不想理会，可是她却不依不饶。 再好的脾气也是有忍耐限度的，况且叶凝自认为脾气没有好到那个程度。 “我爹还没死呢，你就说看见鬼神了？青天大白日的，你还真会说瞎话。”叶凝冷冷的瞪着于仙姑伸过来的手，语气更加冰冷。 看着她倔强的样子，特别是死死瞪着自己，于仙姑没来由的心虚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初，她翘着兰花指，脸上的赘肉抽搐的厉害。 “你......你竟然敢顶撞本仙姑，本仙姑说的话，你竟然不相信，现在我就让你爹的鬼魂现身，到时候你可别哭着求我救你！！”于仙姑说着嘴里念念有词，挥动着浮尘，有模有样的跳起了大神，那装模作样的样子，叶凝没有心思去瞧，满心满眼都是看着躺在地上的叶大。 当众跳大神的模样在南山村的村民眼中已经是极为常见的了，可是也是觉得极为严重的事儿，这代表于仙姑真的觉得这里有不干净的东西，这是要请祖师爷上身，让厉鬼现身呢。 叶大的鬼魂现身？这大白天的....... 众人面色惊恐，纷纷退开三丈，不敢在靠近叶凝两兄妹。 “妖魔鬼怪休得作怪，吾乃太上老君座下童子于仙姑是也，急急如律令，妖魔鬼怪速速现身，祖师爷收了你们......”于仙姑一边跳大神，一边嘴里念念有词，那斜眼的眸光扫着叶凝，愤恨的瞪着。 敢当众砸她于仙姑的招牌，是不想活了不成？ 叶凝听着于仙姑嘴里念叨的那些词句，嘴角抽搐的厉害，装神弄鬼，这个于仙姑怎么可能是高人。 “死丫头，你被你爹的魂缠身，命不久矣，你要是现在给本仙姑磕头认错，本仙姑救你一命......” “咳咳咳......” 然而，于仙姑的话还未说完，一阵咳嗽声传来，紧接着就是叶恒惊喜若狂的声音。 “爹！俺爹醒了，俺爹没死，醒了！” 陈恒的声音很大，顿时压下了于仙姑的声音。 一旁的叶凝欣喜若狂，连忙扑过去看，看到叶大先是剧烈的咳嗽，然后双眼慢慢睁开，有些灰蒙的眼里满是血丝，有些浮肿。 “爹，你醒了，你可醒了！”叶凝颤抖着唇瓣，眼里忽然有了泪，方才她都使劲憋着，一直都在想着如何把人给救活，现在紧绷的一根玄松开了，她整个人瘫软在地，喜极而涕。 一旁的叶恒也跟着抹了一把眼泪，他是男子汉，自然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子哭，不过依旧感觉到后怕，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这个人可是他爹，他亲爹，能把他从鬼门关口拽回来，他别提多高兴了。 于仙姑原本跳大神的动作僵硬在哪里，嘴巴更是张大的能够塞进一个鸡蛋，她那滑稽的表情让人好笑。 围观的众人都如同见鬼似得不敢上前，愕然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这叶大可是断气了的，都在水里泡了那么久了，怎么可能会活过来？ 难道这叶丫头真的会医术，会救人？方才那怪异的动作真的能救活溺死的人不成？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活，诈......诈尸！”于仙姑好一会儿缓过神来，当即大叫起来，脸上的赘肉抖动的样子让她整个面容看起来狰狞无比。 这一声大叫，让众人原本放下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不由自主就退到了院门外，有胆小的撒腿就跑，还有看热闹的孩童更是咧嘴吓哭了。 叶凝狠狠地瞪了于仙姑一眼，“睁大眼看看，别听风就是雨，我爹可没死，活过来了！”伸手扶起似乎还没缓过神来的叶大，叶凝面上的担忧还是没减少多少，她怎么感觉叶大有些怪怪的。 “嘿嘿嘿嘿嘿.......” 突然，一阵笑声从叶大嘴里蹦出来，紧接着他一个大男人，把手指竟然放在嘴里吸嚼了起来，头更是歪在一边，张大一双极其无辜的灰蒙眼睛瞅着叶凝。 “爹.......”叶凝心里一咯噔，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一旁的叶恒伸手去牵他，他却突然在地上打滚，扯着粗狂的嗓音干嚎起来，这模样竟然像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童一般，只是一个长相粗狂，虎背熊腰的巨婴。 于仙姑本吓得不轻，看到这里，眯了眯狭小的豆三角眼眸，连忙上前查看。 叶恒被自家爹这般模样搞得错愕不已，似乎冲击太大，他好一会儿缓过神来，“爹，你这是干啥？我是你儿子呐，我扶你进屋换身衣裳！” 然而叶恒的手还没触碰到他，叶大突然害怕的缩在一边，低声呜咽，也不说话，全身发抖，那样子怪异的很。 第4章 痴傻 “人是活了，却是傻了！”于仙姑终于瞧出了苗头，当即说道，瘪了瘪嘴，豆三角眼微微眯了眯，一拍大腿，吆喝道：“我说啥来着？忤逆天命是要遭报应的，这本该死了的人，你硬要救活，这不，人傻了，傻了吧！” 众人哗然，这叶大真活了？众人还没冲震惊中缓过神来，又听于仙姑说人傻了，还是什么忤逆天命，遭报应，顿时心有余悸，再也不敢迈前一步，看着叶家的院子和叶家的人，都觉得瘆得慌，如同在看什么不吉利的东西一般。 叶凝被于仙姑的话气笑了，什么叫忤逆天命？人命关天，难道不该救？何况这个人可是自己的爹，怎么能让她见死不救？ 难道让他死了就是顺了天命？ “什么忤逆天命？我这是救人，我救了自己爹，你说我爹死了，魂都出来了，现在我爹活了，你就又扯上什么天命！请问仙姑，我爹魂都没了，怎么活过来的？莫非你根本就看不到鬼神，全靠胡扯？！”叶凝眸光闪着寒芒，直射于仙姑， 明明是淡然的一句话但在被那双尤为深幽的眼睛扫过后，于仙姑不自觉再次后退一步，哪些胆大围观的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你这死丫头，竟然敢诋毁本仙姑，今天本仙姑就让你知道厉害！”于仙姑恼羞成怒，挽起袖子，手里的浮尘就要甩过来。 叶凝眸光一闪，身子一侧，冷笑道：“恼羞成怒了？方才你就一直阻碍我和我哥救人，装神弄鬼，差点就害死我爹，我跟你说，我完全可以去官府告你蓄意杀人！” “放肆！你......你这个死丫头，嘴上没个把门的，本仙姑在南山村可是出了名的神婆，不仅会看风水，还懂医术，你这丫头竟然敢诋毁本仙姑，今天本仙姑就打死你，为民除害！”于仙姑看到众人竟然以别样的眼光瞅自己，顿时慌了，她一世英名可不能栽在这个死丫头的手上，当即就向叶凝扑过去。 叶凝连退两步，踢到了身后于仙姑的箱子，哗啦一声，箱子翻倒在地，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哗啦一声滑落下来。 于仙姑见此，面上一慌，也顾不得去揍叶凝，连忙上前收拾东西，叶凝反应比她快一步，眼尖的草鞋一挪把地上的那张宣纸踩在地上。 于仙姑一愣，气的老脸发红，“你这个死丫头，还不快松脚，碰坏本仙姑的东西是你能配得起的？！” “二妹......”一旁的叶恒惊的不行，于仙姑可是轻易得罪不起的，她可是南山村的仙姑，大家对她的话都深信不疑，若是二妹得罪了仙姑，这可不是好事。 然而叶恒话还没说完，叶凝却优哉游哉的拿起那张纸，只是扫了一眼，嘴角的冷笑越来越渗人：“都说于仙姑菩萨心肠，不仅道法高深，还一心为南山村人着想，村里人都对你深信不疑，没想到你却如此害人！你就不怕遭报应！？” 铿锵之声震慑众人，叶凝一番言语之后，原本对叶凝指指点点的众人一愣，不解的看向她。 有些对于仙姑深信不疑的人皱眉面上盛满不悦，“你对仙姑不敬，是要被逐出南山村的，你这丫头满口胡言，还不快给仙姑磕头认错！” “就是，凝丫头，仙姑也是你能诋毁的？到时候谁为南山村祈福祭祀？” 众人对于仙姑又敬又畏，生怕仙姑不高兴了，让他们跟着受罪。 看着这一群盲目跟风的村民，叶凝连基本敷衍表情都没了，冷声嗤笑，“虽然我大字不认识几个，可是却认识这里面的喜字，看着这名字有点熟悉，怕是谁家托于仙姑说媒了吧？虽然哪家姑娘我不认识，可是这王二棍二字可是认识的。”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这是什么意思？王二棍可是他们南山村的老鳏夫，谁会跟他说亲？谁会嫁给他啊！ 王二根虽然手头有些银子，不过他却连寡妇都娶不到，原因自然是这王二棍酗酒，喝醉后就开始打人，原本不知道他去外面带回来个女人，想来是寡妇，没几天就把人家折磨死了，还凶巴巴的威胁大家，若是谁说出去就整死谁，大家都心有余悸，怕的要死，也只当没看到，反正那个女人也是别的地方的，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于仙姑慌了，连忙上前想要把叶凝手上合的八字给夺过来，倏地，人群中突然冲出来一个妇人，她发疯似的冲过来，把于仙姑撞翻倒地，来不及爬起来，那妇人已经把宣纸捏在了手中，当看到自家闺女的名字时，那妇人腥红了双眸，看向于仙姑的眸光好似要将她活吞了似得。 “于春香，你竟然敢把俺柳儿配给老鳏夫，你良心被狗吃了？！你这是想害死俺闺女啊？你怎么那么狠毒！”妇人正是南山村刘村长的妻子，冯氏。 冯氏虽然不识字，可是也不至于自家闺女的名字不认识，刘柳儿是她家老来得女的小闺女，刘柳儿并不跟别人一样，老来女就娇宠蛮横，反而十分懂事贴心，因为一年前定亲的事儿把名声给弄臭了，没人敢上门求亲了，冯氏心里着急怕别人在后面说闲话，便求了于仙姑说媒，没想到她竟然把自己闺女的八字和老鳏夫合。 于仙姑推开拽着自己的冯氏，弹了弹道袍，整理了一下发髻，讥笑道：“你闺女那名声能嫁出去都不错了，竟然还嫌弃，这王二棍可是出了十两银子的聘礼，我给不闺女说了这么好的亲事，你不感激我就算了，你竟然还敢对本仙姑不敬？你问问谁会娶你闺女？” 被戳穿，还能如此镇定，并且出口伤人非于仙姑莫属了。 “你......你......俺跟你拼命！” 冯氏发疯似的扑上去，于仙姑猝不及防被推到，刚想说什么，头上的丸子头被冯氏一把拽住，冯氏虽然是村长娘子，可是常年干农活，力气是有的，反观这于仙姑，体态圆润，却是一个不禁打的，三两下就被按在地上，被打的嗷嗷直叫。 “让你黑心肝，赚昧良心的黑钱，老娘今天就打死你这仙姑，看你还出来害人！”冯氏嘴里骂着，手上一刻不停歇，直往于仙姑身上招呼着。 第5章 掐架 “打人嘞，打死人哩！你这疯婆娘，敢，敢打，本仙姑，你闺女一辈子嫁不出去！”于仙姑开始嘴上还能逞能，后来声音越来越小，完全不是冯氏的对手。 “呸，俺就算养闺女一辈子，也不让你这黑心肝的祸害了！”冯氏碎了一口，一口唾液吐在于仙姑的脸上，左右开弓，打的于仙姑嗷嗷叫。 场面一阵混乱，一旁的叶大坐在地上，原本双眸呆滞，看到两人打架了，当即拍手，看热闹似得傻乎乎的大笑起来，众人乱成一锅粥，想要去劝架，却发现冯氏已经发了疯似得，根本不放开于仙姑。 叶凝看着完全处于逆势的于仙姑，只觉得心底无比畅快，可是看到叶大这般模样，当即愁色上心头。 最后这打架的场面在刘村长赶到后收场，得知自己闺女竟然被于仙姑配给老鳏夫，刘村长当即大怒，不顾于仙姑往日的脸面当众呵斥，并让于仙姑再也不能踏进南山村半步，临走时，于仙姑狠狠地瞪了一眼叶凝，叶凝心中一紧随即释然，现在她势单力薄，按理说不应该和于仙姑正面冲突，可是这个于仙姑实在是可恶，再则自己当时也是在气头上，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现在想来虽然有些担忧，却并不后悔。 村长一走，叶家的小院顿时安静了下来，当屋里传来一阵如同猫儿般的婴孩哭声时，守在门口的叶凝众人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生了个小子！”屋里张婆子的声音大声的传来。 刘阿婆喜上眉梢，连忙让叶凝去烧热水，让叶恒把叶大扶进去换衣裳。 “阿婆，我爹他......”叶恒看着留下来的刘阿婆，再瞅着在地上玩沙子的爹，担忧的开口。 叶凝虽然不敢确定，可是看自家爹这样，怕是....... “阿婆，这里可有大夫？” 记忆中，家里有什么病痛都是去请于仙姑做法事的，正经的大夫却是没有。 刘阿婆摇摇头，当即道：“南山村就于仙姑会看病，现在得罪了她，怕是不愿意给你爹看了。” 叶凝瘪瘪嘴，这于仙姑就是个骗子，她帮爹看病，她还不放心呢，只是爹这病拖不得，也不知道有没有救，这是暂时的，还是永久性的？ 看着愁眉苦脸的两个孩子，刘阿婆叹口气，“等月中文儿给我送粮食来的时候，我让文儿带你爹去城里找个大夫瞅瞅。” 刘阿婆一说，兄妹两顿时松了口气，苏文大哥是刘阿婆的外侄孙，刘阿婆膝下无子，可她有个好妹妹，嫁到襄阳镇，夫家是开杂货铺的，人家姑娘也争气，不仅能干勤快，这不还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苏文更是出类拔萃，读了几年书却没去上京赶考，张罗起家中的铺子来了，毕竟是读书人有见识，这铺子在他这两年的经营下，倒是越来越好了，人也孝顺，可羡慕死了旁人。 “谢谢阿婆。”叶凝鼻尖一酸，她感激的说道。 一旁的叶恒也跟着感激的看着刘阿婆，今天变故实在是太大了，他们两个根本无法适应，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好在现在娘也平安无事，爹也能找到好大夫。 “谢啥？快些去把你爹扶进去换衣裳，染了风寒可不行。”刘阿婆摆摆手，满是皱褶的老脸正色道。 两人连忙照办，叶凝去烧水，叶恒哄骗着叶大进屋换衣裳。只要苏文大哥能帮忙，带着爹去襄阳镇找大夫，那肯定是能治好的，叶凝如此安慰自己，悬着的心也慢慢的安稳下来。 刘阿婆看着破旧不堪的土胚墙，摇摇晃晃的堂屋门，在阳光的照耀下更加萧条不堪，叹了口气，进了里屋。 阴暗潮湿的屋子里，空气中飘散着血腥味，浓郁的很，光线也不好，窗户关的死死的，整间屋子里面闷热的厉害，一盏摇曳的煤油灯闪烁不停，刘阿婆眼神有些不好使，摸索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屋子里的情况，她没去开窗，这女人刚生产，不能透风。 角落里，张婆子在帮孩子包被单，剪脐带，看到刘阿婆进来连忙招呼。 “哎哟，我烧的热水用的差不多了，这孩子还没洗澡呢。”张婆子后知后觉道，接生那么久，她也跟着累得不行，好在孩子生下来了，而何氏此时整个人早就虚脱了，得知孩子没事，沉沉的睡了过去。 刘阿婆绕到炕头看了一眼何氏，确保她没事这才来看孩子，“叶丫头已经去烧水了，你放心，你可是一家子的大恩人叻，这些孩子会记大妹子一辈子的好，将来这孩子有出息了，也会报答你叻！” “刘嫂子说笑了，乡里乡亲的，遇见这事儿谁不搭把手？哪里是什么大恩人呢，只要孩子没事，也算是积德，这叶家太不容易了。”张婆子抱着孩子连连摆手。 被单里面的小婴儿脏兮兮的，小脸皱巴巴的，浑身也红彤彤的，因为时间久了，有点缺氧，小腿有些泛紫，哭闹了一会儿便睡着了。 这算是早产了，孩子才七个多月，何氏早上烧早饭的时候磕碰了一下，便开始流血，羊水也破了，好在命大，碰到了张婆子路过。 刘阿婆把屋子收拾了下，看着炕上已经弄脏的破旧棉被，叹口气，这血腥味太浓，得清洗掉才行，只是这叶家怕是没有多余的棉被了，好在现在天儿不是很冷，自己屋里还有一床旧棉被比较薄，等会让凝丫头抱过来。 “这孩子倒是一个省心的，不怎么闹腾，估摸着被羊水呛到了，没缓过神来呢。”张婆子一边说着，一边有些心疼的瞅着怀里的孩子，那么小，那么瘦，没足月的孩子不好养啊。 嘎吱，房门被推开，叶凝提着热水进来，门刚推开，扑鼻的血腥味袭来，让她心里更加担忧。 老人们都常说，女人生孩子都是在鬼门关绕一圈，一不小心就要半条命，这么浓的血腥味，她娘没事吧？ “赶紧把门关上，你娘不能透风，不然落下病根头疼了。”刘婆子接过水桶把热水倒进木盆里面，暗道这凝丫头到是一个聪明的，提了两个小木桶，一桶热水，一桶冷水，正好可以掺和着给孩子洗澡。 叶凝听罢这才放下心来，只要娘没事就好，连忙关了房门，挽起袖子帮忙给自己这个幼弟洗澡。 第6章 幼弟 张婆子看着叶凝熟练的兑好水，温度适宜，眼中闪过一丝赞叹，这丫头一直是个聪明的。 叶凝瞅着张婆子抱过来的小弟，那么小小的一团，小脸皱巴巴的，实在是看不出来可爱，却有几分丑的感觉。 碰到水，熟睡的小家伙扯着嗓子哭了起来，声音有些沙哑，想来是折腾的久了，声音如同猫儿一样，让叶凝有些担心，那么小小的一团子，能不能养活啊。 呸呸呸，自己在想什么，就在叶凝愣神之际，小家伙小小的五指竟然捏紧了她的小拇指，力气还挺大的，叶凝惊愕片刻，一动不敢动，心里却暖暖的，这是她的弟弟了，那么小，这亲昵的接触，似乎有一种依赖，让叶凝顿时觉得自己肩头上的重量更重了。 “现在还没张开，小脸有些丑，过些日子就好了。”刘阿婆一边帮着小家伙洗澡，一边说道。 叶凝重重的点头，这是她弟弟，长什么样都是她弟弟。 小心翼翼的抬高了手指，轻轻的挥了挥，算是打了声招呼，小家伙，欢迎来到叶家。 看着凝丫头那瘦胳膊瘦腿儿，刘阿婆心思有些复杂，这叶家往后可咋办啊？ 张婆子帮忙收拾干净便告辞了，临走的时候，叶凝满脸为难，她知道稳婆接生都要给钱的，顺利生产还要给个红包，以图吉利，可是现在她家别说给红包了，就连接生的十个铜板都拿不出来，她们家的米缸已经空了，还有半斤玉米糠，还有一些零碎的土芋头，这还是她在山上看到的野生的芋头，个头小，有涩味，嚼劲也不好，废柴还不容易熟。 一家子就仗着叶大能去海边打捞点东西回家来，换点米粮，现在还是六月正热的时候，穿的破旧单薄点还好，若是寒冬腊月，怕是早已冻死了。 “张妹子，这次多辛苦你了，给孙子买点糖糕吃。”刘婆子跟着张婆子后面，当即塞给她一个用红纸包着的红包。 “哎哟，大嫂子，你这就客气了.......”张婆子一愣，连忙把她的手推了回去，忙活这一趟，她也知道叶家的情况，根本就没想过要收钱，殷实一些的人家，不仅什么都给，还要留她吃饭呢，还拿些糕点啥的，当然这种情况要在母子平安，喜添丁的情况下。 显然这些东西跟叶家完全不搭边，张婆子也没想那么多，想着帮衬一下，积德，没想到刘阿婆却是这般。 “拿着，图个喜气，虽然不多.......”刘阿婆笑的满脸褶子，语气却是沾染了一些喜气，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叶家添丁了，叶家的孩子都实诚，她也喜欢，这几个铜板给的值。 “哪里会嫌弃，乡里乡亲帮衬是应该的，你也不容易。”张婆子却是连连摇头。 谁知道刘婆子却故意板起老脸来，“你放心，我那外侄孙前些日子还让人给我捎了一些米粮，还有两吊子铜钱来，我这人老了，也用不着什么，我若是没有，自然不会充这个脸面。” “那，就谢谢嫂子了。”张婆子喜得接了，笑着继续道：“苏哥儿是个有出息的，小小年纪就掌管那么大的铺子。” 张婆子自然知道刘阿婆虽然是个命苦的人，不过好在妹子一家子人帮衬，那外侄孙更是孝顺，自家也不是什么大富之人，她自然也是想给孙子买点糕点的，赚点铜板不容易。 听到张婆子夸赞自己那外侄孙，刘阿婆脸上的笑容更加深了。 送走张婆子，刘阿婆转身进了院门便看到叶凝杵在哪儿愣愣的看着自己，叶凝自然看到刘阿婆送张婆子出去，把自己支开后塞了张婆子接生的红包，这都是刘阿婆自己的钱，她一个老人家帮助他们家太多了，她心里感激也觉得愧疚，心里也很羡慕苏文大哥那么大的本事，竟然都能张罗起家里的杂货店了...... 突然她脑海中浮现出一些景象，高楼大厦，车水马楼，还有摆放整齐，应有尽有的蔬果店，她愣了愣神，哪些没见过的场景和画面又出现了，她现在没有以前那般惊慌失措，毕竟这么久了，她逐渐的熟悉了，而且还有些没见过的语言和认知都钻进了她的脑海中，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的清晰起来，她愈发肯定，她前世活着的地方不简单。 舔了舔干裂的唇瓣，叶凝觉得嗓子有些发干，唇瓣都起死皮了，双手有些不安的揪着自己的衣角：“阿婆，这钱，我一定会还你......” “傻孩子，说啥还不还的，上次下大雨要不是你爹冲进来把我这老婆子背出去，我这老骨头怕是早已经压在房梁下面了。”刘阿婆想到那个风雨交加的深夜就感叹，也亏得她住在叶家不远，不然她现在怕是坟头都长草了。 虽然刘阿婆不在意，不过叶凝却格外感激，心里也记下了刘阿婆的好。 “现在乘着孩子睡着了，你去我哪儿搬点米面过来，正好还有一只芦花老母鸡给杀了，炖了鸡汤给你娘补身子，这样才能下奶给你弟娃子吃。”刘阿婆如此说道。 叶凝点点头，现在这个时候她也没必要客气了，她知道前天苏文哥才给她捎了一些粮食过来，虽然是老人家的东西，她自己都过的紧巴巴的，可是现在小弟刚出生，得喝奶，娘才生了孩子还要好好补补......至于爹...... “二妹，爹他......”东屋的房门被打开，叶恒喘着粗气，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水，他只是胡乱的抹了一下，眼中满是焦急和担忧。 叶凝眸光看了一下他身后，叶恒明白她的意思，连忙道：“爹睡着了，想来是累了。” 叶凝点点头，看大哥担忧的眼神也是一筹莫展，这是一个隔绝外界的小岛，面积如同一个小城镇一般大，四周都是大海，据说出海坐船最快也要两个时辰，这可比不上她脑海中的那些轮船快艇，全靠人工划桨和风向等因素，别说找大夫了，就是平日里日用品，必要的酱醋茶盐都是靠着码头来往停靠的大船运来的，像他们那种小渔船根本不敢往深海里面探究，这次叶大也是被穷困潦倒给逼急了去了深海区，结果小渔船被打翻了，人也这样了...... 叶凝对这个爹是埋怨不起来，这几天，他们一家几口人几乎是拧紧裤腰带在过日子，想破头皮挣钱，找吃的，毕竟眼瞅着娘就要生产了，处处要银子，一顿不吃还行，这天天饥不果腹的感觉，别说孩子受不住，这大人都受不住啊。 第7章 帮衬 “你也别担心，到时候等文大哥过来的时候，你带着爹跟着文大哥去襄阳镇找个好点的大夫瞅瞅”叶凝虽然嘴上如此安慰，心里苦涩的紧，眉头紧皱，爹的痴傻怕不是暂时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好，襄阳镇请大夫，那诊金可要不少吧，别说自己现在有多少银子了，就是家里的米缸都空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吐出一口浊气，叶凝抬头看天，阳光还是那么灿烂，依旧有灼热的感觉，可是却驱散不了她心里的悲凉。 爹倒了，这一家子的生活更加艰难了。 叶恒点点头，看到强装镇定的妹妹，她还那么小却反过来安慰自己，眼睛有些湿润，自己这个做哥哥的也太没出息了，全五指成拳，不管如何再怎么艰难，他一定要守护好这个家。 ...... 灶房里面，锅碗瓢盆简陋不堪，更不用说有熬药的砂锅了，叶凝把篮子里的益母草清洗干净，准备熬些药汤给何氏喝。 这东西他们屋后面到处生长着是，开始她并不认识这东西，后来脑海中的记忆告诉自己，这个草叫益母草，调理产后恶露很有用，想着自家娘刚生了小弟，喝一点总是好的。 在灶角掏出一个缺口的陶罐，闻了闻没有什么异味，叶凝拿出来清洗干净，把清洗好的益母草用清水和着煮沸，然后过滤，再煮几次。 益母草性苦，微寒，若是有蜜饯还行，可是他们家这种情况，不可能有蜜饯，更买不起哪些大户人家吃的冰糖白糖了。 陶罐放在土胚炉子上，小火仔细的熬着，叶凝这才开始刷锅，锅是陶土锅，这还是上次苏文大哥让人捎给刘阿婆的，因为刘阿婆那边没什么人，她说自己吃的少，也不怎么烧饭，就把土锅提叶凝家来了，偶尔拿些米面过来，有时候索性就在叶家凑合着吃了。 掏了掏米缸，果然糙米和玉米面糠已经所剩无几了，叶凝叹了口气，眸光看向角落里面的野芋头，捡了几个放在簸箕里面，开始削皮上锅蒸。 竹篮里面的野菜是前天挖的，却已经干瘪了，叶凝把灶头里的柴火给收拾好，确保小火炖着，这野芋头蒸熟了最好打个鸡蛋，去涩味，配合着野菜做成馒头上锅蒸味道挺好的，可惜她没有面粉，更没有鸡蛋！ 这些对他们家来说，简直就是奢侈品，能有一口东西充饥都不错了，从小到大，叶凝的记忆里就很少吃肉，有时候阿爹运气好一些，打捞的多一点，卖些铜板倒是可以换一点肉回来尝个鲜，可那也是极少数的，在她的认知里面，刘阿婆给的玉米面是她吃过最好的东西。 “二姐！” 稚嫩的声音清脆的在院外响起，叶凝双手在破围裙上擦了擦，连忙探出头去，看到五岁的小妹叶荷竟然抱着一个半大的南瓜，摇摇晃晃的跨进院门槛。 叶荷身后还跟着提着篮子抓着芦花母鸡的刘阿婆，以及身后扛着布袋的叶恒。 显然，阿婆是让叶恒去她屋子里扛东西了。 叶凝连忙上前接过叶荷手里的南瓜，揉了揉她的头发，枯黄的头发，尖瘦的小脸，那双漆黑如葡萄的双眸，小小的红唇，有些娇憨可爱，身上穿着刘阿婆做被单剩下来的一截花布，给她做了一件短袖小衣裳，小家伙高兴的每天都要穿，穿梭在院子里，像一只花蝴蝶。 两根冲天揪用红绳绑住，倒是让她更加可爱，想来是在刘阿婆那边照顾的很好，知道刘阿婆那边有好吃的，叶荷经常过去玩，倒也懂事乖巧，让人省心。 “阿婆，你这是......太贵重了，鸡蛋和母鸡，这些都是文大哥给你送来补身子的，你能送点玉米面来就好.....”叶凝看着大半篮子的鸡蛋，还有那只肥硕的芦花老母鸡，这鸡是刘阿婆一直精心照看的，一直不舍得吃，而且每天都生一个鸡蛋呢，能攒着去卖，也能换不少钱。 刘阿婆本就不富裕，苏家能帮衬那是因为他们沾亲带故，而他们一家那么多口人，还分一个老人的粮食吃，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傻孩子，跟阿婆还客气啥？这些东西再好一个人吃着也没味儿，还不如拿过来一起吃。”刘阿婆知道这丫头小小年纪想的很多，也很懂事，当即说道。 她一把老骨头了，也不奢望享福，这些东西她一个人留着是可以维持好一段时间，至少能熬到下次外侄孙再送来东西的时候，那送货的大运船可是半个月来回一次。 比起这些吃穿用的，老了倒是更喜欢儿女膝下，可惜她没这福分，看到叶家的孩子却是很喜欢，经常接叶荷过去玩。 叶恒自是知道叶凝的想法，当即道：“阿婆年纪大了，搬过来一起吃，也热闹，放心我有力气，吃了饭我就去码头上工，多挣点。” 叶凝点点头，心里却酸楚不已，都是半大的孩子而已。 刘阿婆带着叶荷去屋里看何氏，叶恒挑着水桶去老井边挑水，叶凝这才把玉米面和白面分开装进土罐里面，虽然不多，可是却能解燃眉之急，特别是看到那篮子的鸡蛋大概有三十几个，还有地上一只扑簌着翅膀的芦花母鸡。 伸手摸了摸鸡屁股，果然...... 今天的鸡蛋还没有下呢，现在杀了岂不是可惜了，听说仙女山里面经常有野味出没，上次她就看到好多人从山里出来，手上就没有空着的，等会她去半山腰碰碰运气，如果能抓到一个野鸡啥的....... 虽然有点异想天开，可是她终究还是没舍得杀鸡，先留着看看自己能不能抓到野鸡，若是不能，她就把这母鸡杀了。 叶凝把芦花母鸡提起来把它放进了空落落的鸡棚里面，切了一些碎菜叶给它吃。 没舍得全部用上好的白面，叶凝掺和了一些玉米面，一家人身子都不好，还都是半大的孩子，营养急需补充的时候，叶凝想了想，打了两个鸡蛋，放了点盐巴蒸上。 待土锅冒烟的时候，叶恒挑着水回来了，汗水顺着他的额头下滑，他步伐有些不稳，想来这两桶水沉重，一个半大的孩子，挑满满两桶水，能挑回来都不错了。 “哥，你慢点，你装那么满做啥？半桶挑就好，别摔了。”叶凝帮着把扁担放在一边，有些责备。 第8章 打击 叶恒傻呵呵的笑了一声，露出整齐的牙齿，“你哥有的是力气，不妨事儿。” 叶恒把水倒进水缸里，又挑着空水桶走了，叶凝有些话哽咽在喉，却始终没有说出来，看着自己瘦胳膊瘦细腿，十几岁就满是茧子的手，她知道自己不能和大小姐比，也从来没矫情，拿了水瓢勺水，清澈的水面上映照出一张蜡黄清瘦的小脸，那双清澈黝黑的眸子清凉怡人好似会说话一般，小嘴上唇瓣有些干裂，头发也枯黄如稻草，却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的，绑了两个麻花辫垂直胸前。 不管怎么说，只要他们一家子都好好的，日子苦一些没事，慢慢会好起来的，她也会加油，多做一些活儿，想办法挣银子。 陶锅里面的益母草慢慢煮沸，散发出一股苦涩的味道来，叶凝为了方便，在灶房外架了一个小炉子，益母草就在陶锅里煮着。 土锅里烧的水也开了，上面蒸的野芋头也变软了，叶凝掀开锅盖用筷子戳了戳，软了，虽然还是不好吃，不过软了就好办，现在有了面粉，配合着那个半大的南瓜，叶凝想着做南瓜芋头馒头，软糯，带着一丝甘甜，不会噎人，再煮一点菜汤配合着能吃饱。 噗通—— 啊！！ 叶凝正好在切南瓜，听到院子里一声惨叫，握着菜刀的手一抖，一刀下去，她二指头的指甲对半切开，殷红的血珠滚落出来，她眉头一皱，顾不得疼痛，胡乱的放嘴里吸嚼了一下，整个人冲出了房门。 门外药罐打翻在地，滚烫的开水混合着药汁儿撒了一地，而一旁蹲着一个嚎叫哭泣的男人。 这个男人正是她的阿爹叶大，虎背熊腰的蹲在那里，哇哇大哭，捂住自己被烫红的手，眼泪直掉。 叶凝顾不得细瞧，拽住自家爹的胳膊就往一旁的水盆拽，当双手完全淹没冰凉的水盆里面，叶大哭嚎的声音才慢慢收敛下来。 叶凝戳了戳那双满是茧子，粗糙黝黑的手，好在没怎么严重，就是有些红，又连忙检查其他的地方，确定没事后长吁一口气。 “咋啦？凝丫头，出啥事了？” 刘阿婆安抚好屋子里听见声响好奇着急的何氏，这才连忙跟了出来，看着叶凝瘫软在地上，连忙出声喊道。 “没事，只是药罐子打翻了。” 叶凝摇摇头，这才去收拾打翻的药罐，还好他们家小院都是土泥巴，这刚下了雨不久，所以土壤比较湿润，好在陶罐没有打碎，只是里面的汤药都洒了，叶凝紧皱眉头，看着站在一旁泪眼汪汪瞅着自己的叶大，他注意到自己的眼神，害怕的缩了缩脖子，显然是怕被打。 嘶—— 指尖的疼痛再次袭来，伤口破开，红色的液体不断的涌出来。 “咋回事？怎么流血了？切手了？”刘阿婆眼睛有些浑浊，可是那颜色太红艳，让她瞧见了，连忙拽住叶凝的手。 “没事，就破了点皮。”叶凝笑着开口。 抬手想往嘴里放，却被刘阿婆一把拽住。 “别动，这口子那么深，还说没事？”刘阿婆责备的瞪了叶凝一眼，连忙让叶荷扯点止血草来，自己又往拽着叶凝往灶房找了一点草木灰配合着叶荷给得止血草给叶凝嚼了嚼盖在上面，用破布给包扎了一下。 乡下地方基本就是这种土方法来处理伤口的，草灰，或者止血草嚼几下就敷上，这些都有止血的效果。 “咋啦？这是，爹.......”挑着水刚踏进院门的叶恒看到这个场景，放下水桶就上前。 “没事......” “别打俺，别打俺.......”然而叶凝还没说完，叶恒去扶叶大的手还没触碰到他，他就如同一个炸毛的猫，一下跳开，然后埋头苦窜，慌忙间便进了何氏的里屋，刚巧叶荷开了房门拿了纱布过来，叶大就一股脑门的冲了过来，把小身板的叶荷撞倒在地，咧着嘴哇的一声就哭了。 “荷儿......”这哭声惊动了睡熟的何氏，她睁开眼看到小女儿在地上哭，原本睡的十分香甜的小婴儿也咧着嘴哭了起来了，顿时，整间房热闹无比。 何氏连忙支起身要去抱孩子，与此同时，院门外的叶恒兄妹追了进来，原本生了孩子的房子男人不能进，可现在也管不得那么多了。 “小妹，你没事吧，娘你......”叶凝慌忙的抱起了地上的小荷，急忙的看向何氏。 然而何氏的眸光却一直锁定在缩在她炕角，抱着头瑟瑟发抖的汉子身上。 “别打俺，别打俺........”叶大小声的抽啼着，嘴里一直嚷着被打他。 “孩他爹.......”何氏轻声唤了一声，也不顾哭的像猫儿般的小儿子，眸光紧紧的锁着叶大。 叶凝心咯噔一下，完了，瞒不住了，原本她是没打算把爹的情况告诉何氏的，怕她受不住，毕竟才刚经历难产，差点一尸两命，若是有个万一，那就....... “恒哥儿，赶紧扶着你爹去灶房吃饭，肯定是饿了，都杵在这儿干啥，把门关上，透了风可不得了。”刘阿婆赶了过来，连忙出声道。 众人才如梦初醒，叶恒连忙拽住叶大往外拽，听着那鬼哭狼嚎的粗狂声音，是自己在熟悉不过的相公发出的，何氏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一时间竟然忘了动作。 看着何氏那单薄的身影，叶凝咬咬唇，胸口泛着疼，放下已经安抚好的小妹，上前把被褥拽起来给何氏盖好。 “娘......” 刘阿婆不忍心看，可是事到如今，何氏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当下叹口气，轻声的说起了今天叶大的事儿来、 “能捡回一条命还多亏了你大丫头，这也是命，你也别太难过......”刘阿婆的声音到最后也没声了，低头抱着怀里已经停止哭闹的孩子，瘦小的像猫儿，不停的舔着嘴角，是饿了。 “老天爷啊！你让我怎么活啊，让这一家小的怎么活啊！！！” 听完刘阿婆的话，何氏的哭声响彻了整个叶家小院，还伴随着孩子们低低的抽泣声还有刘阿婆的叹息声。 ....... 第9章 面具男子 灼热的太阳升到了正上空，叶凝眯了眯眼眸，从背篓里面掏出一个竹筒，罢了木塞，仰头喝了几口水，顿时觉得喉咙的干裂还有全身的燥热消减了不少。 看着竹篓里面挖的野菜，都是一些苦涩的蕨菜，藤藤菜外，最大的收获就是那两株巴掌大的菌子了，这菌子煮肉汤特别鲜美，也很补，就是太小了，而且她也不打算卖了换钱，现在不是月中，襄阳城的大船不会过来，若是过来还能卖个好价钱，南山村的人是不会花铜板买这个的。 进山那么久了，早已过了半山腰，四周杂草丛生，路两旁的刺藤刮的脚裸生疼，别说是野鸡了，连只鸟都没见过，树太高太滑，叶凝手指受伤了也不能上树掏鸟蛋，只能默默的背起竹篓，打算再往里面看看。 心里念叨着不能走太深山，豺狼虎豹不是没有，她现在连死都是一种奢望，家里那么多张嘴在等着吃呢。 沿着弯曲的小路，叶凝提了提神往丛林深处走去，没走多久，叶凝就眸光一亮，看到一棵野酸枣树，上面结了不少酸枣，地上也掉了很多，也青色的，也有黄的，还有些已经黄了。 叶凝连忙把外衫脱下来，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短袖，铺在地上开始捡酸枣。 四周没有风，闷热的很，汗水顺流而下，叶凝顾不得去擦，眼睛亮亮的，嘴角带着愉悦的弧度，这酸枣酸涩了一些，还没有全部熟透，却能吃了，她记忆中这些可以做酸枣糕，想到家里的小妹，叶凝决定弄一些回去给她打打牙祭，解解馋。 嘶—— 树枝划过叶凝受伤的手指上，她秀眉紧皱，包扎好的破布松开了，里面的草药也变的漆黑，叶凝心道这下完了，这伤口极深，这么一触碰，肯定又要裂开了，然而她扒开敷在上面的草渣子，定睛一看，惊讶的不行。 中午才伤的口子，现在虽然裂开了，可是却没流血，疼痛感也不是很强烈，除了方才戳到的那一下外，其他都还好。 叶凝震惊那草药的神奇，并没有多想，既然没有流血了，索性就不包扎了，一个劲的往竹篓里捡酸枣，丝毫没有察觉到，手指上裂开的伤口在慢慢的愈合....... 簌簌—— 突然，一旁的草堆里传来一声动静，半人高的杂草晃动的不行，发出簌簌的声音，叶凝心上一紧，连忙抓住放在一旁的镰刀，警惕的屏住呼吸，双眼更是死死的盯着那晃动的草堆，汗水顺着发丝流淌在眉毛上，凝结成汗珠滴落在眼睫毛上，模糊了视线，她不敢去擦，甚至动都不敢动。 就在叶凝整颗心提到嗓子眼的时候，草丛里突然蹿出来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叶凝定睛一看，顿时欣喜若狂。 野兔！一只肥硕的野兔！ 叶凝眼眸发亮，整个人激动的不行，握紧镰刀嗖的一下捉了上去，那兔子别看肥跑的还挺快，蹿来蹿去，叶凝一边在蔓藤杂草中追赶，一边还要注意刺藤，她身上被划破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她却顾不上这么多，眼里满是那只野兔，终于，那只野兔跳进一个土坑里面，因为太肥了，一时间竟然爬不上去，叶凝面上一喜，扑了上去。 咻—— 倏地，侧面飞过来什么东西，凌厉无比，叶凝只觉得耳畔的发丝飘了起来，紧接着就听见噗嗤一声，叶凝定睛一看，原来那东西是迎风飞来的一片树叶，更让叶凝咂舌的是，那叶子竟然精准无比的打中了兔子的腿，如同锋利的匕首一般，划破了野兔的皮肉，顿时鲜血如注。 惊叹间，却听到轮轴滚动的声音，叶凝眯眼迎着树梢里投进来的细碎阳光，只见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坐在一个木制的椅子上缓缓而来，叶凝脑海中冒出来一个新鲜的词语——“轮椅。” 坐在轮椅上的男子，一身出尘的白衣，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因为他的面容被银色的面具遮挡住了，墨黑的青色用一根白色的玉簪束上，虽然不懂那玉簪贵不贵重，可是这个男子给叶凝一种不染人间粗俗的飘逸感，本想吐槽一下这深山老林的，身子不便还穿一件白衣，可是此时此刻却让叶凝有一种是不是遇见了仙人的感觉。 叶凝惊骇下，看到那男子不紧不慢的竟然就滚动着轮椅往她身旁而过，捡起了她看中的那只野兔。 叶凝抿了抿嘴，却看到那男子看也不看自己一眼，把扑簌的野兔提着，头也不回的滚动着车轮离开，眼瞅着男子就要把到嘴的美味提走，叶凝缓过神来，急的直跺脚。 “这，这位公子，这野兔可是我先看到的，而且也是我撵到土坑里面的，你，你......” 车轮滚动的声音赫然而止，那男子的侧脸微微侧了一下，低沉的嗓音轻笑道，“看到的不一定是自己的，拿到手里的才算自己的。” “你......你什么意思？要不是你出现打岔，这兔子我也能捉到，你这人怎么可以欺负我一个小姑娘？” 叶凝一时间词穷，气的直跺脚，一张笑脸气鼓鼓的，那双清澈黝黑的眸子也染上了一丝薄怒，想到家里那么多张嘴，这么肥的兔子，也能炖上一大锅呢，他们好久都没沾油荤了。 “美食当下，这兔子也是我猎到的，何来欺负之说。”男子不以为然，说完便不理会身后气得跳脚的叶凝，扬长而去。 “你.......你别走啊，穿的那么好竟然抢东西，什么人嘞！”叶凝看着远去的身影，欲哭无泪， 一直到好一会儿，叶凝都气愤不已，破旧的草鞋愤恨的踢着脚上的小石头，“会武功了不起啊，以后，以后我也能飞檐走壁。” 叶凝鼓动着腮帮子，把竹篓背起来往山下走，沿路挖了一些野菜，采摘了一些酸涩的山野果，却再也没见到半只兔子的身影，她顿时如泄气的气球极其郁闷的往家走。 六月的傍晚，红霞染红了半边天，三座大山呈现出不同的颜色，大竹山全是竹子，碗口粗大，远远看去一片绿意，还有一座山是仙女山，里面物产丰富，经常看到村里能干的男人从山里边提些野味回来，自己却双手空空，一想到落跑的美味，叶凝气愤的直瞪眼，远处的岩壁山，看着光秃秃的，石头也硬，寸草不生的样子，大伙儿都不爱去， 这个小岛被三座大山包围，倒是物产丰富，再加上来往的船只还算多，虽然能出海的大船半个月来去一次，那已经足够了。 叶家就坐落在三座大山的山脚下，院子里有一棵银杏树，随着树叶的变化，叶凝可以分辨出季节。 第10章 心疼 中午的饭菜大家都吃的心事重重，虽然伙食可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可是却食不知味，当然这食不知味的除了叶大还有不懂事的小妹。 两人倒是吃的很香，最后那个芋头玉米饼两人还抢呢，最后还是叶凝给分成两半了才消停，特别是她爹那样子，憋着嘴，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得，好在手里有吃食，叶大对叶凝的态度很好，也很依赖，没有开始的排斥，跟着小妹一样，屁颠屁颠的跟在她身后，这场景若是别人看来会觉得想笑，可是她却笑不出来。 何氏午饭没吃，送过去的鸡蛋羹一口未动，还有被她特意煮的黏糊糊的糯米糊糊，产妇不能吃的太硬，不容易消化，可是何氏一口不喝，只是闷闷的躺在炕上，唉声叹气。 临上山那会儿，叶凝把鸡蛋羹热了一下端进何氏的房里，也不知道阿娘吃没吃，叶凝心里有挂念，脚上的步伐也加快了。 她很明白何氏的心情，任谁都不能接受自己男人傻了的事实，好好的一个人，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却痴傻了，不过叶凝倒是很赞同刘阿婆说的话，能捡回一条命已经不错了，只要活着，什么都能做！ 话虽如此，她还是担忧，担忧大哥和娘，他们若是想不开，挺不过来可怎么办，这一家子已经过的很难了。 自己十岁的身板，可是随着不断的记忆复苏，她记得自己前世的人，自己怎么说都是一个拥有两世灵魂的人，比起他们，自己还算看得开，不然，十岁的她如何受得住如此变故？ 叶凝刚踏进院门，还没放下竹篓，东屋的房门嘎吱一声开了，叶凝抬头便看到叶荷挂着泪珠的小脸，紧接着猫儿般的哭声接踵而来，而何氏的咒骂声更是遮盖了幼弟的哭声。 “阿姐，小弟哭了，好可怜。”叶荷可怜巴巴的瞅着叶凝，伸出泛红的小手拽着叶凝的衣角。 叶凝看着她手背上的红印皱了皱眉头，这显然是被打了，可见她在屋子里被何氏凶了，婴儿的啼哭声越来越大，叶凝顾不得其他，连忙放下竹篓擦了擦手进了里屋，昏暗的屋子里，她适应了一会儿才看到靠在床边的何氏，此时她只穿着一件单衣，头发散乱，脸色苍白的靠在哪里，此时双眸无神，任由一旁的孩子在哪里哭闹，她仿若未闻，一动不动。 叶凝心下一紧，连忙上前。 “娘，你这样会染风寒的。”叶凝说着把被褥拽上来点，又把外衫给她披上，然而却被她躲过。 叶凝一愣，看着何氏那愁云惨淡的脸，只觉得心里泛酸，有些难受，她娘对她是真的好，大着肚子还坚持干活儿，累的重的都不让她干，一家人都和和气气的，日子虽然艰难，可是有彼此，只要他们齐心合力，那就能把日子过好了。 现在的变故对何氏来说太大了，在她眼里，叶大垮了，意味着整个家都垮了。 叶凝抿了抿嘴，也没再说话，在何氏眼里，自己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就算有什么想法都会选择跟大哥说，在何氏看来，叶恒算个半大的孩子了，懂事了，所以叶凝没再说话，而是伸手去抱炕上哭的撕心裂肺的小弟。 小小的一团，浑身软软的，被破旧的被单包着，伸手一抹，果然尿湿了，连忙拿过一旁刘阿婆临走的时候准备的干尿布，小心翼翼的换。 新生儿皮肤软，再加上这孩子早产，全身又红又软，叶凝换的时候生怕把小家伙给弄疼了，手有些笨拙，不过还好，费劲儿了一些，还是把尿片换好了，笨手笨脚的包着，那猫儿般的哭声让叶凝有些不忍心。 “娘，小弟他想来是饿了。”叶凝说着看了一眼放在炕头板凳上的蛋羹，已经凉透了，“我去把蛋羹热一下，娘.......” 叶凝的话没说完，何氏却躺下了，留给自己的是一个落寞纤瘦的背影。 叶凝愣了愣，压抑的抽泣声细细微微的传来，看着何氏一抽一抽的肩膀，叶凝叹口气，她抱着孩子出了房门。 何氏承受的打击太大了，现在有些想不开也是正常的。 “凝丫头.......” 叶凝刚跨出房门，便看到刚踏进叶家院门的刘阿婆来了，身后还跟着叶荷，叶凝叹口气，这丫头，竟然就去请阿婆过来了。 “二姐，我也想要抱抱弟弟。”叶荷抬起小脸，一双大眼睛咕噜噜的看着叶凝，满脸的讨好。 “小妹还小，你还不能抱小弟，等小荷长大了抱。”叶凝揉了揉叶荷的发顶，声音柔软。 叶荷瘪瘪嘴，有些不开心，可也乖巧的点点头，她一向听二姐的话，因为二姐做饭可好吃了，今天晌午吃的芋头馍馍就好吃的很，她还想吃。 刘阿婆看着她抱着孩子出来，一副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样子，原本想责备她怎么把孩子报出来的话咽了回去，孩子在怀里哭的更加大声，没有歇停的意思，这孩子本来就体质弱，哭的那么凶，想来是饿了，她吃了午饭的时候为了点温开水，现在一个劲的舔着嘴角，肯定是饿了。 “东村口，冯家媳妇刚生了孩子两个月，想来是有奶的，我去给你讨点过来，这娃想来是饿狠了，哭的真让人心疼，你娘这样，肯定是没奶的。”刘阿婆其实是想说，有奶何氏这情况想来也不想管孩子，刘阿婆说着就要出院子。 “阿婆，你腿脚不方便，还是我去吧，我跑的快一些。”叶凝说着就把怀里的弟弟递给了刘阿婆。 刘阿婆点点头，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叶凝去灶房里面拿两个鸡蛋，装点东西过去。 ...... 沿着弯曲的田坎，叶凝走的有些吃力，草鞋有些打滑，好几次她差点掉进水田里面，索性把草鞋脱了，挽起裤脚，提着草鞋，就这么光着脚沿着田坎往东村口去。 田里面的水稻绿油油的，青草上面还沾着露水，叶凝从旁边走过，锐利的树叶刮的脚裸生疼，让她原本就伤口斑斑的脚裸更添了几道浅浅的红印，这些对于叶凝来说已经见惯不惯了，丝毫没影响她的速度。 穿过田坎，再爬上一个小土丘，站在土丘上往下看，蔚蓝色的海洋映入眼眶，夕阳西乡，漫天的红霞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远远的可以看到打渔的船只，都是一些小船，不过却无比热闹。 第11章 讨奶 沿着码头，人也多，大伙儿都喜欢把东西拿去哪里卖，或者交换，久而久之倒是形成了一种小型的市场。 叶恒吃了晌午就带着叶大去了码头，打翻的汤药兑了水重新熬了一下，他爹抢着要喝，叶凝怎么敢给他喝益母草的汤药，连忙给了一个煮熟的芋头，虽然没啥味道，倒是吃的格外香，现在跟着大哥去了码头上工，也不知道会不会给大哥添麻烦。 叶凝叹口气，才沿着进村的大路去了东边。 冯家院子里，小冯氏搬着小板凳刚拿起蒲扇扇了扇，西边屋子里就传来了婴儿的哭声，小冯氏瘪瘪嘴，坐在椅子上的屁股动都没动一下。 因为她和村长娘子撞了姓氏，为了区分，大家都喜欢叫她小冯氏。 “大儿媳妇，三娃子哭的那么大声肯定是饿了，你......” “喊喊喊，一天到黑就冲着我嚷嚷，除了嚷嚷你还会做啥事儿？一天天就知道干吃饭，他哭了，你不好去抱抱？我这屁股还没坐热就喊我去做。”小冯氏气恼的把手里蒲扇一丢，双手叉腰，一脸凶相的对着站在屋檐下杵着木棍的花白老人吼道。 “我......”满头白发的老人舌头有些打结，面对大儿媳妇的怒斥声低着头，不敢说话。 像这种呵斥声几乎每天都要在冯家上演好几次，有时候除了谩骂声还有拳打脚踢的声音，虽然小冯氏看这老婆子不顺眼很久了，平日里憋气的时候也没少动手，可是家里有人她还是只能嘴上骂骂，不敢动手，若是家里没旁人，她就不客气了。 自己生了三个孩子，冯家兄弟那么多，分出去后，这冯水生的老娘便跟着他们过日子，这一个年迈的累赘，手不能提，肩不能抬的，每天就只知道糟蹋家里粮食，老不死的东西，男人和两个大儿子在家的时候她还能做做样子，叫她一声娘，现在男人们都去码头上工了，她更是看着她心头烦，有时候索性都不给她吃。 蔡氏偷偷抹了一下眼角的泪，眨了眨浑浊的眼睛，杵着木棍，迈着步子往里屋走，小孙儿还小，小冯氏一直很强势，虽然嘴里有些毒，可是整个家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自己确实没啥用，儿媳妇说几句也就算了，只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受。 “你干啥？！”小冯氏看着她驹篓的背影，倒角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冯婶子在家吗？” 叶凝突如其来的声音宛若点穴法一般，小冯氏刚站起来的身子不动了，当眸光看到直奔院子里头而来的叶凝，小冯氏突然打鸡血般发疯的冲了过去。 “冯婶子，我.......” 哐当！ 叶凝的话还没说完，近在咫尺的院门便被砰的一声关了起来，差点撞到了叶凝的鼻子。 “丧门星，滚远点，别来祸害我冯家！” 小冯氏尖锐刺耳的声音在院门里面响起，带着诅咒的味道。 叶凝眸光闪了闪，眼底一闪而过的冷色，不过很快被她压抑在了眼底，脆生喊道：“冯婶子，我是凝丫头啊，不是什么丧门星，你不认识我了？” “说的就是你，丧门星，赶紧滚，谁让你进门，家门不幸，仙姑可是说了，你就是丧门星转世，叶家都邪门！赶紧滚，不然我可要抄家伙撵人了！”门背后的小冯氏语气有些不稳，声音都带着一丝微颤，早上的事儿历历在目，这原本都断气的人突然活了，可不就见鬼了？于仙姑后来挨门蹿巷的说叶家这个凝丫头多么多么邪门，她听的后背心都冒冷汗，吓得今天都有些缩奶了，晚上得打两个鸡蛋，做点糟米酒喝才行。 叶凝面色微沉，语气也有些冷了下来，“冯婶子，你是长辈，可别听信谣言，说风就是雨啊，我好好的站在这儿，我爹还是我救活的，是福星才是，怎么成了你口中祸害家门的丧门星了？” 小冯氏没想到叶凝居然还嘴，心里又气又有点畏惧，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了？往常可不是这样的，一副上不了台面的样子，大气都不敢喘的人，现在能说会道性情大变，肯定就是撞邪了，人都变了。 小冯氏瘪瘪嘴，尖酸的回骂道：“说你是丧门星你就是，叶家生的赔钱货，这两年叶家越发揭不开锅，还不是你招来的霉运！” 叶凝听罢眉头皱了皱，她一直觉得小冯氏不过是嗓门大了一些，没想到还是个拧不清的，别人说啥就跟着瞎起哄，这也是没谁了，不过想到屋里嗷嗷待哺的小弟，叶凝压下怒火，决定先服软，“冯婶子，我不进你家门，你只是想找你讨点奶，我阿娘刚生了孩子没奶，我这里提了一些芋头和两个鸡蛋.......” “呸！谁稀罕！快滚快滚，我可不分给你，我家三儿都没得喝，给你们一家子丧门星喝了，霉运过给咱们家了可咋办？快滚！” “大儿媳妇，你这话说的太过分了.......”一直没说话的蔡氏听着小冯氏越来越过分的话，忍不住出言说了一句，然而这一句就如同导火线一般，瞬间点燃了小冯氏，小冯氏噼里啪啦劈头就骂。 “你个老不死的，先吃萝卜淡操心，自家的事儿都帮不上忙，假慈悲帮别人家的了，叶家给你炕睡还是给你饭吃了？胳膊往外拐的蠢东西！” 顿时，冯家院子里不断的传出小冯氏一声高过一声的咒骂声，而至始至终都没有给门外的叶凝开门。 叶凝摸了一下额头的汗水，知道想要讨奶给小弟喝是没门了，想到小的跟团猫儿一样的幼弟，叶凝心里泛着疼。 走到村口，远远看到一个挑着红薯的汉子过来，叶凝连忙上前，“陈叔，你知道咱们村里还有哪家生孩子喂奶的吗？” “丧.......丧门星！你别过来！你走开！” 陈发定睛一看是叶凝吓得面色苍白，见鬼似得绕道跑了。 叶凝眉头皱的死紧，这些人都怎么？ 连续遇见好些人，要么见了她就跟见鬼似得嚷着关门，要么就是一脸恐惧的躲着她，反正就是不跟她靠近，好像她的了瘟疫一般。 看着篮子里空空的海碗，还有一些野芋头和两个鸡蛋，叶凝叹口气，她娘不吃不喝，让人担忧，根本没有奶来哺乳，幼弟一天没吃东西了，肯定饿了，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啊。 随即她又想到了张屠夫家养的黄牛，前些日子生了小牛犊，应该可以...... 第12章 受挫 夕阳西下，地面上的影子被拉的老长，日头是偏西了，可是这热度却是一点都没有减少，四周依旧如火烤一般，空气中没有风，只有刺鼻的汗臭味。 远远地，叶凝来到张家土墙外，正好通过低矮的土墙看着张憨在用草喂牛，而那老黄牛身下的小牛犊喝的正香。 “张叔，我想讨点牛奶.......”叶凝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张憨先是一愣，继而站了起来，看向叶凝如同看到鬼一般，眼里满是惊慌和恐惧。 “你，你来做啥？俺，俺跟你说，你可别进来，别进来啊！” 看着张憨那样子，叶凝眉头皱的更紧，这张憨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很好的一个人嘞，现在怎么这样了....... “张叔，我不进来，你能不能挤点牛奶给我？我小弟出生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有吃......”叶凝声音带着恳求，她不知道为何这些人看到自己避如蛇蝎，不过多少猜到了肯定是跟今天于仙姑说她的那些话有关，顿时又气又恼，可怕的言论，真的能害死一个人，不，现在她面对的是他们一家人。 “你，你快走吧，俺这里没你吃的。”张憨眼神躲闪，生怕叶凝从低矮的土墙外边翻过来，他想跑，可是又舍不得院子里的牛，她说端牛奶，如果是自己跑了，这牛岂不是整头被牵走了？ 叶凝又气又觉得可笑，这些无知的村民真是蠢到家了，自己救活了人却被人当异类一样看待，若自己真是凶残的人，早就扑进来把他们吞吃个干净，还用得着在这里求他们。 “张大叔，我爹和你一向要好，你也是好人，我弟弟那么小，什么都没吃.......”叶凝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她是真的心疼自己的幼弟，那么小，饿了一天了。 “我.......”张憨被那双清澈的黑眸瞅着，实在是心有不忍，再加上叶凝说的，家里还有个刚出生的孩子，这一天没吃东西了，得多饿啊。 “那，那你别进来，我，我端给你......以，以后你别来了.......”张憨说着飞快的把牛棚边上的一个木桶提了过来，打开院门放在外面。 叶凝走过去一看，满满的一桶乳白色牛奶，泛着奶腥味，有些难闻，可是却足以让她喜出望外。 “张叔，这鸡蛋和野芋头是感谢你......” “你拿走拿走，俺不要，这木桶也送你，你别再来了，求你别再来了。” 说完，张憨再也不理会叶凝。 叶凝咬了咬唇瓣，虽然心里有些难受，还是提着小木桶垮着篮子走了。 月朗星疏。 稻田里蛙叫声不断，细细的海风沿着山林吹拂过来，让坐在院外歇凉的叶凝感到一丝清凉，看着东屋的油灯被吹灭，映照在窗纸上那抹纤细的身影消失，叶凝收回了眸光，看着怀里熟睡的小弟，以及趴在她腿上抬头数星星的小妹，面无表情的脸顿时有一丝柔软。 月色很好，大哥还没回来，叶凝把中午的馍馍热了一下，凑合着吃了一顿，对于娘和爹，她没敢怠慢，把野生菌做蛋汤，还把阿婆给的那一小块腊肉配合着大蒜炒了，香味可是蔓延到了整个小院。 想到晚上大伙儿都吃的格外香甜，叶凝的嘴角的弧度慢慢扩大，只是当看到屋子里那没有动分毫的米饭时，叶凝心又跟着提了起来。 “凝丫头，快抱着孩子进屋歇着吧。” 刘阿婆站在自家后院的门口，看着叶家院子模糊的身影哝嚷了一句。 叶凝听见刘阿婆的声音连忙应了一声：“阿婆早点歇着，我要等我大哥和爹。” 刘阿婆点点头，视线有些模糊，依稀看到人影，继续道：“孩子睡了吧？闹腾一天了。” “不闹腾，小弟很乖的，吃饱了就睡了，不怎么哭闹。”叶凝摇摇头，对怀里的孩子越发喜欢，别的孩子都很闹腾，她开始也觉得自己肯定照顾不好的，没想到小弟倒是争气，吃了就睡了，有时候拉了哼唧几下，倒也让叶凝习惯了。 家里的孩子都是省心的，可惜命不好，叶家也是命不好，这一波三折，往后的日子可难熬咯，她今天下午去村口换两块豆腐回来的时候，听到那些人议论的话，当时气得她差点没缓过气来，硬是扯着嗓门站在村口把哪些人好一通说教。 不过刘阿婆知道，自己这般做都于事无补，因为传叶凝惹怒水鬼的人是于仙姑，若不是自己信叶家这几个孩子，没准也跟他们一样，对叶家比如蛇蝎。 “你娘她.......” 说道何氏，刘阿婆轻叹一口气，何氏想不开，可是也不能怄气到现在也不肯吃东西吧，好在凝丫头去要来这么一大桶奶，可是这大热天的，喝不完会坏，冰镇在水缸里面也放不了几天，这样下去，这孩子还那么小，可是她却不忍心说，何氏是被打击狠了，没缓过气来。 提到何氏，叶凝也是一脸担忧，不过现在她能做的是给阿娘一些消化的时间，希望不要太久。 “叶绪，我给小弟取名叫叶绪，阿婆觉得如何？”叶凝清脆的声音再次穿过黑幕传过来。 刘阿婆不知道什么名字，不过听着倒是像读书人取的名儿，连连点头，“听着是挺好听的，像......像读书人取得。” “真的吗？那太好了，等文大哥来了我要问问他看。”叶凝听罢欣喜无比，这名字她是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就喜欢这两个字。 苏文是上过几年私塾的人，原本苏老爷是极其看好这个大儿子的，没想到他却弃文从商，不过现在把杂货铺打理的如此井井有条，倒也让苏老爷放心了。 刘阿婆一听连连点头，越发夸赞叶凝聪明。 月亮渐渐升到了正上空，叶凝看了一眼院外，还是没有见叶恒回来， 趴在她身边的小妹已经打瞌睡了，怀里的小弟也睡的香甜，虽然是夏天，不过蚊虫多，好在叶凝用艾草在院子和房间里面熏了一遍，不然真的不能安然入睡，抱着小弟，牵着叶荷进屋，这些天，怕是只能她辛苦一些照顾幼弟了，希望娘能早点振作起来，叶凝轻轻的叹口气。 把两个小的安顿好在土炕上，叶荷很听话，自己乖乖的把小脸洗了，脱了草鞋上了炕，一个人缩在墙角上，趴着就睡着了，怕小家伙踢到孩子，叶凝只能在中间隔了一层被褥，这让狭小的土炕更加狭小。 第13章 赚钱的信念 门外传来一串脚步声，叶凝连忙端着油灯出来，叶大曲不成调的狼嚎声袭来，划破了整个夜空，叶凝嘴角猛抽了两下，好在这里距离村子远，也就是刘阿婆家距离自己家进，老人家耳朵眼睛不太好使，应该没有吵到。 “大哥.......” 看着叶恒一个劲的往堂屋走，叶凝喊了一声，把油灯端过去想给叶恒端晚饭，灶锅里面，叶凝烙了几个玉米饼，干苦活的不必他们在家的，这个时辰回来，肯定也饿了。 “你怎么还不睡？快去睡吧，不用管我们。”黑幕中的叶恒看到叶凝没睡，连忙出声阻止，接着拽着自家老爹往堂屋走。 叶凝没有多想，忙道：“灶房里面烙了糯米饼，我给你们端过来，弟妹都睡了，我也不困。” 叶凝说着就要跟着进灶房，她想看看爹的情况，谁知道脚跟刚踏出门槛，叶恒就忙阻止她：“二妹，你去歇着吧，我自己去拿饼子，你也累了一天了......” 细微的抽气声划过，叶恒慌的不行，一旁的叶大却跳了起来，变调似得叫唤起来，“胳膊拧断，胳膊拧断.......” “爹，你别瞎说。”叶恒连忙伸手捂住叶大的嘴，可叶大虽然傻了，可这力气是有的，叶恒哪里捂得住他的嘴。 叶恒急的不行，这拉扯间让叶凝看出了一丝端倪，“哥，你左手怎么了？” 说着，叶凝已经快步过去，煤油灯照亮了站在哪里猝不及防的叶恒，只见他的左手无礼的垂直在一边，而胳膊肘上已经红肿一片，显然是伤了。 “这是怎么回事？” 叶凝伸手去碰，叶大却躲开，把头侧在一边，低声说了一句没事。 叶凝顿时鼻尖一酸，有一种压抑的苦楚蔓延开来，不受控制的，她眼泪几乎就夺眶而出。 “二，二妹你，你别哭啊，都是哥不好，哥.......”叶恒瞅见自家妹子哭了，急的不行，他笨拙的想要给叶凝拭去眼泪，一旁的叶大看着叶凝哭了，顿时也不闹了，好像做了什么错事一样抱着头缩在一边。 叶凝压抑了很久的情绪控制不住的泄出来，她这次控制不住自己，这一天下来发生太多事了，她有些接收不过来，更是觉得压在肩头上的压力让自己喘不过气来，看着瑟瑟发抖，一脸做错事的阿爹，叶凝终于深深的体会到，以前这个男人肩膀上扛着的重担是多么重，而自己阿娘这次的绝望也是因为常年累积的压力和辛苦造成的，到了阿爹的倒下，才让阿娘也跟着倒下了。 自己若不是脑海中哪些认知和记忆支撑着，可是终究还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也有觉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需要一个发泄口，白天的打击都还能缓过来，可是看着大哥的胳膊肘，这显然是脱臼了......这让叶凝有些受不了，哭成了一个泪人。 不过叶凝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伸手去看叶大的左手。 “别碰，一点都不痛。”叶恒见叶凝终于不苦了，松了一口气，见她要伸手过来，连忙避开。 “骨折了？” “不，只是脱臼了，明儿早，去找刘大叔给接上就没事了，现在太晚了。”叶恒说的满不在意，只是眼神小心翼翼的看向叶凝，生怕二妹再哭。 叶凝抿抿嘴，没说话，而是转身去灶房端饭，背对着叶恒，叶凝偷偷的摸了一下眼泪。 她自认为不是坚韧的人，不过现在却不得不坚韧坚强起来，大哥手这样一定很疼吧，从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就能看出来，今晚不闷热，她穿短衫都觉得冷，大哥额头上的汗水肯定是极疼的，这胳膊肘肿的那么高，哪里就会不疼了？ 端了烙饼，叶凝把木盆里面加了开水，抽了汗巾放里面。 堂屋里，摇曳的油灯下，叶恒和叶大埋头吃着烙饼，空气中不时的散发出吸溜的喝汤汁的声音，叶凝看着叶恒红肿的跟馒头的胳膊肘，去了墙角打开仅剩下的半坛子烧酒，这酒还是过年的时候，苏大哥提过来的一坛子酒，阿爹高兴的时候会喝上一盅，果然，叶大闻到酒香就看了过来，叶凝连忙捂住酒坛，对叶大摇摇头。 “爹，你不能喝酒。” 也不知道叶大有没有听懂，反正他只是委屈的瘪瘪嘴，没有再闹腾，叶凝有些惊异的眨了眨眼睛，没准阿爹的痴傻并不严重，只要能去襄阳镇找个好大夫，可是苏大哥要下个月中旬才来，而且襄阳镇的大夫可不是一般人瞧得起的，说来说去，还是银子问题，叶凝咬了咬牙，她必须尽快的，尽快的赚到银子。 倒了小半碗烧酒在海碗里面，叶凝先是用热汗巾给叶恒敷了敷，确定红肿没有那么明显了，才用烧酒给他擦，也许是疼过了，也许是叶恒怕她担心，整个过程中硬是没有吭声，可是那汗水还是出卖了他，弄好一切，叶凝把热水给他们提过来洗脚，叶恒虽然不想劳烦二妹，可是现在他没办法。 阿爹到底是小孩子心性，一个人趴炕上，跟小妹一样，没多久呼噜声就震天响了。 “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手怎么搞的。” 待一切都弄好了，叶凝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门槛处，深黑的眸子直射叶恒，容不得他半分的躲避和敷衍。 叶恒见如此强势的二妹，轻叹一口气，把今天在码头的事儿给说了。 原本带着阿爹过去就让他有些顾及不暇了，现在的阿爹就如同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爱玩，爱跑，好几次叶恒都丢下手里的活儿去管阿爹，码头上上工的有几个外村的，看到叶恒带个傻子爹过来，开始只是看了几眼，后来听到同村人说叶家的事情，他们都惊恐不易，不敢靠近他，本来叶恒在哪里人缘就不好，有几个不信邪的竟然就去逗叶大，叶大力气大，倒是让那几个人吃了亏，结果让哪几个汉子恼羞成怒了，为了维护自家爹，叶恒跟人干架起来，就这样，一天下来铜板没挣到不说，这手还伤了。 叶恒有些愧疚，他不应该冲动，可是那些人欺负他就算了，还诋毁他爹，他不能忍受，只是自己一个人，对方人多，再都下了死手，自己没占到便宜，反而吃大亏。 叶凝听罢没再说话，心里只觉得有团棉花，赌在自己的胸口，袖中的拳头捏的死紧，若是有银子，若是跟有钱人一样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第14章 酸枣糕 深夜，叶凝辗转反侧，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惦记着大哥的手，明天还要去找人接上，这怎么都要给些铜板的，再则就是他们家已经揭不开锅了，光靠刘阿婆给的东西根本不是长久之计，赚钱赚钱。 一闭上眼，她的脑海中全部涌现出赚钱的念想，宛若魔怔了一般。 快到天边泛起鱼肚皮白了，睡在炕上的小家伙叶绪哼哼唧唧的，开始了前奏，叶凝连忙上前，先是摸了摸有没有尿湿，再去给他端奶。 果然，小家伙尿了，叶凝慌忙的把准备好的尿布轻手轻脚的换上，可是哭声却越发大声，虽然声音如猫儿一般，可是那莽足劲的哭，额头上的青筋都暴起了，吓得叶凝连忙去抱起来哄。 一旁睡得正香的叶荷被吵醒了，揉了揉有些惺忪的双眸，一时间有些缓不过神来，显然是她还没适应半夜婴孩的哭声。 “小妹，看着弟弟，我去端奶来。” 叶凝连忙下炕穿了草鞋，摸索着去了灶房，借着皎洁的月光去灶上摸索了一会儿，大锅旁边是一个小土锅，烧饭的时候，小锅上放满水，不管是烧那个锅，两个锅连着的，所以每次大锅烧饭，小锅的水便也开了，睡的时候，叶凝用海碗装了半碗牛奶在里面温着，刚出生的孩子，喝不了多少。 忙忙碌碌的一大晚上，小家伙终于喝上了第一口奶，舔了舔嘴角，倒是不哭了，叶凝看着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哼哼唧唧的模样，觉得又好笑又心疼，她也不知道怎么喂，只能一点一点用木勺兜一点为他，好几次都呛出来，吓得叶凝魂都没了，一直忙到外面天全部白了，小家伙才又睡了，叶凝汗水都给折腾出来了。 “阿姐，我饿。”叶荷在被褥里钻出一个脑袋，头上的头发乱糟糟的，那双黑眸咕噜噜的瞅着叶凝。 叶凝点点头，穿了一件外衫，“姐现在去做早饭，你再睡会儿，等会阿姐叫你。” 叶荷乖巧的挨着小绪睡了。 灶房里面，叶凝把昨晚发好的面粉揉了几个饼子在铁锅上烙上，又勺了一些玉米面煮了一小锅玉米粥，想到昨晚剩下的一朵菌子，还有一些新鲜的野菜，叶凝洗干净了剁碎了放在粥里小火熬着，这才腾出手来开始清洗昨天捡回来的酸枣。 酸枣一般都是深秋十月份成熟的，现在居然能捡到这么多，而且虽然有涩味，要有些却已经在土壤里面闷黄了，对于他们现在的状况来说，这已经是极好的零嘴了。 叶凝还没有坏的酸枣捡在簸箕里面，洗干净然后放土锅里面蒸，随着火候不断的蔓延，浓郁的酸味缥满了整个屋子，叶凝把煮融的酸枣去皮，把里面的核给弄出来，捏成一团，弄到最后叶凝才错愕的发现，她根本没有白糖，伸手扯了一点，放进嘴里，酸的掉牙，叶凝眼睛都睁不开了，这么爽根本没办法吃。 叶凝惆怅急了，这味道太酸了根本无处下口，忙活了一早上，白费了。 不过废了那么久的柴火，这都做成型了，不做出来是不是半途而废了，叶凝想到小妹那可怜巴巴的表情，决定把酸枣糕做出来。 叶凝为了缓解酸味，她过了几遍水，叶凝没有注意到，她指尖浸泡在水里，不断从指尖涌出来的汩汩清水...... “凝丫头。” 院子外，刘阿婆的声音响起。 “阿婆，您来的正好，马上就可以吃饭了。”叶凝探出头，笑着对刘阿婆道，她一笑，眉眼弯弯，消尖的脸颊两旁有一对浅浅的梨涡，格外的讨喜，她是不怎么爱笑，其实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给人一种心情愉悦的感觉。 刘阿婆点点头，把手里的布袋子递上去，叶凝不解的解开布袋看了看，发现里面是一些苞米种，当即就要把东西退回去。 “我这把老骨头动不了了，我想着你院子外面还有一块空地，收拾收拾，点一点苞米，我也想吃点新鲜的包米羹呐。”刘阿婆咧着嘴，露出一排牙龈，上面只有稀疏的几颗牙齿还在上面，其他都掉光了。 叶凝一愣，现在阿婆的胃口好，奈何有些东西是不能吃了，这身子骨虽然看着硬朗，可也不能下地干活了啊，想到那甜糯的玉米，叶凝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深黑的眸子颇为柔亮。 “那等会我去把外面的荒地收拾一下，种上。” “得多浇水，不然这天怕是活不成。”刘阿婆喜出望外，不忘叮嘱了一声，随即她轻嗅了一下，闻到一股子酸味，“凝丫头，你这锅里煮的啥？” 叶凝这才连忙把自己煮熟的酸枣泥摊给刘阿婆看，有些尴尬道：“现在没有完全熟透，涩味和苦味很浓，也很酸。” 叶凝看着自己废了那么多柴火，煮了一锅没用的，有些心疼，现在他们家这种情况，多烧柴火都是奢侈。 刘阿婆一听，执意要去尝尝，叶凝劝说无果，只能让阿婆尝尝，酸的真的能掉牙齿，她尝过，不过阿婆没有几颗牙齿了，应该不会算的掉牙吧？ 叶凝被自己的脑回路想法雷的不行，看着刘阿婆拿着竹筷夹起一点点放进嘴里，眼眸下意识跟着一眯，那酸劲儿她现在还记忆犹新呢，然而她等来的却不是刘阿婆捂着掉光牙齿的嘴嚷着酸，而是看着她又戳了一筷子。 “软软糯糯的，有一股子清甜，再加点糖就好点，我屋里还有半罐子白糖，是文哥儿上次拿来的，我牙不好，也没怎么吃，放进去正好。”刘阿婆边说，边点头，她牙不好，又极爱这软糯的糕点，虽然还没做成型，可这宛若糯米饭的酸枣泥特别合胃口。 叶凝震惊不已，不可能，这酸枣泥怎么可能不酸？ “阿婆，那么酸，怎么可能带着甜味儿呢。”叶凝一点都不相信，刚才自己可是尝过的。 “阿婆人是老了，这味道还是能尝出来，不信你尝尝。”刘阿婆说着，把筷子调了个头夹了一些往叶凝嘴里放。 叶凝躲避不及，认命般的闭上了眼睛，然而那股要命的酸劲儿并没有袭来，舌尖的味蕾竟然尝到了一丝清甜。 怎么可能？！ 第15章 网鱼 叶凝惊愕不已，不可能，方才自己尝的时候酸的掉牙，现在怎么.....难道是过了几遍水的原因？叶凝皱眉深思...... 一旁的刘阿婆说她嗜甜，肯定不觉得这味道甜，反正她是爱吃。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叶凝一回头，便看到叶恒起来了，看了一眼他用一块破布吊着的左手，连忙上前，红肿依旧很厉害，叶凝看着心疼不已。 “大哥，你去找张叔给你接上，他有这门手艺，应该知道怎么弄。” 说着，叶凝就去堂屋，他们一家人摆放的钱罐里面掏了掏，空荡荡的钱罐子里面只有孤零零的两个铜板，两文钱，只能买个馒头。 以前大哥上工的铜板都是放在里面，不过后来娘有孕在身，家里开销不少，久而久之就空了，再说了，叶恒干一天，也才十五文，别人是成年大人，三十文，他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力气没人家大，搬得也没人家多。 “二妹，没事，我这也不疼了......”叶恒不用猜想便知道那钱罐子里面已经所剩无几。 “你先过去，我等会就把钱送过去。”叶凝不给叶恒反驳的机会，眸光坚定，快速的把一旁的酸枣糕给摊上，又把烙饼捡在筲箕里面，把玉米周盛到木盆里面。 “真没事........”叶恒抿了抿嘴，有些无力，他心里愧疚的要死，现在自己就是一个累赘。 叶凝狠狠地督了自家大哥一眼，看到二妹那警告的眼神，叶恒识相的闭了嘴。 “你这手必须好好去接，不能落下病根，凝丫头也是为了你好，阿婆这里还有十文钱.......” “阿婆，这钱你收着，我会想法子。”叶凝快速的喝了一碗粥，啃了一个烙饼去取渔网。 刘阿婆和叶恒瞅着叶凝这架势，脸色顿时一白，“丫头，你要干啥去？” “二妹，你要下海？” 知道两人担心，叶凝摇摇头，笑道：“昨天我去仙女山看到一处小溪，里面有些鱼虾，我想着打捞一些能换点铜板，海边那么危险，我哪儿敢去。” 听到叶凝如此说，两人皆是松了一口气，刘阿婆还是想把自己身上仅有的铜板给叶恒看手，叶恒则更加愧疚。 “大家听我说，阿婆，你的身上要有点钱贴己，我去撒网捞点鱼虾过来做了熟食卖，码头那边好多人上工连饭都顾不得吃，只要我卖的便宜，肯定行，倒时候就有银子看病了。”叶凝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她们家没田地，就门口的荒地弄个小菜园，根本不够一家人吃的，现在他们必须想办法挣点银子。 刘阿婆听罢点点头，又担心叶凝做的没人买，叶凝便说自己做好了给他们尝尝再说。大家这才松口气。 叶凝快速的吃完早饭，又吩咐了几句让叶恒去张大叔那边接骨，自己把早饭给何氏端过去。 昏暗的屋子里，一股闷热的气息袭来，不过没有昨天的血腥味了，叶凝和昨天一样，没有再说什么，把竹篮提到一边，然后把饭碗摆上小木桌。 “阿娘，你乘热吃，等会可就凉了。” 说完，叶凝没再说话，看了何氏一眼，准备出去。 “咳咳咳......凝儿，你等等。” 何氏伴随着咳嗽的声音清柔的飘了过来，叶凝一愣，欣喜的看了过去。 “阿娘，你咳嗽了，是不是不舒服？” “娘没事，这个，你拿去换点铜板给你哥看看手。” 何氏在枕头下面拿出来几双鞋垫，上面的针线很密，还绣着好看的花样子，就是色彩有些单调，彩线何氏自然是舍不得买的，不过何氏的绣工很好，倒是让这几双鞋垫让人眼前一亮。 “这是......”叶凝眸光有些湿润。 阿娘怀了身子后爹就没让她动针线了，本来她眼睛就是针线活做多了不好，老人们说乘着做月子的时候好好调养，还可以恢复，所以叶大坚持不让何氏碰针线，何氏也的确歇了好一阵子，可是这么多双，显然是她偷偷的做的，昨天娘一言不发，哭的昏天暗地，她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可是担心的紧呐。 “能换几个钱也好的，咳咳咳......娘对不住你们。” “娘，你别这么说，你这身子受不得凉，你快躺下，我已经找到赚钱的法子了，你放心好了。” 从东屋出来，日头上的阳光逐渐发热，梧桐树上的知了叫嚷的让人心烦意燥，叶凝把起床的叶荷牵过去洗脸，给她拿了烙饼和粥，小的也换好了衣裳，虽然喝奶的时候麻烦，叶凝却很耐心，一直听到那家伙打嗝了，叶凝才放下碗。 “这孩子喝了奶要拍隔，你哥已经去张大叔那边了，你爹还没气呢，孩子我看着，你快去吧。” 刘阿婆说着就抱着小的起来拍隔，叶凝看的仔细，铭记于心，当下点点头，现如今不赚钱可不行啊。 捡起渔网和背篓，叶凝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了家门，绕过前面的竹林，待看不到叶家院子了，叶凝才从一条岔道往海边走。 她没有直接去码头，而是去了仙女山的后山脚，那边也是沿着海的，她去过一次，哪里有很多鹅卵石，大的小的都有，扳开运气好的话有河蟹，螃蟹啥的，现在这个天虽然热，距离海边一近，清凉的海风扑面而来，叶凝顿时觉得心中的烦闷也随着这清柔凉爽的海风褪去了不少。 叶凝整理好心情，挽起袖子裤脚，干劲十足，今天她就要捞满竹篓回家炖鱼头豆腐汤，做虾仁丸子吃。 叶凝大言不惭，所谓想法丰满，现实骨感。 脚裸刚淹没在海水中，沁骨的冰凉让叶凝跳起来，没想到那么热的天，海水还有些刺骨，看着这碧蓝清澈的海水，叶凝嘴角上扬，开始沿着鹅卵石摸索起来，手里拿着一个破渔网兜，她胡乱的在破洞上扎了一个结。 果然，扳开鹅卵石，里面爬出来一些小虾鱼之类的，虽然多，可是太小了，根本没办法吃，叶凝试着推动比较大块的石头，可是自己力气根本不行，用巧劲都不行，她郁闷的皱眉，此时此刻才挫败的发现，自己的想法太过天真的，试着往水深的地方挪动，叶凝每挪动一步，都觉得心惊肉跳，水越来越深了，她用网胡乱的捞了几下，却没什么收获，她又弯腰的摸索了几下。 几颗田螺，叶凝面上一喜，根据她脑海中的记忆来看，这些田螺烹饪的方法很多，大的小的都有不同的吃法，顿时眼开眉笑。 叶凝弯腰沿着那一带继续摸，果然收获不少。 没有鱼虾，也没有找到螃蟹什么的，可是有田螺总比什么都没有好多了。 叶凝埋着头专心的摸索，却没发现她逐渐移动到了深海区....... 噗嗤—— 啊！！ 叶凝脚底一打滑惊呼一声，接着扑面而来的海水将她整个人淹没...... 第16章 蹊跷 张家院子里，一片嘈杂声轰然响起。 “张叔，我这手......” “说了不治就不治！你赶紧走吧。”张憨催促着叶恒离开，拒绝给他接骨。 叶恒看着平日里都很好说话的张大叔，现在怎么这般了？是不是怕自己给不起铜板？叶恒摸了摸空落落的衣兜，的确，里面什么都没有，他给不起接骨的钱，也给不起消毒的酒钱。 可是若是自己这手废了，他还怎么干活？一家子可就指望着自己，二妹那么小，为一个家如此奔波劳累，小妹那么小，爹和娘....... 他光是想想，觉得自己肩上的重担那么重，他恨不得自己一天到晚都做不停，只为多赚一点回去补贴家用。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总之，你们叶家的人别来俺院子里。”张憨摆摆手，不再看叶恒，伸手就要去关院门。 砰，然而却被人一手推开，当张憨看清那个人的脸时倒抽一口凉气，几乎是下意识的弹跳开来。 “你......” “二妹，你怎么了？怎么全身湿透了？”叶恒也看清了来人，震惊不已，特别是看到叶凝还在滴着水的发丝，还有那已经渗透的衣衫，担忧的问道。 叶凝不说话，而是把手里的竹篓放在门槛上，里面竟然有两条巴掌大的鲤鱼，好家伙，这两条鱼至少有六斤，能卖二十文钱呢。 “给我哥接骨，这鱼就是诊金。”叶凝顿了顿，额头上的海水顺着发丝钻进自己的嘴角，是咸咸的味道。 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光直射张憨，让他后背一阵乏术，冷汗直冒。 于仙姑的话历历在目，而且他昨天给她牛奶，结果自己家的老牛就死了，一大早，村里闹得沸沸扬扬，他没找上门让她配牛已经是仁义至尽了，没想到还敢到他家来，这么一个丧门星，他当初就不应该心软啊，现在他的老牛是了，这牛犊子一天没吃奶也是奄奄一息。 “扫把星，丧门星，你还敢来？你真是黑心肝哟，我老张家是哪里得罪你了？是刨你家祖坟了还是欠你们银子了？你要这样来害我老张家？” 倏地，院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妇人哭天喊地的叫骂声，叶凝一愣，她侧眸去看，却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棒子，她下意识的用手臂去挡，撕裂的疼痛让她咬紧唇瓣。 “二妹！”叶恒吓得不轻。 而那妇人却不依不饶，拽住叶凝的衣襟就往外拽。 这位妇人正是张憨的婆娘，苏氏，苏氏是南山村出了名的大嗓门，皮肤黝黑，面色粗糙，虎背熊腰，有一种北方女子的健壮美，力气自然是大的惊人，叶凝这样的小身板，挣扎了几下，就犹如小鸡一般被她拧了起来。 叶凝的脸色有些难看，加上她全身湿哒哒的，虽然她穿的是粗布，灰土土的，现在半干不干的，布料上面还裹了一层泥土，看上去如同盔甲一般，让人看着难受又怪异。 风一吹，叶凝觉得鼻尖痒痒的，没能忍住，打了一个喷嚏。 “阿秋~” 这一声喷嚏打的苏氏猝不及防，被喷了一脸口水，黝黑的大饼脸顿时怒气冲天。 “你这扫把星，你是.......” “娃他娘，你赶紧放下她，不要跟她杠！快放了！”张憨急忙上前劝妻子松开叶凝。 苏氏气不过，可是最终还是听了自家男人的话，松开了叶凝。 “你们赶紧走吧！” 张憨着急的赶他们走，叶凝越发怀疑，当即道：“张大叔，你别听那神棍于仙姑的话，她说的都是鬼话，你可别被蒙蔽了......” “你就是扫把星！丧门星！你还说你不是？俺男人好心送来你一桶牛奶，结果今天早上俺家老牛就死了！不是因为你是谁？你现在还想来祸害俺家？”苏氏甩开张憨的手，扯着嗓门，带着哭腔怒骂了起来。 叶凝一愣，站在一旁的叶恒也是一惊，两人几乎是下意识的就看向张憨家的牛棚，一个小犊牛躺在枯黄的稻草上，奄奄一息的样子，眼中闪过不忍。 这年头，一头牛可要不少银子，最少八两，而母牛更贵，一头牛除了下小牛犊外，还能帮忙做农活，耕种，犁田。 “怎么会死了？”叶凝心里也有些心疼，更是想到往后弟弟没奶喝了。 “怎么死了？还不是被你丧门星害的！你还想害死我们劝架不成？”苏氏越说越激动，若不是张憨死命的拽住，她肯定扑过来打叶凝了。 叶恒皱皱眉头，下意识就挡在叶凝的面前，一脸正色道：“婶子，大叔，我妹妹不是丧门星，是她救活了我爹，不然我爹就去了，你别乱说啊，肯定是别人瞎说的。” 苏氏一听，更愤怒，吐出一口唾沫：“呸，就是她害死的，丧门星，进谁家门谁倒霉！” “你......”叶恒抿抿嘴，觉得说什么她都咬着这几个字不放。 叶凝波光流动，看到一旁水潭里面还没来得及处理的牛肠子，眸光犀利的看到一截大肠如同鼓包一样鼓了起来，下意识的伸手去戳，触碰感是一块硬邦邦的东西，她秀眉跟着微微一蹙，上前一步就要看个明白。 “你干啥？你又想干啥？”苏氏的嗓门一提，惊的鸡棚里面的鸡扑哧飞起。 叶凝下意识的解释：“这肠子里面有东西。” “能有啥东西？有啥东西？”苏氏生怕她再搞鬼，警惕的看着叶凝，把她当做贼一样盯着。 张憨显然已经是完全信了于仙姑的话，看到叶凝恨不得躲三丈远， “你赶紧走，恒小子的手，俺不接，不接，你们去找别人......” 张憨说罢挥手就要撵人，叶凝却不肯走，她觉得那肠子里面一定有什么东西，当即不顾张憨当着，走过去提着那肠子一甩，顿时一块尖锐的草饼就滚落出来，那草饼散发着恶臭，里面有乳白色的东西蔓延开来。 “张大叔，这牛是被人下药了呢，你看这白色的可不就是毒耗子的药？” 听到叶凝如此时候，张憨和苏氏下意识的看过去。 “哎哟，凝家丫头真是心眼坏得很嘞，这张家都死了一头牛了，你还来祸害，太缺德了。” 一阵尖嗓子的声音袭来，叶凝眉头一紧，黑眸中的寒光射了过去。 注意到叶凝那满是寒芒的眸光，于仙姑皮笑肉不笑，上次被这丫头摆了一道，这次她可要好好的给这丫头一点教训。 眸光在叶凝脸上扫了一圈，这丫头，五官精致，就是皮包骨头，太瘦了，不过这不正是对了陶掌柜的胃口了么？ 第17章 愚知 感觉到于仙姑打量的眸光，叶凝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于仙姑，说人闲话，坏人名声倒是一套一套的，做人这么没良心，小心小鬼收了你下地狱！” 叶凝牙咬切齿，声音充满了震慑力，倒是让于仙姑面色一变，不过一会儿就收敛了神色，好似从未出现过，她勾唇一笑，脸上的胭脂粉便如雪花般随着她脸上的赘肉抖落下来。 “你这死丫头，你胡说什么？本仙姑可是观音大士坐下的弟子.......” “上次我可是记得你说是太上老君坐下的童子，怎么现在改门派了？”叶凝冷笑出声，声音中带着讥讽。 于仙姑脸色一白，差点咬到舌头，她恶狠狠地瞪着叶凝，岔开话题，“你哥这手再不接可就废了。” “张大叔，你牛是被人毒死的，这事情你可得查清楚，别听信别人神话鬼说坑蒙您呐。”叶凝终究还是担心自家大哥的手，也生怕落下什么隐疾。 “你放屁，仙姑说的话都灵验了，仙姑就是活菩萨，是神仙，你就是丧门星！”苏氏对于仙姑的信任度很高，已经到了盲目崇拜的地步。 叶凝嘴角猛抽，觉得这些人无药可救，她一定要想办法让于仙姑这个神棍原形毕露。 “我们好好查查，这两天谁去村洞口，侯老三哪里买耗子药了就能查出这牛是谁害死的了。” 此话一出，最先跳起来的是于仙姑，只见她眼神闪躲，言不达意，“这牛一直在张家院子里头，怎么可能被下毒，你以为你是大夫啊，死丫头就会瞎掰，我今天来可是为了给你哥治手来的。” 于仙姑前面的话说的有点打结，不过很快恢复了神情，她故意厉色道。 叶凝怀疑的瞅着于仙姑，这个婆子给她的印象就是没安好心，她现在说出这样的话来，叶凝心中警钟大震。 于仙姑被那样一双深邃的黑眸瞅着，有些发慌，不过看在那白花花的银子份上，今天她就豁出去了，她就不相信了，自己可是南山村有名的仙姑，就不信治不了这个死丫头。 “其实，你们叶家的晦气也不是没办法解......” “我家好的很，才没有什么晦气，你身上倒是晦气很多。”叶凝冷笑着嘀咕道，声音不大不小，可是就是能让众人听见。 叶恒在一旁担忧的扯了扯叶凝的衣袖，不管怎么说，这于仙姑在南山村很让人信服，村长都要给三分薄面，这次要不是被这于仙姑摆了一道，想来于仙姑在整个南山村可以说是作威作福也没人说。 叶凝才不怕这个神婆，反正她也不是一次两次顶撞她了，他们在村里如此寸步难行都是因为于仙姑到处乱说。 一旁的苏氏一听，连忙：“啥法子？” “法子就是，让叶凝和叶荷去陶掌柜哪儿当丫鬟......” “不去！我妹妹不去！” 于仙姑的话还未说完，叶恒黝黑的脸怒气冲天的瞪着于仙姑，把叶凝紧紧的护在身后，拳头捏紧，额头青筋更是暴起。 别人不知道陶掌柜是谁，他可是清楚的很，这陶掌柜长着一身赘肉，顶着一个大肚腩，年纪四十有余，吃的油光满面的，他手里头有银子，那大船送货物在这边来，还把南山村的鲜货送出去就是他的主意，自然，他在里面赚的差价油水不是一星半点。 这陶掌柜可是有恋童癖，他开始还不懂，可是听多了就知道了，码头上的那些汉子没少把陶掌柜的事情当做饭后谈资，渐渐地，叶恒才听出来，那陶掌柜的恋童癖就是专门找小女孩下手，最大的最多十三岁，再大不要了，通通娶进门当姨娘，现在都有七房姨娘了，最小的就十三岁，自家妹子才十岁，小妹才五岁出头，送去给陶掌柜，岂不是狼入虎口？ 关于陶掌柜的事情，叶凝自然没有在码头上工人大哥听的多，可是这陶掌柜一直名声很臭，经常传言说他今天娶亲，过半个月又娶，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恒小子，你别打岔，你们家都穷的揭不开锅了，叶大傻了，何氏也病倒了，你这手要是废了，你们全家都得喝西北风，本仙姑好心好意给你两个妹妹说亲还讨不到好？陶掌柜除了年纪大点，那可是穿金戴银.......” “你再说，再说我.....”叶恒见于仙姑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额头上的青筋越来越多，他怒气冲天，虽然左手疼，可是右手已经冲过去抄起屋檐下的扁担就要往于仙姑身上招呼。 “你，你想干啥？恒小子，竟然想打本仙姑？！”于仙姑眼尖督见叶恒抄起扁担，吓得连退数步，插着腰呵斥。 “打的就是你！”猛地窜出去一个清瘦的身影，待看清后，叶凝手里抄着扁担就往于仙姑腿上招呼过去。 “二妹！”叶恒看着把自己扁担夺过去，直接开打的叶凝给惊到了。 叶凝早就看这于仙姑不顺眼了，这人心眼怎么可以那么坏，落井下石就算了，竟然摆弄是非，现在更是把主意都打到她和小妹头上了，这样的黑心毒妇，死有余辜！ “你你你......你竟然敢打本仙姑，本仙姑可是都为了你们叶家好，只要，只要你们姐妹过去，你爹的病，你娘的药钱都有了，何乐而不为......嗷嗷嗷，你这死丫头，下手那么狠，你要死啊！”于仙姑一边上蹿下跳，一边嘴里跑火车般的噼里啪啦说着，那模样十分滑稽。 “哼，比起你这个黑心肝，坏人姻缘，专做缺德事儿的仙姑，我根本不算什么！我家的事不劳烦你操心，还是担心担心你自个儿，别哪天亏心事做多了，霉运上头！”叶凝气狠了，于仙姑这个毒心婆子，竟然有这样龌龊的算计！她绝对不会让她得逞！ 于仙姑因为身材原因根本躲避不及，硬生生的挨了几扁担，叶凝气愤之下冲着她头打去。 “小妹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出事儿了！”叶恒虽然也气愤，可是看妹妹这架势，惊的不行，连忙山前阻止。 张憨夫妻两人完全被这画面惊骇住了，于仙姑竟然要将叶家两丫头送去给陶掌柜，不是前些日子还传出陶掌柜醉酒了打死一个姨娘吗？？ 第18章 接骨 即便这陶掌柜再有银子，大伙儿也舍不得将自己的贵女往火坑里推啊，就跟那王二根差不多，不过不要因为陶掌柜有钱就能把他定为好人。 叶凝被自家大哥拽住，她才歇了手，然而那双黑眸却冷冷的盯着于仙姑。 于仙姑身上多处挂彩，疼的龇牙咧嘴，膝盖上刚才还磕碰了一下，天热衣单，磕碰一下就被划破皮，血丝直冒，她愤恨的瞪着叶凝兄妹，伸出胖手指，颤抖的指着叶凝：“好，好的很嘞，你这死丫头，竟然打我，你，你等着，你们叶家别想在南山村呆下去！” “你以为你是谁啊？连村长都得罪了，你觉得村长会撵我走？”叶凝冷笑抬头，她此时天真的以为只要村长站在她这一边就没事，可是她却嘀咕了于仙姑的势力。 看着于仙姑一瘸一拐的往外走，苏氏连忙上前，讨好道：“于仙姑，这凝丫头真的是撞邪了，肯定有啥东西附上身，不然怎么会变得如此彪悍，您放心，俺们都听仙姑的，绝对不帮恒小子接骨，您上次说了给俺儿子想看的那家闺女.......” 苏氏扶着于仙姑出院子，她殷勤的声音随风传来，叶凝瘪瘪嘴，心中烦闷不堪，这些人都是墙头草，比起什么都不是的叶家，于仙姑更让他们巴结，一记眼刀子看向站在一旁的张憨。 张憨被叶凝这冷不丁的眼刀子刮起一阵激灵，他连忙摇头，“你们都是好孩子，叶家不容易，俺能帮衬都帮衬了，这牛都被你们克死了，俺也不要你们赔，求你们别再来了。” “张叔，你为何还是不懂，那于仙姑的话能信吗？这牛，二妹都说是被毒死的，根本就不关我二妹的事儿。”叶恒有些无力，他自然是信任自家妹子的。 张憨却再次摆摆手，分明就不给叶恒解释劝说的机会。 “呵~” 一抹冷笑从叶凝嘴里溢出，张憨一愣，侧头看向叶凝，越发觉得这丫头怪异的很，以前这丫头可是低眉顺眼的，胆小的很，见人虽然也招呼，可是从来没有如此跟人说话，更别说瞪人，这般讥讽的冷笑，自己好似在这丫头眼中就是一个跳梁小丑，这丫头竟然嘲笑自己？ 顿时，张憨脸上有些薄怒。 “你说我克死你家牛，那你怕不怕我克死你儿子？”叶凝声音轻飘飘的飘过来，蜡黄的小脸上笑靥如花， 就这么一句话，如同一块石头砸入平静的湖面，张憨一下子腥红了眸子，伸手就拽住叶凝的衣襟，眼中带着杀意。 “你想干啥？俺对你们家不错，你.......” “你给我哥接骨，我自然不会害你们，不过若是......” “娃他娘，把白酒提出来，再找点竹片拿根麻绳过来。”张憨松开叶凝，对着刚回来的苏氏说道。 苏氏一愣，顿时明白了自家男人想干嘛，怒不可赦的吼道：“你想干啥？给这丧门星接骨？你刚才忘记仙姑说的话了？” 刚才她好说歹说，好话都说尽了才让于仙姑答应在去跟蔡家说说，那闺女屁股那么大，一看就是好生养的，再则就是人也贤惠肯干，嫁过来肯定能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可是自家男人这是干啥？拆自己台，打于仙姑的脸？到时候仙姑知道了，岂不要大发雷霆了？ 张憨有苦难言，这于仙姑不好得罪，可是这丧门星真要缠上自己家，那就不是死一头牛的事情了。 掏出旱烟，张憨用力的在一旁木凳上敲了敲，呵斥道：“让你去就去，于仙姑的话要紧，还是俺们儿子要紧？” “你说啥胡话呢？自然是俺们儿子要紧了！你该不会是……”突然，苏氏的眼眸转了转，顿时脸色苍白，看向叶凝的目光，如同见鬼一般，她有些后怕的吞了一口唾液，眼皮子狂跳，口齿也有些不清晰：“你……你想干啥？俺，俺可跟你说清楚，你可别想害俺儿子！” 张云山可是张家唯一的独苗，即便是这么大了不成器，两夫妻依然宝贝得紧。 叶凝看着明明对自己很惧怕，却依旧瞪着自己的苏氏，扬唇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 “这简单，只要张叔把我哥的手给接上，你们不仅能得到两条鲤鱼，我以后也不会对你们家下手。” 叶凝说的，很是这么回事儿的样子。 一旁的叶恒听了，直跺脚，“二妹，你为何……”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叶凝眼神制止了。 苏氏被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到屋里面去拿坛酒来，另外找了几片竹片儿还有根麻绳过来。 张憨一直盯着叶凝的脸，叶凝正色道：“张叔请放心，我说话算话，只要这次你帮了我哥接骨，往后我绝不踏进你们院子半步。” 张憨要的就是一个准话，现在叶凝如此说了，他才放下烟斗，洗了个手，打开酒坛子给叶恒接骨。 “哥你忍着点。” 叶凝有些心疼，伤筋动骨一百天，在接骨那一下可是极疼的，这家大哥不过是半大的孩子，再怎么坚强也会疼。 叶恒点点头，心里不害怕是假的，可是自己是大哥，必须勇敢起来，可不能在自家妹子面前哭鼻子。 随着咔的一声，叶凝才刚看过去，只见叶恒身上的褂衫已经被汗水侵湿，额头上的发丝好似被水淋过一般，不过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哼一声，叶凝心里却越发心疼了。 张憨一刻都不想停歇，配合着苏氏递过来的竹片，还有麻绳，手脚利索的给叶恒绑好，然后再次把那一条破布条给叶恒绑在脖子上。 “这里面有一点药酒，十天以后查一查，好生养着，别提重物就可以了。”张憨说完就收拾东西。 “现在都好了，你们赶紧走吧，可别说是俺家给你接的骨！”苏氏开口撵人，现在她是越发不待见叶凝兄妹二人了，在她眼里他们两个就是丧门星，特别是叶丫头，仙姑可是说了，这丫头身上的晦气重的很，稍有不慎就被缠上了。 叶凝这次没有说话，扶着叶恒离开，地上的那两条鲤鱼，她也没提回去。 这次和牛奶不同，该给的她是一点都不会欠下，既然他们如此惧怕自己，对自己避如蛇蝎，自己也不会用热脸贴冷屁股。 踏出了张家的院门，沿着大路出了村子，一路上大家看着他们不是指指点点，在背后小声议论，要么就害怕的躲进自己的院子里，关上院门，像见了什么似的。 叶凝抿嘴不说话，好在他们家不在村里面，不然看着大家这样避开他们，心里得多难受啊。 “二妹，你怎么能承认你是灾星呢？往后你可怎么嫁人啊？”叶恒想起自家妹子刚才威胁张大叔的话，有些责备又有些愧疚。 若自己手没有伤着，他们就不用去求别人接骨，也不会被于仙姑算计，更不会被这些人说三道四。 “大哥，你觉得，咱们现在家里这样，还有人会娶我吗？”叶凝不想让叶恒担心，所以故意这么说。 不过这句话也说的事实，叶家那么穷，现在成了这般了，就算她没有灾星的名声，也不会有人娶她的，当然除了陶掌柜这样的人。 怎……怎会落到如此田地？ 小妹年纪尚轻，便要扛起诸多重担，自己身为长兄，竟这般无用……当真是枉为男儿…… 一时间叶恒只觉得羞愧难当，悲从中来，喉中一紧，一口腥甜几欲喷出。 第19章 打算 “胡……胡说什么呢！我二妹是最好的，一般人还配不上呢，我妹妹以后要风光出嫁，到时候哥给你和小妹准备两牛车的嫁妆。” 在叶恒心中，两牛车的嫁妆是顶天的存在了，也是最好的存在，他的妹妹自然拥有最好的东西。 叶凝愣愣的看着走在前面的叶恒，阳光依旧刺眸，斑斓的光线透过树梢，星星点点的洒在地上，撒在哪个身形消瘦，一身粗布麻衣的少年身上，也许他的大哥只是一个普通的庄稼汉，可是她却舍得把最好的给自己。 光是有这个想法就让叶凝内心涌起一丝暖意，顿时觉得这两日的惆怅，惶恐，还有害怕，消散了不少，挫折可怕，他们全家人齐心合力，她相信总能熬过去。 “娘似乎缓过神来了，今天还让我把绣的鞋垫给拿去换铜板呢。” 叶凝说着，掏出怀里的十个铜板，宝贝似的捧在叶恒的面前。 叶恒担忧的心也随之放了下来，他也是很担心阿娘的，现在缓过来了，相信再大的困难他们都能克服过来。 “现在手也没事了，明天哥就去码头.......” “去什么去？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好好的给养着。” 叶恒的话还没说完，叶凝就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家里再困难，也不能不要命的干，现在这手还不能使劲，需要好好养着。 想着家里那所剩无几的米面，那么多口人等这次，那么多人需要营养，叶凝一下子有些愁白了头。 叶恒被自家妹子这般瞪着，心里有些难过，他饶了饶头道：“那，那我去河摊边捞点鱼虾，看看能不能捞到......”说到这里，叶恒想到叶凝给张憨家的两条鲤鱼，当即问道：“二妹，那么大的鱼，你是去码头买的吗？” 这鱼怎么说也要二十文钱，三斤多的大鲤鱼，还那么肥美新鲜。 叶凝摇摇头，拽着叶恒，神秘兮兮道：“大哥，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儿呢，仙女山后山的海边，有不少东西呢，今天我这鱼就是去哪儿抓的。” 叶凝想到自己当时失足摔进河里，好在那水不是很深，自己抓住一块岩石，虽然惊险的很，可是神奇的是，自己竟然掉水里后，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四周围了好多鱼虾，她情急之下，抓了两只，其他那么多，她也没顾得上拿。 那个地方还真是一个宝库啊，可别让别人发现了。 身上的衣裳早已经被风干，叶凝原本还担心会染上风寒，不过现在精神好的很，她想肯定是这些天吃饱饭的原因。 叶恒一惊，连忙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现在他们已经出了村，站在田坎上，四周都是田野，倒是没有什么人，当即松了口气。 “二妹，你是不是忘了，那浅海区都是被陶掌柜承包下来的，咱们要打捞鱼虾必须去码头那边，而且要交税。” 南山村水产丰富，养育着南山村的人们，可是这些东西并非南山村所有，陶掌柜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这里的价值，便把这些浅滩处都买了下来，牵了渔网，专门请了一些人固定时间撒网捕捞，若是被人看到了，捞到东西要被没收，还要被毒打一顿，没捞到东西也要被罚银子。 陶掌柜就是来到南山村承包了那么多地后，才越变越有钱，还说等年底在南山村起房子，到时候就不用来回跑了。 当然深海区是不用交钱的，可是那些地方危险的很，普通渔船根本不敢去，也只有大的海船才能去那边打鱼撒网，当然，那收货自然是颇为丰厚的。 叶凝自然知道自家老哥担忧的是啥，当即道：“哪里没有人守着，也没有渔网，我过去的时候也是没看着什么鱼虾，不过后来，我跟你说.......” 叶凝把自己遇见的神奇现象一字不漏的告诉了叶恒，叶恒越听浓眉皱的越紧，最后听到叶凝说脚上一滑掉进水里，惊的瞪大了眼睛，不过待叶凝说到一群有窜过来在她身边的时候，眼中的疑惑和震惊又布满了整个眼眸。 “这，这怎么可能？” 这么邪乎的事儿，这鱼还能自己游过来围着二妹转？ 叶凝也是想不通，也不敢相信，所以自我解释可能是自己只是凑巧吧。 “哥，码头上那么多工人干活，每天大包小包的装，有的人甚至一天干到晚，虽然累，不过力气好的也能一天挣个四五十个铜板，我想做些小吃去码头上卖。” 这个想法这几天一直盘旋在叶凝的脑海中，今天抓到两条鱼，其实她脑海中想到的是拿回家做鱼头汤给家人补补身子，脑海中不时的蹦出一些做鱼的烧发，她觉得很新奇，而且那些调料听都没听说过，不过也有简单的，光是想想，她就流口水，那些东西也不知道好不好吃，可是却很想做出来。 叶恒皱皱眉头，码头的工人是多，卖早饭的也有两家，钟三娘是卖玉米粥和玉米面馒头，这些都不如大米和白面精细，卖的不贵，配上咸菜，一碗粥一个馒头，在加一小碟子腌菜，也就五个铜板，可以吃个大半饱，食量大一点的就要多买个馒头，两文钱一个。 还有一家是卖馍馍的，就普通的玉米面馍馍和烙饼，就开水是免费送的，不过碗要自己带，那馍馍个头比馒头大，三文钱两个，烙饼是葱花烙饼，一文钱一块。 “二妹，咱们没这手艺，而且也要本钱。”叶恒皱眉，他虽然年纪不大，可是毕竟是经常在码头上工的人，形形色色的人看的不少了，这两家生意不错，那是因为他们家田地多，玉米面是自家种的，而且也不用什么手艺，卖的也便宜，若是自家也摆个摊，价格若是卖的高了没人买不说，这米面的本钱去哪儿弄？东西去哪儿买？ 买卖方面的事情，不说二妹能不能把东西做好，就是要做东西得有食材，这食材需要银子去张罗的，他们家现在都靠着刘阿婆的接济，哪里还有银子。 叶凝秀眉也是一皱，虽然鱼虾可以去海边试试运气，可是也不是每次都能弄到的，这东西还差食材啊。 叶恒狠了狠心，对着叶凝笑道：“二妹别担心，哥也在码头做了两多月的工了，上个月的工钱，老板还没结给我，现在我去讨他要要看，我算了一下，有一两银子七十多个铜板。” 叶凝听后，凝重的小脸顿时喜笑颜开，蜡黄消尖的两颊两旁，那一对浅浅的梨涡十分讨喜，那双清澈的黑眸眯成了月牙形，他妹妹模样是顶好的，比村花刘柳儿还好看，只是皮肤蜡黄，人也瘦了一些。 若是……若是能…… 第20章 人贩子 拳头紧握，叶恒想着以后一定要多挣点工钱，多买些好吃的，给家人补补。 “那咱们现在过去吧，反正你这手一时半会儿还不能上工，正好去跟陈老板告假。” 虽然是苦力活搬运工，可是大哥年纪还小，当初好说歹说陈管事才让他在哪里上工的，价钱自然比大人少一些，不过却多少能补贴家用，虽然叶凝也不想大哥这么辛苦，可也没办法，现在无缘无故这般不去了，肯定是要告假的。 叶恒点点头，虽然觉得现在这样子很没用，可是二妹说的对，他的手若是不养好，是没办法上工的。 ...... 兄妹两人背着叶凝放在村门口的竹篓，里面全是田螺，这是叶凝情急之下除了那两条鱼外，唯一的收货，田螺基本没人要，腥味太重，最多就是给鸡鸭吃。 不过叶凝脑海中却冒出来很多关于田螺的美味做法，她跃跃欲试，想要做出来尝尝。 “哥，等领了工钱，我想去冯婶子家买点调料酱，还有香料。” 这些东西他们家从来没想过，不过既然要出摊做生意，这些材料必不可少，叶恒点点头，既然同意了，那就对自家妹子百分百的信任。 叶凝坚定了一下信心，不管如何，自己一定要好好做出美食。 随着码头的靠近，四周也变得格外热闹起来，不少渔船并排一起，船上的渔夫有坐有站，有的喜笑颜开，有的则愁苦着个脸，显然笑的开心的是今天收获不错的人，而那些愁眉苦脸的人却是一天都没收获的人了。 叶凝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并没多看，这就是渔夫，靠着这片海吃饭，浅水区没什么东西，基本都被陶掌柜给圈起来养鱼了，深海区风险太大，他们这渔船根本经不住稍微大一点的风浪，就像自家阿爹一样。 “嗷嗷嗷......” 倏地，一阵熟悉的怪叫声袭来，叶凝一愣，寻声看去。 一个身穿灰色麻衣挂衫的汉子正在追着一个人，而那个汉子肩膀上看着一个小女孩，那小女孩哭喊的声音甚为可怜。 叶凝眸中发紧，脚下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叶恒同样如此。 因为他们都看到那两人是谁，是小妹和阿爹。 “你们干什么？放下我小妹！” 叶凝一伸手，挡住那汉子的去路，小脸绷紧，一双黝黑的眸子紧紧地瞪着那汉子。 那汉子一愣，扛在肩头上的叶荷瞅见自家二姐和大哥，更加哭的凄惨。 “大哥，阿姐！” 看着满是鼻涕和眼泪的叶荷，叶凝心疼的要命，她向前就要把叶荷接下来，那汉子却侧身站在一边，那张凶悍的脸瞪着叶凝，“这丫头可是陶掌柜买来的，你们可别管闲事！” “陶掌柜？”叶恒上前，眯着眼，当即摇头：“不可能，我家再怎么困难都不可能卖妹妹，你们在说谎！” 叶恒扶着嗷嗷大叫的叶大，上前来。 叶凝看了一眼自家爹，心中一片柔软，爹虽然傻了，可是这两天家里人都熟悉了，小妹被抓他竟然跟着追了过来。 “什么卖掉不卖掉？我妹妹一直在家里好好的，你们这可是人贩子！”叶凝眯着眼，她身板小，拽了几次，那汉子轻易就甩开她，她急的不行，肩膀上的叶荷哭的稀里哗啦，她如此大声的质问自然惹来了旁人的旁观。 那汉子显然没料到这事情如此复杂，他是送了不少人去陶掌柜哪里，可是这么小的女孩儿还是第一次，刚抱着她就哭个不停，身后还跟着个傻子对自己猛追不舍，他长相凶悍，可并不是什么冷面无情的杀手，这些人都是来的正当的，穷苦人家卖女儿陶掌柜买女儿，正常交易，第一次听见说没卖的。 于仙姑不是说，这孩子她已经付了银子的么？ “胡扯，想讹钱？陶掌柜可是吩咐人拿了银子的，十两银子白花花的，你们一家子还想吞两份不成？” 汉子瞪了叶凝一眼，与气十足。 肩膀上的丫头叫嚷的他心烦气躁，等着大船过来就带人走，今天大船本来是不来的，可是也不知道那边怎么就突然来了消息，说是要把最近的这一批货送走，而于仙姑也急着催促自己把这孩子送走。 可是这半路杀出来的两个半大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叶家的，知道你们叶家穷苦，卖妹妹就卖妹妹，别说的那么好听，搞得人家给了钱带不走孩子。” “就是，做人可别太贪心了。” “叶家那么穷，最近也邪门的很，卖了你妹妹攒点银子给你爹好好瞅瞅脑子，屋头不是还有个小的么？” “没准把这丫头卖了，还能跟着陶掌柜吃香喝辣，穿绸罗锦缎。” ....... 不管在哪里，总有一些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在一旁看热闹，发表言论，比现代的键盘侠还恶心。 键盘侠？叶凝一愣，自己脑海中新鲜词汇可谓一个接一个，她有点应接不暇，不过并不阻碍她的生活，反而给她枯燥乏味的世界染上了一股新的颜色。 “无凭无据，你说我们卖孩子，那我问你，你银子给谁了？卖身契签了吗？”叶凝突然冷静下来，也许是脑海中的那些记忆和见识让她迅速从一个惶恐的小女孩逐渐冷静下来，眸光直射那汉子，这黑白分明的清澈水眸中竟然看到了一丝寒意。 那汉子微微一愣，愣神间，肩膀上的叶荷见准时机对着他肩头咬了下去。 “啊！死丫头！” 叶荷重心失重，一头栽了下来，叶林眼疾手快的接住，尽管手被砸的生疼，她依旧紧紧的抱住叶荷。 “阿姐！”叶荷抽噎着趴在叶凝肩头上，再次哭了起来，眼泪鼻涕流了下来，叶凝心疼的给她擦干净，“别哭别哭，阿姐和大哥都在呢。” “死丫头，竟敢咬我？”汉子显然被激怒了。 叶荷害怕的缩在叶凝怀里，众人也纷纷退后，生怕受到牵连。 这个人不是南山村的，他们认识，是管南边浅水区的，陶掌柜跟前的人。 “这位大叔，一定是什么误会......” “误会？白花花的银子收了，现在说是误会？既然陶掌柜买了这孩子，这孩子就是陶掌柜的！”那汉子心一横，比起什么良心，他虽然不杀人放火，可是动手打人不是没有过，遇见不买账的人，他自然不会客气。 “荷儿.......” “凝丫头.......” 两声不同音色的呼唤从远处响起，叶凝闻声望去看到一个年迈一个单薄的身影，分别是何氏和刘阿婆。 刘阿婆怀里还抱着叶绪，所以人更落后一些。 【注：由于版权限制，请移步微信公众号阅读】 已关注ddxsw公众号请直接回复：6158继续阅读。 没有关注的亲，请按照下列步骤关注阅读： 01：打开微信，选择添加朋友，选择公众号 02：完整输入【ddxsw】，然后点击搜索 03：关注后，输入6158即可继续阅读。 或者扫描下方二维码（手机用户，直接截屏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