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妻怕夫缠 卷五》 第1章 【正文开始】 小包子赶紧起身给陈老驸马磕头道,「重孙见过太姥爷。」 陈老驸马笑着点点头道,「小子,长这么高了,起来吧。」说完又看着小虎子道,「这小老虎还真是会讨巧卖乖。」 小包子笑道,「是咧,它是跟着我们长大的,很多言行举止就像个小孩子。」又低下腰身拍拍小虎子的背说道,「这是我太姥爷,要乖乖听话,不许再吓唬人了。」 小虎子听小主子这么说,一下就站了起来,围着陈老驸马转了几圈,还讨好地甩甩尾巴。陈老驸马出身将门,尚主之前也是征战沙场的猛将。见到小虎子这样也不害怕,还哈哈大笑起来,极是感兴趣。 嘉平揭开帘子看完小虎子的恶作剧,用帕子捂着嘴使劲笑。等她笑够了,便带着儿媳、孙子孙女及两只大白鹅坐轿去了后院。 几人进屋见了礼,白白胖胖的大长公主招手道,「快把我的大胖重外孙子抱来我看看,老天,生下来将近十斤,那得多大呀。」 江又梅抱着小皮子坐在她身边让她看仔细,大长公主道,「哎哟,这孩子长得可真好,白白胖胖的像个馒头。咱家玉哥儿比他还要大几天,却是小得多。」 陈府二奶奶上两个月也生了个儿子,陈二少爷大名陈万里,小名玉哥儿,比小皮子早生五天。 嘉平听了得意地不行,嘴上却嗔道,「娘啊,哪有您这么埋汰我胖孙子的?打比方也不能用馒头啊。」 大长公主看着女儿眼角眉稍的笑意,笑道。「「原你一直说一个孙子太少,这不,又给你添了个。」 嘉平笑道,「哎哟,娘。两个孙子哪儿够啊,还得多生几个才是。」 听了这话,谢氏又是没有底气地低下了头。 大长公主送了小皮子一个极品玉麒麟,又代老驸马送了个黄杨木马雕。江又梅也让人把礼物拿了过来,都是参照林府送的,只不过黑熊皮换成了棕熊皮。又多送了陈老驸马一幅「骏马图」。这是江又梅临摹徐悲鸿的图。不是人物图是不算在五幅名额中的。 江又梅在前世的时候特别崇拜徐悲鸿,专门临摹过他的「奔马图」、「八马图」等。但因国画水平太低,还有女人先天对力与美的结合把握的不太好,所以画出来的马总是缺少神韵,没有力度。 这几年。跟着江老先生学了这么久的国画,她在西洋画技的基础上融入了国画画技,不仅人物画丝丝入扣、栩栩如生,其它的画也有了长足的进步。 在来京城之前,她就画了前世曾经临摹过的「奔马图」。她画的「奔马图」拿捏得并不如画人物图那么精准,画了很多幅都不尽人意。唯独这幅图的骏马画得很好,极其传神,刚劲有力。 她知道陈老驸马喜欢马。是有名的马痴,现在他家还有几匹大康朝唯一的汗血宝马。先帝和当今圣上极喜欢,不只一次暗示想要。老爷子都装疯卖傻,就是不给。因为大长公主在朝中和宗室中的地位超然,人员关系又极好,皇上拿他们也没办法。 所以,江又梅这次投其所好,把这幅唯一拿得出手的「奔马图」送了他。 另外又送了玉哥儿一个婴儿车。这稀罕东西又让女眷们新鲜了一阵儿。 不会儿,小包子专门给大长公主磕头来了。 小包子磕了头。就倚在大长公主怀里说话。小包子长得像林昌祁,林昌祁长得像陈老驸马年青的时候。甚至比陈家的两个孙子还像。大长公主拉着重外孙子的手,眼里的笑意就没断过。 陈大奶奶眼睛尖,一下看到了小包子腰间玉带上插着的小匕首。惊叫道,「哎哟,爷爷的那个宝贝竟是给了念哥儿?」 小包子呵呵笑着把小匕首抽出来,说道,「太姥爷极喜欢我娘画的那幅‘骏马图’,说那幅图才是南山居士画的最好的图,比啥人物图传神多了。他说也不能让我娘吃亏,就把这个小匕首送给了我。」 大长公主笑道,「念哥儿可是捡着了,这个小匕首叫寒冰,是驸马爷当年跟大宛国打仗时的斩获,据说是大宛王子的随身之物。他一直宝贝的紧,谁也舍不得送,今天却是给了念哥儿。」 小匕首一抽出来寒光四射,套上和把上各镶着十数颗钻石。 这可真是个宝贝!那二十几颗亮晶晶的钻石闪得江又梅的小心肝猛地狂跳了几下。 嘉平眼里的笑意更深了,说道,「爹还真是偏心,祁儿小的时候,我就想讨过来给祁儿,他都舍不得。」 陈夫人含酸道,「看来,姐姐还是没有南山居士的‘奔马图’讨巧啊。这宝贝最终还不是到了姐姐家?」 陈夫人和她两个儿媳妇的心都抽紧了,心痛得要命,这个寒冰匕首可是家里三大宝贝之一。 大长公主看到她们这样,呵呵笑着安慰道,「驸马爷什么性子你们还不知道?他什么都肯吃,就是不肯吃亏。他能把这匕首送给念哥儿,可见祁儿媳妇的那幅图更值价。」 这话说得三个人不好意思起来,陈大奶奶赶紧笑道,「看奶奶把我们说的,忒地小气,我们再是吃醋拈酸,也不敢吃你重外孙子的醋啊。」 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这边大人们欢声笑语,那边的孩子们可不大友好。小丸子早就听珏姐儿和琼姐儿告了状,说是宝哥哥经常趁人不注意打她们,是个小坏蛋。 小丸子就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要给两个妹妹报仇。结果,她想打宝哥儿却找不到机会下手。大长公主府的下人们一看到这个痛打过宝哥儿的表小姐,都高度注意他们的动向,气得小丸子牙痒痒。 小姑娘想了好久,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她对着宝哥儿的耳朵悄声说,「宝哥哥,藏猫猫,妹妹找,藏到花花后。」她指了指正院门边那些开得正艳的菊花,那里此时正好没人。 第2章 小丸子的语言表达实在有限,但宝哥儿聪明啊,一下子就领会了她话里的意思。连连点头说,「好啊,好啊。」 就让珏姐儿和琼姐儿背过身去不许看,又不许下人跟着,两个小人儿手拉手地跑去了菊花后面蹲下。 不一会儿,那边便传来尖叫和哭闹声,下人们跑去一看,小丸子正骑在宝哥儿身上打人。边打还边说,「还打妹妹不?还打妹妹不?」 等把他们拉开,宝哥儿的脸上已经有了几道红印子。 陈大奶奶听了过程,拎着宝哥儿的衣裳气道,「你比人家大了那么多,打不过人家,连心眼子都耍不过人家,还好意思哭!」 江又梅气得拍了两下小丸子的屁股骂道,「你是妹妹,怎么能跟哥哥打架?」 小丸子不服气地大声说道,「他哥哥,打妹妹。」 嘉平不高兴地说着江又梅,「小孩子闹着玩,何苦去打她?宝哥儿经常打得珏姐儿和琼姐儿大哭,咱们知道他人小不懂事,还不是笑笑就揭过了。」 大长公主笑着打着圆场,「哎哟,思姐儿原来是给妹妹报仇来了。」又招手把宝哥儿叫过来,帮他擦擦眼泪道,「看吧,往日你欺负了人家的妹妹,人家就找你打架来了。记住,以后别再打那两个妹妹了。」 宝哥儿边哭还边嘴硬道,「要打,女娃娃就是讨嫌,又爱哭,又娇气,那三个妹妹都要打。」 下晌,林侯爷和林昌祁来了大长公主府。林昌祁专程来后院给大长公主磕了头。又应大长公主和众多女眷的一致要求,把小虎子和狗崽一家也带到了后院。点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了出去,只来了狗崽和花花。 女眷们都来到院子里看那几个动物,连大长公主都出来了。狗崽一家她们去年就看过,小虎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虽然知道它不会咬人,但还是有些害怕,离得远远的。 小丸子得意地领着两个妹妹跑去搂着小虎子的脖子玩,让宝哥儿羡慕不已。 宝哥儿站在一边大声跟小丸子讲和道,「思妹妹,我再也不打珏妹妹和琼妹妹了,能不能让我也摸摸小老虎?」 小丸子问道,「算数不?」 「不算数我就是王八。」宝哥儿领会了小丸子语言,大声发誓道。 「哎哟,你怎么能说野话,这是跟谁学的?」陈大夫人嗔道。 那边小丸子已经答应了宝哥儿的要求,招呼着他去玩,宝哥儿一溜烟地跑了去。 回府的路上,小丸子跟着林侯爷和嘉平一辆车。嘉平笑着跟林侯爷讲了匕首和小丸子打架的事情。林侯爷一阵开怀大笑,说道,「你弟弟一家不管何时何地都在占便宜,从来就没见他们吃过亏。这回可是让他们吃了亏,还说不出话来。」 嘉平嗔道,「侯爷咋能这么说我弟弟?」说完,自己也情不自禁地抿着嘴笑起来。 林侯爷又把小丸子抱上腿说,「我孙女真能干,知道爱护幼妹,还有勇有谋。」 小丸子低头扭着小手指头,很受伤地说道,「没用用。」 看到小丸子委屈的小样,林侯爷诧异道,「没用用,这话怎么说?」 「没宝贝。」小丸子又说。她刚听到奶奶说哥哥得了个宝贝,可是她都没有,怎么能这样! 林侯爷又是一阵大笑,对着她耳朵说道,「今儿晚上去爷爷的院子里,爷爷给你宝贝。」 小丸子这才开怀起来,立马跪在爷爷的腿上抱着他的老俊脸一阵猛亲。弄得林侯爷都有些招架不住,一旁的嘉平大笑不已。 回了福临院,众人还没有散去。林侯爷先讲了小丸子智斗宝哥儿的事,太夫人听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众人对小丸子团结友爱的表现进行了嘉奖和鼓励,林昌昱还笑着从身上取了一个小玉坠子奖励她。 林昌旭竖着大拇指说道,「好样的,怪不得你爹爹会写兵书,连这么小的女娃娃都知道‘兵不厌诈’,还运用的这么好。」 然后,嘉平又得意地讲了「奔马图」和寒冰匕首的事,众人听了更是惊讶不已。 「都说陈老驸马有三样宝贝,一样是众所周知的汗血宝马,另两样宝贝是什么都不知道。这寒冰匕首既然是三样宝贝之一,可见是极稀罕之物了。」二老爷叹道。 众人都传着看了一眼传说中的寒冰匕首,一阵夸奖加羡慕。 再然后,又对江又梅的「骏马图」表示出了浓厚的兴趣,个个眼里都闪着快送我一幅的小星星。 嘉平一看这个架式,也后悔不该嘴快的。本来想炫耀一番自家儿媳妇的能干和她老爹的大方,没想到却是让儿媳妇为难了。 江又梅红着脸解释了自己画马的确是力不从心。十幅里不见得能画出一幅好图出来,主要是画不出力度来,偶尔画出幅像样的,也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 看到这些男人们满眼的失望,江又梅一再保证。若是碰巧能再画出好的「骏马图」,一定先满足家里的男人。 回了芳芷院,林虎家的禀报说,「今儿小林管事来说,郑院长遣人来府里送信,让念哥儿从明天开始去郑府学习。辰时正开课,下晌申时末下学。还有,江家三老爷今儿下晌来了府里一趟,知道大奶奶去了大长公主府就走了。 「知道了。」江又梅道。她连着两天串了门子,觉着有些累了。想着明天休息一天,先派人给三叔家递个贴子,后天再去。 又让人去前院苍松院里给小包子说一声,让他做好准备。再让人去趟正院,跟嘉平说一声,让他们明天早些吃早饭。 等林昌祁从小书房进了卧房,还看到江又梅坐在桌前手托着下巴在那里傻笑。 江又梅看林昌祁进来了,站起身笑道。「大爷,这次咱们欠姥爷的情欠大了,那寒冰真是宝贝。心疼得舅娘和两位表弟妹脸都绿了。」 第3章 林昌祁听了笑道,「你在想这件事傻乐啊,瞧你那点出息。你以为咱们占了大便宜,是吧?你还不太了解,咱们姥爷可不是吃亏的性子。他的便宜连皇上都占不上,何况是我们。既然他觉得你那幅‘奔马图’值那只匕首的价。那肯定是值了的。」 江又梅想起这个时代的人好像还不知道钻石的珍贵,因为钻石是国外的。这里根本就没有。他们只知道宝石、玉石、祖母绿、翡翠这些东西值钱。 再想想那匕首上面的二十多颗小钻石,特别是把上有两颗手指甲大小的。那得多少克拉啊。别人不知道,可她知道啊,自己这个便宜还是占得有些大了。 林昌祁又道,「我姥姥和舅娘喜欢牡丹,明天就遣人去南山居拿几盆极品牡丹来。再送二叔一盆,上次只给了我爹一盆极品兰花,二叔在我面前念叨过几次。」说完,又从背后拦腰抱住江又梅,对着她耳朵轻声问道,「你的那个——啥完了吗?」 江又梅扑哧笑出声来,「啥那个啥呀?」 林昌祁轻笑着用食指挠了挠她的腰间,痒得她咯咯直笑,赶紧说道,「完了,完了……哎呀,讨厌。」 第二天,眉目含春的二人带着小皮子到两级领导那里请完安,林昌祁随着林侯爷去了外院,江又梅带着两个孩子回了芳芷院。 刚一进门,小丸子神秘地对江又梅悄声说道,「娘,宝贝,爷爷给的,当嫁妆。」 后面的廖嬷嬷笑着先拿出一个小锦盒,里面是半个孩子巴掌大的琥珀雕的花,花芯里有一只小昆虫,色泽淡黄温润,雕工精致,极是漂亮。接着,又拿出个大些的锦盒,里面躺着一支珊瑚排串赤金步摇,一个祖母绿方扁镯。 「哎哟,真是三个宝贝。」江又梅拿着琥珀雕花看了看,笑道,「廖嬷嬷快收好,留着给咱们小丸子当嫁妆。」 小丸子还拍着手说,「好啊,好啊。」 廖嬷嬷笑着说道,「昨儿晚上侯爷拿出这个‘黄珀牡丹’,思姐儿就说当嫁妆,逗得侯爷和大夫人大笑不已。侯爷对大夫人说,‘思姐儿现在就知道攒嫁妆了,当奶奶的也不能抠门,得表示表示’,大夫人就送了这个头面。侯爷说不够,大夫人又加了一个手镯。」 正说笑着,谢氏的丫头举儿来了。举儿施完礼笑道,「我们奶奶请大奶奶去芳林轩一趟,过会子我们奶奶的族弟真少爷便会来,说是先请大奶奶过过目。」 真少爷应该是谢氏帮杏子说合的那个后生了。江又梅笑着说好,马上去。 她派人去江家递了贴子,又安排了一下院子里的事情,便去了芳林轩。江又梅进了正房,看见谢氏正沉着脸坐在椅子上,一个衣衫宽松的青年妇人坐在锦杌上抹眼泪。 谢氏看见江又梅赶紧站起来笑道,「大嫂,快请坐。」 那个青年妇人也站起身,不大的肚子夸张地朝前挺着,一只手还扶着腰。她给江又梅曲膝施了礼说,「奴婢晚晴见过大奶奶。」 江又梅没理她,笑着对谢氏道,「这是怎么了?」 「大奶奶,是这样的,……」晚晴抢先说道。 江又梅沉了脸,眼睛都没瞄晚晴一眼。对谢氏说道,「你这院子里的人还真是不懂规矩,主子还没讲话呐,奴才倒是先说上了。」 晚晴听了,赶紧住了嘴,委屈得眼泪含着眼圈里。 谢氏笑笑没言语,她的乳娘谢嬷嬷冷哼道,「三爷也不在这里,做那轻浮样子给谁瞧?正经的姨娘还没挣上,那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晚晴扭着帕子气道,「谢嬷嬷咋能这么说我,等三爷回了就请他评评理。」 江又梅冷笑着对谢氏道,「你还是公府里的小姐,也当拿出雷霆手段才是,对那些阿猫阿狗的别客气。你客气了,她不知道你是贤惠大度,还道你是怕了她们。」 谢嬷嬷听了也对谢氏道,「三奶奶听听,我平时说你你都当耳旁风,现连大奶奶都这么说了。」说完,又横了一眼晚晴道,「昨儿晚上国公府里才送了些凤梨来,正经主子还没吃上呐,她一个奴才就上门来讨要了,也配!」 话声刚落,晚晴就捂着肚子呻呤道,「唉哟,唉哟,我的肚子,我肚子痛。」 谢氏一听脸都有些白了,吩咐道,「快去把大夫请来。」 江又梅也说道,「你们咋不让晚晴姑娘老老实实养胎,还让她到处跑,若是胎儿有个三长两短谁都担当起。快把她扶回院子,别让她到处乱跑没事找事了。」 举儿便领着人把捂着肚子的晚晴扶走了。 江又梅对谢氏说,「弟妹别怕,一看她就是在装疯。」 谢氏叹道,「唉,又让大嫂看笑话了。刚成亲那两三年,我也是把院子里的人管得服服帖帖的。可这么多年了,我没给三爷生下一个男孩。每每看到三爷的心焦,婆婆的失望,这心呀就越来越虚,底气也越来越不足。想着,不管是谁,只要能生个男孩,她就是我的功臣。所以,不管她是真病还是装病,都将就着她。」 这就是古代女人的悲哀。其实,前世科学的说法是,生男生女的决定权在男方。 又听谢氏说道,「我娘家从南边弄来了些凤梨,我就每个院子送两个,尝尝鲜。正好嫂子来了,过会子你就带回去。」 丫头拿了两个菠萝出来。江又梅自从来了大康朝还第一次见到,笑道,「这可是好东西,谢谢弟妹了。这稀罕东西,你娘家也不会有多少吧,一下子就给咱们府里拿了这些来。」 谢氏听了这话,眼圈都有些红了,道,「还不是我的肚子不争气,连我爹娘都……」谢氏忍了忍,没继续说下去。深深叹了口气,说道,「算了,咱们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今儿我那族弟要来我这里取样东西,我想着正好让你看看。你堂妹的事情前儿我回娘家跟他的娘提了提,他们都极是愿意呐。」 第4章 江又梅笑道,「那感情好,明儿我就要去我三叔家。」 两人正说着,小丫头来报,真少爷来了。 江又梅便去了屏风后面,一个十五六岁的俊俏后生走了进来。 谢丙真笑着抱拳给谢氏作揖道,「二姐姐好,我娘让我来取摆件。」说完又不好意思地摸摸头,笑道,「麻烦二姐姐了,我娘好面子,总想着亲家大老远的来一趟,家里要布置好些。」 谢氏笑道,「无妨,那天听了九婶娘的话,是我主动说要借给她的。」说完,两个婆子便抬了一个大概半米高一米宽的富贵有鱼的玉石摆件出来,小心冀冀地放在地上。 江又梅坐在屏风后面,从屏风的连接缝隙中看得到谢丙真。他穿着一身戎装,应该是从衙里直接来的。高高的个子,麦色肌肤,一看就是将门之后。长得也不错,跟谢氏有一二分的挂像,很是俊俏。江又梅想想已经婷婷玉立的江又杏,白净娇小,有南方女孩特有的俏丽,跟他站在一起有种小鸟依人的感觉,还真是很般配。 谢丙真和谢氏聊了几句话,谢丙真就起身告辞,「谢谢二姐姐。我会小心些的,过两天用完了就给二姐姐还来。」说完便小心地把摆件拱在肩上走了出去。 谢氏还惊道,「你一个人能行吗?」 「行,拱得动。」谢丙真笑道。 江又梅从屏风后转出来,谢氏笑道,「我九婶娘的女婿,也就是丙真兄弟的姐夫,他的爹娘要从胶东过来看望儿子一家,那亲家家里很是富有。我九婶娘爱女心切。总想把家里布置好些请亲家来串门子。我就说我有个这样的摆件,还是金手师傅雕的,借他们用用。」 嗯,不错的母亲,可怜天下父母心。而且。他家里跟国公府的嫡支关系还真是好。 江又梅笑道,「那个后生长得不错,心思也细。」 两人说笑一阵,都道旁人相中也没用,就看当事人的了。 下晌,林昌祁申时便回了芳芷院。他说。「今儿我已经给蒋大人府递了贴子,晚上咱们就去他府上拜会,问问你的课时是怎么安排的。」 江又梅又开始整理送蒋大人府上的礼物,一大筐红南山苹果,两大箱川西特色小吃。一把扇子,一个样式新颖的锦缎手包。 蒋大人上年就暗示过想要一幅南山居士的人物画,但他前面排队的人太多,只能送他幅画有花鸟图的扇子了。 饭后,江又梅和林昌祁一起去了蒋祭酒府上。因为江又梅是以国子监助教的身份去的,就没有去内院见女眷,而是直接跟着林昌祁一起被请去了蒋府外书房。 蒋祭酒拿着那把扇子,眼睛都笑眯缝了。说道,「本官知道江先生的人物画抢手,也不好意思让你为难。有了这把扇子。也可以聊以自、慰了。」 又告诉他们,江又梅的丹青课还是九月十五开课,规矩照上年。那几个小娃都会继续上课,大些的生员作了些调整。满了十五岁的不能进来了,又有些新的低于十五岁的生员进了这个班。因为许多生员想上南山居士的课,选学丹青课的生员比往年多了些许多。他们只得选了选。择优录取。即使这样,班上的人数也已经达到了六十几人。 蒋大人跟他们商量道。「江先生能不能多上些时日?这样,我们也能再多招一个班。我曾经跟圣上提过此事。圣上说江先生特殊,要依江先生的意思办。」 皇上这次还挺民主,江又梅心道。她看了看林昌祁,看他是什么意思。林昌祁直接拒绝道,「我夫人是个妇人,相夫教子,孝敬长辈,还要当家理事,实在抽不出多余的时日了。」 蒋大人笑着表示理解理,但眼里还是止不住的失望。 九月十五开始上课,今日是九月初七,还有几天时间可以休息调整。江又梅很是满意这种安排。 两人回了芳芷院,小包子还在这里等他们。因为今儿晚上被留在郑府吃饭,他一整天还没见过娘亲。如今小包子的个子已经齐江又梅的眉毛了,他拦腰抱住江又梅,把下巴放在她的肩上,说道,「娘亲,儿子一天都没见着你了。」 江又梅笑着拍拍他的脑袋,「儿子想娘了?娘也想儿子了。……儿子是有什么事吗?」 小包子鼻子里嗯了一声,又说,「没事,就是有些想娘亲了,有娘亲的感觉真好。」 林昌祁沉了脸,说道,「你都快跟你娘一样高了,是个男子汉了。怎么还妇人模样,爬在娘的怀里撒娇?」 小包子听了便放开江又梅,嘟嘴给他们行了礼,回了外院。 江又梅嗔怪着林昌祁,「你这个当爹的咋回事?一看这孩子就有心事。跟娘亲近亲近咋了?」 「妇人之仁。」林昌祁哼道。 小包子匆匆走在内院去外院的那条花径上,小名子和二春跟在后面也不敢多言语。 今天是九殿下母亲的祭日,九殿下难过地说他已经不记得母妃长什么样了,说着说着就哭了。陈冀听了也流了泪,他说他也不记得娘亲长啥样了。 小包子和郑侑煦不知该怎样安慰他们,只得默默地在一旁陪着。 他——林康念真是有福,他的娘亲还活着,还刚刚抱了他。 人,得惜福!这是小包子同学对人生的第二个感悟。 第一个人生感悟是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有了:人,得惜财。 第二天,江又梅领着小丸子和小皮子去了江大车家。江大车请了假在家候着他们,还说他也请了崔青正、陈之航、万大掌柜,他们下晌才能来。 汪氏生了个女儿碧姐儿,碧姐七个多月,长得雪玉可爱。江又梅送了一套金镶玉的头面做见面礼。汪氏笑着道谢。张氏爽朗地笑道,「咱们碧姐儿的嫁妆里可是有好东西了。」 江大车又送了小皮子一个玉笔筒和一个玉笔洗,是一品轩出品的,质的上乘,一看就价格昂贵。江又梅笑道。「三叔破费了,小孩子哪儿用得到这么好的东西。」 第5章 江大车笑道,「侯门公子精贵,不好的东西是不会用的。」 十二岁的杏子又长开了些,也更妍丽了。江又梅拉着她说了几句话,就让她带着小丸子到另一间屋玩去。 江又梅便低声说了谢丙真的事情。江大车两口子一听是平国公府的族亲。父亲还是五品官,捐不捐的先放在一边。后生还当着五城兵马司的从八品,长相俊俏,身材高大。两人都快乐疯了,连声说好。 江又梅笑道。「这事光听我说也不行,最好让你们再见上一面,他们两个当事人看对眼了,咱们才好说下一步。」 几人就商量着就去报国寺上香,两家人见见面。 下晌,崔青正一家最先来,平姐儿已经两岁了,一来就跟小丸子玩到了一起。许氏又有了几个月的身孕。崔青正送了小皮子六双不同尺码不同样式的小童皮靴当见面礼。美其名曰,「我们工场的新品,我这个侄儿是第一个穿的。」 江又梅取笑道。「崔大老板还是那么精明,送个见面礼,自己一文银子不出,还让我们小皮子免费给你打广告。」 崔青正大笑道,「我知道你才是最大最大的财主,不缺银子。也不缺好物什,最缺的是可心的东西。这几双小童靴子都是鹿皮做的。又好看,又结实。你家这小子。我一看就皮实,这种小靴子正好适合他。」 张氏笑道,「偏崔大老板就是会说话,不花银子的东西,经你这么一说,比我们花了银子的还好的多。」 众人又是一阵笑。 之后,陈之航也来了。半年不见的陈之航瘦了些,依然温文尔雅,却更加成熟稳重了些。他笑道,「什么事那么高兴,老远就听见你们的笑声了。」 张氏说了,他也是一阵爽朗的大笑。 又对江又梅笑道,「大恩不言谢,我爷爷麻烦你们照顾了。」 江又梅笑道,「都是亲戚,正该的。」 小丸子在偏厅里听到陈大叔的声音,赶紧跑了过来,大叫道,「陈大叔,人家想好你。」 陈之航笑着把她抱起来,捋着她的头发道,「陈大叔也想你,很想,很想。」 他又送了小皮子一个玉麒麟的挂件。 接着,万大掌柜一家也来了。 江又梅便把自己和黄芝娘给他们的东西拿了出来。江又梅没说秦筝的事情,他们也都不知道,还以为黄芝娘跟秦筝姐弟生活在一起。 晚饭前,小包子和小胖墩被人接到了这里。 小胖墩一进门就跑过来拉住江又梅的袖子,如今他大了,长得比林婶子还高,不好意思再抱她了。他说,「林婶子,我都有几天没见着你了,真不习惯。」 江又梅笑道,「真是个傻孩子,想婶子了,来家里看婶子啊。而且,婶子也很是想你呐。」 小胖墩高兴地点点头。 他们等到酉时末,还没等到林昌祁。江又梅道,「要不,咱们先吃饭吧。」 江大车摆手道,「那咋行,林大人没来咱们咋好先吃饭?」 林昌祁天天出去,江又梅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在忙些什么。 这时林狼来了,他说,「将军在宫里被圣上留下用晚膳了。他让我来禀报大奶奶一声,今儿晚上可能不回府了。」 回去的路上,母子几人和抱着小皮子的方嬷嬷坐一辆马车。小包子讲了九殿下和小胖墩想娘亲的事情,又说了自己的人生感悟。 江又梅把小包子搂过来,让他的头倚在自己的肩上,一只手还不停地抚摸着他的脸。可怜的孩子,他不知道,他真正的娘亲早就已经丧命在了碧水溪。 若是自己没穿过来,他跟那两个一样,都是没娘的孩子。或许,他会更惨。若是自己没穿过来,林家会不会如林老爷子的梦中警示或是周妍说的那样,被灭了门。那样,小包子连父亲都不会有,可能还在西河村里继续抠门地过着食不裹腹的日子 回去后,江又梅就让小厨房准备食材,领着林虎家的和厨娘做了些凤梨奶油蛋糕和蛋挞,一直忙到深夜。第二天一早,江又梅让人送到各房,主子们一人两块蛋糕、两块蛋挞,福临院和正院多些。 又装了满满的两个食盒,给正院拿送去。小包子在那里吃过饭后,再拿到郑府去慰问那两个想娘的孩子,这里面满满都是母亲的爱。 把这些分派完,江又梅才腾出手来吃早饭。小丸子吃了一块凤梨奶油蛋糕,吃了两块蛋挞。还要吃,被江又梅劝住了。 小丸子翘着嘴巴不高兴,江又梅道,「你想不想漂漂?」看小丸子点头。又说,「若是吃得太多,长成了大胖子,还能漂漂吗?」 小丸子想起舅舅埋汰皮皮的话,就放弃了再吃的打算。 娘俩个吃过饭后。便推着小皮子去正院请安。此时,小包子已经拿着两食盒娘亲的爱去了郑府,林侯爷也同林昌祁一起在皇宫里,只有嘉平一个人。谢氏娘几个都已经来了。 嘉平很是喜欢凤梨奶油蛋糕,笑道,「这比佳味轩的奶油蛋糕好吃多了。」佳味轩是周府在京开的点心铺子。那里面的师傅还是跟着李左学的艺。 江又梅笑着把她跟周府大奶奶曾经合作的事情说了。 谢氏惊讶道,「原来佳味轩里的面点师傅还是跟你小舅舅学的,那你小舅舅的手艺岂不是更好?」 「那当然。」江又梅道。 来到福临院,又无一例外地被夸了一番,并且又把佳味轩拿来比较了一番。谢氏便把佳味轩的师傅是江又梅舅舅徒弟的事情说了。 金氏道。「大嫂,你不能只顾一个人富贵,也得拉巴拉巴咱们妯娌,让咱们三个跟着你赚些脂粉银子。」 「怎么说?」江又梅道。 「咱们也开家点心铺子,把你舅舅请到京城来当大师傅。他的手艺那么好,咱们还愁赚不到钱?」金氏道。 第6章 她这么一说,四奶奶周氏第一个举手赞成,谢氏也极感兴趣。 江又梅一听心思也活泛起来。这样不仅她们三个赚了钱,小舅舅一家也有了前程。在京城,他们林家可不怕周家。开家点心铺子跟他们对着干。凭什么自己的手艺却要便宜周家人?最好能把他们挤挎了。 江又梅笑道,「还是二弟妹聪明,我咋没想到呢?你们愿意,我当然求之不得呀。」 几个妯娌又看着太夫人和嘉平、崔氏这两层领导,希望得到她们的批准。 嘉平先笑起来,说道。「我没意见,婆婆肯定更没意见了。孙媳妇们有钱了。不仅能多孝敬孝敬咱们,还能少惦记婆婆的那几大箱子宝贝。」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太夫人指着嘉平笑道。「偏是你嘴巧,你都这样说了,我若是不同意,不是让她们惦记我那箱子里的宝贝?」 崔氏当然也没意见了,自己儿媳妇跟着赚银子,这好事傻子才不允。 几人说干就干,商量着在哪里开铺子好。 江又梅说道,「最好有两家铺子,一家大些,后院可住人可做点心,前面卖糕点。这家铺子地段不一定要顶好。另一家铺子小些无妨,但必须口岸好,只卖糕点。」 谢氏说道,「我有一家嫁妆铺子,地段比较偏。前院有两个门面,后院有几间房子,还有个天井。现租给一家做生意的,后院住人,前院卖干杂。」 金氏也说道,「我也有家嫁妆铺子,更小,只有一个门面。口岸不错,就在我娘家的那个胡同口,现在卖布匹。若咱们卖点心用得上,就改卖点心。」 金氏也是出身勋贵之家,大伯是忠进伯,她娘家离林家只有三条街的距离。 江又梅听着这两个都不错,说道,「咱们去看看再定,定下来我就给我舅舅写信,让他赶紧来京。」 几人就请假出去看铺子,正好趁机玩玩。这是几个年青妇人第一次转街,很是兴奋。 四个人先去了离得最近的金氏那家铺子,还真小,前后两间都只有十几平米,前面一间卖东西,后面一间装杂物,角落里还有个炉子烧开水,连上茅房都得去不远处的公共茅房。 口岸的确不错,这里全是富贵人家。若卖类似于前世哈根达斯那种品牌,这里的人还是消费得起的。不过,这家好是好,并不在商业中心地段,还是要在中心地段再租家铺子才行。 又去了谢氏那家铺子,不算很偏远,只不在正街上,地方够大。若是李左一家来了,人可以住在后院,前面的两个门面封一个,只留一个卖点心,另一个装修成糕点加工房。 看完后,几人又去了京城商业中心地段,也就是御临大街一带。这里汇聚着京城最着名的酒楼、茶肆、衣铺、银楼等。 马车过了大雁街后到了传说中的御临大街街口就停了下来,御临大街是不能进马车和马的,只能人进去。江又梅直感叹。原来古代也有步行街啊。 几人下了车,带着几个丫环婆子走了进去。一进御临大街,地全部是青石板铺成的,连点沙土都难得看见,很宽。足足可以并排过六辆马车。两边的铺子都是两至四层楼,白墙黛瓦朱色雕花门窗,大多是卖衣裳、布匹、茶叶之类的,也有银楼。 到了中心地段,视野便开阔起来,正中是御临楼。御临楼四周都是盆栽花草。最下边两层是汉白玉石修的石阶和护栏。第三层开始便是朱红色的木质结构,雕花窗棂还镶着琉璃。楼呈八角形,不仅飞檐上雕着猛狮,连每根柱子上都雕着花鸟虫兽。瓦是金色的,据说烧瓦的时候熔了许多金子进去。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金瓦在太阳的照耀下,更是金碧辉煌。 御临楼高八层,是大康目前最高的建筑。每年正月十五元宵节,皇上便会登上御临楼顶楼与民同乐。据说,站在御临楼的顶楼,可以俯瞰京城的全貌,连皇宫的屋顶都看得清清楚楚。 御临楼里保存着历朝历代留下来的许多珍贵文物,相当于前世的博物馆。它是不对外开放的。偶尔有国外使节来了,会来这里参观参观。或者国子监生员要毕业了,便会来这里接受教育。人们只能在外面看看。 这是前朝开国皇帝在位时修建的。 看了御临楼。连江又梅都啧啧称赞,古人的智慧是不能小觑的。想着,若是自己的作品进了这里,自己也就留芳千载了。 与御临楼相距百米远的四周,便是着名的大商家了。有福康寿大酒楼,全聚得大酒楼。步步高大酒楼,这些都是全大康最高档豪华的酒楼。挨着它们的。是品茗茶肆,接下来是泰和银楼。一品轩文斋,这是郑三老爷开的。再远些有一栋四层红楼,四周挂着各式灯笼,极是花哨,这就是传说中的群芳楼。 文斋和妓院比邻,最雅的和最俗的挨着,也只有郑老三才干得出来。 不说这条街上最中心的地段,就是街口的铺面租金都令人乍舌,每个楼租金每年至少二千两。紧邻御临街的大雁街也贵,每个铺面也要一千多两银子一年。主要是这里没有小铺面,几乎都是上下两层楼,四个门面。 再偏远些的铺面,江又梅就不想租了。 谢氏、金氏、周氏的意思都是,赚脂粉银子实在没有必要投这么大的本钱。 江又梅想想也对,让她们一下投入上千两的私房银子砸在未知的生意上,的确强人所难了。特别是周氏,让她一次性能拿出几百两银子的私房钱都为难她了。 几人就商量,还是利用那两家铺子先做,做好了再往这两条街上发展。 此时已是午时末,三个大酒楼的生意都是极好。 几个人的肚子也饿了,江又梅便说,「今儿大嫂请客,想吃哪个酒楼都成。」 谢氏道,「还是去全聚得吧,咱们去那里吃饭都打七折。」 「打七折?这么划算。」江又梅吃惊道。 第7章 「大嫂还不知道呀,全聚得有咱们林府的干股。」金氏道。 原来全聚得酒楼是镇北侯府罩着的,怪不得林家每年送年礼都有不少全聚得的烤鸭,却是这么回事。 几人去了全聚得酒楼,黄掌柜认识那三个人,笑容可掬地躬躹作揖。 当黄掌柜听说没见过的这位是林大奶奶时,又赶紧作揖问好。之后,直接把她们请到给林家常期留用的专用包间。包间在四楼,里面一应的鸡翅木桌椅、柜子、小几,四周挂着各色字画,布置得很是雅致和排场。 「大嫂,这里是看花灯最好的位置之一,每年元宵节我们都会来这里看花灯,有时还能看到皇上从那里登上御临楼。」金氏指着窗外说。 从这里望出去,倒真是一派繁华的景象,高高的御临楼煜煜生辉,它的周围繁花似锦,路上人头躜动,商家酒家气派非凡。江又梅万幸自己穿越的年代好,不是战乱纷纷,不是生灵涂炭,而是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 特别是建仁帝,是个有抱负有理想的好皇帝,把大康治理得极其富有。经济繁荣有些像前世历史上的宋朝,但军队又相当强大,别国即使觊觎,也不敢随意入侵。几年前有那不知天高地厚来挑衅的,无比威武的林大元帅就带着兵把他们打回老家去了。 「大嫂就多住些日子,等过了年再回川西去。」谢氏的话又把江又梅的思绪拉了回来。 江又梅笑道,「念哥儿明春要下场,还得早些回去做准备。」 几人都道,那才是重中之重的事。 全聚得的特色菜就是烤鸭,这让江又梅想起了前世的全聚德,那里也是卖烤鸭出名。 她们要了一只烤鸭。又点了几个菜。江又梅多要了两只烤鸭,说是带回去晚上给家里人加菜。 这里的师傅做的是鲁系菜式,手艺非常高,几人吃得很是满意。这桌的菜及下人们的菜,打折下来共花了八十多两银子。 林又梅付了银子。想着这里有林府的股份,就给他们提点小小的建议当小费。便让黄掌柜拿了些纸和笔来。她画了些前世的盘、碟、盆,有花边形的,平行四边形的,菱形的,有敞口的。紧口的,大概十几种,造型各异,盘底有高有低。 说道,「这里的盘子、碟子都很好看。质地好,花纹好。但无一例外都是圆形或椭圆形的,而且都一样高,摆放在桌上不免流于单调。你们让人烧制些这样的器皿,往桌上一摆,好看又多变,高低错落有致。黄掌柜觉得呢?」 黄掌柜一看,眼里抑制不住惊喜。说道,「真好看,怪不得都在传说南山居士审美别具一格。与众不同。真真没想到,把这些盘子碟子简单地一变,立即就不一样了。我得拿去给东家瞧瞧,赶紧让人烧制。」他把刚收的银子又放在江又梅的面前说,「大奶奶给我们想了这么好的主意,这顿饭我们请了。」 江又梅笑着又把银子推给他。「画了几个盘碟,不值这么多的。该给多少还是得给多少。」 黄掌柜又把银子推过去,嘿嘿笑道。「南山居士的墨宝可不是八十几两银子就能买到的,我们赚大了。」 江又梅听了一阵气紧,感情人家不只要了她的创意,还要了她的墨宝。还真是奸商!看到黄掌柜抓得紧紧的几张纸,自己也不可能再把它们抢回来。跟他们这些老鬼比起来,自己还是嫩了些啊。 得了大便宜的黄掌柜也知道林家的便宜不太好占,又让人拿了五坛极品蓝花雕出来,说是孝敬给林府老少爷们喝。这种极品蓝花雕一坛就值五十两银子。 谢氏几人羡慕得不得了,都走出了酒楼,周氏还在说,「大嫂真能干,随便画了两笔就值那么些银子。」 她们不知道的是,黄掌柜待她们一走,就坐上马车直奔东家家里去,找到了东家马大老板,把林大奶奶的墨宝奉上。 马大老板一看高兴坏了,赶紧让会画几笔画的儿子来到书房,把这些图临摹下来让人拿去烧制。林大奶奶这几张画让人去裱装起来,挂在酒楼的大厅里招揽客人。 「咱们酒楼里挂了不少的名人字画,但都不是泰斗大师级别的。」马大老板大笑道,「这回终于有了南山居士的墨宝。以后,咱们酒楼不仅酒香飘得远,墨香飘得更远。」 又对黄掌柜机灵地免了单送了酒的行为进行了表扬,「做得好,只是还小气了些。」 下午,江又梅领着两个孩子来到了福临院,嘉平和谢氏已经在那里了。谢氏笑着跟江又梅低声说道,「刚我还跟奶奶和娘说了咱们做媒的事,咱们家明天正好要去西山报国寺上香,干脆让那两家也去,到时几家人来个偶遇。」 江又梅一听连连点头,人多还不会尴尬。两人便回头嘱咐心腹分别去两家送信。 老女人都喜欢做媒,太夫人和嘉平一听做媒的事就兴奋,打听得特别详细。太夫人听了他们二人的条件后,笑道,「听起来后生和女娃都招人喜欢,就是女娃的出身稍微低了些。但有祁儿媳妇这个堂姐撑着,也算般配了。」 嘉平也点头笑道,「都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只要看对了眼,我也觉得能成。」 晚上,上衙的男人们都回来了,林侯爷和林昌祁父子还没回来,众人不免有些担心起来。特别是太夫人,眼圈都红了。 二老爷安慰道,「皇上今儿早朝的时候心情极好,只上了一刻钟就急匆匆退朝了。大哥他们应该不会有事,即使有事也应该是好事。」 太夫人听了才放了心。 晚饭时,男桌和女桌分别多了一只全聚得烤鸭,金氏便绘声绘色地把江又梅挣了五坛蓝花雕和八十多两银子的事说了。 二爷林昌旭笑道,「看你美的。以为你们占了便宜,是不是?真是妇人之见。告诉你们,占了便宜的是人家全聚得。」 「怎么可能,我们只看大嫂画了几个盘子几个碟子,那能值几百两银子?」周氏惊讶道。 第8章 正说着。有婆子来报,全聚得的黄掌柜送来两只烤乳猪、两盆野鸡猴头菇、两罐甲鱼炖蛇羹,说是给老爷夫人们加个菜。 这些都是全聚得的品牌菜。众人听了都了然地笑起来。 回去的路上,小包子在岔路口和娘亲分手的时候,又像小时候一样抱着娘亲的腰说,「娘。九殿下和冀哥哥让我代他们谢谢娘,还都想跟着我叫你娘咧。」 江又梅笑着拍拍他的后脑勺,「你去跟他们说,在娘的眼里,他们就像娘的儿子。」顿了顿又说。「明天九九重阳节,咱们府里要去西山报国寺。娘帮你给郑先生请天假,你也去玩一天吧?」 「不了,郑先生说我们现在要发奋,连逢十的沐休都免了。」 第二天,林家人早早地吃了早饭。 江又梅领着小丸子上了轿,小皮子太小,由林进家的和方嬷嬷带着在府里。女人们坐轿来到大门口上马车。上衙的男人们去不了,就由林昌晖和林昌昀陪着去。 来到西山脚下,女眷们又下车坐轿。照江又梅的想法是爬山。正好又观风景又减肥。但别人都矜持不爬山,自己也不好特立独行,只得跟着一起坐轿。 众人到大殿里上了香,便去了寺里后院休息。这里有寺里专为林家准备的院子。 太夫人知道年青人们坐不住,让林昌晖和林昌昀带着金氏、周氏、四姑娘林玟及几个小孩子出去玩玩,连小丸子都跟着去了。 报国寺后面的的景色非常不错。此时正是看枫叶、菊花的时候,虽然枫叶比不上香山的枫林。但菊园却是名品颇多。 屋里只剩下太夫人、嘉平、崔氏,及江又梅和谢氏。一下子便清静下来。这时婆子来报,江亲家也来了寺里,亲家太太张氏带着女儿杏姐儿求见。 除了崔氏,这几人心里都有数,赶紧说请。 张氏领着江又杏来给太夫人磕头见礼。太夫人一看娇小俏丽的江又杏就喜欢得不得了,招呼着她来到身边,从头上取下根碧玉瓒凤钗给她当见面礼。拉着杏子的手从上看到下,直说,「多可人疼的孩子,长得多整齐,又水嫩。」 嘉平也从腕上抹下串琥珀珠串给杏子,凑着趣说,「老太太现在也不待见我们这些老皮老脸的鸡肉卷子了,只爱看年青小姑娘,见着人家就不松手。」 说得众人大笑不已。 崔氏也取下根五彩翡翠簪给杏子,笑道,「祁儿媳妇的妹子,当然错不了。」 崔氏在外人面前从来不会掉链子,这点还真是不错。 晌午时,出去玩的人也回来了,便吃了寺里的斋饭。太夫人留了张氏母女一起吃斋,又让林昌晖、林昌昀陪着江大车父子一起在另一间屋吃。 吃完又歇息了一阵,便打道回府。刚出了寺门,又跟平国公府的家眷碰上了。 平国公世子夫人,谢大夫人,也就是谢氏的母亲领着一帮子女眷,由谢九爷及谢丙真父子保护着来的报国寺。 两家人又寒暄一阵,江又梅和张氏、江又杏不认识谢家人,便去给长辈见了一番礼。谢丙真也来给太夫人磕了头。 江又梅看到谢丙真看了一眼江又杏后,就抑制不住惊喜,脸上的笑也更灿烂了许多。江又杏也是娇羞得脸红扑扑的,极满意的样子。 江又梅和谢氏相互一笑,若是不出意外,应该成了。 林昌祁父子在晚饭前回了府。林侯爷看到一家人都在焦急地等着他们,坐下后笑道,「无事,这两天跟圣上在一起研究祁儿的兵书。」 「哦,圣上看了祁儿的书了?」太夫人问道。 「看了,圣上看得欲罢不能,一到关键处就跟我们探讨,所以一直把我们留在宫里。昨儿下晌又把鲁老国公、谢老亲家、张侯爷、樊大人、鲁大人等一些军中的老前辈和高级将领都宣进了宫,还让二皇子、四皇子旁听。几人看到深夜,也大加推崇,又提了些建议。说若是这部书再完善一番,必是继‘孙子兵法’后的兵学典范之书。」 这个赞誉连林昌祁都有些脸红,笑道,「圣上和几位大人过誉了。」 嘉平笑道,「鲁老国公连字儿都不认识,把他也叫去了?」 林侯爷道,「这你就不清楚了,虽然说鲁老国公字儿不认识几个,但咱们大康朝有几次关键性的大仗他都全程参与了,对打仗极是有一套。皇上让他提了些建议,都非常中肯。」 二老爷大笑着说道,「咱们林家出了两代兵马大元帅。现在又要出个写书的兵学大家了。」又捋捋胡子不好意思地说,「没想到出书的不是我们这些文人,却是带兵打仗的人。二叔很是有些汗颜啊,以后也得多多发奋才行。」 又对林昌旭、林昌昱、林昌昀说道,「你们都是读书的人。要多向你们大哥学习,要勤学不怠。」 那几人赶紧应是。林昌昱又道,「兵书呢?大哥也拿出来让弟弟们瞻仰瞻仰。」 林昌祁道,「圣上说是要多看两天,再琢磨琢磨。」 林侯爷点头道,「圣上说等他看完后。再让祁儿就前辈们提的建议改改,就印刷成册。不仅要收藏在皇家书房,收藏在兵部书库,还要收藏在御临楼。」 江又梅吓一跳,没想到自己还没达成的心愿林昌祁先做到了。 太夫人喜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连声对嘉平说道,「快去吩咐厨房,今儿多弄些好菜,再把好你男人藏的好酒拿出来,让他们爷们好好喝几盅。」 嘉平笑道,「有现成的好酒,昨儿这几个小媳妇们不是才带回了几坛蓝花雕嘛,要爷们们喝个够。」 「不过。」林侯爷又来了个大喘气,「父亲一直说我们林家这几年要蛰伏,祁儿过两天还是赶紧回川西去。书也拿回去修改。」 太夫人和嘉平听了,又有些红了眼圈。侯爷笑道,「难过啥?祁儿走了,念哥儿和启哥儿还在这里陪你们。」 第9章 「还有我,还有我。」小丸子不高兴地大声说道,「爷爷忘了小丸子。」 「爷爷当然不会忘了思姐儿呀。」林侯爷笑着把扑过来的小丸子抱起来,说道。「你是陪爷爷的。」 晚上,两人办了事。林昌祁搂着江又梅说,「四皇子如今对咱们林家连点明面的尊重都不给了。这人实在小气,又算不上聪明,也不知道随了谁。二皇子虽然也不待见咱们林家,但至少明面上还还过得去。」 江又梅心道,肯定是随了周老夫人了,若是随了周老狐狸,可是要聪明得多。 问道,「其实鲁老国公在朝中的威望也极高,鲁大人又是御林军的统领,怎么几位皇子争他们没像争爷爷争得那么厉害呢?」 林昌祁道,「鲁老国公和鲁大人都是将才,不像爷爷和爹爹是帅才。他们做不到像爷爷那样,只要振臂一呼,便有众多愿意为他孝犬马之力的人。所以,爷爷不仅为几位皇上所推崇,也被他们忌惮。更是皇子们拉拢的对象,都想着若是不能为自己所用,万一被别人用了咋办?」林昌祁口气变得极郑重起来,「爷爷他老人家不仅是极少找的军事家,还是难得的政治家。」 更是伟大的表演艺术家!江又梅心道。 那林老爷子若在前世搞表演,肯定能拿个奥斯卡终身成就奖。看看他把那几个村的村民及陈老爷子哄得溜溜转就知道了,真正的活到老演到老。 两日后的上午,林侯爷和林昌祁又被圣上宣进了宫。 下晌,张氏来了芳芷院。 在报国寺,不仅谢丙真和杏子两个当事人看对了眼,连长辈们都满意得紧。昨天谢家来人告诉谢氏,过两天,也就是十月十四日,是吉日,他们会请谢氏的父亲谢大人去江府说合。江又梅听说后,便遣人去江家说了这件事。 江大车和张氏高兴坏了,没想到自己家的闺女竟攀上了那么好的一门亲,不仅家世好,后生也是一表人才,还有个好差事。 兴奋之余,又觉得自家身份太低了些,想请位林家人帮着撑个场面。所以张氏特地来求江又梅。 江又梅觉得他们考虑得对,想着等林昌祁回来跟他商量商量,最好能把林侯爷请动。这样,既给江家撑了脸面,谢家也会高兴。 说道,「等大爷回来我就跟他商量,最好能把我公公请动。若是他们回不来,我就厚着脸皮去求奶奶,让她请二叔去。」 张氏本以为能把林昌祁请动就不错了,没想到梅子还想请长辈出面,这当然更好了。 她连声说道,「婶子谢谢你了。婶子知道,我们一家都是享了你的福,你的情婶子一辈子都记着。」 张氏都走到门口了,又停下来低声说道,「昨天你三叔接到书子的信,说是让你三叔劝劝他爹别休小卫氏。」 张氏已经从江又梅的嘴里知道了江大学和小卫氏的那段公案。 「我大伯要休小卫氏?」江又梅吃惊道。 「是咧,信里也没大写清楚,只说大伯坚决不跟小卫氏一起过了。书子或许实在没辄了,才写信给你三叔。」张氏说道,「你三叔还在为难咧,不知道该咋回信。若我说,那小卫氏就是一颗耗子屎,坏了一锅粥,休了更好。她跟着老卫家干了那么缺德的事,也不怕报应。」 看来,卫兰香的那件事彻底刺激了江大学。 刚把张氏送走,水柳便来了,说是嘉平有事,请大奶奶去正院一趟。 江又梅来到正院,看见嘉平的眼圈红红的,明显才哭过的样子,她旁边杌子上还坐了个年青妇人在用帕子抹眼泪。 江又梅见了礼,嘉平让她坐下。指着那个红肿着眼睛的妇人说道,「这是绮嫦,原来服侍祁儿的。」 绮嫦?不就是林昌祁原来唯一的通房丫头吗?她来这里干什么?还哭得梨得带雨的。 绮嫦起身给江又梅跪下磕了个头,说道,「奴婢见过大奶奶。」 江又梅道,「听说你已经除了奴籍,就不是林家的奴才了,不需要在我面前自称奴婢。」 嘉平在一边说道,「当时给她除了奴籍,想着是给她一个恩典,哪成想却是害了她。」说完又抹了抹眼泪,「这孩子是跟着我长大的,她七岁的时候便买回了府,一直跟着我。十四岁的时候,便让她去服侍祁儿。后来……,哎,祁儿给她除了籍,她便回乡嫁了她表哥。谁成想,那人却是个畜牲,……」 绮嫦已经捂着帕子哭得泣不成声,屋里的几个丫头都跟着哭起来。浮澡和水草上前把还跪着的绮嫦扶了起来。 搞得江又梅莫名其妙,一屋子女人除了她,都哭得如此伤心,好像只有她没有同情心一样。 绮嫦哭道,「这就是奴婢的命啊,大夫人和大少爷如此体恤奴婢,可奴婢却是无福啊。」 江又梅从她们断断续续的话中听明白了,原来绮嫦得了林昌祁给的二百两银子回了老家。她拿了一百两银子给家里买了十亩田,翻修了房子,还给弟弟娶了媳妇。 她的表哥才死了婆娘,留下了一个女儿,知道她还有些银子傍身就去家里提亲。她想着自己也是个「破败」身子,嫁给亲戚也能对她好些,就嫁给了她。 谁知嫁了他后,却是遭他嫌弃,说她是破鞋,是烂货,动辄打骂,关键是成亲了三年绮嫦却是无孕。那个人就又以这个为借口纳了个妾,那个妾进门三个月就怀了孩子。上个月,那个妾生了儿子,他便以他儿子不能是庶子为由,休了绮嫦。 「我回了娘家,弟弟知道我已经身无分文,便不愿意再收留我了。如今,我已无处容身,便想着大夫人菩萨心肠,大爷也是……」绮嫦擦着眼泪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应该是想说林昌祁是有责任心的男人吧,是他的女人,遇到难处了,他肯定会伸把手帮帮的。 江又梅可不会主动说如何安排林昌祁的前通房。 第10章 她看向嘉平问道,「娘的意思呢?」 嘉平看江又梅不像谢氏那么贤惠又善解人意,问绮嫦道,「你希望我们如何安排你呢? 绮嫦听了,犹豫着说道,「我是在林府长大的,一直把这里当成了家。况且,我已经是个污秽的女人,也不想再嫁人了。如今,只求大夫人和大奶奶给奴婢一个地方容身,赏口饭吃。当然,奴婢还有双手,身体还硬朗,不会吃闲饭的。这样,也能够报答大夫人和大爷对奴婢的恩情。」 恩情两个字咬得极重,可见她对他们母子两人的感激。 原来还想回林府当奴才。 嘉平想了想,说道,「你原来是祁儿的人,若还想回府做事,还是看看祁儿怎样安排吧。」 绮嫦又起身曲膝谢了嘉平。 江又梅回芳芷院的时候,身后便多了一个拿着包裹、穿着旧衣的妍丽妇人。 回了芳芷院,小丸子正骑在小虎子身上玩。绮嫦看到院子里有只老虎吓得花容失色,惊叫着调头就想往院外跑,被后面的春花拉住说,「无事,小虎子是我们家养的。」 小丸子看见娘亲回来了,就跑过来喊娘亲,又指着绮嫦说,「姨姨,好漂漂哦。」 能得到小丸子夸奖的美女,还真是不多。 江又梅没接她的话,对走过来的林虎家的说,「这位,额,是绮嫦,就让她暂时住在西跨院里,等大爷回来再说吧。」 林虎家的一愣,深深地看了绮嫦一眼,说道,「绮嫦——姐姐请跟我来吧。」 江又梅回了屋,接过林进家的手里的小皮子。小家伙如今很是会认人了,一看是自己娘亲,高兴得手不停地舞动。江又梅也没像往常那样逗逗他。亲亲他,而是直接掀开衣襟喂奶。 林进家的看江又梅的嘴抿得紧紧的,也不敢多问,只有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 林虎家的把绮嫦安排好,便来了上房。她跟江又梅的时间最长。顾忌便少些。问道,「大奶奶,那绮嫦是咋回事?你咋还把她带回了咱们院子?」 江又梅道,「她被男人休了,娘家又不收留,便来投靠林家。怎么安排她。看大爷的意思吧。」 话声刚落,水草又来了。她拿了一个包袱,「这是大夫人让我来拿来的一些旧衣裳和几块布头,说是给绮嫦姐姐的。」 江又梅让春朵领着她去了绮嫦的屋子。 林昌祁连绮玉、蓓蕾这样的姑娘都没要,应该不会再要又跟过另一个男人的绮嫦。但江又梅心里就是有些不舒服,想着都腻味。 这时,廖嬷嬷领着小丸子走了进来,江又梅看到廖嬷嬷明显有话要说,便让林进家的几人领着小丸子去院子里玩玩。 她们一走,廖嬷嬷凑过来低声对江又梅说,「那个绮嫦姑娘也吃过流花红。」 江又梅一愣,问道。「你确定?」 「当然,」廖嬷嬷说道,「绮嫦的眼白跟锦儿姑娘、缎儿姑娘一样。我不会看错的。」 江又梅冷笑道,「她还真就是生不了孩子被男人休了的。」 嘉平怎么可能给自己儿子的女人吃流花红?江又梅有些纳闷。再仔细想想就想通了,这绮嫦原是跟着嘉平的,说不定是嘉平给林侯爷预备的。可能因为自己儿子对女人不太上心,便把这个长相极其妍丽的绮嫦给了林昌祁,以此来打动儿子的心。别说。还真打动了。 怪不得绮嫦怀不了孩子,吃了那个虎狼之药能怀上才怪。 想想林侯爷收用过的那些通房。她们肯定跟绮嫦一样,没了清白身子。又生不出孩子。若是本身不厉害些聪明些,牢牢抓住傍身的钱财,后半生的日子可想而知。 江又梅觉着她们跟嘉平的的关系,就有些像前世想走捷径发大财的储户跟有些投资理财公司的关系,他们想他的利,他想他们的本,看谁算计得过谁。不过,通常都是很多储户被算计得血本无归。嘉平和这些通房也是如此,通房们的地位更低下,怎么算计得过嘉平? 这么看来,绮嫦也是可怜人了。 晚上,林侯爷父子派林威回来送了信,说他们二人可能过两天才能回府。 第二天,江又梅去临福院请安的时候,便求了太夫人道,「……有个体面的长辈在那里撑着,我堂妹脸上有光,也不至于怠慢了谢大人。」 太夫人听了点头笑道,「祁儿媳妇所虑极是。江家、谢家都是咱们林家的姻亲,我也希望能成就这两家的好事。再说,那个杏子小姑娘多招人疼啊,长得又水灵又体面。今儿晚上我就跟你二叔说说,让他明天请个假,去江家帮着撑个场面。」 江又梅又对崔氏笑道,「我们江家的事,还要麻烦二叔去一趟。」又说,「前阵子大爷才说起姥姥、舅娘、二婶都是喜欢牡丹的雅人。正好我在南山居养了几盆极品牡丹,前几天便派人去取了,取回来孝敬几位长辈。」 崔氏高兴道,「那感情好,你二叔极是喜欢牡丹。」 晚上,林二老爷听了江又梅想请他去三叔家撑门面的事,也极痛快地答应了。笑道,「成人之美也是雅事一桩,祁儿媳妇能想到请二叔去,二叔就去凑凑趣。」 江又梅笑着起身曲膝谢过。 林家的几个奶奶们看了心里都不由得有些冒酸,她们几人可不一定有这个脸面。菩萨心肠的太夫人容易请动,二老爷可不容易请动。 第二天,有了两个重量级的嘉宾让这件喜事更是锦上添花,谢家和江家的事情自然是皆大欢喜,谢家当场表态将找个黄道吉日正式请官媒来江家说媒。 十五日一早,江又梅穿上了职业装,带着小包子去了国子监。车子依旧直接去了古榕轩,不仅周婶在门口迎接她,还有个青年学子也在这里。江又梅还记得他,好像姓纪,名子倒是搞忘了。 那位纪姓学子过来对江又梅长躬及地,「学生纪洪伟见过江先生。」 第11章 江又梅笑道,「你怎么还在这里,不去画堂准备?」 那位学子遗憾地说道,「我已经过了十五岁,虽然极想继续跟着先生学丹青,但已然没有资格了。」说完,又从背着的包裹里取出一摞纸来,「这是学生按照上年江先生的吩咐画的课业,想请先生帮学生看看。」 真是个好学生!好学生老师都喜欢。 江又梅笑着把那摞纸接过来道,「好,我看看。」 正说着,蒋大人领着张大人和方大人走了过来,江又梅忙给三位上级领导见礼。 蒋大人笑着跟江又梅说了两句话,又沉下脸来对纪洪伟说道,「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你的年龄超了,若是收了你,那我们还收不收别人?你又跑来缠着江先生,真是岂有此理。」 纪洪伟面红耳赤地站在那里。江又梅赶紧笑道,「蒋大人错怪他了,他是让我帮他看看上年留的课业。」 之后,江又梅进古榕轩准备了一番,便领着小包子及书僮大福、使女春花向画园走去。 风光如昨,景物依旧。学院里的气氛感染了江又梅,职业教师和家庭妇女的心境就是不一样,她的心情又雀跃起来。 来到讲堂,学生们已经坐好了。前排的几个孩子都咧着大嘴冲她笑,特别是黄善,大着嗓门喊先生,而且又多了两个孩子。后面的学生一下子多了更多,只有几个熟悉的面孔。 江又梅把一个用石膏做的人物头像摆在讲桌上,这是她在西川时请人做的。又老生常谈地讲了她教授的绘画与传统绘画的不同。有了这个头像,这次把透视学和解剖学讲得更具体了些。 然后,发给他们自己特制的「画笔」。 有了上年的基础,又精心准备了近一年的时间,江又梅这次讲得比上年更加精彩。今年刚进的生员开始还挺拘束,在小学生及老生员的带动下,慢慢适应了江先生的讲课风格,后半节课也开始跟江又梅互动起来,课堂上的气氛极其活跃。 下课后,江又梅把老学生和小学生去年的作业收了上来,小包子又要跟郑侑煦一起去郑家学习。 江又梅悄悄跟九殿下暗示了一下,让他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把小胖墩弄进这个班学习。 李世祥说,「陈冀是我的师兄,本应该跟我们三个一起来学习的。我问过他,他不想来,说是现在要全力以赴准备明年下场的课业。」 小胖墩若再这样下去就要变成小书呆子了。 江又梅又让小包子给小胖墩带句话,光读书也不行,最好到国子监来感受感受气氛。再说,来这里学习的几个小学生,家庭背景都极强,这些也是人脉,经营好了对他以后是个极大的助力。 晚上,林昌祁父子回了林府,皇上又给林昌祁提了许多建议,让他再改改,再继续完善完善。同时,也暗示林昌祁,可以回川西了。林昌祁立即表了态,准备两天,立即回去。 晚上回了芳芷院,绮嫦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了。江又梅还没有机会跟林昌祁说她的事情。 绮嫦对林昌祁施了个礼,嘴里喊了声,「大爷,……」便已是泣不成声。 林昌祁似乎也不太惊讶,更没被她的眼泪所打动,不冷不热地说道,「你来了,有什么要求和事情,就跟大奶奶说,她会安排好的。」说完,便径直回了正房 这话说的不仅出乎绮嫦的预料,也出乎江又梅的预料。她安排,她怎么安排?绮嫦的悲剧也不是自己造成的,两个始作俑者都在这里,她多什么事。而且,冲绮嫦刚才的表现看,人家明显是希望林昌祁有所表示。 他的小三他都不管,自己为什么要管?当她是嘉平,脑袋抽了呀。江又梅也没搭理绮嫦,绕过她直接进了院子。先让廖嬷嬷和春叶把小丸子带回东跨院里休息,再让林进家的把小皮子带去耳房里歇着。自己便回了小书房,就是正房的东偏屋。 她把纪洪伟的课业拿出来,开始认真地看着。班上学生的课业今儿下晌就改完了,现只剩下纪洪伟的。全身心地投入工作,心情也就平复下来。 绮嫦还傻站在门口下不来台,手中的帕子扭了好几圈,手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脸涨得通红。春花和春朵及林虎家的笑声显得更加大声和突兀。 绮嫦站了好一会儿,还是回了自己的房间。她的大少爷,那个害羞的少年已然长成了一个大男人。只是,他的心肠跟他唇边的胡楂一样,变得更硬了。 她坐在床边,想着多年前那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那时的他还很是纤瘦,嘴唇上面长着一圈偏深的绒毛。每当他从军营或是边关风尘扑扑地回来,她看到他晒黑了或是更加消瘦的脸庞时。都心疼得直流泪。他便会安慰她,「嫦姐姐别哭,我现在是在攒资力,练能力。男人若要建功立业,必须磨其心志。等我有了一份好的差事。你就能享我的福了。」 烛光下的他,生涩、腼腆,却又极是好奇,……他不止一次搂着她说,「嫦姐姐,你是我的第一个女人。我会一直对你好。」 那时的她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女人,那时的日子也是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她以为自己的未来有指望了,想着只要把主子的这份宠一直牢牢抓住,将来哪怕有了少奶奶也不怕。就像芳姨娘那样,有儿有女。连夫人都没有她受宠。 那时,他对她也真的很好,哪怕他失踪了一年多,回来还带着那个救命恩人青姨娘。她看得出来,他对她比对那个青姨娘还上心。 大爷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就是他记起了川西省有这个女人和孩子,他不仅把青姨娘打发到了农庄,也彻底不要自己了。那晚,她哭得很伤心很伤心。苦苦求他,都没能挽回他的心。 他给了她银子,让她再找个好男人嫁了。他怎么不想想。像她这种失了清白的女人,能有好男人疼惜吗? 此时的他,宽宽的肩膀,高高的个子,腮边的胡子剃得青青的,早已有了军功有了好差事。可却是冷心冷肠的不多看她一眼。她哭得如此伤心,他竟然不理不睬。 第12章 她的眼泪流得更凶了。他知道自己的遭遇吗?他知道自己受了多少苦吗?他怎么能这样对自己不闻不问! 让大奶奶安排她,怎么可能?这位大奶奶一看就不是个善楂。好妒,不贤,又强势。一个女人,能给那么多男人当先生,就足以见这位大奶奶有多么好强和霸道了。 绮嫦紧紧咬着嘴唇,你们的心肠咋就那么狠!…… 此时,被绮嫦批得体无完肤的江又梅正在看纪洪伟的课业。他完成的非常好,不仅把先生留的作业认认真真地完成了,还自己多做了许多。这个学生不仅有灵性,更有对绘画的执着追求,和对漫画的热爱。他笔下的漫画人物,极是夸张可爱,特别是一个小男娃,留着瓦片头,穿着小肚兜,正咧着大嘴在嚎哭。江又梅拿着小画笑了半天。 江又梅也惜才,在他的画上认真地写着批语,并提了许多建议,同时又给他另留了些课业。这个学生好好培养培养,应该是个不错的漫画家。 她的全副身心正在课业里,突然有一只大手覆在了她的手上。 「生气了?」背后传来林昌祁的声音。 「不要闹,我正在忙。」虽然这是最后一篇画了,江又梅还是称声自己要忙,又把他的大手拿开。 「晚了,该歇了。」林昌祁又道。 「我还要忙一阵,大爷先歇着。」江又梅头也没回地说道。 「好,那你快些,不要太晚了。」林昌祁又道。 江又梅嗯了声,继续埋头写着。江又梅一直磨蹭到深夜,才放下笔起身。推开雕花窗棂,透过宽大的树叶,看见天边的明月又亮又圆。 月宫中的嫦娥和玉兔,是美好绮丽又让人浮想联翩的。 绮嫦、绮娥、绮玉、绮兔,县主大婶起的名字还真好听。除了绮嫦,另外三位通房后备军都没能如愿以偿,其实她们是塞翁失马,得了福了,只是还不自知而已。 江又梅回到卧房,林昌祁还靠在床头看书。江又梅没说话,直接拿了内衣裤去净房沐浴。天色已晚,她也没洗头。 江又梅上床后就背对林昌祁躺了下来。 林昌祁也放下书躺下来,现在天还不冷,他们也没用罗帐。外面的月光透过窗棂射了进来。今儿是九月十五日,月亮又明又亮,把屋内照得亮堂堂的。 背后传来林昌祁的声音,「你就一直这么不理我了?我和绮嫦的事情是在我们认识之前,我们……」 江又梅截住了他的话说道,「大爷,我知道绮嫦的事情不能怪你,我只是有些……」腻味,这两个字不好说出来,又说,「大爷,咱们能不能都冷静冷静,不说话?」 林昌祁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说道,「那好,睡吧。」便也转过身睡了。 第二天,江又梅起床后,依然如往常一样帮林昌祁整理衣裳,却是不像往常那样眉目带笑。林昌祁的脸上也看不出表情。来服侍主子的几个丫头看两人的情绪不对,也都不敢说话,屋里静极了,连脚步声都几不可闻。 如今江又梅要去国子监上课,早饭吃的较早,小丸子还没起来。两人正默默地吃着,绮嫦又来了。她给林昌祁和江又梅曲膝行了礼,说道,「大爷,大奶奶,奴婢——不想吃闲饭,能不能给我安排个差事?」 要求上岗来了。 江又梅用帕子擦了擦嘴说道,「我去国子监了,大爷请慢用。」然后就走了出去,明显不想管他们的事。 林昌祁只得问绮嫦道,「那你想干什么——差事?」 「我,我看得出来大奶奶不想看见奴婢。所以,奴婢想去大爷的鸿院做事。」绮嫦说道。 林昌祁的脸上滑过一丝不明的情绪,说道,「我明天便会回西川,鸿院只需要扫地看门的婆子,你若是想去那里,就去吧。」 「那奴婢想跟着大爷去西川。」绮嫦马上道,又赶紧说,「奴婢不敢有其它的非分之想,只想着能服侍大爷,哪怕干些粗活也足矣。 林昌祁沉吟了一下,说道,「绮嫦,我可以再给你些银子傍身,你出府或是找个好男人嫁了,或是自己做些小生意,……」 「大爷,」绮嫦的眼泪流了出来,说道,「我再也不想嫁人了,也——不想出府。」 「绮嫦,我再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不想出府,只想跟着我?」林昌祁又道。 「嗯,奴婢只想跟着大爷。」婍嫦坚定地说道。 「好,既然这样,我成全你。」林昌祁意味深长地说道。 「谢谢大爷。」绮嫦给林昌祁曲了曲膝,脸上也有了丝笑容。 「那你现在就去鸿院准备吧,明天就启程。」林昌祁道。 江又梅和小包子来到古榕轩,纪鸿伟已经等在大门口了。他看到江又梅,忙过来行礼。 江又梅把他的课业拿给他,「做得非常好,坚持下去,你在丹青方面的造诣会非常高。批注都写在上面了,按照批注做就是了。」又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 纪鸿伟听了,又长躬及地,「谢谢先生,先生的教诲学生会铭记于心。」 今天,小胖墩也来了国子监上课。如今班里的小学生便有十个人了。另外多的那两个孩子,一个是雍郡王爷的外孙魏临谦,一个是太靖长公主的孙子陈和基。 魏临谦十岁,虽然画得孬,但还是要跟着画。那个陈和基八岁,明显就不是来学画的,是来凑热闹的。但人家有门子有洞子,就是进了这个班,站了这个坑。 这些孩子,哪怕是最小的黄善,都能跟着江又梅画,虽然画的差些,但还是用了心的。可这个陈和基,根本就不画,还要捣乱。 江又梅皱着眉问他,「陈和基,你怎么不画?」 他颇有气势地回答,「我的手是拿令箭和兵器的,而不是拿笔的。」 第13章 「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江又梅又问。 陈和基挎下了肩膀,摇着头无奈地说,「没办法呀,我奶奶说,他魏临谦都能来国子监跟着南山居士风雅风雅,她孙子也必须来才成。」 陈和基的话声一落,讲堂里哄堂大笑。这孩子,不仅不爱学习,还忒实诚。 江又梅听了也笑起来,转过身用碳笔在「白板」上画了一把类似关云长用的青龙偃月刀出来,大刀形似半弦月,阔头,刀头有龙形吐口,长杆上盘了一条长龙,威风又好看。 陈和基的嘴张了老大,好久才闭上,接着大叫一声,「好威风的兵器,先生,我要学。」 从来不拿笔的陈和基开始拿着笔认真地画着大刀。他消停了,江又梅又开始讲课。 下课后,陈和基又把「白板」上的大刀要了回去,「我要天天照着这个大刀画。」 累了半天,江又梅回了芳芷院。 气了一上午的林虎家的终于等到主子回来了,她匆匆跑过来说道,「大奶奶,那个绮嫦忒地不要脸皮,死皮赖脸地要跟着大爷。如今已经去了外院,听说还要跟着大爷去金州咧。」 林昌祁还真是长情,或者说是「有担当」,是他的女人,他就是会安排妥当。 江又梅冷笑了一下,问道,「小丸子和小皮子呢?」 「思姐儿去了正院找侯爷,启哥儿被太夫人接去了福临院。」林虎家的答道,又问,「大奶奶,那个绮嫦,就让她跟着大爷走?」 江又梅所问非所答地说,「我太累了,吃了饭想歇息一下。」 她先去净房洗了手,出来吃饭,然后上床睡大觉。 前世她就有一个习惯,只要有无法排解的烦心事或是想不通的事就睡觉。她崇尚「乱世佳人」里斯佳丽的一句话。明天的太阳会照常升起。 她睡得正沉,便被一阵吵闹的声音惊醒。她抬起头问道,「什么事那么吵?」 春花正在旁边做针钱,答道,「是老太太、大夫人、二夫人、几位奶奶们让人拿来了许多东西来。说是给老侯爷带回去的。宋妈妈和蓓红蓓丽都收下了,正在整理。」宋妈妈,也是宋氏,也就是林虎家的,其实就是原来的小夏。 江又梅才想起明天林昌祁就要回西川去了,还得给他收拾准备东西。便起身穿衣。开始给他整理换洗衣物,给金州府关系好的人家送的礼物,等等。 而正院里,浮澡正跟嘉平说着,「听说绮嫦姐姐已经被安排去了鸿院。明儿一早就跟着大爷去金州府。」 嘉平听了点头道,「那绮嫦也是个可怜人儿,钱财被骗了,又被夫家休离。我还想着,若祁儿愿意管就他管。若他实在不愿意管,我就管。哎,看她哭成那样,我的心里呀。也跟着难受,实在不落忍。」说完,她的眼圈也有些红了。 浮澡感动地说。「碰到大夫人这样的活菩萨,绮嫦姐姐也算有福了。」 嘉平叹了口气道,「也只有你能理解我。昨儿让祁儿媳妇把绮嫦领回去,她可是一千个不愿意。哎,我也是为他们夫妻着想。绮嫦曾经是祁儿的女人,现在已经这样了。祁儿也不可能再收用她。若是那江氏聪明些大度些,帮着照顾照顾绮嫦。祁儿必定会从心里感激她贤惠。这样,他们夫妻的感情才会更好。也不知她能不能理解我这一番苦心。」 浮澡又道。「大奶奶是大名士,通透着呐,她定能理解您的好意。」 「未必,只要她不埋怨我,我就阿弥陀佛了。」嘉平道。 院子里又传来小丸子和林侯爷的笑闹声,嘉平的眉眼也舒展开来。 从门外进来的水柳笑道,「思姐儿最会讨侯爷的欢心。那天老太太还在说,思姐儿最像大夫人,又讨喜,又厉害,还可人痛。」 嘉平嗔道,「你这个丫头,本事见长,还编排起我来了。」说完也是咯咯笑起来。 「要不咋说大夫人是活菩萨呐,我们这些下人能跟着您,也是我们的福分。」浮澡又接嘴说道。 吃晚饭前,林昌祁才回了福临院。众人吃了顿凄凄惨惨的离别饭,太夫人抱着林昌祁大哭不已,被众人劝了又劝。 饭后,林昌祁又去了外院见客,江又梅领着小丸子和小皮子回了芳芷院。 林昌祁很晚才回来,此时江又梅正睡得香甜,连他回来都没把她吵醒。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林昌祁息了烛,屋内的一切依然清晰可见。盖着薄被的江又梅曲线尽现,沉睡的脸庞在月光的清辉中显得更加柔和美好,林昌祁禁不住心中一荡。他躺下后,伸过一只胳膊把江又梅搂进怀里。 江又梅他被弄醒了,说道,「大爷,很晚了,明儿一早你就要动身,快睡吧。」 这是拒绝他了? 林昌祁忍着气说道,「阿梅,你要相信我,我对绮嫦早就没有了男女之情。我这么做也是无奈,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应该能够理解的。」 因为她聪明,所以就要理解他对前通房的特殊关照?或者说像他娘一样聪明,主动为男人安排通房和和通房的后路? 她还真不是嘉平那样「聪明」的女人。 江又梅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道,「既然没有了情份,就应该给她些钱财,让她出府啊。你这样把她带回金州府算怎么回事? 「我说了给她钱,让她另外嫁人,或是做点小生意,可是她……」林昌祁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不愿意?」江又梅冷笑道,「大爷,你若对她真的没情,一个丫头还能左右你的意志?」 江又梅又忍了忍,才把嘉平喂他爹通房吃流花红的事情压下去。嘉平是他娘,这种事现在还不好对他说。就说道,「况且,绮嫦出去了那么些年,日子过得很不好。她若是把这些怨这些恨带回林家来,惹些不必要的祸端出来,到时可是得不偿失。」 第14章 林昌祁想了想,说道,「阿梅,我这么安排真的是——‘不得以而为之’。你一定要相信我,在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一个是强势的特权阶层,一个是篓蚁一样的前通房,两个如此悬殊的差距还会有「不得以」之说,那一定是怕伤了那个人的心吧?这份情还真是长。 若他心里真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也不会不考虑自己的感受,固执地把绮嫦留在他身边。 江又梅懒得再多说,只幽幽地说了一句,「大爷的安排都有道理。」 林昌祁听了,以为善解人意的阿梅理解了他的无奈,心中一喜,急不可待地把另一只手伸进了江又梅的中衣内。 江又梅抓住他的手说道,「大爷,我真的很累,也很困,睡吧。」 林昌祁一愣,没想到她能如此直白的拒绝自己,又羞又恼,缩回了手。坐起来冷笑道,「看来,你是希望我把绮嫦弄出府啰?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把她弄出去?我先就说了让你安排。你是我的夫人,我的后院归你管。可当时你不管,那么大度的走开。现在我安排完了,你又如此作为,还真是虚伪。」 江又梅也一下子坐了起来,嗓门也提高了,「林昌祁,那是你的前通房,昨儿是你娘让我领回来听你的安排。我若是把她弄出去,你让我和你娘以后该怎样相处?我虚伪?是,我是虚伪!我只是希望我的男人能主动把这件事情处理好,以满足我的那份虚荣心。」 「看来,我让你失望了?」林昌祁讥讽道。 江又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自己躺了下来背对林昌祁。 林昌祁也恨恨地看了江又梅的后脑勺一眼,躺下来背对他。 不知道林昌祁睡没睡着,反正江又梅是没睡着。她想起前世的一句话:男人的话若能相信,那母猪都能上树。 她咋那么傻呢,她的心付出得也太早了些。她的右手摸了摸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戴上那个圈圈,也没能把他圈在手心里。 她原来就想过,若是林昌祁履行他的誓言,只爱她一个人,那么她也会全心全意地爱他。 若是林昌祁像这个时代的男人一样,奉行什么三妻四妾,那么她就退回到自己的龟壳里,守着儿女过。她有儿女,有事业,有钱财。不管怎么过,日子都不会过差了。 感谢穿越大神,没让她穿越成后院的菟丝花。在那片美丽广阔的荒原上,在独自带着儿子的那两年时间里,她已经为自己挣下了不需要依附男人的本钱。她现在是大康朝的异类,她有能力、有资本自己过。 她或许依然不能跟林家脱离关系,但她有权力选择自己过日子的方式。 只是,心交出去了再收回来,却是那么难过和不得以。迷迷糊糊睡着了,一滴清泪从眼角滚落下来。 第二天天还没亮,院子里便热闹起来,林熊、林狼领着收拾东西装车的人有条不紊地忙碌着。林虎家的看到紧闭的卧房门实在无奈,昨天夜里他们两口子吵架,她也听到了。 她看了看院子里着急的林熊和林狼,只有咬咬牙,在门外喊道,「大爷,大奶奶,快到时辰了,该起了。」 或许两人睡得太晚,都睡得极沉。一听门外的叫声,赶紧起身,林昌祁穿上鞋去把门打开。林虎家的带着蓓红、蓓丽、春花、春朵依次走进来。 两人的脸绷得紧紧的,谁也没有先说话。江又梅也没像平时那样帮林昌祁整理衣裳,都是由蓓红蓓丽服侍。 吃饭的时候,小包子来了芳芷院,今天他是特地来陪即将离去的爹爹吃饭的。小包子也看出了父母之间紧张的气氛,特别是爹爹,沉着脸,嘴抿成了一条缝,一只手还握紧了放在大腿上。 本来攒了一肚子话的小包子,也不敢吱声,老老实实地低头吃饭。 林昌祁看到儿子乖巧懂事,对他说道,「你现在是大人了,爹爹不在的时日,要多孝敬太奶奶、爷爷、奶奶,也要疼爱娘亲和弟弟妹妹。」 小包子忙站起来躬身应是。 饭后,林昌祁分别去了小丸子和小皮子的房间,轻轻亲了亲他们的小脸,又用拇指摸了摸他们粉嫩的小脸。之后,母子送林昌祁去外院,林侯爷和林家的其他男人已经等在这里了。 江又梅看到绮嫦上了最后一辆车,妍丽的脸上因为欣喜显得更加年青了几分。 林昌祁翻身上马,看了一圈送行的人。此时天色已经大亮,红肿着眼睛的江又梅站在男人堆里显得更加醒目。他眼里流露出不为人察觉的疼惜,还真是糊涂,平时的聪明劲不输男人,可到了关键时刻就犯傻,自己都说得那么直白了还没想通。昨儿夜里,你委屈,我也很没面子啊。 几十名亲兵及几辆车走在前面,林昌祁跟众人拱手告别随后撵了上去,依然由林昌晖把他们送到城外。 送走林昌祁,江又梅母子又坐车去了国子监。车上,小包子嘟着嘴说。「娘,你和爹爹吵架了?」 江又梅犹豫着说道,「也不算吵架,只是——对有些事的看法和认知不同。」 「娘,爹爹都要走了,咱们一别又要好久才见面。能解决的事就好好说说,实在不能解决的事就放一放。以后再说。干嘛弄得这么不愉快咧?」小包子说道。 江又梅侧过脸来看了看小包子。一晃眼,在自己怀里撒娇的儿子长大了。 她深深叹了口气,好想问他前世很多即将离婚的父母问孩子的一句话:若是爸妈离婚了。你是想跟爸爸过,还是想跟妈妈过。 但想想这孩子明年春天就要下场考秀才,还是不要增加他的思想负担了。 她伸过胳膊把小包子搂在怀里道,「儿子说得对。以后娘和爹爹在信里勾通勾通就是了。」 小包子听了才又高兴起来。 来到讲堂,书僮大福先把学生们头天做的课业收上来。等大福把一摞纸交给讲台上的江先生后。头两天没交课业的陈和基便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画,还特意画面朝下不给别人看到。 第15章 他走上讲台把画也交给江又梅道,「这是我的课业。」 不说江又梅惊讶,连几个小学生也奇怪不已。黄善说道。「和基哥哥也写课业了?」 魏临谦更直白,「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另外的小学生们都笑了起来。陈和基的脸都羞红了,回到座位上把头低到了桌子底下。 江又梅低头把他的画翻过来。画的是一把青龙偃月刀,虽然线条不直。比例不对,形状也不太像,但一看就是认真画了的,连刀头上的龙眼都画了出来。对一个不爱学习,甚至连笔都愿意拿的孩子来说,已经非常非常不错了。 江又梅走到陈和基的身边说道,「把头抬起来。」 陈和基抬起头垂着眼皮,以为江先生要骂他画得孬。 却听江先生说道,「边先生都没想到,你能画得这样好。」 陈和基惊喜地抬起眼皮,瞪大了眼睛看着江先生说道,「先生说我画得好?」 江又梅肯定地点点头,「嗯,进步神速,吾心甚慰。」 从国子监回到家,在院门口下了轿子。院子里静极了,只有树上的鸟儿在啾啾地叫着。正午的阳光正烈,虽然已是初秋,也射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江又梅问道,「孩子们呢?」 林虎家的道,「思姐儿今早起来知道大爷走了没叫她,大哭不止。后来侯爷派人来把思姐儿和启哥儿一起接去了正院,小虎子也跟着去了。」 江又梅唔了声,便去净了手,开始吃起了中饭。她看到林虎家的像是有话要说,又不敢说。便说道,「有啥话就说,你憋着难受,我看着也难受。」 春朵春花很是自觉地退了下去。林虎家的说道,「大奶奶,那我就说了。一个通房,不过是个玩意儿。那绮嫦如今连个玩意儿都算不上,因为她跟大爷闹得不愉快,不值当。我觉得你不该跟大爷吵架,你越跟大爷吵,就越会把大爷推得更远。」 「那你觉得我该怎样做才不会把大爷推远呢?」江又梅反问道。 「我觉得大奶奶至少表面上要贤惠大度,把大爷的心笼过来。收拾那不要脸的贱人,以后有的是办法。」林虎家的劝道。 看来曾经单纯的小夏姑娘还深谙宅斗之道嘛。 这个世界的女人或许都是这种想法,可她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灵魂。跟外人可以演戏,若要她跟枕边人天天演戏,还不如单过。 江又梅放下碗筷说道,「两夫妻之间还要靠手段,靠笼络,像在戏台子上演戏一样,那过起来还有什么意思?」 「妻子笼络男人的心有什么不对?那皇宫里的妃子们还要靠手段上位咧,哪家大宅门的后院里不都这样。」林虎家的说道,然后又凑近江又梅的耳朵低声道,「不说远的,就说咱们林府吧。大夫人出身好吧,她还不是靠会笼络侯爷,才把侯爷的心牢牢抓在手里。二夫人出身也不差吧,就是因为不会手段,连个姨娘通房都争不过。只一味的要强,没手段,再强也强不过男人的心。」 「可我就是不愿意,夫妻之间若真的用上了手段和笼络,那离几个女人同时争一个男人的日子就不远了。过这样的日子,我宁可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江又梅说道。 江又梅也知道自己的个性不好,前世就这样,刚直不会拐弯,吃了好多亏也改不了。特别是对感情,她更不愿意屈就。什么百钢也成绕指柔,她做不来。 前世她虽然没结过婚,但看到那么多因为各种原因离婚的夫妻,没事也会设想若是自己结了婚什么情况下会选择离婚。 她跟唯一的一个出了国的闺蜜聊天的时候也谈到了这个问题,她的观点是:她能接受自己的男人犯错误,但她决不接受自己的男人犯「天下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这是底线。 那个闺蜜说她的脑袋被门夹了,既然是「天下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那就不叫错误,叫偷情。这个世道,偷情可以,偷钱不行。所以闺蜜的观点是:接受她的男人犯「天下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但不接受他犯其他的错误。 没想到,自己都穿越到古代了,还要做这样的选择题。 林虎家的还在继续劝着,「哎哟,我的大奶奶,不说公侯之家的后院,就是那稍微有些钱财的家里,不都是一帮女人争着一个男人嘛,……」 江又梅没理还在发言的林虎家的,又去卧房上了床。睡觉,是她最好的疗伤办法。 林虎家的在后面急得真跺脚,她跟自家大奶奶接触得最多,知道大奶奶的想法稀奇古怪,可再这样下去,是要吃亏的。 太阳越来越偏西了,林虎家的第三次去叫江又梅,「大奶奶,该起来去福临院了,主子们都要吃晚饭了。」 江又梅迷迷糊糊地说,「去跟太夫人告个罪,就说我身子有些不爽利,今晚去不了了。」 林虎家的无奈,只得去了福临院。 第二日,江又梅去国子监之前,遣人偷偷去福郡王府送了个信,她想去郡王府住两天,换个环境。 晌午,她一回林府,李世齐已经亲自接人来了。 林虎家的早已把东西收拾好,江又梅回芳芷院换了衣裳,便带着小丸子和小皮子跟着李世齐去了郡王府。 嘉平看到自己又要两天见不到孙子孙女,颇有些怨言,「哪有这样的儿媳妇,男人一走就吼急着去窜门子,也不知道在公婆面前敬敬孝道。「 林侯爷道,「那又怪得了谁?我早就跟你说过,手不要伸得太长,这样会让儿子媳妇离心离德。」说完便走了出去,撂下嘉平一个人在屋里生闷气。 她就想不明白了,昱儿房里的事她能随便管,咋稍微管了管祁儿的事情,侯爷就发了火呢? 福临院里,林侯爷和太夫人进行着密谈。 第16章 「咱们不许祁儿把真相告诉他媳妇,是不是做错了?这小两口,一看就是闹着饥荒呐。」太夫人说道。 林侯爷笑道,「这样不是更逼真吗?否则,鱼儿怎么能上钩呢?只是有些委屈祁儿媳妇了。」 「要我说,那祁儿媳妇的个性也忒强了些,气性也大。男人就是真的多要几个女人也是正当的,你看看她,男人还没咋地,她就要死要活的了。」太夫人不高兴地说道。 林侯爷劝道,「娘,祁儿媳妇的许多想法和做法跟后宅妇人都不同,不然咋都叫她女名士呢?咱们就不要用对后宅妇人的要求去要求她。现如今连圣上都能请她当国子监的助教,还让皇子拜了她为师,可见她在很多方面是能与男人比肩的奇女子。若是太苛责,这个媳妇在咱们林家可就呆不长了。」 这话把太夫人的气性说上来了,气道,「一个村姑,嫁到咱们侯府是她的福分,难不成,咱们还要将就她?」 林侯爷笑道,「娘,我父亲为了留下这个媳妇,可是不惜代价,花了大力气的。现在看来,最聪明的人还是他老人家。多亏祁儿媳妇留在了林家,儿子觉着,她这几年为林家立下的汗马功劳,可以说功高至伟,能直接排在瑞虎的后头。」 太夫人听了不以为然,说道,「我儿咋能如此长她的志气,灭咱们家的威风呢?我也承认那江氏为林家做了几件好事,但却当不起你那样的称赞。」 林侯爷掰着指头跟太夫人算着,「你看看,是她的血磨救了太子,救了祁儿,绿芝又救了父亲。因为太子没死在我的势力范围内,让咱们林家逃过了皇上因保护太子不利的嫉恨,对吧?然后,她又把父亲引到了瑞虎身边,咱们守着瑞虎建了祠堂、建了老宅,让飘零无依的林家有了根。再后来,周妍也打着看她的旗号去了南山居。机缘巧合下让咱们预知了一些事情,可以提前布局避开祸事。就冲这些,她是不是咱们林家的大功臣啊?」看着太夫人连连点头,又说。「所以,咱们不要太苛求她了。」 太夫人点头说道,「好,咱们不说祁儿媳妇。咱们说说你那个媳妇,原以为多贤惠大度。却原来……」 「娘,咱们现在也不要说她,还没到时候。」林侯爷又摆手说道。 此时的江又梅正领着小丸子在和李世齐母子吃饭。 桌子上欢声笑语,一扫这两天阴郁的心情。江又梅也眉目舒展地讲着班里孩子们的趣事,逗得老王妃拿着帕子擦眼泪。。 李世齐笑道,「那陈和基跟他爷爷陈驸马、他爹陈子宣一样。空有一副好皮囊,连笔都不会拿的。家里请了多少先生,都被气跑了。这爷孙三人,在京城就是一个笑柄。只因太后的关系,人家不好明说。没想到。又跑到国子监里去丢人。」 老王妃也笑道,「太后娘娘好强了一辈子,唯一的血脉竟是这样,也是泼了她的面子。那周贵妃能把她哄得那么好,还不是周阁老满天下的帮着陈子宣找好先生,希望把他调教好。她也不想想,根儿在那里,再调教还能调教成一朵花儿?结果教导了几十年。还不是那样。后来的陈和基,也跟他老子有一拼。」 江又梅吃惊道,「难道说那太靖长公主是太后的亲生女?」 老王妃点头道。「是,她是太后唯一的女儿。也是被先帝宠得不学无术的主,当时只看陈驸马长得俊,要死要活嫁给他。那陈驸马是典型的绣花枕头一包草,外面看着光鲜,肚里全是糠。都说那陈家爷孙三个认的字儿加在一起。还不超过十个。」 「太夸张了吧。」江又梅大笑道。 李世齐哈哈笑道,「十个倒是夸张了些。加在一起不超过三十个,真的。」 说得几人又是一阵笑。 小丸子听了。马上放下筷子说道,「舅舅,小丸子也识字,认识这么多字。」她伸出两只手来回翻了几转。 李世齐笑着说道,「咱们小丸子真能干,都认识这么多的字了。好,舅舅奖励你本卫夫人的字贴。」 江又梅还是为陈和基小盆友说了两句公道话,「陈和基的上两代会不会拿笔我不知道,但陈和基还是会拿笔的。而且,这两天表现还着实不错,一直在跟着我学,也很用心。」 李世齐吃惊道,「难道是歹竹出好笋了?」 饭后,江又梅带着小皮子依然去了上年住过的桂园歇息,小丸子被留在了老王妃那里。带着小丸子睡觉,老王妃眉眼都带着笑。 每次来了郡王府,江又梅都倍感轻松,真是有一种回娘家的感觉。她接过方嬷嬷手里的小皮子,给他喂完奶,也有心思跟他互动了。小家伙或许也感受到了母亲的心情好了许多,跟她嗯啊哦地说着火星话。 看到儿子这样,江又梅有些自责起来。自己因为感情上的事,连孩子们都冷落了,真不是合格的好母亲。 心情放松了,睡眠自然就好。江又梅一觉睡到日近黄昏。醒来后,看林虎家的在屋里做针线。「小皮子呢?」她问道。 「方嬷嬷怕吵着大奶奶,抱着启哥儿去了正院。」林虎家的说,「郡王爷不让我们打搅你,说等大奶奶醒了就直接去外书找他。」 李芳华也在外书房,他看到江又梅来了,便站起来躬了躬身想要避出去。李世齐摆摆手说,「我妹妹与你也是熟人了,不需要回避。」 江又梅也笑着说,「华公子请坐。」 初秋的黄昏气候宜人,书房窗外有几盆玉簪花,浓郁的花香不时飘进来,薰得人心都醉了。几人喝着菊花枸杞茶谈天说地,谈得最好多的当然还是剧本。 现在,福庆戏班又排了一出新戏叫「玉簪会」,李芳华扮演男主角猎手王强。讲的是英雄救美的故事,故事本身不算新颖,但有了李大美人照样能引起轰动,这就是明星的魅力。 江又梅心里也挺美滋滋的,现在她可是跟大康朝的天皇巨星在一起谈天说地。在前世,因为工作的关系,她偶尔会跟二、三流的明星打打交道,人家还跩得四五不着六的。说个事,还要助理来传话。 第17章 几人正说得高兴,有婆子来报,老王妃说快吃晚饭了,请他们去正院。李芳华便把李世齐和江又梅送到书房外,李芳华是绝对不敢出现在老王妃的面前的。 路上,李世齐对江又梅说道,「我一直想问你,几天不见,妹妹怎么瘦了这么多?若是林家敢给你气受,告诉哥哥,哥哥给你撑腰。」 听了李世齐的话,江又梅鼻子就有些发酸,说道,「谢谢哥哥了,现在还不需要你出面。再等等吧,若是我解决不了,再请哥哥帮帮我。」 李世齐听了停下脚步问道,「怎么回事,那林家果真欺负了你?」 江又梅苦笑了一下说,「或许在很多人的眼里都很正常的事,可我就是不能接受。哥哥也知道我的一些认知和别人不同,所以跟他们有些分歧。」 「不管你有什么认知,哥哥都能理解。」李世齐道,「有事就跟哥哥说,需要哥哥出力也别客气。」 两人一进屋,却看见秦筝也在这里。她的旁边坐着抱着小皮子的方嬷嬷,她正逗着小皮子玩,美丽的脸上因为有了喜悦而得更加光彩照人。李世齐的脸一下子便沉了下来,皱着眉说道,「这天都快黑了,你还不回屋,呆在这里干什么?」 秦筝一听,赶紧站了起来,立在那里无所适从。 正在教小丸子认字的老王妃抬起头来骂道,「你这个混帐东西,怎么一来就骂人?你不要吓她,她的肚子里可是怀了我的大孙子,若是吓破了胆,那我孙子岂不是会变成胆小鬼?你也不要骂她,是我让她来的。她多抱抱小皮子,再多看看,争取明年也生两个这样虎头虎脑的大胖小子。」 骂完,老王妃又开怀地笑起来,「今儿下晌让太医来给秦侧妃诊了脉,太医说看她肚子的长势,很可能是双胎。我刚给你父王烧了香,再请他保佑咱们府能添两个金孙。」 李世齐一听秦筝的肚里可能是双胎,也是一喜,脸色比刚才好了许多。 老王妃对小丸子说道,「快告诉舅舅,咱们小丸子看见姨姨肚子里装的是弟弟还是妹妹?」 小丸子大声说道,「是弟弟,还有妹妹。」 王老妃又道,「今儿下晌你还说是两个弟弟来着,现在半天不到你咋又变了呢?」 「先是两个弟弟,弟弟胆小,吓跑了,又来了个妹妹。」小丸子比划着说了出生以来最长的句子。 老王妃一听就紧张了,又骂李世齐道,「听见没?听见没?都说孩子有天眼,看得到咱们大人看不到的东西。你已经吓跑了一个小子,若是再吓跑一个,我可不依。」 小丸子的一句戏言,让秦筝没了生不出儿子的压力。 李世齐笑着哄了几句老王妃,又对秦筝和言悦色地道,「秦侧妃辛苦了,此时天也快黑了,还是快回院里歇着吧。」 秦筝给老王妃和李世齐曲了曲膝,又跟江又梅点点头,便被人扶着出了正房。 此时秦筝的肚子比前段时间看到的又大了许多,她也只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但肚子看上去足有六个月的,比江又梅当时怀得还大。好在她个子高,显得不算太过分。若说是双胎,还真像。 秦筝刚走出屋,老王妃又让王嬷嬷去拿手饰赏秦筝,李世齐也让王公公拿一千两银票给秦筝拿去。 小包子被郡王府的人接了回来,一家人一起吃了顿热闹的饭。 饭后,小丸子依然在正院陪着老王妃。这孩子,江又梅觉得她就像驻外使臣一样,很难在自己家住,都是到别的院子里去搞外交。江又梅带着两个孩子回到桂园,喂饱了小皮子,安置好了小包子学习,自己就开始在灯下批阅课业。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大福把学生的课业收了上来。陈和基也把课业交给了大福,他仍然画的是青龙偃月刀。陈和基这两天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课堂上,都只画一样图,那就是青龙偃月刀,而且都是拿江又梅发的炭笔画。 江又梅教他们用碳笔作画,其实就是让他们学会用硬笔画素描,真正作画还是得用毛笔。因为自制的炭笔粗糙,炭灰也容易脱落,造成画出来的图深浅不一,影响图本身的质量和美观。 眼前的陈和基,的确是个容貌绝佳的小男孩,不是李芳华那种漂亮张扬,也不是小包子那种阳光深邃,而是极清雅俏秀。这个模样,应该是那种有魏晋遗风的多才美男,却是生在了有草包之说的陈家,也是可惜了。 看到陈和基眼里的害羞和期待,江又梅的内心不觉柔软下来。 对这种孩子的要求,不能像对其他人那样严厉,得给他建立信心才行。之所以那么多先生都没把他们父子教好,内因是一方面,很可能古代夫子的教育方法不得当也是重要的因素。 虽然这孩子是太后那个讨厌老太婆的重外孙,但江又梅觉得不能把对长辈的不满加在一个孩子身上。况且这个孩子粗枝大条的很可爱。当然,好看的男孩子任谁都心疼。 只要他用心做了,就值得表扬。江又梅便拿起他的画对全班同学说道,「这是陈和基画的图,虽然他画得算不上顶好。但他的进步却是最大的。照这样的速度,我相信他过不了多久就会赶上你们,甚至超过你们。」 陈和基激动得小脸红扑扑的,头也不自主地抬高了。 晚上,桂园里,江又梅在灯下忙着批阅课业。 驿站里。林昌祁也在灯下修改着他的兵书。可他总是静不下心来,那双红肿的眼睛不时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又是心疼又是无奈,阿梅怎么可以如此对他没信心? 「爷,渴了吧?我煮了爷最喜欢的桂花蜜。」背后传来绮嫦温柔的声音。 林昌祁的眉毛皱在一起又很快松开了,说道。「我现在不喜欢喝甜的东西。」 绮嫦把托盘上的青釉细瓷碗放在书案上,说道,「那爷现在喜欢喝什么,我去给爷煮。」 第18章 林昌祁叹了口气说道,「绮嫦,这些事情让蓓红蓓丽做就行了,你去好生歇着吧。」 「爷忘了,我哪里是闲得下来的人啊。」绮嫦边说边收了收案上有些杂乱的东西。 林昌祁有些不耐烦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真记不得了。以后,你不要进我的房间,这不是外人能随便进来的。更不能随便动我的东西。我这么放是有用意的。」 绮嫦的眼泪流了出来,问道,「既然爷已经把我看成了外人,那爷还把我带来干啥?」 「不是我要带你来的,是你非得跟着来的。」林昌祁面无表情地说道。 绮嫦听了哭着跑了出去。 林昌祁冲着门外大声叫道,「林狼。林狼。」 林狼跑了进来,「大爷叫我?」 林昌祁骂道。「是谁让你放她进来的?」 「大爷,她不是你的。你的……」林狼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林昌祁照着他的后脑勺就一是巴掌,「是我的什么?混帐东西!扣你两个月的月钱,让你自作聪明。」 窗外的绮嫦把下嘴唇都咬出了血,好狠的心,可就怪不得我了。她使劲擦了一把眼泪,扭身往屋后走去。 林豹从对面漆黑的屋里走了出来,直接进了林昌祁的房间。 「她走了?」林昌祁问。 林豹说道,「走了。……那个绮嫦姐姐,」他马上打了一下自己的脸又说道,「该死,叫习惯了。那个女人,原来那么温柔小意,现在咋就变成了这样,真是自寻死路。」 「仇恨能改变一个人的心性。……其实,她变成这样,我和我母亲也有责任。……那时候我还小,母亲就让她……,唉,少不更事,总要付出代价。」林昌祁叹道,「我给了她活路,我真希望她能够拿着钱财出府过自己的日子,可她却偏要往死路上走。」 「可是,」林豹迟疑着说道,「大爷这么做会不会打乱侯爷的计划?为了保证万无一换,侯爷不是让你先……,然后再……」 沉着脸的林昌祁又抬起了手,林豹赶紧退后几步说,「一切听大爷的吩咐。」不死心,又说道,「既然你是这样想的,干嘛走的时候让大奶奶那么难过,任谁都看得出来大奶奶的眼睛都哭肿了。」 回了林府,江又梅便想找些鹅翅膀上的羽毛,她看到陈和基用不好毛笔,炭笔又不太好用,想着做些鹅毛笔。她当然舍不得在一大大和二大大身上拨毛了,虽然她相信这两只鹅身上的毛最好。 便让吴氏的老爹吴二总管帮着找。好不容易大奶奶用上他了,吴二总管自然跑得快。一天的时间里,就弄了几大箱子鹅翅膀上的毛来。说道,「这些都是按照大奶奶要求找的,是最好的鹅毛。」又指着一个小箱子说,「这是乌鸦翅膀上的毛。」乌鸦毛笔写小字最好。 江又梅上大学的时候,同宿舍的一个同学,也就是那个出国的闺蜜,她曾经给一个剧组的美工当过助理,那个剧组正好要用鹅毛笔。江又梅就跟着她学了这招,这是个最简单的技术活。 让人找来了一锅砂子,把羽毛管插入砂中,再把锅放上灶加热。等到砂子冷却后,把羽毛取出,这样笔才会更加坚固耐磨。接着用剪刀在羽管根部斜切一刀,笔头再用小刀修整。要把笔头修整好却是个细致活,一个时辰也做不了多少支出来。她还教会了心灵手巧的林虎家的,两个人一起弄,春花等人帮着打下手。 这几天下午都在制作鹅毛笔。这天,江又梅终于把最后一支笔做完了。她很没形象地扭扭酸硬的脖子,说道,「大康朝的鹅毛笔诞生了。」 林虎家的看看天色道,急道,「哎哟,天晚了,大奶奶快去福临院吧,可别让那些主子等急了。」 江又梅进了正房,连上衙的男人们都坐在了这里。江又梅给太夫人和长辈行见了礼,刚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就听二夫人说道,「祁儿媳妇还真是忙碌,上午去上半天课,两个孩子都是公婆给你带着。这天都要黑了,还要长辈们和下了衙的男人等你吃饭。」 江又梅近段时间的心情本来就不太好,一见二夫人挑理,便忍不住反唇相讥道,「虽说我在国子监里只讲半天课,但班上六十几人的课业却要拿回家来批阅。有时还要制作些绘画的用具,忙着呐。」 二夫人气的脸通红,提高声音说道,「祁儿媳妇,你可是先生,公然跟长辈顶嘴是为人师表的做法吗?」 江又梅又要张嘴说话,林侯爷呵呵笑道,「今儿下晌圣上召我入宫,还在说起祁儿媳妇很是辛苦。在川西把九殿下教导得非常好。来了京里,国子监的班上又有那么多的学生,基础良莠不齐,甚至还有几岁的娃娃,教导起来实属不易啊。」 这话就有些当众打二夫人的脸了,二夫人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的。二老爷也狠狠瞪了她一眼。 林侯爷继续说道,「就在我快要出宫门的时候,慈宁宫的内侍来传了太后的口谕,说是江先生丹青卓着,树人有功,是众妇人们的典范。还特地赐下了一柄玉如意和两匹宫缎,让我带回来转交给祁儿媳妇。」 「太后娘娘这又唱的是哪一出啊?」太夫人不解道。 「我当时也挺纳闷,回来跟二弟一合计,才知道缘由。」林侯爷说道。 二老爷笑道,「这几天在宫里,我都能非常恰巧地跟慈宁宫里的夏公公碰上,他对我的态度跟以往大不同,很是客气。今儿又碰上了,他就问了祁儿媳妇手上是不是还有一幅‘长娥奔月’的图。」 原来如此,屋里的众人都了然了。 林侯爷对江又梅道,「祁儿媳妇,看来你那幅‘长娥奔月图’只有献给太后娘娘了。」 江又梅还没说话,却听嘉平嗤道,「太后算得也忒精了,一柄玉如意和两匹缎子,就要换南山居士的一幅图。」 「夫人慎言。」林侯爷摆手道,「普天之下莫为王土,臣子连命都是皇家的,何况是一幅图?」 第19章 二老爷笑道,「说不定,在太后娘娘看来,她能要祁儿媳妇一幅图,还是给了咱们林家脸面,咱们还要感谢她。」 「她还真会这么想。」老夫人也发言了,「祁儿媳妇过会子就让人把图取来,明儿我就递贴子给慈宁宫,去面见太后把图献了。」 二老爷道,「原来太后一直跟咱们林家别着劲,希望能借此机会把关系缓和一些。」 江又梅一句话没说,当家人把她的主都做了。不过,她也不敢说不献,太后可是不能得罪的。便让林虎家的回去把「嫦娥奔月图」取来,交给了太夫人。 太夫人拿着图笑道,「至于这幅图的损失,我会给祁儿媳妇补上,怎么也不能让你们小辈吃亏。」 林侯爷忙说,「怎么能让娘破费,理应由我补上。」 「还要加上我一个。」二老爷说道。 光面子谁都会做。江又梅笑道,「这幅图献出去,若是缓和了林家同太后的关系,我没有吃亏,是作了贡献,还赚了。所以不需要奶奶和公爹、二叔补损失。」 江又梅的表态让几个高层极满意,又对她进行了一番表扬和肯定。同时对另几个妇人进行了一番现场教育,要先大家后小家,大家齐心协力才能把林家建设得更加美好。 嘉平看到崔氏的脸色阴晴不定,抿着嘴直乐,又带头发言表了决心。 饭后,太夫人单独把江又梅留下,给了她一套金累丝嵌猫眼的头面和一对金镶猫眼的镯子。还拉着她的手笑道,「好孩子,奶奶记着你的好。」 江又梅前脚刚回芳芷院,林侯爷便派锦儿姑娘送来了一尊羊脂玉的孔雀开屏摆件。江又梅谢了,让她带两支鹅毛笔给林侯爷,并把使用方法告诉了她。 锦儿这次并没有像前几次那样送了东西就走,而是坐下来跟江又梅攀谈了几句。又去偏厅里与春花春朵聊了一阵子才回去。 她走后,春花春朵的头上就多了一对漂亮的珠花,两个小姑娘笑得极是开心,「是锦儿姐姐送的,说是宫里赏的。」 林虎家的道。「瞧你们眼皮子浅的,大奶奶赏你们的头饰也不比这些差。」 春朵笑道,「我们知道大奶奶的东西都是好的,不过戴着这宫里出来的珠花到底是一种荣耀。」 林虎家的还要说,江又梅笑道,「偏你多嘴。小女孩子谁没有个虚荣心?她们喜欢宫里的东西也正常。」 之后,二老爷的通房丫头果儿也来了,二老爷送了一个前朝的元青花麟凤纹盘给江又梅。 江又梅谢过,又让她带了两支鹅毛笔回去。 林侯爷虽然觉得这种笔新奇,但写了写。觉得还没有毛笔拿着顺手,而且写出来的字又小又没有力度,便放在了一边。 二老爷可不一样,他是文官,对这些东西有职业的敏感。激动地让人把林侯爷及家里的几个成年男人邀约到外书房,在宣纸上写下了一排小字。说道,「这种笔虽然没有毛笔写的字大气磅礴,但适用。好写,一张纸能写好些字。价格也较低廉,对平民学子来说是个福音。」 林昌昀跟江又梅学过硬笔漫画。立即知道了这种笔的另一种妙处,在纸上画了些花虫人物出来,笑道,「这种笔作的画,另有一番风采。」 林昌昱几人看了都很喜欢,又派人去芳芷院向江又梅要笔。江又梅没想到这种笔还挺受欢迎,便让人拿去了多支。 第二天。江又梅拿了一箱子笔去了国子监,送了她的几个领导及纪鸿伟几支。去了画园。每个学生发了两支,陈和基多给了几只,并告诉他们,用这种笔画的漫画更好。 太夫人在嘉平的陪伴下去慈宁宫见太后,太靖长公主及儿媳陈大奶奶也在那里。太后今儿可是和颜悦色,太靖长公主婆媳对她们更是热情有加。这让太夫人和嘉平很是纳闷,这几年她们可没给过林家人好脸色。难道一幅画就能让她们变了脸? 见完礼便把画献上,画中的嫦娥自然让太后几人啧啧称赞。 「真漂亮!人儿好看,衣裳也好看。」太靖说道。 「嗯,这样的美人儿也只有画中才有。」太后道。 几人夸了一阵,便让人把画收了起来。 然后,太靖又夸上了孙子陈中基,一说到这个话题她的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哎哟,这几天忒用功,天天伏在书案上不肯挪地方。画出来的图啊,真好,又像。看他那么劳累,我心疼啊,就让人多炖些补品给他喝。」 太后呵呵笑道,「我就说基哥儿一幅聪明伶俐样,咋可能像那些夫子说的那样顽劣。」 「哼,那些老酸儒自个儿没本事,还说我们基哥儿是朽木。」太靖冷哼道。 太后又对太夫人说,「我听基哥儿说了,江先生讲课极好,同窗们都喜欢听。他更喜欢听,说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好的先生,对我们基哥儿也极是照顾,还经常夸他。」 …… 太夫人婆媳出宫前,太后又赏了她们一些药材及布匹。 二老爷在金銮殿上把鹅毛笔献了上去,希望能大力推广。虽然皇上对这种笔表示认可,但许多大臣都反对,认为这种笔会把华夏文字给毁了。这种笔跟毛笔比起来,那就是狗肉包子跟宫廷大菜的对比,是上不了台面的。 这让一开始激动万分的二老爷极是挫败。 不过,这种笔除了绘画以外,最终还是在民间渐渐流行起来,虽然正式考试都用毛笔,但不太富余的平民还是选择用廉价又省纸的鹅毛笔平时用。当然,这是后话了。 转眼到了九月三十日,这天沐休,也是乡试发榜的日子。林府一大早便派了人去看榜,所有的主子都在福临院里等着结果。 二夫人崔氏很是不以为然,一个庶子,至于整这么大的动静嘛。看林昌昀萎萎缩缩的蠢样,肯定考不上。 第20章 大概巳时,便有人来报,「六少爷中了,中的二百零五名。」名次虽然靠后,但林家从此又多一个举人了。 太夫人又是连声说道,「赏,赏报信的二两银子。」 林昌昀出去看榜了,大家又对太夫人、二老爷和二夫人一通恭贺。二老爷是真的开心,二夫人却是强装笑脸,心里苦涩不已,她的儿子可是没有这份荣耀。 不久,外院就锣鼓宣天,报喜的上门了。 林家自然是一片欢天喜地。 二老爷的三个儿子,只有这个最小的中了举,他心里高兴。太夫人想请客热闹热闹,他便点头应允了。 二夫人低声说道,「昱儿当初中的还是解元,也没整这么大的场面。」 话音虽低,众人还是听到了,气得二老爸面红耳赤。 林昌旭赶紧笑着说,「我娘寄予六弟很大的希望啊,希望他再接再厉,也考个探花。」 这话二老爷爱听,大笑道,「说得好,等昀儿考上了进士,咱们再好好乐呵乐呵。今儿自家人聚聚就成了。」 十月五日是小皮子的百日宴,太夫人想把百日宴办得隆重些,几日前就让嘉平张罗着做准备,贴子也发了出去。 本来再上两节课今年的丹青课就结束了,江又梅也只得请一天假把课时顺延。 这天一大早,江又梅换上新衣,把自己好好拾掇了一番。看到铜镜里瘦削的脸庞和苗条的腰身,江又想到前世很多人都在为减肥烦恼,看来那是他们没有真烦。真烦了,就会像自己一样,不到一个月的功夫便瘦身成功。 又把小皮子打扮成了一个红娃娃,小红衣裳小红裤子小红鞋,还戴了个小红瓜皮帽。胖胖的像个灯笼椒,咧着没牙的嘴咯咯笑着。江又梅的心一片柔软,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两口。 她完全没必要那么痛苦,即使她什么都没有了,还有三个儿女。这是上辈子做梦都没想到的,穿越过来,无论吃了多少苦,都值了。 来到正院,林侯爷已经领着小包子去了前院。嘉妆扮得雍容华贵,她是侯府的当家女主人,客人们都是她招呼的。小丸子也打扮得又漂亮又喜气,一身大红,头上还系了两根大红绸纱。 不久,侯府除了太夫人,所有的女主子都集中到了这里。因为这里将会是女客们聚集的地方。 最先来的是大长公主一家,除了上衙的几个男人,连陈老附马都来了。大长公主直接被请去了福临院,其他的女客孩子来了正院。 小宝还惦记着小虎子,一来就跟小丸子拉关系,「思妹妹,我再也不打那两个妹妹了,能不能让我再跟小虎子玩会儿呀?」 因为今末的客人太多,怕惊拢了客人,把小虎子关在了芳芷院里,由春花看管。这小东西,除了江又梅几个主人,只怕春花和春朵。 几个孩子磨了好久,嘉平便让人把他们带去了芳芷院。 此时,小虎子正趴在院子里生闷气,它哪里见不得人了?它还没有那么丑嘛! 春花看它的可怜样,只得认命地问,「小虎子,想不想洗澡?」小虎子把头转过去不理她。 春花又说,「这次我可以在大澡盆里放好多花瓣,就像给思姐儿洗澡那样,洗得香喷喷的。」 小虎子听了才点点头。正在洗澡的时候,思姐儿几个女孩子及宝哥儿便来了。 正院里,客人们陆续光临,连太靖长公主一家都来了。林家给太靖长公主府贴子是出于礼貌,也没巴望他们能来,结果人家一家都来了。陈驸马爷孙三个在前院,太靖领着儿媳陈大奶奶和孙女八岁的慧姐儿来了正院。 除了这一家,还有一个人没想到也能来,那就是福郡王侧妃秦筝。 今天是老王妃让秦筝来的。 「她是你的侧妃,你总得让她出去见见人。去别人家你不愿意,去梅子家总行了吧?就这么一次,让人看看她怀了你的孩子。不然,等孩子生出来,人家兴许还会说你从哪里抱了两个孩子来。」 李世齐想想也对,侧妃不出面,最后等孩子出来了,不定人家咋说。人言可畏!便松口让她露次面。 人们看到跟着老福王妃的秦筝,眼睛都瞪大了。 秦筝上身穿着香妃色提花窄袖衣,下罩软银轻罗百合裙,头上带了金镶珠宝蝴蝶步摇。肚子大,个子也不小。除了肚子,别的地方却没有因为怀孕就臃肿不堪。她只化了个淡妆,却是容貌绝艳,神采飞扬。一进门,便把屋里所有女人的风采都抢光了。 老福王妃向迎上来的嘉平介绍道,「这是齐儿的侧妃秦氏。」 嘉平跟秦筝是坐一个船回来的,自然认识,也不惊讶。笑道,「听说秦侧妃怀了双胎,以后郡王府可就热闹了。哎哟,恭喜表嫂一次就抱两个孙子。」 老王妃听了笑得嘴都合不上了,「希望如此。」 接着江又梅领着秦筝,介绍了屋里有身份的长辈。 「哎哟,这孩子长得可真是,可真是——呵呵,面善。」太靖长公主笑道。 「哟,这孩子长得咋这么——好看。」雍郡王妃有些惊讶地说。 「啧啧,瞧这孩子长得——多俊,呵呵,福郡王爷就是有眼光。」 …… 到了镇西侯太夫人。她是林敏的婆家奶奶,也是这里年纪最大的,眼神不太好。她拉着秦筝的手使劲瞅了两眼,说道,「这孩子长得可真漂亮。怀了孩子还这么水灵。」又仔细看了看,「哟,这孩子我咋好像在哪儿见过呀?这是谁家的孩子?」 众人心里明白,都暧==昧地笑笑,没吱声。 嘉平笑道,「老亲家。只要是长得俊的闺女,大体上都有几分相似。都是大眼睛,高鼻梁,樱桃小嘴儿,看着可不都有些面善嘛。」 「倒也是。」镇西侯太夫人笑着放了手。 第21章 秦筝去老王妃旁边坐了下来。 厅屋里的人越来越多。许多在偏厅或是外面玩的小媳妇小姑娘们,都找了借口来了这里。没凳子了就站着,屋里站不下了,就在三个门口或门外站着,不时往屋里瞅两眼。 镇西侯太夫人觉得人多有些喘不上气了,站起来说道,「我老了,也不奈跟你们这些年轻人混在一起。还是去福临院找老姐们去,那儿清静。」 嘉平笑道,「你老人家在这儿。我们这些奶奶辈还算年轻。你这一走啊,我们又成鸡肉卷子了。」 说得众人大笑起来。 林敏扶着镇西侯太夫人走到了门口,一群小姑娘还在那里指指点点吱吱喳喳。老太太道,「你们这些小闺女咋不出去划船看花玩,都挤在这里干啥呀?」 小姑娘们咯咯娇笑着给她行了礼,让开一条道。林敏真不愿意走。她还想在这里看热闹,但奶奶要去福临院。总不能让自己婆婆送去吧。临出门了还回头看了两眼。 原来儿子被人议论,听不见看不见。还能自欺人。可这样被人当猴看,虽然老王妃早就想到了,但心里还是怒极。不过面上不显,依然呵呵笑着。 都是自己那个混帐儿子干的好事!哪怕找个丑女人也好啊,却偏偏找这样一个像那个恶心东西的女人。但只要儿子肯找个女人生孩子,不管找啥样的女人自己都得认,何况秦筝怀的是双胎。为了即将出世的两个孩子,也必须得让这个圈子认识她接纳她。 秦筝的脸也有些发白,因为化了妆并不显。她知道这些人为何看自己的目光怪异,但她必须挺住。挺过了今天,京城贵族圈子就有她秦筝这号人了。若是第一次公开露面自己就现了怂,以后就别想再出来混了。 此时,江又梅觉得这婆媳两个真可怜,可自己却不知该如何帮她们。好在有个外交手腕高超的嘉平,她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帮着她们抵挡很多有意无意的不善言辞。这时候的嘉平成了这里最厚道最好心肠的一个人。 江又梅一直知道外交是一门学问、一门艺术,可自己就是不谙此道。她想帮忙帮不上,而嘉平处理起来却是得心应手。 其实嘉平心里很不爽,今儿是自己孙子的百日宴,应该是当然主角,却被这位秦侧妃把风头全抢完了。但自己是这里的主人,老福王妃又跟自己是亲戚,总不能让她们太难堪。 这时,出去找小姑娘玩的慧姐儿跑了进来,拉着太靖的袖子不高兴地说道,「奶奶,你说今儿能看到李芳华唱的戏,可刚儿我听人说今儿演的两出戏根本就没李芳华。」 她这么一说,屋里的小媳妇小姑娘们都失望得不得了,看着老福王妃也不敢发问。太靖长公主只得问道,「表嫂,今儿李芳华没来?」 「嗯,听说他这两天得了风寒,唱不了了。」老福王妃道。 年龄大的人知道这是借口,可那些小姑娘们——李大美人的粉丝不知道啊。一听说偶像生了病,有些人的眼圈都红了,恨不得那个病落在自己身上才好。 饭后,大家又看了两出热闹的戏,一出是经典戏「大闹天宫」,一出是「五福闹春」。虽然没有李芳华是个遗憾,但只要是福庆戏班的戏就都是有品质的戏。天皇世星不在,还有天王、天后啊,除了李大美人的铁杆粉丝不开心外,这两出戏依然受到其他人的热烈欢迎。 戏演完了,这一天终于熬了过去,老王妃领着秦筝回了福郡王府。 老王妃进了正院,强装一天的笑脸放了下来,直接去床上躺下痛哭,边哭边喊福王爷。李世齐跪在床边哄她,可无论怎么哄,老王妃都只是哭。 李世齐也哭了,「母妃,儿子让你受委屈了,让你成了京城的笑柄。儿子该死,……可怎么办呢,儿子也没法子呀。」 王嬷嬷看到两母子搞成这样,下人又不敢劝,便悄悄让王公公去镇北侯府把林大奶奶请来劝合。 江又梅听了,只得带着外交家小丸子匆匆去了福郡王府。 在江又梅看来,李世齐并不是荒淫无度、奢靡不堪的人,前世好像说同性相恋也是一种病。为了老王妃他能让一个女人怀孕,已经太难为他了。如果秦筝长得不像李芳华,或许李世齐想让她怀孕都做不到。 有些话还不能让小丸子听到,便让她先跟着春叶和一大大、二大大在院子里玩。江又梅自己进了老王妃卧房,看到老王老躺在床上哭,李世齐跪在地上爬在她身边哭。 江又梅过去劝道,「母妃,哥哥已经尽力了,他让秦侧妃怀了孩子,明年您就能抱两个孙子了,多好,您应该高兴才是。您想想,京城里哪家没有些让人笑话和说嘴的事情啊,……再者说了,好事哪能一家都占完啊,您一下子就得了两个孙子,整个京城也少找这种有福份的人了。」 听了这番话,老王妃的哭声便小了些。其实,李世齐胡闹了二十几年,老王妃早就认命了,如今哭成这样也是受了一天的气发泄一番。 三个人哭了一阵,江又梅和李世齐又劝解了一番,老王妃才好些。江又梅亲自服侍老王妃换衣裳,梳妆。晚上一家人吃了饭,小丸子又顺理成章地留下来陪姥姥解闷。 江又梅回到家,才知道三舅李左及去南山居取牡丹的人结伴来了林府,李左还带来了江家和李家给江又梅的一些吃食。 江又梅先安排李左一家住在林府一个偏僻的小院子内,过几天她的课便结束了,到时再说开业的事。 李左这次把全家七口人都带来了,舅娘崔氏,大儿子李大牛,小儿子李小牛,及大儿媳妇范氏,大孙子四岁的李有柱,孙女两岁的李丫丫。 「我也想像江大帐房那样,在这里把家安了,让我的子孙也成为京城人。」李左说了自己的远大理想。 取牡丹的人带来了南山居的一些吃食和消息,林老爷子和瑞虎已经在灵济寺里听完禅回了家。据说瑞虎的眼神如今充满了慈悲,不再像原来那么凶猛,几个村里的村民都不怕它了,有一次一个小孩被一条疯狗袭击,它还冲上去把小孩救了下来,……总之,把虎娘说得神乎其神。 第22章 林家人听了这些说辞,对瑞虎更加崇敬和向往了。 这次共拿了六盆极品牡丹来,分别是金阁、黑海波涛、雪山之玉、寿星红、贵妃插翠、紫斑。此时的季度不是开花的季节,但从健壮的枝条还是可以看得出这几盆的牡丹长势极好。 江又梅送了大长公主府金阁和寿星红,送了老王妃一盆贵妃插翠,送了老夫人一盆雪山之玉,二老爷一盆黑海波涛,嘉平一盆紫斑。几天后,不知雍郡王爷从什么地方听说了,也专程跑来要,林侯爷无法,只得动员嘉平贡献出了那盆紫斑。 十月七日是今年的最后一节课,上完课后,江又梅依旧作了告别演讲,又留了作业。学生们依旧依依不舍,这次不仅小黄善哭了,陈和基哭得更厉害。 陈和基临到丹青课结束,画的全是青龙偃月刀。江又梅从来没有责怪过他,每次都找他进步的地方。经过自己的努力和江先生的指点,刀画得已经非常不错了。江又梅给他留的作业跟别人不同,专门画了几张兵器图让他照着画。 看他哭得厉害,江又梅摸着他的头说,「明年先生还要来授课,希望你好好努力,能给先生一个惊喜。」 按照去年的习惯,江又梅每人给他们画了一幅漫画小像。 下午,江又梅正在午睡,林虎家的便叫醒了她,「大奶奶,起了,家里来了客人,太夫人请你去咧。」 「谁呀,哪有这个时辰跑人家窜门子的呀。」江又梅嘟囔着坐起来。 「多咧,听红棉姑娘说,姑太太、姑奶奶、长公主府的陈大奶奶、文阁老府的文四奶奶,连樊大人家的大奶奶都来了。」林虎家的道。 江又梅一听,八成又是人家的孩子想跟她学丹青的事情,现在她又成了兴趣班的老师。 她已经跟太夫人、林侯爷和嘉平商量好,等点心铺子开张后她就回川西去。大概也用不了几天,十月十五日之前应该能够成行。只有几天的时间,也教不了他们什么。 江又梅来到福临院,这些人已经听太夫人和嘉平说了江又梅的安排,可能没有时间教导自己的孩子。遗憾得不行。特别是陈大奶奶,都流泪了。 她拉着江又梅的手说,「我家基哥难过得晌饭都吃不下。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能够静下心来认真做一件事,而且还做得有模有样。江先生一走。我真怕他,怕他……」陈大奶奶说不下去了,拿着帕子把嘴捂上。 陈大奶奶闺中也是才女,当初太靖长公主为儿子陈子宣聘她,就是想让她能对陈子宣有所帮助。哪知道那陈子宣就是朽木,请了上百个先生都教导不了。一个女人咋能把他教好? 生了个儿子跟他爹和爷一样,也是静不下心来读书。陈大奶奶比太靖还着急,男人儿子没出息,将来婆婆不在了该咋办? 江又梅觉得陈家爷几个属于轻微的多动症,若是校正好了。慢慢随着年龄的增长症状便能痊愈,跟正常人一样。可古人不知道啊,都用待常人的方式对待他们,特别是那些先生,只会一味的强灌、斥责,弄得他们越来越没有信心,即使多动症好了,自信心也没了。 便劝着陈大奶奶。「陈和基这孩子还是聪明的,对待他一样要有耐心,多鼓励。他目前还小。如果实在不想读书,不要勉强他。先让他把自己感兴趣的事做好,慢慢心能静下来了,再说别的,……」 陈大奶奶回去跟太靖长公主说了这番话。太靖点头道,「江先生的想法跟别人不同。也确实把基哥儿教导得好,咱们就听她的。」又叹了口气说道。「若是江先生能一直在京城就好了。」 陈大奶奶道,「九殿下上年为了学画就去了川西。咱们是不是也让基哥儿……」 太靖冷哼道,「我就这么一个嫡孙,咋舍得让他跑那么远的地儿?你的肚子若是争气,多给我生几个嫡孙,我也就舍了他了。」 陈大奶奶摸着肚子不敢言语了。她自从生了慧姐儿和基哥儿后,这么多年也不见动静。相反是陈子宣的那些妾,庶子庶女倒是生了好几个。 江又梅等客人走后,就把谢氏、金氏、周氏及三舅娘崔氏请了来。前段时间,林昌晖就找人按照江又梅提供的图纸,把谢氏和金氏提供的铺面都装修好了。崔氏说,他们这两天把烤制糕点的物什也搬进了铺子里。 林昌晖找人装修是自己垫的钱,李左搬去的烤炉等物什也是他们自己的,这些都是钱。 江又梅四妯娌一人出了二百五十两银子,先把租铺子的钱,装修的钱,烤炉等物什的钱拿出来,剩下的钱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买食材的流动资金,一部分是李家人的工钱。 几人又合计了些章程。她们的铺子小,京城又有那么多有实力的老子号糕点铺子,要从中分一杯羹也不容易。所以,必须做出自己的特色来,要跟其它的糕点铺子不同。 因为有关系和实力,就把这个铺子定位为只向上流社会服务,要做得少而精,但包装必须漂亮。 卖给权贵的东西,一半卖的是糕点本身的味道,一半卖的是包装的品像,所以包装特别重要。 古代用来装吃食的东西实在少,只有瓷碟、木碟、竹碟等。江又梅想了想,提议大量收购新鲜的树叶或是荷叶,剪成各种形状用来包装。如今是秋季,有大量枫叶,让人多采摘些枫叶洗净。另外,还要摘些鲜花做装饰和造型。随着不同的季节变化,都会有些植物让他们使用。 当然,这些叶子和鲜花只能在当天用,时间一久就不行了。当天采摘、洗净、修剪这些叶子和鲜花也需要人力,也必须支出工钱。成本多了,卖的东西也要加价才行。 谢氏几人虽然不太明白,但都知道听大嫂的没错,便找了两家下人专门提供包装的叶子。 铺子定位商量完了,又商量着给铺子取个什么名字,什么林记,好味轩,四姐妹等等,都没通过。最后,还是江又梅提议的「上层饼屋」得到了一致赞成。既然是专门向权贵阶层提供的糕点,名子肯定要特别和响亮了。 第23章 她们四个妯娌,其中三个人只想当甩手掌柜,出了银子就等拿钱。便又选了周氏当常务理事,由她记帐,分派李左任务,定期向其他几位东家汇报经营销售情况等,暂时每月给她五两银子的劳务费。等以后铺子赚钱多了,再涨工钱。周氏很愿意干,也多做不了多少事,还能挣些钱。 第二天一早,李左一家便搬去了上层饼屋总店,他们以后住在这里的后院,前院做糕点和卖糕点。李左带着两个儿子做,崔氏和范氏就在隔壁卖。周氏又找了个小伙计在分店卖。 等把饼屋打理好,十月十五是吉日,饼屋开了业。 李左父子的手艺是江又梅调教出来的,加上自身有天赋,不断的研究改进,如今做出来的糕点真不错。当初教周家的人也留了一手,哪个手艺人也不会把自己的绝活向一个外人倾囊而授,何况还是抢自己饭碗的人。 开业的头一天,林府的四位奶奶到处打广告送人情,不仅京城的贵族圈子免费吃上了味道品像具佳的上层点心,连宫里的皇上和太后、皇后都吃上了。 不同的促销手段加上本身糕点的特别及新颖的包装,一面世,便得到了热烈追捧。每天出炉的糕点不多,半天便会抢购一空。 王皇后对建仁帝说,「陛下,这糕点的名子叫上层糕点,岂不是把我们都吃进去了?」 建仁帝摆手说道,「这么说太牵引附会了些。上层糕点,也能解释成上层人士吃的糕点。若是连这个字眼都抠,那大康朝还能如此欣欣向荣吗?」 跟李世祥私下的说辞却是,「那江氏的想法太异于常人,胆子也忒大,起个名子如此标新立异。让你跟着她学习,也不知道朕的这个决定对还是不对。」 李世祥道,「父皇,江先生不止一次说您的胸怀装得下山川日月,所以大康朝才能在您的带领下繁荣昌盛,国力越来越强大。她还说您将来在后人的评说里肯定比汉武帝还伟大,你在位的这段时期也会被称作‘盛世’。或许因为她知道您不会介意,所以才起了这么个名子。」 「她还真会拍马屁。」建仁帝笑道。 李世祥一本正经地说,「她这肯定不是在拍马屁,她的这个话说了多次。还说这个时代的百姓应该是最幸福的百姓。」 其实这个名子当初也得到了太夫人等林府高层的反对,但林侯爷跟江又梅的想法一样,就建仁帝的个性而言,肯定不会介意一个铺子的名子。 忙完了上层饼屋的开业,江又梅就开始准备东西回西川了。 这期间,谢家正式托了官媒去江家说媒,为谢丙真聘江又杏为媳。之后,合了生辰八字,皆是天作之合。两家商定等林又杏开芨后成亲。 这天,郑先生专程来了林府,跟林侯爷谈了林康念的问题,让小包子暂时别回西川,留在京城继续跟他学习。等明年过了年,他再带着郑侑煦、林康念、陈冀三人回川西参加县试。 林侯爷当然同意了,这不仅对念哥儿学习有利,正好孙子也能留在府里多住段日子。 江又梅十分不舍。她这三个孩子,虽然只有小包子不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可真正只有小包子曾经跟她同吃同睡,相依为命。他们从来就没有长时间的分开过。小丸子离得开她,但小包子不一定离得开她。 果然,小包子一听要跟娘亲分开这么久就干了。无论林侯爷怎样跟他说,他都坚决要跟娘亲一起回西川去。 林侯爷有些火了,「你考上了秀才,便会让你来国子监读书,你也不肯?」 「考上秀才,我还可以跟着郑先生在鹿鸣书院学习。」小包子说道。 「那三年后考上举人了呢?还跟在你娘亲左右?」林侯提高声音问道,「你是我们侯府的长子长孙,将来的侯府是要交到你手里的。你这么婆婆妈妈,妇人之仁,怎么能当此大任?怎么保护全府上下几百口的性命?」 小包子红着眼圈,抿着嘴,就是不吐口跟娘亲分开。林侯爷看他这样,气得要命。若是林昌祁兄弟,早就动手打人了。但这个长孙,还是疼惜他没有在身边长大,过去受了许多苦,不忍心动手。 「你回去想想,跟你娘再商量商量。」林侯爷挥了挥手。 江又梅正坐在厅屋里收拾东西,小包子走过来坐在她身边,像小时候一样抱着她的胳膊把头枕在她的肩上。 「你不想跟娘亲分开?」江又梅问道。 「嗯,我舍不得娘,」小包子带了些哭音说道,「不想跟娘分开。」 江又梅叹了口气,她心里更难受。古代的人早熟,十岁的孩子也当半个大人用,再加上林府赋予他的责任,他更要小小年纪就要学会担当。就像林昌祁,好像也是这么大便被老爷子丢到军营、边关去,一去就是几个月。 「傻儿子,咱们分开的日子不算太长。过完年你就能回来了。」江又梅说道。 小包子的眼泪流出来,「我知道,可一想到要跟娘亲分开那么久,心里就特别难过,我不愿意。」 江又梅用帕子帮他擦着眼泪说道。「儿子,你长大了。孩子一旦长大了,就不能一直同娘亲在一起。你看虎娃和狗崽,比你还小,它们只要长大了,把本事学会了。就得离开虎娘自己到深山里去捕猎觅食,养活自己,还要养活儿女。就连小小的鸟儿,它们长大了,也要离开娘亲。自己到广阔的天空里去飞翔,寻找属于自己的那片天地。……人就更要如此了,把本事学会了,还得出去长见识。这样,才有能力养活自己和妻子儿女,娘亲老了也要等你养活。你这样天天守着娘,什么时候才能把本事学好呢?……」 「这些道理儿子都懂,可就是难受。」小包子哭了起来。 江又梅把他搂进了怀里。自己也流了眼泪。自从她穿越过来,两个人相依为命,同吃同睡。一起渡过艰难困苦,一起把南山居建起来,…… 第24章 原来他们分开最久的时间就是五六天,自己去金州府做生意,每次儿子都会哭断肠。 她想起几年前,太阳升到东灵山顶的时候。她送他出门,看着他消失在晨光中。然后。一天都是想他,想他。想他。 终于熬到黄昏,太阳落到西灵山顶。她又站在院门外,盼着那个带着玫红色的小小身影快些出现,向她狂奔而来。 几年的时间一晃而过,她的小包子要考秀才了,考上了秀才就更不可能天天守着她了。 母子两个抱着流了一会儿眼泪,小包子似乎也想通了。他把眼泪抹干净说道,「我知道我必须得留下,但是,娘走之前我要住在芳芷院。」 这个要求江又梅还是同意了。 林侯爷知道后,又摇头叹息道,「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离不开娘。」又有些后怕地说,「好在祁儿媳妇还算有见识,不会误了这孩子。要是换个蠢妇,念哥儿就要毁在她手里了。」 太夫人呵呵笑道,「他们两母子原来一直相依为命,感情自然不一样。要不咋说疼闺女的人家都不愿意把闺女嫁给寡母养大的独子,那种感情别人是插不进去的。幸亏咱们前几年就找到了他们,念哥儿也不至于被养得过于女气。」 不说小包子在这里难过,陈府里,小胖墩也难过。本来陈子航很高兴儿子能陪着自己过年,可小胖墩却宁愿撇开自己跟着林婶子回西川乡下去,这让他很郁闷。 小胖墩难过地说,「这些年,爹爹大部份的时间都在外面忙。我和太爷爷都是林婶子管着的,我舍不得和她分开这么久。虽然我嘴上喊她婶子,可心里都是把她当娘亲看的。」 这话让陈之航很是无奈,「冀儿,你已经是大人了,要知道祸从口出。这种话以后千万不要再说了。」 第二天放学,小胖墩同小包子一起出现在了芳芷院,他拉着江又梅的袖子诉说离别之情。江又梅一直把小胖墩当儿子看待的,看着他红红的眼圈,又作了一通思想工作。他走之前,还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头。如今的小胖墩已经比江又梅高出了一截。 哎,儿子们长大了。她高兴,也失落,觉得心里有些空荡荡的。 他们定了十月二十二日离京。 十月十九日早上,江又梅带着小丸子和小皮子去正院请安,之后便会去江大车家辞行。 到了正院,谢氏母女几个还没来,嘉平红着眼睛像是刚哭过,林侯爷也不在这里。行过礼,江又梅便说了自己想带着孩子去江大车家里。 嘉平道,「你们晚些时候再去吧。哎,」她深深叹了口气,眼圈又有些红了,说,「婆婆难做啊,……昱儿媳妇病了,你去看看,宽慰宽慰她吧。」 江又梅吓一跳,昨儿吃晚饭的时候还好好的,咋会突然生病了呢?而且,听嘉平这个口气,可不是生病这么简单。吴氏她们没跟着来,自己在这个府里就像瞎子聋子一样,什么事都不知道。 江又梅答应着,带着孩子告辞了。她让方氏和廖嬷嬷带着小皮子和小丸子回芳芷院,她直接去了谢氏那里。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进了屋,举儿和谢嬷嬷红着眼圈站在门口,舒姐儿领着两个妹妹坐在谢氏卧房里。 谢氏正躺在床上,眼睛又红又肿。看到江又梅来了,眼泪又流了出来。舒姐儿站起来哭着跟江又梅说,「大伯娘,你劝劝我娘亲吧,她都哭了一宿了。」 珏姐儿和琼姐儿看到娘亲和姐姐都哭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也一起跟着大哭起来,边哭还边喊着「娘亲」。顿时,屋里哭声一片。 江又梅紧走两步,坐在床边拉着谢氏的手说道,「这是怎么了?」又对舒姐儿说道,「好孩子,快领着妹妹去外边玩,大伯娘会劝你娘的。」 舒姐儿点点头,一手牵着一个妹妹走了出去。 谢氏哭着说,「晚晴的孩子掉了,是个男胎,可惜了。」说完哭了更凶了。 江又梅真的有些搞不懂,小三怀了自己男人的孩子,掉了不是更好,干嘛那么难过。 「昨晚,不知道是谁丢了一个果核在晚晴的门外,晚晴出来的时候踩着果核摔倒了,当时就落了红。等医婆来了,胎儿都流了出来,说是男胎。……」谢氏哭道,说男胎两个字的时候,声音呜咽得有些凄厉,话都说不下去了。 谢嬷嬷抹着眼泪接道,「晚晴那个饿死鬼投胎的贱人,嘴巴又馋又贱,那果核肯定是她自己吃了随手丢那儿的,却污蔑奶奶让人丢的。偏我们那个糊涂三爷,还听进去了,竟然斥责了我们奶奶。连大夫人都说我们奶奶不贤。大奶奶,你是看着的,到哪儿再去找像我们奶奶这么贤惠的人儿?」 「我比谁都希望晚晴能一举得男,我天天把她当菩萨一样供着,谁知道会出这样的事。可三爷和婆婆,竟也把晚晴的话听了进去,也怀疑是我让人把她孩子弄掉的,……」谢氏哭得伤心欲绝,「婆婆还把晚晴接到她的院子里去坐小月子,说晚晴是宜男相,等她养好了身子再送回来给我们三爷生儿子。」 嘉平这么想还真是以己之心度他人之心腹,毕竟她就是这么干的,而且更加心狠手辣,从根儿上给人家断了念想。 可林昌昱,堂堂的探花郎,竟也是如此糊涂。江又梅真不知道该如何劝谢氏,若是自己遇到这种情况,怕是还没发展到这一步就早白白了。 自己跟古人的想法不在一条线上,也不能这么劝谢氏,只有拉着她的手听她哭诉、宣泄。 谢氏哭晚晴落了男胎比哭她男人斥责她还甚。 …… 谢氏哭诉完了,又羡慕起了江又梅,「大嫂,我真羡慕你。想说什么就说,想做什么就做,大哥都由着你。大哥对你有多好,任谁都看得出来。而且,你自己能干,还生了两个儿子傍身。」 江又梅听她提起林昌祁,叹了一口气说道,「很多事不能看表面的。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她用了一句前世的名言,「我和大爷……,哎,我们也并不像你们看到的那么好。或许我比较贪心,要的比你们多吧。」 第25章 江又梅想起前世有种说法,男人多吃酸性食物,女人多吃碱性食物容易生男孩,也不知道真不真。看到谢氏这副难过样子,想着就先给她点念想。 便说道,「我们乡下有种说法,说是想生男娃……」她对着谢氏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真的管用?」谢氏瞪大眼睛问。 「我也不知道管不管用。若说不管用,我不是生了两个儿子嘛。若说管用,我也生了个思姐儿。」江又梅说道。这就像算命先生说的话,不管咋说都有理,端看你信不信。 谢氏也没那么悲痛欲绝了,擦干眼泪说道,「那我们就试试,或许真的管用。大嫂可是生了两个儿子呐。」 江又梅看谢氏好些了,便带着孩子去了江大车家。之后的两天,还要去大长公主府及福郡王府辞行。 福临院里,太夫人在说着嘉平,「再怎么说那谢氏也是昱儿的正妻,又是平国公爷的孙女,你也该给她留些脸面。我本想着翻了年,就跟念哥儿一起去南山居看看老爷子,看看咱们林家的瑞虎,可你们这样我咋放心得下?」 嘉平红着眼圈说,「后来我也觉着自己是急躁了些。但是,昨儿晚上我是真气急了。昱儿只有四个女儿,这次终于有了后,却落了。娘不知道,当我听医婆说是个男胎的时候,都心疼死了,我的孙子啊,可惜了。」嘉平拿帕子抹了抹眼泪,说道,「……那谢氏是贤惠,哪怕这次不是她故意害的晚晴。但看管不利的责任还是有的。我把晚晴接到我院子里调养,也是因为那丫头能生男娃,想着早点调养好,赶紧给昱儿多生几个男孩,好让他这一房有个后。那谢氏也娇贵。婆婆男人说了两句,就要死要活的哭了一宿。」 太夫人也盼着林昌昱能有个男孩,听了这话深深叹了口气。 …… 十月二十一日,跟江又梅关系较好的亲戚朋友都来林府送行。李世齐也来了,秦筝有一车东西要请江又梅带给她干娘和弟弟,李世齐也让江又梅带了一千两银票给他们。看来。怀了双胎福利待遇一下子就涨了上去,连远方的亲戚都享受到了,何况是秦筝。 十月二十二日一大早,江又梅带着小丸子、小皮子及小虎子和一些下人来到外院。这次没带狗崽一家,它们留下跟小包子一起回去。 此时。小胖墩、九殿下、郑侑煦、陈和基等九个小学生都在这里等着送行,院门口还有另外几十名国子监的学生。 江又梅走上前去跟他们话别,然后上了马车。小包子和几个小学生都抹起了眼泪,大些的学生长躬及地。 送行的林昌旭、林昌昱、林昌晖、林昌昀四兄弟看到这种场面也不得不佩服,一个妇人能得到如此多的人由内而外的这种崇敬,整个大康朝可能也只有大嫂能做到了。 林昌祁给江又梅留的五十多名私兵护着十几辆马车离开林府,依然是林昌晖把他们送上船。 这次旅行是最清静和轻松的一次长途旅行了。一条大船上,除了江又梅带着两个孩子。就是几个贴身的下人和护卫。 绝大部份时间,江又梅都是坐在船舱的小窗户边,欣赏大康的大好河山。外面太冷。只有在舱里看。没受过污染的大康朝,一路都是蓝天白云、绿水清山。哪怕是下雨天,透过绵绵秋雨看山水,也是一幅优美的水墨风景画。 同时,她也在思考,该如何处理跟林昌祁的关系。他们下一步该如何走。 在别人的眼里,林昌祁已经算是难找的忠贞好男人了。有责任心,关爱家人。没有乱七八糟的女人。江又梅也充分相信,林昌祁即使把绮嫦带去了金州也不会要她,她毕竟又跟过别的男人。 若江又梅是这个朝代的女人,她一定庆幸自己找了一个这样的男人。 但她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女人。她就是接受不了,让一个曾经同床共枕过的女人跟着自己、服侍自己算是怎么回事嘛。这样下去,即使绮嫦刚开始没有多余的心思,时间久了也会滋生不该有的念头。 林昌祁明明知道自己不想看见那个女人,知道自己有多难过,却还要把那个女人带在身边。为了别的女人如此对待她,真让她寒心。 江又梅前世容貌好、工作好,却一直没有嫁出去,一方面是因为太忙,没时间恋爱。另一方面则是自己的性格不讨喜,刚直,不温柔,少有男人喜欢她。 穿越到这里,却开了外挂,一下子遇到两个爱她的男人。第一个,真正爱的是她的芯子,但世事弄人,不得不黯然分手,哎……,跟他,只能说今生无缘。 第二个就是林昌祁,虽然他一开始爱的是原主,自己也不待见他。但世事难料,她不得不跟了他,相处久了也就爱上了。特别是,为了孩子,为了守护这段缘分,她已经改变了许多。性格变柔软了,也学会了温柔小意,甚至还要在他面前撒撒娇,这在前世自己都觉着肉麻的做法,她都做了。 可是,现在却插进来个这么恶心的女人。他竟然还为了这个女人跟自己吵架!她有太多办法把这个女人弄走,但她不想这么做。源头在林昌祁那里,若是他变了心,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序幕也就彻底拉开了。 她不愿意过那种为了一个男人跟几个女人斗的日子,她有能力选择更好的生活方式。看林家对她的态度,合离肯定做不到,但像原来那样析产别居还是应该做得到。 但是,她真的真的舍不得放下这个男人,想到要跟他分开过,她的心也痛得难受,…… 十一月六日下晌,大船到了金州府码头。 林虎、李嬷嬷来接的他们,江又有也来了。 「姐,你咋瘦下来的?」江又有惊讶地问道,「云儿现在还是那么胖。」 江又梅笑道,「忙的呗。姐要带孩子,还要教学生,天天忙得团团转,可不就瘦下来了。」 回了林府正院,江又梅把林虎家的打发回了她自己家。车氏,也就是林豹家的大着肚子来服侍,嘴里还念叨着,「大奶奶咋一下子瘦了这么多?是不是为了好看不好好吃饭了?」 第26章 江又梅把搪塞江又有的话又说了一遍。她看到车氏挺着大肚子转来转去,说道,「你也快到八个月了,快歇着吧,有春花春朵忙就行了。」 「大奶奶一回来,我高兴,愿意忙乎。」车氏笑道。 母子三人洗漱完,也到了黄昏。江又梅正在听车氏念叨府里的一些事情,便听到院子里小丸子惊喜的大嗓门,「爹爹,爹爹,人家好想哦。」 接着是林昌祁爽朗的笑声,「爹爹也想小丸子。」 小丸子亲得巴巴的夸张声音也传了屋里。 林昌祁抱着小丸子进了厅房,江又梅站起身对他曲了曲膝,喊了声,「大爷。」 林昌祁一愣,紧张地问,「你是不是生病了?咋瘦成这样?脸色也不好看。」说着,他把小丸子放下,过去想拉江又梅的手。 江又梅躲开他的手,说道,「太忙了。」接着又把那番话说了一遍。 林昌祁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实在忙不过来,就想办法把助教辞了吧。一个妇人,又要忙家里,又要忙学里,确是精力不济。」 说完他便习惯性地伸出手来,等着江又梅给他脱外衣,结果江又梅已经转过身去忙别的了。 蓓红赶紧来帮林昌祁脱,林昌祁的脸已经沉下来,把手也放下来,哼了声向门外走去。小丸子跟在他后面叫道,「爹爹,我要爹爹。」他又回过身把小丸子抱起来走了出去。 「哎哟,大奶奶,你回一来这唱的是哪出啊?你这样做,大爷的脸面往哪儿放。」车氏嗔怪着江又梅。 江又梅坐下沉着脸,没理她。 车氏又来到她面前低声说道,「是不是因为绮嫦?」看江又梅没吱声,又笑着说道,「大奶奶也真是相局者迷,连我们这些下人都知道,大爷连蓓蕊这些娇花儿都看不上,还能看上那个残花败柳?这醋吃的,也忒没道理了些。」 车氏跟江又梅说话很是随意。 「我不是吃醋,我就是气他的做法。」江又梅说道。 正院餐厅里,只有江又梅一个人吃饭,小丸子和林昌祁在外院吃了。 饭后,蓓红把小丸子送回了正院。她跑到江又梅跟前,涨红着脸吱吱唔唔,像是有话要说,又不敢说。 江又梅道,「有啥话就直说吧。」 蓓红鼓了鼓勇气说,「那我就说了,大奶奶可千万别怪我多嘴。绮嫦姐姐几次想接近大爷,大爷都没理她。后来,我和蓓丽看不上她那德行,只要她一往大爷身边凑,我们就挤兑她,大爷就等着我们挤兑。有两次,大爷还赏了我们一人二两银子,说我们是机灵丫头。」 江又梅笑了起来,说,「我知道了,谢谢你们。」 晚上,江又梅把小丸子哄睡,一个人上床睡觉。 迷迷糊糊中,觉得一股熟悉的味道萦绕鼻间。这股味道就像是镇定剂,让她睡得更深沉了。 江又梅觉得好久没睡得这么踏实了,一觉醒来竟已是大天亮,那股淡淡的清草香味还弥漫在枕间。难道是自己出现幻觉了?又把头埋在枕间使劲闻了闻,那股味道还在。偏过头看看小床,小皮子已经不在床上了。 「什么时辰了?」江又梅问道。 「辰时末了。」林虎家的笑道,「大爷不让我们吵你,自己吃了饭直接上衙了。」 「大爷在这儿睡的?我怎么不知道。」江又梅道。 昨天值夜的春花说道,「大爷子时才回来,没让吵你。」 林虎家的听了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而且笑得忒夸张。 江又梅瞪了她一眼说道,「见着你们家的虎大爷了,就这么高兴?瞧你美得那个样儿。」 这话把一旁的春花春朵逗得呵呵直乐。 林虎家的涨红了脸,气得撂下江又梅的衣裳道,「大奶奶说的啥话呀,我是替大奶奶高兴,竟这样说我。」 「看把你能的耐的,」江又梅道,「替我高兴啥呀?都是我把你们惯的,没高没低的。」 进来的车氏眉目舒展地笑道,「不说她替大奶奶高兴,我也替大奶奶高兴。大爷是个记情的人,他对大奶奶是真的好。大爷都这样迁就大奶奶了,你就不要跟他别着了。」 跟这些人说不清楚,江又梅穿上衣裳走出卧室,看见林进家的还抱着小皮子在喂奶。「小丸子呢?」江又梅又问。 「思姐儿去花园里玩了。」春花回答。 饭后,江又梅让人去把黄芝娘请来,再把江又书请来,江又有两口子不需要请自然会来。她想后天就回南山居。这些人的东西得分给他们。李总兵家、王世一家、周知府家就让人送去。还给赵铁锤家也带了些东西,小包子和小胖墩还给三柱子亮子带了些礼物,都让人送去了。 黄芝娘最先来,她听说秦筝怀了双胎高兴得眼泪都出来了,直念阿弥陀佛。拿着李世齐给的银票倒没说什么。看到秦筝带的那一堆东西说道,「这孩子,有了郡王爷给的银子啥都买得到,干啥还给我们带这些东西,也不知道留着自己补补身子。」 东西里面还有一个锦盒,打开一看。竟是一套镶翡翠赤金面头及一个碧玉镯子。 黄芝娘的眼睛睁得老大,「天哪,这头面和镯子得花多少钱呐,这孩子真是。我老了,用不上这些。你明年回京城的时候再帮我带给她。」想想又笑了,「明年你去京城的时候,她兴许都回金州府了,我给她留着。」 江又梅笑道,「如今秦侧妃怀了双胎,老王妃和郡王爷都很是关照她。老王妃赏了她不少首饰,受不了委屈的。这首饰给你,你就戴着。」 从这点看。秦筝还真不错,对于她有恩的黄芝娘及弟弟都照顾有加。 又说起秦宪,「先生说他没悟性。一篇文章人家背五遍就能记住,他背十遍也记不住,经常挨打。我就跟先生说,我们也不巴望着他考进士,只要老老实实当个良民就行了。……有这些银子给他存着,以后也饿不着他。」 第27章 只让秦宪当良民。这可不是秦筝的想法。 又把江大车及崔青正、万大掌柜带的东西给她。这些只是几包京城特产,跟秦筝那些补药和闪亮亮的缎子可没法比。 刚把黄芝娘送走。江又书、王氏领着秀儿和京小子来了。看王氏走路的样子,应该又怀孕了。 「恭喜嫂子了。」江又梅笑道。 王氏红了脸。江又书笑着让两个孩子给江又梅行了礼。林虎家的拿了些京城带回来的糖果给他们吃,就让人把两个孩子领着去找小丸子。 下人们知道这兄妹两个有家事要说,都下去了。厅屋里只剩下江又梅及江又书两口子,听他们讲了些家里的事。 江大学到底还是把小卫休了。如今卫家群龙无首,还大骂江家不义,亲戚之间也不知道互相帮衬。没有一个人来给小卫氏撑腰,卫氏也不敢多说,江老爷子一直恨不得小卫氏去死,更不会帮她。 「开始我还不同意,到处找人去劝合。后来,看我爹红着眼睛说要杀我娘的时候,就不敢让我娘再住在家里了,不然真怕哪天我爹会把她砍了。」江又书摇头道,「唉,要休就休吧,我娘也的确犯糊涂,帮着老卫家做了些伤天害理的事儿。原本我想把我娘接到金州家里来住,可我爹说我家也是江家,被休了的女人不能住在江家。我就想在金州给她租个院子,我娘又不愿意,说金州坏人多,不跟我们一起她害怕。无法,只得在东河村买了个小院子给她住,我给了她些钱傍身,我大姐时常去帮帮。」 小卫氏的一切江又梅都不会多嘴,听了只是笑笑。又问道,「我大伯怎样,腿好了吗?」 「唉,好是好了,走路却不如以前利索,还有些跛,也无法去地里了,家里的地都租了出去。」江又书叹道。 王氏说道,「这都是老卫家干的缺德事儿,若是不把卫兰香骗到江家来,也不会发生这些事。如今可倒好,卫兰香死了,公公婆婆又搞成这样。」 …… 几人吃了午饭,江又书一家便走了。 下晌,李华云来了。人还没进屋,便听到她清脆的声音,「听说姐姐瘦了,好让人羡慕哦。」 她欢快地走进来,拉着江又梅的手看了一圈,嘟嘴说道,「原来姐姐比我胖多了,咋去了一趟京城就瘦了这么多。」 江又梅笑着拍拍她的手,便把她身后乳娘手中的映姐儿抱了过来。映姐儿已经长开了些,眉清目秀,漂亮极了。看到江又梅也不怕生,还抿着小嘴直乐。 江又梅的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哎哟,姑姑的映姐儿可真漂亮,真可爱。」说完还在她脸上使劲亲了亲,逗得映姐儿咯咯直乐。 李华云又从方嬷嬷的手里把小皮子接过来,刚抱着又急忙喊道,「哎哟,好重,快接去,我抱不动。」 四个半月的小皮子已经有二十几斤了,相当于映姐儿的两个大。 她在方嬷嬷手里看了看小皮子道,「这孩子,长得忒胖了些,可没我家的姐儿好看。」 江又梅嗔了她一眼,「男娃比的不是漂亮,是本事。」 李华云笑道,「如今我们家映姐儿可是个宝,我娘家嫂子又生了个儿子,婆家大嫂生的也是儿子,小皮子也是儿子。只有我们家映姐儿是个漂亮的小闺女。」 看到李华云的高兴样,江又梅又想到谢氏生了女儿的愁苦样。李总兵夫妻是真的疼闺女,若是李华云嫁的是高门,生了女儿可是不会这么乐观。 晚上,林昌祁和江又有及李华锦一起来了,三个男人一桌喝酒,江又梅和李华云带着小丸子一桌吃饭。 几个男人又在说着公事,隐约听着有吴放,四,老周家什么的,有些话听不清楚。林昌祁还是古代男人的大男子主义,公事从来不会在妇人面前说。江又梅会多问一句,他便会说,「妇人知道那些事情干什么,好好在家享福就成了。」就像他剿匪的时候,那么艰难都不跟她说一声,最后还是从江又山嘴里知道了实情。 饭后,送走客人。江又梅把又要去外院的林昌祁叫住,「大爷,我想后日就回南山居。」 林昌祁道,「等忙过了这几天,我也要回南山居看爷爷,到时一起回。」说完,也不等江又梅说话,就走了出去。 江又梅气结,想再说说,人家已经走远了。 半夜,林昌祁脱衣服的声音把江又梅吵醒了,今天可没昨天睡得那么沉。江又梅听见他回来了,头一偏转过身去。 林昌祁躺下说道,「醒了也不理我?」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那天是我不对,不该说那种话惹你生气。」 江又梅幽幽地说道,「我不是气你说了那种话,我是伤心你做了那种事。」 林昌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阿梅,我十四岁的时候,我娘就让绮嫦跟了我。在我们这种家庭,都是这样的,爷们到了十四五岁,就会安排通房丫头教人事。……」 「不要说了,你们以前的事情我不感兴趣。」江又梅说道。 林昌祁没停下,继续说道,「这种事情,就像我们到岁数了就要上学读书一样正常。但我娘和李嬷嬷又跟我讲了,她就是个通房丫头,是陪爷们……解闷的,对待她们只需要像对……那样给点好脸色就行了,爱和敬重是要留给正妻的。」 「那时的绮嫦很美,很温柔,又善解人意,我从心里……喜欢她,觉得对她不应该像对狗和猫那样只给点好脸色。有一次,我隐约听见我娘跟黄嬷嬷——哦,就是我娘的乳娘,因为打了念儿被爷爷让人打死的那个人。她们两个说不能让绮嫦长期留在我身边,过两年就要把她配出去的话。我就想着快些建功立业,早些有能力了,就能把她安排好。……」 「后来,我因保护圣上失踪了半年多。当我把青姑带回去的时候,想着把绮嫦也提成姨娘。可我娘坚决不同意,连三弟都跑来阻止。我要去北边打仗之前,三弟才跟我说……,那个恶心的女人,以为我死在外面回不来了,竟把主意打到我三弟身上。那年,我三弟还不到十四岁。再细想想,她跟我的时候我也刚满十四岁,她的一些做为,真的,真的——不像个好姑娘。对绮嫦,我比你还膈应得多。」 第28章 「这么膈应她,干嘛还要把她带在你身边?」江又梅转过身来问。 林昌祁叹道,「我如此膈应她都还要带在身边恶心我,那肯定是不得以而为之了。至于为什么,你一个妇人就不要多问了,以后自然会知道。」林昌祁说道。 听他这么说,那就应该跟朝堂或是林家未来有关了。江又梅想起以前林昌祁说过的只言片语,周研跟他说过一些事情,什么内鬼外敌……难道跟绮嫦有关?也或许有这种可能。历史上多少次大事,什么卧心藏胆,安史之乱,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等等,都少不了美女的身影。美人是可怕的,柔柔弱弱,竟能改变历史的走向。 江又梅还是有些地方不解,问道,「我一直觉得你娘是个极聪明的女人,她应该知道绮嫦的德行,怎么还能把她给了你,而且那时你才十四岁。你爷爷难道不管吗?」 林昌祁叹道,「或许我娘就是太聪明了,总要做些自以为聪明的事。她一直觉得我是爷爷带大的,跟她不亲。总想做些讨好我的事情。我刚到十四岁,娘就给过我两个丫头,我没要,她就又把绮嫦给了我。我……,那时我还太小。以为女人就是那样的。哎,因为这事,我爷爷把我娘大骂了一顿,说她把勋贵世家里最见不得人的东西带进了林家。后来,听三弟说了那件事,我恶心得不得了。恨不得去杀了她。但还是忍下了,觉着杀了她还会脏了我的手,就再也没有碰过她。在我记起你的事情后,就把她跟青姑一起打发走了,谁知道这种女人是如此可怕。」 真看不出来。绮嫦还是这种可怕的女人。那嘉平也是,想笼络儿子却把这样的女人给了他,伤了他的小心肝。怪不得后来林昌祁对她娘给他的女人都是如此反感,绮娥是直接把她腿踢断了的,绮玉、绮兔、蓓蕊、蓓蕾的下场也都不好。 林昌祁搂过江又梅说道,「真是个蠢女人,我跟你暗示过多次,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我早就说过。除了你我不会再要别的女人。既然把别的女人带在了身边,肯定是有不得以之处。可你不多想想,天天吃干醋。把自己弄得这么瘦。」 「知道我蠢,又爱多想,也不把话说清楚些。」江又梅强辞夺理道。 「好,怪我,是我没把话说清楚。但是,你也忒可恶。自己的身体都不知道爱惜。今儿我一定要好好惩治你一番,让你长长记性。」林昌祁说完。便急不可待地翻身上阵。 正所谓小别胜新婚,两个人折腾的动静有些大。把梨花木的拔步床都折腾得咯吱咯吱响。大床旁边是小床上,小皮子被惊醒了,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儿子哭了,我得起来给他喂奶。」江又梅推着林昌祁。 林昌祁气得脑门子疼,抱着江又梅舍不得松手,说道,「那臭小子,等他哭。」 小皮子看爹娘不管自己,越哭越大声,声音能把房顶掀了。 江又梅使劲把林昌祁推下去,嗔道,「儿子哭成这样都不管,你让我明天咋有脸去见人?」 然后坐了起来把中衣穿上,摸黑点上蜡烛,把小皮子抱起来喂奶。 林昌祁气道,「这小子,肯定是记恨他一生下来就挨打的仇,专门跟我作对。哼,尽破坏他老子的好事,等长大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哪有你这种当爹的,他这么小懂啥?」江又梅嗔道。小皮子吃饱了,打了个饱嗝,还呵呵笑了两声,一脸满足像。 江又梅又把他抱到马桶前,把了他的臭臭,再把马桶拎出卧房门外。 等小家伙又进入了梦乡,江又梅才上了床。 看到林昌祁急得脸都有些青了的样子,江又梅笑出了声,「怎么当爹的,孩子哭了没说搭把手,还这种态度。」 「明儿还是让他跟林进家的睡。」林昌祁说道,然后又把江又梅按了下去。 第二天,江又梅又睡到了日上三竿。她拖着酸胀的身子穿上了衣裳,看到林虎家的领着人收拾床铺,那种暧=昧的眼神让江又梅直想骂人。 小丸子也跑来凑热闹,「娘亲,懒懒,太阳照屁屁了。」 三天后,也就是十一月十日,林昌祁沐休,又请了几天假,陪着江又梅三人回南山居。 十一日晌午,便到了东河村码头。这次不仅宋望才带着人在码头接他们,接虎娃和白白都来了。小虎子看见爹娘来接它,还没等船靠岸,便一个猛虎扑食,跳上了岸,跟爹娘亲热起来。 在船上呆得难受,江又梅跟林昌祁依然走着回南山居。在路过一个小院时,看见小卫氏在门口拿着大碗吃饭。 小卫氏看见江又梅了,把碗放在门外的一块石头上,用袖子擦了擦嘴,笑道,「大郎、梅子,从京里回来了?进屋坐坐。」 原来的小卫氏尽管讨厌,但人还是收拾得利利索索,干干净净。如今却是邋邋遢遢,头发乱蓬蓬的,衣裳穿的也不算干净。或许是精神气儿没了,也懒得收拾自己了 江又梅笑道,「不了,我还得赶紧着家去咧。」 「哎,大伯娘如今的日子也不太好过,大郎是朝庭命官,梅子又是诰命夫人,也应该帮衬帮衬我们这些穷亲戚不是?」 江又梅听江又书说过给了小卫氏不少银子傍身,而且还经过让回乡的人帮着带东西。她吃了这么多亏眼皮子还是这么浅,尽做些让人瞧不上的事,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林昌祁抬了一下手,后面的林狼便掏了二两银子丢给小卫氏。 这个场面正好被来看小卫氏的江又桃看见,她尴尬地笑着跟江又梅和林昌祁打了招呼。 江又梅都走出一段路了还听见两娘母吵架的声音,「娘啊,你就给我和书子留点脸面吧。我们少了你的吃还是少了你的穿?哪能见着人家就要钱的道理?」 小卫氏大着嗓门说,「脸面值多少银子?我现在是看明白了,人是靠不住的,能靠住的只有银子。……」 第29章 回了南山居,一家人先去新园拜见老爷子,小丸子已经先跑进屋爬上了林老爷子的腿。此时,不仅林老爷子和江老先生在,连江老爷子和陈老爷子也在。几人见了礼,又诉了一阵别情。 陈老爷子一听孙子、重孙子都不回来过年,又流起了眼泪。 江又梅赶紧劝道,「陈爷爷快莫难过,他们爷两个过完年就回来,冀儿还要赶着回来考秀才咧。冀儿现在特别用功,郑先生都说他定能考中,到时你们陈家可就是香书门弟了。」 陈老爷子听了才高兴起来。 江老先生笑道,「咱们这些老家伙,保命、开心才是第一位。你看看我,儿子、孙子有一年多没见面了。」又指着林老爷子说,「还有这老绑子,他的老伴和那些儿孙,还不是很久没见面了。只要咱们的身体好了,就是年青人的福分。」 「极是。」陈老爷子咧着只有一颗牙的嘴笑了起来。 小丸子看见了,惊讶道,「陈太爷爷,你咋只剩一颗牙了?是不是嘴馋,偷吃甘蔗把牙咯掉了?」 「还真是。」江老爷子大笑道。 陈老爷子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众人都大笑起来。 陈老爷子最喜甘蔗,小辈们不让他吃,他逮着机会就偷吃。当然,就他那两个大门牙也啃不动甘蔗,只不过就是拿牙咬咬,吃点甜水罢了。 饭后,直接把给他们带的东西分了。林昌祁又同林老爷子进屋密谈,江又梅看两个孩子睡了,才去了西屋。 此时小虎子正倚在虎娘的身边,虎娃白白也爬在榻榻米上,四只健硕的老虎把塌塌米占得满满当当。 江又梅又给它们带来了礼物,同时太夫人和林侯爷知道虎娘爱好,也给它们带了漂亮的摆件,还带了两床用高丽布做的棉垫,又亮丽又厚实。太夫人还专门给虎娘带了一串长长的七彩檀木佛珠,说这是她机缘巧合下得到的,能逢凶化吉。 虎娘看着那串佛珠,眼里变幻莫测,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无法言语。之后,便用前蹄不停地巴拉着佛珠,又有些焦躁不安。 「是想戴上吗?」江又梅问道。 虎娘似乎点了点头。这串佛珠很长,若是人戴的话,绕脖子两圈还要垂到胸部以下。江又梅便把佛珠戴在了虎娘的脖子上,还正好。 这就是佛说的缘份吧。 江又梅正在屋里跟虎娘念叨京城的一些事情,着重说了小虎子在林家受到的热烈欢迎,及它的恶作剧。虎娘竟也听得有滋有味,还不时用头蹭蹭小虎子的头,小虎子得意地直甩尾巴。 这时,听见蓓红在院子里面问万氏,「万嬷嬷,我们都住原来的屋子,绮嫦姐姐住哪儿呀?」 绮嫦也认识万氏,惊喜地说道,「万姐姐啊,多年不见了,……」 虎娘不知为什么,突然像发了疯一样,一下子立起来,朝着外面冲去。江又梅先是一愣,接着也紧随其后跟出去。外面传来惊恐的尖叫声,虎娘已经奔过去把还在游廊处的绮嫦撞倒在地,它长啸一声,张开血盆大口向绮嫦的脖子咬去。 林昌祁正好也来了南园,他边跑边大声喊道,「口下留人,瑞虎,不要,不要……」 虎娘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着林昌祁,像是要把他的脖子也咬断一样。它眼里的恨意,让林昌祁也后脊梁发凉。 这时,江又梅已经跑了过来,她低下腰身把虎娘的脖子抱住。她感觉得到虎娘极愤怒,身子都发抖,眼睛变得通红。她慢慢顺着它的背说道,「虎娘息怒,冷静些。」 绮嫦已经被林豹连拉带拖地弄到院子里。她早就吓傻了,呆呆的连哭都不会,也站不起来,像滩泥一样坐在地上。 江又梅不停地轻轻顺着虎娘的背,安抚着它,低声在虎娘的耳边说道,「别生气。大爷已经知道这个绮嫦不是好人了。但现在还不能让她死,留着有用,以后再收拾她。」 虎娘听了才好些,它狠狠看了绮嫦一眼,又使劲瞪了林昌祁一眼。便迈着沉重的步子回了正房西屋。 过了一会儿,绮嫦看到老虎进了屋,自己还活着,才大哭了起来。蓓红蓓丽忍住笑把她架了起来,跟着万氏去了后院。 江又梅回到正房,看见虎娘爬在榻榻米上假寐。粗鼻孔还一张一合,显见气得不轻。她也不敢进去打扰它,轻轻把西屋门关上。 她刚回了东屋卧房,林昌祁也跟了进来。 他吃惊地说道,「咱们家的瑞虎还真是神了。它难道知道绮嫦不是好人,所以才要咬死她?」想了想又郁闷地说道,「它似乎也恨极了我,像是一口要吃了我似的。」 江又梅早对虎娘有些猜测,刚才虎娘的行为在这些人看来匪夷所思,但她却是想得通。便说道,「瑞虎既然是林家的保护神,肯定有够未卜先知的本事。绮嫦是大爷带进林家的。若绮嫦干了坏事,大爷也有责任不是?」 林昌祁听了,坐在床上发愣。脸色极不好。 江又梅也没劝解,心道正好让他知道知道,若绮嫦得逞了,他也是林家的罪人。以后还是离那些蛇蝎美人儿远着些。 这时,林里来报,说老侯爷请大爷去新园一趟。 「瑞虎真的要吃了那个贱人?」老爷子问道。 「是。我让它口下留人,它都极不高兴。恨不得吃了我。」林昌祁道。 「看瑞虎的样子,周妍的话肯定是真的了。咱们林家前世就是毁在这个女人手里的。」林老爷子沉重地说道。又问,「京城那个人也盯紧了?」 「嗯,盯紧了,她打个喷嚏我爹都知道。」林昌祁道,「这次,她还让春花带了四朵宫花给绮嫦,也不知是何用意。」 …… 江又梅带着顾氏等人又把给亲戚及关系好的人家的礼物收拾出来,离得近些的人家下午就让人送了去,远些的人家明天上午送去。 …… 注:免费连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