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城：手搓机甲，地爆天星》 第1章 进化日 皮尔特沃夫，一座繁荣先进的独立城邦，是无数杰出青年追求财富与梦想的“进步之城”。 一年一度的进化日庆典临近，整个上城无不张灯结彩，在这举城欢庆的日子，忙碌了整年的市民难得抽出空闲，穿着华贵的礼服走上街头，感受这座科技之都在过去一年里日新月异的变化。 最近是各大皮城家族公开招募技工的日子，任何身怀手艺的技工或学徒，都可以携带自己的发明参加面试。 倘若发明被哪个家族相中，就可以说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从此走上人生巅峰了。 吉拉曼恩庄园的面试厅中，一位黑发黑眼的艾欧尼亚青年正向诸位面试官展示自己的发明： “它名叫电话，只要装上一块四方电池，就能通过一根线路，使相隔甚远的两个人远距离对话。” 他脸庞的线条俊朗却不显张扬，看上去明明年轻，却有种远超当前年龄阶段的成熟气质。 坐于面试台主座的一个中年男人立马坐不住了：“哦？真有这么神奇的发明？” 不等他继续提出疑问，夏亚直接从随身携带的挎包中，取出两台完全由金属打造的简陋话筒。 紧接着，他再拿出一根盘起的电线，将一头接在其中一个话筒末端，并示意面试台尾座，负责记录的那名梳着背头的英俊青年。 “塔利斯先生，能劳烦您帮忙么？” “你认识我？” “那是当然。谁没听说过吉拉曼恩家族赞助的最年轻的天才工匠——杰斯·塔利斯的名号？” “呃……你有点过誉了，”杰斯受不起夏亚的盛赞，“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夸奖。” 得到为首的面试官示意，杰斯来到夏亚面前，从他手中接过一个话筒。 “我该怎么配合你？” “只需帮我拉开电线，将这端的听筒放于耳侧，然后对下方的话筒讲话即可。” 夏亚为杰斯展示话筒的使用方式，因电话线有十余米长，而后示意杰斯从侧门离开，进入走廊。 “托比厄斯先生，您可以试着用它跟杰斯对话。” 拥有半白的紫发紫须，跟夏亚同为艾欧尼亚面孔的中年男人将信将疑地接过电话。 才刚把听筒放到耳边，里面就传来了夹杂着些许电流音的熟悉嗓音： “你好，有人在听吗？托比厄斯先生？” 托比厄斯不禁呼吸一滞，随后肉眼可见的激动起来：“杰斯，我听到了！” 话筒对面的杰斯也发出惊讶的赞叹：“真神奇！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难道是魔法？” “托比厄斯先生，能让我试试吗？” 旁边的四位面试官也跃跃欲试，其中一人还专门跑去杰斯那边。 明明年龄已高，鬓发已经夹杂了灰丝，却依然像个初次接触新奇玩具的孩童般乐此不疲。 夏亚保持着礼貌性的微笑。 等杰斯回到面试厅，托比厄斯直接对夏亚说：“你通过面试了。不过，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这可能涉及到今后吉拉曼恩对你的赞助。” “您请问。” “你给这项发明取名叫‘电话’，对吧？” “没错。” “好，关于它的运作原理我就不多问了。我们现在还没签署专利契约，这依然是你的独家技术。我们吉拉曼恩从不会做仗势欺人的事。” 托比厄斯事先叠甲，然后一语问到重点： “我想问的是——如果你的电话必须由一根单独的线路来连接，才能让双方借此对话，那我们又如何将它彻底推广开来呢？” “这就涉及到另一门技术了，”夏亚微微一笑，“拨号。” “拨号？” 托比厄斯、杰斯以及另外四名面试官面面相视。 “我似乎理解你的意思了，”杰斯心领神会，“你打算给每个电话编辑一个号码，这样的话，使用者就可以通过号码来寻找固定通话的人！” “不愧是吉拉曼恩资助的最年轻的天才。塔利斯先生，你的说法完全正确。” 夏亚的视线接着转向托比厄斯：“但由于时间和资金有限，我现在只能把电话做成现在的样子……” 一名面试官马上道：“吉拉曼恩最不缺的就是钱！” 先前去找杰斯尝试电话的老者同样慨叹：“不论如何，这都将是跨时代的产物！” 托比厄斯面挂惊奇：“你有资格成为吉拉曼恩的契约技工……不，以你的贡献，成为工匠绰绰有余。” 他转而吩咐杰斯：“把专利契约和雇佣合同的模板拿出来……噢，先等等，如此重要的发明，我可做不了主，得由我夫人亲自出面确认才行。 “杰斯，劳烦你把这位……” 夏亚礼貌微笑：“我姓夏，夏天的夏，您直接叫我夏亚就好。” “没问题，夏先生。” “……” 托比厄斯再次扭头对杰斯说：“请把这位夏先生带去我夫人那，就说是此次进化日招聘会，我强烈推荐的优秀技工。” 他稍作停顿：“对了，记得把这神奇的‘电话’展示给她看，她会做出精准决策的。” ----------------- 离开面试厅，夏亚紧跟杰斯，在有如迷宫的住宅走廊中七拐八绕。 由于电话的原理涉及到技术机密，饶是杰斯心里痒痒，也没办法对尚未签约的夏亚进行问询。 他只得跟夏亚交流一些基础性的机械问题，夏亚却能对答如流，倒是颇令杰斯惊讶。 “你的机械原理知识还挺扎实，”杰斯道，“哪怕放在皮尔特沃夫大学，能熟读黑默丁格教授编纂，十分晦涩难懂的《基础机械原理》的学生也是极少数。” 夏亚谦虚一笑：“塔利斯先生太过奖了。” 随着下意识的思绪波动，夏亚眼前浮现一个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到的虚幻面板： 【启迪系统充能完毕！启迪点+1。】 【每过30天，你可以获得1启迪点。】 【每当你自行设计、制作出全新发明，可以获得数额不等的启迪点。】 【你可以消耗启迪点：解锁知识体系、补全残缺技术、洞悉造物构造、赋予造物加成效果、基于当前掌握技术合成/完善全新图纸……】 【启迪点：4】 【掌握技术】 基础机械原理 【掌握图纸】 重物驮载支撑结构、土制左轮枪、发条充能核心、有线电话 【可合成图纸】 机械外骨骼：消耗2启迪点，可基于「基础机械原理」、「发条充能核心」、「重物驮载支撑结构」合成的人形金属动力框架，使穿戴者获得额外能量供四肢运动。 …… 夏亚是个穿越者。 更确切来讲，他是个重生者。 夏亚出生自瓦洛兰大陆东方的艾欧尼亚，自幼跟随经商的父母定居皮尔特沃夫。 前阵子年满18的成年礼期间，他听闻出海贸易的父母商船途经比尔吉沃特，不幸遭遇大名鼎鼎的“海洋之灾”普朗克，整条船无一人幸存。 悲痛欲绝之下，夏亚竟觉醒了前世记忆，并获得了如今的【启迪】系统。 “既然我们以后会成为同僚，那你叫我杰斯就好。” 杰斯的话音将夏亚的思绪拉回现实，眼前的虚幻面板顿时消失。 “这边请，我们就快到了。” 杰斯微微一顿，以过来人的经验主动提到：“事实上，卡桑德拉夫人在家里，完全没有在外身为议员时的威严。 “只要在吉拉曼恩庄园内，你完全可以称呼她为卡桑德拉夫人。但去到外面，就必须尊称她为吉拉曼恩议员了。” 皮尔特沃夫的顶级权力机构是议会，卡桑德拉·吉拉曼恩正是七大议员之一。 用不着杰斯解释，但凡在皮尔特沃夫定居有一段时间的市民，基本都了解这些权力顶层的大人物。 杰斯接着补充： “卡桑德拉夫人最欣赏像你这样既有才华，又有雄心的，能为吉拉曼恩做出突出贡献的青年才俊。 “待会见到卡桑德拉夫人，你大可不必感到紧张。就按你刚才在面试厅的表现，为她介绍并演示你发明的电话即可。” 当来到走廊尽头，有两位女仆在外恭候，明显是进入主厅的对开侧门前。 杰斯刚对两人交代了一声，正打算敲响屋门。 里面便传来了一位中年妇女颇为严厉的呵斥声： “凯特琳，你要我说你多少次？不行就是不行！” 第2章 点歪的科技树 杰斯的手僵在了半空，最终还是没能敲下，转头对夏亚露出一个略显尴尬的微笑，解释道： “凯特琳……你应该听说过她，被誉为‘吉拉曼恩的明珠’，卡桑德拉夫人和托比厄斯先生唯一的女儿。 “她马上就要过16岁生日了，可能有点……叛逆期。” 杰斯垂首捂住额头，满脸的无奈。 明明刚刚才说卡桑德拉平日在家一向和蔼，怎么现在就被打脸了？ “没关系，我能理解。”夏亚回应道。 这可不是能不能理解的问题，这事关吉拉曼恩的脸面…… 杰斯这话没说出口。 只听屋内的争吵继续： “我已经十五岁了，不再是个小孩子了！我有权力决定我接下来的人生，而不是当一个备受家族与政治摆布的玩偶！” 这次，说话主人的嗓音换成了夏亚记忆深处，那道既熟悉又陌生的少女声线。 “我和你爸爸一向尊重你的意愿，你从小就不愿意接受家族与商业经营方面的培训，我和你爸爸什么时候逼迫过你？ “知道你喜欢枪械，你爸爸还把他亲手制作的折叠式毛瑟步枪给了你。 “你参加各种射击比赛，参加野外狩猎大会，完全不像世家千金该有的样子，但我跟你爸爸什么时候制止过你？ “我们甚至为了你，不惜得罪那帮老顽固，推脱了许多世家的联姻请求！” 凯特琳没有吭声。 屋内沉默片刻，卡桑德拉接着道： “可你却想成为执法官？唯有这事，我决不允许！灰烬之日才过去多久？那帮野蛮的底城人杀害了多少执法官，你难道不清楚吗？ “我可不想自己的女儿也成为那些牺牲的执法官中的一员。你是吉拉曼恩的明珠，是我跟你爸爸唯一的女儿！我不可能让你从事如此危险的行业！” “可是……” 凯特琳还想辩驳什么，却被提高了音调的卡桑德拉强行打断： “够了凯特琳，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 随着上楼梯的沉重脚步声快速消失，屋内再归寂静。 杰斯犹豫了片刻，这才敲响了屋门。 “谁？”正在气头上的卡桑德拉语气并不算友善。 “是我，夫人，”杰斯赶忙回应，“托比厄斯先生让我为您介绍一位优秀的新人。” “——进来吧。” 事关吉拉曼恩家族，卡桑德拉很快调整情绪，语气比之前平缓不少。 杰斯推门而入，紧跟其后的夏亚走进一间连接二楼的宽阔起居室，正是吉拉曼恩庄园主宅的入门客厅。 这里的装修奢华，双向开放式楼梯通道的墙壁挂着小时的凯特琳与吉拉曼恩夫妇的手绘全彩全家福。 由于吉拉曼恩家族由卡桑德拉当家做主，所以本该由丈夫站在妻子座位身后的站位颠倒，反倒由托比厄斯坐在椅子上。 翡翠色的双人沙发和单人沙发隔茶几而放，此时的卡桑德拉就坐于单人座椅，背对夏亚与杰斯入室的走廊侧门。 “这次又有什么新奇的发明，托比竟让你专门把人带到我这？” “这位来自艾欧尼亚的面试者名叫夏亚。他发明了一种可以让双方远程通话的设备，名叫电话。” “哦？” 卡桑德拉从托举脑袋的姿势坐直身体，一扫方才阴云密布的头疼神色。 她盘起的棕褐色头发夹杂了些许灰丝，虽年岁已高，却仍风韵犹存，尽显雍容华贵的气质，一对翡翠色的明亮眸子上下打量跟杰斯同高的魁梧青年。 “请让我为您演示，卡桑德拉夫人，”夏亚再次看向杰斯，“劳烦你了，杰斯。” “没问题。” 二人再次仿照先前在面试厅做的那样，进行了演示。 不同于托比厄斯的惊奇，卡桑德拉倒显得冷静许多。 “你的发明很有特色，但我有一个问题。” 她的目光定格在绵长的电话线上，一眼看出问题所在： “可你是否有想过，如果每台电话都需要这么一根线相连，我们该如何向市民们推广这项新发明？” 站在卡桑德拉身后的杰斯没在二人对话期间插嘴，反倒给夏亚投以鼓励的眼神。 夏亚自信回答：“首先，我们可以给每家每户配备专门的编号，我为它取名叫电话号码。” 卡桑德拉挑了挑眉，继续提出疑问： “皮城的地界虽然不大，但好歹是个几十万人口规模的独立城邦，加上祖安还要翻不止一倍，完全不输于诺克萨斯或德玛西亚两大国家的都城。 “即使只为每个家庭编纂电话号码，这也是个相当浩大的工作量了……这其中消耗的人力和物力成本，你有考虑过吗？” 这话出口，即使是杰斯都不由得脸色微变。 若让他提出解决方案，一时半会也是想不出来的。 真不愧是吉拉曼恩的族长，比起她丈夫与那几位面试工匠，看待一切新事物的眼光均从利益出发。 夏亚心底默念。 不过在地球上，这可是一百多年前就已经解决的问题。 他自然提前打好腹稿： “这就需要动用些许吉拉曼恩家族的力量，在上城建立一座专门负责转接电话和管理电话业务的机构。 “到时候，想在自家安装固定电话的人不光需要出钱购买设备。若要获得后续的服务，还得向该机构缴纳一定的服务费用，姑且叫它电话费好了。 “说不定，我们还需要跟其他议员或大家族合作。毕竟电话势必会在皮城推广起来，一家独大的话，很可能会导致其他人眼红，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就谈上‘我们’了？”卡桑德拉端饶有趣味地笑了一声，“你这孩子，倒是有点野心，跟杰斯一样。” 话题突然拐到自己身上，杰斯抓了抓脸颊，尴尬地无声一笑。 “不过，我欣赏你的想法。” 卡桑德拉端起桌上的茶壶，分别在两个杯子里倒了温热的茶水，并将其中一杯推至夏亚面前。 “这是产自你家乡艾欧尼亚的上好红茶，尝尝吧。” “多谢。” 卡桑德拉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润了润喉咙：“现在，我想我们可以谈谈关于你这项专利的分成了。” 可夏亚却摇摇头：“事实上，除了电话以外，我还有其他的想法没来得及展示。” 杰斯下意识开口：“你还有发明？！” “确切来讲，是在理论上明确可行，但我没时间，也没足够的资源去完成成品，目前仅有设计概念图。” 夏亚从随身挎包中取出一张羊皮图纸展开，交给卡桑德拉。 “自驱式机车？” 杰斯也凑过头去看，瞥见了设计图上的几个大字。 “我听说，凯沃尔德家族的首席工匠……貌似叫乌贝蒂来着？她一直在尝试相关领域的创造，但都没能成功。”他不太肯定道。 “因为缺乏能源。” 卡桑德拉接着解释： “上城的发条技术传承千年，但皮尔特沃夫各大家族依然在不断寻求创新，正是因为发条技术无法带来跨时代的、变革性的进步。 “哪怕是独轮的环骑车，消耗的能量也不是发条充能技术可以支撑的。加上安全性与管理问题，它未能推广开来。 “虽然底城的疯狂学者发明了一种炼金能源，那种化学制品或许可以为机车提供能源。 “但绝大部分炼金科技都是极其不稳定的，且会带来十分严重的污染，对人体造成近乎致命的威胁。 “根据议会在五年前颁布的法令，除了炼金路灯、炼金燃气等经过皮尔特沃夫大学验证，基本无害的日常必需产品外，上城禁止使用炼金科技。” 卡桑德拉端详着图纸，然后抬目与夏亚对视，摇了摇头： “它的问题很明显——跟环骑车和乌贝蒂的发明一样，没有解决能源问题。你的发明基本没有生产销售的价值。” 她毫不留情地否定了夏亚的设计思路，可夏亚却嘴角勾起微笑。 “当然了，这张图只是我的一个设计思路，一个构想罢了。” 真要实现，要么需要在符文之地找到石油。 现阶段的皮尔特沃夫，石油可从未被人发现。 说不定这个充斥着魔法、乃至神祇的异世界，根本就不存在石油这种物质。 要么，就得依托杰斯日后发明的海克斯科技——也就是魔导科技的帮忙了。 不过，皮城首先发明的不是蒸汽火车，也不是四轮汽车。 而是类似于《黑衣人》电影，环绕驾驶座的独轮“环骑车”，颇具超越时代的“科技感”。 正如以皮城现在的科技，电话本该早就发明出来才对。 可如今却由夏亚这个“外乡人”提供。 啧，真是奇怪的科技树。 还是地球上的科技发展与迭代比较正常。 心中默默吐槽，夏亚退而求其次，嘴上不停： “如果四轮机车缺少能源，那换做两轮驱动，并且使用当前已有的发条科技四方电池组作为动力源，差不多能解决问题吧？” 说着，他从挎包中取出另外一张二轮电动车的设计雏形，摆在卡桑德拉面前。 以电力驱动……为什么我们的人从没想到这点！ 卡桑德拉不动声色，再次仔细观察眼前这位面挂微笑的艾欧尼亚青年。 “电动车吗……貌似比四轮机车的可行性高出不少，但也要看实际表现才能定论。” “我会优先把它做出来，只要给我提供技术与资金支持。” “我总觉得，你还能拿出其他新奇的发明。”杰斯嘴里咕哝一句。 夏亚心中替杰斯补充： 比如机械外骨骼、动力甲、坦克、战机、战舰、人造卫星、核武器…… 或许还会有人形机甲、天基武器、空天航母什么的。 有了金手指，又是在一个充满魔法的奇幻世界。 部分前世只能在科幻作品中见到的科技，将不再是幻想。 夏亚收敛笑意，平静的目光跟卡桑德拉交汇，深深吸了口气。 “现在，我想我们可以就专利契约、雇佣合同进行商议了。” 第3章 打不过就加入 “以你的这两项发明，完全配得上工匠契约。在吉拉曼恩，年龄不会是资历的绊脚石。” 一旦涉及到吉拉曼恩家族利益的话题，卡桑德拉就变得异常严肃。 “我们先谈雇佣合同——一般而言，吉拉曼恩的工匠雇佣合同为期十年，但你也可以选择三年期。 “只不过，每月的赞助金额比起十年期会少三到五成，主要视具体情况而定……我提前把话说明白。” “那自然是十年期。” 夏亚的选择毫不犹豫。 皮尔特沃夫的政治制度领先全符文之地，已经明显表现出资本寡头统治的局面。 加之皮城建邦立国近200年，这么大点地方，能瓜分的蛋糕早已被分配完毕。 单凭夏亚一人，就算手握创新性发明，也无法在这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的“进步之城”混出名堂。 那些世家贵族的密探可不是吃素的，他们专干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阴暗勾当。 比如……得不到就毁掉。 皮城政治与利益斗争的残酷性，完全不亚于瓦洛兰大陆的那些封建国家。 更别说夏亚的【启迪】系统，必须依凭大量的知识才能发展起来。 至于从哪获得这些知识？ 既然打不过寡头权贵，那便只能以身入局了。 这也是夏亚放弃继承父母的衣钵，变卖家产偿还债务后，选择加入吉拉曼恩的主要原因之一。 至于另一方面原因，便是身为穿越者，对符文之地的了解了。 尤其是被做成剧集，表现更加直观的《双城之战》。 吉拉曼恩不仅仅是上城风评最好的权贵家族。 卡桑德拉的女儿凯特琳更是皮尔特沃夫的“主角”之一。 当然，其实夏亚更加看重的是杰斯·塔利斯，也就是稳定版海克斯宝石的发明者。 毕竟是魔导科技，它的功能效率比起地球的“工业的血液”石油，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杰斯是开创海克斯科技时代的先驱者。 夏亚自然有分一杯羹的想法。 倒不是他想窃取杰斯的理论成果，而是拿海克斯技术为自己所用。 能源可是一切技术的关键。 况且只要有实力，怎会被区区合同所约束？ 趁早在前期获得更多的赞助，快速发展自身，才是正确选择。 “很好，十年期的雇佣合同，每个月吉拉曼恩可以给你提供500金海的赞助金。” 卡桑德拉报出价码。 据夏亚所知，一名熟练技工的收入差不多在每年100~300金海区间，平均每周收入2~6金海。 饶是夏亚以前从事香料贸易的商人父母，一年下来的利润也才堪堪破千。 还要考虑途经比尔吉沃特，被海盗打劫所需承担的运营风险成本。 卡桑德拉张口就是500金海，一年下来就是6000金海，可谓是天文数字。 真不愧是站在权力巅峰的议员家族，用“财大气粗”来形容都算小觑了。 夏亚心头不禁慨叹。 “至于这笔钱用多少，最终又能留多少，这就是你自己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但你每隔一段时间，必须给我们展示你的成果，否则我们有权利撤销投资，明白吗？” 见夏亚点头，卡桑德拉继续补充： “这十年里，你的所有新发明的署名和专利仍属于你，但必须冠以吉拉曼恩家族的名号，并由吉拉曼恩全权代理。 “不过若你有心，你可以在未来选择开设自己的半独立工坊，就像杰斯开办的塔利斯锻造工厂那样。 “自行雇佣员工、收购材料、建立产线……那时候，我们可以协商签署新的合作协议。 “上城的其他家族都是这么做的，议会颁布的《雇佣合同法》有明确规定。 “而且在吉拉曼恩，我们会充分尊重你的意见。” “我有过了解，可以接受。” 卡桑德拉面露满意之色，开始洽谈起专利契约： “我不管你是否夸大其词，正如我刚刚所讲，我这人一向喜欢风险投资。 “如果你的愿想真能实现，电话和电动车的销售额分成，你都可以得到18%。” 她身后的杰斯明显流露出惊讶的表情。 自己发明的可折叠扳手、多功能锤子与各种新奇工具，也才只有15%的销售分成！ 至于其他技工，有的甚至只有个位数的分成。 这足以说明，卡桑德拉夫人是多么看重夏亚。 眼看夏亚陷入犹豫，为他感到着急的杰斯不禁挤眉弄眼，希望他赶快答应卡桑德拉夫人。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可夏亚的回答却令杰斯傻了眼： “我只要15%，就按皮城《专利法》参考数额的最高值来吧。” “两项发明，共计6%，那可是一大笔钱，”卡桑德拉马上猜到夏亚的意图，“条件呢？” “日后若有危险发明，核心技术必须由我亲自掌握，你们不能强迫我交出……嗯，这得写进合同里。” “看起来，你对自己的能力挺有信心。” 危险的技术？ 能危险到哪里去？ 吉拉曼恩家族又不是没有新型的枪支弹药，或涉及战争的军备设计图。 只不过为了社会秩序，皮尔特沃夫又向来中立，主张和平。 那些危险的武器都没投入生产罢了。 “只要你不违背上城的法律，”卡桑德拉没怎么想就答应了，“我觉得，我们吉拉曼恩还是对工匠挺包容的。” ----------------- 身为工匠，夏亚自然不会像技工或学徒那样住多人宿舍，理应拥有自己的个人住处与独立工坊。 不过他并非今日面试的最后一人，管家需要时间安排。 跟随杰斯出了面试厅，夏亚暂时在侧厅等候。 “您要喝点什么吗？”女仆主动上前询问。 “茶就好，谢谢，”夏亚礼貌一笑，“请不要加糖。” 没过多久，杰斯手中拿着两份羊皮卷轴归来。 “抱歉，让你久等了，”他嗓音清朗，“专利契约与雇佣合同已经撰写好了，你仔细看下上面的条款。如果没有异议，就在署名处签名，按下手印吧。” 他将羊皮纸交给夏亚，为其提供了钢笔和印泥。 快速浏览过合同与专利契约，夏亚在署名处洋洋洒洒签下大名，然后按下手印。 “接下来，只需等卡桑德拉夫人用印盖章，再送往皮城执法办公室进行公证，这两份契约就具备法律效益了。” 回收两份羊皮纸，杰斯暂时没有离开的意思，继续与夏亚攀谈： “实话跟我说吧，夏亚，你今天展示的电话和电动车，应该不是你目前掌握的最前沿技术，对吗？” 这是在试探我么？ 夏亚深深看了杰斯一眼：“当然，我还有很多奇思妙想，但现阶段都难以实现。” “为什么？”杰斯问道，“是资金不够吗？还是技术方面的问题？” “跟卡桑德拉夫人提到的问题一样，”夏亚故作摇头叹息，“能源是个大问题。” 再次把话题扯回能源，杰斯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内心好一番挣扎，他心头所念甚至完全呈现在表情上。 足足停顿了半分多钟，杰斯才再次开口： “那如果我说，能源不是问题呢？” 第4章 海克斯水晶 吉拉曼恩庄园很大，这座建造时间长达十几年的宏伟庄园分为主宅和侧宅，由绵长的走廊、庭院和小花园相接。 主宅共计两层，但整栋楼却高达数十米，是吉拉曼恩族人日常起居和休憩的主要场所。 侧宅则有四层，主要是学徒、技工和工匠的居所与工坊。 杰斯的套间位于侧宅的顶层。 “请进吧。” 从正门进入，入眼的便是一间摆满各种稀奇古怪的机械物件，堆放杂乱的工作间。 一面写满公式的折叠黑板位列一旁，正对屋门的工作台上堆满了蓝图、演算纸和厚重书籍，周边的书架与货架更是惨不忍睹。 “让你见笑了，”杰斯抓了抓脸颊，稍显尴尬，“最近一段时间，我忙于……呃，手头的一个研究，工坊基本没怎么整理过。” “能理解，”夏亚并未表现出异色，“不过，你这些东西都摆在明面上，不怕丢吗？” “我早已明令禁止仆人整理我的房间，而卡桑德拉夫人只在意结果，通常不会到这里来。 “唯有凯特琳偶尔帮我搬些杂物，但也不会在这里逗留太久。” 杰斯看了眼通向阳台的门，轻笑一声：“再说了，这里可是四楼，距离下面的大街可有二十来米高。 “况且，哪个毛贼会把歪脑筋动到吉拉曼恩头上？庄园周边的街道上可都是执法官，24小时轮班巡逻。” 这可说不定。 夏亚想到了第二次双城之战的导火索—— 杰斯的工坊被蔚和爆爆一行四人偷窃，继而不小心引爆了不稳定的海克斯水晶，炸掉了整栋楼。 “一切还是小心为妙。” “除非那帮毛贼长了翅膀，还有隐形的能力。” 面对夏亚的忠告，杰斯却不以为意。 夏亚无奈撇嘴，对话的同时，视线移向头顶的天花板。 只见炼金吊灯由古铜色的支架悬吊，展现了符文之地所在星系，等比缩小行星的排列顺序。 甚至连每颗行星所对应的卫星都单独罗列。 八颗行星的大小不一，颜色与地球所在的太阳系截然不同。 不过，同样位列第三的蔚蓝色符文之地，竟是几颗行星中最大个的存在。 “再过不久，你也会有跟我这个差不多大的工坊，”杰斯笑道，“隔壁就是没人住的套间，刚刚不还见仆人正在打扫吗？兴许咱们要做‘邻居’了。” 环视一圈，彻底将屋内的情况收拢眼底，新奇感差不多过去。 见杰斯藏藏掖掖不肯开口，夏亚索性直言询问：“你不是说，解决能源的秘密就在你的工坊中吗？” 杰斯的面色却有几分不自然：“这个……” 他稍作停顿，马上挪步到工作台前，注意力聚焦在桌面摊开的一本厚实笔记上。 连翻几十页，杰斯招呼夏亚向前：“看看这个，你有什么想法？” 夏亚首先看向左半页。 那是几种类型的岩石图标，旁边标注有它们的性质。 但最吸引夏亚注意的，还属位于中间部分的沙漠地形图结构。 他的视线接着移向右半页，同时嘴里喃喃道： “卡拉曼达的水晶之痕？揭秘奥术的矿石？你在研究魔法？” 虽说心里早已知晓，但为了避免引起杰斯的怀疑，夏亚故意表现出一副惊讶的模样。 面对夏亚的疑问，杰斯生硬且刻意地回避了问题：“你……怎么看待奥术？” 两人四目相视。 夏亚看得出来，杰斯那张黑眼圈浓重，尽显疲惫与憔悴的脸庞上表露出的紧张。 “皮尔特沃夫禁止一切与奥术相关的研究，这是塞西尔·b·黑默丁格议员早在皮尔特沃夫建立之初就定下的规矩。 “你作为黑默丁格最得意的学生之一，又是卡桑德拉夫人看重的青年工匠，应该很清楚学院和议会对奥术的态度吧？” “只是一些随笔而已，并不是我在研究奥术！” 杰斯先是反驳，旋即赶忙解释： “恰巧几个月前，我接受卡桑德拉夫人的委派前往恕瑞玛，帮吉拉曼恩雇佣的当地工人，解决了一些技术方面的难题。 “这些符号，都是我在沿途见到，随手记录下来的。 “等回了皮城，查阅了资料，我才知道这些符号代表着符文……” 他还在嘴硬！ 但很可惜，我提前看过剧本。 夏亚摇头：“若是我有什么想法，早在进屋的时候，就转身去找卡桑德拉夫人举报你了。” 他的目光分别定格在桌面与物架上的一些机械造物。 “你的这些实验器材可都是违禁物品，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况且，学院和议会一向禁止未经批准的私人实验。” “……” 杰斯脸色一僵，说不出话来。 “行了，你也不用解释了，”夏亚抱臂坐靠在工作台边缘，“根据你给我展示的笔记，我差不多能猜到，你似乎正在研究如何将奥术应用在科学方面。” 他稍稍整理了下语言，补充道：“关于你之前说的能源，实际也跟魔法相关，我说的应该不错吧？” “竟然一下被你给看穿了，”杰斯苦涩一笑，“兴许，我今天太过冲动，做了个大错特错的抉择。” 夏亚却摇摇头：“恰恰相反，我觉得你做出了绝对正确的选择。” 杰斯惊异抬头，正巧迎上艾欧尼亚青年情绪高涨的眼神。 “说实话，我对你的想法很感兴趣。” 夏亚耸耸肩，目光重新移向杰斯的笔记，一页一页慢慢向后翻，同时嘴里道： “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敢对才认识一天的外来者掏心掏肺，直接向我透露你的违禁研究。” “我本想着先试探一下你的态度……” “拜托，我可是艾欧尼亚人，生来与自然和谐共处，还需要维持物质与精神的平衡，我怎么可能排斥魔法？ “比起这个，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把屋子收拾一下，至少别把这些违禁物品摆在明面上才对。” 杰斯张了张嘴，随即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算了，不说这个了。” 眼看夏亚跟自己志同道合，他心底的焦虑大大平缓。 “事实上，我认为我的研究很快就有突破了。” 杰斯一手撑于桌面，另一手按住额头，尽显疲惫姿态。 “但最近一段时间我太过操劳，途经恕瑞玛、库莽古热带丛林、蟒河三角洲以及比尔吉沃特等地，长达半年的旅行后又过去数月，直到现在我都没休息过片刻。 “我母亲、凯特琳、包括卡桑德拉夫人在内，都劝我好好休息一下，放空一下大脑。 “这不，趁着这次进化日，我主动要求参与技工招募的面试，希望从新发明中汲取一些灵感。 “谢天谢地，能让我遇到你这么个善解人意，又不拘泥于刻板教条的天才！” 说着，没等夏亚有所回应，杰斯将几张蓝图和演算纸从桌面拨开，随意丢在地上。 此时此刻，一抹湛蓝色的光芒瞬间吸引了正在阅读笔记的夏亚的目光。 那是一颗表面凹凸不平，大约有乒乓球大小的球体，内部散发着耀眼的蓝色光芒。 杰斯为夏亚简要介绍： “这是我从水晶之痕采集回来的样本，当地的寻宝猎人称之为‘太音石’，意为‘会唱歌的石头’。 “但因其外表脆弱，且具有极强的不稳定性，就连恕瑞玛的商人都不会收集、出售这种晶石。 “而我，看到了它的价值。” 杰斯自信一笑。 “我重新给它取了个名字——海克斯水晶。” 第5章 奥术理论 “在我旅行过程中，我大致总结出关于水晶的原理—— “水晶会跟使用者进行某种程度的联结，不论使用者是谁……这是它输送能量的原理。 “所以我想，我们是否能发明出一种机器，通过联结实现量产？” 杰斯在工作台前来回踱步，阐述自己的观点。 “我觉得我很快就能找到突破口了，只要找到联结的决定因素……” 夏亚的目光再次回到杰斯的笔记上。 这一页恰好是杰斯记录关于海克斯水晶的一些问题与理论猜想。 “奥术是我们身边的一种能量场，虽然肉眼不可见，但始终存在？” 夏亚嘴里复述笔记上的内容。 杰斯马上补充：“没错，若使用某种特定的能量源，我们就可以踏足这个‘能量场’，还能将其融入到现实世界……只是，我这个想法还没经过实验论证。” 夏亚沉默了一阵，不知该作何表情。 紧接着，杰斯又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猜想和未经证明，但貌似又有一定可行性的理论。 夏亚这才说道：“可……你说的这些，这不就是精神领域吗？” “精神领域？” 杰斯倏然顿住脚步，面带疑惑的望向夏亚。 “这是我们艾欧尼亚的特有名词，又叫‘灵魂领域’、‘里世界’、‘灵界’之类的。” 夏亚缓缓解释道：“艾欧尼亚的物质领域与精神领域的壁垒尤为薄弱，甚至可以用变幻无常来形容。 “为了生存，先辈们总结出‘万物平衡’的理论，这便是我们扎根初生之土的根基。 “而精神领域，就是与物质领域相伴相生的另一个位面。 “它的性质跟你说的‘能量场’类似，看不见摸不着，却又危险万分。” 至于进入精神领域的方法，实际没有杰斯想象中的那般麻烦。 艾欧尼亚均衡教派的掌门人暮光之眼，掌握着独门奥义“慈悲度魂落”，可借此自由出入精神位面，以维持万物平衡。 约德尔人更是诞生于精神领域，属于魔法物种，能够通过约德尔人专用的传送门，在符文之地的各个角落传送穿梭。 当然，杰斯显然没有听说过暮光之眼和约德尔人的传闻，夏亚也没打算告诉他关于二者的事迹。 杰斯原本就能发明出稳定版的海克斯宝石。 倘若听从自己的话，又跑去拜访艾欧尼亚的均衡教派，或者醉心于约德尔的秘密，那可就适得其反了。 夏亚特别忠告：“奥术是变幻无常的杰斯，我必须告诫你这点。 “若你试着用科技掌握魔法，我可以支持你。但你想进入精神领域？恐怕你得先考虑考虑，物质与精神界限被打破的下场了。” 他特别提到一个地方：“暗影岛的传说，想必你应该有所耳闻。” 夏亚言语陡然变得阴冷，使得杰斯没由来地打了个寒颤。 “黑雾与蚀魂夜的起源之地？”杰斯挑起双眉，“我母亲跟我讲过暗影岛相关的睡前故事。说起来，我去比尔吉沃特旅行时，差点赶上当地的蚀魂夜。” 谈起这个，他心有余悸。 “更确切来讲，是破败的诅咒，”夏亚语气严肃，“那可不仅仅是睡前故事或传说，是真实存在的……倘若物质与精神的界限不再分明，皮尔特沃夫就会沦落为下一个暗影岛。” 更确切来说，夏亚讲述的，只是暗影岛成为受诅咒的亡灵国度的表层原因。 不过他只是想借此提醒杰斯，不要像笔记中记录的那样，企图研究一个凡人基本无法企及的位面。 “好吧，我明白了，”杰斯深吸口气，再次把话题拉回正题：“我这里记载有多次试验的记录……失败记录。你能帮我找找问题所在吗？” 这话可问住夏亚了。 事实上，夏亚当前关于机械的研究，仅仅局限于《基础机械原理》这本，由黑默丁格编纂的机械学入门教科书。 除了获得发条充能核心设计图消耗了1个启迪点。 重物驮载支撑结构、土制左轮枪和有线电话，均是夏亚基于该书和前世理论衍生出来的设计，获得了3个启迪点奖励。 不过，当夏亚看到杰斯笔记上的实际实验过程一页，脑海中忽然传来「启迪面板」的提示： 【你已接触到不完善的「海克斯科技理论」，可消耗10启迪点进行完善。】 10个启迪点！ 就算忍痛投入，在没有通过面板解锁新设计，获得额外启迪点的前提下，我还要再等七个月。 有这么多点数，我起码能解锁好几种知识体系，其中说不定就有完善海克斯的理论！ 夏亚无奈地选择性无视了面板提示。 不过，原剧集中倒是展现了部分研究海克斯水晶的过程。 这部分记忆，在夏亚的脑海中依然清晰。 “符文是驾驭晶石力量的关键，你的猜想是正确的。” 夏亚不动声色地继续翻阅杰斯的笔记，又走到黑板前，端详上面随笔写下的凌乱公式，以掩饰自己内心所想。 杰斯马上面露喜色：“你是艾欧尼亚人，对这些奥术符号有过了解吗？” 夏亚的回答却令他失望：“很遗憾，并不是每个艾欧尼亚人都会魔法。” “我测试出铜是导出晶石能量最佳导体，并进行多次功率阻尼实验，试图通过共振的方式与晶石产生共鸣……但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杰斯颓废地叹了声气。 “在我看来，你的实验已经很完善了……也许，你只是需要一点小小的契机。” 稍作停顿，夏亚给出自己的建议：“如果增加阻尼的实验全部失败，你为何不尝试一下放大功率呢？” “加大能量？可这很危险！”杰斯显得有些为难，“你应该见到我笔记上的记录，晶石爆炸会释放出多强大的能量了吧？” 他的视线快速扫过自己的屋子：“或许，整栋吉拉曼恩大楼都难以幸免于难，更别说咱们了。” “但很明显，你之前降低频率的想法是错误的，”夏亚不慌不忙，“如果还想继续下去，你只能另辟蹊径。” 杰斯无力瘫坐在椅子上，用手托住额头，沉思良久。 “我们不能在吉拉曼恩庄园继续研究，”他说，“也许，我们该去底城找一块僻静的实验地点。” 你这想法，怎么跟你某个同学院出身，如今跑去祖安研究炼金科技的前辈一样？ 夏亚不由得腹诽。 但他也知道，研究海克斯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 哪怕放在原世界线中，杰斯也是在工坊被炸，秘密研究败露，破釜沉舟的情况下验证了初步理论……仅仅是初步。 再往后过了数年，他才拿出了海克斯飞门这项跨时代的技术。 更何况皮尔特沃夫禁止研究武器。 可在符文之地这个危机四伏的星球，不研究武器怎会有活路？ 且不提诺克萨斯帝国的对外侵略扩张，皮尔特沃夫这块肥肉自然不可能放过，以及迟早爆发的第二次双城之战。 哪怕用上海克斯科技，以凡人之躯都不见得挡得住破败之咒、冥界大军归来、第二次暗裔战争……乃至最终的虚空降临。 在祖安建立一个秘密实验室，夏亚跟杰斯的想法不谋而合。 于是夏亚问：“你有门路？” “前些天，我去了底城的黑巷买东西，被一个小屁孩坑了一大笔钱，足足二十多枚金海！” 杰斯再次叹气，想表达的意思很明显。 “我或许知道该找谁，”夏亚再次勾起杰斯的希望，“但咱们需要一大笔钱，还得有完备的安保……你去过祖安，你应该知道那地方有多危险。” “有吉拉曼恩的资助，钱不是问题！卡桑德拉夫人从不过问赞助金的流向，她只在意结果。” “你先别急，”夏亚又给杰斯泼了盆冷水，“我认为，我们还需要一个帮手。” “研究魔法的事如果泄露，咱们可都得卷铺盖走人了，”杰斯眉头微皱，“我觉得这种事，有咱们俩就足够了。” 那可不行。 明明能通过实验得出来的理论，消耗10个启迪点也太亏了。 更别说不依靠面板研发出的设计，还能得到启迪点的奖励。 一个月才能获得1个的启迪点弥足珍贵。 夏亚否定道：“我说的这个人绝不会泄密。他跟你一样，是皮尔特沃夫大学顶尖的天才，而且致力于使用科技来改善民生。” 杰斯面露诧异：“嗯？学院的天才我基本都认识，怎么没有能对得上你说法的人？” “你知道黑默丁格教授的助教么？”夏亚说出那人的名字：“他叫维克托。” 第6章 欢迎来到祖安 或许是议员家族的缘故，吉拉曼恩的效率出奇得高。 前一天才签约完毕的夏亚，第二天就收到了皮城执法办公室的回执单。 说明雇佣合同与专利契约已经得到法律认可，受到法律的保护。 同回执与合同印本一并送来的，还有卡桑德拉夫人许下的承诺——本月的500枚金币赞助。 研究海克斯水晶的进程急不得，杰斯仍想完成最后几次功率阻尼实验，碰碰运气。 更别提接下来的计划是前往祖安找块地方，以及把黑默丁格的助教维克托拉下这淌“浑水”。 夏亚心里没有一丝压力，可不代表为海克斯倾注半生心血的杰斯亦是如此。 杰斯认为，只有站稳了脚跟，才能更容易拉人入伙。 经过商议，他们决定先解决实验室的问题。 时间转瞬即逝，距离进化日盛典已经过去十天。 黄道地库银行的座钟敲响十五下。 夏亚一改这段日子的吉拉曼恩制式工匠华服，换上一身比较朴素，带有兜帽的街井市民常服。 出了屋门，杰斯就在走廊尽头等待。 他的穿着跟夏亚类似，都是三天前，夏亚特意从蓝宝石街的服装店买来的便装。 原本的杰斯还打算效仿上次，只在外面套件兜帽斗篷，但立马被夏亚阻止。 “得亏你去的是祖安最安全的黑巷，要是去的裂沟，恐怕前脚刚拐进一条僻静的暗巷，后脚就被抢的裤衩子都不剩了。 “你那身打扮，就差把‘我很特殊’几个字写脸上了！” 这是夏亚上一次的原话。 “都准备好了么？”一看到杰斯，夏亚主动问道。 “你说的平民打扮，防刀割挎包，分装金币的几个钱袋，还有我的身份证明文件……话说，咱们去底城不应该保密身份么？为什么还要我的身份证明？” 杰斯方正的脸上浮现疑问。 夏亚解释道：“那不是给祖安人看的，是给把守在进化大桥上的执法官守卫看的。 “你忘了你跟我提到，上次过桥时，你是怎么被守桥执法官刁难的？” “别提了，说起这个我就来气……幸好遇见了格雷森警长。” 因为打扮和行为比较可疑，杰斯被守桥执法官拦下，打算搜身。 若非皮城执法局的警长格雷森恰巧路过，认出了杰斯，直接要求属下放行。 光是他从祖安买来的那些违禁品，恐怕就够他被请去执法局“喝茶”，惹上不小的麻烦。 杰斯瞬间明白了准备身份文件的用意。 “我毕竟刚刚加入吉拉曼恩，远比不上你的名气。那些执法官或许会认为我的文件是伪造的，但绝不会怀疑著名的杰斯·塔利斯。” “你可别抬举我了，”杰斯无奈撇嘴，“我如今能拿得出手的作品也就几样塔利斯家的折叠工具，怎么配得上‘著名’的形容？” 话音刚落，另一个问题又随之而来： “不过，我们这次去底城，不是为了收购一间僻静的空屋当实验室？咱们又不买违禁品，这东西应该派不上用场吧？” “有备无患，”夏亚瞥了眼杰斯腰带上悬挂的一个折叠物件，“我不还说要准备防身武器么？你这是什么？” “锤子啊，这不就是防身武器么？” 杰斯取下折叠挂件，三两下组合成一柄差不多有小臂长，头部宽厚的铁锤。 全然不复先前巴掌大的小巧，着实令夏亚惊讶。 “这就是你们塔利斯家族的那项专利成品？” “当然了，”杰斯自豪一笑，“我们家族就是靠着卖锤子起家的！” 夏亚沉默一阵。 “道理我都懂……但，你就打算用这个防身？” “又方便携带，又有杀伤力，这还不够么？” 杰斯随意抡动两下，发出金属挥动特有的咻咻声。 “你打算跟那些天天街边斗殴的黑帮混混近身搏斗？”夏亚扶额叹气，“我暂且不问你会不会打架，要是对方手里有枪呢？” “呃……真有吗？” “我猜的。” 皮尔特沃夫对枪械的把控十分严格。 除了特别行动，又或者码头港口这些需要驻扎武力，需要防备海盗的地方。 即使是执法官，也只有警长和副官有资格配一把手枪。 此外，富人或猎人可以专门在皮城执法局办理持有猎枪的护照，但只准在郊外特定的猎场使用。 普通市民就不用说了，日常生活完全接触不到枪械。 可祖安毕竟是执法官管辖不到，由黑帮统治的法外之地。 抢劫的劫匪手里有把枪，那可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夏亚从挎包里取出一件物品，丢到杰斯怀中：“拿着这个，记得藏隐蔽些。” 看清手中的物件，杰斯顿时瞪圆了眼——赫然是一把做工比较粗糙的自制左轮枪。 “这是……手枪？！你从哪弄来的？” “当然是自己做来防身用的。一把早在来吉拉曼恩前就做好了，另一把是给你新做的，”夏亚耸耸肩，“你以为这些天我在干嘛？” “我还以为你一直在忙着完善电动车……等会，你让我拿着身份证明文件，就是为了防止执法官搜身搜到这个？” “有备无患嘛，我这人一向喜欢做好万全的准备，”夏亚顿了顿，“说起来，你应该会用枪吧？” ----------------- 祖安，一座落差高达数百米，纵横交错的立体式城区。 它坐落于姊妹城邦皮尔特沃夫的对岸，深陷蜿蜒曲折的峡谷与沟壑之中。 这也是“底城”这个代称的由来。 夏亚和杰斯的目的地是祖安的中层城区黑巷。 由于仅有边境市场所在的上层城区与皮尔特沃夫地势平齐，由跨运河的大桥相连。 想去黑巷，当前仅有两种办法： 要么多花费时间与精力，在建筑交错层叠，结构有如迷宫的城区中爬高下低。 穿过重重老旧的排烟官网，通过生锈悬空的梯子以及狭窄坡道慢慢下爬，稍不留神就会跌入数百米的谷底。 要么，就得花点小钱，乘坐逼仄老旧、环境奇差的升降机。 这也是祖安人往返各个立体城区最常用的交通工具，票价只有数枚铜圈不等。 夏亚和杰斯自然选择第二种——反正他们配备了防刀割的挎包，至少不用担心浑水摸鱼的小偷割走自己的钱包。 细微的灰瘴遮蔽暖阳。 即使是午时最强盛的阳光也无法穿透这层工业雾霭，向底层城区的黑巷投以光亮。 这里的唯一照明，便是路边或建筑里，主要以绿色和橙黄色为主的炼金科技照明灯了。 升降机所在的空投街距离夏亚提到的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 夏亚和杰斯才刚走出这条由鹅卵石铺就的狭窄小路，拐进一条巷子。 一道冷漠的年轻嗓音突然在背后传来：“欢迎来到祖安，皮城佬。” 与此同时，前面不远处的岔路口冒出两个衣衫破旧，眼神充满鄙视的拦路者，看上去比夏亚还要年轻个两三岁。 “咱们不是都换上便服了么？怎么还能被一眼认出来？我可是听你的，连呼吸过滤面罩都没戴，”杰斯言语中夹杂了几分紧张，“上次我穿了黑袍都没遇到这种事！” 夏亚没有吭声，默默回头瞥了一眼。 身后说话的人是个梳着中分头的黄毛青年。 他身边还跟了个面色凶狠，留着寸头的长脸混混。 “我看你们俩的挎包里，貌似装有好东西吧？” 黄毛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匕首，脸上尽是冷笑。 “我想咱们也没必要闹得太难看，把你们包里的东西给我们分点，我们就放过你们……如何？” “嘿嘿，河对岸的稀罕玩意，在这可不多见。” “快把东西交出来！” “我劝你们识相点，咱们都不想见血，不是吗？” 另外三个青年混混纷纷附和道。 杰斯试图息事宁人：“嘿，听着，我们不想惹麻烦……” “但麻烦自会找上门。” 明显是领头人的黄毛青年使了个眼色。 三名混混冷下脸，缓步朝夏亚和杰斯逼近。 “你瞧瞧，我说什么来着？” 夏亚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一手摸向后腰带。 “什么叫有备无患？” 第7章 福根酒馆 当手枪暴露在空气中的那一刻，德卡的脸色就跟吃了只苍蝇似的难看。 这帮皮城佬一口一个尊重法律，维护秩序，结果手头竟然有违禁的枪支？ 没有片刻的犹豫，德卡立马丢掉手中的小刀，高举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 “大哥，咱之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压根不用他使眼色，身边的三位小弟也立马“滑跪”。 因为夏亚的枪口瞄准的正是四人组的领头人德卡，杰斯又没掏出手枪。 前面拦路的两名混混青年趁此机会，闪身钻进旁边的岔路，慌忙逃窜。 这下轮到夏亚冷笑了：“我还是喜欢你刚刚桀骜不驯的样子。” 他的枪口指着德卡，但并未选择开枪。 这里是黑巷，是“黑狼”范德尔的地盘。 夏亚先前跟杰斯提到的“门路”，自然是凭借对剧情的了解，选择拜访这位祖安的实际话事人。 既然有求于人，不在对方的地盘上闹事是基础。 况且杀人不光是在祖安惹麻烦，更有可能被皮城的执法官盯上，那就得不偿失了。 这四个混混青年敢在黑巷的地界抢劫，大概率不会是范德尔的人。 在黑巷经营需要向范德尔交保护费。 谁敢在黑巷找麻烦，就是跟黑狼为敌。 为首的那位黄毛中分头的青年，夏亚越看越眼熟：“你听命于希尔科？” 杰斯诧异地瞥了眼夏亚，完全不知道他口中突然冒出的名字究竟是谁。 可德卡却被恐惧占据了心神，面色瞬间惨白无比。 “什，什么希尔科，”他矢口否认，声音颤抖，“从没听……听过这个名字。” 祖安出身的混混，却声称没听说过范德尔曾经的好兄弟…… 零碎的记忆画面拼凑，夏亚差不多已经知晓答案了。 原来是蔚、爆爆那四个孩子偷窃杰斯的工坊，返回祖安时拦路的那几个混混。 尤其是这个黄毛——微光的头号人体实验对象。 在希尔科的命令下，这家伙杀害了皮城执法局的警长、范德尔的好兄弟，并生擒了范德尔。 不过深思熟虑之下，夏亚还是选择放他们一马：“下次别让我再见到你们，滚吧。” 德卡和另一名寸发混混连地上的匕首都顾不得捡，连滚带爬地跑离了原地，生怕夏亚反悔。 “你怎么把他们放了？” 夏亚瞥了杰斯一眼：“怎么，你是想让我开枪打死他，还是想把他们送给执法官？” “杀人太极端了……可他们这是拦路抢劫，让执法官抓捕他们，不是应该的吗？” 一边赶路，趁早离开小巷走上更加安全的大街，夏亚一边解释道： “先不说他们几个明显未成年，就算执法官抓了他们，他们又会被关几天的问题。 “也不提他们是否会反咬一口，举报咱们非法持有枪支的事。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上次来祖安，见到过执法官巡逻么？” 杰斯想了想，哑口无言。 “你经历过灰烬之日，应该知道祖安的那次暴动究竟死了多少人，”夏亚缓缓说道，“血色的烟尘遮天蔽日，尸体几乎塞满皮尔特运河，将河水染成血色。” “我当然了解这件事，”杰斯微微皱眉，“那段日子，是上城戒备最为森严的时期。所有执法官都配备了步枪，全副武装……那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至少我母亲是这么跟我讲的。” “但你不清楚，那场暴动最后为何会毫无征兆，无声无息地突然停止。” “我猜，这可能涉及到上城跟底城的秘密交涉了吧？”杰斯是个聪明人，一下猜中了缘由，“执法官们放弃管理底城了？” “没错。” 自从第一次双城之战“灰烬之日”后，祖安老大范德尔就跟皮城警长格雷森达成了一个秘密交易。 执法官不能再踏足底城，管辖祖安的事宜。 与之相对，范德尔必须严格约束部下，管好自家这一亩三分地。 不能去皮城捅娄子，也不能在祖安惹出惊动议会的大麻烦。 “我还以为你对政治完全不擅长呢。”夏亚打趣道。 “如果真是这样，你还是别告诉我具体原因了，”杰斯语气无奈，“我对政治并不关心。相较于无聊的政治斗争，我还不如专注于我的发明创造。” “没问题，塔利斯议员。” “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你听错了吧。” 杰斯无奈撇嘴：“不过我很好奇，既然是上城跟底城掌权者之间的秘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杰斯撇撇嘴：“切，不说就不说呗，还找个这么蹩脚的理由。你之前都说你不会魔法了。”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抵达黑巷最繁华的集市——中层广场。 这里的繁闹比起皮尔特沃夫不逞多让，各种稀奇古怪的物品、生物、炼金科技遍地都是，乃至约德尔和瓦斯塔亚这种非人异族都随处可见。 光是夏亚瞧见的，眼熟的石甲虫、魔沼蛙幼崽、长满紫色斑点的绿皮毒泡芙菇在售。 “哇哦~~这里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杰斯简直大开眼界，“上次来底城，我还真没来过这片地方。” 他一边左顾右盼，询问道：“话说回来，咱们到底要去哪？” 夏亚顿住脚步：“已经到了。” “福根酒馆？”杰斯一字一句念出招牌上的名字，“一家酒吧？你说的‘门路’就是这？” 他走在前面，主动推门，却突然僵在了门口。 留声机的温和音乐依旧，此时的酒馆内却不复应有的嘈杂。 所有在此喝酒玩乐的客人，目光纷纷聚焦在吧台左侧的角落。 夏亚一眼认出了其中的范德尔。 另外还有三个陌生人，像是正在谈判，并且不是那么顺利的样子。 当杰斯推动腰门，门扉带动拉绳，风铃的脆响从头顶传来。 那些明显是帮派成员的酒客又纷纷转过脑袋，视线定格在夏亚和杰斯这两位陌生来客身上。 “咱们……貌似来得不是时候。” 紧张的杰斯喉咙蠕动，却见夏亚完全没有在意酒馆内凝重的氛围，竟直接大踏步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福根酒馆。” 那是一个外穿棕色皮夹克，内衬栅格背心，嘴里叼着烟斗的中年男人。 他后梳的棕色背头与修剪整齐的络腮胡间夹杂了几许灰丝，身材魁梧健壮，与大多数因为营养不良而消瘦的祖安人格格不入。 “黑狼”范德尔。 灰烬之日后，他跟皮城执法局达成了秘密交易，所以又被部分知情的人蔑称为“黑猎狗”。 称其是上城议会安置在底城的猎犬，监管一切不服从皮城的忤逆者。 范德尔重新回到吧台前，酒馆内瞬间恢复了嘈杂与热闹。 “只是处理了一些小问题，没必要紧张，”瞅着杰斯的表情，他解释一句，“二位想来点什么？” 范德尔熄灭烟斗，用抹布擦干净吧台上溢洒的酒水，招呼夏亚与紧随其后的杰斯。 杰斯没有吭声，只是默默看向夏亚。 而夏亚则从口袋摸出两枚银轮，用两根手指推到范德尔面前。 “两杯淡啤酒就行。” 范德尔随手抄起金属手柄的木杯，从吧台上方的取酒器中接满两大杯。 “两杯淡啤酒，共八铜圈，一枚银轮就够了。” 他只从夏亚面前取走一枚银币，在台下的钱箱中翻找，正打算找钱。 夏亚制止道：“钱不用找了，这枚银轮你也收着。” “二位要是想打探消息，那可来对地方了。” 范德尔停下手头的动作，挑起双眉，马上猜中夏亚的用意，粗糙宽厚的手掌盖在另一枚银轮上。 “只要是黑巷里的事，您尽管问。” 第8章 底城的规矩 “我们打算买一间屋子，”杰斯主动开口，“僻静点，不会影响到街坊邻居什么的……但附近也不要太危险，别一出门就遇到拦路抢劫之类的糟心事。” 范德尔再度打量杰斯，以日常聊天的口吻随意道： “二位不是底城人吧？看二位打扮体面，想来不是缺钱的主，怎么突然想着来底城购置房产？” 杰斯面露为难，平日里除了搞发明，基本没什么社交活动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在不透露目的的前提下接茬。 夏亚及时救场：“只是搞一些小发明而已。你知道，议会和学院向来禁止一些危险的研究……比如祖安近些年兴起的炼金科技。” “哈，底城就像个无底洞，什么垃圾、废品、屎尿之类的都可以往里倒。” 范德尔言语间充斥着讽刺意味。 “我们的研究是为了改善民生！”杰斯反驳道。 “噢~~那我可代表底城人谢谢你了，”范德尔一脸揶揄，“如果你所说的‘民生’也包含底城市民的话。” 杰斯很有信心：“口说无凭，到时候，我们自然会以实际行动来证明。” “那么，我就期待您所说的一天到来了。” 范德尔呵呵一笑，脸上却无任何期待之色，就像把杰斯的话当做了耳边风。 夏亚无奈默叹，把话题扳回正题： “除了刚刚提到的安全性问题，房子最好是独栋，面积无需太大，有你这间酒馆店面大小就好。” “如果是为了研究，工坊林应该有几处满足你们要求的房子。” 范德尔为一个来吧台的顾客续了杯酒，补充道： “都是一帮破产、把自己炸死、毒死的炼金术士空出来的工坊，应该能满足你们的要求。” 祖安的纵深悬殊，距离地表有数百米落差的黑巷算是中层区域的底部。 工坊林就在这块区域的头顶，绝大多数炼金工坊夹在陡峭的悬崖峭壁之间，向上一直断断续续延伸至上层区域，犹如茂密的丛林般林立，并因此得名。 夏亚从挎包掏出一个鼓胀的钱袋：“那就麻烦你了。” 范德尔先是掂量重量，而后解开绳子瞥了一眼。 在吧台炼金照明灯的映衬下，里面金灿灿的钱币异常显眼。 差不多有50枚金币！ “哟，老板可真是大手笔。” 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虽然难压，范德尔却是一副忠告的口吻： “在底城，二位千万要做到财不外露，尤其是酒馆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既然是‘黑狼’范德尔管理的黑巷，我们对自己人身安全的保障，还是有一定信心的。” 面对夏亚充满调侃意味的言语，范德尔没什么表现。 反倒是一旁正在皱眉尝试祖安劣质淡啤酒的杰斯，差点把噙在口中的酒水喷出来。 “你就是黑狼？”杰斯惊愕地打量与常人没什么两样的范德尔，“你怎么会是个……” 他话音戛然而止。 范德尔又摸出烟斗叼在口中，替杰斯补充：“怎么会是个平平无奇的酒保？” 火柴嚓的一声燃起火焰。 范德尔点燃刚熄灭没多久的烟斗，吞云吐雾，烟气呛人。 “黑狼早已不存在了，现在只剩下黑猎狗，”一股没由来的落寞在范德尔身上转瞬即逝，“不过这都是过去式了，不值一提。” 深深抽了口烟后，他马上恢复正常，视线转向夏亚： “底城的物价远不比上城，您这笔钱，别说租金了，买下炼金工坊都绰绰有余。 “但我得提前奉劝您一句：底城的规矩跟上城不同。 “哪怕你持有执法局的地契，得不到我那几个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姐妹——也就是民众口中的‘炼金男爵’认可，什么乱七八糟的合法性、法律保护都没意义。 “上城的执法官管不到我们的地界，这也就导致了……嗯，该怎么说呢？我那几个兄弟姐妹的行事作风，可能会有些横行霸道。” 范德尔挑着眉梢，略显无奈地摊手耸了下肩头。 “当然，只要他们不做太过份，我一般不会以黑巷的规矩要求他们，这太强人所难了。” “所以就算你买下了那些房产，看在我介绍的面子上，他们可能会消停一段时间。 “可倘若某天他们突然反悔，想要收回你的工坊……” “我们并非购买，暂时只租赁一年。除去必要租金外，这里面剩下的部分，算是我对黑狼的一点敬意。” 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特别是面对范德尔这样，已经被“生活”磨平了棱角，为了朋友与家人，选择了妥协的领导者。 只要肯出价，他绝对是全祖安最靠谱的合作伙伴。 “我相信，你会帮我们打点好一切，包括工坊的安保服务，这点尤为重要，我需要信得过的人。” 范德尔乐呵呵道：“完全没问题。” “对了，格雷森警长不是托你制作一样东西，跟你有约吗？”夏亚又故作随意地看向一言不发的杰斯，“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该回去了。” “我什么时……” 杰斯微微一愣，下意识的疑问差点脱口而出。 敏锐地反应过来，知晓夏亚故意提这么一嘴的用意后，他表现生硬地强行转换话音： “咳咳……噢是的，我差点给忘了！我们还约好一起喝下午茶呢……没错，就是这样。” 范德尔哈哈大笑，故意调侃杰斯：“跟格雷森当了这么多年朋友，我还真不知道她喜欢小白脸，好你这口。” 他接着收敛笑意，直视夏亚黝黑的双眸。 “看来二位的身份不一般，我可得好好招待才是，免得惹祸上身。” 夏亚微笑回应：“当然，我们也不希望惹麻烦……只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给自己留条退路，以防万一嘛。” 范德尔抽了口烟，然后将烟斗递到夏亚面前：“小伙子，你很合我的口味，希望我们日后的合作进展顺利。” 夏亚并没有抽烟的习惯，尤其是范德尔这种重口的呛人旱烟。 不过既然在势单力薄的时候来到祖安，想要在此地站稳脚跟，就得按这的规矩来做事。 暂时而已。 夏亚接过烟斗象征性地抽了一下，直接吐出烟气：“那我们合作愉快？” 正当范德尔准备回答，只听酒馆的腰门被猛地推开，四个明显稚气未脱的孩子昂首挺胸，大踏步走了进来。 夏亚自然也注意到这几张经过吧台，顺着吱呀作响的楼梯下往地下室的熟悉面孔。 范德尔眉头微蹙，心思全然不在生意上面。 “合作愉快……抱歉，我得失陪一下，二位去留自便。” 随意敷衍了一句，甚至顾不得为来吧台前的客人斟酒。 范德尔大踏步紧随四名孩子的步伐，去往地下室。 “这就谈完了？”杰斯尝试性地询问，嘴里嘟囔道：“真不知道来底城的决定是对是错……咱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夏亚盯着地下室的方向若有所思。 随后，他从挎包里的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空白纸，在上面写了两句话，随后压在酒杯下面。 “你在外面等我片刻，”夏亚没有回头看杰斯，“我还有点小事要处理。” 第9章 小惹事精 “小不点的线报不怎么样啊？明明住着那么豪华的别墅，屋子里却没几件值钱的东西。” 福根酒馆后门的小巷中，瘦高的刺猬头麦罗忍不住抱怨，手舞足蹈地夸张比划。 “亏咱们费了那么大力气爬几层楼高，还得冒那么大风险，躲着那么多巡逻的执法官，到头来竟然没啥收获。” “也不全怪小不点吧？”额头顶着一个护目镜的胖小子克莱格说，“那房间的实验设备一看就很值钱，但咱们压根就搬不动那些玩意。” 这时，一个年约十岁出头的蓝发小女孩插嘴：“听范德尔的语气，他似乎不太高兴。” 她坐在木板箱上，双腿蜷缩低垂脑袋，手里正摆弄着一个自制的罐头玩具。 稍作停顿，小女孩又说道：“还把蔚单独留下训话。” “得了吧爆爆，范德尔不一直这副模样吗？” 麦罗抛出手中的弹跳球，击打在对面的墙壁反弹再接住，循环往复。 “‘你们在底城闹出的乱子，我都能给你们擦屁股，但你们绝对不能踏足上城那片区域半步’、‘有关皮尔特沃夫的事咱们不能碰’吧啦吧啦的……听得我耳朵都长茧子了。” 麦罗故意以老气横秋的语气模仿范德尔的口吻说话，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这不，咱们今天不也干了票大的？那帮愚蠢的执法官有什么可怕的……” 他话音未落，一道陌生的年轻嗓音带着调侃意味接话道： “执法官是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执法官背后的人。” 爆爆、克莱格和麦罗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转向巷子的一侧。 只见一位衣着干净整洁，样貌俊朗，有着一张与双城人截然不同面孔的青年缓步走来。 正是刚刚离开福根酒馆，绕了一圈来到后门的夏亚。 麦罗一把抓住弹跳球，略微不悦道：“你不知道偷听别人讲话很不礼貌吗？” “这里是公共场合，你们聊天的声音，我站在巷子口都能听到了，何来的偷听一说？” 夏亚走到三个孩子旁，抱臂靠在墙上，以一副自来熟的模样道：“干了票大的？” “你谁啊？”麦罗棕褐色的眉毛紧紧锁起，“关你什么事？” 爆爆睫毛轻颤，好奇地观察这位明显来自外邦的青年。 克莱格则不动声色地挪步到酒馆后门，随时准备冲里屋大喊，把范德尔叫出来。 虽然他和麦罗都已年有十六，但面对眼前这个个头高大、身强体壮的成年人，两人大概率不会是这家伙的对手。 哪知夏亚竟主动搬出了他们养父的名头：“我叫夏亚，算是范德尔的……嗯，伙伴吧。” 生意上的合伙人也能叫伙伴。 他在心中默默补充。 麦罗以怀疑的眼神打量夏亚：“打着范德尔朋友旗号的人多了去了，谁知道你是真是假？” 夏亚却没搭理麦罗，视线反而定格在爆爆手中的机械套娃玩具上： “玛特罗什卡玩偶？不，看样子是经过改造的……没想到你还挺有制作天赋。” 想跟孩子套近乎，就得从他们感兴趣的方面入手。 克莱格和麦罗这俩一胖一瘦的“配角”，夏亚并不是十分了解他们的故事。 不过爆爆跟她的姐姐蔚身为第二次双城之战的导火索与主人公，熟知背景的夏亚对她们了如指掌。 果不其然，对于夏亚的夸耀，爆爆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瞬间流露自豪的笑意。 “那是当然！我打算把它做成一颗手雷，只用往里面填装一些不稳定炼金药剂和金属废品……” 话没说完，一旁的麦罗面露无语，扶额抱怨道： “拜托，你的那些‘破烂发明’要是真能派上用场，咱们也不会老是在跟别人起冲突的时候吃亏了。” 爆爆怒视麦罗：“闭嘴吧你！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想法很不错，但过程实行起来就显得比较危险了。” 夏亚并未以长者的身份跟爆爆唱反调，毕竟这小丫头的确有发明天赋。 特别是设计热武器方面，她算是双城里的佼佼者了……前提是给她足够的时间深入学习。 “一切实验都得以保证自身安全为前提，”夏亚建议道，“尤其是进行危险品的实验时。” “你也懂机械发明吗？”爆爆好奇问道。 “我精通基础机械原理，那是黑默丁格教授编纂的教科书。” 麦罗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那般警惕，也开始搭话：“黑默丁格……那又是谁？” 克莱格吃惊道：“麦罗，你竟然连议会的首席议员都不知道？” “我干嘛要认识议员？” “除了首席议员的身份，黑默丁格还是皮尔特沃夫大学的校长，一位大发明家，发明创造了数不清的科技成果！” 爆爆边说边白了麦罗一眼，嘲笑似的补充一句： “亏你还想成为一名发明家，竟然连黑默丁格都没听说过。” “我……”麦罗脸色一阵涨红，不知如何反驳，只能嘴硬道：“说的跟你见过他似的。” 夏亚巧妙地引导话题：“话说回来，你们是不是真在河对岸惹出乱子了？刚刚在酒馆里，你们回来的时候，我看范德尔的脸色可不太好。” 他没给三个孩子留下回答的机会，继续追问： “听酒馆里的人说，貌似有几个孩子惹到了执法官，说的该不会就是你们吧？你们偷东西被执法官发现了？” “怎么可能！”最为心直口快的麦罗立马反驳，“我们压根就没惊动执法官！是谁在酒馆胡扯，传播谣言的？！” 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夏亚不免心思一动。 蝴蝶的翅膀开始扇动。 看起来，这四个小惹事精还是偷到了杰斯头上。 不过，杰斯今天被我叫来祖安，他们倒是没正面撞上杰斯。 双城之战的导火索算是暂时被我掐灭了，这两座姊妹城邦倒是能再安稳一段时间。 就是不知道，经过我的特别提醒，杰斯到底有没有把海克斯水晶妥善放置。 真要被爆爆偷来了，那种犹如不稳定炸弹的东西，我必须得让范德尔从他们手里要回来。 夏亚暗暗揣摩。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也只是偶然听到的，”夏亚耸了耸肩，“或许他们说的不是你们。” 这时，爆爆突然从木箱上跳了下来，站定在夏亚面前，抬眸仰视那张稀罕又帅气的异邦面孔。 “你刚刚说你精通基础机械原理，那你能教教我吗？” “当然可以，但得等我凑个时间，”夏亚微微一笑，“我已经托付范德尔帮我租赁一间炼金工坊，到时候你可以去那里找我。” 第10章 杰斯：我太听劝了 从祖安返回吉拉曼恩庄园，夏亚果然从杰斯那得知他的工坊被盗的事。 好在杰斯是个听劝的人。 在第一次带夏亚进工坊就被揭穿正在做魔法研究，又商定在祖安创办秘密实验室后。 杰斯立马把自己房间里明面可见的违禁器材全部收了起来。 其中自然包括通常被他摆在明面上的七颗海克斯水晶。 也就是说，爆爆和蔚四人小队并未偷走这些恕瑞玛的魔法矿石。 这消息倒是令夏亚安心不少，可以省去后续的不少麻烦。 接下来，就只看范德尔听不听劝，会不会防备希尔科了。 此外，由于丢失的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垃圾，工坊里又私藏有违禁品，杰斯没有选择去执法局报案。 他只能随便找了个理由，找来一名锁匠师傅，特意换了把皮城最先进的精密机关锁。 并希望那帮闯空门的小毛贼能够高抬贵手，以后千万不要再盯上自己了。 祖安秘密工坊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时间紧迫，两人甚至没有停歇。 第二天傍晚，正值下班时间。 夏亚和杰斯马不停蹄地赶往皮尔特沃夫大学，在教职工公寓门前等候，却迟迟不见归来的维克托。 第三天一清早，杰斯前往学院向同学打听维克托的动向。 得知这位助教除了在帮黑默丁格准备课程或是会议内容外，基本全程在实验室呆着，日常跟黑默丁格形影不离。 再加上身患残疾，行动不便的缘故。 维克托晚上也很少返回教职工公寓，而是直接住在了黑默丁格的办公室。 想要跳过黑默丁格，直接邀约维克托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下倒是给夏亚和杰斯出了个难题。 商讨许久，夏亚建议冒一点风险。 又是一天清晨。 乌云遮蔽冬日的暖阳，薄雾氤氲，淅淅沥沥的小雨倾洒而下。 夏亚和杰斯再次来到学院。 这一次，他们直接敲响了黑默丁格办公室的大门。 一位身着学院制服，体型较为消瘦的年轻人为两人开了门。 他拄着手杖，右腿钳固着机械器具，一头褐色的中短分发是皮城比较流行的经典发型，属于放到人群中不怎么显眼的类型。 平日素来不喜欢社交活动的杰斯跟维克托是第一次相见面，第一眼没能认出来。 倒是夏亚一眼认出了维克托，跟自己印象中的形象一模一样。 不等维克托开口询问两人的来意，一道稍显尖锐的嗓音从他脚边传来： “吼吼~~杰斯，早上好。” “早上好，黑默丁格教授。” 那是一个浑身毛茸茸的约德尔人，他黄发白须，一对狭长的尖耳尤为瞩目。 塞西尔·b·黑默丁格——皮尔特沃夫的创始人。 自从190多年前皮尔特沃夫建立，而后成立议会，他便是议会的首席议员，一直连任至今。 “自从上次我因为你的成绩下滑，主动找你见了一面，到现在过去多长时间了？有半年了么？” “呃……” 一上来就被导师问起成绩下降的问题，杰斯尴尬地抓了抓后脑。 “瞧瞧我，差点忘记了。吉拉曼恩议员前段日子跟我谈论过你，说你成绩下滑，很可能是因为之前派你去恕瑞玛，处理了一些工作上的问题。 “既然回来了，就得收收心，把心思放在学习上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已经24岁了，再过不久就该毕业了吧？ “作为我的学生，你可得好好拿出一件像样的毕业设计出来才行，不要辜负吉拉曼恩议员对你的器重。” 身高不足一米的约德尔教授笑呵呵地拍了拍杰斯的小腿，略过了刚刚的话题： “说吧，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你最近的研究课题遇到困难了？还是有什么新点子，打算跟我来一番思维的碰撞？” 黑默丁格是个典型的思维跳脱的约德尔人。 上一秒还在说杰斯，下一秒忽然瞅见夏亚，无缝切换话题： “噢~~抱歉，刚刚没注意到这位先生。学院里的艾欧尼亚人屈指可数，我记得我应该没有像你这样的学生。 “不过，既然你能跟杰斯成为朋友，说明你肯定也是个不错的发明家……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一旦拉开话匣子，黑默丁格就会喋喋不休说个没完。 “我姓夏，您直接叫我夏亚就行了，黑默丁格教授，”夏亚礼貌微笑，“我是进化日期间，吉拉曼恩家族新招收的工匠。” “工匠！噢~~如此年轻的工匠！不错，真不错！” 维克托犹豫着插嘴：“教授，您是不是应该先请二位进门，再继续谈话？” “啊，你说的对维克托，两位快请进吧，”黑默丁格侧身让路，“二位要喝茶还是咖啡？” “老样子吧，来杯咖啡。” “咖啡虽能提神，但会对身体产生负面影响，”黑默丁格道，“杰斯，你真该学着喝茶。我记得吉拉曼恩议员的千金，你的朋友凯特琳不是最喜欢红茶吗？” 杰斯只是不自然地笑了笑，没有接话。 他的心思全在拄着手杖，走向茶具台的维克托，心念自己以前怎么没注意到这号人。 见杰斯愣神，在他身后的夏亚暗暗肘了下他的腰窝。 杰斯回头一瞧，得到夏亚的眼神暗示，随即主动上前：“我来帮你吧。” “杰斯，维克托可没你想象的那般脆弱，他能应付得来。”黑默丁格笑呵呵道。 这时，夏亚主动跟黑默丁格攀谈起来：“黑默丁格教授，我读了您的著作，有些问题想向您探讨，可我并非学院的学生……” 他故意以遗憾的语气说，试图支开黑默丁格，为杰斯争取跟维克托独处的机会。 “孩子，科学是不分边界的，我当然愿意跟你交流，”黑默丁格挥了下手，示意夏亚跟上自己，“跟我来吧，咱们去我书房聊。” 作为皮尔特沃夫大学的创办者，历史上最伟大的大发明家。 那些曾经的上城权贵自然不会吝啬，黑默丁格的办公场所兼住处自然是以最高标准打造的大平层，套间层层嵌套。 白色大理石铺就的地板光滑得几乎像一面镜子，绝大部分区域都铺上了绣着齿轮或几何花纹的地毯。 屋内的陈设井井有条，除了随处可见的厚重书籍外，一些稀奇古怪，外面压根见不着的机械小玩意到处都是。 侧边的墙壁被数面镶嵌有金属栅格的落地窗取代，可总览皮城大学的校园。 而窗户上的金属栅格又连通着自动化机械装置，可由金属板自动闭合，起到遮光和保护隐私的作用。 奢华、气派。 整间办公室的规格，完全不亚于吉拉曼恩庄园主宅的起居室。 这是夏亚对这里的第一印象。 离开入门的接待厅，也算是维克托的办公室，黑默丁格带着夏亚进入自己的房间。 随着一声门锁扣合的轻响，夏亚顺势关上了屋门。 眼看为自己争取的时机到了，杰斯深深吸了口气。 他从怀中掏出自己研究海克斯水晶的笔记本，直接挑明道： “维克托，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第11章 机遇 维克托生自祖安底层的家庭，天生患有残缺。 可他却怀揣着改变祖安，改善民生的赤诚之心，凭借自身卓越的发明天赋走到如今的地步。 然而卑微的出身，加之祖安向来被皮城看不起。 从没有哪个大家族肯赞助或收留维克托这么个底城小子。 即使他能拿得出切实可行的优秀设计。 而碍于没有启动资金，维克托改变家乡的梦想几乎止步不前。 唯一赏识维克托的黑默丁格，也仅仅是让他在毕业后呆在自己身边，成为自己的助教。 夏亚深知维克托怀才不遇，不甘现状。 相较于名利，他更期望自己能创造出切实改善民众生活的科技。 否则在原本的世界线中，维克托也不会仅仅因为看了杰斯的笔记，就认同了他的想法。 甚至冒着被学院开除，乃至被捕入狱的风险，帮助杰斯潜入黑默丁格的实验室，接触将被销毁的实验器材，完成稳定激发海克斯水晶能量的实验。 夏亚的计划很其实简单。 远比深入黑巷，委托祖安老大范德尔寻找一间工坊更容易——只要杰斯向维克托展示一下自己的笔记。 无需过多言语，维克托自然会全身心支持海克斯水晶的研究。 正好符合记忆当中，杰斯与维克托初次相遇时的情形。 “请我帮忙？” 维克托诧异地瞥了杰斯一眼。 我们这算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互相认识吧？ 哪有第一次见面就请别人帮忙的道理？ 心中虽是这么想，但性格十分内敛的维克托没把这话说出口。 “我只是个助教，没钱没权又没势。你可是学院的后起之秀，吉拉曼恩家族的掌中宝……不知我有什么地方能帮到你？” “还请看一眼这个。” 杰斯没有听出维克托语气中隐隐夹带的自嘲，只是将手中的笔记递出。 维克托的眉梢微挑，接过笔记随意地翻看两页，顿时被上面的内容所吸引。 良久，他才堪堪抬首，眼眸深处闪烁着不明意味的瞳光。 “我注意到你笔记的每一页上都有签有大名，你难道不觉得这有些自恋吗？” “咳……”杰斯尴尬地清了下嗓子，“这并不是重点好吧！” “你貌似在研究很不得了的东西，”维克托语气玩味，“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向院长助教展示这种违反学院规定的理论研究。” 好熟悉的话术！ 怎么感觉不久前才在谁那听过一样？ 见维克托这副表现，杰斯的心“哇”地凉了一半。 夏亚不是说把笔记给维克托看一眼就够了吗？ 看他这模样，怎么完全不像认同我理论的样子？ 维克托重新合上笔记，递还给杰斯，重新回归手头的工作。 眼看维克托没什么表示，杰斯惴惴不安地尝试性询问：“你……如何看待奥术？” “你在笔记中写到：‘我们是科学先驱，探索未知正是我们的本职。若能将奥术化为己用，它的危险性将不再会深入人心，取而代之地则是它的便利与实用’。” 维克托熟练地将煮开的水倒进杯中。 浓褐色液体中，发白泡沫层层荡漾，一股略显苦涩的热气上涌，扑面而来。 “我很认同你的这个观点，”维克托稍作停顿，“况且从理论来看，你的想法的确可行。” “所以……” “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维克托瞥了杰斯一眼，“约个时间吧，我们可以详细聊聊。” ----------------- 屋外的情况夏亚暂且不知。 他只需“牵制”住黑默丁格，等杰斯那边完事，自然会主动敲门传达消息。 另一方面，今日正好有机会跟黑默丁格见上一面，夏亚正好实现自己先前所做的一点小小的规划。 办公室里。 经过一番简短地交流，黑默丁格开心地哈哈大笑： “学院的各位教授导师都说我编纂的《基础机械原理》晦涩难懂，少有学生能理解其中的深意。 “今天一瞧，像你这样从未在学院接受过系统指导的学生都能理解其中的奥妙……我突然觉得，这本书应该免费向大众开放才是。” 事实上，我的知识体系还真是“系统”指导的…… 那些学院教授和导师说的不错，你的这些知识理论太过晦涩难懂，压根没几个人能融会贯通。 夏亚不动声色：“自从我随已逝的父母搬来皮尔特沃夫，皮尔特沃夫大学一直都是我心目中崇敬的最高学府。 “可惜，后来出于种种原因，我的学院梦没能实现，也就没了深入学习科学知识的机会。” 他故意表现出遗憾，长长叹息。 “噢呵呵呵……孩子，我刚刚才说过，科学是不分边界的，”黑默丁格哑然失笑，“如果你愿意，学院的图书馆随时为你开放。又或者等我啥时候有空闲，你可以专门来找我探讨。”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夏亚内心激动。 其实光凭吉拉曼恩工匠这层身份，夏亚想入学皮尔特沃夫大学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不过，多一层皮城大学学生的身份并不能带来额外好处。 属于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另一方面，约德尔人绝大多数都思想单纯，心地纯良，顶多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癖好。 正好黑默丁格的“xp”全都在科学领域。 只要顺此提出一些并不强人所难的需求，他大概率不会拒绝。 “您贵为学院院长和议会首席议员，平时日理万机。我怎能因为一己私欲，占据您太多的时间呢？ “与其麻烦您，倒不如我自己先钻研。若是有哪里不懂，再来向您请教也不迟。您说呢？” 夏亚以谦逊的态度询问。 黑默丁格陷入短暂的思索：“唔……你说的是有几分道理。但在科学研究方面，闭门造车是行不通的。” 夏亚顺势提出自己早有的想法： “不如这样吧教授，您先借我几本您编纂的书或者笔记，我回去通读。如果实在有我自己解决不了的难题，我再来叨扰您。” 只要有足够的启迪点，夏亚可不愁自己学不会这些知识理论。 哪怕是错误的设想，只要理论上可行，也能依靠启迪点进行完善。 就比如杰斯的“海克斯科技理论”，只是花费的启迪点要多很多罢了。 “我当然不介意。这两百年来，我手头的笔记没一百本，也得有七八十本了，”黑默丁格吹须自豪道，“当然，其中我系统性总结，能派上用场的不过几本而已。” 紧接着，他却话锋一转：“不过，《基础机械原理》是学院的各位教授与导师挑选出来，最为简单易懂的理论体系了。 “并非我质疑你的天赋……就算是杰斯，亦或者各大家族的首席工匠，也不见得能看懂我的其他作品。 “你确定要借我编写的书籍，而非去图书馆借阅那些曾经的学院教授编写，更加通俗易懂的教科书么？” “我这人就喜欢挑战自己，”夏亚自信满满，“如果不尝试一下，又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 黑默丁格满意点头：“皮尔特沃夫的辉煌，自当由你这样有上进心的孩子铸就。”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叩响。 “进来吧。” 得到黑默丁格的允许，端着托盘的杰斯走进屋子：“教授，茶和咖啡都已经准备好了。” 看他面挂微笑，夏亚又略过杰斯的肩膀，瞧了眼屋外，恰好跟看向屋内的维克托四目交汇。 事情办妥了。 第12章 吉拉曼恩的明珠 一年一度的进化日终于落下帷幕，皮尔特沃夫市民的生活逐渐回归日常。 可惜进化日大会是在进化日当天举办的，总结展示的是上一年度的最前沿发明。 由于夏亚前段时间在帮杰斯处理海克斯科技的问题，手头的电话、电动车一直没来得及完善。 自然赶不上评选今年的年度最佳发明了。 吉拉曼恩侧宅顶楼，夏亚的卧室。 “黑默丁格总办的进化日庆典总结大会可算弄完了，维克托这下应该有时间了吧？ “学院那边让杰斯去处理就好。这都快一个月了，范德尔那边也应该解决工坊问题了，我得去问问。” 面对落地镜，夏亚重新换好上次去祖安的便服。 接着从床底的机关锁箱子中取出一把手枪揣在身上。 进化日已过，皮城的各大家族多出不少工匠、技工亦或学徒。 加之蔚和爆爆那四个孩子没能点燃双城这个火药桶，两个城邦的局势尚且稳定。 夏亚再以吉拉曼恩工匠的身份行事，过桥的时候不会被执法官刁难。 准备好必备物品，夏亚正要离开套间。 然而当他刚刚开门，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映入眼帘——凯特琳·吉拉曼恩！ 她怎么突然找上门了？ 皮尔特沃夫气候温暖潮湿。 哪怕是12月本该为凛冬的季节，城内的平均温度也在20度以上。 今日的凯特琳穿了一套皮尔特沃夫流行的，专为她这个年龄段少女设计的服饰，且是吉拉曼恩自家的服装设计师独一无二的定制款式。 白色的竖条纹短袖衬衫外配以棕褐色的无袖夹克，与之颜色相称的齐膝短裙下，毫无赘肉的白皙小腿笔直修长，一双穿着白色蕾丝短袜的小脚套进黑色皮革板鞋中。 凯特琳的美眸继承了母亲，呈现出蓝水晶般的明亮与湛蓝，跟她父亲如出一辙的深紫色秀发宛如瀑布，长及后肩。 加上那张远比夏亚印象中更加貌美的瓜子脸庞，从头到脚无不凸显凯特琳身为大家闺秀的完美气质。 她可比动漫里长得好看多了。 夏亚默默念道。 “愿齿轮顺转，夏先生。请问你这是要出门吗？” 见夏亚没穿吉拉曼恩家的工匠制服，凯特琳不禁眉梢上扬。 “愿齿轮顺转，吉拉曼恩小姐。” 夏亚左手背后，右手抚胸，微微欠身，行以标准的贵族礼。 没记错的话，凯特琳跟家族的所有工匠或技工都有一定的交情。 她早早跟卡桑德拉学会了上流社会的社交礼仪，以温文尔雅的平等态度对待每一个吉拉曼恩庄园的人，不论出身高低贵贱。 然而对于夏亚，这却是他加入吉拉曼恩，时隔一个月以来，第一次跟这位“吉拉曼恩的明珠”见面。 当然，也有可能是夏亚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很少在庄园闲逛，没能跟凯特琳偶遇的原因。 夏亚回答凯特琳的问题：“我正要出门采购一些实验所需的物品。” “购买实验材料？交给仆人去做不就行了，何必亲自出面呢？” 不过凯特琳转念一想，杰斯也经常自己出面买购买一些杂物，刚刚浮现的疑问就这么打消。 “好吧，那我就占用你一点点时间，用不了多久。” “我的时间很充裕，你有什么吩咐，尽管提就是，只要我能做到。” 凯特琳稍稍清了下嗓子，唇角勾起淡淡的微笑： “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能叫出我的名字，说明你也认识我。但出于礼节，我还是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她微微颔首，右脚后撤半步，优雅地提起裙摆，向夏亚回以贵族礼。 “我名为凯特琳·吉拉曼恩，卡桑德拉·吉拉曼恩议员之女，很高兴与你相识。” 礼节性的动作做完，凯特琳补充道： “非常抱歉，我原本早就计划拜访你，但你经常不在房间。 “最近恰逢进化日期间，家族事务繁多，我得跟妈妈一起参加各种聚会……今天才抽得出时间。” “吉拉曼恩小姐亲自登门拜访，我受宠若惊。” “叫我凯特琳就好，不必这么客气。” “你也可以直接称呼我夏亚。” 凯特琳瞥了眼隔壁紧闭的屋门：“杰斯今天不在吗？” “学院那边有事，他应该早早就出门了。” “杰斯一向不喜欢交际，却又十分注重自己的形象……要我来讲，用‘自恋’这个词再合适不过了。” 凯特琳一语中的，点明了杰斯的性格。 “据我所知，除了我之外，他在庄园基本没有其他可以交心的朋友。不过我听帕瓦说，你跟杰斯的关系还不错。” 她睫毛轻颤，眼眸里的好奇不言而喻。 除了杰斯和夏亚外，这段走廊还住了另外两名三十多岁工匠。 帕瓦就是其中之一。 杰斯跟二人没有太多往来。 夏亚则在头天入住的晚上跟他们认识了一下。 往后，因为要忙于手头研究，也就偶尔出门碰面时点头打个招呼罢了，同样没有过于熟络。 “是啊，”夏亚承认道，“说起来，其实杰斯并不难相处，只要对得上他的脑电波。” “电……波？” “呃，就是跟得上他那些稀奇古怪想法的意思。” 夏亚差点忘了皮城的科技树歪得离谱。 很多换做地球同时期本该出现的理论，这里反倒没人提出。 “说起来，我跟他差不多也是因为‘对上脑电波’，才能做朋友……瞧瞧我，都说不浪费你的时间了，不知不觉又说了这么多。 凯特琳略显扭捏，不过最终还是深吸口气： “虽然第一次见面就谈起这个有些失礼……你三天前在院子里骑的那东西，是改造的自行车吗？可我并未瞧见脚蹬……你是怎么启动它的？” “噢，你说电动车啊。” 夏亚时间有限，电话又难以提供短期效益，他便侧重于电动车的完善。 “电动车？”凯特琳依凭字面意思猜测道：“难道是以电力驱动的机车？” 她向来对新奇的事物感兴趣，夏亚提出的生造词自然而然地勾起了凯特琳的兴趣。 “猜对了，”夏亚关上屋门，主动在前面带路，“跟我来，我带你瞧瞧我的另一项发明。” ----------------- 电动车不进升降梯，更何况吉拉曼恩宅邸没有设置升降梯，所以无法运送到顶楼的工坊。 外加目前的电动车还算实验款。 按照规定，理应存放于专门的实验物品储藏室。 夏亚直接带着凯特琳来到庄园侧宅后院的仓库前。 “这就是电动车？好奇怪的模样。” 凯特琳端详夏亚推出的初代电动车——实际跟地球的踏板式车型一模一样。 只是皮尔特沃夫仅仅出现过自行车、独轮环骑车、以及仍在实验测试，很少对外展示的四轮机车，才会令凯特琳产生视觉冲击。 “相较之下，另一款的样子就正常许多了。” 凯特琳指的是夏亚依凭自行车改造，带有脚蹬的初代车型。 “这是两款截然不同的设计……” 夏亚刚准备解释，就被凯特琳打断： “让我猜猜——这款在没电后，可以通过脚蹬人力继续前行。至于这款……应该侧重于电力续航，或是让骑行更加舒适？” 她分别指向两款各具特色的电动车。 “差不多吧。” 反正等海克斯宝石研发出来，能源供应将不再是问题。 到时候，脚蹬式电动车势必要被淘汰。 对比自行车，电动车的脚蹬简直鸡肋——有电时不需要，没电脚蹬时费力又跑不快，发挥不了太大作用。 “你简直是个天才！如果售价不贵，电动车大概率将取代自行车，成为双城新流行的交通工具！” 凯特琳望向夏亚，一眨一眨的碧蓝瞳眸深处充满了希冀。 压根无需凯特琳开口，夏亚当即猜中了她的小心思。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生日还有不到一个月吧？” 凯特琳唇角微翘：“是一月四号哦~~” 唔……时间有点赶，但应该来得及。 夏亚许下承诺：“到时候，我会送你一件让你满意的生日礼物。” “我期待那天的到来。” 第13章 暗流涌动 历经一小段插曲。 时隔20多天，夏亚再返祖安黑巷。 祖安空气中弥漫的少许呛鼻灰瘴一如既往，但市坊间却不比上次喧闹。 半个黑巷的商铺已经关门大吉，街巷人烟稀少，为数不多的人影行色匆匆，不想在大街上过多逗留。 倒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动乱，闹得整个祖安人心惶惶。 “双城之战的导火索已被我掐灭，皮城压根没向祖安派遣执法官。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造成如今局面的恐怕只有希尔科了。” 夏亚皱眉默念，只希望范德尔不要在这个节骨眼出事。 好在穿过雾霭到了道路尽头，他看到福根酒馆依旧正常营业，完全没受眼下局势的影响。 酒馆里的客人不多，但氛围异常凝重。 轻快的音乐从唱片播放机中传出，一手可数的顾客各自坐在不同的位置或默默喝酒，或低声交谈。 可当推动腰门的声响回荡，他们不约而同朝夏亚这位不速之客投以警惕的眼神。 “欢迎光临福根酒馆。” 眉宇微蹙的范德尔抬起脸，发现来者是一张熟悉的面孔，微微松了口气。 略显焦虑的表情倏然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无奈。 “我原本以为您听说了黑巷的情况，近一段日子不会再来了……要来点什么？” “跟上次一样，淡啤酒就好。” 夏亚坐到吧台前，从口袋摸出一枚银轮。 “工坊的事拖不得，何况上城那边完全没有你们这的传闻。” “工坊早就准备好了，有三间大概符合你们的要求。炼金男爵那边我也帮你打点好了，你跟你的那位朋友只用拎包入住就行。 “如果你想的话，待会我就可以差人带你去工坊林。要是三间都不满意……除非你愿意花更多钱，从那些贪婪的炼金术士手里收购现成的。 “不过，我奉劝您还是将就一下。毕竟那些炼金术士基本都听命于炼金男爵，少有独自经营的个体户。 “底城这块地，单打独斗是混不出名堂的。 “且不说他们会不会答应你的收购。若影响到那些工坊的运转，可是直接涉及到炼金男爵的利益。 “他们到时候过问起来，我这边也不好帮你。” 范德尔将盛满一杯的淡啤酒推到夏亚面前。 “我明白。” 夏亚不挑剔工坊的环境。 海克斯水晶的理论差不多完善，工坊林的实验室无非是过渡期间，用来验证理论的。 至于后续进一步的武器研究与生产，仅凭一间工坊的有限产线可行不通。 抿了口感稀淡且后味苦涩的劣质啤酒，夏亚打探道：“最近底城发生什么事了？” 对于夏亚的询问，范德尔显得无比困惑：“那张提醒我希尔科即将卷土重来的纸条，不是你写给我的吗？” “是我写的不错。” 蝴蝶效应已经开始，后续的事件进展多多少少会脱离夏亚的掌控。 时间已经很急迫了。 必须趁早搞出可以在混乱当中，保全自身武器才行。 “可提醒归提醒，你和他之间会发生什么，我可预料不到。” 范德尔深邃的绿色眼眸在夏亚脸上停留了好一阵子。 他看似漫不经心地随意问道：“你为什么会认识希尔科？你跟他有关系？” 夏亚反问：“如果有关系，我为什么还要提醒你？” 他没给范德尔留回答的空余，立马继续道： “灰烬之日的事又不是秘密。但凡有点手段，想知道这次事件的‘幕后黑手’，不算一件难事吧？” 夏亚放下酒杯，平静的目光与范德尔交汇。 “差点忘了，你的身份可不简单，”范德尔垂目摇头，自嘲似的哼了一声，“既然你了解这些隐秘，你或许也该知道我跟上城达成了什么交易。” 夏亚耸肩摊手：“我可不代表任何一个上城家族或是执法官。况且，我这称不上干涉祖安的运作吧？只是以个人的名义给你一个提醒而已。 “我要在祖安开设工坊，可不希望这里陷入混乱，尤其是大局被希尔科那样的人掌控。” 他略作停顿：“所以说……目前的局势如何？” 范德尔沉默了好一阵。 他重重吐出口浊气：“希尔科确实如你所说藏身在黑巷。甚至，他之前就藏在港口的废弃罐头加工厂里……” ----------------- 祖安最底层的裂沟，某处地下的炼金工坊。 而正对木椅前的简陋办公桌旁，一个穿衣不失风度和体面，梳着精致背头的中年男人双腿翘到桌面，手里把玩着一个做工粗糙的金属注射器。 数名明显是地痞流氓打扮的帮派成员围在周边。 现场的氛围压抑无比，甚至没人敢大口喘气。 直到生锈的门轴发出酸倒牙的吱扭声，唯一连接外界的大门被重重推开。 众人这才不约而同地转移目光。 进门的是一个年轻人，他身穿老旧的背心与衬衣，天生黄色的头发被梳成中分样式。 正是当初带着跟班打劫夏亚和杰斯的德卡。 眼看屋内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自己身上，德卡不由得喉咙蠕动，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但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进了屋子，向老大汇报外界消息。 “情况怎么样了？” 他的嗓音低沉，极富磁性。 而当其转头望向德卡，那半张被有毒物质侵蚀扭曲，几近半毁容的脸庞苍白无比，刻满疤痕。 尤其是那只已被黑红色完全覆盖的左眼，黯淡的金红微光交杂，倒映出冷冽的瞳光，好似一只恶魔的瞳眸。 希尔科——范德尔的死对头。 然而在数年前，第一次双城之战“灰烬之日”尚未到来之时，二人却是情同手足的异姓兄弟，几乎形影不离。 “范德尔的人正在全城搜捕我们，”德卡的话音轻颤，“现在除了裂沟……不，连裂沟都不安全了，他们已经找来了！” 希尔科把玩注射器的手指一僵，青铜铸造的简单却无比精妙的机械掉在了地上。 “呵呵……宁愿当上城的哈巴狗，对我赶尽杀绝，也不愿奋力一搏，为底城谋一个光明的未来……” 希尔科不禁哑然失笑，但眉宇间却不见丝毫笑意，唯有冷厉依旧。 冲定在门口的德卡招招手，让他靠近些。 希尔科捡起注射器随手放进口袋，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缓步走到德卡身边。 他故意绕着德卡转了一圈，最后止步对方身后。 “咱们干掉了范德尔十几个人，不过我们自己的损失也不少。” 希尔科双手轻按在德卡的肩膀上，令其不由得浑身一颤。 “如你所见，这间屋子的各位就是最后能打的打手了。” “我们要逃吗？”德卡不明白希尔科为什么对自己说这些，“这里迟早要被范德尔的人发现。” “逃？为什么要逃？我们还有另一个选择，”希尔科凑近德卡耳边，低声说出那个词：“力量。” “力量？” 德卡面露困惑，心底充满疑问： 可咱们哪来的力量？ 面对希尔科的压迫感，他没敢把这话说出口。 “只需借助一点小小的外在帮助，我们可以轻松推翻范德尔对底城的统治。 “底城需要一个拥有铁血手腕的话事人，这样才能脱离上城的管控，彻彻底底的独立、自由。 “小子，我需要你的帮助。” 德卡只感觉希尔科的声音好似恶魔低语，正一点点诱惑自己，把自己拽进无底的深渊。 他忍不住询问：“我们应该怎么做？” 这时，一个体型消瘦高挑，稍有秃顶，颧骨高挺的中年男人从房间一侧走了过来。 “我有办法。” 德卡微微失神，注意力被他手中那瓶装满紫色液体的玻璃药剂深深吸引。 “这是……” 中年男人呵呵一笑：“我给它取名叫——微光。” “黑暗当中的细微光芒——这是底城人的希望，也是我们逆转局势的唯一手段。” 希尔科似笑非笑，继续在德卡耳旁低语： “这，就是‘力量’。” 第14章 从造机器人开始 祖安的工坊林。 在范德尔安排的人带路下，夏亚分别参观了三处闲置的炼金工坊，并相中与黑巷仅有头上脚下仅一街之隔的位置。 这间工坊整体由青铜和钢铁堆成，面积比夏亚居住的套间整体大上不少，差不多跟范德尔的酒馆相当。 蛛网尘封，某些地方却又明显有人活动的痕迹。 像是废弃了几年，被不少小偷潜入搜刮过的样子。 各种装着未知液体的瓶瓶罐罐要么摆在货架上，要么摔碎在地，仅留干涸的污渍与玻璃碎渣。 与前世的化学实验器材近似，同样为铜、铁与玻璃制，明显是炼金所需的仪器残骸挤满房屋角落，有用的东西早被拆得干干净净。 像这样的废弃房屋，在祖安的各个城区随处可见。 施工队范德尔早已安排好，都是跟着他混的黑巷工人。 虽然谈不上拥有炼金技工的水平，但安装、拆除些机械设备还是没问题的。 研究海克斯水晶无需大型实验设备，唯一的关键，是杰斯特制的棱镜共振平台——可以拆卸，也就光学显微镜的重量，两人能轻松搬到祖安。 到时只需安装发电设备，并做好万全的防护措施，一切就都准备就绪。 给施工队的每个人分发一枚银轮，夏亚要求他们把这里全都清理干净。 有范德尔的保障，夏亚并不担心这些黑巷工人会偷懒不干活，因此没有监工的必要。 剩下的时间，他得处理一下后续研究所需的实验器材问题。 “虽说祖安的工坊林跟上城的工匠街有合作，但皮尔特沃夫大学掌控着实验仪器的话语权。 “即使工匠街的技工能够做出那些仪器，没有拿到学院盖章的文件，他们压根不可能出售，更别提送货地址是祖安了。 “这是个大问题……” 饶是杰斯研究海克斯水晶所需的设备，用的都是从祖安黑市分批买来黑货。 想在这里开办实验工坊，只能依靠黑市了。 夏亚不由得深深叹气。 “你怎么唉声叹气的，出什么问题了吗？” 身旁突如其来的小女孩声音吓了夏亚一个激灵。 转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显眼的蓝色头发。 “爆爆？吓我一跳。” “嘻嘻~~谁叫你不在意途经的小巷呢？”爆爆吐舌扮了个鬼脸，“你这毫无防备的模样，到时候被偷被抢，你都不知道人是从哪钻出来的。” 夏亚顿感无奈：“我刚刚只是在思考一些事……” 视线偏转，再往后瞧。 上次见过面的克莱格、麦罗这两个一胖一瘦的少年，也从路边的小巷中蹿了出来。 “可算找到你了，”麦罗一上来就拉着脸抱怨，“这几个星期，爆爆嘴里一直念叨着你，生怕你当时只是随口哄骗她的。” 爆爆愤愤地瞪了刺猬头男孩一眼：“麦罗，就你多嘴。” 紧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个留着穿着背心与夹克，留有红色短碎发，看上去英气干练的少女——蔚奥莱。 “你就是夏亚？” 蔚环胸抱臂，上下随意打量眼前的青年。 爆爆正要向夏亚介绍蔚，却发觉她的语气和情绪不太对。 “这是蔚，你上次没见到她，”爆爆畏畏缩缩地观察蔚和夏亚两人，声音不自觉地放小了许多，“她是我姐姐。” 蔚向前一步，有意把爆爆护在身后：“你是上城人？” 夏亚耸耸肩：“那得看你怎么定义上城人了。” 蔚的眉头微蹙：“这话什么意思？” 她和爆爆的父母死于几年前的灰烬之日。 是在祖安人反抗压迫，冲击进化大桥时，被执法官杀死的。 两姐妹正好目睹了父母死不瞑目的惨状。 这也导致了蔚异常憎恨上城的一切。 跟她交流，夏亚必须要注意自己的言论，免得触了她的霉头。 “如果按居住地方来定义，我那我确实住在上城，也算上城人。” 不给蔚开口的机会，夏亚话锋一转：“但若论血统，你看我的样子像上城人吗？” “夏亚是艾欧尼亚人，”爆爆小声为他辩解，“就是那片瓦洛兰大陆东部的群岛大陆。” 蔚干瞪着眼。 片刻沉默后，她才沉声道：“范德尔说你是个麻烦，让我们离你远点。” “咦？范德尔怎么会这么说？”爆爆明显不清楚蔚和范德尔的谈话，“夏亚，你不是说你跟范德尔是朋友吗？” “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当然算朋友了，”夏亚脸不红心不跳，“至于说我危险……” 他摊了摊手，表现出无奈：“说起来，可能是因为我的身份吧？” “你的身份？”麦罗满脸的不屑，“切，都穷酸到跑底城找工作了，还能有啥身份？” 克莱格肉乎乎的脸庞流露无奈：“麦罗，你怕是忘了，夏亚先生可是租赁了一家跟福根酒馆一样大的炼金工坊！” 麦罗：“……” 爆爆懒得搭理嘴巴没个把门的刺猬头，湛蓝明眸闪烁着好奇： “对了，除了名字，你还没告诉我们，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一个平平无奇的机械工匠罢了。” 爆爆神情中的崇拜之色更为明显：“哇哦~~你都是工匠了，还自称平平无奇？你也太谦虚了。” 蔚又唱起了反调：“爆爆，怎么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他自称工匠，就一定是工匠吗？” 夏亚不想跟依然怀有偏见，心智不成熟的少女争执。 他索性抛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如果你今天是来找茬的……抱歉，我时间有限，还得处理工坊的事，恕我不能奉陪。” “谁说我是来找茬的？我不过是……” 蔚试图解释，可夏亚已经不想再跟她废话，迈进的步伐不停歇。 爆爆幽怨地瞥了蔚一眼。 蔚则回以“不关我事”的表情。 无声的眼神交流后，爆爆赶忙追上夏亚。 “夏亚，等等我！”她抓住夏亚的衣摆不撒手，“你上次答应过我的，要教我机械知识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而夏亚脚步放慢些许，让爆爆可以跟上自己，眼前浮现虚幻的启迪面板： 【启迪点：1】 【掌握技术】 初级机械原理、基础能量传导运用理论、基础材料学 【掌握图纸】 重物驮载支撑结构、发条充能核心、有线电话、土制左轮枪、电动车 【可合成图纸】 机械外骨骼、蒸汽火车、自动化蒸汽机器人、h-28g进化炮台、ch-2电子风暴手雷、微型定向导弹、发条火箭动力腰带、疾行之靴…… …… 上次向黑默丁格借了一些他亲手撰写的资料，夏亚用启迪点升级了现有的「基础机械原理」，并解锁两门全新技术。 眼看夏亚不吭声，爆爆顿时急了：“你怎么不说话呀？难道真要反悔？” “我肯定说到做到，只是刚刚在想，到底从哪里教你比较好。” 夏亚搓了搓爆爆的小脑瓜。 紧随而至的蔚怒目而视：“喂！你手往哪放呢？！” “蔚，你之前总是支持我学机械知识，现在好不容易有个老师，你怎么开始阻止了？” 蔚握住爆爆的手：“我这不是怕他把你拐走么？” 嘴上虽是这么说，见自己的妹妹如此坚持，她倒是不好再说其他的了。 夏亚稍作思索，比出食指：“诶，咱们先从造机器人开始吧。” 第15章 动乱伊始 “缺实验设备跟材料？早说啊。” 得知夏亚正为此感到头疼，爆爆自信地挺起胸膛。 “我知道该去哪里弄这些东西……跟我来！” 作为地道的祖安人，又是祖安老大范德尔收养的女儿，爆爆对这座城市的了解自然远高于夏亚。 “换做是我，我通常会去废品回收站、裂沟的废品处理厂寻找一些报废零件。 “上城人眼里的垃圾，在底城可是宝贝！甚至还有专门的商人收购这些东西。” 一边简单介绍，爆爆回头打量一眼夏亚。 “不过你不缺钱，以你的标准，那些被当垃圾丢弃的废弃零件肯定入不了眼，我就不带你去那些地方了。” 从工坊林返回中层广场，在宛如迷宫交错重叠的小巷中七拐八绕，一行五人抵达一间偏僻的店铺前。 “本索杂货铺？” 夏亚注意到门头悬挂的招牌，正诧异这莫名的“既视感”究竟从何而来。 只听门轴转动的闷响，一个寸发黑肤，年龄大概跟爆爆差不多的小男孩从店里跑出。 夏亚定睛一瞧——这不是小时候的艾克，还能是谁？ “嘿，伙计们，下午好呀！”艾克兴冲冲地打招呼，“今天又有什么活动？” “嘿，小不点，”克莱格最先回应，“确切来讲，今天不是找你玩的。” “那你们来干什么？”艾克情绪一起一落，方才注意到伙伴身边的陌生青年，“这位是……” 不等夏亚开口，爆爆抢先介绍：“他名叫夏亚，一名货真价实的工匠！” 艾克像是误会了什么，摆出恍然之色，拖长了音调道： “噢——原来是给本索介绍怨……我的意思是，介绍生意啊？欢迎光临！快请进吧。” 他瞬间生起职业性微笑，招呼众人进屋。 “本索，来客人了！” 一道粗犷沉厚的男性声音从里屋回应：“先帮我接待一下，马上就来！” “夏亚先生，别看咱的店不大，但却收藏有世界各地的珍稀物品！” 艾克示意门头悬挂的牛角铁盔：“这可是来自弗雷尔卓德，从某个蛮族之王那买来的战盔。” 爆爆表情尴尬，试图制止：“呃，小不点……” 不过艾克正在兴头上，声音完全盖过了她： “快瞧它的眉心，那可是一块纯洁无瑕的翡翠，起码价值888金海！ “但今天我能做主，给你来一个惊爆价——只需88金海！ “88枚金币，这件蛮族之王的战盔你就能带回家！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好家伙，这是把我当冤大头了？ 夏亚眉毛轻挑。 “别说了小不点，那头盔就是废铁中嵌了块玻璃，”爆爆翻起白眼，“还不是乔治交不上份子钱，才模仿弗雷尔卓德的风格造了它，交给本索当真货卖的。” “别拆我台啊爆爆！” 艾克黑黢黢的脸上顿时浮生尴尬之色，气恼地瞪了眼爆爆。 “咳……刚刚只是跟您开个玩笑。” 瞅了眼夏亚的表情，发现他没什么表示，艾克连连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 紧接着跑到柜台前，从柜台下拿出一块巴掌大小，金绿相间的龟壳，继续忽悠： “它叫黄金之心，由黄金和宝石相融而成，货真价实的魔法古物。是恕瑞玛当地的寻宝猎人从恕瑞玛古墓里挖出来的。 “据说长时间随身携带它，你的财运就会得到加持，出门没走几步就能捡钱的那种！” “小不点……” 爆爆刚一开口，艾克赶紧瞪向她，挤眉弄眼地明示她不要乱讲话。 谁知根本阻止不了爆爆拆台：“那玩意也是仿造的赝品，本索只花了五枚铜圈买下了它……你前段时间才跟我们讲过这件事。” 艾克：“……” 虽然屋内光线昏暗，艾克又因肤色较黑，难以观察脸色变化，但夏亚依然察觉他的红温。 没有开口的意思，夏亚只是笑眼盈盈地盯着仍不死心的艾克，期待他接下来的表演。 随手丢掉“黄金之心”，艾克又噔噔跑向靠墙的货架，举手指向摆放在头顶的硕大尖头圆帽。 “这顶帽子可是本店的镇店之宝——灭世者的死亡之帽！它是上古时代叱咤风云的‘灭世者’莫雷洛……” 介绍的话才刚刚出口，爆爆又是毫不留情地打断：“帽子上的标签还没去呢。” 艾克实在受不了，扯着嗓子怒喊：“……爆爆！” 爆爆只是扒着下眼皮，回应一个鬼脸。 一旁的克莱格主动解释：“别费劲了小不点，夏亚先生是范德尔的朋友。我们带他来这，不是让你忽悠他买赝品的。” 就在这时，本索骂骂咧咧地从里屋走出：“赝品？谁他妈说老子店里的货是赝品？！” 这是个两鬓长满络腮胡，体态肥胖，发际线后移严重的油腻中年男人。 本索恶狠狠地瞪了眼四个孩子。 麦罗立马甩锅：“关我们什么事？都是爆爆捣的乱。” “小兔崽子们，底城最近都快乱成一锅粥了，范德尔不是严令要求你们不要乱跑么？”本索倒非因为他们乱讲话生气，“等我招待完客人，我亲自把你们送回酒馆。” 麦罗脸色一变：“啊？我们好不容易才出来的！” 本索态度强硬：“少废话！” 克莱格重重叹气。 蔚没有吭声，但已经开始跟同伴们使眼色，准备趁机溜走。 然而即便她伸手拉爆爆衣襟，也不见她有丝毫离开的意思。 看来，这丫头是赖上这家伙了…… 难道是麦罗前阵子老埋怨她帮不上忙，才让她产生了学习的想法？ 蔚的眉头锁起。 注视着夏亚的背影，她心中泛起一股道不明的意味。 眼瞅着夏亚开始跟本索交谈，借以范德尔这层关系，声称要买一批“地道”的皮城货，并由此开始跟本索交涉。 麦罗悄声询问：“咱们到底还溜不溜？” 爆爆回眸瞪了眼麦罗：“要走你们走，我今天反正要在夏亚这上一节课！” “既然爆爆不走，那我得在这陪着她，我不相信这个皮城佬，”蔚深吸口气，“着急的话，你们可以先回去。” 克莱格不满：“你这是什么话？家人从不分开。” 麦罗嘴角一撇：“现在不走，待会不还得被本索送回去？” 艾克听到四人对话，一边观察夏亚，好奇地问：“你们说的这个夏亚……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自称范德尔的朋友，还是上城的工匠，爆爆就信了呗，”麦罗耸拉着脸，“非要嚷嚷着跟他学机械知识。” “麦罗，来的路上你也都听到了，”总是被输出负面情绪，爆爆早就心烦意乱了，嗓门不由得提高了些许，“夏亚解释了我那么多困惑，还不能说明他很博学吗？” “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好了麦罗，爆爆懂得比你多，她自有判断，”蔚自然向着妹妹，“要是这家伙故意耍花招，有别的歪心思……” 话音未落，杂货铺的大门被重重推开。 一个白色背心染血的秃头壮汉踉跄冲进屋子，顿时引来屋内所有人的目光。 “洛克？！” 除了夏亚外的所有人异口同声。 “你怎么伤成这样？” 本索大吃一惊。 顾不得生意，肥硕的身子挤出柜台，在蔚和克莱格的帮助下，搀扶同伴坐到凳子上。 “麦罗，快去里屋端盆净水！艾克，快去我卧室，把床头柜里的医疗箱和剩的半瓶伏特加拿出来！” “来不及了！”洛克抓住本索，十分虚弱地念出一个名字：“是希尔科。” 第16章 异常情况 既然希尔科开始反击，说明辛吉德的初代微光已经发明成功了？ 得知闹出乱子的幕后主使是希尔科，夏亚心底一沉。 本索肉眼可见的涨红了脸，爆起祖安粗口： “这婊子养的杂碎！简直跟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会藏，跟暗影岛上的诅咒亡灵一样阴魂不散！” 这口才，起码得是祖安大舞台王者分段！ “希尔科？他到底是谁啊？”克莱格疑问道，“我听山姆说，底城最近的骚乱，就是因为范德尔派人追杀他？” “放他娘的狗屁！那混小子又是从哪条狗嘴里听来的谣言？”本索骂骂咧咧，“范德尔从来都没下令追杀希尔科！之所以开战，是那杂碎先动手杀了咱们的人！” “希尔科没死？”蔚瞪圆了眼，“自从……那件事后，希尔科再没了音讯，我还以为他也……” 范德尔从未在孩子们面前透露过曾经与自己、以及他们父母交好的希尔科的下落。 洛克一声不吭。 “希尔科……”本索嗓音沉闷，“他已经不是你们认知中的希尔科了。” 麦罗面挂疑问：“所以，希尔科到底是谁啊？” 蔚搂过爆爆的肩膀：“他是范德尔拜把子的好兄弟，也是我们父母最要好的朋友之一。” 麦罗恍然：“怪不得前阵子塞薇卡的胳膊被人砍断了，难道就是这个希尔科干的？” 蔚充满紧张与忧虑：“洛克，你刚刚说来不及了……是范德尔那边出事了吗？” 洛克正欲解释，却被本索一个警告的眼神瞪地憋了回去。 蔚这孩子太过冲动。 尤其是父母身死，范德尔成了她唯一的长辈之后。 若是听到范德尔出事，她指定拦都拦不住，要去跟希尔科的人硬碰硬。 本索可太清楚蔚那倔驴一样的脾气了。 “……不用担心，希尔科被咱们的人打压到裂沟去了，现在无非是夺回了裂沟的控制权。” 在本索的眼神暗示下，洛克更改了说辞。 “我们又死了四个人，席瑞和格雷戈去福根酒馆找范德尔了。我为了给他们殿后才受了伤，跑这来通知本索。” 蔚算是稍稍松了口气。 这时，艾克和麦罗回到众人身旁，本索用尖刀剪开洛克的背心，帮他处理起伤口。 “你这伤口怎么像是被动物伤到了一样？” 当看到洛克胸口割裂的“爪痕”，本索不禁惊诧万分。 那当然是微光创造的怪物造成的伤势。 碍于身边还有几个孩子，夏亚这话不好当面讲来，只得在心底回答。 “嘶——” 沾了酒精的纱布接触到伤口，洛克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冷气。 “你这伤口需要缝合，”本索端起酒瓶，打算将一块干净的毛巾塞进洛克嘴里，“喝口酒，咬住这块布。忍着点，我这可没麻药。” “那就不能等有麻药了再缝合吗？” “少他妈啰里啰嗦的，怎么跟个婆娘似的？”本索冷哼，“到那时候，就算你没流血流死，你的伤口怕也早就感染化脓了。” 洛克干裂的嘴唇张开闭合，并没有照办。 他暗戳戳地示意蔚还在场，且自己有要紧的话要通知。 本索看出洛克想表达的意思，吩咐五个孩子：“你们都进屋吧，接下来的事不用你们操心。” 随后，本索又对夏亚说：“这位客人，如你所见，我们帮派内部出了点小问题，或许会波及到整个黑巷。 “你是个爽快人，又是范德尔的朋友，我可不希望你在我们的地盘出什么问题。 “要不这样吧，你也先在我这呆上一段时间，等骚乱过了再离开……如何？” “没问题，那就多谢你的收留了，”夏亚答应地很干脆，“不过我刚刚提到的那些材料，你说你这有货……” 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在意货的事？ 现在是谈这个的好时机么？ 本索内心异常烦躁。 不过，为了支开孩子们以及夏亚这个外人，他耐着性子道：“艾克，带这位客人去仓库。” 略作停顿，本索又补充一句：“这位算是自己人，记得按咱们的内部价来卖。” “夏亚先生，请这边来，”艾克嘿嘿一笑，“伙计们快来，我带你们见识下本索私藏的真正宝贝！” “兔崽子，敢把我的东西弄坏，我就把你的屁股揍开花！” 打开紧邻柜台的屋门，一股腐朽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 蔚、爆爆、克莱格和麦罗四个孩子闲着也是闲着，都跟在艾克旁边。 顺延长满苔藓的陡峭石梯进入地下室，等落在最后的夏亚走过门扉，身后的本索顺势关门。 夏亚甚至听到了落锁的卡扣微响。 “喂，本索，你闲着没事关门干嘛？”麦罗立马跑上楼梯叫喊，“这底下乌漆嘛黑的，你把门关上了，我们不就变瞎子了？” 上面的本索应声道：“别吵吵嚷嚷的。下面有灯，自己开就是了。” “不对劲，”爆爆托着下巴，一副认真的表情，“蔚，你有没有感觉……本索和洛克表现的很奇怪？” “嘿，你这么一说，貌似还真是！”麦罗尝试拧动门把手，却发现屋门被上了锁，“给洛克处理伤口，不需要咱们帮忙就算了，还把门锁了？” 克莱格接话道：“这件事肯定没洛克说的那么简单。” 艾克紧张兮兮的，没有搭话，只是用不安的眼神来回扫视几人。 蔚回想起一开始洛克的惶恐与慌乱，分析道：“如果希尔科真像洛克说的那样，只是占领了裂沟……为什么洛克会说来不及呢？” 她一语中的。 “还有洛克的伤口，”爆爆眼前闪过那狰狞狭长、血肉模糊的血痕，怔怔道：“本索不是说，那像野兽造成的伤口么？” 赶忙跑上楼梯，蔚拍打地下室的门：“洛克，范德尔那边出事了，对不对？快告诉我实情！” 洛克没有回应，蔚继而呼喊本索的名字，得到的依然只有沉默。 “嘿，大伙，快瞧！刚刚那是本索跑过去了么？” 克莱格在墙边扒着炫彩的采光窗边缘外看。 听闻他的呼喊，爆爆和艾克跑到他的身边，观察起外界的情况。 “他往哪边去了？”爆爆问。 克莱格指向右侧：“这边，正好是去酒馆的方向。” “迦娜在上，到底是什么情况？” 艾克抚摸额头深深喘息。 本索可是他仅剩的不是血亲，胜似血亲的亲人了。 蔚的情绪更加激动：“快开门！洛克，我知道你在外面！” “都省省心吧，”正在翻找堆砌木箱的夏亚终于开口，“与其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倒不如先帮我找齐我需要的东西。”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惦记着你的破材料？这可是事关人命的大事！” 麦罗的负面情绪简直是四人小队里最高的。 “你是上城人，死几个底城人，还不是你的亲朋好友，你不着急是吧？” “够了麦罗，你的话有些过分了！” 爆爆一向与麦罗对立，更别说他在攻击自己的新老师。 “嘁，”麦罗不屑似的哼了一声，“小不点，这有螺丝刀吗？” “有，我这就给你找！” 麦罗活动手指，蹲在上锁的门前：“哼哼，接下来，是我大显身手的时刻了。” 夏亚清冷的嗓音传来：“就算你们能出去，就凭你们，不可能是希尔科的对手。” “别小瞧了我们！”艾克从夏亚身边跑过，“拳击机器人的前十二名高分榜，蔚可是一个人占据了前十名的位置！足足拉开了克莱格三百分！” 克莱格接过话音：“除了范德尔和塞薇卡，蔚基本‘揍’遍了黑狼帮的成员，没人是她的对手。” 接过艾克递来的螺丝刀，麦罗尝试撬锁，嘴巴念叨不停：“现在塞薇卡没了条胳膊，恐怕只剩范德尔是蔚不可逾越的高山了。” 爆爆注视着停下手头动作，缓缓起身的夏亚，只听他接下来的语气异常平静： “可如果我说，你们要面对的是一只堪比猛虎的‘人形野兽’。 “即使手中有枪，对方亦能在你反应过来，扣动扳机之前，把你干翻在地。 “这种情况，你们又该如何应对？” 第17章 争分夺秒 “底城？比得上猛虎的人形怪物？别逗了大叔，”麦罗完全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如果底城真有这号人，还轮得到范德尔当老大？” 大叔？ 夏亚额头青筋一抽。 一旁的艾克面露怯懦，却仍底气不足地反驳： “我知道底城有许多非人物种，但你口中类似于肉齿兽的危险家伙……我还从没听说有这号瓦斯塔亚人。” 夏亚饶有兴趣地瞥了眼艾克：“你还知道肉齿兽？” “那是当然！” 艾克拍拍胸脯，十分的自豪。 “我读过艾都华·桑唐基罗先生出版的《瓦斯塔亚田园调查手记》！他可真是个伟大的探险家、纪年史学者、超自然现象调查员！” 夏亚摇摇头：“我说的这家伙或许比不上肉齿兽，但也绝非寻常人类能比……至少，我不觉得范德尔能战胜那家伙。” “不可能！”蔚第一个站出来驳斥，“底城和黑巷的家业可是范德尔一拳一拳打拼出来的，没人打得赢他！” “在孩子眼中，自己的父母总会是顶天立地的存在。” 蔚辩驳道：“我们已经长大了，不是孩子了！” 昏黄的炼金照明灯因内部液体的晃动而光线摇曳。 夏亚直勾勾地注视着蔚的双眼，抛出一枚重磅炸弹：“那如果我说——范德尔要面对的是魔法呢？” “魔法？！” 五个孩子异口同声地惊愕道。 蔚冲到夏亚面前，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衣领：“你说希尔科掌握了魔法？！” 如果使用魔法材料制作出的炼金药剂，也该归属于魔法药品的话。 不过，一口药就能造成细胞的变态变异，使一个瘦弱的人拔高身躯，强健体魄，成为一头不人不鬼的野兽…… 即便不是魔法，效果也基本等同于魔法了。 “差不多吧，”为了避免浪费不必要的口舌，夏亚没有选择解释太多，“鉴于你心情急切，我就原谅你不礼貌的行为了。” 他意图拨开蔚缠有绷带的手，却发现她指间的力气大得惊人。 “你说的是真的吗？你都知道些什么？” 夏亚粗眉一挑：“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蔚这才注意到自己过激的行为，马上松开了手，不太情愿道：“抱歉……” 然而这个时候，他又感觉到衣摆被人拽动——原来是满脸愁容的爆爆。 她碧蓝的眸子隐约闪烁着泪花：“夏亚，你一定知道什么内幕……对不对？” 夏亚心底默叹，半弯腰伸手，轻按爆爆的肩膀，念出一个词：“微光。” 孩子们面面相视，都能瞧见对方表情里的疑问。 “那是一种最新研究出来的炼金药剂，能以损害人体与极强的成瘾性为代价，完全激发人的潜质，使其力量与敏捷成倍增长。” “但……这怎么可能？”蔚不确定道，“我的意思是，炼金科技真能做到这种程度？” “你还真别说，”艾克忽然想起什么，“本索之前跟我讲过，去年工坊林有个炼金术士，首次为截肢市民拼接了炼金机械义肢。据说跟上城的发条义肢没什么区别！” “都这个时候了，夏亚没理由骗咱们，更别说他是范德尔的朋友，”爆爆抓住失魂落魄的蔚的手，“如果是魔法的话，就能解释得通。” “我们必须去救范德尔！”蔚仿佛下定了决心，“麦罗，锁还没撬开吗？” “别催，别催我……”麦罗满头大汗，“这门的锁芯在外面，从里面很难撬！” 蔚没有耐心，推开了麦罗。 她决定使用之前多次经过验证可行，简单粗暴的法子——脚踹。 可地下室的门是内开的，跟上次撬杰斯工坊的阳台门情况相同。 而他们面临的境地却换了个边，导致试图用蛮力破开加固的仓库门有些困难。 “别白费力气了，就算能出去，连范德尔都不是对手，你觉得你能打过那家伙？”夏亚再次蹲伏下身，翻找起木箱，“啊哈，找到一个可用的齿轮。” 艾克凑了过来：“夏亚先生，你到底在找什么？” “应该是能解决眼下困境的吧？”克莱格抓了抓脸颊，“我猜？” “别说，你还真猜对了。” 这话出口，爆爆立马来了精神：“夏亚，你能帮范德尔？！” 蔚表现的同样急切。 “如果你们少废话几句质疑我，恐怕能节省不少时间。” 谈话间，夏亚又翻找出几个勉强可用，不知道传了多少手的机械零部件。 “艾克，你们几个，快来帮我找东西，我都需要……” 夏亚语速极快，报出本索提到的，且是自己当前所需的物品。 “另外，爆爆，你有没有带你之前发明的定时手雷？” “带着呢！”爆爆立马从随身携带的小挎包里取出机械套娃，“除了这个，我还带了这些！” 她展示背包里的物件，大多是一些无足轻重，完全可以称之为“废品”的小玩意。 夏亚甚至看到了十分眼熟的机械物件——它们原本的位置，应当是杰斯房间的货架。 “应该足够了，”夏亚斟酌片刻，“艾克，你们这应该有工坊吧？” 在前台跟本索交流时，他就发现柜台上摆放的各种研究工具齐全。 外加双城的大多数工艺品店铺是自产自销，集门面与工坊一体。 因此夏亚猜测，这间杂货铺也不例外。 “嗯，就在后屋，”艾克点头，“本索偶尔会自己做一些小玩意，摆在货架上充门面。” “有焊接设备么？” “有是有，但本索已经很久没用过了……” “只要电源、材料供应得上，就算机器出了问题我也能修好。” 夏亚倒腾出一个空木板箱，把找来的材料全都放进里面。 又是数分钟过去。 麦罗终究没能依靠自己的“拿手绝活”把锁撬开。 还是艾克翻找出一根“物理学圣剑”撬棍，由蔚和克莱格合力，强行开了门。 店内，正给自己缝针的洛克一脸惊愕，嘴里的布掉了出来，下意识道：“你们怎么出来的？” 蔚捏紧了拳头：“要不是看你受伤，我非得揍你一顿！” “这不是你能插手的事……” “范德尔那边到底出什么事了？！”蔚气愤地质问洛克，“本索都抛下重伤的你离开了，事情远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对吧？” “……” 洛克眼神躲闪，再次陷入沉默，看来没打算跟蔚解释这些。 “好，你不讲，那我自己去酒馆，看看到底出了什么情况！” 蔚正欲跑出门，夏亚及时拽住她的手腕。 “我说了，我会帮你们，”他厉声呵斥：“如果你打算去白白送死，那就自便吧。” 他松开蔚，又对洛克说：“你是范德尔的手下，你比我更了解这些孩子。我劝你把实际情况告诉蔚，免得她因一时冲动，不自量力地跑去断送自己的小命。” 言罢，夏亚转身里屋，在艾克的领路下前往本索的工坊。 “喔，自动化发条机械臂？没想到这的仪器还挺先进。” 看到从齿轮外露的基座上延伸出来，类似于挖掘机动臂，总长少说有三米的机械手臂，夏亚面露喜色。 “这是本索当年从一个跟现在的蔚差不多大的残疾青年手里买来的，”艾克努力回想，“据说他想去皮城读大学，苦于没有学费，只得出售这件发明。” 他讪讪一笑：“本索很喜欢摆弄它，直到两年前它彻底损坏。底城没人会修，本索又不舍得卖掉它，只能丢在这了。” “至少它能省去不少麻烦，”夏亚对众人招呼，“别愣着了，快过来帮忙……把停在店门口的那辆环骑车也推进来！我可能需要上面的零件。” 艾克惊愕大喊：“嘿，那是本索买给我的！” “环骑车重要，还是本索、范德尔他们的命重要？” “……” 不再多言，夏亚拿出爆爆发明的“机械套娃手雷”，拆掉外层结构。 大致观察一眼内部，他转瞬明白了它的设计缺陷。 “不稳定的炼金药液填充太少，喷涂颜料至少占了一半，触发装置的连接也有问题……怪不得不能激发。” 紧跟在一旁的爆爆瞪着眼，目视夏亚将颜料全都倒掉，然后又把第二枚手雷中的不稳定药液添加到第一枚中。 用小锤子和螺丝刀修复触发装置，他再将套娃的脑袋拧回原位。 几乎是与此同时，启迪面板传来提示： 【你已成功自行完善「炼金破片手雷」设计，启迪点+1。】 【炼金破片手雷（劣质）】 定时炸弹：可设定延时3~5秒爆炸。 铁钉装填物：爆炸时，内部填充的钉子将在半径5米的范围内随机溅射。 【可消耗启迪点赋予加成效果：不稳定物质、延长定时、定向溅射。】 …… “这样就没问题了，”夏亚随手将手雷丢给爆爆，“小心点，它现在可以正常触发了。记得把它丢远点，一定躲到障碍物后面。” 现在时间紧迫，夏亚来不及、也没心思对爆爆进行相关的制作指导。 下一秒，他再次打开启迪面板。 【启迪点：2】 随着夏亚念头一动—— 【你消耗2启迪点，「机械外骨骼」设计图已解锁。】 第18章 这个逼我可不装 “艾克，继续添加炼金燃料！” “爆爆，我需要20个1号、13号齿轮，顺便把那张桌子上的扳手给我递来。” “克莱格，快把那块锅盖和铁板搬过来。” “麦罗！这个型号的焊接枪头最高能达到1500度。如果还想要你的爪子，我劝你不要到处乱摸。” “……” 本索的工坊内。 夏亚自来熟地使唤起三个孩子，并让对机械几乎一窍不通，还总添乱的麦罗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他本来就有制作机械外骨骼的打算。 恰巧遇到这种事，无非是顺水推舟罢了，就是时间赶了些。 这时，刚才在外面“盘问”洛克的蔚进了工坊。 “我们得快点！范德尔有危险，希尔科真创造了一头怪物！” 夏亚只是淡淡地瞥了蔚一眼，没有多言。 知道他想表达什么，蔚不得不烦闷地坐下，跟麦罗一起干瞪眼。 噼里啪啦、咣当咣当的机械摩擦声和敲打声不绝于耳。 使得本就担心范德尔安危，如今异常烦躁不安的蔚难以按耐心情。 才几分钟过去。 蔚就忍不住问：“我们到底要等多久？” 夏亚自然无暇回应她的问题。 蔚的注意力又转到麦罗身上：“你知道他这是在做什么吗？” 看夏亚竟然不顾艾克的阻拦，直接将那条机械臂拆了下来，蔚的眉头深深锁紧。 “这我哪知道，你得问你妹妹。” 麦罗躺坐在地，用手肘支撑身体，把玩着手中的机械小玩意，打了个哈欠。 “爆爆正忙着呢。” “那还能怎么办？等呗。”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直到夏亚将机械臂焊接在拼凑的金属框架上，蔚才逐渐理解了一切。 “我明白了！” 她猛地拍了下麦罗的肩膀。 “一惊一乍的，”被吓了一跳的麦罗嘀咕一声，却不敢冲蔚抱怨，“又怎么了？” “他正在制作的东西，麦罗！”蔚的情绪较为激动，“他正在制作可以安装在人身上的机械手臂武器，类似于咱们秘密基地的拳击机器人！” 夏亚没有回头，解释一句：“更确切来讲，是穿在人身上。” “你还要多久完工？”蔚没有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两步跳到夏亚身后，“我们已经耽误足够久了！” 就算对发明创造不甚了解，她照样看得出来，夏亚的工作差不多接近尾声了。 “稍安勿躁，”夏亚依然不慌不忙地续接线路，“现在不也才过了不到一个小时么？希尔科留范德尔有用，他不会杀了他。” 你又怎么知道希尔科会干些什么？ 蔚刚张开干裂的嘴唇，又打算说些什么。 却见夏亚倏然侧过身子，将自己制作的机械器具呈现在她的面前—— 那是一台纯粹由“废品”拼凑而成的机械外壳，主体框架由生锈的铁管和斑驳的金属板焊接而成，胸口装上一块厚重的金属板。 左臂由一块巨大的圆形锅炉盖改造而成，取材于本索的炼金罐，表面布满了凹痕，锈迹斑斑。 右臂则是从基座上拆下来的机械臂，裸露的齿轮与金属部件咬合，并被截掉三分之二，以保障整体运行的平衡性。 而在其背部，安装着一块形似背包的炼金锅炉“引擎”，同样是工坊内就地取材，表面还悬挂着错综复杂的破旧仪表盘与阀门。 颇有种废土或蒸汽朋克的风格。 【机械外骨骼】 炼金原液动力引擎：填满炼金原液燃料，最多可活动20分钟。 劣质器械原料：总体耐久度为30%，机械关节连接处更加脆弱。 危险温度：持续运行将产生热量。连续运行90分钟，有70%的几率导致难以散热，机械温度超过人体承受极限。 【可消耗启迪点赋予加成效果：蓄力重拳、锅炉盖坚盾、炼金充能效率优化、机械构造重组、可控红温……】 …… “我叫它机械外骨骼，虽然只是用废品材料临时拼凑出来的降级劣质版。” 夏亚心满意足地围绕自己的全新发明转了一圈，用手里的扳手敲敲打打，看哪里还需要完善。 “总而言之，只要穿上它，能在一定程度上强化个人的四肢力量……理论上讲，它能让你拥有接近那头怪物的实力。” “那还等什么？”蔚打量这台造型怪异的机械外骨骼，“我该怎么穿上它？” “哟，你可真不见外，”夏亚双眉一挑，“这就想着自己穿了？” “这里就我能打，”蔚环视一周，目光最终定格在夏亚身上，“至于你……我不觉得你的格斗技巧能比得过我。” “蔚，别耽搁时间了，”爆爆用手背抹了把脸颊上的油污，结果整张小脸更显黢黑，“夏亚发明了它，只有他知道这玩意该怎么运转。” 谁知夏亚否定了爆爆的说法：“错！除了维修以外，机械外骨骼的使用方法很简单——穿上它，然后照常行动即可。” 他接着补充：“如果我的计算无误，保守估计的话，一整罐的炼金原液大概能支撑它活动20分钟。不断更换原液的极限状态下，它只能连续运行90分钟左右。” 祖安的运行离不开炼金原液，包括皮城亦是如此—— 它不仅为这两座城市提供了照明，同时也是工厂跟工坊内，炼金生产与实验设施的动力源。 在没有更昂贵、更稳定的四方电池组的前提下，夏亚不得不退而求其次，使用这种不算太稳定的炼金原液。 “本索这里只有三罐炼金原液，第一罐足够支撑你跑到福根酒馆。在参与战斗前输入第二罐，然后尽可能地将战斗缩短至20分钟内。” 夏亚注视着蔚的双眸：“战斗期间，你可没法为其输入炼金原液。若是能源耗尽，它只会成为你无法驱动的沉重负担，成为……你的死神。” 蔚意识到如今的局面不是闹着玩的，跟他们以前在秘密基地里，对决拳击机器人时完全不一样。 深深吸了口气，她神色坚定道：“我明白，快让我穿上吧。” 第一罐炼金原液填充进背部的锅炉，夏亚启动机器，机械框架自动展开，帮蔚穿戴起来。 “克莱格，麦罗，拿上剩下的两罐炼金原液。小心点，别打碎了。” 克莱格扛起沉重的玻璃罐，对夏亚诧异道：“我还以为你要自己穿呢。” 我从未接受过格斗训练，顶多在前世小学初中时期，跟同学打架时见过鼻血…… 跟蔚、爆爆这四个孩子的生活环境比起来，夏亚觉得自己那时候的打架斗殴，简直跟过家家没什么两样。 “这个逼我可不装……装不起。” 夏亚摇摇头，嘴里冒出一句众人听不懂的“俚语”。 他绑紧机械外骨骼腿部的最后一条绳带，在蔚的肩膀上敲了敲。 “可以了，先适应一下吧。” 周围人让开一定的空间。 蔚随意地打了套组合拳，眼神为之一亮：“这种感觉……” 夏亚再次提醒：“记住，你只有20分钟。” “克莱格，麦罗，快！” 甚至顾不得叮嘱爆爆和艾克，蔚像一阵风蹿出房间，仅留余音回荡： “夏亚，麻烦你照顾一下我妹妹和小不点！” 爆爆跑到旁边抄起自己的挎包，正要跟上跑出门的三人，却被夏亚一把抓住手腕。 “你就乖乖跟我呆在这吧。” 第19章 踌躇 福根酒馆。 二十多名黑狼帮的成员将桌椅板凳等一切派得上用场的物品抵住正门。 甚至还有几名跟范德尔体格相差不大的壮汉抵在门口，似乎是在抵抗某种外界的冲击。 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脚下的地板一阵震颤。 一个黑短发凌乱，粗糙皮肤略显黝黑的中年独臂女人走到吧台前。 “范德尔，你知道咱们撑不了多久，”塞薇卡的烟熏嗓沙哑低沉，“如果被那头怪物冲进来，迎接我们的只会是一场无情的屠杀！” 范德尔嘴里叼着烟斗，表情阴沉不定。 酒馆外的怪物一拳一拳砸在木门上。 门上蛛网般的裂痕明显，大小不一的细碎木刺向内突出。 用于堵门的酒桌、木椅不断从上方掉落，然后再被人重新堆叠回去。 “范德尔！”塞薇卡提高了音调，“你难道想坐以待毙吗？！” 范德尔重重吐出一口浊气：“那你想怎么办？” 他的话音有气无力，深深抽了口烟，眉里眉间尽显颓态。 “我们已经死了二十多个兄弟姐妹……希尔科创造了一个怪物！” “就算犯错，也比什么都不做强！”塞薇卡面露狠厉，“除了那头怪物，希尔科身边只有四个人，可咱们还有三十多人！只要干掉希尔科……” 是啊，只要干掉希尔科…… 范德尔瞥了眼悬挂在吧台上方的铁拳套。 塞薇卡观察他的表情，揶揄般地冷笑一声：“关键是，你下得去手吗？” 范德尔回忆起往昔，自己曾试图亲手将希尔科溺死在饱经工业污染的河水中。 只为跟上城和解，避免更多无辜之人死于非命。 “不行，那头怪物绝对会在短时间内把你们屠杀殆尽！”范德尔拒绝塞薇卡的建议，“我绝不能让兄弟姐妹们以命换命！希尔科……不值得。” 塞薇卡失望摇头，眼神中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犹豫片刻，范德尔咬牙道：“暴力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我去跟希尔科谈判！” “谈判？噢范德尔，快别逗我笑了，”塞薇卡皮笑肉不笑，“我原本以为你只是老了，没有了当年的锐气。现在一看，连脑子都退化不少。” 范德尔粗厚的眉毛拧成一团：“我没工夫跟你吵架，塞薇卡。” 塞薇卡不留情面地讥讽：“是的，去吧，范德尔，像上次一样投降，兄弟们的命都白送了！” “这，不是，投降！” 范德尔终于被勾起怒火，猛地锤了下桌面，吸引了屋内众多人的视线。 “逝者已逝，我能做到的，只有保护尚且幸存的你们！上次咱们去桥那边的事，灰烬之日，我们死了多少人，你难道都不记得了？” “范德尔，你不能这么做，”吧台旁边，听到二人方才谈话的某帮派成员劝告，“希尔科绝不可能放过我们，你知道他的手段！” 其他人也纷纷起哄： “黑巷是咱们打拼下来的基业，凭什么拱手让给别人？” “全底城都听你的，希尔科若想坐稳‘国王’的宝座，绝对会对我们这些旧党、目击者赶尽杀绝！” “妈的，咱们就不能跟他拼了吗？他才有多少人？不就靠着一头扭曲的怪物耀武扬威？” “我宁愿死，也不愿臣服希尔科那种冷漠无情的家伙！” “……” 酒馆内乱作一团，喧闹不休。 范德尔挥手示意安静，大家伙这才有所平息。 “但咱们已经无路可退了，没人敌的过那只怪物，即便是我！”熄灭了烟斗，范德尔绕过吧台，“咱们总得找个解决麻烦的法子，总得尝试一下，不是吗？” 众人迥异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 有愤怒、有不解、有震惊、有质疑…… 范德尔说不上来此时此刻的复杂心情。 他只能保持沉默，走到被木板钉死的窗边，透过玻璃一角观察酒馆外的情况。 “等会，貌似情况不对，”范德尔察觉异常，“塞薇卡，你听！” 空气一片安静。 “听什么……”话音刚落，塞薇卡突然反应过来，“怪物没再进攻酒馆了！” “希尔科这混蛋，又在搞什么鬼把戏？” 范德尔招了招手，几名手下立刻从其他的窗户观望外界情况。 “范德尔，快瞧这边！” 闻言，范德尔连忙跑到另一边。 然而最先映入眼帘的，却是那一头包裹在机械外壳下的罕见红发，正与希尔科的怪物对峙。 就范德尔所知，整个黑巷仅有蔚和另一个年仅几岁的女孩有这种发色。 那是蔚！ 范德尔心头一紧，双目赤红。 顾不得其他，他慌忙跑回吧台。 时隔多年，他终于打破誓言，再次取下那对沾染着暗红色血斑的钢铁拳套。 “快，快把这些障碍物搬开！蔚在外面！” ----------------- 福根酒馆外。 希尔科饶有兴趣地打量数十米开外，穿着机械外骨骼的红发少女。 “啊~~瞧瞧这是谁？蔚奥莱，还穿了一套特别的装备，”希尔科冷冰冰地笑道，“自从上次一别，咱们有多少年没再见过了？怎么，见到叔叔也不问声好？” 蔚没有吭声，只是摆出战斗的架势。 她虎视眈眈地注视着那头被微光改造，眼露寒光，肉身扭曲，紫色经脉虬结，几乎要突破肉身限制的“怪物”。 那个原本跟蔚一样大，体型消瘦的少年德卡，此时除了衣服与头发外，很难辨认出原本的模样。 蔚不由地心底打鼓。 但一看地上那横七竖八、血肉模糊，都是经常光顾福根酒馆的熟悉面孔。 她攥紧拳头，再次坚定：“少废话！” “我不得不承认，范德尔总能给我带来一些惊喜。” 希尔科单手抚过左侧脸颊，早已失去神经与肌肉控制力的猩红左眼中闪烁着微光。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 蔚呵斥道：“你选择找范德尔的麻烦，那就是与我为敌！” “呵，小孩子家家，嘴里总能冒出一些不符合年龄与身份的言论……看来，范德尔并不像我想象中那样，是个会教导孩子的好父亲。” 希尔科给德卡使了个眼色。 “吼——” 随着一声仰天怒吼，德卡径直冲刺，身形化作残影。 即使脚步踉跄，他的速度也远超蔚的预计。 十几米的距离不长不短。 德卡却只用不到两秒，几乎是闪烁般突进到蔚的眼前，挥出堪比岩石铸就的利爪。 第20章 微光vs外骨骼 凭借着肌肉的本能，蔚下意识右脚后撤蹬地，稳住重心的同时横举左臂，用盾牌抗击。 呲啦—— 一阵酸倒牙的金属摩擦音钻入耳朵，蔚感受到自己的胳膊承受了重击。 整台机器都嘎吱作响，炼金原液燃烧所升腾的气体大量喷涌，形成一朵朵平地云烟，仿佛随时将要散架。 仅仅是一击，厚重的古铜锅炉盖瞬间留下五道整齐且明显的爪痕。 若非机械外骨骼抗住了绝大部分冲击力，怕是首次交锋，蔚就得失去一条手臂了。 就在这时候，一直躲在暗处观察情况的本索冲了出来，大喊道：“蔚！” 蔚下意识扭头，被分散了注意力。 结果被德卡抓住时机，双手疯狂锤击盾牌，使得蔚不得不用右手支撑。 “这就是夏亚口中的‘怪物’吗……”她嘴里嘀咕，打起十二分警惕。 趁着德卡攻击的间隙，蔚右手顺势握拳，带动外骨骼的机械臂直拳冲击。 德卡没有躲闪，选择正面迎击，并试图在此刻还手。 而他显然低估了此时穿有外骨骼的蔚，哪怕只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垃圾佬”版本。 机械的力量显然不是人类可以比肩的，即使他经过超凡力量的强化。 机械拳击中德卡侧脸，瞬时鲜血淋漓，基因突变成紫色的血沫从他口中飞出。 蔚竟一拳破了德卡经过微光强化，痛觉神经大幅削弱的硬化皮肤。 “——嗷！”德卡一声低吼。 见蔚竟然跟这头怪物势均力敌，本索止住了过来帮忙的步伐，在远处挥拳欢呼： “对，就是这样，揍他丫的！哈哈哈……” 见身着奇怪装甲的蔚竟然在德卡身上占到了便宜，希尔科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本就因为服用不稳定的初代微光而精神恍惚，平日里又只会街头打架，德卡本就比不上接受过范德尔专门教导的蔚。 被一拳揍懵，德卡微微愣然，露出破绽。 蔚自然不会放过如此良好的进攻时机。 脑海中回忆起范德尔的教导，蔚吸气敛神，左拳右拳交替出击，每一拳都重重砸在德卡的面部，不留余力。 连续的组合拳难以招架，德卡试图用双臂护住面部，可依然无济于事。 随着最后的上勾拳挥出，德卡被一拳击飞，双脚离地四五米，而后跌落地。 一息尚存，他仍试图挣扎着爬起身。 可蔚却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箭步前冲，她抬腿就是一记强力踢击。 在外骨骼的加持下，这一脚仿佛有千钧之力，再次将德卡踢飞数米之远，滑动至希尔科脚下。 意识弥留之际，德卡颤抖地向上伸手，试图请求希尔科的救助，但换来的只有冷漠的注视。 “真是废物，连微光都帮不了你。” 额角隐约渗出冷汗，希尔科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深深看了蔚一眼。 如果她身上的机器能为我所用，微光加上这套奇怪的装甲…… 希尔科心念道。 战斗结束，本索拖着臃肿的身姿跑到蔚身边，关切问候：“你没事吧？有哪伤到了么？” 蔚摇摇头，视线越过本索，与希尔科遥相对视：“咱们怎么处理这家伙？” 福根酒馆外，七竖八至少躺倒了十三四具尸体，身上尽是血肉模糊，死状凄惨。 他们都是范德尔的手下，是黑狼帮的成员，如今却惨死于希尔科创造的怪物之手。 本索已经红了眼，手中的棒球棍指向那个红眼男人：“希尔科！你要为他们的死付出代价！” 眼看连微光增幅的德卡都彻底失去了战斗力，身边的手下自然站不住，慌乱之色溢于言表，纷纷表现出怯懦的神色。 本索咆哮着冲向希尔科，却被一个纹有比尔吉沃特巴茹风格纹身，面部尽是穿孔的光头壮汉挡在面前。 见两人扭打在一起，一时间不分上下。 希尔科赶紧对身边人下令：“咱们走。” “等等……你这家伙，不准走！”蔚正欲追赶，身上的机器却不受控制地停止运转，“该死！20分钟竟然已经到了？” 由于穿了外骨骼，蔚的奔跑速度远胜于克莱格和麦罗，更别提二人还扛了装满炼金原液的沉重罐子。 再加上亲眼目睹“微光怪物”正在进攻福根酒馆，且外面已经血流成河，死了不少人。 蔚实在没耐心等待克莱格和麦罗，因一时冲动跑了出来，与希尔科对峙。 幸好外骨骼的能源足够支撑到她打败希尔科……但也仅此而已了。 眼看早已没有当年体魄的本索逐渐不敌壮汉，蔚试图从停摆的外骨骼中挣脱出来。 然而这台机器本就是夏亚临时组装，时间紧任务重，自然没有考虑没有能源后自动脱出的功能。 希尔科注意到异常，止住了撤退的念头。 思索片刻，他立马命令身边仅剩的三个手下：“把那女孩抓住，我们可以用她来要挟范德尔。” 三个手下面面相觑，因见证方才蔚的战斗力，导致他们此刻异常犹豫。 “还磨蹭什么？一个失去战斗力的小姑娘，竟能唬住你们三个大老爷们？”希尔科语气隐含怒意，“过去给她一拳，打晕她，然后把她拖走。” 三人这才走向仍被机械束缚，竭力挣扎的蔚。 “希尔科！”就在这时，怒气腾腾的范德尔从酒馆正门冲出，“你敢！” 他步伐飞快，径直冲刺向无人保护的希尔科。 希尔科怔在原地，此时再想着逃跑已然无济于事。 眼眸中的身影逐渐放大，戴上了钢铁拳套的右手摆拳打出，正中他的面门。 自家老大已被解决，“黑狼”的威名祖安又无人不知。 大势已去，已经走到蔚面前的三个混混自然不敢再对范德尔的养女出手，纷纷落荒而逃。 而把本索揍得鼻青脸肿的纹身光头壮汉见势不妙，也打算开溜。 不幸的是，尚未昏迷的本索趁机用棒球棍绊倒了他。 范德尔紧随而至，在其爬起身的刹那再出一拳。 铁拳套猛砸下巴，明显的骨裂声钻入耳朵。 一口鲜血喷出，这个壮汉被打碎了下巴，彻底昏死过去。 范德尔稍稍松了口气，冲本索伸出手：“老东西，还没死吧？” “去你的，老子好得很！不会比你先死。” 虽说双眼已经瘀肿到睁不开，整张脸都覆上一层血迹，本索嘴里依然骂骂咧咧。 “快去看看蔚，她那边怎么突然没动静了？” 范德尔这才抬头，正与被困在外骨骼中，双眸隐含泪花的蔚相视。 “范德尔，你又戴上拳套了。” 第21章 祖安还能有未来吗？（求追读！） “这杯算我请客。” 范德尔将一杯淡啤酒推到夏亚跟前。 他嘴里叼着烟斗，满脸的不可思议：“所以说，蔚穿的这套机械装甲……是您的杰作？” “杰作谈不上，就是用一些废料生拼硬凑起来的残次品罢了，”夏亚客套谦虚道，“说起来，我还得请求本索先生的原谅呢。” “原谅？”用冰块冷敷的本索勉强能睁开一条眼缝，“你做什么了？” 正在给他的脸上药的艾克讪讪一笑：“你就没觉得……蔚穿的那套机械装甲很眼熟吗？” “夏亚拆了你工坊里的机械臂、炼金设备和艾克的环骑车，”麦罗则直言不讳，“哦对了，还用了你很多库存材料。” 爆爆对他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很不满：“那也是为了帮我们才这么做的！” “嗨，多大点事，不就是一些没用的垃圾？拆了就拆了，”本索无所谓地挥挥手，“这玩意可是帮了咱们大忙！没有它，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对付那头怪物。” 福根酒馆内外。 范德尔的手下正处理着战后残局，蔚跟克莱格也在帮忙处理一些杂事。 希尔科、德卡以及那名碎了下巴的壮汉则被暂时关进了地下室。 因为人手不够，逃走的三人只能算作漏网之鱼了。 在灰烬之日，范德尔第一次对希尔科下杀手未果，后来又满心忏悔，被自责吞没。 如今，他已然不能再像当初那般狠辣无情。 夏亚抿了口淡啤酒润喉：“你打算如何处理希尔科？” 这个问题问出口，吧台前的氛围瞬间凝滞。 “呵，还能怎么办？”同坐吧台的塞薇卡仰头喝干杯中的葡萄酒，“要么关押，要么放逐。毕竟是范德尔的好兄弟，他可下不去狠手。” 范德尔嗔怒：“塞薇卡，这是咱们自己的事，不要在外人面前妄加评论。” 他深深吸气平缓心绪，随后对夏亚说：“虽然你是黑巷的救命恩人，不过鉴于你的身份……” 话没说完，可想表达的意思谁都能听懂。 “我并非有心插手你们的事，”夏亚则耸耸肩，以无所谓的口吻道，“但再怎么说，我也算黑巷的合作伙伴，祖安的投资人了吧？更何况，我跟我的朋友都有日后建设祖安的打算。” 范德尔沉默无言，默认了他的说法。 “希尔科是个危险人物，我既然作为投资人，关心一下这里的安全问题，不是理所应当吗？” “话是这么说，但……” 范德尔试图反驳，却被夏亚打断：“你知道你们那次冲桥为什么会失败吗？” 突然转到如此沉重的话题，空气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吧台周围聚集之人的视线不约而同聚焦在夏亚身上。 “爆爆、麦罗、小不点，出去帮蔚的忙。”范德尔要求道。 麦罗流露惊讶之色：“哈？你不是不让我们搬尸体吗？” “没让你们搬尸体，蔚和克莱格不就在拿扫帚和水桶清理地面么？” 爆爆还想听听夏亚这位“上城人”如何评价当年的灰烬之日，自然也不情愿： “让麦罗去就够了，我跟小不点年龄还小……” “这会又觉得自己年龄小了？”范德尔瞪了他们一眼，从吧台下的钱箱中取出一枚金海，“不想帮忙，那就出去买东西吃。” 艾克看到金币，眼睛都快冒光了：“哇~~您可真大方。” “可这外面哪还有开张的店……算了。” 麦罗不情不愿地接过金海，招呼爆爆和艾克出门。 孩子一走，范德尔这才接过方才的话题，嗓音低沉： “夏亚先生，看在您花重金在我这订购工坊，又拯救了黑巷的份上，您的冒犯我就不计较了。 “灰烬之日一直都是大家心中的痛楚，在这个节点谈及这个话题，属实有点不妥。” 没等夏亚开口，塞薇卡竟站在他这边：“这话就是你说的不对了，范德尔。” 她冷厉的眼神中夹杂着新奇：“我倒想听听，这个小哥对当年的事有什么见解。” 范德尔：“……” 见状，夏亚自顾自道：“你们的行动缺乏领导核心和斗争经验我就不说了，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他接着比出三根手指：“你们的失败无非在于三点—— “第一，你们无法做到内部建设，没有统一战线； “第二，你们没有坚持武装斗争； “第三，也是最根本的一点——你们没有思想纲领的指导。” 这话出口，就连范德尔都一头雾水。 更别提本索和塞薇卡，又或是其他大字不识一个的帮派成员了。 塞薇卡举杯示意：“不打算解释一下？” 夏亚微微一笑：“第一点很容易解释，黑狼帮属于黑帮性质的组织，难以发展壮大，且极度缺乏纪律性。 “也就是说，你们不光自身内部有斗争，也很难得到普罗大众的认同。 “单就祖安这块城市，你们上次冲桥，得到了多少人的援助？” 本索不甘示弱：“我们可是组织了上千号人！” 夏亚反问道：“那全祖安又有多少人呢？” 本索顿时哑口无言：“这……” 范德尔依然是垂目沉思的模样。 “另一方面，你们不懂得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孤立少数的顽固者，做到一切以反抗上城权贵的压迫为终极目标。 “你们底城人受到剥削压迫，上城的底层人又何尝不是呢？ “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二元对立的，而是一道精致的灰。 “压迫你们的是皮城的权贵寡头、拥有一定社会资源与地位的上层人士，不是这些底层人。 “换句话说，上城的底层人实际上跟底城人的生活水平差不了太多，也就生活环境好了点。 “但你们联络过他们，动员过他们吗？” “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有独到的见地，”塞薇卡笑了，“范德尔，我们做到了吗？” 范德尔默然摇头，随后重重吐出一口浊气：“那第二点呢？我们明明反抗了，你又为何称我们没有斗争？” “注意，是‘武装斗争’，”夏亚指出他话中的错误，着重强调，“灰烬之日是场一边倒的屠杀，原因是什么？上城的执法官拥有怎样的武器，你们又有怎样的装备，考虑过这些吗？” 夏亚瞥了眼又被范德尔挂回头顶挂钩的铁拳套。 “就凭这玩意，还有你们街头斗殴所用的破铜烂铁，可扛不住子弹的射击。 “手里连杆枪都没有，谈何斗争？灰烬之日的结果，各位心知肚明。” 在场无人回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夏亚继续道：“而这三者里的重中之重，你们没有成熟的思想体系的指导。 “咱们来假设一下：如果你们上次冲桥真成功了，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塞薇卡咬牙切齿：“那自然是讨回本该属于我们的一切！” “然后呢？”夏亚追问，“你们是打算回祖安，享受上位者权力带来的好处，还是取代那些议员，成为皮城的领导者？” 貌似是悟到了什么，范德尔眉头微皱。 塞薇卡哂笑道：“如果能当个议员玩玩，谁会不乐意呢？” “那正好，谈谈你取代议员后治理双城的思路吧，”夏亚顺势接话，“你该如何制定税收、如何制定经济发展计划、如何保障数以百万计人口的稳定、如何面对海盗的威胁……” “停，停！快打住吧，”塞薇卡一副头疼的模样，“如果你是在劝我冲桥是错误的选择……算你赢了。” 夏亚翻了个白眼：“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从来没引导或暗示，别把帽子扣给我。” 本索郁闷摇头：“说实话，我还真没考虑过这些。” 这时，范德尔沙哑着嗓音说：“管理一个几百号人的帮派，跟管理两座城市的上百万人口，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对，你明白了，但明白得不多。” 夏亚视线扫过三人不尽相同的表情，最终定格在范德尔的面部。 “正确的思想理论是行动的指南，可以为你们的斗争提供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 “连思想纲领都没有，唯一的共同目标只有冲桥，却完全没做后续的计划。 “你又如何保障追随你的人坚定反抗信念，保持斗志？ “更何况，你身为冲桥事件的领导者和发起者，自己都选择了放弃。” 夏亚稍作停顿： “你们第一次反抗以失败告终，然后龟缩在黑巷沉寂了这么多年，甚至放权给了你的那些曾经的部下，由炼金男爵们管理这座城市的其他区域。 “所以，我现在有一个问题不得不问——你们觉得，祖安还能有未来吗？” 第22章 夏亚：我需要的是团结 福根酒馆的地下室。 被绑在柱子上的希尔科幽幽转醒。 眼前熟悉的场景映入眼帘，一幕幕回忆浮现脑海，那是自己过去生活过的地方。 最开心的时光…… 然而往日不再。 左眼的刺痛挑动的希尔科的神经，耳旁仍在昏迷的手下痛苦呻吟，打断他的念想。 很快，麻木与冷漠的情绪压下了那些曾经的记忆碎片。 咚咚咚—— 下楼的沉重脚步与木制楼梯的吱扭声响入耳，希尔科立马望向正门。 随着门轴轻转，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却倏然回归平静。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在逃避，”希尔科自嘲一笑，“宁愿让一个陌生的毛头小子来羞辱我，都不愿亲自面对我？” 进门的青年自然是夏亚。 通过前不久的一番言论，虽然不算说服范德尔，但至少争取到了跟希尔科交谈一次的机会。 毕竟，以范德尔的性子绝对会放过希尔科。 尽管大概率不会放任他在祖安继续为非作歹，而是会选择放逐希尔科。 但这对夏亚来讲却是颗定时炸弹。 如果不能言语说服，必要时就得采取极端手段了…… 夏亚犯不着因为希尔科得罪范德尔，他当前也没能力影响这位祖安领头人的决断。 可夏亚有钱啊。 偌大双城数以百万计的人口，总有人会因为金币铤而走险。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希尔科拒不合作。 “说实话，在某种意义上，我其实还挺钦佩你的。” 夏亚随手拉过身边的一张椅子，木腿刮擦地板，发出刺耳的杂音。 “如果打败范德尔，你将坐上祖安‘无冕之王’的宝座，统治这座城市数年时光……但也仅此而已了。” 希尔科眉头微蹙，不懂眼前这莫名其妙的家伙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你跟范德尔是好兄弟，虽然因为理念分歧而分道扬镳，但你们终究是同一路人。” “可惜咯，连外人都能看出来，我那好兄弟却执迷不悟……” “不，你误会了，”夏亚打断了希尔科的讥讽，“我的意思是，你最终会活成范德尔的样子。” 希尔科冷漠的眼神打量夏亚的异邦面孔，斟酌道：“你不是当年冲桥的人，我记得他们每个人的样子。” “我当然不是，但这不妨碍我评断你们的关系，因为我了解你们。” “哈哈哈……”希尔科皮笑肉不笑，“抱歉小子，你的笑话挺好笑的。” 他的言外之意很简单： 区区外乡人，凭什么敢自称了解我们？ 夏亚却自顾自道：“范德尔之所以放弃，是因为有了束缚——家人。当你意识到这点时，你终究要走上他的老路。” 希尔科垂下脸，咋舌道：“啧，看来为了说服我，范德尔跟你讲了不少关于我们的事……他不会觉得，这种煽情的话能打动我吧？” 他忽然抬头，在炼金照明灯的映衬下，绽放冷冽红光的“恶魔之眸”死死钉在夏亚身上。 “省省口舌，别浪费口水了，”希尔科声音的温度几乎可以用冰点来形容，“我这一生都奉献给了祖安，我为之奋斗的目标只有让祖安崛起，这是我们当初共同许下的誓言。” 他几乎是一字一句道：“我的心，早在他试图将我溺死在炼金毒素污染的河水中时就已经死了。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因为区区‘感情’，变得跟范德尔一样软弱无能？！” 就凭我看过剧本。 “是的，你会，你当然会，只是你还没遇到那个能让你动摇信念的人，”夏亚想到命运走向已截然不同的爆爆，“当然，现在的你肯定没有这个机会了。” 希尔科的脑袋靠在柱子上：“孩子，用无中生有的事来举例，是做不到羞辱他人的。” 夏亚却在这时话锋一转：“话说回来，你知道当初为什么会冲桥失败吗？” 话题跳跃幅度太大，希尔科一时没反应过来。 正打算开口，夏亚却抢先一步：“算了，你不用说了。我自称了解你，那就让我来自问自答吧。” 希尔科被勾起了些许兴趣：“无聊的时候，听听你这样的人闲扯讲故事，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然而下一秒，他却感到心脏猛地跳了一个节拍。 “若是换做几年前的你，你只会把失败归咎于范德尔的失败。 “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你的心境今时不同往日。 “你觉得当初失败的原因一方面是范德尔的放弃，另一方面则是你们缺乏一个根本要素——力量。” 夏亚的分析一针见血。 可希尔科仍故作平静：“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这只能证明你通过范德尔讲述的故事思考了很多，是个有远见的人。” 他揶揄一笑：“至少比我那兄弟强多了。比起他，你才是领导黑狼帮的适合人选……与我一起领导。” 希尔科试图劝说夏亚加入自己的阵营，即使希望渺茫。 夏亚摇摇头，从口袋里摸出一支装满紫色荧光液体的玻璃管。 那是在希尔科昏迷时，范德尔的手下从他口袋里搜出的药剂，被夏亚要了过来。 “微光，皮尔特沃夫大学前炼金学德高望重的博士，辛吉德·李维克的发明。” 希尔科脸色微变。 自从被范德尔背叛，他对手下那帮杂鱼的忠诚一向嗤之以鼻。 连好兄弟都会背叛，更何况用金钱和地位维系关系的外人？ 辛吉德虽是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进行的研究，但他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实验台前。 而那个古怪男人的姓名，希尔科也从未当着任何人的面提及。 这毛头小子到底是从什么渠道知晓辛吉德的？ 夏亚手持微光，瞥了眼戒断反应发作，正在吐紫血，扭成一团的德卡。 初代微光完全是希尔科要求赶鸭子上架的应急产物，完全没有考虑到副作用对人体的影响。 这家伙已经时日不多，没救了。 夏亚收回视线，平静道：“如果打败范德尔，你会用微光统治整个黑巷，毒害那些曾经追随过范德尔的人。 “不光是为了更好地坐稳黑巷权力的宝座，更是为了满足你那扭曲的报复心理。” “简直是一派胡言……” 夏亚用更高的声音强行抢过对话的主导权： “然后，你会用利益许诺，跟那些墙头草炼金男爵拧成一股绳，从而囊括整个祖安势力。 “你会在底城开设微光工厂，压榨底层人民的最后一丝价值为你所用。 “你会创造微光改造人，以积攒对抗上城的力量。 “或许是几年，或许是十几年。 “只要等时机成熟，你会毫不犹豫地发动第二次双城之战。” 希尔科额角冒出细丝冷汗。 如果说获知辛吉德的姓名，还有他发明了微光的消息只是巧合。 那知道这些几乎与自己所想完全一致的规划…… 不论究竟是未卜先知的能力，亦或是他本人的远见卓识。 这绝对是个危险的人物！ 如果不能为自己所用，就必须除掉！ 希尔科脑海中飘过种种想法，哪怕如今的他已经失去了斗争的资本。 “我很好奇，如果你真获得了成功，在你的领导下，这两座城市会变成何种模样？” 夏亚注视着希尔科完好的右眼。 “你当真不明白，当初为什么会冲桥失败？只是单纯因为缺乏力量么？” 希尔科沉默不语。 “没有一点觉悟，纯粹是作为黑帮领导人的思维，跟范德尔一模一样。 “你只是为了让祖安能跟皮尔特沃夫平起平坐，但你从来不是为了祖安的人民。” 夏亚失望摇头。 “时代与眼界局限了你们的想法。你或许会是个乱世割据的枭雄，但你绝对不会是一个合格的统治者。” 紧接着，夏亚把先前对范德尔几人阐释的理论复述给希尔科听。 内心大为震动的同时，希尔科有所感悟。 快速深呼吸，冷静下来的他低声问：“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我需要的，是团结。”夏亚话音铿锵有力。 上至虚空吞噬世界，下到北方的诺克萨斯帝国到处侵略扩张。 如果不解决双城现状，又如何面对那些近在咫尺的艰难险境，乃至终末灾难的降临？ “如果自下而上的反抗难以成功，可能会造成难以估计的人死亡……” 此时，某盏炼金照明灯的原液彻底用光，房间顿时被切割成光暗对立，却又相互交融的两面。 夏亚恰巧坐在彼此的交汇线上。 他双腿交错，背靠椅背，一对大手十指交叉，平放小腹。 而那张棱角分明的俊朗面孔，一半沐浴在光明之下，一半藏匿于黑暗之中。 “所以，我们为何不换一种更加激进，但代价更小的方案？” 希尔科听懂了，也笑了。 不过这一次，他是发自肺腑地笑。 “我可不觉得，就凭你那台勉强击败微光的破烂机械装甲，能助你完成这个‘激进’的计划。” “那就得看——你是愿意为了理想而死，还是愿意为了理想而战了。” 第23章 我们的未来很光明（求追读！） 在夏亚的有意介入下，祖安的骚乱来得快去得也快。 短短一周，黑巷再次回归此前歌舞升平的热闹氛围。 幸运的是，并非每个黑巷人都是范德尔的打手，正如那些被夏亚雇佣的施工队。 在流血冲突结束的第二日，施工队的成员便回归到了正常工作中。 基础且必需的实验设备，均由掌控黑市的本索张罗，在短短四五天内筹集完毕。 如今，设立于工坊林的秘密工坊已然初具规模。 夏亚为其取名为海克斯科技工坊……当然，只是个人名义上，并不会对外宣称。 傍晚时分，工坊迎来了两位重要客人。 “我原本对设立在祖安的工坊抱以保守态度，没想到你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弄来这么多设备。” 拄着手杖的维克托摩挲着下巴，在偌大的房间内转了一圈，给出自己的评价。 “这些器械，在上城可都是必须经过皮城大学批准才能安装的，”杰斯一脸惊容，“夏亚，你是从哪弄来的这些？” 夏亚只是抱臂靠在墙边：“看起来，你们没听说祖安最近的新闻？” “这出什么事了？” 毕竟是自己的家乡，维克托显然比杰斯更关心这里。 “倒也没什么大事，无非是两个过去有纠纷的势力发生了流血冲突，死了几十个人罢了。” “罢了？”杰斯的嗓门骤然升高，“几十号人啊！那得是两大黑帮的火并吧？不过最近皮城确实风平浪静，没有一丁点传闻……” “你介入到黑帮斗争了？”维克托同样蹙眉，“按你的意思，这些器材该不会是某个黑帮赠予你的吧？” “猜对了，但没完全对，”夏亚走到杰斯和维克托面前，“确切来讲，是我通过黑帮渠道购买来的，杰斯也认识他们的老大。” “咱们上次见的那个酒馆老板？”杰斯倒吸口气，却被灰瘴污染的空气呛地咳嗽几声，“……我是真讨厌这里的环境！” 维克托撇了撇嘴，用仅有自己才能听到的话嘀咕一句：“要不是上城把有污染的工厂都开在底城，这里哪会有灰瘴笼罩。” 杰斯的注意力仍在夏亚身上：“范德尔不是底城的老大吗？怎么有帮派敢跟他火并？” 夏亚没有解释太多：“我刚刚已经说了，只是他们之间的一些陈年往事罢了。” 维克托脸色微变。 他自然听说过黑狼的名头，也清楚对方是当年灰烬之日事件的发起者。 正因如此，维克托不得不严肃警告夏亚：“我劝你不要跟黑狼来往，他是个十分危险的人物！” “放心，我有分寸，”夏亚轻笑道，“更别说经过最近一事，范德尔、乃至黑巷都欠了我一个大人情。” “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你竟然如此疯狂，”杰斯摇头叹气，“你才刚加入吉拉曼恩没多久，暂时没有突出的贡献。若是卷入麻烦，吉拉曼恩议员可不见得会帮你。” “所以我成功了，”夏亚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好了伙计们，工坊已经准备就绪，是时候准备海克斯水晶的研究了……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先向诸位介绍一下我的新发明。” 摸出钥匙开了门，夏亚带着杰斯和维克托来到里屋。 掀开防尘布，一台精密的人形机械框架映入眼帘。 原本用炼金仪器上拆下来的机械部件，与不知几手，或废弃零件拼凑起来的炼金动力外骨骼被夏亚赠送给了四个孩子。 不仅可以当做赢得此次流血冲突的纪念品，加上夏亚构画的蓝图，还够爆爆研究好一阵子。 而这台使用了全新零件打造的机械外骨骼采用了发条动力，是夏亚趁最近的闲暇时间打造出来，完全符合启迪图纸设计的初号机。 “这是人形机器人？”杰斯说出了自己的第一印象，“不，看起来不太像……瞧这些镂空的部位，这难道是给人穿戴的吗？” “真是不可思议，”维克托则下意识摸了把自己的腿箍，联想到另一方面：“它能让身体有残缺的人重新得到正常人的生活？” “……目前阶段的技术力，暂时没到你说的那个层次。” 维克托并未感到失望，笑道：“也就是说，你的确有这些想法？” 事实上，夏亚并非没有借助机械外骨骼图纸，进一步推导出动力甲的想法。 毕竟基于现有技术，自行设计出全新发明，可以获得启迪点数的奖励。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启迪点。 然而当夏亚构建公式，经过复杂且严密的计算，却发现一个重要问题—— 不论是发条动力核心亦或炼金动力核心，都无法提供足够的能量，来支撑一台全封闭的动力甲运转。 即使假设能量足够。 若不编程设计，植入一套智能系统，达成实时计算的功能，以帮助穿戴者更好地分析应对各种局面。 动力甲无非等同于强化版全身板甲，在面对超越人类的超凡强者时，依然发挥不了太大用处。 更何况，现阶段的皮尔特沃夫连电视机的科技树都没点出来。 可谓任重而道远。 不过夏亚依然保持乐观：“我相信未来可期！” 紧接着，他为杰斯和维克托大致演示了机械外骨骼的用途。 当看到夏亚能借助这台机器，以个人的力气轻松举起正常人压根搬不动的物体，两人目瞪口呆。 “你打算把它应用到什么领域？”震惊之余，维克托提出疑问，“日之门码头搬运工？还是裂沟里的矿工？” “你使用的材料并不昂贵，只是频繁地使用发条充能过于繁琐，”杰斯则是兴奋起来，“如果能完成海克斯水晶的研究，这种机械外骨骼必能发挥大用处！” “到时候再看吧。” 真说起来，夏亚其实没有把机械外骨骼应用到劳动领域的想法。 当七八个人合力才能完成的工作，变成一个人穿戴外骨骼就能完成。 在这个依然严重依赖体力劳动的时代，又会有多少人因此失去工作？ “你的发明让我大开眼界。我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是个天才，”杰斯干劲十足，“我相信有二位的加入，我们的未来必定光明！” 维克托并不习惯这样的称赞，马上转移话题：“既然工坊已经就绪，我们什么时间开启下一阶段的研究？” “我跟夏亚明天就能把海克斯水晶和棱镜共振平台准备好。” 维克托点点头：“正巧明天是休息日，黑默丁格教授那边应该不会有要紧的事。” 三人先后走出屋子。 夏亚留在最后锁门，眼角余光却不经意间瞥见一道眼熟的身影。 杰斯问：“夏亚，这位是你的朋友……还是客人？” 只见一位肤色偏黑，上了年龄的中年独臂女人站在门口，嘴里的一支香烟已经抽到末端，像是等待多时的模样。 “塞薇卡？” 她吐掉烟头踩灭，咧嘴一笑：“介意单独聊聊么？” 第24章 希尔科的口信（求追读！） 工坊旁的无人窄巷。 塞薇卡用鞋底划燃火柴，再次点起一根劣质卷烟，深深抽了一口。 “希尔科已经被送去静水监狱了，罪名是违法使用对人体危害极大的炼金药剂。” 希尔科的下场倒是没出乎夏亚的预料。 范德尔本着愧疚的内心，已经不可能再对往日的好兄弟下死手。 皮尔特沃夫的法律没有死刑。 除了放逐以外，希尔科的归宿就只剩静水监狱——仅能通过坐船或缆车登岛，属于全皮尔特沃夫最森严的地方。 “真是可笑，明明靠那只怪物杀了我们27个兄弟姐妹，范德尔却依旧心慈手软，说什么这本不该发生，都怪他当年过于莽撞冲动。 “希尔科的命是命，那些追随他的黑狼帮成员的命就不是命了？！ “27条人命，换来的却只有希尔科的十年监禁！ “说真的，当范德尔委派我送希尔科去静水监狱，我真想在船上一刀割了他的喉咙！” 夏亚靠在墙边，静静倾听塞薇卡的发泄。 若是没有夏亚的介入，塞薇卡会因范德尔屈从于挑衅的皮城执法官，认定他是个软骨头，从而带领一批黑狼帮的人投奔了希尔科。 但换做现在，由于一条手臂被希尔科的手下砍断，她的内心对希尔科只怀有憎恨。 加之范德尔没有与皮城产生直接的冲突，塞薇卡自然不会再走上老路。 直到这支烟再次熄灭，夏亚这才开口：“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 塞薇卡直视夏亚的双眼：“你是个聪明人，我想你也许应该想到了。” “希尔科跟你说了什么，”夏亚不假思索道，“并且，这还是你今天找上门的原因。” 塞薇卡不置可否：“当我的刀锋在希尔科的脖颈划出一条血痕时，他跟我描述了你的计划，并保证自己不会再惹麻烦。 “我信了他的鬼话，就像他信了你的鬼话一样。 “一切为了祖安……说实在的，如果不是你那张艾欧尼亚人的脸，我还真不信你这种皮城佬会为了底城着想。 “不过，我们黑狼帮从不欠别人人情。既然你帮了黑巷，我们自然会报答你——在某种程度上。 “至于你那疯狂的想法，我劝你还是不要考虑了。 “议会那尊庞然大物，可不是你这种小人物能撼动的……哪怕你在机械创造方面的确是个天才。” 夏亚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你今天找我，不应该只是冲我发一番牢骚，然后劝我收手吧？” 塞薇卡沉默一阵：“希尔科托我给你带个口信。” “给我？而不是范德尔？” “他对范德尔已经彻底失望了，他更看好你，即使你在做一些不切实际的白日梦，”塞薇卡哂笑，“另一方面，就算跟范德尔提这件事，那老东西也不会有所行动，他已经没有当年的劲头了。” 这话勾起了夏亚的好奇心。 “小心炼金男爵，这是希尔科给你的最后忠告。” 转身朝窄巷外走去，塞薇卡喃喃自语，留下最后一句话： “底城要变天了。” 目视独臂女人的身影消失在窄巷拐角，夏亚嘴里嘀咕：“小心炼金男爵……” 他当然知道要小心炼金男爵，即使没有希尔科的特意提醒。 范德尔倒台后，那些炼金男爵轻而易举地倒向了希尔科，拥护他对祖安更黑暗的统治。 然而在跟皮城权贵达成贸易合作，尝到了甜头，他们的贪婪暴露无遗。 当希尔科出了问题，导致双城间的商业往来被暂时封锁，这帮炼金男爵便起了歪心思。 他们试图推翻希尔科的统治，成为祖安新的话事人。 属于是彻头彻尾的墙头草，个人利益大于一切。 这帮人若是继续存在，甚至会比希尔科惹出更多麻烦。 “不过是一帮唯利是图的跳梁小丑罢了，”嘴上这么说，夏亚心中却不曾放下警惕，“唔……还是得好好想想，该怎么清理掉这批蛀虫。” 最后，塞薇卡的另一句不经意间的提醒同样值得在意—— 底城要变天了。 “你放下心结，宽恕了希尔科……可谁又来宽恕你？” ----------------- 第二天一清早。 夏亚、杰斯和维克托三人如约相聚。 “棱镜共振平台马上就准备好了！” 杰斯正在焊接最后两块黄铜框架条。 维克托则翻阅着杰斯的笔记，并在一旁的小黑板上再次列举公式，进行数据验证，以求万无一失。 杰斯将最后一枚铁片装填至中央，可供调节旋转的支架上，铁片正反两面分别印刻着四类截然不同的符文。 维克托单手合上笔记：“我再次验证了实验数据，理论上不会出错。” 夏亚注视着黑板怔怔出神。 自从解锁了「初级机械原理」、「基础能量传导运用理论」和「基础材料学」三种技术。 现在的他也能看懂，甚至进一步探讨研究这些关于海克斯科技的公式了。 只能说不愧是黑默丁格的知识体系，这还仅仅是最初级的知识阶段。 甚至连启迪面板解锁完整「海克斯科技理论」的要求，也从10启迪点降低为9点。 这无疑说明一点，启迪面板的解锁消耗多少，本身与夏亚的知识体系挂钩。 杰斯深吸口气：“我这边也完成了，我们可以继续推进实验了。” 在夏亚的提醒下，他们穿上厚重的防护服。 打开沉重的发条机关锁箱，五颗蓝光流转，主体呈球形，表面凹凸不平的水晶静静躺在固定爪钩中。 夏亚从中取出一颗海克斯水晶，将其放置在平台中心的支撑架里。 晶石的能量自动为棱镜共振平台充能，湛蓝的能量随同线路输送至仪器各处。 随着能量充盈完毕，支撑架自动收缩，几许犹如丝线的电流绽放，海克斯水晶竟逆转地心引力，凭空悬浮在原本的位置。 “这次实验绝对不能出错，”夏亚严肃叮嘱，“我不能保证，如果激活失败造成爆炸，这间屋子的防护措施能否完全保护我们的周全。” 杰斯信誓旦旦地保证：“放心好了，虽然遇到那位法师已经是十多年前的遭遇，但那些符文的顺序我记忆犹新。” 维克托流露出同样紧张的神情：“那咱们就……启动？” 杰斯深吸口气：“开始吧。” 夏亚按下平台旁边的启动按钮，棱镜共振平台的框架开始旋转，与中心同样悬浮自转的魔法晶石产生奇妙共振。 仅仅两三秒的时间，黄铜框架的旋转速度已经远远超出杰斯的预期。 杰斯的紧张之色溢于言表：“框架稳不住！” “这是正常现象。” “相信我，共振会让水晶稳定下来。” 夏亚和维克托同时道，没有杰斯那般慌张。 随着平台的框架颤抖愈发剧烈，屋内无风自起，一股若有若无的牵引力自水晶向外溢散。 几乎是度秒如年。 当杰斯预估棱镜共振平台差不多要到极限时，与海克斯水晶共振产生的旋转倏然减缓，渐渐回归至理论估算的频率区间。 “成功了！”杰斯喜上眉梢，“这个结果还是头一次。” 维克托由衷赞叹：“这都是你的功劳。” 脑海中的记忆碎片拼接成连贯的画面，夏亚不得不在这个时刻给两人泼一盆冷水： “接下来的解析符文环节，才是最危险的时刻。” “你说的没错，”杰斯重重深呼吸，以放松紧张的心绪，“好了，咱们继续吧。” 他的右手摸向棱镜共振平台一侧，操控符文铁片旋转的控制器。 然而，杰斯才刚拧动一下，意外陡然发生。 第25章 海克斯科技时代 无数的湛蓝电弧四溅飞射，一股由海克斯水晶散发的劲风席卷整间屋子。 微小的晦涩符文以微粒的形式析出，凌乱的字符缠裹球状晶体，逐渐扩展到整个房间。 随着令人寸步难行的牵引力愈发积蓄，在某个刹那，晶石的能量骤然收缩。 几乎不给三人留以反应空间，无尽的凄白占据他们的视野。 溢散能量所产生的极强斥力几乎将三人震飞出去。 ——轰！ 伴随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就连整间工坊都被能量撼动。 所有迸发的能量竟再度聚拢，于霎时间回归晶石内部。 若非工坊林的爆炸事件稀疏平常，这间工坊位置又远离闹街，这么大的动静指不定要吸引多少人来凑热闹。 黄铜打造的棱镜共振平台发出痛苦的呻吟，魔法晶体与平台的共振频率再次拉到最高，海克斯水晶的自转速度肉眼可见的模糊起来。 若非夏亚提前知晓这种情况，早就穿上防护服，清理了工坊内的杂物，做好了防备措施。 否则，仅凭刚刚这一下，三人起码要被能量乱流以及被掀飞的杂物重伤。 “快把它停下！” 实验过程超出了预期，维克托终于心生恐慌，忙着叫杰斯终止实验。 “不要停！”夏亚却提出截然相反的意见，“继续解析符文！” 成败在此一举。 杰斯顾不得思考太多，也来不及犹豫。 继续操控控制符文铁片的旋钮，他的脑海中飘过小时候的亲身经历—— 皮尔特山脉的漫天雪地中，又冷又饿，马上要冻死在荒野中的一对母子偶遇了那名神秘旅者。 对方身穿兜帽长袍，手持法杖。 借助一枚指甲盖大小的六边形能量水晶施法，无数的符文在顷刻间汇聚成传送法阵。 魔力牵引身躯飘飞，眼前闪过一阵阵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光怪陆离场面。 没用多久，母子二人便被法师传送到皮尔特沃夫城外…… 杰斯闭眼凝神，放空大脑。 玄奥难懂的字符跃动，记忆画面中的符文传送法阵愈发清晰。 大脑的思考与手上的动作同步。 明明是第一次进行加大功率实验，杰斯却如同重复过千百次操作般轻车熟路。 只差一步！ 当最后一枚符文通过共振的形式注入海克斯水晶，夏亚、杰斯、维克托均感到身体骤然一轻。 紧随其后，比起之前更显柔和的蓝光笼罩整间屋子。 荧光点点，犹如星河璀璨，挥洒尘间。 三人沐浴在和煦的光芒之中，空游而无所依。 彼此相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 吉拉曼恩庄园，主宅的起居室。 “亲爱的，凯特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你今年给她准备了什么礼物？” 卡桑德拉对着落地镜整理妆容，考虑着今年凯特琳的生日宴会要如何举办。 “噢，咱女儿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吗？”托比厄斯正坐在茶几前喝茶看报，“除了用新奇的发明或精装古籍满足她的求知欲，她的爱好只剩枪械了。” 抿了口茶水，他笑道：“现在枪械技术迭代这么快，我想送她一把精工燧发手枪，当做收藏纪念品。” “你认真的？” 透过镜子，卡桑德拉没好气地白了自己的丈夫一眼。 自从托比厄斯当年送给凯特琳一把毛瑟猎枪以作生日礼物，勾起了她对枪械的爱好，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因为凯特琳足够优秀，能在各种上流社会场合应对自如，所以卡桑德拉很少过问她的一些私下里的小爱好。 可换做现在，卡桑德拉却感到内心异常烦闷。 她又联想到一个多月前，凯特琳提议入职执法官，令其不由得改变了想法。 身为吉拉曼恩家族的继承人，未来尊贵的皮尔特沃夫议会的议员之一，怎么能天天跟枪打交道？ “反正凯特以前又没少用枪，她懂得分寸。” 托比厄斯没有注意到妻子不自然的脸色。 “早在几个月前，我就已经开始动手制作这把精工燧发枪了，前几天刚好做完。除了这个，我想不到别的什么可以让凯特满意的礼物。” 卡桑德拉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起居室的大门被重重拉开。 两人不约而同地转头，发现竟是满头大汗，行色匆匆的杰斯。 紧随其后的，是进化日期间，吉拉曼恩新招收的优秀工匠夏亚。 “杰斯？”卡桑德拉细眉微挑，“如此张皇失措，是出什么事了？” 杰斯连喘几口气平缓一路狂奔的劳累：“我们成功了！” 托比厄斯面露关切：“在外面游学回来之后的几个月，你基本就没休息过。我看你天天心神不宁，面色憔悴，猜你就是在忙什么项目……现在终于做成了？” “是海克斯科技！”杰斯兴奋叫喊，“我们成功验证了海克斯科技理论！” 卡桑德拉和托比厄斯面面相视，没听懂所谓的“海克斯”究竟是什么东西。 眼看兴奋到语无伦次的杰斯难以解释清楚，夏亚主动说道： “那是一种魔导技术，杰斯成功用科技掌握了奥术。” 一提到“魔法”相关的词，吉拉曼恩夫妇不禁神色微变。 卡桑德拉环视一圈，向周边恭候的仆人挥挥手。 等到他们全部离开，托比厄斯才不解道：“你们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吗？” 吉拉曼恩夫妇跟夏亚一样，体内都流淌着艾欧尼亚的血统。 即使从小没在那片仅存于睡前故事中的故土长大，两人依然对初生之土的魔法传说颇有耳闻。 “众所周知，施展奥术的能力是与生俱来的，”托比厄斯摇摇头，“这是一种天赋，不可后天掌握。” “当初建立皮尔特沃夫就是为了避开好战的法师，”卡桑德拉神情严肃，“你倒好，竟然私下里偷偷研究奥术？这可是违反皮尔特沃夫法律的！” 两人的反应没有出乎夏亚的预期。 毕竟，提议来找卡桑德拉而非黑默丁格的人正是夏亚。 “黑默丁格教授对待科学的态度十分严谨。 “你猜猜看，如果咱们在没有其他议员支持的情况下直接去找黑默丁格教授，他会不会让我们花费十年、乃至二十年的时间去完善理论，再将这门技术应用到实际？ “你可别忘了，教授是个约德尔人，咱们普通人类的寿命本就不能跟这种魔法物种相提并论。 “几十年的时间，对黑默丁格教授来讲可谓是弹指一挥间，但对我们呢？” 这是夏亚当时劝告杰斯和维克托的原话。 仔细想来，黑默丁格的确拥有如同夏亚分析的性子。 因此，身为吉拉曼恩的工匠，他们的第一站自然是吉拉曼恩庄园。 “如果此事没外人知道，我可以帮你压下来，但你必须保证销毁那些违法器材，以后不再违纪……” 卡桑德拉话音未落，杰斯不得已打断：“我们已经多次通过实验验证了理论的可行性！” 他的言辞信誓旦旦。 一次成功的实验成果说明不了什么。 在祖安的工坊中，夏亚和维克托依照杰斯的做法，又重新复刻成功了两遍实验，这才证明激活海克斯水晶的过程并非偶然。 “如果您不信的话，我大可为您亲自演示……这绝对是一项跨时代的技术，我们将开创海克斯科技的纪元！” 夏亚顺势补充：“甚至比我发明的电话、电动车应用场景更加广泛，能带来难以计数的收益。” “既然我们的两位优秀工匠都这么笃定，”托比厄斯犹豫着转变了想法：“亲爱的，也许该让他们试一试？” 卡桑德拉沉默良久。 “好吧，先生们，那就让我开开眼界……你们如何开启所谓的‘海克斯科技时代’。” 第26章 七人议会 皮尔特沃夫的北城区，一座宏大的建筑矗立在校园东部。 粉白交织的大理石组成它的主体，蓝色的精钢以斜坡的样式构成它的顶端。 青铜栅格、巨型齿轮、难以计数的精密机械结构与大楼严丝合缝地结合在一起，展现出无与伦比的独特科技感。 进步大楼，又称议会大楼——是整个皮尔特沃夫的权力中心。 由六大世家贵族的族长与皮尔特沃夫大学校长黑默丁格共同出席议员之位，掌管着这座城市的方方面面。 大楼顶层的议会大厅。 四名议员已经提前等候在环形圆桌前，互相吹捧，侃侃而谈。 “霍斯卡尔议员，您最近与诺克萨斯间的葡萄酒贸易还顺利吗？” 说话人是一个黑色皮肤的光头女性，手指上套满了镶嵌有黄金与珠宝的金属指套。 不过最为显眼的，还属她脖子上那个有着三层结构的全自动发条饰品。 滴答滴答，发出发条运转的标志性声音。 “嗨，别提这事了，舒拉议员。” “我听说，诺克萨斯内部貌似出了什么问题，”舒拉议员的手指配合脖颈间齿轮的转动，有节奏地轻敲桌面，“勃朗·达克威尔正在动员帝国公民。” 脸上长满棕色浓密络腮胡，头顶却光秃秃的中年男人兴致缺缺。 除了黑默丁格之外，霍斯卡尔算是议员中最为年长，威望最高的人了。 就是这脑袋瓜……他也就只在做生意方面灵光。 “那帮诺克萨斯的贵族天天口头承诺得好，结果到头来全是空头支票！ “一听有仗要打，一个个全都响应他们那年迈愚蠢的皇帝去了。 “起码有十八个贵族退了订单，还有五六个耍小心思的家伙，试图借这次动员进一步压价。 “这批葡萄酒货物，怕是要把我的老底都赔穿咯！” 霍斯卡尔议员像是挺着怀孕八个月的大肚腩，艰难地挤在狭窄的座位间。 “诺克萨斯又要打仗了？他们不是才平反了几个地方的叛乱没多久么？” 面部与脖颈早已改造为发条机器的男人语气惊诧，而后瓮声瓮气地发问： “除了跟洛克隆德平原隔海相望，几乎荒无人烟的横脊山脉区域，瓦洛兰大陆基本没有可供他们扩张的地方了。他们这次的目标是哪里？诺克默奇？” 诺克萨斯过去并非没有入侵皮尔特沃夫的想法。 然而这座进步之城背靠皮尔特山脉和宏伟屏障两条层峦叠嶂的天险，又地处瓦洛兰大陆与恕瑞玛大陆的地峡交界处，东西两面临海。 再加上先进的热武器技术闻名整个瓦洛兰大陆。 从陆地入侵钝兵挫锐。 从海洋入侵就得面临岸防炮的狂轰滥炸。 诺克萨斯精于正面交战，又几乎全民皆兵。 各军阀旗下的海军素质参差不齐，有的作战能力甚至不如比尔吉沃特的海盗。 因此，议员们从不担心诺克萨斯胆敢染指他们脚下的这块土地。 “诺克默奇可是德玛西亚的盟友国，勃朗·达克威尔几年前在叛军和嘉文·光盾三世手里吃了大亏。 “事发地卡尔斯特德还是诺克萨斯自己的城池，都把那昏庸无能的老头子的脸丢尽了。 “嘉文·光盾三世如今又正值壮年，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又跟德玛西亚起冲突？” 霍斯卡尔议员摇头否认波尔波克议员的猜想。 “但除了德玛西亚的四个盟友国，诺克萨斯还能向哪里扩张？” 波尔波克显得十分疑惑。 “极北的弗雷尔卓德冻土与南面漫天黄沙的恕瑞玛毫无资源掠夺可言。他们总不能跨越守望者之海，去入侵东方的艾欧尼亚吧？” “收服比尔吉沃特也说不定呢，”霍斯卡尔议员嘿嘿讥讽，“反正那个大名鼎鼎的海洋之灾可没少掠夺诺克萨斯的商船，恐怕勃朗·达克威尔早就看不惯他了。” “那里的巴茹人可是很排外的，”波尔波克议员继续分析，“尤其是他们信奉的那个虚无缥缈的蛇母……我们家族的某个商人声称目睹过她的神迹，谁知是真是假。” “好了两位，关于战争一事，恐怕得咨询咱们的米达尔达议员了，”舒拉议员指尖的节奏不断，“米达尔达家族是诺克萨斯颇具权势的军阀势力，她作为族母之女，想必知道些详情。” 资历最为年轻的萨罗议员坐在一旁，不断往嘴里塞着烤白果，在这个话题上一直插不上话。 三人刚刚停歇，转念一想，他找了个新话题： “话说回来，吉拉曼恩议员这次召开紧急临时会议，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还没等谁开口，大门开启的轰隆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黑默丁格迈着小碎步走在前面。 身后则跟着卡桑德拉·吉拉曼恩，以及另一位衣着华丽，更加年轻貌美的黑人女性—— 自然是四位议员方才讨论的梅尔·米达尔达。 不过，议员们更加关注紧随其后的另外三名年轻人。 “两个吉拉曼恩的工匠，还有个学院的助教？”霍斯卡尔议员通过衣服判断他们的身份，嘀咕道，“奇怪的组合。” “真是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待众人接近环形圆桌，黑默丁格首先表达了歉意，“我们在路上偶然相遇，稍微耽搁了一小会。” 萨罗议员立马找到机会恭维客套道： “黑默丁格议员，您这是哪里的话？科技进步关乎着皮尔特沃夫的未来。 “如果我们的等待能让您迸发灵感，我们就是等上一天又有何妨？” 舒拉议员无奈撇了下嘴角，目光掠过夏亚、杰斯与维克托三人。 夏亚的镇静自若，杰斯的兴奋与紧张，以及维克托的畏缩拘谨映入眼底。 他们站定在环形的议员圆桌中央。 舒拉议员选择直入主题：“想必这三位，就是吉拉曼恩议员您口中的，开发出开创新时代技术的发明家了吧？” “没错。” 刚刚就座的卡桑德拉分别介绍道：“这位艾欧尼亚青年是我们前阵子新招收的工匠，名叫夏亚。 “他的两项重大发明很快将会问世，同样会是跨时代的技术产物……不过都是后话了，并非今天的主要话题。” “能得到吉拉曼恩议员认可的工匠不多，更何况看上去如此年轻，”霍斯卡尔议员咋舌称赞，“真是年少有为！” 萨罗、波尔波克与舒拉紧接其后，同样给予夏亚客套似的夸奖。 “这位身穿助教制服的年轻人，想必各位都见过。” 话是这么说，可在平日里，又有哪位议员会对一个平平无奇的助教感兴趣？ 黑默丁格主动接过卡桑德拉的话音：“这孩子名叫维克托，来自底城，在科研方面也算是天才。” 黑默丁格的出发点或许只是单纯介绍维克托的出身，并无恶意。 但一提到“底城”一词，霍斯卡尔、波尔波克和萨罗三位议员脸色微变。 粗鲁无礼、贫穷低贱、麻烦不断。 是他们对祖安，包括祖安人在内的固有印象。 尤其是前些年爆发的骚乱事件，更是加重了几位议员对底城的偏见。 自然而然的，维克托也被涵盖进这种刻板印象当中。 面对众人怀有莫名意味的注视，维克托只能讪讪一笑。 这时，卡桑德拉接着介绍最后一位重量级人物： “而吉拉曼恩家族的这位同样年轻、优秀、天才的工匠，名叫杰斯·塔利斯！” 第27章 纵观全局 毕竟是杰斯发现的海克斯科技理论。 此次议会露面的舞台，也基本上是为他搭建。 夏亚完全没有抢杰斯风头的想法。 一来，他跟杰斯现在已经称得上是十分要好的朋友。 区区在议员面前表现的机会，以后可多得是，完全没必要在这个时间节点露脸。 二来，凭他现在掌握的技术，想要比肩海克斯理论还是远不够格的。 再者说，夏亚并非爱出风头的性格。 因此，在杰斯面对众议员侃侃而谈，畅想自己对未来的规划时。 夏亚则分出心神，默默思索下一步的可行性。 根据记忆中对原海克斯发展的印象，稳定版的海克斯宝石跟海克斯飞门差不多是同一时间问世的。 这中间可有六七年的空档期。 就算用启迪点解锁完整的海克斯技术，将这个过程大幅度提前。 暂时抛开自行研发新技术获得启迪点的手段，再加上参与了理论实验获得的2个启迪点。 还得再过半年，夏亚才能攒够解锁海克斯理论的点数。 可不能就这么干等着。 另一方面则跟微光有关。 在夏亚的印象，微光不仅仅是侵蚀人体的毒害物品，还能提供能源，释放出比炼金原液更磅礴的能量。 不论副作用如何，它对人体的增强是实打实的，相当于“基因进化”。 若是能接触到微光的基础理论，夏亚就能用启迪点补全它的缺点。 这下，恐怕还得去拜访一下辛吉德。 没了希尔科的资助，他对微光的研究只会举步维艰。 但鉴于辛吉德与维克托过去的纠葛，这件事还必须瞒着杰斯和维克托。 夏亚深感心累。 除了微光之外，希尔科的口信与塞薇卡的提醒同样值得在意。 范德尔手下的部分人本就对他妥协上城积怨已久。 经此一役，黑狼帮大概会人心涣散、几近分崩离析。 那几名炼金男爵势必会趁虚而入。 即便迫于范德尔曾经的威名，他们也将偷偷蚕食黑巷的势力。 那帮炼金男爵可不是省油的灯。 纵然夏亚能做到统一祖安，双城之间长达百年的矛盾与积攒的恩怨，可不是三五年就能调和的。 更别说海克斯科技一旦暴露，诺克萨斯的米达尔达势力，也就是梅尔·米达尔达议员家族的铁蹄，马上就会踏足双城地界。 夏亚深深吸气，心头笼罩着一层阴霾。 宏观方面的大事令他的肩头顿感压力，微观方面的生活琐事同样令他十分头疼。 凯特琳的生日仅剩半个月，自己手头的电动车还停留在雏形阶段。 不过电动车的设计倒还好说，总比完全版机械外骨骼好做，大概三两天就能完成。 还有一件让夏亚稍感烦心的事，关乎于黑狼帮四人小分队的爆爆…… “夏亚，”维克托的一声呼唤将夏亚的思绪拉回现实，“你还好吗？我瞧你脸色有点难看。” 夏亚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就是在胡思乱想些无关紧要的琐事罢了。” 回过神来，身边的杰斯已经阐述完腹稿，并且对几位议员的问题对答如流。 议员们对此很是满意，尤其是杰斯提出“海克斯飞门”的技术设想之时。 他们一边探讨着杰斯的大胆想法，一边起身挪动步伐。 接下来的目的地显然是实验室。 口说无凭，杰斯还得靠实际的实验来证明海克斯理论。 见众人已经远去，夏亚仍在原地发呆，维克托最后催促： “别愣着了。杰斯跟议员们都走远了，咱们也赶紧跟上去吧。” ----------------- 经过演示，几位议员震撼之余，完全无视了黑默丁格的尝试性反对。 他们当机立断地将皮城大学最大的那套实验室划分给夏亚、杰斯和维克托使用。 并且任凭三人“挥霍”任何资源，只要能给海克斯的研究提供助力。 随后的几天，趁着成功验证了海克斯理论的兴奋劲头，杰斯和维克托几乎住在了实验室。 不过夏亚另有打算，暂时没有参与到研究中去。 回到工坊林的海克斯科技工坊，一名老熟人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你迟到了，比信上约定的时间迟到了二十分钟，”塞薇卡踩灭烟头，“再让我等一会，我恐怕就会认为你爽约，骂着你跟你往上数三辈的族人离开了。” “升降梯在下降的过程中出了点小故障，不过幸好赶上了，”夏亚站定在这位皮肤粗糙暗沉的中年女人面前，“我信中提到的要求，你可都办好了？” “先谈报酬，再谈工作，这是底城的规矩，”塞薇卡的嗓音向来沙哑阴冷，“你在信上说，会开出一个令我无法拒绝的价码……别卖关子了。” 夏亚自信微笑：“你当时就在现场，蔚驾驶那台机械外骨骼不用我多说吧？” 塞薇卡猛然抬眼，一副不确定的模样：“你打算送我一台那玩意？” “不，你要那东西也没啥用，它必须四肢健全才能操控。” 塞薇卡的断臂传来一阵阵幻肢刺痛，脸色顿时阴沉。 但不等她发作，夏亚马上接话： “我可以为你专门定做一条机械手臂。虽然比不上你曾经的‘原装配件’，但起码能让你的日常生活更加方便。” 呼吸下意识一滞，塞薇卡微微愣然的表情精彩，选择性忽略了方才夏亚对自己的“冒犯”。 稍作停顿，夏亚补充一句：“而且，还能让你的战斗能力更上一层楼。” 毕竟见识过能够打败怪物的机械外骨骼，那东西甚至还是用一些垃圾零件拼凑起来的。 哪怕是对炼金科技知识有一定了解的本索，也不敢在确保能重组的前提下，把它拆开研究。 连底城的炼金工匠都能做出机械手臂，塞薇卡自然不会怀疑夏亚掌握的技术。 强行压下心头的激动与窃喜。 塞薇卡故作镇定：“你说的那个人我打听到了，叫辛吉德对吧？” 她从烟盒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间，比出大拇指指向身后。 “自从希尔科被送去静水监狱，范德尔没有追究他为数不多的余党，所以这家伙又搬回了他曾经的实验室。 “他的实验室在紫黄铜巷，底城为数不多能直接抬头看到天空的地方，就在工坊林附近，离黑巷不算太远。” 塞薇卡将火柴头在墙边擦燃，点起嘴边的劣质卷烟。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找他，但想去那里，咱们得途经一只肮脏恶臭的约德尔机械耗子的地盘——炼金男爵史密奇。” 深抽一口，塞薇卡满足烟瘾。 “我想你需要一个合适的向导……嗯，恐怕得兼任保镖。” 第28章 小作坊下料就是猛 另一边的地面炸碎破裂，死亡蠕虫再次从地底升起，奔跑中的能力者被一口吞下，无数锯齿来回摩擦喷出大片血浆，又死了一个。 凌霄冷笑了一声道，掌心之中吞天剑横空而出，犹如九天神龙一般，朝着那一道巨大的剑光落下来。 “王上走好，下辈子不要忘了自己许下的诺言！”庄贾冲着暂时犹未闭眼的陈胜说道。 瞪得大大的眼睛仿佛临死也不敢相信子婴竟然会一言不发的便将他们诛杀。 以前吴执事也联系过楚望舒几次，不过那时他法力还未恢复，又或是在修炼或是炼器时不愿分身，因此他从来没有接过相关的任务。 只要在这朝堂上把公子光的继承人身份定下，那便是成功了一半。 黄元道人一边御使七柄飞刀抵御剑气，同时露出一丝欢喜的表情，其实脑海里却在闪过其它的念头。 毕竟他们两人都对此阵一无所知，金丹级数阵法的阵势变化繁复程度远在那座五行锁灵阵之上。 现在部队对于登船下船经过多次的各个大陆来回奔波早已经熟悉，不会出现任何差错，朱明也跟着队伍一同向船村港进发而去。 此刻龙渊剑在手，子婴自然不需要继续用手扣着亥颜，轻轻地一划，亥颜的脖颈上便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血丝。 人的求生本能让他们满场逃窜，兽儿的捕猎，捕的却是鲜活的人，这种场面，让兽儿兴奋，也让围观者兴奋。 “好。”凌含章俯身在弯弯的脸上亲了一下，见弯弯磨了磨牙，他大笑着拉着弯弯起床了。 累年的积雪不停的堆积到一个地方，最下层的积雪早已被压缩垒实，凝固成一块如钢板一样坚固的冰块。 一声清脆的声响，白紫月的确打中了江迁，不过不是他的脸，而是他的手。 “还是先开车吧！一会儿娜娜醒了，问问娜娜的意思。”我敷衍了一句，上了副驾驶。 而且，这伤口在普通人看起来虽然好像很深的样子，但是对于江迁这些修炼者来说，全都是可以自己使用灵力愈合的伤口，所以根本不是什么问题，就算胡伟今天晚上活蹦乱跳的去偷密码箱，他们也不会觉得奇怪。 接下来我们就在天上乱飞，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准备做婚礼的地点。 “大人浙江这里如何？”浙江这里人口不少，王晨到底要不要占据呢？ 这姐弟二人，姐姐气质温婉，曲线温柔，而弟弟也不甘示弱，乐器在他手中，几乎等于拥有了生命。 然而，如今的状况却是不同，他召唤来的所有兽儿，约莫得有二十来只不同形态的兽儿，此番竟然都被用特殊的契约链斩断的方法给斩断了契约链了。 蔚蓝的海上枯燥乏味，转眼间几天过去了，这期间除了怀孕的冷凝精神有些不好之外，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就连重伤的穆豹，似乎也因为重新回到了海上，伤势恢复迅速。 “我只是想请你为我的弟弟疗伤，并没有其他想法。”赵天雪心中微微释然了一些。 娄胜豪笑着加大了手中的力度，季海棠肩膀的骨头霎时便发出了碎裂之声，他不敢在娄胜豪跟前将疼痛展现出来，只得默默忍受着一切。 在内外火力网的交叉掩护之下，先期出现的几十只变异犬倒是没有再造成什么损失。 唐洛目光扫去，两个中年人，其中一个有点眼熟，而另一个则一袭军装，肩扛两颗将星。 但是一切早已经来不及了。九容的身体越来越轻，而且从脚部已经开始羽化消失。 王清傻了眼，这也实在太特么强了一点了吧？这还是罡劲级别的实力吗？ “我……”紫家主等不到一刻钟，就完全承认，自己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将月时解决。 “生孩子？现在要孩子太早了点吧，你很想要孩子？”云轩从床上半坐了起来，一脸认真的说道。 秋儿也是甜甜的笑了一笑，退后两步，身上一阵清幽的蓝色光芒闪烁，观战的众人只发现天边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闪电似得骤然落下，秋儿身后的那颗枝叶繁茂的松树上却不知何时多了一黑一白两只乌鸦。 柳如眉微微一顿，显然并未想过；恋霜会这样回她，一双眼睛满满是呆怔。 他的温柔，他的体贴，他的细心，他的关怀，都只对少数人使用过，却使任何人都无法忘怀。 这么一副闭着眼睛的美人姿态，他自动认为柳如眉在诱惑着他了。 大约二十年前，一支属于兰斯王国的商船在进入死亡之海时，无意中进入了隐藏在雾气中的炼狱岛。 江南城站在那里仔细的观察着病床上的许深霖，似乎是想要从他眼里看出什么异样，谁知他只是事不关己坐在那里，视线反而是盯着我身后。 轻拭去嘴角残留的血渍，弗兰从艾比的身上一跃而下，手持长剑慢慢走向已经昏厥过去的南宫易阳。 第29章 微光 辛吉德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像是因为被点破了身份而震惊。 错开视线垂下目光，他沙哑着嗓音说：“李维克博士……已经很久没听人这么称呼我了。” 短暂地停顿，辛吉德提出问题：“你都知道些什么？” “知道的不多。” 夏亚走到工作台前，随意取下一本关于炼金学的书籍翻看，嘴上不停： “你是皮尔特沃夫大学德高望重的炼金学博士，但在十多年前突然失踪。 “因为失去了最为优秀的顶级学者，学院的炼金学科一蹶不振。 “五年前，议员颁布法律，宣布取缔皮城的炼金科技。学院随之取消了该门学科，代表着皮尔特沃夫的炼金学彻底没落。” 听到这时，辛吉德的心情倒是没多大起伏。 虽然自己消失了十多年，但毕竟曾经是学院颇具名望的学者。 若是有心，追查到这些信息完全不是问题。 “学院绝大多数的博士、教授与工匠的目光过于短浅，只在乎眼前的利益。 “他们沉浸于机械发明，醉心在皮尔特沃夫上流社会的纸醉金迷中。 “他们全然忘记了发明创造的初心。” 辛吉德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镀铜的发条怀表，在掌心中摩挲良久。 “研究自然学科，去理解这个世界，才是我们这些学者该做的事情。 “即使过程中要忍受一些孤独……但天才总要与孤独相伴。” 然而下一秒，夏亚的话却令他心头一惊：“你真觉得，你能从死神手中夺回奥莉安娜吗？” 凳子腿猛地刮擦地面，发出刺耳的杂音。 辛吉德踉跄起身，下意识后退远离夏亚几步，脸上浮生的惊愕与实际表现远超被提及姓氏之时。 “这件事我从没透露给任何人……维克托、希尔科……甚至是黑默丁格！” 被叫到女儿的名字，他瞬间乱了分寸。 “你是从哪知道我女儿的事的？” “别激动，李维克博士，我没有恶意。”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辛吉德深吸口气，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惶恐无措的感觉了。 “你要微光？还是像希尔科那样，要我为你服务？” 夏亚合上书放回原位，目光停留在对方握住发条怀表的右手。 之所以不一开始就直入主题，而是选择提到维克托、李维克、甚至是辛吉德故去的女儿。 无非是想利用信息差，营造一个颇有力量的神秘人设，从而在接下来的交易中占据主导权。 辛吉德·李维克是个危险人物，甚至用丧心病狂来形容都不为过。 他跟黑化后的希尔科一样，是个为达目的不择一切手段的人。 自从辛吉德的女儿感染病疾去世，这位曾经备受他人敬仰的父亲便心灵破碎，失去了本该拥有的道德与人性。 他开始进行一些惨无人道的生化实验，只为抓住最后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 然而灵魂已去，仅留被强行维持不腐的空壳。 人真能死而复生吗？ 可以，却又不可以。 符文之地可是有“死神”存在的。 凡有信仰，死后的魂魄必定去往信仰所对应的灵魂归宿。 如果辛吉德父女不信奉“永猎双子”千珏，或某个具体死神还好。 这种逆转生死，颠倒阴阳之事不会引起祂们的注意。 那不是祂们管辖的范畴。 就像曾经统治瓦洛兰大陆的某个上古军阀那样，可以钻无死神管理的亡者领域的空子。 又或类似艾欧尼亚的某位武士，在死后没有选择接受绽灵之狐的引导，中途被恶魔引诱。 并在对抗恶魔的过程中占据上风，最终与恶魔融合，重返人间。 可不巧的是，双城正好涵盖在千珏的信仰范围之内。 耳濡目染之下，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信上一些。 因此，辛吉德的努力注定是徒劳无功的。 但夏亚可不能直接将这种事告诉辛吉德。 他需要这位发明了微光，算是炼金学科中最为顶级的科学狂人……哪怕这种手段称得上是“利用”。 “你是个聪明人，我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夏亚像在自己家一样翻阅起桌面上辛吉德手写的笔记，眼前传来启迪面板的提示： 【你已接触到「初代微光药剂配方」，可消耗8启迪点进行完善。】 夏亚心思一动。 不完善的海克斯科技理论最开始需要10启迪点解锁。 而微光药剂配方竟然也高达8点，足以说明微光药剂的最终上限。 即使比不过海克斯，却也不会落后太多。 一个魔导科技，一个基因增幅。 也算是内外兼修了。 夏亚默默念道。 “我需要你继续研究微光，”他开口道，“我不清楚希尔科有没有跟你交代过他的计划，但不管怎么样，你绝对不能让它流通进双城的黑市。” 辛吉德无所谓道：“这种要求倒是不难。” “每当微光有突破性进展，你必须及时向我汇报。” 海克斯科技已经足够夏亚焦头烂额了，所以夏亚不打算在炼金科技方面投入太多精力。 等到后边拿到接近最终版的成品，他只需消耗启迪点彻底完善即可。 辛吉德耸耸肩：“也不是难事。” “如果我在炼金技术方面有需要，你得优先解决我的需求。” “完全没问题，”辛吉德原本还以为夏亚会提出什么苛刻要求，“就这些吗？” “我可以为你提供资金、你所需的一切合理要求。但有一点我必须提前说明白——你不能拿活人做实验。” 辛吉德犯了难，试图劝说：“对世界的探索离不开……” “绝对不行，”夏亚态度强硬地打断，“这是我的底线。” “好吧，好吧……你赢了，”辛吉德不得不妥协，小声嘟囔一句：“我原本以为终于能遇见一个理解我的人……” “我觉得我已经足够宽容了，”夏亚的视线定格在维生罐中的巨型蜥蜴身上，“倘若一个人连基本的道德与人性都不复存在，那还能称得上是‘人’么？” 辛吉德只是保持沉默，没再继续接话。 在离开之前，夏亚问清了辛吉德后续实验所需的器材与原料，给了他自己挎包里携带的100枚金海作为启动资金，并讨要来初代微光的配方。 从实验室走出。 脚下已经有三只烟头的塞薇卡侧过半张脸，诧异道：“这么快就谈完了？” 见夏亚点头，她又问道：“好吧，比我想得要轻松许多……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最近一段时间，炼金男爵那边有什么动向？” 塞薇卡总爱以讥讽般的语气说话： “还是那样呗。暂时翻不起什么风浪，但也是迟早的事，就看他们谁先沉不住气当这个出头鸟。 “而且这几天，这帮家伙的小动作可不少。 “前段时间，我不止一次碰到他们的人在黑巷游荡，应该是在观察情况、打探消息。” 稍作停顿，她接着补充：“另外，范德尔这边倒是出了些问题。就像你曾经总结冲桥失败的原因时说的那样，他快失去人心了。” 听完塞薇卡的讲述，夏亚思索一阵。 炼金男爵的事情越早解决，对自己日后的发展越有益处。 “差不多是时候了。” “是时候什么？” “兑现我的承诺，”从头顶空洞投射下来的暖阳微光洒在夏亚的脸上，“建设祖安。” 第30章 吉拉曼恩的晚宴 皮尔特沃夫纪元195年注定是个要载入史册的一年。 这不光是海克斯科技理论被发现，从而开启海克斯科技时代的元年。 还是吉拉曼恩推出惠民畅销的电话、电动车，同样堪称跨时代产品的一年。 吉拉曼恩庄园张灯结彩，热闹与喜庆的程度丝毫不亚于两个月前的进化日庆典。 今天是“吉拉曼恩的明珠”凯特琳的16岁生日。 身为议员的女儿，她的生日宴会自然备受全皮尔特沃夫的世家关注。 不过，各大家族齐聚一堂，为凯特琳庆祝生日只是一方面原因。 另一方面，便是上流社会不成文的规矩——借以宴会维系彼此间的关系了。 随着柔缓的乐曲落下帷幕，大厅中央临时结合的舞伴们彼此分开，持续数个小时的宴会标准流程基本进入尾声。 身心俱疲的夏亚终于摆脱一个不断给自己抛媚眼，缠着他跳了三支舞的某家族旁系血脉之女。 虽然对方很漂亮，但明显别有所图。 夏亚不打算跟她有太多纠葛。 跟这帮世家子弟与权贵政要交流，实属费神费力。 摆满食物的长桌前，夏亚随意吃了几口垫补一下肚子，卡桑德拉便带着一大票世家权贵拥了过来。 “这位便是夏亚，我们在进化日期间招收的新工匠，”卡桑德拉热情介绍，“他的才能可不亚于杰斯，开辟了另一条截然不同的赛道——利用电力驱动双轮车，通过一根线让人远距离对话！” 一直恭候旁边的仆人适时送上了香槟。 夏亚瞥了眼人群。 同样面带些许倦怠，但仍竭力维持僵硬微笑的杰斯就站在卡桑德拉身后，其他议员的中间。 维克托陪在一旁，面对众人的恭维，表现得无所适从。 有别于二人不堪的表现。 同样跟在母亲身边的凯特琳表现得端庄得体，落落大方，以贵族千金的身份完美融入进上流社会的人际交往活动之中。 夏亚、杰斯、维克托的视线交汇，均能读出对方眼底的无奈。 由卡桑德拉牵头，三人科技小团队大致认识了皮尔特沃夫的各大顶级家族掌权人。 菲罗斯、凯沃尔德、塔里奥斯特、吉尔帕拉、赫洛兰…… 各个都手握创新性专利，掌握着皮尔特沃夫的某一条经济命脉。 不过在六大议员家族面前，这些家族的实力还是稍逊一筹。 让夏亚三人大概露了个脸，应酬完各家的问候，由凯特琳和父亲继续招待他们。 黑默丁格也在托比厄斯的邀请下离开，去往前厅享受皮尔特大剧院特邀乐队演奏的优美交响乐。 六位议员则留在现场。 趁着凯特琳生日到来的前几天，夏亚不光专门为她定制了一款电动车作为生日礼物，还将许久未动工的电话进行了一番完善。 虽然没有技术方面的进步，但至少换了套壳子，将其打造得更为精致。 经过一番演示，除了卡桑德拉外的另外五名议员无不啧啧称奇。 秃顶矮胖，竖直的衣领几乎跟脑袋平齐的霍斯卡尔议员主动上前，与夏亚捧杯： “说实话，一开始吉拉曼恩议员跟我说这件事时，我压根就没当真。 “能让两个人远距离对话，这岂不是奥术才能做到的魔法奇迹？ “但海克斯理论的出现使我完全改变了这种想法。” 夏亚能听出来，霍斯卡尔议员说的不过是虚与委蛇的客套话而已。 毕竟海克斯科技展示在先，后来卡桑德拉才向议会透露了电话。 他的话存在逻辑漏洞，但也无伤大雅。 看得出来，霍斯卡尔议员对这门技术很感兴趣，想从里面分一杯羹。 “我相信，即使不用奥术，我们人类依旧能创造出推动时代进步的科技成果。”夏亚回应道。 “真不错，”萨罗议员夸奖道，“即使是天才，亦能做到如此谦逊有礼。” 他的年龄大概跟杰斯相仿，比夏亚大上几岁。 黄色后梳的头发涂满了发泥，在灯光的映射下显得格外油腻。 “你刚刚说，你的这项发明需要设立一个……中转站？” 没等夏亚开口，米达尔达议员竟主动帮忙解释：“是电话局，舒拉议员。” 这位如黑珍珠般耀眼的美丽小姐穿着一身与肤色相对的蕾丝高叉连衣裙。 好似特制铠甲的金色纹路几乎是嵌在了她的身上。 乍一看，压根分辨不出到底是某种风格的纹身，亦或是金属皮肤植入。 “夏先生的技术是使用一根电话线，通过某种编号，让对应的两台机器间的人可以彼此通话，”梅尔是难得叫对夏亚姓氏的人，“我说得对吗？” “米达尔达议员说得不错，而且这项技术在理论上还有进一步发展的空间。” 这下轮到卡桑德拉、杰斯和维克托惊讶了。 “更进一步？”将自己改造成半机械的波尔波克议员感到困惑，“我很难想象，这种远程实时通讯技术还能怎么进一步发展。” “难不成你还能把它的电话线去掉？”萨罗议员歪打正着。 夏亚只是礼貌微笑：“我不能确保我的理论在实践上是否切实可行。所以出于严谨，我不能在各位面前夸下海口。” 有线电话才刚刚推出，夏亚需要借助这项技术获得发展资金。 之所以提到这些，无非是想吸引这些议员的更多投资罢了。 建设祖安的计划，仅靠吉拉曼恩每月赞助的500金海可远远不够。 “这将是一条漫长的研发道路。” 霍斯卡尔议员鼓起掌：“好好好，你的这个项目我投资了！” 他当机立断地作出决定：“除了跟吉拉曼恩议员后续商定的协议外，我可以以个人名义赞助你一万金海，希望你好好利用这笔资金。” 有了霍斯卡尔议员起头，其他议员纷纷接力，以个人名义资助夏亚。 在足以推动时代变革的发明家面前，即使是议员也要尊重讨好。 萨罗议员出资五千，舒拉议员和波尔波克议员出资八千。 梅尔则跟他们不同，选择了长期资助的方式，每月给予夏亚300金海，略逊于吉拉曼恩对他的赞助。 这样一来，夏亚每月的赞助金将达到八百枚金币，而手头的现金则高达三万多！ 足够在进化大桥东部的新皮尔特沃夫区全额购置一处庄园了。 趁着醉意与兴头，卡桑德拉顺势跟其他议员家族，颇具权势的世家在电动车与电话方面达成共识，签订了商业合作协议。 月上三竿，时间已至深夜。 今日凯特琳的盛大生日晚宴即将落下帷幕。 而在此刻，夏亚主动找上正打算跟助理乘马车离开的梅尔·米达尔达： “米达尔达议员，可否借一步说话？” 第31章 长期的布局 “夏先生，”梅尔点头致意，“你还有什么需求吗？” 夏亚只是瞧了眼她身边的年轻女人。 “依罗拉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是陪伴我多年的助理，她值得信任。” 梅尔话刚出口，却见夏亚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白纸，递给自己。 “这是什么？” 眉头不禁微挑，她打开纸张，一只被涂黑的玫瑰图案映入眼帘。 梅尔呼吸一滞：“黑……” 话还没出口，夏亚立马做出噤声的手势打断：“嘘——有些名字还是不要说出来为好。” 梅尔微抬下巴，不得不给依罗拉一个示意。 待女助理离开，她的脸色瞬间阴沉：“你是那组织的人？！” “我如果是的话，今天咱们就不会在这面对面谈话了，”夏亚顿了顿，“哦对，也不可能是战争石匠。那些特种间谍可不会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 梅尔揶揄冷笑：“而且也不可能拥有你这样的发明天赋，否则‘进步之城’的美名就该颁给诺克萨斯了。” 身为诺克萨斯人，又是一位颇具权势的军阀豪门族母之女，她怎么可能没听说过诺克萨斯幕后掌权组织的传说？ 黑色玫瑰——一个自帝国初建时便已存在，甚至可以追溯至更久远年代的组织。 那可是传说中操控了诺克萨斯皇帝的神秘存在！ 突然把这个组织摆到明面，梅尔积攒一天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你想要什么？”她直言问道。 夏亚的回答却出乎梅尔的预料：“并非我想要什么，而是我想给你什么。” 利用信息差的手段并不高级，但很有成效。 梅尔锁紧的眉头舒展些许，粉饰有亮片装扮的脸庞流露几分好奇之色。 “虽然我是后来者，才当上议员不足四年，但我不认为你身为吉拉曼恩的工匠，能给予我意想不到的东西。” 话音刚落，她又马上补充：“我这人从不喜欢用身份施压……我刚刚的措辞也许不太恰当，我向你道歉。” “无妨，我从来不在意这些。” 勾起了梅尔的兴趣，夏亚不慌不忙：“您出生豪门，又贵为议员，见惯了新奇事物与珍奇珠宝，这些凡俗之物自然入不了您的眼。 “但，如果我要说的是您不知道，却又跟您息息相关的情报呢？” 梅尔环顾一眼四周。 确定没人靠近后，才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你哥哥就要死了。” “你说什么？”梅尔一副被逗笑，却又紧绷表情的不悦模样，“夏先生，我可不认为这个冷笑话有什么好笑的地方。” 夏亚摇摇头：“米达尔达的家训是：‘像狐狸一样静观其变，像恶狼一样抢占先机’。 “你的母亲安蓓萨教导过你们兄妹，但你跟你哥哥都不认同她的理念……在某种程度上。” “这跟你声称的我哥哥将死有什么关系？” 梅尔已经感到不耐烦了。 “虽然我跟我母亲有分歧，但我也不喜欢一个外人妄加评判我的家人，即使是你这样的皮尔特沃夫明日之星。” 夏亚依旧自顾自道：“你哥哥反感变成恶狼，所以他只以狐狸的身份周旋，认为以狐狸的狡诈足以应对一切。 “但用不了多久，他便会狠狠碰壁，代价则是他的生命……因为他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梅尔联想到夏亚刚刚向自己展示的图案，心脏猛地跳了一个节拍。 黑色玫瑰！ 基诺怎么可能招惹到那个组织？！ “我母亲在意我哥哥，他是米达尔达的继承人，她不会让他有事。” “哦？你真认为你母亲把你哥哥当做继承人培养了么？”夏亚故作神秘道，“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你母亲对待你哥哥是什么态度。” 他说出一个词：“难当大任。” “你究竟是谁？！” 梅尔张大了嘴，表情已经渐渐转变为惶恐。 这种事情，外人不应该，也不可能知道才是！ “你该不会真是……” “我一开始就已经说了，如果我是那个组织的人，咱们就不会面对面地和平谈话了。” 梅尔努力平复心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在针锋相对的政治交锋中，越是表现出软弱，到最后越是会一败涂地。 她耳畔仍回荡着自己被放逐临行前，母亲严厉的告诫。 “我只是一个希望世界和平的平凡人而已，”夏亚微笑耸肩，“即使有时候需要动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我觉得，现在的时机正好合适。” 这时，一位醉醺醺的世家族长踉跄经过，歪歪扭扭地向梅尔行了个贵族礼： “嗝——晚上好，米达尔达议员，很荣幸能在这见到……嗝！” 梅尔勉强一笑：“您喝醉了，奥斯伍德先生。” 没过半分钟，两名奥斯伍德家族的嫡系后代姗姗来迟。 一边向夏亚和梅尔表示歉意，一边拉走自家丢人现眼的父亲。 银月笼罩的幽静花园小径旁，再度只剩下两人的身影。 “你母亲放逐你的根本原因是为了保护你。” 呵，就连我都不清楚她为什么把我扫地出门，你凭什么知道？ 梅尔想了想，没把这话说出口。 只听夏亚淡然继续道：“她是个好母亲，她爱你们。但人总不可能自始至终保持警惕，有时也不得不做出艰难的抉择，铁血狼母亦是如此。” “……我不得不承认，你貌似真的了解一些关于我的家族，外人不可能知晓的隐秘。” 梅尔深吸口气，砰砰直跳的心脏说明她远没有表面上这般轻松。 “我该怎么证明你的话是真是假？”她言语一顿，改变了接下来的说辞：“为我提供这样的消息，你想要什么报酬？” “时间会证明一切的，米达尔达议员，而且那天已经不远了。” 梅尔很讨厌夏亚这种看似掌握一切，胜券在握的态度，但又不得不耐着性子跟他交谈。 这毕竟关乎于自己的哥哥与母亲，还关乎于那个存在于传说中的危险结社。 “至于报酬嘛……”夏亚微微一笑，“你看似孤单无依，但因为你的姓氏，你在皮城得到的支持远胜于其他议会成员。” “如果想让我帮你做一些肮脏的勾当，我劝你打消这个想法，”梅尔讥讽道，“你既然知晓这些隐秘，说明你了解我的家族，了解我的性格，你知道我会做什么。” “建设祖安也算肮脏的勾当么？” 夏亚的反问令梅尔为之一愣。 “如果是的话，吉拉曼恩议员现在就得被捕入狱了，”他调侃道，“毕竟吉拉曼恩帮祖安设计建造了庞大的通风管网系统，让祖安人得以在皮城造就的工业废气中呼吸，不是么？” “你……” 梅尔完全看不透眼前的艾欧尼亚人。 他到底知道些什么，又在密谋些什么？ “我没有什么特别的需求，至少现在没有。” 夏亚再度重申：“时间会证明一切。我只希望到那时候，你会站在我这边……你只需要知道，我不会做出危害双城人民的事情，仅此而已。 “不过今天的事，我想还是只有咱们两人知道就好了，尤其是不要写信告知你的家人。 “只要到了诺克萨斯，你的一举一动都会暴露在他们的监视当中。 “米达尔达议员，您是个聪明人。您肯定不想提前招惹到那个组织，为您、您的家人、甚至是双城人带来祸患，不是吗？” 梅尔默然不语。 目的已经达成，夏亚不打算给她留下继续提问的时间。 “今天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吧，”他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祝您好梦，米达尔达议员。” 目送夏亚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失魂落魄的梅尔在原地呆愣许久，直到等不及的依罗拉前来查看情况。 “米达尔达议员，您还好吗？”依罗拉关切道，“我看您的脸色很差……” “刚刚那个夏亚，”梅尔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你怎么看他？” 依罗拉思索一阵：“唔……要我来评价的话，除了发明方面的天赋，他还是个谦逊有礼的人……嗯，模样也挺俊俏的！” 似乎是想歪了什么，依罗拉嘴角微微挑起：“我的米达尔达议员大人，您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别瞎说……” 我担心害怕还来不及呢。 梅尔摇摇头：“我只是对他以前的身份很好奇。” 依罗拉问：“需要我调查一下他么？” 又回忆起自己刚刚与夏亚之间的谈话，梅尔思索良久。 这是一笔“风险投资”。 不论是对梅尔，还是对夏亚。 “暂时没有那个必要，稍微关注一下他的动向即可，”梅尔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时间会证明一切，依罗拉。” 第32章 海克斯核心 时间过去两天。 清晨，依罗拉再次登门拜访，并且带来了米达尔达议员的资助与一封信件。 发条机关锁箱本身就不轻，更别说里面貌似装满金币。 好在依罗拉安排的人手可以“送货上门”，帮忙抬进了四楼的套间。 礼貌送走这位女助理，夏亚暂时放下发条机关锁箱，打开了梅尔写给自己的信件。 信上的内容很简洁，完全没有涉及前夜的谈话。 只有一句不失礼节的问候，以及梅尔诉说的临时改变想法，打算给夏亚更多赞助的事。 “黄道地库银行一万金海的存折，每月的赞助资金也提升至一千？可真是大手笔啊。” 夏亚没感到太意外。 又或者说，经历了那一夜的交谈，以梅尔的性格，不提高对自己的“押注”才是出乎意料。 她是个聪明人，情商更是远胜于其他议员。 夏亚提出要建设祖安，就算当时没能反应过来，经过两天思考，她大概能猜到夏亚打的算盘。 皮尔特沃夫的七位议员当中，除了几乎不问正事，专注于发明的黑默丁格外。 也就数吉拉曼恩、舒拉和米达尔达三位议员偏爱和平，在意祖安人民的安危了。 正因如此，梅尔才会加大对夏亚的资助。 毕竟，除了希尔科外，谁也不想看到第二次“灰烬之日”的到来。 读完最后一句“请不要让吉拉曼恩议员知道我私下里增加了对你的资助，这会驳了她的脸面”。 夏亚随手用打火机点燃信纸，将其燃烧殆尽。 窗外，黄道地库的大时钟敲响八下。 简单享用过仆人送来的早餐，换上吉拉曼恩工匠制服，夏亚启程前往皮尔特沃夫大学。 推开大门，才刚刚踏进实验室。 杰斯看清来者，立马激动地迎了上来：“夏亚，你可算来了！” 他抓住夏亚的胳膊，拉着夏亚小跑到维克托身边，急切地想要展示最近的全新进展。 那是一个由多个四棱锥组成的多面体机械核心，内置与操控台共振的磁性圆环，由中心已被解析为奥术能量态的海克斯水晶驱动。 每个小四棱锥的组合体上，夏亚能清晰地辨认出前世游戏中出现过，十分眼熟的四种符文样式—— 分别对应着精密、主宰、巫术、坚决。 “这是我跟维克托通过符文矩阵制作出来的海克斯核心！” 杰斯兴高采烈。 眼眶缠裹的黑眼圈以及布满血丝的眼球足以说明，他已经有一阵子没好好休息过了。 “只要有了它，我们可以任意重组符文，让奥术在不同的性质间转化。” 维克托正在使用控制台操控海克斯核心重组，低声补充：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给机械物品赋予奥术相关的能力，从而研发出真正的海克斯产品。” 杰斯的胳膊搭在夏亚肩头： “你这段日子没来，可错过太多东西了。我正打算模仿曾经救了我跟我母亲的那位法师，利用海克斯核心构建一座传送门。 “按照我以前的构想，我准备将其命名为‘海克斯飞门’！” 杰斯沉浸于实现了海克斯理论的欣喜之中，脸上的表情几乎被笑容浸满。 相比之下，性格内敛的维克托倒显得稳重许多，没有太过激动的表现：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必须在各种极端条件下测试海克斯科技，以免它在使用过程中造成某些预期之外的后果。” 夏亚没有吭声，只是默默环视一圈摆满了各种实验器材，却仍显得空旷的偌大实验室。 这台操控海克斯核心的工作台，竟然就这么毫无防护地摆在房间一角。 “你最近身体还好吗，维克托？”夏亚毫无征兆地问了一句。 手头的工作下意识停止，维克托摘下护目镜，诧异地望了眼夏亚。 “还好……吧？” 他不太理解，为什么夏亚突然问起自己的身体情况。 “我知道你担心过度熬夜会损伤到维克托的身体，但我已经多次劝过他了，”杰斯误会了什么，“他在海克斯科技方面，可比咱们上心多了。” “我曾经多次提醒过你，杰斯，”夏亚无奈叹气，“但凡涉及海克斯科技的实验，基础的防护与隔离必须做好。” 杰斯抓了抓脑袋，表情略显尴尬：“我们在完善符文矩阵的时候确实做好防护了，只是做出成品后撤掉了。 “不过你放心，在常规环境下，海克斯核心绝对没有安全方面的问题。” “我担心的倒不是安全问题，是奥术的本质，是外界可能对它造成的影响！这可比安全问题严重多了。” 夏亚缓缓道来：“我此前跟你们讲述过关于艾欧尼亚的魔法传说。我也告诉过你们，这世间的魔法不单单只有一种，但它们殊途同归—— “不论是艾欧尼亚的精法，世间最常见的元素魔法，来自天外的星界魔法，又或者海克斯科技所使用的符文魔法。” 由于维克托停下了共振重组，海克斯核心重新收拢为闭合的多面体原样，静静悬浮在操控台上方。 杰斯和维克托静静注视着夏亚，听他继续讲解： “精神领域……依照咱们新创立的专业海克斯术语，也就是奥术领域，跟人类所在的物质领域是相辅相成的。 “相当于一枚硬币的两面，它们彼此影响，却不可分割。 “奥术能够影响物质领域，与此相对的，物质领域也能影响到奥术。 “正如同我们使用海克斯理论解析符文，并将其应用于实践。” 夏亚从口袋掏出一枚金币。 大拇指轻推一面，使其在操控台上快速旋转。 “艾欧尼亚的精法又被当地人称为‘狂野魔法’。 “它们受施法者的情绪影响，会依据施法者的各种心情转变为不同样式。 “或温和似水，或狂暴如火，或用于疗愈，或带来毁灭…… “那是一种原始的、自然的、具备自我情绪的能量。 “纵然我们可以使用可控的海克斯科技解析、利用奥术，但请不要忘了，这股原始的自然力量不一定能被我们掌控。” 维克托立马反应过来：“我明白了，你是担心我跟杰斯在不经隔离的情况下使用海克斯核心，有可能在某些方面影响到它……就像施法者通过情绪引导精法那样？” “没错，”夏亚略作停顿，“我们可以把这种原始奥术称为——狂野符文。” “狂野符文？”杰斯喃喃思索，“你的理论推测确实有一定的依据性。” 他跟维克托对视一眼，无奈扶额叹气：“看来，我们貌似被最近的成功冲昏了头脑，竟然连夏亚曾经讲过的要紧事宜都没放在心上。 “天哪……为了研发海克斯科技，我都干了什么？我竟然把科学实验最重要的‘安全优先’都抛之脑后了！” “倒也不必自责，”维克托笑了笑，关停了操控台，“现在弥补，倒还不晚。” 见两人能听得进自己的意见，夏亚稍稍松了口气。 如果维克托那口鲜血没有喷在海克斯核心上，是不是就不会激活奥术沉眠的狂暴情绪了？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那么多的时候。 海克斯科技固然危险，有可能引发“奥术飞升”的灾难事件。 但比起这个，夏亚最为担心的还是万物的终结——虚空降临。 哪怕铤而走险，也要研究出能够应对终末灾难的武器。 海克斯的研究绝对不能停止。 更何况，夏亚还能用「启迪面板」完善海克斯理论。 眼前浮现虚幻的界面，解锁完整海克斯科技所需的「启迪点」赫然从9点降低至7点。 杰斯和维克托做出了海克斯核心，将该技术往成功的方向上推动了一大截。 “杰斯，咱们手头上还剩几颗海克斯水晶？”夏亚问。 “只剩最后一颗了，”杰斯还沉浸在自责当中，“吉拉曼恩议员已经派遣开采队前往卡拉曼达了。下一批晶石，应该能在四月份运送回来。” “那你们的实验进展到哪一步了？” “我解析的符文是依据传送阵建立的，我之前跟你们讲过，”杰斯随口答道，“目前阶段，我们只测试了单向传送功能没有问题，后边还有一大堆工作要忙。” 进度还是太慢了。 夏亚斟酌道：“剩下的那颗海克斯水晶，能先借我研究一下么？” 第33章 建设祖安第一步：收揽人心 学院从不允许私下里进行实验，海克斯科技已经得到议会批准，夏亚明明可以在实验室光明正大地研究。 不过，毕竟是志同道合的朋友，从一开始海克斯还算违法时，夏亚就开始帮忙。 而夏亚又自始至终都秉持冷静稳重的性子做事。 他这么请求一定有他的用意。 杰斯身为海克斯科技实验室首席科学家兼主管，倒也没多说什么。 海克斯核心足够杰斯和维克托研究好一阵子。 而且他们还要专注于“传送”奥术的构建，恐怕得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暇分心。 夏亚可等不了那么久。 发条动力的机械外骨骼虽说可以比肩微光创造出来的怪物，但局限性还是太大了。 动力甲的研发必须提上日程，即使缺乏智能系统的辅助。 关于能源的问题必须趁早解决。 也就是说，夏亚得自己努力研制最终稳定版的海克斯宝石。 最终得到允许，夏亚拿走了海克斯水晶，以及两人最近一段时间的实验数据。 回了趟庄园做好准备，他马不停蹄地赶往祖安工坊林。 时隔多日，夏亚再返自己的秘密海克斯工坊。 却见两个体型健硕，面孔陌生的男人就靠在门前闲聊。 看到夏亚，他们点头致意，亲切诚恳地打了声招呼： “愿灰瘴不入你家。” “夏先生，中午好。” 夏亚面生疑问：“你们是……” “我们曾经在福根酒馆有过一面之缘，你可能忘记了，”脸型方正，块头壮硕，有着一头短碎黑发的男人解释道，“我叫欧比纳姆，这位是汉克，范德尔派我们来这的。” 胡子拉碴的汉克补充：“你是黑巷的恩人，最近底城各方势力有些蠢蠢欲动，范德尔不希望你的工坊被某些不知情的蠢蛋偷盗。” 自从上次帮忙解决了黑巷危机，范德尔明显对夏亚的事更上心了。 “麻烦二位了。” “您这是哪里的话，”欧比纳姆抓了抓脸颊，憨厚一笑，“您帮了黑巷这么多，我们只是帮您看门而已，算不上什么。” 夏亚看到二人脚下散乱一地的烟头，推断他们可能在这干巴巴地守候很久了。 “快请进屋吧，”掏出钥匙开了大门，夏亚邀请两人，“你们是轮班看门么？” 双城人没有远东的艾欧尼亚人那般含蓄。 本来就因看门无聊了许久，欧比纳姆和汉克自然没有推辞。 “我倒是有人接班，不过欧比纳姆就不一样了，”汉克替朋友打抱不平，“这家伙总是帮那几个混蛋顶班，都半个多月了。” “也不怪大金牙和鞋匠他们吧。” 欧比纳姆叫出自己帮忙顶班之人的外号。 一手轻拍汉克的后背，他脸上的憨厚笑容不断：“他们不过是恰巧有事罢了。作为朋友，我帮他们不是应该的吗？” “然后呢？他们非但没还你顶班的时间，甚至连杯酒都不愿请你喝！” 汉克恨铁不成钢。 “底城真是难得出了你这号老好人。我觉得，你应该把迦娜的神像从壁画上涂去，把你自己画到上面，让底城人都参拜你。” 欧比纳姆仿佛没听懂话中的阴阳怪气，乐呵呵道：“哈哈，汉克，你太爱开玩笑了。” 瞧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汉克无可奈何地叹了声气。 两人的对话还是能透露出不少信息的。 夏亚倒是对憨厚爽朗，不拘小节的欧比纳姆很感兴趣。 如果这个年轻人的性格不是表演伪装出来的，那他很适合当自己在祖安的副手。 祖安人不喜茶饮，绝大多数人偏爱各种酒精饮品。 夏亚从储物柜里取出一瓶精装威士忌。 即使在皮尔特沃夫，这瓶酒都能卖出一个不错的价钱。 对祖安人而言，算是一件比较珍贵的礼物了。 “请原谅我的招待不周，”夏亚友善道，“我不经常呆在工坊，这瓶威士忌还是范德尔之前委托本索送我的。” “这哪成啊！”汉克注意到酒瓶的样子，顿时变作拘谨的模样，“我们本来就是为了报答您的恩情，怎么承受您如此款待？” 欧比纳姆则大大咧咧地接过酒杯：“既然都倒进酒杯了，不喝岂不是浪费？快接住吧汉克，再推脱就不礼貌了。” 见他们一口闷了小半杯，正对威士忌的味道回味无穷。 夏亚趁机询问起两人的一些事：“你们有几人轮班？” “包括我们在内，范德尔共吩咐了六个人，”汉克貌似对酒精轻微过敏，脸色已经肉眼可见地涨红起来，“我们两两轮换，每班八个小时。” “那除了轮班，你们平日没工作吗？” “工作？自从我们以前所在的裂沟矿坑因为坍塌事件废弃后，现在的底城哪还有什么稳定的工作供给我们这些没啥本事，只会干些体力活的人？” 汉克的神情阴郁，点燃一支烟道起从前： “冲桥事件后，我跟一些朋友打算去日之门码头找份工作。谁知道才干了几天，范德尔知道了这件事，把我们痛骂了一顿，严令禁止我们去皮尔特沃夫干活。 “后来我问了本索才知道，原来范德尔跟上城人达成了合作，委曲求全，条件是所有祖安帮派的成员不准踏足上城一步。” 猛灌进喉咙一口酒水，杯中的液体直接见底。 一连两大口下去，汉克明显有了些许醉意，竟然敢当着夏亚和欧比纳姆的面骂起范德尔： “呸！什么黑狼，我看他就衬得上别人给他取的‘黑猎狗’称号！ “不敢跟上城人硬碰硬也就算了，希尔科杀了我们那么多人，可范德尔……他竟然只把那家伙送进监狱！ “这对那些死去的兄弟们公平吗？！” 饶是开朗耿直的欧比纳姆都不禁笑容僵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茬。 夏亚沉默一会，等汉克情绪平稳一些后才开口： “所以说，你们现在没有稳定的工作？范德尔要求你们为我看守工坊，有没有给你们发工资？” “嗨，别提了。” 似乎是意识到方才的过激，汉克额角渗出了冷汗，像是因为说错了话而感到惶恐的模样。 “他也就把我们的份子钱免了，隔三差五再请我们喝杯酒。至于工作……范德尔给我们介绍了些零工，勉强混口饭吃罢了。” 夏亚思索片刻，从腰包里摸出两枚金海，分别丢给汉克和欧比纳姆。 两人下意识接住金币，面面相视，均能读出对方脸上的困惑。 汉克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夏亚先生，您这是……” “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可以专门雇佣你们帮我看守工坊，这枚金币算是预付给你们的工资。 “这样的话，你们不用每天都守在门外，可以在屋里打打牌，玩玩骰子，做些娱乐活动……只要别乱碰我的实验设备。 “要是感觉有压力，还可以找些你们信得过，生活又比较艰苦的朋友来我这轮班。 “依然按范德尔安排的八人轮班制就好，不过就别找要欧比纳姆帮忙顶班的那几个人了。 “至于薪酬，我可以按上城的码头搬运工周薪标准支付。” 上城人的薪资标准可比底城人高出太多了。 汉克神情震惊，不敢相信竟有这种好事落在自己头上，连忙应和：“愿意，当然愿意！” 欧比纳姆也喜上眉梢：“能有份稳定的工作，怎么可能不愿意呢？”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去工作了。” 欧比纳姆叫住夏亚：“对了夏亚先生，爆爆最近一直在打探你的消息。” 汉克点头附和：“对，那小丫头几乎跟我们每个人都交代了。说只要看到你，一定让你去趟福根酒馆。” 最近一段时间实在太过忙碌。 转而一想，上次见爆爆他们都是半个月前的事了。 而且，答应给塞薇卡做的机械臂还没开工，也不知道那个脾气暴躁的大姐头等没等着急。 “我明白了，待会忙完就去，”夏亚转身走向里屋，“我会罗列一份物品清单，需要你们帮我跑下腿，送去本索那里。” 第34章 个个都是发明家 夏亚需要采购的“黑货”很多。 若想自己私下里秘密研究海克斯，实验设备的来源就是大麻烦。 好在范德尔本就默许黑巷可以经营走私生意。 即使搞不来杰斯和维克托制作海克斯核心操控台所需的顶级配件。 用底城走私来的次等零部件，凑合着用，不出问题还是可以的。 临走前，夏亚将工坊大门的备用钥匙交给欧比纳姆。 海克斯工坊里没有贵重物品，唯一一台珍贵的发条机械外骨骼被夏亚锁进里屋。 厚重钢铁防爆门配以皮尔特沃夫先进的发条机关锁，除非用炸弹强行爆破，否则别想从正门闯进。 跟送物品清单的汉克并肩走了一段路程，没多久便各奔东西。 穿过闹市，夏亚抵达福根酒馆外的交叉口。 现在的时间尚早，酒馆还未开张。 范德尔正在搬运货物，蔚、克莱格和麦罗都在帮忙。 年小体弱的爆爆坐在一旁的空板箱上，十分认真摆弄着一个近似人形的机械小玩意。 似乎是心有灵犀，忙碌中的范德尔和另外三名孩子都没注意到夏亚的接近，爆爆却在此刻抬了头，一眼瞧见朝思暮想的老师。 “夏亚！”她倏地一下窜了起来，快步跑到夏亚跟前，“我成功了，我做到了！” “做到什么了？” “当然是你给我出的课后作业呀！” 爆爆第一件事便是向夏亚展示手中的物品。 她手里拿的是一个样子不怎么好看，依稀可以辨别出人脸的机械玩偶。 玩偶的外观近似于夏亚此前临时打造的炼金动力外骨骼，左边的锅炉盾牌跟右侧的机械臂外形几乎是完美复刻。 此外，原本填充炼金原液的炼金动力被替换为了发条动力。 没有用过多的言语解释，爆爆拧动发条，将机械玩偶放在地上，用实际证明了她在机械创造方面的才能。 只见机械玩偶的双眼闪烁着红光，上半身一边挥动拳头，身下的双脚缓步迈进，竟能完全保持平衡。 瞅着夏亚脸上的惊奇，爆爆一副“我很棒，快夸我”的得意模样。 夏亚毫不犹豫地给出热情盛赞：“你简直太棒了！” 欣慰的同时，他又不免觉得有些惭愧。 当初说从造机器人开始不过是随口一提，且后来把炼金外骨骼丢给爆爆他们，夏亚基本就没再关注孩子们的动向了。 谁能想到，爆爆还真能凭借一堆破铜烂铁，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研究出名堂。 只能说不愧是未来独自制作出“砰砰枪”、“鱼骨头”和“嚼火手雷”的武器发明者。 爆爆这孩子打小就聪明。 只是太过缺乏自信与认同感，加之年龄过小，没能完全发挥自己的才能。 “我在这个年龄的时候可做不到你这种程度，”夏亚揉了揉爆爆的头发，“你在机械发明领域就是个天才！” “嘿嘿……”爆爆被夸得不好意思了，丝毫不在意被揉乱的头发，“其实，也不全是我自己的功劳啦……” 范德尔和另外三个孩子暂且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纷纷走向夏亚这边。 “我本来想仿照你的机械外骨骼，直接使用炼金原液作为能源，但每次尝试都失败了。” 说着，爆爆望向克莱格：“还好克莱格提出建议，说我可以仿造拍拍猴的内部构造，用发条动力来驱动。” “小不点也提出了不少有用的建议呢，”克莱格连连摇头，“但做出这个小玩意，还是爆爆出力最大。” 就连麦罗都没选择在这时挖苦：“咱们还得感谢本索，没把那台机器拆了。” 蔚没有吭声，但也没像初次见面时那般敌视。 只不过，夏亚老觉得这姑娘盯着自己的眼神很奇怪，令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是错觉么？ 来不及细想，范德尔走到夏亚面前：“真是多谢你照顾这些孩子了。” 他用肩头的毛巾擦了把汗，表情尽是欣慰。 “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爆爆跟克莱格还有成为发明家的天赋。你说，我是不是该给他们请一个技工老师？” 爆爆头一个不愿意：“我已经拜夏亚为师了！” 她扯着夏亚的袖管，仿佛是想让他帮自己证明。 “夏亚是个好老师，一位伟大、杰出的工匠！他会教导好我们的！” 夏亚哑然失笑，跟范德尔解释：“我确实答应爆爆要教她机械学。况且以她的天赋，一般的祖安技工恐怕教不好她。 “克莱格的天赋能否比得上爆爆有待考量。不过学习技术嘛，勤能补拙。 “只要别笨手笨脚连基本常识都不清楚，成为一名知名的技工还是不成问题的。” “喂！你这后半句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麦罗挑起眉头，十分不爽道，“不光怪，说这话时你怎么还盯着我看？” “略~~夏亚说的可不就是你么？”难得抓住反击麦罗的机会，爆爆丝毫不留情面，“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试图触碰烧红的高温焊枪头吧？” “我，我那是……” 麦罗正要嘴硬反击，爆爆早已料到他的行为，捂住耳朵扮起鬼脸，一边跑一边叫喊。 “略略略~~不听就不听！笨蛋麦罗！” “你别跑！等我抓住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准跑太远！” 眼瞅着两个闹腾孩子的身影淹没于往来的人群中，范德尔连忙冲着他们大喊。 “别担心范德尔，我去跟着他们。” 蔚留下一句话跑了出去，只有怀中还抱着箱子的克莱格留在原地。 “这些孩子，真是越大越不让人省心了，也就克莱格稳重点，”范德尔无奈叹气，“教他们学技术，不会给你添麻烦么？” “最近一段时间，我可能在祖安停留的时间比较久，我尽可能腾出空闲吧。” 夏亚稍作停顿，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最近我手头恰好有一笔资金。我打算兑现我跟我朋友当初的诺言，把这笔钱投入进祖安的建设中。” “……？” 范德尔怔了怔神，还以为是自己耳背听错了。 “抱歉，您刚刚说……” “你没听错，我要投入资金建设祖安，”夏亚嘴角微挑，“就从改善空气质量开始吧。” 第35章 混乱是阶梯（求追读） 范德尔实在没想到，这一天竟然真能到来。 一个上城人声称要花钱改善祖安现状…… 在一个多月前，他还只把这句话当做玩笑看待。 虽然这个上城人的“血统”并不是那么纯粹，属于是移民的外来者。 但毕竟是商业港口城市，绝大部分双城人都是外来人口。 把夏亚跟上城身份切割，貌似是有些不太妥当。 福根酒馆吧台前。 范德尔为夏亚斟满一杯淡啤酒，试探性询问：“能容许我冒昧地问一下……你打算怎么做吗？” “祖安的通风系统管网系统是议员家族吉拉曼恩设计建造，且历年来一直在维护的。 “不过在你们冲桥事件过后，皮尔特沃夫放弃了对祖安的管控，所以吉拉曼恩也就不再维护通风管网。” 夏亚一向不喜欢用“底城”这个词称呼祖安，哪怕那样叫更顺口。 “这几年过去，祖安的通风系统的效率已经大大降低了吧？瞧黑巷街道上偶尔飘散的灰瘴，足以说明问题了。” 范德尔沉默一阵，问：“所以，你是打算重新投入资金，开始维护通风管道？” 夏亚暂时略过这个问题：“在我看来，利用通风管道这种做法无疑是治标不治本。 “它无非是把已经产生的废气排出裂沟，但工业带来的污染依然是实打实的。 “若是不从源头解决问题，别说祖安曾经灰瘴弥漫的环境了。 “有朝一日，位于悬崖之上的皮尔特沃夫也会被雾霾笼罩。 “那样的话，偌大的祖安恐怕只有上层城区可以住人了。” “这话倒是不假，”范德尔摩挲着络腮胡，“但裂沟的工厂大多是上城权贵建立的。纵然你是议员，也不见得能说服所有豪门世家吧？”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夏亚打了个响指，“裂沟工业以现在的情况确实管不了，但影响黑巷以上城区环境的，可不仅仅是裂沟工业带来的废气。” 范德尔似乎明白了什么：“你的意思是……” “工坊林，”夏亚提到那片炼金工坊聚集的城区，“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那些炼金工坊排放的有毒有害污染，差不多能跟裂沟工业比肩了。我们可以先从这里入手。” 建设祖安的计划涉及到工坊林，夏亚主要出于三方面的考量： 第一点跟范德尔的说法一样。 现在的夏亚无权无势，根基不稳。 即使手头有了点“闲钱”，但裂沟工业区的主人们可不会在意他这么个小小的吉拉曼恩工匠。 第二点则是对祖安市民生活环境的考虑。 裂沟工业的确是祖安污染的罪魁祸首，尤其是汇聚融合，几乎令人无法呼吸的工业废气灰瘴。 然而祖安全城区的污染又不全然是灰瘴带来的。 废弃通过峡谷间的裂缝上升，废水则直接注入海洋排放。 前阵子，夏亚跟着塞薇卡前往紧邻工坊林的紫黄铜巷拜访辛吉德，那里的河水污染就跟裂沟工业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第三点就跟夏亚的布局有关了。 范德尔不可能跟炼金男爵起冲突，但夏亚对新时代的发展规划中没有那些蛀虫的位置。 混乱是阶梯。 如何让黑狼再度走出黑巷，打破如今祖安“割据”的僵局，这得需要一个契机。 在曾经的兄弟姐妹和如今的底城民众面前，范德尔显得左右为难：“这……” 夏亚及时说出自己对祖安的规划：“通风管网我会出钱维护。但咱们刚刚也讨论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 他喝了一口酒润喉，接着补充：“我可以在那些通风管道里新增一套空气过滤系统。但你应该清楚，祖安这块城区的地势到底有多复杂。 “通风管道的设计图掌握在吉拉曼恩议员手中，想必她不可能将之公布于众，以免维系祖安喘息的命脉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 “因此，我必须进行实地考察，并且重新进行设计规划……这还不包括制造安装过滤装置所需的时间。” 夏亚话锋一转：“皮城指定是不会提供改造通风系统所需要材料的，所以我打算在祖安建立机械零件生产加工厂。 “薪酬标准就照法律规定的工人薪资来定，正好还能给黑巷的部分人提供一份稳定工作。 “该怎么说呢？这应该会是一项长期、高成本、高工作量的工程。” 范德尔默默给自己倒了杯烈酒，一饮而尽。 看得出来，他确实是在考虑利弊，也确实很心动。 夏亚乘胜追击：“不过，即便是安装了空气过滤系统，裂沟的问题暂时能解决，工坊林可就不一定了。” 范德尔蹙眉抬头。 “经过我对工坊林区域的考察，我发现那片城区的炼金工坊太过散乱。 “即使有通风系统，但少有炼金术士会花费高昂的成本，将工坊的排气系统接入进去。 “也就是说，工坊林的绝大多数废气都是就地排放的，又或者简单粗暴地弄一根排气管道，直接将废气排进皮尔特峡谷。 “你是祖安本地人，黑巷距离工坊林又不远，你对这些的了解肯定比我多得多。” 夏亚说的并非假话。 换做以前，维护得当、高效运作的通风系统，在工坊林或许能大放异彩。 但现在时代不同了。 祖安基本脱离皮尔特沃夫的掌控，自家的一亩三分地转变为自家人说了算。 品尝到权力与财富的美味，又没了范德尔的约束，炼金男爵们自然开始不顾一切地大肆扩张。 工坊林规模早已今非昔比，密集的工坊与厂房犹如杂草般遍地丛生。 范德尔依然在纠结。 给了他片刻的思索时间，夏亚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当然，你是祖安的话事人，这一切都是你说了算。 “不过我也要提醒你，我并非议员，自然不可能拥有媲美那些顶级权贵的家底。 “到底是优先考虑祖安民众，还是顾忌你昔日的友情……” 夏亚的话音戛然而止，接下来的话仿佛只是自言自语地嘀咕： “嗯，话说回来，不过是让他们提高些成本，少赚些钱罢了。 “你们曾经一起冲桥，不是许下了让祖安崛起的共同誓言吗？ “想来，他们也会支持建设改善祖安的计划吧？” 范德尔深深吸了口气，露出一丝不太自然的微笑： “你愿意帮祖安，还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作为底城的话事人都不出面帮忙，岂不是寒了你的心？” 正好这时，在外面疯跑了一圈的爆爆闷头钻进酒馆。 她蹦蹦跳跳地跑到吧台前，将手里的机器人摆在桌面上再次启动。 “夏亚，咱们下一节课学什么呀？” 范德尔不太严厉地呵斥道：“爆爆，别给夏亚添乱！” “学习怎么能是添乱？”夏亚摸了摸爆爆的小脑瓜，主动替她说话，“想不想造一个更大的机器人？” “好呀好呀~~”爆爆兴奋地眨了眨眼，“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马上就可以，”夏亚微笑道，“但在此之前，咱们得先从基础理论开始学习……快去准备笔记本跟笔吧。” “好耶！” 支走了爆爆，夏亚这才收敛笑意：“范德尔，你知道哪里有靠谱的医生吗？心理方面的。” “你的哪个朋友存在精神方面的问题吗？” 夏亚不禁回忆起当初自己拦下爆爆，不让她跟蔚、克莱格和麦罗一起去帮忙时，突然爆发的歇斯底里的哭闹。 他望向爆爆刚刚走进的地下室入口：“爆爆患有严重的心理创伤，你难道没发现么？” 第36章 恶意收购？ “夏亚——你竟然都不告诉我们，你是吉拉曼恩家族的工匠！” 耳畔传来爆爆兴奋的尖叫，震得夏亚耳膜生疼。 自从夏亚在吉拉曼恩的产品发布会登台讲解演示了电话与电动车，恰好被偷偷跑来上城，混进展会的四人小分队撞上。 发布会结束到返回祖安工坊的一路上，爆爆的吵闹就没停过。 别说是爆爆，就连克莱格和麦罗都激动不已，追着夏亚问个没完。 幸好他们仍不知道当初偷窃豪宅的就是吉拉曼恩，否则可就尴尬了。 蔚的表现倒是比较平静，但也只是表面上而已。 她眼神深处的复杂与矛盾是不言而喻的。 由于父母死在执法官手中，蔚从那时起便无差别地憎恶上城人。 可夏亚却又披着议员家族天才工匠的身份，出资出力建设底城…… 他来自艾欧尼亚，并非纯正的皮城佬。 蔚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至于夏亚一旦露面，爆爆的注意力就完全投入到他身上…… 仿佛自己才是那个格格不入的外人。 蔚自己都没发觉内心的吃味。 “最近有没有按时吃药？”夏亚板着脸特意询问。 “我又没病，真不知道为什么要吃药，”爆爆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但还是乖乖回答：“当然吃了，每一顿都是范德尔亲自监督的。” 夏亚满意点头，接着调侃道：“你们今天怎么又偷偷溜去皮城了？要是范德尔知道了，不得把你们屁股揍开花？” 麦罗翻了个白眼：“切，他以前还教我们怎么在上城辨别有钱人的豪宅，怎么偷东西不被发现呢。” “那都是冲桥事件之前的事了麦罗，”克莱格无语，“就你那撬锁手艺，我看你是什么都没记住。” “……” 空气中陷入短暂的安静。 爆爆首先打破沉默，嘲笑道：“麦罗，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给刺猬头少年留以回嘴的间隙，她马上对夏亚说：“其实除了凑热闹外，我们本来还打算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你。” “找我？”夏亚微微一愣，“我之前不是说最近可能比较忙，有事就去工坊找欧比纳姆，或者塞薇卡么？” “这件事，他们可都处理不了，”爆爆撇了撇嘴角，“你都一周没来底城了。再晚点，恐怕你正在建的工厂都保不住了。” 夏亚的电话和电动车均已完善到可以随时发售的阶段。 由于这两项发明相当于加入吉拉曼恩的敲门砖，夏亚并没有太多自主权。 收购原料、建立产线、旺铺选址、产品宣传、销售产品…… 虽然大多不需要夏亚来操心，但作为发明者，出面帮忙宣传、为公众演示总归是必要的。 更何况还是卡桑德拉·吉拉曼恩亲自邀请的夏亚出席。 在祖安赶前忙后，又是实地考察通风管网，又是挑选工厂基址，投入资金进行改造。 前后忙忙碌碌过了三个月，顺便研究下海克斯核心。 这才回皮尔特沃夫处理了一周的杂事，祖安那边就出岔子了？ “到底怎么回事？” “具体我们也不太清楚，”蔚回答道，“范德尔已经出面处理了，貌似跟炼金男爵有关。” “而且事情进展的不太顺利，”麦罗比划道，“昨晚，我瞧范德尔从外面回来，脸色都快黑成煤炭了！” 夏亚的眉头紧紧锁起，大脑飞速思索。 他当前只在祖安选中了三块地用于工厂建设。 曾经废弃的老罐头工厂位于黑巷港口，如今已经改造完毕，用于机械组装。 那里完全由范德尔掌握，不可能出问题。 剩下的两块地，一处位于工坊林，主要用于生产化工类的基础材料，是炼金男爵史密奇的地盘。 另一处则在铁玻璃城，本打算用来生产金属类基础材料，是炼金男爵芬恩的地盘。 夏亚脑海中飘过那个留有半剃头杀马特发型，下颚植入了金属板，脑袋上尽是穿孔和细密纹身的嚣张男人的形象。 “铁胆火机侠”——由于夏亚详细记得这个家伙特别喜欢摆弄打火机，人又有种莫名的自信感，所以老早给他取了这么个外号。 而在五位炼金男爵之中，这家伙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刺头和二五仔。 “那只半机械的约德尔耗子不能用安分守己来形容。但范德尔当时出面协商，史密奇表现出来的敬畏是实打实的。 “如果不出意外，出意外的应该是芬恩那边……” 夏亚在心底盘算。 ----------------- 福根酒馆一如既往的热闹，但坐在吧台前的范德尔却是一副阴郁的模样。 本索今天没在杂货铺呆着，发福肿胖的躯体重重压在高腿木凳上。 作为黑狼帮威望颇高的二把手，范德尔的得力助手。 出了这档子事，本索肯定要露面出主意。 塞薇卡的位置距离吧台不远，此时正在跟几个朋友喝酒打牌。 看到夏亚从进门走入，她笑着高举机械左臂，举杯向致意。 “你们四个，快去复习一下知识，等会我要考你们的知识点背诵情况。” 除了爆爆和克莱格，蔚跟麦罗也加入到课程中。 夏亚没想到，饶是缺乏常识的麦罗，在发明创造方面都具有一定天赋。 四人小分队里，也就数蔚在机械领域的进展缓慢了。 径直走向呛鼻烟气缭绕吧台，塞薇卡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与纸盘，跟在了夏亚身后。 范德尔忧郁地抽着烟斗：“看来，你已经听说工厂的事了。” “只听说出问题了，但具体是什么问题暂时不知道，”夏亚顿了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芬恩那边出了岔子？” 脾气暴躁的本索破口大骂：“那女表子养的贱种，竟然背信弃义！早知道有今天，当年就该让他烂死在矿洞里！” 范德尔长叹声气：“我真没想到，曾经共患难的好兄弟，如今却能为了利益，不顾底城民众的安危。” “哼，现在知道后悔了？”塞薇卡开始马后炮，“我早就警告过你们，不要把权力分散给其他人。” “塞薇卡，现在说起来风凉话了？”本索不爽地反击道，“当初大伙投票让你管理那片城区，不是你把机会推给芬恩的？” “你个老王八蛋也好意思说我……” “嘿，嘿！各位，都冷静点！” 眼看事态有升级的趋势，夏亚连忙强行打断，担当起和事佬的重任。 “芬恩敢这么做明显有所依仗，我们现在要做的不应该是同仇敌忾么？怎么敌人都没瞧见，自己人反倒内讧起来了？” 本索和塞薇卡这才停下斗嘴，冷静了许多。 “你有一点说错了，”塞薇卡的烟熏嗓低哑，“芬恩这家伙很自负，他的背后不一定有人帮他。” 夏亚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多：“其他炼金男爵有说法么？” 近些时日的身心憔悴让范德尔看上去苍老不少，他缓缓叙述： “史密奇的回信很严谨，大部分内容都在变着法子骂芬恩是个蠢蛋，读不出什么有用信息。 “玛格特和克洛斯的地盘都在中上城区，两人都表示对芬恩的所作所为不知情。 “只有荏妮比较诚恳，亲自见了我一面，说芬恩前段时间试图拉拢过她，并且希望她可以出让几家温室植物培育基地。” 范德尔犹豫了一下，补充道： “另外，荏妮还特意叮嘱我，说底城最近貌似出现了一个企业家，正在以高昂价格大肆接手收购厂房，对有需要的人无息放贷。 “史密奇的工坊林已经有不少炼金术士转投到那个神秘人的麾下。但史密奇没把这事告诉我，兴许是觉得自己能解决这件事。” “等会，”从范德尔话中，夏亚捕捉到关键信息，“你指的是……恶意收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