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足上位,男主们又被抢走了》 第1章 勾引成婚三年不得所爱的世子1 山城正值夏末,时气干燥,风沙满天。 城中的百姓若出门采买必须头戴斗笠,用粗糙的麻布将脸与脖子全部围绕起来,只露出一双眼与呼吸的鼻息。 官道上,烈日的灼阳从两旁层层叠叠的树影中斜射而下,远处,阵阵的马蹄声响起,一队人马正快速疾驰而来,带起阵阵尘土。 忽然,为首的男人抬起手,身后的下属们立刻拽紧缰绳令马儿停了下来。 宋庭屿扫视了眼四周,最后视线停在了官道左侧足有一人高的枯草中。 而此时,永安,永泰几人也看见了那露出的一片衣角,几人神色一变,立刻抽出刀警戒起来。 其实也不怪他们如此戒备,要知道自从两月前他们世子奉皇命来到山城后,所历经的刺杀不知凡几,若不是世子警觉,武功高强,恐怕他们早就中招了。 不过按理来说现在已经临近收尾,不应该再有刺客了呀? 还是说有些人投鼠忌器! “世子,属下过去看看。”永安上前,压低声音道。 永安永泰两兄弟从幼时就跟着宋庭屿,他自然知道这两人功夫不弱,更何况,这里除了他们几人的气息,就只剩下那道若有若无的气息。 “嗯”宋庭屿淡然颔首。 他知道这里并没有什么危险,但是也并没有提醒格外警惕的永安,毕竟,有警惕心是好事。 永泰几人拿着刀护在世子周围,但眼神都留有一丝随着永安而动,他们看着永安小心上前,挑开一人高的草丛,最后……? 他那是什么表情? 还有! 他怎么抱了一个姑娘回来了? 永安也没想到刺客变成了一个昏迷的姑娘,刚才他靠近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草丛后的人呼吸微弱,等挑开就看见了一个昏迷的姑娘。 只是她穿的是一身男子装扮,所以之前露出了衣角才会被他们当成刺客,可是永安也不是那么容易放下警惕的人,他用刀试探了下,确定此人晕厥了过去,这才将她带了回来。 毕竟他又不是劫匪强盗,且自家世子又是奉皇命的钦差,那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一个柔弱无依的女子独自晕倒在路旁。 “世子,是一个姑娘。” 永安无视永泰几人好奇的目光,恭敬的将人抱到世子面前。 宋庭屿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永安怀中的女子。 一身男子衣袍松松垮垮的穿在她身上,但因内里穿的紧实,所以并没有露出一丝肌肤,就连脖子也紧紧包围,只显得身姿越发柔弱。 而她脑后的发丝稍稍有些凌乱,似乎是之前束了冠发,但不知为何滑落了下来,如瀑布般的墨发尽数披散,遮挡了她偏着头的侧容,只浅浅露出微微干燥的粉唇。 宋庭屿的视线一寸寸落下,最后停在了那双洁白修长的柔荑上。 正在这时,正午的热风拂过,吹散了遮挡铃兰面容的墨发,永泰及永安众人都面色一惊。 只见此女子眉眼如黛,面白如玉,双颊透着淡淡的红晕,即使此时晕厥也遮挡不住她半分的美,反而令她多了分怜弱。 如夏日清泉般令众人眼前一亮。 永安也没有想到自己救的人竟然有这般容色,忽然,他不知想到什么,小心抬起头瞧了眼世子,结果显然让他很失望。 他们的世子依旧平静至极。 宋庭屿自然察觉到手下几人的视线,也知道他们打的什么算盘,但他并不在意。 或者说,只要他不愿意,就没有人可以逼他,即使是他的生身母亲。 想起离开京城时母亲逼他纳妾的事,他轮廓分明的清隽面容越发清冷了些。 “送到医馆。” 他不再多看,拉起缰绳,准备带领众人进城。 很显然,他是让永安骑马将这名女子带回城。 永泰几人对视一眼,都不由抽了抽嘴角,得了,看来世子还是这么不解风情。 “是”,永安准备将人抱上马,可就在这时,之前铃兰晕倒的地方传来了一阵悉悉窣窣的声响,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大哥,那小美人被他们截胡了!” 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看到永安放在马上的女子,倒三角的眼睛瞬间一亮,立刻开口喊着身旁的大哥。 这一声让那身为大哥的汉子,以及周围跟着的几个汉子都看向了宋庭屿他们。 那为首的大哥也是有眼力劲的,一眼就看出了宋庭屿的不凡。 但他到底没有见过山城的钦差,更何况他也不认为钦差大人会在这种盛夏的正午来官道溜达。 他仔细扫了眼冷眼睨着他们的永泰几人,随即抬起手示意兄弟们稍安勿躁,略带威胁的开口,“几位兄弟,那美人是我们的人,还请劳烦还给我们。” 宋庭屿眼里划过一丝冷意,这几人面容狠戾,双手都有刀疤,明显见过血,显然是山城县下附近的冦匪。 而……,他看着那为首之人脸上贯穿眉眼的疤痕,以及手里的弓弩,心中有了一份猜测。 要是他之前没听错,那些人都喊他为大哥。 而宋庭屿在来山城之后,早已把大大小小的山匪都调查了个遍。 他清楚记得其中有一个山匪的大当家就是喜欢用弓弩当武器。 因为其它人都是喜欢用刀用剑,所以对于唯一一个用弓弩的,他印象格外深刻。 他没有多言,只是抬起手。 要知道他本来就准备过几日带官兵去剿匪,现如今他们送上门来,他自然不会手软。 眼看世子示意,刚把铃兰放置在马上的永安以及永泰几人瞬间明白。 一阵厮杀而起! 而这也惊醒了之前昏睡的铃兰,微弱的嘤咛响起,似怕似痛。 “不要,救我,救我。” “爹,娘…” 微弱的哭声带着极致的害怕,犹如风中的铃兰花,摇曳无依,只待它的守护神将她护在怀中。 宋庭屿收回远处厮杀的视线,侧头看了眼趴在马上的女子,他并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对他来说,把她救回城,送到医馆,就已经尽了他的本份了。 宋庭屿收回视线,静静看向已然快平息的厮杀,也就在这时,远处被永安永泰逼到绝境的山匪老大,直接拉过自家兄弟挡了致命一刀,随即拖着满脸的血,用手中的弓弩向铃兰身下的马儿射去。 他知道这些人既然敢救这个美人,那自然也会再救她一次,而他就是要声东击西,用第二箭射中那为首的男人! 他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果然,看见箭羽疾驰而来,留守在这里的几个侍卫快速截断,就是这个时候,山匪眼里划过一丝狠意,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射第二箭就被一颗石子击中了手腕。 惨叫声传来! 随即永安一刀结果了他。 而此时,之前因为箭羽而被惊动的马匹则开始躁动不安,快速跑动了两步,铃兰被颠簸的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啊!” 她睁开眼就看见下方疾驰而过的官道,铃兰害怕的想紧紧抱住马背,可不过刚动就差点摔了下去。 “别动!” 宋庭屿收回手就发现永安的马被惊动逃跑,看着马上半个身子悬空的铃兰,他快速控制身下的马追了上去,并在齐平时一个翻身跳到了铃兰身后。 他一只手揽过她的腰将她带了回来,一只手紧紧拉住缰绳,语气虽不多严厉,但铃兰还是僵硬的不敢再动,只伸出指尖紧紧攥住身后之前的衣摆。 还好,不过片刻,宋庭屿便制住了身下的马。 此时,铃兰瘦削的后背紧紧贴在他的胸膛,属于男子的高大将她紧紧护在怀中,说不出的契合。 凑的近了,宋庭屿甚至能闻到属于女子的清香。 他皱着眉放手,却忽然察觉到衣摆有一阵轻微的拉扯,他垂下眸,只见铃兰葱白的指尖紧紧攥着他一小片衣角,用力很紧,指尖甚至泛着青白,毫无血色。 显然,此女子很害怕,但她还是乖巧的听了他的话。 宋庭屿眉眼松了些,难得语气温和,“没事了。” 温润清朗的声音令铃兰缓过了些神,她缓缓侧过头,那双满含着泪水的双眼也落下了泪,清澈无瑕,带着满满的后怕。 “谢谢你,公子。” 她的声音很好听,但再好听也跟他没有关系,“不用”,他毫不留情地想扯开衣摆,准备下马,可忽然,怀中的女子再次用力攥紧他的衣摆,比之前更加用力,指尖紧紧攥住,似乎格外害怕。 他拉扯衣摆的动作一顿,抬起头,就见她紧紧盯着前方匪冦的尸体,而她之前眼中的不安也变成了浓浓的恨意,可这份恨意却包裹着满满的害怕与痛苦。 “他们真的死了,对吗?” 她嗓音颤抖,一字一句问着他,声音很轻,似乎极需要一个答案。 宋庭屿收回视线看着她,“是,他们死了。” 这一刻,宋庭屿仿佛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极致的星光。 “死了,死了好啊。” 铃兰苍白着脸笑了起来,眼泪一滴滴落下,带着极致的恨与痛。 很显然,她应该是有亲人死在那些匪冦的手里。 看了眼已经回来的永安永泰几人,宋庭屿不再多想,扯开衣摆,下马,刚站定,一片阴影便落下,他拧紧了眉本不准备接手,可想起她之前眼中的泪还是伸手抱住了她。 刚准备开口,就发现怀中的女子再次晕厥了过去。 满脸泪痕,苍白的犹如月中花。 就连气息也微弱至极。 唇瓣喃喃,若非他靠的近也听不见。 她说,爹,娘,别抛下我。 别抛下铃兰。 铃兰好想你们。 她把她的不安,她的害怕都从这份似哭似泣的低语中涌现出来。 一向不喜欢怜香惜玉的男人也难得起了一丝怜惜。 可这丝怜惜转瞬即逝,并不足够打动他。 “把人抱走。” 永安瞬间明白,立刻上前,宋庭屿刚准备松手,就发现铃兰不知何时又再次攥紧了他的衣摆,还紧紧捏在一起,但她又确实昏了过去。 她还在喃语,不停的祈求爹娘别抛下她。 “别抛下铃兰。” “求求你们,别抛下我。” 她不需要爹娘用命来救她,她可以自己引开山匪,昏睡的铃兰眼角溢出了泪水,嗓音越发颤抖,脆弱的仿佛风一吹就散了。 宋庭屿看着她,终究没有让永安接手,自己亲自抱着她上了马。 “回城。” 永泰看了眼自家世子怀中的美人,和其他人对视一眼,眼中都多了分深意。 也许老夫人离开时吩咐他们的事也不是不能成。 跟在世子身后的永安也许猜到了自家弟弟的想法,立刻回头警告的瞪了他一眼。 永泰和其他几人立刻移开视线,但心里怎么想就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或者说,其实永安也这么想,他也希望世子救的女子可以留在他的身边。 只是,他们都知道,这件事还是要看世子的决定。 若世子不愿意,便没有人可以逼他。 第2章 勾引成婚三年不得所爱的世子2 一行人回城后便直奔医馆,回春馆最有名的林大夫见钦差大人的到来,立刻上前让宋庭屿将人放在医馆的榻上。 而这次,宋庭屿没有再留情,直接将铃兰放下后,将衣袍拉了出来。 “给她看看。” “是啊,大夫,快给这位姑娘看看!” 永泰积极的凑上前又加了一句,宋庭屿冷扫了他一眼,永泰皮厚,讪笑了两声,缩头躲到了自家大哥后面。 林大夫没有在意,只走到榻前,为铃兰其诊脉。 不多久,他便收回了手。 “如何?” 宋庭屿看着榻上即使收回了衣摆,也紧紧攥着手的女子,拧眉询问道。 “回大人,这位姑娘原就身子不好,气血亏空,如今又心神不稳,太过疲累,所以才会昏厥了过去。” 林大夫写下方子,让一旁的小药童去抓药,“只要好好休息几日,再吃几副药将养着就可以,只是以后不能太过劳累。” “还有……” 他看着即使昏睡中还哭泣的女子,轻叹了一口气,又继续道,“还有这位姑娘有些郁结于心,心病还需心药医啊。” “大人可以多劝着点。” 最后一句话他斟酌了两遍才说出,那也是看此女子是宋庭屿亲自抱进来的才敢说。 毕竟,眼前的男子是近两个月来名震山城的钦差大人,且又是一位难得的好官,清官。 如今他亲自将人抱来医馆,必然是有两分在意榻上昏迷的女子,更何况,此女子生的如此花容月貌,容色难得。 宋庭屿一时有些微愣,不过旋即便反应过来他误会了什么。 不过,他一向不喜欢多言,所以也并没有解释,只是从腰间的荷包中取出十两银子放在了大夫面前,“诊费。”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丝毫没有留恋,这让心存期待的永泰几人瞬间被泼了一盆凉水。 世子可真无情。 可他们也不敢多言,快速跟了上去。 唯独永安察觉到了异样,或者说,他认为榻上的女子既然能让世子怜惜一次,那就必然有第二次。 他看了眼即使昏睡也不损容色的女子,快速上前嘱咐了大夫两句,随即便不敢再停留,快速跟了上去。 医馆外,准备离开的宋庭屿不知为何又回头看了眼,但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 可他却没有看见此时医馆内昏睡的铃兰睁开了眼。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这种时候,找到了能够温养她灵体的男人。 【记住!当你们靠近他时,灵体就会有所感应!】 当初,芍药姐姐在她们坠入凡尘前说的话终于应验了。 看着上方陈旧的木板,铃兰的思绪渐渐回到了一年前。 当时,她也叫铃兰,只是不在凡间,而在天庭。 她和芍药,玫瑰,雪莲,及其众多姐妹都是百花园中的花灵,也可说妖灵,因为他们还没有修道成仙,只是因为本体被仙子们养在百花园中,所以生了灵气,长出了神识。 可她们也仅仅是生了灵气,长出了神识,甚至还来不及修炼法术,就因为魔界君王攻上天庭,从而导致她们陨落凡间。 她当初坠于世,正好落在一对农户家中的后山上,因那农户家中只有一个独女,又刚好早逝,他们便将她救了回来,当做慰藉。 因为她太过安静,又容貌过好,所以那农户夫妻经常担心她,也不太让她独自出门。 所以这一年来,她过的格外安静。 或者说,她在想方设法的疗养自己的灵体,只是始终不得其法,甚至越来越衰败。 她不是没有想过芍药当初说的话,可惜她受伤过重,灵体受损,如今只能勉强维持人形,若想出门寻找那个男人,可能会死的更快。 可她没想到,转机来得这么快。 清晨的时候,村庄被山匪洗劫,而她也被那对农户夫妻拉起来,送到了后山上。 他们让她穿上男子的粗布,为她束冠,可惜,即使这样依旧抵挡不住她身姿的婀娜,容貌的绝艳。 那些山匪还是看见了她,他们拼了命的来追她,那种淫邪的面容令她反感,而她更反感他们杀了那对农户。 无论如何,那对农户都给了她一个庇护的空间,即使他们把她当做自己女儿的慰藉,她也并不在乎。 她想杀了那些冦匪,可惜她本就身受重伤,又并无任何法力,何谈杀人。 如今的她,就如同这大庆国所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一般柔弱。 而也就在这时,她意外察觉到了自己灵体的波动,虽弱,但她还是察觉到了。 这微弱的波动让她有了稍稍喘息的空间,她拼了命的向波动的来源而去,并且利用自己瘦弱的身形在山林中躲避冦匪。 直到她故意昏倒,遇见了宋庭屿。 靠在他怀里的那一刻,她清楚感应到了自己受的伤正在被安抚,虽然异常微弱,但确实真真正正的存在。 【铃兰,你们一定要记住,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能温养灵体的男子。不然,总有一天,你们会回归本源,成为凡花,碾落成泥!】 成为凡花,碾落成泥! 不,她不要成为凡花! 她不要!她不愿! 她不愿意! 铃兰双手紧紧攥起,漂亮的杏眼犹如黑夜中的月光,亮的令刚掀开布帘的药童一愣。 药童年纪尚小,堪堪五六岁,还并不懂她眼中的复杂,只是觉得这位姐姐真的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女子了,漂亮的惊人。 “姐姐,你醒啦,该喝药了。” 他将手中的药碗放在一旁的小凳上,上前扶起她,铃兰没有拒绝,乖顺的喝了药。 “给。” 看着递过来的密枣,铃兰难得的怔愣,顺着肉乎乎的掌心向上望去,就看见药童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似乎在问她为什么不拿? “谢谢。”她唇角弯了弯,将他掌心中的蜜枣放进了唇中,似乎,是很甜。 “不用谢。”药童似乎没有见过她这般的女子,圆溜溜的眼睛止不住地看着她,带着满满孩子气的清澈。 忽然,他不知想到什么,偷偷瞧了眼布帘外的祖父,见他不在,立刻压低声音好奇道,“姐姐,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铃兰犹豫了下,还是点头,“可以。” 药童眼睛一亮,立刻问起了宋庭屿。 “姐姐你跟宋大人是什么关系呀?他怎么亲自抱你来医馆呀?” “宋大人?”铃兰看向他。 “对啊,就是宋大人。”药童直点头。 见她似乎不知道立刻开始滔滔不绝,说起了他近来听到的消息。 “反正我是听祖父说,宋大人是两个月前来山城的钦差,好像是为了什么…什么赈灾的银子来的。” 药童说到这里有些磕巴,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又继续说道,“这两个月,宋大人抓了好多人,不过他抓的都是坏人。”似乎是怕她不信,他还特意说这都是他偷听祖父和其他伯伯闲聊时说的。 “祖父他们都很敬佩宋大人的,都说他是个好官。” 赈灾?抓人? 看来她之前听那对农户夫妻闲聊时说的钦差大人就是他了。 不过, 她该怎么留在他身边呢? 正在这时,林大夫掀开布帘走了进来,打断了还在喋喋不休的小药童,他瞪了自家小孙子一眼,“没事做了?还不去背医书。” “是,祖父。” 小药童瘪瘪嘴,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乖乖的低下头走了出去,只是离开前,还是在林大夫身后朝铃兰眨了眨眼睛。 她有些失笑,面上却还是一副伤心之色。 “幼孙顽劣,让姑娘看笑话了。” “无碍,小童很可爱。” 铃兰自然知道老大夫是客气话,并不当真,只摇了摇头,文静又温婉,只是面上还是带着难掩的苍白。 见她强颜欢笑,林大夫心中轻叹了一口气,他从医多年,在医馆内看尽了世间百态,生老病死,自然知道她应该是遇到了伤心事。 林大夫没问缘由,只是劝解了两句,让她好好休息,并且把之前宋庭屿留下来的银子给了她。 “宋大人之前给了十两银子诊费,你的病用不了这么多,剩下的拿回去吧。” 铃兰咬唇接过,低声道了句谢。 她想,她好像已经找到了接近那个男人的办法了。 第3章 勾引成婚三年不得所爱的世子3 另一边,宋庭屿回府后便直奔书房,从正门走进,永安便开始把之前在城外逼问山匪的事说了出来。 “那为首的的确如世子所想,乃村镇下大虎山的大当家,他们盯着那位,那位姑娘的村子很久了,只是因为您两月前作为钦差来到山城,所以一直没有行动,担心您派人剿匪。” 永安不知道铃兰叫什么名字,所以微顿了下,用那位姑娘所代替。 且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还特意偷偷瞧了眼坐在太师椅上的世子。 见宋庭屿依旧在写什么,只好压下心中的思绪,继续说着,“如今两月过去,他们见您一直查赈灾之事,并无剿匪之心,所以便胆子大了起来。” 甚至今早洗劫了山下的一座村庄。 宋庭屿用火漆封住密函,交给了早就等在一旁的属下,“快马加鞭送到京城。” “是。”他恭敬接过,转身离开。 而这时宋庭屿终于看向了永安永泰几人。 “永泰,你立刻拿着我的令牌去抽调一千兵士,给我将那些山匪尽数捉拿!” 宋庭屿取下腰间的令牌放在桌子上,语气冷然,“记住,若有人反抗,就地格杀!” 这句话带着满满的杀意,永泰双手抱拳,低头弓腰,大声道,“是!” 他奶奶的,终于可以大干一场了! 看他不把那些山匪剿的死死的。 眼看自家兄弟大刀阔斧地离开,永安知道下一个应该就轮到自己了。 果然,随后宋庭屿便再次开口,“永安,你带人去被山匪洗劫的村庄,安抚村民,火化尸体,以防遭生瘟疫。” 山城正值夏末,烈日灼灼,那些山匪又是毫无血性之人,每一刀都狠狠砍在村民身上,鲜血流淌一地,若是村庄死的村民过多,容易腐烂发生疫病,遭生瘟疫,到时可能就无法挽回,宋庭屿必须抓紧时间。 “是!”永安领命离开。 书房渐渐安静了下来。 近两月来夜夜没有休息好的疲倦终于找上了宋庭屿,他放下手中的公文,站起身准备去锦窗边站一会儿清醒下。 可忽然,他动作一顿。 只见自己腰间黑色的腰带中,竟不知何时落进了一朵花,颜色粉白,纯净洁美,竟是他从未见过的。 宋庭屿垂下眸,想取出仔细查看,可随即,他不知想到什么,用袖间的衣袍拿起了那朵不知名的花。 对于世家子弟来说,未知名的事物,必抱有一丝警惕之心。 微风拂来,一缕阳光透过锦窗落进了书房。 只见手中的花,花形如铃,甚至在烈日的阳光下,花瓣粉白到几近透明,宛如晶莹剔透的琉璃。 蓦然,宋庭屿闻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兰香,只是,这丝兰香跟京城盛放的兰香并不同。 清香幽冷,让他隐隐有一丝熟悉之感。 可他又记得很清楚,自己从前并未见过这种花。 可忽然,宋庭屿捏着花的动作一顿,眼中神色莫名。 他好像,知道这份花香的熟悉感从何而来了。 窗外的阳光越发灼烈,宋庭屿神色寡淡了下来,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不久,他推开锦窗,任由手中那朵飘零无依的花随风落下。 可惜,宋庭屿并没有看到,在他转身离开书房的那一刻,那朵小小的铃兰花竟然斜裹着风,再次吹进了他的案桌上。 * 八月末的山城,正值秋老虎,这段时日,城中的百姓都燥热的厉害,但就算这样,也无法阻止众人的兴奋。 “听说了吗?前两日几个村子山上的山匪都被剿了,听说是还钦差大人亲自派人剿匪的。” “自然听说了,前两日我家那口子还去城门口亲自看了,听他说抓了不少人,那日城门进来的大都都是山匪。” “那好啊,那以后我们出城就不用担心被山匪埋伏了。” 城中集市内,众人都在议论纷纷,忽然,不知是谁说到了那天的事,众人的声音都小了些,但还是难掩其中的好奇揶揄。 “听说那天钦差大人派兵去剿匪,就是因为那些山匪洗劫了一个村庄,还想将一个姑娘给抓回去当压寨夫人。”摊贩小声道。 “我也听说了,那天那个姑娘不知怎的被钦差大人救了,还亲自抱着送去了医馆,听说紧张极了。”妇人挑拣着他摊前的菜,压低着声音回着。 这事,她也是听自家婆婆说的,那天她婆婆老毛病犯了,正好去医馆拿药,便亲眼看见了,就是没看见那姑娘的容貌,有些可惜。 说着,妇人将手中的十文钱递给摊贩,两人又随意闲聊了两句,便拎起竹篮中准备离开,可谁料,刚起身,妇人就看见了两日前租下她家小院子的漂亮姑娘。 她双眼一亮,笑着喊道,“铃兰姑娘。” “林婶子”,透过帷帽下的薄纱,铃兰一眼便认出了前方快步走来的妇人,她微微颔首打了声招呼,并未掀开面前薄纱。 林婶子也不在意,毕竟没看她自己脸上也围着的棉布吗,更何况就铃兰姑娘的相貌,不掀开也是一件好事,不然肯定要平白招惹城里的二流子,平添烦恼。 想着,她好奇的看了眼她身后的铺子,问道,“铃兰姑娘?你来这裁缝铺子做什么?是买了布料想做衣服吗?” 要是这样的话,那她完全可以让自家婆婆接这个活,她家婆婆可是做衣服的好手。 “不是”铃兰摇了摇头,声音轻柔,“我是来买些针线和碎布,做些香囊,给自己添一些进项。” 是了!林婶子猛地拍了下头。 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那就是眼前的铃兰虽然长了一副如花似月的贵女容貌,但确实囊中羞涩。 若不然之前也不会选择短租她家的小院子,还只付了俩月的钱。 她有些尴尬,但还是笑着夸赞,“好好好,添些进项好啊,没想到铃兰姑娘还有这般手艺。” 见她夸赞下没有掩饰好的怜悯之色,铃兰没有在意,只是笑的腼腆,两人又随意寒暄了两句,她便离开了。 林婶子瞧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由的唏嘘。 好好一个漂亮姑娘,如今被那些山匪害得家破人亡,只能独自一个人出来讨生活,真是可怜。 她摇了摇头,挎着竹篮往家走去。 并没有猜到在她口中家破人亡的铃兰姑娘,就是她之前与小贩闲聊的主人公。 毕竟因为山匪屠村一事,城里这几日已经多了很多来讨生活的农家汉子和姑娘。 只是那些人基本都是拖家带口,很少有像铃兰这样独自一人的。 而她更没有想到的是,在她眼里需要同情可怜的铃兰姑娘,此刻竟然来到了平民百姓最惧怕的府衙。 铃兰并没有去满是衙役,人多眼杂的正门,而是来到了鲜少有人进出的侧门。 “姑娘来这儿是有事吗?” 守门的小厮见她一人来到此处,心生疑惑,以为她是哪个衙役的亲属,本准备等她询问,可谁知这姑娘却似乎有些惧怕他,只怯弱的站在侧门外的梧桐树下等着。 眼见这日头越来越高,宋庄子被晒得眯了眯眼,擦了下额头的汗,忍耐不住问了一句。 闻言,铃兰状似犹豫的想开口,“我…” “吁!”正在这时,一阵马蹄声打断了她。而此时,守门的宋庄子也顾不得她,连忙上前牵过宋庭屿的马。 “大人,” 清雅柔弱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宋庭屿脚步一顿,眼里不由划过一丝嘲意,可忽然,他眼中的嘲意化为了瞬间的怔愣。 永安望着喊住自己的姑娘,心中诧异至极,甚至不由多问了一句,“姑娘,你确定寻我?”通过身形,他已然认出眼前的女子就是当初世子在城外救回的女子。 “是”铃兰点头,“我寻的就是大人。” “那天,多谢大人的救命之恩。” 铃兰挑起一角薄纱,露出那雪肤娇颜,望着他,“也谢谢大人为我爹娘入殓火化。” 这也是几天前她从医馆离开后才知道的事。 本来铃兰是准备自己去为那对农户夫妇收尸的,没想到却意外得知官府那天就派了人来收殓尸体。 通过附近的村民的闲聊,她隐约猜到当天来的应该就是眼前这个侍卫。 虽然铃兰很清楚,不管是谁去收敛尸体,都是宋庭屿吩咐的。但她却并没有直接选择感谢他,而是选择了那天来收尸的永安。 闻言,永安一愣,不由望向了已经半只脚踏进侧门的世子。 宋庭屿转过了身,而铃兰还在继续说着,“我知道那天是大人和钦差大人一起救了我,还给我留下了十两银子。” 说着,她拿出一个清秀淡雅的荷包,敛下眸,递给了他,“现在里面还剩下四两,麻烦大人帮我还给钦差大人。” 永安没有说话,只是突然朝前喊了一声世子。 与此同时,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她身后淡淡传来,“为何不亲自还给我?” 话落,宋庭屿便见女子身子一僵。 铃兰低下头,转身,鸦羽轻垂,迟疑道,“我以为,大人不喜我。” 说着,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可宋庭屿还是看见了她眼中的仓惶,不安。 他蓦然想起之前自己看到树下的身影,以为她是想以救命之恩攀上他,所以故意来寻他的想法。 宋庭屿心中难得有一丝不自在,移开了目光,却正好望见了她手中的荷包。 想起她之前说的四两,眉间皱了皱。 “你把银子还回来,日后待如何?” 据她先前所说,她爹娘已逝,如今孤身一人,又长了副如花似月的容貌,且…, 【气血亏空,身子不好】 宋庭屿耳畔蓦然响起了当日医馆大夫所言,望着帷帽下那张虽美却难掩苍白的小脸,眉间越发皱起。 铃兰似乎并不知他所想,只捏紧手中的荷包,摇了摇头,“我并没有全部还回来,大人给了医馆十两银子,我的病只花了三两,其它的林大夫都给我退回来了,只是…” 说到这儿,铃兰声音带了一丝苦涩,继续道,“只是因我如今…只有一人,无落脚之处,便擅自花了二两银子租了一处小院,且买了些针线碎布,想做些手帕香囊添些进项,所以…才只剩了四两。” 她鸦羽轻垂,低声说着,“我知道大人是钦差,不会在山城待太长时日,我一定会尽快将那六两银子还给大人。” 正午的阳光热烈,女子虽低着头遮掩,但宋庭屿还是瞧见了她眼尾的红意。 他自然也知,她为何而伤。 特别是听了那些话,他对她除了一丝怜悯,还多了一丝欣赏之心。 不过…, 宋庭屿望着她捏着荷包的手,眉头紧皱。 只见几日前还白皙漂亮的指尖如今遍布伤口,几乎每个指尖都有被针头戳下的红点,特别是双指,虽并不丑,反而让眼前的女子多了一丝凌虐的美。 可他却皱紧了眉。 “不用,那十两银子本就是给医馆的诊费,既然剩下了,那就都是你的,不用还。” 宋庭屿说的冷硬,似乎不想与她再有其他的接触,看的站在一旁的永安心头直叹。 世子还真是对世子妃一心一意。 这般孤苦无依又貌美动人的女子竟然也打动不了他半分。 可世子妃却… 不知道想到什么,永安望着铃兰的背影越发可惜。 看来这次又要铩羽而归了。 只是不知道老夫人看到世子又是孤身回京后该有多生气。 永安心头轻叹一口气,可接下来的一幕却直接让他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 铃兰听出了宋庭屿语气中的不容置喙,抬起头便对上了他那双清冷的眸子。 她摇了摇头,“不,大人救了我,还为我爹娘收殓尸体,已经是我的再世恩人,我不能再要你的银子。” 说完,似乎是怕他不同意,铃兰咬了咬唇,大胆拉过他的手,将绣着花的荷包塞进他的掌心,随即便迅速转身跑开了。 “剩下的六两,我一定会尽快还给大人。” 女子的声音清雅悦耳,在正午的阳光下带着一丝清凉,仿佛秋日的风拂过耳畔,吹散了心头的燥热,惬意至极。 宋庭屿看着手中的绣着花的荷包,眸光微动,难得的怔愣。 他抿紧薄唇,几次想将手中的荷包扔给永安,可掌心动了几次,却还是没有动作。 算了, 宋庭屿皱紧眉,转身进了府衙。 第4章 勾引成婚三年不得所爱的世子4 永安全程望着这一幕,心中不由诧异,可诧异过后便是喜。 看来这一次老夫人的希望也许真的可以成真了。 而这件事在傍晚的时候被永泰知道后,更是这般想,甚至他比永安的预想更好。 要知道他们都是侯府的家生子,还是亲兄弟,从小跟在世子身边,不说对世子有五分的了解,也有两三分。 根据他大哥所说,永泰几乎可以断定,这一次世子对他们救回来的那位姑娘,不说动心,但也绝对怜悯。 而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怜悯,那离动心还远吗? 他觉得不远,甚至很近,只要那位姑娘聪明点就就可以。 不久后,青北巷后方的小院,永泰看了眼关着的屋门,小心避开人跳上屋头。 他走到屋顶间,低下头,就望见了院中正做着针线的女子,透着月光,永泰清晰地看见铃兰那张如花似月的容貌。 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随即轻快的离开,将一两银子给了城北的小乞丐。 不错,不枉费他花银子打听。 可永泰并没有看到,在他离开后,铃兰抬头看了一眼他离开的方向。 一刻钟后,永泰回到了暂居的府内。 “你去哪儿了?” 永安望着知道消息便匆忙离开,直到现在才回来的弟弟,脸色异常的黑。 可永泰才不怕他,反而笑嘻嘻的凑上前,告诉他自己打听到的消息。 “青北巷,大哥。”他吃了口屋内的糕点,继续道,“我可是为了世子,那姑娘名叫铃兰,如今就住在青北巷,我刚才去的时候,还看见她在透过月光绣花,清苦的很。” 永泰一边说着自己打听来的消息,以及今晚看到的,一边饿的将桌上的糕点都吃完了。 永安听着倒也没有打断,只是在他说完后警告的看着他,“永泰,不要再有下次。” 爬院墙若是被人看见,永泰可能没事,可那位铃兰姑娘的清誉就没有了。 再加上若是日后世子还是没有动心,不带铃兰姑娘走,那他们就害了她了。 “我知道,你放心大哥。”他很小心,没有让任何人看见,也不会再有下一次,永泰知道分寸。 更何况那位铃兰姑娘日后可能会成为他们世子的人,他自然不会让人留下任何把柄。 永安见他听到心里去了,也不再多言,只让他如果真饿了,就让厨娘做点东西,别一天到晚吃这些甜腻腻的糕点。 永泰笑嘻嘻的说了句知道了。 永安看着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今夜轮到他守夜,眼看快到时间,永安快步去了书房。 而此时,书房内,宋庭屿正盯着案桌上不知何时落回的铃兰花出神。 此时的铃兰花没有了几日前的鲜艳欲滴,而是早已风干,可就算这样,也依旧不失它的颜色,粉白纯净至极。 若不是他准备找一份卷宗,恐怕还不会发现,且…,他眸光微移,视线落在了案桌左侧的荷包上。 书房内烛火明亮,宋庭屿指尖微动,拿过荷包,这一次,荷包上绣的花清晰的落在他眼里。 竟然,一模一样? 看着荷包上形似真花的绣法,宋庭屿视线落在了那朵早已风干的铃兰花上,他指腹轻捻,拿起,这究竟…是什么花? 香如幽谷,却又美的惊艳。 宋庭屿心中难得起了一丝好奇,可这分好奇究竟是缘于铃兰花还是缘于铃兰花的主人,就不得而知了。 或者说,连他自己也分不清,他究竟好奇的是什么? 夜已深,宋庭屿终是没有再扔下那朵风干的铃兰花,将它放进了早已空无一物的荷包中,放在了案桌下的檀木盒子内。 * 翌日清晨,天色微微亮,铃兰便洗漱好,换了身青色棉裙,头戴帷帽,拿起桌上的背篓离开了临时租住的小院。 她一路朝着城外走去。 虽日头尚早,但山城街头早已人来人往,街头的小贩,卖早食的伙计,村落来城里贩卖野货的村民在城北街头络绎不绝,叫卖声此起彼伏。 “卖包子喽,新鲜的大肉包,两文钱一个。” “卖炊饼喽,三文钱一个大炊饼,保准客官吃完一日都不饿。” 铃兰背着背篓径直往城外的山上走,不多久,她便来到了靠近城内最近的一座山。 这里山林密集,但却并没有什么绿意,林间的叶子都泛着黄,但却带着丝丝凉意。 昨日后夜下了场雨,铃兰虽入世不过一年,但也知道那对农户夫妻曾经会在过雨后的第二日,进山采些蘑菇或者野菜,去城里卖,添些收入。 而她曾经看见过那些蘑菇和野菜,自然知道长什么样。 毕竟如今她除了会绣花,根本不会其他赚钱之法。 为了能接近那个男人,让他看到她的诚意,以及…柔弱可欺,她不得不委屈自己一段时日。 望着泥泞的山道,铃兰面不改色的进了山。 这一日,青北巷内有不少人在正午的时候,看见那个不久前住过来的漂亮姑娘去城外采了野货去卖,毕竟那裙摆的泥垢以及鞋底沾上的黄泥做不得假。 而接下来几日,铃兰柔弱却漂亮的身影让城外的守卫以及接近城北集市的人越发印象深刻了。 虽然铃兰一出门就时时刻刻戴着帷帽,穿着朴素,甚至穷困,但偶尔露出的面容,以及婀娜的身姿还是丝毫遮挡不住她的美。 短短十日,铃兰经过之地有不少人都在明里暗里地打量着她,这些人鱼龙混杂,有善意,有同情,也有恶意,更有色心之人。 他们不少人都打听到这位铃兰姑娘双亲已逝,如今孤身一人,为了生存,白日偶尔会去城外采些野货,但更多的时间是在家中绣些针线,卖给布行,添些进项。 但很少有人打听到这位铃兰姑娘就是当初被钦差大人所救的女子。 一时间,不少人心头起了念想。 两日后,府衙侧门, 守门的宋庄子望着天空炙热的太阳,又看了眼已经站在梧桐树下等了近半个时辰的女子,不由又上前劝了句。 “姑娘,安侍卫去城外办事,回来的日头不定,要不然小的帮您去请示一下宋大人吧?宋大人在府衙。” 这样她也就不用这样白等了。 铃兰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可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了,大人事务繁忙,我等安侍卫就可以,多谢小哥。” 见她不愿,守门的宋庄子也不好再多说。 只是心中还是有些可惜。 他可还记得上一次这个姑娘来时,宋大人虽说开始有些冷淡,并不搭理,可后来不仅主动与她说了话,还收了这姑娘一个荷包。 虽然他因为避讳,站的离侧门很远,并没有听到两人所言,但还是看的见宋大人并没有拒绝。 而若按常理来说,两人之间应当是有些情分的。 所以今日再见到铃兰,宋庄子才想卖个好,帮她请示,结果铃兰却偏不愿。 这头宋庄子在心里唉声叹气,站在树下的铃兰却戴着帷帽,淡然自若,静静等着。 只是细看之下,面色比之九日前却有些苍白,多了分薄弱。 可惜也没办法。 如今铃兰虽本体是花灵,但却弱的还不如凡人,身体更是脆弱不堪。 她必须尽快让宋庭屿对她心生疼惜,主动将她留在身边。 不然,若是再等上一两个月,她恐怕只能化为本体,待成凡花了。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了清晰的马蹄声。 永安刚刚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想到待马儿走近些,便看见了那掀开帘纱的女子。 铃兰抬头,露出那娇颜,轻唤,“安侍卫。” 烈日的正午下,热浪灼灼,得不到一丝的凉意。 书房内,宋庭屿看着手中的书信,脸色越发寡淡,可若仔细看去,便会发现他眼底深处如墨一般的浓,双指攥紧了信边,留下浅印。 “呵”一声淡淡的轻嗤响起,单薄的信纸被扔到一旁,宋庭屿沉着脸起身离开了书房。 一时间,灼灼的阳光透过门框涌入,将案桌信封上的内容暴露在了阳光下。 【夫人两月前服用的汤药已查出,乃杏仁堂中的避子汤】 他不懂,自己真心相待三年的人如何能这般对他。 即使是颗石头,三年也该捂热了。 何至于这般羞辱他。 宋庭屿面冷如冰,疾步向后院走去,即使是天空灼热的太阳也无法遮挡一二。 府衙内的下人见他面上隐隐带着怒气,皆垂下头,越发小心。 心头的怒火,憋闷,以及多年对那人悟不热的心,令宋庭屿一时越发怒火难烧。 可他越怒,面上便越冷,脚步便越快,甚至不知何时来到了府衙侧门不远的廊角。 宋庭屿薄唇紧抿,刚准备转身离开,就隐约听到了一句熟悉的低语,嗓音轻柔婉约。 只是说出的话却格外倔强。 “不,宋大人是我的救命恩人,他给医馆十两银子是因为他心善,心系百姓,可我不能不知廉耻。” 感受到灵体越发难耐的波动,铃兰眼睫轻敛,对永安说的越发诚恳,“更何况我如今总归是一个人,必须要学会生存,即使艰难,那也是我该受的。” 说到这儿,她眼眶微红,似有些哽咽,“所以,麻烦安侍卫帮我把这一两银子还给大人,我怕我自己还给大人,他不会要,至于剩下的五两银子,我一定会尽快在大人离开山城前凑齐。” 守门的宋庄子这次没有避讳,一直守在侧门,听到了铃兰和永安之间的话,对于上次的情况便蓦然明白了过来。 只是刚准备再听,眼尾一扫却见到了宋庭屿,他心中一惊,立刻准备开口唤一声大人,就被宋庭屿挥手阻止了。 宋庄子小心瞧了眼他的神色,立刻心领神会的弓身退后,如上次般,再次站到了远处。 而梧桐树下的两人皆侧对着宋庭屿,灼灼的烈日从梧桐树间涌入,落入面间。 透过撩开的帘纱,宋庭屿清晰的望见了女子白皙婉约的侧脸,只是,明明是灼热的秋老虎,女子的脸色却不沾半点红晕,反而多了分苍白,越发显的柔弱不堪。 怎的这般倔强! 之前因看到书信而心生怒火的宋庭屿,见到铃兰的这一刻,心中怒火消散了些,只是却又多了几分不虞。 他恼她不听话。 甚至还有那么半分无法察觉的怜惜。 听了铃兰所言,永安心中有些复杂。 他第一次清楚地认识到,眼前的女子不仅容貌过人,就连心性也太过良善,并无一丝攀龙附凤之心。 永安心中略沉,不知道自己当初在医馆留下的那句,“若她醒了,便告诉她有事可来府衙寻他。”究竟是对,还是错? 永安有些迟疑的问了句,“真的不亲手还给大人了吗?” “不了”,铃兰摇了摇头,“大人事务繁忙,不打扰他了,麻烦安侍卫了。” 见她坚持,永安只好不再多言,点了点头,答应了她,“好,那我帮你交给大人。”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不论如何,这位铃兰姑娘都已孤身一人,且又是这般容貌,若是日后的相公不是权贵滔天者,恐怕不得善终。 而凭借他对世子的了解,恐怕也是对铃兰姑娘动了那么一分怜惜。 只是世子自己恐怕尚不知。 但他们到底还要在山城再待上近一月,若这段时日铃兰姑娘可以令世子的怜惜变为心动,甚至带她回京,他一定会在暗处多帮着她些。 毕竟,虽然老夫人希望世子身边可以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但世子妃却… 想起世子妃这三年的所作所为,以及对待世子的态度,永安不由为自家世子惋惜。 铃兰不知他所想,只是见他答应,轻声道了句谢,便准备离开。 可蓦然,她动作一顿,对上了一双清冷的眼睛。 男人站在侧门内,一身月白长袍,风光雾月,唯独眼底隐隐带着丝冷意。 他在看她。 铃兰捏着帘纱的指尖一颤,帘纱滑落,遮挡了她的面容。 铃兰低下头,轻声唤了句大人。 说完,也不管宋庭屿听没听到,是什么反应,便快速离开了。 颇带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也许是过分仓皇,女子转身的那一瞬,青色素裙都微微扬起,帘纱轻动,露出那嫣红的唇瓣,可与之对比的便是那过分苍白的下颌。 “世子,这是铃兰姑娘拜托属下还给您的一两银子。” 永安看了眼面色略冷的世子,小心上前,将手中的荷包递了上去。 宋庭屿收回视线,垂下眸望着永安手中的荷包,绣的还是那朵花。 “她名铃兰?”宋庭屿取过他手中的荷包。 “是”,永安恭敬道,“属下见她自称铃兰。” 铃兰—— 宋庭屿看着手中的荷包,眼中神色不明。 片刻后,他薄唇轻启,声音低沉,“去查查她这些时日在做什么?” 第5章 勾引成婚三年不得所爱的世子5 宋庭屿虽然出身显赫,乃侯门贵子,可也不是不知平民百姓疾苦之人。 据他所知,在山城,一两银子是城内普通百姓一月的嚼用,而若是城外的村里,那基本就是两月的嚼用。 而挣回这些钱,却是需要两倍的时日。 普通人家的汉子若是急缺钱,都会去码头扛大包,可扛一天也不过就是三十文,更何况是家中的女眷。 即使会做一些针线活,那也需要时间。 更何况民间女子若不是专做绣娘,手艺基本不太好,即使辛辛苦苦绣上一月也不过挣得一两百文。 而铃兰即使手艺好,但也不太可能在短短十二日内便挣得一两,甚至可能更多。 毕竟她总还要生存,还需买绣线,碎布。 宋庭屿不得不怀疑。 而铃兰要的就是他的怀疑。 他不怀疑怎么会去调查她呢?不调查又怎么会对她心生怜悯呢? “咚咚——,铃兰姑娘在吗?我是你林婶子。” 日暮夕落,门外传来了敲门声,铃兰放下手中的布棚,起身去打开了门,“林婶子,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嗨,也不是啥大事儿,就是家里人喜欢你上次送来的菌菇。我看现在天有些阴,夜里恐要落雨,问你明儿还去城外的山里采菌菇吗?”林婶子说道,“要是去的话,婶子和你一起去,正好多采一点回来,不然家里那些馋虫天天念叨。” 自从铃兰姑娘租了她家小院后,虽不喜与人交谈,但为人确实乖巧,每次去山里采点东西卖,都会给她留一点,虽然不多,但对一个孤身的女子来说那也是安家立命的东西。 林婶子不是什么喜欢占便宜的人,但家里人又实在喜欢,她便准备和铃兰一起去多采一点,这样也可以省的铃兰将卖钱的东西给她。 铃兰见她这么说,自然不会不答应,道了声好,两人商量了明儿出发时间,林婶子便回去了。 第二日一早,天色蒙蒙亮,铃兰穿戴好便和她一起去了城外,直到天色大亮两人才将将赶到了城门口。 只是这时的铃兰气色异常的不好,脸色苍白如雪,若不是有帷帽挡着,恐怕林婶子都要带她去医馆了。 只就算没有看见她的脸色,可林婶子还是通过她有气无力的呼吸声听出了异样。 “铃兰,是不是累了?要不林婶子帮你背着,等到集市我再给你。” 反正她们回去的路和集市是一个方向,能帮就帮一点。 铃兰强撑着摇了摇头,声音很轻,“不用了,林婶子,我没事,走慢一点就可以。” 按理来说,铃兰的声音在喧闹的城门口几乎可以陷入人烟,可不知道为什么,刚从城外带永泰办事回来的宋庭屿却蓦然入了耳。 还是那么倔强。 宋庭屿心中再次浮现出这句话。 他挑开马车帘布,街道四周的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烟火气十足,可他却还是一眼就看见了路边的铃兰。 她和一中年妇人走在一起,身着粗布绿衣,头戴帷帽,腰身不盈一握,清晨的阳光落下,她的面容在帘纱下若隐若现,多了分朦胧之美。 可这份美,也越发显的她身后的背篓沉重不堪。 世人皆爱美人,可也最爱美人落难,坠入凡尘。 几乎是这短短几息,宋庭屿便察觉到了多人落在了铃兰身上的目光。 他蹙了蹙眉,心中涌起一丝不悦。 但这次这分不悦不是针对铃兰,而是对那些暗里打量她的人。 可倏然,宋庭屿不知看到了什么,眸光一凝,冷意骤起。 铃兰在体内灵体波动幅度越来越大的时候,便知道宋庭屿已经来到了附近,但她并不确定他有没有看到她? 直到…… 她察觉到那股熟悉的视线。 帷帽下,铃兰苍白的粉唇轻勾,显然心情不错。 她知道,宋庭屿已经对她生了怜惜。 不过,这距离他把她带在身边,显然还不够。 铃兰垂眸思索着,跟林婶子一起向北街的方向走,可蓦然,她被一个大步向他们走来的汉子撞的趔趄了一下。 依照她刚刚被安抚的灵体,铃兰本可以马上稳住自己的身体,但几乎是转瞬间,她便顺势而为,向后倒了下去。 “啊—” 一声柔弱惊惧的呼声在街道响起,两旁之人皆望了过来。 “铃兰,你没事吧!” 林婶子本就担心她身子不好,见她被撞的倒在了地上,连忙惊慌的蹲下,将她扶了起来,并怒而瞪向那莽撞的汉子,骂道,“你这汉子怎么回事?这么宽的路你不走,干啥非要撞我们?!” 林婶子语气并不好,可面前的汉子却并没有生气,反而一脸真挚的与两人道着歉,只是说出的话隐隐带着丝别样的意味。 “真是对不住了姑娘,是我刚刚莽撞了,你伤到哪里了?来,我看看,好带你去医馆诊治。” 说着,他抬起手就想掀开铃兰的帷帽。 “不用了!” 铃兰显然有些惧怕,仓皇的向后退了两步,躲开他的手,冷声道,“我没事。” 说着,她拉了拉林婶子的衣袖,“林婶子,我们走吧。” 本来听到汉子前面两句话以为他不是故意的林婶子,此刻又怎么还会看不出他的目的。 但她到底也不是喜欢惹事之人,更何况看这人身强体壮,恐怕还是个会点手脚之人,她无奈的咬了咬牙,“行,走吧。” 说到底再闹下去,只会对铃兰不好。 两人准备离开,可好不容易抓到机会的刘二怎么会放过铃兰。 他盯她已经盯了很多时日了,确定她无依无靠,才会选择动手。 “不行!既然我撞了这位姑娘,就一定要负责到底。” 望着被帷帽遮挡下的铃兰,他眼中有着丝丝淫邪,一边说着,一边强势的向铃兰走去,想掀开她的帷帽下的帘纱。 街道两旁虽有人同情铃兰,但更多的都是看热闹的人,更有的添油加火,说着人家既然想负责,就赶紧掀开给他看看,看看又不碍什么事。 那一句一句听的林婶子立刻指着他们骂了起来,“你们这些个没脸没皮,黑心肝的,都想做什么呢?!姑娘家的容貌是这么好看的吗?!” 她一边护着铃兰一边臭骂着众人,可惜并没有什么人搭理她。 不少对铃兰心生歹意却没有胆色的男子,都想借着刘二的手看一看铃兰的容貌。 听着四周起哄的话,刘二一把推开挡在铃兰身前的林婶子,抓住她的胳膊,笑容越发不怀好意,“别怕姑娘,我就是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滚开!别碰我!” 铃兰装作惧怕的想甩开他,却始终抵不过他的力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抓住她帷帽下的帘纱掀开。 “啊!” 骨头断裂声伴随着痛喊声响起,刘二被折断了手腕,并一脚踹倒了一旁的炊饼摊上,烫的他惨叫不止。 到这时,众人才发现铃兰的身旁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矜贵清冷,气质斐然的男子。 “大人!” 铃兰见到宋庭屿,嗓音中的颤抖再也无法掩饰,猛地扑到了他怀里,眼眶中的泪一滴滴落下,浸湿了他肩头的衣衫。 宋庭屿想推开她的手,微顿了顿,最终,他将推改成了拍,轻拍了拍铃兰瘦削的后背,低声安抚道,“别怕,没事了。” 可他不安抚还好,一安抚铃兰便越发的委屈,眼泪越发止不住,可偏偏哭声还特别隐忍,只宋庭屿靠的近,才能听出她的委屈,伤心。 是了,这短短半月,她遭受了太多磨难。 不仅双亲早逝,家破人亡,还差点被匪患糟蹋。好不容易被他救了,她却还心善的想将诊费还给他。 不仅夜夜透着月光绣花,还几乎每日的去城外采摘菌菇野菜来早市卖,日日睡不到两个时辰, 可偏偏这些人还不肯放过她! 想着,宋庭屿看向四周起哄之人,眼里满是冷意,而这份冷意在望向被永泰折断双臂,踩在脚下痛苦哀嚎的刘二,则变成了杀意,不含一丝生气。 街道两旁被宋庭屿一一扫过之人心头皆是一惊,可随即便有些恼羞成怒。 “这人谁呀?刘二好心想帮那姑娘看看伤没伤着,怎的还动手打人?” “是啊,人家也没做什么?咋的就动手打人了呢?” 几个和刘二一般对铃兰心怀鬼胎的汉子不由议论纷纷,恶言恶语。 可还是有些要点脸面的想转身离开,可惜,才刚有动作,就被听到消息,带着一列官差匆忙赶来的永安拦住了。 众人眼神惊恐的看着他们朝那男子拱手作揖,喊着大人! 大人?! 这句话一出,一时间,无论是哀嚎的刘二,还是之前被刘二推倒,刚刚站起身的林婶子,都和其他人一般怔住了。 宋庭屿没有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只是冷冷望着刘二,对永泰下了一道命令。 “打断他的双腿。”既然不会走路,那日后都不用走了。 宋庭屿声音很冷,永泰立刻应了声是,随后在刘二惊恐至极的目光中,举起一旁粗重的长棍,重重打在了他膝盖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刘二的哀嚎在这一刻响彻天际,灼热的阳光下,他本笔直健壮的双腿变得扭曲,被鲜血覆盖。 这一幕看的众人头皮发麻,心生惊惧。 就连在他怀中哭着的女子都似乎被这凄厉惨叫声惊到了。 发觉到她的颤抖,宋庭屿蹙了蹙眉,敛下眸,望向了她帘纱下朦胧的侧脸,“怎么?害怕?是觉得我太狠了吗?” 宋庭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问,也许只是一时兴起。 但他清楚一点,如果铃兰真的回答“是”,他或许会对她很失望。 但还好,铃兰并没有让他失望。 “不怕,也不狠。” 她摇了摇头,微微松开他些,抬起眸,透过帘纱望着他,眼眶湿润,“这本就是他应得的,我只是担心大庭广众下打断他的腿会影响大人的名声。” “大人很好,非常好,我不想牵连您。” 铃兰的声音还带着些抽泣的哽咽,瓮声瓮气却又带着明显的担心。 她在担心他。 宋庭屿望着她那双朦胧的杏眼,心底深处不可避免的乱了一瞬。 是了,在她心里,他一直都很好。 哪怕他先前曾误会过她,她也只认为自己不好,不敢见他。 “不用担心,不会牵连。” 宋庭屿眸光微动,不敢再看她,移开了视线,望向被官差控制起来不断哀求的几人。 这些都是之前起哄最热闹的几个,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宋庭屿下令毫不留情,“按本朝律例,当街对女子言语不当,并挑衅官员,按律法应重打五十大板,当街行刑!”最后四个字是他的私心,有些事必须要杀一儆百。 五十大板, 当街行刑, 这不会要了他们的命,但是会让他们半死不活,甚至日后也再无脸见人。 这可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一时间,所有人眼中惊惧不已,而未被抓起来的则是后怕不已,庆幸自己刚刚没有多言。 “大人,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求大人放过小人!” “是啊大人,求求您放过我们吧!我们也是被刘二蒙蔽了!” 几个男子瘫软在地,惊恐的不断哀求,可惜,并没有一人搭理他们,除了行刑的官差。 而刘二也被拖了过来,同打五十大板。 不过他不同于其他几人,他这顿打下去,便彻底废了。 铃兰没有留在这里看,而是在行刑时便向宋庭屿解释自己该离开了,不然北市的集市就该结束了。 “今日,是我失礼了,谢谢大人又救了我一次。” 离开前,她背对着众人,撩开帘纱,羞赧着小脸看了一眼宋庭屿。 天空灼灼的阳光下,点点日光落在了她苍白的清艳容貌下,眉眼如画。眼眶经过泪水洗礼,满眼都是他。 宋庭屿在那双清澈漂亮的杏眼中看到了——满满的自己。 那个克己复礼,风光霁月,却始终难掩眉眼那一分怜惜之色的自己。 宋庭屿一怔,沉寂的心,终是溅起了一分涟漪。 第6章 勾引成婚三年不得所爱的世子6 铃兰拉着呆愣的林婶子离开时,甚至还能察觉到男人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 直到渐行渐远,才缓缓消失。 帷帽下,她唇角渐渐扬起。 【小铃兰,你知不知道你用你那双漂亮眼睛看着我们姐妹的时候,简直是再硬的心肠,都要被你看的心软了】 当初玫瑰姐姐的话,还近在耳边。 她还真是,诚不欺她。 * 一刻钟后,铃兰带着林婶子来到了北街集市。 而此时,听着四周的喧闹叫卖声,才终于回过神的林婶子,则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她。 半晌,她终是忍不住心中好奇,犹犹豫豫问道,“铃兰,你什么时候认识宋大人了?他怎么会那么关心你啊?” 铃兰摆弄着菌菇的手一顿,倒也没有瞒着她,只说当初她的村子被山匪屠杀,只有她意外逃了出来,被宋大人救了。 “啥?!”林婶子一惊,连忙压低声音,“你说你就是当初那个被宋大人救回,送到医馆的女子?” “嗯”铃兰点头,至于其他的私下接触,她并没有多说。 但这个消息对林婶子来说也足够了。 她一边帮铃兰叫卖吆喝,一边心中忍不住猜想当初宋大人肯定对铃兰心生好感,所以今日看到铃兰被欺,才会怒而相救。 而这么一想,所有的事全部都合理了。 铃兰自然察觉到了林婶子艳羡的目光,但她并没有在意。 因为只要宋庭屿一日没有开口将她留在身边,她就无法安稳自己的灵体。 就还是会有可能沦为凡花,碾落成泥的危险。 * 这一日临近城门不远之事,在短短半天内被山城众人皆知。 同时也让众人再一次看清这位从京城来的钦差大人,眼里究竟有多容不下沙子。 不过,不管如何,山城之人皆有一个共同的认知。 那就是那位名唤铃兰的姑娘,绝对与钦差宋大人关系匪浅,绝不可轻易得罪。 不然那刘二以及另外几个言语污秽几人的下场,就是血淋淋的教训。 深夜的府衙,寂静之极,只听得到风声。 书房内,宋庭屿微敛着眸,静静看着手中的荷包,眼神晦暗不明,似有什么在翻滚。 良久,他将手中的荷包放进了檀木盒子内。 透过烛火,清晰可见盒子内只有两个一模一样的荷包和一朵风干的铃兰花。 不久,守在书房外的永泰便被唤了进去。 五日后,锦兰布庄。 “李掌柜,您是不是算错了?我这几日只各绣了十五张手帕和十个荷包,您怎么给了我九百五十文啊?” 不是一张手帕十五文,一个荷包二十五文,一共四百七十五文吗? 因在布庄里都是昂贵的布料,四周都挂了长长的竹帘,以防风尘浸染,所以每次铃兰进来的时候,为了礼貌都会掀开帷帽下的帘纱。 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站在柜前的李掌柜看着她那张雪肤玉容,胖脸笑得犹如弥勒佛般,解释着,“这不是因为铃兰姑娘手艺好吗,城内的富家夫人,小姐们都喜欢你绣的丝帕和荷包,这价格也就自然提了上来。” “以后这手帕就是三十文一张,荷包是五十文一个,铃兰姑娘绣多少,我就收多少。” “不然,我可怕铃兰姑娘这手艺把东西卖给了别家,那我可就亏惨了。” 说着,李掌柜还笑着打趣地说了两句。 听到这儿,铃兰自然不会再心生怀疑,只唇角弯了弯,解释了一句,“自然不会卖给别家,你放心,李掌柜。” 她啊,还是比较算言而有信的。 更何况,这家布庄还被宋庭屿的人特意打了招呼。 铃兰在进布庄的时候,便灵敏的嗅到了他身边侍卫的气息。 即使很淡,但她还是闻到了。 毕竟她们花灵一族,对香味是格外敏感的,或者也可以说,是这世间任何的味道。 既然宋庭屿已经怜惜到主动帮她,那她自然不会将他推开。 铃兰又和李掌柜说了几句,并又买了些丝线,碎布,就回青北巷了。 不管如何,该做的样子,她要做全,绝不会给人留下任何把柄。 而铃兰猜的也没有错,布庄内的李掌柜确实被打了招呼。 【若是铃兰姑娘来,所有的价格翻上一番】 想起前几日钦差府的侍卫特意来说的话,李掌柜就不由想起了那日白天在城门不远处发生的事。 听说不仅刘二被打的半瘫,生死不知,就连另外几人如今也被山城所有人排挤,就连大夫都不愿出诊治。 而归其原因,就是因为他们惹了钦差府的厌。 即使那位宋大人并未说过日后还要惩戒,但山城之人几乎默契的将那几人排挤在外。 毕竟,当日不少人看到,那位从京城而来,向来不假辞色的宋大人对那位铃兰姑娘究竟有呵护。 就算那位铃兰姑娘哭的扑进他的怀里,他也并没有推开她,甚至当街安抚于她。 就光是这一幕,就足够令人心惊了。 要知道,当初这位钦差大人刚进山城的时候,还未落马的知府,知县大人都想方设法的讨好于他,什么样的美人没送过。 即使那些美人的容貌比不过铃兰姑娘,但也都是百媚千娇的美人。 结果还是无一例外都被丢了出来。 曾有人打听过,这位钦差大人似乎是京城权贵出身,家中后院只有一户门当户对的妻子,似乎极为倾心,所以才会对其他女子不假辞色。 而这也就更加凸显了铃兰的特殊。 * 铃兰回到青北巷的租住的小院后,放下丝线碎布,将今日挣到的九百多文放进了床下的小盒子内。 而里面加上今日的一共一两零一百文,足够她再去一次府衙了。 可…,铃兰唇角微弯,将盒子放进床下,拿起桌上的布棚做起了针线。 屋外灼灼的阳光落在院中,点点日光挥洒入内,映在她如瀑布般的墨发中,女子的面容清艳绝尘,美的空灵,不似凡人。 府衙书房内,宋庭屿将近来收尾的公务处理完,抬眸望了眼窗外的天色,眉间蹙了蹙。 心头涌上一阵若有若无的躁意。 他起身来到了屋外,可也许其实天气灼热,他心头萦绕的燥意始终无法消失。 “这几日可有人来侧门寻?” 清冷如盘玉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永安与永泰对视了一眼,瞬间明白了世子所言是谁。 永泰立刻上前,恭声道,“回世子,并无。” 明明这个答案宋庭屿早就知道,可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非要问这一句。 可他不知道,身后的永泰却很清楚。 要知道世子自从那一日就吩咐他们,日后若有人来寻,必须通告于他。 虽并没有明确说是谁?但…但凡见过那日一幕的人又怎么会不懂。 可现在世子却又主动问了一句。 这无不说明,世子在等铃兰姑娘上门。 他想见她。 永安小心瞥了眼世子略冷的面色,斜瞪了眼身边不知收敛的兄弟。 永泰接收到自家大哥的眼色,立刻识趣的敛下眼中的笑意。 虽然他们都很开心世子对铃兰姑娘的动心,但这件事不能由他们点名,只能由世子本人发现。 不然,世子和铃兰姑娘永远都不会有结果。 而远在京城的世子妃还是会继续糟蹋他们世子的真心。 宋庭屿抬起眸,望了侧门的方向,强行压下心头的躁意。 还有半个月他就该回京城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处理好所有下马官员残存的尾患。 想着,宋庭屿转身回了书房,继续处理着公务。 只是心头那强行压下的躁意却在一天又一天的等待中越发难以压下,甚至有翻腾之势。 就连府衙内的洒扫小厮都隐约察觉到了府内钦差大人,似乎近几日心情不好。 更何况是随时待命的永安永泰两人呢? 近几日来,两人发现世子几乎在书房一日比一日待的晚。 甚至有一次,永安从外办事回来复命,就看见案桌上有一个檀木盒子,而里面隐约露出的一角似乎是一个非常熟悉的花样。 而那,是曾经那位铃兰姑娘亲自让他代还的荷包。 也是世子从他手中拿过去的。 翌日,山城的秋老虎达到了最烈,阳光落在青石地面仿佛都要蒸出暑气。 城内的百姓晒的汗如雨下。 唯独府衙内的书房内却清凉如深秋,四周摆满了冰盆,可就算这样,也还是难掩宋庭屿心中如火般的烦躁。 而也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了一阵细索的说话声,其中夹杂着一道声音非常微弱,似乎是在推拒什么。 而那道最为微弱的声音令屋内的男人蓦然抬起了眸。 也就在这时,永泰敲了敲书房门,通禀道,“世子,铃兰姑娘求见。” 宋庭屿久压在心头多日的躁意瞬间消散了些。 他执起笔,眸光微动,“让她进来。” 低沉清冷的声音从书房传入了屋外几人耳畔。 “请,铃兰姑娘。”永泰推开门,垂首,手臂扬起,丝毫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站在书房外的铃兰抿了抿唇。 看了眼今日非要将她带进府衙的小厮,又看了眼无论如何都不肯接受银子的永安,颇为无奈的走了进去。 只是那帷帽下潋滟的红唇却是微弯了弯。 她知道,她已经成功了一半。 铃兰踏进书房,便看见了端坐在几案后的宋庭屿,他一袭月白牙的锦纹外衣,衬的那张清俊端方的脸越发卓尔不凡。 铃兰出于礼数,撩开了帷帽下的帘纱,瞬间那张雪肤花颜便暴露在宋庭屿的眼前。 她敛下眸,鸦羽轻颤,轻声唤了一句大人。 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宋庭屿心底残存的躁意却几乎立刻消失殆尽了。 他放下狼毫,掀起眼皮,淡然的望着她,“说吧,今日求见所为何事?” 心底的燥意虽消,却还是残存了几分不虞。 或者说,宋庭屿不懂,五日前铃兰为何不来,而是非要又隔了整整五日才来寻他。 明明,明明五日前她就已经有了一两多的银子。 宋庭屿知道,自己心中的念头若是说出来绝对称得上是无理取闹,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格外在意。 他在意她不来寻他。 站在书房内的铃兰却仿佛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只低垂着头,从袖间取出一个淡青色的荷包,上前几步,放在了几案上。 “我这几日存了二两银子,想先还给大人。” 她将绣着铃兰花的荷包向前推了推,葱如凝脂的手指漂亮修长,唯独指尖处多了些细密的红点。 宋庭屿眉间蹙了蹙,终是问出了口,“你这几日一直都在做绣活吗?” “是”铃兰点了点头,眼里有一份满足,“近来布庄给的工钱高了些,我便想多存些钱,一起还给大人。” 说着,她垂下头,似乎有些落寞,低声道,“毕竟,总是一两一两的还,也耽误大人时间,大人日理万机,我不敢过多来府衙打扰大人。” “那就不想要眼睛了吗?” 忽然,宋庭屿开口,声音有些冷。 “什么?” 铃兰一怔,似乎是有些不懂他为什么这么说,抬起眸,便撞进了男人那双漆黑的眼睛里。 他在生气。 即使几案后的宋庭屿神色依旧,但铃兰还是看出了他在生气,在生她的气。 “大人…”她唇瓣嗫嚅,想解释,却又不知如何说起。 一时间,心中异样的情绪令铃兰有些委屈,红了眼眶,层层水雾涌了上来,她无措的垂下了头,不想让他看见她的泪。 可惜,宋庭屿还是清晰的看见了。 “哭什么?” 望着她眼里的泪,宋庭屿心中再大的怒气也消了,更何况,他也不是生怒。 只是气她不珍惜自己,气她这般累着自己。 宋庭屿拿出一张月白的锦帕递到她眼前,铃兰低着头不好意思的接过,偏过头,抽噎着擦着泪。 那副可怜又羞赧的模样令宋庭屿眼中盈上了几分笑意。 “下次别这么累,我并不急剩下的几两银子。” 铃兰擦着眼角的手一顿,咬了咬唇,声音很轻,“可是,我怕我再不还,大人就要离开山城了,而我…而我…”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望着他,笑容苦涩,说道,“而我也再见不到大人了。” 第7章 勾引成婚三年不得所爱的世子7 书房内安静异常,只听的见两人的呼吸声。 宋庭屿一愣,望着她那双含泪的秋水剪瞳,曾经平稳到死寂的心终究是乱了。 他略带狼狈的移开了眸光。 “你…” “大人别误会,我只是怕大人离开了,我就不能再报答大人的恩情了。” 也许是他之前沉默的时间太长,铃兰心一点点沉下去,不敢再听他所言。 在宋庭屿开口的瞬间便慌张打断了。 望着她慌张无措的眸子,以及唇角的强颜之笑,宋庭屿眼神复杂,但还是顺了她的意,移开了话题,“没关系,救你本就是我身为朝廷官员应做的本分。” 铃兰紧攥着帕子的手指微松了松,面上的紧张消散了些,只是还是不可避免的涌上了失落。 宋庭屿看着她,心中微涩,折身将几案上的荷包拿在了手中,问着她,“能告诉我,这是什么花吗?” 之前,他查阅了古籍也并未找到任何记载。 铃兰微愣,可瞧着他手中的铃兰花荷包,面上的失落顿时被眼中的温情替代。 “是铃兰花。”她声音很轻。 “铃兰花?”宋庭屿抬眸,略有些诧异。 “嗯”铃兰点头,“就如我的名般,它也名铃兰。” 铃兰生于幽谷,长在深处,喜爱阴湿潮地,纯美空灵,犹如花中仙子,可内里却全株都是毒。 窗棂外阳光映入,落在两人之间,铃兰眼中仿佛含着星光,他的目光蓦然有些移不开。 “铃…兰” 宋庭屿望着手中的铃兰荷包,又抬眸与她四目相对,薄唇轻勾,“是个好名字。” 这一刻,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或者说,又从来都没有变过。 铃兰两颊的白皙沾染了点点红晕,如绚丽的夕阳,温暖却也羞涩。 也许是经过这一遭,接下来两人间的氛围好了许多,甚至多了份淡淡的温馨。 不过,两人到底没有什么关系,并不能待太长时间。 半盏茶后,铃兰便准备离开了。 “大人,时候不早了,我该离开了。” 听到她的请辞,宋庭屿神色微微一滞,也就是到这时,他忽然发现,自己竟与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子同处了近一刻钟。 而最重要的是,他并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 甚至…还产生了淡淡的不舍。 宋庭屿抿紧了唇,不再看她,声音很淡的应了声,“好。” 铃兰望着他怔愣过后逃避的模样,并不意外,有些事,逃避过后的爆发才更刻骨铭心。 她转身准备离开,距离书房门越来越近,可忽然,身后之人喊住了她。 铃兰疑惑的回头,“大人,怎么了?” 宋庭屿望着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微顿了顿,喉间轻动,“日后不用那么急。” 这句话说的莫名,但铃兰却莫名的听懂了,她唇角微弯,眉眼如画卷般生动了起来,嗓音清甜,“放心,大人,我还想多见见您。” 说完,似乎是觉得太过大胆,铃兰不敢看他,咬着唇转身迅速打开门离开了书房,裙摆翩翩。 书房内,宋庭屿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神色怔怔,晦暗不明。 不远处,刚被丫鬟带着快走到侧门的铃兰感受着体内荡漾的波动,唇角的弧度越发娇艳。 只可惜,一切都被挡在了帷帽下,并无任何人可以看见。 铃兰一路走到侧门,丫鬟离开后,她便准备回青北巷,可忽然,身后有人急匆匆的唤她。 铃兰回头,便看见了永泰正大步向她跑来。 “泰侍卫,是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并无”永泰摇头,“只是世子命我将白玉膏交予姑娘,让姑娘日日涂于指尖。” 他从腰间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翡翠盒子,外表洁白如玉,印着淡淡的花纹,只一眼便可看出它的价值连城。 铃兰摇了摇头,“泰侍卫,这太贵重了,铃兰不能要,麻烦你重新送回给大人吧。” “姑娘,世子送出之物,从来没有收回之理。”永泰没有动,“您收着吧,若不然属下回去必要受罚。” 见他这般说,铃兰自然不好再拒绝。 “那…那好吧。” 她咬了咬唇,迟疑的从他手中拿过了白玉膏,隔着帷帽下的帘纱望着他,“麻烦泰侍卫帮我谢谢大人,大人他…真的帮了我太多。” 铃兰声音轻柔,满含感激,却又隐隐带了一丝别样的情愫,永泰应了声好。 “多谢。” 铃兰垂眸,满眼柔情的握紧手心的白玉膏离开了府衙。 永泰望着她的背影,面上再没有了刚才的正经,反而多了几分轻松欢快。 他就知道铃兰姑娘绝对是喜欢上了他们世子。 而世子…… 【把白玉膏交给她】 要知道白玉膏可是价值千金,极为难得。 不仅对外伤有极好的效果,甚至对深可见骨的伤口也有极好的凝血之效。 世子来这山城也不过带了仅仅两瓶,如今却因为铃兰姑娘做针线伤了手,便送了她一瓶。 若说世子没有动心,他可不信。 永泰挑了挑眉,笑嘻嘻的回书房复命。 书房外,永安看了眼自家兄弟,略带嫌弃的移开目光。 可屋内的宋庭屿却并没有在意,只是听完他叙述的铃兰话后,挥手让他出去了。 望着手上的荷包,宋庭屿摩挲着那朵绣上去的铃兰花,眼底难掩那一分暖色。 铃兰—— 【放心,大人,我还想多见见你】 暖色炙热,宋庭屿的耳畔再次响起这句话。 他摩挲着荷包的手微僵,敛下眸,望着那朵栩栩如生的铃兰花,男人眸色晦暗,复杂极了。 须臾,檀木盒内,再次多了一只荷包。 “啪嗒。” 沉重的盒子被盖上。 窗棂灼灼的阳光落入,清冷如玉的男子面容模糊,望不真切。 *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铃兰现在不再去城外的山上,只每日专注做绣品,连院门都不怎么出。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自从刘二那几人当街行刑后,山城的百姓便都在打听她的事。 甚至还有些想通过她攀上宋庭屿的商人,安排了人住在青北巷,想跟她套近乎,甚至在她出门采买绣线时,若有若无的打量着她。 就连她上次去府衙,都有人跟着,只是那些人胆子不大,在发现她的目的地是府衙的时候,便不敢再跟了。 这些人其实做的非常隐蔽,但铃兰还是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只是她并没有察觉到恶意,就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是偶尔觉得厌烦。 厌烦那些人太过关注她。 而林婶子并不知道这些,见她日日不出门,怕她日子过的枯燥,就经常会来串门陪她一会。 可后来见她真的不觉得枯燥,反而特别喜欢绣花,这才来的少了些。 可每日临近傍晚,她都会习惯性的送些自家种的葱菜来。 这也是铃兰之前花了银子与她买的。 她现在不喜欢出门,除了必要的买针线和每五日去府衙的行程,她甚至连院门都不会打开。 可这份行程在她又去了一趟府衙,还了一两后,却出了事。 “二哥,就是她!” 在铃兰从府衙侧门回到青北街后,一直等在青北街小巷的两个汉子眼神狠戾的望着她的背影。 正在这时,天空响起了惊雷,铃兰加快脚步回了院子,只是在关上门的那一刻,她眸光若有若无的撇了那两人一眼。 不久后,天空乌云密布,下起了磅礴大雨,林婶子打着油伞,臂弯挎着一篮子菜敲响了铃兰的院门。 “铃兰,快开门,我来给你送菜了。” 院内寂静无声,只听得见呼啸的风声以及磅礴的大雨,还有…隐隐约约的呜咽声。 林婶子心中一跳,蓦然起了不好的预感。 她伸手推了推院门,里面是锁着的,可通过缝隙,她却看见了凌乱的院子,绣品散落一地,被雨水打湿,沾满了泥水。 而不远处院内的后墙,铃兰被两个身强体壮的汉子捂住嘴,强行带她从后墙跳了下去。 那一刻,林婶子看见了她眼中的泪水与仓惶,害怕。 林婶子瞪大双眼,不由的想开口喊人,可蓦然,她转身快步向府衙跑去。 她知道,青北巷的街坊都是普通百姓,偶尔帮个小忙,或者看看热闹都可以,但拿命拼,恐怕没有人敢。 更何况,铃兰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若是被那些碎嘴的婆子知道她被两个男人掳走,恐怕就算救回来,也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如今,只有那位钦差大人可以救她。 傍晚时分,黑云密布,犹如黑夜,倾盆大雨伴随着惊雷响起,街头的百姓们皆淋着雨大步跑回了家中。 林婶子一路都不敢停,跑的布鞋都掉了一只,满身泥泞。 府衙正门的衙役见一中年妇人快步跑来,皱紧了眉刚要询问,就听见了她的话,吓得立刻跑进了府衙内通报。 那天的事闹得那么大,他们还被安侍卫亲自带去抓人行刑,又怎么会不懂铃兰二字的重要性。 那衙役快步向书房跑去。 而此时,书房内的宋庭屿正写着文书,狼毫挥洒,可蓦然,天空惊雷巨响,一向稳重不动如山的他,却意外笔锋斜了下。 “咚咚——” 院外的永安快步走了进来,低着头拱手道,“世子,院外传来消息,铃兰姑娘在家中被掳。” “啪嗒!”手中的狼毫蓦然掉在了桌上,写满了的文书彻底被墨汁浸染。 永安还没来得及说其他,身旁就已经被一阵疾风所带。随即,一道冷厉沉色的声音伴随着风声传来。 “通知永泰,去铃兰院中查探,之后备齐人马!” 永安立刻应声离开。 而宋庭屿快步走出书房,便厉声问道,“报信的人呢?” 等在书房外的衙役立刻回答在外间,刚说完,衙役就看见自家大人疾步向府衙外走去。 他连忙也跟了上去。 而此时,正慌张焦急站在府衙外等着的林婶子,在看到宋庭屿的那一刻,立刻跪了下去,慌张道,“大人,铃兰刚刚被两个男人掳走了,你救救铃兰吧!” “什么时候?说详细点!”宋庭屿语气难掩焦急,可目光却又很冷,暗藏着杀意。 林婶子有些害怕,但也知道宋大人不是针对她,而是对那两个掳走铃兰的汉子。 她立刻将自己看到的告诉了他。 “大人,那两个汉子应是偷偷翻进了院子,之后掳走了铃兰。我看见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铃兰已经被他们带着从后墙跳了下去。” 听到她说铃兰眼含惊惧,满脸泪痕时,宋庭屿面色已经黑沉如冰,杀意尽显。 “大人,马已经备好。” 正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 永安身着蓑衣,身后跟着一列从京城带来的侍卫,十几人骑着马从侧门赶了过来。 宋庭屿接过他手中的蓑衣,吩咐林婶子不要走漏消息,他会找到铃兰,并救回她。 说完,宋庭屿不再停留,一个箭步跨上了马,甩下马鞭,“驾——”。 磅礴的雨夜中,一队人马疾驰而过,快速向青北巷后街而去。 不消多久,宋庭屿便赶到了铃兰被带走的那道后墙,听着永泰探查到的消息,宋庭屿攥着缰绳的手一点点收紧,直至手背青筋暴起。 “世子,院内乱成一团,铃兰姑娘应该是自救过,但是没有成功。而且虽然雨水冲刷了些痕迹,但到底间隔时间不是太长,属下发现那些痕迹在经过一家小院时消失了。” “带路!”宋庭屿眼神异常冷。 “是!” 永泰跨上马,疾驰而前。 磅礴的暴雨声掩盖了众人的马蹄声。 不久,宋庭屿便在一家不大不小的院子前停了下来。 因今日晚分的暴雨,小院四周皆无一人,家家院门紧闭,就连院外的小道上也除了他们,便空无一人。 可前后四周的小院都有隐隐约约的谈话声,嬉笑声,以及傍晚时分的袅袅炊火。 可唯独,他们面前的这间,安静到死寂。 “分为两批,前后守好,若有人逃出,一个都不准放过!” 宋庭屿语气狠戾,含着满满的杀意。 说完,他翻身下马,带着永安永泰以及两个侍卫跳上了墙头,翻身入内,全程悄然无声。 他知道,这里既然这么安静,那铃兰绝对不在院内,而是在地下! 而此时,被推进地窖的铃兰也察觉到了体内灵体的躁动。 她知道,宋庭屿已经找来了。 第8章 勾引成婚三年不得所爱的世子8 而此时,王二和麻狗两人看着被绑来,推到地窖的美人,眼神渐渐有些不对。 只见烛火摇曳的地窖内,漂亮到惊人的铃兰双手双脚被绑,就连唇边也被一条黑布绑着,无法发出声音。 略粗的青布麻衣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勾勒出她瘦削却婀娜的身形,青丝墨发也因雨水柔顺的披在脑后,只是因之前的挣扎,多了几分凌乱。 可也正因为这几分凌乱,令她苍白的小脸越发勾人,特别是那双含泪的眼睛,包裹着惊惧,害怕。 这让本恨她牵连自己大哥身死的土匪王二,心中倏然起了越发恶意的念头。 他暂时不想折磨她了。 但是,他可以先享受享受。 “出去守着。” 麻狗刚以为自己可以分一杯羹,结果就听到了这句话,他脸色一变,“二哥,…” 可惜,他不过刚开口,王二就斜睨了他一眼,面上交错的疤痕犹如长虫般令人生惧。 麻狗立刻吞回了已经到嘴边的话,恋恋不舍的看了眼缩在墙角的美人,不甘心的爬出了地窖,这是心中还是忍不住暗骂。 “唔唔——”铃兰看着王二一步一步逼近,慌张的不停摇着头往后缩,眼泪一滴滴滑落,无声的哀求着他。 可是,若仔细看,便会发现她眼底是一片荒凉,毫无生气。 可惜,王二并没有发现,只是冷笑着扑上前,抓住了她,撕拉一声,铃兰的衣袖被他撕开了一个口子,白皙的手臂若隐若现。 “别怪我。”王二冷笑着,“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识好歹,不仅害死了我大哥,还害的我满山的兄弟被剿。” 说完,他掐住她的小脸,准备继续拉开她的外衣。可倏然,身后传来了巨响,似乎是什么东西被扔了下来,随即一道疾驰的剑风向他袭来。 “谁?!” 王二瞳孔猛地一缩,本能的拉起铃兰就向前扔了过去,可惜,那柄剑还是刺中了他。 而被他扔过去挡命的铃兰却被出手之人伸手接住了。 “大人”看清眼前人,铃兰眼眶绯红,颤抖无声的喊着他。 望着她眼中的泪,以及残存的惊惧,害怕,宋庭屿心中蓦然一痛,有些滞涩,沙哑道,“别怕,没事了。” 他解开束缚着铃兰的所有绳子。 而几乎是解开的一瞬间,铃兰便紧紧抱住了她,将自己埋进了宋庭屿的怀里。 点点泪水不断从眼中滑落,打湿了他的衣襟。 “大人,你…怎么才来?我好怕,我真的好怕,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好怕?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铃兰哭着,嗓音哽咽到颤抖,带着满满的仓惶与害怕,特别是说到再也见不到他的时候,她更是泪如雨下,声音哽咽到几乎听不清。 可宋庭屿与她近在咫尺,又怎么会听不到呢?他紧抿着唇,心中既酸又涩,望着她的眼神复杂极了,仿佛包含了太多。 可无论如何,宋庭屿还是伸手回抱住了她。 “是我的错,我来晚了。” 曾经矜贵清冷的青年终是低下了那颗高贵的头颅,一边轻顺着她的脊背,一边一遍又一遍的说着是他的错,是他来晚了。 地窖内,宋庭屿低沉温和的嗓音温柔响起,带着满满的安抚。 挑断了王二手筋脚筋的永安,和另外一个将麻狗踹下来的侍卫看着这一幕,皆非常自觉的移开了目光。 只是心中的震惊,诧异,就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了。 不久后,守在入口的永泰和另外一个侍卫便看见自家世子抱着铃兰姑娘上了地窖,且就连蓑衣都脱了下来,穿在了铃兰姑娘身上,将她护的严严实实。 而铃兰姑娘也紧紧抱着世子的脖子,将自己埋在他的肩头,仿佛世子是她唯一的依靠。 两人之间多了一种别人插不进去的感觉。 很明显,刚刚在地窖内肯定发生了什么,而且还不是什么坏事。 “回府。” 宋庭屿抱着铃兰径直向院外走去。 而他的身后是刚爬上来的永安两人,以及如死狗般用绳子拽上来的王二和麻狗。 永安永泰几人对视一眼,迅速跟了上去。 而到此时,暴雨已经渐有停歇之势,守在前后屋的人马也被一些想出门的百姓看见了。 不过所有人的反应皆是一样,在看见的一瞬间便关上了门,不愿多惹麻烦。 但也有胆大的透过门缝去看。 不久,抱着铃兰走出来的宋庭屿便落入了他们的眼中,只是院外众多人马挡着,天空乌云密布,又还下着细雨。 朦胧间,实在无法看清男子的容貌,只隐约可以得知那人气质出众,矜贵至极。 仿佛是权贵出身,显赫万分。 而这一点,也在那些穿着蓑衣看不清容貌的男子中得到了验证。 因为他们对那为首的男子极为恭敬。 而不久前刚刚租住在这里的两个汉子却被那些人如死狗般拖了出来,满身是血。 这一幕吓得众人再也不敢多看,关紧了院门。 * 宋庭屿一路护着怀中人回到了府衙。 刚下马便吩咐几人迅速将回春堂的林大夫带过来。 “是!” 永泰立刻应声,随即调转马头,疾驰向回春堂而去。 而整个过程中铃兰都未曾开口,只抱着宋庭屿的脖子,紧紧埋在他怀里,无声告诉着他,她的脆弱,害怕。 宋庭屿也没有让她失望,全程将她带进了主院,没有让任何人接手。 直到将她放在了内室的软榻上,他才小心放开她,并吩咐丫鬟给她换下湿衣。 “别走,大人。” 铃兰无措的坐起身,拉住他的衣袖。 也许是怕他拒绝,她只敢浅浅地捏住靠近手腕的那一处,泪眼朦胧,充满了不安惶恐。 宋庭屿轻叹,俯身摸了摸她的头,“别怕,我就在外面,等你换好衣,我便进来陪你。” 温热的掌心轻抚着她的长发,带着满满的安抚,仿佛想抚平她心中的不安。 铃兰捏着衣袖的指尖稍稍松了些,只是还是不肯放手,她望着他,唇瓣轻合,“那大人一定要来。” 她声音很轻,仿佛只是再要一遍承诺,可宋庭屿却明白,她只是害怕而已。 她害怕他会抛下她,害怕独留她一人。 就如她曾经的爹娘般,虽为了保护她而逝,可也终归留下了她一人。 宋庭屿心底多了分涩意,望着她的眼神也越发多了分柔意,“好。”他一定会来。 再次听到他的承诺,铃兰最后捏着他衣袖的指尖放开了。 可宋庭屿却察觉到一丝异样。 离开内室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果然,铃兰还在望着他,目光清澈见底,依旧带着朦胧的泪意与不安。 她始终都在害怕。 只是顾及了他,她才假装相信了。 未曾想到男人会回头,铃兰红着眼眶,无措的低下了头,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挂在眼眶的泪已经落了下来。 仿佛狠狠扎到了宋庭屿的心上。 他怜惜却也狼狈的掀开了帘帐,快步走到了外间。 宋庭屿很明白,他现在很不对。 或者说,他的心很不对。 他已经对这个可怜的女子已经越来越不可控了。 他控制不了他的心。 宋庭屿的心仿佛被掰成了两半。 可他并没有看到,在他强行冷下心肠离开内室的时候,他心中那个可怜的女子朝他望了一眼。 铃兰虽依旧眼底含泪,面容不舍,可湿润轻颤的睫毛下却暗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姑娘,奴婢为您更衣。” 正在这时,跟进来的两个丫鬟恭敬上前说着。两人一人拿着新的襦裙,一人准备为她脱衣。 “嗯”铃兰垂下泪眸,低声应着,顺从的任两人摆弄。 可面前的两个丫鬟却谁也不敢看轻眼前的女子。 两人恭敬的为铃兰脱下湿衣,换上葱绿长裙,并为铃兰缴干湿发,全程动作小心,生怕哪里伤了她,令大人生怒。 毕竟,之前宋庭屿对铃兰的态度确实过分的呵护,完全没有了他曾经的冷淡,高不可攀。 不久后,当铃兰换好衣裙,墨发微干的时候,林大夫被永泰策马带了过来。 “如何?” 见他诊脉半天不语,神色还隐隐沉肃,宋庭屿眉间微蹙。 林大夫收回手,轻叹,“回大人,铃兰姑娘只是有些低热,喝几副药就好了,只是…” 林大夫有些欲言又止,特别是见靠在榻边的铃兰即使苍白着一张小脸,也依旧不损半分容色,反而多了几分病弱的美,便越发不忍。 看见他惋惜的眼神,宋庭屿心中蓦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越发担心,可…,他移开目光,看了眼也眼巴巴等着林大夫回答的铃兰,眉头越发无法舒展。 “只是…” “林大夫,铃兰姑娘是不是还是如之前那般气血亏空?” 宋庭屿冷不丁打断他的话,林大夫一愣,可当对上男人讳莫如深,意有所指的目光时,蓦然明白了什么。 他沉吟半响,见铃兰也一脸紧张的看着他,终是点头应了,“是。” 他心中轻叹,“铃兰姑娘身子柔弱,日后不能再过度操劳,必须要好好将养着身子。”不然不仅是恐难有孕,恐怕还有碍寿命。 后面两句话林大夫并没有说,因为他知道宋大人并不想让铃兰姑娘听见。 果然,之后他开完药方,准备离开时被丫鬟请到了书房。 “参见大人。” 林大夫朝上首的男人垂首作礼。 “铃兰的身子究竟如何?”宋庭屿开门见山的问他。 林大夫望着他眼里难掩的担心,轻叹了一口气,但这次倒是完完全全的说了。 “铃兰姑娘身弱体虚,气血亏空,上一次诊脉时,便已细细叮咛要仔细养着,可现在想来,大人和铃兰姑娘都并未在意。” 这话带了微微的指责,可宋庭屿却顾不得在意,他只想知道铃兰的身子究竟如何? 而林大夫还在继续说着,“而这一次,铃兰姑娘虽只是淋了些雨,受了些惊吓,可她本就身子弱,寒气入体,恐怕…日后会影响子嗣,且…” “说”宋庭屿紧紧盯着他。 林大夫无奈道,“且日后必须要好好将养着,否则恐有碍寿命。” 其实林大夫也有些奇怪,按理来说,即使铃兰姑娘身子弱,气血亏空受了些雨,可那也是秋老虎的雨,不该寒气入体到如此严重。 可他诊出来的脉象却又确确实实如此。 实在让林大夫奇怪的同时又觉得惋惜。 因为几案后的这位风神俊朗的宋大人明明就是对铃兰姑娘有情,可如今,她寒气入体,有碍子嗣,恐怕日后两个人之间不会有好结果。 而且就算宋大人愿意带铃兰姑娘进府,他的双亲恐怕也不愿意。 毕竟,他曾隐隐听说宋大人出身高门贵族,家族显赫至极。 虽并不知是哪一家,但并不影响林大夫觉得铃兰可怜,唏嘘不已。 可林大夫并不会知道,他唏嘘可怜的铃兰正是操控这一切的结果。 铃兰确实不会法术,但她不是不会控制自己身体的脉象。 更何况,花灵一族化为人身,血肉都是她们的花叶,控制自己的花叶又有何难。 且她本就灵体受损,内里空耗,也不算欺骗他们。 * 宋庭屿回来时,本以为铃兰已经睡了,可没想到,她依旧在等着他。 “大人,你终于回来了。” 铃兰靠在床头,在看见他的一瞬间,那双漂亮的杏眼亮的惊人。 宋庭屿脚步一顿,甚至一时有些不敢与她对视。 不是嫌弃她,而是心疼。 是,他承认,他心疼了。 他心疼她,心疼这个命运多舛的女子。 “怎么还不休息?” 宋庭屿努力压制自己心底纷乱的思绪,走了进来,坐在了床沿,有些不赞同的看着她。 铃兰抿了抿唇,垂下了眸,声音很轻,“我想等大人,大人不在,我总是害怕。” 说着,她咬了咬唇,看了宋庭屿一眼,试探的身体前倾,靠在了他怀里。 宋庭屿一僵,望着怀中女子如墨般的长发,阖上了眼,终是没有拒绝。 也许是察觉到了他的放任,铃兰的胆子大了起来。 她伸手环住他的腰,小脸靠在他的肩头,红唇轻启,嗓音很轻,“大人,你知道吗?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 第9章 勾引成婚三年不得所爱的世子9 宋庭屿阖上的眸子猛然一颤。 他眼皮微动,缓缓睁开了眼。 而耳畔的话却还在继续,“铃兰知道,我和大人之间就犹如天悬地隔,云泥之别,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大人第一次帮我杀尽匪患时,铃兰可以认为那是大人的责任。” “大人第二次帮我火化安葬爹娘时,铃兰也可以认为那是大人的爱民之心。” “可第三次呢?第四次呢?”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仿佛吹若花丛的蒲公英,飘无定所。 “大人…终究是让铃兰生了妄想。” 话落,屋内安静不已,静到只可以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宋庭屿敛下眸,望着怀中女子如墨般的长发,眼底神色复杂。 他看不清铃兰的神色,却可以听出她话中的忐忑与不安,还有那隐隐的期盼。 他不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勇气才将自己的心意告诉给了他。 屋内非常沉寂,天色也早已暗了下去。 宋庭屿望着桌台摇曳的烛火,终是开口,“铃兰,我已成婚。” 怀中人呼吸一滞,宋庭屿抿紧了唇,强行压下心中的怜惜,垂下眸,平静说着,“找个一心一意待你的男子吧。” 宋庭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让铃兰找一个一心一意待她的男子。 但不可否认,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底被满满的酸涩嫉妒填满。 但宋庭屿还是执着的认为,他只是一时错觉的心动,他相信,等自己处理完山城的事,回了京城,时间会慢慢淡忘一切。 话落,怀中人抱着他的手越来越松,最后直接垂落了下去,松开了他。 “对不起,大人。”铃兰垂下头,极力压制嗓音中的颤抖,“是铃兰胡言了。” 她声音很轻,轻到如羽毛般飘过,也不会留下痕迹。 可宋庭屿的心头却仿佛被什么重重压住了,压的他喘不来气。 他知道,面前的女子向来不如她平日表现出来的冷静。 可他却不能再如之前般安抚她。 宋庭屿垂在床榻的手抬了又抬,最终还是垂了下去,“你好好休息,有事让丫鬟去书房唤我。” 话落,他沉默半晌后,起身离开了。 宋庭屿选择了逃避铃兰的感情。 也选择再一次压制自己心底不该有的念头。 听着离开的脚步声,铃兰缓缓抬起头,面上又哪还有一丝悲伤苦涩,眼神平静至极。 可下一刻侍奉的丫鬟进来时,她又垂下头,侧身躺在了床上,拉住被褥,用指尖掩了掩眼角,似是之前哭过了。 夜色渐深,一场大雨过后,带来丝丝凉意,山城除青楼楚馆外,皆陷入一片沉寂。 府衙外书房, 守夜的永泰偷瞧了眼紧闭的书房,心中越发的纳闷。 世子明明大费周章救了铃兰姑娘,还一路抱回府,甚至大晚上还让他们把山城最好的大夫请了过来… 可怎么等林大夫走了以后,去了一趟正院看铃兰姑娘,回来就不对劲了? 还把自己关在书房大半夜? 真是怪哉?! 而此时的书房内,清冷如玉的男子坐在太师椅上,垂眸,指腹摩挲着手中的荷包,眸色不明。 望着荷包上针脚细密,颜色粉白的铃兰花绣样,宋庭屿一点一点摩挲,眼底暗藏着一分不易察觉的柔意。 可不过半晌,他不知想到什么?又攥紧了手中的荷包,眼底复杂晦涩。 宋庭屿阖了阖眼,抿紧唇,打开雕花繁琐的檀木盒子,将荷包重新放了进去。 摇曳的烛火下,盒内摆放着三个整整齐齐的荷包,布料普通,可唯独绣在上面的铃兰花针脚细密,漂亮精致,枝头杳杳。 可这都比不过被单独摆放在一个小位置的粉白小花,这朵铃兰花明明早已风干,可凑近了依旧可以闻到淡淡的香味。 极淡,却又令人忽视不了。 如春日的种子,一点一点萦绕在宋庭屿的心头,只待生根…发芽。 一夜过的非常平静,只除了主院内的丫鬟在夜半时分时消失了短短一刻钟。 “姑娘,您还没有好,可不能走啊。” 丫鬟们看着一早洗漱后便准备离开的铃兰,慌不迭的拦住,急声道,“而且大人若是发现您离开了,肯定要追责奴婢们了。” “不会的,大人不是不讲理之人。”铃兰摇头,“你们如实告诉他就可以,就说是我自己想离开。” “我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子,不好多待在府衙。” 她柔声解释着,这份道理丫鬟们自然也明白,可宋大人昨日就那般在乎她,还在离开前特意叮嘱让她们好生照料,她们自然不敢擅自放她走。 见丫鬟们为难,不停的劝着她,却又顾忌着身份不好说的太过,急得脸都有些红,铃兰也不好再为难她们,只说那她亲自去找大人。 “你要离开?”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宋庭屿进了内室,丫鬟们看了眼两人,蹲下福了福礼齐身退后离开了内室。 宋庭屿走近瞧着面前低垂着头,不言不语的女子,又问了一遍,“为什么要离开?” 她身子不好,又没有多少银子,那青北巷又处于北区,鱼龙混杂,回去,她如何受的了? 想着,宋庭屿脸色不由有些冷凝。 可面前的女子却仿佛并没有察觉到他暗藏的担心,只低声说着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若一直待在府衙会给他招来闲话。 “大人,昨日多谢你的相救,时候不早了,我该离开了。” 铃兰轻声说着,福了一个礼,便想离开,可身子刚动,胳膊就被宋庭屿攥住了。 “究竟为什么?” 清冷如水的声音在上方响起,宋庭屿面色微冷,垂眸望着她。 掌心下的女子并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片刻后,忽然问了他一句,“大人真的不知道吗?” 铃兰缓缓抬起头,唇角苦涩,望向了他,宋庭屿瞳孔猛地一颤,攥着她胳膊的手不由松了松。 他自然不是不知道,甚至昨夜他离开后,她哭了,他也知道,可是…… “大人,既然你不要我,便放开我吧。” 铃兰望着他面色渐晦的样子,眼睫微敛,微微挣脱了下他的手,当然,她并没有成功。 宋庭屿再一次紧紧抓住她的胳膊,声音很沉,“铃兰,不要胡闹,你的身子不好,在这里多养些时日。” “多养些时时日?” 铃兰口中轻喃,声音很轻,可忽然她笑了一声,望着他,眸光带着满满的悲哀,轻声道,“大人,不要再让铃兰心生妄想了,好吗?” 见她眼中氤氲着泪光恳求着他,宋庭屿心底仿佛被针扎一般刺痛,疼得他心脏处猛地一缩。 “铃兰…” “别说了大人,我该离开了。” 铃兰颤抖着打断了他的话,想挣脱开他的手,而这一次,宋庭屿迟疑了两秒,终是松开了。 “铃兰…”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铃兰却不肯再给他机会,摆脱掉束缚的那一刻,她最后含泪的看了他一眼,便快速转身离开了。 也许是过分匆忙,铃兰袖间落下了一张手帕。 宋庭屿看清的那一刻,瞳孔猛地一颤。 他蹲下拿到手中,望着那月白锦帕上多了一朵熟悉的铃兰花,心底倏然有些疼。 铃兰—— 宋庭屿阖了阖眼,深吸一口气,蓦然站起身,喊了声永安。 “世子!” 守在外,眼睁睁看着铃兰姑娘红着眼眶离开的永安立刻走了进来。 “立刻安排一个人去青北巷保护她。” 宋庭屿虽然无法回应铃兰的感情,但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保护她,不让任何人伤害她。 甚至哪怕他日后回了京城,也会帮她安排好一切,不会让这个满腔真心,柔弱无依的女子被人欺辱。 闻言,永安立刻拱手应了声,“是!” 刚准备离开,宋庭屿却蓦然又唤住了他,嗓音有些晦涩,却难掩他眼底深处的心疼。 “命人将铃兰的屋子打扫干净。” 她那般柔弱的身子,绝不能再受累。 * 铃兰在离开府衙后没多久,便察觉到有人跟着她。 但她并没有惊慌,反而步伐越发慢了,清晨的微风扫过,吹得她衣裙散动,背影柔弱不堪。 即使看不清帷帽下的面容,四周来往的百姓也可猜到此女子的容貌过人。 更有甚聪明者,通过铃兰婀娜的身形,朦胧的容貌,觉察出此人就是当日被钦差大人百般呵护的女子,甚至一怒为红颜【当街行刑】。 那中年男子偷偷看了眼铃兰来时的方向,眼中划过一丝震惊,了然。 要知道,现在天色不过刚刚升起啊。 能这么早从府衙离开,莫不是…… 忽然,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中年男子一偏头便看见了跟在铃兰身后不远的青年,见他虽穿着朴素,可身材魁梧,明显不好惹,立刻害怕的移开了视线,不敢再多看。 赵川收回视线,看了眼前方瘦弱的身影,再次跟了上去。 铃兰回到青北巷的时候,林婶子正好挎着篮子出来买菜,见到她,立刻惊喜的上前,“铃兰,你回来啦?身体怎么样?没事吧?” 昨儿她报完信,宋大人便让她回去,并且不要走漏消息。 林婶子担惊害怕了一晚上,生怕铃兰出事,辗转反侧直到寅时才将将睡着。 可睡不到一个时辰,她便又惊醒了,这时天色不过蒙蒙亮,她顾不得家里人,快速洗漱一番便来到铃兰的院子前看了一眼。 可惜,推开门缝,院子内还是如之前般凌乱,空无一人。 林婶子只好回家,焦急的又等了一个时辰,直到家里人开始怀疑,她才心不在焉的拿起竹篮准备去北街买菜。 没想到,刚过巷口,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刻小跑了过去,握住她的手,担心追问着。 “没事。”铃兰摇了摇头,掀开帷帽下的帘纱,轻声说道,“婶子报信报得及时,大人来的很快,我没有受什么伤,只是昨夜受了些惊吓,在府衙稍作休息了一晚。” 听到这话,林婶子担心害怕了一晚上的心终于稍稍安了心,拍了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没事就好,昨儿夜里我见大人没送你回来,都担心死了。” 说着,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拉住铃兰的手,转身带她回青北巷的院子,“走,婶子跟你回家,帮你收拾院子。昨儿那院子被那两个贼人糟蹋的不像样,又是水又是泥的,脏的不行。” 当然,她主要也是担心铃兰的身子受不住,生怕她刚受惊吓,又累的够呛。 “不用了,林婶子,你不是要去北街集市买菜吗,我一个人就可以。” 铃兰及时拉住她,笑着摇头,说着便想让林婶子去买菜,可惜,她一个柔弱的女子哪里推的过家里家外一把手的妇人。 “嗨,没事。”林婶子摆了摆手,“那买菜啥时候不能买,集市又跑不掉,还是先帮你收拾了院子再说。” 说着,她便拉着铃兰进了巷口,铃兰见她坚持,也没有再多言,两人一路走到租住的院子,铃兰插入锁,刚打开门,林婶子就惊讶的叫了一声。 “这咋回事儿?咋变得这么干净?” 铃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昨日凌乱的院子,如今分尘不染,干净至极。 落了雨水的帕子被洗干净放在了石桌上,倒下的竹凳被扶起,就连落下的秋叶也被扫了个干干净净。 而屋内更是纤尘不染。 昨儿夜里的一场雨,仿佛在此刻感受不到一丝丝的潮意,屋内干燥清爽。 铃兰摸着仿佛还带着阳光的被褥,唇角弯了弯。 他到底还是舍不得她,心疼她。 宋庭屿,你又…还能坚持多久呢? “铃兰,这是宋大人让人来收拾的?” 而此时,站在一旁,目睹一切的林婶子见她抚着被褥,沉默不语的模样,不由小声问了句。 本以为铃兰会说是,可谁料面前的女子却沉吟了半晌,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铃兰鸦羽轻垂,唇角勉强勾起一丝笑容,苦涩的低声说着,“大人并没有跟我说过。” 她声音很轻,脸色有些白,衬的她眼中的低落,黯然神伤是那般的显而易见。 林婶子仿佛猜到了些什么。 可她此刻也不好多言,只是心中暗暗想着一个念头,不久,她和铃兰又说了两句话,见实在没有事可忙,这才离开了,步伐有些匆匆。 而此时,日头高升,院内被阳光笼罩。 铃兰坐在屋内的窗前,眸光怔怔的看着手中晶莹剔透的翡翠盒子。 而那,正是白玉膏。 阳光下,女子的面容被笼罩在内,望不清她的神色,却可见她满身的迷茫,恍惚。 良久,她眼中落下了一滴泪。 第10章 勾引成婚三年不得所爱的世子10 夜晚的府衙,寂静无声,唯独书房内烛火通明。 俊美清冷的青年手执狼毫,坐在案桌前,却久久都没有落下一字,嘀嗒一声,宣纸再一次被墨汁浸染。 “啪嗒!” 价格高昂的狼毫笔被扔到一旁,宋庭屿跌坐在太师椅后,微抬起头,阖上眼,将手背搭在额前,脑海杂乱不堪。 【铃兰姑娘坐在屋内看着大人送的白玉膏,不久便哭了】 午间侍卫的话再次回荡在了耳边,宋庭屿胸膛起伏,仿佛心底有什么被死死压制住,想冲破出来。 忽然,宋庭屿睁开眼,望向了窗外,此时天色已黑,暮色深沉,只听得见黑夜簌簌的风声。 山城气候多变,虽几日前还是秋老虎,热的不行,但昨日一场暴雨落下,除了白日还有些热,夜间却冷的如深秋。 就连天色将白和将黑时都再无一丝暑气,冷的山城的百姓今日大都加了衣裳。 推开窗,感受着寒风,宋庭屿眸色暗了暗。 她身子弱,昨日又受了雨,受了惊,也不知……,俊美如玉的青年抿紧了唇,眼中难掩焦灼。 “永泰!”宋庭屿蓦然冷声开口。 “世子,有何吩咐?”一直听着书房动静的永泰听到世子唤他,立刻走了进来。 “你马上去回春堂,命林大夫明日一早去青北巷给她请脉。” 宋庭屿丝毫没有顾忌此时的天色,他现在心中满是焦灼,就如同一团火,不断在心底燃烧,令他脑海中满是铃兰昨夜哭泣,害怕,虚弱的模样。 即使已经安排了赵川守在青北巷,但到底是外男,他根本不能出现在铃兰的面前,更何况是女子安寝的闺房。 “记住,让林大夫明日一早就去!” 宋庭屿现在需要知道铃兰的身体情况,迫切的想知道,他担心她! 听出了世子声音中的不容置噱与凛然,永泰立刻应声离开,前往回春堂。 翌日,橘黄的日出扑洒在天际,青北巷家家户户炊烟升起,林大夫背着药箱,敲响了铃兰的院门。 望着眼底有些青黑,神色不太精神的林大夫,铃兰先是诧异,随后又仿佛是明白了什么,将他迎了进来。 “劳烦您了,林大夫。” 铃兰将他迎在院中坐下,随即伸出了手腕,林大夫见她这般配合,甚至一句都没有多问,不由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 虽夜间熟睡时被人打扰,确实有些恼火,可看着面前苍白无依的女子,林大夫又觉得惋惜。 他虽不知道她和宋大人之间发生了何事?但就看宋大人夜半扰他,以及面前女子明明猜出,却依旧不问一句,反而黯然失落的模样,便知两人之间并不是没有情。 林大夫暗自叹息着搭上铃兰的脉搏,细细诊脉,可渐渐的,他心中有些沉重,但面上却看不出几分。 “铃兰姑娘,昨日吃药了吗?” 他收回手,问了一句,铃兰沉默半晌,说忘了。 林大夫心中有些无奈,但也只能劝说她一定要吃,不然,她的身子会越来越弱。 “好,多谢林大夫。” 铃兰低声道了句谢,从腰间取出三百文递给林大夫,“抱歉,林大夫,现在我身上只有三百文,若是不够…” “不用了。” 林大夫摇摇头打断了她的话,将药包交给她,起身道,“前日宋大人已经给了足够多的诊费,不用再给了。” 铃兰微怔,却到底没有说什么,收回了手,起身送林大夫离开。 院子离门很近,没走几步,便已到了头,林大夫离开前,看了一眼她苍白如雪的脸色,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铃兰姑娘,你的身子,不能太过劳累。” 之前进院子前,他就看见了她放在不远处竹筐里的手帕针线,不由心中担忧。 铃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勉强勾起一丝笑容,低声道,“没办法,我总要活下去的,林大夫。” 这话,一是点明她会喝药。 二是点明她不会停下做绣活。 林大夫听明白了,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离开了,只是刚出青北巷没多久,便被一直守在不远处的永泰带到了一辆马车上。 直到半刻钟后,林大夫才下了马车,回了回春堂。 马车内,宋庭屿半张脸隐在黑暗中,眸子半阖,看不清面色。 不久,赵川接令赶来,从永泰手中拿着一个小包袱重新进了青北巷。 而此时,日头渐渐高升,马车内的青年掀开帘布,眸光轻抬,视线落在了巷内最里的房子上,目光复杂。 良久,马车才缓缓离开了青北巷。 院子内,日光落入,铃兰一袭青裙坐在屋檐下的竹椅上,姿态闲适的绣着帕子,指尖针头飞舞,一派温良。 看不见的虚空内,院外一股源源不断的生气在不停传递过来,涌入她四分五裂的灵体,虽达不到两人处在同一空间,或者他抱着她的温养的程度,但也可以让她的身体舒服一些。 不久,不知是不是日头越来越高,还是灵体稍稍舒缓了一些,院内的铃兰脸色虽不说完全褪去苍白,但也终究有了一份血色。 美的空灵惊艳极了。 刚从北街集市回来的林婶子看见这一幕,心中的担忧却并没有少半分。 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 铃兰虽住在她这儿没多久,但她基本日日见她,她的身子有多弱,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林婶子暗自叹了一口气,余光一扫又看见了石桌上的药包,立刻担心地走进了院子,急道,“铃兰,你今儿一早又去抓药了吗?我记得你的药不是还没有吃完吗?” 怎的又去抓药了?还是说身子又出了问题? “没有。”铃兰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拿了个竹椅给她,解释,“是今儿一早林大夫给我送过来的。” “送——?” 听到这个字眼,林婶子坐下的动作稍稍顿了一瞬,她抬头,又看了一眼重新绣起针线的铃兰,脑子蓦然转过了弯。 恐怕不是送,而是某个大人关心吧。 要知道那林大夫可是他们山城医馆最好的老大夫,他自年岁上了六十以后,便多了一条规矩,若想请他看病,必须亲自上医馆。 林大夫年岁大了,不想来回折腾。 所以一般就算是城中富户可也请不动他入府。 当然,除了一些身份极高的人,林大夫也不得不给面子上门。 可那些人中,显然不该有铃兰。 林婶子吞了吞口水,脑海中想起了曾经听说宋大人亲自抱着一名女子送去回春堂,而后来铃兰又承认一事。 再加上不久前亲眼看见的一幕,以及那一晚她求到府衙,宋大人满身冷戾的模样。 见她一时不语,铃兰眼尾微扫,瞬间了然,她敛下眸,不动声色的继续做着针线。 有些话,不能她开口,必须要有一个媒介,中间人。 她放下手中一个绣好的帕子,重新拿起一条崭新的,只低头在筐中拿帕子时,眸光轻扫了眼房间,又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 而此时,林婶子总算回过了神。 她将臂弯中的菜蓝放了下来,心中纠结的凑到铃兰身边,开口,“铃兰,婶子想问你一件事?你…你能认真回答我吗?” 话音刚落,面前捏着绣针的女子手中一顿,她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了头去,继续绣着花。 仿佛是已经知道了她想问什么,铃兰抿了抿唇,却终究没有拒绝,回道,“没事,你问吧,婶子。” 她声音很轻,但到底是答应了。 见她同意,林婶子也松了一口气。 “那婶子可就直言了。” 她起身关上院门,也不拐弯抹角,坐下便开门见山的问她,“你对宋大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话音刚落,林婶子便见面前人的神情滞涩了些,铃兰唇角勉强勾起一次弧度,低声回答,“能怎么想呢?婶子。” 她并没有直面回答她的问题,而这显然就是最大的问题。 林婶子心中叹了一口气,劝她,“铃兰,我知道,宋大人三番两次的救你,又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还长得那般英俊,听说在京中家世也很好,你对他有好感,婶子并不奇怪。”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虽没有过而立,但却早已过弱冠。这个年纪,家中长辈必然早早安排成婚,已有妻妾,且家中妻妾身份必然不弱,可你呢?” 林婶子看着早已停下做绣活的女子,说着这个时代的箴言,苦口婆心,“你只是一个孤女,除了一张漂亮的容貌,什么都没有,不仅身子弱,性子还过分良善。一旦你进了那高门后院,身后无人依仗,你怎么斗得过她们?” “只怕你哪天死了,也无人为你申冤。” 林婶子的话虽狠,但确实是事实,落在这安静的院子内,格外清晰。 躲在暗处的侍卫不由全部听进耳里。 铃兰脸上沾染的丝丝血色早已褪下,她垂着头,捏着针线,指尖泛着青白。 “我知道”她紧抿着唇瓣,嗫嚅,“可婶子,我该怎么办呢?我忘不了他?” 铃兰说着,声音很低,苦涩异常,“我只是想如爹娘般,找一个真心相待,可以相濡以沫一生的人,可我…就是忘不了他。” 那晚对宋庭屿倾心所述之事,除了他们两人,没有任何人知道,而铃兰也相信,宋庭屿不会告诉任何人。 而他那晚虽然拒绝了她,但通过她灵体的翻腾波动,她明显可以察觉出宋庭屿压制在心底的心动。 他是喜欢她的,也是倾心她的。 只是宋庭屿不肯相信罢了。 只是他越是这样压制住对她的怜惜心动。等爆发的那一天,就会越凶猛,对她的倾心,怜惜,也会成倍的增长,无法控制。 “婶子,你帮帮我吧。” 铃兰抬起头,眼眶酸涩,沾染着泪水,拉住她的手恳求,“帮我忘了他,帮我彻底…忘了他。” 唉——, 林婶子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拿起随身带的帕子帮她擦着泪,又拍了拍她的手,“别哭铃兰,婶子一定帮你。” 就看她之前过得那般清苦,都日日采一些菌菇送给她,她也不能袖手旁观,任她自我折磨。 说着,她脑海中蓦然浮现出一个身着布衣长衫的男子,虽然家世清贫,但容貌清俊温润,才识渊博,品性上佳。 听她婆婆说已经是秀才,而且这次来山城就是来参加八月乡试的,现在在等放榜,就是不知道…, 林婶子皱了皱眉头,仔细想了想,也没想起来她婆婆上次怎么说的? 算了,她待会回去仔细问一下她婆婆。 想着,林婶子又看了眼坐在身旁的铃兰,越看,她便越觉得两人般配,不仅是容貌,就连气质也那般般配。 虽然她就见过那男子一面,但就那是温润如玉的气质就令人过目不忘,一看就是脾性非常好之人,配上铃兰这般温婉良善的性子,绝对称得上是才子佳人。 一对良缘。 越想,林婶子便越发觉得两人般配,想将她婆婆那出了七服的外侄介绍给铃兰,她安慰好铃兰,便匆忙起身,说道自己有些事,要先离开,让她别伤心,她已经有办法帮她了。 “好,那谢谢婶子了,婶子慢走。” 铃兰掩了掩绯红眼角,将菜篮拎起,将她送到了院外。 “行了行了,快进去吧,外间人多眼杂,你身子不好,别被冲撞了。” 林婶子摆了摆手,替她拢上院门,铃兰无奈点头,听话的插上门闩,重新坐在了屋檐下,拿起了绣线,只是神色有些怔怔。 显然,虽然之前说想忘了世子,但到底没有那么容易。 躲在暗处的赵川收回视线,暗自想着,随即又小心离开了青北巷,将记录在册的信纸交给了守在北街不远的侍卫。 不久,府衙内的宋庭屿便收到了信。 他应该开心的,因为这一次铃兰听了他的话,说想找一个真心实意待她的人。 可宋庭屿却无法忽视心底的酸涩,以及那隐隐约约的嫉妒。 可是当他看到那句,铃兰说忘不了他,祈求林婶子帮她的话。 宋庭屿心底深处却涌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痛,如同蚕丝般不断在心底蔓延。 “铃兰——” 一句略沙哑的低喃响起,空寂无声。 第11章 勾引成婚三年不得所爱的世子11 时间有时候如同沙漏般,转瞬即逝。 三日后,山城的秋老虎彻底消失,迎接而来的是带着冷意的凉秋,铃兰拢了拢单薄的外衫,将绣好的手帕,香囊交给了布庄的李掌柜。 “来,这是这次的一两银子。” 李掌柜点好就将银子递给她,铃兰接过便放进了荷包,“多谢李掌柜。” “嗐,谢啥。”李掌柜摆了摆手,微胖的脸笑得非常有福气,“你绣的花样好,自然生意就好,我还要谢谢你呢。” 说着,他瞧了眼铃兰,略迟疑了两秒,开口道,“铃兰姑娘,我看你这身子有些不好,脸也有些苍白,要不要去看看大夫?” 说着,李掌柜还给她介绍了一个大夫,“就这城中回春馆的林大夫,医术可是非常好的。” “不用了,多谢,我已经看过了。” 铃兰摇了摇头,轻声拒绝。 见她这般说,李掌柜也不好再多言,只又随意与她说笑了两句,只言语间满是让她等身体好了再绣帕子,显然担心宋庭屿知道她病了,就迁怒到他身上。 可心里想是这么想,李掌柜可不会直言,只说日后等她好些,可以多绣一些,绣多少,他收多少,且日后要是生意再好,价格还可以再提。 铃兰自然不会揭穿他,点头应了。 不久后,铃兰拿着重新买来的绣线碎布,回到青北巷。 打开门,她将东西放进屋檐下的筐内,随即又进房间的柜子里拿了一个沉甸甸的青色包袱,随后又离开了青北巷。 两刻钟后,她的身影出现在了府衙侧门。 守门的宋庄子见到她,眼中一亮。第一时间便想带她去府内禀报宋大人。 毕竟,那一晚的事,山城其他人不知,他们这些在府衙的下人还不知吗? 且他当初还得到永泰侍卫的吩咐,将她带进去通报过,更何况,前几日的早上铃兰还是从他这边侧门离开的。 宋庄子兴冲冲的准备带她进去,可没想到,铃兰却喊住了他。 “姑娘?怎么了?”宋庄子满眼疑惑。 铃兰一袭素裙站在侧门外,摇了摇头,轻声开口,“我想找的不是大人,是安侍卫,麻烦小哥帮我找一下安侍卫。” 说着,她还特意向后退了一步,“我就不进去了,麻烦小哥了。” 宋庄子怀疑自己听错了,可看着府外女子的认真,他还是吞回了心中的怀疑,低下头应了。 “好,那姑娘稍等片刻。” 铃兰点头,“好,那麻烦小哥了。” 说完,她规矩的如同第一次般,站到了梧桐树下等着。 宋庄子看着,心中越发的疑惑,加快了脚步进了内院,来到了书房。 守在书房外的永安和永泰看见他,心中皆猜到了什么,几乎同时间看向了书房。 可惜,书房门紧闭,看不清屋内人的情况。 永泰眸光一闪,没有等宋庄子上前,便开口朗声问道,“你不是守侧门的小厮吗?来这书房做什么?” 永泰声音不大不小,但却足够屋内之人听见。 永安扫了眼自家弟弟,却难得不想骂他,甚至也配合的说了句,“你有何事?” 两兄弟一唱一和,宋庄子虽没有多聪明,但到底也不是傻子,随即便反应过来,回道,“回安侍卫,泰侍卫,是铃兰姑娘正在侧门等着,她……” “铃兰姑娘?那怎么不请她进来?” 永泰打断他,特意加大的嗓音,显得特别诧异,永安瞧了眼他,眉头抽了抽,这演的也太过了。 只是他也没有打断。 因为无论是他,还是永泰,都清晰察觉到屋内的纸张翻页声停下了。 确实,屋内的男人听到了。 同时,这时宋庄子解释的声音也随之透了进来。 “泰侍卫,哪是小的不请铃兰姑娘进来,实在是铃兰姑娘不愿,且她要寻的不是大人,而是安侍卫。” ——找永安。 她在躲着他。 宋庭屿脑中蓦然浮现出这个念头。 可这明明就是他想要的,不是吗? 他心里为什么这么难受?为什么这么不舒服? 手中的书册被紧紧攥起,褶皱横生,而攥着书册的指节根根分明,淡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 屋外,永安听完,皱眉问道,“你说,铃兰姑娘要寻的是我?” 他是知道世子和铃兰姑娘好像闹了别扭。 但这段时日世子不仅安排人去守着青北巷,还每日都让赵川送来铃兰姑娘的消息,甚至让赵川偷偷在铃兰姑娘的茶水,饭食里放一些进补温养之物。 按理来说,这般在意,显然应该只是闹了点小别扭,不应该铃兰姑娘来了都不见世子啊? 除非…… 永安眼神一眯,立刻看了眼永泰,而永泰也正在看他,两兄弟难得的默契,脑海中浮现出了同一个想法。 是了,除非世子明确拒绝了铃兰姑娘。 不然,按那一晚铃兰姑娘对世子的依恋,怎么会到不想见世子的地步。 “你……” “吱呀—”一声,书房门打开,打断了永安的话,宋庭屿的身影出现在了几人眼前。 “世子”“大人”三人齐声喊道。 “将她带进来。” 低沉晦涩的声音在上方响起,低着头的宋庄子心中有些为难,他当然想带铃兰姑娘进来,可她不愿意,他难道能强逼吗? 而上方的青年仿佛知道他所想,又说了一句,点明方向,“以永安的名义将她带进厅房。” 宋庭屿眼皮微抬,视线落在侧门的方向。 夏意已过,冷风吹起,落在身上总会带起几分凉意,她身子不好,不能那么糟蹋。 宋庄子眼神一亮,“是”。 他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应声离开,快步赶往侧门。 “去厅房。” 宋庭屿从两人身侧走过,永安永泰对视一眼,皆跟了上去。 等铃兰被带进来的时候,厅房内只剩下了永安,另外两人根本看不见丝毫踪影。 可惜…… 她眸光微抬,视线轻扫过一旁的屏风,那里属于他的味道格外浓烈。 有那么一瞬间,宋庭屿以为她发现了他,可惜,女子的视线移开的太快太自然了,仿佛只是随便的看了一眼。 “安侍卫。” 轻柔婉约的声音在厅房响起,望着被丫鬟带进厅房的女子,永安几乎不自觉的扫了眼屏风,随后轻咳一声,问道,“不知铃兰姑娘今日寻我所为何事?” “安侍卫忘了吗?”铃兰掀开帷帽,眸光轻敛,将腰间的荷包递给他,“我可还欠着你们大人二两银子。” “不过,我身子不争气,辛苦几天,也才堪堪挣到一两多一点,现在还给你,麻烦帮我转交给大人,至于剩下的一两,我想,再过几天也差不多了。” 说着,她掩唇轻咳了声,唇间毫无血色。 而这时,丫鬟小心端着托盘,上了杯热茶,“姑娘,请用茶。” 铃兰瞧着冒着热气的茶盏,鼻尖轻动,闻到了一股极淡的温补药材味道。 而这,和她这几日在青北巷喝的茶水味道几乎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她指尖轻动,端起茶小抿了口,几乎是瞬间,一路走来的冷意在这一刻迎来了血色。 她苍白如雪的脸颊涌现出淡淡的粉色,屏风后的宋庭屿紧皱的眉头终于稍稍松了些,可惜,眼里的担心却是丝毫未减。 他始终都记得几日前林大夫对他说的话。 【铃兰姑娘的身子本就虚弱,若是再不好好调养,继续这般劳累下去,恐怕会红颜易逝】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需要一个依靠。 可这份依靠究竟是他还是其他人,宋庭屿却不敢想。 而这时,屏风外的永安本以为铃兰只是来还这一两银子的,可没想到她又将手中的小包袱放在桌上,说要还给了他。 “这是…?” 看见这熟悉的花纹,永安眉头一跳。 “这是一百两银子。” 铃兰平静的解开包袱,青布散开,露出沉甸甸的十个银锭,她看着,无波无澜,说道,“麻烦安侍卫帮我物归原主。” “铃兰姑娘说什么呢?什么物归原主?这本来就是您的。” 到这个地步,永安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银子究竟是谁给的,他视线飞快地扫了眼屏风后。 果然,透过缝隙,永泰和他对视了一眼,耸了耸肩,一副他也是奉命行事的模样。 永安认命的僵硬笑着打哈哈。 可惜,铃兰从来不是什么可以轻易说动的花灵,她唇角微弯,心平气和的摇了摇头,“安侍卫,你我都不是傻子,我今日跟你说句实话,我铃兰…不是那般不知羞耻的人。” 【不知羞耻】,短短四个字却让永安喉间还想继续打着哈哈劝解的话,瞬间吞了回去。 这显然不是他能回应的。 永安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屏风的方向。 铃兰只当没有发现,继续平静的说着,只是面上的苦涩却是那般惹眼。 惹眼到宋庭屿觉得心脏在一缩一缩的疼,不至于痛不欲生,但却时时刻刻都让他感受到这份痛的存在。 他攥紧了双手,目光晦涩不堪。 而此时,屏风外女子柔弱却决绝的声音依旧还在。 她说,“我不能接受这来历不明的银子,也不能接受与我毫无关系男子的相赠,铃兰没有那般不知羞耻。” “我若要,便只会要倾心于我,怜惜于我,会疼惜我的未来郞君之物。” 漂亮柔弱,素衣长裙的女子坐在厅内一字一句的说着,态度决绝,不留丝毫退路。 是了,她一直都是这样。 外柔内倔,做出的决定从来没有放弃过。 就如她当初执着要还给他那十两银子一般。 就如那日城门处她坚决不肯让那妇人帮忙一般。 铃兰虽弱,但足够坚韧。 她不要任何毫无关系的帮助,也不要他的怜悯。 她想要的…一直都是他的倾心。 铃兰离开前,说了一句话,声音极轻,“麻烦安侍卫帮我转告大人,若不喜铃兰,便不要再…让我心生妄想。” 铃兰走了,微风徐徐,素衣飞舞。 一直站在身后的永泰望着世子越发清冷难看的神色,不由越发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走过来的永安不由瞪了他一眼,随即将手中的荷包交给了世子。 宋庭屿双眼轻垂,当视线落在荷包上的那一刻,他蓦然一怔。 不一样了? 怎么会…不一样了?! 久久没有等到世子拿走手中的荷包,永安心生疑惑,正在这时,手中的荷包被拿走了。 针脚细密,手法娴熟,可…为什么不是那朵铃兰花了? 宋庭屿一点一点仔细的扫视,目光晦暗,带着隐隐的不可置信,愕然。 荷包上的青竹栩栩如生,节纹根根清晰,无一不完美,可唯独不再是铃兰,不再是那朵铃兰花! 宋庭屿捏着手中的荷包越来越紧,脸色紧绷,有些难看的沉了下去。 她是…真的想放弃他了吗? 永安和永泰从来没有注意过荷包上的花纹,一时间都有些不明白世子这是怎么了?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须臾,屋外的风大了些,吹进了厅房,宋庭屿的脸色越发的喜怒难辨,唯独熟悉之人才可以看出那深藏的阴霾。 “命守在青北巷的人回来。” 也许铃兰说的对,既然他不想要她,那便不该再给她妄想。 宋庭屿双手紧攥,强行压下心底的不愿。 可惜,这份不愿可以暂时压制下去,但对于铃兰的担心却始终都存在于心中。 当日半午,山城所有的富商都受到邀请进了府衙,而之后不久山城所有医馆皆收到通知。 自今日起,山城每隔十日进行义诊一日,贫苦人家皆不允许收取诊费,义诊之日的药材则由山城几大富商一起提供。 若有病人忌讳行医,也可上门义诊。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山城的百姓听说后都不由的心生激动,特别是镇下的村子,更是一个劲的呼唤青天大老爷,唤宋庭屿为清官,好官。 唯独收到消息的林大夫察觉到了异样。 可有些事,不是他能管的。 但他管不了,林婶子却在日落时分,满脸笑意的上了铃兰的家门。 “什么?相看?” 第12章 勾引成婚三年不得所爱的世子12 日暮时分,落日挥洒天际,铺满了山城。 坐在院中的铃兰放下手中的茶水,杏眼睁大,满眼诧异,见她这般,林婶子却并不担心,反而笑着将她端来的茶水一饮而尽。 随后,笑着又说了一遍,“对,就是相看。” 她也不担心铃兰不愿意,笑着将她拉到身旁坐下,解释,“你放心,婶子不会害你的,我给你介绍的这个可称得上是英年才俊,才华横溢。” “他年岁刚过弱冠,便已是秀才,且还是廪膳生,每月都会得到官府发放的粮食,最重要的是,他家中只有一老父,虽然老父憨厚了些,家中又清贫,但他是家中独子,你一旦嫁过去,便是你当家做主,上不用担心婆婆,下不用担心妯娌,只要相公听你的,你日子肯定过得舒畅。” 她那天回去便特意去问了她婆婆,得知她婆婆那出了七服的外侄还没有成婚,以防意外,她还特意又托人去山城下的村子打听了一下,确定那人没有订下姻亲,这才决定来与铃兰说。 至于参加乡试一事,林婶子还是决定暂时不说,以防铃兰心生期待,最后落了空就不好了。 毕竟她婆婆那出了七服的外侄虽然学问很好,但科举向来是万里挑一,她也不敢打包票。 更何况反正过两天就要放榜了,到时候若是过了,两人相看的又不错,那由举人老爷亲自给铃兰说,不又是一个惊喜吗,还能增添两人间的感情。 说完,她越想越不错,便问,“怎么样?你若是愿意,婶子明日就安排你们相看。” 铃兰绣着花的手微顿,半垂着眸,迟疑问了句,“我自是愿意,可…那是秀才老爷,他怎么会愿意娶一个孤女呢?” “嗐,这你放心。”提到这个,林婶子可是满满的骄傲,“我婆婆那出了七服的外侄不是个攀附权贵的,若不然当初他考取秀才时,也不会拒绝那些商户的拉拢。” 她都说到这份上了,铃兰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拒绝。 更何况,山城已经越发趋于稳定。 也就是说,宋庭屿不日将要离开山城了。 所以,她必须要给他下一剂猛药。 这一日傍晚,铃兰答应了林婶子,随后林婶子满脸笑意的去了一家客栈。 半个时辰后,她脸上带笑的回了青北巷。 翌日,日头渐深,铃兰在林婶子的督促下换了身稍稍鲜艳的葱绿长裙,腰带一系,掐出一把小细腰,盈盈一握。 顺如瀑布般的墨发用木簪半挽,回眸一笑,弯弯的柳眉,精致温婉的杏眼,惊艳的美如弯月。 林婶子几乎看呆了。 乖乖,她还以为铃兰平日穿着素衣,不施粉黛时已经足够美了。 没想到,这稍稍一打扮,简直如天上的仙子般,美的令人叹服,就连她这种成了婚的女子,对上铃兰的目光,都有些心跳加快的感觉,更何况…… 不知想到什么,林婶子眼神一亮,对这次相看越发多了两分信心。 “铃兰,快,把帷帽戴上,快到时辰了。” 铃兰见她笑得灿烂,催的急,心中有些失笑,但也没有拒绝,顺从的戴上了昨夜新做的浅色帷帽,映衬着她的面容朦朦胧胧。 但只要是熟悉她的人,便一眼就可以认出她,哪怕,她穿的与从前不一样,更为精致。 永泰带队巡城回来时,本百无聊赖的四处看着,可蓦然,他视线一定,紧紧盯着不远处的一处两层高的茶楼。 那半开的窗户中隐约透出的两道身影…… 永泰瞪大了双眼,有些惊疑,可随即他不知想到什么,匆匆对身后的侍卫交代了几句,便夹紧马腹,快马加鞭的回到了府衙。 翻身下马,永泰便大步流星,飞快的向书房跑去,守在书房外的永安见到他这副不成体统的模样,冷着脸拦住他,责备,“怎么了?一点分寸也没有?” 见自家大哥冷脸的模样,永泰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满是灰尘,束起的发丝也稍稍有些凌乱。 可是…… 想起自己刚刚看到的一幕,永泰还是忍不住想进去告诉世子,但是他该怎么说呢? 永泰看了眼紧闭的书房,眼神一转,视线落在了永安身上。 那眼神如同狼狗见了骨头般,令永安都有些头皮发麻。 他冷着脸,开口,“怎么了?有事就说。” “嗐,大哥,我当然想说,关键就是这件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见他开口问了,永泰眼神一亮,但表面还是叹了口气,又瞥了眼书房半开的窗棂,看似压低声音的继续道,“跟铃兰姑娘有关系。” 书房内的呼吸沉滞了一瞬。 “什么?铃兰姑娘?” “对,就是她。” 永泰点头,深深叹了口气。 听到这儿,永安哪里还不明白这是永泰拿他做筏子呢。 他瞪了他一眼,但还是接了他的话,问道,“铃兰姑娘怎么了?你不是去巡城了吗?怎么会遇见她?莫不是在胡言乱语。” “当然没有了,哥!” 永泰装作激动的模样,声音稍稍大了些,特意说给书房里那位听,但终究不敢太过,“我是在巡城回来的路上看见的铃兰姑娘,你知道她在哪里吗?在……” “永安,让他进来。” 低沉冷淡的声音在书房内响起,永泰说话说到一半,憋的脸通红,差点呛到了。 永安看了眼他的窘状,没有理会,只恭敬朝里应了声是,随后推开了书房门,让永泰尽快进去,一副兄弟情义断的无情模样。 永泰虽然不怕,但还是撇了撇嘴,这哥真不能要了,一点兄弟情都没有。 书房内,宋庭屿坐在太师椅上,冷眼望着站在前方,垂着头的永泰,一点一点听着他的话,最后目光渐渐暗了下去。 书房内满是死寂,永泰说完等不到世子回应,胆战心惊的连呼吸都轻了许多。 半晌后,一道危险低沉的声音响起。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看见了铃兰在茶楼,是吗?” 宋庭屿没有提那个男人,或许是他潜意识里就不想将铃兰与其他男人放在一起。 永泰吞了吞口水,“是,世子,属下在茶楼看见铃兰姑娘和…和一…一眼生之人在一起。” 永泰机警,几乎瞬间就从世子的态度中知道他对那名男子的不满,所以连“男”字都不敢说。 宋庭屿攥紧了手中的荷包,荷包上的铃兰花栩栩如生,漂亮纯澈,可是却好像不再属于他了。 或者说,被他亲手推开了。 宋庭屿知道,铃兰自双亲被土匪劫杀后,便再没有了亲人,而她本人虽然单纯心善,但并不是没有警惕心之人。 所以今日她所见的…恐怕就是… 【找个一心一意待你的男子吧】 那一晚,他所说的话难道真的成真了吗? 可她…不是说…忘不了他吗? 宋庭屿清冷俊美的脸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带着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阴沉,他攥紧了手中的荷包。 蓦然,宋庭屿站起身,“带路,本官听闻西城近来有些不安生,该亲自去巡查巡查了。” 宋庭屿俊美的脸寡淡到面无表情,从他身旁离开,步伐沉稳却又隐隐带着一丝焦躁。 永泰小心翼翼瞧了一眼,立刻低下头,高声应了声是,跟了上去。 不久,两人便来到了西城,见自家世子直奔茶楼的方向,永泰朝跟来的永安投了一个得意的眼神。 看吧,我就知道世子还是在意铃兰姑娘的。 永安,“……” 这傻子,谁能不知道? 他真懒得搭理他。 永安快步跟了上去。 可蓦然,他看见前方的世子突然停了下来,脸色难看至极的盯着前方。 铃兰早就知道府衙巡城的规矩,所以昨日她借口万一对方没有看上她,她也不想影响对方以及自己的名声,便让林婶子相约在了茶楼的包间。 铃兰本意只是想让宋庭屿身边的侍卫看见她和那名书生在一起,所以她打开窗户的角度,方向,以及三人坐下的位置,她都精心设计了番。 为的就是让那些侍卫以为茶楼包间里只有她和那名书生。 可没想到,今日这场浅浅地利用,却给她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惊喜。 三人浅浅吃了茶后,待了一会儿,缓解了下两人之间的陌生,之后林婶子便以要去买菜率先离开了,给了两人单独了解,独处的空间。 她不担心谢淮序对铃兰不轨,也不担心铃兰会失了分寸,因为这俩人都是再规矩不过的人。 而且,她又不是傻子,该有的分寸她都有,早就说好一盏茶后,她在茶楼外等两人。 “不用紧张,铃兰姑娘。” 十指修长,骨节分明,带着微微薄茧的大手将一杯白玉茶盏放在了她面前。 铃兰眸光微动,抬起头,唇角微弯,“让谢公子见笑了。” “不会。” 桌前的青年温和的摇了摇头。 他生了副好相貌,清风朗月,温润如玉,洗到发白的粗布长衫穿在他身上,丝毫遮掩不了他一分的气度,反而令他如同钟鼎鸣食家族出生的是高门贵子。 如同宋庭屿那般。 只是宋庭屿比他多了分真正的贵气与傲气,那是世家子弟才有的矜贵和家族堆积出来的底气。 只是铃兰相信,眼前之人是一块尚未被雕琢的璞玉,如果给他时间,他未必不能在日后和宋庭屿站在同一高度。 不过,这都不是让铃兰惊喜的原因。 令她惊喜的是—— 她体内正在一点点安抚的灵体,以及—— 铃兰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掩饰住唇角的笑意,这四周萦绕的生气可真浓烈啊。 她倒是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竟然在继宋庭屿之后,又遇到了一个可以安抚她灵体的男人。 甚至这人体内的生气和宋庭屿相比,竟也丝毫不差。 不过可惜了,她在宋庭屿的身上花费了太多的心思,现在只差最后一步,让她放弃,那便太有些可惜了。 最重要的是,眼前之人还要科举,家中又在山城下的偏远村子,就算两人互有好感,准备订亲,那中间也需要太多的时间,甚至为了避嫌,一月可能都见不上一面。 而她的身子显然支撑不了那么久。 所以,她必须要快刀斩乱麻,让宋庭屿认清自己的心,带她回京。 铃兰眼底思绪万千,权衡利弊,面上却不动声色了,维持住她安静温婉的性子,和面前人轻声聊着,一时间竟与谢淮序相谈甚欢。 窗棂日光斜射而入,点点光晕落在葱绿长裙上,女子眉眼盈盈,温婉动人,唇角的笑容刺痛了宋庭屿的双眼。 匆忙赶来的他停下了脚步,抿紧了唇,目光死死盯着茶楼上方的两人。 铃兰察觉到身后那一股灼烈的生气,唇角的笑容越发漂亮了。 谢淮序看着她露出了欣赏之色,无关风月,只是一个正常男子对女子的欣赏。 谢淮序欣赏她的美貌,欣赏她的聪慧,欣赏她性子的温婉沉静。 谢淮序是个君子,即使今日的相看他只是为了给姨婆一个面子,心中其实并不愿意,他也还是来了。 但没想到眼前之人却给了他一个惊喜。 格外聪慧,甚至并不因为他的容貌便对他倾心,这让他对她发多了两分欣赏之心。 可他的欣赏落在被嫉妒填满的男人眼里,就演变成了满满的憎恶。 宋庭屿衣袖下的双手紧紧攥成拳,手背青筋浮现,脸色难看到令回来的林婶子都有些不安,特别是当她顺着宋庭屿的视线看过去后,便演变成了惊恐。 这…… 不会吧! 怎么会这么巧?! 臂弯挎着菜篮的她僵硬的站在几人前方不远处,想进茶楼通知铃兰,却又害怕的不敢动弹。 生怕她一动,对面的钦差大人就注意到了她。 可有些事,她不动,不代表铃兰和谢淮序不会动,毕竟一盏茶的时间已经到了。 谢淮序付完银子,带着铃兰下了楼。 只是刚出茶楼,谢淮序便察觉到前方似乎有一道锐利冰冷的视线投了过来。 他眉头微蹙,顺着方向看去,只一眼,他便认出了那是几月前从京城来的钦差。 谢淮序眉间皱的越发紧,显然不懂这钦差为何会对他有敌意。 而正在此时,身侧传来一道微弱的诧异声,“大人?” 第13章 勾引成婚三年不得所爱的世子13 铃兰的一句大人虽轻,但对于武功高强的宋庭屿来说,却可清晰落入耳畔,也是压制他满身阴沉最好的法宝。 看了眼四周已经注意到他的百姓,宋庭屿到底还是强行忍了下来,没有当场将铃兰带走。 只是离开前,宋庭屿锐利冰冷的视线却不断在两人四周萦绕,特别是对谢淮序,那眼中的冷意令一旁的永安永泰都有些心惊。 看来,铃兰姑娘在世子心中的地位,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重。 看着他离开的身影以及…… 感受着体内翻腾汹涌的生气,铃兰帷帽下半颤的眸子忍不住涌出了几分笑意,红唇轻勾。 “铃兰姑娘认识宋大人吗?” 清朗如玉的声音响起,铃兰眸光微动,侧过头,透过帷帽下的白纱望向了他,轻轻点了点头,“是。” 而此时,见钦差大人带着身后的侍卫离开继续巡城,林婶子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走到两人身边,却没想到正好听到了谢淮序的话。 她刚想帮铃兰解释,却没想她却已经开口,只是说的有些模糊不清。 铃兰声音很轻,“当初我爹娘的村子被山匪屠杀,是宋大人救过我,可能有些印象吧。” 她绝口不提是怎么救的,救了几次,以及自己和宋庭屿私下那些不为人知的接触。 听到这里的林婶子也连忙点头,“是啊,当初那些土匪穷凶极恶,那些村子里存活下来的人,基本上都是宋大人派兵去安抚的,还抓了所有的土匪,还了山城百姓一个安宁。” 谢淮序皱了皱眉,不动声色,“是吗?” 他怎么…觉得有点不相信呢? 若真的只是救命恩人,那位从京城来的钦差怎么会用那种眼神看着他身旁的女子呢? 还用那种异常冰冷的眼神望着他,仿佛他抢走了他什么宝贵的东西。 可他明明…… “谢公子,今日多谢招待,时候不早了,我该和林婶子回去了。” 忽然,铃兰开口打断了他脑海中的思绪,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婉沉静,礼仪分毫不错。 林婶子今日也吓到了,便也接了铃兰的话,“是了,这快晌午了,我也该回去给我家那口子做饭了,不然那一家子都没的吃。” 林婶子知道分寸,现在是在茶楼外,人多眼杂,她丝毫不提相看一事,也不问结果。 谢淮序皱了皱眉,虽心中疑惑,但到底君子之风,并没有为之前的事追问,“好,那婶子与铃兰姑娘慢走,淮序便先行离开了。” 说完,他看了眼帷帽下的女子,薄唇微动,似是想说什么,但到底也没有开口。 确实品性上佳。 若不是因为宋庭屿,再加上她的身体撑不了那么久,她恐怕真的会给自己换一个目标。 铃兰收回视线,跟林婶子一起离开了茶楼,向青北巷的方向而去。 林婶子从惊吓中回神,几次三番想开口,却又不由自主的憋了回去。 两人渐渐走到一条小巷,四周的人影渐少,越来越安静,铃兰敛下眸,唇角轻勾。 还真是越来越等不及了。 林婶子走了一路,心中的惊吓稍稍安稳了些,也有心情想问今天相看的事,只是刚准备开口问铃兰对谢淮序怎么想的,前方就突然出现一道身影,拦住她们。 “——安侍卫?” 铃兰顺着僵硬的林婶子视线望了过去,只见前方距离出口处几米远停了一辆马车,而马车的前方站的正是永安。 “铃兰姑娘。”永安恭敬道,“请。” 说完,他往旁边退了一步,抬起手,露出身后紧闭的马车。 到了这种地步,铃兰又怎会不知那马车内坐的是谁。 略暗些的小道内,阳光斜射而入,落在那颜色纯净的帘纱上,女子的面容越发模糊不清。 “安侍卫,你请错人了,我和你们并无关系。” 说完,铃兰便拉着僵硬着身子不敢动的林婶子,准备绕过他们离开。 可不过刚走到马车旁,内里便有人唤住了她,一句铃兰,声音低沉,带着微微的阴霾。 显然之前的一幕和现在铃兰拒绝他的模样令他被嫉妒心痛狠狠折磨了。 见铃兰停住脚步,林婶子急的小心拉了拉她,生怕她又犯了傻。 可惜,她的动作被掀开车帘的宋庭屿收进了眼底,他抿紧唇,双眼眯了眯,随即一直站在马车后方充当隐形人永泰上前拉走了林婶子。 “来来来,婶子,我们主子和铃兰姑娘有些误会,需要谈谈,就不和你回去了,我让侍卫送你出巷子。” 永泰嬉笑着压低声音,可林婶子心中的惊惧却一点都没有少,可让她回去带铃兰走,她又没那个胆子。 更何况,今日这一场,明确是表现出了宋大人对铃兰的喜欢,以及强烈的占有欲。 铃兰看着满眼惊惧又愧疚的林婶子,掀开了帘纱,瞬间,那张惊艳温婉的面容出现在众人眼前。 永安,永泰,以及所有的侍卫全部低下了头。 可铃兰却并不在意他们,只是朝着愧疚的林婶子强颜欢笑的摇了摇头。 这跟她没有关系,不用愧疚。 林婶子看了眼强颜欢笑的铃兰,又看了眼视线一直落在铃兰身上的宋大人,心中叹了一口气。 这都造的什么孽哦? 见林婶子被带着离开,铃兰脸上的笑容渐渐落下。 “——铃兰。” 身边有人靠近,气息温热,铃兰鸦羽轻垂,就是不愿抬头看他。 宋庭屿轻叹,终究是低下了头,“对不起。” 一句低低的道歉在小巷响起,永安永泰以及其他侍卫瞳孔一缩,对视一眼,立刻分成两批,悄无声息的站远了些。 “什么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 身前人微怔忡了瞬,随即眼眶泛红,说出的话也带着微微的颤音。 宋庭屿心脏刺痛了瞬,他愧疚也心疼的轻轻从后揽住她,嗓音沙哑,“铃兰,我喜欢你,对不起,我骗了你。” 他明明早就动心,可为了京城那份虚假到极致的感情,他欺骗了铃兰,也欺骗了自己。 宋庭屿话音刚落,怀中人便僵硬住了身子,她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宋庭屿微微松开她,扶上他她的肩膀,将她转了过来,望着她绯红到满是水雾的双眼。 他抚着她的侧脸,指腹摩挲着铃兰的眼尾,一字一句认真开口道,“我喜欢你,铃兰。” “啪嗒”,铃兰眼中的泪凝结成了水珠,落在了男人的掌心,灼热而令宋庭屿心疼。 “大人,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玩。” 铃兰不肯相信,她退后了一步,长长的睫毛上沾染着泪珠,泫然欲泣。 宋庭屿想牵住她的手,也被躲了过去,他心底被满满的酸涩占满,“铃兰,我没有开玩笑,我真的喜欢你。” 他满眼认真的看着她,一字一句说着,“我知道,你因为那一晚的事并不相信我。” “可我只是担心,我担心自己当时,对你只是一时的冲动。我也担心,你对我的感情,只是错把救命恩情当成倾心。” 小巷被侍卫守住两边出入口,寂静无声,只能听的见宋庭屿一字一句所说的话。 铃兰泪珠涌动,望着他,久久没有言语。 半晌,她似是颤抖又似是不安的问他。 “那如今呢?大人想明白了吗?” 泪珠盈满了眼眶,柔弱温婉的女子紧紧盯着他,似乎只要他说没有,那泪水便会夺眶而出,淹没他的心脏。 宋庭屿没有让铃兰失望,他颔首,为她抚去眼角的泪,这一次,铃兰没有拒绝。 “是,我想明白了。” 宋庭屿注视着她,“我喜欢你,铃兰。” 即使曾经再怎么压制,也终究抵不了他对她的心动。 特别是当今日他得知铃兰和其他男子在一起时,他心中竟然起了格外暴戾的心思。 甚至于在看见铃兰与那书生在一起时,浅笑颜兮的模样,他更是嫉妒的发疯。 有那么一瞬间,宋庭屿甚至有想杀了那人的冲动。 但还好,只是那么一瞬间,他压制了下去。 但也从这一刻起,宋庭屿彻底明白,他再也无法放弃铃兰。 他真真正正的喜欢上了她。 不是冲动,不是错觉,而是独一无二的怜惜心动。 心动到连他自己都觉得心惊。 铃兰咬了咬唇,眼眶绯红,望着他久久都没有言语,宋庭屿心知她这是不敢相信。 抬起手,小心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拥入了怀中,“铃兰,过几日我就要回京了。” 怀中人身子一僵,泪水落了下来,可随即便听见了接下来的一句,“跟我走,好吗?” 宋庭屿轻揽着她瘦弱的肩头,几乎是话落的一瞬间,胸前便感到一阵温热,铃兰哭了。 泪水在眼眶滚落而下,打湿了她漂亮温婉的小脸,鸦羽不停的颤抖,嗓音哽咽如幼兽般可怜。 她抬起手拍打他的胸膛,不停问着他之前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让她等这么久?等的都快绝望了。 宋庭屿没有辩驳,只是轻拍着她的背,任由她哭着,打着他。 他很明白,铃兰此时是委屈也是欣喜的。 她需要发泄。 但宋庭屿也不会任由她哭很久,因为那对她的身体不好。 片刻后,铃兰在宋庭屿耐心温柔的安慰下渐渐安静了下来,只是还抽噎着,不肯从他怀里出来,依恋的抱着他。 良久,她对他说了一句话,“大人,我相信你今日所说是真,因为铃兰很好骗,所以我求你,如果要骗,就骗一生,好吗?” 她嗓音因之前的哭泣而有些沙哑,声音很低很轻,再配上这话,此刻哪怕是再狠心肠的人,恐怕都要心软三分。 更何况,是早就喜欢上她的宋庭屿。 “好”,宋庭屿垂首,在不知什么时候帷帽落下的墨发间,落下一吻。 他答应她。 只是,他不会在欺骗她了。 因为他已经彻底认清了自己的心。 他喜欢上了这个柔弱却坚韧的女子。 宋庭屿喜欢铃兰。 日光越来越盛,落在巷内的两人身上,挥洒了一层淡淡的光晕,美轮美奂,照亮了男人眼底的温柔。 * 一刻钟后,铃兰拒绝了宋庭屿想带她直接回府衙的行为。 “不行,再过两日吧,我总要跟林婶子解释,说句抱歉,这件事本就是我愧对她,反悔在先。” 宋庭屿有心想劝,可架不住此时铃兰一副委屈愧疚的模样,只好算了,但对于她还想给那名书生道歉的事,是坚决不同意。 “这件事,我也有错,听你说他是个秀才,这个时候还住在客栈,大部分都是考了乡试,在等放榜。” “若这次他乡试过了,我会安排人去给他送些历届会试题型,若是没过,我也会安排他进府学,命人着重教学。” 总之就是一句话,宋庭屿不想她再见那个谢淮序。 铃兰哪能看不懂男人的小心思,只是既然他给了补偿,她的目的也达到了,她自然也不会再去见谢淮序。 即使他也可以帮她温养灵体。 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铃兰还是明白的。 即使是花灵,也不可以太贪心。 不然,若是两头皆空,那便真的再也没有了机会。 “好。”她柔声应了,没再说什么不行的话。 宋庭屿心头因为谢淮序而起来的烦躁,瞬间被铃兰抚平了。 “走,我送你回去。” 宋庭屿站在马车旁,伸出手。 铃兰耳尖有点红,可迟疑了两秒,还是坚定的握了上去。 宋庭屿扶着她上了马车,而他自己也随后跟了上去。 一直查看这边情况的永泰众人,互相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笑意。 成了。 距离马车最近的永安刚准备帮世子控马离开,就看见自家弟弟和赵川几人还在揶揄傻笑着,立刻皱紧眉头,狠狠瞪几人一眼。 瞬间,永泰几人不自在的移开视线,笑嘻嘻的跑了过来。 永安看了眼马车,又看了眼他们几人,不由摇了摇头。 不过,转过头控制马离开的时候,他脸上其实也难掩笑意。 可随即,不知想到什么,几个侍卫皆互相对视了一眼,眼中都划过了一丝冷意。 特别是永泰,眼里不仅泛冷,还掺杂着厌恶。 看这一次回去,世子妃还怎么高高在上。 敢看不起他们世子,糟践他们世子的真心,那就彻底别要,给铃兰姑娘吧! 马车内,铃兰羞涩的靠在宋庭屿怀中,满眼满心的依恋。 宋庭屿摩挲着她如墨般的长发,眼底曾经的清冷渐渐被柔意所替代。 付出而有回应的感情,终究是不一样的。 第14章 勾引成婚三年不得所爱的世子14 马车渐渐行近,不久,便在青北巷停了下来。 正是临近晌午,家家户户炊烟升起,幼童长辈的嬉笑怒骂声而起,各家各户的院子内热闹非凡。 总有那么几户人家在门槛吃饭时,看见了这明显不属于青北巷的马车。 因为太过富贵,根本不是他们能用的起的。 套头的马儿看起来就是价值连城,皮毛顺滑,通体黝黑,就连马车壁也是用梨香檀木所制,一看就是权贵之物。 毕竟,庆朝抑商轻商,商人根本没有资格用这般富贵奢靡的马车。 几户开了门的人家,不由自主压低了声音,虽然不知为何会有如此贵人来到青北巷,但众人还是聪明的让身后的家人停止嬉闹。 可马车越来越近,有眼尖之人认出了御马的马夫,以及…跟在身后的… 靠里的一家汉子瞪大了双眼,惊愕,“那不是钦差府衙内的…” 忽然,他噤住了声,眼睛瞪得越发大了。 当然,不止他,所有在门槛的汉子都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 因为,那马车内下来的,竟然是这山城的钦差大人,而这不是最让他们震惊的。 最震惊的竟然是—— “大人。” 见男人到了青北巷依旧不收敛,准备扶着她下马车,铃兰耳尖连同脖后都有些红。 “下来吧,铃兰。” 宋庭屿面上虽依旧清冷,可熟悉他的人便会知道他此时究竟有多温和。 要知道,即使是面对世子妃时,世子也从未这般耐心。 当然,这也跟那位做出的事有关,直接一点点消耗了世子所有的温和与耐心。 更何况,铃兰姑娘与世子互表倾心来的艰难,且她身子又向来柔弱,自然更是让世子越发偏疼。 “好”,铃兰羽睫轻颤,羞涩的将手放在了他的手上。 宋庭屿眼神微柔,握住掌心中的手,温热的触感令铃兰面上起了丝丝红晕,却也没有放开他,而是任由宋庭屿将她牵下了马车。 得到消息,急匆匆赶来的林婶子看到这一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都是从年少爱慕的时候过来的,铃兰的面上羞涩让她心中直叹气。 这傻妮子看样子是彻底陷进去了。 铃兰没有在意四周的街里,宋庭屿自然更不会在意,他将她送进院子,自己却站在院外,这点分寸他还是有的。 “乖,你身子不好,绣活暂时别做了,后日我便派人接你去府衙。” 他向来不是话多的人,但对于铃兰却总是担忧,恨不得时时叮嘱,铃兰也无不耐,他说什么,她都接收。 漂亮的杏眼就这么望着他,眼底满满都是他,宋庭屿歇了语,唇角轻轻翘起一丝弧度。 “铃兰,我后日便来接你。” 他想让这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子,时时刻刻都待在他身边,待在他的羽翼下。 “好”铃兰耳尖微红,羞涩的垂下了眼。 见她羞怯颤抖的睫毛,宋庭屿竟有些舍不得离开了。 可今日已然太过—— 宋庭屿偏过头,眸光微动,视线扫过,那些躲在自家院子内偷窥的人,不由害怕的缩了回去。 他敛下眸,眼神晦涩。 世间流言蜚语最是伤人,特别是对于女子。 这也是他之前即使嫉妒到疯魔,也不愿在那茶楼与书生冲突的原因。 “我要先离开了。” “好…” 看了眼还站在院内,瞧着他离开的女子,宋庭屿满腔柔情。 “永安,即刻派人去将药膳给铃兰送过去,另外多派几人守在青北巷,不要让不知眼的人打扰她。” “是!” 当察觉到自己真正动了心时,宋庭屿毫不吝啬自己对铃兰疯狂的保护欲,占有欲。 马车渐行渐远,一众侍卫也离开,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唯独铃兰唇角的笑意越发柔和,温婉动人。 她轻扫了眼巷外不远处,转身进了院内,刚准备关上院门,就看见了林婶子。 她丝毫不惊讶,咬了咬唇,让她进来了。 至于其他想偷窥打听之人,皆被挡在了门外。 院内,林婶子看着给她倒着茶水,有些不敢看她的铃兰,不由轻叹了一口气。 “你真的想好了吗?” 真的想好进那高门后院了吗? 铃兰倒茶的动作一顿,抿了抿唇,点了头,“对不起,辜负了你的期望,婶子。” 这句话,已经表明了她的决心,可林婶子还是觉得可惜,忍不住想再劝劝。 “铃兰,你真的不再想想吗?婶子是过来人,男子一时的甜言蜜语也许会保你一时,但不会保你一世啊。” 这世间有多少待嫁女子,相信了男子一时的甜言蜜语,可却在婚后熬成了怨妇,悍妇,甚至有的抑郁而终。 毕竟,这世间男子新鲜感转瞬即逝。 当然,也不是没有待妻子一心一意的,但总归凤毛麟角,少之太少了。 林婶子不想让铃兰去赌,更何况,她这几日打听过,她们这位京城来的钦差大人早有正妻。 铃兰若跟了他,必然只能成为妾室。 可高门大户的妾室,哪有那么容易。 一般如果不是良妾,贵妾,主母是有权利掌管生杀大权的。 林婶子忧心忡忡的看着她,铃兰却并没有在意,但面上还是残留了两份迟疑,可最终她还是苦笑的说了那句,“我相信大人,我愿意为了他赌一次。” 她说,“若我赌输了,我不怨任何人,只怨自己太蠢。” 这话不仅是说给林婶子听,也是特意说给躲在暗处的侍卫听。 她需要他们将她心中未知的惧怕,恐慌传递给应该保护她的男人。 阳光下,铃兰的面容被光晕笼罩,神圣却也真挚,仿佛包揽了她所有的真心。 林婶子深深叹了一口气,终究是没再说什么。 离开前,她看了眼坐在院中的女子。 眉眼温婉,容颜黛丽,如南边的江南女子般温柔,微风徐来,墨发随风而动,扫过她的脸颊,如蝴蝶般飞舞。 也许,这般容貌,终归不属于满是风沙的山城。 唉——, 时也,命也, 也许铃兰真的属于京城那般繁华地。 而这份想法,在她刚走出几步,看见这山城最大的酒楼为铃兰送来药膳时,达到了巅峰。 也许,那位钦差大人对铃兰是真心的。 “姑娘,这是宋大人亲自吩咐我们给您送来的,请您慢用,半个时辰后,我们酒楼的小二会来取走的。” 酒楼的老板娘一脸笑意,吩咐小二将药膳一一端了出来,香味扑鼻,即使放了药材,也并不影响食材的美味。 显而易见,这家酒楼的厨艺很好,甚至还是宋庭屿特地为她选的。 铃兰眉眼柔和,轻声道了句谢。 老板娘自是不敢当,连忙笑着推脱,带着小二离开。 只是转身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多瞧了一眼铃兰,望着那过人的容貌,温柔如水的气质,心中不由连连感叹。 怪不得这位宋大人这般在意,若他是男子,恐怕也会喜欢这般温柔又貌美的女子。 绝代佳人,不外如是。 九月的晌午,秋老虎已过,太阳晒的人暖洋洋,铃兰坐在树下的院中,唇角含笑,眉眼盈盈的尝着眼前这一道道药膳。 只一眼,便知她的心情好极了。 * 临近傍晚,日光落下,夕阳铺满天际,永安赶来了书房,半刻钟后,才将将离开。 书房内,宋庭屿看着盒子内那朵风干的铃兰花,耳畔再次响起了刚刚永安所禀告的话。 铃兰姑娘和林婶子说,她愿意为大人赌一次。 若是输了,她也不怨任何人,只怨她自己蠢。 夜色渐黑,书房内烛火摇曳,宋庭屿指尖轻捻着已经再无香味的铃兰花,轻轻摩挲,眼底再无清冷。 他——不会让她输的。 无论如何,他都会护住她,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这一夜,彻底奠定了铃兰在宋庭屿心中的地位。 若说从前,他只是倾心喜欢心动,那如今便处在爱的模糊口。 只待触碰,便可成魔。 * 翌日清晨,谢淮序刚出了客栈便被小二通知有一妇人在楼下等他。 谢淮序猜到了什么,下楼果不其然看见了一脸为难的林婶子。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带着她去了茶楼。 “婶子,喝茶。” 谢淮序亲手为她倒了杯茶,林婶子尴尬的接过,“唉,好。”她勉强笑着喝了一口,随即欲言又止的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说。 谢淮序没有催她,只当不知道。 他是个君子,但偶尔也是会记仇的。 更何况他也不是傻子,有些事,昨日他回来稍稍一想,再略一打听,便通了。 “淮序啊,婶子要跟你道声歉,这铃兰姑娘暂时没法相看了。”林婶子咬了咬牙,还是开了口,“你……” 她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件事说到底是她太急躁了,无论如何都跟淮序没有关系。 “无事。”谢淮序摇了摇头。 他看起来并不在意,林婶子松了口气。 可忽然,谢淮序问了她一句话,林婶子整个心都提了起来。 “能告诉我,铃兰姑娘为什么不能相看了吗?” “这…”林婶子紧张的不敢看他,端起面前的茶水一口闷了,她吞了吞口水,勉强笑道,“这事我也不好说,你就怪婶子吧,是婶子太心急为你俩相看了。”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谢淮序自然不会再追问。 说实话,他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无关情爱,无关是否看上了那位铃兰姑娘,只是单纯不喜她利用他来忘记上一段之情。 谢淮序到底没有经历过情爱,只以为铃兰喜欢上了宋庭屿,但是因为身份不敢倾心,所以想急着成婚,躲过心里这段门不当,户不对的感情。 而也正是因为这样,日后的谢淮序对于女色越发的谨慎。 而铃兰也在不知不觉间,为她其中一个花灵姐妹挖下了一个深坑。 不过,现在说这些尚且为时尚早,那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 林婶子与谢淮序道完歉后,顺便也把铃兰心中的歉意叙述了下,还把昨日茶楼和今日在茶楼所用的一百五十文还给他。 谢淮序本不想要,但听说是铃兰不想亏欠他,所以特意让林婶子来还给他的后,便也没有再拒绝。 只是到了这里,林婶子便也没了话可说,又寒暄了两句,便率先离开了。 说实话,她实在不好意思面对她婆婆这个君子如玉的外侄。 但还好,当她回去后听了铃兰说宋大人会补偿谢淮序的时候,好受了很多。 不过—— “你现在便要离开了吗?” 林婶子看着院外的马车和侍卫,心中的那点不舒服彻底散去,变为不舍。 “嗯”铃兰点头,“大人说我身体不好,想让我早些去府衙,让大夫给我调养。” 当然,最重要的是宋庭屿想见她,而她也想见他,想见他那满身的生气。 想让他时时刻刻安抚她濒临破碎的灵体,增长她的修炼。 对的,就是修炼。 昨日男人在她发间落下一吻,直接让她体内生了一丝波动。 也就是到这时,铃兰才发现,原来不止是拥抱可以安抚她的灵体,就连亲吻也可以,甚至事半功倍。 还让她触碰到了一丝修炼的感觉,虽然若隐若现,但她隐约觉得那不是自己的错觉,而是真的。 昨夜她想了一晚,如果真的如她猜想那般的话,那是不是代表,宋庭屿待她越亲近,越喜爱,她就可以越快修复自己的灵体,甚至可以修炼法术,令自己可以找回姐妹,重回天界。 这个念头如火苗般深深扎根在心底。 令她恨不得立刻去宋庭屿身上试验一番。 不过,铃兰到底还是理智的,知道自己此刻最重要的是笼络住宋庭屿,完全拿捏住他的心,让他满心满眼都是自己。 她要让他,彻底离不开她。 日光倾落,不知是不是林婶子的错觉,她总觉得此时的铃兰有些妖媚,可正在她仔细看时,铃兰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婉。 “再见了,婶子。” 被丫鬟扶上马车的铃兰,掀开车帘,朝她道了句别,至于其他明里暗里打量着的街里,她并没有言语。 有些人,有些事,并不值得她在意。 因为,他们只是她悠长岁月中的过客。 第15章 勾引成婚三年不得所爱的世子15 青北巷内,马车渐行渐远。 众人看着还怔怔望着马车的林婶子,不由好奇上前询问,“唉,桃花她娘,这铃兰姑娘真的跟了钦差大人了吗?” “她这是不是被接去府衙啊?” “是啊,我看来了这么侍卫,那钦差大人看起来真在意你院中的铃兰姑娘。” “你平日待这铃兰姑娘这般好,咋的她都攀上高枝了,也不给你些好处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有的羡慕,有的嫉妒,言语间满是酸味。 人都是这样,穷苦的时候好说话的很,甚至偶尔还会帮你一下,但富贵了,那就不一定了。 倒也不是有什么坏心,只是心中有些嫉妒罢了。 要知道这青北巷本来住的就是些贫苦人家,虽有少数如林婶子般疼爱女儿的爹娘。 但更多的是如这个时代般,希望自家女儿可以跟了大人物,带着全家一飞冲天的。 更何况,是京城而来的钦差呢? “行了行了,你们嘴怎么那么碎呢?这铃兰姑娘的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啊?管好自己家事得了。” 林婶子可不搭理她们,摆了摆手,怼了两句便离开了。 众人看着她的背影不由撇了撇嘴,又开始说着。 铃兰可不知道这些口舌官司,不过,就算知道,她恐怕也不会在意的。 马车渐渐停下,丫鬟率先跳下车沿,可蓦然,她抬起头,瞳孔蓦然一惊,刚想福礼,便被某人抬手挥退了。 所以,等丫鬟挑开布帘,铃兰走出马车时,瞧见的便是宋庭屿那张清冷俊美的脸。 他一身月白长袍,白玉束带,腰系玉佩,束发高冠,清冷俊美,绝世无双。 可这般的男子如今却朝她伸出了手。 “来,我带你入府。” 话音刚落,铃兰便发现眼前的门不是她等了很多次的侧门,而是堂堂正正的正门。 山城钦差府内的正门。 那属于正妻才能踏入的正门。 铃兰面色复杂,望着这四周的侍卫,以及面前的男子,迟疑了两秒,终是将手放了上去。 “多谢大人。” 被牵下来的那一刻,女子轻柔带着感激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宋庭屿神色微顿,心底微涩。 “无事,来,我带你进去。” 宋庭屿握紧了她的手,带着她一步一步从正门走了进去。 铃兰看着他,眸光微闪。 既然已经选定了宋庭屿,那他就必须时时刻刻偏爱自己。 她要他独一无二的偏爱。 她要他所有的宠爱。 两人进了府衙,宋庭屿带她进了后院,边走,边为她介绍,这府衙虽没有多豪奢,但也足够大气,不是一般小门小户可以比拟的。 游廊小道,亭台楼阁,应有尽有。 只是秋日寒凉,花草都有些落黄,并不如京中被花草专农侍弄的漂亮鲜艳。 但两人都没有在意,因为这只是他们暂时的居所。 本来宋庭屿明日便要离开山城,回京复命,但为了铃兰,他特意选择拖延一日,等到后日再出发。 倒不是为了其他公事,而是为了让铃兰多休养一天。 顺便再多寻几个会做药膳的厨娘,以及医术好的大夫回京。 宋庭屿始终都记得,当初林大夫所说的话。 【铃兰姑娘身子薄弱,气血亏空,需好好调养,不然恐碍寿命】 当初林大夫面上的叹息他谨记在心。 所以,宋庭屿绝不会让铃兰在回京的路上出什么事。 所有未知的危险,即使他无法杜绝,也要尽到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切断。 他要铃兰好好陪着他回京。 他想照顾她一生。 他要让她陪他一辈子。 留在他身边一辈子。 * 宋庭屿带着铃兰进了离他主院最近的院子。 即使马上就要离开,他也丝毫没有敷衍。 院内纤尘不染,丫鬟,小厮恭敬的站在一旁,屋内的桌椅是黄花梨木,主卧内的床帐,被褥皆是价格高昂的锦布,摸起来光滑透亮。 “喜欢吗?” 温热的气息靠近,宋庭屿走到她身旁,铃兰抚着锦缎,眉眼盈盈,毫不犹豫,“喜欢,铃兰很喜欢,多谢大人。” 她唇角含笑,眸光如星,丝毫没有说什么扫兴的话,而是直接承认了自己的喜欢。 这让以为她会推拒的宋庭屿微愣了一下,可随即便笑了起来。 带着一种别样的爽朗。 没有人会不喜欢自己精心准备的东西被倾心之人喜爱,还大胆的说出来。 屋外的永安,永泰两人听着世子爽朗的笑声不由有些诧异,要知道,自从娶了世子妃后,世子多年都没有展颜了。 可如今…… 想到铃兰姑娘,两人相视一笑,又觉得没有什么不可能。 “大人笑什么?” 屋内,铃兰咬着唇,略带不满,有些羞臊的望着他,以为他是笑她不知羞。 宋庭屿收敛笑意,摇了摇头,“我笑,铃兰怎的这般甚得我心。”得到他心里眼里全是她,都还不够。 因为,她每时每刻,都在让他更喜欢她。 铃兰羞红了脸,清澈的眼睛涌上水光,潋滟动人,嗔道,“大人,你胡说什么呢?” 说完,她抵不住男人温柔的目光,羞的低下了头,声音又轻又软,毫无攻击力,只会令宋庭屿更想欺负她。 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动,放在她的发间,指腹摩挲,温柔的动作令面前人脸色越发红了。 铃兰的发质很好,如瀑布般顺滑,光滑透亮,凑近了些,甚至还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兰香,清香幽冷,独一无二。 铃兰羞涩的抬起眸,望进了宋庭屿幽黑却满是笑意的眸子里。 她羞的又想低下头,宋庭屿却不再给她机会,抬起她的脸,力道很轻,很温柔,但却带着男子独有的霸道气息。 铃兰咬了咬唇,两人四目相对。 宋庭屿瞧着她清澈如水的眼睛,薄唇轻勾,一字一句道,“铃兰,你真的很美。” 美到第一次就让向来清正自恃的他动了怜惜。 只是他却一叶障目,不肯承认罢了。 可昨日,当他看见铃兰和其他男子在一起时,那心底的酸涩,嫉妒,以及令他自己都心惊的暴戾终究是戳破了他心底压抑的欲念。 宋庭屿看着她,眸色渐深,幽暗的眸底暗藏着最炙热的火焰,正在翻腾燃烧,铃兰不敢对望,纤细修长的睫毛颤如蝴蝶。 她看着面前人一点一点靠近,气势不再温和,反而迫人,铃兰轻抿了抿唇,阖上了眼。 鼻尖相碰,唇瓣相依,铃兰鸦羽颤抖。 “别怕。”一句低低的喃语落在了两人的唇齿间,语气温柔,旖旎缱绻。 铃兰羞红了脸,垂在身侧的手微动,轻轻抱住了他。 日光透过窗棂涌入,屋内丫鬟早已尽数退下,只余屋内相拥而吻的两人。 淡淡的光晕笼罩下,两人的面容模糊不清,却依旧可以得见那其中淡淡的温馨与情意。 一吻结束,铃兰羞涩的埋在男人怀里,丝毫不敢抬头,羞臊动人的模样令宋庭屿眼底满是笑意,心情畅快愉悦。 但他也知道,有些事该到了要说的时候了。 宋庭屿一直都记得铃兰心中的惧怕。 只是她相信他,愿意为他赌一次罢了。 但她既然愿意拿一生为他赌,那他必然不能让她输。 即使他已有正妻,他也会宠她,护她一世。 宋庭屿面色复杂,温热的大掌抚着掌心下柔顺如绸缎般的长发,揽着铃兰坐在了软榻上,让她靠在了他怀里。 窗外阳光正盛,清晰地落在铃兰羞涩绯红的小脸上,宋庭屿在她发间落下一吻,神态温柔,带着淡淡的愧疚。 须臾,他终是开口,嗓音微涩,“铃兰,我已成婚,待回京后,只能以贵妾之礼迎你入府,委屈你了。” 话音刚落,怀中人便身子一僵,宋庭屿心底微微酸涩,搂着她的力道微微紧了些。 “铃兰……” “不委屈,铃兰不委屈。” 铃兰摇了摇头,柔声打断了他的话,只是声音微微有些哽咽,“铃兰乃一介孤女,身份卑微,连命都是大人救的,可我却还胆大妄为的爱慕大人。” 她边说,边搂着他的脖颈,把自己埋在他的肩头,声音很轻,“大人不厌我,还帮我,要我,就已经足够让铃兰欣喜了,又怎会还委屈呢?” 她说的很卑微,把自己放在了一个柔弱可怜的爱慕者身上,祈求着他的怜惜,宋庭屿心底有些沉,有些重,令他有些喘不来气。 以至于对怀中的女子,控制不住的心疼。 而铃兰还在说着,她说,“铃兰不敢奢求其他,只求回京以后,大人可以不要忘了我,可以多来看看我,好吗?”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哽咽的如幼兽般,宋庭屿隐隐察觉到不对,抬起她的小脸,果然,铃兰的眼眶红了,盈满了水雾,泫然欲泣。 她的眼中满是难过,哀伤,可怜极了。 可就算这样,她也不愿让他为难,主动说出了退让的话,只祈求他日后别忘了她,能多来看看她。 宋庭屿的心仿佛被一把尖锐的利刺深深刺了进去,鲜血流淌在心底。 “不会的。”他望着她。 话音刚落,怀中人身子一僵,显然误会了他的话,盈盈泪珠的眼眶落下了泪,打湿了她洁白如雪的脸颊。 “大人……”铃兰声音颤抖。 宋庭屿心疼,却强忍着没有安慰她,而是一边为她抚去眼中的泪,一边继续说着,声音很沉,“铃兰,你记住,我现在喜欢你,倾心你,所以,除了你,我不会再有其他人。” 因侯府上一辈那些肮脏下作之事,宋庭屿自年少时起,便已绝了纳妾之心。 对于他那些知道他想法的好友来说,谁都不相信他能做到,毕竟世家贵族,妾室有时候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更何况,他们这些上京子弟,又有几个能守着一个妻子的。 所以,大家对他的想法,只是一笑而过,认为时间长了,他总会变的。 可偏偏宋庭屿就是不一样,一年又一年,时间渐渐改变了他们的想法。 因为成婚三年,宋庭屿真的做到了,身边无一妾室和通房,唯有他那唯一的正妻沈晚凝。 要知道,对于他这位世子妃,上京子弟曾经有不少人都心生向往。 谈不上倾心,但也绝对有好感。 毕竟,那人不仅是当朝翰林掌院之女,家族清贵,门生众多,还才华出众,容貌清丽,虽没有多美艳,但也绝对称得上是一位佳人。 可以说,那几年,世家大族们首选的良媳,都是他那位世子妃。 就连端阳侯老夫人,宋庭屿的亲娘也曾动过心。 所以当两家订亲,成婚后,他对她便是一心一意,从无二心。 可惜,不知为何,那人与成婚前的态度截然不同。 不仅一次又一次的糟践他所有的心意,还在每次的敦伦后,偷偷喝下避子汤。 宋庭屿搂着怀中人,眸色渐暗,晦涩阴沉。 三年的时光,她彻底耗光了他年少慕艾时所有的好感。 更何况,就在半年前,他才在一次意外中得知,原来,他那位世子妃心中早就有人。 只是,家世的壁垒,令她无法嫁给那人。 而他,不过是她和家族对决,冲动之下的结果。 这对他何其不公平,何其侮辱。 他明明,明明在订亲前特意去找过她,问过她,他问她愿不愿意! 明明只要她说不愿意,或者浅浅给他一个暗示,他都不会任由家族去提亲。 见男人搂着她的力道越来越紧,铃兰眸光微动,唤了一声,“大人,你怎么了?”。 宋庭屿脑海纷乱思绪瞬间回笼。 铃兰是一场意外,他挣扎过,压制过,如今却只剩庆幸。 宋庭屿摇了摇头,望着她清澈如水,含着担忧的眼睛,轻抚着她的眼尾,意味不明道,“无事铃兰,只是你记住,日后,我只会有你,也只有你。” 只要,你一直这般喜欢我,倾心我,爱慕我。 话音刚落,宋庭屿便看见铃兰的眼底涌出了漂亮的烟花,惊喜至极。 可忽然,她微顿了顿,咬了咬唇,迟疑道,“那…那您的夫人呢?” 其他人铃兰可以不在意,但他的正妻,她还是要慎重两分。 不过,只看他的态度,铃兰也稍稍猜到两人之间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果然,下一秒,男人的回答验证了铃兰的想法。 “不用管她,日后若是遇见了,我会护着你。” 宋庭屿甚至没有说让她敬着她,而是让她不用管她,铃兰靠在他怀里,眸光盈盈。 如果说半年前得知沈晚凝心中有人,令宋庭屿心冷,那后来,他只想与她相敬如宾,却又得知她服用了几年的避子汤时,就已经彻底心死了。 本就只有浅淡的好感支撑,得知所有的真相后,他如今,只剩下了漠然。 铃兰眸光流转,柔若无骨的靠在宋庭屿怀里,“好,铃兰都听大人的。” 她会将他的心永远留在她身边。 望着她真挚爱恋的眷恋目光,宋庭屿心中微软,轻轻摩挲她的眼尾。 两人相互望着,渐渐有些情不自禁。 宋庭屿眸光微暗,抬起她的小脸,缓缓靠近。 温热的气息逼近,铃兰双颊绯红,鸦羽轻颤,搂住了他的脖颈,任由他吻上了她的唇。 片刻后,宋庭屿知分寸的停下,将她按进了怀中,呼吸微促,沙哑道,“铃兰,好好留在我身边。” “好,我永远都不离开大人。”铃兰温顺的靠在他肩头。 如果在宋庭屿寿命终结前,她灵体还没有修补好的话,她就会一直留在他身边。 宋庭屿并不知她心中所想,只听着她的回答,心底软成了一片,心情既开心又畅快,愉悦极了,眉眼都带着笑意。 铃兰,这是他的铃兰。 他一个人的铃兰。 独一无二的铃兰。 第16章 勾引成婚三年不得所爱的世子16 这日过后,两人之间的相处少了一层淡淡的隔阂,多了一份自然的亲近。 宋庭屿喜闻乐见。 他喜欢这般自然亲近他的铃兰。 “大人,我可不可以少吃一份药膳?” 餐桌上,喝着鸡汤药膳的女子愁眉苦脸,低声哀求着他,漂亮的杏眼可怜巴巴。 宋庭屿心中失笑,但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不行,你身子不好,这是我专门让厨娘做的,要吃完。” 铃兰咬了咬唇,一脸为难的看着他,嗫嚅道,“可是,我真的吃不下了,大人。” 她语气抛弃了平时的温柔,多了分软糯,含着丝丝撒娇,听的宋庭屿心都软了些。 他看了眼她面前堪堪吃了一碗的药膳,又看了眼她不盈一握的腰肢,无可奈何,到底心软了。 “那今日便算了,但是明日必须再多喝半碗。” 怕她不愿意,宋庭屿还低声哄了一句,“铃兰,乖一点,好吗?我希望你身体康健。” 男人声音低低沉沉,磁性悦耳,铃兰耳尖有些红,咬了咬唇,不敢看他无奈却宠溺的目光,闷声闷气的嗯了一声。 “知道了,大人。” 宋庭屿看着她绯红的耳尖,唇角微微翘起,眉眼柔和,公子如玉,再无往日的清冷。 翌日,秋高气爽,府衙内人来人往,一众从京城而来的侍卫正在收拾着行李。 “快,把大人特意采购来的山参,灵芝,雪莲,黄芪、还有白术那些药材,都给我尽快给院内的那些大夫送过去。” 山城渐渐趋于安稳,宋庭屿的职责已然完成,他该回京复命了。 永泰,以及那些从京城而来的侍卫,今日都在打包行李,顺便把世子特意为铃兰姑娘寻来的药材侍弄好。 毕竟这可都是铃兰姑娘回京时养身的药。 就在这时,侧门的小厮带着两个衣着整洁的妇人急匆匆的往这边走来,他目光一扫,径直带着人往一个方向而去。 “泰侍卫,人带来了。” 宋庄子低头恭敬说着。 话音刚落,他便示意两个妇人上前行礼。 永泰停下检查行李,抬起头扫了两人一眼。 见两人衣着整齐,指甲缝干净,暗自点头,对一旁的丫鬟道,“带去膳房,让她们做两道药膳给那些随行的大夫试试,若他们说没问题,便把人和药膳都带到世子和铃兰姑娘那边。” 反正最终做决定的还是世子和铃兰姑娘,当然最重要的是铃兰姑娘。 昨日和今日他算是看明白了,药膳做的再精致,药性再好,世子再满意,都不如铃兰姑娘喝的开心。 因为如果药膳做的不好吃,世子绝不会让那些厨娘留下,至少昨日和今日已经筛选了五个厨娘了。 可就算这般麻烦,世子也丝毫没有让铃兰姑娘将就的意思。 说宠铃兰姑娘,便是真的宠。 方方面面都不落下。 就连明日离开的马车也特意命他们用柔软的虎皮垫在内侧,防的就是路途遥远,铃兰姑娘坐的身体不适。 “是,泰侍卫。” 丫鬟应了声,带两个厨娘去了膳房。 路上,两个厨娘也担心。毕竟,昨日和今日从钦差大人府衙出来的姐妹们都说,宋大人难伺候的很,她们也怕不成功。 但还好,两人之间,其中有一个妇人曾经在山城最大的酒楼给老板娘打过下手,是专门负责药膳方面的,就是前两日给铃兰去青北巷送药膳的那位老板娘。 而这个妇人,不说继承了那位老板娘十成的手艺,也有七八分。 再加上她自己精心钻研,做出来的味道倒也不比那位老板娘差,别有一番风味。 宋庭屿虽然看着铃兰的神情就知她应该是满意的,但还是问了一声,“如何?喜欢?” 铃兰放下汤匙,朝他莞尔一笑,柔声道,“大人为我这般用心,那自然是万般好了。” 说着,她才点头,“铃兰喜欢,就她吧。” “你呀。”宋庭屿无奈的摇了摇头,可面上却是一派宠溺之色。 站在前方的厨娘暗暗心惊,看来这位铃兰姑娘还真是得钦差大人宠爱。 最终,两人订下了那位曾经在酒楼做过事的妇人。 至此,回京的随行人员便已彻底定下。 第二日一早,正是乡试放榜日,也是钦差府回京的日子。 天色微微亮,府衙内的下人,侍卫们,开始有条不紊的将昨日打包的行李,搬至随行的马车上。 宋庭屿也一早便起,洗漱好,换好衣,亲自来到了书房。 他将柜内锁着的盒子取出,亲自将它放进了自己最为贵重的箱子内,看着小厮将箱子抬进了马车。 “记住,不要让任何人去碰。” “是”永安拱手,恭敬应道。 这一番忙弄,天色渐渐大亮,膳房早已备好早膳,宋庭屿回到主院的时候,铃兰正被丫鬟服侍着起来。 虽在这府衙待着不过短短两日,但日子却是和青北巷过的天壤之别。 铃兰再也不用为了让宋庭屿心疼摸着天色起来,也不用再吃那些清汤寡水的饭菜,甚至穿着粗布麻衣。 如今,因为宋庭屿的怜惜,疼宠,她每日被丫鬟精心伺候,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厨娘费尽十八般武艺做的膳食。 甚至为了让她每日不起那么早,偷偷做绣活,宋庭屿还收走了她的绣品,甚至让丫鬟每日晚间在她的屋内香炉中加入安眠香。 为的只是让她多睡一些,身体可以好一些。 因为,宋庭屿是真的希望,这一次他倾心所喜的人能陪他终老。 他想让她陪他一生。 ——琴瑟和鸣。 望着在院内亲自摆放着膳食的女子,宋庭屿目光软了些,上前牵住她的手,“铃兰,这些让丫鬟做就可以。” “不要。”铃兰耳尖沾染了些红,却并没有抽出手,而是任由他牵着她,柔声道,“大人是我的郎君,我想亲自为大人做这些。” 她让宋庭屿坐在桌前,亲自为他夹了一个水晶小汤包,放进他的白玉碗中。 “大人尝尝看?” 她微偏着头,双眼如弯月,漂亮如星,宋庭屿看着碗里皮薄汤多的小汤包,夹起尝了一口。 “怎么样?”铃兰问他。 “不错,入口鲜甜。” “真哒!” 面前的人双眼一亮,璀璨如星,清脆的笑道,“我就知道大人喜欢。” 说完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耳尖有些红。 宋庭屿微微一愣,看了眼眼神左右游移,不敢看他的铃兰,又看了眼桌上的早膳。 水晶汤包,红泥白糕,那一叠叠基本都是… 宋庭屿目光眯了眯,心中复杂至极。 他看着铃兰,问她,“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这两日。”铃兰咬了咬唇,偷偷抬眸瞧了眼他,见他神色有些不对,她有些不安,“我见大人喜欢,便特意让下人做的。” 铃兰面上的羞涩褪去,眼中涌现出了不安,仿佛生怕他觉得她越距,就不喜她了。 见他不说话,就这么直直的盯着她,铃兰有些忐忑,更有些焦急,她说,“大人要是不喜欢我这么做,我就…” 铃兰闷哼一声,宋庭屿拉住她的胳膊,将她紧紧抱进了怀里,他紧紧抱着她,仿佛能听到两人的心跳。 他说,“铃兰,喜欢,我喜欢你这般在意我。” 宋庭屿虽出生端阳侯府,乃京城世家子,但幼时父亲后宅不宁,他便被端阳侯侯老夫人严厉教导。 从幼时,无论是吃食还是其他,他都不能过分在意,不能让任何人看出他的喜好。 这样才不会让那些想抓住把柄的妾室得到机会,趁机影响他的世子之位。 虽然这么多年宋庭屿做到了,他渐渐长成了京中最富最负盛名,清冷自持,端方如玉的君子。 甚至就连他自己的亲娘,端阳侯老夫人都开始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在意什么的时候。 他却始终觉得自己缺少了一份东西。 曾经,他不知道是什么。 可如今…他好像知道了。 “大人…” 耳畔响起了一道略怔的声音,宋庭屿抚着肩后的长发,温柔摩挲,语气温柔至极,“铃兰,日后一直这般在意我好不好。” 被他抱在怀里的铃兰一愣,随即轻轻笑了起来,轻声道,“大人说什么呢?铃兰不在意你,还能在意谁呀?” 她微微推开他,温柔如水的眼睛里满眼都是他,莞尔道,“大人可是如今铃兰唯一在意的人了。” 她抬起手,轻轻抚摸着他俊美如玉的面容,宋庭屿没有躲闪,就这么深深的注视着她。 “除非大人不要我,否则铃兰…永远也不会离开大人。” 玫瑰姐姐曾说,女子的温言软语是软化一个男人最好的利器。 而如今,铃兰深以为然。 “铃兰,我永不负你。” 这一日清晨,日光大盛,宋庭屿彻底入了铃兰的情网,一生不可挣脱。 * 不久,山城锣鼓喧天,乡试放榜。 一列整齐划一的马车队伍,正不疾不徐的向城门外驶去。 这一幕,吸引了等在贡院旁等待放榜的众多学子,看了眼那为首金尊玉贵的马车,以及守护在旁,骑着高头大马的侍卫,有些聪明之人已经猜到了什么。 不过,还等不及众人窃窃私语,便看见了远处的几个衙役带着一张红榜来到了张榜的墙边。 “咚咚——”一声锣鼓,响惊天。 “桂榜第一,乡试解元,山城云县人士谢淮序——” 古往今来,乡试唯有解元才得衙役唱名。 那一声又一声,伴随着锣鼓响彻整个贡院,甚至也传到了距离不远的马车队伍中。 铃兰有些好奇,微微挑开布帘,望了过去。 只见贡院外,站着成千上百的学子,他们皆身着襕衫,头戴儒巾,学气甚浓,只是如今众人皆满脸焦急的挤在乡试榜单前。 他们有年岁尚轻者,也有垂垂老矣,满头白发者。 只是这一刻,没有人在意自己往日的书生形象,看到结果的那一刻,有的哭,有的笑,甚至有的晕了过去,还有的如同疯魔,大哭大笑不已。 人间百态,不外如是。 科举, 这就是人间的科举吗? 改变家族机会的科举吗? 铃兰好奇地看着,看着这人间百态,完全忽略了身后气息略冷,被醋坛子包裹着的某人。 “好看吗?” 一句低沉不悦的声音传来,铃兰心中的微弱的好奇心瞬间被打断,她眼底浮现出几分笑意,回头道,“好看。” 可没等宋庭屿心中不舒服,铃兰便放下了帘子,依偎到他怀里,嫣然一笑道,“但是没有大人好看。” 宋庭屿虽然很想让自己争气点,但他的心就是这么不受控制,几乎是瞬间,就被铃兰这甜言蜜语给哄好了。 “你什么时候学的嘴巴这么甜了?” 他无奈的放下手中的书,将她揽在了怀里,铃兰偷笑,越发依恋的赖在他怀中,眼睛水润润的,满是笑意,“那是因为铃兰喜欢大人。” 两人越相处,宋庭屿便越发现铃兰隐藏在柔弱之下的娇美性子。 不过,这也并不奇怪。 若不是山匪屠村,就按铃兰这般可人,容貌过人的模样,也绝对是爹娘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性子娇一点,也很正常。 更何况,他很喜欢。 见他被哄好,铃兰眼底波光流转,问起了另外一件事,“大人,谢公子的事我…” “放心。” 一听到铃兰提起其他男子,宋庭屿思绪瞬间回笼,认真道,“这个时候永安应该已经去找他了。” 宋庭屿虽然吃醋,但并不是一个心胸狭隘之人,那日撞见铃兰与谢淮序相看后,他便特意令人去调查了番。 当拿到谢淮序曾经县试,府试,院试的题卷后,他便知此人必中此次乡试,未来,若是不出意外,他们会朝堂相见。 只是,山城终究不比江南,学风终究差了太多,就算他这次乡试得中解元,在会试上也很大可能比不过南方的学子。 毕竟,那些人,终究是底蕴厚了太多,更何况还有京城回祖籍科考的官员之子,他胜算不大。 不是说他学问不好,而是缺少了眼界,缺少了底蕴。 不过,宋庭屿愿意帮他。 这世间,借花献佛向来比不得雪中送炭。 官场之事,终究是多一个盟友比多一个敌友好。 更何况,他还是挺欣赏他的。 “谢公子,这是我们大人让属下交给您的贺礼,请您收下。” 客栈内,谢淮序坐在二楼窗前,静静看着手中的书,并没有选择去贡院。 因为考的好与不好,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自己没有等来报喜的衙差,倒是等来了钦差府的人。 看着侍卫放在桌上的东西,他虽面上不动声色,但内里的不虞倒是确实少了几分。 “帮我谢谢宋大人。” 聪明人只说聪明话,谢淮序收下了。 永安离开前,看了眼坐在窗前,衣袂翩翩,温润如玉的男子,心中对自家世子看人的眼光,越来越敬佩了。 不过,话分两头,当铃兰得知宋庭屿不仅给谢淮序送去历届会试题型,还给之前经常照顾她的林婶子送了一百两银子的时候,心中便多一分讶然。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久久都没有言语。 宋庭屿被她看的有些赧然。 “铃兰…” “大人,你怎么这么好?” 铃兰扑进了他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脖颈,埋在他的颈窝,声音酸涩,带着微微哽咽,听的宋庭屿心里软软的。 “我不好,铃兰又怎么喜欢我呢?”他揽着她,温柔拍着她的脊背,一遍又一遍轻抚着她脑后的长发。 那语气中的温和宠溺令人心惊。 宋庭屿这个人,若是不动情,便依旧是那方清冷如玉的侯府世子,清正自持。 可若是动情,他便会毫无保留的给予自己所有的宠爱,丝毫不吝啬。 如今的他对铃兰,比之从前对沈婉凝早已无法比拟。 当然,这其中最重要的也是因为铃兰给予了他相同的爱,或者说,她让宋庭屿感受到了被在意,被喜欢的感觉。 所以,他对她毫无保留。 他会给她…全部的喜欢和宠爱。 第17章 勾引成婚三年不得所爱的世子17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从山城回京的队伍因为铃兰而拖延了些时日。 倒不是说不能快马加鞭,只是宋庭屿担心铃兰的身子受不了,再加上她每日的三餐都是厨娘们精心调制的,并且还需要大夫给请脉,熬药煎制。 一碗碗药膳,汤药下来,即使再快,也实在快不到哪里去。 不过,宋庭屿也把握好了分寸,不会让任何人拿捏到他的把柄。 毕竟他早就把山城山匪以及赈灾银的事提前写好折子,命侍卫快马加鞭送到了京城。 也就是说陛下那边早就提前过了路。 如今他只要在十月中旬前回京复命就可以,自然是能慢就慢,一切以铃兰的身子为主。 日头渐渐冷了下来。 虽只是秋日,但京城的百姓却也早已换上了厚衣。 东街,端阳侯府内。 一位衣着讲究,身形富态的老妇人正急步匆匆向寿安堂而来,还未走近,廊檐下的三等丫鬟冬玉,冬香连忙福礼,折身为她掀开了厚厚的暖帘。 一进寿安堂,一股扑面而来的暖气便扫走了赵嬷嬷身上刚刚带进来的凉气。 她看了眼只有扫洒丫鬟的正堂,径直进了后面的暖阁。 果不其然,老夫人正靠在暖阁内的上榻上,漫不经心地半阖着眼,保养得宜的手中慢悠悠地捻着佛珠,听着下方大丫鬟秋玉念着经书。 “老夫人。”赵嬷嬷走了进去。 听到声响,靠在上榻的端阳侯老夫人睁开了眼,见是她,她挥了挥手,随即,屋内的丫鬟们尽数退了出去。 只除了跟在身边的两个大丫鬟,秋葵和秋玉。 “怎么样?” 老夫人稍稍直起身子,眼中划过一丝精光,问道,“有消息吗?” “无,老夫人。”赵嬷嬷摇了摇头。 她两个儿子永安永泰每次寄给她的书信,皆没有世子身边的事,规矩嘴严的很,即使她这个老娘威逼利诱也没多大作用。 端阳侯老夫人虽也并不抱什么希望,但听到这个答案还是忍不住心口微堵,叹道,“赵嬷嬷,你说,那沈家晚凝究竟给屿儿下了什么迷魂药?让他认准了她。” 三年,整整三年,那沈家晚凝不仅毫无怀相,还对她儿日日冷语相待。 可当初明明是两家相看,双方同意,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进来的儿媳,她又有何不满意的? 老夫人语气中满是冷意,赵嬷嬷自是不敢接茬,只软言劝解着,可惜,今日倒没有太大的作用,显然,老夫人对那位的忍耐心也到了极致。 而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一声通报。 “老夫人,世子爷让人送信回来了。” 屋内倏然一静,赵嬷嬷反应极快,连忙笑道,“算算日子肯定是世子爷快回来了,这惦记您所以让人通知您呢。” 她话音刚落,老夫人便面上带了笑,哪里还有刚才生怒的模样,她指挥着身边的丫鬟,“快,快把人迎进来。” “是”秋玉福礼应了一声,随即快步走了出去,将送信的人带了进来。 “参见老夫人。” 侯府侍卫走了进来,双手抬起,恭敬呈上了一封信。 “这是世子让属下快马加鞭给老夫人送来的书信。” 闻言,老夫人略显诧异,这明显不符合她那清正自持的儿子性子。 不过,她也并没有多言,只是接过了秋玉递上来的书信仔细看着。 可越看,她的脸色便越古怪,不是生气,而是诧异,但更多的是惊喜。 秋玉和秋葵对视一眼,皆心生疑惑。 显然不知道,老夫人为何露出这种神色。 毕竟,若是世子马上就要回京了,老夫人应该只会喜,而不是多了一分惊。 怎会…? 秋玉心中蓦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而这份预感在老夫人忽然大笑出声,甚至吩咐她们将后院距离书房最近的一处院子收拾出来的时候,便成了真! “什么!” 金禧阁内,一身着绛紫衣裙,容貌清丽的女子蓦然看向了下方的婢女,笔尖的墨汁滴落了下来,毁了刚写好的字。 “啪嗒!”价格高昂的紫毫笔被随意扔到一旁,已经做了三年世子妃的沈晚凝眉间紧蹙,不耐的让身旁的丫鬟将已经废了的字画扔了。 “你说老夫人命人将那个院子收拾了出来?” “是,世子妃。”她身旁的大丫鬟云缨连忙点头,“这消息现在已经传遍了整个侯府了,听说老夫人已经命赵嬷嬷全权负责这件事。” 刚听说的时候云缨也不敢相信,毕竟世子这三年来对世子妃向来一心一意,虽说因为世子妃的缘故,两人之间感情并没有多热拢,但到底也从未有过其他人啊。 怎么可能突然带人回来? 可看侯府那些小厮丫鬟重视的模样,云缨也心中恍惚,毕竟那可是老夫人亲下金口,要赵嬷嬷负责的。 要知道,赵嬷嬷不仅曾经是老夫人曾经的陪嫁丫头,还是如今侯府的管家娘子,并且她两个双胎儿子还是世子身边的贴身侍卫,深受器重。 她亲自带人收拾院子,那也就代表… “不可能!宋庭屿不可能有其他人!” 一声厉喝响起,打断了云缨纷乱的思绪,她连忙惊惧的低下头,不敢看世子妃。 沈晚凝双手紧紧攥起,指尖泛着青白,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绝对不可能!” 他宋庭屿明明在婚前就与她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即便她不爱他,他也不能有任何其他的女子! 绝不可以! 从翰林府一直跟着沈晚凝来到侯府的老嬷嬷,见到她这副模样,不由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上前轻轻将她的手解救出来,耐心劝道,“我的姑娘,再怎么样,你也不能伤害自己。” “事情总可以解决,如今不过是府内的猜想罢了,嬷嬷去打听过,老夫人那边确实让赵婆子去收拾那青竹苑,但到底没有确定来住的究竟是什么人?” 见她听了进去,且稍稍冷静了些,刘嬷嬷又道,“更何况,就算是世子带了人回来,您可是世子妃,那不过是个低贱的妾室通房,还不是任您拿捏,莫慌,莫怕。” 刘嬷嬷说的条条都是理,沈晚凝渐渐冷静了下来,她恢复了往日端庄华贵的模样。 “确实,本夫人乃世子妃,便是他将那人带回来,又如何能越过我去。” 可话虽这么说,沈晚凝心中终归不舒服,她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心中空落落的的恐慌,令她对那个打乱一切却从未谋面的罪魁祸首心生怨怼。 见世子妃神色眼中满是阴霾,刘嬷嬷压在心中的担心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只是心中还是忍不住暗暗想道。 若是世子将那位抬成良妾,贵妾,并疼着,宠着,护着,命人时时刻刻跟在身边。 恐怕,世子妃也讨不了好。 更何况… 不知想到什么,刘嬷嬷心中深深叹了一口气。 更何况还有寿安堂那位老夫人。 世子妃自以为对世子爷的态度瞒的好,可老夫人又不是傻子,自己的儿子心中开不开心,三年她难道还能看不清楚吗? 这三年来老夫人之所以没有来寻世子妃的事,不过是因为世子爷在前面拦着,挡着罢了。 可曾经世子爷愿意给世子妃七分体面, 那如今呢…… 想着回金禧阁时,经过青竹苑看见的那般大阵仗,刘嬷嬷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 要知道那女子可还未入府,就闹出这般大的动静,很显然是世子爷特意交代的。 至于这其中有没有那位的掺和,吹枕头风,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有一点,刘嬷嬷很清楚,那就是这个尚未谋面的女子绝对称得上是心机颇深,不容小觑。 若不然也不能让那般清冷如玉,端正自持的世子爷动了心思。 甚至不顾世子妃的脸面传信给老夫人,让她提前为那名女子收拾院子。 还是离世子爷屋子最近的青竹苑! 刘嬷嬷心中复杂,有心想提醒世子妃,可看身旁已经隐隐有些偏执的女子模样,她又不敢开口。 算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希望,所有的事皆是她猜错了。 世子爷还是曾经那个世子爷,那个对她们姑娘百般容忍的世子爷。 只是,刘嬷嬷心底也隐隐明白,这一切恐怕都是她的妄想。 京中侯府发生的震动,宋庭屿尚不可知,不过就算没有亲眼看见,他也可以猜出金禧阁内众人的反应。 毕竟,当初决定写那封信时,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既然给不了心爱之人正妻的位子,那宋庭屿就会在其他方面全部弥补给她。 无论是金银珠宝,还是绫罗绸缎,亦或是他所有的温柔和宠爱,他都会给她。 至于和离… 宋庭屿看着怀中安静睡着的女子,心底微软,为她撩起额间的长发绕到耳后,全程动作极轻,眼底满是温柔。 他自然不是没有想过。 毕竟他对金禧阁内的那位早已心冷。 可惜,她并没有犯什么大错,若是和离,恐怕那人并不会愿意。 至于服用避子汤,心中有人的事,宋庭屿承认,当他察觉到自己喜欢上铃兰的那一刻,竟然下作的想用这两件事去威胁她。 可也就那么短短一瞬间。 因为宋庭屿很明白,这两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即使闹开了,为了两家的颜面,也会被压下来。 想到那些,宋庭屿眼中不由划过了一丝厌恶,他厌恶所有曾经知道一切真相,却依旧设计他的人。 无论他们是为了家族,还是脸面,终究是让他…… “大人不开心吗?” 低柔朦胧的声音在怀中响起,温软的指尖抚上他的眉头,宋庭屿一愣,低下头,便对上了一双朦胧却含着担忧的眸子,她的眼里满满都是他,无一丝一毫的缝隙。 “铃兰,你想做我的妻吗?” 明明知道不合规矩,但宋庭屿还是问了,说他一时冲动也好,说他情不自禁也好,他还是问了。 铃兰微微一怔,似是没有反应过来,“妻?”她喃喃而语,轻若微风。 “是,我的妻。” 也许是说出了口,宋庭屿反而不再重视那些规矩,他又问了她一遍,“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吗?” 这一次,他不是问他想不想做,而是问她愿不愿意? 仿佛只要铃兰说愿意,即使是刀山火海,冒天下之大不韪,做他曾经最厌恶的下作之事,他也甘之如饴。 可他忘了,此时的铃兰虽得到过他的保证,但终究还未入府,一个孤女再听到这话时,怎么会不慌张呢?怎么会不害怕呢? “可是…可是大人不是已经有正妻了吗?” 铃兰似是忐忑,又似是难以置信的起身望着他,见他神色认真,不似做假,她眼眶一红,眼里盛满了水雾,无措的又说道,“大人是不是后悔了?是不是后悔带我回京,担心我日后会恃宠而骄?欺辱您的妻…” 最后几句话,她说的格外哽咽,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只执着的看着他,问着他。 宋庭屿先是一愣,随即便反应了过来,满眼心疼的想将她抱进怀里,可这时的铃兰却犯了倔,躲开了。 宋庭屿心中越发后悔自己刚刚没说明白,他握住她的手,铃兰想躲开,却被他强硬的握住,“铃兰,你误会了,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那大人之前,是什么意思?”铃兰眼中泪水盈盈,却不再那么伤心,但还是有些楚楚可怜。 宋庭屿将她揽进怀里,这一次,铃兰虽还稍稍有些不情愿,但也只是象征性的挣扎了两下,便妥协了。 宋庭屿微叹了口气,不是不耐,而是心疼,愧疚。 若不是经过这一遭,他恐怕还不知道铃兰平日里温柔安静下,所掩藏的所有不安和害怕。 她早已没有了亲人。 如今,她只有他。 而他却说的那般意味不明,难怪她心中误会。 “对不起,铃兰。”宋庭屿真心实意的与她道着歉,是他的错,是他太大意了,没有在意她心中所想所怕。 清冷俊美的男子眼中满是认真,愧疚,令人一看便可知,铃兰望着他,泪光颤动,宋庭屿没有让她等太久,接下来的话他说的无比真心。 “铃兰,你记住,我永远都不会后悔带你回京,因为我喜欢你,喜欢你的一切,哪怕你如今乃至日后恃宠而骄,我也永远都会喜欢你,只要…你不会变,不会离开我。” 马车内有些安静,静到铃兰可以看清宋庭屿眼底的情意与郑重,她微怔了怔,面上的不安仿佛被抚平。 可忽然,她抿了抿唇,似是想到了什么,眼底涌出如星星般的光亮,“所以,大人刚才的话是……” 她忽然有些不敢说出口,可宋庭屿却接住了她的话,“是,铃兰,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吗?” 他目光诚挚,一字一句的问着她。 马车窗棂中的阳光透了进来,照在了男人幽黑却认真的双眼中,铃兰看着他,眼眶中的泪笑着落了下来。 “我愿意。” 她又哭又笑的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泪水打湿了宋庭屿肩头的衣衫。 铃兰没有问怎么成为他的妻,她知道眼前的人既然承诺了,那他就必然会做到,她只需要安静享受成果就可以。 当然,必要的时候,若是需要她推波助澜,她也不会吝啬,手下留情。 宋庭屿必须得是她的。 任何人都不可以夺走他的生气。 第18章 勾引成婚三年不得所爱的世子18 感受着体内灵体一点一点缓缓被修复,铃兰越发依赖的埋在他脖颈,而她的行为,也在宋庭屿眼里变为了欣喜,喜欢。 他温柔轻抚着她的头,一遍又一遍的顺着她的墨发,静静等待她平静下来。 不久,肩头的泪水渐停。 怀中人却依旧不肯放开他,紧紧赖在他怀里,察觉到她的依恋,宋庭屿眼中多了几分笑意。 可心中开心归开心,有些事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他便不想日后铃兰在京城成为他人口中以妾抬妻,媚色惑人的名声。 他要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她过门。 日光越来越盛,马车内的男子眼里划过了一道精光,锐利而冰冷,唯独在看向怀中人时,才多了几分柔情。 几日后,一匹快马加鞭的信送往了京城。 “什么!遇刺!” 一声又惊又怒的高喝在寿安堂内响起。 端阳侯老夫人惊怒的站起身,可不知是不是被消息冲击的太过,还是心中太过担忧,起身的瞬间,便差些从榻上的台阶摔了下去。 “啊,老夫人!” 大丫鬟秋玉,秋葵被这一幕吓了一跳,连忙想上前搀扶,可都比不过站在身旁的赵嬷嬷速度快。 “小心,老夫人!” 赵嬷嬷一惊,眼疾手快的上前搀扶着,这才没有让已经上了年岁的老夫人摔下去。 半跪在下方的赵川见到这一幕,差点吓得半死的心也缓缓收了回去。 得亏老夫人没有出事,若不然他这个送信回来的必然要被牵连。 而此时,经过这么一遭,端阳侯老夫人也稍稍冷静了一些。 她深吸一口气,手搭在赵嬷嬷胳膊上,眼里闪过一丝锐利,蓦然,她目光直直的落在送信回来的赵川身上,开门见山,”说,世子爷如何!” 这是老夫人最关心的事,也是赵嬷嬷她们最关心的事,当然,赵嬷嬷肯定掺杂了一点私心。 但是也无可厚非,毕竟那马车队伍里还有她两个亲生儿子,她自然比老夫人更加重视,在意。 一时间,寿安堂所有人的目光皆聚集在赵川身上。 他低下头,双手拱拳,恭敬回道,“回老夫人,世子爷安然无恙,只是…” 赵川迟疑,微微停顿了一瞬,老夫人眼光多毒辣,怎会看不出来他的犹豫,斥道,“说,只是什么!” 【记住,若母亲追问,便将铃兰以命相救的事说出来,最后在呈上我亲笔所写的信!】 当初离开前,世子爷虽看起来面色如常,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那时的世子爷犹如地狱中的使者,阴冷无比。 要知道,当时遇到那一批刺客,虽有些棘手,但众人也能抵抗,只是交手间,有人听到一声惊呼,随即他们便发现铃兰姑娘竟不知何时帮世子爷挡了一剑。 想起当时铃兰姑娘受伤,倒在世子爷怀里,世子爷震惊,不可置信,最后变成冰冷暴戾的神色,简直是令他们谈之色变,望一眼便惊惧至极。 特别是那些刺客的下场,赵川也不是没有见过血的人,但不得不承认,那天那一幕,让他实在忍不住作呕,心中复杂至极。 但也就是经过那一天,所有人心中对于铃兰姑娘在世子爷心中地位,再次攀上了一个新的高峰。 想着,赵川便将当初世子爷交代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出来,还特意表明那些刺客下黑手,偷袭,若不是铃兰姑娘眼疾手快扑了上去,世子爷就算武功高强,恐怕也会受伤。 说完,又拿出了世子爷的信。 听完全程的秋葵看了眼有些恍惚的秋玉,连忙越过她上前将信交到了老夫人手中。 而在这时,秋玉也回过了神,看了眼老夫人不虞的面色,以及赵嬷嬷瞪向她的眼神,脸色苍白的低下了头。 秋葵看着她,心中摇了摇头。 高枝,既然高,那便代表高不可攀。 即使曾经老夫人对世子妃怒极时,曾说将她给世子爷充做通房,可如今那位铃兰姑娘横空出世,再加上如今的救命之恩。 显然是再无可能了。 所以,秋玉绝不能再犯傻。 若不然,她迟早会因为这份妄想害了自己。 “赵嬷嬷,吩咐下去,青竹苑单独添加小厨房,所有的份例一律从我私库中走,再把近年来皇宫赏下的千年灵芝,人参那些药材全部送去青竹苑。” 忽然,耳畔响起一道深沉苍老的声音,闻得其言,便是秋葵也不由暗暗心惊。 可赵嬷嬷倒是一如往常,看了眼老夫人复杂难辨的面色,恭声应了,“是,老夫人。” 谁都知道,经过这一遭,那位铃兰姑娘虽还未进府,但已彻底站稳了脚跟。 而这些都在宋庭屿的预料之内。 他了解自己的母亲。 只有救命之恩,才能让她对铃兰的态度从一个孤女妾室,到一个为她儿子舍命相救的贵客。 对,那日过后,宋庭屿已经决定让铃兰以贵客,娇客的身份入府,而不是以妾室的身份。 他要为铃兰扫平一切障碍。 不让她被任何人指手画脚,谈头论足! 只是有一点,宋庭屿怎么都没料到,原本假的救命之恩却演变成了真的。 当日那场刺杀,他早有察觉。 甚至知道凶手便是当初他在山城抓走的知府,他恨他害他满门抄斩,自己也被摘下官帽,押解回京。 所以便利用最后一丝势力,命人散尽家财,请到了那些刺客,想将他截杀在回京途中。 也是凑巧,宋庭屿正好在想怎么将铃兰的身份,名声提高一些,好让她日后可以少一些阻力,多一份名正言顺。 察觉到那些刺客后,宋庭屿脑海便形成了一份缜密的计划,只是为了万无一失,他没有让任何人看出异样,即便是最信任的下属,他也一句都没有多言。 只是时时刻刻将铃兰带在身边,准备让她来一个假的救命之恩。 当然,宋庭屿不会真的让铃兰受伤,只要达到那一个名声,让众人看见就可以。 所以,当刺客来时,他特意将铃兰牢牢护在身后,甚至在周边的侍卫被刺客纠缠时,他引诱那两个左右夹击的刺客渐渐远离人群,向不远处丛林的山坡而去。 全程他都护好了铃兰,利用周边树木避开众人的视线。 可是,宋庭屿怎么都没有想到,当他虚晃一剑,假装不敌,带着铃兰滚向山坡时。 她却真的以为他即将被伤,毫不犹豫的扑到了他身上,为他挡了一剑! 那一幕,令他心神大震,目眦欲裂! * 距离京城五百公里的驿站内,年过四十的驿丞擦了擦额头的汗,不停的让驿站内的下人,衙役动作轻些,千万别惊扰了楼上的贵人。 老驿丞觉得自己真倒霉,平日里没法升官就算了,得过且过也行,至少这驿丞也算个小官。 可怎么这端阳侯府的世子就遇刺了呢? 还是在他驿站距离不到三十公里的地方遇刺? 越想,驿丞的心便越慌,额头冷汗直冒,对那些刺杀的刺客便越发恨的慌。 唉,希望世子大人有大量,可别牵连他呀,他可什么都不知道。 还有那些该死的刺客! 挑哪里刺杀不好?干嘛要挑他的管辖地,这不是想害死人吗! ………… 驿站二楼的客房, 床帷内,躺着一名身姿羸弱的女子。 她穿着一袭白色里衣,墨发披散在枕间,脸色苍白的昏睡着。 肩头并没有穿上衣衫,只是浅浅用布料搭着,瘦弱的肩头上被一圈又一圈细软的棉布包裹着,隐隐透出一丝血腥味。 宋庭屿拧干手中的丝帕,轻轻为她擦着脸,动作细致入微,最后又用一点烧开放凉的温水为铃兰沾了沾略干的唇。 待一切收拾好后,他望着她苍白的小脸,眼里划过一丝心疼,还有一丝不安与害怕。 “铃兰,你已经睡了两日了,醒来…陪我说说话,好吗?” 宋庭屿坐在床沿,握住她的手,喃喃而语,“不然,我真的好怕,好怕你…一睡不醒。” 他的声音很低很轻,仿佛是从心底深处说出,带着空寂的恐慌与期盼。 可惜,床榻间昏迷的女子依旧毫无动静。 安静的犹如睡美人般,无声无息。 宋庭屿握紧她的手,心底死死压抑着那股不安惧怕。 铃兰,我求你,醒来…好不好。 斜面的窗棂阳光透入,坐在床沿的男子再不复曾经清冷淡然的面容,反而多了几分狼狈。 眼下青黑,眼底也满是血丝焦灼,下颚也浮现出了一层淡淡的青茬,显然在铃兰身侧熬了好几夜。 可即便这样,也丝毫不损他的俊美,气势迫人。 忽然,门外传来一道敲门声,宋庭屿眉间一蹙,眼中不由划过一丝暴戾。 宋庭屿知道,他的情绪有些不对,可他却无法冷静,只能强行压了下去。 他抿紧薄唇,将掌心中的小手放进被褥,为铃兰小心掖了掖被角,这才转身离开。 只是在即将打开门的那一刻,宋庭屿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 可惜,结果还是让他失望了。 床帷内依旧安静,铃兰阖着眼,无声无息。 宋庭屿失望的转身,打开了门。 “世子” 永泰站在门外,见到他,立刻唤了一声。 宋庭屿皱了皱眉,永泰立刻噤声。 转身关好门,宋庭屿偏头看了眼守在门外的侍卫,面无表情,声音很沉,“记住,守好姑娘,若有动静,立刻来通知我。” 两个侍卫立刻站直身子,恭敬垂首。 谁都知道,铃兰姑娘昏迷两日,世子爷便急躁了两日,甚至连性子也变得令人惧怕,不敢与之对视。 而此时,听到门外微弱的动静,床帷内的女子睫毛颤了颤,随即,那双漂亮温柔的杏眼缓缓睁开了。 清澈如水的眸子,在睁开眼的那一刻,就这么对上了床顶上方的花纹。 铃兰有些恍惚,微微蹙了蹙眉,缓缓垂下眸,看向自己被包扎好的伤口。 伤口有些疼,但好像又不是那么疼。 忽然,铃兰目光一滞。 一层凡人看不见的淡淡青气萦绕在她四周,且在一点一点温养着她的灵体,甚至在抚平她肩头的伤口。 这应该就是那份不知名的能量了。 和源源不断但收效甚微的生气不同,这股淡淡的青气不仅可以安抚她破碎的灵体,甚至比之前的生气还要强上百倍 仿佛是庞大的生气凝结而成。 而这两日她虽然昏迷着,但除了第一日她彻底陷入黑暗,第二日铃兰便已经可以隐隐察觉到外界了。 而当时,铃兰刚准备查探外界,便察觉到了一股强大而有力的能量在不断涌入她的身体。 只是当时的她无法确定能量来源,而且那股能量每次出现只能堪堪维持一个时辰,不能和生气的源源不断比。 但到底却还是比从前好了太多,毕竟事半功倍。 只是铃兰有些不懂,这股能量,或者说青气究竟是为什么会突然凝结而成? 明明从前都没有的。 铃兰咬着唇,仔细想着,思绪放空… 忽然,不知想到什么?她漂亮的眸子一闪。 对了,好像就是那时…… 铃兰唇瓣抿了抿,想起了当时惊险的一幕。 其实当时,她本没有想救宋庭屿的意思。 毕竟如今的她虽然灵体在一点点被修补,甚至偶尔和宋庭屿亲近一些,还可以微微触碰到修炼的影子,但到底时日太短,并没有什么功效。 所以在看到那柄剑向他袭来时,她本能的是想躲在他身后,可就在那时,铃兰忽然想起,若是宋庭屿没了的话,她恐怕也在劫难逃。 毕竟她的运气不可能永远都这么好,可以在这荒郊野外再遇到一个活生生的宋庭屿救她。 更何况,她在他身上花费了太多心思,若宋庭屿真的没了,她就算侥幸活了下来,恐怕也走不了多远,就会在那些凡人面前化为本体。 到那时,便真的是无路可逃。 可若是愿意赌一把,救了他,即使自己命悬一线,只要宋庭屿在她的身边,她就不会死,不会化为本体。 因为他体内的生气会源源不断的供养着她。 几乎就是那一瞬间,铃兰不做思考的扑了上去,帮他挡了那一剑。 她还记得,当时自己很痛,痛到入骨。 若不是宋庭屿抱着自己躲闪了一下,恐怕就不是被刺穿肩胛骨,而是她的心脏。 可就算是这样,她这段时日勉强修补的灵体又瞬间碎成了一方废墟。 若不是宋庭屿紧紧抱着她,为她提供生气,同时其他侍卫又赶来的及时,恐怕她可能真的要在他们面前化为铃兰花了。 不过这也不能阻止她昏迷了过去。 但铃兰记得,在她昏迷前,看见了宋庭屿那难以置信却又目眦欲裂的神色。 她知道,这个凡间男子在担心她。 他的眼里有暴戾,有恐慌,也有惊惧。 但更多的,还是害怕,他害怕她死。 临近昏迷前,铃兰心里还忍不住想着,也许经过这一遭,宋庭屿一生都无法放开她了。 可不知是不是苦中作乐?还是自己的幻觉? 当时昏迷后的第一时间,铃兰便隐约察觉到有一股强劲有力的生气,涌入了自己的身体。 只是当时的她太虚弱,根本无法去试探真假,便陷入了黑暗。 可如今想来…… 铃兰长睫轻颤,敛下眸,偏头瞧向了门外,那里正有一道若有若无的青气向屋内涌来,萦绕在她的身边。 铃兰好像发现了一个事实,但还需要再验证一下。 半刻钟后,当宋庭屿重新打开门,进到屋内的时候,便看见了躺在床帷昏睡的女子朝他望了过来。 她说,“大人,我好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 第19章 勾引成婚三年不得所爱的世子19 阳光透入,光晕笼罩。 床帷内,铃兰面色苍白的望着他,清澈的眼里氤氲,酝酿着水雾。 宋庭屿先是一怔,可还来不及欣喜铃兰初醒,便听见了她的话。 他心底蓦然一滞,抑制不住涌起一股酸涩。 “不会的。” 宋庭屿连忙上前,他半跪在床边,一边无措的握住她的手,一边轻抚她瘦弱的小脸,努力笑着安抚她,“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永远都不会再让你出事。 半跪在身边的青年眼下青黑,眼底泛着血丝,声音沙哑低沉,带着微微的颤抖。 显然,这两日的煎熬再加上铃兰此刻的话深深刺激了他。 宋庭屿摸着她瘦了一圈的小脸,指腹摩挲,眼底划过一片晦涩,沙哑道,“铃兰,你放心,这一生,我都不会再让你出事。”他以自己的性命起誓。 宋庭屿低下头,将她的手心放置唇边,垂首落下一吻,真诚而炙热 蓦然,一股汹涌的生气在他体内萦绕,迅速凝结起了一股庞大的青气,破体而出,朝铃兰涌去。 几乎是瞬间,铃兰便察觉到体内碎成废墟的灵体在被快速修复,就连肩膀的伤口似乎也不再疼了。 这一刻,铃兰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望着宋庭屿的目光越发充满情意了。 “好,我相信你,大人。” 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宋庭屿眼眶酸涩至极,缓缓抬起头,便对上了铃兰虚弱却温柔的目光。 好像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他做出什么事?铃兰都会毫无保留的相信他。 可这份答案,这份事实却让宋庭屿的心仿佛被一块巨石重重压着,沉重不堪,愧疚至极。 “对不起…” 是他的错,是他太自信,太自负,才让她差点香消玉殒。 “不,跟你…没关系的,大人。” 铃兰打断了他,轻轻摇了摇头,唇角轻弯,语气温和,“是我自愿救你的,不需要觉得对不起。” 她努力回握住他的指尖,温热的触感仿佛是两人心间的桥梁,宋庭屿薄唇微颤,曾经清冷如玉的侯府世子爷终究是在一个女子面前红了眼眶。 “大人,别哭。” 铃兰唇角轻扬,努力笑着,想抚平他心中的愧疚,目光真挚,柔情似水,“救你,铃兰心甘情愿。” “轰”宋庭屿身子蓦然绷直,脑海如同炸开了一片又一片璀璨的烟火,他薄唇颤动,深深看着她,嗓音沙哑极了,“铃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铃兰轻松的笑着,苍白的面色都沾染了丝丝红晕,可她却并没有退缩,反而又说一遍,真挚而虔诚。 她说,“大人是铃兰活下去的一切,对于铃兰来说,若是大人不在了,铃兰也无法存活。” 她此刻说的确实都是实话,一个字都没有骗他。 铃兰的声音不疾不徐,不紧不慢,仿佛说的是什么不重要的话。 可只有宋庭屿清楚,这份话意义究竟有多重。 重到无论是此刻,还是日后,亦或是经年后的垂垂老矣,他都无法忘记。 宋庭屿胸腔剧烈跳动,目光灼灼。 须臾,他终是开口,一字一句说着,字字刻骨,“铃兰,你记住,对于我来说,你比我的命还要重要。” “我爱你。” 宋庭屿紧紧握住她的手,心底汹涌的情意彻底为她入了魔。 这一刻,从他体内涌出的青气犹如一条化龙前的蛟蛇,凝聚成身,庞大而浓重,汹涌蓬勃,如同一座守护神兽般盘绕在铃兰的上空。 望着眼前的男人,再看着上方盘旋而绕的蛟蛇,铃兰眉眼如画,浅笑盈盈。 她说,“大人,我也爱你。” 原来,这些可以温养她们灵体的男子,当彻底爱上她们,生死与共时,竟然会凝结出这般骇人却汹涌的蛟蛇。 铃兰甚至可以感受到,当她也说了那句爱他时,宋庭屿凝结而成的蛟蛇仿佛又多了一分不同。 而这分不同,在她破碎的灵体被加速修复时,她便察觉到了。 甚至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一份甜美中含着微微的酸涩的情意。 蛟蛇遇情,犹如遇水则化龙。 他爱她,彻底爱上了她。 如果说曾经宋庭屿对他的喜欢掺杂着怜惜。 那如今,便是最纯粹的爱情。 他彻底爱上了她。 宋庭屿爱上了铃兰,至死不休。 窗外微风徐徐,凉意渐起,可屋内却温暖如春,俊美如玉的青年虔诚的半跪在床沿,如同那上方凡人看不见的蛟蛇般,一起守护着他们最心爱而珍贵的宝物。 ……… 晌午刚过,永泰办完事回来,便发现驿站内大夫,丫鬟全部聚集在了楼上。 人来人往的脚步踩在木制隔板上,即使再轻,也很有限,更何况那些大夫丫鬟明显有些急促。 而且大堂内吃饭的兄弟们也很沉默,虽然他被世子派去办事前就很沉默,但也不至于这般垂头丧气的模样啊? 难道是… 永泰看了眼楼上,心生疑惑,但更多的是不好的担忧。 正好这时,一个眼熟的身影从楼上下来,永泰立刻上前拉住了他来到拐角,压低声音问道,“大哥?上面怎么了?是不是铃兰姑娘出事了?” “啊呀!” 话音刚落,永泰便被自家大哥重重拍了一下背,疼的他呲牙咧嘴,立刻向后跳了一步,偏偏还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大哥,你做什么打我?” 扫了眼四周隐隐看过来的兄弟们,以及面色黑沉的大哥,永泰隐隐觉得自己可能是说错了什么话? 但就算这样,他大哥也不能下这狠手啊! 他还算他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弟弟吗? 永安怎么会不了解自家兄弟的尿性,他快速瞧了眼驿站二楼,随即压低声音,咬牙看着自家弟弟,“永泰,你给大哥记住,下次把你的眼睛给我睁大点。” 明明平时挺机灵的,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跟睁眼瞎一样! 永泰自然知道自家大哥在隐晦的骂他。 他不服气,本能的想回嘴,可忽然,他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蓦然偏头看向了坐在一楼大堂吃着饭的兄弟们。 他双眼眯了眯,仔细一一扫过。 忽然,永泰看见了他们隐隐抽搐的嘴角。 不对! 这些该死的家伙竟然敢阴他! 大堂内吃饭的侍卫们被永泰阴恻恻的眼神看的心虚,立刻不敢在看他笑话,低头扒拉着饭菜。 “看明白了?” 忽然,耳畔传来一道阴沉沉的声音,永泰咽了咽口水,回头讪笑了两声,见自家大哥还是一副黑鬼脸,严肃的模样,立刻告状。 “大哥,这可怪不得我,都是那些该死的家伙一起装模作样骗我,而且世子爷那么在乎铃兰姑娘,我这不是一时心急了吗?” 他摸了摸鼻子,讪讪笑着,永安看着他已经知错了模样,到底没有再抓着不放,而是问他,世子爷之前让他办的事如何了? 听到这话,永泰立刻精神抖擞,也没有了之前对他的惧怕,好哥俩的凑上前,笑眯眯道,“你放心大哥,绝对不会出问题。” 他伸出三只手指,笑得蔫坏,“最多两三日,京城那边便会彻底暴出来,人尽皆知。” 到时候,看翰林掌院那边还怎么维持住那副清贵,桃李满天下的好名声。 当然,最恶心的还是世子妃那边,别人不知道,他们两兄弟还不知道吗? 从前世子爷便因为老侯爷的事对后宅之乱心底憎恶,不近女色。 便是没有对他们这些人明说,但侯府内众人哪个不知,世子爷没有纳妾之心。 若是娶妻,便是一生。 要知道,当年得到消息后,不少家中有女儿的大家夫人们都跟老夫人打听世子爷的婚事。 毕竟世子爷不仅容貌俊美,矜贵清冷,还年纪轻轻便被陛下得以重用,前途不可限量。 当初,是多少京中大家闺秀,千金的心中良人。 可却…… 想起金禧阁那位,永泰眼底是抑制不住的厌恶。 他大哥有句话说的很对,既然当初不喜欢世子,那就决绝一点,不要嫁。 若是嫁了,就应该遵守本分。 可他们那位世子妃做出的事,却实在令人难以接受,不仅在婚前就欺骗世子,还在婚后立刻变了副嘴脸,弃之如敝。 仿佛是他们世子爷拆散了她和那个奸夫,强娶了她。 可当初明明就是她自己听说世子爷日后不会纳妾,害怕那些肮脏事被爆出来,主动选择了世子爷。 “行了,收敛一点。” 一声低喝响起,永泰眼中的厌恶回笼,他瞧了眼自家大哥面上的谨慎,目光悠悠扫了眼大堂,低笑了声,漫不经心,“放心,大哥。” 他可不会给自家世子爷留下把柄。 永安见他知道分寸,也没有多言。 毕竟自家兄弟究竟是什么人,他还是清楚的。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 众人又在驿站停留了三天。 这三天,铃兰每日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神仙日子。 每日晨间,午时,傍晚,是她房中最热闹的时候,因为无论是厨娘还是丫鬟,亦或是大夫都会在这个时候进入她的屋子。 每日三回的平安脉,每日三回的食补,宋庭屿为她呵护至极。 这三日,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她的房中,除了永安永泰那些侍卫寻他时,他才会离开一小会儿。其他时候,就连守夜,也是宋庭屿亲自为她守。 夜色朦胧,屋内, 铃兰缓缓偏过头,望着隔着屏风躺在矮榻上的男子,心底划过一丝异样,但更多的是好奇。 那个矮榻那么小,那么窄,白日的时候她好奇躺了一次,只觉得非常不舒服。 但他怎么可以躺得这么自在? “怎么了铃兰?睡不着吗?” 忽然,屏风外的男子偏过头,看向了她,可是明明有屏风挡着,可铃兰总觉得他看见了她。 她眸光颤了颤,应道,“有点。” 听到她的回答,屏风外的男子坐起了身,走了进来,担心问道,“是不是伤口又痛了?” 这几日,铃兰为了不让他们察觉到异样,便控制了自己伤口的恢复程度,甚至还时不时露出隐忍,面色苍白的模样。 毕竟,她可不想被众人当做怪物。 思绪回笼,铃兰望着焦急走进来的宋庭屿身上,眸色微闪,咬了咬唇,没有说话,只是漂亮的眸子直勾勾的望着他,脸色还有些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看的宋庭屿心生奇怪,越发担心。 他摸了下她的额头,发觉并不热,便准备去喊大夫,“别怕铃兰,我这就去……” “不用,大人。” 铃兰拉住了他的衣角,瞧着男人眼底不解担忧的目光,她鸦羽轻颤,唇瓣嗫嚅,“我…我…” 月光斜射入窗棂,淡淡透了进来,女子眉眼如画,眼含如星,宋庭屿仿佛明白了什么。 而就在这时,铃兰也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她咬紧唇,闭上眼,一鼓作气说了出来。 “我就是心疼大人,大人今晚陪我一起睡,好吗?” 屋内久久都没有声音,铃兰阖着眼也看不清此时男人的神色,只隐隐察觉到他在看着她,目光温柔极了。 忽然,一声低低磁性的笑声在上方响起,床沿微微下陷,精巧的鼻头被轻轻刮了一下。 “既然敢说,怎的还羞?” 这话明显带着满满的揶揄,铃兰纤长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在眼睑落下一片整齐的阴影,显然是羞的越发不敢睁眼了。 宋庭屿望着她绯艳如花的脸色,唇角不由的缓缓上扬,眼中满是宠溺与温柔。 “铃兰,不是说心疼我吗?怎么不敢睁开眼看我。” 他轻笑着,为她撩起面侧的长发,抚到耳后,温热的指尖触碰到铃兰的小脸,片刻间,阖着眼的女子如受惊了般睁开了眼。 目光清澈水润,直直撞进了上方幽黑却满是温柔宠溺的眸子。 宋庭屿笑了出来,声音在夜晚安静的房间内格外低沉好听,只是却让铃兰有些羞恼。 “大人,逗我好玩吗?” “好玩。” 他点头应声,铃兰睁大的双眼,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他是这样的大人? 见她这般,宋庭屿极为畅快的笑了出来,笑容肆意,再不复曾经的压抑。 “大人!我困了,我要睡了!你赶紧去外面!” 铃兰恼羞成怒的偏过头,闭上眼,一副不想再搭理他的模样,看的宋庭屿心中失笑。 可他竟然还想在逗逗她,“可是,铃兰不是说想让我……” “哎呀!我不想了!大人赶紧去睡觉,明天我们还要赶路!”铃兰拉过被褥盖上自己的脸,羞恼不已。 “好好好,不想了。”见她羞到这般地步,宋庭屿连忙不再揶揄,压制住喉间的笑意,将她盖住脸的被褥轻轻拉了下来。 铃兰有挣扎,可惜抵不过男人的力道。 “乖,别用被子捂着脸。” 耳畔的声音很温柔,含着宠溺,偏头阖着眼的铃兰咬着唇,不争气的应了声,“知道了,大人快去睡觉。” 淡淡的月光映射而入,坐在床沿的男子目光温柔极了,“好。”他浅笑的低应了声。 为她细致的掖了掖被角,以防夜半而冷。 毕竟,秋日寒凉。 更何况,他们明日便要离开驿站,出发回京城了,宋庭屿便更加担心铃兰的身体。 他不是不想让铃兰再多休养几日,只是这短短的三日已经是他极力挤压出来的了。 毕竟他们之前从山城出发时,走的本来就慢,更何况现在铃兰受伤,回京的路程自然会更慢。 所以在驿站,只能休整耽搁这么几日。 再迟就不行了。 陛下那边无法交代。 当然,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比如将铃兰暂时留下养伤,再分一批侍卫,将所有的大夫,厨娘,丫鬟全部留下,等铃兰伤好后再出发。 只是这个想法刚起,便被宋庭屿从心底里掐断了。 他不想铃兰离开他的视线太长时间。 也舍不得铃兰离开他。 可以说,现在不是铃兰离不开他,而是他宋庭屿离不开铃兰。 夜色越来越深,矮榻上,身长玉立的青年勉强折着身子,透过屏风望着床帷那隐隐绰绰的身影,一点一点阖上了双眼。 矮榻虽狭小而窄,但可以守着心爱之人,便是受些委屈又何妨。 他甘之如饴。 第20章 勾引成婚三年不得所爱的世子20 翌日,驿站内众人有条不紊地收拾着行李,老驿丞站在大堂看着人来人往的侍卫,连忙让身边的衙役去帮忙。 其中一个侍卫看见,连忙阻拦,“不用了,多谢王大人,只是世子爷吩咐过,让属下们自行收拾。” 这话一出,上前帮忙的衙役一时进不得退不得,驿丞脸面有些挂不住,但还是识时务的朝衙役摆了摆手。 衙役松了口气,退到了他身后。 而就在这时,众人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老驿丞回头,便见那位端阳侯府的世子爷抱着一位女子,从二楼走了下来。 身形如松,气质卓然。 而他怀中的女子被他护的很好,如第一日般看不清丝毫的容貌。 但老驿丞知道,世子爷怀中的这位就是那位舍命相救的女子。 而且,他眼光毒辣的很,便是光透过这位赢弱妖娆的背影,便可得知容貌必然不差。 “王大人在看什么?” 老驿丞眼皮一跳,立刻收敛自己的目光,弯下腰,拱手,谦卑至极,“卑职是觉得姑娘此次遭过大难,半生必然后福。” 他是官小,但不代表他不会拍马屁呀。 闻得其言,埋在宋庭屿怀中的铃兰低低笑了声,温热的气息轻拂过他的耳畔,宋庭屿垂下眸,看了她一眼。 铃兰却并没有了昨晚的羞恼,反而胆大妄为的借着宽大的衣袖凑近他的耳尖,轻碰了碰。 满意的看着他僵硬住身子,铃兰表露出报复成功的偷笑,“大人怎么不回答,是…不想给我后福吗?”她唇角轻扬,语调极轻。 不过这句话,在铃兰口中和老驿丞口中说出来,完全就是两种意味。 宋庭屿心中有些好笑,但还是示意她收敛些,搂着她腿弯的胳膊紧了紧,可铃兰才不怕他,笑着埋在他的颈窝。 两人暗地里的温馨情趣,老驿丞根本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好像拍错了马屁。 因为世子爷听完他的话后,忽然沉默了下去,一言不发,气息冷绝。 正当他心中不安时,一道不轻不重的声音响起,“王大人还真是会说话。” 会说话? 这究竟是夸还是贬呀? 老驿丞刚想试探的问一句,结果宋庭屿却根本不给他机会,径直抱着怀中人向为首的马车走去,这让老驿丞但是想破脑袋也想不通,这究竟是夸还是贬? 而这边,铃兰被宋庭屿小心翼翼的放进了马车,动作细致,谨慎极了。 仿佛她伤的不只是肩膀,而是全身各处。 看的铃兰都觉得太过了,“好了大人,大夫都说我好好休养就可以,不用这么小心。” 说着,她看了眼四周的侍卫,目光一转,仿佛想起了自己现在的模样,似羞臊的想从他怀中下来。 宋庭屿看了怀中不安分的娇人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抱紧了她。 他什么都可以答应铃兰,但唯独对于她身体方面,宋庭屿极为严苛,呵护至极。 铃兰察觉到了某人的不同意,知道自己拗不过,也就随他了,但面上还是装的有些别扭,紧紧埋在他颈窝。 不过,这也侧面验证了两人如今的感情极好,好到让看见这一幕的老驿丞明白之前世子爷的话是褒,而不是贬。 毕竟,他当时所说的后福可是由世子爷提供。 所以,那就是夸,就是褒奖。 而这份猜想在不久后得知京城所发生的一切时,便彻底成为了验证。 不过此时的京城已然开始闹了起来,流言如流水般飞快的划过了整个京城的上空。 一家赌坊内,人声嘈杂,热火朝天。 “他娘的,又输了!” 一个大汉晦气的啐了声口水,结果就被一旁的人嫌弃的挤到了一边。 “行了,没银子就别来玩。” “就是,赶紧,滚滚滚。” 大汉想回嘴,但奈何骂的人太多,只能晦气的准备离开,可刚掀开一道布帘,就听见了身旁几人说笑间的话,他好奇的停住脚步。 “唉,邓爷,听说了吗?那翰林掌院的女儿,如今的端阳侯世子妃婚前竟与他人私会。” “当然听说了,而且我听得还更全。” 人高马大的邓爷靠在门框懒洋洋的笑着,“听说不仅是私会,差点都要私奔了,不过私奔前那位千金小姐不知怎的后悔了,要让那奸夫努力考取功名来娶她。” “不过……” 这人忽然啧啧两声,略带鄙夷,又冷笑道,“那奸夫本就考取两次会试都没有考中,且乡试的名次又在末尾,找上那位世子妃本身就是想攀附权贵,生米煮成熟饭,好让那位翰林掌院帮帮他这位女婿,谋个一官半职。” “谁料这位世子妃竟然临阵脱逃,让他考取进士来娶她,结果又不巧被掌院大人知道了他们的丑事,这不就竹篮打水,落得一场空了。” 四周听着的人都不由心生感叹,当然也有人疑惑,比如中途插进来的汉子。 “那后来那个奸夫呢?还有那掌院的女儿怎么成为世子妃了?” “我说大刘,怎么哪都有你呀?“邓爷叼着烟杆,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可大刘脸皮也厚,丝毫不在意,笑得谄媚为他加上烟丝,只为了想听听世家大族的丑事,“哎呀,邓爷,我大刘就这点爱好,继续说呗,后来那奸夫咋了?那大家小姐要怎么变成世子妃的?” “这还用想?那奸夫后来不是被掌院解决了,就是被丢到哪个犄角旮旯了。”邓爷瞧他识相,再加上正说到兴头,也就继续了。 “毕竟那翰林掌院可是当朝从二品官员,又隶属翰林院,当朝清贵,桃李满天下,这般人家,怎么会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屡试不弟的举子。” 就好比一个乞丐想攀上富家小姐,怎么可能? 邓爷嗤之以鼻。 “至于那翰林小姐。” 邓爷嗤笑,却也忍不住感叹,“她有一个好爹,自然会帮她兜拢着丑事,甚至还帮她找了一个好夫君。” “可惜啊…” 邓爷抽了口烟杆,烟雾袅袅,继续扔下一颗惊雷,“好好的一桩婚事,硬是被她作毁了,竟然想为了那奸夫守着肚子,绝了那世子爷的子嗣。” “什么!” 众人惊喝而起,不可置信。 而这一幕,也在这几日内,在京城各地轮番上演,不消几日,流言便犹如雪花般,飘落在京城各个角落。 ………… “砰!” 南街,翰林掌院府。 主院内,一向以儒雅示人的掌院大人脸色铁青,怒而对面前的妇人喝道,“她偷喝避子汤一事,你究竟知不知晓!” “老爷说什么胡话?!你我夫妻多年,我是什么人你难道还不清楚吗?我怎么可能帮凝儿做出这等丑事!” 掌院夫人脸色也难看至极,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竟会蠢到如此地步。 身边的男子是豺狼还是良人根本分不清! 怪不得成婚三年,竟丝毫没有怀孕的迹象,可真是…可真是蠢呐! 枉费她为她费尽了心思! 掌院夫人气的攥紧了保养得宜的手。 “那你说,这究竟怎么回事?!” 掌院怒而质问,他只要一想到今日朝堂众人看着他怪异又鄙夷的神色,一张老脸就犹如被拉了下来踩在脚底,青了又黑,黑了又青! 若不是平日交好的同僚下朝后特意告诉了他事实,他恐怕还被蒙在鼓里。 这时候让他哪里还有脸面见人?! 这个孽女! 三年前那场如果不是他捂的快,她早就被绞了头发,送进尼姑庵青灯古佛了。 如今,她竟还不死心,嫁给世子爷后竟还为了那豺狼,不想生子! 这个蠢货! “砰!”掌院大人气急攻心,直接又一掌拍在红木桌上。 整个家族的脸面都被她丢尽了! 而就在掌院府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东街的端阳侯府内却是异常安静。 安静到有些诡异了。 寿安堂内,一众的下人皆寂静无声。 小佛堂内,端阳侯老夫人跪在蒲团上,半垂着眼,捻着佛珠,昏暗的光线下,她苍老的面容交叉在黑暗中,令人丝毫看不清她此时的神色。 第21章 勾引成婚三年不得所爱的世子21 “—老夫人” 赵嬷嬷走了进来,恭敬唤了一声。 跪在蒲团上的端阳侯老夫人缓缓抬起带着褶皱的眼皮,静静看着上方面色慈悲的佛祖神像,神色无波,“如何?” 赵嬷嬷低着头,“外间流言皆属为实。” 捻着佛珠的手一顿,老夫人眼里划过一片冷光,又问,“金禧阁那边呢?” 赵嬷嬷头垂的越发低了,“已经按您的吩咐封锁院落,命人看管了起来。” “好”老夫人放下捻着佛珠的手,赵嬷嬷连忙上前,弯腰搀扶,老夫人搭在她的手背,借力起身,“记住,在屿儿回来之前,不要让金禧阁任何一个人跑出侯府。” 昏暗的小佛堂内,老夫人的语气格外冷漠,赵嬷嬷低头应了声是。 谁都知道,如果这个时候让金禧阁的人跑出侯府,不消一个时辰,便会在京中流传开来。 毕竟,流言出来的第一日,盯着侯府的人便已经络绎不绝了。 若是一步踏错,到那时,流言便真的不止是流言了。 无论如何,老夫人都不能任由事情再恶化。 一切必须等她儿回来,再做定夺。 至于为什么不亲自质问她那位好儿媳… 呵,老夫人心中冷嗤,出了佛堂向暖阁而去。 这三年她沈家晚凝清高,冷漠的态度,在知道真相的这一刻,早已说明了一切。 所以老夫人现在对她不再是厌恶,而是厌憎。 毕竟当初,可没有人逼她嫁入侯府。 而且当年她端阳侯府也不是非她沈家晚凝不娶。 不过是因为那时她名声不错,家世也相当,她便稍稍动了心。 毕竟屿儿因为曾经亲眼目睹她被老侯爷宠妾灭妻十多年,所以对于老侯爷的一切都生了厌,竟不知何时起永生唯有一妻的念头。 所以她那时便想,那沈家晚凝家世清贵,人也端庄清丽,即使称不上是什么大美人,但作为当家主母也足够了。 而且参加宴会时,她也远远观察过,见她与那些大家小姐们相处和善,看起来性子不错的样子,这才渐渐动了提亲的念头。 毕竟老夫人也了解自家儿子的性子,相信两人就算此刻感情不深,但日后好好相处,必然琴瑟和鸣。 而且时日长了,再生一两个孩子,屿儿就算日后想守着一人,京城众人即使说一些闲话,那也无伤大雅。 可惜,老夫人想的再好,都没想到那名满京城的才女在成婚后骤然变了一个态度。 要知道,她儿当年可是亲自问过她,愿不愿意嫁给他,若是不愿意,他便不会让家族去提亲。 更何况,当年的屿儿不过刚过弱冠,不仅意气风发,清冷卓绝,还被陛下看中,进了朝堂。 不知是多少京中闺秀的梦中郞君。 所以即便当时他谈不上多喜欢那沈家晚凝,但也称得上是真心实意。 可她沈家晚凝却不知好歹,依旧选择欺骗她儿,甚至还在婚后露出一副伤怀的模样。 仿佛当年是他们逼她嫁过来的,这何其侮辱她儿,何其侮辱这端阳侯府。 只是从前老夫人到底不知道真相,虽厌恶她这副做派,但到底没有做什么,只是在最近这一年,她越来越过分,她这才动了让自家屿儿纳妾的心。 毕竟,哪家成婚的儿郎会遇到这种正妻。 全心全意的对她,呵护她,不仅落不着一丝好话,还时不时被冷言讽刺。 即使老夫人知道的不多,但就她知道的那几次就已经足够她心疼她儿了。 沈家晚凝,掌院府—— 哼,可真都是把他们端阳侯侯府当傻子戏弄! 忽然,一声脆声响起,手中的佛珠散落一地,噼里啪啦的作响。 屋内的下人们眼皮一跳,就连赵嬷嬷也瞧了眼自己跟了多年的小姐。 老夫人却仿佛无知无觉,松开了手中扯开的佛珠,任由那零散几颗也散落了下去,滚在众人的脚边。 “收敛干净。” “是”屋内的一众丫鬟们皆福礼应声道。 随即,屋内的丫鬟们各自分散开,寻找着散落的佛珠,就连一向得宠的几个大丫鬟也不例外。 赵嬷嬷看着这一幕,低声说道,“老夫人,快到午膳时间了,气大伤身,再说,世子爷再有几日便要回来了。” 这话一语几关,但两人主仆多年,老夫人自然明白赵嬷嬷的意思。 “就你会说话。” 她眼睑微斜,微瞪了她一眼,赵嬷嬷也不在意,陪着笑道,“那也要老夫人喜欢听才行。” “你这年岁越大,脸皮倒是越发厚了。” 说完,老夫人也不想再想那些厌恶的事,摆了摆手道,“行了,那些人还不值得我生怒,命人摆膳吧。” 见老夫人脸色好了些,赵嬷嬷连忙哎了一声,“好嘞,您稍等老夫人,老奴这就让他们摆膳。” 一旁半蹲半跪在地上的丫鬟们,见到这一幕,心头也都松了口气。 果然,老夫人生怒的时候,只有世子爷和赵嬷嬷可以劝的好。 可这边是恢复如往昔了,金禧阁内却早已乱成了一团。 * 院外,高高的院门被下了铁锁。 刘嬷嬷透过门缝看见守在院外的护卫,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重,她转身,便看到了四周不少丫鬟们若有若无扫过来的视线。 每一个都带着满满的忐忑与不安。 见众人人心涣散,刘嬷嬷却难得没有训诫,而是快步向主屋走去。 丫鬟们都这般不安,更何况自家小姐。 而此时屋内,大丫鬟云缨略带的焦急声音响起,“小姐,现在老夫人封锁了我们的院子,外面又传得那么凶,我们要怎么去给夫人递信啊?” 正好听到这段话的刘嬷嬷眉头一皱,甚至还来不及走进屋子,就立刻训斥道,“云缨!你这小蹄子,在跟小姐胡说八道些什么?!” 云缨被吓了一跳,见平日里严厉的嬷嬷现在怒目圆睁,越发可怕。害怕的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言。 “嬷嬷?外面怎么样?”沈晚凝也不在意赵嬷嬷训斥云缨,只急着追问院子落锁一事。 刘嬷嬷在她期盼的目光中,摇了摇头,无奈劝道,“小姐,老夫人落锁,正是因为猜到了什么。而且现在外面闹得这么凶,您要是让云缨这小蹄子偷偷去找夫人,这不就是不打自招了吗?” 说着,刘嬷嬷又狠狠瞪了一眼云缨,只瞪的云缨忐忑极了。 沈晚凝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毕竟,她怎么都没想到?几年前她和荣郎的事,竟然会突然在京城爆了出来,还弄的人尽皆知。 她几乎不用想,都可以猜到爹娘的反应。 可若不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她又怎么会想让云缨回掌院府找她娘呢? “可是嬷嬷,我该怎么办呢?他们已经都知道了。” 沈晚凝坐在椅子上,神色怔怔,不知道是后悔,还是害怕。 “不是。” 刘嬷嬷上前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小姐,如今不过是流言,只是闹得凶,虽说京城内一直在说什么空穴不来风,但谁都没有抓到证据?只要您咬死不承认,他们也没有办法。” “记住,您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忍!” 刘嬷嬷的话掷地落声,重重回荡在她耳边,沈晚凝怔愣的神色缓缓回过了神,脸色稍稍好了一些,可忽然,她想到了一个人。 “那老夫人呢?她肯定知道了,不然…不会封锁我的院子?” 沈晚凝也不是傻子,对于端阳侯老夫人,她还是尚有那么两分了解的。 刘嬷嬷皱了皱眉,可还是很快镇静了下来,冷静道,“小姐,不管老夫人知不知道,就看她只是封锁了院子,并没有将您带去质问,应该就是想等世子爷回来处理。” 说着,刘嬷嬷握紧沈晚凝的手,紧紧盯着她,慎重道,“您一定要记住,如今,您唯一的出路就是世子爷,只要世子爷相信您,其他人,您谁都不用怕!” 对,宋庭屿向来对她有求必应,只要她开口,他肯定会信! 对,他一定会信! 沈晚凝双眼一亮,双手紧紧攥住刘嬷嬷的手,仿佛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般,“嬷嬷,庭屿一向对我好,他一定会相信我的。” “对,他一定会相信我的!” 沈晚凝自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宋庭屿是操作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或者说,她无法相信,曾经那般矜贵清冷的男子在知道真相后,会为了其他女子,做出这般他曾经认为最下作的事。 可刘嬷嬷却没有自家小姐这般自信,连忙谨慎地补充道,“小姐,您记住,您这次千万不能再犯傻了,一定要笼络好世子爷,一定要忍。” 千万不能再跟以前那般识人不清,对世子爷冷眼相待了。 不然,这一关她怕是不好过。 毕竟,世子爷回来时,身边还有一个为他舍命相救的女子。 是的,在老夫人将价值连城的人参,灵芝送去青竹苑的那一日,侯府内众人便已经流传开了世子爷遇刺一事。 而其中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便是,那位尚不知容貌的女子竟然以身为世子爷挡了一剑,甚至差点魂归地府,香消玉殒。 沈晚凝显然也想到了其中的关键之处,抿紧了唇,脸色又青又白,显然是没想到当初任自己冷言相待的宋庭屿如今却有了其他女子。 甚至,她还要在他面前忍着自己的脾气。 可这都不是最让她接受不了的。 沈晚凝最接受不了的是宋庭屿竟然真的有了别的女人! 他明明在婚前说过,这一生…唯有她一人。 可如今,他失言了。 金禧阁内,沈晚凝攥紧了手,指甲深深嵌入了肉里。 * 之后的几日,京城的流言蜚语在不断的越滚越烈,一时间,不知有多少人盯着端阳侯府和掌院府的动静。 可不知道是不是两府商量好的,两边都没有什么动静。 若说非要有什么动静的话,那就是端阳侯府越发安静了。 而掌院府尚未娶妻出嫁的少爷小姐们,近来鲜少出现在京中各大宴会中。 仿佛都在等一个最重要的人回来。 * 而此时,京城众人都在等的人正在距离京城不足几公里的官道上。 两旁的枝叶零零落落,满是绿意的落叶早已泛了黄。 一列队伍慢慢悠悠的向前走着,为首的马车标着侯府的标志,低调却显奢华。 若是凑的近了,还可隐约听见一道清冷温润的嗓音,好听又悦耳。 只是说出的话却有些奇怪,仿佛是什么山鬼精怪的故事。 “……猎户被狐狸女妖所迷,不畏惧她山妖的身份,毅然决然的陪着她隐入了深山。” 宋庭屿一手圈着怀中佳人,一手拿着之前王大人在他们离开时,特意送来给铃兰解闷的话本,无奈却也宠溺的念着。 毕竟,谁让怀中人特别喜欢,甚至这几日还会因为看话本而忽略了他,令宋庭屿吃味不已,只能选择自己亲自来了。 只是他到底是一个看惯了卷宗案例的人,突然去看山野精怪的话本,甚至还要念着那些,实在是有些羞耻。 好不容易念完,宋庭屿终于松了口气。 可惜刚放下手中画着猎户和狐狸女妖的蓝皮子的话本,就看见了铃兰剔透水亮的眼睛。 显然,她听的意犹未尽。 “就这么喜欢吗?”宋庭屿好奇。 这不就是说些狐狸猎户,书生山怪的情爱话本子吗?何至于让她接连几日都看不腻,听不腻。 “喜欢,我喜欢这些故事。”铃兰毫不犹豫的回答,双眼亮晶晶,比之曾经在山城的柔弱温婉多了一分可人的灵动。 随后,她似好奇的问他,“大人喜欢吗?” 宋庭屿摸了摸她的小脸,有些失笑,“铃兰,那些都是假的。” “那若不是假的呢?” 铃兰眼中波光流转,在他胸膛抬起小脸,执着的问他,“大人会喜欢那些精怪所化的女子吗?” 宋庭屿不知道铃兰为什么纠结于这个问题? 可怀中人亮晶晶等着他回答的双眼,他忽然心神一动,说出了一个意外…的答案。 “不喜欢。” 铃兰眸光颤了颤,不自觉的抿了抿唇,想低下头,可忽然,一只温良如玉的手指抬起了她的下颌。 铃兰讶异的顺着力道抬起了小脸,望着面前的男子一点一点靠近。 温热带着竹香的气息扑洒而来,她纤细浓密的睫毛扑闪了下,面颊沾染了丝丝红晕。 宋庭屿深深看着她,唇角轻扬,“可若是那精怪是铃兰所化,那我…便心甘情愿,为你所迷。” 第22章 勾引成婚三年不得所爱的世子22 阳光透过帘幔涌入,淡淡的光晕落在男人俊美无双的轮廓上,铃兰望着他虔诚真挚的目光,唇角微弯。 她拉住他抬起她下颌的手,轻轻放在脸侧,轻轻蹭着,笑得纯真而温柔,轻声道,“大人,铃兰…很欢喜。” * 马车缓缓行至城门,四周的百姓渐渐多了起来,众人都各自找着熟悉的人说笑打发着排队入城的时间,熙攘声,说笑声,谈论声,一时间络绎不绝。 可忽然,不知道是谁说起了近来京城最热闹的话题,连忙扫视了一圈远处守城的官兵,压低了声音。 “唉,你们说,这端阳侯府世子妃曾经与一落弟举子有私情,差点私奔的事,究竟是真还是假啊?这怎么都这么长时日了?都没什么消息呢?” “谁说不是呢?这流言闹得这么厉害,我看恐怕是真的,只是这侯府和掌院那边好像都没什么动静,我又怀疑是不是假的?” “嗐!”一旁的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可真行,这话都让你一人说完了。” “那咋的,这事本来就是个半茬子,两方又没啥动静,那你说,我是相信还是不相信?” 这话一出,周围人都有些赞同,但唯独之前嫌弃他的人却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大家一看,便知道他肯定了解内幕,赶紧追问。 “你有啥消息快说,别勾咱们兄弟的心。” “就是就是,快说。” 几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催着,这人笑了起来,抬手示意了下,让几人凑的更近了些。 他压低声音,笑眯眯,“我七叔伯弟弟的儿媳妇在掌院府做粗等婆子,听说这段时日,掌院府只是表面安静,内里实则闹得厉害的很。” “而之所以两府之间没有闹起来,就是为了等如今端阳侯府的世子爷回来,看那位世子爷的反应。” “那,那位世子爷也应该回来了吧?”有一人摸了摸下巴道,“我记得前儿一段时间西街口不是斩杀了一批从山城押入京的官员吗?” 正说着,不知道是谁开口,“等等,你们说的那位端阳侯府世子爷,是不是就是现…现在回…回来的…?” 说啥呢? 结结巴巴的? 众人奇怪的顺着那人的视线看了过去,随即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只见一列秩序井然的马车队伍从后方驶来,不疾不徐的向城门而去。 四周皆是骑着高头大马的带刀侍卫,气势凛然,颇带一股凌厉之风。 而那为首的马车竟然赫然竖着一抹徽腾。 “端阳侯府的徽滕!” * 正在这时,一声惊呼响起。 几乎是瞬间,便在排队入城的百姓中炸开了锅,目光纷纷落在已经被守门的官兵放行的马车中。 “端阳侯府的世子爷回来了!” 这条消息几乎在短短两刻钟内席卷整个京城,甚至在宋庭屿和铃兰还没有回到侯府的时候,京中关注这件事的各大高官贵族都得到了消息。 当然,这也要归功于宋庭屿的安排。 之前一路回来时,他为了减少麻烦并没有选择挂上代表侯府身份的徽滕。 但在距离京城越来越近的时候,他却故意让永安将徽滕挂了上去。 毕竟这京中有那么多人都在等着他的反应,他自然不会让他们失望。 而且……, 宋庭屿眼底的冷意在落在怀中人时,瞬间变得温和,一腔柔情。 他也要让铃兰的名声再进一个阶梯。 “等会不用怕,乖乖待在马车上,等我来接你。” 摸着铃兰温热却依旧略显苍白的小脸,宋庭屿温声叮嘱着。 他会为她扫清前方所有的障碍。 铃兰眸光微动,“好。”她乖巧的点头,温顺的靠在了他怀里,温声道,“我等大人来接我。” 宋庭屿最爱的便是铃兰这副满腔信任,乖巧的模样,仿佛她的世界只有他。 她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察觉到着男人温柔的目光,铃兰越发依赖的依在他怀中,双手抱着他的腰,一副眷恋至极的模样。 可若仔细看,便会发现,她眷恋的目光下所隐藏的微微笑意。 情爱可真是个好东西。 望着马车上空盘旋的青色蛟蛇,铃兰感受着体内被悄无声息修复着的灵体,唇角轻扬,笑得温婉动人极了。 * 马车渐渐驶离嘈杂的北门,缓缓向代表王公贵族所住的东街而去。 而它的身后,跟了不知多少官员的眼线。 甚至一路而来,所有路过的侯府,郡王府都在若有若无的打量为首的马车,似乎是想掀开看看那位世子爷的脸色,究竟如何。 可惜,众人的打量终究是徒劳,那辆紧紧关着的马车丝毫没有任何动静,静静向不远处的端阳侯府而去。 * 而此时,早已得到消息的端阳侯老夫人已经大开正门,站在府外等着他。 而她的身后两步,站的正是被封锁院落多日的沈晚凝。 这是这么多日来,她第一次将她放出来,但也只有她。 无论如何,今日她儿归来,她不能让任何人看端阳侯府的笑话。 老夫人眼角微抬,不着痕迹的环视了眼四周若有若无的暗探,敛下眸,侧头睨了一眼那衣着清丽,面色却显憔悴的女子,眼底划过一丝嘲弄。 “让秋葵过去,将她看紧,别闹出笑话。” 老夫人收回视线,淡淡开口,站在身旁的赵嬷嬷立刻应了声是,随即收到示意的大丫鬟秋葵便站到了沈晚凝身侧。 她脸色一僵,衣袖下的手紧紧攥起。 可很快,她又松开了手,唇角轻嗤。 看来,宋庭屿带回来的那名女子应该也不怎么得他心。 若不然,她这个婆婆也不至于这般防着她。 似乎是觉得自己猜的是对的,沈晚凝一直忐忑不安的心稍稍放下来些。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行驶来一队人马,而那为首的两个侍卫正是这府内赵嬷嬷的儿子。 “老夫人,世子爷回来了!” 赵嬷嬷先是打量了眼自家两个儿子,见两人状态良好,立刻一脸笑意的对老夫人道。 而此时,宋庭屿也率先掀开帘子,跳下了马车,大步向众人走来。 “娘,儿子回来了。” 他径直朝老夫人行礼,可不过刚有动作,便被激动的老夫人被拉住了胳膊。 “好好好,回来了就好,不用行这么大的礼。” 虽早就知道他没有受伤,但终究没有亲自见到,老夫人眼含担忧的看着面前人如青松,风光雾月的青年。 高高提起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看了眼马车,连忙问道,“你信中说救你的那位……?” “夫君,你终于回来了,晚凝好担心你。” 忽然,一道声音打断了老夫人的话,宋庭屿蹙了蹙眉,淡淡抬起眼,见到了他曾经真心相待三年的世子妃。 此时的她哪里还有曾经清高孤傲的模样。 不仅满眼思念的看着他,眼眶还微微泛着红。甚至说她听说他遇刺后,日日担心他。 面上一派温良。 若是半年前他还尚未得知真相的时候,宋庭屿说不定还会对她稍稍抱有期待,动一些恻隐之心…, 可现在,他只剩下了厌烦。 三年了,他受够了。 秋日京城巳时的阳光,虽没有夏日时的灼热,但也足够刺眼。 刺眼到沈晚凝清清楚楚看见了宋庭屿眼中的厌烦,她身子犹如坠入了寒冰,冷的她僵硬住了脚步。 宋庭屿淡淡的收回视线,看向老夫人,郑重说道,“娘,儿这次能平安归来,是因为一位姑娘舍命相救,若不然,恐怕儿此时不能全须全尾的站在你面前。” 说着,他还特意加重了些声音,“那位姑娘如今身受重伤,又无亲族。所以,儿想将那位姑娘以贵客之礼,带入府中好好养伤?” 侯府大门外,青年容貌出众,清冷如玉,说出的话也格外郑重坦然,仿佛他真的只是想接一个救命恩人入府。 老夫人眼中涌过一丝诧异,之前不是说…,忽然,她微微一顿,想起后来遇刺后的书信确实没有再提… 心中即使再百转千思,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回道,“自然,那姑娘是你的救命恩人,便是我侯府中的贵客,理当以贵客之礼相待。” 老夫人的话掷地落声,重重回荡在来偷听暗探的各府人耳中。 噢,原来前几日京中流传世子爷被刺杀一事,竟然是真的啊。 而且还被一个孤女舍命相救了。 看来,这位姑娘是要一步登天呐! 不过……, 不少人将视线隐晦的落在那位世子妃身上,果然,她面色似乎格外的苍白。 沈晚凝怎么都没想到,宋庭屿竟然会给那女子天大的体面! 竟然不是妾,而是以贵客之礼入府! 他——这是想做什么? 沈晚凝死死掐住自己的掌心,目光一眨不眨的落在前方的青年身上,可惜,除了开始那一眼,他全程未曾看过她。 甚至在与老夫人说完话后,他便转身去了马车上,将铃兰亲自抱了下来。 至于理由嘛,很简单。 一个孤女,又身受重伤,当然只有他最适合抱下来。 当然,宋庭屿是不会承认,他不喜欢其他人碰铃兰,哪怕是那些丫鬟。 “乖,别怕,一切有我。” 察觉到怀中人出来时一瞬间的僵硬,宋庭屿温声安抚着她,铃兰抿了抿唇,漂亮的眸子轻颤,指尖攥着他胸前衣襟的力道微松了些。 宋庭屿眼底深处浮现出一丝笑意。 暖阳下,他之前还清冷的面容瞬间如化了冰的暖玉般,温暖如春。 而他怀中的女子虽面色苍白如雪,身姿羸弱,如同一阵风就能将她吹散。却生了一副好样貌,不仅眉眼如黛,双眸清澈,还犹如夏日清泉般,空灵绝尘。 令众人眼前一亮。 “娘,这便是铃兰,我的救命恩人。” 宋庭屿走到众人面前道,“她身子弱,不能受风,先进去吧。” 他丝毫不顾忌在众人面前对铃兰的呵护。 而铃兰在这个时候非常配合的轻咳了一声,随后虚弱的在宋庭屿怀中唤了一句老夫人。 即使宋庭屿早就说过一切有他,她不用开口,只要乖乖靠在他怀里,铃兰也还是唤了。 只因为,她感觉到宋庭屿非常敬重老夫人。 果然,她话音刚落,盘旋在上空的蛟蛇越发亲近的缠上了她。 宋庭屿心中划过一丝暖意,望着铃兰的目光是连老夫人都能看见的温柔。 她微微一愣,看着面前仿若天地契合的一对,不动声色的和善笑道,“哎,这就是铃兰姑娘吧,好好好,我们赶紧进去,你可不能受风。” 不论如何,她都救了她的屿儿,老夫人不是个没有良心的人。 所以,即使看出了什么,她此刻也不会主动拆自家儿子的台。 站在侯府外的一行人接连走了进去,唯独沈晚凝僵硬着没有动,死死盯着抱着其他女子的宋庭屿。 “世子妃,该进去了。” 忽然,身旁的秋葵压低声音开口道,沈晚凝收回视线,攥紧手,面色铁青的瞪了她一眼。 秋葵垂下眸,越发恭敬,“世子妃,该回去了。” 之前她没有看好世子妃,赵嬷嬷便警告的看了她一眼。若这次,世子妃又闹出什么动静,恐怕老夫人也要对她不满了。 秋葵还不想像秋玉一般被打发到庄子上。 秋葵紧紧跟在她身旁,沈晚凝攥紧双手,死死扣住手心,最后还是步伐僵硬的跟了进去。 她从来都没有想到,宋庭屿竟然会丝毫不顾以往情面,当众对她置之不理。 甚至,还亲自抱着那个看起来就短命的小贱人进了府。 沈晚凝都可以猜到,不消半日的时间,今日在府外发生的一幕,便会传遍整个京城。 到时,那些想看她笑话的人便会通过这件事,从而去确定那些流言的真实性。 毕竟,若不是真的,那位端阳侯府的世子爷何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当众下她的脸面。 显然是气极了。 铃兰乖巧靠在宋庭屿肩头,本不想在意那从下了马车便出现的恶意。 可似乎是烦了,她蹙了蹙眉,抬起眸,对上了那双阴凉中带着恨意的双眼。 沈晚凝微微一愣,随即便是满心的怒意,这个小贱人竟然还敢挑衅她。 “怎么了?” 耳畔传来一道关心声,铃兰眸光闪了闪,收回视线,瑟缩靠在他的肩头,咬唇摇了摇头,“没什么。” 可这一句没什么还不如不说,宋庭屿见她眼中残存的惊惧,皱了皱眉,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蓦然,他面色一冷,沉声道,“将世子妃送回金禧阁。” 第23章 勾引成婚三年不得所爱的世子23 沈晚凝蓦然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直到身旁的丫鬟来请她离开的时候,才终于恍过了神。 “滚开,别碰我!” 她猛然甩开秋葵的手,并重重甩了她一巴掌,几乎是瞬间,秋葵那张尚算清秀的脸被尖锐的指甲划出一道血痕。 老夫人面色倏然一冷。 这秋葵是她身边的大丫鬟,她这不仅是打屿儿的脸,也是打她的脸。 她看了眼赵嬷嬷,赵嬷嬷立刻心领神会,给了站在身侧不远的老姐妹一个眼神。 随即一个身材壮硕的婆子立刻带着两个小丫鬟,拦住了想朝世子和铃兰姑娘冲过来的世子妃。 “我说了滚开,别碰我!” 之前在府外强撑的体面在宋庭屿说出那句话后,彻底临近崩塌。 沈晚凝是真的受了刺激,她没想到自己不过是一个眼神,简简单单地瞪了他怀中那个小贱人一眼,他就这般毫不留情的对她。 丝毫不讲情面! 他难道忘记了他曾经说过的话了吗? 她才是他的正妻啊! 她才是他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进来的世子妃啊! 沈晚凝眼眶泛红,眼里涌着一层又一层的水雾,死死掐住手心,质问着他,“宋庭屿,你是不是忘记了你曾经的誓言?我才是你的世子妃啊!你竟然为了这样一个女人要禁我的足!” “你是不是疯了!” 女子的声音尖锐而刺耳,铃兰耳尖受扰,不舒服的往男人怀中缩了缩,将玲珑的耳背贴在他的胸膛。 宋庭屿察觉到,垂下眸,便见怀中的铃兰好似被吓到,惊惧的向他怀中缩着,且面色好像又苍白了些。 他皱紧眉,心疼将她抱紧,随后在听到面前人的质问时,面色冷沉的看向了她,冷笑道,“你放心,我的誓言从来没有变。” 没有变,什么意思? 这话一出,或多或少了解自家世子的人都不由震惊看向了他,当然,更多的视线,是落在他怀中的女子上。 铃兰似乎是有些不适应,如玉的指尖攥紧了宋庭屿胸前的衣襟,长长的睫毛不停的轻颤着,眸光不安又彷徨,犹如一头幼兽般依赖的靠紧身旁人。 宋庭屿怜惜也心疼的轻拍了拍她的脊背,略冷的视线扫视了圈,一时间,众人皆低下了头,谦卑无比。 唯独老夫人和沈晚凝却还在看着两人。 但老夫人很快便收敛了自己的视线,有什么事她可以和屿儿私下再谈。 至于现在…… 她微掀起眼皮,见那面上情绪不断变换,似愕然,又似崩溃的女子,眼中不由划过一分嗤然。 全心全意对她时,她不要。 如今,又摆出这副模样做什么呢? 和老侯爷一般,不知好歹,令她厌憎。 “你…你什么意思?”沈晚凝不可置信,胸腔中堵着一口气,令她脸色发白发青,唇瓣张合多次,才终于说出了那几个字,“你想休了我?” 宋庭屿本不想在下人面前闹得这么难看,准备私下与她谈和离一事,最后给她一分体面。 毕竟到底也做了三年的夫妻,她沈家晚凝虽心中有人,对他冷待。 但他到底也下作的毁了她的名声,令她成了京城众人的笑柄。 也算得上是恩怨情仇皆散了。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这般对他的铃兰! 宋庭屿清冷俊美的容颜上满是冷意,毫不留情,字字珠玑,“你放心,再怎么说你也是当朝掌院的女儿,家世清贵,我不会休了你,所以,和离吧!我放你去找你的情郎,这样,你也不用再偷偷的喝避子汤了!” 沈晚凝听到不会休了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见了他后面那句和离,情郎以及避子汤的话。 她瞳孔猛地一缩。 这是—— 宋庭屿说完根本不在乎她是什么反应,直接抱着铃兰向一旁的老夫人说道,“母亲,铃兰伤口还没好,身子弱,儿先将她送回青竹苑安置,这里便麻烦娘了。 老夫人看了眼他过分清冷的神色,知道他是彻底厌了那沈家晚凝,遂颔首,“去吧,好好安置铃兰姑娘。” 最后一句话明显带着一丝别样的意味,就连铃兰都瞧了眼老太太的面色。 见她依旧神色平常,慈祥和善,她眸光闪了闪,敛下了眼皮。 看来,这位侯府的老夫人应该是猜到了些什么? 看着两人渐渐离开的背影,沈晚凝终于回过了神,踉跄了下,想追上去解释。 可惜这一次,老夫人不会再给她机会了。 “将世子妃送回金禧阁,看好了。” 她语气淡漠,不含丝毫的温度。 那之前拦人的婆子立刻应了声,和身旁两个小丫头将世子妃制住,强行带着离开。 任沈晚凝如何威胁挣扎也无济于事。 她到底是细皮嫩肉的千金小姐,如何挣的过自小做粗活的丫鬟婆子呢? 沈晚凝气到身子发抖,怒而朝老夫人大声道,“老夫人!我是这侯府的世子妃,是你的儿媳,你不能这么对我!让她们放开我!” 老夫人充耳不闻,任由她歇斯底里也神色无波,只静静的看着,须臾,她才开口,“行了,回寿安堂。” “是” 站在原地的一众丫鬟嬷嬷们皆低头应道。 至于跟着回来的侍卫们,早在一开始进府的时候就被永安永泰带着归整着东西。 宋庭屿给铃兰一路采买的药材,山野精怪的画本,有趣可爱的玩意儿,还有各式各样的绫罗绸缎皆被那些侍卫抬去了青竹苑,由那些带回来的丫鬟归置。 而宋庭屿的几个箱子也被抬到了清正院,其中就包含他之前特意叮嘱过,不允许任何人碰的箱子。 所以当丫鬟们准备动那个箱子的时候,永安立刻拦住了,只说让他们将其他的箱子归置好就可以,这个世子爷会亲自处理。 见安侍卫面色严肃,丫鬟们自然不敢不听,连忙远离了那个箱子。 而其他从山城带回来的厨娘则被安置到了青竹苑的小厨房。 至于另外两个大夫,则被永泰安排在了待客的外院,一人分了间小院子,药材由侯府提供。 而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给铃兰调养身体。 这也是宋庭屿早就安排好的,所以当他抱着铃兰来到青竹苑的时候,一众的丫鬟小厮早已规整完毕,院内纤尘不染。 宋庭屿径直抱着怀中佳人向屋内而去,准备将她放在里屋的床榻上,让她好好休息。 毕竟接连多日的奔波,虽然铃兰乖巧的从来没有说过累和疼,还总是安慰他,但宋庭屿心中却反而越发的心疼和愧疚。 因为铃兰待他真心实意,甚至差点为他折了命。而他却只能艰难的挤出那么几天时间让她在驿站养伤,甚至还因为不愿与她分开,固执的将她带了回来,一路劳累奔波。 当然,宋庭屿直接忽视了那一路而来,为铃兰精心准备的东西,以及那过分舒适宽敞的马车。 或者说,陷入情爱的男人,那双眼睛总是瞎的。 所以,当他认为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自然是能有多宠就有多宠,恨不得将铃兰的一切都包揽。 “好啦大人,我一定会好好休息的,别这么担心,好不好?。” 铃兰有些受不了他一句一句的关切叮嘱,笑着我窝在他怀中,柔声道,“而且老夫人都好几月都没有见您了,肯定想大人了,大人赶紧去看看吧,说不定了老夫人还在等你呢?” 她善解人意的说着,漂亮的眸子轻轻抬起,望着他,眼神清澈而温柔。 宋庭屿看着她,心底软成一片,“你啊,什么时候能为自己多考虑考虑。” 总是这么单纯善良,让他喜欢的同时也越发怜惜。 无论是在山城,还是在京城,他的铃兰始终如一。 “为自己考虑什么?”铃兰眉眼盈盈,笑着依在他的胸膛,“大人不是都为铃兰考虑好了吗?” “只要大人在,铃兰就什么都不在乎。” 铃兰说的格外真心实意,特别是当她被蛟蛇缠住脚踝的时候,笑容越发温婉,对宋庭屿也越发依恋。 “你啊…”宋庭屿无奈的叹息,可眼中却满是宠溺。 他轻抚着铃兰如瀑布般的墨发,修长的指节插入发中,为她顺着长发,动作温柔极了。 不得不承认,铃兰刚才所说的话,戳到了宋庭屿那份不为人知的占有欲。 是了,只要有他在,他可以为铃兰安排好一切。 铃兰靠在他怀中,望着脚踝处那紧紧缠绕着她的蛟蛇,唇角轻轻扬起,惬意极了。 * 寿安堂内,老夫人是在半个时辰后才等来了自己的儿子。 看着坐在椅子上,清冷如松,气质卓然的青年,老夫人眼里划过一丝骄傲。 两人平静的用完膳,她端起手中的茶盏,轻吹了吹,这才看着他问道,“那位铃兰姑娘安置好了?” “是,母亲。”宋庭屿颔首,从容不迫,没有露出一分的异样。 老夫人喝了口茶,若有所思的笑了笑,“行了,你也不用跟我卖关子。” 她放下手中的青瓷茶盏,看着他,“说吧,你今天对那沈家晚凝说的话,究竟是真,还是假?” 宋庭屿摩挲着手中的青瓷,漫不经心,“母亲,您应该了解儿子,儿从不说妄言。” 在为铃兰决定铺路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经不会再回头。 老夫人看着他没有说话。 良久,她才道,“沈家那边,恐怕不会那么容易摆平。”毕竟,他们一直在等他回来,就是想利用他之前对沈家晚凝的容忍,将这件事给压下去。 “那又如何?” 宋庭屿目光幽幽,毫不在乎,“我自有办法让他们同意。” 可若他们非要执迷不悟的话,那他也不会心慈手软。 老夫人看着他眼中若有若无的冷漠偏执,轻蹙了蹙眉,“那和离后呢?” 宋庭屿微微一顿,抬起眸,对上了老夫人深到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睛。 他毫不犹豫的站起身,退后一步,掀开衣袍跪了下去,脊背挺直,一字一句看着老夫人说道,“和离后,儿要娶铃兰。” 他的话虽清冷,却字字有力,掷地有声。 屋内的赵嬷嬷和丫鬟们皆心头震惊。 毕竟,她们怎么都没有想到,往日清冷矜贵,风光雾月的世子爷,竟会为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做到这种地步。 老夫人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儿子,目光眯了眯,“你确定?她只是一个孤女。” 若只是为妾,哪怕是贵妾,都无甚所谓。 可若为妻…… 她抬了抬手,瞬间赵嬷嬷便了然,带着屋内的一众丫鬟退了出去,将空间独留给这母子二人。 屋内越发的安静,甚至带着些沉肃。 可这也就越发映衬的宋庭屿的话格外真挚。 “母亲,从始至终我想要的都是一个以心换心的妻子,而不是一个身份高贵的世子妃。” 宋庭屿看着她,平静的说着,“儿从幼时起,便见证了您所有的苦。所以,从那时起,我便立誓,终生唯有一妻。” 老夫人目光一颤,看着他的眼神渐渐复杂。 而宋庭屿还在继续说着,“从前我以为那沈家晚凝便是我的妻,所以,我倾尽所有,想求得一个圆满。可惜…” 他轻嗤一声,继续道,“换来的却是她满心的欺骗与背叛。” “所以儿累了,不想要了。” 宋庭屿摇着头,目光认真,“可也许是上天怜悯,所以给儿送来了铃兰,她是个好姑娘,知我累,知我心,甚至愿意舍下性命来救我。” 说到这儿,宋庭屿的眼前仿佛又涌现出了当时那副惊险至极的画面,他目光一凝,对着老夫人一字一句,斩钉截铁的说道,“儿爱她,至死不渝!” 老夫人望着他,久久都没有开口。 半晌,她阖了阖眼,叹了口气,“随你吧。” 那沈家晚凝的事终究是她对不起他。 他想和离便和离吧。 她已经痛苦了半生,没有必要再让自己唯一的孩子也落的这般。 即使早就猜到母亲会同意,但宋庭屿还是忍不住心生激动,沉声道谢,“多谢母亲。” “行了,起来吧,别跪着了。”老夫人摆了摆手。 她当然知道他是故意跪给她看的,甚至那些话也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但不得不承认,他打动了她。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了解自己。 老夫人心中有些气,也有些好笑。 宋庭屿自然知道自己的母亲看出了什么,但他也不在意,神色自然的为她沏着茶,直看的老夫人无奈摇头,“行了行了,别在我这里碍眼,赶紧去换身衣裳吧,待会儿那掌院府恐怕就要来人了。” 宋庭屿动作一顿,慢条斯理的放下茶盏,用巾帕擦了擦手,“那儿就不打扰母亲了。” 接下来,他该好好接待一下——那掌院府中的人了。 第24章 勾引成婚三年不得所爱的世子24 晌午过后,掌院府的确来了人,不过却在不到半个时辰后便阴着脸离开了。 即使那掌院夫人强行压下面上的怒意,却也还是被眼尖的人看出了端倪。 看来,那端阳侯府世子是彻底冷了心,不准备善了了。 一时间,京城各大府邸皆私下议论纷纷。 铃兰自然也察觉到了侯府内的异样,毕竟安置在青竹苑的丫鬟,嬷嬷们皆对她比之前殷勤了些,态度也越发恭敬。 就连跟着她从山城回到京城的丫鬟,厨娘们都比之前感受到了侯府下人的热情。 当然,铃兰也明白,这主要是因为宋庭屿几乎透明的态度。 在掌院夫人怒气冲冲的离开后,宋庭屿便将青竹苑中所有人的卖身契都交给了她。 并且一点都不嫌麻烦,替在他看来什么都不懂得她,着重提点了下院内的下人。 那时的宋庭屿一点都没有在铃兰面前的温和,而是清冷淡漠,一派疏离,语气中对她的重视几乎是个傻子都可以听的出来。 这一番行为下来,又有哪个下人敢对她不敬。 更何况,当初院子内的下人本就是他让老夫人精心挑选的,并且每五个人中便有一个是他的人,绝对称得上可靠又忠主。 可以说,宋庭屿几乎将她方方面面都呵护到了,无微不至。 毕竟,他不能忍受铃兰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了。 可偏偏越是这样,金禧阁里的那位便越恨铃兰。 因为如果不是她,以宋庭屿曾经对她的容忍,绝对会帮她压下这件事,而她也不会犹如困兽一般被困在金禧阁。 甚至彻底毁了名声,还被想来求情却被拒绝而遭到羞辱的母亲甩了一巴掌。 * “砰啪——” 屋内昂贵的瓷器花瓶碎落一地,清脆的声音令金禧阁内的下人都不由眼含惊惧。 又来了,自从掌院夫人怒气冲冲离开后,这已经不知道是世子妃砸的多少花瓶了。 屋内,冰冷的瓷器散落一地,沈晚凝跌坐在榻上,面上带着巴掌印,眼眶绯红,还带着血丝,恍惚却又怨恨。 她的耳畔仿佛又想起了之前母亲离开时怒骂她的话。 【你为那豺狼如此痴情,他对你呢?!】 【被你父亲赶出京城不到半年,便因为仕途阻断,利用举人身份娶了一位富商的女儿,甚至第二年便生下了孩子,可惜,站稳了脚跟便暴露本性,如今他府内府外妾室外室一堆,风流浪荡不已!哪里还会记得你!】 【可你呢!你这个蠢货!我和你爹辛辛苦苦为你遮掩,你竟然却还忘不了他!甚至成婚后对世子做下这等丑事,让两府皆成了京城的笑柄!】 【你知不知道你还有尚未出嫁的妹妹,她们已经因你而名声半毁了!你何曾考虑过她们!何曾考虑过家族!何曾考虑过为你倾心所护的爹娘!】 掌院夫人离开时那满眼失望,怒其不争的眼神,即使到了现在,沈晚凝依旧记得清清楚楚,历历在目,刺眼的令她眼中的泪倏然流了下来,崩溃不已。 可忽然,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微弱的希翼和若有若无的怨恨。 不,她还有机会。 只要挽回庭屿,她就还有机会。 她不相信他真的不要她了。 不会的! 沈晚凝猛然站起身,抹去泪水,朝外喊道,“云缨,进来,帮我梳妆。” 她要打扮好去找宋庭屿,她会好好跟他解释,她错了,她不再想荣郎了,她会好好跟他过日子,让他不要和离。 他之前那么护着她,他肯定会心软的。 对,他肯定会心软的。 沈晚凝端坐在妆奁前,继续想着待会儿怎么祈求宋庭屿的原谅,可忽然,她察觉到了不对劲。 云缨怎么这么久都没进来? 沈晚凝攥紧了手中的玉梳,又喊了一遍,可惜,屋外依旧安静,她猛然站起身朝外走去。 “云缨!” 屋外一片死寂,沈晚凝的视线一一扫过院外的丫鬟,始终找不到那张熟悉的脸,甚至就连…… 被世子妃赤红阴冷的目光扫过的众人,皆瑟缩的低下了头,院内一时间只听的到微弱的呼吸声。 “云缨和刘嬷嬷呢?” 忽然,上方的青石槛上,传来一道咬牙切齿的询问,带着一丝阴冷,丫鬟们低紧了头,谁都不敢率先开口。 直到前方突然传来一道沉闷又清脆的声响,伴随着隐忍的痛呼,一个丫鬟倒在了地上,侧脸高高肿起,伴随着血丝。 “你说!云缨和刘嬷嬷去哪儿了?!” 尖锐刺耳的声音响彻在院内,被打得小丫鬟满眼惊恐,哆哆嗦嗦的跪着,捂着脸泣不成声,“她们…她们都…都被掌院夫人带走了,世子妃。” 沈晚凝瞳孔猛地一缩。 带走了…… 难道… 她忽然想起了母亲离开时说的那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既然你身边的人太蠢,那为娘便帮你好好管教管教】 可她那时心中太乱,被无边的怨恨悔意包裹,根本没有在意。 只以为母亲是怒云缨和刘嬷嬷没有管住她偷喝避子汤,甚至还助纣为虐帮她瞒着所有人,所以要训诫她们。 可现在…… 沈晚凝目光颤动,面上似哭似悲。 母亲,那是我的奶嬷嬷啊。 惧怕的丫鬟瑟缩的哭着,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院内陷入一片死寂,还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悲哀。 而宋庭屿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院落打开的声音惊动了院内的人。 宋庭屿看着站在屋檐下满眼泪水,怔怔看着他的女子,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他抬起手,随后身后的小厮便将手中写满了字迹的宣纸送到了沈晚凝面前。 她盯着那张薄薄的纸,心中蓦然有了不好的预感,特别是在小厮唤她沈小姐时,她看到了纸上那明晃晃的和离书三个字。 刺眼到令她控制不住的颤抖。 “你…什么意思?” 她眼眶泛红,满眼的泪水,不可置信,“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世子妃。” “现在已经不是了。” 宋庭屿那双清冷的目光中,没有丝毫的波动,冷硬而绝情,仿佛没有看见她眼中的泪。 沈晚凝悲哀的笑了起来,满眼怨恨。 或者说,她现在已经谁都怨了。 她怨恨荣郎的背叛,风流。 怨恨铃兰改变了她平静的生活。 当然,她最怨恨的便是眼前的男人! 他怎么能在给了她三年的偏爱后,独善其身,抽离而去,独留她一人面对那不堪又绝望的一切。 他不是说过,会终生唯有她一妻吗?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世间的男子总是如此薄情? 她的心中被满满的怨恨所包裹,宋庭屿却并不在乎她在想什么。 见她不接,直接命小厮将和离书留下,随后吩咐身后的侍卫尽快将她当年所带来的一切嫁妆收拾好,然后明日一早连人带嫁妆全部送回掌院府。 宋庭屿没想这么急的,毕竟也要给京城那些看热闹的人一个缓冲时间。 可谁料今日他那位前岳母见他态度坚决,甚至隐隐有威胁他们之势。 便以铃兰做筏子,说她身份卑微,身子又不好,不如将她收为妾室,不仅可以给铃兰一个安身立命的好去处,也可以给他这位心系他人的女儿一个教训。 毕竟,先前谁人不知他独宠她的女儿三年,丝毫没有二心。 而如今他收一个妾室,也算打了她女儿的脸了。 宋庭屿那时听完,心中怒而失笑。 他真不知道是自己是给了那位掌院夫人什么错觉?令她以为他如此爱重她那位好女儿。 爱到不惜用他千般呵护的铃兰为她沈晚凝做筏,也不看看,她配吗? 她沈家晚凝配吗! ……… 想起当时被他言语犀利而气的脸色发青的掌院夫人,宋庭屿唇角缓缓勾起一丝弧度,冰冷而刺骨。 沈晚凝看着他毫不留情转身的背影,忽然大笑了起来,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痛苦又怨恨。 “宋庭屿,你喜欢那个贱人是吗?!你为了那个贱人让我让位是吗?!我告诉你,不可能!我就算是死,也会死在你们端阳侯府,以你世子妃的名义下葬!” 说完,她双眼赤红的朝远处的石桌撞去。 “啊!世子妃!” “啊!” 可惜,血溅当场的一幕并没有发生,宋庭屿及时命永安在最后一刻拦下了她。 冲击力的作用下,沈晚凝跌坐在了冰冷的地面。 望着面前冷硬的石桌,她忽然打了一个哆嗦,一时寻死的冲动过去,满满的后怕袭来。 “立刻将沈家晚凝送回掌院府!” 忽然,前方传来一声冰冷至极的声音,沈晚凝僵硬的抬起头,便看见宋庭屿依旧站在院外没有动,只目光清冷而绝情地看着她,眼中满是厌恶。 沈晚凝痴痴的笑了起来,眼泪一滴滴的落下,她知道,她再也没有机会了。 刚才那般惊险,他却连动都没有动一下,不仅没有丝毫担忧,还满心厌恶,称呼她为沈家晚凝。 是了,一直都是她太蠢。 一直都是她识人不清… 黄昏的夕阳下,往日清高孤傲的女子此刻狼狈的跌坐在地上,满脸泪水,哭的绝望而疯狂。 可惜,此时,再也没有人会心疼她了。 甚至日后,也永远都不会再有人心疼。 她这一生,只能伴随着——青灯古佛。 ……… 青竹苑内, 听完身旁讨巧的小丫鬟说完一切后,铃兰眸色微动,微微露出诧异,好奇问道,“那她已经被大人送回去了吗?” “当然姑娘。”小丫鬟殷勤的很,连忙笑道,“奴婢回来的时候,便看见正门那边忙得热火朝天,世子妃,啊,不对,应该是沈姑娘,她已经被世子身边的侍卫送上了马车。” 生怕喊世子妃被铃兰姑娘听见不高兴,小丫鬟连忙改了口,甚至边说还要边瞧面前女子的面色,就怕自己刚才口误惹恼了她。 虽然铃兰姑娘看起来脾性挺好,挺温柔的,她也不敢小看。 毕竟能一举夺得世子的心,并且让世子在回来的第一日便给世子妃下脸,甚至还送了和离书,就知这位铃兰姑娘绝不可小觑。 铃兰知道小丫鬟在偷偷瞧她,但她并不在意,反而心中很满意。 忽然,她察觉到了什么,漂亮的眸子微闪,看向小丫鬟,眼含担忧,“那世子呢?” “世子他…” 小丫鬟蓦然睁大了双眼,随即又立刻低下头退了出去。 铃兰回头,便见宋庭屿朝她走了过来,她轻唤,“大人。” “我字景之。” 宋庭屿坐在她身侧,将她揽入了怀中,铃兰乖顺不已的靠了过去,闻言,先是一愣,抬起眸,便对上了他温和也期盼的眼神。 铃兰眸光轻颤,似试探,又似迟疑,轻声道,“景之。”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落在宋庭屿耳中却犹如天籁,望着怀中之人,他心中软成了一片。 “对,景之,日后便唤我景之。” 温热的掌心握住她的小手,铃兰咬了咬唇,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问了他一个问题,“那之前有没有其他女子唤过大人景之。” 说着,她还特意加了一句,“老夫人不算。” 她漂亮温婉的小脸微仰着,从宋庭屿的角度看过去,便可见女子眼中稚嫩,未掩藏好的醋意。 她在吃味。 这个答案让宋庭屿面上不由露出了笑意,心中畅快至极。 因为这代表他的铃兰在意他。 她不喜欢他和其他女子亲密,就如同他也不喜欢她和其他男子,甚至哪怕是女子过分亲密。 “没有。”宋庭屿摇头,唇角含笑,笃定道,“没有其他女子,只有你。” 哪怕是从前的那位,他也没有让她那般唤过他。 不知真相时,是不想自取其辱。 得知真相后,便是彻底冷了心。 因为他知道,沈家晚凝不值得。 甚至若是没有遇到铃兰,也许他这一生都不会再相信任何女子。 是她改变了他。 是她让他知道,原来真心喜欢一个人是会日日思念,会吃醋,会嫉妒,甚至会不惜一切帮她扫平障碍,只为让她顺顺利利站在他身边。 是她让他知道,什么叫情难自已,生死与共。 他爱她,至死不渝! 宋庭屿牵住她的小手,认真又虔诚,“铃兰,半年后,待这件事彻底平息,我们便成婚,好吗?” 第25章 勾引成婚三年不得所爱的世子25 落尾的夕阳很美,橘红一片,透过窗棂而入,淡淡落在他轮廓分明的弧线上,映衬着宋庭屿眼中的温柔格外真挚。 铃兰漂亮的眸光渐渐涌现出颤动,按住了他的胳膊,“真的吗?”她似乎不敢相信这个惊喜,追问着他。 宋庭屿护着她受伤的肩膀,将她温柔揽在怀里,低着头看她,颔首,“真的。” 他说,“铃兰,我想娶你,想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迎你过门。” “嫁给我,好吗?” 宋庭屿紧紧握住她的手,在外人面前的清冷尽数被期待温柔所替,满眼真挚柔情的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而铃兰也没有让他失望,眼中含泪,笑着点头,“好,我嫁给你,我嫁给你,景之。” 她似乎喜极而泣,泪水含着星光,四目相对间,宋庭屿捧住了她的脸,指腹摩挲着她泛红的眼尾,一点点抹去她眼中的泪。 “铃兰,有你,是我之幸。” 他低头,缓缓靠近,薄唇落在颤动的羽睫上,带着满满的呵护与温柔。 铃兰眸光微颤,敛下了眸,也掩盖了那眼底深处浅弱的得意。 她知道,她已经彻底成功了。 宋庭屿再也无法离开她。 他这一生只能为她所用。 天际最后璀璨耀眼的夕阳落下,为屋内相拥的两人落下一层淡淡的光晕,唯美而动人。 屋外口,赵嬷嬷望着这不合礼数的一幕,生怕临时来探望的老夫人生气。 她刚想劝,一抬头便见老夫人面上没有丝毫怒意。 “老夫人…” “无事,回吧。” 老夫人无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刁钻的婆婆,只要那位铃兰姑娘真心对她的屿儿就可以。 至于身子弱的问题,老夫人自然不会在意,因为那是铃兰舍命相救她的屿儿造成,是她们侯府的恩人,她日后自会好好帮她调养。 当然,至于不好生养,子嗣一事,宋庭屿自始至终都瞒得死死的,府内的大夫也没有人敢说实话。 不然,要让老夫人同意恐怕难如登天。 铃兰轻扫了眼院外,唇角莞尔。 所以说,不只是人类,她们花灵也喜欢独一无二的偏爱。 因为,那只属于她。 铃兰眉眼盈盈,越发依恋的窝在身前人的怀中,轻嗅着他周身淡淡的竹香,沁人心脾。 两人这边是温馨而快意了,可南街那边却已经开始混乱不堪,热闹不已。 当然,这份热闹跟沈家无关。 他们只觉震惊,愕然,丢脸。 ……… 翰林掌院府外,围着一圈又一圈的人。 他们几乎都是跟着那从东街被抬到南街的一抬抬嫁妆过来的。 毕竟,近来有不少人盯着东街和南街的两府,只要稍稍有些动静,他们都会收到消息。 所以当得知那位掌院夫人冷着脸离开时,他们就已经猜到这件事恐怕没法善了。 但谁都没有想到,这份没法善了会闹到这种地步,声势浩大到令所有人瞠目结舌。 “世子爷是什么意思?!” 不久前刚从下职的掌院大人面色铁青,却还是要在这众多看热闹的同僚,下属面前维持住最后一分体面,只是语气格外的咬牙切齿。 永安立刻呈上一封书信,当然,那上面赤裸裸的和离书三个字,实在是刺眼的很。 “回掌院大人,世子爷说他高攀不起您掌院府的大小姐,所以愿意放沈小姐自由,希望日后,一别生宽,两生欢喜。” 永安一字一句说着,字字珠玑,掷地有声,保证让在场所有人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说完,他再次举高和离书,橘红的落日下,掌院大人脸色不断变化,但唯独不变的一点,就是难看,难看至极。 “好,帮老夫多谢世子!” 掌院大人一字一句咬牙开口,闹到现在这种地步,他就是不想接受这份和离书,也必须接受。 不然,他掌院府里子面子全没了! 都是这个孽女! 被丫鬟搀扶着踉跄从马车上下来的沈晚凝一抬头便对上了自己父亲的目光。 “啊!小姐!” 一起被送回来的陪嫁丫鬟,婆子们,见自家小姐竟当众出丑,跌坐在了地上,甚至都不敢看掌院大夫和夫人的脸色,连忙上前扶了起来。 “还不快将小姐送回府内!” 掌院大人现在是连一眼都不想再看到这个孽女,若不是现在围观的人太多,他甚至连府门都不想让这个孽女进! 听出了老爷的咬牙切齿,一众丫鬟婆子们皆不敢停留,将怔怔恍惚的小姐扶进了府内。 永安看到这一幕,也不准备再停留,直接带着一众侍卫告了辞,礼数分毫不差。 掌院大人自然也不想再留他们,强忍着心底蓬勃的怒火让他们走了。 这一场大戏,直看的四周围观之人连连咂舌,瞠目不已。 看来,这流言的真实性已经可以定夺了。 “回府!” 掌院大人不敢看在场同僚,下属的目光,一挥长袖,脸色难看的大步进了府。 不久,掌院府内传来了悲鸣的哭声,最后在深夜时分又渐渐变得虚无。 ……… 夜色渐深,侯府内渐渐陷入了安静。 宋庭屿哄着铃兰喝完药膳,又给她念了会儿话本后,便不舍的离开了她的院子。 这里到底是京城,他始终要顾忌着些,不能为了一己私利毁了铃兰的名声。 不过见不到人,但可以睹物思人。 宋庭屿小心取出那箱子中的檀木匣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铃兰当初所绣的荷包,以及一朵即使早已风干,却依旧美丽而惊艳的铃兰花。 宋庭屿眸色渐柔,小心取出。 有时候,命运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 当初,他本想扔了它,可它却又不知何时重新落在了他书桌上。 ——仿佛命运轮回,认定了他。 这个想法让宋庭屿眼中浮现出了笑意,他胸腔微动,喉间涌出低沉磁性的笑声,悦耳至极。 烛火摇曳,俊美如玉的男子仿佛眼尾眉梢都沾染上了笑意,令人一见便知他心中欢喜。 “铃兰,我的铃兰。” 一句浅浅带着满足的低喃,落在了这安静的书房,随后飘散在了空中。 …………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转瞬间,便过了一月。 京城关于两府的流言渐渐停歇了下去。 毕竟两方的当事人,一个自从被送回府便彻底销声匿迹。一个除了日日上朝便是去大理寺办案,看起来都没什么影响。 但事实上影响最大的那位,早就被绞了头发送走了。 毕竟在那位世子爷第二日进宫复命的时候,陛下不知怎的也知道了流言,并且和离一事,特意多问了句。 之后不知那位世子爷说了什么,陛下竟在大朝日当众严厉斥责沈大人家风不正,教女无方,言辞之苛刻令众人皆惊。 而也就是那一日后,掌院府从之前的门庭若市到后来的门可罗雀,人人得而避之。 “现在京城可都说你这位世子爷是位性情中人,爱之深,而恨之切。” 京城最大的茶楼,永福楼三楼包间内,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响起。 一身穿墨色云纹玄衣,轮廓硬朗的男子坐在了宋庭屿对面,他鼻梁高挺,宽肩腰窄,气势迫人,如同一柄出了鞘的宝刀,锋利而霸道。 宋庭屿淡淡掀起眸,漫不经心,“那你信吗?” “你说呢?”霍峥手中捏着茶杯,意有所指,轻嘲道,“京城这些官员到底还是修身养性太久了,已经看不清形势了。” 桃李满天下,清贵之家,那又如何。 当今可不是先帝,能够容忍官员结党营私。 若不然,就单单和离流言一事又怎会让陛下动怒呢?甚至亲下金口训斥,毫不留情。 “京城的日子确实太过安生了。”宋庭屿端起桌前的茶盏,喝了一口,霍峥看着他轻笑了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意味深长,“那你呢?我看你这段时日也安生的很。” 此安生非彼安生,宋庭屿自然听得明白。 他放下茶盏,掀起眸,“她不是曾经的沈氏晚凝。” 霍峥看出了他的认真,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 毕竟,他自己近来也隐隐有心动之人。 只可惜,那人不太识趣。 若不是这次陛下回京述职催的急,他必然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 不过,也快了。 这次述职再过几日便该结束了,到时,他就该回去了。 不久后,两人又谈论了下京城的局势,随后便各自分道扬镳。 当然,主要是因为宋庭屿觉得他耽误了自己回去见心爱之人的时间,所以不想搭理他了。 霍峥看着曾经京城人人称赞的世家公子,如今竟然沦为了情爱里的下等人,不由有些轻啧了声。 毕竟,他就算再喜欢一个女子,也不会到如此地步。 想着,他转身上了马车离开了。 ……… 而这边,宋庭屿一回府便直奔青竹苑。 “铃兰。” 看到坐在屋内看着话本的女子,他无奈的上前抽走了她手中的话本,问道,“今日看了多久?” 铃兰有些心虚,偷偷瞧了他一眼,想转移话题,可惜宋庭屿不给机会,就这么盯着她。 铃兰咬了咬唇,小声说了句,“两个时辰。” 她也知道自己看的时间有些长了,可她就是喜欢这些同为精怪的话本嘛。 “你啊…”宋庭屿有些无奈,但也舍不得对铃兰说教,只好与她商量日后每看半个时辰便休息会儿,不然,他日后不给他买话本子了。 “好嘛好嘛,我知道了。”也许真的是恃宠而骄,铃兰似不满又似撒娇的依在他怀里,如水的眸子控诉的看着他。 直看的宋庭屿心中软成一片。 他揽住她,低声开口,“铃兰,别嫌我好不好,我只是想让你身体好一些。这样,我们才可以白头偕老,好吗?” 铃兰一怔,白头偕老? “铃兰?” 耳畔略带不安狐疑的低沉声拉回了铃兰的思绪。 她抬起眸,望着宋庭屿满眼都是她的样子,莞尔一笑,柔声道,“好。” 只要那时,她的灵体没有恢复,法术没有大成,她便不会离开他。 与他——白头偕老。 落日余晖,天空被染成了最艳丽的颜色,宋庭屿揽着怀中佳人心满意足的笑了。 而此时,天空中,那一片片艳丽得犹如玫瑰般的云朵,正随着风徐徐向远方飘去。 而那,也许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第1章 勾引强取豪夺文中的总督男主1 凉州府隶属于正西省,地理优越,通大运河,商业发达,繁华奢靡。以至于近年来无论是凉州府内,还是凉州府外,都有那么些聪明之人想进来分一杯羹。 可惜,凉州府的商业早已达到了饱和状态。 一个碗就那么大,若是非要一头扎进来,且又无人帮衬,恐怕很快就会被撕咬殆尽,成为商会里的养料。 可偏偏,就是有那么一个人足够幸运。 她不仅有人帮衬,还足足是两个。 而且那两个还都是凉州商会皆不敢得罪之人。 毕竟,一个是他们商会龙头的亲生儿子,他们的大少爷。 一个却是这凉州府,甚至乃至正西以及隔壁正东两省真正的主人。 当朝正二品官员——两广总督——霍峥! 若说前者,他们只是不敢得罪,那后者便是心生忌惮,惧怕了。 毕竟霍峥此人不仅心思缜密,还手段卓绝,心狠手辣。 五年前的凉州府根本没有如今的繁华,虽称不上贫瘠,但也称得上穷困。 官员,富户可以日日美食佳肴,绫罗绸缎。可城中百姓却一日两食,只得晌午而饱,至于县镇下的村子,则更是雪上加霜,穷苦不已。 而改变这一切的,正是五年前刚刚来凉州上任的知府——霍峥。 是他,是他在这上任的短短五年间,将这凉州府一举成为了大庆最繁华奢靡之地。 不仅上折子下贪官,开运河,还并商会,将凉州码头一举成为北地最繁华的码头。 经常会有波斯,高丽,以及一些不知名的小国商人来此地以物换物,不仅让凉州的商贸得以发展,还给了不少穷苦汉子挣钱的机会。 一连的措施,让凉州在这短短几年间成了新的富庶之地,也让他自己官级几连跳。 甚至在去岁迎来了巅峰,被当今升为了两广总督,成了这正西正东两省真正的主人。 ………… 凉州府内,西街渠华巷,第一户人家。 丫鬟小冬端着托盘从厨房而出,径直向内院而去,还未凑近,便嗅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她抬起头,便见一月前自家小姐从大运河救上来的姑娘正站在落柳下。 “玫瑰姑娘,您怎么又出来了?身子可还没好呢?” 闻得声音,前方的女子回头,露出了那一张倾城如花,容颜夺世的娇貌。 她眉眼如画,笑意盈盈,“没事,在屋内躺了近一月,早就好的差不多了。” 见年纪尚小的丫鬟不赞同的看着她,玫瑰笑了笑坐在了院中的凳上,端起她送来的药喝着。 碗中的药漆黑如墨,看着都苦涩,更何况喝到口中。 可玫瑰却又不得不喝。 毕竟,她一月前才被这里的救命恩人从大运河打捞了上来。 而那大运河便是盛夏落入都有些冷,更何况更何况是入了秋的尾巴,冰冷而刺骨。 便是凡间体魄健硕的男子都要病一场,又何况是她这般身娇体弱的女子呢? 即使,她并不是凡人,而是花灵。 那也得装出一副凡间女子的虚弱模样。 不然,她可真怕那些凡人把她当成怪物,以火祭天。 玫瑰可还不想死。 更何况,她还想找到落世前,芍药口中那可以温养她们灵体之人。 她如今虽然外表看着没有什么伤,凡间的大夫也只是说她内里气血亏空了些。 但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她体内受的伤,究竟有多严重。 如果她不尽快找到可以温养灵体之人,恐怕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变得虚弱至极,甚至最后…… 【待成凡花,碾落成泥!】 不! 她可不想这样! 她还想找到姐妹,寻求方法,重回天庭。 十月末的阳光下,点点光晕坠落在这座风雅的小院,玫瑰精致妩媚的眉眼漂亮的惊人。 微风徐来,胭脂红的束腰长裙随风飘动,宛如一幅唯美的画卷。 跟着林栖梧进了内院的靳家两兄弟,不由都有些惊艳。 只是一个是欣赏,看了眼便移开了目光,将视线落在身旁之人身上。 一个却是目光灼灼,丝毫没有掩饰眼中的热情。 “玫瑰!” 少年人的声音清朗干净。 玫瑰抬起头,便见前方一个身姿卓越,张扬恣意的英姿少年郎正开心笑着向她跑来。 而他的后方相携而来的两人,正是这院子的主人以及他的大哥。 说起来,这三人都是当初一起救她之人。 只是她是女子,便被安置在了这林府。 玫瑰起身,浅笑盈盈的唤道,“栖梧姐,靳大哥,靳二哥。” “嗯”林栖梧靳思齐两人皆笑着与她点了点头,唯独靳思胤稍稍有些不满,控诉道,“玫瑰,我不是说过直接喊我思胤就可以嘛,别喊的那么生份。” 见少年郎一脸期盼的看着她,玫瑰眨了眨眼,眉眼含笑,有些使坏,“好,靳思胤。” “哎!”靳思胤也不在乎她喊他全名,反而觉得这样两人越发亲近,立刻应声,速度快的,看的身后两人都不由的失笑。 “阿胤,行了,还有没有点分寸?” 靳思齐稍训了自家弟弟一句,随后对玫瑰抱歉道,“玫瑰姑娘,让你见笑了。” “没事,靳大哥。”对于靳思齐,玫瑰就比较守礼了。 “就是,人家玫瑰都没在意,大哥,你要是闲着没事,就多陪陪栖梧姐,早日争取佳人心,让我多一个嫂……” “阿胤!”斯文有礼,翩翩君子的靳思齐难得破了自己在林栖梧面前的形象,恼羞成怒的喊着他。 靳思胤连忙一手捂嘴,一手抬起示弱投降,“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 只是放下手时,还是瞥了眼面前落座的两人,忍不住悄悄嘟囔,“明明就是喜欢栖梧姐嘛,现在不趁早下手,等那位两广总督述职回来,捷足先登了怎么办?” 他话虽低,但在场几人都是耳尖之人,几乎都听见了他的话。 林栖梧神色一滞。 靳思齐也面色有些怔愣。 坐在对面的玫瑰看着两人,眸色闪了闪。 虽然她才来这凡间仅仅一月,但也看的清楚这位靳家大少爷应该是喜欢林栖梧的。 而林栖梧对他的感情,却很明显没有到那种地步,应当只是当朋友,知己相处。 可刚才,靳思胤提到那位她从未谋过面的两广总督时。 玫瑰察觉到她这位救命恩人,好似对那位两广总督有些复杂。 像喜欢,却又不那么喜欢,好像在顾忌什么? 可,究竟是顾忌什么呢? 即使玫瑰并不了解凡间官员的阶级,但就看他们忌惮的态度,也知道那位两广总督恐怕在凉州权势滔天。 所以玫瑰有些不懂,她究竟在顾忌什么? 林栖梧自然知道自己在顾忌什么,或者说,她的观念,她的思想令她接受不了那种太过强势的喜欢,仿佛把她当成了金丝雀,困在后院。 更何况……… 不知想到什么,她抿紧了唇,眸色渐渐复杂。 靳思齐瞧了她一眼,眼里有一分落寞。 也许是亭内的氛围太过安静,靳思胤看了眼两人,心中叹气,连忙朗声笑道,“大哥,栖梧姐,做什么发呆呀?我们不是说要带玫瑰去海上转转吗?” 说着,他朝玫瑰悄悄比了个手势,玫瑰立刻心领神会,惊喜的朝两人笑道,“真的吗?栖梧姐靳大哥,你们真的要带我去海上吗?” 两人一唱一和,直接打断了面前两人的思绪。 林栖梧回过了神,不再想那些,朝面前如花似玉的美人点了点头,“嗯,你之前不是说想去看看自己究竟是在哪里被我们救上来的吗?今日我和思齐正好得闲,你身子也养了近一月,便准备带你去看看。” 说着,她看了眼身旁的男子,靳思齐很快的掩饰好自己的落寞,温和的朝着玫瑰点了点头,“确实,今日得闲,便准备带玫瑰姑娘去看看。” 几人是一月前去海上游玩时遇见的玫瑰。 当时本来天色很好,日光晴朗,所以三人便让船家向远处划了些。 可也就在向远处划的时候,不知是不是运气不好,海上突然刮起了风浪,风云突变,天空猛然暗了下来。 惊雷伴随着倾盆大雨而落,几人刚准备回程,便听见了落水声。 随后便发现了飘荡在海上,生死不知的玫瑰。 当时她一身红衣,飘落在海中,美的惊艳而又诡异。 不过还好,在场的三人都是不怎么相信鬼神论之说的人,即便是有特殊奇遇的林栖梧也不例外。 他们救下了她,但因为男女大防,便将她留在了只有林栖梧一个主人的林府。 “好啊,那栖梧姐靳大哥,你们等等我,我换身衣裳,很快就好。” 说完,玫瑰没有管某个少年不满的目光,笑着转身向屋内走去。 “玫瑰!”见她过河拆桥,靳思胤虽不满,但还是想屁颠屁颠的跟上去。 可惜,刚有起身的动作就被自家大哥镇压了。 “行了,玫瑰姑娘去换衣裳,你跟着去做什么?乖乖等在这里。” 靳思齐拉住他的胳膊,靳思胤对上自家大哥不赞同的目光,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下次来找玫瑰,还是不带他大哥了,不然,他自己追不到栖梧姐,还影响他追玫瑰。 靳思齐虽猜不到他想什么?但也足够了解他几分,羡慕自家弟弟张扬洒脱的同时,也不由有些落寞。 他瞧了眼品着茶的栖梧,苦涩的压下心中的心思。 算了,再等等吧。 ………… 这边,玫瑰可不知道他们三人的心思。 或者说,就算知道,她也不会在意。 她现在只想去海上看看,当时坠落这方世界海域的究竟是只有她一人,还是有其它姐妹。 她并不担心时间过去了一月,自己会找不到,毕竟花灵嗅觉灵敏,她们姐妹之间更有一种莫名的联系。 虽然如今离开了天庭,但她们都能通过香味识得,当然,这种香味只有花灵才可以闻得到。 更何况她们无论是在凡间还是天庭,容貌都没有变。 但她怎么都不会想到,她们姐妹坠落于世,时空流速却并不相同。 ………… 玫瑰快速换了身红裙,裙摆飘逸,犹如燃烧的火焰,烈焰而炙热,随后才满意地走出来。 果然,一出来,便迎来了三人惊艳的目光。 “玫瑰,你…”靳思胤双眼亮晶晶,胸膛下的心跳仿佛有些不受控制。 “怎么样?漂亮吧。” 玫瑰性子开朗,也如火般烈焰,在阳光下迎着风笑意盈盈的转了一个圈,笑声清脆又悦耳,仿佛天边的云鹂鸟。 林栖梧和靳思齐惊艳过后,便笑着夸赞,态度温和,犹如夸赞家中亲人。 可靳思胤却不如两人的内敛,或者说,他本就对玫瑰心怀情意,自然比两人越发惊艳,非常给面子的站起身,笑容灿烂,“漂亮!玫瑰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姑娘!” “靳思胤,你嘴可真甜。”玫瑰眉眼含笑,故意打趣他,“是不是平日里哄了其他姑娘?” 谁知听到这话的靳思胤却睁大了双眼,连忙解释,“没有!绝对没有!我可是清白的!” “而且这凉州谁人不知我靳家二少风姿卓绝,却唯独不近女色。玫瑰,你可要相信我呀。” 说完,靳思胤还怕她不信,急忙拉着自家大哥,让他帮忙解释。 靳思齐看着自家略蠢的弟弟,又看了眼饶有乐趣的玫瑰,摇了摇头,和林栖梧对视一眼,都有些失笑。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再不走,都快晌午了。” 说完,靳思齐起身,温和道,“栖梧,玫瑰姑娘,我们走吧。” 林栖梧和玫瑰相视一笑,跟了上去。 几人谁都没有再搭理身后的靳思胤,气的他不满的嚷嚷,又不争气的跟了上去。 如同一只委屈的大狗狗般不停向玫瑰解释,直到来到码头上了画舫都没有停歇,直让玫瑰有些无奈。 只好说她相信他。 “真的,玫瑰你真的相信我?”英姿勃发的少年郎瞬间又精神了。 “嗯,真的。”玫瑰无奈点头,赶紧安生些吧。 说完,她转身戴上较厚的帷帽去了船头。 没办法,这几人都说她身子弱,海上风强,若是出海,就必须要戴。 当然,也有她容貌实在太过倾城的原因。 美人虽无罪,但终究要顾及权势之人。 毕竟,他们都是商人。 可以护着她,却无法彻底护住她。 * 画舫渐渐驶出码头,涌入海域深处。 而也就在此时,远处的海面渐渐驶来一艘官船,竖起的旗帜,正是两广总督的徽滕! 霍峥,回来了。 第2章 勾引强取豪夺文中的总督男主2 霍峥自京城永福楼一别后,在三天后便踏上了回凉州的路。 因京城与凉州运河通畅,他便直接带着一众属下走水路回凉州。 一路行驶了近半月,在十月临近末尾时,终于到达了凉州的地界。 秋日的寒风徐徐,恢弘宽阔的官船在风平日静的海面犹如一条吞天巨兽。 宽大的甲板上,霍峥靠在紫檀木的靠椅上,墨黑的发束起冠,一袭浓墨蓝的豹裘披在肩头,悠哉悠哉半阖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忽然,站在最前方的一名侍卫上前,低声道,“大人,海面前出现了一艘画舫。” “哪家的?”阖着眼的霍峥缓缓睁开了那双浓黑的眸子,侍卫不敢对视,双手呈上窥筦,恭敬道,“乃靳家,大人。” 霍峥漆黑的眸色幽幽,他自然明白若只是靳家画舫,还不至于让跟了他多年的下属这般重视。 霍峥唇角若有若无勾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的轻嗤一声,起身来到甲板前方。 朔朔的寒风将他的豹裘吹的哗哗作响,寒风凛冽,远处确实出现一艘黑点。 霍峥接过身后侍卫手中的窥筦,放至眼前,扭转,海面倏然变得清晰可见,画舫也渐渐涌入眼前。 而画舫船头那言笑晏晏的几人中,其中一人不正是…… “呵…”一声淡淡的嗤然飘散在海域。 “通知船手,加速前进。” “是。” 画舫船头,正在看着靳思胤朝玫瑰耍宝的林栖梧,忽然察觉到一股冰冷又熟悉的视线。 她抬起头,环顾着四周宽裕的海面,清浅的眉间微微蹙了起来。 “怎么了,栖梧?” 温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收回视线,朝面露关切的靳思齐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感觉…刚刚好像有人在盯着我?” 而且那人好像还是…… 陷入沉思她并没有发现远处快速驶来了一艘官船,直到玫瑰略带惊诧的悦耳声响起,“那是谁的船啊?”怎么会有生气? 玫瑰没有想到她今日虽然没有找到姐妹们,但却找到了她日后赖以生存的生气。 就是不知道,那股生气究竟来源于那条船上的哪个人? 帷帽下的玫瑰目光灼灼,漂亮的双眼一时间亮的惊人,仿若天地玄光。 听到她的话,离的最近,想讨取佳人欢心的靳思胤立刻望了过去,可只一眼,他便瞪大了双眼,“两广总督的船!” 难道霍峥回来了?! 靳思胤立刻看向自家大哥和栖梧姐,果然,两人怔愣了一瞬,几乎同时看了过去。 只是一个看向了官船,一个视线却落在了身旁之人的身上。 玫瑰看了眼几人各不相同的神色,眼波流转,径直看向了渐渐驶近的官船。 两广总督? 霍峥? 不,她还需要再确定一下。 ……… 恢弘宽阔的官船越来越近,众人看清了甲板之上的状况,一连排的带刀侍卫,气势冷漠,而他们的前方,则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 海面的寒风呼啸而来,他却巍然不动,迎风而立,只剩那浓重墨蓝的豹裘随着风而摆动,簌簌作响,令人心惧。 “栖梧。”他唤了声,画舫上的几人神色都有若有若无的变化。 可这也就越发掩盖了玫瑰浅淡的异样。 真的是他! 感受着体内的波动,以及若有若无被安抚的灵体,玫瑰那双漂亮的双眼瞬间划过一丝亮光。 可忽然,她想到了什么,看了眼比平日冷淡了太多的林栖梧,眸光闪了闪。 “参见总督大人。” 林栖梧行了一个礼,靳思齐和靳思胤两兄弟也同时行礼。 无论平日里有多不喜欢这位两广总督,他们也不能表现出一分一毫。 只因他们是商,而他是官,还是权柄在握的高官,权势滔天。 几人外加画舫一众下人同时行礼,玫瑰看着他们,帷帽下的红唇浅浅勾起,也像模像样的行了一个礼。 只是,只要是聪明人便可以看出,她似乎并不熟练。 待察觉到一股审视的目光略过她时,玫瑰却并无一丝慌张。 霍峥冰冷的视线在这看不清容貌的女子周身微停。 锐利的目光扫过她婀娜的身姿,过分艳丽的衣裙,以及那若有若无关切着她的靳家二郎。 忽然,他嗤笑一声,望向了画舫另一侧身着素衣,容貌清秀的女子,以及紧紧站在她身侧的温润男子。 毫不留情,“栖梧,你的眼光倒还是一如既往的差。” 闻言,画舫上的几人神色皆是一变。 靳思胤是心疼玫瑰,也心疼自己大哥。 别以为他不知道,霍峥这话根本就是借玫瑰讽刺他大哥! 林栖梧衣袖下的手紧紧攥起,刚刚升起的那一抹微弱的惊喜又瞬间消散了下去。 她努力压制心中的情绪,让自己平静,“大人,玫瑰是民女刚收的义妹,是清白女子,望大人海涵。” 霍峥望着她没有说话。 半响,他轻笑一声,意味不明的开口,“栖梧,你倒是会说话。” 可惜,就是不会对他说。 霍峥面色有些冷。 “大人谬赞了。”林栖梧低着头,恭顺至极,只当没有察觉他的不虞。 玫瑰倒是察觉到了,但现在还不到她接近这人时候。 她需要一个契机。 一个让所有人都不会怀疑她的契机。 而很快,这个契机被霍峥亲自送来了。 “你们这是想去哪儿?”平日里的画舫根本不会到海域中心来,他们今日出海过于远了。 闻言,画舫上的林栖梧和林家两兄弟皆看向了玫瑰,毕竟,这是她的私事。 玫瑰察觉到几人的视线,轻轻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关系,可以说,反正最重要的他们谁也不知道。 寒风袭来,帷帽下的帘纱随着玫瑰的动作微微扬起,瞬间,那精致明艳的红唇以及雪白小巧的下巴便暴露了出来。 即使没有看到完整的容貌,可也足够惊艳两船的人了。 靳思胤眼疾手快的给玫瑰拉好吹起的帘纱,生怕她的好,她的美被其他人给看见。 另一方面,也是担心她的身体还未好全,又感染风寒。 霍峥看着这一幕,眸光轻嘲。 即使面前之人再美,只要他不喜欢,那便什么都不是。 还真当他什么人都看得上? 呵。 也就在这时,得到玫瑰示意后,林栖梧便将一切简单地叙述了出来,简言意赅。 当听闻玫瑰已经不记得前程往事,甚至连自己怎么落水的都不知道时,霍峥第一次将视线真正停留在了她身上,眼底带着若有若无的狐疑。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低沉危险的声音在上方响起,玫瑰没有在意身旁三人的担心,宛若不知的点了点头,嗓音清脆的回道,“是,大人,那一日,我被栖梧姐姐和靳大哥他们救上来后,便再想不起从前的事了。” “连你如何掉入大运河都不知道?”霍峥不太相信,狭长凤目的眸子眯了起来。 “不知道大人。”玫瑰死猪不怕开水烫,因为她知道就算霍峥再权势滔天,他也只是一个凡人,永远也不可能查到她的来历。 见她说的这般平静而笃定,霍峥望着她,忽然问了句,“那,你如何记得你的名?” 一针见血,他直接问到了关键处。 可惜,玫瑰是什么人,天庭花园中最肆意妄为的一位花灵。 她毫不畏惧,甚至轻笑了一声,“大人,记不得前程往事,不代表…不记得自己的名讳。” 她抬起头,透过朦胧的帘纱望着他,声音婉转而清脆,“一个人的名讳是从入世便唤,日日带起,早已深入了骨髓,就如我们体内的鲜血,是你的,它就终究是你的,难道…还会变吗?” 这话明明白白带了些反讽的意味,可玫瑰说的正经,态度也柔和,偏偏让人挑不出一丝的错。 当然,若真挑也不是不能挑,毕竟玫瑰的话仔细想来有些强词夺理,可偏偏,霍峥也不能说她说的不对。 毕竟,这世间确实是有受过重伤,忘却前程往事之人,只是忘得各不相同罢了。 而画舫上的其他三人则是用一种格外惊诧的目光听完了全程。 他们都没想到平日里巧笑言兮,明媚耀眼的玫瑰竟会有如此犀利一面,甚至敢当面顶撞这位凉州真正的主人。 毕竟,就算是林栖梧也不敢这般大胆。 靳思齐瞧了眼毫不畏惧的玫瑰,又看了眼丝毫不掩饰关切的阿胤,收回视线,看了身旁之人,心中微定。 也许,他确实不能再瞻前顾后了。 “你倒是牙尖嘴利。”霍峥冷笑一声。 “谢大人谬赞。”丝毫不知羞耻为何物的玫瑰只当霍峥是在夸她。 霍峥听着她语气气没有掩盖的洋洋得意,心口难得起了一股憋闷感,仿佛有什么石头压在心上,堵的他实在有些难受。 这般不识脸色,不知羞耻的女子!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见男人面色冷了下来,隐隐带着怒气,玫瑰却高兴了。 因为她发现,当霍峥因为她而动了情绪的时候,从他体内涌出的生气越发蓬勃。 灵体被舒缓,修补的感觉令她帷帽下的脸色都越发好了。 不过,她也知道这种方法不能多用。 不然等霍峥真的厌了她,那就不好了。 所以当霍峥问林栖梧她们可看好了的时候,她勉强朝几人点了点头,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表示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 毕竟本来就是因为她而来看海,如今虽然还是未靠近真正落海的海域,但到底距离不远了,而她也没有闻到任何姐妹的气息。 所以,玫瑰几乎可以断定,当时,只有她一人坠入了这方世界的海域。 既然结局已定,她自然不会再浪费时间。 而且,这样不仅能给林栖梧几人树立一个知分寸的形象,又能稍稍让霍峥解气,一举两得。 至于铃兰芍药她们,只能等她接近霍峥,灵体修复后再做打算了。 不久后,凉州码头,一艘画舫以落后官船不远的距离缓缓驶来。 此时,凉州码头停靠了很多商船,卖苦力的汉子扛着大包人来人往,一个个小管事们不停的让众人快一些,熙熙攘攘的声音在人群中穿梭。 忽然,一个小商人眼尖的看见了不远处的官船,立刻吩咐手下人将挡了路的商船移开。 “快快快,把船都移开!” “快点快点!” 小商人急促的声音令四周等着下货的其他商人都有些疑惑,可等他们说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也几乎同一时间喊了起来。 “快快快,把东西都移开!” “快点快点!别耽误时间!” “快快快!总督大人回来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催促着,很快便让手底下的人将码头清理出一块宽大的停靠点。 官船缓缓停下,霍峥带着身后一众侍卫下了船,而此时,码头上的所有商人百姓皆弯下腰退到一旁,拱手道,“参见总督大人!” 众人声音高喝响起,震耳欲聋,玫瑰是第一次见凡间男子这般有权势,不由心生好奇。 霍峥淡淡颔首,一刻也没有停留,从众人身前走过,只是在上马车回总督府前,他回头看了眼滞留在身后的几人。 霍峥视线一一扫过,最终停留在了一双永远不肯直视他的目光上。 他蹙了蹙眉,心中的不虞越发严重。 忽然,他察觉到一股略带好奇的视线,明艳却不带任何威胁。 霍峥视线微移,落在了玫瑰身上。 正在这时,海面的微风吹上了码头,挡在玫瑰面前的帘纱随风而动,露出了那一双过分漂亮精致的双眼,宛如夜色中的月亮。 ——耀眼且夺目。 霍峥狭长的眸子眯了眯。 “大人?”侍卫长成昆走了过来。 “去查查她。”霍峥收回视线。 “是!”成昆立刻应声。 总督府的马车渐渐驶离,玫瑰查探了下体内再次停滞的灵体,漂亮的眸子闪了闪。 看来,她必须尽快接近那位两广总督了。 只是…… 玫瑰偏头,看了眼身旁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女子,漂亮的眉眼微蹙。 不,她不能太主动。 但…… 她看了眼身旁面带关切看着林栖梧的儒雅男子,唇角轻轻翘起一丝弧度。 对了。 她不能主动,不代表…霍峥不能主动啊。 更何况…… 不知想到什么,玫瑰唇角的弧度越发明艳了。 第3章 勾引强取豪夺文中的总督男主3 那日几人没有在码头停留多久,在霍峥离开后,便坐上马车离开了。 可以说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靳思胤心中格外不爽,但又没什么办法。 毕竟谁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么巧。 可忽然,他看见了自上了马车后便格外有些沉默的女子。 “玫瑰?你怎么了?”是不是之前被那人吓到了。 好吧,靳思胤自动忽略玫瑰之前悄然反讽霍峥的话。 在他看来,玫瑰那是被霍峥的话气到,一时口不择言,否则绝不会那般言辞犀利。 靳思胤这么一提,也让各怀心思的林栖梧和靳思齐察觉到了玫瑰的异样,两人都不由询问。 见几人都关切的望着她,玫瑰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那位总督大人对我们态度有些奇怪?可是对栖梧姐…” 玫瑰有些欲言又止。 可在场的三人又有哪个听不懂,自然都明白她的意思。 林栖梧有一瞬间的复杂,可看了眼身旁玫瑰清澈好奇的神色,她沉思片刻,还是摇了摇头,否认了,“没有,只是之前有过几面之缘,那位总督大人帮我几次罢了。”帮她在凉州站稳了脚跟,也帮她进入了商会。 林栖梧承认,也许她对霍峥是有些好感。 可惜,他们不适合,从头到尾都不适合。 这是第一次,林栖梧这么正式的与霍峥撇清关系,坐在一边的靳思齐眼底几乎立刻涌出了喜意。 而靳思胤更是在愣了一刻后,立刻喜笑颜开地附和道,“对对对,玫瑰,你千万别误会,栖梧姐和那个两广总督可没有关系,她身边自有良人。” 说完,他还朝玫瑰眨了眨眼睛,示意她看自己大哥。 那张英姿俊秀的脸被靳思胤挤的特别搞怪,看的本察觉到他动作,有些不自在的林栖梧和靳思齐都忍不住露出一分笑意,更何况是本就开朗的玫瑰。 “靳思胤,你好奇怪啊。”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如花,宛如春日里的后花园,芬芳四溢,绚烂至极。 靳思胤搞怪的动作渐渐停下来,耳廓一点一点红了起来,胸膛下的心跳也开始有些不受控制的跳动。 可就算这样,他也舍不得将自己的视线从那张笑靥如花的小脸上移开。 玫瑰察觉到了,可她并没有在意。 或者说,她在意的人太少了。 若说从前她只在意自己那些姐妹们,那现在可能只会再加一个霍峥。 因为霍峥,可以让她活下去—— ………… 话分两头,另外一边,霍峥回府后的当晚便收到了来自玫瑰的调查。 事实证明,他所能查到的和玫瑰当日所说几乎没有任何不同。 但这偏偏也是最奇怪的一点,怎么会有人突然掉落在大运河的海域深处,甚至查不到以往任何踪迹? “继续查。”霍峥是个警惕心非常重的人,他可以相信一个人忘却前尘往事,却不相信自己手底下那么多能人异士却查不到一个陌生女子的来历。 “是!”侍卫长领命离开。 夜色渐深,接连在海上航行了近半月的霍峥终于察觉到了一丝疲累,他揉了揉眉心,起身去了正屋。 洗漱后,霍峥穿了身宽松的黑色里衣,如墨般的长发随意用同色发带系着,靠在床沿,单支着腿,一手搭在膝盖,一手拿着近来凉州的卷宗,漫不经心的看着,端的是一副慵懒之态。 可今日不知道是不是哪里不对,霍峥总是觉得屋内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花香,若有若无,令他不自在极了。 “来人!” 低沉冰冷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守在门外的随从长德一惊,立刻推门走了进来,“主子。” 霍峥略显烦躁的放下手中的卷宗,冷睨着他,“你们今日在房中熏香了?” 是不是他离开凉州太久,他们胆子大了。 听出了主子语气中的不满与冷漠,长德愣了一瞬,立刻跪了下来,解释道,“并无,主子。” 这府内因为主子向来不爱用香,所以几乎没有人敢用香。 “是吗?那你说这房中是什么味道?” 霍峥不耐的开口,他只觉得那股花香好像时时刻刻萦绕在他四周。 清清淡淡的,却又带着一丝甜腻,令他一丝一毫都忽视不了。 长德微微一怔,这才发觉屋内确实好像有些香,可之前他明明检查过,房内根本不香的啊? 他有些奇怪,仔细嗅了下,鼻尖耸动,忽然,他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瞧了眼靠在床头的主子,低下了头,不敢言语。 跟了自己多年的长随,霍峥怎么会看不出来他面色有异,狭长的眸子一眯,心生狐疑,问道,“说,你发现了什么?” 长德不敢抬头,犹豫片刻,低着头不安道,“回主子,这香味…好像…好像是您回来后便有的。” 话落,跪在地上的长德便紧紧低着头,也就错过了他主子难得怔愣的瞬间。 霍峥自然知道面前之人不敢骗他,可若说香味是从他身上而来,那也根本不可能! 可是…… 霍峥挥狐疑的目光落在自己周身。 半晌,他到底是抬起了胳膊,凑到了鼻下。 果然,香味虽然依旧很淡,但到底浓郁了些。 霍峥神色一变,蓦然偏头看向长德,“立刻将府医带过来!” 霍峥自然不会想到这是花灵一族在遇到可以温养灵体的男子时,身体向他们下的一种禁制,也可以说是标记。 代表她们认定了他。 就像当初的铃兰第一次遇见宋庭屿那般,只是她用自己本源的一朵花瓣替代了香味。 而玫瑰因为今日没有直接与霍峥接触,只是站在两船的船头说了些话,便只能以香味而移。 所以,霍峥只会怀疑是哪方敌对势力对他下了药,而不会去直接怀疑玫瑰。 因总督大人回府第一日就疑似被下毒,正院内烛火通明,侍卫小厮皆守在门外。 屋内,府医一遍又一遍的细细诊脉,可越诊脉,他的脸色便越怪异,让霍峥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 “说!本官是不是中毒了?” 府医收回手,摇摇头,“并无,大人。” “你确定?”霍峥脸色阴沉,“那这香味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也不想怀疑,可这香味确实来的不明不白? 府医倒也没有气霍峥怀疑自己的医术,毕竟两广总督的位置,确实有不少人盯着,心怀不轨。 而现在大人身上莫名出现香味,还查不到来源,自然会令人心生怀疑。 只是…… 府医瞧了眼霍峥略显难看的面色,有些尴尬的开口,“这…这可能是大人在哪儿不小心沾染上的玫瑰花香,可能明日便散了。” 他刚才细细查了,大人不仅一点都没有中毒,身子还健壮的很,阳气很旺。 “不可能!本官…”霍峥听到府医的话本能想要否认,可忽然,他不知想到什么,蓦然吞回了喉间的话。 他狭长的眸子眯了眯,问他,“你说这是玫瑰花香?” 府医虽然不知道自家大人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点了点头,应道,“是,大人,您身上的香味正是玫瑰之香,只是香味有些淡,所以并不容易识别出。” 当然,这只是表面好听的话。 主要是因为府医明白,这位出生伯府的总督大人从未见过玫瑰,所以自然也就识别不出它的香味。 毕竟,玫瑰虽艳丽夺目,但一般有点身份的人家都不会喜欢。 因为千百年来,这世间的高门大户皆独爱幽兰牡丹,海棠月季,这一类高雅之花。 从而嫌弃玫瑰的风俗妖娆,妩媚多姿。 就连府医识得,也不过是因为玫瑰可以入药。 闻言,霍峥脑海中不由想起了那一双惊艳而璀璨的眸子。 他记得,那个女子也名玫瑰。 而且也如玫瑰的名般妖娆妩媚,身段风流。 可他明明站在自己的船头的甲板,问了她两句话,也不至于…… “算了,你确定这花香没有任何毒性?”霍峥摒弃脑海中那些莫名的想法,目光锐利的盯着府医。 “是,大人。”府医点头应道。 “行了,都下去吧。” 霍峥挥了挥手,转瞬间,屋内便安静了下来,只留他一人。 摇曳的烛火映衬在他轮廓硬朗的眉眼,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霍峥也不是没有见识之人,他从前也曾听闻前朝帝王有一位妃子身带体香,引蝴蝶翩飞,宠爱至极,可那也是万中无一,世间仅有。 可哪里像他今日所见的那个女子般,不仅人如其名,妩媚多姿,而且还能将体香隔空将他沾染,甚至经久不散,实在怪异。 怪异至极。 而玫瑰要的就是他的怪异。 毕竟霍峥现在是对林栖梧感兴趣,对其他女子几乎都是一视同仁,不进眼底。 她只能另辟蹊径。 先前的海上反讽不过是让他稍稍对她有些印象,现在的花香才是重头戏。 不然,她何至于让自己那般鲜艳浓郁的玫瑰花香变得清淡至极,甚至还特意隐藏了些时辰,算好他回府后的时间。 只有霍峥察觉到怪异,他日后才会格外关注她,而她也才有机会将他的视线,心思一点一点从林栖梧转移到自己身上。 至于霍峥会不会认为得她是山野精怪而变,玫瑰认为这根本不用担心。 毕竟,那位总督大人一看便是不相信神鬼论之说的人。 而且这种人固执的很,他不相信的,即使有人按着他的头让他相信,他也不会信。 最多就是怀疑她是哪方敌对势力的奸细,知道他对林栖梧感兴趣,所以便将她设计扔进海,最后被林栖梧救起,然后趁机通过林栖梧抓到他的把柄。 毕竟当初那些官员也不是没想给他送美人,可惜,他嫌弃那些女子心思不正,主子太多,所以便一个都没有收。 现在他们找不到办法,另辟蹊径,将美人送到他感兴趣的女子家中,也不是不可能。 ………… 两日后,西街渠华巷,林府被敲响了院门,一份帖子被送了进来。 “什么?请栖梧姐和玫瑰都去德和楼?!” 得到消息赶来的靳思胤不由气的站起身,气急败坏道,“那位两广总督是不是又看上玫…” “慎言!阿胤!” “慎言!阿胤!” 林栖梧和靳思齐几乎异口同声,语气严肃。 靳思胤看着面前的两人,气的咬牙切齿,却到底没有再说什么过分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憋的脸色都有些发青,难看至极。 显然很不甘心。 靳思齐看了他一眼,心中轻叹,随后望向从得知消息后便格外有些沉默的女子,“玫瑰姑娘,你是怎么想?” “…我?”玫瑰似乎才回过了神,漂亮的眸子望向面前的三人。 “对,玫瑰,你可千万不能去,我看那两广总督就是看……” “阿胤!” 一声格外有力道的警告声响起,靳思胤看着自家大哥皱紧的眉头,又看了眼面色复杂,不知在想什么的栖梧姐,咬牙换了一份说辞,“玫瑰,那些当官的内里奸诈,心思坏的很,你这么单纯漂亮,可千万不能去。” 少年人的心思几乎无法掩藏,他的眼里,心里几乎全部都是对于玫瑰的关心,在意,急切。 玫瑰轻笑了笑,“靳思胤,你在想什么呢?人家是两广总督,你觉得我能拒绝吗?” “我……”靳思胤哑然,玫瑰却趁热打铁,继续说道,“而且你放心,我还没那么傻,毕竟…” 她视线微移,悄无声息看了眼林栖梧,笑得干净明媚,“我看那位总督大人应该还是怀疑我的身份,所以特意想试探我。” “毕竟这里是凉州,是那位总督大人的管辖地,像我这种身份不明,又没有户籍的貌美女子,他心生怀疑,好像也不是很奇怪。” 玫瑰自夸了一下,言语轻松,没有一点在意和担心,仿佛这只是一件小事,不值得小题大作。 而这种态度也让本各自提着心的靳家两兄弟,稍稍放下来了一些。 就连林栖梧不知何时抿起的唇也松开了些,“确实,那位疑心病有些重。” 不过,也正是因为疑心重,霍峥才会在这短短几年间,一步一步走到两广总督的位置。 不仅没有让任何人将他拉下马,他还反拉下了很多政敌,成了众多官员最为忌惮的人之一。 所以,有时候霍峥甚至觉得自己疑心病重也是一件好事。 至少可以给他减少很多麻烦…和危险。 第4章 勾引强取豪夺文中的总督男主4 德和楼是这凉州府最大的戏楼,装修精致清雅,楼上的雅间也各有各的韵味,平日里热闹非凡,达官显贵之人皆爱来听戏。 不仅是因为里面的戏旦唱的好,也因为有人曾听说这德和楼背后的主子乃是这凉州府真正的主人,两广总督——霍峥。 所以大家便都想攀上些关系。 便是攀不上关系,偶尔来捧捧场也不错,可以给总督大人留一个好印象,日后也就好办事了。 而这也就是德和楼即使平日里再日进斗金,也没有什么不识眼色之人,敢在这里放肆的原因。 玫瑰站在德和楼外,好奇的打量了着面前格外漂亮的戏楼,眼神格外的干净。 十月尾的阳光落下,点点光晕笼罩在她四周,玫瑰身上的红裙仿佛都洒上了流光,璀璨四溢,美的不可方物。 二楼窗边,悄无声息望着这一幕的霍峥眸色微眯,他不得不承认,此时从马车上下来的玫瑰比当日海上半遮半掩时,越发的夺人心魄。 人如其名,美如玫瑰,妖娆夺目。 也许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德和楼外的玫瑰忽然抬起了头,那双漂亮清澈的眸子就这么对上了霍峥过份幽黑的双眼中。 她一怔,随即眼里仿佛划过了星光,唇角微动,带着得意,眉眼含笑。 “玫瑰,怎么了?” 忽然,率先被丫鬟引着上前的林栖梧见她突然站着不动,疑惑开口,她这一声,仿佛一道惊雷,令霍峥蓦然回过了神。 他脸色难看的移开目光,快速将窗棂关上。 玫瑰瞧了眼上方关闭的一角,唇角轻勾,笑着上前,“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德和楼可真漂亮,不愧是凉州城最大的戏楼,名副其实。” 二楼窗棂旁,霍峥听着女子娇甜清脆的声音,蓦然又想起了刚才她那番大胆的无声之言。 【大人,好看吗?】 女子站在阳光下,眉眼含笑,胆大妄为的一幕仿佛又近在眼前,霍峥脸色变了又变,忽然低声说了句不知羞耻。 可奇怪的是,他心底却难得没有什么厌恶之心。 也许是因为,当时玫瑰的眼神太过于干净了,干净的仿若孩童般的清澈。 只有捉弄成功后的得意窃喜,没有那种不为人知,满腹心机的算计。 ………… 玫瑰进了德和楼后,就发现好像有什么不一样? 她环顾四周,略带好奇的问着,“栖梧姐,你不是说德和楼基本每日都会有花旦唱戏吗?怎么今日都没人啊?” 之前她在外的时候便没有听到声音,没想到进来里面,连一个客人都没有。 除了戏楼里面的丫鬟小厮,就只剩下了一连排的侍卫,个个带着刀,面色严肃。 当然,后台那边她是看不到了。 不过,她想后台最多也是戏楼里的人,也不可能会有客人吧? 林栖梧也早就察觉到了,但她比玫瑰了解霍峥以往的霸道,自然明白此刻为何无人。 她唇角轻轻扯了扯,“也许是因为总督大人在吧。” 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玫瑰瞧了眼她眼中淡淡的冷漠,唇角翘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两人被戏楼的丫鬟带上了二楼左边最大的一间雅间——扶光阁。 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玫瑰眼神亮了亮,那抹欢喜就连林栖梧都看了出来,更何况本就坐在雅间内看着两人的霍峥呢。 “玫瑰姑娘喜欢扶光阁的雅称?” 男人似乎只是随意一问,可玫瑰却真挚的笑了起来,璀璨如星河,“喜欢,特别喜欢。” 霍峥让林栖梧坐在自己身边的动作一顿,眼尾一抬,对上了她过分漂亮却真挚的双眼。 “哦?有什么特殊的缘由吗?” 这是他第一次,有些忽视她。 林栖梧坐下的动作微顿,重新选了个霍峥对面位置。 霍峥皱了皱眉,本能的想让她坐回到他身边,却蓦然听见了玫瑰的回答。 “因为那是希望和光明。” 他一怔,看向了她。 而此时,玫瑰因为对面的位置被占,就看似随意选了他身旁的位置,毕竟只剩他左右两个位置了,她再怎么选,都会坐到他身旁。 而她一边坐到他身旁,一边还在继续说着,“而我希望自己的未来可以充满希望和光明,不会被暗日所迫。” 玫瑰那张漂亮惊艳脸蛋满是笑意,眼睛仿佛被星河包揽,透进了霍峥那曾经如深海荒漠的心底深处。 “希…望…光明…”他口中低喃,忽然低低笑了起来,胸膛微微起伏,嗓音低沉而悦耳。 林栖梧见他这般,看了眼一旁的玫瑰,敛下了眸。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听见他笑,玫瑰有些好奇,她应该没有理解错啊,扶光不就是希望和阳光的意思吗?这还是雪莲当年亲自告诉她的呢。 玫瑰还记得当年在天庭时,雪莲就曾说她是凡间热烈如光的花,代表着希望,代表着光明。 因为她足够夺目,足够耀眼。 “对”,霍峥第一次对她刮目相看,也算是第一次真正正视这个女子。 “那你笑什么呀?”弄的她还以为自己理解错了呢? 玫瑰那张漂亮的小脸略带抱怨的看着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仿佛她在他面前就是一张白纸,等着他去渲染,去掌控。 霍峥心底划过一丝异样,可惜,转瞬即逝,消失的太快了,令他有些抓不住。 他收回视线,瞟了眼对面沉默安静的女子,轻笑了声,“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很聪慧。” 聪慧到即使他心生怀疑,也不得不承认,他对她没有厌恶之心。 这很奇怪,却也并不让他反感。 林栖梧听出了霍峥语气中微弱的异样,她眸色微动,瞧了他一眼,又在他看过来时移开了目光。 霍峥见到她这般,眼底有一丝不虞和自嘲。 可忽然,耳畔响起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如同云鹂般动听,带着微弱的惊喜,以及满满的笑意,瞬间打破了霍峥心底那一丝刚刚升起的自嘲不快。 “当然啦,我可叫玫瑰,最热烈如火的玫瑰,那自然就是这天际最耀眼的阳光啦!” 玫瑰那张惊艳而动人的小脸含着笑意望着他,仿佛真的如一团火般将霍峥心底那些黑暗给燃烧殆尽。 他不自在的轻咳了声,不知是夸还是贬,“你倒是不知羞,自夸自怡。” 这话一出,无论是玫瑰还是林栖梧都各有异样。 只是林栖梧是惊,而玫瑰则是不开心。 “什么叫不知羞啊?大人!” 玫瑰那如星河般璀璨干净的眸子仿佛沾染着丝丝火光,睁大双眼控诉着面前喝着茶的男子,气咻咻道,“我说的可都是实话,玫瑰本来就是阳光。” 玫瑰仿佛没有顾忌眼前之人是这凉州的主人,她毫无顾忌的控诉着他。 霍峥本能的不快,但一抬眸,就对上了那双如火般璀璨干净的眼睛,只是这次带了份微弱的委屈。 也就是那份委屈,让他心底的不快,几乎瞬间便随风消散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霍峥现在真的很好奇,这般单纯热烈,聪慧又不知世事的貌美女子,究竟是真的落水忘记了前程往事? 还是… 不知想到什么?霍峥眸色暗了暗,眼底之前浮现出的丝丝笑意,最终还是被怀疑所掩盖。 可这也始终无法掩藏,他对玫瑰的态度似乎好了很多,没有了之前的针锋相对,语带机锋。 这让本担心玫瑰大胆之言惹恼了霍峥,准备开口求情的林栖梧,心中涌起了一丝怪异。 她瞧了眼身旁张扬肆意的女子,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但…… 【栖梧姐,麻烦你帮我多照顾一点玫瑰】 离开前,那英姿勃发的少年郎即使被她揶揄的红了耳朵,也无法掩饰他的担心。 林栖梧心中轻叹,在进来行礼后,第一次朝霍峥开口,“大人,玫瑰年岁尚轻,言语多有冲撞,望大人海涵。” “栖梧姐…” 玫瑰错愕看着她的想说什么,却被林栖梧瞪了一眼,她瞬间如蔫了的花朵般,委屈巴巴的坐在椅子上,幽怨极了。 霍峥看着她那副闷闷不乐,恹恹地小模样,唇角不由自主的翘起一丝弧度,“没什么,本官不在意。” 至少还挺有趣的。 特别是在看见,那高傲明媚的小玫瑰委屈巴巴模样的时候,特别可爱。 霍峥不由想着,唇角的弧度越发有些大了。 玫瑰自然察觉到了霍峥那饶有趣味的视线,她不开心的悄悄瞪了他一眼,随后不等他开口,先发夺人,“大人,今日您不是请我和栖梧姐来看戏的吗?怎么还不开始呢?” 说完,她起身来到对着戏台方向的窗边。 大堂内,依旧空旷无人。 而此时,霍峥因为她刚刚略显急躁的动作,再次闻见了那股让他过了整整一日才消散的花香。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两人离得近,还是因为她刚刚起身时,带起的那股微弱的暖风,鼻间的香味比之上次稍稍浓艳了些。 却反而一点都不显得腻味,多了分清甜迷离。 霍峥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稍稍掩盖着那分香,没有望向玫瑰,反而是看向了对面一直躲避着他的女子,“栖梧,想听什么戏?” 他到底还是在意她的。 更何况,今日虽有为了试探玫瑰的心思,但也主要是他想见她了。 可惜,林栖梧到底让他失望了,从进来至今,对他态度恭敬有余,亲近不足,一直有些不冷不热。 她摇头,“不用了大人,今日是您主场,您想听什么,便听什么。” 霍峥之前因玫瑰而沾染了几分笑意,此刻又回归了本源,狭长的眸子盯着面前之人,面无表情。 而林栖梧一如往常地垂着眸子,安静而沉默。 玫瑰自然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略显紧张的气氛,可她却并没有开口去缓和。 毕竟,对于她来说,两人之间隔阂越深,她才能有插足的机会。 而且就目前来看,她觉得霍峥和林栖梧之间的感情很复杂,仿佛有一道天然的壁垒横在他们之间。 玫瑰觉得,恐怕就算没有她,他们两个人也不一定能在一起。 而且就算在一起了,两个人也不一定能快乐。 正在她脑海放空之际,霍峥突然看向了她,“玫瑰姑娘,既然她没心思,那便由你来选吧。” 玫瑰蓦然回神,漂亮的眸子眨了眨,见她不做声,霍峥以为她也想学林栖梧不识抬举,面色骤然冷了下来。 可正当他想生怒之际,耳畔却传来了一道惊喜声。 “真的吗?!” 玫瑰双眼亮晶晶,喜笑颜开的向他小跑来,裙摆翩翩,美如画卷,“我真的可以自己选戏吗?” 她坐在他身边,双手激动的抓住她的胳膊,眼中盛满了跃跃欲试和激动。 这让本觉得一腔心思被浪费的霍峥脸色稍稍松快了些,“可以。” 他胳膊微动,玫瑰立刻反应过来,立刻松手,不好意思的笑着,“啊,抱歉,我太开心了,谢谢总督大人。” 她惊艳漂亮的小脸满眼笑意的看着他,眼里仿佛闪烁着星星,惊喜又开心。 “不用”,霍峥看了眼对面之人,摇了摇头,耐人寻味的问她喜欢什么戏。 玫瑰眼珠子一转,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他一句话,“这里什么戏都有吗?” 被她这么一问,霍峥还真起了点兴趣,没有再关注林栖梧,反而饶有意味的笑道,“你放心,本朝该有的,它都有,就算真的没有,本官也可以让它有,你想听什么?” 见他语气自信而笃定,玫瑰就没什么顾虑了。 她眉眼盈盈,唇角含笑望着他,一字一句说出了四个字,“——繁花坠世。” 她相信,如果真的有其他姐妹坠落在这方世界,当她们听到这场戏时,就会知道她与她们同在。 霍峥动作一顿,抬起眸看着她,狐疑,“繁花坠世?” “嗯”玫瑰点头,丝毫不心虚的与他对视,“我想,我的名字既然是玫瑰,还正好不记得前程往事,便想以自身唱一场戏,想寻找我的亲人。” 玫瑰说着,神色有些落寞。 霍峥望着她,心底所有的怀疑,都在一点一点的消散。 最后,消失殆尽。 因为霍峥很明白,如果面前的玫瑰真的是奸细的话,恐怕绝不会这么大胆说出这种话。 霍峥相信自己的直觉,他说,“好。” 第5章 勾引强取豪夺文中的总督男主5 霍峥答应了。 可在答应的那一瞬间,连他自己都有些愣住了。 显然是没想到来时的满心怀疑,会在此刻消失的这么快。 甚至,还对眼前之人多了一分容忍。 “真的吗?!谢谢大人!”玫瑰没有他想的那么多,只是单纯感谢他,因为他给了她一个寻求姐妹们的机会。 她满面惊喜的看着他,笑意盈盈,真的如她的名般绚烂至极。 霍峥回过神,“…不用。” 明明还是之前那个气势迫人的两广总督,却莫名多了一分诡异的不自在。 玫瑰瞧着他,唇角上扬,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开心。 霍峥有被她璀璨的笑容闪到,莫名觉得喉间有些发痒,他敛下眸,轻咳了声,让站在门外的侍卫将德和楼的班主带过来。 “待会你就把你所有能记得的事告诉他就可以,他们会为你这场繁花坠世而排戏的。” 霍峥喝了口茶,将喉间那股莫名的痒意压下,又处之泰然的为她解释着,期间连林栖梧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他都没有发现。 玫瑰自然不会提醒,只睁着漂亮的双眼,认认真真的听着,这副区别于她之前傲娇明媚的乖巧模样,令霍峥语气都不由放软了些。 可这些,他却丝毫没有发现,直到门外传来了福礼拜见声。 霍峥才陡然一惊。 他移开视线,不再看面前笑靥如花的女子,只让被侍卫带进来的班主尽快为玫瑰排一场戏。 “是,大人,小人一定会在七日内为玫瑰姑娘排出这场繁花坠世。”年过四十的班主恭敬回着。 “嗯”霍峥颔首,看向玫瑰,“你如果还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跟他提。” “好,多谢大人。” 玫瑰大方又明媚,丝毫没有什么欲拒还迎,推拒姿态。 这让林栖梧和班主都有些惊异,可唯独霍峥看着她笑了起来,胸腔微微震动,笑声低沉爽朗。 说实话,霍峥真的挺喜欢她这般本真。 喜欢就是喜欢,愿意就是愿意,丝毫不推拒,让他之前一次又一次被林栖梧拒绝的心,瞬间抚平了许多。 他想,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自己的心意被人在意,从而接受吧。 林栖梧看着玫瑰那般开朗热烈的模样,眼里有着一丝淡淡的艳羡。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性子太过沉默安静,可她不想改变,这个时代,从她来到这里的那一刻,就令她无法改变。 她不安,她惧怕,她彷徨。 所以她永远都不敢让自己像玫瑰那般,毫无保留的…将自己所有的情绪,展现出来。 玫瑰察觉到了林栖梧的视线,以及从她体内隐隐涌出的不安,她有些好奇的瞧了她一眼,但到底没有问什么,只是继续和班主说着排戏的重点。 “因为我名玫瑰,乃花名,所以那戏文中的人物最好全部续用花名,而且演我的花旦一定要足够惊艳漂亮,在台上唱戏的时候,性子要烈焰如火,明媚如花。” 只有贴近她的性格,她那些姐妹们才会更容易通过这部戏,察觉到她的存在。 “是,姑娘,您放心,小人一定会让这德和楼最漂亮的花旦上场。” 班主从听闻主子包场时,便猜到应该是为了林姑娘,毕竟从前那半年主子也有那么几次选择包场,带林姑娘看戏。 虽然两人之间的氛围总是不太好,但这些不是他们这些做下属的可以置喙的。 所以当他从带路的丫鬟口中得知,今日来的是两位姑娘时,班主格外诧异。 而这份诧异在看到主子对这位玫瑰姑娘的态度时,便忽然有了那么一份了然。 特别是在主子让他为玫瑰姑娘排戏时,班主瞧见了自家主子对玫瑰姑娘那堪称温和又不自在的目光。 他瞧了眼面前漂亮绝艳的女子,又瞧了眼依旧如之前几次般安静而沉默的林姑娘,掩下了眼中的深意,只对着玫瑰的态度越发恭敬。 “最漂亮的花旦?”玫瑰有些好奇,“我可以见见吗?” 到底是演她自己,她想亲眼见见,说着,她期盼的目光便看向了面前的班主。 “这……”班主不敢与玫瑰对视,只弯着腰瞧了眼侧方的主子,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班主总觉得面前的主子好像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可以,不过是一个戏子。”霍峥见玫瑰用那种干净而期盼的眼神望着班主,眉间蹙了蹙,替班主答应了她。 “真哒!”玫瑰瞬间被吸引了视线,回眸一笑,望着他,惊喜又开心,“谢谢大人!” 她就是这么干净,如清澈的湖水,令人一眼便可看到底。 霍峥心中那丝微弱的不爽,悄无声息的散了。 “不用。” 他眸色微抬,班主瞬间了然,弯下腰,恭敬道,“请玫瑰姑娘稍等片刻,小人这便让红渠来拜见您。” 说完,他弯腰退了出去,让屋外的丫鬟尽快将后院的红渠带过来。 可近半刻钟过去,人不仅没带来,那丫鬟还一脸苍白惊慌的跑了上来。 “班主!班主!红渠…红渠她…” 丫鬟慌乱的脚步声令等在雅间外拐角的班主,皱紧了眉,怒斥,“要死啦!主子还在里头!没规矩!” 说完,他看了眼她身后,语气不善,“红渠呢?” 一个两个都不懂规矩,不知道今天主子在吗?! 小丫鬟满心的惊惧被堵在喉间,班主这时才发现她脸色苍白如雪,眼中还满是惊恐,害怕。 班主心中蓦然起了不好的预感,双眼眯了起来,锐利问道,“我问你红渠呢!” “她…她…她死了…”小丫鬟害怕的眼泪都掉了下来,哆哆嗦嗦的说着。 “什么!死了!” 班主不可置信,瞪大双眼,压低声音急问,“怎么会死!半个时辰前不还好好的吗?!” “我…我…我也不知道。”小丫鬟也没想到自己就是像往日一般去寻个人,结果就看见红渠满身是血的死在了床上。 “你们说…谁死了?” 正在这时,两人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惊疑的声音,吓的两人皆是面色一白,回头一看,便看见了主子今日的贵客之一——林姑娘。 ………… 半刻钟后,小丫鬟跪在扶光阁内,抖若筛糠的说出了自己发现的一切。 屋内有些安静,安静到跪在小丫鬟身边的班主都不知如何是好,整个人战战兢兢。 “所以,你去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 霍峥心中没有太大的波动,可偏偏就是这种看似平静,漠视人命的态度,令林栖梧莫名的厌恶。 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他怎么能问得这般轻松? 玫瑰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抬眸,便看见了林栖梧眼底那莫名的悲哀。 见她桌下的双手攥紧了衣袖,玫瑰看了眼没有察觉的男人,敛下了眸。 而正在这时,小丫鬟应了声是,说她进去的时候就发现红渠满口的黑血。 霍峥眼底划过一丝冷意。 倒不是因为他在乎那个所谓的花旦,而是因为他已经答应玫瑰,让她见她。 如今不仅人没见到,那花旦还死了。 简直在打他的脸。 霍峥脸色有些冷,目光锐利的扫向脸色苍白的班主,冷笑道,“这德和楼,什么时候这般危险了?” 班主冷汗涔涔,他自然知道主子不满,生了怒。 因为这凉州城众人皆知德和楼背后的主子是谁?没有人敢这么大胆在德和楼下毒。 更何况今日大人也在。 所以,红渠的死不可能是外人造成的,只能是戏楼里的人做的。 “是小人的错,望大人再给小人一次机会,小人会尽快再给玫瑰姑娘寻一位花旦。” 班主跪在地上,弯着腰,头紧紧磕着,做出了谦卑的姿态。 林栖梧指甲紧紧攥着手心,嗓音有些哑,“那…那个死了的花旦呢?班主不查了吗?” “您放心,林姑娘,小人一定会帮红渠入土为安。”至于凶手,班主知道,主子定会亲自来查。 毕竟今日这事,是实实在在打在了主子的脸上。 不过,这到底是德和楼内部的事,林栖梧至今没有与霍峥好好在一起过,也没有过明路,所以班主自然不会将这种事告诉她。 可偏偏就是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令林栖梧觉得窒息,她看向霍峥,声音莫名有些颤,也有些冷,她问他,“所以,你不想管,是吗?” 霍峥掀起眼皮,没有言语,可玫瑰看见了他隐隐而生的怒气。 霍峥气眼前之人不仅不信任他,还贬低他的品性。 可也许是为了赌气,也许是为了气她的不信任,他也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戏子,本就贱籍!” 林栖梧瞳孔猛地一缩,指甲深深掐入了肉里,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压着,让她窒息而又痛苦。 她想问他,那商呢? 他是不是…也看不起商籍! 毕竟这大庆朝轻商抑商。 林栖梧想问他,可唇瓣张合了几次,也无法问出口。 两人之间,仿佛是死局。 一个无法问出口,一个怒而失言。 玫瑰收回视线,眸光微闪,开了口,“大人,戏子是贱籍,可也是这凉州府的百姓,是大人的子民。” 她的声音依旧悦耳动听,不疾不徐,仿佛一汪清水抚平了霍峥心底那难言的怒火。 他移开目光,将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也许是因为之前林栖梧的话,他眼底还残存了些冷意,目光迫人。 可玫瑰却仿佛没有发现,只继续认真而真挚的说着,“所以,我相信大人,一定会给您的子民寻求一个真相,让她真正的…入土为安。” 屋内的气氛格外安静,安静到只能听见几人微弱的呼吸声。 霍峥看着她,忽然问道,“就这么相信我?” 玫瑰毫不犹豫,“大人是这凉州的主人,也是这凉州的父母官,我相信大人。” 她说,“大人是个好官。” 眼前的女子依旧漂亮,可这次望着她清澈而热烈的眼神,霍峥心底却蓦然惊艳了一瞬。 他唇角轻勾,笑了起来,轻嗤,“玫瑰姑娘倒是比这凉州的百姓更了解本官。” 霍峥余光扫了眼对面的女子,自嘲的端起手中的茶喝了一口。 林栖梧脸色有些难堪,也有些苍白。 霍峥却第一次不想去问。 他是人,他也会累。 “大……” “今日就到这里吧。” 霍峥放下杯子,没有顾忌被打断话的林栖梧,只朝玫瑰说着,“本官让侍卫送二位回去,至于你的戏,你放心,本官会让他们尽快为你排出来。” 德和楼在他眼皮子底下闹出这种人命官司,他自然要好好彻查一番! 玫瑰瞧了眼他眼里的狠戾,眸光微闪,应了声好,“多谢大人。” 玫瑰没有说什么,既然花旦死了,那也不用麻烦,别排戏了之类的婉拒话。 她很明白,对于霍峥这种人,他给的,最好不要拒绝。 不然,她今日好不容易谋取的亲近,可能瞬间就消失殆尽了。 毕竟,他目前只是对她取消了怀疑,有了淡淡的好感,不是喜欢上了她。 ………… 两人随着侍卫离开前,玫瑰看出了身旁之人的欲言又止,可最终,林栖梧还是苍白着脸,沉默踏出了雅间。 玫瑰眸光闪了闪,跟了上去。 今日这一场,尽管中途出了意外,但也算彻底让她看明白了。 不管有没有她,林栖梧和霍峥之间也永远不会有好结果。 就算是有,也只会是相互纠缠,痛苦一生。 ………… 德和楼外,阳光依旧灼灼。 玫瑰走出的瞬间,红裙张扬肆意,美艳不可方物。 她刚准备跟着林栖梧上马车,便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 就那一眼,她撞进了一双晦暗难辨的双眼。 他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看已经上了马车的那位。 可,那又如何。 玫瑰唇角莞尔,整个人站在阳光下,笑着扬起小脸,红唇微动,与他无声说了句话。 她知道,霍峥看的清。 果然,那双漆黑的眸子怔了怔,随后眼底涌现出一分浅淡的笑意。 【大人,我可还等着你的戏呢,别忘啦】 ——玫瑰, 霍峥薄唇轻念,忽然低笑了声。 还真是个——明媚热烈的玫瑰。 第6章 勾引强取豪夺文中的总督男主6 玫瑰和林栖梧回到府中时,靳家两兄弟还未离开。 院内的游亭中,靳思胤见到两人眼前一亮,“玫瑰!”他向两人快步走来。 而他身后的靳思齐也难得步履匆匆的跟了上来,显然也是极为担心这场邀请。 “玫瑰,怎么样?那个人有没有为难你们?”靳思胤上前上下打量着她,恨不得自己亲自上手看看,那副急而关切的模样令玫瑰有些失笑。 “行啦,没事,那两广总督又不是什么山野土匪,你想什么呢?”玫瑰无奈摇头,笑着打趣他。 见她神色无异,面色红润,靳思胤从她离开时就高高提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长舒了一口气,摸头不好意思道,“那还不是因为我担心你,而且你年岁比我都小,单纯又漂亮,我怕你像栖梧姐一样被……” “栖梧,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不舒服吗?” 正在这时,刚追上自家弟弟的靳思齐,一抬头便看见玫瑰身旁的女子脸色有些苍白。 急的他都顾不得礼数,连忙上前问着,打断了靳思胤的话。 不过,还好,靳思齐也不在意。 甚至还有些愧疚自己刚刚满心都是玫瑰,没有看见她脸色不好,也连忙追问着。 林栖梧唇角勉强勾起一抹笑容,“没事,可能日头有些冷了,吹了些风,我想休息一下。” 说着,她看了眼玫瑰,“玫瑰,帮我好好招待一下思齐和阿胤。” 玫瑰抿了抿唇,点头应了,“好,栖梧姐,你去休息吧。” “恩。”林栖梧转身离开了。 淡淡的阳光洒落,那张清秀的侧脸越发有些苍白,靳思齐望着心底微微抽痛了瞬。 “玫瑰,栖梧姐究竟怎么了?” 靳思胤清朗的声音传来,靳思齐收回视线,同样望向了她。 玫瑰眸光闪了闪,倒也没有隐瞒,把今日在德和楼的事,全部都说了出来。 当然,那两句无声之言,以及和霍峥之间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自然不会说。 ………… 院中的亭内,安静沉默,落柳徐徐。 靳思胤看着听玫瑰说完,便不知在想什么的靳思齐,不由安慰了句,“大哥,你就别担心了,这件事说到底就是个误会,而且玫瑰也说了,那位两广总督又没有在意栖梧姐的失礼。” 正在这时,丫鬟端着托盘,为三人上了些茶点,刚想为三人斟茶,靳思胤忽然阻了。 随后瞧了眼也在宽慰大哥的玫瑰,亲自接手,为她斟了一杯热茶,殷勤道,“渴了吧玫瑰。” “还好。”玫瑰瞧了眼略有所思的靳思齐,笑笑接过了他手中的茶。 不知是不是少年的手太过修长,两人指尖在杯沿微微相接,温热如玉的触感令靳思胤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他偷偷瞧着面前的女子。 玫瑰察觉到异样,抬眸望了他一眼,见他眼中似有情意,她心中没有任何波动,干脆也利落的接过了他手中的茶。 并无丝毫的拖泥带水。 靳思胤瞬间蔫了下去,眼中划过一丝失望。 她好像…还是没有喜欢上他。 玫瑰察觉到了他情绪的波动,可惜对她没有丝毫用处的波动,她不想理会。 之后,三人又说了些话,只是中途时,靳思齐离开了小半个时辰,两人都知道他去了哪里,但都默契的装作不知。 果然,等靳思齐再次出现时,林栖梧也跟着出了屋子。 玫瑰瞧着两人,没有说什么,只是装作不知,随着林栖梧送两人离开。 可就在刚出府的时候,巷子内忽然来了一位眼熟之人,定眼一看,那不正是之前将两人送回来的侍卫吗? “林姑娘,玫瑰姑娘。” 侍卫径直向两人走来,四人神色各异。 靳思胤靳思齐皆停下了离开的脚步,玫瑰和林栖梧对视一眼,也都看向了他。 侍卫没有拖泥带水,恭敬将霍峥交代的话说了出来。 “我们主子说,今日之事两位姑娘也是见证者,便命属下来跟两位说一声,事情已结。” ——事情已结? 玫瑰眸光闪了闪,瞬间明白了什么意思。 而林栖梧和靳思齐也几乎在同刻间明白。 他们都知道霍峥是故意命侍卫来告诉林栖梧的。 因为她的不信任,也因为玫瑰的信任。 ………… 德和楼内,霍峥靠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望着面前不断哀求的男女,眼底无波无澜,可仔细看,却暗藏着一丝狠戾。 而站在一旁的班主看着那被抓起来,跪着的两人,眼里满是阴冷。 一个是这德和楼的二花旦,一个是这德和楼看门的小厮,还真是勾搭成奸,给他惹来了大麻烦! “大人!奴婢真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求求您饶了奴婢!”容貌姣好的女子被侍卫押着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哀求着,眼里满是恐惧,害怕。 而同样跪在她身旁的瘦弱男子则比她更不堪,害怕的都直打哆嗦。 “大人!都是这贱人勾引奴才,是她说红渠挡了她的路,还勾引班主,让她唱不了唯一的红旦……!” 班主瞳孔猛地一缩,立刻朝霍峥跪下,“主子,求您相信,奴才绝对没有做过这种事!” 他确实对红渠照顾了些,但那也只是因为红渠人长的貌美,戏唱的也好,他绝对没有异心啊! 霍峥居高临下冷睨着跪在面前的几人,冰冷而锐利的视线一一扫过,忽然,冷笑了一声,站起身向三人走来。 庞大的窒息感和阴影,令本还在哭泣哀求的绿漪和小厮仿佛被什么东西死死掐住了嗓子,惊惧至极。 就连班主也将头紧紧磕在地上,战战兢兢。 忽然,眼前出现一双墨色锦靴,漆黑的皮面犹如吞天巨兽,令班主额头冷汗涔涔,他紧张的吞了吞口水。 忽然,他被一脚踹到了一旁的石头上,力道极狠,疼得他一哆嗦,可心里却蓦然松了一口气。 “滚到一边去。” 上方冰冷而阴戾的声音响起,班主顾不得腰间的巨痛,心有余悸的连忙扶着石头起身,站到了一旁。 还好,主子还是信任他的。 班主心里是松了一口气,可还跪着的绿漪和小厮却吓的脸色惨白,哆哆嗦嗦,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身体。 “大…大…大人…” “大…人…” 霍峥居高临下俯瞰着两人,唇角缓缓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那种阴森而带着死气的目光,令两人身子还是害怕的不停打着颤。 “大人!求求您饶了我吧!” 小厮开始拼命的求饶,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不消几下,便满是鲜血。 可惜,霍峥不为所动。 他抬起手,抽出成昆的佩剑,冰冷的剑身滑过粗糙的地面,溅起点点火光,一点一点向两人袭来。 忽然,在两人惊恐的眼神中,他抬起了手中的剑,冰冷的剑光划过,一声凄厉哀嚎响彻德和楼后院。 “啊啊啊啊啊!!!” 在场的除了侍卫外,德和楼众人皆瞪大双眼,头皮发麻,惧怕不已。 那小厮被割下了身为男子最重要的东西,血肉模糊,狼狈而又恐怖。 霍峥将剑横在他颈边,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他,声音很沉,“若你不说勾引,本官或许还会留你一个全尸。” 勾引,呵。 只有控制不了自己的欲望,私心之人,才会用这种卑劣的借口,来逃脱罪孽。 霍峥眸色极冷,冰冷的剑光划过,皮肉瞬间撕裂开。 霎时间,鲜血喷涌而出,小厮捂着脖子,毫无声息的倒了下去。 绿漪眼神呆滞,颤抖着手摸上了自己的脸,瞬间,她激灵了一瞬,控制不住的尖叫,“啊啊啊啊!!!!!” 可惜,还不过几息,她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鲜血染红了冰冷的地面。 后院内,寂静无声,满满的死寂。 霍峥拎着带血的剑,幽冷的视线一一扫过德和楼众人。 那种阴冷而锐利的目光仿佛看见了他们的心底。 少顷,他幽幽开口,“记住,本官脾性不好。” 似是而非的话,可众人却听出了满满的警告。 班主立刻跪了下来,重重表明自己的决心,以及对这件事的失察。 而听到班主的话,有些聪明之人也接二连三的跟着跪下来,表明自己绝不会做出这等事。 不消片刻,德和楼后院跪满了一片。 霍峥冷眼望着这一幕,提着剑向班主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班主低着头,瞳孔睁大。 这近乎之前相同的一幕,令他惊恐不已。 大人明明…放过了他,怎么会? 霍峥居高临下望着他惊惧而恐慌的神色,半晌,他低低笑了一声。 只是不同于对玫瑰的温和宽容,而是多了一丝阴冷的锐利。 “你,只有七日的时间。” 七日的时间? 什么意思?! 忽然,班主脑海里划过了什么?立刻重重磕下一个头,保证道,“是!大人!奴才一定在七日内为玫瑰姑娘排出繁花坠世!” 班主说完便提着一口气,生怕自己猜错了。 可还好,他很聪明。 “那本官,便等你的好消息。” 喜怒难辨的声音在上方响起,霍峥将剑扔给了成昆,带着一众侍卫离开了德和楼。 他这人重承诺,既然答应了那朵玫瑰,便一定会做到。 更何况,今日那朵玫瑰还这般信任他,给足了他体面。 所以,即便班主说做不到,他也会让他做到! 而至于尸体—— 上马车离开的霍峥掀起布帘,冷睨了眼德和楼那硕大的招牌,眸色眯了眯。 “走。” 布帘甩下了一道厉风,马车渐渐驶离。 ………… 不久后,德和楼后门拉走了两辆盖着白布的板车。 一辆被拉入了凉州的山墓,一辆被拖进了凉州城下的一座满是蛇虫鼠蚁的大山。 之后几天,凉州城众人便发现,德和楼竟然在这不年不节的关头选择歇业。 曾有人以为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可有好奇之人仔细凑近了听,却发现那戏楼里竟然日日都有唱戏声,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可既然唱戏,那为何不开院呢? 毕竟从前就算是排戏,最多两三日,也就开院了,可如今,都已经六日了。 …………… 这日林府,厅堂内。 玫瑰看着手中的帖子,再次看向了眼前之人,“栖梧姐,你真的不去吗?” “不去,你去吧。”林栖梧翻看着手中的账本,声音平静,“这帖子本就是为你送来的。” “可是…” 见她似乎还想说什么,林栖梧直接拿着账本起了身,阻断了她的话,“玫瑰,最近我铺子里面事很多,我先回房对账了。” 说完,她没有等她开口,便转身离开了。 望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玫瑰挑了挑眉。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她手中的账本好像在收到帖子后,一页都没有翻动了。 她若有所思得的吃着茶点。 半响,厅堂内忽然响起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 不久后,玫瑰起身离开。 ………… 翌日,德和楼内,一片安静。 班主亲自守在楼下,将独自一人前来的玫瑰迎上了楼。 听到声响,屋内的玄衣男子抬起了头。 门外的女子一袭烈火红裙,妩媚明艳,两人一站一坐,相互对视,玫瑰唇角上扬,粲然一笑。 “大人。” 她率先开口唤着他,嗓音清甜悦耳。 “嗯”霍峥颔首,示意,“坐。” 玫瑰也没有客气,丝毫不扭捏的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 态度大方自然,明媚又开朗。 这让本因为林栖梧而稍稍有些郁气的霍峥,蓦然心情好了些。 “开始吧。” 他掀起眼皮,轻扫了眼亲自将玫瑰带上来的班主。 “是,大人。” 班主立刻应声,打开扶光阁对着一楼戏台的窗户,给了楼下一个眼神,随后守在了屋外。 玫瑰察觉到了他的紧张,甚至能看到他额间在不停的冒汗。 她漂亮的眸子一转,眼中划过一丝蔫坏。 随即霍峥便察觉到鼻间淡淡的花香又再次浓郁了些。 “大人” 耳畔想起一道清甜的声音。 玫瑰趴在桌子上,身体微微前倾,小脸扬起,用那双过分热烈而干净的眸子望着他。 霍峥莫名觉得有些不自在,“怎么了?” 玫瑰似乎没有发现,她眉眼弯弯,压低声音,说出了一句令他愕然至极的话。 “大人,你今日…是不是想对我图谋不轨啊?” 第7章 勾引强取豪夺文中的总督男主7 “咚——” 一声锣鼓响彻德和楼,细腻婉转的花腔声徐徐唱来,玫瑰眼前一亮,瞬间没了趣弄霍峥的心思,偏头望向了楼下戏台。 戏台上,一个个唱着戏腔的花旦们化着明艳却精致的妆容,长长的水袖飞舞,莲步而踏。 而那为首的花旦,更是发间插了一朵不知从哪寻来的玫瑰花,花瓣鲜红而靡丽,长袖飞舞间,仿佛令玫瑰又回到了当年的天庭。 那时候,姐妹们最爱闲时嬉笑,翩翩而舞,悠哉和乐… 可现在…… 霍峥被那句意图不轨弄的有些愕然,但等回过神来想追责时,就见那胆大妄为的小玫瑰已经看向了戏台。 甚至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在她眼中看到了一丝落寞,一丝茫然。 “怎么了?唱的不好?”霍峥看似漫不经心的问着,可目光却不知为何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守在扶光阁外的班主莫名打了一个哆嗦,视线紧紧落在台上,生怕自己连日排出来的戏,哪里出了差错,没有讨得玫瑰姑娘的喜欢,惹了主子的厌。 玫瑰仿佛察觉到了他的紧张,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唱的很好。”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 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最终还是被霍峥吞了回去,他喉咙滚了滚,端起茶喝了一口。 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对劲,遂刚准备不再多问,便听见了玫瑰轻到虚无的声音。 “大人,我…想回家了。”可她的家却不知能不能回去了? 回家? 回林府? 霍峥蹙了蹙眉,放下手中的杯子,抬起眸,便看见了玫瑰缥缈茫然的眼神。 他蓦的一愣,察觉到了什么,敛下眸,问道,“你不是不记得了吗?” “是啊,我已经不记得了,不记得怎么回家了。” 玫瑰收回戏台的视线,整个人有些恹恹的,与她往日热烈而明媚的形象实在相差过大,令霍峥非常的不适应。 “不记得又如何,本官会帮你。” 霍峥喜欢她的笑容,她的明媚,不喜欢她这般无精打采,仿佛对一切都失了兴趣的模样。 所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异常的果决。 玫瑰愣了愣,掀起漂亮的眸子,紧紧盯着他,那目光令霍峥蓦然觉得有些烫,莫名的烫。 “你…”别盯着我。 “大人!你对我这么好?就不怕我倾心于你吗?” 未说出口的话被玫瑰重新璀璨如花的笑容打断,她偏着头,明媚如光,霍峥忽然有些舍不得移开自己的视线。 可最终,他还是僵硬的移开目光,“别胡言乱语。” 他端起手中的茶盏掩饰般的喝了一口,仿佛这样就可以压下心底莫名的异样。 “什么叫胡言乱语呀?大人?”玫瑰可不放过他,笑着趴在桌子上,精致美艳的小脸就这么仰望着他,眸子亮晶晶的,“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她眉眼弯弯,“大人对我这么好,人又俊朗,官职也高,我动心是什么很难的事吗?” 甜言蜜语一箩筐,玫瑰向来舍得说。 便是霍峥这般的人都有些赧然,一时不察,被呛了一口,“咳咳…” 他连忙放下手中的茶盏,以手为拳,抵在唇边低咳着,向来冷硬的侧脸都沾染了点点红晕,也不知是咳的,还是被玫瑰那些不知羞的话挑动的。 “哈哈哈,大人,我就是开个玩笑,您不至于这么当真吧?”玫瑰见他这般,笑得开怀极了,妩媚的桃花眼弯着,亮晶晶的犹如狐狸般。 闻言,霍峥不知是心底松了一口气,还是遗憾。 可有一点他很清楚,那就是他心底涌上了一股火气,特别是当看见玫瑰笑得特别开怀的时候,异常的咬牙切齿。 “玩笑话?哪个女子会对男子说这种玩笑话?你真是越发的不知羞了!” 这话是训斥,却又不那么像训斥,因为霍峥的语气中只有恼羞成怒,没有前几日他一丝的狠戾与冷漠。 扶光阁内外的下人们皆愕然的低下了头。 “大人,什么叫不知羞啊?您可真是像那些戏文中冥顽不化的老古板。” 霍峥脸黑了瞬,“你……” 见他似乎要生气,玫瑰漂亮的眸子眨巴眨巴,立刻摆上一副讨好的笑容,异常无辜道,“好了大人,我错了,别生气,好不好?” 她双手撑在桌子上,托着自己精致小巧的下巴,满眼都是他,唇边的笑容灿烂又明艳,看的霍峥是又好笑又好气。 她怎的这般能屈能伸,一点儿骨气都没有。 虽然心中不恼了,但霍峥还是不准备这么轻易放过她,因为他忽然想起了他之前未开口的质问。 “你之前说的图谋不轨是什么意思?” 霍峥目光幽幽盯着她,玫瑰一怔,随即想起来了什么,偏头瞧了眼屋外,却正好和班主对上了眼。 班主一僵,他只是想看看玫瑰姑娘和主子对于这场戏满不满意,不至于这般倒霉吧! 见他慌张又僵硬的样子,玫瑰笑着收回目光,对同样收回视线的霍峥,揶揄道,“这下大人明白了?” 自然明白了,那班主今日待她太过殷勤。 霍峥收回视线,莫名觉得嗓子有些干,有些烧,他执起桌上的茶又喝了一口,微凉的茶水艰难的抚平了他心底的丝丝燥热。 “行了,看戏吧。” 霍峥放下手中的杯子,目光落在婉转吟唱的戏台上,状似认真地说着。 玫瑰瞧了眼他,忍不住偷偷笑了声。 女子笑声悦耳动听,即使压低了声音,却依旧入了霍峥的耳畔。 他没有发现,自己眼底也涌现出了几丝笑意,整个人轻快闲适。 再没有了从前每一次见林栖梧时,而闹出的沉闷,郁气。 两人一人坐在一边,姿态都相似的慵懒随意,欣赏着楼下戏台的腔唱。 不得不说,今日这场戏,班主排的很好。 新花旦找的也好,似乎,一切都很好。 凉州的阳光盛放,光晕从后方的窗户落了进来,玫瑰侧脸雪白如玉,精致绝伦,一袭红裙仿若烈火般扶动着对面之人的心。 扶光阁内,安静却不失美好。 霍峥余光略过,唇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弧度。 ………… 不久后,一场戏落幕。 霍峥见对面女子有些不舍,饶有逸致的开口,“行了,若是喜欢,本官便让他们日日唱给你听。” 原以为玫瑰会同意,却没想到她这次倒是拒绝了,霍峥挑了挑眉,难得有些惊讶。 玫瑰却没有多在意,只说如果她们只是日日唱给她听,那她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亲人啊。 霍峥面色一顿,玫瑰却还在继续说着,甚至问了他一个问题,“大人,这场戏如果传遍大庆,大概需要多长时间啊?” 她真的很想知道,究竟有没有姐妹跟她掉落在了同一方世界。 玫瑰满眼好奇,眼中也带着一丝思念,霍峥沉默了一瞬,认真道,“大概是半年。”可若是偏远之地的穷山野村,恐怕一生也不会得知。 可莫名的,那两句未言之语,他并没有说出口。 霍峥觉得自己很奇怪。 因为他刚刚忽然察觉到,他好像有些怜惜面前的女子。 他怜惜面前这朵艳丽璀璨的玫瑰。 霍峥目光暗了暗,有心想说些什么,班主却正好带着之前的红旦走了进来,他蓦然吞回了心底刚刚涌出,还未成型的话。 “大人,玫瑰姑娘,这是今儿唱戏的花旦云鹂,小人带她来拜见两位。” 因上次红渠一事,班主特意谨记在心,所以今日一结束,便带这花旦进来给玫瑰姑娘看看。 毕竟,玫瑰姑娘满意,大人才会满意。 班主带着新的花旦跪在地上,垂着头。 玫瑰看了眼霍峥,见他神情泰然自若,便知里面应当是有他的安排。 可…… 少顷,霍峥忽然发现一股温热的气息扑洒在耳边,伴随着花香,他身子不由的想往后退,可却一声娇嗔唤住,“大人,别动。” 玫瑰换了一个位置,坐在他身侧,身子朝他前倾,唇瓣距离他的耳廓很近。 霍峥漆黑的眸子微闪,余光瞥见了她眼底的窘迫羞赧,他忽然淡定了下来,“怎么了?” “我…”玫瑰咬了咬唇,时不时瞧他一眼,似乎有些难为情。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不自在,反而让霍峥越发的自在,甚至一点都不在意两人距离太过亲近。 “说啊,怎么了?”他薄唇轻勾,指腹摩挲着杯沿,好整以暇的瞧着她。 玫瑰不知道是不是被刺激到了,还是破罐子破摔,她猛地一咬唇,直接凑到他耳畔,温热的呼吸全部扶在了他颈边,“我没银子,大人能不能借我一点银子打赏?” 玫瑰也不是真的一点都不懂凡间的规矩。 她在天庭的时候听雪莲说过,在凡间,若是遇到了戏台班子,杂耍班子,看了人家的东西,就要给打赏,不然,便会被认为穷酸,没有规矩。 更何况,那名叫云鹂的花旦演的还是她,她自然更要打赏。 霍峥听到这话,正想问她住在林府怎么可能没有银子?可忽然,他想起了什么。 霍峥掀起眸,对上了她清澈羞赧的眼睛,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解下了自己腰间的荷包,放在了她手中,“拿去。” 霍峥异常的干脆利落,看的玫瑰都愣了愣,“你…” “还不去打赏?”霍峥抬了抬下颚,玫瑰抿了抿唇,第一次没有以笑糊弄他,而是认真的对他说了句谢谢。 霍峥动作微顿,望着转身对花旦打赏的玫瑰,心底忽然涌出了微微的酸涩。 玫瑰依旧在笑,笑容明媚,可这次他仿佛透过她的笑容,看见了她隐藏在心底深处的彷徨,无措。 是了,她一个不记得前程往事的女子,即使被栖梧所救,恐怕也不敢提出什么要求,又更何况是银子呢。 霍峥没有发现,他的心已经一点一点被玫瑰拉着走了。 察觉到身后涌入的蓬勃生气,玫瑰眉眼的笑容越发明媚。 银子,她确实没有银子。 因为,她可是非常谨慎的在他面前,保持着不知前程往事,以笑容掩饰一切无措的单纯女子。 离开德和楼的时候,玫瑰明显发觉,这一次霍峥对她态度渐渐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就连视线也总是若有若无的落在她身上。 玫瑰上马车前,身后的男人喊住了她。 玫瑰眼底涌出一丝笑意,可回头时却露出了疑惑,茫然问着,“大人,怎么了?” 霍峥双手背在后,迎着阳光,望着站在马车旁妩媚明艳的女子。 他薄唇微勾,问她,“还想去海上看看吗?” 霍峥清楚记得,他们初遇那一天,她强颜欢笑回来的模样。 他知道,那一天,是他打断了一切。 “真的吗?!” 玫瑰双眼蓦然亮了起来,惊喜而又不可置信,那眸子比她身后的阳光,甚至还要灼烈。 “自然。”霍峥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只要你愿意,我明日便派人接你出海。” 霍峥得承认,他喜欢此时玫瑰的笑容。 因为太过惊艳而璀璨。 “好!”玫瑰笑魇如花,“那我明日就在府里等你了,大人。” “你可千万要记得你对我的承诺。”她双眸惊喜的望着他,眉眼弯弯,面若繁星。 霍峥笑了,“好。” 他自然不会忘记自己的承诺。 玫瑰是心满意足离开的,面上带着满满的笑容,一见便知她心情极好。 德和楼外,临近晌午的日光越来越暖,成昆看着还望着马车的主子,上前一步问道,“大人,现在回府吗?” 霍峥收回视线,颔首,“嗯,回府。” 身为两广总督,他每日经手的折子,卷宗不知凡几,更何况,他还要处理一些私密的折子,直达天听。 德和楼的下人将绑着良驹的马车赶了过来,霍峥刚准备上马车,忽然偏头,瞧向了一直恭敬站在后方的班主。 能在霍峥手下做事之人,没有蠢才,班主敏锐察觉到了主子的视线,他弯下的腰越发低了,生怕之前的戏有哪里令他不满意。 可今日他的运气显然非常不错。 马车轱辘离开前,霍峥丢下了四个字,“做的不错。” 第8章 勾引强取豪夺文中的总督男主8 玫瑰回来的时候正是晌午时间,渠华巷家家户户炊烟升起,而林府自是也不例外。 屋内,林栖梧坐在桌前正等着她,桌上摆着一道道精致的膳食,玫瑰眸色微闪,唇角莞尔,“栖梧姐,你今日不是说要去铺子里面点账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林栖梧唇角微动,解释了两句,便让她坐下,“用膳吧。” 玫瑰看出她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她既然没有开口,她自然也不会追问。 两人安静的用完了午膳,之后不久,在玫瑰准备去午休时,林栖梧终是唤住了她。 “怎么了?栖梧姐?” 玫瑰不解的望着她,林栖梧唇角微微扯出一个弧度,开口,“玫瑰,今日陪我说说话好吗?”她有事想问她。 玫瑰望着她没有说话,也许是她沉默太久,林栖梧唇角的弧度渐渐落了下去。 “玫…” “好。” 玫瑰答应了,她问她,“那栖梧姐想和我说什么呢?” 她还真的很好奇,一向沉默内敛,喜欢把所有心事藏在心里的栖梧姐,会想对她说什么? 林栖梧抿了抿唇,将她带去了内屋的暖阁,“我们进去再说。” 玫瑰看了看她,没有多说什么,乖顺的跟了进去。 暖阁内,空无一人。 林栖梧不喜欢暖阁这种私人空间出现丫鬟,所以向来都是让她们做完差事便离开。 玫瑰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下,姿态闲适的向后靠了靠,单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望着她,“说吧栖梧姐,你想跟我说什么?” 玫瑰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便直接开口问着,林栖梧望着她,沉吟了片刻,才开口道,“玫瑰,我问你一件事,你如实告诉我,好吗?” 她语气有些严肃,有些认真。 玫瑰看着她,思忖片刻有些失笑,“栖梧姐,你说的这么认真,都让我有些害怕了,不过没事,你问吧。” 说完,她放下撑着下巴的手,身子坐直了些,表明她相同尊重的态度。 林栖梧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子极会观察人心,并且令每一个见过她的人,都无法产生恶感。 即便是她,对她也是满心的欣赏。 可是…… 林栖梧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问出了她这两日强压在心里的话,她说,“玫瑰,你是不是喜欢那位总督大人?” 林栖梧本不想问的这么早,可玫瑰今日回来时,脸上的笑容太过耀眼了。 她无法再欺骗自己。 玫瑰愣了愣,随即面上涌出了羞赧,白嫩的脸蛋也臊得通红,犹如一朵绚烂的玫瑰花。 她难为情道,“哎呀,栖梧姐,你问这个做什么呀?” 林栖梧攥紧了指尖,紧紧盯着她,“玫瑰,告诉我,你喜欢他,是吗?” 她又问了一遍,而面前的女子虽羞赧,但还是真诚的点了点头,大胆而炙热,“是,我喜欢他,或者说,我倾心那位总督大人。” 玫瑰当然喜欢霍峥了,毕竟他是如今唯一能救她的男人。 可林栖梧并没有听出她大胆之言下暗藏的话。 她只知道面前之人真的喜欢上了霍峥。 林栖梧看着她,深吸一口气,问出了一直压抑在她心底很久的问题,也是困住她对霍峥所有心动的问题。 “可是,他是两广总督,权势滔天,日后的妻子只会是门当户对的大家小姐,你…不介意吗?” 你不介意日后一直被困在后宅,日日守着一个…只能偶尔来你院子中的男人吗? 后面的话太过离经叛道,林栖梧并未说出口,可她的眼神,她体内涌出的悲哀,已经告诉了玫瑰一切。 她问了她一句话,“栖梧姐,如果你喜欢一个东西,你是想把他占为己有呢?还是与其他人一起分享呢?” 玫瑰修长的指尖轻轻绕着自己胸前的一缕长发,漂亮的眸子波光流转,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此时的她豁然有些若隐若现的妖魅之态,可林栖梧却并没有注意,只觉脑海豁然一震。 “你的意思是……” 她眼中惊疑,似是有些不敢置信,毕竟这是千百年前的朝代,男尊女卑的朝代,她不敢相信一个出生在庆朝的女子竟这般大胆之心。 “栖梧姐,我若喜欢一个人,便会倾其所有,令他终生唯有我一人。” 玫瑰的话不是很重,可偏偏每一字每一句都说进了林栖梧的心底,仿佛一把锤子重重捶向她心中那层高高垒起的墙壁。 玫瑰是高傲热烈的,她知道自己如今只可以依靠霍峥,所以,她绝对不会给他机会娶别的女子。 她会用尽自己所有的心机,令他臣服于她,终生为她所用! 林栖梧目光微颤,问了她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他强逼你为妾呢?”你能逃得过吗? 毕竟,霍峥确实在凉州——权势滔天。 可玫瑰无论是在凡间,还是在天庭,都不喜欢这种尚未发生的假设,因为这种话,太过虚无。 她笑了声,说出了林栖梧从未正视过的问题,“栖梧姐,按理来说您应该比我更了解总督大人,毕竟他那种位高权重,却不近女色的男子,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便代表他已经倾心于我了。那我又为什么要与他闹得那么僵呢?” 玫瑰起身,摇了摇头,“而且,以我的性子,我也绝不会让自己沦落到那种地步。所以…” 玫瑰看了眼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的女子,轻叹了一口气,说出了事实,“栖梧姐,你把一切想的太过复杂,也太过悲哀了。” 复杂到把一切的悲剧结尾都深深地刻在脑海中,深怕自己踏错了一步,进了深渊。 所以,这种情况下,林栖梧和霍峥之间必然是死局,还是那种解不开的死局。 因为她不敢试错,一步都不敢试。 即使玫瑰今日与她说的这般明白,她相信,林栖梧依旧不敢试。 因为,她心底始终在害怕。 即使玫瑰从来都不懂她在怕什么? 可她不懂,林栖梧却懂。 没有人比她更懂自己心底的那分执着。 所以,从头到尾,她都和霍峥有缘无分。 毕竟,感情向来都是双向奔赴的。 当一份热烈如火的感情向一颗冰冷的心袭来时,又有多少人能不心动呢? 至少玫瑰觉得,霍峥会。 或者说,他早就已经隐隐心动了。 …………… 翌日,巳时。 林府被敲响了院门,玫瑰望着府外的马车,以及等在一旁换了常服的侍卫,眼里涌现出一分笑意。 “请,玫瑰姑娘。” 成昆为她掀起车帘,恭敬道,玫瑰瞧了他一眼,装作不经意的问了句大人呢? 成昆眼尾余光扫过她不自觉拧在一起的指尖,心中划过一丝了然,“大人已经在码头等姑娘了。” 果然,一说完,他便发现面前的玫瑰姑娘似乎有些开心。 “好,那我们走吧。”玫瑰眉眼含笑,上了马车。 成昆看了眼已经关上了马车,心中不由暗自嘀咕着。看来,自家大人的桃花要来了。 须臾,马车缓缓离开西街,往码头而去。 一路上,越向外走,便越热闹。 喧嚣声,叫卖声,孩童的嬉笑打闹不断从外间涌进,不绝于耳,带着满满的烟火气息。 “娘,娘,我要吃糖葫芦。” “不行,那玩意儿又贵又不管饱,走,娘带你吃抄手去。” “客官,来碗抄手不?纯肉馅,五文钱一碗。” “行,来两碗。” “啊,我不吃!我要吃糖葫芦!哎呦!” 各式各样的烟火声随着马车的轱辘声,一起涌入了玫瑰的耳中。 这是在天庭所见不到的一切。 玫瑰饶有逸致的轻挑开一方布帘,望着外间被打了下委屈嚎叫的小童,又看了眼时不时瞪着自家小儿的年轻妇人,眼中满是新奇和笑意。 人间烟火,不外如是。 两刻钟后,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凉州码头已然到了。 扑面而来的海风,宽阔清澈的海面,明媚耀眼的阳光,一切都让玫瑰心情极好,心中非常畅快。 “玫瑰姑娘,这边走,大人在画舫上等您。”一下马车,成昆便领着玫瑰向码头最大的一艘画舫走去。 至于官船,那只有官员进出京,或者进行公务时才可以使用的,平常时候,绝不可私用。 当然,也不是绝对。 毕竟,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贪官污吏,利用官员身份敛财,欺压百姓。 可显然,霍峥不是这种人。 若不然,新帝也不会将他升为两广总督,掌管两省军民,甚至还有直达天听的权利。 十月末,临近入冬的海风徐徐,带着丝丝冷冽,身材高大的男子迎风站在宽阔的甲板上,手中拿着一支品相极好的墨色竹笛,时不时把玩着,禀冽的海风不停扫过,吹的他肩头的黑貂大氅作响,端的是一副慵懒随意之态。 忽然,身后响起一道清脆的唤声。 “大人。”柔婉喜悦的声音仿佛驱散了周身的冷意,带来丝丝回暖。 女子声音清脆,悦耳动听,仿如天边的云鹂般,令人心生期盼。 霍峥抬头,只一眼,他便看见了向他小跑而来的人。 依旧鲜艳如火的红裙,身段风流,步伐轻快,带着一股令人艳羡的明媚,肆意。 “你倒是不知冷。”玫瑰走近了些,霍峥便发现她今日又是只单穿了袄裙,若在凉州城内,自是不冷,可如今是在海面,那便有些单薄了。 “谁说我不知冷啊,大人。”玫瑰察觉到他的视线,低下头,看了眼自己,不赞同的回道,“那不是没有找到好看的皮子吗?” 玫瑰特意说的有些委屈,嗓音清脆又带着一丝娇气,听的霍峥根本气不起来,只觉得好笑。 当然,还有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惜。 遂开口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狐狸皮?貂皮?还是…” “哎呀,都不是,是那些皮子的颜色实在不好看。”玫瑰笑着上前,可不知道是不是海风太过强烈,还是今日确实有些冷。 玫瑰不过刚往甲板上走近了些,一股迎面而来的冷风便吹进了她的脖子,她一僵。 好吧,确实有点冷。 可忽然,一道带着暖气的大氅披在了她肩上。 玫瑰惊讶的抬起头,“大人…” 霍峥没有看她,垂眸为她系着锦带,他的手指很漂亮,很修长,根根分明的指节将锦带穿绕,系了起来。 这般的大人可真是难得一见,甲板上的长随和侍卫们皆有些愕然的看着的一幕。 忽然,他微凉的指腹划过了玫瑰颈侧,霍峥动作一滞,掀起眼皮,对上了一双漂亮空灵的眸子,带着微弱的惊喜与不可置信。 霍峥心底划过了一丝异样,他半敛下眸快速将带子系好,“行了,穿着吧。” 他转身径直朝甲板上的椅子坐了上去,脱下大氅的他,身形越发笔挺,海风袭来,他单薄的墨色锦缎被吹的簌簌作响。 明明姿态从容不迫,可玫瑰却看出了他转身的步伐略微有些僵硬。 显然,霍峥也被自己刚刚那泰然自若的行为惊到了。 一个人的下意识行为,有时候会暴露自己心底不为人知的在意。 “大人…” 耳畔传来一道复杂轻柔声,霍峥一顿,从腰间取下笛子把玩着,漫不经心,“怎么了?” “你把貂皮给了我,你怎么办?” 玫瑰蹲了下来,双手试探性的握住他的椅边,两人的指尖近在咫尺。 霍峥心里忽然有些乱,把玩着笛子的大手一停,移开了目光,“无事。” 霍峥靠在了椅子上,阖上眼,似乎不想再多说。 若说之前没有察觉,那刚刚,霍峥明显感觉到了自己心底的那一丝异样和心疼。 可不该这样的。 他不是,不是倾心栖梧吗? 难道他也是那般见异思迁的男子吗? 不是,他从来都不是! 霍峥陷入了自我怀疑。 可忽然,他察觉到手中一暖,温热又柔弱无骨的触感,令他蓦然睁开了眼睛。 只见玫瑰不知何时坐在了他身侧的椅子上,身体前倾,小脸趴在胳膊上,双手握住了他的手,温热的暖意传递了过来。 大胆却又令人怦然心动。 阳光盛烈,前方是清澈宽广的海面,霍峥看见了玫瑰的眼里满满都是他,真诚而热烈,如盛夏的焰火,滚烫而炙热。 热进了他的心底。 第9章 勾引强取豪夺文中的总督男主9 “大人…” “玫瑰姑娘。” 霍峥蓦然打断了玫瑰未言的话,见眼前人一愣,他强忍着心底的异样,喜怒难辨的瞧着她,冷言道,“女子该端庄矜持。” 他之前对林氏女颇感兴趣,便是因为她安静内敛,虽脾气倔强,但总比那些过分妖娆,心机颇深的女子好上百倍。 可不知道为什么,当霍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却并没有抽回自己被玫瑰握住的手。 也许…是因为他贪恋那一丝暖意。 玫瑰白里透红小脸有些微微苍白,她似乎想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却又不知该如何笑。 她僵硬的放开了握住他的手,眼眶有些红,却还是强装镇定的与他道着歉,“抱歉大人,是民女唐突了。” 可惜,她嗓音中到底还是暴露出了丝丝颤音,如受伤的蝴蝶振翅般,强行挤入了霍峥的耳畔,涌入了他心底。 豪华的画舫向海域深处驶去,天空不知何时暗了下来,霍峥望着她绯红的眼眶,指腹不知何时紧紧攥起。 也许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也许是不想再自取其辱。 玫瑰垂着头,低声说了一句,“大人,民女去前头看看,就不打扰大人了,大人休息吧。” 说完,她没有等霍峥回应,几乎是落荒而逃,径直向甲板前方的木杆处走去。 海风之烈,吹的她裙摆飘飘,身姿在厚重的貂皮大氅下也如玫瑰花般摇摇欲坠。 霍峥心头一紧,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压抑在心底的怜惜,想喊她回来。 可忽然,他脑海中浮现出刚刚她眼眶通红,强颜欢笑自称民女的模样,到底还是压抑了下去。 不,就这样吧。 霍峥靠在椅子上,薄唇紧抿,任由的凛冽的寒风如刀割般刮动着他的脸。 可须臾,一道低沉晦涩的声音响起。 “吩咐成昆,看好她。” 站在后方的长德瞧了眼主子状似平静的面色,眼神微闪,落在了霍峥不知何时紧紧攥起的双手中,垂下头,恭敬应了一声,“是。” 长德向后退了几步,向守在另一方位的成昆走去,低语说了几句。 而就在这时,天空风云突变,一道惊雷伴随着倾盆大雨响彻天际,海面好似被炸开了锅,船身猛然剧烈摇晃了起来,不给众人一丝反应的机会。 “不好!大人!有飓风!” 一道愕然惊呼响起,霍峥蓦然起身看向了玫瑰那边,见她被海风吹得摇摇欲坠,心头一颤,立刻奔向了她。 可海飓风形成的太快,如今又正处海域中央,深海如墨,宛如一个深渊巨口,想将众人吞噬殆尽。 一道道海风伴随着大浪席卷而来,画舫随着惊天巨浪不停地摆动,船头的船帆也被吹的呼呼作响,平静的海面如今风雨飘摇。 画舫上的下人,侍卫们皆有些措手不及,稳不住自己的重心,全身被惊天的海浪刮了个透心凉,拍打倒在了船上。 而他们都如此,更何况玫瑰呢? 霍峥望着被海浪拍在木杆上,几乎半个身子都悬在半空的女子,几乎心神剧裂,高声厉喝,“玫瑰!不要动!抱紧了!”他几乎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奔向她。 “大人!危险!” “大人!” 被海浪打的眼前发晕,勉强抱着根柱子的长德不由大喊着想拦住他。 可惜,此时的霍峥根本听不到。 他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即将被海风吞噬的女子。 霍峥后悔了,他不该说出那种违心的话,逼的玫瑰去了船头。 他不想她出事! 他不想她出事! 风雨摇晃的甲板上,霍峥极力向玫瑰奔去,可中途,成昆勉强稳住身子上前想阻拦他,“大人,你…” 霍峥推开他,目光充血,厉喝,“过来做什么?还不快去把船帆降下来!” 成昆神色一震,“是!” 可老天爷似乎想跟他们作对般,一道接着一道的巨浪打了过来,画舫不堪重负,摇晃的上下摆动,根本是连站都站不稳。 成昆看了眼毫不犹豫奔向玫瑰姑娘的大人,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咬牙向被吹得呼呼作响的船帆冲了过去。 而这时,玫瑰已经快坚持不住了,海浪不停歇的袭来,将她打的摇摇欲坠,抱着木杆的双手也几乎白到发青,指甲深深扣了进去。 “——啊!”又是一个大浪打了过来,玫瑰被海浪的冲力打的放开了手,身子直直向身后的深渊海面坠落…… “大人!”女子无助害怕的声音响起。 即便是花灵,在生命受到威胁的那一刻,她喊的也是目前最重要的人。 因为,那是唯一可以救她的人。 而这声呼喊更是令霍峥心头窒息,望着即将坠入海域的女子,他双腿一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了过去,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带了回来。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霍峥胸腔内剧烈跳动的心脏声,以及他剧烈的喘息声,似乎都在诉说他的紧张,他的后怕,他的后悔。 忽然,耳畔传来了一道压抑的哭声,抽噎着哀泣,隐忍又脆弱,喉间带着满满的颤抖。 玫瑰是真的有些害怕了。 刚才如果霍峥没有来得及救她,她可能真的会落入海中,到时…… 心底的恐慌,令她身子都有些惊惧,不停的颤抖,死死抱紧了身前之人。 现在只有他体内的生气才可以安抚她… “没事了,别怕。” “别怕。” 霍峥紧紧抱着怀中人,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按着她的后脑,不停安抚着她,嗓音低沉带着丝沙哑。 海浪和飓风依旧没有停,可因为之前霍峥的吩咐,成昆将船帆降了下来,画舫终于稍稍平稳了些,不再那般山雨飘摇,恐怖骇人。 可这时,一个被海浪拍在甲板内侧的侍卫,刚抹了把脸勉强睁开眼睛,就看见了远处高高升起的海浪中,竟不知何时夹带着一个墨色似长棍的东西。 而它正被海浪和飓风席卷着向总督大人脑后袭来,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侍卫不由瞪大双眼,惊喊出声,“大人!小心!” 霍峥瞳孔猛地一缩,本能想带着玫瑰躲开,可飓风的速度显然不是常人可比拟。 身后已经察觉到凉意,已经来不及了。 霍峥抱紧怀中人,死死护住了她。 可玫瑰又怎能让他出事! 望着那避无可避的黑色木棍,玫瑰集结体内所有的生气,拼尽全力将他推开,可等到她自己时,却已再无一分力气躲开。 这一幕令所有人都震惊又愕然! “玫瑰!” 霍峥目眦欲裂,瞳孔猛地一缩,立刻起身,将她揽入了怀中,避在一处安全地,焦急又担心,“你怎么这么傻?!” 他有什么值得她喜欢的!不惜拿命去救他! “我…我不傻。” 玫瑰额间被那木棍打出了血,疼得她虚弱的靠在他怀里,脸色苍白,“大人也救了我,大人…大人是个好人。” 更何况,她今日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昏暗的半空中,一道无人察觉的青气在迅速从霍峥体内涌出向玫瑰而去。 她体内刚刚失去的生气,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补了回来。 只是体内的灵体在修补,可外表的伤却还是一如既往。 玫瑰知道这件事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她任由额间的血不停的流淌,染红了的她精致雪白的侧脸,一半美艳,一半惨然。 她虚弱的望着他,笑着,“我…我知道,大人…大人不喜欢我,喜欢…喜欢栖梧姐姐。” 霍峥心底一滞,瞳孔颤动,而玫瑰却还嫌弃不够,继续刺激着他,轻声道,“所以,我…我日后…日后不会再纠缠大人了。” 不,她没有纠缠他。 他没有不喜欢她! 霍峥心底被压抑的东西此刻仿佛破体而出,他抱紧了怀中人,双手在颤抖,而此时的玫瑰早已虚弱到了极致,昏沉的晕了过去。 可即便这样,她口中依旧在轻语,“我…我…不会…再…再纠缠你了,大人。” 此时,海浪渐渐平息,海风虽剧烈,但众人也可勉强稳住身体。 可没有人敢在此时开口,皆鸦雀无声。 成昆望着揽着玫瑰姑娘,看不清神色的大人,刚想上前,便见自家大人将玫瑰姑娘抱了起来,疾步向画舫内走去。 衣袍纷飞间,满含戾气的嗓音伴随着海风袭来,落进了众人的耳中。 “立刻回凉州!” 霍峥的心仿佛都在滴血,他一路抱着怀中人径直向船内一间雅室走去,推开门,屋内一片狼藉,满是海水冲击进来的狼狈,桌椅木凳全部乱成了一团。 霍峥径直抱着玫瑰向床榻走去,他单手将榻上被海水打湿的被褥扫了下来,将玫瑰小心放置了上去。 “大人,水。” 身后跟上来的长德机敏的不知从哪弄了一小盆干净的清水过来,霍峥立刻扯下床帷的一缕软纱,蘸着清水,拧干,为躺在床上昏迷的玫瑰擦拭着。 他撩开她被鲜血和海水沾湿的长发,小心翼翼的避开伤口,为她擦拭着,动作细致,生怕弄痛了她一分一毫。 身后刚想伸手的长德,连忙收回了手,退了回去。 “冷…好冷…我好冷。” 忽然,一声声哀弱的低吟伴随着哭声在房内响起。 霍峥抬眸,只见床榻间的玫瑰闭着双眼,唇间没有一分血色,她身子不停的颤抖着,眼角滑落着泪水,仿佛泡在了寒冰地狱中,冷的她不停的发颤。 霍峥抿紧了唇,视线落在她被海水浸湿的衣裳,他没有犹豫,立刻让身后的长德出去找一些干净的衣裳,被褥过来。 随后便立刻解开玫瑰胸前的衣襟,一根一根的系带解开,他手很稳,没有颤抖,可若仔细看,便会发现他身体的僵硬。 不多久,大氅,外衣皆脱落了下来,玫瑰脖间莹润如雪的肌肤开始若隐若现…… “笃笃——” 屋外传来了敲门声,长德侯在屋外。 而他的身后是两个竹筐,放置着干净的被褥。 这场海浪和飓风虽然已经渐渐停息,但到底来势太过猛烈,整艘画舫几乎都遭了难,几乎都没有干燥之地。 就连这两条被褥也是他在一个密封性很好,并且放置在高处的木柜中找到的。 只剩这两条。 霍峥听完神色不好,却也知道现在没有其他办法。 “长德!立刻通知成昆,全速前进!” 霍峥不想玫瑰出事。 他不希望那般热烈明媚的女子出事! 霍峥双手紧紧攥起,双眼发红,眼底带着满满的急躁和冷意,竟连遮掩,也不想遮掩半分了。 “是,大人,奴才这就去。”长德立刻恭敬应了一声,随后快步离开,向甲板的方向而去。 ………… 凉州城,南街。 不少百姓站在各个铺子的檐下躲雨。 他们见证了这一场秋末尾的惊雷急雨,溅起的阵阵寒凉令众人都不由有些战栗,发冷。 “今日这天可真怪。” 有人搓着发冷的胳膊,忍不住朝身旁人念叨着,而听他一念叨,那身旁之人也忍不住回了一句。 “就是,半个时辰前还是艳阳天,这会竟然轰起了雷,下起了雨,可真是怪呢?” “唉,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一月前的那场雨。” “那日好像也和今日这般,皆是艳阳天突然轰雷下雨,码头那边还涌出了海浪,吓人的很。” “唉,听你这么一说,还真像。” 那人猛地一拍手,忽然惊讶道,“不过,这次码头那边不会真的又起了海浪吧?!” 他家老爹还出海捕鱼了呢! 不好! 汉子急的连忙踩着雨水向码头跑去,他得亲自去看看。 而汉子这一跑,也让不少人想起了一个月之前的那一场飓风,众人不由议论纷纷。 而也就在这时,之前那汉子躲雨的胭脂铺子内,急匆匆跑出来一人,随后坐上马车,快速向码头的方向驶去。 ………… 而此时,画舫内,玫瑰小脸惨白,只身着里衣被霍峥隔着被褥抱在怀里。 “冷…我好冷…” “好冷…” 虚弱到极致的低呓声不断响起,霍峥用被褥紧紧包裹住玫瑰,想用一切方法驱散她的冷意。 可这些方法似乎都没用,怀中人一直不停地低泣颤抖着,昏迷中的娇人哪里还有平日一丝的气息明媚,满满的都是虚弱,虚弱的令霍峥惧怕。 而就在这时,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 “大人!到码头了!” 第10章 勾引强取豪夺文中的总督男主10 凉州码头向来喧嚣热闹,做生意的商人,小贩,渔民,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可今日显然有些不一样,虽然依旧热闹,可热闹中却带着一丝沉闷,古怪。 只见往日虽闹哄哄却秩序井然的码头,此刻不仅多一份混乱嘈杂,还有一分慌张,心有余悸。 码头商人和渔民的货全部被打翻,或大或小的鱼有些回了海面,有些越上了码头,蹦蹦跳跳中夹杂着一些海虾,蛤蜊,海带等一些海货,海腥味儿直冲人的天灵盖。 可此时,却并没有人顾忌这些,皆是劫后余生的后怕模样。 “爹!爹你没事吧!” 围绕的人群中,一年轻汉子扶着一个双腿打颤的老汉,不停问着,那语气中的紧张令四周来找自家人的百姓皆感同身受。 “没事,爹没事,爹命大,坐会就好。” 苍老惊惧的声音夹杂着安慰,飘进了不远快速前进的一辆马车中。 可忽然,马车不知怎么了,突然停了下来。 还不待林栖梧追问,便听见马夫畏惧的声音,“姑娘,前方被好些官差围了起来。” 闻言,林栖梧掀开车帘,只见前方码头向外延伸十米左右,被一层又一层的官兵包围了起来,气势迫人。 而中间… 林栖梧抓着马车壁沿的手一紧。 那是总督府的马车! 海浪!飓风! 想起一月之前的经历,林栖梧不由下了马车,径直向前方包围圈而去。 可忽然,她不知看到了什么?瞳孔蓦然一缩,定定的站在了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小半盏茶前,画舫内。 当长德将到码头的消息送过来后,霍峥便亲自打开船舱紧闭的窗看了一眼,见码头确确实实近在眼前,他心头一喜,立刻关上窗,向床边而去。 “玫瑰,别怕,马上就不冷了。” 霍峥望着床榻上昏迷低呓的苍白女子,他漆黑的眸子里哪里还有曾经的那种漫不经心,俱被焦灼在意所填满。 长德望着这一幕,心中对于玫瑰的地位一提再提,最后提到高不可攀。 不久,霍峥将玫瑰连人带被褥整个打横抱在了怀里,径直向船舱外走去,步伐急躁却也沉稳,没有让怀中人察觉到一丝颠簸。 甚至还要时不时垂眸望一眼,为她掖紧被褥,将只露了一张小脸的玫瑰紧紧护着。 画舫停靠后,成昆率领着侍卫第一时间拉稳了船,让总督大人抱着玫瑰先上了码头。 而此时,早就得到海浪和飓风消息的成九,早已把马车和炭火准备好。 “大人,这边。” 见画舫停靠,侍卫成九便立刻上前迎接。 见自家大人怀中还抱着被褥,本还有些诧异,可待走近便瞧见了一张惊艳却苍白的小脸,他眸光一闪,和霍峥身后的成昆对上了视线。 可惜,他满心的八卦被成昆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切,不说就不说。 等大人回去,他保准能打听到。 成九心里不由嘀咕,随后便规矩的跟在自家大人身后。 孰重孰轻,他们还是有分寸的。 霍峥一路抱着玫瑰上了马车,全程都将怀中人护的紧紧的,一步都没有多停留,目光全部都在玫瑰身上。 而这一幕也都被站在外围的百姓商人看了个一清二楚。 “唉,那不是总督大人吗?他今日也出海了吗?怀中抱的是谁呀?” “是啊!你看护的那般紧,瞧着在意极了。” “哎呀!刚才我看见那马车旁边好像站了几个医馆的大夫?不会就是给总督大人怀里那位安排的吧?!” 他们之前见到官兵便隐约猜到了什么?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一向不近女色,杀伐果断的总督大人竟然会亲自抱着一个女子下画舫。 而这也就代表,今日大人本来带那名女子出海游玩,结果遇到了海难! 有人想仔细看一眼总督大人怀中的女子,可却发现他将那怀中人护的严丝合缝。 若不是那隐约露出来,却被如墨般长发遮挡的白皙肌肤,恐怕谁也不敢相信,总督大人竟然会亲自抱着一个女子下画舫。 而且还是一副难掩焦灼担忧的模样。 眼见那辆宽阔奢华的马车在侍卫们的拥护下,渐渐驶离码头,众人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眼中的八卦之心人尽皆知。 不过也有眼尖之人注意到了异样。 只见之前总督府马车停靠的不远处,一个清丽女子怔怔的站在原地,目光恍惚。 时不时有海风吹来,她及腰的发丝飞舞,面容竟意外的苦涩。 而就在这时,忽然有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停在了不远处,随即两个容貌有些相似的青年向那女子跑去。 “栖梧姐!玫瑰呢?!” 靳思胤得到消息便一路快马加鞭的赶了过来,急得额头都有些冒汗,可见码头没有玫瑰的身影,不由追问着,急躁不安。 一点都没有发现林栖梧的异样。 可他没发现,不代表倾心林栖梧的靳思齐没有发现。 他皱了皱眉,满眼担忧,“栖梧,你怎么了?玫瑰呢?她是不是……” 也许是靳思齐的声音太过温和,林栖梧终于缓过了神,她苦笑的朝两人摇了摇头,实话实说,“我也不太清楚。” 她只看见霍峥抱着玫瑰从她眼前走了过去。 两人明明距离不远, 可他——却再也看不见她了。 ………… 总督府马车内,明明还未到冬日,可里面却点燃了价格高昂的银丝炭。 热烘烘的暖意令马车犹如初夏般,热的马车那两个大夫都有些淌了热汗。 可两人却没有一人敢开口说热。 毕竟,总督大人怀中那位还在不停的低呓着说冷说疼,且那小脸惨白的令两人心慌,生怕这位哪里不好,令总督大人迁怒了他们。 “好疼…好冷…呜呜…” 霍峥怀中的人并没有醒,可她的身体却仿佛还困在深海中被海浪拍打席卷的画舫上,又冷又疼,滚烫的泪珠不停从玫瑰眼角滑落。 霍峥心底如同插了针般,一根根狠狠戳了上去,他为她抚去眼角的泪水,不停低声安抚着她,眼里满是心疼。 “乖,没事了,本官带你回来了,很快就不疼了。” 说完,他立刻看向面前为玫瑰处理伤口的大夫,语气有些冷,“轻一点!” 正在为玫瑰额间擦着药的老大夫眉间跳了跳,差点脱口而出“已经很轻了”这句话。 可还好,他看见了总督大人紧绷难看的脸色,心头一惊,还是咬牙咽回了喉间的话。 “是,大人。” 另一位大夫看着老友火爆却不得不认栽的模样,也不由待这不知身份,却被总督大人极致呵护的女子越发小心。 不多久,两个大夫都收回了手,玫瑰额间包扎着白纱,衬托着她小脸越发精致小巧,苍白柔弱。 “如何?” 霍峥见玫瑰虽终于不再喊冷,可眉间却还是隐隐约约蹙了起来,似乎是不舒服,他不由小心揽着她,问着大夫。 两个大夫对视一眼,皆低下头恭敬说着,“回大人,玫瑰姑娘的伤有些严重,但如果安生养上一段时日,应该无碍。” 这个应该,用的非常巧妙。 他们虽然是大夫,但到底伤在关键处,有些事,自然不敢说的那般绝对。 霍峥自然也了解这些大夫的德行,可他也不愿意说什么不好的话。 一个男子如果真的有在意之人,那么连某些晦气的话,他也不愿多说一句。 霍峥半垂着眸,温柔为怀中昏睡的女子捋了捋长发,语气意味不明,“那…你们便在总督府待上一段时日吧。” 他需要他们让他的玫瑰平安无事。 而他的府中虽有府医,但这两人也是这凉州城出了名的医术好,他自然不会放过。 两个老大夫闻言,皆是心头一惊,但两人谁都没敢拒绝,也没那个胆子拒绝。 毕竟,他们这位总督大人在凉州是出了名的独断专行,杀伐果断。 没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更何况是两个无权无势的大夫呢? …………… 马车一路经过集市,向东街而去。 一路护行的侍卫们为马车添加了一份肃然,冷冽。 即使不久前才下了一场惊天雷雨,街头人来人往的百姓少了很多,可还是有见雨停的小商贩们想出来做生意,看见了这一幕。 众人皆不由心生惊惧。 毕竟这一路而来的侍卫官差实在是有点过多了。 而普通的百姓见到官差哪里有不怕的呢? 更何况,还是这般的多。 众人皆不由僵硬的站在原地不敢动。 可还好,那些侍卫似乎都是为了护送为首的马车,没有任何人停留,疾驰而过,带起了阵阵马蹄声。 不多久,马车停了下来。 “大人,到了。”长德恭敬道。 总督府外站着一排又一排的侍卫,霍峥小心翼翼的将玫瑰,连人带被褥的裹好抱了下来,径直向府内而去。 一路经过之人皆恭敬至极。 成昆刚准备跟进去,就看见了站在马车旁的两个老大夫。 他上前,抬起胳膊,沉声道,“请。” “………” 别以为你看起来很有礼数,就可以掩盖你强盗的事实。 脾气火爆的老大夫暗自咬牙,却也还是无奈走了进去。 ………… 总督府,正院内。 来来往往的下人皆悄然无声,生怕惊扰了院内的贵客。 屋内,内外四角皆点燃了银丝炭,热气如火。 玫瑰躺在里屋的床榻,衣裳被丫鬟换了下来,盖上了绵软厚实的靛蓝被褥。 苍白的小脸也终于有了一份血色,眉间微微蹙起的黛眉也终于松开了些。 而霍峥也换了身干燥的衣裳,重新回了正院。 他坐在床沿,目光紧紧落在昏睡不醒的玫瑰身上。 【大人,玫瑰姑娘的伤若是再重一点,恐怕……】 府医的话还近在耳边,霍峥握紧了玫瑰还略有些冰的手,缓缓为她搓热,护在手心。 也许是回了府,也许是此刻太过安静,霍峥先前隐隐压制的一切,在此刻终于全部涌了出来。 霍峥因少时在伯府所见到的一切,所以极为厌恶妩媚妖娆的女子。 因为他只要看见那些女子,便会想起他那位兼祧两房的父亲。 明明是嫡次子,却有了两位正妻。 甚至偏爱容貌妖艳的大房,而忽略自己真正的妻子,甚至,任由那位容貌妖艳的大伯母气死了他的母亲,令她气绝而亡,死不瞑目。 甚至还不知收敛的暗地里打压他。 霍峥当初年幼,却依旧记得自己所遭受的一切。 所以他隐忍多年,筹谋多年,终于押对了宝。 在新帝一飞冲天时,也是他报仇之时。 当初,那两人的怒喝,哀求,畏惧声似乎都还近在耳边。可就算这样,霍峥也从来没有真正感受到报仇的快感。 所以,他恨那些薄情寡义的男子,也恨那些不知廉耻,以容貌为计,谋划一切的女子。 霍峥认为那些女子容貌妖冶,心机颇深。 所以,当半年多前他遇见林氏女时,便对她的清丽内敛颇有好感。 即使她安静到倔强,他也只是有些不耐,没有产生厌恶。 所以霍峥那时便以为,那就是动心。 那就是倾心一个人的心动。 可如今…… 霍峥眸光微动,为玫瑰掖了掖被褥,握住了她的手。 如今,却好像不一样了。 今日这一遭,令霍峥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心。 他得承认,其实,他从一开始便没有对玫瑰产生过厌恶。 即使,她的容貌的确过于妩媚明艳了,他也从来没有对她产生过厌恶 自始至终都没有。 最多,只有单纯的怀疑。 他怀疑过她是哪方势力派来的细作,也怀疑过她心怀不轨,恶意接近。 俊朗高大的青年坐在床沿,紧紧握住玫瑰的手,眼中满是愧疚。 凉州城的惊雷急雨来的快,走的也快。此时天空再次被阳光所笼罩。 屋内,霍峥体内的青气开始由淡渐浓,最后犹如一团火焰般,直直的冲向玫瑰体内。 成了! 感受着体内蓬勃涌入的青气,控制自己的身体假装昏迷的玫瑰,心底爆发出惊人的喜意。 这——还真是一个巨大的惊喜。 第11章 勾引强取豪夺文中的总督男主11 玫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落日时分了,明媚昏黄的落日懒散的扑洒在天际,美的如天宫仙境般耀眼。 她浓密纤长的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 此时,屋内异常的安静,可守在屋子里两个丫鬟还是注意到了她的苏醒。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一喜。 随后一人立刻退了出去唤门外的霍峥,一人立刻上前劝住想起身的玫瑰。 “姑娘,您受了伤,可不能动。” 玫瑰视线微移,落在半跪在床下的丫鬟身上,眼中适当的露出淡淡的疑惑,“这是哪儿?” 她打量着屋内,视线一寸寸移动,似乎每移动一寸,她脸色便苍白了一些。 “回姑娘,这里是总督府。”丫鬟很守规矩的恭敬回着,“奴婢是大人派来守着您的丫鬟茯苓。” 说着,茯苓瞧了眼玫瑰忽然有些苍白的面色,又补充了一句,“大人今日一直都守着姑娘,只半刻前才稍作离开。” 要知道,今日大人的做派不止令府外人震惊,就连她们这些府内之人都觉得不可置信,匪夷所思。 若不是府内的客人着着实实等了大半日,还跟这位玫瑰姑娘似乎有什么关系,想闯进来。 恐怕大人也是不愿离开,一直守着玫瑰姑娘直到醒来。 “总督…府。” 忽然,床帷间一声自嘲的轻笑声飘进了茯苓的耳中,似乎带了些别样的黯然神伤。 “姑娘?” “扶我起来。” 茯苓一愣,不懂这位玫瑰姑娘怎么了? “姑娘,您现在可不能起。”丫鬟的本职还是让茯苓想劝住她,生怕她起来了会影响伤势,到时总督大人生气。 玫瑰见她不答应,也没什么反应,只是自己按住床沿,努力起身。 可不知是不是额间的伤口太重,还是此刻的她真的很虚弱,不过刚有动作,便差点摔了回去。 “姑娘!” “玫瑰!” 茯苓的慌张惊呼声被一道熟悉焦急的沉声所掩盖。 霍峥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短短离开了半刻,玫瑰就差点又在他眼皮子底下受了伤。 预料之中的痛楚没有袭来,玫瑰被拥入了一个炙热宽阔的胸膛,剧烈跳动的心脏在她耳畔不断响起。 噗通!噗通! 就仿佛心脏主人此时的紧张与失而复得。 玫瑰紧阖的眸子颤了颤,熟悉的味道,令她不用睁眼都知道抱着自己的是谁。 后方,得到消息急匆匆跟了上来的林栖梧望着这一幕,心中既酸涩也松了一口气。 酸涩的是,霍峥眼里真的没有她了。 松了一口气,是玫瑰终于醒了过来。 当时码头的那一幕,回过神来的她虽然不知道玫瑰究竟如何,但也隐约猜到她肯定是受了伤,不然不至于要让霍峥亲自抱出画舫,上了马车。 所以当时她便和靳家两兄弟一起追来了总督府。 只是在府外时,便被拦住了。 毕竟总督府向来守卫森严,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进入的。 即便是林栖梧,也是第一次来。 三人因为曾经对玫瑰的救命之恩,虽都被请了进去,可也足足被晾了半日。 霍峥没有心情来见他们,因为玫瑰没有醒,他只想守着她。 可他担心,他们三人自然也担心,而靳思胤更是急躁到不安。 毕竟他本就倾心玫瑰,又足足等了半日,担心焦躁一遍遍袭击着他,最后还是林栖梧看不下去,以玫瑰义姐的身份冲进了正院。 而也就在这时,怕她打扰到玫瑰的霍峥,才愿意见她一眼。 可即便是这样,也是满心的不耐。 而此时,也许是察觉到了她复杂的视线,被霍峥紧紧抱着的玫瑰睁开了眼。 一抬眸,便看见了林栖梧那张脸。 “栖梧姐?” 她低喃一声,随即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立刻挣扎起来,想推开紧紧抱着她的男子,“放开,大人,放开我。” 玫瑰推着他,拒绝意味明显,霍峥也不是傻子,第一时间便反应了过来,可此刻显然也不是争辩的时候,只好放开手,虚揽着她,温声说着,“好好好,我放开,玫瑰,不要动,让大夫看看你的伤。” 说完,他让她靠在床沿,举手投足间满是小心翼翼,生怕哪里又弄伤了她。 玫瑰却没有看他,眼神全部落在走近的林栖梧身上,她喊她,“栖梧姐。” “嗯。”林栖梧心中虽酸涩霍峥的变化,但到底也是真心关心她,问道,“怎么样了?还疼吗?” 她视线落在玫瑰额间,那里被一块洁白的雪纱包裹,隐隐还可闻到一丝血腥味。 可就算这样,此时的玫瑰却依旧美的动人,洁白的雪纱令她少了一份平日的热烈,多了一分柔弱,即便是她这种女子见了也忍不住心生怜惜,又更何况是霍峥呢? 他坐在她身侧,视线紧紧滞留在她脸上,有愧疚,有心疼,也有怜惜。 霍峥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可如今最重要的是玫瑰的伤。 他侧头看了眼身后的女子。 林栖梧一怔,蓦然有些恍惚。 原来,霍峥真正关心一个人的时候,是这般紧张在意吗? 甚至,不惜恳求曾经有好感的她。 “没事,不疼了。”玫瑰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浅浅摇着头。 可只要是聪明人,又怎么会看不出她此刻的安抚逞强。 看着玫瑰略显苍白的小脸,霍峥心底满是焦灼,可也知道如今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林栖梧看了眼霍峥此时难言的担心,心底又好气又酸涩,又有些微微的释然。 算了,她本来就和霍峥没有可能。 如今玫瑰帮她夺走了霍峥所有的视线,让她不用再担心自己将来会沦为金丝雀,困死后院,这不是她梦寐以求的吗? 林栖梧心中不断安抚着自己,也在安抚心底深处那丝不易察觉的喜欢。 她真的该放下了。 “玫瑰,让大夫看看你的伤吧。” 不知是不是真的想通了,林栖梧态度变得自然多了。 玫瑰看了眼她,沉默半响,到底还是同意了,“好。” 见她答应,霍峥看了眼后方的丫鬟,随即候在外间的府医和另外两个大夫都被带了进来。 三人行了一个礼,开始一个一个的诊脉,整个过程安静细致。 就连查看伤口的时候,也格外小心,生怕又哪里弄疼了这位娇客,惹了总督大人的怒。 不多久,三人各自收回了手,开始一个一个的禀告,“大人,玫瑰姑娘额间的伤看起来并没有影响到深处,日后好好修养几月便可。” 霍峥听着三人的回答,心头的焦灼渐渐松了些,他看了眼依旧不愿正眼瞧他的女子,挥手让三人下去了。 “玫瑰… “大人,既然民女已经无事,那民女便不在总督府内打扰大人了。” 玫瑰冷不丁的开口,打断了霍峥的话,随后看向一直站在一旁的林栖梧,“栖梧姐,带我回府吧。” 回府?自然可以。 可惜,林栖梧还没开口就被霍峥打断了。 “不行!” 霍峥蓦然开口,声音难掩焦急。 “有什么不行?大人?” 玫瑰终于看了他一眼,不冷不淡的说着,“栖梧姐是民女的义姐,民女自然是要跟她回林府的。” 霍峥不喜欢她这种撇清关系的态度,“玫瑰,你的伤是救我所致,本官应该照顾你。” 他想利用救命之恩将她留下来。 可此时的玫瑰又怎会答应呢?她摇了摇头,冷声道,“不用了大人,民女救你,是因为您是这凉州的父母官,也因为您先前救过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您不用在意。” 说着,她看向有些怔愣的林栖梧,“栖梧姐,带我回府吧。” 玫瑰掀开被褥,准备下床,可她这副态度却令霍峥无法接受。 “玫瑰。” “大人。” 玫瑰偏头看向了他,往日热烈清澈的眼底此时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霍峥心底仿佛被什么东西扎到了一般,有些疼,有些涩。 她说,“给民女最后一分体面吧。” 她谨记他海上所言,也谨记她之前所言。 这两句话玫瑰没有说出口,可霍峥却不知为何从她眼中看懂了。 霍峥想解释,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毕竟那些话,他确确实实说了,无法否认。 即便那时他并不是出自真心,但也终归是伤了她。 此时任何的辩驳都只会显得无力。 林栖梧虽有些奇怪两人究竟是怎么了,但到底也知道这里不是一个询问的好地方。 “栖梧姐,麻烦你扶我起来。” 玫瑰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此刻她一点余光都不再给霍峥,林栖梧瞧了眼两人,走过来,将玫瑰搀扶了下来。 “小心点。” “嗯”玫瑰虚弱的应了一声,随后借着她的力站起了身,只是简单的一点动作,她脸色便又苍白了几分。 可玫瑰依旧不肯示弱,只轻声对她说着,“我们走吧。” 林栖梧看了眼虚弱到极致的玫瑰,又看了眼紧紧盯着玫瑰的霍峥,心头深深叹了一口气。 也许是真的放下了,此刻的林栖梧清楚察觉到这两个人之间是有情的。 因为霍峥对玫瑰比对她…在乎多了,也看重多了。 而玫瑰显然也对霍峥有情,不然也不至于气到这般冷漠。 就是不知道这两人究竟闹了什么别扭?竟然让一向好脾气的玫瑰连理也不肯理霍峥。 “行,走吧。” 林栖梧朝霍峥行了一个礼,便准备扶着玫瑰离开,可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向两人走来,随后玫瑰忽然被打横抱了起来,“啊!” 林栖梧心中一惊,刚想拦住他,便听见了霍峥的话,“出去!” 他的声音很沉,林栖梧想说些什么,却被茯苓拦住了,并半拖半请了出去。 “大人!你做什么?!放开我!” 玫瑰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紧紧攥住霍峥胸前的衣襟,可待反应过来,便气红了眼,怒声质问。 可惜,不知是不是受伤的缘故,她的声音虽怒却带着微弱的慌张虚弱,没有一丝力道。 玫瑰被霍峥重新放在了床上,还被固执的盖好了被子,无论玫瑰怎么挣扎都没有用,气的她都有些恼羞成怒,直接大胆的唤了他的名。 “霍峥!我说了我要回林府!” “我不要待在你这儿!” “你让我离开!” 玫瑰气的苍白的脸都有了一分血色,可眼中却含着丝丝泪水,她紧咬着唇瓣,压抑着嗓音中微微的颤抖。 霍峥对上那双绯红的双眼,心脏有些闷,闷的仿佛有一座大山压着,让他喘不来气。 “玫瑰,乖一点,等伤好再回去。” 明明心里憋了很多话,可最终说出口的只有这一句。 霍峥这种人不是不会道歉,而是他根本不知道怎么说,如何说出口,也从来没有人教过他。 “不要!我跟你没有关系,我待在这里算什么?!” 玫瑰偏过头,眼眶酸涩不已,“如果你真的为我好,真的想让我伤口好得快一点,就让我回去。” 说完,她便想再次起身,可惜霍峥怎么都不愿意。而玫瑰又受了伤,哪里挣扎的过他,最终还是被按在了床上。 当然,霍峥使了巧劲,一分一毫都没有伤到床帷的女子。 可偏偏就是这模样令玫瑰气狠了,苍白的脸因为怒气而沾染了红晕,眼眶也含着泪水打转,“霍峥!我就这么廉价吗?!” “你不喜欢我,拒绝我,我也识相的不想纠缠你,可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你在可怜我吗?还是在用你的仅剩的怜惜来安慰我?!” 玫瑰做足了一个被拒绝后的伤心状态,再搭配上她此时病弱的模样,几乎让霍峥被愧疚所包围了全身。 “不是,我没有那么想。” “那你告诉我,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玫瑰眼眶通红,她问他,“你是心悦我吗?还是在可怜我?” “我……” “大人!”玫瑰打断他的话,含着泪的眸子直勾勾的望着他,“我求你,别可怜我。” 霍峥心头仿佛被什么重重敲了一下。 他望着玫瑰,仿佛看清了她曾经用明媚热烈压抑下的所有不安。 霍峥摸着她的小脸,深深看着她,薄唇轻启,“我从来没有可怜过你,只是…因心动而怜惜。” 第12章 勾引强取豪夺文中的总督男主12 霍峥承认,他喜欢上了眼前的女子。 甚至,很早就动了心。 耀眼的落日伴随着光晕照进了屋内,霍峥那张冷硬的脸仿佛洒下了一层柔光,指腹轻抚着玫瑰的眉眼,温热的触感似乎令怔怔望着他的女子回过了神。 “心…动?”轻若蒲英的低喃在唇中溢出,玫瑰面上露出了一分自嘲。 她摇了摇头,嗤笑一声,“不,我不相信。” 她怎么该相信他呢? 毕竟,他还在不久前拒绝过她。 让她学着自重,端庄矜持。 “大人,我不相信你的话,也无法相信。” 玫瑰声音很轻,似乎是在极力压制嗓音中的泣声,她说,“我宁愿相信你不喜欢我,我宁愿你跟我说实话,也不要用这种理由欺骗我。” 玫瑰眼中涌出了泪,盈满了她的眼眶,可她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可眼泪又哪里是人为可以控制的了的呢? 掌心被泪水所灼,每一滴都仿佛滚进了霍峥的心里,令他泛着疼,疼的他心慌。 “玫瑰,我没有骗你。” 他说,“当时在海上的话并非出自我真心,我只是…只是不肯承认自己的心。” 霍峥半垂着眸,对上她苍白的小脸,薄唇轻启,说出了心中那句潜藏在心底的话。 “对不起。” 他终究还是为玫瑰,说出了这句道歉。 屋内一时有些安静,玫瑰似没有反应过来,怔愣而恍惚的望着他。 可忽然,她不知想到什么,眼中的动容又悄然消失,霍峥全部收尽眼底,却也知道如今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玫瑰…” “大人。” 玫瑰打断了他,抬起眸,一字一句说着,“如今的我,已经不知道大人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了。” 她拉下脸上的手,偏过头,“所以,我已经没办法再相信你了,大人,就这样吧。” “我们…”玫瑰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说出什么绝情的话。 这一幕看的霍峥心中蓦然起了不好的预感。 他如今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 他不想失去玫瑰,也不愿失去玫瑰! 心中的焦躁担心令霍峥蓦然打断了玫瑰未说出口的话,“那你要如何才能相信我?只要你说,我都可以做得到!” 他的话很沉,掷地落声,重重回荡在两人的耳畔。 玫瑰望着他难掩焦急和忧虑的面色,沉默了下去。 霍峥以为她不信,眸色暗了暗,强压下心中那些过分的想法,再次问了一遍,极为认真,“玫瑰,究竟要我如何你才能相信?” 如今两人是互相倾慕,霍峥不想就因为一个误会,而毁了玫瑰对他的所有期盼。 他愿意慢慢来,只要她能够相信他。 玫瑰默不作声,半晌,在霍峥望着她的眸色越来越晦涩焦急时,她终于开了口。 “如果…大人真的想让我相信你。”她声音很轻,“那大人就做给我看,我要亲眼看到大人的诚意。” 之前都是她用尽各种方法接近他,如今也轮到霍峥了。 玫瑰不傻,她很明白。 即使再珍贵的宝物,如果太主动了,也难免会令人轻视。 虽然这种事并不完全绝对,但玫瑰还是觉得得让霍峥知道。 即使她再喜欢他,也有自己的底线,不会践踏自己的尊严。 只有这样,日后他对她才会越发的如珠似宝,眼里也永远只会有她一人。 那样,她才可以安枕无忧。 霍峥有些微愣,但反应过来便明白了玫瑰的意思,他没有丝毫犹豫的答应了,“好。” 只要她能原谅他,相信他,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更何况是这种不算要求的要求。 体现他的诚意,这有何难。 玫瑰望着他眼中的认真,唇角微微上扬,“那如今大人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可以。”霍峥颔首。 他并没有发现自己在被玫瑰一步一步拉着走,或者说就算发现了,霍峥也只认为这是体现他诚意的方法。 令玫瑰相信他倾心她,对她心动的诚意。 霍峥面色温和,唇角挂着淡淡的笑容,可惜,下一秒,玫瑰就让他笑不出来了。 她望着他,一字一句说着,“麻烦大人让栖梧姐进来,带我回林府。” 霍峥脸上的笑意直接僵在了脸上,他本能的想拒绝,可还没开口,就对上了玫瑰不冷不热的眸子。 所有拒绝的话直接堵在了喉间。 他唇角绷成一条直线,憋闷的胸膛微微起伏,显然是没想到她用这种方法来逼他答应。 可霍峥又不得不承认,玫瑰压住了他的死穴。 霍峥深吸了一口气,还是答应了,“好,我可以让你回林府,但是,得让我亲自送你回去。” 说完见玫瑰蹙了蹙眉,似乎有些不愿意,霍峥咬牙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将你送回去,我便离开。” 当然,究竟是真离开,还是假离开,就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了。 玫瑰望了霍峥一眼,眼中划过一缕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后略带迟疑地答应了,“好。” 别说,凡间男子的感情,还真挺好玩的。 霍峥见她答应松了口气,不过因为玫瑰要现在就离开,所以他即使不愿,也只能吞下那口憋闷,命人去安排。 并让随从去请了等在屋外的林栖梧进来。 而在知道霍峥答应了玫瑰的要求,并且准备亲自护送她回去时,林栖梧简直是有些愕然。 霍峥有这么好说话的吗? 就这么一刻钟的时间,玫瑰是怎么做到的? 想着,林栖梧瞧了眼玫瑰苍白却显淡然的神色,心中起了难言的敬佩,也彻底释然了。 因为她明白,她永远也学不会玫瑰调教男人这一套,特别还是霍峥这种权势滔天的男人。 林栖梧将她小心扶了起来,动作小心翼翼,时不时还问她疼不疼。 玫瑰瞧了她一眼,感受着她周身沉静关心的气息,唇角微微上扬,“没事,有栖梧姐这么关心我的姐姐,早就不疼了。” 林栖梧被玫瑰的甜言蜜语说的有些羞愧。 因为她现在虽然释然了,但之前确确实实掺杂了一些私心。 “走吧,我扶你出去。”见林栖梧面上微弱的愧疚以及动作的细致,玫瑰唇角的弧度越发深了,“好。” 这世间,即便是她这种花灵都有私心。 更何况凡间之人呢。 玫瑰向来都不是不知世事的灵花。 玫瑰被林栖梧扶着起身,刚披好披风,准备离开,就被某个等在一旁的男人截胡了。 “大人!” 玫瑰再次被打横抱了起来,身子靠在了某个坚硬的胸膛上,不知是羞还是气,怒喝了一声,可惜,霍峥不为所动。 甚至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询问她,“怎么了?你不是答应让我送你回去了吗?” 霍峥边说边抱着她往外走,大方极了,看的身后的林栖梧简直目瞪口呆。 “大人,你还要不要脸?”玫瑰既好气又好笑。 霍峥脚步停了停,低下头看她,随后在玫瑰诧异的眼光中低笑了声,异常认真的摇了摇头,“不要。” 话落,他便再次抱着玫瑰向外走去。 只是这次心底少了些憋闷,多了些忍俊不禁,甚至低低笑了起来,显然怀中人那匪夷所思的小眼神令他觉得可乐。 回过神来的玫瑰羞臊了脸,不由啐了他一个,咬牙嗔骂,“还说我不知羞,我看大人才是不知羞呢?!” “好,是我不知羞。”霍峥笑着应了,嗓音低沉磁性,如风般拂过了她的耳畔。 玫瑰一僵,随后一抬眼,便对上了男人满是宠溺的目光。 她有些红了脸,直接埋进了他的胸膛,声音少了平时的清脆,闷声闷气,似不服气又似撒娇,“本来就是你不知羞。” 玫瑰明明白白诠释了什么叫恃宠而骄。 可偏偏霍峥就吃这一套。 “好好好,不知羞的大人要送小玫瑰回去了。”霍峥满含笑意的打趣了一句,哪里还见曾经半分的冷漠。 林栖梧望着这一幕,心中的愕然震惊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霍峥吗?! 林栖梧收拾好心底的惊奇,刚准备跟上去,结果就被拦住了。 身后微弱的动静并没有惊动霍峥怀里的玫瑰,她还沉浸在之前霍峥那般不知羞耻的话中。 瞧了眼怀中单纯的娇人,霍峥薄唇轻勾,加快了步伐。 他承认,他就是小心眼。 可那又如何。 ………… 外院,靳思齐眼见门外久久无人回来,心底也越发的焦躁。 而他如此,又更何况靳思胤呢? “大哥,栖梧姐怎么还没回来?要不然我亲自去看看吧!” 说完,靳思胤似乎再也等不及,急匆匆的就想向外跑,这般鲁莽冲动令靳思齐立刻站起了身,急喝,“阿胤!站住!” 栖梧能以玫瑰姑娘义姐的名义进去,他能以什么名义进去?! 爱慕者吗?! 靳思齐满眼担心,大步上前想拉住他,也就在这时,屋外突然走进来一个高大魁梧的侍卫。 靳思胤被拦住,脚步一滞,“你是谁?” 他的话并不客气,甚至隐隐带着丝烦躁,靳思齐神色严肃,立刻上前将他拉到了身后。 见他似乎还有些意气,立刻冷了声,“闭嘴。” 靳思齐头一次觉得,自己和爹娘平日里太宠阿胤了,宠的他都有些认不清身份。 成九望着这一幕,挑了挑眉。 这位靳家大公子倒还算识趣,像他爹。 可这位靳二公子…… 成九瞧了眼被靳思齐摁着,依旧不是很服气的少年,心中划过一丝玩味。 到底还是岁数轻了些,不会掩饰自己的心思。 成九脑子里胡乱想着,可在靳思齐看过来时,面色又还是一本正经的冷厉,面无表情,冷冷说着大人的吩咐。 “靳大公子,天色已晚,你该带令弟离开总督府了。”成九侧身,抬起胳膊,“请。” “那玫瑰还有栖梧姐呢?!” 靳思胤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商人之子,他该忍,可听到成九的话,他实在有些忍不了。 就连靳思齐那般温和的人也有些控制不住脸色,只是他到底还是顾忌的太多,低头拱手问了一句,“那可否劳烦这位大人告诉草民,林姑娘和玫瑰姑娘如何?她们…也回去了吗?” 正问着,屋外又走来一人,正是靳家两兄弟担心的其中之一。 “栖梧姐!” “栖梧!” 靳思齐眼中露出了惊喜,心头一颗大石头也松了下来。 可靳思胤惊喜过后,却看向了她身后,没有见到想见的人,眼中露出了失望。 林栖梧立刻给了靳思齐一个眼神,两人默契十足,随后一个压制住想询问的靳思胤,一个朝成九说明自己会尽快带两人离开。 听到这话,靳思齐有些诧异,但他相信她,知道栖梧这么说肯定有她自己的理由。 成九看了眼三人,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让他们尽快,随后便离开了。 他可以对靳家两兄弟不客气,但林姑娘还是要给点面子的。 毕竟她到底是玫瑰姑娘的义姐。 而且就看今日这种情况,成九觉得日后这位林姑娘是非常有可能成为自家大人的义姐。 …………… 因为玫瑰催促着离开,所以霍峥便安排了最好的马车在正门,府外站着一排的侍卫,甚至还有之前被带进府的两个大夫,兴师动众。 凉州东街虽住的都是当地权贵,但因每间府宅距离都不是太近,所以,这一幕若是在往日也不会太有人注意。 可今日因海浪飓风一事,再加上码头众人见闻,从晌午后,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总督府。 众人皆想知道那被总督大人亲自抱进府的女子,究竟是谁? 他们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竟然攀上了这位狠心绝情,杀伐果断的两广总督,甚至还被他这般爱护,疼宠至极。 所以当众人知道之前靳家两兄弟,和那位半年前以黑马姿态杀进商会的林氏女急匆匆赶来总督府时。 便已有聪明之人猜到那位被总督大人抱进府的女子是谁了。 毕竟上一次的飓风距离今日并没有多远。 而这一想法,也在不久后被证实了。 因为霍峥用标志着总督府辉腾的马车,亲自将玫瑰送了回去。 第13章 勾引强取豪夺文中的总督男主13 西街,渠华巷。 这个一向平静安稳的巷子今儿热闹了起来,前后左右的商邻在听见下人汇报后,皆第一时间来到自家门边偷窥着,完全没有了平日里主子少爷老爷的体面。 看的自家下人们皆一愣一愣得。 也许是察觉到四周若有若无的视线,玫瑰不由攥紧了某个男人的衣襟,面红耳赤道,“好了,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霍峥脚步一顿,垂眸,瞧了眼怀中人因周遭视线而有些羞臊的小脸,唇角微微翘起一丝弧度,眼中露出了得逞的笑意。 他哪能察觉不到那些若有若无的打探视线,但这本来就是他要的效果,若不然,他也不必如此兴师动众了。 但,该安抚的还是要安抚,毕竟怀中的小玫瑰可是带刺的,若是被她察觉,恐怕又要跟他闹别扭了。 “不行,大夫说了你身子弱。” 霍峥说着,还瞥了眼后方马车下来的两个大夫,两人对视一眼,立刻点头。 “对,姑娘,您身子弱,现在可千万不能动,不然日后恐留下头疼的毛病,还是大人抱您进去吧。” 身子弱确实是身子弱,但如果非要走进去也不是不行,就是让两个丫鬟搀着,比平时慢一些罢了。 当然,这些话两人是不敢说的,只能在心里暗暗嘀咕。 毕竟他们可就是个小大夫,普通百姓,还不是总督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若不然他们也不至于吓唬一个如花似玉的貌美姑娘。 霍峥满意的收回视线,见怀中人似乎还是有些不愿意,纠结的小模样,继续状作真挚的说着,“乖,玫瑰,还是我亲自抱你进去吧。” 说着,霍峥便继续抱着怀中人向林府走去,脚下步伐沉稳,一步未停。 望着缠绕在两人周身浓郁翻腾的青气,玫瑰眼里的笑意都有些压制不住。 她只好装作羞耻的埋进他的怀里,胳膊紧紧抱住霍峥的脖子,不让外人看到她一丝一毫的脸。 果然,这番作态无论是霍峥还是急匆匆跟上来的靳思胤几人,都认为她是不好意思了。 毕竟大庭广众之下,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被男子抱了回来,确实会令人臊的不敢抬头。 即使玫瑰是因为受伤才不得不如此,但也足够令人面红耳赤。 靳思胤刚想上前将玫瑰抢回来的动作,硬生生停住了。 他知道,如果他此时上去,不仅可能会惹恼了玫瑰,还会令玫瑰陷入周遭视线的口舌中。 至于霍峥——这位凉州城的两广总督… 靳思胤脸色紧绷,视线死死盯着正前方抱着玫瑰的霍峥,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愤然。 他不是傻子,靳思胤清楚的从霍峥眼里看出了他对玫瑰的情愫。 他们这位凉州城的总督,喜欢上了玫瑰! 他攥紧了手,死死捏成拳,咯吱作响。 也许是察觉到了靳思胤过分刺眼的视线,霍峥漫不经心的侧头看了一眼。 两人视线隔空对上,当看清他的脸,霍峥目光骤然冷了下去。 他还清楚记得,当初第一次见玫瑰时,她和这个靳家二郎之间的亲昵,嬉笑打闹,以及…… 霍峥唇角扯了扯, ……喜欢玫瑰? 也不看他够不够格?配不配得上?护不护的住! 呵,霍峥心中轻嗤。 在抱着玫瑰进林府前,他漫不经心瞥了眼跟在一旁的成昆。 成昆自然也将刚刚那一幕收尽眼底,立刻心领神会的无声应了句,“是。” 窝在霍峥怀里的玫瑰察觉到了什么,但有些事根本没得选。 毕竟,只有霍峥才能让她活。 玫瑰汲取着两人周身蓬勃的青气,眉眼一点一点弯了起来,妖媚至极。 可惜,这一幕,并没有任何人看见。 ………… “收敛点!阿胤!” 温朗中带着喝斥的声音响起,靳思胤冷着脸收回视线,看了眼自家大哥恨铁不成钢的目光,他唇角绷成一条直线,偏过了头。 “算了思齐,先跟上去吧。” 林栖梧瞧了眼两人,劝了句,“阿胤年岁还轻。”一时接受不了自己倾心这么久的人被抢走也正常。 靳思齐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因为他也曾经历过阿胤如今遭遇的一切。 只是当初的他并没有受到任何威胁,最多只是冷言冷语,可如今阿胤却… 靳思齐瞧了眼即使抱着玫瑰,也依旧不伤他半分气势的男子,脑海中不由再次浮现出霍峥刚刚的眼神。 锐利而冰冷,仿佛如寒冬的猎刀般,带着满满的危险性。 不一样。 明显不一样。 靳思齐皱紧了眉,这也是他刚刚急着训斥阿胤的原因。 三人跟了上去,只是在接近林府前,他还是低声警告了身旁满身愤然的少年一句,“阿胤,不要冲动。” 他在警告他,他还有家族,还有爹娘,他不能因为自己一人的冲动鲁莽毁了所有的一切。 即使靳思齐知道霍峥不是什么以公谋私怨之人,但他也不能拿整个家族去赌,适量而为,是他们这些商家之子的生存法则。 无论是对人还是对事,皆是一般无二。 靳思胤哪能不知道他大哥的想法,只是感情向来半点不由人。 三人在霍峥带着玫瑰进去后没几息,便跟了上来。 只是… “不知总督大人是什么意思?!”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霍峥太过分了! 靳思胤气的咬牙切齿,靳思齐脸色也有些怪异,竟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吗?! “这是?”唯一被放进去的林栖梧也不由上前问了一句。 显然,她和靳思齐的想法一致。 成昆面无表情,继续让手下拦着靳思胤两人,语气冷淡地回着,“回林姑娘,大人说了,玫瑰姑娘伤还未好,不适宜见太多嘈杂之人,还请劳烦林姑娘请二位靳公子回去。” 什么不适宜见太多嘈杂之人! 他霍峥怎么不干脆点明说他?! 靳思胤憋了一路的火气终是有些压抑不住,刚想开口,就被靳思齐和林栖梧两人同时打断了。 “那草民便不再多做打扰,先带舍弟回去了。” “那靳公子,你先带二公子回去吧。” 靳思齐死死拽住身旁人,林栖梧也连忙朝他使了一个眼色,靳思胤气的胸膛剧烈起伏,脸色难看至极。 可他到底还不是真的没脑子,硬生生的咬牙忍了下去,“好,回去!” 他死死盯着被众多侍卫把守的林府,愤而转身离开。 靳思胤从来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还清楚,权势滔天的意味究竟是什么! 可明明是他先动心的啊! ………… 林府内,霍峥抱着玫瑰径直向后院而去,身后跟着一列侍卫,气势磅礴,令带路的丫鬟都不由战战兢兢。 谁都没想到晨日一人离开的玫瑰姑娘,回来时竟然这般兴师动众,还被他们凉州的两广总督亲自抱着送回来。 丫鬟听着身旁规律而沉稳的脚步声,头垂得低低的,一丝眼神都不敢乱瞟。 一行人从前院走至后院,经过得下人皆是一脸震惊愕然,虽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霍峥的身份。 但那身后一排的带刀侍卫,以及腰间挂的总督府特制玉牌,已经说明了一切。 “——参见大人!” 下人们皆跪了下去,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齐声高喝。 这个时代,身份高于一切。 玫瑰望着这一幕,不由想起了天庭时那些小仙侍,感觉好像也并无差别。 只不过一个是在凡间,一个是在天庭。 玫瑰收回视线,瞧了眼上方的男子,察觉到她的目光,霍峥半垂下眸,含笑道,“怎么了?” 玫瑰收回视线,在他怀中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想到她曾经在天庭花园中见到的一幕幕罢了。 在天庭,身份有时候也是一个天然的鸿沟。 但也不是没有例外,如果实力过人,便也可站在通天的位置。 例如,她曾经和众姐妹见过的那几位真君,战神。 个个都是令仙界众人仰望的存在。 霍峥看着怀中人不愿多说的模样,蹙了蹙眉,心中有些微弱的不舒服。 他不喜欢玫瑰有事瞒着他。 可如果追问… 现在也明显不是一个好时机。 霍峥不动声色的抱着玫瑰各进了院子,他打量了眼四周,随后将玫瑰小心放置在榻间,亲自为她盖好被褥。 “过来为姑娘诊脉。” 霍峥坐在床沿,沉声开口,随即后方跟上来的两个大夫,一前一后的开始轮换着为玫瑰诊脉。 玫瑰虽觉得没必要,但霍峥关心她,她也不会拒绝。 不多久,两个大夫皆起身回禀,听着两人大差不差需日后好好修养的话,霍峥挥了挥手。 “行了,先出去。” “是。” 两个大夫虽然很想问他们能不能离开,但就看总督大人此时的态度,恐怕也是不可能了。 两人非常识趣的退了出去,没有多问一句。 而此时,落后众人几步的林栖梧也正好追了进来,可惜,一进来便听见了玫瑰赶人的话。 “大人,你是不是该离开了?”玫瑰半靠在床头,催着他离开。 霍峥半分都没有觉得不自在,异常淡定的吩咐着四周的侍卫将带来的银丝炭点燃。 毕竟,这种银丝炭不仅价值连城,且还是大庆目前最好的炭,点燃后不仅没有一丝烟味,而且还会有淡淡的草木香,经久难熄。 一般都是官员才可以采买而来。 商人是没有资格用这般好的炭火的。 “急什么,你都还未用膳。” 霍峥不把玫瑰的每一处打点好,他是不会放心离开的。 只是这般有些无赖的行为让玫瑰似乎气到了,小脸有些红,气咻咻道,“大人!你怎么出尔反尔?不是说送我回来就离开吗?!” “对,我是说了。” 霍峥目光扫视着屋内角落全部被点燃的炭火,不否认的点了点头,可随后一句话,便令屋内众人皆有些愕然。 “可我没说什么时辰离开?”霍峥完全诠释了,什么叫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变得没脸没皮。 听到这句话的侍卫们皆有一瞬间的木愣,可随即默契的对视一眼,皆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林栖梧看了眼对上玫瑰便掩饰不住轻快之意的霍峥,好笑的同侍卫们退了出去。 算了,她还是去让厨房的人多备一些晚膳吧。 “大人!你太不要脸了!” 可惜,众人还没有退出去,便听见了女子羞臊到娇斥的嗔骂声,而与此伴随而来的,是属于成年男子忍俊不禁的开怀大笑。 林栖梧脚步一顿,瞧了眼周遭侍卫,笑着摇摇头离开了。 人生啊,有时候缘分很奇妙。 ………… 屋内,霍峥望着气红了脸,双眼水润的玫瑰,也不敢太过,压下笑意,温言哄着她,“乖,不生气了,陪你用完晚膳,我便离开,好不好?” 说完,他垂下头,捧起玫瑰的手,在她手心落下一吻,虔诚至极。 霍峥能坐到两广总督的位置,向来都不是什么傻子。 无论是对人,还是对事,他都心有计量。 所以在哄玫瑰时,霍峥特意流露出丝丝可怜的意味,这一招,若是对于不喜欢他的人,或者心怀别扭的人,自然没有任何用处,甚至会心感厌烦。 可如果对本就倾心过他,又差点用命救了他的玫瑰来说,霍峥至少有七成的把握,觉得玫瑰会心软。 不过,事实也确实没有让他失望,玫瑰就算不心软,见到他这种态度,怎么也得动容两分。 她手心颤了颤,甩开了他的手,“你做这种姿态做什么?想在这儿用膳便去问栖梧姐,问我做什么?” 玫瑰似乎有些慌张无措,霍峥瞧着她躲闪的眼神,眼底流露出几分笑意。 他帮她捋了捋耳侧的长发,语调很轻,“问她做什么?我如今满心都是一朵带刺的小玫瑰,那自然…要问你了,对吗?” 霍峥再次牵住她的手,抬起,放置唇侧。 全程,他的目光都在她身上,宠溺而温柔。 他说,“玫瑰,别赶我走。” 天际的夕阳很美,美到光晕涌入屋内,令霍峥俊朗的面容再次攀上一个高峰。 玫瑰睫毛颤了颤,移开了眸光,“随便你。” 第14章 勾引强取豪夺文中的总督男主14 这一晚,霍峥终究是留了下来。 他凭借实力在林府陪玫瑰用了晚膳。 两人之间相处时的氛围,令四周伺候的下人皆脸红心跳,面红耳赤,紧紧低着头,皆不敢抬起望一眼。 “好了好了,你别喂了。” 玫瑰臊着脸推开喂到唇边的汤匙,一副不情愿又不好意思的傲气小模样,活脱脱一朵带刺的小玫瑰,霍峥心中失笑,问她,“饱了?” 玫瑰没有回答,但那小眼神却瞟了他一眼,霍峥心中了然,笑着收回了手,“好,饱了就不喝。” 他刚准备将手中的鸡汤交给一旁的丫鬟,可忽然就瞧见了玫瑰那水润粉艳的唇瓣。 霍峥眸光一闪,鬼使神差的问了句,“鸡汤好喝吗?” “还可以。”玫瑰有些诧异,似乎不懂他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略带敷衍的回答了他,语气有些冷淡,“大人要是喜欢,可以自己去尝一碗。” 说着,她红唇微扬,抬了抬下巴,“桌上不就有。” 因玫瑰受伤和霍峥的原因,今日的膳食全部被下人们摆了进来。 离两人不远的桌上摆放着一碟碟精致的菜肴,而清淡却鲜美的鸡汤也同样摆在上面,用品相精美的玉瓷罐盛放。 霍峥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随后瞧着眼前之人有些嫣红的唇瓣,薄唇轻勾,低笑了声,嗓音低沉性感,“下次吧。” 下次,等面前这朵小玫瑰,彻底对他放下芥蒂,他一定…会好好尝尝。 玫瑰仿佛没有听懂霍峥的言外之意,听他拒绝,她也浑然不放在心上,只道了句随便你,便不再理睬他了。 霍峥见她这般,眼底满是笑意。 他不怕玫瑰对他生气,就怕她对他不生气,一副恭恭敬敬规规矩矩的模样。 因为那样的话,便代表玫瑰彻底不再倾心于他了,而他也就真的挽回不了了。 幸好… 幸好,他还来得及。 这一日,霍峥是在夜色旁落,酉阳中离开的林府,而也就在他离开后不久,所有盯着渠华巷的人全部都收到了消息。 …………… “确定真的走了?” “是,大公子,小的一收到消息,便来回禀了。” 靳府,内院。 一身着灰布的小厮在书童的带领下跪在了书房内,恭敬回着。而不过话音刚落,一道疾风便扫过,随即小厮便听见了大公子的怒喝声,“阿胤!你去哪儿!” 霍峥是离开了,但那些眼线没有离开,阿胤绝对不能在这种关头去找玫瑰姑娘! 靳思胤却早就被霍峥先前那些操作刺激够了,年少意气的他,只想去寻求个答案。 “你别管,我要去找玫瑰,我要去问她,她究竟对我是如何想的?”靳思胤眼眶通红,推开门,就向外跑去。 见他执迷不悟,靳思齐追了上去,看向屋外的下人,高喝,“来人!给我拦住二公子!” 屋外的下人们见一向温和的大公子动了怒,立刻朝靳思胤扑了过去。 “你们胆子大了!滚开!” 少年人第一次动感情,可谓是倾尽了自己全部的真心,忍到现在这种地步,已经是靳思胤难得的耐心了。 无论如何,他今日都要见到玫瑰! 内院的吵闹纠缠声不停在靳府响起,而这份喧嚣也终究是惊动了刚刚回府的靳老爷。 而此时,内院的靳思胤还不知道父亲已经来了,即使被几个下人连番抓着,也不肯放弃,依旧执着的要去渠华巷见玫瑰。 “滚开!都给小爷滚开!” 靳思胤不停的挣扎,隐隐有脱开之势,靳思齐拧紧了眉,直接下了死令,“都给我摁住了,若是二公子跑了,你们也可以直接发卖出去了!” 这话一出,下人们皆面上露出了惧色,不敢再因身份留情,甚至还有几个会武的小厮直接将靳思胤摁的跪在了地上,不给一丝反扑的机会。 靳思胤胳膊被反扣,眼底通红一片,“大哥!我只是想去见见玫瑰!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也许是今日受的刺激实在太多了,他甚至一直说出了压在心底的话,“大哥!我告诉你!我不是你!我没有你那么能忍!能容忍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其他男人觊觎…” “啪!” 重重的巴掌声在夜色渐黑的临冬显得格外沉闷,带着一种死寂的压抑。 靳老爷站在廊角,昏暗的夜色映在他脸上,看不清他此时的面色。 身后的管家瞧了眼,便垂着头。 “能…忍…” 靳思齐从未想过这句话会从自己亲弟弟口中说出。 这对一个男子来说,是一种明晃晃的耻辱。 可若是不忍,他又能如何? 和两广总督去拼吗?拿整个家族去以卵击石吗?还是将本就因女子身份加入商会的栖梧再次架在火上烤? 靳思齐不想忍,可现实逼着他忍。 他一直都以为他一母同胞的弟弟能明白他的苦衷,可如今看来…… 靳思胤在说完后便后悔了,他怎么会不明白自家大哥的苦衷,他只是一时接受不了。 可惜,他刚想解释,就被靳思齐打断了。 “大哥…我…” “放开二公子。” 下人们皆是一愣,随即瞧了眼大公子冰冷的神色,立刻松开了手,退到了一旁。 “大哥…”靳思胤狼狈又恍惚。 靳思齐却头一次没有心疼,面无表情的望着他,冷漠开口,“你说的对,我太能忍了,所以你想去就去吧。” 他说着残忍的事实,“只要你愿意以家族命运做赌注,只要你觉得凭你一己之力能阻挡住两广总督的怒火,那你便去。” “大哥,绝不阻拦!” 靳思齐站在台阶上,静静望着远处幽黑的树影,眼里无波无澜,仿佛真的不在意他这个弟弟了。 可… 离得近个小厮瞧了眼大公子背在身后,紧紧攥起的手,心中叹了一口气。 一母同胞的弟弟,怎么可能会不在意呢? 只希望,二公子不会让大公子失望啊。 院内有些死寂,安静到只能听到临冬凛冽的风声,吹在众人身上,溅起阵阵寒色。 靳思胤垂着头跪在地上,看不清神色,只留满身的狼狈。 寒风萧瑟,他终是开口,“不…去了。” 意气风发的少年终究是弯下了腰,一身墨色锦缎仿佛融入了黑夜,他一字一句说着,“我…不去了。” 靳思胤踉跄的站起身,苦涩的抬起头,望着靳思齐,又说了一遍,“大哥,我…不去了。” 少年人的声音往日清朗洒脱,带着满满的张扬肆意,可此时,却只剩下了难言的沉闷悲恸。 明明早就想让他成长,可真到了这一步,靳思齐却又心有不忍。 靳思齐背在后的双手紧了紧,强行压下心中的那丝不忍,面不改色道,“回去休息吧。” “送二公子回去。” 说完,他看了眼身旁的长随,书墨应了声,随即恭敬上前,走到靳思胤面前,低下头,“二公子。” 靳思胤望着他,眼里平静无波,仿佛一片死海,随后,他扯了扯唇,苦笑一声离开了。 也许,他和玫瑰,本就是…有缘而无分。 他该死心了。 夜色寒凉,萧风瑟瑟,往日嬉皮笑脸的少年再没有了曾经的轻纵恣意了。 望着靳思胤渐渐没入黑暗的背影,靳思齐心底有些难语的酸涩。 可他也明白,他决不能真的放阿胤离开。 有些事,他始终都要明白的。 “你做的不错。” 侧方忽然传来一道浑厚的熟悉嗓音,靳思齐身子一僵,回头便看见了不知何时走进来的靳老爷。 “爹!” 靳思齐瞳孔一缩,环视了眼四周狼狈的下人,本能的想为靳思胤解释。 可看着靳老爷那喜怒难辨的神色,便知他早已听见了他们的话。 果然,下一刻,靳老爷抬了抬手,身后的管家便带着院内的下人离开了,将空间留给了两父子。 靳思齐望着他,唇角张了张,最终还是低下了头,“爹,你别怪阿胤。”他只是一时接受不了,他已经知道错了。 靳思齐绝对称得上是一个好大哥,靳老爷望着他,眼中划过一丝满意。 “你放心,我不会怪他。” 都是从年岁轻的时候过来的,怎么会不明白自己儿子的心思。 不过,思胤还是被他们宠的太过了,也该学会成长了。 “下个月让他跟商会的人去西北吧。”那里的生意正好要拓展,让他跟着去考察考察,学习学习也不错。 “爹!阿胤年岁还小。”何至于要去西北那般苦寒危险之地,不仅狂风肆意,还连年征战,百姓贫苦不堪。 也就这几年因平南王骁勇善战,一路打进草原深处,直取北戎王首级,令草原俯首称臣,这才令西北好了许多。 可就算这样,目前西北也可称得上是贫瘠之地。 毕竟,多年的征战一时半会儿可恢复不了。 靳思齐不赞同,可靳老爷决定的事,从来不会改变。 “他已经不小了,再有几月都该及冠了,没有人可以一直这么护着他,他必须该学会长大了。” 学会这世间的生存法则。 有些事,当你没有相匹配能力的时候,强行夺取,只会惹来灾祸。 靳思齐唇张了又张,终究还是低下头,应了,“是,爹。” 靳老爷看了他一眼,心中叹了一口气。 有时候他都怀疑自家是不是被下了什么降头?怎么两个儿子喜欢的女子都和那位两广总督有牵连。 如果说上一位林姑娘,只是令人猜测,朦朦胧胧,无法确定。 那这一次,这位两广总督的态度便格外明确了,甚至可以说是极为强势。 他用一种所有人都忽视不了的态度,令凉州城——人尽皆知。 将那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玫瑰姑娘,牢牢护在他的羽翼下。 甚至靳老爷今日回府的时候,还曾听闻,总督大人离开时,竟留下了一列亲卫守在林府。 这可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只这一点,便已让凉州众人明白,那位玫瑰姑娘究竟有多重要。 而霍峥也就是要让他们清清楚楚的看明白,玫瑰已经是他的了,不要不识相的凑上去。 不然,他可不会手下留情。 …………… 接下来的日子,凉州城的众人一开始的震惊愕然,到后来的平淡无波,只用了短短一月。 因为,谁都没有想到,曾经那位杀伐果断的两广总督,竟会在遇见心爱女子后,变得这般粘人。 确实,就是粘人! 因为几乎日日都有人看见总督府的马车,会在不定的时辰,出现在渠华巷。 也就是说,他们那位总督大人日日都会来寻林府内那位玫瑰姑娘。 当然,用的理由也非常好听。 ——以救命之恩探病。 确实,的确是探病。 因为当初码头那一幕,还是有那么几个眼尖之人看见了玫瑰额间的血。 更何况,林府内两个大夫偶尔也会出府一次,众人皆可以打听。 而凉州城内的众人也明白,他们所能打听到的,都是总督大人允许范围内的。 若不然,谁敢这么大胆说总督府的闲话。 这不,今日,总督大人又来了。 ………… 渠华巷内, 霍峥刚进林府,便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怪异,他狭长的眸子扫了眼今日格外安静的廊檐和花园,视线落在一旁引路的丫鬟上,“玫瑰在屋子里?” 他记得玫瑰向来是不喜欢憋在屋子里,哪怕受了伤也不喜欢。 “姑…娘,姑…姑娘…” 丫鬟有些结结巴巴,到底未经多少事,霍峥不过刚冷下脸,她便差点吓的跪了下去。 “刺啦…” 而就在这时,霍峥蓦然抬头,“成昆!” 几乎就是一眨眼的事,林栖梧还没从踩断枯叶的愣神中反应过来,就被侍卫抓到了霍峥面前。 “是你。”看清楚她的脸,霍峥眼底划过一丝狐疑。 “大人。”林栖梧难得有些尴尬,但还是强装镇定的朝他行了一个礼。 霍峥眼底划过一丝冷光,直接问,“玫瑰呢?” 玫瑰在见人,你要不要每天看的这么紧! 林栖梧现在每天都不由庆幸当初霍峥在对她浅浅感兴趣的时候,喜欢上了玫瑰。 若不然,就这般变态的看管,她肯定会疯! 简直是恨不得时时刻刻想见到玫瑰,占有欲一日比一日恐怖。 “我问你,玫瑰呢?” 上方再次响起一道阴沉至极的声音,林栖梧刚想找个理由,便对上了霍峥漆黑如墨的眼神。 第15章 勾引强取豪夺文中的总督男主15 十二月,又称末月,凉州彻底入了冬。 后院一处隐蔽的廊角内,一株株美艳的梅花艳丽盛放,花苞高高挂在枝头,给这冬日添了一份颜色。 可再艳,也比不过树下的女子。 她身段妖娆,着一席收腰袄裙,掐出盈盈细腰,长长的墨发半挽,发髻斜插一支流苏,美艳夺目。 而她肩头所披的大氅,更是为她独添了一份艳丽。 油光水滑的火红狐狸皮,令她仿佛是这冬日唯一的艳色。 璀璨逼人。 而这正是半月前,霍峥亲自去山林为玫瑰猎下的,是极其难得的正宗红色狐狸,不掺杂一丝杂色。 只因那日海难前,玫瑰曾说,她没有寻到好看的皮子。 所以,自她受伤后,霍峥几乎日日都会挤出时间去山里,只为,为她寻找那难得一见的红色狐狸。 他要用这世间最艳丽的颜色,为他心中所爱之人做出最美的大氅。 而显然,这件礼物,玫瑰是异常满意的,甚至,喜爱至极。 对面身材颀长的丫鬟望着她,久久未有言语,半晌,她眼底涌出一丝悲哀,“玫瑰,你依旧那么美。” 丫鬟的声音怪异极了。 不仅没有身为女子的清脆,反而是独属于男子的沉闷沙哑声。 可玫瑰却没有一丝诧异,因为眼前之人,正是偷偷装作丫鬟打扮来见她的靳思胤。 即使一月前说好让自己死心,甚至答应去西北开商,可他心底还是隐隐的不甘心。 或者说,他想寻求一个答案。 一个让他真正死心的答案。 玫瑰望着他,柳眉轻蹙,“靳思胤,你别这样。” 玫瑰不傻,她知道面前的少年对她有异样的情愫。 可他不是能够温养她灵体的人,玫瑰无论如何都不能回应他。 更何况,她本来就谁都不喜欢。 即便是霍峥,也不过是因为他能温养她的灵体。 所以,她谁也不爱,谁也不喜欢。 靳思胤怎么会听不出她语气中潜藏的态度,原来,她早就知道他倾心她啊。 少年人的眼里露出一丝悲凄,红了眼眶,“玫瑰,你一直都很聪明,可你…可你难道不知道,如果你跟了那位权势滔天的两广总督,就只有为妾的命吗?” 说到权势滔天的时候,靳思胤眼里满是嘲意,他继续说着,“玫瑰,他是京城伯府出身,乃天子近臣,一方权贵,他难道真的会娶你吗?” 少年人的声音因心痛而沙哑,在这寂静的冬日,随着风徐徐落进了赶来的几人耳里。 霍峥面色骤冷,心底涌起一阵怒火。 成昆看了眼主子的脸色,垂下了头。 而被成昆押着双手的林栖梧,更是在听到那句话后,蓦然怔愣。 因为这句话,一直都是她曾经以及现在最想问的。 霍峥死死盯着远处的两道身影,正当他按耐不住心底的嫉妒醋意,以及怒火时,他蓦然听到了玫瑰的回答。 “他不娶?我还不嫁呢。” 感受着体内的波动,玫瑰余光轻扫,若有所思,随后漫不经心的冷笑道,“他若是糟践我,我必然玉石俱焚,令他永远也寻不到我。” 这话,玫瑰说的格外认真,语气中的寒凉,决绝,即便是站在后方的三人,也都听的一清二楚。 霍峥攥紧了双手,疾步走了出去,“玫瑰!你在胡乱说些什么?!” 低沉不满的嗓音在后方响起,靳思胤瞳孔猛地一缩,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想将玫瑰拉到身后护着。 毕竟,今日这事,实际是他闹出来的。 可惜,他刚刚伸出手,耳边便蓦然响起一道高声冷喝,“别碰她!” 随即,靳思胤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霍峥身后的护卫给抓了起来。 成昆一手一个,将靳思胤和林栖梧一起反手扣了起来,力道之大,谁都挣扎不了。 玫瑰皱了皱眉,盯着走到她面前之人,“大人,你做什么?放开他们。” 霍峥置若罔闻,只紧紧盯着她,“玫瑰,告诉我,你之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永远也寻不到她? 她想离开他吗?! 连一句都不肯多问!就给他定下了结论吗?! 他就这么不值得她信任吗! 暮岁的寒冬,霍峥心底仿佛被撕成了两半,一半是对玫瑰的爱恋,一半是对她不信任的怒意。 他难掩阴沉的气息在周遭蔓延,成昆瞧了一眼,便觉胆战心惊。 更逞况,从未见识过霍峥真正冷下脸生怒的林栖梧两人呢。 靳思胤更是急得额头冒出了热汗。 “这件事跟玫瑰没有关系!是我…” “闭嘴!”霍峥蓦然瞪向他,眼神阴鸷。 成昆立刻甩开手中的林栖梧,给了靳思胤一脚,并将他踩在了脚下。 “呜…”靳思胤痛的脸色瞬间惨白。 “阿胤!”被成昆甩在一边的林栖梧瞳孔睁大。 “大人!” 玫瑰脸色突变,不可置信的看着霍峥。 随即,她想过去扶起靳思胤,可不料刚动,霍峥便紧紧攥住她的胳膊,犹如铁钳般,丝毫无法动弹。 “霍峥!我们之间的事,你不该牵连到其他人!放开他!” 玫瑰真正冷下了脸,甚至直唤其名,可霍峥却难得没有动气,甚至阴沉的脸色也在瞬间好了些许。 因为,玫瑰说这是他们之间的事。 也就只包含他和她。 再无其他人。 而也就在这时,林栖梧也帮着解释,说是她帮靳思胤进来的,他没想做什么的,只是想同玫瑰告个别。 “告别?真的吗?”霍峥居高临下俯瞰着靳思胤,他唇角轻勾,满眼冷意。 可他到底还是顾忌了玫瑰,眸光微抬,成昆立刻收回了脚。 既然已经看清玫瑰心中并没有这个冲动莽撞的少年。 霍峥自然不想因为他,而惹了玫瑰的厌。 果然,下一刻,玫瑰神色好了些许,也不再挣扎。 毕竟在她看来,今日这件事本就是靳思胤太过冲动鲁莽了。 可她这副冷淡平静的模样,却让靳思胤彻底红了眼眶,心底又疼又涩,仿佛有一只手紧紧抓住他的心脏,死死拧着。 靳思胤从来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还清楚。 原来,玫瑰…真的从未喜欢过他。 从未…。 见他久久不回答,只怔怔望着玫瑰,霍峥狭长的眸子眯了眯,面色有些不太好。 林栖梧见状,将靳思胤小心扶起后,不由急得低声提醒,“阿胤,快说啊!”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犯傻。 “是。”靳思胤踉跄着被扶起身,喉咙仿佛被堵了什么东西般刺痛而沙哑,他望着站在霍峥身旁的玫瑰,眼眶酸痛到涌出了水雾,“玫瑰…姑娘,我要走了。” 靳思胤知道,这一生,他和玫瑰都再无可能。 不仅是因为霍峥的权势。 更因为他知道,玫瑰从未爱过他,或者说,她从未对他动过心。 一直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靳思胤轻笑出声,眼底却弥漫出一层又一层的悲凉,他望着玫瑰的目光有不甘,有绝望,最后又归于了死寂。 玫瑰能察觉到他体内涌出的悲伤,可她却依旧无动于衷。 毕竟,她从未承诺过他什么。 所以,她的回答很平淡,“好,祝你一路顺遂。” 她甚至都没有问他要去哪儿? 霍峥望着身边的女子,周身的阴沉彻底平息了下来。 刚刚,是他急躁了。 霍峥眸光微动,冷睨了眼扶着靳思胤的女子,漠然开口,“林姑娘,今日你擅自带外男偷见玫瑰一事,本官可以…”暂时既往不咎。 后面六个字还没说完,霍峥便收到玫瑰一记冷眼,他只好将话转了个弯,吞回了两个字。 “本官可以既往不咎,但是这种事绝没有下一次,现在,带他离开!” 玫瑰气息缓了缓,霍峥余光扫了眼,不动声色的将攥住她胳膊的手,缓缓下移,握住了她的手腕,温和却也霸道。 犹如一棵高大的树将她完全笼罩在其中。 玫瑰半垂着眸,眼底划过一丝怪异。 这是… 听见霍峥的话,林栖梧脸色虽还苍白,但总算松了一口气,恭敬道,“是,多谢大人海涵,民女这就带靳二公子离开。” 说着,她便想扶着满眼死寂的少年离开,“走吧,阿胤。”她低声唤着他,靳思胤苦涩的笑了一下,“好,我走。” 见他不再执着,林栖梧心口一颗大石总算落了下来,如释重负。 还好,阿胤还不算太傻。 若不然他今日若真出了事,她可能要后悔一辈子。 毕竟,是她心软,将他放了进来。 两人准备离开。 可不知道是不是离开前,靳思胤又看了眼玫瑰,还是霍峥想起了他之前对玫瑰挑拨离间的话。 他蓦然唤住了他。 “靳二公子,本官提醒你,日后千万别这么莽撞了,因为玫瑰不久后将是本官——明媒正娶的夫人。” 霍峥声音冰冷刺骨,在这寒冬的末月,清晰涌入了众人的耳畔。 可靳思胤却听出了满满的警告,他抬起眸,看了眼半垂着头,似乎怔愣住了玫瑰,压抑住心底的悲哀,第一次格外恭敬的朝霍峥行了一个礼。 “是,大人。” 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林栖梧低着头,扶着靳思胤离开了。 如今的她再次想起了那日她问玫瑰的话,以及她的回答。 【可是,他是两广总督,权势滔天,日后妻子只会是门当户对的大家小姐,你不介意吗?】 【栖梧姐,我若喜欢一个人,便会倾其所有,令他终生唯有我一人】 回檐廊角处,林栖梧回头看了眼树下那容貌娇艳的女子,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 玫瑰,你成功了。 你成功驯服了一头猛兽。 ……… 而此时,一向警觉的玫瑰却头一次没有察觉到林栖梧的视线。 她望着两人双手交握处那紧紧缠绕的蛟蛇,眼底是惊人的喜意。 因为就在刚刚,在霍峥亲口说出他要娶她的时候,这些时日一直翻腾的青气竟然化成蛟蛇,腾空而起,缠绕在了玫瑰的躯体上。 “玫瑰?怎么不说话?你不愿意嫁给我吗?” 忽然,耳畔响起了一道狐疑不安的声音,低沉中带着隐隐的晦涩。 霍峥盯着一直半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的女子,眼底漆黑一片,握住她的手腕不自觉收拢,直到听到女子微弱的痛呼声,他才惊觉放开了些。 玫瑰想收回手,可霍峥却不肯放,望着他灼灼不安的眼神,玫瑰也不再挣扎。 她轻笑了一声,余光扫了眼缠绕的蛟蛇,唇角微弯,“大人,我不否认自己曾倾心于你,也不否认我现在依旧喜欢你,但你要明白,我从来都不是什么轻贱自身之人。” 这话,一是表明她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依旧都喜欢他。从未变过。 二也是表明,她即便喜欢他,也不会轻贱自己,她有自己的尊严,自己的底线。 霍峥自然听明白了。 他顾不得玫瑰依旧喜欢他的欣喜,反而因为她笑容下潜藏的不安而心疼。 他一直都知道玫瑰很不安。 因为她不仅不记得任何前尘往事,甚至还因为她曾经为他付出全部的真心,他却还拒绝她,训诫她。 令玫瑰彻底犹如一枝无根的浮萍,害怕而又彷徨,不敢真正的相信他。 霍峥握住她的手,紧紧扣住,深深望着她,给她承诺,“玫瑰,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你放心,你所担心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年幼,任伯府拿捏的少年了。 如今的他,早已羽翼渐丰。 除了龙椅上那位,没有任何人可以置喙他的婚事。 所以,他会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迎心爱的女子过门。 他会堂堂正正的将玫瑰娶进府。 玫瑰望着他,眉眼弯了弯。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大人,我相信你此时的话都是出自真心,也相信你现在是真心倾心于我,可是……” 玫瑰顿了顿,继续说着,“可是,我无法相信一生,所以,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份真真正正的承诺。” 霍峥望着她漂亮如火的眸子,没有犹豫的回答,“可以,只要你说,我都答应。” 第16章 勾引强取豪夺文中的总督男主16 暮岁寒风徐徐,墙角枝头,梅花迎风而生。 玫瑰站在枝头下,红唇轻启,“我要一份放妻书。” 霍峥狭长的眸子一眯,本能的想怀疑自己听错了。 可身前人的眼神又实在太过认真。 霍峥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紧了起来,漆黑如墨的视线定定瞧着眼前之人,沉声问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放妻书? 她就这么害怕? 害怕到甚至要在成婚前,令他写下放妻书? 漫天的寒风而起,凉州落下了初雪。 霍峥一袭墨色披风,周身仿佛都被寒凉的初雪包围,冷的他周身的血液僵硬,特别是在当听见玫瑰说她知道时,更是如坠冰窖。 可玫瑰却仿佛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她只是非常冷静的诉说着她的焦虑,“大人,我知道你也许会不满,可我没有办法。” 她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没有,我可以相信你现在真心待我,可日后呢?未来呢?你真的可以保证一生吗?” 初雪越下越大,点点的白雪最后渐成花瓣般,成片成片的落下,打在了盛放的梅花枝头上,也落在了两人的发间。 玫瑰望着他的目光不再那般热烈,而是多了分苦涩彷徨,说出的语调也不由越来越低,最后,几近如风般缥缈,“大人,我真的怕,给我留一份退路,好吗?” 那一个怕字,玫瑰说的轻到极致,却也百转千回,仿佛抚平了霍峥心底所有的冰冷,也同样令他酸涩。 霍峥抬起手轻抚她髻间落下的雪花,随后对上她那双漂亮却难掩不安的眸子,沉默了半晌。可最终,他还是说了那句好。 如果她真的想要一份放妻书,那他便给她。 但同样,他这一生,都不会让她拿出来。 因为,他永远也不会让她离开他。 “多谢你,大人。”听见他的回答,玫瑰似乎控制不住心底的欣喜,眉眼弯了弯,眼里却涌出了水雾。 “不用。”霍峥温热的大手摩挲着她的眼尾,将她揽入了怀中。 玫瑰,我永远都不会放你离开。 你只能,是我的。 天空白雪皑皑,铺满了后院,院中相拥的两人,在这一刻,达到了名义上的——白头偕老。 ………… 这一日,霍峥为玫瑰写下了放妻书,并盖上了之前命成昆取来的官印,亲自交给了她。 玫瑰接过后,没有多看,只是将它收好放了起来,并不如何重视。 仿佛真的只是想要一份承诺,一份退路。 霍峥彻底放下了心,离开前,郑重承诺,“玫瑰,明日,我便来提亲。” 他如今乃两省总督,婚事已不受桎梏,只要他想娶,遣媒人提亲便可。 即便是高位的帝王也无话可说。 毕竟,他要娶的不是什么王公贵爵的女子,而是一介孤女。 当今既不用担心他和那些官员以联姻之由结党营私,也会更放心他待在凉州,掌管水运军事政民,坐稳两广总督的位置。 至于他亲自来提亲会不会引来口舌?霍峥丝毫不担心,因为没有人敢置喙。 “好”玫瑰笑着应了,亲自将他送到府外。 成昆是眼睁睁瞧着本满身怒意的主子,被玫瑰姑娘哄着一点一点平静下来,甚至还令他回去取了官印,写了一份不知什么东西交给了玫瑰姑娘。 最后更是承诺明日便来提亲。 这一步步下来,成昆是不得不敬佩这位容貌过人的玫瑰姑娘。 简直是一位能人。 玫瑰察觉到他的视线,眸光微抬,浅笑示意。 成昆眼皮一跳,立刻察觉到一股略冷不满的目光,他身子一僵,立刻回头,恭敬站在一旁,不敢再多看。 玫瑰收回视线,瞧了眼面带不愉的某人,不由轻笑出声,揶揄嗔道,“大人,你可真是一位好主子。” 她眼尾微抬,自带一股勾人之态,妩媚天成,霍峥舍不得移开目光,却也不反驳,只当玫瑰是夸赞他了。 玫瑰望着他越发温柔的眼神,余光轻扫两人周身的青色蛟蛇,唇角的笑意越发潋滟。 这便是她在拿到放妻书后,答应提亲一事的原因。 现在霍峥已经根本离不开她了,那她自然也要收尾了。 她要全心全意利用这条蛟蛇来温养灵体,以及修炼了。 对,就是修炼。 因为就在不久前,玫瑰便察觉到体内的灵体,产生了一丝怪异的波动。 而那分波动,就是在青气化蛟时察觉到的。 所以,她已经不想再等了。 时机已然成熟。 望着催她进去,不愿其他人多看她一眼的霍峥,玫瑰笑意盈盈地应了,“好,我这就进去,大人记得明日早些来,我等你。” 玫瑰表达爱意丝毫不吝啬,甜言蜜语,浅笑盈盈,她都可以完整的展现在霍峥面前。 她令他感受到了被明媚的爱意包围的感觉,热烈而灿烂,正如她的名般,惊艳而绚丽。 听的成昆成九几个离的近的,都不由暖了心,唇角翘起了弧度,又更何况本就栽在她情网中的霍峥呢。 “好,我明日一早便来。”霍峥往日冷硬的脸,在此刻仿佛都软化了些,语气温厚宠溺的不像话。 玫瑰唇角莞尔,笑着转身进了林府,她每走一步,都能清楚察觉到身后温柔的视线,直到,她渐行渐远,才渐渐消失。 府外,霍峥直到看不见玫瑰的倩影,这才准备离开。 只离开前,他视线扫过之前被留下守着林府的一列侍卫,蓦然冷下了脸,“成昆。” “是!大人。” 成昆几乎是第一时间便将成九,以及他身后那一列侍卫换了过去。 而原先那些人,即将被他带回府,进行刑罚,以及严加训练。 “今日的事,本官不希望再出现第二次。”霍峥视线轻扫过成九,目光不冷不淡。 可成九却绷直了身子,立刻恭敬的高应了声,“是!大人!” 被换下来的那些侍卫,原先是成九负责训练出师的,如今出了岔子,成九自然也丢脸,羞愧。 他愧对大人之前的信任。 所以,在此刻起,他绝对会死死守住林府,绝不会让任何对玫瑰姑娘有异心的男子进去,毁了大人好不容易得来的姻缘。 霍峥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走。” 总督府的马车渐渐驶离渠华巷,可却并不是往东街的总督府而去,而是径直往城外的山郊方向驶了过去。 明日便要提亲,霍峥想亲自去山里猎一对鸿雁,他想给足玫瑰这世间最好的体面。 因为,她值得。 可惜,寒冬的凛冽,早已令鸿雁尽数飞离,奔向了更为温暖的南面。 即便凉州也属南,但也不知是不是今日初雪的原因,霍峥带着一众下属在山中,以及附近的水域,寻了许久,也并未找到其身影。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里越发的冷了,白雪覆盖了一层,明知再待下去,可能会有一些未知的危险,可霍峥却依旧不甘心。 而就在这时,他神色一凝,蓦然抬手,身后众人尽数停下脚步。 众人屏气凝神,视线警惕的扫视着周围。 安静的山林中,一时只听得到呼呼作响的风声,霍峥视线紧紧远处一棵粗壮的大树上,漫天的白雪虽迷了些眼,但他还是看见了一对熟悉的影子。 他们似乎是落了队,没有跟得上迁徙的步伐。 “弓箭。” 霍峥压低声音,视线紧紧盯着高树,随即接过成昆手中的弓箭,拉开,绷紧,“——嗖”,只见两道黑影迅速从树上坠落。 随着扑通两声,霍峥都回了手中的弓箭,跟在身后的成昆众人眼中都涌出了敬佩。 大人的箭法好像又精进了。 可等他们将掉落的大雁取过来时,眼中便不止敬佩,更有赞叹了。 只见两只大雁竟丝毫未伤,只有仔细查看时,才可见满是羽毛的翅膀尾处,有一个盾形的伤口,不大,刚好是那特意被霍峥换成了木箭头造成的。 毕竟,明日便要提亲,他总不能用一对血淋淋大雁拿去给玫瑰吧。 “走,回府。” 霍峥看了眼侍卫手中那一对健壮的大雁,唇角轻勾,带着一众人下了山,回了府。 此时,凉州的天空渐暗,白雪皑皑,住在城外村镇下的百姓们望着由一列侍卫护送着的马车,不由都屏住了气息,尽退一旁,待贵人离去。 而此时,一身材健壮的汉子却耳尖的听见了一声熟悉的叽喳声。 这声音旁人不熟,但像他这种常年混迹在山林里的猎户,却是格外的熟悉。 他小心抬起头,瞧了眼气势冷冽的侍卫,视线落在了那辆以紫檀木为料的马车上,随即,又看向了那为首骑在马上的铁血侍卫,连忙低下了头。 “这是哪家大户?怎么会来这儿?还这个时候回城?” “是啊,这下着大雪,除了我们这些讨生活的,那些富贵人家不都待在府内,热烘烘的暖着火吗?” 城下村落的百姓,虽知朝廷对于商户的打压,不能乘坐太好的马车。 但今日白雪皑皑,天色又渐晚,成昆这些侍卫们穿的也不是总督府惯有的服饰,而是普通的护卫服。 再加上这些人也不是经常在府城走动,所以又哪会猜到,马车内的人正是这梁州城真正的主人,两广总督——霍峥。 猎户瞧了眼渐行渐远的马车,收回视线,眼里有过一份了然。 他近来这段时间,运气非常好,虽是冬日,但每日也都能猎得一些小物。 冬日猎物不好有,他这份手艺加上运气好,自然就更吃香,甚至有渠华巷内的富户来找他定,也是碰巧,有那么一次,他正好看见了总督大人身边的近卫。 而那张脸,正好和今日那位为首的护卫一模一样,即使冬日天色暗了下来,他也看的一清二楚。 再加上那熟悉的马车,猎户几乎可以断定,马车内坐的人必然是那位两广总督。 至于来做什么…… 猎户回头瞧了眼不远处被山雪覆盖的林子,又想起自己之前听到的叽喳声。 “段虎?你咋笑得这么荡漾?想婆娘了?” 忽然,耳畔响起同村汉子的揶揄声,段虎回过了神,不由笑骂了句,“滚蛋,我还没成婚呢?想什么婆娘。” “那你笑啥?还笑的跟前段时日看见王愣子成婚时一般模样。”一口寒风吹来,汉子冷得缩了缩脖子,不由将双手揣进了衣袖,吸取着微弱的暖意。 “咋的?我还不能笑啊?”再说,他是没成婚,但不代表接下来,城里那位贵人不成婚呐。 段虎可听得明白,那马车里的声音,明显就是鸿雁的声音。 而这个时节,鸿雁可不好抓,若不然,那位贵人也不会耽搁至此。 更何况,抓鸿雁干什么,恐怕是个人都清楚。 …………… “什么?提亲?!” 林府内,一声惊呼而起。 林栖梧没想到自己就是在靳府耽搁了些时辰,回来就听到了这么劲爆的消息。 他们这个进度是不是太快了?! “栖梧姐,这么惊讶做什么?”玫瑰慵懒的倚在罗汉榻,拍了拍宽大的榻,笑道,“坐,我们慢慢聊。” “我怎么能不惊讶?”林栖梧就算是在安静内敛的性格,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由愕然。 她坐在玫瑰身旁,急问,“我离开时才听那位说娶你为正妻,可现在不过半日,你们便已商量好提亲的日子了吗?而且还是明日?这般急?” 不是说古人一向含蓄吗? 从决定提亲,到后面的纳采,成婚,一系列的流程下来,最短也需要两月多,而这已经算得上快上加快了。 可再快,也没有像霍峥这般?说提亲便提亲,简直恨不得立马成亲。 这难道就是情到深处,难以自控吗? 见她匪夷所思的模样,玫瑰轻笑了声,从一旁精致的玉碟中,捻起一颗青色的葡萄,放入了口中,含笑说着,“我倒是想等等,可他不想等,我也懒得争辩,便随了他。” 也遂了她的心意。 不知是不是跟玫瑰混迹时间长了,林栖梧诡异的听出了玫瑰那句未言之语。 她看了眼身边百媚千娇的美人,眼底不由浮现出一丝笑意。 霍峥,你算是彻底栽在玫瑰手里了。 第17章 勾引强取豪夺文中的总督男主17 翌日,天色渐亮,凉州城的百姓推开屋门,便发现天地仿佛被白雪覆盖。 屋檐,院内,皆厚厚盖上了一层雪花,银装素裹,惊艳澄澈。 “娘!娘!好厚的雪!我要出去玩!” “那你快穿好衣裳,昨日做的厚袄也要穿。” 各家各户有稚童的,皆被家中长辈穿成球,随后,急着跑出屋子,肥肥的小胖手捏着雪花球到处玩闹,嬉笑打闹声在这一日清晨响彻家家户户。 “翠翠,玩一会儿便回来,不然你又该得风寒了。” “知道啦,娘。” “宝儿!娘跟你说话,你听见了没?!” “知道了,娘!” 家家户户清脆软糯的声音伴随着妇人的叮嘱声,在周遭的院户中不断响起,营造出了一片灼灼生机。 天色渐渐大亮,微暖的日光升起,凉州城彻底热闹了起来。 一辆金尊玉贵的马车自东向西驶来,驾车的马夫旁,坐着一个衣着富贵,头戴红花,满脸笑意的圆润妇人。 而那,显然是媒婆。 甚至有眼尖之人已经认出,那妇人正是这凉州城最好的媒婆,柳媒婆。 不是因为她专为达官贵人做媒,而是因为只要经过她手做的媒,十对里面,至少有六七对都会夫妻恩爱,琴瑟和鸣。 便是再差,也会相敬如宾。 多年来,几乎没有一对成为怨侣。 而马车两旁则跟着一列衣着整齐,气势卓然的侍卫。 每两人身后,皆抬着一个红樟木箱,上面皆系着飘红的绸带,布料顺滑,一瞧便只是棉绸。 而这样的箱子,共有三十台。 这可不是一般的大手笔,两旁路过的行人皆目瞪口呆,连连称奇。 可忽然,一人诧异喊出声。 “那是鸿雁?!” 什么!鸿雁?! 这个时节竟还能抓到鸿雁?! 众人视线皆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马车右侧,一对体格健壮,皮毛滑亮的鸿雁正被一品鲜红的布料系住翅膀,被一侍卫紧紧抓在手中。 而那人… “是总督府的人!” 忽然,不知是谁开口说了一句,两旁围观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总督府的侍卫?!” “你还别说,真是!你看看那马车!还有他们腰间的玉牌!” 一人有些激动的示意众人看过去,只见所有的侍卫腰间皆挂着象征身份的玉牌,而那马车最前方,更是刻了总督府的滕徽。 众人瞬间便反应了过来。 “总督大人这是要去提亲?!” 这一月多,凉州城关于渠华巷那位的猜测不少,众人也都暗地里赌过总督大人会在什么时候将那位接入府。 对,是接,而不是娶。 毕竟这个时代,身份是一切的象征。 而渠华巷那位姑娘说到底也就是个商户的义妹,身份实在太过卑微,与总督府,门不当户不对。 即便有救命之恩,众人也不敢猜测他们这位两广总督会娶她。 最多最多,众人只以为会给一个贵妾的身份。 可这次,他们显然猜错了。 望着的一台台的箱子,鲜红的绸布,油光水滑的鸿雁,众人愕然至极。 显然没有任何人猜到,霍峥竟然不是以妾的身份迎玫瑰入府,而是以妻的身份。 他们这位两广总督,竟然想明媒正娶! 队伍渐渐远离,朝西边而去。 众人纷杂的议论声开始熙熙攘攘,而正在此时,一辆青灰色的马车从旁经过,听见了一切。 马车内,两个容貌相似的青年相对而坐,气氛格外的安静,甚至带着一些死寂,与外间喧嚷嬉闹的氛围,形成一种极致的差异。 靳思齐看着对面垂着头,满身黯然的少年,轻叹了口气,两根指节微弯,敲了敲壁沿,“快一些。” “是,公子。” 驾车的马夫恭敬应了声,随即重重甩下马鞭,马儿吃痛,立刻甩起了蹄子,飞快跑了起来。 他们渐渐远离了喧嚣的人群,疾驰向城门而去。 暮岁的寒风浅浅吹起车帘,半垂着头的少年,侧脸的红肿掌印是那般的清晰。 见他始终沉默不言,再无了曾经的爽朗朝气,靳思齐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忧虑,“阿胤,你别怪爹。”昨日的事,终究是他鲁莽了。 若不然,一向沉稳儒和的爹也不会动怒打了他,甚至命他今日就和商会之人离开,动身去西北。 “…我明白。” 压抑沙哑的声音从喉间响起,靳思胤扯了扯唇,抬起了头,“昨日的事,是我的错,我不怪爹,也不怪任何人。” 靳思胤甚至应该庆幸,因为霍峥不仅没有当场将他打个半死,甚至也没有以公谋私,对他们靳府进行打压。 靳思胤该庆幸的,可他心里却控制不住的发苦发涩。 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玫瑰在后面压着,霍峥顾忌玫瑰,所以,他没有动他,也没有动他的家族。 只是,他选择加快了进度,去和玫瑰提亲了。 靳思齐看着他,有心想劝,可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毕竟经过昨日栖梧所言,以及刚刚所听到的一切,都无一不表明,事情已然成了定局。 甚至,那两人还是两情相悦,互相爱慕。 而阿胤,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局外人。 而一个局外人,又有什么资本去置喙呢? 毕竟,一直都是他没有看清事实。 靳思胤也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才会在昨日靳父勃然大怒命他离开时,没有拖延,而是答应了。 冬日的寒风很冷,靳思胤掀开车帘,最后望了眼西边的方向,唇角苦涩。 玫瑰,等我回来时,你也许早就成婚了吧。 马车渐行渐远,也将这个曾经张扬肆意的少年彻底送走了。 毕竟,少年人终将学着长大。 …………… 而此时,渠华巷,林府正堂。 望着被一台接着一台送进来的红木箱,以及内里品相上佳的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即便是已经加入商会的林栖梧都有些看花了眼。 这是提亲?不是下聘吧?! 这都快摆满整个正堂了,而且… 望着被提前送过来,差点亮瞎她眼的红色珊瑚树,林栖梧吞了吞口水。 一人高的珊瑚树,红玉打造,简直是有价无市。 在场的众人,几乎皆被这大手笔惊着了,唯独总督府的人反应很平淡,显然早就知道了。 “麻烦林姑娘将这座珊瑚送去给令妹。” 霍峥姿态闲适的坐在堂内,漫不经心的端起茶盏抿了口,动作行云流水,仿佛他才是这府内的主人。 但还好,总算知道今日是来提亲的,没有直呼玫瑰的名讳,林栖梧好笑的应了,“是,大人。” “来人,将珊瑚树给玫瑰送去。” 她唤了唤身后的小冬,小丫鬟刚收起惊艳的神色,准备让几个小厮来抬,结果就看见几个总督府的侍卫上前,将珊瑚树抬了起来。 “这……”小冬一脸愕然,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家姑娘。 林栖梧也有些无语,看向了椅子上那位,霍峥放下茶盏,似才察觉到,薄唇轻勾,轻描淡写的说着,“这红色珊瑚有些重量,我看还是让本官府内的侍卫帮着抬吧。” 行!你是总督,你说了算! 简直霸道的要死! 活该被玫瑰牵着走。 林栖梧对霍峥彻底死心后,内心简直放飞自我,恨不得实时吐槽。 怪不得自己之前总是对他心有隔阂,就他这个死样子,霸道的性格,恐怕除了玫瑰,没有哪个女子能受得了。 就连一旁的柳媒婆都不抽了抽嘴角,显然,也觉得这位总督大人行事太过霸道了。 这到底是来提亲?还是来得罪人的? 不过柳媒婆还是有职业道德的,内心嘀咕归嘀咕,正经事还是非常在意的。 “林姑娘,您和总督大人也相识,也自然知道我们我们总督大人除了年岁大些,过了二五,但后院可是空无一人,您若是答应将令妹嫁给总督大人,日后可是当家娘子,说一不二。” “这可是一门独独的好亲事。” 柳媒婆上前握住林栖梧的手,用一张当了多年媒婆的嘴,将霍峥夸的是天上有,地上无,仿佛是百年一见的好郎君。 听的林栖梧仿佛都怀疑她说的和坐在椅子上那位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霍峥却没有任何害臊的心思,反而听得津津有味,甚至还时不时看一眼屋外,仿佛在等某个人。 不久,当他在门外瞧见一抹熟悉的红色衣角时,眼中浮现出了一片温情,唇角的笑意也多了一份真挚。 而此时,站在屋檐下的玫瑰望着从屋内飞窜而出,缠上她腰身的蛟蛇,心中忍不住失笑,眉眼盈盈,漂亮极了。 其实,今日她本应该待在屋子里面,毕竟在大庆,提亲之日,女子不能露面。 可某个没脸没皮的,竟然通过送红色珊瑚,偷偷让侍卫给她递信,想起他当初训诫她要矜持端庄的冷漠模样,玫瑰就忍不住想回到曾经,笑骂他一句。 究竟是哪个不端庄,不矜持。 屋内,霍峥可不知道玫瑰在心中笑骂他当初的所作所为。 他现在整颗心都已经在玫瑰身上了,当看见玫瑰出现时,恨不得立刻出去寻她,哪里还有心思再听媒婆的夸赞。 看了眼屋内还在纠缠的两人,他低咳了声,站起身理了理衣袍,一本正经的寻了个理由,暂时出去了。 虽然那个理由极为敷衍,但无论是柳媒婆还是林栖梧都没有开口阻拦。 毕竟,两人皆看到了他们这位两广总督不太值钱的模样。 什么叫不太值钱呢? 就是霍峥连掩饰都不想掩饰,刚跨出门槛,唇角的笑意与眼中的温柔便可以溺死人了。 至于他看的是谁?林栖梧心知肚明。 毕竟她早就知道,无论是玫瑰还是霍峥,都不是那般墨守成规之人。 这种情况,她并不奇怪。 只是她担心这样被城内有名的媒婆看到,是不是不太好? 可还没等她寻理由遮掩,就已经听到了媒婆率先遮掩的话。 “林姑娘,您可别怪总督大人,他是男子,到底男女有别,即便对令妹喜之爱之,也不好多于您说,只能委托我这婆子,您可千万别见怪。” 好吧,确实是这凉州城出名的媒婆,这张嘴哦,恐怕死人都能被他给说活了。 “自然不会。”林栖梧笑了笑,“总督大人是什么人,我们这些凉州城的百姓还是了解的。” 柳媒婆明知这话掺杂了些水分,但还是笑着接了下去,两人在屋内打着太极,但着重还是在提亲一事。 虽然知道这件事林府不可能会拒绝,但柳媒婆还是非常有职业素养的再次夸着。 屋内,林栖梧笑得嘴都有些僵硬了,终于点了点头,应了。 而此时,屋外的玫瑰却早就是被某人缠着去了外院花房。 说是花房,其实也就是一个小暖阁,因为里面根本没有多少花。 因为这个时代,若是想造花房,可不单单是财力物力,更多的是权利之下的东西。 比如皇宫才可用的地龙,以及价格高昂,且只有官员以及皇亲贵族才可以采买的银丝炭,还有那一个个养花的大师。 所以,这间小花房其实真的很小,小到只养活了零星几盆花。 而其中,就有玫瑰。 花苞盛放,灿烂夺目。 霍峥曾经极为不喜它的艳丽,可如今却觉得美艳极了。 无论是花,还是身边之人,都一样的夺目耀眼。 望着轻抚着花瓣的美人,霍峥从后环住她的腰肢,周身萦绕着她的迷离花香,霍峥整颗心都软了下来。 他说,“玫瑰,我真的很庆幸。” 庆幸他遇到了她。 也庆幸,他没有错过她。 听着耳畔低沉磁性的声音,玫瑰睫毛轻颤,敛下眸,望了眼被它主人挤的,只能委屈盘旋在上空的蛟蛇,眉眼弯了弯。 她说,“大人,我也很庆幸。” 庆幸她遇见了他。 也庆幸,她抓住这个唯一的救命稻草。 令他满心满眼都是她。 玫瑰说得格外温柔,也格外真心,所以霍峥并没有听出她话中潜藏的意思,只觉得身前之人是真心实意待他的,与他心意相通。 暖阁内鲜花四溢,高大俊朗的男子满眼柔情的低下头,在怀中佳人的髻间落下一吻。 玫瑰,这一生,我必不负你。 第18章 勾引强取豪夺文中的总督男主18 两人在花房并没有待多长时间,便被寻来的丫鬟打断了。 成昆命侍卫拦住想进来的丫鬟,随后恭敬上前,回禀道,“大人,林姑娘那边想请玫瑰姑娘和您去正堂。” “去正堂?” 喊霍峥她理解。 可喊她…… 玫瑰眼中思索了番,心中微动,余光扫向身侧的男子,轻笑了声,“说吧大人,你提了什么为难的要求?” 以至于林栖梧竟都要请她过去了。 霍峥本来没觉得心虚,可对上玫瑰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还是忍不住低咳了声,“…没什么。” 可话虽这么说,牵着玫瑰的手却有些紧。 还真难得,霍峥这种人也会紧张? “真的?”玫瑰来了兴趣,眼尾微挑。 明明没有任何威胁性,可霍峥却硬是从她含媚的眼尾看出了丝丝不满。 其实也不算不满,只是玫瑰不太喜欢他有事瞒着她。再说,女子偶尔的不满,也算是一些加深感情的小情趣嘛。 果然,霍峥瞥了眼成昆,待他识趣的离开后,便带着她的手将她拢入怀中,好一番耳鬓厮磨。 察觉到她爱听他低沉磁雅的嗓音时,更是越发压低了声音,性感的令玫瑰眉眼都掺杂的笑意,盈盈动人。 “所以,大人究竟提了什么要求呢?” 玫瑰到底还是没有忘了之前的问题,霍峥也不在意,只要她别不开心就好。 他轻碰了碰她的侧脸,嗓音低沉,却又格外的磁性悦耳,仿佛最醇厚的酒酿,好听至极,“没什么,只是让媒婆在提亲成功后,一起下聘。”他想早些将她娶回去,让她入了他的门。 玫瑰倒是没有想到是这个原因,微微有些诧异,见她一时不语,霍峥狭长的眸子微眯。 随即,他似不经意的缓缓凑近她的耳畔,气息扑面而来,玫瑰控制不住红了耳尖,霍峥却还嫌不够,薄唇轻碰了碰,他说,“玫瑰,答应我好不好。” 霍峥不想等那么长时间,也不想因为那些该死的繁文缛节,耽误他和玫瑰成婚。 他骨子里便是反叛的,从来都不是墨守成规之人,若不然在大庆朝轻商抑商的礼制下,霍峥不会第一个做打破这种现象之人。 不仅开运河通商,甚至还并商会,甚至在近来已经隐晦向陛下提及海运的好处。 霍峥想将凉州打造成一个比江南,扬州,更美,更繁华之地。 他要将自己的政绩,拉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 玫瑰抬起眸,在霍峥那双幽黑却难掩灼灼紧张的目光下,唇角轻轻勾起一抹弧度,她说,“好。” 在外被拦住的丫鬟瞧了眼天色,虽心中焦急,但到底不敢对上守在前方的几个侍卫。 可还好,在这个时候,暖阁里的两人终于出来了,丫鬟连忙上前迎了一礼。 不知是不是暖阁里太暖和,玫瑰本就白里透红的脸不仅越发红润,就连霍峥气色也越发好了,神清气爽。 两人之间更是连对视一眼,都仿佛含着蜜,明明没有做什么,可迎路的丫鬟却不由有些面红耳赤。 玫瑰和霍峥进了正堂。 一看见她,本还和媒婆推拒的林栖梧立刻起身将她带进了正堂内的侧室。 霍峥本还有些不愿,可玫瑰一个安抚的眼神,他又瞬间安下了心,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只目光还若有若无盯着堂内玫瑰离开的方向。 “大人,提亲一事林府虽答应了,但今日也下聘的事,林姑娘非说要问问玫瑰姑娘,您看…” “无事,她自会答应。” 柳媒婆本还担心这事没完成,大人绝计要不快了,但没想到总督大人回答的这般胸有成竹。 她小心瞧了眼总督大人,见他游刃有余,气定神闲的模样,心下了然。 而正在这时,站在后方的成昆走了出去,刚到屋外,便对一个站在檐下的侍卫低声说了一句话,随后那人恭敬应了一声,疾步离开,径直向府外而去。 不久后,一台接着一台,用着红绸包裹的红樟木箱从总督府正门抬了出来,从东向西,一眼望不到头。 错眼看到之人皆一脸错愕,当察觉这艳羡众人的聘礼去往何方时,更是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而此时,堂内侧室的两人却都还不知道这一隆重而壮观的一幕,正渐渐向林府而来。 或者说,玫瑰知道霍峥下聘,但没想到弄出了这般大的阵仗。 霍峥其实并不觉得阵仗大,他只是想弥补当初对玫瑰所有的冷待。 既然玫瑰不记得前尘往事,也没有家族亲眷为她添妆,那他就亲自为她添妆,为她准备世间女子最为艳羡的十里红妆。 她所有失去的,他都会亲自为她补上。 至于林栖梧这个义姐会不会给玫瑰添妆,霍峥理所当然的忽视了。 侧室内,气氛有些安静。 林栖梧看着面前眉眼含笑的佳人,哑语了几息,忽然问她,“玫瑰,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他会这么做?” 若不然她刚刚说完,她也不至于这般平静。 玫瑰笑了笑,“好啦,栖梧姐,既然他想下聘那便下嘛。” 她没说答不答应,也没说愿不愿意,但就单单这一份回答,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其实也不怪玫瑰,毕竟她是花灵,同样不喜欢凡间的繁文缛节,况且,她本就急着成婚修补灵体,霍峥不过是把她想做的事做了罢了。 林栖梧点了点她的额头,着实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玫瑰,我可真是服了你了。” 怎么能事事都算得这么准,聪慧近妖。 玫瑰摸了摸额间,眉眼微弯,上前挽住了林栖梧的胳膊,侧头笑得热烈又俏皮,“栖梧姐,答应他吧。”反正她也急。 “……好。” 林栖梧真服了这个美如妖的女子了,失笑的摇了摇头,“我这就去答应他。” 说完,她低下头,玫瑰看了眼挽住的胳膊,眉眼盈盈的放开了,“多谢栖梧姐。” 玫瑰声音很甜,漂亮的眼睛里仿佛有星星,林栖梧看了她一眼,笑笑去了正堂。 怨不得阿胤陷入了玫瑰的情网,就这般美艳热烈,又妩媚天成的女子,便是她见了,都忍不住心生欢喜。 又更何况年少轻狂的阿胤呢? 至于霍峥…, 林栖梧看着堂内慢条斯理喝着茶的男子,眼里露出了幸灾乐祸。 他就活该被玫瑰牵着鼻子走。 下聘一事最终成了定局。 听着林栖梧的回答,霍峥眼皮微抬,视线落在站在离开侧室,站在屏风后的那道身影上,薄唇不由勾起。 心意相通的感觉令霍峥格外的舒适畅快。 而他心情畅快,那条由他体内形成的蛟蛇便越发痴缠玫瑰。 “你呀,可真是跟你的主人一般。” 屏风后,玫瑰的腰身被那条蛟蛇缠住,冷戾的蛇头就这么亲昵的凑在玫瑰脖颈,跟之前和霍峥在暖阁内的行为一般无二。 玫瑰红唇轻勾,白玉修长的指尖一下一下推着蛟蛇的额间,似嗔似笑,嗓音轻而含媚。 不久后,林府内被抬进了一台又一台的聘礼,有跟在聘礼后的百姓数过,足足有一百台。 而如果加上晨日提亲的三十台,便是一百三十台。 里面有些东西箱子根本放不下,都是用成片成片的红布盖着,可冬日的寒风偶尔吹起,众人还是看清了那些价值连城的聘礼。 紫檀花木的椅子,翡翠屏风,青玉妆台,黄花梨的雕纹柜子,甚至还有龙凤呈祥的美人榻。 那一个又一个的大物件一一从众人眼前经过,抬进了渠华巷。 霍峥不在意众人会不会觉得奢华,也不担心远在京城的帝王会因这众多贵重到价值连城的聘礼,而心有怀疑。 毕竟他始终出生伯府,世家底蕴摆在那里,几朝几代的财富,也让他能这般大胆的给玫瑰送出这般声势浩大的聘礼。 他要玫瑰风风光光的出嫁。 他不会让任何人看不起她。 这一日,那一百三十台的嫁妆,以及那抬着嫁妆而来的众多亲卫,令林府内的玫瑰出尽了风头。 即便很少有人见过她,但这一日,凉州城所有成婚,以及未出阁的女子,所讨论,所艳羡的皆是她。 她们羡慕她能凭借一己之力嫁入总督府,但更羡慕的是,总督大人对她的用心以及认真。 都是女子,一个男子究竟真不真心,她们比谁都更清楚。 所以,自然也就对玫瑰越发艳羡。 这一日,不知有多少人在总督大人满面春风离开后,想借机进入林府攀上关系。 可惜,皆还未走近,便被府外留守的侍卫给吓退了回去。 是了,他们怎么忘了这些总督府的侍卫了。 众人悻悻而归。 可他们的夫人没法进林府,可他们能见林栖梧啊,若是能攀上她,日后在凉州也自然能得两分薄面。 毕竟,这位可是那位即将出嫁的义姐。 也就是说,她也即将成为总督大人的义姐! 众人恍然大悟,随后想通了这个道理的他们,在接下来开始对这位曾经看不起的女子,变得和颜悦色,甚至主动谈起了合作。 而接下来的几年,林栖梧借着这股东风,一点一点盘踞在了凉州,成为了和靳府一般无二的大商人。 虽终究逃不过这个时代的成婚,但她在玫瑰那里得到了灵感。 她利用靳思齐的心软,为自己同样留了条后路。 放妻书,是她答应成婚的唯一条件。 不过,不过现在说这些,还是为时尚早了。 ………… 夜晚的林府,烛火通明。 摇曳的烛火下,屋内身着嫁衣的女子便越发惊艳夺目。 她身着一袭金丝嫁衣,细腻光滑的绸缎在烛火下熠熠生辉,裙摆绣着一朵朵精致的绣花,宛如一朵真正盛放的玫瑰。 如玉的指尖轻抚着肩头的花纹,流珠,玫瑰望着镜中绯艳绝尘的女子,唇角轻轻翘起了一丝弧度。 站在后方的林栖梧,望着她身上的婚服,眼里是满满的赞叹。 说实话,今日当霍峥将这一套嫁衣拿出来时,林栖梧便明白,之前那一个多月不过是霍峥给玫瑰的适应时间。 因为这套流光溢彩,需要大量绣娘日夜加工的嫁衣,已经说明了一切。 霍峥还是那个独断专行的霍峥。 只是他学会了为心爱的女子暂做掩藏。 可惜…… 林栖梧看着烛火下,玫瑰妖媚艳丽的模样,轻轻笑了声。 可惜,他遇见的是玫瑰。 带刺的玫瑰只会装作被他打动,可真正牵绳的人却依旧还是她。 依旧——是那朵带刺的玫瑰。 从始至终都未变过。 ………… 两月后,临近新年的一日清晨。 凉州城内被一声喜呐吹响,伴随而来的锣鼓,鞭炮声,响彻天际。 凉州城内主街,鲜艳刺眼的红布在一眼看不到头的迎亲队伍中随风飘扬。 霍峥一袭鲜红长袍,骑于高马之上,眼尾眉梢处皆带着一层喜意。 而后方是八人抬的花轿。 那里正坐着他倾心所爱的女子。 从渠华巷离开后,几乎每隔不久,他便忍不住回头看一眼花轿中,隔着布帘隐隐绰绰的身影。 每看一眼,他眼中的柔情便越发多一分。 这一幕,两旁围观的百姓皆望进了眼里,也被不远处酒楼的靳思齐看进了眼底。 有时候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他的路顺遂了,可阿胤…… 想起少年离开时那黯然落寞的模样,靳思齐心中轻叹,有些不是滋味。 可他也知道,有些事,强求不来。 片刻后,他起身离开酒楼,去了总督府。 无论如何,今日凉州城的主人大婚,他们这些商户必须要去贺礼。 半个时辰后,将凉州城主城绕了一圈的花轿停了下来。 霍峥满面春风的下马,一步一步朝着花轿内的人走去,虽有些不合规矩,但在场众人无一人敢置喙。 玫瑰本是第一次体验凡间的婚嫁,本还觉得有趣,可自一早被挖起梳妆,又坐了半个时辰的花轿,实在是有些无趣了。 正当她百无聊赖之时,花轿停了下来。 盖着红盖头的她,视线内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根根修长,虎口微微带着茧。 随即,一道低沉醇厚的男声响起,“夫人,我们到了。” 第19章 勾引强取豪夺文中的总督男主19 二月初的寒风依旧凛冽。 总督府正门外,挂满了鲜艳的红绸。 鞭炮声,欢喜声,喧闹声,那一连串扑面而来的喜意仿佛阻挡了冬日末的冰冷。 霍峥站在花轿前,挺直的脊背弯下,朝前伸出了手。 此时的他,一袭红衣,俊美绝伦。 可即便再俊美,也无法抵挡他眼中半分的暖色,而那分暖,众人皆清清楚楚看见,是对花轿内的佳人。 今日来贺礼的宾客,从前只是听闻总督大人对新娘子倾心至极,满腔疼宠。 可惜,未亲自见过。 可今日…… 众人对视一眼,皆看清了对方眼中的难以置信与愕然。 果然,耳闻不如亲见。 这位两广总督,还真是栽了。 盖头下的玫瑰唇角微弯,将手放在了霍峥的掌心,几乎是在放上去的瞬间,那只温热有力的大手便紧紧握住了她。 霍峥眼尾眉梢皆是畅意,欣喜。 他一手握紧手中的柔荑,一手挡在马车的顶沿,护着她,牵着她,走出了花轿。 可不过刚落地,喜婆甚至都还没来得及递上喜带,玫瑰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霍峥给拦腰抱了起来。 “啊—”一声小小的惊呼从玫瑰口中涌出,随即她似羞涩般攥住了身前人的衣襟,似嗔似怒,“大人,你做什么呢?还不快放我下来,宾客们都看着呢。” “看就看,今日我是新郎官,我抱我自己的夫人,有何不行。” 他这话并没有压低声音,周遭只要耳尖的人皆可以听到见,且霍峥还漫不经心的扫视众人一眼,虽不带任何威胁,但仿佛只要有人敢反对,或者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他不介意后面给点教训。 在这凉州,他是唯一的主人。 宾客们及喜婆皆非常识趣,甚至有些还聪明的说出了讨喜的话。 那一句接着一句听的玫瑰都忍不住失笑,而正在这时,上方响起一道宠溺至极的声音,低沉又悦耳,好听至极,“乖,为夫抱你进府,我们拜堂成亲。” 不要脸! 明明还没有拜堂,竟然自称为夫。 玫瑰攥着他衣襟的指尖微动了下,随即耳畔传来某个男人压低的痛呼声,很轻,似乎是故意叫给她听的。 “嘶…,夫人,天色还未暗。” 霍峥没有在意胸膛那微微的刺痛,甚至在抱着怀中人跨火盆时,还特意凑近她耳畔笑言了句。 果不其然,怀中人似乎羞臊的红了脸,甚至恼羞成怒的唤了声霍峥。 霍峥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最后更是朗声大笑,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在冬末的阳光下仿佛如神只般耀眼。 在场的宾客们对视一眼,皆越发恭维的说着讨喜话,你一人我一句,仿佛将这总督府的喜撒遍凉州。 鞭炮声,唢呐声,欢喜声,一时间不绝于耳。 府内贴满了喜字,院内的高树也挂满了鲜艳的红布,就连屋檐下的廊角,也都挂起了精致的红灯笼。 霍峥抱着玫瑰从正门走进,一路从垂花门进了拜堂的正院。 喜婆和宾客们皆跟了进去。 不久,总督府内响起了传至千年的婚嫁之言。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伴随着喜婆传唱欢喜的声音,堂内两个相对而立的身影,皆弯下腰,拜了下去。 正在这时,微风徐来,玫瑰发间的红盖头被吹的微微飘起一角,霍峥看见了盖头下,那张雪肤红颜,云鬓花颜的脸,眼里是藏不住的惊艳。 随后,盖头落下时,他薄唇轻动,玫瑰漂亮的眸子怔愣了瞬,随即便面红耳赤,霍峥唇角的笑意开始不断的上扬。 而就在这时,传唱到了最后一句。 “礼成,送入洞房——。” 伴随着喜婆最后一句话的落下,堂内的众人立刻热闹了起来,甚至这次众人还多了分揶揄。 因为霍峥再次将玫瑰抱了起来,将她亲自送进了正院。 喜婆收回刚伸出准备搀扶新娘子的手,非常有职业道德的满脸笑意跟了上去。 没办法,谁让她活还没干完呢。 而此时,全程看着这一幕,被管家招待进入宴厅众人皆忍不住窃窃私语。 至于为什么不跟去入洞房?看新娘子被挑开盖头时的容貌。 只能说,众人还是非常会看眼色的。 “看来总督大人是真喜欢这位娘子。” “不喜欢能做到这种程度?我看呐,日后可以让家中的夫人多请这位走动走动。” 有些脑子灵活的,早已看明白了一切,已经准备让自家夫人去讨好。 走夫人政策了。 毕竟从前的霍峥可谓在任何事上都称得上是油盐不进,若是能哄得这位总督夫人的欢喜,便是吹吹枕头风也是好的。 在场只要是男子,基本都明白枕头风,究竟有多大的用处。 这边众人都在暗暗思忖。 而另外一边,玫瑰被霍峥一路抱进了正院,将她放在了铺满了桂圆,红枣的金丝楠木床间。 别说,真有点硌人。 而这时,喜婆满脸笑意的朝霍峥道,“大人,该挑盖头了。” 话说完,跟在身后的丫鬟将手中的托盘向前呈了呈。 拿起托盘中长柄的玉如意,霍峥一点一点挑开了床间人的红盖头。 随着盖头的掀起,拜堂时悄然一见的容貌,再次重重落入了霍峥眼中。 弯弯的眉,眼波如媚的眸子,霍峥的视线一点一点落下,最后停留在了那双格外红润的唇上。 他喉咙滚了滚,眸色不由暗了些。 “夫人,你真美。”美到时时刻刻,他都移不开目光。 喜婆和屋内的丫鬟听着都不由红了脸。 这大人对夫人就是不一样。 玫瑰红了脸,“大人…” “是夫君。” 霍峥坐在她身旁,将手中的合卺放在了她手中,玫瑰睫毛轻颤,咬了咬红润的唇,接过,低唤,“…夫君。” 柔媚婉约的一句夫君在耳畔响起,霍峥拿起另外一杯合卺的手,蓦然一紧。 他抬了抬手,喜婆了然的带着丫鬟退了出去,并贴心的关上了屋子。 轻轻的吱呀声却并没有打断霍峥眼底的那份炙热,他漆黑如墨的眸子深深望着身前之人,须臾,他说,“夫人,再唤一声为夫。” 玫瑰眸光眨了眨,唇角一点一点扬起,她唤他,“夫君。” 短短两个字,却仿佛唤进了霍峥的心底,那曾经荒芜的一切,早已经被种满了玫瑰,热烈而耀眼。 霍峥执着合卺酒的手穿过她的小臂,两人手腕相贴,炙热的体温从相合处传来。 霍峥唤她,“夫人,我们该喝合卺酒了。” 玫瑰眉眼盈盈,她说,“好。” 两人望着对方,皆眉眼含笑的喝下了手中象征鸳鸯,交颈缠绵的合卺酒。 日后,她是他的妻,他是她的夫。 永生不离。 霍峥将手中的合卺酒一饮而尽。 玫瑰无论是在天庭还是在凡间皆没有喝过酒,如今,是第一次。 淡淡的果酒,令她觉得甘甜。 “喜欢的话,日后为夫亲自为你酿。”霍峥取走她手中的酒杯,放置在了桌上。 “大…夫君还会酿酒吗?”在看到某人看过来的目光时,玫瑰浅笑盈盈的唤了称呼。 “不会,只要你喜欢,我便学。” 她的事,他不想让任何人插手。 霍峥为玫瑰卸下髻间的血玉凤冠,动作细致小心,一丝都没有牵扯到她黑如瀑布的长发。 将东西放置在一旁后,他半蹲下,轻抚着她的小脸,指腹温热,“待会儿先吃些东西,再去洗漱沐浴,我很快便回来。” 今日到底是大婚,是他和玫瑰大喜的日子,霍峥也愿意出去宴待宾客。 只是他并不会待太长时间。 玫瑰瞧了眼男人眼底那炙热如火的目光,面上升了温,红了脸,她说好。 霍峥望着她,唇角抑制不住的扬起。 不久后,屋外的丫鬟端着一碟碟精致的膳食走了进来,玫瑰稍稍用了些后,便让她们抬水进来,她要沐浴。 “是,夫人。”丫鬟们福礼应声,态度恭顺极了。 不久,屏风后响起了阵阵水声。 天色稍暗一些后,伴随着前院的喧嚣欢喜,霍峥推开屋子,走了进来。 几乎是一抬眼,他便看见了斜倚在床头的玫瑰,如瀑布般的墨发随意的披在脑后,肌肤胜雪,身着鲜艳的正红里衣,清艳绝伦。 似是听到声响,玫瑰抬起了眼。 只一眼,霍峥看见了她自带的媚意。 “夫君。” 那妩媚天成的女子慵懒的靠在床头,含笑的望着他,唤着甜腻勾人的夫君二字。 霍峥只觉本没有醉的自己,忽然有些微醺,他喉咙滚了滚,炙热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床榻之人。 他一步一步走近,坐在了床沿,目光简直如火般灼灼。 “……夫人。” 霍峥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胸膛下那颗急速跳动,做乱的心,喉间干咳至极,他视线一点一点,落在了之前早就心有觊觎的红唇间。 不知是不是因为沐浴的原因,玫瑰的唇越发的红艳,水润动人。 霍峥摸着她的小脸,气息缓缓靠近,玫瑰虽脸色绯艳,却也没有丝毫拒绝的姿态。 两人之间越靠越近,最后,唇齿相依。 “夫君,你该去沐浴了。” 缠绵悱恻间,一声微微不满的娇嗔响起,霍峥嗓音沙哑,低低笑了声,“不急,这就去。”话间,修长的指尖抽走了她腰间的系带。 霍峥将她抱起进了屏风后。 不久,龙凤烛摇曳的火光。 春光乍起,黎明将歇。 …………… 玫瑰醒来时早已天色大亮。 窗外的阳光悠然的照进了屋内,四边廊角的炭盆皆还冉冉升起着余温,屋内温暖如春。 床帷红纱撩动,玫瑰侧头看了眼空无一人的身侧,眼尾微挑。 她伸手探了探,尚有余温,明显刚离开不久。 屋外守着的丫鬟们听到动静,先唤了声,随后推门鱼贯而入,有的服侍穿衣,有的伺候梳妆,有的伺候梳洗,而玫瑰也适应的非常强,任由丫鬟们摆弄。 “夫君呢?” 为首的大丫鬟恭敬道,“大人在后花园。”说着,丫鬟顿了顿,又道,“今日后院的风景很美,夫人也可去看看。” 闻言,玫瑰一顿,瞧了眼面前几个伺候的丫鬟,唇角莞尔,“那便带我去看看吧。” 看看那一早,便特意引她过去的霍峥,究竟准备了什么。 不久,玫瑰身着一袭艳色衣裙,发髻半挽,随着丫鬟去了后花园。 总督府的后院很大,亭台楼阁,山石流水,每走几步,便有婢女小厮看守。 玫瑰沿着长长的垂花廊向前,不久视线便豁然开朗,可随即,她步伐一顿。 只见前方视线所及地,是一片漫天的花海,鲜艳的玫瑰在寒风中盛放。 仿佛是天地间最亮眼的一抹艳色。 花丛中,身着墨衣的俊美男子笑问着她,“喜欢吗?” 玫瑰望着他,久久都没有言语。 良久,霍峥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敛,眼中划过一丝狐疑,而也就在这时,他听见了玫瑰的回答。 “喜欢。” 玫瑰裙摆微动,上前置于花海中,指尖轻轻抚过花瓣,唇角轻扬,又说了一遍,“我很喜欢。” “谢谢你,夫君。”她抬起眸,眉眼弯弯。 这一声夫君是玫瑰唤得最甜的一次,仿佛含着玫瑰花蜜,甜的入了心。 霍峥微微收敛的笑意重新绽放,上前拥住了她,披风上暖融融的狐狸毛将玫瑰的小脸包裹其中,软的令霍峥都忍不住轻捏了捏她的小脸。 玫瑰咬了咬唇,抬眸轻瞪了他一眼,目光似娇似媚,霍峥望着她,忽然低下了头,缓缓靠近,玫瑰浓密的睫毛轻颤,却也并没有躲开。 须臾,霍峥在周遭漫天的花海中,在她唇间落下一吻,他说,“玫瑰,我真的,真的很欢喜。” 很欢喜,他有足够多的幸运——遇见她。 玫瑰靠在他的胸膛,伸手回抱住了他,红唇轻启,“玫瑰亦然。” 闻言霍峥抱紧了怀中人,就如同抱住了他人生中最重要,最宝贵的珍宝。 世间,独一无二。 此时,天边阳光微暖,春日即将来临,万物都将如盛放的玫瑰般,迎来转机。 第1章 勾引继室文中杀伐果断的平南王1 三月初,京城早已入春,可西北却依旧寒凉,狂风啸啸。 一辆与西北格格不入,精致华贵的马车缓缓停在了平南王府外。 不久,得到消息的连姑姑便匆忙赶了过来,可才刚过游廊,便见到了前方已经带着一众婢女进来的的高贵女子,她连忙上前行礼,“县主。” “嗯,起来吧。” 柳洛瑶见是她,矜贵的应了句,可脚下步伐却未停,径直带着身后的丫鬟往正院而去。 而那里正是当今一母同胞的弟弟——平南王邵尽渊的住所。 而他也正是这西北战无不胜的大将军。 连姑姑眼皮一跳,愣是没想到这位幼时便有些娇纵的大长公主外孙女,如今竟也这般胆大。 竟然在未出阁时,便想进入王爷安寝的院子。 不过想到这位在年初时,得知陛下有意给王爷择选继妃,便大胆的用探亲父族姑母之由,追来了西北,便也不觉得奇怪了。 她连忙上前提醒,“县主,今日王爷去了军营,并不在府内。” “我知道,连姑姑。”要知道,她今日可是特意挑尽渊哥哥不在的时候过来的,不然,这件事,绝对做不成。 想着,柳洛瑶侧身瞧了眼身后婢女手中捧的东西,眼里有一丝满意。 连姑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眼头一跳。 只见那婢女手中正捧着一盆鲜艳欲滴,别名为将离的芍药花。 而芍药在大庆也有定情之意。 “您这是……”连姑姑皱了皱眉。 “没什么,就是觉得春日了,王府也该添一些艳色了。” 柳洛瑶虽平日里有些骄纵,但对于给从幼时便倾慕之人送定情之物,还是有些难为情的,便随意找了个理由遮掩。 但这理由也并不是太随意,毕竟西北狂风肆虐,若不是真正爱花惜花之人,便没有哪个会在西北种花。 毕竟,种了也活不下去。 西北,皆是野蛮生长。 就连平南王府也不例外。 连姑姑有心想说王爷并不喜花,但看着清玉县主兴致勃勃的模样,又把喉间的话给吞了回去。 无论如何,这位来西北是陛下亲自允诺的,虽说是暗地里允诺,但明面上实际谁都知。 也就是说,只要王爷点头,这位很快便会成为平南王府下一任王妃。 毕竟上一任,早在新帝登基时没两年便病逝了。 半日后,天色渐暗时,平南王府外响起了阵阵的马蹄声。 王府真正的主人回来了。 此时,主屋内的云纹紫金炉,依旧如往日般被下人提前点燃着安神香,清淡至极。 只因伺候平南王的下人皆知,王爷因前几年战事频繁,早已落下难以安寝的怪病。 屋内若不提前几个时辰点燃安神香,王爷夜间恐又难以入眠。 可即便主院一如往常,邵尽渊还是在踏进屋子的第一刻,便发现了异样。 廊角下灯火通明,火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眉眼,越发显的那双凤目冷戾,不怒自威。 院内一众下人皆不敢言语,寂静无声。 后方得知王爷回府后,便匆匆赶来的连姑姑连忙上前一步,低声回禀,“今日清玉县主来拜访过。” 洛瑶那个小丫头? 邵尽渊皱了皱眉。 不怪他喊柳洛瑶为小丫头,毕竟两人年岁相差过大,足足有九个春秋。 邵尽渊今岁已二十有六,而柳洛瑶才堪堪碧玉年华。 因虽觉得她隔三差五便来王府的事有些头疼,但因当初大长公主在夺嫡之时对他和兄长的偏颇,所以邵尽渊也愿意给两分薄面。 更何况,他也不是不知道那丫头是为了什么来了西北。 想起兄长在信中一日又一日地念叨,邵尽渊眉心越发的紧了紧。 这些年,西北战事频发,他没有那个心思,兄长也知道。 可自从北戎王在一年前被他直取首级,草原俯首称臣后,远在京城龙位的兄长便开始让他寻个知冷知热的留在身边,甚至有意为他赐婚。 虽知道兄长是关心他,但那一月一封的信,有时还是让邵尽渊心有烦躁。 “洛瑶那丫头在屋子里放了什么?” 鼻尖若有若无萦绕着一股别样的香味,邵尽渊眉心微皱,进了屋子。 虽心有躁意,但到底也没有什么怪罪之意。 毕竟洛瑶那丫头只是骄纵了些,人却并没有什么坏心思。 只是,她如今胆子越来越大了。 “县主说如今已是春日,府内太过枯燥,便给王爷送了一盆花。” 连姑姑也不知道王爷究竟知不知晓芍药在大庆之意,便没有擅自言明。 “…花?” 邵尽渊脚步微顿,视线扫过屋内周遭,见并没有什么花,目光落在了里间。 邵尽渊不是铺张的性子,西北也过于贫瘠,无论是外间还是里间皆布置的大方简单,足用即可。 而里间除了一张夜里安寝的床,以及一些必要的东西,便只剩下窗下紫檀木的案桌。 邵尽渊虽平日都在书房处理公务,但偶尔也会也会在屋内练字,平息心中偶尔的煞气,从而达到平心静气的效果。 虽然效用不大,但案桌上却一直摆放了些文房四宝。 可此时,却明显多了一份不属于这里的东西。 西北天色黑的早,里屋窗棂半开,春日的月光透过缝隙涌入,令案桌上的芍药越发美艳。 迷离的月光下,黛紫的花瓣翩翩绽放,一片接着一片,层层叠叠,美艳却又因月光独添了一份温婉。 可以说,漂亮的惊人。 可再漂亮,也只是一盆花。 “送去花园。” 邵尽渊收回视线,毫不留情的转身去了盥室。 可不知道是不是此时窗外的风有些大,美艳的花瓣忽然浅浅动了下,几不可察。 “是” 连姑姑恭声应了句,随后亲自将窗前的花端起来,递给了外间的小丫鬟。 “连姑姑,这花真的送去后花园吗?” 小丫鬟云碧看着手中美艳绝伦的花,脸上满是惊艳,要知道这么漂亮的花,在西北可是难得一见。 若是就这么放到后花园,恐怕要不了两日便要凋零了。 毕竟后院的花园可没有什么遮风挡雨的地方,而且一到夜间便冷的厉害,这般娇嫩的花可受不了,那里养的都是自己便能存活的野花,茁壮的厉害。 连姑姑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王爷不喜欢,又能有什么办法。 “送去吧。”虽有些可惜,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连姑姑摆了摆手。 见没办法,云碧只好抱着手中的花去了后院,只是心中还是忍不住惋惜。 “这么漂亮,王爷怎么就不喜欢呢?” 王府后花园,精致美艳的芍药被放在了一处隐蔽的山石后,高高的石岩正好挡住了芍药花的身影。 云碧到底喜欢这盆芍药,不愿它凋零的太早,便特意挑选了一处可以稍稍遮挡寒风的山石,虽不知道有没有太大的用处,但这已经是她目前能做的最大努力了。 “小芍药,希望你可以活得长久一点。” 她轻轻摸了摸盛放的花瓣,可惜的念叨了一句,随后便起身离开了。 云碧并没有看到,此时那看似命运凋零的芍药花,此刻周身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萤光。 芍药虽跟铃兰玫瑰她们同生为花灵,但她却是众姐妹中唯一通过灵体练出法术的。 只是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就在她刚刚练出一点点小法术,准备去教自家姐妹的那一日,魔君刚好攻上天庭,她们被无辜牵连,落入了凡间。 若不是当时,她想起教她通过灵体练出法术的狐狸仙告诉过她,若是身体受损,便必须找到一个可以温养灵体的男子。 恐怕,无论是她,还是众姐妹,皆要心如死灰了。 可惜,就算这样,芍药在昨日之前,也算得上是心如死灰了。 因为她已落世一年半,可却始终没能找到温养灵体的男子。 别说什么用法术找,因为她学的只是皮毛,一些遮掩之术,并不会飞天遁地,也不会扰乱人心。 所有的一切,皆要靠她自己。 而且,当初被魔君牵连下界的时候,她们所有人几乎灵体皆被震碎,而法术最重要的便是需要灵体支撑。 所以,在一月前,她为了保留那如同油尽灯枯般的微弱灵体,只能主动让自己化为本体。 只有这样,她才能勉强存活,让自己的意识又多存活了一月多。 而就是这一月多,她不仅被来西北的清玉县主在花坊买走,甚至还彻底遇见了可以温养她灵体的男子。 “…平…南…王…” 感受着体内波动的灵体,以及淡淡的舒缓感,山岩下的芍药花摇曳着身姿,越发的美艳了。 ………… 邵尽渊沐浴出来时,没有再见到窗前的花,心知连姑姑已经处理完,便不再放在心上。 “王爷,用膳吧。” 连姑姑和屋内的婢女将膳食摆好,便进来请邵尽渊了。 “嗯”邵尽渊淡淡颔首。 王府的晚膳用的简单,但再简单,也不是寻常百姓可以比拟的,不过邵尽渊天生神力,不仅武功好,胃口也不是一般的好,所以一般都会用完。 可今日,刚刚吃到中途,他便突察怪异,猛然抬头看向了门外,视线锐利。 “王爷,是否有何不妥?”长年跟在邵尽渊身侧的长随之一,立刻上前低声问道。 邵尽渊目光冷冷盯着屋外,须臾,他忽然问了句,“那花确定送出去了?” 忠良不知王爷为何这般问,但还是点了点头,“是,王爷,连姑姑已命人送去了后院。” 他说完,看了眼后方的连姑姑,连姑姑也自知轻重,连忙点了点头,又道,“是,王爷,已经送离。” 众人皆不明白王爷这边问的原因,但邵尽渊自己却明白。 因为他刚刚,好像再一次闻到了那股淡淡的花香,与他先前进屋时,闻到的一模一样。 当然,也有可能是先前预留的花香,暂时还未散去,只是邵尽渊心中总有些狐疑。 因为这一次他闻到的,好像浓郁了一些。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刚刚好像察觉到有人在看着他! 可望着空无一人的屋外,邵尽渊的眉心不由紧紧蹙起。 而一旁的长随忠良见他一直盯着屋外,不知想到什么,连忙压低声音,“王爷,是不是…” 话语未尽,但邵尽渊自然明白,他凤目眯了眯,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留守西北多年,对于危险,邵尽渊有自己的一套察觉方式,可刚刚,他并没有察觉到。 而他也可以确定,除了那道已经消失的视线,便只剩周身萦绕的淡淡花香。 可实际上,这份香,从他一开始进屋便有,只是此刻,仿佛浓郁了一分。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的错觉。 可邵尽渊从来便不相信错觉。 他收回视线,再次用着膳。 忠良以为自己猜错了,退到一旁,可在自家王爷用完膳,丫鬟姑姑尽数退下后。 邵尽渊却忽然开了口,声音沉厚,“加一批弓箭手。” 忠良诧异的抬头,却只见王爷向里屋走去的颀长身影,摇曳的烛火下,男子的影子落在地面仿佛一座黑压压的大山,冷冽而危险。 “是”忠良心头一紧,立刻反应过来,恭敬应声离开,随后快步向外院一处屋子走去。 而此时,屋内一处正站着一个倾姿绝艳的美人,容貌之艳令人心惊。 她身着一袭黛紫纱衣,裙摆流光盈盈,仿佛天际挥洒下来的星光,美轮美奂。 望着小厮匆匆离去的背影,芍药移开目光,视线落向了里屋。 她倒是没想到自己遮挡了气息,他竟还能察觉到。 凡间男子都有有如此警觉吗? 不,芍药觉得不是。 否则这一路而来的其他人又怎么会察觉不到。 要知道这一路而来,可不仅仅是有婢女小厮,甚至还有巡逻的将士。 可他们都没有察觉到。 只有他,只有邵尽渊一人察觉到了。 难道…这就是可以温养灵体男子的特殊性吗? 芍药略显妖媚的眸子眯了起来,心中若有所思。 不久,夜色越来越深,平南王府只听得到簌簌的寒风声。 正院,一片悄然无声。 里屋内,邵尽渊身着一袭墨色里衣,阖着眼睡着,呼吸平稳。 第2章 勾引继室文中杀伐果断的平南王2 床帷不远,芍药靠在墙边耐心等了几个时辰,利用相距不远,源源不断传输过来的生气将体内的灵体稍稍修补了一点。 夜色越来越深,院外越发的安静。 望着榻上看似安寝的邵尽渊,芍药感受着屋外那一层一层包围的弓箭手,妖艳的红唇缓缓勾起,指尖轻挽。 随即,床间假寐的邵尽渊蓦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他阖上的眸子一冷,手腕迅速向腰侧的匕首而去,可惜,才刚有动作,他身子便猛地一僵。 “别怕。” 耳畔响起一道轻若幽风的娇媚声音,芍药坐在床沿,柔弱无骨的趴在他的胸膛,指尖落在他坚硬冷戾的眉骨,一点一点滑动描绘着。 那若有若无的挑逗意味与周身被迷离花香萦绕的感觉,令邵尽渊面色一黑,唇角紧紧绷成一条直线。 一向在西北战无不胜,令北戎人闻风丧胆的他,此刻终于感受到了被压制,被桎梏的感觉,极致羞辱! 而更让他觉得难堪的是,他不仅让一个不知容貌和身份的女子混进府,还被她下了毒,令他身子僵硬,甚至连双眼都睁不开。 至于质问,那更是不可能了! 瞧着邵尽渊难看的神色,芍药唇角莞尔。 她从来不会小瞧任何人,无论是仙,魔,还是凡间之人。 即便会些微弱的遮掩之术,芍药也会给自己备其后路。 比如今日的一些令身子僵硬的毒粉。 之前寻人的一年半,她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色欲之心的凡人,所以手中自然会有一些保命的东西。 当然,这些东西,也是在她刚落世被人惦记上的时候,利用遮掩之术,偷偷夺过来的。 不然她又怎么在这凡间,安稳的找了一年多呢? 靠在邵尽渊胸膛,芍药小脸轻轻蹭了蹭,瞬间,下方的胸膛越发紧绷,属于女子温软的触感隔着薄薄的里衣透了过来。 邵尽渊此刻本就僵硬的身体,越发僵硬了。 但心中也更匪夷所思? 她究竟想做什么? 不仅不想杀他,甚至还对他做出这种… 见无法睁开双眼的男子,脸色难看至极,芍药轻轻笑了笑,“王爷,你不用怕,我只是一个倾慕你的弱女子罢了。” 说着,她微微侧了侧头,如墨般的长发微动,划过了邵尽渊僵硬垂在身侧的指尖。 弱女子? 弱女子可没有她这种神出鬼没的手段! 邵尽渊极力想用内力逼出体内的毒,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些作用,垂在身侧的手僵硬动了一下。 芍药似乎并无察觉,她只是抬起了小脸,一点一点看着身下被桎梏着无法动弹的男子。 望着他极尽硬朗深邃的眉眼轮廓,芍药忽然轻笑了一声,缓缓凑近,迷离的香味尽数涌入了邵尽渊的鼻息。 随即,那妖媚大胆的女子轻声说道,“王爷,不要白费功夫。” 芍药心满意足欣赏着邵尽渊面上骤变的神色,她却还嫌不够,竟擅自将他那只微微可以动弹的大手握住了,随后在某人紧绷至极的反应下,环过了她腰侧。 “王爷,如今你也抱着我,这多公平,别生气了,好吗?”芍药红唇上扬,笑得妩媚,仿佛是真的好意劝解他。 邵尽渊若此时能动,绝对会毫不犹豫令芍药命丧当场。 倒不是因为她调戏作弄他,而是因为她让他感受到了极致的危险。 从来没有哪一个人,能这般悄无声息进入他的院子,甚至还能不留痕迹的给他下毒。 这种人,即便会一些奇门遁甲之术,他也必杀之! 而芍药仿佛察觉到到他的想法,满不在意的轻笑了声,双臂撑在他的肩头,居高临下望着邵尽渊。 “王爷,别自寻烦恼,你杀不了我的。” 她指尖慢条斯理的在男人硬朗的下颚线轻轻滑动,最后停留在他的耳廓。 芍药低下头,趴在他的颈窝,意味深长,“因为,你永远也找不到我。” 有时候男子就是条鱼,你若想他上钩,便必须挑出他对鱼饵的渴望。 而如今,邵尽渊的渴望,便是找到她,杀了她。 芍药望着即便无法睁开双眼,也依旧难掩杀气的邵尽渊,她红唇轻勾,竟直接在他下颚轻碰了碰。 温软馨香的触感令邵尽渊瞳孔猛地一缩。 她竟敢……! 磅礴的怒火令体内被压制的内力忽然有了翻腾之势,蓦然,被芍药放在她腰背的手蓄起了力,猛然狠狠攥住了胳膊下的腰肢。 而芍药反应很迅速,几乎在他动手的一瞬,她指尖下的药粉再次落入了邵尽渊的鼻息,而邵尽渊避无可避。 因为先前的毒粉,本就压制住了他的内力,令他无法屏住鼻息,只能再一次落入了芍药的手中。 只是,不知是不是报复?他先前蓄力狠狠揽住了芍药的腰,令她困在了他的怀里。 芍药有些急,却也不是那么急。 因为,她自有方法脱身。 望着榻间眉眼冷戾的青年,芍药一手轻抚着他的脸,一手柔弱无骨的搭在他的肩头,整个身子尽数扑在他怀里,两人凑得极近,近在咫尺,呼吸交错。 “王爷,就这般舍不得我吗?” 什么叫倒打一耙?这便是了。 邵尽渊的心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烧的他恨不得想立刻将怀中的女子碎尸万段! “呵呵呵呵…” 忽然,怀中的妖女浅浅笑出了声,真的很浅,浅到就连邵尽渊也是因为她与他近在咫尺,才听的见。 她说,“王爷,你生气的样子,可真有趣。” 邵尽渊眼底涌出愠色,可随即,一个温软至极的吻,落在了他因怒而略显干燥的嘴角。 这一次,是真正的吻。 望着下方僵硬的犹如一根木头的青年,芍药大胆也妖媚的继续着,动作轻柔,唇齿相依,旖旎缱绻。 屋内昏暗的光线下,女子如墨般的长发因稍显大胆的动作微微倾斜,有那么两缕从脖间滑落了下去,搭在了邵尽渊的发上。 掌心下的腰仿佛在此刻烫手得很,令邵尽渊僵硬如木桩。 他看不清对他为非作歹的女子容貌,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何人? 可他却能清晰感受到她唇间的绵软,周遭那股清淡却又难掩美艳的花香。 他记得,那是芍药花香。 而也就在这时,邵尽渊再次听见了那妖媚刺客之言,她嗓音柔媚,极致勾人,“王爷,记得想我。” 话落,邵尽渊忽然闻到了一股别样于花香与毒粉的味道,他骤然身子一软,横在芍药腰背的胳膊彻底松了力。 这个妖女! 手里竟然有这么多种毒药! 邵尽渊唇角紧紧抿着,阴沉至极。 也不知是在怒芍药之前对他的亲密,还是怒他再一次被芍药玩弄于鼓掌之中。 “王爷,别生气,我还会来找你的。”芍药拿开腰背的胳膊,悠悠然坐直身子,看似温柔的安抚了一句,可实际却还不如不说。 随后,邵尽渊听见了一声开门声,随后是一道道斜裹着杀气箭雨声。 这个妖女竟然敢正大光明的出去?! 不!邵尽渊不相信她这么蠢! 毕竟一个能悄无声息,在王府众多侍卫下躲进他院子,甚至最后不声不响的给他下了毒的人。 邵尽渊绝对相信,她不会那么蠢。 而事实也正如他所料,芍药早有准备。 外面是围了一圈的弓箭手,看见忽然打开屋子,且又没有看见他们的主子,自然会下杀手。 但再下杀手又如何? 他们又看不见她,只要芍药趁那段最急的箭雨过去,悄无声息的离开便可以。 遮掩之术虽不能帮她飞天遁地,扰乱人心,但有时也能发挥关键的用处。 比如,此刻。 趁着府内侍卫和弓箭手狐疑警惕之时,芍药趁机悄无声息走到了关闭的院门处。 至于现在不能出去,她是一点都不急的,毕竟很快就会有人给她开门。 果然,当今晚带队的忠良发现不对的时候,第一时间便带人进了王爷的屋子,随即便看见了邵尽渊生死不知躺在榻上的模样。 任是无论唤都唤不醒。 毕竟,任是谁都猜不到,邵尽渊根本无事,只是被下了些不伤身的毒粉,暂时睁不开眼,无法动弹罢了。 “快去将宋大夫带过来!” 听着屋内的焦急声,芍药慢条斯理地跟着去请大夫的侍卫离开了院子。 不久后,花园岩石下本空荡荡的花盆,再次出现了黛紫的芍药,花瓣越发的艳丽夺目,任是夜里的寒风如何肆虐,也遮挡不住她半分的美。 ………… 深夜,平南王府正院烛火通明。 院外被一层又一层的侍卫包围。 屋内,邵尽渊衣衫半敞,露出精壮的胸膛,而上面正插着密密麻麻的银针,冰冷的银针仿佛泛着寒光。 不久,老大夫将银针一根根抽了出来,恭敬道,“王爷,可以了。” 闻言,候在一旁的忠良连忙上前想将王爷扶了起来。 “不用。” 邵尽渊眉眼冷戾,起身收拢着衣襟,看向大夫,“令我体内僵硬,犹如活死人的毒究竟是什么?” “这……” “说。” 见老大夫面露为难,邵尽渊神色很冷,眼里没有什么温度,他起身走到一旁,取下了挂在上方充满了煞气与危险的长剑。 下次—— 下次他必然要杀了那个妖女! 听见剑鸣声,忠良看了眼难掩暴戾的王爷,立刻示意老大夫快开口。 虽然王爷从来都不是什么滥杀无辜之人,但今日之事,难保会有迁怒。 毕竟,他们只是被刺客耍了一通。 可王爷却是真真切切被下了毒,虽并未对身体有何伤害,但就看王爷如此暴怒的模样。甚至取下了只有战场才会使用的玄冥剑,就知这其中必然发生了什么事。 老大夫自然也看得懂眼色,连忙退后一步,弯腰垂首道,“回王爷,您中的两种毒物,皆不是毒,而是玉骨散和软经散,是令人僵硬无法动弹的之物,皆是出自南疆。” “南…疆…” 邵尽渊提着剑缓缓回头,眼底漆黑如墨,风雨欲来。 南疆是真正的野蛮之地,存活于潮湿山林,深野之处,多年来不知有多少人想收服,但偏偏都是有去无回。 因为南疆族人擅长制作蛊毒。 所以,那个妖女是南疆族人?! “若本王要你研制出那玉骨散和软经散的解药,你是否能研制出?需要几日?” 邵尽渊还记得那妖女离开之前的挑衅之言,他可不想下次还这般受桎梏,任由那人那般对他! 【王爷,别生气,我还会来找你的】 想起那句含着媚意挑逗的话,也不知是羞愤还是愠怒,邵尽渊脑海中再次想起了之前芍药对他做的一切。 即使他看不见她,但身体的反应却是真真正正的存在过。 他记得,她的腰肢很软,很细… 不对,他在想什么呢?! 邵尽渊握着剑的手紧紧攥起,手背青筋若隐若现,老大夫瞧了一眼,便胆战心惊地低下了头。 “回王爷,此药在大庆一直未出现过解药,小人只能竭尽全力为王爷一试。” 反正他是不敢保证的,假如答应了,没有研制出来,那不完犊子了。 邵尽渊明显很不满意这个答案,脸色阴沉,风雨欲来,“若是没有解药,便必须在三日内研制出缓解之法!” 他不可能任由那妖女宰割,由她妄为! “………是。” 知道已经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老大夫颇为为难的应了下来。 “行了,都下去。” “是。” 见王爷依旧难看的脸色,大夫连忙躬身退了下去。 忠良站在一旁,恭敬等着王爷指示。 主院内一时有些死寂。 “通知左冲,从明日起,加强西北巡逻,若遇生人,命他着重排查户籍文书,若有异议,立刻带到本王面前!” “是。” 屋门传来了响动,邵尽渊看着窗外一层又一层,将主院围个水泄不通的死士和弓箭手,眼底划过一丝冷意。 他倒要看看,那妖女究竟是会上天还是遁地。 【王爷,记得想我。】 耳畔仿佛再一次浮现那柔媚勾人之声,带着满满的好整以暇和肆无忌惮。 邵尽渊眼里闪烁着风暴,“妖女,你最好永远躲着别让本王找到,不然,本王必将你碎尸万段!” 第3章 勾引继室文中杀伐果断的平南王3 夜色幽幽,后院山岩下的芍药花正在舒展着花瓣,虚空中,一丝从若有若无到渐渐凝化的生气不断涌入花瓣周遭,淡淡的流光翻转,在这黑夜诡谲而又美艳。 看来,还真是气的不轻。 芍药望着周遭的生气,心中不由失笑。 忽然,她听到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花瓣流光立刻收敛,再次变成了凡间盛放的芍药花。 “连姑姑,就在这边。” 因王爷向来不喜婢女守夜,云碧本早早就和姐妹回屋睡了,可谁知就在一炷香前,突然被连姑姑急匆匆敲响了屋门,随后还让她带她去后院,将芍药花取回。 “连姑姑,是出什么事了吗?”云碧这些丫鬟住的院子离主院有些距离,而且先前那些动静并不算大,除了些箭雨声,脚步声,基本再无其他。 而在府内侍卫走动再正常不过了,毕竟夜夜都会有人巡逻。 “不该问的事别问,花在哪儿?” 连姑姑神色严肃的瞪了她一眼,云碧畏惧的低下头,再不敢多言,“这边,连姑姑。” 两人绕过一方山石,进入岩洞,淡淡的月光下,黑漆漆的岩洞看不见其他,唯独岩角的芍药美艳动人。 连姑姑松了一口气,“你倒是怜花。”竟然找了这方隐蔽的角落,怨不得之前她来找了一次没有找到。 “连姑姑缪赞了。” 云碧有些羞赧,但更多的是忧虑,因为不知傍晚时才让她送来的花,为何在此时又要重新拿回去。 连姑姑自然知道她心中疑虑,可其实连她自己也不知,要知王爷自这几年越发难以安寝后,夜间便最不喜有太多人伺候。 除了忠良,忠顺,忠信那三个从自幼便跟在王爷身边的长侍,其他人皆没有守夜的资格。 她倒是有,毕竟她从年轻时便伺候王爷,到如今也有二十多载了。可从去岁,她过了四十后,王爷便不再让她参与守夜这种劳心伤神的活了。 所以对于今晚的事,连姑姑其实也并不太清楚,只知道本来守夜的忠良,忽然变成了忠顺,且王爷不知为何让忠顺突然命她将傍晚时送离的花再次拿回来。 真是怪哉。 “行了,你先回去吧。” 连姑姑打发走云碧,便亲自端起芍药花去了正院。 而此时,正院内,那一批一批加进来的侍卫弓箭手早已隐匿起来,若是不出意外,接下来的一段时日恐怕皆是如此。 连姑姑还没进院,便瞧见了等在院外的忠顺,见到她,立刻眼中一亮,快步上前端过她手中的花。 “这便是白日清玉县主送来的芍药?” 望着手中黛紫绽放的鲜花,忠顺不由多问了句,连姑姑点了点头,“是,白日县主送来的正是此花。” “行,今夜麻烦连姑姑了,连姑姑回去睡吧。”忠顺确定之后,便笑言了一句,随后快步端着手中的花进了院子,向屋内而去。 王府有王府的规矩,其中有一点最重要,那便是不该问的别问。 看了眼烛火通明的屋内,连姑姑转身离开了。 不久,王府再次陷入了寂静。 正院里屋内,邵尽渊站在窗前,双手负在身后,静静盯着桌上那盛放的芍药,目光晦暗不明。 【王爷,芍药花本无毒,其花瓣自也不会带毒。】 邵尽渊负在身后的手微动,视线落在手中那朵黛紫的花瓣上。 这是在他准备重新安寝时,在床榻间发现的,几乎是一眼,邵尽渊便警惕地察觉出此花与他酉时在屋内看见的那盆芍药一模一样。 不仅香味相同,就连那黛紫的花色也如尽相同,事情难道真有那么巧吗? 邵尽渊那双凤目里渐渐涌出狐疑,指腹捻着过分鲜艳的花瓣,上前一步,视线紧紧落在窗前的芍药上,一点一点审视着。 可良久,他蹙了蹙眉。 怎么会? 怎么会没有一丝痕迹? 化为本体的芍药望着眼前之人那狐疑的视线,心中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当然知道他在看什么,可花瓣本就是再生之物,且她又是花灵,如今又有了生气,重新幻化出一朵花瓣,又有何难? 邵尽渊不死心的又审视了一遍,可还是没有,眼前的芍药花瓣寸片不少,美艳绝伦。 难道那妖女所采的花瓣并不是从这一盆芍药上弄下来的? 邵尽渊皱紧了眉,视线死死落在芍药中,却依旧没有看出任何破绽。 芍药任由他打量着,丝毫不惧怕,谁让她真的只是一盆花呢? 花能有什么错? 晚风袭来,绽放的芍药微微徐动,如振翅的蝴蝶翩飞,引来一片清淡的花香。 算了。 “忠顺” “王爷” 一直候在外间的忠顺听到声音,立刻快步走了进来,邵尽渊转身抬了抬手,“送走。” “是。”忠顺上前准备端起,可忽然,他又听见了王爷的声音,“等等。” 邵尽渊望着桌前的芍药,凤目眯了眯,良久,他忽然开口道,“就放在这儿。” 既然那个妖女满身的芍药花香,便肯定极爱芍药,如果她这两日再来…… 不知想到什么?邵尽渊忽然嗤笑了一声,随即眼中满是冷戾,气势骇人。 到那时,他必然让她,有来无回! ……… 夜色悄然深了下去,平南王府归于了寂静。 月色中,窗间的芍药悠然的吸收着近在咫尺的生气,花瓣一点一点缓缓绽放,美若近妖。 望着床帷间渐渐安寝的男子,芍药红唇轻轻勾起。 再等等,等她灵气再充沛一点,让这位平南王无法再察觉到她的时候,她必然会好好跟他玩玩。 …………… 翌日,天色渐亮,邵尽渊睁开眼时便对上了窗前那盛放的黛紫芍药。 他一怔,随即蹙了蹙眉,起身下了床。 昨夜,他是不是睡得太安稳了? “王爷。” 听到声响,守在外的忠顺走了进来。 “几时了?” “寅时刚过,王爷。” 过了寅时?邵尽渊穿着外衣的手一顿,他眼皮微抬,看了眼窗外灰蒙蒙的天色,目光若有所思。 不久,昨日后半夜才将将休息的宋大夫再次被请了过来。 他眼下青黑,强忍着没有打哈欠,认真给面前的王爷诊着脉,须臾,宋大夫收回了手。 “如何?”邵尽渊看着他。 “回王爷,无事。”宋大夫恭敬道。 无事? 那他昨日后夜为何睡得那般安稳? 要知他已有几年没有入寝的这般深了。 忽然,邵尽渊目光一眯,想起了自昨夜便萦绕在周身的淡淡花香,抬起头,看着他,意味不明,“芍药花香有安神助眠之用吗?” “这……”宋大夫瞧了眼王爷的神色,略显迟疑道,“也许是有的,只是老夫从未听闻过。” “行了,下去吧。” 邵尽渊敛了敛眸,周身气势颇有些冷,宋大夫拾起药箱,恭敬退了出去。 忠信忠顺看了眼坐在桌前气势冷冽的王爷,皆不敢言语,恭敬站在一旁。 屋内一时有些安静。 邵尽渊起身来到了内室,望着窗前的芍药花,他居高临下俯瞰着它。 半开的窗棂下,清晨的微风徐徐涌入,盛放的花瓣随风而动,周身弥漫着的花香再次浓郁了一分。 邵尽渊凤目微眯,抬起冰冷而修长的手,抚上了绽放的花叶。 正在这时,不知是不是外间的风有些大,芍药花瓣随风晃动了两下 忽然,一声轻嗤响起。 邵尽渊取下墙壁上的玄冥剑,蓦然转身离开,气势迫人,满身冷冽。 望不见的虚空中,蔓延翻腾的生气从邵尽渊的体内疯狂涌入后方的花盆中。 这一日清晨,王府内的练武场不停响起兵器相戈声。 后院,诺大空旷的擂台上,两边摆放着一件件武器,弓箭,长枪,刀剑,应有尽有。 而擂台最中央,身量极高,眉眼冷戾的男子一袭墨色武袍,手持一柄带着杀气的寒铁长剑,与对面两人对打着。 举手投足间皆带着满满的锐利,就连收回剑的风声也带着寒凉,仿佛不经意间,那股厉风便会直取他们的首级。 下方观战的下属们皆屏气凝神,同情的看着今日被压着打的两位副将。 毕竟昨夜带队的就是两位副将,可他们不仅不知道刺客何时溜进了府,也不知道刺客是何时进了正院,这不罪过可就大了吗? 不过还好,王爷昨夜也并未多怪罪他们,只是今日让他们两人来陪练,切磋一番。 “嘭!”一道黑影被踹飞在了擂台下。 下方的侍卫们连忙退后一步,生怕牵连到了自己,看的赵副将狠狠瞪了一眼他们。 这些没良心的东西! “嘶…”大老粗赵副将捂着滞痛的胸口刚想起身,就见前方迎面而来一道黑影,他脚步一窜,不同于健壮的身体,立刻翻身躲过,灵活的很。 “嘭!”一声痛呼伴随着重重落地的声音令躲过一劫的赵副将,不由心生庆幸。 还好还好,躲过去了,不然,这不又是伤上加伤了吗。 可他庆幸了,同样被王爷踹下擂台的刘副将却如他之前一般,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 平日里喝酒的时候是好兄弟,刚刚竟然不接住他! 宋副将察觉到他的视线,摸了摸鼻子,略有心虚,讪笑了声,“来来来,躺在地上干什么?快起来。” 说着,他瞪了眼之前就在下方看热闹的下属们,“你们这些小兔崽子做什么呢?还不快来扶我们。” 站在一旁的侍卫们对视一眼,强行忍下笑意,准备上前扶起两人,可就在这时,擂台上冷眼旁观的邵尽渊再次开了口。 “再来。” 所有人的动作皆僵硬了一瞬,侍卫们立刻收回了手,站直身体,而赵副将和刘副将则是一脸难色。 什么?再来! 再来的话,半条命都快没了。 两人对视一眼,皆心有余悸的看向擂台上的邵尽渊,讪笑道,“王爷…” “尽渊哥哥。” 正当两位副将不知该如何拒绝主动挨揍时,后方突然传来了清玉县主的声音。 两人眼中一喜,皆闭上嘴退到了一旁。 邵尽渊居高临下看着前方身着华服的少女,又看了眼她身后匆忙追来的连姑姑众人,眉心蹙了蹙,下了擂台,“你如何来了?” “尽渊哥哥。” 自幼被娇宠惯了的柳洛瑶瘪了瘪嘴,有些不满,可看见男人那硬朗坚毅的面容,又忍不住红了脸,娇俏道,“我昨日送你的花喜欢吗?” 柳洛瑶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只是昨日送的东西着实过于大胆,她也难得有些羞臊,这才躲着邵尽渊送了过来。 可过了一夜,那微微的羞臊早已褪去,甚至变得跃跃欲试,想知道他的答案,等不及晌午,一早便跑了过来。 可她的热情对于邵尽渊来说,便有些过了,他更偏爱安静一些的女子。 或者说也不是偏爱,他只是觉得安静的女子省事罢了。 但若兄长真的赐婚,邵尽渊也不会拒绝,毕竟对他来说,继王妃总是要娶的,娶谁都是娶,又有何差别。 “不错。”邵尽渊跳下擂台,淡淡回了句,随后便拿着剑向正院而去。 身后,柳洛瑶闻言一喜,拎着裙摆小跑跟了上去,“真的吗?那尽渊哥哥你喜欢吗?” 要知道芍药是定情之意,如今尽渊哥哥说不错,是不是就是喜欢,对她也有情意? 柳洛瑶期待着他的答案,可邵尽渊却并不了解她话中潜藏的意思。 或者说,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这些,所以他也并不懂一盆花究竟代表着什么。 他反而听着柳洛瑶的话,再次想起了昨日那个妖女留下的那片花瓣。 【王爷,我只是一个倾心你的弱女子罢了。】 倾心? 喜欢? 呵, 邵尽渊眉眼微冷,没有回答,只是在将玄冥剑亲自挂在内屋后,又看了眼案桌上的芍药。 如果满腔的杀意也算喜欢的话,那他确实很喜欢那个满身花香的妖女,喜欢到恨不得立刻寻到她,将她斩杀。 【王爷,你永远也找不到我】 芍药那柔媚婉约的声音仿佛还近在咫尺,邵尽渊眼神渐黑,风雨欲来。 妖女,我们拭目以待。 “王爷,该用膳了。” 忠瞬走了进来,恭敬道,至于清玉县主,则被拦在了外间。 昨日柳洛瑶擅自进了他内室的事,邵尽渊虽不怪罪,但到底不喜欢。 第4章 勾引继室文中杀伐果断的平南王4 不久后,用完膳的邵尽渊看着坐在面前的女子,神色淡淡的开口,“所以,昨日你送的花是在距离西北几百里的一处花坊所买?” “是。”柳洛瑶颔首,略带好奇,“尽渊哥哥问这个作何?” “无事,问问罢了。”邵尽渊不动声色的起身,“今日本王还有事,你先行离开吧。” “哎…尽渊哥哥。” 柳洛瑶怔愣的起身想喊住他,却只看见青年颀长冷漠的背影,仿佛一块千年寒冰,永远钻不进他的心中。 连姑姑看了眼清玉县主略显落寞的神色,即使知道她会不满,也还是上前开了口,“县主,奴婢送您离开。” “不用了。”柳洛瑶到底也是千娇百宠长大的,这次被连姑姑亲眼看到自己被尽渊哥哥如此冷待,难免心中不虞,暂时不想看见她。 不久,王府外一辆马车渐渐驶离。 而此时,谁都没有发现,一道美艳的身影正随着丫鬟的离开,从正院徐徐而出,不急不缓的向外书房走去。 女子婀娜娉婷,腰肢纤纤,顺着虚空中的生气,穿过游廊,一步一步向它的主人而去。 而中途遇见的小厮,婢女,侍卫等人皆视她于无物。 片刻后,望着半开的外书房,芍药红唇微弯,笑着走了进去,裙摆拂动着流光,波光粼粼。 而此时,邵尽渊正命下面的铁甲卫尽快去查身带花香的女子,包括周遭所有的花坊。 “近一月来所有购买芍药之人全部纂写成册,一个一个给本王去查,还有,命左冲着重调查近来进入西北,身带异香的女子。” “是!” 半开的书房门被阖上,发出轻微的响动。 邵尽渊冷着脸,坐在太师椅上,目光晦暗不明,可忽然,他神色一变,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全身再次僵硬如木。 “想我了吗?王爷。”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柔媚飘渺的声音,随后一截黑色绸缎从上方落下,覆在了他的眼中,视线再次变黑,幽如暗色。 邵尽渊瞳孔猛地一缩。 她究竟是什么人? 竟然能在这光天化日,满府眼线之下,再次进了王府,神出鬼没。 甚至这一次,他连一丝异样都没有察觉到。 “别怕,王爷,这只是些简单的障眼法。”看出男人的沉默忌惮,芍药从后勾住他的脖子,小脸趴在他宽阔硬朗的肩头,温暖馨香的气息尽数扑洒在了邵尽渊的耳廓。 他瞳孔猛地一暗,良久,薄唇轻启,“你究竟是什么人?” 从一开始,邵尽渊便发现这一次他只是身体犹如活死人,但喉间却并没有任何滞涩感。 微微诧异过后,他便明白此人是胸有成竹。 她根本不担心他唤人进来。 或者说,这妖女确信他就算唤人进来,也抓不住她。 邵尽渊有些屈辱,但更多的是忌惮,深深地忌惮,此人太过邪祟。 “我…”身后的妖女轻笑了一声,漫不经心,“我昨夜不是告诉王爷了吗?” 女子指尖轻抬,浅粉的指甲在他脖颈的衣襟处轻轻勾勒着,明明没有用力,可邵尽渊却莫名觉得喉间有些滞涩,发痒。 邵尽渊蓦然脸色难看了些。 他不是不知世事之人,自然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了。 “妖女,没有人教过你礼义廉耻吗?” 邵尽渊看着眼前一片黑暗,冷声开口。 芍药动作微微一滞,继续着,“礼仪…廉耻?那是什么?” 她唇角微弯,慢条斯理的回答着他。 因芍药柔弱无骨的从后抱住了他的脖子,她之前压制下去的满身馨香也在这一刻开始萦绕在邵尽渊四周,涌入了他的鼻息,带来了些痒意。 邵尽渊被黑布遮掩下的凤目敛了敛,唇角绷成一条直线,他忽然有些暗恨自己的反应。 “王爷,别对我这么忌惮,我只是倾心你,想来见见你罢了。” 芍药的声音忽然软了下来,声音轻柔,趴在他肩膀的小脸轻轻蹭了蹭他的颈窝,柔嫩滑腻的触感令邵尽渊瞳孔猛地颤了颤。 这妖女… “陪陪我好吗?” 忽然,怀中突然坐下一人,很轻。 芍药靠在他的胸膛,拿过他的胳膊绕过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拿过青年另外一只手,带着覆在她的侧脸上。 她的脸很小,几乎巴掌大,与他棱角分明的脸一点也不同。 邵尽渊蓦然觉得掌心下的小脸有些烫手,极力用内力对抗,想放手,可身前忽然响起了一道柔媚婉约的似笑非笑声。 她说,“王爷,你是怕…心悦我吗?” 邵尽渊体内灼灼的内力蓦然一滞,喜怒难辨,嗓音沙哑晦涩,“你以为你是谁?” 青年透过黑布抬起眸,即便明知他看不见怀中人的容貌,邵尽渊也气势卓然,凛冽逼人。 芍药红唇弯弯,“是啊,既然不怕,那我们玩个游戏吧,看看王爷能不能在我离开后,画出我的容貌。” “王爷不是想找我吗?若不然,为何在王府内布下天罗地网?”她往他怀中贴了贴,属于女子曼妙的身姿就这么落入了青年炙热的胸膛。 邵尽渊黑眸翻腾,沉默不言。 “王爷,你放心,我早就说过我只是想见见你。”怀中妖女的声音依旧柔媚,她握住他的手,一点一点抚摸着她的小脸,从饱满的额头,到颤动的睫毛,以及高挺的琼鼻,每一处,她都让他亲自感受。 “王爷,其实我很期待…你能找到我。” 邵尽渊的手落在了她的唇角,随即,一个温热的吻落在了他的指腹。 本全身僵硬,无法动弹的他,忽然掌心抽动了瞬,竟从芍药手中滑落了下去,随即,重重磕在了一旁的桌角上,随着桌角垂到了身侧。 “王爷,是否有何吩咐?” 不久前回来的忠良在听到内里声响时,立刻恭声询问,可一息,两息,书房内始终没有传来回答。 另一侧的忠信与他对视一眼,皆想起了昨夜的事,虽觉得现在这青天白日的不太可能,但还是试探性的又喊了一声,“…王爷?” “无事。” 屋内终于响起了王爷的声音,两人皆松了一口气,可不知道是不是隔着屋子的声音?忠良总觉得王爷今日的声音好似有些沙哑。 他瞧了眼紧闭的书房,眉心皱了皱,眼里有着淡淡的狐疑。 是错觉吗? 如果芍药知道他的想法,可能会好心的告诉他不是错觉。 他的主子确实嗓子有些哑。 至于什么原因的话?呵呵,芍药红唇微弯,低笑了一声。 清浅妖娆的笑声在耳畔回荡,邵尽渊脸色有些僵硬难堪,紧绷的唇角越发冷硬。 只是不知是不是屋外的阳光透过浅白的窗缝涌入了进来,青年的唇角沾染了些艳丽的口脂,依旧是满满花香,令他避无可避。 “玩够了吗?”邵尽渊眼底压制着什么。 “王爷。”芍药柔若无骨的倚在他怀里,媚眼如丝,不满的娇嗔道,“我可没有玩,我对你做的一切都是出自真心,您可别诬赖我。” “真心?”邵尽渊冷笑了一声,“你这种妖女也会有真心吗?” 若真心,也不会这般戏弄他。 “那王爷呢?”芍药没有回答,反而反问了他一句,慢条斯理,“王爷又有真心吗?” 她指尖轻捏着他的耳廓,一点一点看着他变红,莞尔笑道,“至少我敢告诉王爷,我倾心于你,为你而来。” 芍药顿了顿,靠在的肩头,抬起小脸仰望着他,一字一句说着,“可王爷…却连想杀我,也不敢告诉我,而是准备暗地里下黑手。这便是王爷的真心吗?” “你这是诡辩。”一个能在众多上过战场的侍卫眼皮子底下溜进王府的人,邵尽渊不得不忌惮,不得不想杀了她。 她实在太过危险。 “诡辩又如何,至少我能坦诚地对王爷,而王爷却连一句实话都不肯多说,不是吗?” 芍药勾住他的脖子,轻埋进他的颈窝,贪婪的吸收着他体内蓬勃的生气。 “王爷,你知道吗?我真的…为你而来。”如果没有他,她恐怕连半月都快撑不住了,他如今是她最珍贵的宝物。 不知是不是因为芍药过份亲昵的动作,还是听出了她太过真心的言语,邵尽渊忽然默不作声。 屋外入春的阳光下,书房内的坚毅青年被黑色的布料遮挡了那双过分锐利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双略显干燥的薄唇,周身本迫人冰冷的气质被怀中的娇人消散了几分。 若忽略邵尽渊中了药的僵硬,他怀中倾城绝艳的芍药仿佛就是被他强行揽入了怀中。 属于男子粗壮有力的胳膊横在女子纤纤细腰间,令她无法离开。 屋内的氛围不知何时有了些变化,既危险又暧昧。 忽然,门外传来了一声通报声。 “王爷,江南行商求见。” 是忠良的声音。 也许是昨夜的事让忠良生出了警惕,他对之前书房内莫名出现的声音,以及王爷略带沙哑的嗓音察觉出了异样。 在江南行商选择再次上门求见王爷时,没有再拒绝,而是准备试探一次。 毕竟若是王爷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当今必然不会放过他们。 而屋内的两人,皆不是蠢人,怎会不明白这奴才的试探。 芍药轻笑了一声,退出了他的颈窝,邵尽渊黑布下的眉眼微蹙,随即他便听到了女子那柔媚的嗓音,“王爷,你身边的人都这么聪明吗?” 她浅笑言兮,视线描绘着他面上硬挺的轮廓,随即凑近,在他唇上轻碰了碰,不知是戏弄还是眷恋,她说,“我该走了,王爷,记得想我,好吗?” 几乎是话音刚落,邵尽渊搂着她腰肢的胳膊便垂了下来,随即满室的花香消失,他忽然能动了。 而此时,候在门外的忠良久久没有等到回应,心中已经生了不好的预感,刚准备再次开口唤一声,屋内便传来了低沉之声,“进来。” 高高提起了一颗心落了下来。 屋门被打开,忠良看了眼太师椅后气势卓然,如一把锋利宝剑的青年,弯下了腰,恭敬道,“王爷。” 邵尽渊半敛着眸,没有看他,视线落在了手中紧攥的黑布上。 沉闷的气氛令忠良颇有些胆战心惊,他知道王爷不喜欢擅自做主的下人。 “没有下一次。” 忽然,邵尽渊终于开了口,声音很冷。 “是”忠良额间本都渗出了冷汗,听到这句话,顿时如蒙大赦。 邵尽渊指腹摩挲着掌心的布料,眼底晦暗不明,“让江南的行商进来。” “是,王爷。”忠良脊背弯下,恭敬向后退离,待好几步后,才转身正面退了出去。 而他并没有发现,此时正有一道婀娜的身影随他一起离开。 芍药本可以在忠良进来时便离开,可她忽然想看看邵尽渊在自己离开后的反应,便停留了一会儿。 也许就是这一会儿,她看出了些微弱的变化,芍药唇角微弯,莲步轻移的离开了。 而不知是不是感应?在她踏出书房时,坐在太师椅后的邵尽渊忽然抬起头看了屋外一眼。 随即,他不知想到什么?目光蓦然锐利了些。 …………… 芍药重新回到正院的时候,婢女小厮皆在院内,檐下守着。 说实话,她得感谢邵尽渊不喜婢女姑姑进他的内室,否则就她那点昨夜堪堪练出的幻术,恐怕早就如泡沫般一戳就破了。 而这也是她在忠良试探时,趁机离开的理由。即便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幻术没有破,她也不敢待太长时间。 内室,望着窗前案桌上盛放的花瓣,芍药浅笑一声,将手轻轻伸了过去,可奇怪的是,指尖却空无一物,她没有摸到任何东西。 而这便是如泡沫般的幻术。 肉眼可欺骗,可只要触碰,便知真假。 可惜,她灵体不稳,幻术做不到以假乱真,也做不到太大的范围,只有一个极小的容地。 不过,这在芍药看来,已经是巨大的惊喜了。 因为她不过才找到狐仙口中的男子短短两天,不仅稍稍修复了点灵体,还有如此作为,已经足够了。 当然,这跟她提前与狐仙学了点遮掩之法有关,虽然遮掩之法在神界并没有太大的作用,但却可以让芍药摸到一点修炼的门道。 若不然,她也不会在昨夜将运用来的半数生气凝化成了幻术。 虽然在神界不值一提,但在凡间来说,已然足够。 芍药很知足。 第5章 勾引继室文中杀伐果断的平南王5 日落时分时,邵尽渊回了正院。 内室,望着窗前盛放的芍药花,邵尽渊目光晦暗不明,须臾,他唇角轻扯,将手中的白瓷瓶打开。 几乎是瞬间,那黛紫艳丽的花瓣上便落下了些无色无味的药粉。 “忠顺。” “是。” 忠顺将手中的鸟笼打开,云雀迅速飞了出来,在芍药花上盘旋,仿佛有什么吸引着它,不肯离去。 芍药望着这一幕,黛眉轻蹙。 凡间之人果然不可小觑。 竟能将如此普通的云雀训练成追踪的利器。 如果她真的只是一个会些障眼法,又喜爱芍药的凡人,那等她再次进府,看见这般美艳的芍药,必然忍不住上手。 到那时……, 望着被忠顺一个声响便收回笼中的云雀,以及转身离开的男子,芍药略带狐媚的眼睛眯了眯,心中若有所思。 ……… 夜色渐暗,王府渐渐陷入安静,春日的寒风吹来,只听得见簌簌的风声。 里屋内,邵尽渊站在窗前,手执紫毫,一个个锋芒毕露的字,渐渐显露于白如雪的宣纸上。 摇曳的火光映射在他棱角分明的侧容上,越发多了分冰冷的戾气,以及隐隐的燥意。 忽然,今夜的平心静气再一次失败。 帝王御赐的紫毫笔被扔在了一旁,黝黑的墨汁浸染了写满了字的宣纸。 邵尽渊冷着脸命下人进来收拾,不久后,屋内再次陷入了安静。 望着窗前在月色下尽情绽放的芍药花,单支着腿,靠在床沿的男子神色冷峻,凤目眯了眯。 不久,夜色越来越深,烛火暗了下去。 床帷内,邵尽渊身着玄色纹缎里衣躺在床上,昏暗的烛火下,他那张微微带着些戾气的眉眼越发的模糊不清。 窗前盛放的花瓣微动,随即,一个朦胧美艳的身影向床帷徐徐而去。 望着床帷内的阖着眼休息的男子,芍药第一次仔细打量着他。 离的近了,青年轮廓分明的侧脸越发多了分冷冽,即便是休息时,也并未少三分,仿佛是多年征战沙场自带的戾气。 而也许是他火气太盛,本齐整的玄色里衣微微有些松散,露出了在西北变得有些古铜的脖颈。 此时的他,与白日冷冽沉肃的模样,倒是多了几分肆意不羁。 随即不久,邵尽渊便察觉到身子蓦然变得无力,而他眼前也再次被覆上了一块黑布。 他知道,那个妖女…又来了。 即便已经不再对她诡谲莫测的手段生惊,可到底还是被芍药接下来的行为弄的沉默异常。 芍药可不在乎什么凡间女子的桎梏,悠然自得的躺在里侧,小脸枕在他的胸膛,趴在邵尽渊怀中,似乎想和他一起安寝,丝毫没有什么羞耻之心。 女子柔软的身姿以及周身的馨香,令只中了软经散的邵尽渊如同再次中了玉骨散时的僵硬。 他脸色沉了下来,语气很冷,“放开。” 白日时,他以为她做的已经足够大胆了,可此时,邵尽渊才明白,什么叫大巫见小巫。 这妖女竟然想与他同睡一榻?! “我不…”芍药趴在他怀中,弯了弯唇,明明是拒绝的话,语气却仿佛含着蜜,带着勾子,“如今王爷才是我的俘虏,您可没有资格拒绝。” 说着,她捻起邵尽渊垂在颈侧的一缕发,漫不经心的在指尖缠绕着。 察觉到发间微微的拉扯感,邵尽渊嗅着周遭的花香,黑布下的眸子骤然暗了暗,风雨欲来。 良久,他薄唇轻启,嗓音冷沉,“那你,是否可以告诉身为俘虏的本王,你究竟是谁?” 说出俘虏二字,邵尽渊有身为这个时代的耻辱,但更多的,还是对她的忌惮和杀气,以及某些无法言说的燥意。 芍药瞧着他不善的脸色,轻笑了声,“我啊,我是专门为你而来的妖女啊。” 她凑近他的耳畔,笑意盈盈,“王爷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而且,还是您亲自唤我妖女的啊?您忘了吗?” 芍药以一种漫不经心,微带玩味的态度说出了事实,至于某人信不信,就是他的事了。 妖女? 邵尽渊眼里没有一丝温度,她可真是连诓骗他也不愿寻找一个正当的理由,肆意妄为至极。 被黑布遮挡的邵尽渊眼底渐渐愠怒,脸色越发的冷沉,他不再多发一言。 芍药听着他因怒而变得越发沉重的呼吸声,眉眼微弯,心中不由有些失笑。 她明明说的都是实话,可他不信,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王爷,你生气了吗?为什么不说话?” 黑夜中,美艳绝伦的女子躺在邵尽渊怀中,语气含着丝丝忧虑,仿佛真的在担心他生气。 邵尽渊觉得可笑,语气冷淡的很,“你想让我说什么?” “什么都可以…”芍药似乎玩腻了他的长发,将指尖缠绕的发散了下来,略有些漫不经心的开口,“比如,你窗前的芍药。” “芍…药?”邵尽渊凤眸猛地一眯。 “是。”芍药握住了他的手,“王爷屋内的芍药很美。” 说着,她顿了顿,抬起小脸瞧着他,即便邵尽渊看不见怀中的女子,却也依旧可以察觉到她意笑盈盈的视线。 她说,“我很喜欢。” 女子的嗓音柔媚中带着欢喜。 邵尽渊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白日时他被她强行勾勒她脸时的触感。 本以为模糊的记忆,在此刻忽然又清晰了起来。 邵尽渊记得,当时他的手几乎将妖女的脸包裹住,不仅小脸肌肤滑嫩,还额间饱满,鼻梁高翘…… 那一点一点仿佛在脑海中形成一幅朦胧的美人面,可惜,却始终被白雾遮挡,看不清真实的面容,就如他此刻般。 “喜欢,你可以带走。”邵尽渊皱了皱眉,摒弃那些纷杂的思绪,不冷不热的说着。 “不用了。”芍药笑的意味不明,“我还是喜欢在王爷屋子里欣赏。” “随你。”邵尽渊黑眸深沉,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芍药听着他漠然的语气,不由勾了勾唇角,若不是她亲眼看见他做了两手准备,她恐怕还真会相信几分。 夜色中,芍药的视线落在男人的玄色里衣上,眼底有着淡淡的玩味,随即又状若不知的靠在了男人的怀中,阖上了眼。 这一夜,芍药自始至终都未离开。 邵尽渊本还想等她睡了后,利用内力压制体内的软筋散,亲自抓住她,看看她究竟是什么人。 没想到,他却揽着怀中人沉沉睡了过去,如昨夜般,一夜至寅时过。 望着空荡荡的里侧,以及窗前盛放的芍药花,邵尽渊一时拧紧了眉。 芍药花的安神之力有这般好吗?好到竟连那妖女何时离开的他都不知。 “王爷。” 忠信听见声响,端着早就备好的银盆,巾帕,带着几个婢女走了进来。 邵尽渊接过沾湿的巾帕,“将那花放去…”书房。 【我还是喜欢在王爷屋子里欣赏】 昨夜那柔媚欢喜的嗓音再次回荡在耳畔,邵尽渊蹙了蹙眉,到底还是改了口,“放去外间。” 正院的外间和内室空间本就大,稍淡一些的味道基本都不会流窜,更何况他这份芍药花,香味本就清淡,只有凑近了,才会浓郁一两分。 所以,邵尽渊不信,隔着这么些距离,他还会睡的那般沉! 除非… 【玉骨散和软筋散皆是南疆之物】 不知想到什么,邵尽渊深邃的眼底划过一道冷光,泛着刺骨的冷意。 妖女,最好别让本王知道,你给本王下蛊。 忠信并不知道昨夜发生的事,只是瞧了眼王爷周身冰冷如寒冰的气势,连忙应了一声,随后小心将窗前的花盆端起,亲自送去了外间的架台上。 芍药倒是没想到过了一夜,自己竟然挪了个窝?虽然这个窝并没有挪多远。 看着从内室出来,一身墨色锦袍,气势冷冽的青年,轻笑了声。 不急,她会和他慢慢来。 ………… 一早,邵尽渊去练武场练完武,回来沐浴用完早膳后,便离开去了军营,直到晌午后才将将回来。 可他倒是没想到,一回来,便看见外间擦着架台的婢女,竟跃跃欲试的望着那过份艳丽的芍药花。 “云碧!” 跟在王爷身后的连姑姑一眼便察觉自家王爷脸色沉了下来,立刻高喝,云碧身子一哆嗦,猛然回头,便看见了冷着脸的王爷和满脸怒容的连姑姑,连忙跪了下去。 “王…王爷,连…姑姑。” 见她吓得话都说不全,脸色苍白,连姑姑心中摇了摇头,她是知道云碧年岁小,喜欢这种从未在西北见过的花,可她到底没有分寸。 王爷的东西,即便移至了外间,也不是她们可以碰的。 可到底怜惜云碧岁数小,又是从入府便跟在她身边,连姑姑还是忍不住想为她说两句好话,“王爷,此事…” “送回去重新学规矩。” 邵尽渊眼里容不得沙子,芍药是唯一一个戳破了他规矩的人,可他暂时拿她没办法,不代表对一个婢女,也会容忍。 闻言,连姑姑松了口气,还好,不是赶出府,只是送回去重新学规矩。 可她是松了一口气,架台上的芍药却看见了小婢女眼中流露出的难色。 看来,这个规矩应该不好学。 的确,芍药并没有猜错,王府的丫鬟在分配到各处时,皆要去一老嬷嬷的院子里学规矩。 那嬷嬷是宫里出来的,曾经伺候过当今与王爷的生身母亲,所以对于伺候主子的丫鬟极为苛刻,倒不是说会毒打,而是要求每时每刻都要做得尽全尽美,不允许出分毫的差错。 云碧如今重新回去学规矩,那嬷嬷肯定要紧盯着她了,更何况她还是主院的婢女,自然盯的越发紧。 不过这也没办法,王宫贵族里的丫鬟,哪个不是谨言慎行,像她这般的,已然出格了。 云碧被连姑姑带着离开后,外间的婢女尽数退了出去。 邵尽渊望着架台上翩翩绽放的芍药,蹙了蹙眉,上前,越靠近,他仿佛周遭都被芍药那清淡的花香所包裹,就如…… 邵尽渊紧紧抿着唇,蓦然,他转身离开。 芍药望着他的背影,唇角轻扬。 ………… 而此时,白日值班的忠良跟着邵尽渊离开,忠信则稍慢一步,敲打了几句院内的下人,以防还有人如云碧一般不知分寸。 “是,谨遵信公公教诲。” 众人齐声喝道,恭敬至极。 忠信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快步转身去了书房的方向。 书房内,邵尽渊看着面前被从军营带回的十多条云雀,眸色微暗,“忠良。” “奴才在。”忠良立刻上前。 “让他们盯紧了。” “是。” 忠良一一放开笼子,十只云雀尽数飞起,可其中却有一只盘旋在邵尽渊的周遭,可他却仿佛早就知道。 目光只紧紧盯着另外的九只。 而此时,书房外,九个轻功极好的铁甲卫迅速分离,随着云雀离开。 可不久,有七人又迅速集结到了一起。 因为那七只云雀,全部飞向了正院,除了一只盘旋围绕着屋内架台上芍药花上,其他六只全部集结在了院内的几个婢女小厮上。 而这几人,都是王府从京城带来的家生子,知根知底,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那日的刺客。 而剩下两只分散的云雀所盘旋之人,则更不可能了。 因为那两人,都是自幼成了太监,跟在王爷身边伺候的长侍。 书房内,听着九个铁甲卫的回禀,邵尽渊视线落在了忠信上方盘旋的云雀之上,眸色幽黑至极。 书房屋内的气氛有些压抑,跪在地上的忠良忠信两人,以及多个铁甲卫皆鸦雀无声。 显然,众人皆没有想到,这个刺客竟然有如此本领,不仅躲过了云雀的追查,甚至还将那无色无味的药粉不知何时转移到了他人身上。 至于那个刺客如何沾染上了药粉,忠良倒是能隐约猜到两分,但具体的,他其实也并不太清楚。 邵尽渊盯着飞旋的云雀,不得不承认那个妖女实在聪慧近妖。 他冷笑一声,忽然道,“将王府内抽派而来的弓箭手,全部撤回去。” 第6章 勾引继室文中杀伐果断的平南王6 既然她能悄无声息的将药粉转移到他院内的下人上,便代表她早已知道云雀一事。 那,那些藏匿起来的弓箭手,恐怕在她眼中就是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 望着忠信上方盘旋的云雀,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成拳,手背青筋若隐若现。 或者说,在那妖女眼里,他也是个笑话! 邵尽渊心底说不出来的怒,但这一次,仿佛又夹杂着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异样。 正院内,芍药望着本淡淡涌入的生气忽然如火般翻腾了一瞬,心中有过一丝了然。 夜晚,当她再一次贴上某人时,他果然不愿再与她多言一句。 “王爷,你怎么了?”芍药枕在他臂弯,指尖轻抚着他被蒙上的眼,状似关心地问着,如果她语气再多两份真心的话,邵尽渊说不得还会勉强相信一分。 “本王怎么了,你不知道吗?”望着眼前黑幽幽的光芒,他被搭在她腰间的手几不可察的动了下。 芍药眸光闪了闪,却依旧仿若不知,也不懂,语带玩味的问他,“知道什么?” 见他脸色冷硬,她又笑言的补充了一句,“是…知道,王爷想如何抓住我吗?” 邵尽渊抿紧唇,冷笑,“难道本王不该抓你吗?” 这时一般要点脸面的刺客,一般都会说应该,可怀中人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她说了不该。 “王爷怎么能抓我呢?”她勾住他的一缕长发,在指尖缠着,妩媚到即便邵尽渊看不见她,也依旧可以察觉出怀中人究竟有多美。 可她接下来的话,却只让邵尽渊觉得可笑。 她说她不是刺客,只是对他一见倾心,再见钟情的女子,她说她永远都不会害他,也永远都不会杀他,她只是想见他,他不该对她这么残忍猜忌。 “王爷,我是真的倾心于你,也是真的希望你找到我。可是,我不想你是为了杀我而找到我,你明白吗?” 芍药说的真情实意,语气柔媚到温婉,氤氲的热气尽数扑进了青年的颈弯。 邵尽渊喉结滚了滚,胸腔内仿佛燃烧起了一团火,烧的他被药物压制的内力,再次涌出了一丝,搭在那纤纤腰背的指节微弯了下,却又很快恢复成原样,一动不动。 没有万全的把握,他不会动手。 邵尽渊眸色暗了暗,忽然开口,“好,既然你说你不是刺客,你说你倾心于本王。那本王问你,既倾心于我,又为何要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接近于我?又为何不敢展示你真正的容貌,身份?为何又每一次,都遮住本王的眼!” 这些都是他压在心底的不解忌惮,也是他不肯相信她倾心于他的理由。 因为没有哪一个女子,会在倾心一个男子后,这般对待他,如同对待一个玩物的态度。 就如他曾听过的一些风流韵事。 比如男子家世清贫,已有妻室,却迷上了花楼内的清白小娘子,为了与她春风一度,又不惹来麻烦,便不惜以铁具遮面,巧舌如簧的哄骗,待小娘子真的倾心相待,送上清白身后,便抽身离去,冷漠绝情至极,仿佛当初说甜言蜜语的并不是他。 而如今芍药的行为,和邵尽渊年少时听过的风流事并无太大差别,只是性别转换了一番。 所以,这叫他如何相信?怎敢相信! 而他也并没有察觉到,当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其实隐隐含了丝怨怼,就像一个被情郎欺骗的女子,想寻求一些安全感。 芍药本就是吸收他的生气,所以对于邵尽渊的情绪异常的敏感,几乎是一瞬间,便察觉出了他话中潜藏的异样。 而这份异样,连邵尽渊自己都不得知。 芍药轻轻笑了起来,“王爷竟这般想见我吗?” 邵尽渊只感觉肩头一松,随即他搭在她腰背的手被一只如玉的小手握住,抬起,随后放到了她的眉眼处。 而耳畔也再次响起了那妖女祸乱人心的声音,她说,“王爷,如今,你已经在看了。” 她纤细浓密的睫毛轻扫在他生茧的指腹,带起一阵痒意,酥麻入了心。 “好好记住我的样子,等你何时为我作出了最美的画,我便亲自为你起舞,到时,你会认出我的。” 芍药没有说自己为何用这种手段接近他,也没有说为什么不愿意让他见她?而是用了一种引导的方式,亲自加深他对她的一切印象。 毕竟,有时候解释并不能解决一切。 更何况,芍药的来历对于凡人来说犹如天方夜谭,即便邵尽渊知道,他也不会相信,就如同昨夜的那句妖女般,坚信她骗他。 甚至骗他还用同一种理由,那只会令他越来越无法相信她。 还不如,给他一个希望。 毕竟,她也到时候该见见他了。 闻言,邵尽渊默不作声,看起来异常的沉默,可芍药却能察觉到,他在看她。 仿佛想通过那条黑布深深的看透她,看透她的一切,就连被她引导轻轻勾勒着她脸部轮廓的指腹,也仿佛多了一分炙热。 良久,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床帏内响起,他说,“好。” 邵尽渊答应了。 这也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对她主动退让了一分,芍药笑弯了眼,极美。 这一夜,两人之间仿佛有什么产生了变化,可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变,一如往常。 天色渐亮,寅时过,床帷内安寝入睡的男子睁开了眼,他望着窗边微亮的天色,偏过头,看向了再次空无一人的身侧。 她再一次离开了,而他依旧不知。 邵尽渊掀开被褥,起身,冷声唤道,“来人。” 屋外下夜换班的忠良带着婢女走了进来,恭敬道,“王爷。” “将外间的芍药搬进来。” “…是。”忠良虽有些诧异,但身为奴才,最重要的就是听令。 不过当他看见架台上盛放美艳的芍药,还是忍不住心中惊叹,因为这花虽说养主院,但其实和后花园的花般,皆是野蛮生长。 可芍药是精贵之花,和后花园那些野花不同,在无人侍弄的情况下,竟然也能长得这般美艳,甚至无一分凋零之象,实在是难能可贵。 忠良将芍药重新摆放在了内室的窗前,半开的窗棱外,晨日的春风徐徐吹来,花盆内黛紫的花瓣如蝴蝶振翅般,翩翩而动,清淡的花香向洗漱的青年散去,越发浓郁了两分。 邵尽渊攥着巾帕的手一顿,偏过头,视线落在了桌上摇曳的芍药。 “啪嗒—”巾帕被随意搭在了银盆上,婢女连忙规整,随后在忠良的示意下,准备退下去,可也许是心底的好奇,她还是在快退下去前,偷偷抬起了眼皮,瞧了眼这几日格外有些不同的王爷。 因为王爷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可这几日,单单是对这盆清玉县主送来的芍药,王爷却莫名的怪异。 不仅送离又寻回,放置内间后,又突然命信公公拿了出去,可如今不过过了短短一夜,竟又突然重新命良公公放了回来。 这实在是令人惊奇。 不过婢女只偷偷瞧了一眼,便退了下去,自然也就没有看到邵尽渊望着芍药时那晦暗不明的眼神。 【王爷,我不是刺客,也永远不会害你,不要这么残忍又猜忌的对我。】 望着眼前层层叠叠的芍药花瓣,邵尽渊蓦然转身离开。 而他并没有看见,窗前的芍药颤动了下枝叶,美艳绝伦。 …………… 今日王府练武场兵器交戈的声音格外冷沉,时不时还伴随着几声痛呼,哀嚎。 听的刚走进练武场的右副将左冲,心中直怀疑自己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还是擂台上被邵尽渊一柄长枪压着打的赵刘两位副将看见了他,心中一喜,如同看到了救星,立刻朝挥舞着长枪,气息凛冽的邵尽渊大喊道,“王爷,右副将来了!” “是啊王爷!右副将好像有事要回禀!”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匆忙说着,生怕晚一步又挨一枪,可惜,该躲的躲不掉,该来的总要来。 邵尽渊气势凌厉,长枪横扫,速度极快的将两人打下了擂台,重重摔了下去,“嘭!” 擂台下溅起了一层灰土。 一瞬间,无论是守在一旁的侍卫还是被小厮带来的左冲,都不由身子一凉。 他今日好像来的真不是时候。 “什么事?”邵尽渊将手中的长枪扔向擂台下的侍卫,利落的跳下,下盘极稳,气势卓然。 “王爷,调查的事有了些结果。”左冲迅速回神,恭敬垂首回道。 邵尽渊擦着汗的手一顿,抬起眼皮睨了他一眼,将汗巾子扔给了身后的忠良,“跟我去书房。” 话落,邵尽渊大步流星向前走去,左冲也疾步跟了上去,赵刘两位副将本以为终于逃过了一劫,没想到王爷经过两人身旁时,忽然停了下来。 “王…王爷。” 疼得撕牙裂嘴的两人,皆有些战战兢兢,生怕王爷又说再比,简直是连眼神都不敢对视。 邵尽渊冷厉的眉眼皱了皱,“回去上药,明日同时辰。” 自草原一战后,大庆虽再无强敌,但不代表日后也不会有,他们着实惫懒了些。 想着,邵尽渊想起了身后的左冲,侧头斜睨了他一眼,忽然道,“自明日起,你也来。” 那妖女的事,他查的着实有些慢。 至于军中其他的将领,他会亲自安排。 邵尽渊不允许自己的职下有惫懒之心。 赵刘二位副将本还想哀求下,可忽然听到王爷的下一句,直接幸灾乐祸了起来。 果然,一人苦,不如大家都苦。 左冲没想到这事突然跟自己搭上边,眼睛突然睁大,想说什么,就看见了王爷冷厉的眼神,他蓦然闭上了嘴。 好吧! 他承认,他今日确实来的不是时候! 这他娘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想着,他瞧了眼稍稍落后半步的忠良,想让他浅浅给份答案,可忠良却只是低眉顺眼的跟着,仿佛并没有察觉到他的视线。 身为奴才,最重要的便是谨言慎行,闭好自己的嘴。 三人径直向书房而去。 书房内,邵尽渊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左冲刚刚呈上来的一封简书。 须臾,他皱了皱眉,“凉州靳家?来西北开商之人?” “是,王爷。”左冲回道,“那靳二是凉州人士,一月多前进入西北,和其他涌入西北的商人一般,想通过王爷的首肯,率先在西北开商。” 西北与其他地方不同,虽然并不是邵尽渊的封地,但他是当今唯一的弟弟,又是这大庆战无不胜的大将军。 所以若想开商,则必须要取得他的首肯,拿到开商文书。 不然,便属于乱流,轻则抄家,重则斩首。 邵尽渊倒是知道开商一事,只是年前那些来西北的商人太过奸猾,他着实有些看不上眼,便一直没有同意。 而年后,他事务繁忙,除了前两日意外见的江南行商,便也再也没有见过其他人。 而这靳二则刚好卡在他对那些商人厌烦的时候进入的西北,也不怪他对他没印象。 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邵尽渊垂眸望着册上那一句,【屋内含香】。 他眼底幽黑,晦暗一片,“那些香是什么?” 那妖女便是满身的芍药之香,每日他醒来时,周身甚至也沾染上了,经久不散。 若是芍药之香…… 【王爷,我是真的倾心于你。】 她又诓骗… “是玫瑰。”左冲道。 紧紧捏着简册的手蓦然松开了些,邵尽渊心底莫名的怒火瞬间消失殆尽,化为了虚无。 可刚刚那莫名的怒火,还是让邵尽渊心底生了异样,他急需想转移。 而也就在此时,邵尽渊想起左冲刚刚的回禀,皱了皱眉,冷然道,“那靳二熏香?” 男子熏香,实在有违气概。 “不是,王爷。”左冲回道,“属下亲自进去看过,那靳二并无熏香,只是在屋子内养了些玫瑰。” 左冲是一步一步凭借自己实力爬上来的,对于山间乡野的玫瑰自然识得。 更何况,那靳二的玫瑰养的极好,他自然印象深刻。 不过,虽然后来王爷说重查芍药之香的女子,但王爷之前也说了有异香之人皆要回禀,他便特意亲自来了一趟。 不过,显然,王爷对这个在屋内养玫瑰的靳二并无好感,甚至还有些不喜。 “行了,日后这种事不用回禀,也无需再查,下去!” 第7章 勾引继室文中杀伐果断的平南王7 不用再查?!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左冲抬起头小心看了眼书桌后的青年,却没想到,直接对上了一双幽黑的凤目,他立刻低下头,双手拱拳,高声应道,“是!” 左冲退了出去。 见他离开,书房外的忠顺走了进来,“王爷,水已备好。” 看了眼窗外大亮的天色,邵尽渊将手中的册简归置在了一旁,带着忠良忠顺二人离开了书房。 可他却并没有看见,那本放置在一旁的册简忽然凌空飘了起来,随后又落了下去,悄无声息。 ………… 这日,邵尽渊依旧如往常的每一日般,沐浴用完早膳后,便离开王府去了军营。 可军中的将士,却敏锐的察觉出了自家王爷有些不对。 因为从前若是无特殊情况,王爷基本都会在军营待到日头旁落。可近几日,王爷却不知为何,次次晌午过后便离开,仿佛府内有什么重要之人在等着他。 可军中将士皆知自先王妃死后,王爷身旁再无女子,又哪里来什么重要的人呢?而且还是连续几日都是这般,实在是令众人好奇。 “会不会是那位清玉县主在王府等王爷?” 忽然,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众人皆仿佛醍醐灌顶,猛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还真是!” 虽然那清玉县主来西北才不过堪堪一月多,但就凭那私下里的传言,还有王爷对待县主难得温和些的态度,还真有可能。 想着,他们看向了军营大门外。 此时,春日的寒风下,一玄衣墨发,英姿勃勃的背影骑于乌黑的骏马上,骨节分明的手重重挥下马鞭,迎着风和马蹄声,离开了军营。 众人对视一眼,不由越发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都窝在那干什么了呢?!全部滚回来训练!” 身后传来了总教头的粗吼声,众人身子一僵,立刻讪笑两声,“是,总教头,我们这就去。” 说完,在总教头即将过来揍人的时候,众人一边求饶,一边快步向训练场跑去,边跑还边催着自己前方的人快一些,以防自己被总教头追到。 听的两旁看热闹的将士们笑的肚子都疼了起来,甚至还插科打浑,笑喊起了快跑,结果就是一起被总教头抓去训练,一个都跑不掉。 此刻,军营的热闹具象化了起来。 而与军营热闹的氛围不同的是,半个时辰后的王府却显得有些怪异。 “尽渊哥哥,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她刚来王府,他便回来了。 柳洛瑶脸上挂着笑容,活泼开朗,满眼都是面前之人,可惜神女有梦,襄王却好像彻底没了心。 “你今日而来,所为何事?”邵尽渊望了眼堂外的天色,皱了皱眉,收回视线。 前日这个时辰,那个妖女已经来了王府,可现在……,邵尽渊掀起眼皮,睨了眼对面之人,难得起了丝不耐。 柳洛瑶并没有察觉到她满心满眼的尽渊哥哥此时对她已然产生了不耐。还满脸笑意的说着自己近来看到了一场戏,兴致勃勃。 “尽渊哥哥,那出戏真的很好看,而且还是近来才出现在西北的,听说开始是在凉州出现的,只是最近几月才传了出来,而且这次我看的这场戏,东家也是凉州人。” 看戏? 邵尽渊面色冷了些。 这边是她来寻他的理由吗? 邵尽渊眼里没有什么温度,语气无波无澜,“本王事务繁忙,你若是无事…” “怎么是无事?” 柳洛瑶再怎么倾心他,也是被大长公主千娇百宠长大的姑娘,哪里会没有脾气,立刻不满道,“我记得太后娘娘再过几月六十整诞便到了,到时尽渊哥哥不是要回京祝寿,而且娘娘本就爱看戏,尽渊哥哥可以亲自去看看,若是好的话,完全可以排一场带入京城,给娘娘解解闷。” 她生怕他拒绝她,便把所有的话都说完了,还特意搬出了太后。 虽说如今这位太后不是当今与他的生身母亲,但到底也是先皇明媒正娶的中宫皇后。 只可惜一生无子,所以对先皇的所有皇子皆一视同仁,不偏不倚。 毕竟,不论谁登基,她都是唯一的太后。 这个时代从没有两个太后的先例,若是帝王的生身母亲乃妃子,即便她的儿子如登大宝,也只能被称为太妃,而非太后。 古往今来,太后唯有中宫皇后才可称。 所以,兄长与他一直都愿意给予一份面子,在太后每年寿诞之时,尽力做到亲力亲为。 毕竟,千百年来,无论是哪朝哪代皆以孝治天下,不孝之人,堪称不忠,皆要被世人唾弃。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做给世人看的。 如果真遇到那些无法孝忠之人,那也各有各的办法,众人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比如,当初京城那出了名兼祧两房的伯爷,后来突发意外而亡,听说死时极惨。 又比如那曾经宠妾灭妻的老端阳侯在几年前突然马上风,瘫了半边身子,脸歪嘴斜,到如今还半死不活的躺在府内。 而当时上京哪个不说端阳侯老夫人心善。 因为她将那造成老侯爷马上风的罪魁祸首,压了她十多年的妾室,依旧留在府内,不仅没有杖杀,而且还让她贴身伺候老侯爷。 想起当初离开京城时听到的那些事,邵尽渊眼中划过一丝深意,倒也没再拒绝,只说过几日会让连姑姑去看看。 “尽渊哥哥真的不亲自去看看吗?”柳洛瑶不想让自己费尽心思才寻来与他单独去看戏的机会落空,又追问了一遍。 邵尽渊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彻底没了耐心,可忽然他鼻间的萦绕了一丝芍药花香。 他狭长的凤目猛地一暗,放下手中的茶盏,若有若无的扫视着四周。 “尽渊哥哥?”柳洛瑶不知道他怎么了,怎么突然就不说话了?不由担心的唤了一声。 “无事。”鼻间的香味再次浓郁了些,邵尽渊眼底划过一分笑意和忌惮。 他知道,那个妖女来了。 甚至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厅堂。 可是…… 看了眼两旁下人,以及上方的横梁,邵尽渊眼里若有所思。 他实在是好奇,那妖女究竟是如何做到遮掩周身的气息?甚至旁若无人地进了厅堂,又躲在了哪里? 虽然心中满腔的不解忌惮,可邵尽渊神色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察觉到对面之人的视线,他皱了皱眉,冷声道,“洛瑶,本王还有事,你先行离开吧。” “可是戏…”柳洛瑶敏锐的察觉到他似乎有什么变化?可还是不死心的想给自己寻求一个机会。 可惜,芍药是没看出邵尽渊有什么动摇的地方? “戏的事,本王会让连姑姑去。” 青年抬起眸,低沉的声音都仿佛透着隐隐的不悦,一点都没有再顾及对面之人,“至于现在,洛瑶,你该离开了。” 话落,邵尽渊并没有看对面之人的反应,率先起身离开了厅堂,径直往正院而去,背影决绝,冷漠至极。 柳洛瑶怔怔的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眼里渐渐盈出了水雾,她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 尽渊哥哥从前即便没有倾心于她,但她也能看得出来,他并没有不喜她,甚至还会因为外祖母的原因,对她有几分呵护之情,可现在…… 想起刚刚他的态度,柳洛瑶紧紧抿住唇,垂下眼睑,遮住了自己红了的眼眶,带着丫鬟离开了。 王府内的婢女姑姑们皆垂着头,恭敬的送离。 这边是带着满身落寞离开,而另外一边,却格外不同。 邵尽渊进了正院后,便挥退了所有的下人后,“没有本王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来。” “是。” 忠良忠顺等人退了下去,屋门关合声响起。 屋内只留邵尽渊一人,他坐在内室的椅子上,扫视了一圈,依旧没有察觉到任何痕迹。 可忽然,他的视线落在了窗前的芍药上,狭长的眸子蓦然眯了眯。 “王爷在看什么?” 熟悉柔媚的声音在耳廓响起,邵尽渊眼前黛紫的芍药花被一层黑暗所笼罩。 他不得不压下心底那丝怪异,全心全意应对这妖女,“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如今还在装什么?” 身后之人轻笑了一声,揽住他的脖子,温热的气息若有若无的扑洒在他脸侧,暧昧至极,邵尽渊本就中药的身体,越发僵硬。 “王爷还是那么聪明。”芍药偏头,似笑非笑,抱着他脖子的指尖轻轻在他衣襟处滑动着,“不过,今日怎的就看不出,那清玉县主是特意邀您出去看戏呢?” “您之前不是对她有几分情谊吗?” 说着,也不知是不是有意,她唇角擦过了他的侧脸,邵尽渊眼底划过一丝深色,呼吸沉了几分,他喉咙滚了滚,冷声道,“怎么?吃味了?” 本以为便是再大胆的女子,在此时也要矜持两分,可邵尽渊竟然低估了身后的芍药,她不仅听到这句反问后,掩唇笑了出来,甚至还坐到了他的腿上。 “对,我就是吃味了。”芍药拉住他的手,令他紧紧环住自己,而她则面对面的与他贴近,气息交错,“所以,王爷开心吗?” 邵尽渊没有开口,薄唇紧紧抿着,下颚紧绷,可只要掀开那层蒙着他眼周的黑布,就会看见那双凤目究竟有黑多暗。 “王爷,说啊,你开心吗?”芍药柔弱无骨的勾住他的脖子,气息喷洒在颈窝,似娇非娇的轻碰着他的耳尖。 “……好了。”低沉沙哑的声音从青年喉间吐出,隐隐带了丝隐忍,“别…胡闹了。” 这话一出,无论是芍药还是邵尽渊自己都听出了那潜藏在声音中微弱的无奈,以及… 即便看不见邵尽渊的眼神,可芍药依旧可以轻易察觉出他的难以置信,挣扎。她眼中划过一道精光,忽然巧笑言兮的开口,“什么胡闹啊?我不是早就告诉过王爷,我对你一见倾心吗?那我吃味有什么错?” 女子柔媚的嗓音以及似嗔似怒的话,很好的打断了邵尽渊那还未升起的壁垒。 芍药眸光流转,咬着他耳朵娇笑道,“而且,我还想让王爷陪我去看戏呢?” 今早,在看见那张册简上玫瑰二字的时候,她忽然有些心悸。 而且,在那个清玉县主说“繁花坠世”这场戏的时候,她察觉到自己与众姐妹感应的灵体,产生了一丝波动。 芍药不相信什么巧合? 所以,她要亲眼看看那场戏。 她要亲自听那场戏。 听见怀中妖女的吃味后小心眼的让他陪她看戏,邵尽渊眸色暗了暗,心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隐秘欣喜。 可他知道,这本不对,他该拒绝,可怀中人却仿佛早就猜透了他,再次在他怀中撒着娇,那一句一字柔媚至极。 “王爷,陪我看戏好不好?或者也可以将那戏班请进王府陪我看。” “求你了王爷,求你啦…” 那轻柔入骨的嗓音声声入了耳,邵尽渊阖了阖眼,良久,他喉间微动,“…好。”他答应了。 “谢谢王爷。”芍药笑着在他唇角落下一吻,邵尽渊唇角绷直,强行压下心中那不该有的心思,深吸一口气,冷然道,“可是,你必须提前让我见你一面。” 怀中的气息忽然沉寂了下来,邵尽渊以为她不同意,心底不知是怒还是怨,他蓦然开口,“你……” “可以,这有何难。”芍药笑着贴近他的脸庞,指尖轻抚着他冷戾的眉眼,一字一句轻笑道,“只要王爷记得帮我临摹出美人画,我便亲自出来见你。” 她指尖滑动,从眉眼落到鼻梁,再到唇角,动作轻柔,却偏偏又含着钩子。 “而且,王爷还记得我昨夜答应过你什么吗?” 【好好记住我的样子,等你何时为我作出了最美的画,我便亲自为你起舞】 邵尽渊的耳畔响起了她昨夜的话,搂在她腰侧的手骨蓦然紧了些。 “想起来了,是吗?”芍药轻睨了眼腰间,唇角轻勾,贴近他的耳畔,语调幽幽,如上古媚世般的妲己惑人心弦,“王爷难道不想看我为你起舞吗?” 第8章 勾引继室文中杀伐果断的平南王8 邵尽渊身子越发的僵硬,胸腔仿佛如鼓擂般不断敲击着心脏,如同身体起了火。 而他在熊熊烈火中,看见了一个…起舞的女子。 “王爷,我等你的画。”耳畔温热的气息落进,最后身子蓦然一松。 怀中的妖女离开了。 屋内,肩宽腰窄,一身劲袍的青年怔怔坐在椅子上,良久,他解开了脑后的系带。黑色的绸缎落下,露出了一双过份晦涩的眸子。 邵尽渊半敛下眸,视线落在手中的黑色绸缎布料上,指腹一点一点摩挲着,视线越发暗了下去。 【王爷,难道不想看我…亲自为你起舞吗?】 柔媚引诱的嗓音仿佛又一次在耳畔回荡,邵尽渊蓦然攥紧了手中的绸缎,瞳孔深处再次溢出几丝无法隐藏的欲色。 春日的阳光涌入屋内,邵尽渊阖了阖眼,蓦然起身,向内室而去。 窗下,芍药灼灼,黛紫一片。 案桌前,气势如松,眉眼深邃的青年视线落在身前的宣纸上,他执笔挥洒,一点点勾勒出笔下人的线条。 弯眉,高挺小巧的鼻梁,殷红的唇,那本以为没有入心的触碰,仿佛在此刻全部涌了出来。 不久后,雪白的宣纸上栩栩如生呈现出了一个执花的倾城美人。 而她手中的花正是芍药。 黛紫色的芍药。 如窗前的芍药花一般,美的艳丽妖娆。 可邵尽渊却依旧不满意。 望着那美人图上唯一缺失的一双眼睛,邵尽渊拧紧了眉心,忽然,他不知想到什么,凤目眯了眯,在那眼上添了道紫纱。 朦胧的紫纱仿佛神来之笔,为花中女子又独添了一份神秘感,倾城而绝世。 邵尽渊怔怔盯着画中人,有些不敢置信那妖女在他眼中竟然这般美。 明明,他从未见过她。 邵尽渊不知,大庆画师中皆有一个传言,当他们笔下的女子美的如同即将从画中走出时,便代表,他们早已对她产生了偏爱。 若不然,那女子何至于一分缺点都无。 更何况,邵尽渊从未真正见过芍药。 可他宁愿以薄纱为画中美人遮眼,也不愿让芍药在他笔下少了一分艳色,而这便足以证明他的偏爱。 邵尽渊捏紧手中的笔,瞳孔深处满满都是难以置信,须臾,他唇角紧紧绷成一条直线,眼底漆黑如墨,阴沉至极。 “啪!”笔尖被扔到一旁,邵尽渊蓦然转身离开,衣袍挥动间,带起的风扫过窗前的芍药,花瓣微微颤动了番。 “嘭!”屋门被猛地打开。 “王爷。” 院外候着的忠良等人皆心中一惊,不知王爷为何突然生了怒,皆越发小心,垂首唤道。 邵尽渊脚步一滞,冰冷的视线扫过院内周遭,冷然开口,“任何人不得进入内,明白吗?” “是,王爷。” 下人们虽不知王爷为何暴怒,但还是齐声应道,恭敬至极,只是神色难免都有些战战兢兢。 邵尽渊阴着脸离开了,大步流星向练武场而去。 不多久,练武场周遭,便不断响起冷兵器相戈的声音,间接还夹杂着多人的痛呼声。 从申时初到戌时末,整整三个时辰,从未停歇。 夜色深深,王府寒风簌簌,诺大的练武场中央,身着黑色劲服的男子手持长剑,气势凌厉,锋芒毕露。 练武台拐角处,一众之前被打下擂台的侍卫和副将们皆躲在这儿,脸上青紫交加,时不时还疼的抽嘶一声。 不知是谁开了口,忽然道,“王爷今日这是怎么了?”不仅让府内大半的侍卫上擂台对打,甚至还在所有人输后,不知疲倦的在擂台上练着,就连武器也不知换了几遍。 从一开始的长枪,到后来的大刀,铁锤,几乎个个用了个遍,可似乎还是没有让擂台上的青年平静下来。 即便众人站得这般远,也依旧听的见那凌厉的破空剑声,仿佛含着满满的杀意。 邵尽渊知道自己怎么了,可偏偏就是知道,他才无法接受。 胸腔内的火令他手中的剑破空而出,冷如寒星,凌厉至极,仿佛只要沾到一点剑风,都会身首异处。 站在拐角的副将和侍卫们皆不敢上前,就连忠良忠顺也不敢上去触霉头。 唯独从酉时半便来的连姑姑实在担心,咬咬牙,准备上前请王爷去用膳,可脚步不过刚动,便被擂台上那疾驰的剑风吓退了回去。 即便她与擂台此时还尚有些距离,也仿佛依旧阻挡不住那满含杀气的剑气。 忠良忠顺连忙将连姑姑带了回来,并让侍卫将她送了回去。 “连姑姑,主子的事,轮不到我们置喙。” 本还有些不愿意,想站在这里等等的连姑姑听到这话,瞬间了然,忠顺这是说自己刚刚失了分寸。 她瞧了眼面前恭敬的太监,又瞧了眼擂台上,气势凛冽的王爷,心中轻叹,“不用跟着,这王府的路我还识得。” 连姑姑最后又担心的瞧了眼黑夜中挥舞着剑的男子,转身离开了练武场。 可不知是不是错觉?当她走过后花园游廊时,忽然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可待仔细闻时,又悄然消失了。 连姑姑偏头,便瞧见了因春日而盛放的野花,虽此时夜色已暗,但今夜因王爷还在练武场,所以廊檐下皆挂着摇曳的灯笼。 烛火下,后院盛然绽放的野花层层叠叠,铺满了后院,皆是容色艳丽。 她眼中淡淡的狐疑瞬间消失,继续向正院而去。 她还得继续盯着膳房和院内的下人,让她们时刻备着膳食和水,以防主子随时待用。 而此时,与她背道而驰的方向,正有一道腰肢妩媚的倩影不疾不徐向练武台而去。 她身姿纤纤,一袭流光黛紫长裙,莲步轻移间,裙摆仿佛闪着星光,美艳异常。 听着越来越近的剑风声,芍药徐徐从一众站在拐角,窃窃私语的汉子身旁而过。 “唉?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香味?” “啥香?” “算了,没啥。” 一汉子奇怪的挠了挠头,看了眼四周,夜色下,摇曳的烛火将拐角映射的清清楚楚。 而这里,除了他们,就是擂台上的王爷了。 可能真的是他闻错了吧。 正想着,擂台上的剑声忽然停了下来,他好奇的和众兄弟们看去,却不知是不是擂台四周的烛火少了些,握着剑的王爷半张脸忽暗忽明,看不清神色。 忠良与忠顺对视一眼,刚想上前,便听见上方传来一道低沉冷戾的声音,“带着所有人离开练武场!” 邵尽渊嗅着那股清淡的花香,攥紧了手中的剑,视线半敛,晦涩至极。 芍药瞥了眼他手中的剑,唇角微弯,并没有上前,而是选择站在正对擂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 春日已来,大树也早已生了新的枝叶,翠绿盈盈,充满了生机。 拐角处,忠良忠顺怔愣了一秒后,迅速反应了过来,“是,王爷。” 两人垂首,恭敬退离,而赵刘二位副将以及傍晚时被从军营叫回的几位副将及侍卫皆跟着离开。 只是每个人眼中皆有几分疑惑。 练武场彻底安静了下来。 邵尽渊视线死死盯着下方,可却依旧久久不发一言。 芍药望着擂台上气势卓然的青年,轻笑了一声,再不压抑自己周身的花香,一步一步向上走去。 一时间,擂台上的邵尽渊被周身萦绕的花香所包围,而很快,身后一只温软如玉的手轻轻攀上他握着剑的手背。 “王爷,放开这把剑,你就可以看见我了。” 凡间有一句话,叫富贵险中求。 可芍药却不会真的放任自己处在危险中。 因为她很明白,这位在西北赫赫有名的平南王即便已经对她动了心思,却依旧忌惮她,甚至在察觉到自己心动后,甚至想杀了她。 毕竟,她的手段对于凡人太过诡谲。 所以即便已经给邵尽渊下了玉骨散,芍药也依旧要给自己再减少一分危险。 至少在他真正见到自己前,至于之后…… 芍药贴近男人坚挺的后背,邵尽渊垂下眸,视线缓缓落在了手背那道如玉的小手上。 肌肤胜雪,五指纤纤,每根指节细长柔软,就连甲面也是粉艳灼灼。 落在他骨节粗大的手背,邵尽渊的眼底蓦然墨色翻涌,仿佛在燃烧,又在压抑着什么。 须臾,他顺着手背的小手,放开了手中的剑,“啪嗒——” 冰冷沉闷的声音响起,仿佛砸破了内心的魔咒。 邵尽渊看见了从身后缓缓走出来的妖女。 诺大的擂台上,身形如剑的青年依旧脊背挺直站在中央,看不出分毫的异样。 而他的前方却多了一个身姿曼妙,倾城绝艳的美人,她衣袂翩翩,眼钩如媚,飞旋而舞,周身都仿佛流动着星光,犹如天宫仙子。 夜色下,她仿佛是天地间唯一的亮色。 裙摆飘动间,女子轻盈动人,笑靥如花,美的邵尽渊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如鼓擂般震耳欲聋。 倏然,女子脚尖微点,手腕处的纱衣从喉间划过,邵尽渊蓦然抓住了她的纱衣,手腕微动,将她纱衣的主人拉进怀中。 芍药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反应过来了什么,顺势倒入了他怀中。 如果说,是半刻钟前她还无法保证眼前之人会不会杀她,那半刻钟后的现在,听着他沉重的呼吸声,以及那明明忌惮却依旧难掩炙热的眼神。 芍药便知,她赌赢了。 ………… 擂台中央,芍药望着被男人死死禁锢住的腰肢,以及面上晦暗如火的视线,不由轻笑一声,弯了弯唇角,“王爷,就这般迫不及待吗?” 芍药双手撑在他的胸膛,抬起那略显妖媚的眸子,与他四目相对,邵尽渊知道自己此刻应该放开她,应该趁机杀了她,可理智敌不过自己的私心,敌不过那些肮脏又卑劣的想法。 邵尽渊一手紧紧揽住她的腰肢,一手抬起她的小脸,望着她面上似笑非笑的笑容,不知是愤恨还是不满她的随意,冷然道,“别再这么不知收敛,不然本王不介意杀了你。” 邵尽渊从来都不是什么任人宰割之辈,对于玉骨散和软筋散的缓解之物,他早已拿到了手。 可不知是为了探实芍药的实力,还是其他原因,这两日他并没有选择动手。 而是在真正的解药到手时,才选择动手抓住了她。 可以说,一切都在邵尽渊的掌握之内。 唯独,他多了一份不该有的感情。 “杀了我?”芍药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在他怀中轻轻笑了出来,红唇艳丽异常,“王爷,你舍得吗?” 她大胆的将抵在他胸膛的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巧笑言兮望着他,一字一句又问了遍,嗓音很娇。 她说,“说啊,你舍得吗?郎君。” 邵尽渊瞳孔猛地一缩,视线直直盯着怀中笑靥如花的女子。 郎君? 她竟唤他郎君! “…你” “怎么?王爷…不喜欢吗?”芍药偏头,红唇弯弯,可眼里却满是戏谑,邵尽渊心头一滞,抿紧了唇,脸色难看了一分。 他在她眼里究竟算什么?! 为什么在她对他做出了那么多不合礼法的事后,依旧可以这般戏谑的眼神看着他! “本王还轮不到你一个不知名讳的女子唤郎君二字。” 邵尽渊罕见的真正在她面前动了怒,眼底黑的深沉,愠色渐浓。 若是练武场内有成了婚的男子在,便蓦然明白他们的王爷此刻就活像一个被负了心的小娘子,愤恨的盯着他的负心人。 望着他体内翻滚的生气,芍药眉眼弯了弯,“好,是我错了,是我没有告诉郎君我的名,我现在告诉你,可好?” 芍药笑着踮起脚尖,缓缓凑近,唇角轻碰了碰他的下颚,邵尽渊应该躲开,可他偏偏在对上那女子满是笑意真诚的眸子时,蓦然怔住了。 温热的吻落了上来,邵尽渊身子一僵,听见了怀中人柔媚至极的嗓音,她说,“郎君,我名…芍药。” 两人近在咫尺,呼吸交错,邵尽渊望着她,漆黑的眼底仿佛有火般翻涌。 须臾,他喉间微动,“芍…药。” 第9章 勾引继室文中杀伐果断的平南王9 短短两个字却仿佛在他心中燃起了一团火,又撩又旺,烧的邵尽渊喉咙都干涩燥热了几分,干渴难耐。 不知是不是为了掩饰,他眉眼越发冷戾,死死盯着眼前之人,哑声道,“你觉得本王会信吗?”这世间会有几个女子用花做名。 “郎君该信,因为我就名芍药。”她指尖轻抚着青年冷戾的眉眼,感受着眉间的温凉,邵尽渊眸色越发深了些,芍药却含笑的对上他的视线,“难道郎君忘了,我第一次找你时,留下的定情之物吗?” 定情之物? 邵尽渊皱了皱眉,脑海不由快速回想起怀中人第一次出现时……,忽然,他眼前划过一片黛紫,狭长的凤目蓦然一眯。 “想起来了?”芍药轻捻着邵尽渊的耳尖,红唇微微翘起一丝弧度,意有所指的望着他。 邵尽渊目光晦涩,心底燃起的那份火开始急剧升温,须臾,他沙哑道,“那朵花是你特意留下的?” “是。”芍药红唇俏生生的弯着,夜空月光倾洒而下,她美的仿佛山野中的狐狸精。 她轻抚着他冷厉流畅的眉骨轮廓,抬起那张雪白绯艳的小脸,将自己毫无保留的全部送到邵尽渊眼底。 她说,“芍药乃定情之花,钟情之物,也是我对郎君的一片倾心。” 女子的声音很柔很轻,在这黑夜,更是轻到只有他一人听见。 诺大的擂台中央,邵尽渊仿佛听到了自己胸腔下,那颗剧烈跳动的心。 不—— 他死死压制住心底不该有的悸动。 “妖女,你别想诓骗本王,当日你所留的花瓣,与本王窗前的芍药,根本就是一模一样,毫无差别!” 当日邵尽渊虽没有在柳洛瑶送来的那盆芍药中看出摘采痕迹,可后来,他仔细对比一番,几乎可以断定。 如果不是有一盆一模一样的芍药? 那,妖女留下的花瓣绝对是从他窗前的芍药中采下,只是不知用了何种方法遮掩,他竟察觉不到半分! 邵尽渊根本无法信任她,芍药也心知肚明,可她却半点也不慌,只眼神认真了些。 “那是因为郎君窗前的芍药本就属于我,而那片花瓣也正是从那份花中摘下,其他,不过是用了一点障眼法遮掩。” “所以,自然一模一样,毫无差别。” 邵尽渊眉心不由拧了起来,倒不是怀疑怀中人骗他,而是在想她那些过分诡谲的障眼法。 而且,他很想知道,她究竟是何时盯上了他。 听到这个问题,芍药眼尾眉梢都沾染了丝丝笑意,很显然,她还是喜欢这个问题的。 “郎君,若说我何时盯上了你,那便是清玉县主将我的花送来之时。” 柔媚的女子倚在他怀中,双眼美若繁星,满眼笑意的望着他,邵尽渊眼神渐渐炙热了起来,他喉咙滚了滚,不自觉收紧了怀中的腰肢。 “妖女,若你今日所说为假,本王必将你碎尸万段。” 低沉沙哑的声音从青年喉间吐出,他幽黑炙热的凤目灼灼盯着她。 芍药红唇弯弯,一手勾住他的脖子,一手轻抚他的脸,掂起脚尖,在邵尽渊的灼热的视线中,在他干燥的薄唇间,落下一吻,“郎君放心。” 她对他所说的每一个字,皆没有骗他。 …………… 芍药被邵尽渊带出了练武场,守在外的忠良忠顺等人简直是瞪大了双眼,心底的诧异震惊难以言表。 怎么回事? 练武场里面不是只有王爷一人吗? 什么时候竟多出了一个女子! 而且还是一个容色倾城的女子?! 望着被自家王爷紧紧牵住手的貌美女子,忠良忠顺对视一眼,皆掩下眼底的震惊,低下了头,齐声唤道,“王爷。” “嗯。”邵尽渊颔首,视线扫了眼低眉顺眼的两人,握紧身旁人的柔荑,淡淡道,“这是芍药姑娘,近来会住在王府,去将正院旁的临风院收拾出来。” “王爷…” 芍药浅浅蹙了蹙眉,可她不过刚开口,身旁的青年就仿佛怕她跑了一般,捏紧了她的手,还用那双漆黑的凤目瞥了她一眼。 芍药心中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可眼底却多了几分失笑。 邵尽渊越在意他,自然越好。 望着从他体内源源不断涌出,甚至泛着青的生气,芍药鸦羽轻垂,掩住了眼中即将溢出的笑意。 而邵尽渊望着身旁人无奈却听话的可人模样,却异常的满意,薄唇不自觉的翘起了一丝弧度,整个人冷戾的眉眼,都多了一分不易察觉的温和。 “……是,王爷。”望着这一幕的忠良忠顺收紧心中的难以置信,垂首恭顺应道。 随即两人一个跟着芍药和邵尽渊去了正院,一个则在中途离开,带着婢女小厮去了临风院收拾。 而这一路,芍药不知收获了多少愕然,诧异的眼神,但更多的,是难以置信中夹杂着惊艳的眼神。 即便提前收到消息的连姑姑,看见被自家王爷牵着手带回来的女子,心中在愕然惊奇后,也是满满的惊艳。 正院内,宛如白昼的烛火下,坐在桌前用膳的女子美的不似凡尘之人,弯翘的眉眼,漂亮勾人的眸子,鲜艳欲滴的唇,简直无一处不美。 可奇怪的是,她究竟从何而来呢? 望着被两个大丫鬟布菜的女子,连姑姑心中有些忧虑。 芍药察觉到了,可她并不在意。 或者说,能让她在意的,除了她那些不知坠落在哪里的姐妹,也就如今能救她一命的邵尽渊了。 “在想什么?” 忽然,身旁传来一道略沉的声音,邵尽渊眯着凤目望着她,芍药浅笑了笑,对上他的视线,红唇微动,“在想…王爷何时兑现对我的承诺?” 承诺? 什么承诺? 即便已经看出王爷对眼前女子的重视在意,但众人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一向稳重的王爷,竟然给了这貌美的女子一份承诺? 可接下来,邵尽渊的话却令众人彻底愕然。 “明日,好了,快用膳。” 望着芍药唇边的笑意以及那若有若无的吃味,邵尽渊轻咳了声,沉声回着。 可即便这样,也无法隐藏他心底那一丝欣喜。 芍药轻轻笑了一声,没有再言语。 可屋内总有眼尖之人,连姑姑和忠良皆见自家王爷在芍药姑娘低下头用膳时,又望了她一眼,甚至冷硬的唇角都不自觉勾起了一抹笑意。 两人对视一眼,皆低下了头。 ………… 用完膳,去临风院收拾院子的忠顺也回来了,此时,天色早已黑的深沉,邵尽渊再无理由将芍药扣在身边。 毕竟他今日擅自将她带进府内,其实就已经失了分寸,如果还让她如往日般睡在他榻侧,必然惹来非议。 虽然他只是为了探查她那一身变幻莫测的障眼法,可她…… 看了眼周遭的下人,邵尽渊皱了皱眉,第一次觉得他们莫名的碍事。 可其实邵尽渊并没有想过,只要他愿意放芍药离开,不将她带到众人面前,那么就没有所谓的非议,也不会有其他的问题。 所以,说到底,还是他自己不愿放芍药离开。 他始终没有在她身上得到所谓的安心。 这也是芍药在邵尽渊带她进入王府时,没有拒绝的原因。 如今,该是她给予邵尽渊安心的时候了。 当然,究竟是怎么安心,那就另待别论了。 即将离开主院前,芍药望着屋内的青年,忽然浅笑了一声,上前,“我可否向王爷讨一个物件?” 芍药还是有些知分寸的,知道在下人面前唤他王爷,而郎君则是私下里唤。 邵尽渊望着她那双漂亮的眸子,忽然抬了抬手,随即屋内的下人皆退了下去。 “说吧,你想要什么?” 芍药望着他灼灼如火的眸子,唇角弯了弯,缓缓上前,“郎君,是不是该把清玉县主错送给您定情的芍药,还给我了?” 她指尖轻点着邵尽渊健硕的胸膛,整个人柔若无骨的倚在他怀中,眼尾微挑,似嗔似怨,“郎君既收了我的定情芍药花瓣,便不能再收其他的了。” 春日的夜,美艳绝伦的女子如妖精般诉说着她的吃味,眼尾眉梢处若有若无的媚意令邵尽渊哪里承受的住。 他搂住了她的腰,“你不是说那是你的花吗?既是你的,又何来吃味?” “是我的,可不是我送予郎君的,那便不能算,郎君给不给我?”芍药踮起脚尖,似恼似怒的咬了青年下颚一口,不疼,只是痒进了邵尽渊的心底。 他身子猛地一僵,气息一滞,敛下眸,望着怀中肆无忌惮的女子,喉间滚了滚,视线仿佛涌着火。 芍药却还嫌不够,伸手勾住他的脖颈,将他拉近,眼媚如丝,“说啊,给不给我?” 女子撒娇间,如墨般的长发划过了邵尽渊的手背,他呼吸猛然沉了几分。 邵尽渊阖了阖眼,深吸一口气,不知用了多大的毅力才松开了她,退后了一步,“给你,本王给你。” 他侧身站着,“自己进去拿。” 芍药纤细浓密的睫毛轻颤,视线向下,眼底蓦然浮现出了几分笑意,声音越发的柔媚,“那便,多谢郎君了。” 邵尽渊自然知她看出了什么,脸色一僵,难得不自在,仿佛全身都冒着火。 可惹出全部事的罪魁祸首,却悠悠从屋内抱出芍药,甚至还第一次格外有礼数的朝邵尽渊微行了行礼,甚至还又唤了他王爷。 如果忽视她眼里笑意促狭的话,邵尽渊还能勉强相信她是真心的,他恼羞成怒,“你这妖…” “郎君…” 已走到门口的女子,不开心的回头唤了他一声,似娇似怒,软媚至极。 邵尽渊盯着她,到底没有说出那句妖女了。 芍药眼尾微挑,满意的看了他一眼,红唇轻启,“郎君,日后记得…唤我的名。” 话落,她笑着瞧了他一眼打开了屋门。 屋外守着的忠良忠顺二人望着走出来的女子,刚唤了声姑娘,便看见了她手中的花。 这…… 这不是这段时日王爷屋内… “顺公公,麻烦你带路了。” 忽然,忠顺听到了上方温言之语,腰背越发弯了些,“芍药姑娘折煞奴才了,能为姑娘带路,是奴才的福气,奴才为姑娘端着。” 他是从宫里出来的太监,自幼伺候在王爷身边,若说先前还尚有疑虑,那现在,便知这位究竟有多大的本事了。 可他着实没想到这位芍药姑娘却是躲了过去,“不用了,这是王爷亲自送给我的,我想自己端着,就不麻烦顺公公了,多谢。” 芍药做出了一副面上含情,羞涩的姿态,院内的下人又有哪个不懂。 忠顺低垂着眼,看着屋内王爷的衣角,对身前这位芍药姑娘越发恭敬,“那奴才就不斗胆了,姑娘这边请。” 他看了眼廊檐下因王爷吩咐,被从主院分到临风院的婢女小厮,微低下头,抬起胳膊,侧后一步引着芍药,带着那一众下人离开。 廊檐下的灯笼烛火通明,可月色下,总会昏暗几分,芍药的眉眼在此刻越发柔媚,腰肢纤纤,婀娜娉婷。 可她,一次都没有回头。 邵尽渊站在屋内望着她离开的倩影,心里蓦然有些憋闷,堵的慌。 该死的妖女,你最好是真的倾心于本王! “抬水进来。” 屋内忽然传来了低喝声,忠良立刻示意一旁一直备着水的小厮将水抬进耳房,而他自己则赶紧跟进去伺候。 可没料,之前还对芍药姑娘有些温和的主子又变的喜怒不定,甚至还多了一份烦躁。 “滚出去!” “是。” 忠良心中一惊,连忙快步退了出去,不过心中倒是有了一份了然,在看到下人往耳房抬水时,还特意叮嘱了句,加些冷水。 “是。”抬水的小厮虽不明所以,但还是恭敬的照做了。 而等一个时辰后,他们将王爷沐浴后的水抬出时,皆知了其中缘由。 这一夜,邵尽渊燥火难安,直到子时末才将将入睡。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悠哉悠哉的躺在临风院,汲取着从他院中涌出不知为何越来越青的生气。 而此时,本该清醒着在外守夜的丫鬟,却早已沉沉睡了过去。 安静的里屋内,榻间空无一人,唯独床头的芍药摇曳绽放,美艳多姿。 忽然,一声轻笑声响起,“邵…尽…渊。” 第10章 勾引继室文中杀伐果断的平南王10 翌日,天色大亮,临风院的婢女听到动静,皆捧着手中精致的发钗,衣裙,鱼贯而入,恭敬朝内室女子唤道,“姑娘。” 芍药轻应了声,掀开被褥,慵懒的下了床榻,抬起了手,众人皆上前伺候。 凡人皆爱锦衣玉食,芍药虽不爱,但不代表她不喜欢。 王府的婢女调教的都非常好,穿衣梳发动作皆轻柔妥帖,须臾,芍药便穿戴梳洗好。 望着云镜中云鬓花颜的美人,芍药唇角弯了弯,“什么时辰了?” 昨日被特意从正院调来的大丫鬟恭敬道,“回姑娘,卯时刚过。” 芍药看了眼窗外灼灼的日光,敛下眸,轻笑了声,“王爷之前来过吗?” 大丫鬟云素眼露诧异,但还是恭敬回着,“回姑娘,王爷大半个时辰前来过,只是姑娘当时还睡着,王爷并没有进院。” 但是嘱咐她们好好伺候,并让信公公吩咐身后的小厮将那些从库房取出的首饰,以及不知何时制好的精美衣裙送来。 当时,院内众人皆目瞪口呆。 因为那一件件精美华贵的首饰皆是王爷私库,甚至很多都是御赐之物,怎能不让众人惊讶,愕然。 就连芍药姑娘现在身上所穿,也是江南织造府每年上供的浮光锦,一年就那么几匹,乃后宫妃子最喜的料子之一。 它以布料轻若柔纱,亮如流光所出名。 日光下,只要女子走动,就会仿如海中仙子,波光粼粼。 这是当今和太后为了给日后的继妃所备,可不知何时王爷竟命人裁出了成衣,甚至令信公公送来了临风院。 芍药慢条斯理的轻抚着肩头光滑绯艳的衣裙,红唇越发的娇艳欲滴,“王爷在练武场吗?” 云素略显惊讶,但想到昨夜这位就是被王爷亲自从练武场带回来的,也不再奇怪了。 “是,姑娘,王爷每日卯时及辰时中,皆会在练武场。”也许是知道面前这位姑娘对王爷的重要性,云素讨了个巧。 芍药瞧了眼她,轻笑了一声,“那你便带我去认认路吧。” “是。”云素低眉顺眼,心知自己刚刚的示好,这位姑娘记在了心中。 云素毕恭毕敬的跟在她身后,芍药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带着她离开。 两人一路向练武场而去。 芍药走的并不快,甚至慢慢悠悠,偶尔还会欣赏一下王府内的景色,毕竟之前她确实没有那个心思欣赏。 不仅每日遮遮掩掩为了生气跟在邵尽渊身边,还要躲着藏着。 如今难得可以正大光明的在凡间出现,且又没有生存的危机,她便生了丝惬意。 王府很大,但并没有京城的大方雅致,也没有什么亭台楼阁,除了后花园那些因春日而绽放的野花稍稍有些艳色,最多的便是府内来回巡逻的侍卫了。 芍药从临风院一路走到练武场,总共遇到了五次巡逻的侍卫队,每一队皆远远瞧见她,便快速低下头退到一旁,齐声唤道,“姑娘。” 不用猜,便知这是谁的杰作。 芍药很好的知分寸,笑笑点头便离开了,一句也不多言。 谁让某个没有安心感的男子时时刻刻都想盯着她呢? “姑娘,到了。” 芍药轻瞥了眼身后低眉顺眼的云素,视线落在擂台上气势卓然,手持长枪的俊朗青年,眼中有着淡淡的欣赏。 不得不说,邵尽渊的武功是真的不错。 一人对战三人,竟也能不落下风,甚至越打越强,气势凌厉,手中长枪挥舞的威风凛赫,压的对面三位副将只能勉强阻挡。 不愧是大庆人人相传的天生神力,战将之才。 日头越来越高,阳光也越来越盛,落在擂台中央,芍药看清了青年对战时冷戾的眉眼。 说实话,很吸引人。 也许是从武的人都很警觉吧,擂台上威风凛凛的青年蓦然眼神一凝,手中的长枪不再留手,横扫打在三人腰背,随即三位副将几乎同时被摔了下去。 随着沉重的落地声,台上唯一站着的青年蓦然看向了侧前的廊檐下,见来人一袭水艳流光锦,眉眼弯弯,艳丽逼人,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敲了下。 “王爷。” 见他已经发现了她,芍药红唇翘起一抹弧度,含笑上前唤着他,明明声音与往日并无太大差别,可邵尽渊却硬是听出了几分欣赏。 日光下,擂台上的邵尽渊看见那双漂亮到勾人的眸子,如今满眼都是他此刻的模样。 “咚——咚——” 心跳声在不停敲击着他,邵尽渊握着长枪的掌心微微出了些汗,他一个甩手将长枪扔回了武器架,箭步跳下了擂台。 刚准备向阳光下的女子走去,邵尽渊便忽然顿了顿脚步,视线落在一旁互相搀扶着起身的三个副将,皱眉摆了摆手,“今日便到这里,明日同时辰。” 赵刘两位副将和左冲还来不及松一口气,便听到了后一句,顿觉身上的伤更疼了。 不过再疼,他们也好奇檐下的貌美女子究竟是谁?竟能让王爷一再破例。 甚至昨夜在那姑娘离开正院后,还私下令忠良几人开了私库,将上京御赐的料子皆连夜送去西北最好的绣坊赶制。 就看今日这姑娘身上那美艳流光的衣裙,便知昨夜至少有近十多位绣娘连夜赶制出来的,不过衣裙再美,也比不过那位姑娘人美。 三人甚至还未多瞧一眼,便察觉到了一股锐利冰冷的视线,对上前方王爷幽黑的眼神,三人讪笑一声,立刻低下头,连忙退了下去。 “呵呵呵…”耳畔传来一道悦耳的笑声,柔婉轻媚,好听至极,芍药眼若繁星,望着脸色僵硬了一瞬的邵尽渊,打趣道,“王爷原来这般霸道吗?” “怎么?怕了?”邵尽渊回头,望着她浅笑盈盈的小脸,目光眯了眯。 他绝不允许,她在招惹了他以后,独善其身。 “怕什么?王爷这样我反而很开心。”还好,芍药的回答并没有让他失望。 女子妖娆的眼尾微挑,从袖间拿出丝帕,走近了些,为他擦着额间的汗。 近在咫尺间,邵尽渊嗅到了那丝帕萦绕了满满的花香,那是独属于她的味道。 青年眸色暗了暗,抓住了脸侧的小手,紧紧按住,“本王希望你谨记今日所言。” “当然。”芍药睨了眼被紧紧抓住的手,扬唇嫣然一笑。 邵尽渊眼底深深看着她,良久,他放开了她的手,“继续。” 他视线直勾勾的落在她脸上,明明两人什么都还没做,可就单那股暧昧的氛围,也早已让周遭的侍卫小厮皆低下了头,就连云素也早就退后了几步,垂着头。 微暖的日光下,芍药继续为青年擦着额间的汗水,也许是他太高,她越发凑近了些。 不知是不是凑巧,青年干燥的唇在女子额间若有若无擦过,炙热的气息瞬间扑洒而来。 “用膳了吗?” 低沉沙哑的嗓音在上方响起,芍药对上了幽暗如火的目光,摇了摇头,唇角微扬,“没有,我想等郎君一起用。” 也许是两人此时距离太近,也许是他的眼神太过幽暗,芍药于昨夜后,再一次唤了他郎君。 邵尽渊眸色越发暗了下去,芍药对上他的眼神也不躲不避,甚至还多了份潋滟。 这一日,辰时中,王府内众多下人再一次得见自家王爷对这位横空出世的芍药姑娘究竟有多疼宠。 不仅再一次将她领入正院用膳,甚至还命三大公公之一的忠信去府外将那靳家戏班,以及主事人带入府。 听说是那位芍药姑娘亲自要求的,说是想听听戏的由来。 …………… “什么!你说哪府的人?!” 西北南街一处小院,一身着长衫的中年男子震惊的站起身,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前来报信的小厮连忙又回了一遍,“回李管事,是平南王府的人,且为首的还是一位公公。” 公公? 李管事眼前一亮! 立刻看向石桌旁的少年,喜道,“二公子,看来那位公公应该就是平南王三大近侍之一了,没想到您一场戏竟有这般大的作用。” 李管事他们来西北一个多月了,可即便绞尽脑汁,给各处送礼,也依旧无法见到平南王,甚至连拜帖都送不进去。 可没想到二公子只是排了一场凉州的戏,竟让平南王府起了兴趣,甚至还要将戏班子带去府,这可不就是他们接近平南王最好的机会吗? 靳思胤也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看了眼青瓷瓶内的玫瑰,他小心端起,起身,“我去换身衣裳,随后你我一起跟着戏班进王府。” 李管事望着自家二公子宝贝那朵玫瑰花的模样,不由摇了摇头。 ——少年人呐。 不久,在南街众多眼热商人的目光下,靳家戏班的众人跟着平南王府的公公离开了。 马车在角门停下,忠信带着众人从角门而入,即便这里向来是下人所走的门,但此刻,没有任何人敢置喙。 毕竟,凉州即便在发展商业,但到底大庆轻商,商人身份低下不是一时一刻可以改变的了的。 更何况,今日他们实际是沾了戏子的份才得以进门,便更只能走角门。 不久,众人到了一处小院,忠信吩咐了一番,命众人尽快收拾好,换好戏服,半个时辰后,会有婢女带他们去戏台。 “记住,时辰不得误。”忠信冷冷的目光扫过众人,当视线落在靳思胤那张颇为俊俏的脸上时,不由又补充了句,“唱戏期间,任何人无令不得出。” 今早的事,忠信是亲眼目睹,自然知自家王爷并不喜欢那位姑娘多看其他男子一眼。 当然,王爷也不喜欢有任何男子的目光停留在那位姑娘的身上。 “是。”戏班众人恭敬应道。 唯独靳思胤察觉到了一丝怪异,因为他隐约察觉到刚刚那位公公离开前好像多看了他一眼。 而这份怪异在不久后得到了验证。 因为本以为见不到王爷的他和李管事,忽然在戏班的人走了一柱香后,被突然前来的忠信公公带到了平南王面前。 身后是咿呀唱曲声,宛转动人,而前方却是面无表情盯着他的平南王,以及一位坐在平南王身侧的绝艳女子。 可平南王的眼神却并不友好,甚至隐隐带着丝锐利,而那位女子便是单纯的好奇了,甚至隐隐还带了份温和。 “你就是靳二?”邵尽渊声音很沉。 “是,王爷。”靳思胤跪在冰冷坚硬的青石地上,恭敬回着,可邵尽渊看着身旁人落在他面上的视线,狭长的凤眸眯了眯,心中越发的不快。 “听说这场戏是你亲自排的?” “是,王爷。” 果然,那靳二回答后,这该死的妖女望着那商户的眼神又亮了些,邵尽渊胸口憋闷至极,堵着一团火,闷的他脸色又沉了沉。 芍药自然察觉到了,她收回心底难言的激动,将视线落回身旁人面上,见他正沉着脸盯着她,她鸦羽轻敛,身子微微前倾,凑近他耳畔,压低声音,柔声道,“放心,我只倾心你。” 邵尽渊心底的憋闷蓦然消散了些,可他心底却还是有些不舒服。 看了眼身旁人漂亮勾人的眸子,他忽然借着宽大的衣袖握住了她的手,可只要眼尖之人,又有哪个看不见呢? 芍药瞧了眼下方头垂的越发低的少年,又瞧了眼身边直勾勾盯着她的青年,不由失笑,颇有些忍俊不禁。 可她也没有收回手,反而回握住了他,朝青年莞尔一笑,仿佛在问他,这下开不开心? 邵尽渊紧绷的唇角松开了些,偏过了头,明明是躲避的意味,可他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紧紧握住了她。 芍药轻轻的笑了声,随即看向了跪着的少年,只是这次她眼神收敛了许多。 “靳公子,别见怪,是我太喜欢这场戏,觉得排的很好,非常好奇你是如何想出这般奇思妙想的戏?这才让王爷将你带了过来。” 毕竟以花做题,绝对称得上是凤毛麟角。 这世间更多的还是喜欢才子佳人,美满恩爱的戏曲。 芍药以一种略带好奇又欣赏的态度,将那最重要的问题问出了口。 “不会,这是小人的荣幸。”靳思胤回答的异常恭敬,眉眼低垂,再不复从前的少年意气,反而多了分稳重,“至于这场戏虽是小人亲自排的,但却并不是小人亲自想出。” “噢?” 芍药仿佛被激起了兴趣,笑看着他,“那是谁?” 第11章 勾引继室文中杀伐果断的平南王11 是谁? 是他心里永远无法提起的禁地。 芍药自然察觉出了少年微微的迟疑以及难掩的苦涩,“怎么?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靳思胤知道分寸,摇了摇头,“没有,姑娘,只是那人是位聪慧的女子,且不久前刚刚成婚。” 说到成婚二字,他即便再怎么遮掩,也难掩那一分落寞。 邵尽渊瞧着他,蓦然觉得顺眼了些。 芍药眸子微闪了闪,略显可惜道,“成婚?我还想见见这位聪慧之人呢?没想到已经成婚了?” 她轻叹了一口气,似乎很是遗憾,邵尽渊蹙了蹙眉,握住掌心中的小手,沉声道,“成婚又如何?你想见便见。” 邵尽渊不仅是一朝王爷,当朝战神,且还是当今帝王唯一的同母弟弟。 不过是想见一个琢磨出戏曲的女子,即便那人已经成婚,他也不信有人敢拒绝。 靳思胤脸色微微有些僵硬,但天然的身份之差,令他连辩驳都无法做到,甚至到最后,他可能还要借那位两广总督的势才可能阻断这位平南王的念头。 可靳思胤却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位率先提出想见玫瑰的姑娘,却帮他解了围。 “王爷,我就是说说而已,不必这般兴师动众。”芍药睨了眼跪在下方的少年,目光若有所思。 可听她拒绝,邵尽渊的脸色却不由沉了沉,“既想见,便见。”他不喜她这般委曲求全。 被握住的手心微紧,芍药眸光动了动,瞧着他浅笑了声,“王爷,不是我不想见,而是那女子应该不在西北,对吗?” 最后一句是对靳思胤所言,他立刻反应过来,朝着冷眼望着他的平南王,垂首恭敬道,“是,姑娘,那女子不久前在凉州成婚,当时,小人刚到西北没有多久。”” 他知道这位姑娘应该是知道他们来西北没多久,且从他身上看出了什么,这才猜出玫瑰不在西北。 但不得不说,她帮了他一个大忙。 毕竟他不想给玫瑰惹麻烦。 邵尽渊皱了皱眉,刚想说些什么,便蓦然察觉到掌心微微勾动了下,随即耳畔便传来一道熟悉的柔媚声,“知你疼我便足够了。” 前方扮做玫瑰的花旦咿呀唱曲,芍药眸光潋滟,指尖在青年掌心滑动,柔声道,“我很喜欢郎君的心意。” 掌心酥麻,仿佛起了火,邵尽渊对上她勾人如水的眸子,不自在地移开目光,低咳了声,到底没有再说出派人去凉州的话。 身后的忠良及忠信等人虽并没有听清芍药姑娘和王爷说了什么?但他们看见了自家王爷冷下脸后又被哄好的瞬间,心中不由愕然。 他们王爷脾气有那么好吗?! 还是说王爷他分人! 众人心中的喃语邵尽渊自然不知,不然他恐怕会让他们知道自己的脾气究竟有多好,多分人! 芍药见安抚好了某个外冷内热的男人,敛了敛眸,笑着看跪在地上的少年,问出了她最后一个问题,“靳公子,若是方便的话,可否告诉我,那聪慧的女子嫁给的是何人?我想知道究竟是何人能这般幸运娶到她。” 芍药并没有问什么女子名讳,毕竟这个朝代,特别还是成了婚的女子,名讳通常不为外人道也。 但男子却不同,她得知道玫瑰如今过的究竟如何?那男子究竟是身怀生气之人,还是……,芍药目光扫过戏台前咿呀唱戏的花旦,眸光微敛。 若是敢逼迫,她必然要让那人付出代价。 凉州… 邵尽渊虽不喜她过分关心其他人,但到底只是一个女子,他也并没有在意,不过那靳二的回答,倒是让他有些诧异了。 “你说谁?两广总督?”邵尽渊皱了皱眉,显然没想到竟然是霍峥。 “是。”靳思胤垂着头。 “那女子倒是好运气。”邵尽渊轻嗤,霍峥成婚他自然知道,毕竟王亲贵族及官员之间,有些来往必不可少。 当然,这并不是结党营私,就是单纯的礼数往来,不然帝王自然不会那么容易放过这些人。 而他就算是当朝王爷,自然也不可避免。 所以霍峥这个两广总督成婚,他虽不会给那么大面子亲自到场,但到底也会备一份礼送去。 可邵尽渊倒是没有想到,前不久听闻霍峥娶得平民女子,竟然就是今日这妖女想见之人。 可别看他在心中妖女妖女的喊,在邵尽渊心中,那个被霍峥娶的平民女子是不能跟芍药相对比的。 可他倒是没料到自己话刚说完,掌心内安分的小手便忽然抽离,若不是他警觉,立刻抓住,恐怕还真就被这妖女抽回了手。 “怎……”么了? 邵尽渊皱紧眉,刚想问怎么了?可没想到刚偏过头,便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 邵尽渊蓦然抿紧了唇,吞回了喉间的话。 芍药却不肯轻易放过他,甚至轻笑了声,问,“王爷怎么不说了?” 说,说什么。 再说你一不高兴又跑了怎么办?! 谁知道她还回不回来! 邵尽渊不想承认自己在乎芍药,心里憋闷的慌,可偏偏掌心中的力道越发收紧,紧的芍药根本无法挣脱一分一毫。 还好,她也不在乎。 “王爷,记住,我也是个平民女子。” 芍药声音很轻,目光却很认真,认真到邵尽渊蓦然有些心慌,“本王不是…” “尽渊哥哥!” 忽然,清脆的唤声从众人侧前传来,邵尽渊再次被堵了话,脸色沉了下来。 芍药却浑然不在意,甚至让跪在下方的少年起了身,靳思胤知道此时不是他能开口的,便规矩的听话起身,站在了一旁。 而此时,已经走到众人面前看见芍药的柳洛瑶,瞳孔蓦然睁大,脸色僵硬了一瞬。 怎么会? 尽渊哥哥怎么不是一个人?他身边怎么会坐着其他女子? 不是说尽渊哥哥看重她,所以特意命忠信将戏班子带进了府? 怎么会有其他女子?! 柳洛瑶攥紧了手,而身后跟来的一众丫鬟也都鸦雀无声,特别是柳洛瑶身后的两个大丫鬟。 本来嘛,听说王爷遣了人去南街将戏班带进了府,那她们自然就容易误会王爷听进去了县主的话,看重县主,所以想亲自看戏。 毕竟一个姑姑看戏还不值得这般兴师动众。 可谁能想到,王爷竟是为了其她女子! 偌大的后院,明明站了很多人,可除了戏台上战战兢兢唱戏的花旦们,便再无其他声音,安静的甚至多了死寂。 “尽渊哥……” “你来做什么?”她越来越不知分寸了! 不知是不是担心芍药误会了他,邵尽渊语气异常的冷漠,甚至带了丝不耐,而那分不耐几乎所有人都看了出来。 一时间,无论是王府的下人,还是被柳洛瑶带来的丫鬟们,皆心有愕然。 芍药看了身旁人一眼,敛了敛眸,视线落在他紧紧握住她的手上,以及他周身几乎已经全部泛青的生气,唇角几不可察的勾了勾。 今日,倒是个好日子。 可对她来说是好日子,不代表对柳洛瑶亦是,特别是在见到自幼倾心之人眼露不耐的望着她时,她死死掐住掌心,才没有红了眼眶。 “尽渊哥哥,我听说你请了戏班子,所以特意来看看,没想到你今日邀请了娇客,不知这位女子是?” 柳洛瑶也是京城娇女,她有她的脸面,高傲,绝不允许自己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脆弱不堪的一面,特别还是在自己的情敌面前! 芍药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因为她确信这位清玉县主清楚地看见了两人握住的手,可她依旧很好保持了她的体面。 说实话,她挺欣赏这般的女子。 不过这也不影响她夺走邵尽渊全部的心神,毕竟他是唯一能救她之人。 欣赏与自身的命相比,自然还是自己的命最为重要。 “洛瑶,你今日话太多了。” 邵尽渊拧紧眉,扫了眼没有拦住人的连姑姑,冷着脸喊了声忠良,“将清玉县主送回府。” “尽渊哥哥?!”柳洛瑶不可置信。 她说了什么?她什么都没说啊?只是问了一句这女子的身份?他便要赶她离开吗? 他就这般在意这个她从未见过的女子吗? 柳洛瑶不会想到,正是因为邵尽渊同样不知芍药的身份,异常的患得患失,所以才会有这般大的反应。 “洛瑶,别不知分寸!”邵尽渊从前愿意放任她,给她几分薄面,一是因为大长公主当年夺嫡时的偏颇,二是因为兄长月月催他成婚生子的信。 毕竟他从前并没有倾心之人,而继妃又早晚都要娶,那娶谁都是娶,不如娶一个倾心自己,又略熟悉的女子。 可如今…… 邵尽渊攥紧了掌心中的柔荑,再也忽视不了心底的悸动。 也许从一开始,他便动了心,只是他一直不肯承认罢了。 邵尽渊并没有发现,当他彻底认清自己的心意后,身旁自柳洛瑶出现,便一直沉默不言的女子,眼底蓦然划过一丝惊喜。 芍药没想到本一点一点泛青的生气,竟在此刻直接转化为了青气,飞速涌入了她体内。 一时间,灵体修复的速度在迅速加快。 而周遭所有人都并没有察觉出她沉默下的异样,视线基本都落在终究没忍住红了眼眶的清玉县主身上。 唯独邵尽渊察觉到了什么。 只是他看了眼敛着眸,不言不语的芍药,以为她还因为之前的事不开心,生怕她离开,消失再也找不到,死死抓住掌心中的手,对于还怔怔站在原地的柳洛瑶越发的不耐。 “送客!”邵尽渊面色冷沉,看不见一丝的温度。 这一刻,在场众人哪里还看不出来平南王对清玉县主的厌烦。 就连柳洛瑶自己也清清楚楚的知道,再也无法遮掩。 忠良垂着头又唤了一声,“县主,奴才送您离开,请…” “不用了!我自己会走!” 柳洛瑶眼里控制不住的集满了泪水,即便她不知道告诉了自己几次别哭,可泪水还是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打湿了她来时画着的精致妆容,就连声音都变得有些尖锐沙哑。 在场的下人皆垂着头,就连戏台上的花旦们都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紧紧低着头,生怕看到一丝贵人的狼狈姿态。 芍药望着她,漫不经心的移开了目光。 柳洛瑶望着她,又望着视线随她而动的尽渊哥哥,脸色越发的苍白。 忽然,她问了他一句话,“我可以走,只要尽渊哥哥告诉我,你究竟知不知道芍药的花意?” 柳洛瑶死死盯着椅子上的卓然青年,可惜他依旧那般冷漠不耐,甚至眼里还多了分厌烦,“洛瑶,你逾越了。” 短短一句话,表露的太多。 所以,他知道? 柳洛瑶不知是该喜还是悲。 喜的是他知道却还是留下了那盆花,甚至日日放在正院,毕竟她之前在正院看到过。 可,悲的是,他既然知道,又为什么这么对她呢? 要知,那可是定情之花。 在大庆,只能送予钟情之人。 他若是不喜欢她?又为何收下,为何又放在正院! 柳洛瑶想质问,想崩溃的大哭,可最终却败给了邵尽渊的一句话。 “花意,本王近两日才得知。” 他掀开眼皮,冷睨着她,“本就准备命人送回,你来了正好,带回去吧。” 说着,他抬了抬手。 忠信立刻退了出去。 见状,本还有些漫不经心的芍药脸色有些冷,蓦然想抽回手离开,可邵尽渊却仿佛早就猜到了她的动作,紧紧攥住了她的手。 “放心。” 他说过给她,那便是她的。 更何况,她说过那本就是她的花,是他们两人相遇的见证,且她给他留下的定情花瓣,也是那盆芍药所摘。 所以,无论如何,邵尽渊都不会动。 芍药望着他真挚的眼神,抿了抿唇,没有再挣扎。 当然,不是因为信任他,而是因为她看见离开的忠信端着一盆芍药走了过来。 而那并不是她屋内拿幻术化作的芍药,而是一盆真正的凡间芍药。 第12章 勾引继室文中杀伐果断的平南王12 邵尽渊睨了眼忠信,随即忠信便将手中那盆黛紫的芍药送至柳洛瑶面前,低着头,“县主,您的花。” 他高举着手中的花。 柳洛瑶死死盯着他手中那盆芍药,眼中渐渐被泪水模糊了双眼,她并没有认出眼前这盆花并不是她之前送来的那一盆。 毕竟黛紫的芍药少有,且她也根本不会想到邵尽渊会因为一盆花而欺骗她。 毕竟,他向来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从不行欺骗下作之事。 可,凡事皆有例外。 “拿回去,日后不要再做这般不知分寸的事。”邵尽渊言语冷漠,甚至带了些苛责。 可每当他的视线落在身旁女子身上时,冷漠总会消失一分,那难以掩饰的偏爱几乎落进了所有人的眼里。 芍药瞧了眼那与她本体有八成像的花,唇角若有若无的翘起一丝弧度,特别是在对上青年灼灼的目光时,更是多了分似笑非笑。 邵尽渊难得不自在,移开了目光,他自然知道这件事自己做的不地道。 可在昨晚得知芍药花本意,以及她是因为追寻花从而时盯上他时,邵尽渊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连夜命人去寻了一盆相似的花。 虽然昨夜他并没有想明白自己这么做的原因,但此刻,邵尽渊好像忽然懂了。 也许,他心里早就准备好了。 柳洛瑶最后是带着满眼的泪水离开的,而那盆假芍药则被她身后的大丫鬟接过带走了。 不过,在离开不久,那盆芍药便被丢弃在了无人路旁。 柳洛瑶可以在王府撑着面子接回花,可离开了,她终究是受不住,心底的那份不甘傲气以及伤心,令她重重将那盆芍药扔了出去。 送出去的东西,便是拿回来,也只有丢人现眼的份。 她不会要! 精致奢华的马车渐行渐远,一个身影上前仔细端详了番,确认无误后,小心将凌乱的芍药花捡起,向马车相背的方向快步离去。 不久,这花便又重新回到了邵尽渊两人的面前。 临风院,外间。 芍药望着差点被折断花枝的芍药,黛眉蹙了蹙,接了过来,“这就是你说她不会发现的原因?” 邵尽渊颔首,顺势从后揽住了她的腰肢,将她困在怀中。他是离开了上京多年,但不代表他不了解那些高门贵女的傲气。 定情之物被退回,任任何人都接受不了。 又更何况是自幼被大长公主宠爱着长大的洛瑶呢? 她能忍到府外再扔,已经算是不错了。 当然,可能最重要的是,她还没对邵尽渊死心,所以才不愿当场砸碎。 芍药视线落在手中的花上,意味不明的弯了弯唇角,“王爷倒是聪明的紧。” 邵尽渊皱了皱眉,敛下眸看了眼视线落在芍药花上的女子,凤目微眯,“现在无人。” 不久前,当柳洛瑶离开后,邵尽渊也同时将靳府的人打发走了,靳思胤虽然想提开商一事,但今日时机不对,他到底没有开口。 可芍药看出了他的心思,再加上还想再多打听一点玫瑰的事,便说她喜欢这场戏,明日可能会去戏园看戏。 当时,邵尽渊的脸色便不太好看,可到底也没有大庭广众之下驳了她的面子。 可现在,屋内空无一人,下人皆在他们回来时便赶去了屋外,守在檐下和院子内。 他不懂,她为何还对他这般冷淡,甚至依旧唤他王爷? 她不是说,他是她的郎君吗? 邵尽渊早就忘记了他之前对玫瑰那一句轻视之言,自然也不会想到芍药会因为的短短一句话,而想折腾他一下。 “无人又如何?” 芍药漫不经心将手中的花扶正,轻抚着花瓣,慢条斯理,“王爷始终都是王爷,哪里是我这个平民女子,能高攀的上呢?” 说着,她顿了顿,在他怀中微仰起头,红唇轻勾,“你说,是不是呢?王爷。” 男人唇角渐渐抿成一条直线,视线内的下颚紧紧绷着,目光漆黑幽冷,仿佛一汪深潭,在死死压抑着什么。 “你什么意思?”邵尽渊不信芍药会因为一个莫不相识的女子这般在意,甚至在回来以后还要提及此事。 毕竟,他对她的偏爱在今日几乎是有目共睹。 所以,他只会以为她玩腻了,想趁机用这个借口离开他。 想着,他不由又想起了她那些诡谲莫测的手段,不由收紧了环抱着她的胳膊。 芍药却仿佛并没有察觉到,甚至还轻笑了一声,漫不经心,“没什么,就是忽然察觉,原来王爷与我好像…差了太多。” “差了…太多。”低沉晦涩的嗓音在上方响起,邵尽渊冷笑了一声,语气有些咬牙切齿,“那从前怎么不说呢?” 为什么非要等招惹了他以后,令他动了心以后,再说这种话呢? 她把他当什么!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吗?! “那不是因为王爷容色过人,我一时被迷了心吗?” 芍药轻推了推他,慢条斯理的回着,邵尽渊脸色沉了下来,冷笑,“…一时?” 原来她的真心只存在一时吗? 不知是不是这句话激怒了邵尽渊,他蓦然将怀中人转了过来,抵在桌前,视线死死盯着她,声音很冷,“所以,你现在是想离开吗?” 芍药没有丝毫畏惧的笑了起来,红唇艳丽,漂亮极了。 她说,“王爷,只要我想离开,没有任何人拦得住我。” 邵尽渊罕见的动了怒,“你敢!本王不会让你走的。” 青年死死攥住她的腰肢,眼底暗潮汹涌,却始终难掩那一丝压抑的慌张。 邵尽渊知道,若是芍药真的想离开,她会有千万种办法,而他…… 想起她从前悄无声息进府,最后又悄无声息的离开…… 不! 他不会让她走的! 邵尽渊猛地将芍药拉到了怀里,双臂紧紧抱着她,紧的箍的人发疼。 可他却并没有看见,怀中那没有心的女子,唇角却不知何时浅浅勾起了一丝弧度。 “你不是说过倾心本王吗?!你不是说过你不会骗本王吗?!” 邵尽渊质问她,明明声音那般沉那般冷,带着满满的怒气,可芍药却偏偏听出了一丝委屈的意味。 她浓密卷翘的睫毛轻敛,遮住眼底浮现出的那几分笑意,红唇轻启,“是倾心,没有骗你。” 芍药伸手缓缓环住了他宽阔的腰背,声音很轻,“可是,你总要娶王妃的,不是吗?” 她说,“到那时,没有人容得下我。” 芍药说话的声音是渐行渐轻,仿佛她真的即将离开,腰间的桎梏越来越紧,忽然,她听到了两个字。 “不会。” 邵尽渊死死抱着她,视线漆黑如墨,“不会有其他王妃。” 他声音很沉,仿如深渊里的巨石,深深落了下来,“只有你。” 邵尽渊微微松开了些,抬起她的小脸,幽黑的视线落在她的眉眼,一字一句道,“我会娶你。” 只要娶了她,令她怀子,产下他们的孩子,那她就会有了软肋,再也不会离开,永远留在他身边。 到那时,身份,地位,孩子,该有的一切都有了,她再也没有理由离开他了。 “可是,陛下不会同意的。” 芍药抬起手,指尖轻抚着他的眉眼,说出一个事实,“他不会允许你娶一个不知身份的王妃。” “那你愿意告诉我你的身份吗?”邵尽渊深深望着她,芍药也不躲不避,迎着他的目光摇了摇头,她说,“不愿。” 芍药没有在意邵尽渊此时周身蔓延的阴沉低压,只异常平静地望着他,说道,“所以,你根本娶不了我的,王爷。” “别,白费功夫了。” 这话着实有些重了,毕竟邵尽渊明明已经答应娶她,只要她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他就可以。 可是芍药不像铃兰,也不像玫瑰,她们虽没有法术,但落世皆有人为两人办了户籍,落了户。 可她不是,她从落世就一直独自一人,若遇黑心之人,便以遮掩之术躲藏离开,或是用药反杀。 当然,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去府衙偷偷上户,可大庆的户籍管理严格。 黑户落籍,需要当地两人作保,且还要一步一步巡查,流程异常的繁琐。 毕竟,要是黑户犯事,做保的两人也是要连坐的,而芍药因为没有熟识之人,再加上她容貌过分出众,一般人也不敢为她做保。 毕竟,谁信这般美艳之人,会是黑户。 他们皆怀疑她是哪家高官贵族的逃妾,或是青楼楚馆里的美人跑了出来,自然谁都不敢做保。 便是有,那也是满眼浑欲之心者,提出了太多的恶心条件,芍药心有厌恶,最后便只能放弃。 当然,最重要的也是因为,她在一个地方没有找到人,便会快速离开此地,换下一个地方。 整整一年半,她不知走了多少地方,才终于在濒死之际遇见了邵尽渊。 可即便这样,她也不会将最大的秘密告诉他。 之前,是她一步一步引诱进了他的心。 现在,也该轮到他了。 “白不白费功夫,不是你说了算,是本王说了算。” 邵尽渊阖了阖眼,死死压下了心中那满心的戾气,睁开眼,掐住她的下颌,“记住,本王不在乎你的前程往事,但日后,你只属于我。” 男人声音很沉,“至于成婚一事,你不用担心,本王自会让皇兄同意。” 算算时间,皇兄每月一次的信,今日也该送到了。 “好,那我,便拭目以待。” 芍药眉眼弯弯,踮起脚尖攀住他的肩膀,缓缓凑近,四目相对间,她盈盈一笑,“只要王爷能求来赐婚圣旨,日后我便永远不离开你。” “至于现在…”芍药红唇扬了扬,在男人越发晦暗如墨的目光中,贴近了…他的耳廓,“你该离开了。” 说完,芍药略施巧劲,从他怀中挣脱开,可惜,还不过一瞬,就又被一个炙热的怀抱从后抱了个满怀。 “你说的话,本王记住了。” 他不会给她反悔的机会! 芍药望着窗外涌入的阳光,轻轻笑了一声,回头瞧了他一眼,唇角轻勾,“放心。” …………… 黑夜,王府书房。 “快马加鞭送到皇兄手中。” 一道低沉的声音自书房内响起。 太师椅后,邵尽渊满身冷冽的将手中的信交给对面的黑衣男子。 “是!”从京城而来的暗卫接过,便快速离开了王府。 忠顺前了眼背着手站在窗前的主子,低下了头,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传来了拜见声,随即,一个熟悉的女子身影走了进来跪下。 “王爷。” 窗前的青年没有回头,“如何?” “姑娘已经睡了。”云素恭敬回着。 “好好看着她。” 邵尽渊的声音很沉,“如果哪一日她不见了,那你也该换个主子了。” “是!”云素眼底带着畏惧离开了书房。 屋内又再次陷入了安静。 可须臾,邵尽渊望着窗外浓浓的夜色,眸光越发冷凝。 “忠顺!”他蓦然唤道。 “奴才在。”站在一旁几乎融入黑暗的忠顺立刻走出。 “即刻从大营调出百余好手,从今夜起,王府巡逻再加十队,着重盯着临风院,本王绝不允许她离开!去!” “是!” 忠顺恭敬应了声,随即快步退下,屋门关合声响起,他的身影渐渐没入了黑暗。 邵尽渊望着夜空,敛下眸,从怀中心脏处取出一个小小的香囊,随即打开。 月色下,那一片黛紫的花瓣格外的美艳。 他取出,极为小心。 邵尽渊望着手中的花,眸光渐渐晦涩,良久,一声自嘲伴随着阴鸷的声音响起,“妖女,你既招惹了我,就永远别想离开!” 她令他动了心,知了情,那就必须与他在一起。 绝不可以独善其身,抽离而去! 摇曳的烛火下,男人的面容晦暗不明,越发的看不清。 当晚,王府内进了一批又一批的将士,有的在明,有的在暗,皆悄然无声。 第二日,当芍药因昨日承诺而出府来到靳家戏班时,身后至少跟了二十多个身高体壮的侍卫,个个气势冷冽。 当然,最冷的还是她身边,紧紧牵着她下马车之人。 第13章 勾引继室文中杀伐果断的平南王13 今日提前守在这儿的李管事和靳思胤望着这一幕,心中不由心惊。 特别是靳思胤看着那将芍药姑娘护的如铁桶一般的练家子们,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曾经将林府围得水泄不通的总督府侍卫。 这一幕,实在太过似曾相识。 “参见平南王,参见姑娘。”一众人弯腰拱手行礼,齐声高喝。 邵尽渊掀起眼皮,“起来吧。” 他今日已经不再遮掩,从牵着芍药下车后,便再也没有放开手。 只有这样,他才能有稍稍的安心。 可这一幕,对得到消息匆匆赶来,围在外圈的外商,以及这西北本土的百姓军户们究竟有多惊讶,就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了。 所有人的视线几乎都落在了被王爷遮挡身形,面容若隐若现的女子身上。 他们都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得到平南王这般疼宠在意。 可惜,刚有人想凑近些看了一眼,便被警觉的铁甲卫满含冷意的扫了一眼,瞬间,那人噤若寒蝉,畏缩的低下了头。 而这一幕,被众多人收进眼底。 “王爷,姑娘,里面请。”靳思胤余光收回视线,侧身恭敬开口,一眼都没有多看面前的芍药,规矩至极。 “好。” 芍药笑着轻应了一声,可随即被某人握住的手骤然一紧,她偏头,便瞧见了青年漆黑如墨,带着浓浓不满的目光。 芍药眸光流转,红唇弯了弯,“王爷,走吧。” 邵尽渊深深看着她,下颚紧绷,可到底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再次收紧了掌心中的小手,带着她走了进去。 里面的戏园并不是很大,简简单单的两层加一个布帘子后的后院,几乎一眼便可以望到头。 毕竟西北除了今岁几月,以及去岁的大半年,几乎年年都在打仗,战事频繁,百姓哪里有这个心思去听戏。 再加上这个时代交通不便,若是没有新的编曲人,那就那么几个戏,众人总会有听厌的一天。 所以戏班败落几乎是无法扭转的事。 若不是靳思胤在来了西北后,因为心中惦念玫瑰,再加上想帮玫瑰寻找亲人,恐怕如今这个小戏班子早就倒了。 不过,近半月难得热闹的戏班,今日却安静的异常。 偌大的戏台四周,除了芍药和邵尽渊,以及他们身后众多的铁甲卫,便只剩下了身旁引路的靳思胤。 邵尽渊冷扫了眼周遭,看了眼面前两个椅子中间的案桌,抬了抬手,随即,在靳思胤和亲自端着茶点过来的李管事,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案桌被搬了个家。 望着被摆放在一起的太师椅,以及被从中间移到右侧的案桌,李管事眼底难掩的惊愕。 邵尽渊却并不管他或者其他人在想什么?只拉着身旁人大刀阔斧的坐了下来,全程,他都没有松开手。 芍药瞧了眼他,无奈轻笑了一声,朝李管事道,“行了,放下吧,再端些放在王爷那边的小桌上。” “唉,好嘞,姑娘。”李管事也不是傻子,立刻便知这姑娘是在帮他们,立刻准备再去端些糕点茶水过来,可惜,才刚说完,便听到了平南王冷沉的声音。 “不用。” 邵尽渊摩挲着掌心中的小手,视线幽幽的盯着身侧之人,“本王用你的。” 芍药眸光流转,轻笑了声,“王爷,这话可不像你会说出口的?” “那你喜欢吗?”他问她,语气正常,可一双狭长的凤目却紧紧盯着她,眼里带着只有两人才能察觉到的暗欲。 身后众人早就低下了头,就连那之前开口的李管事也退到了自家公子旁,不敢多看多言。 芍药瞧了眼面前充满男子气息的青年,她并没有在意被握住的手,身子前倾,本就坐得极近的两人,越发近了些。 “喜欢。”她说,“所以啊,王爷,你只有两月的时间,不然…” 女子抬起另外一只手,暧昧的从他的眉眼一点一点滑落至唇角,指尖温热,邵尽渊眸光越发深了些,“不然什么?” 他抓住唇侧的手,掌心炙热。 芍药眉眼弯弯,眸光潋滟,“不然,王爷恐怕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嘶…” 微微的吃痛声令邵尽渊稍稍松开了些,可他周身的阴沉却是再也压制不住。 邵尽渊死死盯着面前巧笑言兮,妖媚惑人的女子,一字一句咬牙道,“你放心,你一定是本王的王妃!” 他绝对不会让她离开的! 绝对不会! 芍药望着他,唇角浅浅翘起一丝弧度,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昨日该说的都说了。 至于现在,只需等待结果就可以。 不久,戏班内传来宛转动人的戏腔声,芍药今日没有人打扰,安安静静的欣赏了一场戏,也彻底听完了昨日没有听完的后半程。 落海,凉州,救命之恩… 花旦那一句一句,仿佛唱出了玫瑰当初落世时的一切。 芍药眸光轻轻落在站在远处的少年身上,昨日,她第一次见他,便在他周身发现了关于玫瑰气息,只是,非常淡。 只是即便再淡,她们姐妹之间的联系也不会断,这也是她在看过戏后,今日又来的原因。 芍药的视线虽淡但并没有太过隐藏,至少满腔心思全部在她身上的邵尽渊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见她似乎在看什么人,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色骤然一沉。 “别再看他。”冷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芍药鸦羽轻敛,收回视线,便对上了青年幽黑到隐隐带着怒火的眸子。 她视线落在他周遭成团到发黑的青气,漫不经心,“王爷,不要乱吃味,我只是想问他一些事情。” “那也不要看着他。”邵尽渊现在不希望她的眼里除了他还有其他男子。 他要她眼底永远只有他一人。 芍药黛眉轻蹙,瞧了眼身侧的青年,第一次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刺激过头了? 不过这个想法也就在脑海过了一通,便转瞬即逝。 管他有没有刺激过头?只要她的目的达到就可以了。 “王爷,我只是想问问靳公子一些事而已,你在怕什么?”芍药瞳孔清澈潋滟,仿佛将邵尽渊心底那份难言的恐慌给暴露了出来。 或者说,他在怕,在怕他留不住她。 在怕她喜欢上其他男子,怕她一走了之。 从昨日听到她那些漫不经心的话后,邵尽渊就无法控制心底的恐慌,他真的很怕,很怕一觉醒来,她就不见了。 所以,他在王府布下了天罗地网,从大营调取军中好手,将自己的暗卫抽出,命人时时刻刻盯着临风院。 甚至一早,就等在她的院子里。 防的就是她离开。 邵尽渊不想让芍药看出这些,放开了唇侧的手,冷着脸看向戏台,“你想问他什么?” 虽放开了一只手,但另外两只相握的手,却还是死死攥住,分毫不松。 台上的戏接近唱与尾声,邵尽渊听见身侧之人轻轻叹了一口气,“王爷,不用这般怕,无论我日后离不离开,倾心的也唯有你一人。” 邵尽渊不知为何心底有些酸,之前那满腔的怨火,仿佛在此刻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所替代。 “既倾心我,就别再说离开,好吗?”这是邵尽渊人生第一次恳求,甚至还带着一份卑微。 因为他其实非常清楚,无论他在王府加进了多少人?其实也没法阻挡她诡谲莫测的障眼法。 若她想离开,绝对会悄然无息的离开。 而他可能会永远也找不到她。 他紧紧扣住掌心的手,偏过头,望着她,眼神认真而真挚,“本王保证,你一定是本王的王妃,所以,不要再说那句话了。”不要再提离开他的话了。 邵尽渊深深看着她,眼底墨色一片,带着只有芍药可以看清的卑微。 她抿了抿唇,轻叹了口气,“王爷,我可以不说,但……” “没有但是,所有的一切交给我。” 邵尽渊听出了她的迟疑,也知道她还是在担心身份,赐婚一事,生怕她临时反悔,立刻开口打断了她,并严肃跟她保证,一月后,必然会有赐婚旨意送来。 到时,他会带她回京。 芍药望着男人的灼灼如火,以及带着期盼的目光,眉眼弯了弯,“好。” 这一刻,她清楚的看见男人周遭的青气似乎隐隐发生了变化。 只是,还太过隐晦,不甚清晰。 ………… 这一日离开时,因之前兴师动众还守在戏班外的百姓,在见到他们这位西北的战神时,明显察觉王爷脸色没有之前那么阴沉了。 甚至眉眼也舒展的开,特别是在看他身侧的女子时,那举手投足间的温和更是看的众人目瞪口呆。 不是,戏班里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 不少人在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也就忽视了跟出来送客的靳家公子和管事。 两人皆是惊喜中带着迷茫。 因为谁都没有想到一场戏的威力有这么大?竟让他们直接拿下了开商文书。 是的,拿下了开商文书。 但不是他和二公子拿下的,而是这位平南王倾心的女子帮他们拿下的。 只用了短短一句话。 而这位姑娘帮他们的原因,只是因为她喜欢这场戏,且又在戏曲唱完后,问了二公子一些关于戏的问题,特别是对想出这场戏的总督夫人格外有兴趣,异常欣赏。 而也许是听满意了,最后在他们试探性的跟平南王提开商一事的时候,这位芍药姑娘便帮着说了一句话。 结果就是一句非常普通的话,平南王就同意了,而且那张冷淡的脸,也在瞬间多了一分笑意。 当然,不是对他们,而是对芍药姑娘! 望着亲自护送芍药姑娘上马车的平南王,李管事偏过头看着二公子手中的盒子,想起了不久前曾经听闻平南王和清玉县主的事,心中不由摇了摇头。 当时,他便觉得这事就算成了,清玉县主和平南王也有的磨。 当然,这磨主要说的是清玉县主。 毕竟,一个娇宠着长大,高傲轻纵,一个却战功赫赫,铁血戎马。 两人即便成婚,日后恐怕也得磨合多年。 而芍药姑娘则不同,即便他昨日加上今日只见了两次,可从王爷对她的在乎,以及一句话便可以改变的决定,便早已注定了一切。 其实世间无论是枕头风还是美人计,皆要那使计之人真正入了中计之人的心,那才算成功。 因为,只有入了心,他们才会心甘情愿。 …………… 不久后,西北一座精致的院内。 “劈啪!”昂贵的青瓷杯从手中滑落,砸碎了一地,清淡的茶香瞬间蔓延开来。 “啊!” “县主!” 柳洛瑶猛然回神,这才发现手背被温热的茶水烫到了,保养得宜的手背瞬间红了一片。 裘姑姑连忙用沾了水的湿帕子敷了上去。并立刻命一旁的丫鬟去取冰,唤大夫。 “不要,不要唤大夫。” 柳洛瑶按住她的手,“取些冰来就可以。” 她如今是暂居父亲表姑母府内,还有其他姐妹,她不想让任何人看自己的笑话。 即便她真的没有取得尽渊哥哥的心,她也是上京千娇百宠的县主,是长公主祖母唯一的外孙女,她有自己的傲气。 可即便心里再怎么劝自己,柳洛瑶还是无法否认,当得知尽渊哥哥带那个女子出府亲自去看戏时的伤心。 因为她之前也提过,可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洛瑶,本王事务繁忙】 【戏的事,本王会让连姑姑去】 当时,那一句一句冷漠之言还近在耳边,柳洛瑶自嘲的笑了一声。 原来,他也不是不能挤出时间。 原来,他也不是不喜欢戏。 只是邀请的人不对,所以什么都不对。 裘姑姑望着自家县主黯然的模样,想起了当时离开上京时大长公主的话。 【记住,若哪一日瑶瑶动摇了,便将我写的信交予她,她看完自会明白】 大长公主本就不看好自己一手养大的外孙女去西北,但架不住她撒娇哀求,便无奈同意了。 可即便这样,她也早就做好了准备,提前写好了一封信交给裘姑姑。 可其实,她本来没准备这封信可以交到自家外孙女手中,毕竟,这丫头对平南王有多死心眼,她也是看在眼里的。 想让她对平南王动摇,简直比登天还难。 可大长公主怎么都没想到,凡事皆有例外。 比如,一向只喜欢待在军营的平南王忽然有了倾心所爱之人。 甚至偏爱到,人尽皆知。 第14章 勾引继室文中杀伐果断的平南王14 上京,御书房。 琉璃瓦下挂着明黄的灯笼,春风徐来,烛火微微晃动,大总管福德站在外正命小太监将灯笼取下,挑动火芯。 而也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前方有一道修长的身影正朝御书房走来。 即便还有些距离,福德仿佛也察觉到那满身如黑鹰般的阴戾,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割血封喉。 而挑动灯芯后的烛火落在那人墨色飞鱼服上时,也越发显的可怖。 那人越来越近。 福德收回视线,脊背微弯,“殷大人,陛下正在殿内等您,请。” 他侧身让来人进去。 而此时,御书房内,这大庆的天子正坐在御案前,手里捏着一封信,拧紧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殷冥上前跪下,垂首,“陛下。” 听见声响,天子放下了手中的书信,“起来吧。” “是。”殷冥起身。 “地方找到了吗?”天子问他。 “送回的消息中,已知方位。” 闻言,天子眼里划过一丝锐光,“好,那你明日便带人出发,三月内南疆蛊卷必须拿到手。” “是。”殷冥拱手应声,转身离开。 夜色下,他的身影渐渐融入了黑夜,犹如漫天黑雾下的孤狼,阴狠至极。 巡逻的御林军,皆无人敢与他对视。 毕竟,这位可是上至官员,下至百姓,人人得而避之,怕之。 福德瞧了眼离开的男子,想起曾经见过的审讯手段,也不由心有寒颤。 这位殷大人绝对是陛下手中最刃最利的一把刀。 当然,也正是因为他足够狠,才能在短短几年间成为正三品锦衣卫首领。 正在这时,御书房内天子唤人。 福德连忙垂首走了进去,“陛下。” “明日你和太医院之人同去西北,一到,便即刻给阿渊诊脉。” 天子和邵尽渊如出一辙的凤眸落在御案上,那里有一张刚刚盖下玉玺的圣旨。 福德自然知道那是赐婚圣旨,立刻恭敬应了一声,“是,陛下。” 他知道陛下不是单单为了让自己去宣读圣旨,而是去看平南王体内的蛊毒究竟有没有被那位平民女子解开。 毕竟,平南王体内的蛊毒,一直都是陛下心里的一块疙瘩。 十多年前,夺嫡之争刚刚开始时,陛下因刚刚办了一件出彩之事,便被当时如日中天的二皇子一党所盯上。 当时,二皇子养了一位南疆人,为了不着痕迹废掉这位弟弟,他暗地里给陛下下了潮热蛊毒,可也许是阴差阳错,当时平南王正好来了王府,结果就…… 福德将御案上的圣旨收起,放入盒中。 而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平南王因自幼练武,内力深厚,竟然吸收了大半蛊毒,可即便这样,也让他日日饱受灼烧的痛苦,宛如烈火焚身,可偏偏外表无一丝异样,任是谁也查不出? 若不是当年陛下身边有一位能人浅浅了解南疆之物,怀疑了上去,恐怕还不得而知。 可即便知道,又能如何,这蛊毒根本没有解药,即便是下蛊之人也不知。 当然,也不是真的没有办法,只要寻到南疆蛊卷便可解开蛊毒。 毕竟,那是南疆至宝,记载了千百年来众多蛊毒的解法。 只可惜,他们根本无法拿到。 毕竟南疆族人居住鬼魅,外界根本探查不到,只知在满是毒瘴的山林中,可多年却始终无一人知具体方位,就算无意知道了,那些人也都是有来无回。 最后,陛下没有办法,只能一边让人去查南疆之地,一边到处寻缓解之法,可即便这样,也不能弄得人尽皆知。 因为当时,平南王已经是有点名声的小将军了,若是在此时爆出他中蛊毒,无论是对陛下,还是对平南王,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只能暗地里偷着来,还好,也许是功夫不负有心人,陛下终于寻到了缓解之法。 即便只能暂时压制平南王体内蛊毒,对当时的他们来说,也足够了。 因为,那缓解之法可以压制蛊毒十五年,只要十五年内,寻到南疆蛊卷,解开蛊毒,王爷依旧无事。 可若十五年之内,没有寻到的话…… 不知想到什么,福德视线落在手中的长盒中,其实,这才是陛下答应赐婚的理由。 因为,陛下一直都觉得亏欠平南王。 所以即便明知平南王信中蛊毒被那位不知身份的王妃解开,可能有水份,却也还是答应了赐婚,写下了赐婚圣旨。 因为当今知道,他这个同母弟弟能写下这封求赐婚的信,已经说明了太多。 所以,他即便担心芍药的身份,却也还是同意了赐婚。 当然,南疆蛊卷他依旧没有放弃寻找,不然他今夜也不会特意召来殷冥。 帝王,皆会做好万全之策。 ………… 五月初的西北,已经彻底脱离了春日的寒意,暖阳似火,热闹非凡。 集市上,来来往往的小贩,挑着扁担的货郎,卖着自家菜的妇人,编织着手链的娘子皆叫卖着自家的货物。 一时间,吆喝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一派欣欣向荣之态。 而此时,远处一辆精致的马车正向王府渐渐驶去。 而就在马车离开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西北城门处迎来了浩浩荡荡的上京队伍。 …………… 平南王府内,芍药正慵懒的倚在软榻上,香肩半露,单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望着前方作画的男子。 见他那双幽黑的眸子落在她面上渐渐炙热,她红唇弯弯,故意动了动,肩头的薄纱瞬间再次落了下去,“呀,掉了。” 她装作诧异的用指尖勾起挑落的薄纱,慢条斯理顺着胳膊一点一点披上肩头,雪白如玉的胳膊和艳丽的薄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莫名带着一丝别样的意味。 芍药望着前方不知何时停下作画的男子,唇角轻扬,“怎么样?画好了吗?” 邵尽渊凤眸又深又沉,嗓子干渴异常,他喉咙滚了滚,哑声道,“马上。” 偌大的案桌上,温暖的阳光透过紧闭窗棂涌入,清晰映射出画纸上那妖艳绝世的美人,只是那美人肩头的纱衣还未添。 邵尽渊深深望着她,手中的画笔微动,随后,芍药之前那一副媚眼如丝,语还休的模样,彻底在画中呈现了出来。 邵尽渊眼中仿佛起了火,“好了。” 芍药望了他一眼,单撑着榻起身,如瀑布般的墨发就这么随着她的动作,一半落在脑后,一半落在胸前。 “那就,让我来看看郎君画的好不好?” 芍药眼中带笑,勾魂夺魄,女子走动间,腰肢袅袅,伴随着流光的薄纱,她整个人仿佛在发光。 男人眸光又黑又沉,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嗓子干渴仿佛马上要起火。 可即便这样,他也不舍得收回自己的目光。 芍药望着他周遭渐渐凝实,只待突破的青气,眼中的笑意越发潋滟,朝他走了过去。 “王爷,清玉县主求见。” 可忽然,忠良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刚抓住芍药手腕,想将她拉入怀中的邵尽渊脸色一黑。 “呵呵呵…”柔媚莞尔的笑声响起,邵尽渊手臂一动,便将某个取笑他,又勾的他欲罢不能的妖女揽入了怀里。 “不见!” 邵尽渊朝屋外说了一句,便立刻收拾怀中不仅不吃味,还取笑他的妖女。 听着内里传来的嬉笑求饶,忠良恭敬应了声,随即便看了眼连姑姑,她退了下去。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忠良摇了摇头。 这府内的下人可以聪明,也可以蠢,但最要不得的便是自作聪明。 比如,替主子做主。 即便你私心里是为主子好,但终究是越矩了。 上一次,姑娘和王爷在王府看戏,连姑姑却故意没有拦住清玉县主,令她闯了进来,闹到了姑娘面前。 当时,王爷虽没有发作,但到底对她有了隔阂,若不然,也不至于将她调离正院,当个松散姑姑。 人呐,最忌讳自作聪明。 而连姑姑又怎会不知呢?只是那位芍药姑娘的来历太过不明,而王爷又对她太过在意。 所以,她才担心,怕日后这位姑娘若是另有所图,王爷恐怕抽不了身。 也许连姑姑出发点是好的,可惜,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明白一件事? 那便是,既然她都知道芍药来历不明,难道她的主子不知道吗? 其实都知道。 只是在芍药一步一步接近邵尽渊,引诱他对她感兴趣时,一切就早已来不及了。 所以的一切,很早便不受控制了。 无论是邵尽渊还是其他男子,在遇到花灵的那一刻起,他们原本的命运,便早已发生了改变。 柳洛瑶没想到她即将离开的这一日,尽渊哥哥依旧不肯见她。 她攥了攥手,胸腔有些发涩。 【阿瑶,平南王不是你的良人,回来吧】 那一日,外祖母的信仿佛还近在眼前,柳洛瑶当时虽动摇,但还是不肯放弃。 所以,她又在西北待了一月半,可结果呢? 初来西北活泼俏丽的女子如今沾染了哀伤,眼眶红了又红,柳洛瑶深吸一口气,将胸腔内的那股苦涩压了下去。 算了,他不要她,她也不要他了。 可想归这么想,到底是自己自幼倾心之人,心底还是难过的。 “县主。”裘姑姑上前。 “无事。”柳洛瑶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卑微了,她已经给了自己这么长时间,可尽渊哥哥依旧没有对她有一丝的心动。 而那个芍药姑娘,柳洛瑶承认,她不喜欢她。 毕竟,没有人会喜欢抢走自己倾心之人的女子。 可她也得承认,那个女子很美,美到令她的尽渊哥哥动了心,不惜对她百般疼宠。 甚至柳洛瑶曾听闻,尽渊哥哥时时刻刻将这女子带在身边,就连去军营,也会带上。 他对那女子呵护如宝,珍贵至极。 这般的疼宠,便是身子自幼不足的前王妃也没有得到过,又更何况是她呢? 柳洛瑶自嘲的笑了一声,也许她早该放弃了。 “走吧,回京。”这一个多月的卑微是她给自己最后的机会,既然输了,那她就认。 裘姑姑松了一口气,连忙搀扶着她上马车。 可惜,她们的马车刚离开没几步,便撞上了从上京而来的赐婚队伍。 ………… 而芍药和邵尽渊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屋内玩闹得有点过火,气温节节攀升。 虽然知道赐婚的圣旨应该就是这几日到,但邵尽渊没想到这么巧,听着屋外忠良的声音,他将自己埋在芍药的颈窝,紧紧抱着她。 “没想到…王爷还真的做到了?”芍药摸着他的头,在他耳畔轻笑着,温软的气息扑洒在他脸侧,邵尽渊刚平稳下来的呼吸,又热了一分。 “我早就说过,你是本王的王妃,你走不了的。” 邵尽渊从她颈窝离开,不知是不是有意,男人灼热的唇息从她精致白皙的耳垂划过。 芍药勾人的眸子一挑,眼含如春水,邵尽渊灼热的呼吸猛地一滞,眸色沉了又沉。 他深吸一口气,“别勾本王,快换衣裳,本王在屋外等你。” 话落,他为她理了理凌乱的衣襟,随即快速转身离开,颇带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芍药望着他,忍不住娇声笑了起来。 凡间男子,还真是… 而听到她的笑声,邵尽渊虽觉得有些羞恼,但眼里却是满满的笑意。 此时,阳光正暖,一切都很美好。 须臾,芍药换了身衣裳跟邵尽渊一起去接了赐婚圣旨,以及那一件又一件的赏赐。 “陛下说了,太后娘娘寿诞将至,命王爷和姑娘即刻回京,到时,让太后娘娘也见见姑娘,双喜临门。” 至于成婚的日子,按礼数本应至少间隔一年,但邵尽渊显然不愿意等那么久,书信里也早就表明了他的焦急。 帝王自然不会为难自己的弟弟,便定在了太后寿诞前。 而太后寿诞在八月中,两人成婚的日子便定在了八月初。 虽过分急了些,但凡事皆有例外,毕竟当初两广总督的婚事不也很急吗? 福德恭敬笑着对两人说道,余光却落在王爷身侧的女子上,见她容颜精致,难掩绝色,不由心中暗叹,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 即便是向来铁血铮铮的王爷,也不例外。 第15章 勾引继室文中杀伐果断的平南王15 福德交代完圣旨及成婚日头后,便言陛下特意命太医院左右院判来为芍药调理身子,以待日后成婚更好诞下子嗣,绵延皇家血脉。 “王爷,战场刀剑无眼,陛下心疼您,也说让左院判为你看看经年暗伤。” 说着,福德身后的左右院判上前行礼。 望着两人,邵尽渊狭长的眸子眯了眯,他自然知道这两人来看的不是暗伤,而是他体内被压制多年的蛊毒。 不过…… 邵尽渊看了眼身旁女子,眸色深了深,同意了。 随后几人便去了正院。 不久后,两个太医各自收回了手。 “如何?”福德问道。 左右院判对视一眼,皆恭敬回道,“王爷姑娘身子皆康健。”且蛊毒确实已解。 左院判与宫内大总管对视一眼,福德了然。 随后芍药便发现,这位宫内总管对她的态度越发好了几分,她浅笑盈盈,并不多言语。 可邵尽渊心知她是怀疑了,便命忠良将几人带下去休息,福德也有眼色,笑道,“那奴才就不打扰王爷和姑娘了,奴才告退。” 福德和屋内的太医跟着忠良离开。 “说吧,郎君在与我打什么哑谜?” 屋内,下人皆被打发离开,邵尽渊看着芍药似笑非笑的眼神,不动声色的将她揽入了怀中,“怎么那么聪明?”嗅着她周身的花香,男人眸色暗了暗。 “所以,瞒了我什么?”芍药顺势向后靠了靠,漫不经心用指尖缠起胸前的长发,一圈又一圈。 邵尽渊捏了捏她的指尖,眸色晦暗,“没什么,只是让你多了一份功劳,名正言顺成为本王的王妃。” 体内蛊毒消失的那一日,即便没有证据,邵尽渊也隐约猜到跟怀中人有关。 可他第一时间不是惊喜,而是担心。 因为芍药的手段越来越诡谲,而他也越来越抓不住她。 邵尽渊能看的出来,芍药对他确实是倾心的,可这份倾心却太淡了,就如同她对一个戏曲感兴趣般,但那份兴趣究竟能保持多久?他却不知道。 他急需一个办法将芍药彻底留在身边。 而蛊毒一事则刚好给了他机会。 即使并不确定究竟是不是芍药为他解开,但他还是利用了这件事,去和皇兄求了一份赐婚圣旨。 邵尽渊一直都知道皇兄觉得亏欠他,只是从前的他并不在意,可现在,他却想利用这份亏欠,甚至连蛊毒也是这份亏欠上的筹码。 他要那份赐婚圣旨万无一失。 ………… 夜晚的西北归于了寂静。 平南王府,临风院内。 沐浴后的芍药慵懒的倚在床头,指尖摸着床边桌上曾经与她本体有八分相似,如今却因为幻术与她一模一样的芍药,眸色渐渐深了些。 【本王少年时曾中过南疆蛊毒,后来意外得解】 怪不得…凡间帝王会同意赐婚。 指尖下的花瓣绯艳,芍药唇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她虽是花灵,也吸收男子生气,可到底不是作恶的妖精。 当她们在一个男子身上落下禁制,吸收生气时,那人的身体也会因为她们灵体的靠近,而变得越发康健,即便中毒也亦然。 “姑娘,茶。”云素端了杯茶过来。 西北虽早已入春,但到底气候干燥,安寝前抿口茶可缓解喉间干燥。 芍药瞧了她眼,端了过来,轻抿了一口,“行了,出去吧。” “是。” 夜色越来越深,不知过了多久,外间响起一道吱呀声。 ——屋门被打开。 守在外间的丫鬟无声朝来人行了一礼,随后小心离开。 高大的身影听着屋门关阖声,脚步微动,须臾,他站在了内间床头。 昏暗的光线下,床帷内的女子小脸微红,睡的很熟,此时的她,少了一分白日的妖艳,多了一分安静的温婉。 邵尽渊为她抚去脸侧的长发,指腹摩挲着她的小脸,视线深深落在她面上。 须臾,他脱下外袍,露出内里洗漱后的里衣,双手小心抱起床帷内的佳人,将她放在里侧,随后才小心躺了上去,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轻嗅着她发间清淡的花香,邵尽渊幽黑的眸子中划过一分柔色,垂首在她侧脸落下一吻。 他知道他的行为不耻,可他控制不了。 只有她时时刻刻都在自己眼前,他才可以安心。 他不后悔这一月多,夜夜给她在茶水中下药。 望着怀中人安然酣睡的模样,青年忍不住在她唇间轻碰了碰,炙热而又温柔,随后才心满意足的揽着她睡了过去。 可他并没有发现,怀中人不知何时悄然睁开了眼,望着周遭蔓延的蓬勃青气,她红唇轻弯了弯,眼底美若繁星。 西北的夜色好像越来越美了。 ……… 五日后,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启程回京。 当然,宫内大总管福德在赐下圣旨后的第二日便离开了西北,毕竟上京还有一位主子等着他回禀呢。 至于之前跟来的两位太医,则照之前调养身子,绵延子嗣为由,跟着邵尽渊和芍药两人一起回京。 整个队伍近百余人,其中近大半皆是满身冷冽的铁甲卫,都是西北军营中的佼佼者。 从西北离开,一路无人敢上前,特别是在眼尖之人看见平南王府的腾徽时,更是不敢。 一行人在陆地走了近十日,最后又换了水路。 日光灼灼,阳光下,一艘气势雄浑的大型官船行驶在一望无际的海面。 周遭是碧蓝的海水。 宽阔的甲板上,海风徐徐吹来,带起了芍药脑后的青丝,明明五月底的海风还带着些微微的凉意,可她却觉得惬意极了。 “怎么不多穿件衣裳?” 肩头忽然一暖,肩头搭上了一件绣着精致花纹的黛色云肩,高大的青年从后拥住她。 “不是有你吗?”芍药顺势向后靠了靠,寻了个舒服姿势,继续望着清澈碧蓝的海面。 这会让她有一种平心静气的感觉。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芍药自从上了水路后,体内的灵体总会似有似无的波动,微弱却怪异。 而这份怪异,在又行驶了一夜后,她终于察觉到了什么。 翌日清晨,阳光正暖,芍药本在船舱内吃着早膳,忽然,心头一滞。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邵尽渊几乎每时每刻的眼神都落在她身上,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立刻起身走到她身旁,令忠顺去唤太医。 “不用。” 芍药阻了忠顺,随即朝满眼紧张的青年笑了笑,“我没事,就是刚刚有些晕船了。” “可你前几日还好好的。”邵尽渊皱了皱眉,不放心,“还是让太医来看一下吧。” 说着,他便让之前被阻的忠顺去请太医,芍药见他这般紧张,倒也没有再阻拦。 只是她本身就没什么事,太医自然也诊不出什么毛病,最后也只能归结于晕船。 至于为什么前几日不晕?可能是坐的时间长了,身子便有些受不了。 “那有何方法可以缓解?”邵尽渊眉心越发皱了起来。 “回王爷,最好是让船靠岸,让姑娘下去休息会儿,或是多用些酸食,也可。”太医尽职尽责的回答。 听到这儿,邵尽渊紧皱的眉头松了松,而在这时,本应安静的海面,渐渐出现了些嘈杂之声。 “唉!老良,那边海域深了,小心点。” “没事,这边海货多,多捞点,卖了以后还能带回去给我那小儿尝尝鲜呢。” 汉子浑厚爽朗的声音渐渐透过大开的窗棂涌入船舱,芍药抬眼望去,只见远处本安静的海面,不知何时渐渐多了些小渔船。 船头皆站着汉子,一身短打,用力挥舞着船桨,待既定位置,便撒下渔网。 晨日的阳光耀眼,落在清澈的海面,波光粼粼,为那些嬉笑打诨,为做生计的汉子铺下了一层又一层的烟火气。 忽然,众人发现了远处渐渐驶来的巨大官船,嬉笑喧嚷声蓦然消失,眼底涌出愕然。 随即,几乎所有人都行动了起来,船桨挥动,令渔船离开海面中央,避让到两旁。 他们即便是普通的百姓,但也识得官船。 更何况,这艘官船可比他们凉州的主人,那位两广总督的官船还要大,犹如一座大山般压入了海域。 只是,这日头这么早?究竟是哪位大官来了凉州呢? 船舱内,望着窗外渐渐开始多起来的渔船,以及众人偶尔随风飘进来的隐晦猜测声,芍药鸦羽如蝴蝶般颤了颤,眼中波光流转。 须臾,她感受着体内越发大的灵体波动,抬起小脸,看向了身后半揽着她的邵尽渊。 “不是说回上京吗?”女子眸光潋滟,面上却带着微微的诧异,“怎么…来了凉州?” “你不是想见那女子吗?”清晨的海风有些微凉,邵尽渊关了半扇窗,将怀中人抱离了些窗口。 “不会耽误回京的日子吗?”她问他,眼底却已经流露出淡淡的惊喜,而这已经让特意绕路来凉州的邵尽渊很满足了。 “停留一日,无事。”他一直都记得当初在西北时,她的遗憾。 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涌入,邵尽渊温柔为她捋了捋并髻间的发,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她光滑小脸,他缓缓凑近,曾经幽黑冷硬的眼底满满都是她。 须臾,一吻落在芍药红唇间,炙热而温柔。 芍药纤细浓密的睫毛轻颤,半阖着眸,转身迎上了他的吻。 而此时,船舱内的下人早已识趣的离开。 ………… 半个时辰后,往常百姓繁多,从而喧闹的凉州码头,因一艘巨大的官船停靠,而变得有些寂静。 而这份寂静在见到他们凉州总督府的人时,更是多了一分震惊愕然。 “参见王爷,姑娘。” 见平南王带人从官船而出,不久前得到消息的霍峥,带着身后一众下属上前行礼。 而几乎在霍峥出现的一瞬间,被邵尽渊虚揽着的芍药立刻察觉到到体内的波动瞬间变得翻腾,且感知到他周身弥漫了玫瑰的气息。 跟那位去西北开商的靳二公子不同的是,此人不仅是可以温养灵体的男子,还已经被玫瑰下了禁制,落下了标记。 那周身萦绕的玫瑰气息,早已表明了一切。 芍药望着对邵尽渊恭敬却不失气势的男子,唇角不着痕迹地勾起一丝弧度。 “下官已在府内摆上接风宴,不知王爷可否赏脸?”霍峥虽说与邵尽渊有天然身份之差,但两人到底曾经在上京相识于微末,且他很早便跟在新帝身边,与他关系也尚可。 “自然,带路吧。” 邵尽渊也不跟他来虚的,直接答应,霍峥眉眼微扬,笑道,“那,这边请,王爷。” 离几人站的方向不远,停着两辆马车,一辆是霍峥刚刚下来的马车,一辆是更奢华精致些的马车,明显是为芍药两人准备的。 毕竟,陛下赐婚一事,虽说不久前才送到西北,但从盖上玉玺,总管公公带着一车车队伍离开京城时,便早已人尽皆知了。 “请,王爷。”马车前,霍峥很知分寸,除了开始看了芍药一眼,其他时候皆与邵尽渊说着近来之事。 这让与他几年未见,多了一份冷淡的邵尽渊满意了一分。不愧是皇兄宠臣,能做到两广总督这个位置,眼界心计手段缺一不可。 芍药看了眼自己身侧两人,唇角轻勾了勾,眼底划过一丝笑意,还有一分难言的急切。 落世这么久,她终于要见到自家姐妹了。 一行人在总督府侍卫和王府铁甲卫的护送下,声势浩荡的离开了码头。 当然,官船内还是留下了大半的人手,毕竟只留一夜,第二日一早便又要出发回京,邵尽渊自然不会带太多人。 一路上,周遭的百姓望着那被众多侍卫和铁甲卫包围的两辆马车,眼底是满心的好奇。 终究是普通百姓,除了些眼尖之人,又有哪些人能知道本该直接回京的平南王,竟会为了倾心之人短短一句遗憾,而偷偷备置惊喜,绕路来凉州,只会让她见到欣赏之人。 马车队伍渐行渐远,从喧嚷的码头,一路行至安静的东街。 总督府渐渐临近。 须臾,马车停了下来。 而也就在这时,马车外忽然传来了男子低沉嗓音,带着微弱的诧异和惊喜。 “夫人,今日怎的出来等为夫了?” 第16章 勾引继室文中杀伐果断的平南王16 等他? 一袭红衣襦裙的美人将视线从那后方的马车中收回,落在霍峥身上,见他眼中涌出的欣喜,倒也没有否认。 “夫君都命长德回来打点,那作为你的夫人,我自然不能给你丢了脸面。”玫瑰朝他偷偷眨了眨眼,眉眼含笑。 要知自成婚以来,她是越发的恃宠而骄,贤良淑德跟玫瑰沾染不上半分关系,又更何况是来正门等霍峥呢? 可,凡事皆有例外。 今日长德突然回来,并告知她西北平南王带着未来王妃途经凉州时,玫瑰本并没有在意,可后来,她忽然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体产生了波动。 而正是那份怪异的波动,令她心神一震,随即察觉到了什么。 要知自从西北赐婚一事爆出后,不知有多少人眼红那荣登未来王妃之位的女子,可不论众人怎么查?也查不出那女子出自哪个家族? 玫瑰也曾在城内游玩时听过林栖梧提过一嘴,当时她也心有怀疑,但总归距离太远,且她目前手中也没有人手,便只能罢了。 可如今……… 感受着体内越来越翻滚的波动,玫瑰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心底的激动,特别是当听闻平南王和霍峥的马车即将到府外时,体内如蚕丝般向外涌入的灵体几乎表明了一切。 玫瑰几乎可以断定,那位未来的平南王妃就是她掉落凡间的姐妹。 所以她几乎不做犹豫,直接来了正门。 “夫人可真聪慧。”可偏偏霍峥就吃她这般明媚小模样,曾经偏执冷戾的眉眼如今面对她时,早已满眼笑意。 “来,为夫带你见见平南王和姑娘。”霍峥牵住玫瑰的手,带她上前。 芍药的名属于女子闺名,外界并不得知名讳,所以在外,一直都称姑娘,只有成婚后,才可唤王妃。 而这边,当邵尽渊亲自为她掀开轿帘时,芍药一抬眼便对上了一张熟悉的容颜。 被霍峥牵着来到马车前的玫瑰更是心头一颤。 即便早就猜到,但真正碰上面的这一刻,心中的激动还是难以言表,可两人皆是理智之人,只对视一眼,便各自收回了目光。 “小心。”邵尽渊亲自握住芍药的手,将她半搂了下来,动作细致,极尽呵护。 若是在去岁冬前,让他看到这一幕,霍峥必然皱眉,心有不认同。 可如今…… 看了眼身边的娇人,霍峥唇角扬了扬,眼底划过一片暖意。 “王爷,姑娘,这位是下官的夫人。” 霍峥带着玫瑰上前,玫瑰也知礼数的朝两人行了一个礼,“见过王爷,姑娘。” 此时的她比从前第一次见霍峥时礼数好了很多,当然,也不否认她当初为了吸引霍峥视线,而故意那么做的。 邵尽渊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淡淡颔首收回视线。 虽然面前的女子美的明艳,但在邵尽渊心中,谁都比不上他身侧之人。 可他虽然早就知道芍药会对此女子很欣赏,但没想到会这般热情,那眉眼间的笑容看的他心中都有些不是滋味。 “原来你就是排繁花坠世的霍夫人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聪慧又漂亮。”听闻眼前女子便是总督夫人,芍药眼中一亮,看向了她,眼中满满都是欣赏。 “姑娘过奖了。”玫瑰眉眼弯弯,如天空中绚丽的阳光,热烈而耀眼。 霍峥望着她,眼底划过一分柔色。 可邵尽渊望着自下马车后,眼里就没了他的芍药,心头微郁,半揽住了她的肩头,“先进府吧,你不是还有些晕船,进去歇息会儿。” 闻言,霍峥挑了挑眉,心微诧异。 什么时候平南王竟也会吃一个女子的味了? 芍药知道邵尽渊是觉得自己冷落了他,瞧了眼玫瑰,眸色微闪,妥帖地收回视线,朝身旁略有些气闷的男子点了点头,“好。” 虽答应了,可语气中却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望着女子漂亮而好整以暇的双眼,邵尽渊轻咳了声,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可半揽着她肩头的手掌却变得炙热了些。 芍药红唇微勾了勾,不着痕迹与玫瑰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划过一分笑意。 不久,霍峥带着众人进了总督府。 因芍药和邵尽渊并未成婚,所以临时休息的院子并不在一处,但也相隔不远。 而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累了,芍药在进院后便想沐浴休息会儿,这种时候,无论是身为外人的霍峥,还是她即将与她成婚的邵尽渊,显然都不适合待在这里。 邵尽渊虽不情愿,但也知道这世间规矩就是如此,只能命云素等人好好伺候她,他待她沐浴后,便会来陪她。 “好,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许再和之前一般乱吃味。”屋内,芍药轻点着他的胸膛,目光中满是意味深长的笑意,邵尽渊面上有些发热,却也知道自己之前确实有点无理取闹,闷身应了。 即便此次绕路来凉州的行程是他亲自定下的,也是他亲自给怀中人的惊喜。 可邵尽渊无法否认,在看见芍药对那霍峥的夫人笑得那般艳丽时,他心里竟产生了丝丝嫉妒,非常不舒服。 “好啦,别不开心。” 一道柔媚的嗓音在怀中响起,邵尽渊垂下眸,便对上了一双漂亮绯艳的双眼。 芍药踮起脚尖,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眸光潋滟,“再过几月,我们便该成婚了,到时,我只属于你。” 芍药缓缓凑近,鲜艳欲滴的红唇与邵尽渊近在咫尺,气息交错间,青年眸色又暗又深,蓦然,他紧紧揽住了她的腰肢,将那纤纤细腰搂紧。 灼热的掌心仿佛一团火,邵尽渊深深望着她,良久,才哑声道,“好。” 望着被哄好离开的青年,芍药笑着进了早已备好的汤池,而候在一旁的云素等婢女,连忙跟了进去伺候。 院外,霍峥望着独自出来的平南王,毫不意外,嘴角勾起一点弧度,上前,“王爷,这边请。” 邵尽渊心知他是看出自己之前吃了他夫人的味,神色微敛,面无表情的跟着他去了临时休息的院子。 因不想徒惹邵尽渊和霍峥怀疑,所以无论是芍药还是玫瑰,两人皆没有擅自偷偷见面。 毕竟,已经有了正大光明见面的机会,又干嘛要偷偷摸摸的呢? 沐浴歇息了会儿后,已到午时,而两人再次见面的机会已然来临。 正堂内,餐桌上摆放着一道道精致的菜肴,芍药和玫瑰对视一眼,唇角皆含着笑,跟着身边两人入了座。 虽说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但邵尽渊和霍峥皆不是死板严谨的御大夫,再加上各自的经历,自然更不会在意这些。 两人时不时谈论着朝廷的一些事,但目光却几乎都留在身旁女子身上,时不时还会亲自为身边人布菜,温言询问好不好吃。 若是其他的大户人家,下人恐怕都要忍不住惊愕了,可此时屋内两府伺候的下人,却仅仅是诧异了瞬对方主子的殷勤体贴,便又面色如常了。 毕竟,他们也不是没看过自家王爷\/大人对姑娘\/夫人的殷勤。 而芍药和玫瑰也趁这个机会,借着繁花坠世这场戏,越发的相谈甚欢。 甚至用完膳后,两人还准备一起去后花园看看风景,这言笑晏晏的一幕看的两个男人皆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和她不过初初相识,怎么谈的这般好?眼里都没他们了? 邵尽渊因不久前才刚刚答应芍药不乱吃味,望着这一幕,只能暗地里憋闷忍着。 可霍峥却没那么多顾忌,只是他刚想开口说四人一起去花园,身旁人就轻瞪了他一眼。 从缠在腰间的蛟蛇开始时不时蹭着她脖颈的时候,玫瑰就猜到身边人吃味了,立刻在他开口前阻了他。 霍峥成婚几月,难得又尝到了憋闷的滋味,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两个男人在此刻同时感觉到了憋闷。 可他们憋闷跟芍药和玫瑰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两人相视一眼,皆难掩笑意。 片刻后,望着两人相携离开的倩影,邵尽渊和霍峥心里的憋闷又加重了一分。 “练武场在哪?陪本王来一场。”邵尽渊面无表情,显然是准备将玫瑰把芍药拐走的怨念,发泄到他夫君身上。 霍峥哪能不知道平南王什么意思? 可他心中不爽,他心中还不爽呢。 要知往日午膳后,玫瑰可都陪在他身侧温存,可今日却被平南王未来的王妃拐走,他心里也憋着火呢。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霍峥也觉玫瑰对那位未来的王妃太过热情了,而且笑的太甜,甜到眼里没有了他。 “王爷有兴致,下官自然奉陪。”不论心里怎么不舒服,霍峥还是非常体面的维持的脸面,抬起眼,笑着应了。 两个男人这边因她们两人而挑起的战火,芍药和玫瑰皆不知,不过,就算知道,她们恐怕也不会在意。 后花园内,玫瑰带着芍药进了霍峥为她养的花海,而丫鬟下人们皆站在远处的廊檐或是树下。 两人皆不是喜欢身边跟着太多人,所以两府的人也并没有察觉到怪异。 而云素虽被邵尽渊叮嘱过,但后花园地处宽敞,她虽站的远,但也可清楚看见芍药姑娘就在前方花海内和总督夫人说笑,也就并没有多重视。 当然,如果她能听到芍药两人的谈话,就不会这么想了。 “所以,姐姐你已入世快两年?”玫瑰不可置信,但也隐约猜到是时空流速的问题。 “是”芍药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指尖的玫瑰花瓣上,渐渐悠远,“神界一日,凡间百年,哪怕只差了分秒,我们之间也会有很大的时空差距。” 更何况,当日落世时,她是第一个被牵连的花灵。 “那后来呢?”玫瑰柳眉紧蹙。 “后来……”芍药顿了顿,对玫瑰说出了所有遭遇的一切,没有丝毫的隐瞒。 玫瑰望着她,眼底满是心疼。 她虽然猜到姐妹们落世会遭罪,但没想到芍药姐姐竟然会遭了这般大的罪,甚至还差点灵体消散,沦为凡花。 甚至到最后,都是用本体进的王府,遇到了平南王。 “不用担心,我如今早已无事了。”芍药知道玫瑰心疼她,笑着轻摇了摇头。 可她越坚强,玫瑰便越心疼,握住她的手,芍药侧了侧身,为她遮挡了些视线,含笑安慰,“好啦,可别哭,要是哭红了眼,等会儿我可怎么和你夫君解释?” 按霍峥对玫瑰的重视,只要她眼眶稍稍红了一些,都会被察觉出不对。 玫瑰也知道分寸,强行忍下心中的酸涩,说道,“姐姐你就知道打趣我,那你呢?你明日便要跟着那位平南王离开了吗?” “嗯。”芍药点了点头,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今邵尽渊求得赐婚,而我要依求他生存修炼,必须要跟他上京。” 说着,芍药视线落在紧紧缠在玫瑰腰间的蛟蛇,眼中带了丝好奇,“这便是由你夫君青气所化之物?” “嗯。”玫瑰摸了摸腰间的蛟蛇,而这份亲昵的动作令它越发的亲近她,冰冷的蛟蛇头时不时蹭着玫瑰的脖颈,她笑道,“这会让我们事半功倍。” 说着,玫瑰想起了平南王周身也蓄势待发的青气,略带促狭,“姐姐,其实你的也快出现了。” 芍药轻笑了声,摇了摇头,“我那位可还早,他啊,恐怕得等到新婚夜了。” 虽然只差临门一脚,但芍药知道邵尽渊即便得到她的承诺,却依旧不安。 而这份不安是由于她不肯告诉她曾经一切,所以这是个死局,只能破开重新开局。 而八月的那场亲事,正是破局之时。 因为邵尽渊此刻最想要的是一个名分,一个让两人时时刻刻,一生一世捆绑在一起的名分。 只有成婚,他体内那条蓄势待发的蛟蛇才会出现。 而芍药猜的也正没有错,邵尽渊体内的蛟蛇正是在她和他拜堂之日出现的。 而当时,除了她,还有另外两个花灵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命运,终将使她们相遇。 第17章 勾引继室文中杀伐果断的平南王17 芍药和玫瑰在后花园待了挺长时间,只是并没有一直待在花海,一炷香后便来到花海旁不远的亭子内。 那亭子修建的精致,角角落落接挂上了垂纱,从外向里看,只得见其袅袅身姿,朦胧倩影。 这是霍峥特意为玫瑰所建,只因她格外喜欢这片花海,所以便请了工匠造了这处亭子,而一层接着一层的垂纱,一是因为玫瑰喜欢,二是因为他某些难言的欲望。 而这份难言的欲望,玫瑰也很好的满足了他。 有时,霍峥想到那混乱几夜,都觉得玫瑰太过大胆热烈,媚的令他根本把持不住,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而现在,和他一起来到后花园的平南王,望着被垂纱半遮半掩的紫衣美人,眸色骤然暗了些。 果然,男人有时候是共通的,特别是对某些方面的喜欢。 芍药和玫瑰早就察觉到那两人不安分的进了后花园,不过两人皆没有在意,毕竟,不是还没靠近吗? 那自然也是听不到两人之间的话。 “姐姐,这样对吗?” 望着玫瑰指尖翻转的灵力,以及石桌上用幻术幻化出的一叠糕点,芍药眼里涌出一分满意,“对,你很聪明。” 她时间不多,所以在和玫瑰互通来时经历后,便开始教她修炼之法,以及她自己所会的法术。 芍药知道,按照姐妹们的聪明程度,如果遇到了可以温养灵体的男子,必然会触到修炼的门路,但自己摸索终究不比有人教导。 毕竟,自己摸索,可能需要几月,一年,两年,这中间的时间,有太多的差别了。 而玫瑰也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因为她在没有成婚时便隐约察觉到自己可以修炼。 可察觉到归察觉到,她和霍峥成婚也有好几月了,虽说修炼的门道隐隐感知了一些,但终究没有姐姐短短半个时辰的教导快。 望着被自己幻化而出的糕点,玫瑰虽眼里有着欣喜,但更多的还是不舍。 她知道,姐姐这般急教她,是因为她即将要离开了。 而这个时候出现在花海的霍峥和邵尽渊就显的异常讨人厌了。 察觉到那两人隐隐灼热的视线,芍药与玫瑰难得不想理睬他们,但没办法,谁让他们还得靠着她们所存活修炼呢。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芍药看了眼玫瑰,她点头,指尖微动,很快便将桌上幻术收回。 等霍峥和邵尽渊掀开垂纱进来时,并没有察觉到一分异样。 两人望着言笑晏晏,凑得极近的两个貌美女子,脸色皆黑了些,然后异常默契的上前坐在两人身侧,各自揽住了自己倾心之人。 “在聊什么?聊的这么开心?” “一个时辰了。” 在玫瑰和芍药即将不满询问的时候,两人夺取先机,率先开口,只是两人刚说完,便收到了对面难以言语的眼神。 当然,霍峥趋于身份,嫌弃的比较隐晦,而邵尽渊就没那么多顾忌了,嫌弃的非常明显。 芍药和玫瑰望着两个同样出色的男子互相嫌弃的眼神,皆笑了起来,清脆柔媚的笑声,令两个男人皆收回了视线,只是在望着怀中人那满眼趣味的眼神时,难得有些赧然。 可芍药和玫瑰却显然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他们。 “急了?”芍药因被揽住肩膀,便顺势半倚在邵尽渊怀中,好整以暇的笑问了两字。 而玫瑰就没那么隐晦,直接似笑非笑斜了眼霍峥,“怎么?就许你和王爷谈论朝堂之事,不许我和姑娘聊聊这凉州风土人情?” 两人明明都没有太过靠近,可那股似嗔似撒的眼神看的两个男人骨头都酥了一瞬,莫名的喉间发痒。 邵尽渊到底还没碰过芍药,又被那两个字给隐隐刺激了一番,率先认了输,低咳了声,浅浅制住了喉间的痒意。 芍药望着他眼底划过一分笑意。 而对面的霍峥也没比邵尽渊好多少,望着玫瑰那明明是生怒,却偏偏勾人撒娇的眼神,端起一旁已经冷了的茶水喝了一口。 冰冷的茶水滑过喉咙,才算压制住那隐隐的燥火。 五月已入夏,初夏的风徐徐拂起一层又一层的垂纱,露出亭内两两相坐的四人。 阳光倾洒而入,两个容色绝艳的女子不着痕迹的相视一笑。 …………… 不多久,凉州的夕阳落下,夜晚悄然来临。 不知是不是白日的教训太多,几人再次同用晚膳后,邵尽渊和霍峥皆同时带着身侧佳人回了院子,不给两人再次接触的机会。 芍药虽无奈,但到底白日已将该交代的都和玫瑰交代了,便也没有多做挣扎。 而玫瑰虽有不舍,但也知分寸,只暗地里悄悄瞪了几眼霍峥,便也同意了。 两个人都明白,此时的分离是为了将来的重逢。 她们目前最重要的,便是稳固自己的灵体,修炼法术,寻找其他姐妹,然后重回天庭。 芍药望了眼玫瑰跟着霍峥离开背影,眼底有着淡淡的温情,可在邵尽渊看过来时,又恢复成了微微不满的模样。 邵尽渊皱了皱眉,牵着她回了院,刚进屋,他便抬了抬手,屋内的下人皆躬了躬身,福礼退下。 随着屋门关阖声响起,忍了大半日的邵尽渊将她从身后拥住,沉声开口,“就这么喜欢她?” 青年的声音低沉而沉稳,可摇曳的烛火下,芍药还是听出了他声音中压抑的那一丝憋闷。 “怎么?又吃味了?” 本以为邵尽渊还会和以前一般顾及脸面,无声而默认,没想到这次他却沉声应了。 “是,本王吃味了。” 沙哑磁性的嗓音拂过白皙的耳廓,邵尽渊承认了,“本王就是吃霍夫人的味,因为她一出现,你的眼里就没了本王。” 即便芍药和玫瑰再怎么掩饰,但两人之间那潜藏的默契,以及对对方的好感,欣赏,还是暴露出了一分。 邵尽渊能在战场所向披靡,自然察觉到了,不过,因之前芍药就已因为戏的原因对霍峥的夫人有些好感,他倒也没有怀疑什么。 只是觉得两人凑到一起,好像有一种他人插不进去的氛围,令邵尽渊很不舒服。 “呵呵呵…” 忽然,一声轻柔婉媚的笑声在怀中响起,怀中人抬起了小脸,如水的眸子特别勾人,戏谑道,“王爷,你现在都这般吃味了?那若日后我们有了孩子,该如何呢?” 邵尽渊一愣,显然没想到这方面。 芍药见他微愣,笑着拉开他从后拥住她的胳膊,本能的,邵尽渊不愿松开,刚要收紧,便撞进了怀中人那双满是趣味的双眼。 他一僵,芍药便趁机转身,以为她要离开他的怀抱,男人猛地回神,刚想拉住她,便被扑鼻而来的馨香所萦绕。 芍药并没有趁机脱离他的怀抱,反而转身环住了他的脖颈,勾人的眼睛带着一丝媚意,“说啊,若是你我日后有了孩子,王爷也要吃孩子的味吗?” 她踮起脚尖,小脸缓缓凑近,气息交错间,两人四目相对,邵尽渊的呼吸蓦然乱了一瞬,他喉咙滚了滚,哑声说出了心底的实话。 “是。” 邵尽渊双眼很黑,黑的仿佛起了火。 无论是谁,他都希望在她的眼里,最重要的只有他。 哪怕是他们的孩子。 也许邵尽渊心中用孩子给芍药留做羁绊的念头依旧没有断,但这也不影响,他希望她的眼里,心里,最重要的只有他。 只有他一个人。 这一刻,在邵尽渊周身蓄势待发的青气蓦然又壮大了一些,黑中泛着青,一团巨大的山压在房中。 汹涌蓬勃的生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不断涌入芍药体内,悠悠修补的灵体在这一刻得到了质的飞跃。 摇曳的烛火下,邵尽渊一手紧紧揽住了怀中人的腰肢,一手按住女子后脑,视线灼灼,如火般凶猛。 须臾,男人望着她,缓缓低头,覆上了那片妖艳的红唇。 芍药被磅礴的青气所桎梏,她鸦羽轻敛,阖上了眼,顺势倚入了他怀中。 屋内温度在缓缓上升,不知过了多久,邵尽渊终是停了下来,没有越界。 他紧紧搂着怀中人,将头埋进她的颈窝,灼热的呼吸尽数扑洒在了女子脖颈间,渲染出了层层红意。 忽然,他脖子被一只冰凉的指尖所触,邵尽渊猛地抓住,嗓音很哑,“别乱碰。” 他现在经不起她一点折腾。 “这里怎么了?”望着他脖后那一块浅痕,芍药面上带着微微诧异。 毕竟这伤正好在后颈,又很隐晦并不明显,而她今日注意力又全部在玫瑰身上,也难怪她到现在才看到。 当然,芍药才不会心虚,毕竟能伤到邵尽渊的人,恐怕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 而接下来男人的话,则正好印证了这个猜想。 “没事。”邵尽渊握了握她的手,“和霍峥过了两招,一时没注意,不过…” 男人薄唇蹭了蹭他她的耳廓,似乎是在炫耀,声音带笑,“他受的伤比本王重,他打不过本王。” 任何男子都希望自己在心爱女子眼中是最厉害的,即便是这大庆朝的王爷也不例外。 芍药眉眼沾染了笑意,轻摸了摸他那不算伤口的伤口,莞尔夸道,“那王爷真厉害。” 有时候男子想听的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而几乎芍药话音刚落,邵尽渊就忍不住低低笑了出来。 这话虽然是实话,但经过怀中人说出,邵尽渊就是忍不住开心,心里异常的畅快,畅快到紧紧拥住了她,久久不愿放手。 最后还是芍药说他们明日还要离开,他才肯放开她去沐浴洗漱,而他也不嫌烦的等在院外,直到她即将安寝后,才肯离开。 当然,这份离开,在半个时辰后又悄然无息的进了屋子。 如今的他,只有每夜抱着她,才可安稳入睡。 夜色越来越深,邵尽渊心满意足的抱着怀中佳人安寝。 可他是心满意足了,霍峥那边却不太好。 正院内,霍峥赤裸着精壮的上身,躺在床榻间,而他宽阔的后背青紫一片,显然,白日里的切磋,他输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虽然身为两广总督,武功并不差,但到底不是邵尽渊那长年征战沙场所能比的。 输,其实并不算丢人。 毕竟,这大庆,邵尽渊那战神,天生神力的名声可不是作假的。 不过既然输了,他自然就要在玫瑰身上讨些福利,最好还让她心疼他,毕竟白日时她对那位未来王妃确实太过热情,令他都有些眼热了。 可惜,玫瑰哪能不知道他什么德性,见他将她带回来后,便故意装的不自在,让她发现伤口,便知霍峥的打算了。 不过,她倒也没有拆穿,有时候这种也能算作小情趣,不是吗? 她拿出府医调制的药膏,为他揉搓着背上青紫,开始霍峥还挺享受的,可后来,就变成折磨了。 特别是玫瑰还装作特别心疼他的模样,问着疼不疼的时候,霍峥真是既甜蜜又难受,憋的他全身都绷得很紧。 正当他憋的难受,想转身将玫瑰给拉到怀里时,一回头便对上了她满是笑意的眼神。 霍峥先是一愣,随后便反应过来,一把将她搂进了怀中,也不装了,“什么时候发现的?” “夫君说呢?”玫瑰戳着他的胸膛,眼尾微挑,霍峥望着她,眸色暗了暗。 说实话,他简直爱死了她这般小模样,随后,在玫瑰没有注意的时候,这个受了半天折磨的男人直接趁机覆上了她的唇,极为热情。 玫瑰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但到底也没有拒绝,反而顺势倒入了床榻。 有时候,凡间夫妻的感情,也稍稍需要一点调味剂。 夜色越来越深,白日悄然来临。 凉州码头, 望着即将离开的芍药,玫瑰不舍的握住了她的手,芍药也朝她笑了笑。 “霍夫人,有缘再见。” 两人皆明白,即便再不舍,也终归要顾全大局。 她们终会有相见的一天。 不过她们之间虽不舍,但一旁的两个男人倒是乐见其成。 “走吧。”邵尽渊揽住她的肩。 芍药轻应了声,“好。” 她最后看了眼玫瑰,跟着邵尽渊离开了。 “要是真的这么喜欢这位未来王妃,日后为夫回京复命时,带你去拜见。”望着远去的官船,霍峥上前揽住了玫瑰。 吃味归吃味,但终究是自己所倾心之人,霍峥到底不舍她这般。 玫瑰诧异的收回视线,瞧了他一眼,随后笑了起来,如花般灿烂,“好啊。” 此时,平南王府的官船再次驶入了海。 而芍药正被邵尽渊环拥着坐在甲板处,欣赏着海面一望无际的风景。 后方的小桌上,摆放着一碟又一碟精致的糕点,几乎样样都酸。 芍药瞧了一眼,唇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弧度,顺势向后靠了靠。 邵尽渊眼底满是温情,垂首在她发间落下一吻。 天边阳光挥洒而下,流落海面,形成了一幅幅波光粼粼的美景。 他终是等来了属于自己的眷恋。 第1章 勾引阴狠毒辣的锦衣卫指挥使1 昏暗的密林里,翠绿的枝叶遮挡住了天际的苍穹,只余点点光辉落入。 冰冷滑腻的黑蛇伴随着嘶嘶的阴冷声在密林中出现,它们盘旋在大树下,枝头上,带着粘液的蛇身划过冰冷的树叶,一条接着一条,宛如一座黑山。 令人只看一眼,便不寒而栗。 忽然,前方响起一道微弱的窸窣声,十几道黑影快速向前疾驰而来,可行动间又异常的小心。 可密林内的蛇群还是听见了响动,一时间皆竖起了冰冷的蛇头,阴冷的竖瞳就这么齐聚盯着前方十几道黑影,毒牙撩开,蓄势待发。 可当十几道黑影越来越近时,它们却忽然露了怯,蓦然缩回了蛇头,仿佛闻到了什么恐怖的味道。 “大人,看来那人还真没骗我们。”一个蒙面的黑衣男子望着周遭退去的蛇群,拿起手中的玉瓶挑眉低笑了声。 一月前,他们意外抓到一个南疆毒医,便用了些特殊手段,令他吐出了些东西,而这玉瓶内的药粉便是进去南疆地界最重要的东西。 毕竟,南疆喜爱在周遭群养剧毒蛇虫早已不是秘密。 “贪生怕死之辈,自然惜命。” 为首的黑衣男子掀开一双黑到极致的双眼,望着周遭昏暗的密林,以及层层叠叠遮住阳光的绿叶,面色越发的阴冷危险。 虽一行十几人皆一袭黑色劲装,身姿挺拔,带着一股子难掩的煞气。 但唯有他,多了分难言的阴冷。 特别是当对上那双幽黑的双眼时,就像被深渊里的恶狼若盯上,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刀刀入血。 即便是跟了他多年的凌瑞等人,有时对上他的眼神,也会不寒而栗。 “大人,如今我们已进密林,要不要…” “不用。” 望着林中最前方被白雾瘴气弥漫之处,殷冥眼神很冷,“除了岳舟,其他人皆跟你守在密林。” 南疆族人虽大多都不会武,但却极会炼制蛊毒,而炼制蛊毒便需要试蛊,从而他们需要大量的活人。 所以,每隔十日,南疆族人便会出村寨巡查白雾,将白雾内,那些不论是误闯,还是有意想进入南疆的人全部都会被抓起来,充作药人。 毕竟,那白雾便是进入南疆族地的最后一道屏障,而基本进入白雾之人,如果没有特制的解药,皆会全身酸软,昏倒过去。 而解药殷冥虽然有,但他却并不打算用,或者说他会用,但不会用那么多。 至少要让自己保持三分的清醒。 闻言,凌瑞岳舟等人皆应道,“是!” 凌瑞和岳舟皆是正五品千户,这次被特意挑出来跟来南疆,就是因为两人足够狠,也足够听话,当然,也足够忠心。 ……… 不久,密林再一次恢复安静,冰冷蛇群依旧在大树周遭盘绕,嘶嘶声响彻整个密林,不绝于耳。 可若此时有人注意一番便会发现,今日的蛇群,好像一直不愿靠近白雾边,仿佛那边有什么非常惧怕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伸手不见五指的白雾内多了几道声音,不知看到了什么,其中一人啧了一声,“这次倒是不错,竟然有八人?” “还真是不要命,真以为我们南疆族地是这么好闯的,蠢货。”一人啐了声,冷笑道。 “行了,管他们要不要命,反正来了这里,想活命就得靠运气,快来搬人,族老那边可还缺药人呢。” 一道低喝的声响起,白雾内的人开始忙了起来,随后一个接着一个的男子被搬出了白雾,进了村寨入口。 忽然,一声牛叫伴随着轱辘声透过白雾涌入了昏暗的密林,凌瑞带着十几个手下分散守在树上,将整个白雾包围了起来。 八人混躺的牛车内,殷冥和岳舟皆不动声色的听着四周的动静。 即便没有睁开眼,但落在面上的暖阳,以及不远处的流水,妇人汉子的笑闹声,也早已表明他们进了南疆真正的族地。 “呦,又有人来送死啦?这次是几个?” 梳着妇人发簪的女子,满脸好奇的上前,仿佛那牛车里面的并不是人,而是些畜牲。 可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周围并无一人惊讶,皆面不改色,或者是同她一般有兴趣的看热闹。 “八个,都是汉子,怎么?有兴趣?”坐在牛车上,用布巾包着头的男子斜挑了挑眼,视线落在前段时守了寡的女子身上,语调带了些轻佻。 “长得好,我才有兴趣。” 徐嫂子轻瞪了眼他,上前瞧了眼牛车内的几人,见都是些粗汉子,嫌弃的撇了撇嘴,可忽然,她视线一定,视线落在了躺在最内侧的男人身上。 “这个,倒是不错。” 即便是最简单的黑色劲装,也很好的衬托出了男人极好的身材,肩宽腰窄,一双腿也很长。 望着,她视线上移,落在了男子即便昏迷,也隐隐凸显出青筋的宽大手背上,眼神越发亮了亮。 徐嫂子不是没经过人事的女子。 最知道,这般的男子,在某些时候,异常的有爆发力。 “你个小浪蹄子可别乱看,这些可都是药人,你要是真碰了,不怕族老将你扔进万蛇窟?” 一起看热闹的女子见她仿佛真动了心思,立刻半笑半严厉的警告着她。 听到族老二字,徐嫂子那点浪荡心思立刻没了,“行了行了,看看还不能看呐,赶紧拉走,别留在这儿碍眼。” 光看不能吃有什么意思,徐嫂子无趣的转身挥了挥手,那赶车的汉子叼着草,又戏谑了两句,见徐嫂子有些发火了,这才离开。 而此时,并无人发现,那本该进入深度昏迷的男子,竟不知何时睁开了眼。 听着身后还未离开的调笑声,殷冥那双宛如深潭般的双眼阴冷而锐利,彻骨的寒意令人不寒而栗。 悄悄睁开眼打量四周的岳舟只看了一眼,便僵硬的移开目光。 指挥使越来越令人心惧了。 一炷香后,牛车在一间古朴却不失恢宏的二层院落外停了下来。 那赶着牛车的汉子,也没有了在之前妇人面前的玩味,变得毕恭毕敬。 院外守着的两个汉子见他来,也不多言,径直命院内的几个汉子开始搬人。 而他们则快速走到堂屋内,随后,一老者走出,看着被抬进院内的几人,点了点头,特别是当他视线落在最后的殷冥和岳舟身上时,更是多了一份满意。 “先让这几人在地牢多养几日。” 他们炼制蛊毒,最喜的药人便是身强体壮的男子,毕竟经得起折腾,也会多一丝成功率。 “是,二叔公。” 几个身高体壮的汉子抬着昏厥的几人向院内的偌大井口走去,那里正是关押药人的地牢入口。 “咔哒”一声,井盖移位,露出一条悠长而漆黑的冰冷台阶,从井口绵延至地下,黑不见底。 不多久,幽暗冰冷的地牢传来道重物落地声,伴随而来的还有锁链声。 “行了,快走吧,锁不锁这些人都跑不了。” 地牢阴冷,又长年骸骨遍地,即便是阳气最重的几人都有些受不了,搓了搓胳膊。 “是跑不了,但也会给咱们惹麻烦,族老可不是吃素的。”说话的汉子眉眼带着些戾气,显然之前吃过亏。 他这么一说,众人皆想起了上一次族老给的教训,皆有些心有余悸。 确实,即便侥幸跑出地牢,也跑不出村寨,只是若被发现,他们恐怕又要被扔进万蛇窟了。 虽然那里的蛇早就被拔了毒牙,但成千上万条蛇聚集在坑内,也是异常恐怖而骇人的。 几人吞了吞口水,同时不再多言,甚至开始检查每人的铁笼有没有锁好。 忽然,一人绊了下脚,整个人扑到最后两个铁笼面前,重重摔了一跤。 “你他娘的做什么呢?会不会办事?” 听到骂声,这人又疼又不爽,随意看了眼,见锁扣好好锁着的,啐道,“催什么催?老子不要看呐。” 说着,他率先朝上走去,“行了,上去吧。” 见他这般,其他人自然也快速跟着离开。 脚步声渐行渐远,幽暗的地牢陷入了安静。 须臾,一道压低的声音响起。 “大人。” “无事。” 最里侧牢笼内的男子睁开眼,扔给相隔不远的岳舟一颗解药,而他自己也吞了一颗。 几息,殷冥拿起牢笼外的锁扣,手腕微动,“咔嚓”一声,铁笼被打开了。 而这边,岳舟也打开了牢笼。 而不远处,其他六个被关在笼子里的男子,依旧倒在冰冷的草堆上,不省人事。 殷冥视若无睹,只透过昏暗的地牢,打量着四周,越看,他目光越冷。 地牢的墙壁皆是石岩所建造,打造得非常坚固,根本没有逃跑的余地。 也就是说,入口即出口。 而岳舟也发现了,他敲了敲坚硬的石岩,眉心紧皱,“大人,这地牢与那老毒医说的分毫不差。” “无事。”殷冥眸色很冷,“今夜守好地牢。” “是。” 虽说已经知道南疆蛊卷就在村寨密道内,但村寨古屋太多,众人无法确定具体方位。 当初他们抓到的毒医虽说出自南疆,但终归不属于族老群,能让他们畅通无阻的进入南疆,便已不错了。 接下来,殷冥会自己去找。 ………… 南疆的夜渐渐陷入安静,漆黑的夜色下,后墙院落井口微微撑起,一阵迷雾涌出。 守井的两个汉子眼神蓦然恍惚,可偏偏又站的好好的,只要不是凑近了看,任是谁都看不出异样。 南疆入夜便寂静无声,极少有人走动。 但也并不是没有例外。 一处昏暗的院落内,一干瘦的妇人正端着托盘,小心进了屋,可奇怪的是,屋内不仅没有人,她也没有点灯。 反而向内屋的一处木架走去,她按下一本书册,伴随着“咚”的一声响起,厚重的书架在缓缓旋转,最后露出了一处悠长的地道。 只是这片地道显然和关押药人的地道不同,不仅周遭点满了烛火,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沁人心脾。 殷冥隐在黑暗中,看着那妇人进去而离开,若说非要有什么差别?那便是托盘上的膳食浅浅少了些。 望着那被关闭通道的木架,殷冥幽黑的双眼眯了眯,眼底划过一丝狐疑。 不久,他按下木架,进了密道。 烛火的摇曳下,密道内不仅不显一丝阴森,甚至还映射出了它的奢华。 摆件,屏风,鲜花,皆一点点暴露在眼前,蓦然,殷冥定住了步伐。 只见密室中央摆放着一颗夜明珠。 璀璨的光晕如流光般挥洒,映射在一旁华贵至极的床榻间,梨花木的横梁雕刻着精致的花纹,床帷的白色流纱飘荡而下,却依旧遮掩不住榻间女子的貌美。 这里竟然囚禁着一个女子? 也许是察觉到他冰冷狐疑的视线,床帷内的美人隔着朦胧的流纱看向了他 殷冥幽黑的眸子眯了眯,上前挑开了流纱。 一眼,便知她为何被囚禁在此。 床帷内,铺满了艳色的花瓣,可偏偏,被花瓣萦绕的主人皆犹如雪间美人,清冷而又绝艳。 雪白的里衣包裹住她婀娜的身姿,三千青丝扑散在枕间,眉眼清绝,宛如雪山之巅尚未融化的雪花。 殷冥居高临下审视着她,气势冷冽而危险,可床帷内的美人却只是平静又漠然的望着他,漂亮如水的眸子没有丝毫情绪。 仿佛她根本不在意是不是有人闯了进来? “你是谁?”殷冥问她。 他的声音并不好听,因为太过低哑粗粝,仿佛曾经被火燎过般。 雪莲眸色清冷,唇瓣轻启,“他要回来了。” 他? 囚禁她的人吗? 殷冥看着已经阖上眼的女子,眼里若有所思,蓦然,他猛地伸出手刃。 劲风袭来,青丝拂过,榻间之人却始终没有任何躲闪。 不对,她不是不躲闪,而是根本动不了。 将她囚禁在这里的人,给她下了药。 “再不走,你就走不了了。” 不知何时,女子睁开了眼,那双漂亮如雾的眸子,犹如夜空中的光晕般,笼入了夜色。 第2章 勾引阴狠毒辣的锦衣卫指挥使2 “咚——” 也许是为了验证女人的话,密道入口再一次被打开。 殷冥见她看着他的眼里渐渐多了一分死气,唇角轻扯了扯。 他还不会那么无用。 在来人即将踏入密道之前,殷冥吞下一颗药,悄无声息躲进了床帷与墙壁间的一处折叠木制屏风内。 夜明珠虽亮,但终究顾不及每一处,拐角的木制屏风便是一处死角,昏暗不明。 而那药更是可以压制住他的气息,犹如死人般,毫无察觉。 至于床帷内的女子会不会暴露他? 殷冥掀开眼皮,视线落进了被白纱遮掩的女子身上,明明相隔了点距离,但两人都知对方在看着自己。 她不会的。 就算只是那么简单的一眼,殷冥也可以肯定。 密道台阶上的脚步声伴随着临近,越来越重,一个身姿卓越的高大身影渐渐显露。 男人身着南疆服饰,眉眼深邃,看年岁应刚刚及冠,在看向床帷内时,那略带冷意的眉眼瞬间多了分温文儒雅。 “抱歉,今日来晚了,是不是等了很久?” 段鹤霄将垂纱挽起,坐在床沿,满眼痴迷的望着床帷内的美人,周遭艳丽的花瓣与她白如玉脂的肌肤仿佛形成了一幅最糜艳的画卷。 雪肤红唇,三千青丝。 他将几朵血红的花瓣摆放在女子枕间的青丝上,瞬间,他眼中的痴迷又多了一分。 胸腔下得心脏不断地跳动,呼吸间仿佛起了火,天地旋转间,男人的眼里只有她。 “雪莲,你好美。” 美到令他一眼便心动,甚至鬼使神差的将她偷偷带了回来,囚禁在这偏僻院落的密道。 半年前,段鹤霄是在密林外遇见的雪莲,当时,他正好在林中采集毒液,而她则刚好昏倒在他的必经之路。 昏暗的密林,粘腻的毒液,恐怖的瘴气,一切都那么一如往常,可唯独,出现了雪莲这个异变。 她一袭白衣,纤腰墨发,眉眼如画,就这么无助且羸弱的昏倒在满是危险的密林中。 即使知道她出现的太过诡谲,可段鹤霄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心,将她悄无声息的带了回来。 他没有杀了她,也没有将她送去当药人,而是囚禁在了自己身边。 男人痴迷而灼热的视线落在雪莲身上时,她却只觉得厌烦,移开了视线,一句也不肯多言。 雪莲初初坠世便落入了南疆,可她自己却不知。 或者说,从她落世昏迷便被带入了这间密室,而她虽知自己在凡间,却不知究竟地处何方。 就连南疆这个地界,也是不久前,段鹤霄为讨好她,无意间说出口的,若不然,她恐怕依旧不知自己身处何方。 毕竟这半年来,段鹤霄断绝了她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就连每日给她送膳的都是灌了药的哑女。 雪莲不是没有想过逃跑,可她灵体受损,身体已如凡间女子般,甚至还不如凡间女子康健。 她太过虚弱,即便逃跑,也很快便被抓了回来,甚至那一次只是刚刚走到密道入口,便被段鹤霄发现了。 而就是那一次,他看她看的更很紧了,甚至日日给她下软经散。 令她彻底离不开这间密室。 其实就算这样,也不至于令雪莲犹如活死人般躺在床间。 只是她本就灵体受损,又无生气支撑,长久累月下来,那点软经散便令她的身子更差了。 段鹤霄也许是察觉到了,近来一月,他都没有在给她下药。 可即便这样,雪莲的身子依旧日日酸软无力,可以说,她现在不是不能动,而是不想动。 床帷内的女子不愿看他,阖上了那双清冷通透的眸子,纤细浓密的睫毛轻轻印在下眼睑,如翩翩旋转的蝴蝶般赢弱又惊艳。 段鹤霄摸着她的小脸,掌心下光滑如玉的触感令他忍不住轻轻摩挲。 “别碰我。” 自他进来后,雪莲第一次开了口。 她鸦羽轻颤,缓缓睁开了眼,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如水的眸光划过了侧后屏风,撞进了那双幽黑如墨的双眼。 殷冥眸色暗了暗,可她却仿佛真的是无意,只短短一瞬,便移开了目光。 段鹤霄并没有察觉到这段隐晦的对视,他只看见了雪莲眼中淡淡的厌恶。 他面色一滞,眼中多了一分偏执。 “雪莲,我知道你恨我,可我心悦你,我不会放你走的。” 他俯下身,缓缓凑近,灼热的气息喷洒在面侧,两人靠的极近,近到雪莲可以在他眼中看到那个被鲜花围绕的自己。 他说,“我永远都不会放你走的。” 话落,男人不顾雪莲越发冷淡的神色,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扑鼻而来的淡淡馨香令段鹤霄心情好极了,也不再计较雪莲的冷漠厌恶,又陪了她一会,这才放下垂纱离开。 “咚——”密室被阖上。 床前落下一处阴影,透过朦胧的垂纱,雪莲看向了之前闯进来的男子,而他也在看她。 两人皆没有开口。 须臾,一道沙哑粗粝的声音随着朦朦胧胧的垂纱落入了床帷,“你想离开吗?” 雪莲眸色微动,“你想要什么?” 即便雪莲貌美,即便段鹤霄痴迷于她,雪莲也从不认为眼前可以给她提供生气的男子,会对她一见倾心,甚至想带她离开。 是,从殷冥进入南疆地界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唯一能救她的人出现了。 可即便这样又能如何,当看见他出现在密室内时,她就知,这人另有所图。 特别是在看见他能以凡人之身,而掩住气息时,便越发肯定。 这般有才能之人,突然出现在南疆的地界,甚至夜间一直游走在南疆各处,想也知道有问题。 想起之前断断续续进入密室的生气,雪莲眸色深了些。 “放心,不会要了你的命。” 也许是看出了她的顾虑,殷冥解释了一句,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雪莲的神色越发冷了些。 “只要你对那位南疆少主亲近些,从他口中套出一些话,即可。” 殷冥曾见过南疆少主的画像,即便当时老毒医画出的只有五分像,在见到段鹤霄时,他也一眼认了出来。 毕竟,在南疆,能拥有私人密道,以及夜明珠的少年,恐怕就只有段鹤霄了。 扫视了眼周遭内奢华的布置,殷冥看向了床帷内的美人。 即便隔着垂纱,他也看出在他说出那段话后,女子望着他的眼神多了一分冷意。 可这样的冷,落在她这般的美人身上,却只更会激起身为男子的掠夺之心。 他想,他好像知道那位南疆少主为何半年来,不仅没有腻烦她,甚至越发痴迷的原因了。 殷冥眸色微暗,微移开视线。 可下一瞬,他便听见了雪莲的回答,伴随着清冷如盘玉的嗓音,殷冥听见了那个好字。 这让本以为她会因不愿而生怒的殷冥不由心生诧异,视线再次落回在她身上。 女子声音很轻,“我可以答应你,但你也要告诉我,你究竟想要什么?” 她要知道他究竟有没有能力带她走,将她救出这个牢笼。 两人隔着垂纱对望,他看出了她眼中的坚定,殷冥沉默了半晌。 须臾,他才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你放心,我殷冥既开口,便会做到。” 皆是聪明人,他怎会猜不出她心中的担忧,所以殷冥再次给了她一份承诺。 锦衣卫之人,无承诺便算,有承诺至死也会做到。 雪莲看了看他,唇角微扬了扬,“好。” 她答应了他,也信任了他。 即便殷冥重新回到那带着腥臭的幽暗牢笼时,他也依旧记得她当时好似笑了笑。 明明清冷如月,可笑起来时,眼里却仿佛含着细碎的星光,动人至极。 殷冥冷硬的唇角扯了扯,一个女子聪明起来可真是会利用自身的优势。 两人皆明白,她在勾引他。 雪莲在以美色增加她在他心里的筹码。 而殷冥也看的明白,或者说是雪莲故意让他看的明白。 毕竟,一个被禁锢,被囚禁的笼中美人,即便得到了承诺,也始终会不安。 那她就会拿出她最大的筹码,来增加她在男人心中的地位。 因为只有动心,他才会不舍。 只有动心,他才一定会带她走。 只有这样,才会万无一失。 ……………… 幽暗的地牢内,散发着腥臭的异味。 望着从回来便阖眼不知在想什么的指挥使,岳舟不由心生好奇,“大人?今夜是有什么发现吗?” “并无。” 殷冥单腿支着坐在铁笼内,缓缓睁开眼,看不清面容,“不过,倒是找了一个帮手。” 今夜,他大致寻了下村寨周遭,整个村子并不大,但古屋很多,院落有大有小。 而几乎每个院子,皆有一处井口。 只是殷冥探查了一番,发现那些井和他们今日被扔下来的井口地牢不一样,那些都是真的井,里面有潺潺流水声。 而密道,他倒也找到几个,只是皆是无用之地,并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当然,肯定还有其他秘道,只是,他还并没有寻到。 不过,殷冥心里隐隐有个感觉,那南疆蛊卷应该在那位少主手里。 段鹤霄虽说是少主,但其实已经隐隐是这南疆真正的主人了。 毕竟,他爹就是这南疆的大长老。 甚至来时,他用了些隐秘的手段,从那个毒医口中撬出了些东西,知道那位大长老几年前便中了毒,如今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了。 那他手里的东西,必然会给他唯一的儿子。 而那段鹤霄如今这般迷恋那密道的女子,甚至不惜违逆南疆族例,将她偷偷养在密道,便知在他心中,她究竟有多重要。 “帮手?是谁?”岳舟疑惑,若他没有记错,这南疆皆是族内人,怎么会有人愿意帮他们? 殷冥眸色幽幽,“一个…女子。” “女子…” “嘶…这是哪儿?” 忽然,昏暗的地牢内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伴随而来的还有属于男子的痛呼和茫然声。 岳舟立刻收回疑惑,借着昏暗的光线,躺回了单人的铁笼内,至于锁扣,早已扣上。 殷冥半支着腿坐在草堆,早已阖上了眼。 与他任务无关的事,他丝毫不想在意。 醒来的男子看不清地牢内的景象,四处摸索着想起身,却发现自己被困在了一处四四方方的铁牢内。 冰冷的触感,以及黑暗的恐慌,令他不由的开始大喊大叫,一声声的救命令其他本也快清醒的五人,彻底醒了过来。 听着救命声,五人微恍惚了一瞬,随即便想起了自己最后昏迷的地方,立刻警觉起来想逃跑,却发现自己也被困在了铁牢内,逃无可逃。 一时间,怒骂声,哀求声,吵闹声不绝于耳。 也许是他们的声音太大了,惹恼了上面守夜的人,地牢入口忽然被打开,一缕月色落了进来。 直到这时,那六人才隐约发现,原来这是一间地牢,且放着许许多多的笼子。 为了不让他人察觉出异样,殷冥与岳舟也悠悠转醒,装作浑然不知。 “他娘的,吵什么呢?!大半夜的守着你们就已经够烦了,再吵老子弄死你们!” 一个汉子心烦气躁的走了下来,拿起手中带着荆棘的鞭子,就朝着最近的一个笼子重重甩了过去。 “啪——” 伴随着鞭子甩在铁笼上溅起的火星,众人也看清了汉子身上的南疆服饰,瞳孔不由猛地一缩。 南疆人?! 糟了! 知道自己真的被抓进了南疆,隐约知道点风声的皆不由惊恐万分。 可惜,此时,早已来不及了。 “元哥,二叔公被吵醒了,他说将最吵的那个带上来,送去给族老。” 此时,接近寅时初,上了年岁的老人,一旦被吵醒,便再也睡不着了。 那个二叔公明显是要杀鸡儆猴。 而他的效果显然很好,传话的人刚说完,牢笼内的吵闹声彻底偃旗息鼓,死寂至极。 “那,就你吧。” 那被唤元哥的汉子本就因莫名的累而烦躁,此刻直接将第一个笼子内的男人拉了出来,而那人虽惊恐害怕,可却始终没有反抗之力,之前中的迷药,即便醒了,后劲也极强。 他被拖着脚踝,一步一步拉了上去。 头磕在台阶上的声音,听得众人胆寒。 一时间,并没有任何人发现最里侧笼子内的男子,眼神异常的漠然。 或许,是因为地牢又被重新关上了吧。 昏暗的光线下,殷冥冷冷阖上眼。 第3章 勾引阴狠毒辣的锦衣卫指挥使3 雪莲再次见到殷冥时,是在两天后。 密道内经久不见阳光,若不是哑奴每日三次的送膳,以及段鹤霄每夜悄无声息的温哄,她恐怕早已不知今夕几何了。 “咚——” 伴随着哑奴的离开,密道再次被打开,而此时显然不是段鹤霄来寻她的时候。 夜明珠的流光映衬在白色的垂纱上,男子高大挺拔的身影犹如一道阴影落在床帷内。 失了光源的雪莲缓缓睁开眼,“我还以为你后悔了。” 两日没来,若不是生气一直断断续续的进入密道,她可能真的以为他寻到想要的东西离开了。 “不会。” 男人嗓音虽哑而粗粝,但也许他给她的感觉一直都很沉稳,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雪莲微微偏头,抬起了眸,垂纱虽朦胧,但她知道他在看她。 雪莲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轻柔的笑声从细嫩的脖间至唇中涌出,“去躲着吧,他该来了。” 雪莲没有找他要一个解释,殷冥也没有主动给他一个解释,似乎这是两人的默契。 当然,也许还没到那种地步。 殷冥皱了皱眉,莫名觉得那句躲着有些怪异,好似他在和她在偷情。 虽然这种感觉转瞬即逝,但终究的心底留下了一丝痕迹。 雪莲并不在意自己说的话有没有给某人带来影响,话落,她便又阖上了眼,不再看他。 压在光亮的阴影站了一会,似乎是在看她,可最终,还是在密室被打开前,悄无声息躲进了昏暗的木制屏风内。 须臾,一道略沉的脚步声在密室内响起。 身着南疆服饰的身影来到床前,他挑开前端朦胧的白纱,用玉钩勾住,径直坐在了床沿。 “雪莲,你看,今日我给你带了什么?” 男人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期盼和喜意,雪莲漫不经心地睁开眼,视线从面带欣喜的男人面上,移至他手中。 蓦然,她眸色一怔。 “雪莲花?” 段鹤霄手中拿着的这是一盆天山雪莲,外表洁白如雪,清澈动人,即便不如她的本体,可在凡间显然已是极美。 可这花若在凡间,必在雪山之巅。 如今他竟拿到手…… 木制屏风掺杂着些缝隙,即便此处昏暗,可殷冥也许眼神太好了,透过那微不可察的缝隙,他清楚看见了榻间的女子眼中仿佛闪烁了星光。 此刻,本就美如天上弦月的女子,好似又蒙上了一层光晕,眼中波光潋滟。 段鹤霄知道他这份礼送对了,眉眼越发的温和,“是雪莲花,喜欢吗?” 他知道她怨他困住她,也知道她每日都心中郁郁,连一眼都不愿多看他。 可有些事,理智抵不过自身的野欲。 若说半年前他对她是一见倾心,那如今,在这半年间每日偷来的时光下,他已经彻底离不开她了。 即便她怨他,恨他,他也不会放她走。 他永远不会让她离开南疆。 可不愿放雪莲走是一回事,段鹤霄也不想雪莲一直这般郁郁寡欢。 所以便一直搜寻珍宝送予她。 无论是南疆内的珍宝,还是南疆之外的珍宝,他都会给她弄来。 可惜,从前的那些并无多大作用,皆成了密室内的摆件,可今日…… 望着雪莲落在花中的专注视线,段鹤霄眸光微闪,面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试探性的握住女子雪白修长的手,“雪莲,我不知道将花摆在哪里,你自己来好吗?” 雪莲收回视线,瞧了他一眼,望着他真挚的眼神,她难得没有冷脸,但也并没有什么笑容,清清淡淡的,仿如夜空中的弦月。 “好。” 她指尖微微回握,感受着掌心中的绵软,段鹤霄眼中的激动几乎无法掩藏,“那你小心点,我扶你起来。” 这是自她逃跑被抓回后,第一次正经给他回应,且答应了他的要求,段鹤霄紧紧握住她的手,那股子欣喜便是殷冥也看的清清楚楚。 昏暗的角落内,望着被男人小心翼翼扶起,半靠在他怀中的貌美女子,殷冥眸色晦暗不明。 雪莲哪能不知段鹤霄故意将她半拢入了怀中,她微蹙了蹙眉,却到底没有挣开,反而顺着他的力坐起了身。 “这花便摆在夜明珠那里吧。”只坐起身后,雪莲便推了推他,让他将花放在夜明珠的旁边。 段鹤霄虽有不舍,但也知道今日雪莲能主动握住他的手,甚至让他扶她起来,已经足够惊喜而幸运了。 他不能太过贪婪,否则过犹不及。 雪莲的建议很好,那花放在夜明珠身边后,洁白如雪的花瓣仿佛沾染上了夜明珠的流光,越发清艳动人。 望着清艳的雪莲花,雪莲难得感受到一丝平静之下的安宁。 多久了呢? 她有多久没有见过自己的本体了? 而姐妹们又在哪儿呢? 【雪莲,你太安静了。】 【雪莲,过来陪我和合欢跳舞。】 安静奢华的密室内,靠在床头的貌美女子,眸色渐渐恍然。 摆放好花的男人回头看她,便对上了那双漂亮却空无的眸子,仿佛她并不属于这里。 “雪莲,你看,我摆的可以吗?” 段鹤霄疾步走到她面前,半蹲下牵住她的手,眉眼温和,可即便这样,躲在暗处的殷冥也看出了他此刻对雪莲的紧张和小心。 男人眸子眯了眯,视线微抬,便对上了女子那张完全暴露出来的雪颜。 说实话,当一个人美到极致的时候,即便明知自己并没有心动,也依旧会恍然。 忽然,那床帷间的女子看了他一眼。 满床的花瓣下,她犹如神女般高贵而清艳,只一眼,殷冥甚至都清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可雪莲却犹如无意,她看向了床沿前的男子,抽回了自己的手,“很美,摆的很好。” 本不愿松手的段鹤霄听到这句话,眼中一亮,唇角的笑容越发温和,“你喜欢就好。” 只要她喜欢,只要她不离开,他什么都愿意为她做。 男人眼底的情意丝毫不掩饰,无论是暗处的殷冥还是被他倾心雪莲都看的清清楚楚。 “真的吗?”雪莲鸦羽轻垂,语气很轻,“那就带我上去看看吧。” 她不提离开,只说想上去看看。 “雪莲,再等等,现在还不是时候。”父亲身子越来越差,族老也不安分,想夺权,他不能让她这个时候出去。 可望着神色越发清淡,甚至难掩落寞寂寥的雪莲,段鹤霄终究还是舍不得,浅浅露了一些底,“不过,你放心,要不了多久,要不了多久,我就会将你带出密室,到时,我们就可以成婚了。” 成婚——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男子却难掩眉眼的笑意,此刻,他的眼中只有她。 可他却并未想过雪莲愿不愿意,喜不喜欢。 雪莲眼中划过一丝嘲意。 不久,密室传来响动,它再一次被关上。 雪莲察觉到殷冥来到了她身侧,她闭着双眼,白如雪藕的双手搭在浅黄色的被褥上,不言不语。 殷冥就这么隔着垂纱望着她,眸色幽幽,良久,他喉间微动,“就这么想出去看看?” 粗粝沙哑的声音从垂纱外涌入,雪莲纤长浓密的睫毛如蝴蝶般振翅翩飞,睁开眼,轻笑了一声。 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说,明明只是笑了一声,甚至声音都很轻,可殷冥却偏偏听出了自嘲。 他居高临下望着她,抿紧了唇。 须臾,男人忽然掀开了垂纱,雪莲眸光微抬,漂亮的眸光就这么与他对视,两人谁都没有说话,谁都没有开口。 少顷,雪莲不知看出了什么,轻轻笑了起来,甚至朝他伸出了手,“在等什么?” 很莫名的一句话,可偏偏殷冥知道她什么意思。 他眸色暗了暗,俯身将她抱了起来。 一手绕过女子冰肌玉骨的背,一手绕过她的腿弯,将连人带被子抱下了铺满花瓣的床榻。 而雪莲也顺势勾住了他的脖子,靠在了他坚硬而炙热的胸膛,虽然抱着她的男人外表冷如寒铁,难掩阴冷。 可他也终究只是个凡人。 扑鼻而来的花香令殷冥眸色蓦然沉了些。 初见时,虽没有碰她,却已然沾染上了花香,只是花香清淡,地牢又过分腥臭,并无任何人发现。 而如今…… 殷冥垂眸看了眼怀中柔若无骨的女子,收紧了抱着她的手,将她带出了这间奢华的密室。 雪莲一句也没有多问,只是安静也柔弱无骨的靠在他怀中,任他将她带出了密室。 任他带她在这夜晚,欣赏南疆的夜色。 南疆周遭虽说被密林环绕,蛇蚁瘴气遍布,经久不见阳光,但内里的村寨却没有丝毫的影响。 夜色下,为两人做了最好的遮掩。 雪莲望着夜空中点点璀璨的星星,唇角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扬,眉眼弯了弯,露出了她坠世后,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很美。 因雪莲身子虚弱,从而将她半搂在怀里的殷冥望着她面上的笑容,眸色微怔了怔,随即,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移开了目光。 再美,也只是一个女子。 而他们也不过是互相利用。 今夜,其实无外乎是一场博弈。 她给他看到诚意,他满足她一个愿望。 可有时候,真的只是一个愿望吗? 密室上方的院落树下,望着夜空中的星星,雪莲越发向后靠了靠,感受着男人越发僵硬而炙热的胸膛,她唇角弯了弯。 须臾,雪莲忽然开口,“冷,抱紧我。” 微微的命令却因女子虚弱的声音而多分苍白柔弱,殷冥望着她那张漂亮却难掩孱弱的脸色,蹙了蹙眉,本想微微松开些的手,又再次收紧。 “他给你下了什么药?”即便是隔着被褥,女子的腰肢依旧细的他一手便可揽过,浑身根本没有一丝支撑力,虚弱的厉害。 “不知道。”雪莲摇了摇头,“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 即便此时已经入了初夏,但夜晚的风终是带了些寒意,殷冥揽着她换了个避风的方向,“他将你关起来多久了?” 究竟多久? 竟能让她习惯被下药,甚至犹如活死人般躺在床上。 “大概半年吧。”按照凡间的日头来算,确实该有半年了。 雪莲自己想来都觉得有些可笑。 半年? 她竟然整整被囚禁了半年? 甚至如果不是他身后之人意外闯进密室,她就只能活生生的等死。 雪莲眸中划过一丝冷意,可也许是此时的夜风有些冷了,反而令她的面色多了一份苍白。 美人落难,特别还是极为清冷的美人,有时极为戳动一个男子的心。 殷冥皱了皱眉,撇去心里那丝怪异的念头,冷声道,“你放心,等东西拿到手,便是你想杀了他也无妨。” 就算她帮他的报酬了。 至于带她离开,那不算报酬,只是两人互相利用的结果。 男人呐,一旦动了恻隐之心,哪怕只是一丝一毫,之后的事便不再由他控制了。 雪莲唇角微不可察的勾起一丝弧度。 半个时辰后,夜色渐深,寒风瑟瑟,雪莲被重新送回了密道,全程皆由殷冥抱着。 落入温暖的床榻,雪莲望着他,松开了他脖间的手,两人皆没有开口,只视线重逢间仿佛掺杂了什么。 也许…是欲望。 也许…是怜惜。 当然,也有可能…是利用。 殷冥收回目光,为她掖了掖被褥,整理周遭艳丽的花瓣,随后,他直起身拉下垂纱。 “今日…我很开心。” 忽然,床帷内的女子开了口,声音轻而如月,殷冥拉下垂纱的动作微顿了顿,又继续放下了垂纱。 朦胧的垂纱遮挡了两人的视线,望不真切。 “这是你应得的。” 她很听话的亲近南疆少主,甚至让他知道族老和那位少主似乎起了龌龊,想夺权。 雪莲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她朝他笑了笑,即便看不真切她的笑容,他也知道必然很美。 “是啊,这是我应得的。” 雪莲轻笑着,“所以,你千万别忘了,我还等着你。” 明明是极正常的一句话,可不知道为什么,殷冥又想起了之前她说的那句话,以及那一闪而过的怪异想法。 【去躲着吧,他该来了。】 【所以,你千万别忘了,我还等着你。】 他们现在还真像是偷情相见之人。 第4章 勾引阴狠毒辣的锦衣卫指挥使4 殷冥回到地牢时,已然子时过了,虽迟了些,但他们从上京带来的东西药劲足够,无论是地牢入口的守卫,还是地下那五人,皆神色恍惚,听不见外界一丝动静。 至于之前被带走的那一人,现在恐怕早已被种了蛊毒,生死不知了。 守在地牢入口的岳舟见他回来,立刻悄无声息的将解药撒了出去。 不久,面色恍惚的两个南疆守卫眼神渐渐清明,两人皱了皱眉,不约而同的感觉到疲累。 “唉,这两日是怎么回事?”健硕的汉子扭了扭脖子,面带疑惑,这也没干什么?就和从前般守了守夜,怎的这般累? 另一守夜的汉子也有同感,刚准备和他说道说道,就忽然看见了前方的火把。 只见前方三人抬着一个半死不活的汉子走了过来,猩红的火把下,那汉子早已没了人样。 不仅露出的手腕青筋涌动,仿佛一条条虫子在内里拱着,脸色更是扭曲泛着黑,可怕而又骇人。 “把他扔下去,这两天看看他的反应。”汉子被三人扔到了地上,他痛苦的抽搐着,喉间还时不时发出低吼,眼中仿佛带着血。 两人虽嫌弃,但到底不敢得罪族老的人,连忙应声,随后将人给抬了下去。 而此时,地下五人早已在解药的挥散下,渐渐恢复了神智,而殷冥和岳舟两人也早已回到了各自的牢笼。 听到地牢入口的声音时,昏暗中的几人皆将视线移了过去,可当听见了恐怖的嘶吼,以及那被入口月光所映射出的恐怖青筋,皆面露惊恐。 就连岳舟眼底也划过一丝诧异。 他们都认出来被重新扔回铁牢内的男子,正是两日前被拖走的那人。 可不过短短两日,他竟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犹如一个怪物。 “他…他这是怎么了?” 离那人最近的男子望着他倒在草堆上,不停抽搐着嘶吼,甚至那头撞向铁牢,不由吞了吞口水,惊恐的睁大双眼。 也许是他的恐惧令守卫心情很好,两人对视一眼,似笑非笑道,“也没什么,中了蛊毒而已,只要他撑过这一轮,也许就还有得活。” 蛊毒?! 原来他们真的被拿来做药人了! 几人眼中的恐惧翻倍,几乎不敢再看那面色扭曲,不断抽搐的男子。 守卫看着笼子内的几人惊恐至极,欣赏着笑出了声,“你们最好祈求这人多活几天,不然,很快就要轮到你们了了。” 守卫居高临下的扫视着地牢内的几人,当视线落在最里处的时候,他好像对上了一双过份阴冷的双眼,可还不待他仔细看,便听见率先上去的那人喊他。 “行了行了,催什么催,这不就上去了。” 守卫并没有过多在意,只认为地牢太过昏暗,一时看岔了眼,不耐烦的走了上去,徒留下方那一片嘶吼声。 “咚——” 地牢入口被重新关上的那一刻,之前所有被压抑的恐惧全部涌了上来,但无一例外,众人皆想离开。 几人慌张的想寻求办法,你一言我一句,但都不敢再如之前那般大胆,皆压低了声音。 忽然,不知是谁说了句,“其实,若想逃跑,七日后是最佳时机。” 殷冥眸色眯了眯,皆与其他几人般,将视线落在开口之人的身上。 虽地牢昏暗,但被众人盯着的感觉那人还是可以察觉的到的,特别是还有其他几人的催促询问声。 那人吞了吞口水,压低声音,“其实,七日后是南疆宗主四十大寿,也是南疆每隔十年的祭祀之日,到时所有南疆之人皆会去后山。”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是南疆守卫最松散的时候,也是他们逃跑的最佳时间。 “你怎么会知道?”岳舟问他,同时,这也是其他几人心中的疑问。 那人讪笑了声,“我们盯着南疆盯了很久了,一直都想拿到那份蛊卷,我想,你们应该也是为那个东西而来的吧。” 南疆蛊卷乃今世珍宝,不知有多少人想收入囊中。 这话一出,无一人出声。 显然,大家都是为那份蛊卷而来。 只是,他们还是小看了南疆,若不然也不会被抓来,做了药人。 岳舟看了眼一旁的指挥使,殷冥神色无波无澜,他了然的不再多言,只在几人讨论时,偶尔提上一句似是而非的主意。 也许,七日后便是他们拿到蛊卷,离开之时。 那水,自然越混越好。 昏暗的地牢内,殷冥半靠在冰冷的铁栏杆处,幽暗的眼底划过一丝冷意。 可忽然,他眸光一凝,敛下眸,视线落在衣襟处,那里还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也许是因为他抱了她,今夜,她的香好像又浓郁了一分,萦绕在他身上,经久不散,仿佛周遭的腥臭,汗味皆被压了下去。 相隔不远的地下密牢内,雪莲望着虚空中渐渐实了些的生气,缓缓阖上了眼。 ……………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殷冥没有再隔两日出现,而是自那一夜后,夜夜都会来雪莲的密室。 两人都很有默契,一个对南疆少主试探,施舍亲密,而一个躲在暗处听着望着一切。 殷冥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奇怪,有时候又觉得那女子在故意勾引他。 比如,现在。 他觉得她好像又在勾引他了。 奢华糜艳的密室内,身着浅白收腰襦裙的女子清冷的靠在榻间,三千发丝用同色刺绣飘带所系,肤如凝脂。 轻抬起眼时,宛若星河,冷如霜雪。 昏暗的屏风后,殷冥呼吸有些紧。 “雪莲,你看,这是我白日才研制出来的药,送给你,好吗?” 也许是因为前几日他送的雪莲花得到了雪莲的喜爱,所以,这几日,段鹤霄又开始给她送东西了,每日的花样,都不一样。 有时,是绫罗绸缎,有时是珍珠翡翠。 而今日,他更是给她带来了他新研制的毒药。 当然,这在段鹤霄眼里不算毒药,而是给雪莲防身的宝物。 “这是什么?” 雪莲收回视线,望着他手中的白玉瓷瓶,眼中清清淡淡的,不掺杂任何的异色。 段鹤霄满眼皆是她,笑言,“噬骨散。” 名噬骨,意也噬骨,只需一点,便可令中毒之人感受吞噬骨血之痛。 而半盏茶内若无解药,必死无疑。 乃剧毒之物。 “给我这种东西做什么?不怕我对你下手吗?”雪莲接过,语调很轻。 “下手也无妨。”段鹤霄小心牵住她的手,眼底的痴迷没有少半分,“我有很多解药,你杀不了我的。” 这一生,他们都要纠缠在一起。 待成过后,他还要让她给他生儿育女。 只要想起日后他们的孩子,段鹤霄胸腔就忍不住发热,热到他呼吸都有些急促。 那种灼热的目光令雪莲面上涌出了一分冷意,抽回了手,将噬骨散重新扔进了他怀中。 她什么都没有说,可却又什么都说了。 心中的火热仿佛被浇了一盆凉水,段鹤霄面上的笑意僵硬了一瞬,温和仿佛扭曲,却最终还是挤出了一丝笑容,“雪莲…” “段鹤霄。”雪莲打断了他,“我知道你是南疆少主,我也知道只要你一天活着,我就一天也离开不了南疆。” “可是,我希望你不要提醒我,我不想听,明白吗?” 可这样,难道她就可以自欺欺人了吗? 她就这么不愿意跟他在一起吗? 他对她不好吗?! 一句一句的质问在胸腔内不断的沸腾,可最终,段鹤霄还是重重压了下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雪莲,你知道吗?我几乎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都给了你。可你依旧不肯真心待我一分。” “有时,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如那朵雪莲花一般,生在雪山之巅,冷的没有丝毫感情。” 人生二十载,他从来没有如此爱过谁,除了她。 雪莲神色淡淡,“最重要的东西?” 她轻喃,随后笑了一声,“是什么?” “是这些东西吗?”她望着他,视线从那颗夜明珠,以及周遭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一一扫过。 当视线落在屏风处时,她眸光微微停留了一瞬,漂亮空灵的眼睛仿佛划过了一丝悲哀。 那一刻,殷冥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他只知道,他很不舒服。 那样的眼神不该出现在她的眼中。 察觉到生气的波动,雪莲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将目光落在那被她扔回的玉瓶上,漫不经心地继续说着,“还是说,是这瓶噬骨散。” 雪莲神色自然,语调很轻,明明不带任何的讽刺,可段鹤霄却还是听出了那份不屑。 是了,她一直想要的都不是这些。 段鹤霄望着雪莲,眼底晦暗不明,划过了一分偏执,“不是。” 四目相对间,他摇了摇头。 “雪莲,我也不怕告诉你。” 女子那漠然一切的冷淡目光,终究是激起了段鹤霄心中那一直压抑的东西,他忽然有些不想忍了。 “我给你的,远远不止这些。” 说这话的时候,男人的眸光很认真。 雪莲目光闪了闪,心里隐隐抓住了什么? 而她都能猜到一些,又更何况殷冥呢。 不久,当段鹤霄离开后,从屏风后走出来的男人望着床帷内的女子,眸色暗了暗。 “你觉得东西会在哪儿?” “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雪莲缓缓睁开眼,此时她绸带滑落,三千青丝尽数滑落至肩头,柔弱又清冷。 明明还隔着一层垂纱,却依旧无法掩饰她一分的美。 殷冥望着纱内的女子,眸色暗了暗。 男人转身开始寻找,从入口的阶梯至屋内任何一处,可惜,都没有。 现在,只剩一处了。 望着那偌大而又精致奢华的床榻,殷冥双眼深了深,他缓缓走了过去,黑色的阴影再次落在身前,雪莲怎会不知。 她悠悠睁开双眼,望着纱外之人。 须臾,她轻笑了一声,“进来吧。” 有时候殷冥甚至觉得她很了解他,了解他心里在想什么。 可这,对锦衣卫来说是大忌。 男人面色微冷,可到底还是挑开了那层流光的纱幔,随着纱幔的挑起,床帷内的情形也再一次暴露在了他眼前。 殷冥无法否认,每当他看见床帷内被鲜艳花瓣所包裹的雪莲,他都无法掩饰他的惊艳。 或者说,是一个男子的劣根性。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 殷冥喉间滚了滚,强行压下那些不该有的野欲,眼神再一次变得漠然。 雪莲望着他,眼中带着微弱的趣味,也许一个男子的爱意不易挑动,可欲望,却是永无止境的。 “怎么?就准备这样找?” 女子的声音如珠玉般沉静,可只要望着她那双漂亮到宛如星月的眼睛,就仿佛自带了一股引诱。 殷冥站在床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唇角绷的很直,“你已经能坐起身了。” “可是我累。”雪莲望着他。 雪莲一早便不准备瞒着他自己微微能动些,可能动归能动,他在,她就不想动。 两人四目相对,隐隐对峙着。 雪莲很安静,安静到只说了那么一句,殷冥望着她,异常沉默,须臾,他俯身将她抱了起来。 怀中的柔弱无骨与扑鼻而来的馨香令他的身子有一瞬间的紧绷,可很快,又恢复如常。 殷冥将她放在床沿,“坐着,别动。” 雪莲瞧了他一眼,缓缓松开了手。 她没有纠缠,殷冥却反而有些不舒服。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显然不是这些,他摒弃那些不该有的杂念,谨慎也快速的在这过份大的床帷间摸索着。 很快,他找到了一处不该存在的东西。 床帷和墙壁间,竟然不知何时嵌入了一只千年玄铁打造的暗盒。 殷冥眸色晦暗不明。 “找到了?” 雪莲察觉到他微微的异样,微抬起眼,漫不经心的问着,殷冥冷眼望着面前和墙壁融为一体的暗盒,眸色幽幽,意味不明,“他对你,还真是真心。” 雪莲望着他,没有说话,可那如雪般空灵的双眼仿佛看见了他心底,殷冥不知为何有些狼狈的移开了视线。 第5章 勾引阴狠毒辣的锦衣卫指挥使5 那夜,两人之间的氛围很奇怪,仿佛多了什么,而那个被千年玄铁打造,嵌入墙壁深处的暗盒也终究没有打开。 因为被设了机关。 需要段鹤霄的血才能打开。 且还必须是新鲜的心头血,也俗称情血。 …………… “啊啊啊啊!!!” 凄厉的嘶吼声如同黑夜中的怪物,可怕而又骇人,地牢内的几人蔓延蔓延着一股难言的死寂,隐隐带着不安惊恐。 几日前被扔回地牢的男人此时已然变成了一个怪物,他本壮硕的身子扭曲的如同一条虫,周身青筋鼓起,且每一条青筋都已变成了黑色,仿佛有虫子在里面蠕动,恐怖至极。 显然,命不久矣。 “不能再等下去了。” 忽然,不知是谁开口说了一句。 而这句话也彻底点燃了地牢内几人心底的不安。 “我也不想再等了,这个人一旦死了,就要轮到我们了。”谁知道谁的运气好过谁呢? 他们只是想来寻个宝,不是想把命丢在这儿,没有人想死。 几人压低声音寻求着方法,但说来说去,众人皆觉得明日南疆宗主寿诞是离开的最好时机。 毕竟,一旦寿诞开始,南疆族人大都皆会去参加寿宴。 那时,是守卫最松散的时候。 即便他们会蛊毒,但大不了拼一把。 听着身旁人的回答,之前率先开口的那人抬起头,瞧向了地牢最黑暗的角落。 此时,昏暗的光线下,他丝毫看不清内里之人的神色,只可隐约得见那冷硬的侧脸轮廓。 方游眼中若有所思。 这几日,即便看不清对方的容貌,但他也隐隐觉察出对方不一般。 特别是…… 借着昏暗的光线,方游看了眼与殷冥相邻的牢笼,这几日,若说谁最安静,必然属这两人。 若说前者是冷漠的一言不发,那后者便属沉默却不寡言,偶尔还是能说上那么一两句。 锦衣卫之人,异常警觉,岳舟几乎瞬间便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 可看了眼一旁不动声色的指挥使,他也装作不知。 “唉,最里的那两位兄弟,你们怎么想?” 最终,方游还是没有憋住,准备小心试探一番,不过可惜,虽然现在是白日,但地牢皆被压实,根本没有一丝光亮涌入,犹如黑夜。 令他无论如何努力,也看不清殷冥的神色,只听的见男人沙哑的嗓音,莫名带着一丝凉意。 “明日夜间。”殷冥幽幽掀开眼皮,语气没有一丝温度。 方游瞳孔猛地一缩。 若说明日,他其实并不奇怪。 毕竟他前几日特意提过明日是南疆宗主的寿诞,且他和其他人刚刚也谈论过,他听到,他并不奇怪。 可此人却特意提了夜间? 要知道,夜间是南疆祭祀之时! 他这是有意,还是无意? 方游看了眼内里昏暗的高大轮廓,眼中涌现出了淡淡的狐疑。 “要我说,夜间也好,明日白日是寿诞,那些南疆族人必然要吃酒,到时等夜间也正好疲乏,正适合我们逃跑。” 也许是知道他怀疑,岳舟将指挥使的话解释的头头是道,他还特别了解人心,压低声音的同时,带了些安抚,让其他几人渐渐多了分信任。 “我觉得里面的兄弟说的对,明日他们必然要吃酒,到时脑子浑噩,正是我们离开的好时机。” “我觉得也是,你们几个怎么看?” 岳舟按照指挥使的示意说完那段话后,便不再多言,静静听着接下来的一切。 殷冥睨了眼被众人你一言我一句,逼到只能答应明日夜间行动的方游,唇角冷冷扯出一丝弧度。 想拿他们的命来给他拖延时间? 也不看他有没有那个命? 黑暗中,方游明显察觉到一股阴冷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可等他看去,却只看到了一片黑暗。 男人脸色有些难看。 是,他是怕了南疆人的手段,想离开,但他也不想毫无收获的离开。 本准备浑水摸鱼,利用他们白日的逃跑,顺势躲在南疆暗处寻找蛊卷,夜间祭祀时,悄无声息的离开。 可现在…… 方游眼中划过一丝狠戾。 没有人为了吸引火力,他自然是不敢了! 该死! 殷冥也许可以察觉的到他的杀意,可他浑然不在乎,因为有些人在他心中,已经是必死的结局。 根本不值得他在意。 接下来的时辰,地牢内时不时会响起离开时的具体办法,似乎一切都安排得宜。 可忽然,不知是谁说了句,“那铁牢的锁呢?”他们可不会徒手掰开铁笼。 方游倒是有点办法,可他偏偏看向了毁了他所有谋算的殷冥,不过,他倒是不会做的那么明显,还像模像样的问了其他几人几句,见几人皆支支吾吾,不愿多言,他眼中划过了一丝讽刺,问向了殷冥。 “兄弟,你怎么想?” 黑暗中,明明什么都看不清,只能隐约见到一个影子,可方游还是忽然打了一个寒颤,莫名的死气袭卷全身。 他蓦然有些僵硬。 “杀了他,引下守卫。”殷冥森冷的视线从方游落在了远处早已失了神智,抽搐嘶吼之人的身上,神色没有一丝波动。 这话一出,所有人皆是一默。 岳舟瞧了眼黑暗中的几人,唇角勾起了一丝轻嘲。 皆是些伪君子。 明明心里都在想,可偏偏无一人开口。 地牢陷入了瞬间的死寂,除了那凄厉的嘶吼声,再无其他。 方游看了眼里侧的笼子,双眼眯了眯,久未开口。 他知道,这人他惹不起。 “好,那便听兄弟的。” 殷冥没有理睬他,方游也不尴尬,只笑着和其他人商讨具体引下守卫的时辰。 殷冥看了他一眼,眸光轻扫岳舟,他点了点头。 这夜,密林外的锦衣卫收到了指示,所有人皆开始准备。 而此时,殷冥正在雪莲的密室上方。 昨夜虽然找到了藏蛊卷之地,但因为是千年玄铁打造的机关,且被深深嵌入了墙壁,便不能强夺,必须想办法打开盒子,取出蛊卷。 若不然,必然惊动南疆族人。 届时,恐不好收手。 只是,殷冥没想到,今日段鹤霄会来的这般早,早到他根本寻不到机会入密室。 望着夜色下的院落,殷冥整个人都隐入了黑暗,看不清他分毫的神色。 …………… 密室内,雪莲一袭单衣靠在床头,而床沿处,段鹤霄正端着膳食,一口一口的喂她。 雪莲望着他,眸色微闪,并没有太过拒绝,只是神色还是稍显冷淡。 昨日在看见那道被设了机关的暗盒时,她几乎是瞬间便想起了曾经在神界看过的一本杂书。 【千年玄铁除主人,其精血,再无他法】 她记得,那本杂书本就是从一方下界搜集而来,是一位修炼成仙者带入天庭的。 而这段话其意是,千年玄铁打造的东西,除了其主人,还可用其精血催动。 当然,精血,也可称心头之血。 而心头之血若想得其用,必须令其主人动情。 “好了。” 她微偏过头,躲开了再一次喂到唇边的汤匙,段鹤霄一直都知道她胃口小,遂也没有强逼,将玉碗放了下来。 不多久,候在一旁的哑奴便在少主的示意下,端着木盘离开了。 而她并没有发现,院落枝叶繁茂的大树上,竟不知何时站着一道黑影,而他几乎融入了黑夜。 【心头血需令其主人动情。】 夜色中,男人那双幽黑的眸子蓦然沉了些。 密室内,烛火不知何时熄灭,流光般的夜明珠溢彩斑斓,淡淡的光辉为奢华的密室笼罩了一层朦胧的美艳。 白色的垂纱朦胧飘扬,微微拂动,也许是此时氛围太好,也许是情难自禁,眉眼深邃的男子望着怀中人,终是忍不住心底那满腔的情意,垂首在她唇侧落在一吻。 唇角的温热令阖眼小憩的雪莲缓缓睁开了眼睛,“你不该碰我的。” “你总要适应的。”昨日那一场后,段鹤霄忽然明白他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雪莲,他必须要让她适应他。 他要让她适应他的存在,适应他的吻。 段鹤霄微微松开怀中人,抬起她洁白小巧的下颌,指尖的滑腻令男人眼中划过一分痴迷,满腔的情意更是丝毫也不遮掩。 只要过了明日,他便会准备娶亲之事。 届时,南疆将只属于他的一言堂。 没有任何人可以逼迫他。 自幼,段鹤霄便知他母亲乃外族,他出世之日便是她的死期。 而他父亲当年虽说已是少主,却被他的祖父和族老牵制,无力反抗南疆的条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母亲去死。 他无能,他懦弱,可他不是! 他想要的,便一定会得到! 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男子,摩挲着怀中美人的小脸,那双带着异域风情的眉眼就这么与她四目相对,他缓缓凑近,“雪莲,你只能是我的。” 他吻上了她的唇,雪莲睫毛微敛,眼中冷如寒霜,段鹤霄却不想再在意。 他知道,无论如何,她其实皆是不愿的。 所以,他只能强硬的一点一点逼着她接受。 暧昧的床榻间,男子将怀中人放置在了被花瓣铺满的榻上,倒下的那一瞬,花瓣翩飞,如同蝴蝶振翅般美艳。 段鹤霄轻抚着她的小脸,缓缓俯下身,再次吻了上来,流光下,雪莲清楚的看见了他眼中的情意,她眸光微闪,阖上了眼。 见她只是不愿看他,而并没有再拒绝,段鹤霄眸色暗了些,唇角轻勾,温情安抚着她。 周身萦绕的花香令他痴迷,甚至动了欲。 满腔的燥热与情意,以及即将成为南疆主人的欣喜令男人越发的无法自控。 可他却没有看见,本阖着眼的女子,此时满眼冷漠的望着他,眼中无波无澜。 雪莲不是凡人,她其实并不在意什么清白之身?只是段鹤霄囚禁她,还想碰她,便触了她的厌。 望着上方精致雕刻着花纹的木梁,雪莲没有犹豫,将发间的玉簪悄无声息的拔了出来。 “刺啦——”毫无防备的男人被直接戳中心头处,可他反应很快,及时抓住了闪烁着金光的簪子,死死攥住。 可惜,即便这样,金簪的尖锐处也还是刺进了皮肉,“嘀嗒——”鲜血从男人紧紧攥住的指缝涌出,顺着滑落至女子洁白如玉的手腕上。 鲜红刺眼的颜色,为这如雪山花般的女子添上了一份艳色。 段鹤霄死死盯着身下之人,眼底带着难以掩饰的不可置信,他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想杀他! “你就这么恨?”他极力压制着心底深处那难以掩饰的戾气与悲戚,咬牙一字一句问着她,再难见一分温和。 雪莲不躲不避,“是。” 她说,“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碰我。” 女子的声音如她的人般,惊艳而悦耳,清冷绝尘,可惜,这一次,段鹤霄觉得刺耳至极。 “啪嗒——”他抽出簪子,猛地扔到床尾,随后不顾自己的伤,掐住雪莲的小脸,死死咬住了她的唇。 鲜血淋漓间,男人语气偏执而可怖,“雪莲,你记住,至死,我都不会放过你。” 话落,他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满脸冷笑的甩袖离去。 这一次,雪莲真的激怒了他,也真的伤了他。 黑夜里,男人步伐很沉,深邃的眼中仿佛泛着血色,戾气异常的重。 听着密室的关阖声,雪莲摸着唇角的伤口,清绝的眉眼微蹙了蹙。 忽然,上方的密室再一次被打开,一道高大的黑影现在了床帷外。 雪莲没有起身,神色淡淡,“东西在床尾。” 什么意思,两人都明白。 殷冥望着纱内衣衫有些凌乱的女子,眸色沉了沉,一股郁气在心中缠绕。 也许只有一缕,但却令人难以忽视。 他掀开垂纱,没有了那层纱的遮挡,女子那唇角暧昧的伤口,以及微微扯开的衣襟,皆完整无遗地暴露在他眼前。 殷冥眸光一滞,眸色越发阴冷。 他攥紧了手中的垂纱。 男人的低气压雪莲仿佛并没有感受到,她只微微偏着头,望着床内,“打开吧。” 第6章 勾引阴狠毒辣的锦衣卫指挥使6 雪莲察觉到黑暗时,虽诧异,却并未惊慌,甚至都没有看一眼身边离开又回来的男子。 殷冥本该去用金簪打开千年玄铁,取出蛊卷离开,为明日的谋算做好准备。 可望着榻间女子唇间的殷红,他蓦然觉得刺眼,异常的刺眼。 殷冥不知道自己如何盖上夜明珠,只知道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与她近在咫尺。 黑暗中,两人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侧,令对方感知彼此的存在,没有人开口说话,只听的见彼此的呼吸声开始隐隐炙热。 黑暗,有时是隐藏一切,最好的保护色。 无论是情,是欲,还是一时的嫉,皆会隐藏在黑暗中,令人摸不到,寻不着。 如床帷朦胧的白纱。 黑暗和沉默仿佛放纵了一切,即便看不清对方的脸,殷冥也知道她在看着他。 女子清冷如月的眼神在此刻好像演变成了一团火,令他蓦然有些不受控制。 殷冥知道,他也许并没有对身下的女子动情,但他动了欲。 男子的欲望有时如同一座巨兽,会吞没一切。 黑暗中,理智终究没有抵挡的住一切。 他垂首,碰上了她的唇。 雪莲没有拒绝,没有躲避,只是在黑暗中与他四目相对,须臾,殷冥听见了一声轻笑。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可他却身子一僵。 是了,他在做什么? 殷冥蓦然起身,拿起床尾的金簪,去打开了暗盒,全程他没有说一字一句,身影在黑暗中显得僵硬而冷漠。 可偏偏就是这样,才能体现出那潜藏到不为人知的一丝慌张。 雪莲依旧没有多言,甚至没有质问,只是借着昏暗的光线,静静看着他拿出了蛊卷。 在他离开前,她只淡淡提醒了一句,“别忘了你的诺言。” 殷冥脚步一滞,“你想说的只有这个?” “不然呢?” 女子的声音很轻,似乎并不在意他对她的吻,殷冥攥紧了手中的东西,喜怒难辨,“你放心,必然不会忘。” 伴随着密室咚的一声响,殷冥离开了。 可望着被重新恢复光亮的密室,雪莲却弯了弯唇角,浅浅笑了起来。 …………… 岳舟今夜本以为指挥使会回来的比他早,但没想到,等他从密林外回到地牢时,指挥使也不过刚刚回来。 两人在南疆的夜色中疾驰闪身而过,进入了地牢,当得见指挥使脸色冷凝,本以为是因为东西没有拿到手,可等问过后,又实在不知是何缘由了。 望着盘坐在地牢中,隐入黑暗的男人,岳舟眼中有着淡淡的好奇。 而就在这时,铁牢内的男子忽然开了口,可说出的话,却让岳舟仿佛抓住了什么? “明日,你去将她带出来。” 殷冥声音沙哑。 他知道,他今日所做已然过了界,如今,他脑海中思绪纷杂,暂时不想见她。 可他也不会失了她的承诺。 毕竟,她一直谨记在心。 【别忘了你的诺言。】 【你想说的只有这个?】 【不然呢?】 殷冥阖了阖眼,压下心中所有的异样。 这个她是谁,岳舟还是浅浅知道一些,可就是因为知道,他才觉得奇怪。 毕竟,指挥使一直都是单独与那女子接触,与她做了承诺,按理来说,是应该指挥使亲自去带人出来,怎么会突然让他去呢? 瞧了眼看不清神色的男人,岳舟脑海中突然划过了什么,他眉头微挑,随即恭敬应了一声。 若是真的,那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 南疆的夜色在渐渐泛白,带着烈日的灼阳开始高高挂起,所有暗藏的危险,皆隐藏在了白日的喧嚣内。 南疆开始渐渐热闹了起来。 地下牢笼内,早已清醒过来的众人也开始密谋起了夜间的逃跑。 而奢华的密室内,雪莲也迎来了一个意外。 望着面前鲜红刺眼的精致嫁衣,雪莲柳眉微蹙,“拿出去。” 哑奴摇了摇头,将手中的嫁衣推了推。 雪莲脸色微冷,“我不会穿。” 哑奴望着面前倔强清冷的美人,没有犹豫,径直上前帮她换衣。 雪莲脸色很冷,可她却到底没有挣扎。 因为再挣扎也无用。 哑奴会武,甚至她今日又开始在她的饭中下药。 不用猜,她都知道是谁所吩咐。 望着一人高的铜镜中,身着嫁衣,倾城绝艳的女子,哑奴为她系着绯红的腰带,稍稍收紧,那纤纤细腰便越发不盈一握。 雪莲阖上眼,一眼都不愿多看。 哑奴望着她,摇了摇头。 半年了,这位姑娘依旧看不清少主对她究竟有多执着。 今夜祭祀,若无意外,少主必然会在一切结束后来寻她。 届时,所有的事,都将成为定局。 …………… 夜色不知何时,悄然来临。 南疆后山处,一个接着一个的火把燃起,照亮了整座后山,也照亮了为首的族老。 南疆宗主坐在椅子上,望着上方身穿黑袍的老者,眼里压抑着恨意。 忽然,他喉间一痒,浓浓的铁锈味涌了上来,他死死捏住了椅手,瘦骨嶙峋的手背青筋根根鼓起。 身后,一袭红衣的段鹤霄望着他,眼中有些淡淡的嘲讽,这就是他的父亲,一生都在隐忍,忍到心爱之妻被杀,忍到被族老下了毒,才想杀了他。 他这一生,实在太过懦弱。 段鹤霄望着自己的父亲,虽眉眼依旧温和,可眼底却早已没有了一丝温情。 今夜,所有挡他路的,都该掩埋于此。 夜色下,一袭红衣,俊美夺人的男子不着痕迹的看了眼下方的族人,侧后,两个男子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不久,南疆火光冲天,彻底乱了起来。 而此时,地牢内的众人也早已用那将死之人的命,引下守卫,虽都被关在铁牢中,但若真想杀了一个醉醺醺的男子,也不是毫无办法。 须臾,地牢内,鲜血流淌一地,众人利用钥匙皆打开锁扣,爬上了井口,谁都不敢过多停留,能快一步是快一步。 可唯独方游却回头看了一眼。 只一眼,他便发现了奇怪之处。 身后的两人气势冷冽,抬眼看过来时,犹如杀神。 不对! 可惜,当他反应过来时,已然来不及了。 殷冥手中的银针已经刺入了他的脖子,一击毙命,他立刻从台阶处重新滚落进了地牢。 而此时,已经爬上井口的几人正被另外一个守卫发现,发狠扑上去杀了他,根本没有察觉到井口处的异样。 “走。” 殷冥居高临下睨了眼地牢内死不瞑目的尸体,冷笑着跃上了井口。 此时,那爬上去的几人刚好杀了守卫,可其中一人也被守卫临死前撒下了药粉,几乎是瞬间便毙命。 “啊!!” “闭嘴!” 皆是男子,又都是独自闯入南疆,怎会一点胆子都没有,一时的惊恐过后,众人皆回神,而也就在这时,众人看见了远处的熊熊大火。 夜色中,漫天的火光犹如火烧云般,照亮了半个天际。 “不好!那边祭祀的人,好像回来了!” 忽然,众人听见了响动,连一句话都来不及多言,快速四散分开,跑出了院落,寻找离开南疆地界的出口。 因之前说过,一旦逃离地牢,他们便皆四散分开,若不然,一方被抓住,全部都会被抓回。 现在,就拼谁运气好了。 望着慌张失措跑入夜色中的几人,殷冥神色没有一丝变化,“去将她带出来。” “是。”岳舟没有停留,依照昨日所言,迅速向囚禁那个神秘女子的密室而去。 他现在非常好奇,究竟是何般的女子,能将指挥使弄得心烦而意乱,甚至将指挥使在那位夫人身上的心拉过来了一分。 当然,也许还不止那么一分。 而就在岳舟离开后,殷冥看了眼远处密室的方向,半晌才转身离开。 此时,守在密林外的锦衣卫早已分成了两拨,一波守在外,一波悄无声息进了南疆。 从一开始,帝王便不止想夺得蛊卷。 南疆族人太过邪祟,他要百年间,南疆无复起之势。 而,祸水东引,便是最好的办法。 ………… 雪莲没想到她今夜等来的不是殷冥,而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男人。 望着床帷前身材颀长,一袭黑衣的男子,她眉间微蹙,“你是谁?” 女子清透悦耳的声音涌入岳舟耳畔,他望着榻间身着嫁衣,倾城绝艳的女子,压下了眼中的惊艳,沉声道,“姑娘,是大人命我带你出去。” 话落,雪莲有些沉默,须臾,她淡淡扯了扯唇,“那便将我抱起来吧。” “……抱?”一向沉稳的岳舟难得有些诧异。 “是,我今日被下了软筋散,麻烦你了。”雪莲不是不知分寸之人。 她唇角轻弯,对他笑了笑,清淡的眼中瞬间波光潋滟。 岳舟一时不敢多看,低下头应了一声,随后小心将床帷内的女子抱了起来,柔软的身姿贴在他坚硬的胸膛。 岳舟一时都有些僵硬。 雪莲却仿佛并没有察觉到,如玉般的双手无力的攀上了他的肩头。 “多谢。” 她声音很轻,带着难以隐藏的虚弱,岳舟不知为何抱紧了些,他摇了摇头,“不用。” 他将她抱了出去,此时,南疆早已大乱,猩红的火光冲破了天际,灼灼的燃烧感令雪莲都察觉到了。 可她没有多问,只是安静的靠在岳舟怀里,任由他将她带离,一路向南疆出口而去。 不多久,岳舟便带她来到了白雾前,他停下,给了她一颗药,刚想解释,雪莲便已接过,吞下。 “你……” “怎么了?” 女子眉眼如画,清冷的双眼中带着信任,远处火光的映射下,她美的惊人。 岳舟摇了摇头,“没事。” 只是,他没想到她会这般信任他。 或者说,那般信任指挥使。 甚至连一个字都不问,便吞下了那颗药。 岳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有一片羽毛轻轻划过,有些痒。 他同时也吞下药,准备带她穿过白雾,可忽然,后方传来一声嘶吼,伴随而来的还有指挥使阴冷的厉喝,“放下她!”“带她躲开!” 岳舟几乎是凭借本能,紧紧抱着怀中人,转身猛然一蹬,飞跃而起,翻到一旁。 而几乎就在这一瞬间,一根箭矢直直的钉在了他刚才所站之地。 如果他刚刚没有躲过,那这根箭便会直中他的脑后,当场毙命! 望着还发着颤的箭尾羽翼,岳舟第一时间竟然不是顾及自己,而是紧紧捂住了怀中人的眼睛。 “没事,别怕。” 两人之间,离的实在太近,近到杀了族老后,被锦衣卫突袭,明明可以逃跑,也依旧要去密室寻她的段鹤霄,看的眼中仿佛滴着血。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雪莲竟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勾结其他男人,背叛他! 殷冥也看到了那紧紧将雪莲抱在怀中的岳舟,他眸色猛然阴冷了下来,心口仿佛堵着些什么,憋闷的他难受,难受至极! 所以,在看到段鹤霄似是想冲过去时,他直接下了狠手,将手中的剑重重拍了过去,凌厉的剑风令段鹤霄逼的停下了脚步,转身对战。 可惜,南疆之人武功本就不敌锦衣卫,他逃了出来寻找雪莲已然犯了大忌,此时又怎敌的过殷冥。 在又一次被划伤腰腹后,听着远处南疆族人的痛苦哀嚎,他眼神森冷至极,蓦然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 “段鹤霄。” “唔——” 伴随着后方清冷如月光的唤声,一道银光也入了他的阳穴,他手中的瓶子掉落了下来。 一个黑色的长虫从里面涌出,怪异至极。 段鹤霄唇角溢出了血,转身重重倒了下去,他的生命在快速凋零,走向绝境。 “雪…莲…” 本眉眼深邃,容貌俊美的他,此刻脸色苍白至极,唇角不停的蔓延出血,可他却浑然不在意,黑色的瞳孔中满满都是前方身穿嫁衣的女子。 她是他的。 是他…一个人的雪莲。 段鹤霄虚弱的唤着她,可夜色下女子却置若罔闻,只静静站在白雾前望着他,仿若天山上的神女,没有丝毫感情。 第7章 勾引阴狠毒辣的锦衣卫指挥使7 夜色下,远处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夜空,灼灼的火光映射而下,濒死之际的段鹤霄眼中满是绝望,可他却还是不肯放弃,偏执而又执拗的朝她伸出了手,他唤她,“…雪…莲…。” 男人唇角的血越来越多,眼神也渐渐恍惚,可他却还是执着的拼尽最后一次力气想朝她爬过去。 ——求你,别离开我。 冲天的火光下,俊美的男子被鲜血覆盖,染红了身下的草地。 这一刻,谁都能感受到他的情意和执着。 可惜,并不会有任何人在意。 见他临死还想朝那女子而去,殷冥面上越发的阴冷,望着他眼神冰冷而刺骨。 他攥紧手中还在滴血的剑,抬起,可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动手前,殷冥看了眼那被岳舟半搀扶的女子。 雪莲仿佛知道他在看她,鸦羽轻抬,漂亮清透的眸子就这么直直的撞了进来。 她的眼中没有悲伤,甚至没有丝毫情绪。 只是微微蹙了蹙眉,仿佛在问他,为什么还不动手? 殷冥双眼眯了眯,唇角不由勾起了一抹弧度,可就在这时,雪莲忽然踉跄了一下,身后之人立刻从半搀扶变成了紧紧搂住她的肩头。 “没事吧?”知道她被下药,岳舟一直都很小心,见她差点摔倒,连忙揽紧了她。 “没事。”雪莲朝他摇了摇头。 岳舟不放心,刚想再问一句,便察觉到一股幽冷的视线,他一僵,抬起头便对上了指挥使格外阴沉的神色。 岳舟微松开了些,却足以令雪莲支撑。 低下头,解释,“大人,姑娘中了药。” 前程与美色,孰轻孰重,岳舟心中自有分晓。 中药? 殷冥看了眼雪莲略显苍白的脸色,抿紧了唇,紧紧绷成一条直线,手中的剑带着厉风,重重刺向了段鹤霄,一击毙命。 而段鹤霄至死,都还在祈求着雪莲。 他不甘心啊,至死都不甘心… 而此时,身后的火光越来越大,还时不时伴随着凄厉的痛苦哀嚎,殷冥却恍若未闻,提着剑走到雪莲面前。 望着她一身嫁衣,他眸色沉了沉,倏然收起了剑,将她拉到了怀里,俯身抱了起来。 雪莲微微诧异,可也没说什么,任由自己放软身子靠在他怀里,只是并没有抱住他的脖子。 也许是在不满他之前没有亲自来接她。 殷冥垂下眸,望着怀中人苍白却精致的小脸,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随后抱紧了雪莲,带她离开,“走。” 温香软玉脱离怀抱,岳舟有一丝失神,可还是很快跟了上去。 而也就在这时,远处也随之而来了几个锦衣卫,众人尽数吞下药,冲进白雾。 刚进密林,雪莲便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甚至比南疆内部还浓郁。 “别看。” 上方响起一道沙哑声,属于男人的大手轻按在她的脑后,并不重,可却轻易让她挣脱不开。 雪莲鸦羽轻垂,顺了他的力,没有抬头。 “唉,那就是帮指挥使拿到蛊卷的女子?” 凌瑞自从得到消息后,便一直带剩下几人截杀从白雾内逃跑出来之人,现在见到指挥使带人出来,刚想上前,便看见了这一幕。 他不由凑到岳舟身边,压低声音问着。 “嗯。”岳舟沉声点头。 凌瑞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眯了眯眼,“你怎么了?” 他们俩同时进锦衣卫,一同晋升,一起被提拔,不说了解对方十分,也有六分。 凌瑞几乎一眼就看出了他情绪有些不对。 “没什么。” 凌瑞了解他,岳舟自然也了解他,很快便收敛好自己不该有的情愫,“人放走了吗?” “自然。”知道他在转移话题,凌瑞也识趣的没有再多问。 反正从南疆回上京有将近一月的时间,他总有办法知道的。 看了眼沉默着不说话的岳舟,以及被指挥使全程抱在怀里,看不清面容的女子,凌瑞若有所思。 不久,众人安排好一切,抹去所有的痕迹,悄然离开。 ………… 那一夜,南疆血流成河,冲天的火光也令它彻底暴露在了世人的眼皮子底下。 而当时唯一被锦衣卫放出去的男子,便成了剩余南疆人的公敌。 只因那人是从地牢内,唯一成功跑出去的人,且还被一个南疆稚儿亲眼所见。 至于为什么不怀疑是其他七人? 只因那一夜后,侥幸生存的南疆族人皆去找了所有的尸体,而刚好有七具被烧焦的尸体,腰间没有被刻上南疆图腾。 那一刻,所有南疆人的怒火皆喷涌而出。 只因那一场大火不仅死了族老,就连宗主和少主皆没有逃过。 所有人皆死相极惨! 并且那一夜后,已经有传言,那男子拿走了南疆蛊卷,宗主少主被杀,珍宝被夺,族人死伤大半。 任是谁也忍不了这般滔天之恨。 可惜,后来无论剩下的族人怎么查?都查不到那男子后来的下落,只知他一路向南逃去,再多便没有了消息。 其实,查不到也实属正常,毕竟殷冥当初放那人离开的目的已然达到,自然不会留下这么大的把柄。 那夜离开南疆后的第三日,他便发了信鸽,命跟在那人身后的锦衣卫了结了此人。 并且将他扔下了深海之巅的悬崖,毁其面容,沉入海底,任鱼虾撕咬,毁尸灭迹。 能做帝王手下第一鹰犬,荣登锦衣卫首领,殷冥自然有他过人之处。 论心狠手辣,当朝无人敌得过锦衣卫。 …………… 十日后,离南疆早已相隔甚远的客栈。 雅间内,雪莲用完膳便准备起身离开。 “去哪儿?” 身后还在用膳的男子沉声唤住她。 雪莲瞧了他一眼,也不打破他的伪装,只淡淡道,“有些无趣,想去集市走走。” 自从离开南疆后,她便一直被殷冥带在身边,她没有提过离开,而殷冥也从来都没有主动让她走。 两人之间就这么不清不楚的相处着。 雪莲知道,有些东西不破不立,不过,她也不着急,慢慢来就是了。 话落,她便准备离开。 “等等。” 殷冥放下筷子,喝了口茶,起身拿起一旁的精致帷帽给她,“不是说要去集市吗?戴上。” 雪莲瞧着他不容置疑的目光,眸光微敛,接了过来,戴在了发间。 瞬间,长而垂的锦纱,便遮挡到了雪莲那张过份貌美的脸。 可殷冥看着,却还是皱了皱眉。 确实,容貌遮挡住了,可她的美却似乎没有少半分,朦胧的浅纱虽遮挡住了她的脸,可那股清冷如雪的韵味却反而更盛了。 令人忍不住想掀开那层纱,去瞧她的容貌。 雪莲瞧了眼男人略显不满的目光,没有等他开口,径直转身离开。 一味的妥协,显然不适合她。 果然,见她这般,殷冥也没再说什么,反而快步跟了上来。 雪莲瞧了他眼,倒也没有拒绝。 见她这般,殷冥自己都无法承认,心底松了口气。 两人离开雅间下了楼。 此时,正是晌午,客栈内人声鼎沸,谈论声,说笑声,喝酒声不绝于耳。 就连锦衣卫其他十几人也早已换了常服,混迹在大堂内,一桌一桌的喝着酒,吃着菜。 南疆一事,到底不能显于人前。 毕竟,太过下作而阴毒。 所以无论去时,还是回上京,众人皆是乔装打扮,而这一次,因多了雪莲这个变数,又多了一分不同。 不知是谁先发现两人下来的,随即便引起了大堂内众多汉子灼灼的目光。 殷冥面色骤然冷了下来,侧身让雪莲走在里侧,有些心中不爽的汉子攥了攥酒杯,还没开口,就对上了男子黑到极致阴狠的眼神。 那种目光,仿佛想他们撕碎。 人,皆是会察觉危险的。 一时间,没有人敢再动。 一直盯着的锦衣卫等人也顺势收回了手中的暗器,他们确实乔装打扮,但也不会怕事。 雪莲也许察觉到了,但她并不在意。 她只装作浑然不知的出了客栈,而殷冥则一直跟在她的身侧。 凌瑞瞧了眼离去的指挥使,带着几人跟了上去。 至于岳舟,则带人守在客栈。 幽州偏北,但离西北还是有些距离的,六月中旬的幽州虽早已入了夏,但并不炎热,反而风和气爽,暖阳四溢。 街道两旁,皆是来来往往的行人,熙熙攘攘,热闹至极。 雪莲从客栈出来,便一路看着凡间的风土人情,这样的自由,她很久都没有体验过了。 不过,她到底喜欢安静,看了一会,便觉得无趣,进了一间书肆。 “姑娘想买什么书?”书肆的伙计本百无聊赖地擦着桌子,突见一美人走进,连忙喜笑颜开的上前询问。 可还没等靠近,便察觉到一股不善的目光,抬眼一看,才见那美人身后跟进来一位身姿挺拔,一看便气势逼人的男子。 他连忙收敛,站在两步外询问。 雪莲瞧了他眼,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自己看看,多谢。” 她不在意身后跟进来的殷冥,只精心看着眼前木架上那一本本的书,山野奇志,风土人情,科举试题,就连春宫图也是有的。 雪莲不是个害羞的性子,她其实挺好奇的,指尖微顿了顿,便想取下来。 可惜,刚触碰便被抓住了手,身后也贴上了一个炙热的胸膛,将她困在了此处。 因春宫图较为特殊,所以书肆摆放的位置也在书架最里侧,此时,两人周边无一人,皆被厚重的木架所遮挡。 “这不适合你。” 男子粗粝沙哑的声音在此刻好像更哑了一分,雪莲眼中多了分若有若无的笑意。 “哦?为什么不适合我?” 可偏偏她的声音依旧清冷,仿佛并不知道她想拿的是什么书。 男子微顿了顿,最终也没有解释什么,只说让她换一本,雪莲终是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说实话,她很少笑,所以每次笑起来时都很美。 特别是当雪莲掀开了帷帽下的薄纱,回身望着他时,殷冥甚至能听的见自己的呼吸声。 他知道自己很怪,知道自己过了界。 可殷冥无法否认,跟雪莲在一起时,他总能很轻松,很畅快,也很舒服,丝毫不会压抑,也不会想起当年那些事。 但有时,也会令他非常不自在。 比如,此刻… “雪莲。”他唤她,也警告着她,脸色有些冷,若是守在外的凌瑞,或是上京那些官员见了,肯定畏惧到不敢多言。 可身前的女子却一点也不惧怕他,甚至还轻推了推他,想拿走那本香艳的春宫图,“敦伦之事,世人皆尝,有何不妥?” “你是女子。”闻言,殷冥皱眉,抓住她不安分的手,紧紧扣住。 雪莲瞧了他眼,忽然问,“女子又如何?我总要成婚的,不是吗?” 到时,自然会有男子对她行敦伦之事。 可只要想到这个可能,殷冥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烦躁的心,而他越烦躁,面色便越冷。 “既是救了你,那你未来的夫君我自会帮你寻,用不着你这般急切。” 从救雪莲出来,以及询问她家人之事时的沉默,殷冥便隐约猜测出她应该没有了亲人。 遂也从来没有说过将她送走,甚至一直将她带在身边。 他说不清自己对雪莲感觉。 他只是喜欢跟她在一起时的氛围。 她安静却不寡言,有时甚至会逗弄他,至于那一夜在南疆的吻,殷冥不想多言。 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那夜的吻究竟算什么? 雪莲脸色说不上好,却也说不上差,只淡淡笑着,“好啊,那便麻烦你了,殷大人。” 她待他疏离了几分,殷冥看的出来。 雪莲推开他,随意选了些风土人情,地质风貌的书,便离开去了结账的柜前,殷冥望着她,心中有些堵,却也还是跟了上去,帮她结账。 雪莲可不是什么视金钱如粪土的人,如今在凡间,一切都需要银子,她自是不会拒绝。 毕竟,两人之间的矛盾归矛盾,银子归银子,两者互不相关。 而且,没看某人付银子实付的心甘情愿吗? 两人出来时,凌瑞等人几乎一眼便看出了些不对劲。 当然,那也可能是因为,雪莲丝毫不掩藏对殷冥的冷淡,还有…区别对待。 第8章 勾引阴狠毒辣的锦衣卫指挥使8 出了书肆后,雪莲便瞧了眼守在外的凌瑞等人,虽乔装打扮,但凌瑞等人依旧装作护卫,衣着朴素,并无任何饰品。 庆朝锦衣卫,属帝王鹰爪。 遂选拔时皆要无亲族兄弟者。 雪莲敛了敛眸,进了不远的成衣铺。 因这十日,几乎每到一个地方,殷冥都会给她采买衣裙,所以见她进了成衣铺子,也并无奇怪。 可接下来,当他发现她要买的东西时,便脸色控制不住的沉了下来。 “你拿那么多银穗作何?” 银穗也属平安穗,通常是求个安乐,讨个喜意,也是众多女子为亲族兄弟,或是夫君所求。 可她并无亲族,也无夫君。 男人阴沉的脸色令见多识广的掌柜都有些犯怵,可送上门的生意自然不可能不做。 而且… 掌柜瞧了眼慢条斯理挑选着十几条银穗的女子,凝思了片刻,没有再继续介绍,但心里却隐隐有八成的把握,这单会成。 “求平安。”雪莲慢条斯理挑选着木盘中的各式银穗,气定神闲的解释了一句。 “给谁求?”殷冥死死盯着她。 “掌柜的,包起来。” 雪莲没有搭理他,只是将最后挑选好的一条穗子交给了掌柜的,“帮我算算,多少银子?” “唉,好嘞,姑娘稍等片刻,老朽算算哈。” 掌柜的喜笑颜开的拿起一旁十几条银穗,拨弄着算盘,殷冥看着这一幕,脸色沉了又沉。 “我在问你,究竟给谁求?” 他声音很冷,带着隐隐的愠怒。 殷冥不知道,他这种语气,其实很像夫君质问红杏出墙的娘子,奸夫是谁? 雪莲瞧了他眼,眸光通透见底,少顷,她问他,“公子,在以什么身份质问我呢?” 在外人面前,她唤他公子,一路走来皆是如此,可此时,显然格外的刺耳,因为带着异常分明的疏离。 可殷冥还是蓦然沉默了下去。 因为从一开始,无论是他还是雪莲,皆明白两人之间并不清白,也许他们并没有做什么? 可在南疆那若有若无的勾引,以及那夜的吻却是无法否认的。 而殷冥却自始至终都不肯承认,自欺欺人,甚至刚刚在书肆还说要给雪莲亲自找一个相公。 所以,雪莲此时才会问他,他究竟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身份来质问她给谁求平安。 殷冥的沉默在雪莲的预料之中,她并没有过多在意,只接过被包裹好的银穗,将银子给了掌柜。 这些银子不是锦衣卫任何人的,而是雪莲用药材换来的,在离开南疆地界时,她意外看见了一株百年人参,便特意采了去药铺换了银子。 当然,这也要归功于雪莲在神界最爱看书,无论是什么样的书,她都喜欢看,遂对于凡界的大多数东西,她都知其模样与其功效价值。 当然,人参这事,殷冥和其他锦衣卫众人皆知,毕竟雪莲当时采的时候,还是殷冥亲自帮她挖出来的。 而会看药材一事,也可以解释她当初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南疆,从而导致昏迷被段鹤宵一见倾心至囚禁了。 毕竟,南疆地界多药材,几乎人尽皆知。 只是从前,并没有人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去那迷雾瘴气众多的密林,毕竟,南疆地界有去无回,几乎也不是什么秘密。 可是,从前皆是殷冥为她备好一切。 如今……… 雪莲懒得去猜男人在想什么,拿好东西便出了铺子,殷冥没有跟上来,她知,却不想问。 凌瑞等人却是瞧的分明,只见指挥使从那掌柜的手中拿回了雪莲姑娘刚刚给的银子,而他自己则重新给了,而且,好像还给的更多。 那掌柜似是诧异,想问什么,就听到了指挥使的话,闭嘴不言。 因离得有些距离,再加上成衣铺很大,守在成衣铺外的众人并没有听见他们说了什么。 心中不由的有些好奇。 可很快,众人就不好奇了,因为出来的雪莲姑娘来到了几人面前。 “我并没有亲人,想求银穗也不知为谁求,你们之前救了我,也护我一路平安,若是不介意,便收下吧。” 雪莲语气虽还是清清淡淡的,但凌瑞等人皆听出了内里一丝不易察觉的神伤。 没有人不想要亲族,除非一无所有。 望着被递过来的银穗,众人皆有些沉默,不是不想要,而是终究要顾及前途。 “拿着吧。”殷冥不知何时从铺子走了出来,站在了雪莲身后,他不知道听到了多少,本阴沉的神色都缓和了许多。 凌瑞等人见他真无怒色,皆接过了雪莲手中的银穗,每人都难掩那丝欣喜。 没有人不渴望被关心,又更何况是被大庆所有人厌恶而又惧怕的锦衣卫呢。 他们只会比常人更渴望关心。 当然,他们只想要真心实意的关心。 “多谢姑娘。” 每一个人都真挚的道着谢。 锦衣卫之人,皆会察言观色,一个人究竟真不真心,他们还是看的出来的。 雪莲姑娘也许是有那么两分和指挥使闹别扭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想真心实意送给他们银穗,祈求平安。 或者说,也不只是为他们祈求平,也为她自己。 雪莲孤苦的身世,众人皆隐约明白几分。 而殷冥缓和,甚至让锦衣卫主动接受银穗,便是因为他听见了雪莲那番难掩落寞的话。 他对她,终究是动了恻隐之心。 他无法否认。 无人看见的虚空内,殷冥体内的生气蓦然浓郁了些,雪莲指尖微动,感受着灵体被修复的感觉,帷帽下的唇角浅浅勾起一丝弧度。 “不用,你们喜欢就好。”雪莲将剩下的也交给凌瑞,“这是剩下几人的,麻烦你交给他们。” 刺激,有时也需要点到为止。 更何况,两拨人如今乔装,一拨为护卫,一拨为镖师,互不相干,她不可能正大光明将东西交给岳舟等人。 凌瑞顿了顿,见指挥使神色虽沉了些,但到底没有阻止他,便了然的接了过去,“是,那小人便代他们多谢姑娘了。” 雪莲浅笑着摇了摇头,“不用。” 她终究不喜欢喧闹,目的达到,雪莲便转身回了客栈,殷冥知她心中依旧恼他,遂也并没有多言,只是跟在她身旁护着。 而凌瑞等人作为护卫自然也跟了上来。 只是这次众人望着雪莲的目光却多了一分难言的温和。 无关情爱。 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指挥使对雪莲姑娘在意,只是他自己不肯承认罢了。 ………… 入夜,另外一半的银穗,也被送到了岳舟等人的手上。 紧闭的玄字房内,岳舟听完凌瑞的话,接过他手中的银穗,久久都没有开口。 良久,他说了声多谢。 银穗并没有被他挂在腰间,毕竟,现在两拨人并不属于同一阵营,即便他想挂,也得等到回上京。 岳舟睨了眼凌瑞腰间的银穗,敛下了眼中淡淡的艳羡,可忽然,他目光一顿,“那是什么?” 他怎么左右两边皆挂了银穗?而且还是一模一样的?分毫不差? 凌瑞低头看了眼,也难得有些尴尬,他摸了摸鼻子,将手中另外一条银穗也给了他。 “拿着,这是大人为我们所有兄弟买的,一人一条。”就连京中那些没来南疆的兄弟也有。 “指挥使?”岳舟一顿,满眼诧异。 “好吧,虽然我也不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虽然凌瑞耸了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可岳舟却看清了他眼中的促狭,很显然,那份促狭不是对他,而是对… 岳舟眸光复杂了些,接过他手中的银穗。 两条一模一样的银穗,令他心中隐秘的欢喜都少了几分。 很显然,指挥使是为了雪莲姑娘。 “岳舟,别说兄弟不跟你说实话,有些人,看看就算了,你护不住。” 不是指挥使,也会有其他有权有势的高官贵族,不是他们这种五品千户可以护的住的。 岳舟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有时候,感情并不可控,特别是自己的心。 即便说了多少次让自己死心,他也有时无法控制自己的目光。 每见一次,他便心动一分。 岳舟永远记得,当初在南疆密室,她一袭嫁衣,惊艳绝尘的模样,美的令他心神恍然。 “可是,指挥使已经有了堇夫人。”他想把雪莲姑娘安置在何方?又给什么名分呢? 听岳舟提起堇夫人,凌瑞眼中的促狭瞬间消,整个人都透露出了几分不喜。 “有了堇夫人又如何?堇夫人能和雪莲姑娘比吗?她不仅是二嫁之身,带着一子,还是罪奴贱籍的身份,充入过教司坊。” “如果当年不是她摇尾乞怜,以曾经的情份婚约哀求,指挥使怎会将她和那罪人的孩子带入府,给一处庇护之地。” “她也不想想,当年,是她得知消息,率先毁了婚约,另嫁他人,指挥使不怨她,还救了她已然足够了。” “难道,以为众人唤她一声堇夫人,她便真的是夫人了吗?”说到底,还不是一个贱籍,且终生都不可脱籍。 多年前的夺嫡之争,二皇子一脉势大,拉拢朝臣不成,便蓄意谋害,一时间,不知有多少官员倒台。 而当年的指挥使便是其中一方武将之子。 不仅父亲被斩,全族流放,就连母亲也被侮辱而亡。 整个家族几乎一夜倾覆。 只有他,只有他因为当初不在上京,从而逃过了一劫。 可就算这样,又能如何呢?殷冥成了罪臣之子,官兵到处追杀,而他连为亲人收殓尸体都无法做到。 那种痛,那种恨,令殷冥撕心裂肺,恨到了极致。 几乎一夜间,曾经那个鲜衣怒马,年少轻狂到想当大将军的少年,终究是变成了心狠手辣的杀手。 若不是刺杀二皇子时,被当今意外所救,恐怕也早就没有如今的指挥使了。 当今慧眼识珠,招揽之人皆文武兼备。 而殷冥,便是武功足够好,也足够心狠手辣,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足够恨二皇子。 当有共同的敌人时,每个人的目标都是相同的。 并且,当今答应过他,日后若他荣登大统,必然还他家族清白。 而这份承诺,当今登基那一年便做到了。 那时,上京西街口,几乎血流成河。 连续三月,都可闻到那股浓重的血腥味。 而也就是那一年,那位堇夫人的夫家因参与夺嫡之争,暗地里登上了二皇子的船,而被清算。 全族七岁以上男儿流放,七岁以下充做罪奴,而女子则皆充入教司坊为妓,一生都不可脱籍。 当时,殷冥正好恢复身份,正大光明以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来各个官员家中抓人。 为了活着,为了自己五岁的幼儿,那位堇夫人在被抓到教司坊的第一日,便摒弃所有的脸面,当众摇尾乞怜,祈求他救她,救救她的孩子。 “可是,你别忘了,当初指挥使终究是冒了大不韪,将堇夫人和那个孩子带进了府。”即便没有脱籍,也终究招惹帝王几月的冷待。 岳舟能被挑进锦衣卫,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他能看的出来,当年指挥使对那位堇夫人是有情分的,不然不会救她。 至于能有几分?他就不清楚了。 “你也说了是当年。”凌瑞坐了下来,端着手中的杯子,悠哉悠哉的喝了一口,“当年,指挥使救她,我其实一直都认为是不甘心,不甘心那位堇夫人的抛弃,另嫁他人。” “若不然……” 说着,凌瑞不知想到了什么?嗤笑了声。 话虽未完,但岳舟自然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 毕竟,这件事,外人不知,他们这些经常出入指挥使府内的兄弟们还不知吗? 见岳舟沉默了下去,而凌瑞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我一直认为你比我聪明,你也肯定看得明白,指挥使对雪莲姑娘究竟有多特殊。” 别看指挥使现在不肯承认,但端看他对雪莲姑娘的体贴,以及暗地里吃味,又再送银穗一事,便已然看出了端倪。 有些事啊,时机,缘分,缺一不可。 第9章 勾引阴狠毒辣的锦衣卫指挥使9 七月初,盛夏来临,天空灼灼的烈日炙烤着天地间的一切,空气变得燥热,窒闷。 仿佛呼吸一口,都会吞下一口火。 “他娘的,这还没入八月呢,这日头是要烤死人呐?” 离上京不远的一处密林中,短暂的停靠了一队人马,锦衣卫众人早已聚集在一起站在树荫下,躲着烈日的盛阳。 凌瑞和其他几人骂完一句,又看了眼不远处一棵大树下的女子,眼中皆流露出一丝担心。 自从至幽州离开后,日头一日比一日热,雪莲姑娘便越发的不舒服。 倒也找了大夫,可大夫把完脉,只说雪莲姑娘身子亏损,气虚,耐冷不耐热,需好好将养着。 这让自银穗一事后,对雪莲姑娘有了一丝关护之心的锦衣卫众人,心中皆有些担心。 而他们都担心,又更何况是岳舟和指挥使呢? 这不,虽清晨出发时便买了冰盆,放置在了马车内,可也许是马车那太过燥热,冰盆并没有撑到两个时辰,便化了。 倒也不是不能多买,可多买了,也没办法存放,便只能中途再去买。 而雪莲姑娘的状态也就是从那时开始不舒服。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她本体是雪莲花,本就是生长在极寒之地,耐冷不耐热,极为正常,即便有生气也没办法。 毕竟,现在生气只能修补她的灵体,她还不会转化成灵力,没办法令她自己所用。 若不然,也不至于这般虚弱。 望着怀中女子雪白的小脸,殷冥眉间紧皱,半揽着她,为她遮挡所有的阳光。 “再喝点水。”他解下腰间的水囊,让她靠在他身前,拔下囊嘴,喂到她唇边,雪莲只轻抿了两口,便不愿再喝了。 “乖,再喝一点,冰块很快就来了。”因担心雪莲,从未哄过女子的殷冥此时也顾不得不自在,只想哄着她多喝些水。 毕竟,她的脸色着实有些苍白了。 “不要”,雪莲偏头,温热的气息尽数扑洒在他的胸膛,也许是因为不舒服,她本清冷的声音都仿佛软化了些,多了分柔婉无力。 殷冥心头仿佛被什么轻轻拨动了一下,半揽着她的手也不知何时抚上了她的小脸,深深望着她,“雪莲,你身子弱,再喝一点,乖,好不好?” 男人声音依旧粗粝沙哑,却再难掩那分宠溺温和,雪莲抬眸瞧了他两眼,眸光微闪,没有再拒绝,借着他的手又喝了一口。 全程,两人皆四目相对。 明明只是喂水,可看的不远处的凌瑞等人却是难得的不自在,互相对视了一眼,皆笑着移开目光。 而也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了一阵马蹄声,正是快马加鞭前去上京购买冰块的岳舟等人。 每人的马后都挂着一个箱子,雪莲苍白的脸终于有一分血色。 殷冥见她被岳舟等人吸引去了全部视线,眸色微沉,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径直离开树荫下,向唯一一辆被马匹包围的马车走去。 雪莲被他动作惊到了一瞬,但很快便察觉到什么,透过男人胸膛抬眸瞧了他一眼。 “怎么了?”殷冥步伐未停,抱着她的胳膊却很稳,雪莲摇了摇头,“没什么。” “行了,还看什么,还不赶紧去歇会儿。”凌瑞带着原地休息的兄弟上前将马上的冰块取下来,拍了拍翻身下马的岳舟肩膀。 岳舟黯然的收回视线,任由凌瑞等人将冰块抬去了马车上,当然,他们并没有上马车,全程皆是由殷冥亲自动手。 不久,本燥热憋闷的马车四角皆被摆满了冰盆,阵阵的凉意从四周涌入,消散了暑气。 雪莲苍白的脸色在渐渐和缓,直到恢复成往日闲适清淡的状态时,殷冥才命众人重新出发。 可即便这样,他也骑着马与马车并行。 甚至每隔一刻钟,便会敲一下马车窗棂,当得到内里无事的声音时,才可放下心。 即便雪莲多次说无需这般,殷冥也依旧置若罔闻。 但其实,也不怪他这般紧张,因为前段时日,日头刚刚热起来的时候,雪莲便因为不耐热差点晕倒在了马车内。 而也就是那一次,殷冥寻了大夫,才知她身体究竟有多不耐热,气虚至极。 这让他联想到了之前雪莲被囚禁的那半年,不仅几乎日日被下药,还终日不见阳光。 气虚,不耐热,似乎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不过这份合理的解释,却让殷冥对自己当初给段鹤宵太过痛快的死法,不太满意。 那种人,便该凌迟! 马车内,靠在软皮子上看书的雪莲望着虚空中波动的生气,微敛下眸,漫不经心的将手中的书翻过一页。 不知过了多久,上京越来越近,周遭百姓渐渐多了起来,喧嚣声,谈笑声不绝于耳。 雪莲本没有在意,直到接近城门时,她忽然心口一滞,难言的灵体波动,令她手中的书,都滑了下去,砸出了一声轻响。 “雪莲?” 刚准备去前头领队的殷冥立刻回头,沉声唤她,见久久无声,男人皱紧眉,刚准备下马,就听见了回声。 “我没事,走吧。”女子声音清冷如玉,似乎一如往常,并无任何差别。 殷冥目光眯了眯,心有狐疑。 但眼前早已到城门,守门的将领已然认出了他们,便不好再询问。 他看了眼凌瑞,凌瑞点头,立刻命几个锦衣卫贴近马车四周。 “走。” “是。” 岳舟看了眼马车,敛下眼中的担心,跟着殷冥去了队伍前方。 马车内,雪莲打发走殷冥,便沉心静气闭上双眼,感受着体内那丝波动。 很熟悉。 是谁? 是谁在上京? 从落世就再也没有体会过真正开心的雪莲,第一次感到难言的激动。 那份激动甚至让她忽略了能拯救她命运的男子。 “雪莲?” 因为担心,殷冥用最快的时间入了城,随后便来到了雪莲的马车外,可谁料,他唤她好几声,都无人回应。 男人脸色沉了沉,刚准备推开窗棂,雪莲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没事,冰块化了些,我有些不舒服。” 她知道一味的掩饰只会惹来怀疑,不如干脆的表明自己不舒服,还会惹来怜惜。 果然,殷冥听到她的话,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特别是听到她声音中的有气无力,难掩焦灼,“是不是又闷了?” 她不耐热,冰块又过了一个多时辰,也差不多了。 想着,男人想起雪莲之前靠在他怀里虚弱的模样,眸光沉了沉,雪莲不知道殷冥在想什么,但也隐约能猜到他在担心她。 “有些闷,没事。” 可她说没事,殷冥却不会真的当没事,反而会越发担心。 他不再顾忌,翻身下马,快步上了马车。 一掀开车帘,一股凉意扑面而来,但半靠在车壁的女子却微阖着双眼,精致的眉眼微蹙,似乎格外的不舒服。 听到动静,她掀开眼帘,便对上了男人冷沉却焦灼的目光。 “这便是你说的没事?” 殷冥忍不住质问,放下帘子,上前摸了摸她又有些苍白的小脸。 雪莲瞧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明明面色依旧清冷,可殷冥却看见她眼中流露出的几分委屈。 一腔怒意瞬间消散,男人将她揽进了怀里,并将四个化了大半的冰盆拖进了些,凉意靠近,他又拿起一旁的书为她轻轻扇动。 此时,马车外便是来来往往的百姓,甚至偶尔还会有巡逻的城卫,官兵。 若是让他们瞧见,曾经心狠手辣的锦衣卫指挥使,如今竟为了一个女子,做出了此等下人行径,恐怕皆瞪大了双眼,瞠目结舌。 不过,幸好他们并不识得殷冥,只知他是锦衣卫之人,毕竟那身在临近上京便换上的飞鱼服,恐怕是个人都识得。 所以,即便众人非常好奇马车中坐的是谁?也没有人敢抬头,多看一眼。 马车渐行渐远,不多久,便来到了南面殷府。 此时,得到消息的管家早已等在了外。 而他前方一步,则站着一个年方二五左右,容色清秀,梳着妇人发簪的女子。 因先前的缘故,从而装着虚弱,被殷冥半牵半揽下马车的雪莲,几乎一眼便注意到了那清秀的女子。 当然,不是因为她有先知。 而是因为,在殷冥为她掀开车帘,并牵住她手,扶她下马车时,那妇人投过来的目光流露着难以掩饰的愕然,以及…某些不该有的异样。 雪莲几乎第一时间便察觉出了不对。 刚落地站稳,她便从男人手中抽回了手。 殷冥皱眉,刚想继续牵住她的手,便蓦然察觉到雪莲看着前方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目光蓦然一冷。 “恭迎大人回府。”此时,崔如堇已经走到两人面前,福礼唤道,可谁都听得出来,她虽唤他大人,望着他的眼神,却难掩落寞。 凌瑞等人瞧了眼她这番的作态,面上虽没有什么变化,但眼中是难言的厌恶。 而岳舟则担心的看向雪莲。 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在告诉雪莲,这个女子跟殷冥关系不一般。 “滚回去。”殷冥望着她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温度,语气也异常的冷漠。 虽然还是和从前一般待她冷漠至极,但崔如堇却还是察觉出了不一样,或者说,这份不一样不是对她,而是对他身侧的女子。 雪莲看了眼两人,缓缓退后了一步。 殷冥瞬间便察觉到了,他立刻紧紧抓住她的手腕,那股紧张便是凌瑞等人都察觉到了。 “雪莲…”他抓着她手腕的力道很紧,雪莲敛下眸,看了眼他手背微微浮起的青筋,抬起头,眸光清冷,“殷大人,这是做什么?” 不对,很不对劲。 雪莲待他的态度似乎变了,变得很疏离。 殷冥没有放手,反而抓了更紧了,“你身子不好,我扶你。” 说完,他一手牵住她,一手揽住她的肩,强硬将她带进了怀里。 即便不肯承认自己心动又怎么样? 他的行为,他的眼神,他的紧张,几乎都暴露了一切。 雪莲瞧了他眼,敛下眸,随他将她带了进去,只是面上的冷漠疏离丝毫不遮掩。 崔如堇望着这一幕,死死捏住了掌心,犹坠冰窖。 管家瞧了眼她,恭敬的走到岳舟等人面前,“几位大人,这边请,膳食皆已备好。” 殷冥待锦衣卫众人向来亲如兄弟,几乎每次出任务回来,众人皆会一起来府内休息,用膳,而这次也不例外。 “好,多谢。”岳舟颔首,带着凌瑞等人进了府。 而这一次,也不知是不是默契? 众人从崔如堇身侧走过时,皆没有唤堇夫人,即便这句堇夫人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个低贱的妾室,但众人依旧没有唤。 在雪莲为他们亲自送上代表平安的银穗时,有些东西,便早已悄无声息发生了变化。 即便,她只是无意。 堂厅内,氛围热闹而又古怪。 雪莲安静的用着膳,偶尔也会和锦衣卫众人说两句话,但再多也就没有了。 因锦衣卫众人皆父死母亡,没有亲族,只有少数几个成婚,家中稚儿又小,所以,皆并不是很在乎男女大防。 再加上雪莲这段时日几乎日日都与他们相处,偶尔还会在野外密林用餐,所以,没有任何人在意雪莲与他们一群男子坐在了一起。 更何况,没看见雪莲姑娘身侧是虎视眈眈的指挥使吗? 那眼神几乎就差粘在雪莲姑娘身上了。 岳舟借着喝酒的动作,看了眼对指挥使疏离了很多的女子,心中不知为何起了期盼,喝下了手中的酒。 雪莲对于一个人的情绪异常的警觉,她鸦羽轻抬,看了眼岳舟,眸光微敛。 “在看什么?” 忽然,她的耳畔划过一道粗粝沙哑的声音,雪莲一眼都没有看他,收回了视线,“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 雪莲放下玉筷,殷冥望着她,心中蓦然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果然,雪莲接下来的话,验证了他的猜想。 “殷大人,雪莲很感激你救了我,但是…” 雪莲看了眼不知何时已经鸦雀无声的众人,抬起眼看着他,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我终归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想来,是不方便住在大人府上了。” 第10章 勾引阴狠毒辣的锦衣卫指挥使10 雪莲的声音徐徐动听,悦耳至极。 可话落,却一室寂静。 凌瑞等人看了眼指挥使渐渐阴沉下来的神色,皆不约而同的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可岳舟眼底却是划过一分不易察觉的喜色。 殷冥喜怒难辨,“没什么不方便,我说过会照顾你。” 其实,他应该还少说一句,比如会帮她找一个好夫君,那会更有信服力。 毕竟,这可是他当初亲自承诺过的。 可如今,殷冥显然已经无法再将这句话说出口了。 雪莲唇角轻轻翘起一丝弧度,似笑又不似笑,隐隐含着些不易察觉的冷意,“不用了,大人救了我便已是大恩,我怎么能连累大人的名声呢?” 似乎怕他又说什么,她又道,“再者,我总是女子,和大人并无关系,一直待在大人府里,也会遭人口舌,影响我未来的婚嫁。” 说着,雪莲不顾殷冥难看的脸色,亲自为他斟了杯酒,白玉般的青瓷玉壶越发衬的那双柔荑肤白如雪,五指纤纤。 她端起酒杯递给他,“所以,我不想再叨扰大人了。” 女子容颜如画,气质清冷,就如清晨初生的雾般,朦朦胧胧,带着显而易见的疏离与冷淡。 殷冥唇角渐渐绷成一条直线,不言不语,幽黑的双眼死死盯着她,仿佛即将涌起一股风暴。 周遭的凌瑞等人看着两人如同对峙的一幕,皆有些心惊肉跳。 雪莲姑娘怎的胆子这般大? 就连一旁伺候的管家及下人们皆眼中涌出诧异,显然没想到这位姑娘这般大胆。 但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指挥使的态度。 这位向来冷心狠辣之人竟意外忍了下来,甚至还接过了那位姑娘手中的酒。 殷冥看着她,声音很沉,“你是我救回来的,不会有人敢议论你。” 酒杯不大,他的手碰到了她的指尖,温软滑腻,男人微停留了瞬,可雪莲却毫不留情的抽回了手。 她并不在意他的脸色,垂眸为自己也倒了一杯酒,“大人也许可以让外人不议论我,可私下里呢?他们的心里呢?大人难道可以控制人心吗?” “毕竟,有时流言蜚语并不浮于表面。” 雪莲放下酒壶,执起玉杯,朝他敬酒,“所以,这一杯,就当我敬大人救我,护我一路的恩情吧。” 说完,她掩唇便想喝下,可蓦然,一股力量攥住了她的手腕。 雪莲一时身子不稳,向前倾倒了半分。 明明她即将撑住桌子站稳,可偏偏那只攥住她的手,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竟加重了力道,令她彻底向前倒了下去。 酒水打湿了男人胸前的衣衫。 这看似意外的一幕,令桌边用膳的其他人皆有些措手不及。 岳舟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还未伸出去的手。 凌瑞看了眼两人,起身笑着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而其他人也瞬间回过了神,有样学样,皆寻了个理由离开了屋内。 最后只剩下岳舟。 殷冥睨了他一眼,无声的气势令岳舟脸色有些僵硬,但还是起身离开了。 刚到屋外,便对上了外间众兄弟的视线,岳舟抿紧唇,放下了外帘。 锦衣卫里面的人,哪里会有什么蠢人。 屋内,雪莲被某个刺激过头的男人紧紧抱在怀里,而此时,屋内除了他们两个人,早已空无一人。 所有的下人,皆在岳舟离开时,便跟着离开了。 “可以放开我了吗?” 雪莲从他脖侧抬起头,双手撑在他的肩膀,眸光带着微微的冷意。 她唤他,“殷大人。” 殷冥收紧了揽着她的手,神色冷峻,“雪莲,别这样唤我,我不喜欢。” 他不喜欢她这般生疏的对他。 他宁愿她生气,她不满,她抱怨,也不愿意她用这般冷淡至极的态度对他。 仿佛…… 仿佛什么呢? 殷冥觉得自己隐隐抓住了什么,可他…… 看着男人晦暗不明的神色,雪莲眸光微敛,看来,现在还不是时候。 脑中思索了一瞬,随后,她便毫不留情地推开了他,声音清淡如珠,“够了,你不喜欢又如何?” 雪莲长睫轻抬,与他四目相对,“旁人不知,你难道也不知吗?” 她似笑非笑,“你救我,不过是因为我能帮你,归根究底,我们根本没有丝毫的关系,哪怕是救命之恩。” 雪莲说的绝情,仿佛想极力与他撇清关系,可殷冥无法否认的是,她说的是实话。 他们之间一开始,便是相互利用。 可是,后来…… 后来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他是什么时候对她越来越心软,甚至… 脑海中纷乱丝杂的情绪令殷冥脸色紧绷,而这份紧绷在听到雪莲依旧执着的想离开时,更是多了一分阴沉。 “不可能,我说过我会照顾你,你就必须住在府内。” 他绝不会让她脱离他的视线。 她身子那般虚,又无亲族可护,还了一副犹如月中仙子的容貌。 真让她离开,不亚于寻死。 毕竟,这里是上京,天子脚下,处处皆是官员,一个毫无身份的貌美女子,想拿捏,实在太过轻而易举。 当然,这里面究竟有没有私心?就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了。 雪莲看了眼义正言辞的男人,忽然轻笑了声,眼中带着微微的嘲讽,“怎么?你也想学段鹤宵?” “雪莲,你不该拿我跟他比。”听到她提起那个男人,殷冥脸色蓦然沉了沉。 “有什么不能比的?” 雪莲瞧着他,唇角浅浅勾起一抹弧度,“你以为,你现在跟他有什么区别吗?” 话落,她移开眸光,面上无一丝的笑容,冷淡至极,“殷冥,别让我觉得你是个伪君子。” “雪莲!” 男人眸色很黑,带着些戾气,猛地将她拉进了怀里,雪莲撞进了他的胸膛,可这次,她却不再忍耐,干脆利落的给了他一巴掌。 她打的力道不轻,殷冥几乎瞬间便红了起来,带着些刺痛。 他抵了抵发麻的舌根,抬起眼死死盯着她,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看清了她眼中微弱的怒意以及讥嘲。 胸腔内仿佛鼓动着什么? 成团的火焰在内里燃烧。 而雪莲却似乎还不知,正冷然的想怒斥他放开她,“殷冥,你…唔!” 雪莲被暴怒刺激过了头的男人猛然攥住了殷红的唇瓣,带着撕咬意味的吻令两人都尝到了疼意。 雪莲想努力挣脱开他,却被殷冥紧紧压制住,他一手抵在她的腰背,一手按住她的脑后,气息不断交缠。 而不知何时,带着报复的吻渐渐变了味道,男人的动作温柔了下来,和缓的将她圈在怀中,唇齿相依间,女子周身弥漫的花香如烈酒般令殷冥沉迷。 可慢慢的,他察觉到了不对。 怀中人太安静了。 殷冥微微松开了她,睁开双眼,便对上了一双漂亮至极的眸子。 可惜,那双眼中满是冰霜,甚至含着丝丝厌恶。 殷冥身形一僵,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我…” “啪!” 清脆的巴掌打断了殷冥所有解释的话。 偏过头的瞬间,他甚至能看见雪莲打他的手心都红了,甚至在颤抖。 “殷冥,自今日起,你我互不相干。” 女子清冷而绝情的话带着丝丝恨意,仿佛在恨他羞辱她,看轻她。 话落,雪莲蓦然转身离去。 裙摆飘扬间,被那一道“互不相干”的惊雷所怔住的殷冥,倏然回过了神。 “雪莲,别走!” 他猛然将快离开屋内的女子从身后抱住,雪莲没有挣扎,只是望着眼前精致的布帘,久久无言。 良久,她终究开口,“殷冥,别让我恨你。” 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却仿佛夹杂着太多的东西,殷冥心口猛地一滞,犹如被什么尖锐的银针,刺中了心头,疼的他难受。 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殷冥看了眼怀中之人,望着她精致清冷的侧脸,他阖了阖眼,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了她。 “雪莲,如果你不愿住在我府内,我可以…” “不用。”雪莲没有回头,“我说了,今日后,你我互不相干,谁也不欠谁。” 话落,她掀开帘子,径直向外走去。 而此时,候在堂厅外不远的锦衣卫众人听见声响,皆投来了视线。 此时,盛夏的夕阳铺满了天际,布帘掀起间,即便只有短短一瞬,众人也还是看清了后方指挥使那张冷硬的脸上,带着鲜红的巴掌印。 这一幕,显然惊到了众人。 瞬间,所有人看向了雪莲,可短短几息,众人皆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 只见夕阳下,那迎面走来的女子,唇间鲜艳的异常,甚至还带着丝丝血色。 并不丑,反而多了分糜艳。 犹如天山神女落入了凡尘。 怪不得指挥使挨了打。 此时,锦衣卫众人皆脑海中闪过这句话。 “雪莲姑娘,你这是?”见到雪莲这副模样,岳舟抿紧了唇,温声问着。 言语中虽谦卑恭敬,但还是难藏一丝关心。 “岳大人,我要离开了。” “离开?去哪儿?”岳舟瞳孔猛地一缩。 “是啊,雪莲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儿?” “雪莲姑娘,指挥使不是说让你住在府内吗?” 一听到雪莲说离开二字,不仅岳舟,就连凌瑞等人也是一副关心的模样。 众人此时也顾不得尴尬,不自在,皆你一言我一句的问着。 显然,之前的一月多相处,他们将外表清冷,内里却心善的雪莲,规划成了自己人。 “不用这般担心,我总有地方去的,再说,我手里也有卖人参的银子,各位不用这般担心。” 说着,雪莲一一看了眼众人,唇角微微翘起一丝弧度。 须臾,她朝众人福了一礼,温声道,“这一路走来,多谢各位大人了。” 夕阳下,女子一袭浅色衣裙,纤细而又羸弱,可那双眼,却透露着她的通透坚韧。 这一刻,她美的惊人。 …………… 不久后,雪莲是在夕阳旁落前,离开的殷府。 凌瑞等人见劝不动她,又因她唇间的红肿,便越发不好多言,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 不是没有想过去请指挥使,可当时他们可都亲眼看见了指挥使脸上的掌印。 而且,众人也不是傻子。 皆知指挥使就在堂厅内的帘布后,毕竟殷冥根本没有掩藏他的气息。 可他一直没出来,也早就表明了他之前不仅没有劝好雪莲姑娘,还彻底惹怒了她,甚至做了些过分的事。 此时,天色虽没有了白日的灼热,但依旧令人难耐,而雪莲只会更加的不舒服。 不过…… 身后浓郁至极,源源不断的生气在不断朝雪莲涌来,体内灵体的舒缓,令她觉得也不是不可以忍受。 且…… 帷帽下的女子浅浅勾起了唇。 身后,响起了马车轱辘声。 “雪莲姑娘,即便要离开,也不能不顾及身子。” 见雪莲想要拒绝,凌瑞又道,“大人是大人,我是我,我代表的是锦衣卫其他兄弟们。” “虽然不知你和大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们这些兄弟,都是把雪莲姑娘当成妹子看,希望你可以不要拒绝我们这些兄长的好意。” “毕竟,这上京你可没有我们熟。” 都这样说了,雪莲还能说什么呢?她隔着帷帽望着凌瑞坦荡的笑容,略踌躇了几秒,便装作犹豫的答应了,“好,那便麻烦你了,…兄长。” 女子微顿了顿,还是喊出了那声兄长。 凌瑞松了口气,笑着跳了马车,“既然都喊兄长了,那还跟兄长客气什么,上去吧,我送你去客栈。” 说着,凌瑞亲自为她放下矮凳,掀开车帘,别看做的体贴,可实际上分寸拿捏得极好,丝毫都没有碰到雪莲。 而车内更是在四周摆满了冰盆。 明明只是去客栈,路途不算远,可某人却依旧大方,关心的很。 雪莲望着不断涌入马车内的生气,唇角不着痕迹的轻勾了勾。 此时,正门外。 殷冥终于从暗处现了身。 日暮后的最后一缕夕阳下,男人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攥紧了手,眼底深处划过一分暗色,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第11章 勾引阴狠毒辣的锦衣卫指挥使11 小半个时辰后,雪莲被送到了上京最大的客栈内。 凤鸣客栈在上京城屹立了几十年,传闻背后东家是皇室族人,遂多年来无人敢在此闹事。 小二瞧了眼戴着帷帽看不清容貌的女子,又瞧了眼她身后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越发热情的将两人迎了进来,并问想要什么样的房间。 雪莲虽并不喜好奢靡,但既然手中有银子,她也不会委屈自己,便要了间天字房。 “屋子内有冰吗?” 被小二领着上楼时,雪莲问了句。 “有的,姑娘。” 只是不多,一日只有两盆。 毕竟,冰块价高,非等闲人可用,就连他们客栈也只为天字房的客人准备,且一日只有两盆,再多,便需拿银子买了。 只是这些话还没有说出口,他们便已到了三楼右侧的天字间。 小二拿钥匙打开门,想领着两人进去看看,可谁料那身着锦衣卫服饰的男子竟只站在了外,并不着痕迹地睨他一眼。 小二瞬间了然。 不久后,跟雪莲道别离开的凌瑞出现在了客栈一处隐蔽的角落,他将手中的银票给了刚刚引路的小二。 “记住,白日每隔一个半时辰,便给姑娘换冰,一直到黄昏旁落,夜间别送。” “是,您放心,大人。” 小二迎来送往,最知有些事,不该问的,别问。 一盏茶后,雪莲望着和水一起送上来,并多的有些过分,摆满了屋内角落的冰块,神色没有一丝变化,转身去了屏风后沐浴洗漱。 此时,天色早已暗了下来。 屏风后,雾气朦胧,雪莲泡在温热的水中,难得多了一份惬意,可是…… 沾着水雾的睫毛轻轻颤动,缓缓睁开眼。 太过安静,雪莲便越发能清晰地感受着体内的那份波动。 究竟是谁? 她慢条斯理的起身,穿上雪白里衣外纱,擦拭着一头青丝墨发,坐在窗棂边,静静眺望着东边方向。 雪莲很确定,就在那里。 那份波动,就在东边。 而且,奇怪的是,那份波动浓郁的有些不正常。 当然,如果此时雪莲灵力充沛的话,便会知道,不是波动浓郁的不正常,而是因为东面有两个花灵。 “…啪嗒!” 端阳侯府书房内,一声落物的响动令太师椅后的男子蓦然抬起了头。 见书架前的女子正蹲下捡着掉落的书,他立刻放下手中的狼毫,起身快步向书架走去,担心道,“我来,有没有受伤?” 身姿挺拔的青年一边扶起她,一边捡起书,视线环过女子一周,关切的目光几乎都快溢了出来。 铃兰眸光微闪,浅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就是刚刚没有拿稳。” 说着,她小脸红了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望着她这副模样,宋庭屿眼中的担心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柔情。 他目光微软,将她拥入了怀里,宠溺道,“你啊…” 哪怕已经成婚几月,可宋庭屿却觉得自己越来越爱她,越来越离不开她了。 甚至发展到如今,只要他在府里,就一定要让铃兰待在他身侧。 他做不到长时间不见她。 铃兰没有说什么,只是装作羞涩的躲进他的怀里,可摇曳的烛火下,她眼中却没有半分柔情,清清淡淡,如同一汪清水。 她现在脑海中只有一件事。 那便是…如何才能得见已经来到上京的姐妹。 是的,短短半月多,她已经感知到两次不同的灵体波动了。 铃兰很清楚,这是属于不同的花灵。 甚至她也能猜到,那位半月前回到上京的未来王妃便是她其中一个姐妹。 因为,她感知到的那日,不仅平南王刚好带未来王妃回京,而且那波动还正好停留在上京的平南王府。 要知她所住的端阳侯府和平南王府相隔并不远,甚至都属东面。 毕竟,自古至今,只有东才属贵。 而上京,东,乃王公贵族所居之地。 端阳侯府,平南王府,亦属于此。 只可惜的是,如今那位未来王妃待嫁,除了回京之日拜见太后皇上,如今皆待在平南王府。 即使明知这不合规矩,但谁让平南王乃当今的弟弟,这大庆的战神。 他说的话,做的事,除了帝王,即便是太后也不会太过插手,又更何况是他人。 可以说,无人敢置喙。 只是即便这样,除了在平南王成婚的前一日,那位未来王妃会离开王府,在另外一处皇家院落出嫁。 其他时候,皆不能出府。 毕竟,皇家娶女,宗室有明确的规矩,女子婚前两月不得出府。 之前的日子那是没办法,毕竟是赶路。 可回了京,帝王自然不会任由自家武将弟弟为所欲为,这也是他答应让芍药继续在成婚前住在王府的条件。 毕竟,皇家最后的脸面,绝不可破。 所以,铃兰自始至终都没有见到那位未来的平南王妃。 可这一次…… 主街方向…… 夜深,床帷间,铃兰靠在宋庭屿胸膛,悄无声息望着了书房外的夜色。 “不睡?”温热带着些笑意的声音如暖风拂过耳畔,铃兰一僵,猛地埋进他的胸膛,嘟囔道,“睡了。” 宋庭屿望着她欲盖弥彰的小模样,胸膛振动,喉间涌出了一阵低笑,带着难言的温柔。 “乖,睡吧,不闹你了。”他轻摸了摸她的小脸,垂首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夜色越来越深,一切似乎都陷入了安静。 可客栈内的雪莲,却迎来了一位客人。 或者,也可以说是不速之客。 窗棂微微发出一声轻响,一个黑色身影跳了进来。 背着月光,屋内昏暗不清,殷冥视线落在了床帷,他步伐微动,淡淡的月光从半开的窗棂涌入了进来。 掀开床幔,雪莲安静的躺在榻间,此时的她没了白日的清冷疏离,变得温婉而柔弱,美的令人怜惜。 殷冥的目光暗了暗。 他坐在了床沿,粗糙的指尖小心抚上了雪莲的眉眼,轻轻摩挲着,眼底深处透露出的渴望,野欲,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程度。 “唔…” 忽然,床帷内睡着的女子轻轻哼了一声,似乎不太舒服,甚至还微微想拉开盖在身上,非常单薄的锦褥。 正在这时,一双大手按住了她的手,并伴随着沉声的沙哑软哄,“乖,马上就不热了。” 殷冥一手按住雪莲躁动不安的小手,一手轻拍着她的肩头,见她乖乖安静了下来,他眼中划过了一分笑意。 不过,殷冥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他抬起头,视线扫过周遭半化的冰块,小心放开雪莲的手,起身端起一盆走到半开的窗边。 而此刻,下方站着好几人,皆是跟着去南疆的锦衣卫,只是此刻,众人皆身着常服。 而不远处,凤鸣客栈的小二正将冰块运送到几人身旁。 其实,本不该这般正大光明,可无奈,客栈背后的主子在一个时辰前看见了他这张带着掌印的脸。 …………… 深夜的皇宫,虽陷入了寂静,但御书房内却还是摇曳着烛火。 小太监们进来挑动着火星,令烛光越发的盛。 高座上的天子看着手中的南疆蛊卷,将它放入了锦盒中,看向了下方之人,笑道,“不错,你做的很好。” “多谢陛下夸赞。”殷冥低头。 “不过……”天子突然话锋一转,眸光落在他脸上还红着的掌印,狭长的凤眸眯了眯,带着丝玩味,“这是那女子打的?” 殷冥,“………” “是微臣做错了。”他实话实说。 天子居高临下地睨了他一眼,若是其他如同官员,早就吓得胆战心惊了,可殷冥,却泰然自若。 只因,他知,如今这位帝王是明君。 果然,接下来,天子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问了些南疆之事。 虽绝大部分,殷冥都在中途回来时就用了加急的信送往了皇宫,但帝王还是喜欢将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一点细节都不想放过。 但…… “朕记得,你信中说过,那女子名雪莲?” 虽不知帝王为何这般问,但殷冥还是如实回答着,“是,陛下,雪莲不是南疆人,她只是个可怜女子。” 他几乎不假思索的说出了后面那段话。 天子向后靠了靠,难得有些乐,饶有趣味的问他,“怎么?担心朕怀疑那个女子?” “微臣不敢。”殷冥低着头。 “朕看你不是不敢,只是不敢对朕明说罢了。”天子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并不在意,说起了其他事。 而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最后时,他忽然说了句,“那女子的名倒是稀奇,竟以天山雪莲而命名。” 殷冥敏锐的察觉到了帝王的怀疑,但却并不知他怀疑到了哪里。 当然,如果他知道半月前入京的未来王妃的名,便清楚了。 毕竟,同为花名。 一个芍药,一个雪莲,且多少都跟南疆沾染上了关系,帝王不得不怀疑。 至于铃兰… 只能说,大庆并没有铃兰花,她幸运的躲过了这一层怀疑。 而唯一知道铃兰是以铃兰花的命名的,就只有宋庭屿了。 可这般私密之事,他又怎会往外说呢? 更何况,女子的名讳向来不为外人道也。 即便是帝王,也亦然。 而雪莲和芍药,只能说两人出现的时机,以及碰上的人,实在太过敏感了。 各自的名讳,几乎都是亲自呈到了帝王的眼前。 …………… 后面帝王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听闻雪莲住在凤鸣客栈后,眸色深了一分。 夜色下,客栈内的几人很快便将融化的冰接了下来,随后又将整块的冰通过木梯,转移到了殷冥的手中。 全程,他都没有让任何人进入屋子。 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他自己准备,摆放,动作极为轻,没有惊动到床帷内之人半分。 如果,雪莲真的是凡人的话,那她可能真的不知。 周遭生气浓郁而充沛,一点点涌入床帷,本该睡的香甜的女子不知何时悄然无声地睁开了眼。 通透如水的目光望着外间来回搬动着冰盆的男子,唇角微微勾起了一丝弧度。 也许是感应吧,殷冥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 可此时,雪莲早已阖上了双眼,就连呼吸都没有一分的变化,平稳而轻柔。 她能感受到殷冥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甚至还听到了他的脚步声。 床沿微微陷入,属于男子淡淡冷冽的气息再次将雪莲所包围。 也许是深夜的原因,也许是没有睁开眼,雪莲隐隐察觉到,男人的目光似乎渐渐发生了变化。 忽然,一片阴影压了下来。 唇间多了分温热。 瞬间,屋内似乎发生了变化,变得暧昧,燥热,一切都犹如翻腾的火焰,可却都隐藏在了黑暗下。 殷冥知道自己疯了。 因为他在趁人之危,即便只是黑暗中的一个吻。 胸膛下的心脏在极速跳动,以及微微急促的喘息,似乎都在告诉他,他对身下之人究竟抱有什么心思。 “…雪莲。”借着昏暗的光线,男子肆无忌惮地望着他,眼中炙热在这一刻全部涌现了出来。 而伴随着这份炙热,他体内的生气在这一刻蓦然开始翻滚,泛青。 有些东西,要开始变了。 听着窗棂微微的响动,雪莲缓缓睁开了眼。 此时,屋内还残存着属于那人蓬勃泛青的生气,体内被不断修补的灵体,似乎在预兆着什么? 望着角落周遭重新被填满的冰盆,雪莲敛下眸,收回了视线,须臾,她重新闭上了双眼。 夜色重新陷入沉寂。 翌日,风和日朗,盛夏的烈日早早的便就升了起来。 望着窗外刺眼阳光,雪莲虽并不喜欢,但还是转身拿了些银子,戴上帷帽出了被凉意包裹的屋子。 下了楼,她便找到柜前小二,询问可不可以租借马车,她可以给银子。 “自然可以,姑娘。” 小二还是昨日那人,见她来,他笑容满面,甚至还善解人意的多问了句,“需不需要再给姑娘添些冰?” 似是怕她怀疑,小二又道,“这天燥热,不放冰,马车里闷,怕姑娘受不了,价钱都算在马车里。” 雪莲只当不知道,轻应了声,“好,那便多谢了。” 等待马夫过来的时候,那小二装作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姑娘租马车是想去哪儿?” 雪莲瞧了眼已经过来的马车,声音很轻,“头一次来上京,听闻白云寺风景很美,便想去看看。” 第12章 勾引阴狠毒辣的锦衣卫指挥使12 白云寺是上京最大的佛寺,坐落于城郊,建筑恢宏,香火极好,异常受上京各大夫人,官家小姐的青睐。 就连太后也曾开过金口夸过。 而这,主要归功于两个原因。 一,是因为那住持大师乃得道高僧,传闻批命极准,且极会看姻缘。 二,是因为那白云寺的后山风景极盛。 不仅冬有红梅,夏还有合欢。 每当入夏,漫山遍野的合欢花便会逐一盛放,此起彼伏,微风袭来,美如画卷,宛如人间仙境。 而此时,正值盛夏。 花开遍地的合欢树下,不知何时取下帷帽的雪莲一袭如雪素裙,青丝半挽。 她抬起手,轻抚着枝头的合欢花。 烈日的灼阳从枝叶缝隙落下,为她的身仿佛洒下一层光芒,朦朦胧胧,美的令人心惊。 周遭一同来看景的大家小姐,少爷们,不由怔怔望着这一幕,心头惊艳。 日头虽热,但耐不住家中祖母想来上香,只人年岁大了,家中小辈自然不敢让她在这种日头上山祈福,便只好亲代。 所以,今日后山的人虽不如秋日多,但也不算少。 “这是哪家的女子?怎的从前从未见过?” 渐渐的,有人开始回神,忍不住低声询问着身旁人,可身旁的男子又哪里会知呢?毕竟雪莲昨日才到的上京。 “不知,但可以亲自去问问。” 身旁一袭锦袍的男子唇角微勾,目光紧紧盯着那树下之人,灼热的视线如火般。 这般的美人,错过一次,他绝不会错过第二次。 男子瞧了眼那树下之人较为朴素的衣裙,唇角的笑意越发盛了,只是还没等他上前,后山处又来了几人。 “娘,白云寺的风景真是越发好了。” 伴随着轻柔如玉的声音,一身着青裙,容貌丝毫不输雪莲的貌美女子走了过来。 而她身旁慈眉善目的老妇人,正是端阳侯府的老夫人。 见过两人之人皆不由唤了一声,行礼,而那锦袍男子更是在铃兰面上多停留了几息,眼底深处涌出了几分暗色。 去岁冬日,他第一次见她,便是在这里。 白雪红梅,美人如玉, 可惜…… 睨了眼铃兰身侧的老夫人以及身后的丫鬟,护卫,男子收回了视线。 再倾心,也得掂量自己的身份。 很显然,他这个礼部侍郎的儿子抢不过那已经是正四品大理寺少卿,手掌实权的世子爷。 不过,今日这位…… 他侧身看向了那树下美人,却见她不知何时看向了这边,清冷如月的容颜在这一刻,尽数暴露在眼前。 也许是众人行礼的声响惊动了她,雪莲回头瞧了眼众人。 当看见老夫人和铃兰身后那众多的丫鬟和护卫时,她眼中适当的露出微微的茫然,但也还是朝着两人行了一礼。 她行礼很好看,搭配上那张脸,更是惊艳绝伦,可惜,单就这一礼,便让众人看出了异样,因为过分生疏了。 也许是察觉到了众人打量的目光,女子微微蹙了蹙眉,似乎有些不太适应。 “娘,这姑娘生得真好看。”忽然,一轻柔的女声打破了此时的寂静,雪莲瞧了铃兰,唇角微弯了弯,适当的露出微微的感激。 “是生的不错,姑娘是哪家的?”老夫人年岁大了,这近大半年也过得舒坦,最喜欢的便是和自家儿媳一般心善漂亮的女子了。 而雪莲,显然便很符合这个条件。 因为,她容貌和铃兰相比分毫不差。 一个如雪,一个如水,皆是倾世佳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两人的眼睛都很干净,不是那般心思多的女子。 雪莲抿了抿唇,上前,“回老夫人,民女并不是什么官家小姐,只是听闻白云寺的风景好,便想来瞧瞧。” 这话倒是通透,也不遮掩,大大方方表示自己民女的身份,老夫人望着面前的女子,多了一分欣赏。 可周遭的其他小姐少爷们在听闻后,眼中却多了几分若有所思,貌美,身份低微,一时间,不知有多少男子起了心思。 雪莲自然察觉的到,她敛了敛眸,低声道,“老夫人,民女在这后山待了有些时辰,天儿燥,民女有些受不住,便先告辞了。” 雪莲说的不假,她今日为了确定究竟是哪个姐妹在上京?在白云寺待了近两个时辰了,再不走,她便该受不了了。 铃兰也知雪莲的花性,瞧了眼她已经开始苍白的脸色,心底忍不住生了一丝担忧。 可老夫人还没开口,她自然不能先开口,不然便会徒惹怀疑。 可还好,老夫人并没有让两人等太久,见雪莲确实身子羸弱,唇色苍白,连忙开口应了,“去吧。” “多谢老夫人。”雪莲朝两人行了一礼,离开前,她不着痕迹地瞧了眼铃兰,最后,悄无声息移开了目光,戴上帷帽离开。 “这姑娘不错。”眼见雪莲去了前寺的佛堂,老夫人不由真心夸赞了一句。 “再不错,娘也只能最疼我。”铃兰装作拈酸吃味的挽住老夫人的胳膊,撒娇道。 那一副可人的小模样,看的老夫人面上连连露出笑意,拍着她的手道,“好,娘最疼你,走,我们娘俩去看看花。” 两人带着下人朝前方的合欢花林走去,一派和乐,看的周遭已经成了婚的年轻夫人们皆心生艳羡。 可只有铃兰知道,她现在有多担心雪莲。 其实今日,两人同时出现在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巧合,而是因为雪莲利用体内的灵体波动,一步一步将铃兰引了过来。 都是自家姐妹,谁都了解谁。 雪莲很清楚,无论是谁在上京,只要她们可以出府,便一定会来见她。 而铃兰最终也不负所望,来了白云寺。 只是晚了些时辰,毕竟,她已成婚,若想出府来白云寺,必须寻个理由。 而祈福看景便是最好的理由。 只是她没想到,往日喜欢在家中小佛堂听经书的老夫人,在听闻她想来白云寺祈福的时候,也动了心思。 而她偏偏不能拒绝。 瞧了眼坐在石凳上,稍作休息的老夫人,铃兰敛下眼中的忧虑,笑着与她说着话。 只是心中那分焦躁不安,久久不散。 …………… 而这边,虽然出了意外,但总归见到自家姐妹,并知道是谁的雪莲,其实心情还算轻快。 即便阳光晒得有些不舒服,但她也并没有多在意,只准备去佛堂稍稍避会儿热烈的灼阳,可谁料,不过刚刚失去树荫合欢的遮挡,她便忽然身子一软。 本以为会摔在冰冷的青石地上,可却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稳稳托住了腰肢带了回来,撞进了男子硬实的胸膛。 瞬间,帷帽滑落,雪莲被满满的木香所包揽,她抬起眸,便见到了一张端方周正的脸。 正是之前在合欢林中的锦袍男子。 “多谢公子。” 雪莲微敛了敛眸,低声道谢,随后便想推开他,段暄也知不能操之过急,便也顺势放开了她,只是望着雪莲的目光隐隐多了分深色。 她很香,只有凑近才可闻到。 且那种香,仿佛入了骨。 “无事,举手之劳,不必介怀。”段暄压下心中的灼热,为她捡起帷帽还给她,端着一派君子之风。 女子嘛,哪个不喜欢君子? 可惜,雪莲还偏偏就不喜欢。 毕竟,他对她一点用处都无。 雪莲现在只想找个阴凉之处待着舒缓一会儿,再次道了声谢后,接过帷帽,便准备离开。 见她这般冷淡,段暄所有的准备全部憋在了喉间,压的他不上不下,属实有些难受。 雪莲可不在意,她苍白的小脸,转身加快步伐向佛堂走去,可也许今日实在是诸事不宜,不过刚转身,她便天旋地转,眼前一黑。 而就在这时,一股浓郁的生气径直朝她涌来,勉强支撑住了她的身体。 可惜,还是踉跄了一步,被身后的段暄给半揽住了,“姑娘,你没事吧?” 气质儒雅,眉眼周正的男子半揽着怀中人,而怀中美人也虚弱的靠在他的胸膛,乍眼一看,还颇有些英雄救美的意味。 匆忙赶来的殷冥气的脸色都阴沉了下来。 “放开她!” 他快步上前将雪莲拉进了怀中,小心护着,用身子为他遮挡阳光。 段暄本不满怀中人被抢走,可一抬头便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而且还是令上京各个官员闻风丧胆的脸,所有的不甘全部被咽了回去。 “原来是殷指挥使啊,不知这位姑娘是…” “她是谁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不该问的别问。” 殷冥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帝王鹰爪,深知帝王最厌恶什么,再加上当年他家族灭亡之事,便更对这些官员没什么好脸。 又更何况是官员之子呢。 当着雪莲的面被下了脸的段暄,一时有些绷不住面上的儒雅,脸色难看,可还是僵硬的挤出了一次笑容。 毕竟,锦衣卫的人,他和他老子惹不起! “大人,放开……”忽然,一道略显虚弱的声音响起,稍稍缓过来一会儿的雪莲想推开殷冥。 可惜,殷冥只要想到刚才她差点昏倒的那一幕,揽着她的手便越发紧了,语气甚至都带着微微的冷意,“听话!” 殷冥从未用过这种语气对她说话,即便是昨日怒气最盛的时候,也没有如此。 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担心她。 他们从南疆一路回来,他极尽呵护,可不是让她这般糟践的。 男人隐藏在怒意下的担心,雪莲看的一清二楚,可难得的,她竟然没有反驳,只轻颤着睫毛,敛下了眸。 苍白着小脸的雪莲少了分清冷,多了分怜弱,殷冥抿紧了唇,拿过她手中的帷帽为她戴上,随后打横抱起了她。 这一刻,有些东西真真正正的变了。 毕竟,不破不立。 望着男人周遭彻底转换了的青气,雪莲将小脸贴在他的胸膛,男人灼热的心跳声清晰的落入了耳畔。 殷冥顿了顿,抱着她的胳膊更紧了。 烈日的灼阳下,气势冷冽阴戾的男子抱着怀中人径直向山下走去,步伐沉稳至极。 今日来往的官家子弟,只要认出殷冥的,哪个不惊讶。 毕竟,太过匪夷所思了。 明明周身气势骇人,可每当眼神落在怀中看不清容貌的女子面上时,那股子煞气阴冷几乎瞬间便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呵护。 即便可以觉察出他的怒意,他的呵护也并没有少半分。 后山视野好,站在高处刚好可以看见山下风景,殷冥抱着雪莲下山的那一幕,刚好被铃兰收尽了眼底。 “铃兰,来喝杯茶水,天儿燥,别热着了。” 身后,传来老夫人关切的唤声,铃兰转身,莞尔一笑,“知道了,娘,这就来。” …………… 山下,马车内,雪莲刚被殷冥抱上马车,迎面而来的便是一股股透心的凉意。 只是她上的不是客栈的马车,而是昨日他们回程的马车,四周早已摆满了冰盆,冒着层层的雾气。 殷冥将她发间的帷帽取下,丢在一旁,拿起隔板内的团扇为她扇着风,晨晨的凉意扑面而来,雪莲苍白的脸色渐渐褪去。 可殷冥却始终没有放手,将她搂在怀里,手中的团扇也一直扇着。 明明依旧冷着一张脸,可该做的,不该做的,他却一样都没有少做。 雪莲没瞧他,只是低垂着眼让他送她回客栈,殷冥扇着风的手一顿,不由捏紧了手中的团扇。 须臾,男子沙哑的声音从上方响起,他说那不是他的人,那人只是一个罪奴。 昨日雪莲走后,殷冥就已经明白了一切。 因为,在雪莲说出别让她恨他时,他心底的慌是从未有过的,那种无措,那种害怕,那种从心底涌上的戾气,令殷冥自己都觉得心惊。 有些感情,只差戳破那薄薄的一张纸。 “跟我回府,好不好?”殷冥不知何时放下的团扇,双手紧紧从后搂住了她,将雪莲几乎融进了他的怀里。 雪莲没有说话,很沉默。 殷冥的心一点一点坠了下去,跌入了谷底,可他依旧没有放手,反而越发抱紧了她。 他将头埋在她的后颈,呼吸尽数扑洒了上去,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良久,他沙哑着声音问她,“为什么?” 第13章 勾引阴狠毒辣的锦衣卫指挥使13 为什么? 背对着他的雪莲眼中微冷,她都不知该说他聪明,还是说他蠢。 若不是因为他能救她,为她所用,她连一分心思都不愿用在他身上。 “…雪莲。” 也许是她沉默的时间太长,殷冥越发的不安,而就在这时,女子清淡如雪的声音,在他怀中响起。 “殷冥,其实我很好奇,在你心里,你究竟把我当什么?”她问他,“或者说,你想以什么身份让我进府?” “毕竟,我们之间其实根本没有关系。” 雪莲语调缓慢,字字清晰,不带一丝的情绪,似乎只是平静的诉说,可殷冥却心头一紧,“雪莲,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意。” 他紧紧抱住她的腰肢,怀中人的纤细,令他不由贴紧了她,呼吸尽数扑洒在她白皙的颈侧。 雪莲却没有任何动容,她说,“我不知道你的心意,也不明白你的心意。” 她不要模里模糊的感情,也不要朦朦胧胧摸不着的感情。 雪莲所需要的是殷冥明明白白的偏爱,大大方方的偏爱。 她需要的,是他自己亲口说出的偏爱。 殷冥到底不是傻子,怀中人短短两句话,到底让他明白了几分,也让他听出了她话中暗藏的不安。 即便非常隐蔽,但殷冥受过太多的训练,还是隐隐察觉到了。 他抿紧了唇,难得多了几分不自在,但到底还是说出了那句话,“雪莲,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保证,自始至终,我倾心的人,只有你。” 十多年前订亲时,他还只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想当大将军的少年,也许是对崔如堇生出些过懵懂心思。 毕竟,两人青梅竹马,自幼便一起长大,可惜,那份情愫还未增长,便因家族倾覆,她的背叛而直接灰飞烟灭。 也许是不甘吧,所以当年在见她那般落魄,甚至当众脱衣,祈求他救她时,起了心思。 可惜,不知是心有隔阂,还是其他,即便将她救了回来,他也始终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待她越来越冷淡,甚至在昨日雪莲离开后,他对她更是生了厌恶。 闻着怀中人从骨子里透出的馨香,殷冥薄唇擦过她雪白的耳侧,眸色晦暗不明。 也许,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 “可我不相信你,怎么办呢?”雪莲听着马车外的人声喧嚣,眸光幽幽。 “那就等我做给你看。”压低的声音依旧难掩粗粝,可此刻,却像是一片树叶撩过了耳畔,有些痒,痒入了心。 细密暧昧的吻一点一点落在脸侧,灼热的气息扑洒而来,带着男人压抑到极致的欲望,如同一头野兽,想将她生吞活剥。 雪莲偏过了头,“殷冥,我不喜欢。” 男子的胸膛跳的很快,呼吸灼热,仿佛一团火,可他还是停了下来,从后抱紧了她。 雪莲有些不喜欢,但也知道不能一直拒绝,便也没有反抗。 马车就这么晃晃悠悠的回了客栈,临下马车前,殷冥还是没忍住,在她唇间轻碰了碰,惹来一道冷眼,他也不在意。 只握着她的手,哑声说了句,“等我。” 这句等,意思很多。 可他相信,她明白。 雪莲看了眼他眼中难藏的暗色,抽回了手,“再说吧。”她可不喜欢提前给人承诺。 话落,便干脆利落的准备掀开车帘,可手腕却被身后之人抓住,“等等。” 殷冥将帷帽给她戴上,细细给她理好,对上雪莲略显不满的目光,也不心虚,只道,“这世间的男子大多贪图美色。” 这解释让雪莲忍不住唇角弯了弯,“那你呢?” 殷冥微顿,不骗她,“我,我也是俗人。”开始时,他对她惊艳而怜惜,而后来,则输于真心。 殷冥不否认,在南疆时,即便隐隐知道雪莲在引诱他,在利用他,他也放任了自己,甚至任由他对她的怜惜不断加重。 最后,更是出于私心,亲自截杀了那位南疆少主,让他将最狼狈的一面摆在雪莲面前。 人,都是有私心的,都是有欲望的。 只是,当时的他不肯承认罢了。 他看不清,便用借口掩藏,甚至还曾说出那般蠢的话。 给她找夫君? 殷冥握住面前前的手,双眼深了深,这辈子都不可能。 因为,他会将自己赔给她。 雪莲哪里不懂他的意思,眸光轻抬,“那你倒也好意思说。” “如何不好意思?”殷冥不喜说假话,或者也可以说,当他认清自己的心后,皮就变得厚了一些,“世人皆爱美人,便是我也无法例外。” 只是开始时的不以为意,初初怜惜,到最后演变成了他真真正正的入心。 最后更是夺走了他所有的心魂,令他明知沉迷其中,也无法自拔。 “雪莲,无论如何,你只能是我的。”他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垂首虔诚一吻,“等我。” 等他解决好所有的一切,来跟她提亲。 雪莲懒得搭理这个明白了心意,就不停动手动脚的人,转身便掀开帘子下了马车,果断的没有丝毫不舍。 看的殷冥颇有些咬牙。 也许是彻底明白了心意,所以他其实能看得出来,雪莲并没有那么喜欢他。 而这也是殷冥越发急着想解决一切,将雪莲娶回府的原因。 毕竟,没看雪莲下了马车后,便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吗? 该死! 殷冥抵了抵后槽牙,下了马车。 “今日与明日,你便守在这儿,若姑娘出来,全程跟着,冰块去客栈拿。记住了吗?” 他的声音本就粗粝低哑,此刻还隐隐带了些咬牙切齿,听在马夫耳里,便更显的阴冷鸷,他连忙低头应着,“是,大人。” 雪莲进客栈的时候其实知道那人还在盯着她,只是今日的目的达到,她便有些惫懒,懒得搭理他。 更何况…… 她瞧了眼客栈大堂内什么都没有询问的小二,不由轻笑了声。 这上京还真是处处卧虎藏龙。 就是不知,这客栈背后的主子是谁了? 不仅一路跟着她去了白云寺,甚至还在殷冥出现后,便悄然离开,而如今,那人的气息又出现在了客栈。 可真是…… 可不久后,当雪莲泡在浴桶里解乏时,透过朦朦胧胧的雾气,她感知着周遭的空寂,眸色幽幽,缓缓阖上了眼。 看来,去找背后之人了。 而雪莲,猜的也并没有错。 跟着她的人正是当今亲培的暗卫。 帝王怀疑她,便会掌控她的一切,不放过丝毫的端倪,当听闻暗卫的回禀后,他向后靠了靠,狭长的眸子若有所思。 行程没有问题,一切都看似很正常。 可他,还是不放心,总觉得漏了什么? 倒不是怀疑到铃兰身上,毕竟两人的来历一南一北,她无论如何都和雪莲沾不上边。 且当初救了铃兰的那对夫妇更是将她入了籍,而后来村庄被屠,她真正的来历便越发无人知了。 皇宫的烈阳灼灼,可御书房内却凉意四起,帝王狭长的眸子眯着,不知在想什么。 …………… 另外一边,殷府内,当听闻殷冥让她去正堂时,崔如堇是慌张的,是不愿的。 因为,她隐隐猜到了什么。 “大人有说是什么事吗?”即便明知府内的人并不喜她,但此刻她哪里顾的及这些,面露紧张的问着。 管家很知分寸,垂着眼,“并无,请,别让大人久等了。” 这府内从始至终,真正的主子只有指挥使一个。 崔如堇也明白这个道理,她咬了咬唇,颇有些不安的跟着去了。 走过游廊时,她见不远处走过几个熟悉的面孔,那皆是锦衣卫之人。 可…… 瞧了眼他们的银穗,她不由攥紧了手心。 昨日,她便看见了,每一个跟着回来的人,腰间皆挂着银穗,且还是两个。 锦衣卫的人,她也算了解那么两三分,若说这东西是他们主动买的,那决计不可能。 所以,便只能是他人为他们买的,而那个人肯定还跟他们关系不错。 不然,他们怎么会戴上。 且两个银穗,绝不可能是一人送的。 有些事,显然早已有了答案。 望着正堂内气势卓然的男子,她忽然有些不敢与他对视,仿佛这样,便可以躲避一些不愿面对的事。 可惜,殷冥怎么会让她如愿呢。 不久,当得知他准备将她送入凌瑞府上为奴时,崔如堇是满面震惊,她怎么都没想到,他会为那个女子做到如此地步。 她本以为最多,就是让她在府内真正为奴,没想到,他甚至想把她赶出府,还是让她去最厌恶她的凌瑞府上。 “今日,你便收拾东西离开。” 话落,殷冥便准备离开,他还得去看看自己的私库,挑些好东西带着给雪莲提亲呢。 可惜,崔如堇怎会放他走,怔愣恍惚过后便直接上前拦住了他,甚至喊出了当初那个名字,祈求他会心软,“凌霄哥哥,你…” 哀求的话对上他骤然阴冷下来的双眼,仿佛被掐住了嗓子。 是了,凌霄是殷冥家族未出事时前的名,可后来,家族倾覆,他为了活下去,便只能改了。 【冥】如地狱,也代表他当时的境遇,提醒着他所有的仇恨,哪怕如今仇人已亡,他也并没有改回凌霄二字。 因为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了,而凌霄二字,也早就不适合他了。 “来人,送她离开。”男人眼中没有一丝温度,冷的犹如地狱深渊。 崔如堇望着他的眼睛,心头蓦然一凉,“那这几年,算什么?” 她以为他就算不碰她,可当初他救了她,也总该是对她有情分的。 她的眼神表达了她想说的一切。 殷冥望着她,唇角扯了扯,“算无趣。” 他这人恶劣的时候也真恶劣,短短三个字带着满满的嘲讽意味,不过,谁让刚刚让她走的时候,非要纠缠呢。 顶着一张毫无温度的脸,说着满是嘲讽意味的话,杀伤力简直十足。 崔如堇瞬间煞白了脸,唇张了又张,却始终没有说出一个字。 最终,她还是被送去了凌瑞府上,而她那个罪奴的儿子,也一同被送了过去。 凌瑞本就不喜她,眼见指挥使终于清醒,将她扔了出来,恨不得立刻将所有的兄弟约出来,喝一场。 不过现在嘛,他瞧了眼低着头不言不语,似乎受了打击的女子,眼中有着淡淡的嫌恶。 他们这些兄弟,向来护着自己人,若是当年崔如堇没有用往日情分求指挥使,他还不会这样,毕竟,也算有分骨气。 可,你一个率先毁了婚约的,竟然还有脸用情分哀求,甚至当众脱衣,便实在是有些不知廉耻了。 崔如堇能察觉到凌瑞鄙夷嫌恶的目光,也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咬紧了唇。 而她身后不足十岁的幼儿畏畏缩缩的躲在她身后,紧紧抓住她的衣衫。 “记住,我这儿不留闲人。”凌瑞居高临下的睨着她,随后嫌弃地抬了抬手,不久两人便被带去了厨房做事。 凌瑞是不喜崔如堇,但到底也不会故意下作的为难她和一个孩子,只要他们做好份内的事,他才懒得搭理他们呢。 毕竟,也不过就是个奴才,还是永远无法脱籍的罪奴。 …………… 翌日,天色大亮时,凤鸣客栈热闹非凡,不少人都来看这一场热闹,当然,其实也不算热闹,而是一桩喜事。 只是这桩喜事,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毕竟,还是头一次瞧见来客栈提亲的。 不过,就单看那提亲之人,众人也什么都不敢说了,只在那令众人胆战心惊的那人带着媒婆上楼时,这才敢躲着窃窃私语。 可惜,就算这样,那眼尾余光,也得瞧着周遭抬着提亲礼过来的锦衣卫。 说实话,这阵仗,着实有些大。 岳舟看了眼周遭的兄弟,还有一旁的提亲礼,抿紧了唇,眸色晦暗不明。 他深知今日指挥使同时将他唤来,一是敲打他,二也是给他面子。 “岳舟,人呐,该学着聪明。”凌瑞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状似无意地说着,岳舟敛了敛眸,终是压下了心中的不甘,“我知道。” 有些人,一开始便不属于他。 他只是做了些绮梦,如今,梦该醒了。 第14章 勾引阴狠毒辣的锦衣卫指挥使14 天字间内,满面笑意的媒婆正不停说着喜话,一句接着一句夸着,可夸的嘴都干了,面前貌美倾城的女子也无甚动容,甚至还倒了杯茶水给她。 “姑姑喝口茶吧。”雪莲将茶水递了过来,瓷白指尖漂亮如玉,一时间竟比那杯还白。 乖乖,这姑娘也不知怎的生的,恐怕仙宫嫦娥也不过如此了吧。 媒婆忍不住心中嘀咕,刚准备接过茶水,结果就被一只突如其来的手给截胡了。 “我来。”坐在一旁的殷冥将雪莲手中的茶端到了自己面前,随后拿起桌中的杯子重新给媒婆倒了杯茶水。 这丝滑如流水的一幕看的媒婆都瞪大的双眼,这,这…还能这样?! 倒是雪莲,也许是因为曾经银穗一事,对殷冥有了浅浅的了解,微微讶异了瞬,便又恢复如初。 而殷冥甚至还品了口雪莲亲自倒的茶,那气定神闲的模样看的媒婆嘴角都抽了抽。 要不是眼前之人实在得罪不起,她高低要阴阳两句,这做的什么事啊? 听说过女子争风吃醋,还没听说过男子争风吃醋的?而且,还是跟她一个媒婆? 要知,她可是被他请来提亲的! 屋内三人,两个都泰然自若,媒婆也只能强行压下心中那句厚颜无耻,继续为殷冥做着说客。 真的是多年的职业道德以及身份等级压制着她,若不然媒婆真想撂挑子不干了。 毕竟,从业这么多年,她就没见过这样做事的。 可须臾,她再次说的口都干了,雪莲依旧没有表态,而殷冥也隐隐看出了她态度的冷淡,面色微沉了沉。 “姑娘,也别老身一人说,您总要表个态呀。”这次媒婆亲自倒了杯茶,润了润干渴的嗓子道,“若是哪里不满意我们指挥使,也可提出来,这样也好让我们指挥使改改。” 后一句话,媒婆承认掺杂了点私心,可她说的苦口婆心,面带笑容,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雪莲瞧了眼盯着她的殷冥,视线淡淡移向她,“没什么不满意的,只是我现在年岁还轻。” 所以,这是嫌弃指挥使年岁大?还是单纯不想嫁给指挥使找的借口? 媒婆一时也有些弄不懂了,刚想再说些什么,就听见了指挥使的话。 “你先出去。” 男子粗粝的声音中带着微微的冷意,媒婆瞧了眼指挥使微沉的脸色,一时间也不敢再开口,连忙起身离开,并为两人关上了门。 伴随着吱呀声响起,殷冥漆黑的视线定定盯着她,眼底晦暗一片。 她在意崔如堇,他便将她赶走。 她说他们没有关系,在意他不给她身份,他便亲自带人过来提亲,正大光明的跟她提亲,为什么还是不肯答应? “说吧,为什么不肯答应?”殷冥开口,声音很沉。 雪莲放下手中的花茶,“理由不是刚刚说过了吗?我年岁还…” “雪莲!”殷冥生了怒,可他却还是极力的压制自己,他知道她不喜欢,他也不想闹到那种程度。 殷冥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那股戾气,看着她,问着,“究竟为什么?给我一个真正的理由。” 明亮的阳光从窗缝涌入,男人那双漆黑的眸子犹如深渊般,死死盯着她,等待着她的答案。 雪莲与他对视几息,移开了眸光,“我……” “咚咚”屋外响起了敲门声,凌瑞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似乎还隐隐带着一丝怪异,“大人,平南王府的公公来请雪莲姑娘入府。” 屋内,寂静无声。 忠信瞧了眼无任何动静的屋子,越过凌瑞,上前一步,唤了声,“殷大人,王爷有要事请雪莲姑娘入……” 被关上的门被打开,殷冥一袭墨色直襟长袍,长身玉立,眸光冷的犹如一条蛇,漆黑的视线落在忠信身上,须臾,他开口,“你说王爷要请雪莲入府?” “是,殷大人。”忠信低下头。 锦衣卫的人是不好惹,上京人人得而避之,但平南王不同,他是王爷,还是当今唯一的同母弟弟,他要人,殷冥即便不愿,也要斟酌几分。 可,若是其他人就算了,可是雪莲,绝不可能! “王爷有何要事?”他不是求了陛下赐婚,回京后便一直陪着那位从未露过面的未来王妃吗?什么时候见了他的雪莲?甚至还动了心思要将她带进府? 殷冥的冷漠怀疑,忠信自然听的出来,可有些事,不是他们可以置喙的。 “殷大人,王爷的事,奴才也不知,您还是让雪莲姑娘出来吧,王爷那边还等着呢。” 忠信低眉顺眼,可语气却隐隐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到底是平南王府出来的人,虽忌惮锦衣卫,却并不惧怕。 带路的凌瑞看了眼指挥使阴沉的脸色,有心想开口,便看见了他身后那浅白的裙角。 只见雪莲姑娘不知何时走到了指挥使身后。 她说,“好,我跟你去。” 女子的声音轻轻淡淡的,不夹杂任何的情绪,仿佛一汪清澈的湖水,在这盛夏给众人洒上一层凉意,舒服又惬意。 忠信瞧了眼指挥使身后的女子,得见容貌时颇有些诧异,但到底阉人,很快便收敛了目光,“那姑娘,这边请。” 他侧身,雪莲准备出来,可却被一只手死死抓住了手腕,桎梏的根本动不了分毫。 “你真的要去?”殷冥眸子漆黑,语气仿佛很平静,可他抓着她的手却很紧,紧到雪莲甚至都有些痛。 “那是王府。”雪莲瞧了眼从他体内疯狂涌出的青气,敛下眸平静说着。 殷冥薄唇紧紧抿着,他当然知道知道那是王府,可他也不是没有办法拒绝,可偏偏她答应了,答应的太过干脆利落。 忠信瞧了眼两人之间的氛围,再想起上来时站在屋外的媒婆,心中了然。 可再了然,还是自家主子的吩咐重要,又唤了声,道,“殷大人,王爷可还等着呢。” 殷冥漆黑的眸子看了雪莲半晌,终是松开了手,只是,他却转身看向忠信,“本官一直都很敬仰平南王,早就想上府拜见,只不过刚回京,实在不得空,既然这般凑巧,那便今日一起吧。” 说完,殷冥没有在意任何人的反应,只转身进了屋,拿了帷帽出来,戴在了雪莲的头上,亲自给她系好系带,随后牵着她的手下了楼。 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不仅看的平南王府的人心生诧异,就连凌瑞与媒婆等人也愕然不已。 因为,如果平南王真的是看上了雪莲姑娘,这几乎就是在明晃晃的跟平南王叫板。 不过,说实话,在上京,恐怕也就殷冥有这个胆子了。 毕竟,早在家族倾覆之时,他就没有什么可在乎的了,而如今,雪莲是唯一打破这个壁垒的,他不可能失去她。 望着几乎将她整个包裹住的青气,雪莲微敛下眸,回握住了他的手。 男人微顿了顿,感觉她不是回握住了他的手,而是回握住了他的心,掌握住了他所有的喜怒哀乐。 殷冥握住了她的手更紧了。 两人下了楼。 忠信知道这位指挥使误会了什么,但他也没有说什么,只带着人跟了上去。 而此时,楼下的氛围并不是太好。 之前的喧闹喜气变成了死一般的寂静。 毕竟,谁都没有想到今天这种日子,竟然会出这种事。 岳舟等人站在大堂内等着,听到楼梯的脚步声,连忙抬头,只是刚要开口,众人便看见了两人紧紧相握的手。 “大人…” “本官带雪莲去拜见平南王,你们先回去。” 岳舟等人脸色变了变,上前,“大人…” “你们都先回去。” 殷冥打断他们,冰冷的双眼一一扫过几人,岳舟等人即便担心,却也知道这件事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咬牙应下了,“是。” 可接下来,忠信一句话又搅乱了众人。 “殷大人,主子知道姑娘不受热,已经安排了马车,请。” 这话一出,除了雪莲,锦衣卫所有人脸色都变了,不耐热?平南王难道真的… 殷冥更是脸色沉的不能再沉。 可他们却并没有注意到忠信那句话中的主子二字。 王爷是王爷,主子是主子。 而能被他称为主子的人又能是谁呢? 马车内,雪莲想着那公公周身沾染的淡淡龙气,眸光闪了闪。 龙气,向来独属于人间帝王,而且只有登上帝位的那人才有,一朝王爷是不可能有的。 而能沾染上龙气,除非在一日内见过那位,且相距不远。 就如那夜殷冥周身沾染的龙气。 可人间帝王为什么…… “怕了?” 上方独属于男人的沉哑声响起,雪莲抬起头,便对上了他漆黑的双眼,她没有回答,反而反问了他一句,“为了我,值得吗?” 殷冥定定看着她没有回答,雪莲也不急,就这么靠在他怀里望着他,良久,男人终于开了口,只是声线极冷,“不值得,但愿意。” 以价值衡量感情,反而是最廉价的,因为会权衡利弊。 可对他来说,她不是一个冰冷的物件,而是他真心所爱的女子,是他未来的娘子,未来的夫人,是和他携手一生的人。 她和他的命一样重要。 所以只分愿和不愿,没有值得或不值得。 殷冥垂眸,抚着她的脸,“等回来后,答应我的提亲,好吗?” 她的脸很白,只是轻轻摸了下,就带着些微微的红意,莫名沾染了几分旖旎。 殷冥眸色暗了些,一点一点轻抚着她白皙的小脸,只是动作越发轻了几分,徒添几抹缱绻。 可惜,雪莲久久没有回答。 他眸色越发深了一分,大手缓缓下移,抬起了她的小脸,雪莲望着他一点一点低下头,最后,近在咫尺。 “答应我,好吗?” 男人薄唇微动,又问了一遍。 这一次,也许是距离太近,雪莲清楚的看见那双幽黑的眸子中,带着满满的认真。 雪莲浅浅弯了弯唇,殷冥眼中亮了亮,可就在他以为她即将答应的时候,她却久久都没有回答。 而那分笑,也从开始的令殷冥惊喜,到后来的如坠冰窖,用时不过短短几息。 “你…” “好。” 轻轻柔柔的好字仿佛一阵风吹进了马车,落在了耳畔,令殷冥都有些恍然。 “你说的,是真的?”也许是失望了太多次,他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生怕自己听错了。 雪莲瞧着他轻笑了笑,“你要是不相信,就算…” “不行,我相信!” 一听到算了二字,刚还有些恍惚愣神的殷冥立刻回过了神,目光灼灼,“你说都说了,不能反悔。” 说完,他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胸腔内急速跳动的心脏似乎在表达他的激动,欣喜。 雪莲环住了他劲瘦的腰,一瞬间,那本就紧实的腰背越发紧绷了几分。 而就在这时,不知是不是雪莲的错觉,她总觉得有什么缠上了她的指尖? 冰冰的,凉凉的? 她眉间不着痕迹的蹙了蹙,视线落在马车内汹涌蓬勃的青气,等等… 它好像有点发黑… 或者说,青气里面似乎藏了什么? 她漂亮的眸子眯了眯。 有点怪? 可须臾,雪莲弯了弯唇。 体内被快速修补的灵体似乎在告诉她,这种怪异对她是有好处的。 不久后,马车停在了平南王府外。 雪莲被殷冥牵了下来。 忠信瞧了眼两人,上前,“殷大人,请先容奴才先带雪莲姑娘进去,您……” 话还没说完,王府内匆匆走出来一个公公,“不用了,王爷说,请殷大人与雪莲一起进府。” 忠信瞧了眼忠良,垂下了头,并退到了他身后。 王府三大总管公公,他排末。 殷冥紧紧握住雪莲的手微松了松,“那便劳烦公公带路了。” “指挥使客气,请。”忠良侧身,面上带笑。 殷冥看了眼他,将身侧人从牵改为半揽住她的肩头,雪莲抬眸,看见了他漆黑的眼底暗藏的安抚,她微摇了摇头。 似乎是在说,她不怕,她相信他。 殷冥心中一软,紧紧揽着她,带着她跟着忠良走了进去。 可如果,此时他能再看雪莲一眼,便会看见她眼底隐隐的怪异。 第15章 勾引阴狠毒辣的锦衣卫指挥使15 不对,很不对。 这不是她昨天见铃兰的那份波动,还有其她人,还有其她姐妹。 之前那份浓郁的灵体波动,似乎也有了解释。 雪莲瞳孔缩了缩,再次不着痕迹的瞧了眼王府内的下人,从忠信到忠良,再到王府内的侍卫丫鬟,一一扫过。 越看,她越心惊。 是了,是她大意了。 以为忠信周身只有沾染的龙气,没想到那层龙气却将那层淡淡的花灵气息所掩盖。 这次,这么多人,那层浓郁的花灵气息再也无法遮掩。 “家雀难逃,红颜易逝…” 忽然,一阵阵悦耳中带着悲腔的戏曲声从远处传来,雪莲随声瞧去,却发现那方向似是后院。 能在王府这里听戏,甚至还请来戏班子,恐怕就是那位未来的王妃娘娘了。 可是…… “是不是热了?” 王府占地广阔,从入门到王府书房又有一段路程,再加上今儿天气极好,灼阳高高挂起,殷冥便不由的有些担心。 时不时低头瞧上一眼,见她忽然不知为何有些恍神,连忙揽紧了她,低声问着。 雪莲摇了摇头,“无事。” 阳光确实让她不舒服,但还不至于这段路都受不了。 只是…… 雪莲又不着痕迹瞧了眼后院的方向。 她能感知到,她就在那里。 见雪莲虽说无事,但脸色却有些微微的苍白,殷冥眉间拧了拧,正当他想不管不顾的将她打横抱起来时,王府书房终于到了。 王府书房很大,充裕着浓浓的墨香,高大的书架,翡翠屏风,一切都尽显奢华。 唯独不同的是,案桌不远处的墙壁,挂了一把剑,只瞧一眼,便可知其煞气。 而平南王正坐在案桌后。 一袭玄衣蟒袍,气势十足。 他望着行礼的两人,视线从殷冥身上划过,落在雪莲面上时,他凤目微顿了顿,带着股狐疑审视的意味。 “你就是雪莲?” “是。” 女子半垂着眸,容貌确实好,可他也没看出来哪里和那个妖女像啊? 见平南王视线一直盯着雪莲,殷冥抿紧了唇,“王爷,不知您今日唤雪莲所为何事?” 其实,他这般已经算是以下犯上了。 但了解殷冥的,都知这位指挥使脾气向来不好,整个上京,除了当今,他几乎谁的面子都不给。 该抓的抓,该杀的杀,毫不留情。 邵尽渊回京后也隐隐了解过几分,更何况,当初他在还没去西北前,也在皇兄身边见过此人,自然知这人是什么狗脾气。 他倒也不在意,毕竟,帝王鹰爪,要的就是这种脾性的人,八面玲珑之人,显然不适合。 更何况…… 邵尽渊看了眼即便在与他说话,视线也总是落在那女子身上的殷冥,眼中划过一丝了然。 “没什么,本王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所以特意请雪莲姑娘来问问,解解心中的疑惑。” 说着,邵尽渊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身后,修长的指节轻扣着案桌,清脆而又沉闷,雪莲垂着眸,一眼也不多看,瞧着极安分,一点都没有那妖女狐媚妖娆的勾人模样。 不过,想起当初在西北那妖女对他做的事,邵尽渊唇角就忍不住露出一分笑意。 霎时间,他体内青黑之气飞涌而出,如一团深渊般极速向书房外涌入,而方向正是后院。 衣袖下的手紧紧攥起,雪莲纤细浓密的睫毛轻敛,平南王体内的禁制她太熟悉了,那是属于芍药的,是芍药… 若说先前单凭灵体波动,她无法确定是谁,那如今…… 雪莲眸光微敛,不敢露出丝毫的破绽。 因为她很清楚,现在屋内根本不止他们三人,而平南王想见她,问她一些事,也很有可能背后之人想试探她。 雪莲不着痕迹瞧了眼平南王身后的木架,层层叠叠的书摆在架子上,根本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如果不是那里正不断涌出龙气的话,雪莲还真就信了。 而这一刻, 她好像也猜到了当日跟着她去白云寺,最后又悄然离开的那人究竟是谁的人了。 可她确定自己没有露出任何破绽,那帝王又究竟在怀疑什么呢? “听闻雪莲姑娘,是殷大人在南疆救回来的?” 南疆一事,平南王能知道,必然也是帝王相告,殷冥并不意外,在雪莲瞧着他时,点头示意,雪莲回了声是。 两人间的动作并不遮掩,彼此相互信任,可邵尽渊却隐隐觉得,殷冥好似在故意宣示主权。 两个同样出色的男子对视一眼,随后皆略带嫌弃的移开目光。 邵尽渊看向了雪莲,又问,“那雪莲姑娘还有亲眷吗?” 这话一出,殷冥蓦然看向了他,邵尽渊也不怵,就这么漫不经心的与他对视。 与高坐那人同出一辙的眼睛,令他忽然明白了一切。 “…我…不知道。” 正在这时,一道略显迟疑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见两人目光皆投了过来,雪莲抿了抿唇,垂下了眸,可邵尽渊和殷冥是什么人,皆看出了她面上划过的悲戚。 殷冥皱了皱眉,顾不得邵尽渊在,便握住了她的手,刚碰,他便发现她的手很冰。 还说不怕? 殷冥握紧了她的手,紧紧包裹在掌心,属于男人温热的气息瞬间袭来,雪莲抬起眸,便撞进了男人那双漆黑却难掩关切的双眼。 “不知道?” 邵尽渊皱眉,狭长的眸子盯着她,锐利了一分,“雪莲姑娘说这话,实在让本王有些无法苟同,难道家中亲眷,你还能不知吗?” “王爷。”他这话实在有些咄咄逼人。 “殷大人,本王在问雪莲姑娘,你最好不要插手。” 皆是聪明人,怎会不知他在警告他,可殷冥孑然一身,如今唯一所在乎的唯有雪莲,他怎能不护她。 他向前半步,挡在了雪莲面前,双手拱拳冷冽道,“王爷,雪莲是微臣倾心之女子,也是微臣今日提亲之女子,若按长远来说,雪莲不久将是微臣的夫人,所以,若王爷有任何的疑惑,微臣皆可以帮您解答。” “殷冥,你得寸进尺了。” “微臣不敢。” 殷冥垂着头,身子却始终都挡在雪莲面前,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 高大挺直的背影仿佛一座巍峨大山,可以给身后人带来无限的安全感。 雪莲望着他的背影,眸色微动。 可忽然,她瞳孔一缩,似惊似喜。 邵尽渊望着执迷不悟,冷硬的犹如一块石头的殷冥,皱紧了眉,只刚想开口呵斥,便听见了被殷冥护在身后的女子声音。 她说,“王爷,民女说的不知道,不是欺瞒王爷,也不是戏耍王爷,而是因为,民女不知道…亲眷是否还活着。” 雪莲从殷冥身后走出,在看到男人满眼担心的目光时,微微朝他笑了笑。 似乎是在告诉他,她没事,不用担心。 殷冥抿紧了唇,心知自己根本无法阻止她,便只能再次选择握住了她的手,告诉她,无论如何,他都会护住她。 “噢?那是什么意思?”邵尽渊狭长的眸子微眯了眯,什么叫?不知道亲眷是否还活着? 【告诉他,你曾有一个姐姐,在南疆意外失散】 耳畔再次响起一道熟悉的柔媚声,只是这一次夹杂了丝丝冷意,很显然,这分冷意,不是针对她,而是对案桌后的平南王。 雪莲低垂着头,“回王爷,民女曾有一个姐姐,只后来去南疆密林采药时,意外失散。” 意外失散只是说的好听,毕竟南疆多蛊毒,除了殷冥一行,哪里有活口可以出南疆,那密林内多的是骸骨。 就连她当初也昏倒在了密林,被南疆少主带回去做了笼中美人。 而且殷冥一行人,更是靠她,才得以无任何伤亡取得珍宝,离开南疆。 当今对于这件事并没有瞒着自家弟弟,邵尽渊自然知道,只是他现在心中莫名的有些慌,而这份慌是在雪莲说她还有一个姐姐时,出现的。 男人视线死死盯着雪莲,问她,“你姐姐所唤何名?” 他话落,书房外,便响起了一道道拜见之声,而此时,雪莲的声音也落了下来。 她说,“姐姐名唤芍药。” 糟了! “王爷今日怎的到这时候还待在书房?” 伴随着慵懒随意的柔媚嗓音,书房门被推开,一道靓丽妖娆的身影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 她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瞧着书房内的几人,可当视线落在殷冥身侧时,蓦然怔住了。 “雪…雪莲!” 她声音颤抖,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风情,有的只有失而复得的惊喜,难以置信的惊喜。 “姐…姐姐!” 雪莲也在瞧见芍药的那一刻,再也没有了平日里清冷的模样,漂亮的眸子睁的大大的,甚至甩开殷冥的手,踉跄着扑上去紧紧抱住了她。 她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姐姐不会死的。” 此刻,她俨然就是一副见到死而复活的亲眷,欣喜而泣的模样。 书房内的两个男人看着这一幕,神色虽都掩饰的很好,但内里怎样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其实心爱之人寻到亲眷,殷冥本该开心,可他只要一想起雪莲刚才毫不犹豫甩开他的手,扑进那未来平南王妃的怀里时,他心中又有些不舒服。 而邵尽渊虽然也同样不舒服,但此刻,显然不是顾及这些的时候,因为,他已经看见那妖女看向他的眼神了。 本带着暖意的目光变得微冷。 是了,他一直都知道她有多聪明。 他不该听信皇兄的话,来替他试探的。 慌,这一刻,邵尽渊是真的慌。 慌张到立刻想上前解释,他不怕其他,就怕她不要他,一走了之。 因为,他根本抓不住她。 可惜,他还没开口,芍药似乎就已经从眼前这一幕中,猜到了大半。 “王爷可真是好手段。” 她瞧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却又带着满满的自嘲。 甚至不知是不是气他的欺骗,她的脸色甚至都有些苍白,邵尽渊上前想解释,芍药却退后了一步,她笑着,眼眶却有些红。 “不过,我也得感谢你,帮我找到了妹妹,寻到了唯一的亲人。” 说罢,她给雪莲擦了擦眼泪,牵着她离开,“走,去姐姐的院子。” 她丝毫不给邵尽渊任何解释的机会。 但还好,她总算没有离开。 雪莲装足了一个面对失而复得的亲眷,依赖亲昵的模样,什么都没有问,跟着芍药走了出去。 只是,她好歹记得殷冥刚刚的呵护,回头看了他一眼,算作安抚,让他停下了追逐的脚步。 而邵尽渊却什么也没得到,如果自嘲和冷眼也算的话。 书房外的下人皆战战兢兢,有了解内情的,更是低垂着头,不敢多言。 因为谁都没想到,本该在后院听戏的芍药姑娘,竟然会突然来找王爷。 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书房内,便只剩下了殷冥还有邵尽渊。 噢,对了,还有一个躲在密室内听着,看着一切的帝王。 三人在某些时候达到同时间的死寂。 其实当今本只是怀疑雪莲与芍药相识,是敌国的密探。 毕竟,一个帮着阿渊解了蛊毒,一个帮着殷冥拿到了南疆蛊卷,且同为花名,容颜绝世,哪能不招惹怀疑。 可他倒是没有料到,这两人竟然是失散的同生姐妹?甚至还早以为对方死了。 当然,帝王也不是没有过怀疑两人不是姐妹,只是雪莲之前回答的悲戚,以及她见到他那未来弟妹时的激动,震惊,他都通过密室内的孔洞看的一清二楚。 若说作假,那便太过匪夷所思了。 毕竟,他很确定,这两人在上京绝对从未见过,而他那位未来弟妹更是从回京便一直待在府内。 而且,最重要的是,雪莲在芍药来之前,就已经说她有一个姐姐,意外失散,生死不知。 所以,绝不可能提前串通。 不过…… 看了眼书房内死寂的氛围,帝王难得有些不自在。 其实,阿渊本就不同意这次试探,只是帝王太了解他,深知他一直都想知道芍药的过往,所以特意引诱了番,让他答应了。 可谁都没料到,那女子竟然是芍药的妹妹,而且还被她亲眼撞见了一切。 第16章 勾引阴狠毒辣的锦衣卫指挥使16 夏日,上京的阳光越发盛烈,没有了云层遮挡,直直的落在王府内。 雪莲被芍药一路带进了如意堂,刚进屋,芍药便命人将屋内冰块再加几盆,随后便挥退了所有下人。 伴随着门被关上,雪莲见她指尖翻转,瞬间,一道透明的屏障将屋子给隔绝了起来。 当然,并不会完全隔绝声音,但也能保证外面之人根本听不真切。 “姐姐,你没事吧?”虽有些诧异她竟已会法术,但见芍药施完法有些脱力的模样,雪莲连忙上前扶着她坐在椅子上。 “没事,不用怕。”芍药摇了摇头,坐了下来,安抚她,“不过是今日法术用的太频繁罢了。” 从今日察觉到龙气入府,而她又被某人特意哄着去看戏,她便知那两兄弟必然在密谋什么? 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她便也只能装作不知,私下偷偷用这段时日训练而出,还太熟练的法术偷听那两兄弟的谈话。 只是后院距离前院书房到底隔了些距离,她法术不稳,再加上又急着给雪莲密室传音,一时便有些虚脱了。 之前在书房内,她脸色有些苍白也正是这个原因。 可雪莲却依旧不放心,追问,“那对你灵体有影响吗?” “多少有一点,但没关系,休养几日就好。”芍药也不瞒她,毕竟,有些事也瞒不了。 不过,她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雪莲,那人间帝王已经怀疑我们了,今日这件事,绝不能露出破绽。” “我知道。”雪莲看了眼她微干的唇,给她倒了杯水,“只是我们这一关虽然过了,但若是他们发现其他的姐妹,恐怕……” 雪莲微顿了顿,虽没有完全说,但芍药明白她的意思。 “而且,铃兰也在上京,姐姐应该感知到了,对吗?” 说着,雪莲将手中的茶水递给她,芍药接了过来,抿了口,“我知道。” 虽然因皇宫规矩众多,再加上待嫁之身不能出府,但因两人同处一个方向,再加上芍药有时会装作无趣,旁敲侧击的令伺候的丫鬟主动说些京城趣事。 她便隐约知道了端阳侯新世子妃的来历。 再通过那传闻温婉柔顺的性子,以及越发强烈的灵体波动,她便隐约猜到了铃兰应该就是那前两月刚刚成婚的端阳侯府世子妃。 至于雪莲怎么知道的? 想起昨日那强烈的引诱波动,芍药放下手中的杯子,提醒她,“雪莲,昨日你和铃兰…” “放心,所有的一切,只会是巧合。” 她是将铃兰引上了山,但只为见她一面,两人之间其实连一句正式的话都没有多说。 “不过…”雪莲瞧着她,“姐姐知道那凡间帝王为何会怀疑我们吗?” 这芍药还真知道,不过也就刚刚知道,还是用法术偷听来的。 她将那两人的目的告诉了她,并且也说出了玫瑰的事。 雪莲惊喜了一瞬,可随即她又蹙了蹙眉,“那玫瑰若是…” 目前寻到的几个姐妹,除了铃兰,几乎个个都有破绽,若是一旦再暴露一个出现在帝王面前的话…… “不用担心。”芍药拍了拍她的手,“玫瑰如今已经嫁为人妇,官员的内眷,帝王还不会去那般大动干戈,更何况,端看如今那两兄弟的态度,也知他们并没有怀疑到玫瑰。” 当然,也许最重要的是,玫瑰此刻在凉州,山高水远,帝王从未见过玫瑰,也不知她的名讳。 毕竟,堂堂一国皇帝,他自然不会那么无趣到去查每一个官员的夫人身份。 雪莲和芍药被他怀疑,也不过是因为邵尽渊和殷冥的身份,境遇,太过敏感了。 “那就好,只是姐姐想如何处理平南…” “他,先让他吃点苦头吧。” 稍稍缓了些的芍药懒得再提邵尽渊,只想尽快将自己自己所会的法术教给她,“来,你先跟我学点好东西。” 雪莲也知道芍药是担心她没有自保能力,遂不再多言,与她练起了法术。 至于灵力会不会枯竭,那根本不用担心,不是还有那两人在院外吗? …………… 殷冥和邵尽渊两人,几乎是在雪莲两人离开后没多久,便匆匆赶了过来。 至于帝王,他早就离开了。 当然,是顶着自家弟弟一脸阴沉的面色离开的。 至于殷冥,他即便心中再不舒服,趋于帝王权势,他只能认下这场针对雪莲的怀疑。 当然,究竟心里有没有意见,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 如意堂外, 殷冥和邵尽渊看着紧闭的屋门,脸色都不太好,邵尽渊更是立刻质问屋檐下的丫鬟。 要知云碧可是芍药身侧最得宠的丫鬟,可这次,连她也被关在了屋外。 “为何关门?姑娘呢?” 云碧低垂着头,“回王爷,姑娘说要和雪莲姑娘说体己话。” 当然,有一句话她没说,那就是当时芍药姑娘还说,关门防着王爷,她不想见王爷。 云碧自在西北被重新送回嬷嬷院调教后,便被送到芍药身边伺候。 也许是因为她当初对芍药本体的初初怜惜,所以芍药对她倒是挺不错,短短几月,便让她做了身边的大丫鬟。 所以,云碧向来忠心。 “王爷今日,可真是做了件好事。” 身后传来一道冷笑。 今日,本该是殷冥的好日子,可就因为当今和平南王的一场试探,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沾上了一层黑蒙蒙的雾。 令人挣脱不开,甩不掉,烦躁不堪。 殷冥很不想承认,他害怕雪莲找到了亲眷,就不要他了。 毕竟,她对他一直都可有可无,忽冷忽热。 “本王的确做了件好事。” 邵尽渊现在受不得刺激,一听他这话,神色越发沉了沉,直接反唇相讥,笑道,“可就不知对殷大人来说,这究竟是不是好事了?” 邵尽渊也是在芍药身侧受过冷待的,那种忽冷忽热的感觉,他怎会不知。 果然,话音刚落,殷冥便也骤然冷了下来。 院内,盛夏的阳光越发灼烈。 两个皆卓尔不凡的男子冷冷看着对方,颇有些争锋相对的气势。 屋内的雪莲和芍药皆察觉到了,毕竟屋内涌入的青黑之气不仅越发浓郁,还隐隐在翻腾着。 可两人这时候皆没有在意,只专心致志的吸收修炼的法术。 雪莲完全将自己的心神放在了指尖缠绕的灵力上。 不知过了多久,在屋外两人即将耐心耗尽,忍不住冲进来时,雪莲与芍药终于停了下来。 “你试试。” 雪莲看了眼屋内的屏障,也不露怯,快速吸收周遭的青气,指尖翻转,随即一道光芒将屏障快速打开。 “不错。”不愧是她们几人中最聪明,也最爱看书的一个,对于法术的灵活运用,不仅比她,甚至比玫瑰也快了很多。 雪莲瞧着欣慰的姐姐,眉眼轻弯了弯,这是她入世以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含着丝丝温柔。 冰山雪莲虽冷,但有时也会温柔如水。 只是,这份温柔向来只有她们几姐妹看到过。 “出去吧,他该等急了。” 芍药为她理了理三千青丝,雪莲瞧着她,唇角弯了弯,“你那位,也早就等急了。” 互相揶揄,两人相视一笑。 屋外,日头越来越热,接近晌午,可院内的两人却看着紧闭的屋子,心中越发的忐忑不安。 若不是还能听到内里若有若无的谈话声,邵尽渊几乎都要冲进去了。 可实际上,他也快忍不了内心的焦躁了。 邵尽渊抿紧唇,偏头,看向了站在另外一侧之人,见他周身仿佛被冷意包裹,眉眼间的戾气几乎越来越无法掩藏。 他狭长的凤眸微闪,忽然开口,“既然担心,那就将你那位雪莲姑娘给唤出来。” 殷冥掀开眼皮,冷睨着他,“王爷是觉得微臣很蠢吗?” 他都不敢闯进屋子,又更何况他呢? 邵尽渊也不恼,只是冷笑了声。 本也没准备他能同意,只不过是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殷冥冷眼瞧着他,眸色越发冰冷。 他们两人其实当年在当今还未登基时,便颇有些相看两相厌,如今又同时喜欢上了姐妹俩,有可能做连襟,便越发觉得对方生厌。 特别是,这位平南王还毁了他的好日子。 殷冥听着屋内雪莲隐隐的话语声,强行压下心中那份焦躁戾气。 雪莲打开屋门的时候,看见的便是两个不分伯仲的男子,一人站在一侧屋檐下,颇有些水火不容的味道。 而院内所有的丫鬟小厮全部退到了院外。 “雪莲!” “芍药!” 听见声响,两人几乎同时间转身看向开门的两人,雪莲瞧了眼芍药出来就变得冷淡的神色,朝着殷冥笑了笑,“你怎么待在这儿?” 待这这儿? 难道她不想跟他回去了吗? 殷冥皱眉,上前一步,“我在等你,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 本该阴狠毒辣的男人此刻却暗藏着紧张,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她,不放过她面上丝毫的神色。 雪莲瞧着他,眉眼渐渐生动了起来。 须臾,她弯了弯唇,“记得。” 她说,“我记得你的提亲。” 殷冥向来冰冷的唇角不知何时开始渐渐上扬,等发现时,他眼中的情意,笑意,满足,哪里还能掩藏的住。 若不是强大的自控力,他几乎都快情不自控的将眼前人紧紧抱进怀里。 两人这边是情意相通,可邵尽渊面对着芍药那张妖娆越似笑非笑的脸色,简直就快把自己低进了尘埃。 他知,在屋内时,她必然已经知道了他的目的。 本来想解释万千话语,最终只汇为了一句,“本王错了。” 男人声音微沉,紧紧将她抱进怀里,声音虽不大,但也足够她听见。 “错了?” 芍药笑了笑,语气带着微微的讽刺,“不,王爷没有错,错的是我,是我不该以为雪莲已逝,是我不该以为世间只剩我一人,而为了贪求温暖招惹上了王爷,甚至惹来了怀疑,差点害了好不容易死而复生的妹妹。” 她将所有的错都揽在自己身上,似乎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偏偏越是这样,邵尽渊便越发的慌,不肯放手,恨不得将她融进骨血。 “是本王错了,是本王不该毁约,求你,别这样,本王再也不敢了。” 他们已经快要成婚了,他好不容易即将要娶到她,她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他。 绝对不能。 怀中人没有言语,他的心一点一点凉了下去,可就在他如坠冰窖时,芍药开口了。 她声音很轻,也带着微微的冷意,她说,“我不知道王爷究竟说的是真,还是假,但现在,我知道,我不想待在王府,不想看见一个欺骗我,设计我的人。” 雪莲与殷冥皆站的不远,两人皆看见芍药说出那段话后,平南王心如死灰的脸色。 殷冥皱了皱眉,虽然他不喜平南王,但也知,若今日这位未来的妻姐真的出了王府,皇宫里的主子必然要迁怒。 到时,他和雪莲之间…… 不行! 而邵尽渊也仿佛想到了这一层,本心如死灰的脸色蓦然偏头看向了两人,当然,主要是看向了他的未来的妻妹。 雪莲抿了抿唇,上前了一步,“王爷,姐姐是喜欢你的,但她不喜欢欺骗。” “你……” “我可以发誓,若自今日起,本王再…” “行了!” 明明芍药的语气带着微微的怒意,可邵尽渊脸色却蓦然一亮,他就知道,她是舍不得他的,连忙将剩下的话补全,甚至再一次的央求原谅。 “芍药,本王说的话都是真的,本王保证,求你,再给本王一次机会。” 他说的急,态度也摆的卑微。 当然,只对芍药。 雪莲不着痕迹与芍药对视一眼,随后皆收敛了目光,只眼底划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这一日,晌午后,出平南王府的最终只有雪莲和殷冥两人。 当然,雪莲身后跟了众多丫鬟护卫。 邵尽渊为了感谢,也为了弥补,当然可能也有那么一点想膈应殷冥的原因。 给了雪莲一套别院,并抽调了府内一批下人过去伺候,到时芍药成婚前一日也会去那里。 至于,为什么不住在平南王府。 只能说,规矩如此。 毕竟,他和芍药还未成婚。 留得芍药已然是和皇兄博弈的结果,若是再加一个雪莲,御史大夫的折子,必然要堆满御书房。 他可不想再给芍药招惹来麻烦。 可邵尽渊是满意了,殷冥却是阴着脸出了府。 第17章 勾引阴狠毒辣的锦衣卫指挥使17 平南王府的别院是一座四进四出的宅子,周遭皆是富贵人家,清净,规矩极好。 只是今日来这儿的阵仗着实有些大,不仅是平南王府的忠信公公亲自带着护卫下人而来,甚至那唯一一辆马车后,还跟着众多的锦衣卫。 虽身着常服,但周遭的下人皆有眼色,怎会不识锦衣卫之人。 更何况,他们的首领,那位指挥使也在。 得到消息的各府之人皆偷摸站在府门角落观望,只见那马车停下后,王府的公公刚想上前,便被那指挥使夺了先。 丫鬟为雪莲掀开车帘,她一出俯身而出,便瞧见了朝她伸出手的男人,瞧着他那双满是她的双眼,雪莲将手放了上去。 与她的温软无骨不同,男人的手带着显而易见的薄茧,可当他握住她时,却不仅没有丝毫的不舒服,反而安全感十足,炙热如火。 全程,他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 正抬着提亲礼的岳舟瞧着两人这般的模样,眸光有些黯然,但他也知道,以雪莲如今身份,即便不是指挥使,也不可能是他。 未来平南王妃的妹妹,他根本高攀不上。 虽心中依旧有些苦涩,但最后也只能释然。 “走,帮指挥使把提亲礼抬进去。”他喊着其他兄弟们,抬着身后一抬抬的木箱进了府。 牵着雪莲的殷冥看了他一眼,不着痕迹收回了视线。 岳舟不知道,这是殷冥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他没有珍惜,依旧不死心,那么,锦衣卫也不适合他了。 “我送你进去。”殷冥捏了捏身侧人的小手,雪莲瞧了他眼,点了点头,任他带着她进了别院。 此时,正值盛夏,院内风景极好。 可惜雪莲并不喜欢夏日,而殷冥也知她的身体,一进宅子便看了眼正跟在身后的忠信。 忠信自然知什么意思,上前引路,“殷大人,雪莲姑娘,这边请。” 邵尽渊因为先前一事理亏,现在急于讨好芍药,无论是为雪莲安排极好的别院,还是提前吩咐下人将一盆又一盆的冰块运去别院,他都做的很殷勤。 就怕雪莲身子万一有哪里不舒服,芍药就会想起他隐瞒她试探一事,对他心有隔阂。 因为,他一直都知,她倾心他,却又不够倾心他。 雪莲随殷冥跟着忠信进了正门,刚入眼,前方便是一棵茂盛的花树,便是此时正阳当空,也在层层叠叠的花瓣中带来几分凉意。 走过一道长长的游廊,绕过精致的亭台,一座清雅出尘的院子出现在她面前。 “见过雪莲姑娘。” 院内,提前过来安置的丫鬟们皆福身行礼,态度恭敬,低眉垂眼,看的出皆是王府训练有素的下人。 “姑娘,这些皆是王府的家生子,你有何事都可吩咐。” “多谢。”雪莲点了点头。 “这是奴才该做的。”忠信推开屋子,霎时间一股凉意扑面而来,“姑娘,请。” 屋内各处早已摆满了冰盆,冒着丝丝白雾,瞧一眼便觉得身上凉了几分。 屋内摆件也精致,皆是姑娘家喜欢的,一个个价值皆不菲,就连桌中的瓶内也插着鲜嫩的花枝,鲜艳的花瓣预示着它之前还存在于枝头。 “喜欢?”殷冥上前。 “不觉得它很美吗?”雪莲抬起手,指尖轻抚着绯艳的花瓣,殷冥侧头睨了眼,见那花瓣确实格外鲜艳,不知想到了什么,漆黑的眸子暗了暗,意味不明,“确实很美。” 就如他在南疆密室初见她时,那种格外惊心动魄的美。 密室,花瓣,美人,一切的一切都形成了一幅最糜艳的美景,令他只一眼几乎就刻进了眼底,经久不忘。 殷冥视线落在了身侧美人之上,忽然不想等那么久了,“雪莲,待王爷成婚后,我们…” “殷大人。” 一直规矩恭敬候在一旁的忠信忽然开口打断了他,虽态度谦卑,但接下来说出的话,却令殷冥脸色骤然冷了些。 “王爷说了,雪莲姑娘虽答应了殷大人的提亲,但到底委屈了,毕竟哪家的姑娘,提亲是在客栈里的?” 忠信并没有用当时平南王那种冷讽的语气,而是较为平缓的声调,只是殷冥又怎么会猜不出平南王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是怎样一种戏谑玩味的语气。 毁了他提亲的好日子还不够?竟还想拖延他和雪莲成婚之日! “那,王爷究竟想如何?”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出了这句话。 毕竟,再怎么说,他那位未来妻姐也即将成为平南王的王妃,而平南王也就即将成为雪莲的姐夫。 他自然是有资格作为娘家亲眷提出要求。 所以,殷冥即便心中不爽,也只能强忍着,雪莲瞧了他眼,眼中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 忠信垂着头,“回殷大人,王爷说既然提亲一事已定,他和芍药姑娘自然不会拆散一对好姻缘,可接下来的纳吉,纳征,则选良辰吉日,皆请殷大人办得热热闹闹,轰轰烈烈。” “毕竟,芍药姑娘就雪莲姑娘这么一个妹妹,还遭了大罪,失散这么久,所以,往后余生,皆再不能委屈了雪莲姑娘。” 说着,忠信顿了顿,又道,“王爷说,请殷大人,一步一步来,不着急。” 一步一步来,不着急? 殷冥心中冷笑一声。 他敢信,他心里的一步一步来,和平南王口中的一步一步来,根本不是一回事。 可,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 “自然,本官必不会委屈雪莲。”殷冥看了眼身侧人,眸色不由软了些。 他委屈谁,也不会委屈她。 似乎是心有所感,身侧人抬起头,看向了他,殷冥看了眼忠信,他立刻退了出去,守在了屋檐外。 邵尽渊是想找他不痛快,但可不是想惹急他。 毕竟,再怎么说,两人不久后也将成为连襟,就算不给殷冥面子,也得给他那个未来妻妹的面子。 “怎么了?”见他把王府的公公支出去,雪莲坐在桌边不解问着,殷冥看了她一眼,坐下,握住了她的手,“雪莲,我不想骗你,我想早些和你成婚,可以吗?” 雪莲微愣了愣。 见她这般,以为她不愿意,认为他轻视她,殷冥连忙又道,“你放心,婚嫁之礼,每一步我都会走,必然不会让你受一分一毫的委屈,风风光光的嫁给我。” 之所以会这么急,一是担心平南王从中作梗,毕竟,作为一个男子,还是一个位高权重的王爷,被相看两相厌的人见到低头卑微一幕,肯定心中不爽。 二则是因为他真的急。 他急需要一道枷锁,将雪莲与他牢牢捆在一起,终生不可离。 殷冥心中很清楚,雪莲虽然答应了他的提亲,但她却始终不够心悦他。 两人的感情并不平等。 雪莲可以看的清他眼底的期盼,她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沉默了半晌。 须臾,她说,“成婚可以,但,我希望,可以随时去见姐姐。” 殷冥心中划过一丝怪异,可他到底没有想太多,只沉浸在她同意的惊喜中。 连眼尾眉梢都沾染了笑意,他说,“自然,成婚后,你便是府内的我的夫人,你想去哪,都可以。” 若是他无空,便会派府内的下人跟着。 雪莲静静看了他几息,唇角渐渐翘起一抹弧度,她说,“好。” 那一日,殷冥是心满意足离开的。 便是别院周遭偷懒之人也可得见,那位指挥使眉眼间的意气风发。 而那一日不久,几乎整个上京的世家大族皆知,晨日凤鸣客栈内被锦衣卫指挥使提亲的女子,乃是那位从入上京,就从未露过面的未来王妃妹妹。 而且还是唯一的亲妹妹。 不过因为南疆一事,较为隐秘,所以众人得到的消息皆是那姐妹俩似是出身农家,生了一副绝世容貌,招惹了不怀好意的恶霸,半年多前偷偷离家,却意外失散。 一个流落到西北,遇到平南王。 一个却在不久前来到上京城郊,被被锦衣卫指挥使所救,甚至那位指挥使还对那位未来王妃的妹妹一见倾心。 而平南王府的人因无意间见过那姑娘一面,发现她和府内的未来王妃娘娘有几分相似,再加上王妃曾私下里与王爷说过有个失散的妹妹,便心生怀疑,告知了王爷。 这才让,这失散已久的姐妹俩相遇。 当然,这只是说给外界听的,平息流言蜚语,但只要是有些脑子的,特别是官员府邸之人,自然不会信这般凑巧的事。 不过,既然当今都没有说什么,那,那些聪明之人自然也不会多嘴。 即便知道里面有猫腻,但上头的人既然都让他们闭嘴了,还找了一个好听的理由,那自然没有人敢顶头作对了。 不过,不管其他的是真,还是假。 平南王和那位正三品的指挥使,却确确实实的落入了那两姐妹的温柔乡里,深深的挣脱不出来。 因为,平南王不仅为那位女子求到了赐婚,当今还真的同意了,认下了这位弟媳。 而那位指挥使更是不得了,本不是什么兴师动众的性子,可为了那位姐两中的妹妹,竟然在短短半月内,不仅完成了纳吉,纳征,还则定了良辰吉日。 当然,有了亲眷的雪莲,这些事自然是由唯一能出面的平南王同意的。 而邵尽渊之所以能同意,也是被这个不要脸的人给逼的。 因为,他每一个流程,都吹锣打鼓,热闹喧烈至极,恨不得令众人以为他今日成婚。 这般影响之下,再加上芍药想帮着雪莲尽快调养身体的原因,邵尽渊只能放弃折腾殷冥的心思,咬牙同意了。 最终,殷冥和雪莲的好日子,定在了九月初。 也就是邵尽渊和芍药成婚一月后。 ……………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八月来的很快,眨眼间,便到了成婚前一日。 皇宫里的嬷嬷,宫女,侍卫,以及王府众多的丫鬟丫鬟小厮随从亲自跟着忠良忠顺,将他们这位未来的王妃送来了别院。 平南王没有亲自来,因为若按民间习俗,成婚前一日相见,必然不好。 虽然邵尽渊并不信这些,但他到底希望讨个好兆头,不想自己和芍药之间未来有任不好的可能。 那一夜,别院张灯结彩,红绸高挂,晚风袭来,枝头上的布带如同一朵朵最艳丽的花,美不胜收。 黎明初白,出了家门的百姓便发现,主城街头竟然全部被铺了一条长长的红布,鲜艳异常,绕了上京整整一圈。 而两旁更是有朝廷守卫守着,十步一人。 这一日,邵尽渊亲自给了芍药十里红妆。 整个上京热闹非凡,上京大半官员,权贵皆携着家眷去了平南王府,而端阳侯府自然也不例外。 观礼之时,是雪莲三人离的最近的一次,也是芍药和铃兰明知对方互相存在,却只能这么遥遥一见的无奈。 可不管如何,她们终归是相见了。 观礼结束后,芍药被带回了正院的屋子,而雪莲和一些郡王府,侯府的年轻夫人们也皆过去陪着她。 毕竟,若不是芍药明面上只有雪莲一个妹妹,也轮不到她们。 自然,铃兰的身份也足够,也跟了过去。 “若是不适应,待会便出来,我在外间等你。”知道自己的小夫人并不是很喜欢和生人待在一起,宋庭屿不由低声嘱咐了两句,生怕她哪里不舒服,受了委屈。 “知道啦。”铃兰眉眼盈盈,浅笑言兮。 离的不远的雪莲瞧着两人,一时竟有些分不清铃兰究竟是不是动了真心? 可当铃兰回头瞧着她时,她想,她好像又明白了。 殷冥今日也来了,本就全程目光皆在雪莲身上,几乎她一恍神,他便发现了。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便看见了端阳侯世子与他那成婚不久的夫人。 只是雪莲并没有瞧多久,只是多瞧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殷冥也就并没有在意,刚准备移开目光,那端阳侯世子却仿佛察觉到什么,朝这边看了一眼。 见是他,他淡淡颔首。 两人自然相识,只是交情并不深。 殷冥点头示意,目光落在了雪莲身上。 此时的两人,谁都不会想到,几年后,他们会和其他几人联手,只为抓回自己的珍宝。 而究竟发生了什么? 也只有几年后的他们最清楚了。 第18章 勾引阴狠毒辣的锦衣卫指挥使18 那一日,雪莲和铃兰在正屋陪了芍药很长时间,望着两个姐妹周身的蛟蛇,雪莲也终于知道这是她如今剩下最后的关卡。 【雪莲,早日让他为你幻化出蛟蛇】 耳畔的传音在三人之间飘荡,雪莲瞧了眼端坐在喜床间的美人,又看了眼正安静听着一旁郡王妃说话的铃兰,唇瓣微动,【我知道】 她知道,她们如今只是看起来稳妥,可只要再暴露一人,帝王那边的怀疑必然会再起。 届时,无论是她,还是芍药,亦或是其他姐妹,皆逃不过。 而铃兰也自然知道这个事实。 在进王府的那一刻起,三人之间便有一层透明的波动,三人早已互换了所有的遭遇。 她们都很明白,目前,最重要的便是修炼。 因为,只有有了实力,她们才可以不用再依靠那几人,才会有真正生存,活下去的机会。 也才会有,重新回到天庭的机会。 那一日后,殷冥隐隐可以察觉到雪莲待他的态度,似乎渐渐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不多,却足够令他惊喜。 而这也是雪莲从芍药那里学来的。 她说男子有时就像条鱼,你冷,它追着你,可你一直冷,鱼总有倦怠的一天,所以,她该给殷冥一些希望,一些鱼饵。 比如,她最吝啬的温柔。 而铃兰也非常赞同这个想法。 她说,“雪莲,你性子向来安静清冷,若是愿意给那位大人一分温柔,我保证,他会给你很大的惊喜。” 确实很惊喜。 不过短短半月多,他周身的气息已经开始变了,甚至已经渐渐成了形。 盛夏的日,烈阳灼灼,蝉鸣声贴在树荫处响个不停,无端带来一份燥意。 可院内过招的两人却好似察觉不到,皆穿着单薄的劲衫,赤手空拳地对打着,一招一式皆带着威风凛凛的气势。 不久,两人动作一个越发的重,一个越发的狠,最后皆直指对方的命脉。 两人动作骤停。 邵尽渊脸色黑了黑,可殷冥却是挂着一张死人脸,收回了只离他下三路一寸的脚,“得罪了,王爷。” “啪啪啪”一阵拍手声响起,屋檐下,芍药和雪莲周遭皆被冰块围绕,两人一个慵懒的靠在摇椅上,一个慢条斯理地看着书。 听到声响,这才抬起头,见两人一个差点踢断对方的命根子,一个差点踢爆对方的头,眼中划过了一丝笑意。 而芍药此时也忍不住打趣自家成婚没多久的夫君,“怎么样?我这未来妹壻如何?” “不错。”只是,手段下作,专攻阴毒之处,可真不愧是锦衣卫的首领。 邵尽渊只要想起这段时日,殷冥陪他这妻妹胡闹,任由她隔三差五便来粘着芍药,他便颇有些心烦气躁。 他好不容易成婚,结果自己还没日日粘着妖女,结果给这妻妹粘上了。 他记得他和妖女没有成婚前,她不是挺乖巧安静的吗?怎么一成婚,就变得这么黏姐姐,若不是顾忌雪莲的身份,邵尽渊真的很想让她别来的这么勤快。 雪莲虽然猜不到她这位姐夫在想什么,但就看他半跪在芍药姐姐面前,吸引她的目光,故意让她帮他擦汗的模样,也知这家伙心里又不舒服了。 而芍药也心知邵尽渊的德行,轻瞪了他一眼,却还是给他擦着额间的汗。 而殷冥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雪莲渐渐软化,逐渐温柔了几分的态度,也学着半跪在雪莲面前。 刚过了招,他精壮的身躯都仿佛散发着热意,一举一动间皆令人面红耳赤。 可他却仿佛不知,又靠近了些,直到雪莲眸光微微有些闪躲,用书抵在他的胸膛,这才停下。 “别动。”她低垂着眼,不瞧他灼热的眼睛,拿起一旁的丝帕为他额间擦着汗。 可肉眼可见,曾经态度清冷的女子,如今已然变了很多。 “我帮你。”伴随着沙哑的声音落下,雪莲落在他额间的手被握住。 炙热的掌心还带着热气,烫的女子鸦羽轻颤,不由抬起了眼。 他在看着她,漆黑却灼热的眸子仿佛压抑着一团火,只待将她燃烧殆尽,融入骨血。 他带着她的手,一点一点从额间落到硬朗的侧脸,最后落置在干燥的唇间,女子手微微一颤,想放手,可殷冥却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在她想缩回手时,被紧紧抓着了。 男人灼热的双眼望着她,不允许她退缩,四目相对间,他抽走她手中的丝帕,垂下了头,极轻也极热的一吻,落在了她的手心。 此时,天际灼阳烈烈,屋檐下,两人之间也仿佛掺杂了分无法掩藏的烈火。 一坐一跪,可抬眼对视间,那份一直压抑潜藏的暧昧,缱绻,也在此刻,一点一点涌现了出来。 芍药察觉到周遭气息不对,瞧了眼另一侧的两人,忽然,她不知看到什么,眸光微闪,在她这边的某人即将不爽时,及时收回了视线。 “不许看。”邵尽渊拉着她的手继续为他擦汗,显然,他也看到了殷冥那对雪莲灼热的目光,以及那堪称暧昧又大胆的掌心吻。 只是,邵尽渊才不在意,他甚至希望殷冥将他那未来妻妹的目光全部吸引走,这样,她就不会成日来王府粘着他的妖女了。 “好,不看。”芍药红唇轻勾,轻笑了一声,邵尽渊望着她眼角的媚意,呼吸蓦然一凝,随即重了几分。 刚刚成婚的男子,容不得一丝挑逗,哪怕只是心爱之人一个眼神。 此时,院内的伺候的下人们,皆不知何时退去了院外,除了雪莲芍药四人,再无他人。 两对之间那种火热而暧昧的氛围,几乎是肉眼可见,即便屋檐下摆满了冰盆,也浇不下殷冥与邵尽渊,各自望着两人那炙热的目光。 只是一个因还未成婚,而略带隐忍收敛。 而另一个,则灼热的恨不得立刻带着心爱之人共赴沉沦。 只是…… “姐姐,时辰不早了,我先离开了。” 后侧,雪莲蓦然从殷冥掌心抽回手,起身告辞,仿佛一切再正常不过,只是仔细瞧,却能见她微红的耳尖,以及微微躲闪的眼神。 芍药瞧了眼殷冥周身已经快成型的蛟蛇,一点都不管身旁满腹怨念的夫君,不动声色的笑着挽留,“不用了晚膳再回吗?” “不了,那太晚了。”雪莲摇了摇头。 而见她拒绝,邵尽渊立刻有了一个身为姐夫的自觉,面不改色地揽着芍药的肩,附和道,“确实,如今妻妹出行皆是由殷大人陪着,可他们终究还未成婚,若是回晚了,免不了要遭人口舌。” 遭人口舌? 那他之前强留王妃娘娘在王府内待嫁,上京那些权贵难道少说了?! 不过,殷冥也知道他不是平南王,有些事,他比不过他,且他也对雪莲常常黏着平南王妃的事颇有意见。 只是他之前答应过,如今自然只能忍着。 而今日雪莲难得愿意早些回,他也能多跟她单独相处些时辰,自然不会拆邵尽渊的台。 便顺势而为地开了口,“王妃不用担心,微臣一定将雪莲平安送回别院。” 话落,两个男人皆等着芍药的回答,芍药懒得搭理这两个各怀心思的男人,只瞧了眼仿佛沾染了情,从而多了分温柔的雪莲,红唇微勾了勾,“那,便麻烦指挥使将妹妹平安送回了。” 一句话,两个想各自抱得美人的殷冥和邵尽渊皆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是。” 殷冥带着雪莲离开了,而芍药也被某个夜夜食髓知味的男人抱进了屋。 此时,两个人中龙凤的男子,皆不知道,自己未来会因为今日倾心所爱的女子,痛彻心扉。 命运,早在他们动心时,便早已不受控制了。 时间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去,九月初,伴随着雪莲与殷冥成婚之日的到来,因今岁二月科举舞弊案,而推迟的会试也正式来临。 这一届会试,参考之人,高达数十万,集结各处学子,年少者,年老者皆有。 可惜,能够成功上榜之人,不过百人。 科举,向来是万中取一。 而能摘得头角的,三年也不过只得三个。 一状元,二榜眼,三探花。 其中每三年的探花,争议最大。 因为此人也许是学识最好的,但只要容貌也足够清俊,帝王必点探花。 而游街之时,也只有这三人可以骑马游街,享最得意的欢,看最奢华的景。 不过,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毕竟,现在上京的学子只是刚刚结束会试,连排名都不得知,又更何况是殿试呢? 会试结束后的第二日,上京学子开始一解紧张,开始游历上京,欣赏这城都之繁华。 此时,日头高照,艳阳四射,唯独上京街头忽然响起了一道热闹的锣鼓声,伴随而来的还有象征着欣喜的唢呐声。 随即,不久,无论是上京之人,还是远道而来科举的学子,皆瞧见了远处那堪称十里红妆的景色。 今日,雪莲与殷冥成婚了。 她今日很美,美到殷冥带着一众兄弟来接亲时,瞧见她一袭鲜红嫁衣,等着他来娶她时,体内那头被青气包裹的蛟蛇,便再也压制不住,冲破了屏障。 飞身缠绕在了雪莲腰间。 那一幕,令提前一日便陪在别院的芍药,如今的平南王妃亲眼得见。 “雪莲,我来接你了。” 一句话,仿佛穿透了周遭所有的一切。 一袭红衣高大俊朗的殷冥今日眉眼不带丝毫的阴冷,只余满眼的温柔宠溺。 他的眼里只有她。 雪莲望着盖头下的宽厚掌心,伸出手握了上去。 周遭热闹的欢喜下,男子的手炙热而有力,骨节分明,他握紧她的手,一步一步,牵着雪莲上了花轿。 那一刻,殷冥才知人间至喜究竟是什么。 所以,在离开时,面对平南王妃说让他日后可以善待她妹妹的话,他说,他这一生,将以命相护。 “能娶到雪莲,是我之幸。” 此时,任谁都知今日这位新郎官,究竟有多倾心,多中意这位平南王妃的妹妹。 因为,那话太过郑重,只一眼便知他的真心。 花轿内,蛟蛇盘旋在她的腿侧,冷戾的蛇头亲昵的蹭着她的手,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冷血而狠辣之物。 雪莲指尖轻轻抚了上去,感受到她的触碰,蛟蛇越发的亲近,即便庞大的身躯挤在花轿内,也并不在意。 就犹如,它的主人般,入了她精心编织的情网,终生也无法逃脱。 无论是喜,还是伤。 她掌握了他,所有的喜怒哀乐。 听着花轿外热闹的唢呐声,雪莲透过鲜艳的花轿布帘,瞧了眼为首一袭红衣的男子,唇角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 她啊,终于成功了。 花轿渐渐行至最热闹的城街,外间热闹,欢喜,谈笑声,不绝于耳。 这时,主街两旁众多的学子,望着这绵延不绝的婚嫁队伍,以及那接亲队伍中丰神俊朗的新郎官,不由好奇发问。 “这么大排场?这成婚的是谁啊?” 不仅花轿格外奢华精致,就连那马也是难得一见的千里驹,且周遭的接亲之人看起来皆是练家子,容貌虽比不过新郎官,但也个个周正。 “这来头可就大喽。” 这话引起了众人的好奇心,视线皆落在了之前开口的汉子身上。 见平日里那些清高的举人老爷皆看向了自己,那常年混迹在上京各大赌场的汉子,不由得意跟众人说道,“你们可知今日的新郎官是谁?” 学子们颇有些瞧不上他得意张狂的模样,但终抵不过心中的好奇,便有人问,“是谁?” 此时,两个刚从众人身后走过的学子听到了这句好奇,也正好听到了那汉子的回答。 他说,“今日成婚之人,乃是锦衣卫首领与平南王妃的妹妹。” 话落,花轿越来越近,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在了队伍中,就连那本只是路过的两个学子也看了过来。 谁也不知道,花轿内的新娘朝众人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淡淡敛下了眸。 世间万物,皆不可贪心。 第19章 勾引阴狠毒辣的锦衣卫指挥使19 这一日,上京锣鼓喧天,雪莲坐着花轿亲自被殷冥迎入了府。 盛阳下,傧相的声音回荡在这九月。 “夫妻对拜——” 贴满了喜字的正堂内,一对新人相对而立,他们俯下身,弯下腰,行了人生最重要的一礼。 因殷冥锦衣卫的身份,他并未给太多官员下帖,除了内部属下,便是平南王与芍药两人。 可众人也不是傻子,不管是冲他正三品指挥使的身份,还是平南王与王妃的面子,这一场婚礼,都足够热闹。 堪比芍药成婚那一日。 而端阳侯府也自是派了人过来。 须臾,礼成,雪莲被送入了洞房。 主屋内,殷冥挥退所有的下人,亲自挑开了雪莲的盖头。 随着红盖头一点点挑起,女子如雪的下颌,鲜艳的红唇,一点一点浮现在了他面前。 此刻的雪莲穿着比南疆那夜更加精致奢华的嫁衣,鲜红如火,一双眸子更是没有了平日的清冷,多了几分温柔含情,美而不可方物。 这一次,她终是为他穿上了嫁衣。 离开南疆时的遗憾,在此刻骤然被抚平。 见他一直盯着她,视线渐渐变得灼热,雪莲睫毛轻颤,脸蛋有些微微的升温,似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眸光。 可蓦然,她视线一怔。 “喜欢吗?” 殷冥亲自将摆在桌上的雪莲花捧起,半跪下,放在她面前,漆黑的眸子深深望着她。 雪莲眸光微动,这种时节,即便去终南雪山,也许都不可能采上一朵这般空灵的雪莲花。 她摸着冰凉的花瓣,在殷冥那双灼热又暗藏着期盼的目光中,红唇轻轻翘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喜欢。” 她说,“我很喜欢。” 从一开始,殷冥就和段鹤宵不一样。 所以,一个得到了答案,一个永远也得不到答案。 殷冥望着身前的佳人,心里仿佛有什么在鼓动,随即,在雪莲还没反应过来时,一个灼热又珍惜的吻落在了她的唇间。 殷冥依旧半跪在她身前,一手捧着雪莲花,一手抚上她的小脸,炙热的气息在两人唇间不断交缠,隐约都可听见他胸膛下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阵阵有力,仿佛砸在了雪莲的心头。 少顷,殷冥停下了。 他头抵着雪莲的额间,呼吸隐隐有些急促,那双眼深深的望着她,四目相对间,他说,“雪莲,我真的,真的很欢喜。” 殷冥声音很重,因为夹杂了太多东西。 这半生,他遭受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 所以,在遇见曾经抛弃他,又哀求他的崔如堇时,也许是不甘,也许是孤单,也许是想知道她有没有后悔,他将她带了回来。 可惜,有些事,终究是回不了头。 他忘不了自己所遭遇的一切,渐渐的,待她越来越冷淡,可他也没有赶她走,因为他真的很孤单。 本以为自己的一生只会这般黯淡无光。 可是,南疆之行,雪莲的出现,却给他带来了新的希望。 也让他,在家族倾覆后,重新生了羁绊。 而如今,这份羁绊,终于彻彻底底属于他了。 殷冥望着近在咫尺的雪莲,曾经荒凉的心底如今早已被一团火所覆盖,而熊熊烈火中,正有一朵遗世而独立的雪莲花摇曳生姿。 雪莲望着他渐渐靠近的灼热气息,指尖颤了颤,却并没有后退,任由他再次吻上了她。 唇齿交缠间,她听见他唤她,嗓音低沉沙哑,蕴含着浓浓的欲和情。 雪莲,多谢。 多谢你的出现。 这一夜,两人交杯共饮象征着琴瑟和鸣,白头偕老的合卺酒,之后,共赴沉沦。 …………… 十月金秋,盛夏渐消,炙热的阳光此时暖和了下来,一辆精致的马车停在了玲珑阁。 “夫人,到了。” 丫鬟撑开手中的墨画伞,抬起手,掀开车帘,随即一身姿婀娜,着葱青锦绣长裙,梳着妇人发簪的女子走了下来。 等在玲珑阁外的云素上前福礼,“夫人,王妃在楼上雅间等您。” “嗯,走吧。”雪莲淡淡颔首,带着丫鬟护卫走了进去。 玲珑阁是上京最大的首饰铺,里面的东西不仅款式新颖,还价值连城,每一样皆属珍品,遂格外受上京各大官家小姐,夫人们的喜爱。 它整整有三层,前两层摆满了首饰,金银珠翠,而最后一层则是给一些身份尊贵的女眷休息的雅间,当然,也提供挑选。 每当这种时候,都会由掌柜亲自将珍品送上,以供贵人挑选。 雪莲进来时,那掌柜的正好瞧见了,立刻上前唤了声,亲自引路。 面上满是笑意,只瞧一眼便知其殷勤。 铺内各家的夫人,小姐们瞧见了,也并不觉得心中不舒服。 毕竟,那貌美夫人身侧跟着的正是平南王府的丫鬟,她们还不至于那般没有眼色。 而能让平南王妃亲自派大丫鬟等在铺子外的女子,想想,也就只有那位了。 雪莲进雅间时,芍药早已等在了内,两人如今是名正言顺的姐妹俩,自然不用太过顾忌。 在掌柜的将近来寻得的珍宝摆在两人面前时,她也顺势选了选,而就在这时,雅间半开的窗棂外,似乎开始渐渐热闹了起来。 殷府的丫鬟心知自家夫人不喜喧闹,刚准备上前关起窗子,就被平南王妃给阻了。 “等等,我记得今儿好像是殿试放榜的日子。”芍药似是刚刚想起,颇带趣味,放下手中的红血步摇,起身向窗边走去。 她将半开的窗推的大了些,霎时间,下方街道被尽收眼底,百姓交织在两旁,而年轻的女子们更是手中抓着香囊,面带羞涩。 也就在此时,远处的紫禁城似乎隐约传来了三声鞭响,而殿试也终于正式放榜。 多年寒窗迎来了曙光。 这一日,将成为今科进士们此生最耀眼,也最夺目的一次欢呼。 因为,这只独属于他们。 不过,其中有三人更为耀眼。 因为他们不仅在三年一次的会试中夺得头魁,红袍加身,甚至还可以在这一日,从帝王御用的午中门而出。 而这一次,不同于进时,出来只有他们三人。 唯状元,榜眼,探花独有。 …………… 金秋阳光,午门大开,普天同庆。 伴随着百姓的欢呼雀跃声,似乎也在验证着这一届学子有格外出众之人。 而,按往年的经验,必然只属探花郎。 高头大马上,一身姿挺拔,容貌清俊的青年身着红袍,头戴乌纱,泛着光的暖阳落在他面上,越发清俊隽秀,芝兰玉树。 这届的探花郎,年岁似乎格外的轻。 特别是对比一个已过不惑,一个已过而的的状元和榜眼,便越发令众人惊叹。 人群中爆发出了惊人的欢呼。 接下来,上京不少尚未出阁的女子借着这三年一次的机会,不停的朝那探花郎投掷香囊,甚至,更有的大胆者直接问那马上的探花郎是否婚配。 一时间,喧闹声,欢呼声淹没了上京的街道。 “这届的探花郎,着实生的不错。” 玲珑阁,雅间内,一道慵懒妩媚的声音响起,可惜,在场无人敢接茬,除了这位王妃——唯一的妹妹。 “…是不错。”清清淡淡的声音响起,雪莲与芍药站在窗棂前,垂眸看了眼,似乎只是随意附和了句。 可是,屋内的下人们却都希望自己没有听到。 毕竟,两府的下人皆知自家王爷,大人,对于王妃和夫人究竟有多在意。 若是让他们两人知道,王妃和夫人竟然夸了其他男子,特别还是说那男子容貌出众,还不知道要如何吃味了? 可惜,若是他们能听到这两姐妹密语传音之话,恐怕便不会这么担心了。 是了,在八月学子进京时,无论是雪莲,还是芍药,亦或是铃兰,都知上京再次出现了一个可以温养灵体的男子。 最重要的是,尚未被下禁制。 且由于铃兰感知到那人的气息,她们两人也知道了那人的来历。 而今日,雪莲特意和芍药约在玲珑阁,便是为了正大光明瞧上那人一眼。 当然,也不只是为了瞧。 雪莲眸光微动,与芍药几乎同时向那已经打马来到玲珑阁下方的探花郎,施了一道微弱的气息。 这份气息,极淡,但除了花灵,谁也察觉不了,但这不是禁制,只是让他周身沾染上她们一分的气息。 若还有其她姐妹坠落此方世界,必然会在瞬间便知道她们的存在,让她们不必那般彷徨无措。 至于铃兰,她的气息早在当初山城的一面,便已然留下的一息。 只可惜,她们并不知道,有些事,向来并不可控。 她们的目的只堪堪达到了一半。 而另一半,则等这位探花郎回乡省亲,祭祖回京后,她们才会了解其中的因果。 …………… 雪莲与芍药离开玲珑阁时,已然晌午将至。 刚下楼,便听见下方传来的行礼声。 两人步伐一停,眼中皆划过了然。 果然,下了楼,便见那两人不知何时皆出现在了一层铺子内。 一个身着王爷朝服,矜贵而冷漠。 一个身着墨色飞鱼服,阴狠而毒辣。 可却在瞧见她们时,眉眼间的冷漠一朝散,两人皆迎了上来。 那骤变的态度,几乎令铺子内,还未离去的小姐们皆面露愕然,但更多的还是艳羡。 毕竟,谁不想找一个位高权重,且眼里心里还全部都是你的夫君。 只是,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如王妃姐妹俩这般幸运了。 望着被呵护离开的王妃与殷夫人,周遭有和女儿一起来的大家夫人,望着她们艳羡的目光,不由心中酸涩了些。 她们自知少女之心事,可她们成婚多年,自然知平南王妃两姐妹的幸运,只存在于世间少数。 毕竟,这世间有权有势者,能有几个一心一意,而没有其他女子的。 不说远的,就说上京近来的权贵中,恐怕除了那位端阳侯府世子,也就今日的平南王和锦衣卫指挥使了吧。 毕竟,就连当今当年那般倾心那名女子,最后不也在先帝的逼迫下,娶了世家王妃,后来的皇后吗。 只可惜…… 不知想到什么,一位夫人眼底渐渐涌出畏惧,甚至不敢再多想。 只因,帝王成婚的那一年,发生太多,太多事。 多到,上京人人自危,血流成河。 …………… 入夜,雪莲身着一袭雪白中衣,半靠在床头看着书,三千青丝仅用一支白玉簪半挽,两侧落下了几缕。 “伤眼。”摇曳的烛火下,身前落下一道高大的身影,殷冥合上了她手中的书。 可当一低头,见那书页时,不由皱了皱眉。 毕竟,这种书都是由历朝历代的钦天监编写成册,攥写千百年间所经历的怪异天象。 一般,很少有女子会喜欢。 不过,想起雪莲从出南疆便一直喜欢看书,且都是些晦涩难懂的书,他也并没有过多在意。 毕竟,他现在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啪—”经年天像书被随意扔到一旁。 而它的主人则被迫不及待的殷冥,一手揽着腰,一手捧着小脸吻着,炙热至极。 须臾,当雪莲渐渐有些呼吸不上来时,他才停了下来,可也不肯放手,就这么头抵着头,时不时轻啄着她的唇。 “你今日怎么了?”怎么像受了什么刺激,吻的跟头狼一样,越吻越凶。 殷冥望着她,漆黑的眸子暗了暗,可良久,他终是没忍住,开口问了她,“你觉得,我生的怎么样?” 说实话,殷冥曾经从未在意过自己的相貌,可今日听到下人回禀的事,他却忽然变得非常在意。 因为,怀中人从未夸过他。 想着,男人双眼越发深了深。 此时,雪莲哪里还能不知是怎么回事,可望着上方那双幽黑到隐隐藏着一丝期盼的眸光,她轻轻笑了一声,唤他,“凌霄。” 在两人的成婚夜,殷冥便将从前的名告诉了雪莲,他说她给了他新的希望,所以,他也希望凌霄二字,能从她口中唤出。 雪莲抚上了男人的眉眼,说出了殷冥永生无法忘记的话。 她说,“你就是你,独一无二。” 她说,“我这一生的相公,只会是你。” 女子的声音轻柔而动听,如珍珠般落入了他的耳畔。 摇曳的烛火下,雪莲勾住他的脖子,抬起小脸,在他唇侧落下一吻。 她唤他,“凌霄。” 往日清冷之人,温柔媚骨起来,最是令人心惑。 四目相对间,一切终将炙热如火。 黑夜下,蛟蛇盘旋在屋内,仿佛笼罩了整个床帷。 而此时,夜色越来越深,也越来越美。 谁都没有看见,天际划过了一道流光。 第1章 勾引回乡祭祖郎绝独艳的探花郎1 临近入冬的清晨,薄雾笼罩着官道,两旁郁郁葱葱的山林也都被蒙上一层,犹如烟雾缭绕般,只能浅浅瞧见些路。 再远,便看不清了。 赶车的马夫不由将速度放慢了些,而见他慢,后方装着行李的马车也慢了下来。 可今日这天着实不好,半个时辰后,雾气不散反而渐浓,就连天色也有些阴沉沉的。 “这几日的天是越发不好了。”方尚青放下车帘,拢了拢衣袍,在棋盘中落下一记黑子。 可刚落下,便发现自己又中了圈套。 “入冬之际,又近青城,实乃正常。” 伴随着温润的声音响起,对面之人不紧不慢的落下一记白子,令他瞬间败落。 青城与山城临近不远,不仅名讳只有一字之差,就连每季气候也都相同。 临近入夏,便风沙肆虐,吹的人睁不开眼,可每当入冬前,都会连下多日灰蒙蒙的雾气,夹杂着凉意,预示着冬季的到来。 方尚青自然也只这个道理,遂也只是随口一言,更何况,看着再一次落败,被无声无息围剿的棋局,他不由向后一靠,笑道,“淮舟兄的棋艺倒是越发好了。” 若说曾经还能赢上那么一两局,那么如今便是次次败落。 当然,败落的方式也不一样,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对面之人什么时候给你下了圈套。 这也是方尚青一直没有失了兴趣,喜欢继续和谢淮序下棋的原因。 “那是你的心神散了。” 谢淮序是这一届的探花郎,而淮舟则是书院先生在他及冠的那一年取的字。 至于方尚青,则字言川,两人出自同一个书院,这届科举虽不如谢淮序,但也出身二甲,只可惜并未考中庶吉士,只能外放为官。 而两人此次就是在回乡省亲,祭祖的路上,而这也是朝廷给的恩典。 因为,若无差错,这一生,除了致仕,他们都将为朝廷效力。 至于此次回乡,就是为了让得中进士之者,安排好一切事宜。 因朝廷便根据这届进士的路程远近,安排回乡祭祖的时间,所以两人得到了三月的期限。 当然,这三月是包括来回所有的时间。 “你这是太自谦了。”方尚青笑了起来,只是心中确实舒服了很多。 毕竟,他心神有没有散,他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不过,不得不说,淮舟兄就是有这个本事,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让人如沐春风,格外的舒适。 而在他身上,他也真真切切看见了,什么叫君子如玉,温文儒雅。 谢淮序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官场,向来不可独善其身。 同僚,必不可少。 …………… 日头越来越高,雾气渐渐散去,只是天色依旧阴沉沉的。 晌午,马车停靠在了一处山林外,周遭高大的枝叶皆染了些黄意。 而此时,距离青城大概还需两日。 因怕耽误日后回京的时间,所以此次回乡,两人皆一路行程皆精简,在野外用膳也早已习惯。 两人的书童也在马车停下的瞬间,便从后方的马车拿出方布,桌椅,吃食,找了一处略显干燥的草地摆上,并烘上一壶热茶, 而谢淮序和方尚青一人坐在一边的折凳上,用着前一日买来的糕点,干粮,喝着温热的茶水。 虽并不多好,但到底也算不错了。 毕竟,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着实有些偏僻。 也就在这时,山林中隐隐传来些响动,犹如落叶被吹动的簌簌声,谢淮序并没有在意,可后来,这份响动似乎越来越近了。 近到连方尚青也有些察觉,两人的视线落在了后方,那几乎有半人高的枯草上。 忽然,两人对上了一双过份干净澄澈的双眼,而与之对比的,便是她小脸上一道道的灰。 巴掌大的小脸根本看不清容貌,只知应该年岁不大。 她蹲在枯草中,双手扒拉着一边,浅浅露出小脸,即便看不见全身,也知必然瘦瘦小小一团。 且那双乌黑漂亮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盯着两…不对,应该是直勾勾盯着他桌边的好友。 方尚青挑了挑眉,来了趣味,笑问,“小丫头从哪儿来的?” 之所以没有说小乞儿,实在是因为那双眼睛太干净了,干净的不像一个小乞儿,反而如同被娇养长大,不知世事,懵懂天真的小姑娘。 可惜,半蹲在枯草中的小姑娘没有回答,只是依旧用那双乌黑的犹如珍珠般的双眼望着谢淮序。 整个人,看起来乖乖的,软软的。 谢淮序皱了皱眉,越发的警惕。 毕竟,荒郊野外,出现一个这般的意外,着实令人心生狐疑。 可合欢却并不知道谢淮序在想什么? 她只知道,她越靠近他,便越舒服,身上一点也不疼了,而且,他让她觉得很亲近。 而也就是这股亲近,才让原本想偷偷观察他的合欢,出现在了谢淮序的面前。 他,是她的族人吗? 坠世后,没有任何记忆的合欢,此刻懵懂,天真至极。 可再天真,骨子里的那份警觉,还是让她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 她一回头,便见两个年近不惑的马夫不知何时绕到了后方,准备抓住她这个小乞儿。 她双眼睁大,圆溜溜带着惊恐的眼睛令两个已有幼孙的马夫,都觉得有些罪恶感。 “你……” 合欢没等两人开口,便快速扒拉开枯草,拖着破破烂烂的衣裙躲在了谢淮序身后,紧紧拉住了他的衣摆。 “不要,怕。” 她嗓音娇娇怯怯,犹如刚出生的幼兽般稚嫩,抬着一张沾满了灰的小脸,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明明看不清容貌,可她那双眼睛却满是依赖,天真而又懵懂的信任他。 猝不及防被抓住衣摆的谢淮序,眉间越发皱了起来,垂下眸,审视着躲在身后之人。 而她也仿佛并不知他的狐疑,警惕,就这么回望着他,圆溜溜的双眼还沾染着泪水,格外的清澈,显得无辜而单纯。 她看起来,确实没有什么危险性。 方尚青示意马夫不用抓了。 “…你是谁?”谢淮序问她。 合欢蹲在他身边,乖乖的,“合欢。” “你叫合欢?”方尚青凑了过来,可他一过来,合欢便又向谢淮序身后躲了躲,攥着他衣摆的小手也紧紧拧了起来,一句话也不肯多说。 那股怯懦惧怕让方尚青都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他长得也不丑啊?怎么淮舟问她,她就肯说话,他一问,她就拼命往后躲。 “言川兄。” 温润冷淡的声音响起,方尚青这才察觉,自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对上谢淮序的目光,不由摸了摸鼻子,讪笑了声。 谢淮序微微摇了摇头,移开目光,看向身后缩成一团,也紧紧攥着他衣摆的人。 也许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身后之人抬起小脸回望着他,漂亮的眼中再没有刚才面对方尚青一丝的怯怕,反而满满都是信任。 她眉眼弯弯,笑望着他。 谢淮序顿了顿,“你叫合欢?” “嗯。”合欢点头,漂亮的双眼弯成了月亮,天真而浪漫。 显然,她不知道什么原因,格外信任他 这区别对待另一旁的方尚青,都不由打趣了他一句,“淮舟兄,你说,这小丫头是不是看上你了?” 不然,怎么就黏着他一个人不放? 谢淮序没有在意他的打趣,可身后人却仿佛听进了心里。 “看上?” 软糯乖甜却带着懵懂疑惑的声音响起,两人低头,便对上了一双清澈而茫然的双眼。 不对。 谢淮序皱了皱眉,仔细打量了番合欢。 他虽出身清贫,但也不是不识货色之人,合欢身上的衣裙虽脏,但料子却极好,甚至似乎还泛着丝流光。 可对比她出现的地方,以及那双眼中过分的清澈懵懂,他心中已然隐隐有了一丝答案。 可,还需要再确定一番。 “在这儿待了多长时日了?” 合欢一怔,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乖乖的回答,“不知道,一睁眼就在林子里,那里好黑。” 她可怕,可疼了。 想起之前在山林的气息,合欢鼻头酸酸的,眼眶泛起了红意。 几乎眨眼间,那双漂亮的双眼便又变的泪眼汪汪,瞧着可怜极了。 若不是今日她闻到了香香又舒服的气息,跟了过来,恐怕还在山里。 想着,她越发贴近了他,直到周身皆被一股暖洋洋又亲近的双层气息包围,这才好了些。 可这番动作落在谢淮序和方尚青的眼里,便是因畏惧而不安。 看来,她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小姐。 只是,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从而被扔进了山里,还失去了一切的往事,变得犹如一个稚童般懵懂天真。 望着紧紧攥住好友衣摆,缩成一团的人,方尚青颇有些唏嘘,“这姑娘即便痴傻了些,也这般惹人喜,也不知是何人做下了这等恶事?” 确实是恶事。 谢淮序垂眸瞧着蹲在身侧,明明不安,却依旧会朝他笑的合欢,本准备推开她的手,微顿了顿。 良久,他问她,“进山林之前的事,还记得吗?” 合欢双眼茫然,似乎有些难过,“我应该记的吗?” 她没有回答不记得,也没有回答记得,反而说出了一句最令人心酸的一句话。 她说,她应该记得吗? 这话,听的在场几人皆有些不是滋味。 站的不远的马夫和书童更是怜悯的看了她一眼。 千百年来,其实无论生,还是死,都要落叶归根,如果连根都不记得了,只能说犹如浮萍,飘荡而又可怜。 方尚青叹了声气,“也是可怜人。” 谢淮序望着合欢,没有说话。 而也就在这时,马夫走了过来,“少爷,谢公子,日头不早,该出发了,若不然落夜前恐怕赶不到下一个镇子。”便只能露宿乡野了。 虽然他们这种下人,自是哪里都能睡,但少爷和谢公子如今皆是金贵之人,若是在这临冬的时节,伤着哪里,冻着哪里,便不好了。 谢淮序和方尚青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可…… 方尚青看了眼听到他们即将离开,泪水瞬间又盈满了眼眶的合欢,不由看向了好友。 “淮舟,不如我们将这姑娘带上吧。” 今日她幸好遇到的是他们,若遇到的是其他色欲熏心的男子,恐怕这痴傻又懵懂的姑娘早晚会…… 且,就算她躲了过去,也躲不过这临冬的时节。 最后,只能香消玉殒。 谢淮序怎么会不懂他的意思。 低头看了眼缩在他身侧,越发紧紧攥住他衣摆,连卷翘的睫毛上都沾染着泪珠的合欢,他抿了抿唇,语气温和,“带上吧。” 等到了青城便带她去衙门,为她寻找亲眷。 谢淮序看的出来,合欢应该是被娇养着长大的,因为她唯一还算干净的后颈,白的犹如凝玉。 合欢虽然有些话听不懂,但她听的懂这个很香又让她格外亲近的人,答应带她走了。 她终于可以不用一个人留在山林里了。 欣喜之下,合欢眉眼弯弯,被泪水洗涤过的眸子,干净又漂亮,她说,“淮舟好。” 她记得方尚青叫他淮舟,所以,她也唤他淮舟,还说“好”。 可她和方尚青不一样,她声音太甜,娇娇软软的,仿佛比蜜都甜。 特别是,她还说他好。 这让率先提出带她走的方尚青都气笑了,“你这小丫头还真是没良心。” 合欢双眼眨了眨,偷偷瞧了他一眼,方尚青假装生气的瞪着她,合欢咬了咬唇,立马缩了回去,又贴在了谢淮序身边。 只是,她依旧没有说她好,反而又说了一遍淮舟好。 不过,这次她声音轻了很多,似乎是怕他听到,可惜,再轻,到底此处空旷,离得不远,再加上她的声音太过依旧乖软清甜,几人还是听见了。 谢淮序望着她,本温润的眉眼都不由浮现出了一分笑意。 合欢能感受到他的目光,抬起小脸,对上他清俊温和的脸,满是灰尘的小脸扬了起来,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几乎肉眼可见,她的欢喜。 第2章 勾引回乡祭祖郎绝独艳的探花郎2 合欢被带上了马车,不过因男女大防,她被单独带到了后面的马车上。 合欢本来还乖乖的,可见香香又舒服的人不跟她待在一起,要离开,又立刻抓住了谢淮序的衣袖,急道,“不走。” 她望着他,漂亮的双眼眨着,纤长睫毛打着颤,着实可怜又可爱。 谢淮序眉眼温润,“没走,就在前面。” 合欢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看见了靠在另一边马车上的方尚青,见她看过来,还故意假装生气的瞪着她。 合欢立刻攥紧了谢淮序的衣袖,乌黑如珍珠般的双眼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声音有些委屈,“…怕。” 怕什么?言川吗? 谢淮序有些失笑,“不用怕,上去吧。” 合欢拉着他的衣袖没动。 谢淮序微微皱了皱眉,“合欢。” “…淮舟好。”合欢咬了咬唇,拉着他衣袖的手轻拽了拽,似是在撒娇,也似是在央求。 谢淮序微顿了顿,抽回了袖角。 她心智不全,但他不是。 合欢怔怔的看着被推开的手,虽然体内的本能在告诉她,她此时应该乖乖回到马车上,但她不愿意。 她不想再一个人待着。 她害怕。 她想和香香又亲近的人在一起。 “…淮舟好。”女孩这次没有再抓住他的衣袖,但眼眶却红了起来,眼眶湿润着。 可,不知道是不是害怕他不喜欢,还是担心他丢下她,合欢眼中的泪即便盈满,也不敢落下来。 瞧着楚楚可怜又委屈。 不远处的方尚青都瞧的有些心软了,可谢淮序却还是坚持原则,即便声音温润,也难抵那一分严肃。 “合欢,你是女子。”她不懂,他会教她。 闻声,女孩终是没忍住,眼泪如断了线般滑落了下来,滚落在满是灰尘的小脸上,瞧着与小花猫一般。 而也就在这时,阴沉了半日的天色终于响起了一道惊雷,天空猛然炸亮,“轰隆”一声,几乎响破天际。 “啊!”泪眼汪汪的合欢吓得惊叫出声,惨白着一张小脸猛然扑进了谢淮序的怀中。 整个人缩成一团,连身子都在颤抖。 谢淮序身子微微顿了几息,本想推开她,可怀中人那颤抖的脊背,双手,几乎都在全方面表达她的恐惧,害怕。 “不要,我怕。” “好怕…好黑。” 哽咽如幼兽般的哭声在怀中响起,泪水打湿了胸前的衣襟,谢淮序垂下眸,便见怀中人本就惨白的脸色越发苍白了几分。 便是那满脸的灰尘遮盖,也无法遮挡。 她如初生的幼兽般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埋在他怀里,瘦弱的肩头不停的在发抖。 本准备再次拉开她的手,终是落在了她的肩头,“没事了。” 到底不是铁石心肠,谢淮序轻拍着安抚她,可惜,怀中人刚好一点,天空又再次响起了一道惊雷。 “轰隆”一声,合欢再次瑟缩的往他怀中钻,声音颤抖的不行,带着哭腔,“…怕。” 阴沉沉的天空,在两道惊雷下,终是落下了临冬前的磅礴大雨。 临冬的雨威力可不小,一不小心若是感染风寒便更是麻烦。 可怀中人却依旧不停的在颤抖,不停的哭着,可偏偏她的哭声很小,不仅不惹人烦,反而可怜至极。 见书童撑伞过来,谢淮序看了眼怀中依旧沉浸在恐惧中的合欢,俯身一手捞过她的腿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径直向马车而去。 合欢被失重感吓了一跳,一时间忘记了被雷声惊住的害怕。 她泪眼朦胧的眼睛微微睁大,瞧着抱着她的谢淮序,她抽噎着,小心翼翼的靠近他的胸膛,小脸轻蹭了蹭。 软软的,乖乖的,却也是可怜的。 “淮舟好。” 她似乎并不会记仇,即便刚才因为他哭的那般伤心,只要他稍稍安抚她一下,护着她上马车,又变得喜笑颜开,乖巧的令人心软。 可谢淮序却并不觉得这是好事。 因为,如果他是什么心有不轨之人,她几乎无法逃脱。 合欢被抱上了马车,虽然只是个装行李的马车,但之前也是两个书童待的地方,行李收拾的整齐,干净,带着淡淡的墨香。 且如今因她的出现,书童皆要去前方的马车待着,而这里只有她一人,地方自然更宽敞。 只是,合欢在身后那些行李的包裹下,显的异常小小的一只。 特别是她被放下后,便抱住双膝,用亮晶晶又期盼的目光看着谢淮序的时候。 简直乖巧又娇憨,可人极了。 撑着伞来到马车旁的方尚青,瞧着马车上的小丫头,都不由笑了起来。 皆是能考中进士之人,哪里会有什么蠢人? 无论是谢淮序还是方尚青,皆看的出合欢在讨好,她在用自己的方式讨好谢淮序,想让他留下来陪她。 可这次,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如愿。 谢淮序有自己的规矩,自己的底线。 他说,“合欢,听话。” 明明声音不重,但合欢还是听出了他语气中微微带着的冷漠。 本能的她不敢再像之前那般。 谢淮序看着她那双眼睛从期盼到茫然,最后变得委屈,可到底,她没有再哭。 只是,依旧红了眼眶。 本准备下马车的谢淮序微顿了顿,可还是转身准备离开,可忽然,一股带着凉意的寒风吹了过来。 他回头,看了眼衣裙破败单薄的合欢。 而此时,合欢见他回头,双眼一点一点亮了起来,可惜,谢淮序却似乎只是回头看一眼,他依旧下了马车。 “小丫头那么可怜,真陪着,也不会有人多言的。”倚在马车前的方尚青见他下来,又瞧了眼马车内可怜巴巴瞧着好友的合欢,不由笑着打趣道。 “她是女子。”谢淮序接过书童手中的伞,与他并行向前方的马车走去。 “她是女子,也是个可怜之人。”方尚青摇了摇头,想起他离开前的那一幕,又道,“且那小丫头穿的那般单薄,如今又临冬,打着雷下着雨,可别冻着了。” 说着,没等到谢淮序回答,两人便已经走到了马车旁。 两人的书童接过伞为撑着,他们一前一后进了马车,只是即便撑了伞,今日的雨太大,还是有些淋到了。 特别是谢淮序,因之前抱着合欢,那伞基本都倾向了她,肩头及后背以及下摆,此刻皆有些湿。 “淮舟兄还是赶紧将衣裳换下来吧。”只是沾了些水汽便觉得黏闷的方尚青,见他这般,不由提醒了一句。 谢淮序自然不会拂了他的好意。 只是,在换下有些湿的外衣前,他将马车内一件有些厚实的墨蓝素面长袍拿了出来。 这件他还没有穿过,谢淮序径直交给了书童,“给她送去。” “是。”书童石竹接过,护在怀中,以防打湿,再次撑着伞朝后走去。 原本以为他自己要换,没想到却是送去给那个小丫头,怪不得刚刚没有回答。 方尚青不由笑了起来,带着些揶揄,“我就知淮舟兄没有那么狠心。” 他脱下略湿的外衣,换了身暖和的夹袄,随即喝了口自家书童松柏烘的热茶,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你也说了,她是个可怜人。”重新换了件外袍的谢淮序依旧风姿卓然,唇角淡淡的笑意也越发映衬着他的温和。 后方,马车内。 合欢环抱住自己,缩成一团,坐在马车中间,而她面前摆着的正是谢淮序命书童送来的衣裳。 墨蓝色的长袍,对比她瘦弱的身子很大,几乎可以将她完全包裹住。 可是,合欢并没有穿。 因为不对,哪里都不对。 衣裳不香,也不舒服,不亲近。 她不要这个。 此时,天空阴沉沉一片,磅礴大雨极速落下,雨声偶尔夹杂着雷声,在乌压压的天际划过一道道光亮。 “轰隆!”天空再次闪现一道惊雷。 “也不知那小丫头害不害怕?” 谢淮序喝着茶的手一顿,没有回答,倒是说起了另外的话,“今日这雨太大,夜落前不一定可以赶到下一个镇子。” “倒也是。”提起这个,方尚青也有些头疼,“不行,就只能让刘伯他们找个就近的村子借住一宿了。” 说着,他看向靠在一边看书的谢淮序,问道,“淮舟兄怎么想?” 要是行的话,他记得不远处就有一个村子,可以直接改道,大概一炷香便能到,总比在马车里听着雷声雨声好。 “也可。”谢淮序抬起头,神色温润,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 不久,后方穿着蓑衣赶车的刘二见大哥那边改了道,立刻也跟了上去。 大雨下,路面渐渐变得泥泞不堪,马车越走越艰难,可还好,一炷香后,众人终于来到了村子。 因雨实在太大,方尚青便让刘伯就近找了一户人家,给了那当家人一两银子,租了个小院。 “姑娘,到了。” 刘二停下马车,便敲了敲车壁,可马车内却并没有回应,他又唤了声,“姑娘?” “怎么了?”谢淮序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因他和方尚青都知合欢心智有问题,所以一人跟当家人交涉,一人在院口等着合欢。 “小的也不知道,就是怎么喊,那姑娘都没动静。”刘二也有些急,“谢公子,这不会出事吧?” 谢淮序撑着伞,沉默了瞬,“无事,我来。” 他上前一步,骨节分明的手弯起,敲了敲车壁,他唤她,“合欢。” 里面有了动静,只是很微弱,不仔细听,甚至都听不到。 因为,她的声音很轻,“…我在。” 谢淮序神色和缓,“出来。” 里面又没了动静,一点都没有。 大雨下,撑着伞的谢淮序微微皱了皱眉,语气有些沉,“合欢?” 马车内依旧无声,谢淮序双眼深了深,终是生了一丝不耐,撑伞上了马车。 可刚将伞交给石竹,俯身进去那一刻,他幽黑的眸子便微微缩了下。 马车内,合欢蜷缩成一团坐在中间,小脸早已满是泪痕,而她的旁边,正是他之前让石竹拿来的外袍。 她并没有穿。 “你在做什么?”他走了进来,声音有些沉,合欢咬了咬唇,眼泪如滚了线的珠子落下,清澈懵懂也委屈。 她说,“那不是淮舟,我只要淮舟。” 她的眼睛是干净的,即便被泪水洗涤过多次,也很干净,干净到犹如一张白纸。 可现在,那张白纸说,她要淮舟。 谢淮序为她擦了擦眼泪,并不是很在意她哭成小花猫一般的脸,“合欢,以后这种话不能说。” 若被他人听见,必然误会。 即便她失了智,犹如稚童,也不影响那些心怀鬼胎之人想对她做些什么。 他放下手,合欢却握住了他的手。 与他相比,她的手很小,很软,柔弱无骨。 合欢泪眼朦胧的双眼清澈而委屈,也带着显而易见的期盼,问他,“那淮舟要我吗?” 要她? 谢淮序看着面前的女孩,蓦然觉得问题很大。 他抽回手,在其他人面前温润如玉的男子微微沉下了脸,语气严肃,“合欢,永远不要在任何人面前说这种话,不好。” 合欢与他对视几息,心中生了怯意,可一想到他周身那令她格外舒服亲近的气息,她又忍不住再次握住了他的手,委屈的很,“可是,我只对你说。” 他对她来说,不一样。 谢淮序没料到这个回答,沉默了一瞬。 而合欢就这么望着他,漂亮的双眼无辜而又天真。 她真的懂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不,她不懂。 谢淮序声音有些冷,“日后,无论是我,还是他人,都不可以说这种话。” 合欢咬了咬唇,没有回答。 马车外,雨声淅淅沥沥不停落下,偶尔还会吹进几丝凉意。 谢淮序眸色深了深,“合欢。” 合欢偷偷瞧了他一眼,抿紧了唇,“那,那我以后,偷偷的说,也不行吗?” 她不会让其他人听见的。 似是怕他不信,合欢忽然向他靠近了些,整个人从马车外看,根本看不到她,只能看见谢淮序的背影。 她整个人都窝在了他的怀里,即便他根本没有抱她。 合欢扬起小脸,身体前倾,凑近他的耳畔,嗓音很轻,却也含着甜,她说,“淮舟要我。” 第3章 勾引回乡祭祖郎绝独艳的探花郎3 谢淮序眸色骤然深了几分。 合欢却还不知收敛,继续贴近了些,近到她清甜温热的呼吸都落在了他的脖间。 谢淮序退后了些,转身,“不许再说这种话,下来。” 他率先下了马车,合欢见他这般,虽不开心,但也没办法,只能委屈的瘪了瘪嘴,跟着下了马车。 可见他还等在马车旁为她撑伞时,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快速挪到他伞下,“淮舟。” 一旁应公子要求准备为合欢撑伞的石竹,默默退后了一步。 此时,天空依旧在下着大雨,合欢就这么挤了进来,贴在他身侧,脸上满是天真依赖的笑容。 谢淮序看着她,将手中的伞偏了几分,“走吧。” “嗯”合欢眉眼弯弯,笑意盈盈。 她其实更想挽住他的胳膊,但也许是本能吧,合欢觉得,现在若是挽住他的胳膊,他肯定不开心。 所以她有点不敢尝试。 可不敢尝试是一回事,心中惦念又是另一回事。 合欢控制不住去看他的胳膊,最后顺延到他握住伞柄的手。 男人的手真的很好看,指节修长,骨节根根分明,皮下青筋微微凸显,纵横在手背,颇有一番说不出的意味。 合欢之前浅浅握住过,只觉淮舟的手虽然不如她的软滑,但却温热有力。 特别是牵住他手的时候,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很舒服,特别是心口,那里温温热热的,就像被阳光照过一样,格外暖和。 想到这里,合欢看着他撑着伞的手,又有些蠢蠢欲动了。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直白,谢淮序侧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盯着他的手,他抿了抿唇,“乖一点。” 虽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就看那亮晶晶的目光,以及她之前在马车里那过份大胆的话,谢淮序就不得不提前提醒她。 合欢没料到他会突然看她,吓得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下去,还好,谢淮序及时伸手捞起了她,而合欢也撞进了男人硬实的胸膛。 “嘶,好疼。”一声痛呼响起。 谢淮序皱了皱眉,低下头,就见女孩用手捂着鼻子,眼眶红红的,似乎是疼狠了。 因两人已经快走到院内,方尚青也看到了这一幕,撑伞走了过来,“怎么了?” 听到声音,刚准备放下手让淮舟看看她鼻子有没有被撞坏的合欢,立刻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抓住谢淮序的衣袖,躲在他身后。 这偏心至极,又太过区别对待的态度,实在是让方尚青好气又好笑。 这小白眼狼,真没良心。 他咬咬牙,见她捂着小鼻子躲在好友身后,不由故意戏谑道,“哎呀,淮舟兄,小丫头怎么捂着鼻子?本来就不好看,这下更不好看了。” 说着,他故意啧啧两声,摇起了头。 其实,他这番话,在场之人一听就觉得是开玩笑,可合欢没有任何记忆,从坠世就在山林,她怎么会听得明白凡间的玩笑? 她只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几乎是眨眼间,眼眶便湿润了起来,瞧着可怜巴巴极了。 谢淮序微微皱了皱眉,难得对方尚青提醒了一句,“别逗她。”她会当真。 只是,后四个字还没说完,他便感觉腰间的衣摆被拉了拉。 谢淮序侧头,便见女孩已经泪眼汪汪了,而捂着鼻子的小手,也放了下来。 她看起来很慌,也很急,抓着他的衣摆,委屈巴巴地抬起小脸,哽咽道,“好看。” 漫天的雨幕下,女孩脸蛋小巧精致,而被撞红的鼻头,也越发为她添加了几分娇憨。 只是此刻,搭配上她眼中的泪,便着实有些楚楚可怜了。 “嗯,好看。”谢淮序眉眼温和了些,又垂眸看了眼她有些红的小鼻子,问,“还疼吗?” 合欢茫然了瞬,谢淮序看着她不由轻笑了一声,又问的仔细了些,“鼻子还疼吗?” 闻言,终于明白了的合欢眼神一亮,就犹如吸引到爹娘视线的孩童,她重重点头,嗓音软糯又委屈,“疼。” 也许是得到了他的关心,合欢胆子大了些,双手抓住他撑伞的胳膊,小脸仰得高高的,指着自己微红的鼻子,“看,可疼了。” 谢淮序视线落在她鼻尖,确实,满是脏污的小脸,就那一块被蹭掉了灰,露出了白嫩的鼻尖,不过,现在,却微微有些红。 “抱歉。”即便并不是他的错,但该有的君子之风,他也不会失。 可惜,合欢却不是个按套路出牌的,她不要他的君子之风,她要他的亲近。 所以,当她听到他的话,漂亮的双眼立刻弯成了小月亮,喜笑盈盈,“那摸摸。” 摸摸? 摸哪里? 看着合欢那满脸期盼的小模样,谢淮序难得被噎住了,沉默至极。 一旁的方尚青看到这儿忍不住笑了起来,要知,认识好友这么久,他可是第一次见他这般被噎的无话可说。 而且,还是一个失了智的小丫头。 谢淮序没有搭理他,只看着合欢那满眼期盼的小眼神,沉默的移开目光,“走,进屋。” 他不回答她,也不给她摸摸。 合欢气得嘟起了嘴,目光幽怨,然后也不肯放下挽住他胳膊的手。 谢淮序与她对视,合欢也不甘示弱地望着他,眼底还残留着之前的泪光以及委屈。 正在这时,屋子里帮着打扫的那户人家妇人走了出来,谢淮序不愿在此多做纠缠,只能轻碰了碰女孩微红的小鼻尖,轻触即离。 “可以了?”他眸色有些深。 合欢瞧了他一眼,眼睛眨了眨,点头“嗯。”她放开手,乖乖站在了他身侧。 谢淮序看了她一眼,颇觉无奈。 方尚青瞧着这一幕,也有些好奇。 其实按理来说,明明是他先开口将这小丫头带着的,可合欢却偏偏粘着淮舟兄。 难道,失了智的小丫头,也知道谁生的好吗? 几人进了屋,因是临时租住的院子,所以也并不大,一共只有五间屋子,不过五间对于谢淮序几人来说,刚好足够。 只是几人基本都吹了些风,淋了些雨,即便撑了伞,也并不舒服。 更何况,合欢从出现到现在全身都脏兮兮的,实在非常有必要洗干净。 只是合欢一见屋子热气腾腾的浴桶,以及被谢淮序拜托进来帮忙的妇人,吓得一溜烟夺门而出。 此刻,她灵活的犹如一只小兔子,只是,是一只脏兮兮的小兔子。 还没走远的谢淮序一回头,便见到她直直的朝他扑了过来,他下意识的接住了。 只是还没等他问怎么了,便听见了女孩娇娇怯怯的声音,“怕。” 合欢眼睛扑闪扑闪,还残存着恐惧,而此时,这家的妇人也追了出来,“你这姑娘,你跑什么呀?” 听到她的声音,合欢将自己埋进谢淮序的怀里,小脸委屈巴巴,“怕。” 谢淮序看向了那妇人,“怎么回事?” 妇人也是一头雾水,“我也不知,我一进去,这姑娘就跑了。” 闻言,谢淮序视线落在紧紧抱着自己的女孩身上,见她眼神躲闪,沉声,“合欢?” 合欢不吭声,只赖在他怀里。 谢淮序拉开她,眸色深了深,也许是察觉到他不高兴了吧,合欢终于肯开口了,只是嗓音有些闷闷的,“我怕。” “怕什么?”他问她。 合欢瞧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双手拧着。 谢淮序看了眼还等着的妇人,先让她离开了,“抱歉,方婶子,我和舍妹说两句话,您先进去,她稍后就来。” 方婶子虽觉得两人并不像兄妹,但有银子拿,自然不会多问,“好,那要快些,不然水凉了就不好了。” 说完,她也不多瞧,转身向后方的屋子走去。 见她走远,谢淮序看向了低着头的女孩,“说吧,究竟在怕什么?” 屋檐下,淅淅沥沥的雨打在瓦片,落下成片的雨幕,模糊了他的声音,也模糊了合欢的声音。 只是那份无助,害怕,却始终无法掩藏。 她说,“脏脏的,就没有人想欺负我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山里?也不知道那个拿着箭戳死小兔子的人为什么想脱她的衣服。 但她知道,那个人看见她时,一直盯着她的脸,还说她漂亮,所以涂的脏脏的,就不会有人想欺负她了。 听着她单纯却也懂懂的话,谢淮序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但他知道,那个猎户他该死。 所以在听到女孩说逃跑中途,不小心将那人引到猛虎巢穴,被撕咬而死时,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反而还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 “合欢,他该死,这不是你的错。”谢淮序之前一直恪守礼数,但此刻,他觉得有时候对合欢并不能太墨守成规。 因为她太单纯了,单纯到认为所有的事都是她的错。 “真的吗?”合欢有些迟疑。 “真的。”谢淮序颔首,从容不迫的态度令合欢从山中醒来后便惴惴不安的心,忽然稳定了下来。 她蓦然踮起脚尖在他侧脸轻啄了下,眉眼弯弯,却带着一股莫名的认真,“淮舟好。” 谢淮序难得怔愣了瞬。 低下头,就见合欢满眼清澈的看着她,开心几乎不加掩藏,无辜而又天真。 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一丝的不妥。 他温润的眸子蓦然深了些。 但谢淮序也知她只是不懂,并不是有意为之,再加上刚刚的事,他终是动了恻隐之心,并没有训诫她。 只是提醒了她一件事,“日后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知道吗?” 即便那猎户并不是她所杀,但这世道,女子终究活得艰难,又更何况她这般失了智的女子呢? 有些事永远埋藏起来,也许一件好事。 “我知道。”合欢不傻,她说,“我只告诉淮舟,这是我和淮舟的秘密。” 女孩眼中满是依赖,她依赖着他,也信任着他。 谢淮序望着她乌黑清澈的双眼,再次摸了摸她的头,“走吧,我送你进屋。” 他带着她上前,合欢瞧了他眼,偷偷上前,一点一点试探的伸手,直到牵住他的手。 谢淮序脚步微,到底没有依她,抽回了手。 合欢眼睛眨巴眨巴,有些失落,但到底没有继续纠缠,因为她的屋子到了。 “进去吧。” 谢淮序与方婶子说了声抱歉,随后便让合欢进去,她咬了咬唇,“能不能不…”走。 “合欢。”在她即将在方婶子面前说出那句大胆的话时,谢淮序及时打断了她。 随即,他看向眼带八卦的方婶子,唇角噙着一丝淡淡的弧度,“麻烦婶子了。” 方婶子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畏惧这个长的格外俊的公子,讪笑了一声,“嗐,客气啥,你们都给了银子,这是我应该做的。” 说着,她也不敢再听,率先走向了浴桶边做准备。 合欢知道他刚刚有点生气了,也不敢再说让他留下的话,只是那双眼睛却还是望着他,软软的又含着怯意。 谢淮序看着她,终是生不起来气。 最终,他只说一句,“乖一点,我在外面等你。” 谢淮序出去了,却也并没有离开多远,他知道她依旧怕的,所以,他守在了屋外不远,站在屋檐下。 合欢能感知到,她知道淮舟就在屋外。 她终于不再抗拒,望着紧闭的屋门,转身脱下了衣裙,进了浴桶。 腾腾升起的热雾,将她完全遮挡了起来,可却遮挡不住方婶子渐渐愕然诧异,而又惊艳的眼神。 此时,她有些相信这姑娘和屋外之人是兄妹了。 因为,皆生的太好。 屋外,简单洗漱过后,没有找到自家公子的石竹找了过来,“公子,我在这里守着,您去屋内换身衣裳,去去寒气吧。” 也不是傻子,石竹虽不知道自家公子为什么守在这儿?但该有的眼色还是有的。 “不用。”他答应的事不会失言。 石竹见劝不动,便回屋拿了件外袍过来。 女子洗漱沐浴时间向来长,可不能让自家公子冻着,若不然村里那些族老绝对能将他给骂死。 虽然他也是谢家村人,但作为从村子里竞争出来,给村子里最有出息的谢家郎君做书童的石竹,还是非常恪守本分的。 毕竟,他可不想丢掉这么好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