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真路》 缘起、缘灭 佛曰:“万法无常,器世间之山河大地,众缘和合而起现相曰‘成’,达到圆满程度曰‘住’,众缘渐渐消散曰‘坏’,消散至究竟曰‘空’。一切有情,四大生死,亦是此例,父母业力三缘和合即‘生’,身相完成即‘住’,渐衰渐老即‘异’,一期寿命终了即‘灭’。”天从下之上,分为欲界、色界、无色界。 欲界六天,众生为各种欲望和情感而活,一生劳碌、悲苦;色界四禅天,初禅有三天,二禅有三天,三禅有三天,四禅有九天,众生各种欲望情感已淡化,需靠物质生存;无色界有四天,众生各种欲望情感已消除,不靠物质生存。 此三界之果报虽有优劣、苦乐等差别,但属迷界,系众生生死轮回,偿还业债之地,故为圣者所厌、所弃。 世界有成住坏空四阶段,每一阶段,为一中劫,自【成】至【空】四个中劫合为一大劫。 当世界进入坏劫末期,将有大火灾烧毁地狱、人间、星体,及欲界诸天。 大火烧到色界的初禅天之前,有大觉者普度众生,下界的天人、菩萨、圣贤,行大善的众生与生灵会得到救赎。 人间,在遥远神秘的东方,是传说中神的故乡,有 “盘古开天”、 “女娲造人”、 “神农尝百草”、 “后羿射日”、 “嫦娥奔月”、 “精卫填海”等诸多神迹,形半神文化,故而名为 “神州”。书教化世人,而有 “一字之千金”意,每本书自成一界,称为 “书山”。书山立,人族兴矣。然儿神州成住坏空,生住异灭,循环罔替,神文化逐渐消失,世界进入坏劫末期。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魑魅魍魉为祸人间。邪魔临世,颠覆伦常,妖言惑众,颠倒黑白是非。 世人向善之心日渐消弱,自私自利之心,及各种欲望无限膨胀,死后尽归恶魔道,魂飞魄散,地狱难渡。 妖魔利用世人的贪嗔痴,大造淫邪之书、毁谤之书、不真之书,毁人之道德,致使书山崩,书不成世界,教化功能丧失。 大觉者出于慈悲,大开天门,引天道天命者唤醒神兽,泽被天下,护卫人间;引鬼道天命者唤醒世人良知,升华人世道德,重建书山,共踏《归真路》。 天道、鬼道 相传,神州自古多有道修隐默之士,喜遁幽静山林,择仙迹之处,兴建宫观,期荫仙风而功德圆融。仙所居之地,若为天,曰三十六天;若为海,曰十洲三岛;若为地,曰洞天福地。这洞天福地,分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 三十六小洞天,第三十四洞天——天目山,周回一百里,名曰天盖涤玄天,素有“大树华盖闻神州”美誉。主峰仙人顶,终日云雾缭绕,有东西两峰,顶上各有一池,长年不枯。其深处,山巅之上,有一宫观,曰百慧轩。因门人见多识广,博学多才,未卜先知,故又称“智慧之门”。这百慧轩有三十三重宫门、六十六座殿宇。第十七重宫门,比别的宫门略小,殿宇却比别的殿宇奢华。上好白玉修筑的石阶,在阳光下,透着温润的玉石光芒。檀香木所做的飞檐,雕刻的凤凰,惟妙惟肖。琥珀圆柱,青瓦浮碑,水晶玉璧为灯,云顶檀木做梁,范金为柱础。宫门尽头,是百慧轩最庄严、神圣的地方——占卜台。 这占卜台连接殿宇的地方,有一圆台,这圆台的中央是一无底洞,不呈现深渊地貌,反现天空之景,甚怪。圆台前方,有一广场,地铺黑卵石。广场四周郁郁葱葱,参天大树栽于浮崖缝中,奇美。广场前方,有一方形台阶,地刻深奥符文。尽头,有一圆池。圆池的中央,有一供台,供着三清。 话说神州成住坏空,生住异灭,循环罔替,神文化逐渐消失,世界进入坏劫末期。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魑魅魍魉为祸人间。邪魔临世,颠覆伦常,妖言惑众,颠倒黑白是非。人间名、利、财、色、气甚重,淫邪之书、毁谤之书、不真之书大行其道,致使书山崩,书不成世界,教化功能丧失。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多沦为世人观景地,终日香烟缭绕、人声嘈杂。百慧轩掌门无痕枫,日日到占卜台卜卦苍生,静等天谕,寻众生救赎之法。 一日,无痕枫夜观星象,见群星暗淡,眉头深锁,正欲回屋。南、北两方,各有一星,渐亮。遂后,两星四周,又有几星渐亮。这几星四周,又有数星渐亮。数星四周,众星渐亮,层层递增,转瞬,星空已灿若星河。无痕枫见之,大喜,忙奔向占卜台,途中丢失左鞋,亦未成拾取。 无痕枫到达占卜台,见那圆台中央的无底洞,所现天空之景未在洞底,反投射于洞顶上方,甚是激动。因为无底洞所现天空之景,一旦投射于洞顶上方,即是天谕开示前兆。 无痕枫细心观察洞顶投影,见星罗密布,两星缓缓移动,星轨痕迹,勾勒道道生字,遂留心辨认,良久,终是拼出全部生字,组成一段语句:人道渺渺,仙道莽莽。鬼道乐兮,当人生门。天道、鬼道,命定之人,应劫而生。 无痕枫见之,乐不思蜀,状似疯癫,口喃喃道:“有救了,有救了,众生有救了。”疯癫过后,忙奔向方形台阶,途中又丢失右鞋,也未成拾取。 无痕枫到达方形台阶,赤裸着双足,恭敬地向供台上的三清,上了三柱清香。遂后拿出蓍草、四枚铜钱、龟甲、八卦镜,席地而坐,逐一使用,推算天道、鬼道命定之人。然而,这蓍草还未开始推算天道、鬼道命定之人,便被一阵妖风刮的不知所踪;这四枚铜钱才开始推算天道、鬼道命定之人,一枚铜钱却“咕噜噜”的滚下了台阶,滚到了广场上,又从广场“咕噜噜”的滚向了万丈深渊;这龟甲在推算天道、鬼道命定之人的中途,更是莫名其妙地碎成了粉末。无痕枫脸色苍白,额头汗珠密布,精气不济,眼见这最后一件占卜之物,八卦镜边缘出现一条裂缝,逐渐扩大,忙将一口精血喷于镜面。镜面一阵晃动,两道风景快速闪过,眨眼间,八卦镜四分五裂。无痕枫来不及心疼这八卦镜,忙撕下一片衣袂铺在地上,咬破右手食指,以血为笔,以衣袂为纸,奋笔疾书。 天渐渐破晓,无痕枫抬头看了看天际,微微泛红的旭日,敲响了山门石钟。这钟非百慧轩宗门大事,不得敲响。一旦敲响,众百慧轩门人无论做何之事,必到占卜台。 “当,当,当”的钟声,惊得飞鸟扑翅,亦将众百慧轩门人从梦中惊醒。一时间,三十三重宫门,六十六座殿宇,股股“人潮”齐涌向第十七重宫门。 “师尊,出何事了?” 百慧轩首席弟子辰昱,拾无痕枫左鞋,慌忙而来。无痕枫见之,眼露神光,又见弟子无遣、静言到来,同时弯腰拾自己右鞋。无遣松手,右鞋最终被静言拾去。随后其余门人相继到来,列于广场。 无痕枫眼扫众门人,缓道:“为师今敲响石钟,只为天谕。苍天有眼,天道、鬼道命定之人,已应劫而生。”无痕枫目聚辰昱、无遣、静言三人,眸中光芒大盛,“世间并无偶然事,只道众生将不解当巧合,将巧合当偶然。辰昱,你拾为师左鞋,与这天道有缘。为师命你,辅佐天道命定之人。无遣、静言,你二人同拾为师右鞋。无遣,你虽后来松手,却亦与鬼道生因,为师命你与静言一道辅佐鬼道命定之人。” “谨遵师命。” 辰昱、无遣、静言一拜无痕枫,无痕枫示意三人靠近,从袖中摸出两锦囊袋分别递于辰昱、无遣,又将衣袂撕成两块分别递于二人,方道:“这锦囊袋中有10枚锦囊,你们遇到危险时,可保命;遇到疑惑时,可解惑,好生使用。这衣袂记载了天道、鬼道命定之人所在,尔等务必保管好,切莫落在歹人手中。今世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魑魅魍魉为祸人间。尔等早日完成使命,众生亦少受些磨难,为师便不留尔等,去吧。” 辰昱、无遣、静言三拜无痕枫,在百慧轩一众门人的期待、祝福下,踏上命定之途。三人出的百慧轩山门,辰昱问二人道:“无师弟,静师弟,尔等去哪?若是同路,一起前行如何?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无遣打开衣袂,查看其上内容后,回道:“逍遥山。师兄去哪?” 辰昱打开另半块衣袂,查看其上内容后,叹气道:“戒天芸。我们一北、一南,师兄怕是不能与二位师弟同行了。二位师弟好生保重,师兄我先行一步,就此别过。” 辰昱吹了声口哨,但见山间鸟惊鸣,振翅高飞,一只麋鹿疾驰而来。这只麋鹿长得颇为奇怪,浑身雪白,鹿角酷似树枝,其上不仅有树叶,还挂着果实,左边的是葡萄,右边的是苹果。待麋鹿行近,辰昱跨麋鹿而去,眨眼消失在山间,看的静言好生羡慕,酸道:“师兄真是好福气,有七彩麋鹿代步,哪像我等,只能徒步。” 无遣听得好笑,摸了摸静言的头,说道:“若是你喜欢,日后见着,师兄帮你寻一只便是。” 无遣语毕,抬头看了看天空,偶见一只蓝色的鹰正向山下飞去。 天道(一) 话说,百慧轩首席弟子辰昱,自领师命后,一路南行。一日,骑七彩麋鹿行至山中,鹿停滞不前。辰昱心道,“莫不是‘戒天芸’已到”。遂下鹿身,端详四周,但见红枫摇曳,窥不见尽头。踏步欲前,“嗡嗡”之声不绝于耳,一群蜜蜂从林中飞出,拦住去路。 辰昱舞动衣袖,驱赶蜜蜂,不料“嗡嗡”之声更浓,蜜蜂成群结队的从林中飞出,遮天蔽日。辰昱暗道不好,正欲骑上麋鹿逃遁,等蜜蜂走后再来,却见蜜蜂群在空中连成一行字句,此乃戒天芸地界,速离。 辰昱见之,大喜,心道,这蜜蜂怕是戒天芸所养,已通灵。遂拱手,抱拳道:“吾乃百慧轩首席弟子辰昱,奉家师之命,传天道旨谕,请通融。” “嗡嗡”之声不绝,蜜蜂似在商讨事情。少顷,一群蜜蜂向林中飞去,剩余蜜蜂组成天罗地网,封住辰昱进路。 辰昱见蜜蜂这等阵仗,苦笑摇头,席坐一旁等待。约莫盏茶功夫,闻脚步声响,伴着“嗡嗡”之音一并袭来。原是一位道童急速而来,身后跟着那群离去的蜜蜂。 辰昱起身,道童行至身前,拱手道:“不好意思,让道兄久等了。” 辰昱道:“道兄说笑了,是我叨扰了贵派,还请恕不请之罪。” 一番寒暄,这道童本该带辰昱入林,却未曾表态,反而脸红,一副欲言又止之态,让辰昱费解。 “道兄,您这是?” 道童再次拱手作揖,歉道:“请道兄恕我莽撞和不敬之罪。道兄到访我派,本该开门迎接,奈何如今邪道猖獗,混淆视听,难辨真伪,还请道兄证明身份。” 辰昱闻听此言,忙道:“道兄所言甚是,是在下思虑不周。”说罢,欲解下腰上一枚挂坠,微思片刻却又觉不妥,右手一晃,打出一道指诀。 那道童见辰昱打出一道指诀,脸色骤变,正欲防守,辰昱却已收式。 “道兄莫怕,刚才所起之式来我派窥心术起手式。为证身份,不得以窥了道兄一些私密之事,还请见谅。” “是我太大惊小怪了,道兄别见怪才是。”道童说罢,呵呵笑道:“传言百慧轩能洞察天地,窥人辛秘,不知道兄可窥见啥?” “这个……”辰昱犹豫,回道:“道兄,若是我说了,还请恕不敬之罪?” “无妨,无妨,你实说就是。” “道兄,可有犯过淫戒?” 道童霎时惊得一身冷汗,忙道:“仙友,这是何意?” 辰昱倏地脸红,吞吐道:“道兄,偷窥女子洗澡终归不好,以后还是莫要这样做了。” “道兄,好法力。”道童的脸亦倏地一红,不好意思地说道:“那时自己年轻气盛,下山购买药材。路遇一条河,无意看见一女子在洗澡,本该慎言慎行,立马离开。可像是着了魔一样,窥了许久。现下想来,岂不犯淫。” “道兄,莫要太过自责。”辰昱思虑片刻,肃道:“我观那女子,并非良人。” “道兄,错就是错,莫要为我开脱。” 辰昱终证明身份,道童引辰昱入林。说来也怪,俩人一路直走,未遇一树拦路。原是那林中红枫主动开路,待俩人走后,又回归原处。 辰昱看的啧啧称奇,叹道:“贵派好魄力,养林成阵。” “道兄说笑了,万物皆灵,我派也不过是借了这片红枫林的灵韵罢了。” 谈笑间,俩人出林。辰昱眼见前方一瀑布从天际坠下,抬头望之,竟是不见源头。正不知该如何前行,那道童从腰间取下一佩玉,抛向瀑布。 “轰隆隆”……,那瀑布被佩玉生生撕裂,露出藏在尽头的一条垂直向上的羊肠小道。 “道兄,请。” 道童虽做了个请的手势,却先一步向羊肠小道行去。辰昱回头对麋鹿道:“在此等我。”便随道童而去。俩人沿着羊肠小道一路向上,终到顶,辰昱未来及歇口气,忽觉身子一沉,似被什么盯上。 抬头,一片白茫茫之地,竖立着一块牌匾。因此地甚高,窥不清陆地真貌,反倒那“白云”似化作了陆地。那牌匾与普通牌匾没有不同,上着红漆,只是两根支撑匾额的柱子上各盘着一条金龙。那金龙虽非真物,但一双黑眼珠仿若“画龙点睛”般,赋予了金龙生命。辰昱总感那金龙的眼睛在动,不管自己在哪,都时刻盯着自己。 “这龙好生奇怪。” 辰昱欲细端金龙,可一触金龙眼,立马生出一股心虚、惭愧之感,无奈移开。望向牌匾,吓得一惊,那牌匾竟是写着“南天门”三字。 “道兄莫惊,这牌匾是我派一位师祖所留。传言我派那位师祖,一日闭关修炼,元神离体,到了南天门,见南天门的两根柱子上各盘着一条金龙,让人望而生畏,遂在派中造了此物。虽比不得真正的金龙,亦能震慑宵小,让心思不纯之人胆怯。” “贵派师祖真是好生厉害。” 辰昱一番恭维,道童却摇了摇头。 “道兄真会说笑。修道者,何来厉害之说。同在道中,未出三界,不算真神,不过是比常人略强而已的超常之人罢了。” 道童引辰昱进了“南天门”,那股因金龙所产生的心虚、惭愧之感顿时消失,引得辰昱啧啧称奇。更让辰昱惊奇的是,“南天门”前,仅可见的白茫大地,此时露出了庐山真貌。巍峨的殿宇,座座楼塔和琼亭隐于棵棵“白树”中。这树并非真的白色,不过是枝桠上铺满了厚厚的白雪,掩盖了原有的色泽。 “师兄好,道兄有礼。” “师兄好,道兄有礼。” …… 道童引辰昱前行,一路上遇到不少戒天芸门人,向俩人微笑问好。辰昱礼貌回应,不觉间与道童到了一偏厅,抬头望之,见是会客厅。 “道兄在此稍等片刻,我去请掌门、长老过来。” 道童离去,辰昱打量四周,见这会客厅朴实无华。屋内两侧各放着四张案几,案几上均放着一个紫砂壶和一个琉璃白玉茶杯。左边的茶杯上分别绘着梅兰竹菊,右边的茶杯上分别绘着春夏秋冬。每张案几面向墙的一方,放着一张蒲团,供人歇息之用。在屋内的最上方,同样是一张案几、一张蒲团。案几上同样放着一个紫砂壶和一个琉璃白玉茶杯,只是茶杯没有绘物,案几上也多了个湛蓝色的香炉。这香炉圆而扁,炉盖上刻着一朵镂空的金花,金花的正中部位,嵌着一颗红色玛瑙。 屋内的唯一饰物,是墙中间挂的一幅画。那画初看时,似是一股水流组成的太极图案。细看时,那水流分明是无数个细小颗粒,由密到疏排列而成的宇宙。画的一侧,有一行对联,写着“宇宙之大难见乾坤,生命之妙难解玄奥”。 辰昱细品对联,越品越觉得韵味无穷。 “小友,可是对这幅画感兴趣?” 屋内进来四人,中间俩人颇有仙风道骨之态,末尾一人是去而复返的道童,前面一人是位老者,看着平凡,可一双眼熠熠生辉,似隐藏着无穷智慧。 “见过各位前辈,让前辈见笑了。小子不是对这幅画感兴趣,而是觉得画中对联虽浅显易懂,却隐藏着无穷智慧。斗胆问前辈,不知谁人所写?” “呵呵……”老者笑道:“小友天生慧根,窥出对联之妙,难得,难得。书渡众生,这对联可是老夫参悟创世神书所得。” 老者示意辰昱入座,自己坐在了上方。辰昱见此,心道,这前辈进屋时走在最前,现又坐于主位,应是戒天芸的掌门无疑。又见紧随而后的两位长者分别落座于左右第一个蒲团上,暗自猜测这俩人身份不低,应是长老、门主等位高权重之人。 “青羽,你也坐吧。” “谢掌门师伯。” 辰昱坐于左侧第二个蒲团,老者又示意道童入座。此刻,辰昱方知,那道童名叫青羽,亦确定主位之人是戒天芸掌门。 入座后,老者、青羽四人将面前案几上的紫砂壶晃了三下,倒出了一杯碧绿茶汤。辰昱察言观色,也将面前案几上的紫砂壶晃了三下,倒出一杯碧绿茶汤。轻轻一嗅,只觉沁人心脾,浅尝一口,清香怡人,暗道好茶。 “小友,来我派所为何事啊?” 辰昱闻老者言,忙起身行礼,回道:“前辈,现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魑魅魍魉为祸人间。邪魔临世,颠覆伦常,妖言惑众,颠倒黑白是非。人间名、利、财、色、气甚重,淫邪之书、毁谤之书、不真之书大行其道,致使书山崩,书不成世界,教化功能丧失。家师为寻众生救赎之法,日日夜观星象。一月前,幸得上天垂怜,得知天道、鬼道天命者已应劫而生,遂派我辅佐天道天命者寻十大神兽令,唤醒神兽,泽被天下,护卫人间。贵派弟子神灸夜,便是应劫天命者之一。” “哦,竟有此事?” 老者看似疑惑,却已信辰昱之言,与俩位长者眼神交流了片刻,对辰昱道:“既如此,老朽就将徒儿教给你了,生死勿论。” 辰昱忙向老者又行一礼,承诺道:“前辈放心,晚辈定当竭尽所能,护夜兄安全。” 老者点点头,转向青羽道:“你带小友去寻你大师兄,让他收拾一下,随小友即刻下山去唤醒神兽,不必来辞别我等。告诉他,下山后,修炼万不可懈怠,遇到困难就向师门求助,断不可做伤天害理之事。” 辰昱、青羽拜别三位长者,去寻神灸夜,一路上又遇到不少戒天芸门人,向俩人微笑问好。辰昱忽忆起无遣、静言,思其三人同离师门,一北一南。今日自己已到戒天芸,预估两位师弟也即将到达逍遥山。 鬼道(一) 逍遥山在府城西南八十里,乃道家第四十福地。山峰相连,势如列屏。中有一峰名大板尖,相传有仙人曾结庵于此。无遣、静言自领师命后,不日前到达此处。俩人一路沿山而走,遇水过河,不见半个人影。这日,俩人攀过一峰,见另一座山杂草众多,树丫上挂着飘白纸,入目处,皆是坟墓,不由一惊。 “师兄,怎么办?” 静言不过十岁孩童,初见这坟山,脸色苍白,踌躇不前。无遣望了望这山的背后,隐约窥见还有一峰,心道这是到达逍遥山的最后一峰,不得不过,遂咬牙道:“走。” 无遣在前方开路,初次还有点小心翼翼、胆战心惊,可是坟见多了,心中的恐惧也少了几分,不由得越走越快,仿若在飞。静言紧跟在无遣的身后,专心走路,目不斜视,视坟于无物。俩人不觉间从山下到了山上,这初次见到坟山的恐惧早已荡然无存。说来也奇,俩人是沿着一条上山的小路在走,可是到了这山上,路却断了,像是重来不曾有过。俩人正疑惑间,这随处可见的坟也不见了,抬头一瞧,连天空都看不到了。虽然四周一片漆黑,但无遣、静言隐约觉得是在一山洞中。这山洞只有一条路,俩人走了许久,不见出口。 无遣有点心急,心道:“自己才领了师命,寻鬼道天命者重铸书山,没想就被困于此。这人间的百姓,不知又要多遭多少罪?”越想越觉得难过,眼眶泛红,悲从中来。又走了两步,前方却豁然一亮,一直未曾寻到的出口,此时却近在眼前。 出了山洞,耳闻一声鹤鸣,抬头便见一行白鹭从头顶飞过。洞前,有一篱笆小院,种着三棵桃树。树后,有两间茅草屋,一大一小,大的用于住人,小的用于厨。小茅草屋的前方有一口水井,有一少年正在挑水。这少年穿着粗布麻衣,头发用一根灰色的发带捆着,长相普通,两目却炯炯有神。 “哦,竟有客来。”少年觉察到无遣、静言,放下水桶,朝大茅草屋方向喊道:“师父,有客来了。” “有客?”大茅草屋内传来一老者的声音,说道:“莫不是水韵流那小子,让他进来便是。” “呵呵,师叔,什么时候这般料事如神了?” 一爽朗的笑声从无遣、静言身后传来,俩人一回头,便见一少年缓缓而来。这少年眉清目秀,穿着不俗。三千发丝大多束于一蓝色的发冠中,唯有额间留着几缕长发。内穿白色丝绸,外罩一件蓝色的袍子。袍领上绣着兰草,两肩各吊着一个金色流苏。 这少年对于出现在山洞口的无遣和静言,显然很是惊讶,问道:“俩位是谁?怎会到此,莫不是迷路了?” 无遣回道:“吾乃百慧轩弟子无遣,这是我的师弟静言。” “百慧轩?”少年不是很信无遣的话,讽刺道:“百慧轩位于第三十四洞天的天目山。道兄不会告诉我是在游历,故而才会到这千里之外的逍遥山吧?” 少年一脸警惕,那原本在院中挑水的麻衣少年和在茅草屋内的老者,不知何时已到了无遣、静言的身后,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俩人。无遣眼见三人这番阵仗,心道若不解释清楚,只怕会被这三人群起而攻之,遂忙道:“在下和师弟是奉了家师之名,来此寻人的。” “寻谁?” 老者的声音从身后想起,无遣思虑片刻,回道:“林枫。” 少年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怔怔的看着麻衣少年。老者显得很惊讶,也怔怔的看着麻衣少年。麻衣少年却不解的盯着无遣,眼里满是疑惑。 无遣心里一咯噔,暗道这麻衣少年,不会就是林枫吧。遂一拱手,问麻衣少年道:“敢问兄台,可叫林枫?” 麻衣少年点点头,回道:“吾正是。” “大哥哥,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 静言高兴的扑到了麻衣少年怀中,可把麻衣少年吓了一跳,眼里的疑惑越来越深,少年和老者也是一脸疑惑重重。 无遣笑道:“三位不必惊慌,可知我派为什么被称作‘智慧之门’?那是因为我派门人见多识广,博学多才,能够未卜先知。”眼见林枫、少年、老者的目光被自己吸引,无遣叹了口气,肃然道:“鸿蒙初始,书教化世人,而有‘一字之千金’意,每本书自成一界,称为‘书山’。书山立,人族兴矣。然而,后世之人利欲熏心,被妖魔利用造淫邪之书、毁谤之书、不真之书而愚弄世人,毁人之道德,致使书山崩,书不成世界,教化功能丧失。一月前,家师夜观星象,得知天道、鬼道天命者已应劫而生,遂派我与静言辅佐鬼道天命者重建书山,再现“圣书”世界,恢复书之教化功能。林枫兄,你就是预言中的鬼道天命者啊!” “我是鬼道天命者?” 林枫一脸的难以置信,老者和少年亦很惊讶。 “枫儿。”老者对林枫道:“虽然你只是为师的记名弟子,但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望你好生践行自己的使命,不可懈怠。” 林枫向老者行一弟子礼,说道:“徒儿,谨遵师令。” “好,好,好。”老者连说了三个好字,突然喝道:“跪下。” 林枫依言跪下,老者道:“今日老夫便破例收你为正式弟子,望你不要堕了九真门的盛名。” “谢,师恩。” 林枫向老者磕了三个响头,少年向林枫贺道:“恭喜师弟,得偿所愿。”无遣、静言也纷纷向林枫道贺,“恭喜枫兄(大哥哥),成为前辈的正式弟子。” 老者将林枫扶起,从怀中摸出一只绿色的笛子,说道:“为师没有什么好送你的,这只笛子是为师惯用的法器,现赠予你。此笛乃是一通灵法宝,心正者,笛可震千魔;心不正者,笛将蒙尘,变成普通的笛子,望你好生使用。” “谢,师父。” 林枫接过笛子,老者一指点在林枫眉间,肃然道:“为师现在再传你一套五行术,记牢了。” 老者为传林枫法术,累的额间出现了细密汗珠。林枫见此甚是伤感,遂俯身一拜,对老者道:“谢师父,赏赐法术。” 老者受了林枫一礼,却向无遣俯身一拜,拱手道:“以后我的弟子,劳烦你照顾了。” “前辈严重了,严重了。” 无遣被老者的行为吓得不轻,慌忙去扶老者。老者借势起身,说道:“老夫吴振子。”指了指少年道:“这是老夫的师侄,水韵流。往后小兄弟若是遇到什么难事,可到九真们找我俩。” “水韵流?” 老者的话,无遣就听到了三字“水韵流。”他甚是兴奋的走到少年身前,抓着少年的肩膀道:“水兄,真是好巧。我们第二站,就是到九真门寻您,没想到竟在这里遇见,你也是鬼道的天命者啊!” 水韵流还未来得及消化无遣的话,便听到一句阴森森的话道:“鬼道天命者。呵呵,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紧接着,水韵流眼前出现了一道模糊的黑影。那道黑影很像人的影子,依稀可见是位年轻的男子。虽不见面孔,却给人一种凶神恶煞的感觉。无遣、静言被吓得不轻,眼看着这道影子拿着一根木棍扫向水韵流的脑袋。水韵流也被吓得不轻,想施法抵抗,却发现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木棍离自己越来越近。 “乾坤正法。” 一声断喝从老者的口中冲出,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罩在了水韵流的身上。那根木棍再也无法前进分毫,水韵流虽然看不清男子的真貌,但料想此刻的男子定是面目狰狞,咬牙切齿。 “乾坤正法。” 水韵流在老者的帮助下,有了一丝喘息之机,虽仍不能动,但头脑格外冷静,意识也特别清晰。他念力驱魔,一遍又一遍,不敢松懈。头顶上方,由于其念力驱魔所致,出现了一缕又一缕的彩色光芒。那光芒比彩虹漂亮,颜色通透,不像是人间之物。所有光芒环环相扣,连成一片宇宙的缩影。水韵流眼见那缩影快速的撞向黑影,只听“嘭”的一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碎了。再一瞧,那黑影不见了,唯剩一只只蚊虫尸体。再然后,水韵流发现自己能动了,抬头看了看天空,见一行白鹭正从头顶飞过。白鹭群中有一只蓝色的鹰,甚是醒目。 天道(二) 戒天芸,辰昱、青羽拜别三位长者,去寻神灸夜。青羽在前方引路,辰昱紧跟着,不觉间俩人到了一条小路前。这小路有些奇特,建在河畔。俗知这河山下常有,山顶见湖倒也不可,若是天然而成河应向低处流淌,可这河却静水无波。河中石少且大,近看神似座座假山,妙不可言。岸边,姹紫嫣红,有棵树的树枝貌似喜向河方生长,已横跨半河。紫玉兰从枝上垂下,五只白鹭歇于此处,似将树当了家。 沿河畔小路一路而行,俩人进了一山洞。这山洞不见亮光,明明是入口的地方,此时却成了墙。辰昱有些慌,见青羽镇定自若,遂不敢多问,硬着头皮继续走。转过一个弯,到了一死路,见一白骨倒在墙边,身上沾满了灰尘,布满了蛛网。心下一惊,抬头见墙上有幅画,画的是镇守地狱的阎罗。那阎罗的一双铜铃眼甚是凶恶,正恶恨恨地盯着他。 “道兄,请跟我念,我已得道,不入地狱。” 青羽的话犹在耳畔,却不见人影。辰昱脑海霎时一片清明,念道:“我已得道,不入地狱。”随着话落,辰昱重见光明,发现自己已出山洞。忆起刚才所历,恍如场梦。 “道兄莫惊。”青羽拍着辰昱的肩膀说道:“我派以悠久的宗门历史和精妙绝伦的剑法被奉为正派之首,却甚少有人知道我派深处,有一汪金色湖泊能断是非真假,皆因此湖底,封印着‘创世神书’。这书能造万物,能度众生,能指导天上神仙往更高处修行,故为防宵小、奸邪之辈毁了此书,地府在这条湖的必经之路开了一门。奸诈之辈会惘送性命,而普通之人可有幸看到‘创世神书’。珍惜此书者,能得一个好的未来;有缘却弃书者,终究凡人,只得遵循人间规律,轮轮回回,直到魂飞魄散。” 听闻青羽所言,辰昱忽而忆起,在戒天芸会客厅内,墙上画中对联,宇宙之大难见乾坤,生命之妙难解玄奥,也与这创世神书有莫大关联。一时之间,对这创世神书不由得生出一股好奇之心。 青羽引着辰昱再次前行,俩人出了河畔,入了一片竹林。似乎文人骚客都喜待幽林,俩人远远地就听到林中有一长一少在交谈。沿着声音寻去,果见一长一少在一石桌上对弈。这长者是个光头,穿着一套洗得泛白的道服,慈眉善目。这少者面如冠玉,却锋芒毕露,一双眼眸黑如星辰,熠熠生辉,可惜多了点少不更事,显得略微冷漠,身穿白色的锦袍,手里执着一枚黑棋,腰间系着一根金色腰带,腰带上挂着一块碧绿的佩玉,脚蹬一双金丝镶边的靴子。此时,这少年正一脸薄怒,对长者吼道:“老头,你又悔棋,当我眼瞎么?” “小子,尊老爱幼,你让让我老人家不行么?” 少年翻了一个白眼,讽刺道:“一盘棋悔子108,你当是在凑棋数啊!” 长者被少年说的脸红,愤而道:“不来了,不来了,就知道欺负老人家。”眼珠一转,看向青羽,淡笑道:“琰小子,要不要陪我老人家下几盘啊?” “师叔说笑了,我哪是您的对手。” “无趣,无趣。”长者摇了摇头,又双眼冒光的看向辰昱,说道:“哪来的小子,莫不是新来的?来,来,陪老人家下盘棋。” 青羽欲言又止。少年再次翻了一个白眼,讽刺长者道:“为老不尊,又祸害新人。老头,你说你这是第几次了?下棋水平不高,又不承认。赢你吧,你又不服,让你吧,你又说对你不尊重。你还能不能再无耻些?” “你,你,气煞老夫也,气煞老夫也。” 长者被少年说的面红耳赤,右手食指颤抖的指着少年,显然是被气得不轻。少年视而不见,慢条斯理的将颗颗棋子放入棋笥中,状似不经意的说道:“琰师弟,好雅兴,怎得有空带新人认路?” “大师兄,你误会了。”青昱道:“这位道兄不是我派的新人,而是百慧轩弟子,奉家师之命,来传天道旨谕。” “哦。”长者,少年双双一惊。少年放下棋笥,抬头看向青羽,厉道:“天道旨谕非同小可,你可有上报掌门?” “大师兄。”青羽忙道:“这等大事,我怎敢私自做主,早已上报掌门。现下便是领了掌门师伯之令,来寻师兄您的。” 青羽遂将会客厅内之事一一道出,少年静静听完,沉思片刻,说道:“我即是天命者,自当竭尽全力唤醒神兽,泽被天下,护卫人间。只是这天道一途,怕是艰险重重,必有万魔阻拦,单凭我等,恐心有余而力不足,难以完成使命。若是能得‘创世神书’随行,书渡众生,拨云见日,终有书正人间之时。” 少年说到这里一脸失落,望向身后,隐约从竹缝中窥见一汪碧湖。这湖与别的湖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特别的干净,湖中不见丝毫杂质,湖水很蓝,且蓝的透澈。然而,这表面看似平凡的湖,却是青羽口中能断是非真假,封印着“创世神书”的金湖。 “好亮,好亮。这湖中莫非有夜明珠不成,怎得这般亮?” 自进入竹林中就不曾言语的辰昱,此时却喃喃自语。青羽,少年、长者皆是一惊,同时望向辰昱。只见他双眼发直,出神的盯着金湖,那魂早已云游物外。 “这小子真是好运,在此刻进入了渐悟状态,也不知窥见了啥?” 长者一脸羡慕的看着辰昱,青羽也是一脸艳羡。少年见俩人这般姿态,不由斥道:“有什么好羡慕的,修炼一途,贵在持之以恒,未得正果,不过尔尔。” 长者嗤之以鼻,愤道:“小子,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怎知顿悟难修?” “老头,你怎得也这般愚笨,学那禅宗、净土。”少年痛心疾首的说道:“那两派在渐悟、顿悟上一直争论不休,岂知争论之事毫无意义。渐悟,是一点点的悟,待悟到全部真理,便得正果;而顿悟,是一次悟到全部真理,得成正果。这一点点的悟到全部和一次悟到全部,又有何不同,最终走向殊途同归。你一直抱怨顿悟难修,岂知渐悟也难修。顿悟看不到宇宙真理,不知真假,故而难修;渐悟虽能看到一点真理,但容易被魔所利用,因为善恶皆可见。” 少年说的长者哑口无言,继而与青羽陷入沉思之中。 少年一闪身来到辰昱身侧,轻声问道:“道兄,为何说湖亮,可愿分享一二?” 辰昱疑惑的看着少年,不解道:“这湖就是很亮啊,需要分享什么?” “道兄有所不知。”少年笑道:“这湖不是普通的湖,湖中封印着‘创世神书’,虽表面看与普通湖无疑,其实不然。只是,若想窥破这层表面,除与书得有缘分外,还得是渐悟者。不过,因修炼者的层次和来历不同,所能窥见的也会有所不同。” 辰昱听闻少年解释,点了点头,暗道原来如此。遂将自己所见说与少年,只闻其道:“我也不知自己是否窥破了这层湖的表面,只是觉得这湖与别的湖甚是不同,太亮了。” “哦,怎么个亮法?” “我也不知该如何向你解释。”辰昱顿了顿,思虑片刻道:“这湖的中央好似被投放了千颗夜明珠,不对,应该是万颗。我想即使是夜晚,也如白昼无疑。” “哦,为何只有湖的中央,其余地方不亮么?” “也亮,只是没有湖的中央亮。” 辰昱说罢,似又发现了什么,快速地向金湖走去。青羽、少年、长者见此,亦向金湖走去。待四人来到湖边,辰昱忽而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道这湖为何如此亮,原来是这湖中有一首金光闪闪的词啊!” “词?” 长者眼前一亮,忙道:“小友,快说说,这词写的是啥?” 辰昱看着湖中的词,缓缓念道:“人,情欲满身,为私为利,自为不公。求利者犯贪,六亲不认,一生贪爱,忙;求名者犯嗔,气恨众生,一生嗔恨,累;求情者犯痴,自寻烦恼,一生痴缠,苦。不利者,仁义之士;不名者,悠然自得;不情者,清心寡欲。积善者,福报常自在。”(此词源于一诗中所悟,某些语句乃诗中原有) “好词,好词,这词有大智慧。只是这不利者,为什么是仁义之士?” 青羽一脸疑惑,辰昱也道:“这利与义,我觉得无啥关联。” “非也,非也。”少年说道:“我个人感觉,这仁义之士,应与古代商人的商道‘重义轻利’有关。战国时期,孟子名气很大,每天府里都有很多来自四面八方的求学之士。有一天,孟子府来了两个神秘的重量级人物,一个是齐国的使者,一个是薛国的使者。齐国的使者给孟子带来黄金佰两,说是齐王给孟子的小礼物,孟子没收。薛国的使者带来伍拾两黄金,说薛王为感谢孟子在薛国有难时及时的出手相助,孟子收下了薛国使者的黄金。 孟子的徒弟不解,说薛国送来的黄金少一半,为什么收下,为什么不收齐国使者的呢?孟子回道,在薛国时,我为他们出谋划策,平息了他们的战争,帮了他们的大忙,也算是个有功之人,得到他们的一点物质奖励,这是可以的。我与齐王没有交情,他们要送来黄金,这是有人要收买我。君子是不可以用金钱来买卖的,这黄金是万万收不得的。 孟子的弟子和所来学习的宾客都恍然大悟,纷纷赞叹孟子的高见和不为金钱诱惑的情操。这‘重义轻利’后成了古代商人的商道,用于警醒商人,越是在大利面前,越要小心,不可贪不义之财,因这财的背后可能隐藏着巨大的陷阱。” 青羽、辰昱纷纷向少年行了一礼,躬身说道:“受教了。” 辰昱忽而忆起,长者曾向少年愤道,说他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怎知顿悟难修。心道,这少年想必也是个渐悟者,也窥破了这金湖的表面,不由心生好奇,问少年道:“道兄,你是否也窥破了这金湖的表面,敢问看到了啥?” “我么?”少年静静的注视着湖,说道:“我看到漫天诸佛,层层金光法像,他们都在向金湖跪拜。不对,准确的说,是在跪拜‘创世神书’。” 鬼道(二) 逍遥山,水韵流刚经历一场劫难,出神的看着白鹭群中一只蓝色的鹰。 “这鹰好生奇怪。” 无遣看着空中的蓝鹰觉得似曾见过,忽而忆起,在天目山,与辰昱分别时,天空盘旋的正是此鹰。 “师兄,这鹰好像天目山的那只鹰啊!” 静言的话,让无遣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鹰,一路跟我们至此,怕不简单啊。” “无兄,说的有理。”水韵流道:“这鹰恐是人饲养用于跟踪和侦查的,你们的行踪应该暴露了,不然刚才也不会遇到那个怪影。” “水兄,让你受苦了。” 忆起刚才黑影之事,又闻水韵流之言,无遣深感内疚,俯身向水韵流一拜。 “无兄严重了。” 水韵流扶起无遣,又瞧了瞧天上的蓝鹰,对吴振子道:“师叔,这个地方暴露了,不能呆了,我们得尽快回师门。” “行,你们先走,我留下。” “师父(师叔)。” “前辈。” 林枫、水韵流、无遣、静言皆是一惊,都欲劝吴振子一起走。吴振子却铁了心般说道:“尔等不必多言,我意已决。”接着又道:“坟山虽奇,怕是拦不了那些妖人多久,尔等不要再走此路了。” 无遣、静言疑惑的看着吴振子,心道不走坟山,难道还有其他路可以出去么。水韵流、林枫听了老者的话,脸色却瞬间煞白。林枫问吴振子道:“师父,不走坟山,难道要走那条路么?” “是的。” 吴振子的回答,让水韵流和林枫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师父,可是那条路?” “没有什么可是。”吴振子道:“如果你们连那条路都走不出去,还怎么重建书山,更妄谈再现‘圣书’世界,恢复书之教化功能。” 无遣、静言观林枫、水韵流、吴振子三人神态,猜测那条新的道路并不好走,可能还相当危险。果不其然,当林枫、水韵流带着俩人来到那条路口前,俩人对路,竟同时生出一股极度厌恶的感觉。 “师兄,我好害怕。这条路还没开走,就让我好生难受。” 前方是一架摇摇晃晃的索桥,索桥链上挂满了铜质的铃铛,显得甚是诡异。桥的另一头,是座绿树成荫、风光秀丽的大山,看上去明明没有坟山那般阴森,无遣、静言却觉得恐怖不已,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和警告。 “百慧轩果然名不虚传,俩位仅隔山相望,便觉察出了这山的不同。”水韵流斜靠在一棵树干上,看着大山道:“这山原本是座神山,曾有大德之士涅槃于此,荣升佛界。因山景色秀美,许多高僧、隐士也结庵于此。可惜,山是好山,却被无知灵魂毁了圣域。 这山因为太过出名,后沦为世人观景地,终日香烟缭绕、人声嘈杂。然而,大多凡夫俗子都太自私自利,为了一时贪欢,伐木筑院,节流饮水,破坏了这自然风光。不过好在这山底蕴深厚,虽遭如此破坏,却也神迹不断,还保了这山中百姓千年安宁。只是,近来世人越来越愚昧无知,遭点罪,受点苦就寻死觅活,自杀都要找风景秀美之地。认为死在此处就能成仙,就能少受点苦,真是可笑而可悲。这自杀可是重罪,死于非命的人只能成为孤魂野鬼,地狱不收。 这山自杀的人多了,而这些人又不能投胎,长年累月怨气难消。为了投胎,这些人不知从哪听来的谣言,认为寻了替身就可以投胎,简直荒谬。地府有双秤,阎罗和判官。凡间的善恶因果,到了地府自有定断。为了一己之私而害人,罪上加罪,名字当入十八层地狱之列。” 水韵流说着望了一眼山,对无遣、静言、林枫道:“尔等小心点。”说罢,率先走向索桥。无遣、静言在中,林枫断后。众人一上桥,原本还清晰可见的风景,突然能见度变得极低,原来山开始起雾了。 “小心。” 一声疾呼响起,本是平稳的桥面突然断裂,静言不幸一脚踏空,幸而林枫眼疾手快,将其一把抓住。桥下,缓缓流淌的河流,在刹那间变成水漩涡,似要将静言吞噬。 “谢谢大哥哥。” 静言无事,河流归于平静,四人越发小心。待过了桥,四人沿山路而行,没走几步,遇到一座村庄。这村庄的住宅多是木制和茅草所建,一个连着一个,一眼便能望到头。众人匆匆一扫,吓了一跳,只因这座村竟是座空村。 水韵流带头进入村庄,感觉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神识像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给抑制住了。本观村庄不大,可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却还在村中。 “我们迷路了。” 水韵流看着身旁的一棵柳树说到。这棵柳树是村中唯一的一棵,这一路走来,众人已见到它三回。 “师兄,不知你注意到没有,自我们进来后,原本可见的村口,现下却看不到了?在我们面前只有一条笔直的路,而这条路看似笔直,实际我们都很清楚,是一个圆。我怀疑,我们是遇到鬼打墙了。” 林枫的话深得众人认同,无遣道:“这山怨气极重,有鬼打墙也不稀奇。既然是鬼打墙,只要看破表象,不被其迷,自然能破。想必进村前,我们看到的路才是真相。” 无遣说罢,扯下腰带,蒙住自己的眼睛。 “不看,便不会被表象所迷,村前所见的真相就是指路灯。现在,我将尝试照着‘真相’走。为了以防万一,水兄请找个绳子将我俩绑住。我若遇险,劳您救助;若有幸出去,你们就沿着绳子走。” “好。” 水韵流腰间一抹,手中出现一根蓝色的软鞭。鞭把形似刀鞘,鞭柄是银色龙头。轻轻一挥,鞭鞘已缠住无遣的腰身。随后,无遣带头,水韵流其次,静言第三,林枫收尾,四人再次前行。刚开始,众人还沿着路在走,可是一盏茶的功夫,水韵流、林枫、静言发现,无遣偏离了路。 “师兄。” 静言正欲提醒,被林枫制止。水韵流紧了紧手中的软鞭,示意林枫、静言跟上。路越来越偏,眼见无遣竟向一悬崖走去,水韵流、林枫、静言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水韵流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无遣的脚步,拽紧了手中的软鞭。待无遣走向悬崖,水韵流下意识欲将软鞭拉回,却发现两件怪事。其一是,无遣不见了;其二是,从软鞭的另一头,感觉到无遣并无危险。 “师兄。” 静言误以无遣遇险,水韵流突感软鞭传来一股扯力,继而笑道:“无兄无事,已出这村庄。想来这悬崖就是村口,我们也走吧。”说着,大步向悬崖走去,林枫、静言紧随其后。三人走下悬崖,眼前霍然一亮,无遣近在咫尺,回身一望,这村庄恢复初见模样,又一眼能望到尽头。 “你们可出来了,急煞我也。”无遣道:“我一出这村口,便觉脑袋清明了稍许。摘下腰带,见尔等站在那村口处,离我一步之遥。我能看到你们,却发现你们看不到我。我叫你们赶紧出来,不料你们也听不到我的声音,恍若被隔绝到了另一个世界。我情急之下,拉了水兄的软鞭一下。好在水兄懂我,终是带着你们出来了。” 水韵流、无遣、静言、林枫,再次以此队形前行。众人不知走了多久,只见前方的路断了。水韵流飞到空中去寻路,可一瞧,处处是悬崖。正欲下到陆地,却忽闻人声,定睛一瞧,见六位年轻男女,穿着同款衣衫,似中邪般,齐齐跳下了悬崖。一股铺天盖地的怨气袭来,天好像沉了几分。怨气压得水韵流身姿不稳,从空中坠下。 “师兄(水兄)。” 众人急将水韵流扶起,水韵流道:“我无碍,那边有人跳崖。” 林枫、无遣、静言顺着水韵流手指望去,见不知哪里来了一群村民,嚷嚷着出事了,出事了。水韵流被吓了一跳,眨眼间,又见一位穿着朝服的衙役在勘察现场。心知这不过是一场幻象,可真实的仿若亲身经历,村民着急的表情,衙役勘察现场的场景和六位年轻男女的神情,皆历历在目。 “这是预告?”水韵道:“预示这有六个人将在此地遇害。” “师兄,你是不是搞错了。”林枫反驳道:“这六人,分明已经遇害了。” 水韵流点了点头,欲解释,无遣已道:“我们看到的场景,是这六人遇害的六月之前。” “怎会有此事?” 林枫深感惊讶,水韵流道:“山有灵性,想来预感这六人有危险,便预告了这六人的灾难给同道中人,希望能阻止此事。可惜所托非人,这人太懒,道法也学的不通透。” 无遣接道:“可不是,神、佛度众生,而非我等修道人所能做。我等修道之人,亦在神、佛所度之列,我等不过是已上了这渡船。这人不知其理,妄用自己之力度这六人,可悲、可叹,自不量力。若明其理,求助派中供奉的正神,也不至于这六人怨气难消。今儿,被我等遇到,亦是有缘。若不将这怨气消去,恐生不祥之因。” 水韵流看着无遣,沉思片刻说道:“无兄,可有办法?” 无遣想了想,从怀中拿出一个锦囊袋,说道:“我和静言离开宗门之时,师父给了我一个锦囊,说是这锦囊袋中有10枚锦囊,遇到危险时,可保命;遇到疑惑时,可解惑。或许,这锦囊也有解这怨气的方法。” 无遣打开锦囊袋,从袋中取出一枚锦囊。静言急道:“师兄,这锦囊写的是啥?” “舍身崖。” 无遣陷入沉思,水韵流、静言不明其意,而林枫似有所悟。 “舍身崖,舍身,登极乐。”林枫道:“这是舍身崖的来历。释迦牟尼佛为让世人最大限度的放弃执念,留了涅槃修炼之法。功德圆满,肉身舍弃,元神归天。师兄曾说,世人爱在这里自杀,想来除了承受不住人间的苦难之外,还曲解了这舍身崖之意,以为只要舍弃肉身,便能荣登极乐,却不知这并非佛祖本意。杀生重罪,自杀亦是。我思这佛祖之意,是希望世人能最大限度的放弃执念,最后看破生死,心归自由。” 林枫话落,怨气散了稍许,在六位男女跳崖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块石头。那石头长而扁平,刻着一行字,“万年了,终于有人能明我舍身崖之意,劳请刻之,警醒后人”。 石上字消失,水韵流幻化出一把匕首递于林枫。林枫手持匕首,在石上刻到,“舍身崖,舍身,登极乐。舍身非自杀,自杀乃重罪,万不可造业。舍身之意,其为断念。执着无,生死破,功德圆满,可登极乐。望后世之人明佛理,不可断章取义,珍惜生命,善哉,善哉”。 林枫在石上刻上最后一字,一缕阳光突从天而降,将怨气驱散,继而化作一步登山的梯子。 天道(三) 戒天芸,金湖处。天空唯剩落日余辉,神灸夜心觉现下不易出行,遂对辰昱道:“道兄,天色已晚,不易出行。你看,是否明日再走。” “道兄,您是?” 辰昱一进竹林,便被金湖的景致所吸引,对于青昱、神灸夜、长者之言,并未听进多少。现下突听神灸夜这般说辞,一时间竟未反应过来。神灸夜见之,淡笑道:“道兄,吾乃神灸夜,天道天命者之一。” “夜兄有礼了,吾乃百慧轩,辰昱。” 一番自介,神灸夜、辰昱终算真正认识。青羽忽而忆起,这一路走来,自己还未向辰昱介绍自己,甚感失礼,遂忙道:“在下琰青羽。”长者未免丢了身份,亦自介道:“老夫笑長天。” “见过前辈。” 辰昱向长者行晚辈之礼,长者却眉头一皱,不悦道:“虚礼,虚礼,还行这些做啥。” 辰昱听之,暗道这长者是个豁达之辈,不喜这俗世礼节,遂尴尬收礼。神灸夜见之,解围道:“别理这老头。辰兄,想必一路走来还未进食,一起哺食如何?”(古人一日两餐,第一顿饭叫朝食,又叫饔yong。第二顿饭叫哺bu食,又叫飧sun)说罢,又对青羽耳语一番。青羽离去,片刻后,端来盘盘吃食。一盘水果,两素一汤,一盘鱼肉和一盘兔肉。 辰昱见之,大惊,说道:“这食物之中,怎得还有荤?” 神灸夜笑道:“辰兄,指的可是这鱼肉和兔肉。”辰昱点头,神灸夜再次笑道:“辰兄,你如此介意这鱼肉和兔肉,可是因为‘戒荤’一说?”辰昱再次点了点头,神灸夜正色道:“辰兄,这戒荤一说,源于佛家,道家可没这一说辞啊。况在佛经《戒律广本》中,并没有吃素的规定。佛家实际禁止吃的是‘荤’xun,大蒜、茖葱、慈葱、兰葱、兴渠这‘五辛’之物和气味熏人的蔬菜。 因为远古之时,佛家修炼多在深山中,一群人围着打坐。若谁吃了这‘五辛’或气味熏人的蔬菜,不但会影响他人打坐,还会耗散人气,有损精诚,难以通于神明,故而严加查禁。我们道家修的是真人,讲究阴阳调和,若是门派中无辟谷的规定,吃食没有太大讲究,填饱肚子即可。” “受教了。” 辰昱躬身向神灸夜行了一礼,暗道百慧轩虽被誉为“智慧之门”,门人又以博学而著称,可今日在戒天芸的所见所闻,深感自己才疏学浅,学海无涯。 神灸夜、辰昱、青羽、长者四人一起进食,辰昱忽见长者从怀中拿出一酒具,自饮自酌,心下一惊,正欲询问,忆起“戒荤”之谈,恐自己又是见识浅薄,便将欲吐之言深深压下。神灸夜察觉辰昱异常,叹道:“辰兄有疑,为何不吐?当知‘三人行,必有我师’,学海无涯,人不可尽晓全事。修道者,不明其理,当有破其理之勇。” 辰昱觉神灸夜说的在理,遂道:“佛家、道家均有‘戒酒’一说,可前辈何以破戒?” 长者放下酒具,瞧了眼辰昱,笑而不语。神灸夜道:“辰兄,你是知其一,不知其二啊。酒能乱性,麻痹五识,故而需戒之。然佛家八万四千法门,道家三千六百法门,修法不同,对酒之事故有不同。道家有酒能养性一说,亦有‘识神死,元神生’之言,因其修道之法乃是元神得法,喝酒为麻痹识神。” 辰昱疑道:“那前辈饮酒,可是为了麻痹识神?” “非也,非也。”神灸夜拿过长者酒具,为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饮尽,笑道:“这不过是白开水。”顿了顿,又肃然道:“辰兄,事物有两面,不要只观其表就妄下定论。” “受教了。” 辰昱躬身再向神灸夜行了一礼。众人食毕,神灸夜将辰昱引至客房,说道:“辰兄早先休息,亥时我会过来,请辰兄去一地方。” “哦,什么地方?”辰昱不解,心道什么地方这般神秘,亥时才能去往。神灸夜道:“不瞒辰兄,我派金湖底,不仅有‘创世神书’,还有十大神兽令之一的青龙令。可惜,这湖非表面那般普通,自成一界。因不喜人间喧哗,又厌俗世太脏,故白间界门紧闭,进不得。一到亥时,人间万物熟睡,才开界门。”辰昱闻之一阵感慨,忙道:“既如此,夜兄亥时之时,请务必叫我同去。” 神灸夜允诺,谢门离去。辰昱方细细打量四周,见这客房虽陋,却纤尘不染,应有尽有。房内有一个三寸台阶,台阶上铺着一个地铺,地铺旁放着一个宽度不过两尺的案几,案几上是一盏油灯和一套红木茶具。 辰昱从茶具里拿起茶壶,发现里面并无茶汤。沉吟片刻,将茶壶晃了三下,突感茶壶重了几分,就着茶杯一倒,倒出一杯橙黄透亮的茶汤。浅尝一口,只觉香而纯正,比起在戒天芸会客厅所尝之茶竟丝毫不差。 辰昱将杯中茶汤饮尽,点亮油灯,在铺上打坐。天色越来越暗,朦朦胧胧间,感觉有人在叫他。一睁眼,见神灸夜站在铺前,心道恐已到亥时,神灸夜依约来叫他去金湖,遂跟着神灸夜而去。 俩人出了客房,辰昱观这夜晚之景似与白天略有不同。这空中多了许多细小的颗粒,也不知是啥物。花草树木在微微晃动,辰昱起初误以为是风的作用,默默观察一番,发现那些花草树木由无数颗粒组成,那些颗粒在有规律的运动,故而才有了花草树木的微微晃动。辰昱觉得很是神奇,不觉间与神灸夜到了金湖。 “奇怪,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 俩人到了金湖,辰昱发现这湖边有人,还不止一位。最先看到的是位仙风道骨的老者,悠然自得的坐在湖边,似在赏这夜晚的湖景。神灸夜越走越快,辰昱不得不加快脚步。金湖不知何时起了雾,辰昱和神灸夜路过了许多人,可除了第一人之外,辰昱竟记不得其他人的模样,唯记得这些人都穿着一身白衣,好似画中仙。 前方无路了,脚下又是波光粼粼的湖水。辰昱正不知如何是好,只听“噗通”一声,便见神灸夜跳下了湖。辰昱深吸口气,紧随而下。一入湖里,辰昱本做好憋气的准备,不料湖里呼吸如常,与陆地无疑。 神灸夜、辰昱快速的下到湖底,只见湖底的左方有一个很大的水幕,能清晰的看出是个正方体。水幕里的水比其他地方深了许多,辰昱虽第一次见这水幕,却隐约觉得这水幕是扇门。只是此刻,这扇门紧闭着,似乎里面的主人并不打算开门。辰昱虽未见这门里之人,却也强烈感觉到这人有拒客之意。 神灸夜叹了口气,无奈道:“辰兄,不好意思,累你受我牵连。”辰昱不解,疑惑道:“夜兄,这是何意?”神灸夜指着水幕道:“这水幕实为龙宫,门里之人是我师兄,亦是青龙令的化身。他气我太懒惰,修为不行,故而闭门,不愿见我。” 辰昱道:“既如此,那我们先去寻其他神令。待夜兄精进后,再来见龙兄。” 神灸夜点头,俩人正欲离去,忽见水幕里飞出一朵莲花花蕾。这莲花色泽通透,不染尘物,悬浮在神灸夜身前。神灸夜伸手触碰到莲花的刹那间,花蕾缓缓绽放,闪着夺目的璀璨金芒。辰昱只觉金芒晃眼,正欲用手遮挡,湖底却突然剧烈晃动起来。辰昱眼见周围的事物越来越模糊,正快速的淡出自己的视野,再看时,见自己还在客房里的铺上打坐。仿佛龙宫之行,不过是一场幻梦。 鬼道(三) 逍遥山,舍身崖。林枫、水韵流、无遣、静言,眼见一缕阳光突从天而降,将怨气驱散,继而化作一步登山的梯子。四人沿梯而上,来到最顶处,见一石碑倒在地上。林枫用衣袖拭去碑上灰尘,见碑上有字迹,遂轻声念道:“二十年来,邪道狂。颠覆善恶,谤良民。毁人信仰,起因妒。前生原是诸侯王,离间亲友生祸端,金鳞终归化祥龙。不敬苍天,敬恶魔,魂飞魄散方恨迟。” “这什么意思?” 林枫一脸费解,询问水韵流和无遣,却见俩人皆摇了摇头。水韵流瞧了瞧石碑,又瞧了瞧天色,对众人说道:“再过一炷香,天就要黑了。夜间行山路是件极危险的事,何况还是这座怨气极重的山。我个人觉得,我们现下应该找个地方过夜。” 林枫、无遣觉得水韵流说的在理,均点了点头。静言扯了扯无遣的衣袖,不安道:“师兄,这里怨气好重。住一晚,会不会不安全啊?” 无遣闻之,心道:“静言毕竟年龄太小,道心不坚,对妖魔鬼怪这些东西,还有点畏惧之心。”遂摸了摸静言的脑袋,开解道:“天地有正气,我们修道之人更是一身浩然之气,邪祟是近不了身的。”说罢,又指了指水韵流和林枫,笑道:“你的水大哥和林大哥都是九真门的高徒,其门派尤为擅长五行之术,而这五行之术中,有一术为九天神雷之术,更是邪祟的克星。” 天开始暗了,被阳光驱散的怨气再度出现,雾也越来越浓。水韵流有点着急,只因四人现身处在一树林中,莫说有庙宇、房屋可供休息,就连山洞都不曾有。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的。随着怨气的再度出现,水韵流感觉到这个林中有些“东西”活了起来。他还未来得及提醒无遣、林枫、静言,便见四周出现了道道黑影,将众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九天神雷。” 水韵流一道神雷轰向黑影,伴随着“轰轰轰”的连续巨响,树木到了不少,可黑影全都无事。 “师兄。”林枫道:“这些黑影是由怨气幻化而成的,没有实体,九天神雷对它们没有用啊。”林枫话落的短短片刻间,黑影又向众人围拢了几分,静言的脸都吓白了。由于太过害怕,静言胡乱施了道咒。一道淡淡的金光笼罩在静言的身上,黑影们好像很怕这道金光,纷纷有意识的远离静言。水韵流见之,笑道:“这些怨气连低等生物都不是,我们虽伤不到它们,但它们也甭想伤害到我们。”说罢,水韵流用五行术布了道金色的结界将众人罩住。 黑影想要袭击水韵流、林枫、无遣、静言四人,却害怕结界上的金光,故有意识般的在结界外飞舞。随着天越来越暗,怨气化作的黑影也越来越多,结界外再也看不到一丝亮光。水韵流被黑影影响,看不清路,带着众人一路乱串。无遣见此,说道:“水兄,还是由我来推演路况,带大家走吧?” 水韵流点头,无遣从怀中取出一物。水韵流晃了一眼,见是司南。这司南与常见的司南不同,黄金打造,方形底座,四周各有一道铭文。底座中间刻着五行八卦,八卦中间绘着天干地支,天干地支中间镶着把金色勺子。此时勺子似乎受到怨气的影响,正在疯狂转动。 无遣见司南疯狂转动,心道转轮王曾有《解体》一诗,诗中有一句“天翻地覆肃邪灵”,诛邪甚是厉害,遂轻念出声。随着这一念而出,天空突然雷鸣不断,继而大雨倾盆。这雨落在黑影身上,好似滚烫的热水溅在人的身上,只闻“噼里啪啦”一阵轻响,那黑影竟是淡了许多。司南的勺子停止了疯狂的转动,勺柄指向正南。无遣根据司南的定位,带着众人缓缓前行。 虽天色阴暗,路面难以看清,但众人依稀察觉是在一山坡上行走。由《解体》诗带来的天象已结束,怨气蠢蠢欲动,再度聚集。它们恨极了林枫、水韵流、无遣、静言一行之人,比起初凶狠了许多,齐力化作一架无人驾驶的马车,气势汹汹的向四人撞去。水韵流撑起金色结界,带着众人左躲右闪,向山坡高处冲去。马车速度很快,在山坡上横冲直撞,眼看即将撞向四人,水韵流火了,将金色结界甩向马车。马车撞上结界,被生生迫停,四个车轱辘“呜呜”的极速转动,很不甘心这般被阻。马的前蹄高高抬起,似想将水韵流踩在脚下。 “师兄,这里。” 水韵流迫停马车,回头一瞧,见林枫、无遣、静言三人,进了一座荒败的庙宇。水韵流一个闪身来到庙宇内,快速的关上庙宇门,并用一根粗铁链将门栓缠了几圈,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把锁,锁住了门栓和铁链,又在锁上施了道法,方才安心。 这庙宇虽破败不堪,倒也安全。众人这一路走来,精神紧绷,到了这庙宇,紧绷的弦松了少许,不由觉得累,遂各自找个地方休息。静言依偎在无遣的怀中,睡得很不安稳,总觉得四周有怨气,还有一些脏东西。水韵流斜靠在庙门上,睡得很浅,生怕又有事情发生。 夜越来越暗,一阵冷风惊醒了水韵流。水韵流瞧了瞧四周,遂后大惊,发现他们所处的庙宇不见了,众人都各自躺在一块空地上。朦胧间,水韵流听到了风在摇动竹叶的声音。原来,他们现下所处之地是一片竹林。 水韵流将林枫、无遣、静言唤醒,众人看着四周,那因黑夜而掩盖了原本色泽的竹林,除了疑惑外,还有丝丝的紧张。水韵流拿出随身携带的软鞭,无遣从怀中再次取出司南,林枫握紧了吴振子送他的绿笛,所有人都进入了备战状态,连静言也不例外。 “沙沙沙”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众人一眼不眨的盯着声音的来处。竹林晃动的越发厉害,一位老者缓缓的丛林中走出。水韵流看了眼老者,忽然收了软鞭,因为他感觉不到老者身上有任何危险的气息。 “各位仙家,各位仙家。”老者抱拳道:“请救救我们的村子,拜托了。老夫,在此给各位仙家磕头了。”老者说着,就要屈膝下跪,被林枫阻止。 林枫一把扶住老者,说道:“老人家您有什么事尽管说便是,我们定当竭力所为。” 老者用衣袖擦了擦眼眶里的泪水,说道:“我们这个村名叫勇者村,一直很太平。可是昨儿年间,不只哪里来了只妖龙占山为王,在我们村口设了道结界,害得我们与外界隔绝。现如今,村民自个儿储备的粮食就要吃完了,若再不想办法出去弄点吃的,村里就要闹饥荒了。” 听罢老者之言,林枫、无遣、水韵流三人,要求老者带他们去看,那被妖龙设了结界的村口。老者依言在前面引路,林枫一行人紧随其后。老者引着众人进了竹林,没走多久,林枫等人看到林中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火光。走进一看,是一顶顶帐篷,而星光就是从帐篷里传出来的。 “村长。” “村长。” …… 村民们聚拢在老者身边,有点高兴,又有点害怕的看着水韵流、林枫等人。老者对村民们说道:“乡亲们,神仙来了,我们有救了。” 村民们很兴奋,围着水韵流、林枫、无遣、静言四人跳舞,又簇拥着四人到了村口。这村口看起来十分平常,水韵流等人并没有看到,老者口中所说的妖龙设的结界。水韵流很疑惑,朝着村外走去,林枫三人和村民都十分紧张的看着他。 水韵流离村口越来越近,眼见仅一尺路便可到达村外,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原是那村口处,有一睹透明的墙。 “这难道就是妖龙所设的结界?” 水韵流边想着,边聚了道力向墙面打去。“嘭”的一声,水韵流打出去的力道以两倍力道反弹了回来。水韵流慌忙闪开,暗叹好险,刚才差点被自己的力量伤到。 “无兄,怎么办?” 水韵流求助无遣,却见无遣爱莫能助的摇了摇头。村民们一脸失望,水韵流、无遣、林枫三人不忍,各自尝试不同的方法破墙。静言在一旁看的干着急,暗叹自己没用,一到关键时刻就帮不上忙。静言走到村口,想要看看那堵墙到底有多硬。可是,在一众人惊讶的目光下,他的手居然穿过了墙。 “小师傅,小师傅,请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村民们在村长的带领下,跪在了静言身前,他们拼命磕着头,恨不能将地磕穿。静言见此,忙道:“别磕了,别磕了,我帮你们,帮你们。”静言话刚落,无遣就暴喝道:“胡闹。”水韵流更是一把将静言抓到身边,防止他走出村外。 静言看了看水韵流,又看了看无遣,说道:“水哥哥,师兄,我知道你们担心我,但我也是个修道者,我也有自己的路,我不能一直待在你们的羽翼之下,那样我永远也不会得到提高。佛曾说,慈是乐,悲拔苦,智破密,而勇去怯。今天,我就要当个真正的勇者,做一个合格的修道者。” 静言说的振振有词,水韵流松了手,无遣的嘴角泛起了一丝苦笑,林枫摸了摸静言的脑袋。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之下,静言出了村口。他要去消灭妖龙,只有将妖龙消灭了,村民们的危险才能得以根除。 村外,很安静。静言小心翼翼的走在竹林中,摸了摸胸口的护身符,定了定心神。这护身符是百慧轩祖师爷留下来的,不但能辟邪祟,还有护身保命之功效。 静言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借着月光,依稀看到前方有个湖。在这时,头顶突然飞过一庞然大物,静言还未来得及抬头察看,就见那庞然大物“轰”的一声,落在了湖岸边。那是一只金色的三头龙,有着蝙蝠一样的羽翼,全身包裹着坚硬的龙鳞,两条又粗有短的腿踩在地上,连地面仿佛都下降了三分。三头龙的身后,是一条比蜥蜴还粗的尾巴。静言眼见那三头龙的尾巴,不小心的扫到了一棵树,那棵树瞬间断裂。 静言瞪着三头龙,三头龙也瞪着静言。突然,三头龙一尾巴扫向静言,静言未躲,尾巴沿着静言的脑袋划过。三头龙奇道:“小子,你不怕我吗?”静言道:“你对我又无恶意,我怕你做啥。”三头龙又道:“我对那竹林里的人也没恶意,可他们却怕我得很,还嚷嚷着要屠我。”静言想了想,说道:“那是因为,他们对你不了解。” 三头龙听罢,点了点头,说道:“你看上去像是位修道者,我信你不会信口雌黄。那你能不能帮帮我,给那竹林里的人传句话,说我没有恶意,只是喜欢这湖,想在这里住。”静言看着三头龙道:“我可以帮你传话,但我个人建议,你和村民们商量下,看能否做村子里的神兽,护村庄安全,享百姓香火。这样,村子的安全既能得到保障,也有助于你修行,岂不两妙。” 三头龙道:“你的想法很好,可村民们会同意吗?毕竟,我长相凶狠,村民们常常被我给吓到。”静言道:“外表不过是一具皮囊,内在的修养才是灵魂的出处。三头犬看守地狱,一样长相凶狠,可怕它的只有坏人,而世人对它多是敬意。”接着又说道:“我会帮你游说村民,你先在此静等我的佳音。” 静言说罢,回到村子里,将遇到三头龙发生的事和所说的话,原原本本的讲诉给村民。村民们纷纷表示,很乐意三头龙当他们的神兽,并供奉三头龙。静言又到了村外,将村民的意思传达给了三头龙。三头龙解了结界,跟着静言到了村庄。一时间,皆大欢喜,村民们又跳起了舞。 水韵流对林枫等人说道:“我们该回去了。”众人点了点头,却愁眉不展,不知该怎么回去。三头龙见此,说道:“我曾得了张竹简,总觉得对你们有用。要不,我现在拿出来给你们看看。” 三头龙话落,哈了一口气。气体化作了一个金色的灵阵,灵阵里掉出一卷竹简。水韵流摊开看了看,发现竹简是空白的,甚为不解,将其递给了林枫。林枫看了后,又将其递给了无遣。无遣研究了一番,将其递给了静言。静言拿到竹简的刹那间,本是空无一物的竹简上,突然出现了字。 临阵不惧生死,是将军之勇;进山不惧虎狼,是猎人之勇;入水不惧蛟龙,是渔人之勇;看破生死,无所畏惧,是英雄之勇。人需先“悟”,后才能看清事物本质。 竹简在静言的手中化作了一道金光,林枫、水韵流等人细细观之,发现那是一座金光闪闪的山。再看时,发现山不见了,天已大亮,他们不知何时回到了庙宇。 天道(四) “莫非自己当真在做梦不成?” 辰昱见自己好端端的在戒天芸的客房内,还道这龙宫之行不过一场梦。忽听房外传来“嘭嘭”的敲门之声,开门一看,见是神灸夜。 神灸夜歉然说道:“不好意思,害辰兄白跑一趟。” 辰昱疑惑的看着神灸夜,心道自己莫非真的去了龙宫。神灸夜似读懂辰昱疑惑,笑道:“辰兄方才与我的确去了龙宫,不过非肉身凡胎去。那金湖厌俗世,自成一界。人食五谷,又在迷界浸泡,其肉身凡胎自是金湖所厌之物。故而,龙宫之行,是我唤了辰兄的元神同去。” 辰昱暗道原来如此。瞧了瞧房外天色,见一片灰蒙,对神灸夜道:“夜兄,莫不是专程过来告诉我此事。” 神灸夜摇了摇头,说道:“再过一个时辰,天将放亮,门内将有弟子早起晨练。我怕见着,免不了一番告别,徒增伤感。故想请辰兄现在就与我下山,唤醒神兽。” 神灸夜语毕,向辰昱施了一礼,以表歉意。辰昱简单梳洗一番,便随神灸夜下山。俩人穿过竹林,到了河畔,又顺利穿过山洞。辰昱奇道:“这山洞怎么变成普通山洞了,那画中阎罗了?”神灸夜回道:“这洞里的地府是单向入口,进则有而出则无。故我们现在出去,到不了那地府,只能看到普通的山洞。” 不觉间,俩人到了戒天芸的殿宇处,眼见“南天门”的牌匾近在咫尺,却见一人在牌匾下徘徊。这人穿着戒天芸宗服,器宇轩昂。神灸夜走到此人跟前,淡笑道:“舒师弟这般早起,在此徘徊,莫不是要下山?”原来,这人是与神灸夜、琰青羽并称“天芸三萃”的舒煜砯,而这“天芸三萃”的称号,是戒天芸对门内三位最优秀弟子的尊称。 “师兄误会了。”舒煜砯道:“我不过早起晨练,现有点累,想休息一番。”说罢,瞧了眼辰昱,又转向神灸夜道:“师兄,您这是赶着和百慧轩的门人下山不成?” “舒师弟,为何这般说?” “师兄,恐有所不知。”舒煜砯道:“百慧轩门人到访我派已人尽皆知。现见这位道友穿着并非我派宗服,又与师兄行色匆匆,故而我有此猜测,这位道友是百慧轩门人,师兄和他是准备下山远行,不知是也不是?” “舒师弟,真是好眼力。” 神灸夜叹服,舒煜砯却脸色骤变,不满说道:“师兄真不地道,也不和众师弟、师妹们告别,就这样不辞而别。” 神灸夜略显尴尬,解释道:“我这不是怕一番道别,徒增伤感吗。”舒煜砯讽刺道:“师兄,我看你是担心师妹们哭哭啼啼,不让你走吧。” 神灸夜脸色一红,似被说中心事。辰昱见此,暗道:“原来,这才是夜兄早行的真正原因。” 神灸夜不想在此事上多谈,向舒煜砯行了一告别礼,说道:“舒师弟,劳你告知我师父和各位师伯、师叔一声,说我已下山,不必担心。” 神灸夜说罢,欲和辰昱上路。舒煜砯见之,忙道:“师兄,你们准备去哪?我交友广,若是你们去的地方正好有我的朋友,我也好书信一封,让他为你们接风洗尘。若是需要帮助,也只管唤他便是。” “这……”见神灸夜不语,舒煜砯不悦道:“师兄不愿告知,莫非信不过师弟?”神灸夜脸色微变,辰昱见之,言道:“道兄,你误会了,非夜兄不愿告知,而是夜兄不知去哪。待我查看一番,告知您去处,说不得到了那里,还真需要道兄的朋友帮忙。” 辰昱取出衣袂查看一番,说道:“我们将去金陵一趟。”舒煜砯不解道:“去那做啥?”辰昱回道:“那里有个第一学府,历史悠久,藏书众多。我师父在衣袂中提到,他们有神兽令的线索。”舒煜砯道:“金陵虽不远,但为了节省世间,我现就休书给那边的朋友,让他打听第一学府的事。我个人建议,师兄和道友到了那里,可到酒楼、茶楼打听一番,毕竟那里人来人往,三教九流汇聚,是个探听消息的好去处。除此之外,青楼也不妨一去,文人雅士都喜去那里附庸风雅,消息可能更可靠一些。” 辰昱点头,觉得舒煜砯说的在理。神灸夜瞟了眼舒煜砯,不语,与辰昱告辞离去。俩人出了南天门,下了羊肠小道,穿过瀑布,到了红枫林。一只形状怪异的白鹿突向两人冲来,停在辰昱身前,撒娇般的用头蹭了蹭辰昱的胸口。 “夜兄,这是我的坐骑七彩麋鹿。我有这厮代步,你呢?”神灸夜回道:“辰兄不必担心我,我自有代步工具,你在前方尽管带路便是。” 闻神灸夜这般说辞,辰昱跨上七彩麋鹿遂向远方奔去。神灸夜不慌不忙的从腰间取下一把佩剑,这剑长约三尺,薄而轻盈,有着金属特有的厚质感,即使星空灰朦,也闪着夺目的利芒。神灸夜将剑抛向空中,剑瞬间大了十倍。神灸夜跳上剑身,驾驭剑向七彩麋鹿奔驰的方向追去。 辰昱眼见神灸夜驱剑而来,方安心,一心一意的引路。这金陵离戒天芸并不远,俩人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金陵城门之下。神灸夜收了剑,瞟了眼七彩麋鹿道:“辰兄,你这鹿非凡间物,不宜示人,你打算怎么办?” “夜兄,不必担心,我自有解决之法。” 辰昱说着,下了鹿身,拍了拍七彩麋鹿的脑袋。这鹿的鹿角酷似树枝,其上又挂着水果。随着辰昱这一拍,鹿角上的水果不仅消失了,就连那雪白的皮毛也变得暗淡了许多。神灸夜再瞧时,这鹿哪里还有七彩麋鹿的风姿,分明就是一头普通的白鹿。 天亮了,金陵城门之下聚集了不少人,这些人都是来赶早市的商贩、佃农。辰昱牵着七彩麋鹿与神灸夜融入人群之中,听着来来往往的商贩、佃农说着金陵近日大事,眉间忽而闪过一丝喜色。原来,金陵各学府近日正在招生,久负盛名的天下第一学府,也会敞开大门。只是,这天下第一学府,到底是哪个学府,一直是世间之谜。 一商贩对其伙伴道:“这天下第一的金陵学府,也不知孰真孰假。那些没有真才实学,坑人造假的学府,良心都被狗吃了,也不知害了多少学子。”神灸夜听闻商贩之言,甚是不解,施了一礼,说道:“敢问大哥,刚才是何之意?” 那商贩眼见神灸夜、辰昱穿着不凡,猜测俩人是富贵之家,又见神灸夜谈吐不凡、斯文有礼,误以为俩人是学子,来这金陵学府读书的,遂言道:“俩位想必是学子,来金陵读书的吧?”不等神灸夜、辰昱回答,那商贩已自顾自的说道:“我们这里叫金陵,全因出了个天下第一学府,金陵学府。自从这学府出了名啊,不少人被猪油蒙了心,盗用这学府之名办闾塾。那些来此求学的学子分不清真假,凭感觉和学府装潢选闾塾,错进假学府,诗书礼仪不学,专学那假斗狠,攀高枝。你说,这欺世盗名的假学府,是不是害人不浅?” 神灸夜、辰昱不语,跟着人群进了城门。那商贩拍了拍神灸夜肩膀,厉道:“这金陵学府众多,你们可要擦亮眼睛啊,不要被那假学府给毁了。世人皆说好的,不一定真好;世人皆说坏的,不一定真坏。到底如何,还得你们自己体会,辨认一番。我言尽于此,祝你们好运。” “谢谢。” 神灸夜、辰昱齐向商贩行了一拱手之礼。商贩离去,神灸夜眼见一小贩挑着个担子卖着炊饼,走了过去,递了一两碎银给小贩道:“来两个炊饼。” 小贩麻利的用油纸包了两个炊饼递给神灸夜,欲找钱给神灸夜时,被神灸夜阻止。神灸夜道:“剩下的钱,权当向小哥打听消息之用。敢问小哥,可知这第一学府在哪?” 小贩眼珠转了转,说道:“这第一学府我不好说,但有个学府我建议你们去看看。那学府是货真价实的十大学府,有朝廷颁发的‘圣府’牌匾,桃李满天下,很多达官贵人、乡绅富豪都是师从这个学府的。” 神灸夜忙道:“那敢问小哥,这学府该往哪走?”小贩指着一条路,回道:“你沿着此路直走,见人多的地方便是。” “谢谢。” 神灸夜向小贩道了谢,引着辰昱向小贩口中所指的学府走去。小贩眼见神灸夜、辰昱越走越远,抛下炊饼担子,向一偏僻的小巷走去。 神灸夜、辰昱到了小贩所说的学府,只见那里人来人往,不少学子拿着拜师礼等着入学。辰昱暗道,这学府不愧是十大学府之一,人气如此之旺。然而,神灸夜却眉头紧蹙,盯着那学府的招牌不语。 这学府招牌可谓气势滂沱,是一面宽约三丈(十米)、高约十五尺(五米)的“纯黄金”墙。那墙上的“金陵学府”四字,是用稀少且名贵的黑玛瑙磨成粉,一笔又一笔涂抹上去的。单看这学府的招牌,就可知这学府里又是怎样的金碧辉煌。 “出去。” 学府里,突然有一个贫困的学子因凑不齐拜师礼,被仆役赶了出来。那学子道:“我是县城的第一学子,想这学府是读书人之地,故而来此求学。可因家穷凑不齐拜师礼就被尔等打出,想来你们这学府也是名不副实。” “小子,少在这里歪歪。”仆役吼道:“我们是学府,又不是善济堂,就你这穷酸相,还想求学,也不撒泡尿照照。县城第一学子又如何,我们学府若都是你这样的人,还怎么赚钱。滚,滚,滚。” 神灸夜的眉头蹙的更紧了,辰昱也蹙紧了眉头。神灸夜道:“辰兄,如此嫌贫爱富的学府,想必非我俩所寻学府。”辰昱点了点头,说道:“夜兄说的在理,我们还是到别处瞧瞧吧。” 神灸夜、辰昱转身离去。行至一处,见一杨树下,站着一位青年。这青年上穿白色上衣,下着白色襦裙,外披一件碧绿青衫,腰间挂着一枚白色玉佩,身形倾长。 神灸夜初见这人,便陡然生出一股好感,总觉得这青年不是一位简单之人。遂走向青年,问道:“敢问兄台,可知第一学府在哪?” 青年瞧了瞧神灸夜,又瞧了瞧辰昱,说道:“金陵学府,一百零八梯,唯善者有入门资格,积德者有入学资格,正道而行者有登顶资格。你们,可愿一试?” 鬼道(四) 天已亮,水韵流解开锁上的咒语,小心将庙宇门栓上的铁链取下,推开庙宇大门。眼见外面的怨气已散去,不由舒了口气。招呼林枫、无遣、静言上路。 四人沿山路而走,揎开前方一处茂密的杂草,豁然眼前一亮,见杂草外是一条宽敞的盘山路,不禁一喜,暗道这山总算是要出去了,遂纷纷加快脚步上了盘山路。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因一天未进食,众人修炼的道家功又都非是辟谷之术,不免觉得饿。尤其静言,年龄小,又是长身体的阶段,早已饿的饥肠辘辘,整个人更是没精打采,昏昏沉沉的爬在林枫的背上。 无遣道:“林兄,辛苦你了。我来背吧,你歇会。”林枫道:“不碍事,言小子不过一孩童,体轻,累不到我。”俩人交谈间,又走了一里路,忽听水韵流道:“你们瞧,前方有人家。” 林枫、无遣顺着水韵流手指望去,果见盘山路下,在众人的左方,有一座象牙白色的建筑物。那建筑物占地约一亩(666.67平方米),是个巨型的长方体,有很多窗户,也有不少门。这门不是方方正正的,门顶是一弧形。建筑物的四边和门楣处各有一根柱子,总共八根。虽与牌匾和庙宇的柱子形似,但颜色并非红色,而是象牙白。那柱子的上方雕刻着祥和的天庭景致,中间是喧哗的人世,而下方是恐怖的地狱。只是,这些场景非东方三界,建筑物也非中原之物。 无遣初见那庙宇,便觉那建筑物与中原庙宇属同类性质,遂觉亲切。可瞧了眼建筑物上空的天色,心顿时沉了几分。那天色昏蒙蒙的,有股山雨欲来风满楼之象,更有股天崩地裂之照。无遣蹙了蹙眉,见水韵流和林枫也是眉头紧锁,似乎同样察觉到了这建筑物所在的天象异常,正考虑要不要下去之际,突然发生了一件怪事,起风了。狂风呼啸,只是这风哪里不刮,只刮那建筑物所在的一片区域。 风刮倒了一个庞然大物,水韵流、林枫、无遣、静言四人不认得那物是啥,只见与水车形似,却比水车大了五倍不止,也高了许多。那物上还有许多红、绿、蓝、黄的椅子,修的跟盒子一样。随着这庞然大物的倒下,众人又见那物上连接的一根根细线上,冒出了阵阵火花。有三个人想将那物撑起来,奈何力气太小,有俩人还被那物砸中,受了重伤。 水韵流、林枫、无遣、静言再也顾不得这片区域是否天象异常,纷纷向那三人跑去。此时,静言已从林枫背上下了地,与无遣一道治疗重伤的俩人。无遣道:“俩位兄台,这物已倒,你们还欲将它撑起来做啥?平白受伤,岂非愚人所为。” “兄台有所不知。”俩人中,稍长一人说道:“这物叫摩天轮,二千年后会如我们现在所见般倒下。只是那时候,这形式盒子的椅子里会有很多众生,男女老少皆有。他们都将随着这摩天轮的塌毁而成为枉死之魂,连胎都不能投。我们现在拼命撑住它,是希望二千年后,事件真正发生时,有人可以在这场灾难下存活下来。” 那年长之人话刚落,众人便见那摩天轮突然化作了一滩软泥。年长之人一声长叹,悲道:“天意如此,人亦何为,但求天可怜见,能给这些枉死之人指明一条生路。惟愿,这些枉死之人中,有大善大德之辈,天不收。” 年长之人看了看林枫一行人,继而严道:“众位,观你们身上皆有神光护体,莫不是修道者?”林枫点了点头,年长之人方道:“这二千年后,除了摩天轮塌毁一事,还会发生一件大事,这会给整个世界带来灭顶之灾。我恳请诸位,进那教堂里一探。”年长者指着建筑物道:“看看那里,二千年后会发生什么,再给后世人留点线索。” 林枫、水韵流等人点了点头,正欲进去,林枫忽而回头,问道:“前辈,你们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进去?”年长者道:“我们是山中精灵,修为低微,管不了异族宗教,故而进不了那里。” 年长者话落,与另俩人转瞬消失。林枫唯见树枝无风自动,树叶“沙沙”作响。待林枫四人进了年长者口中所说的宗教,一股神圣的气息扑面而来。众人抬头,便见教顶上绘着惟妙惟肖的壁画,细观之,发现是一则神度众生的故事。神为救众生,自愿承受无穷业力,邪魔不允,谤神、害神,将神的肉身钉在了十字架上,却不知神的元神,已带着他的信徒去了天宫。 林枫、水韵流、无遣、静言正在感叹壁画的精美,却见壁画开始快速脱落、掉色。转瞬间,已黯淡无光、灰败不堪。 “让诸位久等了。”一女子从深处缓步而来,对众人说道:“我已在此,恭候你们多时。”女子自荐道:“我是这座山的山神。二千年后,人心魔变,对神不再有敬畏之心。邪魔在历史的长河中,会一步步毁灭神传文化。二千年后的人间将与神界失去联系,灾难不断。群魔乱舞,道德下滑,人间会遭遇灭顶之灾。我将会消亡,故在此静候尔等,望以先祖名义,明示后人。” 女子说罢,又告知众人,二千年后,哪些地方会成为灾难的源头,一连说了三遍,可是林枫、水韵流、无遣、静言四人,却怎么也记不住,甚为懊恼。 女子道:“尔等不必懊恼,天意如此。”说罢,走到一案几前,将墨块在端砚上磨出墨汁,又从笔搁上取下一支毛笔,蘸了点墨汁,在竹简上写了一个大大的“九”字,对众人道:“请记住这个‘九’字,这是灾难发生的时间。” 林枫不明其意,正欲问女子,这“九”字具体指代什么,却见女子不见了,仿若从未出现过。林枫、水韵流、无遣、静言四人面面相觑,水韵流提议道:“我们四处走走,看看这里的情况,顺便早些吃食,填填肚子。” 水韵流提议得到众人一致赞同,遂后众人在建筑里四处走动、查看,发现一房间中有茶点和水果,全部裹了腹。待查看完建筑,众人突觉有点累,又各自找了个房间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林枫在房中隐约感觉到屋外有人在走动。瞧了瞧窗外的天色,不由一惊,天居然黑了。林枫走出房间,借着月光,看到有四位青年,手里拿着一个发光的物件,鬼鬼祟祟的朝一个地方走去。林枫尾随在四人身后,眼见这四人进了一个房间。林枫依稀记得,此前和水韵流、无遣、静言三人,四处走动、查看这建筑物时,这间房是打不开的,任凭众人使尽了手段也未进去,而现在居然开了,不免觉得奇怪。 林枫来到房间门口,向里探了探,发现这间门里有一条向上的楼梯,楼梯尽头有一扇石门,石门上贴着许多符咒,还用朱砂绘制了许多阵法。这楼梯口绑着一条红色丝线,似防止人进入之用,而楼梯的两边有一排符咒,就连墙上和屋顶上都不例外。 林枫忽觉不祥,便见那四位青年穿过红线,上了楼,到了那石门前。两位青年将石门上的符咒一个个撕了下来,还有一位青年向门上泼水。眼见那朱砂绘制的阵法变得模糊不堪,林枫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随着石门的符咒和法阵尽毁,四位青年又揎开了石门。下一刻,四位青年脸色苍白,慌慌张张的跑出了房间。林枫忽闻一声兽吼从石门中传来,暗道不妙,转身向水韵流、无遣、静言所在的房间跑去。没跑多久,头顶上方出现了一庞然大物,那是一条黑色的魔龙。魔龙朝四周喷火,刹那间,建筑物内部燃起了熊熊烈火,本只有林枫一行人的教堂里,忽然各个房间里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和求救声。 林枫想施法救人,却发现自己成了灵魂体,什么都做不了。眼睁睁看着建筑物最终被化为乌有,一个个生命在自己的眼前被火焚烧。他又见那黑龙喷出一股股黑气,黑气迅速的向周围扩散。沾染了黑气的植被瞬间枯萎,人化为了骷髅。动物向深山逃,可最终也避免不了死亡。人间在颤抖,万物在哭诉,铺天盖地的怨气和恐惧连天都沉了几分,压得林枫喘不过气。 “不可以,不行。” 林枫大叫着,流出了血泪。 天道(五) 金陵学府,一百零八梯,唯善者有入门资格,积德者有入学资格,正道而行者有登顶资格。 神灸夜、辰昱跟着青年到了金陵学府,只是一眼,神灸夜就喜欢上了这所学府。这所学府修建在僻静的郊外,古朴的山门耸立在羊肠小道上,黑色的山门柱子上有些淡淡的划痕,诠释着岁月的沧桑。山门的牌匾上镂刻着古朴而大气的花纹,牌匾上苍劲的“金陵学府”四字,透着一股凌然的浩然正气。神灸夜、辰昱抬头望了望牌匾,又看了看那条笔直向上的羊肠小道,不约而同生出一股敬畏之心。 “请。” 辰昱让七彩麋鹿在山脚下等他,遂后与神灸夜跟着青年上了羊肠小道。神灸夜、辰昱踏上第一阶梯的瞬间,周围的景致突变,道路两边的花草树木不见了,变成了山洞岩壁。神灸夜、辰昱恍若未觉,仍紧紧的跟着青年向上攀登。走了约莫十步,青年突然停止了步伐,笑看着神灸夜和辰昱。原来,此刻第九阶梯,突然高出1丈(3.33米),头顶上方更是坠下一块大石,致使通往第十阶梯的道路仅剩一个不到5寸(16.67厘米)的入口。神灸夜、辰昱暗道,这入口这般小,怎么过得去。 明明被大石遮挡了视线,但神灸夜仍是清楚的看到了青年的面部表情,那是一种超脱于世外,淡看众生的表情。神灸夜的心被狠狠的触动了一下,他看了看不过5寸的入口,淡然一笑。 “爬,我也爬过去。” 因心态的转变,神灸夜再看那入口,似乎宽了许多。他挽起裤腿,顺利的爬进了入口。辰昱见此,也学神灸夜爬进了入口。待俩人到达第十阶梯,第九阶梯恢复了原样,头顶上方的大石也消失了,就连周围的山洞岩壁也变成了俩人最初见到的花草树木。 青年道:“万物万相本心生,万念化作万物形。一念花开一念落,一切皆由汝心定。恭喜登上十梯,入门。” 青年再次向上攀登,神灸夜、辰昱紧随其后。待到十五梯时,突见前方没了路,有不少学子在此徘徊不前。青年走到众学子身前,说道:“十六梯至二十梯为隐梯,善而无知,坠十六;善而无勇,坠十七;善而无为,坠十八;善而无慧,坠十九;愚善者,止步二十。” 青年话落,大步向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在空中行走。总共走了五步,到达了对面山上。一位学子眼见青年过去,似受到了鼓舞,深吸口气,向空中走去。然而,仅走了两步,突然惨叫一声,掉下了悬崖。众学子被吓了一跳,不少准备迈步向空中行走的学子收回了脚步,望着那条断了的路,愁眉不展。 青年淡淡的看着这一切,缓缓说道:“百年光阴,弹指一瞬,不过梦一场。求学路,艰险重重,心不坚者,请返。” 青年话落,一位学子瞧了那条断路一眼,叹了口气,转身向山下行去。有了第一位学子的离去,其他学子似受到了影响,纷纷转身下山。这一走,便是十去七八。神灸夜发现青年的表情虽淡淡的,却透着一股悲伤和无奈。 似乎察觉到神灸夜的目光,青年的眼角瞟向了神灸夜。神灸夜朝青年笑了笑,而后无畏的向空中走去。一步,二步,三步……神灸夜顺利的到达了对面山上。辰昱紧随其后,也顺利的到达了对面山上。青年看着两人道:“德分四品,初品为品德,中品为功德,上品为阴德,极品为道德。尔等有德,皆为极品,准许入学。” 青年做了个“请”的手势,神灸夜、辰昱会意,拜别青年,继续向上攀登。走了约莫十步,突见左方有1条小路,路面铺着小而碎的白色石头。道路两旁是翠绿的斑竹,兰草和菊花也随处可见。尽头,有两株红梅,依稀还能看到,有一所古色古香的书院。 神灸夜、辰昱正欲向小路行去,即被一青年阻止。这青年的穿着,与引神灸夜、辰昱进学府的青年的穿着极为神似。同样上穿白色上衣,下着白色襦裙,腰间挂着一枚白色玉佩,只是外面披的非是一件碧绿青衫,而是一件淡紫长衫。 青年拦住神灸夜、辰昱的去路,缓缓说道:“求学者,方进书院。尔等寻真理,需向上攀登。三十起步,直至一百零八。每十步,有一修心之关,过而前行,不过而止。虽过者,若心有漏,仍将止步其上十梯之一。百梯后,行五步,有一大关。若不能完美通过,前面所走之路皆为乌有。 尔等所来之意,山长早已知晓,让我转告尔等。每过一关,尔等可以获得一条有关神兽令的简单线索。若能登顶,不但可以获得全部神兽令的详尽线索,还能获得我学府助力。那么,我在此恭祝二位,登顶成功。” 神灸夜、辰昱向青年施了一拱手礼,遂继续向上攀登。俩人行了十步,果如青年所言,遇到了一修心之关。只见,原本身处在学府的俩人,却突然到了黄泉。这黄泉路表面与普通的山路没有不同,一条笔直的田坎,似没有尽头。路的四周白茫茫的一片,那既不是烟和雾,也不是霜,而是阴曹地府特有的阴气。有两个小鬼在神灸夜、辰昱的右侧蹦跳着,嚷嚷着要到哪去抓人。 神灸夜、辰昱俩人,被小鬼吵得脑袋有点混沌,俩人沿着黄泉路走。眼见,离地府越来越近,神灸夜、辰昱忽而意识到自己是个修道者,使命还未践行。可是,俩人践行的是什么使命,一时间,居然双双记不得了。 神灸夜暗道,朝闻道,夕死可矣。而如今,道未满,怎可入黄泉。 一念既出,神灸夜忽而眼见一亮,发现黄泉路没了,他和辰昱重回到了学府,眼前是第三十一梯。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道心坚定,灵台无尘;万魔避让,地狱不收。过关。 神灸夜、辰昱又向上走了十步,到了第四十阶梯。突然景致再度一转,俩人到了冥河畔。这里的天空灰蒙蒙的,河水也浑浊不堪,呈现暗黑色。河边站了许多人,似乎在等渡船。神灸夜、辰昱走到人群后,突见一条船缓缓向这边驶来。这船只是一条普通的木舟,撑船人头带着斗笠,看不清模样。待船行近,神灸夜、辰昱赫然发现,这船竟无船底。 撑船人道:“身上全部财产作为渡资,方可过河。” 渡河者将身上的财产给了撑船人,撑船人边收着,边将这些财产撒进了冥河。边撒边道:“前生事了,今生无物身轻。”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将身上的全部财产给了撑船人,每到这时,撑船人都会问一句,渡船人身上的财产是否要充作渡资。如果渡船人摇头或是不允,渡船人不会强制收取,仍会放渡船人上船。 眼见没有交出全部财产也能上船,不少渡船人都或多或少的留了些贵重之物。撑船人恍若未觉,例行收着财产,撒财产,问话,重复同样动作。 这船外表看上去虽小,却容纳下了全部渡船人。神灸夜交了钱财,又取下腰间碧绿的佩玉交于撑船人。撑船人转身将这些物什撒向了冥河,随口问道:“佩剑,是否要充作渡资?” 神灸夜闻之,毫不犹豫的取下腰间佩剑交于撑船人。撑船人将剑扔进了冥河,接着说道:“腰带和靴子,是否要充作渡资?” 神灸夜瞟了眼腰间系着的金色腰带,及脚上蹬的一双金丝镶边的靴子,二话不说,扯下腰带,脱下靴子,交给了撑船人。辰昱见之,主动将钱财和身上的法宝、武器,值钱之物交于撑船人。撑船人将这些东西一一丢下冥河,遂后慢慢的摇动船桨,船开始缓缓向对面行去。 船上部分人,笑话神灸夜太蠢,说腰带和靴子也值不了几个钱,为什么不留着。神灸夜静静的听着,不言不语。 船驶到了河的中央,突然船上发生了混乱。原是那些留有财产的人,身体开始向河下沉去。那些被他们强留的财务,此刻成了催命符。当他们意识到不妙时,却为时已晚。 撑船人道:“钱财乃身外之物,何苦孳孳较量,劳心操握。钱财名利的诱惑是一块黑布,挡不住,心会被蒙蔽,继而迷失方向,也迷失自己。天下的祸端,皆因这两样东西所牵绊,生死之间,为一贪念。” 随着撑船人话落,神灸夜眼见一个带着玉指环的人,被玉指环拖进了冥河;系着金腰带的人,腰带仿佛变成了一块巨石,腰部被生生折断,凄惨的跌进了冥河;穿着金靴的人,靴子好似瞬间变成了铁块,未来得及惨叫,就被带入了冥河;手中抱着玉器或瓷器的人,双手被牢牢黏在了自己所抱的物件上,随着那个物件一起坠入了冥河。船还在行走,船上的人已坠河九成,生者是穷人多而富者少,莫不都是暗自窃喜,交了全部财产。 船行至到了岸边,生者下了船,去了忘川。神灸夜、辰昱被撑船人拦住,其道:“你们已过关,可以回了。”说罢,摘下斗笠,向俩人一挥。神灸夜、辰昱被扔下冥河的财务,回到了各自身上,遂后俩人眼前一花,到了学府的第四十一阶梯。 鬼道(五) 林枫魂穿二千年后,目睹四位青年因好奇,放出魔龙,人间遭遇灭顶之灾,留下血泪。 “师弟,师弟。” 林枫忽感有人在唤他,一回头,便见到水韵流正担忧的看着他。瞧了瞧四周,发现建筑物内部完好如初,没有魔龙,没有大火,没有黑气,方知已魂归肉身,不由闷闷不乐。 “师弟,你怎么了?” 水韵流见林枫闷闷不乐,出言相问。林枫遂将自己魂穿所见之事,细细道于水韵流。水韵流暗自猜测,林枫所见之事,恐就是山中精灵和山神口中所提到的,二千年后将发生的灭顶之灾。遂与林枫一道敲响无遣、静言房门,四人聚在一起,共商如何将这灭顶之灾示于后人。 静言道:“我们把林哥哥所见之内容,画出来如何?” 众人觉得此提议甚妙,遂寻了笔墨纸砚准备画出这灭顶之灾。然而,这天机不可泄露,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水韵流、林枫、无遣、静言一心想告知后世人如何规避这灾难,不料笔未落,已遭天谴,各自喷出一口鲜血,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众人面面相觑,林枫暗道,神佛慈悲渡世,纵使人间乱,世人魔变,觉者也会广开善门,给世人留一步通天的梯子。我能观这灭顶之灾,定有觉者允许,方能获此天机。我所留之预言,若被那世的善者,或与我背负着同样使命的修道者看到,那便算不得天机。因这预言,恐将成为那世修道者正神之路的历练。 思及此,林枫再次提笔,一股铺天盖地的邪气压下,林枫的背不由弓了几分。他艰难的向上挺直脊背,每向上一分,成倍的重力便铺天盖下。林枫的额角流出了细密的汗珠,骨头在巨力的作用下一阵脆响,就连眼睛都开始充血。 “人有傲骨,惊天地;死亦何为,身不腐;正气长存,万古青,邪不可胜正。” 水韵流眼见林枫被邪气所压,一声断喝,浩然正气喷薄而出,直向邪气冲去。林枫趁此机会,挺直脊背,奋笔极挥。二千年后的灭顶之灾,一点点跃然于墙上。林枫笔下逐渐勾勒出四位青年轮廓,一股更加斐然的邪气从天而降,水韵流首当其冲,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为人者,善不存,怎可称人;见死不救者,怎能有善。” 无遣一声轻呵,取出司南,向邪气撞去。林枫笔下速度陡然加快,贴满符咒的诡异楼道跃然于墙上,一股邪气突从地下钻出,直奔林枫。 “修道者,助天救人;我欲救人,天已授意,谁敢拦?” 静言眼见,断然呵斥邪气,取下护身符,挡在林枫身前。 “你们这些愚人。”空中一声闷雷乍响,一道怒不可遏的声音随之而来,“这些人注定是要被淘汰的,连神佛都不管,你们凭什么管?” “你错了。”林枫一边挥翰成风,一边诚然道:“神佛从不认为有不可救度的众生,更不会舍弃一个愿意回头的众生,就算恶人愿意真诚忏悔,不复遭业,也能得到神佛庇佑。” 四位青年撕下符咒,毁坏阵法的场景跃然墙上。邪气急了,从四面八方进攻林枫。为护林枫作画,水韵流、无遣、静言三人拼命抵挡。水韵流挡上方、东方、南方邪气;无遣挡西方、北方邪气;静言挡下方邪气。突然,无遣脑海中闪过三幅画面,暗道糟糕,气息一弱,被邪气突破北方。 笔断,水韵流、林枫、无遣、静言纷纷倒地,而无遣没了生息。 “师兄。” 静言悲痛欲绝,水韵流、林枫也是悲痛交加。 山神现身,脸色苍白,对众人道:“有一批邪人正往此处来,尔等快走。”说罢,衣袖一甩,将水韵流、林枫、静言扫出大门,接着一抛,将无痕枫交予无遣的衣袂、锦囊袋丢给静言。 静言泪流满面,拍打建筑物大门,嚷嚷着,让山神放其进去。山神眉头一皱,哼道:“哭什么?浪费时间。邪人已将至,尔等现下虚弱,哪是对手。若都想在此就义,我成全你们便是。” 水韵流强忍着心中悲痛,说道:“请前辈指路。” 山神语气稍缓,命令山中精灵道:“山中精灵还不速速开路,送三位仙友下山。”山神话落,东方树木“哗哗”抖动,自辟出一条田径小道。水韵流捡起衣袂、锦囊袋,林枫抱起静言,速向小道奔去。树木再次“哗哗”抖动,将小道封闭。这时,天空中突然响起一声鹰叫,一只蓝色的鹰在建筑物上空盘旋。 山神看着无遣,说道:“你这时何苦?你可以和他们一起走的。” 原本没了生息的无遣,从地上站起,苦涩道:“天命如此,让我留下,定有其意。”接着向山神行了一礼,说道;“谢前辈帮我装死,瞒了他们。否则,还真不知该如何赶他们走。” 原这无遣并非没了生息,而是和山神演了场戏。水韵流、无遣、静言在抵挡邪气时,这无遣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三幅画面。第一幅画,是辰昱、无遣、静言刚领师命,师兄弟三人分道扬镳,在天目山道别的场景。 三人出的百慧轩山门,辰昱问二人道:“无师弟,静师弟,尔等去哪?若是同路,一起前行如何?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无遣打开衣袂,查看其上内容后,回道:“逍遥山。师兄去哪?” 辰昱打开另半块衣袂,查看其上内容后,叹气道:“戒天芸。我们一北、一南,师兄怕是不能与二位师弟同行了。”接着,拍着无遣的肩膀道:“无师弟,你可要好生照顾好自己,独行之路不易啊!” 无遣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看了看天目山,忽而生出一股回不来,自己会客死异乡的感觉。 第二幅画,百慧轩,无遣七岁时,无痕枫送了只乌鸦给他,他在屋中逗弄。无遣看着这幅画面,越看越觉得诡异,总觉得颜色太过鲜艳。此念头刚冒出,无遣逗弄乌鸦的画面定格了,这场景真的成了一幅画。无痕枫正悲伤的看着这幅画,刚欲触碰画帛,这画却化成了灰烬。 无遣心中不祥的预感更深了,心中暗道,莫不是自己会出事不成?遂求上苍,明其意,窥究原因。遂着这一念而出,无遣眼前出现了一个圆洞,这个圆洞似有人在快速的行走一般,向前移动。少时,洞的前方出现了亮光。无遣透过这洞看到,约莫百余人的邪人正在向这边行来,窥其服饰,似乎是嗜杀成性的鬼魅戮门人。 无遣暗道,想来自己死劫便是由这鬼魅戮门人而起。这些邪人现往此处而来,必要有人阻挡。众人却因明示后人劫难,作画、抗邪气,灵力耗损严重,已无拼之力,这所留之人,必然凶多吉少。水韵流在众人中修为最高,若是在此处遭遇不测,往后的鬼道之路没了这强大的助力,也不知会生多少凶险;林枫憨厚,所学法术又多是基本功,面对这些邪人只会白白丢了性命;静言还小,欠缺作战经验。若是将其留下,那完全是在棒杀他。思来想去,无遣夸尔一笑,看来自己果真是最适合留下之人。遂意念沟通山神,将自己所见之事一一道出,请求山神帮忙糊弄水韵流、林枫、静言,断了三人留在此处念头。这便有了上述一幕,无遣无生息,山神赶水韵流、林枫、静言离去之事。 待水韵流、林枫、静言三人离去,无遣看着墙上林枫所作之画,无奈叹息。这画才做到关键处,四位青年穿过红线,上了楼,到了那石门前。两位青年将石门上的符咒一个个撕下,一位青年向门上泼水,毁了那朱砂绘制的阵法,便没了下文。暗道,这若是不点名这石门背后所禁之物,恐这后世之人不会将这些画当回事,众人所做努力会付之东流。遂打算,将这画中最后内容补齐。 可是,一想到自己现下状况,心知自己不但完成不了画的结尾,还会枉送了性命。遂对山神道:“这画还差结尾,恳请前辈助我,留一藏头诗警示后人。”山神道:“你放心做便是,有什么,我帮你顶着。”得山神承诺,无遣瞧了眼断笔,心一横,伸出右手食指,在墙上刻道:“二月春,神佑人间。” 这诗刚起了个头,无遣便因精、气、神耗损巨大,咳出一口鲜血。山神见之,忙将精纯之力输入无遣体内。无遣点头致谢,遂在墙上继续刻道:“九月入腊冬,恶龙控人间。善恶颠倒,世人良心被蒙,年少崇邪神,青年不敬神,老来病缠身,遂又求正神。世人被魔骗,活在假象中;少年被魔诱,堕入地狱全不知。人灾称天灾,贪人为享富贵获高迁,魂祭邪神。天理昭昭,真理永存,人心向善、人品至诚、人魂慈忍,魔避三尺。” 无遣刻完最后一字,忽闻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之声。山神道:“你躲躲,我来应付。”说罢,轻挥衣袖,将无遣扫入一房间之中。 门外,鬼魅戮门人泽凛,指着建筑物的大门,对众门人喝道:“敲什么敲,浪费时间,给我破了。”话落,一众门人蛮横的向大门踢去,踢的大门“砰砰”直响。不多时,门坏,众门人鱼贯而入。泽凛见屋顶上绘着惟妙惟肖的神传壁画,怒吼道:“给我毁了。”众门人拿起刀枪剑棒向壁画砸去。 山神气愤的吼道:“竟敢毁坏神画,尔等不怕遭报吗?” “遭报?”泽凛耻笑道:“你报一个给我瞧瞧。”说着,叫人取来四幅画卷,问山神道:“可见过这四人。” 这四幅画卷,画的分别是水韵流、林枫、无遣、静言。山神见之,摇头道:“未曾见过。”泽凛笑道:“我的蓝鹰,亲眼所见,他们到了你这里。你贵为山神,今日却犯了妄语一戒,可是会遭恶报的。” 山神正色回道:“佛说,世间有两种善,一种有漏善,一种无漏善。能不犯戒而行善,属于无漏善。凡心所起善,皆无漏业。为了阻止你等造恶业而破戒的善意谎言,非但无罪,反是功德一件。” “如此说来,你当真见过他们了。” 泽凛的眼睛眯了眯,示意众门人围攻山神。这鬼魅戮本是正邪十九大门派中,唯一没有慈悲心的门派,众门人嗜杀成性,尤其喜好虐杀和观看“猎物”濒死前的濒临状态。如今,为尽快寻到水韵流一行人,围攻山神的一众门人全都使出了全力。短短片刻间,山神便已招架不住。 “小辈们,干得漂亮。”一声音突从天而降,山神、无遣暗道不妙。“老子被封三千年了。”那声音道:“本来再过二千年就可以出来。这些该死的正道,却给那后世人留下偈语。一但偈语破解,老子就出不来了。老子可不想冒险,老子今天就要出来,让这天下血流成河。你们快破了这结界,放老子出来。” 那声音引着泽凛到了紧闭的房门口,山神甚是着急,却被鬼魅戮一众门人拖得抽不开身。无遣在房内也急得不行,正欲出房间阻止泽凛,忽而想到自己现下虚弱不堪,根本没这个力量。遂心一横,说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魔龙,你休想出来,我要禁你永生永世。” 无遣燃尽生命,化作一道金光,将魔龙所在的房间封住。霎时,魔龙所在的房间,连同楼道,统统消失。泽凛气的大吼:“你们这些正道疯子。”转眼一瞧,见林枫所作之画,不由冷道:“反正二千年后,前辈还有出来之机。今日,我便毁了你们的偈语,让前辈日后可以顺利出来。”说罢,一拳向画作砸去。 “尔敢。”山神怒喝,一道闪电穿过屋顶劈在了泽凛身上。泽凛受伤,气的大叫,“我要毁了你的山,灭了你山中生灵,让你消失。来人,给我放火,烧了这山。” 俩名鬼魅戮门人领命离去,在山中放了四把火。不一会,这山便浓烟滚滚,火势熊熊。山神留下一行清泪,说道:“逍遥山,山中生灵,今日遭逢劫难,为我山神过。然则邪道猖獗,毁偈语,欲放魔龙出世。一旦魔龙出,天下必将血流成河。我山神拼死要护这偈语,为保我逍遥山血脉,我会为尔等开辟一条生路,尔等快快逃命去吧。” 山神发力,挣脱围攻的鬼魅戮门人,一个闪身到画作前。右手护住画作,左手向天施法。“轰隆”一声巨响,山的东方下起了漂泊大雨,火势被迅速熄灭。山神本以为山中生灵会向此处逃遁,却见只有年幼的动物们在父母的狂吠下奔向了东方,那些成年的动物眼见幼兽逃生,眼里溢满了泪水,而后一个个冲向火海。天上飞翔的鸟兽,也一个个扑闪着翅膀冲向火海。道道信仰之力,随着千万生灵的死亡,冲破火海,划破云霄。 “吾愿。”众生灵道:“护这偈语,为后世留脉。” 天道(六) 金陵学府,五十阶梯,景致再度一转,神灸夜、辰昱出现在一街道上,俩人正茫然不知所措中,突见街道上人声鼎沸,众人齐向一处跑去。神灸夜、辰昱见之,尾随众人之后,欲观究竟。 俩人随着人群行至到城外,见一空地上,乌压压的跪着一群身穿白服的囚犯,脸色不由白了几分。神灸夜暗暗数了数,这怕是不下七百余人。眉头一蹙,目光一扫,发现在一高台上,还跪着几十余人。 “老伯,请问这是发生了何事?”辰昱向一老伯打听原由,那老伯道:“小伙子,国师被诬陷,株连十族。这么大的事,你怎会不知?”说罢,一阵叹息,忽又老泪纵横的说道:“国师这么好的人,杀不得,杀不得啊。”群情激奋,神灸夜、辰昱观人群之状,闻群众之声,无一不是在为这国师打抱不平。神灸夜、辰昱心道,这国师即是善人,一族之人理应救之。正欲施法,突见那国师身上冒出一股青烟,身体内竟是走出一位红衣老者。 老者怒视神灸夜、辰昱道:“你们俩个多事之人,我自愿灭十族,管尔等何事?我本蛇王,族系八百余众。这国师父亲买了块风水宝地建造祖坟,所选之地正为我家。我托梦给其,让其给我和我族人三天时间搬家。可是,这老匹夫,结果第二天就带人挖地,发现我们后,以为不吉利,放火将我们活活烧死。我今生投身其子,不过是天理轮回。他灭我十族,今日因我而将被灭十族,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神灸夜、辰昱进退两难,心道,这因果轮回,乃是天意,一报还一报,牵连甚广。若是贸然阻止,这债定是还不成,下次只怕还会再来,若中间再生什么是非,更是纠缠不清。可是转念一想,这毕竟是八百余条性命,又怎能眼睁睁看其死去。况且又是占理一方,若这番见死不救,实在说不过去。 神灸夜、辰昱一时间难以决断。这五十三刻即到,监斩官抬头看了看天,取出行刑令扔在地上。金陵学府,紫衣青年见神灸夜、辰昱还未决断,失望的摇了摇头,正欲往书院而去,忽闻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因果之庞杂,非凡人所能思量,却非‘宿命论’。因果不爽,但‘果’并非不可变。因、果、缘三者,虽时刻不间断的交替影响,但持戒行善,能断恶缘恶报。汝等行为,善缘已结,过关。” 紫衣青年诧异的止住脚步,回身一望,见神灸夜、辰昱已行至五十一阶梯。原来,在监斩官即将行刑之时,神灸夜不忍这八百余众问斩,逐一回忆自己所学道法。忽而夸尔一笑,暗骂自己愚笨,竟被这因果论唬住。天道有循环,善恶有承负。受报是国师父亲的业力,救人是自己的愿力,不相妨碍。 神灸夜思及此,施法召来乌云,继而引来一道霹雳,劈断了监斩人手中的砍刀。惊得一众百姓纷纷跪地磕头,道是上苍旨意,就连监斩官与众监斩员也吓得不轻,一个个慌忙跪地磕头。这监斩自是斩不下去,蛇王气得不轻。 “无耻小儿,竟敢坏吾好事。” 众目睽睽之下,国师突倒地不起,身体里闯出一红衣老者,直向国师父亲奔去,欲取其性命,神灸夜、辰昱纷纷阻拦。红衣老者怒不可遏,吼道:“尔等一而再的坏吾好事,实在可恶。”说罢,欲与神灸夜、辰昱拼命。神灸夜道:“前辈,观汝之态,亦是修行多年,当知冤冤相报。” “屁话。”红衣老者道:“敢情不是你族被灭,站着说话不腰疼。” 红衣老者幻化出一把长剑,转身向最近的一名“囚犯”挥去。那剑眼见即将刺穿那“囚犯”之身,那“囚犯”头却忽而隐现出一蛇头。红衣老者吓得连退三步,震惊不已。 神灸夜道:“前辈,众生生死有六道,今生为人,不见得来世为人;今生为畜,来世或许为人。你之后辈,来世无缘、有缘,哪里说得清。许不得,一世缘,后世不得见;又或者再生缘,又做一世亲人;也可能不幸化作敌,断了前生缘。前辈修行多年,当知死亡并非终结,不过是脱了一层壳,演完了一场故事。这六道是善、恶、业、因的造作,以人道为主,故而唯有人道是造业、受报的双重道,其余各道都是受报的单重道。 前辈前生遭灭族之灾,可想过是业报结果,因这报去,才得了人身。若强行报这灭族之仇,业报加身,不但修行之路尽毁,族人再无重见之时。恐还会堕了魔道,走向魂飞破散。前辈,请思量啊!” 神灸夜一番话,让红衣老者的戾气弱了几分,可仍是忿忿不平。神灸夜见此,无奈一叹,向着那跪在地上的七百余众“囚犯”一挥,那“囚犯”中十之八九都现出了蛇头之相。 “王,不可造业。” “王,回头是岸。” …… 剑落地,红衣老者老泪纵横,呜咽道:“上仙,感谢您的阻拦。前身,国师之父灭了我族。今生,我若执意报仇,我就成了灭族罪人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五十一阶梯,神灸夜、辰昱久久未平复心神,暗道,若是处在蛇王之位,是否能如先前那般泰然自若。世上明理之人不在少数,可凡心难自控。世人认“复仇”为常理,岂知在上天看来是谬论。俩人不由一叹,道这修道不难,难就难在凡心重,要去的执着太多。这人世间的理,在天上是反过来的。 平复下心神,神灸夜、辰昱再次向上攀登。行至六十阶梯,景致一转,神灸夜回到了戒天芸,见在自己房中,不由暗自奇怪。四周打量了一番,不见辰昱,正欲去寻,突闻一股幽香袭来,脑袋有点昏沉,便走到榻前斜身躺下,想要休息一会。这一躺,朦胧间感觉屋内不净,半梦半醒的看到榻前站了一人,是位女子。 这位女子身着白色罗裙,外披一件粉色纱衣,面容青秀,乌黑的长发用彩色缎带在左右两侧各扎了一髻。神灸夜见女子嘴一张一合,知其在说话,却听不到其说的是啥。 神灸夜动了动,不小心碰到了女子手指。景致陡得一变,那名女子不见了,唯剩一根芊芊玉指。那玉指上的指纹、指甲清晰可见,就连不小心的触碰都是那般真实。神灸夜一震,不由清醒了许多,定睛一瞧,房内如常,什么异常都没有。遂又懒懒的闭了眼,半梦半醒中,忽听到“咔咔”的声响。 神灸夜微微睁开眼,见在榻前的正对面,有一个年轻男头,短发,棺材身的人在动。那棺材褐色,偏黑,棺材上刻着一朵盛开的菊花。神灸夜被吓了一跳,又见门口出现了一道人形白影。那白影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到了离榻不到五米的地方。 神灸夜下意识驱魔,却发现自己的驱魔之力对这俩个怪人无用。 “上仙,好无礼。”那棺材人道:“我和白影兄住在这里多时,今日和上仙打声招呼,上仙怎得要赶我们走。” 神灸夜缄口,暗道,这宇宙有众多空间,人因处迷界,故不能同其他空间众生般,看到另外空间景象。这棺材人和白影应是另外空间众生,与我的房间在同一地方。思及此,又见那棺材人所在的地方,有一案几,那案几上原本摆着一盆植被。此时,那植被竟是变了样,原本碧绿的叶子,焦黄不堪,叶片上多出了许多深色的斑点,似被人刻意用墨汁泼上去的一样。植被无风自动,犹如张着“巨口”的食人花。 神灸夜视而不见,暗道,这里也是这些众生之家,自己不能仗着修道人身份敢它们走。况且,它们身处另一时空,与自己各自相安,又无恶意。这番一想,人顿时清醒不少,见一幅本是绘着青草的墨画,忽而变作了龟丞相,戴着一顶碧绿的官帽,脑袋一伸一缩,满含笑意。 神灸夜忽的一醒,异景消失,环视房内一周,见灰尘密布。心道,自己是主空间,那些众生所处的空间要受自己影响。自己房内这般脏,想必它们住的也不舒服。遂取了抹布、扫帚将房内清扫了一番。转向案几上的植被,见土壤干燥,遂取来水将植被淋了一遍,歉意说道:“我照顾不周,害你受苦了。” “同一地,无量时空。众生因时刻善言善行,维护自身空间洁净,莫害其他空间跟着遭罪。汝已明其礼,过关。”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神灸夜见自己到了六十一阶梯,遂静等辰昱过关归来。 话说,这辰昱到了六十阶梯,景致一变,也回到了自己所在的门派,百慧轩的房内,亦是突然闻到一股幽香,脑袋有点昏沉,遂躺在靠背椅上闭目养神。忽闻房内有动静,迷迷糊糊间,见前方冒出一股青烟,这青烟中有一扇木质门。 门开,出现一位青年。这青年原本不过尺寸大,一走出木质门,身高立时与常人无疑。这青年见辰昱瞪着他,不好意思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路过。没想到走错了路,扰了你的清幽,抱歉,抱歉。” 青年说罢,往门内退,正欲将木质门关上,身后似乎有人正欲出来,推着他道:“你这是做啥,怎么不走了?”青年说道:“前方有人,正睁着一双大眼看着我了。” 那人绕过青年,走出门,是一位中年女子。女子见辰昱愣了下,忽而道:“你是钱塘江人。”辰昱一惊,自己祖籍的确是钱塘江,遂点了点头。女子兴奋道:“我也是钱塘江人,我们真有缘啊!”女子话落,门内又走出一年轻女子,女子道:“我是天目山人,天目山人。”女子话落,门内陆续走出十来余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这些人礼貌的同辰昱打了声招呼,便陆续回到木质门内,欲离去。 辰昱觉得奇怪,问走在最后面的一人道:“你们这是做啥?”那人道:“不瞒上仙,我们本欲趁着上仙休息,神力减弱时,借过上仙府中。如今,上仙醒,神力归位。我们若是再借过,未得到上仙首肯,便是无理之举,故而改道。” “既如此。”辰昱道:“我允你们走便是,何苦改道。”那人似感为难,不好意思说道:“上仙,这个宇宙中有个理。人界为迷界,人需在迷中悟,在悟中修,故而凡人看不到另外空间景象,而各个空间的众生,也不得随意破坏人间法理,否则遭报。我们在上仙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可以借过贵府,如被上仙见到借过场景,便破了一层迷,不利于上仙修行啊!” “感谢你们为我如此着想。”辰昱向着众人深深一拜,说道:“你们不必为难,借过便是。我现在就出这房间,不闻不看。”说罢,辰昱未等那人再说话,出了房间,关了门,又远远走开,生怕离得太近,那些人不愿借过。 “汝能为他人想,主动避让其他生灵,有善,却未达到至善之境界,还需加油。过关。”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辰昱回到了金陵学府,到了六十一阶梯,见神灸夜已在此等候多时。 鬼道(六) 逍遥山,火光漫天,向东而去的水韵流、林枫、静言见逍遥山这番景象,不由得纷纷落泪。遂又一狠心,再次向东而逃,暗道,若是逃不出去,岂不辜负了山神和这山中生灵的一番美意。然则,众人灵力耗损严重,凭着一股意念又狂奔了三十里路,身子早已疲乏,脚下也似踩着云朵般,没了劲。 “噗通”一声,走在后方的静言,昏沉之间,眼皮上下打架,扑在了地上。林枫赶忙去扶,力气却比平时小了许多。水韵流向四周瞧了瞧,隐约看到在他们前方有个卖西瓜的老伯,戴着一顶草帽,摇着一把草扇。遂对林枫说道:“你在这里照顾静言,我过去瞧瞧。”说罢,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卖西瓜的老伯行去。这短短的一里路,水韵流却行的颇为艰辛。 “小哥,要买西瓜不?” 水韵流到了卖西瓜的老伯这,颇觉尴尬,原是身上身无分文。水韵流将衣服左肩的金色流苏拔了下来,不好意思的说道:“老伯,我身上没钱,可否用这流苏换你一个西瓜?” 老伯不语,水韵流又将右肩上的流苏拔了下来。见老伯还是不语,失望的欲离去,老伯道:“你的流苏给我吧,这个西瓜给你。” 水韵流喜出望外,将流苏给了老伯,连连致谢。老伯选了个最小的西瓜给水韵流,水韵流抱在手中,却突感抱了块石头,身子一晃,跌倒了地上。老伯见此,拿了一牙西瓜给水韵流,说道:“吃一口吧!瞧你,自身力气都没了,还不好好休息。” 水韵流谢过老伯,接过递来的西瓜咬了一口,只觉清爽甘甜,一日来的疲乏竟是缓解了不少。再次谢过老伯,水韵流抱起用流苏所换的西瓜,向林枫、静言所在的地方行去。 卖西瓜的老伯摇着草扇,眼见这水韵流越走越远,脱了草帽,露出了本尊之相。三眼,青色面目,神似厉鬼,却透着一股不可侵犯的威仪。红发、红眉,戴着一顶黑角帽,耳朵上戴着金项圈,身穿红色金甲。这金甲边缘勾勒着黑色花纹,脚蹬一双金黑高靴,分明就是春神——张元伯。 “为帮这三小子,我耽误了少许,得快快去那金陵才行。” 春神边说着,取出一面具戴在脸上,左手突得多了个金灿灿的名册,封面写着大大的“善”字;而右手却拿着一册黑漆漆的名单,封面写着大大的“恶”字。 再说这水韵流回到了林枫、静言处,将西瓜分食给俩人后,俩人疲惫尽去,瞬间有了体力。待三人走到卖西瓜的老伯处,这春神早已离去。三人心知这老伯非常人,遂对着其卖瓜处磕了三个响头。正待离去,水韵流忽见春神所离之地,落下了那草扇。拾起来一瞧,见那草扇上有字,写着,“东南十里地有一‘义方村’,今将遭逢大劫,书山将现”。 水韵流、林枫、静言悲喜交加,喜的是这书山将现,悲的是这村将遭逢大劫。众人遂朝着这草扇所指方向,沿东南而去,约莫行了十里路,果见一村。 “大哥,这里即将遭逢大劫,快快逃命去吧。” “姑娘,这里即将遭逢大劫,快快逃命去吧。” “老伯,这里即将遭逢大劫,快快逃命去吧。” …… 水韵流、林枫、静言三人,劝村民逃命,躲避大劫。村民哪里肯信,善者,道这三人生了魔怔,要带他们去巫医那瞧瞧;稍善者,虽耐心倾听,却不作为;中间者,莫不是一笑而过;恶者,拾了扫帚、锄头要撵三人走。 “打,这三个外来者。” “撵出去,看他们还敢不敢在这里妖言惑众。” 不少村民拿着扫帚、锄头、锅瓢、棍棒之物,在村长的带领下,将水韵流、林枫、静言撵出了村外。三人甚是着急,被一个獐头鼠目,佝偻着身子的男子威胁道:“滚,滚,滚,在进村,定打断你们的狗腿。” 水韵流、林枫、静言三人甚是无奈,只得暂时退去,另想他法。这边,村民们回了村,一些不明现状的村民纷纷询问原由。这不明现状的村民中,有一少年,玉树临风,虽穿着粗布的麻衣、麻裤,却气质不俗,不像是村中之人。这人问一姑娘道:“麻姑,村长带着村民们去做了什么?” “花大哥。”姑娘回道:“这村里来了三个疯子,说我们村即将遭逢大劫,让大家赶快逃命。刚才,村长带着村民们把那三个疯子撵了出去。”少年眉头一皱,听姑娘这般说,隐约觉得不妙,快速回了屋。姑娘见他这般慌,脸色亦是一变,紧随其后,进了屋。 这少年回了屋,净了手,又寻了三枚铜钱,诚心向上天祷告了一番,连掷铜钱六次,脸色一次比一次差。姑娘道:“花大哥,这卦象说的是啥?竟让你的脸色这般难看。” “麻姑。”少年看着姑娘严肃说道:“那三位并非疯子,而是高人啊!我们村,的确要遭逢大劫了。” “那怎么办?” 姑娘有些慌了,脸色略显苍白。少年沉思片刻,定了定神道:“快,通知大家走,马上走。” 少年出了屋,姑娘紧随其后,俩人一个村头,一个村尾的通知村民,让其赶快逃生。许是这少年在村中有点威望,有村民信其言,收拾细软,逃生去了。 少年见一青年逃生还牵着牛,不满道:“张大哥,你这是做啥,人命重要,还是牛重要?人命若没了,你还要这牛有何用。还不快放了这牛,轻装上阵,速速逃命去。” 这青年觉得少年说得在理,遂放了牛,逃命去了。因这少年和姑娘之故,村民们走了十之二三,虽不太多,却也引起了不小恐慌。村长怒冲冲的找到少年,喝道:“花寂熙,你这是做啥,是想拆了义方村不成?” 少年急道:“村长,我刚才正寻你呢。赶快通知村民,让他们逃生去吧,这村要遭逢大劫了。”村长一惊,说道:“何出此言?”少年道:“方才,我卜了一卦,村子运势乃是大凶啊!” 村西北处,泽凛带着八位鬼魅戮门人狼狈的行走着,边走边骂,“该死的逍遥山众生灵,你们不是要护偈语,为后世留脉么?那好,我就蛊惑你们保护的人,让后世人来对付你们,拔你们子孙的皮做衣服,吃你们子孙的肉,喝你们子孙的血,将你们清澈的河流变成污水,将你们这千年、百年的树木砍伐掉变卖钱财。此外,我还要这仙山变成鬼山,成为人类埋骨之地。” 泽凛越想越气,瞧了眼仅剩的八位门人,愤恨道:“逍遥山神,你够狠,想与我同归于尽,门都没有。别以为把那教堂葬送了,就可以阻止魔龙前辈出来。人类自私又愚蠢,不相信不可见之物,对于被下定义的事物即使明知是错的,也没有勇气去改变,因为他们是宇宙中最怕死的生物。” 原来,山神与鬼魅戮门人大战已成昨日之事,山神眼见众生灵为护偈语而自愿牺牲,心一横,葬送教堂,欲与众鬼魅戮门人同归于尽。这教堂将毁灭之时,众鬼魅戮门人看穿了山神心思,个个夺命而逃,百余人逃出了九人,这泽凛便是其中之一。 泽凛瞧这逍遥山火光漫天,却唯有东方幸免,料想这不仅是山神为山中生灵留的一条生路,也是鬼道天命者所在之地,便带着八位门人连夜向东方急行。忽见前方出现了一位獐头鼠目,佝偻着身子的男子,不由一喜,暗道这伤势有了着落。这鬼魅戮不仅嗜杀成性,其实还有一门邪功,剥夺人的生灵用以疗伤。现在见到这佝偻男子,怎得不喜。 “师兄。” 鬼魅戮一门人,眼神示意泽凛,要不要结果了这佝偻男子。泽凛摇了摇头,对其道:“搞不好,这里有村庄。拿点钱出来,让他带我们去。” “大哥。”门人走到佝偻男子身前,假装客气道:“我们是行商,遭了匪,故逃到了这山上,现迷了路,又饿又渴,不知大哥可否行个方便,给我们些吃的、喝的。”说罢,摸出十锭银子,给了佝偻男子。 佝偻男子眉开眼笑,咬了一口银子以证真假,众鬼魅戮门人虽心里讽刺,但面目表情却是一副谦和恭顺之态。 “众位随我来吧,我们村子就在前方。” 佝偻男子领着众鬼魅戮门人到了村口,这真真是引狼入室。那给佝偻男子十锭银子的门人早已不耐烦,未等那佝偻男子进村,就施法扯出其生魂疗了伤。这没了生魂的佝偻男子,顿时没了生息。那门人走到佝偻男子身侧,翻出那十锭银子,在其身上擦了擦,嘲讽道:“凭你也配拿我的银子,真是笑话。” 众鬼魅戮门人进了村,简直是狼入羊圈,村民们多是一个照面便没了生魂。 “杀人了,杀人了。” 村民们嚷嚷着,四散奔逃。少年、村长不由一惊,暗道这劫难怎么来的这般之快。 “住手。” 众鬼魅戮门人正在虐杀村民,忽听一声呵斥,见是一位玉树临风,身着麻衣、麻裤的不俗少年。那杀了佝偻男子的门人,施法欲夺少年的生魂。少年的生魂在体内剧烈晃动,少年一指点着眉心处,生魂瞬间在体内归于平静。 “没想到,走眼了。”泽凛冷道:“你居然是个修道者。”说罢,转向村长,眼睛迅速的闪过一丝红芒,村长登时软倒在地,没了生魂。少年恨极,却又无可奈何,瞧了眼周遭的村民,心知自己力量太过薄弱,怕是救不了他们,不由暗暗着急。 “住手。” 少年忽听那众鬼魅戮门人的身后传来响声,便见俩位少年和一位小孩快速的向此而来。正欲叫三人快快离开,却见泽凛开怀大笑,盯着所来之人中,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阴测测的说道:“鬼道天命者,我们又见面了。这一次,你逃不了了。” 天道(七) 金陵学府,七十阶梯,景致一转,神灸夜、辰昱到了一案堂上,俩人成了坐堂之人。这案堂下方跪了俩男子,身着白衣,脸色黄而苍白。这左右审案衙役均是牛头鬼和马头鬼,举着哭丧棒。堂内气氛严肃,光线昏暗,案堂的后方墙面上写着两个大字,分别是白色的“善”字和黑色的“恶”字。案堂四周阴气弥漫,光线灰暗。 神灸夜、辰昱观这案堂布局,思这案堂应是阴曹地府。忽听得下方一男子哭诉道:“判官大人,小人王二五,祖籍扶风郡陇州,是个商贾。因到洛阳进货,回程遇匪丢了性命。小人临死前,托这个人到我家给拙荆和小女捎口信,说我已遇害,院中的梧桐树下藏有银两,让她们取了去,好过日子。可这人答应的好好的,却不遵守诺言,根本就没有去小人的家乡给拙荆和小女捎口信。害得小人的拙荆和小女过得甚是凄惨,尤其小女为了生存给一个员外当妾。那个员外的夫人是个妒者,设计害死了小女。 拙荆和小女不明原由,还道是我弃了她们,恨了我一辈子,这到了阴曹地府也不和我见上一面,早早的便去了忘川,入了轮回道。判官大人,你可要为小的做主啊!” 这自称王二五的鬼,说罢,鬼泪留个不停。这泪溅在地上,阴气不由的增加了几分,就连温度都变得冷了许多。 “判官大人,冤枉,冤枉啊。”另一人道:“小人张牛,的确受了这人嘱托。”说着,指了指王二五,继续言道:“小人也曾尽力去完成其嘱托,可是到死都没有完成啊!”王二五忿道:“你简直在强词夺理。” “我没有。” 眼见王二五与张牛争论不休,神灸夜一拍惊堂木,喝道:“肃静。”牛头鬼与马头鬼挥动哭丧棒,高呼,“慎言。”一阵鬼哭狼嚎,王二五和张牛吓得瑟瑟发抖。 神灸夜道:“张牛,你既说没有失言,那便将为何没有完成诺言的原由细细道于本官,不得隐瞒。” “是,判官大人。”张牛道:“小人自从答应要给这王二五捎口信,第二天便上了路。小人是蓝田县人,到这凤翔,要路过小人所在的县。小人有二年未归家了,故到了蓝田县,先回家了一趟。”说到这里,张牛抹了抹眼泪道:“小人不想到了家,见家人正在给家父举办丧事,才知家父在七天前去世了,死前还惦记着小的,叫着小的名字。小的在家守了一年孝,后不顾家人反对,坚持要把承诺王二五的事给做了,便跟着一个商队踏上了去凤翔的路。小人和商队在半路遇到了土匪,他们抢了小的和商队钱财不说,还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小的装死,骗过了他们去,不想后遇到官差,竟将小的当成土匪抓了去。小的还差点被秋后问斩,若不是钦差大人路过,为小的翻了案,小的恐怕就成冤鬼了。小的出来后生了场病,一病就是大半年。小的好不容易赶到凤翔,离承诺日已过了四年,这王二五的夫人和女儿早已变卖了家产。小的多方打听,都没有打听到啊!” 这张牛一肚子委屈,神灸夜观其神色,又查了下生死薄,发现其所言不假,遂对王二五道:“这张牛的确是尽了力,会有今日之结果,因你夫人和女儿没有财运。人的命运皆乃前世因,今生果,谁也左右不了谁去。你虽留了银两给你夫人和女儿,也得需她们有这个福分去享用。由于没有这个福分,即使张牛顺利捎了口信,你的夫人和女儿拿到了银两,也会很快失去或因此而丧命。” 神灸夜语毕,忽听一道苍老的声音说道:“过关。”瞬间便和辰昱回到了金陵学府,到了这七十一阶梯。俩人继续向上攀登,很快便到了八十阶梯,景致一转,见眼前站了一群人,似乎都是习武之人。 “这关很简单。”一青年对俩人道:“你们只要和我们所有人打一场,分出胜负即可。” 神灸夜、辰昱对视了一眼,随便找了俩人便开始各自比斗。比完一人,又来一人,似乎没有止境。这些人的身手又都不俗,多是能和神灸夜斗到三百回合之人,有甚者千回合都难分胜负。这比斗不分输赢,比完即可。神灸夜和辰昱若是累了,还可到旁休息,恢复体力。也不知比斗了多久,神灸夜看着仿若没完没了的人群,忽的一想,自己这是在干吗,做这无意义之事,不知要耽搁多少时间。这比斗不分输赢,自己何苦和他们斗个你死我活。这般想着,突见一假山飞向自己,原是这比斗的对方先发制人,出了招。 神灸夜看着这飞来的假山,放弃了反击。心想,自己挨他一击,再主动认输,尽早结束这无意义的比斗才是正事。 这假山将神灸夜从高空中撞了下去,神灸夜忍不住咳出一口鲜血,虽然表面看上去有点狼狈,但实际上并未受到多么严重的伤势。 辰昱比斗完一人,突见神灸夜被对方从空中打落在地受了伤,火气腾地一下被点燃,扶起神灸夜,二话不说,就向与神灸夜比斗的对方攻去。那人见辰昱气势汹汹,如法炮制,抛了一假山攻击辰昱。辰昱见假山来势迅猛,意念粉碎假山,同时施法将粉碎的假山反弹了回去。那人未料辰昱会这般操作,被粉碎后的众假山石块砸下了空中,受了重伤。 神灸夜见之,暗道不妙。辰昱忽觉头沉,似做了不善之事而遭了诫。 “修道者,胜负心、争斗心不除,何以成正神。若这般到了天宫,动则就要与神、佛比斗,这人间岂有完好之地。当知一切言行应以经、律为准,若生了争斗之心,又如何化导群生?”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只闻其道:“神灸夜,过关;辰昱,止步八十阶梯。” 金陵学府,三十阶梯,聚了一众学子。原是这神灸夜、辰昱攀梯的举动,引起了书院学子的注意,故而聚在此处,看俩人闯关。紫衣青年在石椅上悠闲的喝着茶,忽然茶杯一放,骤然起身,庄重的望着天上。这一众学子,三五成圈的讨论、分析着神灸夜、辰昱闯关之事,也忽得没了声音,看向空中。 这天空本阴雨绵绵,可突然间碧空万里、白虹贯日,半边天空金光灿烂,白鹭翱翔,美得犹如一幅泼墨画。 “拜见上神。” 紫衣青年与众书院学子纷纷向天跪拜,原是这天上忽的多了个三眼,青色面目,红发、红眉,戴着一顶黑角帽,身穿红色金甲的天神。 天神道:“你们可知我身份,竟跪拜于我?”“上神。”紫衣青年道:“不管您是何身份,我们敬重您都是应该的。”天神又道:“那你可知我所来何事?”紫衣青年回道:“略知一二。”说罢,磕了三个响头,说道:“请上神,在给金陵一些时日。” “我已给金陵三年时间,可三年来,金陵百姓仍不知悔改,助纣为虐。”天神悲愤道:“何为儒生?正己而修身,博古通今,教化育人,方可称儒生。可如今,除金陵学府外,金陵已无儒生。那些传播知识的闾塾、学院专授作恶之法,教人假斗狠。这为官者一心敛财,不管百姓死活。这百姓又愚昧无知,好坏不分,帮着为官者惩善扬恶。这番是非黑白颠倒之地,人不治,天治。” “上神。”众金陵学子纷纷磕头,哀求道:“请您高抬贵手,再给金陵一些时间。”紫衣青年道:“请您在缓一缓。近日,有天道者在闯我学府一百零八梯。上神,有所不知,这一百零八梯的最高阶梯乃是圣人殿堂,唯有真圣人才能到达此处。” “哦,竟有此事。”天神沉思片刻,说道:“若这金陵出了圣人,可是大善之事。莫说这金陵,就是整个天下也会道德回升,运势上升。既如此,那我便等上一等,且看他们能否登顶成功。” “谢,天神。” 众金陵学子拜谢天神,笑逐颜开。可这笑容还未持续多久,忽听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只闻其道:“神灸夜,过关;辰昱,止步八十阶梯。”众学子的脸色咻的难看起来。天神踱步走到紫衣青年对面,在一石椅上缓缓坐下,闭目养神。 神灸夜、辰昱回到金陵学府,辰昱出现在三十阶梯,见紫衣青年对面有一位三眼,青色面目,红发、红眉,戴着一顶黑角帽,身穿红色金甲之人,神似春神——张元伯,踌躇着是否要去拜见,又恐自己认错了神。紫衣青年见状,走到辰昱身侧耳语道:“那边所坐者,乃是春神。今日来访金陵学府,实为降灾于金陵。”说着,将先前众金陵学子与春神的对话细细道于辰昱。辰昱暗暗自责,怪自己学法不精。忽而忆起六十阶梯,苍老的声音言自己,有善,却未达到至善之境界,一时间有些迷茫,遂向春神施了一礼,问其原由,并讲述了六十阶梯过关经历。 春神瞅了瞅辰昱,转而问向紫衣青年,见紫衣青年陷入沉思中,又转身问向众金陵学子。一时间,金陵学府三十阶梯,众学子苦思冥想,竟无人可以解答辰昱的问题。 春神摇了摇头,看着向九十阶梯攀登的神灸夜,传音道:“小子,这里有一题,难了众金陵学子和你的友人。现在我来问问你,知也不知。若是回答的不能让我满意,那这梯,你也不用攀了。” “前辈请讲。” “你的友人过六十阶梯时,有瑕疵,未达到完美之境。得了个有善,却未达到至善之境界的批语,你可知是何原因?”春神说罢,将辰昱如何过六十阶梯的经过讲述给了神灸夜。神灸夜道:“若是我,定不会回避。” “为何?” “因为,我是修道者。”神灸夜大声回道:“我是将会成为正神的人,那些被视为天机的事,是对我不起作用的。这些借过者不知此事,应是其他时空普通众生。既如此,我更不该回避,因向他们传道讲法,同化了他们去,让他们免遭轮回之苦。” 神灸夜的回答让辰昱和众金陵学子面红耳赤。紫衣青年双眼一亮,暗道,这神灸夜果然不凡,想来那一百零八梯倒真有希望闯上一闯。 还在找"归真路"免费? 百度直接搜索:"易"很简单! (=) 鬼道(七) 逍遥山,义方村,正邪对峙。这鬼魅戮一众门人当真邪恶,不把人当人,施了邪法,蛊惑村民进攻林枫、水韵流等正派之人,又剥夺村民生灵用以疗伤。林枫、水韵流、静言、花寂熙皆束手束脚,怕伤了村民,又恐不能一击消灭邪人,村民又遭夺生灵之苦。一时间,只防不攻,除了水韵流修为高强,静言被三人有意护着外,林枫与花寂熙皆受了伤。这般下去,正道危矣。 泽凛嘲讽道:“你们这些正派人士自喻高风亮节,不与凡人为难,真是愚昧。今儿个,你们与凡人就来场生死战吧!我到要看看,当凡人威胁到了你们的生命,你们是还手,还是不还手呢?哈哈。” 鬼魅戮一众门人眼见林枫、水韵流四人越发狼狈,不由开怀大笑。静言暗道,这番下去,只怕村民未救着,鬼道天命者也会葬身此处,不由暗自着急,觉得有负师命,有负自己职责。 “怎么办?” 静言苦思良策,忽而忆起离开百慧轩之时,师父无痕枫给师兄无遣的锦囊袋。一想起师兄无遣,静言难免有些悲伤,却也知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遂向水韵流讨要锦囊袋。水韵流不解,却也将锦囊袋及衣袂一并给了静言。 静言打开锦囊袋,从袋中取出一枚锦囊,只见其上写着,正念镇百邪。初时甚为不解,略一思索,忽明其意。原是正法修行中,有这一课,名为“正善正念,激浩然正气而邪魅不侵”。众生本“善恶”一体,向“善”之心人间有之。“善”起,“恶”消,皆为一念。故思,若是村民“正念”而生,莫说鬼魅戮的控制之术能解,夺生魂疗伤的邪术也能防御一二。遂思,激发村民的“正念”,来破鬼魅戮邪术。可左思右想,因心不静,而不得其法。欲问水韵流、林枫、花寂熙三人,却见三人正在拼命抵挡村民进攻,又恐三人分心,只得作罢。 静言努力回想自己所学经、律、论,因太过着急,又急于求成,脑海一片空白,所思经契、戒律、论解皆有漏而不全。见林枫三人在抵挡村民进攻,鬼魅戮一众门人嬉笑着,观众人狼狈之态,忽夸尔一笑。思这不过是鬼道之路的一场魔难,往后比这凶险的魔难比比皆是,何苦烦恼,不过一死尔尔。 这一念而生,静言顿觉脑海清明,轻起小口,哼起了圣歌,“红尘滔滔,轮回六世,只为等您而来。谢您,洗我铅华,着我华裳,让我明白宇宙法理。我悔自己混沌三世,一世懒惰,一世作恶,一世弃您。业海翻滚,地狱门开,您为度众生,独撑苍天,与万魔对峙。” 静言由最初的轻哼,变成了放声歌唱,“迷界众生,业浪滚滚。正法之路,万魔险阻。众生忙忙碌碌,在情中痴缠,在利中挣扎,看不破这俗世俗物。圣王天降,佛前许誓,因染红尘业浪,贪人间繁华,而忘回天路。” 赞美神的圣歌回荡在义方村,歌声同化了天地。因鬼魅戮一众门人杀伐而带来的压抑环境,突被一道神秘力量破去。音符激发了村民心中的“善念”,不少村民泪流满面,却不知何故。人类肉眼不可见的另一层空间,金光灿烂,充盈着浩然正气。林枫、水韵流、花寂熙只觉体内忽的多了股神秘力量,一股名之为“正气”的力量。 泽凛脸色大变,对众鬼魅门人吼道:“该死的,那小孩在激发人类的正气。阻止他,快阻止他。”一众鬼魅戮门人急向静言掠去,林枫、水韵流、花寂熙见此,急忙挡在静言身前。 “快带村民们走。”三道声音同时想起,原是这水韵流、林枫、花寂熙三人,眼见村民们脱离了鬼魅戮门人掌控,争着要独挡鬼魅戮一众门人,为其余人争取逃生机会。 泽凛怒道:“休想,你们谁也逃不了。”说罢,施法欲夺舍一位村民生魂,只闻“嘭”的一声,那村民体内忽的射出一道金光,将泽凛的邪术弹了出去。水韵流焦急的对静言吼道:“还不快带村民们走。” 静言瞧了瞧村民,遂看着与众鬼魅戮一众门人混战的林枫、水韵流、花寂熙三人,踌躇不决。林枫似看出静言顾虑,郑重说道:“放心,我们不会有事。书山不建,怎可败于邪道之手;圣书不现,怎能轻易离开人间。”林枫说的正气凛然,仅是这一段话,就激发了自己与水韵流、花寂熙俩人的斗志。静言点了点头,再次看了三人一眼,组织村民离去。鬼魅戮一众门人暗自着急,一人企图越过林枫、水韵流、花寂熙三人进攻村民,被水韵流施法拦住。 “蓝鹰,跟着他们。” 一只蓝色的鹰在空中盘旋,忽而振翅向静言与村民离去的方向飞去。水韵流施法欲阻拦,可这鹰太过灵活,躲过了水韵流的法术,还甚为不屑的鸣叫了三声,才远远飞去。 话说,静言带着村民们一路向山中行去,心里总觉得隐隐不安。忽听得前方传来人声,还道是前方有先一步离去的村民,却见山中树木摇曳,走出一男一女。这男的长得颇为俊美,自带一股忧郁气质;这女子虽没有男子那般卓越,却也小家碧玉。这俩人均穿着黑色罗桑,腰间挂着一枚金色佩玉。这佩玉成衔尾蛇状,中间是一个大大的“鬼”字。 这佩玉乃是鬼魅戮门人身份象征,金色代表最高级别,银色为次一级,铜色再次一级,无色为最末等。静言见这俩人均戴着金色佩玉,不由一惊,暗想糟糕。正欲先下手,打俩人个措手不及,却闻那女子道:“师兄,没想到这破山居然还有人啊。”那男的瞟了眼静言与村民,头也不抬的说道:“不过村民尔尔,没劲,走吧。”说罢,视静言与村民们如无物,目不斜视的向前方行去,女子紧紧跟随。 静言心脏砰砰直跳,眼见男子与女子走近,更是如雷鼓般震动,手也不由暗暗握住护身符,生怕俩人突然暴起,攻击村民。待俩人走到跟前,又与村民们插身而过,好不容易舒了口气,却闻那女子道:“师兄,我怎么觉得,这些人是在逃命啊?”说罢,疑惑的看了村民一眼。 静言再度紧张起来,却闻那男子道:“他们逃命管我等何事,走吧。”可惜,静言紧绷的心弦未来得及放松,村民中却因有人太过害怕,忽的跪倒在地,放声痛哭道:“大侠,女侠,饶命啊!饶命啊!”随着这人一跪,又接连跪了一片,不多时,村民们皆跪了下去。静言无奈,也随村民跪了下去,欲静观其变。 男子蹙了蹙眉,瞟了眼跪着的村民,有点不耐。女子见男子不耐,很是恼怒,拔剑欲向村民砍去,被男子按住。男子道:“走吧。”话落,再次前行。女子狠狠的瞪了村民一眼,随男子而去。 静言急忙叫村民们快快起来,欲带村民们离去,不料再生异变。空中,一只蓝色的鹰鸣叫着,向此处而来。女子指着鹰道:“师兄,你看,那是泽师兄的鹰。想必,他们正在此处。”忽而,女子似想到了什么,转身剑指村民,吼道:“说,你们谁是鬼道天命者,别想忽悠老娘。否则,老娘将你们全斩了。” 村民们瑟瑟发抖,起先因害怕而最先下跪的村民,忽将眼神投向了静言。一老妇见此,急将静言抱在怀中,斥道:“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你怎可以这般忘恩负义?”那人瘪了瘪嘴,不屑道:“说不得,我们这场祸事,就是他们带来的。” 村民们闻听此言,部分人不怀好意的将目光投向了静言,部分人将静言挡在身后,又有部分人事不关己的默默后退。这生死之间,人的“善恶本性”体现了个淋漓尽致。 男子见状,不耐的皱起了眉头,随手一挥,那生了“恶念”的村民,瞬间没了生魂,倒在了地上;那些抱着事不关己心态的村民,挣扎了一会,也没了生魂,惨死在地上;而那些保护静言的村民,体内忽的射出一道金光,平安无事。 老妇对静言道:“孩子,谢谢你保护了我们。”静言摇了摇头,对老妇道:“不,大娘,不是我保护了你们,而是你们的‘善念’救了你们。这鬼魅戮夺生魂的邪术,最怕的就是人间的浩然正气。”说罢,挣脱开老妇怀抱,面向山林,朗声而道:“我是鬼道天命者,承天命,建书山,现‘圣书’世界,恢复书之教化功能。尔等山中生灵,还不速速助我。” 风起,村民们的后方,一众树木忽向两侧移动,腾出了一条路。村民们大喜,急向此路奔去。老妇到达了此路,却见静言并没有跟上,疑惑的看着静言,焦虑的唤了声,“孩子。” 静言对老妇笑了笑,说道:“大娘,我的伙伴还在这里,我不能走。况且,我是鬼道天命者,既然承了天命,定当履行,不管前面多么艰险,也绝不会退缩。” 静言虽不过十岁孩童,此刻却给人一种特别高大的错觉。那对鬼魅戮男女静静的注视着静言,暗道这小孩,不简单。 天道(八) 金陵学府,九十阶梯,景致一转,神灸现于一山洞外,但见这洞壁上,刻着三个朱红大字“八仙洞”。坦然的走入洞中,迎面吸入一股灰尘,被呛得咳嗽起来。原是这洞中尘封太久,多是蛛网、灰尘。神灸夜朝洞中走了几步,忽听到翅膀煽动的声响,原是洞顶上的蝙蝠被脚步声给惊到了,扑扇着翅膀向洞外飞了去。 神灸夜走到深处,见这洞别有洞天,有一破庙坐落此处,庙柱锈迹斑斑,庙门前多是蛛网、灰尘,遂寻了扫帚、簸箕清扫了一番。进的庙内,又被灰尘呛了一口。这庙中供了八座神像,分别是铁拐李、汉钟离、张果老、吕洞宾、何仙姑、韩湘子、蓝采和与曹国舅。这八位神仙的神像多有蛛网、灰尘,地面也是脏乱不堪。神灸夜欲寻麻布将这神像清扫一番,却寻遍了庙宇未找到可充当麻布之物,遂将身穿的白色锦袍下摆撕下一小块以作麻布。又见这庙外的一角有口深井,向井内探了探,见井水清澈,遂打了一桶,将锦袍浸湿。正欲擦洗铁拐李的神像,那神像却突得呵斥道:“小子,你有没礼貌,竟用这么浑浊的水擦洗我。” 神灸夜愣了愣,向铁拐李的神像拜了一拜,恭敬的说道:“敢问上仙,希望用哪里的水清洗了?”铁拐李的神像回道:“这洞外向南走二十里,有一山泉水甚是清澈,你就用那里的水来清洗我吧。不过,那水需心诚才能讨要的了。故而,你去挑水时不可用灵力赶路,只得脚踏实地的一步步去。” 神灸夜点了点头,寻了桶,去挑那山泉水,这一来一回,就过了两个时辰。好不容易将铁拐李的神像擦洗干净,正欲擦洗汉钟离的神像,却闻汉钟离的神像道:“小子,你竟用擦洗过铁拐子的水来擦洗我,是瞧不起我么?” 神灸夜向汉钟离的神像拜了一拜,急忙说道:“上仙,对不起,是我思虑不周。”遂又到那山泉水处,挑了一桶水回来擦洗汉钟离的神像。 神灸夜渐渐的也摸清了这些神像的一些门道,这些神像都不愿用别的神像用过的水来擦洗自身。神灸夜来来回回跑了八趟山泉水处,甘之如饴,仅这擦洗神像一事,不觉便过去了一天。此刻,神灸夜拾了扫帚欲扫这庙宇,刚一扫,便尘土飞扬,呛得张果老的神像不停咳嗽。张果老的神像道:“停、停、停,你这小孩,做事怎么这么毛利毛躁,想呛死老夫不成?” 神灸夜向张果老的神像拜了一拜,歉然说道:“上仙,对不起,下次我会小心一些。” 神灸夜见这庙宇灰尘实在太多,恐一扫又是尘土飞扬,遂在井中挑了十桶水倾倒在庙中,先降尘,再清扫,不觉中,又过去了半天时间,还未来得及歇口气,忽听吕洞宾的神像道:“我上方的屋顶破了,你快去给我修修。” “好。”神灸夜向吕洞宾的神像拜了一拜,出了庙,飞上了屋顶。许是动静太大,吵到了蓝采和的神像,那神像不满道:“你吵到我睡觉了。”神灸夜自知理亏,忙不迭的道歉,恐又弄出太大响声,遂小心翼翼的修补屋顶,由于速度慢,用了一个时辰。 待屋顶修补完毕,又闻那曹国舅的神像道:“小伙子,这洞内的环境实在太差。你若有心,也一并清扫了吧。” “好的,上仙。”神灸夜向曹国舅的神像拜了一拜,取了扫帚与簸箕清扫洞内。忙忙碌碌中,不觉间又过了一个时辰。待清扫完毕,回到庙宇处,却见这里小桥流水、风景雅致,八座神像全都化作了真神。 “小友,来,来,来,就等你了。” 何仙姑嫣然一笑,向神灸夜走来。这仙子自是貌美,妩媚动人。何仙姑到达神灸夜处,脚踝一软,向神灸夜怀中倒去。神灸夜被何仙姑撞了个满怀,却未有非分之想,将仙姑扶正,便迅速松了手。 韩湘子向神灸夜招了招手,指着一碗臭烘烘,又脏又浑的水道:“这水会折你十年阳寿,但能增加你的智慧,助你唤醒神兽,泽被天下,护卫人间。你可愿喝?” 神灸夜端起碗来一饮而尽,八仙含笑点头。铁拐李道:“小子不错,可度之才。好心受气,却谦恭平和。万般祸色起,情字空肠断,却不惹尘埃。善念已生,救度众生之心已固。你已过关,可以回了。” 神灸夜跪拜八仙,起身后,已至金陵学府,向上行了十梯,忽问一苍老的声音道:“忍是提高心性的关键。气恨、委屈、含泪而忍,是常人之忍;不产生气恨,不觉委屈,才是修道者之忍。这忍有‘六种’,从下而上,你可知是哪‘六种’?” 神灸夜略一思考,回道:“第一是‘力忍’。力忍是‘忍’的起步阶段,人心里还有嗔恨,只是能克制自己不去发作、不去报复。所谓‘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说的便是‘力忍’。 第二是‘忘忍’。人世间是非太多,人们崇拜‘强者’,若是受了气而不返回去,便会落得个‘没心没肺’或‘弱者’的称号。凡事皆忘,这需的是大度量、真智慧者才能做到。《弟子规》中曰‘恩欲报,怨欲忘’,指的正是这‘忘忍’。 第三是‘反忍’,乃是修道者修心入门必达阶段。是非生,先内省自己,有无行为不当,有无智慧不足,有无德行不配,有无福报不够才受此责难。时刻反问自己,‘因事相争,安知非我之不是”。 第四是‘观忍’。这观就是用正确的态度,去观察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不执著于表面的动作与行为等,而是透过表面观察问题的内在与原因。正所谓是非生,皆是因缘所生,缘来则生,缘去则灭,如同梦幻泡影,终究会破灭。 第五是‘喜忍’。将别人对自己的侮辱、不喜和矛盾等,当做成就自身德行的人。碰见种种无理横加的事,别人无法忍受,自己却发自内心欢喜,感恩对方,若是无此修为,怎能让自己提高心性。 第六是‘慈忍’。人世间的是是非非,即使是非者,也不见得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而所做之事不过是情绪驱使,业障较重所致。这‘慈忍’乃罗汉层次,因明晓此理,故对行恶者心生怜悯,一心欲度其脱离苦海。” 苍老的声音说道:“你既已明白这‘六忍’,若不能达到‘喜忍’,便自行下山去吧!”神灸夜微思片刻,转身向山下行去。苍老的声音道:“小子,你这番毫不犹豫的下山,是自认达不到‘喜忍’么?”“是的,前辈。”神灸夜回道:“我自认能做到‘反忍’,这‘喜忍’偶尔能做到,却不长久。心性尚处在‘反忍’向‘喜忍’过渡阶段,未达‘喜忍’圆满之境。” “你倒是个实诚者。”苍老的声音笑道:“百关已过,你可以继续前行了。”神灸夜只觉眼前微晃,便见自己刚才下山所行之路,不过是在原地踏步,遂向空中行了一礼,继续向上攀登。行至一百零五阶梯,元神出窍。忽听师父传唤,见自己驾云赶了过去。然而,这所谓的师父,却非今世之师,而是神灸夜第一世的师父。这位师父是个白发白须、仙风道骨的老者,身着一袭白衣,站在云端之上。唤神灸夜而来,是告知他将有大觉者下凡弘法,让他跟了去,聆听圣音,积德行善,正个金身果位。 神灸夜见自己离开,赶到了师兄那里。元神暗思,这师兄若是知晓有大觉者下凡弘法,定会跟了去。下凡历练后,这正得的金身果位不知会比自己高出多少,遂起了让他晚下凡的恶念。 神灸夜眼见自己施法欲唤两条“白龙”拦师兄去路,忽觉不妥。暗道,这白龙是自己真身。若唤白龙阻拦师兄去路,恐有暴露身份的危险。青龙是师兄的真身,若用青龙阻拦,必定事半功倍。遂意念控制元神,让他用两条青龙去阻拦师兄的路。 眼见两条青龙如自己所愿阻拦了师兄的去路,神灸夜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师父。师兄在问他,为什么来时之路会有两条青龙拦他的路。师父没有回答,那双睿智的眼睛却仿若看破了一切。神灸夜从他的眼睛里读到了一丝了然,一丝无奈。神灸夜隐约觉得,这番不地道的拦路,会成为他凡间的一场劫难。 凡间,神灸夜见自己努力修道,甚是欣慰。忽一日师兄来寻,因上界拦路之事,元神心虚,羞于见他,故选择了逃跑。然而,这逃跑由于太过仓促,又慌不择路,竟与师兄撞了个满怀。元神太过害怕,神灸夜受其影响,也莫名害怕,遂施计让元神隐身,再度逃走。 一路逃遁,元神行至一地,神灸夜忽觉面熟。古朴的山门耸立在羊肠小道上,黑色的山门柱子上有些淡淡的划痕,诠释着岁月的沧桑。山门的牌匾上镂刻着古朴而大气的花纹,牌匾上苍劲的“金陵学府”四字,透着一股凌然的浩然正气。 神灸夜见自己轻松的过了山门,又一路飞速的向上攀登。眼见即将到达顶点,一老僧正端坐在此处,淡淡的看着他。老僧虽未言语,神灸夜却忽觉惶恐,觉得自己到不了那顶点。心有不甘,仍想全力一试,故指挥元神化作一条白龙向山顶冲去。然而,白龙冲多高,这山顶就会上升多高,总是比白龙高了一阶梯。 “前世因,今生果。汝若正念足,怎会受元神影响。汝本有三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却心生恶念,变本加厉。”苍老的声音叹道:“上界,汝拦师兄去路,不制止元神行为,反害怕暴露自己,控制元神招呼青龙;凡间,汝被师兄撞见,本是当面道歉的最好时机,却一心逃避;到了吾这里,明知心有漏,到不了顶点,却不内省自己,纠正错误。汝,止步一百零七阶梯。” 鬼道(八) 逍遥山,鬼魅戮门人佐野泉与芩裳偶遇静言。芩裳暗想,这小孩小小年纪就这般坚韧、勇敢,大了还了得。理应趁年少之时,扼杀在摇篮中。 佐野泉见静言年纪虽小,却一身正气,忽心生不忍,转瞬又夸尔一笑,暗嘲自己乃是作恶多端之人,根本不配有这“善心”,遂拔出随身携带的短剑,挥出一道剑气向静言斩去。 剑气如虹,眼见离静言越来越近,这静言却好似被吓到了,一动不动。佐野泉甚感失望,正欲同芩裳离去,忽见静言向左移动了一小步,又迅速侧身,刚好堪堪躲过剑气攻击。 佐野泉愣怔片刻,再次挥出一道剑气斩向静言。这道剑气又快又猛,眼见即将击中静言,静言忽的向空中一跃,又堪堪躲过剑气。 “你是百慧轩门人。”佐野泉盯着静言,自语言道:“百慧轩,又称‘智慧之门’。门人见多识广,博学多才,能够未卜先知。对战中,‘正念’越强,越能预判到敌人出招位置;‘善念’强,有几率识破敌人罩门。”佐野泉说到此处,盯着静言看了良久,方道:“小孩,我们息战如何?你虽能预判到我们出招位置,却不见得能跟上我和师妹的出招速度,我们击败你只是时间问题。” 佐野泉见静言不语,只是静静的盯着他,不由暗自嘲道,自己这是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正邪自古势不两立,正派之人,又怎会信他这邪派之人的话。思及此,内心颇觉失望,却忽见静言大步向前方行去,好不避讳的曝露后背,遂觉脸红,思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正欲前行,偶然瞟见芩裳右手捏着一把小匕首,不怀好意的偷瞄着静言,不由怒道:“我说息战,你难道是想置我于言而无信么?” 鬼魅戮门人向来作恶多端,突闻佐野泉息战之言,静言并非太过相信,只因记挂着水韵流、林枫、花寂熙三人安慰,方才勉强息战。虽将后背暴露在佐野泉与芩裳面前,却时刻警惕着俩人。现又闻佐野泉之言,回头一瞧,才知芩裳意图,不由暗道:“这人果然不能以偏概全,坏人中也有真君子。”遂对佐野泉微微点了点头,以示感激。 静言走在前方,佐野泉与芩裳走在后方,俩人与静言始终保持十米距离,不觉间,三人到了义方村,这水韵流、林枫、花寂熙三人与鬼魅戮一众门人的搏斗也到了收尾阶段,正派寡不敌众。花寂熙本欲打算使用宗门法宝“斗转星移”,将自己与林枫、水韵流转移至千里之外,未料静言去而复返,还引来俩位厉害的鬼魅戮门人,遂对水韵流、林枫、静言三人说道:“你们速到我身边来,等下我用法宝将你们送走。”静言道:“大哥哥,你会和我们一起走么?” 花寂熙摇了摇头,无奈道:“我走不了,这‘斗转星移’一次性只能转移三人。”水韵流、林枫、静言一惊,水韵流与林枫双双急道:“不可,我们怎能将你独自留下。”静言眼微红,暗责自己为何要回来,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花寂熙见三人着急,安慰道:“你们不必太过担心,我还有一法宝,名为‘隐身戒’,待我将你们送走后,自会用它来逃生。”说罢,向三人展示了一下,左手拇指上戴的一枚戒指。那是一枚很普通的木制戒指,只是戒指上刻着一串上古符文,意思为“信则有,不信则无”。 鬼魅戮一众门人本以为大势已定,鬼道天命者插翅难飞,却忽见花寂熙拿出一物。这物神似八卦,靛色,如水晶般透明,虽有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个符号,但位于中央部位的太极图,却是一个四不像的动物,蛇身、龙爪、羊角、驴头。 鬼魅戮一众门人初见此物便恼恨不已,这物竟将水韵流、林枫、静言三人变没了。泽凛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花寂熙生吞活剥。 “抓住他。” 泽凛一声怒喝,众鬼魅戮门人齐向花寂熙攻去。花寂熙正欲用“隐身戒”遁走,却忽闻左侧草丛中有响动,盯紧一瞧,见麻姑躲在此处,不由一惊。暗道,绝不能让鬼魅戮一众门人发现麻姑的藏身之所。遂脱下“隐身戒”,抛给麻姑,传音道:“不要妄动,坚信自己能够隐身。收好此戒,它能助你脱离危险。”说罢,速向远方跃去。 鬼魅戮一众门人误以为花寂熙要逃,连忙追去。佐野泉瞟了眼空无一物的草丛,遂与芩裳相继离开。 麻姑大气也不敢出,见花寂熙与鬼魅戮一众门人远去,忙起身向相反方向奔去。奔了两里,忽觉不妥,暗思自己太自私,不可置花大哥安危于不顾。遂寻思着去寻花寂熙,但因太过害怕鬼魅戮门人,故而踌躇不已,左右徘徊,但终究“良心”战胜了“恐惧”,又速向来时之路奔去。 麻姑返回义方村,不幸撞见佐野泉与芩裳,下意识逃走,却闻佐野泉道:“人类,你颠覆了我对你们凡人自私自利、贪生怕死的看法。你身上的戒指是个了不得的法宝,坚信能够隐身,法宝便会启动,好生使用,勿在前行,会送命。” 佐夜泉说罢,与芩裳离去。麻姑瞅了瞅俩人离去的方向,握紧“隐身戒”,人突然消失,唯留深深浅浅的脚步紧跟俩人身后。佐夜泉与芩裳越走越快,俩人身轻如燕,脚不点地的在树木间跳跃,转瞬间便没了身影。麻姑甚为着急,寻思着没这俩人引路,该到哪去寻花寂熙。 天渐渐的黑了,麻姑不但未找到花寂熙,连鬼魅戮门人也再未见到。山中兽吼不断,麻姑害怕,突见前方出现许多绿点,不由一惊,原来那绿点是狼的眼睛。 麻姑吓得脸色苍白,寻思自己转身逃跑,定是逃不过狼群的追捕,遂紧握“隐身戒”,蹲在原地,闭上眼睛,暗想自己能够隐身。麻姑虽闭着眼,却感觉狼群越来越近,因为有只狼正张着血盆大口对着她的脑袋,哈喇子流到了她的头上。 “戒指啊,戒指,你一定要帮帮我,度过眼前难关,找到您的主人。” 麻姑将戒指握的更紧了,虽然极度害怕,却坚信戒指的神奇力量,未曾移动一寸脚步。周围忽的安静许多,麻姑疑惑的睁开眼睛,喜见狼群离开。起身前行,又饿又累之时,见一处崖壁上有一山洞,遂爬了进去,打算在洞中过夜。 麻姑进了山洞,偶见洞中有个苹果,捡起来,正欲食之,忽听到身旁传来“吱吱”叫声,两只小猴正眼巴巴的望着她手中的苹果。麻姑暗思,这山洞想必是俩只小猴的家,苹果是它们的食物。虽极饿,仍将苹果归还给小猴,致歉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这苹果是有主之物。今日天色已晚,请准许我在你们这里借宿一晚。”说罢,饿晕过去。 朦胧中,麻姑感觉有东西流进了口中,咂了咂嘴。睁开双眼,见一只母猴拿着一枚盛了水的树叶,在喂自己喝,感激的点了点头,将水一饮而尽。忽觉左方侧面的衣角下摆传来一股推力,定睛瞧去,见一只小猴正在用头撞自己。 小猴见麻姑看向自己,“吱吱”的叫唤两声,用脚踢了踢放在一旁的香蕉。麻姑疑道:“你这是要给我的么?”小猴点了点头,麻姑谢过小猴,一口气食了四根香蕉,方觉好了许多。 “我要去找花大哥了,谢谢你们收留我,还给我食物。” 麻姑向母猴与小猴真诚致谢,起身离去。她不知道该到何处去寻花寂熙,只是凭着一股信念在山中穿行。渴了便喝一口山泉水,饿了便食山果果脯。逍遥山,山山相连,不觉间,麻姑到了另一座山。这山满目疮痍,没有任何植被,似被大火焚烧过般,焦黄不堪。 麻姑行了一里,忽见一只被烧焦的狐狸,吓了一跳,心生不忍,挖了洞,将狐狸掩埋。行了一里,又见到俩只被烧焦的鹿,遂又挖了洞,将俩只鹿掩埋。麻姑越深入山中,所见被烧焦的动物尸首亦就越多,不由呜咽哭泣起来,暗恨自己力量太小,不能将所有动物入土。 麻姑的哭声引来了一位长者。这位长者白眉白须,身高不过三尺,长得慈眉善目,穿着一件黄色儒袍,戴着一顶褐色礼帽,杵着一根木制拐杖。长者问麻姑道:“小姑娘,你为什么哭啊?” 麻姑道:“老公公,这山似乎遭了劫难,好多动物都被烧死了,我欲将它们入土为安。可恨自己力量太小,不能将它们全部安葬。”“原来是为这事啊。”长者笑道:“小姑娘莫着急,这山中西脚处有座山神庙,你可以到那里去求求山神。”麻姑谢过长者,向山神庙行去。长者见麻姑远去,用拐杖敲了敲地,继而化作一股白烟,消失了。 麻姑到了山神庙处,不由悲从中来。原来这山神庙已坍塌,四周皆是碎瓦残砖。正欲清理一番,忽见碎瓦抖动,瓦下窜出一条巨蟒。这巨蟒嘴中拾了块残砖,瞧了眼麻姑,将残砖搭在了一建筑物上。 麻姑对巨蟒道:“你这样是不行的,这地方已毁,若在用碎瓦残砖补救会不牢靠。我们应该将这碎瓦残砖清理出去,寻他物补救。”说罢,开始清理碎瓦残砖,对巨蟒未有半分恐惧。 巨蟒似懂了麻姑之意,帮忙清理碎瓦残砖。待清理完毕,巨蟒又随麻姑去寻找可修补山神庙的石材。一人一蟒到了一条小溪,见小溪岸边长着郁郁葱葱的茅草。麻姑暗思,这茅草可用来搭建屋顶,生命力也极强。我若摘了去,只要不断根,来年还会长出来。遂对巨蟒道:“这茅草可以修补屋顶,我们采摘时,万不可断其根,这样它才能再次生长。” 麻姑与巨蟒将茅草采摘回了山神庙,又寻到一棵百年老树。巨蟒欲用这老树修庙,被麻姑制止。麻姑道:“百年老树修庙固然好,但生长百年实属不宜,毁了怪可惜的,我们还是到别处瞧瞧吧。” 一人一蟒行了不到一里,见一空地上,堆放着许多被遗弃的竹竿。麻姑暗思,这竹竿丢在这里怪可惜的,也许可以用来修庙,遂与巨蟒将竹竿运回了山神庙。 日上三竿,麻姑与巨蟒终将山神庙修补完善。麻姑朝着简陋的山神庙拜了一拜,说道:“山神切莫怪罪,我能力有限,只能暂时修葺至此。我日后若是有了能力,定会重新装潢庙宇。” 麻姑与巨蟒进了庙,双双歇下。麻姑思这一日来所历之事,动物尸首还曝露在山中,花寂熙也未寻到,不由悲从中来。忽见一女子从庙外而来,甚觉亲切。那女子道:“我是这座山的山神,感谢你修补好了我的庙宇。我知你来意,奉劝你一句,别去寻了,你的花大哥已经死了。” 麻姑泣不成声,哀求山神道:“请您告诉我,他的尸首在什么地方?我要为他立坟,让他的灵魂免于颠沛流离。”山神道:“那个地方很冷,你一介凡人会被活活冻死。若非要去寻,杀了这巨蟒吧。”山神指着巨蟒,言道:“这巨蟒的蛇胆,可以让你抵御那地方的寒冷。” 麻姑一惊,摇了摇头,断然说道:“不可。我怎能为了自己的私事,残害其他生灵性命。”山神笑道:“孩子,我果然没有看错你。邪道猖獗,几日前放火烧山。山中生灵为护一偈语,死伤惨重。我自毁神殿,欲与他们同归于尽,无奈让九名邪人逃脱。如今,我即将消亡,可这山不能没有山神。你可愿,做这山神?” “我。”麻姑疑惑的指了指自己,不解道:“我一介凡人,怎做的了山神?”山神回道:“有的人身在道中,实际已脱离道;有的人不在道中,却已入道。而你,便是这后者。” 天道(九) 金陵学府,一道苍老的声音叹道:“上界,汝拦师兄去路,不制止元神行为,反害怕暴露自己,控制元神召唤青龙;凡间,汝被师兄撞见,本是当面致歉的最好时机,却一心逃避;到了吾这里,明知心有漏,到不了顶点,却不及时内省自己,纠正错误。汝,止步一百零七阶梯。” 三十阶梯,一众学子闻此言,莫名惊慌。有学子埋怨神灸夜道:“还道是‘王者’,原来是个‘白丁’,枉费我们如此期待。”“可不是。”又一学子道:“真不该将希望寄托在此人身上。” 众金陵学子七嘴八舌,所言所论无不表露着对神灸夜的不屑和失望透顶。春神观这学子百态,不由颇觉失望,暗思这金陵学府,已非圣道儒门。摇了摇头,转身离去,欲降灾金陵。 “尔等枉读圣贤之书。” 紫衣青年一声断喝,部分学子咻的脸红,低下头颅;部分学子附耳低言,却是不服。紫衣青年道:“汝等寒窗苦读十载,学先贤圣道。可知谁读,谁修道?”众金陵学子回道:“吾读,吾修道。”紫衣青年肃道:“汝等既明此理,应知汝等为金陵一份子,这金陵之劫,汝等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不全在院外百姓身上。神灸夜不过金陵一过客,汝等怎能将救人的职责完全寄托在他人身上,当知救人为自身天职,谁也替代不了。我金陵之事,还需我金陵之人自行解决。” 紫衣青年一番话,将众金陵学子说的哑口无言,纷纷向神灸夜施礼致歉。神灸夜不知前后始末,对众金陵学子行为甚是不解。辰昱道:“夜兄,春神到这金陵学府了。”神灸夜一惊,忙问道:“春神怎会无故到金陵,莫非是来降灾的不成?” 辰昱点了点头,说道:“金陵学府的最高阶梯乃是圣人殿堂,唯有真圣人才能到达。这金陵若出了圣人可是一件‘大善事’,春神自不会再降灾于金陵。可惜,汝与吾皆不是真圣人。” 神灸夜闻之,叹道:“一步之差,天壤之别,吾心有漏啊。”说罢,心灰意懒。众金陵学子受神灸夜影响,也个个萎靡不振、无精打采。辰昱观众人这般死气沉沉,欲开导众人,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每每思及春神将降灾于金陵,正气便莫名锐减一分,原是心中不慎埋了恐惧的种子。 再说,春神离开金陵学府后,现身于金陵郊外的一河塘岸边。这岸边有数名渔夫正在撒网捕鱼,一网下去,也不管鱼的大小全部装进鱼篓,看的春神连连摇头。暗道:“这些渔夫为了多挣银两,事情做的太绝。凡事做得太尽,缘分势必早尽,如此不懂得适可而止,这河塘再多的鱼,也有绝迹的一日。” 渔夫中有个窦姓者,今日运气“不佳”,捕的鱼甚少,又多是小鱼和幼苗,准备撒最后一次网,一网下去,却只拉上一条红色鲤鱼。本失望之极,忽见这鱼泪眼汪汪,觉得甚是惊奇。暗思这鱼不凡,应能卖个好价钱。遂将红色鲤鱼装入鱼篓,欲拿到金陵去卖。 少时,窦渔夫拿着捕获的鱼去金陵卖,不少人对这哭泣的鱼甚感惊奇,嚷道:“这鱼通了灵,肉质绝佳,也不知是怎样的美味?”“老板,我出二两银子买你这鱼。”“二两银子算什么,我出五两银子。”“我出十两。”…… 众人嚷嚷着,要买这鱼。忽听一商贩道:“这鱼既已通灵,食之不得,应放生。”众人微愣。窦渔夫见这商贩一句话,竟是要断自己财路,忿道:“捕鱼岂有放生之理?若都放生,汝等可以不吃鱼,吾等财路却断,叫吾等与家人如何过活?”商贩道:“既如此,我出二十两,买你这鱼。” 窦渔夫闻之,笑道:“兄弟,你怎么不早说要买这鱼?”窦渔夫对商贩的态度瞬间变得和善许多,将红色鲤鱼装入竹篓里正欲给商贩。一声音道:“我出五十两买这鱼,红烧。” 这说话者是个肥头大耳之人,穿着一身黄色长袍,带着一顶员外帽,浑身铜臭之气。窦渔夫见之,忙陪笑道:“贾员外,你来的正是时候。这红色鲤鱼,还得是你这样的‘贵人’才配享用。”说罢,便将红色鲤鱼给了那贾姓员外。 商贩一声叹息。远方一隅之地,目睹这一切的春神亦是一叹,“这商贩明达事理,日后必获善果,若得这红色鲤鱼,金陵之灾自解。可惜,人类做事多不思前因后果,凭感觉行事或盲目跟从,被眼前之利蒙了本心。” 商贩见红色鲤鱼哭的实在凄惨,遂向员外讨要道:“大人,这鱼哭的实在凄惨。可否让给小人,让小人放生去?” “放生?”员外眼睛一瞪,眉头一皱道:“吾母盛爱吃鱼,今儿是她八十大寿,这鱼要为她贺寿用,怎能放生?”说罢,不再理商贩,转身回了府邸。 这员外一回府,便将红色鲤鱼交给官疱,让其烹了贺母寿宴。官疱将鱼放在砧板上正欲斩之,见这鱼哭的实在可怜,不忍下手。思自己身为厨子,杀生不少,本就造业甚多。若将这通了灵的鱼杀死,必将业浪涛涛,遂寻了条鱼替代此鱼,寻思着待会寿宴开始,乘人不注意将其给放了。 员外母八十大寿,虽道是宾客如云,可叹真心贺寿之人少,多是利益驱使而来。府邸大门,众仆役收着来宾礼品,少不得一番评头论足,道这家礼品贵重,这家礼品寒酸。所来宾客亦是三五成群,少不得彰显财力,一番攀比。身着绫罗绸缎的贵妇、小姐,表面端庄秀丽,实则心思歹毒。说着奉承话,却诅咒对方死;道是亲密无间,却暗地互相防备。这哪里是长者寿宴,分明是一场“假戏”大会。官疱将红色鲤鱼放入一罐中,又将罐藏于袖中,出了员外府。 这官疱离府不久,距离地面五丈处,突的出现五位壮士,身披五色袍,各执一物。一人手执钩子和罐子,一人手执皮袋和剑,一人手执扇子,一人手执锤子,一人手执火壶。原来这五人便是在天为五鬼,在地为五瘟的春神张元伯、夏神刘元达、秋神赵公明、冬神钟仁贵,以及总管中瘟的感威将军史文业。 这五神落了地,又戴上凶神恶煞的面具。春神道:“我们快快降灾吧,这府中有善人,若是回来,我们就得避让。”感威将军道:“那还等什么,仙友们快快随我施法。” 官疱出了金陵,到了郊外,寻了条河流将红色鲤鱼放生。待回到金陵,见道路两旁多是哭泣之人,酒楼、茶坊多有人喧闹、打斗,甚为不解。忽见一老人被不孝儿赶出家门,觉得甚为气愤。扶起老人,拉住那不孝儿的衣袖就欲理论,旁人却道:“你多事干吗?这老妇去过那染了瘟疫的员外府,怕是活不长了。你莫靠她太近,小心被传染。” “你说什么?”官疱不可置信的道:“员外府染了瘟疫,怎么可能?我才从那里出来。”官疱话一落,周围之人的表情顿时变得厌恶起来。那与官疱对话的旁人“呸”了一声,暗道晦气,转身离去。那老妇的不孝儿喝道:“你这晦气人离我远些,莫碰我。”老妇也帮着不孝儿道:“滚开,别碰我儿。” 妇人止了哭声、路人纷纷回避,家家户户“嘭嘭嘭”的关了大门、锁了窗户。一时之间,原本繁华的金陵街道瞬间渺无人烟。五神在天上看的直摇头,春神道:“世人都道瘟疫可怕,可这瘟疫并不是针对所有人,真正可怕的是人失去了本心。” “可不是。”夏神道:“人生无常,在疫情面前,功名利禄与荣华富贵皆为泡影,名满天下者,也难抵病痛折磨。福祸旦夕间,谁人可保?其实能拯救自己的不是他人,正是自己。人啊!何时才能明白这层理?” 金陵疫情越闹越大,百姓一个个接连死去,人人都胆战心惊,恐慌不已。即使再有名、再富裕的人,有钱也买不到药,因为这疫情根本就无药可治。 这下可难坏了金陵上下各级官员,吓坏了金陵富豪乡绅。这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在瘟疫面前刹时一文不值,哪里有生命和健康来的重要。人们眼见刚才还好好的人,一回头便气绝身亡,惊恐麻木间,皆叹人如蝼蚁命,世事难料。 众金陵学子看到这情景,嚷嚷着让学府关闭山门。随着金陵学府山门的关闭,与外界便断了联系。然而,众金陵学子虽整日躲在书院中,但病魔还是隔着铜墙铁壁,伸向了金陵学府。部分金陵学子开始体力不支,整日昏昏沉沉、头晕目眩。 学府内外,金陵城中,热闹繁华的街道早已冷冷清清。无家可归的人身负沉疴,没走几步便断了气,尸体横陈在大街小巷。神灸夜、辰昱终日闷闷不乐,暗自垂泪,寻找驱瘟之法。 这日,俩人沐浴更衣后,辰昱独处静室,忏悔思过,带着虔诚和敬意给三清上了三柱清香,恳求道:“祖师爷,这金陵百姓实在太惨,连学府都遭到了病魔的入侵。请你怜悯,怜悯众生,救救他们吧。” 辰昱说罢,向三清磕了三个响头。转身正欲离去时,从袖中忽的落下一个锦囊袋。辰昱见之,大喜,忙打开锦囊袋,从袋中取出一枚锦囊,只见锦囊上有五字,写着“千金良方——德”。 鬼道(九) 逍遥山,麻姑闻山神言,颇为意动,却恐自己尽职不当,做不好正神,护卫不了这山中生灵。山神似已知麻姑顾虑,说道:“孩子,我明你心中疑虑。转轮王曾说,人,情欲满身;神与人的最大区别在于,神,人心无存。所以,孩子,只要你的思想中不掺杂人的欲念,保持‘纯善’之心,‘至诚’的行事风格,‘忍’常人不能忍之事,‘吃’常人不能吃的苦,不为利益得失而或喜或悲,便是正神。” 麻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山神又道:“孩子,你毕竟没有修炼过,也没有真正的磨练过自己的心性。若要为神,尚缺自己的威德,这心性也不达标,故而还需磨练一番。” 麻姑问道:“神啊,请问我需要怎么做?”山神道:“现今社会,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人类为了私利,尔虞我诈,甘愿出卖灵魂。文人、儒生不以教化天下人,修道从善为己任,却痴缠在利、财、色、气中,为了所谓的名,弃德、忠、义、诚、孝和本心。黑白是非被颠倒,人类辱神、谤神。何为真,何为假,人类信谎言多过真话。淫邪之书、毁谤之书、不真之书更是大行其道,践踏人类千年文明,书早已失去了教化功能。 浩气凛然、忠肝义胆、善有善报、仁义道德,这些成语世人虽皆知,却多是知而不用和不知而不学。神佛慈悲众生,引天道天命者唤醒神兽,泽被天下,护卫人间;引鬼道天命者唤醒世人良知,升华人世道德,重建书山。然而,天鬼双道虽是神佛留给世人的救赎之路,却也是三界内众生重新摆放自己位置的最后一次选择。助天鬼双道者完成使命的众生,会得到福报,拥有一个好的未来;而阻碍天鬼双道者完成使命的众生,最终将会形神全灭。 花寂熙是鬼道天命者的正道者之一,有生死一难,将受三百六十鞭挞,受一千八十五脚践踏,受筋断骨折、万蚁噬身之苦,受天寒地冻二日,不动摇自己本心,殒命之时,可成‘义’仙,将赋予人间众生敢为正义、真理‘舍生取义’的傲骨。” 山神说罢,麻姑忽觉眼前景致一阵晃动,定睛瞧去,见自己在一个山洞中。山神的声音远远传来,“孩子,你与花寂熙‘人缘’为断,你将目睹他遭逢劫难。” “啪啪啪”的声音从洞的深处传来,那是皮鞭挥舞的响动声。麻姑寻着鞭声一步步深入洞中,见岩壁上有两个手铐,花寂熙的双手被紧紧的铐在上面,双脚皆被一根拇指粗的铁链束缚着,铁链的一端是一个重达千斤,花岗岩材质的举石。 泽凛悠闲的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看着花寂熙道:“说,你将鬼道天命者藏到哪里去了?说了,我就放你走。”花寂熙嘴角含血,一身狼狈,正气凛然吐出两字,“不知。” 皮鞭“啪啪啪”的抽打在花寂熙的身上,每一鞭下去必是皮开肉绽。麻姑看的难受,“别打了。”大叫着,冲了上去。山神庙中,山神目睹这一切,暗自摇了摇头,“人间事,人间劫。人类的肉身不过是层壳,脱了事了。孩子,你在用人心看事啊!” 麻姑冲到花寂熙身旁,紧紧的抱着他,想要替他受鞭挞之刑。可是,每一鞭下去,总是会穿过麻姑的身躯击打在花寂熙的身上。麻姑很难受,哭着道:“花大哥,你要加油啊,千万不要迷失本性,这样你才能成仙,人间才会有傲骨,才会有敢为正义和真理‘舍生取义’的高贵品格。” 一鞭、二鞭、三鞭……带着倒刺的皮鞭如雨点般落在花寂熙身上,鲜红的血一滴滴,滴落在地上。新伤覆盖着旧伤,撕心裂肺的疼痛压的花寂熙喘不过气,终是昏了过去。可是,随后便是刺骨的冷水泼在脸上,将他拉回现实。醒来,又是一顿鞭挞。花寂熙咬破了嘴唇,牙龈亦是一片青色,却仍不肯求饶。每当他快坚持不住时,总有一个声音在耳边道:“不忘本心,方成‘义’仙,人间有傲骨,‘舍生取义’正大道。” 鬼魅戮一众门人打累了,歇了手,如山神所言,花寂熙受了整整三百六十五鞭挞,不多不少。泽凛懒懒的喝了口茶,又闭目养了会神,示意鬼魅戮一门人给花寂熙伤口上药,以免死了。遂看着花寂熙道:“小子,你这是何苦了,你跟他们又不熟。不如这样,只要你答应不再帮助鬼道天命者,我就让你死得痛快些。” 花寂熙愣了愣,泽凛误以为说服了花寂熙,示意门人解开花寂熙身上的手铐和铁链,却忽闻花寂熙道:“我也是鬼道天命者,你是让我连自己都弃之不顾么?”说罢,大声笑了起来。泽凛气急,一脚踹在花寂熙身上,将他踹翻在地,遂后又是一顿脚踹。踹累了,吩咐门人去踹。 花寂熙伤上加伤,连连咯血。麻姑难受,想要替他。可是那一只只脚也如皮鞭一样,总是穿过她的身躯,踹在花寂熙身上。 “别踹了,别踹了。” 麻姑哭喊着,数着数,一脚、二脚、三脚……鬼魅戮门人轮番踹花寂熙,不分昼夜,终至一千八十五脚,花寂熙已气息奄奄。 “拿保命丹来。”泽凛拗开花寂熙嘴,将一枚紫色的药丸硬塞入花寂熙口中,说道:“你瞧我对你多好,都不忍你死。”花寂熙冷笑道:“谢谢你的假仁假义,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费再多的口舌也是徒劳。” “好小子,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泽凛气得火冒三丈,吩咐门人拿来一把锤子,对着花寂熙右手敲了下去。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花寂熙昏了过去。可是,泽凛觉得还不够,他又朝着花寂熙左手敲了下去。接着“乒乒乓乓”似在敲击石头般,将花寂熙全身敲了个遍。 “泼醒他。”泽凛吩咐门人将花寂熙泼醒,冷道:“小子,你还嘴硬不?”花寂熙道:“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服软么?古人曾云,‘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我一修道之人,怎能比他们弱了去。” “你……”泽凛怒不可遏,将一桶蜂蜜泼在花寂熙身上,嚷道:“你不是很刚么,你不是要‘舍生取义’么,好,我成全你。我要用万只蚂蚁啃你筋骨,噬你血肉,最终让你化作一具枯骨。”说罢,吩咐鬼魅戮门人取来饲养蚂蚁的罐子,直接摔碎在花寂熙身侧。随着罐子的破碎,万只蚂蚁如潮水般涌向花寂熙,通过伤口钻入肉里,沿着血液涌入筋脉。花寂熙筋断骨折,无法动弹,看着蚂蚁啃噬自己血肉。忍着这万蚁蚀骨之痛,虽叫声凄厉,心却道:“这躯体不过是一层衣裳,你们在怎么猖獗,也动不了我本尊。” 麻姑听着花寂熙阵阵惨叫声,心生不忍,用手驱赶蚂蚁道:“你们快快走开,你们这是在造业,会下地狱的。” 蚂蚁们似听懂了麻姑的话,从花寂熙的血肉、筋脉里钻了出来,又在母蚁的带领下离开了山洞。山神摇头叹道:“孩子,因为你的于心不忍,你救了这群本该毁灭的蚂蚁,就需替它们承受无尽业障;花寂熙也因你之故,少受这万蚁噬身之苦,成为‘义’仙后,威德会锐减一分。人类对‘私义’和‘大义’只怕会界线不清,奖赏不当。” 鬼魅戮众门人见万蚁离去,在泽凛的吩咐下,将花寂熙丢出了山洞。这山洞外,下着鹅毛大雪,花寂熙被冰寒彻骨的天气一击,顿觉昏昏沉沉。忽听一声音道:“花大哥,别睡,你的威德还不够。” 花寂熙陡然睁开双眼,心道自己必须动一动,否则会被掩埋在雪堆中死去。遂下颚触地,以头作为支撑,带动整个身子向前移去。 “不可以睡,不能睡,我的威德还不够。若这番睡去,众生便不能得到一个完整的‘义’。” 花寂熙凭着顽强的意志挨过了一天,然这第二日的雪下的更大了。麻姑埋怨上苍道:“天,你怎可这般残忍?”山神闻麻姑言,一阵失望,“孩子,遭多少罪,就成就多少威德。花寂熙虽因你而少受万蚁噬骨之苦,但这魔难怎能说减就减,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再次遭劫罢了。” 雪越来越大,花寂熙失了力气,无法在挪动身躯,瞬间被雪掩埋。麻姑欲将雪抛开,被山神制止。山神道:“心坚,万雪融;若旁人助,威德减,还需受难。”麻姑收回手,流着泪,在旁为花寂熙默默打气。 “花大哥,加油,日升(早上)已过。” “花大哥,加油,日中已过。” “花大哥,加油,日仄(下午)已过。” “花大哥,加油,黄昏到了。” …… “黄昏到了么?可我已到极限了啊!”花寂熙早已被冰雪冻得麻木,失了知觉,可一想到自己威德还不够,这最后一口气怎么也不愿咽下。不知过了多久,花寂熙模模糊糊中,忽闻一声音道:“义谓天下合宜之理,道谓天下通行之路,你的威德够了。” 花寂熙笑了,全身一松,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天道(十) 金陵,瘟疫肆虐,大街小巷,尸体横陈。金陵学府三十阶梯,神灸夜、紫衣青年、青衣青年,及四位金陵学子正谈这金陵瘟疫之事,忽见辰昱慌忙而来,未到三十阶梯,远远的便嚷道:“我找到治瘟疫的方法了。”神灸夜、紫衣青年等人喜道:“快说。” 辰昱行至三十阶梯,喘了口气,端起石桌上不知谁的茶喝了一口,缓了缓气道:“千金良方——德。”众人闻之,表情各异,四位金陵学子不解其意,一人遂问辰昱道:“辰兄,这是何意思?”辰昱摇了摇头。紫衣青年与青衣青年苦思冥想,本有所头绪,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 神灸夜闻辰昱言,细想片刻,忽而眼睛一亮,对众人道:“相传,这瘟疫虽令人谈虎色变,却并非针对所有人。有德行的人,会遇难成祥,躲过这些灾难。孔子也曾言,仁者寿,生理完也。养德,尤养生之第一要也。可见,自古以来,唯有民间道德低下之时,瘟疫才会横行。金陵瘟疫亦是民间道德低下而起,若是民间道德升华,这瘟疫想必自会离去。” 辰昱、紫衣青年等人皆赞同神灸夜之言,遂思如何提高这民间道德。辰昱道:“金陵遭逢瘟疫,学子私自关闭山门,看似安全,实则相反。山门的关闭,不但断了学府与外界的联系,同时也断了学府救助外界,及外界支援学府的机缘。” 紫衣青年点点头道:“辰兄所言极是。”说罢,唤来一名小书童,让其转告众金陵学子,自己择日会打开山门。小书童领命离去,一学子道:“诸位,要提高这民间道德,我个人觉得要先修身,由我金陵学府做表率,布粥、施药、安置无家可归之人。”神灸夜听罢,摇了摇头,说道:“兄台,此法虽可行,却是下乘,体现的只是我金陵学府一方做法,一方善行。书有育人和教化世人的功效,圣贤之书可提升世人的品行与涵养。金陵学府历史悠久,藏书众多,何不用圣贤之书育世人,弘传圣道文化。” 紫衣青年、青衣青年、四位金陵学子皆面露为难之色,紫衣青年叹道:“夜兄,有所不知,我金陵学府乃是孔孟门生,敬天尊礼,习儒道,学‘德、信、圣、仁、义、忠’六德、‘孝、友、睦、姻、任、恤’六行,及‘礼、乐、射、御、书、数’六艺,能安天下,升华世间道德,故受百姓拥戴,习者众多。 习我儒道者最多之时,上至耄耋老者,下至牙牙学语的小儿,十人中尚有九人习这儒道。人们知礼善礼,谦卑恭逊,敢为真理‘舍生取义’,义薄云天者、乐善好施者、见义勇为者更是多入牛毛。可是……”紫衣青年说到这里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悲哀与无奈,方又叹道:“如此多的人学习这儒道,遭到官府一大官的嫉妒。这人权倾朝野,不顾其他官员劝阻,私自动用朝廷力量正压儒生。为了将我们金陵学府置于死地,污蔑造谣,发动百姓仇恨学府。为从内部瓦解学府,更是造了许多假学府,教人‘假、斗、狠’,颠覆人之常伦。” “还不止如此。”青衣青年接口道:“大官的门生为了迎合大官,焚书坑儒,无中生有,到处抓捕儒生。无数学子被残忍的送进地牢,遭受酷刑,却无处伸冤。然而,那些行恶的人不知,正是因为他们的恶,检验了真假儒生,成就了儒道者金身正果。金陵学府但因此大劫,千年传承毁于一旦,幸而留下这一百零八梯和学子不屈的故事,警醒世人不可妄为。若说圣书,民间或许尚有一些,民间学子拼死相护或藏匿的礼法。不过,如今在哪,我等亦是不知。”青衣青年说罢,众人皆沉默不语。 一学子道:“圣书被毁,可否再著?”紫衣青年问道:“如何再著?”学子思虑片刻,回道:“我金陵学府想必有学子读过这圣书,让他们默写出来如何?” “不可。”神灸夜断然说道:“你能保证,他们可以一字不漏的默写出来吗?你能保证,他们默写的书籍能不错一字么?” “这?”学子哑然。神灸夜肃道:“圣者书,乃圣者言,圣者著,每字背后皆有寓意,改动一字便失其意。何况,我们编撰圣书,其意为育人,借的是圣者之名。这书若是不全,意思也非圣者本意,若让百姓学了去,岂不是误人子弟。虽说我们出发点是好的,但行为却是邪的,因为我们传了世人假的东西,破坏了那一本书的真正寓意。” 学子听罢,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向神灸夜施了一礼,说道:“受教了。敢问夜兄,可有可行之法。”神灸夜道:“圣书不可著,但我个人觉得行善故事可讲,修道者自身经历可分享。” 众人眼睛一亮,紫衣青年忙道:“夜兄,可否说的详细一点?”神灸夜抿了口茶,正色道:“这世间,行善得福报者的人不在少数,与百姓亦是息息相关。我们何不借这些发生在他们身边的真人真事,教化他们,借此升华民间道德。相比圣书的伟大,这些行善得福报的事迹更能被百姓认可和接受。若是我们在讲故事的同时,以圣言作为佐证,效果或许会更佳。只是,万不可将圣言当做自己的话讲,亦不可存有显示、显摆的心理,尤其在讲述我们自己的故事时,思想一定要纯,万不可有杂念,否则故事变味不说,自身道德亦会下滑。” 众人纷纷赞同神灸夜之言。紫衣青年道:“夜兄,说的在理。我现在就安排人去整理行善得福报的故事,让学子讲给百姓们听。同时梳理成书,免费派发给百姓,让他们自行阅读,修身养性。虽然布粥、施药、安置无家可归之人的方法乃为下乘,但对百姓有益,我个人觉得也亦当行。”说罢,便欲唤书童过来,整理行善得福报的故事,及布粥、施药、安置无家可归之人。 然而,唤了许久,未见一书童过来。正纳闷间,忽见一群学子气冲冲的向此处而来。为首之人,喝问紫衣青年道:“你当这学府是你的不成,说开山门就开山门,也不问问我等意见?”又一学子道:“开山门,此事甚大,现在又是瘟疫肆虐之时,你这莫非是想致我们于死地不成?” “还有你们……”一学子指向神灸夜,转而又指向辰昱道:“仗着自己天道者的身份,妄论我金陵学府之事,当这里是你们的门派不成?” 紫衣青年欲解释,可所来学子七嘴八舌,指责之话更是脱口而出,神灸夜等人无法插话半句,皆被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一通。待所来学子言尽,紫衣青年方道:“这开山门之举,对我众学子益大于弊,是我等深思熟虑后,方有的想法。” “益大于弊?”为首学子讽道:“你这是什么谬论?瘟疫肆虐,现在躲还来不及,你却开山门迎接。难道大家都死了,解脱了,就是你所谓的益?” “兄台,你误会了……”神灸夜刚欲开口,未来得及将话说完,那学子便已忿道:“闭嘴!我学府之事,哪容你一个外人在此指手画脚” 紫衣青年、青衣青年及四位学子闻听此言,觉得此言甚不讲理。一学子向来快口直言,遂怼道:“夜兄乃我金陵学府贵客,论我学府之事怎么了?” “好一条狗。”为首学子道:“你这么巴结他,何不转投戒天芸?” “你,胡搅蛮缠,满口喷粪。”学子恼怒,气红了脸。四位学子观学子受气,一学子道:“洛鞎,圣者言‘谨言慎行’。瞧你,现在这般猖狂,哪里还有儒生形象。呵斥贵客、嘲讽同窗,你敢不敢去试试那‘隐梯’,看自己还过得去不?” 所来学子与神灸夜等人话不投机,不欢而散。经此一事,四位学子忧心忡忡,一学子道:“这可如何是好?我们行善之法还未实施,便遭到了否定。”神灸夜笑道:“兄台,何出此言?行善是我等所愿,我等之事,管他人何事?这金陵学府,若有学子愿意加入我等之列,自然是他们善心所起,积的也是他们自身福报;若无学子愿意加入,我等亦可自行之,怎能因为他人的否定,就放弃了我们所要做的善事?当知世界事,做与不做,皆为自身念。” 神灸夜说罢,起身向山下行去。众人不解,紫衣青年问道:“夜兄,你这是做啥?”神灸夜头也不回的说道:“言必行,行必果,做我们刚才所论之事。”众人闻之,紧紧相随。 行至十五阶梯,神灸夜领着众人去看望私自关闭山门的学子。那学子脸色蜡黄,气息奄奄,躺在床上等死。忽见神灸夜等人到来,慌忙说道:“你们快出去,莫要被我感染了。”说罢,欲下床,轰神灸夜等人离开。可惜,太过虚弱,竟滚下了床。紫衣青年眼见,快步上前,欲搀扶学子。学子慌忙躲开,喝道:“别碰我,快快离开。” 紫衣青年见学子态度刚硬,恐学子受伤,无奈走开。神灸夜将众人所议之事,缓缓道与学子听。学子沉默片刻,看向神灸夜道:“天道者,尔等心系天下,为我人族之范,我自愧不如。我身染重疫,钱财对我来说已无用处,劳你们取了去,散于百姓,用于你们即将做的事情吧。” 神灸夜向学子深深鞠了一躬,遂与众人离去。学子待众人离开后,心久久未平。恍惚间回到了小时候,自己生性顽劣,在鱼身上绑石子,乐此不疲的看它们艰难游动。一日,被路过的山长瞧见,他生气的在自己的后背上绑了一块石子。自己甚是难受,步履踉跄,方知鱼儿苦楚。欲将鱼儿身上的石子解开,却发现鱼儿们已经失去,第一次知晓生命的脆弱,且为自己的无知,自己的过错而痛哭流涕。 山长见自己知错能改,本性不坏,便将自己带到了金陵学府,学习六德、六行、六艺。自己饱读诗书,自称儒生。可这金陵之瘟,自己厌恶世人,并将山长离开之事怪罪在百姓身上,私关山门,哪里配得上儒生称号。 思及此处,学子懊悔莫及,又思自己恐命不久矣,遂发一愿,欲将自己这一生所历书写下来,留给后人以作警示。然而,学子卧床甚久,双腿早已麻痹,那文房四宝虽不过五尺之距,硬是行了盏茶功夫。好不容取了笔、墨、砚台,可这手抖得厉害,磨不了墨。 学子心一横,咬住墨块,以嘴代手,研磨墨汁。直磨得嘴角红肿,牙龈出血。遂又咬住笔,以地为纸,蘸墨书写自己一生。说来也奇,学子初写时,每一字都甚为艰难,耗时颇久。可越往后,这书写越顺,速度亦是越来越快。 黄昏至,学子落笔,察觉屋内有人。抬眼瞧去,不由一惊,转而又松了口气,笑道:“神,你是来带我走的么?”春神瞧了瞧满屋的字,徐徐说道:“你已不在我名单之列。”说罢,缓缓消失。 鬼道(十) 逍遥山,千里之外,江流涌动,天空忽开一口,掉下三人,正是鬼道天命者,林枫、水韵流、静言三者。静言所落之位恰在河流正中,因不通水性,立时被水淹没。林枫、水韵流甚是着急,纷纷欲施法营救,却忽见静言浮出水面,被水流推送着到了岸边。 林枫、水韵流甚为疑惑,遂问静言道:“你怎得自行脱身呢?”静言回道:“我也不知啥故?只一心想,自己是鬼道天命者,还得重建书山,育化世人。”水韵流闻之,沉思片刻,说道:“想来是你这善念,感动了水中生灵,故而相助于你。”三人话罢,唉声叹气、惆怅不已,原是在担心花寂熙安慰,恐其不幸落入鬼魅戮等邪人之手。 “尔等,不必担心,他自有大去处。” 三人正愁眉不展间,忽见河流涌现出道道波浪,一只大龟向此处缓缓游来。那大龟到了近处,对三人道:“各位仙家,可否随我去个地方?那里有段红尘孽事,与三位有所渊源。” 大龟说罢,俯下身躯,水韵流、静言、林枫依次上到其背。两岸风景随之快速移动,原是这大龟拖着三人顺水而行。少时,大龟行至一处樱花地,将三人放下。三人谢过大龟,方转身观那片樱花地,见樱花虽然开的茂盛,却无人修剪,显得甚是荒凉。 水韵流带头向花丛中行去,三人越深入花丛,越觉得心旷神怡,再观那樱花,忽觉不是人间之物,倒像是仙境所有,三人不禁赞叹,此花不俗。忽听得远方传来说话声,少时,便见俩位青年嬉笑着向此处而来。林枫、静言甚是激动,正欲向俩人打听此处地名,却被水韵流制止。 水韵流轻蹙眉头,看着那俩位青年道:“莫过去,他们不是人。” 听得此言,林枫、静言双双一惊。静言不安的看着俩位青年,颤抖的说道:“他们是鬼么?” “不是。”水韵流道:“凡人总以为,人世间的事情过了就过了,没有记录,无从查起,故而心不正者做了坏事,常以‘无人知’而心安理得,更是自欺欺人的将坏事当做没有发生过,却不知三尺头上有神灵,自己所行之事,早已以画帛的方式被记录在了另一空间,就连地府那判官的生死簿上也有所记载。我们现在所见,正是那画帛,只是不知,这是那俩位青年中谁的故事?” 水韵流话落,见俩位青年走到一株樱花树下。一青年道:“这花好美。”说罢,俯身凑到一朵花前嗅了一嗅。另一青年见此,随手折断了一节花枝。其好友道:“你怎得将花枝折呢?”青年道:“喜欢便折。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好友道:“观花不折花,花命才长久。你这番折断花枝,岂不是断了这枝上所有花的生命。”青年不在乎的说道:“你说的太严重了。它们何来生命?” 俩人争论间,忽见一位身穿宽袖蓝袍,用一方白布将头发包裹成髻的道姑徐徐走来。那道姑乍见青年手中花枝,甚是气愤的说道:“你怎能不经我允许,就擅自摘我所种之花。这花,我可是整整培育了二十年,方才有此结果,怎料被你毁去一枝,百花命丧。瞧你相貌堂堂,怎得这般不知礼节,行此恶事?” 青年觉得道姑太大题小做,遂不满道:“不过一花枝而已。”说罢,见一群鸟飞来,栖息在树上,“嘭嘭”的,用嘴将一朵朵花给啄到了地上。复又说道:“你瞧这花,即使不被我折断,也被鸟毁了去。说不得,遇到狂风、暴雨,毁的更多。你这般斤斤计较,不累么?” 道姑瞧了眼树上的鸟,方对青年说道:“鸟是无根之物,我理它们做什么。因你是人,我才与你说教。可惜,你这人,非但无根,还无心。”说罢,拂袖而去。 青年好友见道姑生气,急追道姑,欲代青年赔礼道歉。青年见好友行为,颇觉无奈,不高兴的跟在俩人身后。转瞬,三人已不见身影。水韵流道:“这画帛的故事已完。我们跟上去瞧瞧,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故事?” 三人不觉间,行到花丛深处,见一湖泊中种满了淤莲,因非花开季,湖中唯见残荷,有一种别样沧桑之美,仿若彰显着生灵对生命的敬畏。三人沿湖畔而走,突闻“滴滴哒哒”的水流之音,循声望去,原是一截碧绿的竹筒插在岩石缝中,正在引流洞中泉水。那泉水顺着竹筒滴落在一石子打磨的瓦罐中,方才有了这“滴滴哒哒”的水流之音。 三人路过瓦罐,眼前之景豁然开朗,原是前方有一城,名为銺海,但见往来人群络绎不绝,端是热闹非凡。三人进了城,见人群中有一处地方,人人都在避让。临近此处,一股扑鼻的恶臭袭来,原是有一乞丐躺在那里。三人心生不忍走了过去,发现这名乞丐已有多日未曾进食。林枫遂去周边买了些吃食,又寻了水来,喂于乞丐。 乞丐悠悠醒来,双眼犹如浩瀚星辰,对林枫三人说道:“吾是居于这城外樱花地中的花神。尔等,别瞧这城繁花似锦,人声鼎沸,酒楼满座,经商者、卖艺者、赶集者、戏班之人随处可见,却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神像做了桥,佛鼎烹狗肉,銺海成葬海。尔等快快离去,莫要在此久留。”说罢,转眼消失。 林枫三人心道这是天神点化,遂向着花神消失的地方拜了三拜,但实不忍心这城里的百姓将遭劫难,便将此事讲于众人听。可这里的人,并没有义方村的百姓那么心善,没有人相信林枫三人的话,有的人笑话他们大白天说梦话;有的人骂他们是疯子,还向他们吐口水;有的更是人心怀叵测,想要谋夺他们的钱财。 三人从城东走到城北,又从城北走到城西,此时正欲向城南而去,忽见一群身着朝服的衙役凶神恶煞的走来,不由分说的便要押解三人。水韵流道:“各位差大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今日才到这銺海,并未犯什么违法之事。” 一衙役“哐啷”一声,给水韵流上了手铐,嚷嚷道:“尔等江洋大盗,以为装成初进城的外乡人,吾等就认不出来了么?”接着,又是连续的“哐啷”之声,林枫,连不过十年孩童的静言也被上了手铐。 三人心道是误会,便欲到衙门澄清事实,可这众衙役并没有将三人押到衙门,反倒是将三人送进了衙门地牢。三人又暗道,这县令总要升堂,到时在堂上澄清事实也不晚,却哪里知道,这无妄之灾,分明是这县令一手操办所致。 衙门院内,县令悠闲的躺在摇椅上。右侧,一位梳着双丫髻,里穿白色长裙,外着粉红衫的丫鬟,摇着一把团扇,在给县令扇风。这丫鬟模样娇俏,尚未及笄。县令一边享受着丫鬟的服侍,一边与丫鬟调笑,时不时的捏捏丫鬟的大腿,又摸摸丫鬟的细腰。 师爷领着衙头进了院,县令也不起身,直接问衙头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衙头道:“老爷,已遵照你的吩咐,将他们押入牢里了。”县令又道:“他们可有反抗?”“没有。”衙头道:“不过是解释了一下,说才入的城,道我们可能是误会了。” 县令闻听此言,忙坐起身,言道:“你可有说什么?”衙头道:“老爷放心,小的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那三人根本不会知道,老爷是看上了他们的财要谋了去。只是,小的擅自做了一主张,还请老爷莫要怪罪。小的无中生有,给他们安了个江洋大盗之罪。” “安的好。”县令抚掌笑道:“这安不省事,还得给他们定了才好。张师爷……”县令转向师爷道:“你去城东请锦歰贤侄过来,让他照着那三人的样貌,画张缉拿江洋大盗的告示。有了这张告示,我们就算杀了那三人,也名正言顺了。” “老爷,高明。”师爷拍了县令一小小的马匹,后问道:“老爷,你何必如此舍近求远,不叫少爷作画了?” “他?”县令眉头一皱,说道:“那小子不给我添麻烦就不错了,我看到他就烦。他要不是我儿,老夫早就一掌拍死他了。” 这县令、衙头、师爷三人的对话,孰料被一青年无意中听了去。这青年心道,爹又在害人了,请菩萨宽恕他的罪过,我这就将那三人给放了。 青年对着苍天拜了三拜,快步来到衙门地牢,让守牢的衙役打开林枫三人所在牢房,对三人道:“尔等可以走了。”林枫三人面面相觑,还道是误会澄清,方有此果。三人出了牢房,在青年的带领下向地牢出口行去,快至地牢出口时,三人忽的吓了一跳,原是那守牢的衙役烹了一锅狗肉,而那烹狗肉的器具不是别物,正是寺庙中烧香用的佛鼎。 青年极为恼怒,对众衙役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行如此大不敬之事,用佛鼎烹肉,就不怕遭报么?”众衙役被这青年一喝,一些年纪小的,当衙役不久的人,遂心生愧疚的低下了头。 “公子,这鼎是新的,没用过。”一年长的衙役道:“是我专门买来烹肉的。鼎大,烹肉方便,煮出来的肉质也特别嫩。要不,你尝尝?”说罢,盛了一碗狗肉端到青年面前。青年“哼”了一声,未接狗肉,转身离去。林枫三人心道,这銺海的人已坏到无可救药了,买佛鼎不是为了烧香敬佛,而是为了烹肉方便,怨不得天要降灾于此。 林枫三人随青年出了牢房,那年长的衙役朝着青年的方向“呸”了一声,说道:“什么玩意,真把自己当公子哥了。要不是你是县太爷的儿子,老子早砍了你。” 年长的衙役发泄完心里的不满,吆喝着让众衙役吃狗肉。起先在青年的喝斥下,还心有愧疚的衙役们,一碗狗肉下肚,脸上的愧疚之色也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青年引着林枫三人出了地牢,又恐三人再次被自己当县令的爹给抓了去,遂一路护送三人出城。这城外有座土地庙,里面供奉着木刻的土地和土地婆。近日銺海雷雨不断,这进城的必经路上,被冲出了一个一米来宽的水沟,由于跨越不太方便,这庙中的土地神像被人搬出,搭成了桥。 林枫三人乍见这一幕,想起花神所言,知这銺海灾难即将发生。虽与青年不熟,看其行事作风却不是坏人,欲劝其一道离开。三人还未开口,便见那青年一边叨咕着,“罪过,罪过”,一边用衣袖拭去神像上的脚印,将神像小心翼翼的搬起向庙中走去。林枫、水韵流见此,急忙上去帮忙,静言紧跟在三人身后。 林枫、水韵流将神像放回原来的位置,青年向神像恭敬的鞠了一躬,便欲退出庙门,不料却被门槛绊了一脚。爬起来,又向神像鞠了一躬,忽听身后传来“哗啦啦”的响动,回身一望,见庙外是波涛汹涌的大水,耳闻断断续续的呼救之声,若近若远,不太真切。 水韵流瞧了青年一眼,忽觉眼熟,终记起,这位青年就是画帛中,说出“观花不折花,花命才长久”之人。暗道,自古以来,神叫坏人遭灾,让好人避开。这青年因心善将土地神像搬回庙中,方才与我等平安逃过这葬海一劫。水韵流又用天眼通向庙外看去,那銺海城已经沉入水中,成了名副其实的“葬海”,除了土地庙外,四周皆是一片汹涌澎湃的水域。 天道(十一) 金陵学府,山门脚下,神灸夜、辰昱、紫衣青年、青衣青年,及四位金陵学子向百姓布粥、施药。每日巳时,神灸夜都会到一棵菩提树下给小孩们讲故事。这故事光怪陆离,多是奇闻异事,孩子们听得津津有味,常将所听到的故事转述给父母们听。 一些大人听了这故事,觉得故事不错,又与邻居分享;一些读过书或悟性不错的人,乍听这些故事可谓茅塞顿开,竟是明白了许多一直以来不曾明白的理,又懂了许多做人之道。久而久之,到菩提树下听故事的人越来越多,这其中不乏富豪乡绅的官宦之人,也不乏行将就木的耄耋老者。百姓们在金陵中还发现了许多奇闻异事,也多与这菩提树下的故事有所关联。原来,曾一连几天,天空都是倾盆大雨,可一到巳时立马放晴,待到神灸夜讲完故事,回到那金陵学府,天空又立时倾盆大雨;又有一连几天,原本还是狂风呼啸的恶劣环境,可一到巳时立马归于平静,待到神灸夜讲完故事,回到那金陵学府,狂风又再度来袭。 这些奇闻异事中,菩提树的变化一直被百姓们津津乐道。这菩提树已有百龄,长得枝繁叶茂、高大挺拔,树干甚多却都聚拢一堆,就连那树枝和树叶也是紧密相连,仿若一把未开的伞。如今,这树的枝干各自为家。一根枝干在离地五寸的地方,横着长了三尺,成了一截树桩。那树枝和树叶也不再紧密相连,而是拼命的向四周伸展,远远望去,犹如一把巨伞。 巳时将至,神灸夜如约来到菩提树下,这树下已是人山人海。神灸夜向菩提树道了声谢,随后便在树桩上坐下。一位孩童不解的问道:“夜哥哥,你每次都先向菩提树道声谢,才坐在这树桩上,这是为什么呢?” 神灸夜道:“佛说,失便是得,得便是失。我受了这菩提树两礼,一为遮风挡日礼,二为赐坐礼;我以故事还它一礼,却还多受它一礼,已是失了份恩德。若还不懂得心存感激,这份恩德势必要还回去,岂不是断了它的‘善缘’。受惠不忘,施恩勿念,可不单单指代的是人,更是泛指这芸芸众生。” 小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一青年若有所思的瞧了眼头上,为其遮风挡日的菩提树枝,问神灸夜道:“夜师,我们也受了这菩提树遮风挡日之礼,敢问要如何还之?” 神灸夜道:“你若有此心,便在内心真诚的感谢于它,其礼可受。若心中还过意不去,就以灌溉还之。”神灸夜说到此处,顿了顿,正色而道:“刚才你唤我为夜师,其礼不合,莫要在这样叫了,我担当不起。” 青年闻之,忙起身,欲向神灸夜施弟子礼,神灸夜唯恐避之不及,慌忙躲开。青年道:“夜师,这是何意?”神灸夜回道:“我不过一说书人,当不得师父。”青年再道:“古人云,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夜师近日所行之事,让吾等明白许多做人之事、世界之理,怎当不起吾等之师?” 神灸夜摇了摇头,说道:“你饱读圣贤,却曲解圣意,不如不学。我近日所做之事,再三已言明只讲故事,何来传道?如执意说道,也是那诸天神佛和那些先贤圣者、大德之士,传了尔等之道,因为我讲的都是他们的故事;这授的业,亦是他们讲的理,方让尔等明白这做人之事、世界之理。尔等不道谢于他们,却反倒道谢于我,本末倒置,不但有损自己功德,还会连累于我。” 青年神色惶恐,向苍天行了一礼,又向神灸夜施了一拱手礼,方道:“吾知错矣,谢先生提点。” 神灸夜点了点头,遂开讲今日故事,其环顾人群一圈,忽问众人道:“‘人间私语,天若闻雷;暗室亏心,神目如电’。汝等可有知其意者?” 众人面面相觑,神灸夜无奈一叹,正欲释意,忽见一龆龀(七、八岁)孩童站了起来,稚声说道:“三年前,有一位乞丐讨饭到我家,我娘见他可怜,就给了他两块刚蒸好的馍馍和一碗水。那乞丐谢过我娘,赠予我娘一句话,便是大哥哥刚才问的那句话。我娘问他是何意思,他说凡人不能做亏心事,是因为天威神录在鉴察着人间的一切。人的一举一念,天上的神明都看得一清二楚。哪怕动了一个不好的念头,都是未来果报的因。” 神灸夜点了点头,孩童坐下。神灸夜道:“人的一切言行,神灵或者说是天都了如指掌,无所不知,但若人想知道,上天对人说了什么,那么便得熟知和学习,上天赐给大禹的九种治国安邦的天法。一曰五行;二曰五事;三曰八政;四曰五纪;五曰皇极;六曰三德;七曰稽疑;八曰庶徵;九曰向用五福,畏用六极。 纣王之叔箕子有经天纬地之才,因劝谏纣王做一个仁德的君王,不要恣行逸乐,荒淫无道,不惜佯装疯癫、自残去感化纣王,欲盼其醒悟,莫做那暴君昏王,孰料反被纣王关押在狱中。周武王姬发率兵打進朝歌城,逼的殷纣王自焚身亡,箕子方才重见天日。武王知道箕子有经天纬地之才,便向箕子请教:‘于乎!维天阴定下民,相合其居,我不知其常伦所序’。这句话的意思为,怎样保护万民,并使其按照天的旨意和睦相处,我不知道哪些法度应如何制定,请先生指教。 箕子便以鲧和禹治水的故事,道出了这九种天法,更着重讲了庶征。其道,‘庶征,就是上天示人的各种天象征兆,这些天象征兆就是天帝对我们的君主即天子、皇帝说的语言。这些天象征兆,主要包括:下雨、晴朗、暖热、寒冷和刮风。这雨、晴、热、冷、风五者齐备,而且都遵循着自然的规律发生的时候,那一定是风调雨顺,万物繁盛。如果其中的一种现象过多,那便是一种凶相;如果其中一种现象太少了,那也是一种凶象。 上天对人间的皇帝,好的表现所作出的肯定,天象表示是:天子能恭敬而庄重的拜祭天地,就会有适时的雨水到来;天子能把国家治理的秩序安定,那就会有适时的艳阳天;如果天子有知识能智慧公正的处理事务,那么适时的热天就到来了;如果天子能从善如流,深谋远虑,那么寒气就能如期而至;天子能以德化民,民风纯善,那时就会有清风扑面,徐徐而来。 上天对人间的皇帝,坏的表现所作出的否定,天象表示是:天子如果狂傲不羁,颠倒黑白,欺压良善,百姓愁怨,将会有大雨和洪灾出现;如果天子违纲悖纪,号令不顺,人心虚哗愦乱,刑罚妄加,欺师灭祖,滥杀无辜,则艳阳高照,大旱连年;如果为官不勤政,为民无正气,穷奢极侈,则酷热不退;如果治国无长策,朝令夕改,民不聊生,就会高寒肆虐;如果君臣正邪不分,昏聩淫~乱,就会狂风不止,沙尘暴频仍’。” 神灸夜故事讲完,百姓们频频点头,久久不愿离去。神灸夜见时辰尚早,便欲到金陵走上一遭,瞧瞧金陵现状。因疫情,金陵大街小巷都是横陈的尸体,可神灸夜一路走上,并未瞧见半个尸体。询问一老妇人,方知这尸体被人给葬了,而葬尸体的人并非自家人,乃是富豪乡绅联名出的资,寿财店不眠不休做的瓮。有的寿财店为了安放死去的人,又来不及做瓮,拿出了自己的镇店之宝,有的店主更是不惜搭上了自己的棺材本。这葬尸体的人,出动了整个金陵的壮汉,妇人们帮不了忙,便各自在家中烧了饭,免费给那葬尸体的人吃,可谓是万民齐动。 神灸夜听的颇为感动,辞别老妇,再次前行,发现许多富豪乡绅因受了金陵学府的影响,纷纷在家门口布粥、施药。这一举动,似乎唤醒了整个金陵城百姓的良知,不少酒楼、客栈也打开了大门,让无家可归的人免费吃住,那一向将钱看的比命还重的烟花柳巷,更是散尽所有钱财,只为百姓吃饱。 神灸夜行到一处寺庙,见这里的寺庙也在布粥。心道,这庙里的和尚还需他人布施,如今却在布施他人,可见这金陵民间的道德却是升华了不少。转身遇离去,忽见一挑着担子的妇人行到那布粥处,放下担子道:“师父,这是我今日挖的地瓜,摘的野菜。现在交予你们了,你们拿去赈灾吧!” 一位小僧收了妇人的地瓜、野菜,舀了一碗粥给妇人,说道:“大娘,谢谢你。你忙了一天,肯定饿了,喝碗粥吧?”妇人摇了摇头,拒绝道:“我不需要。我有手有脚,饿不死自己,更何况有地瓜可吃,野菜可食,你还是将这碗粥给他们吧。”说罢,指了指一旁的难民,挑着担子转身离去。 神灸夜听闻这妇人和小僧的对话,心知这妇人家境贫寒,又见其穿着朴素,身上闪着佛光,不由一惊。心道,这妇人莫非是哪路神佛伪装的不成,遂跟在妇人身后欲探个究竟。 这妇人挑着担子到了郊外的一土房中,神灸夜瞧了一眼,见这屋内家徒四壁,有一石头砌的坑,铺着坚硬的木板,便是那妇人的床,而床上有两物,一个是木头做的枕头;一个是不知用了多久,看上去有些破的蓑衣。问一邻居大娘,得知这妇人姓张,无儿无女,丈夫不幸死于这场瘟疫中,见寺庙布粥,便每日到山里采摘瓜果、野菜给那寺庙送去,而自己一日仅两个地瓜果脯。 “原来是一大善之人。” 神灸夜闻听此言,方知那妇人身上的佛光乃是大善所致,便趁妇人不注意,在她门前丢下十两银子,欲助她脱贫。可惜,神灸夜未来得及离去,那妇人发现地上的银子后,虽捡了起来,却挨个串门问是谁丢的。神灸夜深觉头疼,遂传音给妇人,说道:“张氏,尔等清贫之人,却不忘布施寺庙,赈济百姓。这银两是赏赐于你的,勿要推辞。” 妇人闻听此言,向天拜了三拜,将银两收了起来。神灸夜见此,方安心,正欲离去。忽见那妇人将银两揣入袖中,急匆匆的出了门。神灸夜跟上去一瞧,见这妇人竟是到布施的庙中,将这银两给布施了出去。妇人道:“小师父,我今日得天恩赐,得了这十两银子。我用不上,望你们拿去,救助更多的人。” 神灸夜不由一叹,“果然是一位大善人啊。”遂不打算再帮这妇人脱贫。心道,这妇人百年后会荣升天界,现在的贫困反而会让她身子变轻,以后上天容易许多。 神灸夜抬头望了望,见天色已暗,遂向金陵学府走去。路上,遇见一位渔夫在和妻子对话,其妻道:“你今天出去了一天,怎的只打回来这一条鱼?”渔夫道:“那些鱼太小,我全给放了。有这鱼可食,已是老天恩赐。” 神灸夜透过窗户远远的看见,这渔夫家有一儿一女。此时,这一家四口正围坐在一张木桌上吃鱼。渔夫和妻子舍不得吃,频频将鱼肉夹到俩个孩子的碗中。俩个孩子虽然对碗里的鱼肉垂涎欲滴,但纷纷将碗里的鱼肉又分别夹给了渔夫和其妻,并道:“娘、爹,我们不饿,你们吃吧。”渔夫和其妻颇为感动,连连说道:“好,好,好,我们吃,我们吃。你们也吃,你们也吃。”说罢,分别吃了一块鱼肉,孩子们方才动筷。 神灸夜瞧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家人,觉得颇为温馨。不觉间到了金陵学府的山门脚下,忽听道“哦哦”的兽吼声,寻声望去,却什么也发现。转身,欲往山上行去,那“哦哦”的兽吼声又响了起来。神灸夜定睛一瞧,见这山脚下的一棵老槐树下,杂草中有一尊石狮子,便走到石狮旁,问道:“是你在唤我么?”石狮未说话,却先落了泪。那豆大的泪珠落在地上,发出犹如金属一般的脆响。 神灸夜震惊不已,忙道:“石狮,汝因何事而落泪啊?莫非,汝有血海深仇?”石狮不语,又落一泪。神灸夜道:“难道,你有千古奇怨?”石狮仍不语。神灸夜摸着石狮的头道:“石狮啊,石狮,千百年来,你经严寒酷暑,遭狂风暴雨,受诸多磨难,也未曾落过泪。今日,怎得这般伤心?” 石狮道:“上仙,你有所不知,金陵,要大难临头了。”神灸夜道:“你指的可是这瘟疫?”说罢,用慧眼通向四周望了望,说道:“石狮放心,民间道德回升,五神使已不在金陵了。”石狮道:“上仙,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神灸夜闻之,忙道:“敢问这其二是啥?”石狮道:“此乃人心,还有业报。”神灸夜忙又道:“什么业报?”石狮“当当”的又落了几滴泪,方道:“上仙,你怎得忘了金陵学府之劫?这业上冲九重云霄,下达是十八层地狱,就是金陵十代人也不够还啊。” 鬼道(十一) 銺海,三天三夜的大雨洗尽了这个城市中的所有繁华,青年眼见这座城市被葬身在大雨之中,迷茫而不知所措。突听的一声钟响,迷茫的双眼迸发出璀璨光芒,向土地神和土地婆拜了三拜,遂匆匆离去。林枫、水韵流、静言眼见青年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皆涌出一股奇怪的感觉,觉得还会再见。 水韵流招呼林枫、静言,让俩人向土地神和土地婆礼拜。静言不解,盯着两座神像看了一会,说道:“水大哥,我们修的是出世间的道,行的是济世天下的功德。我们以后的成就定不可限量,而这土地神和土地婆不过是人间的小神,怎受得起我们的礼拜?” 水韵流听罢,眉头一皱,厉声问道:“你现在可成神了?”静言回道:“没有。”水韵流又问道:“你现在可有什么功德傍身?”静言傲然回道:“重建书山,育化世人,升华世人道德。”水韵流接着问道:“你可有做成了?”静言摇了摇头。 水韵流道:“既无做成,你说的济世天下也不过是空口无凭,有什么可傲?”静言不语。水韵流再道:“大话谁都可说,未成事前,皆未妄言,未来的事情谁又说的准。土地和土地婆虽是人间小神,却有功德傍身,千百年来,更是庇荫着这一方百姓,其功德已化实质。静言,你怎可用虚幻的功德来与他们相比。况且,他们是正神,我们修道之人理应尊敬。若你连神都不尊敬,你还尊敬什么? 如果,凡比你小的神,你都不尊敬。将来,要是你的成就高过三清祖师,难道要连你的祖师都不尊敬了么?静言,若你还一直存有此番想法,即使功德再大,也成不了正果。因为你对神的不敬,将会洗刷掉你全部的功德。” 静言脸色苍白,带着哭音道:“水大哥,我错了。”水韵流叹了口气道:“你该认错的对象不是我,而是俩位神灵。”说罢,指了指两座神像。 静言走到土地和土地婆的神像前,双膝下跪,“嘭嘭嘭”的磕了三个响头。一边磕一边说道:“土地、土地婆,我年少无知,请你们原谅我。” 静言磕罢,起身之时,不慎踩到自己衣角,顿时摔倒在地,头更是不小心撞到了供桌上,霎时鲜血直流。水韵流见之,说道:“静言,再向土地和土地婆磕三个响头,心一定要成。” 静言“哦”了一声,委屈的向土地和土地婆磕了三个响头。水韵流眉头一皱,喝道:“再来,心一定要成。”水韵流将“心一定要成”五字说的特别重,林枫在一旁见静言可怜,欲要帮忙,被水韵流制止。 静言瞧了瞧水韵流,又看了看两座神像,“嘭嘭嘭”的又磕了三个响头,一边磕一边道:“对不起,对不起。”磕着,磕着,“哇哇”的哭了起来。水韵流见之,说道:“行了,起来吧。” 静言方从地上站起。林枫急忙走到静言身边,为其包扎伤口。水韵流走到两座神像前,深深的鞠了一躬,说道:“感谢你们的慈悲。”说罢,带着静言、林枫离去。 静言一路上心事重重,总用眼角偷偷的看水韵流,每当水韵流看向他时,又心虚的移开。水韵流叹了口气,对静言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莫要怪水大哥对你严厉。修道是一项严肃的事情,人心不正成不了正果。虽然我们行的是济世救人的路,有无量功德,一些小过可待业而修,但是作为未来可能会成为一方世界的圣王,你不高要求的苛求自己,你的世界怎能圆融,一点小过都会成为你世界里的瑕疵,你的无量众生将会因你这份瑕疵而多受一份苦,有的或将无缘你的世界。 如今,你在人间济世,若是连自己的心都不正,又如何去正人心,育化世人。要知你的一言一行,已不在是你自己,而是你所在那一法门的道。 静言,神的慈悲非我等所能思量。土地庙中,你的行为逐可以洗刷掉你所有功德。你之所以在土地庙中摔得头破血流,是因为土地和土地婆慈悲于你,在帮你消业。” 静言闻之,忙道:“水大哥,在土地庙中,你为何不告诉我呢?”水韵流回道:“人在迷中还能保持一颗善心,才显不宜;人需在迷中修,在迷中悟,才显伟大。若是,你在庙中就知道了摔倒的原由,就算诚心感谢土地和土地婆,又有什么用呢?你已破了层迷,非真心实意。不要以为这‘真心’和‘诚心’一字之差,没什么大不了,但其中的果却是天与地。神佛看人心,更喜‘真心’人。” 林枫、水韵流、静言出了土地庙,一路向西而行,遇水便绕,逢林便过,不觉间,黄昏至,在林中的三人,忽听的一声兽吼,原是一只吊睛白额大虎扑向了静言。说来也奇,这白虎眼见即将扑倒静言,却突得仓皇调转虎姿,连连说道:“不好意思,看错了。” 静言被吓了一跳。林枫乍听大虎识人言,惊奇不已。水韵流却颇觉好笑,一个腾跃落在大虎身后,死死的拽着它的尾巴,说道:“你这大虎好生奇怪,人身上有黑白两色物质,你虽不得见,却可见善人身上灵光。静言是鬼道天命者,身上灵光犹如浩瀚星辰,你怎得说看错了?莫非你这畜生专吃善人不成,见我等厉害方才褪去?” 大虎委屈的匍匐在地,呜咽道:“上仙饶命啊!这真的怪不得我啊!那小子好生邪门。我初见他时,身上并无灵光。待我扑向他时,才发现灵光如上仙般所言似浩瀚星辰,只是这灵光的周围被一层黑气给掩盖了。不知这小子是不是做了什么不道德的事,才会有这灵光被黑气掩盖的现象?” 水韵流听罢,瞧了眼静言,对大虎说道:“你走吧。”松开虎尾。大虎拔腿狂奔,立马逃之夭夭。林枫觉看的惊奇,遂问水韵流道:“师兄,这大虎为何会识人之言?明明欲加害静言,怎得后来又仓皇而逃?” 水韵流复问道:“师弟,可知万物皆有生命?”林枫点了点头,回道:“曾听恩师说过,可吾并不太懂。”水韵流道:“世人皆知六道轮回,可并不知这六道轮回所指代的是这人间的芸芸众生。一世为人;二世为畜;三世为植被……这六道轮回之事哪里说的准。我们现在所见的这花、这树、这石,说不得哪一世曾为人,因行了不善之事,故今生果报遭灾;也说不得来世将得人身,今生外表是为积后世缘。 人间被众神称为迷界,皆因人情欲缠身,负业而来,更有双浊眼,窥不破这事物的本质。但人终为万物之灵,乃宇宙孕育或上界生灵所生,有许多特异功能,却被后天的名利和贪欲所掩埋。若是回归先天大道,返本归真,这些特异功能将会重现。而这些功能中,有一种功能名叫天耳通,能闻三界六道众生苦乐忧喜之语言,及听闻世界一切之音声。吾等皆为修道之人,又行这济世救人之路,有这天耳通功能不足为奇。非那大虎会识人言,而是吾等皆能听懂那大虎的虎语。 人间是块泥潭,上界的神灵都不敢轻易沾染,唯恐一失足深陷其中。虽然这人间危险重重,却也是大浪淘沙之地,越是艰苦的地方才越容易出大德之士。人若向善,神佛庇佑,邪祟不敢侵;人若求道,欲跳出这深泥潭,一念便可震动十方世界,划破这宇宙苍穹。这大虎故不敢吃人,更不敢吃吾等修道之人。” 林枫听罢,点了点头。静言却疑道:“水大哥,你说虎不吃人。可我怎常听人说,虎要吃人了?”水韵流道:“虎不吃人,只吃禽兽。它吃的人,是徒具人形而无人性者。大抵人良心尚存,其头顶上必有灵光。虎见到灵光,绝不施暴。人若天良全灭,他头上就会灵光尽失,即与禽兽无疑,虎才会得儿食之。其实,非只有虎不吃人,所有食肉动物皆如此,只吃禽兽。” “啪啪啪”的掌声由远及近。林枫、水韵流、静言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穿宽袖蓝袍,用一方白布将头发包裹成髻的道姑从林中深处缓缓而来。林枫、水韵流、静言但觉面熟,仔细一瞧,这道姑便是居于銺海城外樱花地中的花神。 三人礼拜花神,感谢其銺海水灾的点化之恩。花神道:“吾与山神、土地和土地婆,有事需要拜托三位。”水韵流道:“花神但讲便是,吾等定当竭尽全力完成三位正神嘱托。” “不急,不急,尔等还是随我去一地方,让山神告诉尔等吧。”说罢,轻甩衣袖,将三人带至一条河岸边。这河宽阔无比,一眼望不到尽头。河流湍急,水色暗黄,水里还夹杂着大量泥沙。花神向林枫三人招了招手,快步向河流行去,双脚踩在湖面上,每走一步,必有一张碧绿的荷叶铺路,端是奇妙无比。水韵流见之,向四周忘了忘,拾了几根长长的青草,扎了只仙鹤,将“仙鹤”向空中一抛,“草仙鹤”变成了“真仙鹤”。林枫、水韵流、静言纷纷上了仙鹤之身,由水韵流驾驭着,尾随在花神身后。 “山神大哥,我将鬼道天命者到来了,你还不快快现身?” 花神引着林枫三人过了河,又引着三人行至一大山脚下。这山怪石嶙峋,植被稀少。花神突向山吼了一声,但见山中百石震动,鸟惊飞,兽吼不断。原是山动了,化身成了一巨型大汉。 “鬼道天命者,你们好啊。”山神道:“吾在这里生活了一万余年,以前乃是座风景秀丽的大山,吾见过最朴实的人类,亦见过为了贪欲而自相残杀的人类。 百年前,人们开垦大山建銺海城,那是吾见过的最繁华的城市,也是最腐败的城市。整城之人,除一青年,皆为禽兽,故苍天要重建此地,便有了尔等所见的那场灾祸。 銺海虽然被称之为‘海’,但周遭并无海域、河流,因此没有水神。如今,灾了遭,有了河流,故需一位水神掌管,助吾与花神、土地和土地婆造福这一方之地,静等后世之人安家。可惜,上天并无合适的神可派往这里,故希望吾等能渡化一人作水神。 吾与花神、土地和土地婆皆有人选,吾等不知选谁好,故想请尔等分析分析,帮忙考察一番。” 水韵流道:“既然如此,那我斗胆给他们出一题,‘人世间为何多灾祸,忙忙忙,苦苦苦,何根源,生罪恶’?若是他们当中谁明白此理,可渡。” 鬼道(十一) 銺海,千年来最大的一次雨,下了整整两周,无数生灵在这场大雨中被毁灭。水韵流看着寺外的雨,突然泪流满面。他用天眼通向天望了望,銺海这片地域所处的另一时空,从最小的微粒开始,一座座古老的神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塌毁着,那里的人随着这里的百姓一个个的死亡,纷纷化作砂砾消散在了空气中。那些人有的尚在沉睡中,有的眼看着灾难的来临,无处逃,甚感绝望。 “我的王。”水韵流听到了他们的呐喊:“我们坚信你能够归来,哪怕宇宙毁灭,沧海化作桑田,你永远是我们天体的主,我们等你带我们回归最初的地方。我们的王,我们要走了,我们还要有一批人沉睡在谧静的沙河中,那个虚空的世界里可以保留我们的人身。我们等你归来,唤醒我们,一同回归我们的世界。王,你要加油啊!人间是个泥潭,分分秒秒都是考验,一步选错,便会有无量计的众生错失回家的路。” 水韵流眼见銺海被水淹没,另一个世界随着这銺海的毁灭而分崩离析,层层,层层,从微观到宏观,万千神灵化为灰烬。内心中,有个声音在反复的告诫他,书山建,人族兴,圣王归位。你们的时间不多了,邪魔带着他的爪牙已麻痹了多数人的思想,恐惧始祖乔思早在千年前已开始布局,阻碍书山的建立。你们的使命任重而道远,这关乎着无量计的众生是否能够得度。 銺海,连续降了两周的雨,今日终于停歇。林枫、静言看着寺外被水环绕的土地庙而不知所措。 “师兄。”林枫问水韵流道:“我们要不要施法,飞过这片水域。”水韵流瞧了瞧寺外无边无际的水域,转身看向静言。静言从怀中取出一块衣袂,郑重说道:“我师父说,鬼道天命者除非遇到生命危险或驱魔,其他时候不能使用仙术或道术。建书山者,必须一步一个脚印的走遍天下。因为书为天下之书,乃人间善道,起于百姓。书山的建立,需要我们在世间去发掘。 此外,鬼道天命者还有一项重要任务,升华世人道德。书山的每本书都会成为我们的法器,加之每本书的背后都是世人故事,书又育化了众生,间接的,这书背后的主人翁将会积累许多善德而成为正神,信奉他的生灵也会跟着他一起得度。” 水韵流、林枫听罢,望着一望无际的水域出神。心道,不使用道术,要如何才能出这水域。俩人正想的出神,忽听得“乒乒乓乓”的响声,回身一望,原是那銺海之劫唯一幸存的青年,竟揎了供桌,吹灭了香火。 林枫呵斥青年道:“你这是做啥?”青年瞟了眼林枫,将供桌上的香炉扫落在地,又顺手拿起一个供果啃了一口,方道:“外面这么大的水域,我若是不用这供桌当木板,哪里过得去?”静言道:“大哥哥,土地神和土地婆才救了你,你就要拆他们的供桌,不怕遭报么?” “遭报?”青年觉得甚为好笑,嗤笑道:“我以前供佛行善,忤逆父亲。瞧瞧,得了什么好处?整城百姓被葬身在水患之中,我自己又被困在这片水域里,上不见天,下不见地,难道要在这里等死不成?你说是土地神和土地婆救了我,敢问可见他们出手了?他们不过是一座木雕,哪有生命可言。” 青年说罢,不再理林枫、静言、水韵流三人,自顾自的拆了寺庙供桌,走到门口,抛下一节供桌木板道:“你们走不走?反正我是不打算在这里等死。”话落,将供桌推向水域,爬在上面,小心的向远方划去。 静言看着离去的青年,问水韵流、林枫道:“水大哥、林大哥,这人的变化怎么这么大啊!起初对神还存有敬畏之心,可神救了他后,不但不感激神,反倒怨神,不再尊敬神?” 水韵流注视着远去的青年,回道:“人在迷中,全凭一个悟字。灾难来临,神帮他挡了劫,他看不到,用常人的思维思考前因后果,还道是自己幸运所致或巧合所致。因怕死,他们敢于做违背道德之事。哪怕是多年的信仰在面临死亡时,也可能因心智不坚而一朝堕落。殊不知,这是一项生死关,是神与常人的分水岭,只有常人才怕死,神何惧死。因为对神而言,死即重生。” 水韵流眼见青年爬在供桌上越划越远,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这股预感来的且快且猛,水韵流还未意识到什么,那边青年已发生了危险。原来,这供桌沾了水,又载了个青年,行到深处,由于太重竟向水中沉了去。青年慌了,手忙脚乱。可越是着急、慌乱,这供桌沉得越快,短短片刻间,这供桌已没入了水中,青年来不及呼喊一声“救命”,便随着供桌沉了下去。水韵流看的心惊,林枫、静言也是着急不已。 “师兄。”林枫道:“快施法,将他救上来吧。” 水韵流点了点头,心道,吾一修道之人,尽管这人有所不好,对神有不敬之行为,但吾不能见死不救。思及此,正欲施法,却见后方一道金光划过,那青年与供桌已飞回了寺庙。 水韵流、林枫、静言三人,顺着金光飞出的地方瞧去,见那本是木刻的神像纷纷活了过来,出手救青年的正是那土地神和土地婆。 土地神、土地婆瞧了眼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青年,叹了口气,向林枫、水韵流、静言三人,见礼道:“小仙土地(土地婆),见过三位上仙。” 水韵流道:“二位,你们似乎对这青年颇为关怀,非这青年礼敬二位之故,可有原由?” 土地神与土地婆互望一眼。土地神道:“不满上仙,却有原由。此人来历不凡,乃一方天体圣王为结善缘,转世而来。这轮轮回回,已沉沦五世,沾了一身俗世泥,染了一身红尘孽。若这般生死入了地狱,那方天体世界会瞬间坍塌,万千生灵会随着此人的生死而销毁。因为,这一世虽是这人的第五世,但这一世却是此人来此世间还愿的最终一世,只有这一世,觉者下凡,大开天门,引天道天命者唤醒神兽,泽被天下,护卫人间;引鬼道天命者唤醒世人良知,升华人世道德,重建书山,共踏《归真路》。 此人结缘鬼道,如今却未在道中。若错失了这场机缘,四千年来的等待和所承受的苦便将化为泡影。他方世界的众生,苦等的又何止四千年。他们在谧静的沙河中沉睡,那里什么都没有,唯有一片黑暗。这些人甘愿吃如此大的苦,只为今生这一刻,圣王回归,带着他们,回到他们最初的世界。” 土地神说到此处,与土地婆纷纷向林枫三人施了一礼,说道:“三位上仙,吾等有私心。见此人被红尘所迷,天、鬼双道已开始积善缘、正人间,恐此人错过,故游说龟仙载三位上仙到銺海,由花神点化三位上仙,实为引路到这土地庙中,助吾等唤醒此人,随三位上仙走正神之路。” 林枫、静言听罢,望向水韵流,但见水韵流一指点向青年眉间。青年眉间忽的出现一圆点,圆点后以眉心为界,成倒三角形向空中扩散,一些有关青年的映像断断续续的投影在倒三角中。林枫、静言、水韵流静静的看着,不由感慨万千。原来,那投影的映像是青年的前四世。 三皇五帝时期,修道尚处在萌芽阶段,修道之人虽有师父,但师父的本领都不大,也是一个修道者。师父与弟子之间,亦师亦友,相互悟道,有弟子比师父功高现象。修道者觉得习以为常,为师者从不嫉妒弟子比师功高,反倒欢喜不已。人间道德两极分化严重,善者,以德为尊;恶者,私欲较重。 青年为一修道者,经历了人间最大一次水患,黄河泛滥,无数良田被水淹没,大小氏族、牲畜、生灵死于这场灾难。 青年的师门预知到了这场灾难,准备了一艘方舟。这舟似小山般庞大,有顶,神似一艘船屋。虽然是木头所建,但那木头不是凡木,不怕水泡、不怕火烧,千年不腐。 青年跟着师兄、姐、弟、妹们上了舟。舟内空无一物,只是方舟壁上有许许多多金属做的梯子。那些梯子更类似一个手把,外延是实物,中间是空的。青年跟着师兄、姐、弟、妹们爬上梯子,选了一个地方,成“大”字形,双手紧紧的握住在两个“手把”(梯子)上,双脚分别踩在平行的阶梯上,随着方舟而翻滚。 水韵流、林枫、静言,虽是通过道术看着这场灾难,但那水患铺天盖地的滔滔凶势,让三人感同到了青年的处境,随波逐流、上下沉浮。方舟的浮沉看似短短一瞬,待青年出了方舟,到了一座青山,实际已过了十三年之久。林枫看着画面中,那绿水环绕中的青山,颇觉熟悉,下意识呼出青山之名,峨眉。手机用户请浏览fo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天道(十二) 金陵学府外,神灸夜听了石狮子之言,忧心忡忡。急用慧眼通向天望去,欲寻五神使问清这金陵业报之灾,可观之四周,这常见的三尺头上神灵,如今却个个避着他。 神灸夜恼了,对天说道:“这金陵已非昔日金陵,百姓恭逊有礼、温良敦厚,你们却要这城遭灾,哪里说的过去?” “上仙莫动气。”天空中传出一神使之声,其道:“金陵学府之劫,乃前生因今生果,百姓愚昧无知、助纣为虐所致。这毁圣人之书、残害儒生的恶业大若山川,直冲十八层地狱。儒生背后又代表着一方天体世界,世界中的天人、神人也一并受了这无妄之灾。加害天神的业何其之巨,若非这金陵学府出了圣人,这金陵城,那时便该被毁了去。 这些人最小的业债也要受三亿六千九百八十五万六千四百七十二次油锅,这地府最厉害的夜叉在怎么小心翼翼,也就行了那一万两千八百五十七次油锅,连零头都不到。汝说说,这业债要如何才还的清?” 神灸夜道:“可这‘祸及子孙’的事太没道理。因为先祖做的恶,无辜的子孙却要受连累而遭殃,这样的因果法则未免太过不公。” “上仙,怎得这般糊涂。”神使道:“佛说,作罪自受其殃,无能代者。自作自受是一条因果的铁则,当然不会有自己作恶,却由子孙代受的理。所谓‘祸及子孙’只是一种惯用语,一种表面现象,其现象的形成和根本原因,乃是‘同业相引,共业感召,后报转为现报’所致。 ‘同业相引’,泛指这往世造了相同种类的善业和恶业的人,彼此间有互相成为眷属的趋向;‘后报转为现报’,指的是那些来世才会承受的恶报,由于环境中遇到相关的恶因而被促发,使其恶果提早成熟,今世现报;或者本应于年纪较大时才受的恶报,提早于年纪较小时就受报。 这金陵的业报之债是‘后报转为现报’的遭遇,这城中的百姓多是金陵学府之劫袖手旁观,或明知不对,却忌惮朝廷不敢仗义执言的人投胎所致。业未当时而报,是因应享受的福报尚未享尽,恶报的缘尚未成熟所致。现今将受这业报之灾,乃是自作自受,并无不公平之处。 这些人本该受瘟疫、蝗虫、洪水、暴雨、冰凌、地震、干旱、战争等诸多灾难,由于初报后的道德回升,天已收回瘟疫后的所有灾难,仅引须弥山的一方石毁灭此处。别看这方石在须弥山只是小小的一枚石子,到了人间便是一座大山。这‘山’一旦压下来,以金陵学府为界,整座城和城中百姓都将化为粉末。汝还是不要管此事了。” 神灸夜听闻神使言,回到金陵学府,久久不能入眠,向东望去,见一小千世界(一千个小世界,称为一小千世界;一千个小千世界,称为一中千世界;一千个中千世界,称为一大千世界。这就是“三千大千世界”的由来)的中央有一山耸立云端。这山有两层,下为“小须弥山”,上为“大须弥山”。 这“小须弥山”似人间之山,下宽而上窄。山体中多是洞天福地、亭台楼阁。建筑皆为山中石子所刻所雕,偶有泉水沿山壁而汇流成潭,或是滴落成池。潭、池中种着睡莲、凤眼蓝、水金英、水山楂等各种水生之花,幽香弥漫。潭、池中又多以石子在水中铺路,这些石子有大有小,大石上有的刻着龙、刻着玄武、刻着赑屃等神兽象;有的是天然而成的石阶,未经半点人工雕饰。整个洞天福地及亭台楼阁,与山体皆谓浑然天成,仿若亘古有之。 然而,这“大须弥山”外形与“小须弥山”却恰恰相反,乃是上宽而下窄。远远看去,犹如双臂紧贴,双掌共同拖着一物,而这物便是所谓的“三十三天”。这大须弥山金碧辉煌,皆因山中琉璃铺路,水晶做树,又以金、银为沙,处处皆是人间可遇而不可求的至宝,就连那流淌的河水都是宝石串联而成。 大须弥山与小须弥山的接壤处有一座宫殿,此殿已与日、月同高,因为有四大天王守卫在这里,故名为“四大天王殿”。 须弥山四周是咸海(海洋),咸海上有四大部洲和八小部洲。四大部洲分别是北俱芦洲、东胜神州、犀牛贺州和南瞻部洲,而这金陵城便在这南瞻部洲上。八小部洲分别是提诃洲、毗提诃洲、舍谛洲、上仪洲、遮末罗洲、筏罗遮末罗洲、矩拉婆洲和拉婆洲。 须弥山地底一千由旬(由旬是古印度的长度计量单位,为一头牛走一天的长度,大约为11.2公里)之下是八大地狱、阿鼻地狱及各大小地狱之处。再往下,依次为地轮、金轮、水轮、风轮。最地底,是无尽的虚空。 神灸夜见“四大天王殿”中,东方持国天王、西方广目天王、北方多闻天王均在殿中,却独不见南方增长天王之影。心下一惊,忙寻增长天王之影,扫过大须弥山,窥尽小须弥山,又抬头向天瞧了瞧,可仍不见增长天王之影。 忽听的一声音道:“你在寻我么?”这声音明明极近,似耳畔之声,可四周除了那石狮子外,却别无他人。神灸夜暗道,这声音应是来自另一时空,莫非是那增长天王在说话。 思及此,神灸夜又向天王殿望去,可仍不见增长天王之影。遂再次寻了一遍须弥山,却仍是失望而归。正欲抬头向天望去,忽听那声音道:“愚笨,人界乃是一圆球,自转,且围着太阳转。这头上所谓的天,哪里是真正的天,四面八方皆是天。这看似天的地方,若你身处在圆球的底部,下为天,而上为地。可是在圆球的另一端(上方),其上为天,其下为地。而人间又为一整体,难道不是上为天,下也为天么,左右同理。” 神灸夜听罢增长天王之言,惭愧不已,向左望去,但见虚空中有一神怀揣着一枚方石正向此处而来。那虚空看似只有咫尺之距,实际相隔十万八千里。然而,神使的脚步极快,呼吸间便行了百里之距。神灸夜估摸着,只需盏茶功夫的时间,神使便会到达此处。 神灸夜向神使深深鞠了一躬,恳求道:“天王,劳你慢行,请不要过早对这城中百姓出手。恳请你给我一点时间,向这城中百姓说道。” 增长天王叹道:“你这是何苦,他们已是淘汰之人。”神灸夜道:“正因为他们是淘汰之人,我才更应该向他们说道。这样,在他们生命终结时,才能少受些罪。若是有人因此而得道,生命不但能得以升华,还能得以延续。此非大幸矣?” “那你可知,渡他们的人将受何其之罪,需要多大的威德?”增长天王道:“而你作为这些人的引渡者,必将受到这些人的业障冲击。这业障一旦压下来,你的根基就会被毁掉,你也不用修了。因为你的肉身根本承受不了这些业障,会在瞬间化为乌有。”神灸夜道:“地狱众生都可度,何况这些只是一时失足的人间人?若吾之死能让这城中的百姓得到救赎,死吾一人又何妨?” 增长天王看着神灸夜久久未语,许久方道:“太阳初升之时,须弥山的石子才会到达。”说罢,关闭虚空与人间的界面。 神灸夜向着虚空拜了一拜,估摸着离天亮尚有五个时辰(古时一个时辰等于现今两个时辰),遂急来到辰昱住处。伸手正欲叩门,却忽觉不妥。暗道,若是我将金陵之灾之事告诉辰兄,以他的性格,定是会和我一道去救那金陵百姓,此番也是我所寻他之目的。可是,如此做,我岂不是将他限于危险之地,这金陵的业障料他也会承受一部分。若我们俩个都不幸死在这里,唤醒神兽的使命就无人去做,这天下的百姓又不知会受何等之苦? 思及此,神灸夜转身离去,独自下了山。此时月明星稀,城中已无游人,家家户户点着油灯、蜡烛。神灸夜行至一处,见这家窗内透着荧荧绿光,凑近仔细一瞧。原是这家清贫,买不起灯油和蜡烛,遂囊萤照亮。 神灸夜突得双膝下跪,向天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原是在向戒天芸的祖师忏悔。其边磕边道:“祖师皇帝轩辕在上,徒孙神灸夜有罪,今日将触二法门。虽明其理而故犯,起因却为救金陵百姓,实乃情非得已,妄勿怪罪。徒孙今日从石狮子口中得知,金陵有业报之灾,城中百姓三四余万将被须弥山的‘方石’压为粉末,徒孙实在不忍心这三四余万的百姓就这般丧命,故欲弘道而使这些生命能得到救赎。然而,吾派修真术虽奇妙,却修己而不能普度众生。徒孙不得已欲劝民信弥勒之法,以佛法的慈悲来普度这芸芸众生。” 神灸夜敲响百姓房门,阐明来意,遂弘弥勒之法。可这城中百姓三四余万,光靠神灸夜一人之力,哪里可能在五个时辰之内,让每位百姓都听闻这弥勒之法。这人心又多是复杂莫测,听者之中又有部分不信其言者、部分听而不闻者和不听也不闻者。随着天色越来越暗,这城中百姓多已就寝,神灸夜弘道之路更是难上加难。 “快点,再快点。” 神灸夜一遍又一遍的催促着自己,敲了一户又一户门。若是遇到被拒之情景,便连续敲门,直到门中主人不耐,不得不开门。未等门内主人发泄怒火,已将来意和弥勒之法以更快的速度讲于来人。若是遇到横的、不讲理的,神灸夜也不急不恼,以故事说法,怀揣一颗救人的诚心劝善。 可是,即使神灸夜不眠不休弘道,闻法者也不过寥寥无几。眼见五个时辰即到,天边已微见鱼肚白。神灸夜望了城中那一户户还未走到的地方,心一横,再次敲响旁边一户门窗,耳畔忽的响起增长天王催促的声音,“神灸夜,五个时辰已到,你该离开了。” 神灸夜置若罔闻,拼命的敲门,恨不能将城中百姓统统唤醒。 “神灸夜,你是要失信于我么?说好五个时辰,就五个时辰,快快离去。” “若我离去,城中百姓必死无疑。”神灸夜对增长天王说道:“恕在下不得不失信于您。”说罢,再次叩响一户门扉。 增长天王道:“你就不怕我将山压下来么?”神灸夜回道:“天有情,只杀恶人,而不杀好人。天有信,即言山压城,便不会五雷轰。吾在此,汝怕错杀吾,故不会将山压下。” 增长天王叹道:“神灸夜,汝之力有限,当知救不了这城中百姓。吾给你指一条路,那金陵学府的一百零八梯上有解救之法。”神灸夜忽的双眼一亮,可瞬间又暗了下去,讽道:“天王,你是在变着法引我走么?” “愚昧,愚昧。”增长天王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怎能以人心来揣度我,我可不像你般言而无信。既向你建了意,定会给你时间去尝试一番。” 神灸夜自知失言,向天王拜了三拜,行了歉,遂向金陵学府一百零八梯冲去。神灸夜一口气冲到五十梯,又顺利的过了六十梯、七十梯,速度不减的行至百梯,在增长天王的注视下又一步一步向上冲,转眼就到了一百零八梯。 “当,当……” 金陵学府在神灸夜行至一百零八梯时,天空中突得响起了天籁之音。金陵学子纷纷被天籁之音惊醒,个个诧异的望着神灸夜。不明白,曾几日前,这神灸夜还止步于一百零七梯,今日怎么到顶了。他们哪里知道,神灸夜在冲刺这一百零八梯时,早已忘了自己不能到顶的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救人”。 鬼道(十二) 上古时期,各空间相连,共工撞毁不周山,而这不周山是链接天与人间的一条重要通道。不周山的断裂,导致天与人间的分裂,同时导致天河里的水倒灌人间,酿成了人间千百年来最大一次水灾。 众生但见不周山处,天裂开了一道口,股股天河之水从这裂口倾斜而下,恰似万马奔腾践踏人间。那坠落的天河水所形成的巨浪比普通山丘还高,人类在这巨浪面前没有半丝抵抗之力,瞬息间便被掩埋在河水之中。良田被毁、房屋坍塌,百姓流离失所、背井离乡。鲧受命治理大水,虽有才,却自命不凡,听不得他人建议,加之急功近利,以堵治水的方式,导致百姓仍受水患之灾,且酿成决堤之祸,致使无数百姓命丧,后被发配羽山。其子大禹,临危受命。 这大禹可不是个平常人,自幼习道,能见常人所不能见之物,知常人不知之理,治水乃命中注定,顺天而为。因能见常人所不能见之物,故而知晓人类所见水态,如水的上下起伏、水平如镜、波浪滔天等现象,一部分因水呼吸而为,一部分因人祸导致天灾而至。又因人间并无偶然,事事相连,除上述两种原因外,亦有少部分其他原因也能导致水态的变化。 大禹祭天尊道,治水有神助。每至一处水患之地,必会反复勘察地势,一是沟通神灵,了解从哪里疏导水流最易;二是观察水势背后,哪个地方连接天河,可将河水回引过去。在普通人看来,他的某些行为很是怪异,但对治理水患却颇有成效。例如,行至一处地,大禹会用坚硬的物品对某处地方反复的敲打。凡被他敲打过的地方,水量总会莫名的迅速减退。 “好怪,这河水去哪了?” 静言对大禹的行为甚为不解,疑惑的看着林枫和水韵流。林枫摇了摇头,亦是一脸疑惑。水韵流盯着影像看了片刻,回道:“这大禹用坚硬之物敲击的地方,是链接其他时空纬度的通道。那看似随意的敲击,实则是借振动频率开启另一时空纬度的大门,继而将水流导入另一时空。所以,你们看到的那些减退的水量,实际就是有些水流被导入了另一时空所致。”水韵流说罢,轻触大禹敲击的地方,只见一个约三尺的圆形黑洞乍然出现在众人眼前。这黑洞深邃无边,似无底洞般,没有尽头。 静言好奇心起,用手触碰黑洞。一股强烈的吸力袭来,静言顿时化作一道光进入了黑洞中。林枫、水韵流通过影像看到,静言被困在一块虚空中。这块虚空神似人间夜晚的天空,前、后、左、右,以及下方均是无尽的黑暗,唯独上方不一样。上方明为实景,呈现的却是一平面的山水画,图样类似彩绣和布衾qin(被子)上的花纹。不过“画”是活的,鱼在水中游动,激起的阵阵涟漪也都在“画”中体现的淋漓尽致,不过非正常所见的涟漪,反倒像是墨汁不小心溅在宣纸上,荡起的墨纹。 静言很害怕,不知该如何离开这块虚空。突见虚空的上方出现了一片火花,心道,定是水大哥在营救我。火花一次比一次大,待到第三次时,空间碎裂,静言终于回到了土地庙中。 “水大哥,谢谢你。” “无碍。”水韵流拍着静言的头道:“是我大意了。在平面上,两点间的距离很难跨越,用‘十万八千里’来形容也不为过。但将两点对折,以二维角度重合,两点距离便为零。故而,高纬度容易进入低纬度,而低纬度不容易进入高纬度。若非我将时空大门显给你们看,你也不会因好奇而去触碰,落入虚空之中。” “水大哥。”静言道:“在虚空中,为什么我看到的天是平面图啊?” “天,并非泛指上方。”水韵流严肃的说道:“静言,我们常见的天是一种假象,人间处在宇宙天体的中心,四面八方皆是天。这个宇宙中有许多时空,人类所处的时空可称为三维时空。在非本时空中,低纬度时空观察高纬度时空犹如盲人摸象,只能见到部分和非常片面的景致,而身处在本时空中的人,也窥不全本时空地貌,但高纬度却能窥尽低纬度时空一切景致。例如,我们在水中看渔夫摇舟,仅能看到舟底,一块木板,在陆地上却能看到舟和渔夫全貌一个道理,却看不到整个城市的风貌。除非,到天上去。” 静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忽听到身旁有响动,循声望去,见那青年醒了,神色却有些不对。 “土地,土地婆,请度我。” 青年突然跪在土地神和土地婆面前,向俩神跪拜,望俩神度他,这可吓坏了土地神和土地婆。原来这土地庙,在青年跪拜土地神和土地婆之时,竟“哗哗”的震动,有坍塌之虞,而天空中更是响起一道炸雷,劈在土地庙的庙门上。 土地神忙对青年道:“你既已忆起自己是谁,怎可还乱拜神,乱认师父?我和土地婆不过是人间的小仙,哪有本事度你。”青年道:“那我该到哪里去寻师?”土地神回道:“无需寻。你心若诚,师自上门。” 青年闻之,向四周望去,见水韵流气质不凡,正欲跪拜,被水韵流施法制止。水韵流道:“我亦需神度,哪里度的了那你。”青年道:“兄台恐有所误会。我观兄台气质不俗,想请兄台助我寻得正师。” “这……”水韵流闻之,面有难色,说道:“兄台有此求道之心,吾应助矣。然而,天命在身,吾与伙伴需观天下而建书山、教化世人。吾等之行,魔道盛行,凶险频繁,不适与兄同行。” 青年听罢,略一深思说道:“汝等所行之事乃大善焉。吾与汝等大道之人同行,一可修善其身,二可行善积德,何乐而不为。若不幸被魔所害,亦是天命所归。料自己修得不够、心不坚,被魔钻了空,才有此生死劫;抑或是经了生死劫,还了前生债,奠定了来世修佛、修道的机缘。 如果我贪生怕死,就此放弃与汝等同行的机会,那我和常人又有什么不同了?常人才会怯死,而我决心入道,已非常人也。” “兄台既有此心。”水韵流道:“吾定助兄台觅得良师。” 青年谢过水韵流,忽问道:“兄台恕我冒昧。听兄台与友欲建书山,不知这书山如何一个建法?” “这……”水韵流道:“不瞒兄台,吾亦不知矣。”话必,看向静言,见其亦是不知的摇了摇头。 青年道:“吾有一想法,不知该讲不该讲?”水韵流忙道:“兄台但说就是,何苦藏掩?”青年道:“兄如此说,吾当讲便是。若有不对之处,还请指正。”说罢,稍一停歇,严肃而道:“世人常说,书有教化育人之效,吾觉得此理甚佳。人若是接触的东西和看的东西多为暴力、邪恶之物,近墨者黑,恐也难以学好;若是接触的东西和看的东西多为纯洁、善良之物,潜移默化,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这个世间,好书不外乎两种类型。一是度人于彼岸,如佛、道、奇门的经、藏、律;二是升华人世道德,如《大学》、《中庸》、《论语》、《孟子》,述何以做人。《诗经》、《乐经》、《易经》、《礼记》、《春秋》,规范人之行为。可这天下间,还缺一些我们习以为常,却不知出处的理。如何为人,何为兽?人来自哪里,为何而生?人间又为何而存在?此三问,吾认为乃人之根。兄,若是能以此等主题建书山,固人之根,想必对人世的道德升华和正法门的度人于彼岸皆有益。” 青年话落,一股花香袭来,一只喜鹊飞进庙宇,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水韵流、静言、林枫、土地神、土地婆等一众人、神向庙外望去,只见天空中多了一团紫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内翻动着。紫气中包裹着万道金光,随着紫气的翻动,一点点向外渗透着光芒。短短片刻间,天上已是祥云密布、紫气高照。 天道(十三) 神灸夜行至金陵学府一百零八梯,只见深处有棵龙树,生的高大挺勃,树杆非常粗壮,需五人才能合抱。枝成伞状,远观犹如一棵大大的蘑菇云。这树不知因年代太久,还是生了病,树萎叶蔫,叶片多枯黄,无果亦无花,似乎已到了生命的尽头。龙树旁有口井,井中流着一股股黑色的液体物质,却并不是水,端是奇怪异常。神灸夜只是不经意的瞟了眼那物质,便被一股邪恶之气袭身,遂觉全身极度寒冷。原来,那黑色的液体是极阴之物,由人的恶念而生。 树下有一方形石桌,桌子的四边皆有一个圆形石椅。位于南方的石椅上,此时端坐着一位僧人,内穿黄色僧衣,外着一件红色镶金边的袈裟,微瞌着双目,如一尊石像般一动不动。 待神灸夜行至跟前,僧人陡睁双目,自荐道:“吾修道已至五朝换代,生命已至尽头,然离大道仍有一步之距,吾恐达不了矣。现金陵遭逢业报之灾,吾身为金陵一份子,实不忍家乡人受劫。吾多年来受金陵先祖庇荫之护,受金陵百姓养育之情,又怎可不报恩?只是吾能力有限,仅能暂阻这业障蔓延金陵三日,还得烦请小友说服那百鬼,解开这金陵冤报的劫。” 神灸夜听得模糊,正欲再问,忽见井中“黑水”沸腾,传出道道声音。一女声劝道:“老秃驴,别撑了,放弃吧!”遂后,一男声怒道:“老秃驴,这些人迟早要下地狱。你何苦赌上自己的性命,阻我等出来?”紧接着,一老者声假装好心道:“老秃驴,你在怎么撑也不过三日尔尔,何必呢?”话落,一众七嘴八舌的声音咆哮道:“老秃驴,我们与你无仇。俗话说,井水不犯河水,你又何苦趟这趟浑水?快放我等出去,我等出去!” 黑色液体拼命的向外涌,每当它们上升一尺,就会有一片龙树的树叶枯萎。待到龙树的树叶全部凋零,龙树也就死了,成了朽木,而整个金陵城便会在瞬间被天道毁灭。因为,这棵龙树并不是普通的树,而是金陵地脉的“心脏”,代表着金陵的生命。 人类所生活的大地,其实如人类一样有生命,所谓的成、住、坏、灭便是这人间,乃至与其息息相关天体世界的生命进程。人间还有三脉,乃是缔造自然、地理环境承灭的因素。这三脉分别是水脉、山脉和地脉,其中水脉乃一方之地的气息,代表着运势;山脉为屏障,有山神居住,主护一方之地平安。故依山傍水之地,多出人杰,俗语亦常有“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之说;地脉乃人间今次(成、住、坏、灭)生命。因为有十二天干连接人间与外天体世界,汲取外天体能量(如氧气),通过十二地支输送至人间,而十二地支又扎根于地脉,故与人间今次生命息息相关。 僧人见黑色液体外涌,龙树生命渐微,急忙诵念佛号,欲将黑色液体压回井内。神灸夜欲帮忙,被僧人制止。僧人道:“汝之职不在于此,别在这里浪费时间。快去地府,说服百鬼。” 僧人言罢,一挥衣袖,将神灸夜扇下一百零八梯。仅是这短短片刻间,那黑色液体便向井外涌出五公分,龙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了一圈。僧人急瞌双目,诵念佛号。现实中,僧人身体不停的左右晃动,似遭受到了强大力量的撞击,额头上都出现了细密的汗珠。同一地方,烂鬼、邪灵所处的低纬度,一股股邪恶的力量正在试图冲破僧人的阻拦,攻击龙树。忽然,远方来了一群似人而非人的生灵,其中一生灵冲着僧人咆哮道:“汝言而无信,承诺汝若修成,吾便可到汝的世界当一护法神,故吾不再找汝报仇。可现下,汝不修,还好管闲事,以生命为能量来延迟金陵浩劫的发生。既然汝如此不珍惜生命、言而无信,那今日汝便报了此仇。” 说罢,冲向僧人,欲掐僧人脖子。 一生灵急忙冲出,将此生灵拦下,并对僧人道:“吾跟汝已数三世,吾信汝能修成。今生不成,尚有来世,不过多等尔尔。只望汝修成后,能让吾到汝的世界当一方众生,吾便知足矣。” 原来,这些似人而非人的生灵皆是僧人生前的债主,因僧人善解,允诺修成安排到自己世界,方放弃了仇恨。如今见僧人为了延迟金陵业报之灾而不顾惜自己的生命,产生了歧义,恶的一方要报仇,要杀僧人;善的一方欲等僧人修成,要保僧人。两方打的不可开交,僧人干看着,惟愿神灸夜早日说服百鬼,化解这金陵的怨结。 另一边,神灸夜被僧人扇出一百零八梯,此时位于一百零七梯上,本欲再上一百零八梯,可这梯竟与神灸夜第一次考核一样,冲多高便上升多高,永远比神灸夜所在的一百零七阶梯高出一阶梯。 神灸夜无奈,思及僧人所言,便欲到地府寻那百鬼。行至三十阶梯,辰昱、紫衣问神灸夜上一百零八梯原由,神灸夜便将金陵业报之灾和上一百零八梯所遇之事细说了一遍。 紫衣听罢,说道:“吾知有一地可通地府,夜兄随我来。” 紫衣在前引路,神灸夜紧随其后,辰昱恐神灸夜有危险亦跟了去。三人出了金陵学府,也不走常路,专走那杂草丛生、怪石嶙峋的荒凉之地。前方有一坎,坎下随意的堆积着一些石头。辰昱觉得此地不简单,正欲告诫神灸夜、紫衣小心行事。哪知神灸夜先一步跳下了坎,紫衣眼见,亦跳了下去。辰昱无奈,只得遂俩人跳了下去。 说来也奇,不知是神灸夜一行人变小了,还是石头变大了。三人在坎上看到的石头并没有多大,可是到了坎下,那石头不仅大如城门,变成了一座迷宫,就连下来的坎也不见了。 辰昱心思细密,恐迷宫路难走,欲用罗盘先研究一番,却见神灸夜径直走入了迷宫。辰昱与紫衣对视了一眼,怕与神灸夜走丢,只得无奈跟随。 神灸夜带着辰昱、紫衣二人在迷宫中穿梭,速度甚快,辰昱根本没有时间来窥路。心道,夜兄现下状态非常人,不宜打搅。我还是等他走到死路,出了状态,再用罗盘寻出路吧!辰昱想的出神,忽感前方有亮光,遂望眼瞧去,见是迷宫出口,心下一惊。暗道,夜兄真是好运,不想随意的乱走,竟是到了出口这里。 神灸夜、辰昱、紫衣三人出了迷宫,神灸夜急向一座山登去。辰昱、紫衣紧随其后,速度一提再提,唯恐跟丢了神灸夜。原来,这神灸夜登山不走寻常路,羊肠小道不走、阶梯不走、路不走,端走一条垂直向上的山路,遇石攀石,遇崖翻崖,让辰昱、紫衣好生无语。 行了约莫盏茶功夫,辰昱见前方出现了一道观。道观规模不大,进口处是一块空坝子。坝子靠近悬崖的一方,栽种着一棵不知品种的树,长的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树下放着一张圆形石桌和八张石凳。道观的观门在东方,有空地那么长,右方墙面上绘着一个大大的太极图案,牌匾用篆刻体写着“清虚观”三字。 辰昱、紫衣行至道观,见神灸夜和一道童正在谈话。道童道:“汝等走错了。汝等要去之地,在此山另一面。”神灸夜闻之,二话不说,转身离开道观。辰昱谢过道童,遂与紫衣急追神灸夜而去。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可这话在神灸夜的身上一点都不适用。神灸夜下山仍走的一条垂直线路,遇石跳石,遇崖跳崖。辰昱、紫衣吓得不轻,不敢照着神灸夜的方法去做,寻了羊肠小道,飞速向下赶去,唯恐神灸夜到了山下不等二人,自己去那背面山上。 辰昱、紫衣到了山下,见神灸夜果未等俩人,正向右行去,欲绕道去往山的背后。辰昱费解,观左右之路,明明左路比右路好行,应能更快到这山的背后,却不知神灸夜为何偏选了右方。 “我们走哪里?” 紫衣亦不解神灸夜做法,遂问辰昱走哪方。辰昱瞧了瞧神灸夜,扶了扶额头,跟了过去。紫衣无奈,只得相随。 神灸夜走的甚快,累的辰昱、紫衣叫苦不迭。好在路越走越宽,越来越顺畅。辰昱暗暗心惊,思道:“难道夜兄早知这右边之路会越来越好,方才选的此路不成?” 走了一阵好路,前面出现了岔路,神灸夜拐进了右方一条最差的路。此路是山中常见的泥巴地,窄而小,仅能供一人通行。四周没有任何植被,甚是阴森。有一种凭肉眼都可见的白色物质在空中飘散着,那是已实质化的阴气。 辰昱觉得此路不祥,向后望去,已不见来路。更奇怪的是,来时位于右方,进来后却位于路的左方。因为,沿着这条路的右方建有一座寺庙。寺庙很宏伟,仅围墙长度便有十八引(一百八十丈)。只是庙外仅能看见围墙,看不到半点庙内之物,而这庙门也端是寒酸,在最右脚处像是随意安了道门,安的还是柴门。 神灸夜揎开柴门,走了进去,辰昱心下一惊不敢靠前。原来,那柴门在被神灸夜揎开的瞬间,继而一股阴风从门内涌出。辰昱看到了部分十八层地狱恶景,有小鬼把人放在砧板上像剁肉一般的剁;一口大锅煮着沸油,有俩小鬼把人插在叉子上,像叉烤串一样把人放在油锅里炸,却又不把人炸死;更有一座山,地上插满了尖尖的刀子,刀尖朝上,有数个小鬼手挥着皮鞭和一众凶猛的野兽在驱赶着人往刀山上走,每走一步必割一层肉,仿若凌迟…… 辰昱一迟疑,柴门关闭了,再也打开不得。随着柴门的关闭,辰昱看到的十八层地狱恶景瞬间被切断。辰昱、紫衣忽觉左方有异动,双双回头张望,见一黑一白,似云一样的类人生物正往此处而来,戴着长方形的高纸帽,黑的上面有着黑无常,白的上面写着白无常,同时拖长着舌头到下颚,左手分别举着黑、白令,右手拿着勾魂锁,没有脚,却飘的很快,眨眼已至俩人跟前。 鬼道(十三) 土地庙外,紫气东来。林枫等人,但见喜鹊绕梁,花香袭人。本是被洪水包围的土地庙,忽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退去。贫瘠的大地更是彰显神迹,花、草、树木破土而出,从幼苗到种子发芽、抽生叶片、抽放花蕾仅是短短一瞬,端是奇妙异常。 “兄之一番话竟让万物复苏,看来天意也觉得鬼道之行,书山之建在于人之根。在下受教矣。”水韵流向青年深深鞠了一躬,言道:“即天授意,吾当行矣。望天神相助,释人之根,显众神迹。”说罢,又向天拜了三拜。林枫、静言、青年见之,亦向天拜了三拜。 众人告别土地神、土地婆,林枫等人踏上鬼道之途,青年同行寻觅恩师。四人走了约莫一里之地,青年见四周树木生的茂盛,遂求水韵流道:“兄台,望施仙法变一斧子于我。吾有大用矣。” 水韵流拾了一截枯木,手一挥,枯木变利斧。水韵流边将利斧递于青年,边问道:“兄台要这斧于何用?”青年回道:“伐木。”话落,寻了一些病木,伐下四、五棵,自顾自的忙碌起来。 林枫、水韵流、静言伫望片刻,方知青年原是在建供桌。水韵流暗思,这青年因一时迷失拆了土地庙中的供桌。现伐木再建,想必是要还回去,弥补过错。思及此,又闻青年言语,方知自己所猜不假。原来,那青年建好供桌,便对林枫三人道:“吾想将此供桌放于土地庙,还烦请各位等我一等。” 水韵流瞧了眼青年所建的供桌,笑道:“心到,物随到,修炼不等人。愚兄此心甚好。然修炼才是首要之事,还是莫要回头,寻恩师要紧。” 青年点了点头,放下供桌,与水韵流三人再次前行。说来也奇,在青年、水韵流离去不久,青年所建的供桌突然消失了,而一里之外的土地神庙内,土地神和土地婆的神像前,却有一张崭新的供桌,与那消失的供桌长得一模一样。 水韵流、青年一行人,建书山、寻恩师,日渐相熟。一日,四人走在官道上,忽见前方人流众多,手持香火。探听之下,了解到这群人都是善男信女,逢盂兰盆节,欲到前面的万佛寺敬香。 静言、青年见礼佛之人如此之多,猜测这万佛寺应颇为灵验,方有如此多的香客,遂提议到万佛寺看看。四人遂与香客们向万佛寺而行。到达万佛寺,见那庙门前有一浅潭,从中被生生分做了两半,开出一条路。左边浅潭蹲着一只石鳖,香火不绝,更有善男信女将那铜币、银两投扔进那浅潭处,求名、求财、求平安,有甚者还欲求那娇艳美眷、霸人娇妻,看的水韵流是连连摇头。 水韵流又向右边的浅潭望去,见此方亦是烟熏缭绕,香火不绝,潭中铜币、银两亦是多不胜数,可百姓跪拜之物仅是一块方石。这方石刻着一段梵语,也不知从哪里抄袭的,并没有刻全。 方石长约二尺一寸,宽约十寸,并非完全是长方形,最顶处成三角状,似剑的剑尖。石上除梵语外,大面积雕刻着一种似花又似叶的符号。因岁月的侵蚀,符号多有脱落。石上色泽曾暗红色,偶有细小的石渣随风而化。 水韵流观之而眉头紧锁,知这石非普通石,却并非什么好物。只因这石分明是墓中之物,怎能为人而祭拜。但凡祭拜的人,莫不会沾染一身晦气。 “这庙,怎可将此物拿于人拜。” 水韵流欲劝百姓莫拜这方石,未来得及开口,青年已随众“善男信女”上了那中间的路,从怀中紧掏慢掏摸出一文钱,许了个愿,抛向方石。水韵流眼见一道黑气从方石飞出,仅是眨眼的功夫,就飞到了青年的身侧。这股黑气正欲钻入青年脑中,突被一道佛光击的粉碎。青年似受影响,忽的一个趔趄,向浅潭栽去。 “阿弥陀佛。” 适时,一位胖胖的和尚,紧紧的抓住了青年的裤腰带,迅速将其扶正。和尚关切问道:“施主,可安好?”青年惊魂未定,讷讷的点了点头。和尚再道:“施主,吾观汝是个有慧根的人,怎还如常人一样拜那邪门歪道?”青年不知其意,疑惑的看着和尚。和尚摇了摇头,口呼“愚笨,愚笨”,转身即走。边走,边道:“佛门净地不清净,名、利、贪欲随处行。魔道乱法,世人帮。众神不拜,拜墓碑;王八得供,成神龙。越是名响,越不明,乌烟瘴气道是仙。可笑,可悲,世人迷。” 胖和尚行至水韵流处,两人四目相对。水韵流只觉这和尚不凡,看似疯疯癫癫,说话无厘头,实则大智若愚,一身浩然正气,乃是位圣僧。眼见这和尚越走越远,水韵流急让青年快追,且道:“吾观这和尚不凡,可做汝之师。” 青年闻水韵流之言,忙追和尚而去,水韵流、林枫、静言三人紧跟其后。和尚走的不远,速度看着亦是不快,却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每当众人即将追上,一晃一踏间,便与众人拉开了十丈之距。青年追的气喘吁吁,水韵流、林枫、静言三人亦是累得不轻,四人追寻的速度已越来越慢,尤其青年,从最初的跑变作了走,又从走变成了扶,到如今被水韵流、林枫夹着拖着走,当真是狼狈不堪。 和尚从始至终气定神闲,回头看了一眼狼狈的四人,呵呵的笑了一笑,忽而跳入了一口枯井内。众人只闻“噗通”一声,那分明是重物坠地的声音,皆是吓得面如死灰,也不知哪里来的体力,纷纷跑到枯井旁,向下一望,心瞬间漏了半拍,那枯井内分明是和尚的尸首。 青年吓得两腿颤颤,不明白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如此想不开。这边还未回个魂,那边水韵流亦不知中了什么邪,也跟着跳了下去。又闻“噗通”一声,重物落地之声,那水韵流也成了枯井的冤魂。 “这,这……” 青年吓的吐字不清,惊恐的看着林枫、静言二人,却见俩人并不悲伤,倒谦让着谁先下那枯井。林枫道:“静言,你先下吧!莫要那圣僧和水兄等的太久,吾还有话要与这兄台说。能不能抓住这出世的造化,且看他能不能看破这层迷,信与不信呢。” 静言点了点头,跳入了枯井内。青年望着井中静言的尸首,埋怨林枫道:“汝怎可让他跳下去?”林枫回道:“有何不可?不只他跳,吾也要跳。”青年惊叫道:“汝不要命了?”林枫道:“人世间的生、老、病、死,不过是场宿命论。这场完了,再演下场,内容由前生的‘善恶’所定。为善的,可演那天人、阿修罗者,或再经一次俗世的孽障;为恶的,便与牲畜、饿鬼为伍,或到那地狱受苦。吾自认为善,又怎跳不得这枯井?”说罢,便欲往那枯井跳。 青年死死相劝,怎奈林枫意已决,又是个修道者,略施小术,就躲过了青年的阻拦,跳入了那口枯井内。“噗通”一声,井内又添新魂。 青年惶恐不安,脸色煞白,手脚无力的趴伏在枯井旁,唯恐自己不小心掉了下去。识海里,一个为恶的魔鬼青年和一个为善的天神青年正在交锋。 魔鬼青年道:“你还看什么?还不快走。”天神青年道:“汝到此处,是为寻那脱离苦海的师父。师父尚未寻到,怎能退?”魔鬼青年叫嚣道:“别听他的,他是叫你死。瞧瞧下方的那些人,就是最好的例子。”天神青年解释道:“死是生的开始。汝不用怕。”魔鬼青年嘲笑道:“那是对修炼者而言。现在你既无修道,也未修佛。若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天神青年道:“别再信魔鬼的谗言,他在阻止汝得出世的法。六道轮回,千百转,汝方唱罢,吾登台。唯道可超三界外,跳出五行成佛身。机缘一过难在寻,何时有望遇良师?” 青年豁然开朗,双眼一闭,纵身一跃。忽听得“呵呵”笑声,睁眼一瞧,水韵流、林枫、静言、圣僧等人,正好好的站在自己身前。 圣僧看着青年,笑道:“孺子可教也,破生死,定佛心,准进箬佛寺。” 天道(十四) 天有九重天,地有九重地。“九”为单数最大,意为极限,而非字表面之意。九重地实为“九幽”,其下便是阴曹地府。 阴曹地府有十三站。第一站,土地庙前消今生。人之所谓死,不过是脱了凡体肉身,元神将带着前生所行之善恶,接受地狱审判。刚刚过世的亡灵叫生魂,相传从承载生命信息能量的载体——肉身分离出来大概需要六个时辰,俗语谓之曰灵魂。灵魂离体本是件相当轻松的事情,脱离人体所带来的冷、热、病等痛苦。然而,因人执念太强,放不下人世间的名、利、情、财,故而灵魂在脱体的过程中总是无端承受莫大痛苦。 天有九重,空间无限。在脱离人界的另一高纬度时空,神所在的时空,每个地方都有土地庙,并非以人界该地域是否建有土地庙而存在。庙宇装潢类似府县衙门,古色古香。中间有一张棕红色案桌,桌上有本当地的《户籍册》,记载着本地的山川河流、人口牲畜、人员信息等等。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土地保一方人”便是此意,而一个灵魂的生与死大多要经过当地的土地庙,只有极少数修道者会直接跳过死亡报备。部分因大道修成所致;部分因命终而发愿来世再修,遂有上师安排来生之路所致。故而,凡阳寿尽者,阴兵多会拿着勾魂牌和批票押着亡魂到土地庙报备,由土地神打开本地《户籍册》进行信息核实。该亡人是否系属本地人士?是否寿终正寝?是否礼敬神佛?善恶几何?一一核实后,土地神便会在批票上盖上本地土地大印。 这土地神案的两侧各有一条路,左方是往生西方极乐世界和各层神域的大路,光芒万丈;右方是前往阴曹地府的黄泉路,漆黑无比。阴兵接过土地神盖好的批票后,多会押着亡魂化作阴风踏上黄泉路。 清虚道观,非道观;土地庙前,难辨神。 神灸夜、辰昱一行人所经那“清虚道观”便是此地域的土地庙,奈何众人非生魂,又非大道所成之人,故迷了眼,枉将神庙错认道观。加之一路右行,这神灸夜又救人心切,入了黄泉亦是不知。 话说这黄泉虽在九幽之下,实乃众维度中心之地,凡一切浊物、不好的事物皆沉于此,故被众神戏称“垃圾总站”。人界四方皆为天,四方皆有地,而天地之间是为“层”。 灵魂与人的肉身一样有重量,只是这个重量并非依据肉身的瘦胖,生前的高矮和水分、脂肪所定,而是根据生前人的善恶、真信、修行所成。灵魂的重量一般为十八克至二十一克间,生前作恶多端的人,灵魂越重。相反,善者越轻。此之理遵循了《盘古开天地》,轻而清的东西上升为天,重而浊的东西下降为地。故而,恶者入地狱,善者上天堂,乃亘古不变的宇宙之理。 神灸夜、辰昱一行人由于元神轻本不该入这黄泉路,虽因救人行了此路,但所行之黄泉路却与常见的黄泉路不同。 这黄泉路有三条大道,最常见的大道是一条宽而笔直的沥青路,但向上看,看不到日月星辰;向下看,看不到土地尘埃;向前看,看不到阳关大道;向后看,看不到亲友四邻。四周雾茫茫,仅有前方一点星光,亲人声声呼唤在耳旁,亡灵一旦回头便迷路,黄泉路上永徘徊,再也进不了那酆都鬼城,只得沦为孤魂野鬼。 这黄泉路的第二条大道是座坟山,横死者,死于深山者或作恶多端者便会走此黄泉。此黄泉路上多厉鬼、孤魂,异常凶险。亡灵会遇到生前被自己加害的人来讨债,生前是用什么方法加害的别人,在此处便会承受相应的百倍伤害。故而,凡走此黄泉到酆都的亡灵,多是成了肢体不全的野鬼;而横死者,多成了孤魂。只道是人间无偶然,不信神者,积大业,突遭横祸。黄泉路上成孤魂,坟头森森。 这黄泉路的第三条大道没有特定的路,即可是羊肠小道,亦可是阳关大道,由修道人所在层次的法幻化而成。 辰昱、紫衣、静言一时不察,待黑白无常现身,才知从“清虚观”到此庙所行之路,乃是这第三条黄泉大道。这看似宏伟的寺庙,哪里是什么寺庙,其实是酆都鬼城的围墙。辰昱一时迟疑,眼见鬼门关闭,黑白无常穿墙入酆都,突觉阴风阵阵,厉鬼森森。放眼瞧去,四周雾茫茫,但见前方一平台,高约三尺,漆黑如墨,一众鬼魂争相上去。围在四周的鬼魂一脸艳羡,而平台上的鬼魂遥望着远方,哭哭啼啼。原来,这漆黑如墨的平台便是所谓的望乡台。 望向台,远望家乡回不去。阴阳相隔,阴间、阳间,两个世界,两“层”天。 过了望乡台,直走便是酆都鬼城。鬼城的城门上,吊挂着一个羊头骨,头骨的眼睛处是幽绿色的冥火。城门不高,向上看,却看不到尽头。只因这酆都城外(yin)阴气太重,遮挡了视线。然而,城门口的一副对联却格外显眼,完全不受这阴气的遮挡。辰昱举目望去,只见其上写着,“阳间三世,伤天害理皆由你;阴曹地府,古往今来放过谁”。横批,“你可来了”。 辰昱心道:“这冥报全视人为,命好者必循天理而行,命歉者尤不可再伤天理也。”欲与紫衣、静言进酆都城内,未料竟是不得入内。一个牛头之人手持鼓槌,身穿蓝色铠甲。一个马面之人手持钢叉,身穿绿色铠甲。双双从城中而出,阻了三人之路。 牛头道:“此处非三位上仙该来之地,请速回。” 马面道:“三位上仙中有鬼道使者,行教化世人之德。今日入我地府亦是天命所归,烦请使者将地狱冥报视于人间。尤其是那贪财之念,警示世人万不可有。贪多必还,一文钱亦是一劫。” 牛头道:“三位上仙想必不知其中缘。这宇宙之中有一理,不失不得。凡间亦有一理,有借有还,皆为常理也。若一个人贪了别人的东西,偿还是必然的,其自身还会集下恶业。若是贪别人太多,来生便会投生畜道还别人的债。一生还不完,再来一生,直到债清。”说到这里,牛头顿了顿,无奈一叹,续道:“可世人为了自身利益,罔顾这因果轮报的理。末世中,被邪魔钻空,成了‘钱’的奴隶。多少人为了挣钱,光明正大的行骗而不自知。” 马面接道:“末世,一些所谓的做工说的冠冕堂皇,不过是披了层漂亮的衣衫。为人介绍活儿,还得看‘问路财’多不多。这财层层去也,落在那真正办事人的身上也不知是几钱几两。而有的‘问路财’不过是空穴来风,只为榨取那求活之人的血汗钱。活儿不好,你也得感恩戴德,就算意识到不对,亦是投诉无门,谁叫人家上头有人,真真讽刺。 一个本该是为公为民的活儿,被那邪魔一改,成了专毁人本性的地方。贪公肥私,世人光明正大的用公家钱充实自己腰包,美其名曰‘发展’。多么可悲而可笑,损人利已为原罪,这罪损的还是公家利益,罪加一等。佛说,公家财务,不与勿取。你说说看,这到底有多少人会因为这该死的活儿进到无间地狱。地狱不空,众生将永受无妄之灾。世人连自己错在哪里都不知,又如何归正自己。所以,烦请各位上仙回去后,视于世人知。” 辰昱、紫衣、静言忽觉昏沉沉,转瞬间又觉阳光刺眼,原是众人在不知不觉间回到了阳间。思其地府之行,黄泉路上,通往酆都鬼城的所见所闻皆历历在目,可唯独与牛头、马面的对话三人皆是遗忘了许多。 辰昱心道:“怕是这地府冥报之事有部分还不能让世人知晓,以免泄露天机太多,故而吾等众人才会忘记大部分内容。”遂后,拾来笔墨砚,在纸上写道:“公家财务,不与勿取。”静言见之,握笔在下方写道:“若有众生,偷窃常住财务谷米,饮食衣服,乃至一物不与取者,当堕无间地狱,千万亿劫,求出无期。”静言罢笔,紫衣拾笔,以蝇头小篆再下注解之,“未经允许,私占公家财物,哪怕极少,亦构成‘不与而取’的偷窃罪,不仅会招感贫穷的果报,还会堕入‘无间地狱’。奉劝世人,不是自己的东西莫贪。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要动歪心思,贪公肥己,坏了良心,而导致将来去承受无边的苦果。” 天道(十四) “这里是什么地方?” 神灸夜看着连绵的青山,错愕不已。他依稀记得,自己与辰昱、紫衣二人要到那地府去。自己心想着救人,耳旁有一道声音在指引自己该往哪走。神灸夜沉思片刻,觉得自己在到这之前,好像进了一座寺庙的门。可眼前,这座连绵的青山是怎么回事。 神灸夜凝目望去,但见这青山东、南、西、北各有一座,山山相连,却又独树一帜。这些山看着不高,可是半山腰处以上的部分已被薄雾笼罩。细看下,那又分明不是雾,而是云朵,端是奇异不凡。 东方之山,有一甚宽的斜坡,坡度明明不陡,却不知为何,那些攀山者每走一步都像是用尽了毕生力气。然瞧这些人的神色,坚定不移、甘之如饴。 半山腰及以上之地,攀山者的着装皆是一身白。神灸夜只觉得连宣纸也不如他们身上的裙裳白,这裙裳洁净的不染一丝尘埃。神灸夜似有所悟,轻齿道:“唯有身、心皆明者,方可着此‘明裳’。” 这里莫非是通往天界的路? 神灸夜此念方起,忽见一位老者缓缓而来。这位老者鹤发童颜、慈眉善目,着一身白装。神灸夜欲看清老者之貌,却不知为何,总是见之不详。 老者问道:“汝意欲何往?” 神灸夜道:“吾欲入地狱救人,不知为何却走到这天界之路?烦请前辈指路。”老者指着北面的青山道:“吾之路,在于北。” 神灸夜顺着老者手指之路,向北望去,但见此山荒无人烟,道路曲折漫长,飞禽走兽,随处可见。神灸夜不解,问老者道:“前辈,北路无人,何故往之?”老者道:“需有人正焉。汝不去,谁去?” 神灸夜微愕,而后似明老者之意,随拱手向老者致谢,大踏步向北行去。说来也奇,神灸夜本见北山险峻异常,山之陡峭难行。可到达此处后,见有一条蜿蜒向上的石径小路,是经人打磨过的台阶,并非如先前所见那般难行。神灸夜拾阶而上,不记得走了几步。恍然间入了一座城,此城荒无人烟,是座死城。 神灸夜望着空无一物的城,脑海中忽然闪过此城之名,“生死城”。随着此念一起,空无一物的城内忽的起了一阵怪风,城内多了许多低灵、烂鬼。它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扑向神灸夜,恨不得噬其肉、喝其血。神灸夜抽出随身佩剑与低灵、烂鬼战作一团。这些低灵、烂鬼本领不高,却最会蛊惑人心,今日遇到这道心坚定的神灸夜,可谓遇到了克星,三两下,便被神灸夜灭了大半。 这些低灵、烂鬼见神灸夜这般神勇,再不敢扑向神灸夜。一个个围而不攻,恶狠狠的瞪着他。见神灸夜靠近,立马后退;见神灸夜改道或后退,又立马贴上来。可谓是将这“狗皮膏药”四字发挥得淋漓尽致。 神灸夜缓慢前行,不觉间进了一座殿宇。此殿宇有层无形的神力,故低灵、烂鬼没有跟着入内。 神灸夜进入殿中,发现偌大的殿宇不仅没有任何装饰物,就连生活品、居家用具也一概没有,只是一座徒具其表的空殿。 入得殿宇的最深处,神灸夜在这里看到了六个人。神灸夜看到他们的第一眼时,觉得特别亲切。这份亲切,可能源之于这六人身上那朴实无华的和善气息。神灸夜随向六人作揖,自荐道:“在下神灸夜,戒天芸弟子。”而后问道:“敢问众前辈,何故到此?” 六人中,一人回道:“此事说来话长,还需从这生死城的来历说起。生死城,天界与地狱的‘十字路口’,修者人生节点。一善生天堂,一恶入地狱。吾等现身于此,当是遇到人生节点。” 神灸夜道:“晚辈可为众前辈做些什么,助众前辈脱离此地?”那人道:“难以,难以。人生节点,自身抉择,唯己能过。旁人,哪能插得了手。” 神灸夜还欲再言,忽见那人挥袖扫向自己,眼前顿时出现层层浓雾。待浓雾散尽,那六人早已不见。耳旁是车水马龙、鼎沸的人声。神灸夜定睛瞧去,这里哪里还是一座空殿、死城,分明是座普通的城池。抬头望去,但见城门口一牌匾上镶着两个大字——“金陵”。 神灸夜微感疑惑,心思,自己莫非是回到了城中不成。 入的城内,神灸夜见城两边建筑,人们衣着却又与自己所知“金陵”城不同。 “品德崇高良善人,齐齐敬颂赞声频。行为谨慎无随意,若谷开怀能减薪。遇事勤思常执着,理财节俭致微尘。戒吹戒毒还泯饮,符合贤君时尚明。” 神灸夜未走几步,忽听的朗朗阅读之声。循声望去,原是一读书人在朗诵诗词。 “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古人云:‘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每览昔人兴感之由,若合一契,未尝不临文嗟悼,不能喻之于怀。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悲夫!故列叙时人,录其所述,虽世殊事异,所以兴怀,其致一也。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 神灸夜转头,又见一垂髫小孩一边喂鸡,一边背诵着先贤圣作。来到一处肉脯,见卖肉者道:“此肉一两二钱,吾只有三文,不足于找您。那二钱便算了,找您一两。” 买肉者道:“自古驱民在信诚,一言为重百金轻。汝赚钱本就不易,吾怎能占汝的便宜。汝在兑换一些东西给吾,筹够这还银吧。” 卖肉者道:“吾在兑换一些东西给汝,恐汝食之不完,反而浪费。古人曾有诗焉,‘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一丝一缕,恒念万物维艰。’吾怎能做这不宜之事?若汝信的过吾,以后到汝这买肉之时,吾在补汝这不足银钱。” “有什么可信不可信的?”买肉者道:“如此甚好,小生在此谢过老伯。”说罢,离去。 神灸夜沿街而行,所见这“金陵”百姓道德颇高,上至耄耋老人,下至总角(儿童)皆习儒道,修仁、义、礼、智、信、恕、忠、孝、悌,宁愿自己利益受损,也不愿他人利益损失分毫,如此好人,当真难寻。不由思道:“‘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古人诚不欺我也。只是,这份善举若在现今道德下滑的金陵,恐被人笑话,得那‘傻子’二字。” 神灸夜一番感叹,忽觉肚饿,遂向一酒楼行去。未进酒楼,突见一乞丐在酒楼门前徘徊。正欲邀那乞丐同进,便见一酒保从门内走出,对那乞丐道:“大娘,天冷,快进来喝杯热酒暖暖身子吧!” 乞丐道:“不,不。老身未有东西可予你,还是不进了。”说罢,欲离去。酒保见之,急忙拽住乞丐衣袖,往酒楼拖去,并道:“我已承诺掌柜的,定要将您带到。怎能失信于掌柜?” 乞丐无法,只得随酒保进入酒楼。神灸夜紧随其后。入得酒楼之中,只见一妇人身穿紫红罗桑,腰系一黄色丝巾,下着一绿色荷裙。一头青丝被一根银钗束于脑后,相貌端庄,让人见之而顿生好感。 妇人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快步而来。神灸夜瞄了一眼,只见那碗面比在座之客的分量都足,而那牛肉更是块大,不下十余片。乞丐见之,忙道:“我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说罢,欲下跪向妇人道谢。妇人急将乞丐拦住,说道:“大娘,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父母。我怎能受您如此之礼?况且您还是长辈,这不是折煞我么?” 乞丐闻妇人之言,虽不再下跪道谢,但也不食妇人之面。妇人道:“大娘,这碗面本就是为您准备的。圣人孔子告知我们要勤俭节约,若您不食,岂不浪费了。” 乞丐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我无以报之啊?”妇人笑道:“大娘,我后厨还缺一位洗碗工。若您实在过意不去,何不给我洗碗抵之。” 乞丐点了点头,用衣袖擦拭了下脸颊,遂拾筷,食面。神灸夜见之,心道:“这妇人怕是老者不肯食这面,故才有此一说。老者亦知妇人好心,故才落泪。又恐妇人见之内疚,方用衣袖拭之。” 神灸夜向酒保要了碗牛肉面,食之下,竟觉人间美味。待面即将食完,忽见酒保拿着一个铜锣敲了三下,对众人道:“戌正将到,有要参加儒法会的人赶快哦!” 随着这一敲,神灸夜但见这酒楼中大部分人风卷残云的扫完桌上食物,将银两放在桌上,快步走出酒楼。妇人拿着一个算盘,酒保右手握毛笔,左手拿着一卷竹简,俩人开始依桌清点价格。 俩人来到一桌前,妇人打完算盘,对酒保道:“三桌,张信,一两三钱,给的是二两银,需还七钱。”酒保在竹简上记录后,俩人来到旁桌。妇人在算盘上一阵拨动,说道:“四桌,陆员外,二两七钱,给的是五两银,需还二两三钱。”酒保在竹简上记下。 神灸夜见之,效仿前面离去的食客,将银两放在桌上正欲离去。妇人拦下神灸夜道:“这位客官面生的很,不知住哪里,叫什么?等下我结完账,好将多余的钱给您送去。” 神灸夜道:“在下神灸夜,刚到这不久,现下还未找到住处。” 妇人道:“那客官参加完儒法会后,别忘了回到这里,结清食账。” 神灸夜不解。妇人歉道:“公子恕罪,是我思虑不周,忘了公子才到金陵,怎知我金陵习俗。”说罢,解释道:“金陵是儒家发源地,百姓多习儒。金陵除闻名遐迩的金陵学府外,还有许多民间组织的儒道修习阵地,这儒法会便是其中之一。每日戌正之时,菩提树下,学子都会相互论道、学习,共同提升。此外,金陵学府还会派遣一位学子诵读先贤圣典。故而,为了节约时间,参加儒法会的学子们才会将银两放在桌上,由我们酒楼记录。待儒法会结束后,再返回我这酒楼清账。若是忘了,常来的,下次来时再清;不常来的,小二上门去清。故而,我才冒昧问公子姓名,且误以为公子要去参加那儒法会,提醒公子回来清账。” 神灸夜道:“原来如此,多谢掌柜的告知详情。听您如此之说,吾对那儒法会特感兴趣,想去瞧瞧。劳烦您将这账记着,等我回来在清。”妇人道:“那公子快快去吧,我不耽误您了。” 神灸夜快步走出酒楼,却不知该往何处行。正欲返回酒楼,向妇人询问儒法会在什么地方,忽见一些人向一个地方行去,料想这些人定是去那儒法会之处,遂尾随在后。 到达目的地,神灸夜微感惊讶。原是这儒法会的阵地,竟是他给小孩们讲故事的地方。只是此时的菩提树,比神灸夜印象中的菩提树小了许多,树枝也稀疏了不少,然而却更加苍翠、挺拔。 神灸夜举目望去,但见二、三百余人面向菩提树盘膝而坐,神态端详。道道浩然正气直冲云霄,将天空渲染的一片通红。 鬼道(十四) 水韵流、林枫、静言、青年四人,顺着圣僧手指望去,但见百米之地有一座荒芜的寺庙,屋顶破破烂烂,依稀可见房梁上的木头已腐蚀发黑。庙柱上多是油漆脱落的痕迹,寺庙的庙门歪歪斜斜,框架上布满了蛛网,似乎已很久未有人打扫过。 林枫抬头瞧了瞧那几欲掉下来的牌匾,也不知出至谁的手。写的人貌似很不走心,随便找了支炭笔,便歪歪扭扭的刻上“箬佛寺”三字。水韵流感到很惊讶,心道:“这箬佛寺乃是九大正法门之一,怎的如此落魄?” 圣僧见众人面露疑惑,哈哈笑道:“这可不是真正的‘箬佛寺’,不过是为迷惑那些邪门歪道制造的假象而已,里面可是大有乾坤。”说罢,引着众人向寺庙行去。 入得庙内,众人但见庙中供着一尊石佛。此佛卧躺在一圆形石雕上,右手随意的搭在一元宝之上,左手持着一串佛珠,袈裟半敞着,露出鼓鼓的腩肚。眼睛微眯着,看似在熟睡,实则笑不见眼。石佛的两侧各有一联,左边写着,“大度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右边写着,“笑口常开,笑天下可笑之人”。 水韵流、林枫、静言、青年四人初见此佛像便觉亲切,一时移不开眼。恍惚间听到石佛在笑,“哈哈”之声不绝于耳。待到笑声稍停,忽见石佛从“卧”变成了“坐”,金光灿烂,一副宝相庄严之态。那原本微眯的双眼此时睁开了稍许,却仍是笑的颇为开怀。 水韵流抬头看了看蓝天白云,才发现众人竟在不觉中离开了那座落魄的寺庙。此时,众人身处在一偌大的空地上,而这块空地唯有这一尊佛像。空地的四个方向分别连接着一座石桥,桥的尽头小桥流水、花团锦簇,桂殿兰宫、琼楼玉宇,好似一副泼墨画帛。 林枫四人细细瞧去,但见东方殿宇的门楣上写着“珈蓝殿”;南方殿宇的门楣上写着“达摩院”;西方的门楣上写着“罗汉堂”;北方的门楣上写着“般若堂”。 “圣僧,请收我为徒。” 水韵流、林枫、静言三人,正细细打量着这四座殿宇,突听的“噗通”一声。回头一看,原是那青年被箬佛寺的真貌怔住了,在磕拜圣僧,欲拜其为师。 圣僧承了青年三拜。青年兴奋起身,正欲唤圣僧师父,却闻圣僧道:“吾一引路人,当不得你师父。箬佛寺是佛家八万四千法门中的一法门,有东、南、西、北四殿宇,代表宇宙四方。每一座殿宇又有四经五律,和为九,象征‘九九归一’。佛说不二法门,修炼是一件严肃的事情,你要去哪一门的世界,就修哪一门的法。因为功的演化过程在另一个空间是极其复杂而精妙的,每一个修佛、修道法门都有自己的一套功的演化方式,错一点都不行。他不像人间的技术,花点钱就可以学去。倘若你脚踏两只船,哪一门的东西你都不会得到,因为你的身体已经乱套了。箬佛寺四殿宇,三十六法门,终归去一地,可宗门之间仍不能混着修。汝虽由我领进门,习何法,学何道,但须自己做主。”说罢,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把蒲扇,边摇边笑着向珈蓝殿走去。 青年略一愣神,后紧追圣僧而去。水韵流、林枫、静言三人,相视一眼,亦向珈蓝殿行去。 众人行至珈蓝殿,抬头便见门楣的两侧挂着一副对联。左方写着,“富而可求,求人不如求己”;右方写着,“物惟其有,有德自然有财”。 入得殿内,但见偌大的殿宇中,由草藤编制成的蒲团被整齐的放在地上。圣僧道:“这些蒲团是此殿僧人打坐和早会所用之物,尔等小心一些,莫要踩到了。”众人正欲允诺,忽听的背后传来一声音道:“不知贵客临门,有失远迎,还忘恕罪。” 水韵流、林枫等人顺着声音望去,见一位慈眉善目的和尚缓缓而来,穿着与圣僧类同。圣僧向四人介绍道:“此乃珈蓝殿首座,寂冉,吾之师弟。”接着,指着水韵流、林枫、静言三人,对寂冉道:“这三位小友乃是本门贵客,至于这位……”稍顿了顿,指着青年道:“与我箬佛寺颇有渊源,乃为一方天体之主。近日虽有幸解封恒古记忆,但却尚未忆起自己的使命和誓约。我今日引他来此,便是为其觅寻良师,好助他早日修成正果,回归自己世界,亦完成昔日诺言及凡间使命。” 寂冉回道:“既然如此,且看他造化如何?”话落,双手相引,对水韵流、林枫等人说道:“众位,请随我来。”说罢,拐弯,进了一门。 水韵流四人紧紧相随。林枫偶一抬头,瞟见这座殿宇的左、右、上方各有三道门。寂冉进的是左边第一道门,房间的两侧有一副对联,左边写着,“孝冠古今,明如日月千秋灿”;右边写着,“德侔天地,高比星辰万世辉”。又见门上刻着两字,曰“孝德”。 众人进入门内,寂冉向水韵流、林枫四人介绍道:“此乃‘孝’之门。”说罢,转向青年道:“欲进孝门,需知孝。汝可观此门众生,辨‘真孝’、‘假孝’,分上、中、下三品孝。若是分不出,辨不得,那便不是此门中人。” 水韵流、林枫、静言、青年四人,闻听寂冉此言,遂细细打量四周。但见众人此时身处一长亭内,亭外枝繁叶茂,有一拐角处,因处在三株灌木的正前方,故而让人看不真切拐角另一边的风貌。 断断续续的哭声从长亭深处传来,众人在寂冉的带领下转过拐角,忽见大量的冥纸从天而降,原是有三兄弟在祭拜列祖列宗。 寂冉问青年道:“汝觉得这三兄弟,孝可得几何?” 青年闻之,遂观三兄弟之态。只见大哥者双眼泛红;老二游走在众亲朋好友间,出钱出力,置办酒席;老三一脸疲惫,眼袋颇浓,强打精神磕拜列祖列宗,却仍不免昏昏欲睡、哈欠连天。 青年见老三此番之态,皱了皱眉,叱道:“这老三在此场合都这般痞癞无理,真真不孝。”话毕,指着老大道:“跪拜祖宗,真情流露,这人有孝。”接着指着老二道:“独自置办酒席,答谢亲朋好友,起送列祖列宗,大孝。” 寂冉瞟了眼青年,说道:“汝不知所谓。这老大者性格软弱,只敢凶妻,不敢吼弟。祖上尚有一亩三分地,其妻本欲留着置办宗祠,以告慰列祖列宗在天之灵,却因老二一句,‘祖上之地乃是先辈所留,大哥怎可交于浑家打理?其毕竟一外人焉,怎可能私心不存,不向着娘家人?’其妻遂将地交于老二,如今这地却不知去向。问老二,答复曰,‘从未见其地。’你道可笑不可笑?祖上之地已成私人之物耳。 汝别瞧这老二忙前忙后置办酒席,不过是在人前演了一场戏,焉知其背后偷乐,又不知多少礼财进账。汝道这老大真情流露,岂知‘孝’露表,而非‘孝’从心。这边磕拜着列祖列宗,那边已在思考能分到多少产地钱。该尽孝时不尽孝,此时却来猫哭耗子假慈悲。这老三者,别看其一副昏昏沉沉未睡醒的样子,汝可知这祠堂皆有其一人而守?其先父临终寿寝之时,亦是其陪伴老父走完最后一程?不过这人虽念父恩,却奈何是个啃老者,心孝而行不孝。” 寂冉说到此处顿了顿,原是那三兄弟为分产地钱竟吵了起来。这产地钱到底几钱几两,唯老二知晓。老大、老三者虽心中有账,却不过是笔糊涂账,根本不知道里面的细枝末节。如今三人先父尚尸骨未寒,这边已在分家分产,请了个不是道士的道士,走了一场“孝子”必走的流程,句句不离“将就”、“意思意思就行”、“走个过场而已”……这种种伤人之句,岂是一个子女该说的话。 水韵流、林枫、静言三人频频摇头。寂冉道:“有生之年,让父母无温饱之虑,且能够颐养天年,是每个子女都应做的事。故,此孝为‘下孝’;光宗耀祖,广积善德,让氏族享百世香火,福荫绵长,乃是‘中孝’;让父母明白真理,敬天理佛,未来有个好的归宿,灵魂能够得到救赎,此乃‘上孝’。 然,如今世间,人行‘下孝’已难,何谈‘中孝’,而那‘上孝’莫不被人忘焉。如今谈孝,连‘下孝’者都成了世人模范,可笑可笑!啃老、欺老,心安理得。世人见之,多是视而不见、不理不睬,道是‘他家事,与我何干?’或‘吾一外人,怎好插手?’。待到老者被折磨的逝世,这世人又聚在一起谴责那不孝子,来一堆马后炮,谈孝,刷存在。道是‘我与此人不同’或‘我不会做此人之事’,实际却是五十笑百步。古有朝夕问安于父母,今有工作忙而终年不见父母。”寂冉话到此处,瞧了眼青年道:“汝对众生有善,却对父不善。明知其父为恶,祸害乡里,却不知规劝。汝之父,如今在阴间受苦。汝,可心安?” 随着寂冉话落,青年忽见一座古城出现在眼前。此城城门是木头所建,牌匾上用篆刻雕刻着两个黑色的大字,“鬼城”。门柱上刻着红色符文,符文的上方置放着四个木制面具,分别是“喜、怒、哀、惧”。 青年眼见自己的父亲走在冰天雪地的鬼城中,不着片缕,冻得瑟瑟发抖。正不知如何是好,寂冉声音远远传来,“孝门即将关闭,应是汝不宜进孝门耶。” 天道(十五) “金陵城”,菩提树下,众学子汇聚此地,修儒论道,引得天地正气降临。神灸夜透过天目向四周一望,但见菩提树上方,有一道白色的虚影,正微笑着注视着众学子。此者着一身白色儒袍,鹤发童颜、慈眉善目,似乎是察觉到了神灸夜的注目,微一抬头,恰与神灸夜四目相对。神灸夜忙不迭向虚影行礼,原来这虚影乃圣人孔子法相。虚影微微颔首,将目光再度投回众学子身上。神灸夜突见天空降下道道七彩祥光,又见众学子的脚下开出朵朵莲花,清香袭人。而这天地生香的异象,皆源于众学子修儒论道所生。 时间悄然流逝,虚影忽的笑容一收,望向远方。神灸夜顺着虚影的目光看去,见一位身着官服的人正快速的向此处而来。此人笑容满面,远远的便高声说道:“好消息,好消息!朝廷念及习儒能让百姓修身养性,且有安邦利民之效,已下令百家以儒为尊;学堂务必传儒,授做人之道。” 众学子闻听此言,各各喜笑颜开、欢呼雀跃,神灸夜亦是面带笑容,可唯独虚影不仅不开心,反而一脸愁容。待到儒法会散去,看着欢笑离去的众学子,更是默默流泪。神灸夜感到很是疑惑,欲向虚影问明原由,却见虚影瞬间消散在空气中,泪水化作雨水降落人间,似乎在预示着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神灸夜心事重重的回到酒楼清账。酒保取来一张脸帕,帮神灸夜拭去身上雨水,又见他神色不对,遂关心问道:“夜公子怎得这般心事重重,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神灸夜心知见圣人孔子法相之事不宜与常人道哉,故呓语道:“吾见天色变,大雨倾盆,又无落脚之地,故而愁耶。”酒保瞧了眼店外之雨,说道:“今日这雨来得急且快,恐不寻常。夜公子若无处可去,吾酒楼尚有一柴房可供休息。只是柴房简陋,恐委屈了夜公子。”神灸忙道:“无妨,无妨。还请小哥带路。” 酒保提着油灯在前方引路。神灸夜跟着酒保行至柴房处,酒保推开一道木制的柴门,神灸夜但见屋中堆满了柴禾,空气潮湿,有一窄而小的床紧靠房门左侧。床上放满了杂物,积了不少灰尘。 酒保将油灯挂在墙上,将床上的杂物清至一旁后,对神灸夜道:“今日要委屈夜公子暂住此处了。”神灸夜将柴房打量了一番,说道:“这里已经很好了,又能遮风,又能避雨。可我若暂住在此,老板娘可会怪罪与你?”酒保回道:“夜公子放宽心,安心住在此处便好。这天气突变后,掌柜的恐夜公子无去处,遂交待我,若是夜公子确实无处可去,又不嫌弃柴房的潮湿和简陋,可暂住在此。夜公子需用的床单与被褥,掌柜的也一并帮夜公子备好收着了,我这就为夜公子取来。” 神灸夜道:“这怎么好意思,还是我自己去取吧。”酒保道:“夜公子不熟悉路,还是我去取较为合适。”神灸夜向酒保行了一谢礼,方道:“那就有劳你了。”说罢,从怀中取出几锭银子欲给酒保。酒保气道:“夜公子这是什么意思?”神灸夜道:“吾暂住在此,叨扰了你们,又让你忙前忙后,已是不安。现又用你们的床单与被褥,哪里说的过去。吾走后,这床单与被褥必要劳你清洗。若连这清洗费都不给,岂不成了不知感恩,贪小便宜的人。况吾听了儒法会许久,不瞒小哥,现下有点饿了,还想烦请小哥准备点吃食。这银两中,有一部分乃是饭钱。” 酒保道:“既如此,哪里用得着这般多。”说着,从神灸夜的手中取出一锭碎银,置办吃食而去。很快,吃食、床单与被褥一应俱全,酒保告辞离去。神灸夜望着窗外的倾盆大雨,直觉有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兆。 食毕,神灸夜见天已暗,合衣躺在床上歇息。昏昏沉沉间,忽听到声声嘶哑而又晦暗的吟诵声从虚空而来,又听到一壮硕的男声道:“愚民,愚民。你们这些愚蠢的人和卫道者不是支持信么,那我就杀死他。我要让女巫诅咒信,我要让这个世界颠倒,善恶不分。从今以后,百姓都活在恐惧中。惧怕使他们失去正信,失去道德,失去捍卫人尊严的一切。我要让世人像畜生一样,活得摇尾乞怜,活得低贱。忘记神,忘记自己还是个人。 那些所谓的卫道者,我要让你们殉道,让你们尸骨不存。我会用尽一切可用手段让你们堕落,让那些正神看着授记的你们坠入地狱。即使战神下凡,我也不惧。我会让战神忘记自己的使命,从本心瓦解他的信仰,让他成魔。” 神灸夜被这恶毒的声音吓醒,见天色仍是昏暗不清,却有灯火透进屋内。原是酒保在和妇人说话。俩人皆行色匆匆,面露愁容。 神灸夜推开柴门走了出去。俩人见神灸夜出来皆是一惊,妇人道:“夜公子怎的不睡了?是不是我们声音太大,吵到了您?”神灸夜道:“不管二位之事,是我被一噩梦惊醒,方才睡不着。”话毕,稍一停顿,问道:“二位行色匆匆,可是生了何事?” 妇人欲言又止,唉声叹气,愁上加愁。酒保见状,亦是叹了口气,悲道:“不瞒夜公子,确实有事。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是圣人、觉者留给世人的礼物,不仅是教化世人的行为纲领,亦是让世人辨别真理、知晓天道法则的大道之言。莫说学子习儒修身,彬彬善理;像吾等这样的普通人亦是受其开慧,感悟颇多。可惜,这么好的书,这么好的修身之法,却被强制禁止了,怎得不叫人愁?” 神灸夜乍听此言,不免惊道:“此事怎讲,可否详细说说?”酒保道:“才将官府发出了通告,原意为,‘儒表善,实则斯文败类,结党营私,妄论朝廷之事,扰国家安宁。百姓即日起,勿习儒;三日内,焚尽所有儒书,否则以叛国定罪。’”酒保话到此处,难免忿忿不平,气道:“这简直就是诬蔑。夜公子,你也看到了,那些习儒的学子都是彬彬有理之人,他们聚在一起不过是相互切磋论道,哪里就结党营私了?莫说学子,就连一些普通人有时也会对朝廷的一些不佳之举议论一二,但那也是出于好意,希望朝廷能听取百姓心声,广纳贤良,为民办实事。可如今此番举动,却成了妄论朝廷之事的罪状,欲加之罪,何患如此?说习儒扰国家安宁,那更是谬论。无儒,何以明天、地、君、师?” “愣子,莫说了。”妇人对酒保道:“我们还是快去衙门看看,有什么方法可以挽救吧!”说罢,将一蓑衣递于酒保。酒保将蓑衣穿戴好,妇人打着伞,俩人正欲离去。神灸夜道:“我也想和你们一道到衙门去看看,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妇人闻神灸夜之言,将伞递于神灸夜,又取来一套蓑衣穿戴在身上,方带队向衙门行去。三人行至衙门口,远远的便见衙门口站了一群人,男女老少皆有。有的人来的太匆忙,仅披了一件毡衣,雨具也未带。尽管雨水湿了衣衫,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也未想过离去,反倒忧心的望着紧闭的衙役大门。一些打着伞的人和穿着蓑衣的人,见到未带雨具的人后,带伞的人会自动将伞撑到他们的头上,与他们同撑一把伞;而穿蓑衣的人,会解下他们身上的蓑衣,将蓑衣撑在那些未带雨具人的头上。 无声的帮助,无声的感谢。未带雨具的人,满含感激的瞟一眼帮助他们的人后,再度将目光投向衙役大门。而帮助他们的人,亦焦急的望着衙役大门。 神灸夜眼见一个稚嫩的小女孩,穿着厚重的蓑衣,被冻得脸色发青,却焦急的问身旁的一位妇人,“娘,你说县令大人会听我们的意见么?”妇人心疼的抚摸着小女孩被冻得发青的脸,说道:“会的,县令大人会听我们意见的。天冷,你还是回去吧,等娘的好消息。” “不。”小女孩断然道:“我要亲耳闻到、亲眼见到,县令大人收回错误的命令。” 黑夜,万家灯火,百姓们冒雨从家中相继走出,聚集在衙役府外。没有吵闹,异常安静。所有的人都在耐心的等待,等待衙门的打开,等待一个心安的话从门内传出。 鬼道(十五) 孝门关闭,青年懊恼万分。忆起鬼城中,先父的遭遇,不免心生悲切。欲问寂冉可有救赎之法,却见寂冉进了另一扇门。此门上也刻有两字,曰“口德”。左右两侧亦挂着一副对联,左方写着,“好言一句三冬暖”;右方写着,“恶言半句六月寒”。 水韵流、林枫、静言、青年,相继进入门中,但见门内两侧泾渭分明。右方,玫瑰花开遍野,芳香溢人;左方,蒺藜丛生,凶险异常。 寂冉指指玫瑰,又指指蒺藜,对众人道:“恶言不出口,苛言不留耳。张口即是业,修口,修口。接下的路,是玫瑰,还是蒺藜,但看诸位口德。”说罢,挥挥袖子,转瞬消失。 青年被寂冉此番作法吓了一跳,心生怨,而意难平,遂轻言道:“这寂冉和尚怎得平白无故将我等丢在此处,自己却先行一步。这不是叫我等自生自灭么?”青年话一落,右方一簇玫瑰竟迅速枯萎,而左方蒺藜却齐齐向外蔓延了一尺。青年见之,方知不妙,正欲再言,恐玫瑰又凋谢,蒺藜再蔓延,便急急止了口。 青年不敢言,静言却启口,说道:“大哥哥,言不可轻说。古人曾有箴云,‘谨言慎行’,是有一番道理的。福报由因缘和合而生,是一种能量场的体现。一个人的命运好不好,观其口德便可辨别。因为,口是人体最重要的器官,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若是出言不慎,便会造下口业,伤人伤己。”静言此话方落,枯萎的玫瑰刹那绽放,蒺藜萎缩一尺。静言小孩心性,不免生了欢喜心,多言道:“人最容易犯的莫过于口业,故而修口很重要。毕竟,人一辈子缺德的事不会天天做,但是缺德的话、难听的话、不正经的话却可能会天天说。日积月累之下,福报都从这张嘴里跑光了。是故,说话没有口德之人,这辈子也是坎坎坷坷,下场凄凉。” 水韵流闻听静言此言,心知不妙。果不其然,右方玫瑰迅速枯萎了一片,左方蒺藜更是向外蔓延了三尺。 “水大哥、林大哥。”静言无措的看着俩人。水韵流叹气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言多必失啊!不同的口业对应不同的果报。有道是,说脏话的人痰多,容易口臭;爱说刺激话的人容易牙疼,口腔也容易溃疡;爱说绝话的人往往会断绝自己的路,灾难多,且无机缘。” 水韵流话绝于此,再往下说已是不妙。原是那右方的玫瑰又迅速枯萎了一片,而左方的蒺藜再度向外蔓延了一尺。青年、静言不解其意,不明这水韵流之言哪里有过失,竟造成此番恶景。林枫似有所悟,双眼熠熠生辉,还未开口,朵朵玫瑰已在其脚下绽放,芬芳扑鼻。 寂冉忽然现身,从虚空而来。他瞧了眼右方枯萎的玫瑰,又瞧了瞧左方向外蔓延四尺的蒺藜,及林枫脚下绽放的玫瑰,说道:“面由心生,言由心出。人心一动,出口即是业,张扬、显摆不经意表露;假话、夸大其词的语句不经意流出;不负责任的话,毫无根据的话张口即来。你道是言不衷耳,非也,非也,实乃心境所致。 谆谆教诲可好听?言有训人、批人,或道人长短之意,但汝等能将其归为口业,抑或不良之言乎?为何历来圣贤、君子对谆谆教诲之人感恩戴德?因那教诲之人心出善,是站在圣贤、君子的立场而口出厉言。 释迦弟子戒言,以闭口不言而防口业;转轮~圣王弟子却言行天下,为何?吾浅薄认为,因心境不同而道不同,故言出所生的果不同。释迦佛忧弟子心不纯,因言而生业,故有‘修口’之说。而转轮~圣王弟子,需助师弘法,若不言,怎能救度世人,让世人明白真理,明白何为佛、道、神。 一修己,难免心不纯,故闭口不言;一修济世天下,心怀善,因言生花,众神护。常人怎知这玄中妙?需知,‘知人不必言尽,留三分余地与人,留些口德与己。责人不必苛尽,留三分余地与人,留些肚量与己。才能不必傲尽,留三分余地与人,留些内涵与己。锋芒不必露尽,留三分余地与人,留些深敛与己。有功不必邀尽,留三分余地与人,留些谦让与己。得理不必抢尽,留三分余地与人,留些宽和与己。’此番之论,非出吾之口,吾却觉得是有一番深意,可做人修身参照之本。然修道者,还需在此论之上,强化炼心。” 寂冉话落,右方玫瑰争相绽放,左方蒺藜迅速萎缩,直至消失不见。寂冉抬头望了望天,见日落西山,已近黄昏,遂引着众人向右方玫瑰丛的深处走出。原是那玫瑰丛中有一座木屋,屋中有四间房,虽陈设简陋,却可供人歇息之用。 林枫、青年、寂冉各一间房,水韵流与静言一间房,众人互道晚安,进入各自房中歇息。青年忆起近日以来的遭遇和经历,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日上三竿,昏昏沉沉间,做了一个怪梦。梦到自己牙齿松动,用手将牙齿拔下来后,那牙齿又长又尖,分明不是人类的牙齿,倒像是魔鬼的牙齿。青年用手拔了一颗牙,又拔了一颗牙,直到将全部的牙齿拔光后,才觉轻松不少。陡一睁眼,却见天已大亮。 青年走出房间,又见寂冉圣僧、水韵流、林枫、静言已等候多时,不免红了脸,忙向众人施礼,深表晚来之歉意。林枫见青年神色不是太好,遂关切问道:“兄台昨晚可是睡的不好?怎的这般没精打采?”青年回道:“不瞒汝,吾昨日坠入梦魇,确实睡的不佳。”林枫闻听此言,再次关切问道:“兄台昨日做了何梦,竟扰的你难以安睡?” 青年将昨日之梦告知林枫,林枫听罢不由万分惊异,原是昨日也做了一个怪梦,与青年之梦还颇有点相似之处。 林枫道:“我昨日也做了一梦,与兄台之梦一样,也是牙齿莫名松动。然而,我并没有将其拔下,反倒是将掉了的牙齿给安了回去。安上之后,竟觉得牙齿牢固了不少,口气也清爽了不少。想来,你、我之梦如此神似,同与牙齿有关,也不知是何之意?” 水韵流、静言在旁,闻听林枫、青年俩人间的对话,对俩人之梦皆是不明其意,只觉怪诞无比。寂冉圣僧笑了笑,问林枫而道:“小子可有撒过弥天大谎,做过什么不真之事?” 林枫咋听寂冉圣僧此番之问,再次红了脸,稍作片刻,方嗫嚅而道:“吾父在世时迷的太深,身为父母官却未尽忠职守,反而倒行逆施,利用职权敛财,坑害百姓。吾作为其子,明知其行为不当却未加以阻拦。由于碍口识羞,常将身份当借口,曾无中生有,为銺海县衙造了许多假,欺上瞒下、哄骗百姓,为县衙镀金。有时,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说出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因为,假造的多了,不知不觉,俨然成了我生活中的一部分。” 寂冉圣僧道:“或许正是如此,你才长了一口魔鬼的牙齿。如今到了这口德之门,慧悟‘口德’、‘口业’,知其昔日过错,并有内心发愿而真心修改之意,故佛祖慈悲,免了你昔日造假之罪,借梦中魔鬼之牙脱落之故,让你重生。望你日后能真心修改,莫步前尘之路。” “谨遵圣僧之言,我定真心修改。”青年说罢,指了指林枫道:“不知这位兄台之梦又是何意?还请圣僧释梦。” “他么?”寂冉圣僧瞟了眼林枫,说道:“天赋使命于世间,自古圣人之路不好走,万魔拦,险中有险。鬼道者,建立书山,一言为真天下知,一书落成即为一方世界。你说这魔鬼焉能不恨鬼道者,世人若是被唤醒了,他们还怎么愚弄人间、颠倒黑白是非。” 青年呐呐的点了点头,但却不是太明白寂冉话中之意。正欲再问寂冉圣僧,忽听一阵急促的钟声从远方传来,“当当”的古钟击鸣之音,片刻间便席卷了整个“口德”之门。 寂冉神情严肃,他先看了看水韵流、林枫、静言三人,后转向青年道:“吾能领悟‘口德’、‘口业’之章,实属不易。然‘口德’之门乃为小道也,不适于尔修行。汝,还是遂吾到下一门去看看吧!” 天道(十六) 黑夜,万家灯火,百姓们冒雨从家中相继走出,聚集在金陵衙役府外。没有吵闹,异常安静。所有的人都在耐心的等待,等待衙门的打开,等待一个心安的话从门内传出。 门开了,百姓们不由自主上前,但见一位穿着官服的人位于门中,两侧站着四、五衙役。官服者对众百姓说道:“百姓们,吾知尔等所来何意。然,禁书一事非吾所能.....”说着,手指上方,顿道:“乃是上面意思。吾也好读书,不愿书禁。百姓们,尔等心齐,不如上报知府看看。吾官小言微,确实无能为力。”说罢,唉声叹气,示左右两侧衙役,劝百姓回家。 百姓们见县官难办,失望而归,家中却灯火通明,通宵达旦。原来,心中尚有禁书郁结,哪里睡得着。心急者转辗反侧,批了衣,再度出门,竟是打算行夜路赶往知府衙门;夫妻者,多哄幼儿入睡,协商去知府请愿之事。夫嘱妻,照看家中,赡养父母。妻无有不贤者,一一顺从,且宽慰夫,“尽管去请愿,家中事无需操心。” 金陵酒楼,酒保与妇人亦在谈,到知府请愿之事。妇人对酒保道:“此去之路祸福难料,吾需照看酒楼脱身不得,只能委托你代劳前去,务必请求知府上达天命,收回这禁书一事。”话落,拿出纹银百两递于酒保。酒保推迟道:“当家的,万万不可。这是行善之举,吾怎能收受此银两?”妇人道:“此行不知何时才有结果,若无纹银傍身,你住哪?吃什么?”说罢,不由分说将纹银硬塞给酒保,又拿出一包袱道:“你路上所用之盘缠已在此包袱中。路上万要小心,切莫苛责自己。”酒保收下包袱。神灸夜见之,道自己愿与酒保同往到知府请愿。妇人道:“那甚好,路上你们也好有个照应。”言毕,三人相继回屋,却未有睡的着者。 挨到黎明时分,天还未亮,神灸夜听到柴门外传来酒保之声。原是酒保请愿心切,打算早早上路。神灸夜与酒保正欲离开酒楼赶往知府,却见酒楼大门处,妇人已等候多时。妇人打开酒楼大门,相送俩人出城。 三人行步在金陵街道上,但见天未明,却行人匆匆,个个背着行囊,目标一致的向城门行去。两侧房屋,多有亮光,断续间有声音传出,具是言请愿之事,家人互道告别,叮嘱路上小心,抑或家者向天祷告,愿出行者一路顺风。 出了城,神灸夜与酒保行走在管道上,见行人又多了许多,原来是其他县城的人赶往知府请愿。神灸夜见这些人中,不乏未出阁的女子和年老体弱之人。一贫者老人身负一捆草鞋,约莫二十来双,步行匆匆,脚上亦蹬着一双草鞋,已有磨损。神灸夜见老者脱下脚上草鞋,换了一双新草鞋,遂又行色匆匆而去,不免问道:“老人家,你身负草鞋是要到哪里去?若是要拿到城里去卖,时辰恐太早,何不晚点在进城?”老人回道:“吾并非要到城里去卖鞋,而是要到州衙去请愿。吾一身贫,离州衙远,唯有多备草鞋,路上才不至于耽搁太久。”神灸夜再问道:“汝已自用几双?”老人道:“不多,不多,不过廿七(二十七)而已。”说罢,快步离去。 马蹄声起,神灸夜回头,见路上多了许多马,抑或马车。未走几步,又见许多人骑着驴,抑或骡,缓缓前行。未到州衙,远远便见一条长龙横贯十里,全是请愿之人。行到知府,见行人静默无声,安静等待,秩序井然的排成四排。马车、马、驴、骡等代步工具,也是规规矩矩的安放在一边。 天将明,知府门开,一排衙役鱼贯而出,紧接着,走出一个大肚便便的中年男子。男子道:“百姓们,回去吧,本官已知尔等来意。本官早已派人呈了奏章,请愿收回禁书一事。帝都那里,也多有人请愿。想来,吾皇陛下不会辜负民之意愿,今日就会收回成命。” 百姓们闻听此言,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纷纷散去,又行色匆匆的往回赶。欲回到家乡,将这好消息告诉乡里乡亲。神灸夜回望了一眼知府衙门,又抬头看了看天空,觉得阴霾太重。察觉到另外空间有一股邪恶的气息在蠢蠢欲动,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回到金陵城,酒保迫不及待的将“好消息”转告给妇人,而到知府请愿的人亦将“好消息”告知于乡里乡亲,整个金陵城再度“活”了起来。百姓们载歌载舞,欢声笑语不断,却唯有神灸夜愁眉不展。他回到酒楼,进了柴房,谢绝见客,躺在床上,总是心难安。不知不觉睡去,半梦半醒间,忽听到俩人在说话…… 一人道:“吾主,请愿者太多,浩然正气太强,恐禁书一事难办啊?”那被唤做主人的声音道:“不过一群贱民,没见过什么是人间地狱。既如此,我就造一个人间地狱,送这群贱民下去玩玩。” 火,漫天大火......神灸夜隐约看到一个魔鬼放火焚烧了一座华丽的宫殿。宫殿里,一条金色的龙被焚烧成了骸骨。漫天的哭声响起,伴着俩个魔鬼肆意猖狂的笑而越来越远。 “不好了,不好了。夜公子,你快醒醒。”神灸夜被酒保唤醒,见其神色慌张,正将问,其已道:“帝都那边,上访请愿的儒者多不胜数,也不知怎的与官府闹了起来,一些脾气暴躁的竟火烧皇宫。孰料,将天子给烧死了。这书禁恐是难以善了,帝都那边已是乱了,到处在抓儒生。现在官府在挨家挨户的搜书。你若是有书,赶快藏好,莫要被他们找到了。否则,免不了一顿毒打,更切莫要去招惹事端,这些衙役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惹恼了他们,管你是谁,都要到阎王那去报道了。”酒保话刚落,大门处忽的传来“啪、啪、啪”的重打之声。遂后,有人在外吼道:“里面的快快开门,莫要耽误我们焚书和搜查。” 酒保与神灸夜对视一眼,无奈前去开门,远远便道:“来了,来了。”然而,门铺一打开,酒保便被一股巨力踹翻在地。原是门外的人等的不麻烦,见门开,迫不及待的踹门而入。 酒保从地上爬起,见一群恶吏涌入,忙不迭的从柜台取出一包书,双手颤抖的递于为首之人,说道:“小店利薄,不是什么书香门第,所有的书都在这里了,还请官爷们查收。” 为首的恶吏瞄了一眼书,也不看酒保,痞气道:“你这是骗鬼了,就这几本就想敷衍我们。”接着,转向众恶吏道:“给我搜。” “噼里啪啦”,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迅速响起。恶吏们将碗、碟摔烂在地,又将桌、椅揎翻。有甚者见那盆栽碍眼,一脚踢到,将植被拔出,任其自生自灭。这哪是搜书,分明是在砸店。 “官爷们,使不得,使不得。”酒保前去阻拦,被一恶吏踹翻在地,其道:“你这是要造反不成,竟敢阻我们办事?”话落,抽出腰刀,向酒保捅去。 妇人从内屋走出,忙道:“官爷,刀下留情。是我们不懂事,扰了官爷们办事,在此小妇人给各位官爷赔不是了。”说罢,拿出许多银两给那恶吏,又搬出好酒给众恶吏斟上,又道:“各位官爷忙前忙后,想必也饿了。小妇人准备点拿手菜给各位官爷填填肚,可好?” 恶吏笑眯眯的对妇人说道:“还是你会说话。看在你这么识趣的份上,陪官爷我们喝几杯,我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说罢,色眯眯的看着妇人,不怀好意的欲拉妇人手。 妇人巧妙躲开,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道:“小妇人敬各位官爷一杯。”恶吏道:“酒有什么好喝的,不如陪官爷我探讨、探讨人生。”话落,又拉妇人手。 酒保欲帮妇人,被那恶吏一脚踹开,挣扎着正欲起身,却被一把砍刀拥穿了胸膛。神灸夜甚是气愤,欲施展法术惩治一众恶吏,忽闻一声音道:“这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汝阻止不了。” 神灸夜眼看着妇人被恶吏拉进内屋糟蹋,发出声声凄厉的惨叫,却无能为力。浑浑噩噩间,出了酒楼,看到一本本先贤著作、圣人语录像垃圾一样被扔在地上。由于被扔弃的书实在太多、太多,堆满了金陵城的整条街道。 “烧。” 伴着一声命令,恶吏们点燃了所有书籍,大火烧了三天三夜。一些不愿上缴书籍的儒生、学子,被恶吏们聚拢在一堆。恶吏们将他们赶到一个土坑中,并向土坑填土,分明是要将他们活埋。 一个恶吏对儒生、学子说道:“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我看是读书读傻了。我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向那些先贤、圣贤书籍吐一滩口水,我就饶了尔等性命,还给你们升官、发财的机会,如何?”恶吏看众儒生、学子不说话,又道:“这样吧,看你们为难,我也不逼你们。你们就说一句,我不学了,我就饶了你们,何如?” 随着恶吏话落,一人大声吼道:“我不学了,我不学了。”恶吏笑了笑道:“这才对吗!”示意左右衙役将那人从坑中拉了出来。遂后,又有几人吼道:“我不学了,我不学了。” 恶吏面带笑容的看向“最先说不学的人”,表情中透露着一丝赞扬。原来,这恶吏和那人是认识的,二人演了一出双簧。其目的,不过是让那些儒生、学子放弃自己的信仰,成为一个无血、无肉的人。 眼见在无儒生、学子被蛊惑,恶吏恶狠狠示意左右衙役将他们埋了。神灸夜瞧见在衙役门口请愿的小女孩头枕在阿娘的胸口上,被其母紧紧的抱在怀中。其母道:“孩子,别怕,一会就没事了,就当睡了一次长觉。”小女孩道:“娘,我不怕。天行乾,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我是人,当有人之尊、人之矩、人之信,为真理殉道,无惧。” 小女孩的话感染了众学子、儒生,只见一人带头道:“天行乾,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话落,众学子、儒生起道:“天行乾,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豪气冲云霄,恶吏气急败坏,对众衙役吼道:“快,快,将他们埋了,埋了。” 埋了学子、儒生,恶吏又指使一众衙役砸了孔、孟庙。金陵学府为众学府之首,恶吏有意玷污学府,为学府安了个“蛊惑”人心的罪名,又假借朝廷之令,意欲废除学府。金陵学子齐聚学府,为保学府而命丧黄泉。 神灸夜眼见一恶吏问金陵学子道:“你说学府能废不?”学子浩然道:“头可断,血可流,学府不能废。”恶吏气极,一刀砍翻学子,又转向另一学子问道:“你说学府能废不?”该学子再次回道:“头可断,血可流,学府不能废。”恶吏又将此学子砍倒,转身问另一学子道:“你说学府能废不?” “头可断,血可流,学府不能废。” 这一天,金陵下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雨,一个又一个的金陵学子倒在血泊中,一句又一句“头可断,血可流,学府不能废”,从金陵学子的口中说出。魔鬼笑的肆意而猖獗,血染红了金陵,却遮不住那冲天的浩然正气,“头可断,血可流,学府不能废。” “天行乾,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我是人,当有人之尊、人之矩、人之信,为真理殉道,无惧。” 鬼道(十六) 出了“口德”之门,水韵流、林枫等人但见上方三门全开,左、右两方亦各开了一扇门,深感诧异。正欲问寂冉圣僧,这“五门”之开所谓何意。忽闻寂冉道:“世间有‘五德’、‘九德’、‘十一德’之说,终其论述,这‘九德’、‘十一德’不过‘五德’延伸。若再往下细细论去,恐又生出‘百德’、‘千德’之说。故而,人若知‘五德’,遵‘五德’,即为真君子欤。此五门乃‘五德’之门,一门为一德。尔等务必细细观看、领悟,对尔等修身养性或是悟道,有大利矣。” 水韵流、林枫、静言、青年四人,齐声言道:“谨遵圣僧教诲。”话落,纷纷打量五门。但见右方开启的一门,梁上有一语,为“人皆曰木不可少也,而何以无仁也,心无仁者必无养育之念,其肝已绝,而木为之枯槁矣”。又见门上挂着一幅画,画上是一截生机盎然的枝桠,苍翠欲滴、硕果累累。画上有三字,乃是“仁、肝、木”。 寂冉道:“此门乃为‘木’门,亦为‘仁德’之门。《礼记正义》卷二十一认为,‘取仁于祢(ni,奉祀亡父的宗庙),取义于祖’。释义为‘仁出自于先父,义出自于先祖’,好比桃仁、杏仁,要先有‘仁’(种子),才能成树,而后开花结果,代代繁衍不息。因‘木’有疏泄的功能,而肝是人体的解毒中心,外来或体内代谢产生的有毒物质均要在肝脏中解毒,并排除体外,故而肝即为人体之木。人若抛弃了‘仁德’,不敬养育之恩,‘木’必将枯萎,‘肝’必出问题。可惜,人哪里知晓这些。肝不好,道是先天所致或是后天生成,一味的怨天尤人,却不向内自省。其先祖从‘祢’取‘仁’,已明‘仁有养育之德’,却忽视根本。” 水韵流、林枫、静言、青年四人,看罢“木门”,向上方走去。抬头便见,上方第一扇门的梁上亦有一语,乃是“人皆曰金不可少也,而何以无义也,无义者必无权宜之思,其肺已绝,而金为之朽钝矣”。门上之画,乃是两把量尺。一把金光灿灿,刻度清晰;一把锈迹斑斑,刻度难见,已经无法使用。画上三字,乃是“义、肺、金”。 寂冉道:“此门乃为‘金’门,亦为‘义’门。古人认为,秤砣有公平称量的作用,故将‘权’与‘秤砣’相喻。而所谓的‘权宜’,有为他人主持公道、伸张正义之意。‘不平则鸣’、‘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勇气和伸张正义的体现,一个人若是连伸张正义的勇气都没有,那便与生了锈的金属没有什么不同。因‘金属’可以发出美妙的声音,而‘肺’是人体中气体的交换中心,人的发声需靠肺,故而肺即为人体之金。人使用肺以供呼吸,乃是人之本;用肺活量发出公义、正义之声,乃是人之根。然而现今社会,人们唯唯诺诺、麻木不仁,面对不公、不仁之事,已成‘看客’、‘笑客’,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连那‘讼师’、‘律棍’在面对强权之时,也失了声(肺)。怨不得这天下灾祸连连,疫疾重生。汝道是偶然或人(斗争)所为,岂知‘天刑件件奇,天罚样样有’,不过是场天道因果。” 水韵流、林枫等人闻听寂冉此言,甚是惊异。细思片刻,又觉得颇为在理。慢走几步,行至上方第二扇门,见梁上之语为“人皆曰火不可少也,而何以无礼也,无礼者必无光明之色,其心已绝,而火为之衰熄矣”。门上之画乃是一盏莲花酥油灯,微微星火照亮四周黑暗。画上三字,乃是“礼、心、火”。 寂冉道:“此门乃为‘火’门,亦为‘礼’门。中医认为‘心为君主之官,神明出焉’,其意可释为‘心主思维’。‘礼’的最初含义,乃是人对神的礼敬。修炼界认为元神在心,而西方曾有人看到神在火中显现,故而心即为人体之火。人若是抛弃了‘礼’,他的生命也必将黯淡无光,对应的火或将熄灭,心脏必定受到损伤。可叹今世人,空有盛名,却已不知‘礼’最初之意。” 寂冉话落,踱步向上方的第三扇门走去。水韵流、林枫、静言、青年四人,紧跟其后。行至第三扇门,众人望向门梁,见其上之语为“人皆曰水不可少也,而何以无智也,无智者必无清澄之意,其肾已绝,而水为之昏涸矣”。门上之画是一片清澈的水域。画上三字,乃是“智、肾、水”。 寂冉道:“此门乃为‘水’门,亦为‘智慧’之门。‘流水不腐,户枢不蠹(du)’,‘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上善若水’。水能滋润万物,出乎自然。在世界蜿蜒流淌,虽有曲折,终归大海。看似柔弱,却能无所不及,可润物细无声、可汹涌澎湃,但若停滞,便会枯萎、浑浊,乃至干涸。中医认为肾脏有先天之精气,又具有调节水液的功能,故而肾即为人体之水。又因,肾脏中的先天精气随着人体的生长渐渐会转为后天之精,成为维系生育的功能。故而人在面对性欲时,若是不知节制,先天精气便会耗尽,肾脏功能也会衰竭。” 寂冉话落,又踱步向左方开启的一门走去。水韵流、林枫、静言、青年四人,再度紧跟其后。还未行至左方开启之门,水韵流、林枫四人已纷纷向此门梁上望去,但见梁上之语为“人皆曰土不可少也,而何以无信也,无信者必无交孚之情,其脾已绝,而土为之分崩矣。” 寂冉道:“‘土’具有长养、化育的特性。因脾脏与胃同受水谷,有输布精微之效,故中医认为此俩物是生命动力之源,脾脏也因故被称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因‘土’性宽厚,能包容、能承载、能负重,地上众生皆从土中生发出来,故土是五行中最基本和最珍贵的,而其所对应的五德之‘信’,也是人最基本的品性。人对神的信仰是道德之源。人若没有正信,就会变的邪恶;人与人之间若不讲诚信,社会也将崩溃。然而,今世间,誓言随便许;‘无利不贪’亦成了座右铭。人为了各自的私利、蝇头小利,杀人害命,用钱买命,唯利是图,可谓机关算尽。何为‘信’?恐已无人知晓矣。” 寂冉说到这里,不由言道:“老衲失言了。”顿了顿,又道:“一门虽为一德,终点却是一样的,不过一个‘德’字。尔等既悉‘五德’,因缘到此,就选一门进去瞧瞧吧,说不得又是一番造化。” 水韵流、林枫等人,闻听寂冉所言,皆向寂冉施了一礼,谢其方才阐述“五德”的教化之恩。遂后四人各自寻了一门,便探那机缘、造化而去。林枫入了木门,水韵流入了金门,青年入了火门,静言入了水门。寂冉见土门无人选,遂踱步迈向土门。 铺一进门,众人即处一片黑暗,唯见前方一点星光。木门乃是绿光、金门乃是金光、火门乃是红光、水门乃是蓝光,而土门星光与大地之色近似,乃是介于橙色与褐色之间的橙褐之光。众人虽各处一门,却同时听到一苍老的声音像是从四方而来,其道:“人身可贵,修炼可归真,做人当重德行善,醒世化民。玄学以功德为体,金丹为用,而后可以成仙。人仙者,炼元精而补元气,已培修仙之本,然能养健,不离生死,此人中仙也。地仙者,炼元气而结内丹,已无漏通之患,然可陆行,不离尘坱,此地中仙也。神仙者,炼元气而化元神,已有神通之妙,水火无害,又名水仙。炼神还虚,即天仙也。鬼者纯阴,仙者纯阳,人得半阴半阳,则不离乎生死,缺阴之半则成仙,缺阳之半则成鬼。故人在可仙可鬼之中,亦暂在可仙可鬼之中,欲逃出可仙可鬼之中,即当住天仙、神仙之中。” 天道(十七) “孩子,你可看明白了?” 满天火光,焚书坑儒的场景历历在目。神灸夜被刺激的久久无语,微一愣神,已身处生死城中。 “孩子,你可看明白了?” 生死城中,那六人,一人连问神灸夜三声,后自顾道:“有一邪魔,无形无体,本是一条游荡在西方的低贱幽灵。因嫉妒神,嫉妒天下所有美好事物,疯狂吸纳仇恨、怨气,遂得了一条蛟龙之身。自满的伪装成一条红色魔龙,以颠覆人间伦常,毁灭人类为最终目标。人心中若有邪念,便会受到这个邪魔的引诱,负面情绪会被放大,甚至犯下不可饶恕之罪,一错再错,直至灵魂归于魔界,永世不得超生,魂飞魄散。 这邪魔常化作美貌男子,抑或妙龄女子在人间制造各种灾难,又将灾难粉饰成太平现象,一路歌功颂德,或伪装成各种天灾人祸,瓦解世人对神的正信。由于其皮相太过美貌,部分世人竟心生爱慕或崇拜之心,将灵魂献给了它。致使人间炼狱森森,世人好坏不分,争名夺利、坏事做尽者反倒成了榜样,乱象重生,是非黑白颠倒。你所看到的‘焚书坑儒’现象,不过是这邪魔制造的灾难之一。其目的是破坏传统文化,断绝人类知识的传承。你再来瞧瞧那里,邪恶的灌输是无止境的。” 神灸夜顺着那人手指方向望去,但见宫殿的一隅置放着若干书架,书架上堆砌着许多暂且称为“书籍”的什物。这些“书籍”有的已具象化成了恶魔的脸;有的传出淫词秽语;有的在血中浸泡。多数身附“贪、嗔、痴”,被一股浓浓的黑气笼罩。神灸夜随意翻看了一本,那“书”中竟是蹿出一条蟒蛇,吐着猩红的芯子,欲食神灸夜的肾。 神灸夜急将“书籍”合上,那蟒蛇似有不甘,拼命外跻,终是不得。那六人见此,曾言语者,再道:“当今世上,人们口中所谓的‘好书’,实乃无根之瓶,处处不离争斗,打、砸、抢,满篇尽是阴谋诡计,情、色都能成为美谈。这写书人也没有个道德的约束,你仿他,他仿你,怎么解渴怎么来,越是邪恶的东西越是写的顺手,读者众。那些好书,墨客耗尽心血所著的书,反倒问津者寥寥无几。若是大善之书,借古讽今之作,抑或实诚之籍,还要落得个与‘焚书’相同的命运,而著书者亦将一夜成名。你道为何?皆因他们会成为朝廷的‘贵客’,隔三差五被请去县衙‘喝茶’,三天两头被官吏‘拜访’。” 那人说罢,从书架上抽出一书,书名为“两袖清风”。其道:“别看这书通篇正气凛然,标榜‘反腐清廉’,著书人还是一位朝廷大官。不过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满嘴仁义道德,背地里男盗女娼。你瞧,这书中‘贪腐’的细枝末节述的多么详细,实际上就是这位朝廷大官真实的写照而已。 假的东西多了,人离真理亦将越来越远,因为世人已不知什么可信、什么为真。见多了假的,世人甚至误以为那些假书所著的内容才是真的。反倒对历史、圣人语录充满了怀疑,不屑一顾。认为那些东西是无稽之谈,天方夜谭,是不真实的存在。你道可笑不可笑?邪魔的话,世人信了;而神的话,世人听不懂了。金陵城只是这个世界乱象丛生的一道缩影,不是神不慈悲这座城市,而是这座城市的百姓不愿被神救赎。” 那人话落,伸手虚空一点,空中顿显金陵之景。 自神灸夜为说服百鬼,而苦寻地府,误入“生死城”,金陵城内生了三件大事。第一件事,这金陵县衙官吏见瘟疫去,突接获朝廷旨意,需将金陵成功驱赶瘟疫之事记录在册。然之,这在册记文内容必须突显金陵县衙,官员如何英明决策,带领百姓驱除瘟疫;落尾处,还需让朝廷搭上这金陵瘟疫的车,将朝廷歌颂一番。 这件事可苦了金陵一众官员。你道为何?原是这金陵的“掌权者”,所谓的县官是个白丁,靠那溜须拍马才得了此位。你让他写如此“高深”之物,哪里下的了笔去。故而,这县官将此事丢给了师爷。这师爷倒是个“人才”,为官之道学了个门清。知晓这驱瘟的内容写的不好,恐会落得个“命不保”的下场;写的好,没准会升官发财,却也不敢尝试。思来想去,心生一计,花钱请了个儒生代笔。心道,若这儒生写的不错,得了那赏赐我便领了。他花了我的钱,替我办事,理应如此;若是写的不好,受罚也应该他领去。毕竟,东西是他写的,又与我何干。 金陵儒生莫看习儒道,这习法历代传承下来,也不知漏了多少字,或是改了多少词。你道为何?不过是一些狂人学了三年五载,有了本事,便不以“书”为尊,“孔子”为师,而大方厥词的谈自己感想,改了那书中内容。其次,又有心不纯者,及那深渊中的魑魅、魍魉、妖魔鬼怪,见那“书”有立人族之本的功效,便变着法的添油加醋、偷梁换柱,乱释书中意,乱注书中句。久而久之,这书哪里还是圣人语录,不过是魔改过后的邪作罢了。既书已无人族立本之功效,这习者又该以什么作为参考修身齐天下。故而,莫看那瘟疫来时,金陵学府除了那紫衣青年、青衣青年,亦有四人随神灸夜布粥施药。那四人中,有一人名唤昔過,儒道学得却并不透澈,钻在了钱眼中。为了那区区几两白银,将金陵学府的功德和那商贾、百姓的作为,一股脑的算在了金陵县衙的头上。 冒领他人之功,将“假”的信息流后世拜读,这样的人难道不是坏的无可救药?他祸害的人,又岂知千千万万?这昔過将金陵瘟疫成功驱除的原由一笔落尽之后,虽是得了四、五钱财,却更是穷的叮当响。而这所谓的原由,便是那金陵城生的第二件事。 瘟疫过后,金陵城百废待兴、经济萧条,有那手足皆好之人,却好不劳而获。这些人臭味相投,三三俩俩或十几成团,专干那行骗的勾当。有些骗子底蕴深厚,有那官府作保,以次充好,画假饼做那真珠宝;有的机关算尽,演了场戏,赚尽了人情,待到财务到手,便潇洒离去。人间所谓的君子之义,君子之德,早已被年轻一代抛到了九霄云外。你与他谈德,他反笑你迂腐;你与他讲道义,他回你一句傻子,现实面前还有什么道义可言。故而,唯利是图者比比皆是。为了“钱”,那做酒楼的,公然将罂粟摆上桌,仅为菜品添色;那商贾者,敲诈一笔是一笔,缺斤少两。甚至不惜贩卖毒物,哪管别人死活。这金陵城已乱象丛生。俗话说,人不治,天治。遂又生了这第三件大事,将那“善”、“恶”划分。 鬼道(十七) 木门,绿光散去,但见云卷云舒。林枫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芳香,乃是开的正艳的桃花香。举目望去,唯见桃花嫣红、飞鸟成群,花中偶有戏蝶、忙蜂。一条白石砌成的田径小道横贯桃林,花瓣随风而落,以地为家。偶有小瓣贪念红尘,伴微风四海为家。 林枫细细观之,但觉此地极美。慢走几步,见桃林左、右外围之地皆有一排杨柳,枝条且长且绿。正欲细瞧,忽见三、五人手持斧、锯而来,见这杨柳生的极好,举斧便砍。 林枫欲劝之,孰料竟是开口不得。眼见这杨柳几斧下去便倒了一棵,又几斧下去,再倒一棵,不由暗道可惜。然而,这可惜之声方未落尽,又有一群年轻男女啼笑而来。那女子中有人见这桃花开的绚艳,折了一只插在鬓间。其友笑曰:“你这是臭美了。拿花插头,也不怕笑话?”女子浅笑嫣然,似炫耀般指着头上花枝道:“我就是臭美,插花怎么了?你若是羡慕,也折一只来插啊。” 其友被女子说的意动,伸手亦折了一只桃花。女子见之,取下头上之花笑打好友,好友反之。俩人玩闹一番,双双弃了花。随那花散尽芳香,被人践踏。 林枫行至丢花处,拾起被女子和好友丢弃的桃花,埋葬在一棵桃树下。暗自神伤了会,又见人来人往,伐木者不绝;观花者众,惜花者却甚少。这桃花与杨柳经此三、五折腾,已非昔日初见。伐木者终是无木可伐,游人渐少。一片美景落了个黄沙满天,烈日灼灼。 林枫目睹一切,深感胸口郁结,无处可发。遂叹道:“有人畏惧自然,道自然灾害可怕,却不知人类的‘贪得无厌’和‘肆意妄为’毁了多少自然之景,才遭至自然的报复。一花一树皆有灵,一花一树均有神护。” 林枫话音刚落,鼻尖处,一阵淡淡的芳香袭来。顿见,桃树破土而出,柳枝发芽。仅是短短片刻间,此地又再度桃花嫣红、飞鸟成群;杨柳成排,枝条且长且绿。而那桃花林中,站着一位美貌女子,着一身粉红裙装。此裙飘逸而灵动,且十分透亮,想来不是人间物。这女子头发又长又黑,竟与花枝的脉络相连,看上去虽只有十七、八岁,实则却有千龄。那杨柳处,长得最茂的一棵柳树上,有一相貌颇为俊朗的男子卧坐在此。此男子里着白衣,外着绿色儒衫。这绿色可不是人间的绿,翠的如碧玺一般。男子的一头乌丝,被一根柳条随意的捆绑着。林枫虽不认得这女子和男子,却有所感。这女子和男子,就是这一方世界中的花神和树神。 林枫向花神、树神分别施了一拱手礼,以表礼敬之意。俩神含笑不语,林枫却忽闻一男声道:“万物皆有灵,每一种生物都有神在掌管,树有树神,花有花神。人若惜花、爱树,必得花神、树神相护。 花神者,统领群花,司辖百花仙。百花仙,各职一花,以‘天女散花’之式,让百花飘落九州,落地生根。凡花仙过处,此地气运必上升,邪气锐减三分。 树神者,统领群树,司辖千树灵。千树灵,各职一树,以‘群燕拾子’之式,让千树扎根九州,聚林成森。人若敬树、爱树,树必有灵。可挡宅中晦气、邪气,护主平安。” 此声方落,那花神与树神分别化作一道粉红光芒和青绿光芒飞向“木门”外。林枫听的那男声再道:“末世,邪道猖獗。毁神传文化,迷人良知,残害正道人士,又阻天、鬼双道者完成人间使命,书山重建,新界诞生。尔等正神,现解封于峨眉,回归九州。” 金门,因光芒太强,水韵流下意识用手遮眼。待金光散去,见一排粉雕玉砌的屋舍整齐的排成两排,沿着一条长虹铺就的道路笔直前进。尽头处,但见一座金光灿灿的黄金寺庙。此寺庙与凡间的寺庙略有不同,形状是个规整的长方形。四根黄金打造的金柱子,支撑着整座寺庙的重量。然而,这寺庙虽是黄金打造却不见俗气,那黄金的颜色也非人间之色,透亮的如琉璃一般,尽显神秘、庄严气韵。 水韵流行至右侧第一排第一座屋舍处,忽见一熟人,花寂熙。顿时红了眼眶,遂哽咽道:“兄既然无事,为何不与我等联系?好叫我等心安。” 花寂熙回道:“兄台切莫怪罪。人间红尘滚滚,不过三五载。我与兄之缘不过是路上客,而今我道已满,兄该喜才是。”说罢,将水韵流引致屋舍。 入得屋舍,水韵流但见小桥流水、花团锦簇。只是那桥与屋舍的摆设之物多是黄金制品,树也是黄金树,路亦是黄金路,尽显富贵之气的同时,不免少了些雅俗共赏的乡土气味。 花寂熙、水韵流在一方桌落座。水韵流眼瞧这方桌亦是金子所做,桌上器皿也均是黄金所制,不由言道:“兄真是气魄。这随处可见的黄金,真真称得上是富可敌国了。” 花寂熙“呵呵”一笑,说道:“兄台严重了。这在俗世眼中异常珍贵的黄金,在这方仙界之中不过是寻常之物罢了。反而是那不受人待见的顽石,在我方世界却是个稀奇之物。俗世中人哪里知晓这般理?为那‘惯见之物’拼个你死我活,却不知那‘无人拾’的石子才是个宝,内含乾坤,可比一方世界。” 花寂熙边说着,边用桌上的金色茶具泡了壶茶。水韵流见那茶汤虽呈碧绿之色,却透澈的好似一汪青湖,不由啧啧称奇。心道:“这茶恐非寻常之物,想来是这方仙界独有的。”遂后端起一杯茶汤,浅尝一口,顿觉唇齿留香,暗道好茶。 水韵流正沉浸在茶汤的美妙之中,忽见花寂熙唤仙童抱来一个盒子。这盒子乃是上好的玄玉打造,上面雕龙刻凤,在那下界俗世之人的眼中必定是珍贵之物。然在这仙界之中,水韵流寻思,恐又是一寻常之物。 花寂熙从仙童手中接过玉盒,将其置放在黄金桌上,示意水韵流靠近细瞧。水韵流依言靠近,见那玉盒上有一首诗,标题是《一七令?四大名著》。又见诗曰,“观。四大,名篇。西游记,取经难。三国演义,义薄云天。义旗高举起,好汉聚梁山。虚幻景红楼梦,宁荣街大观园。神州神佑神眷顾,神言神书是神传”。又见这诗的作者自称“云鹤天”,不知是何许人也。遂问花寂熙道:“兄,吾观这诗有大意,却不知指代何作?而这自称云鹤天的作者,想必亦非凡人吧!” 花寂熙道:“神州大地‘书’之众多,可称为‘神书’的作品却寥寥无几。不是真不多,而是贪权者和那魑魅、烂鬼畏惧部分‘神书’,不但将此部分‘神书’剔除在‘神书’之列,还归为了‘禁书’。世人也多受魔鬼蛊惑,致使多数‘神书’失传。那诗中的四大名著,是硕果仅存的‘神书’之一,一书一故事,一书一世界,一书一道理。归位‘神书’之列,因有育人之意。可历史部分却有夸大和不真之处,若人因而信了书,而不信历史,那便是误人子弟,教授了假的东西。故而这一利一弊之间,在世人看来是‘神书’的四大名著,在我看来,在神书排位的‘天地玄黄’四列中,也不过是个玄之名。至于那云鹤天所谓何人,我也不是太过了解。想来亦是位得道者吧!” 话落,花寂熙品了口茶,润了润喉,遂又肃穆而道:“兄,今日与汝相见非偶然,我让兄观此诗亦有寓意。《三国演义》,此书虽不是完全忠于历史,却解析了何为‘义’,何为‘忠’。那三国中人,也多有隐世高人和人间善者得成正果。然,岁月流逝,邪派一点点篡改历史,毁神传文化,致使人间道德下滑至天门关,神、人断绝联系。世人皆知姜子牙‘封神’,却不知‘封’真正之意。那并非世人所传的表面封号,实则是天门关闭,将神封印在泰山之巅、衡山之巅、华山之巅、恒山之巅、嵩山之巅,众山之巅和虚空天、神二界。故,自那封神之后,人皇者多有祭这五山之礼。望以祭祀解封印,与神联系。” 言毕,花寂熙放下茶汤,相邀水韵流去那黄金寺庙瞧瞧。俩人出了屋舍,走在彩虹铺就的道路上。水韵流但见脚下之路流光溢彩,颜色璀璨而亮丽,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相互轮替,暗赞神奇。入得庙内,见左、右两侧有许多黄金制的神像,壁上亦有许多彩绘,诉说着世人因“義”而得道的故事。 水韵流细观壁画,正看得入迷,忽听花寂熙道:“兄,此地乃为仁义世界。汝见这寺庙黄金神像众多,壁画璀璨,亦是受那‘封神’之故。而今末世,众神将回归大地,助天、鬼双道者完成各自使命,正邪之战即将再起,新、旧两界交替,滅世与创世仅在一瞬间。众神即将解封,尔等鬼道之行,实乃解神之行。” 水韵流闻听此言,震惊不已,欲问花寂熙众神解封之详情,却陡见寺庙“簌簌”震抖。晃神间,被一金光晃花了眼。待到能见物时,已在金门旁,只闻花寂熙声音远远传来,“天道轮回,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众神解封水到渠成。人间已有‘義举’,堪超三国,义界已被唤醒,我等义神、义仙,及其众生,将与人间花宴时,回归神州大地。” 天道(十八) 金陵城,盛名在外的十大学府之一的“金”陵学府,招牌可谓气势滂沱,是一面宽约三丈(十米)、高约十五尺(五米)的“纯黄金”墙。那墙上的“金陵学府”四字,是用稀少且名贵的黑玛瑙磨成粉,一笔又一笔涂抹上去的。这学府招牌都如此的显贵,学府里又是怎样的极尽奢华,当真可用“金碧辉煌”四字形容。那墙是通透的和田白玉所造,地铺黑曜石,陈设皆是金或银,器皿皆是琉璃、翡翠。院中种着十大名花,是凌霜傲雪的梅花、花中之王的牡丹、高风亮节的菊花、王者之香的兰花、月月常开的月季、繁花似锦的杜鹃、清新脱俗的莲花、花中娇客的曼陀罗、十里飘香的桂花,及号称凌波仙子的水仙。 学院“门槛极高”,入学必要黄金百两,拜师礼须是稀奇或罕见之物,否则便会被拒之门外。故而,这学院中人尽是锦衣玉食者或达官显贵之人。若非如此,又岂能堆的起这座“金”府。 学府,会客厅。黄金所铸的案几上,琉璃所盏的茶汤渐冷。身着粉红裙裳的侍女,捧着银质茶壶,将冷却的茶汤倒置金盆内,换上新汤。六客座,已落座五人。门外,脚步声“踏踏”作响,进来一位满脸胡渣之人。落座五人纷纷起身,向所来之人示好,媚笑曰:“始祖,你总算来了。你老人家,可要为我们学府做主啊!” 这所来之人可大有来头,乃是邪昧瘾的教主,号称“恐惧始祖”的乔思。落座五人,身份亦是不差。一人是絆舌塔的秽虞。这秽虞可是“无中生有”的王者,好的可以说成是邪的,坏的可以说成是好的。一口“颠倒黑白是非”的功底,能叫青天变地狱;一人是悭利门的马斯利。这是一个贪得无厌的家伙,亦是一个溜须拍马的小人;一人是恶魂噱的梭森,擅造谣、挑拨离间。手下众多,遍布大街小巷,多是愚昧者,而非恶魂噱的门人。由于这些愚昧者为了一两钱,昧良心的事都敢做,故世人戏称为“一两”;一人是绮侃洞的墨觞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一人是绮侃洞的刑姜,倾城的皮囊之下是堪比蛇蝎的心肠。 这些人聚在一起,明着是商谈“金”陵学府发展方向,实则是商议害人之事,而这一切的原由,皆因“嫉妒”始然。自疫情过后,真?金陵学府在疫情中的所作所为,及天道者神灸夜在菩提树下以故事而教化世人之礼的行为,致使金陵学府日渐受世人推崇,而其他学府日渐萧条。“金”陵学府已无人问津多日,岂不嫉妒真?金陵学府的盛况。 一条针对金陵学府的恶计,随着这六人的聚首而悄然形成。金陵城内,不知何时,孩童间传唱着一首童谣:金陵门,金陵府,遍地黄金才是金。野草匾,野草院,无银无金敢称金。自导一门黄龙戏,用石充金欺世人。真假金陵辨真伪,岂有顽石称金陵。 童谣一经传出,顿时引起了儒生的注意。金陵城内,三门两院处或酒楼茶坊内,时不时有儒生相聚在一起谈这童谣之事。有儒生曰:“‘金陵门,金陵府,遍地黄金才是金’,恐是一问句。其意或许为,用黄金铸就的学院是真的金陵学府么?‘野草匾,野草院,无银无金,敢称金’,恐要这样读才为合适。其意为,看上去荒草遍地的学院,虽然无金银修饰,却是真的金陵学府。‘自导一门黄龙戏,用石充金欺世人’。这一句真妙!以前那盛气凌人的‘金’府,用‘黄金’这块徒具其表的外形欺骗世人,不知祸害了多少学子,灌输那‘假、斗、恶’,让世人良知被蒙蔽,辨不清好坏。” “岂不是。”又一儒生曰:“此地无银三百两,想来这首童谣也是那‘金’府搞得鬼吧!盛时,什么事都没有;危时,便有了此童谣。‘自导一门黄龙戏’,岂不就是在自导自演么?‘真假金陵辨真伪,岂有顽石称金陵’,这一句真是不打自招。徒具其表的‘金’府不就是块真正的顽石么,又怎么能称第一学府‘金陵’。” “我看这首童谣应该是这样的。”又一儒生曰:“金陵门,金陵府,遍地黄金才是金?野草匾,野草院,无银无金,敢称金。自导一门黄龙戏,用‘石’充金欺世人。真假金陵辨真伪,岂有‘顽石’称金陵。” 因这些儒生一番解说,那假的“金”陵学府害人不成,反倒自个儿名声一落千丈。孩童们传唱的童谣,也不知被哪位好事者改了去,变成“金陵门,金陵府,遍地黄金能是金?野草匾,野草院,无银无金是真金!金门自导黄龙戏,徒具其表惑世人。真假金陵辨真伪,金子岂能叫金陵”。 这改编过后的童谣经孩童们传唱,顿时传遍了大街小巷。世人们对最先传唱出的童谣记忆不深,对这改编后的童谣却是记忆犹新,这可把“金”陵学府的那六人气了个半死。这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竟合同那官府造谣,说那疫情是金陵学府人为所致。究其根由,道是金陵学府嫉妒这“金”陵学府盛况,气不过,合同外乡人施毒,故而才有了此次瘟疫。 那马斯利为了堵世人的悠悠之口,还为金陵学府施毒的罪证罗列了数条“假想”罪行。称,“那姓神(神灸夜)和姓辰(辰昱)的外乡人到金陵没多久,金陵便爆发了瘟疫,可见定是他俩将瘟疫的毒素带到了这里;金陵瘟疫害死了多少人,可为什么仅有那‘金陵学府’无事?还不是因为他们手上有解药么。”若有人不信其言,反问马斯利,“可那金陵学府不是也有学子染了瘟疫么?”马斯利便会讥笑道:“你可有见他们死了人?你可有亲眼见证他们生了瘟?那不过是金陵学府为掩人耳目,担心计谋败露,撒的谎而已。”若有人质疑马斯利的话,道:“这金陵生了瘟后,的确是金陵学府带领百姓实施的善举行为,才使得瘟疫离去。神灸夜菩提树下所讲的故事皆是圣人之道、世间之礼。小人哪有这般高才,说出如此富含哲理的话?”马斯利必将反驳道:“神灸夜不过是道貌岸然的假君子,若没有点学识,恐还哄不了人去。你说,这瘟疫是金陵学府带领百姓实施的善举行为,才使得瘟疫离去?错,大错特错。” 马斯利拿出昔過书写的《金陵成功驱赶瘟疫的记录册》,对质疑的人道:“这是金陵学府里的学子亲口承认的,这驱瘟成功乃是朝廷的功劳,那金陵学府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为了将戏演足,还偷偷的在城中放了解药。否则,这瘟疫怎会悄无声息的就没有了。那神灸夜好心的帮金陵学府做事,孰料得了个卸磨杀驴的下场。你没见,这几天他都没到菩提树下讲故事了么。我听说啊,他是死在金陵学府了。” 马斯利的话毫无根据,颠三倒四、漏洞百出,儒生皆不信,世人却不乏半信半疑者。为了让马斯利的谎言成真,乔思合同县衙又上演了一出戏,打着向神灸夜问道的幌子在菩提树下徘徊,抑或到金陵学府“拜访”,连吃“闭门羹”。这不,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神灸夜的去向。见神灸夜久不出现,世人心中的疑窦越来越重,不由开始倾向马斯利的谎言。 那县衙找到昔過,好言相劝,又是“威逼”,又是“利诱”,让其出面诋毁金陵学府,把金陵学府施毒的事坐实。昔過惶恐不安,且后悔不已,未料自己为金陵县衙造假写了个成功驱瘟的记录册,竟捅出这么大的篓子,嚷嚷着要澄清此事。县官恐昔過说出事实,将其关进了大牢。遂又领着一批衙役到金陵学府,让学府交出神灸夜。县官称,“有人报案,说你们学府杀害了神灸夜,本官来查探一番。” 百姓们不知原为,跟在衙役身后来凑热闹。一行人上了金陵学府的羊肠小道,很快便踏上了第一阶梯。然而,当这些人踏上第一阶梯的瞬间,原本姹紫嫣红的景致却忽的变成了山洞岩壁。 “妖术,妖术。” 县官嚷嚷着,百姓们亦吓了一跳,不敢吭声。众人行至第八阶梯,那第九阶梯突然高出1丈(3.33米)来,头顶上方更是坠下一块大石,致使通往第十阶梯的道路仅剩一个不到5寸(16.67厘米)的入口。县官再次高声嚷嚷着,“妖术,妖术。” 辰昱、紫衣、青衣领着一批学子赶来,与县官等人隔岩相望。县官诬蔑金陵学府是邪道,煽动百姓欲灭了金陵学府。百姓们多在观望之中,忽听得人群中,一似小贩的人道:“邪府,这里绝对是邪府。学院是传播知识的地方,哪有将人拒之门外的道理。瞧,我们这些普通百姓都进不去,却唯有他们进的去。”说罢,指了指辰昱和一众学子,恶狠狠的说道:“这些人都是魑魅和魍魉变的,都会妖法。” 小贩话刚落,人群中立马跳出几人附和。县官眉开眼笑,暗道:“这‘一两’果然好用。” “请县官大人为百姓做主,灭了这邪府。”小贩假意请命,人群中的“一两”又立马附和,“请县官大人为百姓做主,灭了这邪府。” 百姓中,不明状况者,信了“一两”谗言,帮腔着让县官灭了金陵学府;有些不嫌事大的观望者,对这“一两”的说辞虽是半信半疑,却亦嚷嚷着让县官灭了金陵学府;有些没主见,抑或胆小之辈,虽不信那“一两”之言,却怕惹祸上身,便附和众人让县官灭了金陵学府。 眼见,学府危矣。洛鞎带着一众学子而来,向辰昱、紫衣等人弯腰致歉,其道:“我为自己曾阻汝等开山门的行为致歉。是我鼠目寸光,曲解了天道者一心为民的好意。我为自己的小肚鸡肠和对汝等的不敬行为深表歉意,请原谅。如今,我金陵学府被外人诬蔑,其因有天道者神灸夜外传死于我金陵学府之故。紫衣、青衣,虽然我们学子之间不乏有意见不合而引起的争吵,但我深信一点,金陵学子一身正气,绝不会做欺师灭祖和杀人的勾当,这中间必有什么误会,还请道明原由。” 辰昱见这洛鞎言辞恳切,便将金陵业报之灾、神灸夜上一百零八梯所遇之事和到地府说服百鬼的经过一一道出。 “洛兄。”辰昱道:“我和紫衣兄本随夜兄同去了地府。可到了那地府,我俩皆被那地府的恶景给唬住了,仅见了黑白无常,便被赶了回来。”辰昱说到此处,不由万分懊恼,叹道:“现在,亦不知夜兄如何了?” 洛鞎听闻辰昱之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向天叩首道:“未料天道者神灸夜如此大义,可我金陵城自造的孽,怎可让他代受。我洛鞎在此恳请圣师(孔子)原谅,原谅金陵城犯下的滔天罪业。我愿用生命化解百鬼的怨恨,请圣师(孔子)换夜兄回来,他还有更重要的使命需要完成,请圣师(孔子)成全。” “噗通”之声再度响起,原是一学子被洛鞎感染,亦是双膝一跪,向天叩首道:“恳请圣师(孔子)原谅金陵城犯下的滔天罪业,我愿用生命化解百鬼的怨恨,请圣师(孔子)换夜兄回来,他还有更重要的使命需要完成,请圣师(孔子)成全。” “噗通”、“噗通”,学子们接连跪下,向天叩首,恳请圣师孔子原谅金陵城曾犯下的罪业,用他们的命化解百鬼怨恨,换神灸夜归来。不少学子磕的头破血流,混不觉得疼,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向天恳求,请求圣师孔子原谅金陵城曾犯下的罪业,用他们的命化解百鬼怨恨,换神灸夜归来。 县官,及众衙役等人,被一众学子的行为惊得鸦雀无声。县官气的脸色通红,正欲吆喝众衙役处决了这些学子,却忽见金陵学府一百零八阶梯处,金光灿烂。一声音从那阶梯处,亦是远远传来。其道:“儒生醒,天地清。龙回大地,万鬼颤栗。” 鬼道(十八) 火门,一轮红日高悬于万里晴空之上。青年仰望红日,但觉日芒刺眼,甚是灼热。可观的久了,不知是眼花,抑或开启了神识,再见那红日,却是异常清凉。耳边忽传来一段歌声,细听之下,不觉泪湿双眼。 人生在世,譬如朝露,百载光阴,无非是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天地间,盛衰沉浮,人间有四件事难以长久:有常者必无常,富贵者必不久,会合者必别离,强健者必归死。 青年寻歌声而去,但见一身穿黄色袈裟的高僧端坐在一石子上,微瞌着双目,左手掐着一串佛珠,顿觉此画面似曾相识。 似觉有人来到,高僧缓缓睁开双目,微笑注视着青年。青年双手合十,向高僧施礼而道:“圣僧见礼,小生冒昧打扰。我观之圣僧颇觉面熟,不知圣僧可否到过‘銺海’,你我可曾见过?”高僧回道:“我未曾到过‘銺海’,今生与你到是第一次见。你觉我面熟,想来是前生之缘吧!” 青年咋听高僧所言,忙问道:“敢问圣僧,你我有何之缘,还请明示?”高僧笑道:“人世间,缘来缘去,辗转轮回,世人迷世中。忘生地,贪红尘繁华。业浪滚滚,一波未还,又来一波。前生有情,道今生是敌;前生有缘,道今生无缘。乱、乱、乱,不过一场因果,一场假象。生母是谁,生父在哪?回家之路,何其漫长。” “敢问圣僧,此言是何之意?” 青年听罢高僧言,却不明其意。斗胆相问,高僧却已瞌双目,闭而不答。青年欲再问,又觉不妥。心道:“圣僧此态,已明不会回答我此道问题。我若再问,又有何意?”继而向高僧施了三礼,微瞌双目,静坐一旁。 酷暑难耐,青年恍若未觉。这一坐之下,不觉忘了时辰。日月轮番交替,青年身上衣服渐脏,头发亦渐长。 高僧忽一日睁开双目,瞧青年这番狼狈样,语重心长而道:“你这小子,若前世有这番定力,也不至于为那一步之遥的距离而痛哭,吃这千年苦,受这轮回障。” 高僧话落,微瞌双目的青年,却奇迹般的看到一幅画面:一棵不属于尘世间的玉树,耸立云端。这树翠绿的好似在隐隐发光,一“青年”在努力的向上攀登。因这树的顶端,有一座天宫,隐约可见有一身着红色袈裟、蓝头发的佛,站在天宫门口。 随着“青年”的不断攀登,那天宫的模样和佛的形象已越来越清晰。青年惊觉,那佛的形象正是此时所见的高僧。正惊异间,又见那“青年”仅差一步便可到达天宫,却累的失了力气。 “上来吧!上来,你便可成佛。”高僧对“青年”说道。可“青年”抬头忘了忘近在咫尺的天宫,喘着气,那一步终究是没有迈过去。随后玉树碎裂,“青年”跌入了轮回道。 “师父。” 从画面中惊醒的青年已泪湿双目,忙向高僧施弟子礼。 高僧道:“徒儿,一世已完,再经一世。你既已恢复前世记忆,那就莫要再步前世后尘。修行不易,且行且珍惜。” “徒儿谨遵师命。” 高僧再道:“你生地已毁,是出因果,人间之名亦不过是一个称呼,你就以‘觉沉’之名行走天下吧!我这有件袈裟,不惧酷暑、寒冬,穿之可避邪魅、水火不侵、地狱不收;我这还有个钵,可吃百家饭,不会挨饿。今日就一并传于你吧!” 高僧说罢,左手一挥,地上顿时多出一件破旧的袈裟和一个仅能饱餐一顿的钵。青年双手接过袈裟和钵,又闻高僧肃然而道:“徒儿,你行走世间,常人之事万不可多管。需知人的生、老、病、死和不顺之事,皆因前生所做之恶事果报今生而来。世间亦无偶然,一切灾事与幸事的发生都有其必然性。恶多,灾难多;善多,天地正。这判断善恶的标准不是人所制定的道德水准,而是宇宙恒古不变的为善特性。切记,切记。” 高僧的话犹在耳畔,青年却已出火门。再说那水门,蓝光逝去,一片汪洋。静言站在水面上,细瞧这汪洋,觉得与世俗间的汪洋大海颇有不同。这汪洋无波无浪,平静的犹如一面镜子。人世间也有这般状态的水域,其名为“死水”。 静言眼见这死水最外面的一层分子好似没有任何动静,平静的犹如其名,但透过天目望去,其下的分子、原子、质子、中子、电子、光子、胶子、夸克等,更小的微粒均在运动。细瞧去,不觉好似看到了天体的运动规律。 这些粒子在相互运动下以某种特有的规律组成了万事万物,花、草、树、木、石头、木头、动物,还有人类。静言见此,不由慨然而道:“怪不得,百慧轩藏书之中,常暗喻人是水做的。” 说罢,缓缓向天上飞去。离人间太远,再瞧这人间竟成了一球体。还有许多与人间一样的球体在虚空中以某种特有的规律在自传和公转着,这些球体组成了所谓的银河系。在银河系以外,又有许多不知名的球体以某种特有规律在运转和联系着,构成了其他星系。这些星系大约有三千个,组成了第一层宇宙(小宇宙)。这样类似的三千个第一层宇宙又组成了第二层宇宙(中宇宙),接着三千个第二层宇宙组成了第三层宇宙(大宇宙)。三千个第三层宇宙组成了第四层宇宙,三千个第四层宇宙组成了第五层宇宙,三千个第五层宇宙又组成了第六层宇宙…… 静言似有所悟,觉得这宇宙是有尽头的,但要看到这尽头太难,非人力所能为,而修炼者只能在自己所在的那一层次中接触到自己所能窥破的宇宙奥秘。因为这是修者的果位,也是天道的法则。 “怪不得。”静言道:“神、佛渡人,从不将人的灾难直接抹除,一再强调返本归真和道德的回升。原是不经历那灾,就还不了自身的业债;不提高自己的心性,就不能在更高的宇宙中生存。每一层宇宙都有每一层的生命法则和道德标准,不符合的人就会被淘汰,下滑到低层宇宙中去。若是到了最低层的宇宙中还不知悔改和上进,那必将是件及危险的事。” 静言从空降下,回到“死水”处,见那水面上出现了一行字,“可知三皇?” 静言心道:“司马迁的《史记?秦始皇本纪》中曾引用秦朝博士的话说,‘古有天皇、地皇、泰皇,泰皇最贵’,但《风俗通义》引《春秋纬运斗枢》认为,三皇为‘伏羲氏、女娲氏、神农氏’,而《白虎通义》却认为,三皇为‘伏羲、神农、祝融’。世间有三皇记录的书籍虽不在少数,却没有一个统一的说法,亦不知孰真孰假?” 静言思及此,忽见那水面又出现了几行字,“你说的对,却又不对。人类的历史浩渺无垠,漫长的超乎人的想象。人类社会在发展的过程中也并非一帆风顺,灭顶的天灾和惨绝人寰的人祸常将人类一次次推向灭绝的边缘,一个世纪毁了,又复苏一个世纪,反反复复。隔得太远的上古史料大量流失,人类遂对人类繁衍的时间和人类的历史出现断层,在探索宇宙的奥秘中也犹如盲人摸象,摸到哪块,才去实证哪块。对于还没有摸到的,没有探寻到的现象归位迷谈。直到十年、百年,或更久远之后,方推翻前人论证,以战火洗礼的方式将新的‘认知’公之于众。然而,这个‘认知’依然是盲人摸象,又将后来的人框死。 这个世纪的人都知三皇五帝,却甚少知九皇十纪。人类世纪最早出现的三皇乃是初三皇,即初天皇、初地皇、初人皇。其后是中三皇,中天皇、中地皇和泰皇氏。最后才是这个世纪人类所熟知的后三皇,燧人氏、伏羲氏、神农氏。 中三皇时期的人皇称为泰皇氏,从泰皇氏开始往后,按照世间顺序又划分为十纪,依次为九头纪、五龙纪、摄提纪、合雒纪、连通纪、叙命纪、循蜚纪、因提纪、禅通纪、疏仡纪。故而,人类的繁衍远超于华夏文明的上下五千年。 古往今来,无尽众生,并不是每个人都希望历史‘真实’的存在。成王败寇,那些所谓的胜者,阴谋家、政治家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从而将自己神化,让世人盲目的跟随和崇拜,篡改历史、颠倒黑白是非。岂知天地有眼,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被掩盖的历史真相也终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 天道(十九) 金陵学府一百零八层,僧人淡看着生灵之战,脸上未见任何表情。每当井中那黑色液体将要冲出井外,都会被僧人看似巧合的压回去。黑色液体又一次向外翻涌,僧人却未有阻拦,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目穿过云层,看着金陵学府山门处,那马斯利正在煽动人群发起民间对学府的仇恨。 黑色液体趁着僧人失神间隙终是冲出井外,正欲嘲讽僧人一番,却见僧人嘴角上扬,眉开眼笑,再未见老态龙钟相、疲惫相,周身散发着万丈光芒,一副庄严宝相之态。 僧人对黑色液体言道:“汝由人的恶念所生,若人类一直堕落下去,汝出世,乃是人类咎由自取、自我毁灭之果;然,今众生已做决议,面对那邪恶而泰然不惧,人之傲骨贯穿天地,汝出世已有惟天道,散吧!” 随着僧人一句“散”字而出,那黑色液体发出不甘的嚎叫,“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在空中迅速萎缩,终是烟消云散。僧人又对众生灵而道:“善缘、恶缘皆是缘,缘来缘去众生抉。神、佛纵使有通天本事,也不能干涉众生的任一决定。”僧人指着为恶一方的生灵道:“尔等生灵与吾本为恶缘,今生再度为恶缘已难化解。然吾已成正果,对神的不敬是极大的罪恶。吾不计较尔等不敬之行为,散去尔等与吾之孽缘,尔等去轮回道转生吧!” 为恶的生灵懊悔莫及,暗恨自己为何做出这般恶行。闻听僧人不追究不敬行为,又得知可去轮回道转生,不由感叹神佛的慈悲,遂向僧人虔诚的叩拜离去。 眼见为恶的生灵皆入轮回道,僧人对为善的生灵言道:“吾欠汝等人债。昔日债未完,今又添债。吾现已成神,人间所欠之债已难以归还,但却又不得不还,天道因果如此。汝等就遂吾一同回吾之世界,在吾的世界做天人或百姓吧!” “叩谢神恩。”为善的生灵纷纷拜谢僧人之恩。 僧人注视着金陵学府山门口,又言道:“吾之事已完,但人间尚有一事需吾拨云见日,还请汝等稍等片刻。”说罢,左手竖掌为刀与鼻尖相齐,神音贯穿层层空间而道:“儒生醒,天地清。龙回大地,万鬼颤栗。” 这神音贯穿云霄,可惊坏了学府山门口的一众百姓,慌不择乱的跪倒在地,向学府山顶叩拜。有人言道:“众神莫怪,吾一时迷了心智,请众神莫怪。”又有人言道:“众神息怒,吾被妖言惑了心耳,不识真神在此,请神息怒。” 好一副众生相,而神、佛哪里在乎这些。人谤佛,心不善皆由人为。人心生一念,天地尽皆知。人之所作所为,皆由人自己负责。人将自己的私欲、妄念加于神,将神人情化。岂知神的慈悲,非人揣度的慈悲,已超越人心所能描述和想象的任一言行。 “神灸夜,你该醒了。” 僧人自语言道。同一时刻,生死城中,神灸夜被惊得一声冷汗。忽而忆起在戒天芸之时,自己的元神曾与辰昱的元神同去那金湖一探,窥“龙宫”而不得,到是吃了闭门羹。本以为心性不到位所致,现细想来,原是自己忘了一段前尘往事,且在这滚滚轮回中本我被后天的假相所掩,生出了假的自我。 浩瀚无垠的宇宙之中,神有形,也有无形;有人形,也有动物之形。凡此类种种,超人之思维表述。曾有转轮~圣王已明人、神之分。何为人,情欲满身;何为神,人心无存。神龙之所以称为神龙,亦是神的一种。既然神龙为神,又怎会贪念人间之财,建那豪华的天府“龙宫”;又怎会迷恋物质享受,收藏那天地至宝,及享用珍馐美食。这不过是说书人将神龙人情化罢了,加之那魔的干扰,人间法则的局限性,众多的因、众多的有为之事,逐渐将神龙弱化,继而转化为一般兽类。将神龙贪图至宝,生活极度奢华的谬论植入人的脑海之中,形成了人心目中神龙的假象。 古时修道者多喜归隐山林,其因人类私欲太重,唯我之心、利欲熏心,皆为修道人所不喜。龙潜水域,若站在修道者的角度上而论,想来也不喜人间私欲,只是为寻一清净地修行而已。神灸夜与辰昱窥那神龙所住之地并非“龙宫”,而是“水幕”,其才是神龙真实的生活,而“水幕天华”一词,最初由此而来。 神灸夜闻那僧人言,又思忆起此等真理,顿时汗流浃背。“原来……”神灸夜喃喃言道:“我寻神兽青龙而不得,却不知所寻青龙正是我。向外去寻,哪里又能寻得到。” 神灸夜辞别生死城中六人,化作一道青光冲向天际。金陵学府处,恰在此时,众人皆听到一声龙吟响彻天地。学府阶梯处的百姓纷纷惊得跑下阶梯,抬头向天仰望去。但见天空上云层翻涌,团团白云汇聚在金陵学府上方,细瞧去,似有抹青色的条形生物在云层中上下翻涌。 “龙,是龙。”一个眼尖的百姓指着青色的条形生物激动言道。众百姓顺着其所指望去,亦纷纷激动不已,称那生物为龙。 “那哪是龙,不过是一群大雁罢了。” 马斯利气极败坏,暗使邪术,唤来一群大雁,妄图遮住龙的真身。可是,神龙实在是太过庞大,哪里能全部遮眼过去。反倒是此地无垠三百里,吸引了更多人的围观和顿足,就连金陵城中、郊外,亦被这“千雁聚府”的盛景所吸引,左邻右舍奔走告知而来。 “龙,是龙啊!” 龙在世人的心中是祥瑞的,人们对神龙亦有一种敬畏之心。一老人因亲见神龙,激动的手足颤抖,竟不能言语。“噗通”一声,忽然跪倒在地,向神龙叩拜。众百姓受其影响,亦纷纷跪于地,向天上的神龙叩拜。 “你们看清楚,那不是龙,是邪物,邪物。”马斯利声嘶力竭,对一衙役耳语道:“去,调些人手来,把这些刁民给我驱散了。” 马斯利妄图以官兵的力量来驱散聚集在金陵学府的人群,可是又那里驱散的了,百姓们皆不愿离去,强制驱散人群的结果,反倒是引得百姓对众衙役和县官的不满。一些急躁性子的百姓,对于官兵强制驱散人群的行为发动了“自卫”的反抗。马斯利见此,很是恼怒。“反了,反了”……他一边叫嚣,一边指使众衙役对百姓棍棒、拳脚相加。 百姓们懵了,不明白这神龙出现的祥兆,为何府役要遮掩?更不明白,这县官怎得还强制驱赶叩拜神龙的人?这拳脚相加,棍棒临身,百姓们也是有血有肉之人,怎会平白无故的让人打去。故而,拾了些石头、木头纷纷反抗之。一些力大者,身强体健的男子免不了“防卫过当”,伤了一俩个官兵。可是,比起受伤,甚至是重伤的百姓数量,那是远远所不及。 “住手。”一声断喝响起,乔思带着邪派的另四人踱步而来。乔思扶起一位被衙役推到的老人,又狠狠的掴了一掌马斯利,痛心疾首的说道:“你好大的官威。神龙现身金陵乃是祥兆。你不加以宣传,反倒掩饰,甚至强制驱散叩拜神龙的百姓,谁给你的胆?来人,把他给我押走,等候发落。” 马斯利受了乔思一掌,整个人瞬间怂了。又闻乔思呵斥,要发落自己,更是吓得浑身发软,手脚无力,任由俩位衙役押着走。百姓还道是遇到了“清官”,对乔思感恩戴德,对马斯利唾沫相加,欢喜不已。哪知这一行人远离人群后,乔思示意俩衙役放了马斯利,又对其道:“你派人盯住这里,只准人进,不准人出。”随后转向邪派的那四人道:“你们运些火药来,把这里给我炸了。”接着加重语气道:“务必把里面的人给我统统炸死。” 乔思见马斯利仍是一副怂态,不由吼道:“等里面的人一死,这善后的事就交给你了。若善后的不好,看我不真揭了你的皮。我也不重(zhong)要求你什么,只要让世人觉得这些人的死和金陵学府有关即可。” 马斯利维诺而道:“金陵学府造谣,学府中有神龙出没,百姓信之,络绎赶往者不觉。岂料学府乃是邪教,竟私埋火药于山门处,炸死了前去朝拜神龙的百姓,让百姓全成了食肉鸟的‘血祭品’。始祖,觉得如何?” “你到是脑子转得快。”乔思闻马斯利之言,轻语道:“果真是个小人也。可惜,还不够。” 马斯利再道:“金陵学府邪教饲养食肉鸟,妄图以食肉鸟的恐怖来操控人类。起初,金陵学府这个邪教以招生的形式,为食肉鸟提供人~肉。” “不错。”乔思道:“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到金陵学府求学的学子,有些会‘无故’的‘失踪’和‘死亡’了。” 马斯利献媚道:“始祖说的极是。”遂又道:“食肉鸟渐长,所需人~肉增多,这金陵学府邪教便引毒于金陵,利用‘瘟疫’来获得食肉鸟的食物。谁知,官府找到了解瘟之法,破了这金陵学府邪教的计划。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到邪府求学的学子尚有一位大难不死,而这位学子就是昔過。他到衙门报了案,揭了这邪府的罪状。故而官府领了一众衙役到那邪府查探,谁知和一众朝拜青龙的百姓皆中了邪府的算计,成了食肉鸟的祭品。” “既如此……”乔思扫了眼县官和一众衙役,说道:“列一个殉职官衙的名单给我。我要真实的。” “是,始祖。小的遵命。” 马斯利对乔思施了一礼。眼见乔思离去,一改先前的怂态,又恢复成了那个仗势欺人、满口谎言的小人模样。这迅速变脸的功夫真是堪称一绝。 鬼道(十九) 寂冉入得土门,四周一片黑暗,唯见一与大地之色近似的星光在前方闪烁。迈步前行,忽听得一苍老的声音从四方而来,其道:“人身可贵,修炼可归真,做人当重德行善,醒世化民。玄学以功德为体,金丹为用,而后可以成仙。人仙者,炼元精而补元气,已培修仙之本,然能养健,不离生死,此人中仙也。地仙者,炼元气而结内丹,已无漏通之患,然可陆行,不离尘坱,此地中仙也。神仙者,炼元气而化元神,已有神通之妙,水火无害,又名水仙。炼神还虚,即天仙也。鬼者纯阴,仙者纯阳,人得半阴半阳,则不离乎生死,缺阴之半则成仙,缺阳之半则成鬼。故人在可仙可鬼之中,亦暂在可仙可鬼之中,欲逃出可仙可鬼之中,即当住天仙、神仙之中。”此话即落,又闻一佛音恍从虚空而降,其语,“莫问前世因,今生受者是;莫问后世果,今生作者是。” 寂冉细评此言但觉睿智而哲学,不可胪陈。抬头向虚空望去,却忽的一震。虚空之中,星罗密布,但却黯淡无光。虽有五星亮堂,却成五星连珠之势,星轨运行之中暗藏璇玑,透露着不祥之兆。 寂冉暗思,“这五星连珠可并非好兆头,具有预示朝代更替、王者改易、战争爆发等国家重大事件之意。”又思,“成汤取代夏,齐恒公称霸,周将代殷,高祖建汉,宋代开国皇帝赵匡胤时代亦都出现过五星联珠的天象。虽道是星相难测,五星连珠的吉凶不能简单地一言以蔽之,应该综合考虑应验者的德行,各星入宿的顺序、排列方式、分野等因素。”可思,“今昔中原已非古时良善,礼佛守本。现今人类多是不信这业力轮报之事,又是群极乐享受主义者。加之邪道横行,魔教公然祸乱朝廷,变异人类思想。君子少而小人多,英雄失傲骨、大夫持屠刀、官吏变土匪、讼师不守公。这种种有违人道的怪异现象比比皆是,此时又突现五星连珠,莫不是天喻大凶之兆?” 思及此,寂冉不免忧心忡忡,担心人类的未来将是怎样的群魔乱舞。 “我能做些什么?” 寂冉喃喃自语,想为人间做点事,点醒那些深陷囫囵不自知,被邪魔迷惑,已不晓自由为何物的“变异人”和“迷人”。这些人中,有的已抛弃了神,他们不认为神、佛真的存在。这部分人中,不乏已堕落到无可救药,已被觉者划定为不可称人的“兽”。部分人中,也不乏迷的太深,思想变异,被后天邪教的言论灌输的失去先天本我。然而,有的人却并不坏,只是后天形成的变异思想阻碍了他们接触正的东西。除了“变异人”和“迷人”,亦有“清醒”的人。只是这些所谓的“清醒人”,表面清醒,血、肉、皮、骨这些内物在自我的怯弱、随波逐流或同流合污中,血成了冷血,肉成了腐肉,皮厚的堪比城墙,骨弱的一碰就碎。 “我能做些什么?” 寂冉再次望向虚空,欲向天寻求答案,却见周围忽的景致一变,前方出现了一座城邦。寂冉远眺城邦,但觉此城甚是宏伟,而其宏伟程度堪比华夏一国之都。 迈步向城邦走去。行至城门下,寂冉见城门上刻有“龙都”二字,不由暗思此城,原来是华夏数一数二的经济大城。此城在数百年间,也曾做过华夏帝都,被众天子、兵家相争,只因此城,相传是华夏龙脉的龙头。虽这传言不知是真是假,但寂冉知晓,这“龙都”却有许多神奇之处。 这龙都环江,难免要经飓风之危。可历来史书和报于朝廷的书函,却未有龙都遭遇飓风灾害的事件,而紧邻龙都的城邦,却能在史书和书函中找到遭遇飓风危害的记录。这非是史官不记,官员不报,而是这龙都确实没有遭遇过飓风。这飓风似长了眼般,气势汹汹的来,却避过龙都而不入。哪怕真有不开眼冲着龙都而来的飓风,行至龙都范围,也如“贼见了官”,气势全无。“嗷嗷”两声,就消散的无影无踪。这神秘的现象,曾一度是龙都之人的骄傲。龙都之人都说:“咱们这儿有结界,龙都结界。飓风到咱们这,都得低头。” 可如今龙都,哪里还有昔日那般神奇。月明星稀,本该万家灯火,开灶生饭。一眼望去,却是漆黑一片,家家愁云惨淡。寂冉问一老者原由,道是遭了飓风灾,田地被水淹了,庄稼歉收成所致。这飓风灾毁田毁屋,也不知几人生死,几人受伤?而那朝廷却隐瞒不报,处处遮掩。 寂冉行至县衙府,见此处种了一圈柳树,棵棵半死不活,似被吸了精气。心道:“这柳树谐音‘柳宿’,有辟邪之功效。此时这般半死不活模样,定是沾染了邪气。这邪气也不知怎样的凶残,竟让这天生的镇邪之物不起作用?”遂向周边寻去,忽有一院映入眼帘,端是豪华气派,不由多看两眼。可这一看之下,顿时背脊生寒。 这院门口镇守的神兽,不是常见的麒麟或狮子,反倒是穷奇。那传说中,见有人打架,会吃掉正直有理的一方;听闻某人忠诚老实,就会咬掉对方鼻子;听闻某人作恶多端,反倒是捕杀野兽予以馈赠的凶兽。那围墙所砌之砖也非常见的青砖,透着股阴森、晦暗的尸气。咋看上去,洁白纯净,细一端详,原是尸骨所铸。那墙头上爬满了魔鬼藤,聚阴而制阳。房梁四角也不是常见的喜鹊或是龙凤,反倒是那阴邪的毒蛇,而这毒蛇的一端正对着这县衙府的大门。 “此院何人所建,竟这般歹毒?县衙又为何不制止,凭着它破坏这一地衙府风水?” 寂冉颇感疑惑,行至那毒蛇房梁的另一端,见又有一院气势磅礴。此院却正义凌然,镇门之物是对麒麟。围墙青砖所铸,桃花开的灿烂夺目,一枝枝蔓延围墙而出。那房梁的四角是喜鹊,而面向毒蛇一端的房檐上矗有两只石龙。那两只石龙皆张着巨口,伸出一只龙爪正对蛇头。 “此院又是何人所住?”寂冉暗思,“那邪院故意破坏此院和县府风水,而县府敢怒不敢言,只是被动防守,栽了一圈柳树;这院的主人倒是霸气,铸石龙以压之。” 寂冉正欲离去,忽见一小院在正院和邪院的夹缝中生存,不由夸尔一笑,“这小院到会审时度势,屋梁矮了三分,避开那龙和蛇的争斗。围墙上雕着各式玄武,不造正门,反倒开了个暗门,放犀镇之。这是打算两不得罪,全副武装么?” 寂冉边思边走,不觉间来到渡口,见泊船的港湾呈一龟形状不由大惊。心道:“龟有镇水之功效,建于别处,倒也恰当。可建于此处,必成‘龙困浅滩’之势。这是打算让龙都沉江么?何人心思竟这般歹毒,这县府怎得不出面制止?难道不知这龟的寓意,糊造的不成?” 微一转头,又见一山峰阴气森森。踱步而上,不由眉头紧锁,脸色也越发难看。原是这山恰在龙脉之上,而山上植被又皆是聚阴之物。山顶处,阴气最盛的地方,更建有一座座古墓。这分明是在刻意破坏龙脉,人为的制造阴盛阳衰之象。 天道(二十) 连接金陵城与金陵学府的一夹道上,兵吏往来不绝。有兵者推着一辆辆辎重之物奋力前行,推车上偶有黑色物体溅落在地,即被身后吏者扫入沟壑之中或埋入土堆之下。夹道口,有官者藏于山岩之上,见人赶往金陵学府,不予理睬;见金陵学府有人出来欲往那城中而去,立有四、五位黑衣蒙面之人,悄无声息的将来人抹了脖子,又有四、五位黑衣蒙面之人迅速的将尸首抬离,清扫“战场”。 马斯利与乔思的计划正有条不絮的进行着,火药多已被掩埋入金陵学府山门四周。百姓忽见龙的喜悦却不减分毫,有甚者肚饿却不肯离去;有甚者难掩欢喜之情,欲与那好友、亲人分享,便回那城中欲呼朋唤友。 行至夹道处,县官在山岩上,漠然的盯着欲往城中而去的百姓。黑衣人蠢蠢欲动,手握利刃,已做好了随时将这批人抹杀的准备。县官抬起右手,竖掌对准欲回金陵城的百姓。手掌正欲下劈,忽听得金陵城方向传来人声。定睛瞧去,不由眉头紧锁,原是那金陵城来了群百姓,恰在此时欲往学府而去。 “大人,怎么办?”县官询问马斯利意见。马斯利盯着两处百姓,恶狠狠的道:“全斩了。”话落,不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接着补充道:“干脆利落些。” “是,大人。” 夹道口,两方百姓相遇。一姓刘,家中排行老四的年轻壮小伙,见金陵城方向所来的人群中,有一漂亮姑娘,脸红道:“飞雪,你这是要去看龙么?” “嗯。”名叫飞雪的姑娘害羞的点了点头,问道:“刘大哥,那学府真的有龙么?” “有啊,当然有啊,我可是亲眼所见。那龙啊……” 一说起龙,刘老四双眼放光,侃侃而谈。学府所来之人,也不乏有像刘老四与飞雪这般的熟络之人,闲话家常,侃谈见龙。这些人谈的正欢,不知死神已降临。山岩处,忽的跳出一群蒙面黑衣人,手持利刃,见人就砍。百姓们还道是遇到了土匪,多数者欲回那城中报官。 刘老四年轻力壮,见事不妙,急将飞雪护在身后,又搬了枚山石充当武器。许是天生力大,在躲闪一名蒙面黑衣人的劈砍时,竟用这枚山石将黑衣蒙面人揎翻在地,而蒙面人倒地后,又不幸面巾脱落,真貌被刘老四和飞雪瞧了个正着。 “你是邓江?你不是县衙捕头么,怎的做出如此之事?” 飞雪认出黑衣人身份,不由颇感意外。马斯利在山岩上瞧见这幕,对县官大怒道:“瞧你办的好事,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不快快将他们解决了,一个不留。” 一声怪异的哨声从山岩上传来,黑衣蒙面人下手更狠了。那被识破身份的黑衣蒙面人,眼神凶狠的瞪着刘老四,迅速的拾起利刃,亦越发凶狠的砍向刘老四和飞雪俩人。 刘老四边躲闪,边对身后的飞雪道:“你快走。”飞雪眼眶含泪,见刘老四被邓江逼得步步后退,抽泣回道:“我怎能弃你而先走,独自逃命?”刘老四再道:“你若是不走,这惨绝人寰的官杀民案,恐无见证人了?” 飞雪听罢刘老四之言,瞧了眼已杀红眼的黑衣人,及一边倒,又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双眼无神,深感绝望的向金陵学府逃去。 马斯利见飞雪逃走,眼露凶光,凶神恶煞的对县官吼道:“瞧你做的好事,真会给我找麻烦。那火药准备的咋样了?” 县官讨好道:“回大人,准备的差不多了,但东方尚有一缺口。” 马斯利道:“来不及了。你现在就安排人去点火药,在派些人调三架大炮到未有火药的缺口处去。若是有人从那里逃生,你就开炮打死他们。记住,一个不留。若这次还有人逃掉,我就拿你是问。” “是,是,下官马上去安排,马上去安排。” 县官被马斯利的话吓得一身冷汗,忙不迭的低头允诺。待安排好人去点火药和调三架大炮后,又闻马斯利道:“因你办事不牢之故,坏了我和始祖的计划。若是始祖追责起来……”说到此处,马斯利顿了顿,那县官已是被吓得不轻。“噗通”一声,双膝下跪,抱着马斯利的大腿哭道:“还请大人救下官一命,为下官谋个对策。下官若有幸大难不死,定当做牛做马以报大人之恩。” 马斯利假意扶起县官,说道:“你这是做啥,事情还未到最坏之处,只是现下这计划不得不做一些更改,再不准人到那金陵学府去。若是有人敢去,一缕杀无赦。”县官不解的看着马斯利,却闻马斯利再道:“你派人多写点告示贴在城中,就说金陵学府窝藏叛国贼,让百姓们关好门窗,不准到学府去。不听者,若是私自去了那里,被官兵绞杀,概不负责。至于你办事不力坏了计划之事,我会向始祖求情。”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县官对马斯利感激涕零,谢罢,指派人写告示而去。这县官眼瞧离这马斯利远了,不由吐了口痰,碎道:“什么东西,真把自己当大人了不成,不过是始祖身边的一条狗而已。什么狗屁计划,想当然的,只阻回金陵城的人,不阻到金陵学府的人。在夹道设防时就该想到,这俩处总有人会碰上。还道我办事不力,这不明白着叫我当替罪羊么?”县官越想越气,暗道:“那马狗让我派人去写告示,分明是要将这杀民的勾当算在我们官府头上。若是出了岔子,找人填罪去,还不是我们衙门遭殃。我可不能便宜了他去。” 思及此,那县官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也不知打什么鬼主意。 话说,金陵城不少百姓三、五成群,呼朋唤友的到金陵学府去看龙,去的人多了,可回来的人却无一个,不免让人担心。眼瞧这时辰尚不早了,家家户户烧起了饭,呼儿唤女或呼姊唤兄的,找人去金陵学府唤亲人回家进食。这些人还未出城,远远便见县官领着一群衙役走来。衙役手中拿着一叠纸,白纸黑字,也不知写着什么就往墙上糊去。 那县官见告示已贴,又有一群百姓欲往那金陵学府而去,便道:“本官接获马大人密报,那金陵学府私藏叛国贼,尔等勿要再去。回家关好门窗,静等马大人通知。不听劝告者,私自去金陵学府,若不幸被官兵绞杀,后果自负。” 金陵城中百姓闻县官这般说辞,吓得不轻,纷纷嚷着,“俺有亲人还在那金陵学府,可否叫之回来?”县官道:“那里已无人,只有一群叛国贼。” 一瞎眼老妇在邻居的搀扶下缓步而来,其道:“大人,我就一个女儿,飞雪,亦去了那金陵学府。老身没有她可不行,可否叫她回来?”老妇人说罢,在邻居的搀扶下欲往那金陵学府而去,却被两把钢刀架在了脖子上。县官道:“那边马大人正在绞贼,尔等勿要前去。有什么疑问,等马大人绞完贼后,自会向你们解答。” 话毕,县官让衙役们将百姓赶回家中,又派了四队人马沿街巡逻。若是遇着出城的人,也不管对方是否往那金陵学府而去,当场便结果了对方性命。一老汉瞧这官兵这般凶残,边走边道:“这一甲子前的历史,想必又要重演了。安儿,把门窗锁紧。这天,要变了。” 鬼道(二十) 珈蓝殿,忆起木门内的所见所闻,林枫但觉恍如一梦。思那男声所言,花神、树神、百花仙和千树灵今解封于峨眉,将回归九州,不由眉目舒展,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笑意。微转眼角,扫向金、火、水、土四门,忽见金门处金光璀璨,水门碧波荡漾,知是水韵流与静言已得造化而归。果不其然,待金门金光散去,水门碧波消散,那水韵流与静言不分先后的,分别从金门、水门而出。 “师兄,静言,恭喜你们得造化而归。” “同喜,同喜。” 一番寒暄后,三人聊起各自在那“五行”门中的所见所闻。林枫、静言从水韵流口中得知,花寂熙已成正果,正得义仙果位,心中顿时落下大石,松了口气。静言更是喜极而泣,欲入那金门,去看访花寂熙。奈何金门关闭,入门不得其法,妄自着急。 水韵流见静言着急,入金门而不得,遂宽慰道:“万事皆缘。缘来,则相聚;缘散,则分离。知其平安已了心中结,见与不见,又何苦执著。当知正己修身,得果成仙,天上再见不难。” “水哥哥,说的极是。” 静言悟性颇高,闻水韵流一番宽慰,顿时放下心中结,不再强求进金门,看访花寂熙。三人又闲聊了盏茶功夫,忽见火门烈火熊熊,皆是一惊,纷纷暗道:“莫不是那兄台(仁兄/大哥哥)要出来了。” 然而,这熊熊烈火燃烧了一刻钟却仍不见熄灭,水韵流、林枫、静言三人顿感着急。静言自语道:“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此话一落,水韵流、林枫双眉紧蹙,心里更是忐忑不安。水韵流对二人说道:“我进去瞧瞧。”说罢,掐一指诀,周身顿是流光溢彩,迈步便向那火门而去。 眼瞧水韵流离火门仅剩一尺距离,那火门内忽的蹿出一个蓬头垢面,穿着件破旧袈裟的疯僧。这疯僧出现的太过突然,差点与水韵流撞个满怀。待水韵流、林枫、静言三人,看清那疯僧的面目,不由大惊失色。水韵流问那疯僧道:“兄台,你这是这么呢?怎得进了一趟火门,就成这模样了?” 原那疯僧竟是与三人一同到往这箬佛寺的青年,而此番模样与昔日又大相径庭,怪不得水韵流会如此一问。青年见林枫三人脸色怪异,又闻水韵流之言,不由哈哈一笑,“吾未来得及修边幅,便出了这火门,让众位见笑了。”说罢,遂谈起在火门中的所见所闻。水韵流、林枫在旁听的聚精会神,又闻青年拜了师,遂纷纷上前道贺。那静言闻得青年所言,沉思片刻,从袖中掏出半块衣袂,细细瞧了瞧,双眼闪闪发光的盯着青年,问道:“哥哥的法名,可真是觉尘乎?” 青年答道:“然也。” 静言不由大喜道:“尘哥哥与我等的缘分不浅,是我等重建书山的伙伴,亦是鬼道命定者之一。” 水韵流、林枫忽听得静言这般言,微感错愕,转而皆是喜上眉梢。水韵流大笑道:“好极了,好极了。有兄之加入,当是如虎添翼。” 觉沉闻水韵流三人言,却听得颇为迷糊,遂疑惑道:“这鬼道是何之意?吾又为何是尔等伙伴?尔等依据在哪?” 静言缓将天下祸乱,妖魔横行之事谈起,又将百慧轩无痕枫占卜之事如实相告觉沉。觉沉听罢,肃道:“原来我之天命还有这等事。既天命所归,当倾尽而为,方不踱人间行,心境明。” 四人随后一番闲谈,忽听得“隆隆”之音响彻耳畔。循声望去,那土门在“匡匡”震动,似有坍塌之嫌。继而,寂冉圣僧从土门而出,眉头紧锁,脸色颇为难看。 “圣僧,出了何事?怎得这般愁眉不展?” 林枫问圣僧脸色不佳原由,寂冉遂将土门所见所闻如实相告。林枫四人听的气愤不已,柳眉倒竖,恨不能将那邪院即刻拆除。 水韵流道:“闻听圣僧所言那龙都之事,着实让人气愤。不知可有用到吾等之处?吾等想为那龙都众生尽一绵薄之力。” “尔等心意,吾已知晓。”寂冉道:“龙都之劫贵在人心。人心坏,则所处时空一切事物,有为与无为的物质亦在败坏之中。人世间的总总不过一个‘缘’字,所起之因对应相同果报。福报耗尽,地狱门开,事无偶然,一切皆有缘法。那龙都遭此恶劫,众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话落,无奈一叹,就此打住,不再详谈。转身,见右侧第二扇门已开,便招呼众人进去。 林枫、水韵流、觉沉、静言四人,来到右侧第二扇门前。但见此门金光闪闪,透着一股珠宝的“贵重”之气,相较其余门扇,可谓极致奢华。又见门上用钻石镶着“千金”二字,水韵流、觉沉、静言三人,不由轻蹙眉头,脸色略有不佳。寂冉见此,询问林枫,“汝对此门有何看法?”林枫回道:“表象非内在,事物无好坏。唯人心偏薄,不思内省,以物为借,为罪开脱。众生之相,天地所授;内在人心,自我束修。”寂冉笑道:“汝倒是个明白人。” 水韵流、觉沉、静言闻听二人对答,顿觉羞愧,红着脸相继走入“千金”门中。一入“千金”门,混沌尚未开,唯见天地间,一笔笔似字、仿物的符号在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下,看似无规律运转,实则渗着一缕天地璇玑的奥妙。 水韵流、林枫、觉沉、静言四人,初见这一串串符号,只觉醍醐灌顶,似有所悟、所知、所晓、所懂,却又不知如何叙述、如何表达。所谓“心知所领,语不能述”,正恰如此感。 众人细瞧这符号片刻,忽闻静言观字而自语道:“这符号,莫非是仓颉字不成?”林枫三人疑惑的看向静言,其释道:“中华有神字,始于三皇五帝。那时,人类以绳结的大小来记录氏族大事,牲畜之数量。然而,绳结多了,久而久之仅凭记忆,人类对绳结所记之事已混淆不清或忘却其中事。这仓颉遂从猎人观动物脚印而辨别出是何种动物的事迹中,悟到,世间万物皆有其印。便观天地日月变化、树木花草印,创造了仓颉文字。传说,仓颉字出,天雨粟,万鬼哭。这世间因仓颉文字的出现,道可传,宇宙之迷可解,魑魅魍魉再无所遁。这仓颉字蕴含了天地一缕能量,能打破时空的枷锁揭示更高层宇宙去向,曝露天地之迷。神为弘传仓颉字,让众生有望去到更高层宇宙中,曾派遣众多神使以人类的王者、学者、儒者等名人身份修改仓颉文字。所谓形同而字不同,这些修改后的文字,统一保留了仓颉文字的形体。随后,被修改后的文字传遍了大江南北。顺天者,能从文字中窥的吉凶,看穿一个人的身前、身后事;惜字者,虔诚的佛、道徒,能言出法随,得字灵相伴。这神传文字让鬼魅无所遁,邪恶怎甘心看这文字弘传下去,被人类所用。千百年来,邪派一次次上演焚书坑儒的大戏,教唆贪、嗔、痴,这些妄自有着人相的兽蛊惑百姓、铁血镇压百姓、欺骗百姓,让人类以文盲而自豪,行为向流氓看齐。指使愚人斗善人,斗的儒生家破人亡,斗的学者颠沛流离,斗的佛、道徒为信殉道,让这世间善恶不分,乾坤颠倒。可这些,邪恶还觉得远远不够,又计划着怎么毁掉神传文字。打着字繁化简的目的,望从字体上变异神传文字,毁掉“字灵”,让字失去天地之能。” “这邪恶当真可恶至极。”林枫、水韵流、觉沉,闻听静言这般说辞,一个个柳眉倒竖,气的不轻。林枫道:“天地有正气,举头三尺有神明。神传文字虽在这千百年间不断的被邪灵故意毁灭,但字灵岂是邪恶能毁了去的。能让字灵消失,字灵离去的,唯有人类自己。信,即使形不似、字不同,依然可言出法随,得字灵相伴。不信者,意图用那文字行龌蹉之事的人,那字里行间都是魔鬼的形象。人类怎知世上所见之物无非是最大的一层分子表象,其在另层空间还有形体,而人之善恶一念,在另层空间亦对应着善或恶的能量场。” 天道(二十一) 金陵城,一队队衙役在街道横行,家家户户窗门紧闭,唯恐生了事端,性命不保。那有儿女、亲人,抑或好友有去往学府的人家,莫不是翘首以盼,哭的伤心欲绝。有人家欲往那学府探个究竟,还未出的城门,已成了那衙役的刀下亡魂。百姓们见了血,哪还敢吭声,个个事不关己的背过身去,回了家,锁上门窗,当无事发生;有些血性的,哼哼两句,嚷嚷着要找衙役理论。家人却道:“理论啥?他们就是天,就是理。你找他们理论,不是鸡蛋碰石头么。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们如何活?莫要闹事。”说罢,哭得肝肠寸断。那血性人一见,不由大叹一声,遂闭口不再言谈此事。 话说那瞎眼老妇,在邻居的搀扶下归了家去。心忧女儿之危,站在自家院内,久久不愿回屋。那被衙役杀了的百姓,亲人抱头痛哭,有理却无处说去。一些好看“热闹”的人,不过是凑个稀奇,不幸被衙役所伤。只得自认倒霉,捂着受伤的地方,匆匆归家去。一衙役见百姓门抱头鼠窜,伸出中指耀武扬威。这分明是不把百姓当民,当做待宰的羔羊。 金陵学府外,那更是惨绝人寰。看龙的百姓,喜笑颜开。突见一女子奔来,身形略微狼狈,却并未引起注意。 “快跑,快跑。” 那女子对着人群大喝。众人愣了愣,还未明了是何原由,便闻“轰轰”声响。接着山石碎裂,火花四溅,血流满地……前刻还生龙活虎的人,下刻却成了一具冰冷的尸骸。 众百姓懵了,脑海中霎时一片空白。接着,又是一声“轰轰”声响,山石碎裂,火花四溅……百姓门慌不择路的逃生。有的被那火药炸的皮开肉绽;有的被炸断了一条腿去,眼睁睁的看着逃命的人群在眼前晃过。伸出手去呼救,却换来一只只慌乱的脚。睁着的眼,也不甘的慢慢阖上;有的被炸伤了头,顿时血流如注。可顾不得那血糊了眼睛,跟着人群奋力搏命;有的被炸断了手,忍着痛逃生。路遇一哭泣的四岁孩童,生母怀抱着她,一双黑眸盯着苍天,似有千言万语。那人用尚存的一只手阖上妇人双目,抱起孩童奔逃。可惜,又是一声“轰轰”声过,那尚存的人又去了大半,那断了手的人和孩童也并未逃过这次轰炸,双双变作了一具尸骸。 如此惨绝人寰的景象,未让那出此计划和执行的官兵有任何不适。这些人早已严阵以待,眼瞧着百姓向东方的缺口涌来,一个个竖起了刀,立起了剑,将大炮上膛,炮口对准涌来人群…… “开炮。” 一声毫无人性的命令,一群麻木不仁的兵,伴着一身为民请愿服的官,竟在屠戮手无寸铁的民。一句句颠倒是非的话,从那官兵口中说出,瞬间变得理所应当。 “金陵学府私藏叛国贼。百姓们关好门窗,不要凑热闹。不听劝告者,私自去金陵学府,若不幸被官兵绞杀,后果自负。” 衙役们走街串巷的吼,谎话说了一遍又一遍。抱怨者,一旦走漏风声,也不管汝是何身份,是否请命作为,均已成了刀下亡魂。许是为了震慑百姓,那马斯利还抓了群血性之人,随便造了个罪名,就将这些人公开杀了头。为防有人谈起这官杀民的丑事,马斯利又生一计,在始祖的“庇护”下,联合悭利门,收买一些贪得无厌的人,扭曲事实、篡改历史。 那“一两”也不管是非对错,一味的跟着邪府走。见有人论起“官杀民之事”,就大谈特谈这金陵学府如何的造反,窝藏叛国贼。 “汝等哪知那‘官杀民事’,就是一帮叛国贼在扭曲事实。那县官派人招降,却不料那派去招降的人成了刀下亡魂,更是死去官兵数十。这些人都是忠义之后啊!还好,那数万叛国贼皆已歼灭。” 金陵学府外,坟墓森森……原本无河,死的人多了,那血液便汇聚成了河。辰昱、紫衣、青衣、洛鞎等一众学子,听的山门外“轰轰”作响,又见山门牌匾“匡匡”震动。涌出山门,便见这人间惨寰,个个气愤不已。 “这里有个生还者,大家搭把手啊!” 辰昱、洛鞎等一众学子,抛开碎石残渣,搜寻有无生者。一巨石下,压着一年轻女子的双脚。她满脸血污的爬在地上,早已失去知觉。洛鞎探了探她的鼻息,见她一息尚存,不由大喜,急唤众学子过来。众人齐力移开巨石,将女子救出。又有三、五学者发现了生还者,将他们带了过来。 “快,快,将他们带回学府治疗。” 紫衣招呼众学子,将生者带回学府治疗。说来也奇,这原本只有善者才得入的山门,今时却大开方便之门,允生者进入。 “大人,那群百姓被金陵学府的学子们,带入学府里了。” 官兵处,眼瞧再无生者向此而来,马斯利命人清扫“战场”。一队兵吏走进炮火处,手中的刀对地上的尸骸就是一番猛砍。毕了,又有一队兵吏将这些尸骸聚拢在一处,一把火烧个一了百了。来到学府处,兵吏们见学子在救援生者,不由脸色巨变。一兵吏喝道:“那里有人。”此话方落,兵吏们纷纷拔出利剑,向学子和一众生者砍来。 “快回学府。” 洛鞎和四、五位学子掩护众人回府。然而,血肉之躯哪里是刀剑的对手。一个照面,学子们被砍翻在地。走的慢的,亦成了刀下亡魂。辰昱大怒,施法阻挡兵吏。兵吏们见辰昱神勇,一状似头目的人道:“你们在这里盯着,我回去禀报大人。” 那头目回到官兵埋伏处,将所见报于马斯利。马斯利眼珠一转,盯着大炮道:“将大炮押过去,将学府夷为平地。” 头目听闻,微觉错愕,不由说道:“大人,那学府是圣师孔子所留。夷为平地,是否不当?” 马斯利瞪了一眼头目,说道:“什么圣师?不过是一个沽名钓誉,跟朝廷作对的蛇鬼牛神。什么儒学之道?仁慈能当饭吃否?若是采花贼要亵渎汝家女儿,汝讲仁慈,莫不是要将他供起来,将女儿双手奉上不成?以后,莫在叫什么圣师孔子,他的学府、庙宇也不许留。” “是,是,大人说的极是。” 头目点头哈腰,一脸奉承。末了,亲自押着大炮,行至金陵学府山门处。马斯利道:“这炸金陵学府的第一炮,就有你来点吧!” “这……”头目唯唯诺诺,似有不愿,心里还顾忌着一丝礼法。马斯利道:“开了这炮,就是自己人,证明汝对始祖忠心。吾必让始祖嘉奖与汝,让汝升官发财。” 头目乍听马斯利这般说辞,双眼冒光。礼法什么的,早已抛之脑后。亲自填充了火药,对着学府的山门就是一炮。随着“轰隆”一声,眼见这金陵学府的牌匾被一炮轰碎,这头目胆子也大了。吆喝着兵吏往大炮里填充火药,接着又是一炮轰向学府…… 学子们带着生者向山门攀登。行至“隐梯”处,天可怜见,那隐梯今时倒现了形。可众学子哪里有心思留意这等奇事,一心救人,均未有所觉。 行至三十阶梯,学子和生者们远远便见一慈眉善目的僧人端坐于石凳之上。学子们齐向僧人施礼道:“山长,好。”僧人摆了摆手,道:“众学子不必拘礼,山下之事吾已知晓。如今朝廷腐败,官僚横行,那邪教更是附体在执掌政权的官宦人身上,百姓们敢怒不敢言,被高压政权剥削了上百年,又被不断的灌输邪教理论,变得善恶不分,人伦不清。那劳作的贫贱者被看不起,认作下贱之货;反倒是淫~乱卖肉者成了人上之人。人们认钱不认理。为了现实的一点利益,谋财害命的勾当都做的出来。因不敬天地,不信神佛,心中没有果报的约束,被魔鬼操控的人不人、鬼不鬼。哪里知晓,天雨虽宽,不润无根之瓶;佛法虽广,不度不善之人。这人世间的灾祸,皆因人无善而生。” 僧人说到此处,瞧了眼众学子,微笑而道:“吾早已成佛,却见汝等虽称学子,却无学子之气概,无仁、无义、无忠、无信、无勇。圣师孔子,一去千余年,众学子能尊书而行者寥寥无几。有甚者,用自己言论作圣师之判,挑自己称心的而学。那些与自己不相符的,不对口的,要么不学,要么提笔改之。有妄者,倒言圣师不对。岂知人间理哪能与圣理相论?人心又怎可揣度圣人心?故而,千百年来,已无习儒成圣者。非今时学儒不能成圣,而是无学子能尊孔子之行修善自身。吾见之,心急如焚,却又不能告知汝等错在哪里。人间迷修,修乃自身之事,错事与魔难均需自身修正、突破。金陵灾劫连连,吾终于再次见到了真正的儒生。汝等对苍生的仁,对同窗的义,对华夏的忠,对儒道的信,以及面对邪教的咄咄逼人和恶行,敢于出面制止的勇,叫吾深感欣慰。今日,吾再开圣门。字可见人心,书可化万物;言出法随,真儒成圣。” 僧人说罢,右手一挥,一道金光速向山门飞去。那被大炮轰碎的牌匾,奇迹般的恢复如初,只是那“金陵学府”四字,此时却已变成了“静韧庄”。众学子闻僧人而道:“吾希望尔等习儒之路,一直能坚韧前行;不管遇何是非,都能平静无波。” 鬼道(二十一) 珈蓝殿,“千金”门闭,右侧最后一扇门缓缓开启。水韵流、林枫等人向此门望去,却见此门并无名字。寂冉圣僧遂向众人释道:“此门与别的门不同。世间若有曲理、不善之事,且是人刻意为之,并对众生灵有莫大危害,方才开启。如今世间,不善之事频频而生,曲理而人为的事件也是频频发生,人们习以为常。怎知,那邪教利用朝廷的实权,把丧事当喜事来办。那看似多难的天灾人祸,实则处,不知有多少邪派之人参与其中,是人为的结果。今次,尔等就进去瞧瞧。若能开化世人,让众生知晓那邪府的残暴,当是一件大功德之事。” 寂冉圣僧说罢,邀林枫、水韵流、静言、觉沉四人进门,又对四人嘱道:“此门修已,亦修人心。恕老衲,不能与尔等同行。此门中虽由人为而生恶已成人间状,但尔等在此门中所行之善恶事,会为这已成现状的事件结出最后的因果。善恶皆汝定,信与不信,还看众生心。” 林枫闻听寂冉圣僧最后一句话,觉得大有深意。正预细品一番,眼前景致却忽的一变。原是在不知不觉中,与水韵流、静言、觉沉三人,进了此门。门内所处之地,已非箬佛寺。放眼望去,是在一座山上。这山亦不知是什么山,是何地所有?林枫、水韵流等人,边寻找下山路,边看有无人家,好打听打听现下之地。 一路沿着山下走,半山腰处,众人喜见一户人家。这户人家是一户标准的农家院,有两座青瓦红砖的屋子。一座稍大点供人居住,一座略小些用于厨。屋前有棵桂花树,屋后种了些瓜果。 林枫等人行至院前,探头向内张望。水韵流又对内喝道:“请问有人在家吗?”喝声刚落,便闻一男声从稍大的屋中传来,“谁啊?”紧接着,屋门被推开,一身着粗布衣衫的男子来到院前,疑惑的看着林枫等人,问道:“你们是谁?” 水韵流施了礼,向来人而道:“这位大哥,我们是旅人,见山景色秀美一时迷了路。敢问大哥,这是何之山,又是何之地?” 那男子见水韵流容貌秀美,非比寻常,穿着华丽,虽显狼狈,到底不像平常人家。又见林枫虽是粗布麻衣,一身正气,不由顿生好感。见静言和觉沉一童一僧,料想不是什么坏人,遂打开门扉放众人进来。 男子引着众人行至屋内,一妇人疑惑的看着林枫等人。男子对林枫、水韵流、静言、觉沉四人介绍道:“这是贱内。”又对妇人道:“远方来客,山里寒冷,去温壶酒来,让他们去去寒。”妇人欲言又止。男子瞪了妇人一眼,妇人遂快步离开。 “来,坐。”男子邀林枫等人入座,道:“这山无名,不过是座乡下野山。这里尚属古蜀之地,山路难行,地处偏僻,已很久无人来了。今日见到诸位,亦是场缘分。” 男子十分好客,温文有礼,与林枫一行人聊得十分投机。约莫盏茶功夫,男子见妇人去温酒却迟迟不来,向林枫等人歉意一番,寻那妇人而去。林枫、水韵流、静言、觉沉四人不知那夫妻俩生了何事端,透过开着的屋门望去,那男子手里似拿了什么东西,匆匆向山下行去。过了会,屋内进来一老妇人,翻箱倒柜,似在寻什么东西。 静言道:“婆婆,你在找什么,我帮你找。”妇人头也不抬,手也不停,回道:“不管你事。”静言还欲再问,那老妇人不甚厌烦的瞥了静言一眼,偶然瞧见觉沉,脸色骤变,仓皇离去。水韵流眼神瞬间犀利,对众人道:“那不是什么好货色,我们跟去瞧瞧。” 众人出了门,瞧见那老妇人拐进厨屋,遂跟了去。未进厨屋,透过窗户,远远便见这家的妇人悬吊在房梁之上,那老妇人在下方看着,嘴里还不停的念念有词,“快死,快死……” “大胆妖孽,竟敢害人性命。”水韵流一声大喝,与林枫、静言、觉沉三人冲进厨屋。老妇人叱道:“休要坏我好事。”说罢,向觉沉扑去。“啊!”一声惨叫随之而来。原是觉沉身上的袈裟突然闪出一道金光,那妇人被金光击中,顿时烟消云散。 水韵流、林枫、觉沉三人,携手将妇人救下。妇人悠悠醒来,看着众人道:“我这是怎么了?那老婆婆呢?”水韵流回道:“那是缢鬼。喜欢缠在欲自杀之人身旁,诱惑有自杀之心的人走向死亡。”说罢,怪异的看了妇人一眼,问道:“大姐,生了何事,竟让汝有轻生之念?”妇人叹了口气,回道:“这山上人烟稀少,山中就我和夫君二人,山下三里之地,倒有一村。我和夫君自食其力,勉强温饱,日子虽然艰辛,倒也苦中作乐。今日遇见诸位,夫君高兴,让我温酒招待诸位。可惜,家里无酒,亦无余钱可以购买。我久不见,妄想夫君与诸位聊得高兴忘了温酒这事。孰料,夫君拔了我的簪子,下山去村里换酒去了。那簪子是我唯一陪嫁之物,母亲所留。我气不过,越想越伤心,便见那老婆婆来了,说要带我去一个没有烦恼的地方。谁知那竟是缢鬼,若非你们来,我怕是已经做了她的替身了。”林枫四人闻妇人这般言,不由一阵唏嘘。觉沉道:“你和大哥都是心善之人,阎王也不会惘收了你去。那缢鬼害人不成,反倒丢了自己的命,形神俱灭。” 林枫、水韵流、静言、觉沉四人向妇人告辞,妇人再三挽留,但见众人去意已决,亦不好强留。 告别妇人,林枫等人下了山,路遇一河,忽听到阵阵呜咽之声从河里传来。水韵流喝道:“哪类邪物这般没有眼力,在此生事?”话音方落,河面上荡起圈圈涟漪,一只水鬼从河中钻出。这水鬼长得青面獠牙,浑身还不停的滴着水。 “上仙息怒,上仙息怒。”水鬼道:“我从未害过人,已在这里三百年了,这里实在是太苦了。夏天,河水被暴晒,我就算躲在最深处,依然被太阳炙烤的浑身难受;冬天,河水结冰,我被冻在河里动弹不得,好冷好冷。我想请诸位上仙帮我到地府问问,我还要在这里呆多久,黑白无常才会来接我去地府报道。” 林枫、觉沉、静言三人,望向水韵流。水韵流道:“我虽然法术卓绝,但也只是在这人间一方之地。我尚未成仙,还未有上天入地,打破空间壁垒,出入地府的本事。”水鬼一阵失望。水韵流见此,忙道:“我虽然不具备去地府的本事,但我可以唤地府的人来此,你可以当面问他们。”水鬼欢喜的点了点头,感恩道:“多谢上仙,多谢上仙。” 水韵流施法,空间忽的多出一扇透明的门来。从门内走出一位身穿红袍,双目如电,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壮汉。他右手持判官笔,左手持生死簿。 林枫、水韵流、静言、觉沉四人,见到此人,纷纷施礼道:“见过陆判。”陆判道:“尔等招吾来所谓何事?”水韵流回道:“这水鬼要向您请教一些事情。”陆判看向水鬼,水鬼叩头而道:“我已死三百余年,从未害过人,夏天却被太阳暴晒,冬天又被冰雪冷冻。恳问判官大人,地府何时来接我?”陆判怒道:“汝还敢问?汝怎么死的,心里没数么?汝既然不珍惜生命,不想当人,那也就不必当人了。” 水鬼讷讷不敢言,林枫等人甚为疑惑。陆判释道:“这人世间孤魂野鬼甚多,非我地府不收,而是这些人身前自作的孽,自行选择的结果。人的寿命终有定数,百载光阴,总会有人在非命数终结前而发生意外。若是义节而死,死亡时不会有任何痛苦,直接便可进入轮回道,转世投胎;若是非自愿,因他人原因导致死亡,即使是被逼死的,也会按照命终而论。死时不会有太多痛苦,根据身前的罪恶到相应的地狱受劫。劫满,再入轮回;若是那些在人间不如意,轻生的,会一次次重复死亡场景。人的生命难能可贵,还这般不知珍惜。那就做鬼,做畜生好了,不必当人;若是不信神佛,抑或被魔蛊惑而生意外的人,纵使神愿救赎,也无能为力。你都不信我的存在,我又如何救的了你。”说罢,欲转身离去。 水鬼嚎啕大哭,河水暴涨。林枫看他实在可怜,求陆判道:“上师,能不能帮帮他?”陆判瞧了眼河水,叹气道:“末法时期,世人越来越为所欲为,气候巨变,还到是环境败坏所致。今年夏天,这天气只怕更为炎热,河水也会枯竭,你这水鬼定是过不了这夏天就会烟消云散,若是找个替身,倒是可以到地府投胎。”话毕,打开透明门,回地府而去。 林枫、水韵流、静言、觉沉,皆是惊诧不已。林枫问水鬼道:“你要去找替身么?那是害人命啊?”水鬼想了想道:“这里实在太冷,又太热了,而且这个夏天我不找替身就会烟消云散,我还不想死。可是,可是……”水鬼哭道:“当水鬼实在太难了,我自己受过的苦,还要别人来受,我心难安啊!正如陆判所言,前生是我不珍惜生命才造成今日局面,我若为一己之私在害人命,那我和畜生没什么两样了。罢了,罢了,反正到了这个夏天我就不会再痛苦了,也挺好的。”说罢,向河里沉去,却被一道金光挡住。疑惑间,见陆判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陆判道:“汝已真心改过,灾劫已满,可以去地府投胎了。”水鬼不解,陆判遂释道:“吾刚才是在考验汝。若汝真的动了杀心,伤了人,那才会真正的烟消云散,不复存在。”说罢,顿了顿,向林枫等人道:“世间孤魂野鬼甚多,非我地府不收。人心生一念,天地尽皆知;众生心生一念,天地也尽皆知。我地府对众生皆开,愿入我地府受劫还业者,皆可入地府。人道地府苦,害怕地府,令愿与魔为伍,也要逃避地府,怎知地府的可怕不过是对有罪的人而言。地府是人间果报的终站,众生在人间所做的恶会在地狱偿还,那些被掩盖的罪恶,亦会在孽镜的照耀下被一件件曝光。我们要的,不过是众生的真心悔改,真心向善。地狱受劫,也不过是让众生铭记曾犯下的恶事,莫要再犯。我们也不愿惩戒任何一个众生,我们盼望地狱能空,可是众生怎知吾等之心。孤魂野鬼,魑魅魍魉,即使是魔,若善心起,真心悔改,愿入我地府者,我地府照收。人世间,鬼寻替身说,自古而起,非我地府传出。不过是魔为了蛊惑众生,扩大人间怨气,将众生彻底魔化的浑说。若鬼真的寻了替身而伤人性命,那连最后的一点救赎也无了,不是与魔彻底为伍,就是形神俱灭。望众生知,地府是众生最后的悔改之地,亦是最后的救赎之地。地府门开,收一切忏悔之人;地狱劫终,不收善心之人。” 天道(二十二) 静韧庄,僧人慈爱的看着一众学子,缓缓而道:“尔等习儒万不可懈怠。当知儒生行必正,心有勇,坦荡无为。现今世界,众生被魔所惑背离天道行,人间正在走向最终的毁灭和重生,神罚即将来临,尔等是人类的最后救赎。身为儒生的你们,当有告知芸芸众生邪府残害人类、毁灭人间的真相。吾有三事,望尔等日日所行。一为习儒,多读圣贤书。书中有大道,尔等修行路上不明白的地方,书中可获解答。圣贤书,是尔等修行提高心性的关键。尔等当知修行、修行,先修心,后行道,才是大道圣贤的关键。只行道,而心不修,不过是强身健体之法,得一生福报尔耳。二为卫道。字有字灵,来神所创。魔改神字,欲毁灭神字背后天道之威,神怎允。可惜,仍有诸多神创之字遗失,又有诸多神字失形失貌。现今华夏字,字灵威弱,近乎毁灭,非字魔改已非神字之故,而因华夏百姓不信神佛,已忘‘敬’天地众生,心变异所致。尔等即为儒生,当有敬畏天地之心,惜字爱字,万不可如寻常人般,口吐利刃,借字牟利,行不德之事。一笔一字当慎重,如此才可言出法随,一字灭诸邪。三为,教化。儒生有教化世人,引领众生行正道之责。现今天下,邪道横行,世人被假象蒙了眼,善恶颠倒。尔等应告知世人真相,引导众生辨识真恶,挽救众生于水火,回归大道正途。”僧人说罢,仰望苍穹,见紫气盈天,晴空碧玺,漫步向山顶而去。边走边道:“吾今日起将归山顶,庄中之事,尔等自理。吾不再下山参与人间事,尔等亦不必登顶寻吾。” 僧人向山顶行去,众学子心有不舍,含泪拜别山长。行至山顶,僧人见近乎枯萎的龙树生出了新芽,眼角不由露出笑意。忽的,距离地面五丈处,出现五位壮士,身披五色袍,各执一物,原是曾来此布瘟的五瘟神。 春神道:“金陵灾劫已过,天门已开,吾等将归神界。汝在人间事已毕,可与吾等同往。”僧人回道:“谨遵神旨。” 天门开,众神归,静韧庄山顶处,彩云飘飘,霞光万里……众学子抬头望向山顶处,顿觉一片祥和。 “汝等为何不多住几日,竟这般急于赶路?” 静韧庄下,神灸夜、辰昱向众学子拜别。紫衣挽留,神灸夜歉道:“青龙已醒,神龙不日将临神州,但吾等还需解封更多的神兽令,好尽早扫尽天下诛邪。多留一日,天下百姓便会多遭一日罪。吾等又怎能贪图一时的享乐而弃众生于不顾,弃自己的职责于不行。望紫衣兄海涵,尽早告知吾等神兽令之消息,助吾等唤醒神兽。天下清明时,吾等终会再见。” 紫衣叹道:“夜兄心系百姓,吾再留实属不当。吾这将神兽令的线索告知夜兄,只是……”紫衣面有难色,缓缓而道:“这线索乃自古传下的一口诀,吾等千百年来也未曾参透。‘天道因果,缘自一字。天地神兽,有功有德方为神兽。龙吟,万鬼哭;虎啸,天地清;龟(玄武)出,山河正;凤鸣,乾坤朗;麟啼,万物生。此五种神兽,天地变,自当出。獬豸坐公堂,清算贪官污吏;空引巡人间,惩治谋逆叛者;狴犴蹲牢狱,斩杀衣冠禽兽;毕方携火种,焚烧狼子野心;谛听辨是非,公审十恶不赦。此五种神兽,历来有之,因果相生,当出则出’。” 神灸夜、辰昱齐向紫衣施礼,同道:“多谢告知。” 辰昱召回七彩麋鹿,与神灸夜相继离去。紫衣目送俩人离开,又见青衣领着一众学子匆匆而来。紫衣甚为疑惑,问青衣而道:“汝等这是何为?” 青衣回道:“汝等来此,为拜别兄长。”说罢,与众学子齐向紫衣一拜,方道:“兄高风亮节,有大儒之风,静韧庄有兄看护,吾等心安。弟与众学子忆山长所言,觉得甚为在理。今天下黎民,被邪府谎言欺骗,善恶不分,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却不知其中理。吾等即知真相,当应揭露这邪府之恶。故商议,游历人间,向世人道明真相。” 紫衣忙道:“路危,邪道必不饶诸位。诸位,还请小心行事。”青衣与众学子再拜紫衣,青衣又道:“个人危,怎比的了天下危。吾等即为儒生,当遵山长言,行儒生之责。静韧庄,已露邪道眼,日后正邪之战恐不少。兄,亦小心。” 青衣拜别紫衣,带着一众儒生游历人间,向世人道明邪府作恶多端的真相。越来越的人获得救赎,成为末法圣者修行路上的一段佳话。这边, 神灸夜与辰昱拜别紫衣后,行至金陵郊外,却见儒生洛鞎已等候多时。 洛鞎道:“吾有错,郑重向俩位致歉。”说罢,深鞠一躬,续道:“吾习儒多年,狂妄自大,曾被自私蒙了眼。感谢俩位的到来,让吾明白了自身的不足,亦看到了自身的错处。吾知修儒难,天道难行,尔等所行之路危险重重,必有万魔阻拦。吾现已下定决心修圣,虽不再少年,悟道稍晚,却亦想尽一份修道者之责,唤醒神兽,泽被人间。”神灸夜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洛兄心决,吾又怎能拦之。”随后,三人一路南行。 一日,三人见道路两旁山花烂漫,争相斗艳,正欲细赏片刻,忽闻远方传来“碎碎”的脚步声和“嘈杂”的人声。循声望去,远远便见一大群人簇拥着十二位少女,正往此处而来。走在前方的四名少女,穿的花枝招展,各各明眸皓齿,美得不可方物。 左手边第一位女子,穿着艳红羽衣,妆容妖媚,头上戴着一枝红艳的石榴花;左手边第二位女子,穿着一袭青萝云衫,妆容淡雅,好似出水芙蓉;左手边第三位女子,穿着金色绫罗,妆容华贵,傲气逼人。头戴一枝牡丹,轻摇团扇,言笑晏晏;最后一位女子,一袭素衣,却妆容精致。手持兰花,珠钗步摇“叮铃”作响。 四女子身后,又有四名貌美女子,分别作一身迎春花、杏花、桃花、桂花妆容。这四女子身后,亦有四名貌美女子,又分别作一身菊花、月季、梅花、水仙花妆容。 “今日莫不是花神节?”辰昱见十二位女子妆容不凡,不由猜测道:“这十二位女子,莫不是要扮演那十二花神?” 洛鞎闻听辰昱这般说辞,不由来了丝兴趣,正欲邀神灸夜、辰昱去瞧那花神节,不料却被四周哄闹之声失了兴致……一人道:“这花神节,还得需吾家牡丹凤姐,才能镇住场子。”又一人道:“灵焉不愧是真桃花神,一身装束真真美丽。”亦有人道:“吾大爱这桂花神,灵气逼人。” 这些人一口一个神,毫无对神的敬畏之心。“神”字从这些人口中说出,仿佛一件在寻常不过的事情。神灸夜、辰昱、洛鞎三人,眼见那扮演十二花神的女子向众神祈福。一女子眼露笑意,拜神之时,嬉皮笑脸,不过是走了个过场,演了段佳话,赚了波流量;又一女子刚拜完花神,呼吁众人惜花、爱花,可转身折花嬉闹,五十笑百步。观花神节者,又有几人知祈神需心诚,只知一帮“哄”。多是凑凑热闹,看个稀奇,而真正来此祈神的人,少之又少,近乎无。 “功利心好重。” 神灸夜见那袅袅香烟冲刺云霄,味浓而迷人心志,不由觉得悲哀。将对某人的崇拜、喜爱拟化成神,也只有这被邪府操控、魔化的国度,无神论的国家才敢这般胡乱作为。打着举办和宣传花神节的名义,所行之事却荒唐可笑,处处攀比,有目的而为之。 华夏是花的国度,花有花神,树有树灵。上古之时,世人为表达对花的喜爱,同时敬畏、祭祀花神,将农历的二月初二定为“百花节日”,俗称“花朝节”。又从百花中,以每月盛开的一朵花为代表,组成十二花神,以告百花之灵。然而,时至今日,爱花者寥寥无几,在这魔控的国度之中,世人多狂妄自大,以自我为中心,将花、树视作死物,无关紧要之物,随意采摘、践踏。祭花神者,也多是一群为了名利或某种有为目的而行之的人。无怪乎,神灸夜有这般感叹。 洛鞎见之,安慰神灸夜道:“夜兄,魔乱人间,华夏失序,世人虽忘如何敬畏天地,但心中‘善’的种子正在生根发芽。吾等走时,青衣领着一众学子下山道真相,一人信知,便有一人回归大道。天下真善人虽少,星星之火却可燎原,众神又与吾等同在,人间终有一日将归清明。乾坤正,万物生;神兽出,诛邪散;魔退人间,神回大地。吾等现下所行之事,不就是唤醒神兽,恭迎众神归么?” 鬼道(二十二) 林枫、水韵流、觉沉、静言四人回到珈蓝殿,寂冉圣僧在此已等候多时,对众人道:“珈蓝殿已观完毕,众小友请随我到达摩院去吧!” 林枫四人,跟随寂冉圣僧来到达摩院门口,见一灰袍圣僧坐在廊下假寐,似感觉众人来到,陡然睁开双目。寂冉向林枫等人介绍道:“此乃吾师兄,达摩院的首座寂臻。接下来的达摩院之行,就由吾这位师兄给众小友带路。老衲告辞。” 寂冉圣僧抱拳离去,林枫、水韵流等人以礼相送。待到寂冉圣僧走远,寂臻道:“众位小友请随我来吧!” 林枫等人进入达摩院,但见院内窄小、简陋,门口处便能窥尽全貌。院内书籍众多,书架纤尘不染,似乎经常打扫之故。林枫微微一扫,发现院中墙上挂着一副对联,左联是,真善假善,孽镜照人心;右联是,真恶假恶,判官笔下审。横批是,罪恶难逃。 林枫露出一丝疑虑。寂臻见此,释道:“人间真真假假难辨。人道是善,不见得真善;人道是恶,不见得真恶。常人凭自己喜好定事,总觉得自己比别人好,其善恶评判依据,乃是人间的道德标准,抑或人间的行为习惯。故所判之事,不免存在偏差。人界又属迷界,双眼所见仅为人间物,容易被表象所迷惑。今世人,多数人都带着一张伪面具生活。世人所谓的善人,多是名利浸泡下的伪善人。吸着百姓血、用着百姓物,拿出极少的物质贿赂一下高官、装点一下门楣,便挣了个好名声。这些所谓的善人,也只能糊弄、糊弄世间之人。到了地府,往那孽镜下一照,人心是黑是白,一窥便知。”话罢,寂臻走到一桌案前,打开一张画卷,对众人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常人哪知这玄中妙?常人的思维太过局限行,对于匪夷所思的事情总要找个看似合理,实则不知所谓的解释硬套上去,将玄学视为洪水猛兽,可悲可叹!却不知其先祖,多是在探索玄学中,而使得社会进步,生命得以升华。” “圣僧所言,有差。”林枫反驳道:“世间人不会将玄学当做洪水猛兽,内心深处也多有探索、学习之心。可今世间,邪道猖獗,把持朝政,焚毁书山。百年间,不断向世人灌输玄学、儒、道、释法等,如何的荒谬,诋毁一切正道之法,将之盖以迷信、牛鬼蛇神,才渐有人谈玄学而色变。非人心厌恶、嗔恨之故,多因那邪道施压、逼人之嫌。世间亦有不少众生,卫道而不惧权威,探索玄学而道德升华。” 寂臻闻林枫之言,不语,指着手中画卷道:“尔等来品品此画卷,现下此地是凶是吉?” 林枫、水韵流、静言、觉沉四人,相继来到桌案旁,细观那画卷,无什么特别之处,只是有五条金色的龙潜于浅滩之中。 寂臻道:“常言道,‘龙搁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这五龙潜于浅滩之中,可有生?” 水韵流、静言、觉沉不语,唯林枫沉思片刻,回道:“九死一生。”随着此番话落,画卷五条金龙发出道道金光,林枫忽觉身上传来一股吸力,竟是被吸进画卷之中。水韵流、静言、觉沉三人,见林枫被吸入画卷中,甚是着急。寂臻见之,喝道:“急什么?那小子不过进入了画中世界,有什么好急的?尔等眼里不够,无缘进入。在此,好生等着便是。” 话说那林枫进入画中世界,见一城中热闹非凡,原是一囚车缓缓的从人群中过,这囚车所囚之人来是当地的一贪官污吏。 县衙内,钦差大臣审案贪官,百姓们聚集在县衙四周观审。那贪官所贪银两无数,多是压迫百姓所得。钦差大臣思虑片刻,觉得那银两来于民便该归于民处。然而这所贪之银实在太多,又无记录,不知该还于何人,又是几两几分。遂思虑再三,观此地山清水秀,但城中却无饮水和游玩之地,便决定在城内郊外一里地建一观赏地,供游人踏青、赏花;在造一条河,解决城中百姓饮水问题。百姓们觉得钦差大臣此判大善,纷纷报名参与挖掘河流、修建观赏之地。众人心道:“此地若是建成,当可福荫后世子孙。” 农人栽花种树、健壮者挖掘河流,又有老者挑担,将挖掘河流所造成的废物、土、石子运走,而妇人烧锅煮饭。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百姓们众志成城,那河流和观赏地终是修建完毕。钦差大臣立一石碑述这建河之事,只见其在碑上刻道:“世有青山守一方水土,今有秀河养一方百姓。敬天地护四方,告灵龙镇江河。一花一树心栽种,一河一水祖先赐。千年百花开,地上仙境成,心祈后世孙,人间秀河出。” 随着钦差大臣最后一字落下,林枫见那河中突的光芒大盛,一声龙吟响彻天地。继而,河中飞出一条金龙,盘旋在秀河上方。 林枫心道:“这金龙,想必就是那画卷中的五条金龙之一。钦差大臣一心为民,百姓们又众志成城,所祈为他人。这秀河落建乃是大善,方才有这天地异象。可是后来,又为何会龙浅于滩,转变为凶地呢?” 随着这一念而生,林枫但见岁月匆匆而逝,喝水人已忘挖水人之苦;观花者已忘种花者之辛。这后世人,见这秀河人多,名声在外,一些惯投机取巧的懒汉、地痞似发现了“商机”,联合贪官霸占了秀河,变着花样敛财。一些稚童,被父母宠的无法无天,做人之道不学,专学那争强好胜、自私自利。净手(入厕)不避嫌,往那秀河一“泄”便是;瓜果吃完,随手一“扔”就完。短短十年间,一江秀水,秽~物沉淀,清水成污水。曾经花农辛苦栽种的花树,被高价贩卖。风景秀丽的地方,乡绅、富豪、官吏,这里一划,那里一圈……琼楼玉宇,围墙深深,公家地转眼成私家花园。 林枫心道:“人心不善,毁先祖基业,这秀河终有一日会河水尽去,成为历史。然而,这秀河初见的宏愿,及一城民众,众志成城的辛劳,不可抹杀,亦将成为历史,甚至在史册中留下浓墨的一笔。” 林枫再向那秀河一望,见几位渔夫摇着竹筏,打捞河中秽~物……嘴角上扬,冁然而笑,转眼却到了另一地。 这是一座巨大的佛院,占地面积以“里”为单位。修建初心,掺杂着浓浓的政治韵味。原是那邪教为败坏佛门名声,遂假借修筑佛庙的名义,实则为狐黄白柳打造居所。邪府款项有限,悭利门遂巧言令色,欺骗十方民众,打着征集“善款”的名义,敛财。不少居士、乡绅集资,僧人化缘,千里迢迢来到此地。高僧一笔一划,昼夜不停,庄重的在墙上、石洞下刻上经文,又有信徒自发清扫佛院,石匠日复一日的雕刻佛像。万众一心,修筑起这偌大佛院。 佛院初成,佛光冲云霄;婆罗花开,震慑一众宵小。十方信徒,参拜礼佛;居士下榻,敬香祷告;万名僧人礼佛诵经,为佛像开光。魑魅魍魉惧怕,邪派气的牙痒,一个预想中的邪地,却在万众一心的十方信徒手中,成了一所圣地。邪派太不甘心,一直寻找时机污染这佛门圣地。眼瞧这盛景过后,十方民众各奔东西,居士游历、僧人归去,信徒在经过长达十余天的敬香祷告后,人影渐稀。凑热闹的,看个稀奇;真心的,离去修行。偌大佛院,仅剩少许僧人。然而,这些僧人中,却混着些为败坏佛门而来的邪教中人。他们以各种借口,或是打着为佛像修筑金身的名义,或是为佛院整修筹集“善款”的目地,光明正大敛财。 佛门本为清净之地,可在悭利门等一众邪教的操作下,成了无孔不入的纳污藏垢之地。佛门初意,普度众生。然而,林枫却见入佛门难,进个庙门还的纹银十两。节假日,庙门门槛更高,百两纹银才可入内。一把香卖到一两纹银,一盏莲花灯买到千锭银子。功德箱内,文钱被唾弃,真金白银只是尚可。投少了,“僧人”都不拿正眼瞧你;投多了,那是“应该”。 元旦或除夕走庙会,辞旧迎新,祈福消灾,一直是华夏人民的传统习俗。千百年来,无论贫穷或富贵,在佛祖面前一律平等。然而,此刻在林枫眼中,呈现的景致却恰恰相反……穷人望寺门而兴叹,烧香拜佛仅是有钱人的专利。 佛说,人生有一百零八种烦恼。故而,寺庙在元旦之日,敲响一百零八下钟声,便可得到一百零八种解脱。闻钟声之人,可清烦恼、长智慧、生菩提。同时,宏伟、嘹亮的钟声,还可震慑邪魅,为天下人祈福。但是此刻,在林枫眼中,那为天下人祈福的撞钟早已变了味,沾染上了铜臭之气。撞钟权被公开拍卖,首撞权的起拍价就要黄金万两。 朔日的钟声,不再清脆悠远,发人深省,已是靡靡之音、陈腐之声。它无疑在向天下人宣告,佛门净地被滚滚红尘所淹没,世上再无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