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得复活卷轴,穿书后吃瓜又吃肉》 第1章 双男主办事,我来干嘛? 【癌晚穿书女主+捉拿异世魂王爷男主+双男副cp+纯情+疯批+作精】 女主是从要改变双男副cp悲剧结局开始作死的,遇到男主醉酒后先睡了男主想当渣女,没成功,与男主1v1。 喜欢女主不喜欢双男情节的,可62章开始看女主作男主。 以上有你的毒点,请绕行。 *-*-*-*-*-*-*-*-*-*-*-*-*-*-*-*-*-*-*-*-*-*-*-*-*-*-*-*-*-*-*-*-*-*-*-*-*-*-*-*-*-*-*-*-*-*-*-*-*-*-*-*-*-*-*-*-*-*-* 吴晴半年前发现患病,已经是晚期,她积极努力的做了半年的化疗,还是没逃过病魔的掌控。 她想求一张复活卷轴,想人生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再睁开眼—— “中顺平和”一睁眼吴晴看到的就是四个字,然后…… 这也是我免费会员能看的吗? 吴晴看到了一个宽袍广袖的男人把另一个人禁锢在一面黑漆漆的墙上。 墙!黑漆漆的,这就很离谱了,还看起来凹凸不平,是专门为了干什么而特意弄成这样的吗? 她脑中黄色废料不小心又活跃起来…… 吴晴深吸一口气,强行把思绪拉回当下。 看见后者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把前者的一只手摁在墙上不说,还顽强的把手指一根根插入前者的指缝间。 一个手心扣住手背的十指相扣,看在吴晴眼中,连感叹词都想不起来了。 尽管前者只露出肩膀和一条被后者摁在墙上的手臂,但就只露出部分已经全是匀称的肌肉线条。 吴晴能判断出被摁贴在墙上的同样是个男人。 她个看纯爱小破文的,饶是后面的人再袍宽袖大,她也知道这两人现在是要干什么,也许是正在进行时。 尽管拍剧不会真刀真枪上阵,但真是隐晦的这么不用顾及了吗?这能过审吗? 可是下一瞬,她发现了不对,她不是在看剧,而是在这个场景之中。 我天!吴晴瞪大了眼睛,用行动诠释了什么叫目瞪口呆。 双手不自主的捂上了眼睛,心里无数神兽疯狂跑过:双男主办事,我来干嘛? 不论这是真的,还是在拍剧,都不是她该在现场的啊! 可,吴晴还想再看一眼,她单纯只是想确认自己不是眼花了。 真的,没别的意思! 可能是口不对心,上天都看不过去,罚了她。 吴晴再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摔倒在地,摔得还很疼。 用手摸了摸,身下是石头铺的路。 这又是什么情况?游戏被强制退出?可是为什么啊? 吴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摔倒的,但摔得是真重,因为是真的疼,特别是头。 她看着自己身处的环境,发出了灵魂三问: 我是谁? 我在哪? 我在干什么? 她本是个家常菜小博主,主打做家常菜,爱好就是复刻各种路边摊小吃、零嘴。半年前查出癌症,开始化疗,她一直积极乐观的配合,可是那一天还是突然的来了。 她甚至听到了检测仪的报警声,再一睁眼就到了刚才的双男人办事现场。 她想,一定是一辈子没尝过肉味,天可怜见的,就让她看看猪怎么跑的。 那猪是跑了还是没开始跑?这怎么比番茄审得还严,啥也没看到啊! 猪开没开始跑她不知道,现在她只看到自己一身挺好看,但是有些许旧了的古装,她十分确定,这不是自己的衣服。 再往旁边看,地上一个托盘,托盘旁边有墨条,不远处还有两支笔。 吴晴的大脑宕机了,刚才看到双男主的一幕到底是什么? 是刚才自己摔晕了的一个梦吗?很可能。 而现在身上的疼痛太真实,这绝对不是在追剧。 看着地面斑驳的水迹和脚旁石头上的苔藓——这是个雨后的日子,一条阳光不足的小路。 吴晴看着苔藓上的几道划痕,想必那就是自己摔倒前后滑出的轨迹。 她盯着苔藓出了会儿神,心道:是你们送走了原主,所以我来了?!我真是谢谢你们了! 可是我为什么要来呢?我一个做家常菜的小主播,连所有穿越者的必备技能都没有,我来能干什么? 吴晴默默盘点自己特长和优点: 会做各种小吃,家常菜也不成问题。 简单的润肤膏、肥皂配方从理论上知道,没做过。 会游泳,这个身体配不配合不知道。 除了妈妈教的木兰辞,其他古诗词也基本还给书本了,硬说的话《咏鹅》《春晓》《静夜思》还能记全。 ……就这样我都能穿越,我也太行了! 再看看脚边的长肋剪叶苔,这个苔藓能入药,有止咳的功效,用于医治支气管炎。 外婆长年过敏性哮喘,年纪大了又加上了慢性支气管炎,吃的中成药里有这个成分。 吴晴抬眼看向远处,居然是红色的墙,而墙上是明黄的琉璃瓦——就吴晴追剧的经验,这是皇宫没跑了。 可是谁能告诉她,这笔和墨是要怎样? 是需要送到哪去吗? 不不不!吴晴摇了摇头,给谁送不是重点,重点是没送到或者送晚了,会不会要了她的命? 来个杖毙什么的? 吴晴勉强爬起身,抱腿坐在地上,浑身摔得都疼已经是小事,现在她心里只想着还能不能看见猪跑。 穿了就穿了,无所谓,反正在原世界亲人都过世了,她本身也不过是个小透明。 她表示自己很想得开,没什么怨念,对原世界也没什么执念。 可是,吴晴发现了不对的地方,穿越不是都能继承原主记忆吗? 不是头很疼或者很胀,接着是记忆涌入。可是她没有! 喂,原主!你的记忆呢? 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空空如也、一片空白。 什么都没有也就算了,现下还又晕又疼,下意识的往疼的位置一摸。 吴晴倒吸了一口冷气,在与耳朵基本平齐的后脑处摔出好大一个包,也许是两个,摸着七扭八拐的,确实像两个。 这十有八九脑震荡了——不对,怕不是脑震荡,是直接摔死了,所以自己才穿来了,唉! 也不知道是该说自己倒霉还是原主倒霉,或者两人都够倒霉了。 下一刻又觉得自己幸运,毕竟前世的那副身体就差还吊着一口气了,现在这么鲜活的身体是白得的。 她不在乎换个地方谋生,可是不能开局没有地图啊! 吴晴抬头看天,为什么别人都是穿越,自己这弄的跟夺舍似的,什么原主记忆都没有! 好,夺舍也行,给个地图能死啊?基本配置都没有还怎么玩?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吴晴很想放弃,她是真想就苟在这了,可是肚子抗议了,是真饿! 作为一个家常菜小主播,她缺啥也没缺过吃的啊! 她站起身,四处看看,想着上哪能弄口吃的? 第2章 我站在了吃瓜第一线! 才想到吃的,吴晴的肚子就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 她确信自己的脑子与肚子之间私下里有她不了解的情份。 忽然切菜、流水传了过来,这脑子又在加戏,都产生幻听了。 细听还有锅盖放到锅上的各种声音,不是幻听,这附近有厨房! 这些声音她可太熟了,不只自己每天要做菜,最主要的是剪视频时那些声音是一遍一遍的反复听。 真是天不绝我! 吴晴立马寻声望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一下就真的在厨房里了,和刚才看猪跑一样没个因由。 很多人忙忙碌碌,在蒸、煮、炖、炒。 吴晴激动的眼泪从嘴边流了下来,抬脚走向最近的人,正好那人也来了。 她想着要个馒头吃也行,实在太饿了。 可那人走的太快,还没等吴晴开口,已经穿了过去——啊!穿了过去。 吴晴低头看自己的身体,完好无损,但就是没有任何实质感的穿过了。 没想到自己还有阴阳眼,刚才是看到鬼了,算了,先不理,吃饱了再想这想。 她抬脚迈了步子出去,走到了蒸屉旁边,伸出手,却碰不到盖子。 换一处再试试,那边有切凉菜的。 她走到案边,伸手拿案上的东西……一连试了几样,都拿不到。 吴晴又换了一只手,依然是什么也摸不到。 这是什么情况?自己莫不是在追剧? 她仔仔细细看了眼前事物,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没有像素格。 也不是大屏幕! 那是怎么回事? 这总不会是穿越的金手指吧? 吴晴又试了试,她确定她能看到和听到厨房里发生的一切,却只能看到听到,不能真的摸到,更不用说抓到什么实物。 好吧,自己不是拥有阴阳眼,还是有了一个水月镜一样的金手指。 只是这金手指太过鸡肋,屁用没有,还能把人馋死。 吴晴很生气,转身想往外走,竟然轻易就出来了。 老天爷你玩我?她愤怒的向天比了个中指。干! 看看地上的托盘,要在宫里活着,是不是得把主子要的东西先送到? 答案是肯定的。 好吧,送,这就去送。 可是应该往哪送? 原主,你真是死透了,一点提示都不给。 先把地上东西捡起来再说吧,吴晴弯腰捡起了托盘。 突然,身后传来说话声,准确的说是争吵声——两个男人的争吵声! 身体快过脑子,她第一时间转头去看。 什么啊?!!! 又是刚才那两猪,啊不,是两个男人,后者还是把前者摁在墙上,咬牙切齿的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后者宽袍广袖,把前面一人的身体几乎完全遮住,前面的男人还是露肩膀和一只摁在墙上的手臂。 只是现在看来,前者好像是失了力道,由着后者的手的力道摁在那。 吴晴个看小破文的,心里无数神兽跑过。 自己怎么又回到了跑猪现场?这是什么情况? 刚才看时,她只顾着用眼睛量两人的身体了,虽然没想过用手摸,但她是真的用眼睛量了一遍又一遍,没注意两人服饰。 现在她才发现后者金冠束发,墨发如鸦。身上那华服,可不只是锦缎那么简单。 不知是金线混织的,还是有金线绣的图样,总之看那反光是有金线在的。 而且这人身上袍服——明黄色!织金线!! 吴晴一愣,这个颜色是只有帝王可以用的! 再仔仔细细的辨认,有了先前在厨房的试验,吴晴现在已经知道自己只是能看到,并碰不到实物,也就是说她可能并不在现场,对方也很大可能看不到她。 吴晴心里想着,向前走了几步,但还是没敢靠太近, 走近了,她确定那袍服上是用金线绣的团龙纹样。 行了,这肯定是帝王不会有错了。 她还在想,看这帝王的身形,绝对是个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 再去看那被按在墙上的,露出肩膀和手臂,我去!肌肉线条流畅,直角肩! 特别是露出的少,更加引人遐想,这人的身材是不是比穿衣的这位更好?! 吴晴不由在心里打个口哨!一下看两个身材这么有料的,眼睛有些不够用,怎么办? 真想拿出手机,偷拍一张! 就在吴晴目不暇接的时候,那帝王在前者的耳边继续道:“你不就是想要权吗?这天下给你又何妨?只要你留在朕身边……”声音中慵懒里又带着满满的怒意。 吴晴头脑还没想明白那帝王的话是什么意思,眼睛却看见前者摁在墙上的手猛的攥成了拳。 用力之大,骨节都范出了白。 这是要干什么?是被帝王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了? 听得前者的声音极为平淡的问了一句:“圣上说什么?”与他拳上所释放出的情绪完全相反。 吴晴一愣,刚才帝王说的是啥?她个看小破文的,震惊之后是心潮澎湃。 我在哪?我是谁?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站在了吃瓜第一线!! 露着肩臂的那位肤色偏深,是小麦色的,比他身后的帝王脖颈露出的冷白,吴晴更喜欢这种被阳光亲吻过的颜色。 刷小视频看到的男模都没有这么帅的,吴晴单方面决定,这就是她的男模了。 再加上可以大约看到的宽肩窄腰,这绝对是个媚主的侫臣,啊啊啊!吴晴就喜欢看这一卦的。 虐点好啊,什么《妻为上》的甜文,终是没有《侫臣》这样的更好看,就是喜欢虐的调调。 这时不应该是猛然转身,直面帝王,吼着问‘圣上说什么’吗? 别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吼出来不是才情绪饱满吗?这样平淡的说出口是真的吗? 帝王又道:“你想要权倾天下,给你,朕不在乎。难道你看不出来朕在扶持你的人吗?朝中现在掌权的都是你的党羽。” 听到这吴晴心中一个大大的“我去!” 这莫不是个烽火戏诸侯的昏君? 难道真的有人会只爱美人,江山都可以拱手相让? 这么大个的超级恋爱脑,吴情真是闻所未闻! 第3章 她也很愿意被媚惑 可是转过视线,吴晴看到前者抵在墙上的拳在抖。这人也是好大的气性! 看着情绪比帝王还激动。 前者的声音却还是那么深井无波,缓缓的道:“臣的狼子野心还以为圣上不知道,既然圣上都看破了,还能容臣活着吗?” 帝王摁着前者手臂的手缓缓移到后颈,手指收紧,吴晴以为他要捏断男模的脖子,吓得刚要闭眼。 却听那帝王低低地笑,声音暗哑道:“活着,当然得活着,不活着朕如何索欢?”说话间语气已经染上了欲色。 吴晴目瞪口呆,她想说:狗皇帝,你看不见你家受快气炸了吗? 还有这里有个大活人在围观……算了,他俩应该是看不到自己。 吴晴想悄悄找个地方藏起来,她怕万一自己突然显出身形被那两人发现,两人到时联手对外,直接弄死自己灭口。 此时的她已经放弃对自己是人的自信,弄不明白自己现在是鬼是妖,能现个身什么也不足为怪。 她瞥见侧后方有架屏风,想着躲到那去更安全一些。 才一转身,想要藏到屏风后,却发现自己又站在那条石头上有着苔藓的小路上。 怎么回事? 而到此时,她才发现自己手里还端着托盘,盘中空空,自己刚才要去捡起的笔和墨还躺在地上。 刚在那一处不知道什么屋子里吃瓜时,是自己没留意还是手里就没有这托盘?吴晴竟然一时想不起来。 盯着做工极其精良的托盘又发起呆来。 忽又听到刚才那两人争执的声音,吴晴下意识回身去看—— 被摁在墙上的人依旧是语气平静的道:“请陛下放开臣。”声音听着无喜无悲,可是吴晴看到他举在头顶的手张开,五指扒在墙上,用力之大,指甲与指节处都是白的。 看来他已经是极怒了,却顾虑着什么,并不愿把声音弄大。 那帝王道:“纵然是你心不在此,朕也要你的身子……”言语间已成气音。 “圣上……还是杀了臣吧!”男模的语气冷硬,话里更是没有一丝欲念。 吴晴听到了他牙齿咬的咯咯响,他是在极力控制自己,可偏生看着不知是有所顾忌还是受了伤,说话声音和动作都没弄出太大声响。 看得吴晴这个揪心,都想上去扯开那狗皇帝。 虽然男模一直在努力不发出大的声音,可还是有些声音传了出去。 忽听得房外有人说话:“圣上,可是有事?” 狗皇帝放开声音回:“无事。” 而他的另一只手已经在男模身上向下游去…… 别看看双男主小破文时,吴晴觉得作者都写得不够详细,还会留言:详细说说。 可是真刀真枪的她还真不敢看,下意识的双手就捂住了眼睛。 再一想这送上门的,不看吧,心里又痒,想从手指缝里再看看,就看一眼…… 自己怎么又在有青苔的小路上了? 不对,手还在眼睛上,手里没有托盘! 吴晴一怔,缓缓把双手伸开来仔细看。 可是双手伸出去的同时,托盘又在手中了!! 她吓了一跳,这一惊可不小,差点喊出来。 没喊出来只是因为,连声音都吓得噎住了,喊不出。 震惊之余吴晴感觉是发现了声音每次都在身后,所以她一回头就看到那两人,而只要她一转身就从那间房里出来。 也不全对,这次她就没转,就立在原地,也就这么退出了。 到底是别人在操控自己的进入和退出,还是自己在操控?开关在哪里? 忽然的,灵光一现,吴晴明白了——这个吃瓜水月镜是有审核的,双男主动真格的时,她会被无情地扔出来。 那么,知道了是如何出来的,下一个问题,自己是如何进入跑猪现场的? 吴晴想再试试,她慢慢转过了身——还在两侧是植物的小径上。 再转身——还在小径上。 也许转得应该快一些?她极快得一转身,再看,还在小径上。 进入的前提莫不是两人产生争执?很可能,还不能确定。 到底怎么回事?没有攻略真是恼火! 吴晴正在纳闷,忽然又从后背方向听到声音, 一转头,身子还没转过去,就看见刚才那两男人在打架,是真的打架,拳拳到肉的打,不是妖精打架的打。 黑漆漆的墙面为背景的衬托下,小麦肤色有着跳水运动员身材的男模正在与帝王互搏。 这充满张力的场面,就是刷小视频也没有看过啊! 两位身高均在一八零以上的古装男人,周身散发着的健康气息,让吴晴看了格外心动。 这里赤着上身的男模比小视频中的男模还好看,肌肤上的汗水就好像阳光有意在他紧致的肌肉上勾勒出分明的线条,皮肤略粗粝一些,如哑光的砂纸。 他每一次移动都透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特别是加上他身体上的伤疤,更显野性。 他连着逼前两步,地面微微震颤。 举手投足间,就像草原上的骏马,即将驰骋于无垠的天际。 他一记直拳,带着风声呼啸而出,却又不失控制…… 说不出哪里像,吴晴的脑中想到的就是蒙古摔跤手的力量与灵活。 而那恋爱脑帝王面如冠玉,肤色白皙,却也同样是一位身高体健的强者,面对如此猛烈的攻势,非但没有丝毫慌乱,看上去是更加激起了他的斗志。 他一掌劈来,带着风声。 吴晴看到的却是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白皙而纤长的手指…… 这两人打得很激烈,可偏偏她看不懂,只能欣赏这两个鲜活的生命。 只在电视的内蒙古台看过蒙式摔跤的她,看不明白这两人打的是什么架,也不全像是摔跤。 帝王用自己同样出色的身体素质,巧妙地化解了一次次小麦肤色男模的攻击,同时寻找着反击的机会。 两人的攻防转换之快,让吴晴目不暇接。 男模在一次近身缠斗中,突然施展出一招带有明显蒙古摔跤特色的“绊子”,试图将对手摔倒在地。 帝王的反应同样敏捷,凭借着惊人的平衡感与力量,硬生生地稳住了身形,并顺势反击,将局势再次拉回均势。 男模与帝王都是练家子,吴晴看不懂,但她看着两人的身形就已经很过瘾了。 哦,背部的肌肉线条! 呵,手臂用力时肌肉的伸张! 还有胸肌……总的来说,就是骨架上敷了一层肌肉,没有很大块的吓人,是很均匀,很漂亮! 第4章 是虐文就让主角先虐着去 吴晴正想入非非,没看懂是哪一招,男模胜出。 男模一手支住黑漆漆的墙面,一手把狗皇帝摁住。 她正看到男模后心处特别刺眼的伤疤,后心?! 这人命真大,别管是什么武器,这个位置下去,刺到心脏,这人就完了,哪还能这么鲜活? 帝王闭着眼睛,嘴角带着讥讽的笑意,也不知他是笃定男模不会杀他,还是别的什么,居然声音轻快得道:“朕以这滔天的权势都换不来你的真心,真是错付,你便杀了朕吧!” 吴晴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男模腰侧的肌肉震动了两下(是的,她盯着男模的劲瘦的腰在看),她转而目光向上,想看到男模的脸。 却忘记此时她正在男模的后背处,向上只看到男模的后脑勺。 男模本是专注的看着狗皇帝,只是在这一瞬间动了。 吴晴以为他要动手,却不想是侧过了头,好像在极力的忍着,把咳嗽闷在了身体里的那感觉。 她才想着,不是气吐血了吧?就见一丝血迹从男模嘴角渗出,又被飞快得抬手擦了。 她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那么鲜活健康的身体怎么就吐血了? 什么呀?自己没地图穿一下也就算了,怎么还真亲眼目睹这么狗血的剧情? 难道自己是穿书了?想想最近看的书,也没有这个情节的。 再说了穿书自己不是主角,也弄个女配。 这明显的双男主文,自己穿来干嘛?总不至于是个龙套吧? 别说,还真别说,以自己一直咸鱼的性子,就算穿书也顶多是个龙套。 吴晴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她没剧本,没地图,别管是穿到哪了,穿得实在太过潦草也就算了,还是个不入流的龙套。 她才刚想着伤春悲秋一会儿呢,突然发现不对,想什么呢?眼下不是应该想怎么保命吗? 别人的悲喜……看看就得了,她又管不着。 吴晴转身要离开,临走竟还听了一嘴,“圣上总算是看清了,臣就是个妖媚惑主的侫臣……” 这话吴晴是真的同意,就那身形,如果她是主,她也很愿意被惑一下的,谁还不是呢? 然后她确定了,自己想从那个房间里出来,果然就是一转身的事。 吴晴想着不理那一对二货,毕竟那两是双男主的话,没那么容易死一个。 她追的文,就算是全剧终也得五十万字以上,这才刚开篇,先由着两个人虐去吧! 研究一下自己这个吃瓜水月镜到底还能看到什么,会不会是自己想到哪里,就能看到哪里,但只是能看到却过不去? 她决定再试试。 吴晴想:这笔墨是从哪拿的? 认真想了两遍,再转过身…… 还在原来的小路上。 不死心,再转…… 还是什么都、没、有! 看来想要让这个破水月镜带路是没得可能了。 吴晴在地上跺了一脚,把地上的笔墨拾到托盘中,端起来顺着路往前走。 至于能走到哪,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刚才太过震惊没注意到,现在走起来才发现身上的衣裳脏污了不少,还有些湿。 一手拿着托盘,一手摸了摸头脸,也有点湿。 看来不只是摔了跤,而且还摔倒在水洼中。 顺着路走出有一会儿,看着前面到了岔路。 心中正想要如何判断往哪边走,忽然就听到有脚步声。 吴晴大喜,想着总算是遇见人了。 却见前面一条宽敞些的路上过来几个姑娘,除了能猜到是宫女之外,再猜不到其他了。 前身没给留下一点线索,吴晴无法知道这是些什么人。 只是看那气度,猜着头里走的一高一矮两人应该是管事,忙站到路边装鹌鹑。 鹌鹑是装的,内心里她是想多认识几个人。 只从前主那得到一副身体,没有任何的附带信息,不多认识几个人,怎么在这活下去? 她偷眼看着几人走近,还看到后面的几个人手里还提着提盒一类的东西。 吴晴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但走近了些却看到身材比自己略微矮些的那宫女是个美人。 五官也好,身形也好,在一众宫女中都是出色的。 矮在她身上都觉得是娇小,那人颜色姣好,弯眉如月、杏眼含春。 却不想这美貌宫女看到自己,眼神遇上的瞬间震惊了一下,连着面部表情都不自然了。 吴晴知道自己这一跤摔得衣冠不整,可是没想到有这么吓人。 吓到的那个美貌宫女表情甚至能用惊恐来形容。 吴晴心道:至于吗?跟遇到鬼似的。 这宫女本就肌肤赛雪,这会儿吓得脸色已经是惨白的没有血色了。 一旁身材略高过吴晴的狐狸眼宫女说道:“没脸的东西!使着你去给主子拿个笔,你就拿没了影儿,是躲哪里去玩了?” 这人怎么张嘴就骂人呢?她这嘴真真是和她这眼睛一样的刻薄。 吴晴一听拿笔,知道说的是自己,忙回道:“雨后地上滑,才跌了一跤。” 她总不能说不知道往哪送去,正瞎走。 先前被自己吓到的美貌宫女道:“好端端的怎么就摔了?”还一脸的担忧。 吴晴作出一副柔弱样子,眼中也挤出些泪,装可怜道:“就是走前面那段小路时,踩到地上青苔,滑摔了,头就摔了个包。” 心里想着,看来是可以搏搏这人的同情。这是个好人,就是胆子小了些,都快让自己吓哭了,还知道关心一下自己怎么摔了。 狐狸眼宫女剜一个眼刀过来,“就你故事多,一出一出的,不过个三等管着花草的宫婢,也敢到主子眼前晃。 差使了你拿个东西,还拿上桥了。也不照照自己去,配不配在主子眼前讨嫌!” 第5章 设一个小目标 天杀的,原身去库房领个笔墨还碍着人事了?你爱去你去啊,都摔死了也没落个好。 原主摔死这事,吴晴只敢在心里吐槽。 听到是个“三等管着花草的”,知道自己等级不高,吴晴生生憋下一口气。 那个我见犹怜的美貌宫女,她看着吴晴有些着急,“怎么伤在头上了?在哪?我看看。” 吴晴让她那含水杏目看上一眼,都觉得是对自己有情份的,不知前身与她是否真的感情很好。 只是这声音怎么这么紧涩?胆子也太小了,这就让自己吓到了。 美貌宫女说着就抬脚要过来,狐狸眼宫女一把扯住她,“青禾姐姐别过去,沾脏了你裙子,咱还得到主子眼前听差呢!”说着白了吴晴一眼。 狐狸眼宫女说着话松了扯着人的手,自己倒是走过来,伸手夺了吴晴手里的托盘,“你弄得一身湿是什么意思?这是又打算上主子眼前邀功去?” 吴晴见东西让人夺了去,心下反倒松了口气。 有人给送去更好,省得自己找不到地儿,再莫名其妙挨个罚。 忙退回一步,道:“我这就回去换衣裳。” 啪的一声,一个耳光落在了吴晴脸上,把她头打得一歪,本来今天就把后脑摔了个大包,这会儿还一阵一阵的疼,这一巴掌挨得脑子里嗡嗡的响,整个人都懵了。 她捂着挨打的脸抬起头。 就刚拿了自己托盘的狐狸眼宫女动得手,听她恨声道:“规矩都学哪去了,谁允许说话你呀我的了?好好长长记性!” 狐狸眼宫女训斥声音才落,旁边美貌宫女就出声了,“青苗,不能打脸,让主子看了去。” 不管这是托辞还是真的顾虑,吴晴都觉得这个叫青禾的宫女真是人美心善。 “知道不能打脸,只是实在看不过,就她会弄那巧宗儿,在主子眼前露了次脸,就没有尊卑上下,连自称奴婢都不知道了。”那个狐狸眼说话刻薄叫青苗的宫女说着,眼神里头都是气恼。 吴晴这才明白自己错在哪,也听出来原是不能轻易打脸的。 好吧!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忙改口道:“奴婢这就去换衣裳。” 却不想人美心善的青禾宫女道:“慢着,就在这道边跪着,跪足一个时辰才许走。” 吴晴正摸不着头脑,就见那又含着春水的杏眼看了自己一眼……吴晴马上觉出了那眼神中有事,难道是为了让自己避开什么祸事? 那么美的人,刚才听说自己伤了头还想要看看,一定是心善的,是好心,她说让跪…… 作为一个现代人,跪这种事可是奇耻大辱。 吴晴在心里问候了狐狸眼叫青苗的宫女全家全族,身体连个犹豫都没有,就跪在了道边。 开玩笑,这是皇宫,以后跪得时候多着呢! 吴晴心里明白,想活着就从现在开始跪。 活着才能想办法逃出这皇宫!就算逃不出去,也要苟到最后,好报今日之仇。 打压了吴晴的两个宫女,见人跪在道边,头也没回的走了。 两人渐行渐远,吴晴听到两人说:“青禾,让她在这跪着,回头主子问起来可怎么办?” 声音温柔如水的青禾答道:“没事,圣上记不住打发了哪个去拿的东西。” 人走远,再说什么便听不清了。 呵呵!吴晴心里暗笑,那个青禾说的还真没错。 前几年传染病期间,快递不允许上楼。那时吴晴还是社畜,正遇上总经理从办公室出来,看见她就让她马上下楼拿一个快递。她去拿了自是送到总经理办公室。 她回来之后总经理几次从会议会出来,到最后才站在会议室门口问:刚才谁去拿的快递,怎么还没回来? 她的工位就在会议室门外,这之前总经理几次从她身上扫过,都没认出来。进会议室时还从她身边路过。 后来总经理把和客人没谈妥的错,归纠到她东西送回的不及时上。 总经理不过找个人出气,结果出方案那一组人却因着加了半个月班没拿下来那个项目,记恨上了她,明里暗里给她使绊子,当她面说话都阴阳怪气。 赶着她合同到期,实在受不了那份气,才辞职在家当起小主播。 吴晴心里想着,不能再重蹈覆辙,如果逃不掉,如果只能在这皇宫里生存下去,至少让领导认识自己。 以后功也好,过也好,可别记错了人头。 想着事她才跪了没有一会儿工夫,就开始膝盖疼,肚子又饿得咕噜噜直叫。 看看四周,并没有人看着,自己偷偷走了,也不会有人知道吧? 可是下一个问题难住了她,走又往哪里走?原主住哪? 吴晴想起来逛故宫的时候,下人住处都是在主子院子里的,不论是嬷嬷,还是大宫女、小宫女。 那原主是哪个主子院子里的? 想到了刚才两人说的话,细思量着能确定原主是皇上寝宫的三等宫女。 也就是说知道皇上住哪就能找到自己的住处了。 反正四下无人,吴晴坐在了地上,她需要捋捋头绪。 先不说现在能不能回到皇上的寝宫,回去保不齐又要遇上刚才那一队宫女。 但是不回去的话,上哪去弄点吃的,太饿了! 不对,刚才那后面的几个宫女手里提得应该是食、盒! 也就是说到开饭时候了。 吴晴深吸了一口气,饿,只能先忍着。 刚才她看见的那个穿明黄色团龙纹的帝王,不正是这原身的主子:狗皇帝! 年纪并不老,但也不是少年了,看上去——二十五到三十的样子,不会更大了。 先要试试能不能逃出这皇宫,如果不能就一定要让狗皇帝记住自己。 领导能记住自己,以后才不会随便挨打,才是不会无声无息死掉的前提。 还有,原主到底干了什么,这么招人记恨? 总不会是爬床了吧? 一想到是不是自己这个身体爬了龙床,身上就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能,绝对不能! 那个狗皇帝喜欢的是男人! 那万一呢?万一男女通吃呢? 第6章 原来是她的意难平 也不对,真要是爬了龙床,结果不外乎两个,一个是没成功,皇帝就算不把人直接赐死,也会远远打发了,不可能留在眼前看着; 另一个是成功了,那怎么着也是狗皇帝的女人,多少会有点地位,不能还在这送东拿西。 而且刚才那几个宫女不是说,她还是个三等宫女。 这样想来,安心不少,最少原身没爬过龙床,别的都好说。 长舒了一口气的吴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自己是穿到了什么朝代,什么时期? 她重新打量自己的衣服,对古代的服饰她本来就知道的不多,更何况身上这是宫女的服饰,更是不知道了。 那要怎么知道自己身处的朝代和时期? 对了,找人打听一下皇帝叫什么名字! 呃……皇帝的名字好像不能随便叫…… 想起来了,直呼皇帝名讳还有个具体罪名是“大不敬”,那是要流放的,还是算了。 康熙帝,雍正帝,前头那个称呼是啥来着?吴晴想了好一会儿,想起来了—— 是年号!年号可以随便打听。 吴晴天马行空的想着些有的没的。 总共从被罚跪开始也就十几二十分钟的事,她站起身,朝着青禾青苗那一队宫女来得方向走过去,因为她们是从那边提来的食盒。 越走越近,才发现陆续有人从其后的一个院子走出来,不少人手里还提着,与刚才看到的宫女提的一样的——食盒! 仔细嗅一下,果然空气中有水蒸气与食物的味道。 是厨房吗?吴晴有些激动,真的是厨房?! 又走近了些,吴晴看到匾额上写着“御茶膳房”!! 她心里那叫一个欢呼雀跃,可激动死了,居然走到宫里的大食堂了。 快快快!本宫也来用膳了——没少看古装剧的吴晴心里自嗨了。 心中疯狂大喊着,走进了院子。然后,她傻眼了! 这里确实是大食堂,只是没想到有这么大(故宫里的御茶膳房有二十九间之大),而且坐着吃饭的人什么服饰的都有。 有不同等级的公公、宫女、侍卫,甚至还有官员! 一看这阵势,绝对是分身份等级就坐的。 吴晴两眼一抹黑,不知道该坐哪。 正好对面有提着食盒出来的宫女朝她笑着点头,那是认识? 吴晴都没来得及犹豫,朝着那面容圆润宫女冲口而出,“姐姐看到青禾了吗?” 青禾刚带人提食盒走了,吴晴知道,但这是她知道的唯二名字之一,只能先拿来用用。 对面笑着打招呼的人一愣,吴晴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索性不管了,接着往下胡说八道,“我才摔了一跤,这个样子不太好往里走,麻烦姐姐帮我找一下,谢谢,谢谢!” “哦!”小宫女一脸懵,德胜殿的这吴晴是怎么了,直呼一等宫女的名字,连个姐姐都不叫了吗? 心里想着,可那是德胜殿的事,她也不好说什么,“别急,我这就帮你去找。” 吴晴伸长了脖子,看着那帮她找人的小宫女的去向,到快要看不到时,忙抬脚跟了上去。 她哪里是要找青禾,她想看看这小宫女往哪走,好知道自己应该坐何处吃饭。 远远看着那小宫女在一处看了看,没有找到又调头,吴晴记在心里,快速退了出去。 面容圆润的小宫女再出来,吴晴已经假装在门口等着了。 小宫女抱歉的道:“没找到青禾姐姐,不知还能帮吴晴姐姐什么吗?” 吴晴忙道:“多谢,那就不用麻烦了,想是还没到,我就在这等着。” 哦,原身也叫吴晴,这不是穿书定律之一吗? 可是吴晴努力想了想,还是没想到看的哪本书里有和自己同名的。 别说女主了,女配她也认真想了一遍,连恶毒女配都没放过,也还是没有。 面容圆润的小宫女刚一走,吴晴马上贴着墙边溜进了御茶膳房。 刚才进来时她已经看明白了,知道怎么取餐,自己该在哪里坐。 一份干粮,一碗汤,一碗炖煮的菜。不精致,但是能吃饱。 想想也是,精致的山珍海味怎么也轮不到宫婢、太监这些奴才吃。 吴晴把自己的一份饭吃完,胃里舒服了不少,可还是想吃。 一来是太饿了,二来前世从半年多前发现生病,总是胃里翻江倒海,太久没有这种满足感。吃过东西胃里能这么舒服,这种久违的感觉,健康时觉得是平常,病过的人才知道有多难能可贵。 她用眼睛扫视着那边分饭食的地方,看看有没有人再回去添饭。 果然是有的,她也起身去添,来回走的路上,她竖起耳朵,探听。 许多人在低声交谈,吴晴努力从繁杂的人声中提炼信息,想从中找出对自己有用的内容。 “九殿下跟咱们圣上感情真好,这都十七了,还住在宫里。”一个宫女小声道。 “你知道什么?我听说去年是要封王开府的,只是九殿下忙着治水没空回来受封,才拖到现在。”另一个宫女道。 “对呀,我也听说了,说是今年九殿下回来就封王开府……” 吴晴听到不少人在讨论九殿下,但这种达官显贵与自己没什么关系,这里也没听出对自己有用的信息,略过,再听听其他人说什么。 总算听到现在所处的年号了,是昭明,现在是昭明五年。在吴晴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个年号。 又听到有人小声说话,“顾将军啊,那可是圣上亲封的将军王,怎么可能君臣不睦?” “那谁知道?确实听到德胜殿有打斗的声音了……”一个小太监小声说着。 吴晴一边听着,头脑已经在想这些熟悉词汇的出处——顾将军,将军王?! 古言小说看得多,姓顾的将军也不少,可是圣上亲封将军王的,却只有顾时信。 想起来了,那是半年多之前,吴晴刚查出胃癌,第一次住院化疗时看的一本小说。 那可是吴晴的意难平! 时间过去半年多了,吴晴想了一下,还是想起那本书叫《将军的将军》。 第7章 穿书原文 那是一本双男主文,写的是虞国三皇子赫连昊和武将顾时信,两人自幼相识,相互扶持,站到顶峰时却开始一段沟通无效的虐恋,最后两人产生矛盾,将军远走北疆,与皇上至死不相见。 顾家一直是虞国皇家倚重的武将世家。 顾时信自幼在北疆的军中长大,养成了狂放不羁的性子,从小就放言要“征服最烈的马,追求最美的人”。 顾父凯旋回京那年顾时信九岁,随父亲进了次皇宫,一眼看到当时才八岁的三皇子赫连昊,就认准了那是天下最美的人。 顾时信十二岁当上小将军,带兵剿匪。十四岁统兵打仗。十八岁统领顾家军,成为主帅。 十九岁老皇帝重病,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他对幼时的目标又有了修正——征服最烈的马,追求最美的人,踏平四方烽烟,守护天下苍生。 顾时信接手了父辈的军权,几次安内攘外,终是推三皇子赫连昊登上大位。 他四处征战,要让动荡的夏国平稳下来,却与赫连昊聚少离多,两人之间慢慢产生了嫌隙。 赫连昊坐上大位的第三个年头,带着战场上落下的旧伤的顾时信终于平定四方,来到赫连昊身边,两人也是过了一段浓甜如蜜的日子。 但隐患一直都在,顾时信性子狂放,认为喜欢一个人是要身体力行,而不是整天挂在嘴上。 见赫连昊整日忙于朝政,便开始伸手帮忙,以铁腕震慑朝堂。 一边他又不喜欢朝堂上的明争暗斗,动辄就说京城无趣要自请戍边。 一边塘报里边疆有异动,他又总是最先请战。 赫连昊随时煎熬在顾时信想去边关,把他一个人扔在纷乱的朝堂之中的恐惧中。 于是一厢情愿的以为顾时信的铁腕是爱权,就不断的放权给他,以为这样他会高兴,会不再请战,会安心留在自己身边。 如此顾时信更是整日忙于朝政,连对赫连昊都无暇应对。 赫连昊上位的第五个年头,两人矛盾激化。 一次吵架后,顾时信深深的感觉他不只陷于情之一字不能自拔,而这一方朝堂更是困住他的牢笼。 不想就在此时两人再次发生矛盾,他发现赫连昊居然疑心于他,再下去就太没意思了,不如回去边疆,于是留信辞官,隐居北疆小镇。 顾时信带着共过生死,他视若兄弟的侍卫一起在北疆的市井厮混。 赫连昊派出的人在北疆找到顾时信,跟踪了几天,眼见得昔日的顾大将军打架、惹事、钻胡族女人的帐子。 消息如实传回京城,把赫连昊气到发疯。 其实赫连昊身边死士都是顾时信训练出来的,人才一到绥远小镇就被顾时信发现,只是不曾理会。 他就是想让赫连昊看到,自己的世界不只有他,离开他才会更快活。 他不只是身先士卒的将,运筹帷幄的帅。他也可以是游手好闲的市井,异族女人的情郎。 赫连昊盛怒之下派出杀手,想直接杀了顾时信,却在第二天酒醒后又派人务必追回。 他觉得顾时信对自己的情份也不过如此,顺手指了一个宫女侍寝,却在最后关头,发现不是那个人,一下没有了兴致。 赫连昊心灰意冷,觉得不是顾时信的话,是谁都无所谓。大臣又一再上折子请求皇上大婚,赫连昊权衡朝中各方势力,先娶了皇后,半年后又纳了两个妃子。 而远在北疆的顾时信以为赫连昊就算不来找自己,也会派人来把自己抓回去,却不想一点消息也没有,只觉得自己高估了在他心里的份量。 没多久传来赫连昊大婚的消息,顾时信枯坐了整整两日,决定放过彼此。 他开始游走于两国边城,当过贩夫走卒,又混熟了行商,还跟着商队进入胡人腹地,更加了解了胡人的习俗。 两年后北疆大乱,顾时信现身边城,带兵退敌,旧伤发作之时又不幸中了毒箭。 本来需要长时间调养,可是顾时信知道赫连昊大婚之时,便已痛到了极点,表面是看淡生死,实则要作个大的。 向巫医求了剧毒药物,此药可以强行提振人的状态,让身体垮掉之人看起来就是好人一个,只是那看起来的好,是用寿数换的,顾时信就是要撑到回京。 侍卫看不下去,问将军何必,不回京的话求着巫医用巫药保命,其实可以活得久些,只是不能再动武。 顾时信笑:“你家将军豪放一生,不能用武还不如死了。” 侍卫说:“那将军回皇宫也行啊,有御医看着您,也终不至于就……” 顾时信一抬头灌下半壶酒,“他都疑了我,我还去那皇宫干什么?当本将军稀罕与那班文臣勾心斗角。他都立后纳妃了,反正我也活不痛快,就是让他看着我死,让他比我更不痛快。” 顾时信说:“让他知道我一路上都身体健朗,平安入京,然后让他眼睁睁看着我死,却无力回天。” 这样说着时,顾时信觉得很痛快,笑地异常开心。 赫连昊确实一路都派了人,明面上是把大军的消息送回京,其实他更关注的是顾时信的消息。 他满心满眼的以为,人回来了,他再也不会放人走,无论如何都要留在身边,这一次他一定赢得了顾时信。 赫连昊穿上最隆重的华服,排开最高规格的仪仗,心情激动兴高采烈迎出城外。 顾时信毒性发作,抬眼看到了京城的城墙,想着四年前在虎贲营的那一眼,一用力捏碎了最后一颗药丸,缓缓闭上了眼睛。 赫连昊赶到马车前时,没等到顾时信出车见驾,却听得车内一声嚎哭“将军!” 赫连昊冲上车,只看到顾时信嘴角还挂着笑,却已经闭上了眼,尸身尚有余温,却已没了脉息。 摸着顾时信的脸,赫连昊两眼一黑,用力咬破舌尖,用疼痛维持着自己的神智,硬生生没让自己晕过去。 坚持亲自驾车把顾时信送进皇宫,看到在宫门迎候的九弟那一刻,才一头从马车上栽了下去。 赫连昊大办丧事,国丧七七四十九天。 从侍卫口中知道了顾时信这些年的征战,几次险死还生,落下满身伤痛,只是从不肯说出口。 赫连昊痛彻心扉,抱着顾时信的尸身不肯撒手,让侍卫快滚。 侍卫偏又告诉了他一句:“将军带给陛下一句话:打江山不易,恳请陛下守好。” 顾时信一死,赫连昊本是不想活了,可是听了顾时信这一句话,就一个人守着顾时信帮他平定的天下,苦苦支撑了八年。 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之时,把天下给了九弟的儿子。 最后孤家寡人,病死宫中,又孤零零一个人入了皇陵。 第8章 《将军的将军》 吴晴当时看得心里堵,两人明明深爱着对方,怎么就不能把事说开?怎么就不能再见一面?怎么就不能互通个消息? 这文看的吴晴实在是意难平,当时看完全文才明白小说名字的意思—— 《将军的将军》,是顾时信大将军用自己的命将了皇帝一军。 而那狗皇帝哪里是坐拥江山,分明是顾时信以江山为牢,困住了他亲手推上位的帝王,让他想死都不能。 那顾时信也真是个作的,你让我不好受,我就要加倍奉还!更是个狠角色。 还有皇上的七妹和九弟,也让吴晴不好受。 七妹从小立誓要当女将军,却因着常年的征战,脸上身上都留下了伤疤,至死不肯嫁人。 九弟十几岁就被封了总理大臣,那就是革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还不管接手什么事,都全心全力的为皇上三哥办好。 他治理水患、绞杀邪教、平定边疆……又对大位没一点想法,最后积劳成疾,累死在狗皇帝之前。 也不怪赫连昊过继了他的长子,并传了大位。 一本书看完,吴晴当时很想给作者寄刀片。 哪有亲妈这样的?全员都只拥有过曾经的美好,又全都没个好结局。 不想现在竟然穿到了这本书中。 初秋的午后,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为这古老的宫殿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微风,仿佛是自然界最细腻的画家,轻轻摇曳着树梢,带来一抹不易察觉的桂花香,与空气中的凉意交织,温柔地穿梭在御茶膳房前的小径上,轻拂过每一个行色匆匆或悠然自得的脸庞,仿佛能洞察人心,想悄然地带走了人们脸上的疲惫与尘世的烦恼。 吴晴坐在古朴的木桌旁,手中捧着一碗温热的膳食。 这是她在宫中吃的第一顿饭,添了这碗回来,已经不像第一碗那样饿了,她嗅了嗅才开始细细品尝。 味道吗?自是让她这个小吃货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 她享受着这份来自味蕾的慰藉,不再急于祭她的五脏庙。 食物的鲜美瞬间在口腔中绽放,吴晴细细品过,再吞咽下肚。 初秋的微风与虫鸣形成了绝妙的搭配,让人心旷神怡。 关于《将军的将军》那本书,书中内容她也基本都想起来了。 吴晴抬头环顾四周。 坐在御茶膳房的人们啊!吴晴开始小口品自己余下的餐食,尽力扫视了全场,呵呵!都是打工人。 她当初故宫一日游时,在御茶膳房门口路过,只看了牌子上写的内容,时间原因并没有进去看,早知道会穿书,怎么也得把故宫逛明白了。 虽然现在穿进的不是明清时期的紫禁城,但看起来宫中各个部门的职能大致差不太多。 后悔也没用了,对宫中一切都只有个大概印象。 作为一个小吃货,吴晴当初走到御茶膳房时,还特意蹭了一会儿付费导游的讲解,她记得导游说: 宫中主子们用晚膳是未时末的光景,大约是午后两点左右。 宫女、太监等人就是申时初,也就是下午三点左右。 没有小厨房的各宫,是由太监或者宫女到御茶膳房来提食盒回到各宫里,主子们是在自己宫里用膳。 有小厨房的各宫,小厨房做的吃食也是给宫中主子用的,宫人还是得来御茶膳房。 奴才是侍候主子用完膳,回来送食盒时再在御茶膳房这个大食堂里用。 而那个清宫剧里大名顶顶的“御膳房”,只负责给几个正主子提供膳食。 正主子就是皇上、皇后和太后,如果有太上皇那也算一个。 御茶膳房里不只给一般的嫔妃、宫女、太监、侍卫提供膳食,也包括被皇上召见的朝臣。 大朝日议事晚了,朝臣们也会到这用膳。 而电视剧里皇上一高兴就把自己的吃食赏给朝臣,那赏的是御膳房做的东西,不会是这个御茶膳房的出品。 吴晴坐在桌旁,胃中那份久违的满足感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她的眼神开始四处游移,寻找着下一步行动的线索。 轻轻转动着手中的空碗,嘴角勾勒出一抹微笑,那笑容是她精心编织的面纱,巧妙地掩盖了内心的盘算与谨慎。 她尽力使自己的声音,如初春的微风般温和,自然而然地插入了同桌人低语的缝隙中:“禾翠,今天这茄子,是不是你家乡的做法?” 她的眼神温柔地落在那名叫禾翠的宫女身上,并报以亲切的微笑,尽管那笑容背后全是她的盘算,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要想清楚了,不能暴露出这个身体已经换了瓤子。 叫禾翠的宫女,刚才小声和人说,她娘就是这么做茄子的,吃得她都想家了。 禾翠闻言,抬头看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的光,笑弯了嘴角。“是呀,吴晴姐姐真是心细如发,连我家乡菜都能记得。” 吴晴见状,顺势放下手中的碗,“记得你说过,刚才瞧你吃得香,我就想起来了。不过,话说回来,咱们也该收拾收拾准备回去了。路上一起走,也有个照应。” 吴晴的提议既合情合理,又巧妙地为自己找了个同行者,以解决回德胜殿不识路的难题。 禾翠将碗中最后一口饭送入口中,满意地拍了拍肚子,随后拿起衣襟上的手绢,细致地擦拭着嘴角,那份淳朴与认真更让吴晴心生好感。 第9章 感觉那地方不可直视 禾翠朝吴晴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吴晴看着禾翠收拾了自己的碗筷去送,她也跟着一起收拾好走在禾翠身后。 正当两人准备离开时,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闯进了两人之间。 那声音不高不低,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声线,有些像没成年的孩子,雌雄莫辨,让人忍不住侧目。 声音是从吴晴的背后传来,带着几分好奇:“哟,咱们晴姐姐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关心人了?我还以为你的心都被那些花花草草给占满了呢!” 吴晴微侧头,看到身后跟的是一个小太监,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她只好回以微笑。 禾翠头也没回的在前面走着,“你又去春樱那边用了?再不回来我们都要走了。” 小太监有点不太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跟在了禾翠和吴晴身后。 吴晴秒懂,这也是一个宫里的同事。 小太监道:“我不去春樱那聊会儿天,哪有故事给姐姐们讲?” 禾翠继续往前走,嘴上低声说着:“太后那有什么故事能讲?” 小太监声音里都听的出得意:“当然有了,太后今儿特别高兴,正念着九殿下喜爱的一些吃食,还吩咐了御膳房备下材料。” 禾翠的声音也雀跃了起来,“哎,那是九殿下快要回来了?”明明是问句,却说的极肯定。 小太监也开心,“九殿下回来皇上和太后都高兴,最近的差事好办了不说,肯定少不了打赏。” 又是九殿下,这宫里有一半的宫人在说这个九殿下吧! 吴晴听了这几句,猜这九殿下十有八九是皇上同母的亲兄弟了,而且感情还相当好。 想起来了,那狗皇帝看到顾时信死了,硬是忍着没晕过去,亲自驾车把顾时信迎进皇宫,一直到看到九弟才晕了。 那应该是看到九弟才放心晕过去,两人果然感情不是一般的好。 最后还过继了九弟的孩子,并册封了太子,成为了下一任皇帝。 她记得书中介绍过九弟,可惜被她跳过了很多内容,只记得这人脾气不好,别人都觉得他阴鸷,偏皇上和太后喜欢他,而他也真是心系大虞百姓,最后算是累死的。 可惜跳过内容太多,不太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吴晴想着自己在皇上寝宫里伺候的,知道这些事还真是必修课。 出了御茶膳房她才知道,自己和别人一起走这决定有多明智。 她就看着那禾翠和小太监从御茶膳房出来时,还不时聊上两句,也听到小太监名字叫“禾田”。 想起了书中关于九殿下的事,她也有了胆气融入两人,找能接上的话聊两句。 顾时信还没有离宫,而又与赫连昊开始不断发生矛盾,这个时间点,应该那个九殿下十六七岁,该出宫立府的年纪了。 吴晴说:“九殿下这次回来,是不是皇上要赐他宅子,出宫立府了?” 禾田道:“是呢!太后也记挂着这事,要给九殿下挑些得用的人,要是能把春樱挑走就好了。” 一直走在前面的禾翠,听了这话回头看了一眼禾田:“你说真的,真舍得她出宫?” 本来跳脱的禾田一下没了声音。 这沉默让吴晴感觉到什么,也去看禾田。他却紧抿着唇不说话。 就在这时三人走过一个拐角,眼见的两人一下端起了架子,身形挺得笔直。 吴晴也忙有样学样,心里道:看来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三人一起走在回德胜殿的路上,脚下的石板路一路平顺,与周围偶尔传来的虫鸣交织成一首初秋特有的小调。 吴晴端着走了一路,眼睛脑子都在忙,忙着记下走过的路。 没有初始地图什么的,都不是事,自己在头脑中建一个就是。 太阳已悄然滑落至西边天际,余晖熔金般倾泻在宫墙与琉璃瓦上,将每一块青石板、每一根雕花木柱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却也毫不吝啬地洒下炙热的阳光,让这古老的空间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温暖与慵懒。 一路上吴晴还想到另一个事,前身是在这殿里什么位置侍候的? 光知道是个管花木的,是这个殿里的花木都归她一个人管吗?还是也有分工? 吴晴还在想着心事跟在禾翠身后,禾翠却停住了脚步,转身看过来,“姐姐是想来我屋里坐吗?”问完这话抿着唇眨了一下眼睛,显然是非常不解。 吴晴这时才发现,禾翠走到了一排小房子前,而那个叫禾田的小太监已经不在身后,看来是回他自己的住处了。 吴晴一懵,盯着禾翠那只一侧有的梨涡,努力想着自己做错了什么,不确定的问:“没事,怎么了?” “还以为姐姐要到我屋里坐坐呢!”禾翠竟然是一脸的失望。 “啊?”吴晴心思一转,有了主意,抬头茫然的看了看,“我是想问翠儿可有药?” “什么药?”禾翠并不知道吴晴摔了,虽看她衣裳有些脏,但还没有问过。 吴晴侧过头,指给禾翠看自己侧后脑下的包,“翠儿看看我这个包,疼的头都有些晕乎。” 她感觉到禾翠的手轻轻的拨开后脑那一处的头发,探到自己的头皮,不想那里格外的敏感,吴晴咝了一下,本能的想躲,却又停住。 “这么大个包?!姐姐是让人打了吗?”禾翠的声音都有些紧。 禾翠是说者无意,吴晴心里却打了个突,表面不显,苦笑道:“走路摔倒了。” 吴晴回想自己醒过来的那段路,最少在自己目力所及的范围内没有什么大石头,很平整的道路,怎么能在耳朵平齐的后脑处摔出这么大个包?难道真是让人打了? “摔到门槛上了吗?也不对啊,怎么看起来是摔了两次,莫不是滚了楼梯?”禾翠小声嘟哝了一句,也没等吴晴回答又说:“姐姐进来吧,我这还真有药。” 禾翠进屋从柜子里翻出一个药瓶,转身递给吴晴,皱着眉头,很为难的问:“按说跌打伤应该把包揉开,可姐姐摔这处能揉吗?” 吴晴接过药瓶,这并不是她的主要目的,也忙道谢:“太谢谢了,我也不敢揉。能不能麻烦翠儿到我屋里,把头发散开,帮我把药擦上?” 没错,她的目的就是想有人告诉她,她住哪? “行,正好这会儿不忙,我帮姐姐擦了再给姐姐把头发拢好。”禾翠闻言,答应的倒是十分爽快。 吴晴真不知道如何感谢这个禾翠了,简直就是人间及时雨! 她不只跟着禾翠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两人在拆头发、上药、梳头发的过程中,一直在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从禾翠口中得知,其他宫女太监都是两人一间住处,只有吴晴是后来的,单独自己一间,所以吴晴一开口,禾翠就来帮忙了,因为知道她屋里没别人能帮她上药。 还知道了这个原身主要是负责德胜殿外花木养护的,最主要的任务是西风阁外的小花园。 宫中所有花木原本都是内务府下辖的奉宸苑管,并不是每个小园子都有专人守护花木。 吴晴想起原文中是顾时信在一处小园子里练武,看到几株树死了还在园子里立着,顺便说了一嘴,“让奉宸苑来人收拾一下。” 赫连昊知道后,很不高兴,觉得顾时信被怠慢了,都有东西碍了他的眼,那怎么行?罚了奉宸苑的人。 大内总管苏和苏公公马上安排人专门管这个小园子的花木,还观察了这人一阵,是个老实只知道低头伺弄花草的,才留在德胜殿,算是这边的人了。 吴晴到此也想到为什么别人都有赐名,原身还叫吴晴。 因为其他人基本是一起进来德胜殿侍候的,皇上想到什么就一起给赐了名。 例如:青禾、青苗、禾翠、禾田……那几人全是皇上把寝宫移到德胜殿后一起分来的,皇上听了大臣汇报各地降水与苗情,出来正好看到分来新的宫人,就给她们赐下了这几个绿油油的名字。 而前身本就是后来的,还是伺弄花木的,估计都没在皇上眼前晃过,所以才留住了自己的本名。 对了,吴晴想到关于原身,作者还提过一笔。 去年春末夏初的时候,管花木的小宫女拔一棵杂草时,不慎摔了一跤,嘟囔了一句“草不大根不小”,正好被路过的九殿下听到。 九殿下当时领了去修京郊白河河堤的差事,查到那边堤防这几年总是毁损,还都是因为风大,种下的树总是被狂风连根拔起。 听到小宫女这话就有了兴趣,走到小宫女身边问:“这种野草比别的草根更壮实吗?” 小宫女并不知道身边穿着武服的是九殿下,还以为是个侍卫,回道:“那倒也没有,只是比这些花壮实些,要说根壮实,那得说芦苇。入宫前我还挖出一根整根的,有我两个高!” 九殿下当时听得眼睛放光:“只你挖出的那一个长,还是都长?” 小宫女却浑然不觉,“都长啊,我们年年都挖,哪根都好长好长的。” 九殿下又问了一句:“你们为什么年年挖芦苇根?” 书中说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宫女当时还笑了,“芦根能入药,我们挖了洗净晾干,能卖钱。” 听了这话的九殿下,眼睛里放着光的离开了。 他急着在雨季来临之前把河堤修好,所以很着急的走了…… 关于前身这个小宫女,还有什么事吴晴就想不起来了,她有一个不太好的习惯,就是只喜欢看主角虐恋的情节,其他情节都跳过。 能多看小宫女两眼还是因为和自己重名,现在这个后悔,肠子都悔成青黑色了。 禾翠走后,吴晴在熟悉自己的住处和工作环境之间,选了后者。 因为宫女的住处,床边上一个柜,房间内窄小的,下床一步到门口,连桌椅都没有,实在没什么可看的。 吴晴悄悄在整个德胜殿走了一圈,表面上是装成检查花木,实则看看哪里能走通,哪里有小门,哪里有人把守不能走。 好在她本就是这院子中宫女,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对于宫殿来说,德胜殿并不大,除了主殿前有花木外,东西两侧配殿门前也有花木。 东西两侧围房与后殿之间的空地也种有花木,而且比主殿前还多,俨然是两个小花园。 后殿西侧,西后院北侧,那处殿宇写着,“圣喜堂”; 而后殿东侧,东后院北侧,那处殿宇写的是,“东安堂”。 这两处原吴晴猜测是小厨房和汤池的,可是从名字上什么也没看出来。 是禾翠提到这德胜殿后面有小厨房,还有一个皇帝专用的汤池。 小厨房其实并不做御膳,只是为皇帝备点心专用的,皇上经常忙得误了早晚膳,饿了膳食又不可能随时上,就特地在这一处备了点心。 除了御厨,这个小厨房只有四个一等大宫女,和两个一品大公公可以进去,门口还有侍卫把着。 而那个皇帝专用的汤池,除了皇帝自己用,连宫中的美人都没让用过,只赐给将军王用过。 说到这事时,禾翠那一脸的向往和羡慕,真是满眼放光,还说:“在那里沐浴我是不敢想了,要是能进去看看里面什么样就心满意足了!” 禾翠不敢想,吴晴敢想呀,在皇帝的专用浴池里体验一下……哪知道她脑中全是黄色废料,想到那俩人很可能一起用过,她顿时感觉那地方不可直视。 吃瓜是吃瓜,磕cp是磕cp。他们办过事的还是浴池,算了,她不打算体验了。 一圈转下来吴晴心中有了数,只是不知道当初是哪里的树枯了碍了顾时信的眼。 她也想到,自己是管花木的,确实不应该在两男主眼前晃,自己上午那取笔墨的差事,怕就是让哪个男主看到了,才派下的。 然后就让两个白骨精嫉恨了,这古代的职场也不好混啊! 到这算是把刚穿过来的无妄之灾捋出了大概。 吴晴又想了想,可不是她以貌取人,青禾是个人美心善的,青苗是眼睛和心思一样如狐狸的。 刚才在德胜殿外围转时也看到其他宫人的住处,寻着分派的规律,吴晴猜到了这殿中一等大宫女的住处。 为了以后能活下去,她决定去看看。 第10章 有人要爬床 折腾到现在,天色渐晚,吴晴看看外面的天色,回到房中等着,只等天全黑下来。 在黑暗的掩护下,她悄无声息的走到了大宫女的窗外。 谁曾想,吴晴刚一抬脚,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说话,而且声音很熟悉…… 再听到这两个男人的声音时,吴晴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一边感叹着那两祖宗又闹起来了,一边心中的八卦之火烧得太旺,连自己的事都不那么急了。 吴晴转过身,又冲到了吃瓜第一线。 这一转身进来就闻到了酒味,别说,还挺好闻。 醇厚浓香! 在屋中扫视一圈,却没有看到酒在哪,只看到床边跪坐的皇帝。 赫连昊红着眼睛道:“顾时信,你想要的,我还有什么没给你?你说‘大丈夫要横刀立马,建不世功勋’,就真的扔下我,去建你的功业。 我困在这一方天地,就盼着你平安归来。 你回来了又想要权,我给……我一步一步放权,现如今六部里全都用的你的人。 只要你一句话,架空我,让我在这宫中养老都不是问题,你还想要什么? 偌大一个虞国,怎么就填不满你的野心? 你说,你说啊!还有什么我没有给你的? 只要你开口,我愿用这大位换你一颗真心,你肯换吗?” 顾时信的双手分别被带子系住,另一端绑在床柱上。他听了赫连昊的话没有丝毫感觉,反而冷哼了一声,“放开臣。” “放了,你就不会留下来陪我!你我曾经那般好,两小无猜、亲密无间…… 现在留不住你的心,把你这个人留下也好。”赫连昊的眼中都是血丝,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还是脾气上来了。 顾时信面色已经可以用惨白形容,语气冷冰冰地问:“圣上确定留得下?”嘴角勾出一个戏谑的弧度。 “你……谁放你走,我就杀他全家!”赫连昊气急败坏。 “圣上太小看为臣了,臣不会求别人放臣,只问圣上放还是不放?”赫连昊说着话,抬眼看向自己的右手。 那被带子系着的手不知何时又把着绳子在手腕上绕了两圈,此时那手已经勒得青紫。 赫连昊顺着顾时信的眼神看过去,一下就慌了,“你,敢用自己的手威胁我……”说话的声音都发起抖来,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 赫连昊手忙脚乱的伸手去解绑住顾时信的带子,一边还在说:“你真是好胆色!”恨的磨牙,手忙着,嘴里也没停了,“只要你所欲,世间万物,我皆愿倾囊相赠。 纵使你欲取这万里河山,三日之内,定当筹备禅位大典。我,我真的愿用这天下,做你我之礼!” 吴晴腹诽:我去!这皇上不是攻吗?这话说的,是要以天下为嫁妆吗? 顾时信突然就笑了,笑得浑身颤抖。 赫连昊好一通忙乱,才解了顾时信手上的带子,用力把对方的手攥在自己手中,又忙着给顾时信揉搓他的右手,活开血脉,眼睛也紧紧地盯着,检查有没有其他的伤情。 顾时信好一会儿才收了笑,挥开赫连昊的手,抬手擦了笑出的眼泪,“臣原以为这样各取索需,挺好,可是圣上既然一定要打破这个平衡,那就到此为止吧!” “什么到此为止……”赫连昊语气中没有一点上位者的气势,还是一副十足讨好的样子。 他好像听不懂顾时信的意思。 顾时信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散去,淡淡的道:“不知圣上是想赐臣一死,还是想看臣自绝于此?” 他说的语气全不像是在谈论生死,却好像是在谈今天想品哪种茶。 而神情更是平淡的如品茗一般,连谈论世俗事物的烟火气都没有半分。 “我何时要你死了……算了,你到底想怎样?”顾时信越是平淡的如烟一般,赫连昊越是心里慌得没着没落的。 他知道顾时信生气了,越是气得狠了,越是风轻云淡,看不出生气的样子。 而顾时信越是这个样子,做出的事也越是狠绝不留余地。 赫连昊也不知道今天两人是怎么就僵在这了,只能勉强让步。 顾时信依然那么不正常的淡然,只是略带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愁绪,“圣上,臣累了,想回府歇着。” “准,准了!”赫连昊忙不迭的回,就看不了他这样,再不敢用强的,怕了。 他自认是最了解顾时信的,他越是说着平淡的狠话时,越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这时候千万不能招惹顾时信。 可是这个准了让吴晴一惊,她想起来了,顾时信就是得了这一个“准了”之后,出德胜殿,强忍着一口气走到宫门外,他府里的人并不知道他今天会回府,也没在宫门外等着。 顾时信是爆脾气的,别看在赫连昊面前忍而不发,却在出宫门后越想越气,硬是把自己气犯了病,在宫门外哇哇吐了好几口血,差点没直接吐死。 她心中暗气,记得书中说,这狗皇帝嘴上是服软了,他那只是怕顾时信伤害自己,却从来没想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他只以为是顾时信气性大,不曾想过是顾时信气他疑心于自己。 所以别看他嘴上说着软话,却从不曾认过错,他根本就没有认识到自己有什么错。 错上加错! 他心里想得只是:你千万别伤着自己! 而且还张嘴闭嘴指责顾时信不知足,说顾时信贪恋权势,还以为是自己一再退让。 而顾时信就觉得自己一颗真心为了狗,为他平定四方,又替他打理朝政,却换来他的疑心,感觉伤透了心。 眼看着顾时信从房间中走出去,吴晴不自觉得追出几步,门外的内侍见顾时信出去,全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不敢问更不敢拦,只任由着顾时信从德胜殿后殿走到前殿,再从前殿走到中庭,走出德胜门…… 坏了,这次双男主发生矛盾,顾时信心中生出狠劲,甚至不愿在京中多留一日。回到顾家安排了一切事宜,然后留书、挂印而走。 之后的几天,顾时信不上朝,不见驾,赫连昊后悔那天酒醉绑了他,不敢问,不敢说,丝毫不敢再强求。 顾时信出了京城几天,赫连昊都不知道。 而原书中,赫连昊这次一走便是死别,两人再没有活着见过面。 吴晴急得不行,又跑回到坐在地上的赫连昊跟前,“你,你就是个傻缺,不能让他走!他走了,你往后余生,就只剩后悔!” 吴晴急得跺脚,话是冲口而出的,可她也知道赫连昊根本听不见。 她指着赫连昊的鼻子,怒其不争,“你傻吗?他在战场上九死一生,身上有旧伤,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他是一颗真心喂了狗!你疑他弄权,他已经气到吐血……等他死了,悔死你,活该!” 真想泼他一头冷水,让他清醒一下。 可她却偏偏什么也做不了,正急得团团转,一转身竟然退了出来。 她还想再回去,试了几次,却又回不去了。 这样不行,她必须告诉赫连昊。 可是她现在就是一个加大字号还加粗字体,醒目的四个字:人微言轻! 一个看护花木的三等宫女,皇上从她身边路过,她没低头都是冒犯。 别说是把话递到赫连昊跟前,就是那龙颜都根本不能睹一下的。 怎么办?! 吴晴一时着急却忘了自己身处的位置,她还在一等大宫女的窗下。 忽然见有人疾步走过来,速度之快,几乎是在用跑的。 好在天黑,那人也急,没有看到吴晴就直接进了屋子。 吴晴正贴着窗下站着,听得头顶的窗子里传来低声的交谈…… 窗内两个宫女的声音很有辨识度,交谈的两人吴晴都认识。 一个狐狸眼的青苗,一个人美心善的青禾。 “将军王与圣上吵起来了,已经出宫,要是你还有那份心思,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说这话的是还在喘,显然是刚才那个几乎一路小跑着进到房中的青禾。 只是吴晴没听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事。 “我?真的行吗?”这个声音里略带了一丝尖细,是那个狐狸眼的青苗,她在犹豫。 “你在房间打扮好,我去小厨房把点心做好,之后你拿着给送去,皇上尝出好吃自然会问一句,苏公公会报上去是你做的。”青禾不只是人长得好看,说话的语声都能揉出水来。 果然是人美心善,这是帮青苗在领导眼前刷存在感啊! “可是姐姐,这格外添的……”是狐狸眼青苗的声音。 “放心吧,后添的是榛子磨的粉,只会让吃食更香。”青禾柔声细语道。 “所有吃食都要过苏公公的嘴,不会尝出什么不妥吧?”狐狸眼的青苗听着还是不太放心。 “都说了会让点心更香,苏公公吃了,也只会觉得好吃,别的什么事也没有。”青禾耐心解释着。 “姐姐真是太好了,这都肯帮我,我要是有出头之日,一定不会忘了姐姐。”青苗的声音里带了紧涩,显然是有些激动。 “不指望你报答,能给我安排个清闲的活儿就行。”听着那温柔如水的声音,吴晴都能想出青禾眸光流转,看谁都天生自带着几分情谊的样子。 这是要用吃食讨好皇上,可是那言辞间没有明说的,可不只是想在领导面前混个眼熟那么简单。 她们这不是想要爬床吧? 天,这种事都让她遇上了! 吴晴八卦之魂开始熊熊燃烧,眼睛瞪大,心跳都有些加速。 可是,这事不对吧!青禾长成那个样子,想讨好皇上,想爬龙床的不是她,而是那个样貌只能算上中人之姿的青苗。 过了最初的站在八卦最前线的兴奋劲之后,这事怎么想怎么怪异,不用说别的,但凡是个人,都不用说男人女人,第一眼都会被青禾吸引,谁会注意到她身边的青苗?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怎么就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吴晴心里不由得开始纠结,是先告诉赫连昊,他家大将军要跑了的事。还是先弄明白这个看起来像阴谋的事? 突然脑中灵光一现:我没法把这事告诉赫连昊,那我能不能告诉苏公公有人想要爬皇上的床?以此来求见赫连昊一面…… 吴晴正想着,有人从房中走了出来。 门响的一瞬间,吴晴在窗下蹲了下去,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再仔细看那步态、身形,是人美心善的青禾没错了。 见着青禾还在往前走,吴晴刚才差点被人抓到的紧张已经消了下去,烧着正旺的八卦之火给了她力量,提步跟在了后面。 吴晴眼见着青禾进了小厨房。 借着里面的烛光,她清楚地看着青禾的一举一动。 作为一个美食小主播,她能确定青禾是在做点心,还是提前准备好材料的冰皮点心。 就是把已经做熟的软糯外皮,直接包好馅料,再用模子压制成形就可以吃。 只是有一点吴晴不理解,馅料明明是已经准备好的,青禾为什么又往里放了一样东西,又重新揉圆才开始包。 这就是她说的榛子粉?怎么像专门为哪一天能用上才准备的? 难道只是为了青苗爬皇上床她提前准备的?这么深的姐妹情? 吴晴心里有了疑问。说实话看着青禾是个人美心善的,但是就感觉她对谁都好,却又没有从心眼里特别对哪一个更好,总是觉得她的好隔了一层。 还有个问题:今天与别的日子又有什么不同?为什么提前准备的东西特别放在今天用? 吴晴带着一肚子疑问,小心的躲在暗处,看着青禾和青苗的一举一动。 先是青禾做好了点心,为确认口味,她还尝了一下。 由此吴晴也能确定,她加在馅料里的不是毒。 然后是精心打扮过的青苗把点心送到了德胜殿。 吴晴进不到德胜殿里,她白天探索整个院子时,发现前院的东配殿与后院的东安堂之间,有小角门可以通行。 吴晴正考虑要不要绕过去看看,就见有人悄无声息的顺着小路往东后院去。 第11章 龙种都不需要朕亲自播了? 那步态,虽然现在夜里光线不是很好,吴晴也一眼能看出来是青禾。 吴晴想看看青禾到底要干什么,紧跟了上去。 却见青禾隐身在花木后,等待着。 不多时有人出来传话,说是苏公公犯了咳疾,今天夜里不能值守,让于公公值夜。 话传出去了,于公公还没到。 吴晴眼见着苏公公走了出来,还一路咳着,有点上不来气的样子,不止是咳,看上去是有些喘。 这个症状吴晴很熟悉。 外婆就是多年的哮喘,那年春天突然犯病,吴晴还忙着打120时人就憋紫了整张脸,没几分钟就断气了。 还是在外婆过世之后,她才知道外婆那次犯病是因为槐花过敏。 看着苏公公那样子,应该也是接触了什么过敏的东西。 因为一个多时辰前她还看到苏公公,好好的没有一点咳嗽或者喘的症状,这会儿就咳的停不下来,和外婆犯病时的症状太像了。 苏公公这是过敏——吴晴一个想法一下子在脑中炸开! 榛子粉!苏公公是不是榛子过敏?青禾想要算计的其实是苏公公。 可是为什么?苏公公犯了病对谁有好处? 吴晴不过一愣神的工夫,就见青禾轻轻一哈腰,悄没声息的进了东安堂。 东安堂,吴晴没有资格进入,但是她想了一下:左庖右湢。 这东安堂在德胜殿后殿的右侧,禾翠说后面有皇上的汤池,那这间应该就是了。 原来帮青苗是假,而是看起来人美心善的青禾,她自己想要爬龙床。 这床爬得有水平,不是爬上龙床,是爬进浴室啊! 没想到穿到书中遇到的第一个小人物,就这么不简单。 只是不知道原书中是没提及,还是自己又看跳了。 不对!想起青禾之前说的话,吴晴心中一个寒战,这人好深的算计! 她之前急忙跑去对青苗说的是:“将军王与圣上吵起来了,出宫了,要是你还有那份心思,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 她的榛子粉是提前准备好的,就是为了等着将军王不在的时候。 顾时信不在时,给吃食中下上榛子粉,就可以长时间的支开苏公公,所以有那份心思,真正要爬床的是青禾,她只是利用青苗把吃食送过去,她自己好潜到汤池中。 这一步一步,是多久之前开始算计的?为了爬床,这人也真是拼了! 吴晴的感慨由心底发出。 一个想法在吴晴的脑海中浮现出来,她之前看到赫连昊是喝了酒的,还与顾时信发生了口角,整个人状态都不对。 那赫连昊喝醉这事,是不是也在青禾的算计之中。 以赫连昊的性子,如果没喝醉,青禾爬床真是未必能成功,可是一个喝醉了的男人呢? 现在顾时信又不在宫里,青禾会不会真的得手? 这还真不好说。 原着中赫连昊与顾时信表明心意之前是有女人的,顾时信辞官远走后,赫连昊也纳了妃。 所以他并不抗拒女人,不是个只对同性感兴趣的,而只是因为那个人是顾时信。 吴晴顿时感觉不妙,她是来挺赫连昊和顾时信这一对cp的,还要给顾时信当嘴替,哪能容别人得手? *-*-*-*-* 顾时信走后,赫连昊颓然的依着床坐在地上,突然就看到一个三等小宫婢走了过来。 那小宫婢急匆匆跑到自己跟前喊:“你,你这个傻缺,你不能让他走!他走了,你往后余生,就只剩后悔了!” 赫连昊刚才那么对顾时信,纯是在撒酒疯,这会儿也还没全醒,本想说:大胆,拖下去杖毙! 可是却发现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 而那小宫婢还在自己眼前跺脚,忽然赫连昊眼睁睁看着小宫婢居然用手指点到他的鼻子上,“你傻吗?他在战场上九死一生,身上有旧伤,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他是一颗真心喂了狗!你疑他弄权,他已经气到吐血……等他死了,悔死你,活该!” 赫连昊懵了,她说谁会死?顾时信吗?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身上有旧伤,还吐血? 死!怎么就死了?! 谁给她的胆子敢这么咒顾时信? “你——真是大胆!”敢咒顾时信,那是将军王,够杀她满门了,赫连昊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刚才是做了个梦吗?可是那小宫婢,怎么好像见过? 不是身边侍候的却应该也不远,肯定见过。 赫连昊站起来,才发现脚麻了,坐到脚榻上,喊:“来人!” 苏和听人禀报说西风阁内有动静,赶过来正看着顾时信决然的背影,追出去几步,又担心皇上,才急急跑回后殿,就听着皇上喊人,忙应声,“奴才在。” 一进到西风阁吓了一跳,上前要扶皇上起来。 赫连昊脚还麻着,不想动,挥开苏和伸过来的手,“去,找个宫婢来!” “啊!”苏和脚下一顿,皇上这是转性了?以后会有子嗣了?可是…… 看着顾时信和赫连昊相互扶持着成长起来的苏和,听了这话不知是该悲还是该喜。 见皇上不让扶,收了手,试探着问道:“奴才去传王美人来?” “宫婢,是一个小宫婢……”赫连昊不知道刚才指着自己鼻子的是哪个,只知道她咒顾时信死,还那么指着他,他很生气,要把她找出来。 赫连昊努力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个小宫婢的样子——紧绷圆脸,轻蹙黛眉,眸光如炬,朱唇紧抿,下颔微扬,一看就不是个宫婢的样子,宫婢哪有这样脾性刚烈的? “圆脸,浓眉,瞪着双眼,还……扬着下巴,性子是个烈的。”赫连昊咬牙切齿的说着。 苏和听得腿一软,这是个什么人?敢在皇上面前瞪着眼睛,还扬着下巴!! 看皇上那样子不是对那小宫婢有意思,倒好像有仇似的。 再联想到顾时信刚才是负气走的,难不成这小宫婢爬了床?谁的,将军王还是皇上? 然后还跑了? 哎哟!这可怎么话说的?不想活了? 不对不对,将军王是负气走的,那是爬皇上的床了! 对,一定是这样的,将军王生气了,皇上也生气了,这是要把小宫婢找出来弄死啊! 赫连昊一看苏和那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拧着眉说:“刚才在寝宫里,那宫婢言语不敬!” 苏和试探着问:“皇上没见过?” 赫连昊想了想,摇头,始终拧着眉,心里烦得紧。 苏和想着能进寝宫的,一等大宫女的机会大些,皇上又说不认识,那也可能是不常在殿前侍候的二等宫女。 苏和退出西风阁,忙吩咐一旁小太监:“去给圣上熬醒酒汤,要快!” 得了吩咐的小太监应了声忙跑出去。 苏和又要去把德胜殿的宫女都传唤过来,打算在殿外选一遍,先把圆脸大眼的找一遍,再带到皇上面前,让皇上辨认是哪个。 苏和正要吩咐这事,遇到一个宫婢进来送点心。 这是个一等大宫女,苏和认识,她叫青苗,今天这装扮过于精心了,该不会是她吧? 脸是有点圆,但这一弯细眉,特别是这一双寡淡的眼。皇上说的浓眉,还瞪着眼,对不上,不是这个。 苏和心思一转,只看一眼点心碟子,没有接过青苗递上来的托盘,转身带人往里走。 进了西风阁,示意青苗,“放下吧!” 苏和尝了一块点心,没毒,味道还不错,才又开口道:“圣上,用些点心吧!” 赫连昊之前喝了个闷酒,还真没吃什么东西,点了点头,起身走到桌前,坐下,拿着点心吃了一块。 苏和忙给皇上倒上温茶。 赫连昊接过茶,扫了一眼垂首侍立的宫女,“抬起头来。” 青苗的心砰砰直跳,两腮也染上了绯色,慢慢抬起头来。 不是那个指着他鼻子的宫婢,赫连昊挥了下手。 苏和一看这个确定不是,忙道:“退下吧!” 青苗一听绷直了唇,福了福,退行而出。 苏和还想再说什么,突然就咳了一声,这一声不知打开了哪个开关,咳得就停不下来了。 “圣上,这……奴才……”苏和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赫连昊摆摆手,“换个人来值夜吧。” 苏和退出去,忙让人去找徒弟于丰来顶替自己今晚值夜。 于丰听说让自己今晚值夜,忙不迭往如意房跑。 虽然给圣上值夜已经是常事,可他还是习惯每次上值前都去趟如意房。 就因为第一次值夜时,刚上值就想去如意房,又是第一次不敢说,硬是憋了一个多时辰,没走到如意房就尿了裤子,之后便有了这么个习惯。 从如意房出来,于丰一路往后殿走,一路问来传话的小太监,皇上那都有什么事。 小太监一一禀报,包括:皇上喝了酒,现在还没去汤池。皇上之前吩咐了要找一个圆脸宫婢。苏公公吩咐了人去给皇上熬醒酒汤,只是还没熬好。苏公公侍候皇上时突然犯了咳疾…… *-*-*-*-*-* 吴晴已经被这本书中的主人公气得肝疼一次,现如今都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可怕的?也不知哪来的胆量。 不带一丝一毫的卑微,挺胸抬头直接从正门走进德胜殿,抬眸对上迎过来的公公满是疑惑的眼睛,她的神情没有一星半点变化,直接道,“奴婢要见圣上。” 德胜殿掌事太监,二品大公公于丰有些懵。 他才从如意房赶过来,还没见到皇上,正在听小太监讲已经发生过的事,就听到这么一声。 他有些搞不懂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突然来了美人,开口就是要见圣上。 每天想见圣上的人多了去了,能走进德胜殿的本就不多,但这种架势的是第一次。 人走到门口就直接往那一站,多一句寒暄都没有,张口就是求见圣上,不知道打点也就算了,见了这些近身侍候的太监们连个笑模样都没有。 而且美人还很是严肃,这就很难不让人多想。 于丰想到昨晚自己值夜时,听到圣上说的“是不是宠他太过?” 难道是说的这位——三等宫婢的衣着,怎么穿出了小主的气势? “请问……”于丰考虑了一下,还是没敢随意冠上小主,只问:“贵姓?求见圣上可是有什么事?”放柔了声音询问。 吴晴淡定看着眼前把自己笑成花的公公,“奴婢姓吴,其他的奴婢想跟圣上说。”淡然自若,不卑不亢。 在于丰眼里:这语气,这气势,是圣上宠出来的,没错了! 见眼前于公公没动,吴晴微微蹙起眉,“还不去?等什么呢。耽误了圣上见他家宝贝儿,你负得起责吗?” 她要赶紧告诉那狗皇帝,你家将军要跑路,再不追,你这辈子都见不着活得了。 那狗皇帝的狗脾气,也不知道会不会哭上一鼻子。 圣上的宝贝儿?于丰再次惊到。 圣上有子嗣了!! 于丰瞬间就不淡定了,瞳孔紧缩,旁边的小太监眼睛全数瞟了过来,就差没围过来打听了。 他们想得和于丰一样:圣上居然当爹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他们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吴……”于丰咽了咽口水,“马上去回禀圣上,说您来了。” 说完一溜烟往里跑了。 他是临时被唤来值夜的,知道圣上正是要找一个“圆脸,浓眉,瞪着双眼,还……扬着下巴,性子是个烈”的宫婢,眼前这个可不就是这样子,分毫不差。 而一旁站着的小太监,都在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吴晴。 这个应该马上就是吴小主了吧?好厉害! 谁不知道爬上龙床的后果?除了第一个送去浣衣局之外,再有敢爬的都直接杖毙了。 没想到这吴小主竟然能活着下龙床,还悄没声的有了龙种。 难怪今天圣上要找一个圆脸宫婢,还以为是冲撞了圣上呢,没想到是宠幸过的美人又让人跑了。 另一边,于丰快步跑到西风阁门外,赶紧深呼吸两次,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才道:“圣上,您要找的小主找到了。” 赫连昊被突然的这么一声弄得一怔,没等他缓过神来就听到于丰那句“小主找到了”,强咽下嘴里这口茶,“你…你说什么?” “奴才说圣上找的小主,她来了。”于丰看着穿着烟纱寝衣的赫连昊,真诚的又重复了一遍。 就在这时,熬好,而且凉到微温的醒酒汤送了过来。 赫连昊接过,端着碗几口喝了下去。 刚喝了醒酒汤的赫连昊,并没有马上清醒,抬了抬眼,一手摁了摁太阳穴,皱着眉看向于丰,“?” 他很狐疑:朕去后宫了?朕怎么不知道? 什么时候龙种都不需要朕亲自播了? 第12章 骨头折了,还有点错位 赫连昊并不是个宽厚的帝王,可偏偏每次喝完醒酒汤时,整个人感觉都是迟钝的,不只他敏锐的思路会变慢,就连他暴躁的脾气都会消散不少。 他这毛病除了顾时信,别人还真没有发现过。 他这会儿不仅不知道自己宠幸了什么小主,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播过龙种。 赫连昊推开想上前服侍的于丰,“喝多了是吧,朕何时……”话说到一半,头脑突然有点卡顿,想起另一个问题,“谁说的?” 他看一眼喜笑颜开的于丰,想不明白哪来的龙种,除非赫连昊给他生,就算古人做梦受孕还说是夫妻情深呢,除了赫连昊,朕和谁情深去? 于丰眨眼:“吴小主说的呀!” “吴小主是谁?”赫连昊反问,一脸不耐。 以前只是有人想爬床,怎么现在连这一步都省了,直接弄个孩子就说他当爹了,这胆子是有多大? 冒认皇嗣,可是要诛九族的。 还有这宫里何时有个吴小主,他怎么不知道? 完全没印象。 于丰怔住,僵硬的动了动脖子,“就……就是门外来了个小主,说求见圣上。她还说圣上的小宝贝儿跑了我们负责不起,所以奴才就以为是……” “嗨!奴才从头给圣上讲……” 于丰这次从头解释了一遍:“正殿那过来个三等宫婢,和圣上要找的人有些像,是个圆脸、浓眉、瞪着双大眼,她说要见皇上,而且不是求见,原话就是‘奴婢想见圣上’。 问她什么事,她说:‘奴婢姓吴,其他的奴婢想跟圣上说。’ 她还嫌我们行动慢,说:‘耽误了圣上见他家宝贝,你负得起责吗?’” 于丰一边说着,还学了吴晴抬头挺胸的样子,这可真不是一般要求见圣上的人的样子。 喝了醒酒汤正是格外迟钝的时候,赫连昊终于还是搞清楚事情的原委。 他想着那个宫婢指着自己鼻子的样子,觉得还真很有可能就是她。 赫连昊从床榻边站起身,“朕倒是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胆子?” 刚换了寝衣,本是想去汤池泡一下的帝王,光着脚踩在地上,地砖把凉意从脚下传给了他。 他反倒是感觉麻木感散开了些许。 “说不定真是圣上宠幸过的呢!”于丰小声嘟囔着。 他是真从没有想过有人会有胆子谎称这种事,那根本就不是自己作死的事。 瞪了于丰一眼,赫连昊气冲冲抬脚往前殿走。 看着只披了件烟纱寝衣的皇上,寝衣太薄,于丰看得见皇上下面只穿了件犊鼻裈(可以理解为古人的三角短裤)。 他不敢多言,无声的抱起一件寝袍,跟了上去。 赫连昊出来正看到被小太监环绕服侍的吴晴。 好家伙,不仅胆敢欺君,还敢在这骗吃骗喝。 吴晴也知道自己是作死,可是看小说时她就差点被这双男主的无效沟通气死。 一个是雾中相逢——不知道错在何方。 一个是闷葫芦——没嘴。 她都穿进来了,再被气死一次,那是真不值,不如就拼一次,替那闷葫芦将军把话都说在明面上,这狗皇帝也许能看在她当和事老的面子上,放她一马。 最好直接放出宫去,也省得在这看这两人生气。 赫连昊从西风阁一路走过来,醒酒汤带来的迟钝感,在脚下凉意的刺激下,已经散了很多。 三两步走到吴晴面前,看到眼前人的样子,可不正是那指着自己鼻子说话的宫婢! 赫连昊一下想起,就是眼前这个宫婢说顾时信“他在战场上九死一生,身上有旧伤。” 她还说:“他已经气到吐血……等他死了,悔死你,活该!” 这都是真的吗? 赫连昊想到这些感觉心揪到一起,疼得呼吸都不顺畅。 他略向眼前的小宫婢倾了身子,低着声音问:“谁给你的胆量咒将军王?还敢说他吐血?” 吴晴眨了眨眼,她犹豫了,这些话狗皇帝是怎么知道的? 赫连昊那意思是听她说的,她到现在可是第一次见到赫连昊。 总不会是……刚才自己穿进去的那个房间里说的话狗皇帝听到了? 赫连昊见小宫婢不说话,又道:“知道欺君是多大的罪吗?” 吴晴这会儿也豁出去了,不跪不拜,“圣上真听到了吗?那可是奴婢的心里话。圣上要验证是真是假还不容易?找太医给将军王请个脉啊!” 赫连昊眉毛一挑,这个宫婢是怎么知道顾时信从来不让太医请脉的,他总说自己身子好着呢! 不对,顾时信为什么一直不让太医请脉? 难道——这宫婢说的是真的?! 赫连昊冷哼一声,一身威压释放而出。 吴晴感觉到很是压抑,不由自主就退了一步。 她知道自己已经作死到这一步了,说不说都是一死,那就搏一下。 “圣上,将军王是不是自请回府了?他那是伤心了,他没想到圣上会疑他弄权,他今天走了,就没打算再见圣上。”吴晴不知死的直视着赫连昊。 “你说什么?!”赫连昊哪里听得了这话,一把擒住眼前宫婢,“你再说一遍!” “咝……”真疼,吴晴瞪狗皇帝一眼,“将军王会挂印辞官,离京远走。圣上到死也再找不到他,派出暗卫也无济于事。” “啊——”吴晴惨叫一声,她觉得自己胳膊快要叫狗皇帝捏断了,豆大的汗珠淌了下来。 赫连昊哪里管旁人死活,一听顾时信到死都不想见自己,马上就急了,把手中的胳膊一甩,大踏步往殿外走去,“来人!” 吴晴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破布娃娃,让人直接就给扔了出去。 对,是扔的,赫连昊一甩,吴晴就被甩下了德胜殿外的台阶,摔在了台阶下。 这一下摔的猝不及防,吴晴是右手小臂先着的地,已经是疼得不会动了,也不知道断没断。 吴晴扶着自己的右臂,疼到不行,气得口不择言,“就不该告诉你,让你至死见不到他!” 赫连昊一下反应了过来,难不成这个宫婢能未卜先知? 都几乎走到德胜门的赫连昊突然停住脚步,一指地上的小宫婢,“让太医给她看看,回头朕有话问她。” 说完转身,大步而去。 于公公要疯了,他光顾着看皇上的寝衣太透了,没看到皇上光着脚。 刚才他不敢说,可是现在看着烟纱下透出的那条犊鼻裈,皇上这是要去哪?可是要骑马? 路程远点,马鞍能把皇上大腿里头给磨烂了。 于公公飞奔回寝殿,拎起脚踏上的靴子,又到衣架上拽下一条合裆袴。 转身一边追一边叫:“皇上——皇上更衣呀!” 可怜于公公玩了命,一路连滚带爬追到宫门口,也没有赶上皇上。 眼看着从皇宫四面八方飘出的黑影追着皇上出了宫,他双臂一伸拦在了宫门口,喘着气破了声喊道:“哪位,帮皇上更衣!” 还真有人伸手从他怀里拿走了衣袴靴子。 于丰已经是强弩之末,那一句话都是硬逼着自己喊出来的,手上一空,立马喘得和他师父一般。 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抹了把汗。 咳得快要吐血了,他还想着,今天好在是自己,要是师父这么追,这会儿怕要喘死过去了。 有人影又从追随皇上的队伍中闪出,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于丰揉了揉眼睛,这是累得眼睛都出现幻觉了吗? 喘了一会儿才想起那边是御马监。 于丰一拍大腿,哎哟!皇上走的时候连马都没骑。 *-*-*-*-* 吴晴除了最初疼得那一下,这会儿已经感觉木了。 于丰从宫门口赶回来,想着皇上让给请太医,就知道这宫婢不能怠慢。 眼睛一转,吩咐人道:“去请白院判来。” 又对吴晴道:“小主这手不方便,有想要的人吗?可以叫来侍候。” 于丰知道吴晴是个三等宫婢,肯定是没有人可以用的,现在她需要人侍候,送个顺水人情,让她挑个她自己想要的人就是。 吴晴知道青禾是一等大宫女,再说那人虽表面看着好,但今天看着实是个心机深的。 倒是那禾翠是个仔细人,也是自己认识的不多的人之一。 回于公公道:“不知可否让禾翠过来?” 于丰一想,那不过也是个三等宫婢,当然没问题,马上打发了人去找。 也不怪于丰这样对吴晴,宫中的宫人,除了一品大太监,哪还有奴婢能看上太医的? 别看皇上是生气了,可还是顾着这小主的。如此看来,把人安排哪去,就成了问题。 西值房是宫婢住的,东值房是太监住的。现在看是不能把人送回西值房。 按原来布置,东西围房是给侍寝后的小主休息的地方,可是从皇上搬来德胜殿就没让后宫的过来侍过寝,那两处围房倒是一直空的。 只是圣上常留将军王在宫里,西围房渐渐就放上了将军王的东西,有皇上赐的,也有将军王自己带来的。 这些东西他还真不敢给换地方。 而东围房又让圣上占了放了些常用的物件。 后殿西侧的圣喜堂,那是固定的规制,该是皇后侍寝后休息的地方,虽然圣上到现在也没立后,那间也是不能动的。 工字廊往南的后殿那是圣上的寝殿,更是不能让人住那。 东暖阁等于是御书房,下朝后圣上召见大臣的地方。 如此看一圈,就只剩下西风阁了。 那地方圣上留将军王在宫里时,将军王便是住在那的,现在这人正好临时安排在那里。 不过几息的工夫,德胜殿掌事于公公已经把整个德胜殿盘算了一遍,最后结论,只有西风阁合适。 忙吩咐人把这小宫婢扶去了西风阁。 这事吧,事实上是整个德胜殿哪里都可以留人,只有西风阁是顾时信的住处,赫连昊最不愿别人住。 赫连昊的龙床都不在意别人上,因为他自己都没正经睡过几次。 顾时信虽与赫连昊好的不分彼此,偏面子上过不去,留在宫里表面上都是睡的西风阁,却也没拦着赫连昊半夜爬上他的床。 而赫连昊知道顾时信这事放不开,也就夜里从不让人在殿内侍候,他俩这事只有从小就侍候的,现在已经是大内总管的苏和苏公公知道。 就算两人滚在一张床上,大朝日该上朝,也是两人互相帮忙穿好了朝服才去上朝,没让宫人近身侍候过。 不只是宫人,连暗卫、侍卫都让赫连昊打发的远远的,入夜就不许进德胜殿内。 所以于丰也不知道全貌。 吴晴到了西风阁,不多时穿着官袍的太医就到了。 于丰道:“白院判,请。” 白院判看着一个小宫婢的胳膊牵了牵嘴角,在这宫里当差,想活着就得少打听,让你知道的你才能知道。 别说他不是太医院里最擅长外科的,也别质疑让他给一个宫婢看诊。 有于公公在这让他诊,就是只狗在这,他也只能诊。 所以白院判也不多问,直接说:“这位贵人的小臂怕是伤得不轻,需要上手探探。” 可不是贵人,别看穿的是三等宫婢的衣裳,她歇着的这却是西风阁! 所以不知道怎么称呼,先叫着贵人是不会错的。 禾翠马上把吴晴的袖子推上去,再用帕子把她的整个右手小臂盖上。 太医顺着骨头摸了下,告一声“得罪”。 吴晴还没明白得罪什么,就见太医手上一用力,吴晴惨嚎一声疼得两眼发黑,差点就晕过去了。 也不等人问,太医躬身道:“贵人骨头折了,还有点错位,现在接上了。” 并没抬头多看,又道:“下官这没有固定胳膊用的夹板,麻烦公公让人去取一副来。” 吴晴疼得嘴唇都嘚瑟,半天没说出话来,心里直骂:狗皇帝! 加上疼得一头一身的汗,也没有精力多想。 吴晴只以为骨折这种事在宫中不多见,太医那医箱也着实装不下所有东西,没有也正常,并没想到白院判的话有什么不对。 不多时小太监取了副夹板送来,白院判固定了吴晴的胳膊,又嘱咐道:“贵人这手三个月不能用了。” 吴晴谢过白院判,躺在床上直缓气。 太特么疼了! 比断的时候还要疼。 第13章 那些一夜没睡的人 这夜的另一个人。 青禾在东安堂一个没有人能注意到的角落里,四下一片漆黑,皇上还没到,只点了一盏小灯,不过照亮了方寸之地。 整个德胜殿的人都知道,皇上沐浴不喜欢人侍候,平时能进到这里的只有两个太监,也就是给皇上搓搓背,递个衣裳的差事。 就这还时常不知道为什么被撵出去。 青禾筹谋今天这个机会可足足用了三年。 从十五岁入宫,她的目标就是皇上,可是刚进宫的小宫婢,根本连一睹天颜的机会都没有,更不用说其他。 她用不多的银钱打典,不够的时候,也用过身体给那些死太监亵玩,费尽了心机,总算是调到了皇上的寝宫——紫宸宫。 就在她以为总算可以见到皇上的时候,皇上也不知道为什么搬出了紫宸宫。 搬进了很不起眼的一个小宫殿——瑞祥殿。 她没有太多的时间,一个女子如花的年华也不过就那几年,转瞬就是人老珠黄。 没办法继续用尽一切招式,终于是调进了改名为“德胜殿”的原瑞祥殿。 这就用去了她两年的时间,到了德胜殿,她开始摸每一个人的脾气和习惯。 不只是皇上的,还有皇上身边红人的,例如苏公公、于公公。 还好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做的点心苏和不过试了一口就咳了三天,还是有御医给看了,若不是皇上眼前要紧的人,有御医看诊,怕能一直咳死。 她又把做那点心的用料一样一样试了,才发现引发苏公公咳疾的是榛子。 她又各种言语引诱那没什么姿色的青苗,让她生出了不安分的心思,给自己备好一个助力。 榛子粉磨好放久了会潮,她便每过月余准备一些,好在量不大,也没引起人注意。 如此布置下来,真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可那将军王与皇上自小的情份,一月倒有二十天宿在西风阁里,很是防碍她下手。 而一月中余下的日子里,将军王只要不在西风阁,皇上便也不在德胜殿,不知道宿在哪个宫里了。 在德胜殿一日又一日的等待中,她看到了一个穿着武服,气度不凡的贵人。 那日她给皇上送上点心,一转身差点撞到刚走过来的贵人,这若是旁的人,定罚她一边跪着去了,可那贵人伸手扶了她一下,还叮嘱了两个字:“小心。” 她从不知这宫中还有那么温和的贵人,虽然贵人一双阴沉沉的眸子,先是吓了她一跳。 可那一个照面,那贵人低沉好听的声音就闯进了她心里。 她很快知道了,那贵人是皇上的九弟,这大虞的九殿下,是她攀附不上的人。 她一日一日等着一个机会的同时,每次看到九殿下,都会悄悄多看几眼,都会想法子给东暖阁送上她做的点心,一旦发现九殿下吃了哪怕一口,她就要开心好多天…… 一直到今天。 好不容易她等的东风吹来,将军王出宫了,皇上还在德胜殿,而今天当值的又是苏公公。 青禾按心里谋算了无数次的计划全部施行,就等着侍候皇上沐浴,然后…… 可是她一个人在昏暗的角落里,都不知道等了多久,也不见皇上来汤池。 不只皇上没有来,连于公公也没有来。 至少有两个时辰过去了,也就是说今晚皇上不可能再来,再不出东安堂天都要亮了,青禾只能又悄悄退了出来。 一直躲在东安堂中的青禾,并不知道皇上现在都已经不在宫里了。 回到屋里见青苗已经睡了,浑身上下疲惫的不行,这次没成也不知道下次机会是什么时候。 一时失神,青禾不小心还弄出了点响动,青苗醒了一下,问了一句:“姐姐去哪了?” 青禾早在心里编好了理由,刚说了个开头,“哦,在门口遇到太后宫里的……” 都没来得及把编好的谎话说完,青苗已经又睡着了。 青禾不敢置信,走到青苗的床头,又小声唤了两声:“青苗,青苗……” 还真是个没什么野心的,这样都能睡着。 青禾只能恨其不争,她一夜没睡。 德胜殿中这一夜没睡的大有人在。 缓过接骨时的疼痛,吴晴感觉胳膊的疼已经在可忍受范围内。 跳着看书的习惯,加上没有原身的记忆,她并不知道这西风阁的主人是顾时信。 她以为自己只是意义更加单纯的睡了龙床。 哈哈哈!想着就开心。 要不是胳膊骨折了,怕碰到,她是真想在床上翻滚翻滚,再翻两个筋斗。 等双男主回来了,她就没有机会了。肯定是要被赶出德胜殿的。 两人都不在,自己就先在这养伤吧! 其实吴晴猜到说了顾时信要走的事,赫连昊肯定会去追,她当时犹豫过是不是要先告诉赫连昊,有人在汤池里等他。 但是吴晴觉得宫女想爬龙床给自己谋个出路,也不是什么大错,而且谋划中也没有伤人性命,自己如今又阻了她的青云路,就不要把人往死里逼了,所以她选择对这事无视,全当不知道。 赫连昊那也就不必要非把这事捅破。 赫连昊那边发生的事,吴晴并不知道,毕竟已经不是原书里的内容了。 吴晴在龙床上躺了一夜,胳膊总是在疼,她几乎没怎么睡,盯着床帐熬时间……发现这个屋子好像有些眼熟。 一边困着一边疼,吴晴迷迷糊糊得,总算是熬到了天光破晓。 禾翠送来了早膳,吴晴吃了东西之后,感觉上是好了些,这才觉得困,想着好好睡一觉,刚躺下。 禾翠担心道:“吴晴姐姐,药马上就送来了,喝了药再睡吧。” 吴晴想想也是,好不容易睡着了,再为了药把自己叫起来,能气死。 反正也是无聊,她打量着自己现在占着的房间,越看越眼熟。 直到她看到墙上的那幅字:中顺平和! 吴晴站直身子,走到了中顺平和四个字的对面,换了个角度,再看—— 我去!这幅字是她穿来睁开眼看到的第一样东西,不会错,就是这幅“中顺平和”!! 吴晴马上转过脸去,然后就看到了狗皇帝把顾时信摁在的——墙……原来那黑漆漆的不是墙,是几乎顶到房顶的高柜的门。 上前仔细看,只见那黑漆的柜门上还浮雕的盘龙纹样。 也难怪她当初看那墙面,感觉好像不太平,还想出些黄色废料,觉得是有意弄这么面墙,好在不平的墙面上欺负人。 哈哈哈,哈哈! 这么黑的漆面,不走近了,是真看不清,低调奢华有内涵! 吴晴走到近前仔仔细细看了那面墙。 对了,狗皇帝还曾摁着人口口声声说“索欢”,没错,就是这个地方。 她突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以她看小破文的经验,那个什么是会撞到柜子上的吧…… 这个柜子也不能直视了,吴晴果断转身,又去看她刚才躺的地方,这龙床也眼熟,应该是多次进到这房间,虽然注意力都在双男主身上,余光里也瞥得见这床。 哈哈哈!这不只是张龙床,还是双男主睡过的龙床! 又在房间里看到一架屏风。 吴晴围着屏风又转了两圈,没错,这就是当初想躲到后面的那架。 她心里笑到不行,这就是赫连昊与顾时信搞事情的地方啊! 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这个房间里住下了,太不可思议!! 莫名兴奋是怎么回事? *-*-*-*-* 这一晚没能睡的还有于丰。 于公公在德胜殿院外来来回回的走了一夜,本来是等着皇上回宫,随时伺候,可是这一走就是一夜。 皇上根本就没有回来,但凡听到一点声音,他就以为是皇上回来了,迎出去老远,就没有皇上半点影子。 他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担心了一夜。 眼看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于丰在德胜殿转了最后一圈,一步三回头的进到德胜殿里。 天亮了,他不能让人看到他这个样子,不能让人知道皇上不在宫里。 于丰轻手轻脚走到师父的住处外,皇上一夜未归,他想找师父拿个主意。 可到了师父窗外,他又犯了难,师父犯了咳疾,他夜里听着有动静,过来看过两次。 师父那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拦了一个侍候的小太监问过,说是师父咳得脸都憋得青紫。 想一想,他是真不敢跟师父说。 他觉得师父再要是一着急,能直接背过气去。 可是这种事他又没处理过,皇上不在宫里,递来的折子可以先压着,白天有人求见怎么办? 于丰深吸一口气,脑子转得飞快,不能再让更多的人知道皇上离宫了,皇上连骑驾卤簿*都没带,真要让心怀不轨的人知道了去,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德胜殿在他手里,而且向来管得严,没人敢透这里一点风声出去。 于丰进德胜殿正殿里,走了一夜的腿都有些僵了,寻了处台阶坐下。 他强迫自己先静下来,回忆师父遇到这种事都怎么处理的—— 去年皇上突然来了兴致,便装出宫,师父先是挡了所有人的求见。 对,连个理由都不用找,就说皇上正忙。至于忙什么也不是我一个奴才能知道的。 这招短时间内可以,还有四天大朝会,皇上能回来不?回不来的话怎么办? ……这个暂时无解。 不能让更多人知道,现在已经知道的人还有谁能是个助力? 吴晴,对!她应该知道些什么自己不知道的。 于丰很庆幸自己没有怠慢吴晴,起身抬脚往西风阁去。 虽然皇上出宫前与这位小主说了什么,没有让人听到,可是看着皇上那脾气,于丰猜吴小主很可能是知道皇上去哪了。 才走到西风阁门口时天已经大亮,晨光照了进来。 看到有小太监把熬好的药送过来,于丰招手接过药,在门口道:“奴才来给小主送药。” 说完等到里面让进了,才推门而入。 吴晴一听“小主”这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可是自己现在住在这,虽然第一次真正进到德胜殿里,看过屋中一圈摆设,肯定是皇上的卧室没错,现在不承认是小主估计这群太监宫女也不会信。 只道了声:“谢谢!”便示意于公公把药碗放下。 禾翠接了过去,试试温度,“吴晴姐姐,不烫了。”端了药到吴晴跟前,就要喂她。 这个吴晴是真不习惯,用左手接过药,一仰头几口就给喝下了肚。 放下碗看于公公还在,而且面有难色,“公公可是有事?” “还有四天,大朝会……”于丰偷偷观察着吴小主的神色。 就看这位吴小主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明显是不明白什么意思,于丰只好说的再明白一些,“小主可知圣上何时能回宫?” 吴晴想了一想这公公的处境,明白了,“如果今天没回来,怕是就赶不回来朝会了。” 她可没有吓人的意思,今天没回来,说明顾时信已经离京,赫连昊定是追出京了。 出京城去追人,谈何容易? 出京城之外的道路四通八达,想找到一个人的行踪,那可不比大海捞针容易。 更何况顾时信身体情况正是糟糕时候,肯定是坐的马车,这便更不好找。 有个十天半月能追回来,还得赫连昊了解顾时信出京会去哪里。 吴晴很怀疑这狗皇帝并不知道,他有那么了解顾时信吗? 如果不够了解,就凭他差点捏死自己,哼!就找去吧,半年能找回来算他厉害! *-*-*-*-*-* *卤簿:卤簿之名始于秦汉时期,蔡邕记述过:天子出,车驾次第,谓之卤簿。 自汉朝以后,王后、太妃、太子、王公、大臣皆有卤簿,各有定制。 天子卤簿就可以大致理解为,天子出行的仪仗加护卫。 而这天子卤簿也是根据出行的场合分大中小规格的,骑驾卤簿就是天子出行的最小规格卤簿。 最大的卤簿叫大驾卤簿,是用于祭天大典、巡游四方。能够极大地彰显皇帝的权威和尊贵。 有据可查的北宋宣和时期,大驾卤簿的人数达到了两万零六十一人。 第14章 空府 其实吴晴原本是想告诉赫连昊,顾时信想要往北去。给他个方向也好追人,哪想到那疯批差点就把她摔死。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对不起,那是君子。我吴晴不是,我就是要眼瞅着你现世报! “这……”于丰躬着身子,“谢小主指点。” 也不知道小主知不知道圣上去哪了,于丰本是想问的,可一想自己还是不知道的好。 主要是问了也没用,自己也没有权力派人去追。 先想想怎么应付过一个大朝日,师父那边也喝完第一副药了。 师父那是旧疾,大概多久能减轻症状他其实是知道的。 更何况他也问过太医,一副药喝完能明显好转,再喝上两副就没有问题了。 一副药喝三天,也就可以告诉师父,并求师父给拿个大主意。 这一夜赫连昊也没有睡。 他听说顾时信旧伤在身,所有的酒意全醒了。 再听说顾时信要出京,而且是两人有生之年不复再见。 他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因为耳朵在那一刻听到了裂帛之声——那是她他心脏被撕扯的声音。 如果不是那小宫婢还在吵,让他确信了真有人敢在他面前那么说,他都要以为身在梦里。 而心口处后知后觉得,感觉到被重拳击打后的疼痛。 站在权力的最顶端,向来处变不惊的帝王,甚至都没有去追究此事的真假,就带了最少的人冲出了宫。 到了将军王府,赫连昊根本没有等着叫门,直接从离顾时信的院子最近的东墙翻了进去。 这条路他熟,每次顾时信回府住几天,他总时常在夜晚从这进到顾时信的卧房。 赫连昊身上还是松垮的便服,出宫前他正在酒劲与喝了醒酒汤的麻木感中,想着泡个热汤,散散酒力,换了寝衣,是要去往东安堂。 听了那个小宫婢的话他就跑出宫,形容是相当的狼狈。 好在已经宵禁,路上完全没有人,不想一路轻功跑到将军王府,看到的还是一个空了的院子。 将军王府中不是没有人,但是顾时信原来住的院子空了,在赫连昊眼里就是这个府都空了,整个京城都空了…… 顾时信不在,惯是跟在他身边的长随、小厮,还有他出征捡回来的两个孤儿,都不在府里。 不用问,脚落地的那一刻他已经知道所有他熟悉的人都不在。 这么翻墙进来,顾时信院子里那些人功夫都不弱,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已经说明了一切。 赫连昊走进顾时信的书房,书案上是叠得整齐的朝服,还有旁边摆的官印、兵符,甚至还有一个上锁的匣子。 赫连昊一步上前,一手抚在匣子上,一手抓紧了胸口的衣料。 胸口里面疼得他不得不屏住呼吸。 这个匣子里是他亲手交给顾时信的,那里放着他小时候的长命锁。 那是他登基前,顾时信说要为他平定四方,他送他出征前夜,亲手送给他的。 而他的床头锦盒原本放着长命锁的位置,放的是顾时信的那一个。 那是两人生死互许的信物! 顾时信,怎么能这么绝情? 就……不要我了? 赫连昊无法相信,他悔恨又愤怒,悔自己酒后伤了顾时信的身和心,也恨顾时信的狠心。 愤怒于顾时信一声不出的就走了,而且与自己断的这么绝决,连他的长命锁都退还了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他感觉无法呼吸,踉跄着走出顾时信的书房,一屁股坐在书房外的石阶上,全没有了帝王的威严。 这几个月来,赫连昊一直在纠结,他觉得顾时信变了,他对自己的真心不在了,他只在乎手中的权力。 他不明白自己都愿意把江山拱手相让,为什么顾时信还是不肯给自己一个好脸色。 他以为顾时信战场归来后贪权,却从来没有想过身有旧伤的顾时信是想为自己分担治理大虞的重任。 他以为由着顾时信揽权,把六部重要的位置都放的顾时信的人,却不曾想过那是顾时信为他培养的人,以后都是要留给他辅国安邦。 赫连昊想不起是从何时起,他感觉不到顾时信对自己的在乎,他以为只有自己还单方面情热。 却没有想到顾时信所做一切皆是为他。 顾时信的院外由远及近响起了脚步声…… 赫连昊听出那一脚轻一脚重的脚步声是谁,只等着人过来。 他正好想找人问问这院中的人都去哪了? 知道一半会儿人到不了,他又悔不当初。 那时他以为是自己太过卑微,居然都想用这天下来换取顾时信的真心。 却从来不知道是自己眼盲心瞎,看不到顾时信为他的付出。 抱了皇上衣袍和靴子的暗卫首领周猛,眼看着皇上坐在石阶上,忙单膝跪地,抱着皇上的脚给套上了靴子,又给皇上披上了外袍。 赫连昊浑然不觉,愣怔得想着心事。 看着顾时信长大的顾家老门房跛着脚过来,一眼看到闯到府里的竟然是皇上,嗵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赫连昊才回过神,艰难的清了清嗓子,才问:“人都去哪了?” 老门房沙哑的声音道:“少主把人都遣散了。” 周猛看着自己手里的合裆袴,也有些发懵,他不知道袍子里还卷有这个。 皇上靴子都套上了,这是得再把靴子脱下来吗? 赫连昊盯着老门房问:“那你们少主人呢?” 老门房摇头:“老奴不知。” 赫连昊闭了闭眼,压下胸中的火气,他不能对老门房发火,顾时信会生气的。 再睁开眼时,他说:“常叔,时信多年征战,身上有没能治愈的旧伤,可我却不知道。今天我做错了事,”赫连昊抬眼看看空了的院子,“你也看到了,他把人都遣散。他是伤了心,不打算再回京,不想再见我了。 常叔,你是看着我们长大的……你想一想,他走前可说过什么,或者有什么猜测,他会去哪?” 赫连昊的声音轻柔到带着恳求的意味。 周猛一咬牙,跪在了皇上跟前,抬起赫连昊的一只脚,又要开始脱赫连昊脚上他刚给穿上的靴子。 第15章 出北门 赫连昊终于是不耐烦了,抬起的脚直接蹬在周猛的肩上,一发力,怒吼了一声:“滚!” 周猛没敢硬抗,向后一滚,解了赫连昊施加的力道,没受什么伤,却是不敢靠前了。 “常叔”这个称呼,是赫连昊自幼跟着顾时信一起喊的,他是皇子,老门房早就不让他这么叫了,更何况现在已经是皇上,可是他非要喊。 常叔看到少主下了死令,让家将拿了银子离开将军王府时,他就感觉到了不对,但少主并没有带什么东西,所以他只以为少主是出门办事,没想到少主会连夜离京,再不会回来。 如今听皇上这么说,才确信少主是真的走了,还是让皇上气走的。 他努力想了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少主对罗小将军说:趁着还没关城门,出北门。” 出北门,顾时信往北去了。 北疆动荡,此前顾时信曾与他谈过,想请命驻守北疆,当时自己说让顾时信留下陪他,会考虑派别人去。 如今自己伤了他的心,他居然还要替他去守北疆?! 若这世上还有人胸怀天下,又不图谋皇权的,那就一定是他的顾时信了! 他竟然出口那样的话,顾时信伤透了心这么决然的走,还在替自己着想…… 赫连昊越想越悔,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 在场所有人都吓傻了,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赫连昊豁然起身,“出城,追!” 常叔刚要起身,赫连昊又嚯的回头叮嘱一句,“我肯定把人追回来,常叔就不用告诉青青了。” 常叔忙应了声,“老奴知道了,不会惊动大姑娘。” 顾青青,顾时信的这个妹子身体一直不好,又是个心思重的,赫连昊怕把她再吓病了。他就算是把顾时信追回来,也不好向人交待。 与此同时,将军王府外传来马嘶声。周猛从中听到自己马的咴鸣,他知道是老四把马都带来了。 周猛把手指放的嘴里,吹了一声短促有力的哨音,外面的马儿安静了下来。 而这一切丝毫没有让赫连昊的步子放慢半分,他再一个跨步就要出了顾时信的院子。 周猛扑过去,一把抱住了赫连昊的腿,“爷,这么骑马,坚持不了多久的。如果您伤了,属下冒死也得把爷扛回宫里。” 这时的皇上衣袍虽然穿上了,可下面没穿外袴,骑在马上,那马鞍子用不了一炷香的工夫就能把他大腿里侧磨烂了。 赫连昊觉得这人太讨厌了,谁也别想阻止他去追顾时信,他的手掐上了周猛的脖子,周猛却一丝犹疑都没有,一副誓死抱着赫连昊不会松手的样子。 暗卫中的二号人物周猷急忙插嘴,声音并不大的说:“保护爷不受伤,是将军王给属下等下得死令。” 听到将军王,赫连昊想到眼前这些人,是顾时信给他训练的暗卫,手上的力道一下就解了。 是呀,这些暗卫都是顾时信给他的。 他突然就明白了,难怪那小宫婢说:“到死也再找不到他,派出暗卫也无济于事。”暗卫的章法路数,哪有顾时信不知道的? 连出宫就称他为“爷”——这样的小细节都是顾时信给他们早就定下的。 赫连昊一愰神的功夫,已经下意识的配合周猛穿上了外袴。 周猛擦了把汗,当暗卫指挥都没有给皇上穿件外袴累,果然这天底下最难对付的是皇上。 这趟出门,没有将军王,也没有苏公公和于公公,这一行暗卫能搞定这位爷吗?周猛暗自捏了一把汗。 赫连昊带着暗卫一路纵马,出城门都是暗卫提前发了信号,城门守兵一看是宫里出来办急差的,马还没到已经把城门打开了两人宽的缝,放一行人出了京城。 出了城,赫连昊趁着夜色,快马加鞭的向北边疾驰而去。 听了常叔说的话,他也想明白顾时信为什么出北门了,他那是记挂着北疆。 只是去北疆的路,才出城门时还是一条,走的越远岔路就越多。 他一路在马上狂奔,脑子在不断的推测:顾时信会走哪一条路? 直路是军队能走的最快的路,也是顾时信最熟悉的路。 但如果一人一马的话可以穿小路,会更快到北疆,毕竟北缰那快要入冬了,顾时信应该是要在大雪封路前到达绥远城。 不对,宫婢说他身体不行,能骑这么远的马吗?会不会是驾的马车? 对了,常叔说顾时信吩咐罗小将军“出北门”,他若是骑的马,他在前面走就是了,不用吩咐罗瑜。 这么说他还是坐在马车里。 他身体到什么样子了,才会坐马车? 赫连昊想得心又疼起来,他现在就想追上顾时信,什么都不说,只想告诉顾时信,他不该疑他,他知道错了。 既然顾时信坐的马车,肯定会走官道和直道。 钻小路的话,很多地方马车根本过不去。 到这个时分才升起的月亮,挂在天上一抹接近圆满的盈凸月,一行人没来得及点火把,也能基本把路看清,只这会偏偏有云时不时遮一下月光,黑下去时只能凭经验。 前面到了路口,赫连昊毫不犹豫,指着官道:“这边。” 也直到此时,已经追出城外十里地,赫连昊才算彻底的理清了思路。 他先前是怀疑那宫婢说的话,尽管有所怀疑,他之所以追出来,是他容不得那宫婢说的话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他怕,他承担不起失去顾时信。 人活着与他对着干可以,和他对打互殴都行,但是他不能死,不能留下他一个人独守着这江山。 他会扛不住,他也会不顾一切的随他去。 他也来不及等到第二天才去验证真伪,这一夜他怕整个皇宫都不够他砸的。 他说不清,但是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觉得那宫婢说的事他好像经历过一次了,太可怕! 赫连昊不知道是自己酒意上头,还是真的经历过,他听到罗瑜撕心裂肺的哭喊“将军”。 第16章 七皇女求见皇上 他知道罗瑜那样的哭喊意味着什么,那是因为将军不在了。 赫连昊不敢睡,他怕一睡下,那半梦半醒间的事都会成真,到第二天天方破晓。 周猛劝着皇上:“爷,人不歇,马也得歇。咱就歇一个时辰,让马缓缓也行。” 任是周猛找尽了由头,赫连昊就是怎么劝都不肯听。 周猷策马在赫连昊马侧说:“爷,这批御马都是将军王挑的……”余下的话还没说完。 赫连昊下令,“就地休息两个时辰。” 暗卫动作极快的在地上给赫连昊收拾了一块地方休息,他躺下时睁着眼没有半分睡意。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迷糊了,也说不上自己是怎么就听到罗瑜说:“将军带给陛下一句话:打江山不易,恳请陛下守好。” 恍惚间就感觉他为着这一句话,一个人守着顾时信给他打下的江山,想死都不行。 因为他怕没脸在地下见到顾时信,他怕顾时信到来世还生自己的气。 于是这两个时辰,赫连昊睡得比没睡还累,不过一闭眼,醒来已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起身带着暗卫继续追寻顾时信。 *-*-*-*-*-* 宫里。 所有人的日子都不算难过,除了两个人——一个是犯了咳疾的苏和,另一个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皇上不在宫里的于丰。 吴晴熬过一夜,第二天感觉好些了,但也是继续忍着疼,喝着药。这个没办法。 太医说按时喝药疼会一天比一天轻,三天基本就没什么感觉了,接下来就是养着,等着骨头慢慢长好。 果然第三天用过晚膳,吴晴感觉胳膊疼痛的感觉又轻了很多,几乎觉察不到了。 只是这宫中生活太过无聊,没手机、没电脑,连台电视都没有,这养伤养得吴晴觉得自己马上就长出蘑菇来了。 本来她想打听点八卦听听,全当消遣。 可是于公公下了禁口令:出德胜殿的人不得与其他宫人随意闲聊,万一透漏出什么不该说的,拿全家陪葬! 弄得现在出德胜殿的人,都是能走多快就走多快,生怕让人打听去了什么,也没有什么心思与别人聊天。 吴晴这个自以为穿到了吃瓜第一线的猹,愣是什么瓜也没得吃了。 自从发现了这个房间是皇上住的之后,她来了兴趣,想着看看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可是表面上能看的东西实在是没发现什么。 真让她翻箱倒柜的找东西,她还真干不出来。 好奇是好奇,不能随便翻主人家的东西的道德底线还是在的。 便也只能再看一遍明面上摆的物件,那真是样样精美。以前她觉得黄金物件俗,可是这一件件精细作的,简直没有言词能形容的精巧华美。 吴晴才发现,不是金件俗,是自己没见过好东西。 正在这时,突然有人来访…… *-*-*-*-*-* 后宫的傅太后,听说儿子的德胜殿住进了一个宫婢,还想着这人怎么也该来见见自己,一整天过去都没有动静,再一打听,胳膊断了。 心中狐疑是怎么回事,却也不能一个皇太后主动去见皇上宠幸一次的宫婢,既然皇上没给位份,太后想想:算了,就先当不知道。 可是还多少是在意的,毕竟后宫里连个皇后都没有,她也是头回听说有女人能住进德胜殿。 奇怪的是,再想问其他事,便什么也打听不出来了。 所有人都被封了口一般。 正在这想着要不要直接派人,明面上去问个明白,可是德胜殿里出了什么事。 忽然有小宫婢疾走着来报:“太后,七皇女回宫了!” 赫连素雪与皇上赫连昊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 偏赫连昊这个妹妹不爱红装爱武装,自小就整天嚷着要当大虞第一女将军。 从他们父亲在世时,她便求了父亲不学女红,学武功。 与其他人一起开蒙认字之后,其他皇女(有封号之前是皇女,有了封号才是公主、郡主等)学《女论语》、《女孝经》,素雪要学兵书战策。 其他皇女学:琴棋书画花酒茶。素雪学:刀枪剑戟斧钺勾叉。 其他皇女拿起绣花针学绣花,准备以后给自己做嫁装;素雪拿起皮绳穿甲片,学着给自己做盔甲…… 这就是皇上也得宠着的七妹妹,本来一样就天生有着赫连家高眉深眼,鼻梁挺直。再加之多年的风吹日晒,使得肤色偏深。如今除了身形略小只些,简直雌雄莫辨。 赫连素雪只给太后行了个武礼,就嚷了起来,“母后母后,可饿死我了,快传膳。” 太后看着自己的女儿,宠腻得笑着,脸上的皱子都要笑平了,吩咐道:“先给点心端上来,再吩咐下去,入秋了,晚膳多加两道肉菜。” 太后身边的一等宫女春樱应了声“是”,转身去御膳房吩咐,心下道:只加两道肉菜能够七皇女吃吗? 春樱想想,还是得说一声是七皇女回来了,要不御膳房按太后一人份送来的晚膳怎么也是不够的。 再说七皇女回来还能住好些天,总不能从膳食上亏待了皇女。 按说皇女是不能享太后的份例的,但是太后吩咐了,谁也不能说什么。御膳房那边自会报给大内总管。 太后看着自己女儿一口一个,根本不品,就是整个扔到嘴里,一碟子四个小点心,一会儿工夫便被她鲸吞了个干净。 端起手边的茶,一口喝了,才朝皇后笑笑,“母后别怪儿臣,太饿了。” “不怪你,可你及笄都三年了,也该议亲了。若就是不愿意嫁世家子,军中可有能看得上的?只要你愿意,哀家就让皇上给你赐府完婚。”傅太后看着自己的这个女儿,笑得格外的慈祥。 素雪听是这事,一下就皱了眉头,一口点心咽到肚子,又转瞬笑开,托着长音撒娇道:“母后——” 太后怎么会不知道女儿要说什么,直接截断她的撒娇,苦口婆心道:“你说要当女将军,你父皇也好,哀家也好,都没拦过你。统兵便统兵去,可就算是那妇好*,也没耽误嫁人不是?” 太后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崇拜妇好,就特意拿出妇好来说事。 素雪眨眨眼睛,“妇好嫁的可是一国主君,儿臣没法嫁主君啊!莫不是母后想让儿臣和亲去?” “该打,又浑说!”太后是拿这女儿一点办法没有了。 “母后,不是儿臣不想嫁,是没找到一个能让儿臣心甘情愿嫁的人。 就再说吧!儿臣这一身脏的,去后面沐浴去。”说完也没等太后说什么,起身风风火火向后面走。 太后笑着叹了口气,“你呀,再不嫁也好去当圣女了。”这个女儿,就是心大,让她很无奈。 大虞不知何时兴起了一个瑶池教,教众信奉圣女,选上圣女的女子终身不婚。 “圣女吗?这主意不错。”赫连素雪说着停住脚,眼睛骨碌碌的转,好像她真在考虑一样。 而一边侍候的春樱,垂下眼睑,挡下了眼中全部的情绪。 “可别浑说了,去沐浴回来用晚膳。”太后朝赫连素雪挥手撵她快走。 春樱上前一步,躬身对太后道:“七皇女的嫁衣,内务府那边已经按规制在绣。” 傅太后伸手扶着春樱的手站起身,“还是你贴心,就知道哀家记挂着这事。”说着指指赫连素雪跑去的方向,“可你看看这样子,像是能绣出个凤头的吗?” 大虞国后宫皇女出嫁的嫁衣并不是全由皇女自己绣,但是凤头是要自己亲自动手,也算是亲自绣了嫁衣。 春樱微弯了唇角,“彩凤最要紧的是眼睛,嫁衣拿回来绣时奴婢把头给绣好,只让殿下绣眼睛就行。” 听了这话,太后笑得慈眉善目,“你越是这样哀家就越离不开你,真到岁数可怎么舍得放你出宫?” “奴婢不出宫,就在这宫里侍候太后。”春樱没有半丝犹豫的说。 太后拍拍春樱的手,“可别在这宫里陪着老婆子了,老九立府他没什么人手,你去帮他吧!”笑得更开心了。 “全凭太后吩咐。”春樱声音柔和,唇角上弯。 太后拍拍春樱的手。 御膳房送的晚膳并不是一人份的膳食,也不是两人份的,因为七皇女一个人能吃得下太后三个人的量。 赫连素雪虽然饭量大,但是宫中进膳的仪态还是有的,刚回来时那么风卷残云的,实在是饿了。 送来的烤羊腿,看着量是有一整条羊腿的样子,素雪笑盈盈的赞着好吃,差不多把一整份都放到了肚子里。 她知道母后用肉食,不过是每样一口,断不会用第二口的。 她也就不客气,看着大宫女春樱给母后布完菜,就把余下的都消灭了。 只是她这举止,大面上看着挑不出毛病,优雅而从容。 细节上却没有一点能看,别说是在这宫中有食不过三的规矩,便是在钟鸣鼎食之家也是要食少而精,哪里能一个人用下一条羊腿的? 看着的确不适合做哪个氏族的宗妇,可这是自己的女儿,她想要怎样,就由她去吧! 她的皇上三哥和太后娘亲足以撑得起她的任性。 “看着雪儿这吃相,哀家都要多用些。”太后看着赫连素雪就觉得哪哪都好,不怪没有能入得了她眼的,确实没人能配得上这个女儿。 这女儿就是当世妇好! 又想起来皇上,太后道:“回来见过皇上了吗?” “还没呢,太饿了,先回来祭了儿臣的五脏庙再去,省得去了,皇兄又说儿臣没个吃相。”赫连素雪吃饱了,放下筷子。 一旁侍候的春樱示意,等在下面的宫婢端上早就备好的香茶,太后和赫连素雪接过漱了口。 太后放下杯子便催道:“这都用过晚膳了,还不快去?” “好好,这就去。”赫连素雪应着声,起身风风火火又走了。 德胜殿外,小太监通禀:七皇女求见皇上! 别人要见皇上,于丰能拦,这位可是皇上的嫡亲胞妹,让他很是头疼,但一想这位早晚是大长公主的存在,算了,一咬牙扑通跪在了地上。 赫连素雪看出来是有事,俯下身子,用别人都听不到的声音问:“可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事?” “是!”于丰心生感激,遇到这样的主子真好! “那就先去东暖阁再说。”赫连素雪说出这话便是有三分猜测,七分试探。 皇兄在宫里的话她不能随便去东暖阁,应该是:去通禀皇兄,素雪求见。 “是。”于丰也是明白人,马上起身,“东暖阁请。” 这已经是在告诉七皇女,皇上不能理政。 至于不能理政的原因赫连素雪都没费神去猜,进去自然就知道了。 穿过德胜殿前殿才拐到东暖阁,虽然皇兄在不在这里都收拾的一尘不染,可她就是能感觉出来,皇兄至少一天没在这里了。 一进到东暖阁,赫连素雪往罗汉榻上一坐,“说吧!”这一处本是赫连昊常坐的地方。 于丰躬身站在一旁,把知道的事都说了,也说了那不知道何时爬上龙床的小主正住在西风阁。 “是吗?这本宫倒要去开开眼,是个什么绝色!”她笃定皇兄不在宫里这事,于公公是暂时压下了,她也隐隐觉出那小宫婢是知道些什么的。 赫连素雪起了心思便起身就走。 她向来以武将自居,没什么皇女的架子,也没吩咐让人来见。 从东暖阁穿过德胜殿正殿就到了西风阁。 吴晴还在看着西风阁中的家什傻乐,突然门一推,有宫人进来。 紧接着是一个身形略小的穿着武服的小将军,吴晴还以为是谁家孩子去军营中玩,却听着于公公道:“见了七皇女还不快跪?” 吴晴实在是没看出来,这一群人里哪个像是皇女。那个……跪谁啊? 于丰看出来吴晴的茫然,偷偷给吴晴使了个眼色。 赫连素雪上下打量吴晴,确是个姿色出众的,但也没到惊艳的程度。三哥能看上她什么? *-*-*-*-* *妇好:商朝一位杰出的女性人物,是商王武丁的妻子,同时也是一位卓越的军事统帅和女政治家。她的身份很多,既是王后、军事统帅,也是祭司、诸侯。 第17章 除了顾将军哪个能怀上龙种? 赫连素雪一看吴晴就是个不会武的,在自己手下一招都过不了,更不用说三哥,只要出手就能捏死她的存在。 (赫连素雪的审美是与一般人不一样的,她眼中的第一审美要素是武力值。) 她觉得看不懂,但是人已经在西风阁,那就算看不懂也是自家人了。 能爬上三哥的床,看来手段了得。 只是那胳膊怎么还吊着,在皇宫里能受这样的伤也不容易啊! 赫连素雪看吴晴的眼神从好奇打量到颇为玩味。 吴晴跪在地上,还被人这么打量,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偷眼看了于丰公公一眼。 才发现于公公在那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的站着一动不动。 她嘴唇一抿,你不帮我是不是? 抬头开口道:“七皇女是来问皇上……” 于丰差点没让自己一口气呛死,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小宫婢,没人问话,她敢主动开口说。 这可是在德胜殿,充分说明自己无能,一个小奴婢都调教不好。 而且要说的还是皇上的事,他还没把身边人都打发走呢,现下里跟着七皇女的宫婢就有四人,这哪行? 忙不迭开口拦下话头,“皇女殿下可是找皇上有事?皇上去了京郊虎贲营。” 吴晴的动作细微而谨慎,她轻轻拽了拽跪姿时因动作而略显褶皱的裙摆,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机敏。 她的内心如同明镜——在皇上归来之前,即便是位高权重的于公公,也对她这位很可能是得了圣宠的小主无可奈何。 于丰站在一旁,脸色铁青,嘴角抽搐,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愤恨。他完全知道吴晴看自己那一眼是什么意思,刚才是不想接,现在被逼得不接不行。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补充道:“皇女殿下,您看,吴小主身上还带着伤……” 赫连素雪本就是个不拘小节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那双深邃的眼眸能洞察人心。 她缓缓抬手,示意吴晴起身,语气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又不容置疑:“起来吧,本宫今日并非为寻皇兄而来,只是想亲眼见见这位能让皇兄另眼相看的吴小主,毕竟住进这德胜殿的,你可是头一个。” 说罢,她轻轻挥了挥手,对周围侍立的宫人说道:“你们都退下吧,本宫与这吴小主有话要说。”语气虽淡,却自有一股不容违抗的力量。 于丰领命,带着一众宫人迅速而无声地退出西风阁,临行前还不忘轻轻合上房门,门轴转动的声音在这静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房间内,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赫连素雪缓步走向吴晴,脸上始终挂着那七分笑意,但那笑意背后却隐藏着更深层次的意味。 “你倒是胆大,竟敢不守宫规,这份勇气,倒是让本宫颇为欣赏。只是怕以后没什么好日子过。”她的声音虽然能听出是女娘,却偏偏带了一股子大漠孤烟的味道,还有着不容忽视的威压,眼神中隐藏审视。 吴晴微微抬头,迎上赫连素雪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皇女殿下谬赞,奴婢不过是顺应本心。皇女殿下此行,真不是想探寻皇上的行踪?” “你知道?而且没禀报于公公?”赫连素雪眯了眼,眼中现出凶光。 吴晴看到了,并不怕,“不全知道,只是知道其中因果。” “你倒是聪明。”赫连素雪轻笑,眼神转为深邃,“你既知其中因果,不妨说来听听,让本宫也开开眼界。” 到底什么事能让三哥放下家国大事,连个交待都没有就出宫去了?赫连素雪想不通。 吴晴的心中快速盘算着,目光微微闪烁,衡量着每句话可能带来的后果。 她知道顾时信与赫连昊之间的微妙关系不论何时公开,自己都不应该成为揭开秘密的钥匙。 更何况还是说给赫连昊的妹妹听,略一想,她马上有了主意。 她微微低下头,避开了赫连素雪直视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皇女殿下英明,将军王之前在战场上因旧伤成疾,一直未愈。不劳心不劳力好生养着,还能多活几年。这样的身子本应远离朝堂纷争,却因心系皇上,不顾一切地卷入其中,可是皇上却误会他专权。这伤了将军王的心,所以他辞官远走。皇上发觉自己做的不妥,去追了。” 赫连素雪听着一下笑了,“你是觉得本宫是个武人,便什么都不懂了吗?你所言都是你的判断,没有一件是事件本身,重说!” 吴晴叹口气,“奴婢深居后宫,知道这些还是皇上说的,至于将军王在前朝处理的什么人什么事,奴婢真是不知。” 也是,赫连素雪心里想着,依旧冷着一张脸,只示意吴晴继续说。 吴晴道:“奴婢眼看到的就是将军王走了,皇上去追了。今天已经是第三天。” 赫连素雪一听也明白顾时信这是真走了,不知道皇兄追到何处了。 “那再说说你是怎么住进这西风阁的?”赫连素雪的本意是,这间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能到德胜殿陪王伴驾的妃嫔,顶多也是在东西围房,你住这算怎么回事? 吴晴听到了,但理解错了,她并不知道依宫规,连皇后都不可能住进西风阁。她单纯的以为只是字面意思,马上回道:“皇上让奴婢在这养伤。” 赫连素雪又重新打量了一遍这个小小宫婢,好大的口气,还真是有恃无恐! 可是三哥不在宫里,好不容易有个心头好,别管是不是一时兴起,自己总不好替三哥处理了这人——那就看看再说,太不像话再收拾也不迟。 吴晴不知道自己刚刚在生死边缘走了一圈。 “既是如此,你便养着吧!”赫连素雪转身出了西风阁,看到于丰道:“这德胜殿有什么异常随时找本宫吧!” 于丰忙躬身,“是!” 他确实怕有愣头青非想要见皇上的,看来真有这样的可以找这位拦一下,好事! 这已经是苏公公犯咳疾的第三天。 送七皇女离开后,于丰又来到师父的床前,为了能把话都说了,将屋中的人都打发出去,只余师徒二人。 他还没开口,苏和先开了口:“咳咳咳,咳咳……说吧,咳,什么事?” “师父——”于丰欲言又止,看师父咳成那样,他是真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这几天,咳咳……来了几次了?咳……”努力压抑着咳嗽,苏和想说一句完整的话,却做不到。 “师父,我没事,就是来看看您怎么样了?”于丰还是不忍让师父费心。 苏和抄起床头的茶碗砸向了于丰,动作太大,再次猛烈的咳嗽起来。 于丰扑通跪在了地上,膝行到苏和床前,一边给师父顺着气,一边红了眼眶,“师父消消气,徒儿错了,徒儿说……” 于丰抬手擦了一把眼泪才道:“皇上出宫了,明天是大朝日,徒儿打算今天稍晚些时候放出风声,说皇上偶感风寒。 徒儿既不想告诉师父,怕师父着急,又怕师父从别人嘴里听说了更急。所以,就没忍住多过来了几趟。” “皇上,咳咳……为什么出宫?咳咳……”苏和一点风声没听到。 这几天苏和咳得昏天黑地,于丰把下面的小太监都敲打过了,谁也不许在他师父眼前提到皇上。 “徒儿也不知道,但是看着一群黑影跟着皇上去的,应是不会有事的。” 那是暗卫都跟上了,苏和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暗卫跟去了就好,一来他们都是高手,应能护住皇上;二来跟去的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一群,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怕是皇上要直接出京。 就皇上三天都没有回宫这一事上看,真是已经出京了。 “说说,咳咳……皇上出宫前,咳咳……”苏和还想继续问,却说得实在费劲。 于丰明白了,开始详细说道:“师父犯了咳疾,让徒儿去值夜,徒儿遇上一个德胜殿里的三等宫婢,要见皇上,还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徒儿误以为她是怀了龙种,就跑着去禀报皇上……” 听到这苏和差点没气死,咳的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几乎背过气去。 于丰忙着给苏和顺气,摸到师父的手,吓了一跳,这手冰凉,手心全是汗,忙问:“师父,师父,用不用请御医来看看?” 苏和摆摆手,指指一旁的茶壶。 于丰给师父端来一杯茶,苏和勉强压下了咳嗽,喘着缓气。 心里想着,顾将军从战场回来,不是在德胜殿陪皇上,就是皇上半夜出宫去见顾将军,都三年了,除了顾将军哪个能怀上龙种? 那个顾将军堂堂八尺的汉子,又怎么怀?!! 这个徒弟,糊涂呀! 怎么这么不开眼,自己不好明说这事,他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笨死了,真想一茶壶砸死得了!!苏和真是恨其不争。 于丰不知道师父在想什么,那冰凉的手吓到了他,一看师父咳成这样,一边给师父顺气,一边朝着房门外骂人:“外头谁杵在那?死人吗?还不快去请太医?” 苏和忙摆了摆手,他没法说自己纯是让这徒儿气的。 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一口气,伸手照着于丰的头拍了一巴掌。“继续说,咳咳……” 于丰只好继续道:“您可没看到皇上急成什么样了,光着脚穿着寝衣就走到前面去见了那宫婢。 可是皇上离那宫婢极近,也不知道说了两句什么,皇上就怒了,把人扯起来扔到一边,喊着来人,就出了德胜殿。 临走还说了句:‘让太医给她看看,回头朕有话问她。’ 徒儿看皇上没穿外袍和靴子,回身去拿的工夫,就再没追上皇上。 外袍和靴子还是拦了个黑影给了他们。” 这事苏和听着也蹊跷,说这宫婢欺君吧,皇上居然没有要杀了她。 若说皇上不生气吧,怎么还把人给扔了出去? 看一眼于丰,苏和又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也是个没眼色的,皇上怎么可能有龙种?要是后宫真有了动静皇上才要清理。 苏和精力不济,既然皇上有话留下,那宫婢就先留着等皇上回来处理吧! 想想这个大朝会过了,皇上也未必就能回来,苏和喘了口气,说:“去找九殿下回来,咳咳……” 于丰一拍额头,师父就是师父。 与皇上最亲厚的兄弟就是九殿下,而且九殿下身份又在那摆着,任谁有天大的事要见皇上,只要九殿下在,他一句话不见,肯定是谁也不敢惹事。 这样的事也就九殿下能震住满朝文武,而且九殿下还是总理大臣。 于丰忙拜别了师父,打发人送信给九殿下去了。 信是送出去了,可是九殿下最快也得两天才能到。 大朝日前一天过午时分,于丰知道瞒到这个时候,就要过第一道坎了,命人传来了太医院的白院判。 白院判给吴晴请了脉,略调整了药方,嘱咐继续养着,正准备要走。 于公公走了进来,一挥拂尘,侍候的人全都退了下去。 于丰这才开口道:“白院判,皇上只身去了避暑山庄,明天这大朝会是赶不回来了。” 白术一听,就知道有事,好端端三天前让他来治明显是外科的伤,就肯定没有好事。 明明最擅长外伤,能用药把外伤的伤痕治到基本看不到是安华;而最擅长接骨的是武企。 却偏找了自己来看,就知道这三品大太监是算计别的事呢,果然! 白院判拿过一张开方子的纸,说道:“皇上偶感风寒,需要多休息。” 真诚坦然的看向余大公公,见公公没有一丝反对的意思,提起笔,在纸上写好方子。 又问:“药是拿过来小厨房煎,还是在太医院煎?” 宫里其他人用药通常是太医院中的药童煎好,而皇上用的药是御医在太医院煎好再送来,但各宫有小厨房的也有拿回各宫煎的。 这次如果用太医院的人煎好了送过来,不知道会不会泄露什么消息出去,所以才这么问。 于丰毫不犹豫的道:“太医院煎了送过来吧,大张旗鼓得送。” 他就是要让人知道皇上染了风寒。 第18章 去年的九殿下 吴晴用左手托着下巴,看着两人演,感觉很有意思。别说,自己居然能听明白他们的弦外之音。 不对呀,她记得书中赫连昊是有亲娘的,也就是后宫还有个太后,太后知道了肯定要来看儿子,这于公公可要怎么拦? 白院判前脚一走,吴晴开口问道:“于公公,太后会不会来看皇上?” 从她不顾生死怼了皇上,就是本着活一天算一天的心思,有什么立马要问明白,可不想忍着,万一明天死了,多赔! “哦,应该的。”于丰看了一眼吴晴,没想到这小宫婢想得还挺多,陪着笑脸回:“奴才这就去禀明太后。” 这可是吴晴没想到的,是不怕太后知道,还是再说个谎?眨了眨眼睛,问道:“请问公公要跟太后说什么?” 于丰颇有深意的看向吴晴,手中拂尘一甩,“皇上染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太后,所以这两天没来给太后请安。” 吴晴明白了,点着头想:这跟职场上帮老板应付客户或者老板娘大差不差,皇宫果然是古代版职场。 笑着道:“谢谢公公解惑,您忙,我没事了。” 于丰吓了一跳,“小主啊,奴才可担不起这个‘您’,您饶了奴才吧!” 吴晴摆摆手,“今天我还能称公公一声您,公公也看到了,我其实都不知道是帮了皇上,还是惹怒了皇上,指不定皇上说的‘看好我’,只是想留我条命好问话,是公公对我太好了呢!” 啊!于丰张大了嘴,什么?真的假的? 您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就敢睡在龙床上?!! 于丰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想着事已经这样了,自己想好怎么保命吧! 吴晴看到于公公明显愣了一下,心里恶趣味的笑着,表面上态度却是极好的,“我现在手也不怎么疼了,能上院子里看看吗?主要是看看我该照顾的花木怎么样了。” 吴晴知道应该自称奴婢,不过她不爱那么说,反正皇上也不在,旁的人暂时没空与自己计较。 于丰忙道:“您随意,注意手伤,也别累着。”转身离开。 吴晴在于丰身后说了一句,“以后称我一声吴姑娘可好?” 于丰走了,也没回头,不知道听没听到这句。 吴晴还在想:这于公公人还怪好的…… 下一刻,她突然变了脸色,好你个于丰! 姑奶奶这胳膊若长好了便没有事,若是没长好,我也不能让你好受了,你个王八蛋! 她后知后觉的醒悟:白院判第一次来看伤时,带来的医箱里就没有夹板,也就是说这位白院判根本就不是擅长骨科的。 于公公那天请白院判来就是为了给今天留后手,他根本不管自己这胳膊好还是不好,他只盘算了要瞒过皇上不在宫里这事。 娘的! 吴晴再看自己这胳膊,心里一下没了底,真的能长好吗? 要是接骨没接好,还得打断了重接是不是? 她没骨折过,这些只是听说的,可据说打断了重接重长,那就是再断一次,骨头也再生长一次。 光是想想,吴晴就已经感觉到疼了,回过神时出了一身冷汗。 在心里把于丰祖宗八代全问候了一遍都不解气。 心中暗道:姓于的,你等着,我记仇着呢! 这骨头也不是一天两天能看出接没接好的,吴晴也在屋里实在是呆腻了。 透过开的窗,吴晴看到外面有一个小院子,“翠儿,陪我去院子里转转吧!” 禾翠笑着道:“姐姐真是爱伺弄花木,这么几天就想它们了?” “可不是,比人好多了,我对他们真心,不会错付啊!”吴晴的心里还在骂着于丰。 这几天禾翠去御茶膳房吃饭,可没少有人打听,到底是不是有人爬上了龙床? 她本看着吴晴不像,但又不好问是怎么回事,这时一听,看来传言是真的。 吴晴带着禾翠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果然几天没浇水,种在地上的树还好,盆里栽得明显缺水了。 地里的草本的花草更惨,都有倒伏的迹象了,歪向了一侧。 “禾翠,”吴晴指了指这一片花圃,正看到那天一起在御茶膳房吃饭的禾田路过,想着男的怎么也比女的有力气些,向着小太监招了招手。 禾田一看新任贵人叫自己,忙乐颠颠的跑过来。 吴晴见人到了眼前,才问:“能帮翠儿提几桶水不?我想让她帮忙浇浇这些树。” 禾田忙回:“哪里用得上禾翠姐姐,奴才来浇就行了。” “行,那你俩就一起去浇,给我先提桶水放在这花圃边上,这一片,我自己来就行。” 吴晴伤得虽然是右手,自觉不耽误她照看原主给自己留下的植物王国。 禾田很快提了一桶水来,还拿了个木勺过来,又转身忙着提水去浇树了。 远处转角的阴影中,那个吴晴一直以为人美心善的青禾,盯着吴晴背影,眼神幽暗,淬了蛇毒。再不似在人前,笑语晏晏目含春水的样子。 她低声的喃喃着:“为什么招惹了他,还要去爬龙床?为什么?怎么就没打死……”手中的帕子已经被她搓成了卷。 蹲在秋日的阳光里,吴晴用左手一勺一勺往花木的根部浇水,忽然没来由的感觉脊背一寒。 她抬头看看天,阳光耀眼,天上明明没有一丝云,哪里来的寒意? 许是蹲的久了,才一动,一股麻痒从脚底蹿起,吴晴忙站起身活动一下,忘记了刚才无因由的寒意。 动着腿脚同时盯着地上,开始研究想要找个浇水的法子。 *-*-*- 大家嘴里的九殿下,其实是还没有正式封王的九皇子赫连瀚,去年深春刚满十六岁,到了可以封王立府的年纪。 皇上找这个关系最好的弟弟到东暖阁,正要说这事,内阁递进来一个急等着批示的折子。 赫连昊接过折子一看,眉头就拧了起来。 大马金刀的坐在罗汉榻皇上对面的,正是皇上的九弟赫连瀚。他身高不输于皇上,高眉深眼也很是具备了赫连家的特点。 虽然与当今天子一样的五官深刻,却又有着更强的冲击力,因他左侧额角到眉骨的一道伤疤。 那是他在战场上迎着敌手招式而上,他一枪刺入了对方的咽喉,也被对方一刀劈中,就此留下的疤痕。 他穿着看似款式简单的袍服,却是暗花贡缎所制,昂贵却不张扬,而那一身气度,在九五之尊面前也不逊色多少。 他身后明瓦大窗,背着光,使男人突出的眉骨在眼部压出沉甸甸的影,让人感觉目光更深邃。 虽身在宫中,长发依然以武将的规制编在脑后并在头上梳髻。 这样的整体轮廓没有任何缓冲,处处都是毫不掩饰的棱角,看上去更是格外的凌厉。 本来他人就阴鸷,再加上道伤疤衬得他愈发凶悍无比,更加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熟悉的人见到这样的九殿下,没有不退避三舍的。 可是自幼教他骑马写字的皇上赫连昊,倒从没有这种感觉,还一直觉得自己这九弟各方面都很出色,办事更是认真而果敢。 看似凌厉的赫连瀚一见皇上皱眉,问道:“怎么了三哥?有什么事就说,臣弟去办。” 这话他还真不是吹牛,这个九皇子,十二岁进军营历练,十四岁上战场杀敌,如今十六岁在西北疆已经到了让狄人闻风丧胆的地步。 赫连昊摇头,“不是领兵打仗能解决的,是工部的事。” “工部什么事?又要钱?”一听说是工部的事,赫连瀚锋利的眉目掩去杀气,戾气却更重了三分。 赫连昊把折子扔给九弟,“现在要钱都是小事了,京郊那段白河河堤去年春天才修过,今春又垮了,你看看他们都说些什么?” 赫连瀚接过折子展开来一边看一边道:“那段河堤垮了,夏季暴雨不得直接水漫京城?” 赫连昊揉了揉眉心,“都连垮了两年,今年又垮,也不知道工部是怎么办差的。” “皇兄别为这事上火了,臣弟亲自过去看看。修不修的,得先把这事的根由给找出来。”赫连瀚说着从榻上站起了身。 “你怎么去?在工部挂个职吗?”赫连昊问道。 一个将军插手工部的事,总不太好。 “不用,臣弟这九殿下虽然不是个正式头衔,但好用!”赫连瀚拿起折子,“这个臣弟拿去参详了。” “行,就当我留中了。河堤雨季前赶着要修,你快去快回。”对这九弟的办事能力,赫连昊是十二分信得过。 一个七妹,一个九弟,赫连昊极少在这两人眼前端皇上的架子,一般是你我相称,只是这九弟却不逾矩,一口一个臣弟。 有这待遇的还有顾时信一个,甚至以前顾时信恼了时,他都能伏低做小。只是顾时信最近越来越不像话了,他才端起皇上的威严,在他面前自称为“朕”。 “臣弟今天就动身。”赫连瀚说走就走。 不过五天赫连瀚再回到宫中,来德胜殿见赫连昊,“白河那段事查明了,确实不好办。” “怎么回事,仔细说说。”赫连昊放下手中的折子。 “其它地方都是旱季修河堤,白河那段偏偏旱季看着好好的,一到春天起大风,偏那段是个风口。臣弟站在那风口,一阵风过来硬是把臣弟给掀翻了,别提了。”赫连瀚想到当时猝不及防一下子翻倒在地的狼狈样子,连忙摆了摆手,那风实是大到超出他平生所见。 赫连昊上下打量着人高马大的九弟,“可伤着了?” 赫连瀚挥手,“没。”正着神色又道:“本来在河堤上种树能巩固水土,可是风口那地方,自打前年虫灾毁了几棵老树,这几年新树就栽不住。早春新栽下的树,到深春起大风的时候根还没扎多深,直接让风连根拔了。” 皇上听着赫连瀚的话连连点头,原来根由在此,工部那折子上的,只报说河堤又垮了又要修,果然还是九弟查得更详尽。 这种情况看起来是麻烦,赫连昊问:“可有什么法子?” “臣弟这次回京就是想访访工部管过水利的老臣,看谁有什么办法。再有就是,这事臣弟管定了,就给臣弟在工部挂个什么职吧!” 到当地去查看和真要管这事是两回事,别说一个皇子的身份,就算是正式册封了王爷,也没有工部银、丁、物的调配权,所以一个工部职务还是必要的。 赫连昊叹口气,“工部尚书干的好好的,也不能平白把人给罢了,别的位置也配不上你九殿下的身份。你走这几天还想着给你挑个封号,好让你出宫立府去,总不能一个王爷在工部挂个侍郎职。” 大公公苏和挑帘子进到东暖阁,给端上来今年的新茶,茶叶一颗颗,形似婴孩的拳头。才一进东暖阁,就从壶中漏出了丝丝香气。 苏和给皇上斟上一碗,又给九皇子斟上,瞬间一室茶香沁人心脾,苏和道:“殿下尝尝,南边耽误了,这是才贡上来的,皇上今天也是头回喝。” 不说别的,就这味道,赫连瀚赞一声“好茶!”接过斗彩瓷碗,品了一口对皇上,说:“立府的事不急,臣弟把白河河堤的事先办了,到时皇上再给臣弟封个大的。” 皇上想了想,“也好。还有,你是三哥手里最好用的棋,也总不能你办什么事就把那个部的尚书位置挪给你……”端起杯子呷了一口茶,想了想才道,“封你个总理大臣吧,也省的以后办什么没个名份又得再封。” 赫连瀚锋利的眉眼一下有了松动,“这个主意好,一劳永逸。” 皇上放下茶杯,哼了一声,“礼部尚书府上的大姑娘,若真合你意,三哥就给你赐婚。” 赫连瀚敛下眸光,整个人的感觉却更加的压抑,“不瞒皇兄,臣弟是在意她,可是她先与安国公家的订了亲事,怎好强求?” 皇上敛了眉目,不确定九弟是什么意思,怎么提到他心上人,他反倒戾气更重?“这不是什么大事,一道赐婚圣旨,什么人不得避让?” 这屋中的气氛无端变得阴冷,苏和偷眼看赫连瀚。怎么提到九殿下的心上人,他戾气会更重了? 第19章 他是一匹头狼! 赫连瀚眉头深锁,左掌包住右拳,用力把叭的捏响了一个骨节,又松开,“她更属意安国公家大公子。”说到那个她,他没有一丝欣喜,反而愈加的烦躁。 那钱家大姑娘不攀附他一个王爷,敢说出真心话,还常常指出他行事上的偏差,这些行径让赫连瀚念念不忘,同时也更加的心头烦乱。 钱家大姑娘很好,端庄大气,温柔善良,事事考量周全,还敢指责他九殿下的错。 想到遇到几次那姑娘,钱大姑娘都指出他的错处,赫连瀚不由自主的摸了摸断开他浓眉的疤痕,有了这个疤痕心里愈发觉得自惭形秽。更烦! “算了,宁愿错过,也不想强求。臣弟还是办差去吧!”赫连瀚用折子敲了一下手,告辞了。 赫连瀚走后,赫连昊问一旁的苏和,“觉没觉出老九不对劲。” 苏和点头,“奴才也发现了,提到钱家大姑娘时九殿下格外不对劲,比平时更阴郁,那眉头就没松开过。” 赫连昊听着点了点头,也许九弟说的对,那个姑娘对于九弟并非良配。 从那天起,赫连瀚这个新任总理大臣天天挨个找干过水利的大臣聊天,却一直没找到一个满意的法子。 都知道要种植物,可是今年当年种下的树,到了春天风大的日子根还没扎住,又要给掀了。 也有提出可以种草的,可又找不到一种草根扎得深到足以固住河堤。 还有提出封河冲淤才能解决根本问题,说是河道中的淤泥冲走了,水位下降才能减少对河堤的压力…… 这个提的也没错,可是总得把河堤建牢了,才能想下一步冲淤的事。 七天过去了,不同的人提出各种看法,就没有一个能解决眼下实际问题的,算得上是一无所获。 赫连瀚想着要不先去河道那边,调集人工和物料,不管怎么样,先把河堤修起来,扛过今年夏天的雨季再说。 这样再拖下去,怕雨季来了河堤都没修好,到那时真要淹了京城。 赫连瀚那几日是忙晕了头,忘了那天是大朝日,跑到德胜殿来找皇兄,想告诉三哥自己先去修堤,别的回头再说,却不想早朝还没散。 见三哥没在,赫连瀚看时间差不多,快要下朝了,那就等上一会儿。 一个小宫婢正在西后院清理杂草,嘟囔了一句“草不大,根不小”,本是挺平常一件事。 这话飘进了赫连瀚耳中,正在因为风大,找不到合适植物固堤的赫连瀚,听这话停住了身形。 走近几步问:“这种野草比别的草根壮实很多吗?” 小宫婢说芦苇的根要更长更壮,还说了百姓会挖芦根卖钱。 赫连瀚站那一会儿,连对策都想好了:把地方里长村长都找来,告诉他们看好,不许人挖。并且划分区域,谁的区域芦苇少了,就罚那个村子的劳役。 赫连瀚当时离开的急,急到他不只没把那小宫女的话听完,甚至根本没记清那小宫女的模样。 可是从九殿下进到德胜殿,远远的,青禾就看到了他。 那个高大威武、皇室血统、相貌凌厉的九殿下,是她这些年谋算靠近皇上的漫长而昏暗的岁月中,一轮照亮她心底的皎月,她倾慕已久。 她看到过脸上没有伤时的九殿下,那真是俊美阳刚,又兼具了皇室的高贵……就是长在她心坎里的人。 她暗暗得怀着这个心思,却不能说,甚至离近时都不能多看一眼,只敢躲在一个角落远远的望着。 可是今天她看到九殿下,居然跟一个三等伺弄花草的小宫婢说了那么多话。 那是自己做梦都不敢想的事,那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机会。 那个才三等的,远不如自己的小宫婢,她凭什么?! 一定是小贱婢知道九殿下要来,特意拦在必经的路上现眼,那个小贱蹄子! 青禾恨的牙根都痒痒。 她开始一边谋划着怎样才能上得了龙床,一边找机会想要教训那个三等小宫婢。 不想那叫吴晴的小宫婢居然是苏公公安排进德胜殿的,她动不了。 不过不要紧,一时动不了你,不会一直动不了你。 青禾想:再让我发现你上九殿下眼前弄那巧宗,定不会放过你。 事隔一年多,前几天青禾在给皇上送点心时,听说九殿下要回来,心里马上开始小鹿乱撞,又可以看到心中皓月,怎么能不心跳加速。 可是才一转身,正看到那个叫吴晴的,又在园子里打着弄花草的名义在那晃,可恶! 不行,不能再让她与九殿下说上话。 第二天她就找到一个机会,让吴晴去内务府领笔墨,她跟在了吴晴身后,还从她身后重重敲了她一棍子,可是她没想到,这个贱婢居然又从那条小路里走了出来,这怎么可能? 青禾不明白问题出在哪?明明是她亲自动的手,用木棍重重打在了吴晴的后脑,为了确定是把人打死了,她还试过吴晴的鼻息。 可一个时辰后,吴晴居然就好端端的站在自己眼前,只是身上衣服弄上了泥,再没有其它事。 她本是还想找机会再动手的,偏偏天不作美,她不只没有机会,那个贱婢还进了德胜殿。 居然爬上了龙床! 她心中的怒火爆发,喷薄而出,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彻底吞噬。 面孔因极度的愤怒而变得扭曲,双眼圆睁。每一根神经都紧绷到了极致,随时都会爆裂。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气都是从牙缝中挤出的咒骂。 这事简直不敢想,她怕自己细想,能一下崩坏维持以久的温柔可人和心地善良的人设。 不行,不能再想了,她就是要吴晴死! *-*-*-*-* 现下里马上要入秋,雨季已经完全过了。 赫连瀚在春天风最大的日子去白河河堤看了,夏天普查京郊河道时又绕路去看过,那段河堤再没有被风拔了树去,芦苇护堤护的很好。 赫连瀚想着回京禀报皇上,到德胜殿才发现三哥不在东暖阁,问门外侍候的小太监,“皇上去哪了?” 小太监哪里敢说,低了头回:“奴才不知。” 赫连瀚坐了下来,想着等一会儿,说不定皇兄就回来了。 青禾看到九殿下到了德胜殿,胸中小鹿乱撞,小心翼翼上前端茶倒水,又不动声色的把东暖阁日常备的点心撤下,送上一盘她亲手刚做好的点心,还大着胆子说了句:“请殿下慢用。” 赫连瀚余光也没给青禾一个,除了知道是个宫女进来了,长什么样都没看见。 这宫女的出现,倒是让他想起上次那个告诉他芦苇的,只是上次都没问一声名字,这次回宫应该赏她点什么。 那小宫女说不得还在侍弄花木,赫连瀚抬脚走了出去。 吴晴浇花浇得费力,在花圃南北两头各挖了一条从头到尾的长沟。 又在花圃中挖了东西方向的沟,连通南北两侧的。 赫连瀚看到有人给去年告诉他芦苇根壮的小宫女提水,而那小宫女居然还吊着右臂,觉得有趣,顺手接过水,放到小宫女跟前。 吴晴先还没有注意,嘴里还在碎碎念,“翠儿,你去和青田帮我把这德胜殿里的花木都浇一遍吧,这也有些日子没下雨了,再不下雨怕是都要旱了……” 禾翠见吴晴还在自顾自的说,全然不知道身边已经立着个煞神,把她急得不行,生怕九殿下怪罪吴晴,偷偷干咳了一声。 就在这时吴晴把地上的沟挖好了,一抬头—— 高大的身影给她首先带来强大的压迫感,这才发现给自己递水来的人不是翠儿,是一个武服男子。 男人逆光而立没说一个字,可是吴晴感觉到了这人身上带着别人不敢靠近的寒意与狠劲。 吴晴看不清他的脸,但是那周身的气势足以说明,他是一匹头狼! 适应了光线,看清眼前男人,身高绝对超过一米八,吴晴再是蹲着仰视的角度,天! 简直是顶天立地一个汉子,好不威武! 由额到眉的一道伤痕不显吓人,倒是更添英气。有疤的男人,帅爆了! 心里赞一声,好威风,不知是哪位大将军! 吴晴适应了一抬头光线与男人带给她冲击力之后,视线逐渐清楚。 男人高眉深眼,五官立体,目光深邃。 身上又是窄腰武服,整体轮廓刀削斧砍一般没有任何缓冲,处处都是毫不掩饰的棱角。 气势凌厉迫人,那道伤疤衬得他愈发生人勿近。 这种一般人会退避三舍的样貌,偏偏就长在了吴晴的审美上。 绝了!她想要小哥哥微信!!可惜,这连座机都没有,更不用说手机。 上一世,她也暗恋过这样一看就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帅哥,可是还没等她开始追求就查出了癌症,于是一切便止步于远远的看上一眼。 前一世的遗憾和悲哀,吴晴不想再来一次,不能到死连男人味都没尝到,无论如何要找个喜欢的谈场恋爱! 赫连瀚伸手帮忙把水提到了花圃边,吴晴小心脏狂跳,如果不是喉咙太窄,一准从口中蹦出来。 可她还是强忍着心动过速浑身发麻的感觉,指挥男人把水分别在西南角和东北角的沟里各倒下半桶水。 眼看着水顺着宫女挖的沟一边流一边渗入土中,赫连瀚眸光一闪。 别看长得冷硬,让他帮忙,一点没推诿,吴晴表示更喜欢了,怎么办?她很想在线求助,可是这地方没wifi! 这人在宫里穿着武服,偏武服又与一般侍卫不同。吴晴猜他应该是传说中的暗卫。 她想:好,我懂,绝对不会问你是谁,是在宫里干什么的。看我多善解人意! “谢谢帮忙,稍等一下。”吴晴起身跑进德胜殿,在东暖阁罗汉榻的矮桌上发现了一盘点心,她知道这是给皇上常备的,就算人不在也是日日换新。 她也不客气,拿了点心刚要走,却听有脚步声靠近,看一眼手中的点心,自己要是被人遇上了,算不算偷? 尽管她之前也拿过,但是被人发现了的话要怎么说才好? 身体先于脑子,一转身躲在了屏风后。 才躲好就见于公公一步步向这边走来,屏风后的吴晴一颗心提了起来,这是发现自己了,来抓人的? 于公公步子很快,不过一眨的工夫,已经离屏风不过两步远。 吴晴呼吸都停住了。 却见得于公公擦着屏风的边走过去,直接到御案前,也没坐,拿过纸笔开始写字。 吴晴目送着于公公走到自己身后,几乎与自己来了个背靠背! 心道好在他没去坐在御椅上写,否则正好看个正着。 而此时于公公还全然不知,正认真写着。 吴晴踮起脚尖,一手端着点心悄悄又溜出了东暖阁。 走到男人面前,双手捧上点心,“请你吃这个,挺好吃的,算我的谢礼。”毫不掩饰的直视眼前的男人。必须给这么帅的小哥哥留下个好印象,顺道约个再见的时间。 赫连瀚从宫女眼中看到了——星光! 他实在是无法理解。 这怎么可能?自己这一身毫不掩饰的戾气,别说大多数宫人避而远之,就是明知道他身份的侍卫每次感觉到他到来都精神紧绷。 可是这个小小宫女,看到他丝毫没有惧怕,更没有敬畏。 去年遇到,她应该是不知道他的身份,看到他眉上的疤不怕他也就算了,还和他聊芦苇。 现在更不可思议的是,她看向自己的眼中不只见畏惧,居然还有光,为什么? 容貌未损之前,多少女子看他时也是不同的,只是不是这样的光,而是羞涩腼腆。 他知道那是对自己有意,也全没放在心上过。 因为有人说过,愿意陪着他看日出日落,经历四季轮回。 所以他从不在意那人以外的任何目光。 容貌受损后,那些原本看到他就羞涩的目光变得惊恐又怯懦。 而那说陪着他的女子也移开了目光。 但他从没有在看向自己的女子眼中看到这样的光,仿若她眼中看到是星辰大海,浩瀚夜空。 赫连瀚很困惑,看看宫女闪着光的眼神和她手中的点心。 他平素并不很爱吃点心…… 第20章 九殿下监国 赫连瀚平素并不爱吃点心,但这一刻也不知为什么,就觉得在那样的目光中吃吃也无妨,拿起一块咬了一口。 吴晴见男人接了点心并没有走的意思,心中很是高兴,想想,明白了:对了,暗卫总不能吃着东西藏起来,是应该吃完再走。 指着一旁的石阶,“坐这吃。” 赫连瀚就眼看着小宫女一屁股坐了下去,心中惊讶,这感觉竟然与袍泽一起蹲在营外分食一般。 赫连瀚坐下去,吃一块点心才问:“怎么那样浇花?”声线清冷。 吴晴没明白,小时候奶奶家门口的小菜园子,奶奶都这么浇的啊,“那个……家里老人就这么浇地的。”又举了举自己伤了的右手,“右手伤了,左手浇花用不上力,就想起这个,有什么不对?” 赫连瀚能确定这小宫女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说破,道:“家中有地,想学。” “你家乡在哪?这么浇有水就行,如果当地缺水,这样可行不通。”缺水时奶奶恨不能不浪费一滴水,一勺勺浇在菜苗的根部,可不会像她这样浇。 赫连瀚点头,“那倒也是。”只是他治理的地方不缺水,河水都破堤,却不能引了浇地,很可惜。“老家有河,河水暴涨,却用不上浇地。”他摇头叹息。 “怎么不修水利设施,把水存起来用?”生在阳光下长在春风里的吴晴,哪里知道这事在古代有多难,把一切想的理所当然,话出口才后悔。 赫连瀚倒不觉得这宫女说的有什么问题,自己还真有这个打算,顺口找了个托辞,“县令正说要修水坝。”其实是他自己在想。 能修水坝,吴晴心想看来这里也不是生产力落后到无法想象。 哦,对了,穿书前看新闻还发掘出一处三四千年前的聚落,遗址中就包括水坝。 两人坐在西风阁外的小台子上,吃着点心聊着天,以为没有人注意到。 远处拐角的阴影下,站着一个娇小的身影。如果目光能凝成实质,她已经把吴晴射成了筛子。 青禾恨极,这个小贱蹄子,果然不安分。 还敢拿我亲手做的点心送九殿下!不得好死! 赫连瀚第二块点心下肚,足以确定这就是三哥宫里独有的点心。 拍掉手中的渣子,“原来德胜殿的这个点心是你做的,好手艺!” 吴晴没想到男人会误会,坦言道:“不是我做的,我只是看放在那没人吃就拿来送侍卫大哥了。” 侍卫大哥?!赫连瀚嘴角一抽,“这是专供皇上的,你怎么敢?” “嘘——”吴晴四下里看了看,见没有人才说:“皇上急着办事去了,这个,放着也是浪费。” “当真?”赫连瀚刚才就没见到三哥,按小宫女如此笃定的说法,怕是三哥不在宫里。 “当真!”吴晴认真点头,越看这男人越感觉熟悉,这是书中的谁? 赫连瀚进到宫中就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只是进宫对他而言就是回家,心里放松也没有多想,现在知道是哪里不对了。 他屏息细细感觉,果然,这附近一个暗卫也没有,人都去哪了? 德胜殿四周没有暗卫,这事怕是不简单。 感觉到事态的严重,佯装不经意问道:“苏公公在吗?” “苏公公咳疾发作,最近是于公公在管事。”吴晴还在看自己心目中的男神,这人…… “哦……”赫连瀚站起身要往德胜殿里走。 “侍卫大哥要见于公公吗?我才拿点心时看他在东暖阁忙着呢!”顺手就把于公公拿出来卖一卖。 赫连瀚心中升出一种怪异的感觉,皇上不在,于丰在东暖阁忙什么? ** 再说那于丰一边瞒着太后皇上不在宫里的事,一边又要想办法通知九殿下,又不能假传圣旨让九殿下回来。 想到可以通过工部给九殿下送封信去。 于丰让人传工部的人进宫,赶忙着给九殿下写信。 不能假传圣旨说什么才好?那说是皇上给九殿下的一样重要东西。 这把于丰忙的,脑子都要用飞了,靴子底都要磨起火星子了。 于丰刚写完了信,封了火漆,要往外送,两人走的急,一个进一个出,撞了个满怀。 赫连瀚一皱眉,“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去?” 于丰一看是赫连瀚,差点哭出来,“爷呀,九殿下,奴才就是去找您啊!奴才撒了谎,骗工部的人皇上要给您送个文书,其实是奴才写的信,向九殿下求救啊! 九殿下怎么回来了?是佛祖听着奴才求告,让您来救苦救难了吧!” 赫连瀚听着于丰的话已经把他手里拿的信拆开看了,“行了,起来吧!滚一边站着去,哭完了再进来回话。” 尽管赫连瀚还不知道皇兄是为什么离宫,但现在紧要的是把这事瞒住。 他觉得于丰太吵,才让人在门外哭完,别打扰他思考,他需要静下来想出个对策。 于丰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打发了人去请师父过来回话,毕竟他说不清皇上为什么出宫去。 不多时苏和赶了过来,瞪于丰一眼,掀帘子进了东暖阁。 咳着勉强把皇上与顾时信这几天起了冲突,皇上喝了酒还绑了顾时信的事也说了。 赫连瀚进军营还是顾时信带的,他平日里是叫顾时信师父的。 别人不知道三哥和师父的事,他十二岁那年就知道了,苏和也知道他知道,自是把事从头到尾都说了,没有半点隐瞒。 听得赫连瀚直摇头,虽然最近不常回宫,但也感觉得到那两人有些不太对,果然是起了嫌隙。 于情之一字上自己还不太明白,也不知道怎么劝两人才好,叹口气问:“暗卫都跟去了?” “咳……咳,”苏和点头,努力压抑着咳嗽,“是,都跟去了。” “将军王府那边怎么回事?为什么皇兄还没回来?”赫连瀚眉头皱的更紧。 “咳咳……奴才派人打听了,将军王挂印离京,咳咳……也没说去哪,皇上……”苏和偷眼看九殿下,声音又压低了些,“怕是去追了。咳咳……” 赫连瀚长出一口气,点了点头,确实是三哥能干出来的。 见苏和又要说话赫连瀚一摆手,“于丰,滚进来!” 于丰听了召唤,忙进来,赫连瀚指着矮几上的茶壶,“给你师父倒杯茶。” 于丰倒了茶,送到苏公公手边,苏公公放慢呼吸,又慢慢喝了两口茶,勉强压了咳嗽。 赫连瀚走到御案后,“最近的折子都拿来,把急的挑出来,本王给批了,不急的留中吧!” 于丰一听知道九殿下这是要帮皇上理政了,忙提醒道:“那下次朝会……” 赫连瀚也在想,三哥这次怕是几日内回不来,看于丰一眼,“去把齐旬叫过来。” 齐旬是皇上的掌印太监,也是这宫中四大太监之一,深得皇上信任,只是办事极为刻板。 赫连瀚拿出一块乌金牌子抛到齐旬眼前,“这个认识吧?” 齐旬跪在地上,拾起乌金牌子,握在手中,“奴才认识。” “放你那吧,把你管的东西拿来。”赫连瀚自是知道这齐旬是个什么人物,拿他保管的物件自然是要用东西换才行。 这是要皇上平日用的能代表皇上的玺印。 “这……”一般来说有这种事,皇上会提前通知掌印太监,特别是什么人可以临时调用玉玺。完全没有皇上指示和口谕的情况下,齐旬还在考量。 “这事也瞒不了你,你能当上掌印太监也足见皇兄是极信你的。皇兄现在根本不在宫里,本王需要先颁一道圣旨,好名正言顺的代皇兄监国,直到——皇兄还朝。”赫连瀚说话的声音还是那么冷硬,但最后四个字却咬出了厚度。 门外的吴晴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一个皇上私自跑出宫带来的连锁反应。 心中感叹:恋爱脑,真可怕! 转念一想:好像不太对,本来赫连昊不知道顾时信离京,他是在宫中好好理政的安份皇上,并没有恋爱脑发作,是自己告诉他此生不复再见,他才急了的。也就是说,现在这个局面自己最少要担八成责任。 八成?!打住,我体格小,担不起,少点…… 算了算了,我可负不起这么重的责任,我就是个吃瓜的猹。 吴晴悄悄溜走了。 只是吴晴不知道,她从来到走的脚步与呼吸声,就没有一点漏过赫连瀚耳朵的。 赫连瀚皱了皱眉,这个宫女…… 齐旬捏着九殿下牌子,好一会儿才说了声:“奴才这就去取。”心里头大大吐出一口气。 去取的不只是玉玺,除了皇上正式颁旨用的玉玺,还有平时用的三枚小印。 齐旬刚才捏着九殿下乌金牌子不是在犹豫,而是在摸一个关窍。 那块牌子上有一个只有皇上和掌印太监才知道的,只能手摸才摸得出的关窍。 如果没摸到那个关窍,掌印太监就是死都不能交出玉玺。 因为不交只是死他一个,交了就要满门处死,株连九族。 齐旬摸到了,所以他大大出了一口气。 齐旬前脚一走,赫连瀚开口:“方思。” 不知从哪里飘出一个黑影,单膝跪地,什么也没说,只等着赫连瀚吩咐。 赫连瀚凌厉的道:“刚才偷听的宫婢,看住了,但别动她,有什么异常可以先抓起来。” 地上的黑影一抱拳,又消失了。 赫连瀚的暗卫方思明白,这个宫婢九殿下要活的。 齐旬捧着玉玺来到了德胜殿。 赫连瀚已经模仿着皇上的笔迹写好了圣旨,就等用印了。 “于丰,宣称三哥偶感风寒的事儿,就不用提前说了。明天早朝本宫来说。” “是。”于丰躬身道。 赫连瀚也是头一次替三哥临朝,想想还有什么事,“提前搬把椅子放到龙椅旁。” 那把龙椅,除了皇上,旁的人别说是坐了,站在旁边喘气重了都是错,多看两眼都要算意欲不轨。 自己没那心思还是不要平白惹一身骚。 赫连瀚很冷静,也很清醒,他对那大位没有一丝半点的心思,那就一定要摆在明面上。 于丰马上明白了九殿下是什么意思,答:“是!” 赫连瀚还没有开府,是住在宫里的,翌日一早七月十五 于丰叫九殿下上了早朝。 皇上去年亲封了这九殿下是总理大臣,现在又有皇上圣旨,代理朝政本应没有问题。 可是大家心里都画了一堆的问号,皇上到底是怎么了? 于朝上赫连瀚对外称是皇上偶感风寒,可这事的真假众世家大族心里都存疑。 有很多世家大族是任朝代更迭,他们却承袭几百年不倒。 不倒不是因为他们避世,而是他们比掌权者更敏锐。 才一散朝,各家打探消息的触角就开始动了起来。 有诰命向宫里递了牌子,要进宫给太后请安。 有小厮在宫门外给太医院递话,说是家中有事,请老爷回家一趟。 更有甚者一块递紧急折子的牌子,一起送进来的却是一封信。这封信很快交到了赫连瀚手中。 都不用拆开,一看那笔迹,本来正在看折子的赫连瀚一拍东暖阁的御案,“蠢才!” *-*-*-*-*-* 虽然吴晴一闭眼那个帅哥就在眼前晃,弄得她心神荡漾,可一睡着了却真是一夜好眠,连个梦都没做。 翌日早,吴晴一醒来时竟然有点缺了什么的感觉,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是好几天没吃到瓜了。 想着不由笑出声,那两祖宗不打起来,自己还有点无聊了。 她已经发现并得到证实,赫连昊与顾时信不发生矛盾,就开启不了她水月镜的只读模式。 非要是两人有了矛盾,不论是吵起来还是互殴了,她才会听到,才能进入到现场。只是这次两人都跑出京了,那自己还能围观吃瓜吗?她也不肯定,心痒,那两人到底怎么样了啊? 文的走向由于自己的加入全改了,现在很有点追未完结文的心情。 很想点个橙色按钮,催更。 什么都不能做,才使人心里抓心挠肝的,唉! 第21章 想想呗,又不触犯律条 天可怜见的,催更是不能了,而且现在看来,还得断更几天,毕竟赫连昊找到顾时信怎么也得有段日子。 忽然就觉得现场吃瓜不香了,这时间上等待挺难熬,看来得自己找点事打发时间。 吴晴一直有早起吃元气早餐的习惯,前世最后那一个月,她的病情急转直下,靠营养液活着,其实是感觉不到饿的,可是吃惯了早餐的嘴不太习惯。 没想到穿到这本书里,虽然一天就两顿饭,反倒是天天早餐都是很中式的,总会有一碗温热的粥,开心!如果再有杯牛奶,早餐就完美了。 早食后回到德胜殿,吴晴带着现在的小跟班禾翠挨处察看地里的、盆中的花木。 看着也都还好,不用再浇水。 看了一圈下来,对禾翠道:“东暖阁和西风阁外的园子里那几盆花该换了。” 禾翠不太明白,“长得好好的,换它们干什么?” “那几盆看着不同,其实都是花,只是花季都是夏天,现下里到了菊花的花季,自是该换了。翠儿替我跑一趟奉宸苑,催他们把德胜殿的菊花给换上。”腹诽道,这宫里办差的也不是多靠谱,这事还用人去催吗? 禾翠点头,表示明白,“好,记下了。别处还有要换的吗?” “没有了。”吴晴仔细看过,只有这两处有应季的花,其它都是些绿植,只要不死,不用换。 “好,那我现在就去。一会儿送来了药,姐姐别忘记喝。”禾翠临出门还叮嘱吴晴。 窗下的青禾也转身走去了德胜殿大门处。 果然不多时有太医院的人来送药,青禾笑盈盈迎了上去,“是给西风阁的药吧?禾翠忙着,给我就行了。” 青禾是皇上眼前的一等宫女,都是认识的,太医院来人忙道了辛苦,递上药才走。 青禾接过药没有走德胜殿正厅,而是走了西配殿与西风阁之间的小门,进了西后院才绕进西风阁。 吴晴正要开始日常无聊,放空发呆中,听得门一响,抬眼,原是一面人美心善一面想要爬床的青禾拿着药进来。 “怎么麻烦姐姐送来了?”吴晴有点不好意思。 青禾一笑,杏眼中波光闪动,自带着三分情意,“遇到太医院的过来送药,就给带过来了,趁热喝了吧!” “谢谢姐姐。”吴晴接过药碗,一口气喝了。 “禾翠不在吗?有什么事叫我也一样,皇上不在,我也是闲着呢!”青禾始终笑着说。 吴晴谢过了青禾的好意,青禾才走出西风阁。 不多时禾翠回来,“姐姐,奉宸苑那边的人说今年多少有些旱,菊花打着花苞还没开,是想着花开了挑好的,再送来。怕有开得不好的,碍了圣上的眼。” 吴晴眼睛往左侧瞟去,原来是这样,皇上看花都是花开完之后挑好的才能送来。 刚才还在心里说人家办事不行,竟然是自己没见识。 她不愿在屋里发呆,现在天气不冷不热,院子里才是最舒服的,便道:“你忙你的,我没事到院子里坐坐去。” 走出梅坞坐在了石阶上。 想起昨天那个又帅又冷又气场强大的帅哥,从进了东暖阁就忙得再没见到,看着两位大公公在他眼前站着回话,他应该是个重要人物。 他身上莫名就给吴晴一种熟悉感,可是她在这不会有熟人啊,那会是书中的谁? 正想着,赫连瀚带着朝上没完的事与臣子,来到德胜殿。 吴晴听到响动,走到西配殿与西风阁那处小门,往御前院看。 远远得看到一人穿着极隆重的袍服走在前头,后面跟着一眼就看出是大臣的人。 离得远,看不太清,吴晴想着:难道是狗皇帝回来了?顾时信追回来了吗? 眼看着几人马上就要上御阶,这是要往德胜殿正厅走。 吴晴转身往回跑,别管是什么人什么事,先冲到吃瓜第一线再说。 她用最快的速度跑回西风阁,从门边上扒着看,见几人迈着方步走过正厅,往东暖阁走去。 吴晴愣住。 那些人大多躬着身子,只有最前面那人昂首阔步,而那人正是昨天她偷拿了点心给他吃的那位不是暗卫的大哥。 狗皇帝不在,这人什么身份? 答案真是呼之欲出,那是赫连昊最信任的人——传说中的九殿下! 是赫连瀚! 没搞错吧?那么贴合她的审美,长在她心巴上的人,不是个暗卫,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殿下。 别管是侍卫,还是暗卫,自己还可以追一追,这个人要怎么追? 吴晴才有一点丧气,转瞬又来的精神。 不管要怎么追,喜欢就是要追,总不能重活一世,连追个人都不敢,那也太亏了。 想明白这点,吴晴心里倒是更踏实了。 怪不得觉得这人熟悉,那眉眼可不正是与狗皇帝有几分相像。 看着大臣走了,又看到赫连瀚看折子,一直看到他把一册折子摔在御案上,骂道:“蠢材!” 把偷看的吴晴吓了一跳,她才悄悄溜走。 看过了帅哥,再去看看自己的本职工作,吴晴从西风阁走到了西后院。 她就是个管花木的,伤了只手,皇上又不在宫里,事情格外的少,实在是没什么事,闲得慌。 吴晴坐在石阶上发呆,那两人什么时候能碰头,她好接着吃瓜啊! 小说可不兴这么断更的。 余光里发现一个男人走来,太监宫女都在行礼,才想着这人身份不一般,她就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 正是她心中的全书第一帅,九殿下! 可是她很不习惯跪,那就继续装不知道好了,反正她一个现代人,见了大人物不下跪,心里没有一点负担。 赫连瀚见小宫女看见自己的眼中又有星光,不太习惯的避了一下,才说:“你说要是能拦水冲淤,需要先修个水坝是不是?” “不一定,看河流情况了,建个堰也行。堰也一样可以蓄水,可以冲淤,反正是需要拦一下河水。拦了水,以后自然可以蓄水灌溉……”吴晴还想到水力发电,不过只是不小心想到的,这个时代用不上,笑一下,“用途还是不少的。” “嗯。”赫连瀚点头,“你是真能想。” 吴晴笑得明媚又灿烂,“想想呗,又不触犯律条。” “你觉得白河能不能修水坝?”赫连瀚想当然的以为这小宫女会知道白河,毕竟离京城那么近,知道水利上那么多事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可是吴晴她真就不知道,谁能告诉她白河是什么河? 不知道不耽误吴晴满脑中乱七八糟的没用知识,她想到的是现代化的水库,这东西应该大同小异吧。 作为一个美食小主播,她是真不懂,昨天说的那些还是最初被逼着看的。 至于她为什么会关注这种东西,那就得说到非要让她看新闻的爷爷。 爷爷是专业设计港口的,看到所有关于水的新闻,不论是海、河、水库都要评论两句,到了年纪大了,吴晴纯纯是为了陪他老人家聊一会儿,就点着头听听,日子久了吴晴也大约听懂了一些。 吴晴决定装一下b,“想要修水坝,不只是你说的地形条件好。 还得有充足的降水量,比较大的流域面积,再有就是河流全年的总流量…… 简单的说,就是没有水的话,地形再好也白费。 河流全年的总流量才是王道! 地形条件如果不太好,并不是很要紧。一处不合适,总不能整条河道都没有吧?再说了,没有条件想办法创造条件啊,总比没有水你求老天爷给你降水要容易的多。” 看着九殿下越来越凝重的眼神,吴晴心里乐开了花。 我操!装到了,装到了! 赫连瀚觉得太有道理了,如果求雨好用的话,他还修什么坝? 对,马上去调查白河全年的总流量,还有全年的降雨量,流域面积这个记录也不是很详细。 先帮三哥监国,反正也监不了几天,等三哥把师父追回来,马上动身亲自去查京郊的全部水系,就这么定了! 赫连瀚看着圆脸圆眼的小宫女,越看越觉得这小宫女好颜色,虽算不上一眼惊艳,却有着平静而不张扬的美。 如果忽视那双看向自己就无遮无拦亮得耀眼的眼,还真是有着不错的姿色,不是一个会平平淡淡泯于众生的。 这么个小小宫女,居然能有如此见识,实在是难得。 赫连瀚离开前,突然想到什么,回头问:“你叫什么?” 吴晴想终于问我名字了,那是也对我有意吗?很高兴的回答:“我叫吴晴,你呢?” 说完就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为什么嘴抽,问出了最后两个字? 他要说了可怎么办?以后真的要跪吗? 却不想赫连瀚嘴角抽了一下,没回答就转身走了。留下吴晴在风中独自凌乱。 看着人走远的背影,她忽然觉得那身影很孤单,怎么会呢? 我去!对了,这九殿下也是这本书中她的一个意难平,因为他是为这大虞国过劳死的。 书中写这九殿下十几岁就被封了总理大臣,之后那些年他就是皇上最好用的一块砖,真是没辜负总理大臣的这名号,哪里需要哪里搬。 为了兴修水利,步行丈量了京郊的每一条河、每一座山。 为了收回户部的欠款,他去三朝老臣家耍过无赖,揍过自己的亲外甥,为逼着自己的哥哥还债亲自下场封了哥哥的产业…… 这还都在京城左近,他本人还是员悍将,哪里有硬仗他又冲过去征战。 总的来说,就是不管接手什么事,都全心全力的为他那皇上三哥办到最好。 他治理水患、追回欠银、绞杀邪教、平定边疆……又对大位没一点想法,最后积劳成疾,累死在狗皇帝之前。 吴晴腾得站了起来,那是我看好的人,狗皇帝你不当人,我当,我要保护这个能把自己累死的傻子。 吴晴在为赫连瀚义愤填膺的时候,赫连瀚也在想那个有意思的小宫女。 这个宫里还没有人这么问过他话,他都不知道怎么答好了,算了,放过你,小宫女。 方思观察了吴晴几天,得出的结论是,这人除了喜欢偷看九殿下,没有什么异样。 他还向于丰打听了这个宫女怎么回事,知道是一个专管德胜殿中花木的宫女。 如实报给了赫连瀚。 嗯?偷看自己,用那么灼灼的目光吗? 赫连瀚不自觉弯了弯嘴角。 于是赫连瀚对那圆脸圆眼的小宫女有了念想,想着有机会向三哥把这个人讨了来,既当个谋士,又收到房中。 还暗自点了点头,对,收到房中自然与这吴晴更加亲厚些。 想到那小宫女,心情又好些。 可比自己那不知所谓的舅舅强多了,那也是大族出身的,怎么能蠢成那样,明着写信问自己皇上是不是有什么事,就差直接说皇上有事你可要顶上了。 敢说这样的话,真不知道他脑袋里灌进去的是什么。 其他皇子想要争一争大位,他没有一点那心思,也是因着这样个母族,帮不忙,是真能往后使劲。 想着都憋气,顺手撕了舅舅送进来的信,不给他们一点回音。 又想到小宫女,那一双眸子,炙热而坦白,她一旦知道自己要收了她,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子。 赫连瀚想到这也不由得笑了一下,那么炙热的目光,到时他就不用再有意避开了。 与此同时吴晴想起来那天到西风阁来观赏自己的七皇女是谁了,又又又是一个意难平。 皇上的七妹从小立誓要当女将军,却因着常年的征战,脸上身上都留下了伤疤,至死不肯嫁人。 书中说她是有心上人的,只是觉得自己一身的伤痕,不想让心上人看到…… 吴晴还在石阶上发呆,禾翠拿了一个小篮子找了过来。 吴晴看过去,“又是什么好吃的?” 禾翠蹲下给吴晴看篮子里,“姐姐手不方便,我把做河灯的东西都领了,回来做河灯。” 河灯?! 吴晴脸上的笑容都凝固了,“哪天是中元节?” 第22章 救人 “今天啊,姐姐过糊涂了吗?”说着禾翠笑起来,小声道:“翠儿记得,姐姐是今天生辰!” 去年放河灯时,吴晴说过,因为是极阴的生辰,在家里家人从来不肯给她过,家里老人都说是晦气。 吴晴凝固的表情片片龟裂,原身和自己生日也是一天,都是七月十五,还真是逃不开的缘分。 自己家那边都是买河灯放,这要是暴露出来不会做,还挺不好解释的。 她抬起右臂看了看。 呵呵,谢主隆恩呗! “走,回屋里,你做河灯,我瞅着。”在皇宫深处没可能给一个三等小宫女庆生,但是这里能放河灯也挺好,算是一个纪念的方式。 吴晴本想坐在西风阁里看禾翠做着河灯,不想禾翠却拿了东西到了梅坞外的墙角。 这个不能在屋里做吗?吴晴没敢开口问,怕露馅。 坐在一边看着禾翠制作河灯,先是将松香均匀涂抹在曲面的铜器上,再在下面点上火,眼看着高温加热,松香软化,马上放置上粉色棉纸,松香渗入纸中。 禾翠趁热把棉纸按压在圆形的木桩上定型,一片又一片,看着有那么点荷花瓣的样子,只是不太好看。 禾翠将定型的纸排好后,开始修剪出“荷花盏”的样式。别说,这下可是栩栩如生。 拿出荷花盏用木工用的白胶贴在了木底座上。 再在荷花盏中放上蜡烛。 一盏荷花灯就做好了。 吴晴看着眼热,她很想给自己做一个,算是给自己庆个生。 禾翠做完一个,马上又做下一个,不同的是定型后的荷花盏她没有直接贴到底座上,反倒是又出一点东西点在每个花瓣的尖上。 胭脂?! 吴晴一惊,“每季就发那一点,还有用的,你怎么敢?” 那一点胭脂点在花瓣尖上,整个荷花灯一下就不平淡了,格外的精致好看。 可是吴晴也知道宫中为了不让宫女上主子眼前献媚,胭脂每个季度才发那一点,大型宫宴上为展示宫中盛景才能用。 禾翠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一年好容易攒下这一点,专门送给姐姐。姐姐这生日,还是喜庆点,沾点红的好。” 吴晴戳了禾翠的额头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不由得就红了眼眶。用力吸了吸鼻子,没让眼泪流下来。 这丫头是攒了一年啊! “姐姐今天别在屋里待着了,一起去御茶膳房,咱俩吃面条去,面条拿回来怕是不好吃了。” “好!”吴晴点头起身。 看着禾翠收起了河灯,一起出了德胜殿,走到御茶膳房。 面条那边并没有鸡蛋,吴晴想着一碗素面也挺好,不想禾翠端了面过来低声道:“面条下面,别让人看了去。” 吴晴吃着才发现不只加了个蛋,还有块味道不错的酱肉。 旁边的人可都没有,想来不是一般的宫人能吃上的。 在御茶膳房也不好问,起身要走禾田又跟了过来,吴晴想着要回到住处才能问了。 不想刚出了御茶膳房,禾田就笑嘻嘻看了过来问:“好吃吗?” 吴晴一头雾水,还不等她反应。 禾翠转身对禾田一蹲,“多谢了!” 吴晴:“什么情况?怎么好像就我不知道?” “你碗里加的东西,是禾田求他相好的春樱给帮的忙。” 春樱是个厉害角色?! 不对,禾田是太监,他相好的?! 吴晴虽然腿还在迈,脚还在走,可人已经整个呆住了。 又有瓜可以吃! 怎么个事啊?谁能讲讲缘由? 心中想着,她一眼一眼看禾田,看了两眼才想起来不对,会不会这个瓜原身是吃过的?自己不能再问一遍了? 嘴上说着,“谢谢禾田,也替我谢谢春樱姐姐。” 记得上次她让禾翠帮忙上药时,聊到春樱,说是太后宫里一等大宫女,很得太后信任。 没再说别的。 吴晴心中的八卦之火已经燃了起来,偏偏冲到了吃瓜第一线,都没法开口问,可要急死猹了。 禾翠看到吴晴的眼神,绷不住笑,“路上不好说太多,回去我说给姐姐听。” 到两人坐在西风阁,吴晴才知道,原来这几天发生了这么多事。 禾田本就与春樱从小一起长大,春樱爷爷是个秀才,可她爹考不下秀才,又不肯出去干活,学得不怎么样还非要端着文人的假清高,到底日子过不下去,宫里挑人,她爹就把她卖到了宫里。 春樱进宫时禾田说了会一直等她,却不想三年后闹蝗灾,为了给弟妹留一条活路,也为了能见到春樱,禾田把自己卖到了宫里。 禾田刚一见到春樱时,春樱狠狠哭了一场,哭过之后,人都已经来了,也就那样了。 禾田很抠门,平日的月银全留着一点不用,九殿下回来,他怕春樱分给九殿下随时就出宫了,把进宫以来所有的月银和赏赐一起拿给春樱。 让春樱以后照顾好自己,他已经是残破的身子,就不拖累春樱了。 春樱这次没哭,只放下话,说是非禾田不嫁。 我去!我去!!我了个去!!!这个大瓜好呀,哪有比这更纯爱的了,单纯的精神恋爱了。 “禾田就同意了,没再推诿一下?”吴晴雪亮着眼睛问。 “人家两找没人地方聊的,我哪知道后续,反正这几天就看禾田老是乐不掂的,就知道是好事呗!”禾翠咯咯得笑。 吴晴感觉这瓜多少吃得有点不太圆满。 瓜吃了个半饱,禾翠又拿出干了的荷花灯,“姐姐要不要祈福?” 吴晴不知道是啥意思,回了句,“你先,我想想。”其实是她要看看禾翠怎么做。 禾翠拿笔在花瓣上写下几个字,就拿着笔看向吴晴。 吴晴明白了,说:“帮我写上‘抱得美人归’。” 禾翠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姐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吴晴认真样,“知道啊,我祝天下人‘抱得美人归’不行啊?” “好好好,姐姐说什么我可就写什么了?” “快写上。”姐就是想抱得美人归,怎么了,要是让你知道姐惦记的什么人,不得吓死你! 天色黑下来之后,吴晴跟着禾翠到了西后宫,这里吴晴从来没来过,到了才发现这有一条南北纵向贯穿整个皇宫的玉带河。 这河是从宫后山上引来的河水,河水清澈冰凉。 看来放出的灯也会顺着这河水流出皇宫,吴晴的心中没来由的感伤了一下:这河灯倒是比人自由。 不过一闪念的工夫,又想到自己这命是白捡了的再来一次的机会,马上心中又雀跃起来。 禾翠一手扯着吴晴,走到离玉带河水最近的地方,两人蹲下,放了河灯。 禾翠嘟哝着,“还有人要来呢,等一下人会多起来,咱俩快走吧!” 吴晴心下同意,她可不想和太多人挤。 这种地方这种时候,书上说:不出意外的话又要出意外了。 真到那时可别惹一身骚。 正想着,余光里就有一抹身影掠了过去。 不止吴晴注意到了,好多人都伸头去看,那人在一众宫人中间是太过高大了。 赫连瀚!他怎么会到这来? 中元节祭祖,他怎么能偷跑出来? 皇上不在,他不更应该在太庙吗? 吴晴的脑子里全是问号,盯着赫连瀚的身形越走越远。 这是宫里放河灯,来的大多是宫人,来的没什么主子,看到的就这么一位还高大威猛,应该没有人会想把谁推进河里。 穿书前半年每月都有一周在化疗,化疗时什么也干不了,只要醒着就只能追剧的吴晴,是遭受电视剧荼毒的,她在心里盘算着,自己再会水今天也用不上,快走快走。 她才收回目光,转身想要离开,就听身后扑通声响起…… 不用回头吴晴也知道有人落水,这怎么还真和电视剧一样狗血。 再说她也没记得有这么一段……算了不重要。 有人落水,吴晴做不到袖手旁观。而在古代有几个人能会水? 吴晴掉头就往河边跑,本来离开也没多远,跑回到河边没用上多少时间。 远远得就看到一支人手在水中沉沉浮浮,而岸上已经乱成一片。 往河边跑时她就开始看身上有什么能脱,已经尽可能的脱下了外袍,这东西在水里不用救人就能拖死自己, 吴晴一个起跳钻进了水里,向那只手游了过去,不多时就到了溺水者附近。 要说别的不行,水里救人,吴晴几乎可以算是专业的,对,是几乎。 海边的人,爷爷在建国初期就是海边义务救生员,爸爸也是,都是工作之余去碰海顺便救救人。 吴晴水性好,从小也没少听爷爷和爸爸说救人的要领,只是理论知识一堆的她,只用爸爸练过手,没有真的救过人。 这是她的第一次。 她判断出溺水者的背部位置,又略等了一下,要知道一个溺水的者的力量足以拖死一个成年男性,更何况是并不高大的她。 到水中的人基本已经没有力气了,她才从后面靠近,搂起水中的人,把她的头抬出水面,才带着往岸上游。 可是溺水者这一身衣物也是可以了,还往她身上飘,她是左躲右闪,好不容易才把人推到岸上。 这边把人推上去自是有宫人接了,吴晴也被裙子缠到不行……手脚并用的往上到了岸上爬,还摔倒了三次,翠儿挤到岸边,往水里走了几步,伸手想来拽她。 可是却帮不了她的脚,裙子一边缠着腿举步维艰,一边又走两步就踩在脚下,她都恨不能全脱了。 又勉力往前走了两步,一脚踩下去,不只踩到裙子,还踩滑了。 岸上刚才还有人,看看帮不上她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转身都走了,去看她刚救上来的人。只剩下翠儿在那,伸手又够不到她,眼看着吴晴倒退着几乎又要掉到河中,翠儿哭喊了起来。 “吴小主!”吴晴平素不让翠儿这么喊她的,因为她自己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 翠儿这也是急中生智,这一声喊了出来,声音够大,名头也果然好用,立马就有人跑了过来,伸过长杆子,给吴晴。 吴晴抓到长杆子的一端,被岸上众人合力拽了上来。 真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连滚带爬,连拖带拽的上了岸,吴晴什么也顾不上了,一松手就躺在了岸上。 外袍早就脱了,里面的交领现在已经全贴在身上。 吴晴的呼吸刚平复了些,空气中突然撕裂开一声急促而悲切的呼唤:“姐,姐,七姐——”这声呼喊如同一道惊雷,瞬间击碎了周围的宁静,也让吴晴猛然间意识到,刚刚自己奋力救起的那人正陷入生死边缘。 她心头一紧,来不及多想,身体已先于意识行动起来。 吴晴挣扎着撑起身子,双手紧紧攥住因湿透而异常沉重的裙摆,那布料仿佛成了沉重的枷锁,每动一下都需耗费极大的力气。 咬紧牙关,膝盖微曲,借势将裙摆高高提起,尽量减少前行时的阻碍。 踉踉跄跄中,吴晴凭借着一种近乎求生的坚持,奋力拨开拥挤的人群。 人群的密度超乎想象,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震惊与关切,但他们此刻却成了吴晴前进路上的障碍。 吴晴的每一次推搡都伴随着急促的喘息,汗水与头发上的河水,从额前淌下,进了她的眼中,模糊了视线。 但她没有办法停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救人! 当她艰难踉跄着扒开最外层的人群,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头一颤。 一片跪倒的人影中,两位宫人掩面痛哭,无助又绝望。 而一位男子,他的脸庞因悲伤而扭曲,正紧紧抱着那个刚刚被她从死神手中夺回的生命。 没有时间犹豫,此刻每一秒都至关重要。她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因剧烈运动而颤抖的身体,然后大声喊道:“都让开!我能救她!” 声音中充满了坚定与不容置疑的力量,要穿透一切阻碍。 在场所有人吓了一跳,不自觉就让开。 一个嬷嬷几步走过来,吴晴并没有注意到这人,她用力提着裙子,想尽快走到溺水者的身边。 却不想斜刺里走来的嬷嬷抡圆胳膊扇过来一巴掌,“啪!”这一巴掌着实用力,吴晴又没有躲避,把她整个人都打得一个趔趄。 却也听到老嬷嬷嘶喊:“你个贱婢,明明游到了主子身边,为什么不救?” 第23章 你胳膊好了? 吴晴被打得耳朵嗡嗡的响,却完全没时间与嬷嬷讲理,摸一把嘴角的血,理都没空理会她,对着跪在溺水者身旁的男人喊:“你让这些人都让开,她还有一线生机。” 有月光,有灯光,偏偏河水与汗水糊的眼睛什么也看不清,她这会儿也急红了眼,根本管不了眼前的人是谁,只想着怎么做胸外按压。 提着裙子这时已经走到躺在地上的人旁边。 嬷嬷哪里肯罢休,嘴里喊着:“你个贱婢,让你犹豫……”又追上来要再打吴晴。 第一下是吴晴不防,怎么可能再让打第二下,余光里已经看着疯婆子跌跌撞撞的过来。 身上湿了的裙子已经被吴晴提到膝上,这会儿正好抬起一脚,踹在冲过来的老嬷嬷身上,只听老嬷嬷一声惨叫。 老嬷嬷根本没想到她敢还手,这一脚重重的踹在嬷嬷胸腹的位置,把人踹了出去。 吴晴眼睛全是水,人脸在她这会儿看来都是虚的,但她就是感觉得到对面那个男人能震得住这群宫人。 得着老嬷嬷被踹出去这个空,吴晴又对那男人喊了一声,“你还愣着干什么?把她平放到地上,其他人让开!” 她能感觉到这个男人身上上位者的威压。 那男人看过来的一眼,目光森森让人不寒而栗,但他还是依言把女子放到地上,一挥手让其他人都散了开。 而老嬷嬷不依不饶,嘴里喊着:“老奴跟你拼了……”爬起身又要往上扑,吴晴往那个方向看了一下,其实她只是寻声,根本看不清,“你再让这老东西靠近我,”说着指向地上躺着的人道:“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那男人什么也没说,吴晴也不知道他干了什么,但她知道有人把那老嬷嬷架走了。 老嬷嬷的骂声渐渐远去,还是传进了吴晴的耳朵,她还哭嚎着,“贱婢……” 衣裙缠在身上,想脱都脱不下去,吴晴拎着裙子很费力迈出最后一步,终于是到了救上来的人身边。 毫不犹豫,她直接跪在了溺水者的身边,她知道应该检查这人的气道有没有堵塞物,可是她看不清楚,只能掰开这人的嘴,用手指大概探查了一下,好在什么都没有。 她这才对对面的男人道:“不论我干什么你都不能让人上来阻拦,而且要全力配合我,这人还有一线生机,中途打断,我也就回天乏术了。” 话说完她也没顾上男人是否同意,紧接着又说:“把她脖子这圈衣服撕开。” 男人上手撕开了溺水者的外衣。 吴晴跪在溺水者一侧,再将一只手的掌根部放在胸骨中央,另一只手放在第一只手的上面,交叉叠放,用上自己身体的重量垂直向下按压胸部,心里计算着深度和时间,差不多了松手,本来就刚把人从水里弄出来,又拖着衣裙走,太消耗体力了。 才按压了一组三十次,低头给人做了两次人工呼吸,再抬头,看着眼前冷厉的男人,“你来!” 不是商量,是命令。 男人完全没想到,一愣,吴晴火大了,“快点,别磨叽!” “双手交叠,用掌根,压这个位置……”完全不等男人有别的反应,吴晴就抓着男人的手放到应该按压的位置。 吴晴能感觉出来男人并不完全信她,但却依言做了,吴晴跪坐在一边地上,给男人数数,并掌握节奏。 到三十下,喊:“停。” 吴晴又俯身做了两次人工呼吸,抬头对男人道:“继续!” …… 吴晴做完第六次人工呼吸,男人刚一做按压,地上的人突然从嘴里涌出了大量的水,吴晴伸手把她的脸侧到了一边,避免水再呛回到气道。 她长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被抽去骨头一般,瘫坐在地上,再也不想起来了。 在这皇宫里,没有人敢这么对赫连瀚说话,就是三哥也没这么凶过。 完全不容人质疑的,出口不是在呵斥就是在下命令,可是鬼使神差的他就没有降罪于她。 也就那么那么鬼使神差的,他居然就听了她的指挥。 还是那么鬼使神差的七姐就吐出了水,活了过来。 …… 眼看着那个水鬼一样的宫婢解了全身力道瘫坐在地上时,赫连瀚也瘫坐了下去。 而直到此时,才有人提了宫灯过来。 赫连瀚想说谢谢,谢谢她救了七姐。 也想说你好大的胆子,七姐的奶嬷嬷你都敢踹,还敢指挥本宫殿给你打下手。 还想说这不是三哥宫里那个和自己说芦苇谈水利的宫女吗? 可他说出口的却是:“你胳膊好了?”他记得她的胳膊是骨折了的。 与此同时在吴晴耳边响起的男低音,熟悉又好听,使她茫然了一瞬。 听到这好听的男低音,吴晴感觉默然心安。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听到那句话时才突然的感觉到胳膊传来钻心的疼痛。 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已经疼得她两眼发黑…… 赫连瀚伸手接过了摇摇欲坠的吴晴,她刚才不是很彪悍吗?这是怎么了? 等吴晴再醒过来时,已经躺在熟悉的西风阁的龙榻上。 禾翠红着眼睛守在一边。 吴晴刚一动,铺天盖地的疼痛席卷而来,疼得她眼冒金星。 禾翠赶忙制止,“姐姐别动。”只是正好说晚了半拍。 吴晴艰难开口,“我的胳膊……” 禾翠说:“已经没事了,姐姐胳膊本来就断了,那天为了救七皇女又用了力,不止原来的骨伤没长上,又错开更大了,重新正的骨。” 吴晴这会儿也已经忍过了那一波疼痛,疼出一头一身的汗。 “这次谁给看的,还是那个白院判?” “不是,这次是另一个大夫,没见过,是九殿下亲自指定的人。”禾翠看着吴晴干的唇,去倒了杯白水过来。 吴晴就着禾翠的手喝下了一杯水,感觉稍微好了一些。 “九殿下?”吴晴想起来了,自己失去意识之前听到过他的声音。 别说皇上看到他能放下防备放心晕过去,看起来真是一个可靠的人,自己也是知道他在场就心安很多。 就在这时门帘一动,吴晴看了过去。 第24章 初见春樱 见着进来的是一身便服的九殿下,禾翠忙行礼,“见过九殿下。” 吴晴刚想装不知道他身份,随便打个招呼,让禾翠这一声硬是给噎了回去,这还怎么装? 心里想着,毕竟刚受了伤,又救了人,而且看起来所救之人还挺重要的,自己假装要行礼什么的,这九殿下就应该拦了——电视剧里可都是这么演的。 于是起身,禾翠忙伸手扶了吴晴,从床上下到地上,到她跪在地上,也没人拦。 吴晴心里又开始问候赫连瀚——给你下跪,你也不怕折寿,还真站那杵着受了。 “现在知道跪了?”赫连瀚从去年见到这个小宫女,还是第一次见她跪,总算知道她面前是什么人了,不容易。 吴晴一看明白了,这是嫌自己不懂规矩,这人与自己的身份还真是云泥之别,没关系,姐也会服软。“奴婢知错。并非是奴婢不知上下尊卑、不懂规矩。昨晚指挥九殿下时一来不知道殿下身份,二来只是一时情急。望殿下恕罪。” 赫连瀚这才哼了一声,看不出喜怒的挥了挥手,示意地上跪着的人都起来。“你带着伤救了七皇女,赏!” 此言一出,吴晴在心里着实愣怔了一下。倒不是说她视金钱如粪土,只是她当初跑去学徒手急救术时,只是希望在遇到紧急情况下能迅速为伤患进行初步救治,为伤患争取宝贵的救治时间,从没想到这事可以得到奖赏。 她连眨了两下眼睛,迅速调节了心态,毕竟时代不同,救人有赏也不是什么问题,见义勇为还有奖励不是。 再说了有奖赏没有不要的道理,更何况那会儿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脑子抽了,居然把胳膊骨折的事都忘了。 就冲着自己这伤残得到什么赏赐也不为过! 吴晴想通的时间已经有宫人过来,递过一个荷包。 本来不觉得赫连瀚的赏赐有什么不得了,可偏吴晴感觉到了身旁翠儿屏住了呼吸,她也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左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又缓缓松开。 这才一边说着,“谢主子赏。”一边接过那看着并不大的荷包。 只是……唉…… 荷包的份量远超吴晴的预料,在她尚未适应这份突如其来的重量之时,指尖一滑,荷包竟脱手而出,带着一阵细微的声响,急急的坠向地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四周的空气瞬间变得异常沉重。 吴晴猛地瞪大了眼睛,双手无措地在半空又抓了两下,试图挽回这个失误。 然而一眨眼的时间都没有,东西已然咚的闷响一声,落在了地面。 吴晴一闭眼再睁开,有些窘迫的偷看一眼赫连瀚,眼神闪烁不定,再次偷瞄赫连瀚,迅速垂下眼帘,一副不敢直视的样子,再次偷瞄,再次眼神躲闪……把个诚惶诚恐的样子表现到位。 再一次确认主子没有责怪的意思,同时急忙蹲在地上,重新拾起荷包。 她知道一个正常的宫女遇到这样的事,应该惶恐和惊惧的,她没有,也只能努力想着电视剧里的样子把那种状态演出来。 演得怎么样,到底像不像,吴晴心里却一点数都没有,正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时,又有脚步声到了门外。 “人怎么样?醒了没?”吴晴听不出这是什么人的声音,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听着是才醒了,春樱姐姐可是有事?”门外有人回了话。 春樱?吴晴听过这人啊,太后身边的。 “太后听说吴晴救主的事,让我过来看看,如果能行就过去一趟。” 吴晴一听是太后叫,这可是一个绝佳的脱身机会,忙在屋里应:“奴婢好了,这就过去。” 赫连瀚面上无波无澜,背在身后的手,拇指与食指搓动。 太后见一个三等小宫女,除了想要奖赏她,还会有什么别的事吗?应该是没有。 但这个小宫女,真是宫中规矩学得不怎么样,倒是怕她有个万一顶撞了太后。 赫连瀚想着心事先一步出了西风阁。 吴晴看着赫连瀚抬脚往外走,自是躬身等着人先走。就这会儿工夫,禾翠拿起一旁点心塞在吴晴嘴里一块。 吴晴一张嘴含住,侧头看翠儿。这是干什么? 翠儿落后了一步,拿帕子把碟子里余下的点心全装着了。 吴晴眨眨眼,这点心不是西风阁标配,天天都有吗?翠儿这是怎么了,像没见过似的。 但也没时间问,随着赫连瀚的脚步,紧跟着也出了西风阁。 吴晴早就听说过春樱,这还是头一次见。 来人高颧大眼的长相,双眸如星,鼻子挺而俊秀,微微上翘,为整个面部轮廓增添了几分立体感,嘴唇红润且稍微带有弯曲,略有恬静之感。细挑的身材,步伐轻盈,每一步都带有一种灵动的韵味。 看着是一种安安静静的很东方女性的美感。 吴晴正在欣赏美人,就看着春樱给赫连瀚见过礼,目送着人走了。 才上前一步却不知道宫女之间该不该见礼,刚一犹豫,翠儿随后出来,“春樱姐姐早。” 吴晴一看,原来只问声好就行,也跟着道:“春樱姐姐早。” 春樱见两人点头笑了一下,然后眼神里有事情的那种又看向禾翠,禾翠点了一下头,什么也没说,吴晴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关司,春樱马上收拾好表情,说:“惯是见着禾翠和青禾,已经知道是美人,却不知这德胜殿还有这样出挑的。是不是好看的都让苏公公派到这德胜殿了?” 这话怎么接?吴晴有点懵。 禾翠噗一下笑出了声,“德胜殿最好看的可不是我们,明明是禾田。” 吴晴暗自给竖大拇指,说的好! 禾田,呵呵,是那个小太监禾田,倒是个好看的,而且是雌雄莫辩的长相,人又好。 春樱一下红了脸,“就你嘴巧,要不是太后召见,看我不掌你的嘴。” 禾翠马上笑盈盈问:“姐姐可知道太后是为什么事?”说着话把帕子包的点心递给吴晴。 吴晴接到手里还没明白什么意思,不知道该往哪放。 第25章 太后宫中遇故人 “太后没说,我猜是要赏。”春樱说着话,吴晴与禾翠的小动作没逃过她的眼睛,宽和的笑笑,“怎么?没用早食呢?” 禾翠点头,“大夫开的药让一早服,才喝了。” 吴晴这才明白过来,禾翠是给她拿了早食,可是还没等她开吃。 春樱一拐弯带着两人往侧边小门走去,连过了两个小门后,吴晴心里开始发毛,宫斗剧中走这样的路不就是要害人了吗?我做了什么?要对我下手了吗? 春樱看着吴晴有些紧张,“怎么了,走这人少的路,就是为了让你把点心吃完,你怎么不吃?” 这春樱也在为她打掩护,人还都怪好的嘞!吴晴再次觉得宫斗剧害人。 这是不知道要在太后那待多久,禾翠和春樱两人都在这帮自己。 那就不客气了,打开帕子,小点心一口一个,很快就消灭了。 来到坤仪宫,春樱小声道:“去偏殿等着吧,我进去通禀。” 禾翠引着吴晴到了偏殿,马上倒了茶水给吴晴递上。 这是什么情况?吴晴不明白怎么到了就喝茶,眨眨眼睛没空问,口里正渴先喝了再说。 禾翠小声道:“原没有这个规矩的,这是春樱姐姐照扶。” 吴晴又后知后觉的明白了,春樱是看她吃了东西,怕她口干才特意让到偏殿等着的。 “唉呀,姐姐这脸……”禾翠好像才想起来似的,又说:“算了,也别掩饰了,就是让主子们看看你昨天受的委屈。” 吴晴觉得好笑,就说两人在西风阁时怎么看看她,又交换了一个眼神,她俩这是就想让能给她作主的人看着呗!跟这些个宫中老人混,自己就是什么都是后知后觉的慢一拍。 果然茶杯才放下就有人来传话,说是太后请。 吴晴跟着人进了正殿,垂目敛情,由人引着行了大礼,并未抬头看上座之人。 不是她胆小,更不是她害羞,还是皇上跑了之后她才着重打听和学习了宫中礼仪,宫中的几个正主子,是不能随便去看的。 听着上面极慈和的老妇人的声音说:“平身,快过来让哀家看看,是个什么样人物。” 吴晴听着先起了身。春樱引着她上前几步,到了太皇面前。 老妇人又道:“抬头,哀家看看。” 傅太后打量吴晴时,吴晴也小心的打量着太后。 看着细节上这太后的年纪应该是过五十多快六十的样子,但她的皮肤保养的极好,仍然十分细腻,容颜洁白如雪,两鬓虽白却并不觉得是老态,反倒是更有成熟韵味,如经年的酒,陈年的玉。 太后脸庞线条柔和,五官分明,柳眉入鬓,眼如点漆,眸光不锐利,温和却不失力量,连眼角的细纹都展现着时光赋予的温柔味道。 宫斗剧里不是能当上太后的都可厉害了吗?吴晴心中狐疑,再再再次感叹电视剧误人啊! 傅太后看着吴晴,眼中含着几分友善亲切的笑意,只不过在她看清吴晴的长相后,她还是微微怔了一瞬。 这孩子生得好看,只是这眉这眼这神态,有些熟悉…… 她能肯定自己并没有见过这人,那是听谁说起过吗?恍惚之间觉得熟悉,却又想不起来,难道是个故人? “太后。”一声轻柔的提醒唤回了傅太后的思绪,再看过去,对面的小宫女正看着她。 傅太后脸上的笑意加深,她坐在罗汉榻上,仔细地又打量了一遍眼前宫女,看向对方的目光也愈发柔和。 又看到吴晴的脸,“这脸是怎么了?还能看出是五指印,这是让什么人打了?” 吴晴面露难色,“奴婢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打的,昨天救七皇女是那人百般阻挠,还打了奴婢,奴婢也不认识那人。” “啊?这还得了?春樱,去问问昨天跟着雪儿的人,什么人这么大胆子?”太后吩咐道。 “是。”春樱转身走了。 傅太后拉过吴晴的手,把人拽到眼前,伸手摸摸她的脸,“看着也是纤纤小小一个人儿,居然能从水里把雪儿救上来,难为你了。” 一说到这个,吴晴又不好意思了,就受不了别人一个劲的提起这事,“奴婢应该的。” “母后,是恩人来了吗?儿臣还没看到真人呢,快给儿臣看看!”这声音是从后殿传来的,可不是个稳重的,听着就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 吴晴莫名就觉得这声音她是听过的,而且感觉并不是很好,还没等她想起这声音到底是在哪听过,人已经直戳戳的撞进了她的视线……好吧,还真认识。 赫连素雪也是一愣,“是你?!” 吴晴守着一个身为宫女的本份,行了礼,“见过七皇女。” 赫连素雪已经围着吴晴转了两圈,上上下下的打量这人,先看到吴晴的手,“你这手原就是伤的,昨天救我时,是不是又重了?” 吴晴:“这个,还真是!”她说着没忍住笑了,“当时没觉得疼,就上手救人了,结果回去骨折的地方又错位了,大夫给重新正的骨,现在没事了。” 赫连素雪咬着牙说:“重新正骨……”那是真的疼,她知道,但是不想在母后面前提。 傅太后看着女儿的神情,“雪儿这是之前认识?” “她是……”爬上三哥床的几个字几乎冲出口,她还是硬给咽了回去,“皇兄宫里侍候的。”说着话赫连素雪不太自然的笑了一下,她的头脑有点打结。 等一下,容她想想:这人凭着三分姿色上了皇兄的龙床,现在算是宫中独得圣宠的……可是哪里不太对?那她救自己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明明已经有了圣宠,在这宫里完全可以横着走了,怎么会拼着废一条胳膊的风险来救自己? 不对不对,从头再来:她会不会是真有本事,才让三哥看上的?很有可能,毕竟并不是什么绝代姿色,靠好颜色爬上三哥床的可能性不大,三哥又不是傻的。 那么她的本事又是什么?没可能是救过三哥,三哥如果遇险宫里不会这么安静没人传。 那……有没有可能她的本事是心底纯良?纯良到拼了自己的命也愿意去救人? 对呀,三哥看上这样的人没问题啊!这才是母仪天下的典范! …… 于是,头脑中只有打打杀杀的七皇女赫连素雪就这么把自己攻略了,吴晴在她心目中就成为了皇后唯一人选。 不过几个呼吸,赫连素雪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豁然开朗。她觉得自己就这么洞察了这件事的根源,真是太聪明了! “我本名赫连素雪,你也不用叫我七皇女,就叫我素雪就好。”回过神来的赫连素雪忙向吴晴自我介绍。 “这……”吴晴求之不得,但是客气一下总是要的,“奴婢不敢逾矩。” 赫连素雪一摆手,“我说行就行,你以后也不用自称奴婢了……不是,你这脸怎么回事?” 吴晴抬手摸了一下,“说不明白,昨天要去救七皇女时,半路跑出个嬷嬷,非说奴婢是要害您,就打了奴婢。当时救人要紧,也没时间与她讲理……” “哦?”赫连素雪刚要说话,傅太后说:“已经让人去查了,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 赫连素雪点头又对吴晴说:“咱们就你我相称吧!母后,”她看向傅太后,“儿臣与她很是投缘,不如您收个义女吧——不对,不能收,算了!” 不对不对,赫连素雪嫌弃自己怎么嘴在前边跑脑子在后边追?这是三哥看上的人,母后真收了义女还得了,不行,是真不能收! 傅太后让女儿逗乐了,“雪儿,你这都说了些什么?” “没事,母后,这样吧,儿臣与她甚是投缘,就把人让给儿臣,带去儿臣那处说说话吧!”赫连素雪想起自己那宫里还有人候着呢。 “你呀,风风火火的,别吓到人。”太后慈爱的笑笑。 “知道了,母后。”赫连素雪说着拉起吴晴的手,“跟我来。” 赫连素雪带着吴晴往后走,问:“你真的会起死回生术吗?” 吴晴忙摇头,“那我可不会,皇女当时只是被水堵住了气道,但一息尚存,我也就是把那一息维持住并帮忙把气道重又打开了。” “别用尊称,就你我这样说话就好。”赫连素雪表示了一下抗议,之后接着问:“还有所有溺水之人都是如此吗?” “不一定,而且也要看身体情况。如果身体羸弱之人,救过来的可能性更低一些。”吴晴没说谎,她不是专业医生,救过来的可能性又要打个很大的折扣。 吴晴觉得就自己这两下子,真是不够看的,赫连素雪能活过来与她自己身体底子好也有着很大关系。 “那你……”赫连素雪突然纠结了一下,但一咬牙还是问出了口:“这秘法可愿意传授?” “这有什么不行的?”吴晴丝毫没觉得这事有什么大不了,而且赫连素雪说话的神情让她感觉有点怪,又说不上哪里怪。 “只要你愿意,人你随便……”赫连素雪话说了一半,停了下来。 两人几乎是同时说的,赫连素雪说着话才反应过来人家已经同意了,那么轻而易举的。不由自主的转身,定定的瞪着眼看吴晴,“真的假的?有什么条件吗?什么都可以提。” “没有啊!”吴晴当然愿意教人了,教会更多人,也可以救活更多人不是? “哈!你……你是不是傻的,这种秘法谁会了都得当宝,不愿外传,你怎么能就这么同意了?”赫连素雪原以为要费一番唇舌才能说服吴晴同意,没想到这么容易,她又觉得是吴晴不对劲了,这么傻不得让人卖了? 吴晴忽然明白两人说话时那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了,两人的想法是从根本上不一样的。 她想解释一下,“当初溺水的不是你,随便是什么人,我都会救的,而且是拼着废一条胳膊的可能。”她看入赫连素雪的眼睛,“我说的是真的,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面前,我只要有万分之一可能性的方法都会试试。更何况一个刚刚溺水的人,对我而言,有三成把握。做不到看着不伸手去救援的。” 吴晴说的很坦然,她妈妈是个护士,而且是急诊室的护士,她上小学时爸爸出差她就要去医院等妈妈下班,她就是那么看着妈妈和其他同事一起救人,看了六年。这对她来说是很正常的想法。 “不行,不行……”赫连素雪在原地转了两圈,“咱俩得拜把子,你也太善良了,这样会让人吃了的,我得保护你。” *-*-*-*-* 大虞皇子十六岁一般就会出宫立府,而皇女及笄前就会议亲,及笄后不久便会嫁人,而及笄前都是在母妃宫中住着,自然也不用分。 可偏偏七皇女赫连素雪是个另类,及笄了不嫁人也不肯议亲,太后把自己坤仪宫后的院子给了她,让她另住,可她又嫌坤仪宫后门太小,硬是让人重新开了个大的后门,正对着自己院子前门,如此她便还是次次回宫从坤仪宫进,与母后打了照面,再走后门回自己的冬宁宫——这宫的名字也是她自己换的。 赫连素雪带着吴晴往自己的冬宁宫走在路上,就非要先和她拜把子,马上就命人操办这事。 等着宫人取香案的工夫,突然急急跑来一人,“皇女,七皇女,你可不能让这人骗了呀!你听老奴说……” 赫连素雪与吴晴一起回头,正看到跑来的老嬷嬷。 这声音吴晴还记得,正是昨天扇了自己一个大耳光的老婆子,不由得嘴角就抽了一下。这老货又来干什么? 赫连素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迎上几步,扶住了自己的奶嬷嬷,“嬷嬷这是怎么了?”这可是宫里的老人,重规矩的紧,怎么能这么慌张? 奶嬷嬷指着吴晴说:“这小贱婢她识水性,奴婢是亲眼所见,她都游到您身边了,就是不救,就是想看着您死,好在您福大命大得上天庇佑啊!可不能信是她救了您的性命。” 吴晴抬手摸摸自己的脸。 第26章 听说嬷嬷老家的村子出了吉兆 赫连素雪只是长了一副直肚肠,并不是无脑,抬眼看看吴晴的脸也就猜出了大概,依然软着声说道:“嬷嬷好大的威风,昨天又掌掴宫婢了。”话里却字字都是责备。 这奶嬷嬷平时就爱拿着小宫婢作威风,传到赫连素雪耳朵中打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一来她少在宫中,二来念着往日情分,一直并未深究,不想终是走到今天。 赫连素雪叹了口气,“你二人与我情分都非比寻常,嬷嬷说了她看到的事,妹妹也说说昨天的事吧。” 想想还是要给嬷嬷留些体面,又道:“那边有石凳,都坐下说吧!” 嬷嬷哪里甘心给吴晴开口的机会,不管怎样吴晴昨天是真的救了七皇女,万一真说服了主子,她的老脸往哪搁? 她自不敢就坐实了,不过在石凳上搭了半个屁股,老眼浊泪的道:“这小贱婢惯会说嘴,皇女可莫让她哄了。” 吴晴也一旁坐了,听了嬷嬷的漫骂也不恼,大大的弯起嘴角,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虚心诚意的起身见了一个礼,“奴婢才进宫几天,嬷嬷还是饶了奴婢吧!” 赫连素雪和嬷嬷都是一愣,吴晴却道,“奴婢也没什么东西能拿得出手来赔礼,才听说嬷嬷老家的村子出了吉兆,不知嬷嬷听说了吗?” 出现吉兆,那可是大好事,嬷嬷一懵,忙问:“是荆州江夏郡乌家村?” 吴晴不知道嬷嬷这话里有没有诈,说:“就是荆州江夏郡的事,哪个村子到是不记得了。” 看着嬷嬷的眼神中有光,吴晴也没等她接话又道:“皇女可否听过那个木匠雕工的事?说是荆州江夏郡哪个村子里来了一个自称会雕刻神鸟的人,村人听说了纷纷来围观,才一动刀,就有村人说:不就是鸡吗?雕了一会儿,有村人说:这明明是鸿雁。一炷香之后,又有村人说:这怎么又雕上蛇了?真是乱来。木头太大,木匠把未成之物放倒又开始雕刻脚,看到的人却说:这雕得是只鹰……雕者整整雕了三天,最后成品却是一只华美绚丽的凤凰。” 她说着停顿了一下,果然不出她所料,老嬷嬷眼中星星点点,似有所期待。 吴晴让自己的声音上扬,显得更华丽明亮,“而且当雕者最后给凤凰点上眼睛时,凤凰跃然腾起,展翅高飞。却见得彩凤七彩斑斓,撒下漫天霞光。那彩凤在空中盘旋三周,引来百鸟朝拜。” 嬷嬷听到这眼睛里都放出光来了,就仿佛她也看到彩凤在天,心中激动的不得了,眼中蓄泪,两颊微颤。 吴晴看到,心中知道计谋已成大半,继续引导嬷嬷,“您说这是不是吉兆?” “是吉兆,大大的吉兆啊!”嬷嬷说着声音都激动的颤了。 吴晴轻轻蹙眉,“可惜木匠要把彩凤引走。”说到这特意顿了一下。 嬷嬷脱口而出,“那怎么行?”说着手都攥紧成拳。 吴晴道:“木匠说他雕刻过程中总有不识宝物的人来说东道西,此地不配栖彩凤呢!” 嬷嬷急了,“怎么让那么些没见识的在那多嘴多舌?太令人生厌!” 吴晴问:“是不是应该让木匠出出这口恶气?” 嬷嬷气得面露狰狞,“是是是!每个多嘴的都笞三十!” 吴晴摇头,“木匠说:太轻了,不重刑的话,下次再雕怕就有人敢伸手夺他刻刀了。” 嬷嬷一听也来了气,咬牙切齿道:“那还得了,敢伸手的全杖毙! 吴晴一下凌厉了气势,“嬷嬷果然好魄力,说的确实有道理。” 嬷嬷马上挺胸抬头,“对那帮没见过世面,随便对人指手画脚的就该用重刑。” 吴晴起身对赫连素雪道:“嬷嬷都这么说,也果然是知道这事有多严重了。还请七皇女裁夺。” 赫连素雪伸手招来了身边一个女官,“带嬷嬷去见太后,把吴晴讲的故事也一并讲给太后听。” 女官看了吴晴一眼,给赫连素雪行了一礼,带着正激动的热泪盈眶的嬷嬷往坤仪宫走。 * 与此同时春樱那边也查出昨天打了吴晴的人是谁,正由了三个人佐证,把昨夜玉带河边的事一五一十的禀报给了太后。 太后挥挥手打发人下去,春樱问:“那嬷嬷原是七皇女的奶嬷嬷,本也是挑心性好的,怕当时是误会了什么,要不要叫吴晴过来问问昨天的事?” 太后扶了春樱的手站起来, “这些奶嬷嬷,就仗着奶过皇子皇女,本是比着别人体面些,偏生一个个的不长脸,专生着挑弄事非,就显着她们了。不过一个奶嬷嬷,看看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 做主子的都知道不打人脸,她怎生就敢?还是吴晴那会儿子紧要救人的关头,但凡那丫头软弱些,不是一脚把她踢出去了,素雪能不能救得过来都两说。 若素雪真出了事她们都怨在吴晴那丫头头上不是,哪个能承认原是能救回来的,是让她们耽误了? 如今都是这样了,还浑说是吴晴救得不及时,还得怎样叫及时?像她们会救一样,就会动个嘴,还得了脸了!” 春樱也知道太后生气并不是只为这一宗,之前也有个奶嬷嬷仗着带了皇子多年,有着情份在,非要让皇子给她儿子安排个前程。 以前也不是没有,不过是给在皇子府里或者庄子里安派个营生,那个嬷嬷的儿子才不过考了个秀才,就非让给安排个县令…… 事情先是让皇上知道了,把自己兄弟训了一顿,又让太后知道了,气到不行。偏那嬷嬷出宫了,找不到人来整治,这个倒是好,正落到太后手里。 看太后气得,这是要杀鸡儆猴了。 正说着话,七皇女身边的卫女官把奶嬷嬷送了来,还把吴晴讲的木匠雕刻凤凰的故事给太后讲了一遍。 太后听了气得指着奶嬷嬷的鼻子道,“拖出去,先掌嘴二十,再带回来问话。” 奶嬷嬷喊着冤被带下去了,太后喘了两口气才道:“听听,你们都听听,这老嬷嬷都是要反了天了!” 春樱一看太后气得直喘,忙上前帮着顺气,“太后快消消火,气大了伤身,不值当的。” “本来看着吴晴是个文文静静的,哀家还不明白,刚才来报的人怎么说她昨天疯了似的踹了奶嬷嬷,还说她浑身湿透发了疯一般没规没矩的。那个故事你也听了,她就是那木匠,让人抢了刻刀就雕不出凤凰了,也就是那会儿子她要是没躲开那叼奴的纠缠就救不活素雪了……规矩!那会子还说什么规矩,没一脚踹死那叼奴算是她捡的!” 傅太后呼呼的喘着气,真是又惊又怕。 别说太后,连春樱都觉得后怕,原来七皇女昨天差点就没了。 * 赫连素雪完全明白了吴晴故事的深意,她最后看了一眼奶嬷嬷的背影,再转过头问了一句:“真有人抢了木匠的刻刀吗?凤凰不是刻出来了吗?” 吴晴摇摇头,“只能说好在木匠又抢回来刻刀,还好在抢回来没误了吉时。”她伸手摸了摸脸上的掌印,“抢回自己的刻刀还挨了打。”叹息摇头。 赫连素雪叹口气,“那毕竟是我的奶嬷嬷,我实在下不去手,也不能当面给你报仇。”才一个忧伤还没伤完,一下想到什么,又笑靥如花,“来来来,咱俩这把子还得拜,以后不论在宫里宫外,本皇女都要保护你。” 刚才吴晴讲故事时已经有宫人把香案送了来,这会儿点上香,赫连素雪就按着人硬拜。 吴晴还在想这事合理吗?就已经被赫连素雪按着头硬是拜完了。 那感觉就和被土匪抓上山硬按着头拜天地一样。 拜完了,起身才走到冬宁宫,还没进到主殿,就见着有几个人齐齐迎了出来。 男人,有年轻的,有年长的,有书卷气的,也有…… 吴晴一懵,这难道是皇女的面首?人都穿的官服,这是什么情况? 宫斗?逼宫?皇女想上位……我勒个去,怪不得她着急拜把子,把自己也拉上了贼船?可是赫连昊那狗皇帝不恋爱脑时,对家国苍生都不算是个昏庸的皇上,其实他当皇帝也挺好的呀!现在下七皇女的贼船来得及不? 她这还没脑补完,赫连素雪开了口,“几位大人,这位就是能起死回生的女神仙。” 什么起死回生?什么女神仙?吴晴还在懵中,却见得那五人齐齐跪了下去。 吴晴这会反应快了,急忙两步躲了开去,“几位快起,有话直说,这一跪我可不敢当。” “我等皆是太医局的,已经研究了您的法子,能确定只是秘法不是仙法,愿意拜师求教。”一位年纪颇长,过了不惑之年的大叔说。 吴晴长长出了一口气,忙从说话这人开始,一个一个搀扶起来,“不用跪拜,我教就是了。” 几人都以为要费一番周折,哪想到这么容易,面面相觑。 赫连素雪倒是站在后面笑了起来,“也不是现在就能教的,先到里面去说吧!” 到了正殿里,有宫人端上茶水。 赫连素雪先向吴晴介绍:“这几位都是太医局的医官,昨天你救了我的事在外面传的神乎其神,他们特意过来求证。”都是些医痴! 求证什么?吴晴想着又没作弊。那是赫连瀚一下一下胸外按压抢回来的人命啊! 她见过的白院判不是穿成这样。还有他们怎么叫医官?这两种是怎么一回事? 中年大叔道:“臣等已经确认高人单纯就是用手法救下了皇女,既没有施针,也没下药石。真真是回春妙手!” 吴晴用的是胸外按压,她自己没当个事,倒是对这几人的来处产生了兴趣,眼睛转了转问:“那个,我能问个事吗?” 赫连素雪也不知道吴晴有什么重要的事要问,忙接过话:“什么事?只管问。” 吴晴手心向上,很礼貌的指了指几位求知若渴的来人,“他们都是御医?” “他们不是御医,是太医局的。”赫连素雪想了一下解释道:“他们隶属朝廷,是教别人怎么医人的。” 吴晴在脑中自动翻译,是医学院的教授?应该差不多。又问:“他们出诊吗?” 几人纷纷点头,“出诊。” 吴晴明白了,太医局不是御医院,算是这个时代的中央医学教育机构——医学院,主要负责教养医官——教授、副教授,同时也承担部分医疗工作——出诊。 她认真点头,“我知道了,诸位到我这来求证之后呢?” 中年男子回:“您那是不传秘法吧?那样的话我等还不知如何求证,哪里敢说之后的事?” 吴晴忙摆手,“这本不是我自创的,你们想学就找我,我教就是,但是需要上手实操,我现在这样没法教,等我这伤养好再教总可以吧!” 几人突然息了声,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竟然没有人说话了。 吴晴还不明白他们怎么不说话了,只从几人脸上看出几脸的不可置信。 这是什么情况,她求助的看向赫连素雪。 赫连素雪哈哈笑了出来,“没事,你要白教他们,他们不太信。” 几人一听,这事七皇女也知道,忙推中年男人再次开口,“皇女,此事当真?这位高人真愿意无保留的全教给臣等?” 赫连素雪点头,“她只希望你们学了去能多救些人,没别的心思,这白捡的好事,你们还不拜师?” 这话说的太突然,吴晴差点让自己口水呛死,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自古有一字之师,这么高超的救命秘法,不用别的,就这一招这师父拜的都不亏。 所有人扑通就跪下了,几个年纪大还回身去瞪了年轻的,年轻的看到趴在地上不敢起来。 吴晴这还没咳嗽完,那几人已经跪地上了。她忙摆手说:“不必,不必,大可不必。” 赫连素雪在她耳边道:“这几个人差着辈了,年纪长的拜你为师,那几个小的需叫你师祖。” 第27章 命运的齿轮 好吧,吴晴才缓过来的咳嗽又来一波,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人家拜都已经拜了,吴晴想着以后这事不提就完了,等她胳膊好了教完了就只当今天的事全没发生过。 赫连素雪看吴晴面红耳赤,给递了个梯子过来,“你们也看到了,吴晴胳膊还没好,短时间也教不了你们,就先回吧,回头能教了,再去你们太医局。” 几人这才走了,走前向师父报了名字。吴晴只记了脸,名字什么的自动屏蔽了。 谁能一下记住三个徒弟两个徒孙?反正她记不住,也没打算废那个脑细胞。 目送着给自己磕了头的徒子徒孙的背影,吴晴表情木然。 作为一个现代人,被逼无奈为活着下跪,她觉得自己做的已经够可以了。 可是怎么接受别人跪自己,还是年纪全比自己大的,特别是其中两人的年纪看着比她爹都大,我天!让我缓缓。 赫连素雪看吴晴两眼发直,“怎么了?这几人有什么不对吗?” 赫连素雪还是把吴晴当高人看,一看这人神情不对,就觉得是她发现了什么。 吴晴这才回神,“你觉得五个年纪全都比我大的人,给我磕头这事……”呵呵,想到赫连素雪的身份,给她跪下磕头的人,多大都不是问题,跟她说接受不了比自己大的人给自己磕头这不纯纯的对牛弹琴吗? 赫连素雪自然不会觉得下跪磕头这事有什么问题,心中吴晴是高人的感觉直戳戳的立着,急着等下文,“怎么说一半?后文呢?哪个人有问题?”手不自觉的摸向腰间。 哪个人有问题吴晴怎么知道?她很无奈,尽管她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她感觉到了旁边人的不对劲,“咳——突然多了这么多弟子,我不适应,没事了。” 这个赫连素雪能理解,哦了一声,手在腰间一摸一弹,轻笑声,“至于吗?” 吴晴轻吐了口气,刚才是自己想多了,怎么莫名就想到两个字:杀气! 还是小说看多了。 吴晴被问的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抬手把鬓边碎发别到耳后,“你是皇女,我是宫女……”余下的她没有再说。 就是原身这身份,对这种事太自然也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自己一个穿越人士。 看了看赫连素雪的脸色,确定没什么危险吴晴又开口:“皇女这还有别的事吗?我想回去了。” 赫连素雪自认为明白了吴晴的尴尬,笑得不行,“行,你慢慢适应。回去歇着吧,有空我去找你。对了,等一下,我这还有谢礼。” 吴晴刚想推拒,赫连素雪先开了口,“我是个女将,宫里的首饰本对我用处也不大,就当是给你玩吧!” 既然这么说吴晴也不客气了,谁还不喜欢点儿好看又没什么用的东西呢? 西风阁那些低奢的东西就很好看,可惜不属于她,现在这不就有属于自己的了吗?收着! 吴晴走后,赫连素雪又来见傅太后,说到之前想让太后收义女的事,赫连素雪道:“母后,您有所不知,儿臣本是想让您收下那吴晴当个义女的,可她是三哥的人,虽然现在没名份,但是早晚的事,您收当义女就不合适了。” “当真是你三哥的人?”傅太后也想起来听说有个皇上才收的小宫婢,点着头道:“哦——原来是她。” 卫女官把七皇女的谢礼送到禾翠手中时,禾翠明显的眼睛一亮。 卫女官看了看那宫里装礼物用的匣子,明明看不到里面是什么,那么生动的表情是为什么? 她不明白这个小宫女眼睛亮得什么劲,转身就让人去查了吴晴和禾翠。 吴晴才回到西风阁,太后的赏赐也跟着送了过来。 晚食之后卫女官那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去禀报赫连素雪。 吴晴的胳膊为了救七皇女伤了,太后也赏,七皇女也赏,九殿下也赏,德胜殿这边于公公立马吩咐下去,吴晴的吃食按小主的规矩由宫人用食盒提回来。 吴晴这才让禾翠陪自己用了晚食,禾翠收拾了食盒送出去,又端进来香茶给吴晴漱口。 吴晴:“我觉得还是走去御茶膳房,吃完了再走回来比较好。” 禾翠彻了漱口的香茶,不理解吴晴在说什么,“姐姐这可是正经小主的待遇,过去与我们一起挤着有什么好?” 吴晴:“饭后消食啊,省得吃完呆着长肉。”说完她就后悔了,一天就两顿,所谓的晚食还是下午两三点钟,消什么食?到睡觉时还有什么可消的? 前世的惯性思维没改过来。 听了吴晴的解释,禾翠更加的不明白,瞪着眼睛看吴晴,什么啊?消食吗?“那我去给姐姐泡普洱来。” 吴晴看着禾翠忙着出去沏普洱,拍拍额头,“当我没说好了。” 一会儿工夫禾翠回来,托盘里拿回一个盖碗。 吴晴又想起一事,靠近禾翠道:“你知道七皇女为什么会落水吗?” 禾翠把沏好的茶放到罗汉榻的矮桌上,“不知道啊!” 吴晴小声在禾翠耳边道:“七皇女昨夜在玉带河边,看到一个特别好看的荷花灯,她想拿过来看看。不想本来看着挺近,以为用手一下就能够到,可是手才一挨到灯又飘远了一点,再伸手……就掉到河里了。” 禾翠点点头,“今年是因着姐姐伤了怕别人挤到你,才提前往回走的,要是往年我也站那看看,有好看的也伸手够过……这茶是才沏得,烫,姐姐小心些。” 禾翠不觉得怎样,正说着就看吴晴眼睛眨呀眨的,“怎么了?” 吴晴没去在乎那杯茶,笑盈盈的问:“你就不想知道那荷花灯什么样吗?” 此言一出禾翠突然就感觉不太对,紧张的绷起小脸问:“姐姐知道什么样子的?” 吴晴点头,“七皇女说是,每个花瓣上都有着由红到粉的俏丽颜色……”余下的话她不说了,只看着禾翠,眉毛还跳呀跳的。 禾翠吓死了,一下把托盘捂在几乎要跳出来的心口,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这不可能吧! “姐姐,那可是我给你的生辰礼……”禾翠说出口的话都带了颤音。 这事要真是追究起来,险些害死七皇女,没错也是错啊! 吴晴只是听赫连素雪说了这事,很有点命运的齿轮转动了起来的感觉,并没想到禾翠能吓成这样,“我的生辰又没人知道,没事,没事!”她拍拍禾翠的背,安慰这个小宫女。 两人身后帘子一动,有人走了进来,“你我把子都拜了,妹妹怎么也没告诉我,昨天是你的生辰?” 第28章 有没有喜欢的人? 听着说话的声音,吴晴与禾翠的表情同时僵了一僵。 两人互视一眼,禾翠忙低了头,试试茶水的温度,“茶水温了,姐姐现在喝吧!” 吴晴看着禾翠心虚的样子,忍下了笑,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赫连素雪进来坐到矮桌对面,禾翠忙退出去给七皇女备茶。 吴晴:“生辰都已经过了,今天又收了这么多礼物,你也送,太后也送。我已经知足了。” 赫连素雪摇头,“那怎么行,妹妹生辰,我总要送些特别的才行,更何况经昨晚一遭,我也算新生……”她突然眼睛一亮,“等着,我回去拿些好东西来,咱俩一起庆祝一下。”话毕起身就走,还是那么风风火火。 两人一起庆祝,怕不是什么好玩的,在宫里都快闷出蘑菇的吴晴还挺期待。 不多时赫连素雪独自抱了一坛子酒回来,往罗汉榻的矮案上一放,拍开封泥,顿时一股桂花的馥郁香气弥漫开来。 吴晴鼻子也马上一动,她闻得出这桂花的香气中有甜甜淡淡的酒香,“这是……” 赫连素雪洋洋自得的道:“这可是双林城着名的桂花酿!”说着拍拍坛子,“这可是去年的,三哥特意封了,要今年给我庆生的。” 吴晴只在书上看到说是古代的酒都没什么度数,跟饮料似的,却从没试过到底是什么味道,更何况还有这么浓的花香,光这味道已经很馋人了。 才端了茶回来的禾翠见七皇女拿来了酒,撤下茶水又送上两只酒盏,并给两人把酒盛到酒壶中,在一旁侍候两人喝酒。 七皇女端杯,示意吴晴一起喝。 吴晴尝一口,真像饮料一样,淡淡酒香又是甜甜的,只是那满口馥郁的香气是从不曾尝过的。不由得眯了眯眼。 三口为品,赫连素雪两口就喝了一盏酒,没喝上第三口就没了,“嘿,这个不过瘾,来,换成碗,要大些的!” 吴晴也高兴,从罗汉榻上下来,一脚踩住榻沿,高举起没受伤的左手,“对,给我来十八碗!” 禾翠一听,转身要去拿碗。 赫连素雪:“等一下,把碗送梅坞外的石桌上去。”说着拉起吴晴,“今晚月亮还圆着呢,咱们院子里喝去。” 吴晴一头黑线,月亮是圆的没错,可是谁好端端的赏七月十六的月亮啊? 不过,赫连素雪这疯劲,又感觉很对她胃口,呵呵! 禾翠不只送来了两只碗,还端上两盘小食给两人下酒。 赫连素雪:“行了,你歇着去吧,本宫要和吴晴对饮赏月,不用侍候了。” 禾翠道:“是。”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吴晴端起酒:“来,祝我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赫连素雪点头,“这个好,来,干!我祝你得偿所愿,岁岁平安。” 两人各自喝了一碗,味道很好,吴晴很开心。 吴晴不知道的是,这酒是被花香和甜气盖下了酒味,而原身又是个没沾过酒的,一碗下肚,心中的高兴里其实已经带了酒刺激出的兴奋。 赫连素雪问:“对了,你有什么特别的愿望,说来听听。” 吴晴哈哈笑,看看四下无人,又端起酒碗,“我感觉自己活了几辈子,都是素的,现在想开开荤。”说完又灌了自己一碗。 吴晴人已经开始飘了,说这话时是血液上头。 赫连素雪愣了一下,下一瞬就懂了吴晴的意思,“你不是爬了三哥的床吗?没成功?” 吴晴放下碗摆手,“哪有的事?我真是单纯受伤,单纯养伤,单纯睡在了龙床上。” 赫连素雪也是没想到,听了也哈哈大笑,“这也太单纯了吧!” 吴晴突然压低了声音,“说,你有没有想睡的男人?”她已经忘记自己现世的年龄,还以为是上一世那二十八的年纪,也全忘记了对面的新闺蜜才十八。 赫连素雪认真想了想,一下红了脸,大胆承认,“有!” 吴晴哈哈笑,“为我们想睡的男人干一杯!” 赫连素雪:“好!” 又一碗下肚,吴晴眼睛亮晶晶的问:“你想睡的人什么样?” 赫连素雪揉了揉太阳穴,说起想到的那个人,还是有些让她头疼的。 吴晴一看这是有故事,追着问:“你是皇女哎,有什么得不到的男人吗?” 赫连素雪点头,“一个文人,一个铮铮铁骨的文人。我,我有点不敢直视他。”说着竟然心跳的咚咚响。 吴晴看着七皇女居然脸红了起来,哈哈哈大笑,“有七皇女不敢直视的人,厉害了!” 两人笑笑闹闹,没多会儿就喝下了半坛酒。 吴晴眼神已经有些迷离了,却拦不住她八卦的心思,“能不能告诉我,是谁呀?” 赫连素雪没想到吴晴这就有了醉意,但说到心事也笑,“我告诉你……不行,你先说你想睡的是谁?” 吴晴的理智所余不多,“我不说,我要藏在心里。” 赫连素雪想着现在不问出来,以后怕是就没机会了,套话道:“那我认不认识?” 吴晴笑嘻嘻点头。 赫连素雪一想:说到三哥这丫头可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那就不是了,再有我认识的,不会是…… 她不敢置信,不会吧?会是她想得那个样子吧?“你心悦将军王?” 正端着碗又在喝的吴晴,“啊?!”这一惊可不小,硬是把她给吓得清明的几分。 什么,什么啊?!那谁敢呀!要不要听听你自己说的什么虎狼之词? 自己好心告诉那狗皇帝顾时信要远走他乡,自己的胳膊就断了,敢惦记那个人就是不想活了。 再说你知不知道那是你三嫂! 敢跟那狗皇上抢人,全尸都留不下,那狗皇上绝对能把自己剁碎了喂狗! “不是,你说什么鬼故事呢?你怎么想的?要吓死我呀?”吴晴接受不能,当时就吼了一声。 赫连素雪懵了,“那人虽然铁腕了些,但是也没多吓人的,而且长得挺好啊!你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第29章 为什么哭? 吴晴:“你饶了我吧,那是将军王啊,我可不敢想,太可怕了!” 她打了个酒嗝,酒劲又开始往上走,直冲天灵盖。 赫连素雪眼神也迷离了起来:“不是他,那会是谁?还有谁是咱俩都认识的……”她说着眼睛突然一亮,“总不会是——我那冷冰冰的九弟吧?你怎么想的?” 吴晴被酒气熏的晕呼呼笑嘻嘻的,轻点着头,慢慢趴到了石桌上。也不知是听没听到赫连素雪说的话。 赫连素雪推了推吴晴,“说话呀,说话!到关键时候了,你是装醉还是真的?” 却听得吴晴嘟哝了句:“好拽、好酷、好好看!”便只余下了均匀的呼吸。 推了几下吴晴都没有动静,赫连素雪想起来人都让她打发外面去了,叹口气,“我是该了你的。”可是左右又无人侍候,没办法,她起身:“你老实在这趴会儿,我去让人给你熬醒酒汤。” 说着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她以为自己还认路,她还以为是在自己的冬宁宫…… 再说那赫连瀚也听说了吴晴生辰,想着一个小宫女,定不会有人为她庆生,就想找七姐问问赏小宫女点什么。 不想竟然找不到七姐,路过此处时看到七姐身边的卫女官,正站在德胜殿外,问:“七姐怎么会在这?” 卫女官行了礼道:“七皇女说要送份特别的礼物给吴姑娘,让奴婢在外边守着,不让外人看。” 赫连瀚摸了摸眉骨上的疤,转身走了。直走到东边墙下,翻身上墙,进了院子。 这德胜殿原是他们小时候的尚书房,几个皇子都在这读过书,虽然不知道三哥怎么好端端把寝宫搬到这来了,但不耽误他对里面那几间房熟得很。 转了大半圈,忽然一阵风吹来,带来了桂花香。 赫连瀚一愣,桂花?这才几月,怎么会有桂花香? 他顺着香味寻过去,越走味道越是浓郁。不对,这不是桂花香,是桂花酒的味道。 嗅着酒味赫连瀚找到了梅坞外的西后院,才一穿过小门,就看到有人趴在那处石桌上。 走近了才看出来是吴晴,只是人已经喝醉了趴在石桌上。 吴晴明明是听到赫连素雪问她的话了,刚开始她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说,但酒劲很快就顶走她正常的思维。 感觉恍恍惚惚飘飘悠悠的,眼前人的脸一时清楚一时模糊,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是赫连瀚。 呵呵,是赫连瀚啊,还来推自己……这男人好拽、好酷、好好看! 冷冰冰的怕什么,姐给暖化了他。 之后还有人在说话,但怎么像催眠曲,吴晴听着听着,慢慢趴在了桌子上。 她还沉重的眼皮搏斗了一下,却是败给了困意,上眼皮搭了下去最终阖上,脑袋也在压在了石桌的手臂上。 赫连瀚走近时吴晴正睡得香,胸脯均匀平缓的起伏着,脸蛋儿被酒熏的红扑扑的,翅儿一样的一双浓睫随着呼吸微微翕动着,看起来乖巧的不得了。 赫连瀚从没觉得这人这么好看过,嘴角不自觉得就弯了起来。 他放轻动作,拍了一下吴晴,“醒醒,回屋里去睡。” 吴晴完全没听到。 这是喝了多少酒?赫连瀚离得太近,甚至都闻到了她呼吸中带出的酒味,带着桂花的香气,很是好闻。 丝丝缕缕带着她的体温的清甜酒香味,不断地刺激着他的鼻腔和唇上的肌肤。 赫连瀚心里明明知道这样离得太近了,这样不对,可是他低头,看着吴晴白里透红的脸颊,就是不想离开。 和白日里的阳光明媚的说起花木时不同,和昨晚那个张牙舞爪的指挥他,训斥他,甚至让人滚开的人也不同。 现在的吴晴看起来柔软的小小一团,让他心头没来由的一颤。 就是七姐那样的女将他也是见过的,他从没有被震慑住,因为他的气场更强大更骇人。可是昨晚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被她的气势震住了。 她怎么可以有那么强势的时候,还有这么柔软的如一朵云一样的时候? 赫连瀚像是被什么很轻地撞了一下,偏就撞进了心里。 也不知是有什么吸引力,引着他一再靠近。 等赫连瀚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几乎就在贴在那红红的唇上。 是克制,还是随心?赫连瀚闭了闭眼,站直了身子。 四处看看,没有一个人,只能认命的弯下腰,把人打横抱起。 赫连瀚眼底泛起涟漪,可是又有一个声音告诉不该如此。 他把唇绷成了一条凌厉的线,用着比抱一个人更大的力气对抗自己想要亲上去的冲动,把人抱进西风阁,放到了三哥的龙榻上。 他想着自己从这走出去,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就好了。 可是赫连瀚才一转身,龙榻上的人忽然呜咽了一声。 赫连瀚迟疑的回头,却看到少女眼角倏地滑下了一颗泪,转瞬就流进了乌黑的鬓发中。 手指具有了自己的意识,突然轻巧的,逆着泪水滑落的路径抚了上去,直到眼角。 正接到新淌出的一滴泪水。 他不想让她再哭了,可是他不知道如何让她停下,他只机械的擦擦,不多时他的手中就一片潮湿。 而少女的眼角也被他擦得泛起了红。 有着吴晴体温的泪水落在赫连瀚的手指,却无缘无故得烫得他心尖酸涩。 那样明媚热烈的少女,那么气势骇人的女娘,居然也能这么无声无息的落泪,仿佛一碰就要碎掉了一般。 赫连瀚双手撑在榻边,青筋暴起,指节泛白……他用了莫大的毅力,才只允许自己吻下了那眼角的一滴泪,而不是把眼前这个人吃了。 可那一滴咸涩的泪没有浇灭他心中的火,却燃得更加的旺盛。 他咬着自己的唇,艰难的问出口:“为什么哭?”嗓音低哑而干涩的可怕,再不是吴晴喜欢的男低音。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更多的泪水无声滑落。 第30章 什么责?怎么负? 嘀、嘀……吴晴清楚的听到了心跳检测仪上的声音,她再次感觉到了疼痛。 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连对抗疼痛的力气都没有,身体因疼痛发着抖,原来这几天的穿书生活不过是梦一场,她还在生死边缘无比痛苦的挣扎着。 如果真能穿越,不论是哪里,她愿意离开,这具身体太痛了,痛到她的灵魂都在打颤。 就算不能穿越,她也想要放弃了,现在死去对她而言反而是一种解脱。 不想再与疼痛抗争,她太累了。 “疼!”她用尽力气,只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她说:“疼,疼……让我走吧!” 近在咫尺的男人拧紧了眉,她疼?她要去哪? 他一寸一寸扫视龙榻上的人,明明看不出有什么伤,那人却蜷缩着,努力的抱着自己,看着都知道她在疼。 赫连瀚看着吴晴的额头、眼睛、鼻子、唇……他不知道如何让她不再疼痛,他攥紧的拳上青筋暴起,又缓缓松开。 男人抬手用指腹轻抚吴晴的眉头,低低哑哑的问:“哪疼?” 吴晴居然回了他,“浑身,都疼……” 男人轻抚过她的脸颊,“别走好吗?”那是他从未有的轻缓语气,软软的哄着人。 他不知道还能碰碰她哪里,也不知道如何能缓解她的痛苦,他看到了她绞紧的手。 他拉过她没有受伤的手臂,一根一根轻柔的按摩她的手指,让她慢慢松开。 猝不及防的,她的手一下反抓住了他的大手,那么紧那么用力,仿佛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一块浮木。 她顺着他的手攀上了他的手臂,然后是肩膀…… 在她搂上他的脖子,把头深深的埋进去,用力的呼吸时,他绷的发痛那根叫作理智的神经崩的断了…… 满室旖旎间吴晴睁开了眼,定定得看着眼前一丝不挂的赫连瀚。 可是吴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这个梦里的身体可比她现实中一身病痛的身体好多了,还有男人,真好! 她早就馋赫连瀚的身子了,只是没机会告诉赫连瀚:姐很喜欢你的身材,你这一身肌肉——姐想舔屏! 吴晴笑得媚眼如丝,擒到赫连瀚的嘴,又一次唇了上去。 赫连瀚还没出宫呢,哪里被人撩拨过,被吴晴这带着桂花香的唇吻上,也不甘示弱,攻城略地回去。回击,必须回击回去,不能输! 两人间仿佛一场争斗,你来我往,于是说不上来到底是谁睡了谁…… 吴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但她是被热醒的,感觉自己是抱了一个火炉,热了一身的汗。 睁开眼,看到那个她从第一次见,就肖想着发生点什么的男人,感觉着这个世界的真实存在,她有想哭的冲动——又回到这个世界了,真好! 在这里,她有健康的身体,可以行动自如,可吹风饮月,可以放声大笑……还可以睡男人! 在这里,她没有病痛,可以交朋友,可以放河灯,可以上蹿下跳……或许还可以谈场恋爱! 只是眼下的情形有些尴尬,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怎么想的,但是她很清楚自己不想要以这种情况爬床上位。 吴晴想了想,觉得最好的选择是假装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想着堂堂九殿下也不会是玩不起的,肯定乐得一夜风流。 趁着赫连瀚没醒,吴晴悄悄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的的衣物全皱巴巴挂在身上。 勉强系上衣服,踮着脚尖溜出了西风阁,想着回自己的值房去过一夜,说不好赫连瀚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样更好,省得尴尬。 才一推开门,措不及防就撞在一个人的后背上,把她吓得差点叫出来。 那人回头,原来是赫连素雪守在门外,好吧,自己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是不可能了,马上抢占先机,“你那九弟为什么会在西风阁?” 赫连素雪摇头:“不知道。我把身边的宫人都打发开去,是为了与你喝个痛快,不是想给你创造机会爬我另一个弟弟的床。”这兄弟俩要是打起来她可要站哪边? 吴晴看着闺蜜的表情,不太确定的问:“我睡了你弟弟,你不生气?” 赫连素雪眉眼飞扬:“敢睡我弟弟?你这胆够肥的呀!我喜欢!!” 吴晴一看,那瞒过所有人的想法有戏,“说实话,我没想爬床,更没想借此上位,刚才醒来的时候就想着怎么向唯一的闺蜜交待呢。现在好了,只要你没生气,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说着抬脚就要往外走。 赫连素雪一把抓住吴晴:“这怎么行?他办了你,你就是我赫连家的人了,怎么能……” 吴晴转头:“咱俩先拜了把子,你是我闺蜜对不对?” 赫连素雪点头。 吴晴继续聊:“我睡了你弟弟你并不生气对不对?” 赫连素雪点头。 吴晴摊开那只好手:“你弟弟又没吃亏对不对?” 赫连素雪点头。 吴晴笑盈盈看着赫连素雪:“那就完了,你就当我素了这么久,第一次开荤,尝了肉味就完了呗!多好的生辰礼啊!” 赫连素雪:“生辰礼,九弟?!哈……哈哈哈,哈哈……”她伸手拍了拍吴晴的肩,“行,真有你的!再不管是谁问起来,你就说是喝多了,是我把他当生辰礼送你了就行。” 吴晴扶额,这礼是真大。自己只是想说服赫连素雪,没想到绕出这么个结果。 还有她再不能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现在她是猪肉也吃上了,还是上好的黑猪肉……黑猪肉、黑猪肉。 吴晴一时不由得脸红心跳,别说自己还是吃得挺好的,难道穿书的主要目的不是吃瓜而是吃肉?挺值! 两人正说着,房门一响,上好的黑猪肉站在了两人面前。 赫连瀚上下打量吴晴,想想昨夜的旖旎,很少笑的脸上,嘴角不自觉的勾了起来。 吴晴心下:别说,这黑猪肉不只好吃,这样带着高冷范的笑也是相当酷帅! 赫连瀚打量着眼前两人,点了点头,“我自会负责。” 吴晴还在想着自己艳福不浅,怎么就冒出一句他会负责,什么责?怎么负? 第31章 奴婢无功不受? 吴晴细一想就发现了不对,赫连瀚是九殿下,册封后就是王爷,王妃肯定是要从京城大世家中选。 他说的负责,怕是收自己当妾。 想她吴晴堂堂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九年教育没漏网,还受了高等教育的人,怎么可能给人当妾?那是绝对绝对绝对不行的!! 还有一点,赫连瀚的长子会过继给皇上,并且要当下一任皇上,她可不想给皇上当后妈。 再说以自己的出身,正式后妈都算不上,顶天不过小妈……下一任皇上的小妈?谁爱当谁当,她可不当。 吴晴嘴角抽了抽,这事不能认。 对,没错,她打算当渣女,对这事不提不念,全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就是自己点了个男模。 赫连瀚看吴晴僵在原地,难得有耐心解释:“等皇兄回来,就把你讨过来。” 吴晴挺胸抬头的,唇角含笑,她要印证一下自己的想法,“奴婢跟了九殿下,算是什么?” “开府便抬你做妾妃。”赫连瀚想着自己的第一个女人,自然不会亏待。 大虞规定,王爷可以有一个正妃、两个侧妃和四个妾妃,其余皆是侍妾。 赫连瀚提出的妾妃相对于是一个宫婢来说,实在是抬举。 各王府中不只是王妃、侧妃是名门贵女,就是妾妃也不是一般四品以下官员家女娘能肖想的。 就算有,也是给王爷生了儿子,又极得宠,才能升到这个位置。 一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的女娘,进府就能封上妾妃,整个大虞都没有这样的好事。 说出这话的赫连瀚想着吴晴指不定会有多惊喜。 赫连素雪抬手捂了眼睛,没眼看。自己那九弟,唉!自是九殿下当习惯了,哪里想到有人能睡了你还想当什么都没发生的?今天也让你见识见识。 吴晴行了一礼,“奴婢无功不受?。”妾妃也是妾,老娘不稀罕。 “……”赫连瀚一时没反应过来,“刚才……” 吴晴挑着眉看了身旁的赫连素雪一眼,赫连素雪马上顺梯子,“哪有什么刚才?没有刚才。”不是她不想帮吴晴,只不过是这种事她不只没经历过,听都没听过,人家是根本没想和自己弟弟有什么瓜葛。 吴晴又没什么情绪的瞥了一眼赫连瀚,摆明了自己不想提起刚才的事。 过去的事就是过去了,全当是姐点了个男模,不过姐真没钱给,就算是姐霸王了你这九殿下吧! 赫连瀚看见吴晴瞥过来的那一眼,也看到她立马又低眉敛目,站在那装柱子。 这态度,加上七姐刚才那句话,赫连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好好好!感情是没看上未来的九王府,点头,“既然你说无功,那就无功吧!” 话说到这份上,赫连瀚挥袖而走。 之后的几天,赫连素雪发现了吴晴的独特立行,很是欣赏,但是她也发现了这人是真不想借那天酒后发生的事谋点什么,还是试着提了一次—— “不说别的,我那九弟长得也不差事,跟了他对你也不算吃亏。”又想到那天两人说的话,“再说你不是也想睡他?” “我说过想睡他?”吴晴不记得有说过这话。 赫连素雪仔细想了想,“那到是没有,你只说你有想睡的男人了,而且是我认识的,不是三哥也不是将军王,那不是九弟还有谁?” 吴晴好笑,“就不能是哪个侍卫?” “侍卫?那你还不如选我九弟。”赫连素雪不服气的撇了嘴,九弟除了人冷些,哪里不好了? “唉——”吴晴叹口气,“不是九殿下哪里不好,是我不愿为人妾室,所以还是侍卫更适合我。” “当真?宁可给一个侍卫当正妻,也不当王府妾妃?”这事赫连素雪还真不理解。 “当真!”吴晴认真点头。 好吧!赫连素雪不理解吴晴这是为什么,但是把子都拜了,那必须要维护。此后几日便再也没提此事。 再说赫连瀚。 他虽是头次开荤,之前也是有过教引姑姑的。他是没想到吴晴会拒绝他,当时负气走了,可这几日只要一闲下来,他就想到吴晴,还不由得就想笑。 特别是想到吴晴在床上的表现,与教引姑姑说的完全不一样。 教引姑姑说但凡女子都是恭顺的,到了他的床上都是任由他摆布。 教引姑姑告诉他要保持情感的稳定和平衡,不能独宠一人。 教引姑姑还说于床笫之事,女子不会太过主动,安静承受才是常态…… 可是那个小宫婢,她真是好大的胆子,她捅他的腹肌,她捏他的胳膊,她泪眼婆娑的喊疼,她还翻身骑到他身上,她…… 赫连瀚不知道如何形容那样一个女子,只觉得与他所知完全不同,应该说是——异类! 对,就是异类,太不一样了。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吴晴居然看不上未来的九王府,好大的野心! 这是想上三哥的床?等她上不去,有她哭的时候。 赫连瀚不急,他等着早晚有一天,她会来求他的,等她在三哥那碰壁之后。 而那三哥正在一路追妻。 皇上带着一群暗卫,驾着宫里最好的,顾时信当初挑的马,一路狂奔。 他笃信顾时信是乘的马车,走的官道加直道,一路向北。 皇上不肯停下来时,周猷总有办法,各种找到借口,往顾时信身上挂,只要与将军王有关的事物,总是可以换得皇上的珍视,停下来休息一下。 好在除了不想休息以外,其他事上皇上的智商依然在线。 皇上把暗卫散开,让他们追所能看到的每一架马车,不是顾家的也要查,不是京城样式的也不要紧,总之就是宁可冒犯所有人,绝不放过一架车。 而在皇上眼前的,就算是要一个一个筛查,皇上眼睛也盯着眨也不眨的看。 周猛不放心,问:“爷,将军会不会走别的路?” 这个憨货!皇上不想理他,也不想说话,一个眼刀扫过来,周猛马上消了声。 周猷看不过去,小声对他们老大说:“听爷的,别多嘴。” 周猛更不明白了,明明两人这一路配合得挺好,每次他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劝皇上休息一下时,不都是周猷变着法的劝皇上下马的吗?这怎么就不让自己多嘴了? 第32章 找到曾经认识的他们 这一日的皇宫,赫连昊和顾时信本该在的德胜殿里。 赫连素雪过来找吴晴,“我是来告别的,得回雁北大营了。” “这就走啊?”对于吴晴来说,这是到这世界之后难得交到的朋友,眼中满满的,全是不舍。 “我也不舍得你,要不你跟我去军营吧,反正你在这也没事。”赫连素雪满眼小星星。 “这还真不行,皇上走前说让看好我,回来有话要问。于公公他们怎么敢放我走?”吴晴笑了,想起来到这个世界的主要任务——吃瓜。 赫连素雪上下打量吴晴,忽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什么。如果不是另有隐情,皇兄没理由让一个小宫婢住在西风阁。 “你知道什么?皇兄要问你什么?”赫连素雪神情紧张起来。 看着赫连素雪深邃眼中读得出的担心,“别这么看着我。大约是什么我能猜到,但现在不方便说,以后有机会,肯定告诉你。”吴晴答得很坦然。 “真没事?”赫连素雪再次确定。 吴晴肯定点头,“没事。”说着起身,“现在走吗?我送送你吧,走哪个门?” “先去御马间,回头再出西陲瑞景门。”赫连素雪走到左边,挽着吴晴的左手。 什么门?吴晴这才发现自己连宫门的名字都不知道,刚才这个名字听着就晕,到底是四个字还是三个?是西边的什么门,还是那门的全名就是叫四个字,还有是哪四个字?心中暗自记了两遍发音,回头装头疼,再去问问禾翠。 这段时间吴晴也没怎么出过德胜殿,最远去过一趟太后的坤仪宫。吴晴有猜测于公公是派人看着自己的,只是不明显。 她也没想给苏公公和于公公添什么麻烦,所以并没特意试探。 今天陪着赫连素雪往御马间走,她就有意留了心。 就想试试除了禾翠还有没有人跟着,果然一出德胜殿后面就跟上了两个小太监。 这事吴晴倒不生气,毕竟是皇上留下话要看着的人,他们不跟着才不正常。 只是她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自己那天救人没有被奶嬷嬷诬陷成功,只怕是跟着自己的人把发生什么全禀报上去了。 换个角度看这事,自己还多了保护的人,也挺好! 你就说这个,算不算侍卫,这么想来,还挺牛逼。 眼看着前面到了御马间。 赫连素雪就看着吴晴本来皱着的眉,慢慢舒展,还越来越展开,笑得灿烂起来。 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吴晴,“想什么好事呢?” “你怎么知道?”这话出口的一瞬间,吴晴猛然想到前世闺蜜,也是她大学时的同寝。 一模一样的对话,她问:想什么好事呢?自己反问:你怎么知道?而她会回:看你笑得一脸荡漾…… 赫连素雪哈哈大笑,“看你笑得一脸思春样。” 在这一刻前世的闺蜜与眼前的人影毫无预兆的重合。 吴晴忽然眼圈一热,“就送你到这,记得回来看我。”说完转身就跑,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上天给她一个重生的梦,梦里还会给她一个闺蜜吗? 她无法相信自己有如此好运。 吴晴这一跑,把赫连素雪弄得一懵,没看错吧?她怎么觉得吴晴转身时眼中有闪闪的光滑过,不会是泪吧? 禾翠本来在吴晴身后,被她转身抬腿就跑吓了一跳,赶紧跟上,“姐姐慢点,小心胳膊上还有伤。” 可是吴晴控制不住的,两行泪落了下来。 抿着唇,她一路急走,让风吹干了脸上的泪才慢了下来。 看着一直跟着自己的禾翠,吴晴忽然想知道她是从哪里来,而自己的前身又是从哪里来。 如果这个梦醒了,又回到那个她逃不开的疼痛的世界里,她可以靠在头脑中描摹每一个在这里认识的人,挨过最后的时光。 如果能再回到这个世界,就算她没有在皇宫里,也知道到哪里能找到曾经认识的他们。 她要去了解顾时信心心念念的北疆,赫连素雪操练兵马的军营,赫连瀚呕心沥血的水利,禾翠魂牵梦绕的家乡……还有禾田,还有春樱,还有想爬龙床的美貌青禾…… 走回到西风阁,吴晴坐到罗汉榻上,让禾翠拿来小食,看看再没有别的人,吴晴问:“翠儿,你怎么就进宫当了宫女?” 禾翠用牙齿咬了咬下唇,“我爹生病了,家里本来也不富裕,一直在请医生看诊,却不见好,拖了半年多还是过世了。家里就剩下我和娘,孤儿寡母的,家里又没有男丁。 不只是没有钱,也遭人欺负,还有个无赖要纳我做小……正走头无路,遇上宫里来选宫女,我就来了。” 这个吴晴就不太懂了,在宫里当宫女不是奴婢吗?也算是条出路?“你自己进宫了……” 后面的话她不知道怎么问了,翠儿娘在家好不好,怕是她也不知道。只是跑出来一个人算一个人吧! “姐姐到底是什么人家的?我这样的进宫是最好的出路了。”禾翠说着竟然笑了,很开心的眼中都有希望的光。 这话怎么讲?当奴婢是最好的?吴晴眨了眨眼睛,有了主意:“翠儿还记得我那天后脑摔的那个包吗?” “记得呀,还疼吗?”禾翠忙要过去看吴晴的后脑。 吴晴扯过她,让她坐下,“不疼了,只是那天之后,好多事我都不记得了,甚至不记得我自己是从哪来的,怎么进宫的了。” “啊……”禾翠一下捂上了嘴,满眼惊恐,“姐姐,这可怎么好?要是让人知道会被送出去的。” 吴晴就在这等着和翠呢,赶忙道:“是呀,我这两天也着急着呢!你讲讲你的事,看看能不能帮我想起我的事来。” “好,姐姐想知道什么?我知道的一定都说给姐姐听。”禾翠不嬉笑了,严肃着小脸,一副准备好要认真讲的样子。 第33章 没有活路 “那先说说有多少个宫门,都叫什么名吧!” 禾翠担心的看着吴晴,没再问什么,直接开始说:“大宫门有东南西北四座,分别是:东曦启明门、南薰风和门、西陲瑞景门、北辰拱卫门。咱们宫里通常说话没有去说全的,就是叫前两个字,或者直接就是东南西北门。” 吴晴点头,“怎么写的?能写给我看看吗?” 禾翠又拿来了笔和纸,写给吴晴看。 吴晴看着禾翠写着又问:“七皇女说西——西陲瑞景门是说的全名。” 禾翠边写着边说:“皇子皇女从小受的教养极严,他们早习惯了。” 看着禾翠写完,吴晴心里默记两遍各宫门名,才又问:“那为什么当宫女是条出路呢?都是些什么人进宫为奴?” 禾翠:“先说后面这事哈,首先得出身于‘良家’……” 吴晴:“良家:不是娼门的就是良家呗!” 禾翠一惊,眼睛都瞪大了两圈,“姐姐说什么呢?这是真给摔坏了。良家是说:非医、非巫、非商贾、非百工人家。” “士、农、工、商,”吴晴伸出四根手指头,又一个一个点道:“商,”她弯下一根小指,“工都不行。”又弯下一根无名指,“农人家的女儿又没有识字的,”再弯下中指,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唯一举着的食指,“你……咱们出身全是士?!” 翠儿点头,“姐姐竟然都不记得了?” 吴晴摸摸自己后脑那个已经消下去的包,她说的并不全是假话。确实是伤了之后不记得了。 “那么说,贱籍更不行了呗!”吴晴知道的贱籍不止是为奴的,其中还包括衙役、仵作、刽子手、屠夫、稳婆…… 贱籍之人不得参加科举,不能做官,不许购置土地产业,不能和普通民众通婚,从事当时社会所谓的“贱业”,永世不得翻身。 她知道对从事贱业的贱民的限制和歧视,却没想到医、巫、商、工这些,在上等人眼中也是不入流的。 宫女是什么?也不过是奴,皇宫里容不下贱籍之人为奴,却让出身士的姑娘进宫为奴,这tm是什么事? 拿自己的矛戳自己的盾也不过如此。 也就是我好不容易投胎到了一个清白人家,却又入宫为奴。 入宫为奴也就罢了,毕竟年满二十五可以拿一笔钱离宫,就当是混了个职场,又被辞退了。 好你个赫连瀚,你还想纳我为妾。 妾是什么?又tm是奴! 吴晴冷森森的笑了一声,就算你赫连瀚是男模,也是老娘点你,绝不会入你王府为奴! 禾翠看着吴晴阴晴变幻的脸,“姐姐怎么了?” 吴晴一挥手,“没事!那再说说你当宫女的事吧!” “嗯。”禾翠点头,“我和娘在家被欺负,有时还有泼皮无赖来上门找事,族里还有人来给说媒,让我娘再走一步。 要是什么好人家也算她是好心,居然说的是打死了两任老婆的那个阴狠的,我哪肯让娘嫁过去?那是送命! 娘带我回娘家,想着家里帮忙拿个主意,结果舅舅说:嫁出去的姑娘他们也不好管太多,要不就让我嫁出去当童养媳。 童养媳那是说的好听,其实就是白白去给人家当奴,等到把小相公伺候大了,他再嫌我老,那以后的日子才叫没有盼头,才是真的惨。娘自然也是舍不得我去,哭着不同意……” 禾翠说的眼睛里泛起泪,吴晴坐到她旁边,拿帕子轻轻给她擦泪,禾翠抬眼看看吴晴,又接着说:“那时不知道怎么才能活下去……”禾翠接过帕子自己擦。 “你和你娘就没有别的办法?”作为红旗下生长的现代人,吴晴不太能理解这事,在她的思想里,人是可以自力更生的。 禾翠摇头,“无路可走。泼皮无赖各种骚扰造谣我们都当没听见,可是想娶我娘当继室那人是有些权势的,他一句话放出去,就没有人敢把衣裳给我娘洗,本来说好去给人帮厨也黄了……”想起当初的事,禾翠的泪水止都止不住。 “我去!”吴晴完全没想到会这样,而禾翠还在说。 “夜里有人来撬院门,娘拎着菜刀冲出去,是把人吓走了,可是那无赖说是看着有男人从我家出去他才进来的,邻居们开始怀疑我娘是暗门子……” 吴晴单手把禾翠搂在怀里安抚,她的鼻子也酸了,心里头堵得难受,密密麻麻的痛楚。 她没想到这个世道女人想自力更生会那么难。 禾翠哭了一会儿,才又说:“我本来都想好去当童养媳了,就是那个时候宫里来选宫女,那真的是给了我一条活路。”她抬起头,眼中都有了光,擦了擦眼泪,“我进了宫就是为天家所用的人,那些人便不好为难我家里了。毕竟谁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在正主子眼前说上话,万一呢?” 吴晴拍了拍禾翠的背,才把人放开,“一切都会好的。”她突然想起一事。 她看出来禾翠是希望自己能硬气起来,能支起那个家,能给她娘撑腰,那就需要钱。她一下想到原身应该是有积蓄的,可是在哪? 吴晴起身往外走,“走,去西值房看看。” 禾翠刚停了哭,还没反应过来,站起来就跟在吴晴后面往外走。 走到外面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雨来,只是还不大,禾翠想起来自己都没洗把脸,带着一脸的眼泪就出来了,正好遇上雨,反倒看不出来。 禾翠拽一下吴晴,“姐姐等下,我回去拿伞。” 吴晴觉得麻烦,看看外面,“一路从廊下走,也淋不着多少雨,算了吧!” 主要是现在皇上不在宫里,不用怕走了不该走的地方让主子不高兴,她们走哪自由得多。 禾翠也只好走在外面,用身体给吴晴挡了些斜下来的雨。 两人来到吴晴的屋子,吴晴说:“我忘了之前把月银放哪了,翠儿帮我找找,找到分你一半。” 禾翠一下让吴晴逗笑了,“那姐姐坐着,我来找。” 果然和吴晴想的一样,不过一盏茶工夫,禾翠就把一包银子找了出来。“姐姐,是这个吧!” 吴晴一接到手中就知道是这个没错了,毕竟银子的手感和外形都大差不差。 她解开小包袱,三个大锭的银子,还有点碎的。用手掂了下,几块碎的加一起没有一个大锭的重,伸上手也不轻,总是大于半个的。 吴晴把两个大的推给禾翠,“这个给你。” 禾翠吓了一跳,“这怎么行?” 第34章 淋雨的人 三等宫婢一个月才三两银子,这一锭是十两,两锭银子,那可是一点不用也要存上半年多啊! 禾翠自不肯收。 吴晴:“说好找到分你一半。” 禾翠是吴晴到这个世界来第一个向她表达了善意的人,找到前身的钱,她自是很愿意帮助禾翠的。 “不不不,姐姐,我现在每半年就让人捎月银回去给娘,早就没人敢欺负我娘了。现在我只等着到了二十五放出宫去,和娘团聚了,也并不需要这么多银钱。再说姐姐存下这些不容易。”禾翠把手都摆出了残影,坚决不肯收。 “你半年往家里送一次钱?”吴晴头脑中又冒出问号。 “对呀!” “我这是多久没给家里送了?”原身的家人呢?这么多钱不用往家里送吗? “姐姐不是说送回去也是便宜了白眼狼,不想给他们吗?”这事禾翠知道的也不多。 吴晴眨眨眼,“我不记得了。” “姐姐这么多事都不记得,可怎么是好?”禾翠听得都替她发起愁来。 “没事,反正皇上想要知道的重要的事我还记得,别的不记得就不记得吧,省得记着些闹心事了。”吴晴早就想开了,这样也挺好。 “姐姐还是这么想得开。”看吴晴不伤心,禾翠也放宽了心。 “我以前也这样?”吴晴完全不知道原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嗯!”禾翠点头,“以前姐姐也是什么事都看得开,但那时候更多关注的是花木,嗯——怎么说好呢?有些,不太在乎旁的人。” “哦?”吴晴想起来第一天在御茶膳房禾田说的:咱们晴姐姐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关心人了?我还以为你的心都被那些花花草草给占满了呢! 原来如此。 吴晴呵呵笑了两声:“你信不信我在阎王殿里转了一圈又回来,就想明白了,花木虽好,还是不及人更好!” 她这话是半真半假。 禾翠听得咯咯笑,她不信,又把银子往前推了推。 吴晴收回一锭银子,把另一锭塞到禾翠手中,“你有娘要养,我又没有,你这段时间照顾我也不容易,收下吧!你出宫了还有个奔头,我都没有,也许以后也去投靠你呢!” 禾翠见吴晴这样说,又有些替吴晴担心,犹豫着还是收了,“那我先收着,姐姐要是需要用也随时说。” 吴晴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啊!又把余下的银子一推,“不如这样,你帮我把银子收起来吧,我要用时找你要就行了。” 禾翠听了看看吴晴的手,拿东西也确实不方便,点点头,“行,那我先替姐姐代管着。” 吴晴伸着下巴示意了一下外面,问:“那俩位还在外面吗?是不是淋雨了?” 禾翠有些尴尬,她原以为吴晴不知道,“姐姐都知道了。领着这种差事的,一般是不敢明目张胆的打伞。” 吴晴:“让他们也进来吧……”说完她就后悔了,这屋子地上已经站不下两人了,再说两人也未必就敢进来,“算了,回西风阁吧,那边好在门外能站着,窗下也有外廊,哪都能躲雨。” 禾翠:“姐姐心地真好。” 回到西风阁,吴晴的又问:“那两人叫什么?原是干什么的?” 禾翠:“他们啊,壮一些的叫青山,是管院子洒扫的,瘦一点的叫青坪,是管茶水的。” 看来皇上不在,这些人都闲着了。于公公还真是一个好的经理人,充分利用每一个人。 禾翠看吴晴对那两人感兴趣,又接着说:“青坪家里不知道怎么回事,把兄弟两个都送宫里来了,他家还就他兄弟两人。” 听了这话吴晴眉梢不自主的就跳了一下,听禾翠说家里没有男丁被人欺负,可见这个世道是多在乎男丁,怎么能一家两男丁都送宫里来了呢?真是搞不懂。 同一天,不止青山青坪淋了雨。 赫连昊带着一众暗卫也淋在雨中。 每拦下一架车,皇上的眸光都亮上一分。 可是每次暗卫查看完车内,向着皇上轻轻摇头时,周猛都看着皇上眼中的光又暗下一分。 周猛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悄声感叹:“咱们爷对将军王是真器重啊!” 正想着要劝皇上躲躲雨的周猷听着气笑了,翻一个好大的白眼。 从三年前将军王回京,就开始时常留宿德胜殿,一群兄弟还被撵出德胜殿外值夜,这就是用脚后跟想,也想明白怎么回事了。老大是怎么说出器重这话来的? 轻功最好的老三周狂,看到了老二的那个白眼,给他一个你懂的眼神。 几人私下里都说:老大的武力值,是智商换的,这事就不要强求了! 赫连昊的一群暗卫白天跟着他一路纵马,晚上还得值守,一个人一天下来也就能休息两个时辰。 赶路赶得很凌乱,也只能暗戳戳感叹一下他们都打不过的老大那堪忧的智商,聊以自慰。 周猷想好了说词要劝皇上避避雨,才一开口,“爷……” 最擅长追踪的老四周猎忽然打了一个呼哨,众人齐齐看去。 一路上别人是遇到马车就拦下看看,只有周猎很少拦车,他能从车外就确定里面是不是将军王,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拦下马车。 周猎这一个呼哨所有人都明白,暗卫们一起向这个方向聚了过来,远远在侧面看到驾车人的身形,马上转头去看皇上。 那车夫就算不看脸,他们也看出来是将军王跟前的罗瑜罗小将军。 罗瑜曾经与他们一起同吃同住了四年之久,怎么可能认不出? 那车里是…… 第35章 等到续更 也不用皇上说什么,过来的几个暗卫只是远远的围了,没有一个人靠前。 大家都很默契的围了圈子继续跟着马车向前。 听了呼哨再看这阵仗,不用人禀报也猜到了是谁的马车。 赫连昊身上淋湿,秋雨已经开始凉了,可是却浇不灭他心里的火。 他怕真的顾时信就这么走了,怕那小宫女一语成真,这一世都再见不到顾时信,那份别人不会懂的焦灼就那么一直一直在他心里烧着,快要把他这个人熬干了。 心里也不知怎么,一时就乱了。 初登大宝时,燕王带大军攻向京城,他都不曾这般无措。赫连昊竟然一抖缰绳勒住了坐骑。 马儿被勒的在原地转了半圈,才停了下来,他心跳得几乎要从喉咙里跑出来。 咚咚咚震的他耳朵疼,也说不上为什么,他就是怕,心慌的一批,不敢向马车再靠近半步。 这一路不眠不休的追赶,甚至他都不敢细想,如果真的是此生再不得见,他要怎么办? 七天,终于是追上了,可他却不敢上前。 赫连昊圈着马,却不放马上前,马都急得咴——咴——直叫。 就那么僵在那,时间被无限拉长,赫连昊眼睁睁看着马车越跑越远,他紧张的喉咙发干。 马车由于被几个暗卫圈在其中,速度是放慢了的,却也在远去。 他眼看着马车走远,突然就恐慌的心都提到了喉咙边。 顾时信,他的顾时信,不能让他离开,赫连昊一夹马腹。 落日终于等来了向前的指令,撒开蹄子朝前跑去。 赫连昊的眼睛盯着越来越近的马车,那目光几乎要看穿车厢,看到那个人端坐在车中的情景。 落日没有得到停下的指令,很快就超过了马车,赫连昊再次勒紧缰绳,只是这次他只勒了一侧的缰绳,命令落日调转方向。 落日转了个方向,横过马身,挡住马车的去路。 赫连昊逼停马车。 他想开口,却发现喉咙紧的厉害,也不知是一路上为了少下马几乎不喝水的原故,还是看到车前的马夫就生出了紧张。 他努力吞咽了几次,想说些什么,可是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周猛看着皇上张嘴,也看到皇上那干裂的唇,他都知道,因为这一路皇上喝的水比这些暗卫都少。没有苏公公跟着,他得时刻注意皇上的情况,立时带马靠近,把水囊递给皇上,“爷,喝点水。” 赫连昊眼睛还是直勾勾盯着马车的车帘,要给看穿了一般。 皇上不接水囊,周猛很无奈,这是要把他自己干死吗?这可怎么好?于是他尝试着把水囊嘴递到皇上嘴边。 赫连昊只觉得有什么进入了他的视线,再往上就要挡住他的眼了,他一把夺过,却是直接给扔了出去。 看着在作死边缘蹦跶的老大,周猷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正在悄声向两人靠近,想在关键时候救老大一把,不想水囊砸了过来。 一个探身稳稳把水囊捞住,水都没敢让洒出去,生怕惊了皇上,那可并不是一个什么好脾气的主子。 又轻轻朝着他们的老大摇了摇头,周猛没明白什么意思,话说你接到了水怎么不给皇上送过来?满眼问号的看向周猷。 周猷觉得自己早晚让老大蠢死,顾不上别的了,向着老大疯狂打出撤退的暗号。 周猛皱着眉,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但搭伴做任务时听老二的准没错,所以本着多年的习惯,他下意识的就带马缓缓离开了皇上一些。 赫连昊就那么停在马车前,他没有看车外驾车的罗瑜,眼睛一眨不眨直直的盯着马车的车帘。 罗瑜看着皇上一脸冰寒,跳下马车扑通跪了下去,“爷,我们家主子身子……” 不说还好,这话仿佛激活了一个开关,一路上都僵硬着对什么感觉都迟钝的赫连昊,刚听到罗瑜说顾时信的身子,突地心头真真切切的刺入刀一样的一绞,原来麻木迟钝的感觉就那么散了个干净,疼得个淋漓尽致。 赫连昊到这时才看到罗瑜,啪的一马鞭就抽了过去,“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才想说你们家主子的身子?”说出口的声音干哑撕裂,却好歹是说出了话来。 赫连昊的眼中腥红一片,这一路上就算暗卫变着法的让他下马休息,他也很少能睡着,一想到那宫婢说的话他就想杀人! 为什么?那是大虞的将军王,怎么能内外伤无数?那是他的顾时信,怎么能这一走就是永绝? 顾时信真要死了他要怎么办? 现在看到罗瑜更是火冒三丈,这就是个该杀的。 顾时信受过重伤,落下旧疾,他姓罗的干什么去了? 在战场上没护住,他就该死了,回京还不知道禀报,这人万死不足惜。 而皇上一鞭子下去,罗瑜没躲没避,直挺挺的挨了。 马车上始终没有动静的车帘却呼的一下动了,一只苍白的手带着情绪掀开了车帘。 赫连昊太熟悉那伸出来的手,他知道那纤长而骨节分明的手的另一面缚了一层茧子。他知道那是长年掌握武器磨出来的,他甚至记得每一个茧子的位置。 赫连昊眼看那车帘只掀开了一半,并看不到车里人的脸。 “这将军王在下当累了,是在下辞官,是在下离京,爷要是一定不想放过在下,下旨召回也好,动刑也好,打个侍卫做什么?” 顾时信的声音还是和在宫中说要回府休息时一样平淡,可是赫连昊却能听出说话的人动怒了。 是呀,从小到大,他听顾时信说了那么多的话,起初他还要看看他的脸色才能辨清他的喜怒,因为他极怒的声音常是听不出怒气的。 可时间久了,他不只听过顾时信真正温和的声音,也听过他暴怒时的声音,还听过他耳鬓厮磨时的呢喃,更不知多少次吞下他唇间未完的话语。 怎么能听不出顾时信现下里的情绪?他总是这样,语气越平淡越是愤怒到极致。 赫连昊未经大脑冲口而出的一个“你……”字,再无下文。 他第一反应是,顾时信为个姓罗的和自己发脾气。可是当“你”字出口,他忽又想到:顾时信现在身体不好,才吐过血,不能生气,自己不能惹他生气…… 第36章 再见顾时信 德胜殿西风阁,吴晴顺着开着的窗缝向外张望,那两个小太监还站在外面,刚才怕是都淋了雨,想想她都觉得冷。 眼睛还瞥着窗缝,对禾翠说:“翠儿,给他们送杯热茶吧!” 禾翠盯着吴晴的眼睛看着呢,自然知道她说的他们是谁,答一声:“好嘞!”就要往外走。 吴晴又补上一句:“再让他们回去换身干衣裳,我又不会跑。”想到这两人是让人派来的,又道:“如果他们实在不敢擅离职守,就一个一个回去换。” 禾翠点头,出去传话。 禾翠前脚出门,一只手还在茶杯上感受温热的吴晴突然听到有人说话,那声音平静而又带着隐隐怒意。 这声音实在是久违了,吴晴心里居然是看到断更文续更的欣喜,果断回头、转身,坐在原位,吃瓜…… “这将军王在下当累了,是在下辞官,是在下离京,爷要是一定不想放过在下,下旨召回也好,动刑也好,打个侍卫做什么?” 这是顾时信的声音,刚一进到吃瓜现场,还没看到顾时信人在哪,吴晴已经在从记忆中捋剧情。 这个侍卫该不会就是一直跟着顾时信的那位死忠吧?应该是。 不是,赫连昊你是不是傻,不想办法拉拢顾时信身边的人,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吴晴还没回过味来,却听一声虎头蛇尾的“你……”,转头去看,去赫连昊那傻缺说的,可是你什么?倒是说呀,猹都着急了。 却看着赫连昊的脸色变了几变,再没憋出个下文。 这是追了一路,没好好休息吧? 形容狼狈的赫连昊怒目圆睁,虽然硬是把余下的话憋了回去,却看出不是那么甘心,只是有所顾及。 吴晴长出一口气,总算追上了。心里又跟着起急,追上了你倒是服个软,先别管其他,把人哄回宫再说,怎么能一见面就动顾时信身边唯一跟着的人,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吴晴真是让这狗皇帝蠢哭了。 赫连昊并不知道除了身边的人,还有人在围观,而且还一直在吐槽他。 他翻身下马,脚落地的瞬间却是一个踉跄。也不知因为马骑了太久,还是心里慌张。 周猛一直盯着皇上,见皇上下马,也最快速度翻身下马,抬脚就要跟上去。 周猷探身一把抓住老大的肩头,看老大转头满眼不解的眼神,他只好认命的用力而坚决看着老大缓缓摇了摇头。你可别过去! 周猛脚下迟疑,没有跟上皇上。 赫连昊稳住身形,几步上前,掀开了没掀起的那半车帘—— 他瞪大了眼睛,连呼吸都忘记了,目光顺着伸到车外的手一点点向上看过去。 看到顾时信的脸,赫连昊心里猛的揪紧,疼得他呼吸一滞。不是因为顾时信冷冰冰的表情,而是因为他的脸色——青白青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原来所有他怀疑害怕的事,都是真的! 车中坐着的眉宇间剑锋般锐利还在,双眉如电,直插云鬓,眼眸微扬,闪烁着不怒自威的光。 鼻梁峻拔,宛如山峦之巅,薄唇紧抿,透露出他特有的坚毅与决绝。 他周身依旧环绕着一股历经沙场、深入骨髓的凛冽之气,即便只是静默的坐在车中,也还是不能掩去他古剑一般历经沧桑的气势。 他的顾时信还是蕴藏着令人不敢小觑的锋芒与力量,让人一眼望去,便不能忘。 似乎一切都不曾改变!可是他的顾时信周身的气势再强,却也掩不住那青白的脸色。 看着顾时信脸,赫连昊知道自己错了,全错了! 不管是高位、重权,还是他屁股底下那张龙椅,冲昏了头的是他自己,起了疑心的也是他自己。 他的顾时信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他带着伤病,还在为赫连家的江山劳碌,却从不曾有一句怨言。 顾时信能图什么? 跟了自己,他注定不会有子嗣。 他陈伤旧疾在身,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天。权也好,财也罢,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自己口口声声说把这江山给他,他是真的都没看在眼里过。 车里的人没有下车,车外的人一动不动。 吴晴老神在在的抱腿坐着,一手还握着温热的茶杯,她想下次准备点瓜果,干看着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赫连昊哑着声音开了口,“跟我回去吧!” 车里的人淡淡的回:“在下一届草民,能说不吗?” 赫连昊知道顾时信动了怒,而且现在还在气头上,别看他还是那么温温和和,实际却发着他们自认识以来从不曾发过的火。 他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时信却不想再看到赫连昊,“爷若不罚在下,在下就走了。”言毕喊一声:“罗瑜。” 本来跪在地上的罗瑜从起身到坐在车辕上,再到拿起马鞭要驾车离开,动作一气呵成,半点不拖泥带水。 别说他眼前的是当今天子,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都不带多看一眼,他只听命于顾时信一人,现在马上就要赶上离开。 赫连昊气得眼珠子都要爆出来了,瞪着眼咬紧着后槽牙,却是极低声的对罗瑜道:“你敢!” 皇上人就拦在车侧,罗瑜虽不怕他,但也不能硬把车赶起来,只能一言不发随时准备走的样子。 赫连昊胸中堵着一团如火般的躁郁,真想再给这人几鞭子,直接抽死这截死脑筋的木头,却也只能想想,已经不敢再抽他一鞭子了。 他现在是很愤怒,但也同样很清醒,他知道罗瑜是顾时信的人,他还知道顾时信刚才掀起车帘不是看自己,而是看罗瑜伤到了哪里。 自己拦了他的车时他都没有生气,可是打了罗瑜时他生气了,而且是很生气。 难道想靠近顾时信的方法是先从罗瑜下手? 第37章 小侍卫不鸟大虞帝王 从罗瑜下手?赫连昊看一眼那截木头,呸!就想把他劈了烧火,太气人! 他也知道不能再动罗瑜了,绝对不能。 他下意识的把马鞭往身后藏了藏,他怕顾时信看见了都会更生气。 他不敢再惹顾时信生气,只能狠狠的瞪着没一点眼色的罗瑜,可那截木头完全不看自己,弄得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硬生生咽下所有火气。 看着赫连昊抬手抹一把脸上的雨水,而那张脸也是黑沉得要下暴雨,就是霸总淋着雨怒瞪小保安,偏偏就是拿小小保安没有办法的即视感。 堂堂一国之君,跟个小侍卫置气,剜了人家一眼又一眼,可惜那少年感十足的小侍卫看都不看他一眼。 这要是有网络,一定会来两头条:#大虞帝王治不住枕边人#,另一个应该是#小侍卫不鸟大虞帝王#。想着吴晴就笑成鹅! 你个大虞帝王制不注枕边人也就算了,连枕边人的跟班都不鸟你——这也太可笑了! 原来就能欺负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鄙视你。 狗皇帝,这就是现世报,气不死你! 就你有脾气,你是怎么能以为你亲自封的将军王就没有脾气的呢? 真是给你点好脸了,惯你一身臭毛病! 你那狗脾气怎么了,还不是让人制的服服贴贴? 你可是大虞皇帝唉!吴晴幸灾乐祸,哈哈笑很是过瘾,就这么看着她也开心的要飞起。 * 赫连昊能有什么办法?把罗瑜看穿也没有用,这截木头无亲无故,杀他九族他都不怕,他就只听顾时信的。 赫连昊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转头看向车里的顾时信,“跟我回京吧!” 不是朕,是我。语气软软带着恳求。 车里沉默良久,雨还在下,所有人都在静静的等。 赫连昊不敢再惹顾时信生气,就在他已经开始想顾时信就是不肯跟自己回去,那这江山也不要了,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他就是跟着顾时信,跟他到天涯海角。 江山也好,苍生也好,如果顾时信真死了,那一切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车中的沉默久到赫连昊都以为没有希望得到回应,那就死缠烂打跟着顾时信走时,里面的人突然叹了口气,“雨太大了,就近投宿吧。” 吴晴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呀?你现在不和他闹什么时候跟他闹啊?真跟他回到宫里,你又要顾及他的颜面,把自己气死也不肯把任何一点声音弄大,就怕对名声有碍。 你这是何必?这样真会把你自己气死的。 赫连昊听了这话惊喜的差点哭出来,“我就知道,我知道,你不舍我一直淋着雨,是不是?” 回头看到木头一样的罗瑜又狠狠瞪了一眼,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了。 车厢内溢出的那一声沉重的叹息,让所有的人心头一紧。 赫连昊看着眼前人,身形轮廓依旧深刻于他的心版之上,那褪去战甲后略显单薄却坚韧的脊背,腰肢间透露出的不屈力量,以及被长袍遮掩却依旧难掩其修长的双腿,无一不与他日夜萦绕心头的影像重合,清晰得让他心头疼痛。 他知道,这世间再无人能及他对此人、此身的熟稔。 每一寸肌肤,都曾印下他指尖温柔与激情的见证,无数次,他以最细腻的情感,轻抚过那些线条,用吻痕铭记着彼此的交融。 他们曾共赴无数个晨曦与夜幕,相拥而眠,彼此的温度成为最坚实的依靠。 于床笫之事,他的顾时信始终是不想为外人知的,他也顺了他的意,德胜殿内夜里既没有服侍的宫人,也没有守着的暗卫。 多少次日暮,他们互相宽衣解带,涤净白日的喧嚣与尘埃。 多少个清晨,他们帮彼此梳起头发,更换朝服。 在他疲惫时,一口一口地喂他进粥,如果不是他拦着,他喂得能连勺子都不用…… 第38章 搞事情的能力不行 这几日在马上疾驰,他也渴,他也饿,他也累,可是想到那些亲密无间的瞬间,他的心中并不是熨贴和温暖,而是深深的恐慌。 所有点滴回忆都是锋利的刀刃,每一次回忆都如同在心上重新割裂。 他,太害怕失去,他怕这一切只能在记忆中重现,再也不能亲身体验。 自从发现顾时信绝然离去,这份深情与记忆非但没有淡去,反而愈发鲜明,如同被烈火淬炼过的钢铁,既坚硬又带着刺骨的寒意。 赫连昊的心中,除了挥之不去的伤感,更添了几分难以名状的愤怒,愤怒于命运的无常,愤怒于自己的怀疑,更愤怒于顾时信始终不肯对自己说明一句,到走都那么决然。 可上天还是对他不薄的,有人提醒了他,他也追上了顾时信,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赫连昊仔细看着车厢里,说实话,这车厢实在是太小了,武将出身的顾时信人高马大,手长腿也长,一个人坐在车里都让人感觉有些憋屈,更不要说自己再挤进去,顾时信一定会很不舒服。 那怎么办?离顾时信最近的地方,那就只能坐在车辕上——不行,他不想坐在罗瑜旁边,看着他太来气了! 赫连昊转头看了一眼罗瑜,“你,滚去骑马!” 罗瑜坐在那八风不动,他才不走,他就是要给将军驾车。 赫连昊不想再打罗瑜,可是这人居然敢抗旨!! 赫连昊抬脚就踹了过去,这个混蛋玩意儿,可要气死他了,这半天他眼睛都要瞪出来了,这人愣是瞅都没瞅一眼,狗仗人势! 罗瑜那也是一身功夫的武将,被皇上踹了一脚,只是一时不防身子歪了一下,那有什么关系? 重新坐好,依旧攥着缰绳,就是不看皇上一眼。你能拿我怎么办? 一直都跟在皇上身侧不远的周猛,快速绕到罗瑜身侧,以快到让任何人都没有防备的速度,弹了一下罗瑜的肘外侧。 罗瑜只觉得整条胳膊一麻,手不自觉得就松开了扯着的缰绳。 周猛趁机上前揽起罗瑜,两个起落纵跃就上了自己的马背。 周猛的武功与力气,是顾时信所有带过的人中最厉害的,他没机会和周猛正式交过手,但是就纯武力而言,他知道自己很可能打不过周猛,更不用说功夫还逊顾时信一筹的罗瑜。 被周猛控制的死死的,不是罗瑜不想挣扎,实在是实力不够。 周猷看着在周猛马背上,憋得脸都红了想挣开桎梏的罗瑜,带马上前一步,倾身过来,凑到罗瑜耳边小声到,“别捣乱,爷和将军有话说。” 罗瑜在这句话与周猛的武力双重压制下,终于老实了。 隔空围观一切的吴晴叹了口气,罗小将军是吧,你这搞事情的能力不行啊!你这会儿大声卖个惨,看看你家将军火不火人?真是的,搞事情都不会。 想着原书中罗瑜几次劝顾时信活下去的事,吴晴又明白了,这就是个实心眼子。 这些人里,反倒是顾时信的整活能力一绝,死都不让狗皇帝好过。 看来扭转书中原结局,得靠顾时信了。 吴晴想着眯起了眼睛,看着赫连昊驾车消失在大雨中。 好奸诈的赫连昊,顾时信说的是投宿,可没有说回京,赫连昊居然就那么丝滑的驾车调了个头。 禾翠回来看吴晴坐在那愣神,喊了声:“姐姐,想什么呢?” 吴晴没想到当今天子,居然耍这样的小手段,哼笑出声,“没事,”顺口问了一句,“你还记得我骨折几天了吗?” “七天了。”禾翠摸摸矮几上的茶壶,温度还好,把吴晴手中凉了的茶水倒了,换上壶里温热的。 哦,吴晴点头,那赫连昊去追顾时信也就是七天了,那就是再有七天就回来了。 顾时信出来走的是官道,赫连昊调头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一处驿站。 几人下了马车,才一进驿站,驿丞就迎了上来,“几位大人请出示一下驿券*。” 赫连昊出门何时用过驿券,听了烦躁的回一句:“没有。” 顾时信诧异,“没有?”没有驿券这几人是怎么追出来这几日的,都没有宿过驿站? *-*-*-*-*-* *驿券:宋朝时期的旅行凭证。上面印有公文条款,用于证明持证人的身份和出行目的。 另外说明一下,本书中此类小道具的设定本着什么好用用什么的原则,东西在历史上是真的有,但不一定会是同一个朝代的。 第39章 我们没有驿券 有什么从赫连昊的脑中闪过,没有就可以和顾时信住一间了,回头向暗卫瞥了一眼,点头,“没有。” 周猛正从贴身的腰包里拿东西,没看到皇上看过来那一眼,“我们没有驿券,有……” 周猷一把捂住他的嘴,把人往身后拖,周猛也不反抗,虽然不知道自己又错哪了吧,但是听周猷的肯定没错,全队人就他脑子最好用。 皇上身边办事的,随时出门办差,身上确实没有驿券,可是谁身上没有信牌*? 他们出了京城之后一路过关口,全都凭的这个。 是没有驿券,那是因为信牌更好用啊! 周猷把周猛摁到身后不说,还得忙着接上前面的话,“顾大人,我们出来的急,以为出京就能追上您,没带驿券,这一路风餐露宿过来的……”您好意思让皇上再风餐露宿的回去吗? 顾时信初一看到赫连昊,就看出这人是几天没洗漱了,听了这话不由得叹了口气,对驿丞道:“本官奉密令办差,中途有了变故,这几位是出京来通知本官出现变故,要回京重新领命。”说着指着驿券上的到达地和颁发时间给驿丞看,“这是才出京又往回返,这几位兄弟也是不易,外面又下着雨,给他们一间房吧!” 驿丞也不瞎,虽然从穿着看不出是哪个衙门的,但能看出一行人都绝非一般侍卫,别是哪个公侯府中的,他也不想得罪,于是道:“没有凭信,下官这没法记录在册……” 顾时信四平八稳的道:“这不打紧,他们的住宿马料按过路客商收费就行。本官给他们担保。” 又有额外收入,驿丞心中自是高兴,痛快答应,“有您担保就好说多了,几位请。” 驿卒上前牵了马,又问:“几位上官可需用膳食。” 顾时信也没等旁的人说,知道这几人一路都没吃好,直接点头应了,“用,先给熬些姜汤来,都淋了雨。” 几人匆忙用了口吃食,不管怎样,总算是吃上了口热乎的,已经算是不易。 本该回房歇下了,周猛突得想起来自己给皇上披外袍穿外袴的事,“爷,您出门没带衣物。” 赫连昊心道,就你多嘴,我自己不知道?冷哼一声,跟在了顾时信身边。 周猷忙从身后推了周猛一把,朝着顾时信那边使了个眼色。 周猛马上跑了过去,“顾大人,我们爷出门没带衣物,身上都湿了,您看您能不能借一身?” 顾时信叹口气,“行李在马车里。” 罗瑜跟着周猛往马车那走,“我还有几身衣裳,兄弟们也换换吧!” 两人拿了行李回来,周猛想拿一身衣裳给皇上送去,问留在原地的周猷,“爷去哪屋了?” 周猷眨了两下眼,怎么跟他说,皇上没脸没皮的跟着去顾将军那屋了? 唉!算了,接过衣物,“我去送,你去忙吧!” 周猛也没多想,本也是要安排值夜的事,今天还得格外安排出两人,把大家衣裳都烘干了。 顾时信看衣裳送了进来,找出一身递给赫连昊,刚想说“这套你拿走”,还没开口,赫连昊已经把身上湿衣裳,麻利的全扒了下来。 把顾时信噎得没说出来,也不换衣裳,看着赫连昊也不恼也不说话。 赫连昊穿上顾时信的衣裳道:“快换上寝衣,休息吧!” 顾时信语气平静的道:“恭送皇上。” 撵自己走,赫连昊咬着牙应,“好!”转身又从顾时信的房里走了出来。 真是一点不敢违逆,他就很憋屈! *-*-*-*-*-* 信牌:主要用于军中或官方之间传递紧急或重要的文件、命令、情报等。通过信牌,可以确保信息的快速、准确传递,以及执行者的迅速响应。并且具有一定的权威性和保密性。 基本可以理解为中央发的通行令。 这个东西的历史跨度比较大,宋、元、明都在用。 第40章 又有瓜吃 今天下雨,天色黑得早,又不能出门在院子里溜达,看着禾翠做女红,没一会儿吴晴就犯起了困。 禾翠看到吴晴坐那直点头,笑了笑,起身去铺床。 吴晴收拾了一下便上床睡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吴晴想让尿憋醒了。真是的,淋点雨姜汤喝多了,半夜还得起来去趟如意房。 屋子里有恭桶,可是吴晴不习惯在屋里,虽然隔着屏风,但也还是接受不能。 她没想惊动禾翠,一个人出来,外面雨已经停了,地上还没干,她提了提裙子走了去。 从如意房出来困意全无,她突然好奇那两看着自己的小太监夜里也需要看着吗? 正好如意房门口有棵花树,她小心的从花树后面绕到了往另一个方向走的路上,又绕了一圈回来,她是想如果有人看着她,她正好能绕到他身后。 才刚绕回来,就听着屋角有人说话。 我去,夜里还用两个人看着,至于吗? 吴晴一步步靠近…… “还没出来呢,你着急你先走吧,我盯到天亮。” “行,那谢谢哥了,我一定天亮前回来。” “快走快走。”这两人a是远远见过,但是都没和人说过话,不知道哪个声音是谁。 什么情况?会情人?我去!没想到又吃到瓜了。有这事我可就不困了。 不知道这小太监的情人是哪个。 吴晴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稍微瘦弱一些的身影后面,瘦些的应该是叫青坪。 绕过圣喜堂,走到了西后门:如意门。 原只是知道这有个后门,今天还是第一次走,门里边有个销子,一打就开了,没有上锁。 吴晴等着前面的人走了,心里数了五个数,也开开如意门跟了上去。 走着她心里还在想,春樱和禾田也是这么私会的吧?真刺激!就不知道这宫里有多少这种事。 宫里也真大,心里估算着走了差不多有小半个小时,应该是怕遇到巡逻的侍卫,前面的绕了路,但这走的路也绝对不近。 就是吴晴心里想着古代人会个情人也着实不容易时,前面的人总算是停了脚步。 眼前的院子看上去有些破败,不知道什么人会住在这里。 让吴晴意外的是这次没走后门,而是直接推开正门走了进去。这胆子! 再跟着青坪往里走,吴晴突然有点心虚,人家俩这么不容易见一面,是不是得干点什么少儿不宜的事?自己这么听窗根好吗? 但是就这么回去吧,不是不行,太远了,虽然路上有宫灯,她也没本事一下记住这么长的路,自己走不回去啊! 来都来了,那就看一下是个什么样的人吧……吴晴劝慰着自己。 她看着青坪进了一个房子,马上跟到了窗下。 却听得里面一声,“哥——” 吴晴一拍额头,青坪是兄弟俩都在宫里,人家是来看哥哥的,自己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可是自己走不回去,还得等着青坪一起往回走,她好笑得蹲在了窗下,哭笑不得。 窗里的说话声传了出来,“哥,哥,你怎么样了……没事,我给你洗,哥你别哭……” 什么呀?吴晴没听懂,她这根本听不到另一个人说话的声音,青坪的哥哥为什么哭啊? “没事,会好的,哥……你要是死了,就剩下弟弟自己,可让我一个人怎么活啊?”青坪的声音哽咽了。 吴晴听着心里也不好受,猜测应该是哥哥病了,可是不治吗? “真没事,不麻烦,咱俩一块好好活着,说好了,不能扔下弟弟一个人……”本就不大的说话声掩在了其他杂乱的声音里。 “换好了,哥,你躺会儿,我去给洗了。” 吴晴蹲在窗下,明白了,这是哥哥病的拉尿在床上了,弟弟是来收拾的。 低头看看自己的残手,也帮不上忙,算了,别出去再吓着人。怕脚蹲麻了,她动了动又悄悄蹲好。 青坪收拾了被褥,又在一个小陶炉上热了点粥,劝着哥哥喝了些,都忙完天还是黑的。 “哥,我先回去了,我还领的差事,别人还替得我,我先走了,明天晚上我再来。” 再跟着青坪回来,吴晴一路上心里五味杂陈。 还想着事呢,已经走回了德胜殿,青坪一步走进如意门,就听得“哒”的一声响。 吴晴意识到,坏了!这是把销子放下了,自己进不去了! 第41章 翻了个大白眼 身为一国主君,怎么能受的了这份憋屈? 赫连昊深吸一口气,他有快被气死的感觉。 “周狂。”这是所有暗卫中,轻功最好的,只要他不想,连顾时信都察觉不到他在附近。 暗卫无声而至。 “去将军王那看着,人睡了再把罗瑜找来。”暗卫无声拱手,转身又消失于暗处。 就在吴晴被关在如意门外的同时,罗瑜进到了赫连昊的房中。 “罗瑜,将军王身上有旧伤落下病根你是知道的,为什么不说?”这事太来气了,可是却找不到人发火。 “将军不让说。”罗瑜木木的回答,没什么表情,也不像是在回当今天子的话。 “他不让说,你就不说?”赫连昊气得心口疼。 “是!”罗瑜答的干脆利索,赫连昊更气了。 赫连昊险些一茶壶砸他脸上,要不是怕明天顾时信见了再生气,这茶壶早脱手出去了。 “你……你是真蠢!你但凡能早些说,遍寻天下名医,说不得早就给将军王治好了。”赫连昊气得呼呼直喘气,这个蠢货就该千刀万剐。 “罗瑜宁死也不会违将军的意。”罗瑜丝毫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嘎嘣脆的,又把话回过来。 赫连昊差点没让这句话噎死。 周猛是知道罗瑜为了将军是真敢犯上的,周狂把人带进来周猷就让他跟了进来,让他守着点,防着皇上失走打了罗瑜再后悔,也防着罗瑜不服气顶撞了皇上。 周猛听了皇上的话,没控制住看了偷瞄了天子一眼,又马上盯着罗瑜。 皇上突然低低的吼了一声:“滚出去!” 罗瑜刚想起身出去,却见着旁边站的周猛一个闪身出了门,还把门又带上了。 一看周猛从屋里出来,周猷马上上来问:“老大怎么出来了,不是嘱咐你盯着点罗瑜吗?” “刚才圣上责怪罗瑜,说将军王的伤情没有早些禀报,我就想着,圣上天天留将军王在宫中,将军王都不说,让罗瑜怎么说?罗瑜又是个死忠将军王的。”周猛也是一副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周猷更不明白了,追问:“然后呢?” “然后我就觉得是圣上没理,看了皇上一眼,皇上就让我滚出来了。”周猛表示自己很无辜。 “你那是看吗?你肯定翻了个大白眼。老大,你看皇上时,能不能含蓄点?”周猷要气炸了。 周猛觉得周猷说的很可能是真的,认真点头认错,“好,下回……” 周猷摆了摆手打断了周猛的话,“你都说百十来次下回了,算了算了……”这个让人操碎心的老大,自己也是脑子抽了才想着他能制住罗瑜,让他进去防着。 真是换谁都不至于给火冒三丈的皇上,再加上一把柴! 好在老四和老七还在屋里暗处,要不这算什么事啊? 骂走了周猛,皇上完全知道那一个大白眼是什么意思,那是暗卫都觉得是自己的不对,只是他们不好明说,偏就只有周猛发现自己有错时,敢朝自己翻白眼。 这么一闹腾,皇上的火气也消了大半,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大口,“起来回话。” “是。”罗瑜也没说什么不敢之类的废话,直接站直了身子。 “给朕仔细说说,将军王都有些什么伤病?” “瑜跟在将军身侧之前,将军就有伤,跟着将军的第一年……” 第42章 熙和三十七年 熙和三十六年,十九岁的顾时信带兵与狄军对战,弓箭破空而来,顾时信下意识使出反手刀去挡,却因上臂受过伤,反手刀使不到位,倒钩箭射伤了肝。 因为箭还没拔出来,就已经流了很多血,胡人那边认定大将军已死,整备人马又杀了回来。 顾时信在大帐中养伤,虞国军这边也是久没有见到大将军,胡人一喊人心动摇。 为了能稳住军心,也为了能震慑胡人,顾时信伤并没有全好,再次带兵出战。 阵前亮相,并提枪杀退了胡人,回营就吐了血。 军医说是伤到了脏腑,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再动武了,至少要休养一年。 刚过了大半年,熙和三十七年老皇帝崩逝,新帝登基。 老皇帝的弟弟越王想要趁先帝新丧谋反。 顾时信得到消息,胡人这边战事还未平,派八百里急报调集了京郊的五千虎贲军,顾时信星夜兼程,赶到虎贲军营时,就下马吃了顿热乎饭,马上又带虎贲军南下堵截越王。 虎贲军速度太快,越王得到消息,虎贲军同时就到了他面前。 以五千铁血精锐收服了越王五万兵马,也浇灭越王联合的其他人马的心思。 半个月后路过京城,将军已经在咳血了,罗瑜劝将军进京医治。 将军说:“算了,他已经登上大位,怎么可能没有后妃,若他真因了我没有子嗣,我心里又过不去。我若真能战死沙场,于他未尝不是件好事。” 罗瑜当时劝过将军,他是大虞的战神,活着才是圣上的肱骨重臣。 将军当时面色惨白的笑,“那是你不知道,对上他的事,我是有多不能容人。唉!我也不想让一切太难看,可于真心里,要是看到他身边有旁的什么人,我又过去。” 那次将军是回到北疆了,却也是差一点就死了,最严重时枯瘦的盖上被子几乎都看出床上有人。 赫连昊听着心口一下绞痛,嗓子里泛上了腥甜味儿,一捂嘴,硬是咽下了这一口血。 要知道那次他是传了话给顾时信,让他回京见上一面,顾时信拒绝了,所以皇上跑到了京郊虎贲军营。 说是要迎接大军凯旋,犒赏三军,其实不过是为了能见顾时信一面。 却不想他把大军打发回来,自己却连军营都没进,远远得看了自己一眼,就走了。 他当时能确定顾时信看到自己了,可是他都没过来与自己聚上一顿饭。 皇上心中是有恨的,觉得他并不在乎自己,只在乎手中实权。 却从来没有想过,顾时信是身体累垮了,怕自己看出来才避而不见的。 他端着水杯机械地往嘴里倒水,却没有发现杯子里早就没有水了。 他也从不知道顾时信既希望他能有子嗣,又在心中计较他碰了别的人。 这些事,你为什么不肯跟我说? 罗瑜还要说:“还有……” 赫连昊挥了挥手,“先下去吧!” 他此时已经感觉心疼的呼吸都困难了,没有力气再听下去。 赫连昊尽可能不弄出声音的走回到房中,连上床的勇气都没有,他怕惊醒了顾时信,他怕顾时信又提出要走。 毕竟睡前,顾时信就没爱搭理他,直接把他撵了出来。 赫连昊知道思考事情时顾时信不爱讲话,不做出最后决定,是不会开口的。 他害怕听到顾时信最后的决定是离开,不想再陪伴自己。 站在床边良久,才发现,这是在自己的房中,顾时信根本就没在这张床上。 回过神来,他更睡不着了,他从顾时信的屋里出来时听到他放下了门栓。 反正也睡不着,他走到了顾时信的窗,推推了窗,开了。 赫连昊一跃而入,走到床前,轻轻坐在床边的地上,把头靠在顾时信的头侧,一直看着他的将军王,都不知道自己是几时睡着的。 * 吴晴知道自己要是从前门走,事就大了,禾翠要受罚,看着她的两个人也得受罚,不能拖累别人,她一步上前,拍响了刚刚关上的如意门,“青坪,开门,青坪……” 吴晴在心中默念:快点,快点…… 如果青坪受了罚不能去照顾他哥,他哥还能活得了吗? 门里没有声音,吴晴是真急了,加大了力度拍门,“有人吗?开门……” 快点,快点…… 第43章 请医 吴晴站在厚重的如意门前,心跳如鼓,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急促的呼吸。 为了避免弄出太大的动静惊动了别人,她只能用手掌拍打木门,只几下,掌心已经通红,疼痛成了唯一的真实感受,她思路异常清醒。 她必须在惊动最少人为代价的情况下回到西风阁,眼前这扇门就是最优选。 “砰砰砰!”她再次拍击了三下,“青坪……”这人应该还没有走远,快回来开门,快呀! 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每一秒的等待都如同漫长的煎熬。 时间在惊恐中被无限放大,她心中逐渐爬上恐惧。如果她不能从这个门回去,因此而受罚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她不敢想。 心脏都紧张的在战栗,她强迫自己冷静,开始设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走这个门无疑是惊动人员最少的,现在进不去,就要等到天亮之后,这个门会打开倒恭桶。 吴晴转身想在附近找一个能藏住身形的角落,等到那个时间点…… 就在这时,哒的一声,是门销提起的声音,吴晴一下躲到了门侧的砖垛旁。 门缝越开越大,吴晴的心快要跳出来时,她看到了半张脸。 她一步上前手推在木门上。 门里正在犹豫的青坪吓了一跳,看清是什么人时更吓的话都不会说了。 吴晴一把把人推开,低声说,“你回去,看到青山就说看着我回西风阁,快!别的事回头再说。” 现在德胜殿里还没有人找她,充分说明青山还没发现,说不定是在那等她等得睡着了。 吴晴推一把愣住的青坪,“信我,我不会害你哥,快,先回去。” 回到西风阁的吴晴,心跳如鼓,上床时小心再小心,还是惊醒了禾翠。 禾翠睁开眼睛看吴晴,“姐姐,你去哪了?” 吴晴伸手摁倒她,“嘘——睡觉。” 第二日天明。 顾时信醒来,只在一早吃了点温热的粥,和一点干粮,白天便只喝点水。 赫连昊让他多吃点,他只说是不饿,便不肯多吃一口。 赫连昊没想到,追上了顾时信,顾时信还能把自己拿捏的死死的,他知道现在如果顾时信以死相逼,他是没有半点办法的,还是不得不放他走。 好在他没有说要走,也没有逼自己什么,只是每天都那么淡淡的。 赫连昊想陪他一起用膳,顾时信也不劝他,拿起侍卫买来的吃食递给他,再看着他,他就吃了。 顾时信给他的,含着眼泪也得吃。 赫连昊明明追到了人,还是愁到不行,拿顾时信没办法,他不知道顾时信为什么这样,他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本来直道与官道上都有驿站,也是回京最直接的路。 赫连昊才走了不过大半日就要歇,又不肯歇在驿站,非绕路到了歇马镇,还提前打发人去要了一个最上等的客房——一处单独的小院。 在小院安顿下来,赫连昊让人备了热水,把所有人都打发去了屋外。 只有他陪着顾时信,一声不出的侍候顾时信沐浴,又给顾时信洗头发,再把头发绞干,又要了炭盆,在这暑气没退的初秋,一点一点给顾时信烘干头发。 把顾时信全打理好了,自己才又加了一些热水,在顾时信洗过澡的桶里洗了澡和头发。 顾时信看着赫连昊,也不劝,也不说。 赫连昊却是一直对顾时信陪着小心,别说来硬的,说话都不敢大声。 一直到了晚上,顾时信也不出声,由着皇上想干什么,他便配合着。 四下没人时,赫连昊单膝跪在顾时信的床头,“我知道都是我的错,这些年我以为你忙都是因你爱重权势,却从来没想过你都是为了我,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顾时信唇角弯了弯,“你知道错就行了,我不怨你。谁在那个位置上都会想多了的,换作是我未必就不会想。” * 虽然心如擂鼓,吴晴躺在床上时还在想青坪兄弟的事,可是自己没事撑的折腾了这大半宿,又心惊胆战一场,根本没想上多一会儿,眼皮就垂了下来,头脑中还有三分清醒,想着还没找到一个解决办法,等会儿再睡,想是那么想了,眼睛不争气,就丝滑的闭上了。 第二日醒来,吴晴问禾翠,“我想要和青坪聊聊,怎么能不让其他人知道?” 禾翠不记得吴晴和青坪说过话啊,还特别指定的是青坪,不是那两个跟着的,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回道:“姐姐有事?我可以把话传给他。” 吴晴犹豫了一下,还是简单的把昨夜的事全说了:“昨晚起夜看到青坪走过,我就好奇跟上了,没想到他出了吉祥门。” 禾翠一下捂上了嘴,“姐姐不是也跟去了吧?” 吴晴眯眯眼睛,“你怎么知道?” 禾翠直接改成捂着胸口,心都要跳出来了,“姐姐胆子也太大了,如果让人发现了,姐姐会怎么样不知道,那看着的两人一人五十杖,够打死人的。” 吴晴听了吓得一颤,瞬间出了一后背的冷汗,她要早知道会出人命,哪有胆子跟上?现在想到昨晚差点没进来的事,又是一场心有余悸。 禾翠看出来吴晴也是吓着了,又缓声问:“青坪干什么去了?” 吴晴大大出了一口气:“他去了一个荒败的院子,听着说话好像是他哥病了,起不来床,就等着青坪夜里偷着过去管他吃喝拉撒。” 说到这发现禾翠神色平常,吴晴反倒是觉得奇怪了,问:“宫人病了都如何治?” “哪里能治,自己扛过去,抗不过去的,也就死了。”说到最后禾翠神色黯然,为奴的在这宫中,性命不过草芥。 这是吴晴万万没想到的,这古代版职场完全没有医疗保障的吗?她难以置信,“无医无药?” 禾翠勉强牵了牵嘴角,那表情比哭还难看,“有个安乐堂,就是把生了病,不是恶疾,又久病不愈的送过去,那里也只是管两顿粥食,别的不管。活不活得下去,就看命了。” 吴晴想到那个破败的院子,天太黑,可见度不足,只能猜测,“青坪去的那个小院子就是?” 禾翠点头,“应该就是。” 吴晴还是不死心,“如果使着钱找人看看呢?可能找到人看诊?” 禾翠叹了口气,“御医院的药童其实都是学徒,他们是识草药通药理的,给他们些银子,他们倒是会给看看,但一次一两银子,药钱另算。我们这样把钱都送回家里的,哪有那个闲钱?自己扛过去就完了。倒是听说青坪这两个月的月银都给他哥送去了,怕就是看病使了。” 吴晴点了点头,昨夜已经在想怎么能给青坪的哥请到大夫,自己除了三招急救术别的啥也不会,在这也派不上用场,实在帮不上忙。 可是这事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不做点什么,总归心里过不去。 从小在急诊室长大的娃,明明啥也不会,也是操碎了心。 急救术!她突然就想到太医局的那几个人,唉,自己当初怎么就没问一问如何能找到他们,这现在倒好,连人名也没记住一个,真是的! 吴晴抬手敲了自己脑袋一下,懊悔不已。 这一举动,把禾翠吓了一跳,“姐姐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可是头疼?” 禾翠这句话提醒了吴晴,自己正是狐假虎威,可以请来御医的时候,怎么能不抓紧机会用上一用? 吴晴眼睛一眯,“先去帮我给青坪传个信,今天会有御医来,御医走的时候让他去送,带到他哥那去。” 禾翠眼睛差点没瞪出来,“什么?姐姐不知道,御医是不会给宫中奴婢看诊的。” 吴晴拍拍禾翠的胳膊,“我自有办法,你去把话传到就行。回来再帮我个忙……” 于公公日常来看望吴晴的时候,吴晴揉着太阳穴眉头紧锁,呻吟不断。 于丰吓了一跳,“吴姑娘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一早醒来头就疼,想着忍忍就好了,谁知竟然一直疼。”吴晴装的很虚弱的样子,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于丰一听急了,皇上临走可说了要看好的,可不能皇上回来再病了,“这怎么话说的?快去请白院判过来。” 吴晴想着演一下就行了,哪想到于丰怕吴晴有什么事,一直在旁等着不肯走,吴晴劝了两次,“我没事,公公去忙吧!”于丰就是不走。 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演,把吴晴累够呛,生怕露馅。 总算等到白院判过来看过了,除了有点没休息好没别的什么事。 吴晴顺着话说,“这胳膊吊着,晚上一翻身就醒,醒了就半天睡不着。” 白院判点头,给开了安神的汤药,说是好好睡一觉就会好。 于丰这才放下心,叮嘱了禾翠照顾好吴晴,有什么事只管去找他,说完就要和白院判一起走。 这怎么行,于丰要是跟着一起走,青坪可要如何拦下御医? 吴晴一急,冲口而出:“于公公留步。” 于丰伸手做请,“白院判,您先请。”转身问:“吴姑娘还有何吩咐?” 天杀的,她什么事也没有,可是没事也得找出点事来。快想,快想……“哦,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借个人用用?” 她还没想好借口,但是她想把青坪要过来,可她自己还是个三等宫婢呢,哪来的大脸要人用?可是总得争取一下。 于丰没想到会是这事,人倒是有,也不是不能给,就是……“不知姑娘要干什么用?” “哦,现在换季,本来应该是换换花木的,您看这手不争气……”吴晴抬了抬手,“往日我自己干其实有些吃力的,能不能借个会点看护花木的公公差使,也不用太壮的。您看……” “这德胜殿里还有会看护花木的吗?”于丰有些诧异,这个他都没发现。 吴晴心里道:不会有什么关系?我会呀,现教都来得及。 “之前有人给我帮过忙,看着就不错。”完美,快点问我是哪个,就可以把青坪要过来了。 于丰一听这话,心里打了个绕,这是哪个奴才入了吴姑娘的眼,如果吴姑娘得势,可是要平步青云了。想明白了这事,他笑着应,“不是什么事,姑娘看好哪个,叫来使就行。使唤两天如果太笨也可以换人。” 又对禾翠道:“姑娘使唤哪个,是给他脸,要是有不听的直接报上来就行。” 吴晴忙点头,“谢谢过公公。” 那边白院判提着药箱一出了西风阁,展开收在手中的字条一看,先是一愣,之后惊喜的差点蹦起来。 这正是禾翠帮吴晴写得字条,是说愿意用救七皇女的徒手救人术,换大夫帮忙去看一个宫人的病。如果大夫愿意就请跟着青坪公公走。 她没说如果不愿意,她赌白院判也和她那几个徒子徒孙一样愿意。 白院判也果然没让吴晴失望,乐不颠儿的就跟着青坪走了,不止到安乐堂看了马青伯的病,还让青坪跟着他走了一趟,开了方子还给抓了药,叮嘱了药要怎么煎。 回到御医院,让医童煎了安神汤,又亲自给吴晴送到西风阁来。 吴晴也是没想到,白院判会亲自来送药,想也知道这是迫不及待要学徒手救人术,一时竟有些哭笑不得。 “谢谢白院判,怎么就劳烦您亲自来一趟了?”说实话,她真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哪里的话,早就想请教,看姑娘伤着不好开这个口……”白院判更是诚惶诚恐,吴晴提的条件在他眼里那都不是条件,那简直就是要白白把不世绝学教给他,这个情他领得有点慌,自己算是无以为报。 “徒手救人术,不用药不用针,但是要用手,您看我这手,实在是现下里教不了,还需等我手好了的。”对上白院判明显的惶恐不安,吴晴现在不能马上教都有些不好意思。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白某过来一趟是想和姑娘说:再有什么事,打发个人到御医院通知一声就是。”白院判就是在说:随时听候差遣。 第44章 回宫 顾时信是说了不怨赫连昊,刚说时赫连昊也以为没事了,可是却眼看着话是这么说了,人还是恹恹的,整日里坐在车中,也不爱动,吃得也少。 这哪里还是那个驰骋沙场的将军王?可偏生赫连昊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问顾时信,他便说“无事”。赫连昊把随行的人都打发了出去,一如在德胜殿一样帮他洗发、梳头、束发,顾时信也不拒绝。 不同的只是原来两人是你帮我梳洗好,我再帮你。现在赫连昊哪里舍得用顾时信,帮顾时信弄好了,自己的事便自己动手。 两人还一起洗脚,除了床上的事,赫连昊见顾时信情绪不高,而顾时信离京前赫连昊又说过让他活着只为索欢的浑话,现在心里虚得紧,对这事不敢提。 两人一路返程,都是赫连昊伏低就下,根本没有起争执的机会。 吴晴自然也不知道他们这边怎样了,自从那日赫连昊追上顾时信,两人再没在她耳边争吵,她只道是正在返京路上,也没起冲突便就没事。 那话不是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吗? 吴晴还想着这瓜吃到这程度是不是也差不多了?没有瓜吃也说明两人现在不打架了呗。 本想着会不会少了点趣味?转而一想,现在没瓜吃不等于以后也会没瓜吃,两口子总是要吵架的,到时候她再接着吃。 吴晴就这么把自己劝安生了,只在西风阁好好养着伤。 九王爷赫连瀚尽心尽力的代理着朝政,而且他也很忙,不代赫连昊大朝会时便在三哥给他设的总理大臣衙,处理公务。 两人对曾经发生过的事都好像抛到脑后,或者干脆就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吴晴这才安生了三天,这夜禾翠教她玩了会儿自己小时候玩的三子棋,吴晴第一次玩,玩得久了些时候,想睡时已经有些晚了,外面天彻底黑了。 禾翠去铺着床,对吴晴道:“姐姐去不去如意房?”话是问了,并不等人回又道:“去吧去吧,省得半夜再去,真会吓死人的。” 吴晴看着禾翠转头看过来时皱着的小脸,很是有趣。从那天跟在青坪后面出去了一次,禾翠看她看得紧,半夜睡觉都要睁只眼睛。 算了,别让禾翠担心了,吴晴痛快答应,“行,去。” 禾翠高高兴兴护在吴晴一侧往如意房走。 突然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吴晴吓得一激灵,禾翠一个侧身把吴晴护在身后,转头去看是什么人。 虽挂的宫灯,也并不是很亮,吴晴和禾翠两人互握着手,都有些紧张。 却见一个公公佝着腰快步走过来,并看不清脸。 禾翠:“谁,再不说话我可要喊人了。” 佝着腰的公公抬起头,看着挡在前面的禾翠说:“姐姐莫要喊,是我,青坪。” 禾翠看清了,确实是青坪,不解道:“青坪公公,这是要干什么?”吴晴也从禾翠身后伸出头诧异得看过来。 却见青坪又往前走了一步,扑通双膝跪在了地上,“青坪特来拜谢救命之恩!”说着话,两手扶地,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 他容易吗?好不容易找个青山不在的空,才能和两位恩人单独说上话。 青坪跪下的一刻禾翠便猜到原因,忙向旁边让了半步,躲了他的礼。 禾翠一躲就把吴晴全露了出来,她才一愣的工夫已经受下了青坪的大礼,忙上前想把人搀起,可青坪一点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她就一只手,还真拿这人没办法,感觉是太尴尬了,忙问:“你哥哥那是见好了?” 青坪磕完头,还跪在地上,见吴晴问,“嗯,是。”鼻音浓重的回了两字,都带了哭音。 禾翠生怕有人看到,忙劝,“见好了是高兴的事,你也莫要哭了,快去办你的差事吧!” 吴晴也忙道:“对对对,快起来,忙去吧!” 你的差事可是看着我,这要让人看到你在这对我又跪又拜的,大家都不好交差。 青坪也知道时间不多,起了身压着声音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小的,小的……小的也不会说,就是两位姐姐要有什么事,只管吩咐,要小的命都断不会说个不字。两位姐姐放心,这就走了。”说完转身跑了。 禾翠刚想说没我什么事,而青坪已经起身跑开了。 禾翠拍了拍胸口,虚惊一场,“我得告诉他,我只是给传了个话,救他哥的可不是我。” 吴晴一手抓着禾翠胳膊:“算了,毕竟他是要看着我的,别老去找他,让于公公知道了总是不好。” * 再说赫连昊与顾时信怎么就一点冲突没有,白日里赫连昊要给顾时信赶车,事事小心,夜里非等顾时信睡了才敢翻窗到他床头。 连日赶路劳累,顾时信的身子又大不如前,但也还是多少感觉到夜里似乎有人来过,这一夜撑着没睡实,却也是困了,正迷迷糊糊半梦半醒。 赫连昊算着时间以为顾时信睡着了,又翻窗进了房间,坐在床头,摸着顾时信的长发,低声开口,“你真的要孤身远引,此生不见吗?我一边不信你会那般狠,又一边相信你能做出这么狠的事。就这么把我一个人扔下,以这江山为牢……” 说着话泪水又控制不住的滑了下来。 顾时信醒着时他不是不想和他说话,是他害怕,他不敢问,他怕问出口了,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顾时信也听清了赫连昊的话,他一直都知道赫连昊对自己的情分是真的,但赫连昊对自己的疑心也是真的。赫连昊认定了他是贪权,便就让他独揽大权。 都是真的,偏偏不是他想要的那个真,偏偏是辜负了他一颗真心的真。 顾家满门忠烈,他顾时信不只是大虞的纯臣,更是他赫连昊的纯臣,他竟会疑他贪权,又有什么比这更讽刺? 顾时信清楚自己对这段感情也有着不输于赫连昊的偏执,他也确实是那么想的,就是要以这江山为牢,而且还要再加上一个枷锁——这江山是我帮你平定的,你一定要守好! 他极细微的牵了牵嘴角,也是真困了,放任自己睡了过去。他在,他是格外的安心。 赫连昊感觉着顾时信绵长的呼吸,知道他睡得很是平稳,悄悄在旁边侧身慢慢躺了下去。 出城追将军王,皇上用了七天,返程却是用了十三天。 一众暗卫大眼瞪小眼,皇上就要绕到有宽敞客栈的地方歇,就是用了晚食就要歇。若不是后来将军王劝着每日晚食后才赶一段路,就原有的那脚程,二十天都未必回得到京中。 德胜殿那边于丰告诉师父,皇上和将军王还没回,九殿下在代理朝政。德胜殿中没有主子,劝着师父趁这机会多歇歇。 苏和想想也是,自己就算想忙也用不上,他这边也就放心的把一切都交给徒弟,他也没去主殿查看。 赫连昊带了顾时信回到京中,没做停留,也根本没让顾时信回将军王府。 顾时信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是因为他自知命不久矣。 他知道皇上身边不只应该有后有妃,更是必须有他自己的子嗣,才能皇权稳固,天下太平。 可偏自己于真心里容不下赫连昊身边有别的人,他是大虞之主,不能只是他的赫连昊,所以那便是他顾时信的问题,如今正好,他想就守着他的赫连昊,在后宫枯槁而终,最少在他在的时日里,他的身边不会有别的人了。 本就不久于人世,每天只吃上一点点东西,加之自己身上的伤病,应该要不了一年就解脱了。 他解脱了,不用再在自己的偏执里痛苦。他也解脱了,可以有他的后他的妃,他的子嗣——那本就是一个帝王该有的一切。 赫连昊进京,已经有暗卫把消息送回到宫中。 赫连瀚得了信策马出宫去迎皇兄,明面上对外说的皇上还在宫中,所以赫连昊也不能晴天白日的这么大摇大摆的回宫。 赫连瀚问:“师父先一步进宫吧,只道是看望皇上。皇兄就委屈一下跟着臣弟卤簿进宫,可好?” 都没有异议,顾时信先走一步。 顾时信一路上已经把一切都想明白了,进宫就直奔德胜殿。 西风阁本是他的住所,他也理所当然的把那处当成了他的领地。 直到他走进西风阁,一眼看到一年轻女子穿着随意的歪在罗汉榻上看书…… 第45章 西风阁是谁都能住的吗? 能这么闲适的依在罗汉榻上的人,定不会是普通宫人,虽然这女子穿的还是普通宫人的衣裳。 只是匆匆一眼,却看得出女子衣裳都不是整齐的,全身上下都是午歇后才起身的慵懒。 不过是半步,顾时信马上撤回了脚步。 这甚至都不是东西围房,一个女子能在这里歇着,顾时信心下果然赫连昊身边是有别的人了。 心中泛上苦涩,还是自己想多了,还想着能独自霸占他一年,还以为至少自己有生之年再不会看到他身旁有别的人。 原这也是痴心妄想。 他明知道作为皇上,赫连昊这样没有什么错,他就是必然要有后、有妃、有子嗣的。顾时信觉得自己心里还是放得下,看得开的,既然西风阁有人住,也再不用多说什么,转身就往后殿而去。 后殿东西各有一间,是名义上的皇上正宗的寝殿,但是赫连昊很久没有夜里在那住过了,反正至少顾时信回来这三年,他基本是宿在西风阁。 顾时信也有回顾府的时候,赫连昊白天便在宫里忙他的事,夜里自会追去顾府顾时信的院子,感觉就是要睡在他心边才安心。 大朝日下了朝,或者平日里有什么事要召见臣子,赫连昊都是在德胜殿前殿见的,那也算是皇上的小会议室。 东暖阁算是皇上的一个御书房,非正式见臣子,批折子,或者歪在榻上看看书,都会在这里。 而西风阁本来应该是与东暖阁同样用途的地方,自从顾时信三年前回京,皇上找了各种借口把人留在宫里,顾时信就自己选了西风阁住下。 准确的说,皇上把寝殿搬到德胜殿,都是因顾时信的一句话。 所以这会儿西风阁有人,顾时信是去不了东暖阁的,想想只能去后殿。 他前脚到了后殿,苏和就得了信皇上与将军王回宫了,本来还在自己的小院里晒太阳,一听这话忙起身换了衣服跑过来。 在西风阁门口正遇到提了食盒回来的禾翠。 他诧异的看看和翠,侍候的宫婢怎么换了? 禾翠先给苏大公公行了礼,她是知道苏大公公只侍候皇上,先开了口:“陛下不在这,里面歇着的是吴晴姐姐。” “吴晴?”苏和眉头能夹死苍蝇,不会是自己留下专门伺弄花木的三等宫婢吧?可是这宫婢怎么可能歇在这?下意识的问了句:“哪个吴晴?” 禾翠比苏公公更为惊讶,公公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事,“就是原来伺弄花木的呀!” “啊?!这是得了什么机缘?”苏和喃喃了一句,突然想起于丰和自己说起过这事,当时并没把这事当成个事,也就没问把那小宫女安排在哪了,他心里想当然的以为应该回东值房宫女自己的住处了。莫不是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禾翠有些懵,但不耽误她正常回话:“奴婢不知道,只知道吴晴姐姐伤了手,好像与陛下有关,于公公吩咐奴婢来侍候的。” 苏和这才找回思路,发现了此事最不妥的地方,别管是什么人也好,伤了哪也好,西风阁是谁都能住的吗? 向来处事不惊的大内总管苏和苏大公公也慌了神,忙问:“是什么时候的事?” 禾翠记得清楚,“七月十一那天的事。” 苏和:“皇上出宫以后?” 禾翠:“不是,是皇上出宫前,皇上先是伤了姐姐后走的。” “坏了!”苏和感觉大事不好,“将军王可来过?” 禾翠更摸不着头脑了,“奴婢刚拿了晚食回来,没看到旁的人。”将军王这是回京了?回来不是应该去东暖阁见皇上,会来这西风阁吗? 又觉得这事不好说,将军王原就是住西风阁的,那不知道这西风阁现在应该给谁住? 第46章 姐姐可是皇上的人 因为陛下与将军王的真正关系不想外人知道,这宫里真正知道这事的就只有自己,宫中下钥之后连暗卫都是不许进到德胜殿里的。 于丰那小子也并不知道,所以他才会安排人在西风阁养伤。 但是这事既然是在皇上走之前,那皇上知不知道? 现在苏和不能肯定,更不能直接让人搬出去,这可如何是好? 看到不远处站的小太监,苏和再问:“将军王可来过?” 小太监回话,“回公公,来过,又走了,穿过工字廊往后去了。” 苏和一听,忙抡起双腿快速往后殿跑去。 禾翠看苏公公走了,提着吃食进了西风阁,进门时还往后看一眼。 吴晴听到禾翠刚才和人说话的声音,还伸着脖子看呢,只是没听清说的什么,问:“谁呀?” “苏公公。”禾翠说着,打开食盒的盖子,把第一层的主食和一碗骨汤拿出来放到桌子上,又道:“听那意思,怕是皇上回来了。” “皇上?那顾时信呢?不,将军王,他回来了吗?”吴晴眼睛都瞪起来了。 两人走了七天时,她明明是看到追上了人,怎么干等不见人回来,这眼看好一个月了,可算是回来了。 她甚至一度怀疑过,自己拼死折腾这一下,赫连昊要是还没哄回顾时信,自己是不是白折腾了? 禾翠听到吴晴一着急时直呼将军王大名,而且那炙热的眼神,她心里打了一个突,天!吴晴不是喜欢将军王吧?她可是皇上的女人,她是怎么敢的? 一瞬间,禾翠的脸都白了,想问也想劝,可是又不能明说,真要让人听了去,吴晴就不用活了。 禾翠干巴巴说一句:“用膳吧!” 吴晴哪里知道禾翠想了些什么,还不明白她怎么不说话,盯着禾翠的眼睛又问一遍,“将军王可回来了?” 禾翠艰难的吞了下口水,“回……回来了。”这是真要作死吗? 吴晴长出一口气,“回来就好!来,咱们吃饭!” 禾翠正在想着如何隐晦的劝劝吴晴,实是喜欢了别人,也藏在心里,不能表现出来,那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吴晴居然就来了这么一句。 弄得禾翠的心吊在半空,竟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想起还有一层食盒没打开,这才打开了中层,拿出一荤一素两道菜。 吴晴吃饭是没有宫女们训练过的优雅,宫中的点心她都尝过一圈了,精致是精致,不太合她的口味,她个主要复刻路边摊的小主播,还是那些有烟火气的小吃更能暖她的胃。 今天到这个时候了,中间又没吃小点,已经很饿了,吴晴大口大口吃完了饭,心满意足的拍拍胃部,一抬头…… 对面正是吴晴第一次在水月镜中看到皇上把顾时信摁在墙上的那面黑色的“墙”,这就是双男主搞事情的房间。忽然意识到一个重要问题:现在自己住这,那顾时信回来住去哪里? 冤枉!她可没想鸠占鹊巢。 忙问正在收拾碗筷的禾翠,“将军王现在在哪?” 禾翠的一颗心一下又提到嗓子眼,她怎么还惦记着将军王? 吴晴不明白禾翠为什么光瞪着眼睛不说话,催促道:“说话呀,”又确认一遍,“将军王是不是原来住在这西风阁的?那现在呢?” 禾翠瞪着吴晴,眼泪都快出来了,“吴晴姐姐,”她努力摇头,却组织不好语言,“你……”你不想活了吗?这话可怎么敢说出口的?” 吴晴完全没弄明白禾翠这是激动什么呢,“怎么了?都哭开了,有事说啊!” 禾翠真是急的眼泪都下来了,“姐姐可是皇上的人……” 吴晴连眨了几下眼睛,什么情况?“我不是啊!” 禾翠感觉自己是被雷劈了,“姐姐说什么?”难不成吴晴不让人叫她小主,说她自己并不是,这事是真的?不是因为姐姐觉得皇上还没给名分,不想让人先叫了? 这事说来好不尴尬,吴晴不好意思的把鬓边碎发往耳后别了别,“那个,我是因为有重要的事告诉皇上,皇上一激动摔断了我的骨头,让我在这养伤是因为还有话要问,我不是……” 禾翠一听这话长出了一口气,“真是这样就太好了,”一手抚着胸口道:“姐姐可吓死我了,我以为姐姐是皇上的人,还惦记着将军王……” “谁?!你说谁?!”谁惦记着将军王了?这下可把吴晴吓到了,这也太可怕了。 这可比惦记那狗皇帝都可怕的想法,“我什么时候惦记将军王了?!” 吴晴忙着摆手,“你可别乱猜了,将军王可不是我能惦记的,我这脑袋还要呢!” 禾翠看吴晴如此紧张倒是有些懵了,不是皇上的人惦记将军王也不行? “这话可不能乱说,将军王是战神,不是人能惦记的。”吴晴明白她知道的事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告诉的,只好给自己往回圆。 “哦……”禾翠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样啊,好像也对! “快告诉我将军王在哪?”吴晴又想到自己的正事。 “刚才听人说是去后殿了。”禾翠大约是听了一嘴的,不能确定。 “哦,那麻烦帮我把衣裳带子都系好,再把头发梳好。”要见将军王唉,一下要把名声端稳了,可别给两男主之间弄出点什么子虚乌有的矛盾。 这都快一个月了,吴晴总共就出了两次德胜殿,余下的时间把这一处院子逛到哪有蚂蚁窝都知道的程度。 打发走禾翠,吴晴忙往后殿走去。 第47章 睚眦必报的小人 赫连瀚将赫连昊带进宫中后,遣退所有身边人。 见只余下兄弟二人,赫连昊看九弟一眼,“有什么话,说吧!” 赫连瀚就知道瞒不过三哥,直言道:“太傅所抓异能之人,其意在扰乱我朝堂。” “还是狄国的细作?”赫连昊捏了捏眉心,狄国那边很是烦人,也不明着攻打,就是不断派人过来,暗地里使手段。 “是。”赫连瀚也是烦躁的很,唇绷成一条直线,呼吸都粗重几分。 这事都有十余年了,偏偏山高水远,没有明着的动向和伤亡,动兵得不偿失。 “太傅花甲之年还这般操劳。”赫连昊说到太傅眼中不只是敬佩,也有心疼。 但又没有办法,太傅对异能者有着天生敏锐的感觉,教又教不会别人,都靠太傅亲自捉获。 “是臣弟无能,至今还劳动太傅。”想到太傅那一头华发赫连瀚长长叹口气,他也心疼太傅,可却试了几次都帮不上忙。 “这种能人异士为何不为我大虞所用?真希望能查出背后缘由。”这是赫连昊一直想不通的事,说到这又皱起了眉头。 韦世安是当世大儒,不惑之年到尚书房教导大皇子开始,前后教了熙和帝十二位皇子中的八位,真可谓是劳苦功高。 现在在位的昭明帝赫连昊也是他的学生之一,顾时信九岁进尚书房学习,也是他的学生。赫连瀚也是。 还是在赫连昊六岁时,民间出现一个自称能未卜先知的女子,在民间笼络人心妖言惑众,还成立了个平等教,本不是什么大事,可偏那些教众在妖女的挑拨之下要与朝廷对抗。 乌泱泱闹了有差不多六年,地方官府已经开始治理那群乌合之众,妖女却就在彼时准确预计出了当年旱情,从野到堂,瞬间哗然,连朝堂上都开始有人怀疑妖女的说词:天不佑大虞! 正在尚书房教皇子的韦世安向熙和帝自荐,说能平定此妖女之乱相。 韦世安果然带人抓获了妖女,并当众揭露了妖女把戏。 又密报熙和帝其中真相:那妖女是有过人之能,但也是狄国派来的细作,意在制造混乱。 熙和帝看出韦世安大才,这才正式拜为太傅。 韦太傅这些年也是不易,抓获了百十名狄国的探子,以及狄国派来的异能之人。 赫连昊:“太傅现在何处?” “太傅最近在内阁辅助臣弟理政。”赫连瀚虽然没明说皇上不在宫里,但看太傅应该是已经猜出来了。 赫连昊:“对太傅也不用刻意瞒着。” “是。”赫连瀚点头,又问:“皇兄要过去见太傅,还是先回德胜殿?” “还是见见太傅吧,向他老人家谢个罪。”赫连昊知道自己这么冲动出宫,又让太傅受累了。 “请皇兄更衣。”外面回来的衣物不能直接见臣子,赫连瀚早已让人备好了赫连昊的衣物。 *-*-* 苏和一边往后殿走一边吩咐小太监,“去把于丰找来后殿。” 待他走到后殿一看,顾时信在西后殿外廊下,小几上摆了茶水,人正坐着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苏和忙几步上前,打发走了一旁侍候的小太监,“去拿些茶点来,不要太甜的。” 伸手摸了摸壶的温度,又提着壶给顾时信空的茶杯斟上。 顾时信看是苏和,问:“苏公公怎么来这了?没跟着皇上?” 苏和回:“奴才听说将军王回来了,当然得先过来看看,皇上那边不会短了人侍候,倒是您这,怕有不长眼的怠慢了。” 顾时信自然知道苏和指的是什么,“没什么怠不怠慢,在哪等皇上都一样。” 祖宗唉,那哪能一样,那西风阁可是皇上专门为您备下的。 于丰那个不开眼的,怎么能让别人就住下了?! 心里一边骂着徒弟,一边躬身对着顾时信道:“您这怎么出趟门看着轻减了?” 顾时信人是跟着皇上回宫了,那是他不想弄得太难看,不想弄出太大动静,可心里却盘算着,两人一起又要耗上多久,自己这一身伤病再不顶事,被皇上在宫里看着,也是几个月也死不了的。 他是知道自己于情字一事上,作不得那胸怀天下的君子,实足一个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小人,那又怎样?改不了,也不想改。咱俩就互相折磨吧! 正想着要如何让赫连昊不痛快,这个最会服侍皇上的大太监就来了,还是那么会说话。 顾时信眯了眯眼,也不想难为旁的人,道:“外头倒是比不得这宫里膳食定时。” 他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若不是自己让赫连昊气到吐血又连夜出京,想轻减也不是那么容易。如今人是回来了,心里还想着怎么让赫连昊不痛快,在宫里也一样会轻减下去。 “奴才说句不该说的,您可别再跟皇上置气了,伤了您自己的身子,皇上也心疼。”两祖宗哎,就安生些吧。 那就心疼吧,我和他这辈子就死磕到底了。想到这顾时信抬眼看看苏和,只是难为你们这些身旁之人,还好也不会超出一年了。 于丰得了信赶过来了,见两人在说话,候在了一旁。 苏和见将军王不说话,问于丰:“怎么让人住进西风阁了?” 于丰没明白师父是什么意思,西风阁不是皇上给客人住的地方吗?将军王之前不是就住在那吗?这话怎么回?“圣上当时就说把人留着,还有话要问……” “糊涂!哪里不能留人,偏留在西风阁?”苏和瞪徒弟一眼,这个不开眼的。 从听说将军王回来,于丰就觉出不妥,这西风阁一直是将军王住的,现在人回来了,可要住哪,当初竟然没考虑到这点。 “圣上让留的就留那吧,我个为臣的,在哪都一样。”顾时信一副不太在意的样子,挥了挥手。 正说着小太监端来了茶点,给顾时信摆在小几上。 苏和忙道:“您先用,皇上吩咐御膳房正在准备膳食,等下皇上要过来同您一起用。” 吴晴穿过工字廊,到了西寝殿,却不见人,本来转身刚要走去东边看看,却听到说话声。 现在天气还热着,西寝殿门窗都四敞大开着。吴晴在西寝殿内,透过窗子看到廊下的顾时信。见苏和和于丰两人都在,有话这会儿却没法和顾时信说了,只能再找机会吧! 赫连昊见过太傅,刚到西风阁不见人,从梅坞出来才寻过来,一手提着袍摆拾阶而上,脚步轻快,看上去心情极好的样子。 吴晴正好从窗里看见,说不上哪里不对,却感觉到赫连昊是装出来的轻松。 第48章 这是来挑衅的? 赫连昊看到顾时信坐在那,嘴角刚弯上去一点,莫名就觉得心里忽悠一下,踩空了一般。 那人明明就在眼前,却总是感觉自己没有真的抓住。 那人是虚浮的,脸上挂得笑也是,对自己的态度也是,他心里不踏实。他觉得顾时信人是跟着他回来了,可是心并没有落下。 再细打量,这人怎么衣裳都没换,还是外面回来风尘仆仆的那身。 急忙几步上前,“怎么没换身衣裳,可是饿了?” 顾时信惯是爱洁,平时也不太喜欢在西风阁里用膳食,他没在西风阁里,赫连昊没多想。他也根本就没想着有旁的人敢住西风阁。 顾时信听了好笑的看他一眼,“是应该更衣啊!”可是我在哪更?你是没看到西风阁里歪着的美人,还在这装。“要不臣去圣喜堂更衣?” 圣喜堂是规制里定给皇后侍寝后休息的所在,顾时信本是想嘲讽赫连昊不把那女子换个地方,倒是让自己去哪里呆着? 偏赫连昊早就有立顾时信为男后的心思,怎奈顾时信连把两人关系公开都不肯,哪里肯当他的皇后? 如今一听心花怒放,“当真?你真愿意去圣喜堂?!” 顾时信万没想到,这是真把他撵去圣喜堂,那倒是离东暖阁远,不碍着你眼了是吗?我既然在这宫里哪就能让你左拥右抱了?想得美! “不去!西风阁住腻了,要搬就搬去东暖阁。”东暖阁现在就是御书房,顾时信想着赫连昊断不会给他住。 一旁还有宫人,就想着留着点脸,你也差不多就得了。言下之意是:既然有了别人,那就放我回府。 却不想赫连昊马上道:“好,你住东暖阁,西风阁也给你留着,这边腻了,你再搬回去,我就在正殿就行。” 于丰心里惊涛骇浪,这可怎么话说的?东暖阁可是皇上的御书房,都给将军王住?这是要把皇位也让出去吗?这…… 他是德胜殿掌事大太监,可让他怎么安排? 情急之下直个劲儿拿眼睛看师父。 师父您倒是劝劝啊,这可怎么行? 苏和看到徒弟急了,劝他是不会劝的,把整个皇宫都让给将军王那又怎样?皇上高兴就好。再看看徒弟那样子,心道:就你个木头,还看不出怎么回事,也是笨出花了,实在不行今天就找个空提点一下吧,怎么就认了个这么笨的徒弟? 顾时信其实是知道他要,赫连昊一定会给,只是今天并没有想要,不过是想着找个借口出宫,怎么就这么痛快的给了?连眉头都没皱上一下。 那西风阁别人住过,他是不要了。 可是要让赫连昊把东暖阁倒出来给他,他又嫌弃。“搬来搬去的也是麻烦,今儿皇上能不能把西后殿借为臣住住?” 正说着话,宫人上来通知晚膳准备好了,请示何时摆膳。 赫连昊看看顾时信坐的这地方,外面天气不错,这也挺好,“就这吧,传膳。” 不多时宫人抬来一张八仙桌,就在西寝殿廊下摆上了晚膳。 顾时信才吃了两口,一抬眼看到对面是西风阁外的梅坞,那本是他的地盘,一下就没有了再吃的兴致,轻轻放下了金丝楠木嵌螺钿的一双筷子。 赫连昊由着苏和给布菜,一边吃一边留意着顾时信的神态,马上就发现了不对,问道:“不合胃口吗?我让人另做……” 顾时信表情淡淡的,摇头,“不必。” “那你要怎样?”想到一个可能,赫连昊一下就慌了,“你不是铁了心一定要走吧?”问完两腮绷得死紧,表情也冰寒的岩石一样。他感觉自己心都要沉到湖底了。 顾时信不回答,赫连昊真怕自己要爆发出来,又不敢对顾时信发脾气,放下筷子,蹭的起身,直接朝德胜门走去。 顾时信看着赫连昊走去的方向,虽然有梅坞挡着,看赫连昊绕过梅坞十之八九便是要出德胜殿了。 他缓缓起身,眉目平和,没有泄露出什么情绪。可是西风阁里放着个人,赫连昊连个解释都没有还发脾气。他牵了牵嘴角,绽出一个冷冷的笑。 吴晴一直观望着这边的动静,眼瞅着两人又要生气,没想到赫连昊先一步避开了。 长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明白顾时信在想什么,既然已经不满了为什么不闹呢?有误会都不要紧,只要你能闹,闹出来赫连昊才知道你为什么事不满,也才能向你解释。 你这么忍气吞声的,谁能猜到你是为什么啊? 想着看看自己的所在,好吧,就在这等着。顾时信不是想来这西后殿吗?那就来吧,咱们聊聊。 这西寝殿里一铺通炕,炕的一头墙上挂了一副字,字下还挂了一柄剑,看着剑鞘上盘着金丝,还镶着绿松石。吴晴心想,这就是尚方宝剑吗? 听到外面脚步声过来,吴晴赶紧找了个自以为不错的地方待好。 苏和陪着小心把顾时信送到西后殿,还想再劝两句,别和皇上置气云云。 可是还没等开口,赫然见殿中窗下的椅子上坐着一人,怎么又是吴晴,她不是已经占了西风阁吗?这是来挑衅的?! 苏和刚要撵人,“你……” 吴晴一看同时进来两人,摆摆手,“嗨——”打了个招呼,“苏公公,奴婢想与将军王聊两句,您有事就忙去吧!” 顾时信本来是个爱闹事的,只是在宫里一直压抑着性子,一看吴晴这样,觉得很有意思,这人活得可比自己恣意的多,不由得就笑了一下。 他与苏和想得差不多,这怕是来给自己下不来台的,不过他又不怕什么,这样的柔弱女子,他动一根手指都能给弹出去的弱,能干出什么事? 他不慌,反倒是好奇她到底能对他说些什么? 顾时信朝苏和摆手,让苏和退下去。 苏和招手让身后的宫人把备好的茶水、点心、果子一一摆到小几上,这都是按顾时信喜好准备的。 又招呼了宫人退出去,走到门口,想了想,门还是开着吧,他不怕一男一女会发生什么,他怕那吴晴用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第49章 爱要说出口 吴晴还不知道顾时信已经看到过她,还以为两人是第一次见。 她规规矩矩行了个礼才道:“没人让奴婢来,奴婢是自己来的,还烦请将军王允许奴婢把话说完。” 抬眼看看顾时信,见对方没有任何不满或者要把她撵出去的意思才接着道:“奴婢不是来劝将军王吃饭……嗯,用膳的。更不是来劝将军王看御医的。”顾时信淡漠得看过来一眼。 吴晴继续道:“奴婢是来劝将军王跟皇上对抗到底的,反正他又不会真杀了您。” 顾时信牵了牵嘴角,明白了,这是想让自己大闹后宫,让赫连昊厌弃了自己,她才能上位,好计谋。但是看破不说破,他想看这小宫婢还有什么花样。 顾时信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开口:“那你来干什么?” “奴婢来劝将军王跟他发疯啊!你有那疯劲不跟他发,自己把自己气够呛,何必?”吴晴指一圈屋里的东西,“看看这屋里哪儿不顺眼,砸啊!连点脾气都不发,将军王怕皇上吗?” 顾时信本就不是个什么好脾气,就是对这赫连昊真的放在心里的人才总忍着他。 什么事都忍着,什么事都不说,到头来用命和赫连昊赌了场气,自己也未必就痛快了。 吴晴是想劝他把脾气发出来,两个人再谋求一个解决的方法。 可这话听在顾时信耳朵里,却是:果然如此,便是后宅争斗,这个小宫婢也不是什么高手,不会藏,什么都摆在明面上。 他觉得自己就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吴晴以为顾时信在思考她话的可行性,于是继续说:“他对你也是自幼的情份……”吴晴看顾时信不屑的冷笑,忙断了话头,问:“先说说你相不相信他对你是真情?” 这个答案是肯定的,如果顾时信不觉得赫连昊对他的感情是真的,他断气前又怎么会笃定赫连昊会生不如死。所以问之前吴晴已经知道了答案。 顾时信听到这也是丝毫没犹豫的点头。 吴晴见顾时信认可了自己的说法,又说:“那你为什么非要用你的死去折磨他?让两个人都不好受?你能得到什么? 为什么不活着跟他闹,跟他作,让他意识到他对你的爱,也直面他对你的误解。 所有心结都活着解开,痛痛快快活一场不好吗?” 顾时信挑了一下眉,不只是什么也没说,而且面色如常。但他心里很诧异,自己想一走了之,想与皇上此生不见,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眼前这个小宫女是怎么知道的? 还有这话怎么听起来,她是希望自己与赫连昊和好,自己难道误会了什么? 吴晴知道关于作,顾时信是不用人教的,他本身就是个作精,在北疆胡天胡地的没少作, 差只差在没用对地方。 他在这段感情里,因为在乎,而把精力用在了隐忍与维护上,却一点也没有与赫连昊正常有效的沟通过。 到最后他想的也只是:你让我不好受,我死也不能让你好受了! 他把心思用在了死后的谋算上,也从来没想过:我要活着折腾你。 要真是个不会作的,吴晴才不会对牛弹琴。关键在于他会,而且他能作出花去。 所以吴晴只是点一句,劝他把精神头用在该用的地方。 “你在这段感情里,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心眼,那也要让他知道,当面锣对面鼓的作给他看啊!” 睚眦必报的小心眼——这是顾时信对自己面对这段感情的评价,可是他自己说行,听别人说出来,还是不那么舒服,为这话不满的翻了吴晴一眼。 这大白眼,把吴晴一下看笑了,感觉这受好可爱,虽然这个可爱身高至少一八五,一点也不小只。 顾时信没说话,是因为他觉得有道理,自己在赫连昊面前确实隐忍太过。 他忽得一抬眼,朝吴晴笑了一下。 吴晴也笑了,她知道自己说得够明白了,又说了一句:“把爱说出来,要时刻告诉他你爱他。” 顾时信又是一脸懵,“爱?” 哦,对了!这不是个说“我爱你”的时代。 吴晴想了想,解释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你说君不知怎么行?一定要挂在嘴上,让他知道,管是唱的还是说的,一定要出口。” “说出口——”顾时信思考了一下,不能确定的问:“‘我心悦君’?” 吴晴点头,突然眼睛一亮,“你们以前也是说过的吧?” 顾时信嘴角抽了一下,摇了摇头,“彼此都为对方拼了性命,哪里还用说?” 吴晴立马追问:“那在不需要拿命拼的时候呢?” 顾时信瞪着眼,僵硬。 这表情,吴晴捂脸。 她算是看明白了,他和他都以为有过为对方拼命的经历就不需要再说什么了,可是爱情不经营怎么行? 顺手拿起那盘不知道是什么的果子放到一边,又拿了一个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还挺好吃。 她嘴里吃着,把余下摆在小几上的茶水点心,全数划拉到地上,乒乒乓乓响了一片。 这间里的响动把门外苏和吓了一跳,但见顾时信没让人进去的意思,先打发了小太监去内阁找皇上过来。 咽下一口果子,吴晴道:“今天就闹,别犹豫,索性闹大。你也不用和自己过不去,让他不痛快多好?他的痛处你都知道,怎么让他不痛快,你肯定也知道。” 没错,吴晴就是来挑事的,她打算——今晚吃瓜! 顾时信一时有点没明白,“他的痛处我知道,可要怎么闹大?” 哎哟,您可别谦虚了,怎么闹大这是问谁呢? 我要是没穿来,你可是要混迹市井吃喝嫖赌,还钻了胡人女子的帐篷的,把个狗皇帝气得发疯,问我怎么闹大?您可怎么问出口的? *-*-*-*-* *《越人歌》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第50章 你有多沉迷? 这是原书剧情,现在看是让吴晴搅活了,话就没法说出来,她干咳了一下,“别谦虚了,还有什么是将军王闹不大的?佛法五毒*您哪样不粘着?市井五毒您又是有哪样不想着?如果不是他把您追回来了,还用我多说什么?” “市井五毒?嫖和毒,我何时碰过?”这事顾时信也是不服的,他明明洁身自好的很。 吴晴翻个大白眼,你只是到现在还没碰,如果不是狗皇帝把你追回来了,你也就都占全了。“别在这装,你吐血之后,是不是想着要去找五石散?” 顾时信一听这话,这个还……如果不是罗瑜知道那是什么,死活不肯给他找,哪里还等到今天。 顾时信摸了摸鼻子,那不是还没找到吗?“这也拿来说。”他说的底气不足。 吴晴:“别管是什么,你是有的是招整活儿。” 她有点聊嗨了,也不知怎么说着说着就用你我称呼上了,这时发现,顿了一下,没胆往回找补,已经说出去的话,就那样吧! 顾时信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嘴角却是弯了上去。这个宫婢不简单,她知道的太多了,这其中有不少是根本不可能被第三人知道的事,有蹊跷。 正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有人气势汹汹而来。 虽然顾时信觉得小宫婢说得不无道理,但他还是想看看这人面对当今天子时又会是副什么嘴脸。 她所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的吗? 用晚膳时赫连昊看着顾时信表面平淡,却是什么都不想对自己说的气闷无处宣泄,也不好带一身戾气去内阁大堂,到了地方才觉不妥,转身去一墙之隔的总理大臣衙。 赫连瀚见皇兄来了,说起水利的事,正说到想着皇兄回来他解下监国这事,想要亲自对京郊地区水系和地质情况进行勘测,还想要绘出图纸,为后续彻底治水提供详实依据。 说起正事,赫连昊烦乱的心平静了一些,觉得九弟这个想法很好,正在商讨这事是不是需要老九亲力亲为。 有小太监来报将军王在摔东西。 赫连昊一听就急了,“怎么就摔倒了?” 赫连瀚是一起在旁边听的,哪就说摔倒了,忙一把拽住三哥劝,“别急。”又让小太监说详细些。 小太监回:“奴才没在西寝殿里,在外边只看到东西摔了一地,但是人并没有摔。” 赫连昊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半,吩咐道:“回德胜殿。” 赫连瀚也起身跟在了他身后。 两人大踏步进来,正看到吴晴坐在顾时信旁边吃果子。 赫连昊的眼睛里要冒出火来,这什么人?坐在顾时信旁边!她怎么敢?! 赫连瀚看着心下了然,果然是看不上我这九殿下的,倒是有几分手段,竟然就能与师父和平共处。 师父虽然从不明着吃醋,可是他那醋劲赫连瀚却知道的。 太后想着让皇兄选妃,最近几年的宫宴上每次都请了不少女眷,自是有人献上才艺歌舞。 凡这种情况,皇兄哪次不是第二天一身伤,嘴上还说着,“和时信活动了一下拳脚,再不练武功都要废了。” 这小宫女居然能这么平平安安坐在旁边,莫不是师父不与女人动手,夜里又要与皇兄全武行? 赫连昊一来气顾时信对一个宫女浅笑融融;二来是关心则乱,全没有觉察这屋中和谐的气氛,只看一地狼藉心里就急了,这人怎么发了这么大脾气,难道是想要离宫? 他几步就到了顾时信跟前,心里压着火气,又不敢当面发,只能狠狠瞪了还吊着一只胳膊的小宫婢一眼。 吴晴感觉到皇上的怒意,忍不住想笑,偷看顾时信。 顾时信也心中了然,知道皇上这是醋了,自己还没给他个好脸,倒在这对一个宫女和颜悦色。 赫连昊瞪着不知死活的小宫婢:“来人,把这宫婢……” 吴晴可不想死,人才站起身,礼都没行先开口保命,该说的话脱口而出:“将军王想皇上了呢!” 赫连昊:…… 这小宫婢说话怎么这么中听,朕爱听,多说点! 那神情,从愤怒、吃味,到云开雾散,阳光灿烂不过一个瞬间。 顾时信:…… 我的脸皮,三年都没让除苏和以外的宫人知道的事,就这么华丽丽的撕开了? 好不尴尬,脸一直红到耳尖,又烧到脖子。 苏和:…… 不是,谁能告诉他这是可以说的吗?皇上和将军王不会恼吗? 他的心都跳得要连起来了,以前皇上险些闹到人前时,将军王又是要杀人,又是要自戗的。 跟过来的赫连瀚:…… 赫连瀚的目光在师父与吴晴之间来回逡巡,他想知道她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说出这话师父居然没恼,好手段!她是怎么做到的? 不说别的,就这事本身他就想请教一下,还需要坐下来详细谈谈。不管她的目的为何,能说服师父已经是本事了得。 见在场的其他几人都钉在了地上,吴晴笑笑,继续说:“皇上,将军王饿了呢!” 她看到了赫连瀚,虽然她不想承认,可是不看到这人还好,一看到就莫明有些心慌,自己还是真是渣,只是她渣的人也太帅了。 唉!这要是三观合得来多好,自己哪能舍得渣了他? “这……传,传……”赫连昊的舌头和嘴都有点不听使唤。 苏和忙帮着皇上高喊一声:“传膳——” 皇上晚上没吃多少,苏和本就吩咐御膳房给温着菜,这说传膳可就快了,没一会儿工夫,宫人就把桌子搬了来。 赫连昊已经回过神来,坐在顾时信身旁问:“想吃什么?” 吴晴自是没位坐的,心里骂一遍狗皇帝,伸手拿来一旁的果子递给顾时信,努力把自己笑成一朵花,“这个好吃,要是不想吃饭,尝个果子开开胃也好。” 顾时信看出来吴晴是特意气赫连昊,这宫女胆子也真不是一般的大。心下里好笑,可是看赫连昊气成那样,也怕连累了这个颇为有趣的小宫女,伸手把果盘一推,“你若觉得好吃便赏你了,你才说什么滋补来着,拿来尝尝。” 皇上看着顾时信对着小宫婢笑,正暗中运气,想着出了这个门就把人扔去浣衣局。突然顾时信就说要吃东西了,还是小宫婢推荐的,这…… 吴晴哪里知道什么滋补,但她不知道没关系,摆的这满满一桌子,就没有哪一样不是好东西的。 吴晴走过去掀开一个盖碗,也不知是什么羹,给盛出一小碗,刚要端过去。 皇上长臂一伸,接了过去,又拿了一个小勺放到碗中,堆了一脸的笑,“这鸭肉羹……” 话才说到一半,顾时信肃着脸,离开椅子就跪在了地上,“谢皇上恩典。” 皇上先是一愣,紧接着干咳一声。 苏和马上道:“奴才告退。”还给吴晴使了一个眼色。 吴晴不明白什么意思,但不明白不耽误她从善如流,眼看着其他宫人都行礼后退,她也有样学样。 退出门她问:“苏公公,这什么意思啊?” 苏和袖着手,上下打量这个本来不起眼只知道低头伺候花木的小宫婢,“吴晴是吧?伺候好将军王以后有你的好日子。” 想了想又问:“你是知道了?”他没问知道什么了,但如果知道的人自是知道他指的什么。 吴晴点头:“嗯,奴婢知道了,才劝将军王别祸害自己身子,想要什么只管跟皇上说才是正道。” 苏和大为满意,“对,就是这个理。” 吴晴继续问:“那奴婢能知道刚才咱们是为什么退出来吗?” 苏和一挥手,左近的人马上都退了开,这才道:“将军王不愿意让别人看到皇上侍候他用膳。”说完还给了吴晴一个“你懂吧”的眼神。 皇上侍候顾时信用膳——哦,对了这虐文中两人没分开前,真是甜得齁人,还是挺宠的。 吴晴明白了,所以满宫上下无数宫人里除了这个苏公公,没人知道皇上不是敬重将军王,而是心头宠! 这瞒的也够严实的啊! 她忽的想起来原书中说夜里睡觉,整个德胜殿里没有一个人侍候,不论值夜的宫人还是侍卫、暗卫,都必须在殿外。 对了,还有她刚穿过来时看着两人起冲突,都动手打起来了,顾时信还是极力不弄出声音。 这下吴晴明白了,里面两位是打架也好,办事也好,都不想让人听到。 顾时信这个癖好也真是奇怪,俘获了皇上不应该拿出来炫吗? 苏大太监拂尘一甩,转身守在了德胜殿外。 * 看着宫人都退了出去,赫连瀚本想劝两句的,可是看看自己三哥那不值钱的样子,算了,什么都不用说了,晚一步也退出了西寝殿,还给两人带上了门。 出来眼睛本能的就搜寻起那还伤着一条胳膊的小宫女,却见着她脸上一会阴一会儿晴,也不知在想什么。 应是在谋算如何进一步接近师父,别说这步棋她还真走对了。 三哥的床她想自己爬是爬不成功的,但如果是师父送上去的,还真不好说,毕竟师父也知道三哥必然要有后,一个这么聪慧的女子,又愿意促进三哥与师父感情稳定。 不只师父那同意,三哥那好说,连自己都觉得这是优选。 本来这是个做梦都得不到的好结果,赫连瀚觉得他应该高兴,最少理论上讲是这样的,可是他在心中分析完全部人员后,觉得这样也不错时,忽然心里就揪了一下,很是不适。 为什么呢,是哪里不对,这吴晴还有什么问题,是自己没考虑到的? * 赫连昊本来一进门看到的那刻意摔的一地东西,首先想到的是顾时信想要离宫,一肚子怒气不敢发,正想问问顾时信是不是要以绝食相逼,只为了离开他,却不想那他本来想拿来出气的小宫女说顾时信想他了,之后的一切他感觉是在做梦,顾时信就愿意用膳了。 本来胸中的不安与怒火也不知道怎么就散了,不自觉笑弯了眼角。眼见着顾时信用了一碗鸭肉羹,又用了大半碗八宝粥,赫连昊笑得嘴都合不上了,他陪着也吃了不少,不只是把顾时信尝过的菜都跟着尝了一遍,又把顾时信剩下的八宝粥吃了。 到让人来把晚膳食收拾了下去时,赫连昊整个人还是飘的,顾时信对他笑了,不是那么冷清清的目光,人不再是给他一种随时开口要离宫的样子。 他的一颗心也不再那么浮在半空,而是着落到了实地上…… 这真的不是在做梦吗?他的顾哥哥又回来了,他们还可以和以前他没有猜疑他之前一样好了吗? 赫连昊一手搭上顾时信的手,见人不反对,又悄悄牵上,小心的问:“一路上也累了,去东安堂好好泡泡解解乏可好?” 顾时信看着两人牵在一处的手,心中是熨贴的,“哪就累了,回来路上一天才坐几个时辰的车?真是没多一会儿你就说累了要歇着,要不是我催你,现在还在路上呢!” 赫连昊笑弯了眉眼,一路上顾时信也没这么和颜悦色的与自己说话,“是是是,你说的都是,那去不去泡个汤池?” 顾时信摇头,“不去了,就在这洗一下吧,困了。” 赫连昊也怕顾时信累着,对门外喊:“备水。” “备水”明明很简单两个字,此时两人心里也没有什么旖旎的心思,顾时信偏就从赫连昊说出口的语调中听出暧昧的味道,顾时信抬凤眼看赫连昊,眼中全是揶揄。 赫连昊忽然一下子有点莫名心虚:“那个,你要是不想,我再也不迫你,不是非要索欢的,不是……”他也知道自己犯浑时都说了什么,这会儿舌头突然就有点打结,定定看了一会儿顾时信。 顾时信也想着那会儿的事,自己如果就是不想让他得手,他真觉得能强迫得了自己?也不说明就看着他。 赫连昊还牵着顾时信手没放,心安了些许,“只要你在这陪着我,我也不是整天只沉迷那点子事。” 如果吴晴在这,她能气死,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错哪了?这不是关键问题啊! “你有多沉迷?”顾时信缓缓伸手拽开了腰间的带子…… *-*-*-* *佛教五毒:贪、嗔、痴、慢、疑这五种情绪,是佛教五毒。佛教认为这五种情绪是众生之“障”,会遮蔽修行人的本心本觉,阻碍其修成正果。 第51章 这谁能受得了? 顾时信嘴角的笑不再是虚无缥缈的,脸上的表情不只是更加真实,而且多了人间烟火气,粉红色染进他原本小麦色的耳尖。 赫连昊被定住了,僵在原地,喉结滚动。 顾时信一伸手,勾着赫连昊的下巴,让天子的龙脸靠近自己,“怎么?是我人老色衰,诱惑不了当今天子了吗?” 啊!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赫连昊眸色倏得深至无底,一口气还没吐出去,瞬间回逆,差点噎死自己。 他是发着脾气来的,他是想着又要吵一架,甚至也想过硬上弓把人留下来。来了却看到顾时信眉目柔和的用了膳,还想过要为自己那天喝醉了迫他的事道歉,却不想顾时信这样直接的勾过来,目光还湿哒哒的粘着丝。 他还,他还自己解了外衫,挑衅得看过来,笑入眼底染着欲色,这谁能受得了? “咱俩在一起,就——得快活时且快活吧!”顾时信眉梢眼角的一抹笑意,没有一丝一毫不甘。他想开了,活一日便要珍惜一日。 向来沉着,顾全大局的帝王,脑中那根引以为傲的,叫做“冷静”的弦,“崩”一声断了…… 两人距离为负时,赫连昊由心底长长发出一声喟叹,他一颗悬着的心在欲海翻涌间,居然感觉到了踏实。 小太监搬来了浴桶,苏和敏锐的发觉,这西后殿貌似不太适合进人,上次皇上要把两人关系公之于众时,将军王闹成什么样子他还是记得的,虽然今天那个大胆的小宫女说出来没有惹怒将军王,并不等于他能接受房事暴露人前。 苏和轻声吩咐:“先放着,你们都退出去吧。” 小太监都知道,这时的退出去并不是退出西寝殿范围,而是退出德胜殿外,一个个敛气息声的退了出去。 不多时烧好的水又抬了来,苏和眉梢略动,这放在殿外怕是要冷,“水先抬下去吧,火别熄,先烧着,再要水时再送。” …… 吴晴回到自己的西风阁,想着那俩人怎么也得打一架,才能进入主题。 前几次瓜吃的总觉得差了点什么,这次可不差事了。 她把顾时信赏的那盘果子摆好,在罗汉榻上舒服的歪着,就等吃瓜了。可是左等没有声音,右等也没有,到底是啥也没听到,啥也没看到。 难道水月镜失灵了?可能性不大。 啊?!两人这是没打起来?完蛋,白给顾时信讲那一堆了,怎么就不闹呢? 以后自己的快乐没有了。 想着收拾收拾睡吧,可是心里抓心挠肝的静不下来。 这两人没闹起来,她竖着耳朵听着静夜中的声音,一个时辰也没听到门响,也就是说这两人也没有一个离开西寝殿。 唉!这瓜没吃上,完了,两人感情就这么好了,怕是以后都没得吃。 哎,不是。两人都没离开西寝殿,不会单纯盖被聊天,用语言一叙离别之苦吧? 不对,以她对两人的了解——是对狗皇帝的了解,加上对原书的理解,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那两人就是做了?没打起来就做了?! 做了…… 那天吴晴是喝多了,可是她并没有断篇,她知道都发生了什么,其实她还是主动的。 她并不以为自己能睡得到赫连瀚,她以为那是一场梦,一场春梦,直到一觉醒过来,她明白都是真的,她是真的睡了梦寐以求的男人。 那么冷、那么酷、那么拽、那么帅的男人,她给自己鼓掌,自己真是很厉害!! 就那么华丽丽的想偏,把个残障人士想得更加的睡不着。 ** 第二天是大朝日,于丰悄声走到龙榻边,低着声叫皇上起时,顾时信眼都没睁,翻了个身,“别叫我,不去。”脸冲着里侧,又补上一句:“在这更衣吧,外头凉。” 于丰听到床里侧人的声音,心里就凉了,惊涛骇浪的冰凉冰凉。 之前他不是没有猜过,可是每次看着师父风轻云淡的样子,他就以为自己想多了,却从来没想过,是自己想少了。 他确定师父是特意玩自己,今早他过来换值时,师父把昨天晚膳之后的事交待给他的,可师父只说了皇上睡在了西后殿,并没有说龙榻上还有旁人啊! 特别这个旁人还是将军王。 现在回想起来,皇上和将军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怕是皇上三年前把寝殿从紫宸宫搬到德胜殿就是为了这位。 他当时怎么就莫名其妙的从尚书房的掌事太监,一下成了皇上寝殿的掌事太监?这些年他都没想明白,只是刚开始搬寝殿忙,问师父师父又不说,后来就把事放那不想了。 如今怎么能不惊涛骇浪? 师父这些年都没提点自己一句,心里怎么能不冰凉?师父,您这是要徒弟命啊! 细想,又一直都有蛛丝马迹,师父那是不止一次提点自己了,唉哟!这么一想,心里更凉了,他这是傻成什么样了? 外头凉?这才八月上旬,怎么就凉了? 赫连昊轻笑了一下,他明白顾时信这是愿意让人知道他俩的关系,再不用藏着掖着了。 三年来,皇上破天荒头一次低低的说了声:“进来侍候。” 于丰听得一愣,动作却没有一丝迟疑,蹑手蹑脚走回到殿门边,极轻的推开了西后殿的门,一挥手所有侍候的宫婢端着盆、巾、袍、冠……依次而入。 于丰回到龙榻边,为皇上掀起了幔子。 皇上坐起身,扫了一眼龙榻上的另一个人,于丰马上会意,又一个手势,所有人从进门服侍,到服侍完出去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走出德胜殿,赫连昊想起来,吩咐道:“昨天那个宫婢……”想了一下,完全记不起叫什么,“吊着一条胳膊的那个,让她来伺候将军王饮食。” “这……”于丰想说那个小宫婢还吊着胳膊,她能伺候?再想到师父说昨天晚膳是她劝着将军王用的,还真就只有她能伺候的了,躬身道:“是。” 再想想皇上刚才的表情,不是皇上忘了吴晴的胳膊怎么断的了吧? 那吴晴到底是不是小主啊?还能不能住在西风阁?要不要提醒皇上,他当初说有事要问,是不是也忘了…… 师父哎,救救我吧,徒弟这脑袋不够用了。 赫连昊继续道:“人醒了就用早膳,不必等朕。之后让御医院派人过来给将军王请脉。”一路走一路吩咐,生怕遗漏了什么。 于丰跟着皇上身后,一件一件事记下,嘴里一声声答着“是”。心里的波涛不再算是惊骇,但就是一直没停过,那叫个一浪接一浪。 将军王应该是战伤久拖不愈的事,让太医局也派个军医过来,和御医院的人一起诊——将军王有战伤?皇上这个都知道,应该不是所有将军有战伤皇上都关心吧? 将军王不喜甜,但是喜欢清甜的瓜果,要看着给他添上——这事奴才知道,之前也没断了将军在西风阁的瓜果啊! 将军王喜欢走两趟拳脚,看着些,走完拳脚必定出汗,别着了风——皇上您上个早朝就回来了,不是去一天,将军王都是午时之后才活动拳脚的。 还有,那个宫婢,她那胳膊侍候不了将军王用膳,让她陪着说说话就好——皇上哎,您还知道啊? 将军王…… 于丰也不敢说旁的,知道的不知道的全答着是。 他心中算计着吴晴是不是小主,现在看上去不好说,但是在主子面前得了脸是肯定的,最少以后也是将军王跟前的大宫女了,先把等级给升上去。 还在梦中的吴晴完全不知道,她设定的第一个目标实现了,现在双男主这两位领导都记住了她这个三等小宫婢。 而一觉醒来,昨晚睡得不安生,吴晴也有了心理准备,今天她肯定是要被撵回西值房的。 却不想是禾翠捧着一身簇新的衣裳,高高兴兴的进到西风阁,说:“恭喜吴晴姐姐,升为一等大宫女了,以后专门侍候将军王。” 吴晴想到那个半夜吓了自己一跳的小太监,上次让翠儿给了他十两银子,翠儿回来说他是哭着收的,知道他哥哥病成那样,调理好身子不是一天半天的事,又问:“一等大宫女月银多少?” 禾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姐姐这关注点怎么这么奇怪?还是答了:“十两。” 吴晴小小打了个口哨,姐又有钱了。“青坪的哥哥刚好,少不得要补养身子,你拿十两银子给他。” 禾翠有点为难,“姐姐不知道他上次就不太想收,只是他哥哥那急用才收了,这次他不收怎么办?毕竟他的差事是看着姐姐,如果是我,我可怕姐姐是有求于我,而我又很难做到的事,才会给这么多银子。” 禾翠相信吴晴是好心,但别人不一定怎么想,禾翠提醒的一点不差。 吴晴觉得有道理,“那就说是我借他的,等他哥哥好了,两人一起挣钱还我。” 禾翠竖个大拇指,还得是吴晴姐姐。 吴晴又开始不明白,怎么没人来撵她走呢? 她怎么能想到,到现在为止赫连昊都不知道她住在西风阁。 顾时信觉得她这人不对劲,是个迷。住在西风阁就住着吧,反正他又不想回来。 苏和本就不管这德胜殿的事,而这德胜殿的掌事公公于丰又眼见着她得了脸,虽然他不太确定给吴晴升一等大宫女好,还是等着皇上开口升美人更好。但皇上开口之前他先给升一升总是没错的,许是皇上有别的打算,他也不好问,做好自己份内的事。 猜也知道禾翠不可能明白为什么没人来撵她,吴晴也就没问她,问得是:“我这胳膊还没好,可怎么去侍候将军王?” 禾翠笑盈盈,跟自己得了赏似的,“于公公说,暂时也不用姐姐干什么,就去陪着用膳就行。苏公公还说了,只要将军王进的好,姐姐就是大功一件。” “说的是陪着,不是侍候?”这个可要确认好了,区别大着呢! 禾翠认真点头,“嗯,是陪着,于公公亲自吩咐的,给姐姐升等级必定是要报给苏大公公的,苏大公公都知道的事,姐姐就放心吧,这事不会错的。禾翠也是亲自听到的。” 这样啊!“那将军王用早膳了吗?”没用的话是不是自己可以去尝尝菜? “还没,刚才才起。”禾翠从那边过来,还打听了一句的。 “帮我拢下头发,我现在就去。”吴晴兴高采烈的坐到椅子上,等着禾翠帮她梳头。 可把禾翠笑着了,这吴晴姑娘可是第一次梳头这么配合。 吴晴接着问:“你说,都是一样的伙食,怎么皇上和将军王那的看着就好吃呢?” 吴晴没过脑子,就那么一说,说完才觉出不对,怎么可能一样?不只是食材不同,做的人也不同。 赫连昊给顾时信的都是最好的,吃食必定是御膳房的。 一想到这她眼睛都泛起贼光,怎么也得想办法混些尝尝啊,这样的机会不利用,以后没有了。 冲!冲!冲! “快点,翠儿,梳上就行了,可别太繁杂了。” 禾翠看着吴晴眼睛里的光,莫名就觉得是饿了几顿的:至于吗? 吴晴到西寝殿门外时,已经有人候在此处。 她一看,人虽然不认识,但这身服饰她已经熟了,这是御医院派人过来了,忙行了礼往里走。 门口正迎上宫人端了托盘出来,托盘中是空的碗,吴晴心中哀嚎,连毛都没看着,自己还饿着肚子,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也只能趁着开门,说了句,“是来给将军王请脉的吧?里面请。” 这会儿饿着也只能忍了,吴晴自己还吊着条胳膊,弄得一副身残志坚的样子,在顾时信这刷着轻伤不离岗的伟大形象。 至于顾时信是否感受到,就不得而知了。 吴晴心里叹口气,就只能站在一旁围观。 顾时信早已经换了舒适却也是低奢的衣裳,眉宇间难掩疲态,坐在桌边,一手轻搭在迎手上,由着颇上了些年纪的御医,为他把脉。 第52章 谁都休想跟我抢人! 御医的眼神随着每一次指尖的跳动而深邃,缓缓皱起眉头,片刻后抬起手。“请将军王换手。”就在这时门外又走来一人。 吴晴看了一眼,眼熟,可这人是谁来着?熟悉,但是想不起叫什么。 这人是前几天非要给自己行拜师大礼的太医局的人,可是姓什名谁,完全没记住。 汗!她就没想过还会再遇到,当时只觉被人跪太尴尬,以后再见也就是一群人讲一下心肺复苏就完了,哪里想到还会在别处遇到?这可怎么办? 算了,凉拌!自己算是站岗期间,禁止亲朋探视。 舒简是太医局右院判,主管的就是军医,而且自身也是军医出身,治疗外伤特别是刀箭伤最拿手。 太医局得了旨意要给将军王请脉,他之前仔细研究过将军王的医案,就主动请缨过来了。 进门看着木棥木老御医在给将军王请脉,本想静立一侧,等着自己诊完与木老会诊。却不想看到自己最近拜的高人也侍立在侧,这……有这能起死回生的高手在,叫自己来是为什么? 木御医轻轻再次放开将军王的手,眼神中带着凝重,却也尽量保持着温和。 屋中几人,除了陪着舒右院判进来的于丰,对顾时信的状况多少都是知道些的。 吴晴想到顾时信此时的身体状况有些着急,神奇的中医这会儿到底能不能治得好顾时信? 木御医开口:“将军英勇无双,为国为民立下赫赫战功,实在令人钦佩。”声音低沉又带着敬意,“但脉象上看您体内伤势累积已久,多处旧伤未愈,新疾又添,已是久伤成疾,非同小可。” 顾时信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对这结果早有预料。“战场之上,生死有命,能为国尽忠,吾辈何惧?” “将军高义,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木御医语重心长,“且将军王之躯,不仅关乎个人安危,更是国之柱石。依老朽之见,将军王这病,虽难以根治,但若能放下军务,安心静养,辅以药石,或许能延缓病情,多享几年安康。” 顾时信沉默片刻,记忆中的金戈铁马尚未褪色,那样的峥嵘岁月却要离他而去。 不甘心,又无可奈何。 赫连昊下朝回来在门外就已经知道御医和太医局的院判都来了,本想着不打扰就在外面听听顾时信的身体现在到底怎么样了,那小宫婢是危言耸听,还是事实如此。 但他听到了木御医的话,这木御医说的应该还是含蓄的,也不让人通禀抬脚进了西寝殿。 木御医与舒院判见是皇上到了,马上趴伏在地,行了大礼,齐声出口,“臣见过皇上。” “免了,起来吧。”走到顾时信身侧道:“边疆未宁,将军王也是心中难安。以将军王的谋略只在朝中做些谋划,是否会有碍休养?” 老御医不赞成的摇头,他很担心顾时信的身体。“将军王心系国家,实乃社稷之福。但以将军王现在的状况,实不易操劳,劳心也不可。” 赫连昊没想到顾时信的身体已经糟糕到如此程度,看着眼前人,心里密密扎扎的疼,全没在意还有别的人在场,就要去抓顾时信的手。 顾时信在赫连昊的手落到自己的手上之前,先一步把手从桌上拿了开。“谢过木御医,本王记下了。”他只想把这屋中的人尽快遣散了。 舒简看出来将军王是要撵人走,忙上前一步道:“臣来迟一步,还未给将军王请过脉。将军王,请。” 自己的身体情况顾时信知道,可是赫连昊不知道,他这么着急用了早膳,就是想着早点打发走御医院派来的人,别让赫连昊遇上,不想还是让他听到了,别管他听到了多少,他不想再让赫连昊知道更多。 他很不喜欢赫连昊因着他的身体情况,对他百般小心。 他不愿在人前示弱,更不想让别人看到赫连昊对他低眉顺眼。 抬眼看了赫连昊一眼,并没有伸出手,只道:“不用了,就到这吧!” 才示意于丰把木御医和舒院判送走,却不小心看到赫连昊眼中的担心,心下叹息。 看看一旁还站着吴晴,“你伤还没好,也去歇着吧!” 赫连昊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知道顾时信是不高兴了,已经让请了脉,也知道了情况,那就这样吧,他不想惹顾时信不高兴,挥了挥手。 吴晴忙行了退礼退出去,心里却又抓心挠肝起来。 其他人也行礼退出。 赫连昊看着人都退下了,才开口:“问你就说没事,说你心里有数,还想瞒我到何时?” 顾时信最不耐烦赫连昊这一副哀伤欲死的样子,哪里还像一国帝王?“伤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你……你是不是知道我不会放你走,就想这样离开皇宫?”赫连昊摇头,“不行,朕不同意!谁都休想跟我抢人!”阎王也不行! 才跑回到西风阁的吴晴,很满意自己的水月镜没失灵,听着吵架声,一头撞进吵架现场。 开始第一线吃瓜。 * 顾时信回京这三年,每月都会出皇宫,说是回府休息几日。 不过是知道赫连昊白天没时间,不会到顾府上,所以顾时信回府的日子白天十之八九是去看大夫。 自己的身子一直治着,也一直调养着,本来就是不好不坏的样子,直到那天自己一气之下吐血。 大夫此前说过,他的身子最忌讳出现这种情况,果然从那一天起身体情况开始急转直下,明显感觉着一日不如一日了。 便是一夜好眠,早上醒来也是疲惫不堪,更何况他时常一夜睡不上两个时辰,夜里总是醒来,又睡不着,早起便更身心俱疲。 原本想着还能拖上一年,却不想上次诊脉,一直给自己看诊的大夫说:不知能不能过了这一冬,过去了便能拖到明年秋。 刚才木御医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也差不多了,不劳心神的养着或许可以过了这冬。那还要那位院判再诊什么,就这样吧! 他不想让赫连昊知道自己很难过了这个冬天,不想从他眼中看到怜悯,更不想要他的怜悯。他只想和他打,和他闹,和他抵死缠绵。 就算早死些时日,他也不想要病歪歪的养着。 顾时信皱着眉头,“我身经百战,身体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御医拿着我的伤与宫中之人比较了,我的身子不知要比这宫中之人强健多少。我受些伤自是受得住的,不算什么。” 他不耐烦的挥挥手,并不是不知好歹,顾时信知道赫连昊是担心自己,本就时日无多,为这种事再置气不值得,所以他也是压着性子和赫连昊说话。 赫连昊哪里肯信,“你那么急把人打发走干什么?我去把人传来仔细问问才放心。”说着起身就要往外走。 “够了!”顾时信这下是真恼了,“说了没事,你还没完了是吧!”他怎么能让赫连昊知道他还有不到一年的寿数? 偏赫连昊现在怕顾时信生气,“那……我……” 顾时信叹口气,“好了,好了,木御医说什么,我照做就是。还有他开什么方子没?药我也吃着,这总行了吧?” 赫连昊看得出顾时信的敷衍,但却也是难得的配合。 他也是心中留存希望,叮嘱道:“木御医还说不能操劳。” 只要能打消赫连昊的顾虑,只要他不去找木御医求证,顾时信什么都能答应,“好好好,都记下了,我全照做。” 赫连昊将信将疑,可是顾时信已经同意这么配合了,他也没法再说什么。 *-*-*-* 西风阁的吴晴这回这瓜吃得可不那么得劲,原书中说,顾时信本还有一年寿数,可是到北疆后,虽然他胡天胡地的作,心情却放开了。 也不知是心情好了的缘故,还是那巫医真的厉害,顾时信不只身体强健了不少,而且两年后还上阵杀敌了。 但看他现在的状况,别说是上阵了,长时间骑马怕是都不行。 力气应该是还在的,只是全没有了耐力,看他脸色,疲惫到不行。 所以吴晴并不信顾时信的说辞,她要知道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可是她一个宫女,如何才能打探到堂堂将军王的身体情况准确消息? 御医那里不好下手,太医局的人呢?他们能否打听出消息? 不管能不能,现在看来需要想办法与太医局的人说上话。 赫连素雪不在,现在她想到唯一能借助的力量是九王爷赫连瀚。 吴晴深吸了一口气,她现在的主要任务是陪顾时信用膳,早晚膳之间的时间她是不是没什么事,能不能找个借口出德胜殿,去找赫连瀚可行吗? * 赫连昊那边也想找木御医问问情况,可是顾时信就在德胜殿,怎么能避开他从御医那得到真实消息? 考虑再三,他把主意打到了太后头上。 毕竟宫里除了给他每天请平安脉,就只有太后可以如此。 不论现在给太后请平安脉的是哪位御医,总有休沐的时候,只要在那天安排让木御医去请平安脉,他再在母后那偶遇木御医,自然就可以避开顾时信见到了。 这事交给大内总管苏公公去办一定不会有问题,他还特地说了声:“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苏和问:“皇上是想知道将军王的身体情况,奴才去问问不妥吗?” 赫连昊摇摇头,“朕要亲自问。” 苏和:“是。”看着皇上的神态,他猜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怕是有什么不太好的事,那还是皇上自己问明白吧! 这事说来也好办,他今天就可以给安排上。 御医家里大事小情的有点什么,请个假,并不是多大的事。 * 赫连昊看着顾时信精神头不足,心下后悔昨晚没把持住,做的太过,把人给累着了。 中午放下手头的事,从东暖阁出来回了西寝殿。 一早送过来的折子,他都批完了,过午自会有人来把他批过的折子送去内阁。 见顾时信在外廊下吃着果子翻着闲书,伸手合了书,在顾时信耳边道:“顾哥哥,困不困?陪我午歇吧!” 很久没听赫连昊这么叫,顾时信听出赫连昊有撒娇的意味,那么高大的赫连昊,说出这样的话,顾时信好笑的看过去,“闹的时候你不说,让你停都不肯,现在困了。” 赫连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泪汪汪得看着顾时信,“闹的时候又不觉得困,精神的很,只是过了午才困的。” 顾时信放下书,也放下果子,抿了口茶,问:“之前押下的折子都批完了?” “都批了,本也没押几件,老九都替我处理了。”说着赫连昊又打了个哈欠,牵起顾时信的手,“走了走了,哥哥陪我歇歇去,歇好了才有精神。” 顾时信最近一直觉浅,赫连昊闹着他歇午,他也确实睡着了,可是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就醒了。 知道赫连昊困也不想吵他,起身到了东暖阁。 信手翻翻桌上的折子,看到一个北疆塘报,这事他一直关注着。 出走之前,北疆的事更是他一直处理的,不只批惯了,又是他最在意的事,提笔写了几个字,全当是给赫连昊做个参考。 再翻翻别的,也没有什么太要紧的事,希望大虞一直这么国泰民安,自己就算是走了也心安。 又过了一盏茶工夫,还不见赫连昊醒,无趣,他又溜达到了西后院,看看这里的花木。 到了时辰,有人如往常一样把东暖阁折子收拢了一并给送去了内阁。 今天的大朝会顾时信并没有去,而朝上已经议过了北疆的事,订下了“先求稳,再宣战”的宗旨,而顾时信写的是“逐个歼灭”。 内阁中兵部的人看了这个朱批,又来求见皇上。 赫连昊一看皱了眉,说好的顾时信不理朝政,好好将养身子,怎么又为这些事费神。 他把折子往御案上一摔道:“胡闹!” 起身要去找顾时信,而顾时信也正好过来要与赫连昊聊聊北疆的事,抬脚跨过门槛,正看到赫连昊的举动。 正在这时,苏和进来报:“皇上,太后请您过去一趟呢!” 赫连昊寒着脸指着御案上的折子对顾时信道:“在这等着,给我个说法。” 第53章 屠你满门! 才一出了德胜殿,苏和道:“皇上,木御医马上到坤仪宫。” 赫连昊点头,“安排得够快!” 再说顾时信看着赫连昊匆匆而去的背影,知道这是又惹赫连昊不高兴了,他牵了牵嘴角,觉得真是讽刺。 自己这算什么?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疼,之前离宫就是因为自己参政掌权惹了他的猜疑,怎么还想着与他商谈北疆的事?真是不知死活。 自己跟他回来前,就该做好当笼中金丝雀的准备。若当不了,回来干什么? 他是赫连昊,但他更是皇上,怎么能容得下旁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擅作主张? 自己上次擅自做主皇上是如何罚他的? 不正是今年春寒料峭时,让他在殿外石阶上跪上两个时辰。 顾时信低下眉眼,朝着自己笑了一下。 如今赫连昊知道了自己的身体情况,是不会那么罚他的,可是那又怎样? 他依然不满自己参政,想要个说法是吗?给你。 来吧,闹场大的,咱们把一切都撕开。谁让你赫连昊看上的是头狼呢,我本来也没多少时日了,也不想忍气吞声,也不想处处让着你,更不想圈在这宫中装绵羊了。 北疆的事,我管定了,除非我死。 顾时信径直走到了德胜殿外中庭,抬头看看太阳,他现在身子畏寒,在这太阳底下倒是不打紧,只可惜已是夕照,大概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要落山了。 在庭中找了一处不会被树荫墙阴挡到的地方,赫连昊直直跪了下去。 跪在这整个皇宫他最熟悉的地方,赫连昊的心中并无恨意,他只是想争取在朝堂上的话语权,纵使身体不行了,他依然是马背上的汉子,是扞卫大虞的将军王。 地面是青石的,跪了没一会儿赫连昊开始膝盖疼,这身子果然是娇贵了,他放空思绪不去想当下和膝盖,去想些别的事用以来转移注意力—— 三年前顾时信凯旋回京,赫连昊亲自迎出城门,当着全城百姓的面让他上了御撵。 在那张薄不及纸张的帘子里,赫连昊一把抱住他,唇舌相抵,无声的诉说着思念 帘子外有随行的宫人、有侍卫、有仪仗,更远处还有欢腾的百姓…… 后来他们进了宫,顾时信觉得没法再在御撵里呆下去,否则他要憋死了。 两人并肩到了大殿,他在御阶下仰视他的帝王。 那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那是这天下最美的人,那也是他最深爱的恋人。 他就那么看着他的帝王,直到大典结束,他从高处走下,走到他身旁,两人并肩,一如好多年以前,他们也是这么肩挨着肩的走在这皇宫之中。 那天顾时信很高兴,从心里往外的高兴,他的身体已经不能再披甲远征,他要与这人往后余生携手并肩。 他提出要在这皇宫中走走,像从前一样,他们便在宫道上慢慢的走。 他给他说他不熟悉的,他没有去过的角落;他和他说那些他们一起跑过的宫道,一起坐过的石阶,一起翻过的院落…… 走到瑞祥殿时,顾时信要进去看看,这里可是他们从小的尚书房,他们一起挨太傅戒尺的地方。 第一次见到顾时信的于小公公迎了出来,他那时才当了瑞祥殿的掌事没几天,见将军王要看看这里,还在一旁介绍:“这瑞祥殿远离中轴线,前部也没有大宫殿前的广场,主要入口是这个朝东的偏门。 您看这宫院之中,除了被附属用房包围的外院,就是一个挤得满当当的内院。 您看这正殿,就是三个开间。宫殿虽然有前后两进,距离却是极近的,穿堂两侧的空间也不敞亮。 但是您怕是没见过,奴才跟您说,这处跟城中老百姓家的院子极像,奴才村里的家中院子都比这宽敞些……” 两人并肩听着小太监絮絮的说,几次互视眼中都带着笑意,这是他们一起呆最久的地方,要比这小太监更熟悉,可是听另一个人评说起来反倒是格外有趣。 直到小太监说到“这处跟城中老百姓家的院子极像”顾时信的心突然被撞了一下,有着一瞬间的愣怔,想想又笑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从小就认准了这个天家的人,就注定不能奢望百姓的日常。 顾时信对身旁的帝王说:“是吗?小时候在尚书房我可不敢到处看,现在去仔细看看可好?” 却不想赫连昊却说:“先回去歇个晌再来吧!” 看着赫连昊困顿的样子,顾时信点头。 两人到了当时还是皇上寝宫的紫宸宫,华服换下,这边顾时信才一睡下,赫连昊就走出紫宸宫,招手叫来苏公公。 “瑞祥殿后殿久没有人用了吧?马上让人重新打扫一遍,也别刻意把物件都换成新的,就用里面原有的旧物件,干净就行。 时信想要看看老地方,他素来爱洁,一定把边边角角都收拾妥贴了。” 赫连昊却不知多年的征战使顾时信警惕性极高,别说是一点说话的声音,即便是别人发现不了的风吹草动他都能醒,于是赫连昊的话他听的一字不差。 苏公公应着,“奴才这就去,奴才亲自看着他们打扫。” 他再醒来时,看到赫连昊在一旁看一本不知道是什么的闲书。 赫连昊一看顾时信醒了,忙端杯水过来,顾时信稍一起身,便送到唇边,“喝点水,润润喉咙,你不是要去看尚书房吗?我都等你一会儿了。” 他再站在瑞祥殿的院子中央,小时候可能是因为人长得小,觉得这里好大,现在却不觉得了。却有着一种很亲切,很舒服的感觉。 转来转去,转了几圈他还不想走。 赫连昊看出来,问:“喜欢这?” 他点头,心中隐秘着快乐,这里最像寻常百姓家,“嗯!整个皇宫我最熟悉的地方,很有家的感觉。” 家?!这一个字也打动了赫连昊,立马道:“那今晚住这儿,苏和,把后面那个屋里的被褥都换了吧。” 又转头问他,“你喜欢哪一间?” 他当时就看着之前尚书房藏书的那间,“西间吧,那窗外还有个小院子,现在正是枝繁叶茂的时候。” 其实是他从小就想去看看太傅在西间都藏了什么,他总是不让他们进去,现在可有机会了…… 跪在庭院中的顾时信感觉到了丝丝寒意从膝下的青石上泛起来,直逼身上,这才注意到太阳已经隐没在宫墙之下。 实在是让人有些猝不及防,大门处匆忙走来一行人。 顾时信才看过天边最后一抹亮,再看大门有些昏黑分不清人,转瞬人到了面前。 “皇上……”顾时信咽了下口水,淡淡得抬眼看着赫连昊,声音都有些沙哑。 “别叫我!”赫连昊眼眸中泛着红,满眼的戾气藏都藏不住。 本来初秋未散尽的暑气瞬间变得冰冷,四周的人不寒而栗,连呼吸都放轻了,恨不能真被冰封住,生怕被皇上的怒气波及。 顾时信看着皇上的眼睛,摁在地上的手指蜷缩着开始有些颤抖。 这副身子,真是有些遭不住,但还好是夏末秋初,现在身子愈发的不行了,这个夏天别人都在说暑热,他却一点汗都没出,现在太阳才一落下,就感觉不到暖意了,只觉得寒凉。 还有跪的腿脚生硬,膝盖疼痛。想当初自己可是在冬雪里趴过一天,只为打一场伏击。不想春寒料峭里跪着受不住,今天这初秋也要受不住了。 赫连昊猛的抬起手,他是真想给顾时信一巴掌,顾时信看到没有躲闪,只是微微垂下了眼睑,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 掌风裹挟着寒意,却硬生生在他面颊前收住。 吴晴眼看着赫连昊的手在顾时信的面颊前缓慢的攥紧成拳,关节迅速泛白,又发出咔咔的声音,深吸一口气,他在用最大的自制力将暴怒强压了下去。 她看得出这帝王已经游走在爆炸的边缘,可是为什么啊? 那个他想要捧在手心里的将军王怎么就跪在地上,而且看上去跪了有段时间了。 她人微言轻,没理清情况之前实在不能冲动,再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深呼吸了几次,赫连昊缓缓睁开眼,眼里没了戾气,却还是一片腥红。 他问:“为什么?”声音都哑的不像样子。 顾时信看着他浅浅的笑道:“臣上次逆了皇上的意,皇上不就是让臣在这庭院里跪着吗?是两个时辰吧?皇上说了,区区两个时辰而已,小惩大诫。 所以皇上要个说法,臣就主动来跪了。因为臣给不出一个皇上满意的说法……” 顾时信的话没说完,赫连昊对往日的记忆却汹涌而至—— 就在半年多以前,就在这青石板的地面,他罚他跪…… 被勉强压下去的怒火又蹭的一下涨了上来,放下的手忽得抬起。 顾时信没想到,还是激怒了赫连昊,自己输得真是彻底,他闭上了眼,并不想看这一巴掌如何落到自己脸上,却没有丝毫退缩,伸长了颈子等待着疼痛。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回荡在耳边,可痛感却并没有袭来,顾时信拧了眉睁开眼看过去。 皇上白皙的脸颊上出现一个红色的掌印,瞬间肿了起来。 顾时信弹跳而起,抬手格开了赫连昊的手,阻止了第二个巴掌的落下。 “皇上这,这是做什么?”顾时信是心疼的,只是他掩藏了起来,露出的只是满眼的疑惑。 赫连昊盯着顾时信眼睛,怒吼道:“顾时信!以前千不该万不该,都是我的错,你想要怎么罚我,只要你一句话,别再用你自己折磨我,行吗?” 顾时信已经跪了有一个时辰,腿脚都已经疼过一轮,早已经麻得没什么感觉。 刚才只是一个激劲跳了起来,过后哪里站得住? 赫连昊还在发脾气,还要再说什么,却看着顾时信的身子已经由不得自己的向一侧倒了下去…… 赫连昊一把揽住顾时信,急切的问:“这是怎么了?你别气,别气……” 顾时信紧咬着下唇,皱着眉头,“咝——腿麻了。”不只是麻,也疼。 赫连昊弯腰打横抱起了顾时信,大步往寝殿里走。 “我打自己而已,你腿麻了是怎么跳起来的?”赫连昊一路走着还在说着,“只有你的心会疼是吗?只有你长了心吗?” “难道不是吗?”顾时信可没想放过赫连昊,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在感情一事上是个睚眦必报的,他跪在那就是没想让眼前人好过。 “对,就你长的是心,就只是你对我好,我里面是精铁炼的,我没心没肺!”赫连昊气得目眦欲裂,他居然问他难道不是吗。 “皇上圣明。”g马上跟上一句。 h手上紧了一下,g立马皱了眉头,“咝……轻点,腿麻着呢!” “圣明个屁,麻也是你自找的!”赫连昊咬牙切齿,我说自己没心没肺时,你说我圣明,你怎么不气死我。“你就是安了心想要我的命,就不能把你惯的太舒服了!” 赫连昊把顾时信放到榻上,不由分说,褪下了顾时信的外袴,两个青紫红肿的膝盖就那么明晃晃的刺入他的眼中。 赫连昊气得双手发抖,嚯的起身,俯瞰着顾时信,冷森森咬牙切齿道:“这一路追上你,再求着你回来,我做了那么多,说了那么多,你一星半点都不记得,偏一句不经意的,你就要记着,就要做给我看?是不是?!” 顾时信不甘示弱,迎向皇上,“皇上每句话都是圣旨,不是都要臣记在心里,不能忤逆吗?。” 朕的话你不许忤逆——这是赫连昊早春罚顾时信跪时的原话。吴晴都还记得原书里记得这事。 “你……好,好!”赫连昊被怼的无言以对,冷笑一声,转身欲走,他是想找个地方冷静一下,可就是转身的瞬间,他突然就明白了—— 眼前这个人睚眦必报,特别是对着自己时。 他明白了,顾时信不是在罚自己跪,那就是在报复他的过往。 用他自己的身体来报复,就和自己那个梦一样,他死都不会放过自己,还让他的人来转告自己:打江山不易,恳请陛下守好。 顾时信就是这么狠,这么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就是死都不会放过他?! 他绝对能做出来,把自己求死的路都堵死!! 想到这赫连昊只觉得自己的心生生被掏出腔子外一般,这天底下,也只有你有这本事,让我寻死无门!我也把你的死路堵死! 赫连昊倏地转身恶狠狠的看着顾时信,欺身上前道:“好,好的很,你不是不能忤逆我吗?那你给我记着:从现在起你就住在这德胜殿,吃少了不行,生病不行,自戕更不行! 你要把自己养的好好的,只等我日日索欢。胆敢有半点忤逆我的意思,我就屠你满门!” 顾时信被气极了,呼吸都滞涩,怒不可遏的回击:“你敢!” 第54章 闭嘴!皇上让你传御医,没有刺客。 赫连昊已然失去了理智,怒声道:“你看我敢不敢?我不是每句话都是圣旨,你不能忤逆吗?我想要谁的命,还不是易如反掌? 你反正也恨我,你要不想我动了你那些挚友亲朋,不如索性杀了我!” 赫连昊的目光带着锋利的刀刃,恶狠狠地剜着顾时信,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中挤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你想走?简直是妄想!你明知自己一身旧伤,却从不跟我说一句。 你恨我冰雪未尽时罚你跪,是!全是我的错!可我现在就想问问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有伤,你有旧疾? 就你狠,有能耐将我隔绝在你的病痛之外,让我知道时悔死,疼得生不如死,是不是?” 赫连昊抬手嘶啦一声,撕开身上的便服,指着自己的胸口:“你也知道,等我知道时,比任何刑罚都更让我剜心蚀骨!那你不如就直接捅我一刀给个痛快。 你不想用膳,你不愿看太医,你是不想活着看着我,是也不是?”他猛地站起,衣袖划过空气,带起的风声里都是他满腔的愤怒。 顾时信看着赫连昊发疯,他反倒是平静了,那双眸子深邃,能容纳世间万物,却唯独装不下赫连昊此刻的愤怒。 他的声音依旧淡然,没有丝毫波澜:“人与人的信任,一旦破裂,便难再复原。 你是怎么疑我弄权的?我为你平定四野在你眼中是羽翼渐丰,我的殚精竭虑在你眼中是狼子野心,我的十几年真心全喂了狗,让我活成个笑话,你怎么不一刀给我个痛快? 我知自己时日无多,不愿再让你我之间徒增痛苦,更不愿成为你权谋路上的绊脚石。留些美好不好吗? 你已经疑了我,而我也已经记恨你的疑心,你放了我也放了你自己,就这样吧!” 赫连昊闻言,胸膛剧烈起伏,连呼吸都在撕裂他的心脏。 他从未见过顾时信如此决绝,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冷漠与疏离,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的眼神涣散,理智的防线在一点点崩塌,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皆是往昔与顾时信共度的美好时光,以及后来逐渐疏远的冷漠……顾时信要走。 不行,他不允许,绝不!! “对,你说的对,留点美好吧,就当还有个念想……”赫连昊的声音沙哑而颤抖,每一个字都是从灵魂深处发出,带着无尽的绝望。 他抬头,目光如炬,狠绝的直视顾时信的眼睛,“但即便如此,我也绝不放手!你想离开,除非我死!” 说话间赫连昊的目光在房中搜寻,突然他大步走向墙边,一把扯下墙上挂的尚方宝剑,毫不犹豫的拔剑出鞘。 几步跨回床边,将剑柄强硬地塞进顾时信的手中,双手紧紧握住顾时信的手,剑尖不偏不倚地抵在了自己赤裸的胸膛上。 那一刻,他的眼神变得异常复杂,既有决绝的狠厉,又有对顾时信深深的眷恋。 “杀了我!你若恨我至此,就动手吧!这样,你就再也不用担心我会伤害你、伤害你的家人和兄弟!也不用再恨我疑你。”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不是对死亡的恐惧,反而让人感觉到他是兴奋的,他相信自己逃出了顾时信把他死路都堵死的绝径,他要让他看着他死。 顾时信被这一幕彻底震惊,他没想到赫连昊会如此疯狂,他挣扎着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挣脱。 赫连昊的手如同铁箍一般,将他的手紧紧锁住,而那把剑……顾时信虽然在逆着赫连昊的力气向自己这边拔,却还是一分分地刺入赫连昊的胸膛,鲜血瞬间顺着他身前的肌理蜿蜒而下。 “你……”顾时信的声音中充满了惊恐,他可以作,他可以闹,他可以死,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赫连昊死在他面前。 顾时信几近油尽灯枯的身体,早已经不是赫连昊的对手,却不知从哪里爆发出的力气。猛的从赫连昊的手中挣出了一只手,没有丝毫的犹豫,一把握住剑身! 他手上用了狠力,硬生生掰弯了剑身。 赫连昊不可置信的低头,看见顾时信还死死把在剑身上的手。 血!顾时信的血! 他一下僵住了。 他没想到的是,顾时信会毫不犹豫的徒手掰弯剑身,他居然那么在乎自己。 本来看着顾时信的绝决已经头脑发麻的赫连昊,突然看到顾时信的血犹如被人扇了一个耳光,脑子嗡的一声,什么也看不见,也听不见。眼里只剩下顾时信流血的手,他心疼至死,一动都不敢动。 嘭! 房门被人大力破开,一个小宫女衣衫不整的摔了进来! 吴晴看到剑出鞘那一刻,心道不好就冲了过来,没想到自己跑过来这两步,两人已经到了这步田地,话都是吼出来的,“赫连昊,你是不是疯了?你死在他手里,他还活个屁,他九族都得被你连累死!” 赫连昊是真活够了,他怕梦里罗瑜说的那句话真的会对他说一遍,他不要什么家国天下了,他只想要死在顾时信前面。 一时火气上头,却没想过自己死了顾时信就成了弑君的千古罪人,不只他一个人得死,更是诛九族的大罪。 吴晴才一抬脚,又被衣裙绊了一跤,连滚带爬到了龙榻边,起身,嘴里骂道:“你俩虐我一遍还不行?还再来第二遍?!真tm多余管你俩,死不死的,又连累不到我。” 她看不了这个,看书她都哭了一场,更不要说两人在她眼前上演你死我活,嘴上骂着眼泪已经不争气的流下来了,“妈的,就知道寻死!老娘拼了命想活着都做不到,癌症晚期那么疼,我都想活着,你们他妈的好端端在这寻死……” 眼泪鼻涕已经糊了一脸,吴晴瞪一眼赫连昊,看他是彻底不会动了,她嘴上骂着,手上却没闲着,一根一根掰开赫连昊还僵硬得箍住顾时信和剑柄的手。 赫连昊的手还没有全放开,手才一动就见着顾时信的手又流出了更多的血。 他麻木的头脑和心同时抽了一下,颤着声音说:“疼,他疼……”怕声音大了都会增加顾时信的伤痛。 吴晴泪眼婆娑的翻了个好大的白眼,“早干什么了,杖责时罚跪时,怎么就不想着他疼?” 她知道自己在作死,这会儿也管不了皇不皇上了,想到什么就要说,她不想憋死。 掰开赫连昊最后一根手指,吴晴吐了口气,对顾时信道:“没事了,剑在我手里,你松手吧!” 两人四只眼睛盯着,看着顾时信缓缓的松开了握住剑身的手。 赫连昊目光碰上顾时信手上的伤痕,不由得气都闭住了。 剑是双刃,饶是这尚方宝剑不是什么神兵利器,甚至并不算锋利,那手伤也是深可见骨。 “咳!咳咳……咳!呕——”顾时信一口血吐在了看着他的伤手一动不敢动的赫连昊身上。 一口血吐出,紧随而至的剧烈的咳嗽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 “传御医,传……所有御医!”赫连昊喊得都破了声。 吴晴揉了揉耳朵,顾时信吐血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哪那么容易死? 狗皇帝这会儿想起来哭,早干什么了? 她觉得自己这么衣冠不整的,不好见人,御医来之前应该避开。 于丰听到皇上这一嗓子吓了一跳,从德胜殿外跑过来,推开虚掩着的门一看,一个衣冠不整的宫女,身上大片血迹正朝门口走来。 龙榻上,将军王倒在皇上怀里,皇上赤着上身,心口处血肉模糊……还有一龙榻的血…… “捉刺……”客字还没有出口,正在往外走的吴晴一个飞扑上前,也顾不得满是血的手,一把捂住于公公的嘴,“闭嘴!皇上让你传御医,没有刺客。” 嘴里说着皇上,吴晴下意识的回头看眼龙榻,嘴上还在不知死活的接着骂:“刺客屁的刺客,老娘是来救人的……”没骂完,她也卡住了。 娘的,这要是她第一眼看见,就算不喊“抓刺客”,也得喊“杀人啦”! 转身所见,太过刺激。 赫连昊胸口的皮肉翻着,血还在流。 也难怪于公公吓得身子都在抖,虽然只是皮外伤,但是真的吓人—— 不对!刚想走的吴晴又转身两步跑回到榻边,拾起地上的剑扔向于丰,嘴里喊着,“把这个藏起来,不能让人看见。” 回头对着皇上喊:“赫连昊,把你自己衣裳弄好,不能让御医看着你的伤……” 这个货是皇帝,他身上这样的伤,想瞒着都不可能,肯定是要抓刺客。到时没人会相信是这货自杀,看看顾时信那手,任了什么人看都是为了救皇上,那么唯一可能是刺客的就得是自己,不是也得是。 这两人再晕一个,哭一个,哪有人能想起来无辜的她。 到她死了能想起来给她平个反就不错了,有屁用,她活这条命不容易,可不想死。 她话还没说完,眼里只有顾时信的赫连昊突然明白过劲来,对着还站在门口的于丰喊:“呆着干什么,快去把剑收了!”抬手嘣的扯断一根寝衣的腰带,就开始缠胸口上的伤。 赫连昊要保护顾时信,他不能让人以为是顾时信伤了自己,他必须要假装身上没有伤。 于丰一看皇上也这么说,没时间多想,抱着剑转身就跑。 快点,再快点,不管那边发生了什么,他得把这玩意先藏起来…… 吴晴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裳,天杀的!你没有腰带啊?扯老娘的干什么?!! 她本就是歪在榻上等着禾翠打水回来,就要洗洗睡了,衣裳都松开了。 听到两人吵架,进入水月镜吃个瓜,突然看到赫连昊拔剑,差点没把她吓死,拢了把外衫就跑来了,一只手不方便系,她一身上下没有一个带子是系好的,这下倒好,硬是让赫连昊扯去一根宽带子。 骂人的工夫都没有,吴晴抬腿上床跪在赫连昊身后。 一只手还不好用,没办法连牙都用上了,帮赫连昊把带子在后背系紧,先止住血再说。 吴晴跳下地,又抓了件衣架上的不知道是这两人谁的衣物扔给赫连昊。 赫连昊赶忙穿好,以遮挡身上的伤,血迹是掩不住了,就说是顾时信的。 吴晴托拽着裙子,狠狠瞪了赫连昊一眼,才跑出西寝殿。 找个没人注意到的角落,把自己身上的衣裳勉强整理了,还能系的带子一只手勉强系系,再避开人们视线,绕回……本想回西风阁的,不行。 禾翠才打了水往西风阁端,只见着吴晴一下蹿了出去,只是这人飞出去的太快,禾翠刚从外面进来,眼睛还没适应暗处,看到一道背影飞过去,根本不知道她去了哪,这会儿看着人回来,吓了一跳,“姐姐这是……” 吴晴一把扯了禾翠就跑,“别问,走,回西值房。” 西寝殿全是血,两人会不会让御医包扎完,换去西风阁休息? 说不得顾时信想要回西风阁去住,那狗皇帝到时发现她还在,绝对能让人把她扔出去,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吧。 两人躲着别的人走回到西值房吴晴的屋子。 听着院子里一片兵荒马乱,吴晴长长舒了口气,朝着禾翠勉强笑了一下,看得出翠儿也吓得不轻。 好容易坐了下来,吴晴说:“翠儿,避着点人,弄两条湿帕子来。” 禾翠看看吴晴这一身的血,“我打水给姐姐洗洗?” 吴晴摇头,“院子里人太多,血水没处倒,还是湿帕子吧。” 禾翠啥也不敢问,转身出去弄湿帕子,却在外面听说将军王受伤了,更是吓得腿都软了。 一回到吴晴屋,依着门,一手捂着跳得快出来的心一边问:“姐姐这身血是谁的?” 也不知是面对禾翠太过放松,还是刚才太过紧张这会儿松了心弦,吴晴嘴没跟上脑子的顺口回一句:“皇上的吧,也许是将军王的。” 禾翠要哭出来了,“姐姐不是去刺杀……” 第55章 会有何妨碍? 吴晴腾的跳了起来,手到了禾翠嘴边,想起来是在自己屋里,没有别的人,几乎是鼻子顶着鼻子的对禾翠道:“别瞎说,他们闹着玩,不小心伤……”这会儿她的脑子才追上嘴,不能说皇上伤了,那就……“伤了将军王,皇上喊御医,我怕说不清才跑出来的,皇上知道我不是恶人,没伤人。”呸,她都嫌弃自己这个圆不上的谎。 禾翠看着近到一指之外的吴晴,艰难的向后挪了一下头,“姐姐,你是伤了将军王?” 靠!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不是,我哪有那个本事?”吴晴指着自己的鼻子,“就我,不够将军王一只手扔的。”她可还记得自己是怎么被赫连昊扔出去的,顾时信的武力只在那狗皇帝之上。 “是……”不能说皇上伤了,不能说皇上伤了,她一再告诫自己,“将军王去拿剑,不小心拿到了剑刃上……伤了手,嗯……就是这样的。”再次嫌弃自己的嘴和脑子不协调。 禾翠明显不太相信的看着吴晴,但是总归是两人太近了,禾翠退了半步,已经到了门口。 好吧,只要是有个正常脑子的人都没法相信,吴晴一闭眼,管他娘的,就这样吧!“放心,我不会跑,将军王伤了,那边正在忙,等忙完了……”会有奖励吗?她不能保证,毕竟皇上伤了的事不能说出去,奖励什么的还是别奢望比较好,“肯定不会捉拿姐姐我,你放心好了。” 禾翠抚着胸口,眼神不确定的又打量了一圈吴晴。 吴晴朝她确定的点头,“信我。” 禾翠也点头,这才帮着擦了吴晴身上的血迹,又换衣裳。 *-*-*-* 赫连昊去坤仪宫本就不是为了去见太后,进去给太后请了安,便说要问问木御医太后的身体而去了偏殿。 皇上问太后的身体,木御医答一切都好。 又问将军王的身体,木棥半个屁股坐在皇上赐的座上,就知道这一遭是躲不过的,战战兢兢的道:“将军王……”他摇了摇头,“老朽才疏学浅,恐将军王难以度此寒冬矣。”说完偷着看一眼皇上,诡异的皇上没有一点声音,他连呼吸都尽量小声了,生怕皇上迁怒,想着还不如跪在地上。 赫连昊一直觉得一个小宫婢的话不能全信,虽然是担着心的,却始终没有全当真,如今听得木棥的话眼前忽得一黑,半天没回过劲来。 如果顾时信真的不在了,他不能一个人守着江山,不行,不可以! “可有什么延长寿数的法子?或者有什么人有这能耐?”他不相信这是真的,一定还有办法,一定有的,只是他现在还不知道。 木棥很想摇头,可是他不敢,将军王与皇上的情份有多好,宫里当差的都知道,他怕皇上情急之下迁怒于他。 木棥抬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花白的鬓角也已经汗湿了。 赫连昊等了一会儿,不见木棥答,又问:“可是有什么有奇效的药御药房没有?” 别管是什么难得的珍惜药材,皇上真要是举全国之力未必就找不到,可是找到却不一定好用,木棥努力想着,“皇上,昔日太医局右院判舒公曾至,然未得间隙为将军王诊脉。将军王之伤,乃战场遗疴,或舒公有良策亦未可知。” 赫连昊无力挥手。 木棥急忙起身告退。 舒简有生以来第一次接到急召,要他马上就跟着来传口谕的公公入宫,问公公,公公说也不知是何事,他只好在这天都黑了的时候,急忙换上朝服进宫。 赫连昊回到德胜殿,看到他恨不得含在嘴里的人,他跪在中庭,他居然跪青石地上! 胸中火气腾得烧了起来。 …… 直到看着倒在自己怀里,面上无一点血色的顾时信,赫连昊的全部理智回笼。 心疼之外,他竟然是格外的清醒。 顾时信才同意了让宫人看到他们宿在一起,面对外臣呢?在没经过他同意之前,还是不要让更多人知道的好。 而且赫连昊自己身上也有伤,可别让御医发现了。 他想着把顾时信放好,自己从龙榻上下来,让人搬来椅子坐在了榻边。一手还紧紧握着顾时信的伤手。 正这时,外面听着脚步声杂乱,来了不少人。 苏和进来报,“皇上,御医都来了,太医院右院判也到了。” 赫连昊想起自己刚才下了什么旨,传召了“所有御医”。 他冷哼了一声,那么多人,都来了除了扰顾时信休息能有什么用? 苏和一看皇上皱眉,马上明白了什么意思,可是皇上,这是您下的诏啊!算了,听皇上的准没错。 赫连昊只略思考了两息,就下了判断,“先传太医局的舒简进来。” “是,”苏和低声喝,“宣太医局右院判进——” 舒简诊一下脉,就拿出针刺顾时信人中。 赫连昊但见银针捻动,顾时信的身子轻微的颤,表情略有痛苦,心里忽地比挨扎的人还疼,硬忍着没说话,拳已经攥的咯咯响。 舒简紧咬牙关,收了针,重又搭上顾时信的脉。 赫连昊忍不了了,问:“人怎么还没醒?” 舒简艰难地挤出一句话:“将军王实在是疲乏的紧,怕是要昏睡些时日,这样睡着身子也是在恢复之中。” 赫连昊听了也没好受多少,见舒简收了手,又问:“他的身子……” 舒简看看皇上还握着将军王的手,主要是那处还有血在,提醒道:“臣可否看看将军王的手?” 赫连昊这才想起来自己手里还攥着顾时信的伤手,低头看了看,“他伤了手,还在流血。”才松开了手给舒简看。 舒简一看伤口,马上打开医箱,又命人打来了水,小心处理起将军王的伤口。 伤口一看就是双刃利器所至,将军王是久经沙场的,他不信将军王自己没事会用手握剑身,但是只要皇上不说,他是不会去问的,只做好份内的事——处理伤口。 清理好伤口的周边,用了药,又每一根手指仔细包扎好。如此便大半个时辰过去了。 全包扎完舒简才跪到地上,“皇上,将军王的手伤深可见骨,怕是对以后会有妨碍。” 那伤口是在赫连昊眼底下亲自看着伤的,刚才又看看着包扎,看得他心都揪得疼,可是偏又不能说,已经憋得呼呼粗喘了,听了这话冷森森的问:“会有何妨碍?” 第56章 他还能活多久? 舒简听得出皇上的不满,可他也只能实话实说,饶他是战场上下来的,抗压能力不是一般的强,也还是在心里打了个抖,不敢抬头,咬咬牙回道:“抓握困难,像是握剑、握笔、持箸。” 赫连昊点头,虽然心疼,却又觉得也好,省得顾时信再想上战场,这倒是成了最好的借口,“朕知道了。那他的身子……” 一说到将军王的身子,舒简立马趴伏在地,“身为臣子,不敢欺君。但皇上挂念如此……有皇上的庇佑,将军王或许能多些转机。” 舒简是个直性子,又在战场多年,这话已经是他能想到为数不多的委婉言辞。 赫连昊一听急了,我真要是能庇佑的住还召你们来干什么,不满的哼了一声:“有话直说。” 舒简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帝的脸色,他倒是想直说,谁借他个胆子啊?辩解道:“将军王性格刚硬,身体能拖到如今也是忧国忧民所至。” 他实在不知道皇上想知道哪句话。 赫连昊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他还能活多久?” 舒简一听明白了,皇上应该是已经听别人说过了,“小心养着,也难过两冬。”这已经是他能说出的极限了,这个冬天都不知道怎么过。 赫连昊试图平复内心的焦虑,“起来吧,坐。”已经比木棥说的长了一年,他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 眼见着舒简坐回到椅子上,赫连昊又道:“我大虞人才济济,广招名医,能否为将军王寻一线生机?” 舒简闻言一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臣不敢说。” 赫连昊凝视着舒简,他怕听到什么不愿听的,但还是咬牙道:“说。” “如果现在是春天还好说,还有时间等皇上遍寻名医,可现在马上就要到冬天了,臣怕将军王受不住这一冬的寒。怕是要地龙汤泉不断,才能挨得过去。”除了皇上,这天下谁能有这样的条件,舒简算是大着胆子说实话了。 赫连昊听了这话眼睛倒是一亮,地龙和汤泉宫里都有啊!不说地龙这德胜殿本身就有,那东安堂里就有汤泉,而且也主要是为顾时信才引进来的。 当初顾时信很是喜欢这瑞祥殿,他便命人把寝宫移到了这来,还为他把殿名改了。 顾时信跟他说在行军时遇到汤泉,泡过两次,特别解乏。 宫外岁安山上就有汤泉,顾时信天就爱跑去,赫连昊索性让人直接引到了东安堂。 想到这赫连昊心里倏地一疼,顾时信怕是那时便开始畏寒了,自己不知道疼他还杖责过他,还罚他跪在青石地面,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心口疼得他呼吸都滞了一下。再回头看那些事,也难怪顾时信心寒。 只是眼下看是能保着顾时信过了今冬,赫连昊心中总算是舒出一口气,声音里也难得的带了几分温和:“将军王这身子弱的,朕以后就把他留在宫里,爱卿也留在宫中照顾他的身子罢,可还有什么要注意的?” 舒简一听这话,心里头十分赞同,连连点头:“皇上圣明,将军王不能再劳累伤神,也不宜大喜大悲。只是将军王性格倔强,臣若劝不住时……” 赫连昊:“不论何时,劝不住时只管来找朕。”他那性子,朕也劝不住,没事,朕哄着。 舒简听这话,一脸感激:“臣谢皇上体恤,臣定竭尽全力,为皇上分忧!” 赫连昊又问:“依舒爱卿看,将军王的身子在宫中好好养着可能多过几冬?” 一提这茬,舒简要愁死了,刚才大着胆子已经说过了,皇上再问是什么意思?只能再壮着胆子回:“将军王常年征战沙场,受的伤数不胜数。有些伤当时没能治好,就留下了根子,即便好生养着,臣尽全力也只能保两冬之数。” 将军王的脏腑已有油尽灯枯之相,要他怎么办?束手无策啊! 赫连昊听完心沉了下去,声音也低了下去:“那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舒简见皇帝如此关心将军王,也不无感慨:“若将军王能从现在开始每日平心静气,好生将养,环境再于他有利,大抵是能减少些病痛。” 就是放在眼前精心养着,也只是能减少些病痛,赫连昊眼前又是一阵发黑。长叹一声,还是自己贪心了。 不过两冬也够了,足够把这天下,把自己的身后事安排好。 赫连昊知道屋外还有人,又叫了两名御医进来,给顾时信诊了脉,果然与木棥说的相差无几,还就是舒院判说的时间算是长的。 赫连昊无力得挥挥手,让人都退下,他合衣而卧,躺在了顾时信的身边。 躺下时赫连昊已经很累了,可却全无睡意,他喃喃道:“我有意把这天下的重任扔给老九,你看怎么样? 最不省心的是素云,我还想看着她出嫁。母后有他俩人进孝,我倒是不担心……唉!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昏睡中的顾时信突然动了一下,蹙起了眉头。 房中的灯并没有熄,正看着顾时信的睡脸自言自语的赫连昊眸光一动,“怎么了?” 顾时信一边想从赫连昊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一边低低的说:“疼……” 赫连昊温柔而坚定的握着顾时信的手,“是会有点疼,我给你吹吹。” 他看看自己手中的手,依然握好。顾时信的手包得,哪里感觉到吹吹。 他轻缓缓的在顾时信的耳边吹了起来,还低声呢喃着:“疼疼飞走了,疼疼飞走了……” 顾时信好像真的不那么疼了,眉头慢慢舒缓开,睡得又平稳了些。 暗卫虽然夜里都不得进德胜殿,可还是看出了不对。 周猛:“刚才有人跑去西值房了……” 第57章 你是睡了还是没睡? 暗卫虽然夜里都不得进德胜殿,但在外面一样可以看出德胜殿里一片兵荒马乱,早在听到有踢门的声音时,今晚值夜的四人就都看向了老大。 周猛细听了,见踹门声之后就消停了,他们听到了说话声,但是并没有得到皇上什么暗示,应该是不用他们。 除了周猛的几人都怀疑是将军与皇上动了全武行,这之前也不是没有过,只是他们装作不知道罢了。 好吧,老大是真不知道。 周猛看看几人,他觉得自己好像又错过了什么,不过他既然不知道,那就一定不是重要的事。 可不多时又听到于公公的声音喊“捉刺……”周猛已经要飞出去了,硬是让周猷给拽了回来。 周猛回头看周猷,“拽我干什么?” “你没听到里面说话吗?皇上能正常说话,都没叫咱们,指不定里头什么事,别进去找死!” 几人都在高处看着呢,连个苍蝇都没进去,里边哪有能害皇上的人?这个老大呀,是真冲动。 几人正说着,就看有人从德胜殿出来,绕了小路往外走,周猛觉得这个很不正常,“老三……” 周猷接话,“盯住她。” 周猛看周猷,用眼神问:为什么。 周猷叹气,“她连武功都没有,你觉得她能从咱们手下跑了,还是她有能耐碰倒皇上根汗毛?” 周猛点头,确实他也发现这人没有武功了,周猷说的没错。 德胜殿里又是宣御医,又是端出血水的,就是没有叫暗卫,几人也不是很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 到第二天早上也没弄明白什么情况,只听说是将军王伤了手,果然没有什么刺客。 * 一早起身给母后请了安,又用了早食,才听说德胜殿昨晚传了御医。 赫连瀚猜着是不是师父身子不好,想着这会儿怕是还没起,先去内阁大堂暂时替三哥看看有什么急着处理的政务再去德胜殿。 还没进内阁大堂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过来,还喊着:“九殿下安。”人就到了面前。 赫连瀚看来人一眼,这人就嘴上喊九殿下,从小就没见他跪几次。 走近了些,戚壬子看清赫连瀚眼中的询问,笑着回:“过来给兵部和内务府合拟的折子送来了。”说着双手呈上。 赫连瀚接了过去,翻开看看,是关于秋狝的折子,皱眉看一眼自己从小的侍读加朋友戚壬子,嘴上没说,但全在眼神里了:这事为什么是你呈报? 从小一块长大的兄弟,戚壬子自是知道他什么意思,全不在意他的目光,笑着回:“得,殿下是忘了我还挂着五品兵部员外郎的职呢!” 说着也不见外,拿起桌上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得,别说你没事,你平时话再少,也没少到半天不说句整话的程度,再加上你这眼神看人……你是把有什么事直接说给我听听,还是把自己憋死,选吧!” 赫连瀚最受不了的就两人,一个七姐,一个就是这厮。 别人看到自己的冷脸总是会知道不来招惹自己的,可是这两人才不管他冷不冷脸,该说什么一句不带差的,就好像他俩看不到他的脸色一般。 可是床上的事,他又不知道怎么和这人讲。想了想只是问:“家里给你配的通房,你都收了吗?” 他只是想问问,收下的通房之后要怎么办?那个女人上了他床,真就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不用理会吗? 这两天他一闲下来就会想到那个女人,想到那一夜。可是偏偏惦记这事只有自己,这就不正常了。 “怎么着?你是想收还是不想收?明说啊,这事上不能委屈自己。”可是戚壬子看看赫连瀚那冰块脸,他怎么就觉得对方有点脸红? 就这九殿下,他还会脸红?不可能,应该是自己看错了。 赫连瀚越不往下说戚壬子心里越是痒痒,到十四五岁家里就会给安排通房,不过是平常事,那赫连瀚是想说什么? 不对,十四五岁那会儿赫连瀚进军营去了,那是他头一回收通房?想到这戚壬子笑得藏都藏不住,欠儿欠儿的问:“给你安排教引姑姑了?你是睡了还是没睡?” 我靠!戚壬子能十二分的确定,赫连瀚是脸红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但是到底睡没睡? 赫连瀚看着戚壬子忍着笑声,憋得浑身颤抖的样子,暗自磨了磨牙,这有什么可笑的。 本来挺正常个事,可是当事人越是不好意思,这看客就越觉得有意思,特别是这个欠儿灯的戚壬子。 终归是在宫里,又知道皇上这两天心气不顺,他不敢放肆,一声不出的大笑着,那嘴张的赫连瀚都看到他小舌头了。 戚壬子好不容易才停了下来,笑得两腮都疼,双手搓脸,“你倒是说呀!” 还没说什么这小子就笑成这样了,他还怎么说? 赫连瀚伸手拿过兵部和内务府联合上奏的秋狝的折子,转身去往德胜殿。 戚壬子看着赫连瀚的背影,不说拉倒,我还挂着御前侍卫的虚衔没上过职呢,就不信扒不出来什么情况。 * 而此时的吴晴到了西风阁,没有看到赫连昊和顾时信,却看到于公公匆匆从后殿走过来。忙问:“将军王呢?” 于丰行色匆匆本不想理,可一看是吴晴不得不停步,这姑奶奶昨夜可是让他把尚方宝剑藏起来,那东西烫手的很,不能让人看了去,又不敢给扔了,他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见旁边还有别的宫人,没法问,只能回了,“还在西寝殿,皇上刚起……” “将军王呢?”吴晴也很无语,她是劝顾时信要跟赫连昊作,要把不满表现出来,没想过劝他俩往死里弄啊! 于丰想说又不能说太多,只能回:“还没醒。” 吴晴认真问,“那我现在能去将军王身边伺候吗?”她是分派给将军王的大宫女,问这个是应该的份内事。 于丰耸了下肩,他也不知道,按说吴晴应该去,可是皇上在那亲力亲为,现在去合适吗? 你都不知道,那我该怎么办,吴晴有些幽怨。 于丰走到吴晴跟前,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吴小——吴姑娘教教奴才,那尚方宝剑怎么办?” 第58章 顾时信的寿数这么短吗? 吴晴眼睛一亮,“洗干净了吗?” 于丰忙点头,他猜怕人看到的就是血迹,昨夜就给洗擦干净了。 吴晴:“拿来给我,我给皇上还回去。对了,找东西包好,别让别人看到。” 没一会儿工夫于丰便给拿了来,交给吴晴的一瞬,长长出了一口气,这烫手的东西,总算是送出去了。 吴晴就一只手好用的半残人士,托盘是端不了了,接过尚方宝剑往腋下一夹,转身就朝西后殿走。 于丰在后面张了张嘴,还是没喊出口,你爱夹就夹着去吧! 吴晴轻轻敲了敲西后殿掩着的门,门里没有声音,这要是别人断然是不敢进的,她敢。 吴晴也发现了,不用别人惊讶,她自己也很惊讶,自己最近就是一直在作死和惜命之间反复横跳,命真大,到现在还没死。 她听到门才一响,赫连昊说:“没事,你再歇会儿,我在这。” 这怕是有一点声音就能惊到顾时信。 在她进门的一刻就收到了赫连昊刀子一样的目光,耸了耸肩,没办法她还是得来。 赫连昊见是这个小宫婢,嘴角也是不由自主的抽了一下,昨晚如果不是她先反应过来,自己也就害了顾时信,想说清都不容易。 就算是他硬把事给压下去,事情传到朝臣那,指定得一堆折子参顾时信,处理上也是麻烦。 吴晴轻手轻脚走过来,看着榻上还睡着一人,看不清也知道是谁,什么也没说,把尚方宝剑放到地上打开。 这东西怎么处理? 赫连昊伸出手,手心向上勾了勾,吴晴又把剑包好,放到赫连昊手中。 吴晴摊开掌心,露出扣在手中的小瓶子,又伸手指了指赫连昊的胸口。 上药! 赫连昊点了点头,把剑放到了一边,展开双手。 吴晴:什么意思? 赫连昊更懵,不给脱去衣裳怎么上药?这小宫婢……哦,她没近身侍候过。赫连昊主动抖了一下袖子,给个示意。 吴晴指了下自己,让我帮你脱?好吧,明白了,这位是狗皇帝,等着人侍候呢。 没侍候过人,而且你又不是我男人。 吴晴指指自己的胳膊,你确定我能侍候得了? 赫连昊这个气,那你来干什么的,就是看着的?做了口形,滚!! 吴晴在自己胸前横着划了一下。 赫连昊明白她在说那根带子,好吧,还真得有人帮他才能解开。 没办法只好自己褪下了外袍和内衣。 吴晴看了一咧嘴,赫连昊胸口的血是不流了,明显那带子也被血粘在伤口上了,这…… 吴晴是真下不去手硬撕,可是沾上水,伤口那处也没有分离开,反倒是赫连昊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宫婢,鼻尖都见了汗,他误以为是这宫人胆小怕犯了欺君,才下不去手,往后靠了一下,想自己挣开。 可是吴晴没有准备,赫连昊居然带着那带子从她手中脱了出去,疼得人一吸气,却没有挣开。 但是有这一下吴晴也马上明白过来,朝赫连昊竖了一个大拇指,这次拽紧了带子,总算是把带子从伤口上弄了下来。 吴晴抬胳膊擦了头上的汗,看看赫连昊的伤口,也不知是那剑太干净还是天气好没出汗的关系,那伤处除了有轻微红肿居然没什么事。 从小在外科急诊室长大的她,见得多外翻流液甚至化脓,这种伤口可太招人稀罕了。 硬薅下带子的地方还是出了些血,不多。这样的情况下不用捂着,只要不接触汗呀水呀的,晾在空气里愈合的更快。 吴晴把小药瓶一收,摆了摆手。告诉赫连昊:不用药。 赫连昊:还懂医? 吴晴没看懂赫连昊眼中的惊讶,要憋死她了,她指了指门口。 总算是从西后殿出来了,长长出了一口气,后面的事交待给…… 一抬眼,苏和苏大公公瞪眼睛看着自己呢。 吴晴灿烂一笑,这不是瞌睡就送来了枕头吗?太好了,她拽着苏公公的衣角走远了些。 看看四下无人,吴晴才说:“皇上胸口有个小伤口,不大,皇上不想让人知道。” 苏和点头,好,明白了。 吴晴看着苏公公那红了眼睛,那点伤,不至于的,又继续说:“伤口现在看没什么事,愈合的挺好,但只是表面,里面肉都长好得八九天,最近别让皇上出汗,伤口不能碰水,如果有轻微红肿用烈酒擦擦晾干就行。没有红肿的话不用管。” 苏公公目光中都是惊讶,和刚才赫连昊的目光很像。吴晴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苏和心中揣着惊喜问:“你懂医?” 吴晴一脸懵,这算是懂吗?也许在这个时代算一点?食指和拇指比了一个小小的距离,“懂一点,只对于皮外伤懂一点。” 那苏和一付了然的模样,就是懂皇上伤那点呗,行,老奴明白了。 吴晴看着苏和那红着的眼睛,安慰道:“那点伤真没事,您不用这么担心哈。” 苏和摇头,“老奴不是担心皇上,是听御医说将军王顶多还有一年的寿数,不知道吴姑娘对将军王的情况能不能再了解一点点?” 这是误会她特意只肯露出一点点医术了。 吴晴抚额,这个她是真不懂啊! 但是顾时信只有一年可活?不对啊,原书里他胡天胡地的在北疆作翻了天去,两年后还上了战场,怎么能就弱成这样? 吴晴不可置信的问:“没弄错吗?那可是将军王啊!” 苏和眼中溢上泪,摇头,“御医和太医局的人都过来诊过脉了,吴姑娘要是有办法一定……” 吴晴被苏公公期待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连连摆手,“我是真没办法。” 嘴上说着,心里却感觉不对,这也太奇怪了。 顾时信的寿数这么短吗?他不是两年后还上过战场吗?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第59章 把大虞交给九弟足以让他放心 吴晴习惯性的又走进了西风阁,坐在那思考前因后果。 她记得原书中顾时信出京时,有过还有一年寿数的说法,身体也是弱到爆,可是后来他打架、惹事、钻胡族女人的帐子,之后又带兵出战…… 串不上了,自己是跳过了什么重要内容? 钻女人帐子是在赫连昊大婚的消息之前,那他会不会是因为察觉到暗卫的到来,特意演给赫连昊看的? 也不对,后来他经常去那女人的帐子……经常…… 吴晴想得直薅自己头发,如果只是做戏,那女人怎么会让他一次又一次去她的帐子? 想不通,从后往前捋:顾时信回京时,手边带了特效毒药,能把一副油尽灯枯的身子,神采奕奕的带回京城的神药是哪来的来着? 北疆巫医! 对对对,有一段罗瑜说过巫医说顾时信“脏腑不再受损的话,完全可以无碍寿数”。 吴情没看到书中提过巫医来给顾时信看病,而顾时信也从没去过医堂,巫医是什么时候给他看的诊? 如果那帐中的不论是男是女——不对,那是女人的帐子,说过女人独居的帐子是有标识的。 好吧,就说那女人可不可能就是书中一直提起,又没给过正面描写的巫医? 这——太可能了! 也就是说自己阻止了双男主分离,也就阻止了顾时信去北疆,这直接导致他没有遇上巫医,对他的身体一事上反而帮了倒忙。 天杀的剧情,吴晴没想到自己折腾这一场,还要是虐文结局。 不行,她不同意!她没来也就算了,来一场,怎么可能再让结局成悲?本穿书人士不允许。 来吧,来撕吧!吴晴冲天竖了个中指,她就不服了,与天斗其乐无穷! 现在捋捋问题,一个一个解决。 什么人能找到北疆巫医?顾时信! 顾时信怎么去?看来得赫连昊放他走,他才能去北疆找巫医。 这个问题不大,这两人床上大战这场,虽说损耗不小,但是两人心中的事都爆出来了,都是愿意为对方死的,要解开心结只是在等顾时信醒。 以顾时信现在的身体状况,赫连昊需要派人护送他去北疆,那这事必须得告诉…… 得出的结论是:这事首要得告诉赫连昊。 想明白吴晴起身往外走,才发现自己刚才是坐在西风阁里,哈!居然习惯这里了。 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反正他俩不住,要不再搬回来? 是比自己的西值房那小间好不少哈!能享受干嘛要委屈自己呢? 吴晴又把自己劝好了,晚上搬回来。 她觉得自己就是这宫中没人管没人问的一个小bug。 可是她再走到西后殿,还没走到门前,突然一个黑影飘来,那么大个一人,居然就悄无声息的立在了自己面前。 吴晴:“让开,我见皇上有急事。”吴晴觉得自己现在强大的可怕,皇上我都不怕,管你是什么人。 暗卫排行老三的周狂抱臂在门前一挡,一句话也不说,就是墙一样的存在。 吴晴不服了,绕过眼前的黑墙……没绕过去,又给堵上了。 上手推一把,眼看着手就要碰到人了,那人就在她眼前,却很丝滑的躲开了。 吴晴停下脚步,镇定。是谁在拦她,不会是这人本身,这就是个工具人。 没听说顾时信醒,几个公公一时弄不清她的身份,都不会拦她,那就只有狗皇帝! 可是狗皇帝刚才自己才见过,他知道自己是来帮忙的,没道理拦着自己。 那是狗皇帝派人在这——明白了,是拦所有人,也就是说他本人不在。 想明白的吴晴马上转身,走了,不在这磨叽,找人问问皇上在哪。 * 赫连昊才让人把九弟找了过来,赫连瀚也正好想找三哥。 顾时信昨夜醒了一次,喝了些水又睡过去,但一直睡的不安稳,赫连昊不想吵到他,赫连瀚一过来两人就去了东暖阁。 赫连昊的心思全在西寝殿,开门见山的问:“你要去勘测水文?” 赫连瀚点头:“白河这些年,总是哪有问题修哪。臣弟想把京城周边的水系和地势都勘测一遍,也好从根本上治理白河。”* 向来话少的赫连瀚,说到正事上倒是不惜言词,貌似对着三哥和七姐时话比平时也多些。 赫连昊知道这确实是个长远之计,“打算何时去,何时回?” “过来禀明就打算走了,反正也不远,皇兄有事随时找臣弟便是。如果没事找,短时间内怕是回不来。”从去年春到今年一直在那边治白河,查地貌,赫连瀚深知这事的繁琐。 “能用上半年吗?”赫连昊并不知道需用多少时日,他需要心里有数,如果顾时信所余时间不多,那他拥有的时间也有限。 “怕是不够。”赫连瀚摇头,他并不知赫连昊的打算,在他的预计中至少要一年。 赫连昊缓缓点头,心中算计着九弟早回朝还是晚回朝有多大区别。 九弟说的也对,随时可以召回,那就且放他去做些他心中重要的事吧,以后也是要困在这皇宫之人…… 为了权衡利弊、稳固朝堂而娶妻立后,这些自己本应负起的责任都要由他一肩担起了。 赫连昊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嘴上说:“好,去和母后打个招呼再走。” 他倒是不怕如果有什么突然变故九弟担不起这副担子,这次突然的由赫连瀚监国,一切都做得相当不错。 不论是对钱家的敲打,对傅家的示好,对花家的无视,还是对戚家的亲近……每一处都做的恰到好处。 没有因为钱家大姑娘是他心仪的女娘就放过她亲爹做的错事,该敲打就敲打。 也没有因为花家是他的母族就过份亲近,照样差事做的不够完满就晾着。 对戚家这样一心为国的武将世家,处处表现出亲厚宽仁…… 把大虞交给九弟足以让他放心。 两兄弟正说着话,赫连瀚感觉到有人在门前,与暗卫僵持,会是什么人?他有个大约的猜测…… *-*-*-*-*-* *大家是不是以为皇子除了争权只会吃喝玩乐,其实并不是,九王爷是有历史原型的。允祥,康熙的第十三个儿子,他四哥即大位以后,即封他为和硕怡亲王,总理朝政,又出任议政大臣处理重大政务等。 直隶地区发生水患,允祥临危受命,亲自徒步对京郊东、西、南三面数千里的地区进行勘测,并绘出图纸,为后续的治理工作提供了详实的基础数据。 …… 详情可百度。 第60章 引起这么大的蝴蝶效应 吴晴猜赫连昊会不会在东暖阁,她转身走就在想事关顾时信能活多久,她闯到哪去找赫连昊,他都不会杀了自己的,所以她敢来闯。 果然走到东暖阁门口,看到苏公公在。那赫连昊肯定在里面不会有错了。 吴晴上前一步,“苏公公,奴婢有事求见皇上。” “这……”苏和很为难,皇上和九殿下有要事,自己都在门外伺候,哪能放一个宫女进去? 可这宫女偏偏是吴晴,昨晚他都不是很清楚皇上和将军王那发生了什么,可是于丰说吴晴是全程在场的。 “姑娘稍等一下可好?皇上有要事……”后面的话苏和没有说,他希望这吴晴能明白事,安分在这等会儿。 “只怕我说的事更紧要……”吴晴并不知道苏和的话是不是托辞,她想说事关顾时信的寿数,可是还没说已经听到脚步声过来,抬头去看。 走来的不是赫连昊,而是赫连瀚,吴晴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一下,那个…… 赫连瀚一看果然是这个宫女,“何事?” 吴晴看他那冷峻的面孔就心动加速,受不了,太迷人了! 她也分不清是人长得太俊,还是全踩在她审美上长的,反正就是太漂亮了,没天理。 赫连瀚看着小宫女盯着自己话都不回,又问了一遍,“何事?” 吴晴这才想起正事,“啊——那个,将军王的身子……我知道有人能治,就是将军王的……”太丢人了,这么突然的遇到,居然有点语无伦次,吴晴刚想重新组织语言,重新说。 “进来回话?”赫连昊一心挂念着顾时信,对外边的事本不警觉,却对刚才的吴晴说出的“能治……将军王……”几个听都没听太清的词异常敏锐。 吴晴是色迷心窍,但是又不愿——别说当妾,就是让她当妻别人当妾,她都不愿意,几人共侍一夫这种事,她实在是接受无能。 所以美色当前,她就只是看看,还有正事呢! 她第三次看向赫连瀚之后,终于决定又干正事。 一步三回头的走到赫连昊面前,赫连昊等不急,先开口问:“你说有人能治将军王?” “是。”吴晴回答的异常笃定。 赫连昊:“什么人?在哪?” 吴晴:“人在北疆。” “北疆何处?”北疆大着呢,不是说出这两个字这么简单。 “奴婢不知。”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吴晴已经估量好了,也在心中做好了打算。 赫连昊看赫连瀚,赫连瀚轻轻点头,赫连瀚在大理寺学过相人,当然不是相面,而是从面相上识别人说话的真假,他没有从这个女娘脸上看出一星半点的欺骗或者虚妄。 赫连昊收回视线,问吴晴:“如何能见到那位高人?” “高人只愿见病人本人。”吴晴眯了眯眼睛,这话还真是不太好说,自己也没有见过,甚至听都没听说过,书上这处没好好看啊,只是自己的推理。 赫连昊:“那你是如何知道的?” 吴晴:“就如奴婢知道将军王要离京一样。” 这事赫连昊还记得,只是一直忙得没停下来,也就没有时间问。 更何况之后又得到顾时信不久于人世的消息,对这事也失去了兴趣,怎么知道的又如何?又救不回顾时信的命,可是现在看来居然真有相关性,他又来了兴致。 赫连昊目不转睛的盯着吴晴,“那就说说是如何知道的。” “奴婢不能说。”原书中顾时信是钻女人帐子认识的巫医,才给他治了伤,这话吴晴怎么敢跟赫连昊说? 赫连昊:“那朕如何信你?” 吴晴:“去北疆寻人,不是皇上现在唯一的出路吗?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赫连昊点头,别管是什么高人,有点怪癖好像都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那将军王到了北疆又要如何寻那高人?” 这话让赫连昊问的,吴晴一咬牙说:“是将军王与那巫医之间有机缘,别人去未必能找到,将军王可以。” 吴晴没想到的是,赫连昊自动理解为,顾时信是得上天庇佑的才有这特别机缘,心里立马舒服了,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少。 问出口的话突然就不那么咄咄逼人,“这事可有把握?” 吴晴差点没咬碎口中牙,狗皇帝,你懂不懂什么是故弄玄虚?却还是说:“自然是有。” 没有也得说有,否则赫连昊不可以放顾时信去北疆,那才是没有希望。 一直在观察吴晴的赫连瀚,突然警觉起来,他没从吴晴的脸上看出在说假话,却看出了恨意。这他就不理解了,她所做一切不是在向三哥示好吗?不是为了爬三哥的床吗?这股恨意从何而来? 赫连昊点了点头,挥手让吴晴退下。 吴晴从赫连昊眼中看到的是犹豫,难道这不是唯一的生机吗?赫连昊如果不放心不应该是多派人手护送吗?她没想到自己没能完全说服他。 退出东暖阁,吴晴又想到一个问题:如今两人重修旧好,顾时信不会为了气赫连昊而去钻女人的帐子,那他去到北疆如何能遇到巫医? 万万没想到自己能引起这么大的蝴蝶效应,早知道应该算准顾时信钻完了帐子再让赫连昊去北疆找他。 可如今后悔也晚了,她需要一个走出现在困境的解决方案。 吴晴需要一个人捋捋头绪,信步又走到了西风阁—— 首先,以顾时信的身体情况,能到北疆吗?能!那人只要醒过来,就又是一条龙。 其次,现在赫连昊知道了顾时信的身体情况,能让他去北疆吗?现在看,不知道。 最后,顾时信自己想不想去北疆?想!不为他的身体,他也不放心北疆,一直想去看看实地情况。 那问题的关键就是:谁能让赫连昊松口放顾时信走? 第61章 物理性闭麦 谁能让赫连昊松口放顾时信走?那只能是顾时信。 吴晴决定告诉顾时信北疆的平静是暂时的,让他自己提出去,他肯定有办法让赫连昊放他走。 她再次来的西寝殿门前,那个黑影再次到了面前。 没挡去路之前,那叫轻功好帅;挡到去路了,那叫好狗不挡路! 吴晴恼火到不行,却拿这人没有一点办法,冲又冲不过去,碰又碰不到。 最后她决定物理攻击。 “将……”一字出口,吴晴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 她都没看清对面黑衣人到底是怎么出的手,只知道自己的下巴感觉到一股力量,直接让自己被迫闭嘴。 我去!不止是魔法能打败魔法,物理防御也能对抗物理攻击。例如她现在就是被人纯物理性闭麦。 吴晴后退一大步,下巴被硬抬起的撞了上下牙齿,震地她眼中泛起生理性泪水。 屋里龙榻上顾时信其实睡了有九个时辰,才醒了正在迷茫中,睡得太久有点手脚酸软,但听力的灵敏度还在。 他听出门外是轻功最好的周老三在拦人,而且拦的是一个女子,从这女子的气息看并不会武。 清了清嗓子,顾时信问:“谁在门外。” 刚退开的吴晴看到神奇的一幕,那堵人肉黑墙无比丝滑的走了,转瞬无踪。 顾时信能听出所有暗卫的声音,他开口问了就不是在问暗卫,而且并没有拒绝见此人,所以周狂走了。 吴晴推门进到西寝殿,看到顾时信一身慵懒的靠坐在榻上。 最爱温暖早餐的吴晴第一反应竟然是:他没吃早饭。脱口而出的也是:“将军王该用膳了。” 顾时信确实有点饿了,点头笑,“好。” 吴晴刚迈入门中一条腿,转身颐指气使的喊了一句:“来人,给将军王摆早膳。” 从来到这个世界一直低声下气对人,小心谨慎说话。 就没这么理直气壮的喊过,还就——挺过瘾! 然后脑子后一步追上嘴,突然想到,狗皇帝知道了一定会飞奔而来。不好,还有正事! 吴晴一溜小跑到龙榻边,“将军王,奴婢有事说:”停了一个呼吸,见顾时信没有丝毫不想听的意思,还态度很好的,表情温和的看着自己,马上继续说:“北疆的平静其实是暂时的,”这事顾时信是知道的,所以这样一定可以说服他去一次北疆,吴晴胸有成竹,“没有您在,别人镇不住北疆,您还是去看看吧!” ok,抢在赫连昊来之前把话说完了。吴晴心里舒了口气。 气死狗皇帝,叫你派人拦我的路,哼! 却不想顾时信眉眼柔和的看过来,“哦,这你都知道?” 吴晴脑子一懵,不会吧,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我真说不明白啊! 就在这时,听说将军王要用膳的赫连昊赶了过来,“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人还没到,关切的声音先一步到了。 他身后还跟着赫连瀚。 赫连昊和赫连瀚看到屋中的一幕时,同时想到:她怎么又在这出现了? 赫连瀚:对了,她是要从师父那边下手爬龙床的——不对,会不会她想要爬的是师父的床? 赫连昊:她什么时候来的,有什么居心?不行,这事愈发的不对,难道她别有企图? 两人的目光看向立在顾时信一侧的吴晴,都是不善。 吴晴垂下眼帘,不敢看赫连昊。她怕自己不由自主的瞪他,这狗皇帝真招人狠! 但是吧,活着挺好的,她不想自己找死。 于是看出两人不善的审视目光的,反倒是顾时信,他发现这三人的气氛莫名诡异。 苏和很快带人送上了早膳。 赫连昊看了心里这个高兴,乐颠颠的上前道:“给你放到榻边,就不必下来用了。” 顾时信摆手,“不用,我还是起来吧!” 作为这屋里唯一的闲人,还是派给顾时信的宫女,吴晴理应上前服侍,可还没等她动手,赫连昊已经拿过外袍给顾时信披上。 顾时信腾地一下,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染上了薄粉,他还是不好意思当着外人的面被顾时信服侍。 赫连昊一看,马上心里明白了顾时信的心事,挥挥手,“都退下吧!” 吴晴在现任领导的面前晃了一圈,一根手指头没动,又退了出来。 本来就不会服侍人的吴晴心情正美丽着,赫连瀚也退了出来,到吴晴眼前,“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天她拒绝当他妾妃后,就鲜少再看到这人的好脸色,现在更是臭得吓人。 在西寝殿吴晴可是才看到赫连瀚看向顾时信的样子,刚被他的美色迷了一下眼,心情正好的吴晴脱口而出,“看你呀!” “?”这个答案让赫连瀚措手不及,可是他没在她的脸上看出这话有一星半点虚假的成分。 赫连瀚盯着吴晴看了一会儿,“不论你想干什么,没机会了。” 这话听得吴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赫连瀚一甩袖子转身而去的背影,吴晴愣在原地。 结果更是出乎吴晴的料想,还没到晚膳食时就有消息在宫中传开。 禾翠提着食盒回来时一脸的雀跃,“姐姐知道宫里发生了大事吗?” “什么事,有多大?” 禾翠被吴晴的问题一下逗笑了,“这事还得从上个月开始说,上个月傅太后要筹办赏菊宴。” 前世吴晴在电视剧中看这类各处名目的宴多了去了,主打就是一个得出事,总是谁想给人下春药反被人给药了,让所有人看一出捉奸在床的戏码。 而且也不管是宫里在哪家的府的,女主总能找到办法破了这个魔法,还用魔法打败了魔法。 如果是双男主文,那就是暗卫主动献身给主子解了药——嘶哈,嘶哈! 所以吴晴一听又有宴,眼睛就是一亮,眼下可是双男主文哎,应该是后一个情节哈,懂得都懂,她就等着吃瓜。 禾翠看着吴晴笑得口水都出来了,担心的问:“姐姐,这是怎么了?” 吴晴勉强收敛笑容,“啊?没事。” 和翠递过一个帕子,“姐姐擦擦口水。那个……宫里不管多盛大的宴会,咱们都是侍候人的。” 吴晴眨眨眼,这个她知道,但是不耽误她吃瓜啊! 和翠看吴晴神色正常了,接着道:“那是上个月订下的事,今天皇上下旨,半月后北巡。” 吴晴:什么?!!谁要北巡? 第62章 长恋爱脑了? 皇上要北巡! 没错,吴晴没听错,圣旨已经下了,当今天子,大虞昭明帝要亲自北巡。 别人不知道,吴晴却是知道的,他这是要陪着他的顾哥哥,他的大将军王,一起到北疆寻医问药。 呸!这一口狗粮给她炫的,差点没噎死。 你俩真狗! 还有,明明吃到大瓜却不能说的,就是那种很兴奋还不能找人分享的感觉——快乐又憋屈的感觉,谁懂啊?!!! 圣旨中还说,先皇第九子赫连瀚封怡亲王,昭明帝北巡期间“奉召监国”。 这本是吴晴退出东暖阁后兄弟两人商量出的结果。 水文勘测的事暂时由别人去,人选就从去年开始跟着赫连瀚跑白河堤的人中选。进展随时呈报给在京坐镇的赫连瀚。 顾时信这边以身体为紧要,先调养半月,能走就马上往北疆去,这样才能在大雪封路前到达北疆。 毕竟是大队人马北行,不是几个暗卫,怎么翻山越岭都去了。 禾翠说完了今日份最新消息,开始准备给西风阁里掸尘,先问吴晴:“姐姐要不要出去走走。” 吴晴倒是不太在意这丁点灰尘,八卦之魂正在燃烧,追问禾翠,“所以呢,太后这个赏菊宴不办了?” 赏菊宴在她心目中就是没有男主了,那还玩儿什么啊?难不成真一个太后带一群盛装的夫人在宫里看一圈菊花? 不过但是,已经发下去的话,太后要如何收回呢? 禾翠眼睛亮晶晶,“姐姐也是这么想的?” 吴晴:“难道不是吗?”赏菊宴不就是让皇上充实后宫的前期准备,皇上都走了,还给谁办? 禾翠:“不是啊,太后说她最近身子也乏,怡亲王既然监国,就连赏菊宴一下协办了吧!” 吴晴:啊?!这种事还能中途换男一号? 哦,对了,赫连瀚也是太后养大的,就这么丝滑的改成给他挑怡亲王妃了? 赫连瀚居然也没有反对或者有什么不良反应? 想起赫连瀚那张冰山一样的冷冷的脸,那么帅那么酷,别说,还挺招人疼的。 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禾翠把自己带入到一个老母亲的心态,一下就明白了,太后真是把两人都当自己儿子的话,那两人的亲事都是挂记在心上的…… 格局打开,有没有可能本来太后就是想让两儿子一起先过过眼,回头再选? 果然在宫里活下来的人,没有一个简单的。 所以并没有中途换男一号,只是缺了一个男主,赏菊宴照常继续。 只是没来由的,吴晴一点吃瓜的快乐都没有,大概是看不到赫连昊和顾时信拉扯,感觉心里怪怪的,没甚滋味的回了禾翠一声,“哦!” 吴晴对这事明显没什么兴趣,偏禾翠正忙着没看到她现在的样子,还以为她很感兴趣,接着说:“怡亲王还是九殿下的时候,其实是有看中的人,可惜了……” 吴晴:“可惜什么了?”之前就有看中的人,那是喜欢了,心动了,还只是适合当王爷正妃? 她感觉自己心里的滋味愈发的不好受,怎么还有点在意了?明明拒绝了进王府,这是在意什么呢? 禾翠:“这事可是宫里的老事了,我也是听人说的,不知道靠不靠谱,姐姐就听个乐吧! 说是殿下从小顽皮,掉到过玉带河里一次,明明是他的母妃,也就是贵妃娘娘救上来的,可是他说有一个妹妹推他上来他才看到母妃的。 但就没人看到那边有小女孩儿,因为殿下坚持,到河面化冻又让人上河里摸了一遍,也没有小孩尸首。 可是过了几年,殿下看到钱家大姑娘,就认准是她,而钱家大姑娘那边也没否认。 钱家大姑娘与殿下同岁,但是人家不可能那个年纪在宫中的玉带河里呀!” 吴晴眼皮跳了一下,还有这么巧的事?她没忍住问了一句:“那年九殿下几岁?” 禾翠想了想:“落水那年吗?听说是五六岁的样子。” 吴晴眯了眯眼睛,别说,还真就有这么巧的事。 不过也不可能是自己救的那小只啊!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事。算了,别瞎想了。 放下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吴晴又问:“所以九殿下看中的是钱家大姑娘?” 禾翠一边忙着还点点头,“是啊!” 吴晴:“那为什么又要挑王妃?” 禾翠:“钱家大姑娘早就与安国公府上的公子订了亲。” 哦,贵圈真乱!吴晴的心里也有些乱,有点庆幸又有点心酸是怎么回事? 禾翠又说了些什么她就没在意了,因为她发现了一件事,她不只是关注赫连瀚的颜,她是在意这个人了。 也就是说自己喜欢他,不知何时就动了真心!什么时候长恋爱脑了?自己都没发现。 又皱眉,可是几人共侍一夫这事她是真消化不了…… 没一会儿工夫,吴晴又想开了,什么共侍一夫,说了不进王府做妾,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我认认真真谈场恋爱不香吗? 那好吧,喜欢就追,活一次不容易!不知道哪天有个什么意外死了,或者回到那个世界受癌晚之苦,那可真要遗憾死了。 默默想开的吴晴,决定要抓住一切机会,追男人! 半个月后,昭明帝亲自率将军王北巡,还特地点了太医局的舒简随行。 这是小事一件,御医院的人议论了两天就过去了。 本来吴晴还以为自己做为将军王的侍女,是不是要跟着去。 脸上有了几分血色的顾时信,就那么上下打量了一圈吴晴,“还是算了吧,等你手好了,一定带你出去看看。” 吴晴就这么被留下了,心里还是挺开心的。 皇上说要北巡,太后就取消了宫中的中秋家宴,说是皇上都不在就不办那么全了,五天后的赏菊宴再办吧! 虽然没有了双男主的戏份,吴晴还是有点期待这个赏菊宴,她心里痒痒的,想看看赫连瀚这个冰山小王子在意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63章 措不及防的灼刻在他的心板上 宫人们忙碌地穿梭于宫中的各个角落,为即将到来的赏菊宴做着最后的准备。 开始陆续有身着端庄华贵官服的夫人,带着各自家中的女娘,进到宫中。 声势还真不小,吴晴身为一个残障人士,是为数不多没被调用的宫女。 德胜殿宫中大多数的宫人都被调去御花园那边了。 吴晴之前就问禾翠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让人注意到,还能看到赏菊宴的热闹。 禾翠找机会问了禾田,禾田还真不负所托,向春樱打听了御花园里哪处亭台楼阁这次不用。 所以现在禾翠把吴晴带到一处叫揽月阁的地方,两人上了二层,把一扇窗打开一半,在窗后偷看下面的光景。 怎么说呢?吴晴以前看这种场面都在屏幕前,头一次在众多贵夫人的头顶上,从府视的角度看她们的发顶,而且听不到众人在谈论什么,这就很奇怪。 远远看着她们小小的几个点穿过影壁,沿着曲折的游廊前行,最终来到御花园的月亮门前。 宫女们迅速上前,引领着一家又一家女眷分别前往指定的席位。 甚至还有的人路过吴晴所在的揽月阁。 眼看着人到的差不多,吴晴不快乐了,来的人没一个她认识的,就算想吃瓜都不知道从哪吃起,这让猹怎能高兴得起来? 正想问问禾翠,才发现人还在她身后站着,“翠儿坐吧,这又没外人,站着怪累的,坐坐坐。” 禾翠才一坐下,吴晴又把桌子上的吃食往禾翠那推了推。 宫里弄点小吃可是太难了,除了饿了垫肚子的点心就是干果,品类太少,倒是健康。 现在皇上不在宫里,她得想想怎么跟苏公公说说借用德胜殿里的小厨房干点什么。 看着禾翠坐下,小心的吃了两个花生,朝自己笑了一下。 吴晴知道瓜地里的瓜要从哪里开始吃了……“翠儿,知道哪个是钱家大姑娘吗?” 禾翠伸头往窗外看看,剥了几个花生,还细心的把红衣也剥了,才放到吴晴面前的碟子里,“人有点多……看到了,那边,”禾翠说着伸手指给吴晴看,“西边那排第三桌,就是钱家。” 吴晴顺着禾翠指的方向看,远了点儿,没有看电视剧那种怼脸拍的视角,看不到脸,但也能看得出那家来的人不少,前排坐了四个人,一个老者,三个中年妇人,身后坐了好多年轻姑娘。 不怪禾翠没指出来哪个是钱家大姑娘,这真不太好找。 吴晴感叹了一句:“这家生的全是姑娘吗?” 禾翠摆摆手,又剥了几个花生给吴晴,“不是,钱家可是大族,年轻一辈的男丁比姑娘还多。” 我去,这可比皇宫里人丁兴旺,“这是有多少妻妾?” 禾翠眨眨眼,“啊?这不是同一房的,在京的应该是三房,是三房一共的儿女。” “哦!”忘了人家是轻易不分家的,好几房住一起,可不是看着儿女多吗? 禾翠又认真看了一会儿,才说:“第二排上首第一位,按说应该是坐的钱家大姑娘,太远也不能肯定,许是哪位姑奶奶也不一定。” 吴晴这次听明白了,“其他家也都是这么坐的?” 禾翠理所应当的点头,她突然站了起来,看看茶杯里空了,拿了茶壶给吴晴倒上,才说:“姐姐,发花了,我去领。” 吴晴不明白是什么情况,看着禾翠兴奋的小眼神,只问了句:“能领吗?咱是偷着看的,别露馅了。” 禾翠眼中的光跃啊跃的,“这种小花是发了给大家戴的,从不计数,能领的。” 吴晴点头,“快去,回来时小心些。” 禾翠点头像小鸡捣米,一路小跑的走了。 看着那些夫人姑娘的衣裳,好看是真好看,繁琐也是真繁琐。 没了禾翠在耳边叽叽喳喳,吴晴看了会儿那些夫人,目光又向别处扫去,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又去开了其他的几扇窗。 每扇都开一些,看看外面是什么景致。果然好看,每扇窗外的景色都不同。 一扇窗外正对着花圃,大片各色的菊花,李商隐的《菊花》一下就具象化了: 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陶令篱边色,罗含宅里香。几时禁重露,实是怯残阳。愿泛金鹦鹉,升君白玉堂。 吴晴本来以为自己不记得的诗词,只要景色对了,竟自行从脑中浮现出来。 看一眼已经偏西的太阳,哈!她只想说:真好! 还有远处的金鹦鹉,眼下的白玉堂…… 有一扇窗外是很大一个池子,没记错的话那原是荷花池,现在没有荷花,残荷都收拾干净了。但是池中有一个石画舫,池边还有一处水榭。 这是与艳丽花朵不同的安静,淡然的美好。 吴晴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突然有人吸引了她的目光——她刚想惊叹一下,这么远她都能发现赫连瀚。 突然就感觉到了不对,那个永远能吸引她目光的人正在脱外袍,什么情况? 再往荷花池里看,有一只手在向上伸着,那是有人在求救! 她才看了一眼,那只手就往下沉去。 虽然很意外,但她能确定有人遇险。 吴晴只觉得头皮一麻,她没疯,她知道自己夹板才拆下来,御医也叮嘱过,最少还得半个月,现在不能用力,可是人在水中要轻很多,她觉得自己能救的了。 这事不能怪她,从小只要爸爸一出差,她就成了妈妈的随身行李,妈妈是外科急诊室的,那些叔叔阿姨是怎么玩了命的去救人命,从小耳濡目染,没有更多的思考,血液里流淌着只有两个字:救人! 她不相信这个世界还有谁比她更会救溺水者。 吴晴快步下楼,一路解着外衫的带子,同时她的眼睛一直盯在水里,那只手一度伸出来了一下,紧接着又沉了下去。 不是她不急,她是在等对方体力耗尽,否则自己过早过去,那不是救人,那是送死。 嗵的一声,有人在她之前入水了,吴晴没有犹豫,也按着自己的节奏扔下外衫入了水。 赫连瀚没看到有人落水,但是抬头寻找一抹身影的时候,他看见一只伸在水面上的手臂……他的脑子轰的一声,什么也听不见了,只看着那只手。 他一解外袍,毫不犹豫地跳入了水中。 我长大了,我来了,我一定救你出去!一定! 他奋力地朝那只手的方向游去。 他要救她,他这些年一边怕水,一边逼着自己学会了游泳,他一定可以,一定!等我! 他感觉不到水的温度,大脑都疯狂的在叫嚣:快些,再快些! 他相信这一次,他可以,他要把她拉出这犹如泥潭的水中…… 吴晴下水奋力向溺水者的位置游去,却发现那只手没有再伸出水面,这可有一会儿了,她一个猛子扎到水中去找人,却不想看到的是面色范青,两眼发直的赫连瀚。 她能肯定他是下来救人的,可是这状态不对,太不对了。 她游到他跟前,先向水上推赫连瀚。他能从下水的位置游到这,说明他是会水的,她在把他带出水面的同时,照他脸上给了一巴掌,让他回神。 脸对脸的跟他吼,“你没事吧?能游回去不?” 赫连瀚被打了才回过神来,撸一把脸上的水,用力点头,“能。”他是见过吴晴救七姐的,他不在这才是最大的帮忙,也不啰嗦转头游走。 吴晴在水上喘了几口气,憋住,再次潜到水下去找人。 终于找到了落水者,还是个女人,只是水把她散了的头发糊在她脸上,看不出是什么人。 可是吴晴没想到的是,这人会水,但也是憋狠了,瞪的眼睛都向外凸出,还向着她指指自己脚下,吴晴这才看到,这人是让水草缠住了,忙下去帮她拔出了那只脚。 那人许是憋的急了,脚下一蹬向水面游去。 这一下不偏不移,正蹬在吴晴肩上,咝——她把这个咝都憋住了,疼也得出了水面再说。 她紧跟着溺水者浮到水面上,还问了句,“你没事吧?”却见那人玩命的向岸边游去,头都没回。 这身衣裳,刚才她在揽月阁楼上是观察过的,坐在钱家第二排首位的人,很可能是钱家大姑娘。 这是什么缘分啊?她喜欢的人所喜欢的姑娘……呵呵! 吴晴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急,在线等,她救了自己的情敌,如果对方要谢自己的,自己该说点什么? 不过,她也就是自嗨一下,没可能让她知道的,自己上这园子都是偷着来的,可别惹事了。 她目测了钱家姑娘的游泳速度,足以甩自己两条街,穿着那么繁琐的宫装还能游出这个速度,她自问可做不到。 吴晴开始怀疑,自己不是打扰她玩水下逃脱了吧?看着不像。 她怔怔地看着钱家姑娘的背影,半晌之后才回过神,笑了,这都什么事。 这会儿工夫她也游到了岸边,这次可比上次有经验了,她坐在岸边先把裙子拢了起来。 刚要起身,就听一声“谢谢你”在头上响起,这好听的男低音,她就算是瞎了,也一样能听出来是谁。 吴晴坐在地上,回头仰视,阳光下闪着亮光的水滴,好像漫天星光都围着他,从他完美耳旁的肌肉流下,滑入交领。 赫连瀚将散下的头发向后撩去,就这简单的一个动作,看得吴晴像打了肾上腺素,让她色血重燃,这也太性感了! 但吴晴也看出来他的神情不大对劲,眼中无光,黑沉沉得,眨了眨眼,更沉成深渊。 赫连瀚也看着她,他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从看到水中的那只手开始,他就感觉到自己连呼吸都不对,甚至还问过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他以为吴晴看到他会如三哥、七姐、师父那样再问他一遍:“你没事吧?” 可是吴晴却笑了,迎着光朝着他,笑得灿烂,和阳光一样明媚温暖。 她笑的简单又轻松,她什么也不曾问,用手挡一下射入她眼中的阳光,带着笑意的说:“今天天气不错,水里感觉很舒服,只是出水有些冷。” 母妃也说过同样的话“水里感觉很舒服,只是出水有些冷”,赫连瀚心里一个激灵,眼前这个女子对于他而言,是一个危险!! 赫连瀚怕水,由心底深处生出的惧怕,但他从五岁那年开始怕的同时,就强迫学习游泳,那段时间他疯了一样,每日在水中待着的时间比在岸上还要多。 怕又怎么了?怕就游到不怕为止。后来他就不怕了,或者说他以为自己不怕了。 水里总是能让他感觉到窒息,但是凭着他的顽强,他还是战胜了它。 可他没想到,就算他熟知游泳技巧,可以像鱼一样在水中穿梭,但当同样的场景再次上演,他却只想任由自己在水中沉没,甚至想要亲自溺死自己。 可是就在他逐渐失去意识,即将失去呼吸的最后时刻,居然有一巴掌打在了自己脸上,就好像五岁那年寒冬的风一样彻骨冰冷却又唤醒他。 他惊讶地发现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人,一个口口声声说喜欢他的女子,也是这个她,却又看不上自己未来的王府。 这个女子一次又一次闯入到他的领地,像儿时母妃给他讲的小仙童。 闯进来,破坏你原有的计划,却又一脸无辜,天真无邪。 眼下带一层水光,显得分外昳丽的容貌,还有那忽闪的明眸,看向自己时那满眼毫不掩饰的倾慕,还有那让人目炫的带着太阳一样光芒的目光。 水面的波光都只是她的背景,阳光在遇到水面后折射在这张脸,和那明艳的眉眼上。 她甩了甩发丝上滴下的水珠,盯着他的眼睛,吴晴笑着问他:“水边凉,能帮我把衣衫递过来吗?” “好。”赫连瀚应道。 夕阳正在落下,赫连瀚拾了地上吴晴扔下的衣裳,波光粼粼的水面落日熔金,不过几步远,就只能看到她的剪影,却措不及防的灼刻在他的心板上。 烫得赫连瀚手一抖…… 第64章 紫宸宫的腌臜事 赫连瀚烫得手一抖,险些没拿住吴晴的衣衫。看到自己的手,他眸光暗了暗。 再走到吴晴面前时他看着光影中的吴晴,脑中纷乱而至,感觉着有什么在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 吴晴披上外衫走远,看着她的背影,赫连瀚莫名打了一个寒战,这个女子对他而言太危险。 明明他倾慕的是钱家大姑娘钱秀葽,怎么会被她迷惑? 又想起那天与皇兄在东暖阁说起她—— 两人谈好皇兄陪师父去北疆寻巫医的事之后,皇兄又说到吴晴,“那个吴姓宫婢不简单,貌似知道些非常人能知道的东西。” 赫连瀚问:“非常人知道的?是太傅说的人吗?” 皇兄摇头,“不好说,太傅捉的异世魂都是狄国奸细,此女不像。她对我和你师父都没有敌意,帮过我们不只一次。但她所说之事皆在发生之前,我也是在观察她,才表面上没有过问她住在西风阁的事。” 赫连瀚早猜到吴晴至今还住在西风阁是有皇兄的默许,果然。但他没想到此人会有可能是异世魂。 他闭了闭眼,她帮过皇兄,还救过七姐,她真的会有问题吗? 好像是有的,自己在面对她时,总会有些东西在失控,这很不安全。 既然她不想入自己的王府,不想做自己的枕边人,那就在进一步失控之前离远些,只要看不到这人,他一定能走出这个险境。 可是关于如何远离他还没细想,只是大约的想皇兄不在,他不去德胜殿便是。 那边的赏花宴他虽然过去露过一次脸,但还应该再去一次的,他决定换了衣裳再去一趟。 脱去身上的里衣,湿衣划过腹部,赫连瀚突然的想到那天她捅他的腹肌,她捏他的胳膊…… 赫连瀚甩了甩头,把那段回忆抛出脑际。 小太监在一旁帮着把他身上的水迹擦干,又来服侍穿干的里衣。 赫连瀚又想起刚才她含着水光看过来的杏眼,应该是被池中的水浸的,眼尾有些泛红。 与那天她泪眼婆娑的喊疼时的眼瞬间重合……停! 他烦躁的放下胳膊,小太监正在给他系腰侧的带子,忙提醒:“王爷还没……” “出去吧!”他没有心情去赏菊宴了。 小太监忙躬身退下。 想着自己不过去母后又要问,赫连瀚深吸了一口气,自己草草系了身上的带子,穿上外袍从屋里出来,对候在外面的太监道:“去赏菊宴传个话:就说本王有公务要忙,让她们散了吧!” 抬脚朝德胜殿走去,说忙总得做做样子,否则不好对母后交待。 走到半路上又想到吴晴在德胜殿,一转身往总理大臣衙走。 吴晴在那不是个办法,自己还是避不开时常会过去。让她换个地方待着,想了想……紫宸宫不错。 紫宸宫原是历代皇上的寝宫,三年前因着顾时信的一句话,赫连昊就把寝宫搬离了,但是紫宸宫的规制在,一切条件都是上好的,去那养病是个不错的主意。 至少赫连瀚是这么以为的。 他再次深吸了一口气,他当时听说钱家大姑娘钱秀葽在石画舫上,明明是想过去求证一件事,怎么就又遇上吴晴了,真是邪性。 你说是她安排吧,她没理由有这般本事,宫中的人又不是她说调动就能调动的,更何况谁还能配合她落水不成?事情难道就只是巧合? 赫连瀚招了下手,一个暗卫从一旁的房上跃下,抱拳施礼,却一个字也没说,只等着赫连瀚的示下。 随行的太监立马低头转身,面向宫墙而立,全情上演“我不在”。 赫连瀚说:“去查查今天落水的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落水,可与吴晴有关联?” *-*-* 吴晴衣裙都湿了,找到一个在楼上看起来明显的地方,这个角度向揽月阁招手禾翠应该能看到。 禾翠不只领了给下人戴的,还到给姑娘们分花那边给吴晴姐姐领了朵大的,花形也好看。 她也想了,反正两人是回到德胜殿去戴的,那边又不怕有人看到,这朵大些的肯定更好看。 再说了,就算是两位大公公看了,都得觉得姐姐戴的小了,现在她的东西可都是按小主供给的。 却不想回到揽月楼,吴晴居然不在了。 禾翠先还觉得吴晴是临时有事,一会儿就回来了,可是等了一盏茶的工夫还没见人,她也是急了,又不敢走远,万一人回来又没找到她怎么办? 只能挨个窗子往外看,看看吴晴到底去了哪。转到一个窗子前,总算是看到吴晴在朝她挥手,这才把一颗心放到肚子里,细心的关了所有窗,才下楼找吴晴。 一看吴晴的衣裳湿了,心下里又起急,“姐姐是不是冷,咱俩回这楼里,把我衣裳换给姐姐吧!” 吴晴不同意,“没事,避着点人,咱俩快点走回去就行。” 避着人本来走的就是绕远的路,两人走了一炷香才好不容易回到德胜殿。 快到德胜殿时,吴晴说:“你从前门进,去帮我开吉祥门。” 禾翠马上明白了,吴晴身上的外袍本来是干的,可是走这一路也让里面的衣裳给洇湿了,确实走后门更少人看到,更安全些。 禾翠在前头快跑着走了,从德胜门进了院子,一步没停,从侧边穿过院子,往后面的吉祥门走去。 德胜殿如今没有主子在,苏和把人基本都调去赏菊宴那边去了,只留下了一个青苗在院子里,毕竟没有调吴晴,指不定会有什么事,其实这个人等于是给吴姑娘留的,只没明说。 可是吴晴也没在院子里,就青苗一个人,又不能回自己屋子里歇着,想了想就躲去了梅坞的一角。 梅坞本就是后盖的,有处死角,一般人看不到,又能观察外面,青苗之前也来这躲过懒。 正无聊中,突然就看着禾翠脚步匆忙的过去了。 青苗马上从后面跟了上去。 禾翠到吉祥门没一会就看着吴晴走了过来,忙推开门:“姐姐快些,可快着点换身衣裳,我看着都冷。” 吴晴感觉还好,这会儿着急,走着都热了。 青苗看着衣裳半湿的吴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见两人从梅坞进了西风阁,自己也只能换个地方待着。 不多时青禾回来了,青苗说起今天看到的怪事:“吴晴衣衫半干不湿的回来的,还走的后门,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干了点什么。” 青禾一听,这事不对,找了个托辞从自己房里出来,确定了四下无人,才蹲在西风阁的窗下。 吴晴与禾翠在西风阁里,就忙着弄了些水,洗澡都不够,勉强擦了擦身上,又忙着穿衣裳。 屋里两人不过是说换哪件衣裳的事,再没说别的,青禾没听出什么只能转身往自己西值房的住处走。 正在这时,德胜殿外来了人,居然是她之前待过的紫宸宫的徐姑姑。 原是紫宸宫那边得了上面发下来的话,说是把一个一等宫女调过去,这位姑姑是来领人的。 徐姑姑正纳闷着,紫宸宫听着排场,那是皇上的寝宫,可是皇上三年没去过了,怎么会从皇上正用着的德胜殿里往那边调人,还是个一等大宫女,怕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这事还真不好说,需得上德胜殿里找人问问。 抬头正好看见一个说得上话的老熟人:青禾,忙笑着上前搭话:“是青禾呀,我领了差事来带个人,名字倒是没听过的,不知道吴晴是哪一个?” 来带人?青禾立马支棱起精神头,她敏锐的感觉到有事,加着小心说话,先福了一礼,“问姑姑好!吴晴呀,怎么还用姑姑来领,青禾给送过去一样的。” 这话明明什么也没说,可却让人觉得徐姑姑这差事她是知道的。 徐姑姑一听,这是有口,看来那吴晴的事青禾知道,“那倒不用,人在哪间值房,帮我带个路就行。” 本是问明哪间值房她过去就行的事,这话一出就可以在带路的路上探探口风了。 “吴晴可不住值房……”青禾说着笑眼一挑,明明白白的话里有话,还不能说的那种。 这可新鲜了,宫女不住值房,能住哪?别说这吴晴身上还真是有事,心里是这样想的,徐姑姑面上却让人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板板正正一副主子的事不过问的样子,说:“是吗?那还好遇上你,能带路,否则可得到哪找去?” “姑姑跟我来。”青禾转身带着徐姑姑往德胜殿主殿走,还有意放慢了步子。 徐姑姑来领人,足以说明要让吴晴去紫宸宫。现在皇上不在宫里,好端端把人调去紫宸宫,不知道吴晴是得罪了什么人。 又没听说降了品级……不对,也许降了,自己不知道呢?“吴晴的衣裳都带过去吗?” 吴晴一品大宫女的衣裳是才发的,如果不用带过去就说明要换低级别的了。 青禾没想到徐姑姑说:“都带去吧!” 那是没降品级,看来吴晴得罪的人不够狠,那要趁着这个机会除掉吴晴,就得自己下点本钱了。 青禾早就想要吴晴死。她谋划了那么久想要上的龙床,平白的让吴晴上去了。 更何况九殿下还没跟她说几句话,凭什么跟吴晴说话,还是她从没见过的柔和表情。 所以她恨吴晴,早就想要吴晴死。 她觉得要样貌远胜过吴晴,要手段她是蓄谋多时,哪里能容得吴晴在这蹦哒? “姑姑,吴晴是个心机深的,她耍着手段爬上龙床了,调她去紫宸宫是太后的意思。太后实在看不得她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可皇上又正新鲜着,所以太后想着放得远些,也好处理了……”说着话青禾的声音小了下去。 徐姑姑听了吓了一跳,吴晴是皇上的人了?别管是用的什么手段,归根结底是接近了皇上,这要是处理不好,皇上哪能放过她?想着打了个冷战。 青禾看出来徐姑姑的心思,轻声道:“皇上北巡回来还早着呢,太后的意思把人配给太监,到皇上回来说她自己不检点就完了,皇上怪不上别的人的。” 这样啊……徐姑姑在想这事怎么做才好,毕竟紫宸宫还真有个好色的。 紫宸宫里的事对外人是秘密,对青禾可不是,小声道:“就当是我孝敬时公公的,说着往徐姑姑手里塞块银子,您懂的。” 徐姑姑还当这是太后给办这事的人的打赏,只好收下,心中主意也打定了。 见银子被收下了,青禾眨了眨眼,“姑姑见到人就明白了,时公公肯定会喜欢。” *-*-*-* 再说这紫宸宫的掌事太监时辰,这人天生一把子好力气,人长得又粗糙,原是侍候不到皇上眼前的。 通常这无根之人都力气不足,这人净了身不只一把子力气还在,还多多少少会点功夫,十八九岁时还添了个不为人知的毛病——好色。 到底是没有捅破天的胆子,就会偷偷欺负欺负宫女,宫女若毁了名声是不能在宫里呆下去的,也就没有人敢把他的事掀出来。 几年前皇上带人去打猎,时辰是侍候十四皇子一行人的,半路遇到一头落单的狼,他就仗着力气和功夫,只身单挑了那匹狼。 这也是个狠人,当时他两手按住了狼,硬是用头顶着狼的下颌,狼是咬不到他了,他也抽不出手来再打狼,就上嘴咬在了狼的喉咙上。 结果狼没咬到他,他把狼咬的血肉模糊。 那次救人有功,回宫升到二品掌事公公,正好紫宸宫的老太监退养,就调任他掌管当时皇上的寝宫——紫宸宫。 只是没多久,皇上把寝宫搬走了,他就成了一个守空宫的太监。 若是个安生本分的,想找个对食,以他的地位也不难,可他不是想找个伴安生过日子,而单纯是好色,他手下着实祸害了几个宫女。 偏生他祸害过的人都被他威吓着,不敢声张。 也有人为了有所图谋,打听到了他的门路,主动献身给他亵玩。 偏这些腌臜事宫里的主子那边都瞒住了,没人知晓。 旦凡要是有人知道,这人早被打死扔出宫了。 第65章 成事还有重谢 这些腌臜事宫里的主子不知道,可青禾知道,她当初就是知道了时辰的这个癖好,用着自己的身子走的时公公这条路,才得以进了紫宸宫。 如今她一定要把吴晴送到那死太监床上去,让她也尝尝被人欺辱折磨的滋味。 凭什么吴晴什么都没付出,就能得到她玩命也得不到的东西?那不能够,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她不能让吴晴那贱人得意。 青和决定最好再加把火,“不瞒姑姑,我还欠时公公个人情,正好就用她还了。事成我这必有重谢。”使钱好办事,她要让徐姑姑再为这事出把力。 徐姑姑收了好处,又听说是太后不喜的人,这事自然更好办。送给时辰还可在时辰那再赚个人情。 吴晴看到一个不认识的姑姑进门,说是来带她到别处另有差事,想着皇上不在这德胜殿里,把这里的人分出去,也没什么不对。 于公公也赶了回来,他自是得了赫连瀚那边的信儿,把吴晴听差的牌子一并交到了来领人的徐姑姑手中。 笑着道:“你手上有伤,殿下的意思:在这你总是要去看园子里的花木,换个没主子也没花木的宫,让你好好休养。” 吴晴行了礼,“谢过于公公,也替我谢谢九殿下。” 禾翠还依依不舍的要去送吴晴,吴晴也没用,让禾翠把她几件衣裳打个包一手提着跟在徐姑姑身后走出了德胜殿。 别说,这徐姑姑人还怪好的,才出了德胜殿便说:“听说你这手有伤,我帮你提着吧!” 吴晴忙说:“不用了姑姑,奴婢自己能行,本来这手也快好了。” 从德胜殿那个看起来和北京四合院差不多的小院子出来,没走多远,才横穿过一个巷道,就看到几级石阶上的好不气派的大门。 吴晴看着不由得感叹:“这就是皇帝原来的寝宫,真是高大上!单一个门就这么豪华……” 徐姑姑笑出声,抬手一指,说:“这西侧的春华门和对面东侧的秋实门才是咱们走的门,那边的正门可不是咱能走的。” 吴晴一脸刘姥姥进大观院的表情,心中惊叹到没词了,真是呆若木鸡,这就是个侧门?给宫人走的?!比德胜殿的大门高大、华美、繁复的多了,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啊? 呃,对了,为顾时信! 赫连昊是因着顾时信才搬去德胜殿的。 进到春华门中,她才发现这个与德胜殿两墙之隔的地方,她从来没看过。 我去!吴晴抬头看着三层台子上的伟岸建筑,对啊!这才是皇宫样子。 有了对照,德胜殿就是个高配版的四合院。 随着距离的走近,紫宸宫的轮廓逐渐清晰,红墙与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耀目的光芒,庄重而辉煌。 宫殿顶上,雕刻着精美的龙凤图案,不新不明丽,陈旧但厚重,正诉说着岁月辉煌。 这有触手可及的历史深处的气息,吴晴忽然觉得上天眷顾,才让她得以穿越时空的壁垒,站在了历史之中真实宫殿前。 近距离地仰望这座宏伟的建筑时,它的每一处细节都清晰地展现在眼前。 高大的宫殿巍峨挺立,让人不由得生出对皇权的敬畏。 门上雕刻着繁复的图案,每一笔每一划都透露出匠人的精湛技艺。 门前,石阶层层叠叠,每一级都承载着历史的重量。 走进紫宸宫,内部的陈设更是令人叹为观止。红漆大柱要两个成人才能合抱,头上繁复的藻井精致而华美。 雕梁画栋和金碧辉煌的装饰,都已经叠加了岁月的厚度,那些历经岁月洗礼却依然精美的物件正是当下,还不是不能触的文物。 吴晴感觉一切都太不真实,自己怎么就站在了辉煌与沧桑之间,与一众文物并立…… 她在震撼中随着徐姑姑走到了紫宸宫宫女的值房。 呃,怎么说呢?宫殿是宫殿,值房是值房。与德胜殿那边相比,这值房只是挑高高了一些,但是她不理解挑高高了,为什么要把窗修那么高? 本来值房的窗子就小,再修得高,结果就像半地下室的那种感觉,高高的一扇小窗,怕是能有点天光进来,阳光一天都看不到一刻,唉! 徐姑姑送吴晴先到了分给她的值房,告诉她:“你先收拾一下,时公公不在,等回来了再给分配活,你这手倒是不用担心,嘴甜点儿,有点眼力劲,时公公自然不会分派什么重活给你。” 吴晴:“知道了,谢谢姑姑。”说实话,徐姑姑人还和气,只是她上下打量自己的眼神让她不太舒服。 倒也和徐姑姑说的一样,一直到晚食时间都没有人来给自己分派事做。才到紫宸宫,她又不敢乱走,只能在屋子里坐着。 就在吴晴感到饿想着时间差不多了,该去吃晚饭了的时候,徐姑姑又来了,“一起去御茶膳房吧!” 吴晴当然高兴,她正想听听这个宫里有什么八卦呢!这不是正好送上门的吗? 吴晴:“不懂的事可以问吗?也免得奴婢有什么不懂的做错事。” 徐姑姑正在想如何开始话题,没想到吴晴主动提出,那当然好,“真是个机灵的,知道主动打听,你问吧!” 吴晴:“这紫宸宫现在什么人在用?”来之前听说是皇帝之前的寝宫,她就以为是空着的,但是看起来不像。 徐姑姑:“现在是鸿胪寺在用,用来接待外国使臣,展示我大虞国威。” 吴晴:“寝宫对外开放?” 徐姑姑:“只是前面正殿,之前皇上搬出去后空了有一年,转年赶上十年一大朝,前面办大朝会,需要个地方办宴会,皇上就让鸿胪寺用了紫宸宫,之后宴请外国使臣就都用这了。” 吴晴心里给狗皇上点个赞,这个废物利用的好!但是,“那鸿胪寺用时就很忙?”这可关系到自己的工作量,虽然没想着真让自己来养伤,可是谁又不想轻松点呢? 徐姑姑点头:“办大宴时还会调来不少人手,不会就现在这些人的。”从最低微的小宫婢一路干上来,她一眼就看出这也是个心思活络的,那就好办了,正不知道如何引着人主动呢!接着说道:“以后咱是正经一个宫的,姑姑也提醒你一句,明白事点儿,不难分到轻松的活计。” 吴晴接收到一个颇有意味的眼神,这是有后门可走?“求姑姑指教。” “果然是个机灵的。谁干什么活,那还不是咱们紫宸宫掌事大公公一句话的事?” 吴晴心头一跳,这话看着说的是有道理,可就是明摆着要好处,是这个徐姑姑要,还是掌事大公公呢?再试探试探,“掌事大公公有什么喜好?奴婢怕自己那点月银不够孝敬的。”既然要好处,就说明掌事大公公是贪财的,可是自己那三瓜两枣的,入得了人家的眼吗? “人机灵点儿,办事通透点儿,没有银子孝敬也未必就入不了时公公的眼。”徐姑姑笑得分外和蔼。 这话不明说才更是话里有话,吴晴本能的感觉哪里不对,心里打了个激灵,莫名感觉这是个坑。 两人一路说着话到了御茶膳房,徐姑姑把吴晴带到紫宸宫人坐的位置,吴晴看着离自己原来坐的地方并不远,也有人串着坐的。 徐姑姑却带她坐在一个角落,看来还有话要说。 端了饭食坐下,徐姑姑果然又开始说,“你是没看到时公公,那可是个不一般的人物。” 徐姑姑既然这么说,那是要告诉自己怎么讨好上司,吴晴做好谦虚的样子,认真听,“那肯定,一般人物也当不上掌事公公。只不知有没有什么厉害的事?” “当然有……”徐姑姑把时公公与狼恶斗的事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遍,还时不时观察吴晴的表情。 吴晴自是很捧场的适时做出害怕、惊讶等各种表情,可是到故事讲完,她也没听出来这个时公公到底有什么爱好,那讲这个故事的目的是什么呢? 单纯想让她崇拜公公?还是想威吓她?会是这样吗?看着不像,再看看。 心中正一堆问号,吴晴无意间一抬头,看到那貌美如花的青禾,而青禾也正朝她这边看过来。 那眼神与吴晴的碰上,笑了一下,还是那么自带三分情意的样子,只是现在吴晴已经知道那所谓的情意有多假,想要爬龙床,她连和她走的最近的青苗一样算计在内。 吴晴回以微笑,却是一个标准礼貌的笑,没有一丝情意。 徐姑姑正说的兴起看到青禾看过来,顺口问了一句,“你与那青禾有什么过节,也说来听听。” 啥?吴晴:“只是在一个宫里侍候,哪有什么过节?” 徐姑姑心道,你这是得罪了人自己都不知道,却也知道自己是失言了,忙往回找补,“哎,看我这嘴,本是想说有什么故事。” 吴晴:“故事啊?”她机关算尽想爬龙床算吗?这个不能说,“倒也没什么。” 徐姑姑看着是聊得差不多了,再不说主题都要往回走了,装作不经意的道:“对了,今天是时公公生辰。” 吴晴心下明白,这是自己表示的时候了,“是吗?那不知我这送点什么才好?” 徐姑姑看似随意的说:“随便什么,表示一下心意就行,毕竟你是新人,时公公也不会计较太多。” “姑姑也说了我是新人,这心意怎么能送到公公手里?”平白上来就送礼,还不知道对方喜好,真能送得出去吗? 徐姑姑笑得慈善可亲,“要不说你是好福气的,真是来的早不如来得巧,正好时公公今天招大家晚上掌灯之后小聚一下,你带点心意来就行了。” 看了不知多少电视剧的吴晴,心中感叹,这戏演得真不错,只是事真有这么巧的吗?“那可谢谢姑姑告诉奴婢这事了,回去一定重谢。” 徐姑姑赞许,“就说你机灵。” 青禾看到吴晴与徐姑姑明显是相谈甚欢的样子,不知道徐姑姑会不会把吴晴送给时公公,机会难得,这事不能万中有一。 先一步匆匆吃完,朝紫宸宫过来的路上去堵时公公。 她来御茶膳房算早,一直没看到时公公,那应该是还没来。 果然没一会儿,时公公带着他最近收的干儿子走了过来。 青禾忙笑盈盈迎了上去,当年她用过这条线,可一直没让这条线断了,时不时就给时公公点好处。 时辰看这美人过来,心里不自主就痒起来,打发了干儿子一边等着,与青禾避到了一旁,“怎么?又想哥哥了?” “想,可我现在忙着,不得空,就想着给哥哥送去一个美人。”青禾一双美目似水含情,她知道自己怎样笑最勾人。 眼前这个是够勾人,但毕竟现下里吃不了,时辰想了想今天见到宫女说是从德胜殿来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回想匆匆一瞥的那样貌,那身段,是个上成的,“你是说那吴晴?确实是个美人儿,你孝敬哥哥的?” “太后那边不待见她,妹妹正好想要送哥哥个能在身边的……”说着话青禾眼尾上挑的笑,含羞带怨。 时辰看得心痒,在她脸上拧了一把,“哎呦,你怎么这么可心?” “自是妹妹心里时刻放着哥哥,”青禾说着一个媚眼抛过去,“还赶着回去,哥哥心里有数就行了。” 时辰快速扫了一下四周,见四下没人,立马在青禾的纤腰上握了一把,顺带向下又在屁股上摸了一把才算罢手。 时辰本来看过吴晴一眼,想着毕竟是个生人,不好马上下手,可那小模样也可人儿,他就对来传话的徐姑姑说:“去和她多聊聊,让她自己愿意才好,毕竟强人所难的味儿不对。” 却不想那徐姑姑问:“那公公急不急?”她急呀,成事还有重谢。 时辰来了兴致,“怎么说?” 徐姑姑出主意,“今晚摆桌子席面,您也知道我们平时都吃不上什么好的,才来点酒,您说呢?” 时辰眼珠一转,主意不错,马上就盘算出了地方,“好,知道了,晚上把人带到备膳房,我请。” 这徐姑姑说得没错,人醉了才浪荡得起来,也才够劲不是? 第66章 来吧,大家一起死! 知道了紫宸宫中是怎么回事,晚食后吴晴没回自己值房,贴着边在院子里走了一大圈,熟悉新工作环境。 这紫宸宫里没有正主子,等于是借给鸿胪寺在用,也就是偶尔用来接待外国使臣的,没有国宴时,白天维护个日常,过了晚食基本就没什么事了。 太阳才一落下,天光还没黑透,徐姑姑便就过来找吴晴,“你是新人,别去迟了,早点过去长点眼力劲。” 吴晴好奇公公生辰怎么过,多嘴问了句:“姑姑,公公生辰都请了谁?” 根本不是什么生辰,时辰哪里会请什么人,不过是带了他两个跟班。 徐姑姑心里一突,嘴上却回的自然,“宫人可不许庆生辰,时公公就是叫几个眼前人一起吃个饭。” 吴晴抿紧嘴,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不会乱说。她七月十五生辰也记得禾翠说过,不能庆,就偷着给她弄了个格外漂亮的荷花灯。 一直走向东侧秋实门,吴晴还想着现在出门?一会儿不就要锁门了吗? 就快到大门时徐姑姑领着拐了弯,走向秋实门南侧的一排房子,吴晴白天看时,记得门上挂着牌子上写的是“备膳间”,她没往里走,从外面看是比她住的值房宽敞的多。 徐姑姑注意到吴晴还是白天的一身,没换身新衣裳脸上也没有一点打扮,略皱了下眉,这人还是不知道怎么讨好时辰,有心提点道:“你怎么也不换身鲜亮点的。” “就这身一等服饰是才发的,其它的更旧。”吴晴回的自然,她说的也全是实话。 徐姑姑:“那也好歹打扮一下自己。” “胭脂一年就发那一点,可不敢用。”吴晴接道。 这也都是实话,禾翠给自己做荷花灯的那点红,都攒了一年,她还想着攒点还人家呢! 徐姑姑没再作声,明白这人是没开窍,现在说也没用了。 吴晴没多想,只想着送上司个香包,上司会不会嫌弃。 从穿过来她就想学做女红,手伤了没好,这还是禾翠才帮她绣的,里面放了些草药,让她放在床头,说是可驱虫辟邪,也是她翻了一遍唯一能拿的出手的算得上新的一个物件。 徐姑姑一到门口,理了理衣领,顺着衣上系带的位置理了一下,又抬头抿了下鬓角。 吴晴看着,有样学样的整理了一下自己。 徐姑姑眼看着,心道这人也是在乎的,那就好说,再看着吴晴就比刚才顺眼多了,抬手敲门。 “进!”屋里传出的声音并不尖细,倒像是个正常男子的声音。 徐姑姑马上堆上一脸笑推门而入。 里面如吴晴所想,真是宽敞,一桌子吃食,不只有肉还有坛子,看样子应该是酒。 而桌边已经坐着三个人,全是太监,为首的年纪大些有三十几的样子,虽然人是坐着的,也能看出是个高大魁梧的,也难怪说能与狼对撕。 另外两个看着年纪就小很多,也就二十出头,身体略单薄,全是符合吴晴对太监的印象。 为首的那位应该就是掌事公公时辰,看着并不是什么和善的样子,一看就不好惹,而且看过来的眼神,让人有些不舒服。吴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来了,坐!”为首的太监道。 吴晴一步让出了正对着大太监对面的位置给徐姑姑,走到旁边一张椅子,刚要坐,大太监一侧的人站起身说:“这就是咱们宫才来的姐姐,您来坐这儿。” 吴晴抬头,看向对方指着的位置,就在大太监下首。 而大太监正盯着自己在打量。 吴晴前世做社畜时也跟着经理陪过客户喝酒,这场面太酷似了,只是那明明是个太监,会不会是自己多心了?她下意识看向徐姑姑。 徐姑姑却哈哈笑着说:“是我不好,忘了介绍了,吴晴啊,这位就是咱们紫宸宫的掌事时公公。”说完了看看吴晴,“还愣着干什么?过去坐啊!” 吴晴也不敢肯定这事就是有问题,只能先坐下再看。 “这位时公公以后可是你的现管,你之后在这宫里待得如不如意,可要看他待不待见你了。”徐姑姑还是一副热情介绍的样子。 吴晴帮起身给时公公盛汤布菜,“奴婢初来乍到,先借花献佛……” “哎?”刚才给她指座的小太监伸手给吴晴倒了杯酒,还挤了一下眼睛,“那哪行啊,诚意不够。” 吴晴暗自磨了磨牙,转瞬笑着抬头。 酒她能喝,但她不能确定对方递来的有没有猫腻,她伸手从时公公眼前的酒壶给自己倒了杯。 “时公公,祝您福如东海。” 时辰这时才笑开了脸,这人看外表确实不像个太监,也难怪说能与狼对掐,吴晴同时辰碰了一杯。 才放下杯子,指座的小太监又说吴晴来迟,要罚三杯。 吴晴又喝了,说实话这酒并不烈,甚至有些甜口,但和这么群人喝,着实不舒服,胃里已经翻腾了起来。 没一会儿工夫额头就出了汗,吴晴抬手顺着额头到鬓边划了一下,带走汗水。 时辰看着,吞咽口水,抬起一只手,却落在了吴晴刚放下的手上。 吴晴忍着恶心没动,看向徐姑姑,她要确定一下这局是谁从哪一步开始布的。 徐姑姑看见了,却说:“吴晴啊,你不只模样好,福气也好。” 吴晴知道了,自己没想错。 她坚定的从时辰肥腻的手下抽出自己的手:“谢谢时公公看重。” 这嘴上是客气话,可在座的人都看出她的动作没有一星半点的羞涩推拒,而是明明白白的拒绝。 时辰顿时就不高兴了,到了这一步,他也干脆,上下打量吴晴一圈,开门见山道:“不把咱家陪高兴了,哪有你的好处?听说你也是想送礼的,怎么还不明白送礼要投其所好,总不能等着天上掉馅饼吧。” 徐姑姑一看这事不好,连忙起身给时辰斟上一杯酒。“哎呀时公公,吴晴连换洗的衣裳都没几身,她都明白的,只还小,您多教。” 吴晴前世陪客户也不过是陪人多喝几杯,也没脏到要陪人上床的份上,这个她是真忍不了,再坐下去她要掀桌子了。 她站起身,眼睛直盯着徐姑姑说道:“姑姑,我还有事,先走……” 啪!! 不等她说完,一巴掌扇了过来。 吴晴是完全没想到,转头看向坐在身侧一直没说话的另一个小太监。 “你算个什么东西,时公公多看你一眼就是瞧得起你,一个为了爬龙床让人扔出德胜殿的,怎么?是还想着再回去吗?”对方的话带着酒肉臭,直钻进吴晴的脑壳,又继续输出,“上不得台面的贱货!时公公不嫌弃你,你还拿上了,信不信现在就弄死你,都不带有人过问的?” 时辰没拦着,一张冷脸眼中却带着笑意,显然这人是他的嘴替,句句都说到他心坎里了。 换作之前的宫女,有这般先哄着后要挟的一套做下来,怕是要吓的什么都答应了,事后还不敢声张。 吴晴抬手揉了揉脸,说实话,打得是真疼。 她心中已经山崩海啸,面上神色却平静如常,看不出生气,嘴角还弯出了笑。 都以为吴晴妥协了。 吴晴端着酒杯,手指紧紧地握住,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发现了自己的一点外露的情绪,马上放松的手上的力道。 徐姑姑轻轻地拍了拍吴晴的手,脸上依然挂着笑容,却虚假的让吴晴看了恶心,还一副我都是为你好的样子,说道:“吴晴啊,时公公可是这方天地里有实力有地位的,他对你青眼,可是你的福气。” 吴晴心中冷笑,这都不用想,先劝着,劝不住他们就要动手,时公公身边那两个,一看就是没少帮他干坏事的。 她明白之前的好言语只是个暖场,之后才是她要面对的修罗场。 她微微低下头,避开了徐姑姑的目光,却看到时辰正用贪婪的眼神盯着她,那眼神让她胃口一抽。 要不是一进来就感到不妥,几乎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就要吐出来了。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氛围。 徐姑姑的嘴还在一开一合的继续说着一些看似关心的话,而时辰则不耐烦地哼着小曲,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 时辰敲的每一下,都像是敲击在吴晴的肺管子上,让她无比气闷。 吴晴顺了一口气,冷静!她比谁都更想在这好好活着,可如果是这样活着,她宁愿死了。 而且她就算死也不能让这帮杂碎好过了。 来吧,大家一起死! 第67章 时辰的鼻梁断了! 格斗散打什么的,吴晴不会,但是她会保命,而且只会攻击三个弱点。 身高不够时,首选是男人的命根子,现在的问题是她面前的人没有那玩意儿。之后就是正面突出的鼻子。 突然暴起攻击鼻子,手上的力量和技巧是刻意训练过的,吴晴前世原本掂大勺都掂不动,因为当了美食小主播才刻意练了臂力和腕力。 而手上的用力技巧她也专门练过,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自保。 十二岁才发育的年纪,她在家附近的山体公园遇到流氓,有一个少年救了她,还教了她两招以弱搏强的防身术,逃出升天后,她没敢跟家里人说,却一直没忘了练那两招,只为在突发情况下给自己赢一线逃跑的生机。 在人体构造的微妙之处,鼻子以其独特的挺拔姿态矗立于面庞正央,其下的鼻梁骨,虽名为“骨”,其实是块软骨,自身不具备任何防御力。 一旦遭遇突如其来的猛烈冲击,鼻部不仅容易成为伤害的焦点,还会引发连锁反应:眼冒金星,涕泪横流,瞬间剥夺了受击者的反抗能力。 几乎就是把人在这一刻短暂冻结,任人殴打。 直接的拳击虽具冲击力,但在吴晴本身力量与男人比就不足的情况下并不是优选,更何况是如此魁梧的一个人。 所以她选择用武器……有比拳头更硬的武器,当然不能浪费,这样可以延长作用时间,使得伤害更为深刻持久。 吴晴端起眼前的酒杯,自己喝了半杯,盈盈一笑,“时公公可是要这样?”说着款步上前,把余下的半杯酒递到了时公公眼前。 时辰哈哈大笑,“果然识趣!来吧,美人!”说着张嘴等着。 吴晴酒杯前递,笑靥如花,直到酒杯离时辰的嘴唇还有一拳距离时,她还是那么笑着。 所有人都以为她就要把自己喝过的半杯酒喂到时辰口中。 她手腕就在她笑弯的眉眼间陡然一翻,用力往前直接扣在了时辰的鼻子上。 用酒杯的口沿砸在时辰的鼻梁上。 吴晴都能清晰的感觉到那外人听不到的,咔的一声。 时辰的鼻梁断了! 吴晴自然知道自己对付的是什么人,这人可是与狼对打都能咬狼的狠角色,他被突如其来的疼痛定格的时间不会超过一分钟。 吴晴想活着,比什么人都想,可她宁死也不会受这份辱。 所以她举起酒杯之前就算计好了,要么不动手,要么就往死里打。 不过拼个两败俱伤,打不死他,也不会让他安心过下半辈子。 这一击并没有完,吴晴顺着手中酒杯,伸手指就捅进了时辰的眼睛里…… 接连被重击,时辰一时间被打懵了,除了发出了不是人声的哀嚎,什么反击也没有,完全丧失了抵抗力。 不是时辰太弱,就他那沙包大的拳头,足以一拳打死吴晴。 可是吴晴是个女人,是个身形纤弱,而且是个笑起来柔柔弱弱的美人——这太具欺骗性! 任谁也想不到,一个体态弱柳扶风,说话温温柔柔,眸中带水,目光含情的女人,笑着端着半杯酒而来,会毫无征兆的爆起动手,还能把人眼挖出来。 关键是这紫宸宫是他时辰的地盘,她怎么敢在这动手?! 最初的懵逼之后时辰忍着剧痛,一脚踢翻了面前的八仙桌,嘴里信口问候吴晴的母亲。 砰的巨响,众人吓了一跳的同时被泼了一头一脸的汤汤水水。 吴晴眼底暗涛汹涌,岩石般又冷又硬的道,“你再骂一句我听听?” 眼前却是一黑…… 第68章 压迫感十足 完了,徐姑姑心想,事闹大了,没法收场了。 “不识好歹的贱蹄子,你死定了!”时辰不只是疼,还想到自己的前途,眼睛要是真瞎了怕是就完蛋了,他个阉人要是再这么残了,不能在宫中听差,他还能干什么? 他要完了,绝不能让这个死东西好过,他要亲手捏死这个贱蹄子。 备膳间内顿时碗碟粉碎,巨响不断,乱成一团。 吴晴知道每次眼前发黑会发生什么,她会被拖回到那个她来的世界,被拖回到那具癌晚的身体里。 不行! 她不想回去,这会儿更是不能回去,她要抢夺对这个身体的掌控权。 上下牙一用力,她咬破了自己的下唇,疼痛和血腥双重的刺激,让她瞬间拽回了自己的神志。 不过就是这一个呼吸的时间,她已经成了众人攻击的中心。 她知道自己武力不行,可是眼前也全是一群菜鸡,她拼着向死而生的一股子疯劲,愣是没被众人摁住。 混战过程中她还给过来劝架的徐姑姑一拳,让你她丫的哄骗我,还敢卖我!老娘死也不会放过你! 可对方人数占多,不管有没有根,动手的也全是男人,吴晴很快就处在了下风,实打实得挨了好几下。 疼不过一秒,肾上腺素飙升,这半天受的委屈,正是发泄的好时候。 吴晴杀疯了,拼着挨打不躲也要打回去的疯狗精神,没过多一会儿,屋子里能砸的东西全砸在地上。 她也摸到了门边,只是胸口有些闷,一手捂着胸口拉开了门。 徐姑姑早让她这副不要命的样子吓着了。 “你个贱蹄子,给咱家站住!”时辰捂着受伤的眼睛在后面追过来,他要弄死这个小宫婢。 吴晴满身狼狈,眼前又一阵发黑…… 她感觉不好,随时会倒下,只能勉强贴着宫墙走,方向都分辨不清。 但出了备膳间不过几步就是秋实门,而这个时间宫里办差的有事的,正在往外走,再不过一盏茶工夫就要下钥了。 吴晴看着眼前宫门,她心里明白无论如何要逃出去,出去了才有一线生机,如果让人关在这门里她就死定了。 这会儿她几乎感觉不到疼,力气也有,她奔着眼里唯一的生路,飞跑出了还没关上的秋实门。 可是出了门这地方她却不认识,没来过。对面的春华门外不远就是她最熟悉的德胜殿,她要绕过整个紫宸宫外墙,奶奶的,这个院子她今天转过,比一个足球场还大。 吴晴倚在墙上,想到今天于公公把她交给徐姑姑笑盈盈的表情,她不肯定这事于丰没有参与。 她想静下心来分析一下于丰的立场,可是脑中一片浆糊,还有嘀——嘀……声响起。 隐约听到脚步声,而且不是一个人,还伴随说话声正朝自己这边过来。 吴晴想骂人,再来帮凶她非死这不可,可是她不在乎,豁出去了,老娘死也撕你块肉下来,就是不能平白受辱。 走过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突然就停了,说话声也停了,一道高大的黑影笼罩下来,压迫感十足…… 第69章 她眼前又是一黑 吴晴看到繁复的华服,那纹样有些眼熟,她抬头看到了那张每次见都让她心动过速的脸。 对哦,不能回去,她想好了不给他做妾,但要和他好好谈场恋爱。还没谈怎么能走? “这是怎么了?”好听的男低音,瞬间把吴晴的思绪从飘忽中拽至实处,太好听了。 吴晴愣了两个呼吸,男人逆光,轮廓更加有着刀削斧砍的力度。 她以为自己想他产生了幻觉,抬手揉了下眼睛,才确定,真的是赫连瀚本尊。 赫连瀚看到吴晴衣裳不整还有撕破,她再抬头看向自己,那脸更是没法看,腥红的眼角,乌青的颧骨,破了的嘴角还在流血,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寒了下去。 吴晴想说什么才一张嘴就咝了一声,然后才说出:“九殿下。”声音嘶哑。 她眼睫轻颤着垂了下去,看向地面,苍白的皮肤哪里还有初见时的阳光,在此刻的宫灯下显露出一碰即碎的脆弱感。 吴晴靠在墙上的身体还是晃了一下,赫连瀚伸手扶住,俯身到她面前,“说话。” “吴晴!你是不想在这宫里活下去了,哪来的胆子在这撒野?!”徐姑姑回过神,骂骂咧咧紧路着从秋实门冲出来,“让你陪时公公喝个酒那是,抬举你,给脸不要脸的一个小贱蹄子……” 之后的话戛然而止。 在场的人什么没见过,听到这些足够明白了。所以也不用吴晴再说什么。 戚壬子从赫连瀚身后走到前面,挡住了徐姑姑的去路,笑容狰狞,盯着徐姑姑:“挺狂啊!” 戚壬子,武将世家戚家三房长子,小小五品的兵部员外郎,别看在“四品便地走,五品不入流”的京城实在不够看,可他是几代武将世家出的这么唯一一个文人,戚家又是满门忠烈,他这个五品小官,皇上宴请就没落下过他。 他从小是先皇第九子的侍读,长大了是九殿下的死党,此外还挂着御前侍卫的虚职,因为没上过职也没给他定品。 这次是奔着扒死党好兄弟赫连瀚的房事来的,也没计较几品,就是非要来上御前侍卫的职,因为他与赫连瀚从小侍读的关系,自然就把他安排在总理大臣衙外站值,他还真安安生生的站了三天,今天见着赫连瀚不忙,拐着人要出宫去喝酒,想着光站值也扒不出事来,还是灌醉了酒来得容易。 才与赫连瀚走在出宫的路上,两人耳力都好,听着这边声音不对,就想着过来看看,却遇到了这种事。 徐姑姑一眼看着走到前面的人,她不认识戚壬子,只觉得这人穿着侍卫服,却也是养出来的气质华贵,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御前侍卫本就没有普通人家的子弟,这人看着又格外不同。 这个人挡了她的眼,让她没看清站在暗影里那个是九殿下,否则这会儿早就跪在地上了。 寂静中,赫连瀚开口:“被欺负了?”声音冷得带冰锥子。 “才到紫宸宫,没想到。”吴晴觉得委屈,话音里带着鼻音,着实是可怜:“再说我一个宫婢欺负了也白欺负。” 徐姑姑一脸懵…… 戚壬子啧啧摇头,这风雨中飘摇被摧残的小模样,嘿嘿,真是让人我见犹怜,就是不知道这么熟稔的语气,和赫连瀚是什么关系? 徐姑姑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刚才一副死也要拽着所有人陪葬的狠样的人是哪个?那个狼都咬得的时公公可是让她打得满脸血啊! 这么会工夫时辰捂着眼睛追出来,鼻子下还淌着血,他怒不可遏,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徐姑姑,尖着嗓门:“吴晴那个贱货呢?今天老子弄死你!” 本来垂眼看着吴晴的赫连瀚闻声掀起眼皮,目光如刀。 他只一皱眉,暗处跃出两个暗卫,一把架起时辰。 时辰脸上的怒气尚未消散,眨眼工夫变成一脸懵逼,瞬间又变成神色惶恐,张嘴就要告饶。虽然就一只眼睛好用,他也一眼就看出了那是怡亲王。 “我跟去慎刑司瞅瞅。”戚壬子开口,“你带着……”看着服饰是个宫婢,可是看着赫连瀚的态度没那么简单,戚壬子略过了称谓,道:“去看看伤。” 事情过后再扒也不迟,毕竟吴晴那脸色看着就是要不行了的,怕是有内伤。 徐姑姑一时间难以置信,看伤?看什么伤?!在这宫里有御医会给宫婢看伤?吴晴这是有多大的背景? 还没等她想明白,戚壬子一挥手,有人过来拎着她的脖领子就走,“不是找人陪酒吗?今天让你们喝饱了。” 这一起四个人,眨眼工夫都被拎走了。 戚壬子不认识这宫婢,这才第一次见,不是他看一眼就愿意无条件帮她,而是这宫婢一眼看去他就感觉是与赫连瀚有关系的人,甚至很可能是他正要扒的人。 不管她现在是什么身份,别说是他兄弟的人,就是他兄弟养的狗也轮不上别人欺负。 更何况这些没根的奴才,敢在他兄弟的地界欺凌人,也真是无法无天了。从哪方面讲都得让他们明白明白谁才是主子?什么才是规矩? 再说了赫连瀚都生气了,你们这些腌臜东西能惹到他生气,他是你们能惹的吗? “吴晴?吴……”徐姑姑是真怕了,居然想让吴晴给她求情,颤着声才叫出口,戚壬子抬手解了她的下巴。 吴晴连个余光都没给她一点儿,这徐姑姑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枉那青禾还说她是好人,那个青禾……她看到青禾与徐姑姑说话了,正件事了,真正把自己卖了的是哪个? 逼着她的那几人才一让人带走,咬着一口硬气的吴晴忽的就撒了气,人软趴趴的全没了力气,委顿在赫连瀚的前胸。 她有气无力地,却感觉得到紧贴着的身体,轻薄的衣裳下饱涨的肌肉,说好在追他的,现在正是最好的机会,吴晴才不会放过。 她在赫连瀚身上蹭了蹭,带着鼻音,糯糯的道:“九殿下,疼呢!” 赫连瀚冷哼一声:“疼轻了!” 看吴晴的脸色也知道她不全是装的,但是还能在自己胸前蹭,就知道这扶不起的娇弱模样中有装的成分,赫连瀚不傻。 可是她软下去时自己下意识扶在她腰上那一下,她的一声吸气看着是真疼,瞬间白了两分的脸色足以说明那里有伤。 本来是戚壬子引着赫连瀚出宫去玩,还说好了今晚宫门下钥就不回来了,住在戚家,现在看也去不成了,调头往御医院送吴晴。 吴晴是真的疼,但也能忍,这比她前世疼得要靠杜冷丁止痛的癌晚疼,还差远了。所以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可没想要放过。 只在赫连瀚身边走了两步,吴晴咝的一声腿一软就向一旁倒去。 赫连瀚近乎本能的反应,伸手一把揽住,吴晴顺势靠了上去。 她明显感觉到男人身上肌肉一僵,没推她出去已经是给足了面子,可是吴晴不在乎,就是靠着不起来。 她没什么可怕的,本来就体力不支,就算现在赫连瀚一手擒住了她的手腕,她还是靠在了赫连瀚肩上。 厚重的木质气息混着冷冽的赫连瀚身上独有的味道涌入鼻腔,吴晴在赫连瀚看不到的角度勾着嘴角。 而赫连瀚从吴晴的脉息上感觉出这人是真的虚浮的不行,随时要晕倒。 可以让别人来抬走这个女人吗?不行,怎么说这也是他的女人,哪能让别人动? 赫连瀚一弯腰打横抱起了吴晴,依旧向前走去。 唯一不同的是,他没有再往御医院走,自己住的还是太后宫里偏院,带个女子过去又要惊动太后,所以德胜殿是最好的选择。 他知道之前吴晴住着西风阁,还是三哥默许的,就直接把人带了过去。 在侍卫、宫人和暗卫惊恐的眼神注目之下,赫连瀚泰然自若的抱着吴晴,还吩咐道:“传御医。” 吴晴感觉自己身上软绵绵的没有力气,但是抬起手还是可以的,窝在赫连瀚的怀里她把一只手放在赫连瀚胸肌上。 赫连瀚脑子一抽想到那晚,这个女人捏自己的胸肌……脸上愈加僵硬,“找死?” 吴晴软糯糯,“死在九殿下手里吗?很愿意!” 一旁的宫人很想让出两步去,全当他们没听见。 赫连瀚声音不大,却带上了冰寒:“剁手!” 吴晴全当没听见,反正她让赫连瀚威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继续说她的话,“九殿下,今天的事不只是在场的几人,是因着有人要害我。” 她没有证据,但是她就是感觉到除了在场几人,后面还有一只手,不能确定是谁,可她怀疑是青禾,也许青禾是知道了她没能爬上龙床是她造成的,也许不是,就今天晚食时青禾看来那一眼,和徐姑姑不小心说出那句话,就是感觉这次的事,十有八九有这人的手笔在。 没听到赫连瀚的回答,吴晴抬眼看他的脸:“你不信?”她眼前又是一黑…… 第70章 赫连瀚额角直跳 吴晴再次咬着牙夺回了神智,眼前清明时,她正从一个死亡角度看着赫连瀚。 明明能看到男人的鼻孔,一般人都会看上去很丑,可是这个男人棱角分明全长在她的审美点上,连鼻孔和下颚线都利落又漂亮。 天!我看上的男人。 吴晴一只手勾着男人的脖子,本来只是防止自己掉下去。 “真帅!”她突然用那只手,轻抚了赫连瀚的脸,而还没全好的手又欠儿欠儿的隔着衣料摁了摁男人的胸肌。 赫连瀚皱了眉,他倒是没有生出被调戏的感觉,但还是很在意她的手:“自重!” 出乎赫连瀚意料的,吴晴突然就拿开了粘在他胸上的手,弄得他还有些意外。 不是吴晴想收手,她知道赫连瀚只是嘴上凶,并不会把她怎么样,她就是突然的天旋地转,一下失去了力道。 她抚着自己的胸口,感觉喘气都困难,只能费尽全力大口呼吸。 赫连瀚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脚步都放得更加平稳了,却眼看着她的脸一层层白下去。 吴晴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紧接着嘀……嘀……嘀,监测仪的声音,也不知是在头脑中还是在耳边响了起来。 就在那熟悉的癌症晚期的疼痛刚刚袭击来的瞬间,一只宽厚有力的大手轻拍着她的后背,把她唤回这个古代世界。 吴晴长长舒了一口气,为自己没有再次感受那噬骨的疼痛而庆幸。 睁开眼,眼中全是泪,看周遭的一切都不甚清楚,与此同时她发现,不只是视线模糊,听觉和皮肤的感觉也变的迟钝了。 这让她很不舒服,更没有安全感,她觉得自己随时会被那个世界拽过去。 太疼了,她不想去。 勾着赫连瀚的手抖得很厉害,可是她自己根本不知道。 她的感觉就好像周身被缠紧了保鲜膜,一切都模糊,不真切,都隔了一层,她却无力打破。 她张嘴了,却喊不出来;她用力挣扎了,却挣不破那层透明的屏障。 赫连瀚已经把人抱进了西风阁,可是没能成功放到榻上,吴晴的手溺水者抱着浮木般死死的抱着他不放。 而刚才还鲜活的,没皮没脸的笑着仰头看他,还伸着小手在他胸口摸来摸去的人,就好像不会动了一般。 早就吩咐人去请御医了,可是御医还没到,这人却好像不能呼吸了。 看着吴晴嘴唇快速褪去血色,双眼紧闭,仿佛要陷入进无尽的沉睡。 赫连瀚心里猛地一揪,心头顿痛。 忽然想起吴晴嘴对嘴教溺水后的七姐呼吸,硬是把七姐抢了回来,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做,可就是急了,甚至还没考虑好应该吸气还是吐气的时候,就把嘴挨了上去…… 吴晴并不清楚的视线中有东西冲破了眼前的屏障,从那个她渴望的世界向她伸出邀请,一只手还动不利索,另一手紧紧的攀附着什么不让自己坠下去,她没有丝毫犹豫用嘴去咬住了那邀请。 她生怕那邀请收回去,她自以为用尽了全力,狠狠咬住,腥甜的味道混进了她的口腔,这是血吗…… 哗啦! 忽然一下,她冲破了屏障,一切都鲜明而真实起来,她大口的喘着气。 那一刻,赫连瀚听到的不是吴晴的心跳声,而是自己心如擂鼓,那声音震耳欲聋。 与周围的安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有什么呼之欲出。 慢慢缓过劲来,吴晴又主动向温热的身体靠了靠。 这次赫连瀚再没有说什么,从语言到行动,没有一点拒绝的意思。 刚才眼前人呼吸都不会了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心也快不会跳了。 看着吴晴脸上渐渐有了血色,赫连瀚觉得这样抱着个姑娘有些尴尬,但莫名心安,于是少有的没话找话的问:“打人了?” 才缓过神的吴晴不知道赫连瀚把徐姑姑怎么了,但是无所谓,她清了一下嗓子,确定自己能发出声音,“徐姑姑说给我牵头,让我和紫宸宫的大太监搞好关系,没想到那个大太监想要睡我。” 赫连瀚从没想过能从一个姑娘嘴里听到这么直白的话,没遮没掩的,不过是眼前这人说的,那就没毛病了——很吴晴。 才老实了半句话的吴晴,又开始撩人,“那我哪能同意啊?”眉眼一扬,“我可是九殿下的人。死也不能同意,他们要挟也不行,动手也不行。可是我哪打得过他们,哎哟,拼了老命了!”说着还委屈了,眼泪都要下来了的样子。 其实是刚才难受时的泪意还没退下去,赶紧利用一下。 赫连瀚点头,“嗯!”这事是真的,他可是看到吴晴被人打得多惨了,脸上那大手印子,红红肿起,清晰可见。他突然就心头发酸,眼角发涩。 他没体验过这种感觉,但不等于他想不明白。用牙齿磨了磨嘴里的软肉,他感觉到了危险,眼前这个弱女子带来的。 外头通禀,“白院判到。” 白院判进到西风阁之前心下就是一动,进门一看,果然是他想到的那位,说是要教自己起死回生术的人,这次怎么伤得更重了? 这起死回生术不是一命换一命吧?不行,学之前一定要问明白了。 吴晴感觉是挣回了一条命,她是知道自己没事了,也真是累得不行,再看到白院判这个熟人,只笑了一下,放松心弦的一瞬,就慢慢合上了眼睛。 看着吴晴闭上眼睛赫连瀚心再次揪得疼,突然就生气了,这人怎么如此蠢笨,才去紫宸宫一天就把自己弄成这样。 白院判一看屋里连个宫人都没有,只好自己动手给吴晴的手盖了帕子,才搭上脉,面色一下就沉了,然后是越来越黑。 好好个人,怎么全是外伤,全身上下,怕就剩头发没伤到了。 直到白院判收起迎手,开始写方子,才说:“吴姑娘怎么会受这么重的外伤?” 身上多处挫伤都已经不能算上是什么事了,腹部受了重击,伤及脏腑,左腿有棍棒伤,后心处有淤血,头部也受了重创…… 听得赫连瀚额角直跳。 第71章 姑奶奶来了 白院判道:“难为吴姑娘居然能坚持到为臣进来,实属不易。”说着不忍的摇了摇头。 在吴晴刚才不能呼吸之前赫连瀚还以为她是伤了,但表现出的多半应该是装的,万万没想到会这么重。 白院判走后,吴晴醒了一次,看到赫连瀚就知道自己还活在这个世界里,真好!她冲他笑。 可是赫连瀚觉得吴晴是故作坚强。 时辰跟徐姑姑等人,被戚壬子带到慎刑司。 戚壬子从五岁开始给赫连瀚当侍读,就一直跟着赫连瀚,去大理寺也是两人一块,刑讯器具和手段他都门清,甚至他这不着调的性子,花活更多。 先让人抬来酒缸挨个按了一遍头,主打一个灌不死人,绝对让你们喝饱,这辈子看着酒都腿软那种。 拎出来,再挨个打一顿。 他觉得不过是惹了王爷不高兴,还罪不至死,赫连瀚也不是个嗜杀的性子,想着长长教训就行了。 看着四个人趴在地上哇哇哭,才想着是不是差不多了,不想赫连瀚身边唯一的女暗卫——泳思过来了,忙起身打招呼,“姑奶奶来了。” 泳思有皇家血统,他又真是打不过她,吃了两次亏后主动服软,叫上了姑奶奶*。 泳思舔了舔自己的虎牙,明明嘴角弯着,却一脸黑沉沉,没有一丝笑意。 戚壬子本能的感觉不太好,忙赔着小心问:“可是有事?” 这位姑奶奶突然过来,还连个笑模样都没有,有事,而且准没好事。 “这位姑姑,我要她十根手指。夹板拿来。”泳思伸手指了指放在一边的指夹板。 姑姑在宫人中是有一定地位的,没有她本院主子同意,一般不会给上刑罚,顶多不过是罚个跪,毕竟打狗还得看主人,这样不问主子是谁就动手非常不正常。 戚壬子虽然拿了夹板过来,还是犹豫了一下,问:“来真的?” 泳思:“脸上那个大巴掌印你看到了吧,宫里主子都不这么打人,谁给他们的胆?腹部重击,左腿棍棒伤,后心淤血,头部重创……”说着磨了磨牙。 戚壬子听着也是倒吸一口气,“就为那人不陪酒?” “嗯。”泳思点头,“你来我来?” 本来戚壬子想着就到这的,泳思不来他都打算走了,一听这话,解开外袍随手一抛,转身拿来棍子递给泳思一根,“别客气,一起!殿下那有要求吗?” 泳思的事算是皇家秘辛,戚壬子知道的不多,但也知道这位姑奶奶是被人虐打过的,遇上这种事必须让姑奶奶亲自动手,她才能顺气。 泳思转述了赫连瀚的原话,“照样还回去。” 照样是照样,可没说轻重也照原样。 徐姑姑看着有人拿着指夹板过来,那东西有多疼她没试过,可那能把手指夹断,她是真的怕了,还没等人到眼前,被人硬灌进去的酒全都吓醒了。 嗷嗷哭嚎着喊:“奴婢说,奴婢全说,放了奴婢吧!” 听这话是里面还有事?戚壬子也没想到,他这次想简单了,只以为是宫女不肯陪着喝酒给打了。 泳思也听出来了,蹲下,冷冷道:“说。” “奴婢与吴晴无怨无仇,不是奴婢,不是……是德胜殿的青禾使了银子让奴婢这么干的。”徐姑姑体若筛糠。 一边才挨了戚壬子两脚的壮硕太监也哭喊了起来,“是德胜殿的青禾,她之前爬过奴才的床,这次告诉奴才,说是孝敬奴才,还说这个模样特别出挑……” 戚壬子也是一懵,一个太监,有人爬你的床?一把薅了头发拎起来看……这脸没法看,鼻子歪了,眼睛还在流血,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辨认出来,原来是紫宸宫掌事太监时辰。 “嚯,一个掌事太监,玩这么花!看你们招的痛快,也就不上重刑了,只照单给你还回去。” 戚壬子一棍子落下,伴随着一道凄烈的惨叫,时辰知道自己腿骨断了。 时辰捂着右腿说不出话,蜷成一团没骨头的虫子,疼到了极致,颤抖着抽搐。 戚壬子闻着味道不对,诧异转头,看看另外三人身下那一滩液体,皱起眉:“还没抡到你们呢!上下都管住了。” 三人一下闭上了嘴,同时也夹紧了腿。 他揍人的手没停,心下却在意起徐姑姑和时辰的话,想着一个宫女哪来的这么大的胆子,在后宫里搅风搅雨的,忽就觉得这事太熟悉,怎么那么像之前太傅抓到的一个狄国细作的作派。 “我才到宫里当值,对他们说的这人没有一点印象,姑奶奶对他们口中的青禾可有印象?” 泳思想了想,问地上的人:“可是身量不高,却生一副好颜色的?” 徐姑姑哭的涕泪横流,趴在地上忙点头,“是,就是她,奴婢还怀疑过她是与吴姑娘有过节,吴姑娘说没有。” 戚壬子眉心拧得更紧,浪荡公子少有的严肃样子,“这几人交给姑奶奶了,我得去找太傅报备一下。还有麻烦您分点神,看着点那个青禾。” 听到太傅泳思也是一怔,太傅现在做的事她也知道,会与狄国有关吗?点头,“行,那就先不动她,等你消息。” * 太傅府上,韦世安正在书房整理最近搜罗来的新书,虽然上了年纪,头发胡子也白了半数,却是一副鹤发童颜。耳聪目明、神采奕奕,丝毫不显老态。 戚壬子到了这,别说那一身不羁的浪荡公子做派,就是他平日里敢与皇子们没大没小的劲头都收了个干净。 这可是太傅府,从小被他的书考校,被他的戒尺惩戒大的,老实规矩的不得了。 戚壬子到书房时看到太傅笑弯眼的样子,也跟着高兴,“夫子这么高兴,这些必是才得的书。” 鹤发童颜的太傅捋着胡子,笑眯了眼,点头,“正是,又搜罗了些游记,老朽得研究研究。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第72章 荷花酥 戚壬子规矩行了大礼回道:“宫里有个好相貌的宫婢,做事有些怪,特地过来向夫子报备一下。” 韦太傅一听这话眼睛更亮了,这可是最近十几年他在干的大事。“什么情况,详细说说。”说着展开一张纸。 戚壬子一看太傅要记录,忙上前道,“学生一边说一边写吧。” 太傅哈哈笑,“记录而已,老朽还能行,只管说你的吧!” 戚壬子见状恭恭敬敬站在太傅案头,一边给夫子研墨一边讲了紫宸宫中的事,最后讲了有两人供出这事主使是一个德胜殿的宫女。 太傅听着在纸上写写画画,把整件事捋出了头绪,也把人物关系用线勾了出来。 屈着指节,在青和的名字上敲了一下,太傅问:“有这般手段的人,不可能只对付一个宫女,去查查她干过什么?对什么人下过手,这人不简单。” 戚壬子:“已经派了暗卫在盯着,先抓起来还是先查着,来求夫子示下。” 太傅捋捋整齐飘逸的胡子,“这种人拿下时怕就要自戗了,查同时盯住了,不要轻举妄动。” 戚壬子:“是,学生明早就把夫子的话传给怡亲王。” 太傅:“以老朽看,她要对付的人也不会是个简单的,可查过?” 戚壬子:“还没查,但怡亲王那应该知道底细。” 太傅:“那就是了,这人是细作没错了,不在皇上面前有点分量的人,都不值当她费这心力。务必盯住,她还会再动,看看她是如何下手的。” 戚壬子躬施礼:“学生明白。” 从太傅府出来,上马时戚壬子往皇宫的方向看了一眼,宫门都下钥了,进去实在麻烦,明天再报吧。 他摸了摸鼻子,讪讪的想:这要是姑奶奶在哈,直接跑回去就报了。 翌日一早,戚壬子也没等上值,就急着进宫把太傅的话报给了赫连瀚。 赫连瀚招手叫来了暗卫头领,休思单膝着地上等吩咐。 休思远比皇兄那边的周猛更有成算,武功、智商、眼色都出挑,事吩咐给他,他自能安排妥贴。 赫连瀚:“盯着青禾,仔细些。” 休思不多问一个字,抱拳施礼就走了。 *-*-*-*-*-* 青禾早早到御茶膳房,想着堵到紫宸宫的人问问情况,当然最好是能遇到时辰本人。 她到的早,一个紫宸宫的人也没看到,快吃完的时候看到慎刑司的人打着哈欠过来,看到青禾跟她打了个招呼,她假意关心的问了一句:“看公公累的,这又是哪的差事?” 和时辰体型差不多的安公公揉了把眼睛,“别提了,昨天也不知道紫宸宫的人怎么想不开犯了事,一下提来四个,不想活也别一块作死,可累死咱家了。” 青禾一听瞬间表情都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紫宸宫怎么了?” “姐姐这就为难我了。”安公公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是呢,不该问的,我的错。”青禾咬紧后槽牙,含羞带怨看过去一眼,紧接着垂下长睫一副一碰就要碎的脆弱感,她知道自己这样的时候最是男女老少通吃,没几个人能抗的住。 安公公一看美人一双明眸中带水光,似对自己有意,又淡淡带点着小心,心里就是一荡,这是真好看,急忙改口:“啊……那个,没事,没事,都已经处置的人,说一嘴也不当事。” 青禾抬了抬眼睫,“安公公不知道,奴婢原是在紫宸宫待过的,关心下熟人,公公可知道那边出的什么事?” 那小表情,看得安公公心里直痒痒,“唉,还不仗着紫宸宫里没有主子,入夜就没差事了,一群人喝酒取乐。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谁知道他们是喝了多少,冲撞了怡亲王。” 青禾蹙起好看的眉,似有担心,“怎么还冲撞了主子?” “唉!”安公公叹口气,“谁说不是呢?” 又聊了两句,青禾手心里全是汗,说是回宫里还有差事才走了,听着这事与她没什么关系,可她心里就是七上八下的,总不踏实。 回到德胜殿一打听,才知道仅仅一晚上过去简直是翻了天。 紫宸宫的那些人没有收拾得了吴晴,反而让这人堂而皇之地又回到了德胜殿。 听昨晚值夜的宫人告诉她这个消息时,她气得浑身发抖,肺都要炸了。 时辰,你个废物! 吴晴,你个贱人! 青禾回到自己房中,咬牙切齿,眼中燃烧着怒火。 凭什么你能安然无恙?不行,绝对不会放过你!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 她紧紧握拳,指甲几乎嵌入了掌心,心中全是嫉妒。 自己现在没事,应该是还没有人把她供出来,可事情还没被供出来,并不意味着他们会一直不把她供出来。 一旦咬到她,她将面临多可怕的后果,想也知道,怕是要丢了性命。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青禾暗自盘算:皇上根本不在宫里,怡亲王也从来不看自己一眼,死就死吧,也是够了!可是一想又不甘心,怎么能让吴晴那个贱蹄子好过,自己死也要拖个垫背的,要让她生不如死! 青禾眯了眯眼睛,眼神越发的凶狠。 出了值房,到她做点心的时候了,一步一步走到小厨房,这是她最熟悉的地方,也是最好下手的地方。 她观察有段时间了,吴晴不太喜欢吃她做的点心,但是每次做出新的点心,她总是会尝尝的。 但自己主动送给她会显得太过刻意,毕竟之前没有送过,可是不送的话根本不能保证一定让吴晴吃到。 青禾正想着,看到禾翠从梅坞出来,眼睛顿时一亮,有办法了,勾起嘴角。 这德胜殿每个人她都仔细研究过,工夫果然不是白费的。 一个时辰后,是午歇各宫主子用点心的时间,禾翠红着脸从西风阁出来,正看到青禾在东暖阁外揭开盖子,把当天份例的点心送了进去,那点心是荷花形的,花瓣上那抹粉红吸引了她的目光。 第73章 送什么礼物开始好呢? 吴晴这一觉睡得前所未有的踏实,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午时。 转转头,屋中的摆设映入眼中,又是在西风阁。还是这里好,窗明几净,屋子宽敞。 睡得太久了,浑身上下的泛着懒,可是——人有三急,不得不起。 吴晴努力撑着自己的一身懒骨头,好不容易坐起身来…… 禾翠挑帘子进屋,“姐姐醒了,是不是饿了?这觉睡的,白院判来了姐姐都不知道。” 吴晴忙摆手,指了指矮桌上的茶壶,禾翠麻利倒了茶过来。 一口温热的茶水过喉,吴晴觉得整个人都像是干渴很久的花木,想要发芽了。 摁着榻沿就要下地。 禾翠忙上前扶,“姐姐身上伤着呢,要什么,告诉翠儿就行。” 吴晴咧嘴笑,“我要去如意房。” “白院判可说了,让姐姐少走动,还是去恭桶吧!”这事禾翠可不同意,忙拦着。 吴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伤成啥样,只能勉强将就。 解决了紧要问题吴晴才发现翠儿不对劲,扶着她回到榻上,又是递巾子擦脸、净手、端来膳食……全程眼神都在逃避她。 喝了一碗温粥,吴晴盯着禾翠问:“怎么了?我是脸伤了吗?” 禾翠忙摆手,“没有,没有。” “那你怎么不敢看我?有什么事直说,别把自己憋坏了,我看着也憋得慌。” 禾翠低了头。 这不是没事,是明显的不敢说。 吴晴叹口气,“你要是不说别在我眼前晃了,看着你我都憋闷。” 禾翠一听急了,“姐姐别不要禾翠。翠儿是担心姐姐……” 吴晴好笑,至于吗?“我是伤得有多重?” 禾翠:“昨晚是九殿下把姐姐抱回来的。姐姐到底是……” 吴晴摆手,“你这丫头,我就是我,不是皇上的,不是将军王的,也不是九殿下的……如果九殿下愿意当我男人,我倒是没意见。” “咳!”赫连瀚实在没想到能听到这话,只好干咳一声表示自己来了,让他们说话收敛着点儿。 长这么大,他就没听过这样的虎狼之词,什么叫“九殿下愿意当我男人,我倒是没意见”?这也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能说的? 这话明明说的没规没矩,少调失教的,可偏听的他心头一热。 本来吴晴的话就让禾翠腾的涨红了脸,哪有那么说话的,什么呀九殿下当你男人?可偏这句倒反天罡的话就让正主听了去,这会儿她哪还敢抬头看人。 也不知道吴晴姐姐是怎么说出口的,她听了都脸红,“那个,奴婢去端茶点来。”说完落荒而逃。 吴晴无辜的眨了眨眼,禾翠为什么红脸?她自己完全没有被抓包的自觉。 “王爷来了,请坐!”抬头对上赫连瀚的目光。“王爷这是怎么长得?帅得人神共愤的……”心中没说出口的半句是:姐重活一场就是要追这样的男人。 赫连瀚还没从进门时听的话里走出来,又听了这么一句,有这么当面夸人的吗? 禾翠关上门,吴晴就往身后的软枕上一靠,对赫连瀚笑:“王爷不忙?” 今天不是朝日,赫连瀚穿的便服,因着去总理大臣衙和内阁那边处理政务,这便服也是长袍,不是之前吴晴见他常穿的武服。 倒是不一样的感觉,长袍掩去了他虎背蜂腰的身架,却又是格外的长身玉立、笔挺如竹,帅! 赫连瀚拇指与食指搓动,没法回吴晴的话,问道:“还疼?” 吴晴想到昨晚被人在肚子上踹了一脚,当时绞着劲儿疼了一下,下意识捂了一下肚子,还是有些疼,不提还好,说起来就有些担心,“王爷,大夫可说了什么?是踢伤了我这内里?” 赫连瀚微蹙了下眉,“嗯,伤了脏腑。” 吴晴眼睛一瞪,嚷道:“可别是给我踢坏了。” 赫连瀚本来就是忙了一上午公务,想着歇个午却不知怎么走这来了,老盯着衣冠不整的姑娘家也不好,看看躺柜外的罗汉榻,走过去坐下,如此便侧对了吴晴。 罗汉榻的矮桌上,有几样小点和干果,赫连瀚信手拿了个核桃在手里把玩,这个位置不用直视榻上的吴晴,他感觉自在了些,又与她在同个屋檐下,心中踏实,心情很好的问:“是别处不怕踢?” “别处可以,这踢坏了可怎么给王爷生孩子?”吴晴从来就没想过生娃这事,但不耽误她张嘴就来啊! 房间里突然静谧的可怕,瞬间连赫连瀚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窗外传来的鸟鸣声打破沉默,赫连瀚脖颈僵硬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冻结在冰块中,僵停在原处几个呼吸他才艰难的一寸寸缓慢转头,眼神中透露出极度的震惊。 喉结滚动了一下,才艰难的问:“吴晴……什么?” 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可以信口说这个的吗? 那表情,至于吗?她说什么了?还是干什么了?如果不是吴晴一直在这屋里,她都要以为这人是被雷劈了。 吴晴忽然想起自己的柔弱人设,马上拧了眉,做无力状,“疼呢,他们下手真狠。” 才被雷劈过的赫连瀚见状冷笑,演!“你能把时辰打那样,可以!” 吴晴心想这才哪到哪?“要不是因为他本身就是太监,看我不直接把他打成太监!一个没根的玩意儿,瘾还挺大。” 说完后悔了,我的人设啊——算了,装不下去,不装了! 再一想,除了时辰的鼻子和眼睛,那些人应该都没有什么严重的伤,这力量自己心里有数,不够看啊!又有不甘心溢了上来。 赫连瀚再次震惊,一个姑娘家要把人打成太监,她是怎么说出口的?为什么吴晴那张嘴能说出的话,一再向下踩他的底线? 他吞咽了下口水,本想说以后这种事不用她动手,可一想到她在那种情况下不动手后果更惨时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吴晴全不当个事,不知何时就死了,有什么不能说的?又有什么不敢说的,她还有想说:赫连瀚你长得太帅了,姐要追你,准备好了吗? 想到这个她神色更亮,张嘴就道:“怡亲王殿下,我要追你,先送什么礼物开始好呢?” 第74章 躺着静养 赫连瀚不可置信的看向吴晴,却见她眸中光彩流转,竟然没从中看出一丝虚妄。 除了三哥和母后赏的,还没有什么人大言敢给赫连瀚送礼物,向来都是他打赏旁的人,“月银多少?” “十两。”吴晴丝毫没感觉出有什么不对,毕竟她也没打算给天家贵胄送用钱买的礼物,她头可没那么铁,真心是因为买不起,就没想过花银子解决。 赫连瀚薄唇轻动了一下,“五万。” “什么?!!”吴晴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赫连瀚嘴角弯了弯,没再解释。他是亲王,年俸两万两白银,禄米可折三万两,另外还有田庄、铺子…… 没封王前,作为一个皇子,他每年的年俸就是五千两,这个月俸十两的小宫女,会送他什么?有意思! 赫连瀚本是想来告诉她昨天动过她的人的下场,可是看着她的兴奋劲,又不想说了,那些脏东西现在说,扫兴。 所以在吴晴不知道的角落,时辰知道没有自己好果子吃,倒算是硬气,自己吊死了。对吴晴动过手的太监直接被剁了手。 徐姑姑和另一个小太监被降到最低级别,送去收拾夜香。 唯有那个背后之人青禾,昨天戚壬子感觉不对,报给了太傅,太傅说先不要动。 太傅上了年纪,这些年参与朝政越来越少,唯独对抓异世魂这事格外的用心,怕是发现了那叫青禾的宫女有什么问题,还要观察两天。 赫连瀚别说是坐在罗汉榻上,就是歪在那,也自带着从小培养出的贵气,慵懒却不萎靡,那股子气势如同与生俱来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他的骨子里。 可是他那股子准备要歇午的慵懒劲在想到要说的事时一下子就散了,从罗汉榻上起身。 三哥走前不只封了他怡亲王,更是连宅子一起赐了,感觉是因为最近事有些多,他只过去看了一眼那个属于他的王府,就再没回去过。 看着眼前这人,他突然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想回去了,那里没有能吸引他回去的人。 都不及这宫里对他来说更像个家。 可是眼前这个姑娘,一边拒绝进他的王府,一边又说要追他,还敢说给他生孩子,她到底在想什么? 无媒无聘的就生孩子?难不成是等他求着她进府?那不可能。 赫连瀚越想越气,一句话没说,起身走了。 整个过程赫连瀚只是在想,一言未发。 人走了吴晴能感觉到他是生气了,可是整个一莫名其妙。 眨了眨眼,她想:不对呀,我是要追人的,得哄着。没事,你还会再来的。 吴晴笑得狡黠,她能感觉到那座冰山正在消融。 她不想进王府,只想和这人认认真真谈场恋爱,肯定能拿下。 吴晴在这个世界没有太多的奢望,只要这一世过完没有遗憾就好。 赫连瀚走后,禾翠带了荷花样的点心进来,“姐姐快看,这点心像不像那日的荷花灯?” 吴晴伸头看,见禾翠捧了个碟子进来,碟子中一个做成荷花的点心,每一片莹润如玉的白色的花瓣尖上,都有一点粉红慢慢向下晕开,确实与那日禾翠为她做的荷花灯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这个还要更精巧一些,看着就让人移不开眼。 吴晴笑开,“这好东西是哪得的?” “我看着送到东暖阁的,就大着胆子找苏公公讨来了。”这胆子也是吴晴给她的。 平日里别看东暖阁每日份例照样做。但是放东暖阁的吃食,就算是没人吃扔了也没人敢动,只吴晴常拿了分给大家吃。 反正主子不在这宫里,两位大公公也是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禾翠这才有胆子讨来给姐姐。 吴晴拿到看了好一会儿,真心有些舍不得下嘴啊! 可是没过多一会儿肚子就咕叫起来,实在是饿了吴晴才叫着禾翠一起吃。 禾翠直摆手,“我不饿,倒是姐姐一到午时就说饿,现在又是一身伤,姐姐快吃了吧。” 吴晴这才把那荷花酥,一边纠结,一边不忍心的送入腹中。 在龙榻坐久了,该累也是累,吴晴掀了被子就要下地。 禾翠见了忙拦着:“姐姐有什么事只管吩咐。” 吴晴:“没事,坐累了,下地走走。” 禾翠拦在榻边不许:“白院判说了,姐姐身上多处伤,最近几天就是躺着静养。” 吴晴不可置信,不是骗人的吧?可是想想没人有必要骗自己这事,才狐疑的问:“我伤得有那么重吗?”说着还抻了抻胳膊,“感觉还好啊!” 就吴晴动这两下,看得禾翠呲牙咧嘴,好像她疼了一样,“求求姐姐可别动了,看着姐姐动,我都怕哪处伤再加重了。” 吴晴瞪着杏眼看禾翠,“那我干什么啊?坐得屁股都疼。” 禾翠扶着吴晴就没松手,“躺会儿,姐姐再躺会儿。” 禾翠紧张的样子,吴晴想想算了,让躺着就多躺着吧。“那翠儿陪我说话吧!” “好!”禾翠答得格外爽快。 “白院判可说我什么时候能多走动?”吴晴现在就关心这事。 禾翠摇头,“没说,只说是过三天再来,看情况再说。” 三天,整整三天,吴晴都没被允许出过屋,她就算是下地走走禾翠都担心的不得了。 三天后,白院判照定好的时间来给吴晴诊脉。诊完脉说:“一切恢复的都很好,继续现在的方子就行。” 吴晴忙问:“白院判我可能下地走动了?再不让我走动,这一身骨头都要长蘑菇了。” 白院判点点头,“可以下地,可以稍微走动走动,却也不能太多。” 吴晴谢过白院判,却觉得这人今天话格外的少,表情也凝重。诊脉时间也格外的长,不知是有什么心事。 偏又说自己好些了,可以下地,那就不是自己的伤事,怕是有什么私事,也不好多问。 白院判一出西风阁,直接奔一个当值的小太监走去,“烦劳公公,怡亲王现在何处?” 小太监恭敬回:“回大人,怡亲王正在东暖阁,只是太傅和戚大人都在,您在这候着,等人出来奴才再给您通禀。” “这……”白院判很为难,这边的事他也说不好急还是不急,可怎么办? 第75章 是何毒? 赫连瀚耳力好,听出来是白院判的声音,传出话来,“请白院判进。” 太傅过来,也是来问那个细作谋害的是什么人,可是与皇上有关,还要问更详细的事,这时听到白院判说话,正好进来一起说说。 赫连瀚见着人进来,问:“白院判也不用拘着,来见本王可是有关于吴姑娘的事?坐下说。” 白院判愁眉深锁,“下官刚才过去诊脉,发现脉相不妥,怕是中毒迹象,可是又说不准,特来报给王爷。” 什么中毒迹象,赫连瀚与戚壬子皆感觉自己耳朵是听错了,一时没回过味来。 反倒是太傅淡然自若,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样子。 戚壬子看出来太傅的淡然,不解道:“夫子是早有预料?” 太傅点点头,“所以不让你动那个青禾,老朽算准她还会出手。”又摇摇头,“有迹象还说不准是为什么?” 白院判听了太傅的话,先是一惊,却自知不是自己该问的,只回答:“吴姑娘心脉不稳,似中毒偏又查不出有其他的……”这事太诡异,白院判又考虑了一下,重新组织了语言才道:“臣查不出有哪处受了毒物攻击,脏腑皆无受毒物损害的痕迹。” 赫连瀚明白了,人被动了手脚,但以白院判的医术,查不出更治不了。 他抬眼看了看屋中其他两人,“知道了,退下吧。” 白院判走后,赫连瀚招来了暗卫,太傅与戚壬子都是知道他身边有暗卫的,他也没避着。 听太傅的话,这事就是青禾做的,可是怎么做的却不得而知。 泳思立在一侧,赫连瀚问:“可发现青禾动过什么?” 泳思缓慢而坚定的摇头。 戚壬子憋不住了,开口问:“什么都没动过?姑奶奶您仔细想想,从一早起她都干了什么?” 这个泳思可清楚极了,她连上个如意房泳思都跟着了,“她这几天都是一早去御茶膳房用过早膳便回来,去的早回的也早,中间都没看和什么人说话。 她本就是德胜殿的一品大宫女,会做些小点,以前她就给皇上做,现在依然每天做该做的份例,摆到东暖阁来……”说到这泳思顿了一下,她也意识到了问题,当时不觉得,这会儿回想才发现。 皇上虽然不在宫中,东暖阁一切照旧,一来随时预备皇上回来可以用上,另一方面赫连瀚现在也时常出入,点心茶水的都是需要用的。 赫连瀚扫了眼罗汉榻上的矮桌,平时备着的瓜果和点心都放在那处,现在上面只有四小碟干果。 再回想一下,这两天过来都没看到那盘点心,他本不太爱吃点心,就没留意,这么说了才想起来,还真是……“那她这两天做的点心都是谁用了?” “那个叫吴晴的。”太傅说的很肯定。 泳思颔首,“是小宫女请示了苏公公,拿给了西风阁住的那位。” 戚壬子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太傅在泳思说出答案前居然就猜到了,这也太厉害了! 太傅也不卖关子,直接道:“那个青禾心机极深,她始终要谋害的都是那一个人,所以她是算计好了那点心一定会进到吴晴腹中。老夫没有猜错的话,做什么口味的点心,也可能是什么样式点心能吸引到吴晴,甚至什么时间送才能让人看到……都是有成算的。” 几人听了皆是一惊,互相看看,不可置信。 泳思也算是聪明的,竟然没看出一点破绽,还是回头想,已经知道有问题才发现连着三天的点心都是吴晴吃的,“居然让她在我眼皮子底下得手了。”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让她捋捋。 太傅淡然自若,一副尽在掌控的样子,甚至满意点头,“连这宫中的小小宫人的喜好她都知道,这细作也是用心了,能把一切都算计在内。” 抬头看怡亲王没什么表情又道:“牺牲一个宫女而已,现在就可以推导出她是如何动手的。这是好事,也是她一个小宫女的福气。” 太傅说的不错,一个宫女而已,为探明一个细作的手段牺牲她……赫连瀚之前也觉得这样换来的结果,绝对是赚了,可是这一次他一点胜了感觉都没有。 拇指与食指捻动,细细的想,到底是事不对,还是人不对,或者是因为自己起了私心? 他能确定,是自己起了私心,果然有了私情对大事的判断有偏差。 想通了这点,赫连瀚起身施礼,“谢太傅解惑,学生知道了。” 太傅起身告辞,戚壬子忙起身相送。 赫连瀚长长出口气,这才想到一个人,“去,把太医局的杜医丞请来。” 杜百山,太医局医丞,官职不大,却有一门绝技,识毒! 当然了,他解毒也很厉害,只是他就算是解不了的毒也能辨出是什么毒,源自何处,并指出大致解毒的方向。 现下里,御医只能从脉相上发现不对,却丝毫看不出原由,如果真是中毒,那就请这人来看,应该会有个结果。 杜百山到西风阁之前就得了怡亲王的传信,说要仔细查看,但不可当面说出来。 杜百山给吴晴请了脉,也说是无事,吩咐禾翠可以给吴晴热敷,有利于活血化瘀。 出了西风阁又被叫到东暖阁,还没等杜百山说,赫连瀚先一步开了口,“她——如何?” 杜百山心道就爱和聪明人打交道,但是他有话不好说,却也叹口气,“贵人是中了毒。” “毒?”赫连瀚请杜百山来就是有所怀疑,真听到时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这皇宫之中,有人能把毒带进来,还能放到饮食之中,是避开了多少人才能做到的事? 毒物如何进的宫?这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这是狄国特有的一种毒。据说配制的材料皆是寻常食材,能接触到大量食材的人,知道配方和炼制方法,就可以配制出来。”也没等王爷问杜百山,他就主动解释起来。 还真是狄国毒,赫连瀚抬起眼,“是何毒?” 第76章 肌肤之亲最能解相思之苦 杜百山:“此毒名曰:入骨。” “蛊?”赫连瀚以为是蛊毒之蛊。 “入骨相思的入骨。也叫无相。”杜百山知道怡亲王这是没听过,自己需要解释一下。 赫连瀚刚才过去了西风阁一趟,人明明好好的,怎么看也不像是中毒的样子,确定中毒的话,怎么会看不出一点不妥?那么——“中此毒会怎样?” “入骨相思的入骨,便是与相思有关。中了此毒之后的状态与相思很像,王爷可有过求而不得的人?可有过想到那人时,内里的那一点不轻不重的痛感?”杜百山也只是听说过此毒,想着怎么才能解释明白。 赫连瀚一下想到吴晴,心头酸麻的,还有一点痛。被什么不轻不重的咬在了心尖一般。 杜百山说着盯着怡亲王的冰块脸看,见他拧了一下眉,下意识的伸手摸眉上的疤,知道他是明白了,接着说:“就是那种感觉。” 赫连瀚还在想着吴晴,食指抚着眉上疤痕,问:“此毒如何能解?” 杜百山摇头:“无解。” 赫连瀚没想到会听到这两字,放下手,看杜百山。那是只能等毒性发作,之后等死吗?男人的心被狠狠的攥住,跳动都有些不适,皱紧了眉头,此毒无解? 杜百山叹口气,“不是臣无能,是确实无解,此毒制出就没有人去解过,因过根本不需要解,过的不久毒性自己就会散。” “散?”毒性那么容易散的吗?赫连瀚很吃惊,虽然不明白,被攥住的心却一下子松了。 “此毒也叫无相,中毒的人不会感觉到什么不适,而过些时日又散了,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所以无相。”杜百山解释着此毒的特性。 “那为什么还要下此毒?下毒人的目的何在?”自言自语一般,有什么呼之欲出,赫连瀚深吸一口气。 “王爷觉得呢?”杜百山不答反问。 赫连瀚轻轻的点头,一下,两下,三下……“几时能散?” 杜百山:“那得看服用了几天?” 赫连瀚的眉头已经能夹死苍蝇了,他能确定不只一天,但是每天都吃了吗? 得问暗卫,现下里有人,暗卫也不好现身,赫连瀚扬声:“泳思。” 泳思明白这是让她明着回话,她嫌明着现身麻烦,在窗外直接回了话,“回王爷,三天。” 而杜百山正坐在窗前,让这声吓一跳,是真的一跳,本来怡亲王让他坐下回话,这一下直接吓的从座上弹了起来。 赫连瀚没看见一般,看着已经跳起来的杜百山,眼中无波无澜,只有寻问:如何? 杜百山抚着胸口重又坐下,好在他看明白了怡亲王的意思,回:“服用期间毒性不会发出来,哪一天不服毒性从哪天发作,服一天要五天能散,服了三天也就是要一十五天散。日子到了药效过了自然就解了。中毒之人全然感觉不到中过此毒。” “那,如何缓解……痛楚?”赫连瀚还是犹豫了,那滋味算不上很难受,算是心头有一点痛感,着实找不到一个词准确形容,只能勉强算是痛楚。 “肌肤之亲最能解相思之苦。”杜百山说的正直坦荡,没有任何旁的意思,他可以对天发誓。 主要是他也不知道什么人会与这着宫女服饰的贵人有肌肤之亲,皇上又不在宫里,哪有人敢。 “如果不是那相思之人呢?”赫连瀚感觉自己明白了下毒人的意思,却又还差一点,这话问得比坦然还平顺。 “这个毒的可怕之处就在于此,那种心头酸涩的感觉如果是在另一人面前发作,敢问就算是王爷,能分清是因为什么人吗?”杜百山不能肯定眼前这位是否有过情史,按年纪宫里应该已经给安排人手了,人事是通了的,只是通人事与动心并不是一回事。 赫连瀚一愣,他知道自己对吴晴有旁的心思,正是因为看着人心头有了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可如果自己对旁的人有那种感觉,那怎么区分?好像不太容易。 看到王爷低头似有所思,杜百山暗自点头,传言不假,王爷果然是喜欢钱家大姑娘的,有心仪之人就好办了,就能明白此中滋味。 杜百山道:“一次王爷还知道记挂的那人是谁,两次呢?三次呢……狄国现国君不就是因妻弑父那个?” 这事赫连瀚也知道,坊间说是狄国一个皇子妃爱慕帝王,不顾丈夫阻拦进皇宫与帝王做了夫妻之事。 但探子传回来的消息说是皇子与皇子妃两小无猜,自幼的情份,是因中了毒才留宿宫中的。 两种说法传进虞国宫中时,赫连瀚十岁刚才过,不太明白。师父当时说两种说法都有说不通之处,如今这第三种说法倒是都能说通了。 “会以为心仪的是眼前人。”赫连瀚不是问,是极其肯定的陈述。 杜百山点头,不再做过多解释。 赫连瀚想到吴晴那双杏眼,目光灼灼的看着别人放着耀目光,他没来由的感觉自己的呼吸都不顺畅了。 再想到她脱口而出的那些不知羞耻的话,口口声声不是喜欢就是心悦,要对旁的人去说,这也太…… 太什么?不知道。 他只觉得光是想想,自己气管子都要炸了! 赫连瀚闭了闭眼,西风阁榻上那人解毒之前,无论如何都必须带在身边,一时也不能离开! 男人攥紧了拳,到这时他才彻底明白下毒之人的恶毒之处——皇兄和师父不在宫中,自己又赐了府应是离宫的,这德胜殿还会有什么?不过是大大小小的太监,那人就是想让吴晴心悦一个太监。 赫连瀚上下后牙磨磨嘴里的腮肉,真是杀人不见血!要不是那个禾青已经被太傅带走,他现在就要去凌迟了她,直接给她一刀都太便宜她了。 赫连瀚向西风阁侧了一下头,“她现在适合走动吗?” 杜百山忙摆手,“在屋子里走走倒是不碍的,只是为了活动下筋,别躺得太僵太硬。但是不好走远,其实坐着都不适合久坐,最好是躺着。骨头没断,但几处都有伤,躺着养更好。” 赫连瀚本是想着把人带到身边,去总理大臣衙也一起带着。可听这么一说,这事还不行。 那怎么办?让人把公文送到这来看?这个可以,反正也不远。 有什么必得要去内阁议的事再过去也行。 其实赫连昊在时,就都是折子送来东暖阁。 赫连昊:“还有要注意的吗?” 杜百山:“虽然浑身是伤,但又都不致命,咱们在战场时,不都是咬牙挺过去吗?” 赫连昊知道杜百山没说错,前线打到缺医少药都是寻常,一般的伤都是抗过去的。 第77章 你怎么敢? 才被禾翠扶着在地上转了两圈,吴晴又被安排回了龙床上。这要是在现代,睡不着刷刷手机时间过的也快,偏眼下什么都没有。 吴晴躺下两眼盯着棚顶,一下就想到了赫连瀚。那人刚才来了看了一眼,就出去了,只不知道出去干什么了? 杜百山没有告诉赫连瀚的是,如果中毒之人已有心上人,还会加深思念。他就没想到这小宫女能有心上人。 吴晴在那躺在那无聊得紧,想到赫连瀚心口酥麻,比之前更甚。 轻叹一声,相思,果然是闲愁! 不只是想冰冷锋利却俊美的颜,更想他穿着有腰封的武服时,展现出的虎背蜂腰螳螂腿。 对,越想越心神荡漾。没错,她又想到那一夜头脑中不清楚的片段了,她就是馋赫连瀚的身子了。 就说她前世,到最后也没吃上一口肉,这回遇上了心仪的,那必须不能放手,就是要追。 就是要吃这口最对她味的菜——不,肉! 前世也有过动过心的时候,可是那份姑娘家的矜持压得她愣是连争取一次都没有,没有开始就错过了。这一世说什么也不能这么平白的,都没努力一次就让那么错过。 心中装下一个人,那滋味,怎么说呢?吴晴感觉自己就是初恋,原是看到人就心动过速,现在倒好,想到那个人都小鹿乱撞。 她记得原书中写赫连瀚,一生未娶正室,因为他心里的那个姑娘嫁了别人,他在心里却把正妻之位留给了她,所以他府里只有侧妃。 可是那个姑娘……吴晴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几句只言片语。 姓钱,会水,幼时救过赫连瀚——这不正是翠儿说的钱家大姑娘吗?可是听翠儿那话这里可能有误会。假设真的有,那当初救赫连瀚的人是谁? 还有个重点,钱大姑娘每次出现都说赫连瀚这不对,那不好,还会每次走时又回头冲他轻柔一笑—— 不是,你不喜欢赫连瀚,你干什么回头,你笑个毛线你笑?还可以这么白莲的吗? 吴晴躺在榻上无事,又把原书中关于赫连瀚的剧情能想起来的,全部过了一遍。却并没发现什么惊心动魄的感情线。 对于是不是救赫连瀚一事,那钱家大姑娘主打就是一个不承认也不否认,真被逼问到逃不开时,便称“那时年纪小,不记得了”。 这是什么?明显就是不喜欢你,还吊着你,就看好你的身份地位,尽可能为家族谋利益。 渣女! 赫连瀚个一根筋的,还以为人家不好意思承认在水里救过男子。之后就先是不肯娶,后来看人家嫁了,他有个姓戚的铁子劝他:“全京城都知道你惦记着钱家女,如果人嫁了你还不娶,对她名声总归是不好。”为此才娶了侧妃。 她喜欢的人,就让这么个渣女吊着,落得个不懂男女情爱,这让她怎么能忍? 赫连瀚母妃早亡,他把救自己的人当成恩人,也当亲人,却是全部感情送了白眼狼。 这剧情让吴晴太不爽了,嘚!姐就是来搅局的。 越想越气不顺,吴晴翻身起来。姐喜欢的人姐得让他时刻知道。 “翠儿。”吴晴出声唤道:“知不知道宫里哪有枫树?” “枫树?”这是什么树,禾翠不知道。 “就是现在叶子应该是红色的那种树。”枫树的名字有可能不一样,无所谓,反正她就是要红色叶子。 红色叶子的树,这个禾翠知道,“哦,欇欇树,对了,宫里是叫丹枫来着。我知道,玉带河靠近御花园那有。” “还有鲜黄色叶子的……公孙树。帮我采红色的叶子和黄色的叶子来。”吴晴本来想说银杏,话到口边,想起来古时候是叫公孙树,改了口。 “姐姐等着,这就去。”禾翠高高兴兴拎着个布袋子就走了。 过了小一个时辰才回来。 吴晴把禾翠带回的大捧的叶子,挑挑拣拣拾掇出一把,扎好了,看看,自己挺满意。 又让禾翠找来个广口瓶子当底座,往里一插,不错!鲜花的平替。 倒不是吴晴不舍得买花,别说她出不去宫,就算能出去,也没花卖啊! 姐喜欢的人,必须让他知道有人想着他呢! 等吴晴这边折腾完了,禾翠也把晚膳带回来了。 禾翠兴冲冲回来,把给吴晴带回来的吃食摆好,“姐姐用晚膳了。” 吴指着自己扎成心形的红叶又在外圈配上扇形银杏树叶的“花束”问:“怎么样,好看不?” 禾翠星星眼点头:“好看,姐姐心思真巧。”还弄出个桃形。 赫连瀚惦记着德胜殿的吴晴,但今天内阁那边忙调整秋狝的事,皇上北巡了,但是没有旨意要停今年的秋狝,那就还得办。 原本皇帝卤簿如今要换成亲王卤簿,相应的人数、规格一应事物都得缩减。 和议事的大臣一起用了晚膳,才想起来要来德胜殿,他还要把所有的太监都撤离那处。 赫连瀚进到西风阁时,天都黑了。 想着怎么一忙正事就忘记了吩咐苏和一声,所有太监不得出现在吴晴眼前,真怕出点什么意外,急匆匆的进门。 吴晴看人来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之后,马上递上她精心扎的花束。 这花束可费了她老大事了,她可是一只手好用,和另一只半残的手,外加上嘴,才完成的这看着不起眼的工程。 赫连瀚看着倏得散出一身戾气——桃形,寿桃?给谁过寿?! 一个时辰没看着,这是看上了谁?! 第78章 求殿下歇在西风阁 杜百山明明说今天吃了入骨不会有事,药效会从明天开始发作,这是怎么回事?吴晴怎么能就这么送人寿桃表心意? 赫连瀚不知道自己是错过了什么,周身戾气激荡。 吴晴本来是等着看赫连瀚惊喜呢,怎么就黑了一张脸,周遭温度都降下去,这是怎么了? 男人站在门口,一点惊喜都没有不说,还看着马上要暴走。 吴晴眨了眨眼,这是送礼物没送对? 赫连瀚不是没对吴晴动收到房中的心思,是这人不同意进王府,可是又口口声声说心悦他,让他更加的看不清眼前这人。 他是想看看吴晴到底要干什么,但不等于他能看着已经视为自己的女人再去对别人示好,中毒也不行。 所以在赫连瀚看那“寿桃”时,怒火陡然沸腾。 你怎么敢? 赫连瀚忽然出手,一把拽住吴晴的领口。 让他没想到的是,明明没用力气,对面的人失去了重心,朝自己扑过来。 他的眉头和手同时一动,手上才使了一点力道,就提起了吴晴。 想起上次抱这人,是很轻,还有那手是皇兄给扔出去摔的,是纸糊的吗? 男人深刻的五官在殿内并不明亮的光线中更加锋利。“去哪?是要送给谁?” 赫连瀚的语气中满满的恶意,“爬过本王的床,还想……” “是不喜欢吗……”吴晴这钝感力,根本没接受到来自赫连瀚的恶意,发现男人单手提起自己时眼睛就放出了光,这具身体并不瘦弱,没有准确的称,但以她自己感觉一百一十斤还能多点,上次横抱也就算了,还能单手拎起来,毫不费力,“太帅了……咳咳咳,咳咳……” 两人的话几乎同时出口,赫连瀚手一颤,这把桃形的叶子是送给自己的? 吴晴见男人一愣,还缓慢放手,让她离地的脚轻轻又落回地面,她紧忙问:“我专程为殿下做的,真的不喜欢吗?”说着垂下眼,长长的睫微微的颤,“是我不好,都不知道殿下喜欢什么?” 嘴角微微勾了勾,见过这么茶的吗?说实话她都是第一次茶,茶艺还不精。 没事,菜就多练。 赫连瀚哪里见过这样的,被这连珠炮似的表白加绿茶弄得心里忽悠一下,怪自己误会了人。 吴晴见男人不说话,继续贴脸开大—— “殿下太帅了,便是在这呆着也让人心心念念,想送些亲手做的东西表示心悦。既然殿下不喜欢,看来是我痴心妄想了。” 糖衣炮弹对脸轰,再倒上一壶浓浓的绿茶,赫连瀚的怒火瞬间被浇灭,一时间反应不及。 见男人不说话,吴晴继续输出,“我能送谁去啊?”丝毫不介意赫连瀚才把自己提了起来,带着欣喜的语气说,“都是我不好,没提前通知殿下,让殿下误会了。” 赫连瀚哪里见过这样的,彻底不会了。 吴晴继续顺毛,“殿下过来,可是来看我的?” 再抬头,一双杏眼,波光潋滟直直的对上男人的眼,离得太近,赫连瀚哪里见识过这样一拳距离的仰视,腾的烧到耳根,忙往后退了一大步。 这会儿工夫吴晴也想明白了,古代哪里知道什么心形,她手里这捧就是桃形,不知道赫连瀚是想到哪去了。 来吧,咱主打一个就是长嘴了,自己解释。 吴晴把手中的鲜花平替举到赫连瀚面前,很自然地说:“这可是心的形状,表示吴晴心悦殿下呢!我说过要追求殿下,殿下不记得了吗?” 赫连瀚咕咚吞咽口水,两手僵硬地接过小宫女的心悦,这一刻他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可是,让他先缓缓。 实在有点招架不住。 看着手里一捧鲜红如血的赤诚,赫连瀚也说不上为什么,心里有些突突跳,语气放轻小心的开口:“白院判说少走动。” “这个啊,是禾翠帮着采回来的,我只是把它们扎好。”吴晴解释,马上追加一句:“原来殿下看着凶,其实是担心我的身体。” 赫连瀚总算有机会,深呼吸两次,让自己冷静下来,也拿回了控场权,哼了一声才道:“是看你不遵医嘱。” 原来这个赫连瀚是个嘴硬心软的,吴晴心中窃喜。 其实赫连瀚自母妃去世后,就一直处于自我怀疑之中,表面冷硬如铁的他极度没有安全感,他相信是自己不好才没人喜欢,例如钱家大姑娘。 他从来就没有想过,会有一个女子会如此热烈的喜欢自己。 而这人又对进王府没兴趣,他更加想给这女子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也许这份热烈真的可以给他温暖。 吴晴见赫连瀚盯着那束枫叶看,忙说:“我现在是伤了,可你别担心,说好要追你,说好有礼物,一天也不会少。信我,等我手好了,一定送殿下更大的惊喜。” 赫连瀚听了,心头被猝不及防的烫到。 有生之年,从未曾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拧着眉头,低声喃喃两个字,“信你?”他不敢。 “当然,信我!”吴晴神色张扬而明媚。“还有个事,殿下既然来了德胜殿了,能住在这边一阵子吗?” 赫连瀚掀起眼皮:“孤男寡女。” 吴晴笑得灿烂,“又没求殿下歇在西风阁,再说这么多人,怎么就孤男寡女了?” 赫连瀚面带不屑:“本王为什么要住这?就为这把叶子?” “不不不……”吴晴摆手,“我说了,是每天的礼物,只是手好之前不会太精致。”不住在德胜殿,让她上哪去找这个人每天送?住这里就好办多了。 第79章 悦目! 这种新奇的东西一天两天倒是可以,赫连瀚不信吴晴能每天弄出来不一样的。 男人的目光再次落到手中的枫叶上,他这辈子没收过这么表达心意的东西。 说实话,他不太看得上这东西本身,一看就放不久,几天就看不了了,根本留不住。但是就这么个放不久存不住的东西,像是在他筑起的心墙上敲开了一条缝隙。 赫连瀚雷厉风行,杀伐决断,但对眼前这个小宫女,突然的就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了。 反正也是想住在德胜殿,就住下吧! 倒要看看她能送他几天礼物。 看到赫连瀚再次看了一眼那捧树叶,吴晴一双杏眼都笑得光华流转,“喜欢?那我一定天天送。” 赫连瀚心里乱得一批,却仍寒着张脸:“废话真多。” 吴晴笑意愈深,原本的一双杏眼都弯成新月。这看似冷冰冰的怡亲王并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 看他那看叶子的眼神,分明喜欢又不肯承认的样子,还怪可爱的。 送!以后要每天送! 等有钱了,姐一定要送他春天桃花林!送他夏天的荷花池!送他秋天丹枫林!送他冬天梅树园! 必须全都是大片大片,一眼看不到头的! 赫连瀚从西风阁出来,才觉得自己的决定不妥,皇兄未必会在乎自己住进德胜殿,但是朝臣会! 招来于丰问:“可有本王休息的地方?” 于丰马上明白了怡亲王的意思,“王爷日日一早从太后那边折腾过来,奴才看着也着实辛苦,不如就宿在后边东寝殿。奴才自会安排人每天到坤仪宫偏院把王爷的肩舆抬过来。” 赫连瀚点头,于公公真是贴心。 这招可以,随便找个什么人往肩舆上一坐,愿意就挡一下装一下,不愿意装都不用装,谁不想活了敢看主子的脸,都得低头服侍。这样就堵住了朝臣了嘴。 到了东寝殿赫连瀚才想起来低头看看,那捧叶子怎的还在手中,一捧叶子拿着做甚?顺手递给身边跟着侍候的小太监,“扔了。” 小路子接过叶子,应声“是”,心下道:就说这东西再好看,也不该是九殿下能拿着的。一转身险险撞到人。 禾翠从西风阁追了过来,看着小路子捧着吴姐姐做的心形叶子,道:“路公公,不用去找物件了,这有个正好的。”递上原插着叶子的瓶子。 小路子一懵,看看手中的叶子,“那个,殿下说……” 却听东寝殿里传出赫连瀚的声音:“拿进来。” 什么啊?不是扔了吗?叶子都说扔了,还要瓶子干什么? 小路子想是想了,动作没一星半点的迟疑,一手还捧着叶子,另一手接过禾翠递来的瓶子,立马又回了东寝殿。 赫连瀚抬手一指,“放下吧!” 吴晴送出了给赫连瀚的第一个礼物,心里很是雀跃,感觉自己哪哪都挺好,就是想洗澡,已经不记得自己几天没洗澡了。 这宫中奴才没有大型宴会时,正常是半月有一天休沐。就是那天不用当值,主要任务是好好洗个澡。 说来倒霉,好不容易半个月快到了,正好换到紫宸宫,之后受伤,就一直没沐上,这让她怨念颇重。 赫连瀚走后,吴晴叫禾翠,“我想洗澡,能不能想个办法?”去宫女沐浴的地方是不太可能了,远! 禾翠想了想,“给姐姐打盆热水擦洗一下?” 吴晴:“我还想洗头。” 禾翠:“这个好办,姐姐躺在罗汉榻上,头伸出来,我帮姐姐洗。” 吴晴欣喜点头,“翠儿,你真是太好了。” 禾翠:“那姐姐先洗头,洗完还得干一会儿呢!正好擦身子。” “好!”吴晴也觉得这样安排刚好。 东寝殿的赫连瀚听到声音,又是女子沉重的脚步声,又是开门关门的声音,皱了皱眉,“小路子,去看看。” 没一会儿工夫小路子回来,“回殿下的话,是吴姑娘身上不爽利,才洗了头发,又要沐浴呢!” 赫连瀚:“通知东安堂备浴,另外备好了,人就都撤出去。” 小路子一愣,那不是皇上御用的吗?这能行吗?可是又不敢问,急忙从东寝殿出来,想着今晚是于大公公当值,跑着找于公公请示。 于公公一听,没气死过去,这个小路子心里怕不是块实心木头,怎么会一点心眼儿都没有?“快去吩咐,哎哟!你是不是榆木脑袋?皇上把咱大虞都交九殿下打理,你觉得皇上会在意个汤池吗?愣着干什么?快去。” 小路子一听,提着衣摆,撒开腿就跑。 东寝殿与东安堂离得是最近的,自己这出来找于公公可是绕到远处了,再不跑着回去吩咐,殿下怕是要走到东安堂了。 赫连瀚本想让人去告诉吴晴,可以去东安堂泡个热汤,可是一想让小太监去传信——那还是算了吧! 他起身亲自走到西风阁外,看门关着,轻拍了拍门。 好一会儿才有人过来应门,禾翠在门里道:“吴姑娘睡了,有什么事能等姑娘醒了吗?” 赫连瀚淡淡道:“东安堂安排好了,让她过去沐浴。” 说完转身回东寝殿,脚步匆匆,一刻未留。 什么睡了,应是脱了衣裳准备擦洗。 赫连瀚回到东寝殿,又觉不妥,东安堂的人都让他打发出去了,有什么事吩咐给谁? 他刚准备宽衣,一手慢慢摸了摸眉骨上的疤叹口气,“谁在?” “主子,休思当值。”暗处传来声音,却不见人。 赫连瀚:“告诉泳思,去东安堂看着,有事随时来禀报本王。” * 吴晴一听东安堂,之前听禾翠说起皇上与将军王用过的事就想了起来,不不不!她可不要去。 禾翠眼睛放光,“哎!姐姐,你说是不是上天听到我的心愿了?就想出宫之前能看看里面什么样,也不枉我在皇上寝宫侍候一场。” 看着禾翠心思都飞过去的样子,吴晴拒绝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想想还是去吧,毕竟皇上用的地方肯定经常清理,自己是断不会遇到他们的子孙的。 禾翠收拾了换洗衣裳,扶着吴晴往东安堂走,一路兴奋的小燕子似的喳喳喳的说着。 也难得看到在宫里规规矩矩的禾翠这么高兴,可是想想比自己这身体可能还小些,才十五六的年纪,如果在现代,还是高中生,可不就是这个样子。 心里有些心疼,摸摸禾翠的头,就当陪她去玩玩水吧! 吩咐了泳思去看着人,赫连瀚坐到窗边,拿起一本兵书,却没看进去。 四下里再没有什么人,安静了下来,他才想到杜百山说的,今天的点心是吃了的,也就是说今天毒性不会发,她还是只会给自己献殷勤。 不由自主的抬眼去看那捧叶子,别说,还挺——悦目! 第80章 还挺孩子气 吴晴进到东安堂之前还在想,里面侍候的是太监还是宫女?如何把旁的人都支走? 太监的话,不管怎么说都是男人,肯定不行,她可以跟赫连瀚眼前玩命浪,但不是在所有人眼前。 宫女的话,也不适应,与禾翠这样的姐妹儿一块尚可以接受…… 进到东安堂中也发现,自己是想多了,里面看得出一切都准备好,但是一个人都没有。 吴晴:“这里没人侍候的吗?”突然眼前一黑,只当是东安堂中光线太暗,眼睛一时没适应,因为没有别的感觉,缓了两个呼吸,没太往心里去。 禾翠:“皇上沐浴一直都不让人进前侍候啊!”把吴晴干净的衣裳和里衣都在一旁放好,“姐姐现在变了好多,从那次摔了头,连这么重要的事都不记得了,那可是皇上的事啊?怎么敢忘?” 吴晴:“呵呵……”这笑有点干,可也没法解释是从芯子里换了个人。 这个大汤池,也没有泳衣,要全脱光了泡吗?吴晴有些疑惑,看向禾翠。 禾翠正抬头看过来,“姐姐,这汤池怎么泡?” 吴晴笑了,摸了摸额角,“我也不知道,没泡过。反正也没有别人,要不咱就光着进去。” 禾翠愣了一下,忙摆手,“奴婢可不敢。” 吴晴:“说什么呢?咱俩一样都是宫女,何时你是奴婢,我就不是了?” 禾翠抻长脖子,瞪着眼睛,“不是的,虽然姐姐一直让奴婢叫姐姐,可奴婢早就在心里把姐姐认做小主了,而且姐姐处处的待遇都已经超过小主。真的姐姐,你还不知道,除了还是领着大宫女的月银,其它早都超过了。” 让禾翠说的,吴晴耳朵嗡嗡的。 自己的认知没错,她就是这个时代的一个bug。 算了,不讨论这个问题了,跳过。 “那翠儿就下水陪本小主一起吧!”这样总可以了吧? 果然看到禾翠两眼泛光,闪烁的全是惊喜,“真的可以吗?” 吴晴也不客气了,脱了里衣,一步步走入池中,“来!” “哎!”禾翠笑得嘴都合不上了,忙开始解衣裳的带子。 吴晴从汤池边进入,一步步走下去,热水才到小腹的瞬间,忽然身子里的力气被抽走一般有种驾云了感觉,腿软的同时,她再次听到了电子的嘀嘀音…… 不好!吴晴在身子失去控制之前奋力向回走,才走了两步,无力的向下滑去。 禾翠脱完外衣,对脱光这事很不好意思,纠结要不要脱里衣时,抬头正看到吴晴无声的坠向水中。 禾翠大喊一声“姐姐!”慌乱冲进水中。 水的阻滞让她想着快些,却提不起速度,越是急越是乱,自己也摔倒了,眼看着吴晴滑下,水没过了头顶。 禾翠眼睛都红了,也顾不上站没站起来了,手脚并用的向吴晴靠近,一边还喊着姐姐。 只是太不得章法,才一个姐字出口,另一个字被一口闷进去。 喝了一大口水的禾翠,再不敢张嘴,闭紧了往前伸手,摸到了什么,却没有抓住,从手边滑了过去。 她连沮丧的工夫都没有,明明不会水,却想不起来怕,再次往前探身子…… 这次抓到了什么,也顾不上是哪,先死死抓紧往上提。 与此同时,被呛了口水的难受也唤回些吴晴的神智,费力的睁开眼,看到有人过来,努力把自己的手伸过去。 咝——真疼!可正是这疼让她的神思又清明了些。 当吴晴被拖出水面时,才看到禾翠惊慌的脸,和她死死抓着自己胳膊的手。 因为害怕,禾翠感觉时间过去了很久,其实不过几个呼吸。 吴晴倒下的地方水并不深,泳思刚想现身,却见小宫女已经把人拖出了水面。 在暗处看着禾翠把吴晴从水中弄到边上,转身走了。 “殿下,吴姑娘晕了,意识还清楚,但……”她还没禀报完,赫连瀚已经推窗一跃而出。 东寝殿离东安堂极近,但最近的还是泳思回禀的这处窗子,窗外就是东安堂侧门。 泳思一转身,随后也跟了过去。当然得随后,要给赫连瀚这冰块脸个机会。她早就看出了赫连瀚对这个宫女的不同。 赫连瀚闯进东安堂时,一眼看到倚在禾翠肩头的吴晴,瞬间眸色一深。 吴晴白皙胳膊上是刺眼的红痕,都能看到五指的形状,这是用了多大力道? 手腕上也有,身上不知道什么样子,看不到。 这身上怎么只盖件单衣?单衣洇了水,比不穿没差多少去。 禾翠没办法,吴晴虽然睁着眼睛,身上却没一点力气,她一个人想给一个全湿了又无力的人穿衣服也做不到,只好先盖上些。 就这一会儿工夫,吴晴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借着禾翠帮忙想坐直起来,才想起自己只盖了件衣裳。 吴晴胳膊和手腕上是禾翠为了不让吴晴滑入水中,用尽力气抓住人的结果。 赫连瀚一眼也看明白了,可还是气不打一处来,“就是这么服侍人的?” 吴晴哪能看着禾翠这么被赫连瀚训斥,瞪着赫连瀚喊回去,“不是她的错。” 可是她那有气无力的样子,只有她自己觉得挺凶,在赫连瀚眼里却是眼中含了水光,眼尾泛红,声音也是带了鼻音,听上去是软糯又委屈。 赫连瀚让吴晴顶撞了,却没有一点被顶撞的感觉,看着吴晴那样子,只觉得心口闷闷的被钝器击打。到了嘴边的“你也是个废物”,出口之前看到吴晴这副被人欺负了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忍了。 赫连瀚拧着眉,寒着一张脸蹲下问:“用传御医不?” “不必,”吴晴摇头,“我有数。”这种情况不是一次,她已经大概有了猜测,在那个世界的身体还没有死,她每次晕倒很可能都是那边在抢救。 赫连瀚显然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你有数还弄成这样?” 吴晴已经缓过了刚才的不适,牵着嘴角扯出一个笑:“只是最近受伤有点多,不碍事。” 赫连瀚:“自找的。” 吴晴转头看着起身走开的男人背影,这话有意思。赫连瀚这是在说自己不肯做他的妾妃,如果早同意,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 吴晴笑了出来,好大块头个男人,看着还冷冷的,居然还挺孩子气。 第81章 他能站在她身边吗? 伸手接过禾翠递过的里衣穿好,外衣刚才盖在身上弄湿了,禾翠起身跑出去,回去给吴晴再拿身衣裳来。 赫连瀚转身又回来,手中一条锦被,看着坐着的吴晴挑了下眉。 也不说话,用被把人一裹,弯腰给人抱了起来。 又被抱了,公主抱,虽然被卷成的虫子,吴晴还是笑出了声。 赫连瀚垂了眉眼看吴晴,目光柔和。这样的目光在赫连瀚那样一张冷俊的脸上…… 吴晴从被子里抽出一只手,抚上男人眼眉上的疤,她一直在意他的这处疤,可到这一刻才知道为什么,“你这也太帅了,这谁受得了?” 赫连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抽了,问了一句让他自己后悔的话,“疤也帅?” “帅啊!有疤才格外的帅。王爷信不信我看见王爷第一眼就是在看这疤?啧,怎么长得,这么帅的疤。”吴晴又开始好话不要钱的轰。 心中在想:帅死了,和他眉眼间有点相似就已经犯规了,连疤的位置都一样。 赫连瀚有种冲动,想一松手把这个女人就这么摔地上,可是想想这人刚才还险些晕倒,只好咬咬牙忍了。 禾翠拿了衣裳匆忙又跑回来,见到赫连瀚潦草行了礼又要跑,她惦记着吴晴还在东安堂,又没有抬头直视主子,并没看到吴晴。 赫连瀚看着那小宫女要走,提示了一句:“西风阁侍候。” 禾翠听到了,不能违逆还是往东安堂看了一眼。 吴晴听到赫连瀚说话转头看,哦,“禾翠呀,回去吧!” 禾翠听了吓了一跳,一抬头,对上赫连瀚的眼,吓的马上又低头,“奴婢该死……”她刚才看到了什么?容她想想…… 禾翠再起身跟在赫连瀚身后。 吴晴又不老实起来,“殿下英武,殿下太帅了,啧啧啧!殿下这胸……” 赫连瀚再次想把人扔了,深呼吸。 男人的两次深呼吸,胸肌挤到了吴晴,吴晴伸手捅了捅,“殿下……” 她还没出口赫连瀚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忍无可忍,怒喝:“闭嘴!” 吴晴被赫连瀚一声闭嘴震的耳朵嗡嗡的,终于是消停了。 揉了揉耳朵正在想说什么。 赫连瀚突然说:“你可以去怡亲王府当管事姑姑。” 还在揉耳朵的吴晴,手上停了动作,她听出了赫连瀚语气中的认真。 他想要护着她了,可是当她是什么来护着? 金屋藏的那个娇?金丝笼困住的那只雀……不是吴晴看不起自己,毕竟是在这个时代,没有什么人能把女子当成一个独立的人看待。 赫连素雪可以,只是因为她是皇家女,还是一个没嫁的皇家女,没有人能物化她,但是这大虞再没有第二人。 赫连瀚想收着她,也是同样的心思,因为他不相信她能以独立的人格存在于世间。 他觉得她总要依附于某处,如果皇宫不适合,让她总是受伤,那就依附于怡亲王府好了。 吴晴不想依附于任何人。 而于此同时,她也看到了另一面的赫连瀚,他冰寒的外壳正在因自己而无声消融着。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冰封自己,但是她能感觉到他是把自己封了起来。 吴晴突然想到那天在水里僵住的赫连瀚,他堂堂一个皇子是被什么人欺负了吗? 转瞬间之前看过的宫斗剧和小说中,没有母妃庇佑的,不受宠的皇子,遭兄弟排挤,连太监都会欺负的桥段在脑中轮番上演了一遍。 吃瓜吃得把自己的处境给忘了。 她就那么因自己的一番脑补,心疼起堂堂大虞国的前九皇子,现总理大臣怡亲王。 只是她并不知道,赫连瀚是把自己冰封了,不是因为不受宠的外因,而只是因为他自己。 他一边觉得自己不配拥有温暖,又不自觉的靠向温暖。 他羡慕着她的热烈,心中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正在悄悄生根发芽。 “不不不。”吴晴摇着食指,笑容热烈,“能进来不容易,我可不想这么轻易离开皇宫。再说出了宫我上哪去弄礼物送殿下?” 赫连瀚自觉自己已经一再退让,不想当妾妃,当管事姑姑也不想,他倒是看看这人口中的追求是怎样的? 输了上辈子的吴晴,早已经决心要对喜欢人,大胆表白!大胆到没脸没皮都不要紧。 而赫连瀚,一个自小被规矩教养出来的皇子,就看他如何接招吧。 不过几步远的路,眼看着要回到西风阁了,吴晴:“殿下我忘事了……” 赫连瀚想着派谁去帮吴晴拿一下。 吴晴说:“我忘记告诉殿下,吴晴心悦殿下。” 赫连瀚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如此好的涵养,至今没把人给扔下。 这一路火花带闪电,把个赫连瀚都砸懵了,只能快步走进西风格,人放到榻上,丝滑转身就走一刻不曾停。 吴晴很开心,她成功将赫连瀚逼走,自己可以光明正大的换衣裳了。 禾翠看着赫连瀚走了,长舒一口气,拿了吴晴的衣裳要帮她换。 吴晴看着禾翠那身湿了衣裳,裹了裹身上的被子,一副不太想出来的样子,“我躺会儿,你先换吧!” 回到东寝殿的赫连瀚,越想越觉得不对,吴晴是有什么事瞒了他? 他明明派人查过她,身世简单,背景干净,人的成长过程也都有人可证,那会是哪出了问题? 其实他心中有一个不愿触碰的点,他一直想要避开,可是到了今天就快要避无可避,马上就要直接撞上了。 他知道这个女人的热烈让他心动了,可是这个女人要与整个大虞为敌,他能站在她身边吗? 不能! 身为大虞的怡亲王,他有太多在守护的东西,他做不到无条件的站在她身边。 赫连瀚深吸一口气,但是能逃避一时他还是想再逃避一时。 吴晴不是第一次晕倒,御医诊过脉,又没有问题,偏她自己很镇定,也就是说她知道是为什么。 赫连瀚搓了把脸,他想与她谈谈,现在就想,可是找一个什么理由,这么晚又去她住的西风阁? 第82章 我想做赫连瀚的妻 赫连瀚:“小路子,你去……”刚想说让小路子去御医院要些外伤药,话说到一半又改了主意,“没事了。”摆手让人退下。 招手,当值暗卫方思单膝跪在东寝殿。 赫连瀚:“身上有跌打药吗?”暗卫用的药气味最小,效果又都是上乘的,这个送吴晴肯定更好。 方思从腰带内袋拿出两个瓶子,双手递给赫连瀚。 这瓶子他认识,蓝色的是止血的,土黄色是化淤的。挥手,方思又隐入了暗处。 赫连瀚拿着两个小瓶子,敲响了西风阁的门。 吴晴见赫连瀚没多会儿工夫又过来了,绽开一个大大的笑脸,看了他手中的瓶子,扬了下眉梢,“殿下要送我什么?” 赫连瀚以为自己做好准备了,还是让吴晴的目光烫了一下,“咳,外伤药,蓝色的……” 吴晴一听是药马上把袖子一掀,“谢谢殿下给我上药。”这事不用客气,既然送药来,那就上药吧! 赫连瀚本来只是来送药,男女授受不亲,哪有姑娘家这样的?站着愣了一瞬,嘴上一个字没说,心里又把自己劝好了。 这是他的女人,虽然她嘴硬不承认,但事实也是,上个药自然不算是逾矩。 他看到烛光下,吴晴小臂那一个醒目的红手印,显的这人肤色更加瓷白脆弱,一碰就要破了一般。 宽大的衣袖掀到肘处,看起来手臂到腕骨更加纤细。 赫连瀚打开土黄色瓶子,滴了两滴油状药液,在红肿处,说:“揉开效果更好。” 禾翠抬脚刚要过来,这是她的活,她肯定能揉好。 吴晴却道:“我自己又不会,麻烦殿下了。”心里马上开始冒泡泡,啦啦啦,啦啦啦,我是柔弱的小白花。 赫连瀚和禾翠都没想到吴晴会这么说,两人再次被她这波操作惊到。 赫连瀚只好把瓶子放到一旁,手指一分分接近吴晴的肌肤,吴晴看太慢,自己略动了一下,把红肿处触到赫连瀚的手指上。 赫连瀚只觉得指下的肌肤细嫩柔滑,本来想说什么的,突然忘了,只好低头慢慢把药液推开,一点点加了力道。 本来只是有点疼,吴晴微微皱眉,她能忍下的。可是眼睫一扇,突然委屈的小声道:“疼呢,殿下!”她发现自己真的可以小白花上身。 赫连瀚僵了僵,叹口气,他是真不明白这人到底想的是什么。明明拒绝了他,还在他面前讨巧卖乖装柔弱。 他闭了闭眼,想着再问一次,“真的不想入王府?”妾妃与管事姑姑,两个选择都不要,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吴晴认真摇头,“我不会让‘心悦君兮君不知’的事发生在我身上。我心悦殿下就是要让殿下时刻都知道,和入府是两回事。就如那船夫一般。” 赫连瀚感觉着指下的肌肤,看入吴晴的眼中,“船夫何所求?” 吴晴一手将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那我哪知道?我只知道我想做赫连瀚的妻。” “痴心妄想。”赫连瀚手下力道揉得很稳,心中却是巨震,没想到这人有如此野心,居然想要爬上怡亲王正妃的位置。 吴晴不羞不恼,杏眼笑弯,眼中还闪着细碎的光,“所以我说并不想进怡亲王府,都是真心的,殿下信我。” 赫连瀚看不懂眼前人,她是说当不了王妃就不进王府吗?算是威胁?可是看着一点都不像。 吴晴依然笑着,真诚的对上赫连瀚的视线,“我还会继续追求殿下,还有每天的礼物。信我!” 赫连瀚:“……”这算什么? 回到东寝殿赫连瀚才想起来还要和她说那个害她的青禾的事呢,忘了。 摊开手掌,两瓶药还在,怎么又给拿回来了?也好,明天再去给她上药。 翌日,泳思直接在东暖阁现身,立在赫连瀚面前,“殿下,我能扮成宫女随在吴晴身边吗?昨天她落水我如果在身边本可以阻止的。但我在暗处,一来距离远,二来又怕突然现身吓到人,毕竟是个姑娘家。” 赫连瀚只一顿,“好!” 泳思才走,东暖阁的御案后,赫连瀚面色阴沉。他在想如何让吴晴不遇上太监。其他人他可以不允许到德胜殿来,原这殿中的太监怎么办? 苏和接了外面递过来的折子,送到御案上,又给赫连瀚送上茶水。 赫连瀚开口,“苏公公。” 苏和停住脚步,却不见九殿下说话,试探着道:“殿下请讲。” 赫连瀚面无表情,“吴晴中了毒,见不得公公。” 苏和震惊了,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我怎么了?怎么就见不得我了? 第83章 你还真是有个情敌 指着自己,好不容易挤出两个字,“见不得奴才……奴才该死。”可也不是这个死法啊! 赫连瀚掀了掀眼皮,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所有的公公。” 苏和心中从惊讶到开骂,不过一个转瞬——天杀的,这是什么毒啊?见不得公公!这要是皇上中了这毒,这满宫的公公可怎么活?这不是要了命吗?哪个缺德玩意儿弄出来的毒? 可是看九殿下这意思,也没想给自己解释,苏和强自咽下这口气,生气没用,首要是解决这个事—— 吴晴中了毒,看九殿下这意思,也不是想舍了吴晴。苏和努力吞咽口水,不会是要舍了这宫里的所有公公吧?可别啊! 眼珠一转,试着问:“奴才吩咐下去,不许公公到西风阁?” 赫连瀚仍然没有太多的表情,只点点头,“行,你调几个宫女过去吧,往西风阁送的东西都换一遍手。” “那……”苏和小心提示,“吴姑娘会出西风阁吗?” 赫连瀚:“会出门走走。” 苏和见赫连瀚并没有说要把公公怎么样,放下了一半心,小心继续问:“您看,要不奴才去把西配殿通西后院的门锁了?” 赫连瀚点头,那个门锁了,有人想到西风阁就只能走德胜殿正殿,在那边都派上宫女确实可以拦下外人。 而锁了门,后面的西后院吴晴就可以随便走动了,这主意确实不错。 苏和一看赫连瀚没有异议,立马腿都轻了,“老奴这就去。” 才看了两本折子,赫连瀚感觉到门口有人,踌躇着进退两难的样子,他扬声道:“进来。” 小路子小心翼翼推开门,神色遑遑不安,加着小心的样子,不知是又干了什么蠢事。 赫连瀚不喜欢身边人办事犹犹疑疑,不干脆的样子,拧了眉。 小路子一下感觉到来自王爷的寒意,忙转身从身后人手里拿来样东西,再转回递给赫连瀚。 赫连瀚看着那一盆——怒放的蓝色菊花! 他的视线几乎要凝成实质,谁会把花送到他眼前来?答案呼之欲出,可是……他磨了磨腮里的软肉。 心里报了一丝侥幸,“拿这个来做甚?”这总不会是吴晴送来的礼物吧? 小路子提着小心,偷看自家殿下一眼,“吴姑娘让人送来的,说是送给殿下的礼物。” 一盆鲜花,真是除了吴晴没人会往自己眼前送,气味清淡,还挺好闻。 赫连瀚可是宫里下人私下叫的那个冰山阎王,本身性格就冰山岩石一样,前额到眉毛又有那么一道疤,看着更加的冷冽可怖。 身上还总是自带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没事谁不绕着他走? 自己什么形象赫连瀚是知道的,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姑娘,是哪来的胆子,就非要靠近他? 小路子还在等着殿下说“扔出去”呢,可殿下那也没说啊,这让他怎么办? 见九殿下不说话,小路子只好将花盆一起端到了赫连瀚面前。 赫连瀚擅长使镔铁长刀的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花上抚了一抚,感受到柔嫩的花瓣在掌心的触感,心中的烦躁也飘荡开来。 是了,她是侍弄花木的,以后不知道还会收到什么花花草草。 可是这放在御案上,像话吗?他往远处推了推,拿过折子。 “殿下?”小路子小心翼翼看赫连瀚的脸,没有看出什么,只好小声问:“这花?” 赫连瀚抬眼看了小路子,“怎么?” 小路子明白,都往外推了,那是拿去扔了。伸手就去拿花,却在触到花盆的一瞬,收到冷森森的目光,来自九殿下。 赫连瀚:“接些水浇花。” 小路子:“??!!” “愣着做甚?”这小路子本来挺机灵的,怎么突然笨了?赫连瀚再次看他一眼,开始看折子。 小路子走后,赫连瀚批起折子,一抬眼看到花突兀的想到吴晴说的“如果九殿下愿意当我男人,我倒是没意见”,折子上本来规规矩矩的字都要腾空而起了,这人哪来的胆量? 还敢说“我想做赫连瀚的妻”,她知不知道她自己在说什么? 脑中不断想起吴晴那些让他惊掉下巴的话,字字句句,无比清晰。 就知道这个女人心思不简单,还想要王妃的位子,真敢想。 人心不足蛇吞象。 直到小路子回来,给花浇了水。 赫连瀚盯着花吐出一口气,露出冰冷嘲讽的笑,随便吧,反正她又不想入我的王府。 小路子将花重新摆好,因着浇水,叶子落上了水,水珠晶莹,赫连瀚又看了一眼,收束心神开始看折子。 另一个人也在看,只是在盯着墙面发呆。 泳思带了一堆画本子,敲开西风阁的门就道:“九殿下让我过来侍候,并且拿这些来姑娘解闷。” 吴晴一看眼睛都亮了,只是才翻了两页抬头看,才来的这一身宫女打扮的人,“你是谁?你不是宫婢。” 不是问句,吴晴很肯定。 泳思笑,“还有别的什么要问的吗?一起问,我也好一起答。” “这书不是九殿下让拿来的,至少不是他指定的。”这事吴晴也很笃定。 泳思:“都不用问问我吗?” 吴晴摇头,“不用。你根本不是奴婢。这书也不是赫连瀚会看的。” 泳思笑,“就喜欢你聪明,我是自己主动要来的,我会武,来护着你。书不是殿下的,是我之前受伤时打发时间的。” 吴晴眨了眨眼睛,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人虽然也是说的“殿下”,但她身上没有别人说到殿下时的卑微。 自己说她不是奴婢,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你到底是什么人?”吴晴歪了一下头,无害的笑,“能说吗?” 泳思略想了想,“九殿下于我有恩……” 吴晴心中起了波澜,表面还装着镇定:“报恩?认个哥哥不过分吧?” 泳思明显愣了一下,点头:“也算是我兄长……” 吴晴:“嚯——”这是要上演绿茶戏码? 泳思:“是我主动要求到九殿下身边的,身边的人叫他主子我也叫,宫里人叫他殿下我也叫,他说可以叫兄长的,我没叫。” 吴晴:“这兄长是得到他认可的了!”茶的有点段位。 泳思:“不然呢?我身上也流着赫连家的血。” 吴晴眯了眯眼,怎么着?误会了?“你是皇女?” 泳思耸了耸肩,“不是,我母亲姓赫连,她是。” “啊?那你不是个郡主也是个县主,为什么跟在赫连瀚身边。” 泳思:“这事说来话就太长了,总之我是来告诉你:我喜欢你敢说、敢做、敢当的行事风格,来保护你是我自愿的。” 吴晴点头,“好,我明白了,你不是情敌。” “?”泳思笑出声,“所以你说‘认个哥哥不过分吧’,是以为我来示威的?” 吴晴点头承认,“是啊,你先认识的他,你陪在他身边,又是有恩,又是兄长,你从我的角度想想看,是不是来宣布所有权的?” “哈哈哈,哈哈……”泳思笑得直不起腰,“你别说……你别说,叫你这么说,还真像……但是我不是,你失望了吗?” 吴晴发现这人笑点有点低。 泳思眼珠一转,“你怕是不知道,你还真是有个情敌。” 吴晴:“是吗?说来听听。”之前听禾翠说过有个钱家大姑娘,不知道还有没有别人。 泳思:“钱秀葽,知道吗?” 吴晴眯了眯杏眼,姓钱,“是钱家大姑娘?” 泳思很意外,“你知道?”谁能和吴晴说这事,总不会是赫连素雪吧? 第84章 姑娘当我们这些侍卫是白吃饭的? 吴晴垂了眉眼,动了动手指,最近胳膊和手指都动的灵活多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肿胀感,时或有麻麻的感觉,这会儿感觉特别明显。 怎么说也是骨折一次,想是神经在修复,有些感觉也正常吧! 越是无事,便越是放大这些末端的感觉,吴晴想着不去理会,再抬眼杏眼微弯,“都是在宫里听的八卦,想是姑娘知道的更加详尽,可否说来听听。” 打听赫连昊和顾时信的情史,那是吃瓜。打听赫连瀚的情史,那是为了知己知彼。 都不耽误。 泳思伸头看了看眼前龙榻,说:“吴姑娘真想听就躺着听吧,御医说让你多躺着休息的。” 说着伸手把递给吴晴的画本子又拿走,送到躺柜后的罗汉榻上,姿态从容,回家一般,全不像一个才认识的几乎算是陌生的人。 这性格吴晴倒是很喜欢,大气! 吴晴也就不见外了,依言躺好,大睁着眼睛等听故事。 泳思看到噗呲一笑,“吴姑娘这眼睛真好看,本来没觉得,近看才发现就这眼睛与那钱秀葽有些像。” 吴晴心下一动,不会是什么替身梗吧?绣眉一挑,“有多像?殿下会误认吗?” 泳思摇头:“肯定不会,钱秀葽那性子可不及姑娘十分之一。” 吴晴:“这话怎么说?”这话我爱听,请展开说说。 泳思:“姑娘性子热烈坦诚,钱秀葽的性子是那种老气横秋的。你说她要只是老气横秋也就罢了,偏偏还不是,人前说是恪守着男女大防,殿下走近一步说话,她都要退去两步。 可偏有事求到殿下头上时,就是一点都不客气,直接托人把信送来,那会儿就全不顾及女娘的字迹不可外露了。” 吴晴听明白了,就是钱秀葽不用赫连瀚时就男女大防,她用到赫连瀚时就防个屁!“原是个表里不一的,姑娘就为这不喜欢她?” “哪止啊!她最烦人的是,长了一副清丽脱俗的容貌,就真当自己是仙儿了,要是遇到殿下十回有九回指责殿下不是。自小时起,一样的事别人做了就是质朴可爱,殿下做了就是不顾全大局。一样的话别人说了就是童言无忌,殿下说了就是有失身份……这几年更过份,一边从殿下这给钱家谋好处,一边与殿下保持距离,见面总是要加一句‘殿下自重’,就好像殿下怎么着她了似的……那副德行真要气死我了。” 我去,吴晴心中感叹,好大一个又当又立。 泳思提着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喝了,又接着道:“偏殿下不知被什么障了眼,就看不穿。一直任由她予取予求,不触到国家大事的事都是有求必应。 她是个什么好鸟也行,明明不是,却把殿下拿捏的死死了,要是你,你气不气?” 吴晴杏眼一瞪,“我这听着都气,殿下难不成上辈子欠了她的?” “这事就更说不明白了,殿下总觉得她是从小救过他的恩人。我怎么看钱秀葽也不是个能拼了性命救人的,她就干不出那种利人不利己的事。”泳思说着越发气鼓鼓起来。 吴晴看着她那样子,这事是不知道憋了多久,“你气怕是没用,殿下不觉得,还甘之如饴。” 泳思:“可说呢,他自己愿意,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吴晴:“你们?你和谁?” 泳思目光一瞥,殿下身边的暗卫可不是能随便对人透露的,“就是我们这些跟在身边的——侍卫呗。” 吴晴心里给赫连瀚点炷香,你身边一群人看着你犯傻许多年,你真是可以了。 禾翠见来人与吴晴聊得高兴,转身出去给吴晴端午点。 吴晴与泳思聊得投机,都不觉得时间难挨了。 她越发对钱秀葽感兴趣,“钱大姑娘水性好,长得好,还有什么好的吗?” “再没有好了,可惜那么张好看的脸,长在那么个货色的脸上……对了,你见过她。”泳思想起来这情怕是事主自己还不知道。 吴晴一脸懵,仔细在脑中过一遍自己穿来后接触过的人,没印象,“我?何时,我怎么不知道。” “赏菊宴上啊!”泳思那闲适的样子,就差没有把瓜子嗑了。 “离得太远,我什么也没看到——啊!”吴晴一双杏眼瞪得更大,“我在揽月楼上,你知道?” 泳思听了笑出声来,“姑娘当我们这些侍卫是白吃饭的?你与那小宫女想到哪就到哪了?早就让人发现报给殿下了,殿下不理会才让你们在那看热闹的。” 吴晴一直当是一个秘密,别人都不知道,哪里想到是自己在一众人眼皮底下偷偷摸摸的,可闹笑话了,摆着手笑,“那也叫看了?太远太远,只看了一众人头,就没看清楚一个人。不能算真见着哪个了。” 泳思严肃脸:“不是偷看的,是你从荷花池里救上来那个人。” 吴晴笑弯的眼睛瞬间睁大,“那个人?”就那人品能救人?在水下踹了自己一脚,头也不回的就游走了。 当时只以为是人在水下憋着了,上水面缓口气,哪想到那么好水性的一个,上到水面上连声谢谢都没说,就那么水灵灵的划走了。 这人品也不怪赫连瀚身边的侍卫都看不上。 不对!! 这事当时没来得及细想,只觉得赫连瀚在水下有异样,当时只是有些怀疑,现在回想那肯定不是身体的问题,而是心理的问题。 赫连瀚知不知道自己畏水?而他又为什么畏水?真是从小被什么人欺负了? 皇宫之中,又有他三哥在,他会受了什么欺负,留下心理阴影? 他那天是想下水救人,还是因为那人是钱秀葽? 再说那钱秀葽好好的来赴宴,怎么会掉进荷花池? 吴晴眯了眯眼,这里面事不少啊!有意思。 不明白就问,谁叫咱长嘴了? 吴晴:“确定那是钱秀葽?她怎么会在荷花池里?” 第85章 侍卫不经常从房上走? 泳思用舌尖舔了舔自己的虎牙,“殿下上岸第一时间就让人去查了,说是她上石画舫去玩,不小心落水了。别人信不信我不知道,反正我不信。” 禾翠用托盘端了四碟点心瓜果,摆到了罗汉榻的矮几上。提一下茶壶,没什么水,又转身往外走去添水。 吴晴目光追着禾翠手中的托盘看,并没有这几日吃的花样点心,喊禾翠:“东暖阁那边有人吗?” 禾翠回道:“有,看小路子在门口,应该是九殿下在。” 吴晴哦了一声,看来今天吃不到那个点心了,清清淡淡的,样子又好看,心里还有点小遗憾。 泳思突然起身,“我有点事出去一趟,回来再陪姑娘说话。” “去忙吧,陪了我这么久……”吴晴话还没说完,泳思已经出了西风阁。 吴晴笑,好个风风火火的女子。 她在殿中没看到,禾翠出门添水,眼睁睁看着泳思到院子里没往西侧门走,人就上了房,等到她抬头,人影都不见。 禾翠哪里见过这架式,吓了一跳,忙跑回西风阁,“姐姐,刚才那个侍卫,是从房上走的。” 吴晴不明白禾翠惊讶什么:“侍卫不经常从房上走?” 禾翠:“当然不是,差不多天天能见到侍卫大哥们,哪有说上房就上房的啊?房上有猫,他们也是搬梯子上的,没长翅膀。” “哦……”这么说的话,吴晴有了猜测。 原书中说过顾时信给赫连昊建了暗卫营,没可能就训练出赫连昊身边的八个暗卫,会不会别人身边也有? 那这个有着皇家血脉的姑娘是个暗卫? 有意思! 这事还真不是泳思炫,是她出了门才想起来西侧门上锁了,事情又急,这才选择从高处走,上墙的话,恐墙那边西配殿有人看到,才折身上西围房翻出德胜殿。 泳思出了德胜殿,听着声音越发的近了,来不及从正面拦人了,只好又从殿宇上抄直线奔到德胜殿门外,总算在拐角处堵到了。 赫连瀚早有吩咐:除了德胜殿原本的公公,再不许其他人靠近德胜殿。赫连瀚那张冷脸和他在宫中的威严,泳思不相信敢有人不听,那会是哪出了问题? 来不及把事情捋明白,眼看着标准的六人小队马上就到正门,泳思不好现身,宫中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暗卫的存在。 她丝滑一个转身,在拐角的另一侧跃下墙,这就转到六人身后,她清了一下嗓子,“咳,戚贤弟吗?何时来宫里上值了?” 戚壬子一听声音就知道谁了,只是这会儿正当值,姑奶奶怎么来了? 今天这一件件的事,都透着那么怪异? 戚壬子今天也是很懵,在总理大臣衙站值站的好好的,可是一上午没看到赫连瀚,刚换值下来喝了口水,才得到怡亲王之后几天都不过来的消息,换在德胜殿东暖阁办公。 换地方之前也是有过的,可为什么平白站了一上午才收到通知?想着过来见到赫连瀚再问问,是不是宫里出了什么事,怎么会通知迟到一上午这么久? 不想在德胜殿门外遇到姑奶奶,还是以这种形式。 一来姑奶奶不轻易让人看到,二来还叫他贤弟,这就更不正常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赫连瀚那边有事。 眨眼间回过味的戚壬子马上行了武礼,“泳大人可是有事?”就单这‘泳大人’也足以让和自己一起站值的同僚不敢多问。 “是有事,你们怎么过来了?殿下不是吩咐了不用到德胜殿站值了吗?”泳思笑得尽可能和善了。 “殿下——吩咐了?”戚壬子疑惑地看着泳思,用眼神求证。 泳思回一个眼色,“快滚!” “那怕是和过去通知的公公走岔了,既然有泳大人这话,这就回去看看。”戚壬子可不敢在泳思面前说半个不字,马上打哈哈。 戚壬子带人一走,泳思快速回到东暖阁,抱拳行礼,“殿下。” “何事?”赫连瀚眼都没抬,还在看着手中的折子,心下却奇怪,吴晴又搞什么事情了?还有有事怎么不传御医。 泳思摇头,“不知道是什么人,通知总理大臣衙外站值的侍卫过来这边,刚拦下,才打发回去了。” “好!”赫连瀚点头,那个青禾明明已经让太傅带走了,看来这宫里还有他们的人。“手伸得够长,让休思去查一下什么人的手伸到本王鼻子上了。” 赫连瀚感觉不太好,他隐隐感觉到这事怕是不简单,狄国细作能混到皇宫当个宫女还好说。能调动禁军侍卫,这真的是细作的手笔吗? *-*-*-*-* 吴晴下了龙床,在地上走两圈,坐在罗汉榻上休息时,顺手翻开了泳思带给她的画本子。 禾翠回来问:“姐姐明天要送殿下什么,要不要我去通知奉宸苑挑盆好的送过来。” 吴晴抬起头,摇了摇,“天天送花,是不是显得很没新意?再说那花也不是我侍弄的,感觉少了点诚意。” 打着德胜殿的名义要几盆花不是什么事,可是这男人追的就差了点意思了。 自己前事送人东西,要么搭上时间,要么搭上钱,哪有什么都不用空口要来的东西送人,吴晴适应不来,决定换点别的送。 胳膊上针扎样的感觉,时刻向吴晴提示着它的存在,看看胳膊决定不理它,决定干点什么分散一下注意力。 禾翠也是看着吴晴的胳膊,“那姐姐还能送什么?姐姐手还没好,可别逞强。” 吴晴看看了手中的书,折个手工?可是这书所用的纸,怎么说呢?太软了点,不适合折纸。 求助眼前人,“翠儿,可有比这个印书用的纸硬些的?” 和翠上前一步,摸了摸书页,“刷上浆子就就硬了。” 吴晴看了禾翠盯着手上的书出了神,这神主意!刷上浆子再粘上一层纸,这是多好的韧性啊,折什么不行? 吴晴双眼放光,忙问:“你会刷吗?一层浆子要刷均,再粘一层纸。” 禾翠点头,“会啊,怎么不会?姐姐不记得翠儿做的荷花灯了吗?就是这么做的花瓣。” “太好了,你今天有空就帮我粘两张双层的纸,晾干,明天我要用。”吴晴感叹有嘴就是好,不知道的,咱就问土着。 第86章 这话是能说的吗? 泳思再回到西风阁,见吴晴正歪在罗汉榻上看画本子,眼睛一亮,“吴姑娘看这本呢,你觉不觉得那个林什么的县令喜欢书童多过他的发妻吴氏?” “没看几页,周林还没考完科举呢!但是对书童真心也正常吧,毕竟从小陪着长大,又一路风餐露宿的陪着赶考,错过宿头一起野地里抱团取暖,遇大雨书童一把伞护着周林,一把伞护着书箱……两人一起经历那么多事,没感情才不正常,只可惜了这吴氏,算怎么回事?”吴晴一时不小心把故事代入到了现代人思维,爱不爱情的她能理解,但是卷进来一个同妻就不道德了。 可这是古代,真算不上事,什么同妻呀,三妻四妾都不是事,有些家私的后院养上一堆,男女通吃都不是事。 “能算怎么回事?到后面才有意思,周林当了官书童还一直跟着,倒是绝了周林在外沾花惹草。”泳思早先只当个故事看,并没有代入吴氏的角度去想这事,让吴晴一说不免代入。 “那吴氏肯定是心知肚明,不止不能反对,还得对书童心怀感激。这事要换成我,是能忍,孰可忍,我都不能忍了。”说着冷笑一声,在心里把周林瞬间给太监了。 高门大户后院里的腌臜事她见多了,但是她这暴脾气就不能忍这事轮到自己头上。 吴晴听了泳思提前的剧透,才把故事代入到当下的历史背景,“这是允了一个三,杜绝了四、五、六,以及所有一夜情呗!倒是也不亏……” 眼见的已近晚膳时候,禾翠见泳思与吴晴聊得开心,轻声问:“要不要把泳思姐姐的晚膳也带来,一起在这用可好?” 泳思高兴着呢,自己那帮子暗卫兄弟,哪有人肯陪她看绘本子?这下可找到知己了,“好啊,麻烦禾翠了。” 吴晴自然也没意见,在这深宫里居然能找个书搭子,多难得。 禾翠一走,泳思翻出一本递给吴晴,“你看这本。”说着话就开始朝吴晴挤眉弄眼。 吴晴看着泳思瞬间猥琐的表情,“什么情况,你这还有房中乐吗?” 泳思啐了一口,“你想什么呢?他们真敢是不想要脑袋了,也不看看是写的谁。这本是民间意想七公主的,我是觉得……哎,你自己看。” 赫连素雪?!民间意想她什么?经泳思这么一说,吴晴接过去翻了翻,一时没发现泳思朝自己挤眉弄眼的原因,“能不能透露一下,哪里好玩?” “就是这书里写的谢时道,翰林院六品修撰,那是个书生气十足的人,我跟你说哈,这谢老三可是个一身傲骨,不知道怎么传出来他暗自倾慕七皇女,甘心尚主,哈哈哈,哈哈……”说到这泳思已经是笑到不行了。 吴晴听着眼睛瞪起来了,什么啊?真人真事!“这,不会是真事吧?”又有瓜吃,还是自己拜把子的姐妹儿,必须得扒呀! 现在就想想,心里都是一片雀跃。 “这书里写的事有的是真有,但是事主是不是和书里写的一样想,我就不知道了。就七皇女那爆脾气,我要是敢追根究底的问,她就敢给我一刀。” 吴晴没法想那个笑容爽朗的姑娘拎着刀,追杀一个开她玩笑的表姐妹,“不至于吧?” 泳思连连摇头,“那你是没看到,在她眼前提谢老三的后果。” 吴晴眼睛放光,“提别人行,就是不能提谢老三?这更说明有问题了呀!” 泳思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理儿,要不让你看这本呢,那心里的想法写的……啧啧啧!”一脸吃到瓜嗑到糖的表情。 吴晴相信八卦是人类的天性了,不只是自己一个人! 禾翠回来时正见两人聊得眉飞色舞,忙摆好了晚膳,劝:“先用了膳再聊吧!” 泳思一见禾翠进来,忙收了话头,关系到赫连素雪,还是别在宫女眼前蛐蛐的好,万一传到那丫头耳朵里,这命还要不要了? 提到赫连素雪,吴晴倒是想起个事,那几个给自己行了拜师礼的太医局的人。 自己这手好的差不多了,不直接上手做胸外按压,其实是可以教了,闲着也是闲着,要不把人找来教教? 泳思吃饭丝毫没有贵女气质,三两口就扒完了。“我得去侍卫首领那报备一下上你这来了,去去就回,今天过来也没想到与吴姑娘如此投缘,耽误了你午歇。你用了就歇着吧,我回来就一边守着,不扰你了。” “不扰,不扰的,难得有人跟我聊聊天,开心还来不及呢!”吴晴说的是实话,但是从胳膊让赫连昊伤了她就一直都午歇,刚才与泳思聊得开心不觉得,这会儿一停下来,还真是困了。 泳思点头如鸡叨米“行,我知道了,有空再聊。” 泳思前脚一走,吴晴马上就感觉到房间变的空旷了。慢条斯理的吃着饭,问禾翠:“你用晚膳了吗?” 禾翠在一旁把泳思和吴晴两人才翻乱的书整理好,“没呢,等回去送食盒再用。” 吴晴问完就后悔了,平时自己吃的话,禾翠没吃还可以跟着垫两口,今儿那个泳思吃得可不少,自己也就勉强够,这个…… 禾翠看出来吴晴的意思,忙道:“姐姐用吧,我还不饿。” 吴晴无奈笑一下,“行,那我快点吃。” 禾翠怕吴晴着急,忙找活干,“真不用,姐姐慢慢用,我正好去看看,粘得纸干了没。” 吴晴没想到禾翠都把纸粘了,“你这效率,要是干了拿我看看。” “好。”禾翠点了头出去 吴晴拿到纸时是真的惊喜了,两张纸粘在一起,也没比常用的80ga4纸厚多少,韧性还好,简直是理想的手工纸。 “翠儿,你这手也太巧了!这个可以,有空再粘几张,我能不能追到九殿下,就看你了哈!” “啊!姐……”禾翠忙用手去捂吴晴的嘴,“姐姐莫不是疯了,这话是能说的吗?” 第87章 她好意思的很! 被禾翠捂了嘴,吴晴瞪着一双杏眼看着她,这是怎么了?追九殿下是要命的事吗? 禾翠大喘了两口气,“纸我这就去烧了,姐姐可歇了这心思吧,好好活着不好吗?” 吴晴示意禾翠松手,禾翠叮嘱吴晴,“姐姐可不能乱说了。” 吴晴点头表示同意,禾翠这才松了手。 吴晴问:“这是怎么了?九殿下也没那么可怕啊!” 禾翠把声音压得极低的说:“九殿下本就是冷脸的,对姐姐已经算是宽容了,姐姐做什么要杀九殿下?” 吴晴杏眼瞪的老大,什么呀,我喜欢都来不及,哪就要杀了他?“我?没有的事啊!” 禾翠瞬间也是一脸懵,“姐姐刚才不是说追杀九殿下?” 吴晴这才明白小丫头是听岔了,解释道:“是追,不是追杀,就是……”勾勾手指让禾翠附耳过来。 禾翠慢慢靠近,把耳朵贴了过去,吴晴想了想,说谈恋爱禾翠听不懂,那就爆个雷,“是睡他!” “啊!”禾翠一把半个啊捂在了自己嘴里,怎么什么都敢说啊? 吴晴:“冷静,九殿下没吃亏,也不会杀了我,翠儿也不用担心我的命,没事。” 禾翠想了想,明白了,吴晴不爬皇上的床,是想爬九殿下的床,这事也不是不能理解,行吧!其实早就有端倪。她认真朝吴晴点头,“翠儿一定全力帮姐姐。” 吴晴这会也把自己的晚膳用完了,“行了,你快去用膳吧,回头帮我再粘几张这样的纸,如果能再帮忙染几张颜色。” 禾翠把用过的碗碟摆回到食盒中,有点为难道:“颜料都是主子们用的,弄不到。果蔬、树叶都有颜色,可是染布颜色很容易掉,不知道染纸行不行,这纸可是主子们不小心弄坏我收拾来的,得来不易,不太敢试。” 吴晴想了想那些天然的植物颜色,她记得小时候姥姥用凤仙花染指甲是加了明矾的,问:“有白矾吗?” 禾翠点头,“有。” 那就好办了,吴晴说:“果蔬、树叶、花草的颜色里加白矾,可以固色。” 禾翠听得眼睛都亮了,这也可以?“姐姐知道的真多,我先在布上试试去。” 到赫连瀚处理完当天的折子,翻出这两天在考虑的秋狝的折子,看看定下的秋狝的日期,已经到八月底了,而且礼部与兵部也都准备好,无论如何不能再改,微抬眼向西风阁那个方向瞥了一下。 那人,就带着吧! 把自己的骑驾换成车驾,人放在车里——这也是能做的最小改动。 礼部当初劝他是代天子秋狝,应该用亲王最高规格的大驾,他还不同意,想用最小的骑驾。 赫连瀚闭了闭眼,有点自己出尔反尔的不太好的感觉,还是在秋狝的折子上又做了改动。 招来小路子,“把这些送到内阁堂,这一本单独给礼部的谢大人。” “是。”小路子把折子全拿了出去。 赫连瀚拿出两瓶药,想着今天把药送去,让那吴晴自己擦,再者说还有个侍候的宫女。 到西风阁门口敲门,没想到开门的是吴晴。 吴晴看到是赫连瀚,眼睛都亮了,“花收到了吗?为你今天选的呢!好看吧?”说是问话,却信心满满,就没给人说不好看的机会。说着侧身让人进。 “还行。”赫连瀚淡淡的说。送了一小盆花,这人怎么就这么嘚瑟? 忘了她中了入骨——本来已经得瑟的没边了,这下倒好。还不能让她在这段时间接触别的男人。 赫连瀚越想越头疼。 “没有惊喜吗?那明天送王爷别的东西,一定让你惊喜。”吴晴才不在乎赫连瀚回应淡不淡,我热情就行了。 赫连瀚进门,见里面连个宫女都没有,并没有关上门。 他拿出药瓶的同时,吴晴马上掀起了袖子,还附送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九殿下又来给我上药。” 说实话,这一天除了想给赫连瀚准备礼物那一会儿,跟泳思聊得太投机,没怎么太想起这人来,但是这人来到眼前,心动瞬间就过速了。 果然是姐的菜! 赫连瀚今天再给吴晴上药,自然了很多。 吴晴的感觉却很奇怪,赫连瀚的手指碰到肌肤上的瞬间,心中一下就熨贴了,也说不清为什么,好像心中空缺的一处被填满了。 这种没来由的舒适感,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赫连瀚也感觉出来吴晴的不对,眼神凝了一瞬,全当自己没察觉,依旧帮着吴晴把药揉开。 可他心中却想到杜百山说的那句“肌肤之亲最能解相思之苦”,这人是想了自己一天,还强忍着没去几步之遥的东暖阁去打扰自己,也是苦了她。 心里想得软得一塌糊涂,又给吴晴多揉了一会儿。 最后又刻意放缓了声音问:“还有哪处伤了?” 吴晴毫不客气,支起一条腿,把裤角挽到膝盖上,“腿上伤了,后背、腰,还有肚子,都伤了。” 赫连瀚揉了揉眉心,自己就多余问,明明知道她浑身是伤,怎么想得以为她会不好意思露出来,她好意思的很! 吴晴抬眼看着冷脸怡亲王,那耳朵染上可疑的红?心里笑得不行,怎么这么纯情呢?也太可爱了。 心里瞬间把会做的手工过一遍,到底哪一样更适合送他呢? 明知道赫连瀚不会给自己所有伤处上药,还是想换取一下福利,“还是殿下揉的好,帮我把腿骨这处的药也上了吧,其他的我还是让翠儿帮我。” 说完垂下长长的睫,只看自己的腿,并不看赫连瀚。 赫连瀚手攥成拳又松开,还是用指尖沾了药给吴晴小腿正面大片的淤青推揉。 禾翠回来时正看到九殿下坐在榻上,与吴晴姐姐面对面。马上收了步子,又退出了西风阁。 怪不得自己一提小主这事,吴晴就极力反对,原来是心仪九殿下,要是能进怡亲王府,也很好啊! 她在心里祝吴晴早日得偿所愿。 就是不知道吴晴去亲王府,还会不会带上自己。 第88章 德胜殿里还有什么人不对劲吗? 赫连瀚能感觉到吴晴的放松与舒适,他自己就更加的不自在起来,先是唇舌发干,紧接着连喉咙都干涩起来。 他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在升温,再不找个话题他怕自己要着火了,干咳一声,终于是想起个昨天就想说的话题,“紫宸宫宫里的事由来已久,但真正害你的是德胜殿的,一个叫青禾的。你与她有仇吗?” “我与她哪来的仇?”吴晴说完想起来了,“那个,我无意间发现她想爬龙床,然后又无意间给破坏了。” 啐!这话说出来吴晴自己都不信,尽管全是真的。 她可不在乎谁想爬谁的床,可偏偏那天顾时信负气离宫,她只是想要扭转这个悲剧故事的结局,正好就碍着了青禾的事。 也不对,看着青禾让苏和尝了混进榛子粉的点心,那是她也正在等顾时信离宫的这个时机。 所以——好吧!注定吴晴就是她的绊脚石,天生仇家,没办法和解。 “可这她是怎么知道的?算了,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除这事我也没什么得罪她的了。她是怎么说的?” “已经查出来她是狄国细作,爬龙床并不是想谋上位,而是要魅惑圣心祸乱朝堂。现在她一心求死,什么也不肯说。”赫连瀚难得解释的如此详细。 吴晴眯起杏眼,哦嚯!那她所有的谋算就好解释了,叹口气,“唉!可惜了那副我见犹怜的好样貌,偏当今圣上眼里只有他的顾哥哥。” 赫连瀚听这话又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吴晴,见人没别的异常,停了揉着她腿上的手。 顺手把药瓶又揣到了怀里。 没有肌肤之亲就苦了这人了,算了,可怜见的。 不是明天他还想给她上药,绝对不是!只是他天生悲天悯人,见不得人受苦。 “进来。”虽然赫连瀚从没有看旁处一眼,可是他知道那个服侍吴晴的小宫女回来了,一直在门口候着。 还有那个最近看起来脑子不那么灵光的小路子也在门外。 听了赫连瀚这两个字,吴晴才伸头向门外看,只是她这个角度什么也看不见,她一直都觉得自己耳力不错,这男人是装了雷达吗?神奇! 果然赫连瀚话音才落禾翠走进来行礼,随后跟着赫连瀚的那个小太监也进来了。 赫连瀚带人走后,禾翠找来剪刀按吴晴要求开始裁纸。 吴晴原想要折纸船,可是也不知道这纸会不会被水泡烂,万一那人要把船放到水里试怎么办? 在心里过一遍会折的东西——纸鹤、船、飞机、青蛙、球、花篮、衣服、裤子……对了,还有小星星! 还不少,每天折一个送赫连瀚,保管一个月不会重样的。 星星先不折了,等有彩色纸,每样颜色折一个,也挺好看。 对,送星星后的第二天再送个月亮,完美! 禾翠见吴晴独自在那乐,猜着是想睡九殿下的事有眉目,心里也替她高兴。 想到在外面碰到的人,说:“姐姐,刚才我去御茶膳房时遇到春樱姐姐了。” “春樱?她没去给九殿下当管事姑姑?”不说还没想起这事,禾翠一提才想起傅太后不是要把眼前得用的春樱给赫连瀚立府管事吗?那不正是管事姑姑? 禾翠手上不停,说道:“我也这么问的,春樱姐姐说不想去,愿意在宫里侍候太后一辈子。” 按例宫女二十五岁是可以出宫的,出宫后婚嫁自由,在主子眼前得脸的还会有笔封赏。像春樱这样的得太后赏处田庄都不是问题。 那春樱要一辈子侍候太后这事……是为了禾田?! 吴晴没问禾翠,只是瞪着眼看向禾翠。 禾翠一脸无辜,“姐姐别看我,我试探着问了,没问出什么来。” 吴晴:“你没去问问禾田?” 禾翠变成了一脸茫然,“说也奇怪,这两天都没看到禾田。而且我有个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人看着我就提前绕开了。也说不上怎么回事,就是只要回德胜殿,二十步之内都不会有人——也不是,是不会有熟人。” 吴晴:“真的假的,你不是想多了吧?” 禾翠:“昨天我还觉得是我想多了,可是今天还是这感觉,就……说不上来。”她耸了耸肩,这种事不是亲身经历还真不太好说。 她感觉到有人探究的目光,却又远远的不敢靠近,她像往探究的那人走过去,那人又有事走开了。 一次两次是巧合,三次四次呢?所有人都这样呢? 禾翠:“哦,还有,西侧殿那个角门还锁上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吴晴:“那限制你去哪了吗?” 禾翠摇头,这还真没有。 吴晴忽然想到泳思说会在暗中护着她,试探着问:“泳思姑娘在吗?” 话音刚落,也不知泳思从哪飘了过来。 吴晴早有思想准备,把个禾翠吓得一下捂上了自己的嘴,大睁着眼睛看着,简直不敢相信。 也不用吴晴问,泳思主动开口:“这事我不知道殿下让不让说,姑娘还是去问问殿下今日的点心哪去了吧!” 点心?一直在小厨房给皇上做点心的是青禾。 青禾恨自己,紫宸宫的事是她一手谋划的。那这点心…… 吴晴觉得自己猜到了什么,可是这点心是禾翠向苏公公求来的,那禾翠呢? 从认识禾翠的一幕幕在吴晴脑中滑过,没有找到一点问题。 青禾有目标要往上爬,有人阻了她的路,她谋划害人。禾翠呢?吴晴没有找到任何疑点。 可经过青禾这事,她又不得不生出防人之心。 那徐姑姑也与自己无冤无仇,照样想害人也是拦不住的。 吴晴摇了摇头,到底能不能毫无保留的相信禾翠? 她就不会是谋算自己的人吗?难道禾翠也是青禾谋划中的一部分? 吴晴不知道点心出了什么问题,却在想到此处时打了个寒战。 泳思敏锐的发觉了吴晴的不对劲,“吴姑娘?” 吴晴抬头看泳思,目光灼灼,心里却是一片兵荒马乱,“德胜殿里还有什么人不对劲吗?” 她只是想知道禾翠有没有什么不妥。 泳思缓缓的摇了摇头,动作轻却坚定。 吴晴眼中泪水打了个转,又忍了回去,轻声道:“谢谢!” 泳思:“没旁的事我就走了。”话音落人转瞬而走。 禾翠站在一旁,还是一脸茫然,全然没有察觉发生了什么。 吴晴平缓了心情,偷眼看禾翠。 禾翠已经开始去帮吴晴铺床,“时候不早了,姐姐稍等一下,马上去打水来洗漱。” 睡觉前吴晴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明天送什么给赫连瀚? 第89章 第三天的礼物 纸飞机不错,可以远远的飞给赫连瀚,肯定会被惊艳到,想着能从冷脸九殿下眼中看到什么样的神情,吴晴心里就雀跃。 第二日一早,吴晴睁开眼先感觉到的就是手指的涨麻,活动下手指,好像并不太影响折纸。 空中飞行的距离超远的凯迪拉克号纸飞机? 看看自己的手,算了,还是来个最简单的吧!凯迪拉克号等有机会再惊艳他一下。 这个最简单的也够赫连瀚玩一段时间了。 吴晴在这想着自己笑了起来。 禾翠看不明白吴晴在干什么,却还是在一旁认认真真看着。 吴晴身残志坚的折了一个最简单儿时玩的纸飞机,身心舒畅。 因为一只手不太好用,耗时颇长,折完一个动了动肩颈。 禾翠一见,忙帮着吴晴揉了揉肩膀。“姐姐这是弄得什么?看着可精巧。” 吴晴:“你一直在一旁看的?” 禾翠:“嗯!” “会了吗?折一个看看。” 折纸这事就是看着没什么难的,但很难能一遍就看会,跟着做一遍倒是可以。 果然禾翠折了两下就进行不下去了。 吴晴教着禾翠折了一个,又教禾翠怎么玩,两人在不大的西风阁里玩了一会儿。 泳思暗处走出,“给我试试。” 吴晴一下把自己折的那个掩在了身后,“你玩那个。” 泳思也不知道吴晴折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挑眉看她,“那个怎么了?” 怎么了?残障人士折一个不容易,电视剧里可说了,这种人有内力,让泳思飞一下,再给她撞坏了,手不好用,咱不逞强,要当礼物的得留着,可不能让泳思碰到。 吴晴只笑也不解释,指着禾翠折的,“你玩那个,玩吧!我也想看看你玩能飞多远。” 禾翠抄起纸飞机,信手一扔,歘的一声,纸飞机钉在了窗棱上! 吴晴还怀着一丝侥幸心理,想着也许只是正好卡在木头缝隙里了,走过去从下抬头仰视,清清楚楚的看到,纸飞机的尖头钉上了! 纸、钉在了木头上!! 原来她不应该担心飞出去的纸飞机,而应该担心这屋里的家具。 吴晴转过身来,看到禾翠站在自己身后,见飞机钉在窗棱上作目瞪口呆状。 禾翠看吴晴转过身,与自己脸对脸,才收起自己的惊讶,也转过身,随吴晴一起看泳思。 泳思有点尴尬,干咳了两声,“那个,呵呵!那木头年久失修,年久失修。” 好在飞机钉的位置并不算很高,泳思都没用轻功,只略一跳就从窗棱上摘下了飞机,放到一旁,背着手又隐于暗处去了。 禾翠转头看吴晴,“姐姐,是窗棱朽了吗?用不用找内务府的人来修修?” 吴晴也有些尴尬,这让她怎么解释?只能强制镇定,摆摆手,“没事没事,不用管。那个,是不是该用早膳了?” 禾翠一拍手,“看看我,这就去拿。” 总算打发走了禾翠,吴晴长出一口气,对着空气说了一句,“宫中的侍卫都是这么好的身手啊!我真是长见识了!” 并没有人接她的话,但是她知道泳思就在暗处。 吴晴又问:“九殿下在东暖阁吗?” 空中飘来了回话,“不在,今天上早朝,怕是也快回来了。” 吴晴看看自己小心护着的飞机,知道自己的字不怎么样,可还是想写几个字,好在这西风阁里也原是有笔墨的。 倒了杯里的茶水研了会墨,感觉差不多了,把纸飞机拆开,写了几个字晾了一会儿,看着干了又重新折好。 赫连瀚回到德胜殿时,泳思传过话来,吴晴姑娘在西后院等他。 明明中了入骨的是吴晴,可是赫连瀚却发现自己也中了毒一样,下了朝就急着回来,想见见那人也就算了,听到吴晴两字,心里就忽的一下,两脚不受控一般三步并做两步的,穿过德胜殿正殿走到西后院。 深秋的庭院被一层淡淡的金黄所覆盖,落叶如倦蝶,缓缓飘落在青石板上。阳光透过稀疏的树枝,洒在地面一片斑驳。 赫连瀚一身华贵朝服而来,正看到一物在空中划出一道绚烂的弧线,与秋日的蓝天形成鲜明的对比。 赫连瀚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余光里看到扔出物件的是吴晴,他表面上保持着那份从容镇静,面容冷漠严肃。 任由内心深处,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然触动,掀起了一场惊涛骇浪。 嘴角却压到平平,没有一丝表情泄露出心中的震惊。 秋风轻拂,带动着他衣袍的边角,与落叶共舞,人却是僵直的。 吴晴跑过去,拾起地上的纸飞机,递到赫连瀚手中,“把着这,扔一下试试。” 赫连瀚按照吴晴说的,拿着手中不知是何物的东西,也不知道如何扔出去。 吴晴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站到赫连瀚前面,后背朝向他,扶着他的手,教他如何抛出手中物。 可是这样的站位,就好像赫连瀚从身后环抱着吴晴。 感受着吴晴的手与自己手的接触,轻盈而又略带温度的触感。他深吸一口气,想要将这秋日的清新阳光都吸入胸膛。 看着笑得眉眼飞扬的女子浑然不觉,把着他的手,把那物投掷了出去。 那纸制的物件居然就飞向空中,看着它划过一道不可思议的弧线…… 赫连瀚的心中涌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温热。 在秋风的吹拂下,那物缓缓上升,又轻轻盘旋,赫连瀚的目光追视而去,最终随着它稳稳地落在了不远处的落叶上…… 这瞬间他与刚才由着新鲜事物带来的恐慌和解了。 第90章 你又能耐了? “叫什么?”赫连瀚盯着吴晴侧脸问。 那目光如有实质,让吴晴有些不自在,突然听这了这么一句,大脑完全没反应过来,哪有人叫?没听到啊?“我吗,没叫啊?” “这个物件。”赫连瀚指了指飞出去的物件说。 “纸飞机。”吴晴想捂上自己的嘴,她根本没想到给纸飞机起个别的名字,可是这个名字如果出现在史书中,要不要太炸裂?! 算了,说都已经说了,后世自有专家想办法替她圆,那就不是她的事了。 就现在这站位,不为自己谋点福利那是傻子。 吴晴眼珠一转,单脚向后退了半步,正好踩在自己的另一只站在原地没动的脚上,上身自然没站稳,向后倒去。 就是吴晴脚下动的时候,赫连瀚已经预判出吴晴要干什么了,他想过躲,可是……他就觉得自己可能也误服了入骨,想是想了,脚下却没移动半分。 华丽丽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 吴晴本来想装一下的,表现的自己不是有意的,来个什么“最是一低头的温柔”之类,就问哪个直男能扛得住? 可是当她假装慌乱的侧身,小小一个惊呼,再仰头,本想着假惺惺说点什么没站稳,可是抬眼的瞬间,对上的正是赫连瀚如渊的眸。 这高眉骨深眼窝的立体相貌,简直太吃她了,受不了! 吴晴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量,一踮脚,在赫连瀚眉骨的疤上轻轻落下一吻,一触即分。唇上却清楚的感觉到眉毛的顺滑,与那处肌肤凸凹的触感。 吴晴的意图与转身那刻狡黠的一点笑意,都落在赫连瀚的眼下,他几乎猜到道吴晴要怎么表现。可是他没想到吴晴与他视线对上那一刻的怔忡,更加没想到吴晴会踮起脚来送上一吻,更让他措手不及的是那个吻竟然落在他的疤痕上,那是他最在意的地方。 他自认为那是丑的,见不得人的,他想要藏却藏不起来的尴尬。 “你……”赫连瀚本想说什么的,可是心里的异样感却是柔软的要命。 吴晴看到了赫连瀚眼中难得一见的慌乱与柔情,不会吧?这疤帅死了,怎么竟然会是他的弱点! 戏精瞬间上身,“殿下本来长得就帅,再有这疤简直迷死我了。”一手抚上自己的胸口,“我是真的心悦殿下,这心都要跳出来了,殿下是不是也听到了?” 赫连瀚冷哼一声,自重两个字已经到嘴边,就是没说出口。他听到什么听到,他都快让自己的心跳声震聋了。 赫连瀚扶了吴晴一把,提示道:“站好。” 吴晴哪里肯,仍就靠着赫连瀚的肩头,“不行了,腿软。” 赫连瀚声线低哑的问:“当真?” 他没有说什么事当真,可吴晴就是听懂了,他问的是自己的喜欢是不是当真。 吴晴抬头,发现赫连瀚眼神幽暗,神色中透着认真。 这一下的意思就非常明显了。 赫连瀚最少在这一刻也是动了心的,他想要接受吴晴的示好,却又不敢全情付出。 吴晴突然很心疼。 她不知道赫连瀚的心结在哪,可是她早就觉察到赫连瀚讨厌温暖,却又不自觉靠近。 就因为自己刚才落在他疤上那个吻,和特意去撩拨他的半真半假的“喜欢”,也许也有这几天礼物的原因,赫连瀚想给出一个机会。 与其说是给吴晴的,不如说是给他自己的。 “我腿软呢!”吴晴眨着一双杏眼,一脸的春风荡漾,她不要这个男人忧伤,也不想要这个男人有任何不确定的恐慌,这可是原书里为国为民心怀天下,最后累死的王爷,“殿下,真忍心看我走回去吗?” 赫连瀚打横抱起吴晴走回西风阁,本想把人放在榻上,吴晴却不知死活的,一把拽住赫连瀚的袍领,重重的一个吻,再次落在眉骨的疤上。 一吻之后吴晴本想着离开,可是…… 赫连瀚一把掐住了吴晴的后颈,眯起了眼睛,“再给你一次机会。” 他手上没用力道,唇却一寸寸向吴晴靠近,他在等着她逃走,他想知道她会不会怕。 “殿下,早膳送来了,摆在哪?”就在这个时候,小路子把早膳送来了。 赫连瀚才下朝,还没用。 吴晴:“……” 天杀的,她在等着赫连瀚的强制吻啊! 就差那么一咪咪了!啊啊啊!!! 没亲到! 吴晴一手推在赫连瀚的肩膀上,用力向前,自己也顺势挣脱桎梏。 气势汹汹吼:“摆这来,我也吃!” 吃不到赫连瀚,就吃肉!他的伙食肯定比我的好,就吃就吃! 赫连瀚顺着吴晴的力道让开,偏过头,没忍住弯了嘴角。 一天天就嘴上嘚瑟的不行,口口声声是心悦,得着机会还撩拨,其实…… 别说那夜疼得哭,就刚才自己要吻下去,她吓的别说是脸红,连眼睛都红了,紧张的要死。 明明没一丁点经验,整天装得像是个中老手,刚才逼到什么样了,她没敢向前进一丝半点不说,连嘴都没张。 不过他若不是想要观察她,那么红艳润泽的唇,唇形也曲线漂亮,真的想要咬上去了,含在嘴里好好尝尝。 赫连瀚想着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下唇,唇上是上次吴晴咬的,那算不上吻的接触,他怀疑她是不知道的,否则以她的性子,应该不会还这么羞。 小路子没有等到殿下的吩咐,可是吴姑娘说话殿下又没反对,这才试探着把食盒拎了进来,想看看殿下的意思再决定摆不摆在西风阁。 进来正看到赫连瀚拇指摸着下唇,唇边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吓得激灵抖了一下,忙收回视线。 吴晴气不打一处来,“摆这,就这!” 小路子见殿下确实没反对,打开食盒开始摆。 吴晴要化悲愤为食欲,都不等摆完,已经坐下拿起那双金丝楠木的筷子…… 小路子要吓死了,那可是殿下的筷子,“那个,那个是……” 赫连瀚从后面拍了小路子一下,“给本王,拿!双筷子去。”拿字咬得特别重。 小路子忙转身从西风阁出去,给殿下拿筷子去。 吴晴没想到小路子只带了一双筷子来,这会儿也是骑虎难下,但是姐可是要追人的,又没人在了。 夹起一块肉送到赫连瀚唇边,“我喂殿下。”说着还附赠了一个媚眼。 赫连瀚心里这人刚才的怂样还在,这对比,一下没忍住,笑出声,“你又能耐了?” 第91章 色令智昏 吴晴哪里知道赫连瀚是在笑自己,只觉得让他这一笑晃了眼,怎么会有人笑得都这么对她的胃口? 小路子出西风阁找到于丰,“于公公九殿下的筷子被人用了,麻烦您给一双殿下能用的。” 于丰面皮抽了一下,“什么?谁用了九殿下的筷子?”一边打发小太监,“去把皇上这客用的筷子拿一双来。” 小路子也不知道怎么说,只道:“这话可怎么说?就是有人敢用,殿下还愿意,也是小的大意,没给九殿下备一双。” 说话工夫筷子送了来,小路子道了谢,急忙返回西风阁,正看到九殿下张嘴吃下吴姑娘递过去的一块青菜,心中刚想着原来吴姑娘是要给殿下夹菜…… 还没想完,就见着吴姑娘夹起块肉直接扔进自己嘴里。啊!这…… 赫连瀚在西风阁用过膳,拿着禾翠帮着给捡回来的纸飞机,心情很好的回东暖阁批折子去了。 吴晴想到春樱的事,问禾翠:“今天遇到禾田没?” 禾翠摇头,问:“昨天说的事姐姐问九殿下了吗?” 吴晴一拍额头,自己今天这真是色令智昏,明明有独处的时间,有问话的机会,结果什么都忘了。 看看禾翠,多少有点不好意思,“那个,取晚膳时,你早些走,去堵一下春樱,问问她是不是自愿,可有什么难处。她若是心甘情愿,这事没什么不好的,若是有什么难处,不妨说出来大家一起想想办法。” 不是吴晴多管闲事,只是她穿到这宫中,第一个对自己有善意的是禾翠,第二个便是春樱。就连那非要和自己拜把子的赫连素雪最初也是满满的敌意。 所以春樱的好意她领了,如今那边若有什么难处,她也希望自己能出一份力。 过了午时,禾翠拿来用菜汁染了色的纸给她看,还真是弄出好几种颜色。 吴晴拿起一张深红色的问:“这是什么染的?” 禾翠想了想:“应该是甜菜。” 吴晴又拿起一张蓝色的问:“这个呢?” 禾翠这次秒回:“这是蓼蓝的叶子。” …… 不只有深红、蓝、浅橙的,禾翠还混出紫、桔红和深绿,颜色已经比吴晴预想的多,还有的晾干又染了遍,于是深浅又不一。 吴晴看得连连点头,这禾翠的主观能动性好强啊! 有了这么多彩纸,吴晴马上来了精神,坐下开始教禾翠折纸。 吴晴知道泳思在,两人折得高兴,却不见泳思过来,问道:“泳思,你不过来玩吗?” 吴晴正好折了个一按会往前跳的青蛙,青蛙才一跳出去,泳思忽然出现了。“这个有意思,姑娘教我折。” 吴晴抬眼,“我发现了,你只对能动的有兴趣。” 泳思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反问:“不然呢?那些不会动的,还没有木头雕出来的好看。” 吴晴:…… 自己这手艺还被鄙视了。 教就教吧,谋点什么,“那你能不能教我雕木头?” 泳思满脸不解,“那个怎么教,不是想到什么就雕出来了吗?” 吴晴:…… 这是个什么人啊?不止武功好,还是个学美术的先天圣体?! 吴晴不想说话,也难怪泳思看不上自己这折纸的手艺,大概不会动的在她眼里没一点意思吧。 算了,不显摆,还是好好给赫连瀚准备礼物吧! 顺手把折好的青蛙递给泳思,“你太聪明了,我嫉妒!所以不教你了,自己拆了学着折去。” 泳思哈哈笑,“姑娘别气,反正气也没用,我回头雕两个玩意儿送姑娘玩。” 吴晴让泳思气乐了,点头,“那也行。” 泳思抄了张禾翠剪的大小合适的纸,又走了。 吴晴让禾翠帮忙把每张纸剪出一个细长条,她坐那认真折小星星。 几百个几千个她可没想,也就每样颜色来一个吧。 折好数了数,就十二个! 吴晴挑出两个颜色与别的接近的,最后决定送十个。 她在这忙活明天的礼物,赫连瀚在东暖阁批着折子一抬头,看到那一捧丹枫配公孙树的叶子,明明没有昨天精神了,眉头一皱,“小路子,那个怎么照料的?” 小路子一看,差点没哭了。那就是一捧叶子,谁能告诉他这东西要怎么照料?扑通跪到地上,“殿下,小的无能。” 赫连瀚听出了小路子话音里有哭腔,很诧异的看他一眼,“是不会照料?” “是。”小路子只能实话实说,他是真不会啊!心里受了一万点伤害,要是为这事挨罚实在是太冤了。 赫连瀚叹了口气,“那就去找人问问。”这小路子本来不是挺灵的吗?最近这是怎么了? “谢殿下。”小路子没想到九殿下没罚自己,退出东暖阁忙去求助于公公。 这事于丰也不知道,忙吩咐下去,让整个德胜殿的大小太监一起想…… 总算有人说能试试,但要把叶子拆开一个个处理了再扎回去,而且不是一天能弄好,要等几天。 小路子忙禀明赫连瀚,赫连瀚挥手让人把叶子拿了去。 *-*-*-*-*-* 禾翠取晚膳的路上总算是遇上禾田了,也没绕弯子,直接问:“说,你最近是不是绕着我走呢?” 禾田吓了一跳,“姐姐,这可是上面吩咐的。” 这事禾翠根本没听说,“吩咐的什么?” 禾田也是没想到和翠会不知道,“姐姐还不知道啊?上面吩咐下来,不许靠近西风阁,哪条腿靠近了打断哪条腿。” 禾翠更懵了,西风阁有毒吗,“为什么?” 禾田摇头,“不知道。” 禾翠又问:“那有说不许见西风阁的人吗?” 禾田一脸委屈,“姐姐,咱都是宫里听差的,您说这样的吩咐下来,谁还敢见西风阁的人啊?” 禾翠想到吴晴想知道的事,说:“吴晴姐姐想问问春樱姐姐的事,你敢不敢回个话?” 禾田一听是关心春樱,那倒是好说,“是为春樱的事啊,别在西风阁,换个地方可以。” 禾翠:“好!那掌灯时候在西配殿那。” 第92章 去哪了? 禾翠把遇到禾田的事以及禾田说的话告诉吴晴,然后说“姐姐都想问什么,说与我听,掌灯时我去问禾田。” 吴晴没想到这西风阁不允许人靠近,她可没天真到认为这是赫连瀚对她的独占欲,但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先去问明春樱的事,回头赫连瀚过来给她上药时再问。 既然不许人靠近西风阁,那自己就走出去好了,吴晴说:“西配殿也不远,我也待了大半天了,到时候陪我出去走走吧!” 从德胜殿正门出去到西配殿,禾翠想了想,也是这院子小,还真是没几步路的事,要是紫宸宫她真不敢陪着走那么远。点头,“也好,陪姐姐过去。” 吴晴看着自己手里的小星星,想着拿在赫连瀚那大手里,就有点自己被捧在掌心的错觉,心情好美丽。 小星星放在掌心,双手合拢,晃了晃,听着小星星互相碰撞的声音,儿时一把纸屑能乐呵半天的感觉就回来了。 她本来还想挑个盒子装着的,才想起来这西风阁就没一样东西是她能拿走的,好吧!这影响不了她此时的心情,明天就用手送上去,也是心意。 就这么自己对着小星星开心了一会儿,很快天色就暗了下来。 禾翠拿着外袍进来,“现在晚上凉了,姐姐穿件衣裳再出去。” 禾翠陪着吴晴慢慢的晃到了西配殿,禾田已经站在那。 禾田看着吴晴走过来,感觉这就是宫里,前几天还同桌用膳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就平步青云了,眼前就是一个。 只是吴晴还是个一品大宫女的名头,用不着行大礼,可实际上这人的待遇又远远超出了,这个大礼是行还是不行? 直到吴晴到了眼前,还是和往日一样的杏眼弯弯一笑,毫无架子,禾田一下就不纠结了,没有正式名分,他若行了大礼反而给这位招来麻烦。 只躬了躬身子,“不知姐姐想知道什么?” 吴晴见了熟人笑一下,“都是德胜殿听差的,怎么好几天没见了呢?” 禾田脸上一僵,这话可怎么接? 吴晴也没想难为人,只随便说了一句,也没等人回答,说了此行的目的,“春樱姐姐那边可是有什么事?” 这话能接,禾田忙回话:“本来说了她去怡亲王府当掌事姑姑,这算是从宫里放出去的,可以自己置一处小宅子,我再找机会自请出宫,两人便在这京城落下脚,又没有人认识,过与别人不相干的日子。” 说着叹口气,“中间几天没见,不知道她为什么就改了主意,求着太后留下了她,没和我说原因。” 吴晴:“那你就没问吗?” 禾田:“我问过,她说并不全是为我,她自己愿意在宫里,毕竟宫里清静不受外界干扰。还能庇佑她想庇佑的人。” 吴晴看禾翠,两人都从对方脸上看出了惊讶,她是想要庇佑什么人?是她的家人吗? 吴晴又看着禾田问:“你可知道她家里出了什么事?” 禾田摇头,“没有,我和她同乡,最少我听到说是她家里还好。” 吴晴:“那你见她可有异样?可有为难?” 禾田再次摇头,“没有,见她几次她都开心着呢!也正是看她开心,我也就放心没再问。” 吴晴点头,“是她自愿便好,还以为春樱姐姐有什么事呢!” 禾田突然意识到,如果春樱真有事,眼前这是一个有可能会伸手相助的,扑通跪在地上,“我替春樱谢姐姐记挂。” 吴晴忙弯腰扶禾田,“自是春樱姐姐对我和善,我才记她的好,哪里说的上谢不谢的。快起来吧!” 没问出什么事,吴晴一颗心放下,若是喜欢宫中清静也说的通,毕竟禾田的身份出宫怕是要受人欺负。 与禾翠两人回西风阁路上,吴晴又猜,“春樱说要庇佑的会不会是禾田?” 禾翠点头,“真有这个可能。” 与禾翠在外面走了一圈,还别说,近日走动太少,就走这一会都感觉出汗了。 两人一前一后到西风阁,吴晴身上外袍还没脱下来。 抬眼就看到赫连瀚负手而立,看着赫连瀚那一身冷肃,突就心动过速,太帅了,这谁受的了? 软软喊一声:“殿下!” 却不想赫连瀚根本没回应。 吴晴敏锐地发现不对,从赫连瀚身后绕到身前,抬头看他的脸,更加确定这人真的心情不太美丽。 是来上药没看到人? 这气性是不是太大了?自己看上的男人,哄着! “殿下这是生气了吗?天!生气都这么帅!”吴晴一副花痴样。 赫连瀚不为所动。 这招不好用吗?那换。 吴晴走到赫连瀚身边,轻倚着男人胳膊,也不管他四周的低气压,温柔小白花上身,轻声软语的问:“什么事让殿下烦心了?” “滚。”赫连瀚沉声。 在皇帝那都作过一圈死的吴晴没得怕,这个她睡过的男人,她早就发现是个嘴硬心软的,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 而且赫连瀚越是这样,吴晴越是舔着脸往上凑,硬是又往赫连瀚胳膊上挤了挤,“殿下真让我滚啊?殿下舍得我这一身伤在地上滚吗?” 赫连瀚越是生气时越是惜字如金,吴晴早就发现了,这人这性子,是能把自己活活憋死的那种,她就是要死皮赖脸的把他嘴撬开。 再说了,不撬开嘴,又怎么能撬开心门? 自己看上的男人,咱用心陪伴用心撬呗,还能怎么办? 禾翠一看这架势,立马退了出去,姐姐加油,我帮你关门。 吴晴眼看着就剩下两人了,“殿下,我胳膊疼,你帮我看看是不是骨头又断了?” 赫连瀚冷冰冰,“腿怎么没断?”话里都带着冰碴。 可惜没冻到吴晴,她可以继续粘,“哎呦,对了,腿也疼。” 赫连瀚看着吴晴在自己眼前长睫低垂微颤,刷得他嗓子发痒,没沉住气,咳了一声,冷声开口,“去哪了?” 第93章 异世魂有碍国运 吴晴一愣,“啊,就去西配殿那边了,禾翠陪我出去走了一圈。” 赫连瀚当然知道,要不是旁边有禾翠陪着,他都想冲去把人拎回来,中了毒还出去逛什么?! “谁让你去的?” 吴晴一下笑出了声,“殿下,谁说不让我去了吗?”然后她突然意识到什么,神色明媚起来, “殿下,你不会盯着我呢吧?” “男女授受不亲,你都不怕我看到?”这话是顺着吴晴的话说出来的,说完赫连瀚就后悔了,他从不想让吴晴知道他的在意,一个明说了不想进他王府的人,他为什么要在意? 再看吴晴那一脸得意的样子,还挑着眉看自己……有什么可得意的?赫连瀚暗自磨牙。 虽然禾田是太监,但也是性别男,这事没错。 吴晴眨眨眼,心中窃喜,矮身下蹲,在地上抱膝一个标准的前滚翻。 赫连瀚一口气顿时卡住,只微一倾身伸长臂把人捞回眼前,“干什么?” “是我做错事了,你之前不是说让我滚吗?我要是没错肯定是不会滚的,错了就滚给殿下看呀。”吴晴说的那叫一个风轻云淡,主打就是认错态度极好。 她虽然尽量保护自己了,可是自己那身护都护不过来的伤,也着实疼的很酸爽。 只是她撬出他的心里的在意,这会儿正得意着,疼也咬牙硬忍了。 吴晴全不知道自己脸色疼得都有些白,还咬着牙道:“殿下信我!我这人对感情绝对一心一意,引起殿下误会就是我的错。我这不是先认了错,受了罚,咱再解释呗。” 赫连瀚看着吴晴额角的汗和脸色,猜出这是身上的伤疼了,后槽牙都咬酸,额角狂跳。眼前这别看是个看似温温软软的女子,却绝对是个对自己下手狠的疯子。 吴晴这会初开始发现赫连瀚的在意时的心热劲过了些,身上疼出一身汗,有点支撑不住,就着男人扶她的手,先是想把体重移过去些。 试探了一下,赫连瀚全没有躲开的意思,身子一沉,实实在在的靠进了男人怀里。 赫连瀚也看出了吴晴的疲惫,叹口气带着人,长腿一迈,带着人一起坐在罗汉榻上,想着让吴晴也坐下歇歇。 吴晴打蛇随棍上,顺势直接坐在赫连瀚腿上。 赫连瀚一个自重还没出口,吴晴先开始,“殿下听我解释。”那小脸板板正正的,没一点歪的意思,好像她就是坐在罗汉榻上,而不是男人的腿上。 吴晴认认真真道 :“我最近发现德胜殿的人都绕着西风阁走,就特意让禾翠帮我找了个平日熟识的人问一问。殿下猜我问出了什么?” 赫连瀚也不瞒着,“不用猜,是本王吩咐下去的。” 吴晴歪头杀,“那为什么呢?” 赫连瀚:“青禾给你下了毒,看见男人就心动。” 吴晴万没想到是这样,咯咯笑出声来,一手把着赫连瀚的肩,“我只对殿下动心。信我!” 赫连瀚被吴晴这么直白的话撞在了心头,整个人都震。 吴晴凑到赫连瀚面前,坐在男人腿上,这次她无需踮起脚,唇瓣落在那道疤上,姿态从容。赫连瀚能感觉的到,吴晴没有一点讨好,也没有丝毫畏惧或者厌恶,就是全心全意的心悦,连那道在别人眼中狰狞的疤痕也包括在内。 这一刻赫连瀚心跳如鼓,思维都放慢了。 吴晴继续解释:“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听底下人的八卦,但是太后原指到你府上给你当管事姑姑的宫女不肯去,也和这小太监有关,原都是对我不错的人,我就是去看看可有什么难言之隐。毕竟我在紫宸宫里遇到过那样的人和事,不想别人也遇上脱不开身。 我发誓,让我心动的人,让我愿意亲近的人,始终只有赫连瀚一人。”赫连瀚是在吃醋,吴晴意识到这事心里都乐开了花,轻声在赫连瀚耳边说:“我心里只有赫连瀚一个人,信我!” 赫连瀚之前一直对吴晴不肯进王府的事耿耿于怀,他从没有信过吴晴是真心,可是这几日她就是在一点一滴的证明她的心悦。 这会儿他还没从吴晴的上一句话里缓过劲来,就又来一句——她说的不是王爷,不是殿下,是赫连瀚! 这谁受得了? 说实话赫连瀚不止是动心了,也动情了,可是吴晴那一身伤,他下不去手。还有些事他要考虑一下……干咳一声,把吴晴抱起放到一边,淡淡道:“知道了。” 然后,同手同脚的走出了西风阁,出门前画蛇添足的说了句,“那边还有事……” 吴晴想着这套直球打下来,怎么也得夺了赫连瀚初吻,可是赫连瀚把她放到了一边,这是怎么回事? 直到她眼看着人同手同脚的走了,吴晴才笑的浑身颤抖。 堂堂大虞怡亲王,九殿下,总理大臣,他怎么可以这么纯情?! 简直可爱死了! 不过,算你狠,送到嘴边的肉都不吃。下次看姐怎么吊着你? 赫连瀚没有回东寝殿,而是到了东暖阁,坐在御案后,他要重新审视吴晴这个人。 他明确的知道这人已经让自己过分在意了。 不止三哥提醒过他这个人有问题,他自己也发现了,吴晴知道很多一个宫女不该知道的事,也有很多异常的行为。 这事按说应该告诉太傅,可是……他瞒下了。 赫连瀚坐在那,眉头深锁,他怀疑自己儿女私情动摇了他为大虞的本心。 一边是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姑娘,一边是大虞江山。 他自认心不盲眼不瞎,看得出也感受的到这姑娘的一颗真心。可是这姑娘的存在本身动摇了国本。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天下不负卿? 今天一切超出了他的掌控之外,他只在最后寻回了一丝理智,没有让一切向着不可挽回的方向驶去。 可是下一次呢?吴晴再主动一些,他还能控制住节奏吗? 他一直不愿意去想,可是事实却一直怼到他眼前,吴晴应该就是太傅一直在捉拿的异世魂! 其他都是小事,异世魂是万万容不得的,毕竟有碍国运。 赫连瀚无法为一己私情坏了大虞国运。 第94章 赫连瀚,你个老六! 赫连瀚心生烦乱,静不下来,看到置于案头的那个纸飞机,下朝后在西后院看到纸飞机在秋日阳光中滑行的一幕又映在了心头。 拿过来放在掌心仔细端详,不过是一张纸,居然可以飞那么远。 他又拿一张案头的纸,试了试,连御案的范围都没飞出去。 轻嗤一声“奇技淫巧”,腕上略一发力,把纸飞机抛了出去。 眼见的纸飞机一条直线的射了出去,并不是在院子里时那般画出个悠闲的弧度,赫连瀚心中下意识的感觉不好。 就见那飞机直奔着墙面而去,阻止是来不及了,只怕这一下是要坏了。 那飞机不轻不重的在墙上撞了一下,垂直滑落。 小路子也看到了,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这是给扔了? 再一看王爷那懊悔的脸色,哦,这不是生气要摔坏。忙小跑着过去,想着给拾回来。 就听九殿下一声:“别动!” 小路子要去拾飞机的手顿在了半空,“哎?” 赫连瀚从御案后起身,大步而来,蹲在地上仔细观察一番,确定这纸飞机没有太大的损坏。 这才伸手小心拾了起来,托在掌心细细看,前端撞瘪了一些,看着不太大,可也着实可惜,怎么就弄坏了呢? 还是放起来吧!再别乱动了。抬眼想找个地方放,正看到东暖阁中原就放着的一个博古架。 放这上不错,可这是三哥的地方。 对小路子吩咐道:“把这个放到总理大臣衙的乌木博古架上。” 小路子想,不对啊,那个架子早摆满,没处放了,“那上原有的物件……” 赫连瀚一挥手,“收了。” “是。”得了赫连瀚明确指示,小路去总理大臣衙办差事去了。 赫连瀚想着心事,从一旁挑出张纸,提笔几下勾出一个灵动的身形,不同于一般的仕女图,这是一个身体和手臂向后弓去,蓄力准备要往外扔东西的动作,而女子的手上是个小巧的纸飞机。 翌日吴晴用过早膳,问禾翠:“九殿下到东暖阁了吧?”实是东寝殿离东暖阁太近,人过没过去的都没有太大动静。 禾翠点头,“殿下一早就到了,有大半个时辰了。” 吴晴:“你去用早膳吧,我这没事了。”嘿嘿,她想自己去送礼物。 禾翠收拾碗碟放到食盒中,去了御茶膳房。 吴晴走到东暖阁,看到于丰在门外候着,行了礼才问:“于公公安,九殿下在吗?” 于丰不明白,这位吴姑娘到底是爬了谁的床,将军王对她和颜悦色,皇上虽然看着她冷着脸,可却一直默许她住在西风阁,现在这九殿下又对她有求必应。 你说她有多得宠吧,可偏偏到现在还是领着一品大宫女的月银,她到底是谁的女人?这算怎么回事? 心里想的再绕圈,于丰也得谢这人几次帮过大忙,打心里是记着的。脸上挂着真诚的笑,“吴姑娘早,九殿下在看折子,这是要求见吗?” 吴晴回道:“是要求见,烦劳于公公。” 于丰忙进去通禀,“殿下,吴姑娘在门外求见。” 门中传来一声,“进。”可是好像并不欣喜,赫连瀚的冷脸看得多了,吴晴全当没听出来。 她两手藏在袖中,进了东暖阁的门,一看里面还站着个小路子,不能让人私聊一下吗?自己无权发号施令,只好求助的看向赫连瀚,不想那人头都不抬的坐在御案后批折子。 那就没办法了。 吴晴一看眼都瞪大了,知道我来了还不抬头是吧,好的很! 没向御案走,而是走到小路子身侧站定,开口问道:“小路子公公几岁了?家是哪里的?怎么看你很亲切?会不会没进宫之前认识?” 赫连瀚扫一眼小路子,“你怎么还在?” 小路子刚还在犹豫要不要回答吴晴的问题,下一刻就收到殿下冷冰冰的视线和问话。那个我是该在这还是不该在呢? 小路子牙一咬,心一横,轻声试探道:“奴才给殿下添茶去?”见九殿下没有任何表示,才慢慢退了出去。 门一带上,吴晴立马就笑得眉眼弯弯,把袖下藏着的虚握两手拿出,合到一起,成中空梭形,“猜猜我今天送你什么礼物?” 赫连瀚放下了手中的折子看过来,却仍是面无表情。 吴晴就不明白了,昨天同手同脚从西风阁走出去的莫不是这人?明显比昨天淡了很多。 怎么一丁点谈恋爱的感觉都没有了呢?这一夜是发生了什么? 见赫连瀚没有一丝探究的神情,吴晴手中还拿着小星星,算了,先送了再说。 吴晴一咬牙,把手送到赫连瀚面前,“我把天上的星星摘给你。”说完双手如花绽开,之后两手一分,任由十颗小星星掉向御案…… 可说是迟那是快,赫连瀚自己都没想到,他的手已经快过心念,大手一挥,一个也没让落下,悉数抓在手中。 飞机撞到墙上撞瘪了前端的事他还记得,他不想吴晴送的礼物再有丝毫损坏。 可是这手感……他再张开手,呆了一呆,吴晴口中的星星什么样不知道,他手中是一把纸球!!! 赫连瀚的动作太快,快到吴晴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可是她看到了赫连瀚张开的手! 吴晴瞬间冷下了笑脸,刚想问:殿下是不喜欢?话还没出口已经发现了问题,赫连瀚并不知道自己会送他什么,更不知道这东西受不住大力。 那么赫连瀚在干什么?不知道好办,问啊,咱长嘴了,“殿下这是干什么?” 赫连瀚一字一顿道:“落到桌面会坏。” 吴晴无奈又好笑,“不会,但是捏它会坏。” 赫连瀚点了一下头,显然他现在也知道了。 吴晴从赫连瀚手心拿出小星星的尸体,挨个尝试做心肺复苏。 要说还是禾翠加工过的纸韧性好,居然完好如初的救活了六个。另外四个坏得严重,吴晴想拆开重新折都不行,打开纸都破了。 赫连瀚,你个老六! 第95章 你是我的毒,也是我的药。 本来在救治小星星的过程中,吴晴想过再做四个加进去,可是想到老六这个梗,又决定算了,六个就六个吧! 这世间本也难有十全十美。 “殿下忙吧,今天的礼物我送过了,告退。”吴晴始终眉眼弯弯,笑靥如花。 出了东暖阁,直到回到西风阁坐下,才想起来,本来想着送礼物要给自己谋点福利的,哎!那人的秋风卷落叶手给整忘了。 赫连瀚盯着御案上的小星星,用手指拨了拨,这个太娇气。 小路子端着茶水走进来时,就看到赫连瀚移到一边坐着,大半张御案空着。 不是应该居中而坐吗?殿下这是怎么了? 走近才发现御案上几个小而精巧的,不知是什么。有了上次殿下不许他拾纸飞机的经验,他决定不去动这东西。 小心的把茶水放到了殿下手边,刚想到一边侍立。 “把这个——星星,也送到博古架上去。”赫连瀚淡声吩咐道。 看吧,又是要供起来的东西,好在刚才自己没随便动。小路子暗自庆幸。 不多时小路子一头汗的跑回来,向赫连瀚禀报,“那个星星,太小太轻,放在博古架上,别说门一开一关,就是人从旁边走的快一点,都会掉下来。这要如何是好?求殿下示下。” “粘上。”赫连瀚回答的寡淡果决。 “是。”小路子又走了,麻利儿的去找胶了。 殿下那语气给他风雨欲来的感觉,明明殿下之前也冷,但他没有自己跟不上殿下思路的感觉,现在这是怎么了? 小路子还没回来,白院判来了。 上次杜百山诊出吴晴中了入骨毒的事,以及其隐秘的方式通知到了白院判。 当初也是考虑到吴晴这一身大大小小的伤,白院判还是要来看诊的。 就吴晴中这毒,白院判听了也是头大如斗,今天是不得不来,可是来了也没敢直接去西风阁。先到东暖阁求见怡亲王。 赫连瀚一听白院判求见,心中又生了计较:又是男人! 刚想让小路子过去传个话,转念一想,还是自己过去吧。 带着白院判到西风阁门口,只道:“稍等。” 自己先进了西风阁,让禾翠把床帘放下,只露出吴晴一只手准备诊脉。 先一刻吴晴还在听着照办,可是当床帘放下的一瞬,吴晴突然意识到这是赫连瀚意在不给吴晴看见男人的机会。 与其说这是过份的在乎,不如说这是对她的不信任。 吴晴伸手掀起床帘,“没必要如此,我说过能让我动心的只有赫连瀚,殿下不信吗?” 直呼九殿下大名,把禾翠吓得半死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假装自己不存在,站在那大气都不敢喘。 赫连瀚上下后牙磨腮里的软肉,看起来脸色更加的阴沉。“不是信不信,你中了毒,已不由本心。” 吴晴一手扶着床沿下了龙床,走到赫连瀚面前,贴脸开大:“你是我的毒,也是我的药。所以,信我!” 赫连瀚以为昨天他想清楚了,可是这一刻他再次心不由己,跳到飞起。 这个女娘,她有毒! 赫连瀚依旧一副冰块脸,转身对门外说:“进吧!” 白院判隔着丝帕给吴晴诊了脉,调整了方子,说除了骨折的小臂之外人已经无碍了。 白院判一走赫连瀚也走了。 吴晴已经忍到了极限,上次要洗澡就没洗上,现在天气不热,身上还好说,可是这头发她已经忍不了了。 “翠儿,想想办法帮我把头发洗了,求求你了,我受不了了。” 禾翠早就想过这事,马上回话:“这个好办,姐姐躺在罗汉榻上,把头伸出来,我帮姐姐洗就行。” 吴晴也觉得这办法可行,“行行行,翠儿真好。” 禾翠问:“现在就洗吗?” 吴晴忙不迭的点头:“对,越快越好。” 禾翠:“那我去吩咐人烧水。” “烧水?哦!”好吧,古代弄点热水是挺麻烦。 等水烧好,吴晴舒舒服服洗完头,开心的要飞起,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马上又觉得自己无敌了。 又想起要教人心肺复苏的事,这就搞起来。 她之所以这样想,是感觉着已经可以做胸外按压的标准动作了,她只作个演示,让别人出全力做完整动作。 吴晴觉得这事可行,这样也能完成一个事不是,要不老是挂记着欠了一件事。 上次认识太医局的人是因着赫连素雪,那这次怎么找人? 想起来了,那个说出自己是中什么毒的杜百山也在那次拜师的人里,还答应过白院判也教他。这就好办了,让人再给白院判传个话,让他把人都找来就行。 吴晴相信,只要她说要教他们心肺复苏术,这些人立马都得火速赶来。 可是话没传出去多久,禾翠还在给她绞干头发,小路子在门外传话,说殿下请吴姑娘到东暖阁。 吴晴让禾翠帮自己简单拢了一下头发,到了东暖阁,见赫连瀚还在批折子,走近几步道:“殿下!” 赫连瀚头都没抬,一副不太想理人的样子。 吴晴敏锐的察觉到不对,绕过御案到赫连瀚身旁,她确定,这人心情不美丽。 “怎么了?”吴晴上次看到赫连瀚闹脾气还是自己私自见了小太监禾田,这次不会是又吃御医的醋了吧? 吴晴坐到赫连瀚身边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全不在乎男人别扭着不看自己,贴上去问:“谁惹你了?不会是我吧?” 赫连瀚转头看过来,眼神冰冷,“自重。”声音低沉。 他越是这样,吴晴越觉得有意思,不肯走又往前贴了贴,耍着无赖一般的语气:“说我听听。” 赫连瀚这性子,就是个没锯开的葫芦,肚子里再多事,憋得肚子鼓起来,也找不到宣泄的出口,你不给他锯个口出来,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也就无法碰到他那坚硬外壳下娇柔的内心。 是的,“娇柔”,想到这两个字时吴晴的笑了。 这冰块脸明明身居高位,背景和能力在这大虞都是数一数二的翘楚,外人眼中的什么都不缺。 可谁能想到堂堂大虞的总理大臣怡亲王,沙场上的悍将使起小性子来,还是个孩子,一样的不讲道理。 这是从小经历过什么,憋屈了多少年?她想知道他的心理阴影面积。 吴晴不知道,但是她心疼了。 第96章 更刺激了,怎么办? 赫连瀚看吴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望着自己,长睫扇得他心下微痒,终于是绷不住出声:“你传出话去,要干什么?” 问她干了什么吴晴不一定能想出是哪件事,但是问她要干什么,就是还没干成的,那当然知道了,“教太医局的人心肺复苏啊!” 赫连瀚盯过来,没说什么,却是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表情。 吴晴渐渐感觉出不对劲儿,她明白赫连瀚为什么气了,“你不会还因为我身上中的毒,觉得我是在到处招蜂引蝶吧?”说到这见男人的眼睛微眯,这神情是肯定的了,哈! 继续道:“我今天见了白院判,清楚感觉到心头的触动,和见到殿下时心动加速完全不一样。是殿下太帅,也是我用情专一。我能很确定的分辨出其中的不同,这才招集人来的。信我!” 赫连瀚最受不了吴晴的直接坦荡,这一招一式的直击要害,他默了默平稳下心中的异样,才道:“我给不了你正妃之位。” 怡亲王妃必定是要为权衡朝局而选的那个人,他首先要考量的是大虞。昨天他就想过了,做不到不负天下不负卿,就只能先不负天下。 三哥已经选了师父,北巡前他说:“九弟,你的孩子需要有一个可以辅助他的母族。”这话再明显不过。 三哥把赫连族未来的担子压在了他的肩上,他从不曾图谋那个位置,可是这个担子他不得不接。 吴晴心里想的是,姐根本没想要嫁你,她抬起眼看着赫连瀚的眼睛,坦言道:“我并不图那个位置。” 她没有说谎,正妃之位她并不稀罕,她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他根本给不了,他也理解不了,她不奢求。 有过那几次昏迷,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时间还有几天,现在就是活一日赚一日。 也许下一刻她就被拽回那个科技发达,但是她要忍受癌晚之痛的世界。 也许那边的她一死,这两个世界的她都会灰飞烟灭。 所以,她什么也不图,只想好好谈场恋爱。 哎呀!不想那些,他又生气了,先认错。“我没提前跟殿下打招呼,是我的错,殿下要是还气,那我再滚给殿下看啊?”说着一步跨出。 赫连瀚可见识过吴晴说滚是真滚,伸手把人捞了回来,这才发现这人弯着嘴角在偷笑。 吴晴就知道赫连瀚会拦自己,也是仗着这东暖阁不会轻易进人,顺势坐在男人腿上。 趁男人不备,在他嘴角轻啄了一下。 赫连瀚大手瞬间控住吴晴的后颈,他就知道这人就嘴皮子利索,肯定是又要跑。 怎么可能让她每次撩拨完就全身而退,自己像傻子一般独自心跳如鼓。 她刚才说什么?不图那个位置! 自己也不图那个位置,可他既锦衣玉食,受万民供养,就该为大虞考量。 他亦是赫连家的一员,理应担起赫连一族的兴衰。 所以他做的一切与权势无关,只关乎本心。 她也不图那个位置,口口声声全是心悦,她也是追寻本心,别无所求?! 他们竟然是一样的人!! 吴晴慌了一瞬,但她抬眼遇到赫连瀚的眸,那神情太熟悉,家人去世后她独自一人又查出癌症后,在镜中她看过—— 一样的认真,一样的兵慌马乱,一样的寻求一个港湾。 不论你经历了什么?我愿意做你的港湾…… 吴晴第一次大着胆子,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朝着赫连瀚的唇吻了上去。 赫连瀚知道要发生点什么,可是他以为这次怎么也是他主动,可这姑娘……她真的是个姑娘吗?他不由得心头狂跳,刚要拿回主动权,吴晴却瞬间抽离,一仰头又在他的疤痕上印上一吻。 虽然吴晴一再说这个疤很帅,可他从没当过真,毕竟那疤毁了他的容貌。 可是这一次吴晴的唇没有离开,这一吻温柔缱绻,甚至他还感觉到了她舌尖——那湿软的触感! 轰一声,赫连瀚瞬间炸开,大脑彻底停止了运转,心头烟花璀璨。 赫连瀚呆住,任凭着吴晴主动。吴晴不在乎,她乐在其中,从他的眉眼到鼻尖,再从鼻尖到他的薄唇…… 够了!赫连瀚突然被激活。 刚才不自觉滑到吴晴后背的大手,瞬间掌控了吴晴的后脑,吴晴蓦然抬头,赫连瀚的吻已经落了下来。 是什么声音在她的身体里爆入骨髓,轰然巨响,雷鸣滚滚。 无声却震撼的人神魂不稳。 吴晴想要的吻不是这样的,这人不是在吻,是在战场上攻城掠地、肆意征伐。 她想求饶,她要碎了,可是她就一张嘴! 总算让吴晴得着个机会,上下牙一合,咬破了赫连瀚的唇。 赫连瀚咝了声。 吴晴高兴了,她得意了,她总算占据了主导,把节奏放缓了下来…… 赫连瀚在唇间低笑,用她的速度回应她,努力而认真。 两人气息焦灼缠绕,吴晴坐在赫连瀚的腿上,视线齐平,她掌控了速度和力度,她满意了。 轻抚着赫连瀚的后脑,那扎的紧束的发,平整光滑。 吴晴仰了头,任由赫连瀚从她的耳侧亲吻到脖颈…… 小路子在门外,他听到了殿下的那一声咝,也听到了低沉的,却是女声的断断续续的笑。 他先是一愣,九殿下?东暖阁??! 忽又听到一声闷哼。 听就知道在做什么了,小路子已经能确定了,脸颊随即红起来,他向后退出十步。 他很好奇,他想吃瓜,可他更想要命。 吴晴突兀的想到两个疯子,在东暖阁……虽然没到那一步,可这是皇上的御书房! 刺激! 赫连瀚含住她的唇,他察觉到这人的走神,他不满了,他缓下速度是为迁就她,不是给她时间走神。 他报复一样的掌控事态的进度,吴晴觉得这不是在接吻,这是在要她的命!! 不过,更刺激了,怎么办?! 门外小路子一看来人,这可怎么办……拦还是不拦? 拦,他不敢。这人进宫都不会有人拦,皇上也准他不用递牌子求见。 不拦,他更不敢。东暖阁里…… 他只能勉强平复住自己,不使声音发颤,向内通禀:“太傅求见。” 第97章 与老天搏一场 吴晴推了一把赫连瀚,赫连瀚也早就听到有人走近东暖阁,只是他没想到会是太傅,趁着吴晴的一推松开了人。 吴晴快速从赫连瀚的腿上下来,她知道太傅最少是教导皇上的,有可能其他皇子也教过,那就是赫连瀚的老师了。 心里跳得那叫一个欢实,这比在办公室打啵让老板遇个正着还刺激,这是早恋让教导主任抓包了!! 这是赫连瀚的办公室,所以她马上判断出,自己的存在是个错误。 那好,藏起来。 她第一反应是看那边的榻,这里有给皇上临时休息的榻,可那也太临时了,连个床帘都没有,藏不了人。 那几个大柜子,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不能打那里面的主意。 对了,有个屏风,她之前躲在屏风后,于公公往御案去都没发现她。 一转身,她就站在了屏风后,和上次一样,这里很好躲人。 赫连瀚本没想让吴晴藏起来,在一旁待着就好,她本就穿宫女的服饰,在这侍候茶水也正常。 但是她都没等他说句话,在地上转了一圈就找地方把自己藏好了,那他还能说什么? 喜欢就藏着吧! 赫连瀚下意识摸了摸眉骨上的疤,低笑了一声,才说:“快请。” 小路子提了一口气,替太傅推开了门,眼睛快速在目光所及之处扫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 真快,人藏哪去了? 赫连瀚离座,迎了上去,“夫子今天有空过来了,可是有事?”扶着人往里走,根本没给韦太傅行君臣大礼的机会。 又吩咐小路子,“快看坐,赐茶。” “上次送去那宫女,老朽审出来了,确实是狄国的细作,但并不是异世魂。”韦世安虽然上了年纪,须发花白,却仍是耳聪目明、神采奕奕,眼睛中都不见半分混浊,一副鹤发童颜的老者形象。 那精神头,就是你明明知道他上了年纪,却从他身上找不到丝毫垂暮之态。 小路子招手,四个小太监给搭来两把太师椅。 赫连瀚扶韦太傅坐下后,才在另一张太师椅上坐下,道:“夫子辛苦了。那宫女心机颇深,只不知这宫中还有她的同谋吗?” 别人来跪也好坐也好,自然是在御案对面的,只有对上太傅,赫连瀚不愿端那架子,所以都是坐在夫子对面。 “老朽也有所怀疑,但是没从她口中问出来。”韦世安面色不显,但语气中还是有些遗憾的。 赫连瀚问:“不知夫子问出了什么?” “老朽此次进宫就是来禀明此事的。”说着韦世安递上一份卷宗,“从宫女那审出来的事,也都与宫中相关人物核实过,确都属实。” 赫连瀚大至翻了一下,卷宗是按时间顺序排写出来的,从宫女何时在哪里出生,何时受过何种训练,何时得到什么任务,几时进宫,先分到哪里,如何想办法调换服侍的宫殿……写得很是详尽。 赫连瀚放下卷宗,“夫子辛苦,这种进入宫中的细作实在不好让外人插手,还要劳动夫子。” 韦世安一捋长髯,“臣应该的,得天家信任,是老朽的福份。” 赫连瀚还有一件当下特别在意的事,问:“不知异世魂的事现在有何进展?” 韦世安摇头,“最近好长段时间没有再遇到异世魂,太安静未必是什么好事,老朽担心是异世魂有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新动向。” 赫连瀚神色郑重,“到现在只找到那么几个异世魂,夫子能确定他们有能耐动摇国本。” 韦世安捋着胡子沉重点头,“这个老朽早有定论,他们比狄国细作所谋更大。毕竟非我族类……” 韦太傅学识渊博,又没有世家大族的背景,行事为人都不受世家所扰,当初进宫教众皇子读书,就得了先皇全然的信任。 后来太子赫连昊上位,他又悉心辅佐多年,直到上折子自请致仕,赫连昊与众皇子都不愿他离京。 那时赫连昊登基不久,京中与宫中都混进了一些人,宫中外人不好调查,韦世安就主动站出来揽了这差事,手段了得,查出了不少事。 不只找出了细作,还查出了异世魂,所以他人虽不在朝堂,却还是一直得天家倚重。 这两人相谈甚欢,而殿中的另一个人却直接被雷劈中。 异世魂!! 吴晴不正是这韦太傅在找的异世魂。 才被人吻的西荤八素,正心神荡漾回味着的吴晴,就这么被一盆冰水兜头泼下。刹时心中凉透! 听二人谈话才知道,他们一直在找异世魂,不止是太傅在找,皇上在找,连赫连瀚也在找。 说是这异世魂会引发祸乱,有碍国运,动摇国本! 她站立不稳,蹲到了地上,紧紧的抱住自己。 另一世太疼,如果可以她不想回去。 可是,这一世居然也不能容她。就算她不想图谋怡亲王妃的位置,这里也容不下她。 吴晴抱着自己欲哭无泪。 怎么会这样?那一世自己孤苦无依,到癌晚躺到病床上时日无多,也未曾谈过一场恋爱。 原以为是上天听到了她最后一点念想,给了她这一世,给了她让她一眼心动的男人,她以为上天对自己也算不薄,没想到竟是一场笑话。 这一世还是个没有安身之所的人…… 不!!她不同意!! 吴晴对天竖了个中指,我的命凭什么你说了算? 我能改了那两人的命,怎么就改不了我自己的?我不服! 吴晴意志低沉不过一盏茶的工夫,突然就心生不甘,她不肯就这么屈服,她要搏下去。 拼上自己的生死,与老天搏一场,胜负还不一定呢! 首先,不能让赫连瀚知道自己是异世魂。 其次,不能与这太傅对上,听两人对话,这太傅有能识别异世魂的本事。 之后,退一步就算自己斗不过老天,就尽力把她会的急救术教给更多人,让更多人知道有她这么一个人来过一场。 对了,还有她另一世的不甘心,她要认认真真谈场恋爱,谁也拦不住! 第98章 一个小目标 吴晴想通了,还不知道能活几天,没时间丧。 姐有一个小目标,姐要吃肉! 赫连瀚因着与太傅坐在一处,并没有看到吴晴由害怕到丧,再到打了鸡血一样复活的全过程。 等他把太傅送走后,一回身看到吴晴飞扑而来,赫连瀚条件反射的张开双臂,两人抱了个满怀。吴晴顺手在赫连瀚的胸肌上捅了捅。 赫连瀚眸光一深,“你有伤……”后半的话让吴晴给捅回去了。 “都好了!”吴晴从那个怀抱中一转身丝滑撤出,眉梢眼角飞扬的笑意,抬头看向赫连瀚,“白院判说的。” 白院判的原话明明是:“姑娘身上定是青青紫紫的,那些看着骇人,反倒已经无碍了。脏腑之伤也在愈合中,前几日让少动是怕有出血,现在看没事了,可以多走动走动了。” 哪一个字里有说过,她都好了的? 赫连瀚看着睁着眼胡说八道的人,想把她锁在德胜殿中,省得她再伤了。 可是看着吴晴阳光一样的笑,实在是不忍心剥离她特有的明媚。 现在吴晴已经是斗志满满,谁也别拦姐,姐要拥抱阳光,姐要享受生活! “殿下是不是没准太医局的人入宫?那我去太医局也是一样的。”吴晴根本就没考虑赫连瀚不让她出宫怎么办,这个事只要想做总会有办法的。 赫连瀚食指与拇指捻动,自有他的打算,“明天带你在宫中走走。” 自会让你入骨药性散尽前不离开我的左右。 “去哪?”吴晴穿到这来,出德胜殿的机会很少,听到这个提议觉得很是不错,毕竟来一场,都不知道这皇宫全貌有点亏。 “总理大臣衙,”赫连瀚嘴角勾着一弯笑,有意问:“去吗?” “去去去,去啊!”傻子才不去,教徒弟什么的可以往后放。 看清宫剧吴晴记住了故宫中的几个地名,前面的养心殿、军机处,后面的乾清宫、延禧宫、储秀宫。 吴晴参观故宫时养心殿不对外,她没能看到里面,只知道养心殿不是一个建筑,而是一处院落。 别的朝代的宫殿吴晴没有看过,爱是不是,她自己直接对标给了当下德胜殿这处院子。 这赫连瀚的总理大臣衙呢?对标不了,会是什么样子?没想起来也就罢了,这会提起来,越想越心痒。 “真带我去上——值?”吴晴本来想说上班,可是一想不对,那应该是叫上值,因为宫中宫女、太监、侍卫当值是说“上值”。 她不知道那是只局限于宫的说法,官员上班叫“上衙”。 赫连瀚也不点破,随便吧,上什么都行,低低的一声“嗯。” 吴晴得到肯定的答案,瞪起杏眼,“那宫里有没有个地方叫内阁?” 赫连瀚问:“你是说内阁大堂?” 吴晴眼睛一亮,还真有这么个地方?“内阁大堂就是内阁办公的地方?” 故宫里有个军机处,她是看过的,真心是小,比那些雄伟壮丽的宫殿小得太多太多。而眼下的这个皇宫里并没有军机处的所在。 想着应该和这里的内阁堂一样的公用,这两处是不是可以对标? 赫连瀚点了一下头,“对。” “可以看吗?”吴晴都觉得自己是得寸进尺,但是得这么个机会不易,当然要利用好,大不了他说不行呗!姐现在脸皮厚,不怕被拒绝。 赫连瀚再次点头,“可以。” 吴晴:“那边有宫女吗?” 赫连瀚:“你穿身太监的服饰过去。” 吴晴听懂了,自己去都得扮成太监,那就是不能把禾翠带过去了。 禾翠肯定比自己去过的地方多,那咱就自己去浪。 翌日小路子来给吴晴送了套太监的服饰。 禾翠一边帮吴晴穿一边问:“姐姐这是干什么去?” 吴晴:“九殿下同意带我在宫里转转。” 禾翠点头,“是从来没见九殿下身边带过宫女,姐姐一定会得偿所愿。” 吴晴也觉得自己可以,这么认真的追男人,还不能如愿,那可太冤了。 带着折好的弯弯的月亮,又用手捂着到了东暖阁。 小路子看着吴晴穿着太监的服饰走过来,吓得腿软,差点没跪下。 前朝太监魅惑圣心,致使阉党掌权,天下大乱,到最后江山易主。 所以他们从进宫就给他们讲了前朝宫中秘史,并告知慎刑司有专一个刑法让敢魅惑圣心的太监生不如死。 他们这些越是伺候到主子眼前的太监,越是时常有大太监对他们耳提面命,让他们时时惊醒。 这……殿下不是喜欢太监,又不敢违祖制,才让宫女穿上太监衣裳吧! 要怎么办啊?这可怎么是好?要不要告诉苏公公九殿下他喜欢太监,这要是出事…… 吴晴走过来,就看着小路子的脸一层层白下去,走到人眼前时,肉眼可见的小路子的汗都下来了。 “怎么了,路公公?要不要告诉殿下一声,让你去休息?”吴晴还觉得奇怪,刚才给自己送衣裳时不还是好好的吗?什么病这么快? 就在吴晴开口的一瞬间,小路子突然想通了,只要九殿下睡的不是公公,自己这些身边侍候的就逃过一劫。 忙不迭的堆上一脸笑容,“没……没事,吴姑娘里边请。” 吴晴盯着小路子看了一会儿,见他脸色没有继续难看下去,情况没有更糟,这才进门。 赫连瀚正在御案后批折子,抬眼见吴晴过来。太监的服饰颜色偏暗沉,更衬得来人肌肤赛雪,白到发光。 吴晴迎着赫连瀚的目光,走到他的身侧,双手分开,掌心是昨夜折好的那枚月亮。轻轻放到御案上。 赫连瀚看着眼前没有合上的圆,这是什么? 第99章 被偏爱的感觉 赫连瀚再抬眼看吴晴,本想要问一句,忽然灵光一现,昨天的是星星,那今天这个会不会是月亮? 还真是,因为吴晴说:“我把月亮也摘下来送给赫连瀚。” 赫连瀚从一旁拿出个盒子,把吴晴送的月亮装了进去。 “来人。”小路子慌忙忙的进来,赫连瀚说:“把这个也送去。” 小路子躬顺的退了出去,心里提醒自己以后对吴晴姑娘的事要格外上心。 吴晴没想到,从德胜殿出来没走多远,赫连瀚站住了脚,“这就是。” 穿着太监服饰的吴晴呆立了好一会,不会吧,这五百米都不到,她看向赫连瀚求证,“也太近了吧!” “内阁大臣是辅助皇兄处理政务的,怎么会太远?当初选址时差点没选德胜殿西边那个院子。”赫连瀚觉得近很正常啊! “这是后选的?不是最初就在这?”吴晴好奇。 赫连瀚解释道:“之前在紫宸宫东侧,皇兄把寝宫搬到德胜殿才又在这新建的。” 这内阁也没多大,整体印象和吴晴看过的军机处还真是大差不差。 看过了,也不好奇了,两人小声说着话,从内阁大堂出来,往西一拐进到一处院子,“这是总理大臣的专属院子,进去看看不?” 吴晴抬头看见“总理衙门”几个字,这把衙门开到宫里,也是头一份吧? 心里画着问号,也不耽误她说:“看啊!”抬步进到了赫连瀚的办公室,其实这里比内阁大堂还要小些,但这是赫连瀚的私人办公区,人少就显得这里大了。 窗明几净,看着是物件简单,装饰简洁。 可是看细节,吴晴又惊讶了一下。 放着文书的公案上,用螺钿做的图样一眼看去就尽显奢华。 一个不知是什么的圆球,走过去还没有靠近就闻到了醇厚的香味,看来是香熏炉,走近果然看到镂空的掐丝珐琅缠枝莲纹。 吴晴这正目不暇接,有人进来说话,赫连瀚道:“在这等着。” 吴晴看出来这是有事,过来人找,没有电话的年代。 “好。”吴晴嘴上应着,挥了挥手,快走快走,姐要好好感受有钱都得不到的国宝级文物。 这才是低调的奢华,不!奢靡! 太奢侈了,随随便便一个物件就够买个百万的房,精巧点的都够现代买个大平层的存在,或许也有够买海边别墅的价值,不好说。 一回身看到一个博古架,放着几个……吴晴笑出了声。 一架小飞机,六颗小星星,一弯月亮,都是纸折的。 吴晴伸手动了一下,没动,粘在博古架上?这博古架怕也是价值不菲,就这么粘上了?!! 好心疼这黑不溜秋看不出是什么木的博古架,肯定也是古董级别的物件。 正在这时有人走了进来,吴晴回头,看到是泳思端着托盘走进来。 泳思:“才送进宫的密瓜,殿下让给你送来尝尝。” 吴晴指着博古架,“这是怕人碰了,还是怕一口气喘大了给吹了?怎么还给粘上了?好好的博古架不是完了?” 泳思把托盘放到公案上,“这算什么?跟你说实话,之前这屋里可从来没进过吃食。” “为什么?”吴晴心道是办公室不允许吃东西吗? 泳思挑了下眉,吐槽道:“九殿下嫌弃吃食的气味留在这屋里。看他那张冰块脸,挺事儿的。” 吴晴说:“那是瓜果的味道可以?也确实香甜清新。” 泳思哈哈笑,“才不是,因为是给你吃的。” 吴晴腾的红了耳朵。 虽然有点不太好意思,可是被偏爱的感觉真是很受用。 吴晴拿了密瓜吃了一块,小心擦净了手,才再看起来屋里其他东西。 她盯着球形的香熏炉看了一会儿,问:“这个怎么弄?能点上给我看看吗?” 泳思点头,“行啊,可我不知道配好的香薰在哪,你等一下。” 泳思出去没一会儿,一个公公躬着身子走了进来,点燃了一个棕色丸子,开了圆形香熏炉的上半部分,放进去。 公公盖盖子时吴晴也不知道怎么看得,以为公公要压到手指了,吓了她一跳,刚想说慢点,却见公公并没有压到手指,做完又躬着身子退出去。 吴晴有些不好意思,往耳后别了一下散发。自己想什么呢?天天干这事的公公,怎么会压到手? 赫连瀚进来正看到吴晴这个样子,他知道吴晴的这个小动作多少是有点不好意思,问:“怎么了?” “没事,看错了。”她想到博古架,指着那边说,“不过一些纸折的小玩意儿,你怎么还给粘到架子上了?那么好的架子……” 赫连瀚问:“你想看着空架子?”再好也不过是架子,架子就是用来放东西的。 吴晴忽然觉得赫连瀚说的好有道理,却还是摆摆手,“本来就是折了给你玩的,让你供上了还怎么玩,以后还是送你些好存放的吧!” “你送的,我都摆那看。”赫连瀚声音还是那么清冷冷的,却让吴晴听出了情话的味道。 “那我送木头棍子,以后一天一根……”想到那看着古朴的博古架上摆着小木棍,吴晴自己先笑了。 “密瓜如何?”赫连瀚见托盘里送来的四块密瓜才少了一块,问吴晴好不好吃。 “好吃啊,这是从远处来的吧?”吴晴很想嘚瑟一下,自己吃过的不少别处产的水果,是眼下想都想不到的,算了,不能说。 赫连瀚惊讶于吴晴的淡然,“以前吃过?” “我家那边也不产这个啊!”吴晴眨了眨眼,装得很无辜。 赫连瀚点点头,她说的也是,这东西可不是容易得的,除非有人会缩地术?否则不可能运来的果子多到可以分到普通人家。 “殿下是不是还没吃,尝尝吧!”吴晴拿了瓜递给赫连瀚。 赫连瀚才吃了一块,又有人来找。 他嘴里还吃着瓜又起身,去旁边的内阁大堂。 赫连瀚前脚一走,泳思又拿了几本画本子过来,“殿下让寻了些画本子过来,省得你无聊。” “那我谢谢殿下,也谢谢泳思姑娘。”吴晴接过画本子,坐到罗汉榻上看起来。 泳思见吴晴这没事,又走了。 总理大臣的这间屋子,能自由出入的人不足五个,这里全是机密文书,赫连瀚却没有告诉吴晴有什么不能动的。 房门再响时,吴晴以为赫连瀚又过来了,迎上一个大大的笑脸,看到来人却是一愣…… 第100章 一股子尿臊味 进来的不是赫连瀚,是他七姐,是吴晴拜了把子的姐姐——七皇女赫连素雪。 两人四目相对,皆是一愣。 吴晴觉得自己的笑都僵在脸上了,很有谈了闺蜜弟弟,并让闺蜜在床上逮着的感觉。 这总理大臣的屋子,比内阁堂更机要,小九就这么把人放这了?赫连素雪心中可以算得上一个相当不小的震惊。 脱口而出,“你又睡我弟了?他怎么说?” 果然是女将,赫连素雪是把这事想得比吴晴能施行的还要快,她抹了把脸,掀起了袖子,“姐姐你该庆幸还能再看到妹妹。”说什么都不如让这人看看。 小臂上的淤青虽然已经不是第三天泛起来最大的面积,吸收减小不少,但还是相当可观。 赫连素雪一步上前,把着吴晴的胳膊,“这是怎么了?”第一次是皇兄干的,这次不会是九弟吧?可是为什么啊? 吴晴放下袖子,“这是轻的,身上好几处,白院判说是给我打出内伤了。” 好几处,足以说明不是九弟。赫连素雪瞪眼咬牙,“谁动的手?” 吴晴忙抬手给人顺气,“消消气,九殿下把人都办了。我是想说我想睡九殿下也得有那工夫,最近一直被人算计。” 赫连素雪眼瞪得更大了,“怎么?还不是一次,告诉姐姐是谁,现在就去杀了放血给妹妹出气。” 吴晴想想这事真是说来话长,就从在德胜殿发现青禾设计要在汤池向皇上自荐枕席开始,讲到自己被分去紫辰宫,青禾又买通徐姑姑和掌事太监,要把她献给掌事太监时辰。 赫连素雪一拍桌子,腾地站起来,“小九呢?” 吴晴伸手指了一下,“应该在内阁堂。” 赫连素雪:“不是问现在,我是问你受委屈的时候。” 吴晴伸手拽赫连素雪,“我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宫里只要有那样的腌臜人和事,总是会碰上的。” 赫连素雪被拽坐下,呼呼直喘气。 看到赫连素雪干了的唇,打开了吴晴的开关一般,忙起身,提起小陶炉上的壶,给赫连素雪沏了杯茶,“姐姐坐,喝杯茶。” 赫连素雪点了两下头,“你说的对!” 皇宫是什么地方?是她赫连素雪的家,居然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事,真是反了他们了!不收拾你们当我是什么好性的!看我怎么办了你们。 这些事与吴晴说不着,赫连素雪转转眼珠,回过神来,笑出一口大白牙,“我就说小九就平白睡了你?不会吧?” 想着吴晴刚才歪在榻上看书的样子,心里吃惊还没过劲,小九是真把人捧在手心里了啊!难得,实在是难得,冷了那么些年,冰块一样的人,居然就化了。 想着吴晴当初非说不想进王爷府,看来小九追人没少下功夫,就是不知道那小子会做到何种程度。 吴晴不想继续给赫连素雪提供瓜,问:“姐姐怎么回来了?” “你不知道吗?明天去秋狝。”赫连素雪上下打量吴晴,“就你中这毒,老九肯定是要带着你的,怎么,他没说?” 吴晴一脸的茫然,“秋狝?去哪儿?我没听说啊!” “你说他怎么会告诉了所有该去的人,唯独忘了告诉眼前的你。”赫连素雪说完嘿嘿笑起来。 吴晴莫名觉得赫连素雪这笑里别有深意,甚至有点猥琐,“就忘了告诉我,至于让你笑成这样?” 赫连素雪:“你不知道吗?从前有个兵卒,收到军书,通知了征兵并何时出发,他告诉爹娘,告诉哥嫂,甚至跑到邻村告诉姐姐、姐夫。 可却就忘记告诉自己的妻,他以为他的妻是知道的,他妻看他天天这跑一趟那跑一趟,也没想起来问他忙什么…… 他走的时候才发现因为妻不知道,没给他准备鞋袜和冬衣。 后有人说他不是没把妻放在心里,而是他把妻当成了自己的一部分,以为自己知道的妻就知道了。” 赫连素雪讲完揶揄的看着吴晴,“你说小九为什么没告诉你?” 吴晴眯起了眼,真的吗?灯下黑?!她在赫连瀚心里真的是自己人了吗? 赫连素雪才看到公案上的密瓜,看一眼吴晴,看看蜜瓜,再看一眼吴晴,这…… 上次讨论狄国的事晚了,皇帝三哥要在这用晚膳,都被赫连瀚直言拒绝了啊! 这个小丫头就可以,凭什么?赫连素雪心里有点酸不拉叽的感觉,吾家有儿初长成,我身为他七姐都没有的待遇。 震惊之后赫连素雪又笑,今天她过来本也不是有什么急事,不过是回宫了,没事过来看看,现在她不想看小九了,写封信告诉三哥去。 赫连素雪走后吴晴也没什么事干,继续歪着看画本子。 赫连瀚其实特别烦文臣那为一星半点的事就讨论上一个时辰的劲,这边叫他去居然是拟一个颁布保护水利的法令,就破坏水利设施要如何惩戒的事。 这个人说徒一年重了,那个人说徒三月轻了。 就为这点破事还吵起来了,主张徒一年的说对方不懂修建水利设施的耗费;主张徒三月的说对方不体恤民生疾苦…… 赫连瀚让两方人吵的一个头两个大,想着朝堂上也不过是这些这样的争吵,他就对三哥深感同情。 一拍桌子,低吼道:“这事连坐,同村连坐。哪个村子的人破坏的,全村连坐徒刑,不管工不管料,就是他们拆房子也得给修好。” 两方大臣全傻了,不过这招是真绝! 又有人提出来:把河道水坝的保护分配到村,哪个村子看护的那段出问题哪个村修,每年给村子里发钱发料,让村人巡河护坝。 赫连瀚揉了揉额角,“巡河护坝这事先别写到法令里,先去与各里正谈谈,试行一段时间,怎么给料怎么算工,把试行的结果报上来本王要过目。” 这要是比雇专人看护费工费银子多,那还不如雇专人。 众人皆点头称是。 于是再开始下一个问题的争吵(不,讨论),赫连瀚再次要发火时,想到自己的屋子里坐着吴晴,心一下就静了下来,看看时间不早,该用晚膳了,“先到这,用晚膳去吧!回来再议。” 泳思跟在赫连瀚身后推门进到总理大臣衙时,已经写了信并派人送出去,又回来的赫连素雪正坐在榻上讲:“小九一小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冷冰冰的,我头次在毓秀宫看到他时,他一岁多,走路还不稳,还尿裤子呢,你不知道粉粉嫩嫩一团,一股子尿臊味……” 第101章 不想公开表演啊! 赫连素雪那句“粉粉嫩嫩一团,一股子尿臊味”余音绕梁,在赫连瀚耳朵里炸的噼啪乱响。 吴晴哈哈笑着点头,她想的是纸尿裤是个好东西,可惜这个时代没有,未来就算是皇帝也逃不过那股子尿臊味,一个王爷更不多什么了。 泳思实在忍不住,这也太好笑了,他们大家的冰块脸九殿下,大虞的总理大臣……她一转身,飞身上房,哈哈哈哈…… 赫连瀚腾的红透了耳朵,还强自镇定。 不镇定怎么办,扒自己脸的是七姐,他的亲七姐,惹了她还指不定能说出什么别的来,他能,怎!么!办? 站在门口磨了磨牙:“你怎么不说你第一次看到谢时道就追着人说,要娶了当媳妇?” 赫连素雪眨了两下眼,“我说了呀,那还是将军王教我的呢,‘征服最烈的马,追求最美的人’!”说着还向吴晴扬了扬下巴,“这话一点没错吧?” 赫连瀚没想到,敢情师父把从小就想追三哥这事当荣耀讲,人人都知道。 赫连素雪:“那有什么?那会儿我还小,和你一块跟在顾哥身后,他说什么我便学什么,哪里知道我娶不了媳妇?” 吴晴看着乐得不行,“没事没事,你娶不了媳妇可以娶驸马,照样可以追求最美的人。” 她发现赫连家的人,个个都是奇葩,心里突然就对赫连素雪眼中最美的人有了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这七皇女一眼入心。 赫连素雪星星眼:“说得好有道理,人家愿意不愿意的,我得先追求是吧?”听到磨牙的声音,回头看着赫连瀚,“你别咬牙切齿的,谁还没个小时候溺了裤子尿了床的?” 这话说得对,可她说话时吴晴还是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 看吴晴笑成那样,赫连瀚的戾气一下就散了,一副你高兴就什么都可以的模样。 “明天秋狝谢老三去吧?不行,我得去打听一下。”赫连素雪起身要走,到门口还是没忍住,回头看着赫连瀚粘在吴晴身上目光,七拐十八弯的叹了口气,“我说九弟啊,看看你那不值钱的样子。” 吴晴正看着赫连素雪乐,根本没发现赫连瀚的目光,这话让她莫名其妙,赫连瀚哪里不值钱了?整天一副高冷的样子,我追得挺辛苦啊! 也不等她问,赫连素雪已经走得影子都看不见了。 吴晴摇了摇头,肚子咕咕叫,从榻上歪着的动作起身,就准备要下地,“什么时辰了,可以去用晚膳了吗?” 赫连瀚过来按住她:“坐着吧,已经吩咐人去拿了。你怎么就和七姐那么好了?”顺势坐在了榻边。 这可让吴晴怎么说?我们俩都好到可以讨论想睡哪个男人的程度了。 想到这她侧头看赫连瀚,这个人就是长在她心尖上,刚才有赫连素雪在那闹着不觉得,一静下来心里忽就痒痒的,想要靠近他。 吴晴提醒了自己一句“这是办公室”,可是心里那种麻痒带着一点痛的感觉没有丝毫的减弱。 想接近他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呢?没必要啊!现在这屋里没有人…… 两人坐得极近,几乎就是肩挨着肩了。 吴晴转身一手抚上赫连瀚的脸,“当然好了,我睡了她九弟她又不是不知道。殿下怎么长得这么帅?你这犯规啊!” 赫连瀚再次觉得自己也中了毒,毒的名字叫“吴晴”!他伸手一带。 吴晴也不客气抬腿坐到了赫连瀚腿上,“你这屋挺大啊,别人都进不来吗?” 赫连瀚还想再挣扎一下,“你不可白日……”宣淫两字到底没有说出口,已经让吴晴堵上了嘴。 昨天在东暖阁那个吻,两人玩闹对抗的成份更多,并没有多沉沦,最少吴晴没有,这一次她吻上去却是充满了欲色。 多久没睡这个男人了?上次还是在她半断篇的情况下,事后她能想起的只是光影变幻和体温升高,别的大多不记得了。 到现在吴晴的手都要好了,真是有两个月了,索个吻不过分吧? 一个悠长又缠绵的吻,吴晴以为结束了,却不想赫连瀚把吻延伸到了她的耳后。 吴晴轻喘着,想推开赫连瀚,却没有力气。她后悔了,她是撩拨过赫连瀚好几次,可是她都全身而退了,这给了她一个错误的信息,她以为她可以随时退出,却是因为少考虑了一个重要因素——赫连瀚! 这一刻她才反应过来,她之所以能全身而退,不是她有多厉害,是那个刚开荤的男人默许了她的放肆,虽然她现在思维打结,想不明白赫连瀚为什么那么纵容她,但不妨碍她清楚的认识到这个事实。 这晴天白日的,吴晴想承认自己错了,赫连瀚是头狼,不撩拨都足够危险,她这么把自己送到他嘴边,那不就是让狼闻到了肉味? 不同于德胜殿夜里不允许侍卫靠近,这里不只门外有太监,还有侍卫,甚至不知道哪个角落里还有暗卫,而且还有随时会回来的赫连素雪。 天啊!她现在就想找个缝隙钻进去,谁也别拦她,她不想公开表演啊!救命—— 就在这时听着房外一声干咳。 赫连瀚瞪着眼吴晴一把握住他得嘴,瞪着他的眼睛,直到他松了手。 吴晴从腿上跳下来,赫连瀚才说:“进吧。” 有了上次在东暖阁的事,这时吴晴镇定的多,而且她还穿的是小太监的衣裳。 她马上到了书案边,从赫连瀚的杯子里倒了些茶水,开始研墨。 吴晴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脸红心跳,不管进来的是什么人,她都最好暂时不要让人看到她的正脸。 第102章 异世魂就是原罪 “晚膳摆在何处,请殿下示下。”门外是小路子的声音。 这事吴晴也好奇,不是说赫连瀚不让在这屋里用膳吗?那他都在哪用? “摆进来。”赫连瀚连犹豫都没有。 吴晴:“?” 不只吴晴没想到,小路子也是愣了一下才道:“是!摆膳。” 等人摆完膳,赫连瀚打发走了本来该在他身边侍候的小路子。 吴晴也转过身,坐到桌边,“殿下以前在哪用膳?”不是说这衙里办公,赫连瀚不让在这用膳吗?为什么就摆屋里了?传言有误? 别人的传言能有误,泳思那怎么会有误?虽然没明说,她知道泳思是赫连瀚的暗卫,绝对是站在吃瓜第一现场的人,而且是常年的。 赫连瀚掀了一下眼皮,这人怎么回事,为什么在意在哪用膳食?不明白还是解释道:“内阁大堂那后面有几间给臣子休歇自己的。” 吴晴眼睛亮亮,“殿下一个人在那边用?”大臣都去御茶膳房用,赫连瀚一个人在休息区吃饭,这事听起来好奇怪。 赫连瀚耐心解释,“有大臣从府里带晚膳过来,也有府里卡着时间给送来的。” 吴晴听明白了,上班有带饭的,还有家人来给送爱心晚餐的。别说这宫里班味挺浓。 她继续追问:“殿下今天为什么不过去用?” 赫连瀚的脸又寒了三分,吴晴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吴晴是真没看懂,这是什么意思?总不会是为了陪我吧,这可能吗? 没事,我有耐心,就想知道答案,“殿下怎么了?有大臣气着殿下了?” 赫连瀚按了按眉心,“你想去那边用?” 这话题还是偏了,“啊?我无所谓,就是好奇殿下为什么今天不去。” 赫连瀚的拳攥紧又松开,他怀疑吴晴是特意气他,“那边那么多大臣,你真想去?” 说实话吴晴挺好奇古代版上班带饭什么样,毕竟没有现代的保温饭盒,冬天吃冰凉的快要冻上的饭吗? 只是赫连瀚的语气和神情都不对啊,“我?”吴晴指自己,“没有啊!就是好奇殿下今天为什么不去。”快说,快说,要不就说为了陪我。她想着就笑眯了眼。 赫连瀚确定自己一番精心安排喂了狗,气哼哼一拍桌子,“用膳!” 吴晴:又怎么了?还得哄!哄也行,这人到底为什么事生气? 算了,他能不能说为了你都不重要了,咱不懂就问:“殿下为什么生气,能和我说说吗?” “那边那么多男人,你就那么想去?”赫连瀚本就高眉深眼,这会儿眼神的不善更让人感觉暗沉。 男人!吴晴哭笑不得,这是在吃飞醋,怎么能这么可爱?“殿下原是在担心我,是我没想到这一层。” 已经坐下的吴晴又站起来,到赫连瀚身边替他布菜。 她也不知道赫连瀚喜欢吃什么,每样给他的碟子里夹一筷子。那小碟子太小,三筷子就满了。 她还高高兴兴在献殷勤,第四筷子夹过来……与赫连瀚大眼瞪小眼。 “殿下怎么不吃?” 把赫连瀚一下气笑了。他知道吴晴是看他身边没人侍候,来服侍自己的,可哪里有这样布菜的? 布菜是要主子看哪道菜,或者明着指出来,侍立者给夹来哪道菜,一次也只夹一筷子,之后等着示下。 哪有这样她想夹什么就夹什么的,还能把碟子给夹满了! 赫连瀚在外行军打仗的,倒是不在意这些,把碟子里混了味道的菜吃了。 唇角始终是压不下去的笑,貌似无意的说:“别忙了,坐下吃。” 吴晴见赫连瀚把碟子里的菜都吃了,马上又给夹了几筷子,嘴里还嘟哝了一句:“这碟子太小。” 门外有人通禀:“太傅求见。” 赫连瀚一听夫子来了,忙说:“快请。”又起身向外迎了几步。 听到太傅两字的瞬间,吴晴浑身的毛孔都立正了! 赫连瀚说的“快请”两字的声音也在吴晴耳旁无限放大。 她当然记得太傅,那个要抓异世魂的人,不论他的目的是什么,总知不是好事。 吴晴紧张的呼吸都急促起来,好在她发现及时,马上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 可怕是不是要抓人,而是那人能找到异世魂。 吴晴不知道太傅是如何找的,更不知道看一眼会不会识别出来? 不,她不能让他看见自己! 韦世安……吴晴记得这个名字了,想要活着,就一定要躲开与这人的面对面。 吴晴知道青禾这样的细作被动刑了,这个韦世安对异世魂也绝不会手软,不论自己做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是异世魂就是原罪。 就在赫连瀚说出“进来”的刹那,吴晴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空白了一瞬。这房间的方寸之地中,她无处可躲,无力自救。 怎么办? 就这么与韦世安对上吗?不! 要逃!一定要逃。 完全无措的吴晴,却近乎本能的相信着赫连瀚。 她向侧面动了半步,等于是躲在赫连瀚的身后。赫连瀚身形高大,从吴晴的角度已经完全看不到门口,更不用说门口的人。 吴晴在赌。 赌赫连瀚也并不想别人见到,她这个宫女在总理大臣衙。 韦世安进门要施礼,被赫连瀚伸手拦住,“夫子用过晚膳了吗?” 赫连瀚弯身扶太傅,身形才一动,吴晴马上也一矮身。保证把自己躲在赫连瀚身后,不被太傅看见。 韦世安:“用过了,老朽扰了王爷用膳……” 赫连瀚并不想计较这些,拦下韦太傅的话头,直接问:“夫子这时间过来,可是有事?” 韦世安双手拿着一本册子,说:“那德胜殿之宫女,观其形容,已是灯残油尽,无力回天,臣依律施以峻剂,其人现已气息断绝,命赴黄泉。 此乃服药之后,该宫女所留之遗言,亦即其最后之陈述。因事关王爷之尊,臣特来呈报,恭请王爷过目,以明其中曲折。” 韦世安的声音是那种历经风雨见证沧桑的人特有的沉稳,完全听不出他急还是不急。 可是听得吴晴这个急,说完就走了吗? 这韦世安确实厉害,之前研究出一种让人说真话的药,只是用完药,人也就命久矣。 用这药毕竟会要人命,也就没让别的衙门知道,只在太傅手中留着,用以审细作和异世魂。 只不知那宫女又会说什么,赫连瀚接过翻看一下,却没想到那宫女竟有这份心思,而且单凭自己的那么点心思,都敢害人,也是够厉害。 赫连瀚并没有全看完,但是这上写的事让他不高兴,他抿唇,“行,本王收下,若有急事本王马上就看。” 弦外之音是:如果没事我先吃完饭再说。 第103章 吃还是不吃? 韦世安自是听出怡亲王的不耐,看来全是敬着自己是太傅才没发脾气。 看看摆的晚膳,想是饿了,着急用膳。 韦世安点头,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赫连瀚发现太傅还有话要说,只好收敛脾气,神色也好转,毕竟正事要紧。 而站在赫连瀚身后的吴晴感觉自己腿快抽筋了,这姿势就快要站不住了。 不能对上韦世安,她紧咬牙强忍着,呼吸都努力放到极轻。 一国太傅博览群书自己不必多说,别人审不出的人都送到他手中,足以说明他手段了得。 前一世受了太多的疼,吴晴不想再尝受。 就算陷在时辰的鸿门宴都没有让她生出一分惧意,可这个韦世安真是她穿书以来,最害怕的人。 她不知道韦世安有着什么样的手段,更不想知道。 心中撕喊:为什么还不走? “臣斗胆陈情,”韦世安说:“恳请王爷允臣彻查皇上左右,以辨忠奸,保圣躬康泰,朝纲稳固。臣必公正行事,不枉不纵。伏望王爷俯允,则天下苍生皆感王爷与皇上之德。” 吴晴听了,没太懂,大约是要查皇上身边的人,皇上不在宫里,那是要查德胜殿的人吗? 可是德胜殿还剩几个人?又要查到自己头上。 她姿势艰难,心中紧张,手心都攥出了汗。 这时却听见赫连瀚说,“实在是烦劳太傅。” “近日入宫,余心常怀忧惧,似有异世之魂潜入禁闱,然遍寻而未得其踪。”韦世安凝重道:“臣斗胆进言,望王爷密察左右亲近之人,观其有无异于常者,或聪慧过人,能预知未兆之事。” 赫连瀚怔了怔,在心中重复了一遍,“能预知未兆之事”! 韦世安见赫连瀚没什么表示,继续说:“亲近之侍,愈不可轻忽其微,以防不测之变。臣以长者兼臣子之身,恳切陈词。望怡亲王慎辨。” 韦世安对于异世魂现在可能在宫中这事,看上去至少有了五成把握。 他得皇家信任多年,就算没有百分之百的确定,也足以让赫连瀚相信他的判断。 赫连瀚点头,“定全力配合太傅。” 吴晴的心漏跳了一拍,赫连瀚说话声音还是那么低,那么悦耳,可是她从他的话中听出了狠厉。 这事赫连瀚不可能不管,异世魂都混进皇宫了,可见其心可诛。 韦世安见怡亲王如此神色,从袖袋中拿出一个小药瓶,“这药足以让异世魂招供,王爷不必动刑。” 韦世安交待完这事才告退。 虽站在人身后,吴晴看得出赫连瀚收下了那药,心里一抽,但却一下告诫自己:他没错,这是大虞的怡亲王理应做的。 只是,如果抓的不是自己就好了。 吴晴允许自己情绪低落了一下下,到赫连瀚送走太傅转身回来时,她又笑开,“殿下,我饿了。” 赫连瀚还是那副吴晴见惯的石头一样的样子,“坐,用膳。” 说到这吴晴就高兴了,自己可是第一个在这里用膳的,说明在赫连瀚那,她还是不一样的。 革命尚未成功,我继续努力好了。 吴晴鼓励着自己,心里的一角还是会在意赫连瀚收下了药,还是会丝丝缕缕的痛。 赫连瀚没给人布过菜,但他还是夹着菜送到吴晴的碟中。 吴晴看着赫连瀚夹过来的菜,感觉那菜由他夹过来就好像加了层滤镜一般,看着就更美味了似的。 心中带着涩意,却也是春花怒放。由韦世安带来的紧张感,已经被席卷而去,全无踪影。 说实话这宫中的菜品能给饿了的吴晴饱腹感,也有一种满足感,但是说多美味吧,也实在算不上。 可是今天摆在眼前的食物真不一样,她突然意识到,这是赫连瀚作为怡亲王的饮食标准。 吴晴想到这份饮食中,有赫连瀚因她而吩咐人多做出的一份,就看什么都格外美味。心里舒坦。 赫连瀚也发现了自己夹的菜,吴晴都会吃光,于是说,“这个汤里有续骨的中药,你多喝。” “好。”这是专为自己做的,吴晴弯着嘴角,又盛了碗汤,认真的一口一口的喝。 这是她穿来之后最舒心的一餐。 坐在这个大虞一人之下的男人面前,不再承受前世之痛,不用担心秘密败露。 对面的男人让人炖来药膳…… 她有点贪心,想要时间就此止步,想留住这一刻的岁月静好。 “好吃?”赫连瀚问。 吴晴点头,“这个好吃,还有那个。”满桌子的菜,她都叫不出名字,抬头问赫连瀚,“殿下喜欢吃哪个?” “都行,”赫连瀚有意无意的笑了一下,“喜欢的下次再让他们做。” “好。”吴晴没拒绝,又偷眼看了下门口,确定不会有人进来,才低低的说:“殿下这饮食过于精细了,想不想品尝人间烟火?” “你会?”赫连瀚还是惜字如金,但是他坐在这听已是难得,更何况还会反问回来。 “嗯。”吴晴瞪着一双杏眼点头,“向殿下借一个小灶间,我真可以做给殿下尝尝。” “可以用德胜殿的那间。”赫连瀚点头,愿意满足她。 “好,容我想想,明天给殿下做点什么尝尝。”吴晴可是美食主播,虽然小,但是做小吃的手艺还是相当不错的。 吴晴用筷子扎了一个丸子,递到赫连瀚面前。“这个好吃,殿下尝尝。” 赫连瀚垂眸,有点懵:她用她的筷子尖串上一个吃食送给他吃? 这是吃还是不吃? 第104章 有可能会反噬 这与礼不合,更不符合规矩,但……赫连瀚垂眸掩去眼中的神色,张开两片薄唇,用雪白的牙咬下了那枚丸子,慢慢合拢上下唇,细细的品尝口中吴晴称之为好吃的丸子。 他垂着的眸没有收回视线,而是看着她刚刚伸过来的手,白皙的皮肤,虎口附着层薄茧,那是常年劳作的结果吧! 再抬眼,不想竟然与吴晴的目光不期而遇。 吴晴满眼的暗夜星河,情意满到溢出,而且那般无遮无拦的看过来。 战场上走回来的赫连瀚,他知道目光能冷厉、能凶悍、能睥睨众生,却从不知道能这样情意绵绵。 向来冷静自持的人,在那样的目光下,不得不承认自己也动情多时。只是不知是何时而起。 咳,怎么忘记她是中了毒?现在坐在她对面的不是自己,是个太监她也一样多情。 犹如正燃着的火把捅进了水中,赫连瀚心里倏得一凉。 “还吃吗?”吴晴很开心投喂赫连瀚成功,还想再来。 可想到吴晴是因为中了毒的举止,赫连瀚脸色一僵,“我,自己来。” “哦。”吴晴有一点点失望,嘴上却不闲着,“我怎么就喜欢殿下这冰块脸呢?表情都不值得多给我一分,勾得我心痒。” “你现在看谁都一样。”赫连瀚语气里是腊月的寒风,冷得让人发抖。 可吴晴此时正心热,什么冷都无感,继续放大招,“殿下,我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我分得清对殿下的情意,是与看到别人不同的感觉。信我哦!”说着一双杏眼笑弯。 赫连瀚抬手揉了揉眉间的疤,眸光有了一瞬的温度。 吴晴清晰地看到他侧过头时脖子上的肌肉线条与青筋,向下没入交领。没有垫肩却被肌肉撑起鼓胀饱满的肩形。 衣裳掩去了他手臂上的肌肉线条,但是她却清晰记得那份力量与质感,那双臂公主抱了自己可不止一次,男友力爆棚! 再下面,算了,那一夜情事她本也记得不清,现在不适合脑补那段记忆。 她不想在有药物影响的情况下yy自己的男人。 吴晴笑意满满的眼,短时蒙上了欲色,却又肉眼可见褪去,只留下开心。 一切尽在赫连瀚眼下发生,他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吴晴最舒心的一餐,她吃到实在吃不下才说:“饱了。” 赫连瀚让人来收了碗筷,吴晴站起身想着吃这么多,是不是应该减肥了,不经意间抚了一下肚子,都吃圆了。 赫连瀚正看见吴晴这个动作,视线也在她肚子那停了一下,瞬间脑中已经千回百转,连那夜的时间都盘算了一遍,不会吧?! 想到的事必须马上印证,这事他可等不了。 如果不是呢?赫连瀚马上找到了最优解:“来人,传太医局医丞杜百山。” 白院判才来过,再传来容易引起吴晴的怀疑,杜百山就不同了,只说是来查毒。 吴晴并不知道赫连瀚想得什么,如果知道她可以直接拦人了,可现在她想到的是自己中的毒,“啊?是来查我中的毒吗?” 赫连瀚悠悠然点头,丝毫没有泄露出多一点情绪。 宫里公公传话召见杜百山时,他都已经下衙回家了,忙又换了官袍进宫。如此又耽误了些时间。 杜百山给吴晴诊脉时,已经回到德胜殿西风阁。 吴晴还是坚持不肯躲起来,就坐在杜百山对面。 本来医者诊病就讲究个望、闻、问、切,之前给宫中之人请脉不能望、闻就很费力,又影响判断,这下好了,他能更准确的查清毒在吴晴身上的表现。 只是他不自觉的拧着眉头,而且越拧越紧。 到杜百山收起迎手时,看向赫连瀚道:“请王爷移步。” 吴晴不愿意了,癌症大夫都得告诉我呢,这点什么小事还瞒着我?“杜医丞,我已经知道自己……” 扑通!她话还没说完,杜医丞从起身站好,到撩官袍下摆,再跪在自己脚下,一气呵成,那叫一个行云流水。 这是怎么个事?弄得吴晴不知所措。 杜百山适时开口:“师祖在上,不是徒孙不敬师长,只是这毒霸道,徒孙需与王爷商讨解毒之法,实在是男女有别,徒孙不敢在师长跟前造次。” 那次来拜吴晴为师的有他亲师父,师父拜的师父,年纪再小他也得老老实实叫声师祖,况且听闻这人会起死回生之术。 那更是拜的心甘情愿,就算师祖不愿教给自己,能教给他亲师父,他也是有望窥得天机。 然而他的第一声徒孙,听到吴晴耳中就是一声爆鸣,接连几声之后,她无感了,她的耳朵里就只剩“徒孙……徒孙……徒孙……” 她什么也不想问,什么也不想知道了,快走不送。 “好,去去去!”人家都跪下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吴晴也实在是有理没处讲,有话也不能说了。 算了,不难为人,更何况人家叫自己一声师祖。 啊——不对,什么师祖,这是从哪论的? “禾翠,”吴晴揉着太阳穴,“你去帮我打听一下,我怎么当上师祖的。” 禾翠也是一脸懵,姐姐什么时候这么大辈分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再说赫连瀚带杜百山到了东暖阁。 杜百山跪下行了君臣大礼,开口:“臣斗胆请问殿下:师祖可有心仪之人?或者肌肤相亲之人?” 赫连瀚皱眉,这是他该问的吗?不过想到也可能是与吴晴中的毒有关,又耐着性子反问回去,“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杜百山加着小心回话,“没有自是无差别对所有人动心,有的话问题有点麻烦。臣之所以问,看症状怕是有。” 赫连瀚神色不动,吴晴的大胆与肆意妄为早在中毒之前便是那样,他自视定力过人也招架不住。 只是初识她怀疑过这人对谁都这样,可却并没有看到她对别人如此,接不接受是一说,但现在他几乎已经信了吴晴的表白是真的。 也就是杜百山这两个问题的答案是有的,都是他赫连瀚。 他看了杜百山一眼,等他继续说。 “臣与师祖对面而坐,师祖表现太过冷静。入骨必定会对师祖有所影响,可诊脉却平稳不见任何异样。 只能说明师祖能分清药因的心动与真实心动的不同,凭清醒的心志战胜了毒物的影响。”杜百山说着眉头拧得已经打成了结。 赫连瀚不明白杜百山怎么是那样的神情,疑惑问道:“这不是好事?!” 杜百山吸了口气,摇头,“不全是。每次心动也是在散发药性,师祖散发的药性不够快,如此下去怕再有十五天也不够散尽。” 不心动药性散的慢,那……“可有法加速散去药性?” “阴阳调合可以加速散去药性,”杜百山偷眼看怡亲王,见没有异样,才大着胆子继续说:“此毒入血,放血也可以……” 赫连瀚发现有人靠近,问出“什么人?”的同时已经知道是谁了。 只是杜百山的后半句还没说完,放血可加速散毒,只是不能一次除尽,有可能会反噬。 第105章 奴婢回去面壁思过 吴晴早在杜百山出西风阁就翻窗出去了,绕到东暖阁外,在窗下偷听他们说话。 听说阴阳调和可以解毒,心里这个乐呀!殿下,我愿意呀! 可是想想赫连瀚那明显不愿意的样子,算了! 哦,还可以放血,这个可以,我自己来。 不想居然被赫连瀚发现了,不过她也不怕,发现就发现,与推开窗的赫连瀚来个大眼瞪小眼,连借口都懒得找一个。 “不小心惊扰了殿下,实在该死,奴婢回去面壁思过。”说着她就走了。 赫连瀚气得牙痒,亲眼看着人走了,才转身问:“你师祖的身子还有其他事吗?” 杜百山摇头,“并无其他。但是……” 听了这话赫连瀚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是失望还是长舒一口气?说不清。 好一会儿才问:“但是什么?” 杜百山:“臣刚才所说的放血之法,并不是个好法子,臣不能确定缓解一时之苦,再反噬上来的相思之苦,会不会加重。” *-*-*-*-*-* 医者皆有师徒传承,禾翠带了一点碎银子,找御医院正闲着没事的小医士打听了一下,很快就掌握了杜百山的出身与师承。 回来说给吴晴听,这个杜百山是医药世家杜家的后人,师承太医局右院判舒简。 舒简啊,吴晴想起来了,那天一起拜师时,她一个也没记住,只当是一场闹剧,谁知道这些人是当真的。而这舒简就是其中一人。 舒简最精通的好像是战场上伤情,来给顾时信看诊来着。哦,对了,是被赫连昊带着一起去北疆了。 那也难怪这个杜百山叫自己师祖。 吴晴磨了磨嘴里的软肉,平白的受人家如此大礼,还真是欠了一个好大的情份,教急救术这事必须快点提上日程了。 让禾翠拿来彩纸,吴晴一边折一边教禾翠折了几朵小花,顺手又折了个小花篮,把小花调整好位置粘好。 禾翠看得目瞪口呆,帮吴晴拆了头发,她又用裁下的边边角角的纸,试着折了几朵小花,一连声的说:“姐姐这手也太巧了!” 吴晴见禾翠要收拾针线盒,说了句:“先放那吧,明早我还想再做点东西。” 却只是为了禾翠睡着后,她好起身干点事。 左肘部内侧,不是肘窝,是内侧最白的那部分。这是吴晴选择下手的位置,这里有伤看不到,而且不影响活动。 用自己的右手划伤左手这里是最方便的。 疼?当然。但是比她经历过的,这算什么?毛毛雨。 昨夜她已经下过一次手了,那个孙子,不,徒孙说的还真管用,心里想到赫连瀚生出的燥意与欲念,在放过血之后,果然淡下去了。 可是她怎么就觉得是吓的再加上疼的起的作用呢? 算了,不管怎么样,确实好用了。这几晚一日比一日寡妇般的孤枕难眠,一下就松缓下去了。 那滋味很是怪异,并不只是欲求不满,还有心理的想起一个人的那种叫着思念的煎熬,也格外的磨人。 放过血后果然睡了个好觉。 只是没想到,一早带了小花篮当作今天的礼物,到东暖阁找赫连瀚,才一见面,他第一句居然是:“伤哪了?” 吴晴听到这句话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人是半夜趴她床下了吗? 虽然皇上现在不在宫里,可是德胜殿夜里不许人靠近的令并没有撤,赫连瀚是怎么知道的? 而吴晴不知道的是,赫连瀚只是对血腥气敏锐,想到昨天杜百山的话,他有所怀疑而已,话一出口再看吴晴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心里来气,这人天天嘴上全是浪荡没边的话,可真要真刀真枪的时候,她宁可自残都不会爬床。 又不是没爬过,她怎么就至于如此。 真当自己是铁水浇的?还能伤自己。 吴晴不知道赫连瀚是怎么知道的,但是对方的敏锐让她心生恐惧,如果让他怀疑了自己是异世魂,还有活路吗? 家、国、天下,对他来说更重要。 想着心里就发寒,“凭什么?”吴晴磨着腮里的软肉,凭什么扒开我的伤口给你看? 唇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吴晴在思量逃跑的可能性,转身从门口逃,还是踢碎明瓦从窗口跳出去? 好吧,别说自己跑不过赫连瀚,就算能跑过,出了东暖阁还是在德胜殿院子里,根本跑不掉。 不过两个呼吸间,吴晴已经从兴起逃走的念头,到路线被否定一圈,再决定放弃。 赫连瀚那长腿长臂,吴晴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可恶,长那么长干什么?碍事! 吴晴一边迷恋着赫连瀚男模都不及的武将身形,一边又嫌弃人家腿那么长,妨碍她跑路。 而同时她又知道并为这个男人的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而着迷。 认真做事的男人,最帅了! 只可惜自己站在了他所在意的家国天下的对立面…… 赫连瀚不会和一个有碍国运的异世魂在一起。 这段情,自萌芽之初便注定是不应存在的悲歌。 第106章 可不可以是我的赫连瀚? 吴晴凝视着赫连瀚那双深邃如夜的眼眸,那里有着令人心悸的清澈,同时又是最凛冽的寒风直达心底,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绝望的悲凉。 这段情,注定是场无法触及的梦,一场终将散场的悲剧,能留给自己的,只有无尽的遗憾。 谁也挣脱不开宿命的枷锁,正如她与赫连瀚之间,是天地间最遥远的距离,各自背负着截然不同的命运轨迹,背道而驰。 他们的人生是相隔的大海两岸,只能遥遥相望,永无交集之日。 等等,这不对!是什么注定他们永无交集?宿命吗?那自己又为什么而来? 吴晴忽然意识到什么,自己没有和他对立,是怎么站到他的对立面的? 异世魂有碍国运? 真的会吗?自己不过是一个癌晚的穿书人氏,一没想颠覆皇权,天下易主;二没想对天下苍生不利;三没有兴起天灾的本事。 怎么就有碍国运了?这谣言因何而起? 是因为太傅提出的,那太傅一定就是对的吗? 就不会是太傅对不了解事物的恐惧吗? 如果,现在只能是个假设,如果太傅判断失误了呢? 吴晴想到这个可能性,呼吸不由的急促起来,心底升出很奇异的感觉,她想要证明这个假设的成立,急于要拿出证据给眼前人看的想法瞬间星火燎原。 而更要命的是,人就是在她面前,她竟然想念他的怀抱到心底抽痛,皮肤烧灼。 突然的,她就很委屈。 再抬眼看赫连瀚时,眼中已蓄了泪。她问:“殿下就只是殿下吗?可不可以是我的赫连瀚?” 赫连瀚听懂了吴晴的意思,却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可以吗?他扪心自问,不能,他的身后是家国天下。 吴晴觉得委屈死了,我又没要你许我一生一世,怎么这么点事都不行?抬着泪眼问:“你是宫里的九殿下,是大虞的怡亲王,在你收到礼物的时候,就在这一刻能不能只做我的赫连瀚?” 赫连瀚没想到吴晴的要求就是这般微小,只这一刻是她的赫连瀚,他郑重的点头,起身,单手稍一支撑,纵身而起,瞬间翻过了横在两人中间的御案。 吴晴只觉得眼前一花,男人已经到了自己面前,在他点头的一刻她就想扑进他怀里,更何况这人已经到了面前。 赫连瀚向吴晴伸出手的同时,吴晴已经张开双臂。 撞入怀中。 赫连瀚就着揽着吴晴的力道一提,把人放到了御案坐着。 她不在乎向他走九十九步,但内心里她也是渴望他向自己迈出一步的,而现在,他迈出来了,还迈得那么帅! 虽然上一刻还难过得差点哭出来,但现在吴晴又是一如既往的热情,踮脚、抬头……她想要吻赫连瀚。 赫连瀚的心里被什么很轻地撞了一下,让他不禁拧起眉。 吴晴眼角挂着泪,晶莹剔透,不染纤尘,生就具有着蛊惑人心的特质。 等赫连瀚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抬手捧住了吴晴的脸,让开了吴晴意图明显的吻,而把自己的薄唇落在了她的眼尾上,不轻不重地吻去那滴泪。 吴晴的眼尾更红了,更多的眼泪从吴晴闭上的眼的眼角溢出,潮湿一片。 赫连瀚吻不及,温热的泪水落在赫连瀚捧着他脸颊的手心里,灼热而滚烫。 赫连瀚的心也随之潮湿又滚烫,理智告诉他有什么越了界。 吴晴的一吻落空,心里忽悠一下,还没等她再次坚强起来,赫连瀚的吻落在了她的眼角。 她所有硬撑起的坚强在这一瞬间,轰然崩塌,泪水决堤。 男人炽热的呼吸喷薄在吴晴的脸颊上,她的难过、惶恐、委屈随着泪水一并倾泻。 赫连瀚喉结滚动,泪水咸涩,却让他更想沉沦,他不想让她哭。 吴晴不想再哭下去,却停不住自己的眼泪,她侧过脸,吻上赫连瀚的唇。 他们缠绵的交换了一个咸涩的吻。 一吻结束,赫连瀚一手抚着吴晴的脸颊,抵着她的额头,问:“准备好了吗?” 本来一个没有一丝欲色的吻,吴晴却在听到这个问题,瞬间红温,什么也没准备啊,需要准备什么吗?不对。 “这才一早上,你要准备什么?哦!”吴晴垂下眼,向男人下半身看去,“是一早上更精神吗?” 赫连瀚叹口气,一手挡在身前,抬起头,与吴晴隔开了一些距离,“今天秋狝,半个时辰后出发。” “半个时辰啊,你是要在这御案上吗?”吴晴还在自己的思路里没走出来。 赫连瀚无可奈何,屈指在吴晴的额头一弹,“问你准备好出发了吗?” 吴晴本着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非常坦然的道:“秋狝啊,我知道。”还缓缓点了点头,绷着脸,认真道:“我都准备好了。”再看看赫连瀚,“你是要穿这身去秋狝?” 进东暖阁的门吴晴就看出赫连瀚身上的服饰格外华美,原本只以为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并没多想。现在说到秋狝才诧异起来,这一身打个屁的猎! 赫连瀚头戴一顶嵌宝金冠,冠上栩栩如生的金龙盘绕,正中还镶着一颗眼珠子大小的盈润珍珠。 他身上是深紫色亲王袍,袍面上绣着繁复而精美的四爪蟒纹,气势磅礴,蟒纹之间点缀着祥云、瑞鹤等吉祥图案。 袖口与下摆,均以繁复的金色云雷纹勾勒,与袍身的深紫色形成鲜明对比。 一眼就知价值不菲,这服饰能打猎? 虽然心中吐槽,却不得不承认,这一身行头衬得赫连瀚更加身姿挺拔,稳健如行走的山岳,透露出非凡的威严。 他本就面容刚毅,眼神深邃,眉宇间自有一种历经战场的沉稳,还有那道疤更是战火雕琢出的印记。 他的身形高大,肩宽背厚,肌肉藏在这繁复的亲王袍下,虽不显山露水,却隐含着强大的力量,大有能以一己之力扛起天下的重担的庄重。 赫连瀚解释道:“秋狝是大事,去之前有个庆典。” 吴晴点头又打量了一遍男人,心中想亲手扒下这身亲王服饰,嘴上道:“我看上的男人呢,真帅!” 赫连瀚点一下吴晴的额头,“都想些什么?等下让沐思带你走。” 吴晴:“殿下不一起?” 赫连瀚难得耐心的解释,“我去庆典那边,你先上亲王车驾。” “亲王车驾!”吴晴眼睛雪亮,连连点头,刚想要说好,突然想起赫连素雪,问:“你七姐不来吗?” 赫连瀚挑了下眉,“来,你要去找她?” 吴晴一想不对,她追她的男人,我追我的男人,摆摆手道:“算了,不去打扰她追男人。” 赫连瀚拧眉,这两人是谁教坏了谁?怎么能把追男人挂在嘴上?还说的那么自然。提醒道:“别什么都说。” 吴晴心想,我们俩还讨论睡男人呢!表面上却笑着点头。 赫连瀚虽然没有承诺什么,可吴晴是坐在亲王车驾上了,这就是态度。 吴晴是谁啊?什么叫收着?什么叫低调?对不起,不会! 就是要恃宠而骄。 赫连瀚没来之前,吴晴在车里这摸摸那看看,一刻也没闲着,把车驾里研究了个明白。 她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马车,这是什么?这是马车里的劳斯莱斯! 车里不只有固定在车板上的奢华舒适的坐椅,有精致的嵌宝茶几,青铜的油灯,银制的烛台,有柜子箱子,有张筝,更夸张的还有燃着炭的陶炉……就不怕把马车点着了?! 内容过于富丰,半个多时辰后,吴晴还在好奇宝宝模式中。 赫连瀚上到车上,看着吴晴眼睛亮亮的摸着琴弦,挑了下眉。 吴晴问抬眼见是赫连瀚上来,问:“这个,殿下会弹吗?” 赫连瀚坐到坐椅中,轻嗯了一声算是答了,伸手给吴晴,等着她帮忙更衣。 吴晴会错意,把手搭到伸来的手上,顺势坐到了男人的腿上,还问:“殿下这身华服,不怕皱吗?” 赫连瀚按了按眉心,“是不能皱。” 屁股刚落到实处的吴晴,一听就想要下来,可由于慌乱脚还没着地,身体直接向一侧歪去。 赫连瀚伸手把人捞回到腿上坐稳,疑惑的问:“做甚?” 第107章 等你 吴晴借着赫连瀚的力道坐稳,开始在赫连瀚腿上动来动去。 赫连瀚眸光一凝:“你不是要下去?” “现在不想了。”吴晴笑着说:“这么金贵的衣裳我都没亲手脱过,能坐坐也行。” 刚才伸手就是让你脱的。 吴晴说着,低头,咸猪手在赫连瀚的胸肌上捅捅,全不知额发撩拨了赫连瀚的鼻子。 赫连瀚措不及防,鼻子一痒,一把把吴晴扣在怀里,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车外传来随行大太监的关怀,“殿下,可用传御医?” 赫连瀚揉一下鼻子,暗哑的回:“不必。” 吴晴到此才发现这马车的隔音基本等于无。 赫连瀚要打喷嚏前的第一反应是把她扣在怀中,这样的在意让吴晴瞬间热血上头,可在意识到隔音问题时一下熄火。 刚才那瞬间在脑中闪过的——行驶的豪车、转动的车轮、交叠的喘息、车窗上被捉下去的手……全凉! 这一脑子黄色废料,就是赫连瀚扣着的姿势,吴晴的头抵在宽厚的肩上,笑得浑身颤抖。 男人一动不动,也不说话,由着吴晴在怀里笑到不行。 吴晴就那么面对面跨坐在赫连瀚腿上,笑够了抬头,抚着男人的肩,神色认真的吻上赫连瀚的唇。 近水楼台,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赫连瀚还揽着吴晴的肩,手掌温热,安静的没有任何动作,任由吴晴的亲吻,不躲避也没有加深。 由吴晴主导一切,他的心里还回荡着那一句“能不能只做我的赫连瀚”,有些心疼眼前这个姑娘。 她什么都不求,只是满心满眼的赫连瀚,她有什么错? 鼻端除了吴晴特有的淡淡草木香,还萦绕着一丝并不明显的血腥。 赫连瀚忽的往后避了避,从这个吻中脱离出来,出声提醒:“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不可轻易损伤。” “嗯。”吴晴还在兴头上,未及多想开口就保证:“不会的,有殿下在,我伤自己干什么?” 说话时目光就没从赫连瀚的唇上移开,一副饿了要吃下去的样子,话音落又啃咬上去。 赫连瀚低笑一声。这样如火一样的人,他都感觉到自己态度的松动,心中的冰寒也是点滴化开。 吴晴心里还在想,这个男人真是毒药,自己明明放过血,怎么还会越亲越上瘾? 两人就这么亲着,都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车子停下,车外有人恭敬禀报:“殿下,太傅求见。” 吴晴一听到太傅两字,所有情热瞬间褪去,松开扶着赫连瀚肩的手。 赫连瀚无意识的一皱眉,带着欲求不满的不高兴。 吴晴这会儿汗毛都竖起警觉,绝不能让太傅上到车上来。马上顺毛哄赫连瀚:“太傅找一定是急事,大事总是要在儿女情长之前。” 赫连瀚同意,“嗯!” 吴晴心里有点小不满,这人是真听劝,这就要走,哼哼两声,但是她不能拦,只能凑上前快速在赫连瀚眉上疤舔吮了一下,糯声道:“等你。” 赫连瀚下车时,吴晴从后面瞥见他的耳尖,若有似无粉红。 不可能吧,他会害羞吗?或者是被撩起了火?嗯,这个可能性更大。 吴晴才把赫连瀚目送下车,泳思翻身进来,大大方方坐在车内。 虽然没说一个字,却满眼都是揶揄的笑。 到底是把脸皮厚过城墙的吴晴笑不好意思了,抬脚去踢她,泳思抬手抓住了吴晴的脚踝。 俯身到吴晴耳边,“你确定是想踢我,不是趁赫连瀚不在,和我调情?”说完笑到不行。 吴晴真是无语了,现在说话不能大声,打又打不过。 别说自己不会功夫,就算是会又怎么可能打过皇家暗卫,唉! 吴晴察觉出不对,问:“不是,你之前说话不这样,这是怎么了?” 泳思笑答:“我看过的画本子你也看了,没房中乐的有什么意思,怎么就不会说了?只是之前还不太熟,可最近观察你和九殿下……” 吴晴不愿意了,有这么说话的吗?“别把偷窥说那么好听。” 泳思指着自己鼻子,“你确定我需要偷窥?从来都是明目张胆的看,一时没盯紧是要挨罚的。” 好吧,泳思一句假话都没说。 吴晴这时才发现,自己不只是打不过泳思,说也说不过。 泳思一看吴晴僵住,哈哈哈,哈哈……又笑到不行。 吴晴发现,泳思这人笑点是真低,多大点事儿就又笑成这样。好气又好笑,把一旁茶几上的干果和小点往泳思那推了推,“快吃点东西,好噎死你。” 泳思也不客气,往嘴里丢了两个琥珀核桃,咔嚓咔嚓的嚼了,才不笑了,问:“我还知道殿下以前……不对,不是殿下以前对谁有意思,是谁以前对殿下有意思。怎么样,想听不?” “说来听听。”吴晴点头拿起茶几上的烤杏仁片,准备好吃瓜的样子。 “你,不吃醋?” 吴晴不以为然,“殿下那么帅,又身份显赫,没人对他有想法我才奇怪。” 泳思点头认同,“也是,不说别的,就殿下的身份与手中重权,自然就有人往上贴。那钱家……” 吴晴杏眼都瞪大了一圈,这里有故事啊!“除了钱家大姑娘还有?” “是啊,可惜了,他眼里只有钱家大姑娘,要不是因为心里放不下,殿下也早订亲了。”泳思说着不住摇头,“那钱家出发前又惹了事,说不得钱秀葽又要求到殿下头上,不说她了,恶心。” “那就不说她,说说钱家什么事?”吴晴要吃个全面的瓜。 “钱家长房有个在国子监的叫钱综,据说读书也读得还行,一直自视甚高,前不久国子监又来了一个学子,文章总是压钱综一头。钱综不想着自己怎么提高,反而把人伤了。 钱家势大,本来伤了人不是大事,可偏伤的是花家子,咱殿下母族就是花家。” 吴晴这就不明白了,古人不做背调的吗?“钱家也是大族,怎么会得罪国戚?” 泳思认真解释:“花家是武将世家,不少男儿的命都扔在了战场上,这个花祥是从族里刚过继来的孩子,那钱综自是不认识。” 泳思说着露出鄙夷的神色,“所以,我都敢赌项上人头,花秀葽又要求到殿下头上,求放过钱综。” 吴晴点头,听明白了,又问:“还有别的什么人心仪殿下吗?” 泳思想了想,“别人——动过心思的人看着不少,真能到殿下跟前的不多,钱家还有一个三房幺女钱惠。这人是闹到殿下眼前的,听说是挺不愉快的。” 吴晴说自己单纯是好奇有人信吗?“怎么个不愉快法?” 泳思耸肩,“详情不知,皇家不是什么事都能打听的。” 这瓜没吃明白,吴晴有点不甘心,“还有吗?” 泳思把一个杏干扔到嘴里,“有,但殿下伤了之后,往前靠的人就少了很多。对了,钱家这次也来了不少人,我去给你打听一下钱家这两人来没?” “秋狝,还带女眷?”吴晴没想到来的女眷还不少。 泳思:“是啊,一直都带,有本事也会下场,完全不会的就是跟着来玩的。” 这样啊,吴晴点头。也就是说有机会遇见赫连瀚的白月光,倒是要看看是个什么东西。 这人要是有情有意的吴晴也不会这样想,上次赏菊宴在荷花池里救下了,这人连句谢都没有,可见当时是有见不得人的事,而且是个不知道感恩的。 那样的人,能舍身救人,泳思之前就说过不信,现在吴晴也不信。 第108章 钱家的帖子! 本来骨折之后一个月左右开始,伤处就有麻痒的感觉,有时也会疼,吴晴都忍了,这两天也不知道为什么,麻痒的更厉害,本来都忍下了。 与泳思说话这会儿工夫,针扎样疼痛也突然加重,疼得吴晴一时没忍住,咝……倒吸了一口冷气。 泳思发现吴晴神情不对,过来搭了她脉,没查出任何异样。 “怎么了?传御医过来吧!”泳思问道,她自认自己的医术比不过御医,查不出就请更厉害的人。 吴晴摇头,“不必,你只去帮我传个话给白院判,说我看着已经好了的伤处,现在麻痒的厉害。” 泳思本来起身都要走了,听这话又停下了,“以前没骨折过?” 吴晴瞪着眼一脸茫然,她两辈子加一起也没骨折过啊。 泳思退回来又坐到原处,上下着打量吴晴,“感觉是肉里头又麻又痒,还有时不时的疼,针扎一样,是吧?” 吴晴点头,“这两天感觉重了,特别是今天。你这也太神了!”眼睛里就放光了,全中!这是怎么算出来的,难不成是诊脉诊出来的? 泳思哈哈笑,“那就对了,快要下雨了。骨折恢复期都这样。” 吴晴没想到是这样,“啊?” 泳思:“我也有感觉,骨折过的地方,对阴天下雨格外敏锐。” 这次换吴晴打量泳思了,这么厉害的人,“你也骨折过?” 泳思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一练武之人,这不是常事吗?” 说是寻常,泳思还是把话传给了赫连瀚。 赫连瀚吩咐白院判根据吴晴的身子调配了药膳,又让人找出最是耐寒气的皮子给送了过来。 吴晴只知道每天喝的药有多苦,却从不知道给她用的药有多好,现在她也不知道又加上了药膳。 不知道这些,尾巴已经翘到天上,要是知道了还了得? 终于从宫里出来了,她本就扛过极致的疼,现在知道是怎么回事,再不放在心上,那最近就是事事顺利心情好。 果然不到一个时辰就下起了雨。 白院判传过来话,说是天气不好,吴晴要少走动,她又被禁了足,这会儿窝在帐子里听外面的雨声,拥着一张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光滑皮毛坐在另一张更大的皮毛上,看泳思给的画本子。 赫连瀚回到自己的帐子,映入眼帘的就是这么个有温度的景象。 黑的发光的皮子上,毛绒绒一团在地上滚动,看不见脸,也看不清身形,只如瀑的长发披散在银灰的皮毛上,有咯咯的笑声。 滚动的东西起身,雪白到几乎要透明的两只小脚,踩在墨色的皮子上。同样小小的手一下一下拍在墨色的皮子上,乐不可支。 吴晴看到好玩的地方,拥着银灰色皮毛在地上滚出去又滚回来,坐起身继续笑。现代人原来玩的都是古人玩剩下的,唉哟这思想超前的老祖宗! 发觉有人靠近,吴晴抬头,“九殿下?” 赫连瀚瞥一眼吴晴的脚,似有不满,“不着袜履,像什么样子?” 吴晴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也是个古人,女人的脚是不是也是某种暗示? 才看到画本子上男人握住女人的脚,这会儿心里一抖,古代那不太舒服的袜子让她扔到一边去了。 她忙起身,找到袜子坐下穿上,忙了半天,又是要套上,又是要系带子,半天没抬头。 赫连瀚带了几本折子回来,坐在罗汉榻上,把折子放在矮几上,正要看,就见那人隔着矮桌在不远处穿袜子。 冷着脸说了句:“成何体统?” 从吴晴发现自己有可能并没有站在赫连瀚的对立面,不怕他已经有段时间了。这话也就完全没放在心里,绑好袜子,又到处找鞋,找到穿好,又拿了画本子坐在矮几另一边看。 帐子里火光跳跃,温暖安静,只偶尔有木头爆裂的噼啪声。 直到小路子轻手轻脚走进来,赫连瀚抬头看过去。 吴晴知道是进来人了,但以为是进来送折子的,头都没抬。 小路子双手递上东西,赫连瀚看出不是折子,接了顺手打开。 没想到是钱家的拜帖,一打开好一幅清丽柔美簪花小楷,赫连瀚心里咯噔一下,是她的字! 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有段时间没想起她了。 吴晴在对面看画本子,明明没注意送进来的是什么,可是却瞬间发现了赫连瀚的不寻常。 坐直了身子伸头过来看,赫连瀚手中打开的帖子里,那一幅字,字形紧凑、柔和清新,字字如珠如花,好不漂亮!真好像看到一位端庄秀雅的闺阁女子就在面前。 一手狗扒毛笔字的吴晴也在心里赞了一声“好”! 却见帖中写着:久未得见王爷尊颜,不知王爷别来无恙…… 莫名就觉得那字体配上这语气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看繁体字有些麻烦,吴晴的眼睛瞟下面去,在帖子上看到一个暗纹的“钱”字——这是钱家的帖子! 字体明显是女子的,吴晴微愣便猜到了这人是谁。 眼底嘲讽瞬间翻涌,根本不和赫连瀚客气,“那天救她,你僵在水里,要不是我发现,你就淹死在水里了,怎么着?她这是现在才想起来你下水救她吗?什么玩意儿?” 吴晴想到泳思说钱家那个什么东西伤了花家的人,早晚要求到殿下头上,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不用看信都知道了。 听到这话赫连瀚表情结霜,“闭嘴。” 吴晴坐直,收了一身的懒散,她才不闭嘴,就是要撒盐:“用不着你她就男女大防,用着了就马上‘不知王爷别来无恙’……” 赫连瀚皱眉,目光如刀:“泳思,送她回自己帐子。” 吴晴按着眼前矮几探身伸出左手,扯过赫连瀚手中的拜帖,右手上来就要撕。 哪怕那人是真对赫连瀚有情有意的,吴晴都不会这么大反应,这摆明了就是利用他的感情,他还往里跳,真是要把吴晴气死。 赫连瀚伸手到吴晴眼前,语气不善:“撕一个试试?” 九殿下这么讲话,哪里还有人敢忤逆? 别说那语气,这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的气场一开,谁敢触他的锋芒? 不好意思,吴晴想作死时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 她就盯着赫连瀚的眼睛,头一歪,两手用力,姐就撕给你看看——靠!一下没撕动…… 丢了大人了,她不知道是这纸中加了东西,还是自己左手力气不足,反正是没撕开,连个伤痕都没有。 左手不给力,还有牙!吴晴露出一口白牙,咬住帖子一端,两手合力拽住另一端,撕—— 用出了吃奶的力,好不容易把拜帖撕了。 全程一直挑衅的看着赫连瀚,就没挪开过眼睛。 就是在告诉他:看好了,姐撕了! 不只撕了,把两半的拜帖扔到地上,踩,踩,踩! 盯着气得一动没动的赫连瀚,目不斜视的对小路子喊,“去回了:王爷不想搭理她。” 赫连瀚眼睛眯成一条线,周遭的空气都生生降了几度,抄手抓过吴晴,两人几乎要鼻尖相对,粗重的喘了两口气,“谁给你的胆子做本王的主?” 小路子自然不可能听吴晴一声吩咐就出去回信,可是殿下您想回个啥,您倒是说话啊! 眼见的两人打起来,他站在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窗外的泳思却看得很是开心,她看好吴晴,她觉得吴晴能教育好自家这个不省心的王爷。 禾翠端了药过来,大惊失色:“姐姐……王爷……” “你出去。”吴晴自己作死行,可不想禾翠成那被殃及的池鱼。 第109章 你真当我瞎? 禾翠张了张口,却终是没说出一个字来,她明知道吴晴的心思,可真是帮不上忙。这样和王爷对着干怎么行?她又没办法,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帐子。 小路子也想走,可是他的主子没说话,他不敢。 吴晴骨折的小臂一阵针刺般的疼痛,她只在最初疼中动了一下眉头,余下全咬牙忍了。 由着赫连瀚抓着她的衣领,没一丝退缩的直视赫连瀚,“她是个什么东西?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她在利用你,你自己会不知道吗?就非为着那还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恩情,搭上你一条命吗?” 想起那天赫连瀚在水下完全僵住,几乎要死在水里,吴晴就气得要爆炸。 她真心实意喜欢的人,为着那么个又当又立的货差点把命搭里,凭什么?! 赫连瀚怒目:“她于我有恩!” “我还在水下救过你呢,那你拿什么报答我?!”吴晴并不是个挟恩图报的人,否则也不会今天才提这事,可是她看不得赫连瀚眼瞎心盲。 赫连瀚眸色愈深,盯着吴晴却并没有开口说出个所以然来。 吴晴这句话吼完,赫连瀚不是不回应,是他也懵了,吴晴说的没有错。 别管吴晴整天如何耍宝卖巧,口口声声全是心悦,不知羞的抬腿就往他腿上坐……只要是人命当前,她总是最着急的。 什么都不管不顾,自己手臂骨折她都能忘了的往前冲。 他不是不知道,只是这其中还有事隔着,他始终没有细想。 不说旁的,单就这一事上,眼前人与钱秀葽已经是高低立判。 也正是因为发生过的这些事,他无法相信这样的人会有碍国运,才没有把她身上的疑点告诉太傅。 赫连瀚手上一颤,解了力道。 吴晴顺势挣开,却并没有抽身就走,反而上前一手抵着赫连瀚脖子,咬牙切齿地道:“你要是想在她这棵歪脖树上吊死,本姑娘这就走,不是还没出十五天吗?出了这个门,我随便什么男人都能喜欢的要死要活,不是没了你就不会心悦别人。” 赫连瀚长这么大,还头一次让人掐着脖子,虽然力道不足,那滋味也不好受,刚想要发火,硬是被吴晴的话给噎了回去。 这居然是在威胁他!还是这样的方式,这也是人能想出来的? 吴晴想着这话出口,赫连瀚本来那么在意这事,两人会大吵一架,却没想到赫连瀚居然沉默了,心里一下从沸腾冻到了冷凝。 她没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问题,一双杏眼忽得没了往日的笑意,眸色如渊,盯得赫连瀚不得不相信,她真是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赫连瀚。”吴晴努力凑近,“脑子长了不是摆设,再犯蠢,信不信我扇醒你?!” “你敢!”赫连瀚没听过有人要扇自己,听这话也是要气炸了。 吴晴抵着赫连瀚的手向下一滑,拽着男人的交领自己凑了过去,一口咬在了男人的下唇上,丝毫没收力道,两人的口腔中瞬间弥漫开血的甜腥。 还站在原地的小路子先是不知道该不该走,现在想退出去都来不及了,忙不迭的转过身去。心中狂风过境,片瓦不留。 唯一的念头就是自己会不会被灭口。 而那两人的唇瓣却没有分开,并不是吻,而是两只野兽互相撕咬。 说不上有多重,却偏偏是那种‘我疼了,也不会放过你’的狠。 赫连瀚没留情面,也咬了回去,吴晴的唇也破了。 这却让她很兴奋,她能感觉到赫连瀚的纠结和试探,他在不确定中选择了使用吴晴的方式回应吴晴。 这让吴晴对爱的独占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会不会有一天,赫连瀚也能以她的方式表达爱意,认同爱人的唯一性? 疼是吴晴最习惯的感觉,她不怕,而这刻的疼痛和口中的血腥味一样见证了赫连瀚在向自己趋同,这离两人同步还远吗? 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进的地方。 现在裂痕有了,吴晴就要做那道光。 吴晴心底阳光灿烂,在与赫连瀚彼此的撕咬中,心中别有一个隐密,她要让所有人知道,赫连瀚被身边人咬了,她知道赫连瀚不会告诉别人是她干的,可是会有不只一个人看见这件事,就让她很兴奋。 赫连瀚似乎察觉了她的想法,猛得发力翻身把吴晴压在了下方。 他的手掌同样握住她的脖子时,吴晴怀疑他要把自己捏碎。可,那又怎样? 你是头狼,姐也不是兔子,人家是抵死缠绵,咱俩搏一个你死我活,太得劲了! 前世吴晴没有谈过恋爱,自己都不曾知道她对感情的霸道。现在她爱了,就是不会在眼中容下一粒沙。 虽然在水里捞出了钱秀葽,但还是没有正面对上过,甭管这一事上这人有没有错,吴晴就是判定这人不值得。 之前她总是顾及自己不知道能不能在这个世界一直活下去,总是束手束脚,这一刻她突然不这么想了。 她这不是在替赫连瀚想,她是在给钱秀葽留可乘之机,不行,没门! 她心里的男人,她要自己宠着,也要赫连瀚心中眼中只有她一人! 就算是死了,也要占满你的心,断不会容你去心心念念别人。 疯就疯这一次,我给出的爱就是要你铭心刻骨! 吴晴狠绝的眼神盯着赫连瀚,要吃人一般。赫连瀚又哪里是甘拜下风的,一掌劈断了身旁的矮桌。 吴晴盯着赫连瀚眼珠都没转一下,一脚踢出去,断了的矮桌被踢开。 暗处的休思听着动静,刚要动身过来,离帐子最近的泳思先一步制止了他的行动。 可帐外的侍卫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知是哪个不开眼的,大喊一声“保护王爷”,四个侍卫齐齐冲了进来。 “滚!”赫连瀚暴怒,谁允许你们进来了。 侍卫一听立马又撤了出去,四人撤到帐外,面面相觑,“刚才好像看见怡亲王正在揍人。” “你确定不是有人在揍王爷?” 四人大眼瞪小眼,无法确定,却也不再敢进到帐中。 而帐中赫连瀚气红了眼,抬手掐着吴晴的脖子。 吴晴力量不及他,不经大脑思考的就是她的保命招式,曲膝的目标是男人的第三条腿。 赫连瀚也未及思考,一拳直奔吴晴膝盖而去…… 这一拳真下去,以吴晴没一点武功自保的身体来说,这膝盖能直接废了。 泳思看在眼里想救却已经来不及了,那两人距离太近,就算是使暗器,都没可能在赫连瀚废了吴晴之前打偏那一掌。此时也只能是不受控的一闭眼。 赫连瀚却在最后关头换拳为掌,堪堪插在吴晴的膝盖与自己身体之间。 “你——不想活了?”赫连瀚看看自己的手,再抬眼看吴晴,满眼震惊。 别说吴晴不可能得手,就算得了手,刚才撞进来的侍卫她不是没看到,她怎么可能活着出个帐子?更何况还有暗卫。 “气都让你气死了,还活个屁!”吴晴反手抓住赫连瀚的手腕,气势骇人,“你敢回钱秀葽的帖子看看!” “都撕了,还怎么回?”赫连瀚挣出自己的手,一脚把矮几的残板踹飞,用以泄愤。 吴晴也想砸东西出气,可是目之所及,不是太贵就是纯实木,打不动。 气没处撒,再次扑向赫连瀚,咬牙切齿道:“你以后都不许再回她的帖子!” 赫连瀚从吴晴手里挣出自己的衣袵,“你真当我瞎?” 吴晴不敢置信的直起身,上下打量男人,这是信了?真的假的? “你确定?”吴晴眨了眨眼睛,这是真的?这一架把男人的恋爱脑打没了? 第110章 避邪! 赫连瀚挑了一下眉,没好气道:“你才亲口咬废了帖子。” 吴晴看看帐子里,赫连瀚发了这半天脾气,其实只砸了个矮几,再有就是矮几被赫连瀚踢出去碰坏了一个放盆的架子,别说伤的东西不多,他几乎没往人身上伤过。 嘴上咬破的不能算,那是两人互啃。 还有自己的脖子,这个她猜赫连瀚也没想到,但火噜噜的感觉让她猜到至少能看到红痕。 如此看来这男人挺好,绝对是收了力道,自己攻他下三路他都没还手这事,就够可以了。 还反倒是显得她有点上不了台面了。 吴晴想着气焰矮下去三分,“我是说——你以后都不许回她送来的信,不论是帖子还是别的什么!” 她踮脚凑到赫连瀚面前,大有一副个子小也不能输了气势的样子,“别说是回,要是让我发现她送来帖子也好,情书也好,你敢收着,我就一把火点了你的怡亲王府。” 赫连瀚快让吴晴气死了,长这么大没受过的威胁,这一会儿工夫被这人威胁了几次,“你……” 他想说:你做梦。 因为这是根本办不到的事,别说亲王府配的侍卫,就是那几个人数看着不多的暗卫,也断不可能让她得手。 可是吴晴这会儿根本没要和他讲理,张嘴就咬在赫连瀚的锁骨处。 隔着衣料吴晴恨得磨牙,小兽一样呜呜着叨着一点肉在那磨。 我若真不在这个世界,你又能活多久?没人管着你,为那么个不值得的人虚耗心神,再为这大虞劳心费神,到死都没个知你疼你的。 你是笨蛋吗?!! 吴晴说不出的悲伤和愤怒,有为自己,更多是为了赫连瀚. 越咬越用力,用上尖牙,隔着衣料也要把人咬穿了一般。 赫连瀚是真被咬疼了,却已经没有了火气,咝的一声,一手捏着吴晴的下颌,腕上稍一用力抬起了女人的头。 他没想到撞入他眼中的竟然是吴晴红了的眼角,可眼中不只是悲伤,更多的是狠厉。 她眼尾的红莫名让人心疼,而眼中的愤怒竟然黑沉沉的骇人。 很神奇的,他从她的愤怒中读出了食肉的野兽维护领地的凶狠。 她把自己当成了她的领地?! 这个认知突然让他认清了自己心底隐密的,从未曾宣之于口的占有欲。 皇兄说过不止一次,要把钱家大姑娘赐婚给他,他一直不同意。嘴上说的是不愿强人所难,可真正的想法是,他并不想要一个心里有别人的女子。 或许他有着比吴晴更疯狂的独占欲,只是不曾有机会展现出来。 眼前这个女人只是比他更外露,更不怕让人知道这个想法。 他忽然有找到了同类的感觉,这个全新的认知让赫连瀚狼血沸腾,刺激的他想把这个人撕咬成渣,点为己有,再不让她看别的人一眼。 他还抬着她的下颌,眸色深沉的问:“所言当真?!” 是真的心里只能容一人吗?他从她的眼中确认这个让他莫名兴奋的认知。 而此时,吴晴眼中甚至有要与眼前人一起毁掉的疯狂,“别让我知道,有我在的时候你身边有别人。” 这一刻,她就是吐着信子的毒蛇,就算砍下她的头,她也要把毒液刺入赫连瀚的血液,死也要让毒素在他的血液中蔓延到全身。 而那毒素的名字就叫——吴晴。 赫连瀚从不曾在钱秀葽眼中看到过这样的深情与疯狂,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这一刻,他不再觉得吴晴烧不了他的怡亲王府了,他感觉到她完全可以做到,他相信她上来疯劲无所不能。 锁骨处传来的痛感,也让他兴奋,这是她给他的疼。 钱秀葽看起来太仙儿,为人却又太过世故,她选桓实安未常不是因为那人愿为她牺牲他手中掌握的一些东西。 而赫连瀚做不到,怡亲王不可能事事以她为先,皇家更不是能任由她拿捏的。 钱秀葽是一个看着不食人间烟火,却偏是想要颇多,她要为自己也要为钱家谋取相当的利益。 这不是赫连瀚能给出的,所以她很清醒的不选赫连瀚,却又时不时的利用他。 赫连瀚知道自己的所做皆要到极致,对于感情更是如此。 他以为自己是不配拥有的,而现在这样一份与自己一样霸道的感情就摆在自己面前。 他愿意求皇兄,以侧妃之礼迎她入王府。 他的侧妃是要入皇家族谱的,以吴晴的身家背景,不论是皇兄还是太后都不会轻易同意,但他是真的想把吴晴留在身边,他愿为此付出代价。 两人直直得盯着对方,各怀心事,半晌无言。 烈火烹油的气氛却一点点平缓了下去。 赫连瀚松缓了眉目,放下抬着吴晴下颌的手。 吴晴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戾气散了,快速眨了眨眼睛,“殿下,”侧过头露出脖子,“帮我看看,怎么这么疼?” 怎么这么疼?赫连瀚掐的呗!可吴晴就不说,让他自己看,虽然她也咬了赫连瀚,但是她就是有本事分分钟拿出一副委屈可怜的样子。 赫连瀚看到那雪白颈子上的红痕,不由得就低头看看自己的手,第一反应就是,对一个不会武的女子下手是不是过重了? 而之后才反应过来,不由得气笑,“你先动的手,还咬人!整个大虞,就只有你胆敢咬怡亲王。” 吴晴瞪眼,无语,她以为他不会提这么丢人的事,真要跟她算账吗? 却没从他的眼里看出一丝要咬回去的意思,吴晴立马登鼻子上脸,“你等着。”说着抓起地上那块银灰色皮子,往身上一披,冲出了帐子。 因为突然下雨才扎的营,赫连瀚让人给吴晴在旁边也扎了个帐子,只是吴晴还没过去。 吴晴冲回自己的帐子。 禾翠还在为吴晴着急,却看着人风一样跑回来,一顿翻找,她倒是问了找什么,怎奈吴晴根本没听着,又风一样跑出去。 但看着人行动无碍,看来是没受伤,禾翠大大松了一口气。 赫连瀚眼看着吴晴抱着东西回来,在他面前展开,竟是一幅画。 画中一女子手臂举过头顶,与身体一起向后伸展成弓,手中一物正要抛出…… 这不正是他那日画得吴晴抛纸飞机的小画吗,怎么会在她手中? “你……”赫连瀚刚要问话。 吴晴抢着先答了,“我那天看到殿下画的,就求于公公找人给裱了,想着裱好再还给殿下的,一时又忘了。现在正好送殿下,就是今天给殿下的礼物。”话说的那叫一个顺畅,让听得人都没觉出不妥。 赫连瀚并没让吴晴牵着鼻子走,没什么表情的说:“这是我画的。” “不重要。”吴晴大气一摆手,“重要的是我送的礼物殿下不是都要摆出来看着吗?那就把画也挂上。” 赫连瀚这就不明白了,“为什么?” 吴晴梗着脖子,瞪着杏眼,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避邪!” 赫连瀚:“……”有姑娘家把自己的画像当钟馗的吗? 下一瞬他明白吴晴的意思了,她是说钱秀葽是邪祟。 一下没绷住,笑出了声。 吴晴见赫连瀚笑了,很好看。这个男人不只冰块脸帅,笑一下更是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怎么帅得这么没天理? 她一把抬起赫连瀚的手,翻过来看他劈矮几的部分。 没想到那里也长了一层茧,劈那一下,连点红痕都没留下。 厉害了我的神,你是铁打的吗?纯实木的桌子都劈断了,你手都没事。 吴晴看得眼直,拿过来吻了一下,“殿下真厉害!” 赫连瀚完全没想到吴晴这种随时撩,手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吴晴意识到什么,抬头果然看到男人红了的耳尖。更加起了逗弄的心思,在那位置舔了一下,糯着声唤:“殿下——” 第111章 想要你! 吴晴让自己的声音软糯乖顺,表情也尽可能管理的端正敬重,可是却放任盯着赫连瀚的眼神色胆包天。 赫连瀚:……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吴晴甚至都没有收回盯着赫连瀚的目光,就已经感觉到了呼吸都费力的疼痛,眼前瞬间一黑。 嘀、嘀、嘀、嘀……耳边响起各种生命检测仪器的声音,虽然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电灯光源照在眼皮上的白茫。 不为什么,她只是下意识的想睁开眼睛,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耳边她听到有人长长出一口气,“抢救过来了……” 吴晴知道医护人员又从阎王手里抢回了她,她不知道自己这个世界的身体一旦彻底死去,穿书的世界里她会不会同时灰飞烟灭。 虽然回到这个世界很疼,可是她现在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她要想办法稳固在那个世界的神魂,才能放弃这个世界的生命。 她很感激医护人员尽了全力,又一次给她争取了时间。 疼,她能忍。 她很努力的睁开了眼,看一眼这个她并不留恋的世界,确认一下暂时还不能放弃的生命,也长长出了一口气。 她感受着身体的疲惫和各种疼痛,她已经能确定刚才那不是一个梦,是真实的另一个世界。 在那里自己那么鲜活,能跑能跳,能嬉笑怒骂。 她能感觉到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生命正在从身体中逐渐流逝,只是现在还不能放弃了,因为另一个世界有她初恋的赫连瀚,有她喜爱着的朋友。 她弯起了嘴角,她愿意为留在那个世界做出全部的努力。 她还要回去见他。 吴晴再次感觉到头部撕裂般的疼痛,虽然是疼,但她知道她回来了。 “吴晴!吴晴!!吴晴……醒醒……”是赫连瀚的声音。 吴晴慢慢有了知觉,再次回到这里,也再次感觉被裹了几层保鲜膜,与这个世界隔着一层。 她现在已经不如最开始那样慌张,她知道谁能拆破这层隔着的保鲜膜——是赫连瀚! 他能冲破这层屏障,把她拽回到这个她深深喜爱着的世界。 再次醒来时,外面还下着雨,天黑沉沉的。 “你刚才怎么了?”赫连瀚的声音里是强自镇定,眼神中却是掩不去的兵荒马乱。 吴晴不知道自己不醒人世多久,只能试探着问:“发生了什么?” 赫连瀚神色怪异的反问:“你不知道?” 吴晴拿出最真诚的表情,“不知道啊,就是眼前一黑,再一亮,就在殿下怀里了,我可从不知道殿下对我情深至此。” 这话本也不全是假话,吴晴相信赫连瀚看不穿。 “才传了晚膳,你突然摔倒了。”赫连瀚神色不明的回答。 原本只是打发小路子出去的一个借口,赫连瀚说:“传晚膳。”当时让吴晴撩的火起,想着把小路子打发走,要教训一下这个在自己面前乱蹦哒的小人儿。 小路子前脚才出门,赫连瀚却发现吴晴软绵绵的倒了。 他抱住人放到榻上,摸着脉又喊人传白院判。吴晴不是第一次如此,赫连瀚心里慌却也并没有乱。 白院判很快就到了,事情怪就怪在这,请了脉却什么也没发现,既不是中毒,也不是生病,非要说的话,勉强算是有些许疲惫,人睡着了。 白院判药都没给开,说是睡一觉自然就醒了,前脚他才走,吴晴就真的醒了过来。 帐外传来小路子的声音,晚膳到了,赫连瀚让摆了上来。 吴晴刚难受过,不想吃东西,赫连瀚让人做一碗芙蓉翡翠羹,亲自坐在榻边哄着吴晴吃了两口。 “不吃了,好困!”吴晴满脸疲惫得道。 “你换了寝衣就在这歇。”语气中没有半点商量的意思,是调兵遣将的口吻。 吴晴也不犟,痛快应了下来,“好。” 吴晴感觉自己酸软的,动动手指都累,几乎是一点没动,赫连瀚小心给她换上寝衣,才安心睡了过去。 一个时辰前,让吴晴撩的,欲火都要把赫连瀚点了,这一个时辰忙活下来,一点有颜色的念想都生不出来。 守着睡着的吴晴,赫连瀚吃了些东西,不愿离开吴晴半步,生怕一眼没看到,又生出点什么事。只得让人端来了热水,自己擦了把脸,就想着在吴晴边上睡一夜。 吴晴睡了一会儿就醒了过来,她的感觉不是很好,还是感觉着与这世界隔着。 帐外雨声不断,帐里那是真的伸手不见五指,甚至她一度以为自己瞎了。 她本也没有一点难受的感觉,就是单纯的觉得累,这一觉醒来,她觉得自己能出去跑一千米。 她确定自己癌症晚期的身体并没有死,她也知道由于某种原因自己的意识回到那个身体里了一段时间,而且再回来的事就清楚的要命,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慌乱,她也感觉到了他一向温暖的手当时的冰冷……她知道他的紧张和担心。 但当时很困很累,她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又睡了。 也就愣了几秒钟的时间,她决定起床去找赫连瀚,她要把她的事都告诉他,他有权知道全部,如果她再回到那个世界,让他不要害怕,她还会回来的,回来找他。 不会再让他一个人。 吴晴才翻身才支起身体,一只大手覆了过来,耳边响起他的男低音,“怎么了?想要什么?” 太他妈好听了,吴晴感觉这个男人性感死了,特别是那好听的声音里全是因她而起的紧张和关心。 此时的吴晴无比渴望赫连瀚的亲近,用以来打破与这个世界那层屏障。 思考都没来得及,她脱口而出:“想要你!” 第112章 爱意在雨后疯长成草原的长调 吴晴为自己的色迷心窍不耻了一下,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呢?这个男人本来就是她的。 她想要吻他,可是太黑了,一点也看不见,总不能用嘴去找嘴。 才一想到这,她就感觉自己热起来,马上就要到燃点,就要烧起来了。 她听到了衣料摩擦的声音,不知道男人是要给他端茶还是倒水,她脑子飞快的转着,等水端来自己要怎么装把水打翻了,弄湿寝衣,那是一定要换的吧! 一个吻突然得落在了她的唇边,毫无前兆,她也毫无防备。 轰…… 她确定自己不是燃烧起来,是炸了!气血翻涌…… 手下感觉得到男人解了上衣。 然后突然的,她脑中平时活跃的黄色废料全清空了,她居然害羞了,尽管四下里黑漆漆一片,但她还是本能的想藏到被子里,心跳得都快从身体里跳出去了,可是她在床上摸了半天,没找到被子,全然不知自己起来时已经给踢到脚下去了。 赫连瀚在黑夜里是看得清清楚楚,不论吴晴的动作还是她的表情,对他都是一览无余。 当然也包括亲了她一下之后的那点表情。 赫连瀚起身,去点燃了罗汉榻小几上的小灯。 为什么有近的不点,点远的? 他看出了她在黑暗中的无措,连他在哪都找不到,这怎么行?太亮了也不行,所以就点了最远的那盏。 男人从罗汉榻那边转身走回来,挺拔的身形和收紧的腰线无比清晰,吴晴觉得他整个人都在放光。 近了才看清还有漂亮的腹肌和人鱼线……还有深邃的眉眼,无一不是踩在吴晴的神经上蹦迪。 赫连瀚挡住来自罗汉榻那盏小灯的光,越是走近吴晴,越是裹挟着阴影而来,让她感觉不到灯光,满眼都是他,也只能是他,看不清他的神情,这让吴晴有些许的紧张。 上次喝多了,她知道她睡了他,可是并没有这一步步靠近的紧张,好像这才是第一次。 吴晴仔仔细细的看,才看到赫连瀚嘴角的笑意。赫连瀚到了床上,她才看清他眼底涌动的情意。是的,是情意,不是欲色。 吴晴心脏疯狂的躁动,可赫连瀚不知在想什么一言不发,抬起一只手,从头上抚下她如瀑的长发。 她快不会呼吸了,她不只是手在抖,而是整个身体都在不受控制的轻颤。 赫连瀚眼中的情意让她心惊,她有些不知所措。空气在噼里啪啦的放着火花,时间在鼓动的心跳中敲击着前行…… 赫连瀚看着眼前这个人,这个人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他总害怕她会安静的突然消失,可是他就是抓不住,“你到底是什么人?” “赫连瀚!我不想谋这天下,也不想进你的王府,我是什么人又有什么关系?”好好谈场恋爱不好吗?你想那么多干什么? 赫连瀚心底狠狠一疼,可是她又没说错,她连王府都不愿进,是什么人又有什么关系? 是了,她从最初的最初,就已经说过她心悦他,也同时说了不进王府。 他低低的笑,笑自己的不洒脱,于情爱一事上还没一个姑娘想得开。 他看着她好一会儿没有下一个动作,这个大胆的姑娘不好笑吗?“能把喜欢和心悦挂在嘴上,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人,真刀真枪就被定住了?” “谁?”吴晴不争气的在这个时候吞咽了一下口水,“谁说的?”再接着说就一点霸气的气势都没有了。 话是说了,可是她还坐在床上一动没动。 “本王绝不迫人。”赫连瀚说着已经移到床边,轻轻坐下:“你若不愿,现在可以说。你若说了愿意,再后悔就没可能了。” 吴晴一下跳了起来,“愿意啊——” 为什么要不愿?吴晴怎么能不愿,帅气多金,有权专情……绝世好男人,怎么想也绝对是她攥了好吧! 话音未落,她嘴里的最后一个字,被男人倾身吃掉了,空气在那一刻炸开。 不同于以往每一次的点到即止,赫连瀚的动作强势而霸道。 吴晴肺中的空气瞬间被掠夺的一干二净,不行,她不要俯首称臣,她要绝地反击! 前一刻还像是吓呆了的小鸡,后一刻就扶着肩跨坐到男人的腿上。 正在热吻中的男人突然就低笑出声,这是要造反吗?! 好胆色!这才是他认识的吴晴! 而赫连瀚低沉的笑声那般悦耳,吴晴在想,这个声音是真的要她的命呀! 赫连瀚看着怀里不肯安分的人已经红透,想要征服和占有的欲望被无限放大,他想要看她能蹦跶到几时,他想听到她服软告饶。 此时此地,阳光直直照入心田,暗夜的黑沉被逼地遁于无形,清风过境,长空蓝的纯粹。 无尽的荒原上万马奔腾,身体碰撞出的焰火,升空又回落。 比梦境更真实的浓云过境,大雨倾盆…… 爱意在雨后疯长成草原的长调,悠长又嘹亮。 最后的最后,赫连瀚在摇曳的夜里生出一个自己都觉得可耻的想法:让她有我的孩子,她就不会走了,孩子会牵绊住她的双脚。 卑鄙的想法不可告人,赫连瀚只有行动实践。 吴晴说:“……”好吧她说了什么不重要,因为她自己都没听清。 赫连瀚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耳边低语:“你不会明白,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你离开。” 暗夜在这方寸之地,破碎成渣,拾不起一片完整的黑色。 * 第二天在吴晴意识回笼时,她是想打人的,睁开眼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力气,就和跑了八百米体测后的效果一样,乳酸攻占了她每一块肌肉。 浑身上下酸软无力。 八百米跑明明是用腿跑的,腿和屁股疼也就算了,可是胳膊也疼,腰也疼,肚子也疼,连脖子都疼。 现在的吴晴就与八百米跑同理,不明白怎么会浑身上下酸痛无力。 吴晴哼了一声,声音都是哑的。 她这才一出声,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掀开了床幔,“醒了?” 吴晴想着自己昨夜想翻身做主的气势,这会儿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忍着浑身的酸爽,想再拱进被子里去。“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你起来自己吃,还是我喂你?”赫连瀚的声音里带着按捺不住的笑意。 吴晴把被子掀起一条缝,发现屋里再无外人,才又把脑袋拱了出来,“吃完可以接着躺着吗?” “可以。” 吴晴想起昨夜脱了寝衣不知死活的作,紧张了一下,才发现被子里已经穿好了寝衣,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勉强起身,起到一半,支着的胳膊一软,差点又躺回去,赫连瀚大手一伸扶住了她。 第113章 体力真差! “体力真差!”赫连瀚评价了一句。 “我不是你的的侍卫。”吴晴翻了大大的白眼,这人会不会说话?一夜饿鬼上身一般,现在说人家体力差。 吴晴现在这身体还是健康的,这要是上辈子那身体,昨夜在他手里都能死个十回八回了。 真是要命,这人是憋着了,还是体能就是好? 这个问题不能问,问了他又要洋洋自得。 突然想到昨夜里听到赫连瀚说的话: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你离开。 我有说过要走吗?赫连瀚这话是什么意思? 吴晴本着不懂就问的主旨,张口就来:“殿下昨晚为什么说不会放我离开?” “你做梦了。”赫连瀚神色丝毫不变的说。 看赫连瀚那样不像是假话,吴晴怀疑起来,“是吗?”昨夜也的确是光怪陆离,真是不能肯定昨晚什么是真又有什么是假,也确实,以他这人的性子,大概率是说不出这话。 吴晴挣脱开赫连瀚的手,自己挪到了桌前,说实话,也是真饿了,否则她死活也不会起来。 对面坐着赫连瀚,两人只埋头吃饭,太无趣,吴晴心里痒痒。 贱贱的样子道:“给殿下讲个故事。” 赫连瀚淡声开口:“食不言。” 吴晴全当没听见,“又没让殿下言,我自说我的,殿下不听就把耳朵闭上。 东汉末年着名大家蔡邕有一女,名字叫蔡文姬,此女自幼聪慧过人,是远近闻名的小才女。然而,她的命运却颇为坎坷,早年丧夫,后被匈奴掳走,十二年后被他父亲的徒弟曹操重金赎回,才得以归汉。 曹操又把她许配给了信任的部下,董祀。 董祀年轻有为且外貌英俊,是个屯田都尉。 他对蔡文姬一来没有情意,二来蔡文姬又大他十多岁,所以对这婚事并不满意。但在曹操手下又不得不娶,这才勉为其难娶了,只是总归心有甘。 蔡文姬虽是个博学多才的女子,但却又是一个能安于现状的人,很用心的经营了两人的感情与日常生活。 直到有一次,董祀在执行公务时犯下大错,曹操怒不可遏,当即下令将其斩首示众。 面对丈夫的生死危机,蔡文姬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为董祀求情。 她不顾自己的尊严,赤足披发,跪在曹操的营帐前,苦苦哀求曹操放过董祀。 曹操被蔡文姬打动,最终赦免了董祀的死罪。 经历了这次生死危机后,董祀对蔡文姬的感激和敬爱之情油然而生。 最终与蔡文姬过上了隐居山林、不问世事的生活。” 蔡文姬的事赫连瀚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有吴晴讲的详细。 故事讲完,赫连瀚也没明白吴晴为什么讲这个,问:“何意?” 吴晴吃口碗里的粳米饭,敛杏眼看着自己的手,少有的淡声说:“没什么,有感而发。” 赫连瀚更加不明白了,两人昨晚一夜情事后,吴晴讲这个故事说是有感而发?他眯起眼,“你是说我是那董祀,不识好歹,又被人所救?” 吴晴在男人脸上看出疑惑,这个表情倒难得在他脸上看到。 “你还挺能对号入座,”吴晴笑,能这么想也不错,但并不全是,“怎么知道不是董祀对蔡文姬的救赎?不论他愿意与否,都给了蔡文姬一个安稳的生活。” 吴晴清楚的记得,在她与赫连瀚肌肤相亲的时刻,她与这个世界隔着的屏障豁然破开,她才得以清晰的感知周遭的一切。 她知道赫连瀚是她与这个世界连接的桥,一如董祀对于蔡文姬是结束所有苦难的因果。 赫连瀚皱紧了眉头,蔡文姬是需要董祀的?他倒是没想过这一层,“是本王也可以结束你的苦难吗?”眼前这人也有不能为人知的苦楚? 吴晴理了理鬓发,她不知道怎么说,但也许真的是。诚实道:“不知道,只是突然想到,一个下饭的谈资而已。我用完了,殿下还有公务忙,我回自己的帐子补眠去。” 又睡了赫连瀚,这事瞒不了泳思、禾翠,估计用不上一天,连赫连素雪都能知道。 吴晴忍着浑身的酸软才一出赫连瀚的帐子,禾翠已经在帐外候着了,吴晴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禾翠上前一步,给吴晴披上一件大氅。 吴晴这才发现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而外面的温度比帐子里低了不少,大氅一上身,马上就隔开了外面的冷气,这翠儿真是贴心。 禾翠帮吴晴系着大氅的带子说:“怕早上姐姐起不来,在这等着听吩咐。昨夜白担心了一夜……”说着还笑了起来,“姐姐现在得偿所愿了,只是不知道下一步想怎么办?” 吴晴一副全然不当个事的样子,“担心什么?你怕九殿下一下捏死我?” 禾翠肃着小脸道:“姐姐忘了爬皇上床的都直接杖毙了?我能不怕吗?” 吴晴翻了个白眼,“九殿下和皇上的脾气,还真不好说,但是姐姐也不是偷着爬床,是明着追求了好久的好不好?”想到禾翠关于打算的问题,接道:“还有我也没有下一步打算,我的目标就是睡九殿下,现在实现了,以后接着睡。” “你还真不害臊!”先一步还没有发现泳思的踪迹,这人就突然的出现了,与两人一起进了帐子。 禾翠吓了一跳,吴晴倒是有准备这人会随时出现。 但吴晴还是捂了脸,昨夜没想起来,这会儿泳思一出现她就想到自己这房事对暗卫来说,就是公开展演的真人秀,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起来。 泳思眼见着吴晴脸腾的红了,“你这脸怎么了?这是还知道害臊?” 吴晴看她一眼,有话明说:“你一个姑娘家,就那么明目张胆的听窗根,不害臊?” “我倒是想,老大不让听,发现殿下那要办事,就下令我们退出去二十步,那个距离,你不扯脖子喊,我们都听不清。”泳思一脸没吃全瓜的表情,弄得还挺委屈。 不是听不到,只是听不清,好吧!好歹是留了点脸,虽然不多,总比没有强那么一点。 暗卫们没有近距离围观。 吴晴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想想古人还有执烛侍侧的,这算是不错了。 第114章 辛苦了—— 吴晴浑身酸软加上着实是没睡够,泳思虽跟进来,还没等调侃几句话,就看着她强忍着不打哈欠,憋的眼泪在眼里转。 泳思看到揶揄的笑,“还真是,辛苦了——”说得那叫一个话里有话,弦外有音的。 之前看宫斗剧里,有妃子头天晚上陪了皇上,第二天其他妃嫔那句“辛苦妹妹\/姐姐了”,那阴阳怪气的,简直不要太经典。 吴晴想到这也一起和泳思哈哈笑成了一团。 泳思笑够,“看你困的,快歇着吧!放心睡觉,我在。” 吴晴一句谢谢还没出口,人已经走了,真是来去如风。 这一觉吴晴的感觉里几乎就是睡了个天昏地暗,听着有人唤自己,迷登登睁开眼睛,看帐子里的光线,有点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问了句:“翠儿,这是天亮的时候吗?我睡了多久?” 禾翠噗嗤一声笑了,“我才把晚膳提回来,怎么就天亮了?姐姐这是睡迷了。” 吴晴愣了片刻,神志才清明起来,“我们不是在去秋狝的路上吗?这是到了?” 禾翠摆着晚膳,回道:“传下话来,说是昨日大雨,前路泥泞,太过难行,等上一日再走。” 想到昨夜的大雨又想到一夜的光景,吴晴笑着摇头,她记得赫连瀚那冰块脸上的讶异,怕是作为一个王爷,从没想过一个女子,能那么不顺从,嚣张到他面前吧! 自己也不知怎么魔障了,就非要说了算,软硬兼施,就是要上位作主……荒唐到好笑。 这会儿从被窝里出来,怕是作大了,整个人都成了软脚虾,手脚都酸软。 吴晴笑自己这体能废。 禾翠见晚膳都摆好了,吴晴还在那自顾着发笑,两眼放空。 走过来拿了湿巾子给吴晴净手,问:“姐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坐着睡着了。” 吴晴抬头正遇上禾翠担心的目光,想着怎么解释这事,突然听得帐外有说话声。毕竟是帐篷,这隔音,也真是无话可说了。 有感而发了一句,“殿下别管是见个什么人,都不可能有秘密了。怕是在帐子里说什么话,近得帐子都能听到。” 禾翠:“姐姐想什么呢?其他人的帐子,也没让设在殿下旁边的,远着呢,什么也听不到,就咱们这帐子近。” 吴晴:“哦!”没想到自己又是特别的那个,这感觉,爽! 虽然手软脚软,耐不住心热,晚膳过后吴晴用染过色的纸折了几个风车,拿在手中挥动,风车倏得就转了起来。 禾翠看得眼直,“姐姐这巧思……”话还没说完,泳思又出现了,拿过风车问:“怎么转的?” 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 吴晴对着自己手中的一个用力吹一口气,风车也同样转了起来,“有风就行。” 泳思拿着转身就要走。 吴晴忙拦着,“等一下,那是我要送给殿下的……”她本是想说,别让人看到,给殿下留个惊喜。 可泳思被风车烫到手一般,立马放下,“送情郎的?我不动了。” 吴晴被她的反应萌到,“不是什么宝贝东西,只别拿出去让殿下看到,自己拿一边玩去。” “那教我吧!”泳思眼中放出小孩看到糖的光。 “刚才做时你没看?”说话工夫吴晴又做出一个来。 “离得远,没看清。”泳思的语气里还带着一丝委屈。 吴晴一看泳思那样子,心里就好笑起来,怎么做到又凶又萌的? 泳思把手里的风车又放回去,以为吴晴不给她玩。 吴晴往泳回怀里送,“给你两个,一个拿着玩,一个拿去拆。” “好嘞!”泳思马上又高兴起来,答应着又风风火火的走了。 禾翠有个问题已经憋了好久,小声问吴晴:“姐姐猜猜,泳思姑娘到底是藏在哪?” 她可不知道,吴晴摇头,“猜不到,宫里地方那么熟,都想不明白,更别说在这帐子里,我是看不出哪里能藏下人。” 禾翠不死心,接着问:“那我现在要是说她坏话,她能不能听到?” 吴晴忍着笑点头,“你说看看呗!” 禾翠没明白,“姐姐是说她听不到吗?” 吴晴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摆手,“不,我是觉得她肯定能听到才让你说的。” 禾翠:“啊?”姐姐居然害人。 吴晴笑的拍桌子,“我现在有准备,你说了她一出来,我也许能发现她藏在哪。” 禾翠这才明白过来,“姐姐这是要卖了翠儿?!” 帐外又有人说话,本来吴晴都已经习惯了,可是这个声音……是太傅! 太傅又去找赫连瀚了,是说抓异世魂的事吧? 吴晴马上不说话了,在唇中立起了一指,让禾翠噤声。 她要仔细听听,看能不能听到只言片语,可惜听到的时候人已经往赫连瀚的帐子走去,离这边越来越远,什么也没听清。 忽然心中生出一个念头,礼物要晚点送,找机会留宿在赫连瀚那,一方面肉要继续吃,另一方面看看能不能从他那探点口风出来。 刚想到这又泄了气,就赫连瀚那嘴,探口风,自己真是想多了。 看见手边的风车,也没多想,拿起一个出了自己的帐子,她想要偷听。 果不其然,到赫连瀚帐子还有好远就有人拦下了她。 一个侍卫伸手拦住去路,“殿下正在帐中议事。” “那,我在这等着行吗?”吴晴小心的压低的声音问。 侍卫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安静站好。 吴晴往旁边走了几步,侍卫也没管她,她试着走远一些,往侍卫身后绕,另一方向过来个侍卫又是伸手一拦。 看来是不能靠近了,她又打算找个角落待在暗处,看看人出来时能不能听到什么。 吴晴转身,这才发现,果然自己的帐篷是离赫连瀚的主帐最近的。 回帐子还是站在帐外角落里? 第115章 宫中有异 站在帐外角落里和一帐之隔站在里面,吴晴选择回到了帐子里。 除了最开始隐约听了半句“宫中有异……”再没听到别的,会是什么事?又发现细作,还是在找异世魂? 吴晴不能在太傅没走之前去大帐,那才叫羊入虎口。 “姐姐这是怎么了?”正在做针线的禾翠看吴晴一脸心事的回来,不放心的问。 吴晴抬眼看禾翠,“翠儿,帮我个忙。” “姐姐说。”禾翠放下手中针线。 “殿下帐子里有人正在议要事,你去帐外帮我看着点,人走了告诉我。”吴晴想过让禾翠去打听,但是太危险了,如果一旦没发现,就要连累翠儿了,想想还是算了,就看着太傅什么时候走吧。 禾翠点头,明白了,人走了姐姐还要去找殿下。“好嘞!”禾翠高高兴兴的出了帐子。 泳思手里拿着东西一挑帘子,进到帐中,迎面正看到吴晴,说:“你总是送我东西,这算是个回礼,也是我之前答应过姑娘的。”说着摊开掌心,两只小动物卧在那。 吴晴接过去一看,一只老虎,虎首高昂,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两排锋利如刀的牙齿,张扬着不加掩饰的野性。 肌肉线条流畅,充满力量。步伐稳健,一步踏出,状态威严彰显着山林之王的无上地位。 尾巴下行最后又上钩出一种力度,随时要引出无形的风暴。眼神中有着对领地不可侵犯的坚决与高傲。 另一只是小鹿,体型匀称,体态轻盈,正静止在一个跳跃时的动作,轻盈地跃起,四肢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展现出它惊人的平衡感与敏捷性。 小鹿身上覆盖着细腻柔软的皮毛,双眼清澈如水,闪烁着纯真的光芒,仿佛要与人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 吴晴不禁感叹泳思的巧思与巧手。 再抬眼却见泳思在笑,只是那笑,怎么说好呢?别有深意。 压下心中疑虑慢慢想的事,她可干不出来,直接问:“为什么送我这么两只小可爱?” 泳思本还是在偷着笑,一听吴晴问直接笑出了声,“那位,”指向大帐方向,“是只巡视领地的虎,你就是他自认为是他领地里的一只小鹿。” “他自认为?”吴晴下意识的重复了这句话,这话说的有意思,这样的话通常意味着真实情况是相反的。 泳思一个你懂的眼神瞟过来,“你说呢?他把你划归他有了,你会服吗?” 听泳思这话吴晴也笑出了声,“你都说这是无害的小鹿了,当然就是他认为的了。” 泳思竖起食指,摆动几下,一副你别骗我的样子,“我不信。” 吴晴觉得有意思,问泳思:“那你觉得我是什么?” 泳思认真看着吴晴的眼睛,嘴角勾起,“倒是像林中仙子一样的小鹿,只是我可没看出来你哪里是能归他管的。” 吴晴点头,好吧,好像有点道理。 她抿了抿唇道:“我想见他了,他现在干什么呢?我几时能见到这领主?” 领主!吴晴这一声叫的可一点也没有字面意思,特别有不肯臣服的味道,一下就顺了泳思的心,“等着,我去看看。” 泳思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只是回来时一脸古怪。 吴晴心下一惊,莫不是泳思听到两人怀疑吴晴是异世魂了?忙问:“怎么了这是?” 泳思想着解释一下前因,“太傅在办一件不为人知的事……” 这事吴晴知道啊,先说了出来,“抓异世魂?” 泳思长出一口气,你知道就好说了,“殿下这事都告诉你了?好吧,那就没什么不能说的了,就是太傅怀疑太后身边有异世魂。” “太后身边?不会是春樱吧?”吴晴在太后身边就认识这么一个人,不过是随口一问。 这次倒是泳思有些惊讶了,“这个你也知道,你知道的真不少,我今天还是头次听说的呢。” 春樱要留在宫中侍候太后这事,吴晴是怀疑过另有原因,会是因为和自己一样的异世魂吗? 不像,最少吴晴看着不像! 感觉春樱很可怜,现在想办法查查,或者能知道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冤枉了春樱? 就算她真是,也没见她害过人,吴晴想着有什么办法能救她一救。一时又没有头绪,问:“秋狝太后也来了?” “没呀,太后来干什么?”这种事太后从来都不到的。 吴晴不明白了,“那怎么想起来查太后身边的人了?” 泳思解释道:“太傅一直在查,怕是有什么证据了,或者才怀疑到春樱,不清楚。刚才听说是先不动,再看看。” 吴晴一颗悬着的心落到了实处,能等回到宫里,也好想办法,总比现在干着急强。 正想着,忽听禾翠的声音,“大将军来了。”听着声音笑吟吟的,应该是熟人。 帐帘一动,进来的是一身武服的赫连素雪。 “姐姐来了。”吴晴又睡了她弟弟,本来就想着她知道不知会是什么表情,这人就来了。 赫连素雪是笑着进来的,进门就问:“可不是来了,你有什么要与我说的?” 这个还真有,吴晴一直想把急救术教出去,可是没有机会啊!笑着福了一礼,“有,姐姐上次让我收的那些徒弟可有人跟来了,我想着能教他们了。” 赫连素雪本来都准备好要笑得大声一点了,可是吴晴不按套路走,怎么就说到太医局的人了? 赫连素雪的目光在吴晴的脸上划了一圈,确定这人是认真的,才问:“怎么了,不是见不到人这么简单吧?” 吴晴垂下眉眼,“妹妹中了点毒,但并不碍事,可以教人。” 赫连素雪看向泳思,泳思点点头,确定吴晴说的话。“路上这事不方便,今天不过是临时停一下,明天又走。这样吧,到了猎场,你又打不得猎,我把太医局的人给你送来,他们猎他们的,你教你的,怎么样?” 赫连素雪办事就是干脆利索,马上就给出了最近可以施行的解决方案。 吴晴忙点头,“这样挺好。” “好!这事说完了,还有别的事吗?”赫连素雪一副你可别告诉我没有别的事了,我不信的表情。 第116章 好胆色! 吴晴一下笑出了声,“我是在乎怡亲王的名声,可不是我的,姐姐就非要问吗?” 赫连素雪不屑道:“他怕什么名声?又不是养了见不得人的外室,以后有碍他迎娶旁的什么人。”说着剜了吴晴一眼,“一脸板正的九弟,我还是知道他的,如果没想迎娶你,就算第一次是喝醉了,断不会有第二回。除非,是你睡了我那直肚肠的弟弟,不想认。” 吴晴忙告饶,“好姐姐,我哪敢?就算那不是你弟弟,我也不敢啊!那可是堂堂大虞的怡亲王。” 听这话赫连素雪满意了,“知道就好。那你可有什么打算?” “没有。”吴晴回答的好不干脆,因为她是真的没有打算。 “还是不想认?!”赫连素雪语调上扬,不明白这是怎么个意思? “不是,”吴晴揉了揉太阳穴,“敢问姐姐可容得下以后夫君三妻四妾左拥右抱?” 赫连素雪立马怒瞪起双眼,“我看谁敢!” 吴晴叹口气,自己这也算是没有公主命,却得了公主病吧,苦笑一下道:“实不相瞒,我是个小肚鸡肠的,希望与夫君只做最简单的平凡夫妻,容不下夫君身边有别人。” 赫连素雪还是大睁着眼,只是眼中没有了怒意,而是震惊,“你,当真?” 吴晴无比认真的点头。 赫连素雪不敢置信,皱着眉问:“老九知道吗?” 吴晴想了想,确定告诉赫连瀚了,“昨晚我告诉他了,他当没当真我就不知道了。” 赫连素雪刨根问底,“你怎么说的?” 吴晴眨了两下眼,最后还是说了实话:“让我知道他身边有别人,我就烧了他怡亲王府。” 哐当当,稀里哗啦…… 抬眼去看,禾翠脸色难看的僵在那一瞬,端来的茶水洒了一地,此时慌忙弯腰去拾。 吴晴有捂脸的冲动,看把孩子给吓的。 有淡淡的花果香飘了过来。 赫连素雪没有回头,竖起了大拇指,“果然是与我拜了把子的姊妹,好胆色!” 泳思挑了下眉,“你是当我们侍卫是瞎的吗?” 吴晴无奈一笑,“话我是说出口了,烧不烧得了就看我本事了。” 赫连素雪认真道:“你当老九面说了,他都没反对,你多半是没机会了。” 泳思点头,“对,他会在有别人之前先把你灭口。” 吴晴看看吓得脸色都白了的禾翠,“翠儿呀,再去沏些茶来吧!” 禾翠哪里听过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吓得手都抖,颤着声回,“是……是……”转身出了帐子。 与此同时。 赫连素雪抬手给了泳思一巴掌,“说什么呢?老九是那样的人吗?” 泳思不知道为什么挨打,“不是吗?殿下下手狠着呢!” 赫连素雪叹口气,跟没动过情思的姑娘真是说不明白,“老九不会为这事把人灭口的。” 泳思还是不明白,很认真道:“我不信,危及到自身,怎么就不会?” 这下把赫连素雪气笑了,“你,一边守着去,我与吴晴有话说。” “好!”泳思答得痛快,就是眼睛里还是“我不信”的样子。 泳思闪身就没了踪影。 吴晴觉得让泳思走开就是多余,在暗处还不是一样听。 赫连素雪问:“老九说你什么了?” 吴晴想起那句赫连瀚不承认说过的不让她离开的话,这个不能确定是不是他说的,不好跟赫连素雪说,一时竟然想不起别的了,摇了摇头。 其实还有一句,她不想跟赫连素雪说,是要今晚跟赫连瀚说,那就是他说自己“体力真差”。 吴晴又想到赫连素雪的事,问:“姐姐那边怎么样了?你惦记的人来了吗?” “当然来了,他要是不来,我就找机会留在京中了。看着你这么追男人,我可不能落后。” 好吧,这还有个跟着自己比谁更疯的。 吴晴好奇追问:“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赫连素雪答:“读书人。”眉眼中都是说到心上人的飞扬。 “读书人?!”吴晴要惊掉下巴了,她无法相信赫连素雪会喜欢读书人,脑子突然跑偏,读的不会是泳思给她的那些书吧?问题脱口而出,“读的什么书?” “兵书!”赫连素雪答得两眼放光,满到要溢出来的骄傲:怎么样,我看上的人厉害吧?!“会读书的,读的都是有用的书!” 吴晴竖起大拇指,“姐姐喜欢的果然不是一般人。是个文人都还不是一般的文人。” “文人怎么了,也厉害着呢!”赫连素雪的嘴角眼角一起向上挑,与有荣焉。 吴晴点头,她绝对相信赫连素雪喜欢的肯定是厉害角色,上不了战场的估计她都看不上。别看是文人,最少能当个参军。 禾翠重又端了茶水回来,见帐子里少个泳思也不觉得奇怪,只小心给赫连素雪和吴晴倒上茶水。 赫连素雪想起刚才的事,对吴晴说:“你身边这禾翠胆子有点小,没事多练。” 吴晴又嗅到花果香,“姐姐说什么呢?她又不跟着姐姐上战场,练她的胆子做什么?” 赫连素雪没接她的话,问禾翠:“你这泡的什么茶,好香!” “夏日里晒的干花和果干。”禾翠规规矩矩的回,全没有在门外遇到赫连素雪时的样子,不知怎么就拘谨起来了。 这不就是花果茶吗? 赫连素雪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才道:“好巧的心思!” 禾翠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是奴婢想出来的,是吴晴姐姐晒的。” 吴晴脑子一转,哪有的事?哦,这都是春夏晒的,是前身晒的,果然喜欢花木的人的心思。 “带来的还有吗?送姐姐一些。” “有。”禾翠说着去拿。 吴晴和赫连素雪正喝着花果茶,听着帐外有说话声,吴晴心下一惊,太傅! “老九出来了,我去找他。”赫连素雪起身往外走,又说一句:“过会儿回来找你。” 第117章 小儿玩具 “泳思,给你两张彩纸。”吴晴以为泳思只是在暗处,声音不大不小的说了句。 已经走的帐门口的赫连素雪回头,“她不在,等会儿能回来。” “她不在?”吴晴不敢置信,这人不是就在身边,只是藏在了看不到地方吗? “你当我让她一边守着去是说着玩的?自然不会在近处。”赫连素雪解释的风轻云淡。 吴晴眨了眨眼,她可不就以为泳思是在明处听还是在暗处听的区别,原是让赫连素雪打发远处去了。 只能装乖点头,还是问了一句:“远处是多远?” “人不会出现在二十步以内。”赫连素雪说完人也出了吴晴的帐子。 赫连瀚送了太傅走,看到七姐从吴晴的帐子里过来,迎上两步,“七姐有事?” “收到消息九弟昨儿一夜好梦。”赫连素雪在军营中久了,多少有些不爱把事藏住的毛病,张口就来。 “谁这般长舌?”赫连瀚眼睛一眯,不怒自威,一副要杀人的样子。他的事这么快就传出去,身边的人都不用活,还真当他是个好性子的了? “我派了人保护吴晴。”赫连素雪看出了老九的怒气,虽然不怕也不想伤及无辜,给了一个合理解释。 “何时的事?”赫连素雪派了人在吴晴这,他身边的暗卫居然都没发现。 “上次知道她在宫里遭了人算计之后。”赫连素雪是想到哪就会做到哪的,知道了事回去就安排了。 赫连瀚挑眉,那事他理亏,不好说什么,只道:“没发现旁的人。” 他的武功不是泛泛之辈,身边的暗卫也都是个顶个的高手,居然没发现暗中还有人,这人是多高的功夫? 赫连素雪知道九弟怀疑什么,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戏谑的看着人道:“安排人时吩咐了,你的人在他就远着点,你的人不在才上前,今早给我报的是你的人退出了二十步,而吴晴又没回自己的帐子。” 赫连瀚下意识的摸了摸眉骨上的疤,“多事。” 赫连素雪:“我来是想问问你,到了这一步,你有什么打算?” “以侧妃之礼迎入府。”亲王的正妃他做不得主,侧妃选个合自己心意的,他有能力争取一下。 如果不是来见九弟之前问过吴晴的意思,赫连素雪也觉得这个结果不错,但是吴晴说出那样的话,也看出她的意思,赫连素雪知道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试探着问:“你就没想过正妃之位?” 赫连瀚抬眼,他不是没想过,但这个他是要用来平衡朝堂的,还是应该留给皇兄做主。他缓缓摇了摇头。 “唉!”赫连素雪叹口气,“我知道你想的什么,不过也没错。”她也知道身在皇家的身不由己,识趣的转换了话题,“王家是不是过于势大了?我虽在军中但也听闻了一些事。” 赫连瀚点头,“所以皇兄一直没有动傅家。” 赫连素雪张着嘴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不是因为傅家是我们母族吗?” 赫连瀚摇头,“不全是,还要制衡王家。” 赫连素雪觉得统兵打仗简单些,想了想还是没忍住,“抄家前告诉我一声吧!” 赫连瀚揉了揉额角,“七姐在想什么?”那是她和皇兄的母族,况且还有太后在,只要傅家不篡位断不至于抄家。 “没什么,就是觉得太乱,不想管,提前打个招呼。”赫连素雪一副天塌下来与她无关的样子,“谢家一直很安分吧?” “嗯!”赫连瀚点头,七姐也是操不过来的心,又说到谢家了。 赫连素雪:“谢家没事就好,你看好吴晴吧,我去约谢时道打猎去。” 赫连瀚挥了挥手,走好,不送。 * 赫连素雪走后,吴晴才知道泳思居然没在近处,对青禾道:“找机会多打听打听春樱的事。” 天色渐暗,帐子里也暗了下来,青禾点上了灯,一脸茫然,“春樱姐姐没来吧?她不是在太后身边?” 吴晴:“所以让你找机会打听,太后那边的动静也一并听着。” “哦,可是有什么事?”青禾从一旁拿出针线,开始缝起来。 “不好说。”这事吴晴可不敢乱说,看着青禾在那绣花愣了一会儿神。 青禾点头记下,想到一事,说:“姐姐昨晚没回来,我遇到个人,说是姐姐得空他要来拜谢,我差点忘记说。” “谢我?”吴晴一下也想不到有什么人要谢自己。 青禾手中针线不停,点头,“嗯,是马青伯,说是要找机会来叩谢姐姐的救命之恩。” 这名字耳熟,想不起来是谁了,“谁啊?” 青禾:“是姐姐求着白院判去看那个病了的公公,青坪的哥哥。” 这么说吴晴想起来了,问:“哦,他身子好了?” 青禾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吴晴,“听说是药到病除,不出十天人就没事了,回去听差。这次是跟着御马间的人出来的。” “人没事就好。”才想起来问:“最近看你一空了就在绣,做什么呢?” “姐姐手不方便,身上总要有两个装小物点的荷包,我就替姐姐做了。”青禾说着又换了种颜色的线,继续。 就算吴晴手方便,她也不会做啊,“翠儿真是太好了,我正好想用呢!” 帘子一动,赫连素雪又回来了,“刚才看到你那桌上放的东西,是什么?” 吴晴往矮桌上看去,青禾正在做的荷包?!赫连素雪不认识? 赫连素雪也看过去,“不是这些,我上次进来看到的几个彩色的……” 青禾哦了一声,把刚收了东西又拿出来。 吴晴一看,“哦,这是风车。”说着拿起来,对着吹了一口气。 赫连素雪看着转起来的小东西,也觉得新奇,“小儿玩具?” 吴晴顿了一下,“呃——对!” 把手里的一个递给赫连素雪,“姐姐喜欢就拿去玩吧!” 赫连素雪接过来正反的看了一圈,“有意思!我拿走了,老九那没人,要去赶紧的。” 吴晴很怀疑,最后面说的才是她又回来的目的。不过,也正中下怀。 吴晴拿了两个小儿玩具,去找赫连瀚。 第118章 殿下是不是畏水? 赫连瀚听到有人进来,抬眼见是手背在身后的吴晴,合上手中的文书,弯了弯嘴角,“藏了什么?”拿着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吴晴几步到了赫连瀚跟前,一手一个小风车,一个黄色,一个蓝色。 伸手接过一个蓝色的,没看明白是什么,端起杯喝了一口茶,再抬眼看吴晴正对着黄色的一个,瞪着眼睛,鼓着腮帮子,吹了一口气。 怎么可以如此稚气? 赫连瀚看得一时晃了眼。 吴晴吹完再抬眼看到的就是愣住的赫连瀚,不表扬我心巧吗?一时不知道什么情况,问:“怎么了?殿下。” 赫连瀚愣神的工夫,一口水未及咽下,让吴晴一叫竟呛到了,疯狂的咳了起来。 吴晴忙上先帮赫连瀚拍背,“你小啊,一口茶也能呛到。” 而赫连瀚这口茶呛咳出来,弄得衣服前湿了一片。 之前有个事吴晴一直想问,看着赫连瀚湿了衣裳那事又浮了出来,刚要问,小路子听到声音,进来忙不迭的给赫连瀚拿干净衣裳,又要帮忙更衣。 赫连瀚摆手,“不必,下去吧!” 小路子才一走,赫连瀚招手让吴晴到身边帮忙,他看出吴晴欲言又止,问:“有事?” 吴晴难得在赫连瀚面前表情严肃,特别是眼前男人还在换衣服,既没动手揩油,也没语言调戏,赫连瀚有些不适应。 吴晴认认真真的道:“能和我交个实底吗?殿下是不是畏水?” 赫连瀚正在穿衣裳的手也是一顿,回看吴晴,认真的想了想,点头。 吴晴更加的不解,“殿下水性明明很好,怎么还会畏水?”赫连瀚没有回答,吴晴继续问:“赏菊宴跳下荷花池去救钱秀葽,殿下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畏水?还是明知道也要救她?” 赫连瀚眨眼,一下,再眨眼,又一下,再眨眼。吴晴看着了,三次。 赫连瀚这会儿想明白的是,这问题答错了就不是问题,是命。 但是也不能瞒着吴晴,他想自己瞒不住,她太聪明。 赫连瀚咬了一下腮帮子才缓缓开口:“那天我根本就没看清那人是谁。” 不是因为那人是钱秀葽,而是任何人他都会下水去救。为什么?他明明知道自己畏水。 吴晴想不明白为什么,但她没有开口,耐心等下文。 “你知道我母妃早早就过世了,而且是宫里不可以提的事。”赫连瀚表情瞬间蒙上了阴色,风雨欲来的暗沉。 吴晴当然知道这些,但是再细的详情她就不知道了。 赫连瀚的嗓子有点紧,“母妃是为了救我掉到冰窟窿里,母妃死前向我伸手,但不是让我救她,而是让我走远……”他哽咽的说不下去了,这些年他一直恨着自己。 吴晴心一沉,起身跨坐到赫连瀚的腿上,把他的头揽在了自己肩头,她没有示意他停下来,她知道有些伤总是要揭开来才能重新长好。 如果她没有猜错,赫连瀚是母纪妃过世后他就开始畏水,但因为和自己过不去,再硬逼着自己学会了水。会水却依然畏水。 吴情更心疼了。 之前许多年赫连瀚从不提,不是伤口好了,而只是被他藏了起来,却从不曾愈合。 赫连瀚紧紧的搂着吴晴,不带一点情色,他只是在汲取讲下去的力量。 好一会儿,才又开口:“冬天刚冻的冰,我以为硬实了,偷甩开跟前着的人,跑到玉带河的冰面上玩,母妃喊着让我回来,我才一回头,脚下的冰裂了,我吓得刚要跑,冰就彻底断开了,我掉进了水里。 母妃水性很好,跳进河里抓到我,把我往冰面上推,可是我才趴在冰面上,冰就又断一块,三次之后,我在抖,我能感觉到母妃也没力气了,水太冷了,也在夺着人的力气。 最后一次,母妃放弃了自己上来了机会,一手扒着冰沿,一手用力向岸边推我,我是滑到了比较实的冰面,可是母妃用力过大,扒裂很大一片冰,我再回头就看到母妃伸出水面的手用力挥了一下,她是让我快走……”赫连瀚说不下去了,脸埋在吴晴的肩窝里,哭得无声无息却浑身颤抖。 吴晴越听心里越沉,什么也没劝,就这么抱着赫连瀚,一手抚着他的后背。 哭吧,都哭出来吧! 赫连瀚一直哭,再说话时吴晴都听到了鼻音。 “看到有手在水面上挥,当时我一下就懵了,我觉得是母妃的手,我觉得我已经足够强大,不用母妃再护着我了,我能救出母妃。 我很清楚的知道那不是母妃,可是我觉得我在救一个和我母妃一样的女人……”赫连瀚摇了摇头,像是要摆脱什么,“那个人不论是谁,我都会去救,我就觉得我应该去,必须去,就好像是为了母妃。” 如果赫连瀚足够清醒,他不会在吴晴眼前说这最后这句话,太让人疑心了。 可是他现在的思绪和他当初下水救人时一样混乱。 吴晴明白了,他不在乎救的是什么人,他是觉得自己足够强大了,与其说他在救当年的母妃,不如说他在救自己。 他想要原谅自己,想要放过自己,想用这一刻的行为救赎自己曾经的做不到。 吴晴顺着赫连瀚的后脑一直摩挲的后背。 赫连瀚被摸舒服了,哭够了,也说明白了,大狗一样在吴晴的肩颈处蹭了蹭,也像个需要大人给予关怀的孩子。 这一刻,他终于与冰河上的那个孩子和解了。 吴晴什么也不想说了,也不想听了,她明白了。 “好了。”吴晴轻轻拍拍赫连瀚的肩,“你说实话……” “什么?”赫连瀚的声音带着鼻音的警惕。 吴晴咬了咬唇里侧的肉,“你——是不是把鼻涕全蹭我衣裳上了?” 赫连瀚吸了一下鼻子,嘿嘿的笑了,难得的,有点子傻气,带着浓重的鼻音,还带着一点哑的男低音。 怎么办?这声音太好听了! 第119章 乖得不得了 吴晴感觉冰山似的怡亲王这会儿像大型犬,而且还是受了委屈的大型犬,这谁看了不迷糊啊?让她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赫连瀚的头始终埋在她的肩颈处,她没有看到他哭成什么样子,只是知道。 她抱着他,轻轻安抚,到赫连瀚完全平静下来。 她才轻轻推了推,“我不想动,你去我帐子里拿件寝衣来好不好?” 赫连瀚大大的松了口气,还吸了一下鼻子,又紧紧抱了一下吴晴,才依依不舍的把吴晴从自己腿上抱放到一旁,起身就要往外走。 吴晴在后面喊他,“殿下,净了面再去。” 赫连瀚嗯了一声,听话照做。 乖得不得了。 吴晴的心都萌化了,几乎看到他身后长出毛茸茸的大尾巴。 看着赫连瀚的身影消失在帐帘后,吴晴想现在是不是时候了解更多赫连瀚的过去,继续问他的话,他还是会说的,说他母妃过世之后那段时间的境遇。 赫连瀚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是吴晴记得他有过一段不愿意回忆的过往,是在到傅母妃宫里之前。 他是否准备好把那一段不堪剖给人看?吴晴不确定现在是不是问的时间。 她想了一下,觉得他是没有准备好的,她会等他想说的时候,主动告诉她,不急于眼下。 因为她知道回忆不堪的过往是真的很累,累心。 今天就让他歇歇吧! 其实吴晴可以问问赫连素雪,或者泳思也知道一些赫连瀚的过往,但吴晴更想听赫连瀚自己说,只有他自己说出来的,才能知道他的痛点在哪里,外人只是猜测,未必就是对的。 这人看着是座冰山,不过是心里有结没有解开,吴晴想亲手解开。 她也有私心,她想解开他心中所有的结,在这个过程把自己的痕迹植入到他的心里。 在赫连瀚所有心病愈合的伤口都打上自己的烙印,好酷! 她知道赫连瀚需要自己把过往讲出来,自己剖开来流着血着面对,才能让伤口由内到外的愈合。 她愿意陪着他撕开伤口,更愿意陪他一起疼,一起面对。 而走出去的赫连瀚不知道吴晴是不是知道他的感受,是不是心疼了,才不往下问了,但他想是的。 吴晴真好,她是真的好,是上天对自己的眷顾。 “睡觉了,不许动我。”吴晴换了寝衣,钻进被窝里低笑了一声。 赫连瀚挑眉,“不许动来我帐子干什么?” 吴晴看着男人,明白了这个表情后面的意思,“殿下不是说我‘体力真差’吗?” 赫连瀚还没弄明白,问:“那又怎样?” 吴晴:“因为体力差,所以累了,今天纯盖被子睡觉。” 赫连瀚能确定吴晴眉眼飞扬的样子,是在挑衅,但他愿意让她得意,让她笑。也愿意看她窝在自己的床里呼吸平稳。 赫连瀚从没这么哭过,反倒是哭精神了,这会儿一点都不困,不让运动不知道干点啥。 但看着吴晴困倦的样子,也不想折腾她了,坐在床外侧,给吴晴盖好被子,“睡吧,我在旁边陪着你。” 哭过加上鼻音的声音,这低音炮特别动听。 “我去,你这声音太性感了,听着耳朵都能怀孕……”吴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嘴角上扬着意识模糊。 赫连瀚:“……”听声音能怀上?是真敢说! 吴晴问了一句:“殿下明天能带我骑马吗?”她都没听到答案就睡着了。 赫连瀚回了话,“你伤还没全好,等到猎场吧!”不见吴晴说什么,低头再看,人已经睡着了。 散开的发丝蜷在侧脸与脖颈上,整个人都柔顺的没有了一丝白日里的棱角。 赫连瀚用手指轻轻拨开吴晴脸上的发丝,在心里问了一句:“你真的是异世魂吗?”他不敢问出口。 吴晴再有感觉时是因为身体一晃一晃的,有点在小舟内遇上风浪,浪里个浪,浪里个浪浪浪浪……的感觉。 她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那人清晰的下颌线,已经好几次从这个角度看这个男人了,这又是被他抱着了,为什么啊? 略抬了一下头,想打量一下四周,可才一动,上方就传来赫连瀚好听的男低音,“老实待着。” 哦,吴晴又努力缩了缩。这才发现自己还在锦被之中。 到男人把她放下,吴晴一看,正是怡亲王殿下的凯迪拉克大马车,这是又要启程了。 “在车里待着,别出去。”赫连瀚说完走了。 不是,我不在车里待着,还能跳车了不成?吴晴的话都没问出口,男人连影都没了。 车帘一挑禾翠进了来,两眼笑得弯成了月牙。 “姐姐总算是醒了,得着信说要启程,我拿了衣裳去叫姐姐,怎么叫也不醒。殿下在一旁我又不敢高声。”禾翠说着直抚自己的胸。 吴晴接过了话,“后来他就把我抱上马车了?还是殿下聪明。”顺道表扬一下自己男人。 禾翠看着吴晴说的平心静气,笑道:“姐姐真是一点不知羞!” 死过一次你也会觉得知羞是浪费时间。 吴晴说:“人我都睡了,还知什么羞?”又想到赫连瀚说老实待在车里的话,问禾翠:“还给我配了马车吗?” 禾翠点头,“一个给姐姐装行李的车,差不多都满了。” 吴晴眨了眨眼,赫连瀚是怕自己去与行李挤?不会吧,那禾翠没出现时在哪?“就那一驾车?那你之前在哪坐着的。” “就在那车里啊,旁边是行李,我能坐下。”禾翠觉得一切很正常,自己就是一个宫女,有车待着已经算不错了。 吴晴想着再带着禾翠,可不能再委屈人了。 越发的不明白赫连瀚那句话什么意思了,人呢?现在去问问行不行? 两人说着话,吴晴换好了里衣,禾翠又帮她梳上头发。 吴晴展开手边的衣裳,愣了愣,问:“这不是宫女的服制?” 禾翠看着衣裳眼中都是欣喜,“当然不是,这是七皇女殿下送过来的,还带了话来,说:难得出宫,不用拘着。” 这是一身浅咖色齐胸襦裙,秋橙色交领配了同色腰带,还有一条极薄的杏黄色挽纱。 这配色是不是太亮了些? 有疑问也没处问去,禾翠已经在帮着她往身上穿。 层层叠叠穿上身,禾翠站在对面上下打量,“好看,姐姐穿这个果然比宫女的服制好看。” 说着话又把杏黄色挽纱披在了吴晴手臂上,配上里面的衣裙,吴晴感觉自己像一个挂在枝头的柿子。汗! 前世今生,她自己是没有穿过这样亮色的衣裳。 禾翠虽然口口声声说好看,吴晴还是不太相信古人的眼光,让找面镜子来。 禾翠拿出镜子,吴晴更是一头乱麻,那铜镜子是铜的,也不用照了,就硬穿着吧! 第120章 差我就多练啊! 秋狝的队伍再次启程,赫连瀚出去看了一圈,回到他的车驾中,正看到了吴晴穿着端庄的坐在车内用早膳。 垂挂髻上垂一个金珠子在吴晴脸侧,果然是比宫女的服饰好看多了。 吴晴见赫连瀚回来接着问刚才的问题,“殿下没给我配车驾吗?” “没有,不愿在本王的车上?”赫连瀚的眉头是想要夹死谁? 这孩子才哄好,可别再又冰块回去,“没有不愿……”吴晴还没想好说辞。 赫连瀚紧接问:“你是想有自己的马车?” “不然呢?殿下白天还要议事,还有折子要看……”吴晴说到这突然想起来,这些活不应该是皇上干的吗?赫连昊呢?他谈恋爱去了,是想累死谁吗? 别说两人还真是腻歪,到现在走了差不多有二十天了,自己这水月镜一点动静没有,摆明了两人过得好,一点没吵架拌嘴。 之前很希望那双男主好好的,可是现在一点瓜没得吃,少了点意思啊! 还有那两人太好,活都给赫连瀚一个人干,她心疼。 “如何?”吴晴这话说一半,赫连瀚还没明白过味来怎么就停了?莫不是她觉得在一边看他看折子无趣了? 吴晴想到这突然就不想要马车了,能陪着赫连瀚也挺好!“没事了!” 那就是无趣了,让她去玩又能找谁?对了,“闷了?可以去七姐那看看。” “好啊!姐姐送了衣裳来,我还没谢谢姐姐呢!”吴晴心中又有了一个想法,现在不能说。 中途停车休息之后吴晴上了赫连素雪的马车。 这马车比赫连瀚的小了一半不止,赫连瀚那就是个移动的房子,赫连素雪这只是个略大一些的马车。 车是上了,可是人呢? 吴晴问马夫,“请问,皇女呢?” 马夫头都没回,“骑马走了。” “去哪了?”看看这多自由,吴晴心生羡慕,难不成发现什么好玩或者好吃的了? 马夫低了低头,“奴才不知道。” 那表情是没说实话吧?吴晴忙追问:“真不知道?” 马夫这次低头不语。 低头,是知道不敢说?吴晴突然明白了,“那我猜猜——是去谢家那边了?” 马夫动作微僵了一下。 谢时道,谢家长房第三子。 吴晴想起来原书中,赫连素雪因自己身上伤疤丑陋,至死不嫁。 现在这是怎么了? 再算一下时间,现在是昭明五年秋,也就是那场使她落下一身伤痕的仗还有一年多。 好,好的很,既然还没上战场,有时间就应该去追情郎! 自己现在去谢家那边连个身份都不能报,所以只能在这等着。 吴晴打定主意,刚要再坐回车中,感觉有些不对,一回头,见马车四周的侍卫一遇到自己的目光纷纷避之不及。 她不相信这边的侍卫会认识自己,那只能有一个解释:赫连素雪那追人追的个人尽皆知。侍卫们也知道她去了哪,却都不敢说。 好样的,姐姐!比你那冰块脸九弟厉害多了。 吴晴声音不大不小的唤了声,“泳思姑娘。” 果然泳思就在附近,应声而到,“什么事?” 吴晴眼睛瞪得放光,“能带我去看看谢时道吗?” “他们连说都不敢,你觉得我是多长了颗脑袋敢带你去?再说了,我要带你去,九殿下也不会放过我。”泳思直接给怼了回来。 “好吧!”吴晴觉得自己打错了主意,“那还是回赫连瀚的车驾去吧!” 吴晴给赫连素雪留了信,说明天还来找她,又回了赫连瀚的车上。 在刚猜出来赫连素雪去哪了的时候,吴晴认真地想过,要不要坐在这里运筹帷幄,设一个什么计,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去看看赫连素雪的笑话,或者吃个大瓜。省着她老是来看自己追赫连瀚的笑话。 但她仔细想了想,又想了想。每次有事自己都是后知后觉的那个,用尽心思,死了无数脑细胞,才不过混到个事后明白。 ……算了,没那个运筹帷幄的脑子。 还是留着脑子,搏美人一笑吧! 天天送折纸,吴晴想换个花样了,可是送什么呢?伸头一看,嚯!路边全是树,之前想过送赫连瀚木棍的,让他那博古架上摆一排小木棍…… 想想就很喜感!找个什么由头呢? 回到赫连瀚的车上时,正看到他轻袍缓带,坐在高位之上,下面跪着两人,看上去是在发落什么人,越发的如一个君临天下的王者。 如果不是赫连昊在位,赫连瀚也会是一个不错的君主。 只是那样的话,这人怕是已经后宫美眷无数,自己便看不到他情窦初开,初恋一样对自己特别了。 吴晴想得越发心热,等到车上人都走了,她就直白的问:“殿下,我今晚要爬殿下的床。” ……什么虎狼之词?都不知羞的吗? 赫连瀚挑眉,“你又能耐了?” 吴晴一双杏眼,眯出三分媚态,“殿下不是说我‘体力真差’吗?” 难道自己理解错了,昨晚她说体力差要纯睡觉的,赫连瀚不能肯定吴晴的意思了,问:“那又怎样?” 吴晴一眼嗔怪的看过去,“差我就多练啊!” 话都说的这份上还不明白?钢铁直男! 可是,赫连瀚想:昨晚同样的借口,就要盖被子纯睡觉,今晚就要多练!她这脑袋里都是怎么想出这些理由的? 第121章 这枣子也没毒 好吧,吴晴不得不承认自己体力是真差。 她记得自己昨夜怒瞪赫连瀚一眼,嚷了句:“你力气用不完的吗?”她当时还想给他两拳。 就听他悠悠一句:“你昨天不让碰。” 心里想着:哦,还怪我了? 便一秒停电,睡了过去。 她甚至还记得身上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黏腻,想着要是有淋浴就好了,却也不过是一闪念的事。 到吴晴再醒来时,虽然还觉得浑身酸软,却比前日好多了,看来还是得多练。 意识回笼时,前一刻还在想应该洗个澡,下一刻便感觉到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清爽。嗯?这是洗过了?居然不记得了。 又隐隐听着有人说话的声音,吴晴竖着耳朵仔细听,什么王家谢家、兵部户部的,听不懂,她也懒得听,只想着外面有人说话,自己要起身可怎么办? 想着先伸头看一下情况,却有一只手伸了过来,吴晴顺着胳膊看上去,禾翠! 禾翠伸手把吴晴扶了起来,吴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还穿了里衣,而自己所在这边与赫连瀚议事那边之间挂了幔帐。 突然的有个词从吴晴的脑中蹦出——入幕之宾! 呵呵……她可不如那个着名的入幕之宾,没那人的脑子。 禾翠俯身在她耳边道:“咱们轻点,那边是看不到里面的,也不太容易听到。” 那一边不知道是说到什么,沉默了下去。 吴晴点头,禾翠帮她穿好衣裳,梳了发,又端来存在食盒里的早膳。 吴晴也不多话,真就是饿了,低头吃就是了。正吃着,听车外有人通禀,“七皇女求见。” 听赫连瀚道:“再议。”声音还是那么好听。 幔帐外的人都退了出去,马车停住,赫连素雪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一个也穿了武服的姑娘,马车又启动。 吴晴本来是想吃赫连素雪的瓜,现在倒好了,让人逮着她这会儿才起,说不上是揶揄谁了。 忙抢先一推手边的枣子,“姐姐尝尝这个,甜得很。” 赫连素雪伸手拿了两个抛给跟在她身后的姑娘,“尝尝。” 那姑娘嘴上说“谢主子赏”,手上是一点没客气,直接扔嘴里一个吃了。 吴晴一看没堵上赫连素雪的嘴,马上想着再抢一下先机试试,哪能没开始先认输呢? 急忙开口问道:“姐姐拿我那小儿玩具送什么人了?” 赫连素雪也不隐瞒,坦言道:“男人。” 她身后的姑娘正把第二个枣子扔到嘴里,闻言一顿,一下没了声。 赫连瀚见赫连素雪往幔帐里走,也想来看看吴晴,可是姐姐这两字出口,他觉得自己还是离开比较好。那两人的对话没法入耳。 “我还有事。”七姐之前应该不这样,他怀疑是吴晴带坏了七姐,不过他不想指出来。 赫连素雪理都没理赫连瀚那茬,还是吴晴礼貌的回一句,“殿下去忙吧!” 赫连素雪身后的武服姑娘突然把手伸到了嘴里…… 这一幕正好在吴晴对面,她发现了不对,嚯的起身,大步跨了过去。 禾翠也看到,吓了一跳,脱口而出:“这枣子也没毒啊!” 武服姑娘明明张着嘴,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表情十分着急。 吴晴两步到了姑娘身后,可那姑娘却突然一转身重又面对吴晴而立。 再对上武服姑娘的正面,吴晴看到她的脸色已经开始是泛青,刚才她到姑娘身后还只是猜测,现在已经能肯定了,这姑娘应该是异物堵了气道。 可是武服姑娘并不信她,到了这般时候两眼外突,还是紧盯着试图要站到她身后的吴晴。 把她的后背转向了赫连素雪。 吴晴没时间探究她为何如此,忙着解释,“你听我说,我是要救你……” 就这会工夫,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姑娘的嘴唇颜色正在快速变紫。 吴晴已经能判断出那东西应该是把这姑娘的气道完全堵死了。 她怕自己走过去,姑娘还会条件反射的转身。 忙对正在姑娘身后的赫连素雪喊:“姐姐她信你,我说,你来做。快!” 赫连素雪听明白了,朝吴晴重重一点头。 “两脚前后分开,弓步站稳,也稳定住她的身体。” 吴晴说完见赫连素雪已经做好,继续道:“两手从后向前环住她的肚子,”同时吴晴自己一手握拳,展示给赫连素雪看,口中解释:“一手握拳,拇指侧放在腹部中线肚脐上方两指位置,另一只手握住握拳之手,快速向内、向上冲击她的上腹部。” 赫连素雪依言连做了两次,吴晴向她竖起大拇指,“对,继续!重复,用力,继续……” 第122章 你都敢睡老九,我比你差什么? 赫连素雪快速向内、向上冲击武服姑娘的上腹部不过三五下,那姑娘咳嗽一声,吴晴一听这声,知道气道是通了,长出了一口气,“好了,好了!” 赫连素雪一松手,那姑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咚的给赫连素雪磕了一个头。 赫连素雪喘了两口气,不轻不重的踢了姑娘一脚,“转过去,给吴姑娘磕,是她救的你。” 姑娘毫不迟疑,立马转身就给吴晴磕了两个,吴晴上前一步刚想拦,又是一个头磕在地上。 速度太快,吴晴扶到人时,人已经磕完起身跪直在地上了。 吴晴揉了揉太阳穴,“真是练武的,这动作利索的!在我这不用的,快起来吧!” 那姑娘看向赫连素雪,并没有起身。 吴晴:几个意思? 赫连素雪也不看地上跪着的那个,满眼放光的问:“这又是什么?” 吴晴只好先回这话:“也是急救术之一。” 赫连素雪揶揄的语气道:“那几人这师拜的真不亏。对了,你昨天找我什么事?” “还正是为此事,也就是姐姐硬塞给我的那几个徒子徒孙。”想起这事吴晴也觉得好笑,“求姐姐安排几人,我先教着。我想了一下,是需要上手操作的,身边围太多人会有人看不清,所以想先教几人,再带着几人教更多人。” 吴晴想把自己会的几种急救方法教给更多人,又不想出力,天知道那心肺复苏一场下来不比跑四百米省力,所以才想出这么个主意。 赫连素雪点头,她觉得吴晴说的没毛病,“那你觉得安排在什么时候好?” 吴晴也干脆,“我白天没事去找姐姐的时候,可好?”说完紧接着指着地上的姑娘问:“姐姐还不让人起来啊?” 赫连素雪只略想了一下,“行,我安排。”她顿了一下,“今天就开始?”之后才对跪着的姑娘道:“吴姑娘给你求情呢,起来吧!” 武服的姑娘闻言从地上起来。 吴晴感叹这人真是雷厉风行,想想自己也没旁的事,“行,听姐姐安排。” 说完正事,吴晴又坐回去匆匆吃完了早膳,让禾翠撤了下去。 这个时间里赫连素雪也打发武服的姑娘把话传了出去。 “姐姐今天带的姑娘也是武将?”姑娘那反应,很有至死不把后背给别人的架式,引起吴晴好奇。 “我的贴身侍卫。”赫连素雪回答。 吴晴:“之前没见过。” 赫连素雪解释道:“杀气太重,平时并不会带进宫里,我回宫就把她留军营。” 吴晴点头,明白了,马上抓住机会八卦赫连素雪的事,“姐姐办什么事都这么雷厉风行。”吴晴说着别有深意的看赫连素雪,眨了眨眼。 赫连素雪白了吴晴一眼,霸道发言:“说谁呢?我早晚是要封公主的,大虞公主可以休驸马。你都敢追男人,我还怕什么?” 吴晴小声嘟囔一句:“干嘛说我?” 赫连素雪:“不说你怎么行,我还是看你追老九才想通这事的。之前都是暗戳戳的,还动过实在不行就求三哥给赐婚的念头。看着你那比天还肥的胆子才一下想开了,你都敢睡老九,我比你差什么?” 吴晴还头次听赫连素雪这套言论,笑到不行,“这车隔音不怎么样,姐姐就这么说了,周围侍卫都听了去,我可还怎么见人?” 赫连素雪耸耸肩,“你怕什么?不敢见人的不应该是老九?是你想睡他……” 吴晴实在听不下去,刚想拿枣子给赫连素雪吃,想到刚才一幕才反应过来,自言自语道:“那姑娘刚是被枣子噎住了。” 赫连素雪也听了吴晴那话,欠身拿了一个枣子仔细端详,“这东西能噎死人?”说着摇摇头,不敢置信。 吴晴转而拿了旁边小碟子中的点心给赫连素雪,“姐姐吃这个。” 她睡了赫连瀚,这事她与赫连瀚怎么说都行,可这总不能挂嘴上说给所有人听吧! 赫连素雪哈哈笑,“难道看你有不好意思的时候,记得对老九负责啊!” 吴晴垂下眉眼,这事是她最不想提的:“姐姐这就强人所难了,不是我对王爷无情,只是我这人独的很……” 赫连素雪咬了手里的点心一口,“这话你不妨告诉老九,看他怎么想?” 吴晴托腮:“说过,他说给不了我正妃之位,我告诉他什么位份我都不稀罕。” 赫连素雪也是服了这人,就是有敢把天捅个洞的胆子,“那你想过之后吗?” 吴晴倒是不愁以后的事,活几天还不知道呢!“之后?想那么远做什么?现在还活着想干什么就干点什么不好吗?” 赫连素雪听这活着的话,一时想岔了,“紫宸宫的事还让你心生忌惮了?不对啊,你之前也这态度。” 吴晴把事在心里打了个转,挑能说的说:“德胜殿抓到那个狄国的细作,姐姐知道吗?” 赫连素雪点头,她是听说了。 异世魂这事不能说,别的都可以,吴晴说:“她之前就险些杀了我,也不知道我怎么那么难杀。” 赫连素雪没听说这事,问:“之前?那算上紫宸宫的事,第二次了,这是多大仇,你自己还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就因为去年的九殿下跟我说了几句话,她心悦九殿下,九殿下却没多看过她一眼,偏就和我说了句话。”吴晴揉了揉额角,“我都不知道这事。” 赫连素雪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什么?” 吴晴自嘲的笑道:“是太傅查出来的,把她的口供送到殿下眼前了。” 赫连素雪还真是头回知道这事,笑起来,“你和老九还真有些理不清的渊源。” 车外有人回话:“回禀皇女殿下,人通知到了,正在往殿下车驾方向过去。” 到这时吴晴才反应过来,这是连赫连素雪的瓜皮都没吃到,自己的事倒是给她抖落个干净。 玩心机,自己是真差得远。 起身时吴晴终是不甘心,打算最后挣扎一下,问了句:“姐姐就一点不透露吗?” “事情还没个头绪,等有眉目了再告诉你。”说着点了吴晴的鼻尖一下,“说不得到时候让你当军师。” 吴晴一听,那不就是能吃到一手瓜了,而且还有机会参与到瓜中,好事呀!立马两眼放光。 出了赫连瀚的凯迪拉克大马车,赫连素雪翻身上马,吴晴傻眼了,“姐姐,我不会骑马。” 赫连素雪不明白了,问:“那你之前是怎么去找我的?” 吴晴一脸坦然:“九殿下派人送的,用一驾敞篷马车。” 赫连素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什么是敞篷马车,车队里来回送货物的平板车,“你……”赫连素雪笑得停不下来,好不容易说全了一句话:“那是用来运货的车。” 吴晴完全不知道笑点在哪,“那车不能坐?” 赫连素雪摆手,“能坐,能坐,就是这队伍里,随便拎出个人,都没有人坐过那车,你是头一个。” 吴晴挑眉,本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中心思想,第一时间自黑:“姐姐当我是货?那我也指定不是好货。” “好好好,你厉害!”赫连素雪招手叫来人,吩咐:“把吴姑娘的车牵来。” 吴晴这才在禾翠的搀扶下上了平板车。 关于急救的事吴晴平日有空时与禾翠说过,但是没办法实操,所以这次带着人也是想一起教了的。 这东西会了可能一辈子没用,但是万一有用时,那可是能救命的。 第123章 脑壳疼 虽然赫连素雪的马车明显比赫连瀚的小很多,但与一般只能坐下一人的马车比,还是大不小的,毕竟是皇女的规制,两匹高头大马拉的车。 吴晴与赫连素雪商量:“我与禾翠在车里给人演示,姐姐车里还能呆下几人围观?” 赫连素雪想想,“如果只是看看,三四人都可,但你这是要上手操作的吧,那就只能两人。”说着叹口气,“我就想着到猎场再说,可今天亲历你的招式又救下一人,也和你一般起了急。这车上实在是挤。” 吴晴:“姐姐不用叹气,我只要教会两三对人,他们自回去教旁的人,在路上闲着也是无聊。” 赫连素雪听了点头同意。 禾翠才端了茶给吴晴喝了两口,准备有人上车就开始教,突然听得外边人报:“太医局杜百山求见师祖。” 吴晴不一听到这声师祖就是满脑子“徒孙……徒孙……徒孙……”嗡嗡作声,心道这人怎么来了?好吧应该也是来学习的。 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这人又给自己看过病,与禾翠对视一眼,对外面道:“进。” 杜百山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还不等吴晴开口问,他打量了一眼车厢内,立马扑通跪下,“恕徒孙无状,此事万万不可。” 果然又是徒孙这两字,吴晴头大如斗,不让喊也不会听,只能硬忍了,问:“为何?”话出口吴晴也猜出个大概,“你是担心我中的毒?” 杜百山面色略有紧张,硬着头皮答话:“正是。”与师祖你我相称,这不合适吧?出言指正?不敢!那就听着,自己恭敬着便是。 “不是我莽撞,是最近与男子相对而坐,都没有不适感,怕是毒性并不大。”吴晴只能耐心解释。 “怎么可能?”杜百山皱起了眉,万分不解,“如果不等到日子毒性散尽的话,想缓解此毒带来的不适唯有肌肤之亲可……”说到这他不可置信的看了吴晴一眼,师祖的事能随便打听吗? 那别有深意的一眼看得吴晴虽然有点不好意思,却也是心领神会。 不自在的干咳了一声,越发的发现自己就在赫连瀚面前能耐大,嘴上也什么都敢说,放得开。 换个人,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怂的一匹。 这话要怎么接?自己确实看其他男人没事,也确实有那什么肌肤之亲后对其他异性更无感,可并不是赫连瀚的妻啊,亲王的不论是妻还是妾,都不能与外男共处一室,这个不行。 又不能说自己在与赫连瀚谈恋爱,他们根本没有恋爱的概念。 或者承认自己单纯是在耍流氓?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这个更不能说。 吴晴尴尬的不知道如何介绍自己的身份,才能省去这个徒弟的担心,正如在火上燎着一般,突然感觉的衣裳被拽了拽。 侧头看向一旁的禾翠,见禾翠做了口型,吴晴眨了眨眼,没看明白。 禾翠又做了一遍……好!懂了。 吴晴再次干咳一声,心里瞎话已经编好了,“我本就是宫里调拨给九殿下的教养姑姑……” 话不用再多说,到这就可以了,其他的让杜百山自己脑补就行。 杜百山也果然上道,“既如此,徒孙就明白了。” 教养姑姑,这身份太好了,至于是不是的,又没有人会去找宫中人核实。 之后的事就顺利多了,赫连素雪的马车里平躺下一人做心肺复苏实在困难,就因着今天之事,先教了海姆立克急救法。 吴晴本想用禾翠给徒弟们演示实际操作的站位与手法,不想车帘一动,今天才救了的武服姑娘进来,“将军命在下过来。” 吴晴一看也好,这人现身说法确实不错。 她没想到的是,太医局的人都认识这武服姑娘,见了人都先是行礼口称“见过陈偏将”。 偏将?!不是贴身侍卫吗?还是自己小看了赫连素雪的贴身侍卫? 吴晴生出了对这陈偏将的好奇,只是眼下不是问的时候。 陈偏将讲了自己如何吃枣子卡到喉咙,又是如何得到自家将军与吴晴的援助捡回条命。 下方立着四人听了都向吴晴投来敬佩的目光。 吴晴先右手握拳竖起拇指,左手指着自己的右手,从理论上讲了一遍操作过程,讲站位时特意强调了施救者稳定自身与被救者的重要性。 吴晴先问陈偏将,“我可以站在你后面操作给他们看吗?” 她都要有心理阴影了,这姑娘警惕心太重,如果不提前打招呼,自己冒冒失失到了人后,人条件反射给自己来个背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陈偏将这次痛快点头。 吴晴这才在武服姑娘身后给演示了全套动作。 讲了这个并用不了多少时间,找人来一次也不易,吴晴又卷了个小被卷,放在自己腿上,特别讲解遇到幼童出现类似情况的处理方法—— “医者可以单膝跪地或蹲下,如我这般坐着也可,将幼童置于医者的大腿上,头部略低于胸部。用双手在肩胛骨之间用力拍击。 如果拍打的过程中幼童哭出声来,便说明异物很大可能已经排出来了,检查孩子,能正常呼吸就可以了。 拍击五次之后,如果检查异物没有排出,要停一下,做胸外按压。也一样是五次胸部按压。”这事没有准备,吴晴突然不知道怎么与古人说乳头这个词,看向禾翠,“咳,渴了。” 禾翠忙去倒茶,吴晴瞅这个空对站着的几人道:“先试试。”又假装咳了两声。 因为不是演示心肺复苏,只是教海姆立克急救法,车上立了四个太医局的人。 一听这话,杜百山与舒易对练,钟芳远与周旬对练起来。 吴晴这个小破文看多的,明明是在对练海姆立克急救法,那站位与环抱的姿势,硬是让她看出cp感,紧忙摇摇脑袋,把废料抛出脑际。 见机会正好,吴晴伸手拽拽陈偏将的衣摆。 武服姑娘会意,靠近吴晴附耳过去,吴晴低声问:“乳头连线中点正下方一指,是什么穴位?” 武服姑娘转头对着吴晴的耳朵小声答道:“膻中穴下一指。” 吴晴心道,这讲课还真是得备课,自己大意了,下次一定做好准备。 看着两对人都练习过了,吴晴也抿了一口茶,这才接着讲:“五次胸外按压,膻中穴下一指处,两指用力,这里要记住,要垂直按压胸骨五次。再把幼童翻过去在肩胛骨之间用力拍击五次,如此反复……” 如此教完四人,又换了四人上车。 吴晴最后说:“让你们来的时间我定不下来,等通知,你们有时间再来。”挥手示意四人可以散了。 就在吴晴以为没事了的时候,一个她没什么印象的人嗵的跪下,“此等绝学,贵人如此轻易传授我等,在下无以为报。他们几人都已经拜入贵人门下,在下虽愚钝,但望能拜在贵人门下,以效犬马之劳。” 看着这个黑面中年汉子,吴晴脑壳疼!她不想收啊! 上次收的徒弟居然有比自己爹年纪都大的,转身就有了徒孙,不知道有多尴尬。可是如何推拒? 突然想到她学心肺复苏时,老师说的话,有了! “教你们并不是为收徒,不过是为了能救更多人,只要你们能把这手法传播出去就报了今日教授之恩,大可不必当什么犬马。 有个事我强调一下,这套动作只要做就比不做强,位置不太准确,手试不太正确也要试试,记住关键一点就是向上方冲击腹部,其实是利用此动作产生的压力,把气道堵塞的东西冲出去。 只要能冲出去,腹部就算有点淤青又算得了什么?一点皮外伤与命,不用我说也会选吧! 所以从我这学了这些的唯一要求就是:把我教你们的急救术尽其所能的教给更多人。 我希望有意外发生的时候,有更多的人能得到第一时间的救助,而不在乎手法对不对。*” 那人还跪着不起来,只是见吴晴不愿收,磕了个头道:“先生大义,池针谨记。” 吴晴心道:怎么就从贵人变成先生了呢?还是脑壳疼。 *-*-*-*-*-* 我希望有意外发生的时候,有更多的人能得到第一时间的救助,而不在乎手法对不对*——这句话是作者本人学习心肺复苏时的老师说的,也咨询过医生,医生说:“家庭救治中位置差不多,按了就比不按强。” 第124章 我可越了雷池一步? 不过吴晴还是脑壳疼早了。 等她回到赫连瀚的马车上才是真的开始疼。 吴晴现在心里不过两件事,一个是想着如何改变赫连瀚的宿命,不让这家伙累死。另一个便是想把自己会的不多的那点急救术教给更多人。 她没有什么雄心大志,来这世界一场,能做了这两件事,也再没什么遗憾了,毕竟自己吃肉的小目标已经实现了,自己的男人自己护上一护也是应该的。 回赫连瀚马车的路上,她也没与禾翠说笑,心里想着如何给下一次心肺复苏的实操课备课。其实中医中也有对突然摸不到脉的患者急救的招式,而且并不比心肺复苏术差。 但就吴晴一个非学医的人来说,她觉得心肺复苏更适合溺水类,气道不通的情况。 而对于其他原因的心脏骤停,她还真不好评判,因为她不懂啊! 现在想知道也没那么容易一下就学通的。要不找人问一下,找谁比较好呢? 白院判怎么样?正好答应了教他急救术还什么都没教,瞅着赫连瀚不在的时候,在他那凯迪拉克大房车里,让禾翠躺地上她来演示,再让白院判带个人来学。 别说这样想想,那车上教人真心挺不错,主要是地上躺三五个人都不挤,呵呵…… 吴晴正想得美,乘坐的板车已经到了她正想着的豪华大车旁。 禾翠扶着她踏上车,站在车门口的小太监掀了车帘,吴晴一低头进到车里。 才一进来,就感觉到一阵低气压,心中警铃立马响了起来,抬眼看到侍立在门内的小路子。 吴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小路子看到了她询问的眼神,不只没有悄悄说点什么,反而瑟缩了一下。 吴晴合理怀疑这低气压与自己有关,但为什么呢? 吴晴心中疑惑着已经走到里面,看到上座上坐着的赫连瀚,那脸色阴的,真是浓云密布。 虽然是低头在看着什么,可是那周遭萦绕的黑气都快要凝成实质了。 “殿下有事?”吴晴上前两步问道。 “嗯!”赫连瀚冷冷出了一声。 “与我有关?”吴晴本着不明白就问的原则,想到了就不会逃避。 “哼!”赫连瀚抬眼看过来,还是冷哼一声,这是承认了。 “我不是殿下肚子里的虫子。殿下不说,我如何能知道殿下因何生气?就算我有错,也得让我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不是?”吴晴好脾气的问,这个男人她自认值得自己哄。 “你中那毒,放宫里不安全,本王才带在身边。”赫连瀚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女人永远有能耐气死他。 “所以我来了,待在殿下身边很安全。”吴晴依然没发现自己哪里做错了。 赫连瀚拧了眉头看过来,周遭的空气越发的凝实。 “那问题到底在哪?”吴晴继续问,大有打破砂锅的架势。 “你见男人就是置身于危险之中。”赫连瀚把手中的折子,啪的扔在了案几上。 吴晴噗的一下笑出了声,两步走到赫连瀚的跟前,“殿下看着我,”见赫连瀚与自己对视,认真的看回去,语气认真的说出不怎么正经的话:“殿下是怕我上别人眼前浪?” 赫连瀚的眸光不受控的颤了一下,她可真敢说。 “我此一去,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不用说殿下都知道了。我可越了雷池一步?”吴晴才不信泳思是单纯在保护自己,盯梢报信的事绝对顺带手。 “你敢?!”赫连瀚瞪眼,他当然知道,如果不是吴晴什么都没干他早杀过去了。 “那殿下还发什么脾气?”吴晴说着已经到了赫连瀚身侧,一手搭在男人肩上,“殿下,信我。” 赫连瀚一把扣住吴晴,声音低沉地道:“都滚出去。” 第125章 本王教你骑马 第二天叫醒吴晴的不是赫连瀚,而是车外的禀报:“王爷,再有半个时辰就到千山猎苑了。” “嗯!”赫连瀚男低音在吴晴的头顶应了一声。 真是好听? 但是好听也不行! 骨头都要散架了,再没个好觉睡,吴晴怨气冲天,屈腿蹬了赫连瀚一下,真想把人踹下地去。 赫连瀚没感觉到一点疼,就和没指甲的猫扑了一下似的,只撩得人心痒。 可是人马到猎场有庆典,还要巡视猎场,必须得起了。 赫连瀚慢慢撤出自己的胳膊,轻轻在吴晴脑袋上乱了的长发上又揉了两把,才轻轻起身。 小太监听到动静马上上前侍候赫连瀚梳洗穿戴,赫连瀚摆了摆手,带人到了幔帐外。 侍候的人这几天都习惯了,一点声音没有的帮赫连瀚穿戴好,又悄然退了出去。 赫连瀚一撩车帘,站在了车外,他的坐骑烈日也被牵了过来,伴着马车徐徐而行。 他忽然想让烈日认识吴晴。 此时秋高气爽,草木还算茂盛并不见衰败,广袤的皇家猎苑中,天空湛蓝,阳光明媚,微风拂过,带着草场与森林特有的泥土、青草与秋风混合的清新气息。 正值清晨,朝阳初升,随着号角声的响起,参与围猎人员身着华丽的猎装,骑上精心饲养的马匹,从四面八方汇聚于猎场边缘。 所有人服饰色彩斑斓,马鞍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和狩猎工具,彰显出狩猎的隆重。 吴晴睡醒,吃饱才来到猎场,本以为会找不到赫连瀚,却不想一眼就看见了众人中的他。 太帅了,她朝他打了个响亮的口哨,她的王子不是骑白马的,骑的是栗色大马。 那马毛光亮如缎,在阳光下泛着金红色的光。 远远一看就比其他人的高大威武, 此时的赫连瀚该走的庆典都已经走完,似有所感,一眼就看到了徐徐走来的那人,嘴角不由得都想起来跳一跳,还是压下了。 开始狩猎的号角已经吹过,围猎之人都已经下场。 赫连瀚也朝着自己的猎物而去。 吴晴只见那一骑迎面而来,略近一些见马儿头颈修长,跑动中肌肉喷张。 吴晴不懂马,但就这马,看着就好看啊! 赫连瀚本就身高腿长,骑在这样的大马上,气势逼人的紧。 马如游龙,人似战神,御风而来。 吴晴只恨自己眼睛长得少,马也想看,人也想看。 远处时看不清,近了又觉得看不过来。 心里暗爽到爆,这个气势如虹的男人是我的! 山风凌厉,赫连瀚跑的越加的近了,马蹄哒哒如战鼓,男人袍摆猎猎,全震在吴晴心砍上。 赫连瀚身后又是三声响亮的号角,围猎正式开始。人们都在往猎场里跑,而他一骑绝尘而来,逆着人流的方向追寻他的猎物。 人们迅速向围猎区而去,遇到赫连瀚的纷纷给他让路,他身后的侍卫惊呼声起,却追赶不及。 马蹄声、呼喊声交织在一起,赫连瀚带着战场上力吞山河的霸气逆光而来…… 吴晴从没见过这般气势,僵在原地,天地间万物皆成背景,唯有她的男神为她而来。 她想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他一个拥抱,彰显主权。 可是那马太高了,她够不到。 他如她所愿,径直到她的面前。 一人一马风驰电掣而来,吓得禾翠惊呼一声,还没来得及挡在吴晴身前,男人却出人意料的勒住马,栗色大马直立而起,咴鸣着堪堪停在吴晴面前。 吴晴不怕不躲,仰脸笑弯了一双杏眼,目不转睛的看着男人,她想上去给他一个热吻,太帅了!真的想,很想很想! 赫连瀚一身黑色猎装,皮制护甲,盘金丝腰带,黑底描金吉兽战靴,外披玄色大氅,看得吴晴两眼放光。 天神临世! 赫连瀚垂首,迎着吴晴的目光回看,轻缓的说:“来,本王教你骑马!” 不是问话,他很肯定她想要骑,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 吴晴不知道,但是到都这一步了,怎么知道的也不重要了。 吴晴点头,“好!” 侍卫们这会儿也赶了上来,但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跟在王爷身后的头领勒停了马,他们也跟着停了下来。 吴晴半天没动,打量了马好一会儿才问:“它不跪下,我怎么上去?”她只在景区骑过有主人牵着的骆驼。 赫连瀚明白了,吴晴不会上马,而且很可能都没怎么看过的别人上,否则也说不出让马跪下的话。 看看马镫的高度都快到她腰线了,让她自己上马看来不太可能。 男人长腿一伸,从马上一跃而下。 单膝着地,另一个膝盖支成直角,一拍支着的膝盖,“踩着,扶住马鞍,上马蹬。” 吴晴哦了一声,她发誓听清并记住了赫连瀚说的话,可是她的手脚有自己的想法。 她踩着赫连瀚的膝盖,才一扶到马鞍,马动了一下,动作不大,她还是怕了,向前一扑两手都抱住了马鞍。 她还记得上马蹬,可是已经看不到马蹬,脚悬空一顿乱蹬,心更慌了。 赫连瀚看着,叹了口气,起身,连马蹬都没踩,拽着缰绳飞身一跃,直接落在了马鞍后面。 伸手一提把趴在马鞍上踢腾的吴晴拎上马,置于马鞍上坐好。 吴晴这才出一口气,悬着的心不是放下了,是死了! 刚才有多少人看到自己踩着怡亲王的腿上马,就有多少人看到她抱着马鞍子上上不来,下又够不着地面。 社死!! 不管怎么样,总算是坐到了马鞍上,吴晴以为自己又可以了,会不会骑马不要紧,这个位置撩男人总可以吧!小说中两人共骑的黄色擦边的内容全在脑中翻了一遍……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马上有鞍,鞍中只能坐下一个人,赫连瀚坐在马鞍后,根本什么也不可能发生!怎么会这样?撩都撩不到。 马鞍后面还翘起一块,吴晴想坐得与赫连瀚近些都不行,有东西拦着呢!唉—— 第126章 窝在怡亲王的大氅里 吴晴的味道淡淡的萦绕在赫连瀚的鼻尖,他不自觉得眯了下眼,骤然一提缰绳,纵马奔腾了出去。 吴晴还在胡思乱想,感叹小说骗人,马突然一提速,她的后背直接撞入身后男人的怀里。 只听头顶传来一声:“抓紧!” 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混着风钻入耳中,让吴晴心头一酥。 可是——好听的声音没有告诉她应该抓哪里? 吴晴前面马儿的长鬃,看起来不错,但她不敢抓,怕马疼了把自己甩出去。 之后是缰绳,可是缰绳在赫连瀚的手里。再往下是马鞍,就在她小腹的位置前有个突起,看起来像个把手,吴晴慌乱的伸手去把,可那实际是前鞍桥,哪里是能把住的地方,才颠了两下就脱了手,再次撞回到赫连瀚的怀里。 好吧,还是这里最安全。可还是没处把着,吴晴悄咪咪伸两手把住了眼前一条小臂。 正在纵马的赫连瀚一愣,哼笑出声。 难得见吴晴胆小,有趣! 风把男人的哼笑和呼吸打散,却还是有一些到了吴晴的发顶,带了些温热气息,让秋风都柔和了许多。 赫连瀚改成单手控马,另一只被吴晴抓住的手臂顺势把人扣紧在怀里。 吴晴头一次骑马,别说是乱动了,一动也不敢动。 整个人都被裹进了赫连瀚的大氅里,她后知后觉的发现男人这大氅怕不是给自己穿的。 她正想问,却听赫连瀚说:“它叫烈日。” 吴晴愣了一下,马上明白过来,跟着叫了一声:“烈日。” 耳边都是风声,吴晴以为自己听不清,别人也听不清,这声喊的不小。 烈日听到召唤,速度将降不降,它知道叫的是它的名字,分明不是主人叫的,可又是从背上传来的啊?!到底该不该减速。 吴晴发现速度怎么好像就慢了? 赫连瀚控的是马,是他示意的? 吴晴抱着赫连瀚胳膊紧了紧,侧了头对他喊:“别慢啊,快点!” 见那样子,赫连瀚笑出声,刚想要控马快点,吴晴对开始对着马喊:“烈日,烈日……” 烈日速度更慢,几乎就要停下了,赫连瀚一抖缰绳,对吴晴解释:“你喊它名字,它以为你在叫停。” 吴晴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哦了一声,忙闭紧嘴,缩在赫连瀚的大氅里念念有词:“这位置特别好,殿下骑快点,快点……真刺激!” 吴晴“啊——”的长长喊出一声,这一声出口,她突然就理解了草原的那辽远的长调是怎么来的,在马上飞奔时嚎一嗓子,声调拉长又物理性带上颤音,这不就是长调的雏形吗? 哎呀,我这个大聪明! 身后是赫连瀚身躯隔着衣裳也挡不住的热意。 脸被迎面风吹的睁不开眼,又不用担心安全,闭眼吹,是真的爽! 原来快乐可以这么简单。 她又有一个新目标,要在草原上纵马高歌! “……”赫连瀚听到了吴晴那宛若蒙古草原般的歌声,虽然没有词,但足以说明她是听过的。 她的家世已经查过三遍,这不可能。 不论她因何而来,达到目的是会走的吧? 赫连瀚绷紧了唇,手臂骤然收紧,将吴晴牢牢锁在怀中。 吴晴眼中全是她没有去过的远方,长空无尽,荒原无边,她觉得她的生命可以一直这么跑下去,与她的男人一起真跑到天的尽头…… 吴晴觉得不够,怎么都不够!她头一次感觉到在天地间人的渺小,可是她偏又甘于这种渺小。 在那样的辽阔中,什么都不想去争了,只一心想要融入其中。 她已经不知道跑出有多远,只觉得越来越兴奋。 万顷碧空有温柔的云朵陪伴,长空与荒原万古寂寞空对,空旷、苍凉又自由…… 吴晴觉得自己要飞了。 就在这时,赫连瀚一圈缰绳,调转马头。 吴晴眨眨眼,这就要回去了吗?为什么?她侧头看赫连瀚。 “没够?”赫连瀚挑下眉,低低的问。 “嗯!”吴晴点头,她是真没玩够。 “大腿根不疼?”赫连瀚这话明明是在问,却语气平淡又肯定。 “不疼。”吴晴心道今早起来也没疼啊?还会后反劲吗? 后知后觉的想到这有可能是一个提示,仔细试了一下大腿部分,真没感觉出多少。其实上马没多久就有一点的感觉,她只以为是马鞍子磨的,并不当多大事。 赫连瀚收回目光,目视前方,声音不见喜怒的淡然道:“下马你能走再说。” “明天你就要去打猎了吗?”吴晴问完,叹了口气:“又没人和我玩了,是吧?”语气很是怨念。 “明天你不会来。”赫连瀚语气平稳却十分笃定,仿佛他已经预见了未来。 吴晴瞪了赫连瀚一眼,你不带我来我怎么来?还谁能带我这么玩? 只是吴晴一双杏眼,瞪人都让人觉得是嗔怪,没一点杀伤力。 看着吴晴的眼神,“她又想惹什么祸?”这念头从赫连瀚脑中掠过,别有一番酸爽滋味。 这是赫连瀚从未在别人身上尝到过的滋味,之前想到钱秀葽,他也只是不明白那个救过自己的人,那个牵着自己的手向上泳水的人,为什么不愿再陪牵着自己的手向前了?一定是自己不好。 却从不曾因为她身边有别的男人而心中酸成这样。 赫连瀚没有说,他不知道能说什么。只在心里盘算着如何能看住吴晴。 他心中想着,身子前压,原只是要提速前的本能动作,却更加的压靠到吴晴背部。 吴晴被硬的前胸靠紧,心中的感觉是更加的踏实,舒服的轻微喟叹了一声。 赫连瀚提高了马速,你想快我就带你飞! 两人再没说话,极速向来时路飞奔。 迎着追过来的侍卫,侍卫见状潮水般退向两侧让路。 吴晴上马时看到的还只是就近的侍卫,这回来可就不一样了,所有没出去打猎的过来当观众的家眷仆从都看见了。 众人n脸惊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发生了什么? 怡亲王怀里坐着的是谁家的姑娘?!! 两人不只是共骑,她,她,她居然还窝在怡亲王的大氅里!! 第127章 姐最近长了恋爱脑 吴晴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可是那又怎样?姐最近长了恋爱脑,眼里只有赫连瀚,无关人等随便看,随便叭叭。 赫连瀚在马上叮嘱吴晴:“把脚从马镫里摘出来。” 低音炮在吴晴的头上轰开,传入耳中,酥了人半边身子。 赫连瀚翻身下马。 吴晴小心的从马镫中抽出脚,发现赫连瀚已经下马,她就一动不敢动了,“赫连瀚”三字脱口而出,她心里慌得一批,连眨了两下眼睛,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外面,那个人的名字就这么给叫了出来。 可是,可是这也不能怪她呀,赫连瀚怎么这么丝滑的下去了,现在怎么办? 赫连瀚本也没有要走,只是先一步下马,两人私下了,特别是床笫之间,吴晴没少连名带姓的唤他,他没觉得不妥,脚一落地便转过了身,面对吴晴张开双臂。 他知道凭吴晴自己根本下不来马。 看到赫连瀚转过身面向自己的一瞬,吴晴差点就热泪盈眶。没把我忘了,还知道来接她。 想也没想,吴晴朝着赫连瀚张开的怀抱,闭上眼睛,一头扎了下去。 赫连瀚挑了挑眉,他怎么会从吴晴的下马姿态里看出了慷慨赴死的劲头? 下个马而已,至于吗? 赫连瀚是不知道吴晴那心态与赴死也没差多少,她不在乎别人看,也不在乎别人议论,可是她不能让众人看她臀刹,或者脸刹啊! 所以她就直接把自己交待给赫连瀚,摔在他身上总比自己掉下马强。 吴晴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华丽丽的投进了赫连瀚的怀抱。 赫连瀚接住人收紧手臂,牢牢抱住,再把人轻轻放地上,这还不算完。 他在吴晴耳边轻声问:“先别松手,试试能走吗?” 吴晴以为赫连瀚说她吓得腿软,可是从马背上下来之后,她才发现大腿内侧磨的慌。 难道赫连瀚知道?吴晴抬头不可思议的看向他,蹙眉,“疼!” 赫连瀚明知道会是这样,还被吴晴难以置信的表情弄得弯了一下嘴角,“送你回去。” 迎上来的一人让吴晴的那声“赫连瀚”惊的不小,只觉得这说话的声音他听过,一时没想起在哪听过,那个有气无力的“疼”就更熟了,这边厢还没缓过神来,就看着尊贵的怡亲王把人抱了起来…… * 大虞的围猎原本活动中只包括庆典和十天左右的狩猎,但熙和帝期间出了一个女将军,是顾家二房的姑奶奶顾少音,熙和十八年也就是赫连昊出生那年,二十岁的顾少音对战西狄国大胜,凯旋的女将军回京受封后不久,赶上那年春蒐,熙和帝让顾少音也随行,并与顾家人道:“世家里年轻一辈朕带来了大半,顾家就给我们女将军选个夫婿吧!” 顾少音还真看好一位,此事传开成了一段佳话,熙和帝又下旨春秋两季的皇家狩猎各家可带上适龄女娘。 于是春蒐和秋狝就又增设了女眷可观看的赛马、拳脚比试等活动。 等于是给年轻人一个远远相看的机会。 今年秋狝虽然是怡亲王带皇上主持,也同样依惯例可带上女眷。 这次秋狝六部尚书中只有兵部尚书随行而来,其余的都留在京中处理朝廷事务。 京中五大家族傅、王、谢、钱、桓几家自然是也没少来人,不只有未入仕的子侄,也把妻子和半大的姑娘都带了来。 男人们刚在一声号角后基本都参与围猎去了,这边剩下的多是妇孺。 今日第一天的围猎,大家都想得个头彩,其他的活动会在以后几天才展开。 留下的一群夫人带着姑娘,正在闲话,忽就见在一匹夺目的大马跑了过来,眼自然也就都跟了上,还不等她们问怎么有人回来了,就眼睁睁看着怡亲王翻身下马又抱了一个姑娘。 各位诰命、夫人还端着架子,互相与熟识的人打听,可听说什么皇家秘辛。 “那不是怡亲王吗?”心直口快的戚二夫人远远看着,不能确定,忙问一旁的花大夫人。 花家是怡亲王的母族,花大夫人正是赫连瀚的大舅娘。 花大夫人也是一脸懵,这事她也没听说啊,不是说谁跟怡亲王提亲事他都不给人好脸吗?轻则转身就走,重了直接撵人,哪有女子能到他跟前去呀? 可是看衣着又看不出是什么人,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我们花府上也没得到信儿呢!”她笃信丈夫要是知道不会瞒他,虽说花镫没什么大能耐,但是遇事都会与她说这点她一直很满意。 这大外甥有任何动向,都是花家一等一的大事,花镫是一定会告诉她的。 第128章 八卦之火 王家的两位夫人自视甚高,也看到了,只伸长了颈子看,什么也没说。 坐在一处的周夫人和徐夫人也看到了,两人相视一眼,周夫人小声道:“怡亲王何时想开了?不是一直眼里只有那位吗?”说着话看了一眼钱家人坐的位置。 徐夫人摇头,“不知道,一点没听说。戚家公子不是自幼就是怡亲王的伴读吗?戚二夫人会不会知道些?” 周夫人摇头,戚二夫人那边她刚也扫了一眼,“最少看着戚二夫人那样,怕也是一头雾水。” 徐夫人也看向戚二夫人坐的地方,看着两眼发直的戚二夫人,默默点头,周夫人说的对。 怡亲王的伴读戚壬子的娘,戚三夫人并不在座,不知道她在的话会是什么反应。 几位夫人还在猜测着,也有人给身边下人使个眼色,打发了人去探听。 这边说话只是小声的,相熟几人耳语着,看上去各家夫人还在端庄的盈盈笑语。 而各家姑娘可不端着,其实她们发现的更早。 本来相熟的小姐妹们正一起说着话玩儿呢,对马很是熟识的钱惠突然伸手一指,“你们看,怡亲王的马。” 听到说怡亲王,大家都把目光投了过去,徐家大姑娘徐蓊问:“那栗色的吗?” 钱惠得意点头,“对,就是那匹,它叫烈日。” 周家姑娘赞了一句:“这在太阳下跑起来都发光的样子,还真没负了这名字。” 眼神一直特别好的徐蓊远远就看到马上是两人,“我怎么瞅着,那马上还有一人?”说起来又不很确定。 钱惠撇嘴,眼露不屑,“不可能,烈日那名字可不是白起的,它可是战场上下来的,那性子烈的,它的马夫都不能换人,但凡换个人它都能把马槽子掀了。别人可别想着骑,摔不死他。” 这马她熟悉,自是说起来如数家珍。 也不管烈日与她熟不熟,反正马又不会说话。 被钱惠这么否定,徐蓊自是不满,扁了下嘴,她相信自己的眼神,只等到了近前再说。 王家二姑娘看一眼钱惠,觉得这人没什么脑子,笑问:“你这是与怡亲王的马也很熟啊!” 钱惠全没听出来王二姑娘的语气有什么不对,还很认真带着点嘚瑟的道:“那是自然。” 不过三两句话的工夫,怡亲王的马已经跑到另一侧,由那人高大身影挡着,更看不到前面有没有坐人了。 要知道这个至今没议亲的先皇第九子,虽然一直对人冷若冰霜,可那也是皇家血脉,多少大臣向皇上也向太后提过,愿把女儿许配给他。 大臣们可不管自家女儿愿不愿意。 以前京中的贵女都知道九殿下冷面冷心,杀伐决断,眉骨往上又有那么道疤,谁人远远见了不怕?都对这人敬而远之。 可偏偏这个大家都怕的九殿下,出宫就封亲王,这还了得。想着那至高王府的尊贵,不少贵女在父辈的劝诱下又动了心思。 掌怡亲王府的中馈,那哪里是一般府上富贵能比的权力? 如此再看怡亲王的冷淡,就觉着这样也好,对所有人都冷冰冰的,总比看到哪个好女儿都想要纳到府里强,后宅也安静不是。 如此一来,赫连瀚被封怡亲王的日子虽不久,在京中贵女的心目中地位却大不一样了。 可女儿家动了心思没有用,偏从赫连瀚还是九皇子到出宫立府,关于亲事就是从没有松过口。 有人以为是他一个也没看上,也有知情人说是他心心念念只有钱家大姑娘。 众小姐妹不约而同的看向钱家人的位置。 钱家是礼教之家,这边议论的热闹成那样,那大姑娘还是那么八风不动,就好像大家说的事与她无一点关系一样。 众人没什么滋味的才收回视线,就看着怡亲王已经在远处下了马,这下可看到马上果然还坐着一人。 有人看向徐蓊,也有人看向钱惠,还有相当多的一部分人看向钱秀葽…… 众人心中都是同样的疑问,不是传闻怡亲王只钟情于钱家大姑娘吗? 今天这是怎么了?现在不只是小女娘们,就连夫人那边都是远眺怡亲王马上的女子一会,又把目光投到了钱秀葽的身上。 夫人们主要是想确定钱秀葽还坐在这,确定了之后,心底的八卦之火又悄然烧了起来,那怡亲王马上坐着的到底是什么人? 第129章 受伤的路上 这次秋狝的折子当初还是戚壬子递进宫的,只是当时没想到最后主持秋狝的不是当今圣上,而是自己从小跟着一起长大的赫连瀚。 他本来想吃赫连瀚的瓜去了御前侍卫值混了几日,最后定下来秋狝的日程,兵部忙,他又被叫回兵部。 而且那次也确实吃到了赫连瀚的瓜,只是没想到赫连瀚看在眼里拔不出来的居然是个宫女。 忙着秋狝的事,最近也没到赫连瀚跟前来晃。 因着戚壬子手中有赫连瀚给的随行秋狝的指令,兵部也都知道他与怡亲王的关系,给他的差事便只是来回路上的,到了千山猎苑给他安排的就是随行怡亲王。 戚壬子到王帐时一看,气笑了,这是什么情况?伸脚踢了一个兵卒一下,“一个个的,躲什么懒呢?” 怡亲王的王帐本是他的凯迪拉克大房车改的,所以本应该是他的王帐最先扎好,现在大多数帐篷都扎下了,这王帐才开始落地。 被踢的人忙起身解释:“小的们哪来的胆子,敢在怡亲王眼皮子底下躲懒?是王爷命小的们贵人没下车之前不得动王帐。” 戚壬子掏了掏耳朵,他刚听到了什么?“贵人?哪来的贵人?” “小的们可不知道,王爷下了令,小的们听吩咐行事。只知道车上确实有人,等贵人下了车,小的们才开始干活。” 戚壬子听完挥挥手,示意都去干活,再看着人干活确实是按部就班,没有什么不妥,心下狐疑,转身往猎场方向走。 本想着赫连瀚应该是在那边,自己也过去玩会,不想遇到赫连瀚从塞马场方向过来,而且怀里还抱着个人。 戚壬子感觉自己这兄弟没眼看了,就这么众目睽睽之下抱着人,身份呢?金贵呢?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可是转念一想,好吧!只要兄弟高兴,管他别人怎么看,他是亲王,别人看不惯又能如何? 戚壬子心道:这就是那位贵人吧,是上次那个小宫女吗?上次他还觉得赫连瀚是不是对那个小宫女太过上心了。 如今看来对这小宫女,赫连瀚不是走肾,是真走了心啊! 上次听姑奶奶说了,那人伤的不轻,怎么着?是身娇体软伤还没好? 可不是一个宫女吗?也身娇体软? 赫连瀚抱着吴晴径直往王帐走,看到戚壬子迎了过来,脚下步子一点没变。 戚壬子见赫连瀚到了眼前,别的不说,先得把礼行了,可是一个礼行下去,都没等起身,已经看到赫连瀚的两腿走了。 戚壬子这边没什么意思的起身,呵呵! 不满?不可能的事,自己从小跟在那人身后,那人是多面若寒霜,心下里就对亲近的人有多好,戚壬子早就习惯了。 他想了想,现在跟去王帐,自己怕就是那个碍眼的人,算了,不去了。 上次收拾完人就开始忙秋狝的事,还真没打听打听赫连瀚的事怎么样了。 要不要找姑奶奶打听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 又一想,不对啊,以前都是姑奶奶有事时过来找自己,自己都不知道上哪去找她。 正想着呢,一抬头就见赫连瀚从王帐里走了出来,一招手姑奶奶在他身边听了吩咐,转身又不知道往哪去了。 戚壬子也不见外,几步迎着赫连瀚便就跟在了他身后,两人步履如风,却挡不住戚壬子问出心中疑惑。 “王爷刚才那……可是上次那小宫女?叫什么来着?吴晴是吧?伤好了没……” 赫连瀚根本就没想回答这人的问题。 赫连瀚走不多时,泳思拿了药来,进了帐子递给吴晴,“殿下给你的,皮没破的话,今天擦了明天就行走无碍了,只短时间内不能骑马。如果皮破了话,得三天后才能行走无碍。” 吴晴一听立马垮下一张脸,难得到此处一回,走都不能走多可惜! 为什么自己不是在受伤,就是在受伤的路上? 第130章 人间烟火味 吴晴本就起的晚了,用了早膳再梳洗下车,骑马回到营地时,这边已经开始埋灶准备晚膳了。 她把禾翠打发去医帐要包扎用的细棉布,这会儿正在别扭的动作给自己大腿上药,有什么味道飘进了她的鼻子,这……太不可思议了! 这味道撩拨着她一个吃货的神经。 吴晴拿起药瓶来闻了闻,不是这个味道,那会是哪里来的? 那味道越来越浓郁,勾引着她的馋虫,愈发的让他肯定这就是酱香味。 吴晴喊:“禾翠。” 才回来的禾翠急走几步,“在呢!布也拿回来了。” 却不想吴晴问:“你闻,这是什么味?” 禾翠吸了吸鼻子,“挺香的,”摇头,“可是从来没闻过。” 吴晴眼睛瞪得雪亮,“出去打听一下,快呀!” 禾翠不多时就走了回来,“姐姐,那是‘迷孙’香味。” 迷孙?!那是什么?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 迷嗖?日语的大酱?!什么情况,这发音明显是同源,只不知是谁学了谁的?或者古日语? 她满脑子乱麻,理不出个头绪,却越发的有兴趣了。 吴晴顾不上大腿根疼了,吩咐禾翠:“去帮我看看他们用''迷孙''做的什么,给我盛一碗来。”说完拍拍额头,“那个什么''迷孙''也要点来。对了,就顺着这味儿去。” 禾翠倒是少见吴晴这么急的,小跑着去找了。 吴晴给自己擦好了药,又用细棉布缠了一下,好了,下地走动应该是可以了。 她放下裙摆,在帐子里走了几步,果然不疼了,只是那处还是有些敏感,其他就没问题了。 不多时听得大帐外有脚步声,还不是一个人的。 禾翠先一步进来,把一个盖着的碗放在矮桌上,看看吴晴已经都穿戴整齐,这才又回身道:“进来吧!” 吴晴也好奇禾翠带来的是什么人,自己也没叫她找什么人来啊? 伸头看着,却见一穿着粗麻布衣裳的中年妇人随着禾翠走了进来。 妇人手里还拿着东西,用粗布盖了,不知道是什么。 禾翠解释道:“姐姐,''迷孙''便是她做出来的。” 吴晴一听来了兴趣,“这位……”怎么称呼?她抬眼看向禾翠。 禾翠忙道:“她不太会说话,姐姐叫她守田媳妇就行。” 不太会说话是什么意思?吴晴心生疑问,还是开口继续问道:“守田媳妇是吗?那个——迷孙是你做的?” 妇人揭开手中那个块粗布,布下原盖着个碗。双手捧着送到吴晴眼前。 吴晴一看,碗中有大半碗东西,那东西较为粘稠半流体状的,红褐色而表面油亮有光泽。 这不正是大酱*! 吴晴不能肯定这守田媳妇是不是语言不通才听不懂,满脸喜悦之后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守田媳妇一看也是高兴。 禾翠在一旁解释,“姐姐就正常跟她说话吧,大半她是能听懂的,只是她说的咱们听不太懂。” 吴晴明白了,这是生活久了能听懂但不太会说,问道:“这是黄豆做的吗?” 守田媳妇点头,说:“豆,‘布—它’……” 吴晴明白了在她大概是讲了怎么把黄豆做成大酱,可惜吴晴没听懂。 还有在她语言中黄豆叫‘布—它’,日语中黄豆应该是类似于‘大姨子’的发音,这个妇人到底是什么人? 吴晴本来想和她学做大酱,就语言上不通啊,除非她去观察人家做酱的全过程。 看来现在暂时是学不了了,不过吃是可以的。 谢了妇人,又给了两粒碎银子,才让人走了。 由此吴晴想到一个事,在宫里还不觉得,这一出来才发现自己没钱啊!看来还需要搞钱。 吴晴正在想着禾翠揭开她带回来的那个碗上的盖子,冒着热气的菜呈现出来。 呀!吴晴闻到的就是这个味,一碗香味浓郁的酱焖菜。 禾翠说:“这就是那守田媳妇做的,闻着也太香了,便给姐姐盛来了一碗。” 吴晴:“那还说什么呀?快,拿筷子来,你也拿一双来,咱俩一起吃。” 东北的焖菜不论是在家还是在饭店,都是用小盆那么大的深盘上,大家一起吃,那才爽!才是东北味儿! 吴晴吃了两口,有点咸,对了,拌上大米饭,那才是绝配。 对禾翠道:“盛两碗饭来,不用御厨的,就上兵卒那边盛两碗来就行。” 禾翠很快盛了两碗来,饭还是杂粮的,拌上菜…… 吴晴大大的啊了一声,这一刻她感觉到的是人间烟火味,舒服! 两人吃着饭,吴晴问:“知道那守田媳妇怎么回事吗?哪来的?” 禾翠回:“刚才找得急,只听人说是一个叫刘守田的看猎苑的媳妇,别的还没问。我现在去问。” 禾翠出了帐子没多远一打听,原来看猎苑的人都知道守田媳妇,说是她做一手好菜。事也就问明白了。 刘守田这人鼻子特别好用,和狗鼻子有的一拼,在猎苑巡视时,就非说闻到血腥味了,顺着味一路找过去,就到了猎苑外,捡了个受伤的女人。 守猎苑的这边没有大夫,伤了都是自己治,手里都有些药,就给女人治好伤,女人好了之后留下来给他当了媳妇。 也不知道这女人是哪的,语言不通,做的一手好菜。 吴晴听着点点头,这个守田媳妇会不会是满族人?如果没记错的话,东北大酱起源是满族。 可是这个时代她又对标不上前世的朝代,那就也有可能是满族祖先靺鞨人。 也或者是鲜族人,不好说。 别管是谁,反正在这一世她是吃上大酱了。开心! 有了酱,吴晴现在很吃想煎饼果子。 还想吃东北的包饭! 还有东北的大酱炖万物! *-*-*-*-* *隋唐时期,满族的祖先靺鞨人已经开始种豆制酱,《新唐书·渤海传》中记载了“栅城之豉”,能记载与史充分证明了东北地区制作豆酱的历史更为悠久。 第131章 这可怎么办? 吃这个事,对于吴晴来说,不想起来还好,一旦想起来馋到不能忍,瞬间口水都涌了出来。 虽然才刚吃饱。 吴晴问禾翠:“刚才吃的杂粮饭中的粮食能磨成细面吗?” 禾翠歪头想了想,“姐姐想要干的还是湿的?” 吴晴只在市场里买过杂粮面,眨眨眼,不明白怎么还会有湿的?问道:“湿的是加水磨的?” 禾翠点头。 这湿的还真没用过,吴晴心里也没数,“还是干的吧,我不要很多,要是太少不好磨,把杂样的粮食放一起磨也行,越细越好。” 禾翠收拾着晚膳用的碗筷,“行,我这就去看看哪里能磨。”收拾好拿着往外走去。 吴晴又想到一事,“再帮我打听打听,这有没有鏊子。” 禾翠顿住脚步回头,满眼迷茫不解的问:“什么是鏊子?” 吴晴用两手比着记忆中的大小,“这么大的铁饼子,平面圆形,中心稍凸,周围略低,下面有腿支起来的,能在下面生火。” 禾翠摇摇头:“没见过,我也去问问看。” 吴晴想了下没有鏊子也不是不行,又道:“有平底锅也行。” 禾翠收回了往外走的步子,几步走回到吴晴身边,一手还抱着碗,另一手摸向吴晴的额头。 吴晴躲了一下,问:“怎么了?” 禾翠没让吴晴躲过去,手又追了上,试了吴晴的额头又摸自己的,嘴里喃喃,“也没发热呀,怎么就说糊话了?” 吴晴比禾翠更懵,捉了禾翠的手问:“哪句是糊话?” 禾翠认真道:“哪有平底锅?平底的锅怎么能造饭?” 吴晴明白了,这不只是没有,还挑战了古人的认知,看来这事得自己想办法了。推了禾翠一把,“好了,我没有病,你去找找看,能找到什么算什么吧。” 禾翠看着吴晴问:“姐姐真没事?” 吴晴认真点头。 禾翠这才走出了大帐。 禾翠才一走,泳思随后就跟了进来,“姐姐刚才吃的什么?闻起来真香!” 吴晴一摊手,“没了,明天我来做,多做些,带你的份。回头也给姐姐送份。” 泳思点头,但是扁着嘴,明显不怎么高兴。 吴晴心觉好笑,一个暗卫也可以这么馋嘴吗? 可是想想她还没有赫连瀚大,也还是个孩子,心里就柔软了。 于是头脑一热,嘴贱,来了句:“以后好吃的都带你份,只管来拿就是。” 泳思这才应了声“好”,可却不知道为什么,她忽得眼珠一转,问:“你可是吃饱了?” 吴晴以为泳思还不满意呢,但也只能实话实说,点点头才道:“我对不起你,下次一定带你的份。” 泳思笑得十分狡黠,一转头,“我先走了。” 吴晴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但是看出来泳思笑得那样,定是没什么好事,就听得外面脚步声近…… 她一拍额头,这才知道泳思这丫头笑什么,还一再问自己是不是吃饱了,天!她今天说了要吃赫连瀚猎回来的肉。 可是现在实在是吃不下了,这可怎么办? 第132章 鏊子? 眼见的脚步声近了,吴晴索性也不迎了,脱了鞋坐在矮榻上,拄着下巴装思考。 现在赫连瀚是宠她的,是真动了心还是初开了荤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恃宠而骄。 骄不骄的是对别人,对他要娇。 男人大步而入,吴晴回头,从榻上扑过去,赫连瀚伸手把人接住,“做甚?” “想赫连瀚了!”不是想王爷,不是想殿下,就是想赫连瀚了! 这样扑面而来的浓烈情意,打的男人措手不及,只低低回了声,“嗯。” 不是,我都这么说了,你就不舍得多说两个字,那个弄我一脖子鼻涕的人是谁? 吴晴哪里知道赫连瀚是一直都不太适应她这样热情,一时又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 这样的热情最少也要减去一半他才能回应自如一些。 就在些时,听得车外公公说:“拿进去吧!” 吴晴与赫连瀚不同,她是在赫连瀚面前最放得开,怎么热情怎么浪都行,但无法适应在人前秀,例如现在马上要进来的人。 毕竟现代人思维,甭管什么人,那都是人。 可是赫连瀚从不把下人当回事,他不能在兄弟好友面前把感情表露的太露骨,但宫女、公公、下属什么的,从没放在他眼里,想要干什么一点不带收着的。 吴晴对这事有所察觉,但是站在古人角度,也算不上是个错。毕竟古人夫妻合房,富贵人家旁边都能有个侍候的。更何况皇室,有什么稀奇的也不奇怪。 所以有车外这一声,吴晴就忙着想要撤回一个拥抱,赫连瀚发现了她的意图,手圈的更紧,牢牢箍住了人,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要跑,问:“跑甚?” 低沉的声音甚是悦耳,吴晴身子一软,嘴还坚挺着,“有人——送吃的。”伸着头一副很想吃的样子。 赫连瀚以为她等自己等饿了,这才松了手。 吴晴一看送上来的是晚膳后的小食,还是在宫外,没有在宫里那么多样,只是一份馓子一份栗子。 晚上这餐吃的很饱,看着这东西虽然闻着香,却一点吃的想法都没有,又不得不装一下,吴晴掰了一点馓子往嘴里送,却一拐弯送到了赫连瀚唇边。 赫连瀚张嘴就吃了。 吴晴看看送吃食的公公已经退下去,帐子里又只是两个人了,马上又剥出一个栗仁送到赫连瀚嘴里。 然后又是馓子…… 赫连瀚心里想问:你不吃吗? 都没倒出嘴来问。 直到最后剩一点,手指长的馓子,吴晴放到自己嘴里,赫连瀚以为她这是要吃了,她却是叼着送到赫连瀚唇边。 赫连瀚:…… 最后一个栗子,吴晴这回扔到了自己嘴里,咬开,又过来用舌头挑开赫连瀚的唇,送了过去。 赫连瀚:…… 她确实饿吗?她到底吃什么了?问一句:“你吃了……”话都没说完。 吴晴啄一下赫连瀚的唇,“吃了这个。” 赫连瀚终于吃完最后一口东西,嘴里倒出了空,心中记挂着吴晴还没吃,刚想说说今天猎了什么,再问问吴晴想吃什么,谁知道一个吻又堵了上来,“吃赫连瀚。” 赫连瀚:…… 轰!狼血沸腾,忙转头对车外喊了一句:“退出去十步。” 车外内侍应声“是”。 吴晴这么个热情法,谁能受得了?可是赫连瀚摸到吴晴大腿那一圈细棉布时,硬生生停下了动作。 吴晴这时也想起来了,啊……这!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吧,埋了吧! 瞬间把自己羞红了。 赫连瀚低低的笑,咬着吴晴的耳朵吹着气说:“你点的火,你得负责!” 这是两人在一起以来,吴晴怨念最深的一次。 到后来手酸的不行吴晴死活不肯出力气,赫连瀚只好用大手把她的小手包在了掌心。 吴晴气恼的直哼哼,可是又一点办法没有,非要骑马上不下来的是自己,到回来下马时都还没玩够。 这下好了,不只是伤了,还不能浪了。 哎,自己还把事给忘了,没事去撩男人的火…… 真是一坑一坑又一坑,全是自己挖得坑! 赫连瀚亲自给吴晴净了手,才允许外面的人进来。 经白天骑马一事,很多人都知道了王帐里有女人,只是都不知道是什么人。 上来禀事的也只是偷眼看一下放下的幔帐。 幔帐另一侧,吴晴在谋划着吃煎饼果子的大业。 禾翠才刚回来,“姐姐,我问了一圈,还真有鏊子这东西,只是猎苑里没有,怕是周边百姓家会有。” 吴晴没想到鏊子有如此悠久的历史,有就好,还有个事,“那我让你磨的杂粮面呢?” 禾翠点头,“拿去磨了,我没在那等,明早会有人送来。” 吴晴自语了一句,“没有鏊子,上哪去弄个?”又看禾翠,“你能出了这猎苑吗?” 禾翠无声摇头。 吴晴叹口气,却并不是放弃,说:“明天想办法出去找,我还就不信了,搞个鏊子而已。” 禾翠也怕吴晴着急生气,也忙着劝:“对对对,明天再找。” 两人知道外间有人议事,已经把说话的声音压得极低了。 外间人确实听不太清里面人在说什么,但是挡不住赫连瀚个练武之人,耳力极好,听了个清楚明白。 赫连瀚在外间挥挥手,“行了,明天让那几个不睦的部族首领都过来吧!每人带个鏊子。” 这…… 定北军总督傅焰生、巡抚谢政新、总兵戚柏齐齐一懵,互视一眼。 没听错吧?怡亲王要什么? 看出怡亲王已经一脸不耐烦,三人只好退了出去。 “王爷要那劳什子的鏊子作甚?难不成罚他们一人摊个饼孝敬王爷?”总兵戚柏是自小就在军营里成长起来,一点世家大族的气质都没有,嘴里的话糙得紧。 这才出了怡亲王的王帐,还没走出几步呢,这人满嘴没个把门的,巡抚谢政新瞪了戚柏一眼,“慎言。” “不让说拉倒。”戚柏皱着鼻子走了,反正这话也不用他去传。 总督傅焰生与巡抚谢政新互看一眼,都从眼底看出点东西,点头,一起去了定北军的大帐。 “傅大人怎么看?”谢政新问。 傅焰生也是行武出身,耳力好于一般人,他点头,“不知道谢大人可听到帐子里面的说话声?” 谢政新是巡抚,本就是文官,在这的作用是既是辅助总督,也是辖制总督,毕竟总督不定品,战时权力更大,所以都会有一个文官与之互相制衡。 他只知道帐中有人,却并没有听到里面说话,摇头,“没听清。” 傅也猜到谢政新多半是听不到,解释说:“没听错的话,应该是帐中女子想要鏊子。” 文官都觉得这种是雅事,谢政新也不例外,笑道:“哦?!没想到咱们冷面王爷也是个情种。” 傅焰生和他想得就不一样了,眯着眼睛道:“这是好事,温柔乡都是英雄冢。” 谢政新点头:“那就派人看着点那边?” 傅焰生也深以为是,但是谁派人?这是个问题。他与谢政新本应是相互制衡的关系,现在私底下这关系是不能让人知道的,特别是上边的人。 他挑了下浓眉毛,“我派人去打听。”他想得到一手消息。 再说赫连瀚,其实他并不知道什么是鏊子,但是明天有人拿过来,看了自然就知道了。 至于刚才那三个人,听便听到了,就是给他们听到的。 而幔帐里的人一脑袋大标点!!??!! 吴晴与禾翠听到赫连瀚这句话。 禾翠眨着眼睛看吴晴,“姐姐这是什么情况,殿下也在找鏊子?” 吴晴也是一懵:“殿下也想吃煎饼了吧?” 第133章 鏊子! 翌日一早,吴晴还没起,就有人送来了半袋各种杂粮磨的细面,她迷糊间听到声音一睁眼,天都大亮了。 看着帐子透进的天光,她有些懵,真是自己睡过了吗?怎么今天感觉挺早的?而且现在是深秋,天也应该短了。 她一动,赫连瀚也醒了,问:“醒了?还早,再睡会儿。” 早起带着晨起慵懒的男低音如此耳语,马上拽回了吴晴的注意力,转过身一手搭在赫连瀚的肩上,向上拱了拱,叭一声响亮的给了男人一个亲亲。 “你这声音好听死了,再这么撩我,我可把持不住。”吴晴心情好的不得了,笑得见牙不见眼。 赫连瀚低笑了一声,“谁让你把持了?”他不明白这哪里是一个女娘该说的话,总觉得是她抢了自己该说的。 说再多不如行动,赫连瀚拨开吴晴脸上的长发,一个吻压了过来。 只是他并不专心,被子下的手也没闲着。 吴晴自认昨天那档子事是吃了亏,也让她长了个记性,以手抵着赫连瀚的胸膛躲,没让这一个吻深入。 宫里嬷嬷从没有说过,女子是可以这样不顺从的,可赫连瀚就是生不出半点气来,由着她的性子松了手。 吴晴坐起身,“什么时辰?” 赫连瀚也随着坐起来,“卯时末辰时初。” 吴晴心中算了一下,七点?七点天就亮了?这可是过了中秋,怎么也是公历的十月中下旬了?哦,好像也没什么问题,是自己最近日子过的太舒服,睡得太好了吧! 看着眼前人,睡这么好是有人镇宅! 不对,收收恋爱脑。是最近几天没听到太傅的动静,哦,是了! 两人起了身,赫连瀚指了指自己的衣裳,说:“帮我穿。” 吴晴眨眨眼,实话实说,“我不会啊,我的衣裳都是禾翠帮我穿的。” 她没说谎,衣裳都是系带子的,她伤了手之后是真心系不上,都是禾翠帮的忙。 赫连瀚只以为她耍赖,“躲得过吗?手总不好了?” 吴晴不以为怎样,嘻嘻笑,“殿下帮我穿吧!” 赫连瀚拿她没办法,一件一件帮吴晴穿了,甚至觉得很是好玩,除了裙子长些,到处都小小的,系带都是纤巧的。 吴晴看着男人很有兴趣的样子,不想打击他,可是他真的没系紧,吴晴怀疑这一身穿出去走两步能掉了。 赫连瀚传了早膳进来,刚用过就有人来报说,各部族首领到了。 吴晴躲在里面,让禾翠帮忙又重新把衣裳穿了一遍。 各部族首领进了帐子。 吴晴先还想听听他们都说些什么,先前听说是不睦,还生了好奇,难道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互相告状? 可她听到的是:叽里咕噜……屋里哇啦…… 哈哈哈,哈哈……一个字也听不懂。 可是在那么吵闹的声音中,她硬是听到了赫连瀚的声音,与那些粗犷的首领截然不同,低音却不混浊,清朗悦耳。 样子长在她的审美上也就算了,这声音也这么吃她,上天专为她设计出来的男人吗?吴晴心里偷着美了一会儿。 还有他说的是什么?她一句也没听懂,古人也会外语哎!很神奇。 到那些首领散了,吴晴再出来,见了一地的鏊子。 她蹲在地上仔细一看,这都是什么?她怀疑这些个首领的动机,根本就不是送一个鏊子那么简单,看这一个个繁复的花纹,怕是别的有深意,甚至很可能他们是当成一种进献,拿出来的是家里的宝物。 有个带盖的弦纹青铜鏊,一看是青铜的,纹样还格外的华美。 吴晴没敢用,让赫连瀚去打听这东西原是干什么用的,得到的答案是:祭天! 我了个去!! 不用,不用! “这怎么还把祭天的礼器送来了,大礼呀!”吴晴揶揄的看了赫连瀚一眼。 有铁鏊的,上面还有精美的花纹,吴晴只看出一圈莲花纹样。这个不会也是祭品吧,又让赫连瀚派人去打听了一下,是祖辈传下来的,少说也有十几代人。 用不起,用不起!! “快还回去!殿下,这个部族是什么样的情意啊?”吴晴意味深长的又看了赫连瀚一眼。 …… 还有一个陶制的鏊,看那里面挂的灰,吴晴确定这是现在人正在用的,虽然她从没见过陶制的,但在现在看来是个正常的存在。 “行了,就用这个试。” 赫连瀚看了看,他不知道这东西怎么用,问:“会用?” 吴晴点点头,问回去:“送这个的部族大吗?” 赫连瀚挑了下眉,别说,还真不小,几趟问下来,他也明白了自己无心的一句话,几个部族是怎么看的了,转身出了帐子。 走到帐门外扔下一句话给随行来了于丰,“派几个人给吴晴用。” 吴晴看着赫连瀚的背影,眯起了眼睛,这个男人身上的责任是与生俱来的,她拦不住,但可以帮他分担一些,也不至于让他背的太累。 就这猎苑巴掌大的地方外都有着百人百态,一个大虞,还真是…… 算了,不想了,给的提示足够,她该开展她的干饭事业了! 现下里听使唤的人手多了,不用白不用。 吴晴让人把陶鏊搬到了帐子外,又指挥起众人,拿来炭、碗、水、鸡蛋……等物。 吃煎饼果子怎么能没有薄脆?想到昨晚送到帐子里的馓子,打发人去那边让人做出极薄的面饼,再过两遍油,炸脆炸透。 又让人去把大酱炒熟。 这边里让人生炭的生炭,把杂粮调成糊,又切了葱花。 薄脆送来,吴晴开始摊煎饼。 陶这东西受热均匀,但比铁热得慢,吴晴第一个没摊成功,破得不像个样子,自己看了都笑出声来。 右手还是不那么灵活,旁边禾翠也看明白了方法,第二个让禾翠试,禾翠等着锅热好,才依着吴晴教的法子,终是做出来第一张煎饼。 吴晴又指挥着打了鸡蛋,刷上大酱,还抓了一把葱花,再放上薄脆,让禾翠先尝尝。 禾翠哪里肯吃第一口,吴晴吓她:“你不给我尝尝好不好吃,有没有毒?” 禾翠看出来吴晴多少有点耍赖,还是张嘴吃了,评价:没有评价。 太好吃了,也太烫了,吹吹,再来一口。 朝着吴晴竖起大拇指。 真是绝了! 吴晴这会儿围着个里头生着炭的鏊子转,热得脱了外袍,穿得有点少,猛得打个喷嚏。 禾翠还在忙着煎饼,撵吴晴回帐子去再穿件衣裳。 吴晴还没忘记叮嘱,“把那边烤好的肉也给我放几块。” 才披上大氅,赫连瀚又转了回来,“去看赛马。” 吴晴马上跟上,跟赫连瀚去看看这个时代的娱乐项目,走到帐门口,“翠儿,烤好给我送那边去,我去看热闹。” 禾翠高高兴兴应了是! 吴晴刚到马场外不久,还没看出哪匹马赢了。 煎饼果子很快做好送了过来。 这边是给女眷准备好看赛马的地方,桌椅齐全。 吴晴看着缠丝白玛瑙碟子盛上来的煎饼果子,嘿嘿一笑,这才是人间烟火那个味儿,得劲! 抬头看一眼赫连瀚,“你也饿了?” 赫连瀚摇头,“不饿,陪你。” 吴晴看一眼那白玛瑙碟子突然感觉到什么,说不清,就是很打扰心情,她抬头看了看。 她的目光与远处一个人的视线对上,她知道是什么让她不舒服了,那人一直在打量赫连瀚和自己。 *-*-*-* 文中提到的三种鏊子,都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作者在不同地方见过。没想到鏊子这东西历史悠久的很。以前只以为这东西是山东人开始用的,后来才知道是见识浅薄了。 第134章 目光 戚壬子看到赫连瀚到了女眷的一侧,心里还奇怪了一下,朝着赫连瀚挥手。 赫连瀚看见骑马佩弓,还带了狗的戚壬子,也朝他挥了手。 戚壬子不想去女眷那边,把手拢在口上喊:“打猎去!” 赫连瀚本是想带吴晴看场赛马,把人安顿在这边他再去打猎的,转头看吴晴。 吴晴感觉的出那目光并不友好,而且看着赫连瀚的眼神,怎么说呢? 是一种猛禽在天空中盯着猎物,随时准备要扑下来的,尖利又阴沉沉的感觉。 对,就是想要盯住赫连瀚,并看成是自己的猎物,随时要下嘴吊走的目光。 吴晴自认不是一个乱吃飞醋的人,但这个人的目光太让人不爽了。 不是好感,不是倾慕,而是已经划归自己所有,带着很强的占有欲的看着人。 吴晴碰上那视线,不爽了一下,但她很清楚赫连瀚哪里是什么都能划归所有的? 她收回视线,对男人无害的笑一下,“是邀殿下去打猎的?我自己吃着玩着,等殿下猎了肉回来,晚上再烤给我吃。”说着杏眼笑弯,“我皮儿还疼着呢,保证不乱跑。只在这附近玩儿。” “好。”见吴晴这么说,赫连瀚起身准备去应戚壬子之邀。 吴晴不再理会那人的目光,太远只看到个绿色身影,犯不着为个不敢近前来的人让自己不高兴。 看着女眷这边还有好些空的桌椅,找了个没人在意的安静角落,把碧玉箸往旁边一放,双手拿起煎饼果子,啊唔咬了一大口。 熟悉的层层叠叠的口感与滋味一下就回来了,这才是她喜欢的味道,也只有这样吃才对味儿! 见识了皇宫的繁华,才更想念人间烟火味儿。 难怪说美味最能抚慰人心,果然胃舒服了,心情一下就多云转晴。 吴晴才大口大口的咬了三口,还没有吃下半个,就有女子向她这边走近。 吴晴抬眼去看,一女子发髻高挽,几缕碎发轻柔地垂落在耳边,增添了几分不经意的妩媚。发间插着一支简约的玉簪,与她清丽脱俗的气质相得益彰。 额前佩戴着一抹淡雅的额饰,小巧精致,更显得她面若桃花,肤如凝脂。 双眸清澈如水,又含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忧郁。眉头微蹙,略带着一丝不赞成的看向这边。 她身着淡雅的青绿色长裙,裙摆随着她缓缓走过来的脚步轻轻摇曳,如初春最早绽放的柳丝样轻盈。 衣裙上不见花,却绣着细腻的竹叶图案,以银线勾勒边缘。 真美!这也太仙了,别说是男人看到,吴晴看了都移不开眼。 她才犯一会儿花痴,突兀的猜到了来人是谁——传说的钱家大姑娘,钱秀葽! 自己原来在荷花池里救的是这么个美人,还真没想到。 看她这身衣裙的颜色,刚才那颇具侵略性的目光就是这位的。 赫连瀚本不想去太远处,吴晴还说要吃他猎的肉。忽得想起她说皮疼,唇角勾了一下。 抬手招来了人,“去把平板马车叫到这边来候着。”不多时有人赶着车过来。 赫连瀚转身又回到吴晴身边,“想到处看看不?” 吴晴嘴里正吃着东西,点头。 赫连瀚一指女眷区域外停的平板车,“坐那个。” 吴晴顺着赫连瀚指的方向看过去,点头表示收到,摆手让赫连瀚走吧。 赫连瀚正想去找戚壬子,想着不走太远,就瞅着最近的一个坳子直接进去打猎。忽然奇怪吴晴为什么总撵自己走。 赫连瀚见吴晴在往自己身后瞟,一皱眉,也转身向后看,神色瞬间冰寒下去,收回视线,抬脚走开。 钱秀葽让赫连瀚冰寒的神色一下冻到,身上不由得都觉得冷起来。 从上次荷花池见过一次,她已经有段时间没遇到过赫连瀚,这次再见一眼就发现了男人的变化。让人感觉是由内到外的有了人气。 赫连瀚眉宇间依然凌厉,却已经没有了往日血腥的杀气。不再让人只觉得他高贵锐利,不好接近。也没有了走近会的死的恐怖气场。 举手投足间更多的是从容淡漠,也更让人看清那他棱角分明的俊颜。不再如以前那般神情阴鸷让人不敢直视。 而且她还看到他对吴晴的态度,是发自内心的好,柔情似水以照顾的细致,比之当初对自己更要好上百倍…… 才一想到这钱秀葽忙收回思绪,不对,这不对! 不是他对自己不如她好,只是自己没给他好脸色罢了。 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一定是高不可攀,更是无人能企及的。 所以他只敢关注她,才不敢对她接近和体贴,一定是这样的。 第135章 犬吠 钱秀葽仔细打量着眼前明艳的华服女子,看那吃相就知道不是什么名门贵女,这样的人哪里配的上怡亲王? 想那怡亲王也是当个玩物玩两天,图个一时新鲜。 虽然这般想,可想到昨天她坐在怡亲王的马上,两人一马奔驰,心里还是很不舒服了一下。 再对上这姑娘的一对杏眼,钱秀葽又笑了,原来如此! 看看这眼睛是有多像自己,这也就是怡亲王得不到自己而找的个替身。 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 钱秀葽心情大好起来,她发现了别人都没发现的秘密。 如此一来她更加的相信,只要自己肯给赫连瀚个好脸色,他一定还会如忠实的猎犬一样凑过来摇尾巴。 而且以前一直就是这样,他离她虽然远,也从不主动给她信件,却是一直随叫随到,并尽他所能的满足她的要求。 虽然没有安国公府二公子做得那么极致,却也是相当不错。 钱秀葽对自己的美貌本就有着十成把握的,见了与怡亲王同乘的女子的眼睛,她更加的自信。 吴晴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遇到钱秀葽,她不喜欢赫连瀚与这人对上,更觉得自己在这对上她,怎么看也都不像是有好事会发生。 她不知道钱秀葽是因为最近日子不好过,才特意到跟着家人出来秋狝,好在安国公府二公子面前刷存在感。 吴晴不知道是因为她八卦的耳朵没伸出宫墙,这事在京城几大家族中早已经不是秘密。 上个月安国公府的老祖宗古稀大寿,一众与安国公府有姻亲关系的人家自然也是带着礼物去道贺。 旁的女眷多是带着自己的绣品、画、字送给老夫人,因为这位老夫人极看重女红,大家都是知道的。 偏钱秀葽想要与众不同,剑走偏锋打听到老夫人喜欢东林居士的画作,重金购得了一幅,献给老夫人,却被老夫人身边的人指出是假的。 这下丢了脸不说,老夫人也没多说什么,钱秀葽自视甚高,不相信画是假的,指责老夫人身边人不识货。 本来和善的老夫人瞬间冷了脸,这嬷嬷别看是个奴婢,却与老夫人相伴几十年,情同姐妹,各府的正头夫人都不敢怠慢的人物。 更没想那嬷嬷居然一下拿出十余幅与钱秀葽手中之画一样的画作,指出钱秀葽拿得就是自己临的,只是不知道怎么流了出去。 钱秀葽不只在京城贵女间丢足了脸面,还开罪了安国公府老夫人,一下在京城各家落下了笑柄。 和着她重金买下的是嬷嬷临的,也就是说真品原来就在安国公府,真是丢人丢大人。 而安国公府上下看她惹了老夫人不高兴,也不敢上她家走动,可是订的婚又没退,所以现在钱秀葽的处境很是尴尬。 偏偏钱秀葽也不消停,背靠钱家也是有底气,直接写信逼问安国公府二公子,为什么最近的节礼都没有送到(两家订亲后逢年过节是要互走节礼的,不在于贵重,在于心意)。 安国公老夫人知道了,越发的不喜,说她做事没有一点城府的,有失贵女体面。 钱秀葽貌美,安国公二公子一直是极欢喜这门亲事,可这一阵子让祖母说的,也觉得她的心胸当不起安国公府的主母,不是一个良配,更担不是桓家宗妇的大任。 毕竟兄长早亡,他是要担起安国公府的,如果兄长还在,他只是娶个妻也不差这些事,可是现在不一样。 而钱秀葽又写信逼问,弄得二公子身心俱疲,生出了退婚的意思。 这要是从前,钱秀葽一张帖子递到,就能让赫连瀚主动送上厚礼并敲打一下安国公府二公子。 可吴晴之前掐断了这条路,赫连瀚从那次两人因钱秀葽的帖子发生冲突后,就默认了她狐假虎威说出的那句“去回了:王爷不想搭理她”的话。 钱秀葽的帖子也就再没送到过赫连瀚的跟前。 想拿她男人当备胎,吴晴怎么可能给她这样的机会。 别说是吴晴看上赫连瀚,划归自己所有,就算是她没看好,也不会让这么恶心的事重蹈覆辙。 钱秀葽自以为她还是扎在赫连瀚心中的一根刺,只要她稍有动作,就能让赫连瀚心疼。 看着吴晴那么被偏爱着,哪里能咽下这口气。 就城贵女中没你这一号,举止坐派看得出跟本不是贵养出来的,看得出出身连一般的小门小户都不是。 论家世你不如我,论样貌你更差得多,你凭什么坐那吃着玩着开心的不行? 看那吃相钱秀葽就很是鄙夷,哪家大族里能养出这样的吃相,一看就是个爬床的东西,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吴晴把最后一口煎饼果子吃到肚里,满足了口腹之欲,心里都舒坦了开来。 有侍女看到忙端了湿帕子和香茶过来侍候。 钱秀葽施施然走了过来,“这位姐姐看着眼生的紧,不知是哪个府上的?”她是早算出来眼前这人没什么背景,上来给人难堪的。 女眷这边都看到怡亲王亲自送过来的人,虽然坐没坐相,吃没吃相的,但谁能去欠欠的多那个嘴呢? 不想还真有人不怕得罪怡亲王,看这上前搭话的架势,就是找事去的。 一个个表面不显,耳朵却恨不能伸到这张桌边上来。眼睛也有一下没一下的瞥过来。 就问谁不想知道这人到底是不是昨天与怡亲王同乘一骑人? 还有就怡亲王刚才那态度,谁又不想知道这人是哪个府上的? 对她那么轻声低语说话的,可是面上有可怕疤痕的冰山阎王,天! 众人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出气声太大,听不到什么秘辛。 吴晴淡淡一笑,“妹妹是问我吗?我们宫里是叫品级高的宫婢做姐姐的,看来妹妹这级别还不如我。” 宫,宫婢!! 砰——稀里哗啦…… 不知是哪只茶碗落在了地上,几个妇人向外让来,一旁的侍女忙蹲身去拾。 虽引发一阵混乱,却混乱的静悄悄,有些诡异。 众人都瞪大了眼,这是什么人?一个亲王那般对一个宫婢? 而且还是怡亲王,不可能吧?凭什么? 连钱秀葽也被惊的不小,一时没说出话来,重又上下打量一遍眼前人,突然就明白了,这人是定是爬了王爷的床,一定是的。 只不知使了什么妖媚的手段,迷住了王爷。 心中想着,眼中泄出了更多的不屑,再开口便是:“宫婢也是良家出身,真没想到,你堕落至此,无媒无聘的,就能爬上瑞王的床。” 这腔调听得暗处的泳思想给她一拳,吴晴没听过,她却不知听过多少次了,就是钱秀葽一惯自视轻高教训人的说辞,对九殿下也总是这般的语气。 一边的小侍女吓了一跳,不知道该不该转身走,这话她能听吗?只能把头低下再低下,几乎要到胸口了。 吴晴却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妥,钱秀葽的眼神从震惊那么快转为鄙夷,她看到了。 也没有被众人投来的目光所扰,那已经是明目张胆的审视的目光。 那又怎样? 吴晴落落大方,把手伸到了小侍女垂下的脸前,小侍女马上反应过来,上前递上湿巾子,吴晴接过擦净了双手,又旁若无人的接了茶水来漱口,把水再吐到盂中。 挥手让小侍女走了,才抬起头,看着站在对面的钱秀葽,“猎犬不是都带出去打猎了吗?怎么还能听到犬吠?” 伸着耳朵认真听的夫人们那边,反应的慢的转了头去找,哪来的犬吠,怎么没听到? 第136章 好狗不挡路 包括心直口快但转弯慢的戚二夫人,她自认耳朵尖着呢,挺好用,怎么没听到犬吠? 戚大夫人一看二弟妹东张西望的样子,心里暗自叹口气,这实心眼子呦! 反应快的周夫人和徐夫人用帕子掩了口,对视一眼,忍笑忍得也挺累。 钱秀葽就爱端着那大家闺秀的架子,家中都不会允许下人出口脏字,哪里听过这样的话,自视又高,根本没想到有人会骂她,硬是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 把个钱秀葽气得一手扶着胸口,一手指着吴晴,怒声道:“你,你怎么骂人?”一双眼中瞪出了泪来。 吴晴挑起眉眼,很惊讶的看向钱秀葽,“呦!我没指名没道姓的,钱大姑娘站在我面前,原来是特地来捡骂的,真是稀罕!还有人来捡这个。” 钱秀葽这下气得脸色都白了一层,“你……你……”半天没说出别的,缓了口气才把自己拽回到自己的思路,“你,什么样上不得台面的出身,能口出这么粗鄙的言辞,太没有家教了!怎么能全不顾礼仪廉耻?” 吴晴一歪头,笑得一脸无辜,“妹妹这话说的,你知道德胜殿吗?” 德胜殿?什么人不知道,那正是当今皇上的寝殿,这人现在提这个干什么? 钱秀葽一时不知道怎么答这话,她怕这人又要拐弯骂人。 吴晴也没等钱秀葽回答,站起身,与钱秀葽面对面,“礼仪廉耻吗?德胜殿西风阁的床,东暖阁的榻,我都上过了,要不要去问问你姐姐我怎么爬上的龙床?” 吴晴可以对天发誓,一个字的假话都没有,就看你敢不敢去指责赫连昊。 说完她笑的一派纯真,钱秀葽脸上的表情逐渐冻结。 如果这人说的是真的,那她就是当今天子赏给赫连瀚的,这谁还能说什么? 如此赫连瀚对她不是真的,只是接受了皇上赏的一个玩物,可是看着又不像,到底是怎么回事?认是钱秀葽脑子转的飞快,也还是看不透,只是把事情想象的更龌龊。 吴晴也没想给她更多时间去想,又开口道:“怡亲王府的床和德胜殿的床,你也想上吧?”吴晴笑得还是那么灿烂。 怡亲王府的床——绷得一声,击中了钱秀葽最隐秘的心事,她看着皇上对赫连瀚的一再封赏,最近还封了怡亲王,那可是亲王,哪里是安国公府能比的? 她还真就偷偷想过,如果当初她选了赫连瀚,今天她就是怡亲王妃了,哪里还用看定国公府那老太婆的脸色? 吴晴伸出食指左右摆了摆,“你长得丑也就算了,想得倒是美。” pua呀,谁不会? 你pua我男人,我肯定是要还给你的。 吴晴就是要往钱秀葽心尖上捅刀子,“看看今天怡亲王,悔得肠子都青了吧?有没有觉得你换做我,早已经大婚,当上了怡亲王的正妃了,是不是?”吴晴遗憾摇头,“可惜了,你不是我。” 钱秀葽绝美的容颜控制不住得抽动了两下,“我才没那么想,当初也是我没选他。” 吴晴冷笑一声,“你也说是当初,现在让你选呢?可惜你没有了选择权力,风水轮流转,赫连瀚有主动权的,他已经不会选你了。” “你别做梦,不论什么时候,赫连瀚都会选我……”钱秀葽气得要炸开了,胸膛剧烈起伏,出口的话已经是口不择言。 吴晴看看已经把人气得差不多了,缓缓抬脚,准备要离开。“让让,好狗不挡路。” *-*-*- 赫连瀚也没走远,又去了昨天最近的那处坳子。 这个坳子因着距营地太近,天天被没去远处的人不知要趟上几遍,没被猎了去的动物,也都给惊扰跑了。 才进到坳子里,戚壬子不满的道:“咱去围场那边吧,你看看这,地上的草全踩倒了,树皮都要被打下去一层了,还能有什么?” 赫连瀚抬头看看天,确实连个鸟都没惊起来,实在是不会有什么了。昨天还猎了一头不太大的鹿和几只兔子,今天想射只鸟都不可能了。 一圈坐下烈日,“你玩吧,我回了。” 戚壬子刚还以为赫连瀚要出坳子去围场那边,没想到听到的是这么一句,“哎?有啥大事?” 这话问出口他愣了愣,应该是没有,不是大事,是心事,兄弟走了心他怎么给忘了? 可是……他想说你不至于吧,可好像真至于,那人已经带着自己的侍卫,说走就走了。 好在赫连瀚不是皇上,否则不早朝的事他还真能干出来。 戚壬子摇了摇头,这个一身戾气的冷面杀神,这么折进温柔乡里了?还真是不可思议! 赫连瀚总觉得吴晴自身没什么背景,和那一群女眷在一起,会没什么话可说,怕是待得不自在,一边想着还是应该尽快回去,一边又想起没叫七姐过来陪人。 对,下次安排好人陪吴晴,叫泳思到明里也是可以的。 再说女眷这边。 钱秀葽没动,一动不动,长这么大她就没丢过这么大的人,不行,她要扳回来,她相信她在赫连瀚心中的地位,就算他现在是怡亲王也丝毫未减。 她相信自己的美貌,没有哪个男人见到她会不为她倾倒,她有绝对把握。 男人能睡的女人多了,但是能放在心里的不过一两个而已。 巧了,自己正好就是怡亲王放在心里的那一个。 她有恃无恐,只需要等一个时机。 眼见着吴晴抬脚,这是要走吗?怎么可能让你羞辱了我还全身而退? 钱秀葽的余光里瞥见一抹栗色。 她突然笑了,尖利的嗓音在吴晴耳边说道:“这是你逼我的。” 吴晴从钱秀葽的身边挤过,都不免诧异的回看,高岭之花能发出这样的声音吗?你可是别人的白月光啊! 周围妇人在沉得住气,也身不由己的站起来好几人,向这边望过来。 行动永远快过脑子的戚二夫人,起得急了,碰到了面前的桌子。桌上杯盏倒了一片,茶水果子洒了一桌子,侍女忙过去收拾。 侍女走来又挡了戚二夫人的眼,二夫人一挥手,“这先不急收,快去那边看看钱家大姑娘。”主要是她想看啊! 侍女不敢就这么走开,福了个礼,“夫人,奴婢先收拾一下茶水,别脏了几位的衣裳。” 戚二夫人见人不肯走,伸手一指,“别挡着我,先收那边去。” 侍女很是无奈,明明是这二夫人手边洒的茶水最多,偏她不让动,护着宝贝似的。 戚大夫人见这样不是个事,拉起二夫人,“走,我们去周夫人那边坐。” 才把人带到吏部左右侍郎两位夫人一桌前,道声“打扰了”。 这边周夫人也看到邻近一桌的情况,忙道:“快坐吧!” 还没等几人再寒暄两句旁的,那边厢—— 钱秀葽双眼微眯,散发出森森寒意,语气冷硬,声音都有些尖利的在吴晴行将走过的瞬间,低声道:“你个贱婢,站住。” 吴晴一想就没好事,她可不要站住,刚想快点离开再说。 钱秀葽话音一落,身体就向吴晴向反的一侧倒去,正砸在一个矮几上,矮几翻倒,几上碗碟瓜果撒落一地。 吴晴从惊诧中回过味来,眼看着钱秀葽跌倒,把掉落在地上东西又砸得“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嘴角弯着轻笑一声,站在那一动不动,悠悠道:“妹妹这演技太烂,怎么也要在地上打两个滚才像真的。” 正发出痛呼的钱秀葽闻言顿了一下,什么太烂?什么演技?她在说什么?她怎么一点不惊慌? 钱秀葽不明白这个女娘不急于辩白吗?她不应该向周围人解释她没碰到我吗?自己可连接下来的话都准备好了,她这样不解释,自己如何往下接? 她不会是傻的吧? 第137章 把你杀了给我助兴 戚二夫人才到周夫人这桌,倒是没有旁人挡住她的视线了,可是在她这角度,她没看出来两人怎么动的手,脱口而出,“怎么就倒了?谁动她了?”声音还不算小。 戚大夫人忙抬手一把把二夫人拽坐到位子上,这个座位面向两位夫人,而背对事故现场,她想让这个嘴比脑子快的妯娌冷静一下,唉! 戚大夫人朝着周徐两位夫人歉意的笑笑。 而戚二夫人一抬头,眼睛都直了,一下拽了大夫人,指着远处匆匆走来的人,“大嫂……”又指身后那边的事故现场,“那个钱……” 戚大夫人抬头,周徐两位夫人回头也看到了。 赫连瀚一下马就发现了女眷区的骚动,大步向这边赶了过来。 京中关于钱秀葽有怡亲王这个靠山的事传出各式说法,但总得来说,大家都知道怡亲王对钱秀葽高看一眼,而且很是照拂。 绝大多数是没看清那个女娘有没有推钱家大姑娘,可是这明显是两人发生的冲突,而钱秀葽倒在了地上,怡亲王应该不会放过那个女娘。 还是她自己说是个爬床的,这下还有命在吗? 哎呦,可惜了那小模样,怎么就对上了她不该碰的人? 众人纷纷感叹、惋惜。 钱秀葽身旁侍女蹲在地上,正一副要扶自家姑娘的样子,嘴上道:“这位姑娘,为什么推我家姑娘?” 看着一地的狼藉和狼狈的钱秀葽,赫连瀚急切的一句,“伤了哪?” 几乎是同时响起的不只这两句,还有戚二夫人的一声:“没人动她吧!” 众人悬着的心放下了,看看怡亲王急切的样子,那个姑娘完了,不杖毙就算捡了条命。 现场的空气都凝固了。 吴晴却在这时笑出了声,“钱家妹妹看到了吗?别说是你倒了,就是你死,殿下想知道的也只是我伤到没有。” 吴晴这句话震惊了所有人,包括钱秀葽。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赫连瀚,那个一直极力维护自己的人,正牵着爬床女娘的手,上下打量,检查伤了哪里。 钱秀葽本来想好的那句娇弱无助的“殿下”两字硬是卡在了喉咙里,硌得生疼也得硬噎下去,因为没有人会听。 戚二夫人站起来的身形有些尴尬的定在原地,事情怎么没按她预想的方向走?那个姑娘没事,不用人救? 谁想众人以为会被杖毙的女娘竟然又开口了,“知道什么是丑人多作怪吗?钱家妹妹是真的丑。” 钱秀葽异常狼狈,整个人摔倒在地上,抬起上半身看着吴晴,吴晴却被赫连瀚仔细检查着,还是那么笑着看她。 钱秀葽感觉到尴尬,却还想再搏一次。“妹妹就算是上过龙床,现在也是王爷的人,怎么能把过往拿出来说?” 时间虽然短,但钱秀葽却已经算计清楚,吴晴上过龙床的事,就算是赫连瀚知道也不会想让别人知道,那自己现在说出来,就注定是吴晴在到处宣扬,哪个男人愿意自己的女人上过别人的床这种事被到处说? 如此不知廉耻,也不知道闭嘴的女娘,怡亲王定会在心里扎下一根刺,就算不会第一时间厌了她,也定不会给她好脸,以后的事可想而知。 赫连瀚厌了这人,凭她再说什么他都不会信了。 只是她千算万算,算不到吴晴嘴里的“上龙床”就是单纯的不能再单纯的在龙床上纯睡觉,还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到后来不是一个人睡了,旁边睡得还是赫连瀚。 钱秀葽没想到,吴晴看向自己的视线,没有惊慌,反而更像是在看小丑,眼神满满的不屑一顾,只是在看一场上不得台面的闹剧。 而赫连瀚更是理都没理她,检查了吴晴只是裙摆脏了点,长出了一口气,道:“去更衣。” 吴晴却看着侍女,“把地上的垃圾都收拾了,可别脏了别人。” 钱秀葽没有想到赫连瀚彻头彻尾的无视,这真不如赫连瀚不相信自己的话与自己争论来得更有翻盘的可能,这种无视就是对吴晴全然的信任,她凭什么? 吴晴走前回头又看了地上的钱秀葽一眼,“别再招惹本姑娘,小心怡亲王把你杀了给我助兴!” 她知道钱家是大族,赫连瀚没可能会轻易动他们,但是过嘴瘾呗,也爽,很爽! 暗处的泳思本来看到钱秀葽就恨得牙痒,随时等着钱秀葽跟吴晴动手,她马上让钱秀葽尝尝她的厉害,想收拾她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就等这个机会呢! 可她没想到钱秀葽能自己摔倒,想要诬陷吴晴,这招可真是浑的厉害。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吴晴居然直接骂人,这可把她看舒爽了,浑身通畅,以前看着殿下缺了神志一般迷钱秀葽,都快把她气死了,这下好了,她要把这好消息奔走相告。 不止是九殿下的暗卫,等皇上回来了,还有他身边那几个,对了,还有将军王身边的。 大家一定要普天同庆,散了心里这么多年的郁气。 眼看着吴晴跟着九殿下走了,一身侍女装扮的泳思快速到了钱秀葽跟前。 钱秀葽的贴身丫鬟碧华本来已经在左侧,伸手扶钱秀葽。 “奴婢扶姑娘起来。”说着话泳思在右,伸手扶人起来。 脚下没闲着,不着痕迹的把自己蹲下时长出的裙摆送到了钱秀葽脚下。 钱秀葽一被扶起,泳思就松了手,快速再次蹲身,拾起地上撒落的瓜果碗碟。 碧华还在检查着钱秀葽的手,“姑娘伤到没?” 泳思抽身而走,衣裙用力从钱秀葽的脚下抽出。 钱秀葽莫名其妙的,只觉脚下一滑,整个人又摔了下去…… 泳思来不及围观人摔的有多惨,她还有事要办。 放下手里拾的东西,看看自己弄的一身水,这样不方便跟着殿下,她发出一个暗号,不多时方思来了。 泳思眼角一挑,那眼中的光彩都要晃到方思了,方思不明就理,看了她一眼。 泳思马上去换衣裳了。对他们暗卫来说,这都是极快就能搞定的事,一换好她脚底一转跑到稍远点的地方,找老大休思汇报战况去。 休思看泳思过来,还以为主子有事,“怎么了?” 泳思笑得那叫一个眉眼飞扬,“刚才钱秀葽来了。” 休思不加掩饰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主要是听到“钱秀葽”这几个字就烦得要死:“她又干什么?”又颐指气使指责主子这不对那不对,说主子让她失望了?主子又鞍前马后……可是看泳思这样子,不像啊! 泳思笑得见牙不见眼,“有吴晴在,她啥也没干成,听说过恶人自有恶人磨没?吴晴出手,那货根本没机会作。” 休思眉头拧得更紧,“有话快说。” 泳思一看老大急了,忙正了颜色,说,“钱秀葽去挑衅吴晴,一眼就猜出人出身不好,进了王府什么之类了,吴晴根本没理这茬,把姓钱的一顿说,我学不全,反正就是一个脏字没有,把姓钱的气得没办法,最后想出个残招,自己摔倒陷害是吴晴干的。 精彩的就在这,殿下也不知道怎么就开窍了,理都没理她,只关心吴晴伤到没有。 老大你是没看着,那姓钱的摔在地上,汤汤水水弄了自己一身,连个理她的人都没有,殿下都没多看她一眼。 我这些年的气,一下子全顺了。老大要是你看了,你也顺。” 向来沉稳的休思,也来了精神了,“现在谁跟在里头?” “我叫方思去了,都收拾完了,特意来给老大汇报。吴晴最后还说:‘别再招惹本姑娘,小心怡亲王把你杀了给我助兴!’老大你是没看到,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