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扈公主实在娇,男人太多也烦恼》 第1章 打一下算了 严冬腊月,万籁俱寂,寒酥落满枝头,压弯了公主府院中争先开放的红梅,宫人们有条不紊的清扫碧落轩外今早道上落满的积雪。 “扒了他衣裳!给我重重的打!贱奴!胆敢在公主府行窃!明知不可而故意为之,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碧落轩内,炭火很足,暖和的让人感觉不出寒意,珠帘轻响,轻纱漫舞,纪元昭正午后小憩,被外头的打骂声吵醒,正要发作,脑子里突然多出来一段记忆: 她,纪元昭,胎穿到这本《庶女晚棠终为后》的小说世界,成了暴君和早逝白月光王后唯一的女儿,从美人母妃的肚子里出来后她失忆了,而十七年后的今天,她突然觉醒了。 坏消息是,她不是女主,而是个被剧情控制,恃宠而骄、娇纵跋扈、妒忌心强、疑心病重,把还在她身边当侍卫的深情男二虐待成病娇反派的恶毒女n号。 当女主成功救赎男二,她又嫉妒女主抢了自己身边的人,开始针对女主,以权压人,强嫁男主,活埋女主,找人玷污女主却弄巧成拙把自己害了。 总之能做的不能做的她都做了,最后暴君父王被男女主推翻,建立新王朝,爱而不得的病娇男二将她囚禁报复,夜夜笙歌,惨死帐中。 好消息是,目前的进展刚到骄纵跋扈,马上就到嫉妒心强了,应该还有挽回的余地。 还有一个坏消息:昨日的庆功晚宴上,男二和女主在晚宴上说了句话,回来之后她就让人诬陷男而二偷盗,要给他一点教训。 纪元昭心下一惊:坏了!这还得了! 她果断掀开丝绒被子,翻身下床,鞋都没来得及穿,拔腿就往殿外跑。 殿门打开的一瞬,冷风嗖嗖往里灌,身上冷,但看见赤裸着上半身跪在雪地里,已经被打的满身鞭痕的男人时,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更冷了。 果然,那正是书里还没完全黑化成病娇反派的深情男二,国公府自幼走失的世子,原名唤作燕冀北,但现在还只是公主府上她身边的一名小侍卫——云裴。 “都给本宫住手!”她大喊一声。 房门一打开,屋外原本还居高临下的宫人立即收敛了神色,如临大敌般垂下脑袋,随着纪元昭的一声咆哮,鞭打的宫人也停了手。 周遭落针可闻,唯恐是扰了这活祖宗的清梦要被责怪,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顿板子伺候。 贴身伺候的嬷嬷不敢有分毫怠慢,忙小心翼翼的上前哄着:“可是奴婢们吵嚷到殿下休息了?都是这贱奴的错处,偷东西偷到公主府来了,老奴这就好好教训他!” 纪元昭没理她,尽可能稳住心神,快步走过去,亲自将他扶起来,语气里有一丝讨好:“云裴啊云裴,对不起啊,本宫不是故意罚你的,本宫都查清楚了,东西不是你偷的,你放心本宫以后一定加倍补偿你。” 她说这话时,声音都控制不住的颤抖,实在不是她想抖,而是只要一想到自己死在他床上的屈辱死法,她心里就发怵。 可此言一出,不光是燕冀北,连一旁的嬷嬷和宫人都震惊了,不动声色的面面相觑,但谁都不多言半句。 饶是她如此真诚,燕冀北那死寂冰冷的眼神中任然没过多波澜,甚至有些警惕和狐疑,他不敢正眼看她,唯恐又惹她不高兴,只余光瞥见她竟没穿鞋就跑出来了,心下诧异。 纪元昭自知一时半会儿他定然接受不了,但没关系,她什么都有,时间也不少,索性直接坚定的拉着他进了屋。 一旁的嬷嬷再次看傻了眼,要知道纪元昭以往可是从来不让这些不相干的人进自己的寝殿,若有违者,重则打个半身不遂,轻也要挨一顿鞭打。 今儿还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揣着疑惑,嬷嬷带着宫人乖乖跟着伺候。 进了屋,暖气迎面而来,男人煞白的脸色才稍有缓和,他站在纪元昭面前,就足比纪元昭高了一个肩头。 这身高腿长的,起码得有一米八九、宽肩窄腰,脸颊轮廓流畅清晰、恰到好处的八块腹肌更是让人垂涎欲滴。 关键是抗揍啊,刚才挨那么久,那么多下,后背皮开肉绽的,愣是一声没吭,果然是干大事的人。 女主也真是的,明明都已经成功救赎他了,干什么要只选男主,两个都要不好吗? 也免了他爱而不得二次黑化后,想起来她这个恶毒炮灰所做过的恶毒事,将所有错都怪在她身上,然后找她撒气。 不过话说回来,纪元昭又觉得,要是她不虐待他的话,他就算黑化,跟她也没关系了吧,到时候等女主来把他要走,他顺利恢复世子身份,她也算是功成身退了哈。 想着,她果断拍着胸脯,放下豪言壮语:“你放心,以后有本宫一口肉吃,就绝对不会少了你的一口汤喝,从现在开始……” 【叮!】 话未说完,一道陌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强行打断她的话: 【检测到角色觉醒自我意识,没什么用系统强制上线,请宿主维持恶毒女配人设,协助书中人物走完各自剧情,到达人物主线终点,保证世界正常运行。】 【出于人道主义,剧情任务结束后,将赠予宿主一次假死机会,届时您将能换个身份继续生活、并保证宿主一世无忧、安度晚年。】 【但,若因宿主导致人物缺失、世界无法正常运行,届时会有新角色填补空缺角色的位置,宿主将维持原文结局,永远被抹杀,任务发布完成,宿主保重,大结局见。】 “……” “……” 在漫长的沉默中,纪元昭逐渐石化当场,没说完的话咽下去不是,说出来也不是,内心崩溃咆哮:天杀的!你个倭寇系统!这么歹毒!怎么不等我死了再出来! 可回应她的始终是……可怕的沉默。 狗系统真的就这么下线了!? “公主?” 一旁的嬷嬷试探性的唤了一声,纪元昭迅速回过神来,脸色变了又变,换句话来讲,统子的意思是:对他好我会死,他死了,我就会有其他更加别致的死法。 纪元昭欲哭无泪,最终一咬牙,一改方才的慷慨模样,强行挽尊:“从现在开始……本宫说的才算,刚才说的,都不算。” 一听这话,众人暗暗捏紧了心脏。 这小祖宗成天想一出是一出的,真怕她又想出什么新花样来玩,真是变着法子来折磨他们。 什么冬天要看荷花,夏天要赏红梅,明明是自己非要步行出去玩,一出门就喊累,一累就发脾气。 这种事比比皆是,奈何王上宠她,什么都依她,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瞥了一眼板着个死人脸的燕冀北,纪元昭脑子里浮现出一个想法:扇他耳刮子。 这样够恶毒了吧? 可一想到他黑化后的可怕的样子,她都控制不住看着自己的巴掌颤抖,万一他破罐子破摔还手怎么办?她可顶不住。 算了,先打了再说。 终是心一横,抬手就呼在他脸上。 第2章 去看他死了没有 “愣着干什么!把他拦住!不准他过来!” 看着迅速躲到几米开外的屏风后的纪元昭,众人一头雾水,越来越看不懂她要干什么了,人家根本就没动啊。 再则,她是琼枝国最受宠的公主,哪怕是把他杀了,区区一个侍卫,也没人敢有半点意见。 可此时的纪元昭躲在屏风后,只露出一个脑,仔细观察着挨了巴掌后的燕冀北,奇怪的是,他没有纪元昭预想中的生气,反而有些错愕的抬眸看向她。 四目相对,纪元昭扬了扬头,摆出主人的架势:“看什么看!你以为本宫带你进来是要给对你好吗?!你想多了!我就是想亲眼看看你怎么个惨法! 来人!给我把他拖下去,关到柴房里,不许给吃喝!冻、冻死他!” 当然了,肯定不是真的要冻死他,刚才没教训完,现在当然得补上才不算人设翻车。 三三两两的侍卫进门,压着满身伤痕的燕冀北离开,殿门合上,纪元昭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可直到真的被扔进柴房,趴在坚硬干枯的草堆上,燕冀北都始终没想明白,她刚才为什么要摸自己的脸…… 冬日的夜晚总是格外的漫长,晚膳后,天刚暗下来,就纷纷扬扬的再次下起了小雪,随后不久便气势渐大。 纪元昭坐在窗边,望着远处漆黑的天,手中的书页被从大开的窗户外吹进来的凉风轻轻翻动,心思飘飞,桌上的烛火明明灭灭。 直到贴身宫人迎春进来添完炭火,替她铺好床,谨慎的上前提醒:“公主,夜深了,天儿冷,可别受了寒,又得难受了。” “嗯。”纪元昭淡淡的应了一声,收回目光,心里却想着被关进柴房的燕冀北,无奈的叹气,满面愁容,迎春小心翼翼的上前将大开的窗户合上,恭敬的见了礼就出去。 可纪元昭心里的不安一阵大过一阵,这么大的雪,燕冀北被丢在柴房里,还受了那么重的伤,会不会死掉啊? 要是他死掉,来个更吓人的反派怎么办? 光是想着,纪元昭就有些辗转难眠,直到后半夜,还是叫来了迎春,拿了斗篷,提着灯偷偷去了柴房。 她就去看一眼,保证他不死就行了。 殿门一打开,冷风直往里头灌,纪元昭被冻得一记哆嗦,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带着迎春往柴房的方向过去。 站在门外,透过关不严实的门缝看进去,里头漆黑一片,只能接着自廊上高挂的灯笼透进去的微弱光亮看清里头隐约趴着个人影。 她无奈叹了口气,这样根本就看不出来死了没有啊! 思索间,她瞥向一边的迎春:“你去开门,然后进去看看他死了没有。” 迎春:“啊?我吗?” 纪元昭有些心虚,但还是强装镇定:“当然你去啊,不然让本宫亲自去吗?” 这话问的,她是公主诶! 迎春一脸为难和害怕,但不敢有意见,纪元昭心里也有些对不住,便又郑重道:“你放心,你进去看,要是有什么事,你就大声喊,我就进去帮你。” “……”迎春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总觉得这话不太靠谱,但又半天没敢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开了门。 纪元昭躲在门外,看着她走进黑暗里,心中默默祈祷,不多时,柴房内传来一声尖叫,在这孤寂的雪夜里显得尤为渗人。 纪元昭愧疚的拔腿就跑,大喊:“迎春啊,本宫对不起你!回头一定给你多烧点!你千万不要怪我!我胆子小,你也别来找我啊!” 谁料此时,身后却传来迎春焦急的声音:“公主!你回来啊!” 纪元昭一个闪身躲在柱子后面,迎春一脸无奈,“公主,奴婢没事,就是云侍卫他浑身发烫,好像快不行了。” 纪元昭表情一滞,心下竟有些惊慌,连忙拉着迎春进了柴房。 将手里的琉璃灯放在燕冀北身边,借着灯光才看清面前趴着的男人:背上的鞭痕仍旧触目惊心,人似乎已经昏死过去了,看起来白天时更加虚弱。 “怎么办啊公主?”迎春问:“要不让人把他扔出去吧,这马上要过年了,要是死府里,多不吉利。他只是个侍卫,还要辛苦公主亲自来看他。” 纪元昭沉默着,想了半天,她倒是想扔出去,这会儿前脚扔掉后脚统子就安排个更凶的。 不辛苦,命苦。 她将怀里抱着的包裹放在地上,只能无奈的叹口气,数十个瓶瓶罐罐散落。 眼见着她打开一瓶就要给人用,迎春连忙拉住她:“公主,这些可都是八王爷特意给您留应急的上等伤药,别的地方买不到的,您真的要给他用啊?” 纪元昭一把推开迎春拦着她的手,寒风自窗户灌入,冷的纪元昭打了个哆嗦,本来突然知道自己是个恶毒女配心里就不舒服。 她看向迎春:“你去我房间多拿点炭火来。” 迎春愣了愣,眼神中透着震惊和不解:“公主,他一个下人,怎配用上好的银骨炭?多浪费啊。” 纪元昭沉默,看了一眼窗户,屋外寒风呼啸,她道:“谁说给他用了?他死了没关系,不能让我冻着吧,把我冻坏了怎么办?” 迎春豁然开朗:“嗷嗷嗷,奴婢这就去拿。” 她说着,人已经起身离开,麻溜的照办,目送她出去,纪元昭赶忙起身关窗,忍不住发起牢骚: “你说说你,小时候没事儿乱跑什么,走丢了还被拐了,遇到我把你买回来算你倒霉啊!我现在救你一命,你以后最好能给我个痛快。” 她自说自话,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的男人缓缓地睁开了眼,虽然重伤加高烧不退,但那深邃澄澈的眼神却没有丝毫涣散,只在她转过身的瞬间又不动声色的合上了眼帘。 纪元昭回头,仔细观察着双眼紧闭的男人,没发现任何异常,才将自己的披风取下来,随手一扔给他盖上暂时保暖。 而后走出柴房,准备去厨房拿点热水来先给他擦拭一下再上药,药效应该会好点。 门关上,燕冀北睁开眼,不明白她今天是怎么了,平日里,只要他稍微脱离她的掌控,她就会大发雷霆,对他的掌控欲可谓是达到了病态,这次的事他自然也并不意外。 性格骄纵跋扈的纪元昭从未将他当做一个独立的个体,而是她的私有物,她不允许他和除了她以外的仍和女人不经过她的同意有仍和接触。 看着眼前的瓶瓶罐罐,他甚至怀疑,纪元昭是不是要毒死自己,拿起一瓶检查,确定是没问题的,又放回原位,还没等他想明白,外头传来脚步声,他又赶忙趴下。 第3章 不愧是女主,真是高情商 果然,是打了热水回来的纪元昭,她将水放在一旁,拧干了手里的帕子给他清洗伤口,一张小脸儿被冻得通红,时不时吸溜一下鼻涕。 等给他上完药,包扎好伤口,迎春也抱着炭火进门,纪元昭看了一眼,有些不满:“怎么才这么点?去,再去拿点。” 迎春解释:“够了吧公主,咱们又不呆多久,这么多也烧不完的。” 纪元昭轻啧一声,本来就冷,这下她更烦了:“烧不完一会儿再拿走不就行了嘛,万一不够用了,这一冷一热,本宫这么生娇体弱的,着凉了怎么办?” 听着纪元昭的话,迎春沉默着,欲言又止,她拿了半盆,别说烧一晚了,就是一天一夜也是够用的。 可虽心中有疑惑,但还是见了礼,悻悻离去,嘴里嘟囔着:“公主今天是怎么了?吃错药了吧。” 她不敢让纪元昭听见,快步走远了。 柴房内,纪元昭费力有些费力的将拿来的炭火点燃,替他擦完背,上了药包扎好,有些吃力的将他翻过来,突然惊叫一声:“哦呦!!!” 这一声,差点让燕冀北以为被她发现了自己装晕的事,心都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只一瞬间,连手心的都出汗了。 可丝毫没察觉不妥的纪元昭看着眼前男人结实的八块腹肌,眼中流露出难以压制的姨母笑。 天杀的!这身材,这长相,啧啧啧,可惜了。 趁着帮他擦拭的空挡,摸上他的腹肌,心中忍不住陶醉:这手感~真结实…… “哼嗯……别……” 她正想着,突然手腕一紧,吓得她寒毛都竖起来了,惊叫一声立马要收手,却挣脱不开那只钳住她的手,她惊恐的转头看去。 四目相接,他的眼神依旧冷的吓人,但面色好像比刚才更红了,他咬了咬牙,呼吸不稳吐出几个字:“公主,别、别这样……摸……” 他结实的胸膛随着急促的呼吸剧烈起伏着,神色间也隐隐……动情? 他这个样子好……色、情,着实把纪元昭给看害羞了。 纪元昭差点自我怀疑,她还没饥渴到给他下药这种程度吧?那些药里应该也没有不能用的吧? 对于燕冀北来讲,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她这样毫无章法的乱摸。 更何况,面对她,燕冀北是没什么定力的,若是任由她胡来,肯定会出事,他不得不暂时醒过来。 仅这一句话,带着一丝无意识的暧昧轻喘,加上他握住手腕的手滚烫的温度,让纪元昭心头联想更进一步。 她“唰”的一下脸红的像能滴出血来,赶忙挣脱他的手,再一个弹射起身,连忙解释:“你别误会,我没想强迫你跟我做那种事。”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自愿的话,我……” “也不对!就……反正你相信我,我真的不会对你用强……” 她说着,脑子已经乱成一团了,这解释了还不如不解释呢,真是越描越黑。 可当她再回头看向他时,却见他已经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应该是有晕过去了。 他病的这么严重,看起来就是迷迷糊糊的样子,等他彻底清醒过来,应该不会记得哈,毕竟小时候生病,她也经常这样。 想到这里,纪元昭稍稍放松了一点,但却再也不敢乱来,快速帮他处理好剩下的伤口,就等着迎春将足够的炭拿过来。 她和迎春折腾了一夜,又是拿被子,又是拿暖炉的,就差把纪元昭寝宫里的东西搬过来了。 连迎春都看不下去了,不情愿的嘀咕着:“这哪儿是来受罚的啊,什么都用最好的,合该是来享福的才是。” 纪元昭并不理会她的牢骚,愣是一夜没睡,亲自守在燕冀北跟前,每隔一段时间就摸摸他的额头试试温度。 好在这男人的体质好,天色微微亮开,纪元昭被外头积雪落地的沉闷声惊醒,赶忙再次去查看燕冀北的病情,再次摸上额头,眼见着退了热,纪元昭才终于如释重负般缓缓松了口气。 *的,总算是完工了。 她起身,想趁着他还没醒,带迎春先一步回去,迎春简单收拾了东西,端起剩下的炭就要走。 纪元昭顿住脚,瞥了一眼,心下犹豫,看了一眼蔫儿巴巴的燕冀北,面露厌恶之色:“你拿这干什么?放这儿吧,他用过的,本宫才不要。” 说罢转头就走,迎春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略显无奈,不住腹诽:明明就是要给他留,还非要找借口。 她无奈摇头,又将手里的炭放了回去…… 寝殿内,提前让宫人备好热水,她将几乎快要冻僵的身子浸泡进水里,才稍稍缓和一些。 当个恶毒女配还那么辛苦,真让人郁闷。 解决了堵在心头的一件大事,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美美的睡上一觉,起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便接到寿安宫掌事公公的口信,说是让纪元昭进宫陪太后祖母用晚膳。 如果没记错的话,原剧情里,三王兄的庆功宴之后,女主因在庆功宴上的飞花令中大放异彩,颇受祖母喜爱,也被邀请留在宫里了。 这么说的话,那岂不是要打个照面喽。 她依稀记得,书里的经典剧情: 纪元昭因为嫉妒太后皇祖母夸奖了女主几句,于是就接着赏梅花的由头把女主推下湖,然后男二跳下去把她救起来。 也是因为这个,让她更加厌恶女主,也更加疯狂的开始体罚男二,让男二逐渐走向阴霾和极端。 可是,她只记得有这么个事儿,但并不记得具体是什么时候了。 不过既然是促使男二开始黑化的源头,那应该和今天这个时间相差不多吧。 思索间,纪元昭点头应下,让人送走了秦公公,突然想到什么,将迎春叫到身边,压低声音:“云裴呢?” “公主放心,没死成,还在柴房关着呢,方才奴婢差人去瞧了,说是已经好多了。” 听着迎春的话,纪元昭满意的点点头,既然没死,就该起来干活了,她道:“让他收拾一下,一会儿陪我进宫。” “是。” 不管那件事能不能成,反正女主也在,他现在看起来那么虚弱,一副我见犹怜的意思,女主看了肯定会忍不住关心。 万一女主真看上他,或者觉得他可怜,把他从她手上要走呢,这样她既可以冲女主发难,也可以顺理成章的迁怒燕冀北。 一想到自己竟想出个一举两得的绝顶聪明的法子,纪元昭就高兴的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出门的时候,外头的雪已经停了许久,周遭一片寂静,连风都似乎静止了,但空气中的寒气却依旧不减。 站在玄关出,迎春小心翼翼的帮她穿上白色的毛领大氅,又细心的打理好头发和衣裳,打开门,收拾妥当的燕冀北早已站在门口等候多时。 他一袭黑衣,长发竖起,腰挎宝剑,垂眸站在一侧,脸色虽依旧苍白,但已经稍有些血色。 纪元昭看他一眼,面上并无波澜,只是心中感叹:八王兄给的药果然厉害,才一晚上就见效了。 公主府的马车进到宫里时,天色还不算晚,纪元昭到的时候,太后正和女主林晚棠下棋。 女主的出生算不上顶好,她的父亲林家老爷子是当朝护国将军,但她是当年林老爷子奉命南下时与一救过他的农家女所生的孩子。 那女子一直没有名分,独自生下她养到十九岁,听说前不久那女子病重,怕自己死后女主无人照顾,便书信一封到皇都来。 林家人得知真相,虽很是不情愿,但林老爷不愿意自己的骨肉流落在外,女主才被从乡下接回来认祖归宗。 两人见过,但实属不熟。 此时,女主一袭白衣,清新素雅,婉约大气,面容姣好,应约带着些少女鲜有的英气。 屋里烧着碳火,一进门,宫人退下身上的大氅挂在一旁,她笑着走向坐与主位,正捏着棋子皱眉苦思的太后。 “皇祖母。”她如往常一般,一边撒着娇跪坐在太后身边的榻上,一边往太后怀里钻。 太后被逗得直苦笑,手轻轻的拍着纪元昭的后背:“昭昭这丫头,实属是被陛下给宠坏了,老是这般没规矩,林丫头可万万莫见怪才是。”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后虽嘴上这么说,但眼里和语气里都满是宠爱。 林晚棠岂能看不出来呢,她微微垂眸,莞尔一笑,“怎会,三公主娇憨可爱,想来不会有人不喜欢的。” 纪元昭瞥她一眼,心中荡漾起一丝小小的得意:她竟然夸我,不愧是女主,真是高情商。 虽然,但是,这一听就是假的。 她纪元昭骄纵跋扈的名声可不是浪得虚名,这还是第一个夸她娇憨可爱的。 太后显然不知情,脸上的笑容更加和蔼了,宠溺的抚摸着纪元昭的头发。 “你啊,得多向你林姐姐取取经。”太后握着纪元昭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满眼慈爱:“她可是个顶好的姑娘,不像你,成天只知晓吃喝玩乐,没个正形。” 太后说着,语气温柔,不见责怪,只是和风细雨的告诫。 纪元昭瞪大了双眼,按耐住心口汹涌的激动,就是这个配方,终于是要到陷害女主的桥段了吗! 好紧张。 好期待。 第4章 谁抢了我的业绩! 她深吸一口气:“皇祖母,听二皇姐说,梅园的黄梅开了,我想去看,您又不太方便,让林姐姐同我去吧。” 太后闻言,面露疑虑:“你不是不喜欢黄梅吗?你父王专程让人送了几株品相绝佳的到你府上你都不要,今儿是怎么了?” 当然啦,这不是为了推女主下水给男二英雄救美的机会吗,再不济,说不准也能将男二塞给女主。 纪元昭陪着笑,抱着太后的胳膊撒娇:“皇祖母,人家就是突然想看了嘛,再说了,这会儿离晚膳时间还早着呢,您就让我和林姐姐去嘛,去嘛~” “好好好,去去去,你要是真转了性子,明儿叫花房给你移几株去公主府便是。”架不住纪元昭的软磨硬泡,太后只能点头同意,转头看向林晚棠:“那就劳烦林丫头替哀家紧着一下昭昭了。” 林晚棠礼貌微笑,不知是心甘情愿的还是觉得不太好拒绝,只得点头应下。 纪元昭兴高采烈的和林晚棠出了门,路上她刻意只带了燕冀北,果然,一路上林晚棠都时不时的转头看他。 成了成了!一想到待会儿林晚棠问自己要,自己不给,然后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骄纵跋扈照进现实,她就忍不住想笑。 此时,林晚棠也忍不住瞥她一眼,不免心中疑惑:这傻丫头一个人搁那儿乐啥呢? 走进梅园,园内四散分布三三两两的宫人打理,梅香四溢,纪元昭却属实没什么心思赏梅,只想着林晚棠什么时候开口问自己要燕冀北,或者她什么时候走到池塘边。 “公主,”林晚棠叹了口气,语气无奈,“您真的是来赏梅的?如果是,我想,我长得也不像梅花吧。” “……”诶?有这么明显吗? 纪元昭僵硬的移开几乎黏在她身上的目光,干笑两声,连忙表示:“没有没有,就是没见过像姑娘这般好看的人呢。” 话音一落,林晚棠眸光暗了暗。 纪元昭也瞬间意识到不对劲,这死嘴在说什么啊!干什么阴阳怪气的! 但转念一想:不对啊,我是恶毒女配,我说这话不正常吗?很正常的吧! 思及此,她又坚定了自己的目光,一转头,却看见林晚棠已经站在了池塘边上,她瞬间热血沸腾,像一头狮子看见了背对着自己猎物,摩拳擦掌。 来了来了!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趁着无人注意这边,纪元昭一咬牙,快步朝着林晚棠冲过去,在千钧一发之际,林晚棠却好似觉察到什么,突然转身。 纪元昭心头一凉,迅速止步、转头、捏住就近的一束梅花,尴尬的笑了两声:“这梅花可真……梅花啊。” 哪怕再迟钝,这次也当是会觉察到不对劲了。 林晚棠眼底不可避免的升起一丝警觉,心中疑惑更甚,“公主若是有事吩咐,但说无妨,倒是不必如此……扭捏。” 纪元昭尴尬的放开那束黄梅,拍了拍手,表示:“没有啊,我、我随便看看而已。” 她说罢,轻哼一声,别过脸去时,颇有些傲娇,林晚棠无奈的叹了口气,许是碍于她的身份,就算明白她用心不在此,也不敢再说什么,只稍作斟酌,道“我去那边坐坐,公主有事叫我。” 纪元昭没搭腔,只等到背过身去时才悄咪咪的转头看她,好险,差点被逮个正着。 她庆幸的同时,又暗暗埋怨自己竟就这么错过了一次绝佳的机会,正当她担心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失误而改变时,不远处却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巨响,随后便听见有人尖叫:“林姑娘落水了!!” “?”纪元昭一愣,满头问号:掉下去了?谁抢了我的业绩?! 她一回头,就见池塘边上陆陆续续的有宫人围过来,她提着裙子火急火燎的的走过去。 只见原本结了薄薄一层冰的湖面上,林晚棠半个身子掉入水里,双手努力扒着冰面。 她心头一喜,没忍住高兴:“真的她掉下去了诶!” 话音一落,便感觉到几双炽热的眼睛朝她看了过来,纪元昭心头一沉,心中暗道:坏了,表现的太明显了。 思索间,她轻咳一声,迅速做出反应,一脸担忧:“她怎么掉下去了呀?!好可怕!” 好在,众人都忙着想办法施救,并未过多在意。 仔细一看,她不像是被人推下去的,倒像是她自己走下去,冰面破开,导致她落水。 现在能够勉强支撑她的,只有她仅仅扒住的脆弱冰面,谁都不敢贸然下去,否则若是冰面承受不住重量完全裂开,难保她不会沉底。 见此,纪元昭忙转头看向燕冀北,这小子竟一脸木然的看着水里努力求生的林晚棠。 纪元昭当即冷了冷脸,这孩子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搁这儿杵着吧,等女主选男主不要你的时候有你哭的! 看来得帮他一把。 想着,她朝着燕冀北勾了勾手:“过来。” 燕冀北目光坦然的看向她,两步上前:“公主。” “你去救她。” 这命令的语气,丝毫不带犹豫和商量的余地,燕冀北仍有些苍白的脸色显得那么无辜和不理解。 纪元昭的性格他是知道的,自己的东西,绝对不允许旁人碰,也不许自己的人也绝对不许和她以外的人有过多接触。 上次他只是和林晚棠说了几句话,她都恨不得扒他一层皮,这次他说什么都不太相信她会让自己去救林晚棠。 “可是……”燕冀北想说点什么,但纪元昭并不明白他心中所想,眼见着已经有人开始施救,纪元昭表示:“没有可是,本宫让你去你就去,你再不去,她就要淹死了。” 燕冀北瞬间闭了嘴,纵然旧伤未愈,但他从不会拒绝纪元昭的命令,神色冷淡的别开眼,阔步朝着湖边过去,纵身一跃,脚下几个借力,抓住林晚棠的肩膀,轻松将她带到岸边。 成了!! 纪元昭悬着的心一松,虽然过程有点不一样,但结果还是没差的就行了呗,接下来就是要给两人一点独处的机会,等他们熟悉彼此,聊的正投机,她再杀个回马枪发脾气。 思及此,纪元昭提起裙子心情美美哒暂时跑路。 走出去没多远,时不时回头张望池子的方向,止不住哼起小曲儿,一个拐角没看路,“咚”的一声差点被撞个人仰马翻,得亏一只手将她拉住。 谁把墙搬我家客厅来了!? 她一咬牙,火气就蹭蹭往上窜,要不说当恶毒女配好呢,虽然活不到大结局吧,但是爽啊,不顺心我就开喷,反正最后谁也不能活着离开这个世界,干什么要受这个窝囊气? “你俩眼珠子踩脚底板下走的是吧!走路不看路……”她用力甩开对方的手,一抬眸,对上一双满是诧异但又柔情似水的眼睛,指责的声音渐弱。 长发玉冠、白衣翩然、长身玉立、眉目含情。 是帅哥,嘻嘻。 纪元昭在心里吹了记口哨,画风一转,她笑的娇羞,语气和善了不少,仿佛都能冒出粉红泡泡,接着道:“不看路的是我啦,哥哥,人家没撞疼你吧?你叫什么名字?” 看着眼前笑容明媚的姑娘,男人却警铃大作,显然是听过她的威名的,他垂眸、颔首轻笑:“三公主,微臣周春启。” 等等! 纪元昭笑容一僵,粉红泡泡瞬间变成满头阴影,大丞相周春启?为女主甘愿献出生命的悲情男四?!! 这可不兴撩嗷,女主的,都是女主的。 她猛地弹射出去两米远,与之拉开距离,保持得体的礼貌微笑,“原来是周上卿,失礼失礼,你这是去哪儿啊?” 周春启并不介意她的咋呼,举止任然得体又从容:“奉命王上之命,刚到御书房同王上与诸同僚探讨完国事,眼下正打算出宫。” 纪元昭闻言,眼眸一亮,光是陷害女主有什么意思,上修罗场啊!过一会儿,等燕冀北和林晚棠聊的差不多了,就把人带过去。 俗话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简直不敢想那场面得有多精彩。 “周上卿和林家三姑娘熟吗?”纪元昭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满脸期待。 说来也确实奇怪,她脑子里的剧情好像有点混乱,能记得每个角色定位和大致成长经历结局,但具体发生的时间好像又不太清晰。 对于这周春启,在纪元昭的印象里,父王好像格外重用他,但这人是个恋爱脑,见过女主几次就对女主爱的死心塌地。 最后因为女主刚强的性格得罪了暴君父王,他为了帮女主逃离皇都,甚至是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总之,他们本来也是没什么交集,但他比纪元昭更加早下线,死状惨烈,被五马分尸。 那没用的狗屁系统给她扔这儿就不管了,可就别怪她随便发挥了哦。 第5章 她怎么知道的? 只见周春启稍作斟酌后,点了点头:“算是相熟的吧,三小姐医术了得,思想见解独到,还曾为家母诊治过顽疾。” “那可太好了。”纪元昭恩耐住心口的激动,灵机一动道:“你先别着急走,我有个东西给你看。” 周春启表情微滞,想着这小祖宗传闻中那些令人头疼的折腾人的手段,他心里也清楚,不可能是什么好事。 面上虽不动声色,但心中早已警铃大作,脑中飞速运转,不多时,便脱口而出:“今天可能不太方便,我家春春今天下崽,它胆子小,我有点担心,得回去看一眼。” 他保持着体面又真诚的微笑,可这难不倒纪元昭,她脸色一沉:“你逗我玩儿呢,你家那只狸花猫是公的吧。” “……” “……” 这下四目相对,相顾无言,无声胜有声。 他疑惑的表情像是在说:她是怎么知道的? 纪元昭眼神微妙,见他一副仿佛吃了屎的样子,她就知道:欸!猜对了。 得亏她记得以前听父王说过,周春启有只脾气顶差的狸花猫,但并不知道是公的还是母的。 事已至此,周春启也只得妥协,他轻轻叹了口气,满脸认命的无奈:“罢了,公主有什么吩咐?” 纪元昭犹豫了一瞬,这个时候回去,估摸着林晚棠和燕冀北还没建立好感情呢,太早了,但她又不能直接让周春启离开。 于是,她看了一圈,目光落在不远处墙头的一滩积雪上,道:“我要堆个雪人,你帮我把那团雪弄下来,我只要那团,其他我都不要。” 她说的理直气壮,周春启先是愣了愣,正常人都会觉得无理取闹,可他只是看着她,确定她没再开玩笑后,点了点头。 这丫的还是个软柿子,怪不得喜欢女主都不敢说,纪元昭心中暗喜,总算让她逮着个不用怕可以放心大胆欺负的了,随即转头看向一个侍卫:“你,去拿梯子来。” 周春启亦不敢有异议,等梯子架在墙头,侍卫拿了个桶就要上去,却被纪元昭叫停,指定周春启:“我要他帮我弄。” 一众跟来的宫人面面相觑,却也碍于纪元昭的淫威不敢说句公道话,周春启微微颔首:“微臣遵命。” 他理了理长袍,退下雪白的毛绒大氅,递给一旁等候的宫人,用襻膊挂起广袖,露出结实的胳膊,小心翼翼的爬上梯子。 下面的侍卫负责将木桶递上去,纪元昭则坐在宫人搬来的椅子上叮嘱:“你小心点啊,别弄脏了我的雪。” 心里却在盘算着时间,等周春启将墙头的积雪弄下来,也应该差不多了。 届时,林晚棠应该会先去换衣服,然后两人在聊天的过程中发现彼此的特别,燕冀北再主动提出送她到宫门。 哇!一切都那么完美。 当周春启将一桶雪放在她面前时,他解开身上的襻膊:“公主看看,可还满意?” 纪元昭起身,探头看了一眼桶里的雪,点了点头,“还行吧,一般满意。” 随后招手让宫人上前来,将大氅给他披上,可别弄感冒了,回头得算她头上。 “那微臣可以走了吗?”周春启小心翼翼的问。 “当然……”纪元昭冲他扬起灿烂的笑,周期春紧绷的心弦一松,却听纪元昭淡淡的吐出三个字:“不可以。” 周春启一时也没了言语,咬着牙,努力保持着礼貌又体面的微笑,他自认为,已经足够有耐心了。 “公主还有什么事?” 这次,语气显然没那么和善了。 纪元昭全当没看出来,提着木桶就朝着一边过去:“我要你陪我堆雪人,他们堆的都不好看。” “……”他看着她,抿紧了唇,更显无语,脑子里真切的蹦出来几个词:骄纵、跋扈、蛮不讲理! 这时,一道挺拔威严的身影被万人簇拥着行至跟前,一身玄色龙袍,身如玉树,头戴金色龙冠。 差三年便是不惑之年,依旧气宇轩昂,面容俊朗,用后宫妃子的话来讲,甚至比年轻时候更叫人无法移开眼。 沉稳矜贵,不怒自威,带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寒意,身后的众人瞬间如临大敌,纷纷跪下,垂眸颔首:“参见陛下。” 他纵然不开口,也有种叫人不敢直视天威的崇敬,这就是琼枝国,乃至整个大陆都叫人闻风丧胆,做事果决又心狠手辣,宁可杀错绝不放过的暴君——纪文凌。 说来,纪元昭其实并不那么怕他,大抵是因为托她早逝美人母妃的福,纪文凌的好脸色都给了从小到大的纪元昭,所以她不仅不怕,甚至骄横。 等他行至跟前,纪元昭才作势要跪:“儿臣参见父王。”可还没跪下去,果然手臂就被一只大手扶住。 纪文凌低声开口:“当心湿了鞋袜。” 纪文凌将她扶起,又替她紧了紧披风,掸去披风上无意沾上的雪花,眼中满是宠溺,打趣她:“前几日不是还气寡人没应允你去城外的秋水居吗?肯搭理该人了,这是消气了?” 他说着,亲昵的轻刮纪元昭的鼻梁。 纪元昭顺势拉住他的衣袖撒娇:“父王,人家那时候太无聊了嘛,不是故意要跟父王置气的,父王这般小气,还记昭昭的仇。” 她嘟起嘴,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神间倒是先委屈起来了,轻晃纪文凌的衣袖,纪文凌一改常年不变的冷脸,罕见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你这小混球,倒成了寡人的不是了。” 父女俩相视一笑,纪文凌的目光扫过周遭,看一眼跪在地上还未起身的众人,视线短暂的停留在周春启身上,语气微顿,才又接着道:“这是玩什么呢?” 纪元昭歪头一笑:“让周上卿陪我堆雪人啊。”灵动又可爱,纪文凌看他一眼,没说话,只是复杂的眼神落在跪在地上的周春启身上。 只一瞬间,他眼底的笑意尽数收起,那股比如今天气还凉的气势在周遭蔓延,深幽冰凉的目光带着一丝探究又迅速收回看向纪元昭,轻轻摸摸她的头,语重心长的叮嘱:“堆雪人可以,别的不行。” 纪元昭笑着俏皮的冲他眨眨眼:“遵命,我尊敬的父王。”她明白纪文凌的意思,纪文凌大抵是误以为纪元昭看上周春启了,毕竟从小到大,她可以说是个极度颜控,只喜欢好看的,只要好看的。 旁的不说,当初将燕冀北从人牙子手里买回来时,就是看中了他的美色,但是那时候纪文凌说,不能留一个无法保护她的男人在身边。 于是将燕冀北扔进了暗卫训练营魔鬼训练三年,三年后,确定他能胜任贴身保护她的位置,纪文凌才勉强同意。 见她一如往常俏皮灿烂的笑容,纪文凌心中一安,似又想起什么,状似无意般问:“听说昨夜你皇祖母让林家三小姐留宿寿安宫了?” 不知道是不是纪元昭的错觉,她似乎从他言语间听出了一丝试探,纪元昭微怔,随即点了点头:“是啊,刚才我们一起去看梅花来着,结果她掉池子里了,这会儿应该差不多收拾妥当了吧。” 纪文凌点头,没再多问,只若有所思的眸光中隐隐透出些许寒意,在前天的晚宴上,虽然确实是她凭着出口成章的本事怼的故意找茬的邻国王子哑口无言。 但身为帝王的直觉告诉他,林晚棠这个人,绝不会像表面上那般简单,若是不能真正收为己用,便唯有一处为快,方能永绝后患! 第6章 退一步海口天空,忍一时越想越气 “父王?”纪元昭自不明白他心中所想,只疑惑与他为何突然提起林晚棠,亦是问出了心中的不解:“干嘛突然提她啊?父王可是寻她有事?” 纪文凌面色不改,摇了摇头,大手一抬放在她脑袋上,“无事,寡人随口一问罢了,天气寒凉,不可贪玩。” 他说罢,看向跪在地上的周春启,语气瞬间冷下了许多,“既然昭昭诚心选你,周卿家也不用推辞,切记君臣之礼。” “是,陛下。” 在周春启应下后,纪文凌便负手离开。 “父王。”看着她那残暴父王的英武背影,想着记忆里他最后的下场——宫变、兵败、王位即将易主,自焚与金銮殿。 纪元昭突然有些恍惚,还是忍不住叫住他,在她回头时,她只说:“您若是哪日得空了,去看看明娘娘吧。” 依稀记得,就是备受冷落、欺凌和陷害的明妃机缘巧合下同时常进宫看望皇祖母的林晚棠相识,明妃本是将门之后,为了家族利益才不得不以戎装换红妆入宫为妃。 两人聊得意外投机,后来也是林晚棠帮她出谋划策,助她复宠,最后冒着生命危险,为报答林晚棠的恩情,传递重要信息出宫。 可以说,明妃是导致纪文凌被彻底推翻的重要人物之一。 对上纪元昭恳求的目光,纪文凌只当是冷宫里的明妃想靠着他的昭昭复宠,也并未多想,只是轻轻点头,并未给出具体回应,便回过身去,渐行渐远。 纪元昭不敢断言纪文凌是个怎样的帝王,但对她而言,他一直都是个很好很称职的父亲。 哪怕他对她的爱,有大半都是源于对她那美人母妃的愧疚,将纪元昭当做美人母妃留给他的唯一一件遗物。 她还是有些不忍,总还是希望能够改变点什么的,奈何现在她是求助无门,自身难保。 等到纪文凌走远,彻底不见了身影,跪在地上的一众宫人才敢大口喘气,纷纷熟练的起身,收拾还没被搬走的梯子。 周春启也站起身来,还没来得及掸一掸身上的残雪,纪元昭迅速调整好心绪,忙拉着他的衣袖往方才自己来的方向跑,嘴里嘟囔着:“快点吧你,磨磨唧唧的,一会儿赶不上了。” 周春启疑惑,却不得不被她拽的强制跟上,他满脸无奈,又不敢反抗,只能试图出声阻止:“三公主,我知道你急,但是你先别急,总得先告诉微臣是什么事吧?” 纪元昭回答,只是一手拉着周春启的衣角,一手提着裙子,火急火燎的往一个方向赶。 被这么一耽搁,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赶得上,纪元昭现在恨不得能飞起来,这死腿!快走啊! 终于在一处池面曲廊上看见了迎面而来的两人,她想也没想,脚步一顿,果断回头看向周春启,随后在周春启茫然的眼神中抬手一指:“上啊周上卿!看你的了!你可不能输哦,我看好你。” 周春启:“?”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周春启才终于也看见了迎面而来的两人,被强行推出来,还正好被林晚棠看见了。 他有些无奈,回头想向纪元昭确定一下带自己来的目的是什么,可只是一转眼的功夫,刚才还在身后的人“唰”的一下不见了? “公主?” 他四下张望,最终在不远处的房廊瞧见了躲在柱子后面,只露出半个脑袋,贼兮兮的看着这边的纪元昭。 周春启只觉得两眼一黑又一黑,想发作,但想着自己的仕途和前程,也只能在心里默念催眠自己:今天骂她一秒钟,明天锦衣卫就得往家里冲。 真是钱难挣,屎难吃。 他回头,看向同样一脸疑惑的林晚棠,只得轻轻叹了口气,勉强挤出一个不算难看的笑:“林姑娘。” 林晚棠自然也瞧见了刚才撒丫子就跑的纪元昭,四目相对,经历惊人相似的两人没有任何言语,竟莫名的就产生了共鸣。 紧接着,两声怨气满满的叹息在曲廊上回荡。 纪元昭还在鬼鬼祟祟的暗中观察,焦急的恨不得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儿来。 突然,身后传来熟悉又冰冷的声音:“公主。” 纪元昭身体一僵,差点跳起来,但又仿佛被一条毒蛇缠上了脖颈,后背一阵发凉,硬控几秒不敢动。 随后,她有些僵硬的扭头看去,燕冀北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纪元昭无奈咬牙,看了看正说话的林晚棠和周春启,距离隔得有些远,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但看起来聊的应该还挺不错,笑容满面的,却唯独不见了本该和周春启争风吃醋,促进黑化的燕冀北。 她瞬间有些无语,“不是大哥你,你在这儿干哈?你想吓死谁?”她精心设计的修罗场啊!这么好的羞辱帮助他离黑化又进一步的机会啊! 没了?就这么没了? 燕冀北的不配合,让纪元昭心如死灰,可他还一脸无辜的样子,道:“属下已经把她捞起来了,她是自己为了采摘池边的草药失足摔下去的,又不关属下的事,况且,她这不没死呢吗。” 纪元昭两眼一闭,只觉有些头晕目眩,这剧情走向好奇怪,他这话说的……怎么能没关系呢? 她在内心无能狂怒:大哥啊,你是深情男二啊!和你没关系那和谁有关系? “……” 纪元昭沉默着,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不远处的曲廊上,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这两人聊得还挺投机,纪元昭心底又升起一丝丝对男主的负罪感,她真不是故意的,她真的只是想让周春启羞辱一下燕冀北,没想到事情脱离了她的掌控。 好吧,她承认,本来也不是她能掌控得了的。 于是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她看向燕冀北:“你是怎么从你那温热的嘴里说出这么冰冷的话的?” 闻言,燕冀北默默地垂下眼帘,面上并不敢作答,但心中却是极其不服,甚至想反问一句:那咋了? 纪元昭无奈叹息,回头间,看着已经说笑着走远的林晚棠和周春启,下意识就想要追上去,可想了想,追上去说啥啊?怪尴尬的。 几番欲言又止,她还是只能硬生生的止住了脚,她转头要回寿安宫,一回身,就一头撞在某人结实的心口上,疼的她生理性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今天真是出门没看黄历! 她一把推开燕冀北,提着裙子大步流星的往回走,燕冀北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 算了算了,没事哒没事哒。 忍一忍好了,下回再想个完美一点的计划,这次就当练练手了,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越想越气! 我他娘的凭什么要受气! 她脚步一顿,这次燕冀北及时刹住,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以防她又突然转身把自己撞疼。 第7章 父王叫我回家吃饭了,我要走了 纪元昭咬牙,猛地回头瞪着身后的燕冀北,脑子飞快运转: 现在两人的距离大概比她的手臂长一步,只要她快速上前一步,就能精准的给他一耳光,然后扭头就走,他将没有任何反应和反抗的机会。 仅犹豫了一秒,她扬起手,果断上前一步,在她扬起的手机将落下时,却突然对上燕冀北陡然寒凉的眼神。 纪元昭欲哭无泪,我嘞个清汤大老爷啊,这谁敢下手?于是,扬起的手收起来不是,落在他脸上也不是。 挨一下算了。 想着,她手掌落下,轻擦过燕冀北的脸颊,同样扭头就走。 好女不跟男斗,有志气的炮灰不和二傻子男二一般见识! 真是打又不敢打,骂又没反应。 燕冀北看着她气呼呼离开的背影,眼神疑惑,抬手摸了摸刚才被她顺手挨过的脸颊,神情回味。 好像还有点她手上的余香,心中竟不自觉的开始荡漾:难道摸摸是奖励我刚才救了林晚棠? 那她为什么生气? 燕冀北既高兴又疑惑,回过味儿来,赶忙收起情绪,快步跟了上去。 等纪元昭回到寿安宫时,天色微暗,宫里的各处长廊上,很快就点起了灯笼照明。 冬天的夜晚总是格外的安静,在公主府还能偶尔听见些许从街道上跑进来的小猫小狗的声响,皇宫里就安静的有些可怕。 纪元昭趴在窗前,看着飘飞落下的雪花,百无聊赖的放空脑袋,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想到了冷宫里的明妃。 在她的印象里,这位常居冷宫的妃子原名唤作上官紫衣,上官家满门忠烈,她入宫不久,家人就陆续死于战场,只留下了她一人了。 纪元昭心绪复杂,虽然她知道,或许在这个小说的世界里,每个人的命运都是被安排好的,都是不可逆的。 但是,无论如何,她都想要试一试,不为别的,只求良心能安,若是成了,就全当是报答父王这十七年来的养育疼爱之恩,若是没有,便只道是天意如此。 “公主,”她正想着,迎春走进屋内,“晚膳准备好了,太后娘娘差奴婢来请公主过去。” 饭桌上,无一例外都是纪元昭爱吃的,皇祖母向来如此,总是常责怪纪文凌太溺爱她,可每次皇祖母对她也是只有好的,没有差的。 借着吃饭晚饭喝茶歇息的功夫,纪元昭顺口打听起上官紫衣的事,听见“明妃娘娘”四个字,太后慈祥的表情微滞,眼底闪过一丝轻贱与可惜。 太后叹了口气,才道:“她啊,性子太傲,有胆量是好事,但这伺候皇帝的,哪一个不是心思灵巧的?她一个姑娘家,非要搞军营里刚正不阿的那套,陛下前朝已经听了够多的政事了,回来后宫还得听她讲,一点不服软,没个分寸,怎么讨陛下欢心?” 太后说着,连连摇头,就差明晃晃的将“不满”写在脸上了,纪元昭也大抵搞清楚了她为什么被冷落了,便识趣的没再问什么。 末了,再三思考后,纪元昭决定先在宫里住下来,过几天再回公主府,正好可以腾出点时间来去看看上官紫衣。 大雪在第二日一早就停了,越发接近过年的日子,天气就越发寒凉,似乎厚厚的裘衣都有些抵挡不住那刮的脸颊生疼的寒风。 同迎春站在未央宫门外,纪元昭仰头看了看已经落灰的烫金牌匾,又看了一眼大门上锈迹斑斑的锁头。 这看起来,就像是很久都没有住过人了。 “公主,咱们来这儿干什么?阴森森的怪吓人的。”迎春不解,甚至想要催促纪元昭回去。 纪元昭却没搭理她,只是走到墙角对方杂物的地方,一边寻找合适的落脚点,一边回答:“你懂什么,人有悲欢离合,牛马点缀生活,我有什么办法?今天本公主不爬,改天一家人都得整整齐齐的趴下。” 她今天倒要看看,这个上官紫衣到底是何方神圣,失宠那么多年,竟然还能复宠。 纪元昭一边喃呢着,脚已经找到了着力点,双脚成功脱离地面,手脚并用的已经快要爬上墙头。 迎春无奈在下面看着,只觉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这虽然不高吧,但她家主子自小娇生惯养的,要是掉下来,被这么摔一下,以纪元昭这受不了一点气的性格,不得从这里哭回公主府啊。 迎春想着,又突觉头疼,一边小心翼翼的在下面时刻准备接着,一边叮嘱:“公主啊,你小心这点儿啊,您要是这么一摔,摔没的可是奴婢的小命啊。” 纪元昭没时间搭理她,废了好大一会儿功夫,才勉强在墙头坐稳,就累的她直喘气。 早知道就把燕冀北带过来了,他会武功,让他抱着她飞两下就进去了,何必搞得她这么辛苦? 坐在墙头,扫了一眼并不的院子,杂乱无章,到处都是枯黄的杂草,唯一通行的路还被白雪覆盖住,到处都是积雪融化后的小水坑。 这看起来真不是人住的地方啊。 纪元昭正感叹,突然耳边传来一记阴恻恻的声音:“你,是,谁?” 她心下一惊,加上本能的心虚想赶紧折返回去,一个不察,整个人一头往下栽去,下落的瞬间,她瞥见一道鲜艳靓丽的身影立于她身侧,就这么稳稳地站在墙头。 好帅! 不对! 现在这个情景她应该喊:“救命……” 话音未落,身体的失重感戛然而止,纪元昭稳稳地被一双大手接住。 接得好啊!免直接免了她后半辈子半身不遂。 她还有些惊魂未定,呆呆的看着眼前接住自己的人——“周、周春启?” 周春启冲她一笑,将她轻轻放在地上,微微颔首:“三公主。” 纪元昭礼貌回应一笑:“你怎么在这儿?” 疑惑的同时,还有些不解,这里可是后宫啊,按理来讲,是不能有外人进入的,周春启不但来了,还进了未央宫,还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她面前。 难道他们…… 所以说不一定周春启暗恋女主只是幌子,而是为了上官紫衣才选择站在女主那边…… 思索间,纪元春看着眼前的人,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几个渗人的字“反派死于话多”。 来不及多想,她猛地往后推开了一步,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连忙在他即将开口前表示:“好了,你闭嘴,我的好奇心还没那么重,刚才嘴快了,我现在不想知道了,我今天就多余来这里,就这样吧,父王叫我回家吃饭了,我要走了。” 她说着,慌里慌张又不得已故作镇定的沿着墙角找可以翻出去的地方,半晌都没见有什么东西可以着力,倒是看见一个并不大的狗洞。 仅仅犹豫了一秒钟,纪元昭理了理裙子和身上的裘衣就要开始钻,比起小命,这一点点的尊严算什么? 第8章 你让我摸摸 见此,周春启神色一慌,连忙在她即将跪下去时,拦在狗洞前,无奈表示:“三公主,您别误会,微臣来未央宫,是陛下应允过的。” “是吗?”纪元昭将信将疑,狐疑的目光落在挡在她唯一逃生希望前的周春启身上,又抬眸看向站在墙头,满眼冷漠的上官紫衣,一时竟有些后悔今天的冒然举动。 这时,墙外传来迎春焦急的声音:“公主?公主?您怎么样了?您没事吧?公主?!” 纪元昭看着眼前神色各异的两人,勉强牵动着嘴角,随即回应:“应该大概也许,暂时没事吧。” 话音一落,墙头的人纵身跃下,落在纪元昭跟前,她匆忙扫了一眼,远山眉、杏眼、鹅蛋脸,分明是美丽温婉的长相,气质中却莫名透出一股英气。 “公主?”她轻笑,戏谑的目光在纪元昭身上也来回扫了几眼,问她:“你是哪位公主?” “元昭,三公主。”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控制不住的应答了出来。 上官紫衣眸光微敛,不知怎的,看她的眼神中就逐渐多了几分探究,良久,她才道:“白离霜的女儿?” 纪元昭心头一喜,提到自己那早逝的美人母妃,她也不那么怕了,这不熟人吗,说不定还得管她喊声姨呢。 于是,纪元昭便主动问起,“那明娘娘同我母妃关系好吗?” “不好,我很讨厌她。” 坏了,高兴的太早了,吾命危已。 纪元昭刚扬起的笑容瞬间收了起来,为了活命套近乎的见多了,还头一次见套人脖子的。 “表姐,你别吓唬她。”周春启无奈的叹了口气,许是怕她将这件事宣扬出去,他忙转移话题,企图让纪元昭暂时留下:“不知公主此时前来所谓何事?” 表姐?原来还是亲戚。 纪元昭沉默着,在两人疑惑的眼神中,琢磨半晌,她才道:“父王,父王让我来探望明娘娘。” 上官紫衣冷笑,毫不留情的戳穿:“说谎话,可是要烂嘴巴的。” 纪文凌可是很厌烦她,怎么可能让他这宝贝疙瘩来看他?再说了,如果真的是纪文凌让她来的,她何必要翻墙? 盯着她冰冷的眼神,纪元昭竟一时间也有些害怕,下示意就捂住了嘴,可转念一想,她被关在未央宫里,不可能知道她为什么来这里。 思索间,纪元昭又瞬间理直气壮了几分,“我没有说谎。” 上官紫衣却冷哼一声,不再理会纪元昭,快步走进了房间,甚至关上了门,只留下周春启同纪元春大眼瞪小眼儿。 突然,一声猫叫打破了两人之间略有些尴尬的气氛,纪元昭低头寻声望去,就见是一只端坐在周春启脚边的狸花猫。 “春春?”纪元昭试探性唤了一声,小猫似是听懂了,冲她叫了一声,纪元昭心头一喜,就不顾周春启大祸临头的表情弯腰去抱它。 可还没碰到,却被周春启抢先一步将春春抱起来,一脸为难,在对上纪元昭狐疑的眼神时,他连忙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表示:“春春怕生人。” 这回纪元昭看出来了,就是不想给她摸而已,她又不抢他的,还搞得这么紧张,真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见她没有好死心的意思,周春启顿时有些汗流浃背,倒不是真的介意旁人碰春春,主要吧,听说这小祖宗情绪不太稳定,要是一不小心使用暴力,春春就太可怜了。 换一边想,就算她没有使用暴力,万一春春闹气脾气来,给她一爪子,把她抓伤了或者要伤了,他和春春恐怕都得被摘了脑袋。 他思绪飞转,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公主,天色不早了,就别打扰明娘娘休息了,咱们回去吧,再说了,一会儿要是找不着您,嬷嬷们会着急的。” 他说着,指向一侧隐蔽的门:“那边有个后门,没上锁的。”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纪元昭却不太高兴,她在这皇宫里,什么时候不是横着走的?还没谁敢对她下逐客令。 可眼见这,他说罢就抱着春春就往屋内走,脚步之快,就像是纪元昭是什么可怕的吃人怪物。 纪元昭的报复心一下就上了,转头就跟上周春启。 上了台阶,周春启回头,看见身后的人,四目相对,周春启下意识将怀里的春春护住,问:“公主,您这是……?” 纪元昭看他一脸紧张的样子,坏笑道:“没事啊,你让我摸一下我就不跟着你了。” 一听这话,周春启有些犹豫,但是转念一想,只是摸一下,春春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反应,于是还是将小猫拿出来,表示:“可以,但是只能摸一下。” 见他同意,纪元昭扬起开心的笑,点了点头,果断的伸出双手,却一把捧在周春启的脸颊上,甚至还满足的揉了揉。 周春启顿时愣住,竟没立刻反应过来她这一举动,直到纪元昭又踮起脚,撸了撸他头上几缕不太听话的发丝,才心满意足的收手,喃呢了一句:“手感一般。” 有的男人,虽然吃不到,用不了,也睡不着,那摸一下总可以吧,反正女主又不知道,统子也不管她。 话毕,一旁的窗户出爆发出一阵爽朗又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声,是上官紫衣,她不知何时趴在窗户上,看着两人的举动,一边拍手叫绝,一边道:“周春启啊周春启,你也有今天,竟然被一个黄毛丫头调戏了。” 看着一向文雅的周春启也黑了黑脸,纪元昭咬唇表示:“不能生气哦,你同意了我才摸的。” 上官紫衣:“我作证,你确实同意了。” 周春启无奈,但也只能强颜欢笑,纪元昭见此,冲他笑笑,又将视线落在他怀里的春春身上,补充一句:“你比他可爱多了。” 随即,她竟直径绕过周春启,推开房门就要走进去,周春启疑惑:“公主不回去吗?” 听见他语气重失望的样子,纪元昭回头看过去,“切”可一声:“你管我,我又没说我要回去。” 周春启咬了咬牙,挤出勉强的笑:“……是。”目光微转,却瞥见了一旁还倚靠在窗台憋着笑的上官紫衣。 看着已经走进玄关处的纪元昭,以及还毫不知情的上官紫衣,周春启一扫脸上的阴霾,再看向上官紫衣时,脸上扬起一丝等着看好戏的笑意。 不巧,四目相接,上官紫衣也明显觉察到什么,可为时已晚,她心中暗叫不好,刚才应该锁门来着,等她一回头,就正好同一双清澈中透着点点愚蠢的眼睛对上。 上官紫衣:“……” 纪元昭自来熟的在屋子里逛了一圈,旁的不说,这里虽然冷清,院子里看起来也很是萧条,特别的现在正是冬天的时候,屋子里还没炭火,实在有些冷。 第9章 那咋了? 但上官紫衣却将屋内收拾的很干净,被褥叠放整齐,青绿色的纱帐束在两侧,茶具收拾的干净,窗台旁甚至种了几株四季茉莉,这会儿更是开的正好。 这个地方并不富丽堂皇,但很有家的感觉,就像林晚棠头上那根已经褪了色,却仍旧被认真绣上了好看的云纹发带一样。 这个地方让她一下子就想起来林晚棠,虽然没怎么深入了解过她,但按照剧情发展,两人往后是很要好的朋友,算得上莫逆之交。 林晚棠大概也是这样的人吧,所以她们才那么要好,光是想着,纪元昭眼底隐约透出一丝崇拜和向往。 其实讲真的,按照她纪元昭的人设来讲,给她安排个重生开挂剧本,想必也是心狠手辣的乖张大女主嘞,那肯定不是冲着皇后之位去的,而是皇帝的位置。 谁还不是女主了? 可惜生不逢时啊,觉醒早了,还没领盒饭呢就觉醒了,注定没法要这个剧本了。 她正感叹着,身后传来熟悉的催促声:“小破孩儿,看够了没?看够了就赶紧回去,一会儿你皇祖母找不着你可是会怪我的。” 纪元昭回头看着她,虽然感觉到了对方极度的不满和对她拒之千里的态度,这种时候,就是发挥超绝钝感力的时候了,她扬起笑容,“不会啊,皇祖母说我可以随便玩。” 上官紫衣忍不住翻白眼,纪元昭继续恬不知耻的凑过去,“明娘娘,我渴了,可以喝杯水吗?” 上官紫衣扫她一眼,眼神示意她自己去倒水:“我这儿可没有仆人供你使唤,想喝水,就自己去倒。” “好~”纪元昭不生气,乐颠颠的应答着就小跑着走到桌前,拿起杯子,自顾自的倒了杯水喝。 一入口,这水……还挺难喝。 但出于礼貌,纪元昭还是强行咽了下去,并且挤出一个微笑。 “还有别的事吗?”在上官紫衣同样回了一个微笑之后又迅速冷了脸,看起来是想赶她走了。 纪元昭眼珠子转了转,这个时候,她还真的不想走,毕竟还什么都没问呢。 于是,短暂的沉默之后,她灵机一动,眼眸一亮,想到了馊主意:“还有一件……” “你该走了。” 不等纪元昭说完,上官紫衣迅速起身,拎起她的衣领拽出了门,又到了后门,随即强行从后门塞了出去。 只听“嘭”的一声,然后是利索的从里头上锁的声音,纪元昭还没反应过来,魂儿还在未央宫里,人已经先被推出来了。 “公主!”一直守在外面的**见她出来,连忙上前查看她的情况:“公主您没事吧?” 纪元昭有些失落,但还是摇了摇头,恍然大悟,原来有的人问问题真的不是想要一个准确答案,而是为了给自己即将做的事情找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 真是让人头疼。 “没事。”纪元昭叹了口气,紧了紧身上的裘衣,道:“走吧,回去吧。” 退一万步来讲,至少是见到人了,但她有点奇怪,明明听宫里的娘娘们说,美人母妃是个很温柔又善解人意的人,好像没有人不喜欢她的。 可是刚才听上官紫衣的语气,好像不是开玩笑的,她应该是真的不喜欢美人母妃,这是为什么呢?难不成两个人有什么大家都不知道的过节? 一时间,纪元昭脑子里闪过无数猜想,什么青梅竹马和天降的博弈,什么虐恋情深爱而不得,什么昔日旧友因爱生恨分道扬镳…… 总之,这些都只能是纪元昭的猜测,一切都暂时无法证实…… 待在皇宫里面的日子实在是有些无聊,纪元昭便回府住上几日,也想着城中即将举办的灯火会,吗,没记错的话,那时候太师夫人会举办一场宴会,邀请城中各个贵女。 有猜字谜的游戏,林晚棠和男主谢墨渊也会去,好像还有一个什么重要的剧情…… 回到公主府那日,天气并不怎么好,本来离开皇宫时,天空还未有迹象,刚走没多久,便下起了小雪,好在雪势并不大。 还没下马车,公主府的丫头便提前接到了消息,早早地便在门口等着了,是一点也不敢怠慢半分的。 等她下了马车,丫头便撑着伞将她迎进去了府,顶着略微凌冽的寒风,纪元昭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回到殿内。 一丫头关门,一丫头褪下她身上的裘衣,一丫头地上来暖手炉,纪元昭便直径走进内屋,一边享受着暖和的炭盆,一边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事…… 用过晚饭后,看门的宫人便急匆匆的进来,拎着一个府外的丫头,递了请柬,打开一瞧,果然正如先前纪元昭所预料的那般,是太师府的。 “公主可去得成?”递上拜帖的丫头小心翼翼的问,态度恭敬又隐约透着一丝担忧。 当然要去,不去怎么完成任务? 纪元昭点头:“去,劳烦姐姐回去复命。” 说罢,递了个眼神给一旁的迎春,迎春立刻会意,抓了一把金瓜子塞到姑娘手上,纪元昭道:“一点犒劳。” “奴婢多谢公主。”姑娘见了礼,道了谢便退了出去,同看门的人一道离开了。 迎春站在一旁,很是不解:“公主以往不是都最讨厌这些宴会的吗?怎的这回要去了?” “去玩呗。”不然她能去干嘛?去上课吗? 闻言,迎春便也识趣的没再多问什么,只是默默地转头去干自己该干的了。 纪元昭只是瞅了一眼上面的日期,下个月十一,算算日子,大概小半个月,倒也挺久了,等去了宴会,也就该过年了。 想着,心情颇好的哼着小曲儿上了床,将自己妹妹的裹进了被子里,舒舒服服的睡个好觉。 一页好眠,翌日清晨,纪元昭没醒,迷迷糊糊间,只觉得脑子里很吵闹,但又听不清到底是谁在说话,直到她的意识逐渐清明起来。 【喂?有人吗?】 【纪元昭?小公主?小傻子!!】 【醒醒!别睡了!太阳晒屁股了!】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纪元昭猛地惊醒,从床上坐起来,视线落在微微打开的窗户外,外头刚下过雪,白茫茫的一片。 “……统子?” 犹豫了片刻,确定刚才的声音是那么的清晰,她在脑子里试探般喊了一声。 统子无奈扶额:【不是我说,你这睡眠质量也太好了吧,我在你脑子里开派对你都不一定能醒得来啊你。】 纪元昭闻言,不满的反驳:“那咋了?我睡的香证明我身体好,碍着你什么事了?” 统子:【……】 【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你的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我是来巡查的。】 纪元昭很自信:“那当然是完成的很好啊,他们现在肯定已经开始讨厌我了,让男二黑化,让所有人痛恨,那是指日可待啊。” 【哟,这么自信?给我展示一下。】 第10章 来吧,展示 纪元昭:“展示就展示,这还不简单?” 说着,她掀开纱帐,探出脑袋,朝着外头喊了一声:“云裴!” “公主。” 门外的人立刻回应。 “你进来。” 外面的人不敢有半分怠慢,就立刻推门进来,又小心翼翼的将门合上,低着头,走到厅内。 “你再过来点。” 看着眼前走到床边的人,她又道:“跪下。” 燕冀北看她一眼,双膝跪地,跪的没有分毫犹豫,纪元昭,心头得意,冲统子道:“怎么样,听话吧。” 统子沉默着,没有言语,作为未来的大反派之一,这是不是太听话了点?好歹得稍微给点被人支配的不适感从而愤怒的情绪吧。 总觉得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正想着,纪元昭坐在床上,掀开被子,果断出脚,一脚踹在燕冀北的心口。 倒是不疼,就是有点不设防,整个人朝后仰去,一时间竟有些迷茫的跌坐在地上,他微微震惊看向坐在床上的纪元昭。 纪元昭仰了仰头:“怎样?看什么看?本公主想踹你了就踹了,你还不服还是怎么滴?” “……”燕冀北抿了抿唇,抬手捂住刚才被踹的地方,又默默地低下了头,坐在地上,轻声应答了一句:“没有。” 纪元昭见此,得意的冲着统子道:“看吧,怎么样?我说我完成的很好吧。” 统子:【……】 久久不见统子回复,迫切想要得到表扬的纪元昭催促着:“你干什么不说话?我知道你在,你别躲起来不说话。” 【不是,我、我在思考。】统子欲言又止,好半晌才缓过神:【你、小朋友,你学过人类微表情心理学吗?】 纪元昭皱眉:“没有。” 统子叹气:【你看那小子,坐地上傻乐呢,再看他微微勾起的唇角,隐忍又兴奋的眼神,哪里是被伤到了?分明是爽到了好吧!”】 纪元昭将信将疑,定睛一看地上的燕冀北,却好像并没有看出来什么,于是反驳道:“不能吧,我还没见过喜欢挨打的人,脑子不正常差不多。” 统子表示:【病娇属性不是这样的吗?他就是脑子不正常啊!!所以,求你了,不要在用这样的方式来刺激他,你不怕,我都怕你在踢他的时候他舔你脚啊!”】 听着统子的话,纪元昭心中了然,默默地将露在外头的脚丫子缩回了被子里。 【先把他弄出去。】统子发话。 “你,”纪元昭努力镇定的开口,燕冀北缓缓抬眸,缓过神来,又小心翼翼的跪好,纪元昭才接着道:“你出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是,公主。”他恭敬的见礼,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却在起身时,深沉又略带侵略和压迫的目光轻轻扫过纪元昭脸上,最终却什么都没说,竟就乖乖的出去了,甚至还轻手轻脚的将门关上。 一时间,房间内又恢复了寂静,纪元昭试探般唤了一声:“统子,你还在吗?” 统子:【在的。】语气净生无可恋的无奈。 “那你以后是不是就不走了?”纪元昭问。 统子也很苦恼,他叹了口气:【坦白跟你讲吧,你并不在我的绑定范围之内,所以,我不能长期和你待在一起,还是得靠你自己完成任务才行。】 “啊……”纪元昭有些不满:“难怪叫没什么用系统,确实没用。” 【你!】统子气急,但是也不能说什么,这件事确实是他的失误,当时阴差阳错的把她弄到这个世界来,本来想着抹去她前世的记忆,让她跟着剧情走到大结局就行了,没想到她竟突然觉醒了。 他无话可说,依旧只能无奈叹息:【我很忙的,我手上有上百个宿主,我不可能每个人都顾及到,你真的得靠自己啊。】 【不过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真的有点不放心。】 纪元昭撇了撇嘴,表示:“做系统做成你这个样,简直比我做炮灰恶女还失败。” 随即她灵机一动:“要不,你给我点好处吧。” 统子想也没想,就问:【你想要什么?】 “我要什么都可以吗?”纪元昭惊喜的问,语气间并不难听出还隐隐透着一丝期待。 统子轻笑:【说来听听。】 “读心术怎么样?” 【屁你吃不吃?】 “……不给就不给呗,怎么还骂人。”真是个有统生没统养的东西。 她嘀咕着,又道:“那我要万人迷人设。” 【你就是个炮灰女配,还万人迷呢,你想点符合实际的行不行?咱又活不到最后。】 “也对哦。”纪元昭顿时也有些失落,稍微犹豫几秒后,她说:“那你给一个可以看到他们的黑化值的东西总可以吧,你这样让我随便发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整了。” 纵使纪元昭已经将要求降到最低,可面对她提出来的要求,统子还是犹豫了,纪元昭无奈:“你不会连这个都给不了吧?” 话音落,统子再次陷入了微妙的沉默中。 许久他才清了清嗓子,似乎是要挽回自己丢失的面子,【能,当然能,但是你知道吧,咱们系统局的每个道具都是有发放指标的,尤其是我们恶女管理局,我是很想给你的,要是我能控制这个发放,我一定给你,但关键就在于,我现在还没有这个权利,上面不予批准啊。】 纪元昭彻底被他的无耻打败了,她咬着牙,都气红了脸,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这也不能要,那也不能给,你当什么系统啊!你回家喂猪吧你!” 统子,【说话就说话,不兴人身攻击嗷!】 “哼!”纪元昭不想再搭理他。 他无奈:【行了,探视时间结束了,我得走了,你自己保重哦,等我有空再来看你,另外。】 他语气微顿,格外语重心长的叮嘱:【你,不要再踢他了,刚才你那一脚,真的给他干爽了,你换别的招式,打他、骂他、羞辱他,都没有问题,就是不要再踢他了,能做到吗?】 “……”纪元昭不满,但统子有话在前,她也只能点头表示:“知道了。” 话毕,脑海中再次恢复了以往的宁静,纪元昭无力地瘫倒在床上,柔软、细腻又蓬松的长发在身下蒲扇开。 望着上好的蚕丝纱幔自床顶散下来,紧紧地盯着那一汇聚出,原本灵动的双目隐隐可见一丝忧愁,心头更是五味杂陈。 做人好难,做好人不容易,做坏人也不简单,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拉了拉被子,紧紧地将被子裹在身上,屋外寒风呼啸,她闭上眼,心中默默地宽慰自己: 算了,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要实在不行,她也能死半路。 反正都要死,早晚的事。 第11章 把妹高手 时间匆忙,很快就到了太师夫人做东的宴会时间,大雾朦胧的清晨,纪元昭早早的就从被窝里强制将自己捞起来了。 简单的吃过早饭,她便坐在铜镜前,丫头们忙活着,帮她梳头、搭配首饰、衣裳,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她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扫了一眼身后忙碌的丫头,睡眼朦胧的透过窗户看向外头被雾气笼罩在神秘中的公主府。 出门前,迎春将昨日刚做好的斗篷小心翼翼的给纪元昭披上,有些担忧的道:“公主,奴婢差人去打听了一下,听说二公主和大公主也回去呢。” 哦,她那从来都和自己不对付的二皇姐纪听澜啊。 倒不是谁单方面的欺负谁,而是相互看不顺眼,这有什么办法呢,谁让纪听澜总是拿她那高贵的鼻孔看人。 纪元昭可以千娇百宠长大的,自然就看她不顺眼了,而对于纪听澜来讲,她的生母是皇后,可她却没有纪元昭这个死了生母的受宠,心里自然也不平衡。 于是,两人几乎一见面就会掐架。 想着那张牙舞爪的样子,纪元昭却很是不屑,只是冷哼一声:“怕什么,本宫什么时候输过?” 迎春有些头疼的皱了皱眉,但也无可奈何,只能暗暗叹了口气,她的本意并非如此啊,只是想提醒纪元昭,实在不行,咱就绕着点走,犯不着老师和她面对面。 可显然,对于纪元昭而言,她并不那么想的,自然也就会错了迎春的意,还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妥当。 去往太师府的路程并不远,不过几条街的距离,轿撵穿过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停在太师府外。 此时,府外已经陆续有不少人到了府邸,陆陆续续被领进府内,纪元昭自然也在其中。 一路见她们说笑着,一道穿过房廊和水榭,沿着庭院小路走了许久,到了后院水榭中,屋内已经事先烧着炭火,煮着茶,茶香飘然,青烟袅袅。 见人来,太师夫人连忙起身相迎,水榭中布置了许多茶具与桌椅,三五人一桌,中间放着大大的落地烤炉,等人差不多到齐,下人们就会将事先腌制好的羊肉拿来烤上。 这是姑娘们在严寒冬日里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煮着茶,聊聊天,烤着肉,若是时机好,还能顺带赏雪,何等惬意。 “三公主真是贵客啊。”太师夫人满面笑容,热络的迎上纪元昭,满眼都是喜爱,但与其说是喜爱,倒不如讲是欲望。 在整个皇都,哪家夫人贵女办事不想着请她的,抛开她跋扈的名声不谈,要知道,她可是纪文凌这个号称六亲不认,宁可杀错绝不放过的暴君最宠爱的公主。 有求必应那都是常规操作,她们看到的,就是一个胸大无脑,只好哄好了,就能随便满足要求的无脑公主。 不过是低声下气一时,说不一定就能得人一句举荐,助丈夫、儿子仕途光明,前程似锦。 对她们而言,那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何乐而不为? 可问题是,这样的宴会,纪元昭很少应允,一来,纪文凌有叮嘱,怕她吃亏,所以时刻警觉着,二来便是她自己也确实去过几次,真的很无聊,还不如自己在家待着来的轻松。 但这次不一样,因为林晚棠也在。 她环视屋内,没看见人,应该是还没来,纪元昭只能先应付着太师夫人:“夫人好。” “好好好。”陈夫人连声应答,拉着她的手,亲昵的将她拉至主桌,坐在自己身边,越看越满意,最后忍不住夸赞,“三公主真是出落的娇俏客人,连我这个老婆子看了心里都实在喜欢的不得了呢。” 纪元昭礼貌微笑,当然不信,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心里这么想着,面上还是笑眯眯的回答:“夫人谬赞了。” 陈夫人没搭腔,只是看向屋外,似乎是冲着站在门口的丫头使了个眼色,丫头便匆忙出去。 不多时,正当纪元昭疑惑之际,在众多女眷中,一男子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进了屋内,一时间屋内打闹的姑奶们瞬间安静了不少,都纷纷都过来打量和好奇的目光。 只见他提着一个用黑布罩着的东西进来,有人认出来,小声嘀咕:“那不是陈家到少爷吗?” 陈夫人的儿子? 纪元昭看着,眉心微跳,心中逐渐浮现上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下一瞬,陈劲松已经行至跟前,他看着纪元昭,神秘一笑,礼貌恭敬的微微颔首,将手里被黑布罩着的东西轻轻放在桌上。 纪元昭疑惑的看向一旁的陈夫人,陈夫人却冲她微微一笑,露出“稍安勿躁”的表情,随后解释:“这小子,听闻公主要来,非得将自己养的东西拿出来哄公主开心,怎么拦都拦不住。 都告诉他了,三公主什么没见过,还稀罕他那破东西?真是叫人有些无地自容。” “……”纪元昭不说话,这番操作,着实让人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只见陈劲松掀开黑布,将手伸进去,再拿出来时,虎口处便站着一只羽毛彩色的小雀儿。 “公主,”他轻声道:“您可以让它帮您做一些简单的事。” 纪元昭看着他,又看看鸟,她恍然大悟:哦,撩妹撩到她头上了。 但事已至此,纪元昭也没拆穿,毕竟为了这点小事,倒是犯不着让陈夫人难堪,于是,想了想,她转头看向外头白茫茫的一片中,隐隐透出来一点红色,那是太师府种的红山茶。 “我想要一朵山茶花。”纪元昭说着,小鸟煽动翅膀朝着外头飞去,众人的视线也瞬间被小鸟那小小的声音吸引了过去。 不多时,有人惊呼:“哎呀!它真的摘到了。”就见小鸟又煽动着翅膀稳稳地飞回来,但这次,却并不是飞到陈劲松手上,而是飞到纪元昭面前,焦急的扑腾着翅膀。 纪元昭也明白了它的意思,伸出手,让它问问的落在掌心,又将嘴上叼着的山茶花放到她的手心。 看着娇艳欲滴的花朵,纪元昭其实也蛮诧异的,这小子可以啊,绝对是个把妹高手,劲松这个名字可太委屈他了,这么会来事,他应该叫陈来事。 “公主可还满意?”陈劲松轻声询问。 纪元昭回过神,点点头:“还行。” 陈劲松眼底的笑容更甚,接着道:“若是公主喜欢,可当做礼物赠与公主,算是此次见面礼。” “这多不好。”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说着,她连忙将手中的小雀儿还给了他。 看着手中的雀儿,这下,不仅是陈劲松,陈夫人脸上都闪过一丝担忧。 第12章 耍了个把戏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犬子一点心意,公主不必有负担。”陈夫人连忙解释着,随后看向陈劲松,责怪道:“你真是的,这般唐突。” 陈劲松看看陈夫人又转头看向纪元昭,道:“抱歉公主,但是,这小雀儿脾气古怪,只要它瞧上的人,就非得要跟着,不然就闹绝食。” 他说完,似乎是在映衬陈劲松的话,小雀儿纵身一跃,跳下到了桌面,靠着两只小脚丫又跑到了纪元昭跟前,仰起小脑袋盯着纪元昭看。 纪元昭都被盯的有些不大好意思了,心里暗暗佩服:这鸟他到底是怎么训的?不但听得懂指令,还能听得懂潜台词?这么神奇的嘛?不会是假的吧? 正想着,便自外头传来一阵笑声,紧接着便是拔高的音量:“冻死本宫了,你们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将本宫的暖手炉递上来。” 众人循声望去,没错,是纪听澜来了。 见此,众人默默地低下了头,都各自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其实说白了,在众人眼里,纪听澜和纪元昭可谓是相差无几的性格,刁蛮、任性、跋扈,没几个人敢轻易招惹。 而纪元昭,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纪听澜虽然跋扈,但惧怕纪文凌,在纪文凌面前,是从来不敢放肆的。 纪元昭不一样,在纪元昭的理念中:我管你是谁,只要本公主不舒服,哪怕你是玉皇大帝,你也得跪着离开我的视线。 两人向来不对付,自也是大家最头疼的事。 陈夫人见此,也是如临大敌,脸色有一瞬间的变换,但又很快恢复如初,匆忙招呼了一声纪元昭,便起身迎接上去。 她拉着纪听澜的手寒暄着,不多时,纪听澜也是被哄的心花怒放,本来都已经要乖乖落座了,结果余光一撇,就看见看了坐在一盘的纪元昭,竟然在和陈劲松的小鸟玩。 她脸色一变,立马拒绝了陈夫人的安排,就大步流星的朝着这边走过来。 “纪元昭!” “干嘛?一来你就找我,你得多喜欢我啊?” “你……” 纪听澜咬咬牙,不屑和她吵,伸手就要抓鸟,谁知却被灵敏的鸟煽动翅膀飞走了,看着在屋内盘旋了一圈的鸟儿飞出窗外,纪听澜气急败坏:“纪元昭!你真是个丧门星!” 纪元昭冷笑:“你有没有别的话说了?你每次都说这句,怎么?你大脑被拴茅房里了吗?只能想到臭的东西?” “你……” 纪听澜气不过,“你再说我要动手了!” 纪元昭挽了挽袖子:“来啊,我怕你啊。” “好了好了!”眼见着事态越发不受控制,陈夫人连忙上前,挡在两人中间:“二位公主,都是金枝玉叶,这大庭广众的,动起手来,多不文雅,是不?要不这样吧,咱们分开坐就好了,眼不见为净嘛。” 她无奈的语气中透着一丝讨好,纪听澜咬了咬牙,但一想到陈夫人说的好像确实没说错,况且自己每次都撕不过她。 要是私下里输了倒还好说,自个儿躲起来哭一场就好了,可这众目睽睽的,不管输赢,那都太损皇家掩面了,这种要是传到父王耳朵里,怕是得连带着她的皇后母亲都一起跟着被责怪了。 脑中迅速分析了利弊,纪听澜轻哼一声,甩袖离开,坐的远远地,纪元昭也轻哼一声坐下,这场差点打起来的“战役”才得以暂时幸免。 桌上的茶水翻滚着,陈劲松也自知不合适继续待着,便借口找鸟率先离开了。 府中的下人们将腌制好的小羊犊抬上来,架在炉子上翻烤着,不一会儿,便满屋飘香。 等所有宾客都差不多到齐,林晚棠才姗姗来迟,不过好在是没有错过约定的最后时间,陈夫人还是热络的接待了她。 可不知道怎么的,大家伙好像并不怎么欢迎她的到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便低声交谈起来。 纪元昭挠了挠脑袋,这走向,好像不太对啊,她是女主,不应该很受欢迎吗?难道是还没到那个情节? 不过,这样一来的话,好像对纪元昭蛮有利的,到时候,就等这些人主动出击,然后她在调一记猛的,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纪元昭是最讨厌林晚棠的。 这多好,今天的任务总算是有目标了。 此时,在水榭外。 燕冀北不能进去,便只能站在水榭外等着,有不少从水榭内出来放风的姑娘不经意提起陈劲松和纪元昭的事: “我瞧着,那陈家公子,大抵是看上那刁蛮公主了。” “我见着也是,借鸟献花,以表心意呗,说来也是废了些心思,我瞧那南国雀儿可不是那么好训的。” “真是难为他肯废这些心思了。” “我猜啊,要是三公主也有意,下一步,恐怕是要求到陛下跟前赐婚了。” …… 听着这些话里藏着笑意的议论,燕冀北大概将水榭中发生的事情拼凑了个七七八八,且方才那彩色的雀儿也是他亲眼所见从水榭中飞出来,叼走了一朵带雪的红山茶又飞回去。 本来是疑惑的,现在他心中明了,原是耍了个把戏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他眸光微寒,却恰逢此时,就见陈劲松再次提着关着雀儿的笼子过来,在燕冀北跟前站定:“你是三公主的贴身侍卫云裴吧?” 燕冀北点头,却是没给他好脸色,陈劲松倒是一点不客气,将手中的笼子递给他:“这雀儿是我赠与公主的,我先放在隔壁客房,一会儿你走时,记得帮公主拿上,她很喜欢的。” 燕冀北听着,没拒绝,也没同意,只是脸色阴沉的看着陈劲松,陈劲松却并没太当回事,只当他是天生如此,面瘫而已。 可当他要将笼子拿走时,燕冀北却突然出声:“你给我吧,我自己去放,一会儿方便能找到。” 陈劲松回头看他,见他面色并无异样,便将笼子递到他手上,笑着离开了。 燕冀北提着笼子去了客房,将房门合上,笼子放在桌上,一把扯开黑布,看着里面活蹦乱跳的雀儿,他眸光阴沉,随即将笼子打开,一把捏住企图逃窜的雀儿,任由它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看着手中小巧的玩意儿,脑中想着的全是刚才那些姑娘们议论的事,一朵山茶花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可以摘很多给她,山茶花,红梅,栀子,百合,牡丹,芍药……只要她想,他就能给她摘。 想着,他手上的力道渐重,看着雀儿不断挣扎的样子,他却露出满意的笑容,不久,许是承受不住压力,那雀儿终究是不动了。 末了,他只是冷漠的将雀儿扔回笼子,冷笑:“死鸟,你也配?” 第13章 果然是个有想法的,不愧是女主! 看着笼子里一动不动的鸟,燕冀北眸光深沉,虽然是给弄死了,但他是最后接触这东西的,万一被纪元昭怀疑怎么办? 冲动过后,他开始有些担心被发现,纪元昭会不会觉得他狠毒,然后从此不要他了? 越是这样想,他心里就越发紧张,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鸟的尸体拿出来,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着窗户外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的湖面。 取下腰间的剑鞘,一用巧劲儿,将冰面破开,将尸体扔下去,可没曾想,还没等那鸟儿落入冰湖,它竟奇迹般死而复生扇着翅膀朝着远方飞走了。 燕冀北愣了愣,这小畜生竟然还会装死。 他想着,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还是有些怕纪元昭知道了责怪他,不过转念一想,她又不知道,只要他抵死不认就行了。 与此同时,水榭内。 因为林晚棠的到来,屋内的气氛逐渐微妙起来,陈夫人被突然进门的丫头叫走,场上人的目光便更加肆无忌惮的看向林晚棠。 唯有毫无觉察的纪元昭低头喝茶,还在琢磨怎么羞辱林晚棠,就在这时,有人比她先动手了。 只听一声轻呼,林晚棠站起身,猛然离开位置,滚烫的茶水打翻在座位上,对方见没烫着林晚棠眼底竟流露出一丝失望,随后在林晚棠狠戾的目光中,她才不太情愿的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手滑了。” 林晚棠扫了一眼桌上的水渍,已经有丫头上前将坐垫换走,又迅速拿来新的,但林晚棠并没有因此放过想要相安无事离开的人。 她声音冷漠:“是不是故意的,只有霍姑娘自己心知肚明。” “你什么意思?”一听这话,霍瑶也不干了:“一个被将军府逐出家门的人,也好意思舔着脸来参加茶会?我为什么要故意针对你?林晚棠,丧家之犬,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吧。” 话音一落,四周想起阵阵窃笑,林晚棠沉默着,霍瑶却以为她是羞愧的不敢说话,继续嘲讽:“不要以为你在宫宴上得了王上的夸赞,就真以为自己高人一等了,你和那残废王爷的事,可是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了。” 人的嫉妒心就是来的这么莫名其妙,在林晚棠还不是林晚棠的时候,大家都是各放异彩,盛世之下,各有各的美。 可当她来了之后,像是被上天眷顾一般,她的豁达和与众不同逐渐显露,逐渐成为人们讨论的中心,这些世家美人们似乎就同一时间的失去了原本的光彩,不再是焦点。 再加上林晚棠在宫宴上的表现,让她整个人在皇都名气大增,只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盖过了所有人的风头。 “啪!” 霍瑶话音刚落,一记耳光就准确无误的扇在她脸上,力道之大,伴随着周围姑娘的尖叫,让霍瑶整个人都险些飞出去,好在一旁的丫头眼疾手快将人拦住。 一瞬间,场上众人面色各异,有害怕、有愤怒、也有震惊。 唯纪元昭坐在原地,瞪大了眼睛,抓了一把桌上的瓜子,咔吧咔吧的嗑了起来,随着林晚棠霸气的讽刺:“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纪元昭心头直呼:哇,好精彩! “你!林晚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霍瑶捂着脸,气急败坏的甩开扶住她的丫鬟,她堂堂霍家千金,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 林晚棠看着她,轻蔑的笑:“我的话不喜欢说第二遍,霍小姐,耳朵不好,要趁早治。” “噗……”一个没忍住,纪元昭嗤笑出声,这一下在原本就剑拔弩张的气氛中显得突兀又古怪。 下一瞬,她就对上几道疑惑的目光,嗑瓜子的动作微微一顿,大脑飞速思考片刻,纪元昭轻轻放下手上的瓜子,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 好,既然如此,那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羞辱! 想着她站起身来,扬了扬头,站的老远,冲着林晚棠道:“怎么,你很有骨气嘛。” 林晚棠沉默不语,只是一双犀利的眼神死死地盯着纪元昭,像是戏谑,又像是根本没放在眼里,深邃的仿佛能将人吞噬。 纪元昭抬手,冲着一旁的迎春招手,迎春不明所以,赶忙上前来,就见纪元昭将手搭在迎春的胳膊上,身上的力几乎都朝着她靠过去。 迎春担心的同时又有些疑惑,低声询问:“公主,您怎么了?” 纪元昭迅速掩面,低声道:“害怕,腿软了,你得扶我一下。”但看向林晚棠的眼神却丝毫没有示弱的迹象。 迎春:“……” 顶着强大的压力,纪元昭深吸一口气,大步流星的朝着林晚棠走过去,但想着刚才霍瑶挨的那一巴掌,她心里又忍不住发出。 最终,她果断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拍在桌上:“这么多钱,够不够买你的尊严?嗯?说话!” 女主可是最讨厌用金钱砸人,目空一切的人了,加上当纪元昭拍出这沓银票后,周围不屑的声音越发响亮,她现在应该很生气了。 纪元昭观察着林晚棠铁青的脸色,忍不住夸夸自己:干得不错,她应该会在小本本上记我一笔了。 林晚棠看着桌上的银票,又看看面前趾高气昂的纪元昭,缓缓抬起手,纪元昭警铃大作,几个后撤,躲到人群后,大喊:“干什么!不许打我!” 可林晚棠抬起的双手顿了顿,随后只是缓缓的环抱住手臂,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纪元昭,心中不免有些奇怪:这小公主到底什么意思?给我钱?知道我最近缺钱,想帮我,但又不好直接说?这小丫头还挺可爱的。 林晚棠也并不客气,面色冷凝,直接将银票收起来,随后也不再同众人多言,直接拂袖坐了下来。 有了霍瑶这个前车之鉴,现在谁也不敢贸然上前去挑衅,不然说不准那嘴巴子会落在谁的脸上。 纪元昭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她怎么就收起来了,没反应呢?奇怪了,她不应该愤怒,然后质问纪元昭“你把我当什么了?这么羞辱我?!” 她坐回位置上,挠了挠头,抬眸看向窗外,稍加思索后恍然大悟:我懂了,这叫卧薪尝胆!先把银票收起来,然后每当丧失斗志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想想今天的羞辱,就重新燃起希望! 果然是个有想法的,不愧是女主! 这把稳了! 光是想着,纪元昭心里都那叫一个美啊?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她更厉害的恶毒女配吗?当然不可能有啦! 而这件事之后,茶会似乎进行的都还算顺利,没再出过什么岔子,当然忽略故意找茬的纪听澜的话,那就叫一个完美。 第14章 你失忆了是不是? 旁的不说,她老是趁着纪元昭起身那东西的空档来撞她一下,然后又扬起假笑,佯装不好意思的道歉,扭头就走时,还不忘冲她翻个白眼。 这能忍? 叔能忍婶都不能忍! 横扫道德做回自我! 她放下手里的茶杯,快步朝着站在阳台上心情颇好,正赏雪的纪听澜走过去,当纪听澜发现异常时,一切都为时已晚。 她抓住纪听澜的头发,不顾她的尖叫声,将她整张脸往积雪上埋,纪听澜呜呜的挣扎着,她再将人拽起来,笑眯眯的问:“怎么样啊二皇姐,凉不凉快啊?” “你……”她欲哭无泪,想骂人,话还在喉咙里打转,就被纪元昭抢过:“哦?不够啊?那再来点吧,不要客气啦,咱俩谁跟谁啊。” 说罢,她果断的又将纪听澜的脸往雪地里埋,好一会儿,还是水榭中的姑娘听见动静,忙出来将人拉开。 纪听澜才终于得以喘息,冻得瑟瑟发抖,蜷缩起来,脸色都白了一个度,她缩在丫头怀里,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僵硬的转头看向纪元昭。 “你、你这个、这个疯子……”她咆哮着,可因为冻得实在厉害,嘴唇都僵硬了。 纪元昭瞧她这样,被人拦着,也得意的冲她吐了吐舌头:“你再靠近我,下次我就把你丢河里去。” 纪听澜咬了咬牙,还想骂人,但不知道是不是连脑子都被冻住了,一时间竟想不到任何言语,她气的一跺脚,转头就走。 此时,陈夫人也无比懊恼,无奈扶额长叹,赶紧让人去送送纪听澜,同时也后悔与当初不应该一起邀请这两位小祖宗的。 可也断然没想过真的两个都会来啊,原本她是打算邀请纪元昭的,毕竟论受宠程度,她是当仁不让,但她从不轻易参加这些宴会,也是圈内人都知道的。 哪怕是当时得了准信,也不一定能够真的到场,为了以防万一,她才又给二公主纪听澜发了请柬,只是为了确保能有一方到场。 没曾想,最后竟然是两个都来了。 当夜幕降临,茶会圆满结束,姑娘们便组织一道去东街的晚冬灯会,猜字谜的游戏也就是出现在那个地方的。 纪元昭自然也是要去的,只是临走前,陈劲松还不忘出来送送她,可见燕冀北手中并没有拿着他送给纪元昭的雀儿。 陈劲松有些不高兴,但表面上还是极力克制着,语气温柔的问:“公主可还喜欢我赠与公主的雀儿?” 纪元昭疑惑,不是都还给他了,让他自己收着了吗?怎么还问? 见她表情狐疑,他立刻觉察到了异常,眸光一抬,视线落在她身后的燕冀北身上,道:“我方才交于这位兄台保管了,公主没见到吗?” 纪元昭缓缓摇头,随即回头看向身后的燕冀北,燕冀北垂眸,深邃的眸光中看不出丝毫异常,他摇头:“属下不知道陈公子在说什么。” 纪元昭又回头看向陈劲松,满眼询问的意思,陈劲松脸上终究是有些绷不住,但在还没得到手自己想得到的时,还是只能尽可能的展现自己好的一面。 他咬咬牙,压下心底的怒气,表现和善:“云侍卫,你再好好想想呢,我有把笼子给你啊,用黑布罩着的。” 他死死盯着燕冀北,而燕冀北从始至终眼底都没泛起任何波澜,只是淡定又冷漠的看着他,然后摇头,语气坚定:“没有。” 一时间,陈劲松也没辙了。 这时,太师府的丫头提着空了的笼子小跑着出来,一脸焦急:“不好了公子,雀儿不见了!” “什么!!” 陈劲松一把抢过丫头手里的笼子,看了又看,一脸震惊,质问丫头:“你给我弄哪儿去了?” 丫头吓得连退数步,若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恐怕就要直接跪下了,连忙摆手解释:“不是的公子,它放在偏房里面,奴婢看到的时候,雀儿就已经不在了,笼子打开的,窗户也没关,估计、估计是被放走了。” 丫头说着,声音渐小,肉眼可见的害怕。 陈劲松拿着笼子,还想说什么,可突然反应过来,一脸愤怒又震惊的看向燕冀北,“是你!” 他几乎是肯定的。 燕冀北依旧没什么反应,只是淡然的垂下眼帘,并不搭话。 纪元昭不明所以,下意识嘀咕了一句:“飞走了就飞走了呗,它那么聪明,没准儿过几天就飞回来了呢。” “你懂什么!”她话音刚落,就听陈劲松不受控制的一声咆哮,吓得毫无防备的纪元昭一个激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就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他。 他继续道:“你知不知道我我花了多少心血多少精力啊!你说的轻松啊!没有指令它就跑了,怎么飞回来?!” “……不是,你等会儿。”纪元昭眨了眨眼,稍微缓缓,从惊愕和懵圈中反应过来,她再抬眸看向他,怒气蹭蹭往上窜,她反问:“你吼什么?我问你吼什么!你的东西不见了你吼我?” 她抬手,猛地一推,竟推的他一个踉跄,纪元昭眸光一扫,将他上下打量一遍:“嘿呀!你真是活腻了啊,嫌命太长了还是失忆了?不认识本宫了是不是?你什么东西!敢这么和本宫说话!给你点笑容就蹬鼻子上脸了?” “去你的王八羔子!”说罢,她一点不手软,一巴掌扇在陈劲松脸上,“嘶”的一声甩甩手,心道:果然,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这脸皮也太厚了,手都震麻了。 陈劲松捂着脸,许是这一巴掌,让他回过味来,怔愣的看着怒火中烧的纪元昭,意识到自己刚才无意间暴露本性,他急忙调整心绪。 随后几步上前:“对不起三公主,是我不好,我刚才太着急了,所以才出言不逊冲撞了公主,这并非我的本意,还请公主见谅,我、我真不是有意的。” 纪元昭看着他,皮笑肉不笑:“我看起来很好骗吗?” 陈劲松:“……”可不咋地,确实很好骗的样子。 在他的沉默中,纪元昭果断转身就走,嘴里嘀咕着:“神经病。” 陈劲松见此,下意识就要去追,却被燕冀北一个跨步拦住去路,四目相对,电光火石,此时的陈劲松哪儿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铁定就是眼前这人搞的鬼。 果然,在陈劲松想着怎么开口的时候,燕冀北就率先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跟着纪元昭的话骂了句:“神、经、病。” 看着他得意的样子,陈劲松有气没地撒,抡起拳头就要落在燕冀北脸上,却被燕冀北一个转身躲开,头也不回的跟上了纪元昭。 第15章 坏了,是真变态 后来,在去往灯会的路上,纪元昭还是没忍住,越想越不对劲,回头看向燕冀北,几番欲言又止,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真的没拿他的鸟?” 燕冀北看着她,表情很无辜:“公主,天地良心啊,我真的没有拿。”确实没拿,只是放走了而已,不算拿了。 但在纪元昭的认知里,其实想想也对,燕冀北要那玩意儿干什么?又没什么用,那么大丁点儿,难不成还能拿回去烤着吃了?那还不够垫肚子的。 见燕冀北否认,纪元昭也并没再追问。 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东街的花灯便先亮了起来,人来人往,逐渐热闹。 也是因为人太多,方才又在陈府外耽搁了许久,她竟然将女主给跟丢了,找了几圈,却没找着,心中有些着急。 正在这时,一抬眼,却瞧见了不远处的阁楼上,出现一道叫人熟悉的身影,是坐在轮椅上的男主,琼枝国唯一一位异性王——楚王谢墨渊。 有谢墨渊在,那就说明林晚棠应该也不远了。 果然,几番张望后,在谢墨渊所在的楼下看见了被谢墨渊的人领上楼的林晚棠。 纪元昭站在角落里,隔着人来人往,目送她进去,没准儿人家小两口要说会儿悄悄话呢,一会儿应该就下来了。 在此之前,她得先搞清楚那个重要剧情是什么,于是便先找了几个猜字谜的摊子观望了一番,倒是没看出什么端倪,只得先买了串糖葫芦一边吃一边等。 林晚棠和谢墨渊暂时还没等到,倒是先等到了陈劲松,纪元昭坐在一旁的石墩子上,人来人往的街道,一个人影突然停在了面前。 还真是阴魂不散嘞。 她咬着糖葫芦,默默地换了一边朝向,假装没看见他,陈劲松自然也觉察到了纪元昭的拒意,倒是并不气馁。 他蹲下身子,又恢复了在陈府水榭里时的温柔,从怀里拿出来一袋热腾腾的板栗饼递给她:“公主,这是我特意去为您买的。” 纪元昭回头,瞄了他一眼,没有接,燕冀北和迎春都被她支走去给他买吃的了,应该还要一会儿才能回来。 她咬着一颗糖葫芦,将其从竹签上取下来,整颗塞进嘴里,嚼嚼嚼:“不是我说你啊,”嚼嚼嚼:“咱们就那么点小事儿,”嚼嚼嚼:“你不至于,”嚼嚼嚼:“要毒死我吧?” 纪元昭将嘴里的糖葫芦咽下去,陈劲松却变了变脸色,连忙解释:“不是不是,公主您误会了,我是、我是真心来向刚才的唐突道歉的。” “哦。”这倒霉孩子不会是个精神分裂吧?都不像是演的,想着,她表示:“我原谅你了,你走吧。” 一听这话,陈劲松心头一喜,将板栗饼递给她;“小小心意,公主您别嫌弃。” 纪元昭没接,而是起身扭头就走,陈劲松被搞得一头雾水,但还是连忙起身跟上,也没执着与要将饼给她了,而是主动请缨:“公主,这灯会我熟悉,我带您逛逛吧。”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纪元昭没同意,也没拒绝,要是一开口拒绝他,万一他又发病怎么办? 明显纪元昭并不想搭理他,可他却硬是往上凑,一声一声“公主”喊的,她都觉得耳朵受不了,像有几百只蚊子在耳边嗡嗡嗡的叫。 纪元昭想自己逛逛,他偏要在前面带路,兴致勃勃的样子,就仿佛很了解纪元昭的喜好。 可不知怎么的,纪元昭看着他脸上分明很热络温柔的笑意,心里竟莫名有些毛骨悚然。 于是她越发反感不停在自己眼前晃悠的人,许是他接近的目的太过明显,在一处分岔路口,他再次没有分寸的靠过来想要让纪元昭按照他给的路线走时。 纪元昭终于忍不住了:“你真是听不懂人话啊,我让你不要跟着我了!我不喜欢你跟着我,我真的不知道你的鸟在哪儿!” 她说着,陈劲松脸上的笑容微僵,看她的眼神从原本的温柔欣喜,到僵硬,最后隐约闪烁着几分阴毒和疯狂。 纪元昭表情一滞,坏了,这玩意儿不会是真变态吧? 思索间,她迅速转身就要走,却被陈劲松从身后拽住胳膊,甚至都来不及喊叫,便被他一把捂住嘴。 他牢牢的将她锁住,不顾纪元昭拼命的挣扎,就往一侧的暗巷里拖拽,他咬着牙,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隐忍着兴奋低语: “公主,公主不要怕,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会对你好的,以后只娶你一个人,我发誓,我保证,公主,公主……” 纪元昭被他牢牢摁在怀里,逐渐拖进暗巷,一甩手将她扔在暗巷深处的一角,外头的喧闹声透过深幽的长巷传进来。 那么近,可又那么远,任由她如何大声叫喊,都被外头欢快的气氛给淹没。 她无奈,只能惊恐的在地上摸索着,黑暗中摸到什么东西,迅速拿起来横在身前,是一根竹竿。 “你、你别过来!”她尽可能的将自己蜷缩在角落里,手上的竹竿成了她唯一能够暂时保护自己的东西。 陈劲松看着她,黑暗中,他的脸显得格外可怖,没了方才伪装出来的温润如玉,此时此刻野兽的本性暴露无遗。 他轻笑一声,语气狠戾又不屑:“你说你,装什么纯洁玉女?大公主府上男宠无数,二公主裙下之臣也不少,我可不认为你能干净到哪儿去,怎么?是嫌弃我伺候不好你? 你都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没准儿我比你有经验,给你伺候的比那什么云裴要舒服呢?有什么好装的?嗯?!” 说着,他一个恶狗扑食扑过来。 来不及思考,她吓得一声尖叫,下一瞬间,仿佛时间静止,所有东西定格,纪元昭只觉自己不知怎么的就飘了起来。 街道上来往的人群,流淌的小河,点起的花灯,被风吹的摇曳的灯笼,在这一刻,竟完全静止了。 而纪元昭此时,就以灵魂的模样飘在自己头顶,竟是以第三视角看着巷子里保持着即将飞扑在半空中的陈劲松和死死抓住竹竿,满眼惊恐的自己。 她不免疑惑:不是吧?她这是被吓死了? 【你在搞什么!!】 纪元昭还没反应过来,耳畔就传来一阵尖锐的爆鸣,【我就一会儿没看住你,你都做了什么!!】 纪元昭回头,看着漂浮在自己身边的小光球,喜极而泣,“你可算来了,我也不知道啊,这简直是风评被害啊!我只是想的花,又没有真的玩的花。 这姓陈的看起来一本正经,谁能想到是个死变态啊!怎么办啊亲爱的统统,我不想被他霸王硬上弓啊,我原本没有这个剧情吧?” 统子被气笑了,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生无可恋:【这他娘的是女主的剧情!你真是个小天才啊!】 第16章 断子绝孙脚 纪元昭吸了吸鼻子:“现在不是夸我的时候吧,你来的正好,赶紧想想办法。” 统子:这傻妞不但蠢,还听不懂好赖话。 【女主呢?】统子问她:【这个点,应该是女主被人抓进,用银针解决歹徒,男主带人赶到善后的剧情?你隔着儿干嘛?】 纪元昭:“啊……他俩现在在茶楼上约会呢,不对,怎么是这个剧情啊?那灯谜呢?我记得有猜灯谜来着。” 生活不易,统子叹气:【那只是男女主调情的把戏,促进感情用的。】 “好叭。”白忙活了呗。 纪元昭无奈:“你既然能让世界暂停,那倒退呢?退到我让云裴和迎春分开去买东西的时候。” 现在想想,大概就是那个时候,被一直跟着的陈劲松逮到了机会,才主动上前来搭话的,如果能倒退回去,她就能阻止燕冀北他们离开,她不就安全了吗? 统子无能叹息:【不能,我的任务,是监督你往前走,没有倒退的机会,所以,你只能靠你自己。】 纪元昭欲哭无泪,“那安排个英雄救美总可以吧?你别告诉我这样也不行,那你真是太没用了。” 统子:【……】 场面安静了一瞬,随后就听一阵无奈的叹息声响起。 统子飘到陈劲松跟前,从光球里伸出来一个小拇指,指向陈劲松下体:【踹他这里,然后趁他病要他命,把他撂开就行,马上跑到外面人多的地方去,能做到不?】 纪元昭咬唇:“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统子沉默的摇头,纪元昭只能妥协,统子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再三叮嘱:【准备好哦,我数到三,就解除定格,你就踹,踹完就跑,听见没。】 纪元昭深呼吸一口气:“好!来吧!” 靠人不如靠己! 【三。】 “?” 纪元昭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强大的力量就猛地将她拽了回去,当世界正常运行,方才的恐惧无缝衔接,面前扑过来人狰狞又恐怖。 她尖叫声更甚,几乎已是条件反射一般,用尽全力抬脚一踹,被踹中命脉的男人瞬间变了脸色,一声几乎盖过她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纪元昭瞅准时机,利用手上的竹竿一把将卸了力的陈劲松撂开,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就往外面跑,却感觉到一只手一把拽住她的脚踝,吓得她差点又一次灵魂出窍,回头又是几记断子绝孙脚,随后拔腿就跑。 直到冲出暗巷,一头扎进人堆里面,心有余悸的回头看向漆黑的小巷。 此时,里头安静的可怕,那无尽的黑暗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窟漏,藏着来自地狱的恶兽,随时可能冲破禁锢将她再次拽入其中。 她正大口喘着气,还有些惊魂未定,突然,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她浑身一僵,高度紧张的大脑瞬间宕机,腿脚一软,“噗通”一声径直跪在了地上。 “不要杀我啊!”她放声大哭,“我以后不当恶女了,我改过自新,我重新做人,看在我曾扶老奶奶过马路的份儿上,给我一次机会吧,我还没活够,暂时不要剧情杀我啊!” 话音落下,周遭的热闹突然停住,这时,纪元昭才发现,自己这会儿就直挺挺的跪在大街中央,引得不少人驻足观看,眼底有疑惑,也有同情。 “公主?”身后传来熟悉又略微差异的声音。 纪元昭回头,就见身后站着的人,竟然是林晚棠,而一旁不远,还有坐在轮椅上,一脸冷漠的谢墨渊。 她吸了吸鼻子,稍稍稳定住情绪,林晚棠忙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语气关切:“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纪元昭还没来得及说话,原本去跑腿买东西的燕冀北慌里慌张的跑上来,一把将林晚棠推开,将纪元昭护在身后:“你做什么?!” 林晚棠也不解释,只是冷淡的目光扫了他一眼,周遭的人间没热闹看了,便也纷纷散开,纪元昭拽了拽他的衣角,道:“不是她,你凶错人了。” 燕冀北闻言,态度稍稍缓和,却也没再表示什么,回头看向此刻有些狼狈的纪元昭,纪元昭抬手,指了指方才的暗巷。 先前为了能玩的痛快,加上方便趁机找女主的茬,纪元昭便将其他侍卫暂时遣散了,如今想想,当时真是脑子被驴踢了。 几人没说什么,林晚棠看向身后的谢墨渊,谢墨渊只是一个眼神,一旁的侍卫便协同暗处的暗卫一道往漆黑的暗巷中过去。 当纪元昭稍稍缓过神,想起方才惊险的一幕,脑中冲着统子咆哮:“你别装死!我知道你在!不是说数到三吗?有你这么数数的吗?” 统子干笑两声,还沉浸在刚才纪元昭那一顿断子绝孙脚的威慑中,只觉得某个地方莫名有阵凉意。 他弱弱的道:【我这叫出其不意,你看,你不是踹的挺准的嘛,那小兄弟估计废了,再说了,你就说是不是数到三了吧。】 纪元昭生气,但又哑口无言,一咬牙,她怒道:“开什么玩笑!简直不感想当时我要是没反应过来怎么办?我的一世英名啊!幸好我聪明又机敏……” 【噗。】话音未落,脑中传来一声嘲笑,像是没控制住,霎时间,一人一统都再次沉默了,只剩下人来人往的热闹。 “你什么意思?”纪元昭生气:“你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不是,我没笑你。】统子忙解释:【我只是突然想起来很好笑的事情而已,真的没嘲笑你,也不是觉得你不聪明不机敏。真的。】 “什么好笑的事?”纪元昭誓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你说啊,你老婆生孩子啊?这么高兴?” 【……我、我单身。】 “……”纪元昭被这话噎了一下,果然,真诚永远是必杀!但她也很快做出反应,“活该。” 统子:【……】 【好了好了,我错了,真是拿你没办法。】 统子无奈:【你能不能稳重点?做事靠谱点?小心点啊?不要待会儿还没到你下线的时间你就死翘翘了,我怎么办?】 纪元昭轻哼一声,“少废话,这次来干嘛?” 第17章 简直倒反天罡啊! 统子:【看你有没有完成任务!有没有时刻牢记自己的使命和任务!】果然没有,要不是他出现的及时,这丫的还得把自己搭上,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叹了口气,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此时,谢墨渊身边的侍卫已经将差不多疼的半昏迷半清醒的陈劲松从暗巷里架着拖出来了。 是他…… 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燕冀北眸光微沉,这倒是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了今天在宴会上发生的事。 看来他想的没错,这人就是单冲着纪元昭来的。 “这儿可能不太方便,咱们换个地方说。” 看着眼前男人惨白的脸色,林晚棠大概明白了什么,自作孽不可活呗。 看不出来,这小丫头平时傻里傻气的,关键时候还是挺给力。 几人换了一处客栈雅间,迎春陪着纪元昭去梳洗过后,重新回到厢房厅内,陈劲松已经差不多缓过劲儿来了。 他被绑在椅子上,甚至堵上了嘴,看起来尤为狼狈,不知是不是刚才纪元昭那几脚实在太狠,他现在看起来,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蔫儿的不能在蔫儿了。 纪元昭看着他,越想越气,飞起来就是一脚踹过去,却被燕冀北一把抱住:“公主,冷静。” 纪元昭落地,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死变态,还以为是个撩妹高手玩的是浪漫,没想到玩这么脏,刚才那几脚简直是踹轻了。 在纪元昭换衣服的空挡,原先被支走的公主府的侍卫也已经赶了过来。 “公主,这人恐怕不可轻易处理。”一旁的谢墨渊冷淡开口:“陈太师那边,还是得知会一声。” 且不说陈劲松有多大的权势,陈太师还是有一定的威望,此事固然是陈劲松的错,但如果不经太师之手处理,恐怕会引起太师一党不满。 纪元昭虽不太懂朝堂上的事,但常常待在父王身边,自也是耳濡目染一些,她稍作冷静:“等着吧,死变态,有你好受的,老娘不从你身上弄下来一块肉,本宫的名字得倒着写!” 当天晚上,这件事就告到了纪文凌的耳朵里,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到了御书房,陈劲松还反咬一口,说是纪元昭勾引他在先,随后又迅速翻脸,差点让他断子绝孙。 他一口一个“陛下,求您替我做主。” 简直倒反天罡! 纪文凌坐在主位,神色冷峻,面上瞧不出任何情绪,冷漠的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比纪元昭还楚楚可怜的陈劲松。 “你放屁!我强迫你?!”纪元昭简直被气的牙痒痒:“就你这德行,这样貌?还没云裴拿得出手呢?本公主是瞎了还是怎么滴?” 陈劲松垂着头,不搭腔,但还是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陈太师坐在一旁,同样没有说话,已是耄耋之年的老人,原本在朝堂上那叫一个叱咤风云的得力干将,现在竟也垂着头,闭着眼,憋红了脸,祈祷着快一点结束这场闹剧。 旁人可能不知道,但身为父亲,陈太师可是太清楚他这个儿子是什么德行,以前可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现在可不得了,竟然还敢打主意打到暴君这心尖尖上来了。 “陛下,我真的没有。”陈劲松还在卖惨:“我承认,我是真的爱慕三公主,可三公主心中之人也并非是我,我没关系的,我不求名分,只求能够伺候三公主,没想到,三公主不仅不给我这个机会,还……” 他说着,满身无力,配上他突然往旁边一歪的样子,简直可以用我见犹怜来形容。 纪元昭咬牙,有种寡妇被造谣的无力感,还没想好说辞,脑海中却响起一个有点幸灾乐祸的声音:【惨了,你没他茶,咋办?】 “你闭嘴。”纪元昭呵斥他:“我先收拾他,一会儿才轮到你,你看着就行了,不要说话。” 【哦。】 她心一横,暗中掐了自己一把,生理性的眼泪说来就来,她挽起袖子,露出刚才被拖进暗巷挣扎时,被他掐出来青紫痕迹的胳膊,“嗷”的一嗓子哭了出来,成功盖过了陈劲松的抽泣。 陈劲松表情一滞,满脸震惊的抬眸看过去。 四目相对,纪元昭转头看向暴君,一边哭,一边给纪文凌展示自己的胳膊。 她娇生惯养,从小到大没受过一点苦,穿最好材质的衣服,吃最好的东西。 所以,养出来的身体可不像她性格那么豪横,刚才被拖拽挣扎那么激烈,怎么可能不留下痕迹。 她扬声道:“父王,我好痛,都是他弄得,我才没有看上他,是他非要拿个破鸟在我面前晃,还说要送给我,我不要,他就污蔑我放走了他的鸟,他打我,他还脱我衣服,她还说大皇姐和二皇姐不检点,他好可怕。” 她一边说,一边哭,话还没说完,整个人都已经抽的不行了,俨然是一只受惊小白兔的样子,纪文凌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陈劲松看这样眼前这一幕,脸色也不由自主的又惨白了几分。 纪文凌只是阴狠的眼神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却没有问他,而是转头看向一旁的陈太师:“太师可有何高见?” 这语气冰冷,简直比外头的冰天雪地还没有温度,显然,陈太师明白纪文凌的意思:问问你只是走个过场,寡人心里早已有数。 想着,陈太师闭了闭眼,稍稍稳住心神,他起身,沉重的鞠了一躬:“陛下,老臣教子无方,险些害了三公主。” “什么叫险些?”纪元昭立刻纠正:“是已经!难道一定要他得逞才算吗?简直太过分了!” 陈太师低了低头,面上看起来是没什么异样的,但实际上是已经汗流浃背了。 他是知道自己儿子的德行,但是他也就这么一个儿子,陈家的独苗,他能如何呢?他断然是不能让陈家绝后的啊。 思及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衣袍一掀,跪在地上,“陛下,三公主,此事错在我儿,我儿自愿受罚,只要公主能消气,怎样就行,只求公主能够绕小儿一命。” 一听这话,纪文凌没说话,只是将全力交给纪元昭,纪元昭咬牙:“怎么样都行,这可是你说的!” “是。” “那就切了吧。” 第18章 有多少切多少 一听这话,陈太师两眼一翻,整个人只觉得天旋地转,他往后仰去,陈劲松赶忙将其扶住,险些就彻底昏死过去了。 纪元昭吸着鼻子,道:“这就晕了?少来这种鬼把戏!我小时候就玩过了!有事就装晕是吧!一点诚意都没有,你们根本就不是真心道歉!” 此时,纪文凌依旧一言不发,只是宽大的手掌轻轻握住她纤细的手腕,皱眉仔细打量了一番,眼神越发深幽冰冷,还隐隐闪烁着一丝心疼。 可想着,若是不同意,恐怕就不单是切了那么简单了,于是,陈太师稳住心神,颤抖着声音问:“那……那公主觉得切多少合适?” 纪元昭眸光微沉,“有多少切多少喽,留着干什么?祸害人呐?让他下半辈子和霍公公作伴吧!” 本来以为只是意思一下就行了,没想到这是要来真的的意思,陈太师只觉得眼前又是一阵头晕目眩,这次是直接跌坐在地上了,嘴里喃呢着:“我陈家是真的要绝后了啊!” 见他如此悲痛欲绝,陈劲松眼底也罕见的闪过一丝惧意,眼见着事情已经到了没有可以回转的余地,他一咬牙,也不再装了。 许是想着坦白从宽,他语气都有些哆嗦:“公主,陛下,我、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色胆包天,我绝对没有恶意的,我甘愿受罚,但是、但是能不能换一个?” 他满脸哀求的看向纪文凌,纪元昭也红着眼看过去,神情委屈,一时间好像所有人都在等着纪文凌的处决。 稍作沉默,纪文凌道:“当然可以。” 陈劲松心头一喜,面上的神色也微微一松,纪元昭却不高兴了,可下一瞬,就听纪文凌接着道:“来人,拉出去,扒光了游行,再重打八十大板,挑断他的手经脚经,打断他的腿。寡人,绕你一命,也不叫你陈家绝后。” 此言一出,陈劲松刚缓和下来的脸色又一次煞白,若是真的那样,这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他愣愣的看着上座一脸冷漠的纪文凌,好像刚才那些话,就像是吃饭睡觉一样简单的事情,直到门外的侍卫进门,欲将他拉走,他才缓过神来。 陈太师承受不住这莫大的打击,先一步晕死了过去,陈劲松挣扎着:“不!不要!陛下!公主,三公主,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三公主饶命啊!饶命啊……” 可惜无人回应他,一众侍卫将他一路从御书房拖了出去,直到声音渐弱,纪元昭才回过头,虽然确实是出了口恶气,但这半身不遂的事,确实是比活着还难受。 她看向纪文凌,想着刚才人被拖出去时的惨烈叫喊,纪元昭突然有点后悔这样做了,她知道这样没错,但心里竟就是不愿意做这个恶人。 四目相接,知女莫过父,纪文凌当然也看穿了她的想法,他只是抬手,轻抚她的头顶,声音缓和了不少:“你是公主,无需自责,这些人冒犯与你,本就该如此。” 纪元昭没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他,可不是呢嘛,她不仅是公主,还是恶女呢,做这样的事,可是太符合她的身份了。 可不知怎么的,她就是觉得心里空空的,尤其是在知道每一个人的结局,但却无力改变的什么的时候,如果注定无力改变什么,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让她觉醒好了。 想着,她叹了口气,轻轻靠过去,在纪文凌怀里蹭了蹭,低声道:“父王,我以后想一直待在父王身边。” 纪文凌没说话,只是眸光深沉的看着怀里的人,犹豫间,轻轻抚拍她的背,宠溺的亲吻她的发顶…… 这件事之后,听说陈劲松被打了个半死不活,用木板将人抬回去的时候,一边走,鲜血就一边顺着木板滴落,在地上留下一条血痕。 陈太师一夜之间那点仅剩下的黑发,也全白了,陈夫人更是哭的哑了声音,还有一件在所有人意料之中的事: 那就是纪元昭跋扈公主的名声,在皇都的各个角落里,可谓是又稳固了一圈,大家都说宁可得皇子,也别得罪三公主。 那咋了。 这倒是正和了纪元昭的意思。 眼见着马上就是除夕夜了,皇都大街小巷都开始紧锣密鼓的张罗起来,公主府自然也并不例外。 让人奇怪的是,这次,统子竟然没有立刻来,立刻走,而是一直等到了陈劲松被处置之后的结果,才准备离开。 【这次干的还不错。】统子捏了把汗,道【差点以为你干不过他了,但成功是成功了,你不可以骄傲,骄傲使人落后,你还得继续努力,保持这个状态,听见没有?】 纪元昭半卧在榻上,身上盖着保暖的狐狸毛,一手拿着从迎春那里收缴来的书,正看的津津有味,手里还拿着厨房刚刚送过来的点心。 末了,只是敷衍道:“我知道了,你真啰嗦。” 统子无奈,纪元昭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那你下次什么时候再回来?你每次都神出鬼没的,总得给我点安全感吧。” 统子想了想,语气沉重:【你放心,总之,我尽量不让你在剧情走完之前被弄死,可以吧?】 “也行吧。” 【不过我还是那句话,靠自己啊!】 “……” 纪元昭沉默着,统子已经离开了,她默默地将手上身下的半块点心塞进嘴里,瞥了瞥嘴,表示:“我要是能靠自己,我就当女主了,还能只是个女配吗?” 说着,她拿起一旁的茶水轻抿了一口,继续投入到手中的话本子里…… 入夜,夜色微凉,公主府一派寂静。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燕冀北站在长廊的镜头,望着漆黑的夜色,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天寒地冻,这里几乎没有人经过,为数不多的巡视的侍卫和宫女太监,也暂时被他支走。 他迈步走下台阶,站在雪地里,一道黑影从墙头悄然落下,站在他身后,微微颔首,态度恭敬,单膝跪下:“公子。” 燕冀北回头,那人抬眸,两人便正好四目相对,他冷声道:“我要的东西呢?” 第19章 嘿呀!失算了! 那人低下头,如实回答:“公子,这几日天气严寒,怕是没有适合的,等到开春暖和一些,属下再去寻。” 燕冀北没说话,只是不满的背过脸去。 那人见此,微微松了口气,才又道:“公子,老爷说了,虽暂时无法扳倒三公主,但也无需对其太过上心。” “……”燕冀北沉默着,眸光微沉,回头间,犀利的眼神仿佛要将人洞穿:“你在教我做事?” “属下不敢。” 那人忙低头,解释道:“这都是老爷的意思,我想,老爷也是怕您对其投入太多不必要的感情,后续恐怕难以脱身。” 燕冀北闻言,并未正面回答,只是道:“我知道,我自有分寸,不需要你们警告。” 那人低了低头,没再说话。 “还有事?”燕冀北开始不耐烦了,他要的东西不但没带来,还一个劲儿的说他不爱听的话,真不知道让他来是做什么的。 那人摇头:“没有。” “那还不快滚。” 听出燕冀北言语间隐隐的怒气,那人也并不敢再多留,只是见了礼,便匆忙飞身越过高墙,避开守卫离开。 燕冀北回头,看着那人离开的方向,目光中隐约透露出来一丝担忧,再回头看向碧落轩的方向,眼神又瞬间坚定起来。 除夕前一日,夜里刚下过雪,白天竟也是鲜少的晴空万里,难得的好天气,纪元昭是个耐不住寂寞的性子,非要拉着人出门遛弯。 大街上已是张灯结彩,各处都时不时传来鞭炮的响声,人们也在自发的清扫大街上的积雪,一大早开工,如今接近正午,也差不多做完了。 途径一处热闹之处,不知是家什么铺子,里里外外的都围满了人,纪元昭喜欢热闹,下意识就停住了脚,驻足观望起来。 就见铺子的牌匾上写着“棠记”两个大字,里头飘出来阵阵糕点的味道,香的诱人,见纪元昭不肯走,迎春上前,解释道:“公主,这棠记点心铺,是林姑娘开的呢。” 纪元昭愣了愣:“什么?哪个林姑娘?” “林晚棠林姑娘啊。”迎春道。 纪元昭沉默了,这不对吧,按照原剧情发展,她是个精通医术的天才少女,后来给男主治好腿伤,有钱了之后,开的也应该是医馆吧,怎么这还专业不对口了? 她疑惑的挠了挠头,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正想着,从人群中突然挤出来一个小姑娘,手里捧着一袋子热乎的点心递给她,纪元昭疑惑,也没立刻伸手去接。 毕竟家长有教育过,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这小姑娘看起来十几岁的样子,虽然也不像是坏人吧,但是…… 想起来上次陈劲松的点心,她直径还心有余悸,能不吃当然就还是别吃的好,万一放个什么泻药都算是幸运的了。 于是,她礼貌微笑:“我不饿,谢谢。” 说完要走,小姑娘却三两步拦住她,将手里的点心往她跟前递了递,道:“公主,这是我姐姐让我送出来给您的,她说多亏有您的帮助,咱们才能开的起这家点心铺。” “我?”纪元昭疑惑:“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 别造谣好吧,谁家恶毒女配帮女主开铺子的? 小女孩冲她笑笑,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一旁的迎春,随后又快速返回,不给一丁点让纪元昭拒绝的机会。 纪元昭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什么时候帮林晚棠开铺子了?她怎么不记得了? 迎春想了想,突然明白过来什么:“公主,会不会是您那天拿出来的银票啊?” 嘿呀!失算了! 纪元昭恍然大悟,可为时已晚在,真是悔不当初啊! 倒不是心疼钱,就是觉得自己竟然在无意中干了一件违背祖宗的事!简直是她恶女生涯里的耻辱! 可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不过说来也没错啦,书里的恶毒女配不都是这个下场吗,要么弄巧成拙,要么被主角利用,哪个是真的达到地自己的目的了? 完全没有好吧,管你再厉害的反派,最后都得被剧情杀,主角才是第一位重要的嘛。 这样想着,心里好像好受了不少。 此时,在铺子的二楼,纪元昭看不见地方,林晚棠看着她原本颓丧的样子,似又像是想到什么,开心,蹦蹦跳跳的离开的纪元昭,她无奈轻笑。 “什么东西看的这般入迷?”身后传来男人略带不悦的询问声,是坐在身后屋内喝茶的谢墨渊。 林晚棠没回头,只是目光复杂的落在街道上的纪元昭身上,问谢墨渊:“这个纪元昭到底是个什么了来头?” 谢墨渊闻言,手上的杯子微顿,稍加思索,“怎么?她是不是老是找你麻烦?”他问话时,语气中竟不自觉的带着一丝寒意,仿佛再说“你如果觉得她麻烦,我想办法处理掉。” 可林晚棠却摇了摇头,回答:“倒也不是,没什么问题,这小丫头挺可爱的,就是挺别扭,之前在宫里的湖岸上,我看见了先前找了很久的药草。 本来想着湖面结冰,我小心一点应该没问题,可没曾想还是掉下去了,后来是她让她身边的侍卫将我救上来的。 再后来,似乎是怕那侍卫一个人搞不定,竟还去叫周春启来帮忙,之前在陈府的茶会上,她好像也知道我缺钱,竟主动给我。 你说,她到底什么意思?” 听着林晚棠的描述,这下谢墨渊也是彻底懵了,他还从没听过这样的纪元昭。 从林晚棠嘴里说出来,这好像完全不是那个骄纵任性、我行我素、人人望而生畏的跋扈三公主。 见他一脸见了鬼了的表情,林晚棠不解:“干什么怎么看着我?我哪里说错了吗?” 谢墨渊闻言,并不解释什么,只一笑了之,放下手中的茶杯,推着轮椅到了阳台的地方,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道:“没有,说起来,这小丫头也蛮可怜的。 她的生母,是陛下发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陛下还是不受宠的皇子的时候两人就在一起了。 可惜,红颜薄命,生下她三年后,就撒手人寰,陛下很长一段时间不愿触景生情,将她交给宫里的嬷嬷照顾,从不看她。 于是宫里的嬷嬷就以为这个孩子得不到宠爱了,主子不受宠,宫人都能欺负到头上去的,由于宫人疏忽,这孩子从小就三天一小病七天一大病,体弱的很。 好不容易活到五岁,还是曾经伺候过明成皇后的宫人发现了这件事,冒死告诉了陛下,才让这孩子没有早早夭折。” 第20章 还有这种好事? 听谢墨渊说完,林晚棠心中既难过又气愤,“所以,为了自己心头一时痛快,就不管孩子了?” 谢墨渊轻轻舒了口气,道:“这不,后来对其可谓是溺爱的很,要星星就给摘,要月亮也必须能捅下来。” 林晚棠无奈:“他这叫过度弥补,这么溺爱孩子,迟早会害了她的。” 她说这话时,莫名有些义愤填膺,谢墨渊不语,只是好整以暇的探究目光看着她。 林晚棠轻哼一声:“干嘛这样看我?说说也不行啊?我又没当着他面儿说。” 她口中的“他”想来也是指纪文凌了。 敢这么明目张胆,想来也只有她林晚棠有这个胆量了,曾经的谢墨渊是看不起任何企图同他走近的人的。 可自从遇见林晚棠,她好像和别的人不一样,不管对于什么事、什么人,都似乎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和想法。 谢墨渊轻笑:“你我之间,不必见外。” …… 除夕夜,这种大日子,纪元昭都是要进宫去陪太后和纪文凌的,只是不单单有她,皇叔皇婶们也会来。 虽是家宴,但其实也和寻常的宴会没什么两样,最多喜庆一点,毕竟面对纪文凌,他们都是心怀敬意的。 与其说来参加家宴,倒不如将是削尖脑袋想往纪文凌身边凑,但纪文凌的手段是众所周知的,稍不注意,就可能丢掉小命。 于是,除了纪元昭是真的来吃饭的,其他人,多少都是有点别的什么事情。 她早早的吃饱了,就带上迎春去了能看见宫墙外的高处阁楼,看着不断升空炸响的烟火,她趴在栏杆上,静静地享受着难得的宁静。 不多时,身后却传来异响,她回头,就见来的人竟然是纪文凌,她疑惑:“父王?”这种时候,他应该在宴会上,听那些人的奉承才对。 纪文凌微微点头,走上前,同她并肩而立,状似无意般,问:“听说最近你和林家三姑娘走的挺近。” 林晚棠啊…… 纪元昭心绪复杂,这种事怎么说呢,也不能算是走的近吧,那她这也没得选啊。 稍作犹豫,纪元昭才道:“其实,也就一般啦,不过我听说她和楚王关系不错。” 这可不是纪元昭空穴来风的,所有人都知道谢墨渊当街替林晚棠出头,甚至将人带回楚王府的事。 纪文凌眸光微沉,若有所思的并不再言语,纪元昭当然也明白,纪文凌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打听什么,所以,她试探般问:“父王,您好像对她挺上心的。” 面对纪元昭的不解,纪文凌琢磨了片刻,只是抬手轻轻顺了顺她的头发,道:“寡人同她有过几面之缘,只是听闻其人格外独特,若是能为我朝堂所用,必将不会是一件坏事。” 闻言,纪元昭心中微动,在此之前,她一直在想,如果以后林晚棠和纪文凌和解的话,是不是大家都不用死了? 虽然这个想法有些荒谬,但不管怎么,如果真的能够改变一点什么,哪怕只是一点,那也是极好的啊。 思及此,纪元昭心头明朗起来,缓缓的扬起发自内心的笑容,她道:“父王说的是真的吗?其实我也觉得,林晚棠是个很不错的人,儿臣虽与之接触也不多,但听周上卿所言,她医术了得,想来若是得以重用,想必将是如虎添翼。” “她会医术?” 纪文凌闻言,却沉了沉眸,眼神间竟莫名闪过一丝凉意,显然对这件事并不知情。 纪元昭并未发现异常,只是点了点头:“对啊,她应该还开有医馆呢,怎么了吗父王?” 见他神色间并不见听到好消息了的喜悦,纪元昭一时间心里也有些没底,可明明刚才纪文凌的意思,就想重用林晚棠的意思啊? 难道是自己会错意了? 想着,纪元昭心里竟莫名涌上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可等了半晌,纪文凌只是收敛了方才的神色,只是递给她一记安抚的笑意,表示:“没事,寡人就是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 纪元昭沉默着,一时间竟也没了言语。 纪文凌问过话之后,并没有多待,便说是返回到宴会去了,留下纪元昭一个人,若有所思的看着不远处。 天空烟花阵阵,冰冷的空气中竟也似乎带了些许暖意,但此时此刻的纪元昭却没了看烟花的兴致,满脑子都是纪文凌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可惜是越想越想不明白,目光跳跃间,落在远处,正好的未央宫的方向。 虽然这个位置并不能看清全貌,但也能依稀瞧见一点火光,看起来,似乎并不似寻常那般冷清。 既然没什么事做,那就自己给自己找点事做好咯。 想着,她迅速调整好心态,哼着小曲儿下了阁楼,甚至特意去拿了些点点心打包好,才往未央宫的方向过去。 站在依旧上锁的宫门外,纪元昭趴在宫门的门缝上往里看,里头破天荒的点了灯,瞧着似乎也打扫的很干净。 紧闭的房门也亮着明晃晃的灯火,看起来里头还不止一个人,大概是周春启或者她别的朋友吧。 不过话说回来,在冷宫这样的地方,都能交到朋友,那真是有点本事得嘞。 思索间,她找到后门,本来想着推门进去,可没曾想后门竟从里面上了锁。 纪元昭无语,记得周春启说过,这门是不上上锁的,现在上锁是什么意思?嗯?怎么像防贼一样防她? 想着,她有些不高兴,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噌”的一下就上来了。 想了想,她看向一旁的燕冀北,“云裴,过来抱着我。” 燕冀北微愣,心中疑惑:抱她?还有这种好事?怎么个抱法?这个地方怎么抱,要不会公主府再抱吧,这里做这种事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他愣愣的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动还是不动,只觉心跳如鼓,脸颊传来一阵滚烫。 可此时的纪元昭一门心思都在怎么翻过这堵墙进到里面,自然也没有注意到燕冀北的变化。 这次,她吸取了上次的教训,特意将燕冀北带上了,这样她就不用费劲的爬墙了,还要担心自己摔下去。 “你愣着做什么?”见他半晌没有反应,纪元昭有些着急:“我让你抱着我从这里进去。” 第21章 你不是说没问题的吗? 闻言,方才还在发愣的燕冀北瞬间反应过来。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差点以为她单独带他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好叫他抱她,是要整点什么刺激的嘞,原来是要翻墙。 “是。” 他稳了稳心神,几步上前,小心翼翼的讲人打横抱起,几个借力,飞过并不算矮的墙头,稳稳落地,在轻轻的将她放下来。 会武功果然就是方便哈。 她站在原地,蹦跶了几下,就小跑着打算去敲门,燕冀北甚至都来不及阻拦,只能看着她小跑着朝着门口过去。 还没走上台阶,突然,只听一阵利刃出鞘的声音想起,纪元昭脚步微微顿,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锃亮的剑就刺了过来。 她瞪大了眼睛:吾命休矣! 下一瞬,她只觉腰间一紧,整个人被猛地往后拽去,成功躲过了刺过来的利刃。 当对方再次挥剑砍过来时,及时将她拽走的燕冀北手中用力,再次将她护在身后,抽过一旁的木棍,直直的迎上那一击。 只听“嘭”的一声,伴随着房门打开,里头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轻女住手!” 话音落下,对方果断收了手,退到安全距离。 燕冀北也将手中的木棍至于身侧,眼神警惕的打量着眼前和方才从房间里出来的人。 竟然是林晚棠,而方才攻击她的人,也是林晚棠身边的侍卫。 周春启自然也在,上官紫衣靠在门框上,神色无语的看着她:“你怎么来了?这大过年的,不去陪你那父王,跑这儿来做什么?” 燕冀北将她护在身后,她只能探出一个脑袋,冲着众人微笑:“当然是来玩啊,父王她这么忙,才没时间管我嘞。” 说着,她拿出自己怀里的点心,表示:“我可没空手来嗷,我有带了东西来的,明娘娘,你就让我进去呗。” 上官紫衣不语,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转头进了屋子,周春启也一脸生无可恋的摇了摇头,什么表示都没有,也进了屋。 林晚棠走在最后,看着捧着点心站在原地的纪元昭,她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进来吧。” “好!”纪元昭高兴的抱着点心进了屋。 这里和上次来的时候倒是有些不一样,像是精心布置过的,帐子也换成了暖色,连屋内的烛火都是新的,已然不似先前那般冷清了。 不用想也知道,应该是林晚棠做的。 不过想来也奇怪,她们竟然真的如同剧情里那样就这么认识了,并且看起来关系还不错的样子,而且在此之前,是一点风声都没有。 果然,一切的一切都逃不过剧情的安排。 视线落在一旁摆满桌子的美食上,几乎都是好吃的,圆圆的大桌子,看起来就很有过年的味道。 在屋里看了一圈,随后就自来熟的坐了下来,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几人:“来啊,人都到齐了,可以开饭了。” 上官紫衣:“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呢。” “那是。”纪元昭笑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林晚棠闻言,便开始打圆场:“好了,反正今天准备了很多,没关系。” 几人落了座,纪元昭那叫一个吃的香。 不知怎么的,平日里她总觉的自己吃饭的时候会没胃口,甚至和祖母或者父王吃饭的时候都不一定能吃多少。 也许是氛围的原因,她今晚倒是吃的格外开心,吃到一半,她突然感觉到什么东西在蹭她的脚,弯腰低头一看,竟然是春春。 想来是没有女孩子能够拒绝这样毛茸茸的东西,她朝着春春伸手,春春却像是要和她玩捉迷藏一样,往后撤了撤,最后纪元昭不得不钻到桌子底下,才将它抓住。 她将小猫抱在怀里,就地研究起来。 看得出来,这小猫倒是被周春启养的油光水滑的,一点没吃亏的样子。 纪元昭将它抱在怀里,它也不反抗,就任由纪元昭摸摸,然后又捏捏爪子,可爱到她忍不住嘀咕:“小家伙,你真小嘞。” “哎呦,你的手也小小的,比我的手小好多诶。” “o~你还戴着白手套,真是斯文猫猫嘞。” “小猫咪,想不想和姨姨回家呀?姨姨家里有好多小鱼干~” 话音刚落,周春启突然弯腰看过来,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有种深渊凝视的既视感。 纪元昭一下子不敢说话了,只是看着他礼貌微笑,周春启的脸色却越发阴沉,随后,他说:“不,它不想和你回家。” 说着,他眼神间的凝视加重了几分,那表情就像是在控诉纪元昭:“你个天杀的猫贩子!”纪元昭冲他皱了皱鼻子,撇了撇嘴,道:“你真小气,我问春春,又没有问你,哼!” 正说着,外头竟传来一阵“砰砰砰”的敲门声,众人微微一愣,都不明白,这个时间点,除了纪元昭这么无聊以外,竟然还有人这么无聊。 纪元昭显然也听见了,她抱着春春,从桌子下面钻出来,有些奇怪的看着窗外,显然敲门声是从那扇从里面锁住的后门处传来的。 众人面面相觑,末了,林晚棠让轻衣去开了门,就在所有人都奇怪与来者是谁时,门打开,却并没有大家想的那般神秘。 “王兄?”纪元昭趴在窗口,看着被轻衣领着进门的纪淮叙,满脸疑惑,“你来这儿做什么?” 闻声,纪淮叙转头看向纪元昭,四目相对,确定她安然无恙时,他才缓缓的松了口气,道:“父王叫我来找你,若不是我谎称你贪玩去了御花园,父王怕是要急疯了,得亏是我先找到你。” 纪元昭微怔,转头看向一脸质问申请的几人,上官紫衣无奈:“你不是说没问题的吗?” 纪元昭心虚又讨好的笑笑,将怀里的春春放下,回答:“刚才不确实没事呢嘛,现在有事了,我就先走啦,拜~~” 说罢,也不顾身后几人仿佛要吃人的眼神,一溜烟儿的拽着纪淮叙夺门而出,独留下几人在寒风中凌乱。 在回去的路上,纪元昭看着走在身侧的纪淮叙,倒是忍不住好奇:“王兄,你怎么知道我在未央宫的?” 第22章 我这叫把精力用在刀刃儿上 她来未央宫,也算是绝对保密的行程了,这次除了燕冀北以外,连迎春都不知道,更别说是纪淮叙了。 虽然在一众皇子里面,他们的关系算的上的顶好的,但这种一意孤行的事,她还是并未有把握自己能够说服他的。 纪淮叙的生母是温婉贤良的云妃,算不上多么得宠,但因为其人机警,又本分,加上还生了一个皇子,纪文凌对她虽不算尤其宠爱,但自也没让人亏待过。 纪淮叙这个人,似是完美的继承了云妃温吞细致的性子,有时候,他不像哥哥那般大咧咧的,倒像是姐姐,因此,不管什么时候,他好像都格外包容纪元昭,纪元昭从小到大,也很乐意同他玩。 如今面对纪元昭的疑问,纪淮叙回头,竟是冲她神秘一笑,道:“当然是因为我有秘密武器,可以随时掌握你的行踪喽。” 他说着,眼神微眯,煞有其事的沉了沉眸,看的纪元昭都差点相信了,他却嗤笑一声,打破了莫名诡异的气氛。 纪元昭怔了怔,还没回过味来,他却又道:“逗你玩的,刚才不是说过了嘛,父王发现你不见了,让人去找找,却四处都没见着你人,我方才听巡逻的士兵说,你往这边来,就过来看看。” 原来是这样…… 纪元昭看着他,并没再说什么,只是有些犹豫和纠结的盯着他,纪淮叙有所察觉,只道:“做什么这般盯着我?不认识我了?” 纪元昭轻笑:“不是,王兄,你能不能帮我保密啊,我不想让父王知道我来未央宫了,不然他肯定不高兴。” 纪淮叙闻言,并未正面应答,而是斜睨了她一眼,道:“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嘛?怎么?也有不敢面对的时候啊?” 纪元昭倒也不扭捏,大方点了点头,道:“那咋了,我这叫把精力用在刀刃儿上,有啥错?” 她说着,又去拉扯纪淮叙的衣袖,左右晃动着撒娇:“王兄,求你了呗,就当做是咱俩的秘密,好不好?” 纪淮叙垂眸,看着亲昵的拽着他袖子的小姑娘,无奈轻笑:“好,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要再随便乱跑了。” “好,我答应了。”先答应了,能不能做到另说。 纪元昭乖巧的笑着,同纪淮叙朝着宴会的方向过去,即将抵达宴会现场时,纪淮叙突然停住了脚。 “王兄?”纪元昭不解,也跟着顿住脚步。 “明日你来我府上一趟吧。”纪淮叙道:“我有些东西,需要你帮忙转交给林姑娘,我不太方方便,你同她关系要好,应该没问题的。” “……我什么时候和她关系好了?”纪元昭嘀咕着,却也突然想到了什么。 在原文里,他这个王兄好像和女主也有一腿,准确来说,不算是有一腿,是他单恋人家女主,充其量算得上是个男三。 说起来,还比周春启这个男四地位稍微高一点,在女主心里高不高不知道,但在作者心里,一定是比周春启高的。 毕竟周春启的结局是五马分尸,而纪淮叙要好的不是一星半点,记得是在他将男女主拦截在城外后,质问女主为何不爱自己,两人只是简单的把话说清楚,他就放人走了,自己也自己隐姓埋名,放弃皇权,过起平凡人的生活。 瞧瞧,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能够这么大呢? 心疼周春启五秒钟。 不过眼下,她还是先问问清楚纪淮叙和林晚棠是怎么回事吧,“你们什么关系?进展到哪一步了?” 听着纪元昭的疑惑,纪淮叙却表现的很淡然,只是道:“没什么特别的关系,只是前几日林姑娘亲自来问过我,要一种草药,听说是能治楚王腿疾的其中一味,前几日忙,没找着,最近几日空闲下来了,才叫人到仓库里寻出来,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间。” 听着他这还算能说的过去的解释,纪元昭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成,我帮你送,朋友嘛,能帮一点是一点咯。” 闻言,纪淮叙微微点头,“那真是太好了。” 纪元昭笑笑,并不再搭话。 反正他最后也不会死,还能安然无恙的活着种种花,买卖药材,种种地啥的,过的别提有多惬意了。 她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吧。 宴会结束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纪元昭便在宫中歇下,正好大过年的,也好陪陪皇祖母和父王。 入睡前,不知出于什么缘故,那向来看她不顺眼又不敢明面上说的皇后竟破天荒的来看她。 宫人来禀报的时候,纪元昭只觉不可思议,皇后是大公主纪朝华的生母,虽然她嘴上不说,但纪元昭知道,其实她并不喜欢自己。 一方面,可能因为美人母妃的关系,她只能是个继后,再则,大王姐生性冷淡,同纪文凌的关系并不如会撒娇会闹脾气还会哄人开心的纪元昭好。 最后就是皇后真的不喜欢太闹腾的人,对纪元昭也是有诸多疏远的,如果没有什么必须的事,是绝对不会主动找上纪元昭的。 思前想后,这天寒地冻的,还是在皇宫里,没准儿人家就是过来瞧一眼,履行一下作为皇后关心皇帝子嗣的职责呢。 于是,还是叫人将她请进来。 两人相互见了礼,纪元昭便同她落了座,倒上茶,皇后笑容满面,倒像是被纪元昭猜中了一般,但纪元昭也明白,这种事情,只可能出现在自己的猜测里。 思索间,纪元昭还是主动问:“母后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皇后笑笑:“倒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听说你今晚住下,便来瞧瞧,有没有什么缺的。” “哦……”有问题。 这种事情,一般是吉祥、如意、小秋子、小冬子他们干的,她怎么可能亲自来? 她既然不愿意说实话,那当然就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纪元昭想着,打了个哈欠,“我没什么缺的,既然母后没有别的什么事的话,我困了,可以先睡了吗?” 一听此言,皇后的脸色明显有些僵硬。 第23章 在线吃瓜,好一个强制爱 她看上去,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一般来讲,这种想说但是又欲言又止的样子,就是有什么不合理的请求要说,但是又迈不过心里那条坎儿,一旦迈过去了,那就将是很可怕的存在。 正所谓,人不要脸,鬼都害怕。 果不其然,只是纠结了一瞬,皇后就迅速调整好了心绪,连眼神都坚定了起来,垂眸再抬眸间,她说:“昭昭,母后一直觉得你是个好孩子。” 得,发好人卡了。 纪元昭笑而不语,“您有说什么事儿就说吧,求您了,不要搞得好像想要我的命一样。” 皇后垂眸,缓缓起身,在屋内踱步,才缓缓道来:“你大王姐一时糊涂,做错了些事,你父王可不高兴了,你平日里同你大王姐关系也并不差吧,能不能请你帮她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让他消消气啊。” 纪元昭沉默着,在没有弄清楚是什么事之前,她绝对不会轻易答应的,于是神色有些为难,还有些疑惑的问:“什么事啊?” 皇后欲言又止,只说:“一点小事而已,本来也没什么的,说来也算你大王姐太上心了,才让王上心里不快的。” 纪元昭轻笑一声,属实是真的没忍住,倒不她不相信皇后的为人,一国之母,对于其他事情的处理,还是很到位的。 有气度,有度量,有胆量,她不喜欢纪元昭,但说来,她从来没有害过任何一个父王的孩子,不喜欢归不喜欢,但都是王室家的儿女,说到底还是得喊她一声母后的。 但纪文凌也绝对不会是因为一点小气就会大发雷霆的,对于几个皇子公主,他从来都是教育他们“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大王姐府中面首无数,不少人不满告到纪文凌眼前,纪文凌只是说:“面首而已,她若喜欢,多养几个又何妨?你们家中小妾也不见有少的吧。” 没有人敢忤逆他的话,自然也没有人敢再说大王姐养面首的事了。 如今,根据皇后的语气和为难的样子,纪元昭大概可以判断出来,这绝对不是件小事。 于是乎,纪元昭问:“多小啊?说来听听。” 她得看看,这要是真说了,会不会连自己都会被牵连进去的程度。 “……” 皇后沉默着,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纪元昭安慰她:“没事,你说给我听,我嘴严,一定不乱讲。” 她可太想知道了。 虽然吧,她和纪朝华算不上关系好或者差,准确来讲,两人就是没什么交集,但既然是已经送到嘴边的瓜了,岂有不吃的道理? 最终几番挣扎之后,皇后还是选择妥协,“邱生,邱太尉你知道吧?” 纪元昭皱眉思索,然后点了点头,这人她有印象,是个极好的官,清廉正直,年少成名,颇受百姓爱戴,父王也很重视他。 “前几个月,朝华外出时,无意间与之相识,对其那叫一个一见钟情啊。” 这不算什么特别严重的事情吧。 纪元昭眨巴眨巴大眼睛,她当时还对周春启一见钟情了呢,可惜啊,白瞎了这么个大帅哥,是个男四,连号都排不上,还不能碰。 可皇后语气微顿后,又接着道:“邱生不喜欢她,她就对人霸王硬上弓,将人给绑了,绑回公主府去,然后……” 她说着,满面愁容,再次停住语气,重重的叹了口气,显然不再想说下去。 可话都到这个份儿上了,纪元昭可受不了在最精彩的部分戛然而止,这和“我裤子都脱了,你突然说你不举”有什么区别? 纪元昭急的差点抓耳挠腮,甚至站起来追问:“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然后人家不从啊,”皇后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接着道:“她、她把人绑在床上,说是从新开的医馆那儿找来的以前都没用过的药给人灌下去了,还强迫人家与之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啊!你说慌不慌谬!” 这么刺激的嘛? 好一个强制爱。 纪元昭瞪大了眼睛,嘴巴缓缓的张大,仿佛能塞下一个鸡蛋,早就听说她那大王姐狂野,没想到这么野啊。 纪元昭摇摇头,缓过神来,接着追问:“那后来呢,那邱生服没服?” 面对纪元昭的疑问,皇后看着她,一时间有些无语,现在是该关心这种事情的时候吗? 四目相对,纪元昭似也意识到自己嘴快了,连忙挽救道:“不是,我的意思是,后来两人和解了没?” 皇后叹息:“要是真和解了,我就求不到你这儿来了。”她说着,脸上满是化不开的愁容。 这事儿其实纪元昭也不好说,虽然父王确实宠爱她没的说的,但对于这种他本身重用的朝廷命官,他还是并不容许有人亵渎的。 真的,搞不好自己都得被搭进去呢。 纪元昭咬了咬唇,问:“那邱生呢?他现在什么态度?实在不行,让大王姐对他负责呗。”也算是一举两得嘛,大王姐喜欢,父王也不用为难。 可没曾想,皇后却道:“邱生现在不打算和解这件事,非要王上给个说法,许诺他驸马之位,他张口就是自己的清白之身没了,宁死也不当驸马,你说,这种事他又不吃亏,还这么较劲。” 纪元昭沉默着,这下是真没话说了,还是个烈男子。 吃完瓜,纪元昭稍作冷静下来,又缓缓的坐了下来,表示:“母后啊,不是我不想帮忙,只是大王姐这事儿,真不是一般人能干得出来嗷。” 旁的不说,就拿上次截住周春启堆雪人的事来说,在纪文凌这里,纪元昭向来是要什么给什么的,别说一个男人了,十个八个的也不在话下。 但对于周春启,纪文凌也当时也是明令禁止,除了堆雪人,旁的事都不许干的。 纪元昭都还没说呢,就被告诫了,就更别说纪朝华已经把人给办了,这就不说了,关键人家还不乐意。 嗯,估计是有心上人,这下清白之身没了,心上人嫌他脏怎么办? 唉,可怜。 可思绪微转,她想到什么,刚才没记错的话,皇后说的是:医馆、新开的。纪元昭心头涌上一股奇怪的预感,她问:“母后刚才说的那药从哪儿拿的?” “好像是叫棠什么医馆吧。” 漂亮!这个世界可真巧妙,兜兜转转,给圆上了。 第24章 真是世事无常 纪元昭轻笑,真是世事无常,大肠包小肠,这都能遇上,林晚棠啊林晚棠,你真是天选女主,什么事儿都能让你给碰上。 她正有些哭笑不得,皇后就小心翼翼的握住纪元昭的手,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昭昭啊,母后知道,你这孩子,只是看起来不近人情,其实心地善良又可爱。 你父王打小就最疼爱你了,如果是你去多说说你大王姐的好话,等他气消了,所不一定,就解了你大王姐的禁足了。” 她说着,眼神中满是哀求,纪元昭有些为难,且不说求情这件事能不能办吧,邱生这个人,算是朝中重臣,她虽不懂政事,但也明白纪文凌对其的重视程度,这件事绝对不会是她去求求情就能解决的。 纪元昭没搭腔,只是若有所思又佯装不经意的将手从她手抽出来,顺势拿起茶壶给她倒了杯水,道:“这事儿吧,不是不能办,但是呢,嗯,就是说,是吧,反正呢,嗯,就是这样,总之吧,你先喝口水。” 她将手里的杯子递过去,皇后也明白她的意思,犹豫着接过杯子,又忽而想到了什么,皇后眼眸一亮,“我知道了,既然邱生不能动,那棠什么的药房总能动吧?找个替罪羊的事而已。” 此言一出,纪元昭一口还没咽下去的茶水差点喷出来,欲言又止的看向坐在一旁的皇后。 虽然她确实是恶毒女配,但是就林晚棠这件事来讲,她确实不希望其牵扯进来,毕竟如果纪文凌真的当真了,那不就等于纪文凌是真的要和女主站在对立面了吗? 她可以是恶女,毕竟任务完成还能假死偷生,但那个爱她如命的父王不行啊,所以,从私心来讲,纪元昭是不太想同意这个做法的。 可显然,皇后她并不这么想啊,她自顾自的说完,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站起身来,道:“对,就这样做!” 她说罢就要走,纪元昭却猛地一把将她拉住:“母后母后!冷静,冷静啊,不要冲动。” 皇后不解:“你有更好的办法?” 对上她期待的眼神,纪元昭很实诚的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想到,但很快应该就能想出来了。” 纪元昭尴尬的笑着,皇后显然不买账,这次她果断将纪元昭推开,道:“既然三公主不肯出面求情,那本宫自己想办法,不打扰三公主了。” 她说罢,带着她的人大步流星的出了宫,留下纪元昭一个人在殿内凌乱。 不是,这翻脸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点? 看着已经看不见背影的方向,纪元昭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可不能怪她啊,她可是又出面阻止的,奈何皇后非要一意孤行。 想着,纪元昭叹了口气,还是转头上了床。 第二天一大早,先去给皇祖母和父王请了安,吃个早饭,没什么事做,就想着先去一趟八王府,拿昨晚王兄让她拿的东西。 她到时,宫人领着她到了一处栽种草药的药园子,冬日里本没什么可以种的,纪淮叙便一个人扛着锄头吭哧吭哧的松土。 她这王兄,说来也奇怪,不爱美人也不爱金银财宝,更不爱地位权势,就喜欢种种花草,搞搞草药什么,明明是身在权利中心的人,却硬是将日子过成了田园生活,与世无争。 像松土这种活儿,他明明是可以让人来做的,但他非要亲自干,总是给人一副很好接触的感觉,纪文凌向来不喜欢他这一点,说他这般行事,实在是太有失皇家威严了。 但纪淮叙就从来没听过,整个八王府看起来都比较像是个小农场,纪元昭特别喜欢来这里,尤其是夏天和秋天丰收的时候,他总能拿出很多她没见过的东西。 从小到大,纪元昭对这个王兄的印象就是勤劳、朴实,完全没有皇族的架子,不过,这似乎也成为了很多人欺负他的理由。 但对于纪元昭而言,她是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的,也总是能在关键时候挺身而出,与其说是自己保护他,倒不如讲是利用她自身的得宠优势。 所以,两人走的近,在旁人眼里,似也并不是那么奇怪的事。 纪元昭坐在走廊上,捧着手里的柿子正吃得欢,身边放着大大的烤火炉,纪淮叙还在面前的院子里腾出一片空地来,似乎是要预备种点什么。 “王兄,”纪元昭疑惑:“这大冬天的瞎折腾什么啊,一会儿收拾出来,大雪一下,不也同样啥也没有嘛。” 纪淮叙闻言,手上的动作不停,一呼一吸间,都能哈出一口口白气,他笑笑,只是道:“有些东西得现在种,等到天气回暖,就能大丰收了。” 纪元昭撇了撇嘴,只是随口一问,并不真的很关心,反正也只是简单的好奇而已,她继续吃着手里的柿子,身边暖洋洋的,偶尔吹来一阵凉风,也似乎并不觉得刺骨了。 不多时,府中的宫人将收拾好的草药打包放在桌上,这应该就是纪淮叙说的要拿给林晚棠的东西了。 一想到林晚棠,纪元昭就想起来昨天晚上的事,压制不住心里的好奇,她还是试探般问:“王兄,你知不知道大王姐是不是去找林晚棠拿过什么药啊?” 果然,一闻此言,纪淮叙手上的动作顿住,他停在原地,狐疑的回头看她:“何出此言?” 看来好像也并不知情啊…… 这件事大概属于皇室丑闻,虽然以前也不少,但这次估摸着是皇后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就叫人封锁了消息。 否则,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 纪元昭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很久没看见她了,听说她先前新收了个面首,身份还不低,这几天估摸着正快活呢。” 她打着马虎眼儿,企图敷衍过去,可纪淮叙却只是淡淡一笑:“那个面首诗邱生吧。” 纪元昭表情微滞,呆呆的仰头看着他。 他挥动锄头,继续挖地,只是一边说着:“这件事确实算是秘密,听说朝华被禁了足,父王还在商议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第25章 那就看一眼 “那,那药真的是从林晚棠的药铺子里拿的吗?”纪元昭虔诚发问。 纪淮叙点了点头,并不言语,但也是默认了。 这回完犊子咯。 林晚棠,你自求多福吧。 纪元昭叹了口气,又咬了一口手上的柿子,只觉得刚才还甜蜜蜜的柿子此刻好像有点索然无味了。 “你好像对这件事挺上心的嘛。”纪淮叙调侃,还有些不解:“你不是说和她关系不好吗?” “嗯……”纪元昭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掂量了一阵子,也不知道统子的事能不能说,保险起见,她还是只道:“也没有啦,就是好奇而已。” 拿了东西,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纪元昭并没有待太久,就离开了八王府,拿着东西去药铺的时候,却并没有看见林晚棠。 这大过年的不好好搁家待着乱跑什么? 她不解,铺子里的人却告诉她:“林大夫去楚王府了,估计得最早也得正月初五才能回来。” 纪元昭无奈,这整天就知道和男主鬼混,铺子也不看,真是天杀的。 她心中了然,也忍不住吐槽,将东西交给店里的伙计之后便离开了铺子。 本来想直接回公主府去的,可还没走出多远,却见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迎面而来,竟是林晚棠身边的的侍女——轻女。 纪元昭心中一喜,正要抬手打招呼,可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见有人先他一步拦住了轻女的去路。 那是个看起来并不怎么和善的刀疤脸男,轻女停住脚,两人四目相对,轻女四下张望,似乎是在警惕的探查四周。 直觉告诉纪元昭,这件事绝对不简单,她急中生智,拉着身后的燕冀北迅速往旁边的摊位一躲,挂起来的红布帆正好挡住两人的身影。 纪元昭微微探出脑袋往外查看,索性轻女并没有发现两人,只是警惕的目光在四周粗略扫一圈,没有发现异常,便同男人低声交谈了什么。 距离太远,并不能听清楚两人说了什么,但从两人严肃的神色来看,应该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两人并没发现纪元昭,短暂的交谈过后,就快速结伴而行,朝着某一个方向过去。 纪元昭疑惑其中的猫腻,便想跟上去一探究竟,却被身后的燕冀北拽住,“公主,咱们还是回去吧。” 纪元昭看了看即将走远的人,又回头看了看燕冀北,道:“看一眼,就看一眼咱们就走。” 她说着,眼见着燕冀北不为所动,她心里一着急,干脆抱着他的胳膊,“求你了,就看一眼,看一眼我们就走,难道你不想知道轻女背着林晚棠干什么吗?” 少女的柔软贴上来的瞬间,燕冀北只觉得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他看着她,脑袋里全是胳膊处感受道的柔软,完全没在听纪元昭在讲什么,眼神中的慌乱与克制一闪而过。 他咽了咽口水,脑子还在发懵,轻女已经和刀疤男走远,纪元昭心急,一把甩开燕冀北的胳膊:“走嘛,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啊?!” 听出她话语间有些生气,燕冀北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那就,看一眼。” 见他这么轻易松口,纪元昭没多想,果断拉着他追上去,直到一处隐蔽的茶楼。 正月初一,茶楼人很多,都是聚在一起说笑玩闹聊天的人,站在茶楼外,纪元昭回头看向身后的燕冀北,“咱们一起进去,你跟上去看看他们在做什么,一会儿回来告诉我,别被发现了,知道吗?” 她不会武功,如果贸然跟上去,被发现了跑都跑不了,两个一起的话,目标太大,要是他们真的在谈一些见不得人的事,那不是完蛋了嘛,一样难跑。 燕冀北点了点头,从容应答,显然也是想到了纪元昭想到的,并未拒绝,只是叮嘱:“那公主在此处等我,且不可走远。” 纪元昭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吧。” 目送他小心翼翼的上了楼,纪元昭便在门外等待,正聚精会神的看着燕冀北跟上去,在长廊上拐个弯,消失在视线中,她才缓缓的收回目光。 还不等她回身,就只觉身后压下来一大片阴影,纪元昭只觉得心中一紧,一股不太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她猛然回头,同时后退几步,就看清了莫名其妙站在自己身后的高大男人。 一身粗布灰衣,身高腿长,凌冽的五官,带着一丝常年饱受边境风沙摧残的沧桑感,连发丝似乎都透着一股侠气和不修边幅的随性。 “沈笠珩?”纪元昭不解:“你在这儿干什么?” 这个人,可以说是全书最大的大反派,原书里男主谢墨渊的死对头,生命力之顽强,简直不像个正常人。 悬崖摔不死,水淹不死,连被箭扎成刺猬了都还能脱身,再和男女主大战三百回合。 简直恐怖如斯。 而现在,他还是琼枝国最为忠心耿耿的英勇将军,纪元昭和他此前也算是有过一次不怎么愉快的见面。 在上次的庆功宴上,她嫌场上无聊,就借口醒酒偷偷去了花园,和宫人们玩蒙眼抓瞎。 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来的,一声不吭的就主动站在她面前让她抓,她一点没察觉,一个猛扑上去,他纹丝不动,她察觉不对劲,掀开红布的时候,吓得她差点原地飞升。 事后,她至今也忘不了他当时嘴角那抹极具侵略性的笑,纪元昭对他自然是没有什么好印象的。 如今,四目相接,面对纪元昭的疑惑和疏离,他上前一步,微微弯腰,凑近她,语气暧昧的道:“我说我是专程来等你的,你信不信?” 他笑着,如同那天晚上一样,让人心里莫名很不舒服。 纪元昭咬了咬牙,看了一眼茶楼内,此时,燕冀北刚上去,应该还不会这么快下来。 “神经病。” 纪元昭嘀咕着,不像同他过多纠缠,转头就要进去茶楼等,毕竟人越多,他越不敢做什么。 可还没等她走出两步,他大手一伸,竟直接单手拦腰,将她抱起,纪元昭心下一惊,下意识挣扎:“你放开我!死变态!” 他并没有怎么样,只是将她从门内又提溜到了门外,就立刻松了手,纪元昭一个弹射恨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 “你疯了?!”纪元昭难掩惊恐,时不时回头看向茶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不要命了你?!” 第26章 拯救女主是每个男主的必须剧情 看她着气到炸毛的样子,沈笠珩却笑得越发开心了,好似很享受这样的过程,眼神轻佻又宠溺,末了,他才道:“你太轻了,回头多吃点。” 纪元昭咬咬牙,警惕又疑惑的瞪着他,哪儿有人敢这般挑逗她? 但顾忌到单凭自己肯定是干不过这又高又壮的男人的,又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她只能冲他怒吼:“神经病!你再敢碰我一下!我一定剁了你的手!” 沈笠珩却并不以为意,只是低笑着,语气欠欠的:“这么凶啊,我还真有点害怕了呢。” 纪元昭看着他笑盈盈的样子,这明显就不是真害怕的一丝,她忍不住又往后退了几步。 面上强装镇定,心里却无助呐喊:我嘞个亲娘嘞,怎么又让我遇到变态了? 这时,从不远的对面小跑着过来一个身着常服的男子,“大哥,上房订好了,兄弟们都已经过去了,咱们也走吧。” 沈笠珩点了点头,目光却没从纪元昭身上移开,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他甚至上前几步,凑到纪元昭跟前,一直将她逼到角落。 纪元昭后靠上茶馆的外墙,退无可退,她皱了皱眉,对于这种久居边关的亡命之徒,她心里终究是有些发憷的。 他靠的很近,两人四目相对,几乎能看见对方瞳孔中倒影出来的自己的影子,而后,他缓缓地闭上眼,轻轻吸了口气,淡淡的香味萦绕鼻尖,他只觉心情顿好。 “回头见,”他笑着,眉眼深邃,每一个字仿佛都带着让人难以忽略的陶醉:“小公主。” 话音落,他心情大好,转头同来人一道进了对面的酒楼,恰逢此时,燕冀北才匆忙从茶楼里出来。 许是觉察到什么,他看着对面还未完全进入酒楼的人,眼神中透着一丝戒备,但还是很很快收敛好,转头查看纪元昭的情况:“公主,您没事吧?” 纪元昭缓过神来,忙摇了摇头,也没问茶楼的事,拽着燕冀北就匆忙离开了茶楼,以至在回去的路上,她甚至都差点忘了问燕冀北轻女到底和那个男的说了些什么。 马不停蹄的回到公主府,她才稍稍有了一丝安全感,屋内暖意十足,纪元昭半卧在榻上,才终于想起来什么,将燕冀北召来,问茶楼的事。 燕冀北自也没有隐瞒,如实道:“说了郊外药草园的事,以及周家老太太的病情需要的药物,另外,根据轻女所言,现在林晚棠的医馆里的药材几乎都是从八王爷手上买的。” 纪淮叙? 一听这话,纪元昭可就不困了,这件事纪淮叙可从来没说过,他虽然是种的一手极好的草药,但从前也几乎是不买卖的,都是留着自己用。 毕竟多数时候,还是和太医院的人待在一起,倒不是谁逼她这么做,而是他本身就对这种事及其的热爱。 这次,他竟然主动将药草卖给了林晚棠? “还有别的吗?”纪元昭问。 燕冀北摇头,显然对方可能就只是郊外药园的人而已,看来应该并不是什么大事。 不知怎么的,纪元昭心中竟还隐隐有些失落,真是的,竟然不是背叛的戏码。 没劲。 这件事之后,纪元昭也没怎么再出过门,自然也就没再遇见过沈笠珩,渐渐地,也将茶楼外的事抛之脑后了。 初三这日,天色刚亮,迎春就着急忙慌的推开了碧落轩的门,外头寒风呼啸,她快步走到床边,掀开帘子,跪坐在榻边,伸手轻轻摇晃熟睡中的纪元昭。 “公主,公主?您快醒醒,大事不好了。”她语气着急,却又不敢太用力,只能轻轻的推搡着。 纪元昭只觉得睡着迷迷糊糊的,朦胧间睁开眼,就瞧见了跪坐在床边的人,她抬起头,好不容易才将视线聚焦道面前的迎春脸上:“怎么了?大清早的。” 她打了个哈欠,迎春焦急道:“林姑娘,林姑娘出事了,今儿一早,衙门的人就强行查封了医馆,将林姑娘带走审问了。” 闻言,纪元昭混沌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瞬,但也没过多的反应,只是:“她出事了找我有什么用?你要是真担心她,去找谢墨渊啊,比找我有用。” 毕竟拯救女主,是每个男主的必须剧情。 她说罢,一点也不担心,继续倒头就睡,反正是女主,女主又死不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再说了,她就是个恶毒女配,女主越惨对她越有利的好吧。 她翻了个身,合上眼,继续睡,外头风雪交加,她才不要这个时间点出门嘞。 可迎春却没有走,依旧满面焦急:“可是,可是听说这件事还和八王爷有关呢,公主,您确定不去看看吗?” “……”纪元昭沉默着,脑子里却已经开始思考,短暂的挣扎之后,还是缓缓的睁开了眼,她回头看向迎春:“你说什么?王兄也被抓了?” 迎春思索着,“也不是啦,就是说,林姑娘的药有一部分都是从八王爷那里拿的,可能会有点关系,这件事,王上已经知道了。” 这么严重? 纪元昭坐起身来,脑子还没完全清醒,她抬手挠了挠后脑勺,狐疑了半晌,才问:“那,罪名是什么?” “听说是蓄意谋害皇族。” “这么严重?为什么啊?” “因为大公主和邱大人的事的,皇后娘娘和陛下都很生气。” 果然…… 纪元昭此时,也完全没了睡意,如果说真的给判这么重的罪,你岂不是得诛九族啊? 那逼宫的剧情岂不是要提前发生? 想着,纪元昭只觉得心中警铃大作,偏这个时候,统子还是杳无音讯,这不会就要大结局了吧? 可是这不对啊。 她想着,看向一旁的迎春,稍作犹豫,她道:“去准备梳洗用的水和我今天要穿的衣物,快点,别磨磨蹭蹭了。” “是。” 迎春应答着,忙不迭的去准备了。 匆忙收拾好,便做了马车出门进宫。 这大过年的,又下着大雪,外头白茫茫的一片,天色还只是蒙蒙亮,沿途只偶尔有几家人早早的亮起了灯,四周出去风雪呼啸的声音,便再无其他。 纪元昭到御书房的时候,房门紧闭着,里头却亮着灯,刚走到门口,就听里头传来一声暴露:“林晚棠!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第27章 太好了,避免早死 纪元昭站在门口,只觉心中一紧,说起来,父王从没对她发过脾气,这样吓人的时候,她还是很少经历的。 她站在门口,突然不太想进去了。 就在这时,御书房的门却缓缓的打开,从里头走出来的,是纪文凌身边的大管事——霍臣。 “三公主。”见门外站着的人是纪元昭,霍臣赶忙一扫脸上的紧张担忧和无奈,换上一脸笑容,又为难的往后看了一眼,再回过头来时,眼中有些为难:“这会儿陛下正在气头上,里头林姑娘的事还没解决呢,您看要不您还是改日再来?” 纪元昭有些犹豫,准确来讲,她也觉得应该改天再来,但要是纪文凌真给判决个九族消消乐,那可不就得逼的人提前反了吗? 想到这里,她心中隐隐不安,旁的不说,燕冀北都还没黑化成功呢,男主的腿也还没治好呢,女主的男配们也还没对女主死心塌地呢。 在这样的情况下,都还没达成各自的人设最终设定,这怎么能反呢?这样反了,她怎么办? 想着,纪元昭鼓足勇气,大步流星的进了御书房,此时,林晚棠和纪淮叙都跪在地上,皇后坐在一旁,纪文凌满脸怒气,地上是刚才被摔碎掉的杯子,而当事人纪朝华并没在。 一进门,屋内的气氛简直沉重的吓人,纪元昭硬着头皮行礼:“儿臣参见父王。” 见来者是纪元昭,纪文凌的脸色似才有所缓和,许是太生气,并未应答,纪元昭自顾自的起身,一如往常走到纪文凌身侧的位置坐下。 “父王,”她一边重新拿了杯子给他倒水,一边道:“大王姐的事,我都听母后说过了,儿臣觉得,这其实也并不能完全责怪林姑娘和八王兄。” 纪文凌皱着眉头,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显然这件事并不会就这么算了,纪元昭见此,又接着道:“儿臣觉得,邱大人之所以生气,可能也是因为觉得自己被一个女子强迫,实在丢了颜面而已,再说了,大王姐哪里不好了?怎么就配不上他邱太尉了?” 这话,其实纪文凌也会认可的,只是看他因这件事这么生气,也是没人敢这么说,纪元昭倒是不怕。 眼见着纪文凌没有更加生气的意思,纪元昭接着道:“反正这件事又不是人人皆知,母后都提前封锁了消息,他若是实在觉得自己受了委屈,父王给他点赏赐,全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不就行了?” 虽然这种做法不要脸了一点,可当下纪元昭也是拿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了,不要脸就不要脸吧,反正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帮人强抢一个黄花儿大闺男也咋了? 当务之急,是要先保证男主和女主不要提前逼宫,否则,她不就来不及想到办法救纪文凌了吗? 可纪元昭说完,纪文凌虽没刚才那般怒不可遏了,但却依旧没有要松口的意思,纪元昭抿了抿唇,轻轻拽住他的衣袖: “父王,求您了,您可不能惩罚八王兄,他向来对儿臣最好了,他要是有什么,儿臣就得哭死了。” 她说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佯装要哭,吸了吸鼻子,同纪文凌四目相对,成功将纪文凌逗笑,他抬手,轻轻剐蹭她的鼻梁:“你啊,寡人真是拿你没办法。” 见此,纪元昭也明白,纪文凌这算是答应了的意思,可她也甚至,这种事向来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的。 纪文凌叹了口气,心中也觉得纪元昭说的不无道理,邱生确实算是朝中重臣,有真才实学,可也是因为如此,他三翻四次的企图挑战纪文凌的底线。 虽然每每都未曾真正逾越,可纪文凌仍有中被挑衅的感觉,此番事件,虽确实有失偏颇,但也真好能借此杀一杀这人的锐气。 “那你说,寡人该如何罚他们?”纪文凌看向纪元昭,语气显然已经平和了不少,带着一丝戏谑的,等着纪元昭给予回答。 纪元昭皱眉苦思,片刻后,眸光一亮:“要不这样吧,儿臣听说林晚棠的医馆开的挺好,不如就让她每个月无偿给宫里进贡一批新鲜的草药,直到父王您气消了为止,如何?” “……”这个惩罚,怎么说呢,在纪文凌眼里,都不能算是惩罚,只能算作小孩子过家家的东西。 见纪文凌迟迟不应答,纪元昭晃了晃他的胳膊:“父王,如何嘛?您说啊。” “那你八王兄呢?”纪文凌并未正面回答,而是接着问:“又当如何惩罚?” 纪元昭眼珠子一转,便又有了主意:“罚他给我种好多好多的柿子,八王兄管理的柿子都可甜了。” 一听这话,纪文凌都忍不住嗤笑出声,也不知道是被无语的还是被气的,纪元昭却凑近她:“父王,你说好不好嘛?” 纪文凌看着她,眼神中净是宠爱与纵容,这样小的要求,他又岂会拒绝呢? 只是简短的思索片刻之后,他便点了头,一见如此,纪元昭高兴的抱着他撒娇:“父王你真好。” 这次是面上高兴,心里更加高兴,算是躲过一劫,不会吃那么早就死翘翘了。 而此时跪在地上的两人也暗暗松了口气,唯有坐在一旁的皇后面色不太好看。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把这件事情的过错推给林晚棠,本来想着还可以顺手除掉一个纪淮叙,没曾想,这倒是半路杀出个纪元昭。 看来,她倒真是小瞧了这丫头,看起来没什么用,只知道吃喝玩乐,没想到是三两句话,竟就真的哄的纪文凌改了主意。 那她原本的各种挑唆和添油加醋的讲述这件事,不都成了空想了吗? 她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想着,皇后轻咳一声,打断了父女俩的温馨,纪元昭这才想起来一旁还坐了个人,小心翼翼的抬眸看过去,皇后依旧是端庄支持,优雅从容的摸样。 “三公主,”她转头看了一眼纪元昭,又看向纪文凌:“陛下,这件事,是不是处置的太草率了?投毒一罪本就不小,更何况这药原本是卖给朝华公主的,若是这次不处置,来日恐叫这种情况越发猖獗了,岂不是害了大家吗?还请陛下三思啊!” 第28章 忙不过来,根本忙不过来。 她说罢,神色忧愁,纪文凌刚缓和下来的脸色也再次凝重起来,可这次却并未立刻表态。 眼见着纪文凌没说话,纪元昭也不敢贸然搭腔,只是小心翼翼的看着面色算不上好的纪文凌。 其实这件事,表面上看像是纪文凌很在意纪朝华,实际上,或许他在意的的并不是纪朝华,而是邱生。 他苦于不能给出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若是要处决纪朝华,皇后母家一定会心怀不满,虽然不敢明面上表现出来,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可反观纪淮叙和林晚棠,这两个人,一个虽说是他的儿子,但性子太软弱,不适合着重培养,牺牲掉也就牺牲掉了,林晚棠背后也并无直接能够作为靠山的人。 让他们俩来承担这次事件的责任,似乎确实是最完美的解决方案。 “陛下。” 此时,跪在地上面不改色的林晚棠突然出声:“民女有一言。” 纪文凌眸光微沉,但还是道:“讲。” 林晚棠微微颔首,“这药,确实是出自棠家医馆,但也绝非民女所调制,所以,这件事虽与医馆有关,可民女确实是不知情的,还请陛下明察。” 她说罢,弯腰磕头,态度诚恳。 纪文凌却笑了,是不屑的冷笑:“药是出自你的医馆,现在你却跟寡人说同你没关系,林晚棠,你自己听听你这话,是不是前后矛盾。” 林晚棠咬了咬牙,挺直腰杆,继续道:“陛下,请恕民女直言,您身为一国之君,管一国百姓,若无朝中大臣相佐,您可能凭一己之力面面俱到?这自是不能的,虽有大臣相佐,您也未必能保证所有人都绝无二心吧?!” “大胆!”纪文凌怒而拍桌,气愤之余,仿佛要将身前的案桌拍碎才能解气,他怒道:“林晚棠,你胆敢藐视君威!你可知罪!” 总是淡定如林晚棠,也被这仪阵仗吓的一哆嗦,连忙俯下身子,低下头,不敢再直视天威,相比与方才的气势,也弱了不少,“民女,绝无蔑视之意。” 可坐在一旁的纪元昭细想着方才林晚棠的话,仔细琢磨了片刻。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这从女主嘴里说出来的话,好像确实有点道理。 但心里虽这般想着,面对暴怒的纪文凌,纪元昭也并不敢多说什么。 不多时,纪文凌眸光冷冽,周身的寒意仿佛要将屋内的炭火都浇灭,一时间,屋内竟无人再敢多言。 林晚棠跪在地上,只觉得整个人都紧绷了精神,心跳如鼓,天知道刚才那翻话她下了多大的决心和勇气。 饶是作为一个现代人,过习惯了没有君王制的世界,如今面对眼前这个气场强大,光是往哪儿一战,都叫人望而生畏的君王,林晚棠心中也时不时发憷。 在漫长的沉默中,众人低着头,都等着纪文凌发话,纪元昭这时也不敢触霉头。 可突然,纪文凌将浑身的凌冽之气一收,转头看向身边的纪元昭时,面上的愁容与愠怒全然不见。 他只是笑着,道:“来的这般匆忙,可有用过早膳?” 纪元昭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问,心里毛毛的总觉的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但也如实摇了摇头:“没有。” “霍臣。”他将守在门外的掌事公公唤进来,霍臣恭恭敬敬的见了礼,便听纪文凌道:“带三公主先去用些吃食。” “是。”霍臣忙点头应下,继而转头看向一旁的纪元昭,眼底满是殷勤和期待。 这下纪元昭懂了,纪文凌是想支开纪元昭,然后动真格的了。 完犊子了。 林晚棠不会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吧? 纪元昭脑子飞快运转着,尽可能的努力想出来能够继续留在这里的办法,这么重要的剧情,谢墨渊应该不会缺席吧。 纪元昭缓缓的转眸看向跪在地上,低着头的林晚棠和一旁同样默不作声的纪淮叙,心中焦灼。 她嘀咕着:“我现在还不饿。”就是不肯走。 她要是走了,林晚棠真死了怎么办? 回头统子回来不得气疯啊。 正想着,外头的侍卫便火急火燎的进了门,跪在地上,“陛下,楚王殿下求见。” 谢墨渊!你可算是来了! 纪元昭瞬间有了精神,简直比女主见到男主还高兴。 这年头,当个恶毒女配还真是不容易,一个人要干十个八个人的活,一会儿得使坏了,一会儿还得救人,再不济还得防止男女主死翘翘。 忙不过来,根本忙不过来。 眼见着纪文凌犹豫着要不要见,皇后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林晚棠,心中已了然谢墨渊此行的目的。 “陛下,”皇后再度开口:“此时,恐怕不宜让楚王殿下掺和进来,毕竟也算是皇家的家事,楚王虽是战功赫赫,但终究算是个外人,实在不太合适啊。” “他不算啊,”纪元昭开口,皇后的脸色微变,却依旧保持着应该有的体面微笑,纪元昭道:“我听说林姑娘从林家出来之后,就一直是谢墨渊在照顾,而且谢墨渊还给她人,帮她搭理医馆和点心铺子呢,他们现在也算是上下级的关系吧。” 纪元昭说着,一脸单纯的转头看向身后铁青遮脸,却不得不保持优雅端庄的皇后,还冲她点头示意,仿佛在说:“我懂你的想法,因为咋俩都不是好人。” 皇后微微一笑:“雇主和买家的关系?也不至于能亲近到这种程度吧?” 纪元昭看她一眼,没回话,只是转头看向纪文凌:“父王,您看,邱生出了事,您都会为其申冤,那是因为与您而言,与整个琼枝国而言,他是重臣,是国之栋梁,那林晚棠对于谢墨渊而言,也是同样的分量。 皆是彼此心腹,怎能置之事外呢?您与其只听一面之词,倒不如给他们这个机会自证,说不一定这件事情也是有两全其美的法子的。” 这样的话,倒是真的触动了纪文凌,他明显表情一松,比起明面上牺牲或者得罪某一方,他更喜欢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结果。 更何况,这还是他最疼爱的昭昭亲自出言求情,在纪文凌的印象中,这孩子向来都不喜与人太亲近,还从没见她替谁求过情。 第29章 等着人头落地 思索间,纪文凌也不再犹豫,眼帘微掀起,看向跪在地上的侍卫:“让他进来。” “是。” 计划落空,皇后心中有些愤懑不满,却也不敢发作,只敢咬着牙,捏着手里的帕子,仿佛要将其搅碎了,眼睛都气红了。 随着侍卫出门,不多时,谢墨渊便被人推着进来,他坐在轮椅上,微微颔首:“见过陛下。” 纪文凌冷笑:“说说吧,让寡人听听,你对此事的高见。” 不管是这话,还是这言语间,都充满了鄙视和不屑,但没有人敢有半句怨言。 谢墨渊眼帘微垂,好看的眉眼依旧冷漠,许是关系到林晚棠,他却没了平日里的半分淡然,只道:“此事确实是臣失察,给了有心之人可乘之机,但臣愿以性命担保,林晚棠绝无谋害皇嗣之心。” 说得好! 纪元昭在心里鼓掌,不愧是男主嗷,勇气可嘉。 她眨巴眨巴大眼睛,看向纪文凌,附和道:“儿臣觉得他说的没错。” 纪文凌不语,瞄她一眼,刚酝酿起来的怒火被她这一句话瞬间浇灭了大半,发也不是不发也不是。 见此,纪元昭赶忙再加把劲,抱着纪文凌的胳膊:“好嘛好嘛~父王,您就给他们一次机会,让他们去查,既不用您出力又可以让事情水落石出,岂不更好?要是查不出来,或者胆敢做假,就砍他们的头。” 话落,所有人都紧张的等待着纪文凌的决定,末了,他轻轻舒了口气,道:“既然三公主亲自为你们求情,那此事,就交由楚王核查,七天的时间,查清这药是谁配的,可有异议?” 眼见着机会就在眼前,众人自然是求之不得的,纷纷谢恩,纪文凌大手一挥,也命众人退了出去。 皇后坐在一旁,眼见着众人纷纷出去,急的猛然从凳子上站起来,却不出意外的收获了一众人奇怪的目光。 对上纪文凌那满满压迫感的眼神,她刚到嘴边的话,卡在了喉咙里,说不来不敢,咽下去又不舒服。 “皇后还有事?” 直到纪文凌主动发问,皇后才又讪讪的坐了下来,笑得比刚才还勉强,忙摇头道:“没,臣妾坐累了,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这说辞虽然牵强了一点,但纪文凌也没深究,事情解决,纪元昭自也功成身退,跟着霍臣去吃好吃的。 同皇后擦身而过时,她也并未忽略皇后看她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怨恨,只是她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真的等着林晚棠死掉吧。 于是,她只得佯装看不懂,冲着皇后甜甜一笑,可没曾想就是这一笑,皇后最后仅剩的一点理智也瞬间瓦解,手里帕子“滋啦”一声撕成了两半。 纪元昭听见动静,回头瞄了一眼,见她火冒三丈隐忍不发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真可怕。 走出御书房的门,方才出来的几人还没走远,她看了一眼林晚棠,直接忽略掉,走到纪淮叙跟前,伸手替他掸了掸衣襟上的灰尘,轻声安慰:“没事的王兄,你不要担心,父王他就是看着凶,其实一点都不凶的。” 这全天下,也就她纪元昭一个人这么认为吧,换做旁的人,说不出这样的话来,想都是不会这么想的。 纪淮叙有些无奈,但也并未反驳什么。 “八王爷。” 此时,林晚棠上前,微微颔首:“此事,错在我,若不是我疏忽至此,也不至于会连累王爷,等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我定亲自登门道歉。” “林姑娘言重了。”纪淮叙苦笑:“其实这件事……” “这件事就该怪你。”纪淮叙话未说完,一旁的纪元昭就接过话茬,纪淮叙诧异,也没来得及阻止她,就听她道:“要不是你,我能大清早的太阳都还没起我就起了啊,你也真是的,那招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听着纪元昭的责怪,林晚棠却并没有生气,只是顺从的点点头:“是,公主,我下次会注意的。” “?”这么听话? 纪元昭警铃大作,这走向不太对劲,事出反常必有妖,这种时候,她应该反驳加控诉吗? 她沉默了片刻,稍作犹豫,有些心虚的嘀咕着:“知道就好。” 难道是在憋个大的? 她越想心里越不得劲。 没曾想,纪元昭还没琢磨明白,林晚棠又道:“今天的事多谢三公主相助,若非公主施以援手,我恐是在劫难逃。” 呀,还谢我。 纪元昭没吱声,只是斟酌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良久,她才道:“你少得意,我可不是帮你,你们七天的时间,七天一过,要是查不到真相,就等着人头落地。” 这话看起来挺狠,但听起来却并没有什么气势,纪元昭也懒得再多和她说什么,拽着纪淮叙就大步流星的离开。 “走了。” 林晚棠身后,一直等着她的谢墨渊也轻声唤林晚棠,林晚棠眸光深沉,目送纪元昭走远,才转头同谢墨渊一道离开…… 这边,纪元昭本是要拉着纪淮叙一起去吃点东西,可许是经历了方才的事,让纪淮叙并没有这个心情,纪元昭也就并未强留,便只目送他独自出宫去了。 刚过完年,城中的寒气与喜气都还未退,回去的路上,还未走出宫门就能听见墙外的鞭炮以及小孩子嬉笑玩闹的声音。 在宫里吃过早膳,磨磨蹭蹭半晌,出宫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快到正午了,走出宫门,还没上轿,便被一宫人拦住。 她恭敬的福身行礼:“奴婢春喜,见过三公主。” 纪元昭看着她,努力回想着,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纪朝华身边的。 “你是大王姐府里的丫头吧。”她有些不大确定,便试探性问她。 春喜颔首应答:“正是。三公主,我家主子请您过府一叙,不知您当下可得空?” “……”去大公主府啊?目前来看,还是挺顺路的,不过……想着临走时皇后那吃人的眼神,纪元昭心里还是有些毛毛的。 她思索着,想要拒绝,春喜却接着道:“我家主子说了,您若得空,她手里有关于您身边的人的秘密,您若去,她便能如实相告。” 秘密?什么秘密?纪元昭狐疑,难道还有人比她这个书中bug知道的还多? 她正想着,春喜却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燕冀北,像是在告诉纪元昭,是和他有关的。 第30章 随便挑,看上哪个送你了 这下,纪元昭似乎也没法淡定了。 虽然对于纪元昭而言,这件事并不能算作秘密,可对于别人来讲,这可算得上是能掀起一阵狂浪的劲爆消息。 最重要的是,这件事应该是要林晚棠来揭露,才能达到救赎他的效果啊,这要是换了人,不久不一样了吗? 思索间,对上春喜期待中又有些紧张的眸子,纪元昭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行叭。” 左右她也没别的事做,干脆也就上了轿撵,朝着大公主府的方向过去了。 人到的时候,像是已经等着纪元昭去了,春喜领着她直接朝着寝殿的方向过去,还没走近就听见了里头传来的嬉笑声。 听着声音应该是不止一个人的,推开殿门,一股热浪伴随着纸醉金迷的奢靡之味迎面而来,燕冀北不被允许入内,只能等在外面。 纪元昭跟着春喜进去,越是靠近,从里头传来的笑声就越发清晰,女子的笑声爽朗蛊惑,透着一丝上位者俯视一般的快意。 而附和她的男声,不难听出小心翼翼的奉承的意思,走进玄关,脱下随身的毛绒披风,纪元昭便屏退了春喜自己进去。 其实说来,她和纪朝华的关系算不得好,也并不常走动,她自然也就鲜少来这里,最近一次来,还是几年前了。 陈设没什么太大的变化,稍微的改动也并不影响,纪元昭走进内屋时,纪朝华正躺在八块腹肌肌肤雪白的美男怀里,一个捏肩,一个揉腿,一个倒茶。 这日子过的,一点都不像是被禁足的人啊。 见她进来,纪朝华只是抬手,围在周围美男们,便识趣的低着头,匆忙退了出去。 她笑盈盈的将衣服穿好,从榻上起身,扭着细腰走到案桌前,在一众歪歪斜斜的空酒瓶和到处散落的画卷诗稿纸中面前腾出一席干净之地,笑着招呼纪元昭:“傻站着做什么?过来坐。” 纪元昭皱了皱眉,看着这一地狼藉,心里多少是有些排斥的。 她虽没有洁癖,但也向来是爱干净的,绝对不是这么邋遢的人,要在这种环境里安心谈话,心里多少会有点不太舒服。 想了想,她还是勉强抬起脚,寻找可以落脚的地方,好不容易才挪到纪朝华的位置,在她对面,将位置上的空酒瓶拿开,又将不知道沾着什么液体的衣服用手边趁手的东西挤兑开,才坐下来。 末了,对上她笑盈盈的目光,纪元昭则是晓得有些勉强:“大王姐还是真是……不拘小节嗷。” 纪朝华浅笑:“喝水吗?” 纪元昭摇头,索性一咬牙,单刀直入:“大王姐,之前春喜说的秘密是啥啊?” 她看着纪朝华,满脸的求知欲,可纪朝华许是看出了她的急切,眼底隐隐有些得意和调侃:“干嘛?这么在意啊?” “是啊!”纪元昭单纯的没有多想,她可不就是很在意呢嘛,这东西关系到剧情走向,也就是关系到自己的小名,怎么能不在意呢? 可在纪元昭的期待目光下,纪朝华却只是慢悠悠的道:“我骗你的,就是想让你过来陪我,不这么说,你能过来?” 见此,纪元昭怔了怔,满脸不可思议的往后撤了半步,四目相对,在确定纪朝华这话并没有撒谎的时候,纪元昭一脸失望同时也有些庆幸。 只是嘴上道:“亲妹妹你都骗啊,丧心病狂。” 说罢,她起身就要走,却又被纪朝华叫住:“着什么急啊,再坐坐呗。” 她说着,上前拦住纪元昭,三两步上前,拉着纪元昭朝着一旁还算干净的榻上走去。 走到床边,纪朝华一挥广袖坐下,摊开双臂,撑在床上,双腿交叠,身前因单薄的穿着春光无限。 “都出来吧。” 她一声令下,便自屏风后面徐步走出来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只穿了里裤,露着八块腹肌,外罩了一件近乎透明的外衫。 纪元昭瞪大了眼睛,礼义廉耻告诉她不能看,好色本性又拒绝不了这场视觉盛宴。 末了,她只能慢吞吞的抬手大张开手指挡在眼睛前面,嘀咕了一句:“这……这多不好啊,有伤风化……” 纪朝华却很直接,只是抬手一勾,离她最近的便转头上了榻,纪元昭的眼睛瞪的更大了。 不会吧不会吧?活春宫?这这这!这多不好啊,简直控制不住自己调皮的嘴角。 “喜欢哪个?” 纪元昭正透过指缝看的入迷,纪朝华却突然问了她这么一句,纪元昭抿了抿唇,心中不解:咋地?这是要送我啊? 果不其然,下一瞬,见纪元昭迟迟不说话,纪朝华又道:“不会是都看上了吧?” 她一边摸着美男的八块腹肌,一边戏谑的笑着:“放心,随便挑,挑中了都是你的,姐姐替你试过了,都很行。” 不行,这太奔放了。 纪元昭勉强扯了扯嘴角,心思一动:“我那个还有点事,姐姐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得先走了。” 她慌忙转身就朝着门口大步流星的过去,突然,一道白影从屏风后面窜出来,一个踉跄跌倒在她脚边,纪元昭吓得险些一蹦三尺高,连忙躲开:“干什么!碰瓷啊!本宫打死你信不信!” 她现在真是欲哭无泪,只想快点从这里离开,不管纪朝华有什么目的,总之她绝对不会同流合污,她只是平时嘴上说的欢,说到实操,她真的不行啊。 “哎哟,不要那么凶嘛。”纪朝华起身,赤着脚走到那跌坐在地上的少年跟前,抬脚轻踹他的胸膛:“起来吧。” 少年慢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纪元昭下意识往纪朝华身后挪了挪,看着少年那几乎要黏在自己身上的眼神,这简直比她还要娇弱几分。 吃不消,真的吃不消。 “大王姐,我真的还有事,很急很急的事,我得先走了。”她说罢,就要快步离开,纪朝华显然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手一伸,再次将她拦住。 天杀的!她到底为什么要听春喜的屁话来这种地方啊?这简直就不是公主府,简直就像个……小青楼。 脑中飞快运转,她索性冲着紧闭的殿门大喊一声:“云裴!” 话音一落,只听“嘭”的一声,原本紧闭的大门便被人从外而内踹开,随之一起飞进来的,还有两个看门的侍卫。 第31章 保准能、干 “公主!” 他几乎是三步并做两步冲进来,被掀飞在地的侍卫捂着肚子,久久起不了身。 燕冀北冲上前,作势就要将纪朝华推开,却被纪朝华一个走位躲开,顺势跌在一旁毛绒羊毯上,一众面首围上去,皆是一脸警惕的盯着将纪元昭护在身后的燕冀北。 纪朝华的眼神在燕冀北和纪元昭身上来回扫了一圈,不禁失笑:“怪不得昭昭看不上我这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美人儿,原来是藏了个好的。” 纪元昭表情微滞,连忙解释:“别误会,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喜欢看和喜欢干是两码事。 纪朝华轻笑,斯条慢理的用手指卷着身前散落下来的发丝,一副“我懂,你不用不好意”的表情。 仿佛这种事在她眼里是再稀松平常的了,她表示:“贴身侍卫不是这么用的吗?” “……”这,倒也没有那么“贴身”。 纪元昭连连摇头:“不是不是,真不是。” 可任由纪元昭如何解释,纪朝华都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时不时用好奇又带着一丝欣赏的目光打量着燕冀北。 而后,像是想到什么,她起身,迈步走过去,站在燕冀北跟前,他真的很高,一米八九的个子,纪朝华都得仰着头看他。 他皱着眉,眼神警惕又疏离,伸手将纪元昭挡在身后,纪朝华却并不在意,只是冲他笑着,颇有些引诱的意思。 可惜,眼前的人就是个木头,眼神木楞,表情冰冷,仿佛眼前身材匀称丰满的女人只是一坨站立起来的人肉,甚至带着一点嫌弃。 眼见着他无动于衷,纪朝华的热情没维持两秒,容貌倾城,气质卓绝,只要她想,还从未被哪个男人拒绝过。 纪朝华明显有些不高兴,见此,纪元昭连忙表示:“大王姐,您要是真的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说罢,她拉着燕冀北就要迅速离开。 纪朝华却一个闪身,到了纪元昭身侧,不住轻笑:“死丫头,吃这么好,也不知道拿出来分享一下,这一看就很行啊,当真是艳福不浅。” 纪元昭无奈又有些羞窘,回头看了一眼燕冀北的脸色,虽然纪朝华的语气及轻,但燕冀北内力深厚,要听清楚她说了什么,简直易如反掌。 想着这家伙阴郁的性子,以及在原剧情中后来对女主爱的死去活来,非她不可的样子,纪元昭就深怕他因此不高兴。 她刚要解释,纪朝华却完全不给机会,而是拉着她继续问:“怎么样?试过没有?‘闺房之乐’,你若是试过了,准保不会不喜欢的,姐姐我看过的男人,比你走过的路都多,你这个,准是个厉害的,保准能、干。” 纪元昭黑了黑脸,笑死,这是可以随便试的吗?这再行也不是她的,天下男人这么多,何必非要和女主抢。 “不是,姐姐……”纪元昭欲言又止,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羞的,简直说话都有些颤抖,可费了半天劲,愣是没有总结出一句完整的话。 算了。 于是,她只能叹了口,强颜欢笑,敷衍的点着头,轻轻将纪朝华的拉住她额的手推开,拽着燕冀北快步离开了寝殿。 屋内,纪朝华站在玄关处,看着提着裙子快步离开,几乎像是落荒而逃的人,她微微勾起唇角。 这时,方才假意在纪元昭面前摔倒的男人走过来,贴心的给她披上披肩,声音酥软:“殿下站在风口上,当心着凉。” 他说罢,像是粘人的水蛇一般,双手轻轻从后将她环住,又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往她后颈移动。 他失落的问:“殿下会不会也觉得阿奴没有魅力了,就不喜欢阿奴了?” 听着阿奴委屈巴巴的语调,纪朝华抬手,轻抚他的脸颊,转头亲吻他的唇,笑容魅惑又张扬:“傻瓜,说什么呢,她不喜欢你,是她没眼光,我这妹妹,性子单纯,没经历过什么人事,自然不懂,与本宫而言,你们都一样重要。” 听着纪朝华给出的安抚,阿奴满意一扫先前失落的神色,终是展颜欢笑。 而纪朝华却回过头去,再度看向已经纪元昭离开的方向,此时已经看不见两人的踪影了,她面上的轻松神色一改,竟也有些怅然。 回想起先前同母后制定这个法子时,她就觉得是行不通的,她同纪元昭的关系并不算清静,想让纪元昭这么轻易相信她,从她身边带人回去终究是不太可能的。 就更加别说日后让人上她的榻,消磨她的精力,让她在这种事上沉沦,这样也一来,若是纪元昭也如此,父王大抵也是没什么功夫在关注她纪朝华在做什么了。 这整个琼枝国,也就三位公主,最受宠的当然不用说是纪元昭,可惜,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雏儿,这样的人好办,也难办。 一般的她看不入眼,看的如眼的,也不一定会上,就像在她身边的那个侍卫,虽然是听说挺不一样的,可似乎也没有其他什么举动了。 真是有点难办…… 这边,纪元昭拽着燕冀北大步流星的走出公主府,坐上回去的轿撵,她才常常的松了口气。 好险,差点名节不保。 可想着刚才纪朝华毫不避讳的虎狼之词,她又开始后怕,万一燕冀北把这话当真了,觉得她是在故意羞辱他怎么办? 虽然自己是恶女吧,但这种事情被误会,她心里总是觉得不那么舒坦,大抵是和她觉醒的死法有关。 她总觉得,她最后可以死,被一剑刺死也好,分尸也好,哪怕是被丢进水里淹死也好过死在他床上,那多屈辱啊。 纠结了半晌,回到公主府,纪元昭还是屏退了左右,只留了燕冀北一人,解释道:“那个,大王姐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这个人随性风流惯了,嘴也把不住门儿的,她什么都不知道,才那样说的。” 她说着,又小心翼翼的偷瞄观察他的反应,不敢错过他脸上的一丝表情变化,本来以为他至少是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厌恶。 可观察下来,燕冀北竟平静的可怕,甚至很淡然,最后在她的注视下,满不在乎的掀了一下眼帘,许是出于礼貌和尊敬,也只是应答了一声:“哦。” 第32章 他也不是那种试不起的男人 怎么能不放在心上了? 燕冀北止不住想,心里还有一些失落,要是纪元昭想试,他也不是那种试不起的男人,他行的很,保准让她满意。 说到底,他倒是想让她试,可是,看她的样子和忙不迭想澄清的话,想来,她是不想试的。 可她都没问过他想不想试,怎么就断言他一定不想和她试呢?她要是敢问,他就敢试,而且一定比纪朝华身边那些只知道涂抹擦粉的男人强上一!百!倍! 再则,他觉得纪朝华说的对,贴身侍卫本来就该是贴身的,其他两位公主的贴身侍卫都是精挑细选,随时伴驾兼暖床以及满足公主们的房事需求,但纪元昭却从来都不用他,他多少是有点自我怀疑了。 难道是他自身魅力不够? 燕冀北很疑惑。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并不敢说,一是怕她生气,二来他确实没有这个胆子,于是,他再抬眼看向她时,眼神中仅剩一些委屈和不甘。 可纪元昭却并没有看懂她眼神中的意思,只觉得他应该是感激自己把这件事讲清楚了,便心满意足的招手让他退下了。 接下来的几日,林晚棠和谢墨渊以及纪淮叙都在如火如荼的调查凶手,自然是没空搭理她的,纪元昭自然也不去自讨没趣。 每天除了去宫里给纪文凌和皇祖母还有皇后请安,就是在公主府或者是街道湖边放鞭炮,再则就是道春节举办到十五才会慢慢退散的烟花表演会上玩。 初四的夜晚,并没有下雪,也正好是一年中少有的祈天灯的日子,纪元昭同一样上山放孔明灯的贵女小姐们上了山。 当孔明灯被放飞的那一刻,也就代表着放灯的人的愿望一定会得到美满,看着数以千计的灯飞向空中逐渐飘远,化作一盏盏悬挂起来的星星。 迎春转头看向纪元昭:“公主许了什么愿?” 纪元昭回头,神秘一笑,道:“当然是秘密了,愿望说出来不就不灵了吗。” “是。” 迎春笑着,并没有多问。 “再去拿个灯来。” 迎春点头,转身跑开,就在不远处同燕冀北从马车里取出灯,还需要简单的组装起来。 纪元昭站在原处等,突然身后突然袭来一股风劲儿,紧接着贴着耳边响起男人的声音:“嘿。” 纪元昭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猛然一闪,这大晚上的,怎么还兴吓人呢? 她回头,却对上一张她这辈子都并不想看见的人的脸——沈笠珩。 “怎么又是你?”纪元昭皱眉,刚才得好心情顿时一扫而空,警惕的向后退了几步,企图同他保持安全距离:“你来这儿干什么?” 放灯祈福这种事,一看就并不像是沈笠珩这种杀气腾腾,一身反骨的人会干的事。 果然,他笑着,目光轻佻的扫了一圈视野开阔的山头,男男女女的都是人,末了,视线又落回到纪元昭身上。 他双手叉腰,身体微微前倾,加上脸上的笑容,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十足的侵略性。 这让纪元昭很不乐意,这种被人支配的感觉,只让人心里毛毛的,他说:“公主出发的时候,我刚好从宫里出来,看见了您朝这边来了,就跟过来看看。” “……”原来还是个跟踪狂。 纪元昭心里别提又多反感这个男人了,她没给他再说其他话的机会,转头冲着不远处的人喊了一声:“迎春!云裴!” 听见动静的两人也同时转过头看,在看见纪元昭面前的男人时,燕冀北原本平淡的眸子陡然一沉。 这人他自然是认得的,英勇将军沈笠珩。 他果断放下手里做灯笼的竹片,迈步朝着纪元昭走过去。 见此,纪元昭心中一安,再看向沈笠珩时,眼神都显得有底气了不少:“你再不走,待会儿可就走不了了!” 见她咬牙切齿的样子,沈笠珩皱了皱眉,分明是做出烦躁的表情,却忍不住在笑,他轻啧了一声,道:“公主您也真是的,咱们这么久没见了,单独聊两句的时间都能有吗?” 他说罢,燕冀北已经走到了两人跟前,他往纪元昭身边一站,就是满满的安全感。 “公主。” 他低声轻唤,当时觉察到身边的人不安的情绪,燕冀北顿时便转头瞪向沈笠珩,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气。 沈笠珩见此,立刻举双手做出投降状,双目含笑,往后退了数步,道:“不要那么紧张,说两句话而已,又不会让她怀孕。” “你说什么?!”燕冀北冷了脸色,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的,作势就上前几步,纪元昭忙一把将他拉住。 若是换做旁人,打了也就打了,可是这个沈笠珩不能轻而易举的动,至少不能是她的人打伤的。 这人手上,握着近乎琼枝国一半的军力,自从谢墨渊的腿受了伤之后,他就从第二一跃成为第一,不然也不会敢在琼枝国也可谓是横着走的。 敢明目张胆的出言调戏她纪元昭的,也就她沈笠珩了,陈劲松的下场,他不会不知道,但他既然敢这么做,就是笃定了纪元昭甚至是纪文凌,都不敢拿他怎么样。 她咬了咬牙,只得吃下这个闷亏:“你等着,等我告诉父王,让他杀你的头。” 果然,一听这话,他丝毫不惧,甚至看着她,笑得比之前更宠溺了。 纪元昭只觉得毛骨悚然,也顿时没了再继续放灯的雅兴,迈步就要走。 就在同他擦身而过的瞬间,沈笠珩突然上前一步,迅速抓住她的手腕,她吓了一跳,奋力甩开的同时,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抬手一巴掌抽在他脸上。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在这一望无际的狂野上,都显得有些清脆,可想而知,纪元昭是用了全部的力气。 沈笠珩的头只是偏了偏,而后抬手,流连忘返的摸了一把被她扇过巴掌的脸,又将指尖凑到鼻尖猛吸了一口:“真香。” 见他陶醉的样子,就像是真的能闻到他脸上残留的纪元昭身上的香味。 这可给纪元昭恶心坏了。 第33章 她就是离不开我 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脚下的步子不停使唤的往后退了退,只想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 沈笠珩却并不着急,始终都像是好脾气的对她笑,眼神间的宠溺与侵略展露无疑,纵然燕冀北闪身挡在她跟前,他也毫不收敛。 这时迎春也已经收好东西快步走过来,护着纪元昭离开,剩下两个男人面对面,沈笠珩的目光一直目送纪元昭走到马车旁,才讪讪的收回目光。 一回头,就对上一双毫不掩饰怒意和警告的眸子,“沈将军,公主矜贵,集万千宠爱与一身,您若是不想惹恼了王上,就收受您傲慢无礼的性子,否则,王上发起火来,不是常人能招架的住的。” 纪元昭不在,沈笠珩也逐渐敛去面上的笑意,饶有敌意的眼神在面前的人身上来回不屑的扫视,最终得出结论,纪文凌会不会帝王一怒浮尸三百万暂且还不得而知,但眼下这个男人是真的急了。 他似笑非笑:“这么护短啊,她平时待你不薄吧。”说着,他意味深长的眼神刺的燕冀北火气越大。 “云裴。” 直到远处传来纪元昭的声音,燕冀北紧握的拳头才缓缓放松下来,连带着额头上因愤怒而凸起的青筋都逐渐抹平。 他收敛周身的寒意,抬眸望了一眼站在马车旁等他的纪元昭,又回头递给沈笠珩一记警告的眼神,寻思着反正这里人多,纪元昭隔着这么远,又听不见。 他索性应了沈笠珩话里话外表达的不同意思:“是啊,三公主现在最是离不开我,什么都要我陪着,吃饭、逛街、睡觉甚至是洗澡沐浴,我本来就是公主的人,而你,不是,所以沈将军,我劝你最好识趣点。” 他说罢,得意的一笑,看着沈笠珩逐渐回到原处的嘴角,以及眼底渗透出来的一丝寒意,燕冀北满意极了。 看吧,非要问,说了你又不高兴。 燕冀北转头离开,快步朝着马车的方向过去。 沈笠珩却只是杵在原地,再看向纪元昭的眼神中竟莫名带着一丝轻佻的无奈和不明意味的探究。 作为常驻边关苦寒之地的英勇将军,沈笠珩回皇都的次数屈指可数,且每次都是来去匆忙。 唯有这次不同,他是庆功宴时回来的,同三皇子大败敌军,拿下整座城池,外敌至少七年不敢再犯,纪文凌自然是要大摆庆功宴的。 本来沈笠珩并不打算多待,庆功宴之后就准备离开的,却不曾想,那日在刚进宫门时,就第一眼看见了蹲在宫墙一角捏雪球的小姑娘。 奇怪的是,她身边没有旁人,但从那一身名贵且罕见的毛绒裘衣,以及一派富贵的妆容来看,她并不是普通的宫女,身边竟没有半个随从。 他一时好奇,就停下脚来看她在做什么,结果就见蹲在那里抹圆了一个比她手还大的雪球,捧在手里,一双并不算大的手,雪白的皮肤被冻得通红都舍不得扔掉。 后来,似是有人找过来了,她率先察觉到,抱着手里的雪球躲到墙后,等她身边那个唤作迎春的小婢女着急忙慌的走,她才展颜一笑。 换了个地方蹲下,将手中的雪球小心翼翼的放在一旁,她又转而去做另一个。 他就这么看着她,慢慢的堆出了一个小雪人,每当手冻的疼了,或者实在受不了了,就放下来对着手哈气,然后再继续,时不时哼着清甜的小曲儿。 粉白相间的裘衣,略有些清冷的气质,甜美的小脸,瞧着无忧无虑的样子,她看上去,像酸甜的去核山楂糖葫芦。 他便忍不住随便拉了个宫人询问:“那边那个是什么人?” 宫人看了一眼,如实回答:“回沈将军的话,是元昭三公主殿下。” 再后再来,在庆功宴上,他忍不住看她在干什么,在旁人都绞尽脑汁的想怎么将这场看似无用的庆功宴的作用发挥到极致,费尽心思的同想要结交的世家权贵搭话。 只有她只顾着吃饭,还让人开小灶,偷偷拿了些点心,吃饱喝足,就坐在位置犯困,没一会儿,外头的雪停了,她没有喝酒,但却借口喝多了想出去透透气。 他挺好奇她又想做什么,于是也起身离席,跟着她欢快的步子离开了宴席,却见她竟偷偷的在花园的梅树园,同宫女门玩游戏。 他兴致大增,主动现身捉弄她,看她娇俏又生气的样子,心里还从没这般喜欢。 再后来,那日在茶楼外遇见她,也属实是巧合…… 如今,看着逐渐走远的马车,沈笠珩长舒了口气,低喃着:“来日方长。” …… 离开山头之后,纪元昭的心绪也久久不能平复,总是越想心里就越烦,恨不得现在做个小人儿,写上沈笠珩的名字,然后往死里扎! 本来想着,等放完孔明灯,就去小河边放花灯的,那也是每年都要去玩的,但今晚就真的没什么兴致了。 回到公主府,脸视线准备好的夜宵她也没吃,就匆忙的梳洗之后便睡下了。 可这一夜,许是受了沈笠珩的影响,她竟不自觉的做起了噩梦。 梦里发生的事那么真是,就像自己正在亲身经历一般,她梦见,自己确实改变了最后那屈辱的死法,但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林晚棠和谢墨渊携手共创新王朝,她的家人都死于战乱,燕冀北同样将她要了过去。 只是这次,他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摁在地上,高高举起手中的宝剑,对准她的眼睛,像是在向林晚棠表衷心一样。 在他将手上的剑狠刺下来时,他的脸却突然变成了沈笠珩,又在燕冀北和沈笠珩之间来回切换,直到手里的剑完全刺入她的眼睛。 纪元昭大叫一声,猛然惊醒,汗水将头发打湿粘黏在额头上,那被掐住脖子,死死摁在地上的窒息感仿佛还没消退。 她心有余悸的抬手摸了摸脖子,然后是眼神,紧接着是其他部位,确定自己还是个完完整整的,她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天杀的!什么破剧情啊!一个女主的崛起,就非要很多个女配来奠定吗?! 这破人设,是一天都不想维持。 第34章 吊死鬼打粉擦花 纪元昭才堪堪缓过神来,在门外的迎春就快步进来,轻轻走近帐中,跪坐在纪元昭身边,看她出了那么多汗,心中惊骇:“公主这是怎么了?梦魇了吗?” 她说着,赶忙吩咐人去打水,而后拿出帕子,小心翼翼的替她擦拭额前的细汗,神色紧张。 纪元昭缓缓转头看向迎春,四目相接,迎上迎春疑惑又担忧的眼神,纪元昭稍作愣神,而后动了动身子,钻进她的怀里。 迎春呆愣了片刻,但又很快反应过来,轻轻将她抱住,温柔的抚摸她的背,好让她平静下来。 在这个全是重要角色,而就自己只是炮灰,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命就会没有的地方,真的很难让人不害怕的。 迎春怀里就像是她能找到的唯数不多的能让她喘口气的地方,而迎春也并不多问,只轻柔的安抚着。 好一会儿,纪元昭才彻底平静下来,但是一想到昨天晚上的事,她就越想越气,越气越想。 直到起身沐浴更衣,梳洗完毕,吃早饭的时候,心里还是堵得慌。 想着沈笠珩那德行,纪元昭就一句话:真是吊死鬼打粉擦花——死不要脸! 这个妆她一定告! 虽说告状是小孩子才干的把戏,但那咋了,关键顶用啊,那能一样吗?当然不一样! 她想着,手上的筷子一摔:“进宫!” 众人不敢多言,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一旁的嬷嬷更是连连点头,忙不迭的叫人去准备轿撵。 当她如愿进了宫,纪文凌正好批完折子,正在御书房看书,她一如往常一般撒娇,强硬的挤纪文凌怀里,撇了撇嘴就,作势就要哭。 纪文凌有些无奈又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低声询问:“又怎么了?哪个不长眼的敢招惹寡人的小公主?嗯?” 纪元昭轻哼一声,并不接话,只是吸了吸鼻子,趴在他腿上,蔫儿哒哒的,像霜打了的茄子没精神。 她没说是什么事,就赖着纪文凌不走,纪文凌也没有法子,只能一只手轻抚着她背,收起方才玩笑的话语,又严肃的问了一遍:“到底怎么了?昭昭,是不是谁欺负你了?说出来,父王替你做主。” 一听这话,纪元昭才缓缓的将头抬起来,看着他一脸认真:“父王你可要说话算话。” 见此,纪文凌面上寒意微推,嗤笑一声:“好你个小丫头,竟打的这个主意?” 纪元昭得意,她若不这样,怎么能得父王允诺做主呢? 她晃着纪文凌的胳膊:“好嘛好嘛~您答应昭昭了的,不可以反悔。” “那你说说,是何人?”纪文凌看着她,眸中含笑,只当是这丫头在外又和谁起了争执,一时没吵过人家,所以才跑来这里耍赖来了。 “沈笠珩。” 这三个字一出,纪文凌表情微滞,似乎是完全没想到的,他们怎么会扯上关系? 直到纪元昭将事情的整个经过,从庆功宴梅园的事情到茶楼外的纠缠,再到昨天晚上山上放灯时的出言不逊,纪文凌越听,脸色越难看。 见他这样,也不知道是真给自己说委屈了,还是看纪文凌黑了脸,实在害怕了,说道最后,她也控制不住的开始抽抽起来,眼泪就顺着脸颊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可纵使,这样,她也不忘添油加醋的讲完整个事件的经过,恨不得纪文凌听后,就立刻将人逐出皇都,永远不许他再进入。 “父王,我讨厌他。”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可怜兮兮的道:“他老是对我干奇怪的事,你让她他回边境去嘛,他好可怕。” 纪文凌眸光深沉,眼神中,再不复方才的宠溺和笑意,隐隐寒光若现,但却并未当即发火,也是怕吓着纪元昭。 他只是冲她递去心疼又安抚的笑容,抬起带着薄茧的手,小心翼翼的拭去她脸上的泪痕,满眼都是心疼。 “没事。”他轻声开口,语气间听不出多大的情绪波动,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透着一丝心疼的同时,似乎也在盘算着应该怎么样给他的宝贝女儿出这口气。 毕竟沈笠珩是不能轻易动的,但他现在确实权势太大,加上自谢墨渊腿受伤之后,便没什么人能彻底制衡与他了,这便让他更加嚣张起来。 而近几年,纪文凌也正愁于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治一治这歪风邪气,如今也正好借着这个由头,想个办法出来,抽走他手上一定的兵力。 如此,方能更好掌控。 他轻轻擦掉她眼角的泪水,低声安慰:“父王会替你做主的,你且宽心,这委屈,绝不叫你白白受下。” 纪元昭半信半疑,本来以为会花费些功夫,一哭二闹三上吊,才有可能让纪文凌出手,没想到她只是哭一哭就成了? 这美好的有点不太真是了吧。 可面对纪文凌的承诺,纪元昭还是选择相信,她说:“那,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父王不可以骗我。” “好。” 纪文凌应答,抬手轻揉她的长发。 这件事说完,她又在御书房待了好一会儿才走,回去的路上,在八王府前,她竟无意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竟然是刚从八王府出来的沈笠珩! 真他娘的冤家路窄啊! 纪元昭咬紧了牙关,眼见着他牵着马要走,目测应该是出城的方向,纪元昭邪恶的勾了勾唇。 虽然是已经得了父王的许诺了,但她在事情没有办妥之前,她心里始终都觉得这是个刺儿,也是耻辱,越想心里就越不得劲。 要知道,从前都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儿,哪儿有别人欺负她的时候?这简直是倒反天罡! 她想着,突然道:“停下。” 众人不明所以,但也不敢怠慢,忙不迭稳稳地落了轿撵,纪元昭从轿撵里钻出来,看向迎春:“你先回去。” 迎春愣了愣,有些不明所,只能疑惑的看向一旁的燕冀北,燕冀北也疑惑:“公主,咱们不回去?” 纪元昭神秘一笑,道:“回啊,但不是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你跟我一起去。” “……”燕冀北沉默着,但也并未多想,只要是纪元昭说的,他都会去办,这么多年一向都是如此,只要她有事,唤他他便一定在。 第35章 天生属性核桃 只是,若是太危险的事,燕冀北还是不太希望她去做,或者出现在危险的地方。 于是斟酌了片刻,他还是道:“不知公主要去办什么事,若是不太安全的话,还是……让我去吧。” 纪元昭笑笑,表示:“不用,这种事要亲自去才有意思。走了!” 她说罢,拽着燕冀北快步朝着另一个相反的方向过去,燕冀北根本就无法拒绝。 终于,靠着燕冀北超高的轻功,两人成功追上已经出了城的沈笠珩,就见他停在城外的一处茶馆外,将马拴在一旁的大树上,便独自进了茶馆。 确定短时间内他应该不会出来,纪元昭才匆忙跑过去,从袖口拿出现在城内买的巴豆,倒在手上,一边安抚着马一边将豆子喂给马儿。 见马儿吃的香,纪元昭一想到待会儿沈笠珩被摔下来的样子,就忍不住发笑,喃呢着:“好马儿,快吃吧,多吃点,吃的饱饱的。” 喂完马,为避免被发现,她又连忙拉着燕冀北躲到了一旁,只等着沈笠珩出来。 看着一脸期待的纪元昭,燕冀北突然想起来那天晚上和沈笠珩在山丘上一时图嘴爽说出来的话,深怕她知道了会发脾气。 于是,他忙试探般凑上前:“公主,既然事情已经办好了,那咱们现在就回去吧,免得万一和那人碰见。” “不好。”纪元昭拒绝的很干脆,“我要看着他摔下来,那才解气。” “……” 燕冀北听着,嘴上不敢再劝,心里却慌得没底。 可不知怎么的,等了半晌,始终都不见沈笠珩出来,不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 纪元昭百思不得其解,这么一个小茶馆,应该不至于能过夜吧。 想着,她转头看向燕冀北:“你去看看,他怎么还没出来。” “可是……”经过上几次,他不敢再贸然离开她,更何况还是在这前后不着村,就这么个破旧茶馆的地方。 纪元昭也懂她心中的担忧,左右看看,发现一个背篓,她转头将盖子拿开,然后自己钻进去,蹲下来就正好将她整个装起来。 她说:“我藏在这里,等你回来再出来,这样总行吧。” 她说着,已经蹲下来,将盖子盖上,还真就看不出半点有人的痕迹。 燕冀北叹了口气,只得快去快回,闪身进了茶馆,从屋子背面爬上二楼寻找,最终在茶馆最里头那间找到了熟悉的身影。 透过窗户的缝隙看过去,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坐在桌前的沈笠珩,却正好挡住了对面那个人的身影。 “昨儿新弄来的一株花儿可是个嫩藕儿,比昨儿脱货的那几个好。” 此言一出,燕冀北表情瞬间煞白,这话,他听过,在小时候被人牙子带走后,挤在一堆小孩儿中间,看管他们的人会肆无忌惮的谈论这些。 “一株花儿”就是指女孩儿;“嫩藕儿”就是长得好看,“脱货”是已经卖出去了。 这个沈笠珩,难道私下里竟干这种勾当! 他正想着,就听沈笠珩稍作犹豫,道:“这个先别着急脱货,赶明儿风声不那么紧了,先拉过来瞧瞧再说。” “是。”对方没有异议,甚至似乎还很配合。 这更加确定了燕冀北心中的猜想。 屋内,沈笠珩又问:“哪位可同意见我了?” 对方沉默了片刻,似是斟酌了一番,才认真道:“沈大人不必着急,您的诚意,我们都看在眼里,这次确实帮我们赚了不少,但,有的事情是急不得的,咱们还需得从长计议。” 沈笠珩没搭话,但面上也没表现出明显的不悦,良久才淡然一笑:“我明白,双方合作,本将军自是不会叫你们吃亏的。” …… 眼见着两人聊得差不多了,想着还在外面的纪元昭,加上为防止被发现,不能多待,燕冀北收回视线,小心翼翼的离开了茶馆。 回到纪元昭藏身的地方,掀开盖子,纪元昭便从里面蹦了出来,一脸期许:“他出来了吗?” “……应该快了。”燕冀北皱着眉,压下心里的心事,他不能现在说,否则按照纪元昭的这个藏不住事的性子,万一待会儿和沈笠珩正面遇上,她指定会害怕。 果然,不多时,纪元昭刚从背篓里出来,就见沈笠珩从茶茶馆出来,直径走向拴在门口大树上的马儿,解下绳子,也没多瞧,直接翻身上了马。 不出意外的,马上就要发生意外。 他刚上马,一拉缰绳,马儿鸣叫着,高高抬起前蹄,疯狂在原地打转,奋力甩动着后背,这匹马算是自己的老战友,沈笠珩一时没有防备,几个来回,就被重重的摔了下去。 只听“咚”的一声,他落在地上,摔得结实,在地面几个翻滚,才堪堪停下来,茶馆内的人听见动静,都纷纷出门查看,有人帮们稳住发狂的马。 身经百战,沈笠珩当然一眼就看出来,这马绝对不会是自己无缘无故的发狂的,一抬眼,直觉就替他看见了藏在不远处探出一个脑袋看这边情况的纪元昭。 总是纪元昭缩头缩的再快,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沈笠珩看见了。 她脸上的笑容一滞,不住腹诽:这燕冀北,真是个乌鸦嘴,说碰上,就真的碰上了。 “公主?”燕冀北站在一旁,眼神中有些不解。 她也不多解释,连忙提着裙子快步离开:“快走,被发现了。”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自身后飞掠而来,稳稳地落在纪元昭身前,恰好挡住她要走的道。 差一点撞个正着,纪元昭及时刹住,腿比脑子先反应过来,扭头就往回走,一溜烟儿躲在燕冀北身后:“你你你你你干什么?” “公主殿下真是顽皮,”他勾了勾嘴角,语气间听不出情绪,只是一双含笑的眸子透着森森寒意直勾勾的盯着纪元昭。 他说:“你这般跟着末将,莫非是舍不得末将离开?” “呸!”一听这话,纪元昭当然不乐意了,她从燕冀北身后站出来,道:“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就你这德行,我还舍不得你呢,全天下的男人死光了我都不会选你啊!天生属核桃的吧你,真是欠捶!” 第36章 谁不怕人贩子? “那你说,你为什么在这儿?” 他问她,似乎并不恼被摔下马的事。 纪元昭看了一眼燕冀北,又看看对面的沈笠珩,道:“我、我心情不好,出来散散步不行啊?你管的真多。” 说罢,她一咬牙,冲一旁的燕冀北道:“云裴,我们走,别理他,神经病。” 她死死拉着燕冀北的衣袖,同沈笠珩擦身而过,沈笠珩似乎也并没有要为难她的意思,只是眼神始终落在她身上,直到目送她走过。 “喂,”他这才突然出声。 “干嘛!” 纪元昭回头瞪他,他却只是微微一笑:“回头见。” 纪元昭没给予回应,而是拉着燕冀北快步离开,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沈笠珩脸上的笑容越发深刻。 看着她们走远,他才收回目光,折返回去看着随行的人正安抚着马,侍卫上前问:“大人,要不要让人去解决掉那个叫云裴的,万一他知道点……” 闻言,沈笠珩却摇了摇头,一边抚摸着马儿的毛发,一边道:“用不着,况且,你也不是他的对手,让皇都的人注意一点他们的行踪就行了。” “是。” 那人领命,转头退下了。 燕冀北同纪元昭回到公主府,他才将方才听见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纪元昭,纪元昭当即脸色大变:“什么!你怎么现在才说?!” 他单膝跪在地上,如实应答:“若是太早让公主知道,属下怕公主害怕。” “……”这倒也是奥,谁不怕人贩子? 这个天杀的沈笠珩,本来以为只是性格张扬了一点,没想到还是个实打实的坏种。 不过,如果她把这件事告诉父王,再协助办案,那岂不是能拿个头等功? 一想到这里,纪元昭的心情似乎就并不那么差了。 “行了。”她坐下来,道:“我知道了,你起来吧。” “是。” 纪元昭又忽而想起什么,“你去叫人探探,林晚棠他们查案查的怎么样了,这都第五天了,要是还没个结果,可是要人头落地的。” 当时候统子要是知道她把女主给弄死了,恐怕得当场休克过去。 燕冀北点头,似是早有准备,“回公主的话,我们一直有人在那边关注事情进展,最新传来的消息,说是已经知道是谁在私自制药了,现在正在抓人,我们要帮忙吗?” 还挺快。 纪元昭眼眸微眯,摇头:“用不着,反正谢墨渊多的是人手,应该还用不上我们。” 林晚棠的事情应该差不多尘埃落定了,她现在最关心的,反而是沈笠珩的那件事情。 如果他真的参与了拐卖人口,这琼枝国严重了可是抄家灭族的重罪,她虽然确实不怎么懂朝廷上的事,倒也不是多相信沈笠珩,只是隐约感觉,他不太想那么愚蠢,自断后路的人。 不过,具体是不是,得从事实真相那儿下定论,她说的都不算。 于是,早上刚从宫里回来,晚上又马不停蹄的快步进了宫,严肃又带着一丝邀功的意思将这件事讲给纪文凌听。 纪文凌皱着眉,似是在斟酌这件事的可信度,纪元昭再三保证:“这件事绝对是真的,云裴他从来不骗我的!” 可听着她的保证,纪文凌脸上却并不见几分相信,只是眼神复杂的看着她,一时间竟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言语来安抚她。 “父王!您相信我啊!再不然,您暗中查他一下也行啊,万一是真的呢?”纪元昭急切。 纪文凌见她如此较真还不依不饶,也不得不做出投降的表情,连声应道:“好好好,此事寡人会叫人去核实,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就别掺和了,知道吗?” 纪元昭皱了皱眉,并没说话,只是她总觉得,纪文凌虽然满口答应了,但实际上还是并不相信她的话,一定是觉得她和沈笠珩之间有过节,所以故意编造出来这种事情来搅合的。 “寡人跟你保证,一定回去核实。”似是看出她的疑虑,纪文凌抬手轻抚她的后脑,又顺了顺她脑后的长发,像是安抚一只炸毛小猫。 此时,霍臣从外头进来,弓着身子,微微颔首:“陛下,三公主,皇后娘娘求见。” 纪文凌收回手,“让她进来。” “是。” 看着出去的霍臣,纪元昭有些无奈,但也知道,纪文凌接下来的时间,应该并不属于她了,就算纪文凌并不赶她走,但她也不能没有分寸。 于是,她只得起身见礼:“儿臣告退。” 见纪文凌点了头,纪元昭才悻悻离去。 正好同刚进来的皇后擦身而过,四目相对,皇后的脸色明显僵了僵,似乎对她有很大的偏见,不过纪元昭也并不在意,只撇了撇嘴离开了。 但却并未出宫,而是去了未央宫。 再次爬上墙头,里头黑漆漆的,并没有点灯,难道是已经睡了? 她想着,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说起来,这些年,仗着她骄纵跋扈的名声,似乎人人都怕她、敬她,但说来真心待她的人却似乎寥寥无几。 如今,想找个人说说话都没有,连最疼爱她的父王都不肯相信她说的话了。 果然是标准的女配,没有知心朋友,也没有诚心待她的人,接近她对她好的人要么是怕她的,要么是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的。 她怎么这么命苦? “你怎么又爬墙?” 正独自伤感,墙下却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纪元昭诧异又惊喜抬眼,就见站在院中的那抹熟悉的人影,正是上官紫衣。 “明娘娘。”她下意识唤了一句。 上官紫衣脸上依旧不见笑意,只是神色平静,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抬手指向一旁并没有上锁的后门:“你真是闲得慌啊,有门不走,你非得爬墙是吧?” 纪元昭闻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并未上锁的后门,被风轻轻吹开了一条缝隙,她破涕为笑,刚酝酿出来的眼泪又给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我……”纪元昭看着她,心里别提有多感动,止不住的喃呢:“我忘了,还有那个……我、我下不去,明娘娘你帮我一下呗。” 对上她可怜兮兮的眼神,上官紫衣无语到直摇头。 第37章 她的回答怎么不一样? “求你了,求求你嘛~~” 面对纪元昭的撒娇式求饶,上官紫衣只得选择妥协,“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说罢,她飞身而上,将她从墙头抱下来。 没好气的将人领进屋,端了杯热水给她,纪元昭趴在桌上,闷声闷气的道了句谢。 许是看出今日她兴致缺缺,上官紫衣竟主动问她:“干什么愁眉苦脸的?” 纪元昭瞥她一眼,欲言又止,本想告诉上官紫衣,可想起纪文凌的话,她还是只能默默地咽了回去,只是道:“没,就是,嗯……” 她一时半会儿,似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想,才坐起身子,看着倚靠在窗边的上官紫衣问:“明娘娘,你为什么讨厌我母妃啊?” 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了,又突然想起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提起她的美人母妃时,上官紫衣那不像玩笑的话。 果然,听到这里,上官紫衣轻笑一声,道:“我是挺讨厌她的,自以为是,又天真又单纯,把什么都想的很好,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是好人一样。” 听着她这不知道是夸奖还是贬低的话,纪元昭一时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上官紫衣只是顿了顿语气,看着她,神色严肃:“她不适合这个深宫或者宅院,她适合外面的世界。 对于这样的人,让她深陷这种看不见硝烟的战场,是对她最大的惩罚,她对每个人都很好,都视如亲姐妹,永远站在别人的角度看事。 到死都没改掉替人担心的毛病,这样的人,有什么好的,我不该讨厌她吗?” 虽然嘴上说着厌恶的话,可上官紫衣的语气已经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连眼眶都忍不住微微发红。 纪元昭看着别过脸去,迅速的擦拭着滑落脸颊的东西,纪元昭知道,那是眼泪,她没上前去关心,只是回过头,若有所思的看着杯子里的茶水。 “其实明娘娘不讨厌她把。”她说:“父王从来不跟我讲美人母妃的事,连迎春她们也不敢讲,我除了见过母妃的画像,从来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那个时候我太小了,已经记不清了。 我只记得她爱笑,从来没有发过脾气,总是喜欢抱着我给我唱歌谣。 母妃走的那天晚上,我记得我听见了很多人在哭,后来我半夜醒来的时候,身边没有人,我自己出来找母妃。 她躺在一个小小的木头箱子里,我够不着她,只能拿椅子垫着脚,我摸到她身上好冷,那时候想起来母妃常责怪我不盖被子睡觉,她那时候也没有盖被子。 我去拿了被子来,想给母亲盖上,也许她就不冷了,但是却被嬷嬷发现了,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母妃,也很少再见到父王。” 听着她平静的说着曾经的事,上官紫衣心中难免感触,那时候她虽不算得宠,但也还没完全失宠。 宫中争斗补休,她亦自身难保,也无暇顾及这孩子,现在想想,当初确实是该好好关注。 思索间,上官紫衣轻轻叹了口气,缓步上前,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道:“都过去了,你母妃,也并不希望你过的不开心。” 末了,她语气稍稍停顿,又补充了一句:“她是个很好的人,只是生错了地方,先是入了后院,再是入了后宫。” 纪元昭沉默着,仰头看她:“那明娘娘,你有想过复宠吗?被关在这里,应该很不甘心吧?” 面对纪元昭的问题,上官紫衣坐下来,仔细想了想,才道:“复宠倒是不想,我想离开皇宫,去外面的世界。” “……”这好像不太对吧。 纪元昭疑惑,按照正常剧情来讲,在过不久,等林晚棠和谢墨渊脸上将那做药的人抓到。 林晚棠就会问她同样的问题,但是她的回答应该是想,然后两人一合计,就决定合作,林晚棠帮设计帮她复宠,她则作为线人,随时给林晚棠传递消息。 可现在,她的回答怎么不一样? 难道是应该这个问题不是女主林晚棠问的? 本来纪元昭还想,如果她回答想,那纪元昭就趁着统子不知道,先介入帮忙她复宠,调和她和暴君父王的感情,这样一来,或许就可以避免父王的结局。 纪元昭叹了气,倒也没再说什么,她不愿意,纪元昭总不能强迫她吧。 只是闷声道:“这深宫之中,想出去,谈何容易啊?明娘娘,如果说,你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出去呢?也要被关在这里一辈子吗?” 上官紫衣只淡然一笑,摇头表示:“那又如何?你父王当初纳我,也并非喜欢,只是看在我上官家满门忠烈的份儿上罢了。” 纪元昭看着她坦然的样子,完全看不出说谎的痕迹,她也不得不就此作罢,再次叹息。 上官紫衣却忍不住嗤笑:“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没心没肺的才像你。” 一听这话,纪元昭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只是说:“没有啦,就是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我跟父王说了,但是父王好像不相信我。” 上官紫衣轻笑,似也没放在心上,只道:“你知道的,你父王那么忙,哪儿有心思听你说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才不是小事!”纪元昭立刻反驳。 上官紫衣不解的看着她,纪元昭琢磨了一会儿,问:“明娘娘,你认识沈笠珩吗?” 就算不认识,应该也听过吧。 上官紫衣却点了点头,神色严肃:“这人混的很,不过也算是个有勇有谋的,怎么了?他招惹你了?” 纪元昭点头,而后又道:“这先放一放,有更重要的事,他这个人会干坏事吗?比如果勾结土匪啊,或者贩卖人口啊之类的。” 她说着,语气间并不是肯定,而是带着一丝浅浅的试探,上官紫衣神色忽而严肃起来,心中了然,纪元昭这定然不是开玩笑的。 但仔细想了想,她虽然没和沈笠珩过多接触过,这个人混是混了些,可对纪文凌的衷心绝对是无人能猜忌的。 但,人心隔肚皮,这种事情,上官紫衣也并不好直接下定论,况且,自她在这未央宫之后,也再没见过那人。 第38章 谁知道你们有没有撒谎 “你这么说的话,是有证据了?”上官紫衣问。 对哦,她好像确实没有证据。 见她犹豫,上官紫衣了然,接着道:“你父王不相信你,那是因为凡是不能光凭一张嘴说的。” 纪元昭委屈,算了,说了他们也不信。 她果断起身,叛逆的像不想听家长唠叨的小孩,只说:“好,我知道了。” 觉察到她不开心,上官紫衣也不再继续说教,末了只补充一句:“你啊,别有事没事就爬墙,摔下来不死也残废。” 纪元昭撇了撇嘴:“那我走了。” 她起身离开,上官紫衣只是一脸无奈的看着她,并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从未央宫离开,她似乎依旧是一无所获,同燕冀北汇合,在返回公主府的路上,看着轿撵外漆黑的夜色,她轻轻哈出一口白雾,心情依旧滴落。 翌日。 日晒三竿,天气实在冷,纪元昭缩在被子里不肯起身,迎春无奈的进门唤了很多次,她就是不起。 这么冷的天,离开被窝简直就是一种酷刑。 虽然房里有暖炉,比外头好上好几倍,可也还是觉着被窝里舒服得多。 在迎春第四次出去之后,纪元昭合着眼,就要睡着,却听见屋内某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她有些警惕,虽然知道公主府戒备森严,但心中还是不免有些发憷。 毕竟“戒备森严”这几个字,在小说里来讲,都只是摆设而已,那都是用来衬托角色武功高强的陪衬。 想着,她立刻从被窝里支起身来,探出脑袋的一瞬,头顶未经打理的头发乱糟糟的蓬松散开,还有一缕呆呆的树立起来。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在房内四下打量了一番,才确定,声响是从不远处的柜子旁边发出来的。 纪元昭疑惑,自己也没养什么宠物,下人们也将卫生做的很好,难不成还有老鼠? 想着,她有些头皮发麻,只觉得脚指头都抓紧了,壮着胆子下床查看,小心翼翼的绕过去,就见一团白色软乎乎的蜷缩在那儿。 “兔子?” 她惊讶一瞬,也放松了警惕,小跑着靠近,小心翼翼的将雪白的小兔子抱起来,“小家伙,你是哪儿来的?竟然敢擅闯本宫的寝殿。” 虽然嘴上说着责怪的话,但动作却格外小心的将兔子抱进怀里,她也不担心这兔子来历不明。 只见它身上雪白,不见半分污泥,一看就是有人精心搭理过才送进来,粗略猜测,要么是迎春,要么是府里的公公嬷嬷,或者,再不济……是燕冀北? 脑子里闪过最后一个想法,纪元昭就立刻否认掉,不管怎么样,应该都不可能是他吧,前面几种可能大一点。 她抱着兔子回到床上,柔软的触感,可爱的外表,简直让人爱不释手,自然也就没了睡意,抱着兔子同它玩。 此时,站在门外的燕冀北听着屋内的动静,心满意足的勾起唇角,幸好她喜欢,也并不枉费自己差人去寻了…… 眼见着林晚棠和谢墨渊的七天时限已至,纪元昭自然也要去凑个热闹,看看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御书房内。 地上的男人已经彻底昏死过去,看着那惨白的脸色和满身的伤痕,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谢墨渊让人甩了一具尸体上来呢。 “这是?”纪元昭努力扯动着嘴角,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怕地上那玩意儿。 谢墨渊却神色淡然:“凶手。” 纪文凌眯了眯眼,眸光深邃,看不出任何情绪,目光直直的落在地上的人儿身上,皱着眉,道:“这就是楚王给寡人的答复?” “回陛下,正是。” 纪文凌不说话,场面陷入僵持,气氛也瞬间降到了冰点,现场所有人,除了谢墨渊几乎都屏住了呼吸。 这么个半死不过,甚至都不会开口说话的人,怎么能让纪文凌心服口服呢? 谁知道这是不是屈打成招了? 纪元昭咬了咬唇,鼓起勇气:“父王,要不,咱们听听林晚棠怎么说吧。” 她真是为了救他俩的命费尽心思、劳心劳力,只求女主你给我争气点啊!拿出你当女主的资格来说服他!! 纪元昭心中无奈咆哮,面上挂着单纯无害的笑,这一天天的,净是些不是人干的活儿。 索性,纪文凌对于纪元昭的提议并没有反对:“林氏女,你如何说?” “回陛下,”林晚棠掀衣跪下:“此人确实就是民女等人抓到的凶手,所有配置好的药物都在他所居住的房子里,是楚王殿下同民女亲眼所见,断不会有假。 只是他这伤,也并非我们严刑拷打所致。” 纪文凌眸光微寒:“那你的意思是,他是自己把自己弄成这样,然后等着你们去抓的?” 林晚棠心中一紧,咬了咬牙,努力保持着心态上的平稳,回答的不卑不亢:“非也,实不相瞒,此时异常狡猾,我们第一次找到他的时候,并未将他擒住。 第二次便是今日清晨,在他屋外的河边发现已经昏迷过去的凶手,此人是民女半月前雇用在店里干杂活的伙计,这一点,店面里的人都可以证明。 民女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假话。” 一听这话,纪元昭心头一松,这回答,也还算是能过关吧,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不屑道:“笑话,谁知道你们有没有撒谎,是不是你们把他打成这样,企图栽赃嫁祸蒙混过关,这还不一定呢,是吧父王。” 说罢,她看一眼面色不改的纪文凌,纪文凌没反驳,这话也恰好道出了纪文凌心中所想。 “父王。” 这时,等在一旁的纪淮叙忙跪下,补充道:“儿臣可以证明林姑娘所言绝对属实,没有半句假话。 自那人第一次逃走之后,我等为了等他现身抓他,在他常出没的酒馆蹲守了好几日,事发前一晚,我们也在那处,酒馆里的老板、伙计以及当日的食客都可以作证。 直到今日一早,天色亮开,听闻河边异动,我等才去一瞧,发现正是嫌犯何天龙。” 第39章 除了她,怕是没人能干了 很好,不愧是主角团智慧担当,这话有理有据,父王应该不会怀疑的。 纪元昭默默地在心里给纪淮叙竖了个大拇指,偷偷转头看向纪文凌,等他定夺。 可纪文凌本就生性多疑,自然不会相信几人的片面之词,看着地上的尚有一口气在的何天龙,他大手一挥:“来人,传太医前来,瞧瞧这人何时能醒。” “陛下。”霍臣闻言,看了一眼正要出去的侍卫,忽而想到什么,上前一步,微微颔首,道:“这林姑娘不就是懂得医术吗?不妨让林姑娘瞧瞧吧。” “……”纪文凌没立刻应答,似是对林晚棠还有些怀疑,可料想,这当着他的面儿,就算真的有问题,应当也不敢多放肆。 “准了。” 霍臣点头,一个眼神叫停了还未离开的侍卫,转头看向林晚棠:“姑娘可要瞧仔细了,这可是在陛下面前,马虎不得。” “是,民女遵旨。” 林晚棠垂着眸,态度恭敬从容,上前仔细检查那何天龙的情况。 说来也奇怪,他们在河边发现他的时候,的确已经是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可这人平日里并无什么仇家。 而他在这身上的伤,有鞭痕、烙印甚至是利器刀刃刺破的或者是棍棒夹击…… 这明显是有人对他用刑了,自己一个人是绝对摔不出这样的伤的。 简单的擦看一番,林晚棠再次跪好,颔首应答:“回禀陛下,此人身上的伤,并不像是意外造成,反而当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再则,他似乎还被人喂了毒,哪怕是醒来了,也无法再言语。” 不仅被用刑,还被人喂了哑药? 谁这么丧心病狂? 不止是纪元昭,此时场上的众人眼底都不经露出惊讶之色,先前为了不错过时辰,来的匆忙,并没有来的仔细检查。 就在众人诧异之时,纪文凌眼神微冷,冷哼一声:“若这下毒用刑之人不是你们,那就说明是此人背后,另有主谋了?” 场下的众人默默低了低头不作声,这种事情谁都不敢出言符合,因为一旦开口,这事儿指不定就要落在谁头上。 而对于林晚棠众人来说,他们只想快点洗脱这个嫌疑,然后平安离开皇宫罢了。 纪文凌这样说,自然也是心中有了一定的猜想,场上的气氛稍作僵持。 一旁的纪元昭很懂,缓和气氛这种,除了她,怕是没人能干了。 思索间,她在心里默默地深吸一口气,看着地上几乎四分之五死的人,依着以往无所谓的态度,道:“既有人这般大的胆子,那就把他抬下去,让太医们治好了,等他醒过来问问他不就成了。 不拖下去处理,难不成让他就这么死在这儿啊?多晦气啊,下次儿臣都不敢来御书房了。” 说着,她转头,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纪文凌,完全没有注意到跪在下首的林晚棠眼帘垂下的眼底遮盖住的一抹寒光。 其实说来,她并不讨厌纪元昭,这孩子虽然不太聪明的样子,但好像心眼是不太坏的,只是自小被娇惯的,对任何事情都毫无敬畏之心。 这是林晚棠由衷刚到惋惜的地方。 不过,如同这样的胡,恐怕也就她敢说了,那是纪元昭知道,纪文凌不可能让她去查,不管她说什么,都只是纸上谈兵,图一时嘴就爽罢了。 纪文凌看她一眼,眼神间不见怒气,一如往常的宠溺,道:“对,就按公主说的做,差人守着他,等他醒来,立刻盘问,不能说,就用纸笔写下来。” 话音落,门口的侍卫进门,三三两两将何天龙架起来抬走,看着地上跪着的几人,纪文凌又道:“此时,不会就此搁置,邱太尉那边寡人已让人交涉过了,他并不愿意出面,只要求寡人严惩给药之人。” 众人齐声应答:“是。陛下(父王)明鉴。” 无人敢再多言半句,林晚棠却不自觉的皱紧了眉头,努力掩去的是眼底的鄙夷之色。 纪文凌这话说的,要是纪朝华不去买人家会给吗?说到底其实也就是既想保全纪朝华,又不愿意让邱生寒心,想要一举两得。 谢墨渊同纪淮叙微微颔首,林晚棠虽心中不悦,但面上却不得不顺从。 在这个时代,皇权是绝对的,她林晚棠无权无势自然是只能任人宰割,从一刻起,林晚棠似乎才清晰的意识到,普通人想在这个世道生存有多不易。 她暗暗发誓,终有一日,在这偌大的王朝之中,她也能有一席之地…… 等众人从御书房出去,房内就剩下纪元昭和纪文凌,纪文凌若无其事的拿起手边的书本翻开,纪元昭想了想,倒了杯茶,小心翼翼的将杯子推到他跟前:“父王,喝茶。” 纪文凌没拿,而是握着手中的书,身子往后微微倾斜,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哪儿有。”纪元昭佯装不高兴的撇了撇嘴。 可正所谓知女莫若父,纪文凌又怎么不知道她心中所想,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沈笠珩的事,寡人会去查,这是寡人承诺与你事,寡人自不会食言,你且等着便是。” 一听这话,纪元昭顿时喜笑颜开,亲昵的挽起纪文凌的胳膊:“父王您真好。” 纪文凌冷笑,莫名还有些苦涩与无可奈何,却并未挣脱这小丫头的手,只是叹息一声:“你这丫头,顺你意的时候,寡人才是好的。” 纪元昭笑着,靠在他身上撒娇:“才没有,父王是全天下最好的父王。” 纪文凌闻言,并不言语,可低低的笑声和久久压制不下去的嘴角都在彰显着他此刻的心情是多么愉悦。 林晚棠的事暂时告一段落,纪元昭也并未在御书房待太久,只是陪着纪文凌看了会儿书,研了会墨,便准备离开。 就在路过御花园时,便听见里头传来阵阵哄笑,可这个时间,各宫的娘娘们应该都在皇后宫中请安,不可能出现在这儿。 思索间,她站在不远处,隔着一层梅树,探头往里头看去,果然,并非宫中的娘娘,而是几道她挺熟悉的身影。 目光轻移,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地上,稍显狼狈的纪淮叙,他声音哀求:“别这样,太子殿下,您还给我吧,这对我很要,以后,我一定注意。” 第40章 你们哪个宫的?主子叫什么? 哦呦,干什么呢这是?霸凌?! 纪元昭瞪大了眼睛,看着一脸无奈又带着祈求眼神望着对面优雅从容的坐在凉亭中喝茶的男人。 男人并没搭理纪淮叙的哀求,甚至眼皮都没抬一下,而是招呼着身边的人下人围上去,将刚站起身来的人又狠狠地推倒在地上。 纪元昭见此,大喊一声:“干什么呢!” 几人吓了一跳,一抬头,看见纪元昭气势汹汹的走过来,脸色也顿时变了变。 “你们哪个宫的?主子叫什么?”她板着脸,直接忽略凉亭中喝茶的男人。 自她出来那刻起,几人脸上的笑容就当即僵住了,原本热闹的花园顿时冷了下来,无人敢再说话。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轻咳,纪元昭佯装诧异的回头,立刻扯出笑容:“原来是太子哥哥,你看你坐那儿不出声,我都没发现呢。” 纪元昭笑容明媚,面上没有丝毫不敬之意,可从她过来的方向,明明一眼就能看见他,她却非要假装看不见,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维护纪淮叙,替纪淮叙出气。 纪承宵轻笑,似也不怎么在意,只是眼神扫过她身后的纪淮叙,此时,已经被纪元昭的人搀扶起来了。 他守护目光,手指缓慢而有节奏的在桌上轻敲:“三王妹来的可真是时候呢,这小子,一整天柔弱相,也就你愿意跟他待在一起。” “那怎么了?”纪元昭毫不客气的回怼:“谁说男子就必须粗狂魁梧,女主就得娇弱无力?愿意怎么做,全凭自己心境,与旁人何干?” 纪承宵看着她,眯了眯眼,倒也没反驳,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眼前的人,眸中的寒意一点也不加掩饰。 默了默,他没再搭话,而是招了招手,屏退了方才欺负纪淮叙的众人,起身间,将桌上的玉佩随意拿起,抬手就扔给了纪淮叙。 纪淮叙连忙接住,小心翼翼的擦拭着,面上紧张的神色一松,仿佛是什么珍宝失而复得。 “今天看在三妹的份儿上,先放过你了。”纪承宵双手负在身后,站在凉亭台阶上,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思,“如果下次再不长眼,敢出现在本王面前乱晃,本王一定会打断你的腿。” 说着,他冷漠又仿佛上位者的目光一收,带着人阔步离开了御花园。 眼见着他们走远,纪元昭才缓缓松了口气,对于纪承宵,在纪元昭的印象里,他并不算什么好人,可身在皇家,哪个又能心地善良到哪儿去呢。 他虽然确实坏,但相比于其他几个皇子,在曾经最有望被立为太子的几个皇子中。 四皇子有谋,但太过心慈手软。 六皇子有胆,但太过莽撞。 其余几位皇子各有所长,但似乎都并不特别出挑。 唯有三皇子纪承宵,宣贵妃所出,有勇有谋,心狠手辣,纪文凌最为看重他。 甚至可以说,他简直就是翻版暴君,只是羽翼尚未丰满。 在这个皇权争斗中,与他而言,公主尚不能构成什么威胁,但身为皇子的纪淮叙就不同了。 虽然纪淮叙对他造不成什么威胁,但这好像并不妨碍纪承宵看不惯他,这一点,纪元昭都觉得很奇怪。 纪淮叙性格温吞,甚至有些胆小,除了种花种草种地,别的都不感兴趣,纪文凌最不喜这样的性格,他显然是并不受宠的。 按理来说,在众多皇子当中,纪淮叙绝对是最安全,最没有野心的一个,甚至没什么存在感。 可单说被纪元昭撞见纪承宵欺负纪淮叙的次数,从小到大,早就数不过来了。 思索间,纪元昭回头,有些无奈,还有写同情,温声细语的询问:“王兄,你没事吧?” 纪淮叙看着手中的玉佩无恙,摇了摇头,回答:“没事,谢谢你昭昭,这块玉佩是母妃给我的,是当年母妃初入宫中时,过世的外祖母留给她,她又给了我,所以,我不能把它弄丢。” 纪元昭点了点头,视线落在他手上的玉佩上,心中也有些感触,现在想想,她好像从没问过父王,她的母妃有没有留给她什么东西。 想着,她莫名有些晃神,迅速拉回思绪,又仰头看向纪淮叙:“王兄,以后咱们看见他就绕开走吧,这人老是这样蛮不讲理,惹不起咱们还躲不起吗,对吧。” “嗯!”纪淮叙郑重的点头。 两人结伴出宫,却并未注意到,望春楼顶,神色冷漠的注视着一切的纪承宵,那双眼睛,仿佛要将纪淮叙彻底撕碎…… 回到公主府,本来以为治疗何天龙的伤势会需要几日的功夫,毕竟今日在御书房里时,他看起来不像是一时半会儿能救活的样子,主谋的事估计也得等他恢复意识。 可让纪元昭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纪元昭正喂着兔子,便得到了何天龙不治生亡的消息。 听传话的许公公说,人是昨天半夜没的,怕打扰她休息,所以现在才来报。 纪元昭点点头,心中疑惑:“他死了,药的事情,父王怎么说?” 许公公如实应答:“依陛下所言,对外,此事暂且以何天龙蓄意谋害为由结案,再将相关文献交由刑部秘密调查,一有结果,便立刻禀明陛下。” 得知不会牵连到林晚棠几人,纪元昭心底悬着的大石头也总算落了地,真是好险,差点就交代再这事儿上了。 送走了传话的许公公,纪元昭倒是过了几日的安生日子,可眼见着已经开春了,积雪逐渐融化,四处枯枝逐渐长出嫩芽,一派生机。 可对于沈笠珩的事,纪文凌却总是只字不提,就算纪元昭真的缠着他说,他也只是简单的敷衍几句。 纪元昭心中明白,或许就像是上官紫衣说的那样,这件事口说无凭,纪文凌从一开就没相信过她,也没有派人去查过。 可纪元昭也实在是放心不下,犹豫要不要再去郊外的茶馆看看,万一有什么线索呢,但她又怕遇到沈笠珩。 那人就像个疯子,谁见了不怕? 可越是怕什么,似乎就越能碰上什么。 本来纪元昭已经很久没遇到沈笠珩了,想着或许是那日的事让其意识到什么,当是有所收敛的,可事实证明,并非如此,而是他确实太忙了,暂时没空而已。 第41章 老是觉得心慌慌 纪元昭时常进宫陪伴太后,午膳之后,先来无事,便同寿安宫的宫人们去了那边宽敞些的花园放纸鸢。 燕子样式的纸鸢刚被宫人们放上天,身后便传来公公的高声宣唱:“陛下驾到!!” 众人瞬间如临大敌,唯有纪元昭还在兴头上,拿着风筝线就小跑着去了纪文凌跟前。 “父王……” 话音未落,余光便瞥见一抹黑色,她下意识看过去,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然后慢慢消失。 怎么会是沈笠珩?!天杀的! “三公主。”不同于纪元昭的心惊,沈笠珩看起来就要从容很多,脸上甚至带着一丝笑意,似乎从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都从没有发生过一般。 纪元昭没搭腔,只是没好气的剜了他一眼,料想他在纪文凌面前,也不敢对自己怎么样,心里虽然不悦,但还是走到纪文凌另一侧,低声道:“父王,他怎么在这儿?” 似是察觉到她的不安,纪文凌也没有责怪,只是轻轻拍了拍她挽着自己胳膊的手,道:“别怕,只是在御书房谈了些事,刚出来路过此处罢了。” 纪元昭盯着他,并不搭话,只是满脸都写着不满,她的父王,虽然过于严苛,但从来不会容忍有人触犯法律。 可这次,为何对沈笠珩这般容忍? 越想纪元昭心里越生气,此时,纪文凌回头看向垂着眸站在一旁,一副听候差遣模样的沈笠珩:“今日暂且没别的事了,你先回吧。” “是,陛下,公主,臣告退。” 他微微颔首,走到也很干脆利落。 见此,纪元昭悬着的心才总算稍稍放下来,纪文凌并不知两人直接爱你具体有什么,便只道:“你若实在厌他,寡人日后便让人提防着,不许他出现在你面前,如何?” 纪元昭点头:“那最好不过。” 见她笑了,纪文凌也不自觉的扬起了嘴角,握住她的手,又不经心疼的皱了皱眉:“手怎么这么凉?” 说着,他眸光微寒,转头扫向地上跪着的一种宫人,宫人们低着头,屏住呼吸,只觉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膛,却也只能忍耐。 纪元昭忙解释:“父王,儿臣只是贪玩了些,方才吹了风,才如此,不会受凉的。” 纪文凌闻言,回过头,看出她并不想牵连宫人,便也只是叮嘱:“最近天气虽有回暖迹象,但依旧掉以轻心不得。” “儿臣记住了。” 纪元昭点点头,父女俩又聊了一会儿,才送纪文凌离开…… 从皇宫离开时,已经是傍晚,今天的天气是这么几十天里难得最好的,天边晚霞似火,映照在红色宫墙和深长的甬道上。 纪元昭刚出宫门,上了马车,还没来得及进去,身旁窜出来个男人——沈笠珩,吓得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差点摔从马车上摔下来,所幸是燕冀北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 “你……你又想干什么!?” 她皱着眉,火气一下子就窜上来了,这人,怎么还正是阴魂不散的! 沈笠珩看着她,眸中带着淡淡的笑容,随即从身后拿出来一盏精致的琉璃花灯递过来,道:“这个,算是给公主赔个不是,当初在山上打扰公主放花灯的雅兴,沈某实在是无心之过,还请公主海涵。” 纪元昭沉默着,视线落在他手里的花灯上,的确很漂亮,而且是当下流行的,也是最难做的一种,很多人加钱都不一定能买得到的。 可现在纪元昭并不想和眼前的人产生太多交集,毕竟在原剧情里,除了黑化的燕冀北以外,他也是那个最终总全局,仅次于暴君父王的大反派。 而且,原剧情里,他们之间,明明并没有交集,准确来说,可能知道彼此的存在,但从来没有私下交谈或者多说过一句客套话。 所以,面对沈笠珩的示好,纪元昭只是皱着眉,笑得很勉强,“那个,赔礼道歉就不用了,我早就不在意了,沈上卿不必放在心上,以后呢,咱们保持距离就好了。” 她说罢,却能明显感觉到对方陡然一沉的脸色和瞬间阴郁的眼神,“公主不肯收,是想和我玩欲情故纵?还是等我今晚夜半十分亲自送出公主府?!” 看着眼前皮笑肉不笑的沈笠珩,纪元昭只觉前所未有的胆颤,哪怕是刚觉醒剧情那天,看见未来大反派跪在雪地里被自己的人差点打成残废,她都没那么害怕。 不等她反应,燕冀北率先冲了上去,一把拽住他的衣领,猛地将他往后推了几步,“真是好大的胆子!公主你都敢威胁?!” “云裴!” 燕冀北咬牙切齿的咆哮将纪元昭从惊愕中拉回神来,她忙将人叫停。 燕冀北紧紧拽着沈笠珩的衣领,许是极致的愤怒,让他手上本就明显的青筋在极致的怒气中暴起。 可即使如此,沈笠珩严重根本没带怕的,也没有要还手的意思,就任由燕冀北拽着,眼神玩味又慵懒,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无赖相。 “云裴,把东西收一下,我们回家。” 有了纪元昭的话,燕冀北也不得不妥协,一把将人推开,又躲过他手里的花灯,狠狠瞪他一眼,以作警告,才转头离开。 纪元昭最后看了他一眼,才转头进了马车。 沈笠珩站在原地,看着纪元昭的马车缓缓走远,直至消失在尽头,他才轻轻勾起唇角,慢悠悠的转头离开了…… 入夜,纪元昭还没入睡,只梳洗之后,靠在窗边看书,今晚天气不错,圆月高挂,明儿应该也是个顶好的天气。 可不知怎么的,她心里就是隐隐有些不安,或许是今天连续两次遇到沈笠珩的关系。 每一次见面,纪元昭似都能感觉到他看她的眼神,一点都不正常,就仿佛她像是一个他势在必得的猎物,纵使是纪文凌在场,他那种眼神也丝毫不曾收敛。 光是想着,纪元昭就心烦意乱,完全没有看书的心思,糯米球乖巧的趴在腿上,毛茸茸的一团,甚是可爱,视线在屋里飘忽了一阵,最终落在那盏从沈笠珩手上拿回来的花灯上。 第42章 是谁?!是谁?!! “迎春。” 她连续唤了几声,守在外屋的迎春连忙小跑着进门,还以为她睡着了梦魇,进来才发现,她正好端端的坐在窗边,顿时也松了口气。 迎春忙上前去:“公主,您怎么了?” 纪元昭回头,视线再次落在那灯上,道:“把那灯拿出去,最好扔了,别再让本宫看见! 只要一看见那灯,她心里就很不是滋味,迎春回头望了一眼,眼下却开始踌躇起来,片刻沉默后,她道:“公主,这灯怎么说也是沈将军送的,若是就这么给扔了,回头他再纠缠……” 沈笠珩那厮,完全就是个干起事儿来不要命的疯子,简直可怕的很。 听着迎春的话,纪元昭也瞬间有些犹豫了,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确实得宠骄纵,但这玩意儿不能和亡命之徒赌啊。 思索半晌,纪元昭一咬牙:“那就放仓库去,能放多远放多远,没必要的话,别让我再看见。” “是。”迎春颔首应答,忙起身手脚利索的拿了灯就离开了…… 夜深人静。 屋内炭火还未完全撤下,黑暗中,借着窗户外洒进来的朦胧月光,可见屋内景象,丝丝青烟自香炉中四散而不完全晕开。 轻风轻抚纱帐,窗外的人影稳稳地落在碧落轩内,身手矫健,步伐沉稳,黑色夜行衣勾勒出挺拔高大的身影,一眼看过去,虽看不见长相,但也能断定是个男人。 不久,他便站在了窗边,隔着薄纱,看着床上微微隆起的被子,正要伸手,眼前却一晃而过一抹白影,黑衣人愣了愣,警惕的回头看过去,原只是一只兔子。 他紧张的心绪微松,手指轻轻撩开纱帐,弯腰下去,触碰到微微隆起的被子,轻唤了一声:“公主。” “咣!” “滋啦!” 几乎是同时的,利刃出鞘的声音和被子被斩断的声音想起,那人只觉手臂一疼,猛地往后一撤,不等他反应,原本漆黑安静的殿内顿时亮起了火光,紧接着就冲进来一群人将他团团围住。 再定睛一看,从床上下来的人,竟然不是纪元昭,而是燕冀北,他手中握着方才伤他的剑,目光阴冷。 中计了! “沈笠珩!你好大胆子!你还真敢来!” 纪元昭自门外进来,站在一众护卫身后,此时此刻,心中对沈笠珩的厌恶简直达到了顶峰。 “给我拿下!” 她一声令下,燕冀北首当其冲,猛然挥剑而上,奇怪的是,原本身手不凡的沈笠珩这次似乎很难招架住燕冀北的猛攻。 但其实不应该这样的,在纪元昭的印象里,他们应该是属于实力相当的那种,可这次,哪怕是纪元昭这个不怎么懂武功的人也能看出来那人的吃力。 事实也确实如此,没两下,对方就被燕冀北一记横扫放倒,一众侍卫冲上来将其压制住,揭开他的面纱,纪元昭愣了愣:“你……你是谁?” 竟然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那人脸色煞白,手臂处的伤口不断冒着血,看样子,刚才那一剑,燕冀北是丝毫没有留情面的,若不是他闪的快,恐怕整条手臂都得被砍下来。 “小的……小的只是来传信的。”他艰难道:“无意冒犯公主,只是差小的来送信的人吩咐小的,必须将您叫醒。” “……”纪元昭看着他,默默地咬紧了牙关,“你蠢啊你,刚才我让人砍你的时候,你怎么不出声,我看你就是欠揍了啊!” 那人低了低头,不敢搭腔,纪元昭稳了稳砰砰乱跳的心脏,抬手示意侍卫们松开,就见他连忙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刚要递上去,却被一旁的燕冀北一把抢过。 他表情微滞,反应过来后连忙想要阻止,却被燕冀北一记眼刀子给吓了回去,只能畏缩在地上。 燕冀北并没有拆开信件,而是仔细的摸索检查了一番,确定只是一封信,没有其他问题,才转头将信封递给纪元昭:“公主。” 纪元昭皱了皱眉,实在有些不解,到底是谁会给她写信,她本来也没有写信的习惯,一来,她真的很懒,一般若非必要,都是让迎春代写。 二来,她也没有什么笔友之类的朋友,加上认识的人,也都又没写信的习惯,有什么,差府里的丫头小厮来说一声就了。 思索间,她拆开信封,怀着疑惑又忐忑的心情打开信纸,信上只有几个大字:问三公主晚安。 谁这么无聊?! 纪元昭看着,脸色瞬间从好奇疑惑到满头黑线,随即不可思议的翻来覆去,将信纸的正反面都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又拿起被自己凉在一边的信封,打开看了又看,将手伸进去掏,甚至是拿起来倒,依旧什么都没有,就一张破纸上写了这么一句破话。 这无异于压轴菜是大米饭的噎感。 “谁!到底是谁!”她气急,害她蹲守了一整晚,差点就以为能抓到沈笠珩的把柄了,只要他来,这天罗地网的,就一定跑不掉。 谁知道,等了半天,就等到了这么个破信封。 她揪着那人衣领,恍然大悟:“你是沈笠珩的人对不对?!对不对!是不是他让你来的!混蛋!!” 纪元昭咬着牙,一副要将他生吞活剥的样子,对方被吓得瑟瑟发抖,连忙表示:“不、不是,小的……小的只是个……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江湖杀手,不明白公主所言何人。” 江湖杀手? 让一个江湖杀手来送信? 哪个天才想出来的馊主意? 肯定是沈笠珩! 纪元昭一把将他推开:“既然这样,若是本宫让你出面指证那人,你可能认得出来?” “……这。”那人表情微滞,面色很是为难,支吾了半晌,才道:“当时他带着面具,整个人包裹严实,根本无从认起……” 他说着,声音渐小,似是怕纪元昭生气。 “……”听着他嘴里吐出来的话,纪元昭先是良久的沉默,随后心里更加确定了,一定就是沈笠珩那个疯子。 只有他,才会跟她开这种玩笑! 思索间,她垂眸又抬眸看向跪在地上的人:“拖下去,关起来,好好招待!” 第43章 我的呢?没有。 “饶命!公主饶命!” 伴随着凄厉又哀求的嚎叫,那人被连拉带拽的拖走了,宫人忙不迭的进门,将殿内的一片狼藉收拾妥当,又迅速退了下去。 夜色渐浓,纪元昭却一点睡意没有,卧在美人榻上,满脸写这“愁容”二字,燕冀北和迎春都守在身侧不曾离去。 “公主。”良久,还是燕冀北率先打破屋内的沉寂,他轻唤了一声,手中拿着方才那张信纸:“这个,怎么处理?” “烧了。”纪元昭道:“不然留着做纪念啊?” “是。” 燕冀北转头就要点火,瞥了一眼,纪元昭心中又灵光一闪,连忙叫停:“等等,先别烧了!” 闻声,燕冀北连忙停手,狐疑的转头看过去,对上纪元昭突然亮起来的眸子,心中不解,纪元昭却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你拿过来。” “……”燕冀北想了想,还是乖乖照做,只心中不满,早知道刚才就动作快点了,一把火少个干净才好。 可眼线,又不得不再将信纸交到纪元昭手里,纪元昭拿着,又仔细瞧了一番,她突然有了个注意,如果这字是沈笠珩写的,那在纪文凌书房中的奏折里面,一定能找到相对应的笔记。 到时候,她手握关键物证,还有那个杀手这样的认证,不怕她沈笠珩狡辩。 虽然也有可能是找人代写的,不过,这得等她确定过笔记之后才能知晓。 不过在此之前,她得想办法拿到御书房里,沈笠珩的奏折才行,不过这种东西,岂是她想看就能随便看的? 且不说怎么短时间内从上百份奏折里找到那一份,这玩意要被发现了,可是不得了的事,虽说纪文凌是宠爱她,但这也太胡来了。 左思右想,好像不是奏折也行,只要是沈笠珩亲笔所写的东西就好。 为此,她绞尽脑汁,终于想出来一记:探春会,也做踏春宴,许多名门贵族都会在开春时节举办,意在赏花、吟诗作对,结交朋友。 那她也可以这样,以公主之名,宴请诸权贵,当然也包括了沈笠珩,他可能不会作诗,但只要他来,她就有办法让他动笔写字。 说办就办,纪元昭立刻让人下去准备发往各个府邸的请帖,至于地点,当然不会选在公主府,郊外的秋水居就很不错,风景宜人,颇有文人雅士久居之地的风格,想来不少人都不会拒绝。 当她进宫将此时告知纪文凌时,好巧不好就再次遇见了沈笠珩,不过这次不同的是,同他一道从御书房出来的,还有周春启。 两人看见她的同时,纪元昭也看见了他们。 “公主。”周春启上前,微微颔首,还是那番温文儒雅的模样,嘴角永远都带着淡淡的笑容,叫人自觉亲切。 纪元昭冲他笑笑,转而看向沈笠珩时,却实在忍不住冷着脸翻个白眼,她回过头,将事先准备好的请柬拿出来,却是递给了周春启:“周上卿,下个月十五是个好日子,秋水居踏春宴,你会来的,对吧。” 似是没想到她会亲自邀约,周春启显然有些受宠若惊,连忙伸手接住那份请柬,笑着应下:“当然,公主殿下诚心相邀,岂有拒绝之理。” “那回头见。” 纪元昭笑着点头,两人微微颔首示意后分别。 说句实在的,在这么多个男配里,除了八王兄和周春启,其他几个真的都不要太吓人,不是疯批就是病娇,连男主都是掐腰摁头宠的人设。 唉,真是霸道男主遍地走,一点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正想着,她突然手腕一紧,被拽了个踉跄,纪元昭不满的瞪过去,便猝不及防的同一双阴郁的眸子对上,是沈笠珩。 “干什么!” 她一把甩开他的手:“这里是皇宫,沈将军请您注意分寸!” 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格外清晰,却并未激起对方半点不满,沈笠珩只是笑着:“我的呢?” “……”纪元昭不解,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这莫名其妙的男人:“什么?” “请柬。” “……” 话音落,纪元昭了然,她绣眉微挑,眼神中有些笑意,还藏着一丝得意,她双手一摊,轻声道:“没有。” 闻言,沈笠珩原本还笑容满满的脸色一僵,先是难以难以置信,随后是阴郁,心中有些不信:她竟然没有给自己准备请柬? 见此,纪元昭却只是笑笑:“怎么了沈大将军,您又不会作诗,去什么踏春宴啊?” 她说着,语气搞怪又嘚瑟,其实她并非没有准备,就只是想暂时出出气,请柬这会儿应该已经送去沈府了。 纪元昭也并不担心他不去,如果他真的就这么容易放弃了,就不会想那么下三滥的手段去捉弄她了,请一个杀手专门送信,想来也是不便宜的。 她说完,也不顾沈笠珩难看的脸色,扭头就走,这里是皇宫内院,只要她走的够快,就不怕他追上来。 可这次,纪元昭显然是有些失算了,只见原本还愣在原地的沈笠珩几个箭步冲上前来,高大的身体一横,挡住她的去路。 纪元昭脚步一顿,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你、你干什么?” 此时,沈笠珩不说话了,只是眼神深邃又忧郁的看着她,沉默良久,他才微微弯腰,凑近她,同她平视,道:“公主殿下,昨晚睡得好吗?” 被这么一问,纪元昭瞬间想起来了那封信,她表情一凝,死死地盯着他,他却淡淡的笑了:“问三公主午安。” 现在是下午,这个说法倒是没错,但这完全就是昨也信上的话,纪元昭此刻只很古代没有录音笔,不然一定录下来,当证据。 思索间,纪元昭的怒气直往头顶窜,见此,沈笠珩却大笑着,不等纪元昭给出什么反应,就大步绕过纪元昭扬长而去。 纪元昭只得愤懑的盯着逐渐走远的人,将手里的帕子狠狠撕碎,重重摔在地上,狠跺上几脚,仿佛是将卑劣又讨人厌的家伙踩在了脚下。 她咬着牙,心中放下狠话:好你个沈笠珩!你给本宫等着!本宫一定让你知道什么叫手段! 第44章 这什么反派驯服计划啊! 秋水居。 四月初春的天气,气候宜人,只早晚有些寒意,为了布置踏春宴,纪元昭提前好几日就先到了秋水居。 其实她没帮上什么忙,一切都是管事公公和公主府的嬷嬷宫人在置办,她只用坐在那里看着,吃吃喝喝,美其名曰监工。 当然还有个目的,如果她不提前来,那宴会当天,她不一定是第一个到的,到时候,万一沈笠珩先来了,那岂不又会被他拿捏住? 所以,这次,她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只要能证明那字迹是他的,那这骚扰的罪名就能给他坐实了! 纪元昭想着,只觉得心情大好,趴在石桌上摆弄着面前的棋子,她不喜欢下棋,但这是为宴会准备的。 “公主,”小宫女自园中小道而来,恭敬的福身见礼:“林姑娘到了。” 林晚棠? 纪元昭狐疑,明天才是正式的日子,她怎么今天就来了? 虽然心底疑惑,但只是稍作犹豫,纪元昭还是起身麻溜的去看看怎么回事。 刚到秋水居门口,就见正和林晚棠聊得开心的人,正是燕冀北,纪元昭四下看了看,才想起来,难怪今天早上他看起来怪怪的,刚才怎么都找不着人,原来是搁这儿等林晚棠呢。 不过也对,他毕竟是男二,在书里也算是很重要的角色,前期给予女主最多的帮助,后期反派下线后,顶上反派的位置。 虽然,但是,他什么时候和林晚棠关系这么好了?还笑那么开心?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冰驼子都知道笑了。 纪元昭站在原地,不知怎么的,也不想靠近,只是愤懑的看着两人站在门口说笑。 秋水居是坐落在皇城郊外的一处庄园,也算是皇家的地产,冬暖夏凉,占了大半个山头。 算是个避暑胜地,但却因为坐落在距离近处村落不远处,时常有人走动经过,而并不常有皇家的人来此处。 她正想着,突然,脑海中传来熟悉的一声:【叮!】 纪元昭一愣,便知道是统子上线了。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纪元昭不解的问。 统子打了个哈欠:【来看看你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呗,进展到哪一步了?】 纪元昭轻哼一声,注意力再次回到不远处说笑的两人身上:“喏,这不是进展的挺好的嘛。” 统子一瞧,满意的轻嗯了一声,却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端倪:【嗯?你这什么语气?好像很不高兴啊?】 纪元昭表情微滞,不知怎么的连心都跟着沉了沉,顺着统子的话,她也突然发现,自己刚才好像是真的不高兴了。 可是为什么啊? 难道是受到原设定的影响,占有欲太强了? 嗯,一定是这样,她心中不悦,一定是自己觉醒的还不够彻底。 想着,纪元昭轻笑:“那咋了嘛?我是恶毒女配诶大哥,看见他们好我应该高兴吗?” 统子陷入了沉默:【好像也有道理。不过,你来这个地方干什么?原剧情里没有踏春宴吧?】 这不提还好,一提起来,纪元昭就只觉得头疼,自己这是糟了什么天谴啊,才能陷入这种狗屎剧情里,还得和两个大反派有交集。 无奈,她叹了口气,只得将这些天的事情都一一说给统子听,末了,她问:“这个沈笠珩,是怎么回事啊?我不记得我和他的戏份有那么多啊。” 如果按照原剧情,他们根本就不会有交集,甚至到死,都不曾说过一句话,更重要的是,纪元昭是先下线的那个。 如今,面对纪元昭的一问,统子沉默了良久,显然这个局面也是他没想到的,思索了好半晌,统子才问:“你确定是他主动来招惹的你?你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吧?” 纪元昭一听,这下就不太乐意了,她虽然是喜欢帅的、有形的,但也还没愚蠢到去勾引沈笠珩这样的人。 就像当初刚觉醒的时候,觉醒剧情让她她知道了燕冀北的身份,她的第一想法是远离这些人,努力做个被遗忘的背景板。 如果不是统子突然出现,她不可能三翻四次的去主角团面前刷存在感,就更别说对沈笠珩做什么了。 纪元昭冷笑:“你这个是在怀疑我的人品,我是那么不正经的人吗?” 【是。】 “你……!” 纪元昭哑口无言,但也只能再次叹气:“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也别给我整那出受害者有罪论嗷,我没招惹他,他就非得找我麻烦,我现在看见他我心里就发憷,我不管,你赶紧想个办法。” 【唉。】摊上纪元昭这样的宿主,统子也是倍感无奈,但一时间也确实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这时,不远处门口的两人也恰好注意到了站的远远地看着这边的纪元昭了,而这边,同燕冀北对视上的一瞬间,纪元昭轻哼一声,扭头就走。 统子见此,贱兮兮的发问;【你真生气啦?】 纪元昭沉默着,并不想搭理他,统子也不再发问,心想:这次入戏倒是挺快。 不多时,纪元昭还没走出多远,燕冀北就一定三步并做两步的追了上来,他跟在纪元昭身后:“公主。” 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现在,纪元昭不想听,只是扭身一躲,同他拉开距离,继续往前走。 燕冀北愣了愣,还有些在状况外。 “公主,公主?” 纪元昭不理他,他就跟在身后一直喊,带着点疑惑,又有点祈求的语气,听的纪元昭心乱如麻,她脚步一顿。 燕冀北也站在她身后不喊了,她回过头看他,他真的很高,她得仰着头才能同他对视。 “跪下!” 此言一出,连统子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小妮子不错嘛,许久不见,人设吃的很透了,这才像个恶毒女配嘛。 可反观燕冀北,虽然表情还是那副疑惑的样子,但却始终不见一丝促进黑化前应该有的怒意样子。 统子一时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个燕冀北,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他正想着,下一瞬,就见燕冀北没有丝毫犹豫的,将衣袍往旁边一撩,修长笔直的大长腿一弯,“噗通”一声,跪的干脆利落。 统子大惊:【靠!这什么反派驯服计划啊!!这大庭广众,也能跪的这么干脆?!】 第45章 奴此生,只跟着公主 这一下,纪元昭也懵了。 不是,她就是吓吓他,本来以为,他既然和林晚棠有交集了,那现在内心应该会有点变化。 在林晚棠的点拨下,他该是会后知后觉这样不好,所以应该不会跪才对。 现在他真跪了,纪元昭心里反而有些没底了,这怎么整,回头不得折磨死她啊? 可事已至此,不行也得行了。 她稳了稳心神,眼帘微垂,就对上那双有点渴望又隐约带着一丝叫人不易觉察的侵略性的眼睛,乍看之下,亮晶晶的,好像很乖。 实则,他微微仰着头,平静温柔的视线中,带着点欣赏意思的占有欲,仿佛此刻,他的世界里,就只有她。 “你们聊得很开心嘛。”纪元昭语气冷冷的,神色间也全是不满和审视。 他很平静的认错:“对不起公主,下次不会了,您若是不喜欢奴和她走太近,以后奴绕着她走。” “没事啊。”纪元昭故作轻松的挑眉,佯装无所谓的样子,道:“你想怎么着都成,你就是跟她回去,我都不会有任何意见。” 话是这么说的,虽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也确实是这么想的,毕竟只有这样,她才有一个正当的,能说服自己和林晚棠作对的理由。 又或者,是受到了原剧情和原人设的影响,她对燕冀北,不知道为什么就有种莫名其妙的占有欲。 先前她不曾发觉,刚才她才敏锐的捕捉到,看见他们在一起又说有笑,纪元昭心里竟然会难受,通俗一点的话来讲,就是吃醋了。 可是,她并不觉得自己有理由喜欢燕冀北。 难道是因为朝夕相处,勉强算得上半个青梅竹马的关系? 但比起这个,纪元昭更加愿意相信是受到了角色原人设的影响。 “不。”面对纪元昭赌气一般的话,燕冀北只是神色平静又坚定的看着她,回答:“奴此生,只跟着公主,公主去哪儿,奴便去哪儿,除非……公主不想要我了。” 他说着最后一句话,神色间竟有些委屈,纪元昭张了张嘴,一时间也有些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话来讽刺他。 【停!停停停!】 统子大喊一声,整个世界再次时间暂停,纪元昭又被一股熟悉的力量拉出体外,飘在自己头顶。 统子化作一颗光球飘到她跟前,道:【我觉得你们之间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 统子直言,心中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 这死丫头,每次来都能给他意想不到的惊喜,早该提防着点的,刚才看她那么有气势的样子,差点就被她唬住了,结果是松了一份大礼给他。 “哪儿不对了?”纪元昭不解:“难道不是我不停羞辱他,然后林晚棠救赎他,再然后他恢复身份把我嘎了吗?” 【嘶……这……你说的是没错。】统子苦恼:【这剧情大致的走向是对的,可是你们这……你们……】 【恕我直言啊大妹子,你们这不像恶毒女配和深情病娇男二,你们俩像夫妻玩角色扮演,你懂我的意思吗?】 纪元昭闻言,皱起眉头,很认真的思考了很久,然后又很认真的摇头:“不太懂。” 【……】统子扶额长叹。 过了一会儿,许是实在无可奈何了,他又道:【这样吧,我有个主意,你利用你的公主权利,把他赶走。】 “啊?”纪元昭惊讶:“硬赶啊?” 【嗯呐。】 “可是……”纪元昭犹豫:“可是沈笠珩和人牙子有关系的事还不清不楚呢,要是把他赶走了,谁保护我啊?我上哪儿去找这么个武功高还长得好看的人当侍卫啊?” 统子闻言,简直是操碎了心:【这种惩奸除恶的事,是该你这个恶毒女配关心的吗?咱们恶毒女配宗旨就是及时行乐,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这些都是女主该操心的事,你玩你的就行了。】 “……”纪元昭沉默着,良久,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应答了一句:“好叭。” 随着纪元昭回到身体,世界又开始正常运行,看着眼前跪着的燕冀北,她刚要开口,余光就瞥见一抹白影徐步而来,不用正眼看纪元昭都知道,那是林晚棠。 “公主。”而面前,是仰着头,用手轻扯她袖口祈求原谅的燕冀北,可怜巴巴的样子,配上他那张妖孽一般的脸,很难让人不心跳加速。 这时,脑海中响起统子的声音:【oi!美少女,挺住,不要被他迷惑了,他在对你使用美男计,别中计嗷。】 “我……我尽力。”纪元昭回答的有些底气不足,这种事情,忍得住一次两次,很难忍得住第三次啊! 她闭了闭眼,在林晚棠走上前来的前一瞬甩开他的手,厉声道:“你这么喜欢林晚棠,你就跟她过好了!” 果然,此言一出,还未靠近的林晚棠脚步一顿,似有些愣神般杵在原地,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 而此时的燕冀北也一脸不解,他喜欢林晚棠?这事儿他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事? 纪元昭见愣在当场的两人,果断的扭头就走,统子总算是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这次勉强算你过关吧。】 纪元昭却没回答,只是仍旧气闷的没什么好心情,统子见此,有些不解:【怎么?你可别入戏太深哦,不要对现在接触的人产生过多的感情,不然等你离开的时候会很难受的,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知道。”纪元昭轻声应答,却是明显还在气头上,统子也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小姑娘,还是太年轻了。 回到凉亭里,纪元昭就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直到林晚棠带着燕冀北跟了过来,纪元昭只是坐在原地瞄了他们一眼,轻哼一声扭过头去,道:“明日才是踏春宴,林姑娘来早了。” 面对她冷淡疏离的态度,林晚棠并没有生气,只是微微福身:“民女见过公主。” 纪元昭瞥她一眼,有些好奇,她什么时候也扁的这般将礼数了,记得在原剧情里,林晚棠是现代中医世家继承人,因为意外死亡,才穿越到这个地方来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其实她们也算是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灵魂都不是这个世界的。 第46章 还过河拆桥呢,别让人给卖了还帮人数钱 纪元昭倒不觉得有什么,十几年的时间,她早就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和人,与这里的人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可林晚棠不同,她是中途来的,对这些繁文缛节向来鄙夷,但又不得不遵守,而如今她肯这般规矩的行礼,一看就知道是故意逗她呢。 她轻哼一声别开眼,并不搭理林晚棠,林晚棠也并不生气,笑着凑到她跟前,低声道:“咱们公主殿下这是吃醋了?” 这一句话,直接把纪元昭吓得弹射起身:“你别胡说八道!谁吃醋了?我干嘛要吃醋?他不过是我身边的侍卫,没了他还有别人。” 她说罢,明显能感觉到站在不远处的人,朝她投过来的阴冷又委屈的眼神,纪元昭心中微颤,别过脸去,并不再搭理林晚棠。 林晚棠没说什么,只是回头看向站在凉亭外的燕冀北,四目相对,燕冀北神色间有些气闷,林晚棠也只能无奈的的缓缓别开眼。 想了想,她起身走到纪元昭身后:“好啦,是我说错话了,公主殿下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计较了。” 纪元昭沉默着,回头看她一眼,没吱声,其实比起生气,她现在倒是更想知道林晚棠为什么这个时候来,思索片刻,她决定暂时放下前尘恩怨。 “算了,我没那么小气。” 听她这么说,林晚棠也笑了,转头招手让随行的丫头上来,接过丫头手上递上来的糖葫芦:“喏,专程给你带的。” “……”这是在讨好她?这怎么好意思嘞~ 纪元昭疯狂克制着上扬的嘴角,这世间上下,试问,让女主亲自来哄的还!有!谁! 她轻哼一声,有些傲娇,正要接过,脑海中却传来统子的惊天咆哮:【斯多普!!你有没有搞错!让你和女主作对,你跟她处成闺蜜?你脑子被门夹了吧?!】 听着那咬牙切齿的声音,纪元昭身形微顿,刚要接过那串糖葫芦的手也瞬间停住了。 对哦,她们应该是相互看不顺眼才对的吧。 “怎么了?”见此,林晚棠狐疑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纪元昭连忙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表示:“没事。”随后接过她手里的糖葫芦,顺势就咬了一口。 系统当场黑了脸,纪元昭看不见,但能感觉到,那种无形中的冷场和压迫感,这统子看来还不是一般人。 纪元昭笑笑,佯装听不见脑海中的声音,转头冲林晚棠道:“没事。你还没说你来做什么呢。” 闻言,林晚棠看了看四周伺候的宫人,低声道:“可否请公主暂且屏退左右,这件事,得单独说。” 这么神秘? 纪元昭将信将疑,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挥了挥手:“都退下吧。” 当亭中伺候的宫人离开,林晚棠才道:“不满公主,沈笠珩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如果公主感兴趣,我们可以联手。” “……”她知道了?她什么时候知道的?这统子也没说女主同步消息这么快的啊。 虽然沈笠珩确实算是男主谢墨渊的宿敌,两人从来不对付,但现在这个阶段,沈笠珩应该还没过分发力,还不至于让谢墨渊和林晚棠觉得他是个威胁吧。 简单来说,现在的戏份最多的,还是男主和女主,他们这些小配角大反派什么的,都暂时还只是打酱油的。 得等到男女主彻底强大起来了,才能发挥真正的实力,尤其是像沈笠珩这样的角色,前期都不怎么起眼的。 如果非要说林晚棠盯上他的理由,那…… 纪元昭下意识抬眸,视线落在不远处的燕冀北身上。 旁的不说,就冲着刚才两人在门口谈的那般起劲的样子,纪元昭就几乎能断定,沈笠珩的事,十有八九是燕冀北告诉林晚棠的。 想到这儿,她狠狠剜了一眼燕冀北,燕冀北却没什么反应,只是目光痴痴地盯着她,那紧张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她就会从他眼前消失似得。 纪元昭回过头,一边嚼着糖葫芦,一边琢磨着林晚棠的话,“我考虑一下。” “统子,你还在吗?” 【哼。】 “啧,你别生气嘛,别那么小气。” 【我小气?我费尽心思的帮你,你不安常理出牌就算了,你还说我小气?】 纪元昭干笑两声,换上讨好的语气:“好嘛好嘛,是我不听话,你别生气了,你说我要不要先和林晚棠合作,然后再过河拆桥?” 【哼,就你那脑子,】统子不屑:【还过河拆桥呢,别让人给卖了还帮人数钱。】 纪元昭皱眉:“你少胡说八道,我确实不怎么聪明,但也没那么傻吧,那沈笠珩真的把我烦的受不了了,必须先解决他,不然我没办法作恶!” 闻言,统子也陷入了沉默,【你等我一会儿,我先看看剧情回放。】 说罢,他无奈的调取了这几天的剧情进展,发现有效剧情少的可怕,这个沈笠珩确实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对纪元昭这么感兴趣了。 “所以,你看出什么了吗?”纪元昭等的实在不耐烦了,余光所及瞄到一旁的林晚棠也是一杯一杯的喝着茶,虽然没有催促,但明显也是有点着急想要纪元昭给个答复的。 “你到底行不行啊?” 【哎呀你别吵了。】 统子轻啧了一声,心里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沈笠珩会脱离原来的剧情,而且是在没有任何人干涉的情况下。 按照原剧情来讲,这个时间点,沈笠珩应该是回来参加庆功宴,然后宴会结束的当天就晚上就连夜离开皇都,到后来男主的腿完全康复,他才又受到召回都的。 可现在,他居然为了纪元昭,放弃了原定的计划,直接留在了皇都,这就邪门儿了哈。 想了半天,统子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便只能道:【可能是你的突然觉醒,改变了某些重要剧情,引发的蝴蝶效应,促使反派将军的人设发生了改变。】 看得出来,目前他是只能给出这样的解释了。 纪元昭又问:“那怎么样才能让剧情和人设都回到正轨?要是继续这么下去,岂不全乱套了?到时候以沈笠珩的手段和性格,我估计是不可能死在燕冀北手里了,估计得折在他手里。” 第47章 最好能亲手给他坐实了 闻言,统子长叹了口气:【我想想。】 纪元昭沉默着,略有些不满,等最后一个糖葫芦吃完,统子才又道:【这样吧,你先和女主合作,揭发沈笠珩,沈笠珩现在对你的好感度是满格的,差点都要溢出来了。】 【等这件事结束,你想办法弄清楚拐卖的事,最好能亲手给他坐实了这件事,到时候心死大于默哀,他就不会缠着你了,虽然可能让他提前黑化。】 “……”这剧情,反派还挺多,正面角色拢共没几个,除了女主,还都不是特别聪明。 你说但凡女主多几个聪明的知心朋友,三三俩俩的聚在一起讨论一下,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还用的着女主来找她这个恶毒女配帮忙? 真是让人糟心。 良久,纪元昭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成。” 说罢,她转头看向林晚棠:“行,咱们合作,你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等了不知道多久,听纪元昭松口应答,林晚棠捏紧的一颗心也顿时松懈下来,她从怀里拿出蓝皮书本递给她:“这个你拿好……” 翌日。 秋水居早早就打开了庄园的大门,比以往都要早上一两个时辰,为了这场踏春宴,秋水居从三日前,里里外外的下人都是新招来的,大部分都是公主府或者皇宫的宫人侍卫。 天色微亮,山中雾气还未全退,外头就已经有陆续受邀的人前来赴宴了,宫人们主动上前去引路,同纪元昭寒暄几句,便去往别处。 纪元昭等了许久,等到差不多快正午,几乎所有人都到达了宴会现场,也没等到沈笠珩。 她就有些纳闷了,难不成这人是因为前几日她在皇宫时的戏弄,于是,哪怕请柬送到他府上去了,他也不愿意来了? 要真是这样,那她计划这么多,不都白忙活了吗?怎么会有这么小气的男人!! 正想着,突然,一道黑影猛然闯进她的视线中,黑衣、马尾,是沈笠珩,看得出来,同平日里的不拘小节不同,今天他似乎还精心打扮了一番。 纪元昭缓缓迎上去,打量的目光在他身上游走一圈,不住心中惊叹:这么一收拾打扮一下,看起来还真是一点不比谢墨渊差啊。 “怎么了公主殿下?”见她一副略有些吃惊的样子,在行为举止上,还真是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他走近纪元昭跟前,那气势,颇有种要将她逼到角落的样子。 纪元昭赶忙往后退了数步,企图拉开距离,他却假意浑然不知的样子继续靠近,一边欣赏着她的无措和窘迫,丝丝香味飘入鼻尖,让他脸上的笑意越发放肆。 直到一只手从纪元昭身后伸出来,一把抵住他的胸膛,将他推开,他踉跄几步站稳,一抬眼,就对上一瞬冰冷的眸子。 “沈将军,您自重。”燕冀北一个阔步上前,将沈笠珩推远,眼神中的杀机根本恩耐不住。 四目相对,两人间的火药味简直重到稍微有点火星子就能被点燃爆炸。 “云裴!”纪元昭赶忙叫停:“不得无礼,你退下!” 闻声,燕冀北冰冷的眼神一收,却换来对面沈笠珩脸上越发挑衅的笑容,他气不过,但也当下也只得咬牙作罢,默默地退到纪元昭身后,死寂一般的眼神依旧稳稳地盯着沈笠珩。 而沈笠珩,则像是得到偏爱的胜利者一般,高高的冲他扬起下巴,脸上的笑容肆意又挑衅。 直到纪元昭从怀里拿出来一本书递给他:“这个你拿好。”她说着,声音中透着一丝嫌弃。 沈笠珩不解的垂眸,只见深蓝的书皮上印着“诗集”两个字,沈笠珩突然明白了她的用意,眼神中的笑容也越发深刻。 他抬眼看她,笑得妖孽又混账:“公主这是什么意思啊?关心我,怕我一会儿吟不诗来出丑?” 纪元昭厌恶的剜他一眼,“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是怕你一会儿搞砸本宫的宴会,请你来也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本宫所有都请了唯独没请你是在孤立你。本宫不孤立你,但也仅仅只是看在父王的份儿上,才捎带上你的。” “嗷~这样啊。”他说着,大好的心情却似乎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纪元昭实在不喜欢这样,见他迟迟不接手上的书,她索性要将书收起来:“你不要的话,那算了。” 可还没来得及,书又被他一把抓住,他依旧笑得放肆:“要,怎么不要,只要是三公主给的,卑职都要。” 他将手里的拿在手上,目光直直的盯着她,却亲吻了手中接过去的书籍。 纪元昭不同他多说,转头就走,心里只觉得毛毛的,这人有病似得,抱着书都能啃起来,这得多饥渴? 回到花园,纪元昭找了个人稍少些的地方坐下,脑中复盘着刚才的细节。 秋水居的布局几乎是镶嵌进半山腰的,庄子很大,大家都是分散开来玩的,只有下午吟诗会时,才会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 这向来是纪元昭的方式,她从来不喜欢太拘谨的地方,既然是来玩的,自然是要玩的高兴了,什么马球、投壶、射箭、骑马……都是随便玩。 与其说是举办一场踏春宴,倒不如说,纪元昭就是个能随时拿到秋水居使用权的门禁卡。 正有些百无聊赖的把玩着身前的一缕长发,脑海中的声音狐疑道:【你们这样真的没问题?我怎么觉得他不一定会看,看了到时候也不一定会写啊。】 纪元昭也无奈叹息:“我怎么知道?主意呢,是你那亲亲女主想的,我就是个办事的,不过既然林晚棠都觉得他会看会写,应该就是会的吧。” 【……】统子无语,但转念一想,他又问:【那你之前想的法子是什么?怎么让他落笔写字拿到字迹?】 纪元昭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琢磨了半晌,才有些愁苦的模样,道:“其实呢,我也没太大的把握,我总觉得他可能不会那么蠢,除了他自己写以外,他完全可以找人代写,但那字吧,却是也挺丑,很有沈笠珩的风格。” 第48章 被人家一句话给整崩溃了 【所以,你就因为这一个猜想,举办了一场宴会?】统子不解的同时,声音中还透着难掩的惊讶。 “是啊。”纪元昭回答的理所应当:“有问题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就当出来玩咯。” 统子气到轻笑:【你还真是壕无人性!】 羡慕、嫉妒、想要。 纪元昭没觉得有丝毫不妥当,只是悠哉的吃着宫人拿上来葡萄,统子疑惑;【这么能享受,你上辈子是干什么的啊?】 对于这一点,统子是真的好奇了,毕竟他绑定的宿主有很多,性格身世各异,但基本上他都会有点印象,可如今面前这个小丫头,她竟一点记忆也没有,真是奇怪。 纪元昭却只是神秘一笑,“怎么你想知道啊?不告诉你。” 统子切了一声,不再说话。 正聊着,目光所及之处扫视一遍,最终落在不远处被一众贵女围起来的周春启身上,看得出来,虽然不喜欢姑娘们的热情,但他还是在保持距离的前提下,同她们礼貌交谈。 温润如玉、彬彬有礼、不急不躁、沉稳有谋,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和纪淮叙还挺像一类人的。 想着,她起身,趴在栏杆上,冲着周春启的方向招手:“周春启!!这边!” 闻声,不止是周春启,连四周围着他的姑娘们都纷纷看了过来,众人一脸不解,纪元昭又接着喊:“你快过来!” 于是姑娘们面面相觑,神色了然,有些遗憾,却也没多留,只是三三两两结伴离开,时而听人喃呢:“走吧,看来是没戏了。” 不得不说,周春启是真的很受人欢迎,说是万人迷也不足为过的,可惜了,如果他是主角,势必也会流芳百世。 【你干嘛替他解围?】统子不解的同时,又不得不怀疑她的动机,纪元昭却无所谓的拿起一颗葡萄:“顺手的事嘛,女主又不在这儿,回头我告诉他,是女主让我这么做的不就得了嘛。” 【真拿你没办法。】 不多时,周春启便已经进了亭子,“三公主。” 纪元昭点点头,起身围着他转了一圈,疑惑:“春春呢?不是让你带着春春一起来的嘛。” 比起周春启,她还是比较喜欢春春。 周春启皱了皱眉,表情为难:“它……今天心情不怎么好,我交给表姐了,所以过段时间才能带它出门。” “是这样吗?”纪元昭将信将疑,看他的眼神中带了点审视。 看的周春启心里直发毛,连忙点头:“是的是的,是这样的,公主若是不信,回头可以问问我表姐。” 这次纪元昭却没搭腔,只是眼神中的审视一点没变。 真当她傻呢?他们一看就是伙儿的,就算她回头真的去问了,上官紫衣能说真话? 她有些失落,没见到春春,自未央宫一别,也是好几个月不见,实在想念,虽然她已经有糯米球了,但一个是兔子,一个是小猫,怎么能一样呢? “算了,”犹豫半晌,她道:“你坐,我刚才帮你解围了,你也得帮我。” 周春启:“……”想拒绝,但是不敢。 这几日的天气还并不特别暖和,早晨山间的雾气一直到午饭之后才完全散去,阳光穿透整个庄园,宫人们也早早的备好了茶席。 众人纷纷落了座,茶酒尽兴,有人提议:“光是喝酒聊天有什么意思,今儿难得大家伙儿有这个雅兴,不如玩玩行酒令?” 说罢,她转头看向纪元昭:“公主殿下可有兴致?” 纪元昭没立刻应答,这主意就是她出的,她怎会不同意,只是还是佯装突然的思索了片刻,才道:“当然,南宫姐姐此番提议甚好,只是光说有什么乐趣?来人,上文房四宝。”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都兴致勃勃的样子,当然除了一个人——沈笠珩。 从开始到现在,他就一个人坐在那里喝酒,也不同人说话,孤僻又怪异。 等东西上齐全,纪元昭才道:“光是说多没意思,若只倒背如流那可不算,当然是要写出来的。” “公主提议甚好。” 纪元昭轻笑,意味深长,“既然主意是南宫姐姐提的,那就请南宫姐姐出题吧。” 南宫燕谦虚一笑,“真是惭愧。”随即转头眺望远处,山间风景如画,阳光明媚。 片刻后,她道:“算算日子,想来过几日当是绵雨将至的时节,不如就以‘雨’字为题。为表诚意,臣女献丑了” 说着,她提笔、沾墨、落笔:“‘雨雪纷纷连大漠’,林姑娘,请。” 突然被点名,林晚棠也只是稍作愣神,迅速做出反应,同样提笔来:“秋雨梧桐叶落时,周公子请。” “昨夜雨疏风骤,三公主殿下,请。” “潇潇暮雨子规啼,沈将军,请。” 话落,众人将目光齐刷刷的投向沈笠珩,沈笠珩却显得格外淡然,眼神始终一转不转的盯着纪元昭。 良久,他微微一笑,端起手边的酒杯:“沈某才疏学浅,扰了公主的雅兴,自罚三倍谢罪。” 他竟然不接招! 纪元昭咬了咬牙,本来以为刚才给了他诗集,怎么说也应该认真对待一下,她还怕他不看后面的,专门将答案放在了第一页,他竟然也不看! 气死了啊!怎么会有这么叛逆的人!?这人还在叛逆期吧!不然就是青春期! 眼见着他一杯两杯三杯酒下肚,其他人都没什么异常,只暗暗的看他笑话,沈笠珩似也并不在意,自罚过后就往位置上一靠,吊儿郎当的看着纪元昭笑着。 唯有纪元昭和林晚棠面面相觑,周春启也默默地垂下了眼帘,神色间有些失望,这折腾了大半天的,感情就搞了这么一出。 连统子都在脑海中无情嘲笑:【搞了这么大一圈,结果被人家一句话给整崩溃了,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蠢得有点可爱了。】 说着,那低沉的笑声在纪元昭的脑子里回荡着,纪元昭咬牙:我忍! 可一抬眼,就对上沈笠珩那欠儿欠儿的表情,纪元昭实在是咽不下那口气,真是忍不了一点。 “你!”她拍案而起,抬手指向沈笠珩。 一瞬间,场上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第49章 不怕才怪嘞 谁不知道纪元昭的脾气啊,她一拍桌生气,大家伙就都不敢造次了,原本还热闹的场地,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顺着纪元昭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便见沈笠珩依旧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公主殿下,有什么吩咐?” 纪元昭怒目而视,沈笠珩一点没带怕的,只是坐起身来,道:“哦~!我知道了,公主这么想沈某答出来啊,这是为什么?” 一听这话,纪元昭表情微滞,再对上他深邃的眼神,就仿佛有种已经被看穿目的心虚,但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她也没打算收手。 “好啊。”纪元昭收拾了一番情绪,继续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答不出来就答不出来吧,但是,你这个态度,本宫很不喜欢,罚你将刚才的诗词抄写十遍,拿给我瞧,过关了你才能走。” 闻言,众人再次不解的面面相觑,沈笠珩眼眸微眯,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但这种事情他只当是两人之间的情趣,便也没多想,只当即点了头:“好,我抄。” “那你现在就抄。”见他应答下来,纪元昭心头一喜,还治不了你了?总有让你提笔的手段! 如此,沈笠珩竟真的麻溜的提笔来,一旁的宫人赶忙上前磨墨。 见此,纪元昭心下一松,回头看向林晚棠,四目相对,林晚棠默默地竖起了大拇指,纪元昭心中忍不住再次荡漾起来。 被女主夸夸的含金量,到底谁懂啊!! 自此,飞花令继续,大家也玩的尽兴,赏罚分明,也并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惩罚。 纪元昭却并没有这个心思,满脑子想着让沈笠珩快点抄完,好拿给她,她才能拿回去找人核对笔记。 正想着,突然,只听“嗖”的一声,“啪”一支箭射入场内,正中纪元昭的位置,若不是她刚才心血来潮起身离开位置想去拿林晚棠桌上的橘子,那此刻,被扎穿的就是她了。 一瞬间,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窜上了手掌心,又直达脑门儿和心脏。 还没等她反应,燕冀北就已经第一个做出反应,一把拽过纪元昭,将她拉至身后:“保护公主!” 一时间,场地上乱作一团,防守的侍卫齐齐进入,掩护各位主子率先离开。 燕冀北也护着纪元昭往安全的,能够有遮挡物的地方过去,纪元昭心中忐忑,疯狂呼叫统子:“怎么回事啊统统,我亲爱的统子,为什么会有人来行刺?我也没得罪谁啊,不对,应该是得罪的人挺多,但就是嘴巴上说两句,不至于真的起杀心吧?” 脑海中,统子也有些无奈:【不好意思呢亲亲,我这边也查不到是谁哦。】 “你真没用!”纪元昭又惊又怕。 这时,护住她的燕冀北脚步一顿,纪元昭也停住脚,抬眼一看,正前方、屋顶上、斜后方……哪儿哪儿都是黑衣人。 一个个气势汹汹,手里的大刀擦得锃亮,一副势必要取她性命的架势。 看的纪元昭只觉得心慌慌,下意识抓紧了燕冀北的手臂,隔着衣服,无意识般顺着他健硕的肌肉滑到他的掌心,似乎要牵着他的手,她才能有点安全感。 周围有侍卫守护,可这么多的黑衣人,瞧着身手都并不差,这看上去就不像是好对付的样子。 “公主,”燕冀北低头,轻唤了一声:“别怕,有我在。” 纪元昭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不、不怕。”不怕才怪嘞,这种时候,就要牢牢地抱住每一条能够有解救自己的大腿。 正想着,距离较近的黑衣人抄起手中的刀杀过来,众人奋力而起,霎时间,场上全是刀剑相撞的声音,伴随着皮肉被划开的声音,燕冀北一脚踹开一个,在一众侍卫的掩护下,拉着纪元昭冲出包围。 纪元昭此刻什么都做不了,不会武功的她,只能尽全力压制住自己的恐惧,以及跟上燕冀北的步伐,好几次被吓得差点惊叫出声,但还是强忍着尖叫,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好不容易甩开追杀的黑衣人,逃到庄园深处,也只剩下她和燕冀北,这时,眼前又闪过一道黑影,纪元昭心中一惊,一个闪身,麻溜的躲到了燕冀北身后。 细看这人的装扮,好像比刚才那些人齐全,带着魔鬼面具,瞧不见真容,但应该是他们的老大,负责发号施令的。 纪元昭咬了咬牙:“你、你你你是什么人!为何要杀我?我与你有仇吗?” 那人缓缓靠近的脚步微顿,似要让纪元昭做个明白鬼,竟也应答:“无冤无仇,不过,有人花重金,出钱买你的命!” 说罢,不给纪元昭任何反应的机会,瞬间挥剑而上,燕冀北将纪元昭往身后一推,抽出腰间软剑,直至的迎上。 只听“哐”的一声,两边利刃相撞,一时间竟也有些僵持不下,一秒、两秒、三秒……黑衣人率先开始体力不支,竟隐隐又被压制后退的局势。 这时,纪元昭找了个高大的花瓶当掩体,正看的入神这场比试,突然只觉得手臂一紧,她一时间没控制住,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又连忙捂住嘴。 一回头,就见拽住她胳膊的人,竟然是沈笠珩,他神情严肃:“还不快跟我走,向死在这儿吗?” 纵使纪元昭收声很快,可这一下,还是让燕冀北分了心,对方猛地将他推开,飞身一跃,不打算和他纠缠,直奔纪元昭。 手中的刀急急地落下,又狠有准,可惜不够快,还是被燕冀北一招拦截。 见此,沈笠珩嘴角微扬,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语气间甚至有些调侃和以往相同的轻佻: “你看看,他现在可无暇顾及你了,你若是不跟我走,不但会拖累他,说不一定,他会因为你而分心,到时候,你和他就都得死了。” 纪元昭皱着眉看他,实在是不想和这样的人走,毕竟谁不愿意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一个轻浮之人手上,可眼前的局势,不可否认,沈笠珩说的很有道理。 她不会武功,留在这里,只会给燕冀北添乱,说不一定还会害了他。 纪元昭想着,都还没想好,只觉手臂一紧,就被沈笠珩强行拽走了。 第50章 孤男寡女,你说我要干什么? “公主!” 时刻关注着纪元昭的燕冀北第一时间就发现她不见了,心中一急,找准时机,抬脚对准那人下盘,猛地一踹,那人直直的飞了出去,狠狠撞在柱子上,又落在地上。 他无心恋战,趁着那人暂时爬不起来,赶忙朝着纪元昭被拉走的方向追过去,那是一刻都不敢停歇。 这边,沈笠珩拽着纪元昭朝着无人的方向急速逃离,纪元昭却忍不住回头看,想确定燕冀北的情况。 奈何沈笠珩跑的太快,实在看不见什么。 纪元昭心下担忧:“统子统子!你快出来啊!燕冀北不会有事吧,他要是死了会怎么样?” 统子想了想:【我觉得你现在还是先担心你自己比较好,这本书里的战力榜设定,男主谢墨渊第一,燕冀北第二,大概率不会有什么问题,倒是你,真的要和这个走啊?】 说着,纪元昭也缓过神,看了看四周,确定已经看不见追杀的人,她心一横,一把甩开他的手,停在原地。 刚才实在跑的太快,气儿还没喘匀呢,沈笠珩却像是个没事儿人一样,回过头来,狐疑的看着她,哪怕是这种时候,他也不忘调侃:“怎么?公主累了?需不需要我抱着你走?” “你……你流氓啊!”纪元昭无奈:“我不要跟你走!”一想到他可能拐卖过很多无辜的姑娘和小孩,纪元昭心里就忍不住发憷。 这么混乱的局面下,她可不想成为被卖掉的其中之一。 见此,沈笠珩脸上的笑容也缓缓地消失,他看了看四周,神色间有些气愤,也并不同她多言,几步上前,一把抓住她手手腕:“现在可由不得你任性。” 他将她猛地往前一拽,纪元昭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只能被她强拉硬拽着继续往庄园外面走,很快出了后门,钻进庄园后面的小树林。 这里的林子又密又茂盛,没走多久,原本枝繁叶茂的大树和藤蔓交错,就几乎遮住了头顶的光线,纪元昭心里越跑越害怕。 也不知是累的还是吓得,一呼一吸之间,仿佛都只能听见自己焦急的喘息声,连脑海中统子的呼唤她都没办法回应。 突然,脚下一绊,她一个重心不稳摔在地上,因祸得福,这一摔,倒是让她脑海中原本的嗡鸣声退去,她抬头,就见沈笠珩折返回来,蹲下身子神色间有些紧张:“没事吧?” 现在纪元昭看着他心里就来气,面对他的询问,她抬手就狠狠地推他一把,却没推动,自己反而因惯性跌坐在地上。 沈笠珩作势就要过去扶,纪元昭却忙不迭出声:“你不要过来!” 闻言,他竟真的顿住了脚步,纪元昭又问:“你、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我警告你,要被我父王知道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见她害怕的往后退缩,沈笠珩却一改先前紧张的样子,眼神中是那曾经熟悉的轻佻和仿佛要将她狠狠揉拧的侵略性。 “这里地处偏僻,你我孤男寡女,你说我要干什么?嗯?”他说着,单手缓慢的解着自己的腰带,迈着步子一点点朝着纪元昭靠近。 “你……你别过来!”纪元昭胡乱的摸索着,抓起地上的木棍对准他,可沈笠珩怎么会怕,脸上的笑容甚至更加放肆,纪元昭欲哭无泪:“你别再过来了!” “公主!” 这边正拉扯,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纪元昭心头一喜,是燕冀北。 反观沈笠珩,直到燕冀北冲上来,他也只是收了那玩味,站在远处,淡定的看着。 纪元昭被搀扶起来,又被燕冀北护在身后,对上他杀气腾腾的眼神,沈笠珩有些烦躁的轻啧一声:“得了吧,我要是真干什么,会让你这么轻易就找到?与其跟我作对,还不如想办法查查今天行刺的人到底是谁安排的。” 他说着,眼中竟罕见的划过一丝妒意思,深深的看了一眼他身后的纪元昭,冷笑:“咱们来日方长。”随即转头就走。 看着他如此决绝的背影,纪元昭心里疑惑的同时,也有几分愧疚,难道刚才他真的只是想救她? 可如果他真的是这样的人,那拐卖的事…… “公主,您还好吗?” 纪元昭正想着,被燕冀北的声音拉回思绪,随即表示:“没、没事,你呢?” 似乎没想到纪元昭会主动询问自己的情况,燕冀北忙摇头:“没事,刺杀的人也全部落网,这些人很狡猾,应当是权贵培养的死侍,刺杀失败被俘,就咬碎了藏在牙齿里的毒药自尽了。” 这般决绝?看来想要她命的人的确非富即贵,可这几个月,她可以说是相当安分守己了,也没有主动去招惹过谁啊。 可如果非要说近些时候得罪很深的人的话,她只能想到一个——陈劲松。他的下场可谓是很惨、很惨,或者还不如死了呢。 如果是陈家人要报复她,好像就说得过去了。 但虽心中这样猜测,她却没直接讲出来,毕竟还不一定的事,就往人家身上扣屎盆子,岂不荒谬? 于是,两人决定先离开这片林子再说。 “云裴。” 她主动牵起他的手,脸色有些为难:“我刚才,脚崴了……” 燕冀北闻言,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她的脚,想来是刚才被绊倒的时候弄伤的,“那我背你。” 他背过身去,蹲下身子,纪元昭心中流过一丝暖意,轻轻趴在他宽阔的背上。 他走的快,但是很稳,似是怕将背上的人儿颠着了,看着他肌肉线条轮廓流畅又完美的侧脸,纪元昭突然想到了他的真实身份,和在原文中对原女主深爱不移的设定,心中泛起一丝酸涩。 只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想试着改变剧情,把他永远留在自己身边,但也明白以自己的能力,这种事情大概率是做不到的。 想着,她突然有些伤感,缓缓的搂紧他的脖子,燕冀北也觉察到了一丝异常,微微回头,脸颊就正好贴上她的薄唇,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他赶忙回过头,心头如同小鹿乱撞,急急地稳住心神,佯装无事:“公主,怎么了?” 第51章 吾命休矣~ 纪元昭看着他,一时间反应竟有些迟钝,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害羞,只是用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问:“云裴,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有公主所在之处,便有云裴如影相随。” 他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可这并没有让纪元昭感道高兴,心里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他现在回答不会,那等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呢?谁会放着主子不当,非要当下人的? 想到这里,纪元昭心中五味杂陈,她没有回应燕冀北的表态,只是默默地将他抱紧,脸颊贴在她的肩膀上。 许是在神经高度的紧绷之后,又跑了那么久的路,纪元昭实在是累的不行了,加上燕冀北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冷冷的,但不知为什么,却总让纪元昭很有安全感,竟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身处一间屋内,不是公主府,也不是秋水居,是一个她从没来过的地方。 房间布置的清新雅致,她缓缓坐起身,身上的衣物已经被换过了,脚踝处的扭伤也被细心的包扎好,透过窗户看向外面,外头阳光明媚,是一望无际的蓝天。 她掀开被子下床,尝试着下地,虽然脚上绑着绷带,但还勉强能沾地,看起来应该是没有伤到骨头的。 她一瘸一拐走到窗边,难怪刚才能听见水声,原来这是一处水上阁楼,她所在的位置看起来还挺高。 看着宽敞的湖泊,享受着迎面而来的微风,掀起湖面的阵阵涟漪,这里还真是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正想着,外头窸窸窣窣传来声响,听着像是有人在低声交谈,可惜,隔着一定的距离和门板,纪元昭并不能听清外面的人说了什么,但从声音来判断,其中一个很像是燕冀北。 想着,她有些紧张的盯着门口,鼓足勇气唤了一声:“云裴?” 下一瞬,房门被推开,眼见着进来的人正是燕冀北,纪元昭缓缓地松了口气,这些个月,又是陈劲松又是沈笠珩的,都给她整得疑神疑鬼了。 可眼神一瞥,却无意间瞄到一眼门外的人,看上去好像是个生面孔。 燕冀北已经跨步进了门,又迅速将门合上,当纪元昭伸头想确认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见她站在窗边,燕冀北跨步行至她跟前,“公主,您脚伤不轻,现在还不宜走动。” 纪元昭看着他,“那你抱我回去。” 闻言,燕冀北愣了愣,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和窃喜,但很快被他藏好,只是低眸应答了一句:“是。” 说罢,他小心翼翼的将她打横抱起,走到床边将她放下,他还未完全抽身,她就问他:“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问这话时,就一直盯着他的眼睛,他几番想移开目光,但又不太敢,只能同她对视,而后应答:“是徐青他们。” 徐青是除了燕冀北以外的其他在她身边时刻保护的暗卫,通常情况下,他们都是由燕冀北这个大一级的侍卫头子分配的。 除了徐青以外,倒是还有几个伸手不错的侍卫在暗处保护,可那几个她都熟悉,也不是刚才那人那样的。 显然,燕冀北说谎了。 他一说谎就不敢看她。 他垂着眼帘,将纪元昭放好之后转头去倒水,看着他略显墨迹的背影,纪元昭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 “你帮我换的衣服?”她佯装轻巧的问。 不知怎么的,就这么一句话,吓得燕冀北差点没拿稳杯子,手一滑,杯子里的水洒了一桌,他手忙脚乱的捡起杯子,重新倒上水。 他一边拿过来,一边回答:“不是我,是林晚棠,这里也是她家,我们出来的时候,遇见她在找你,秋水居也暂时不太安全,就先来这儿了。” 原来如此。 纪元昭犹豫着,最终还是接过了他手里的水,又问:“那她人呢?” “她出去了,一会儿回来。” 如此,纪元昭才终于没了问题。 他们逃脱的第一时间,燕冀北就已经往皇宫送去了信,想来,纪文凌一定是最快知道秋水居发生的事情,报个平安,也免得他担心。 如今纪元昭脚伤有伤,一时半会儿的回去也麻烦,估摸着也得等她好些了才能回去。 当情况稍稍稳定,纪元昭打量着屋内,也不知道林晚棠去干嘛了,什么时候回来,百无聊赖间,脑海中再次响起那熟悉的声音:【姑奶奶,你吓死我了,我嗓子都喊劈了都没能阻止的睡着啊。】 纪元昭也郁闷,“我有什么办法,这东西又控制不住,更何况那时候我真的很困了嘛,我也有努力过想让自己不睡着的。” 【结果失败了呗。】统子恨铁不成钢,纪元昭无话可说,只能冲他笑笑,还有些惊奇:“以往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已经走了吗?这次怎么还在?” 统子叹了口气,无奈表示:【我确实很想走,但是,有件事我必须得告诉你,要是等你自己发现,都全剧终了。】 “什么?”纪元昭不解。 统子琢磨了一会儿:【你知不知道燕冀北已经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此言一出,纪元昭顿时被吓得精神抖擞,刚放下的心再次被提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知道的?剧情设定不是要女主救赎他成功之后,在女主的帮助下他才能恢复身份的吗?你改剧情了?!” 这一连串问题,整得统子既无奈又恨铁不成钢:【你睡得倒是挺香,被人扒光了都不知道,我是盯了一宿啊,刚才和他在外面说话的那个人,你也察觉到了吧,是个陌生人,那是国公府的人。】 听到这儿,纪元昭倒吸了一口凉气:“所以,我自以为的安全,其实一点也不安全?”她说着,连声音都隐隐有些颤抖。 坏了,燕冀北现在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他什么时候知道的?难不成,刺杀的计划是他们安排的,只是为了演一场戏,然后将她神不知鬼不觉的绑来这里。 天杀的!他们竟然狼狈为奸、谋财害命! 吾命休矣~ 第52章 他却对她撒了谎 想着,她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统子连忙安抚:【不要紧张,按照目前的情况来讲,应该不是你想的那样。】 “啊?”纪元昭疑惑。 统子的声音却显得有些忧愁:【怎么说呢,目前来看,他们对你的好感度都不错。】 纪元昭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不用早死就行。 统子咬牙,恨不得冲出意识给她一个脑瓜崩,【好什么好啊?你是恶毒女配妹砸,好感度高对一个恶毒女配来讲是好事吗?】 “……”怎么不算好事?纪元昭沉默着不敢讲话,反正这个恶毒女配又不是她乐意当的,当然就很好啊。 思索间,她灵光一闪:“我有一个绝佳的计划,保证最后能够完美完成任务。” 【什么?】 “我先假装和他们好,一起玩,博得他们的好感,然后在他们最信任我的时候,给他们背后捅刀子,这样总够坏了吧?” 纪元昭说着,颇有些信誓旦旦的样子。 统子却沉默着,深表怀疑,倒不是这个法子不行,而是由衷觉得即将去执行这个法子的人不太行。 见他沉默,纪元昭催促:“行不行嘛~” 【好啦好啦,行行行。】统子无奈,只能轻轻叹了口气:【就这么着吧,真拿你没办法,但是该做的事还是得做。】 见他松口,纪元昭心头一喜,这样的话,只要不到最后一步,不管她做什么,都不算是违背人设了吧。 正美着呢,紧闭的房门外就传来林晚棠的声音,紧接着,是燕冀北应答的声音,然后就见房门轻轻被推开,林晚棠拿着药箱走了进来。 “怎么样,好点了没?”她一边问,一边将手上的药箱放下、打开,整理拿出等会儿要用的东西,准备给她换药。 纪元昭点点头:“好多了,谢谢林姑娘。” 林晚棠只是笑笑,拿着纱布和研磨成糊的草药走到床边,掀开被子,一边拆掉绷带换药,一边道:“倒是不用谢我,举手之劳,你最该谢的,是云侍卫,他可是背着你走了一整天。” 听到这里,纪元昭心中一暖,但想着刚才统子告诉他燕冀北好像已经知道自己身份的事,可当她问起的时候,他却对她撒了谎。 光是想着,她心里就很不舒服,于是冷哼一声,道:“那不是应该的吗,我干嘛要谢他。” 闻言,林晚棠手上的动作没停,只是无奈又有些复杂的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后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只在收拾东西的时候,才嘱咐道:“这几天最好少走动,不然要是影响到骨头情况会恶化,所以,只能先委屈公主暂时在这儿住几天了。” 纪元昭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应答着:“好叭。对了。”说着,她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赶忙问:“你有看到其他人吗?” 这场宴会毕竟是她组织的,发生这样的事,如果有人因此而受伤,或者丢掉性命,她多少还是会自责的。 “没事。”林晚棠收拾好东西,走到床边坐下,仔细说了当时的情景:“那些人似乎并没有要伤害其他人的意思,只要不主动上前阻拦,他们没什么过激的举动。 大部分人都已经平安送了,至于那些惊吓过度的,或者受了点轻伤的,都暂时留在这里了。 不过,那些刺客看起来像是直冲着你来的,公主,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纪元昭陷入了沉默。 这话问的,以她的名声和口碑,她得罪的人还少吗?这哪儿分得清是谁想要她的命啊? 见纪元昭为难的表情,林晚棠似也明白过来了,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好点破,只说:“你好好休息,今晚大家都在,咱们可以涮个火锅。” 纪元昭点头:“好。” 说罢,她直接躺了下来,盯着床顶发起了呆,却未曾注意到林晚棠离开时,站在门口朝里头投来的意味深长的目光。 听见房门合上的声音,统子才慢悠悠的从她身体里飘出来,是一颗拳头大小的小光球。 纪元昭盯着那小光球有些疑惑:“你什么时候能出来了?” 统子飘了两下,落在床上,竟长出了小手小脚,活脱脱的一个像是水做的小人儿。 【刚刚吧。】统子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突然能在时空正常运转的时候出来了。】 闻言,纪元昭想到什么,“那是不是就证明你以后也不会突然消失了?” 对于这个问题,统子也不好说,只是施展了一下自己的腿脚,道:【这个可不好说,我这次和上次之所以能呆这么久,那是因为系统局没给我发放宿主,我是趁着休假时间过来的,一旦那边派遣任务过来,我还是得回去。】 听着他的说辞,纪元昭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那你的意思是,我不是你的宿主咯?那你为什么还要强行绑定我?” 她目光如炬,眼神中透着怀疑,盯得小水人儿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了。 这让他怎么说?难道直接告诉她,说她只是他工作上的一个失误吗?怎么可能?这岂不是让她抓到把柄。 可面对纪元昭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他只能强装镇定的回答:【你别多想,你的情况比较特殊而已,而且任务简单,根本就不需要多费精力,况且你雄韬伟略又聪慧,我对你很放心的。】 一句彩虹屁就想蒙混过去,纪元昭显然是有些不太相信的,自己什么水平,自己还是清楚的。 遥想上一世,她活了十八年,最明智的决定也就是在死之前找了个律师将财产全部捐掉,没让欺负她还企图等她死后继承父母留给她的遗产。 这一世,她前半生过的都很安逸,简直可以用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样的话来形容了,虽然确实并不非常愚蠢,但应该还谈不上雄韬伟略。 她翻了个白眼,无语之际,也察觉出他是不想说,她也并不为难他,又轻轻的躺了下,继续望着床顶发呆。 当夜幕降临,一切都准备妥当,纪元昭让燕冀北抱着她过去的时候,她才明白,林晚棠口中的“今天人都在”是什么意思。 第53章 哎呦喂,你可真不害臊啊你! 不光是她在,连谢墨渊和周春启也在。 周春启大概是从宴会上出来时遇上林晚棠顺带过来的,至于谢墨渊,纪元昭也不好多问什么,不过她猜,估计是担心林晚棠,所以才赶来的。 不过,先前听迎春打探到的消息中说,这里距离秋水居并不很远,以前是谢墨渊的地方。 后来林晚棠答应帮谢墨渊治腿,作为交换条件,林晚棠向他要了这座修建在湖中的宅子。 但这已经是年前的事了,眼见着好像已经过去大半年,谢墨渊还是坐在轮椅上,没有半点风声,也不见谢墨渊生气,还真是稀奇。 纪元昭想着,忍不住多瞥了几眼谢墨渊,毫无疑问的,她被赏了一个眼刀子,统子还在脑中疯狂拱火:【哦呦,他瞪你诶,骂他!】 纪元昭无奈:“你安静一点,不然我先骂你!” 大王小王她还是分的清的,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思索间,她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一旁的周春启拿起酒壶给她倒上:“公主,今天高兴,可得多喝两杯。” 也算是劫后余生,怎么不算高兴呢? 纪元昭端起酒杯:“没问题!喝就喝,今天谁先喝趴下谁是孙子!” 周春启轻笑,依旧那么温柔,或许只是长得温柔,当然声音也温柔:“公主别勉强。” 可惜,纪元昭的酒量实在不算好,才几杯下肚,就已经飘飘然了,完全忘记了林晚棠之前上药时候的嘱咐,站起来就在院子里一瘸一拐的乱走。 众人拉都拉不住,嘴上还咿咿呀呀的唱着歌,一会儿还要爬上树摘月亮,好不容易被林晚棠劝住,她又要跳水里去救鱼,说里面有鱼溺水了,再不救就要被淹死了,那叫一个闹得鸡犬不宁。 等燕冀北好不容易强行抱起她回屋,林晚棠也是一记眼刀朝着周春启飞过去:“你看你干的好事,老灌她酒干什么?!” 周春启无奈又带着一丝歉意的耸了耸肩:“抱歉啦,我也不知道她酒量竟然这么差。” 与此同时,燕冀北抱着纪元昭回了屋,刚将她放在床上,感觉到他抽离,纪元昭环住他脖子的手猛的收紧,强行将他捞回来。 燕冀北一怔,双手撑住两侧,防止自己压到她,她的胳膊搂住他的脖子,醉意朦胧的双眼盯着她,脸颊因酒精刺激而红扑扑的。 燕冀北心头微颤,握住她胳膊想推开的手也瞬间顿住,深邃的眼神顿时有些晦暗不明,他嘴上说着:“公主,您喝多了。”但却一点没有退出去的意思。 纪元昭看着他,不知道是真没听见还是假装没听见,她嘴一撇,眼泪就从两边眼角滑落下来,她一边哭,一边质问他:“云裴,你为什么这样对我?你……你知不知你真的很过分。” 见她哭的伤心,燕冀北有些于心不忍,粗糙的大手轻轻为她擦拭眼角的泪水,许是想起了自己觉醒记忆中的燕冀北。 那么狠戾,那么决绝,为了帮女主泄愤,一点情义也不顾,将她揉拧至死,虽然那时候确实没什么情谊可言,她也算是坏的没边儿了。 但她还是忍不住哭的更伤心了,一边哭,一边控诉:“你知不知道你那样真的很可怕,我讨厌你,我讨厌你,你……你……” 可没说两句,她就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根本就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燕冀北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暧昧又亲昵的帮她拭去眼角的泪花,听她说讨厌自己,心中涌上一股伤心和失落。 统子飘在两人身边,察觉到这让人心跳加速的气氛,只能强忍着控制自己不再往下想,努力在纪元昭面前晃:【喂?小昭昭,你清醒一点啊!快撒手啊!我求你看清楚点!那是男二!!】 可奈何,燕冀北看不见听不到,纪元昭听得到也看得到,但现在一时不清醒,直接将他忽略掉了。 这时,燕冀北察觉到她环住他脖子手有所松动,稍稍抓住一丝理智的他刚打算退出去,突然,纪元昭一个发力,直接吻上去。 燕冀北浑身一僵,统子晴天霹雳,无能抱头呐喊:【住嘴!快给我住嘴啊!这个不能啃啊!!】 燕冀北只是怔愣了一瞬间,他象征性的用手推却了两下,想当然的被纪元昭死死摁住头,没两下,就在她毫无章法的乱啃之中败下阵来,主动反客为主回吻过去。 统子飘在一旁,奋力冲上前,却一次次直接穿过,无能之下,只觉得天都塌了:【求求你们,可怜一下我,不要这样啊!!】 不多时,两人顺势倒在床上,纪元昭有些喘不过气,燕冀北退出她的口中,看着眼前微微张开唇瓣呼吸的人儿,他的声音异常嘶哑:“公主,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不后悔?” 纪元昭看着她,眼中有几分迷离,一手抓住他的肩膀,一手轻轻抚上他的唇,道:“是我睡了你,我有什么好后悔的。” “……好。” “唔……!” 话音落,她的唇再次被封住。 【不————】统子无助呐喊。 纪元昭突然将他推开,声音戛然而止,就在统子以为纪元昭准备叫停这件事的时候。 她却只是抓着他的衣服,手指似有似无的轻抚过燕冀北的脸颊,勾的他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汹涌般往一处聚集。 她轻声道:“小心我的脚,我怕疼。” “遵命。” 燕冀北长长的呼出一口热气,铺洒在她洁白细腻的脖颈处,温柔的亲吻中,又带着一丝极具侵略性的粗暴占有。 她突然叫停,让燕冀北差点以为她要反悔,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他恐怕只能跳进水里泡一宿才能缓解。 统子:【诶!欸!你个臭流氓!松嘴!不准亲了!松嘴!】 【停!停下!手!手!!你往哪儿摸呢!】 【哎呦喂,你可真不害臊啊你!】 【堂堂国公府世子怎么还趁人之危……欸!诶诶诶!!你干什么!干什么!!】 【那个不能脱!你给她穿上!穿上啊!】 【住手!别……诶呀!住嘴!不要亲了!你往哪儿亲啊!】 【行了!点到为止好吧!会出事儿的!!!】 眼见着阻止不了,统子心灰意冷,得!爱咋咋地吧,他麻溜的飘出窗子,靠在阳台上,双手托着腮等屋内的两人完事。 屋内,纱幔轻舞,榻上人影重叠…… 第54章 防沉迷模式自动开启 翌日清晨。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子,纪元昭窝在被褥里还睡得很沉,统子生无可恋的蹲在窗外,透明的水质身体已经快变成黑色了,可见他是有多忧愁。 屋内,燕冀北跪在床前,垂着眸,嘴角带着一丝让人不易觉察的笑意,凡是被送到公主身边贴身伺候的侍卫,来之前,必是受过嬷嬷细心调教过,需得懂得如何服侍公主的。 可奈何三公主太过单纯,从不知他们这些侍卫的另一方用处,只当他们是普通的侍卫,每天除了必须要学的东西以外,就是吃喝玩乐。 甚至在经过几次有人偷摸爬床的惊吓之后,她大发雷霆,直接勒令所有人没有她的允许都不准进她的寝殿,否则一律杖毙。 自早上醒来,燕冀北作为第一个服侍公主的人,需得等公主醒来,公主让走他才能走,但纵使是跪着,嘴角的笑意也从未敛下去过。 可许是昨晚实在太累,纪元昭一觉睡到了午后,迷迷糊糊睁眼时,脑子还有些混沌,眨了眨眼,好不容易清醒了一点,昨晚那些羞耻的画面涌来。 虽然是喝多了昏昏沉沉的,但感觉却是无比真实,身上还有明显的酸痛告诉她——那不是梦! 她真的把燕冀北睡了! 彻底清醒之后,她猛然坐起身,一侧头,隔着薄纱,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年。 脑子蹦出来两个字“完了”,便再无他想。 “公主。”见她醒来,他便要主动上前。 “站住!”纪元昭立刻叫停,放纵之后,她真的不想承担后果,脑子也前所未有的混乱,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来:“出去,你先出去,我一会儿再叫你。” “……是。”燕冀北不敢有异议,只是有些失落的抬眸,隔着薄纱深深看了她一眼,才起身离开了。 眼见着房门打开又轻轻合上,纪元昭心头微松,火速掀开帘子,四下寻找,压着声音轻声呼唤:“统子?统子你还在么?” “……” 可回应她的终究只有漫长的沉默,和从窗户外吹进来的风。 “奇怪,走了也不说一声。”她嘟囔着,心头有些沮丧,不知道昨天晚上的事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正想着,一回头,眼前不知何时飘着一团墨色小水人儿,纪元昭被吓了一跳,差点尖叫出声,所幸是捂住嘴压制住了。 仔细瞅了半天,纪元昭才勉强认出来:“统子?” 【嗯。】明显,他很有怨气,骂骂咧咧的道了句:【渣、女!】 纪元昭脸色一凝,“你什么意思?我哪儿渣女了,不要乱给我扣屎盆子好吧。” 【你都有我了,你还和燕冀北做那种事。】 他语气愤懑,活像是被抛弃了的小媳妇,纪元昭扯了扯嘴角,一副看笑话的眼神看他,“你不要胡说八道嗷,什么叫我有你了,我们只是朋友关系,再说了,你又没有实体。” 【哼。】统子冷笑:【好,那咱们不谈这个,说说你昨晚上干的好事,那是男二啊妹子,你在搞什么?你失忆了是不是?】 等等,这话好熟悉。 纪元昭皱了皱眉,好像是当时她扇陈劲松的时候讲的话,面对统子的气急败坏,纪元昭一时间也有些心虚,只能辩解道:“我那不是喝醉了嘛。” 【你少拿这个当借口!】统子气的又黑了几个度,纪元昭吓得往后挪了挪,【我说什么你都不听是吧!你是存心想气死我吗?】 【你真是拿我的话当耳旁风啊?不该睡的你偏要睡,真是显着你了?我就是自讨苦吃平时太娇惯你了!】 【我告诉你纪元昭,我得给你点惩罚,不然你老是觉得老子是跟你闹着玩儿的。】 一听他要动真格的了,纪元昭心中疑惑的同时,还隐隐有些害怕,但还是弱弱的回嘴:“睡了就睡了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反正结局不都一样吗?谁睡谁不是睡啊?不就是他睡我和睡他的区别嘛,你干嘛这么小气。” 统子沉默着,连漂在她面前的小水人儿都消失了,安静的没有一丁点的声音,纪元昭心里有些发憷,壮着胆子问:“等一下,你说的惩罚是什么?” 这次,统子依旧没有回答她,还没等纪元昭从疑惑中回过神来,只听脑中响起一声不属于原本统子的僵硬冰冷的提示音:【叮,自助模式已为宿主开启。】 纪元昭:“?” 【检测到觉醒自我意识的宿主对不可攻略对象产生错误情感,防沉迷模式自动开启。】 话音落,闹钟和房里同时陷入了寂静,统子走了,那个冰冷的机械音也走了。 纪元昭还没反应过来,嘴上不满的嘀咕着:“防沉迷模式是什么?” 可却无人回应她。 这时突然响起的开门声吓得她浑身一颤,警惕的转头看向门口,就见两道人影由远及近,先走上来的人是迎春。 她掀开罩在床上的纱幔,林晚棠才上前来,一边掀开她的被子,一边问:“昨晚睡得好吗?” “额……”纪元昭有些含糊的点了点头,林晚棠便没再问,只是意味深长的递过来一记笑意,转而继续检查她脚上的伤。 “恢复的不错,”林晚棠换好药,嘱咐了几句,又补充:“在过两天应该就能完全恢复好了。” 纪元昭此时却并没有心思听,只是一门心思的想着刚才那冰冷的机械音所说的“防沉迷模式”到底是什么。 应该是统子给她的惩罚,可她现在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啊。 见她呆愣着,迟迟没有回应,林晚棠有些担忧的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纪元昭闻声回过神来,忙将目光聚焦到她脸上,笑着摇摇头:“没有,没什么,就是……饿了。” 说着,她在林晚棠略微放松的神色间笑得越发灿烂了,也暂且没过问统子的事。 林晚棠去厨房拿了些点心来先给她垫垫肚子,再让厨房做点吃的端上来。 正吃的高兴,林晚棠突然起身:“我还有别的事,你先吃,我让云裴进来陪你。” 纪元昭闻言,手上的筷子都微微一颤,心里浮现上一丝奇怪的感觉,但也并未拒绝。 第55章 请宿主控制情绪 等将云裴换进来,纪元昭依旧是只顾埋头吃饭,她真的太饿了,昨天晚饭本就没怎么吃东西,光顾着和周春启拼酒了。 昨天晚上又被缠着闹了一宿,原本一开始是她主动强迫他的,但后面她累了,他还哄着她还要,任由她如何撒娇,如何求饶都无济于事。 这男人体力好的吓人,实在是让人头疼。 正想着,脸颊就有些微微发热,燕冀北也很懂事的只是站在一旁,没她的吩咐也不上前。 直到看见她吃饭噎住,他才连忙倒了杯水递过来,纪元昭接过水杯喝下,回头就对上他平静但又深邃直勾勾的目光。 她心口微颤,脑海中再次响起那道冰冷的提示音:【叮!检测到宿主心动值过高,请宿主控制情绪。】 话音落,纪元昭突觉心脏一疼,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掐住,连气都喘不了,她浑身一僵,钝痛感加上窒息感,让她前所未有的陷入恐慌,颤抖着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燕冀北率先发现异常,他始终冰冷的表情中浮现一丝担忧和惊慌:“公主,您怎么了?” 纪元昭脸色煞白,张着嘴想说话,可心脏处传来的钝痛让她没办法发出声音,甚至没走出两步,就浑身一软差点摔在地上。 所幸燕冀北动作迅速,一把将她抱住,再打横抱起,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床边轻轻放下,让她靠在榻上。 不明所以的燕冀北跪在地上,关切的凑上前,轻声喃呢着,像是呼唤受伤的爱人:“公主?” 可他的靠近和体贴并没有让纪元昭的情况好转,反而疼痛和恐慌蔓延,让她额头上都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 她似乎意识到什么,艰难的吐出两个字:“出……出去……” 燕冀北听清了,但表情中明显有些错愕和伤心,这种时候,她的状态明显很不对,他怎么能走? 见他无动于衷,纪元昭真怕自己疼死在这儿,张着嘴一下一下的喘着气,所幸,燕冀北想到什么:“我去找林晚棠回来,你等我一会儿。” 他说罢,飞快的转头就走。 看着他出去的身影,纪元昭心头一安,心脏处的钝痛又是一阵猛烈袭击后,她努力让自己不去想燕冀北,果然就逐渐平复了下来。 她靠在榻上劫后余生一般喘着粗气,从没有比现在更加庆幸自己还活着。 【恭喜宿主心动值稳定,请宿主保持情绪,尽快完成角色主线任务。】 伴随着冰冷的提示音之后,房间内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纪元昭这才彻底明白过来统子说的惩罚是什么,大概就是不能让心动值超过,否则就会心脏疼。 为了验证她心中所想,当燕冀北着急忙慌的带着林晚棠回来时,她不顾伤脚,一瘸一拐的也要冲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直直的对上他深邃又急切的目光三秒。 不出所料,在她心头微动的刹那,系统发出警告:【心动值过高,请宿主控制情绪。】 紧接着,便是一阵熟悉的钝痛,她表情一变,忙松开他的衣领,踉跄着往后退去,脚下本就不稳,差点仰头摔下去。 这次,林晚棠一把将她拉住,滑跪在地上,将她落在怀里,纪元昭急急稳住心神,待那阵钝痛感消失,她才终于又得以大口喘息。 “公主……” 燕冀北着急的想上前,可还没迈进两步,纪元昭就立刻大喊:“停!你、你别过来。” 她真的不想再痛了,也不知道是被统子的操作吓得,还是被痛的,眼泪已经在汹涌而出。 见此场景,燕冀北也瞬间愣在了原地,一时间竟有些进退两难,他大抵也不明白,明明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怎么提起裙子就不翻脸呢? 他心中涌上一股难以言语的委屈和伤感,可现在的纪元昭哪里还敢看他,只是低着头,喘着粗气,方才那骇人的钝痛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只得道:“你、你先出去。” 燕冀北闻言,神色间愈发失望,但也没有违抗,只是垂下眼帘,有些不甘和委屈的转头走了。 目送燕冀北消失在视线中,林晚棠轻抚着她的头,低声安慰:“没事了,他走了,别害怕,我们去床上,好不好?” 她声音轻柔,极力安抚着蜷缩在怀里的小家伙,等纪元昭点头,林晚棠才小心翼翼的扶起她回到床上。 【请宿主保持平常心态。】 林晚棠细心的替她盖好被子,却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在床边陪着她,轻轻安抚她不稳的情绪。 纪元昭此时已经被整的稍有些崩溃,她实在算不上承受能力很好,以至那种痛她再也不想体验第三次,这一刻,她甚至真的动了将燕冀北赶走的想法。 反正,他已经知道自己国公府世子的身份了,就算现在把他赶走,他也不至于流落街头被人欺凌,现在对于纪元昭而言,他黑不黑化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只想活命。 可她却不知道要找个什么理由,于是,她索性就不召他进门了,平常伺候的都是迎春,有什么体力活,就让徐青他们几个来。 林晚棠的药比想象中要见效的多,第三天她的脚就已经可以正常走路了,没多耽搁,第四天皇宫的马车便到了宅子外。 回去的时候,同林晚棠告了别,转头就要上马车,燕冀北习以为常的上前去搀扶,这是这么多年来的习惯,从不曾变过。 可眼见着他靠近,纪元昭心头却警铃大作,忍不住拔高了音量:“徐青!你过来扶我。” 燕冀北脚步一顿,浑身都僵了僵,脸色一下子阴沉到了极致,几乎要咬碎了后槽牙。 莫名躺枪的徐青自然也颇是为难,去不是,不去也不是,最后在短暂的僵持下,徐青还是踩着略有些僵硬的步子上前去:“公主。” 纪元昭没多说,扶着他的手臂,踩着脚蹬进了马车,马车门一合上,徐青顿感后背传来一股刺骨的寒意,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燕冀北几乎要吃人的眼神。 徐青脑子里顿时飘过几个字:大限将至。 第56章 这次是真的把统子给得罪了 这里距离皇城并不远,马车很快就驶入了皇城,却并未在公主府停下,而是直奔皇宫而去。 纪元昭出事,太后担心的几宿没睡个好觉,如今安然无恙的回来,自然是要先去皇宫。 马车稳稳地停在宫门外,贴身宫女扶着太后出来,身后跟着一众小心照顾伺候的宫人。 纪元昭一下马车,太后便快步冲上来。 “皇祖母。”她甜甜的唤了声,太后便只觉心都酥了,忙拉着她左看右看,上下打量了好一番,随后焦急的眼神中满是心疼:“哀家的小昭昭,这么几天瞧着都瘦了。” “……”有吗? 纪元昭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婴儿肥,应该没有吧,老人家心疼孩子都喜欢这么说把。 想着,她忙笑着安慰道:“没有的事皇祖母,我还觉得我都胖了呢,林晚棠可厉害了,不仅会治病,还会做好多好吃的。” 见她侃侃而谈,似并没有受到什么惊吓,太后才放下心来,但眼眶还是不经红了,拉着她往宫内走:“你啊,以后可不准跑那么远了,若是非要去,下次多带些人手,别叫什么人都混进去了。” “知道了皇祖母。” 刚踏入宫门,长长的甬道内,便遇见迎面而来的纪文凌,他像是很着急,甚至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匆忙赶过来了,身后的宫人低着头,因刚才走的太急,都有些气喘吁吁,却并不敢才大声。 “父王。” 纪元昭微微福身,纪文凌点头,向来沉稳的帝王此刻也是紧锁着眉头,眼见她无恙,神色间才稍作安心。 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累了吧,饿不饿?霍臣,让御膳房准备些三公主平日里爱吃的点心送去寿安宫。” “多谢父王。” 父女俩正说着,霍臣退下去吩咐,便同在御书房当差的公公擦身而过。 “陛下,”他小心翼翼上前:“几位大人尚在御书房恭候陛下商议国事,您看……” 他说着,神色间有些为难,又哀求般转头看向纪元昭,实在不是他想触霉头,只是都不愿意来请,御书房那几位又闹的不肯走,要是一会儿事情闹大,遭罪的也还是他们几个。 见此,纪元昭也连忙附和:“儿臣无恙,父王不必过于忧心,正事要紧,儿臣同皇祖母去歇息一会儿,届时定陪父王用晚膳可好?” 纪文凌看着她,冰冷的目光不自觉的温柔了几分,不知从何时起,这小丫头似乎比以往懂事了不少,以往老是不知轻重,虽疼爱有加,却也时常让纪文凌感觉到头疼。 如今,倒是拎得清轻重缓急了,于是,他点了点:“好。”抬手间,如小时候那般,轻剐她的鼻梁,转头离开。 末了,太后牵着纪元昭的手缓步朝着寿安宫去,一路上纪元昭都喋喋不休的说着在林晚棠那院子倾雅阁发生的事。 当然,除了她和燕冀北的那档子事。 可太后却敏锐的注意到了,纪元昭以往从没换过的侍卫竟换了一个人。 她虽没太在意过那侍卫叫什么,但也听过来历,公主身边的侍卫都是经过严格选拔的,一般全是内务府统一安排。 唯独这丫头身边常带着的那个,是十年前端了一窝子人牙子手里买回来的,模样生的倒是俊俏,瞧着也是生强体壮的,纪元昭喜欢,也就让他跟着了。 直到进了寝殿,屏退左右,看着随手拿起一块点心往嘴里塞的纪元昭,太后饶有兴致的打趣道:“哟,今儿怎么没见你常带在身边那个?” “……”纪元昭表情微滞,连塞进嘴里的点心都突然变得有些无味了,她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趴在桌上,垂下眼帘,道:“腻了呗,就换个人。” 腻不腻的先不管,她真的怕疼又怕死,但讲真的,如果真要将他赶走,他心里还是真有点舍不得的。 【警告,宿主心动值达到30%。】 纪元昭身体一僵,“不是吧,搞什么?我又没干什么,想一想也不可以啊!?什么变态系统?!” 可回应她的,再也不是统子的声音,而是那冰冷的机械音:【心动值达到50%自动处罚惩戒,达到100%宿主将自爆,完全从这个世界抹杀。】 【请宿主注意控制情绪,及笄完成任务。】 “什么!?”纪元昭猛的站起身来,甚至控制不住大喊一声,吓得太后一激灵,有些疑惑又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气氛僵持了两秒,太后忙安抚着:“这是怎么了?气成这样?快坐下快坐下。” 纪元昭缓过神来,忙稳住思绪,在太后关切又紧张的眼神中她脑子飞快运转:“那个,我是说,他、他做什么都笨手笨脚的,现在看见他就来气!” 闻言,太后的神色倒是一松,安慰:“无妨,你若不喜欢,不叫他近身伺候便是,犯不着发这么大的火。” 纪元昭勉强扯了扯嘴角,却也没了吃东西的雅兴,她甚至有点后知后觉,这次是真的把统子给得罪了了。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时,贴身伺候的宫人快步走进寝殿内,恭敬的拘了一礼:“太后娘娘,三公主,大公主求见。” 纪朝华? 纪元昭有些疑惑,她这个时候来做什么?上次的事,自从那卖药之人无辜被人打成重伤,在太医院不治生亡后,纪朝华也解了禁足。 邱生的事情自然也是被要求严格保密的,知道真相的就那么几个,若是被泄露半个字,那定然是要掉脑袋的。 而且纪朝华也鲜少自己来寿安宫的,一般都是去皇后宫里多一些,今天算是不请自来,还这般凑巧,这实在是不得不让纪元昭有所怀疑。 太后却只感疑惑,但也并未不见,老人家嘛,也挺喜欢热闹,就盼着子子孙孙能多来宫里走动走动。 “让她进来吧。” 宫人应答了一声,便起身去传话了。 不出片刻,便听见一记爽朗的声音自外而内传来:“得知三妹妹回来我尤其挂心,便特意过来瞧瞧。” 说着,她人已经走进了门,“你们猜猜我进宫的时候遇见谁了?”她说罢,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身后走出来,竟是纪淮叙。 第57章 为什么要接近我 “八王兄?” 纪元昭狐疑,两人分分行了礼,太后赐了座,纪淮叙也道出自己的来意:“实不相瞒,皇祖母,其实我也是听闻三妹妹今日回来,所以特地来瞧瞧。” “瞧瞧,你们这些人啊,没旁的事儿就想不起哀家来了,这好不容易来一回,还不是专程来看哀家的。”太后说着,故作计较的模样,眼底却是满满的爱意。 纪淮叙向来是个实诚的,他忙表示:“不是的皇祖母,我、我其实也是想来看看您的,平日里总是怕多有打扰,所以才一直拖着没来。” “是啊皇祖母。”纪朝华笑着,玩笑道:“我们几个哪儿有元昭丫头得宠啊,有她陪着不就成了,咱们来不来都一样。” 太后忙摆摆手:“你这丫头,哀家何时说过这档子话了?你们几个,哀家都是喜欢的。” 对于太后而言,她已经上了年纪,最不想看见的便是子孙后代手足相残,见他们和睦,她心里自然也会畅快一些。 见此,纪元昭赶忙打着圆场:“哎呀,你们别说了,说来说去倒成了我的不是了。哼。” 说话间,她噘着嘴别过脸去,逗得太后乐开了怀,忙将她揽进怀里:“好好好,这倒是难得热闹一回了。” 纪淮叙气氛融洽了不少,也到了火候,便命人将准备好的东西拿上来,他起身,已有欲走之势:“既然确认了三妹妹无恙,那我也不便多待,这些东西都是我特意挑来送给皇祖母的,算不得贵重,只是一些常见的补品草药,还请皇祖母别嫌弃才是。” 算起来,纪淮叙和太后的关系其实算不得亲厚,太后甚至可能记不太清纪淮叙的名字,毕竟宫中的常住在宫中的皇子众多,纪淮叙平日里也是低调的很。 前面太后说的那些话想来也都是场面话,对他,太后或许真的算不上疼爱的。 太后看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有些迟疑,纪元昭拽着她的袖子,道:“皇祖母放心,八王兄可厉害了,他种的草药长势都特别的好,既是赠与皇祖母的,那这些草药定然都是名贵的、旁人千金难求的,我可以作证。” 有纪元昭做担保,太后也并未再迟疑,只命人将东西手下,“这孩子,倒是有心了,你既有旁的要紧事要处理,那哀家也就不多留你了。” “是,孙儿告退。”纪淮叙微微颔首,同纪元昭眼神告别后,便退出了寝殿。 纪朝华倒是难得的待到了黄昏,却好像并没有要打算吃饭的意思,哪怕是太后开口挽留,她也以府中有要事处理,借口离开。 太后虽嘴上不说,但面上也是难掩的失落,她自然明白这宫中想来是没有什么人愿意和她这老婆子多待的。 看出她的沮丧,纪元昭忙宽慰:“皇祖母,您还有昭昭呢,昭昭会一直陪着皇祖母。” 太后这才喜笑颜开,轻轻拍了拍纪元昭的手,纪朝华还没走出两步,却又回过头,看向纪元昭:“三王妹不送送我?” 明明是疑问句,但从她嘴里说出来,就莫名有些强迫的意思。 纪元昭有些犹豫,实在是想到那日在大公主府时,那些骇人的美景,她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可别眼下,她不去,纪朝华好像就没打算走的意思,在太后面前,她又不想让太后过于担心,便硬着头皮去了。 一路上,宫人走在身侧,提着灯笼小心的跟着,两人本来都没有言语言语,直到纪朝华主动开口:“你那小侍卫没同你一道回来么?” “……”纪元昭陷入短暂的沉默。 看来她以前还真的格外喜欢燕冀北,当时走到哪儿都带着,连进宫也不例外,说形影不离也不为过。 平日里大家似乎都对他视而不见,可一旦他真的突然之间不跟着了,大家又好像是猛然间又注意到了,都要问一嘴。 纪元昭叹了口气,还是用了和搪塞太后一样的说辞,纪朝华却只是笑笑,眼神间明显是不信的,但她没有直说,而是用另一种让人更想钻地洞的说法。 她说:“你们睡了?” 只一瞬间,纪元昭仿佛心跳都漏了半拍,她不受控制的脸颊一烫,被人当众戳穿并且说出来这种事,纪元昭心中升起一丝羞愤。 “你别胡说八道!”她压着声音,尽可能不让她听出异样,可略显慌乱的语气还是将她出卖了个彻底。 纪朝华嘴角的笑容加深,抬手接过一旁宫人的灯,招了招手,屏退了随行的人。 长长的甬道内,一时间就只剩下她们两人,纪朝华就更加不避讳了:“说说吧,感觉怎么样?我可有说错?” “……”纪元昭沉默着,没有回答,但脑海中还是忍不住浮现出那天醉酒之后的场景。 她虽然是喝醉了,但回到房间之后,她的意识其实还挺清醒的,整个过程她都记得。 但现在,面对纪朝华的发问,她选择搪塞:“我喝多了,什么都不知道。” 纪朝华瞥她一眼,饶有兴致的淡淡开口:“喝多了?这个我有经验啊,就算是喝多了,但其实脑子还是清醒……” “大王姐!”她立刻叫停,硬生生的让纪朝华将下半句话咽了下去,纪朝华不解的盯着她,她想了想,才道:“我不懂诶,这种事情你去和二王姐说,这种事,你们俩不是才更有共同话题吗?我又没怎么经历过,你干嘛老是缠着我不放?” 从上次去大公主府开始,包括这次,纪元昭都能明显的感觉到纪朝华的刻意靠近。 她虽不聪明,也迟钝了一些,但也还不至于连这么明显的心思都察觉不到,只是有一点她不太明白。 她们同为父王的女儿,纪朝华的生母还是如今的皇后,纪朝华的长公主之位无疑是不能撼动的,完全没有必要为了某件事去刻意接近她。 面对纪元昭的问题,纪朝华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停下了脚步,深邃的眸子落在她脸上。 四目相对,寂静的夜里,四周只有冰冷的宫墙,和被笼罩在黑夜里的甬道,这一幕竟显得格外诡异,纪元昭忍不住有些后背发凉,仿佛连空气都凝结起来了。 第58章 你干脆直接把我抹杀得了,费那老些劲儿干哈? “阿昭,你真好看。” 良久,纪朝华竟答非所问的来了一句,瞬间打破了僵局,让凝固的气氛松弛下来,仿佛连空气都重新流通了。 纪元昭长舒了一口气,又是那种压轴菜是大米饭的无奈感。 她勉强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但我问的不是这个问题吧。” 本以为纪朝华会好好应答,没想到她只是灿烂一笑,不再言语,快步朝着宫门的方向过去。 临上马车,她站在脚蹬上,将手上的灯笼递给纪元昭,才道:“我来看自己的妹妹,怎么还需要理由吗?” “……”妹妹吗? 纪元昭站在原地,只是看着她走上马车。 不对劲,十分有二十分的不对劲。 纪元昭很清楚,她什么时候和自己这么亲密过?这太明显是有别的什么目的了。 但当下,纪朝华尚未有什么异常,纪元昭也不敢妄下定论,否则,容易给人抓住把柄。 思索间,纪元昭提着灯笼站在原地,目送纪朝华走远,才转身往回走。 可还没走出两步,余光便瞥见一抹人形,她下意识转头看过去,便见黑色笼罩,某人站的远远地,是燕冀北。 不是让他先随其他门回公主府吗?他怎么还没走?站在宫墙墙角下,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活像个怨念及深的恶鬼。 哪怕是隔着一定的距离,纪元昭也能感觉到那穿越空气直达她跟前的怨念,她别开眼,强压下心头的酸楚,假装自己没看见。 她能怎么办嘛,要她怎么嘛,她也不想这样啊。 【警告!心动值波动异常。】 纪元昭心累:“我什么都没想大哥,你干脆直接把我抹杀得了,费那老些劲儿干哈?” 重新回到寿安宫,纪元昭不敢多想,只是将迎春叫到跟前:“你去让云裴回去,别等了。” 迎春领了命,便去办事。 半夜,突然下起了一阵绵绵细雨,伴随着几许隆隆雷声,纪元昭从睡梦中惊醒。 看着外头淅淅沥沥下着的雨,这莫名让她想起来雪中鞭打他的那晚,那时候或许是觉醒意识的自己不愿意走恶毒女配的路,又或者是意识到别的什么。 她平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中回忆起从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然后生一场大病忘记前世的事,遇见燕冀北,再到每一次的相处,以及突然觉醒…… 脑中不断传来系统提示音:【警告!警告!心动值波动较大。10%……】 【20%……】 【30%……】 【40%……】 【50%……】 随着系统的播报,心脏处刺痛感不断加强…… 【53%……59%……60%……】 当新一轮更加让人窒息的刺痛袭来,这次纪元昭痛到蜷缩起身体,强制自己不去念想,才勉强将心动值降至59%,刺痛感瞬间被抽离。 她如久旱的鱼得水,张大嘴猛的猛吸了一口气,等逐渐平静下来,她懂了,只要控制在59极以下,就是她能够承受的等级。 这死统子,竟然就真的这么扔下她不管了,太不讲义气了! 等他回来,一定要臭骂他一顿,不给点好处绝对不原谅! 想着,她反倒是先委屈起来了…… 本来以为让迎春去知会过了,燕冀北应该就会先回去的,可谁知道他没有走,甚至没想过找个地方避雨,就那么站在昨晚纪元昭看见他时他站着的地方。 见她出来,他原本冰冷的眼神瞬间燃起一丝光亮,可纪元昭只是皱着眉别开眼,让徐青叫他过来。 徐青:“公主殿下,这……一定要属下去吗?” 纪元昭斜睨他一眼:“要不然本宫去?” 本是带着疑惑的问句,却瞬间让徐青闭了嘴,他不是这个意思,明明可以让别人去的,比如迎春、秋水或者别的宫人。 他实在不情愿,心里着实怕啊,但如今是进退两难,不去也不行了。 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过去,不出所料,如果眼神能杀死人,那他一定已经血肉模糊成一摊肉泥了。 他不明白,这俩活祖宗闹别扭,怎么就非得把他牵扯进来?身为三公主的护卫,在此之前,可以说是众多护卫中最好的差事,凡事有云裴这个宠儿力挽狂澜,基本没他们什么事。 这次虽不明白怎么回事,但看起来好像还挺严重,他不理解,而且大感委屈。 等燕冀北走过来,纪元昭已经上了马车,他原本满心欢喜,可看着先一步禁闭的车门,燕冀北的神色肉眼可见的失落起来。 回到阔别已久的公主府,熟悉的地方让纪元昭倍感安心,回头刚想和徐青说话,却意外撞进了某人哀怨的眼神中。 她呼吸一滞,目光轻轻移开,落在站在院子外的徐青身上,她深吸一口气:“这几天你辛苦了,给你放个假,你好好休息几天。” “徐青!” 她说着,扬声唤了一句,明显看到那硬朗的背影瞬间石化,僵硬在原地。 燕冀北转头,看了一眼站在院子外,像耳朵和脑子都离家出走般的徐青,满意的回过头看向纪元昭,神色委屈,“可是殿下,以前都是我贴身伺候的,我不需要休息。” 纪元昭看着他,皱了皱眉:“你,你大胆!这公主府到底是我说的算还是你说的算!” “……”燕冀北没说话,垂下眼帘,许久,嘴上才说着:“公主说的算。”但那神色间明显不是很服。 “那你退下。” 纪元昭才不管,转头就走,燕冀北抬脚就追,纪元昭脚步一顿,回头:“放肆!” 他终是止住了脚,怕她生气不敢再上前,他淋了一晚上的雨,现在全身都湿漉漉的,瞧着病恹恹的,连走路似乎都有些踉跄,着实可怜兮兮。 纪元昭刚硬起来的心肠又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无奈只轻轻叹了口气:“去换件干净的衣服,本宫这里衣衫不整不得入内。” 一听这话,燕冀北脸上一喜,顿时头也不疼了,脚步也不踉跄了,脸色也不苍白了,高高兴兴的去换衣服了。 第59章 让那老不死的最好别来烦我 纪元昭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这人还真是……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还有装可怜这一手? 许是他话少,又不爱笑,大多数时候纪元昭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这个人看上去严肃、古板又呆愣,但没想到在某些事情方面,倒是一点都不含糊。 似乎是靠着一手好茶艺,燕冀北顺利的保住了纪元昭贴身侍卫的位置,但他能感觉到,纪元昭对他还是很冷淡,甚至可以说,比以前更加疏离了。 燕冀北脑海中浮现出来的第一个词便是:始乱终弃。 他正有些怅然若失,深夜独自买醉时,屋内,已经有人悄然现身找到了他。 “什么事?” 燕冀北没有回头,他坐在地上,身边倒着几个歪歪斜斜的酒瓶,后背靠在桌檐,在人悄无声息的进来的第一时间,他就发现了。 那人还是当初替燕冀北去找兔子的蒙面黑衣人,他站在原地,微微颔首,态度恭敬,不敢有丝毫怠慢。 “公子,”那人缓缓开口:“老爷差属下来问话的,他说,如今时机差不多已然成熟,公子又是何缘由不肯同老爷相认呢?” 此言一出,燕冀北心中本就郁闷与纪元昭对自己忽冷忽热的态度,他觉得,若不是自己与她初见时那般狼狈,身份低微,或许她就不会这样对他。 现在恢复世子的身份有什么用?恢复身份就意味着要离开公主府,离开公主府就意味着她身边那个最近身伺候的侍卫的位置会有别的人来顶替。 到那时,他就不再是公主的近身侍卫,而是一个流落在外,被人提起时,都只会说一句“从民间找回来的世子”。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而如果当初不是他父亲燕国公宠妾灭妻,任由妾室嚣张将他带到陌生之地,独自离开,他也不会走丢,更不会被人牙子抓走。 如果没有这档子事,那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国公府世子,与公主肯定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他也不会像如今一样自卑的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这一下似乎让他找到了发泄口,他奋力一个起身,抄起手边还没喝完的酒瓶狠狠砸下去,伴随着溅起的水花,酒壶瞬间四分五裂。 他三两步冲过去,一把掐住那人的脖子,发狠一般逼到墙角,狠狠地抵在墙上,咬着牙,目眦欲裂:“闭嘴!闭嘴!!老子就是不想回去!让那老不死的最好别来烦我,否则,别怪我做出什么让他后悔的事!” 他说罢,一把将那人甩开,还算高大的男人便像个破布娃娃一般摔在地上,光是露出两只眼睛,都能看到那人此刻的惊恐和无助。 见燕冀北此刻情绪如此不稳定,那人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连连点头:“是是是,属下,告退。” “滚。” 那人连滚带爬的起身,踉跄着翻窗子离开了。 清晨,阳光洒落满院。 纪元昭一边梳妆,一边让人唤来了燕冀北。 自从总结出只要对燕冀北的心动值不超过59,那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所以,她现在并不打算将人送走了。 燕冀北进来时,只远远地站在她身后,乖顺的低着头,丝毫看不出来前一天晚上狠戾的模样,恭敬的微微颔首:“公主。” 纪元昭抬眸,一边习惯性的梳着身前的一缕长发,一边透过面前的镜子看着身后的人。 等了一会,无事发生,果然,只要她稳住情绪,心动值就不会变化,想着,纪元昭微微松了口气,出声道:“去准备马车,一会儿去八王府。” “是。”燕冀北恭敬从容的点头应答,转头去办事。 临上马车,从燕冀北身边擦身而过时,她闻到了一股及淡的酒香,她忍不住止住脚,侧头看他,有些疑惑:“你昨晚喝酒了?” 她对他身上的味道再熟悉不过了,自然也是瞒不过她灵敏的嗅觉的,可眼见着被纪元昭拆穿,燕冀北脸上显而易见的闪过一丝慌乱。 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想解释什么,但本就不善言辞的她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说辞,薄唇张张合合,最终也没讲出个所以然来。 纪元昭无奈的轻叹了口气,“真是个呆子。”随即便转头上了马车。 见他并没有生气,燕冀北紧绷的心弦才缓缓松懈下来,马车缓缓行驶起来,他骑马跟在马车左右。 先前纪元昭就将沈笠珩的事情告诉了纪淮叙,按照纪淮叙的说法,是不能坐以待毙,既然纪文凌不信,那他们就只能找出证据来证明那件事确有其事。 用沈笠珩的话来讲就是不必太充分,只要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就能让纪文凌猜忌,只要纪文凌开始猜忌,那就一定会让人暗自去查。 到那时,他们当然就只需要等个结果就行了。 不为别的,只是为了不愿意看见更多的人因为无良人牙子而弄得家破人亡,哪怕只能出一小份的力,纪元昭身为当朝公主,那也算是为琼枝国的安宁出了一份力了。 而此行,纪元昭也是要去八王府同纪淮叙商议此事,毕竟对方狡猾且贪婪又残忍,自得从长计议才是。 可抵达八王府时,却被管家告知纪淮叙出去了,要过一会儿才会回来,介于纪元昭也不是什么生人,每次来都是在纪淮叙是书房里等,这次自也不例外。 纪淮叙的书房很干净,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他自己的或者从各地买来的名贵字画和书籍,整整齐齐的摆放,每天都会有人精心擦拭过。 他很爱惜这些东西,有时候纪元昭都觉得,比起皇宫九子夺嫡的波云诡谲,他似乎真的更加适合做个闲散文人。 种种花草和草药,看书作画,别提有多美了。 可惜,身在皇家,多是身不由己的。 想着,纪元昭真是不止一次为此感叹了,可末了也只能和他一起默默接受与这深宫的羁绊。 在书房里漫无目的的走了一圈,下人端上来茶水壶和点心放在桌上便退了出去,纪元昭拿起尚在冒着热气的绿豆糕放进嘴里,无意间的抬眸,却被案桌上的一张画像所吸引。 她不自觉的迈步走过去,画像上,是一个长相甜美有温婉的女子,笑容含蓄又带着一丝羞怯,眼角的那颗泪痣更让其增添了一股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神性。 第60章 关键时候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这女子……好美。 但明明没见过她,可这眉眼间,又总让纪元昭觉得似曾相识,一时间又实在想不起像谁。 思索间,她不经皱起眉头思索。 这时,书房的门被人从外头推开,纪元昭下意识抬头,就同正好进门的纪淮叙四目相对。 见她站在桌前,纪淮叙表情怔愣了一瞬,纪元昭却并没有觉察到,只是从桌前走开,热情的迎上来:“王兄,你去哪儿了?听公公说你出去了,我就来这儿等了。” 见她并未发现什么异常,纪淮叙也似也并不打算多余声张,只是一边应答纪元昭的话:“去给林姑娘的医馆送些草药。”一边走向桌前,若无其事的将桌上的画收起来。 纪元昭本没打算多问,可见他似乎很紧张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打趣儿道:“这女子真好看,八王兄在哪儿认识的?” 纪淮叙小心翼翼的将画像收好,笑着应答她:“一个很重要的人,现在不能告诉你。” 说着,他并未多做解释,绕过纪元昭走到一旁的桌前坐下,随手拿起手边上次没看完的书继续读起来。 见他如此神秘,纪元昭虽好奇,但他又不愿意多言,纪元昭也并不多问,想着今天来此的目的,她赶忙凑上前去。 “王兄,咱们上次说的那个沈笠珩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纪元昭问。 一提到这个,纪淮叙琢磨了片刻,顿也没了看书的兴趣,他轻轻将手上的书合上,转头看向她,琢磨了半晌,才表情凝重的问她:“你确定要插手?” 纪元昭不解他为何有此一问,明明先前两人私下里是说好了的,纪元昭告诉他,就是希望他能考虑一下,帮她一起干。 于是,她点了点头。 纪淮叙又道:“此事非同小可,若是真的,那些人心狠手辣,多是亡命之徒,且及难根除,若是因此被他们惦记上,你恐怕自此就无安生日子了。” 面对纪淮叙的劝诫,说不害怕是假的,但她还是决定要做点什么,不然也是会觉得良心不安的,于是她说:“没关系啊,我有徐青他们保护我,更何况,父王也不会让我受到伤害的。” 得了她肯定的回答,纪淮叙便也没再多劝,而是起身走到一旁的书架前,轻轻推开一本书籍,拿出一个信封有走回到桌前坐下,将信件递给她。 他解释道:“这里是我这几天托人搜集到的关于几个偏远港口突然出现的神秘船只,其中应该就有几艘是你想找的。” 纪元昭心中一喜,竟不知道她这看起来与世隔绝,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八王兄竟也能弄来这种消息。 可惊喜过后,她更多的却是疑惑:“王兄,你既然能拿到这些消息,为什么不交给父王或者官府呢?” 这样一来,岂不免了他们去徒增风险了吗? 但没曾想,纪淮叙却只是叹了口气,道:“这些也不是我专程弄来的,就是从官家那里拿来的,因每次搜查,都需得出示相关文书,加上人多嘴杂,消息走漏的快,那些人又狡猾,警惕性高,朝廷的人每次去都扑个空。” 闻言,纪元昭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打消了心中的疑虑,但若真的是像纪淮叙说的那样,如果她以平民的身份去的话,或许不会引人怀疑。 思索间,她拿了信封,宝贝似得揣进怀里:“谢谢王兄,那王兄同我一道去吗?” 本以为是志在必得的事,可纪淮叙却摇了摇头,表情有些为难:“我就不去了,那多吓人啊,不过,我帮你找了个帮手。” “谁啊?” “周春启。” 纪元昭疑惑又有些不满,那人看起来就不怎么顶用的样子,关键时候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这下换她面露难色了:“他啊,那还不如让云裴一个人陪我去好了,他身手那么差。”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闻言,纪淮叙却只是浅笑着,耐心解释道:“这种事可不单靠身手的,得靠脑子,父王赏识他,他当然不可能一无是处,假如你是饵,云裴和你身边的暗卫负责保护你,周春启负责判断他们行踪和下一步行动,你们里应外合,还怕破不了案吗?” 对啊! 她怎么没想到! 这种事情确实不能光靠蛮力,纪元昭虽然自觉不笨,但若是和大丞相比,可能还真的差得远。 纪淮叙的话,就像是无形中已经给纪元昭想好了招,似是瞬间减轻了纪元昭的焦虑。 “我已经跟他说好了,他也很乐意效劳,你们择日就可以出发。”纪淮叙继续道。 纪元昭点了头,兴高采烈的拿了信回了公主府,第一时间就给丞相府递去了拜帖。 说来周春启家中颇有些冷清,他没什么兄弟姐妹,听说周老夫人年轻时身体就不好,和周老爷只有周春启这么一个儿子,周老爷去世之后,就剩下母子俩相依为命。 但丞相府倒是不冷清,周春启有个表妹,是周老夫人母家妹妹的女儿,比周春启年长几岁,父母双亡无人照拂,就接来了皇都同他们一起住。 周老夫人也舍不得妹妹唯一的血脉离开自己,便招了个男人赘入周家,生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丞相府也算是热闹的。 走下马车,纪元昭仰头望着“丞相府”三个大字,正疑惑怎么不见周春启时,目光下移,便正好见他匆忙走出来。 “三公主。”他微微颔首。 纪元昭三两步上前,表示:“咱们去你书房谈吧,关于八王兄说的那件事。” “是。” 先前在拜帖上纪元昭就已经将这件事简单、隐晦的陈述了一遍,周春启自也并不含糊。 可书房内,当他听见纪元昭要以自己为饵去诱敌出来,他便当即否认:“不可,公主,此事您亲自去就已经够让陛下勃然大怒了,若是您再有个好歹,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纪元昭皱了皱眉:“我们只是去看看,引他们出来,我觉得,只要抓到一个严刑逼供就好了啊,我相信云裴和徐青他们能保护我。” 第61章 让她死于意外 “再说了,我知道你担心我出事你没有办法跟父王交代,但这种事,我虽无法跟你保证,但我这人确实还挺怕死的,对于我自己保护自己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这话真不是安慰或者想暂时稳住他,而是纪元昭确确实实的就是这么想的,就算不用他说,她也不想死的这么不明不白的。 上辈子,好歹是恶事做尽,遗臭万年了,这辈子,她虽然口碑依旧不怎么好,但也还没到遗臭万年的地步,还需要再加把劲。 见她这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架势,周春启也不好再说什么,勉强应答下来,但再三嘱咐,不能鲁莽行事,纪元昭自然都一一应答下来。 两人商议好对策,以及出发时间和具体以什么身份什么事由去,可眼下,他们还有一个棘手的问题,那就是如何说服纪文凌同意她去纪淮叙信中说的那个码头。 虽然那地方算不上很远,骑马过去要差不多一天的时间,马车的话可能会更久一些,短时间内肯定是没办法赶回来的,所以,他们就得找一个能够久待的合适的理由。 她绞尽脑汁,可奈何自从秋水居的事情之后,纪文凌对她离开皇都这种事,就格外上心,一般的说辞根本就不可能让他相信。 此时,迎春将寝殿内的东西整理好,部分用过的笔墨就要拿到书房里去,突然一张落在地上的草纸吸引了她的视线。 她快步走上去捡起来,上面的内容倒是挺熟,就是那日秋水居上短暂的飞花令,想到此,她灵光一闪,这几天被系统折磨的都快精神失常了,差点搞不清自己到底还能活多久。 如今再看见这东西,倒是让她想起来当时自己是计划要对笔记来者,回忆起来,纪元昭叫住了刚收拾妥当要将东西拿走的迎春。 “这些是怎么送来的?”纪元昭一边翻看堆在一起宣纸,一边询问一旁的迎春。 迎春只如实道:“是周大人说,这些先不要扔,都拿回来等公主看过之后再说,所以当时动乱结束之后,公主府的人就将这些拿回来了。” 纪元昭点点头,在一堆字迹工整的诗词中找到那副尚还未有写完的,可看着面前的字迹,她却大为失望。 这字迹看上去粗狂豪放,同那张字条上的规整字迹根本一点都一样,这根本就没有再对比的必要了。 真是一茬不顺接着一茬,她烦闷的将手中的东西扔在桌上,迎春看着她,有些于心不忍,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公主,奴婢听说下个月初七泾阳县有场诗词大会,听人说每年都会举办,可热闹了,陛下也很重视。” 诗词会?她怎么不知道有这个事儿? 但见迎春说的这般煞有其事的样子,纪元昭也认真起来:“你说的是真的吗?” 迎春点头:“是啊,这每年都会办的,公主您以前对这个从来没有兴趣,不知道也实属正常。” 这倒也是。 说不一定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看了一眼外头渐暗下来的天色,纪元昭打算明天一早就进宫,以参加诗词会的由头试试,虽然这不是最好的办法,但确实是如今唯一的办法了。 她躺在床上,一遍遍在心里盘算着明天要用到的说辞,不知不觉中便睡着了,可迷迷糊糊间,似又听见什么轻微的动响。 她的睡眠想来不算浅的,如果不是天塌下来了,基本上醒不了,可今晚就很奇怪,明明睡得很香,就是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听着外头隔间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人说话的声音,纪元昭狐疑,这个点出了巡逻的侍卫和宫人以及贴身伺候她的几个丫头以外,应该不会有别人了才对。 想着,奇怪之余,她掀开被子下了床,赤着脚,走到一旁的隔间外,隔间内是给为她守夜的侍卫宫人留的。 今晚守夜应该是轮到徐青了,隔间内并没有点灯,纪元昭轻轻挪动步子靠近,谈话的声音就越发清晰,寂静的夜里,连心跳声都有些震耳欲聋。 纪元昭绷紧了神经,透过微微打开一条缝隙的大门看进去,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月光中,半张脸埋入阴影里,只能看见他向下的嘴角,却看不清他具体的神情。 但纪元昭还是一眼就判断出来,那不是徐青,是燕冀北,而他对面,还站着一个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这人看起来就不是公主府的人。 这让纪元昭本就紧绷的神经变得更加害怕,只觉心跳如鼓,只觉好像下一秒就要撞出胸膛一般。 这时,等她靠的足够进了,便已经能清晰的听见两人的谈话。 那人说:“公子,还是希望您能考虑清楚,如果这件事成了,您便是国公府的功臣,皆是也能光明正大的回到国公府。” 燕冀北冷笑:“老不死的到底是想利用我,还是真的觉得只要我让纪元昭死于此意外,纪文凌就会不问政事也要查清楚真相?就算那样,他凭什么觉得能争得过朝堂上其他的人?” 话音未落,光是“让纪元昭死于意外”这几个字就吓得纪元昭默默地捂住了嘴巴,小心翼翼的挪到一个安全的位置。 那人信誓旦旦:“这就不是公子担心的事了,老爷既然差我来传话,便一定是有办法的,您也不想回到国公府之后,被人看不起吧?” 这时,燕冀北却没再搭腔了,四周陷入了诡异的安静,纪元昭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仿佛身体都僵硬了。 她不断地轻轻深呼吸,提着裙子朝着内屋走去,此刻多么庆幸自己没穿鞋子,否则这木质地板走起来,简直就是催命符。 可纵然她已经很小心了,还是被那人觉察到了一丝动静,隔间内顿时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陌生男声:“何人?!” 纪元昭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也顾不了其他,一溜烟儿跑回了床上,将被子盖过头,躲在被窝里,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心里默念着:“是梦,都是梦,睡一觉就好了,没事哒没事哒……” 第62章 女配的命也是命 本来已经很克制自己不要抖了,但奈何刚才听到的事冲击力实在太大,她想过燕冀北随时会走,也想过等他恢复世子身份发现自己对女主爱而不得后将错误怪在她身上转头回来杀她。 但她从没想过,这人还没走呢,都还没正式恢复国公府世子的身份呢,就已经开始惦记着怎么杀她了? 这也太离谱了吧? 原剧情里有这一段吗? 投诉!要投诉!这什么烂剧情啊!太吓人了!女配的命也是命啊! 听着被子外面逐渐靠近的脚步声,纪元昭只能死死地捂住嘴,唯恐自己发出半点声响。 不用想也知道,燕冀北一定提前遣散了碧落轩的侍卫和宫人。 天杀的,当初就该让他冻死在柴房里! “等等。” 伴随着脚步声戛然而止,纪元昭听见燕冀北低声将那缓缓靠过来的人叫停。 他握住那人的肩膀,身子挡在前面,那人看他一眼,又看看漆黑的屋内,看不见全貌,但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人眼底意味深长的警告。 直到燕冀北表示:“我会处理好。” 那人才最终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转头离去。 听着男人翻越窗户离开的声音,屋内恢复往常的平静,纪元昭稍稍松了口气,但这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她有预感燕冀北应该还没走。 果不其然,宁静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木质的地板最大的好处就是无论什么材质的鞋子走在上面,多少都会发出一点声音。 听着身后再次越发靠近的声响,纪元昭再也坐不住,死就死吧。 与其莫名其妙的人弄死,倒不如做个明白鬼,弄清楚他为什么这个时候要对自己下手。 于是,纪元昭猛地掀开被子,愤怒中又带着一丝视死如归,坐起身来,四目相对,燕冀北脚步一顿,怔愣的站在原地,许是没想到她会突然起身。 一时间两人都僵在了原地,纪元昭要问的话不知怎么的对上他的眼神后,就卡在了喉咙里,燕冀北也犹豫着竟不太敢上前。 最终,纪元昭的目光落在他手中拿着的,刚才自己下床随意披上,却在惊慌中掉落的外衣,似乎也明白了他的用意。 他并不是来杀她的? 而燕冀北也没再靠近,只是将手上的衣服挂在一旁,低着头便转头出去了。 气氛僵持了许久,两人最终却都没说话。 房门打开又合上,纪元昭看着那件衣服,心中五味杂陈,但此刻更多的却是庆幸。 也正因为这件事,让纪元昭接下来的一晚都没怎么睡好,连进宫后坐在御书房里都显得有些魂不守舍。 等纪文凌忙完手上的事,已然到了晌午,转头看向纪元昭,却见她只是坐在窗边,呆呆的看着窗外。 嫩绿的新叶挂在枝上,鸟儿落在墙头,外面一片生机盎然,确实颇有一副诗情画意的模样。 他放下手上的折子,轻咳一声本想引起纪元昭的主意,却见她没什么反应,无奈只能唤了她两声:“昭昭?” 闻声,纪元昭才回过头去,看向纪文凌:“怎么了父王?” 纪文凌皱了皱眉,看出她的异常,却并没有戳破,只是冲她招了招手,她起身,熟练的走到他身边的位置坐下。 “你不是说找寡人有事要说吗?什么事?”纪文凌主动询问。 纪元昭这才猛然想起诗词会的事,脑中迅速斟酌了片刻,先是问:“父王,您觉得周上卿这个人如何?” 纪文凌皱了皱眉,像是在认真思考,片刻后,应答:“踏实、勤奋、才德皆备。” “那他可会吟诗?” 纪文凌点头。 纪元昭直入主题:“儿臣想叫上他一起去泾阳县,作为我琼枝国的公主,儿臣虽无大才大德,但也希望能替父王分忧,微服私访,体察民情。” 她说罢,仔细观察着纪文凌的表情。 正所谓知女莫若父,纪文凌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小揪揪,无非就是想去玩,竟也能让这丫头说的这般冠冕堂皇。 但有一点他不解:“为何一定是周春启?” 纪元昭冲他笑的明媚:“父王刚才不是夸他了嘛,儿臣也觉得他能干,不如就当是给他一个为国效力的机会咯。” 这明晃晃的套话样子,若是换做旁人来讲,势必会引起纪文凌的不满和怒气,搞不好就被安一个别有用心在头上,来个秋后问斩了。 但放在纪元昭身上,纪文凌直觉的机灵可爱,竟也忍不住低笑起来,他不置可否,端起手边温度感刚好的茶水送到嘴边一饮而尽。 而后才道:“也不是不行。” 似乎是没料到纪文凌会答应的这么爽快,纪元昭都有点意外,竟然没有想象中的拒绝和为难。 她欢呼,激动的抱着纪文凌的胳膊撒娇:“父王是世界上最好的父王。” 向来冷脸冷情的纪文凌也破天荒的笑得合不拢嘴,但还是厉声道:“同意你去是没问题,但你得先告诉寡人去泾阳县的真正目的,否则……” 说着,纪文凌没再继续往下说,只是敛眸、冷脸,威严的盯着她,颇有种审问和逼供的意思。 纪元昭心头微颤,但心中也明白,自己断然是不能讲,一旦讲了,纪文凌不可能同意自己去的。 思索间,她灵机一动:“我想去参见泾阳县的诗词会嘛,听说很好玩的,而且也能顺带替父王微服私访嘛。真的。” 她眨巴眨巴大眼睛,满眼的真诚与无辜,纪文凌看着她,没有立刻表态,在紧张的沉默中,他淡淡的道:“行。” 纪元昭心头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也没心思想这次纪文凌为什么这次会答应的这么果断,激动的差点恩耐不住自己的心情,想飞奔回去告诉八王兄和周春启这个好消息。 得了应允,纪元昭兴高采烈的去找太后吃饭。 眼见着她走出御书房,藏在角落的护卫悄然现身,他低着头,恭敬的上前听候发落。 纪文凌也冷了脸,不复方才的温柔,冷漠的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他有些烦躁的叹了口气,咬了咬牙,不经开始为自己刚才行为懊恼,可木已成舟,现在也收不回来了,便只能道:“多派些人暗中保护公主,若是她受到半点伤害,寡人定要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第63章 你以后,也不许随便进我房间 出发的那天,纪元昭和周春启都很低调,身边也并未带多少人,只按照原计划,乔装打扮成外地路过泾阳县暂时歇脚的富商儿女。 一路上的路程还算顺利,并未遇到什么不妥,原本计划两天的路程,也在一天就赶到了。 马车进城之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城内静悄悄的,两人便找了一家尚还未打烊的客栈住下。 舟车劳顿,纪元昭也早就困了,吃饭吃的都忍不住打哈欠,周春启是完全理解的,她养尊处优,大概没受过这样的累。 “若是累了,带回便早些休息。”周春启说着,环顾四周,迎春去房间收拾行李,掌柜的不在,店小二也去帮他们安顿马车了,深夜的店里,就剩下了两人和守在殿外的徐青以及燕冀北。 语气微顿,他才眼底了点声音,接着道:“我提前派人去打听过了,明天下午,靠这边港口停船的有三艘船比较可疑,我们到时候先过去看看,不要打草惊蛇。” 纪元昭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啃了一口手里的馒头,想着明天去码头的事…… 回房间时,纪元昭瞥了一眼门口的燕冀北,他跟在身后,表现的很乖,似是想一起跟进房间里。 但此时,纪元昭的脑海中又想起那晚他和那人的谈话,她最恨欺骗,更何况,还是在已经被她撞破了,他却依旧不肯坦白的情况下。 她站在门外,冷冷的注视着这个无论她走到哪儿,他都跟着,就像是在完成曾经对她如影相随的承诺的燕冀北,心中升起一丝莫名的悲凉。 她说:“你以后,也不许随便进我房间。” 说罢,在燕冀北错愕又有些慌乱的眼神中果断的迈步走进了房间,等他反应过来,房门早就关上了。 空留下燕冀北一个人愣在原地,眼中泛起的湿意和曾经从未有过的狠戾以及阴沉强烈的占有欲,死死地注视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隔天,纪元昭是被楼下的吵闹声吵醒的,这里的隔音做的实在不怎么好,要换做以前,她可早闹脾气了,现在可不行,有正经事要办呢。 只能磨唧的起身穿衣,吃饭的空挡,却并没有看见周春启,纪元昭疑惑的询问迎春,迎春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说看见他一大早就走了。 纪元昭心中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大概是先去码头那边探线索了,纪元昭便也没有多想。 简单吃了点东西,走出房间,站在二楼的阳台上,不同昨晚的冷清,白日里,这客栈是人满为患,来来往往的客人和店小二。 “哟,姑娘起了。” 眼尖的店小二忙迎了上来,对这样外地来的有钱的大客户,自然是要尽可能的讨好了,这瞧着行头和气质就是出手阔绰的。 短暂的嘘寒问暖,纪元昭问:“我听说泾阳县的诗词会就是这几天了吧,在哪里啊?你知道都有哪些人会参加吗?” 这一问,倒是给店小二难住了,他挠了挠头,讨好又有些尴尬的笑笑,道:“具体的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在城外的牡丹亭,至于参加的人嘛,多是来自各地的权贵,得要请帖才能入场,具体哪些人,小的就真是不知道了。” 纪元昭点点头,也没多问,她对这个原本也不是很感兴趣的,但想着既然那些人会选在这个地方作为其中之一的落脚点,那就说明一定是有人支持的。 而支持他们的人,权利一定不小,说不一定也是涉猎其中呢,那如果想要将那些拐来的人卖个好价钱,除了地下交易以外,也有可能是任何一种被包装成合理合法外壳的盛大聚会,实则是为了供权贵们赏玩猎物。 面对店小二好奇的目光,纪元昭只是笑笑,佯装无事的解释:“没事了,我就好奇,曾经略有耳闻,只是一直没时间来,今天来这儿,当然得好好儿看看。” 随即店小二才露出解惑的表情,点头哈腰招呼了一番,纪元昭给了点小费将他屏退,转头下楼准备出去逛逛,却没注意到不远处的长廊拐角,一双打量的目光盯着她看了许久,嘴角逐渐扬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眼见着纪元昭提着裙子下了楼,他也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注意到自己,才佯装不经意的跟了上去…… 此处街道并不逊色于皇城,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泾阳县盛产陶瓷,算得上是这里的特色,走街串巷,几乎每条巷子深处都有一个烧窑的地方。 此刻,潜藏在暗处的人蠢蠢欲动,突然人潮拥挤,纪元昭突然被迎面而来的小孩撞的一个踉跄,她险些没站稳,那小孩却头也不回的迅速跑开。 纪元昭回头,想将那小孩儿叫住,话还没出口,一直大手就将小孩儿的衣领拎住,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手里拽着的纪元昭腰间挂着的香囊拿回来,再一把将人扔在地上。 他表情冷淡的凝视地上瑟瑟发抖的小男孩,纪元昭三两步上前,看着燕冀北手里递过来的香囊,摸了摸自己腰间,恍然大悟原来是小扒手。 她有些生气:“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偷东西?”她拿过燕冀北手中的香囊,在他面前展示:“这只是个香囊,不是钱袋子,什么眼神儿啊?你再偷,我抓你送官去!” 小孩儿显然是被吓着了,但脸上又明显的透出一股子倔强,他“呸”了一声,起身就要跑,被燕冀一把拽住胳膊。 谁料,他自知挣脱不了,竟回头一口咬在燕冀北手上,燕冀北吃痛,下意识松了手,他一溜烟儿的跑了,借着体型小的优势,迅速钻进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再无踪迹。 纪元昭追了两步,也知是追不上了,所幸还是停在了原地,看了看手上的香囊,这虽算不上什么贵重东西,但也是皇祖母亲手绣给她的,万不能丢了。 此时,被吓得在人群中狂奔的小男孩不断回头,确定已经将两人甩掉,才敢减慢速度,转头进了一处小巷。 而巷子里,正是方才那个在客栈盯上纪元昭少年,小男孩气喘吁吁:“没得手,她身边有人,看上去,该是个富家小姐。” 第64章 公主真的想好了要帮忙? 少年轻笑,露出一颗俏皮的小虎牙,并未责怪,只抬手摸了摸小男孩的头,道:“没关系,这个法子行不通,咱们就想别的法子,总有办法接近她。” 说罢,镇定自若的迈步走出了小巷,小男孩也并没有跟过去,而是走去的相反的方向…… 此时,纪元昭站在一处小商贩摊位前,把玩着摊位上用白瓷捏的小狗。 “姑娘可喜欢?” 少年爽朗的声音如同阳光一般叫人无法忽略,带着一丝温暖,促使纪元昭转头看过去,未曾发现这少年跟了自己一路。 但对于陌生人的搭讪,她还是自知保持着警惕,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只是礼貌微笑,并没有搭腔。 紧接着,少年便旁若无人的拿出银两递给商贩,却在商贩即将要接过时,被一旁一直注意着这边的燕冀北截住,一两碎银先一步放在老板手心,并伴随着他霸气侧漏的话:“不用找了。” 一听这话,老板乐的见牙不见眼,连连点头,也将欲替纪元昭付钱的少年晾在了一边,纪元昭没说话,只是有些尴尬的瞥了他一眼:“好意心领了,但是我们带了。” 少年微微一笑,默默地将银两收起来,随即找起了话题:“姑娘客气了,我看姑娘不像是本地人,我们泾阳县的百姓们都很好客,您远道而来,自然是不能怠慢了。” 纪元昭点了点头,趁机再次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小子说的倒是头头是道,但她只是随口敷衍:“听说你们泾阳县的瓷器很不错。” 少年点头:“泾阳县多数人家都会点,毕竟是咱们这儿的特色,姑娘可对此感兴趣?” 纪元昭闻言,再次从手中的白瓷小狗中抬起头,思索片刻,问:“当然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呢。” 闻言,少年眸光微闪,接着道:“若是姑娘真有兴趣,这附近就有,小生很愿意代劳领路,随姑娘去瞧瞧,如何?” 这小子看起来文质彬彬、光鲜亮丽,可这话一出口,纪元昭脑子里不由自主的蹦出来三个字:人贩子。 思索间,她没立刻应答,而是回头同身侧的燕冀北相视一眼,显然燕冀北也觉察到了,四目相接,却都没有声张。 哪儿有人一上来就好客成这样啊? 纪元昭想了想,回过头,不动声色的道:“好是好,但是咱们非亲非故的……” 说着,她面露难色,表示自己一个女儿家,怎么能随便跟陌生男人走呢,这不合规矩的。 少年也瞬间懂了她的意思,忙表示:“在下免贵姓顾,单名勉字,困知勉行。就当是交个朋友了,再则,我看姑娘衣着不凡,当是远处来的贵人,实不相瞒,若是能借贵人之手,让我们这儿的瓷器远行各个地方,也算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了。” 这话说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纪元昭看着他,突然有些怀疑自己刚才的判断了,这人长得也并不像坏人。 稍加思索,她道:“我姓周,你叫我小妹就行了,我们是从皇都来的,同哥哥一起去北边寻做生意的父母,途经此地,听闻泾阳县有特色节日,所以想多留几天的,顾公子应该很熟悉吧。” “小妹说的是诗词会?”顾勉询问,神色间并未见有什么不妥。 纪元昭点头:“是啊,对了,你不是说带我去看烧瓷器的地方吗?走吧,一会儿我还得去找我哥哥呢。” 两人结伴而行,穿过人群熙熙攘攘的街道,走进稍稍冷清的巷子,再拐个弯,就见一处敞开着大门的庭院。 这里看上去有些乱,但工人们忙忙碌碌,一进院子,就能感觉到迎面而来的一股热气,应当是源自于烧的滚烫瓷窑。 顾勉一边走,一边收拾着脚边散落的东西,尴尬的冲着纪元昭笑:“不好意思啊,这里有些乱糟糟的,大家都挺忙。” 纪元昭摇摇头,四处观察几番,确定这里还真就是个专门做瓷器的地方,顾勉好像还挺受欢迎的,他们一路走着,不停有路过的工人同他打招呼,他也一一微笑着回应。 找了一处勉强干净的地方坐下,顾勉指了指纪元昭手里的小狗:“这小狗,你别看它体量不大,但却是难烧的很,捏出来不难,但想烧的好看没有瑕疵和裂纹,那可就得讲究时间和火候了。” 纪元昭点点头,看着手上的白瓷小狗,也确实很喜欢,顾勉又道:“实不相瞒,泾阳县虽盛产瓷器,但对于平民而言,没有人脉,也无法对外大批量的售卖,除了低价卖给当地富商,几乎没有别的办法。 但当地富商从百姓手中大量低价购买,又高价卖出,还有意垄断,导致都苦不堪言,再这样下去,整个泾阳县的百姓,恐怕都难以饱腹。 所以,小生斗胆,自姑娘入城以来,我们的人就注意到了,但也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若是姑娘有意,能否请姑娘出手相助?” 他眼神真诚,带着一丝歉意,纪元昭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毕竟她现在又不做生意。 想了想,她正要回绝,此时,一旁的老伯听见了两人谈话,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神间,都多了一丝光亮。 “姑娘,小勉说的可是真的?您真的有办法?”他问她,眼神间是藏不住的希冀,紧接着,就有更多的人围了过来,但他们并没有靠的太近,只是站在不远处,以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看过来。 纪元昭一时间也有些难以招架,想要拒绝的话又瞬间卡在了喉咙里,但如果直接答应下来,她一时间肯定也是没办法做到的。 稍作犹豫,她表示:“也不是就一定不行,但是,此事事关重大,并非我一人能抉择,我得回去同兄长商议才成。” 见此,顾勉连忙表示:“行,小妹愿意帮忙就行,无论是否谈得成,乡亲们都是感激你的。” 纪元昭笑得勉强,在前后院里逛了逛,顾勉便亲自将纪元昭送回了客栈外,他不复方才的沉稳,开心的像个孩子。 两人道了别,约定若是纪元昭谈妥了,就去小院儿找他,或者等他来找。 目送他逐渐走进人群,纪元昭脸上的笑容才逐渐消失,换上一副愁容,偏这个时候燕冀北非要问上一嘴:“公主真的想好了要帮忙?” 第65章 太明显了 纪元昭沉默着,长舒了口气,道:“如果是真的,当然能帮就帮,回头告诉父王一声,这事儿可不小。” 说着,她转头进了客栈,语气微顿,接着道:“别看泾阳县不大,但据我所知,这里几乎是包含了整个琼枝国的瓷器技术,很多烧瓷的法子都是从这里传出去的。 可以说这里的瓷器是比别的地方的都好的,这一点,并非秘密,国内外皆知。 但此处的富商,却垄断了所有外来商的资源,不允许平头百姓直接交易,一般的富商的可轻易做不到。 除非一点,他们和当地的官员有勾结,低价收购买断,再高价卖出,从中的利润可想有多丰润,还不用分给第三方,早就赚的盆满钵满了。 人口买卖的事,说不一定也有份儿。” 当然了,富商嘛,哪一个没有和官家人关系好的?若上头没个当官的罩着,不见得会有做的长远,做生意的,各种文书各种行当,都一定少不了人脉。 简单来讲就是一句话:上头有人。 其实这并不什么稀奇事,虽没摆在明面上,但私下里也是大家伙心照不宣的,只是如果借职务之便行这种龌龊事,那才叫胆大又可恶。 纪元昭虽不懂治国之道,但前世的她也算是富家千金,就是运气差了点,做生意算是前世家族的老本行了。 听着纪元昭说的头头是道,燕冀北看着她的眼神一时间都忘记了挪开,这完全不像是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公主讲出来的话。 走上楼梯,感觉到身侧传来的带着一丝欣赏的目光,纪元昭不悦的沉了沉眸:“看什么看?你这什么眼神?我也是有脑子的好吧。” 燕冀北没说话,只是轻轻的垂下眼帘,嘴角微扬,纪元昭也不同他计较,轻“切”了一声,扭头就进了房间。 见纪元昭回来,迎春赶忙迎上来:“小姐,你们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纪元昭喝了口水,摆了摆手,示意等会儿再说,而后又问:“周春启回来了吗?” 迎春点头:“回来了,在隔壁房间呢,说让您回来就告诉一声,商量码头的事。” 纪元昭点了点头,拔腿就出了房门。 屋内,两人相对而坐,纪元昭将方才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周春启听,在她期许又担忧的眼神中,周春启轻轻叹了口气。 “公主,咱们此行目的是为了那件事。”周春启耐心解释:“这件事哪怕您在意,也得等那件事了解了再说,否则,若是同时招惹两边,恐怕难以脱身。” 都说强龙难压地头蛇,更何况,纪元昭确实也算不得强龙,说白了,就算是亮明了身份,等援军也得要些时候,若是那些人狗急跳墙,那可就难搞了。 纪元昭自也明白的点了点头,吃过饭,纪元昭便同周春启一起去了码头,找了个茶馆视野好的地方暂时栖身。 站在阳台上,周春启示意她看不远处正在靠近的巨大货船:“那是今天下午第一艘可疑的目标,东家是泾阳县有名的大善人李虎生李老爷,但是现在咱们也只能先看看,那些人很警惕,要想不被察觉的上船参观,几乎是不太可能的。” 看着逐渐靠岸的巨大船只,纪元昭皱了皱眉:“那晚上呢?晚上偷偷去也不行吗?” 周春启摇头:“这艘船晚上不在这里靠岸。” 纪元昭点点头,若有所思的看向快要停稳的船只,早就等在岸上准备卸货的工人们起身围拢过去。 等货物下的差不多,纪元昭清晰的看见一抹紫色自甲板上下来,距离很远,只能从仪态上分辨出来应该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姑娘。 “那是谁?” 似是看到了切入口,纪元昭忙看向已经走下船的姑娘,周春启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李虎生的孙女,好像叫李月。” 纪元昭点点头,心中顿时有了一计:“走,咱们下去看,这儿又看不清楚。” 说着,不顾周春启的阻拦,她已经提起裙子往茶楼下去了,周春启无奈,也只能快步跟上去。 码头。 说真的,长这么大,纪元昭还真没见过这么多大型货船,都停靠在岸边,人来人往,多的是工人走走停停的帮忙卸货,看的是眼花缭乱。 她突然停下来,转过身去,抬手朝着身后不远处的周春启招手:“哥!你快来啊!这里好多船!” 她一边喊着,一边往后退去,突然撞上什么东西,呼唤声戛然而止,纪元昭有些始料未及,这人底盘竟然这么稳? 她身形晃了晃,就要不受控制的躺下去,眼见着李月表情微滞,已经要伸手接住她了。 下一瞬,纪元昭只觉手腕一紧,随后而来的是一股巨大的拉力,等她再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被毫无眼力劲儿的男人抱在了怀里。 “小姐,您没事吧?” 纪元昭闭着眼睛都能想到,除了燕冀北,没谁了。 她瞪他一眼,一把将他推开,燕冀北错愕,纪元昭却没好气的咬了咬牙,又不好当面发作。 “姑娘,你没事吧?”直到身后传来女子担忧的询问声,纪元昭的脸色瞬间由阴转晴,换上笑脸回头看过去。 她摇头:“没事没事,对不起啊,我第一次见那么多船,失态了,我没撞疼你吧?” 李月摇摇头,面露笑意,温婉知性。 纪元昭忙接着道:“你们泾阳县好厉害啊,有好多陶瓷还有好多船,听说过几日还有很不错的0诗词会呢。” 听着纪元昭兴奋又毫不掩饰的说辞,李月自然很难不看出来她是外乡人,于是笑着客气两句:“姑娘若是喜欢的话,便留下来多玩几日吧。” 她说罢,礼貌颔首示意,便转头离开,纪元昭想阻拦,可李月似乎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这莫名让纪元昭感觉出一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还真是冷若冰霜,又温婉美丽。 纪元昭瞥了瞥嘴,有些失落,燕冀还非要上来戳人伤疤:“小姐,这样是行不通的,太明显了。” 第66章 其实,你们不是商人吧? 纪元昭:“……”有吗? 她明明都已经表现得那么不经意了,怎么还能看的出来? 可回头看向燕冀北和周春启的无奈又有些宠溺的眼神,纪元昭也只能尴尬的笑笑。 三人无奈,只能现在这里逛逛,远远地看着那艘船上的工人进进出出搬运货物,直到太阳落山前,另外两艘可疑的船只也陆续靠岸。 “一家是当地有名的富商洪老板的,”周春启垂着眸,压低声音解释:“洪家专做丝绸生意,表面上看起来,似乎还不错,利润可观,但这几年随着各城之间往来密切,加上邻国干预,丝绸生意越发难做,但洪家却没有丝毫影响。 据可靠消息,他和邻国富可敌国的某位富商是至交,而那人就专干买卖人口的活计,在邻国,这档子事儿并不被禁止。所以,洪家的嫌疑最大。” 有钱又在地方有权,还和这种事有牵扯。 纪元昭光是听着,都觉得眉心突突直跳,果然,她没信错八王兄,周春启是有点子真材实料的,这中东西都能查的一清二楚。 瞄了一眼货船甲板上,拄着鹰头拐杖的中年男人,他一身黑衣,虽有些跛脚,两鬓也已肉眼可见斑白,但依旧难掩走南闯北过的傲人雄风。 同以往纪元昭见过的大多数人都不一样,在皇都,像他这般年龄的人,几乎都是沉稳且饱读诗书的儒雅之风,哪怕是征战沙场的将军,也是一身正气,威风凛凛。 但眼前的人,让纪元昭有不一样的感觉,从他对旁人的言谈举止中,能依稀感觉出威严但又不失洒脱的豪情万丈。 不过,许是纪元昭的目光太过直白和好奇,很快就被洪老板注意到,同合作伙伴谈笑间,他微微侧头,就正好凌厉的对上纪元昭的目光。 纪元昭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迅速假装若无其事的移开眼,而后看向周春启:“那还有一个呢?” 周春启没说话,只是眼神示意她看向身后,纪元昭回头,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竟是白天遇见的顾勉。 他被人拥簇着,站在一边,看着上上下下的货物,一旁的负责人跟在他身侧低声说着什么,两人的神情都不太好。 “是他?”纪元昭下意识脱口而出。 周春启狐疑:“小姐认得?” 纪元昭也没有隐瞒:“他就是我说的顾勉,他们不会是做瓷器生意的吧?” 周春启点头:“是。” 纪元昭恍然大悟,原来他就是周春启说的第三个人被怀疑的对象,此时,周春启又道:“不过,他只是顾家的管事。” “管事?这么年轻?”纪元昭不解,一般来讲,这样的富商家,不都应该是像霍臣那样上了点年纪的老人才够稳重的嘛,这顾勉这么年轻…… 纪元昭想着,周春启便给出了解释:“他只是王家的管家,听说是王夫人的远方亲戚,早年间家乡发了大水,家里人都不幸遇难了,才来投奔王夫人的。 不过他也很争气,头脑灵活,思维敏捷,王老爷和王夫人膝下无子,都很喜欢他,就干脆将管事的位置给他做了。” 原来如此…… 纪元昭看着不远处的人若有所思,不管是李月也好,洪老板也罢,还是眼前这个顾勉,看起来确实都像是有嫌疑的样子。 正想着,不远处议事的顾勉也很快注意到了这边三人,目光落在纪元昭身上时,眸光瞬间亮了起来,他抬手示意一旁的人待会儿再说,便快步朝着这个方向过来。 “周姑娘。”顾勉笑容明朗,那颗小虎牙在阳光下显得那样朝气蓬勃,恍惚间,让人心中升起一丝暖意。 纪元昭笑着点头,“这么巧啊。”她灵机一动,转头看向一旁的货船:“这是你家的船吗?好大,我可以去参观一下吗?” 似是没想到纪元昭会对船感兴趣,顾勉当即竟有些受宠若惊,随后也并没有怀疑什么,连忙表示:“当然可以。” 他说着,回头确认了一眼:“反正现在货也卸的差不多了,周姑娘若是感兴趣的话,现在就去吧。” 他兴致高涨,显得好像比纪元昭还期待这件事,眼看着这么好的机会,纪元昭当然也不会错过。 登上甲板,站在高处观望海面,感受着微风拂过脸颊的惬意,纪元昭和顾勉在甲板上的并肩而立,站在围栏边聊天。 周春启则借着参观的名义在四周看了看,为了不引起怀疑,他也没敢多声张,但可以初步判断的是,这个顾勉大抵是没什么问题的。 当探查完返回原地的周春启同纪元昭暗暗交换眼神之后,纪元昭悬着的心也终于是放下了,随便聊了两句,便借口天色晚了离开。 可临行前,却又再次被顾勉叫住,纪元昭不解的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他沉默了片刻,却说:“其实,你们不是商人吧?” 这话虽然是问句,但却透着一丝肯定。 纪元昭转头同周春启面面相觑,随后又看向顾勉,尴尬的笑了笑:“你怎么会这么觉得?我们只是以前不做瓷器生意而已,所以对这方面不是很了解。” 她说这话时表现的很坦然,反正也不算撒谎,上辈子,他们家确实是做生意的,反正都是她,没差别嘛。 见此,顾勉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点头道:“那回头见。” 纪元昭点了点头,同周春启一道离开。 在离开的路上,本已经走出一定的距离,纪元昭还是忍不住回头看过去。 正好看见顾勉站在甲板上,一直目送她离开的眼神,心中隐隐有些疑惑,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哪儿不对劲。 回到客栈,纪元昭进了屋子,回头就瞧见了放在桌上的信封,唤来迎春才知,是皇都来的信。 纪元昭好奇写了什么,打开信看,原是先前秋水居刺杀的事,雇凶的人的并非陈家,但具体是何人还未知,只叫她小心防范。 但说真的,除了陈家,纪元昭实在想不到还有谁如此憎恨她了,别人虽然也都不喜她,但请杀手杀她这种情毕竟有风险,试问谁愿意用自己的后半生去涉险杀一个根本没有把握的人? 第67章 专门为你而来 正当纪元昭思考着到底谁才有可能是凶手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听着动静应该是有人在闹事。 同迎春对视一眼,迎春果断出去开门,纪元昭也跟在身后查看。 站在长廊的围栏边上,就瞧见了下面的场景,豪情万丈的姑娘举剑抵住背过身去欲离开的男人的喉咙,正巧听她扬声道:“本姑娘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可别不知道好歹。” 不巧,被为难不知好歹的男人正是燕冀北。 他神色冷漠,回眸看了她一眼,显然并不想多计较,抬手将她的剑推开就走。 “站住!”姑娘不肯善罢甘休,一个飞身而上,燕冀北闪身躲过。 眼见着两人间的气势有些剑拔弩张,已经瞎跑了不少客人,客栈老板赶忙上前,硬着头皮阻拦在两人之间:“二位有话好说,李二小姐,别动手伤了和气不是。” “走开!”姑娘不依不饶,拿出了抢婚的气势,手里的剑一挥,差点将老板的胡子削掉,终是被店小二搀着闪退到了一旁。 而栏杆处的纪元昭却将这一幕都收入了眼底,不过让她最在意的是掌柜的对这姑娘的称呼。 此时,似有所感,燕冀北微微仰头,就正好对上二楼栏杆处纪元昭的目光,他心头微颤,本来这几日她就不怎么搭理他,万一让她误会了可怎么办? 他是有些慌乱,但李芹并不给他愣神的机会,挥剑斩去,燕冀北本来是能躲开的,但他没有,而是抬手直接握住刀刃。 不光是在场的人,就连李芹都愣住了,看着鲜血浸出指缝,她显然也有些不知所措。 她咬了咬牙,不解道:“你、你作何如此倔强?跟着本小姐有何不好的?本小姐又不会亏待你!” 她有些生气,从小到大,只要她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如今眼前这个男人自然也是。 可燕冀北依旧没给她好脸色,拽住剑刃的手像是毫无知觉一般,猛地发力,直接将剑从她手中抽走,随即狠狠地扔在地上。 “我也说了,”燕冀北冷着脸,扬声道:“我对你没兴趣,而且,我家小姐也不会允许我跟你走,就算她允许,我也不会,我说的够清楚吗?” 这大概是他这么多天以来说话最多的时候,纪元昭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而楼下的李芹也顺着燕冀北似有似无的眼神看上去,在人群中瞥见了纪元昭。 四目相对,纪元昭冲她微微一笑,这似乎也让李芹瞬间确定了燕冀北口中的小姐应该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同自己年纪相仿的姑娘。 眼见对方没有要罢休的意思,纪元昭也只能带着迎春下了楼,站在李芹面前,就被李芹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个遍。 末了,李芹拱手道:“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姓周。” “周姑娘,这是你的人?” 纪元昭点头,李芹道:“本姑娘看上他了,说罢,怎么样才能将他让给我?多少钱?” “……”纪元昭沉默着,虽然正规的买卖奴隶市面上是很常见的,但多数都是出于本人自愿或者还尚不能抉择孩子父母自愿,也是许多穷苦人家最后的谋生路。 可真要像她这个直白的表述出来,纪元昭毕竟算是半个现代人,听着还是难免觉得不舒服。 她表示:“不好意思啊姑娘,留在我身边的,都未曾签过卖身契,他们想走,随时都可以,重在他们自己愿不愿意。” 李芹听着,转眸看向一旁的燕冀北,又看了看纪元昭,她轻笑,自也不相信纪元昭的话,“看姑娘衣着不凡,想来也是富贵人家的,一个侍卫而已,您开个价,多少我都出。” 见她有些胡搅蛮缠的意思,纪元昭的耐心也快耗光了,但隐约猜出对方的身份,纪元昭还是保持着表面上的笑容。 “这不是钱的问题。”纪元昭表示:“他若是愿意跟姑娘走,那我今天分文不收,也绝不阻拦,可很明显,他并不愿意。” 此时,听到动静的周春启也正好下楼查看,他走近纪元昭跟前,小声询问:“怎么了?” 他看着她,眼神中有些担忧,纪元昭摇摇头,转头看向李芹,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客栈外,一道身影匆忙进来。 “阿芹!” 随着一声河东狮吼,李芹浑身一颤,脸色都肉眼可见的白了几分,一回头,还没等她看清楚来人的样貌,耳朵就被一只手揪住。 她赶忙一改方才的跋扈,连声求饶:“哎呀!姐姐姐姐姐!好姐姐,我错了,错了错了,轻点啊!痛痛痛!” 在她声声哀嚎中,李月才怒气冲冲的松了手,怒目瞪着眼前揉着耳朵的李芹:“我才一会儿没看见你,你就到处惹事!” 李芹闻言,低着头不敢吱声,李月这才转头看向纪元昭几人,视线匆忙扫过,落在燕冀北受伤的手上和地上尚带着鲜血的佩剑,瞬间也就明白了个大概。 “诸位实在抱歉。”李月拱手赔礼:“我家小妹顽劣,回去定当好好管教,这位公子手上的伤所需要的药物和费用,也都算在李家头上,实在不好意思。” 纪元昭点了点头,倒也没推辞,只是看了一眼一旁低着头不敢吱声的李芹,道:“听闻李家百善堂行善积德,救济难民与穷苦百姓,既是李家后人,我等还是信得过的。” 李月忍不住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姑娘,确定自己家并未见过,而且看着确实并非泾阳县人,更重要的是,她们刚才好像还在码头见过。 顿时,李月心头便升起一丝警戒心,从方才码头上的事情来讲,她暗暗觉得,眼前的人可能并不想如今看见的这般单纯。 于是,她便只是象征性的笑了笑,表示:“回头我会让人将银两和损失送来,告辞。” 她说罢,拱手见礼,转头就带着李芹要走,纪元昭却并不想放过这次机会。 “李大小姐。”她忙将她叫住,李月不解,对上纪元昭的目光,并未接话,纪元昭道:“实不相瞒,如姑娘所料,我并非寻常人,此番前来泾阳县,也确实是冲着百善堂来的。” 第68章 她这般直白的挑破,倒是让李月有些意外。 “大小姐有兴趣聊聊吗?”纪元昭趁热打铁,见她如此笃定又沉稳的态度,李月一时间竟也被她唬住,有些犹豫。 她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四周,自觉今日不宜多待,也不贸然行动:“明日吧,今日天色晚了,就不多叨扰姑娘,明日李某亲自拜访。” “告辞。” 她说罢,捡起地上的剑,不再给纪元昭说话的机会,带着李芹直径离开。 目送他们走出客栈,纪元昭才收回目光,先一步将店里损失赔给老板,才同几人转头上了楼。 四下看热闹的人也纷纷散开,长廊上,周春启有些不解纪元昭的做法:“小姐刚才为何要借此说事与百善堂有关?” 在周春启看来,这本是打草惊蛇的举动,但这么些日子相处之后,他觉得,纪元昭虽然看起来傻愣愣的,其实也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没脑子,这件事或许也并不简单。 纪元昭微微一笑,并不知周春启心中所想,只道:“我又没说具体是什么事儿,到时候咱们就讲是听闻李大善人的名头,慕名而来,尽绵薄之力捐赠,为家中长辈、后生积福,这怎么不算是冲着李家来的呢?” 她转头,看着周春启,眨了眨眼,周春启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先从李家入手?” 纪元昭点头,两人推门进屋,纪元昭才接着道:“其他两家虽然都是做生意的,人脉自然不窄,但是就泾阳县内来讲,就凭李老爷那被人叫了这么多年的李大善人,一定是李家最吃的开,虽然他们也有嫌疑,但他们对泾阳县的情况一定也是最了解的。” 周春启听着,若有所思,修长的指轻敲桌面,琢磨着纪元昭的话,末了却还是有一事不解:“今日之事,难不成是你算计好的?” 这是什么话?她又不是神探,她上哪儿去算计? 纪元昭摇头,笑着表示:“没,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刚才那个李芹纠缠云裴的时候,我听见老板叫她李二小姐了,能在这一片横着走的李家二小姐,想来应该没有第二个。” “在理。” 周春启闻言,亦是绽开笑颜,看她的神色间也多了几分赞许与欣赏。 等周春启离开,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店小二将饭菜送进房间,也不知道燕冀北使了什么计,竟让一向不敢违背她意思的迎春同意和他换了,让他进门伺候她吃饭。 他站在一旁,熟练的拿起公筷给纪元昭夹菜,纪元昭没拒绝,只是瞥了一眼他包着纱布的手掌,本意是想安慰几句,可一出口就变成了:“云侍卫还真是蛮受欢迎的。” 云裴:“……不是。” 他有些委屈,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他可以对天发誓,日月为证,他心里除了纪元昭,谁都没有,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女的会找上他。 “上药了吗?”纪元昭问,语气间听不出情绪。 燕冀北回答:“不用,一点小伤而已。” 纪元昭不耐烦的叹了口气:“你不上药什么时候能好?不好你怎么保护本宫?本宫要是有什么闪失,杀你一百次都不够!” 她怒摔筷子,燕冀北低着头不敢说话。 纪元昭皱着眉,从袖口拿出一个小药瓶重重的搁在桌上,是临行前纪淮叙特意让她带上以备不时之需的。 “拿去擦。”她怒道:“出去,在你上好药之前,我不想看见你,这里也不需要你。” “……”燕冀北看着她,依旧沉默不语,慢吞吞的拿了药,垂眸再抬眸时,眼底的委屈已然带着点哀怨和侵略性。 纪元昭没看他,因此并未察觉,直到他走出门,房门合上,纪元昭才重重的舒了口气。 而这件事后,一直到纪元昭吃过饭,梳洗完后,迎春替她铺好床,也没见着燕冀北再出现。 躺在床上复盘刚才的事,纪元昭心底隐约闪过一丝不是滋味,她皱了皱眉,翻了个身,抛掉脑子里的想法,合上眼睛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她突然感觉到身边的位置轻轻凹陷了一下,紧接着有什么东西就贴了上来,小心翼翼的钻进了她的被窝。 她皱了皱眉,有些疑惑的半睁开眼,就见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竟然是燕冀北。 纪元昭只是迷楞的盯着,这一定是梦,那小子才没那么大的胆子敢爬她的床。 想着,直到一直大手摸索着探上她的腰肢,她的脑子也清醒了一点,“云裴?” 听见她稍有些含糊的声音,他表情微滞,短暂的惊慌之后,很快恢复了正常,迅速调整情绪皱起眉头,道:“公主,手疼。” 纪元昭:“……”装货。 在暗卫训练营呆了三年,受的伤恐怕数不胜数,这点擦破皮的东西对他来讲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可他说着,还将缠着纱布的手展示给她看,也不管纪元昭已经清醒,就往她怀里钻,声音哀求:“我真的很疼,你别不要我。” 他将她牢牢抱住,一呼一吸间都显得格外小心,温暖又结实的怀抱让纪元昭一时间也有些舍不得推开他。 【心动值50%,波动较大,请宿主稳定情绪。】 【51%】 …… 纪元昭闭了闭眼,勉强稳住心神,直至心动值停在55%,才缓缓松了口气,承受着心口轻微的刺痛,她重重喘了口气,没推开他,但还是责怪般问了句:“谁允许你进来的?” 他埋在她颈窝,紧紧将她抱住,看似好像是她在上,但实际却被他牢牢掌控,他没回答纪元昭的话,只重复着:“我的手好痛,我洗过澡了,不会弄脏的。” 纪元昭没再说话,纤细的手指轻轻深进他茂密的发从,他的头发有点硬,和她的细软蓬松不同,就像他人一样那么粗糙。 正想着,却突然感觉到伸手抱住他腰肢的大手悄无声息的从上衣衣摆贴着她细嫩的皮肤钻进来,她忙摁住他的手,心脏狂跳:“你干什么?” 她皱着眉,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警告!心动值56%】 第69章 求您疼我 被纪元昭拒绝,他有些挫败的从她颈窝处仰起头,眼中带着一丝还没消散的痴迷。 他可怜巴巴的问:“不行么?” 纪元昭严词拒绝:“不行!” 燕冀北皱眉,缓缓将才摸到腰窝的手抽了出来,那烦人的电子音才没再提示。 本以为他会就此作罢,没曾想,纪元昭才放松下来,他又贴了上来,嘴里轻喘着说着诱惑的话:“公主,求您疼我,您疼疼我吧。” 他凑上来,这次以绝对的力量和体型优势将纪元昭压在身下,纪元昭抬手抵住他的肩膀,却意外拽掉了他本就没穿牢的寝衣,露出结实有力的肌肉。 这就是嬷嬷教的勾引她的手段? 这小子,算是一晚上都给用上了。 “不……不行。”纪元昭有些动摇了。 燕冀北眸光深邃,完全不听,握住她推却他肩膀的手腕,附身亲吻她的唇,轻轻触碰、引诱、由浅入深、深浅交替…… 好吻技。 纪元昭享受其中时,又不免惊讶,嬷嬷还真是什么都有教。 【70%】 正当她要弃械投降时,该死的系统将她拉回现实。 巨大的刺痛袭来,她浑身一颤,痛苦之下咬破了他的唇,他也只是轻哼一声,淡淡的血腥味在两人的口中蔓延开。 觉察到异常,他缓缓退出来,看着她煞白的脸色,也有一瞬间惊慌。 “公主……” 纪元昭起身,一把将他推开,趴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随着电子提示音响起:【59%】疼痛才逐渐缓解。 “公主,你怎么样?” 燕冀北有些担心,想再靠近,纪元昭却只是别过头,道:“出去。” 他坐在床上,伸出去的手顿在半空中,见她态度强硬,他终究还是只能乖乖离开。 他走后,纪元昭趴在床上,久久无法再入眠,只是想着刚才的事,心中就有些烦躁,她尝试过好多次,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召唤统子,他就是不出来。 纪元昭只觉得心中无比郁闷…… 翌日,日晒三竿,纪元昭才有些不情愿的被迎春从被子里捞起来,预想中的李月并没有来,这让纪元昭有些恼火。 听迎春说,周春启也在客栈等了一天李家的人,却始终没见人来,看起来,昨天李月的话想来也只是客套两句罢了,没想过要搭理她。 纪元昭轻轻叹了口气,还是太单纯了,竟然就这么相信她了。 正想着屋外传来徐青和王勃义的声音: “哟,云大哥你这嘴怎么了?” “怎么睡一觉还破皮了?” “是啊,云大哥你这怎么睡的啊?” 听着外头两人故意拔高声音,又带着一丝调笑意思的询问。 其实这种事不用问也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以他们的身份而言,明面上是护卫,实际上算是面首。 公主碰不碰你是一回事,但只要应上了这个职位,那遵照规定,一切都归属于公主府,没有公主的允许,同旁的女子在一起就算作私通。 可在徐青和王勃义他们六个眼里,云裴这人,整天就把公主挂在嘴边,早晚都和公主黏在一起,具体怎么回事,一眼明了。 纪元昭握着手里的勺子动作微顿,脑海中不自觉的就想起昨天晚上心脏太痛,一时间没控制好就咬到他的事。 在外头几人的哄笑中,纪元昭顿时有些心乱如麻,下一瞬,就听云裴咬着牙,怒道:“再嚼舌根,拔了你们的舌头,都干活去。” 几人闻声,都默默地闭了嘴,有的不满撇了撇嘴,嘀咕着:“走喽走喽,生气了就没得玩了。” 说话间,几人打闹着走远了,可一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沉默寡言,英武不凡的公主府首席御卫,被娇滴滴的小姑娘抱着啃破了嘴皮,几人还是忍不住一边走一边蛐蛐。 此时,纪元昭坐在桌前,面前的虾仁儿粥都突然有些难以下咽,只觉得脚趾都要扣出三室一厅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周小姐。” 这时,突然想起的敲门更像是一道救命符,她深吸一口气,示意迎春去开门。 不多时,店里的小二被人领进来,他微微颔首,道:“周小姐,李家大小姐方才差人来传话了,说是待会儿李家会亲自派人接小姐过府相谈。” 一听这话,纪元昭原本失落下来的心情再次激动起来:“真的?!” 店小二点头:“二小姐说了,周小姐只管等便是了,一会儿李家的人便来。” 那这么说的话,其实李月还是很在意他们此行的目的,纪元昭都没直接挑明了讲,她也愿意请她过府讲。 将这件事情通知了周春启,两人简单的准备了一番,虽然并未曾来往过,也是第一次见面,但李老爷毕竟是长辈,且以前也是跑江湖的,如今名望甚高,礼数方面自然不能少的。 一直等到下午,傍晚时分,李家的人才终于派人来请,而来者并非别人,正是昨日才刚见过的李芹。 “周姑娘。” 两拨人在客栈底下碰头,李芹大方拱手见礼打招呼,视线却在搜索着什么,找了一圈,最终落在一旁的云裴身上。 原本脸上的笑容灿烂,可在看见他嘴唇上的伤口时,眸光又不自觉的暗了几分。 可或许是碍于场合或者身份,她并没有发作,只是一改方才灿烂的笑容,勉强表保持着得体的表情。 稍稍琢磨了一会儿,似也明白了怎么回事,她自嘲一笑,却也好像并未放在心上,身子微侧:“周小姐,周公子,请吧。” 几人结伴而行,一路上也没什么言语。 抵达李府时,纪元昭见到了传闻中的李大善人,瞧上去已是耄耋之年,但眼神伶俐,气色红润,精气神儿还很不错。 在李家正厅相会,李月自然也在,纪元昭同周春启上前,微微拱手,送上见面礼,道明皇都富商的身份,以及先前商议好的,对李家说,他们来此处的目的。 李老爷一开始是有些质疑二人的身份的,毕竟皇都最有名的几位富商他虽未亲眼见过,但榜上有名的还是听过的,并没有周姓一家。 第70章 那老头讲的好像挺真的 因此,对于眼前的两人,李虎生似乎也并没有太放在眼里,甚至是有些警惕的。 “听小女说,二位远道而来,只是仰慕我李某大善之名?”李虎生说着,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没有多余的废话,甚至都不愿意寒暄几句,足以说明他确实不看好眼前二位。 纪元昭微笑:“是,李虎生,小小薄礼不成敬意,您老别嫌弃才是。” 说着,她便示意李虎生先打开礼物瞧瞧。 但对于李虎生来讲,眼前这这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瞧着实在不怎么像是奔与生意场的人,也只当是哪个富家女闲来无事,瞒着加重长辈玩起了行侠仗义的游戏。 他沉默着没说话,只是瞥了一眼身边管事捧着的精美的盒子,依旧没有要打开的意思,只道:“姑娘远道而来,还备了如此厚礼,不管是什么,李某都领下了这份心意就是了。” 说着,他眸光微转,视线落在一旁的二把手身上,“去,设宴!今晚定要好好招待二位贵客。” 纪元昭转头,同周春启相视一眼,周春启明了,微微上前:“李虎生,我们还有别的事,恐怕是不能再此吃酒了。” “哦?”李虎生眯了眯眼,竟不自觉的轻笑出声,就像是先前自己的猜想得到印证,但下一瞬,周春启便转头看向身边的随从,只是简单的眼神交换,随从便立刻会意,大步走上前去。 李虎生和一旁的管事都有些发愣,却不等他们反应,那随从便轻轻将管事手中的盒子接过放在桌上,打开的一瞬,一道沉稳又不失庄严的墨绿色的光芒透过微弱的光线照耀,映照在李虎生脸上。 当他看清盒子里的东西时,方才还泰然自若的神色瞬间凝住,竟也不受控制的猛然站起身来,不可置信的看了看盒子里的东西,又看向站在面前的两人。 这盒子里装着的,可不是一般的玉,而是价值连城的墨青玉,哪怕是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得到,几乎可以说是琼枝国皇室才能用得起的罕见玩意儿。 见此,李虎生也不得不开始重新审视两人,以及两人的身份。 而此时,坐在一旁的李月和李芹眼见着李虎生这般大的反应,自也不由自主的站起了身,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目前来讲,看自家爷爷的表情,对方来头不小。 不过,李虎生怎么说也是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自然不会太过失态,很快便稳住了情绪,再看向纪元昭时的眼神也不复方才那般轻佻。 他皱着眉头,抬手间将盒子盖上,斟酌许久,才终于再开口:“二位贵客可别消遣我这个老人家了,咱们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我李某扪心自问,绝没做过什么对不起朝廷对不起百姓的事。” 他说着,连眼神都越发坚定了起来,纪元昭忙解释:“李虎生您误会了,我们前来,并非问责,您若是有意,可否借一步说话?” “……” 李虎生沉默着,但也没思考多久,便应允了下来:“当然,请。” 眼见着自家爷爷和那两人一路脚步匆忙的去了书房,李月和李芹相视一眼,皆有些莫名其妙。 书房内,将事情原委大致讲出,李虎生的神情却并不意外,只是皱着眉,若有所思,许久,他才道:“实不相瞒,几年前,洪家的人确实有来找过我说这件事。” 闻言,两人惊诧,相视一眼,纪元昭疑惑:“就明目张胆的商量?” 李虎生并立刻应答,而是皱起眉头,仔细回想着当事情发生的大致情况,时隔多年,加之上了年纪,也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想起。 许久,他才叹了口气,摇头:“不,只是说这件事,但似乎并非洪家主张,我们两家关系甚好,不管什么事,他都来同我商议,绝不相瞒,但那次,他几番欲言又止,只是问我,‘若是有个转打钱的买卖做不做。’ 我虽隐约觉察出什么,几番追问,他也只说有人拉他入伙一个走私的买卖,当时泾阳县陆陆续续有人失踪的事可谓是被传的沸沸扬扬,人心惶惶。 我大抵是猜到了什么,差人暗中调查,才知他干的竟是贩卖人口的活儿,我气急,想让人抓他回来,却不曾想他至此消失的无影无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说着,李虎生重重的叹了口气,是为那些无辜被拐卖的人而感到惋惜的同时,也是对那挚友的怒其不争。 “那现在还洪家掌权的人是……?” 既然洪家几年前就牵涉到了这件事,而且那人也失踪了,那如今洪家掌权的人,应该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内幕的。 李虎生回答:“当年失踪的,是洪家如今掌权人的弟弟,洪友,如今这个是哥哥洪天。” 纪元昭点头,心中难免也是有些疑虑的,对李虎生的话也算是半信半疑,毕竟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蛇鼠一窝。 简单了解了情况,两人也并没有留下来用饭,只同李家人道了别,便离开了李府。 回去的路上,两人鲜少没有做马车,而是选择步行,夜色刚刚降临,街道四周都格外安静,唯偶尔有几人形色匆忙着急往家的方向赶。 这一路,两人都格外沉默,直到周春启破天荒的竟率先开口询问纪元昭:“小姐怎么看这件事情?是觉得李家说的对,还是说他们只是混淆视听的借口?” 纪元昭有些奇怪,回头瞄了他一眼,似乎并未想到一向睿智的周春启竟也会主动询问她的意见。 于是,她认真的想了想,回答:“从表面上来讲,那老头讲的好像挺真的,你先前不是查清楚了嘛,李家确实有个失踪很久的二当家。不过嘛……” 她说着,轻轻叹了口气,故意拉长了尾音,又稍作停顿,才又接着道:“就像你之前说的,看人不能太浮于表面。” 言罢,她转头看向他,冲他扬起明媚又俏皮的笑,四目相接,周春启也舒展开眉头,不自觉的跟着她笑起来。 第71章 还真给自己赌对了 晚风拂面,此刻本应该正是心情郁闷烦躁的时候,却听见纪元昭哼起了小曲儿,一步小跳的走在前面,一时间,周春启竟也有些岁月静好的错觉。 可正当她享受这份宁静的时候,纪元昭却突然停下了脚,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回头看过来。 她这般一惊一乍,周春启愣神的功夫,纪元昭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周春启,我们去码头看看。” “……现在?”周春启一愣。 纪元昭点头:“是啊,我们这样一点点问太慢了,听到的问到的,都还不一定是实话,正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走呗,就当是陪我逛逛了。” “这……”周春启想拒绝:“不行,太危险了,就想要去,也是派人暗中去。” 纪元昭无奈,开始胡诌:“这哪儿比得上我们突然袭击啊?你想,万一我们之中有对方的线人呢?我们一商量,就都被听了去,然后被暴露了,不也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嘛。” 甭管对不对,反正有的话本子里就是会这么写。 就在周春启犹豫,想着怎么拒绝她时,纪元昭已经拽着她的衣袖朝着码头的方向快速跑去。 走到码头,两人躲在一旁暗中观察。 夜晚的码头一片漆黑,几乎都看不清景物,大部分工人和船家都已经休息了,只有少部分还在做活,点着几盏微弱的灯,隐约可见湖面上波光凌凌,一番平静。 找到李家停靠船只的地方,此处已经暂时空出来,只有旁边的货轮还在,纪元昭站在码头,看着空荡荡的地方,无奈的叹了口气。 此时,周春启却在心里暗暗地松了口气,还好啊,有嫌疑的几家船晚上都并不在这个码头停靠,这似乎才让纪元昭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走吧,天色不早了。”周春启提醒道。 纪元昭有些挫败的叹了口气,正欲走,一转头就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是顾勉,他站在不远处的岸上,手中拿着账本似是在核对账目信息。 这么晚了竟然还在。 正想着,不远出隐约能瞧见有什么东西正驶来,定睛一看,竟然是挂着洪家旗帜的货船。 纪元昭惊讶之余,转头同周春启相视一眼,两人都心照不宣的先找了个地方躲起来,暗中观察。 这黑灯瞎火的,他们为什么要这个时候靠岸?这着实很难让人不怀疑啊。 想着,不多时,船只便已经靠岸了,船只稳稳停靠,几个合力用推车将几个木箱子搬下了船,轻拿轻放,看起来及其小心。 这些木箱子看上去很特殊,四周密封起来,但又留着足以通风的小孔,纪元昭躲在暗处看着,心几乎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难不成今晚上还真给自己赌对了? 眼看着他们将一个个硕大的木箱子用拖车运走,船上的灯也灭了,工人们悄无声息的离开之后,两人又像是了一眼。 眼见着最后一个工人离开,跳板被收起,货船似乎短暂的运行过,一切又恢复了安静。 这次,周春启没有拒绝纪元昭说要上去的话,确定船上安静下来,两人蹑手蹑脚的寻着船身的梯子小心翼翼的爬上了船。 甲板上并没有灯光,只能接着微弱的月光勉强看清路,周春启将欲走在前面的纪元昭拽到身后,带着她小心翼翼的跨过障碍。 轻轻将船舱的门推开一条缝,向里头看去,漆黑一片,除了一些日常家具什么都看不见。 此时,船舱内突然自下而上映出一点亮光,逐渐扩大,紧接着是开门的声音,应该是船舱内部的人出来了。 听着逐渐靠近的说话声,两人心头一紧,赶忙找个了地方藏起来。 “可累死了,今儿这货可真沉。” “是啊,回去得整点好酒。” “早点睡吧,明儿一大早还有一批呢。” …… 所幸这是搜货船,掩体多,并不容易被发现,听着几人的声音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两人才终于是松了口气。 可突然,不等纪元昭喘息,一直大手猛的捂住了她的嘴,她心中惊骇,下意识就要喊,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小妹,是我。” 顾勉? 纪元昭正狐疑,他已经松开了她的嘴,同时周春启也暗暗松了口气。 看了看四周,确定没被人发现,纪元昭压低声音:“你上来做什么?” 顾勉冲她一笑:“抱歉,我看你们上来了,怕你们有危险,就跟过来了。” 两人闻言,这才松了口气,看了一眼走远的船员,船舱的门也被锁上了。 站在门前,纪元昭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顾勉却突然道:“你们要找的东西应该在刚才被运走的箱子里。” 闻言,纪元昭有些诧异的回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们找什么?” 顾勉看着她,眼中闪烁着一丝不自然,看了看四桌,才道:“此处不太方便,二位若是信得过我,先随我出去,我再与二位细说。” 如今船舱被锁,为避免打草惊蛇,两人也不敢贸然行动砸开,没有更好的办法,便只能先同顾勉离开。 顾勉将两人带到一处小院子,借着朦胧的月光能看清楚里头的摆设并不复杂,简陋,但收拾的很干净。 为两人倒上茶,顾勉才道:“实不相瞒,第一次见小妹时,我便知二位应当不是寻常的生意人。” “为何?”纪元昭不解。 顾勉没有立刻应答,而是视线下移,落在纪元昭腰间忘记收起来的青玉玉佩上。 霎时间,两人已瞬间明了。 真是大意了。 纪元昭又问:“那你的意思是,你是故意的接近我们的?什么目的?” 她直言不讳,想在顾勉如今坦白,应当也是做好了足够的准备,那自然就没必要再扭捏了。 果然,顾勉闻言,低了低头,面露悲伤之色:“那年,我的家乡发了大水,我带着妹妹,前来投奔王夫人。 只是刚到泾阳县,我只是转眼的功夫,妹妹就不见了,这几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所以若二位真是官家的人,我愿意为此事出一臂之力,如果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我只想再见到我妹妹。” 纪元昭没说话,只是皱着眉,垂着眸,在思考着他的话。 许是对他的话存有疑问,周春启忍不住询问:“那顾公子如今坦白,可是掌握了什么线索?” 第72章 这个反应不对 顾勉点头:“我既决心与二位合作,也并未有藏着掖着的打算,实不相瞒,今日黄昏时分,我听见洪家的人打算今晚后半夜就将拐来的这批少女发卖出城。 若是真让他们出了城,回头恐怕再难查到一丝半缕的线索,我已经派人去盯着那些人的动向,一旦有了确切的出发时间,就立刻将消息送回来。” 一听此言,纪元昭心中一喜,连忙看向周春启,道:“那可太好了,这样的话说不一定今晚就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周春启沉默着垂下眼帘,若有所思,神色间忧心忡忡,看起来似乎并不太赞成纪元昭的说法,但也并没有否认。 直到纪元昭拍板:“就这么干!大哥,你和云裴回去集结人马,一接到消息,咱们就立刻出发!就算这次不能把他们一网打尽,想来也能挫一挫他们的锐气,叫他们别那么嚣张。” 面对纪元昭的话,周春启似是有些担忧:“可是我们都走了,你一个人在这儿,没问题吗?” “放心好了,不是还有顾大哥吗?” 听着纪元昭信心满满的语气,周春启有些将信将疑的将目光转向顾勉,顾勉也立刻保证:“大人请放心,小妹在我这儿绝对不会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周春启没说话,只是回头看向纪元昭,四目相对,递给纪元昭一记提醒小心的眼神,便果断起身离开了。 亲自将两人送走,顾勉将房门合上返回屋内,他安慰纪元昭:“不用担心,这里是我自己住的地方,很少有人来的。” 纪元昭点点头,闲来无事,就想在屋子里转转,可还没走两步,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怎么回事? 她踉跄几步,赶忙扶住一旁的架子,甩了甩脑袋,这什么奇怪的感觉? 有种天地颠倒的晕眩感。 此时,正在一旁整理茶具的顾勉一抬眸,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他几步上前,忙将脚步虚浮的纪元昭扶住:“小妹,你怎么了?” 纪元昭努力平复心情,想稳住那股眩晕感,可不知怎么的,这简直比呕吐感来的还猛烈,甚至让她无法开口说话。 见此情形,顾勉忙扶着她:“我先扶你过去坐一会儿吧,先休息一下。” 此时,自然也容不得纪元昭拒绝,他扶着纪元昭往椅子的方向过去,可还没等纪元昭到,她就已然到了极限,两眼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顾勉见她整个人栽倒,连忙将她扶在怀里,下意识的忙连声轻唤:“小妹?周小妹?!你怎么了!?” 可如今回答他的只是深夜里漫长的沉默,他皱着眉头看着怀里双目紧闭的人儿,确定她是真的晕死过去了之后,紧皱的眉头突然缓缓舒展,方才那股紧张的神色也逐渐归与平静。 这时,紧闭的房门从外头被人推开,几名壮汉从屋外走了进来。 顾勉却并不意外,只是小心翼翼的将昏迷的纪元昭平放在地上,不紧不慢的理了理衣服,再开口时候语气间是刚才不曾有过的阴毒狠辣: “这个品相不错,且应当是个贵族,绑的时候小心着点,细皮嫩肉的,可别伤着了,要是成了,这可是个大买卖,够咱们吃上好几年的。” 几名壮汉点头,几步上前将纪元昭抬起…… 等纪元昭再恢复意识时,四周是一片漆黑,她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有点疼,所幸是没什么大碍。 定眼一看四周,她被帮助了手脚,嘴里塞了一团不知道干什么用的抹布,四周漆黑一片。 她靠着墙,身下是铺好的稻草,这空间看起来并不怎么宽敞,也看不出究竟是在什么地方,除了一扇上锁的门,四周全是封闭的。 她挣扎了几下,发现自己并没有办法挣脱束缚,甚至还将自己弄倒了,咕蛹了几下,实在太累了,她气喘吁吁的躺在地上用鼻孔打喘息。 累,太累了。 此时,就听正前方传来“嘎吱”一声,应该是有人进来,但只是将门开了一条缝隙,短暂的又光挤兑进来,又迅速关上。 有人进来了! 她躺在地上,突然僵硬了身体,便听见窸窸窣窣的鞋子踏在稻草上的声音越发靠近。 四周一片漆黑,只能看见他穿着王家家丁的衣服,身高腿长,一张脸却埋没在阴影里。 一时间,纪元昭也有些胆颤。 直到那人在她面前蹲下,小心翼翼的把她扶起来,纪元昭这才看清,来者是燕冀北,自然也是松了口气。 他忙摘掉她口中的抹布,眼中满是心疼,实在不理解她为何非要以身入局,“公主,您没事吧?” 纪元昭动了动僵硬的嘴,重重呼出一口气,摇了摇头,道:“果然是他!我没有猜错,这王八羔子,别落姑奶奶手里了,否则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从一开始故意的接近,纪元昭就有点怀疑了,但她承认,其中一段时间确实让她有打消怀疑的冲动。 可直到那日在客栈同李芹争吵,他明明来了,却只是看着并没有进来,她的怀疑便逐渐加深。 且一开始她说他们是商人的时候他也没有丝毫怀疑的就信了,没有任何凭证,就主动带他们去参观内部,这是一个靠技术吃饭的人绝对不可能做的事。 而那块故意佩戴在腰间的青玉也是如此,李虎生认出来赠送与自己的青玉时的反应和顾勉看见青玉时的反应截然不同。 可想而知,他应该早就发现了她的身份并非寻常人,等着不说,也只是想借此机会博取信任。 这些天,她故意招摇过市,一派富家小姐偷溜出来玩乐的样子,就是为了给这些人制造错觉,方便成为目标。 先让顾勉相信她真的傻的可以,假装支走身边所有人给他创造机会,然后,他趁机给她下药,却不知其实燕冀北根本没走,而是一直混在他的家丁中暗暗跟着上了船 如今,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燕冀北迅速将绑住纪元昭手脚的绳子解开,一边解释:“我看过了,这艘货船,一共有三层,这一层是最底层,专门用来关押拐骗来的女人和孩子。 有单独一间房的,也有几个人一间的,但多数还是挤在一个大房间里面,粗略估算,这次应当不下三十人。” 第73章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将人当做货品一样分拣开,从各个方面将这些人分开关押起来,方便出货。 纪元昭不经皱紧了眉头,不经想到了先前她和燕冀北在皇城郊外碰见沈笠珩的事,心中猜想,或许正是沈笠珩很得纪文凌的重用,所以这些人的背后是他的话,就能解释的通这些人为何能够这般嚣张了。 这时,燕冀北已经帮她将绳子解开,纪元昭赶忙询问周春启的情况,燕冀北如实回答:“公主宽心,周大人就在身后的船上秘密跟踪,只是靠过来还需要点时间。” 好在一切都没有脱离掌控,纪元昭暂时得意松了口气,可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动响,伴随着逐渐靠近的说话声,听起来应该是从这边来的。 房内的两人对视一眼,纪元昭看了看四周,现在出去肯定来不及了,只得看向一旁的箱子,示意燕冀北:“你先躲起来。” 燕冀北显然也听见了动响,本还有些犹豫,但当下似乎也只能如此,思索间,他起身,纵身一跃,藏入箱子里。 纪元昭则迅速捡起地上的抹布重新塞入嘴里,捡起地上的绳子简单绑住手脚,大致恢复成先前的样子。 她刚绑好手,下一秒房间的门便被从外面推开,伴随着一道光从外头照进来,几个男人拥簇着身穿黄袍的人逆着光缓步走到纪元昭跟前。 直到他蹲下来,同纪元昭平视,纪元昭才能看清她的长相,果然不出所料,就是顾勉。 四目相对,她满腔疑惑,虽心中的怀疑被证实了,但她却很不理解顾勉做这一切的目的。 可眼前的男人依旧如初见时候一般,笑容阳光开朗,伸手轻轻将她嘴里的抹布取下来。 “他们没有弄疼你吧?”他问。 纪元昭怔愣着没搭腔,实在是不明白,这人怎么还能在如此环境下,说出这么看似随意和关心的话。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纪元昭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不是说你想找到你妹妹吗?这就是你找她的方式?让更多的人成为她是吗?!” 她这样问,是真的觉得当时顾勉在说这些话时,并不像是在撒谎,当然也是为了暂时拖延时间。 可没曾想,顾勉听到这话,却是不由自主的嗤笑出声,仿佛是在嘲讽她的天真,事已至此,他如今自也没有再伪装的必要。 他看着她,眼神平静:“对,我是有个妹妹,不过,当初是我亲手把她卖掉的。” 亲手卖掉了自己亲妹妹? 纪元昭的脑子有那么一瞬间的宕机,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只是愣愣的看着他,他却依旧笑着,轻轻抬手替她捋了捋额头前垂下来的碎发。 他长相清俊,眉眼明朗,笑起来露出一颗小虎牙,这过分阳光的样子,确实怎么看都不像是这种心狠手辣的主。 可如今他做的事,却让纪元昭不得不害怕,“你、你怎们能这么残忍?你的亲妹妹你都能卖掉?” 他轻笑:“不然呢,我不卖掉她,难道要她卖掉我吗?我可不想牺牲自己成全他人,我没那么伟大,还有,我只是以致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不算过分吧。” 当初,家乡发大水后,家里只有他和妹妹顾夭活了下来,那时候,他们才十三岁,一路奔波,都是顾勉在想尽办法养活两人,勉强支撑到了泾阳县。 可还没进城,就被那伙人给盯上了,顾勉本来是想要牺牲自己换顾夭活的,可顾夭却也是这么想的,两人被人抓之后,顾夭没有丝毫犹豫,为了不被卖掉,她拼命讨好那些人。 后来,顾勉好不容易找到逃跑的机会,本想带着顾夭离开,可顾夭表面答应,实际上却早就在那些人的蛊惑下,成为了同伙。 顾勉至今记得被妹妹出卖之后,顾夭跟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她说:“哥哥,你不要怪我,我过够了苦日子了,以前爹娘都疼你,都不喜欢我是个女娃,可他们不嫌我,我以后也要做人上人,哪怕去了王家,王家人肯要你,也不一定会要我的。” 也许就是那一刻,顾勉的心彻底死了,他奋力反抗,与其被人抓住任人宰割,不如奋力一搏,拿到活命的机会。 他趁控制他的人不注意,猛然挣脱,抄起尖刀刺入了顾夭的脖子,顾夭死了,顾勉却没有离开,而是像那些人自荐了自己,成为了其中的一员。 纪元昭一时间有些语塞,她并不知道当年的事情是怎么样的,但如今他做的事绝对不是正确的。 顾勉却并不在意她的反应,只是眸光深邃的注视着她,极具侵略性的在她身上扫视了几圈,抬手轻轻替她擦拭脸上沾到的污垢。 在他的手指触碰到脸颊的一瞬间,纪元昭只觉得寒毛直竖,不自觉的绷紧了心弦,忍不住就躲开他的手。 他并不恼,只是道:“那种话,只是用来欺骗像你这种无知少女的,不然,我怎么给你下药呢?” 说罢,他招了招手,示意一旁候着的人先出去,几人听话照做,房门被人合上,他神色依旧:“你该庆幸,买你的人是个家境不错的外地富商,年纪大了,想再纳个小妾,也干不了什么事。” 说着,他的手已经从她脸颊的位置不动声色的轻移至她腰间,纪元昭顿时有些一阵不太好的预感:“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要是敢碰我,你就死定了!” 虽然燕冀北就在身后的木箱里,但面对这样的场景,纪元昭心里还是难免发憷。 顾勉却只是笑笑,连声音中都透着一丝调侃和幸灾乐祸,“怎么?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你先在意应该哀求我放过你,而不是跟我放狠话。” 他说罢,轻佻的拉开她腰间的系带,下一秒,身后的木箱盖子“碰”的一声巨响被猛然掀飞,一道身影在眼见划过。 紧接着又是一道闷响,一记飞踹正中顾勉心口,他瞬间甚至来不及叫喊,就滚了出去,在并不宽敞的房间里狠狠撞上墙壁才停下来,却怎么都起不了身。 第74章 不错,本将军倒是没有看走眼 燕冀北稳稳落地,瞄了一眼痛到还没缓过神来的顾勉,转头将纪元昭拽起来,下一秒,外面的人就已经破门而入。 看着眼前的场景,几人先是短暂的怔愣一秒,随后一部分人上前将顾勉扶起来,一部分人用身体将门堵住。 顾勉此时也迅速缓过神来,捂住胸口猛烈的咳嗽了几下,强压下喉咙间涌上来的血腥味,虽不明白他是怎么上船的,但还是立刻做出反应: “男的格杀勿论,女的留活下口,给兄弟们尽兴,这单生意我不做了。” 话音一落,堵在门口的人挥拳而上,燕冀北一手牵着纪元昭,抬脚将人踹倒,杀出一条路后,拉着纪元昭迅速冲出房门。 从上船到现在,已经差不错已经过去了一整晚,燕冀北也早已经将这个地方的地形全都摸透了。 两人尽可能的绕开人多的地方,朝着甲板上冲去,实在绕不开的,就只能硬上,躲开一轮围堵,却又被下一轮更多的人围上。 燕冀北只能先将纪元昭推走,“先去甲板上。”这个时间,周春启的船应该已经差不多到了。 纪元昭没有犹豫,转头就跑,却在一个回身,同追上来的顾勉直接打了个照面,吓得她差点直接跪下。 但最后理智还是战胜了恐惧,她马上折返回去,却不及顾勉手快,竟一把抓住她的头发。 纪元昭吃痛,下意识不敢挣扎,就在顾勉托着她往一旁走时,纪元昭摸索着,在墙上抓到了烛台,也顾不上烫手,抄起就往他脑门上招呼。 只听“碰”的一声巨响,饶是顾勉那般能忍的都痛到惨叫一声,不得已松开了拽住纪元昭的头发,纪元昭也顾不上查看他如何,撒丫子就跑。 此时的燕冀北也正好摆脱纠缠,正朝她这边而来,两人成功汇合,一颗也不敢停歇的朝着甲板上跑去。 当两人站在甲板上时,顾勉也正好捂着被砸的头破血流的脑袋带着人追了出来。 此刻,他终于不再是方才那般阳光明朗了,鲜血糊了一脸,眼神狠戾,这次是非要弄死纪元昭的架势。 众人渐渐围上来,将两人堵在甲板边缘,燕冀北一如往常的每一次,不管是何处境,都牢牢将纪元昭护在身后。 突然,只听一阵利箭刺破空气呼啸而来的声音,扎进人群中一人的身体,众人都来不及反应,那人便身体一僵,重重的倒在了甲板上。 “有埋伏!”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霎时开始慌乱起来,顾勉才后知后觉的皱了皱,意识到大事不妙,他转头要走,企图弃船逃跑。 可没曾想,刚一转头,一把利刃直抵住他的喉咙,紧接着,在短短几秒钟,无数官兵齐齐自船下潜藏的小船中利用绳索上了甲板,将四处逃窜的人压制住。 周春启也在其中,等局势稳定,他快步上前询问两人:“公主如何?” “没事。”纪元昭抢在燕冀北之前回答。 他点了点头,一直悬着的心也算是落了下来。 当纪元昭还想说些什么,可兴致刚提起来,眼角余光却被一旁挟持顾勉后,缓缓从隐蔽之处走出来的人所吸引,竟是沈笠珩。 “顾公子,幸会。”他挑眉,嘴上说着寒暄的话,但手上的剑却并未离开她的脖颈分毫。 顾勉神情阴鸷,咬着牙,很是不服气的样子,他冷笑:“是你,我就知道,就不该相信你的。” 沈笠珩轻笑:“现在知道也不晚。” “……” 顾勉没了话,只是死死地盯着他。 下一瞬,他突然发力,猛的扑向沈笠珩,却只是将他推开,随后迅速朝着栏杆处跑去,沈笠珩反应迅速,抓起一边的弓弩对准企图跳海的顾勉。 伴随着弓弩射出,顾勉飞身一跃,弓弩正中其身,只听“噗通”一声,掀起一阵浪花后,顾勉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沈笠珩迅速追到栏杆处,却也只能看到平静的江面,这种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才是最折磨人的,他有些懊恼的重捶栏杆。 回过头,就见几人都同是懊恼的神色。 可如今,事已至此,也只能先处理当下抓到的人,再派人全力追踪顾勉。 趁着士兵收拾残局的空挡,纪元昭看着莫名其妙出现的沈笠珩,心中隐约猜到了什么,但还是忍不住发问:“他怎么会在这儿?” 她皱着眉,看向周春启,眼神中透出来的震惊仿佛是天都塌下来了一样,周春启想了又想,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时,沈笠珩却主动上前,摘下手上的手套,眉眼带笑,从上到下的扫了她一眼,似是第一次见面一般,看的格外仔细。 这让本就对其有偏见的纪元昭心里更加不舒服了,他却像是一点都没有觉察到一般,笑盈盈的调侃:“诶呦,瞧瞧,都给咱们公主殿下弄成小花猫了。” 说着,还格外玩味又宠溺的低声笑了出来。 纪元昭瞪他一眼,气的牙痒痒,抬手胡乱擦拭着脸颊,她也看不见哪里脏了,就随便抹了两把,却不想同他废话,直接问:“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当然,这也是燕冀北的疑问。 沈笠珩闻言,也顿时收起了嬉皮笑脸,认真道:“实不相瞒,我受陛下之命,已经查这件事很久了,不过这些人实在是狡猾,这个顾勉,也并非幕后主使。 先前,我本来是想混入其中,里应外合,没想到这些人警惕性很高,对于我这个外来人而言,戒备心及强,目前为止三个月,我连这个顾勉都没见过,都只是在接头人的嘴里听到过。” 说着,他语气微顿,脸上重新恢复了一丝笑意,缓步靠近她,玩笑的语气中又带着一丝由衷的赞赏:“你倒是挺有本事的,知道利用自己的优势让对方露出马脚,不错,本将军倒是没有看走眼。” 对于这种自傲式的夸奖,纪元昭并不觉得开心,只能憋一肚子火冲他轻哼一声,翻个白眼以表不屑。 本来沈笠珩没有参与这件事情应该是好的,但可能是自己太讨厌他这种没有边界感的人了,所以,虽然不应该,但心里确实是有一点点的失望。 第75章 我跟她不熟的 加上想起来先前纪元昭好几次跟纪文凌说这件事时,纪文凌也并没有跟自己坦白,甚至没有阻止纪元昭来泾阳县的提议。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其实纪文凌一开始就想好了这个计划,本是苦于无人能胜任,所以当纪元昭提议来泾阳县时,他知道她的打算,就顺水推舟。 想着,不管怎么说,纪元昭心里多少还是会有一点点小伤心的,可毕竟也是自己的决定,她并不后悔。 不等她开始难过,方才被烫伤的手就开始隐隐作痛,疼的龇牙,拿起来一看,烫到的水泡都已经在逃亡中被磨破了。 “我看看。”沈笠珩几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跟前一带,纪元昭踉跄几步,不悦的抬眸瞪他,却正好同他四目相对。 他调笑着,一如曾经那般纨绔,抓住纪元昭手腕的手却怎么都不肯松开,视线落在她的手掌上,皱了皱眉,夸张的道:“哎呦!这么可怜啊,都流血了。” 他自顾自说着,从怀里拿出药瓶,用嘴咬开塞子,直接倒在她掌心的伤口上,霎时间一股灼热的刺痛让纪元昭急切的想挣脱。 “好痛!你放开我!”她越是挣扎他就拽的越紧,扯出丝巾替她将伤口包裹住,才松开手。 一挣脱他的手,纪元昭便像是逃一般跳的远远的,只是咬着牙瞪着他,生理性的眼泪夺眶而出,又被她倔强的擦掉,大喊:“你,你疯了!” 此时,一旁协助官兵搜查的周春启率先注意到了这边,三两步走过来,见她一副炸毛的样子,也不禁皱了皱眉:“公主,怎么了?” 他说着,再转头看向沈笠珩时,眼中带了点自己都不曾觉察出来的敌意。 沈笠珩却并不在怕的,只是双手叉腰,一脸受伤的样子:“我在帮公主上药啊,公主,你这样我可要伤心了。” “神经病啊你!”纪元昭有些怒不可遏,“什么狗屁药!有你这么上药的吗?你就是诚心想折腾本宫!” 见她气急败坏,沈笠珩却笑的越发开心了,周春启察觉到了异常,伸手问他拿了刚才给纪元昭用的药。 仔细查看了一番,眸光微暗:“沈将军,这华佗散确实是治疗外伤的良药,但破皮之伤要配其他药物中和才能用,否则剧痛无比,就是纯折磨人。” 眼见着自己的计量被拆穿,沈笠珩脸上的笑容稍有凝固,但很快又狡辩道:“这样好得快。” “那你自己怎么不试试!”没等周春启再说什么,纪元昭已经等不及他这墨迹的样子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那点小揪揪,你就是存心报复我!你龌龊!” 沈笠珩听着,心中不觉得生气,反而越发喜欢她这张牙舞爪的样子,他欲再上前,周春启这次却毫不犹豫的挡在纪元昭生前。 “怎么?”沈笠珩不解,且带着一丝敌意的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男人。 周春启却并没有被这气势吓退,只是同他对视,道:“沈将军,我是打不过您,不过,我奉劝您还是离公主远一点,否则等那位出来,可不一定能像我这么好脾气。” “……”沈笠珩沉默的看着他,自然明白他口中说的那位是燕冀北。 方才局势稳定,碍于他是提前摸清楚了船舱构造的人,为了节省时间,纪元昭便让他一起前往解救里头被困的人,顺便探查有无其他证据。 一听周春启的话,沈笠珩斟酌了片刻,还是对燕冀北有些忌惮的,两人虽未有正式交过手,可同是练武之人,从曾经的简单过招便能看出,此人并不简单。 于是他笑了笑,并没有再往前,略过周春启递给纪元昭一记眼神,便转头去帮忙了。 周春启将纪元昭拉到一旁,贴心的为她查看手上的伤口,所幸并不深,稍微处理一下就没什么问题了…… 当此事暂时尘埃落定,除了顾勉以外的参与过这件事的人尽数落网,被拐卖的多数是孩子和少女,也在当地府衙的帮助下陆陆续续的回了家。 回皇都那日,竟见只有几面之缘的李芹前来相送,不用说也知道,其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纪元昭看了一眼身旁的燕冀北,燕冀北忙冲她摆摆手表示:“公主,我跟她不熟的,您知道的。” 他说这话时,尽有些撒娇的意思,纪元昭却只是淡淡的瞥他一眼,轻哼一声走开了。 燕冀北来不及阻拦,纪元昭走到李虎生跟前,将先前收到的密报递给他:“李老爷,这里面都是当初关于洪家那位失踪的当家的事,我想应该对您和洪家会有帮助。” 李虎生点头道谢后,才郑重的将信封接过,其实信的内容很简单,当初洪家那位其实和沈笠珩一样,都是为了摸清那些人的老巢。 可不幸的是,在一次行动中传递消息回来时被人出卖,那些人自然不会放过他,所以至今下落不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而这边,回到皇城时,纪文凌已经提前收到了消息,大摆庆功宴,只等几人进宫。 众臣相迎,纪文凌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这个宝贝疙瘩没有白疼。 “儿臣(微臣),参见父王(陛下)。” “快起来。”纪文凌一个箭步冲上去,小心翼翼又满眼心疼的将纪元昭扶住:“是寡人对不住你。” 他说着,有些哽咽。 纪元昭却一扫先前的阴霾,冲他一笑:“不,父王是琼枝国的君王,君王先天下,儿臣明白,父王没有对不住任何人。” 纪元昭这一番话,差点将纪文凌说的热泪盈眶,想曾经,他的霜儿,也是这般善解人意,才貌出挑。 他突然有些感伤,忙敛住情绪,拉着纪元昭入席,一旁跪着的众人才敢起身跟上。 宴会如常进行,随着纪文凌中途被霍臣叫走,场上的气氛也逐渐缓和不少,众人来来往往,相谈甚欢。 纪元昭穿过人群,找到独自坐在角落里的纪淮叙,旁的不说,许是性格温吞,又不问朝政之事,像这种场合,他的存在感就特别低。 一般来讲,除了纪元昭,旁人都不会注意到他。 第76章 这里也未必安全 “王兄!” 她故意绕后,突然歪出脑袋,成功吓他一跳,纪淮叙表情微滞,转而放下手上的杯子,转头看向身侧的纪元昭。 他无奈又宠溺的笑笑:“你呀,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纪元昭并不介意,只是冲他嘿嘿一笑,随后坐到他身旁,从怀里拿出来一本书递给他:“给你带的礼物,我问百善堂的李老爷要的。” 他接过她递来的书,目光微微下垂,抬手轻抚书皮上“百草录”三个字,神色间闪过一丝惊喜:“你怎么知道我在找这个?” 见他喜欢纪元昭心里也欢喜,双手托着下巴,道:“当然啦,之前听林晚棠说,这是一本学医之人必要的书,想来你也会感兴趣的。” 纪淮叙看着手上的书,心中满是欢喜,更是爱不释手了,随后更是真诚道:“多谢。” 他是真的很感激纪元昭,纪元昭冲他笑笑:“王兄你太客气了,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继而,两人相视一笑。 庆功宴一直到太阳落山才结束,纪文凌喝的有些醉,看着霍臣将人送进寝殿,纪元昭才离开回去公主府。 如此折腾了一天,纪元昭也有些累了,靠在马车璧上,正昏昏欲睡,突然,外头传来异常动响,紧接着是侍卫们纷纷拔剑的声音。 有人大喊:“保护公主!” 只一瞬间,纪元昭就来了精神,在逃命和睡觉之间,当然前者比较重要。 不多时,外头传来厮杀声,纪元昭紧张的坐在车内,听着外面的动静,此时,车门突然被打开,纪元昭吓了一跳,幸好只是燕冀北。 “走。” 只是一个字,纪元昭没有任何犹豫,果断牵住燕冀北伸过来的手,他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出了马车。 此时,原本安静的街道上到处都充斥着厮杀声,燕冀北只能拉着她朝着远处而去,企图摆脱这些黑衣人。 两人寻思拐入一处隐蔽的角落,燕冀北将她护在身下,警惕的看着外头,解释道:“应该是上次和袭击秋水居的人是一伙的。” 这么说的话,是来杀她的? 纪元昭皱了皱眉,经历了那么多事,虽然如今也还是胆颤,但也比先前胆子大了许多。 她抓住他的衣领:“那我们现在怎么做?” 从商她在行,但这种事她是真的不懂。 面对纪元昭的发问,燕冀北眉眼严肃,仔细掂量了一下当下的处境,毋庸置疑的,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保护纪元昭的安全。 想了想,他说:“这个地方离公主府还有一段距离,我们往反方向跑,找到一处古董店,那里面有我们的人。” 纪元昭看着他,眸光闪动,心中不免翻起一阵巨浪,对于公主府的部署她还是清楚的,她并不记得什么古董店。 所以这极有可能并不是公主府的人,而是国公府的人,毕竟连她都差点忘了,这小子是国公府的世子。 他并没有察觉到纪元昭异样,牵着她的手就要往说好的方向过去,可却感觉到身后的人将他一把拽住。 他疑惑的转头看向她,四目相接,纪元昭突然想起了先前在公主府时,她无意间听到的燕冀北与那个黑衣人的对话,下意识的就有些抗拒。 短暂的对视几秒,燕冀北似乎也觉察出了异常,他握紧她的手,语气真诚中又带着一丝哀求:“相信我。” 纪元昭内心挣扎,在信与不信当中来回徘徊,最终看了一眼外头厮杀的人群,他她一咬牙回握住燕冀北的手,两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可不幸的是,纵使两人已经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还是被攻击的黑衣人看见,他们分出几个人与之周旋,剩下的便匆匆追了上来。 这些人的身手都不差,明显是有过专业训练的,无论是武功还是身法,都极其像是出自暗卫营。 若是燕冀北一个人的话,想来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可若是要带上纪元昭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他难保不会让她受伤。 所以如今要改变对方人多的优势,唯有找到可以躲藏的地方以及足够的人来抗衡。 而就在两人即将被追上时,另一批人在黑暗中冲出来,与之纠缠在一起,他们也平安到达了燕冀北口中所说的古董店。 老板应当是提前听到了动响,早早的就将门打开了,一见来者是燕冀北,他二话没说,赶忙放两人进去。 不多时,老板在屋内点起了灯,外头的打斗声也逐渐变小。 纪元昭紧张的看着那紧闭的屋门,却未曾察觉到从后屋走出一个人,他并未靠近,也没有跟两人打招呼,而是站在不远处的桌前,自顾自的拿起水杯倒了一杯水喝。 虽说是在喝水,可眼神却一直没有离开纪元昭的身上,就像是在打量什么新奇的猎物一般,格外好奇。 人对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都格外敏感,纪元昭自然也很快察觉到了异常,一回头就正好对上男人打量的目光。 只是一瞬间她便有些头皮发麻,莫名有种羊入虎穴的错觉。 虽然暂时脱离了那些人的追杀,但纪元昭的脑海中,总是时不时闪现出当初燕冀北和他们商量说要杀掉她的话。 可见,这里也未必安全。 屋内一时间有几分短暂的沉默,对于纪元昭来讲简直安静的可怕。 听着外头也逐渐消失的打斗声,纪元昭鼓起勇气冲向门口,“应该没事了。” 她急切的想要离开这里,却在手触碰到门,即将将门拉开的一瞬间,只听“砰”的一声,燕冀北上前,一把将纪元昭拉开一条缝隙的门又拍了回去。 顿时,纪元昭浑身一僵,只觉得手心都在出汗,她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却不敢转头看他,一开始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听了他的话,早知道就应该和徐青待在一起。 正在纪元昭胡思乱想时,燕冀北只沉声道:“现在还不能出去,等他们回来再说。” 他口中的“他们”,应该是刚才那些从暗处冒出来阻拦那些杀手的人吧。 当然,那个和燕冀北一起计划着怎么暗杀他的人可能也在其中。 第77章 你不用特意跟我解释 纪元昭心跳如鼓,沉默的死死盯着那扇门,周遭的气氛顿时安静的有些可怕。 直到身后响起男人的嗤笑,瞬间打破沉寂,他道:“放轻松点,别那么紧张,那些人应该不会那么快善罢甘休,得等些时候了,先喝杯茶。” 他说着,已经将茶倒好了,又转头进了内屋。 纪元昭小心翼翼的回头,燕冀北站在她身边,眸光深邃又炽热,实在叫人无法忽略。 似是感觉到了纪元昭内心的不安,他小心翼翼的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安慰:“没事的,不要怕。” 他的眼神那么坚定,甚至与让纪元昭都有那么片刻怀疑那天晚上听见的预谋是不是自己的幻想,还是做了个可怕的噩梦。 坐在桌前,看着面前递上来的热茶,纪元昭只得暂时先将满腔的疑问和不解压下,捧着手里的清茶喝了一口。 不多时,店门被人从外头推开,一道人影迅速钻入店内,燕冀北起身迎上去,“如何?” “那些人和狡猾。”他如实道:“看上去就是早有组织和预谋的,瞧着身手,想来是有人养的,定是得罪了什么人。” 说话间,他的目光已经看向了纪元昭,而此时的纪元昭似乎也像是有所感应一般看过去,实在不是她想如此,而是这个声音纪元昭是记得的。 同那天晚上听见的声音简直一模一样,她虽然没见过那人长什么样子,但却记得那声音的,于是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不巧的是,就正好同他四目相接,吓得纪元昭连忙又回过头来,·心中默念着快点结束。 所幸那人似乎也并没有想要对她怎么样的意思,只是交掉燕冀北最好是待到天亮再走比较稳妥。 至于缘由,他并未明说,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纪元昭心里也能猜到一二,大概是这里属于国公府,对面也并非江湖人士,自然是知道其中的门路的,所以并不敢贸然前来。 那人交代完,微微颔首见礼,便退了出去,见此,纪元昭这才勉强松了口气。 两人在古董店一直待到早上日出时分,确定外头的杀手都已经撤退,燕冀北才带着纪元昭离开。 直到走出很远,纪元昭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向那个已经打开门开始正常做生意,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店铺,心中忍不住百感交集。 “公主。” 纪元昭走在前面,身后突然传来男人真诚中又透着一丝轻唤的语气。 她停住脚,连表情都控制不住的有些僵硬,但还是回过头去,皱着眉头看他。 他咬了咬牙,鼓足勇气:“其实我……” “没关系。”纪元昭却出声打断了他的话,燕冀北有些诧异,他本来都已经做好了坦白的准备。 他并不想让她猜忌,更何况还是现如今他们的关系如此紧张的情况下。 可纪元昭却道:“我并不是很想知道,你用不着特意跟我解释。” 她说这话时,表情格外认真,却稍显冷漠,这让本就心里没底的燕冀北顿时有些六神无主。 纪元昭却并不再多说,只淡然的转头离开,可别看她表面镇定又冷酷,心里早就怕成了狗。 纪元昭深知,像她这样的小角色来讲,一般被反派坦白了,那就是要被杀掉的前奏,通俗一点,就叫“让你做个明白鬼”,绝对活不过两集了。 所以,她并不想知道那么多,虽心中早有猜想,但只要她不承认,那就是不知道。 燕冀北不知她心中所想,可如今见她回绝,也只能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自打泾阳县的事情之后,许是心中愧疚,纪文凌几乎隔三差五的让人挑些玩意儿送来三公主府,以前虽然也送,但也绝不那么频繁。 对此纪元昭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照单全收,也代表着她并没有责怪过纪文凌什么。 很快,便到了七八月的天气,热的人懒羊羊的不乐意动弹,窗外的知了叫声更是扰的人难以入眠。 从泾阳县回来之后,也算是解开了心中关于沈笠珩的疑问,虽然不太如意,但转念一想,沈笠珩虽然人混蛋了点,也还是有些真材实料的,若是他真的是幕后主使,想必也会是琼枝国的一大麻烦。 想着,纪元昭心里也算是能够好受些了。 炎热天气下,并没有什么事情可做,日常便是倚在公主府花园边上的竹林小榭中,吃着冰镇的果子乘凉。 本来日子是过得很惬意的,直到收到了纪朝华的拜帖,这让纪元昭的心在这炎炎夏日里如坠冰窟。 当初,那几个小白脸冲她抛媚眼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她实在是吃不消那种看起来比她还容易被风吹倒的样子。 似乎是看出来了纪元昭的为难,迎春主动献计:“公主,先前您不是答应了太后娘娘要入宫陪她老人家的嘛?” 经过迎春的提醒,纪元找恍然大悟,一拍手,“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到时候咱就提前一天去,我就不信了,她还能死缠烂打的非得来和我照个面不可?” 纪元昭如此想着,心里只觉美滋滋的,说起来她并不讨厌纪朝华,说白了只是有点不太习惯她这般豪放的作风,以及她极具侵略性的性格。 这让纪元昭有一种,她迫不及待的想将纪元昭同化的意思,纪元昭又不愿意撕破脸皮,那避而不见虽并非长久之计,但却是最佳的解决方案。 可纵然纪元昭这么想,纪朝华也是早有预料的,似是就不愿意放过她,在纪元昭进寿安宫后,抬眸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纪朝华,还有林晚棠。 纪元昭的笑容僵住,脑海中竟不自觉的飘过“冤家路窄”几个大字,直到纪朝华冲她微微一笑,她才反应过来,这才不是偶然,就是她早有预料。 纪元昭看着下意识的转身想走,却已经来不及了,太后见她来,脸上的笑容越发亲厚:“昭昭来了,快进来坐。” 纪朝华也跟着附和:“是啊小妹,难得这么巧呢,快来。”她说着,满眼笑意的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第78章 我知道那些人 纪元昭看着她,莫名觉得心中有些发怵,但斟酌了片刻,还是走过去,却并没有坐在纪朝华身边,而是坐在太后身边。 见此,纪朝华也并未表现出明显的不满,只是笑盈盈的盯着她。 在寿安宫吃过午饭,三人便陪同太后一道去御花园旁的水榭避暑纳凉。 幽静的长廊上,纪元昭带着迎春小跑着走在前面追赶飞向前方的蝴蝶,纪朝华漫步在她身后,林晚棠则伴在太后左右,惬意又温馨。 直到蝴蝶从水榭长廊侧面飞走,纪元昭趴在栏杆上目送它飞远,此时纪朝华正好走上前,站在她身后,半是玩笑的语气道了句:“怎么感觉你好像在躲着我呀?” “……”一闻此言,纪元昭表情微滞,心里也忍不住发虚,也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纪朝华非要缠着自己? 明明原剧情里并没有这一段,甚至关于纪朝华的事都描述的很少,匆匆几笔概括,仅有的几处也只是从他人口中所提及。 无奈纪元昭回头看向她,苦笑:“王姐,你误会了。我推脱掉拜帖,也只是突然想起来这几日要进宫陪伴皇祖母,没有别的意思。” 闻言,纪朝华却只是淡然一笑,似乎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她上前几步,将手肘轻轻放在栏杆上,回头看了一眼,还有一段距离的太后和林晚棠,又回过头来看向纪元昭。 她突然道:“没关系,我想你应该会对我接下来说的话感兴趣的。” 纪元昭依旧没有回答,选择了沉默。 直到纪朝华道:“我知道昨天晚上和先前秋水居追杀你的人究竟是谁派来的。”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纪元昭确实对这个感兴趣,可纪元昭一时间也无法确定她到底说的是不是真的。 见纪元昭一脸疑惑的表情,纪朝华却笑道:“怎么?你不相信我呀?”说着,她抬手间,将掌心的东西拿给她,接着道:“昨天晚上你被追杀的时候,我恰好路过也在附近。这是我当时捡到的。” 纪元昭皱了皱眉,接过她手上的东西仔细查看起来,是像玉一样的质地,黝黑的光泽一看就价值不菲,应该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 不过它只有一角,看起来应该是在打斗中遗落的,光凭这一点,似乎并不能确认这东西到底是谁的。 “你不知道吧。”这时,纪朝华又道:“琼枝国有一种死侍,叫做‘魅’,调教出来专为皇室中人做事。 这样的人没有家人,没有名字,也没有身份,活着的时候听从主子的命令,上刀山下油锅,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 死了也就死了,不会有人知道或者记得他们,他们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且不以真面目示人。” 她说着,语气微顿,忍不住身子前倾,缓缓的靠近纪元昭:“不用太惊讶,你身边也有,只是你一直不知道怎么用而已。” 纪元昭皱了皱眉:“什么?暗卫吗?” 如果是安慰,纪元昭应该是知晓的,果然纪朝华摇了摇头:“不安慰,可比他们幸运多了至少他们能在主子面前出现,对于皇家死侍来说。他们是存在的,也是不存在的。 他们每一个人身上都佩戴有黑玉,就是用来区分身份用的,他们不能在主子面前现身,哪怕是蒙着面也不行,所以接收任务的时候一般只能由头领代为传达。” 这一点纪元昭还真不知道,身边的人,除了皇家暗卫,以及明面上的侍卫以外,纪元昭以为,应该是没有别的了,可如今看来,还真是让人有些意外。 不过,如果纪朝华说的是真的,想杀他的人是皇家死侍,那就更奇怪了,纪朝华主动坦白来的,应该有别的目的,估计不会是她。 至于纪听澜,她们俩从小掐到大,哪次不是拼尽全力的?只要能让对方不好过,自己心里就好过。 虽然嘴上总是说着要弄死对方,但也确实还没有到那种非取对方性命不可的地步。 再则就是剩下的几个王兄,纪淮叙和她关系来讲,自然是第一个被排除在外的,至于其他几个,确实是或多或少都有点过节。 思及此,纪元昭心里一时间也没了主意,她看向纪朝华:“那大王姐的意思是?你已经知道谁是凶手咯?” 谁知,本以为能从纪朝华嘴里问出点什么有用的线索,可纪朝华却微笑着摇摇头:“我怎么知道?我不过是恰好路过捡到了而已,就做个顺手人情呗,至于究竟是谁,我也不好说,你得自己去查。” 说白了,有时候呢,并不是得罪了谁才会被惦记上,有的人他就是存心想跟你过不去。 或许是看不惯他骄纵的性格,又或许是不喜她太跋扈,再往坏一点想,就是阴暗的人见不得活在阳光下的人。 在真相大白之前谁都有这个可能。 闻言,纪元昭只是把玩着手上的黑玉一下,若有所思间,她没再问黑玉事,而是问她:“所以你告诉我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算起来,两人最近的一次交集就是在上次的大公主府,也实在算不上相处的有多愉快,所以纪元昭知道他帮他绝对不会是出于简单的好心。 而面对纪元昭的发问,纪朝华却显得格外平静与从容,似乎是早有预料,“没别的意思,单纯的想巴结你而已。” “……” 纪元昭看着她,有些无语,这实在不是一个好借口,可眼下,见她这幅样子,纪朝华竟低笑出了声。 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着,纪朝华笑容明媚又张扬,她生了一副美人相,笑起来温婉中透着一丝阳光,有着别具一格的风韵。 不笑也不说话,就站在那里的时候,便有些端庄,一双迷人的凤眸微微眯起,仿佛藏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过往,透着一股好像永远都化不开的忧郁。 在同纪朝华接触之前,纪元昭对这个姐姐的认知都仅限于人们口中的“浪荡”、“风流”、“荒唐”。 可有过接触之后,纪元昭觉得,这些词其实都并不与她相符,而纪元昭的脑子里,只有“风情万种”这四个才与她相配。 第79章 这般锋芒太甚,有朝一日,必会招来祸事 纪元昭正想着,林晚棠便扶着太后走近,见两人杵在原地不动,太后狐疑:“怎么了这是?什么东西这般感兴趣?” 闻声,纪元昭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太后,依旧笑得灿烂,玩笑的语气道:“大王姐说想巴结我呢。” 太后听闻,嗤笑一声,全当是姐妹间的玩笑,便并不过多过问,只转头看向一旁同行的林晚棠,玩笑的语气道:“这俩丫头,一天天的没个正形,一点不叫人省心。” 她说着,也并未和林晚棠多留,就让林晚棠扶着她去一旁阴凉处走走,嘴上还是总是埋怨唠叨着两位公主老像个孩子。 林晚棠自也明白她心中顾虑,老人家嘛,心里总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说白了,也还是对后辈们太操心了。 听着太后忧心忡忡的话,林晚棠则是笑宽慰道:“太后娘娘不必忧心,两位公主都不是小孩子了,想来做事都是有分寸的,更何况还有几位资历颇深厚的夫子教导,活泼一些也是好的,太沉闷,反而不利于康健,再则……” 她语气微顿,转头看向仍在长廊处同纪朝华说笑的纪元昭,思索片刻,才又接着道:“依民女所见,三公主这次虽冒险了点,但好在没什么大碍,听周大人说,公主很聪明,这次能成功解救诸多被拐的孩子还是得感谢公主所出之策,所以,太后娘娘不必忧心。” 听着林晚棠宽慰的话,太后神色却稍显凝重,末了也只是点点头,寻了个位置坐下,正好能瞧见纪元昭和纪朝华在长廊上一前一后追逐嬉戏。 许久,她才长叹了口气,道:“你说的对,元昭这孩子,打小就机灵,就是太单纯,哀家着实怕她受骗。” 说着,她拉过林晚棠的手,眼中闪烁着欣赏和希冀的光芒:“哀家老了,陪不了这孩子多少年了,晚棠丫头啊,哀家同你颇有眼缘,日后,若是哀家不在了,这丫头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也劳烦你多紧着点。” 瞧着太后那慈祥的摸样,难掩对纪元昭的喜爱,林晚棠心中有些感触,这让她想起了自己过世已久的奶奶,曾经也是这般惦记自己的。 林晚棠抿唇点了点头,心中隐隐有所猜测,太后是个精明的,她也一定也看出来了,这次的事情,本身就是纪文凌为了这件案子破冰,而让纪元昭入局的。 所以,太后是在担心,其他两位公主再不济也有生母娘娘护着,娘娘们的母家都不是什么弱势的,纪文凌再三斟酌,也会惦念着不会完全得罪了。 可她的元昭不同,她的元昭只有她这个祖母,可若是那一日她不在了呢,纵使像是纪文凌那样爱纪元昭的,在权衡利弊之后,也选择放弃她。 这简直不敢想,如果以后有什么迈步过去的坎儿了,需要公主和亲的时候,那她的元昭岂不是第一个被放弃的? 这件事之后,她是越想心里越没底,元昭是她看着长大的,也是纪文凌的众多孩子中,她最疼爱的一个,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落到那个下场呢? 对此,林晚棠也并不能给出什么保障,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最多算是皇都富商,并不混在官场,与那薄情寡义的林家也早就断绝了关系。 若是以后纪元昭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也只能尽力帮一帮,实在谈不上能成为她多大的靠山,哪怕是现在的谢墨渊,腿伤才治了一半,如今还有沈笠珩这个强敌,也算是自身难保了。 所以,当太后满怀祈愿的看向林晚棠时,林晚棠也只能眼帘微垂,嬷嬷的低了低头,应答了一声:“公主吉人自有天相,无论什么祸事,都必将会化险为夷。” 闻言,太后没再说什么,她精明了一辈子,又怎么能听不出林晚棠这模棱两可恭维的话呢,她低了低头,无声的叹了口气。 此时,并不知情的纪元昭小跑着往这边来,她涨红着脸,纪朝华在身后笑呵呵的追着。 她跑上前,扑进太后的怀里,太后又立刻扬起笑脸,满是宠溺:“你这孩子,做什么这般毛毛躁躁的?” 纪元昭仰头,看向太后,不满的告状:“大王姐老是笑话我,我不要跟她一起玩了。” 正说着,纪朝华已经走进了庭中,微微欠了欠身,坐在太后身边,在太后开口问之前,率先开口解释:“我可是真冤枉了啊皇祖母,您可不能单听她一面之词。” 她说着,眉眼还带着笑意,一点都不觉有错,纪元昭轻哼一声不搭理她,太后轻轻拍着她的背,打着圆场:“好了好了,你看看你们,一见面就不得安生,听澜丫头也是。” 说着,她将纪元昭拉起来,坐在她身边的位置,她似乎又想起来什么,稍加思索之后,道:“对了,哀家记得前些日子叫人剥了些莲子熬汤,你们去御膳房瞧瞧,这些个宫人是越发不懂规矩了,现在都还未送来。” 闻言,两人也并未过多询问缘由,便起身一同朝着御膳房的方向过去了。 眼下便只剩太后和纪元昭两人,太后拉着纪元昭的手,语重心长的叮嘱:“傻孩子,此番前去那么远的地方,可有哪儿不舒服?” 纪元昭摇头,心中升起一股暖意,也这小老太太是故意将人支走的,果然,沉默片刻,她疼惜的轻抚她的脸颊。 “你啊,日后可不准这般莽撞了。”她说这话时,难掩的担忧。 纪元昭笑笑:“这有什么,能为父王分忧,元昭一点都不后悔。” 太后一听,顿时却有些着急了,她皱了皱眉:“这样的事,自有文武百官去做,你堂堂琼枝国公主,怎需亲自操劳?你这般锋芒太甚,有朝一日,必会招来祸事。” 纪元昭看着她,抿了抿唇,一时间也找不着话说,其实她明白,太后话里,前面的铺垫都不重要,重要的应当是最后一句。 她低了低头,自也不再狡辩什么,有些哽咽的反握住她的手,应答下来:“我知道了皇祖母,以后不会了。” 虽然她这边是应答下来了,但显然太后的担忧是对的,当颇具威胁的邻国传来使臣意欲与琼枝国和亲,而来访的消息时,纪文凌已经在御书房里摔过杯子了。 纪元昭刚立了功,得了封赏,就有人想要和亲,任谁都明白其中来意。 第80章 真是反了天了! 而这个消息传到公主府时,吓得纪元昭差点没拿稳手上的橘子,一脸诧异的看向来传信的霍臣,而此时的霍臣也是一脸无奈。 当纪元昭反应过来,她猛然站起身:“父王答应了?” 这时,不光是纪元昭,一旁燕冀北的脸色也肉眼可见的慌乱了,紧紧地盯着霍臣,一副天塌下来了的样子。 见两人如此神色,霍臣赶忙解释道:“公主殿下不用担心,咱家只是奉陛下之命过来给您提个醒,准备准备三日之后的夏猎宴,对于此事,陛下还在斟酌,所以特意命老奴前来知会您一声。” 他说着,语气顿住,并未再继续,似是不能将话挑明了说,只眯着眼,笑容满面的递给她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表情。 纪元昭点了点头,几乎跌坐在位置上,下意识就拿起桌上的东西往嘴里塞,却被一旁的燕冀北拦住,夺走她手上的东西。 她回头,燕冀北有些无奈:“公主,是橘子皮,不能吃。” 纪元昭木楞的点了点头,这会儿哪儿还有什么心思管橘子皮不橘子皮的,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刚才霍臣说的和亲的事。 她正忧愁着,怎么才能搅黄这次和亲,她可不想嫁到人生地不熟地方去,再说了,原着里也没这段啊,邻国的笔墨也不多,都是为了衬托女主的聪明才智,故而出现来使绊子,然后让女主完美解决就好了。 怎么莫名其妙搞出个和亲来? 自打知道消息之后,纪元昭就时刻叹息,活像成了块积怨石了,却未曾注意,跟在身边的燕冀北同样愁容满面。 这个大有国不算个小国,虽在琼枝国之下,却也是兵力雄厚的,若是真有了过节打起来,琼枝国未必能占到什么好处。 所以,光是冲着这一点,纪元昭就不得不担心了。 统子也是,自打上次把他气走之后,就再没出现过,他也真是,气性真大,也不怕她真的把剧情搞崩了。 奈何,祸不单行,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二日,国公府的一则喜讯如同一记重拳,将纪元昭整个人都打的有点蒙圈了。 那就是:燕国公走失十多年的世子被找回去。 燕冀北? 纪元昭有些不可置信,彼时,她刚起,坐在床上还有些六神无主,正为她准备衣物的迎春,嘴上还在说着方才听到的消息,丝毫没觉察到纪元昭那不可思议的脸色。 “云裴!” 她突然喊了一声,吓了迎春一跳。 不等迎春反应,纪元昭见人没进来,又揣着忐忑的心情大喊:“云裴!!你死哪儿去了!” 真是反了天了! 下一瞬,一道身影闪身而入,但不是燕冀北,是徐青,他单膝跪在地上,恭敬的低着头:“公主。” 纪元昭沉了沉脸,“怎么是你,云裴呢?” 闻言,徐青和迎春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但也是一脸的疑惑,迎春忙上前跪在榻前,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回答:“回公主的话,昨天晚上云侍卫说要离开一阵子,没说去干什么了,只说是您同意了的。” “……”这下纪元昭彻底懵了。 “我什么时候同意了?!他根本就没有说过!”这种事,他根本就没说过!竟然敢打着她的名义欺骗她! 可如今人已经走了,她再怎么生气也无济于事,只是心里有些不甘和委屈,他怎么就能这么绝情!说走就走啊!? 稍稍冷静下来,纪元昭瞥了一眼还跪在床边的两人,知道这也不能全怪他们,毕竟平日里,她确实给了燕冀北太多别人没有的优待。 “出去。”纪元昭咬了咬牙,“都出去!!” 两人匆忙行了礼,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虽不明白纪元昭为什么突然发脾气,但经验之谈,这种时候,他们最好还是不要触霉头。 而此时,纪元昭的心里,用“兵荒马乱”来形容都不足为过,想来,他是因为听到了她可能去和亲的消息,身为贴身侍卫,以后一定也是要跟着她一起去的。 可如果一旦去了那边,他们的事被发现,对方不会拿纪元昭怎么样,但他就不一样了,他只是个侍卫,又身在异国他乡,想要他死,也就是邻国皇室一句话事。 所以,与其等着被纪元昭带过去送死,当然还是做世子好了,至少命是保住了。 纪元昭觉得,一定就是这样,燕冀北选择了和她分道扬镳,回去当世子了,甚至都不再屑和她说一声的。 一想到这儿,纪元昭就觉得一股怒气直冲天灵盖,好像要将整个脑门儿都掀起来,她紧握双拳,额头上青筋暴起。 可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想起来原着他恢复世子身份后,发现男女主在一起,女主抛弃了他,他立刻黑化来找她麻烦的事,她突然又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 一时间,是又气又惊又怕。 她猛的爬倒在床上,死死的保住软枕,一瞬间泪流满面,开始真诚忏悔:“丸辣!统子,你快回来,我错了,我再也不叛逆了,这次真的大难临头了,你快回来,我一个人承受不来~” 但可想而知,嚎了半天,纪元昭侧躺在床上,只觉得嗓子都疼了,眼泪都快流干了,统子也没有回来。 无奈,从清晨等到如晒三竿,纪元昭才终于接受了自己被统子抛弃之后,又被燕冀北抛弃的事实。 于是,纪元昭找到了林晚棠。 此时,林晚棠端着一盆草药熬煮的水刚从门内出来,一抬眸,就对上纪元昭泪眼汪汪的样子。 她眉心微跳,心中暗道不好,这小祖宗又是闹哪出? 正想着,纪元昭已然泪崩,张开双臂就要朝着林晚棠扑过来,林晚棠机智的将手中的盆子横在前面。 纪元昭还没靠近两步,一股难闻的草药味直冲天灵盖,她下意识一个弹射后退,刚到眼眶的眼泪和悲凉的情绪瞬间又憋了回去。 她忙捂住鼻子:“这什么啊?!” 林晚棠嗤笑,“刚给谢墨渊泡完脚的药草水啊。” “你快拿开,这味儿太冲了吧!” 林晚棠见她退避三舍的样子,却依旧忍不住笑,“你去房间等我,我一会儿过来。” 纪元昭不再磨唧,捏着鼻子跑的飞快,再没了刚才的矫情劲儿。 第81章 干什么大半夜的在房间里磨刀? 当纪元昭将和亲跟燕冀北离开的事绘声绘色的讲给林晚棠听后,林晚棠的面色也从一开始镇定自若到不得不凝重起来。 虽然今天一早,确实听到了国公府找回世子的消息,但林晚棠是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人就是纪元昭身边的云裴。 听着纪元昭一股脑的分析,林晚棠不经皱了皱眉,心里竟也觉得有那么一丝道理,可想着平日里那小子是何等的紧张纪元昭啊,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抛下她呢? 思索间,当纪元昭红着眼眶拉着她问:“怎么办啊棠棠?”时,林晚棠心里一时间竟也有些拿不定注意。 见她欲言又止的沉默着,纪元昭没敢说剧情里燕冀北喜欢她的事,但是不说吧,心里又堵得慌。 思前想后,纪元昭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还是道:“棠棠,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可别告诉别人。” 林晚棠有些奇怪与她这般神秘,点了点头,纪元昭咬了咬唇,凑近她跟前,低声道:“棠棠,我觉得,云裴可能喜欢你。” 说罢,她明显看见林晚棠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紧接着是无语,随后在纪元昭不解的眼神中抬手轻戳纪元昭的眉心。 她无语到失笑:“纪元昭,你是没长眼睛呢还是没长心啊?又或者五感尽失了?” 那人眼睛都恨不得扣下来粘在纪元昭身上,跟着她时也是寸步不离,但凡有点小磕小碰的比要了他命还严重。 现在这小蠢货竟然还在这儿造谣? 林晚棠一时间还真找不出比她还蠢的东西了,虽然蠢了点,但确实不让人讨厌。 直到林晚棠收回手,纪元昭都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只是疑惑的摸着眉心,“什么意思?” “唉~没事。”林晚棠长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道:“你今晚就留下来跟我睡吧,天色不早了,这会儿进城应该也来不及了,叫人将明日穿戴的东西送来这里,明天一早直接去皇家猎场。” 纪元昭点头,并未拒绝,只是在林晚棠离开时候,脑子一抽,问了句:“那我和你睡,谢墨渊睡哪儿?” 闻言,林晚棠的身形明显僵了僵,下一瞬,她转过头,脸色无异,耳根却已经红透了,她咬牙,尽量好脾气:“他睡客房,他一直都睡得客房!你不在他也睡的客房!他没跟我睡过!” “哦。”没睡一起睡就没一起睡呗,这么激动干什么? 显然,纪元昭还没有意识到哪儿不对劲,只是自顾自的应答了一句,就拿起桌上的果干吃。 别的不说,林晚棠真的很厉害,什么都会,就像个万能宝箱,会看病,会做点心,还会武功。 许是一路奔波太累,加上今天一整天都在焦虑,所以,一安静下来,纪元昭就觉得格外的困,竟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时,是被一阵奇怪的“嚯嚯”声吵醒的,她睡眼朦胧,只觉得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 本能的转头看向窗外,想大致确定是什么时候了,就见外头天色已经全黑了,而此时的屋内,漆黑一片,只有不远处的地板上点着一支红色蜡烛。 林晚棠坐在一旁,背对着她,一推一收,似乎在忙,那奇怪的“嚯嚯”声就是从她手上传来的,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渗人。 这让纪元昭瞬间就清醒了,只觉后背汗毛直立,可从纪元昭躺着的角度来看,却是什么都看不见的。 她无奈,只能轻轻坐起身来,微微探出脑袋,只见林晚棠坐在那里,手上的“嚯嚯”声不紧不慢,昏黄的灯光,红色的蜡烛只照亮她那一小片地方,还能听见有水“滴答”的声响。 定睛一看,纪元昭才看清,林晚棠竟然坐在那里磨!刀!她吓得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这场景,简直太过诡异了。 是梦吧? 一定是梦…… 纪元昭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捏住被子的手伸进里面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感觉到真实的疼痛,纪元昭欲哭无泪,不是梦啊…… 她鼓起勇气,努力克制着颤抖的声音,喊了一句:“棠棠?你、你在干什么呢?” “嚯嚯……” “嚯嚯……” “嚯……嚯……” 最后两下的磨刀声格外沉重和刺耳,纪元昭恨不得自己能插个翅膀飞起来,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可越是恐惧的时候,身体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越是动不了。 她快被吓哭了,“棠棠,你、你别吓唬我了,你干什么啊?有什么话咱不能好好说吗?我今天下午的话都、都是开玩笑的,你别、你别啊……” 她说着,突然,林晚棠举着刀站了起来,纪元昭吓得一哆嗦,实在没控制住往后缩了缩。 林晚棠转过头,看向纪元昭,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纪元昭立刻止住声音,此时此刻,她真的挺埋怨自己的,为什么没有晕死过去,这样起码不会痛。 想着,她已经举着手里被磨的明晃晃的菜刀走到了纪元昭面前,离她不过一床的距离,纪元昭欲哭无泪,看了看她手里的刀,又看看她。 眼见着实在是跑不了了,她一咬牙:“你、你下刀快一点啊,我、我怕疼,还有,不要砍脸,会毁容的。” “……” “……” 于是,在漫长的沉默和寂静的等待中。 两人大眼瞪小眼儿的看了彼此很久,林晚棠突然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纪元昭:“啊?” 她完全没搞清楚什么情况,只是木楞的看着眼前举着菜刀的女人,心里还在想这刀什么时候会落在自己身上时,林晚棠却又将手里的菜刀收了起来。 纪元昭一脸疑惑,林晚棠却嗤笑一声,调侃她:“干什么?你不会以为我要杀你吧?” “不……不是吗?”纪元昭将信将疑的盯着她,眼神中满是戒备和打量。 林晚棠无奈摇头:“你脑子里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我磨刀是用来杀鸡的。” 一听这话,再看着眼前恢复正常的林晚棠,纪元昭顿时有种劫后重生的错觉,哭笑不得,“你、你真是王八蛋啊你,干什么大半夜的在房间里磨刀啊?你想吓死我啊?” 第82章 现在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了? 见她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林晚棠却笑得合不拢嘴,“你这小妮子,平日里看起来挺横的,胆子怎么这么小?” 纪元昭顿时哑口无言,只能心有余悸的默默流泪,轻声喃呢着:“你不懂,你根本就不懂我的痛。” 试问,当你知道自己是被主角团献祭正义的恶毒炮灰,一睁眼就看见主角在你床边磨刀,这搁谁谁不怕啊? 差点以为自己大限将至了…… 见她眼泪都吓出来了,林晚棠才堪堪收住笑,抬手替他擦拭脸颊上挂着泪痕,道:“好了,我逗你玩儿的,饿不饿?” 她说着,转头将手上的刀放在桌上,将屋内的蜡烛点燃,火光照亮房间时,纪元昭才真正松了口气,微微张嘴,刚想说不饿,肚子却传来咕噜噜的刚毅声。 林晚棠轻笑:“等着,我去给你拿吃的。” 她转头出去,不多时便端着点心进了门,“方才晚饭的时候见你睡得熟,我就没吵醒你,给你留了点吃的。” 两人坐在床上,纪元昭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吃着盘子里的点心,等她吃的差不多了,林晚棠才又继续刚才的话:“现在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了?” 纪元昭表情微滞,叼着嘴里的一半点心狐疑的看着她,又忙将手上的另一半迅速塞进嘴里,继而含糊不清的问:“什么?” 林晚棠皱了皱眉,看着她这个吃相,有些无奈,也有些……可爱。 其实一般来讲,纪元昭不会这么吃东西,她是琼枝国的公主,各种礼仪都十分的严苛,也只有在这种没人的时候才敢这么吃。 盯着她狐疑的目光,林晚棠却显得那般悠然自得,“其实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 只一句话,就像是往纪元昭心口扔下一记炸弹,她表情一凝,差点让点心上的干粉末呛到,一时间纪元昭的大脑像是瞬间死机了一般,只是呆愣愣的看着林晚棠。 林晚棠却显得很轻松,似乎这件事并不是现在才发现的,她没着急纪元昭的回答,而是往后轻轻一靠,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你也不用找借口。”她说:“你骗得了他们,骗不了我。” “……”纪元昭堪堪回神,表情木楞的拿起碟子里最后一块点心往嘴里塞,天知道在林晚棠问出口的时,她差点脱口而出问她“你怎么知道的?” 险些泪洒当场,含笑认老乡了,但是转念一想,她是恶毒女配啊,这算哪门子老乡?说出去就只能加快自己被抹除的速度和解锁被抹除的姿势。 于是,她本来决定装傻充愣:“棠棠,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说罢,还尴尬又勉强的干笑两声。 可林晚棠却明显不吃这一套,她冷笑,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柄自制的折叠小刀握在手上把玩,纪元昭刚放下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她看着林晚棠手上的刀,咽了咽口水,“棠棠,冷静啊,冲动是魔鬼,冲动一时,后悔一世啊。” 林晚棠挑眉:“无所谓,反正这具身体不是我的,等我死了,说不一定就能回到现实世界了,但是我又不想自杀,只好拉你垫背咯。” 她说着,眉头微微皱起,像是有些同情眼前的人,又像是无辜的受害者,纪元昭吓得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不要嘛,我不想回去。” 在那个世界,她死的第一天,身体就被火化了,现在怎么回去啊? 见火候到了,林晚棠手上的小刀一收,又一次郑重其事的道:“所以,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纪元昭沉默着,心里很是不解,自己到底是哪里让林晚棠开始怀疑了? 虽然觉醒之后,可能确实和原本的行为有所出入,但她并不记得自己哪里暴露过和现代有关的东西。 眼见着既已经被看穿,纪元昭自也就不打算再隐瞒,但有的事,她不能说,比如不是穿越,是穿书,再比如每个人的角色定位。 她思索片刻,规整好语言,才道:“生病死的,脑瘤。” 似是触及到自己所熟悉的领域,林晚棠方才还轻松的眉眼有一瞬间凛冽,她没说话,而是静静地等着纪元昭接着说。 纪元昭将床上城防点心的碟子放置一旁,随即躺在林晚棠身边,娓娓道来: “我七岁那年,脑子里长了个东西,医生说是良性的,做个手术就行了。 但是后来,爸爸妈妈带我去医院的路上出了车祸,他们都死了,我活了下来。 我大伯成了我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和监护人,但是他们并不想给我治病,只想要我们家的财产。 我爸爸妈妈是当时最大的富商,有很多钱,本来我也是要死的,可他们发现,我爸妈为了防止意外,早就立好了遗嘱。 如果他们不在了,等我十八岁就无条件继承所有遗产,如果我也死了,那遗产就会全部充公。 爸妈的遗嘱救了我一命,但也没让我好过,他们把我关在私人疗养院,限制我出行,也限制我和除了他们以外的人见面。 他们也没给我治病,只是用药控制我的病情不恶化那么快,对外还要宣称养大我这个病秧子不容易,花了很多心血。 后来,我十八岁那天强硬要求见了一个人,我爸爸的朋友,他是个律师,我签下遗产捐赠协议后,病情急速恶化,他们拔了我的氧气罩。” 说罢,她趴在床上,双手托着下巴,轻轻摇晃着双腿,听着她说到那些人丑恶的嘴脸时,用搞怪又不屑的语气模仿,仿佛只是在说一个故事,而并非她的亲身经历。 身为现代林家中医世家继承人,林晚棠比任何人都明白疾病带给人的痛苦,她本来可以健康的活着,或者说不受那么多苦,可是老天爷偏让她过了最悲惨的一世。 纪元昭说完,久久没听见林晚棠的回复,有些狐疑的转头看向她:“怎么了?”她语气微顿,见林晚棠脸上露出一丝歉意,纪元昭坐起身,冲她一笑:“没事的,我早就不疼了,别愁眉苦脸的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第83章 你不懂我的痛 “虽然我是辛苦了一点,但他们折磨了我那么多年,不也什么都没得到嘛,不然干嘛要气急败坏拔我氧气罩啊?” 也许是当初签下那份捐赠协议后,心中便再无交集牵挂和不甘,连死后,灵魂飘在上空,看他们恶毒的嘴脸拔掉她的氧气罩后还对她破口大骂的那些恶毒的话,都觉得格外悦耳。 她说着,还顽皮的冲她吐舌头轻笑,这下倒是让林晚棠有些哭笑不得了,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复杂的情愫,同情中又带着一丝没由来的愧疚。 她往她身边靠了靠,抬手轻摸纪元昭的脸颊,心中不由的升起一丝恋爱,又想起先前太后的嘱托,她心里竟然升起一股义不容辞的坚定感。 纪元昭却并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接着道:“只是我来这个世界的时候真的很奇怪,明明是从我母妃肚子里出来的,但好保留了上一世的记忆。 只是后来,母妃离世后,对父王的打击太大了,父王好久不来看我,照顾我的嬷嬷脾气也不好,我大病了一场,病好了之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父王,但那时候也什么都不记得了,再后来,一次意外,才让我恢复记忆的。” 林晚棠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其实她觉得,也许,她不想起来前世的事,就当一个受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才是对她上一世最大的弥补,可惜,总是天不随人愿。 说罢,纪元昭仔细观察了一番林晚棠的脸色,幸好她并不知情系统和剧情的事,纪元昭这才放下心来,象征性的问:“棠棠,你呢?” 林晚棠的思绪被纪元昭的呼唤声拉回现实,她抬眸看她一眼,回答:“熬夜看书猝死了。” 是的,就是荒谬的死法。 她无奈苦笑,其实也很明白,自己是回不去了,回去了,身体估计也已经被火化了,毕竟她来时,那边的身体就已经被宣告死亡了。 “棠棠,你是怎么发现我的?”酝酿了许久,纪元昭终于是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并且紧张的注视着她。 而此时,听闻此言,林晚棠轻轻勾唇,不急不缓的解释:“你记得上次我第一次跟你说涮火锅的事吗?” “记得啊,咋了?” 纪元昭不解,不就涮个火锅吗?总不至于她能露出什么马脚吧?更何况她那天晚上也没吃什么,几杯酒下肚,就飘起来了。 林晚棠笑笑,身体前倾,微微凑近她,道:“你知道吗?古代人不管这个叫‘涮火锅’,他们管这个叫‘古董羹’,我当时说涮火锅,你答应的可是很自然哦,一点别的反应都没有呢。” 她说着,眼睛微微眯起,狡黠的如同一只精明、矜贵又高不可攀的狐狸。 纪元昭也恍然大悟,随即又不服:“就这个啊?就这么个小事你就怀疑我?” 林晚棠勾唇:“这还不够我怀疑你的吗?小蠢货,讲真的,你平日里看起来真的就不怎么聪明的样子,就像……” 她说着,像是思考一般拉长尾音,许久才又接着说:“就像小说里又蠢又可爱的无脑小反派。” 纪元昭:“……”你礼貌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像,她就是。 不对,她是反派,但是她不蠢。 心里有一万匹马奔腾而过,恨不得创死眼前的人,但纪元昭也只能强压下那让人无奈又悲哀的心情,勉强扯了扯嘴角,敷衍道:“你想象力真丰富。” 说罢,她直接躺下,卷了卷被子,背过身去,闷声道:“我困了,想睡觉。” 人不会连续破防两次,除非你是觉醒自我意识后还被主角调侃的恶毒女配。 见她背过身去躺下,林晚棠蹑手蹑脚的钻上床,再突然凑过去,“怎么了嘛?真的生气了?我跟你开玩笑的,怎么那么小气?” 说着,她还低声笑着,轻轻将纪元昭揽入怀中,纪元昭正烦着呢,不想搭理她,只闷声道:“我要睡了!” …… 清晨,纪元昭醒的倒是格外早。 但与其说醒的早,倒不如讲是焦虑的一晚上没睡好。 虽然她现在是躲到林晚棠这里来了,暂时听不到关于燕冀北的事,可一会儿夏猎宴,没准儿燕国公就会趁着这个机会让燕冀北亮个相。 这会儿估摸着全城的人都知道国公府世子找回去的消息了,平日里,她时常将燕冀北带在身边,但凡有点地位和身份的人,哪怕是他存在感不高,鲜少有人特别注意。 但那么长的时间,多少应该都会眼熟一点的,甚至与好不夸张的将,他那张脸,不仅长得好看,也很有辨识度。 现在可能还没人知道,等他一亮相,纪元昭简直不敢想他被认出来后,自己会有多社死! 就为了这事儿,纪元昭愁的一晚上没怎么睡好,一大早,便又被迎春从被窝里老捞了起来。 同林晚棠去往皇家猎场的路上,纪元昭也是一直心不在焉,直到第十八次叹气,林晚棠也终究是忍不住问她:“怎么了?” 纪元昭趴在床前,只是回头瞄了她一眼,并没有搭腔,林晚棠轻笑,心里大概也猜到了七七八八,她轻声安慰:“放心吧,陛下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林晚棠说的,自然是和亲的事,没错,纪元昭这一样担心,真是好事没有,坏事一件接着一件。 很快,马车停在猎场外面。 这里早已有禁卫军把守,提前清场,一切都安排妥帖,只等受邀的官员世家们到场。 眼见着纪元昭从马车上下来,为首的头领潘想即可上前相迎,仔细又恭敬的将几人迎入场内。 此时,场内已经有不少先到的世家贵族,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谈笑。 纪元昭仔细的扫视了一圈场内,暂时没有发现国公府的人,想来这种事,就算不能压轴出场,也应该会等到人多一点的时候再亮相的。 这似乎给了纪元昭短暂的喘口气的时间,做个心理准备,此时的纪元昭则显得有些魂不守舍。 林晚棠被几个热情讨教美容养颜秘方的小姐妹困住,纪元昭无心参与,正想去找个地方坐下定定神,耳边却传来一阵调笑。 第84章 以前是无冤无仇,但是现在有了 “听说国公府被找回来的世子爷同三公主有些瓜葛呢。” “不会吧,燕国公这样的人,向来是最看不惯嚣张跋扈的,这要是真的,燕国公得多恨啊。” “是啊,三公主那样个性,在她手底下当差,不知道受多少罪呢。” “不止呢,你看看大公主和二公主府上,啧啧,听人说这世子爷长相俊美,恐怕……” 说话间,几人面面相觑,将还未说出口的话尽数藏进了八卦又不怀好意的笑声中。 末了,又有人补上一句:“真是可怜,遇上这样的人,怕是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呢。” 说到兴致起之处,难免就控制不好音量,这让本来打算假装没听见的纪元昭瞬间难控制心中燃起的怒火。 什么叫他可怜? 他哪里可怜了?! 她将他从人牙子手上救下来,避免了他被断胳膊断腿扔到大街上乞,他不该报答她吗? 他不喜欢可以推开啊,他一个大男人,壮的跟头牛似得,单手都能将她拎起来,他要是不愿意,她能怎么强迫他? 简直荒谬! 想着,她生生止住离开的脚步,掉头冲过去,在几人还没反应过来的空挡,抬手一耳光扇在方才其中一个姑娘的脸上。 对方显然也有些发懵,只听几声尖叫,那姑娘踉跄几步,被一旁的人扶住,才勉强没一头栽倒在地上。 众人有些诧异,眼见着自己的姐妹被人欺负,有人正想出头,下意识就朝着纪元昭扬起了巴掌,纪元昭却并无半点畏惧,只转头一眼,便让对上扬起的手蹲在空中。 许是看清了来人的脸,那人愣了愣,手比脑子率先认出了纪元昭,倒是心知肚明的,要是这巴掌下去,待会儿自己就可能身首异处。 想着,她咽了咽口水,最终还是讪讪的将手收了回去,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纪元昭没说话,只是眸光一转,看向对面捂住脸小声抽泣的人,那人也迅速反应过来,许是不明白,明明是大家一起说的,凭什么挨打的只有自己? 可在这皇家的地盘上,面对纪元昭,她纵使再委屈,也只能硬着头皮讲道理,“三公主,你我无冤无仇,你何苦上来就刁难与我?!” 她的声音不小,已经引得除去当事的几人以外周围的其他人的目光,她大概想以这样的方式让纪元昭感觉到一丝压迫或者心虚。 但她想错了,纪元昭是什么人,除了和剧情相关的人以外,她谁都不怕,这样的做法对她当然没有任何作用。 她冷笑:“以前是无冤无仇,但是现在有了,本宫最讨厌被人议论,您们背后说本宫没有意见,但是你敢让本宫听见,那就要做好被本宫针对的准备,本宫是什么样的人,尔等应该清楚。” 记仇、小气、骄纵跋扈,这些在以前,可都是她纪元昭的专属标签。 介于方才她们确实八卦了纪元昭和燕冀北的事,那姑娘被怼的哑口无言,气的浑身发抖,眼泪直流,却张着嘴说不出一个字来,哪怕是转头看向一旁的姐妹求助。 原本还一起有说有笑天下第一好的姑娘们此时也不得不低了低头,并非不想帮她,只是都怕惹火上身。 在这里说话,看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身份与身价,对于她们这种待字闺中的千金小姐而言,她们的一言一行都可能代表着整个家族,没人敢贸然出头。 末了,那姑娘也无能为力,只能默认是自己倒霉,吃下这个哑巴亏,哭着跑开了。 见此,几人都不敢多做逗留,纷纷悻悻离开,四周观察这边的人也默默地收回了目光,大家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继续各自寒暄。 看着那逐渐跑远的身影,纪元昭心里却并没有丝毫疏解的意思,反而更加堵得慌了,或许她生气并不是因为她们的三言两语,但这个时候,她就是迫不及待的想找个这么久以来的宣泄口。 于是,方才蒋氏女就成了可怜的出气筒。 想着,纪元昭心里竟莫名升起一丝愧疚,她皱了皱眉,又迅速压下来,可一转头,就对上一双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目光——燕冀北。 他站在不远处,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四目相接的一瞬间,仿佛电光火石,纪元昭的心里再次兵荒马乱,不自觉的就想起来原着剧情里自己死在她床上的结局。 想着,她迅速别开眼,假装没有看见他。 思索许久,她还是试探性在脑海中唤了一声:“系统。”既然是自助模式,那应该也是能喊出来的,只是可能出来的系统没有人类意识。 【在的亲。】 果然如此,听着那冰冷的机械音,纪元昭顿时心中一喜,和她想的一样。 于是,她又问:“我现在可以查看原着剧情进度吗?” 【可以的亲,请稍等,正在为您读取……】 【亲,原剧情目前进度为40%,与主线剧情偏差较大,需要您及时更正,若影响最终结局,您将难逃被抹杀的结局。】 “……” 纪元昭沉默着,没再问什么,她当然知道为什么偏差大了,燕冀北还没黑化,林晚棠和谢墨渊虽然关系应该不差了,但他的腿还没被治好。 其实,如果是以前,听见会被抹杀,纪元昭大概还会害怕,但是现在好像也并不那么怕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她不能去和亲,一定要想办法阻止,她得留下来,才能继续维持剧情。 纪元昭随便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缓慢又无奈的呼出一口气,正发愁,一只修长白皙的手递过来一张手帕:“没事吧?” 听着熟悉的声音,纪元昭抬起头,竟然是周春启,她有些诧异,没记错的话,周春启并不喜欢这种打打杀杀的场合,一般只要是狩猎宴,他几乎都不会来的。 这次是……? 纪元昭疑惑,抬手接过她递来的手帕,“谢谢。”目光却不自觉的看向一旁,寻找林晚棠的身影,最终在某处看见被人拥簇的林晚棠。 她心中不禁有些酸溜溜的感叹:果然啊,女主的魅力都是不容小觑。 “介意我坐旁边吗?”周春启说着,将纪元昭飘飞的思绪拉回来,又指了指纪元昭身边的位置。 第85章 本宫,都不喜欢 纪元昭看了他一眼,也并未拒绝,只是往旁边的位置挪了挪,腾出一个空位。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也不说话,纪元昭忍不住瞄他一眼,又看看举止从容,谈吐优雅的林晚棠,轻轻叹了口气。 想着他们大抵也算是同病相怜的,便也没忍住,安慰道:“没事,我理解你,毕竟我们都不是主角,想开点。”能活着就不错了。 周春启看着她,虽然听不懂纪元昭在说什么,但心细如他,也能察觉出纪元昭心里的失落,联想到昨天听到的消息,他也安慰道:“其实公主不必多想,依我之见,云侍卫不是那么不讲情分的人。” 这话,像是一下子戳到了纪元昭的心坎儿,心头微怔后,不满的轻哼一声别开眼,道:“谁关心这个啊,人家现在是世子了,他爱怎样岂是我能管的。” 说着,她不满的轻哼一声,心中自然是有些怨气的…… 不多时,等前来参宴的王公贵族们都差不多到齐了,随着公公高声宣唱,“陛下驾到——”所有人立刻噤声,恭敬跪拜相迎。 纪元昭跪在前排,在他们走近时微微抬眸,便瞥见除了纪文凌以外,随之一同入席的还有燕国公和燕冀北、皇后、纪朝华以及几个她并不认识的人。 瞧着身旁的人对其的恭敬程度,纪元昭大概也能猜出来,应该就是前来示好的邻国皇子。 纪文凌落了座,才免了众人的礼,介绍过邻国太子吉成睿,他一身明黄色长袍,发冠竖起高高的马尾,马尾中又编了几条小辫子。 长相上,也算的上是清朗俊秀,颇有些草原王子的风采,但相比于此,纪元昭却并不感兴趣,圣旨行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人往往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吉成睿瞥了一眼纪元昭的方向,脸上的笑容不变,彬彬有礼,微微颔首,“陛下,此番唐突前来,希望并未叨扰陛下和诸位公主皇子的雅兴才是,为表歉意,本王略备薄礼,还请几位公主笑纳。” 显然,对方还是有备而来的。 吉成睿招手,便有随从将礼物呈上来。 首先是送给纪朝华的,是两匹顶好的流光锦,是大有国的特产,因纺织手段和所需材料的的特殊性,只有大有国的部分地区才能产出,也是众所周知的大有国国宝级别的东西。 以往这样的东西哪怕是用来用于同别国外交,那也只会拿出一匹,如今看来大有国是下了血本,一定要结这个亲的。 而这一礼物的昂贵,让见惯了奢侈东西的纪朝华都有一瞬间愣神了,如果不是提前收到了切确的消息对方的目标不是自己,她差点都有点心动了。 要是他能考虑入赘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对于纪朝华来讲,就只是多一双筷子的事而已。 她看着呈上来的两匹流光锦,享受着场上贵女们或是艳羡或是妒忌的眼神,微微勾了勾唇,优雅从容,“多谢王爷美意,那本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接下来是送给纪听澜的,一对血色珊瑚,珍贵程度并不亚于流光锦,足有两张案桌那么大,“此血色珊瑚放在房中有助人调养气血之功效,望二公主笑纳。” 纪听澜一看这架势,也是稀里糊涂的道了谢,同时还有些同情的看向纪元昭,她们都知道内幕,送给她们的东西都如此珍贵,那纪元昭的也自然不会差。 可是,比起这些,想来她们更多的还是不愿意嫁去别国,背井离乡的,有再多这些珍贵的东西,也只能是陪衬。 终于,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吉成睿的声音再度响起:“三公主。” 明明那么温柔,却莫名让纪元昭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只能抬眸看向他,并不搭话,脸色更是冷的可怕。 吉成睿并不在意,只是一拍手,就见随从将方才给纪朝华和纪听澜的流光锦、血色珊瑚又拿上来一份,众人再次哗然,如此明显的区别对待,将他的心思一瞬间摆在了明面上。 纪元昭冷漠的眼神在这些东西上扫过,如果是平日里求她办事送来的,那她会很喜欢,但是一想到这些东西要换她远嫁作为得到它们的代价,纪元昭就恨死了。 不等纪元昭开口,吉成睿又一抬手,随行的人小心翼翼的双手呈上来一个小盒子,恭敬的放在纪元昭面前打开,只见里头摆放着一只精致的蓝色翡翠镯子。 不必拿起来看,也能知道,必然是价值不菲的。 纪元昭不解的看向他,眼底没有半点喜悦,吉成睿却熟视无睹,依旧自顾自的说道:“若是方才那些礼物,是大有国四皇子送与诸位公主的见面礼,那这枚沧海之心,便是我吉成睿以各人的名义赠与三公主的礼物,三公主可喜欢?” “……”纪元昭沉默着,脸上没有半点笑意,亏得这家伙还问的出口她喜不喜欢。 想着,她微微转头看向上座的纪文凌。 眼神交汇,在短暂的沉默片刻后,纪文凌终究还是不动声色的冲她微微点头示意:可以拒绝。 这一刻,纪元昭紧绷的心弦总算松动了一瞬,她多怕纪文凌会像上次顾勉的事情一样,选择放弃她。 终于,她垂下眼帘,深呼吸一口气,强制自己稳住心神,随后再抬眸时,眼神间已然恢复了往昔的跋扈专横。 她微微仰头,一副鼻孔看人的架势,“不喜欢,什么流光锦,什么血珊瑚,还有你这个破镯子,本宫,都不喜欢。” 此言一出,原本沸腾激动的现场顿时哑了火,但却只敢面面相觑,不敢出声,每个人都有点意外但又觉得,好像是以纪元昭的性格来讲,又在情理之中的感觉。 这时,似乎并没有想到纪元昭会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拒绝的这么直白,竟一点都没给他留情面,吉成睿又一瞬间的懵圈,随后回过神来时,看着纪元昭的眼神中,情理之中的闪过一丝凶狠的凉意,却被他很快藏好。 随后,吉成睿轻笑一声,似乎并没有因为纪元昭的话而赶到窘迫或者失了脸面,而是笑着表示:“抱歉三公主,是本王考虑的不周到。” 第86章 真相一箭结果了他 他微微颔首,真像是在表达歉意。 纪元昭没说话,纪文凌这时才迟迟开口:“元昭,不得放肆!” 纪元昭低头,顺理成章的不再搭腔。 这时,吉成睿却回过身,看向主位上皱着眉训诫纪元昭的纪文凌,连声表示:“无妨无妨,三公主性子直爽单纯,乃世间罕见,陛下不必动怒。” 可吉成睿话似乎却并未让纪文凌“消气”,而是愈发严厉的斥责:“四皇子不必为其骄纵跋扈而开脱,这丫头,属实是被寡人宠溺坏了,如今说话是越发没有分寸了!竟敢如此不懂规矩,出言顶撞贵客!” 说着,他一挥手,狠狠的将手上的茶杯摔在地上,巨大的声响吓得众人连忙起身跪下,齐声道:“陛下息怒!” 纪元昭自也不能例外,只是神色委屈,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未曾讲过,吉成睿一时间竟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本来是生气的,可这下,好像也不容他气了。 憋了一肚子的火,愣是被这场景给浇灭了,此番不说点好话,反倒显得他斤斤计较不近人情了。 “陛下,”此时,皇后也反应过来,忙跟着劝解:“三公主许是一时冲动,随了性子,相比也是没有恶意的。” 吉成睿忙点头迎合:“皇后娘娘所言甚是,还请陛下息怒,三公主或许只是无心之言。” 见此,纪文凌才稍稍呼出一口气,也不忘恨铁不成钢的狠狠剜了一眼纪元昭,才道:“这小妮子做这种事已然非是一两回了,若是次次饶她,岂不让她反了天了? 不过念在四皇子和皇后替你求情的份儿上,此番宴会结束,你便回公主府禁足自省三月,若敢私自违约,寡人定不轻饶你!” 三个月? 众人诧异,这说白了,不但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这三个月下来,人早回大有国了,一时间,众人竟有些分不清纪文凌到底是在替吉成睿说话,还是在护犊子了。 纪元昭垂着眸,一听此言,略有些得意的瞄了一眼上座威严不容侵犯的父王,还是佯装委屈的应道:“是,父王,儿臣记住了。” 无奈,吉成睿也只得尴尬的笑了两声落了座,人虽然坐下了,但不甘的眼神却依旧时不时瞄向纪元昭。 他显然是并没有打算就此作罢,毕竟此番前来可谓是已经下了血本了,怎么可能空手而归呢? 于是,在接近中午众人打算进入围场狩猎时,吉成睿又主动找到一旁的观战的纪元昭,靠近时脸上的笑容依旧没有任何问题。 “三公主。”他微微颔首,彬彬有礼,纪元昭却直接赏了他一个大白眼,别过脸去不跟他讲话。 他却接着道:“方才是在下唐突了,镯子的事,我应该私下相送,确实是我考虑不周。” 闻言,纪元昭的脸色才稍稍有所缓和,再回头看向他时,心里倒也不怎么烦他了,但也不想和他多说,只道:“去打你的猎吧,我又进猎场,跟我套近乎没用。” 虽是嘴上不饶人,但脸色却已经缓和许多,吉成睿轻轻绽开一笑:“那公主等我,打一只狐狸送与公主做披帛。” 他说着,拎弓拿箭,飞身上了马,一拉缰绳,马儿嘶鸣一声,调转朝着林中而去,纪元昭只是看着心中担忧他会赢得这场围猎,以此相要挟。 毕竟,胜出者可得皇帝一诺,这是许多年未曾改变的规矩,也正因为如此,让参加围猎的人各个都精神勃发,仿佛都要争抢这个第一…… 此时,猎场之内,前来参赛的各个贵族们都已经陆续进入场地,全神贯注的寻找猎物。 这边,燕冀北骑在马上,远远地便瞧见一只路,立在树下吃草,他小心翼翼的拉弓搭箭,瞄准那鹿的脖颈。 只听“咻”的一声,利箭划破空气,穿过灌木,势不可挡,却在即将射中鹿的一瞬间被另一只侧面而来的箭挡飞,鹿也因为巨大的声响受惊,钻进了一旁茂密的灌木丛中。 燕冀北眸光微暗,不动声色的安抚好身下的马,果然不多时,对方便主动现身,自射箭的地方出来,带着一丝歉意的笑着:“诶呀,啧,真是可惜,咱们都没射中。” 燕冀北没有抬眸,但也从声音判断出来是吉成睿,他骑着马,缓缓走出遮挡物。 其实刚才那一箭,燕冀北和他都知道,他就不是冲着那鹿去的,而就是为了截住燕冀北的那一箭。 “世子爷。”他拱手。 燕冀北这才抬眸看他,虽有些不情愿,但也不能让对方抓住任何把柄,敷衍的回了礼,拉了拉缰绳,不愿意同他多说,转头就要离开。 “听说世子爷以前在三公主府上当差。”吉成睿一句话,将欲走的燕冀北留住,燕冀北回头看他,眼中有些疑惑,但却并未出声,只是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见此,吉成睿依旧是那副温良又满是善意的笑容:“本王有一事相求,还望世子爷能够成全。” 燕冀北闻言,神色越发冷淡,不等他开口,他便冷不丁的来了句:“你求不到。” 吉成睿脸上的笑容又一瞬间的僵硬:“……” 四目相接,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末了还是吉成睿率先嗤笑一声打破这该死的沉默,“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呢,世子爷何处此言?” 燕冀北垂眸,没给他什么好脸色,漫不经心的调试了一下手上的弓,又道:“不管什么事,只要你是来求我的,你就求不到。” 从吉成睿的开场方式和开头留住他的那句话来讲,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恐怕都知道他想问什么了,燕冀北是个不喜欢装糊涂的,所以,与其被动的等他用阴阳怪气的话来呛自己,倒不如率先拒绝,先让对方难看。 简单来讲,就是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眼见着吉成睿的脸色有那么一瞬间的尴尬,想起方才在宴会上吉成睿那般明目张胆的将心思摆上来,燕冀北就恨不得现在给他一箭,直接将他结果了。 可惜,他不能这样做,这样做的后果,势必会直接引起两国战争。 “世子爷,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三公主的喜好,您没必要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吧?”吉成睿一脸无辜与无奈。 第87章 这燕世子是不是锋芒太露了? 燕冀北冷笑,抬眼直视他的眼睛,道:“我知道啊,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眼见着自己碰了一鼻灰,吉成睿脸上实在有些挂不住了,脸色当即冷了下来,也不再客气。 他说:“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作为三公主未来的夫君,想从相熟的人口中了解妻子的喜好而已,我有错么?” 听着那格外刺耳的“妻子”二字,燕冀北只觉荒谬,冷笑一声,送了他两个字:“白痴。” “你!”饶是再想伪装的好脾气,见他如此猖獗的态度,吉成睿一时间也难免破功。 正当两人间火药味渐浓时,一旁的灌木丛中传来一阵异响,两人不约而同的转头看过去,这个地方,可不止是有心情温顺的猎物的,也有一些需要体力和伸手才能制服的东西。 可下一瞬,只见身着明黄色纹云锦袍的男人牵着马,自灌木丛中走出来,是太子纪承宵,他狐疑的视线在剑拔弩张的两人身上扫了一圈。 虽没听见两人之间的谈话,但也能感觉到气氛不对,他轻笑一声:“哟,二位这是什么意思?新战略?” 闻声,吉成睿率先移开眼,似是稳了稳心神,调整好心绪,翻身下了马,冲纪承宵拱手见礼:“太子殿下。” 纪承宵微微点头回应,再看向燕冀北的时候,他没有半点要下马的意思,神色冷淡的程度,仿佛他才是太子。 四目相接,纪承宵却破天荒的没有开口为难,燕冀北道:“太子殿下,您若是没什么事交代,微臣就先告退了。” 说着,他甚至没给纪承宵回答的机会,轻轻一拉缰绳,驱着马就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眼见他如此嚣张,纪承宵竟也没有生气的意思,吉成睿心中不经对燕冀北的身份有些怀疑。 思量片刻,吉成睿还是开口询问:“太子殿下,有的事情呢,本来本王是不应该多嘴的,可这燕世子是不是锋芒太露了?” 这般隐晦的提醒,纪承宵也是聪明的,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纪承宵回头,抬手轻轻抚摸自己的马儿,笑道:“这小子,跟着纪元昭的时候就是个面瘫,从纪元昭宫里出来的,都像她,拽的没边儿了,四皇子殿下不必理他。” 一听这话,吉成睿某种闪过一丝寒意,突然意识到,这个燕冀北,或许真的会成为自己最大的阻碍,他思索着,又开口:“那……” “走,咱们去那边。”不等吉成睿说完,纪承宵牵着马往同燕冀北相反的方向过去,还时不时回头招呼吉成睿:“这儿可没人比本王熟了,跟着本王来,必然是有好的猎物的。” 这个猎场可不是一般的大,吉成睿初来乍到,对这里的结构都不太了解,光靠一个人想要赢得这场比赛,恐怕是很困难的。 可眼下,有了燕冀北这个前车之鉴,吉成睿对纪承宵多少还是有些提防的,于是,还是找了个机会,试探性问:“太子殿下可知,三公主是否有心仪之人?” 闻言,纪承宵挑眉,神色轻松,想了想,道:“应该是没有的,她啊,一天到晚除了吃喝玩乐,几乎不想别的,你可得慎重考虑,这丫头的跋扈性子,可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了得。” 言语至此,吉成睿并未再继续追问下去,可以从纪承宵的语气中得知,至少纪承宵对这件事,应该是持中立态度的,那就证明,纪承宵对自己并无恶意。 见此,吉成睿便也稍稍放心下来。 两人结伴行至一处路口,纪承宵却突然停下来,道:“不过嘛,四皇子殿下,本王同纪元昭虽并不亲近,但不论如何,他怎么说也是本王的亲妹妹,若是未来夫婿太差,也是会有损皇家颜面的。 所以,您若真有此意,至少得先胜过本王才行,你说呢?” 一听这话,吉成睿有些懵,一时间竟也没想清楚这话到底是在点他还是别有什么用意,却也只能再纪承宵一转不转的目光中点头应答:“自然,本王定当竭尽全力。” 纪承宵闻言,满意的冲他一笑,随后翻身上马,抬手指了指两条路:“这两条路,不管是沿途还是猎场的尽头都是猎物最多的,你且选一条,咱们比比,若是你赢了我,就算没夺魁,本王也帮你说情。” 面对纪承宵的承诺,吉成睿原本还有些狐疑的眼眸顿时亮了起来,“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好!一言以未定。” 两人击掌为约,吉成睿也翻身上了马,率先选择了左边的路,一扬马鞭便朝着远处过去,只剩下纪承宵一人留在原处,只静静地盯着他离开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不紧不慢的轻拉了一下缰绳,朝着另一条路过去…… 这场狩猎宴一直持续了整个下午,陆陆续续的有人因为操作不当而受伤,然后被人抬出来,太阳快落山时,比赛时间结束,便终于见有人不是躺着出来的人。 “好像是燕世子!” 人群中,不知道是哪位姑娘难掩激动的喊了一声,众人才齐刷刷的看过去,只见被浓密树叶遮挡成阴的阴影中,一记高大的黑影一手牵着马一手握弓,缓步走出来。 同刚进去时的整洁一丝不苟不同,像是在里面很卖力的寻找猎物,或是与较为难训的猎物搏斗过。 此时他依旧冷硬的脸颊上隐约可见几道浅浅的伤口,衣服上也有些许污渍,瞧上去像是历经了一番艰辛,但并不显狼狈。 他刚一出来,便有不少人围上去,有国公府准备下人,也有自发上前慰问的姑娘们,纪元昭只是稳稳地坐在位置上,心中有些疑惑。 围猎中拔得头筹者可得天子一诺,这是大家如此卖命的理由,一般想要这个诺言的,都是有所求或者有所贪的,那刚恢复世子身份的燕冀北是为了什么呢? 思索间,她不经想到了什么,不自觉的转头看向一旁的林晚棠,又看了看不远处因腿脚不便而没有参加围猎的谢墨渊。 心中似乎有了一个答案。 第88章 各怀鬼胎,又一言不发 “寡人记得,他好像是你身边那个……” 正想着,飘飞的思绪被估摸着时间刚回来的纪文凌拽回来,他同样看向燕冀北的方向,微微皱起了眉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名字。 纪元昭最终也没提醒,只是垂下眼帘,低声道:“没关系,是儿臣赶他走的,反正这么多年了,儿臣也早该玩腻了,徐青也挺好的。” 闻言,纪文凌没说话,只是目光复杂的看着眼前,看似神色平静无感的喝茶的纪元昭。 不多时,天色渐渐暗下,围场上点起火把,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大半个围场,当所有人从猎场内撤离出来,吃过晚饭,负责清点数量的公公们也正好将结果呈上来。 拿起那份决定胜负的名单,所有人的心几乎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期待着天子一诺能花落谁家。 纪文凌拿起卷轴看了一眼,神色间闪过一丝意外,但却是稍纵即逝,唯几许敏感的人才捕捉到了。 他看了一眼,确定无误后递给一旁的霍臣,霍臣恭敬的收手接过,高声宣读:“此次围猎,猎得到猎物数量最多者——太子殿下,五十七发。承往昔之则,太子天下可向陛下请一愿。” 这个结果,不单单是在场的其他人,脸纪承宵自己都没想到,获胜的人竟然会是自己,要知道,他们一共也就只有六十发箭。 而且,他几乎整场都在浑水摸鱼,在这些人中,箭法也算不上最好的。 他本来也无心夺魁,很清楚的记得,自己的六十发箭根本就连四十发都没用到,怎么可能中了五十七发? 这太诡异了吧!?他一时间竟呆愣当场,心中不断复盘:我真的有猎到那么多猎物吗? 见此,霍臣刚忙出声提醒:“殿下,还不快快谢恩?” 闻言,纪承宵才立刻反应过来,长腿一夸,几步上前,单膝跪地:“儿臣谢父王隆恩。” “嗯。”纪文凌也并未表现出异常,只是点头:“这一诺,你想要什么,何时要,想好了,便同霍臣讲。” “是。”纪承宵恭敬的推头应下,才又回到了位置上,刚坐下,就感受到一股非同寻常的视线,一抬眸,正好就对上吉成睿略有些阴鸷不服的眼神。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佯装无事发生默默地别开眼,毕竟这么邪门儿的事,他自己都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呢。 晚宴整场进行着,只是纪文凌也并没有在此处待了多久,便起身离席了,他这一走,场上的气氛也随之活跃了起来。 而纪承宵还在纠结于那五十七发是怎么来的,抬眸看了一眼纪元昭,心里却有了一个答案。 纪文凌向来是宠爱纪元昭的,如果是纪元昭求着纪文凌这么做,在猎场上作弊,让他赢,这样以来可以断了吉成睿想靠着这一诺来求娶的心思。 真是阴险又狡猾呢,为了脱身,竟然算计他。 想着,纪承宵心中略有些不快,虽然他这个太子当得确实不怎么畅快,但谁都要算计他一下是不是就太过分了? 可更加不服的,自然还有并未达到目的的吉成睿,如果说白天在林子里的时候,他相信了纪承宵立中的态度,但现在这件事就摆在眼前了,吉成睿自然就认为,纪承宵只是想让他放松戒备而已。 真是可恶。 包括一向玩世不恭的沈笠珩对于这个结果都一脸的严肃,显然,纪承宵的能力他还是很清楚的,在有燕冀北和他都在的情况下,夺魁的怎么可能是纪承宵呢? 而燕冀北却表现的很淡定,只是坐在一旁有限的吃着饭,比起与第一失之交臂的一众参赛选手的失落与遗憾神色,他似乎并没有表现的很在意的样子。 纪元昭看着他,只见,有想上前主动交谈的姑娘都被身边的侍卫拦住,他似乎只想好好吃个饭。 她这倒是并没多想,对她而言,只要不是吉成睿夺魁,谁夺魁了都是一样的,没差别。 于是,几人各怀鬼胎,彼此猜忌,却又一言不发。 一旁观察的周春启也发现了不对劲,他虽不参与,但作为可以和纪淮叙一比的原主角团第二枚智力担当,他多少也察觉到了其中的异样。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他主动坐到纪元昭身边,“公主,您不觉得很不对劲吗?” 他故意压低了声音,仿佛像是害怕被人听见,纪元昭有些狐疑的转头看向他,不解的问:“什么?” 周春启看了看四周,解释:“您不觉得,太子殿下夺魁之后,大家的表情都很奇怪,就好像完全没料到。” “……”纪元昭沉默着,仔细想了想,刚才光顾着紧张吉成睿了,一时间还真没注意其他。 如今也是,她皱眉:“所以呢?” 见她此刻竟突然如此不上道,周春启轻啧了一声,才又继续道:“所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 纪元昭没搭腔,沉默着又往后稍了稍,看他的眼神中狐疑又带着一丝抗拒,“你别告诉我夺魁的人不是他嗷。” 对于纪元昭来讲,这可是这么久以来唯一一件好事了,这要是都不是真的,她真的会骂娘的。 周春启神秘一笑,表示:“陛下都宣布了,结果自然是已成定局了,我的意思是,可能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这么直白的话,纪元昭当然也就明白过来了,“你的意思是,父王为了不让某个人赢,所以才……” 这次,周春启却沉默了,良久才淡淡的吐出一句话:“未必是陛下哦。” 以刚才纪文凌那稍纵即逝的诧异可以看出来,当时的纪文凌对于纪承宵夺魁这件事,也是很震惊的,能让纪文凌差点失去表情管理,可想而知,这是一件多让人想不到的事。 所以,可能确实有人策划了什么,但一定不会是纪文凌,如果是,那刚才的表情就解释不通。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嘛?”纪元昭有些焦急。 周春启却看着她,只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而后轻声说了句:“很简单啊,有人在帮你。” 第89章 谁会这么无聊,干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 真是胡说八道。 面对周春启的话,纪元昭一万个不相信,还帮她呢,以她臭名昭着的程度,恨不得她现在就从琼枝国消失还差不多。 纪元昭看着他,露出仿佛看破一切的笑容,不屑的“切”了一声,瞥了瞥嘴,“你少哄我开心了,谁会这么无聊,干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 见她满脸不在意的样子,周春启也并不多做解释,而是扬唇轻笑,精明的眸种闪过一丝叫人不易觉察的得逞。 他低声笑着,心满意足的换了个话题:“不过话说回来,这狩猎宴,确实要参与进去才有乐趣,公主与我都不擅长骑马射箭,多少是有些无聊了。” 谁说不是呢。 她转头,看向周春启,随意道:“那怎么办,你又更好玩的地方去吗?” 别人都小姐妹一起说话聊天,或者去不远处的训练场上切磋,纪元昭威名在外,一般人还真不敢轻易来搭讪,每次这种场合,她自然就是最无聊的一个了。 “有啊。” 似乎就等着纪元昭发问,周春启狡黠一笑,“公主有没有兴趣跟我去看看。” 纪元昭一时间没从他热络的态度中缓过神来,在她的印象中,周春启一直都是很有距离感的人,尤其是对自己无感或者不喜欢的人,比如说她纪元昭。 现在他突然这么热情,纪元昭心里都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吃错药了,“什么地方啊?” 但也许是无聊,也架不住心里的好奇,纪元昭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周春启此时,却神秘的没有开口,只是站起身,“走啊,我带你去,反正不远,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见他兴致勃勃的样子,纪元昭回头看了看四周,反正这会儿也没人注意到她,她就离开一小会儿,应该没什么问题。 想着,她搭上周春启的袖口起身,两人悄悄从一旁并不起眼的小道往围场的另一个方向过去。 见她一离开,某人的视线立刻跟上去,直到两人匆忙离开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才沉着脸色放下手中的筷子…… 此时,纪元昭跟在周春启身后,逐渐远离人群,四周的喧闹声退去,才能切实的感受到林子里深夜的寂静,是不是传来阵阵虫鸣鸟叫,倒是格外宁静。 只是每每望着那仿佛深不见底的林子深处时,纪元昭心里还是忍不住害怕,果然,亏心事做多了,走夜路心里都毛毛的。 直到周春启点燃火把,回头看向身后的纪元昭,轻声安慰:“没关系,很快就到了。” 果然,不出十分钟,两人便穿过林子,到了一片被青草覆盖的空地,放眼望去,直到很远才能看见树木,但这个地方,却依旧还在猎场范围之内。 “这儿有什么好玩的?”纪元昭有些奇怪,周春启却不慌不忙的将手中的火把扔在地上踩灭,正当纪元昭疑惑时,眼前飞过一粒发光的小点点。 纪元昭表情微滞,目光下意识就追随那小点点看过去,随着火把被熄灭,更多的小光点从脚下茂盛的草地中飞出来。 月光轻轻洒向地面,将白天的炎热和浮躁统统浇灭,无数小光点汇聚起来,如同一条落入人间的银河,“是萤火虫!” 她回头看向周春启,却正好对上周春启看她时满眼笑意的摸模样,她并未觉察出不妥,只是问:“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萤火虫?” 周春启笑笑:“先前听八皇子说的,他以前来这里寻过药。” 他似乎并无什么隐瞒,晚风拂面,两人找了块大石头坐下,一边欣赏着月色,一边吹着晚风,纪元昭只觉得好像心情都没那么糟糕了。 这时,她突然又想起来方才在宴会场上周春启的话,心绪平静下来的纪元昭忍不住再次琢磨起来,“你刚才说有人帮我是什么意思?” 闻言,周春启沉默了片刻,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纪元昭,似有短暂的纠结,末了还是嗤笑一声,道:“没什么意思,我开玩笑的,我也不懂,大概是我多心了。” 是这样吗…… 纪元昭沉默着,没再多问,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一时间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反正她也只是随便问问,并不太放在心上,坐着也实在无聊,纪元昭索性就起身跑进茂盛的草坪中抓萤火虫。 周春启陪着她,但也只是坐在一旁看着,等纪元昭玩累了回来,将抓到手里的萤火虫递给周春启看,然后又将它们放走。 这时的周春启突然想到什么,伸手就拉住想再去的纪元昭的胳膊,当纪元昭回头时,他才故作严肃的皱眉,“我忘了说了,这个季节,这儿的草这么茂盛,可能会有蛇。” 一听这话,纪元昭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 有长虫?! 那她刚才去里面跑了一圈的时候他怎么不早说?这个时候才说?! 她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还深陷草里的脚,立刻扶着周春启的胳膊,小心翼翼的将自己挪出来。 见此,周春启却忍不住嗤笑出声,“不要害怕,刚才公主那么大动静,就算有,估摸着也被您吓跑了。” 他说着,依旧那副笑如春风的模样,盯着纪元昭的眼神中,藏着一丝难以磨灭的欢喜。 纪元昭瞥他一眼,勉强扯了扯嘴角,还是老老实实的留在草坪之外…… 两人回去的时候,还并不算很晚,只是席上已经没有人了,火把依旧将整个场地照的通亮,却稍显有些冷清。 原本周春启是要送纪元昭回就近的山庄休息,但有徐青他们在,纪元昭便也婉拒了,派人送他去休息的地方,一回头,却看见了站在暗处的某个人。 在没看清楚那人是谁的之前,纪元昭被吓了一跳,只觉得浑身上下寒毛都竖起来了,定睛一看,竟然是燕冀北。 她缓缓松了口气,这种时候他竟然还没走,还真是难得…… 她转头带着徐青他们离开,就算如今是只有两人在场,纪元昭也并不打算上去打招呼,他竟然能一声不吭的就走,那她干嘛还要巴巴的主动去找他? 她吃饱了撑的吗? 而此时,一路暗中送纪元昭回去休息,确认他安全,燕冀北才转头离开。 回去的路上,却很不凑巧的遇上了周春启。 第90章 还真是冤家路窄 前来参加狩猎的王公贵族们的住所都是皇家一手安排的,所以,女眷在一处山庄,男的在隔壁山庄,其实相隔也并不远。 两人在长廊上遇见,也属实是巧合,只是被安排在相近的厢房而已。 可如今,不过只是简单的会面,两人却不约而同的停住了脚,明明只是稍稍往旁边走一点点,就能过去的地方,却没有人先动。 “周大人,真是好雅兴。” 燕冀北率先开口,谁知,一张嘴就是浓浓的火药味,简直让人无法忽略。 周春启却还是一如往常的温润,只是淡淡的笑着,“我听不懂世子爷的意思,还请世子爷明示。” “……”燕冀北看着他,自己吃了瘪,心中便有些不快,琢磨了片刻,他道:“我的意思是,希望以后周大人不要再擅自带走公主,公主无恙倒是无妨,若是公主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杀了你也赔不起。” 闻言,周春启脸上的笑容不变,只眸中多了几番别样的情绪。 这换了身份就是不一样了,说起警告的话都有底气了不少。 可奈何,周春启并不吃他这一套,只是道:“我只是带公主去放松一下,况且,是公主自愿跟我走的,我又没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着她跟我走,您说对吧,世子爷。” 他说这话时,语气轻飘飘的,是有点讲道理的意思,但又好像莫名带着一丝挑衅,也不知道是哪个字就无端的挑起了燕冀北心头的怒火。 他咬了咬牙,缓步上前,逼的周春启不得已往后退去,意识到他可能是想动手了,周春启连忙摆手表示:“别冲动世子爷,这可不是公主府,公主保不了你哦。” 他说着,燕冀北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他才又道:“是你帮太子殿下夺魁的吧。” 这话,倒是稍稍缓和了一点气氛,燕冀北没说话,表示默认,但同时又有些不解,“你既然知道,为什么刚才公主问的时候你不说?” 周春启愣了愣,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燕冀北这句话的意思,原来刚才在看萤火虫的时候,他应该就一直跟在后面。 这么紧张的吗? 周春启眸光微敛,轻笑一声:“我为什么要告诉她?想借别人的嘴让她知道你有多在意她吗?啧啧,燕冀北,到底是谁说你沉闷无趣的啊?这不挺能算计的吗?” “……” 这话,燕冀北倒是无从反驳,但其实一开始,他并不是这个想法,他离开公主府,也确实是因为听到和亲的消息,以及想要求娶纪元昭的人的身份。 那时候他就知道,如果自己还是个侍卫,那势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做不了,但国公府世子的身份就不同了。 他也大概知道吉成睿这个时间点来是为了什么,曾经也有很多想企图通过这种手段来拿到琼枝国皇帝的一记诺言,而不惜千里迢迢在夏猎宴开始之前抵达皇城。 可也并不是谁都能参加狩猎的,能够参加狩猎的只有王公贵族之后和六品官员以上的子女,所以,他必须在狩猎宴开始之前恢复世子的身份,这样才能拿到进入猎场的资格。 见他不反驳,周春启便知道自己说中了,但眼下心中仍有一个地方不理解,“可是,我不太懂,你为什么不让自己赢?以你的能力,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燕冀北目光冷淡,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道,“对我而言,只要不是吉成睿,谁赢都可以。” 这人还真是…… 周春启眯了眯眼,他其实是想说,如果他以世子的身份拿了这个诺言,不往别处想,单单是做纪元昭的驸马,想来按照两人这么多年以来的关系,纪文凌应该都会考虑几分的。 但是他却并没有这么做。 眼见着自己也再问不出什么,周春启轻笑,故作轻松的转头离开,燕冀北却又将他叫住,“你不是不喜欢和公主待在一起吗?为什么还要这样?” 一个沈笠珩就已经够烦了,燕冀北并不想再来一个周春启。 可听到这话,周春启却停住了脚,再次回头看过去,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眼眸微眯,饶有兴致的盯着他打量了一会儿,才道:“以前是不喜欢,但人是会变的,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大概和你非要保护她的原因一样咯。” 他说着,留下一记意味深长的笑容,不顾燕冀北一阵黑一阵白的脸色,心情颇好的转头离开,想了想,又忍不住补充一句:“对了,其实,我对这场狩猎宴并不怎么感兴趣呢,不过,公主来了,我也觉得可以来看看。” 说罢,他没再做什么,只留下燕冀北独自站在原地,琢磨着他刚才留下的话。 谁都没有注意到,无意间路过,正好撞见这一幕,便躲在暗处听了个全过程的沈笠珩。 他靠在墙边,屏住呼吸,似乎深怕燕冀北会发现他,直到听见他离开的脚步,沈笠珩才缓缓的呼出一口浊气,还真是…… 冤家路窄。 不过…… 确定燕冀北走远,沈笠珩的目光又不自觉的看向那个离开的白衣翩翩的周春启。 虽然他确实不喜欢燕冀北,就像燕冀北不喜欢他一样,但有一点他觉得燕冀北想的不错,除了对方,确实不该再介入第三个人。 想着,他一时间也有些气闷…… 翌日。 纪元昭起身的时候,天色都还不算晚,她打着哈欠吃早饭时,从迎春口中得知,今天一大早,就已经有很多人陆陆续续的回去了。 但也有许多人选择留下来,在一观此处靓丽的风景,毕竟猎场是难得开门一次,虽然每次时间都很有限,但似乎也足够大家观光游玩的。 听着迎春一如往常的唠叨,纪元昭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周春启的话,纪淮叙来这里找过草药,但平日里这边是不开放的,除非能拿到纪文凌的手谕。 所以,他大概是上次开放的时候才能有机会进来的,而上次开放,都是在去年年初了,距离现在应该有一段时间了,不知道纪淮叙找的药草是什么呢? 第91章 竟有些分不清这马车到底是谁弄坏的 “迎春,八王兄会来吗?”纪元昭问。 纪淮叙虽不喜狩猎,但按照他对这种事的痴迷程度,应该会趁着关门之前来一趟才对。 可闻言,迎春仔细的想了想,道:“公主,您记错了吧,八殿下并不常来猎场的,再说了,这里是猎场,唯一能让八王爷感兴趣的就只有草药了,但这里应该长不出来吧。” 是这样吗? 纪元昭半信半疑,那昨天晚上,周春启为什么要那么说? 她百思不得其解,再问时,却得知周春启已经先一步回去了,只让人送来了一盏琉璃花灯。 听送来花灯的下人说,这琉璃花灯是经过专门处理的,只要白天将起放在阳光下,吸收足够的光,等到晚上,不用点灯也能发光,就像萤火虫一样。 纪元昭还是执着于周春启的去处,她想问清楚昨天晚上为什么要骗她说是纪淮叙带他去过,明明就不是。 可送来花灯的管家却也只能告诉她:“不瞒公主您说,我家大人今日一早便伴驾回宫,同陛下商议国事,临行前,大人确实来过一趟,只是见您还未起身,便未打扰,只叫奴才将灯代为转交。” 纪元昭点点头,看着手里的花灯,并没再问什么,叫人收整好东西,便准备返回公主府。 从庄内出来时,却瞧见徐青几人正凑在马车跟前,有些苦恼的抓着后脑勺。 “徐青。”纪元昭唤了一声,一眼看过去,就见几人蹲在马车前捣鼓什么。 徐青闻声转头,便瞧见已经出来的纪元昭,忙小跑着上前,“公主,马车坏了。” “怎么搞得?”无缘无故的怎么会坏? 纪元昭皱着眉,粗略的看了一眼,有些不满意,眼见着又要发作,徐青连忙解释道:“刚才属下差人来检查的时候都还好好的,不知怎么就……” 正说着,这时,一辆挂着沈家将军府牌子的马车缓缓停过来,沈笠珩掀开窗帘,饶有兴致的看了一眼,瞬间明了,唏嘘道:“哟,这是怎么了?马车坏了?用不用我顺路送公主回去?” 本来纪元昭就有点怀疑马车坏了并非偶然,正愁着没有眉目,一见沈笠珩来,她像是瞬间找到了突破口,几步上前,厉声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你弄坏的?!” 一听此言,沈笠珩先是懵了一瞬间,随即立刻解释道:“我可太冤枉了啊公主殿下,我真的就是好心想搭您一程而已,怎么就成我弄的了?” 他实在郁闷,差点以为是自己的机会来了,好不容易想送她回去,怎么还正好撞枪口上了? 面对沈笠珩的解释,纪元昭并不相信,实在不怪纪元昭,只是按照纪元昭对这厮的了解,他确实很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 可如今看着眼前的人一脸无辜的样子,纪元昭一时间竟也有种是自己冤枉他了的错觉。 两人正对峙着,一旁又停下一辆马车,吉成睿从马车中跳下来,显然也是看到了这边的情况,欲过来搭把手的。 他微微颔首:“三公主。” 纪元昭本不想理他,但出于基本的礼貌,还是冲他敷衍的点头一笑,他转头便看向几个正在抢修马车的工匠,也是同样脸上一喜,却要装作遗憾的样子,“怎么会这样?公主,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纪元昭看他一眼,礼貌拒绝:“没关系,反正我也还不太想走,等修好了我再走。” 开玩笑,这次要是顺了他的意,下次不一定能大胆到什么地步呢。 “您不用不好意思。”吉成睿表示:“反正我也没什么别的事,公主想去任何地方,我都能代劳。” “……”纪元昭沉默着,他该庆幸,他是大有国的皇子这层身份,让他能站在这里跟她说这么强求人的话。 她正想着,突然,一道身影又停在面前,纪元昭回头,又一辆马车稳稳停住,挂着国公府的牌子,不用想也知道,应该是燕冀北了。 一时间,纪元昭竟有些分不清这马车到底是谁弄坏的,咬了咬牙,她果断转头往山庄内走,她说不走了就不走了,她还不信了,自己想坐自己的马车回去就那么难? 大不了她就等马车修好了再走,要是修不好,她就换新的,她就不信了,能坏了一次两次,还能此次都坏了? 她越是想着,心里越觉得无奈又生气,什么拙劣的小把戏?早不坏玩不坏,偏偏就现在坏?! 当燕冀北从马车内出来时,便只见到纪元昭往回走的背影,他有些懊恼,早知道就不那么晚出来了,现在倒好了,一句话都没搭上,亏得他一大早就出门,白弄坏了马车,竟然没让自己发挥上。 因为马车的缘故,纪元昭迫不想和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同行,不得已只能现在庄园里再住一晚,等到明天一早马车修好了再走。 可没曾想,似乎并不止是她没走,燕冀北也没走,而这个消息,还是纪元昭从迎春嘴里知道的。 “是啊。”当纪元昭再次确认的时候,回头看向正在替她整理床铺的迎春,迎春应答:“今儿早公主您折返回来之后,国公府的马车也没走呢,估摸着是云……是世子爷,也想多留几天。” 说着,迎春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不出所料的换来了纪元昭一记眼刀,一下子便老实了,忙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忙不迭干好手里的活儿出去了。 入夜。 纪元昭百无聊赖的依坐在窗边,看着无尽的月色,心中难免惆怅,正欲起身去睡觉,窗外的灌木丛中却传来一阵异响。 纪元昭脚步微动,回头看过去,等了片刻,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再则,这个地方重兵把守,还有徐青他们巡视,应该不会有什么人能够混的进来。 想到这里,纪元昭心头隐隐浮现出来的紧张心情也瞬间得以缓解,她缓缓的舒出一口气,转头往内屋走。 可那声响就像是专门与她作对一般,等她转过身,便窸窸窣窣的传来,可回过头,又瞬间平静下来。 若是一两次还可成为巧合,但若是一直这样,便是事有蹊跷了。 第92章 我这张脸,都是拜你所赐 她想着,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徐青!” 她大喊一声,可话音未落,一记黑影从灌木丛里飞射而出,直接窜入窗户,纪元昭吓得失声尖叫,转头就要跑,却不及那人手快,一把将她拽住,死死地捂住她的口鼻。 几乎是同意时间的,当徐青推门时,房间内空空荡荡,只剩下大开的窗户和迎风飘荡的纱幔,那黑衣人竟带着纪元昭消失了! “有刺客!”徐青立刻下令:“封锁整个山庄和围猎场,一只老鼠都不能放出去!周易,你去通知世子,其余的人跟我去追!” “是!”周易领命,立刻去照做。 一时间,原本宁静的山庄内瞬间灯火通明,火把密集的点起,不放过任何一个暗处。 而同时接到消息的燕冀北也立刻从隔壁山庄赶过来,强压下心中的怒气,走到纪元昭被掳走的地方,还是忍不住怒斥:“你们是怎么保护公主的!” 徐青几人咬了咬牙,自知失职,低着头不敢言语,自然一副任由处置的样子,可现在燕冀北也知道并不是责罚两人的时候。 他稳住心神:“去找!所有人!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到!” …… 与此同时,猎场中。 纪元昭被强掳进山庄旁还未开发的林子里,男人将她一把扔在草坪上,手脚都被绑住,嘴里也粗暴的塞上抹布,那人往前一站,便是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 我累乖乖啊,这谁啊!? 纪元昭欲哭无泪,男人背对着明亮的月光,看不清他的容貌,可这骇人的气势,也着实将她吓得瑟瑟发抖,眼泪控制不住的就往下流。 他没说话,高冷的仿佛下一瞬就要结果了她。 不过幸好并没有,他只是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纪元昭,纪元昭虽然看不见他的样子,但似也能感觉到那灼热的目光。 直到他缓缓的蹲下来,同她平时的时候,月光才洒在他的脸颊上,只是一眼,就让纪元昭头皮发麻。 他面纱蒙着面,但左边露出来的脸颊上却有一块明显的烫伤痕迹,几乎覆盖了整个左眼,像是受了伤,没有及时处理而留下来的狰狞的伤疤。 他看着她,缓缓的拉下面纱,露出那张纪元昭有些熟悉的脸,既然是顾勉! 不复从前的阳光温柔,他缓缓的勾起唇角,露出一记阴森可怖的笑,眼底寒意与疯狂却一点也藏不住。 “真是好不就见了,周小妹。”他声音嘶哑,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若不是纪元着记得他的长相,还差点没将他认出来。 他说着,在纪元昭惊恐的眼神中,又故作懊恼的拍了拍脑袋,轻啧一声,道:“你瞧瞧我,多失礼啊,现在应该叫您,公!主!殿!下!” 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要咬碎了牙齿才讲出来的,纪元昭盯着他,此刻已经有些六神无主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顾勉找到。 哪怕就算是找到了,竟然就这么容易的被他抓到了?她突然有些后悔今天早上的决定,如果不是临时改变回去的计划,想来应该也不会被顾勉钻了空子。 想着,她想喊,但嘴里的布塞得满满的,她根本发说不出话,只能呜呜呜的释放恐惧。 对此,顾勉却很满意,他狞笑着,抬手轻轻抚摸纪元昭的脸颊,大手在她脸上肆意的游走,然后猛地抓住她的头发,一把收紧,疼的纪元昭差点以为头皮要被拽下来了,却一点也动弹不了。 她跪在地上,被强迫着仰着头,面前毁容的男人凑近她,恶狠狠的道:“臭女人,好好儿看清楚,我这张脸,都是拜你所赐!” 纪元昭愣愣的看着他,那张脸实在可怖,看起来像是被重击后又像是烧伤,纪元昭本有些疑惑,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但又猛然想起来,不会是当初她拿船上的烛台砸他的那一下吧?仔细想想,当时好像确实在燃的,但她当时也只是想自保。 他要是当时不拽她头发,她怎么可能在慌乱之下拿起烛台砸他呢? 这不能怪她! 她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一点都不敢表现出来。 顾勉见此,似乎也并不在意纪元昭是什么反应,只是一把将她扔在地上,恶狠狠的刀:“等着吧,等我带你出去,有你好受的!敢坏我的生意,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说罢,转头拽起纪元昭的胳膊便往林子深处拖拽,纪元昭想挣扎,可奈何自己那么点力气,怎么得过一个壮硕的男人? 她只能无助的,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拖走,惊吓之余,他竟两眼一翻,直接晕死了干活去…… 再醒来时,似乎没有过多久,四周还很黑,又或者说,她现在正在一处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山洞里,看不到外面的情景。 面前竟然还有一堆升起的火把,却并不见顾勉,若不是自己的手脚还被帮助,嘴也被抹布塞住,她差点就以为刚才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恶梦了。 她稍稍平复了一下混乱的心绪,大致打量了一下四周,看起来应该是个很深的洞穴,但应该还没有离开围场,否则,顾勉应该不会选在这种地方休息的。 这个洞穴深处,大概是比较隐蔽的地方,在里面生火,外面的人也不会察觉到。 所以,当务之急,她得先挣脱开手上的束缚,可环视洞内,却并没有什么可以用的东西,最终只能将目光放在一旁微微凸起的一块石头上。 只是那石头有些距离,需要她挪动一下位置,于是,拼命的蛄蛹了好几下,才勉强够到,于是纪元昭就开始奋力的磨绳子,一边还要观察洞口有没有人回来的迹象。 突然,正当她磨到一半时,外头开始传来一阵脚步声,在封闭的洞穴里,回音很大,由远及近,从脚步声的时长来判断,她现在这个位置,应该属于特别内部。 所以,顾勉才会选择生火,否则,以她这个小身板儿,不等将她带出去,她就先冻死在这温度及低的洞穴中了。 眼见着那脚步声走进,纪元昭的心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赶忙停止了磨蹭绳子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