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无常》 第一章 书生 夏日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方才还晴空万里,此刻却生出大雨倾盆的迹象。 官道上并无行人,这般寂寥之景,八成还是头一次遇见。乌鸦叽叽喳喳的陆续飞走,只留下被太阳炙烤过后的树木。原本在官道的尽头有一家供人歇脚的茶肆,可是就在前几日无缘无故的消失了,根本无人关心这茶肆的何去何从。只是一个小小的茶肆,况且这茶肆的伙计来历不明,总是会让人在他的眼中察觉出一丝阴翳之色,所经过官道上的人,谁又分得清好坏。 什么是好,亦什么是坏,在这幽深莫测的江湖中,谁又说的清。 江湖,不是逢人就讲道理的地方,一味的好人模样,怕是不得善终。打打杀杀,你争我夺,才叫热闹,才不会枉走江湖一生。 沉寂的官道上,霎那间烟雾弥漫,浓浓的尘土夹带着红棕骏马的嘶鸣声,滚滚而来。 几个俊俏书生模样的公子,半眯着眼,用力的抓紧缰绳,凸起的青筋不慌不忙的聚在书生的左手之上。 书生本是一无是处,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之辈,可这书生看似没有用上手掌的力道,实则内力确实强劲。 越是武功高深莫测之人,越是深藏不露,不显山不露水的轻轻带过,看似无力,实则深不见底,琢磨不透。 带头书生,好一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良人,一身月白长衫,竹簪乖巧的束在发髻之中,说不上是不是大富大贵家的公子,只知道这公子非一般常人所能及。只是这公子的马根本不听使唤,嘶鸣着腾空前蹄。 书生的衣角飘降起来,腰间的黛绿色丝带随着尘土在身侧打圈,书生蓦地单腿腾空,稳稳当当的单腿站立在马背上,原本还在奋力嘶鸣的烈马,此刻却低下头来,安安静静的吃起地上的青草来。 书生手心旋转乾坤,一股寒凉之气直奔周围速速散播开来,书生的双手俨然已经变成了古铜色,这股寒凉之气慢慢变浓,就连周遭的一草一木,尘土沙砾,全部生出一层细密的薄冰来,然后微微的散发出悠悠的凉气。 书生生出这般本事,终究不是闲来无事,跑到这官道上来悠闲。书生气定神闲,眉头舒展,就像是内力大增而发自内心的悠然自得。 “砰”的一生响动,打书生身后的杨树上落下一个人,伴着树叶上的薄冰,细碎的滚落下来。 不巧这人不声不响,还鼾声如雷,震得马来来回回的摆头,俨然是受到了惊吓。 书生将左手放在腰间的玉佩之上,“嗖”地一下,一双燕翅双暗镖直奔树上滚落的人,那人右手撑地,旋转着身子,意在躲避书生飞奔而来的暗镖,此人生的面目可憎,黝黑发红的脸因鼾声的震动,发出一吸一吐的气息声,这气息细密绵织,飘在耳边越来越强烈,书生见暗镖伤他不得,便又生出一招。 书生疾步来到那人身边站定,然后在袖口里侧,取出一个镌刻着牡丹的铜盒子,书生玉指一挥,盖子便咣当一下脆脆的摔在地上,那人眉头微微的皱起来,忽地止住鼾声,整个人头痛欲裂,嘴角间密密的渗出一丝血迹,那人对着书生狠狠的“啐”了一下。双手背后一插,便拿出一双短剑,三步并作两步直奔书生眉心而来,短剑还未使出一招半式,整个人就在书生面前狂笑起来。 书生手里的牡丹铜盒子里面乃是千古奇毒,毒蛊的阴狠之处在于盖子上面的玄机,盖子是用毒蝎子尾处的毒汁浸泡而成,这只是个药引,真正玄妙之处在于书生将盒子击落而发出的响动,毒蛊与内力相辅相成,却是阴狠至极。 书生冷笑道:“蝉衣姑娘,你还要假扮到什么时候,再这般强撑下去,恐怕我也救不了你,我本该不与你这女子计较,可是你偷袭我紫苏山庄的人,我岂能再容你。” 那人正是书生口中的蝉衣姑娘,蝉衣姑娘烦躁无比,用力扯下面具,面具之下是一张清秀白皙的脸,只可惜了这容颜,被书生的毒蛊沾染,竟也辨别不出她原本的样子。 蝉衣姑娘将面具还狠狠的抓在手心里,因为书生的毒蛊,自己今日看来是难逃一死,可是师姐的仇还未来得及报,岂不是辜负师姐曾经的爱护。 蝉衣姑娘看着自己手心里的面具,一滴清泪缓缓而落,恰巧落在脚下,一瞬之间,地面上的薄冰消失不见。 “司马月白,当年你为何痛下杀心,害了我师姐,今日未能给师姐报仇,要杀要剐,任你痛快。” 书生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之辈,而是紫苏山庄的庄主,司马月白。 司马月白没有心思理会江湖传言,这蝉衣姑娘的师姐之死,倒是同自己没有半点瓜葛,这里面的是是非非,恐怕是被有心之人陷害的。 司马月白站在蝉衣姑娘身旁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只剩下半条命的女子。 “蝉衣姑娘今日中了我这毒蛊,害你师姐之责,却不是我司马月白所为,我紫苏山庄怎会作出如此趁人之危的事来。想必是故意有人陷害我紫苏山庄,姑娘应该是明事理,辨是非之人,万万不可陷入歧途,蒙我紫苏山庄之羞。” 蝉衣姑娘眼中含满泪水,松手扔掉手心里的面具。踉跄着举起手里的短剑。费力的在嘴里挤出几个字来。 “我不会放过你!” 司马月白从衣袖里取出一粒丹药,身旁的侍从双手接过,缓缓的将手里的丹药放在蝉衣姑娘面前。 蝉衣姑娘眉头紧促,咬牙切齿道:“司马月白,你会这般好心,死在紫苏山庄下的冤魂还少吗?休要装得好人,收起你的解药,今日就算一死,也绝不会接受你的施舍。” 司马月白再无需动手,悠悠的转过身去,侍从侧身一旋,已站在蝉衣姑娘身后,手掌对着蝉衣姑娘脖颈儿一拍,然后静候等待庄主的吩咐。 司马月白此刻已轻功上马,稳稳的骑在马背上,侍从怀里抱着蝉衣姑娘正手无足措间。 司马月白冷冷道:“解药喂她吃下,将她送到前面的客栈中,待她醒来,可自行寻找去处。” 侍从领命而去,司马月白则策马前行,将滚滚尘土散落在整个夏日的午后。 第二章 茶肆 官道上的茶肆已经消失几日有余,除了过往的客商,江湖上的侠客们万万不敢在此歇息,官道上的茶肆大多是有权有势的大人物在此设立,目的绝非供人歇息,赚取微薄的茶水钱那般简单,这其后必有见不得人的阴谋。 客商迫于无奈,不敢走那林深浓密的羊肠小道,那里多半有强人劫道,劫财图命,任那些客商家产家业再大,也怕性命难保,留下偌大的家产让强人享了清福,做鬼也会恨的牙痒痒。 茶肆仿佛变戏法一般,消失了几日,又稳稳当当的立在清晨的微光里。 茶肆里的那个伙计依旧冷着一张脸,让人琢磨不透。茶肆外面的露台上摆放着供人歇息喝茶的桌椅板凳,这茶肆的伙计不管你身份大小,家产是否丰厚,进入茶肆,自己烹茶倒茶找座位,他永远都是那一身烟色半旧的衣衫,一个人坐在露台的最高处,听过往的行人讲诉江湖的打打杀杀。 今日进入茶肆的第一位茶客,便是一队拉着上等丝绸的车队,他们在茶肆门前停下来,下人模样的男子走到茶肆里面张望着。 伙计忽然在男子身后悠悠的说道:“想喝茶,自己去煮,这里不伺候人,想要什么,全仰仗自己一双手,银两放在门前的斗笠中,多与少,我自会掂量。” 男子被身后突然而来的声音惊得浑身冷飕飕冒着寒风,连连退后两步,“哗啦”一下,立在门外的斗笠倒在地上,里面的毒蝎接二连三的爬将出来,足足有十余只。 男子赶忙弯身行礼道歉,说话也恍恍惚惚。 “这为小哥,对……不住,撞到了你的斗笠。我这就给您收拾妥当。” 伙计深知这毒蝎的厉害,不可轻易让外人触碰,他挡在男子面前。迅速弯下腰来麻利的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毒蝎。 一个掌柜打扮的中年男人这空当走了进来,他不明所以,看看自己的伙计,又不解的看向弯身捡毒蝎的茶肆伙计。 男子见掌柜的进来,就慌忙退到掌柜的身后,像个受惊的孩子,眼睛也不敢抬一下。 茶肆伙计将斗笠的毒蝎收拾妥当,斜着眼看着掌柜。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还是掌柜的看出这其中的用意,右手伸进左袖口,乖乖的掏出一个银锭子,自作主张的拽过茶肆伙计的手,将银锭子放在伙计的手里。 脸上的笑堆成小山一般的褶子,这褶子里藏着他处事的精明。 “这银锭子给小哥买些酒来喝,还请小哥收下,这是老朽的一点心意,我这伙计怕是瞎了眼冲撞了小哥,还请小哥不要责怪才好。” 茶肆伙计看着手里的银锭子,眼睛都笑出了花儿。拿在手里掂量掂量,确确实实的白银。 茶肆伙计偷偷瞄一眼外面的丝绸车队,再看掌柜的打扮,心中自然一阵欣喜。 “有什么吩咐您老尽管开口,这银子小的就收下了,小的在这里谢过掌柜的,掌柜的有心了。” 这一番甜言,把掌柜哄的开心。茶肆伙计依旧时不时偷瞄几眼停在茶肆外面的丝绸车队。 掌柜的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双手反复的揉搓着,茶肆伙计看出掌柜的局促不安。拿人钱财,就得替人分忧。 茶肆伙计将银锭子揣进怀中,脸上总算是浮现出一抹浅笑。 “小的看掌柜的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不知小的能否帮得上,只要是小的能办得到,绝无二话,对了,小的名叫石锁,日后掌柜的尽管称呼。” 掌柜原本还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在石锁的热切帮衬下,掌柜的决定赌一把。 掌柜的附在石锁耳边低声细语一番。 丝绸车队一直在茶肆歇息到黄昏日落,也没有要继续赶路的意向,因为他们在等待黑夜的到来。 黑夜也许看不见人心的险恶,摸不透善恶的根源。 石锁一个下午都在苦苦煎熬着,平日里悠哉悠哉,时间过的很快,今日却异常难熬。 黑夜慢慢爬上了官道的天空,茶肆内烛火朦胧,更为这黑夜增添一份诡异之色。丝绸车队的汉子们吃茶喝酒,谈天说地,完全对运送的丝绸失去防备。 石锁用手指掐算时辰,子夜已到,汉子们已经昏昏欲睡,石锁大摇大摆的靠近装运丝绸的马车,将斗笠里的活物一个不剩的倒进了丝绸里。 活物是会散发木槿花的香气,香气最浓烈的时候,便是小命难留之时。 这黑夜之中,算计着阴谋,清醒着的可不止石锁一个人。 第二日卯时,石锁倒是勤快异常,为车队的汉子们煮茶,一反常态,与那些汉子们说说笑笑,叮嘱他们万事小心为妙。 掌柜的将石锁叫到茶肆屋后,左右张望无人注意之后,在怀中掏出一个檀香木盒。 “石老弟,老朽这里有一只檀香木盒,今日暂存在你这里,我此去之处,不知还会不会活着回到此处,三日之后,老朽如若没有回到此处,那就劳烦石老弟将这只檀香木盒交予甘露子。” 石锁见掌柜郑重其事的样子,倒不是像在扯谎,就心神凝重的接过掌柜手中的木盒。 “掌柜的可是前去紫苏山庄寻仇?那司马月白,武功之高,寻常人等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只怕到时候……。” 掌柜的抬头看向太阳,辰时已到,茶肆屋后挡住了清晨大半的太阳,但暑气正盛,心中烦闷自然数不胜数。掌柜的诡异一笑,一丝阴毒浮上眉头。 “石老弟,你可将木盒打开来看,一切都在木盒之中,这人世间的浮浮沉沉,这贪婪成性的人心,都在这木盒中得到化解。” 石锁面露难色,将木盒重新放在掌柜的面前。 “掌柜的,受人之托之事,我可以做到,但这木盒乃是贵重之物,万万不可打开来看。” “石老弟真是一等一的善心人,万某真是钦佩。那万某就将这木盒打开,到时候甘露子问起此事,石老弟也好应对自如。” 掌柜的将木盒重新放在自己手上,然后迫不及待的将木盒慢慢打开,就在这木盒马上见到这清晨太阳的那一刻,掌柜的又将盒子盖了个严严实实。 万某故弄玄虚,嘴角的坏笑已经沾满整个皱纹。 “石老弟,你还有什么可交代的吗?今日过后,想必咱们两个不会再相见。” 石锁退后一步,朗笑道:“待万兄将木盒打开之后,石老弟再交代也不迟啊!” 第三章 紫苏山庄 万某瞳孔开始慢慢放大,喘息越来越急促,一只毒蝎爬上他的手背,顺着那上好的丝绸衣衫慢慢逼近万某的眼睛。万某只是贪财,却并未在武功上混个一招半式,眼见毒蝎越来越近,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这骇人的毒蝎处理掉。 万某扔掉手里的木盒,拼命的想要甩开手上的毒蝎。 石锁施展轻功,在万某费力挣扎的时候,已经稳稳当当坐在屋后的杨树上,看着狼狈的万某,石锁掩盖不住心中的窃喜,拍手称快道:“万掌柜还是省些力气,这毒蝎可不是轻易就能挣脱的,让你的伙计给贵夫人捎个话儿,尽快来给万掌柜的收尸,要不然这荒山野岭,少个有钱儿的主儿,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你那万贯家产可就都是我的了,让贵夫人再给我生个儿子,岂不快哉!” 万某已被毒蝎蜇伤,胳膊上伤痕累累,嘴角也渗出鲜红的毒血来。 万某头一扬,愤恨道:“你是如何将我这木盒中的活物偷偷换掉,又如何完璧归赵?只是万某不明,你为何要致我于死地,咱们远无冤,近无仇,今日就算是死,万某也要做个明白鬼。” 石锁一个跟头,落下树来,侧身在万某身旁站定。双手背后,踱起步子来,像个老谋深算的道人。 “万掌柜,你这些丝绸可是要运送到紫苏山庄?司马月白在数日之前同万掌柜订下这些丝绸,可是你却迟迟不见紫苏山庄的人前来,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不可耐啊!但是万掌柜选择的方向,并不是去紫苏山庄的路,难不成万掌柜对紫苏山庄生疑,怕这司马月白会短了你的银两?” 万某闷声咳嗽不止,一字一顿道:“他司马月白并未短我的银两,只是万某的犬子在前几日不见了踪迹,派人打听,说是去了紫苏山庄,可是万某去紫苏山庄寻人,却被他们给赶了出来,于是,万某自备丝绸,那日万某在茶肆门外发现了你盛装毒蝎的斗笠,就已明白大半,你这茶肆来路不明,至于我委托你的事儿……。” 万某还未说完,石锁猛地抽出匕首,对着万某的心脏狠狠的刺过去。 石锁不想分辨万某说的话是真是假,也不想去管这万某的一条人命,在他心里,只有对主人无限的服从。 紫苏山庄,江湖中人望而生畏的地方,传言紫苏山庄杀人如麻,杀过的人都一一记载下来,司马月白希望他们日后找自己报仇的时候,可以清楚此冤魂的来历。 紫苏山庄依靠荆芥山而立,南面与半夏湖日日而对,山庄弟子着竹青衣衫,在江湖人眼中,紫苏山庄坏事做尽,恐违江湖道义。紫苏山庄庄主,司马月白却从未计较过此事,身在江湖,如若再被闲言碎语所打扰,这道义恐怕也不过如此。 紫苏山庄,竹林密布,众弟子每日穿梭于黛绿的竹林中,箫声悠悠,琴瑟和鸣,微风浮过,片片竹叶摇摆浮动,这江湖之事,再烦也会被抛之脑后。 司马月白,温润如玉,喜怒哀乐藏在心里,从未露出一分一毫。日日夜夜,岁岁年年,面色如水,平静至极。月白衣衫拂袖,黛绿色腰带安置腰间,更增添几抹文雅,双眸墨色如夜,半发束簪,散落的发丝垂落胸前。羽扇在手,或静或动,皆为画卷。 司马月白安安静静的伫立在竹林之中,羽扇暂存腰间,微微闭上双眼,清风耳边浮动,弟子们微微弱弱的脚步声,真真切切传入耳鼓。 司马月白深藏不露,弟子们只知庄主武功极高,却不知庄主的掌法也是武林之中无人能敌。庄主从未出在众弟子面前施展过掌法。庄主平日里对众弟子的教诲便是静心,修心,方可有始有终。 一个弟子慌乱的脚步声惊扰了司马月白,他依旧微闭双眼。平静至极的对侍立在身旁的弟子说道:“何事会如此慌乱?脚步乱于心,你可守得住?” 弟子弓着身子,眼睛也不敢抬起。轻声细语道:“庄主,门外有一道人求见,说是庄主的故人。” 司马月白微微睁开眼睛,将腰间的羽扇轻轻拿在手上。一语不发,转身便要离开。 弟子小心翼翼的抬起头,依旧半弓着身子,一个“请”还未从嗓子里传出来,只见司马月白已经离自己半丈有余。弟子们太过知晓庄主的脾气秉性,庄主如若不说半个字,那任凭神仙也没有办法。 冷静但不无情。 弟子正无计可施的时候,云雾疾步走了过来,弟子见是云雾,弯身行礼,却又面露难色。 云雾乃是司马月白最信任的手下,司马月白的饮食起居,也是云雾在悉心伺候。众弟子也是对云雾尊崇敬仰。 云雾最是会察言观色之人,闻到空气中有庄主身上散发出的竹子的清香,便知是庄主来过,又见弟子愁眉苦脸,估计是遇上什么难事。 云雾冷峻的脸上带着质问,索性开门见山。 “发生了何事?竟然这般难过?” “门外有一道人求见,说是庄主的故人,弟子已如实向庄主禀告,可,可是庄主并未回应。” 云雾拍拍弟子的肩膀,微微叹着气。 “你先下去吧。我这就去找庄主。” 云雾疾步来到庄主的房间,还未敲门,便已闻到庄主的房间里传出檀香的气息,一点点浓郁起来。云雾的手刚刚抬起敲门。房门就自己打开来。 云雾气宇轩昂的走进房间内,抬头便可见庄主侧身躺在房梁之上,黛绿色的腰带垂落下来,伴随着吹进房间的微风而轻轻摆动。 倒是司马月白先开了口,语气平淡。 “云雾可是有什么打紧的事情?竟然这般匆匆忙忙。” 云雾没有马上回答,他伸出双臂,微笑着看向房梁上的司马月白。 “月白,你休要胡闹,快快下来,房梁之上岂是休息的地方。” 云雾拿过点心盒子中仅剩下的一块点心放在嘴里。 司马月白和云雾,知己之情胜过主仆之谊。 司马月白不怀好意道:“那你可要将我接住,否则本庄主可是要责罚于你的。” 司马月白旋转着身子从房梁上飘落下来,云雾忽地收回双臂,司马月白就重重的的趴在了地毯之上。 云雾取笑道:“谁让你跑到房梁上去闹,我伸出双臂,只想伸展筋骨,谁知道你误以为我会接住你呀!” 司马月白知道自己被云雾戏耍,甩着衣袖苦着一张脸站起来,走到云雾身旁,猝不及防的拽住云雾的一只耳朵,用力的向外扯。 “云雾,你竟然戏弄本庄主,方才摔得身子疼,你可不要仗着是我最得意的人,就可以随意戏耍本庄主,本庄主就罚你今晚不许睡觉,然后看着本庄主睡。” 云雾疼的呲牙咧嘴,双手抓住司马月白的手,连连求饶道:“我的好月白,你就放过我吧。今日我的耳朵被你拽掉,那日后谁会听得风声来保护你,月白,快快放手,就算我的耳朵不要了,那你的手,不痛吗?”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云雾,看我今日定要惩罚于你。” 司马月白放开手,将云雾扑倒在地,云雾的脸瞬间爬上了红晕。 司马月白散落下来的发丝扑在云雾的脸上,惹得云雾一阵接一阵的痒,云雾一声喷嚏,将方才吃在嘴里的点心渣子喷满了司马月白英俊的脸庞。 云雾是来询问山庄外面求见的道人一事,怎会两个人在房间里胡闹。如若被弟子们撞见,岂不是要误会。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两个人还未分出胜负,房间的门就被轻轻的推开来,阳光也顺着被打开的房门大摇大摆的溜了进来。刺眼的阳光照在两个人的身上。 推开房门之人,竟是庄主的母亲,杜氏。杜氏被眼前突如其来的场面惊的张大了嘴巴 第四章 道人 “你们两个休要胡闹,司马月白,你给我站起来。” 杜氏横眉冷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她在屋子里左右张望,见茶台上有一只玉箫,拿起玉箫便对着司马月白冲将过来。 “你个小畜生,惹下祸端还跑到这里来与下人厮混,今日你倒要跟我讲清楚,你何时在青楼欠下的情债!” 司马月白脸上还沾着点心渣子,也顾不得清理干净,站起来在屋子里兜圈子,以此来躲避母亲的责罚。 看来今日杜氏是要将司马月白闯下的祸端弄个清清楚楚,杜氏虽是个妇人,可是非对错,在她的眼里,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包括他的儿子。 杜氏追着司马月白跑了几个回合,显然有些吃力,她停下来,喘着粗气,玉箫忽地指向云雾。 气喘吁吁道:“云雾,你给我跪下,我让你平日跟着庄主,你却欺上瞒下,说,你们两个到底做了什么?竟要人家找上门来。” 云雾二话没说,利落地跪下来。眼睛却还在司马月白身上。 司马月白见母亲要责罚云雾,立马垂头丧气,乖乖的在云雾身旁直挺挺的跪下来。 司马月白双手抱拳,一字一顿道:“还请母亲不要怪罪云雾,他什么也没有做,更没有欺上瞒下,可,可是母亲说的人家找上门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儿子虽平日里贪玩了些,可是只要出了紫苏山庄的门,儿子马上就变得很是规矩,并未惹下什么祸端。” 杜氏手里的玉箫拿捏的愈加用力,她举起玉箫,对着司马月白便打过去。 司马月白吓得不敢睁眼,身子一下下的抽动着。 “母亲,打在儿子身上,可是疼在母亲心里,哎哟!疼!疼!” 杜氏竟不知这堂堂紫苏山庄的庄主,也这般没得出息,油嘴滑舌,好不正经。 杜氏将玉箫仍在地上,发出脆脆的回音。 “你个小畜生,你母亲我还未打你,你胡乱的喊叫做甚?” 司马月白睁开眼睛,活动下筋骨,却发现云雾在咬牙坚持着,司马月白瞬间明了。 “母亲,有什么错,你只管责罚我一人便是,为何要责罚云雾?” 杜氏转过身去,望着门外的道人。冷静的说道:“作为下人,保护你,督促你才是他的使命,可是他却眼睁睁看着你闯祸,你说,该不该责罚?打了几下而已,你慌什么!” 司马月白愈要搀扶着云雾站起来,两个人还未站稳。杜氏一个转身,就连头上的玉簪也在慌乱的摇晃起来,像极了此时司马月白慌张的一颗心。 杜氏怒喝道:“给我跪下!胆敢违背我的命令,你是不将我这母亲放在眼里了吗?” 云雾小心翼翼的推开司马月白搀扶的双手,而又稳稳当当的跪了下来。 司马月白不管,他倒要问个清楚,他司马月白究竟是惹了什么祸端,得罪了什么人,竟然让母亲这般愤怒。 杜氏眼神示意下人,下人马上心领神会,将门外等候的道人请了进来。 司马月白见是一个道人,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自己可是从未同道人有什么仇怨,怕是这道人受了他人的蛊惑,竟然登上门来。 倒是这道人年纪同司马月白相仿,竟也没什么过人之处。可这道人不行礼,也无言语。 只是拔掉发簪,又一颗颗的解开衣衫上面的扣子,云雾低下头来,嘴里默默念着什么。 司马月白抵住额头,眼睛还不忘偷偷瞟几眼面前这个女子。 杜氏走到司马月白面前,倏地一下,便拿开司马月白的手。 “你个小畜生,她是青楼里的女子,就因为你的一句话,就要嫁到这紫苏山庄来,造孽啊!” 司马月白心里这下清楚了,月初之日,他同云雾两个人离开山庄,在山下的镇子上闲逛,偶然遇见一茶楼,就进去喝酒听曲儿,哪曾想到被有心之人陷害,要这女子来要挟自己。 女子行礼,温柔的眼眸清澈有神,司马月白看的心慌,便转过身去。 冷峻道:“这位姑娘,你究竟是受何人教唆,跑到我这紫苏山庄来闹事?还请姑娘自重,速速离开。” 女子泪眼婆娑,嘤嘤的哭出声音来。 “庄主为何不肯认我,当初庄主可是与奴家立下誓言,非奴家不娶,为何今日却要将奴家拒之门外,奴家寻得庄主不易,还请庄主看在奴家可怜,就让奴家留在庄主身边,当牛做马的伺候庄主。” 司马月白听得这女子的一番话,越发觉得这女子奇怪。 杜氏本是个是非清白之人,但这来历不明的女子,她定是要赶出去的,江湖这趟浑水,不淌也罢。 “来人!将这来历不明的女子给我赶出去,如若闹事不肯离开,就给我乱棍打死,埋到荒郊野外,野狼野狗正饿的慌。” “是” 门外走进来两个侍从,将女子生生拽起来,愈要将这女子拖出去。 女子倏地从腰间拔出两把短剑,一并插入左右两个侍从的心脏。 两个侍从口吐鲜血,无力的倒在地上,女子脚尖点地,退后一步将杜氏揽进怀中,鲜血淋漓的短剑抵住杜氏的喉咙。 司马月白认得这女子,这似曾相识的短剑,还有身上木槿花的香气,都格外引人注意。 云雾“腾”地站起身来,一个回旋,便已转到女子身后,剑已出鞘,长剑直抵女子的心脏。女子微微一怔,云雾推开杜氏,剑心已经深深刺入女子的心脏。女子跌坐在地上,鲜血顺着心脏染红了衣裙,鲜血一点点蔓延,直至女子已经无力说出只言片语。 司马月白蹲下身来,温柔的扯掉女子脸上的面具,还是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只是被仇恨蒙上了心智,再也无法惹人怜惜。 蝉衣姑娘念念不忘的是为师姐报仇,所以穷追不舍,骗过杜氏,进入紫苏山庄,想要杀掉司马月白,可是仇恨太深,只会物极必反。 云雾将长剑从蝉衣姑娘的心脏拔出来,蝉衣姑娘无力的倒在地上,眼神呆滞。用尽生平最后的力气说道:“司马月白,你杀了我师姐,我做鬼也要缠着你替我师姐报仇,今日我死在你的手里,我的冤魂定会日日夜夜缠磨着你。” 司马月白扔掉手上的面具,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间。 杜氏由下人搀扶着站起来,她看着眼前的女子,可怜也好,愤恨也罢。 她有气无力道:“将这屋子封起来吧。日后不许任何人踏进这里半步,包括月白。至于这女子,也是命苦之人,好生葬了吧。” 司马月白至此之后,真的是不再贪恋热闹,跟在他身旁的也就只有菖蒲。 江湖之中传言的杀人魔头,司马月白懒得理会,也不会去辩解。 江湖,谁对谁错,谁又会长生不死,活到天荒地老。 第五章 和尚 庆云阁是个喝茶听书的好去处,也是江湖中鱼目混杂之地。 庆云阁午时一到,说书人便站在一楼露台处说上一个时辰,说书人醒目一拍,这故事开讲。 二楼的拐角处,有一出家人悠哉快哉的喝酒吃肉,脖子上挂着玄黑串珠,庆云阁是个只认银子的地方,只要银子管够,谁又空闲管你是官是商,是武林中人亦或是平平百姓。 野和尚法号忍冬,忍得了女色之辈,忍不得酒肉之滋味。半日不吃酒,浑身不自在。 一楼热闹喧哗,扰得和尚眉头紧促,酒杯摔在桌子上,震得隔壁雅间频频的伸出头来张望。 和尚登时觉得烦闷,胸中有团火气在炙烤着胸膛,今日这酒烈得很。庆云阁的伙计连连向隔壁雅间的贵客赔礼道歉,只因这和尚脾气暴躁,银子给的足,做生意,谁会将银子踢开,所以和尚每日必会登门喝酒吃肉。 隔壁雅间大声喧哗,似乎在与这和尚相抗衡,和尚扰了他们的局,他们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江湖之大,环环相扣,江湖之深,形形色色。 庆云阁的伙计楼上楼下的小跑,唯恐怠慢了哪位贵客。恰巧有一黑瘦伙计打和尚身边经过,和尚沙哑着嗓子。 “小二,过来!” 黑瘦伙计毕恭毕敬的站定下来,滴溜着眼珠,这和尚不好惹,还是小心为妙。 “这位师父,您有何吩咐?小的为您去办。” 和尚手里拿着烧鸡,比比划划的指向隔壁雅间。心中烦闷,吵得他不痛快。 和尚斜着一只眼,闷声道:“隔壁是何人在造次,喧哗着让人好生不痛快。” 黑瘦伙计点头哈腰,附和着和尚说出的每一个字。伙计畏畏缩缩的看了一下隔壁雅间。 “师父,隔壁是王府的贵客,王亲贵胄,庆云阁可不敢去招惹,小的也好心劝一劝您,王府的人,咱们还是小心为是,师父如若没有吩咐,小的这就去伺候了。” 和尚酒杯一扬,烈酒入喉,嘴里发出一声惊呼。 “好酒!小二,再来一坛,隔壁喝什么酒,也给我来一坛。” 黑瘦伙计弱弱的说道:“师父,隔壁王府喝的酒是王府独家陈酿,怕是花大价钱也喝不到呀!恕小的笨拙,没得法子帮到师父。” 和尚已酒足饭饱,但是闻着隔壁的阵阵酒香,这口水都要流到了脚后跟儿。一个跑堂的伙计,无计可施倒也可以谅解。 和尚的大手抚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嗓子里传出接二连三的饱嗝儿,小二皱紧眉头,却也吓的不敢言语。 和尚摆动大手,示意伙计离开,伙计心领神会,小跑着下楼去了。 和尚讨不到好酒来喝,着实心里不服气,管他王亲贵胄,亦或是江湖大侠,相聚到这庆云阁便是缘分。 和尚打定主意,摆动着宽松的袖子,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一只脚还未跨出去,身子便倒在间隔雅间的屏风上,屏风摇摇欲坠,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走过来,见是和尚倒在屏风上,便大声呵斥道:“你这浑和尚,胆敢在这造次,真是瞎了你的狗眼,惹怒了王爷,你就别想活着离开庆云阁。” 和尚眯着眼睛,身子依旧倒在屏风上,没见得有离开的动作。 中年男子不由分说,也不再同这和尚讲道理,右手胸前凝聚内力,掌心向前使去。 和尚没用半分力气,轻而易举躲开中年男子的掌法,中年男子怎肯善罢甘休,接二连三的掌法劈向和尚,庆云阁掌柜听见声音,心中顿觉不妙,哭丧着脸小跑过来。 和尚右脚微微移动,雅间的屏风便瞬间掀起,滚落到楼下去,楼下一阵惊慌,隔壁雅间的贵客纷纷站起身来。 掌柜的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巴掌,这庆云阁被毁是小,得罪了王爷,那可是没命了。掌柜的掀起衣衫,端端正正的跪在王爷面前。 王爷在贵客中是最冷静的那一个,身旁的侍从护在王爷左右,怒目圆睁的盯着和尚来看。 和尚惹下祸端,又得罪了王爷,换做是旁人,早已跪地求饶。可和尚混迹江湖,又闻得酒香气,惹是生非怕是在所难免。 掌柜的连连磕头求饶,带着哭腔道:“王爷饶命,扰了王爷的雅兴,这和尚本是庆云阁的酒客,小的也是得罪不得,王爷,小的在这里赔罪了。” 庆云阁的大大小小伙计也一并跪在王爷面前。 王爷虽是皇亲国戚,可也讲江湖道义,王爷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一马一剑闯荡江湖,如若再遇一知己,就算死也甘愿。 王爷打量着倒在椅子上的和尚,却见这和尚也不是寻常之人,王爷爱才,不如就让这和尚同他讲一讲江湖。 和尚见王爷打量着自己,一种不祥预感的瞬间笼罩心头,江湖中人若是同皇亲国戚攀上关系,下场必是惨之又惨。 和尚稳稳当当的站起身来,拿起角落里的禅杖,愈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王爷见状,势必要拦上一拦,江湖道义,可不是惹下事端,堂而皇之的离开。 左右侍从跟在王爷身后,王爷上前一步,将手里的扇子横档在和尚的胸前。 和尚见这阵仗,今日怕是惹上了仇家,结下了梁子。他单手胸前。 “阿弥陀佛,请施主休要拦下贫僧的去路,贫僧已知犯下的罪过,自有佛祖惩戒于贫僧,银子放在桌子上,掌柜的拿去修缮下被破坏之处。” 掌柜的依旧跪在方方正正的跪着,这里王爷最大,没有王爷的命令,就算是跪到酉时,那也得忍着不是! 掌柜心惊胆战的看着王爷,又颤颤巍巍的看着桌子上和尚留下的银子,左右为难。 王爷是个识相之人,他以眼色示意掌柜的收下这银子,掌柜的被王爷的气势下破了胆,不敢言语,也不敢挪动一分一毫。 王爷耐住性子,字正腔圆的说道:”掌柜的请起,这银子是你该得的,快快拿去请工匠修缮下那所败之处。” 王爷的话,掌柜听得一清二楚,掌柜麻利的站起身来,抖抖索索的拿起桌子上的银子。转身退到一旁去。 王爷看着丝毫未动的和尚,便微微一笑,诚心诚意道:“这位师父,哪里修行?听闻师父得意我这王府独家酿制的烈酒,那不如我就送师父一坛,方才师父同小二的对话,本王已听得真真切切,爱酒之人,必是豪气冲天之人,本王见了师父,果不其然,师父不拘小节,令本王刮目相看,可是师父推到屏风,砸伤我王府的人,这笔帐要如何来算,本王倒要听师父说说看。” 这番折腾下来,和尚已酒醒大半。听闻王爷赠予自己独家酿制的烈酒,这好酒之情涌上心头。和尚微微叹口气道:“贫僧不知今日王爷大驾光临,惊扰了王爷,还失手砸伤王府的人,贫僧真是罪过,不如这般,王爷可以随意挑选一位,徒手打我三掌,贫僧绝不言语,任打三掌,贫僧甘愿领罚。” 王爷拍手称快,王爷收回方才横档在和尚胸前的扇子。脸色一变,不悦道:“师父这般说来,倒是本王故意寻仇,以多欺少了?本王虽吃了一亏,可是本王不会趁人之危。今日之事本王就不计较了,对了,本王承诺师父的一坛酒,可本王今日的酒已经所剩不多,明日师父就到王府去,本王命人给师父备好,如何?” 和尚千算万算,也没有料到这王爷竟是这等开明之人,方才自己尚且留有余力,如若同王爷真的结下仇怨,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和尚语气亦平稳下来,盯着王爷的喉咙,异常关心道:”王爷,近日可否感觉心神不宁,手心发痒,依贫僧看,王爷中毒已有三日。” 王爷展开掌心,见掌心的指纹处淤青发黑,顿觉头脑沉重。侍从察觉王爷脸色异样,便上前搀扶住王爷。 如若不是和尚提醒,王爷只是以为自己偶感风寒,服下几副汤药也未见气色,没有性命之忧,暂且将此事抛之脑后。 王爷将手里的扇子交给侍从,稳稳心神。强作镇静道:“不知师父是如何断定本王中毒,那本王是中的什么毒?又该如何来解?” 和尚放下禅杖,此时倒是规规矩矩起来,让人同方才撒泼的无赖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第六章 暮秋派 “王爷所中之毒乃是紫苏山庄独有的毒蛊,王爷身体金贵,依贫僧来看,王爷所中之毒暂且不会伤至性命,但是王爷要早做打算,寻到解药才是。” 王爷太过了解这紫苏山庄,王爷的姑姑乃是司马月白的母亲。可是究竟何时中毒,王爷倒是一头雾水,理不清头绪。可解药倒是轻易就可以寻到。 不管眼前这和尚的言语是真是假,还是为了保全性命而胡乱编出的谎话,今日这和尚,不像寻常那般简单。 和尚见王爷若有所思,又趁势敷衍诬陷。 “王爷,紫苏山庄庄主,司马月白,乃是阴险狡诈之人,还请王爷斟酌这其中的要害,再做打算为妙。” 王爷一声令下,身后的侍从在和尚防不胜防的时候,一齐将和尚拿下。 王爷半蹲下来,看着一头雾水的和尚,脚尖抵住和尚的下颚。 “你这满嘴胡话的和尚,本王抬举你,你可知人心不足蛇吞象,本王不过让你一让,你却诬陷紫苏山庄,到底是成何居心!” 和尚如若犯起浑来,任凭谁也降他不住。和尚费力道:“王爷,司马月白本就是江湖中人人痛恨的杀人魔头,贫僧根本没有诬陷于他,王爷为何不分是非对错,将贫僧抓起来,快快放开贫僧。” 王爷还未见得被人如此威慑,便也新鲜好奇的很。王爷重重的踢向和尚的下颚。和尚闭上眼睛,张开嘴吐出两颗牙来。 和尚满嘴的鲜血,一点点流在眼前,填满地板的一条缝隙。 王爷满脸鄙夷的坐下来,马上就有侍从跪下来为王爷擦拭鞋子。王爷把玩着手里的翠玉扳指。 “来人,替本王好生伺候这位师父。” 身后的侍从一齐聚上来,只听得和尚呼天喊地,只可惜此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和尚筋脉尽断,虚弱无力的趴在地上,王爷转身离开的时候。侍从看着惨不忍睹的和尚,冷冷道:“日后胆敢胡说八道,王爷就派人割了你的舌头,这是王爷可怜你,给你留下银子,何去何从,只要别让王爷再见着你。来人,将这和尚扔出去,免得打扰掌柜的做生意。” 热闹喧嚣的街上,伴随着一阵尘土,和尚被王爷的侍从仍在街角里。满身鲜血淋漓,若是无人打探为何这般,定会以为他可以让人怜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望着庆云阁,说书人的一字一句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蝉衣姑娘之死,紫苏山庄逃脱不掉干系,蝉衣姑娘乃是暮秋派掌门,叶上秋的徒弟。叶上秋一介女流之辈,两个徒弟均死于司马月白手中,痛失爱徒,叶上秋终究是咽不下这口气。 暮秋派近日人心惶惶,先后失去两个弟子,这紫苏山庄难不成要灭她暮秋派?何冤何仇,竟要这般赶尽杀绝。 叶上秋坐在禅房的蒲团上面打坐,香炉升起的袅袅青烟在禅房中来回飘荡,她眼前不断浮现出鲜血淋漓的尸体,冷汗顺着脸颊簌簌而下。她逼迫自己宁神静息,以此静下心来。 此时,禅房门“咚咚”响了几声,叶上秋气息调理不成,内力积聚在胸口处,一口鲜血喷出。 她捂住胸口,抬眼看向紧闭的房门。有气无力道:“是谁?胆敢惊扰本掌门静修,不要命了吗?” 禅房外整整齐齐响起一片女弟子的回应。 “希望师父为两位师姐报仇,弟子不孝,惊扰了师父静修!” 叶上秋踉跄着站起身来,蹒跚着凑到房门,轻轻将禅房门打开来。 女弟子们端端正正的跪在叶上秋面前,手里面是尚未出鞘的长剑。 叶上秋稳稳心神,却委实运转不过内力在血液里冲撞,频频咳嗽起来。 暮秋派最小的弟子,唤做白薇,她是最能看懂师父的喜怒哀乐,白薇察觉师父身体有恙,便匆匆跑过来搀扶住尚且虚弱的师父。 白薇柔声道:“师父,弟子搀扶您到禅房里休息。” 叶上秋打个手势,颤声道:“不必了,为师哪有小女子般柔弱。” 白薇不再作声,重新和师姐们跪在一起。 叶上秋拂袖衫裙,沉吟半晌道:“为师定会为你们死去的师姐报仇,弟子们不必担忧,有为师在,紫苏山庄定不会伤你们一分一毫。明日众弟子便跟随为师到紫苏山庄,了结他司马月白的狗命。” “是”。 女弟子们义愤填膺,坚定的眼神中带着满满的杀气,明日不知是否同今日这般,无牵无挂的活着。 女弟子们的回应响彻整个暮秋派,久久不肯散去。 女弟子们起身散去,唯独白薇跟在最后。她迟疑片刻,便转过身来,踏上禅房台阶,轻轻叩响禅房的门。 叶上秋此刻正拿起盒子里丹药,准备温水送服,耳边一震,便又响起叩门的声音。 叶上秋眉头微蹙,调理气息,轻声道:“为师自会为你们死去的师姐报仇,弟子们请回吧。为师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白微轻声轻语道:“师父,是弟子白薇,弟子见师父身体有恙,便前来照顾师父。” 叶上秋心头微微一动,一股暖心之流直达眼窝,她竟流下一滴泪来,她这般多愁善感,倒是几年未见。 叶上秋喝下一口水,抹掉脸上的清泪。悠悠说道:”进来吧。” 白薇轻轻推门而入,见师父稳稳的坐在蒲团之上,小心翼翼的站在师父身旁。继而轻声道:“师父,弟子担忧您的身子,明日真的要赶往紫苏山庄吗?师父,弟子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叶上秋的脸色如一波清水,没有半分表情。 “但说无妨。” 白薇听师父这般说来,心中一暖,情真意切道:“师父,两位师姐的死,未必是紫苏山庄所为,这江湖纷争,无止无休,紫苏山庄也许是被人陷害,况且紫苏山庄同师父无冤无仇,他司马月白为何要加害于我们暮秋派呢!依弟子拙见,这紫苏山庄怕是被有心之人存心加害。” 叶上秋没有料到,她一个小丫头心思如此通透,而且真真切切,并未将仇恨作为此生唯一的牵挂。 叶上秋叹了口气,转而微微一笑。 “白薇,为师并未看错你,你是非对错倒是理的一清二楚,可是江湖之水,深不见底,倘若为师就这般眼睁睁看着你两位师姐相继死去,却不作为,那定是会被江湖中人所耻笑。明日紫苏山庄一行,为师势必要查清你两位师姐死于何因。” 白薇秀眉微蹙,师父一番话语,竟让她无语凝噎,她呆站在原地。 叶上秋见她半晌无语,便温柔的拍拍自己的身旁,示意白薇坐下来说话。 白薇受宠若惊,着实被师父的举动所惊讶到。 “师父,这不合规矩,弟子,弟子不敢。” “坐下来吧。为师准许了。” 白薇见师父执意如此,便不再推辞,摆开衫裙,在师父身旁盘腿打坐。 “师父,明日可否有胜算?传言司马月白武功着实厉害,弟子担心师父。” 叶上秋惨然一笑道:“活到了这般年岁,是是非非早已看开,有无胜算,命数已定,为师争抢不过,如若明日为师有何不测,这暮秋派掌门之位,就传予于你,为师方可安心。” 白薇心里陡然一惊,掌门之位,她从未贪图过,师父待她恩重如山,不可有非分之想。 白薇跪下来,斩钉截铁道:“师父,弟子从未想过掌门之位,弟子只想同师父习练武功,照顾,伺候师父,掌门重任,师父可以另选其他资质高的师姐。” 叶上秋方才还未调理好气息,此刻被弟子的言语激怒,捂住胸口,连连咳嗽起来。 “你这没出息的逆徒,胆敢忤逆师父的命令,掌门之位传到旁的弟子手里,那暮秋派就真的如那晚秋,凄凉之极呀!为师的心血岂不是付之东流。” 白薇不成想惹下师父动怒,便不再言语,老老实实的跪着。 叶上秋见白薇畏畏缩缩的样子,劈出一掌打在白薇的脸上,白薇登时觉得脸上犹如火在烧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没有师父的命令,掉落下来的眼泪便是罪过。 白薇弯下身子,在叶上秋面前重重的磕上一个响头。毅然决然道:“师父教诲的是,弟子不敢不从,弟子如若再胆敢忤逆师父,那弟子就身首异处。” 叶上秋方才错手打在了白薇脸上,实实在在疼在心里。叶上秋的手颤颤巍巍的抖动着。白薇从未见得师父如此动怒,她将叶上秋颤抖的手放在自己胸前。 “师父,弟子知错了,请师父息怒,只要是师父吩咐,弟子照做就是,师父还请保重身体,弟子偶然得一方子,可以医治师父心神不安,亥时,弟子将汤药煎好给师父送过来,师父这般可好?” 叶上秋微微点头,若有所思道:“如此尚好 第七章 掌门之死 暮秋派厨房之中,白薇坐在瓦罐前为师父熬煮汤药,困意阵阵袭来,白薇生怕汤药熬煮时辰太久,便会失了药效,白薇拿出怀中的匕首,白光闪动,涓涓鲜血在手腕处流出,白薇稍加用力,麻利的撕掉衫裙上的一角,利落地包扎好,手腕处的疼痛,让白薇清醒至极,她一个人在昏暗的厨房中,身旁没有师姐的帮衬,好生无助。 熬煮的火候正好,恰巧师姐龙葵来得厨房寻找食物,龙葵翩然入内,见小师妹在熬煮汤药。关心备至道:“小师妹,身子不适吗?倒要夜里来熬煮这味苦至极的汤药?” 白薇揉着酸胀的眼睛,倏地站起身来,抿嘴一笑道:“白薇无任何不适,劳师姐挂念,这汤药是为师父熬煮,白薇见师父近日心神不宁,便找来方子,来给师父补补心神。” 龙葵捂住胸口,玉指一挥,在白薇的鼻尖处轻轻一点。 ”你这调皮的小丫头,师姐误以为是你身子不适,吓得心肝好生疼痛。” 白薇转过身子,作势去端起那盛放汤药的瓦罐,却因那瓦罐太过烫手而匆匆放在灶台上。 龙葵向前踏上一步,指着白薇的额头道:“小丫头,你去房间找一方手帕,这里师姐帮你照看着,你快去快回。” 白薇没有迟疑,眨着眼睛道:“那就有劳师姐,我速速就回。” 白薇生怕耽误了师父服药的时辰,便疾步走向房间。 在这个黑夜,龙葵所做的一切,皆因贪念。 白薇小跑着赶回厨房,果然见师姐实实在在的守在瓦罐一旁。 白薇上前一步,紧紧抱住龙葵的胳膊。娇羞道:“只有师姐对白薇是真真的好,有劳师姐,师父的药不可耽搁太久,白薇这便给师父送去,也可让师父好生休息。” 龙葵故意推掉白薇的手臂,抢过白薇手里的绣巾,围在瓦罐边缘。秀眼一瞥道:“速速去给师父送药,师姐我也困倦了,这便回房歇息。” 白薇端起灶台上的瓦罐道:“有劳师姐。” 身子一转,便离开厨房,一步步走向禅房, 龙葵依旧站在厨房中,她默默地揉搓着手心里的纸团,一丝愁绪与不安登时涌上心头。 白薇在禅房外柔声道:“师父,弟子白薇,来给师父送药。” 禅房内传来叶上秋沧桑低转的声音。 “进来吧。” 白薇端着瓦罐蹑手蹑脚的走入禅房,见师父身上披着一件釉蓝色披风,安安稳稳地坐在蒲团之上,闭着眼打坐。 白薇将瓦罐放在师父面前的烛台上,细心的将汤药倒在青花瓷碗中。 白薇小心翼翼道:“师父,弟子伺候您喝药,这汤药正好温热,小心凉了伤身。” 叶上秋伸出一只手,将白薇手里的瓷碗放在自己手心。叶上秋心满意足道:“有你这般贴心的弟子,定是师父修来的福分,这掌门指环你收下,明日为师若有不测,暮秋派也可后继有人。” 白薇连连擦掉脸颊上落下的泪来,方方正正的跪在师父面前。她接过师父手里的掌门指环,稳稳当当的藏进怀中。白薇登时觉得这胸口还有师父指环上的温热,瞬间便懂了师父的良苦用心。 白薇斩钉截铁道:“师父是有福气之人,明日定会全胜而归,弟子不可没有师父,暮秋派也需要师父发扬光大。” 叶上秋仰头喝下瓷碗中的汤药,转而温柔的抚摸着白薇的额头。 “为师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法百年长存呀!你要应了为师,为师方可安心。” 白薇颤声道:“请师父放心,弟子定会将暮秋派发扬光大。” 叶上秋裹紧身上的披风,看着摇曳不定的烛火微微出神。 “为师要歇息了,你退下吧。明日一同随为师拜访紫苏山庄。” 白薇双手撑地,无力的站起身来,不料却露出方才手腕处的伤痕,包扎的布条渗出斑斑血迹。 叶上秋拉住白薇的手臂,关切备至道:“这伤痕?” 白薇速速抽回手臂,衣袖恰巧可以遮挡住伤痕。白薇眼神中带着躲闪,她不想让师父劳心,便信口胡揪道:“方才练功无意间伤到。” 白薇只怕师父再会追问下去,便逃也似的跑出了禅房。 斗转星移,夜转微清。在第二日的晨曦中,暮秋派的女弟子们早已蓄势待发,只待师父的命令。 辰时已过,女弟子们着实奇怪,平日里师父闭关之前,定会嘱托弟子们的一言一行,可是今日拜访紫苏山庄一事,师父定不会忘记,况且,师父并未打算闭关修炼。 弟子们便一并来到师父的禅房外,弟子们面面相觑,师父的脾气秉性,她们再清楚不过,这般擅自惊扰,只怕师父会怪罪。” 龙葵上前一步,拨开师妹们,径直走到禅房门外,手指不慌不忙的叩响了房门。龙葵将耳朵贴近禅房门。急切道:“师父,辰时已过,启程紫苏山庄……。”话还未说完,一只脚踏空,整个人跌进禅房内。 弟子们上前搀扶龙葵,却见龙葵哭丧着脸,指着身旁颤声道:“师父,师,,师,师父。” 弟子们看向一旁,见师父嘴角还在涓涓的流着暗黑色的血,安安静静的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弟子们跪下来,匍匐着靠近师父。 白薇首先冲上前来,师父怒目圆睁,已经死去多时,白薇扑倒在师父身旁。 “师父,师父为何躺在这地面上?师父,我是白薇,你睁开眼睛看看弟子,师父昨夜还是好好的,师父啊!” 白薇痛哭流涕,双拳狠狠的捶向自己的胸口,白薇瘫坐在一旁,看着师姐们围在师父身旁。 龙葵手指轻点师父嘴边的血迹,凑到鼻子上闻上一闻。她神色黯淡道:“师妹们,师父乃是中毒而死,昨夜是谁来过禅房,又是谁给师父送来汤药。” 弟子们大惑不解,互相看向对方,每个人的眼中带着绝望的恐惧。 弟子们跪下来,纷纷说道:“弟子们从未来过禅房,也从未给师父送来汤药,是不是紫苏山庄暗中给师父下毒?” 龙葵将青花瓷碗拿在手中,又指向盛放汤药的瓦罐,卸下自己的银镯子放在瓦罐中,弟子们上前查看,银镯子登时发黑变暗。 白薇推开师姐们,眼见银镯子变了颜色,眼泪簌簌而落,她将瓦罐捧在手心里,她已知晓师父的死因,她也知晓这凶手身在何处。 龙葵纵身而出,怒喝道:“白薇,昨夜是你将汤药送到禅房,是你,就是你毒死师父的,我昨夜到厨房寻找食物,见你用此瓦罐给师父熬煮汤药,并送进禅房,说,你到底是成何居心,为何要害死师父?” 白薇一步步向后退,滚落的热泪流进乌黑的瓦罐中,惊起一片片涟漪。 白薇将瓦罐举在胸前,不由分说便将瓦罐重重的摔向地面。瓦罐登时四分五裂,乌黑的汤药洒在白薇的长裙上。白薇哽咽道:“为何怀疑我害死了师父,白薇昨夜给师父熬煮汤药是真,将汤药送到禅房亦是真,不可因为师姐的一句话,就断定是白薇害死的师父,师父待白薇如至亲,白薇没有害死师父的缘由!师父定是存心被人加害,师父的死,于白薇无半点关联。” 龙葵仰头冷笑道:“白薇,你这个逆徒,胆敢害死师父,这汤药就是你害死师父的理由,是不是怕师父碍眼,搅了你同哪个小白脸私奔的缘由,说!是与不是?” 白薇慢慢退步,不巧撞在身后的烛台上,烛火已经消失殆尽,留下烛台孤零零立在那里。白薇身子一震,怀中的掌门指环脆生生的掉在地上,白薇一怔,马上弯下身子来捡,不巧被龙葵看在眼里,抢先一步将掌门指环踩在脚下。龙葵心中大喜,另一只脚将白薇的纤纤玉手踩在脚下。 龙葵见白薇楚楚可怜的俏模样,心中登时增添一丝怒火。龙葵咬牙切齿道:“白薇,掌门指环就是你害死师父的缘由,你觊觎掌门之位,便在汤药中下毒,悄无声息的害死师父,你以为瞒天过海,就会心想事成了吗?你定是趁师父毒发之际,将指环在师父的手指上卸下,你根本没有资质担当掌门之位,指环在谁的手里,谁便是掌门,如今掌门指环在我龙葵脚下,我龙葵便是掌门,这便是天意。” 白薇单手向前,袖中白光一闪,匕首直直逼向龙葵,龙葵斜身闪开,脚尖微微点向地面,将掌门指环以掌缘之力避之身后,指环伴随着地面摩擦出力道,不偏不倚地落在身后,龙葵迅即退步弯身拾起掌门指环。 白薇扑将过来,龙葵将蒲团挡在眼前,白薇匕首下落,稳稳地刺向龙葵的心脏。龙葵纵身而出,白薇手持匕首正中蒲团边缘,蒲团内的棉絮翻将出来,龙葵掌门指环在手,任凭白薇步步跟近,龙葵依然胸有成竹。 白薇手腕有伤,慢慢手掌失去力气,龙葵乘胜追击,旋即转身,在白薇的双腿处沉沉踢过去。白薇双腿无力,手掌 也无半分力气,匕首伴着身子下沉,重重的的跌落在地面上,长发披将下来,无奈,心酸一并齐聚心头。 白薇仰头狂笑道:“龙葵,不曾想你竟是这般欺师灭祖之辈,师父刚刚过世,你便这般急不可耐争夺这掌门之位,你我二人最是清楚师父的死因,龙葵,一切因果,皆有报应,你就不怕吗?” 龙葵将掌门指环稳稳地戴在手上,朱唇迫不及待地吻上这“来之不易”的指环之上。龙葵欣喜若狂道:“白薇,你乃是我龙葵的手下败将,暮秋派的规矩你不会不知晓,这掌门指环戴在谁的手上,谁便是那掌门。” 白薇想起师父还躺在那冰冷的地面上,欲站起身来冲将过去,却被龙葵一声喝令止住。 龙葵挡在师父尸体前,指着弟子们喝令道:“来人啊,将这逆徒给本掌门抓起来,不许她靠近师父半步。” 弟子们不敢不从,这暮秋派的规矩,违令者,不得好死。弟子们上前拉住白薇,任凭白薇如何挣扎求饶,也无济于事。白薇蜡黄着一张脸,没有半分血色,哪里还有往昔那般楚楚动人。 白薇眼睁睁看着师父孤零零的躺在那里,这世上最远的距离,莫过于近在咫尺,却阴阳两隔。 龙葵得意道:“白薇啊!白薇,你称呼我一声掌门,我便留你一命,可是,偌大的暮秋派却无法容你,弟子们听令,将这暮秋派的逆徒给我赶出去,从今往后,你白薇同我暮秋派没有半点瓜葛。” 第八章 调虎离山 弟子们一同跪在龙葵面前,义正言辞道:“师姐,这掌门之位实属师妹,师姐不可夺人其难。况且将师妹赶出暮秋派,她一个弱女子该何去何从?还请师姐开恩,留下师妹。” 龙葵料想不到,师妹们胆敢为白薇求情,龙葵向前踏上一步,单手一扬一转,便在师妹的玉颊上留下两道红肿的掌印。 “有眼无珠的东西,这一刻起,我龙葵便是这暮秋派的新任掌门,谁如若再多嘴为白薇求情,别怪我不顾及往日情分,本掌门训话,哪里有你说话的资格。” 白薇眼中除了恨,别无半分留恋,她咬牙切齿道:“龙葵,你休要得意的太早,我白薇若如不能为师父报仇,那便枉活于世。白薇此刻唯一的夙愿,便是将师父好生安葬。” 龙葵破口大骂道:“白薇,你休要在这里假慈悲,师父乃是被你毒死,你是我暮秋派的罪人,有何脸面在这里要挟于本掌门,即刻起,给本掌门滚出暮秋派。” 白薇只能任凭于师姐们将自己拖将出去,白薇望着师父,想着师父的嘱托。心一死,今日起便是一个无情无义的白薇。 经历了蝉衣姑娘之死,司马月白仿佛同那无常人一般,多了一分冷酷无情,少了一丝优柔寡断。 由于杜氏的严格,致使司马月白在她面前唯命是从,从未顶撞过杜氏一字一句。 司马月白的房间被杜氏安排弟子看管起来,司马月白每每在屋子前经过,定会在心中经历一番痛苦挣扎。这滋味着实让人无奈至极。 子夜之时,司马月白在房间周围鬼鬼祟祟的踱着步子,他好生担忧养在铜盒内的毒蝎,弟子们虽知晓庄主擅于用毒,可是弟子们并未见得毒蝎的厉害之处,如若被弟子们无意遇见,那便是无力回天。 明月皎洁,映衬着院子里的青竹频频闪动着银色的光芒,司马月白躲在一颗百年槐树身后,炯炯有神的盯着弟子们的一举一动,司马月白从未这般心慌,竟如盗贼一般鬼鬼祟祟,好生别扭。 司马月白并未告知云雾,这云雾一向同母亲一般,是非分明,最见不得旁人暗地里行事。 司马月白心神不定,困意卷卷而来,平日里这个时辰,想必已然睡去。 守在屋子周围的弟子们,一时一刻不敢松懈,聚精会神注视着周围的一切响动。 竹林中的蛐蛐儿吵叫着让人心生厌烦。司马月白在弟子们换职这空当,身子腾空而起,方要施展轻功,硬生生被什么东西拖拽着缓缓而落。直至回到方才那颗槐树之下。司马月白疾速回首。见云雾打个手势,示意自己不要发出声音。 司马月白掌缘生风,飘流之气贯集云雾身侧,云雾生怕庄主会引起弟子们的注意,宁神静息,张开手掌将庄主的脸捂了个严严实实。司马月白登时斜身闪开,云雾伸出的手掌便落在司马月白结实的胸膛上。 司马月白怒视云雾道:“你,你,将你的手掌速速移开来。如若被弟子们撞见,定会误以为本庄主私会姑娘,竟这般畏畏缩缩。” 云雾微微一怔,沉吟半晌道:“月白,速速回房歇息,夫人怎会让你得了空当,偷偷摸摸的进入房间。” 司马月白全然不信云雾的怪话,这个时辰,母亲已然沉沉睡去,哪有心神盯着自己来看。 司马月白低声道:“云雾,你将弟子们支离开来,我飞身伏在屋顶之上,挪动几方瓦片,悄悄潜入房间。” 云雾纹丝未动,呆立在一旁,司马月白同他面面相觑。云雾嗫嚅:“庄,庄主,云雾的双脚动弹不得。可,可否……。” 司马月白几乎晕转过去,他俯下身来察看,只见云雾的双脚被自己牢牢踩在脚下。 云雾脸上的颧骨此时抖个不停,司马月白生怕云雾喊出声音来。匆匆在怀中掏出一物,麻利地堵上云雾还在张开的嘴里。 司马月白从未见得云雾如今日这般难缠,他踏前一步,无意同云雾再缠磨下去。 云雾拉住司马月白的衣角,回旋转身,将嘴里的物件硬生生地塞进司马月白的嘴里。 司马月白眉头紧皱,喉咙上下浮动着,司马月白奋力扯开嘴里的物件。低声道:“为何将你那罗袜堵在本庄主的嘴里,竟如此酸气。” 云雾辩解道:“这,这是庄主的罗袜,云雾的罗袜带着木槿花的香气,不如庄主这般,酸气粗重。” 司马月白将手里的罗袜上下打量着,果真是自己还未来得及浣洗的罗袜。酸气阵阵浮入鼻腔。司马月白不由分说,将罗袜用力塞进云雾怀中。 “将这罗袜为本庄主浣洗干净,明日寅时本庄主定要在房间里见到这罗袜。” 再这般耽搁下去,丑时一到,便可轻而易举被弟子们发现,司马月白从未见云雾像今日这般磨蹭。索性故意喊叫道:“来人啊!云雾走火入魔,竟然晕了过去,速速来人。” 云雾今日便知,庄主的心思难以琢磨,庄主此举,定是报复云雾前几日失职之责。庄主还不如女子一般,心胸旷阔。 屋子周围负责看守的弟子们,闻声速速而来,云雾将庄主的罗袜扔在地上,这般晕转过去,是假意走火入魔,亦或是受这罗袜的酸气所托。 云雾斜着身子躺在地上,倏地睁开双眼,却发现庄主咬牙切齿注视着自己。 庄主焦急道:“所有弟子听令,速速将云雾送至房中,好生照看。本庄主在这里守候。” 看守的弟子们万万不可擅自撤离,夫人的命令胜过千军万马,夫人之令,无人忤逆。弟子们稍加迟疑,司马月白脸上的表情悠然飘走,只剩下冷酷道:“有谁如若违背本庄主的命令,那就休想继续留在我紫苏山庄,夫人那里,本庄主自有安排,弟子们速速退下吧。” 弟子们不敢耽搁,抬着云雾离开竹林。 司马月白得了空闲,蹑手蹑脚靠近自己的房间,只需微微用力,眼前的两扇房门正巧不偏不倚地倒在屋子里。司马月白登时发觉自己内力倍增,还未用尽一分力道,房门便利落地倒下。司马月白借着月光,细细欣赏自己的双手,近日荒废了习练,却内力大增。自是心中大喜。 司马月白全然不顾倒在地上的房门,由着自己的步子踏上门板。毒蝎所藏之处尽在幽暗的角落,司马月白径直走向藏有毒蝎的角落,四四方方的檀香木盒悠悠打开来,身后却传来熟悉的声音。 “云雾是假意晕倒的?” 司马月白自顾自的摆弄铜盒中的毒蝎,便脱口而出道:“如若云雾不晕倒,本庄主如何得了空闲偷偷进入这屋子。” 司马月白一怔,呆立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可。倒是杜氏狂怒道:“顽劣不堪的逆子,王爷中毒之事你该如何解释?” 司马月白沉吟半晌,回转过身来,不卑不亢道:“本是王爷偷走我毒蛊在先,中毒一事尚可未知,为何母亲断定是儿子所为。父亲之死,同儿子没有半分瓜葛,难道父亲的死,儿子心中便可好过吗?儿子少不更事,便继任这庄主之位,可是江湖中的传言,我司马月白便是那杀人的魔头,母亲可曾为儿子想过,这些传言的厉害之处吗?王爷愈要将紫苏山庄铲除一事,母亲可否知晓?” 杜氏一个妇道人家,江湖之事,只是零星片语。司马月白一番彻骨之问,竟让杜氏落下泪来,杜氏抬头望着孤寂的月色。哽咽道:“是母亲对你不起,如若你父亲安在,你本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却已然背负江湖骂名,母亲深知你是善心之人,不会苟且做那龌龊之事,可是紫苏山庄不能破败,司马家族不可消沉,背上杀人魔头的名号,是你的父亲,江湖传言却也是真话,只能怪你父亲让你蒙羞,让你背负江湖骂名。” 司马月白放下手里的盒子,走到母亲身边跪下来,颤声道:“母亲,是儿子不孝,惹母亲伤心,司马家族不会因此而消沉,也不会因江湖传言而惹是生非,请母亲安心,儿子定不会辱没了司马家族。” 杜氏泪眼婆娑的抚摸着司马月白的肩膀,柔声道:“母亲身子乏了,这日后之事,母亲已无力掌管,紫苏山庄的成败,只在你的手中。 司马月白搀扶母亲蹒跚着站起身来。踏着门板发出的响动,为这个寂静的夜里,增添了一丝刻骨铭心的惆怅。 司马月白独自一人坐在屋子里,烛火忽明忽暗,将司马月白的身影映衬在冰冷的墙面上。司马月白凝神静气,经脉汇聚之处,皆如流水般泰然自若,丹田一吸一吐之间,清净无为。 屋子里的烛火陡然间熄灭,留下蜡烛丝丝缕缕的烟气。直至消失 第九章 假王爷 房梁之上顷刻之间闪出一个手持长剑之人,直逼司马月白的百会穴刺去,司马月白盘腿而坐,斜身闪开,来人一招未成,便又掷出暗器飞向司马月白的太阳穴。司马月白脚尖点地纵身而出,来人恼羞成怒,长剑在手中生风,纵身一跃,便立于书案之上,书案上的宣纸纷纷洒洒落向地面,脚尖回旋处,宣笔稳稳竖在玄黑短靴上。 司马月白轻功而起,指尖匆匆掠过宣笔之体,登时宣笔已落入司马月白手里。司马月白手持宣笔走马乾坤。 转笔通,疾势流,藏头点,落笔烹。 点点墨汁瞬时连成一线,宣笔出,而来人面巾落。司马月白迅即转身,将烛火重新点燃,映入司马月白瞳孔中的人竟是王爷。 司马月白并无半分惊异之色,云雾听得响动,跃门而入,见是王爷身着夜行衣立于屋子之中。云雾愈要躬身行礼,王爷便打个手势,示意云雾不要声张,云雾转而侍立在司马月白身旁。 司马月白开门见山道:“王爷此行目的意在解药,可是为何不光明正大的白日前来,偏偏在这月黑风高之夜偷偷潜入月白的屋子里。” 司马月白的母亲乃是王爷的姑母,这般亲近的缘亲,犹如相隔天涯海角,一面之见,却是难上加难。 王爷脱掉夜行衣,坐在司马月白的摇椅上闭目养神道:“本王正是为了解药而来,不知月白兄可否交予本王,解毒之后,本王便不再踏入紫苏山庄半步。” 司马月白疏神微怔,竟不知心中盘算着何事。云雾低声提醒道:“庄主所为何事,竟如此出神。” 司马月白淡淡一笑道:“王爷的意图,月白再清楚不过,王爷何必遮遮掩掩,如此虚幻,月白有言在先,紫苏山庄绝不可归附于王爷。” 司马月白将一粒解药放在手上,弹指之间便已落在王爷的怀中。 王爷拿出落入怀中的解药,放在眼前皱起眉头打量着。 司马月白见王爷的样子着实可笑,便淡然一笑道:“既然王爷信不过月白,不如将解药还给月白如何?” 王爷听司马月白这般说来,终究是放下一颗心来,仰头将解药服下。 司马月白轻咳道:“天色已晚,王爷还是请回吧。解药服下三日之内,体内的毒气便可祛除。” 王爷还未说出话来,便脸色青紫咳嗽起来。司马月白淡定自若道:“云雾,为王爷倒上一杯水,定是王爷急于药效,执意吞咽下去,方在喉咙里上下不能。” 云雾迅即为王爷倒上一杯清水,伺候王爷喝下,王爷顺下气息来,朗笑道:“月白兄的解药果真厉害,与其说是解药,倒不如说是叫人窒息的毒药。 司马月白抿嘴一笑道:“王爷这般伶牙俐齿,只能怪王爷太过着急,牙齿未动一下,没有窒息才叫一怪。” 王爷起身便走,司马月白并未关心王爷的何去何从,倒是云雾将王爷送到房门外。 王爷刚刚走下台阶一步,屋子里便传出司马月白的声音。似夜里呼啸而来的劲风,强悍凶猛。 “千万不要耽搁了时辰,速速回去复命吧。” 王爷身子抖了下,司马月白的话似黑夜中幽怨的猿啼,叫人心生颤栗。 云雾察觉王爷到王爷的异样,便停下关切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王爷叹气道:“初秋的夜,竟这般凉气习习,无妨。” 云雾不再跟随,转身便回到了司马月白的房间。司马月白清茶作伴,盘子里的点心已经吃的七七八八。云雾脸色一沉,疾步走到司马月白面前,速速出手,将司马月白手里的清茶夺了过来。 “夜里喝茶,同树上啼叫的猫头鹰有何分别?只怕你年迈体弱之时,牙齿早已脱落,不如月白也同那猫头鹰般在树上啼叫,倒还省下茶叶。” 司马月白没有应声而对,拿起盘子里零零碎碎的点心递给云雾。 云雾咧嘴道:“这点心着实可怜,竟被你吃的这般琐碎,云雾不吃,月白还是留着下酒。” 司马月白此刻冷静异常,并无半分玩笑之意,自顾自地对云雾说道:“不知蔺四海安的什么心,竟派人假扮成王爷的模样,明目张胆混入紫苏山庄。” 云雾登时回转过身,回想起方才王爷的异常,隐约明白了这其中的玄机。 云雾将长剑放在身旁,紧挨着司马月白坐下来。云淡风轻道:“月白,你是江湖人的眼中钉,其他派别已然开始行动,你我必须多加小心才好。” 司马月白喝下一口清茶,惆怅道:“紫苏山庄必有一劫,弟子们却尚不知情,我司马月白不可对不起他们,同我一起承受这场劫难,有我司马月白一人足矣,不可再葬送无辜人的性命。” 云雾听得司马月白一番话,柔声道:“月白,你还有云雾,所有劫难,云雾同你一起。” 云雾忽地尖叫道:“月白,方才你怎可将解药赠予那人,你好生糊涂。” 司马月白举起油腻腻的手,在云雾脑门便是一敲。 “本庄主赠予那人的是毒药,不出两个时辰,那人便会七窍流血而死,本庄主只要想到蔺四海那张阴险的嘴脸,便真真想废了他武功。” 云雾困惑不解,眨眼道:“月白是如何看得出那人是蔺四海所派。” 司马月白淡然一笑道:“王爷并不是江湖之人,武功当然不作数,况且以王爷的性子,身旁总会有高人护在身旁,王爷最是惜命之人,怎会在这黑夜里以身试险。” 云雾怀疑道:“月白一向顽劣,竟还有这番心思,着实不易。” 司马月白悠悠说道:“只有在你面前,我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人。” 玄东派一片灯火通明,玄东派掌门人乃是阴险狡诈之人,今夜派人潜入紫苏山庄的假扮之人,乃是蔺四海的儿子,蔺嵩。蔺四海为儿子请遍江湖中武功高深之人,只为有朝一日灭了紫苏山庄,手刃司马月白。 一切因果,终有报应。 恐怕这次蔺四海如意算盘打得太过精明,折了夫人又折兵,蔺四海在厅堂里同各位长老谈天说地,推杯换盏,他们等待的是司马月白一命呜呼,而等待他们的是蔺嵩两个时辰后的亡灵。 侍从匆匆入得厅堂,字正腔圆道:“掌门,少主回来了。” 蔺四海仰头饮尽杯中酒,朗声道:“少主定是全胜而归,手刃了蔺司马月白。” 侍从转身退下,进入厅堂之人,正是蔺嵩。蔺四海见儿子气宇不凡,神色平静,定是为他出尽了风头。 蔺四海上前迎儿子全胜而归,喜悦之色溢于言表。各位长老纷纷同蔺四海道喜。 蔺嵩心中虚亏,怕是父亲怪罪自己无用,没有得手杀了司马月白。 蔺嵩低眉顺目,方方正正地跪在父亲及各位长老面前。一语未发便磕下头去。 蔺四海愈要弯身搀扶起儿子,却猛然间见儿子的耳蜗中涓涓流出玄黑色的血来。 蔺四海陡然一惊,铁青色的脸上浮现出大仇未报的愤恨。蔺四海伸出手指在蔺嵩耳蜗处轻轻一刮,手指上的血液发出木槿花的香气。 蔺四海身形晃动,司马月白所用之毒太过毒辣,蔺嵩此番潜入紫苏山庄,必是受这毒蛊所致. 第十章 拜访 蔺四海速速摆正蔺嵩的身体,旋即坐在儿子身后,双掌同时击中蔺嵩后心,内力滚滚而来,意在为蔺嵩逼出体内的毒气。蔺四海额头冷汗簌簌而下,围在一侧的各位长老,个个面色沉重。 蔺嵩胸前蒸腾起阵阵热气,眼见毒气马上被直直逼出,蔺嵩斜身倒下,吐出的玄黑色血液扑满眼前的酒杯之上。蔺四海内力溃败,逆转之气奔腾而出,整个人滑出丈余。 长老查玉清屈腿蹲在蔺嵩面前,蔺嵩鼻息全无。查玉清叹气道:“少主中了司马月白的毒蝎之蛊,丧命之劫再所难免啊!” 长老古成疏扶起蔺四海,为其疏通筋脉。丧子之痛尽在眼前,原本气派热闹的厅堂之上,此时惨然之极。 蔺四海悠悠醒转,蹒跚着站起身来,是司马月白杀了蔺嵩,一切都是司马月白所为。 蔺四海手法奇快,查玉清腰间的佩剑此时在蔺四海的手中闪动着青光。 蔺四海开始狂怒起来,双眼怒火中烧,手持长剑拔足而去。 古成疏腾身而起,拨开众侍从,闪身挡在蔺四海面前。古成疏长剑出鞘,剑尖抵在蔺四海胸前。 古成疏急切道:“掌门不可鲁莽,那司马月白并非寻常人等,这般冒然前去,势必会中了司马月白的圈套。” 蔺四海咬牙切齿道:“他司马月白杀了我蔺四海的儿子,这等不共戴天之仇,无须再忍,请古长老速速闪开,休要耽搁本掌门报仇之计。” 古成疏纹丝未动,稳扎马步,眼神中满是坚毅。 ”掌门如若不顾及自身安危,以身涉险,那就休怪古成疏剑不识人,掌门,得罪了。” 登时双剑相击,白光闪动,仇恨尽在蔺四海全身,长剑招招致命,古成疏丝毫未忍让蔺四海一分一毫,长剑在手,密如细雨,蔺四海方才内力锐减,几个回合,便处下风,古成疏稳抓其命脉,剑刃直抵蔺四海喉咙而去。 蔺四海招架不住,长剑脱手而落,蔺四海痛心疾首道:“古长老,你说的是,单凭本掌门一人之力,只会中了司马月白的圈套,为了玄东派,本掌门就忍过这一时。料理过蔺嵩的后事,我蔺四海必手刃司马月白。” 古成疏收回长剑,抱拳躬身行礼道:“掌门,方才多有得罪,请掌门恕罪。” 蔺四海打个手势,悠悠回转过身,趔趄着一步步走向蔺嵩。 司马月白害死了玄东派少主一事,在江湖中迅即传开来,闻知司马月白的名号,江湖中人愤恨至极。仅凭一派之力,不足以撼动紫苏山庄在江湖中的地位。 蔺四海意欲联合其他派别,一举毁了紫苏山庄,就让这紫苏山庄化为乌有。 蔺四海在幽暗的密室中潜心修炼,所练《茯苓心法》,需以茯苓为引,在密室之内熬煮茯苓汤汁,修炼之时,且以平心静气,但凡疏忽一丝一毫,便会内力俱损。 密室之中,布满茯苓草药,蔺四海作恶太甚,以致心神不安,惊悸难捱,偶然翻阅医书,见茯苓本是安神之物,便自创心法,使其内力大增,又以茯苓汤汁为引,熏煮安神,修炼之后将茯苓汤汁服下。方可达到静心之功。 蔺四海在蔺嵩被司马月白毒死之后,便愈加大肆收买茯苓草药,蔺嵩之死,使蔺四海的功力跌落两成。蔺四海表意沉浸在丧子之痛,实则是为痛失两成功力而心生惋惜,如此阴毒之辈,委实死不足惜。 蔺四海今日这般修炼,内力徐徐而入,顿觉神清气爽,他踱着步子走出密室。 长老查玉清亲自守在密室之外,掌门修炼之时,不得任何人惊扰。 查玉清踏前一步有余,躬身行礼道:“禀告掌门,南冥派掌门人,庞若风前来拜访,已在厅堂等候多时。” 蔺四海沉吟半晌,方才说道:“只是庞若风一人吗?” 查玉清回答道:“随从的还有庞若风的左右护法,祝鹤通,赵闲二人。” 厅堂之中,庞若风同两位护法静候在此。 蔺四海雄浑苍凉的嗓音传入厅堂之内,庞若风上前笑脸相迎。 “庞兄许久不见,今日倒是得了空闲光临玄东派,恕蔺某来迟。” 庞若风朗笑道:“蔺掌门说笑,今日拜访蔺掌门,如有叨扰之处,还望蔺掌门莫要怪罪。” 庞若风的左护法赵闲瞪了蔺四海一眼,脸色一沉道:“蔺掌门再不前来,我赵闲的臀部只怕会长老茧。再有,这厅堂中,没见到一块点心,我们长途跋涉,在你这饿肚子,看你这富丽堂皇的,一块点心都舍不得,你让我们啃这桌椅板凳吗?下人个个傻不拉几,你在哪买来的,还是旁人送的。” 蔺四海对赵闲的为人并不可知,但来人便是贵客,况且日后这庞若风自会有可用之处,心中不自在,这脸上还需和颜悦色。 蔺四海哈哈大笑道:“怠慢了庞兄,实在是对你不起,我这就安排酒席,为庞兄接风洗尘。” 庞若风带着歉意道:“手下多嘴,还请蔺掌门不要放在心上。” 蔺四海笑吟吟道:“庞兄说笑了,说什么是这位英雄的选择,听着便是。” 赵闲咧嘴笑道:“我可不是英雄,鄙人有名有姓,姓赵名闲,对了,蔺掌门,让厨房多备些荤腥,青菜我们可不吃。” 庞若风喝令道:“休要多嘴。” 蔺四海心想道:“这等酒囊饭袋之徒,只管吃喝玩乐,倒不见得武功有多高深莫测。 蔺四海笑道:“原来是赵兄,久仰大名,赵兄尽管放心,酒肉管饱管够。” 蔺四海转而对庞若风说道:“不知庞兄今日拜访,所为何事?如若帮衬的到,蔺某并当全力相助。” 庞若风叹气道:“江湖之中传言司马月白是那杀人的魔头,众派别愈联合将其攻破,手刃司马月白。” 蔺四海悲戚道:“蔺某的犬子便是死在司马月白手里,终有一日,蔺某会为犬子报仇。” 赵闲撇嘴道:“我说蔺掌门如此没完没了,我赵闲的肚子咕噜噜响个不停呀!” 蔺四海抱拳道:“赵兄果真是豪爽之人,蔺某喜欢。江湖中人就当不拘小节。” 赵闲这个人,直爽,话到嘴边,不得不说,否则定会憋出内伤。赵闲嬉皮笑脸道:“你喜欢有何用?蔺掌门又不是姑娘。” 蔺四海还未应答,酒席已经备好,四人落座之后,下人侍立在旁,只待蔺四海一声吩咐。 蔺四海打个手势,下人便悉数退下,蔺四海身旁坐着庞若风,下首便是祝鹤通,赵闲。 蔺四海酒杯在手,殷勤备至地为三位斟酒,夹菜。庞若风站起身来,仰头饮尽杯中的佳酿,朗声道:“今日多谢蔺兄备下如此丰盛的酒席,蔺兄乃是江湖豪杰,庞某何等荣幸结交蔺掌门这般如此狭义之人。” 蔺四海谦虚道:“庞兄当真是过奖了,今日咱们兄弟二人,尽管饮酒,江湖之事,暂且放上一放。” 庞若风痛快答道:“那庞某就恭敬不如从命,蔺兄,请。” 赵闲眼巴巴地望着摆在蔺四海面前的烤鸭,指着蔺四海,急不可耐道:“我说蔺掌门,那烤鸭唯独摆在你那,你究竟何意,这荤腥之物就当摆在贵客面前,凉了便不好吃了。” 祝鹤通沉默寡言,憨厚老实,只顾低头喝酒,面前的菜却还未动一筷。 赵闲脚下用力,重重的踢向祝鹤通的腿,祝鹤通一口酒含在嘴里,料想不到赵闲所为何意,当下顿觉小腿发麻,偏转过头,疑惑道:“掌门,有何吩咐?竟要偷偷在桌子下面商量。” 赵闲听到此话,将面前的青花瓷碗挡在眼前,心道:“祝鹤通,你这个憨人,是我赵闲踢的你,你质问掌门作甚!” 庞若风同蔺四海饮酒正酣,忽地听到祝鹤通这般问道,脸色一沉道:“祝左使,何意之有?” 赵闲将眼前的青花瓷碗扣在祝鹤通嘴上,对着祝鹤通挤眉弄眼道:“是我踢向于你,你质问掌门作甚!” 庞若风并未理会两位护法所为何意,蔺四海站起身来,将面前诱人的烤鸭放在赵闲一人面前。 赵闲将扣在祝鹤通嘴上的青花瓷碗拿开来,低下头细细闻着烤鸭。 忽地摇头道:“蔺掌门,当真要怪你,这烤鸭已然凉透,让我赵闲来吃,我真怕倒了胃口。” 蔺四海赔笑道:“当真对不住赵兄,蔺某这就吩咐厨房,将这烤鸭热上一热。” 赵闲不悦道:“吃上一只蔺掌门的烤鸭确实不易,我赵闲最见不得啰嗦,午后我等告辞之时,你吩咐厨房现烤一只于我,岂不是美哉。” 蔺死酒气横天,指着下人吩咐道:“这就吩咐厨房去做。” 下人点头退下,偌大的厅堂里便只剩下蔺四海,庞若风,祝鹤通,赵闲四人。 赵闲点头称是,扶着桌子站起身来,笑吟吟走到蔺四海面前。 蔺四海愈要站起身来,赵闲将手搭在蔺四海的肩膀上,一本正经道:“蔺掌门不必回礼,你安心坐着便是,赵闲这张嘴,最爱招灾惹祸,方才对蔺掌门如有冒犯,还请蔺掌门不要怪罪,赵闲以这杯中酒给蔺掌门赔罪,如何?” 蔺四海心道:“你这等粗鄙之人,本掌门如何看得上你,如若不是联手对付司马月白,以你赵闲这般碎嘴,本掌门势必会割掉你的舌头。” 蔺四海恢复笑脸道:“无妨,无妨,蔺某喜欢这等心直口快之人,赵兄尽管开口 第十一章 较量 赵闲将酒杯向蔺四海推进,赵闲手筋抖动,酒杯走脱于手,直直落在蔺四海怀里。登时,蔺四海的衣衫便被酒水浸湿。赵闲“呀”的一声惊呼,便慌张的将倒在蔺四海怀中的酒杯移开,手忙脚乱地伸出手为蔺四海擦拭起来,赵闲眼尖,见蔺四海怀中藏有一个宝蓝色香包,便情急之下将香包放在桌子上,蔺四海脸色阴沉,却又不便发作。他望着厅堂之外,喝令道:“来人!” 赵闲手上功夫了得,趁这空当儿,将方才放在桌子上的香囊“倏地”一下,扔在了酒桌下面,桌布方方正正,恰巧挡住香包。 蔺四海眉头紧皱,侧身站了起来,庞若风见左护法惹下祸端,便抱拳施礼道:“是庞某对下人管束不周,庞某当真对不住蔺掌门。” 蔺四海忽地摸向怀中,空空如也,赵闲故意问道:“蔺掌门,寻找何物?” 蔺四海情急道:“茯……。”茯苓两个字还未完全道出,便顿觉兀自失言。 蔺四海终究是沉不住气,上下打量赵闲,寒森森道:“赵闲,休要装傻充愣,方才你是有意将酒洒入我怀中,说,将我怀中的香囊藏在何处?我蔺四海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你这般偷奸取巧之计,在我这里,不甚其用,休要忘了,这可是在玄东派。” 赵闲绝非等闲之辈,碎嘴之余,道理却是真,他哈哈大笑道:“蔺四海,你这等阴险狡诈之人,一个破香囊,我赵闲才不稀罕,蔺掌门急于寻找香囊,这会儿怕是有些头晕眼花吧。蔺掌门为儿子报仇是假,愈要寻得紫苏山庄的秘籍才是真,蔺掌门,我说的对于不对?” 蔺四海登时哑口无言,倏地在酒桌下方摸出长剑,赵闲弯身下腰,脚尖挪动,滑出丈余。 蔺四海手持长剑直逼赵闲而去,剑刃如风,在赵闲眼前飘动。 赵闲怒喝道:“老东西,今日赵闲便见识一下玄东派的凌虚剑法,出招吧。” 蔺四海被赵闲的言语激怒,舞动长剑步步紧逼,凌虚剑法的高深之处在于剑风毒辣,阴狠至极,蔺四海手中的长剑凌空而起,剑身峙立,看似虚无缥缈,却兀自生出两把短剑,登时在长剑周身幻化出乾坤之力,三柄剑齐发而出,旋转着直直逼向赵闲。 赵闲腿法了得,再厉害的招数,也会有破绽,赵闲心想道:“这老东西,当真要致我于死地,有你跪地叫爹的时候。” 赵闲单手撑立于地面,双腿空悬半空,飞快抖动成风,将蔺四海的长剑卷入气流之中,长剑在气流之中飘忽不定,一时之间直奔庞若风而去,庞若风此时收起儒雅之气,内力汇聚掌心,将蔺四海的长剑逼出门外而落。 此时,长老查玉清,古成疏进入厅堂,见掌门同赵左使打斗在一处。 古成疏大喝道:“掌门,休要动怒。掌门内力尚未恢复,况且今日之举在于联手毁了紫苏山庄,却为何自相残杀。” 赵闲侧耳一听,心想道:“玄东派竟有这等明事理的人,屈就于蔺四海小人手中,委实辛苦。今日不可莽撞,免得失了掌门的颜面。“ 赵闲斜身闪开,稳稳当当地站在庞若风身侧,蔺四海听得古长老一番话,收回两柄短剑。深吸一口气道:“赵闲,只要你交出香囊,今日之事,蔺某绝不追究,否则休想活着离开玄东派。” 赵闲心想道:“老东西,如此小肚鸡肠,丢了香囊,只怕你会心神不安,定是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所以,以茯苓之气,宽自己一颗狭隘之心。” 赵闲漫不经心地走到酒桌前,双手拍向桌沿,偌大的酒桌便向左移出两步有余。蔺四海的香囊便赫然出现在眼前。 赵闲悠哉悠哉道:“蔺掌门,我赵闲方才已经说的清清楚楚,不稀罕香囊,不过细细闻过这香气,倒是同我们南冥派茅房中的气味相向。” 蔺四海方知这赵闲嘴碎,胡乱言语,便不再同他置气,收起长剑入鞘,坐在椅子上喝起清茶来。 查玉清上前说道:“掌门切不可动怒,内力逆转,便再无转机啊!” 祝鹤通将赵闲拉到一旁,嘘声道:“方才是不是你踢我?我祝鹤通这个人脑袋笨,不及你口齿灵活,如若哪里做错,你告诉我便可。万万不可嫌弃于我。” 赵闲扑哧一声,竟笑出眼泪道:“方才的确是我踢你,你傻不拉几,只顾着埋头喝酒,这么一大桌荤腥,你不吃,酒喝得生猛,回去之后,还不是我替你收拾,更让我赵闲刮目相看的,便是你喊着姑娘的名字。” 祝鹤通登时红了脸道:“有劳赵兄。” 蔺四海见赵闲同祝鹤同两人鬼鬼祟祟,便大声喝道:“不知两位在商议何事,竟这般见不得人。” 赵闲抬头望着蔺四海道:“烤鸭在端上来之前,在巴豆水中浸泡,想必滋味不赖,蔺掌门要不要尝上一尝。” 蔺四海一怔,稍加迟疑,便神色如往常,淡然道:“赵兄说笑,如若当真有这般烤鸭,那赵兄是否试上一试。” 赵闲哈哈大笑道:“有这等好事,那赵闲定当让给蔺掌门,举手之劳,蔺掌门不必挂在心上,我赵闲可是个善心之人。” 庞若风此刻轻声说道:“今日已叨扰蔺掌门多时,手下多有得罪,请蔺掌门看在庞某的薄面上,休要将此事放在心上,庞某择日再登门谢罪。” 赵闲冷哼道:“掌门,咱们快些走吧,要不然蔺掌门会吃了我们三个人。” 蔺四海自顾喝茶,眼皮也懒的抬上一抬,两位长老便将庞若风等三人送出厅堂。 白薇心灰意冷,暮秋派当真是容不下自己这个弱女子吗?只可惜师父尸骨未寒,龙葵独霸暮秋派,往后该何去何从,白薇顿觉,这般委曲求全,不如追随师父而去,黄泉之下,再续师徒之缘。 初秋微凉肆意人心,白薇站在悬崖峭壁之处,望着缥缈虚无的山峰,她伸出手,挡在眼前,阳光在指缝中挣扎着,这世间的一切因果,皆有轮回。 当初不顾爹娘的阻止,毅然决然地拜在叶上秋门下,世间的苦,怕是被自己尝尽了千遍万遍,江湖纷争,尔虞我诈,终究同自己没了瓜葛。悬崖峭壁之下,便是无穷无尽的清风,吹走了冷漠,留下了淡淡的愁思。 白薇纵身一跃,身子便慢慢下坠,耳边的闲言碎语,似乎不再重要。衫裙随风飘扬,像极了涅槃重生的凤凰,可是白薇不再念生,只念匆匆而逝。 白薇闭上眼睛,直直落在悬崖之底的马背上,马忽地嘶鸣长啸,向前踏去,必是受到惊吓,方才奔腾而起。 白薇晕将过去,在马背上颠簸丈余之后,倏地停在一个白衣公子面前。 白衣公子乃是司马月白,见马背上落下一个姑娘,便放下手中的毒蝎,将姑娘抱在怀中。 司马月白见姑娘尚且鼻息安稳,便轻声在姑娘耳边呼唤道:“姑娘,醒一醒。” 白薇悠悠醒转过来,见眼前出现一个白衣公子,定以为是自己落入白无常之手,登时眼睛微闭,晕转过去。 司马月白见耽搁不得,便终身一跃,抱着白薇踏上马背,向着紫苏山庄踏马而去。 云雾早已等候司马月白多时,见马背上忽地生出一个姑娘,便上前抓紧缰绳,急切道:“月白,这姑娘是何意?” 司马月白来不及对云雾细细道来,便说得情急。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云雾抢先踏上一步,疾步走向药师云轴子的屋子。云轴子此时在屋子内熬煮汤药,苦味扑满整个屋子。 司马月白径直将姑娘放在榻上,云轴子看着姑娘脸色煞白,上前搭脉诊治。以针灸之法在穴位上行走。 不到一炷香的时辰,白薇悠悠醒转,眼前还是方才那位白衣公子。 白薇柔声道:“白薇这是?” 司马月白站在榻前安慰道:“姑娘为何这般心伤?竟在悬崖峭壁处跳将下来。姑娘暂且无碍,只需静养几日便可。” 白薇眼里流出泪来,颤声道:“江湖险恶,人心叵测。” 白薇虚弱无力,但还是挣扎着坐起身来,犹见公子之表,英挺秀拔,儒雅之气,尽在眉间之处。 白薇扶着榻边,委身便跪下来,哽咽道:“谢公子救命之恩,白薇定会将公子的恩情记在心里。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司马月白打个手势,便走过来两个婢女,将白薇搀扶起来。 司马月白回首看向云雾,心想道:“救便是救了,恩情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云雾啊!云雾,你平日里缠磨的很,今日却这般安静,定是有意而为之。” 云雾向前踏上一步,冷峻的脸上并无半分表情,只是悠悠说道:“姑娘眼前这位公子便是文远公子,今日偶然救下姑娘一命,姑娘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白薇沉吟道:“文远公子便是白薇的救命恩人,这份恩情定是要记下的,白薇叨扰公子多时,待白薇恢复,便前来答谢公子的恩情。” 第十二章 白薇 司马月白听得云雾一番话,只记得自己便是那公子,至于尊姓大名,倒是混在一起,乱七八糟。 司马月白微笑道:“白薇姑娘身子尚且需要静养几日,不如白薇姑娘在敝舍静养几日,待身子痊愈,大可安心离开。” 一抹红晕印在白薇的玉颊之上,白薇低头道:“有劳文远公子,想得如此周全。” 司马月白对两个婢女吩咐道:“将西边的屋子收拾妥当,白薇姑娘这几日便住在此处,你们好生伺候便是。” 两个婢女低头应声道:“是,公子,奴婢这便去。” 司马月白柔声道:“白薇姑娘需要静养,文远便不再打扰,姑娘好生休息。” 司马月白转身阔步而去,行至房门处,听见白薇急切道:“公子留步。” 司马月白回转过身,淡淡一笑道:“白薇姑娘,何事?” 白薇沉吟半晌,方才吞吞吐吐道:“文远公子,传言司马月白是江湖之中的杀人魔头,江湖险恶,白薇的两位师姐便是死在司马月白手中,文远公子千万要小心行事,万万不可去招惹那杀人的魔头,白薇心中感念公子恩情,便一心希望公子万事顺意。” 司马月白心头一震,脸上一如既往的冷静道:“劳姑娘挂念,文远记在心里了。” 司马月白一路无话,只有云雾在身旁不停说道:“月白,枉费你救她性命,竟然口口声声说你是杀人的魔头,月白,明日一早,云雾便将她赶走。” 司马月白踏进屋子里,便兀自坐在地上心事重重,云雾脸色一沉道:“月白,你快些坐到那蒲团上,地上凉气重。” 司马月白盯着茶炉上面的热茶疏神,并未回应云雾,云雾将蒲团扔在司马月白面前,又气又心疼道:“月白,你有心事?快些坐到蒲团上,难不成还要我抱你吗?” 司马月白扑哧一下乐出声音来,见云雾又气又怒的样子道:“云雾,在你心里,我月白究竟是何人?” 云雾歪头沉思道:“月白是云雾的恩人,亦是云雾的知己,云雾管不得悠悠之口,在云雾心里,月白便是云雾的一切,世间的一切都不及你。” 司马月白竟不知自己在云雾心中有这般重量,他乖乖地坐在蒲团之上。抿嘴一笑道:“云雾,今生今世,月白必当护你周全,因为你亦是月白的一切。” 云雾哈哈大笑道:“月白今日竟这般情真意切,咱们两个倒像是拜堂成亲,哈哈,好一对神仙眷侣。” 司马月白登时掀起衣衫,低头便拜道:“娘子在上。” 云雾笑吟吟道:“相公在上。” 两个人笑着笑着,竟流下泪来,云雾上前一步,拥司马月白入怀。 云雾在司马月白耳边轻声道:“月白,如若哪天云雾不在了,你会如何?” 司马月白一滴清泪滑落脸颊,老老实实落在云雾的肩膀上,似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慢慢绽放开来。 “云雾,如若哪天你不在了,月白必定追随你而去。” 门外慌张的脚步声打乱此刻难得一见的平静,司马月白侧身一转,便悄悄来到房门处细细听着外面的响动。司马月白倏地掀开竹帘,在仰头张望的一霎那同白薇微微泛泪的眼中相遇。 白薇惊慌失措道:“司马月白公子,不,不,白薇莽撞,当是文远公子。” 司马月白站在台阶之上,望着院子里的青竹,柔声道:“在下正是司马月白,江湖传言真真假假,真如何?假亦如何?本是世俗之人,人世一遭,终究是过客。” 白薇眼神闪躲,旋即直直盯着司马月白来看。 “白薇的两位师姐当真死在你的手里?既然你对暮秋派怨恨深重,却又为何救下白薇的性命?如今我师父被我师姐所害,我却被赶出暮秋派,命运如此捉弄于人,白薇这条命,轮不到你司马月白来搭救。” 云雾站在司马月白身侧,义正言辞道:“这位姑娘所言差异,你落下悬崖峭壁之处,本是我紫苏山庄的后山,姑娘在紫苏山庄寻死,怕是故意将紫苏山庄陷于不义,姑娘该作何解释?” 白薇俏脸一沉,指着司马月白道:“今日所见,江湖传言,司马月白乃是杀人魔头,本姑娘倒是真真切切见到。” 司马月白面色如水,平静至极道:“白薇姑娘,所见未必是真,所听未必是实,司马月白不会因为救了姑娘性命,就让姑娘对司马月白刮目相看,姑娘身子尚且虚弱,还是回房休息。只要姑娘身体无恙,便可离开,我紫苏山庄不会动姑娘半分,请姑娘安心修养。” 白薇所言,占不得半分道理,便扭头看向他处。 一个弟子忽地由远及近,疾步来到司马月白面前,眼神中满是担忧道:“庄主,有人闯进山庄,疾呼要紫苏山庄交出白薇姑娘。” 白薇秀眉微蹙,抓紧弟子的衣衫,慌张道:“来人是个女子吗?” 弟子被白薇的举动吓得惊慌失措,似在同司马月白寻求帮助。 “庄,庄,庄主。” 司马月白一字未语,径直走向山庄正门。忽地止住脚步,似乎在同白薇说话。 “是不是女子,看上一看便知。” 白薇心中慌乱,若不是龙葵派人跟踪,追到这紫苏山庄来,致自己于死地。白薇不敢再擅自猜测下去,便松开惊慌失措的弟子,蹒跚着跟在司马月白身后。 紫苏山庄正门,一直有弟子看守,所谓今日有人闯进门来,绝非寻常人等。 山庄正门外,稳稳当当地排列着一对人马,带头一身宝蓝色长衫,壮年之人,傲气正胜,趾高气昂地坐在马背上。 司马月白并未将这人放在眼中,单从壮年人的气势来看,今日之事,意在作乱。 司马月白还未询问来人的意图,白薇便疾呼起来。 “哥哥,你是来寻白薇的吗?” 司马月白眼见白薇奔向那壮年之人,便一字未提。壮年之人见白薇楚楚可怜的奔向自己,便纵身一跃,跨步下马,心心念念的小妹就在眼前,壮年之人将手放在白薇的手臂上。颤声道:“小妹,哥哥寻你好辛苦,跟哥哥说,是不是这司马月白将你囚禁于此。” 白薇只顾流着眼泪,全然将哥哥下半句话忘在耳后。 白薇哥哥乃是西宿派掌门人莫冰的长子,白薇便是莫冰的掌上明珠。 白薇的哥哥名叫莫白飞,他早已在江湖中布下眼线,打探妹妹的行踪,昨日探子回报,妹妹竟然在杀人魔头,司马月白的手中。 但见白薇煞白的玉颊之上竟无半分血色,莫白飞挡在白薇身前。 狂怒道:“司马月白,你竟强撸我莫白飞的妹妹,你这个杀人魔头。” 话还未说完,云雾剑已出鞘,剑尖直指莫白飞,踏前一步将司马月白挡了个严严实实。 莫白飞耻笑道:“人称杀人魔头的司马月白,竟这般畏畏缩缩,倒如那缩头乌龟。” 司马月白在云雾身后道:“云雾,闪到一旁,话总是要说个清楚。” 云雾斜身闪开,露出司马月白冷峻英气的脸庞。司马月白上前一步,淡然一笑道:“这位英雄想必就是西宿派掌门人的公子,莫白飞,莫公子。司马月白并未将你妹妹囚禁在此,倒是白薇姑娘寻死不成,我救她一命而已。” 莫白飞半信半疑,轻声对身后的妹妹道:“妹妹,司马月白所言是否属实,还是他在那里扯谎骗我。” 白薇掩面啜泣道:“哥哥,就是他,司马月白,轻薄于小妹。” 莫白飞恨的牙痒痒,狂怒道:“司马月白,你这个大胆淫贼,胆敢轻薄我莫白飞的妹妹,拿命来。” 莫白飞话毕,打掌而来,雄厚充沛的掌力对着司马月白扑面而来,司马月白两鬓发丝,随风飘扬。 司马月白眯起双眼,左手掌心向外,右手在后,莫白飞掌心同司马月白相对,司马月白脚尖在地面上写出一个小篆的“飞”字,莫白飞便在这“飞”字之中,兜兜转转,任由司马月白呼来喝去,莫白飞掌心之力被司马月白牢牢牵扯住,莫白飞掌心用力不得,便脚下生风,一记扫堂腿登时逼向司马月白,莫白飞腿法之精,招招清奇,可是对手若是司马月白,想必再精妙的腿法也无计可施。 第十三章 南冥派 司马月白稳占上风,旋即翻腾身子,双脚脚尖立于地面之上,单出一掌,便将莫白飞打翻在地。莫白飞自知不是司马月白的对手,便倏地在腰间拔出短剑,直直刺向自己的胸前。 云雾长剑在手,轻轻向前,便将莫白飞手中的短剑击落。 司马月白深吸一口气道:“莫公子,江湖并非只有打打杀杀,我司马月白在江湖之中,声名狼藉,全是拜那别有用心之人陷害,才落得人人诛而杀之。司马月白并未轻薄莫公子家妹,司马月白清心寡欲,只有云雾一人便可,旁人无法如心。” 莫白飞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道:“司马月白,善恶终有报,如若你当真轻薄于家妹,我莫白飞就算是死,也要为家妹报仇,可,可是,如若家妹的话有假,莫白飞定会为你司马月白请罪。” 白薇跪在莫白飞面前,搀扶着尚且虚弱的哥哥。白薇抬起衣袖轻轻为哥哥拭去额头上的汗珠。极是心疼道:“哥哥,是小妹拖累了你,小妹对你不起。” 莫白飞当真是是非分明的公子,他注视着白薇的眼睛,白薇心中自知是用谎话骗了哥哥,眼神便四处躲闪。莫白飞看在眼中,是非自在心里。 莫白飞叹气道:“小妹,如若当真是司马月白救你一命,西宿派必将涌泉相报,万万不可乘人之危,以私心加害于恩人。无论旁人如何评说司马月白,可是在你心中自是有一杆秤,是是非非自有重量啊!” 白薇听哥哥一番彻骨真情的话语,便声泪俱下道:“哥哥,司马,司马,司马月白并未轻薄小妹,是小妹的过错,司马公子说的没错,小妹的命,当真是被司马公子所救,小妹一时糊涂。” 莫白飞轻轻叹气,转而单腿跪在司马月白面前,抱拳行礼道:“司马公子,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司马公子莫要怪罪,小妹之错,哥哥理应为她担当。” 司马月白微微一笑,搀扶起跪在地上的莫白飞,朗声道:“莫公子,家妹身子尚且虚弱,回去之后,好生静养便是,并无大碍,这样一来,司马月白便了却一桩心事。” 白薇慢慢站起身来,愧疚道:“白薇,白薇愧对于司马公子,小女子鲁莽,才惹下这般,还请司马公子不要怪罪才是。” 司马月白沉吟一笑道:“白薇姑娘言重了,司马月白早已不在意江湖是非,悠悠之口,管他恩恩怨怨。” 莫白飞由随从搀扶上马,白薇一个弱女子,身子尚且虚弱,本无力上马,司马月白看在眼中,打个手势,看守正门的弟子低着头走上前来,等待庄主吩咐。 司马月白对莫白飞说道:“莫公子稍安勿躁,且等上一等,莫公子同家妹身子虚弱,骑马定耗费力气,我已吩咐下去,为莫公子备上马车,这样便会省力一些。” 莫白飞见司马月白如此善解人意,并未如江湖传言中那般,杀人如麻。 莫白飞顿觉心中一暖,抱拳道:“多谢司马公子,莫白飞感激不尽。” 不多时,马车缓缓而来,莫白飞兄妹进入马车之中,马蹄远去,白薇轻挑窗帘,远远见于司马月白原地未动,便已芳心暗许,只是司马月白的心,只在云雾那里。 白薇离开紫苏山庄,了却司马月白一桩心事,紫苏山庄男弟子大半,只是多有不便。 司马月白悠悠踱着步子,慢慢走回院子里,云雾跟在身旁,忽地俏皮道:“方才,月白说道,云雾便是你心里的那个人,是与不是?” 司马月白停住脚步,神秘兮兮道:“不是,只是说笑而已,难不成云雾当真了?” 云雾大步向前走去,故意不再理会司马月白,心里着实难受。 司马月白看在眼里,哈哈大笑道:“云雾生气的模样着实可笑。” 云雾回环转身停在司马月白面前,伸出手将司马月白的嘴挡了个严严实实。司马月白说不出话来,兀自“呜呜”的喊着什么。 云雾瞪着眼道:“方才拜过堂,此时却又不作数,竟然戏耍于我。” 云雾听不真切,便将手收回来,呆呆地看着司马月白道:“你方才”呜呜“说什么,大声说出来,云雾此刻便要听。” 司马月白似孩童般跑开来,云雾耳旁只听得一句话。 “我司马月白的心里只有云雾。” 云雾傻傻站在原地,憨憨一笑。 西宿派掌门人莫冰此时手持长鞭,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冷漠的表情让站在远处的夫人不敢靠近半步。 莫白薇当初偷偷逃跑,如今却落入那杀人魔头,司马月白的手中,今日如若白飞将她带回来,定会治她个不孝之罪,直到将她打到皮开肉绽才肯罢休。 莫冰的夫人柳氏盈盈走来,见他如此气愤,便皱眉道:“白薇可是你的掌上明珠,你心中当真舍得?” 莫冰斜着眼道:“当然舍得,她眼中可是还有爹娘,西宿派乃是名门正派,她却拜在叶上秋门下,这不是折煞于我吗?如今落入司马月白手中,是生,我便以手中的长鞭打得她皮开肉绽,是死,我便给她亲自收尸。” 莫冰连连叹气,手中的长鞭却握得更紧。莫冰抬头仰望着房门之上悬挂着的牌匾出神。 隐然听得身后轻声唤道:“爹,白薇不孝。” 只是一句轻语,莫冰便老泪纵横,他忽地转过身来,手中的长鞭似长蛇般狠狠地掷于地面之上,莫冰面如冰霜道:“不孝之女,跪下!” 柳氏泪眼婆娑地抱紧白薇不肯松开,莫冰冷喝道:“莫白薇,你给我跪下。” 柳氏哽咽道:“白薇背上有伤,你当真要打,那你先打死我罢,否则今日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护她周全。” 白薇眼里含着泪,却未落下一滴,她轻轻推开柳氏,二话没说,方方正正跪在莫冰面前,白薇冷若冰霜道:“请爹尽管责罚,白薇绝无怨言,师父已死,白薇活着也如同那行尸走肉,不如请爹将白薇打死,这样一来,爹便少了一份气来受。” 莫冰怒气冲冲,咬牙切齿道:“那为父便成全你,长鞭打在身上,你不可后悔。” 白薇头一转,面不改色道:“白薇绝不后悔。” 莫冰手中的长鞭实实在在地打在白薇的后脊骨上,白薇身子晃动,却还是咬牙忍住,白薇的后背登时生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柳氏哭嚎着伸开双臂挡在白薇身前,质问道:“莫冰,白薇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如若再动她一下,就先打死我罢。“ 莫白飞此时疾步而来,登时上前握住父亲手上的长鞭,急切道:“爹,小妹定是心有苦衷,还请爹手下留情。” 白薇眼前晕眩,可还是咬紧嘴唇,闷着不肯出声。莫冰怒火中烧,这丫头太过倔强倨傲,今日就算将她打死,想必也不会说出当年之不孝。 莫冰手中一软,手中的长鞭便稳稳当当地落在白薇眼前,白薇颤颤巍巍地伸出右手,却没能放在母亲的脊背之上,就轰然倒地,晕转过去。 待白薇悠悠醒转过来的时候,便听见窗外争吵声愈加激烈。 白薇费力的撑起身子坐将起来,侧耳倾听外面是何人在此争吵不休。 隐约听见莫冰在训斥着对方,全然将父女之情抛之门外。 “如今白薇回来,就该嫁人才对,难不成我莫冰要养她一生一世不成,玄东派二公子能看得上白薇,那便是白薇的福气,嫁于不嫁玄东派,是我莫冰一言之力,白薇只管做那少夫人便是。“ “莫冰,你不可将白薇托付在玄东派,那蔺四海是何等阴毒之人,岂不是让白薇白白送死,如若你当真记恨当年之事,只管赶走我们母女便可,为何应了玄东派的婚事,只要有我这个娘亲在,我必定护白薇周全。” 白薇听得真切,口中猛然吐出鲜血,染红了碧绿色衫裙,她抬起手臂,漠然地擦掉沾染在嘴边的鲜血。原来自己是西宿派的一颗棋子,真真的只是一颗被人捏在手中的棋子,龙葵害死师父,如若只凭自己一己之力,断然报仇无望,看来,玄东派的婚事,有迹可循。 第十四章 护身符 玄东派一行,赵闲顿觉心中愤懑,南冥派的大堂之上,赵闲口若悬河般说上了一炷香的时间,一旁的祝鹤通听得悬乎,四仰八叉的摊在椅子上,鼾声四起。 赵闲在祝鹤通眼前站定,嫌弃的眼神当真将祝鹤通整个人上上下下看了个遍。 赵闲心中郁闷不减,这祝老二粗人一个,必定听不懂自己这番长篇大论的道理,可就算听不懂,却也不该在自己眼前睡得这般沉稳。 赵闲这个人,单是一个“闲”字,就足以看出此人闲来无事,嘴碎贪言。 赵闲见祝鹤通睡得悠闲,便呲牙咧嘴地在自己头上拽下一根发丝,拿在手中,在祝鹤通的脸上来来回回地游走,祝鹤通顿觉奇痒无比,慌乱地在脸上抓来抓去,赵闲忍住嗤笑继续在祝鹤通脸上肆意妄为。 祝鹤通忽地一把抓住赵闲的手,对着赵闲嬉笑道:“赵兄, 我正做梦娶媳妇儿,这般好梦,真是可惜!” 祝鹤通咧嘴不住地摇头,赵闲的手被祝鹤通抓住,着实又痛又怒。 “祝老二,快快将我的手放开,旁人见了,定以为咱们两个有私情,到时候可真说不清道不明了。” 祝鹤通松开手,赵闲便登时抽回自己的手,在胸前蹭上一蹭。 赵闲耻笑道:“祝老二,几日没洗澡了,竟这般酸臭,还做梦娶媳妇,当真是笑话,哈哈哈哈!” 祝鹤通登时黑红着一张脸,竟无语反驳赵闲这等碎嘴之人。 祝鹤通着实委屈,叹气道:“赵兄真是折煞于我,既然我祝老二酸臭的很,倒不如赵兄将你那香囊放在我这,我也好香气一番,赵兄看如何?” 赵闲听祝鹤通提及香囊,忽地拍向自己的脑袋,又气又怒道:“赵闲啊!赵闲,当真是个闲来无事之人,差点将大事忘记,造孽啊!” 祝鹤通眨着眼睛急切道:“赵兄这是为何?又为何大事?我祝老二脑子笨,想不通赵兄在为何事悔过。” 赵闲来不及通祝鹤通解释这其中的缘由,便踏着步子走出大堂,留下祝鹤通一人兀自愁眉苦脸。思索这方才赵闲的那几句费解的话。 庞若风乃是自成一派,并不会将偌大的玄东派放在眼中,为人正直与否,不在派别之大小。 庞若风平日里在书房中习练丹青,并未将其他歪门邪道放在心中。 心中有风,自然清凉。 赵闲疾步走向庞若风的书房,赵闲见书房敞开着,便鬼头鬼脑地张望着,却并未发现掌门的影子,赵闲暗自惊讶,平日掌门必会在这书房之中,为何今日却不见了踪影,着实吃上一惊。 赵闲蹑手蹑脚走到书案前站定,书案上的一幅画让赵闲这碎嘴之病复发。 赵闲端端正正地将书案上的画托在手心上,嘴里啧啧称奇。 “这画的是什么啊?难不成是驴?可这驴奇丑无比,似驴非驴?究竟是何物?总之这画,当真不如我赵闲所作。” 庞若风走近书房,听赵闲这般说来,竟开怀大笑道:“赵兄,这画中是你呀!怎会是那奇丑无比的驴!哈哈哈哈!” 赵闲手心一抖,画作便翩然飘落。庞若风一步当先,伸出一指,画作便夹在指缝之中。 赵闲自知出言不甚稳妥,便低下头躬身行礼道:“赵闲有眼无珠,还请掌门责罚。” 庞若风手一摆,笑吟吟道:“无妨,无妨,赵兄乃是心直口快之人,谈何责罚。” 赵闲沉吟半晌道:“谢掌门,赵闲日后定会记住。掌门,前些时日,玄东派一行,赵闲并非无功而返。” 赵闲在怀里掏出一个香囊,双手呈送到庞若风面前,庞如风定眼一瞧。冷静道:“这香囊,不正是蔺四海之物,赵兄这是?” 赵闲见掌门不解,便将香囊打开来,阵阵茯苓的香气传入书房之中,茯苓草药之中,竟然藏着一张方方正正的符。” 庞若风将符拿在手中打量着,想必这便是蔺四海的护身符,如今这护身符在他庞若风手中,就不怕蔺四海不将南冥派放在眼中。 赵闲上前说道:“掌门,蔺四海那老东西,没有了护身符,定会心烦意乱,心神不宁,如今这护身符在我们手中,那老东西定会好言好语来奉承我们。” 庞若风将符靠近烛台,烛火摇曳生姿,便将这符瞬即化为灰烬。 玄东派丧事已毕,喜事便又登门而来。蔺四海曾登门拜访西宿派,以江湖之力结为儿女亲家,两家为一家,势力必会大增,取了司马月白的首级,想必再是容易不过。 两家终归是两家,合了势力,失了情份。 蔺四海的二公子,蔺兰同莫白薇一般,不过为两枚黑白之分的棋子,一旦上得棋盘,便再无退路。 蔺兰心中再清楚不过,他同大哥无异,均为玄东派在江湖战场上的靶子。 蔺兰同莫白薇并无相见,又怎会为了两派的联合而结为连理。蔺兰这么多年来,便是养精蓄锐,终会有朝一日逃离蔺四海的手掌心。 蔺兰表意对蔺四海言听计从,实则暗里为蔺四海一步步挖好陷阱,等着蔺四海心甘情愿的跳进去。 玄东派大堂之上,蔺四海威严高坐,众弟子虔诚跪拜在蔺四海脚下。 蔺四海正襟危坐在玄黑色的麒麟椅上,阴狠毒辣的眼神笼罩着众弟子。侍立在一旁的查玉清同古成疏两位长老神色凛然,注视着众弟子们的一举一动。 蔺四海忽地右手拍向麒麟椅的扶手,大声呵斥道:“说,究竟是谁将本掌门的香囊偷偷换掉,今日如若本掌门查不出这个人,那就算是倾尽玄东派,也要将本掌门的香囊找出来。” 众弟子深埋着头,就连呼吸也变得异常小心谨慎,众弟子许久未应答,蔺四海狂怒不安起来。 他站起身来走到众弟子身边,脚掌猛然发力,跪在自己脚下的三个弟子便轰然倒地,留下一阵疾风扑向众弟子的脸庞。 众弟子一并磕下头去,齐声答道:“还请掌门保重身体,不可动气。” 蔺四海狂怒至极,指着众弟子喝道:“你们这群混账东西,本掌门的一个香囊,你们也设法藏匿起来,真是胆大包天,当真是活腻了。” 蔺四海拂袖重新坐回在麒麟椅上,他打个手势,两位长老便齐齐站在蔺四海面前。 “两位长老,现在就给我一个个的搜,绝不可疏忽大意。” 两位长老对视一眼,便走到众弟子身边,一个个的搜身。不过一炷香的时辰,全然没搜出半个香囊的影子。 蔺四海忽地想起前些时日,同赵闲的那一番打斗,原来是赵闲这个逆贼将自己的香囊换掉,好一出狸猫换太子,赵闲啊!赵闲。明日本掌门就打上门去,势必将你碎尸万段。 蔺四海似乎疏神良久,两位长老见掌门若有所思的样子,便轻言轻语道:“禀告掌门,并未搜出香囊,还请掌门明示。” 蔺四海摇着头,咬牙切齿道:“明日两位长老便同本掌门拜访那南冥派,势必找回香囊的下落。” 两位长老任凭掌门差遣,齐声答应下来。 翌日清晨,南冥派的古树上叽叽喳喳飞着几只乌鸦,吵着让人心生烦闷,赵闲迈着懒散的步子,推门而出,抬头眯着眼睛看那几只乌鸦。 “大清早的,你爷爷我还没睡醒呢,你们这几只臭鸟,叽叽喳喳,好生吵闹,再叫,爷爷我就将你们打下来,炖汤喝。” 第十五章 藏宝图 古树盘旋着的几只乌鸦似乎听懂赵闲的呵斥,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赵闲回转过身来,睡意未醒,愈要回房继续那周公之梦,登时便听见身后有人疾步而来。 赵闲回头望去,见祝鹤通神色慌张而来,祝鹤通还未开口,赵闲便用手将他挡在胸前。无奈道:“祝老二,大清早,你跟那几只臭鸟凑什么热闹,我要回房睡觉,不得打扰我的好梦。” 祝鹤通低下头盯着赵闲的手,又急又怒道:“赵闲,将你的手在我胸前拿开。” 赵闲猛地缩回自己的手,眼神忽然闪躲,抬头寻找那几只乌鸦。 祝鹤通狠狠地拍向自己的头,玄东派打上门来,自己还有心思同赵兄斗嘴,当真是可恶。 祝鹤通一把抓住赵闲方才放在自己胸前的那只手,急不可耐道:“赵兄,玄东派的人在正门叫嚣,他们……他们说。” 赵闲一听玄东派的名讳,便死死地盯住祝鹤通的嘴道:“他们说什么?竟让你祝老二吞吞吐吐起来。” 祝鹤通一鼓作气,将头转向一旁,脸色一沉道:“他们说要将赵兄碎尸万段。” 赵闲心中忽地明了半分,玄东派定是为那香囊而来,看来那道符当真是蔺四海的救命符,蔺四海这个老东西,今日竟打上门来,当真是自不量力。 赵闲一跺脚,脚下的尘土腾空而起,祝鹤通大声咳嗽起来,赵闲一把拉起祝鹤通的手,两个人大步走向南冥正门。 赵闲见正门处,果真是蔺四海同其门派的两位长老,这不正是那三只臭鸟吗? 庞若风此时站在正门一角,同蔺四海唇枪舌战,蔺四海见赵闲走将过来,便向前踏上一步,猛然抽出长剑直奔赵闲而来,赵闲侧身闪开,下腰直取祝鹤通腰间的佩剑,两柄长剑白光闪动,厮打在一处。 赵闲剑招不停,碎嘴不休,他耻笑道:“蔺四海,你个老东西,大清早的那只乌鸦就是你罢,扰了爷爷的好梦,蔺四海,恬不知耻的竟然打上门来。” 蔺四海腾空而起,旋即转到赵闲身后,大声喝道:“赵闲,快快将我的香囊交出来,否则今日必灭南冥派满门。” 赵闲握住剑柄登时向身后刺去,蔺四海脚尖点地,滑出丈余停住。 蔺四海剑尖指向赵闲,阴阳怪气道:“赵闲,速速交出香囊。” 赵闲还未应答,庞若风站在两人之中,抱拳道:“蔺兄今日前来拜访,庞某理应好生招待,可是蔺兄不由分说,伤我南冥派的人,香囊一事,想必是蔺兄冤枉好人,来我南冥故意生事。” 赵闲插嘴道:“蔺四海,一个破香囊,难不成是哪个小娘子所赠,哈哈哈哈!” 蔺四海寒森森道:“赵闲,休得胡说,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玄东同南冥本意联合取那司马月白的首级,难不成庞掌门有意毁了盟约吗?” 庞若风冷笑道:“蔺兄有所不知,庞某同那司马月白并未有恩怨,如若应下蔺兄的盟约,岂不是让江湖人耻笑我庞若风乘火打劫,失了江湖道义吗?” 赵闲将手中的长剑插入尘土之中,信誓旦旦道:“老东西,你那道符被爷爷我给烧了,要杀要剐,你来呀!千万不可为难我们掌门,再说了,一道符而已,我再给你画一个,有何不可?你说你画驴还是画鸟?方才我看见一只乌鸦,要不然给你画一只同你一模一样的乌鸦?可否?” 蔺四海心道:“那护身符果真被眼前这个恶人所得,只可惜赐我护身符那道人云游四方,寻不到踪迹,这该如何是好?今日如若惹怒了庞若风,断然就失了一分力来对付那司马月白,不如今日就此放过这个赵闲,等到将结束司马月白的一条贱命,再手刃这赵闲也不迟,江湖至尊,早晚都是我蔺四海的。 赵闲见蔺四海沉吟半晌不语,便比比画画地在地上画起来,笑吟吟道:“蔺四海,我赵闲给你画符,你就说到底是画驴还是乌鸦便可,保你万年不腐,哈哈哈哈!” 站在一旁的祝鹤通也忍不住笑出声音来,偷偷踢了一下赵闲。 “赵兄,还是乌鸦吧。这乌鸦正合适蔺掌门今日这身玄黑色衣裳。” 赵闲头也不抬,大声道:“祝老二好眼力,那就画上一只乌鸦。” 查玉清同古成疏两位长老走近蔺四海,低声说道:“掌门,万万不可受其欺辱。” 蔺四海打个手势,查玉清同古成疏两位长老便不再多言,安安静静侍立在蔺四海身侧。 蔺四海轻声咳嗽几声,朗声道:“那就有劳赵兄画一幅那紫苏山庄的藏宝图如何?久闻紫苏山庄藏宝无数,只可惜玄东派势单力薄,需要同南冥联合,方可破那紫苏山庄的藏宝阵势啊!” 赵闲听蔺四海说到藏宝图,便腾地站起身来,风风火火走到蔺四海面前。 “老东西,藏宝图一事,可否当真?休要拿我赵闲当猴耍。” 蔺四海得意洋洋道:“蔺某从不胡乱扯谎,藏宝图一事千真万确,那紫苏山庄可是有无数的奇珍异宝,蔺某的一道护身符算不得什么,那数不胜数的藏宝才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赵闲如今不再轻易相信蔺四海说出的每一句话,这老东西,一肚子的坏水,奇珍异宝恐怕会被他据为已有,哪有这般好心。 庞若风将那奇珍异宝记在心里,无论那蔺四海说的是真是假,那紫苏山庄之所以在江湖之中屹立不倒,怕是当真有那无数的奇珍异宝。 庞若风凛然道:“不知今日,蔺兄此行,是来寻那护身之符,还是来邀那献宝之功。” 蔺四海退后半步,忽地轻功疾步,速速消失在众人眼前,仿佛回音壁上留下一句可有可无的鬼话。 “如若寻那珍宝,即可前往玄东派。” 赵闲侧耳倾听,只留下这般一句浅浅的话,让人琢磨不透。 赵闲上前一步,在庞若风耳边轻声道:“掌门,这老东西究竟是何意?胆敢跑到南冥来丢人现眼,倒是那紫苏山庄的珍宝,当真让人心痒。” 庞若风脸色平静道:“此珍宝非彼珍宝,蔺四海定是空穴来风,以那珍宝来要挟南冥,如若当真有那珍宝,想必,珍宝未得,南冥而葬送在蔺四海的手中啊!” 赵闲似懂非懂,胡乱地挠头,庞若风转身离开,只留下赵闲同祝鹤通二人面面相觑。 第十六章 王爷之死 紫苏山庄之中,司马月白在那幽暗的密室中,欣赏着他那费尽心思酿制的蛊毒,他将蛊毒放在袖管深处,踱着步子心事重重的走出密室。 他走到罗汉床前,伸出手在被褥下取出一把短匕首藏在靴子里。此时云雾推门而入,见司马月白被点穴一般,站在罗汉床前纹丝未动。 云雾蹑手蹑脚走近司马月白,喉咙里的话还为发出声音来,便被司马月白轻而易举发现。 司马月白俏皮道:“云雾,是不是又得了上好的宝贝,惹我眼巴巴地羡慕。” 司马月白这番说来,倒是将云雾喉咙的话生生咽了下去,云雾抿嘴一笑道:“我心中上好的宝贝便是你,月白呀!” 司马月白悠悠叹气道:“我司马月白如今在江湖之中,是那人见人恨的杀人魔头,任凭他人肆意中伤,诬陷我司马月白,可是今日,我倒明了半分,今夜我便走上一遭,寻那王府的祸根。” 云雾听得一头雾水,这里面的原委曲折,云雾倒是从未追溯。云雾脸色一沉,故意说道:“月白,为何不让云雾随你去,云雾担忧你,可否?” 司马月白眼神之中带着不可磨灭的坚毅,过了良久,司马月白悠悠说道:“月白一人便可,在月白心中,同样担忧着云雾,云雾可知?” 云雾撅嘴道:“月白定是去寻些好吃的,不肯带云雾罢了,怕云雾贪吃,是与不是?” 司马月白忽地将云雾抱在怀中,贴在云雾耳边柔声道:“云雾是月白的至宝,无论如何,月白要保全的便只是云雾。” 云雾眼中闪动着泪珠,可还是强忍住没有落下泪来,云雾抱紧司马月白道:“云雾命你好生回到紫苏山庄。” 入夜之时,寒森森的掠过几声乌鸦幽怨的鸣叫,王府之中,王爷俨然歇息在房中,巡视的守卫屏息凝视地守在王爷的房门外,未听得任何响动,房门外的守卫便安静倒下,房门悠悠推开来,淡然的月光恰巧落进房屋之中的书案上。虽有人影晃动,却未听见任何的脚步声。 王爷近日心神不宁,入睡极浅,一柄冰冷的匕首悄无声息地抵在王爷的喉咙处,月光渗入,忽地白光闪动,王爷倏地睁开眼睛,见一人静静地坐在自己身旁,只是此人双眉微蹙,是那再也熟识不过的司马月白。 王爷的双手悄悄地在被子中滑过,登时一把匕首出现在司马月白眼前,悠悠闪着寒光,在这黑夜之中越发阴森。只是手中并无半分力气,似乎一时之间被封住血脉。 只要王爷一声令下,司马月白必会成为手下败将,可是王爷深知司马月白的手段,断然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王爷嘘声道:“月白兄,这是为何?” 司马月白手中的力道便又加上一分,匕首在王爷的喉咙处轻轻擦出一丝血痕。 司马月白冷着一张脸道:“我司马月白之所以在江湖之中声名狼藉,当是拜王爷所赐,月白的娘亲乃是王爷的姑姑,可是王爷并未念及这一丝旧情,一而再再而三的栽赃嫁祸给月白,王爷所做之事,怕是比月白更加明了,月白忍受惯了,便任由那江湖之人中伤恶言,可是紫苏山庄莫名其妙出现刺客,月白必会保全心中至宝。” 王爷叹出一口气来,冷笑道:“司马月白的存在已然威胁到本王的利益,只要紫苏山庄存在一日,本王便担忧一日,据说紫苏山庄藏有无数的奇珍异宝,本王自然心动,便生出杀了你的念头,到时,无人胆敢同本王作对,紫苏山庄的珍宝也势必会归于本王。” 登时,一只毒蝎顺着司马月白的袖口爬向王爷的脸,王爷旋即扭过头去,可是毒蝎似乎寻人之气味,毅然决然地爬向王爷的耳朵。王爷大惊失色,惊恐之情瞬间爬在脸上。 王爷瞳孔瞬时放大开来,颤声道:“司马月白,你究竟意欲何为?快些放开本王,否则,明日便是紫苏山庄的灭门之日。” 司马月白究竟还是软肋在怀,听到紫苏山庄灭门几个响亮的字眼,司马月白忽地身形微微晃动,王爷趁其不备,狠狠将匕首刺入司马月白的臂膀之上,鲜血瞬时染红了司马月白的黛绿色衣衫。司马月白嘴里发出微微的声响,那只毒蝎便顺势爬进王爷的耳朵。 司马月白冷冷道:“如若胆敢动紫苏山庄,我司马月白必会屠他满门,对了,爬进王爷耳中的毒蝎在一个时辰之内,在王爷的身体中奇痒无比,慢慢浑身溃烂而死,这是我司马月白送王爷最贵重的礼,还请王爷好生享受才是。” 司马月白将抵在王爷喉咙处的匕首收回去,涓涓鲜血顺势流在王爷的绸缎被褥之上,司马月白踉跄着站起身来,看着瞳孔慢慢放大的王爷,司马月白走到书案前,将烛火重新点燃,看着王爷房中的荣华富贵,烛台瞬间脱落于手,火苗一点点烧起来,火光照亮了王爷那张贪婪成性的脸,司马月白轻功施展,破瓦而出,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留下王府在一片火光之中。呼天喊地乱作一团。 云雾在司马月白的房间内不安地踱着步子,月白还未回来,云雾不免有些担忧,突然云雾头上碎瓦之音传入耳膜,云雾仰头来看,便见月白一身黛绿色衣衫,缓缓落在房间内。 云雾并未发现月白臂膀上的伤,便上前打趣道:“月白,有门你不走,偏偏寻这屋顶之路。” 司马月白踉跄着站起身来,用手指着密室的方向,虚弱道:“云雾,让你担心了。” 云雾发现月白声音似乎异常,便走近月白,只见月白的臂膀上有伤,鲜血已然蔓延到袖口之处,云雾心疼至极,便不由分说,将月白的袖子撕扯掉,落入云雾眼中的便是月白臂膀之上的伤口,显然是被匕首所伤。 司马月白额头上渗出一丝丝汗珠,云雾将司马月白搀扶到密室之内,手忙脚乱地取出外伤的膏药,小心翼翼地涂在司马月白的伤口上。 司马月白看着满脸担忧的云雾,便柔声道:“是月白不好,让云雾担心了,这伤无妨。” 云雾沉吟半晌道:“当真是月白的不是,为何不带上云雾,这样方可护月白周全。” 司马月白闭上眼睛,忽地眼前似乎火光冲天,熊熊烈火炙烤着月白的胸膛,月白将身旁的云雾用力地推开来,云雾被推到在冰冷的地面上,司马月白纵身一跃,挥舞着袖子蹒跚着走到烛台处,伸出手取下蜡烛,在自己臂膀的伤口处奋力地烧起来。 云雾微微一怔,便倏地跳将起来,走到司马月白面前,不由分说地愈将司马月白手中的蜡烛夺过来,可是司马月白内力着实雄厚,云雾根本没有半分力气夺下蜡烛,云雾这下便慌了。 他退后一步,慌乱之中,便将茶盘上的一杯清茶倾尽全力而出,落在司马月白手中的蜡烛上,一霎间,蜡烛熄灭,司马月白扔掉蜡烛,眼中满是惊恐之色。 司马月白寒森森道:“江湖中,人人中伤我司马月白,今日过后,我司马月白便杀进天下恶人,便再也不做那忍气吞声的缩头乌龟,善人如何,恶人又如何?如若有谁胆敢踏进紫苏山庄半步,我司马月白必会屠他满门,就让天下人来杀了我,就让那阴狠毒辣的招数用在我司马月白的身上,哈哈哈哈哈哈!” 司马月白说完,便一大口鲜血喷出,袖口内的另一只毒蝎落在鲜血上,撕咬着,吞噬着司马月白方才吐出的鲜血。 云雾不可思议的盯住毒蝎来看,他今日才知,月白一直以自己的血来养着毒蛊。 司马月白便再也无力支撑着身体,忽地瘫倒在地,云雾上前将司马月白抱在怀中。 云雾留下泪来,他看着司马月白可怜的样子,便再也止不住自己心中的难过,嚎啕大哭起来,流下的泪滴落在司马月白的脸上,司马月白无力的睁开眼睛,虚弱道:“云雾掉眼泪的样子当真不好看。” 云雾听司马月白明明很心酸,却还打趣自己,云雾转而破涕为笑道:“云雾不管月白今后是什么样子,云雾都愿意追随在月白左右,今生必会护月白周全。” 司马月白伸出手抚摸着云雾英挺秀拔的脸庞,慢慢闭上眼睛,悠悠的晕转过去。 第十七章 联姻 玄东派同西宿派联姻之事,江湖之中已然人尽皆知,辰北派掌门人,段之临是个难得一见的清闲之人,每日习练太极,培育花草,倒也乐的自在。他不问江湖中事,同道中人便也忘了辰北派在江湖之中的地位。 段之临门下弟子寥寥可数,可却都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用人不在多,而在精。 江湖之中盛传的便是段之临武功寡陋,全是仰仗着门下高手,方可撑起整个辰北派。 段之临的花园之中,百花争奇斗艳,就连段之临的夫人一介女流之辈,也不及段之临这般心思细腻。 段之临一个人在花园之中,品尝着清茶,将这花园之中的美景尽收眼底。 忽地牡丹花丛深处,闪现出一个人影,段之临手中的茶碗便倏地对着那人影掷去。可是却未听见半点声响。段之临不慌不忙地走到牡丹花丛前站定,双手叉腰道:“又是这般鬼鬼祟祟,快些出来吧。” 那人影便在牡丹花丛后面走将出来,一身月白色衣衫,清秀的脸庞却是带着一丝顽劣。 此人正是司马月白。 司马月白咧嘴笑道:“小儿拜见父亲大人,父亲近日身子可好?” 段之临见到司马月白顿时心中晴朗,笑吟吟道:“快些将那茶碗还我,可不要偷偷藏了去。” 司马月白在伸开手掌,袖珍般大小的茶碗出现在段之临眼前。段之临毫不客气,将茶碗取回,反而藏在怀中,生怕司马月白偷偷拿回紫苏山庄去。 段之临盯住司马月白的臂膀来看,司马月白转过身去,恰巧挡住臂膀处的伤。 段之临抬眼一笑道:“我这里有上好的膏药,离开之时,记得取走。” 司马月白满不在乎道:“只是一般的外伤,无妨无妨,劳父亲挂念,倒是父亲花园中百花齐放,牵着月白的心。” 段之临指着司马月白道:“油嘴滑舌,我儿该是到了娶妻的年纪,不去娶妻,倒跑到我这花园之中赏花,醉翁之意不在酒乎,我儿倒不是还将那云雾放在心里吧。你同那云雾倒是超出兄弟与知己之情啊!“ 段之临寥寥数语,却已将司马月白的心里摸了个清清楚楚。 司马月白轻轻叹气道:“父亲,云雾曾救月白于危难之中,月白同云雾两人已然变得不可分离。” 段之临自会料到司马月白不会轻易说出真话来,便也不再追问下去。 段之临转过方才的那番话,朗声道:“我儿今日到此,当真不是来赏花的?” 司马月白转而笑吟吟道:“爹,月白在江湖之中是那杀人的魔头,可是乱世之中的是非对错,却无论也说不清楚。王爷死在月白手中,这便是月白报复江湖中人的第一步。” 段之临早已料到,王爷之死,必会是月白所为,段之临活到这般年岁,却也模糊了在这江湖之人,是保全自己,杀进天下人,还是做个一等一的心善之人。” 段之临悠悠叹气道:“冤有头债有主,但是我儿万万记得,不可滥杀无辜才是啊!” 司马月白心中自有分寸,便认真回答道:“父亲教训的是。月白记在心里。” 司马月白走到牡丹花丛处站定,闻着牡丹花香,倒也心情舒畅,司马月白回首道:“不知父亲可否将这牡丹花瓣赠予月白。月白近日心神不宁,闻上这牡丹花瓣的清香,倒也心情大好。” 段之临大笑道:“哈哈,我儿当真不是来看我这糙老头子的,看来是为父自作多情。” 司马月白忙赔笑道:“月白真真是来拜访父亲的,顺势讨上一些牡丹花瓣。” 段之临转身走出花园,司马月白便跟在身后,随着父亲来到书房之中。 段之临将书房的门关上个严严实实,就连阳光也无法透进一丝一毫。 段之临忽地跪倒在司马月白面前,叩首道:“小的拜见庄主。” 司马月白悠悠笑道:“方才之景,是做给旁人看的,万万不可当真。” 段之临斩钉截铁道:“小的谨记庄主的教诲,庄主放心,小的绝不会暴露身份来。” 司马月白点头道:“如此便好。” 段之临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毕恭毕敬道:“不知今日庄主有何暗令?倒要亲自让庄主来到小人这里?” 司马月白诡异一笑,阴森森道:“石之金开,锁命无情,段之临呀!段之临,石锁在官道之上坏事做尽,留下我紫苏山庄的蛊毒,这本是你指使的,对吧。” 段之临听庄主这般说来,身子微微晃动,显然心思所动,说到了他的软肋。段之临畏惧司马月白的毒蛊,即使他熟记蛊毒之术,却从未在司马月白面前露出一丝破绽。难道今日庄主是来治自己的罪? 段之临抬起的头忽而磕头如捣蒜,慌慌张张道:“庄主,小的不敢,小的一直谨慎做事,万万没有违背庄主的命令,石锁的确是小的手下,可是小的并未指使石锁在那官道上害人性命啊!小的当真是冤枉啊!” 司马月白登时抬起右腿,在段之临的肩膀处猛然一坠,段之临便呲牙咧嘴般跌坐在司马月白面前。段之临不敢轻举妄动,肩膀处的疼痛俨然侵入筋脉,段之临愈要重新跪下身来,却因为肩膀处的痛楚难以起身。 司马月白旋即紧紧捏住段之临的下颚,扯下他胸前佩戴的紫檀珠子,紫檀珠子被司马月白握在手心里,司马月白忽而轻轻一扬,手中的紫檀珠子便如那尘土般喧嚣着落在段之临的眼前。 司马月白的脸上带着笑,只不过这笑中藏刀,似笑非笑的模样让人心惊胆战。 司马月白一字一顿道:“段之临,你可知我背叛我司马月白的下场是何等的心酸?本庄主就再给你一个机会,今日过后,如若再让本庄主抓住你的把柄,那么明年的今日便是你段之临的忌日,你可记住了?” 段之临早已被司马月白吓破了胆,嘴里含着鲜血,拼命地点头道:“庄主的教诲,小的记住了,小的日后定会谨慎做事,还请庄主放心。” 司马月白继续道:“将那石锁关进水牢,没有本庄主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作主将他放出来。” 段之临此时肩胛处传来刺骨的痛,段之临咬紧牙关道:“小的记住了,还请庄主放下心来便是。” 司马月白拂袖而去,半开的房门打开来,一束阳光恰巧照在段之临的脸上。痛楚且无奈。 莫白薇修养上几日,身子便无大碍,莫白薇盼望着玄东派的花轿早日登门而来,莫白薇心中唯一的念想便是为师父报仇,有朝一日,自己嫁入玄东派,利用蔺兰之力,便可轻而易举的杀了龙葵,以慰师父在天之灵。 莫冰命下人在白薇的屋子里备上一桌子丰盛的酒菜,莫白薇心中自然知晓父亲的意图,不过就是劝白薇嫁入那玄东派,为了一己私利,也为了壮大西宿派。 莫白薇早已换上崭新的墨绿色衫裙,在紫苏山庄,白薇见司马月白对墨绿色的喜爱,便也将司马月白的喜好偷偷记在心里,莫白薇心中的如意郎君便是司马月白,可是司马月白心中自有欢喜之人,自己又如何入得他的眼,住进他的心,莫白薇在被司马月白救下的那一刻便心有所属。只可惜造物弄人,只可惜一切没那般容易。 莫白薇想到师父的死,想到阴毒至极的龙葵,白薇便将儿女之情瞬间抛之脑后,等待她的是好是坏,亦或是风光无限,只是尚无可知。 莫冰踏着步子来到白薇的屋子,当然随着莫冰入内的还有一位谦谦公子,低眉顺目,英气明朗,便是对这公子的一面之见。 白薇见父亲进入屋子,便嫣然一笑,微微行礼道:“白薇恭候父亲多时。” 莫冰看了看那位公子,便拉住那位公子的手臂朗声道:“这位公子便是玄东派少主,蔺兰公子。” 白薇心中大概猜到半分,便笑吟吟道:“白薇见过蔺公子。” 蔺兰眼前便是那温柔如水的佳人,蔺兰一时间疏神,倒是忘了回白薇的礼。 莫冰心中窃喜,看来以小女的姿色,配他玄东派的少主,倒也不亏。莫冰朗声笑道:“蔺公子不必拘束,日后玄东同西宿便是一家人,蔺公子是贵客,请上座。” 蔺兰方才回过神来,躬身行礼道:“见过莫姑娘,方才……。” 白薇上前握住蔺兰手臂,柔声道:“蔺公子不必拘束,白薇并不是那豺狼野兽,倒让蔺公子不自在起来。” 蔺兰低下头,痴痴地盯着白薇握住自己的手臂,登时红了脸颊。蔺兰心中大乱,自己从未被任何一个女子这般握住手臂来。 白薇扑哧笑出声音来,佳人一笑,让蔺兰登时回过神来,蔺兰满脸歉意道:“方才……方才是蔺兰失礼,还请莫姑娘见谅。” 莫冰爽朗一笑道:“蔺公子,请。 入座之后,白薇亲自为父亲同蔺公子斟酒,莫冰沉吟半晌道:“白薇,不知爹为你寻这郎君,是否合了心意?” 白薇心道:“父亲那日在自己屋子外说的那些薄情的话,还似乎回荡在耳旁,今日的父亲倒是变了一副面孔,自己只要顺其心意,顺水推舟即可。 白薇莞尔一笑,故作娇羞道:“父亲为女儿寻得蔺公子,是女儿前世修来的福气,女儿心甘情愿嫁入玄东派。” 白薇轻而易举的谎话,便让坐在对面的蔺兰心花怒放,心中的涟漪激荡起层层爱意,转也转不过弯。 第十八章 龙若 莫冰举起手中的酒杯,推至蔺兰面前,蔺兰心中欢喜,便举起酒杯同莫冰连二连三的喝将起来。 蔺兰微微有些醉意,但却清醒异常,玄东同西宿联姻,当初是两派之间的联合,但今日一见莫白薇,对父亲的怨气转而烟消云散,白薇当真就是自己心目中的佳人,得此佳人,无怨无悔。 白薇频频为两个人斟酒,自己倒是没有饮下杯中的美酒,白薇心道:“也许今生注定错过真真正正爱慕的良人,眼前这为公子,却不是心中所爱,可是为了给师父报仇,纵使心中有再大的冤屈,也可以默默藏到心中,即使当作父亲联姻的借口,也大可不必来计较生事。 月上树梢,夜色便悄然而至,蔺兰被带到客房内休息,留下白薇一个人在院子里仰头看着冷清的月光,忽如悲从中来,想着心中的良人,不觉翩翩起舞,清冷的泪伴着旋转的衫裙一滴滴落下来。 当白薇停将下来,便见蔺兰站在一侧,痴痴地望着独自伤怀的白薇。 蔺兰走上前来,眼角似乎带笑道:“莫姑娘,果真舞姿优美,竟让蔺兰如痴如醉。” 方才还喝醉的蔺兰,此刻竟这般清醒地站在自己面前,白薇秀眉微蹙,可还是定定心神道:“蔺公子醉酒可是好些?夜色冷清,蔺公子是父亲请来的贵客,还是回去好生歇息才是。” 蔺兰歪头笑道:“劳莫姑娘挂念,蔺兰此时清醒至极,方才见莫姑娘舞姿卓越,不如蔺兰萧声伴轻舞,不知莫姑娘意下如何?” 白薇低头含蓄道:“那,那蔺公子请。” 蔺兰取出腰间的玉箫,款款爱慕之音顿时洒满整个院子,白薇随着玉箫之音缓缓起舞,一颦一笑装在蔺兰心中。 月色伴佳人,玉箫痴良人。 终究还是错付。 白薇兀自停下来,缓缓走到蔺兰面前,以衣袖遮挡脸颊道:“恕白薇冒昧,请问蔺公子心中可否有那倾心的佳人?白薇心中住着一位故人,可是西宿同玄东联姻,白薇不得不从,不知蔺公子?” 蔺兰缓缓放下手中的玉箫,沉吟半晌道:“蔺兰心中住着莫姑娘,不管西宿同玄东以何缘由联姻,蔺兰都会对莫姑娘好,不管莫姑娘心中故人姓甚名谁,蔺兰定会一生一世对莫姑娘好,直到莫姑娘心属蔺兰。” 白薇放下衣袖,冷清着一张脸,忽地跪在蔺兰面前。蔺兰心中大惊,慌忙搀扶起白薇。眼下四目相对,可是良人有意,佳人无心。 白薇落下泪来,楚楚可怜的模样,蔺兰看在眼中,疼在心里。 蔺兰急切道:“莫姑娘这是何意?莫姑娘尽管放心,蔺兰不是那般好色淫贼,莫姑娘流泪,蔺兰着实心疼至极。” 蔺兰的一字一句,白薇听得心酸,蔺兰越发这般善解人意,白薇心中便会更加难过。 白薇哽咽道:“只是白薇怕是辜负了蔺公子的一往情深,蔺公子当真这般,白薇不值得蔺公子如此。” 蔺兰会心一笑,柔声道:“莫姑娘多心了,江湖之中,又身处乱世,莫姑娘同蔺兰一般都是可怜之人,莫姑娘是心善之人,并未对蔺兰有所隐瞒,所以,莫姑娘的深情,蔺兰定会珍惜。” 蔺兰含情脉脉地看着白薇,然后将泪眼朦胧的白薇紧紧拥入怀中,白薇并未挣脱,只是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的难过。 暮秋派近日以来,在江湖之中兴风作浪,自从龙葵夺得掌门之位,暮秋派上上下下小心翼翼,生怕惹得新掌门动怒。 龙葵如今稳坐掌门之位,俨然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断然就不会将江湖其他门派放在眼中。 可是在龙葵万万不会想到,白薇竟是西宿派掌门的千金,磨破心思也不会料到,玄东派同西宿派联姻,白薇有朝一日定会杀了龙葵,以慰师父的在天之灵。 龙葵坐在卧房中,翻看着古籍,此时响起叩门的声音,龙葵皱紧眉头。 大声呵斥道:“胆敢惊扰本掌门歇息,当真是不要命了吗?” 门外叩门之声并未停止,反而愈敲愈烈,龙葵掌心向外,只是一介内力,便将房门大肆敞开来。 龙葵纹丝不动,弟子本就没这般放肆,到底是谁?跑到这里兴风作浪。 龙葵登时心神不宁起来,速速起身,疾步来到门外,可房门外空空如也。似乎叩门之音尚在。 龙葵狂怒道:“究竟是谁?胆敢跑到暮秋派惹是生非!还不快快现身!” 龙葵话毕,身后便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龙葵旋即回转过身来,可是身后并未有人现身。 “看来龙掌门心虚至极,叶掌门之死,究竟为何?想必只有龙掌门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龙葵心下大慌,师父死在自己手中,这究竟是谁说出去的,自己可是从未告诉过任何一个人。 登时一个男人身着月白色衣衫飘然而至,龙葵怒视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 取下缠在秀发之上的杨柳长鞭,狠狠地握在手里。龙葵冷森森道:“你究竟是何人?胆敢擅自闯入我暮秋派。” 来人正是司马月白,他蔑视着龙葵手中的长鞭,冷笑道:“龙掌门不必知晓我是谁?我只是想请教龙掌门是如何毒死叶掌门,又是如何将这罪名强加到白薇姑娘头上的。” 龙葵心中一动,心道:“此人究竟是谁?乱我龙葵的好事。” 闻声赶来的女弟子们已然真真切切听到司马月白方才说出的那些骇人的话。女弟子们个个眼中铺满愤恨,他们不知这男子的话是真是假,可是叶掌门之死,至今令她们不解。 龙葵怒火中烧,怒吼道:“暮秋派的女弟子们听着,此人妖言惑众,师父是被白薇那个死丫头毒死的,私下休要妄议。违背本掌门之令者,死。” 女弟子们忽地跪下来,异口同声道:“弟子们不敢。” 龙葵退后一步,甩来手中的杨柳长鞭,长鞭重重的打在司马月白脚下,惊起的风吹开司马月白的衣角。 龙葵愤恨道:“本掌门不管你是谁?今日是你送上门来,就休要怪本掌门手下无情。” 杨柳长鞭时起时落,长鞭在司马月白眼前生出诸多招数,司马月白斜身闪开,今日前来,本就告诫龙葵休要放肆成性,对一个女子下手,司马月白还从未看在眼里。 司马月白掌心向外,牢牢抓住龙葵甩出的长鞭,龙葵动弹不得,龙葵用力不得,只得放开手中的长鞭,任由司马月白抢了去。 龙葵劈出一掌,直奔司马月白面门,司马月白甩开手中的长鞭,青龙摆尾般的长鞭便死死绑紧龙葵,龙葵挣脱不得。却又不甘心被长鞭所束缚。 龙葵咬紧双唇,生生将双唇逼出鲜血来,她仰天长啸道:“混账,众弟子听命,今日给我杀了眼前这个淫贼,快呀!” 众弟子惧怕龙葵的威严,也生怕违背龙葵就会性命难保,所以众弟子拔剑相向,齐齐直奔者司马月白而去。司马月白只是一掌,在众弟子身旁旋出一股劲风,众弟子手中的长剑纷纷落在地上,她们强撑不过,一时间纷纷跌坐在龙葵身后。 龙葵怒不可遏道:“一群没用的东西,速速起身,否则本掌门绝不留你们这群废物 第十九章 醋意微浓 司马月白手中握住的长鞭便又加上几分力道,龙葵苦苦地闭上眼睛。 “你究竟是何人?本掌门同你远无冤,近无仇,为何要害我!” 司马月白冷笑道:“不知龙掌门可否认得白薇?” 龙葵听见白薇这个名字,便倏地睁开眼睛,瞳孔中满是震惊。龙葵颤声道:“认得如何?不认得又如何?这同你有何瓜葛?” 司马月白登时放开手中的长鞭,龙葵便犹众弟子般重重的跌坐在地上。 司马月白在袖口中取出月白色方巾,不疾不徐地擦拭着纤长的手指。徐徐抬眼看向龙葵道:“那白薇是西宿派掌门人的千金,用不上几日,白薇同玄东派二公子成婚,龙掌门不会不知这其中的厉害之处吧。” 龙葵心下大骇,龙葵颤抖着身子,却还故作镇静道:“那又如何?白薇是本派的祸害,是她毒死师父,这份罪过,就够她受一辈子。” 司马月白慢慢走近龙葵,登时,一个身影飘落在司马月白面前。 来人朗声说道:“还请月白放过龙葵罢。” 司马月白定眼一瞧,眼前之人正是云雾,司马月白严肃着一张脸道:“云雾,休得胡闹。” 云雾郑重其事道:“月白,这其中的原委曲折,云雾回去同你讲清楚,今日还请月白放过龙葵,日后,云雾自会惩戒龙葵。” 司马月白听云雾这般说来,便深知这其中定是有着千丝万缕的渊源。 云雾是司马月白的软肋,云雾的劝告,司马月白不得不听,司马月白将手中的方巾放在云雾怀里,云雾二话没说,便将方巾藏进袖口中。 司马月白朗声道:“龙掌门,今日便放过你,日后胆敢再祸害江湖,就休怪我司马月白无情。” 龙葵颤抖着身子,吞吞吐吐道:“你便是那江湖中,人人闻风丧胆的杀人魔头,司马月白?” 司马月白拉过云雾,转身边走,云雾回首,见龙葵惨白着一张脸,心中有说不尽的心酸。 司马月白停住脚步,打个手势道:“正是。” 龙葵不知云雾为何会救下自己,亦不知自己同云雾之间究竟隔着一层怎样的血缘。 一路无话,回到紫苏山庄,司马月白便急不可待地质问起云雾来。 云雾从未这般冷静,他看着司马月白的眼睛,叹下一口气道:“龙葵,便是云雾失散多年的妹妹,方才之景,云雾怎会袖手旁观,月白,这世上云雾唯一对不起的便是自己的妹妹。爹娘早早离世,妹妹便是云雾唯一的至亲,可是,云雾无用,少时同妹妹走失,直至前些时日,云雾才知道,原来暮秋派的龙葵便是云雾的亲妹妹。” 司马月白听得黯然神伤,他任性般打断云雾接下来要说出的话。 司马月白赌气道:“妹妹是云雾唯一的至亲,那么月白呢?难不成是云雾最不会放在心上的人吗?” 云雾见月白生气,才知道自己方才说出的话,失了分寸,没能顾及到月白的感受。 云雾柔声道:“云雾对妹妹只有数不尽的歉意,妹妹是云雾的至亲不假,可是月白才是云雾一生一世要保护的人呀!妹妹同月白都是云雾生命中不能割舍的。” 司马月白甩开袖子,嗫嚅道:“原来月白竟比不得云雾的妹妹?那我月白到底是什么?难不成是云雾尘世中的过客吗?” 云雾心中难过,听月白这般不明是非,便匆匆离开月白的屋子。云雾摆动的衣袖,将月白的方巾遗失在地上,月白弯身拾起地上的方巾,不由得落下一滴泪来。 接连几日,云雾都不见踪影,月白便失心疯般到处寻找云雾。 月白接连几日浑浑噩噩地度过,直至一日,月白才知自己的错,他踱着步子来到药师云轴子的房间。司马月白慢慢掀开竹帘,云轴子便迎上前来,恭恭敬敬道:“见过庄主。” 司马月白微微点头,然后走进屋子内,云轴子似乎有话要说,司马月白见云轴子欲言又止,便停下脚步道:“药师可是有话要说?” 云轴子躬身行礼道:“庄主,云雾已沾染风寒几日有余,这几日便在小的这里住下,云雾在睡去的时候,嘴里还一遍遍喊着庄主的名字,庄主,云雾是个忠心之人。” 云轴子的每一句话,司马月白都听在心里,他疾步走到里屋,见云雾躺在床上,司马月白坐在云雾身旁,云雾微闭着眼睛。 司马月白抬起衣袖,轻轻为云雾擦拭额头上的汗珠,云雾口中喊着月白的名字。司马月白将云雾的双手放在手心里,云雾感受到温暖,便虚弱地睁开眼睛,见是月白坐在自己身旁。嘴角一动,微微笑着,所有的言语,此刻在这个时候显得甚是微弱,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便已明了对方的心思。 蔺兰回到玄东派,每日每夜脑海中浮现的都是莫姑娘的身影,还有那莫姑娘的一颦一笑。 蔺兰只要想到莫姑娘,便如坐针毡,他前去找父亲商议,大婚之日何时到来。 蔺兰来到父亲的卧房外,轻声敲门道:“爹,蔺兰有事同爹商议。” 蔺四海在房间内喝着茯苓汤药,听见蔺兰的声音,便将茯苓汤药藏起来,然后稳稳心神,将房门打开。 蔺兰在房门外静候,见父亲打开门来,便小心翼翼道:“爹,蔺兰有事同爹商议。” 蔺四海当然知晓蔺兰所为何事,便开门见山道:“蔺兰当真喜欢那莫白薇?” 蔺兰只要听见莫白微三个字,便心生欢喜,他低着头道:“爹,蔺兰当真是喜欢莫姑娘,莫姑娘善解人意,已是蔺兰心中所属,不知爹将大婚之日定在何时?” 蔺四海朗声笑道:“难不成蔺兰等不及?今日就要将莫白微娶进玄东派吗?” 蔺兰脸颊绯红,可还是故作镇静道:“爹,玄东同西宿联姻,合了爹的心愿,便也圆了蔺兰的心思,二者相依,何乐不为呢?” 蔺兰寥寥数语,便让蔺四海对蔺兰刮目相看,这蔺兰数年之后,便可接玄东派掌门大任。 蔺四海道:“蔺兰不必心急,为父已为你选好良辰吉日,三日之后,便是我儿大喜之日,这般可好?” 蔺兰满心欢喜道:“蔺兰感念爹的恩情,爹,蔺兰这就准备下去。” 蔺四海打个手势,缓缓说道:“休要心急,蔺兰,你可知两派联姻的缘由。” 蔺四海见蔺兰城府尚浅,便兀自叹上一口气道:“你下去罢。” 里跪上两日蔺兰心中惦念着莫姑娘,自然不去理会父亲话中的深意。 紫苏山庄内,司马月白同云雾两个人在竹林中下棋对弈甚欢。 这时杜氏房中的侍女匆匆而来。侍女不敢上前擅自叨扰庄主,便侍立在司马月白身旁,可是夫人的吩咐不敢不从,司马月白看出侍女手足无措,便将手中的棋子放在桌子上,开门见山道:“夫人有何吩咐?” 侍女低着头,轻声道:“夫人请庄主前去。 第二十章 问责 司马月白没有应声,速速起身,云雾将棋盘推到一旁,跟在司马月白声旁,一同随着侍女前去。 云雾偷偷勾住司马月白的手指,嘘声道:“月白,是不是又惹下什么祸端,今日该如何……。” 云雾的话还未说完,司马月白便将手中的一颗棋子硬生生塞进云雾口中,云雾又气又怒道:“月白只会欺负云雾,上次是罗袜,这次又是棋子,云雾不是那上古神兽,不是什么都吃。” 司马月白指着胸口处,心灰意冷道:“今日看来是凶多吉少,母亲定是发现月白惹下祸端,从而来惩戒月白。” 没多时,司马月白便来到母亲的屋子内,司马月白自然是小心谨慎着,生怕惹怒母亲,免得受上那皮肉之苦。 杜氏背对着房门,司马月白上前轻声道:“不知母亲请月白前来,有何事相托?” 杜氏旋即转过身来,取过茶几上的茶碗,直奔着司马月白摔过去,司马月白斜身闪开,那茶碗并未触碰到司马月白一分一毫。 杜氏指着司马月白鼻子,喘着粗气道:“混账东西,你给我跪下。” 司马月白不知母亲为何发怒,便借着胆子问下去。 “不知母亲为何如此动怒,究竟是何人惹怒了母亲,月白定当为母亲讨回公道。” 杜氏咆哮道:“混账东西,是你这个小畜生惹怒了我,快给我跪下。” 司马月白不得不从,母亲在上,何人都可忤逆,只有母亲不可。 司马月白掀开长衫,双腿微屈,方方正正地跪在母亲面前,杜氏走上前去,一掌打在司马月白的脸上,司马月白的脸颊登时便红肿起来。 司马月白敢怒不敢言,闷声道:“母亲为何无缘无故打月白,月白不知犯下何种过错,还请母亲明示。” 杜氏见司马月白揣着糊涂,便怒不可遏道:“无缘无故打你?王爷之死,究竟是不是你所为,那可是王爷,是皇家的血脉,皇家的王爷,你也胆敢去杀!司马月白啊!司马月白,你知道你闯下多大的祸端吗?王爷之死,势必会牵扯到紫苏山庄的上上下下,你不为自己来想,你也不为了山庄大大小小的弟子们着想吗?” 司马月白铁青着一张脸,冷冷道:“王爷之死的确是月白所为,但王爷却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之人,但月白绝不会将山庄内的任何一人牵扯进来,所有的过错,所有的罪孽,皆有月白一人担当。” 云雾站在司马月白身后,脸上的神情越发凝重起来,云雾同司马月白一般,端端正正的跪在司马月白前面。稳稳妥妥挡住了司马月白。 杜氏似乎想起云雾的存在,便又是狠狠一掌打在云雾的脸上,云雾顿时低下头来,偷偷将手放身后,为司马月白打着手势。 杜氏指着云雾同样骂道:“云雾,你护主心切,是吗?为何在月白犯糊涂的时候,你袖手旁观,月白整日同你厮混在一处,却是天大的罪过,月白惹下的祸端,也有你之责,今日你同月白一般,一同领了紫苏山庄的规矩了罢。” 司马月白站起身来,伸开双手挡在云雾身前,义愤填膺道:“紫苏山庄的规矩,就让月白一人领受,月白惹下的祸端,同云雾没有半分瓜葛。” 杜氏走到司马月白面前,接着便又是一记耳光打了过去。 “混账东西,现在轮不到你来说话,云雾失职之责,罪不可恕,你为他讲什么情面。” 司马月白面不改色道:“月白不该同母亲顶撞,可是王爷之死,当真是月白一人所为,母亲为何还要将云雾苦苦相逼。” 杜氏微微退后一步,伸出手抵住额头,杜氏语气慢慢软下来,可说出的话句句伤人。 杜氏悠悠说道:“我曾同你讲过,江湖之水,深不可测,为何偏偏去招惹是非,为你,母亲同皇家断了血缘亲情,就是怕日后,皇家会伤害月白呀!” 司马月白听母亲这般说来,便上前搀扶着母亲,司马月白打着歉意道:“是月白伤了母亲的心,可是,可是还请母亲为云雾免去责罚,月白愿意忍受任何惩戒。” 杜氏推开司马月白,任由着走上前来的侍女将自己搀扶着,坐在椅子上。 杜氏微正衣襟,抬头擦拭着额头,叹上一口气道:“母亲便了却你的心愿,云雾可以免去惩戒,而你不可。即刻起,在院子,任由风吹雨打,决不求饶,可否?” 云雾踉跄着站起身来,颤声道:“夫人,云雾愿同月白一同受罚。” 司马月白只是轻轻在云雾身上点上一点,云雾便动弹不得。 司马月白自顾自对点住穴道的云雾柔声道:“云雾,月白怎会忍心。” 随即打个手势,让弟子们将云雾抬了出去,司马月白回首望去,只见云雾竟留下泪来。 司马月白走出门去,在院子里稳稳地跪下来。 辰北派掌门人。段之临乃是司马月白的手下,近日得到飞鸽传书,司马月白在紫苏山庄受罚,几日之景,断然不会前来辰北问罪。 第二十一章 红衣女子 石锁是段之临偷偷潜伏在官道上的一枚棋子,段之临看似不闻江湖中事,可却是对江湖中事,了如指掌,只因有那石锁在官道上作恶多端,又有段之临护着,方才胆子越发大了起来。 石锁这几日的光景,便在赌坊中浑浑噩噩度日。赌银的由来,便是在那官道上索取,段之临只管坏事做尽,断然不会管那钱财的何去何从,大把的银锭子便落在石锁一人手中。 这日,石锁懒懒散散地走出赌坊,蜡黄着一张脸,石锁抬眼望天,阳光将眼睛灼得生疼,因腹中无物,饥肠辘辘之感油然而生。 因时辰过早,街上人迹寥寥,石锁寻摸着吃上一口东西来填饱肚子,石锁走得心急,未看清脚下的路,一个趔趄,便狼狈的摔倒在地,石锁骂咧咧地的爬将起来,究竟是何物,胆敢绊倒大爷我。 石锁低头一瞧,发着青光的银锭子在自己脚下骨碌碌的转着,直到在石锁的鞋尖处方才停下来。石锁眼睛提防着四下看去,并未有人注意到自己脚下的银锭子。 石锁心想:“这财运来了,挡也挡不住,看来大爷我今日必会在赌坊赚他个盆满钵满。” 石锁迅速弯下身来,拾起地上的银锭子,心满意足地放在怀中,大摇大摆走向前方的包子铺中。 包子铺伙计认得石锁,伙计抱着笼屉对着石锁傻笑道:“石爷,今日吃荤肉还是素菜的包子。” 石锁窃喜地摸着怀中的银锭子,指着伙计不屑道:“今日石爷我不吃包子,今日嘴馋,我到前面的酒楼喝酒吃肉,明日再来吃包子吧。” 伙计放在笼屉,赔笑道:“石爷说的是,那小的明日为石爷留几个最香的荤肉包子,石爷意下如何?” 石锁不再同他缠磨,踏步上前走去,留下伙计兀自盯着石锁的背影来看。 酒楼还未开张,钱财满怀,石锁便急不可耐地敲响酒楼的大门,酒楼大门两侧的对联也因为石锁的敲打而变得颤颤巍巍。 石锁满脸通红,大声喝道:“掌柜的,快些开门,石爷今日嘴馋,想喝掌柜的私酿,掌柜的,掌柜的。” 石锁接连不断的敲门声,酒楼之内并未有任何的回应,石锁口中干渴,便舒舒服服地倚在酒楼的大门外晒着太阳。石锁接连几日都厮混在赌坊之内,此时,眼睛不听使唤,眼皮不合时宜的闭将起来。 登时鼾声如雷,石锁在赌桌上将堆成山似的银子揽入怀中,赌坊掌柜连连行礼贺喜石锁,周遭的人纷纷道贺,石锁喜不胜收。 石锁梦中畅快无比,就连酒楼开张,当酒楼大门打开来,竟也也浑然不知。 当石锁悠悠醒转,眼前堆成山的银子倏地不见了踪影,石锁晃动着发晕的脑袋,赫然出现在眼前的竟是一个红衣女子,手里拿着匕首,紧紧贴在石锁的右脸之上。 石锁试图挪开女子手中的匕首,可是石锁竟然发现自己被束缚住手脚,整个人动弹不得。 红衣女子嫣然一笑道:“赌徒口中的石爷便是你罢,不过是相貌平平,道貌岸然的淫贼罢了。” 石锁一动不动,冰冷的匕首贴在脸上,谁知这疯女子会不会划破自己的脸,可这疯女子究竟是谁? 石锁脸上登时浮现出谄媚的假笑,石锁试探道:“可否请问姑娘,石锁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姑娘,倒要这般对待石锁。” 红衣女子忽地变了一张脸,原本温柔似水,此时却阴恻恻道:“石爷,方才是不是捡到一个银锭子?” 石锁断然不敢擅自挪动自己的脸,石锁眼睛用力向着自己怀中看去。 石锁索性据理抗争道:“姑娘究竟是哪只凤眼见到石锁拾到银锭子?” 红衣女子眼色一动,走过来一个彪形大汉,将粗大的左手伸进石锁的怀中摸索着。 石锁看在眼中,口齿不清道:“你……你们究竟是何许人也,胆敢将石爷捆绑起来,告诉你们,如若得罪石爷,便是同辰……辰。” 石锁话还未说完,红衣女子便将贴在石锁脸上的匕首拿开来。 红衣女子将匕首悄无声息地在石锁的腿上疾插而落,瞬间鲜血染红了石锁的半边长裤。 彪形大汉将手中的银锭子在石锁眼前晃动着,冷酷的表情直叫石锁汗毛直竖。 红衣女子神色自若道:“石爷想说的是,如若得罪了你,便是同辰北派过不去,我说的对也不对?” 石锁脸色狰狞,他颤抖着身子看着自己的腿涓涓地流出的鲜血,便狂怒道:“你这疯女子,究竟作甚?将我害得这般。说呀!否则石锁得性逃出去,必会了结你的性命。” 红衣女子横眉冷笑道:“你说我是疯女子,哈哈哈哈,当真是可笑的很。” 红衣女子打个手势,那位彪形大汉便在自己的衣角处轻轻一扯,瞬间将扯下的麻布拿在手中,蹲下身来,将石锁流血的伤口,狠狠包扎稳妥。 石锁吐出一口唾沫在一旁,红衣女子看在眼里。 “石爷,平日甚是仗势欺人,就连我一个女子眼睛竟也揉不得沙子,石爷的一举一动,我一一知晓,就连石爷几时吃饭,几时如厕,我都一清二楚,石爷害了官道上过往客商的性命,怕是数不胜数,可是石爷竟将这般罪责强加到司马月白的头上,倒是害人不浅呀!今日起,如若被我再发现石爷坏事做绝,将无须有的罪名陷害到司马月白的身上,石爷的下场,便不是单单一条腿受伤这般简单了,今日我还要留下一条性命,时辰不早了,我这就放了你这个混账杀人不眨眼的恶贼,速速回去同段之临复命罢。” 石锁心想:“这疯女子说出的这些话,更加是让人捉摸不定,这其中的是非曲折,这疯女子倒是一清二楚。” 石锁试问道:“难道石锁这条命,竟是握在你这般阴险毒辣的疯女子手中?” 红衣女子没有理会石锁的问话,倒是在袖口之中取出一枚香囊。 第二十二章 心中有鬼 “石爷,这香囊务必交到段之临手中,只要段之临见到这香囊,他便会明白,所以今日我留你一条性命,日后倘若被我发现你继续陷害司马月白,我便会派人杀了你,这其中的厉害之处,你自己大可想个清楚便是。” 石锁当真是一头雾水,本是来酒楼喝酒,怎么就会被这疯女子所害,石锁拖着受伤的腿倚靠在身后的壁画上。 石锁因在赌坊厮混数日,内力早已耗尽半分,此时饥肠辘辘,就算是内力十足,恐怕也难逃疯女子之手。 石锁脸上的横肉抽搐着,他颤颤巍巍地接过红衣女子手中的香囊,香囊之中散发出阵阵幽香,只不过这香气似乎在哪里闻到过,石锁哪敢迟疑,不假思索的将香囊放在怀中。 石锁脸色一板道:“姑娘就不怕石锁半路离开,将这香囊丢弃吗?” 红衣女子轻蔑道:“你不会,你只是段之临的一条狗,那段之临可是在你最危难之时救过你?包括此时此刻。” 石锁听红衣女子这般说来,登时心中一凛,但转念一想,这定是红衣女子挑拨离间之术。 “还请姑娘放石锁回去,这样方可将香囊带回辰北,姑娘也不希望时辰被耽搁下去罢。” 红衣女子并未说话,只是打个手势,那彪形大汉便架起石锁的胳膊,将石锁扔出窗外。 石锁有伤在身,他狼狈地趴在地上,仰头看着前面的包子铺,石锁凝目细瞧,见那包子铺关上门来,方才片刻,那包子铺的伙计同自己说笑,这当怎会无人来应。 石锁奋力坐起身来,他盯着自己受伤的腿,又想起方才那红衣女子说过的话,竟觉得后背凉风聚聚。 不知何时,石锁身旁蹲下一个人来,那人伸出手摆在石锁眼前。 石锁愣神间,竟鬼使神差般踉跄着站起身来,拖着受伤的腿,蹒跚着步子,跟在那人身后,渐渐消失在喧嚣的长街上。 当石锁清醒过来,便发现自己眼前站着一个身着月白衣衫的公子,腰间的黛绿色腰带垂落下来。犹如那竹林中的清凉,一瞬之间,便清醒过来,石锁眼神游离不定,四下打量着周遭的一切,眼前之景,梦中都未曾见过,这究竟是何处? 石锁忽地心中大惊,江湖之中,身着月白色长衫,黛绿色腰带之人,不正是紫苏山庄庄主,司马月白吗?难道? 司马月白无须多问,便已知晓方才石锁是如何受伤的,司马月白幽幽说道:“你便是石锁罢。” 石锁摇摇头,云雾踏上一步,拔出长剑,直挺挺地横在石锁面前,石锁面如土色,惊骇道:“我是石锁,不知庄主?” 司马月白轻轻推开横在石锁面前的长剑,望着窗外摇曳的竹林,兀自说道:“你可知段之临违背本庄主的命令,坏事做绝,而你,却同那段之临一般无二,在官道之上,打着本庄主的名讳,为非作歹,好生快活。” 石锁双手撑起身子,长揖到地,埋头道:“庄主恕罪,小的受命于段掌门,只是倘若违背段掌门,那小的就只有死路一条呀!小的万分罪过,今日起,小的只听庄主一人差遣。” 司马月白寒森森道:“你当真是叫人放心不过,你这般动摇,不知回到辰北派,段之临会不会了结你的一条命。我司马月白已在江湖之中身败名裂,昔日本庄主不同他们来计较,只是因果之责,让本庄主不得不杀进江湖之中的歹人。” 石锁将司马月白的一番话,真真切切记在心中,只是两主之命,究竟该偏袒于何方。 石锁决意狠下一条心来,故作声泪俱下道:“段之临受命于庄主,那小的必然听命于庄主,既然石锁今日有幸在紫苏山庄,那石锁必会在庄主身旁伺候着,任庄主差遣。至于段之临,小的怕是难以复命。” 石锁忽地想起什么,弓着身子,在怀中摸索出那个香囊,然后双手呈在司马月白眼前。 云雾收回长剑,将石锁手上的香囊取过,司马月白定眼一瞧,见香囊上面娟秀着两个字,段盈。司马月白恍然大悟,原来这段盈是段之临的女儿,段之临为人狡诈,段盈便决意离开父亲,她心中信奉的便是江湖中的道义,只可惜父亲害人无数,竟无半分悔意,当下,段盈便同段之临断绝血缘,一时之间,便是陌路。 石锁抬起头,小心翼翼道:“这香囊是一个红衣女子让小的带回辰北派,说是交给段之临,而且,那女子告诫小的,日后不准打着庄主的名讳,在江湖之中害人。” 司马月白轻轻叹上一口气道:“你果真是不可信任之人,这般贵重的香囊,你竟然为了活命,将那女子出卖。心中可否有江湖道义。” 石锁还未向司马月白请罪,便听见门外弟子朗声道:“启禀庄主,辰北派掌门,段之临求见。” 司马月白阴冷的眼神在石锁心虚的表情中一闪而过,司马月白故作惊愕道:“段之临?巧的很。” 云雾走出屋子,不出片刻,便将段之临迎进屋子内,段之临踏进屋子内,双脚还未站定,便见石锁哭丧着一张脸,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段之临惊诧之余,倒没有失了礼数,躬身行礼道:“小的见过庄主,小的恐怕是惊扰了庄主,小的这就退下。” “段掌门留步,本庄主只不过是惩戒这打着本庄主的名讳,在官道之上杀人越货之徒,不巧让段掌门看笑话,当真是不合时宜。” “庄主无须多虑,是小的眼拙,小的这就退下,改日必会登门拜访。” “既然段掌门登门而来,本庄主哪有拒之门外的道理,段掌门说,是与不是?” 段之临不再言语,只是侍立在原地,不敢向前一步,哪怕只是短短的一小步,对段之临来说,那便是万劫不复。 石锁忽地匍匐着爬向段之临,司马月白看在眼里,却并未阻拦,这一主一仆,当真是不值得可怜。 段之临连连退后几步,可石锁如上弦的弓箭,拼命地爬向段之临,段之临斜身闪开,倏地纵身而出,稳稳地站在司马月白身旁。 石锁狂怒道:“段之临,是你唆使我打着庄主的名讳,在官道上害人性命,一切都是你所为,今日庄主断然不会放过你,段之临,你大限将至,快快受死罢。” 石锁登时在靴子内取出一把短匕首,只见白光闪动,忽闪着冲向段之临。段之临暗器在手,直挺挺击落石锁手中的匕首,匕首落在地上,发出簌簌的响声。 云雾脚法奇快,登时脚尖滑向匕首,旋转着脚尖,匕首便稳稳落在云雾的脚背之上,转瞬之间,匕首便倏地甩向窗外。 顷刻之间,段之临额头上生出细密的冷汗来,这石锁怎会落入庄主手中,石锁又怎会忽然生变,陷自己于不义。 段之临不敢正视司马月白的眼睛,只是斜着眼偷偷看着司马月白的脚下。 司马月白忽地向前踏上一步,同段之临当真是近在咫尺。司马月白寒森森道:“抬起你的头来,段掌门怎么不说话了?难不成是心中有鬼,才会在本掌门面前变得这般规矩起来。石锁可是将段掌门所做之事,如实禀告过了,段掌门可是还有何见解?” 第二十三章 香囊 段之临畏畏缩缩地抬起头,恰巧同司马月白四目相对,段之临登时脆生生地跪在地上。 哭天喊地道:“庄主,小的是被这贼人冤枉的啊!庄主待小的恩重如山,小的又怎会对庄主恩将仇报呢!小的万万不敢啊!庄主,小的这就杀了这个口出狂言的贼人,还庄主一方清净。” 段之临急不可耐地站起身来,纵身而出,当段之临的手掌即刻触摸到石锁头颅的之时,司马月白掌缘侧旋而出,生生打在段之临的腋窝处。段之临抽动着双臂,直挺挺的倒在石锁身旁。 司马月白收回掌法,拂袖甩动,竟撩动起段之临长衫里侧的暗器。 司马月白转眼看向云雾,云雾立马心领神会,走到段之临面前,将段之临的长衫扯开,露出一对被毒蛊浸染过的暗器。云雾手法奇快,一掌将暗器劈开丈余。 段之临见事情败露,自己又被司马月白打伤,虽说并未震动筋脉,只可惜内力只剩八成,万万不可再轻举妄动。段之临喘着粗气半仰在地上。费力道:“庄主为何打伤小的,小的只是替庄主清理门户,却并未有过一丝一毫的违背啊!庄主,石锁真真切切是小的人,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这贼人在小的背后图财害命啊!” 司马月白远远地盯着滑出去的暗器,微微调整气息,轻轻叹息道:“段掌门是有备而来,请问段掌门今日所为何事?倒劳烦您大驾。” 段之临颤抖着双手,抖抖索索地在怀中取出一个帖子,云雾拿在手上,速速翻开来看。 云雾将帖子扔回在段之临面前,脸色一板道:“玄东派同西宿派联姻,这喜帖本是玄东派来人亲自来请庄主,为何这喜帖在段掌门手中?云雾倒是想问上一问,段掌门究竟是成何居心?” 段之临本是担心庄主会追究石锁一事,这当便转向喜帖,看来大有可乘之机。 段之临稳稳心神,暗暗运气疗伤,内力恢复到九成,段之临狠狠咽下体内的气息。方才谄笑道:“庄主,石锁一事,小的任凭庄主发落,今日小的来为庄主呈上喜帖,蔺掌门嘱托小的务必让庄主一人前去,至于这其中的原委曲折,小的实在不知。” 司马月白并未察觉此事的蹊跷之处,只是这玄东派掌门人,确实要见上一面才是。 云雾脸上闪过一丝担忧,云雾低声对司马月白说道:“月白,万万不可一人前往,蔺四海是何等阴险狡诈之人,这其中想必会有见不得人的阴谋。” 司马月白只有在云雾面前才会笑,司马月白微微笑道:“云雾不必担忧,任那蔺四海也不敢将本庄主如何。本庄主正有此意同那蔺四海会上一会。” 段之临见司马月白如此痛快应下来,心中大喜,这紫苏山庄的珍宝日后当属于自己,想到这些,段之临脸上浮现处一抹阴笑。 司马月白忽地想起藏在手心里的香囊,转身而向,手心一松,香囊便赫然展露在段之临眼前。 段之临惊诧着张大嘴巴,手臂颤颤巍巍地指向司马月白手上的香囊。 司马月白神色自若道:“不知段掌门是否认得本庄主手中的香囊?” 段之临颤颤巍巍的右手狠狠打在自己的脸上,段之临哽咽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这香囊是小的那不孝的女儿之物,小女几年之前负气行走江湖,带走了小的香囊,不知这香囊为何会出现在庄主手中?” 司马月白目光一转,望着晕转在地的石锁,冷冷道:“这香囊是你的人带回来,交到本庄主手中,据他说来,令爱只不过是想劝段掌门弃恶从善,做些善事,顺便休想再打着本庄主的名讳,做尽那丧尽天良之事,令爱心中自有江湖道义,断然是个重义气的好女子。” 段之临冷下脸来,低着头道:“小女自幼顽劣不堪,是小的教女无方,有失颜面啊!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是石锁这个混账擅自打着庄主的名讳,为非作歹的是他呀!小的一向对庄主忠心耿耿,又怎么陷害庄主呢,小的哪有那个胆子。” 司马月白将手中的香囊扔在段之临眼前,段之临伸出的手忽地停将下来,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作为。 司马月白双臂一张,身子有些乏了,他走到窗前,望着竹林幽幽,兀自轻轻叹上一口气道:“段掌门将石锁带回辰北,要杀要剐,全凭段掌门一句话,只不过,日后本庄主不想再见到他。” 段之临连连答应下来,他将香囊牢牢地抓在手里,心中五味杂陈,今日是司马月白网开一面,段之临只在乎紫苏山庄的奇珍异宝。段之临上上下下打量起司马月白的屋子。 云雾冷冷地看着段之临,长剑一挥,直指段之临手中的香囊。 “段掌门,请带着你的人,速速离开紫苏山庄,否则休怪云雾不客气了。” 这日,司马月白在母亲的屋子里出来,云雾便凑上前来,手心一展,露出一个细长的纸条来。 司马月白见云雾严肃着一张脸,便知云雾不是同自己在扯谎,于是,打开纸条来看。 “大婚之日,玄东阴谋,不可轻信。” 云雾又忧又气道:“月白,云雾定会随你前去玄东,云雾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心来。” 第二十四章 洗脚水 司马月白伸开双臂,深深呼吸着,竹林之中,还是那般泰然自若,司马月白凝视着手中的纸条,忽而放在嘴里。 云雾扔下手中的长剑,上前紧紧捏起司马月白的嘴,试图将那纸条取出来。 “月白,你这是做什么?快些将纸条取出来,就算你吃掉纸条,那心中已然记下此事。” 司马月白登时捶胸顿足起来,眼睛来来回回转着圈子,俨然一副吃苦受罪的模样。 纸条在司马月白的咽喉中用尽最后一丝的力气,便稳稳当当吞咽了下去。司马月白口中无味,这当见母亲身边的伺候丫头,端着瓦罐走将过来。 正如司马月白所想,伺候丫头见庄主必会行礼,伺候丫头端着手中的瓦罐,头埋的很低,轻声道:“见过庄主。” 司马月白口渴难耐,眼神便偷偷瞟向那瓦罐,司马月白兀自取过伺候丫头手中的瓦罐,仰头速速将瓦罐中的东西喝了下去。 伺候丫头慌张地看向司马月白,随即便委屈的跪下来。 “庄主,庄主,这瓦罐中是,是夫人的洗脚水。” 司马月白听伺候丫头这般说来,眉头紧促,将手中的瓦罐直挺挺地扔到身后,随即蹲下身来,连水带方才咽下去的纸条一并吐了出来。 司马月白身后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随即是铺天盖地的咒骂声。 “你这个混账东西,胆敢将瓦罐摔在为母的脚上,为母倘若来不得躲闪,那便是会死在你的手上。” 司马月白惨白着脸,慌张地擦拭掉嘴边的酸水,慢悠悠地转过身子来。 杜氏见司马月白脸色不对,便上前一步,弯下身子来,柔声道:“月白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方才那伺候丫头,委屈的哭将出来,颤声道:“夫人,夫人。” 伺候丫头名叫黛青,她害怕夫人会怪罪自己,抽动着身子,偷偷抹着眼泪。 杜氏瞪着黛青,急切道:“吞吞吐吐的作甚?到底是为何?快些说出来罢,当真是急人。” 司马月白只要想到洗脚水,便又止不住地吐出来,杜氏便更加担心起来。 黛青长揖到地,嗫嚅道:“回夫人,庄主将瓦罐中的洗脚水喝了下去,所以才胸中翻江倒海,吐将出来。” “究竟是谁的洗脚水?会这般酸腐,让庄主不安。” 黛青抬起头来,不安地注视着夫人,吞吞吐吐道:“是,是,是夫人的洗脚水。” 杜氏一下便怔住了,诧异之间张大嘴巴,这当倒是杜氏有些抬不起头来。杜氏忽地语气软了下来。 “月白,母亲对你不起,这,这,是黛青的错,母亲回去便惩戒于她。” 云雾在司马月白身旁,轻轻为他顺着呼吸,嘘声道:“夫人,是庄主执意喝下瓦罐中的东西,不怪黛青。” 杜氏同云雾将司马月白搀扶起来,杜氏心疼道:“月白,当真如此?” 司马月白再无汤水可以吐出来,便有气无力道:“母亲,是月白的错,月白没有问清这瓦罐中所谓何物,便喝下去。劳烦母亲日后不要将洗脚水放在瓦罐中,月白当真是……。“ 司马月白没有再说下去,只能怪自己,将纸条吞咽下去,不偏不倚恰巧卡在喉咙里,正愈寻得水来喝,谁知恰巧瓦罐打这里经过。 司马月白见母亲担忧,便宽慰道:“母亲,月白没有大碍,不必为月白担忧。” 杜氏脸上的表情,当真是复杂至极,脚上被瓦罐砸下去的痛楚,都一并忘记脑后。 杜氏便是怕再也忍不住,抿嘴笑道:“月白当真是顽皮,母亲着实忍不住来笑。” 云雾也在一旁强忍住笑意,杜氏瞧上一眼云雾便道:“云雾,将月白搀扶回屋子,好生歇息。” 云雾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司马月白走回屋子,司马月白可以真真切切听见母亲在身后笑出的声音来。 司马月白已经数日没有离开过紫苏山庄半步,整日憋闷在紫苏山庄之内,顿时心生烦忧。 早饭过后,司马月白便来到云雾的屋子,云雾坐在椅子上擦拭着手中的长剑,司马月白蹑手蹑脚地走将进屋子来。云雾停下手来。 “月白,你是庄主,为何这般小心翼翼地行走。” 司马月白见被云雾发现,自知无趣,便重重坐在云雾身旁,自顾自倒茶来喝。 云雾打趣道:“不知月白那日将洗脚上喝下去,会是何等滋味,云雾想,定是人间美味罢。” 司马月白如今只要回忆起那日,便顿觉腹中翻江倒海,司马月白将手中未喝尽的茶杯倏地对着云雾飘将出去。 第二十五章 怒打说书人 云雾只是轻轻放平长剑,茶杯便稳稳当当地落在剑刃之上。 司马月白越发觉得烦闷,便柔声道:“云雾,不如同月白去长街逛上一逛,如何?” 云雾长剑入鞘,将长剑背在身后,拼命点头道:“云雾愿意。” 司马月白换上一身黛绿色长衫,温文尔雅的样子同竹叶一般连成一色,清新淡雅。 司马月白同云雾两个人悠悠然走在长街之上,喧嚣的长街同寂静的紫苏山庄判若两城。 司马月白在庆云阁门前停下脚步,呆呆地注视着庆云阁的匾额。云雾拉住司马月白的手臂。 一头雾水道:“云雾为何停下来,前面热闹着,快些同云雾看上一看。” 司马月白指着庆云阁的匾额,笑吟吟道:“这里便是热闹,云雾就同月白到庆云阁听上一段书,听听这江湖的纷争。” 云雾赌气撇嘴道:“那就依了月白罢。” 司马月白扯起云雾的衣襟,便大步踏进庆云阁。 入得庆云阁,便有两个伙计迎上前来,其中一个伙计弓着身子谄笑道:“公子气质非凡,绝非平头百姓,二楼的露台之上,最是适合公子品茶听书,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司马月白仰头看向二楼,便轻轻点头道:“如此甚好。” 二楼的露台,果真是好位置,司马月白同云雾坐将下来,伙计上前麻利地擦上几下方桌。 伙计最是会察言观色,随即侍立在一旁,熟谙道:“两位公子看着面生,定是第一次来庆云阁罢。” 司马月白将手臂搭在红木栏杆上面,注视着一楼说书的露台。 司马月白沉吟半晌道:“今日说的什么书?” 伙计上前踏上一步,瞧了一眼楼下说书的露台,开口便道:“回公子的话,今日当是讲到江湖杀人魔头,司马月白呀!” 云雾将长剑在身后取下来,脸色一沉,长剑狠狠地放在桌子上。 伙计看在眼里,慌在心中,看来不知是哪位江湖大侠,当真是得罪不得。 云雾紧紧握住伙计的手臂,寒森森道:“休要胡说,司马月白怎么就是杀人魔头,今日倒是将话说个清清楚楚,否则……。” 司马月白偷偷在桌子下面,脚尖轻轻点向云雾,云雾虽说听不得任何人说月白的坏话,但今日不便说出身份来,只好强忍下来。 伙计眨巴着眼睛,心生好奇道:“难道公子认得司马月白?小的当真是要劝上一劝公子,快些同那杀人不眨眼司马月白撇清关联,否则,性命不保啊!” 司马月白并未应下伙计的话来答,而是柔声对云雾说道:“给我们来一壶上好的铁观音,最好再来几盘点心,便是再好不过。” 伙计将方巾熟练地搭在肩膀上,赔笑道:“公子稍后,小的马上就来。” 伙计转身走开,云雾便站起身来,向前俯身揪住司马月白的玉簪。 司马月白伸手牢牢抓住发髻,赌气道:“云雾,这是做什么?你倘如喜欢这发簪,月白送你便是,为何这般抢夺起来,快些将手放开。” 云雾拔掉司马月白的玉簪,登时便将玉簪插落在自己的发髻之上。 “云雾就是不许旁人说月白的坏话,云雾心中烦闷,只有同月白赌气,月白才不会同云雾生气。” 司马月白笑嘻嘻道:“云雾果真对月白好,有你这句话,月白便心满意足,但是,今日,不可肆意胡乱说话,鱼目混珠,当真不知会遇到何种险恶的人来。” 云雾摆弄着长剑,努嘴道:“这伙计为何这般缓慢,云雾肚子早已见底。” 云雾无力地倚靠在椅子上,这时,楼下说书的醒目一响,新故事开讲。 果然同伙计说的别无二般,说书的将司马月白羞辱得脸面尽失,云雾心中闷着一口气,倘若不是月白在场,想必自己早已将那说书的打了个半死不活。 倒是司马月白神色自若,聚精会神地盯着说书的来看,一楼座无虚席,说书的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讲着让人心生颤栗的故事。 忽地,一个女子轻功飞身跃起,霎时便站在说书人的书案之上,女子旋身蹲下,将说书人的醒目拿在手上,对着说书人的脑门拍去,说书人早已惊魂未定,斜身闪开来。女子见说书人反应极快,便在衣袖之上生出长长的丝带,一送一转,便将说书人牢牢绑在露台上。 宾客纷纷站起身来,异口同声指责起女子来,听书正酣畅淋漓间,不巧被这突如其来的女子所打乱,心中着实不痛快。 女子手上倏地将丝带松开来,说书人便没得防备,登时跌坐在地上,女子跳下书案来,横眉冷笑道:“臭说书的,你胆敢在这里造次,诬陷司马月白公子的是是非非,你到底是谁?亦或是何人派你而来。” 说书人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开始抖抖索索,口齿不清道:“我就是个说书的,并非派别之争,姑娘为何这般对我,你又是谁?说书本就是真真假假,姑娘又何必当真,快些放开我。 第二十六章 琴怪 女子仰头看向二楼,正巧同在看热闹的司马月白眼神相对,司马月白表情一如往常,心思非常人可琢磨。 庆云阁掌柜疾步走到说书人身旁,掌柜指着说书人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庆云阁可经不住这般折腾!” 掌柜苦着脸看着说书的露台,书案侧翻在地,一片狼藉,侧身见一女子站在身旁,更是心中疑问丛生。 女子一身规矩男装打扮,可是黑发并未高高束起,只是轻轻一根竹筷绾住发髻,看似轻描淡写,实则秀气英挺。 女子双手抱拳对掌柜行礼道:“掌柜多有得罪,一切破坏之物,皆由小女子来赔。” 掌柜几日之前可是花了大价钱才修葺的露台,谁知方才竟然全部被毁,掌柜一口唾沫吐在女子脚边。 “我呸,你赔的起银子吗?你究竟是何人,胆敢跑到庆云阁闹事,将说书人捆绑在此。” 女子轻蔑地看着掌柜,不慌不忙间,在怀中取出一个金条,“咣当”一声扔在掌柜脚边。 掌柜低下头来看,见是金闪闪,还发着金闪闪香气的金条,掌柜凝目细瞧,心想眼前这女子来历不明,竟然能拿出金条来,掌柜忽地心生一计。 回转过身,满脸委屈地对众宾客道:“在坐的贵客,方才之情形,诸位定是看在眼中,这女子毁坏我庆云阁的东西,绑了我庆云阁的说书人,区区一根金条,就想息事宁人吗?” 众宾客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掌柜见火候正当适宜,便寒森森道:“今日,这女子倘若不拿出几十根金条,就休想活着走出庆云阁。 二楼之上的司马月白,本是江湖之事,不再沾染,今日散心而来,不巧遇到这般黑心掌柜,欺负一个弱女子,江湖道义何在? 司马月白倏地轻功呼啸而至,不偏不倚正正好好落在掌柜眼前。 云雾却被司马月白吩咐在二楼静候,云雾心有成竹地看着眼前愈要发生的一切,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心中好奇的紧。 司马月白只是微微施展内力,翻倒在地的书案便稳稳当当的重新归位到原处。 司马月白拂袖收回手掌,冷静地盯着心虚的掌柜,幽幽道:”掌柜的未免太过欺辱于人,一根金条,足以修葺你那被破坏的露台,看来掌柜见人家姑娘出手阔绰,有意黑下心来罢。” 掌柜见心中所想,被一个突如其来的臭小子给搅了,便打个手势,登时,呼啸而出三个凶神恶煞的汉子。个个怒目圆睁,凶狠地盯着司马月白来看。 女子见自己被一位路见不平的公子解围,便踏上一步,柔声道:“谢公子,这掌柜小女子一人便可对付,还请公子歇息,叶之音在这里谢过公子。” 诸位宾客,包括掌柜在内,无人注意到叶之音背着一把琵琶来。 这时,一个下人急匆匆走了过来,同掌柜耳语几句,登时,掌柜脸上的神情,有惊转喜。 掌柜指着叶之音道:“原来你这女子竟是朝廷钦犯,来人,将这钦犯给我拿下,只要抓住这女子,本掌柜大大有赏。” 叶之音旋转着身子,丝带漂浮在周身上上下下,一瞬间将背在身后的琵琶拿在手中。 叶之音将司马月白牢牢挡在身后,掌柜俨然失去魂魄,失心疯道:“你,你,就是琴怪,叶,叶之音。 司马月白真真切切将这个名字传入耳中,叶之音,厉害之处就在于手中的这把琵琶,她的琴技所听所见之人,无不心服口服。 烦忧之人,听她一曲,立马欣喜,作恶多端之人,听之心魔尽现,疯癫而死。 叶之音在江湖中可是一等一的美人,叶之音若不是被情郎所陷害,又怎会屠尽情郎满门,所以朝廷日日夜夜通缉,这长街的大大小小角落,可是到处张贴着她的画像,男子见了她的画像,无不感叹,这般标致的美人,竟会是朝廷要犯,当真是可惜。 第二十七章 认主 叶之音回首对司马月白道:“请公子歇息片刻,眼前这几个贼人,叶之音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成之。公子借你肩膀一用,公子,多有得罪。” 叶之音怀抱琵琶腾空而起,单腿稳稳站在司马月白的右肩之上,叶之音轻轻拨弄琴弦,细密无丝之音频频在庆云阁上上下下散播开来。 掌柜瞳孔开始放大,眼前这女人可是人见人骇的江湖杀手啊!掌柜连连退后,众宾客早已散去,有谁胆敢呆在庆云阁。 琴怪,叶之音,谁不畏惧。 掌柜向前打个手势,三个大汉便如三座大山,铿锵有力的走向叶之音。叶之音忽地转弄琵琶,琴弦如鼓,震动着发出声响,叶之音纤纤玉手在琴弦上忽上忽下,忽快忽慢,掌柜听之,捂住胸口,踉跄着跌坐在地上,三个汉子虽是纹丝未动,可是耳朵中渗出涓涓的鲜血来。三个汉子闻之千回百转的琵琶音,幽幽发出阴森森的笑来。 叶之音止住琴瑟,旋转着身子落下来,轻轻站在司马月白身旁。 叶之音怀抱琵琶。英气十足道:“叶之音谢过公子,方才多有得罪。” 云雾走下楼来,但见掌柜的身旁,有一物件在闪闪发光,云雾走上前去,拾起地上的金条,在手里掂量一下,竟这般轻巧。 叶之音见云雾不明就里,将怀中的琵琶重新背在身上,笑吟吟道:“公子定是好奇这金条为何会这般轻巧,一层金粉之下便是白纸。” 司马月白心想,这小聪明当真像极了云雾,只是聪明有时会被聪明误。 司马月白伸出手,云雾心领神会,在怀中取出银子,放在司马月白的手心里。司马月白转身走向掌柜,掌柜见这公子定是同那叶之音是一伙的,便连身后退,狰狞着一张脸。 司马月白将银子放在掌柜面前,朗声道:“掌柜的,今日多有得罪,这银子是修葺露台之用,快些拿去吧。” 掌柜忽地生出一股怪气道:“你们定是一伙的,我,我,我要报官。” “报官?报官的该是我司马月白才是,你纵容说书人,诬陷我司马月白为十恶不赦的杀人魔头,虽说,说书是假,但为何不讲那江湖正义之事,偏偏讲我司马月白。你黑心叶姑娘的金条,也是罪过一条。” 掌柜捂住胸口,剧烈咳嗽起来,口齿不清道:“你,你,你是,是司马月白,手下,手下留情啊!只要留下我一条命,这,这,这庆云阁便送给你,如,如,如何?” 叶之音眼神发亮,原来这位善心的公子,竟是紫苏山庄庄主,司马月白。 叶之音单膝跪地,嫣然一笑道:“庄主在上,受叶之音一拜,谢过庄主救命之恩,叶之音心甘情愿归于紫苏山庄门下,听命于庄主,只是,只是。” 司马月白不再同那掌柜的缠磨,轻轻搀扶起叶之音道:“叶姑娘快快请起,我司马月白声名狼藉,是江湖杀人魔头,叶姑娘就不怕归于紫苏山庄之后,日后可是要提心吊胆的?” 叶之音诚意十足道:“庄主,叶之音是朝廷要犯,时至今日,早已无路可退,倘若庄主不怕惹火上身,叶之音哪怕粉身碎骨,日后定会护庄主周全,心悦诚服为庄主效命。” 云雾闷声沉思,他轻轻扯住司马月白的衣角,凑到司马月白耳边嘘声道:“月白,她可是朝廷要犯,你可要想清楚这其中的厉害之处,否则为时已晚。” 司马月白将云雾的话放在心里,他懂云雾的担忧,可是身在江湖,不知何时何日,便会归于混沌之邦。 眼下司马月白身边添上一个高手,何乐而不为。况且叶姑娘视江湖道义为重,这份情义,司马月白定当珍惜。 司马月白轻轻点头道:“那便委屈叶姑娘了。” 云雾见司马月白答应爽快,便在自己发髻之上取下司马月白的发簪,直挺挺插在司马月白的发髻上面。 “月白,为何不听劝告,执意将叶姑娘收入门下,凭叶姑娘巧舌如簧的一张嘴,如何断定她是好是坏,是敌是友。” 司马月白将云雾拉到一旁,取下放才云雾插落的玉簪,柔声道:“月白明了云雾的心思,如今紫苏山庄岌岌可危,月白身旁多上一个可以护月白周全的人,岂不是更好,江湖之中,月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可是这叶姑娘单枪匹马为月白抱打不平,这份勇气当真是江湖道义所在。云雾,切不可意气用事。” 云雾默不作声,只是轻轻点头,温柔的看着司马月白。 叶之音深知自己唐突,惹下庄主不开心,叶之音低眉顺目道:“庄主,叶之音多有打扰,这就告辞,再谢庄主救命之恩。” 司马月白急切道:“叶姑娘多虑了,不如就随我们回紫苏山庄,如何?” 叶之音嫣然一笑道:“谢庄主。” 第二十八章 争论 庄主带回朝廷要犯一事,在紫苏山庄速速传开来,杜氏只要想到身边藏着一个朝廷要犯,便再也坐将不住,她兀自来到司马月白屋子里,见司马月白同那叶之音讲之音律。 叶之音见夫人进入屋子内,便站起来恭恭敬敬行礼道:“见过夫人。” 杜氏径直走到司马月白身旁坐下,无视叶之音的问候,司马月白转身看着一脸愁容的母亲,方才柔声道:“母亲,今日是怎么了?有何烦心之事。” 杜氏手指用尽力道,指着叶之音道:“你给我滚出去,夫人同庄主叙事,你一个下人站在那里作甚,还不快些退下,免得碍了我的眼。”随即别过头去,气息不稳,竟是这女子气的。 司马月白轻轻点头道:“叶之音,下去吧,夫人的话千万别放在心上,夫人是善心之人,并非对你恶意相向。” 叶之音躬身行礼,慢慢退出屋子。 杜氏怒目圆睁道:“司马月白,她可是朝廷要犯,来历不明的人,你胆子真是大的很呀!紫苏山庄本就背负骂名,倘若有朝一日,被有心之人恶意揭发,那紫苏山庄,就会是窝藏朝廷要犯之罪,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啊!我一直纵容你,可是你竟亲自惹火上身,你是不是要亲眼目睹紫苏山庄破败的那一日,你方可痛快。” 司马月白扶住额头,这件事倘若同母亲讲个明白,当真是要费上一些口舌之功。 司马月白起身亲自为母亲斟茶,恭恭敬敬地将茶端到母亲眼前。 杜氏别过头去,气鼓鼓道:“一杯茶就想将我打发吗?” “那母亲想要何物?” “我想要的,你定是不肯答应。” “母亲但说无妨。” 杜氏转过头来,专注地盯着司马月白的脸色道:“我想赶走叶之音,别无他物,留她在你身旁,那便是祸害,江湖道义可以讲,但不是见个人就搭救吧,这朝廷要犯你也敢收入门下!” 司马月白端在手里的清茶,忽而仰头自己喝了精光,全然没有了庄主的威严。 司马月白冷静道:“母亲的话,月白定会记在心里。” 杜氏忽地插嘴道:“记在心里?记在你心里就将她赶走,江湖这么大,总有她容身之地。非要赖在紫苏山庄不可吗?” 司马月白无奈道:“母亲,虽说她是朝廷要犯,可是她定是有难言之隐,方才动手,当真是无奈之举。况且她可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留在月白身旁,母亲便是少上一份担忧,那日在庆云阁,她可是亲自为月白辩解几分。” 杜氏握紧拳头,拍向身旁的桌子,茶杯震动开来,在桌子上散落着。 “为你辩解几分,你就认为她是善心之人,月白心思未免太过纯良,不是每个人的话都可轻信。我苦口婆心劝你,你可曾听进去半分!” 司马月白辩解道:“母亲,倘若她不肯说出自己是朝廷要犯,有谁会知晓?母亲,江湖传言当真是害人不浅,月白便是如此,同是天涯沦落人,这叶之音,月白下定决心,将她留在紫苏山庄。” 杜氏走到房门处,故意怒斥道:“一个朝廷要犯,谁给她的胆子,垢污我紫苏山庄这片清净之地,今日倘若赖在紫苏山庄,就休怪我不留情面,司马月白便也救你不得。” 杜氏心中气愤,见如此一来二去,劝不上司马月白将这朝廷要犯赶出紫苏山庄。眼泪便如那珍珠断线,簌簌而落,杜氏故作无力地扶着桌子,眼神偷偷瞥向司马月白。 司马月白正自沉吟,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脸上并无半分波澜。 司马月白心中一紧,运作内力,内力之气上下游走,好生充沛。司马月白暗自封住血脉,当即气息立闭,同那活死人一般,只有微微呼吸,并无半分气力。 司马月白倏地在椅子上滑落下去,结结实实倒在杜氏眼前,杜氏心生不满道:“司马月白,速速站起来,诡计多端如你,想以苦肉计骗过我,哪有这般如意。倘若你再这般蛮横下去,我当即就赶走叶之音,你信与不信?” 司马月白依旧没得半分反应,杜氏心中惊慌,蹑手蹑脚走近司马月白,试探着将手凑近司马月白,司马月白鼻息全无,杜氏疾呼道:“快来人啊!” 云雾同叶之音两人闻声同时奔驰入内,云雾跪在司马月白身旁,将司马月白抱在怀中,云雾见司马月白气息全无,便心生悔恨,方才倘若陪在月白身旁,定不会发生此刻这般情形。 云雾在怀中取出一粒丹药,小心翼翼放在司马月白嘴中,右手轻点月白胸前穴位,丹药便轻而易举牵引到司马月白的腹中。 杜氏看着司马月白的脸色,小心翼翼道:“云雾,月白为何忽地晕转过去,所为何因?” 云雾心中一凛,他深知这定是月白的缓兵之计,如若同夫人百般缠磨下去,想必晕转过去的,便是夫人罢。 云雾故作悲戚道:“回夫人,月白近日心神不宁,想必是气郁于心,方才晕转过去。” 杜氏长长叹出一口气来,忽地蹲下身子,柔声道:“月白,是母亲对你不起,方才同你辩论,只是为了保全紫苏山庄啊!可是,你,你毅然决然将叶之音留在紫苏山庄,那,母亲,便成全了你罢,母亲只希望日后,这叶之音不会辱没了保护你的使命。” 叶之音低着头侍立在一旁,一缕发丝挡在眼前,愈发显露出她的美。 第二十九章 哄骗 叶之音恭敬有加,微微同杜氏行礼道:“但请夫人安心,保护庄主,是属下指责所在,况且庄主为人行侠仗义,并未如江湖传言那般,属下绝不会辱没了紫苏山庄的名声。” 杜氏并未正眼瞧上这叶之音,只是心怀不满道:“紫苏山庄内,皆是男弟子,从今日起,你便换上一身男装来穿,将你那妖艳的衫裙通通毁了便是,倘若日后胆敢让我撞见你一身女装打扮,休怪夫人我翻脸不认人,可否记下?” 叶之音如男子般,朗声道:“回夫人,属下记住了。” 杜氏见自己在月白房间内,定是多有不便,便脸色一沉,离开司马月白的屋子。 叶之音也如杜氏一般,识趣地退出司马月白的屋子。 司马月白身子微微而动,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来,云雾登时在司马月白脸上捏上一下,司马月白便哀嚎起来。 “云雾,这是做什么?竟要捏起月白的脸颊来。” 云雾松开手臂,司马月白便失去倚靠,软软地倒在地上。云雾坐将下来,盯着月白方才被自己捏红的脸颊,打趣道:“想不到月白堂堂正正,竟会来哄骗夫人,倘若夫人知晓这其中的原委曲折,夫人定会治月白的罪。” 司马月白直挺挺坐起来,陡然间伸出一只手来,轻轻放在云雾那得意的脸上,旋即捏上去。云雾被扯住脸颊,双手急摇道:“云雾知错,月白快些放下手来。” 司马月白哼道:“方才云雾喂月白吃下的是何物?竟这般香甜。” 云雾咧嘴道:“月白,快些将手放开,如若月白执意如此,那云雾便不会告知那药丸是何物?” 司马月白不服气将手放下,可是苦于寻那药丸所为何物,便只好听云雾的话来。 云雾揉着脸颊道:“那药丸并无任何过人之处,只不过是月白平日留下的点心碎末,虽然那点心失了颜色,变了口味,可是吃起来并未察觉到酸腐之味。” 司马月白顿觉腹中热气牵引,滚滚酸腐之气在喉咙处蔓延到嘴边。 云雾见月白这般,便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月白当真是信了云雾的鬼话,云雾见月白近日心神不宁,云雾便到荆芥山采上茯苓,那药丸便是茯苓所在。” 司马月白不知云雾哪句话是真假,便故作痛楚,紧紧捂住腹部,倒在地上哀嚎起来。 云雾登时怔住,这茯苓的药丸,并无差池,月白却为何这般痛楚。云雾将手放在月白的额头之上,司马月白顺势而为,稳稳握住云雾的一双手,稍加用力,云雾便落在司马月白怀中。 登时,守在屋子外面的叶之音见庄主的屋子内,并未听得任何响动,只是顾及庄主的安危,叶之音登时便疾驰入内。 云雾见叶之音奔驰入内,脸色登时变了颜色,一抹红晕挤上脸颊。司马月白当即松开云雾的一双手,速速整理衣衫,慌乱站起身来。 叶之音进退两难,进不知如何开口,退,眼前之景,却已尽收眼底。 司马月白冷静道:“叶之音,有何……。” 司马月白还未将话说个明白,叶之音便躬身行礼道:“是属下冒犯,还请庄主恕罪,是属下冒失,并未将门来敲响。” 司马月白转而问道:“方才夫人的一番话,不要多虑,夫人劳心紫苏山庄之忧,是非分明之举。” 叶之音明了庄主话中的含义,便毕恭毕敬道:“属下自当护庄主周全,夫人是庄主的母亲,属下自当依夫人的口令来办,还请庄主放心,属下心中自有分寸。” 玄东同西宿联姻一事,江湖之中已是人尽皆知,蔺四海的为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除却紫苏山庄,玄东派在江湖中足以撑起半壁江山。 第三十章 阴谋 玄东派喜帖均已奉至各门各派掌门手中,各门各派畏惧玄东派的威严,便各自备上厚礼,踏上玄东婚筵的路上。 玄东派上上下下,自是一片喜气洋溢,蔺四海春风得意,眉头展颜,笑意盈盈,今日是玄东派的喜事,亦是阴谋的开端。 玄东派大厅外,宾客满盈,蔺四海站在大厅的台阶上,宾客频频道喜之词,蔺四海听在耳中,心中却布满天罗地网,只待司马月白的出现。 登时,听得院落一处嘈杂异常,蔺四海的思绪旋即被拉回眼前。 蔺四海打个手势,下人便疾步而来,低眉顺目站在蔺四海面前。 蔺四海仰头望去,说道:“是何人在此喧闹,今日是我玄东派的喜庆之日,本掌门见不得任何人在玄东派放肆。” 下人压低了嗓音道:“回禀掌门,是那南冥派的护法,赵闲,听下人亲眼所见,那赵闲觊觎二夫人良久,所以在此争吵不休。” 蔺四海心中一凛,这赵闲,惹是生非当属天下无双,胆敢觊觎我蔺四海的二夫人,当真是活腻了。 蔺四海走上前去,见赵闲,唇枪舌剑,唾沫横飞,如若今日不是玄东派的喜日,当真会将这误认作说书人。 围在一处的宾客,见蔺四海而来,便纷纷让开来,只留下赵闲一人,嘴皮子独自快活,赵闲见宾客倏地散开,走进一个人来,赵闲眨着眼睛,傻笑道:“这不是蔺掌门吗?哪路风向将蔺掌门吹到我赵闲眼前。” 赵闲捂住嘴笑道:“是我赵闲糊涂,这是玄东派宝地,我赵闲当真是忘记了,哈哈哈!” 蔺四海脸上挂着笑,今日如若同这赵闲这等人斤斤计较,倒显露我蔺四海心胸狭窄,不近人情。 蔺四海道:“赵兄,理当将玄东派当作自己的宅子,只是,今日是我玄东派的喜日,蔺某恐怕无暇顾及赵兄的脸面。” 赵闲手心一扬,傻笑道:“蔺掌门无须多礼,我赵闲一人便可。” 原本热闹的庭院,转瞬安静下来,众宾客纷纷让开来。蔺四海随着众宾客抬眼望去,一身月白衣衫,英气秀拔的男子走入眼帘。 蔺四海心中大喜,司马月白这条大鱼,终究还是会上钩,蔺四海疾步迎上前去,笑意盈盈行礼道:“司马公子,蔺某有失远迎,还望司马公子见谅。” 司马月白微微一笑,还礼道:“蔺掌门不必在意诸多礼节,今日当是同蔺掌门道贺才是。” 赵闲在一旁拽紧祝鹤通的衣襟,嗤笑道:“这司马月白,果真生的俊俏,同那女子一般,禁不住多看上几眼。” 祝鹤通憨笑道:“我祝老二当真是初次遇到这般俊俏的公子,着实秀气。” 蔺四海转身取过一杯热茶,双手奉上,诚心诚意道:“月白公子远道而来,蔺某敬佩司马公子的为人,这杯热茶,还请司马公子以解路途之苦。” 赵闲踏前一步,瞪着蔺四海,赌气道:“蔺大掌门,区区一盏破茶,便有意打发司马公子吗?未免也太过吝啬。” 司马月白转向赵闲,微微笑道:“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赵闲见司马月白对自己这般亲切,便心花怒放道:“南冥派左护法,赵闲。司马公子,果真生的如此秀气,我赵闲一个糙汉子也着迷的挪不开眼。” 司马月白嘴角露出半分笑,躬身行礼道:“司马月白见过赵前辈,多谢赵前辈如此赞赏。” 赵闲摆着粗大的手掌,傻笑道:“司马公子不仅生的这般俊俏,为人却也谦虚。” 蔺四海打个手势,愈要挡下赵闲的多嘴多舌。蔺四海转而对着司马月白谄笑道:“司马公子,舟车劳顿,这杯茶当真要喝,筵席许久才至。” 司马月白见蔺四海如此诚心诚意,况且宾客满盈,这蔺四海定不会在这茶中下毒。 司马月白淡然一笑,双手接过蔺四海手中的清茶,正当举起仰头喝下,登时,玄东派长老古成疏,兀自夺过司马月白手中的清茶,仰面咕噜咕噜喝入腹中。 蔺四海方才舒展的笑脸,此时阴气重重,他拉住古成疏的手臂道:“古长老,这清茶可是本掌门亲自斟来,亲自奉于司马公子的,不知古长老,意欲何为?” 第三十一章 舌怪 古成疏紧紧握住手中的茶杯,胡乱抹着嘴道:“掌门,今日古成疏自是心中火气旺盛,宾客众多,竟一时找不到茶来喝,方才恰巧见司马公子取过茶来喝,所以才斗胆夺下司马公子手中的清茶,司马公子,古成疏多有得罪。” 司马月白本意无心喝下蔺四海奉上的清茶,蔺四海为人阴险狡诈,一举一动,不得不防。 司马月白朗声道:“无妨无妨,清茶本就是解渴之用,古长老正火气旺盛,这清茶当真是及时雨,以解清凉。” 今日是玄东派的大喜之日,蔺四海克制住自己的一腔怒火,手心之中凝聚邪阴戾气,却又兀自松手散开。 蔺四海抱拳行礼道:“司马公子请,大厅歇息。古长老夺了司马公子的清茶,蔺某在这里赔上不是。” 司马月白只是匆匆一瞥,便已然明了古成疏眼神中暗藏的玄机。 司马月白微微点头,随着蔺四海缓缓走入大厅。 古成疏握紧拳头抵住自己的喉咙,清茶之中早已危险重重,古成疏想起腹中的解药,便心中大喜,拔足跟随在司马月白身后。 大厅之中,众宾客见蔺四海如此热忱款待司马月白,便纷纷起身,作揖行礼,倘若不是那江湖中的至尊,以蔺四海的手段,断然不肯如此小心翼翼。 宾客纷纷踏上前来,异口同声道:“蔺掌门,还未请教这位公子的名讳?” 蔺四海朗声道:“这位公子,乃是紫苏山庄庄主,司马月白公子。” 众宾客一片惊异之色,速速退后几分,蔺四海看在眼中,心中早已暗自窃喜。 一个矮小瘦弱的宾客直指司马月白,质问道:“蔺掌门,这玄东派的喜事,为何请上这司马月白,这,这,这司马公子乃是江湖之中的杀人魔头,蔺掌门当真是有意折煞于在座的英雄豪杰啊!” 蔺四海鉴貌辨色,见众宾客个个义愤填膺的神情,便抱拳道:“各位英雄豪杰,皆是今日蔺某请来的贵客,还请各位安下心来,江湖中的传言,信与不信,真假与否,全凭各位的一张嘴,今日蔺某请来司马公子,劳烦各位通融通融,保全蔺某的一张薄面。” 矮小瘦弱的宾客又道:“蔺掌门,今日便是看在蔺公子大喜之日的情分,小老儿便不会在此撒泼。” 司马月白泰然自若地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眼神只是呆呆地望着大厅之外,纷纷而过的宾客。 蔺四海躬身对司马月白道:“司马公子是蔺某请来的贵客,千万不可因旁人的一番话,便自顾心生愧疚。” 登时,细密且绵柔的话外之音浅浅而来,众宾客顿觉心烦意乱,这声音似蝉鸣,似琵琶之语,忽而漂浮,忽而掷地有声。由远及近,频频传入众人耳中。 蔺四海心中大骇,拂袖而动,掌心摆动,以凝聚内力直直逼向大厅的红木雕凰大门。红木雕凰大门缓缓合在一处。 忽地一个人影闪动,奔驰入内,左手牵引,右手掌心之气足足奔向蔺四海的面门,蔺四海双臂一张,倏地缩身向后,右脚腾空,稳稳站在司马月白身后,司马月白坐在椅子上,忽地蹲下身来,巧招忽生,滚滚如流水般踏足立于宾客之中。 来人伶牙俐齿,滔滔不绝,迎敌无须兵器,嘴唇微动,宾客耳中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奋力撕咬,来来回回缠磨不休,蔺四海稳住心神,内力瞬时方寸大乱,蔺四海掩住双耳。 狂怒道:“来人呀!” 这可惜绵绵不绝的话外之音从未断绝过,红木雕凰大门重重合在一处,大厅之内,暗黑一片。只剩下烛台之上燃烧的红烛,微弱的摆动。 来人稳稳站在蔺四海面前,止住那口中话音,众宾客轻柔无力的跌坐在地上,眼睁睁看向来人。 蔺四海放下双手,当即心中一凛,瞠目结舌道:“你难道就是舌,舌怪,谢招奇?” 来人明黄色衣衫,长发懒散束在一根弯曲的松枝之上,俨然一副仙风道骨之姿。 来人哈哈大笑道:“蔺掌门眼力不差,倒还认得出老朽,只可惜蔺掌门借引令郎婚事,来陷害司马公子的性命,不知老朽说的可否是真?” 蔺四海拂袖横指,忽地变了脸色,阴测测道:“谢老怪,你休要血口喷人,今日蔺某请司马月白公子前来筵席,当真司马公子是贵中之客,蔺某怎会陷害司马公子,当真是扯谎无度。” 谢老怪转身看向司马月白,便毕恭毕敬行礼,俨然失去了方才那股子霸气。 谢老怪凝神静气道:“老朽见过司马公子,老朽苦于无门收留,得知今日司马月白做客于玄东派,老朽便不请自来,只为了护庄主周全,万万不可遭受蔺四海这等小人算计才是。” 司马月白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回礼道:“晚辈谢过谢老前辈,司马月白自当荣幸,如若谢老前辈不嫌弃,那便归于紫苏山庄,谢老前辈意下如何?” 谢老怪自是感激涕零,声若洪钟道:“老朽谢过庄主,日后老朽拼尽全力,定会护庄主一世周全,庄主侠义柔情,惜才爱才,这便是老朽的福气。” 蔺四海怒气冲冲道:“司马月白,今日是小儿的大喜之日,不是你司马月白来认亲之时,倘若在此执迷不悟,那休怪我蔺四海翻脸不认人。” 谢老怪认主已毕,且不恼不怒地瞥了一眼蔺四海道:“蔺掌门为何这般恼羞成怒,今日请我们庄主前来,怕是有意而为之,奇怪的是,为何偏偏准许我们庄主一人赴宴。” 登时,玄东派长老查玉清神色慌张地走到蔺四海身旁站定,看着怒不可遏的蔺四海,欲言又止。 蔺四海拂袖而动,恰巧衣袖在查玉清脸上刮面而过。查玉清闪身而躲在一旁,蔺四海方才见到侍立在身旁的查玉清。 蔺四海道:“查长老,这是?” 查玉清斗胆踏前一步,脸色沉重道:“掌门,二公子同二夫人一同,一同!” 蔺四海料想到不测,便抓住查玉清的肩膀道:“二公子同二夫人,怎么了 第三十二章 反叛 查玉清道:“回禀掌门,二公子同二夫人一同被紫苏山庄的人所掳了去,探子回信,二公子迎亲的马车就停在紫苏山庄,而二公子同二夫人不见了踪影。” 蔺四海手掌瞬时将眼前的椅子劈开来,劈开椅子纷飞向司马月白,司马月白接掌而来,掌心中气力倍增,碎开的椅子便崩裂到两侧,众宾客急急闪躲。 蔺四海狂怒道:“司马月白,你究竟是成何居心?为何掳掠我蔺四海的儿子!速速交出我儿,否则,今日便是你司马月白的忌日,司马月白,拿命来!” 谢老怪执意以五尺之躯,为司马月白挡下蔺四海。司马月白当即俯身将谢老怪推出丈余。 谢老怪一个趔趄,直直冲向一旁的宾客。司马月白自顾自说道:“蔺四海,倘若我司马月白当真是强撸了玄东派的人,那我司马月白为何执意前来赴宴,迎亲马车定是尼蔺四海的阴谋诡计,诬陷我司马月白于不义。” 蔺四海果真是露出真面目来,侧身抽出挂在壁画上面的长剑。 司马月白陡然间取过一位宾客腰间的竹扇,执扇在手,轻蔑道:“今日我司马月白当真是要领教蔺掌门的凌虚剑法。蔺掌门,千万不可手下留情。” 蔺四海怒气冲冲,一言未语,长剑在手,密不透风般刺向司马月白,司马月白手心一转,竹扇便展露开来,扇面登时挡住一张秀气的脸。扇面一张一弛,簌簌生风,呼啸着冲向蔺四海,蔺四海立足不定,长剑瞬时乘风,脱手乘势漂浮在半空中,长剑呼地偏执而下,蔺四海打掌而来,直奔司马月白面门而来。 司马月白扇面褶皱处密密麻麻生出被毒蝎浸染过的银针来,司马月白扇面拂袖扬起,银针便密不透风般指向蔺四海。旋即双足抵住地面,轻功拔地而起,一只毒蝎倏地在司马月白的袖口处瞬间而落。 蔺四海怒目圆睁,收回聚聚生风的长剑,以此来抵住疾驰而落的毒蝎。蔺四海忘却银针,一声吼叫,整个人便生生跌坐在地面上。 毒蝎急不可待地寻找那贪婪成性的血来,蔺四海翻身一转,毒蝎便稳稳落入一个人的手中,来人却是那蔺兰。 蔺四海的双腿被银针刺痛,咬牙切齿地怒视着司马月白,忽见蔺兰闪身而入,便瞠目结舌。蔺四海双手直摇,颤颤巍巍道:“蔺兰,你个混账东西,你可知违背本掌门的下场!为何跑出来,就算是舍身救下本掌门,本掌门也绝不会念及你的恩情,你只会是玄东派的罪人。” 司马月白扇面合起,冷冷道:“蔺四海,看不出玄东派的二公子竟会对你这般忠心耿耿,你为何陷害我司马月白,难不成是听信那谣言,想尽一切阴毒之法,得到藏宝图吗?” 落入蔺兰手中的那只毒蝎,嗅不到主人之气,便回转过身,匆匆归入司马月白的袖口之中。 蔺兰当下便跪倒在司马月白面前,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声称呼,便可叫蔺四海瞬间晕转过去。 蔺兰抱拳道:“司马龙潜拜见庄主。” 蔺四海脸上的惊诧之色,登时爬上嘴角,蔺四海张大嘴巴,牙关打颤道:“司马龙潜?究竟是何意?蔺兰,你是本掌门的儿子,为何跪倒在司马月白脚下。” 司马月白搀扶起蔺兰,横眉冷笑道:“蔺四海,蔺兰是你的儿子不假,可是蔺兰见你违背江湖道义,做尽阴毒之事,早已对你这个父亲恨之入骨,所以才会拜在我司马月白门下,为我所用,任凭我司马月白差遣,倘若我一声令下,蔺兰便会杀了你。” 蔺兰背对着蔺四海,悠悠说道:“父亲,蔺兰见不得你陷害庄主,庄主乃是光明磊落之人,江湖传言当真是害人,所以陷庄主于不义,在父亲心中,蔺兰只是一枚任意摆弄的棋子,生死终究依不得我,方才蔺兰为父亲挡下毒蝎,当是报答父亲此生的恩情,日后,蔺兰归于紫苏山庄门下,蔺兰这个名讳,父亲尽可收回去,送给那些为你差遣之人罢。” 司马月白直视着蔺四海,轻蔑道:“蔺掌门做梦也不会料想到令公子竟然是我司马月白的人罢。只可惜蔺掌门心肠不济,倒让自家人出卖。“ 蔺四海恼羞成怒,倏地站起身来,双手合十,掌心而动,不出片刻,一股冥冥之音便尽数传入耳中,听之,竟会心烦意乱,胸中似万马奔腾,滔滔不绝之气,直奔丹田而去。 司马月白忽地仰头望去,那房梁之上,叶之音稳坐其上,怀中琵琶拨转而起,或快或慢,或徐或急,皆是杀气。 第三十三章 情债 司马月白柔声道:“原来是叶姑娘,本庄主已经吩咐下去,这玄东一行,只需本庄主一人即可,叶姑娘还是请回罢,否则蔺掌门定会以为本庄主食言。” 叶之音忽而稳住琵琶,怀抱琵琶飘降下来,绝美的落在蔺四海身旁,只是冷着一张脸,凄美而极。 司马月白心中一凛,陡然间便已明了这叶之音所为何意,蔺四海此番实属得意,他抚摸着叶之音怀中的琵琶,冷笑道:“司马月白啊!司马月白,你竟然也有用人不淑之景,着实可笑的紧,这叶之音是我玄东派的人,至于刻意接近司马公子,当真是我蔺四海所为,不如今日,本掌门就赠予司马公子一曲,一曲而终,那便是万劫不复啊!哈哈哈哈!” 蔺四海狂笑起来,登时向前踏上一步,双手似鹰爪般,直挺挺冲向司马月白,忽而谢老怪伸出一根丝带,这丝带强劲有力,蔺四海还未来得及对司马月白伸出杀手,就被谢老怪飘落的丝带紧紧束缚住手腕。 叶之音眼中一动,仇恨便生根发芽,她怒视着谢老怪,狂怒道:“谢郎,这么多年,你,你,你竟然还藏着这根丝带,冤家路窄,今日竟已这番之景来相见,谢招奇,还我情债来。” 谢老怪叹上一口气,无奈道:“叶之音,你同当年一般,并无半分悔过之意,是你为了享尽荣华,便将我逼向万丈深渊,当年之情意,我谢老怪早已随着那下落的万丈深渊,消失不见。今日,你却骗过庄主,我谢老怪绝不会让你得逞,伤及到庄主一分一毫。” 叶之音眼角滴落一滴清泪,转而阴森森道:“这番也好,从今日起,我叶之音同你谢郎一刀两断,绝无半分瓜葛之意,可是,可是我心中有恨,当年倘若不将你逼下万丈深渊,那我肚子里的孩儿便活不成呀! 谢老怪听之,便颤抖着双手,陡然间疏忽大意,手中的丝带滑落瞬时而下,蔺四海的手腕便重归自由,再也束缚不住。 登时,司马月白便已牢牢接住蔺四海打掌而来的杀气,司马月白牵引内力,将胸中熊熊燃烧的真气,一张一弛间,悄悄而出,司马月白腾空而起,闪身一转,袖口中的毒蝎便簌簌而下,直奔蔺四海面门而去,蔺四海走脱开来,毒蝎便直直落在地上,蔺四海呼啸着斜身踏至烛台之侧,将烛台拿在手中,烛台瞬间飞起来,直挺挺落在地面上爬行着的毒蝎上面。 毒蝎被火光笼罩,慢慢停在原地,司马月白登时拂袖而落,一滴滴鲜血便落在毒蝎上面,毒蝎闻之气味,便一哄而上,吞噬着司马月白滴落的鲜血。 毒蝎瞬时清醒至极,速速爬向蔺四海,蔺四海见灼烧不成,便奋力向后退去。 叶之音当年心中的恨,便再也藏不住,琵琶满怀,轻轻拨转开来,这音律,伤及不到旁人,却可以使谢老怪闻之伤心欲绝。 谢老怪凝神静息,悄悄凝聚内力,双耳不闻不听,紧紧闭合,任凭风吹雨打,电闪雷鸣,却也奈何不得。 谢老怪心中疑问丛生,他频频摆动双手,如今他只想知晓,当年叶之音肚子里的孩儿,如今身在何处。 谢老怪见劝阻不下叶之音,便嘴中说辞微微而动,琵琶之音同嘴中说辞碰在一处,必会是两败俱伤,叶之音顿觉身子轻柔无力,琵琶脱于怀中,”咣当“摔在地上。嘴角密密渗出血丝来。 谢老怪却稳稳站在原地,看似稳如泰山,实则内力多有损伤,谢老怪忽然间身子闪动,司马月白见状,双手搀扶着谢老怪。 谢老怪忽地一大口鲜血从嘴里喷将出来,牙关打颤道:“叶之音,我们的孩儿,孩儿,如今,如今身在何处?速速讲来。” 叶之音狼狈地瘫坐在地上,心中一酸,手指微微举起,叶之音稳稳地指向司马月白。 司马月白心中一凛,定觉此事蹊跷,便一如往常冷静泰然道:“叶姑娘,此事非同一般,万万不可随口胡诌,司马月白母亲安在,绝非是凭空而生,还请叶姑娘不可冒然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