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恩录》 第一章:头回杀人 夜深得很,在牧家大院的门前,镇着一颗孤单单地古樟,惨白的月色与细风在枝叶间自由追耍,留下一阵阵爽耳的沙沙声和地上无奈摇曳的枝叶的斑影,一切看起来都这么自然无恙。 突然一道人影像脱弦的利箭自古树中激射而出,半眨眼就已经跃进庭院,落在院中最高大的一座阁楼顶背光的暗处。要说这无声无息的轻功是高明,但在古树上和阁顶上毫无破绽的隐术也不得不令人赞叹,想来此人八九不离十是一名刺客了,速度和隐蔽可是这类人的拿手把戏。 令人疑惑的是此人躲入暗处后却一直不再动静,然后就好像刚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细看之下,这人一袭黑衣,鼻面不露,一双俊目颇有些凝滞,又时而疑惑,时而踌躇,时而流出丝丝杀意,仿佛一件难事在心中举棋不定,去留难夺。 不一会儿又见他双眼微眯,双拳一握,身子顺着红瓦往下一滑,立于檐下,而石缝中蟋虫依旧鸣鸣,竟没有被来人惊扰。 檐下的黑衣人此时眼神坚定,已经不见丝毫疑杂了。他迈开双脚,脚尖着地,踏出轻飘飘的两步,紧贴门框。屋门没有紧闭,一条指大的缝隙闪出屡屡烛光,顺着光源望去,一个气质庄严,灰发素袍的中年人正在案前锁眉作画,墨随笔流,案上绢布绘着一幅飘渺地山景。忽然见他眉头一松,画笔啪嗒一声搭在笔山上,抬头看向门外,道:“既然来了,就请现身吧。” 门外的黑衣人眼神明显一滞,脚却已经迈入屋内,停在灰发中年人的身前,腕脖一转,两指之间已经多出了一枚银针,针尖上一滴银光闪动,与浊黄的烛光形成鲜明的对比。 “阁下这身装扮,怕是来者不善吧?”中年人眼看进来一位黑衣蒙面人,不用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善类。但是他言语中却并没有透露出一点恐惧,哪怕一丝意外都没有。从容不迫的样子,好像进来的是他的仆人,或者友人。 他对面的黑衣人可不如他这么淡定,见到对方如此冷静,心中已是生了怯意,不禁暗忖:什么样的人面对来刺杀自己的人还能如此从容?答案只有两个,一是自信对方技不如己,二是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对方不但不能得手,还要将自己搭进来。然而,无论哪一种答案,黑衣人此行都将后悔莫及,他更恨的是人家叫现身,自己就光明正大的站到人家面前去,想想都觉得可笑,这哪是一名刺客该有的行为。 黑衣人心想:之前就应该按照师父教导的那样,找到目标,一击击杀,得手就走,就不会出现现在这种尴尬的情况,这可是师父第一次交给自己任务,不能得手也就算了,要是把自己的小命赔进去…… 虽然心中暗思翻涌,表面还是要镇定平常,当即冰冷地问道:“敢问阁下可是牧柏舟?” 牧柏舟直了直身,点头道:“正是”。接着双眼眯下,一幅不再理人又像是任人宰割的样子。 既然是正主,黑衣人便不再啰嗦,右手一扬,那一滴银光无声地没入对面牧柏舟的心口,而牧柏舟的表情也随之一僵,倒在椅子上,两手无力耷拉下来,看似没了生机。 看着牧柏舟瘫坐在木椅上的尸体,黑衣人还是想再检查一下对方是不是真的已经气绝。再想到自己原本猜测的居然都没应验,此人既没抵抗,也没有一人埋伏,面对刺客竟也如此从容,心志之坚,令人佩服。 但是佩服归佩服,验尸是必须的。 可就在他准备跃过案几,探出手指时,双耳一动,听得阵阵从远及近的碎步声,不难辨出,来者极快,并且人数不少,也不弱。 黑衣人眉头一皱,看来此人还是有埋伏的,只不过埋伏的人来的时机不对,再说如此近距离直穿心口,此人必死无疑,不验也罢。必须马上离去,脑中边想,边挪向门外,然后身子往门柱上一缠,一招游龙穿云,人已攀上阁顶,耳后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大,可他当下也来不及回望,在阁顶上跳跃闪烁,消失无影。 “咦”,黑衣人脚下一顿,侧耳侦听,原本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戛然而止,并没追来。难道那牧柏舟没有死,所以没人来追?不可能,黑衣人将面巾扯开,露出一张英朗的面孔,他纵身跃到树顶回头望去,身后没有丝毫动静。虽然心急的想回去一探究竟,但他立马就想起师训,得手便走,保全自己,回探就是大忌。黑衣人只能咬咬牙,终于断了回去一探的念头。 当即曲身一弹,往前方的山丘掠去,可他脚刚一着地,就发现身后突然一股冲天的气息荡开。 是什么人,竟有如此气势?恐怕只有师父能与之匹敌吧。此刻黑衣人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跑。可那股气势却越来越强,也似乎越来越近。 看来今天难逃一劫,黑衣人强压惊恐,双掌变指,在胸前结出三印,然后直接向自己眉心点去。就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动作,已是让他全身青筋爆出,双目如血。接着出现的一幕让人颇感意外,因为黑衣人竟然凭借这么简单比划的两下,便身形自如,连速度都快了一倍不止了。 原来在他刚刚离开的屋顶上,有两个人正紧紧的看着他,其中一位女子,长发轻束,肤如膏脂,一袭飘裙,出尘的很,就是秀眉清眸间闪烁着几分怨恨之意!另一位虽是老者,但是身干挺拔,面润肤紧,袍袖上刺着一朵银云,发白的眉须无风自动,一时间也分辨不出那冲天的气势究竟是这两人之谁发出的了,不过奇怪的是两人皆没有追向黑衣人的意思。 而侥幸逃脱的黑衣人并未放松,也一点都不轻松。此刻他仅凭意志漫无目的地全力奔逃,整个身躯也好像瘦了一倍。 刚刚看起来的简单的动作,其实是一种名为命解术的秘术,这是他师父教过的为数不多的功法之一,即是瞬间将体内真气压缩,然后再释放,如此便能暂时将功法的效果大大提升。 这是他第一次施展,虽然事后要受些反噬,但为了逃命,也顾不得这些了。 第二章:杀错了人? “吱呀”,一扇木窗被推开,朝里面望去,正好瞧见半张脸,此人面目俊朗,坚毅的神情里透着几分掩藏不住的稚嫩,细辨之下才发现,这不正是昨夜在牧府行刺的黑衣人嘛。 黑衣男子一手扶着案桌,一手抓着窗沿,奇怪的是虽然面色发白却还显现出几分俊色,绝对是个年轻男子没错,可是双手以及露在衣物外的脖颈却枯皱的很,像个年迈色衰的老人,或许这也是命解术的后遗症之一吧。 他目光沉寂,窗外熙攘的人群,耍闹的孩童,又有阳光明艳,看着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黑衣青年嘴角竟咧开一丝微笑。接着,他收回视线,环顾屋内,从这简陋的木床和案几,以及灰朦的铜镜可以看出这是一家并不贵丽的小客栈,还有案桌和窗沿上印着的鞋印,自己却一点也想不起是怎么破窗而入进到了这里的,好在是间空房,否则便又尴尬了。 轻轻叹了口气,黑衣男子刚想挪了挪步,那从全身各处传来的剧痛就迫不及待的再一次折磨他每一寸神经。看他孱弱的样子,仿佛一个三岁孩童都能轻松将他推倒在地。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反而咬紧牙关,往床边坐去,然后盘膝闭目,开始调动体内残散的真气。 时间一点点流逝,约莫过至傍晚的样子,房内传来“咕咕”的怪声,黑衣青年缓缓睁开双眼,双手一松,真气逐渐停止流转,沉附脉中,归于丹田。 此时再看这青年的双手已然白净充实,面色红润,也不见了病态。短短半天时间伤势能恢复到如此地步,要是他师父在的话肯定会吃惊不小,因为当年他师父第一次施展命解术之后,足足花了半月有余才将身体恢复七八。 黑衣青年伸了伸懒腰,摸着肚子苦涩一笑,想必方才的咕咕声就是这饿肚皮传出来的。接着他起身下床,将窗沿和案桌上的脚印擦拭干净,然后打开门栓,径自走下楼去。 楼下宾客稀少,连掌柜都居然带着小二趴在案上呼睡,黑衣青年走过去,轻敲了一下桌板,两人才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来,看那表情似乎还有些怪罪青年打扰他们美梦一般,黑衣青年也不废话,掏出银钱摆在桌上就信步出门了。 那掌柜一脸茫然问小厮道:“咱们楼上什么时候住进了客人?”小厮望着青年出门的背影,挠着头回道:“我不记得有这么一位客人住店啊。”然后又想了想说:“不对,咱们客栈已经三天没客人住了啊。”掌柜也不管这么多了,收起银钱,接着睡觉。旁边的小厮却还是皱眉苦想,好像不把这客人回想起来便不作罢的样子! 傍晚入夜的小镇,并不热闹,街上行人稀稀拉拉也来去匆匆,唯独还有几分人气的就算这家面馆了,六七张桌子坐满了半数,店内地方不算宽敞,这桌一言,那桌一语,都能听的清楚,有时候桌桌之间还搭上两句。黑衣青年找了一张靠墙的位置坐下,要了碗面,便闲也似的听着大家谈论。 左手边一桌坐着三个大汉,个个面露风霜,衣发散乱,应该是常年出海的渔民,经历海风的呼掠,倍显沧桑。其中一个黑嘴驼背的汉子忽然轻声对两同伴说:“你们知不知道,听说昨晚牧府进了刺客。” 其余两人起初还伸过耳朵来以为驼背汉子要说什么大秘闻呢,听到这件事后,两人皆是赶紧缩回头,一幅见怪不怪的样子说:“嗨,我以为什么事呢,你是这下午刚上岸听说的吧,今天一大早我们就都知道了。” 驼背汉子似乎对此事颇有兴趣,追问道:“还是你们哥两消息灵通,不过,这牧老爷没有什么闪失吧?” 坐北的汉子听到驼背这样问,不禁面露惭色道:“这个我们外人怎么会知道呢,不过我倒是听说刺客还不少,足足有十七八个呢。” 驼背一脸担忧,喃喃道:“这么多人对付牧老爷一个不会武功的商人,那恐怕是凶多吉少了。”说完便抿着嘴,仿佛心中有说不出的悲痛。 另外两人见到驼背这样,居然也失落的叹了声长气。坐西的汉子揉了揉眼睛道:“牧老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我还听说去行刺的十七八个黑衣人全死光了,一个都没跑掉,是大小姐出的手。再说了,如果牧老爷没了,那牧府今天不是得挂白办丧吗?” 另外两人听到这么一说,顿时觉得胸腔和鼻腔都开阔了许多,附声道:“对啊,没有办丧,那肯定是没事了,也没有传出什么风声,最起码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就在三人准备为这事下结论的时候,隔壁桌一位也是渔夫模样的汉子闷了一碗酒,搭过话说:“我看牧老爷八成是凶多吉少了,今天原本是各大掌柜去商行例会交帐的日子,结果掌柜们都去了,牧老爷却没见到。而且这位大小姐咱们谁也没见过,以一女子之力杀光十七八个刺客,说出来可信度也不高啊。” 听到邻桌这句话,刚刚才松口气的三人瞬时又面色一麻,驼背的说道:“这十几年来,咱们能抵御海贼侵入,全是靠着牧老爷的大善心,要是牧老爷出点什么意外,没有了他的护船队,以后我们还不是任由那些海盗宰割?” 其他几人似乎对这话没有一点异议,只是低着头喝酒,不再言语。 可是在一边听着这番对话的黑衣青年,却思绪翻涌,酒面难咽。这几人所说的牧府,十有八九是昨天自己去过的那家,可自己明明是一个人,他们却说有十七八个黑衣人,自己也明明已经逃出来了,他们却说无一人漏网。而且他们言语中这牧老爷是个善人,其实自己也觉得那牧老爷不像坏人,可是师父不是只杀坏人,不杀好人吗?那此次派给自己的任务又是怎么回事呢?想到自己可能是错杀了好人,不禁脑门冷汗直冒。 不行,得赶紧回去找师父问清楚。黑衣青年筷子一拍,扔下银钱,急匆匆的出了面馆。 第三章:丛林救人 黑衣青年出了面馆后,辨认了一下方向,就急匆匆地往南赶。 “嗯?”黑衣青年鼻间轻疑,脚步却没有丝毫滞讷,显然他是发现了身后有人跟踪,也并不想让跟踪的人知道他已经察觉。所以黑衣青年神情裳没有丝毫异常,但是他却心中已经又暗骂了自己一通:明明刚在此地行了任务,竟没有立马离开,反而还光明正大的在街上乱晃,还跑到人多的面馆去吃东西,自己真的是愚蠢,有负师父的教诲和嘱托。 在心中把自己臭骂一顿后,黑衣青年也并不焦虑,在他看来只要不出现昨晚那种变态高手,凭借自己的隐匿功夫,甩掉尾巴是没有丝毫压力的。 果然,他是对的,经过他一番胡窜,加上已经入了夜,身后跟踪的人早就乱作一团,没了目标,个个茫然四顾。而他则俯在屋角,没有留下来享受着胜利的滋味的心情,而是转身就走,虽然好奇这些人是谁派来的,他却没有心思去弄清楚,现在只想赶紧见到师父。 “沙沙”,一道黑影从草木间飞掠而去,草叶只是微微弯了些又马上恢复原态,昭示着黑衣人的轻功了得。 “照这个速度不出十天就能到家,不过回去的路上得经过师叔的地界,或许该去打个招呼才算礼貌吧。而且此次任务着实有些蹊跷,要是直接回去问师父的话,必定免不了会一顿臭骂,还不如先找师叔聊聊呢。”黑衣人心想。 这黑影的主人正是那黑衣青年,经过上次教训,他乖乖的按照师父嘱咐,专挑僻静的山路行走,有时山路崎岖的地方,就直接施展轻功从丛林直接冲过去,倒也节省了不少时间,虽然之前身受重伤,没有完全恢复,但是这种轻消耗的轻功,还是不费力气的,而且自己第一次离开师父入到市井,也是第一次能这样撒丫子狂奔,心里别提多带劲了。不过即便这样,他也是赶路半日,调息休眠一时辰,解决一下吃喝拉撒再赶路,都不用睡觉了。 约莫已经过了七八日了,一路上没什么凶险,倒是这神色嘛,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劲头。换做任何一个人,夜以继日的施展轻功赶路,都很难忍受这又累又无聊透顶的感觉,要是他师父知道的话可能会苦笑不得地问:“你为什么不能弄一匹马呢?”。好在再有半日就能到师叔的住处,到了那儿就能好好吃睡,休整一番了。此刻正是子时已过,刚刚休息完毕才上路,元气满满,耳聪目明。 就在黑衣青年准备趁着状态好的时候多赶点路,却听得不知何处传来一阵刀刃相杀的铿锵声。要说平日里吧,别人打烂鼓划破船他也不会去凑热闹,但是现在真的太无聊了,如此深夜林中恶斗的好戏,不去瞧瞧岂非可惜了。于是,黑衣青年停下身,仰脖侧耳一听,辨了辨,就寻着打斗声的方向飞快的钻去,生怕错过似的。 就是这了,在一条还算宽敞的山路中间,五六个凶神恶煞山贼模样的人,举着大刀,正围攻两辆马车,其中一辆富丽蓬顶,一辆拉着物什,也看不出有什么别的了。而另一方三个家丁打扮的人也拿着刀,将马车护在身后,吃力的抵抗,地上还躺着一具家丁的尸体,山贼这边竟无一人伤亡,看来战况并不乐观。 领头的山贼是个疤脸大胡子,看着两三个家丁已经难以抵抗了,便斜着嘴叫道:“劝你们乖乖缴械投降入了我们山寨,一会儿夺得的财宝也能算你们一份。你们也只是给别人做奴才的,至于这么拼命吗,再负隅顽抗,就得把小命交代在这了。” 三个家丁显然对山贼这话没有任何心动,抵挡起来还更拼命了。疤脸山贼看到这一幕,气得吹胡瞪眼,操起手中板斧冲过去,两三招就砍死一名家丁,剩下的两个家丁也终于抵挡不住,接着被乱刀劈死了。 “哼”疤脸一脸狂傲,冷哼一声,在死去家丁的衣物上擦拭斧头,然后头一歪,对着拉货的马车使了个眼色,马上就有几名小山贼蜂拥而上,将拉货的马车赶走了。小的们都明白,货车都是些杂东西,真值钱的肯定都在蓬顶的马车上,不过他们自己能混口吃喝就不错了,大好处自然是头目们的,虽然是自己在最前头拼命,但习惯了也就想开了。 疤脸目送手下们将货车赶走,原本凶神恶煞的疤脸,瞬间挂上了笑容,两只眼睛上写着“贪婪”二字,就在他摩拳擦掌准备掀开帘布的时候,突然一把匕首从内刺了过来。看着这软弱的攻势,疤脸男全然不放眼里,伸手抓住刀背往前一拉,只见从里面拉出一个女子,疤脸山贼喜出望外道:“哟,居然还藏着个美人儿,老子今天有福了,哈哈哈。”说完夺了那女子的匕首,又一掌将她砍晕,就想钻进车里行龌龊之事。 而窝在路边高松上的黑衣青年原本只是打算看个热闹的,并不愿出手掺和,可当他看到马车中女子的面容后,不禁心头有些惊奇,此女子竟给他几分熟悉之感,像是似曾相识。 这可奇怪了,自己这么多年打过交道的人都屈指可数,不可能会见过这么个女子的,而且眼看这女子要被山贼玷污,自己怎么也不能不管了,想到这里心中不免一急,早已捏在指尖的银针赶忙甩出,却不想失了准头,扎在那疤脸山贼的背胛上。 “啊”,疤脸山贼被这无声一击惊得赶忙跳下,翻夺到马车另一面,又从背上拔出只冒出丁点的银针,拿到手中一打量,吓了一跳,他也算走南闯北,牛鬼蛇神什么都见识过的人了,这种银针只有一种人会用,那就是职业刺客杀手,这种人自己可惹不起,而且这种人出手都是不留活口,莫非是自己没有看过他面貌,所以手下留情,没有灭口?想到这里,疤脸山贼一个激灵,四下一望,朝着旁边草丛打个滚,逃之夭夭,没什么比自己小命贵重的东西。 瞧得疤脸山贼真的已经跑了,黑衣青年才放心的落下树,往马车处走去。 第四章:隐医续南山 黑衣青年走近马车后,掀开帘布,里面晕躺着的正是刚刚持匕行刺匪首的女子,只见她面容皎洁如素雪,青丝散乱却似浮云笼月,双目紧闭,唇绯鼻挺,秀颈削肩,一握纤腰束在柔白的长裙中,柔美恬静的很。 不过,这黑衣青年显然不是好色之辈,断不会趁人之危。只是附上前去,用手指轻轻撩开女子的乱发,以瞧究竟。可是他盯着女子的脸看了半天,实在是没有什么头绪,还是只有略微的眼熟,认不出个真切。也可能是从女子身上飘绕出的阵阵兰香,乱了他心神吧。 扔下还是带走呢?黑衣男子左右为难,要是扔下吧,刚刚又何必出手相助呢,而且这深更半夜又是山林之中,才赶走了歹人,再来个猛兽的话也是置这女子于危难境地了。可是带着吧,能带她去哪里呢,他一个从来都没跟女子接触过的人,实在难为他的很。不多时他就打定主意了,这女子一时半会儿也醒不来,反正自己现在是去师叔那,师叔又懂医术,待她修养好,再送走就是了。想罢就转身拾起马鞭,赶着车扬尘而去。 可就在他离开一会儿,那原本被杀死在地的几具家丁尸体,竟然全部“活”过来了,几人没有任何接语,只是一咕噜爬起来,向着林中四散而去,这莫名其妙的情景着实让人琢磨不透。 江湖上曾一直流传着这样一个人物,他是一名杀手,可杀过的人寥寥无几,而且医术高超,救活过不少人。不过此人极少出入江湖,隐匿山林,与世无争,许多伤患难愈者欲求此人而不得,他就是绰号隐医的续南山,也就是这黑衣青年的师叔。在黑衣青年的眼中,这个师叔有点老顽童,嘻嘻哈哈惯了,全然不像个杀手,更不像个医者,虽然小时候有点头疼脑热的师叔都是随便开个药就好了,也没能改变这师叔在他心中的形象,只是他自小跟着师父,极少见到外人,所以除了师父,就数师叔最亲。 这一路上都是穿林趟水,山路曲折,上下颠簸,黑衣青年赶了一下半夜的马车,早已是浑身酸胀了,但是比起提着内功拼脚力可轻松太多。车内女子不知是晕着还是睡着了,青年唤了几声都没有反应,当下也有点着急,缰绳往左一甩,前方黄马就乖乖朝左方一片空绿地跑去。 不多时从前方传来阵阵水声,循声望去便是一挂百余丈白瀑从山腰石涧中抛洒下来,直直砸进下方水潭,近些就听到水声轰隆震耳,潺潺流水如一条小尾巴顺着石溪无声流远。 黑衣青年跳下马车,抬头看了看瀑布,晨曦中飞溅的水花里一条彩虹若隐若现。只见他将马车赶至树荫下,把缰绳绑在树干上,又走上马车,把里面昏迷不醒的女子抱在手中。 要说昨夜与此女子共处一车就担心她醒来难解尴尬,那么此时抱在手中更是耳垂精红,丝毫不敢逾越,连气也不敢呼吸。 好不容易到了瀑布底下,这回他再顾不了那么多,喘了两口大气,双腿一弯,弹射而上,竟生生地扎进了瀑布当中。也难怪他之前要先大喘两口气,要飞上这十来丈的高度并不难,难的是能在空中扛住一次瀑布的冲击。 不得不说这样的地方着实隐蔽,若不是机缘巧合,恐怕不会有人能发现得了这藏在瀑布背后的溶洞,洞内还算宽敞,与外界轰杂地水声相比,洞里却静得出奇,垂下的瀑布,像极了一扇白帘,将这与世隔绝。 黑衣青年虽说安然地带着女子进了石洞,但是浑身湿遍,也是因为他将这女子护在身下,自己全部挡住了冲击和水流的缘故。 洞内一条直路,没有什么光线,但是黑衣青年明显熟络,总能避开上方垂下的石乳针和地上的乱石,没过一会儿,前方总算露出一缕阳光,黑衣青年加快脚步,朝着光处走去。 出了石洞,前方一处山谷,林荫丛碧,晨烟缭绕,宛如仙境,黑衣男子手中抱着女子,顺着一条小石路走向不远处的木屋,屋前有一方小桌,桌上摆着茶水,旁边一张藤椅上躺着一个老头,打着呼噜,再看另一边就是峭壁了。 黑衣青年没有惊扰老头,只是抱着女子进了屋,没多时就出来了,又在木阶的草丛里拔了根草,慢慢地走近藤椅上睡着的老头面前,想把草尖伸进老头的鼻孔逗弄他。结果没等草尖靠近,老头便突兀地伸出两指,朝青年喉间刺去,青年反应也快,身子一侧,躲过攻击,左手格开老头的手臂,右手握拳攻去,老头眼也没睁,抬起脚掌挡住青年的拳势,任凭青年如何猛烈攻击,老头都应付自如,连屁股都没抬一下。再看黑衣青年,身上甚至脸上都印着一个个脚印,心中越想越气,招式越出越乱。 “呼”黑衣青年,停下拳脚,呼了口浊气,他隐隐发现一个问题,对方出招和抵挡完全是虚虚实实的,原本以为他用力一击,自己也调动大半内力来抵挡,可结果却是虚晃一招,在自己内力又回调不及的时候,马上就挨上了对方另外一击,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为什么不也这样攻击呢?自己真是傻的很,招招用尽全力,想立竿见影,一招制敌,却反而处处受制。在他心里默默想着的时候,老头已经睁开眼睛,看到青年一身脚印,立马挂上笑容,道:“怎么样,小子,还来不来啊?” 黑衣青年并不答话,而是一个冲步,挥拳而出,看似使出了全身力气,老头还是不慌不忙,用手往上一挡,就准备上脚踢青年的肚子了,可是结果却出他所料,青年借着老头上挡的力气,翻身一跃,既躲过了腿击,人也已经到了藤椅的背后了。老头立感不妙,但为时已晚,黑衣青年嘴上一抹邪笑,抬起脚就往藤背上踢去。 “哗啦”,藤椅应声而裂,散落一地,老头站在一边摇头苦笑。 第五章:神出天际 “师叔别来无恙。”黑衣青年弯身对着老头作揖道。这老头自然就是黑衣青年的师叔续南山了。 “哼,别以为跟我客客气气地,就可以不赔我的藤椅了,这可是陪了我十多年的椅子啊,现在被你踢成一堆柴火了,你得赔。”续南山没有一点师叔的模样,反倒像无赖一样对青年嚷着,不过他转念又笑着说:“你今天倒是能破招让我起了身,长进了不少,师叔很开心,椅子的事就放你一马,回头你再给我做几个好菜,我既往不咎了。”他倒是把自己说的宽宏大量,好像青年脸上和身上的脚印不是他踢的一样。 黑衣青年一改彬彬有礼的模样道:“要吃好菜可以,把里面人先治好了。”听他这么一说,续南山仰起鼻子嗅了嗅空气道:“嗯,是个女子,长得也漂亮,我治。”黑衣青年满脸无语,你说闻着点香味说是女子情有可原,那样貌岂是能闻出来的,不过师叔既然答应了,就懒得跟他计较,只是催他赶紧去瞧瞧。他自己却不进去,只是站在峭壁边,望着眼前的山谷,一动不动的。 辰时的阳光正逐渐褪去,晨曦的温柔和清澈开始变得灼烫,树阴间虫蚁往来,鸟雀争相攀上枝头,寻找最好的鸣唱舞台,一阵阵远道而来又将远去的风戏耍着将散未散的山烟,白云已从山顶出发,准备开始一天的旅程。 但是,还差点什么。 差什么呢? 黑衣青年闭上眼睛,那种还差点什么东西的念头一直缠绕心神,那种不完整的感觉就就像失了一道魂,像被刀子剐着心头肉一般难受,直到心智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身体和脑海一点点空荡、空白、空虚。 “当”不知从何地传来一声钟响,听不太真切,像是来自九霄之外,又像来自刹海之底。“当”又是一记钟声,这次清晰可闻了许多,好像就是山那边传来的,除了钟声之外,还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如初燃的野草堆,火苗闪动,逐渐熊熊升起。“当”这一次声音就在这谷中,就在身前,声波带着呼啸的狂风翻转,火借风势变得更大,可是随着钟声余音消散,火势逐渐回缩地越来越快,等钟声完全散尽时,原本浩荡的火光已经缩成芝麻大,还在颤抖地白点。“当”,钟声又响,振聋发聩,仿佛大钟就在耳边,整个脑海像是倒了一幢万丈高楼,细碎轰乱。化成白点的火苗颤抖的越加厉害,如积压了万年的洪涛,瞬间决堤炸裂,火焰四射,火光冲天,大有焚天毁地之势。 “砰”,一个人影倒飞了去,砸得木屋的墙壁都摇摇欲坠,细看之下,此人竟是隐医续南山,他哎哟两声,又吞下一颗丹药,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拍着地大声说:“好,好,好!”连说三个“好”字,在他前面的黑衣青年终于睁开双眼,看着坐在地上的师叔,以及碎落在地上的茶几、茶具,颇为不解地问道:“师叔,这是怎么回事,您怎么坐在地上呢?还有这一地狼藉是怎么回事?” 续南山一咕噜爬起来,围着黑衣青年转了三圈道:“你还问我,这可都是你的杰作,不过没关系,你师叔我不在乎,你就跟我说说刚刚是怎么回事儿?” 黑衣青年一脸懵懂道:“我?我就好好站在这,一动也没动啊,不过呢,我倒是很奇怪,师叔这里怎么能听到钟声的?以前从没听到过,是不是这附近盖了个和尚庙啊?” 续南山道:“钟声?和尚庙?你开玩笑呢吧?” 黑衣青年忙解释道:“真的,我本来是打算好好欣赏一下师叔这里的美景的,可是我越看,就越觉得少了点什么,越觉得少点什么吧,就越觉得心神都像沉入泥沼,越陷越深,不能自已,直到后面,听到了钟声,又看到了滔天焰火,然后就看到师叔你坐在地上。” 续南山听黑衣青年说着些无厘头的话,竟十分相信,又说:“好,非常好,看来时机真的已经到了。” 黑衣青年自己都不相信师叔竟然如此轻易就相信了他,不过时机到了是什么意思?正待他再问,师叔已经把话岔开了:“你小子可是鬼的很啊,头回下山就抱个美人归,就这一点,我和你师父都得拜你为师了。” 青年听得此话,脖子一红,摇着手掌争辩道:“没这回事啊,我就是在路上碰到她被山贼抢劫,要是不伸手相救的话她就没命了。”他还想继续说下去,但是看到师叔那种你越解释就是越掩饰的表情,都快急火攻心了。 续南山取笑了一会儿非常开心,刚刚摔那一跤也忘得一干二净,终于带了一分正经,询问青年此次出行的情况。 当青年把从进牧府到半途救下女子的所有经过都一一相告后,续南山也纳闷儿地说:“你师父虽然是靠杀人吃饭,但他是有原则的,早在十八年前就定下规矩,非大奸恶之人不杀,不过你知道为什么你师父定的这规矩吗?” 青年摇摇头,续南山接着说:“你当然不知道了,这个规矩是从你师父捡到你开始立的,他这一辈子杀人太多,这惩恶的规矩就是想给自己积点阴德,免得报应遭到你身上,这规矩可断了你师父不少财路。” 青年不由得一愣,不免对师父心怀感激和愧疚,随后一想道:“若是这样的话就更不应该了,姓牧的那人是个普通人,而且还资助乡里,扶建护船队,抵御海盗,保护渔民,是个善人,难道是我搞错了?” 续南山不可置否道:“有错没错找你师父当面问清楚就是了。” 青年点点头,觉得有道理,便拔腿就跑,续南山在后面喊:“招呼都不打一个,急什么啊?先给我弄两下酒菜啊。”可是青年没有搭理他,径自离去了。 续南山带着欣慰和热切的目光送青年离去,正欲回屋休息,忽然回转头,望向山谷对面的峰顶,眼神犀利异常,不过这股犀利瞬间就消散了,随后如平常一样。 喝茶、打盹! 第六章:四大禁地 在这片陆地上有着几处绝世的禁地,它们分布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边沿,也正因为这样,所以几乎没有人往这些地方路过,人烟更加稀少,除非是故意往之。而关于这四个禁地的形成和来历,则无从知晓,可能它们存在的时候,人还未有之。 若是按照凶险程度来算,首先应该是遗魂沼泽,位于南方,此地名为沼泽,其实是一处岩浆火焰的世界,滚滚火毒之气从地缝中缭绕出来,弥漫天地之间,地面焦黑如碳,天空常年积着毒云,而南方的潮湿和多雨,使得毒云越积越厚重。 如此极端地湿热和火毒,久而久之就衍生出遗魂瘴。人在其中必须屏息而行,倘若吸入了一些火毒之气,或者遗魂瘴,必定精气受损,神智受创,连魂魄都得遗在此处,视野也仅限十步之内,周遭一片迷蒙,极易迷失方向,而人若是不能在一息之内逃出,后果可想而知。传说中遗魂沼泽有一种名为醒神果的至宝,食之醒魂。关于此物再具体的记载已经很难找到了,由于太过凶险,踏足的人也鲜有。 其次要数啼桑沙海,那是位于西方的一处无边沙漠,夏日时灼日似火,泼水化气,风暴随意肆虐,诸如沙暴、沙坑、沙涡等等凶险无比。前一刻艳阳蓝天,后一刻飞沙走石,遮天蔽日,并没有给生灵留下什么存命的余地。 但是此地虽然凶险,却依旧有不少人前往,只为寻找啼桑树,而这种树,只存在于当今五大门派之一的玖音阁中有记载说门派创始人丝玖音曾得到过一段啼桑木制成一把七弦琴,其音能噬魂夺魄,杀人于无形,叱咤一时,创下了玖音阁,这段记载已经是千年之前了,那张用啼桑木所制的七弦琴也下落不明。 从那往后,玖音阁的人玩命往啼桑沙海去的不少,都想再续祖师辉煌,然而终究没有寻到过啼桑树。传说啼桑木坚于金石,能惑人心神,真乃至宝。 再者就是嬉神冰谷,其自北而上,不知蔓延几千里,冰山高耸如云,尖锐竖立,不说那滴水成冰的寒冷,最恐怖的是冰山上突如其来的冰雨,雨滴如针,坚硬无比,能直接刺破真气的防御,夺人性命。 而且这冰雨如受控制一般,只要有生物闯入谷中,就无止境的呼啸而来,直到闯入者失掉最后一丝生机,化成冰块,成为冰谷的一部分,想来连神仙都难以抵挡。 按这样说其凶险程度必然高于啼桑沙海,而将它列于第三是因为有一种生物可以出入其中,丝毫不必担心冰锥的袭击,那就是冰狐。冰狐全身雪白,与一般狐类最大的区别是有一对冰晶似的眼睛,也不知其以何为食,而只要能捕捉一只冰狐带在身边,可不必担心冰锥袭击,但是冰狐生性刚烈,且自由不羁,只要被人捕捉,便会想尽办法自杀。可想若是身在冰谷之中,好不容易逮着的冰狐自杀成功,那么冰雨就会以数倍的密集来结束擅闯者的性命。 据记载嬉神冰谷也有其独产的珍宝玄冰晶,不知其能作何用,只因无人得到过。 最后就是远在东方的封兽荒原,那里水草丰饶,四季如春,层山碧翠,原本如此天宜之地是各方势力争相抢夺的,即便隐居在此也是人生福运。 只可惜与这雄丽清秀的环境相反,这里的居住者是数不清的凶野猛兽。曾经也有过一个门派想要割据一方土地占为己有,先是驱赶了荒原外围的小兽,接着又来了更凶猛的野兽,每次他们驱杀一波,又会有更凶猛的野兽到来,最后整个门派的人手被消耗殆尽,全军覆没,仿佛只要有人冒犯荒原,就会招来凶兽的无穷攻击,而且一次比一次强,到现在谁也不知道最厉害的凶兽是什么,其凶名自然是越传越盛,直至最后再无人敢轻易踏足了。 如今倒也有一个门派依着封兽荒原而建,那便是玖音阁。他们虽然不敢深入荒原,但是也算安然无事。至于其接近荒原的缘由,也是无人知晓。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你运气好,可能进去溜达一圈,也不会有一只野兽出来与你作难。 而黑衣青年的目的地便是四大禁地之一的遗魂沼泽,他从小便是与师父在遗魂沼泽中长大,或许有人不解,凶险如此,怎能久居无事? 之前他匆忙与师叔续南山告别之后,就将原本拉马车的大黄马戴上马鞍,轻骑上路。 不过在他扬鞭南去的时候,在瀑布的山顶上,模糊可辨一道人影突然往前一倒,化作白影,消失无踪。 不得不说这大黄马真乃宝驹,竟比黑衣青年施展轻功赶路快得多。这也可能是他心急赶路,快马还加鞭,才不过数日就已经到遗魂沼泽边缘了。 在沼泽的前沿围着一条河,河面并不算很宽,以他的轻功修为飞渡过去并不很吃力,只不过靠近遗魂沼泽的一边河水翻滚热烫,若一失足必定要被煮成人羹了,所以也得倍加小心。 黑衣青年匆匆将马绑好,然后施展轻功踏水渡河。过河之后,趁着毒气稀薄,又赶紧憋了口气,然后双腿一拔,往那乌烟瘴气的遗魂沼泽掠去。 “咦,有人?”他忽然感觉身后好像有人跟踪,不过他并不放在心上,因为这条路他走了很多次了,加上愈来愈浓的黑雾,要甩掉跟踪的人何其简单。 不过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他身后的跟踪非但没被甩掉,反而如跗骨之蛆,紧紧黏在黑衣青年身后,一直到黑衣青年站在一处峭崖下,突然施展出一种奇怪的轻功,贴着峭壁,破雾而上,消失身影之后。后者才立住了身形,抬头看了看,终于摇摇头离去了。 也难怪此人会离去,在如此毒雾中若施展大消耗的轻功功法的话,必然会后继无力,而且不知道这峭壁有多高,要是再吸入一些毒气就有点棘手了。可他也很好奇,这个黑衣青年明明内功一般,怎会孤注一掷将内力全部用来施展轻功,在他看来这和自杀没有什么区别。 确实,黑衣青年在使出全部功力飞上崖顶的一刻,就立马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奇怪的是此时此地没有一丝毒气,放眼望去,四周翻滚着黑云,唯独此地跃然云上,像是黑海中一座绿岛,青草如茵,鸟语花香,空气新鲜,这也是刚刚他敢使出攀云术,耗尽全身内力的原因,而且也能解释得了为什么他们师徒在遗魂沼泽久居却安然无事了。 黑衣青年喘完气之后,终于恢复了一点气力。就连他实在想不懂师父为什么把家置在这里,搞得每次回来都精疲力竭。但是这次他来不及调息了,拖着步子走向一间草屋。 边走边喊道:“师父,我回来了。” 第七章:师父不见了 黑衣青年叫了好几句师父,可是屋里并没有传来一点动静,想必师父没在。而且门也是虚掩着的,像是着急出门,没来得及关。 青年三步并作两步,推开门,大门正对着的是一个小内堂,东边是师父的寝室,他睡在西边房。平日里除了师父唤自己之外是从不进入师父房里的,但是今天管不了了。 他推开师父房间的门一看,里面一切井井有条,很整洁,只是木桌上有一本翻开的书,一张木椅翻在地上。青年疑惑地将椅子扶起,心想:“师父平时严谨慎微,看了书都会放回原处,更别说椅子倒地还不扶起,看来师父真的着急出门了,哎,可是自己这一肚子困惑找谁解去啊?” 想着又再把书合起来,结果青年一拿起书,看到下面压了一封书信。师父外出从来没有过出门留字的习惯啊,每次都是自己一个人傻等师父回来,有时两天,也有十天半月,最长的一次五个月,那段时间别提多无聊,天天除了练功就是跟花鸟虫草度日,主要还是以前内功浅薄,施展不了攀云术,不能从黑崖处上下自由,师父不在的时候他完全只能待在这崖顶上,好在崖顶还宽阔。 话说回来,此次留字,定不寻常。 青年将书本放下,赶忙撩起信纸逐字看了起来,信上如是写道: 肃羽吾儿,你我师徒缘分已二十载有余,一直相依为命,情同父子,如今你已将攀云术练得小成,终如离笼之鸟,可振羽翱翔,为师甚慰。 然世界之博大精彩,须一一领略,世间之凶恶纯善,也须一一体验,如此人生方得圆满。 日后是行善或从恶,皆在你一念之间,无人再干涉,只要遵从本心,便无怨悔。待你下山后切记前往泊龙镇利管家处,为师有一份赠别之礼。 江湖路远,岁月久长,好自为之,为师虽有不舍,但意已决,勿念、勿寻。 棋彦生字。 从信中推断,黑衣青年的本名应是叫棋肃羽,他看完信不觉怅然失神,他完全想不到师父为什么会这样做,即便自己需要好好历练,但师父也不至于将自己抛下,不复相见吧?他还想着自己已经长大了,可以好好孝敬师父,为他分忧,可如今…… 心里这样想着,双目已是泛红。师父曾说他是在一处荒岭中捡到的自己,那天寒风肃肃,百鸟藏羽,于是师父便给自己取名肃羽,随姓棋,很难想象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王,竟然一泡屎一泡尿将一个孩子养大了。正因为这样,两人之间虽是师徒,但是亲比父子。一位父亲如此突兀的离别,对任何人来说,都犹如晴天霹雳。 可此事着实蹊跷,现在也来不及细想,还是按照师父信中所说,去找利管家,看看师父留下了什么东西再说。 泊龙镇是离遗魂沼泽最近的小镇,人烟稀少,但是师父在此地开设了一处府邸,用于对外交涉之用,府中只有利管家一人打理,棋肃羽本人去的次数并不多,对利管家也是寥寥数面而已。 出了遗魂沼泽,还未一刻钟棋肃羽已经策马抵达府外,人还未下马,却看到利管家双手前握垂下,站在大门前,微笑着脸,仿佛已等候多时的样子,走过来将棋肃羽迎了进去。 进了内殿,棋肃羽随便找了张凳子便坐,边问道:“我师父近日可曾来过?“ 利管家颤颤巍巍地走近,站在他身前,还是双手前握,微笑着说:“不曾来,不知小少爷此番前来有何吩咐。“ 听到利管家的话,棋肃羽又马上站起身来道:“可是师父说他托有一物要你转交给我的。“ 利管家一想道:“确有此事,不过那是老爷三年前便放在我这里的,说是等少爷来取才可交予。“ “三年前?“棋肃羽失声道,”三年前正是自己刚刚掌握攀云术,功力功法都有小成之时,难道师父当时就已经打算好了?“ 利管家没有搭话,仿佛对棋彦生的离去没有丝毫意外,可棋肃羽竟顾自想着三年前的桩桩件件,没起一丝疑问,只是说道:“那麻烦利管家取出此物吧。“ 利管家点点头,又抓起茶壶给棋肃羽到了杯水,然后慢悠悠地走了。看着利管家的灰头银发和孱弱慢踱地身影,棋肃羽都快急坏了,真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让这样一位手脚不便的慢性子老人家打理这么大个住府。 还好利管家没有老到忘记东西的存放处,很快便取来,放在棋肃羽旁边的桌上,然后什么话也没说,自己带门出去了。 棋肃羽凑近一瞧,一个蒙了些灰尘的黑布包裹,外面也看不出是什么。怀着忐忑小心将黑布打开,露出三个小锦盒,他急忙打开第一个,见里面装着三枚金针,他一眼就认出是师父随身的暗器,也是他最宝贝的东西。 据说师父当年探险封兽荒原,得到一枚金石,不知是何物,坚硬无比,钢刀铁刃碰之即断。然后花了万两黄金,请了数十位煅炼大师,才得到五枚金针,师父视若珍宝,从不示人,此次却一下留给自己三枚,棋肃羽不由得心里一暖,默默合上锦盒,又拿起第二个锦盒。 “天元诀“,棋肃羽喃喃念到,这是一本秘籍,以前也看师父研练过,但是师父说他根本无法参悟分毫,更别说习练了。连师父都参透不了的秘籍,自己又能奈何?也不知道师父怎么想的,棋肃羽盖上锦盒,都不曾将秘籍翻看一页半行的。 第三个锦盒就奇怪了,还是一本书,却不是秘籍,更像一本名册录,封页上赫然三个大字“拾恩录“。这个以前没看到过,也没听师父提起过,金针留给自己,是怕自己遇到危险时可倚仗自保,那秘籍虽然自己也可能无法修炼,但也还说的过去,可这一本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东西师父留下来是何用意啊?他满不甘心的一页页翻看过去,然而书内尽是空白,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字。 不知道师叔对此物是否了解,棋肃羽心头一动,想起了师叔续南山。 第八章:舟姑娘 棋肃羽将拾恩录放入锦盒,却没注意到从他手指流出一缕灰白的气流钻进盒内,在他盖上盒子的一瞬间,原本黯淡的“拾恩录”三个金字竟泛了一层光晕。把三个锦盒重新用黑布包裹,然后背在背上,走到大门口,正巧碰到利管家在扫地,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点头示意便要出去,利管家却赶忙叫住他道:“小少爷,上个月有一位古伦派的年轻人来找过老爷。”棋肃羽立顿脚步,回头问:“您可知那人姓名,找师父何事?”利管家摇摇头:“不知,不过那人一身劲气,双胛宽且灵活,双掌茧厚,应该是个使枪的。” 这利管家也是奇人一个,不告知那人的相貌,却观型体,还能猜出此人使用的武器,让棋肃羽一愣,不禁暗自刮目,心中佩服。于是双手作揖,告别管家,骑上黄马,往续南山的地处扬尘而去。 利管家对着棋肃羽离去的身影点了点头,慢慢直起身子,忽然身形一闪,人已经无声消失了,连在他身旁飘下的落叶的轨迹都未扭曲分毫。 “古伦派“,棋肃羽边骑马赶路,边默默想着这个让他既熟悉又陌生的门派名字,他只知道这是个名门大派,掌控着中域的政权,还在中域扶持了一个叫圣衍国的帝国,别的再详细的东西他一无所知。 突然一种无力和急切的压迫感萦绕再棋肃羽的心头,对外界的门派势力,他一无所知,以前他也从没想过要去了解,而如今恨不得有人能详详细细将古伦派说予他清楚。 想起自己刚刚一急之下没有再跟利管家多打听一些消息,心中甚是苦恼,如今已经走出了一日路程,若是折回的话还不如快马加鞭赶到师叔那去。 随后接连两日马不停蹄,棋肃羽终于赶到了南山谷,这两日他除了饮些山泉,滴米未进,加上心气浮躁,可比那大黄马累多了。 棋肃羽穿过瀑布下的石洞,一到南山谷的木屋前就闻道阵阵菜香,肚子就越发叫的厉害,也先顾不上找师叔了,进门就抄起一个大碗,装了碗戴帽子的饭,脚架在凳子上,大口大口吃起来。 正吃得香的时候,忽然从偏门进来一个老头端着一盘菜,老头身后还跟着一位女子。看到这女子,棋肃羽才觉得自己唐突,赶忙放下碗,坐在那里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浑身上下都是尴尬。这老头自然是他师叔续南山,身后的女子便是那夜在山林中救下的那位了。 如果只是跟师叔两人,那棋肃羽真的不必顾忌形象礼仪,随便撒欢吃喝,可还有位女子,他是从没跟女子打过交道的,之前在路上的时候他甚至想了很久要是回来了怎么跟这女子交谈。他还祈祷最好是师叔已经把她疗养好,送下山去了,毕竟已经好些天,以师叔的医术,三两天就能让她活蹦乱跳。 看到棋肃羽尴尬异常,续南山嘿嘿一笑,不但不稍作缓解,反而走过去,踹了棋肃羽一脚,道:“把脚放下来,吃个饭跟打架似的,成何体统,你看看桌上掉的饭菜,还不捡起来吃掉,这可是舟姑娘辛辛苦苦做的。” 棋肃羽被他说的一愣一愣,一边收起脚,一边跟做错了好大事似的,用筷子将掉在桌上的饭菜重新扒回碗里。 而那位舟姑娘则捂嘴一笑后又恢复原态,作势要在棋肃羽面前下跪,边道:“小女子舟氏,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棋肃羽何时碰过这场面,忙放下碗筷,就要双手去扶。却看到自己手上有些油渍,而眼前姑娘的衣物清洁,肤白如皓月,显得自己的手真脏,于是又赶忙缩回手,在衣服上擦了几下,总还是感觉不干净。可他不扶吧,这舟姑娘又不自己起身来。 一旁的续南山都被他蠢哭了,催促道:“你倒是扶人家起来啊。”棋肃羽手忙脚乱的将舟姑娘扶起来,可是姑娘也起身抬起头来又接着道谢。棋肃羽何曾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当时在马车上也只敢匆匆一瞥,不敢正视,如今面对面才瞧了清楚。 只见这周姑娘双目清灵,秀眉修睫,丹唇皓齿,肤白温润,三千浮丝如轻云蔽月,身姿婷婷如兰,浅笑脉脉如水,娉娉一动如出云白鹭、如出水白莲。 “我说,咱们能先吃饭吗?”续南山看着棋肃羽呆呆的样子,看得人姑娘都不好意思了,只能无奈说道。 棋肃羽听得这话,立马回神过来,面颊鲜红,赶紧坐下来,又端起饭碗吃饭,再不敢看舟姑娘一眼,也不记得吃了几大碗,直到饭菜都吃没了,才感觉到腹胀难忍,原来是吃得太多。 舟姑娘只是笑笑地看着他吃完,然后收拾碗筷,从偏门出,往厨房去了,这时棋肃羽才回归自然了些。 “我记得你小子以前饭量没这么大啊,今天是饿死鬼附身了吗?吃了我四大碗饭,好吃的菜也被你吃光了。”续南山没好气地说道。 棋肃羽一脸难堪,赶忙转移话题道:“我这次回去没有见到师父。” 续南山并不意外,在他看来师兄不在家不是什么怪事,只是顺嘴问:“哦,他上哪儿了?” 棋肃羽不接话,送怀中掏出师父留下的书信递给续南山。续南山皱眉接过,三两眼就看完了,递还给棋肃羽,若有所思道:“怎么事先也不跟我打个招呼。” “师叔可知道师父他老人家会去哪里呢?”棋肃羽满怀希望问道。 “别问我,我不知道,从来都是他来找我,我何时去找过他啊。”续南山一句置否。 棋肃羽还想再问,可不知再如何问了,确实都是师父带他来找师叔,师叔从来没去过他们那里,想来两位老人家平日也鲜有见面,如此再问也是徒劳。 当即不再追问此事,而是便问师父是否与古伦派有过节来往。 这个问题续南山似乎知道些什么,起身提起茶壶,转身走出屋外,打算边喝边聊了。棋肃羽会意,连忙抓起两个杯子跟在后面出去了。 第九章:五大门派 棋肃羽跟着续南山走出屋外,在他离开的这几日,续南山已经重新编了把藤椅自己坐,棋肃羽就只能搬个小木凳坐在一边了。 “你师父和古伦派曾经是有约定的。”续南山端坐藤椅上,倒着茶说。 “我怎么从来不知师父与古伦派有什么交情呢。”棋肃羽很是疑惑道。 “何止是古伦派,其余几大门派可都欠着你师父的人情呢。”续南山似乎对古伦派颇为不屑,继续道:“当年几大门派纷争不断,一直是这派要杀那派,那派要刺这派,你师父名头响,五大派都曾交托任务给他,他也全部接着了,然后很快完成了任务,而且他不要酬谢,只要各个门派记下这个人情。” “师父的能力自然毋庸置疑,那他岂不是几个门派都得罪了,何来人情呢?”棋肃羽问。 “你有所不知。”续南山喝口茶,道:“当年古伦派要你师父杀惊翎山的二长老飞千离,你师父就将飞千离擒下,逼他隐姓埋名,销声匿迹。对其他几个门派的人也都如此。” “那师父岂不是坏了行规?“棋肃羽小心翼翼地问道。 “规矩是死的,只要那人失踪了,就没人追究了。“续南山回道。 “哦,是什么人情能让师父留那些人一命呢?“棋肃羽又问。 “这个嘛,你以后会知道的。“续南山不再说了,反而问棋肃羽道:”你师父把你扔下,就没留点宝贝?“ 棋肃羽还想问,但被续南山这样打断了,也不好再继续说,只得将那个师父留下的黑色包裹拿了来,打开放在续南山的面前。 续南山也不客气,饶有兴致的拿起一个锦盒打开,然后嘴里“啧啧“赞叹:”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你师父也就是我师兄的这个宝贝我是见过几回,可却摸都没让我摸过,现在一次留给你三枚,真是铁树开花,铁公鸡拔了毛啊。“ 棋肃羽尴尬的咳了两声道:“师叔喜欢的话可以多摸几下。“ “跟你师父一样小气,你怎么不说送我一枚呢。“续南山嗔道。 “我……师叔错怪小侄了,这是师父留给我的,我是打算好好保存,将来再还给他老人家,并非吝啬。“棋肃羽连忙解释。 续南山点点头,盖上这个,有打开下面一个。“天元诀”续南山喃喃念到道,眼角撇了一眼棋肃羽又马上收回神道:“这破烂他留给你干嘛啊?”棋肃羽摇摇脑袋,他也表示不知道。 续南山又探过头小声问:“你练过这秘籍吗?”棋肃羽还是摇摇脑袋。 “你得空还是照着上面比划比划吧,毕竟是你师父留下的,要是以后见着面,他要问起来,你怎么好意思说连翻都没翻过,是吧?”续南山正儿八经地说道。 见师叔难得正经一回说话,棋肃羽使劲点点头,非常赞同,暗自决心一有时间就好好研练,只是师父都练不成,自己也就只能照着比划比划了。 “你师父也真是,就这么点东西非得弄个金边锦盒来装,太……”续南山突然话音一停,等棋肃羽转过头来看的时候,发现师叔正打开了第三个锦盒,盯着里面“拾恩录”几个字木然呆愣,连说了一半的话都不接下去了。 “师叔?“棋肃羽叫了一声,发现续南山还没反应,就上前拍了下他的肩背。这一拍,让续南山一个激灵如梦惊醒,然后迅速把锦盒盖住,重重叹了两口气,咽了咽口水。 棋肃羽看出点不对劲,忙问:“师叔你刚刚怎么回事?“ 续南山将锦盒放回布包裹,他刚刚陷入那“拾恩录“三个字笔意间透露出的意境当中无法自拔,而一旁棋肃羽也同样看到了,却没有一丝异常,续南山仿佛明白了什么。 “我能有什么事,就是想起一些往事出了神。”续南山嘴硬道,接着又说:“这几样东西你以后不能再示任何人,记住,是任何人。”他语气中已经不是关心和叮嘱的口气了,更像是命令。 棋肃羽一把接过,点头答应,然后将盒子褪掉,把里面的东西一并取出,贴身藏了起来。续南山看他如此谨慎,才缓下脸,继续喝茶。 “要不您跟我讲讲五大门派吧?”棋肃羽道。 “即便你不问,我也自然要跟你讲,说来你师父也真是,现在才放你出来。”续南山将茶碗放下,开始搜罗脑子里关于五大门派的信息。 “其实明面上的势力都是简单可见的,五大门派分布东西南北中五位,互不干涉、互相浸透,胶着难分,争斗了数十年,总归是谁也轻易奈何不了谁。 霸占中位的就是古伦派,这个门派扶持了一个政权,拥有庞大的军事和情报系统,治理的井井有条,辖区内的百姓还算富余。而其他几大派对管理军事和统治可不擅长,而且古伦派人物大都文武双全,能上阵杀敌,能入朝为官。单论门派武力的话还是排五大派之末。 东方是玖音阁,分内外门,内门是清一色的女弟子,外门的男弟子只是些杂役而已,玖音阁以乐器为器,以音律为攻,而且是攻心,曲音一出,实力低弱者随之痴癫,即便是强横之人,也是心神受阻,反应会变得异常迟钝,除非实力超出太多,才难以被影响。由于玖音阁功法的特殊性,总算占得五大派一席之位。 最厉害的要数惊翎山,他们以轻功和剑术见长,有一门绝技的惊鸿斩,威力甚大,其门中弟子个个背着一人长的巨剑,要跑能跑,要打能打。 不过他们的轻功比起咱们的还是差了一点点,所以轻功你可不能落下,日后你遇到危险时,就知道它多重要了。 咱们现在处的南边,就是常空寺的势力范围,佛门倒都倡导个慈悲为怀,但是你要记得,佛徒也是人,只要是人就会贪婪,利益第一,佛祖第二,若是众生都能放下私利,那大家就都是善人了。 不过在常空寺的范围,还算是方平和净土。 最后就是北边的落鬼洞,这个门派没什么好说的,遇见了躲开就行,那些人擅长用毒,阴狠诡异,睚眦必报。“ 续南山一口气说完,猛灌了两口茶,见棋肃羽自顾琢磨的样子,便懒得再多言,双臂一抱,歪向一边,不一会儿就鼾声如雷了。 第十章:师叔也不见了 听得师叔续南山将五大门派大略说了说,棋肃羽心里稍微有点数了。 古伦派尚文,而且跟师父是相识的,那么只要自己多注重礼节,去打听点事情应该算不上什么冒犯吧,这样一想心情就稍微松缓了一些。 但是又想到师父竟就这样离自己而去,自己也将独自流浪江湖,一时千头万绪,难以与人诉说。正要提起茶壶倒碗水喝,却发现壶已经是空的了,于是起身进屋想去烧水。 不料一进屋就碰到舟姑娘,左右也不知如何开口。还好舟姑娘先说道:“公子是要烧水吗?将壶给我吧。”棋肃羽忙推脱道:“姑娘在这即是客,怎能让你做这粗活,何况,何况姑娘也不像是做这粗活的人。” “公子说笑了,您救了我的命,做这点小事不算什么。”舟姑娘说着就把壶拿了去,又回头道:“对了,公子可以唤我的名字之遥。” “那好吧,之遥姑娘,我帮你添火。”棋肃羽无奈说道,便跟在她身后。这第二次相处下来,倒是少了许多尴尬。 “不知之遥姑娘家住何处?”棋肃羽问道。 “我本是登灵人士,要说家的话现在恐怕没有家了。”舟之遥失落道。 “姑娘此话从何说起?”棋肃羽接着问。 “我家原是登灵的望门,家底还算殷实,可惜就是离水港太近,那些海贼早就惦记上我家了,此次更是趁镇上的壮年渔民都出海了,他们便上岸来洗劫镇子。我们家里但凡能搬走的都搬了,最后连房子都被一把火烧光。父亲和两个兄长拼死才让得几个家仆把我安全的送逃出来,我逃出来时便已经看到他们遭遇不测了,可谁想半路还遇上了山匪,要不是公子出手相助……”舟姑娘说着说着就起了哭腔。 棋肃羽也叹了口气,心中甚是同情,便道:“我也只是举手之劳,之遥姑娘不必挂齿,只是不知道姑娘日后如何打算的。” “我也不知道,如果公子不嫌弃的话就让我跟在你身边伺候以报大恩吧。”舟姑娘回道。 “不行不行,不行的。”棋肃羽赶忙站起身来摇着手拒绝道,“我还有些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带着你会不方便的,更何况你我男女有别,会被人误会的。” 见棋肃羽拒绝的很果断,舟之遥更伤心,道:“如此,小女子便只能孤苦飘摇,听天由命了。“说完伤心的闭上眼睛,眼泪缓缓滑落。 “也不是完全不行,只是不太方便,或者你可以先在师叔这暂住,等以后想到好去处了再让他送你下山,如何?“棋肃羽很想安慰,一只手也尴尬的停在半空中,为了不让舟之遥继续伤心,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道。 “暂且也只能这样了。“舟之遥擦了擦泪,看壶中水已烧开,便提下来,要给续南山送去。棋肃羽总觉得安慰人不该是自己这般胡言乱语,正想好好组织一下语言,却见舟之遥又折回来说:“续老是不是有事离开了?“ 棋肃羽心中不知为何咯噔了一下,然后并步出去。果然,原本在藤椅上呼呼大睡的师叔,此时哪有半点人影,棋肃羽又赶紧到续南山的房间一看,依然不见,看来是离开了。 “这里有一封信。“舟之遥在外面喊道。 棋肃羽赶过去一看,刚才没留意,原来在茶杯下压着一张皮纸,上面写道: 肃羽吾侄,离别无言,毋须伤怀,我与师兄离你而去,自有其由,不必记念。 须知人生无牵挂、无羁绊、无鸡零狗碎之烦恼,方可行欲行之事,成欲成之人。 然世间山高水长无尽,切记莫骄、莫卑。 后面还写了一些叮嘱,说他藏在床底下的珍贵灵丹草药,让棋肃羽全部拿走。 不过,信中最后两个字让棋肃羽有些心紧:速离。 这是师叔给自己的危险警告,说明此地已经有人盯上了,而且来者不善,想不到师叔在这安家几十年都无人知晓,偏偏这时候被盯上,如此隐蔽的地方,不可能找到的,除非…… 棋肃羽突然想到在遗魂沼泽时感觉有人跟踪,而且这一路上回来都若有若无的有这种感觉,只是自己忙着赶路,没放在心上,看来铁定是被跟踪了。 此时刚入酉时,不宜冒然离去,四周恐早有埋伏,也不知道师叔为什么早不跟自己说,莫非来者并不强,所以师叔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现在想这些已然无用,为今之计还是装作平常,待天黑后趁着夜色或许多几分把握,他担心的是很难将舟之遥也安然带离,否则自己前面刚救了她,后面又让她再遇不测,岂不是有恩也成罪了。 棋肃羽将信折好,不动声色地干脆坐在续南山的藤椅上,倒上茶喝着。眼神不时遥望山峰树林,又不时看向洞口两侧,他这是想观察是否周围存在埋伏,据他所知,那石洞是唯一出去的路,或许师叔还有别的路径,但是此时他只能观察石洞周围,若有埋伏,必定在那。 可是最重要的问题是:是什么人跟踪自己,而且是为什么? 难道是为了自己那天刺杀的牧柏舟报仇?或者是师父的仇家打不过师父要拿自己这个小徒弟出气? 实在无从可想,于是放下茶晚,步入屋内,看到舟之遥正打理饭菜,一个出尘似仙的大家女子竟专心致志的做厨事,真奇闻而赏心悦目也。 棋肃羽转身到续南山的房里,看到满屋子的医书药草,杂乱不堪,棋肃羽慢慢将书整理,草药也归了类放,然后蹲下身来,从续南山的床底下拖出一个木箱,丹药摆放不多,寥寥几瓶而已。 可棋肃羽知道,在师叔的眼里,这几瓶丹药肯定和师父的金针一样宝贝,瓶子下方还有对丹药疗效的描述,详细清晰。棋肃羽拿起丹药,上面还蒙有一层细灰,看样子不是近日所备,难道师叔也早就知道有今日,早早做好了准备? “嘶”,棋肃羽越想越不对劲,两位老人家是他最亲的人,却接连的抛下他,而且都是早有预备,这其中必有隐情。 棋肃羽暗下决心,定要将这些事弄个明白。 第十一章:有埋伏 不知不觉已经入了傍晚,天色渐黑下来,然而夜每深一分,棋肃羽心头便紧一分。若是他可以察觉到外界的埋伏反而可以放宽些心,偏偏他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那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来的都是精于藏匿的高手。当然,也许师叔只是善意提醒,外面并无危险也未可知。 舟之遥并未留意到棋肃羽紧张的神情,自顾忙好了晚饭,然后将碗筷摆好,又帮棋肃羽盛了一碗饭。 棋肃羽道了声谢,然后顿了一下道:“一会儿用饭之后,你便随我下山去。” 舟之遥有些错愕道:“现在天色已晚,不如明天?”说完不禁面色发红,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说什么都觉得有些暧昧。 不过棋肃羽仿佛并未在意,果断否决道:“不行,今夜必须离开,你只管在我身后,我会保护你的。“ “保护?难道有什么危险吗?“舟之遥问道。 “但愿没有吧。“棋肃羽说道。 舟之遥不再说话,只是觉得一瞬间面前的青年仿佛变了个人。如此两人默默无言,安静的用餐,彼此间却没有什么尴尬,竟凭空多出几分亲近之感了。 或许一个人第一次自主地做出一个决定,便意味着开始成长吧。 不消一刻钟,两人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看棋肃羽放下了碗筷,舟之遥便要起身收拾,棋肃羽抓住她的手,道:“不用收拾了,走。“ 舟之遥看到棋肃羽如临大敌的模样,并非轻薄自己,便没有挣脱,而是乖乖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前后出了木屋,山风突兀刮了过来,有些潮冷,舟之遥初愈的身子有些禁不住,打了个颤,连手都有些冰冷了。 这时,棋肃羽才恍然自己竟抓着人家姑娘的手,赶忙松开,也顾不上致歉,将舟之遥挡在身后,回首道:“就在我身后,不要乱动。“舟之遥点点头,跟在棋肃羽身后,慢慢往前走着。 一步、两步、三步……当他们离开木屋十丈许时,突然“咻“地一声袭来,棋肃羽连忙抬手,双指一夹,应当是一枚暗器。在未待舟之遥看清楚来者何物时,棋肃羽就已经将指间暗器朝着它刚刚发来的方向挥去,随之那个方向一声闷哼响起。 “果然有埋伏,肯定不止这一人。”棋肃羽心中默想,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颗石子,往背后一甩,木屋里的烛光立时熄灭,月亮不知在哪朵云里逗留,投不下一丝月光,整个天地之间全然陷入黑暗和寂静当中。 棋肃羽反手放在舟之遥的腰上,带着她一起往右横跨两步,又往后退了两步,才收回手来,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舟之遥似乎有些害怕,萎缩得躲在棋肃羽身后,紧紧拉着棋肃羽的衣裳。她想着只要棋肃羽一动,她就跟着动,最好是不让棋肃羽分心顾盼自己,可是棋肃羽却偏偏不再动了。 咻,又有破空音从耳边传来,幸好刚在早已挪了位置,否则要被人当靶子了。对方自然感觉到暗器放了个空,于是也沉寂下来,没有动静了。 棋肃羽抬头看了一下天空,原本被乌云束得严严实实的月亮,似乎快要挣脱了,届时月光洒下来将周围照亮,自己还是要被当成靶子的,心中也不免着急,连背上都渗出些汗来。舟之遥也感觉到了棋肃羽的着急,但她又不敢说话,只能握了握棋肃羽的手,以示安慰。 一瞬间,棋肃羽只感觉刚刚舟之遥还冰冷的手,此时却温软无比,像有一丝丝暖意从她手中传递,原本焦躁的心绪逐渐平复。 他忽的想起师父曾教导过:任何隐匿都不可能毫无破绽,一个人活着就有心跳,有呼吸,还有气场,心跳可以平缓,呼吸可以平迟,但是气场是万难消去的,尤其是在陌生的地方,人的气场是不可能与自然融合的,只要用心去感受,去发现。 棋肃羽用另一只手拍了拍舟之遥的手,示意让她放心,舟之遥这才松开。接着,他深吸了口气,闭上双眼,想去感受师父所说的:人的气场。 “将灵魂借给风,你就能抵达风所到的地方,将眼睛借给夜,你就能看到黑暗所触的地方。”棋肃羽默默念着,嘴角逐渐展出一抹笑意,腕脖一震,两根银针流入指间。 “咻咻”两道颤微的银光从棋肃羽的手中射出,对面又传来一声闷哼,这下对方有点惊慌,立马漏出破绽了。这么好的机会棋肃羽怎么可能放过,两只手各捏着几根银针,然后循着方向射去,“噗噗噗”又解决了三个。“叮”有一枚银针似乎被什么挡下了,接着,一声尖锐的哨声想起,四周开始窸窸窣窣人头攒动,看来对方已然明白,埋伏的计划已经泡汤,只能正面应战了。 此时,天边的黑云终于镶上银边,月亮的背水一战似乎已经宣告胜利。不一会儿,轻轻扬扬的月光一点点飘落下来,山的轮廓、树的影子、人的眼睛,都开始一点点现出来。 两个,五个,八个……从黑暗中窜出来一条条黑影,模糊看到领头的是一个大汉,手中握着短剑,想来刚刚就是这位挡下的银针了。看着眼前这些黑衣人,棋肃羽慢慢后退,并示意舟之遥回到木屋里去。 但是对方明显不想让他有更多时间准备了,领头的黑衣人手一挥,从身后跳出左右两人,各自手持短剑,跨步飞击过来。奇怪的是棋肃羽不退反进,直接迎上两名黑衣人,眼看双方瞬间将要撞在一起,却见棋肃羽突然身子一倒,让那两人刺了空,接着他双手抓住两人小腿,猛一用力,两个黑衣人只感觉钻痛难忍,浑身一松。 趁此空隙,棋肃羽将二人一拉,将他们摔回那领头人的面前一动不动,领头人低头一看,两个手下的胸口不知何时已经插上了一根索命银针。 见棋肃羽一招制敌,所有人都不敢轻视这个小毛头了,领头人也不再试探,再挥手,身后所有人一起围了上来。而领头的自己只是仗剑伫立,一会儿盯着战圈,一会儿看下木屋的方向。 被数人围攻,棋肃羽显然已经是招招吃力了,刚迎一击,避一击,又来一击,完全没有间歇。而且这些人必是常年在一起磨练,彼此之间配合非常默契。想想自己刚刚离开师父和师叔就面临如此大难,棋肃羽心中不免有些自苦。 就在他苦苦坚持抵抗的时候,惊得看到那领头人竟有冲向木屋的举动。 不好,舟之遥有危险! 第十二章:负一身伤 其实那领头人早就盘算好了,棋肃羽虽然身手不凡,又擅长轻功和暗器,可只要让手下近距离围攻,让他无法施展身法,便无法脱身,将棋肃羽堵得水泄不通,自己则去击杀那女子,那任务就算圆满完成了。 不过棋肃羽已然从他的眼色里预见了他的计谋,当即脚尖一点,使了半招攀云术,拔地而起,虽然其他黑衣人也争相上涌,不想给棋肃羽任何喘息的机会,可是他们那点轻功跟攀云术比起来相差太多,虽然使出浑身劲来,却连棋肃羽的脚趾头都摸不到,忽然又看到棋肃羽手间出现几根银针,几名黑衣人顿感不妙。 果然,随着银芒闪动,三具尸体应声落地,终于被打开一个缺口,而此时,领头的黑衣人已经向木屋掠去了。棋肃羽不恋战,从缺口处冲出,直掠向木屋。 在木屋内的舟之遥看着外面混乱的打斗,又看到一个黑衣人奔她而去,自然是惊得一动不敢动。 才眨眼功夫,领头的黑衣人便已经到了舟之遥面前,挥起手中银剑,直直刺去,而慢他一步的棋肃羽却瞬间调动全身真气灌于足下,竟将领头的黑衣人赶超了过去,然后挡在舟之遥面前,一手将黑衣人持银剑的手格开,并凌空一脚踢在黑衣人的小肚上,黑衣人倒飞三丈,捂着肚子,面露痛苦之色。棋肃羽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一条硕大的伤口从胸膛划到肩膀,鲜血汩汩流出。见领头的黑衣人暂无回手,棋肃羽忙将续南山留给他的伤药涂上。 虽然没能杀了那女子,但是让棋肃羽受了如此重伤,倒是意外之喜,领头的黑衣人即使中了一脚,也顿感值得了,赶紧趁热打铁,将人都召集过来,呈扇形围住棋肃羽和舟之遥,步步进逼。 由于棋肃羽没有趁手的兵器,又重伤在身,被黑衣人围攻了一会儿,全身上下便新添了四五道伤口,逐渐有些脱力虚弱。 领头的黑衣人觉得时机到了,一声尖哨冲入战圈,所有人都一震,不再缠绕消耗,开始使出浑身解数,猛烈攻击。 不过半刻,棋肃羽已是强弩之末的状态,连手都有点抬不起来,可是头顶上,四五道剑光齐刷刷斩来,若被击中的话几难存活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阵狂风扫过,几名黑衣人被齐齐震退,众人定睛一看,只见一位白发老翁突兀出现在他们面前。 领头的黑衣人拍了拍身上的土,在这深山老岭中,功力深不可测的老头可不会是闲人,忙作揖问道:“前辈,我等晚辈在此行任务,还望暂避,以免冒犯。“ “哦?老朽也只是恰巧路过,拔刀相助,你们尽管来冒犯吧。“白发老翁捋捋胡子,云淡风轻道。 这么一来,剩下的人都不知道如何办,一时僵住。这时,棋肃羽躬身道:“前辈若是想助我的话,不如帮我将这女子带出,我自有办法脱困。”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这些黑衣人着实难对付,若是这位前辈能将舟之遥救走,他拼力脱困还有一线希望,另一方面他也是担心累及这位老人家,不管人家功力如何,要是因为救自己而有恙,那才真的过意不去。 白发老翁看着棋肃羽孱弱不堪的样子,甚是不信,便问道:“要带出这女子自然不难,只是你,能活的了命?”凭白发老翁刚刚显露的功力可以看出,救一人绰绰有余,但是要在群攻之下救出两人,也不是问题,但棋肃羽并不愿意给人添麻烦,能救出舟之遥,已经足够了。 棋肃羽决然的说:“前辈放心,小子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没做,不会就此绝命的。” 白发老翁点点头,却望向舟之遥,舟之遥沉默不语,只是向前握住棋肃羽的手,低声道:“公子千万小心。”然后便站在老翁身旁,她也明白,若是没有自己的话,棋肃羽想突出重围并非不能,而自己若执意留下,只会让他掣肘。 棋肃羽点点头,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好像刚刚被舟之遥轻轻一握,便一丝丝的暖意,充满生机和力量的感觉从手中传遍全身。虽然伤口还是一样疼痛难忍,但是不知为何,心中却有着一决生死、舍我其谁的澎湃之感。他心想:定是师叔的灵药起得作用。 老翁见棋肃羽心意已决,又望向一众黑衣人,眼中杀意森然,顿时那些黑衣人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老翁一手搭在舟之遥的肩膀,衣袍一动,便带她越过黑衣人,直接冲到石洞口了。 见老翁带着舟之遥逃走,领头的黑衣人立马招来一个手下,低声细语了一阵,接着,那名手下便离开了,现在就剩四个黑衣人和那领头的。 看着棋肃羽脚下还在滴滴答答流着的血,领头的黑衣人漏出得意的笑容,道:“谁也走不了。”然后向其他手下一努嘴,众黑衣人齐涌而上。 经过之前的一番较量,棋肃羽多少已经摸算到这些人的攻击套路,此时他不再正面应战了,只是展开轻功游转闪躲。他是想把战团引到石洞口附近,然后再图逃脱的容易的多了。 在一边寻机出手的领头人也看明白了棋肃羽的意图,于是冷哼一声,解下背上一个黑色的布包,就连棋肃羽也不曾注意到这领头人身后还背着东西。 只见领头的黑衣人打开布包,竟拼出一把掩月刀,看样子是要使出最后的手段了。果然,他拖起掩月刀,往棋肃羽看去,原本笨重的掩月刀,在他手里却如鱼游水,黏在棋肃羽的身后,如锯齿长轮。 顿时棋肃羽感觉背后刀风呼啸,心中吃惊不小,原来这人也是在旁边看自己的轻功套路,此时出手,必然是有些把握的。 “只能放手一搏了。”棋肃羽心里想着,脚下又不顾消耗地快了几分,直直向石洞口奔驰而去,背后的一干人等也是咬牙赶上,使出吃奶的劲儿了。 眼看就要到洞口了,领头的黑衣人心急的不行,脚下一顿,然后将所有内里汇于刀上,向棋肃羽抛去。 棋肃羽眼角一撇,看到极速逼近的掩月刀,不禁大惊,才发现再毫无闪避的余地了,而且刀风猛烈,让他有股危及生命的感觉。 看来自己是说了大话了,棋肃羽在脑中快速地找寻着应对之策。 第十三章:结仇九渊 面对避无可避而又危机万分的局面,棋肃羽无奈,从怀中摸出一根金针,迎着掩月刀插来的方向甩出。 “叮”的一声,金针竟然直接破开刀锋,一点点将刀面撕开,并且去势不弱地往扔出掩月刀的领头黑衣人飞去,此时那领头人刚刚脱力,眼睁睁看着金针往额头袭来而调不动一丝真气,瞬间,金针便没入领头黑衣人的眉中。 “二岛主!“四名黑衣人后来赶上惊呼道。 领头人的额中没入了一枚金针,双目透着不可思议一般圆睁着,然后直直倒地。其余黑衣人再也无暇顾及棋肃羽,将领头人护在中间,还想查探能否救回他的性命,好像此人的生死比杀死棋肃羽完成任务重要的多。 可是无奈,领头的黑衣人毫无生气,已然命归西天了。 得了这一空当,棋肃羽终于跳出瀑布水帘,又从隐蔽处找到之前藏好的大黄马,骑上之后头也不回便扬尘远去了。 棋肃羽总算脱离了危险! 而在遥远的海岛上,一座黑色的古城中,一位羊须剑眉的中年人坐在主位上,手里捏着一根金针,金针通体无华,豪不惹眼。 中年人声音低沉道:“就是此物,破了权冉的掩月刀?“ 在他坐下,匍匐跪着,其中一个抬起头用颤抖的声音回答道:“回岛主,正是。“ 主坐上的中年人没有看他,只是自顾站起来,眼神还停留在金针上,忽然,他毫无预兆地将金针朝着刚刚回他话的人甩去。”叮“得一声,金针直接从那人的额头穿过,扎在门口守卫手握着的铁棍上,连针身也已经没入了铁棍的一半。 “世间竟有如此奇物!“中年人赞叹道,似也承认刚在那名手下所言非虚了。门口的守卫连忙将扎着金针的铁棍双手交给中年人,中年人点点头,一手拿起铁棍,另一只手想将金针从铁棍中拔出来,可他努力几次都无功徒劳,就扔回给守卫道:“想办法把这东西拔出来。” 然后踱步走下座位,在地上的尸体边立住。这尸体自然就是那日袭击棋肃羽那帮黑衣人的领头,就是刚刚中年人口中的权冉。 死去的这位名叫中山权冉,刚刚主位上的中年人是他一母同胞的兄长,中山策云。他们便是九渊岛的大小两位岛主,要说九渊岛的名字,在这片大陆上其他地方并不出名,但是对于位处南边势力主宰的常空寺来说,可如雷贯耳。 九渊岛远在南海域数百里之外的岛上,与陆地间隔着一个宽阔的云罗海峡。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临着海域的人们都是靠打渔维生,偶尔还有一些商船从云罗海峡经过,而他们最怕、最恨的就是九渊岛。因为九渊岛烧杀抢掠,只要被他们碰上,基本少有活口,而且九渊岛还常常组成强大的行伍,向陆地抢掠,近几年尤其盛行,当真是民不聊生。 当大家去常空寺请愿,让寺中派出能人抵御和反击来犯的海贼时,常空寺却说九渊岛的海贼多行不义必自毙,行恶之人终将自食其果,且再忍着看,待海贼自毁功德,终究会报应不爽,其实也是无可奈何之言。 听得常空寺如此推脱之言,当地百姓们只得自己练军操兵,以图抵御强敌,当真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但是每次海贼来袭都一样损失惨重。而且渐渐地有一些海贼出入频繁的地方没有了人烟,这些地方就常年被海贼霸领着,虽然常空寺会偶尔派巡逻队驱赶,但是只要常空寺的一走,海贼们又回去霸占着了,如此反复,再也无人管。而常空寺终于明白,九渊岛三番五次的挑衅和掠夺,其目的就是回归陆上,霸占更多领土,可一时又苦无良策。 确实,中山策云就是想抢占陆上肥沃的土地,以求势力逐渐扩张,摆脱屈居海上一隅的困境,将云罗海峡彻底塞入囊中。可那些富商望族居然倾尽全力办军抵御,让他非常恼火,于是就让手下将那些出资之人尽数杀了,来溃解这些抵御力量。 他的胞弟中山权冉便是主持此事的人,没想到却遭此劫难,叫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于是他又问剩下的跪在地上的三人道:“你们究竟是听何人线报,说那深山老林中还藏着牧家余孽的?“ 但是看到先前搭话的同伴被中山策云击杀,此时无一人再敢搭话。中山策云怒不可遏,伸手将近的一人掐脖拎起,吼道:“说。“ 那人满脸涨得通红,艰难说道:”小人不知。“ 中山策云明显对这个回答不满意,他抓着那人的脖子,让厅柱上一扔,那人从柱子上摔下,断骨吐血,不过他立马恭敬的跪下,连嘴边的血渍都不敢擦。 “找到那个小子,抓住他,我要活的,伤残不论。“中山策云看着地上中山权冉的尸体,一字一句道。 跪着的几人立马如释重负,跟捡了条命似的,赶紧谢恩、领命,步步退去。 此时骑着大黄马稀里糊涂左钻右窜颠簸了一夜的棋肃羽,再也支撑不住,猛地从马背上摔在草地上,棋肃羽努力想睁开双眼,但是还是放弃了,阵阵倦意将伤痛压倒,好在伤口被及时上了伤药,假以时日总能痊愈,自然不会有失血过多而休克的风险,只是超荷地内力输出,急需休整恢复。 时光流逝,太阳从东边的山头走到了西边的山头,趴在草地上昏睡一整天的棋肃羽缓缓睁开眼,活动了一下手指,然后挣扎起身,胸前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吸了口气。 打量了一下四周,看到大黄马居然没有自行离去,还是原地站在那,不由得心生行为,上前抚摸着黄马的前额。然后牵着它往树荫下去,任由它寻食觅草,不再将缰绳绑在树上了。而棋肃羽自己则坐在地上百无聊赖,从胸口掏出来那本师父留下的天元诀。 只是秘籍的扉页上并无该功法的任何介绍,开篇一行大字写着:天行天道,人行人道,天人相合,在于元也。 第十四章:试练天元 也许那些开创秘籍的人就喜欢搞这套让人似懂非懂的东西吧,心中冷笑一声,然后继续翻开,这一页倒是少了些神神叨叨,直接画出了内力运转的简图,并附上了心法口诀。 其言道:引神入阴,诱元抵阳,虚如风,久且长。 看这心法应该是调动真气于双腿经脉之上,类似一些轻功的功法,可是简图上描绘的内力运转却并非从丹田调动真气,而是直接从外界吸取力量赋予足上,来加强自身速度,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众所周知,真气存于丹田,要试用真气,自然是从丹田始发,再趋向需要的部位,可这图上却连丹田都没画,难怪师父也无法修炼这秘籍,简直如师叔所说,就是破烂,但是瞬间他又想起师叔提醒过他,即便无法修炼,也得好好钻研一番,毕竟是师父所留,要是日后与师父相遇,他老人家问起是否修炼,自己就真的无地自容了。 哎,那就试试吧,棋肃羽摇头想道。 于是,他试着简图上的手印,练了一遍,没有任何反应。再试一遍,还是没反应。他仔细确认了很多次,结印手法完全没有差错,那究竟哪里不对呢?其实他还只是按照简图来演练,对心法口诀根本不知道什么意思。俗话说书读百遍其义自现,于是他抱着脑袋,一遍遍的念。可以肯定得说他念了不止一百遍,甚至念着念着泛起了阵阵睡意。 归巢的鹊在树枝跳动,遍山绿树被夕阳染得鲜红,晚霞彩光流转,忽然有一阵微风像是受了召唤一般从遥远的湖上轻轻荡出,然后穿过村庄上空飘着的炊烟,越过高耸的群山,钻过河流上的桥洞,并愈来愈烈的向瞌睡中的棋肃羽席卷而来。 “轰”,狂风重重地抽在棋肃羽的身上,却连他的衣发都没能吹动分毫就突兀消失了,仿佛这阵风吹进了他的体内一般。“虚如风”,棋肃羽原本垮睡的身子,猛地笔挺立坐,手中结出刚刚习练过的印法,嘴中还喃喃自语。“引神入阴,引!“棋肃羽缓缓睁开双目,站起身来,可低头一看吓了一跳,他发现自己竟悬再一尺高的空中,一惊之下赶紧想迈腿落地,可他一迈腿,人却出现在十丈开外,然后才慢慢落下,而且着地之后任凭他再怎么蹦跶都一切如常了,再也悬不了空,不能瞬间十丈以外了。 真如做梦一般,要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是打死也会相信这事的。他知道这肯定是天元诀的缘故,只是师父都无法参悟的秘籍,自己怎么就会了呢,虽然他也不知道怎么练,甚至怎么再次施展,但终归是有个好开头了。 棋肃羽回想刚刚瞬间穿移十丈的感觉,心中还有些恍如隔梦。若能掌握此法,世间谁能阻挡。而他却不清楚,此功法着实神技,可依然有些坐井观天了,世间之大无奇不有,须知重重山外重重山的道理。 收拾收拾心情,舒活了一下酸痛不已的筋骨,又检查一遍伤势。心想不知昨夜偷袭自己的人是何方神圣,不过他却知道并非是来找自己寻仇的。因为当他击中领头黑衣人时,旁边的手下呼唤的是“二岛主“。 想来是什么海岛的人,但是自己从未到过任何岛屿,更别说与什么海岛上的势力结仇了。若是师父的仇人,那应该寻到泊龙镇。师叔也从未说过有什么仇人,难道是舟之遥? 只有这一可能了,可舟之遥一介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对方又有什么必要派如此多的人来追杀。 想到舟之遥,也不知道她身在何处,不过那位前辈既然肯出手相助,必定会妥善安置好她吧,自己也能放心寻找师父了,只是不知何时会再见,想着竟生出一些失落。而更失落的是因为师父棋彦生留给他的三枚金针,在他拿到的第一天就用出一枚了,想想以后总还会遇到许多艰险坎坷,剩下两枚如何够用,他自嘲的一笑,暗自发誓道:不论以后遭遇多大的危险,再不用此金针。 转眼日头已经彻底掉落西山下,大黄马也是吃饱喝足,安静地站在一旁。棋肃羽将东西都收拾好,跨上马后,却半天不动。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去哪儿了。还是尽早赶到古伦派吧,心里如此想,便驱马北去。 古伦派不知离此地多少里,反正骑马也至少需要十日的路程,这一路上棋肃羽的心里只有几件事一直盘在心里,首先自然是师父的去向和安危,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从师父和师叔的离去看来,绝不简单。 现在去古伦派也只是师父离去后留下的唯一一丝线索,真不知此行无果的话自己又该如何了。再者他还是对刚刚天元诀的口诀念念不忘,他很清楚今后一切都要自己面对,若能掌握这门功法,无疑能解除很多危机。最后他还是不放心舟之遥,虽然那位前辈救了她,但是无亲无故的,不知他会待舟之遥如何。自己固然想再见到她,以确保其无虞,只是茫茫世界,让人无可奈何。 忽然一些喧闹声打断了棋肃羽的思绪,他抬眼一看,“素叶城”三个大字悬于门楼之上,门口有些守卫,正盘查着来往的人群,起了些口角。 棋肃羽打开手中地图找到素叶城,然后点点头,驱马慢走向前去,这里离古伦派只有一两日的路程了,只听路人皆说此地风景独特,人杰地灵,便想在此停留一夜,好好领略一番,也能洗漱休整,自然也没兴趣看那些人的口水战。 一入城便看到一幅与城外截然不同的景象,整座城池像是浸在红色的染缸中,街边屋旁、湖岸山丘,尽是红叶树,落叶在地上均匀铺着,城中鲜有高楼豪舍,入眼都是朴素的白瓦灰墙,一条不算宽的石板路。行来去往的人皆长袍儒雅,手握书卷,诗歌琴瑟之声萦萦入耳。棋肃羽呆在城门口,只感觉立于画中。 他那痴醉的模样,旁人一看便知是头一回到来的外地人了。 “兄台欲投向何处去?”忽然从身边传来一声询问。 第十五章:素叶城 听到有人搭问,忙回神来看,一位年轻俊秀的青年,着素袍,单手握经书,面露微笑,颇为儒雅,正等他答话呢。棋肃羽拱了拱手道:“初到宝地,想寻店住下,再做启程。” 那青年一听,依然笑容不改道:“恐怕另兄台失望了,素叶城中并无旅馆,除了本地住户,大家都是累即坐,困便躺。” 然后指向满地红叶道:”有如此天作温床,何必寻旅问舍呢。” 棋肃羽顿时呆住,偌大一个素叶城,竟没有客栈,要说他也并不是娇气之人,席地坐睡也无不可,可万一天公不作美,睡到半夜下雨了怎么办。 仿佛看出棋肃羽的疑惑,青年道:“此地终年难遇雨水,但是气候不燥不热,如此与天地同眠,岂不美哉。” 棋肃羽不可置否,当即谢别了青年,骑上马,想寻一个僻静干爽的角落,暂为休憩。不过他越是走越是觉得与这些人有些格格不入,这里文风盛行,人们所议论的也是治国安邦、心系天下的大事。 左边一言道:夫理国者,必怀大德,仁德先行,能才居后,德才兼备者为最。 右边一语道:古来圣贤者寥寥,况求天下人皆圣贤呼?治必依法,严明公正,倡德而从辅之,方得久安。 这边又一人道:世间之疾苦,源于恶,若晓以因果,驱恶劝善,则善者众,上下皆欢乐也。 那边有一人道:万物皆有灵,自然亦有序,尽可听之任之,何问浮沉? 几人争论不休,见棋肃羽牵马迎面走来,忙将他拉进来,问道:“这位兄台,方才我几人的言语你都听得真切,不如就请你做个孰对孰错的评判吧。” 棋肃羽百般推辞无果,只得道:“在下毫无学识,实在担不了这个评判之人。” 但是几人不从,非要他说指出个高下来,棋肃羽无奈,道:”诸位在此论道,本是件雅事,都是各抒己见罢了,若争论高下,岂非堕了俗,况且‘道’向来只论深浅,何来对错呢。” 被棋肃羽这么一说,几人不禁面有愧色,深感如此。 天色逐渐暗下来,棋肃羽牵着大黄马,便继续往前走了。过了许久,棋肃羽才缓缓收回心思,才想起要赶紧找地方安顿一下,可是夜色朦胧,愈是难寻了,忽然看到前方不远处不知何时亮起了一盏灯。 而且,对了,为什么听不到一点点声音了,刚刚还嘈杂入耳的读书声,喧闹声,不知什么时候断了。虽然已经入夜,但也不至于看不到一个人影了,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再者说也该点灯吧,可是除了眼前那一盏灯,再寻不到一点灯火。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自己和大黄马,还有那盏灯。 多想也无益,不如去一探究竟,于是他干脆翻身上马,朝着灯光处驰去。奇怪的是眼看那盏灯明明只有几十丈的距离,却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到。 近了才瞧清楚,一盏马灯挂在屋角,木屋灰旧,似是好些年头了。木屋没有门,里面是直敞着的,在门外都能看到绰绰烛影。 “是哪位朋友到访啊?还请进屋杯茶相叙。”一个男子的声音从里面悠悠传来。 棋肃羽心想,既然都来了,总得见上主人一见,当即下马,阔步进入屋内。与屋外的温热不同,一进屋便感受到凉风习习,如沐河岸春风。只见一人背身而立,整理着一盆绿植,听到人进来,便转过身,随即惊讶道:“你是何人?竟能寻得到这里来。” 棋肃羽一听此人颇有责备之意,自己确实有些冒犯唐突,便作揖道:“在下也是寻灯而至,并无冒犯之意,还望先生见谅。” 男子瞬间却不在意了道:“凭你这声先生,便不算冒犯了。”随后一顿道:“原来你是骑了马来,还是匹灵马,难怪能闯进来。“ 听到男子夸赞大黄马是匹灵马,棋肃羽有些得意,刚想称一句先生慧眼,可马上想到此人并为见到大黄马,如何能知是灵马呢?不禁问道:“先生如何能知我这马是匹灵马呢?” 男子不以为意,仰笑道:“天下又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呢?” 这男子如此狂言,棋肃羽也懒得抬杠了,反而心生一些希望,既然他认为自己无所不知,那不如试探一下他是否知道师父的行踪,毕竟师父可是江湖上名声大响的人物。于是道:“既然先生有通晓万事的本领,那在下冒昧有一事相询。” 男子拍了拍手上的尘土,仿佛对自己摆弄的盆栽很满意,然后转身伸手将棋肃羽引向茶座,道:“不急,相遇便是缘分,来品品我的茶如何?” 棋肃羽看到男子的面容,突然有些惊呆,心中非常肯定此人一定在哪里见过,真是熟悉,不,应该是亲切,可一时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怎么?嫌弃我这陋室粗茶?”男子见棋肃羽站着不动,发问道。 棋肃羽回过神道:“没有没有,先生请坐。” 男子这才坐下,将炭炉上的小茶壶提起来,倒出茶水在公道杯中,然后又从公道杯分到一个长杯中,递给棋肃羽,棋肃羽拿起就往嘴里送,男子赶忙拉住他说:“这是闻香杯,闻而不饮。“棋肃羽有些尴尬,只得装模作样闻了闻,这奇人果然有奇茶,只是闻此茶香,便觉头脑明朗,双目清和。 “有事就问吧。”男子终于倒好了茶。 “我想向您打听一个人。”棋肃羽将闻香杯递还给男子。 “何人?”男子端起茶杯吹了吹,简短问道。 “棋彦生。”棋肃羽也不墨迹。 “哦?你跟这位阎王有过节?”男子停下喝茶的动作。 “实不相瞒,先生口中的阎王便是家师。”棋肃羽对男子如此称呼师父,有些不悦,虽然他知道,师父在江湖上确实有这么个绰号。 男子并不觉得自己言语有何不对,对棋肃羽自称是棋彦生的徒弟也不意外。只自顾说道:“那你想问什么?” “我想知道家师的下落。”棋肃羽急切地说。 “这有何难,你不是要去古伦派吗?去了自然就知道,在下就不多费口舌了。”男子道。 此时,棋肃羽心中才惊奇万分,自己与此人初次见面,他便知道自己的去向。忙问道:“先生的意思是古伦派知道我师父的行踪?” 男子抿了抿嘴道:“算是吧。” “此话何意?”棋肃羽疑问道。 “我的意思是他们也许知道一点,但不知全部。“男子解释道。 棋肃羽忙问:“那先生可知全部?” “人是活的,我如何能知道他确切行踪呢?”男子双目圆睁,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棋肃羽。 “咳”棋肃羽也感到自己的提问有些强人所难,逼人家一个号称无所不知的人自认不知,确实不地道。但是总算心中落定了些,相信只要感到古伦派询问,多半能寻到师父的。不过,心中又想起一事,问道:“我有一秘籍,名叫天元诀,先生可曾听闻过?” “没有。”男子有些不高兴,仿佛对棋肃羽老是问他不知道的东西很是头疼。 “哦。”棋肃羽有些失望,然后转念一想,道:“我曾得到一句心法口诀,始终难得要领,想好好向先生请教。” 男子眉头一展,道:“甚好,写下来,我帮你参悟参悟。” 棋肃羽看男子来劲,心想此人莫非对功法也有些研究,于是赶紧到书桌上写下,恭敬地递给男子。 “引神入阴,诱元至阳,虚如风,久且长。”男子皱着眉头默默念到,念完之后,他不是向棋肃羽解释,而是反问道:“你可知,何为神,何为元?” 看到棋肃羽摇摇头,男子满意极了,说道:“神即是人之魂识,元则是天地元力。” 棋肃羽似懂非懂道:“魂识我知道,元力是什么?” 男子用手抓了一把空气,叹道:“是一种即将消失的东西。” “即将消失?那先生的意思是这门功法是绝无练成的可能了?”棋肃羽不解道。 “是的,再也修炼不成了。”男子语气中难掩失落。 棋肃羽不死心道:“可我前些日子明明还勉强施展了一次。” “世间已上千年无元力存在,你又如何能练成,除非是体内早有元力。”男子诧异万分,愈说愈不可思议地看着棋肃羽,然后起身就要向棋肃羽抓去。 见男子如此莫名其妙的抓来,棋肃羽自然要闪,不过才一个回合,自己的肩膀就被男子一只手抓着,随后一股磅礴的真气,从那只手中传进体内。 男子一手抓着棋肃羽的肩膀,好像是在搜寻棋肃羽的体内是否存在他刚刚所说的元力,不过看他的样子,答案应该是肯定的。 “能在有生之年见到如此奇妙的能量,真是死而无憾了。“男子的语气几近癫狂,听得棋肃羽有些发麻。 “可惜呀。“男子随后有失落万分,像是自己得不到这宝贵的东西而痛心。 ”既然如此,不如就送你一场造化吧。“男子畅怀道。 不待棋肃羽只言片语,便觉全身一僵,无法动弹分毫,就被男子抓着肩膀,往屋外飞去。 第十六章:解印元根 棋肃羽被男子抓在手里,毫无反抗之力,但是听得男子说送他一场造化,当下不解其意道:“先生这是做什么?” 男子冷言道:“闭嘴,站好。”棋肃羽看他似乎并无什么恶意,而且此人功力深不可测,抵抗亦非明智,只得乖乖照做。 忽然,男子掌刀往岩边的竹林横竖劈了几下,窸窸窣窣的碎枝落地,留下四枚竹钉悬在空中,然后他双手一扫,四枚竹钉纷纷往棋肃羽的四肢刺去。棋肃羽见竹钉来势汹汹,本能想一旁躲避。 “别动。“男子喊道。 也是奇怪,被男子这么一喊,棋肃羽就真的站着不动了,仿佛有一种来源于心底的信任,觉得此人绝不会伤害自己,再者现在想躲也来不及了。“入阴“,男子沉声喝道。 “啊!“四枚竹钉分分钉在棋肃羽手脚内侧,一阵阵钻心的疼痛席卷而来,不由得手脚一软,瘫坐在地。 “再忍这一下。“男子沉声说道,接着手一招,又从地上的碎枝中飞出一枚竹钉,往棋肃羽刺去。这次棋肃羽可不敢这么老实的接住了,因为竹钉所指正是他眉心,但他手脚剧痛,连想挪动一下都难,别说闪避如此急势的竹钉了,但他也知道,眉心这一下要是中了,必死无疑。 还好,这男子并不是要棋肃羽的小命,就在竹钉飞出的一瞬间,他也飞速向棋肃羽奔去,然后在竹钉此中棋肃羽眉心之前,一手拍向他的肩膀,让棋肃羽前后翻了过来。又喝了一声“抵阳“。“呲“竹钉稳稳地刺入棋肃羽的大椎穴,棋肃羽只感觉丹田内原本平和的真气如静湖投石,瞬间翻涌,好似湖底有一股热浪,在奋力挣扎,想突破丹田的束缚。体外的剧痛,加上体内真气混乱,棋肃羽终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棋肃羽睁开双眼,看到手脚皆被纱布裹着,脖颈上似乎也被裹束着,痛随动来,但他忍住坐起身,回想晕倒之前发生的事情。这时,那名男子从屋外进来,看到棋肃羽坐起身子却没有阻难,只是道:“下地多走走,只是些小痛罢了,于身体无碍。“ 棋肃羽心里忍不住骂了男子一遍,却还是下床起身来,果然,刚刚还剧痛难忍,此时疼痛竟一点点消失了,心中又反过来对这男子佩服不已。 “想问什么就问吧。“男子喝了口茶,撇嘴道。 “不敢,在下只是想知道昨晚先生那一番苦心是何意。“棋肃羽原本就想问,正是不知如何开口,此时正好顺着男子的话问了。 “你不是想修炼那天元诀吗?我就帮你打通了一下经脉而已。“男子道,但是看棋肃羽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又说:”实在想不到你的体内竟然有元根存在,只是一直被压抑无法释开。“ “元根?什么是元根?“棋肃羽更加莫名其妙了。 “说白了就是与天地勾合之力,只有身怀元根之人,才能运用天地自然的力量,据我数十年之所见,你是第一个。我非常嫉妒你,但是可惜,元根无法从你体内剥出再桥接给我,要不然我岂能将自己苦苦研究几十年的成果当成一场造化送于你?“男子坦然道。 后面一句话棋肃羽算是听明白了,难怪昨夜男子抓着自己的肩膀连说可惜,原来自己体内有他想得到却无法得到的东西,可元根究竟是什么,难道对功力有什么助益?于是赶忙气沉丹田,想感受一下自身的功力。“咦“,这一感受非同小可,他只觉得丹田空荡,哪里还有意思真气凝聚,这跟没有修炼过武功的人有何区别。 “我的真气,没有了?“棋肃羽瞪着眼睛看向男子。 “无知、愚蠢。“男子忍不住骂道,”你现在已经不是一名普通的武者了,而是气境修炼者。你的真气不需要丹田储存了,因为真气已经充斥在你一寸血肉之中。不过你虽有元根,但是这天地之间已经没有元力稀薄的可怜了,你顶多可以使用自己体内那一丝弱小的元力,用尽了就得等恢复之后才能再用。“ “咔咔“果然,棋肃羽抬手往石桌上轻轻一劈,石桌应声而裂。 “太好了!”棋肃羽喜出望外,男子所言非虚,如此一来,自己省去了调动真气的时间,完全可以遇敌先手,至于那元力在哪里,怎么用,棋肃羽完全抛诸脑后了。接着还是不忘对男子深鞠一躬道:“多谢先生成全。“ 忽然又觉得不对,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这男子姓甚名谁,于是又尴尬问道:”敢问先生名讳。“ “无名无姓”,男子冷冷道,“你在这待得够久了,我可不养闲人,你留下赔桌子的钱,就可以滚蛋了。” 似乎对棋肃羽一手劈坏自己的石桌有些不满,男子的语气中颇有些气恼。 见男子不肯告知名讳,棋肃羽也是无奈,道:“小子俗名棋肃羽,先生大恩,日后一定相报。“ “不用报了,去吧!“男子下起了逐客令。 棋肃羽也不罗嗦,转身去牵马准备离开。 “等等“身后又传来男子的声音,棋肃羽立马转过身来,只见迎面飞来一物,他想也没想就抓在手中,正欲问,却听男子说道:”你我既然相遇,也算缘分,你此去古伦派若是遇到什么生死关头,大可以将此物祭出,则危机可解。“ 棋肃羽一听,顿时心生暖意,此人逐自己出门,多半是故意如此,不想让自己存恩难报,临行还赠下宝物,实在有些愧不敢当,想上门推辞归还,却听到“咣“的一声,不知从何来的一扇木门已经关得死死的。 “哎“,棋肃羽叹了口气,看了看手中一方精红的手戒,然后踹入怀中,心想日后定报此大恩。 就在棋肃羽策马离去之时,木门缓缓打开打开,走出的正是那位男子,眼神复杂地看着棋肃羽的背影,喃喃道:“终于到今日了。“ 第十七章:上古伦派 从素叶城匆匆离开之后,棋肃羽马不停蹄往古伦派赶。还不到两日,就抵达了这个叫中平镇的地方。穿过此镇,再翻一座山就到地方了,棋肃羽点点头,收起地图,下得马来,找了家面馆坐下,小二收了银子,又赶忙上前将马牵了去喂水料。 不多时就见小二就端来一碗热面,一小碟牛肉,一筛壶酒。棋肃羽手掌翻出一些碎银,塞到小二手中,轻声道:“最近古伦派中可有何大事发生?” 小二原本高兴拿着碎银的手一哆嗦,赶紧将银子还给棋肃羽道:“什么都没有,您这银子小人无福消受。”接着一溜烟就跑了。棋肃羽无奈收起银子,仔细听了听周围,竟也没有一人讨论关于古伦派的东西,尽是家长里短的无聊事。看来是打听不到什么,还是吃完尽快赶路,到了再说吧。 “就是他。”就方才拒绝了棋肃羽银钱的面馆小二突然出现在门口,身边还带了个人,指着棋肃羽道。 棋肃羽莫名其妙,眼神一下子凌厉起来,那小二见了慌忙躲闪,可他带来的那个人可不慌忙,迎着棋肃羽的目光走了过来,与棋肃羽一桌而坐。原来此地是古伦派的前沿重地,任何生人有可疑举动,大家都有告知古伦派的义务,这是棋肃羽之前所不了解的。 再看此人坐在棋肃羽跟前,瞧着年不过二十,生得白净,气质儒雅,温文中又透出几分英气,手足间自然洒脱,观之令人顿生亲近。 “在下古涯,现在是门派巡逻队的副队长,听说兄台一来就打听我们古伦派的要事,不知有何见教?”男子彬彬有礼道。 棋肃羽看他并无敌意,也一拱手道:“不敢,鄙名棋肃羽,初到宝地,人生地不熟,只是稍作打听,以免犯了忌讳还不自知,并非想探得什么机要秘闻。” “哦?那倒确实是这小二鲁莽了,打扰之处还望见谅。”古涯微点头道,似是致歉一般。 “是在下唐突了。”棋肃羽赶忙回礼道。“不知古兄可否引荐我前往古伦派,在下此行去贵派有一事相询。“ “当然可以,不过能否先与我说说?“古涯道。 “也并非什么大事,只是前些日子听说贵派弟子邀请家师去了什么地方,家师至今未归,所以特地前来打听,确保家师安然无恙。“棋肃羽道。 “尽徒子之敬孝自然是应该的,敢问令师高名。“古涯一听,果然不是什么大事,自然卸下心来。 “家师名棋彦生。“棋肃羽也觉得没有什么好隐瞒,便如实说了。不过古涯听到这个名讳可不那么淡定,他虽然也是涉世未深,但是自小在门派中长大,对这个名字是如雷贯耳,即便了解不是那么仔细,也是早闻凶名了,不过此人何时有一位弟子,这是从没听说过的,想必也没什么人知道。 古涯当即再拱手道:”原来是棋前辈高徒,失敬失敬。“ “古兄客气了,不知家师近日是否到过贵派?“棋肃羽一看古涯应该是知道师父的,忙打听道。 “这倒未曾听说,我平日对门派之事关注甚少,而且经常在外,也许棋兄真要亲自去一趟才能知晓了。“说完便招呼小二取纸笔过来,写下一封简信交于棋肃羽道:”有这封信,便能省去棋兄很多绕行繁卡了。“ 棋肃羽双手接过,郑重道谢,二人又连喝了几杯酒,交谈甚欢,只因古涯差务缠身,便告辞了。待古涯走后,棋肃羽也未为难那小二,给足了酒钱,也牵马离去了。 古伦派作为大陆中心最大的门派,并且掌握着大部分区域的政治、经济、军事,其派头自然不必说,有言道:金堂玉阶红璃瓦,东南西北四季花,若摇轻舟伦江上,辞了朝阳暮还家。便是描述古伦派的,金碧辉煌的奢华自不必说,大陆各地名花异草也皆有养植,可谓四季有春,而伦江便是流经古伦派门派内的流段名称,虽说朝辞暮还有些夸张了,但也不难看出其占地辐射之辽阔。 也不知古涯在古伦派中地位职位如何,当棋肃羽将书信交予守卫时,却颇得客气照顾,着实省事不少。棋肃羽跟着引路的守卫,七廊八亭绕的他直晕,好不容易到了一处楼阁,守卫便停下脚步,门边两侧立定,意思是让棋肃羽自行进入。 厅中早有四五人静坐等候着,首座是一位灰发老者,慈眉善目,宽脸方额,流有几分威严,相比在门派中地位不低,座下还有几位中年男子,皆气定神闲,颇有经卷之气。众人见棋肃羽进来,立时齐刷刷将目光移向他身上。 “晚辈棋肃羽,见过各位前辈。”棋肃羽恭敬作揖道。 “无需行礼,老夫古炀,是敝派五长老,听说少侠是棋兄高徒,又持涯儿的亲笔信来见,不知有何要事。”古炀轻微抬抬手,颇有兴致地看着棋肃羽。 “是这样的,前些日子家师曾受贵派弟子之邀,离去至今未有音讯,晚辈来便是相询此事,还望古长老能告知晚辈。”棋肃羽一口气说道。 “哦?竟有此事?”古炀一幅全不知情的样子,又将目光扫向座下众人,众人皆摇头。“门派俗务繁多,老夫颇有疏漏,让这位公子见笑了,公子可知是敝派哪位弟子?我叫他来一问便知了。”古炀又问道。 “晚辈也只知道是贵派中一位使枪的弟子,至于其他就一概不知了。”棋肃羽道。 “那就有点难办了,不过棋兄当真没再回去吗?是不是临时有要事耽误了呢?”古炀一幅无奈的样子,座下众人皆点头。 “这个晚辈倒是不知,只想着先找到贵派那位见过家师的弟子,问得原由再做打算。”棋肃羽毕竟还是嫩了点,在这些老油条嘴里,问不出丝毫有用的东西。 “也罢,我即刻派人详查此事,还望公子在敝派逗留几日,就怕照顾不周了。”古炀三言两语将棋肃羽打发,棋肃羽也是无奈,但是又找不出话头继续发问,只得点头应下。 虽然古炀所说所做都很平常,但棋肃羽还是隐隐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第十八章:流言四起 “五师兄,这小子真是棋彦生的徒弟?“待棋肃羽离开之后,原本在古炀座下沉默不语的众人,突然纷纷开口道。 “棋彦生本来就是隐士,他收没收徒弟,外人如何能知。“首座的古炀淡淡道,”假冒师门这种事情我也确实见过不少,但是假冒棋彦生的徒弟有能有什么好处吗?我看此子八九不离十就是那老儿的弟子。“听到古炀如此入理的分析,众人皆点头。其中一位瘦削男子又问道:”不知五师兄打算如何处置这小子。“ “唉,如今掌门师兄行踪未定,跟他一起出门的古卫师侄还昏迷不醒,我们也不清楚个中原由,不能草草处理,毕竟棋彦生也不是好惹的,若此子真是他弟子,在我古伦派有什么闪失,日后定是麻烦不断。“古炀抚了抚胡须道。 “那便只能等古卫师侄醒了之后再做定夺了,按说掌门师兄每次外出都会将派中事物安置妥当,从没有像这次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的,而且古卫师侄还身受重伤,难道他们遇到什么不测?“瘦削男子猜测道。 “掌门师兄的浮阳掌已炉火纯青,当今天下有几人是他敌手,即便打不过还能无自保之力吗?古能师弟多虑了。“古炀眼中尽显羡慕之意。 “明刀明枪的话,掌门师兄自然难遇敌手,就怕阴毒小人暗施诡计啊。“另外一位尖嘴男子插嘴道。 “师弟之意是……你担心棋彦生会对掌门不利?“古炀迟疑道。 “嗨,我也只是猜测,那棋彦生也不知师从何人,极善隐匿,一身诡异邪功令人防不胜防,江湖传说他有一套能穿石入铁的金针,配合他那看家耍暗器的本领,要真想对掌门师兄出手的话……。“尖嘴男子又道。 “古沔师弟所言不无道理,此事不能大意,我马上去扣关,请出几位师兄为古卫师侄疗伤,尽早将此事弄清楚。“古炀听了尖嘴男子的话,顿时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众人皆起身拱手相送。 回春阁是古伦派本门嫡系弟子的疗伤场所,此时古伦派的大长老正带着其他几位长老为一男子疗伤,为首的是大长老古镜,身边还有二长老古衡,三长老古尽。阁中真气肆虐,刮得门窗铿铿直响,但男子依旧是闭目不醒。 这男子便是古卫,也是棋肃羽寻找的那位使枪的古伦派弟子。看大长老的脸色,这古卫的伤势恐怕非常严重。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古伦派几位长老才将双掌从古卫的身上撤离,古镜双手一背,目睁欲裂,对古炀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卫儿怎会受如此重伤,全身经脉尽断,连骨头都没几根好的,究竟是谁敢对我古镜的孙子下如此毒手。“ 古炀见大长老动怒,当下便把目前所了解的情况一一说给他听。古镜听后,冷冷问道“是不是棋彦生干的?“ “现下恐怕只有等古卫师侄醒来,才能问出来龙去脉了。“古炀也不敢断言道。 “哼“,古镜冷哼一声,道:”你马上书信到各地府州郡县,将能派出去的人全都派出去,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找到掌门。“ 古炀连连点头,只听古镜咬牙道:“还有那个棋彦生的徒弟,一定要看好了,如果是棋彦生对我卫儿下的毒手,那他这个弟子我定会好生招待。“ “都听大长老安排。“古炀拱手一躬,送走了古镜。 不只是古伦派,此时的惊翎山、玖音阁、常空寺、落鬼洞的掌门都仿佛突然齐齐失踪,几大门派都是精锐尽出,誓要寻到本派掌门。 一时间整个武林越来越乱,门派之间的摩擦也越来越多。一则则传言也不知何时从何人嘴中传出,大致都是说一件事:人称活阎王的棋彦生,将五大掌门一一诱杀,可笑五大门派高手如云,却奈何不了活阎王一个人。还说棋彦生有一个亲传弟子,就藏在古伦派中,其他各派纷纷前来要人。 “公子请留步,门中长老嘱咐我们一定要照顾好棋公子,若是棋公子有什么需要,尽可以跟小的们说,保证给您办到。”棋肃羽走出房门,才刚刚迈下台阶,就有两名侍卫从屋角钻出来,拦住他道。 “没什么,只是在房中静待已有两日,未见贵派长老差人传来只言片语,便想找古炀长老当面释疑。”棋肃羽客气道,他早就察觉到这两名侍卫躲藏在周围,监视着他一举一动。 “不劳公子亲自去过问,我等可以代为相传,若是长老那边有什么新消息,我们也定会第一时间知会公子,不过在此之前,还望公子先在厢房耐心等候。”其中一位相貌平平的侍卫道。 棋肃羽看了那人一眼,终于是忍了一口气,转身回屋了。果然是监视,古伦派究竟想干什么?自己固然可以一走了之,但是关于师父唯一的线索就断了。可怎么办才好呢,棋肃羽心想。 而回春阁中,经过古伦派几大长老联手为之疗伤的古卫,终于恢复了一点意识。古炀一边马上派人通知大长老古镜,一边又为古卫续旋真气,生怕他一口气上不来,惹得大长老迁怒自己。 很快,阁外就传来一阵破音声,原来是古镜直接施展轻功飞速赶来,他不仅关心自己孙子的安危,也想知道掌门古峤是否安然无恙。 “卫儿,你感觉怎么样?”古镜一进回春阁,就把了把古卫的脉搏,轻声问道。 不过古卫虽然苏醒,但却并不清醒,嘴里只是说着一些胡言碎语,不过有几个字眼却格外清晰:“掌门危险,棋彦生,遗魂沼泽,活枯树下。”说完便继续昏死过去了。古镜又大声叫了几声古卫的名字,可古卫依然闭着双目,唯有一口微弱的气息悬着,如活死人一般。 看到宝贝孙子这幅生死难定的模样,古镜悲怒交加,一字一句对古炀道:“将棋彦生的徒弟带到正殿上来。” 第十九章:古伦古镜 棋肃羽被两个侍卫一前一后领着往古伦派正殿走去,他心想定是古炀有发现要与他相商,心中颇为期待,对这种押犯人一般的行为都未在意。 而此时的古伦派正殿——明德殿上,古镜负手立于中庭,两侧则是其他长老以及主事人,众人皆未坐。 不多时,棋肃羽已经立于门外,他瞧里一看,里面站着十几个人,有些稍微熟悉的便是那次古炀接见时,两边座下的人,大部分还是未曾谋面,而五长老古炀此时却并非首位,而是站立一边,为首背向之人的身形面生的很,想必也是没有见过的。不过看顺序站位,应该比古炀的辈分高了。 “晚辈棋肃羽,见过各位前辈。”棋肃羽拱手扫视一圈,最后停留在首位,等待那人的回应。不过很尴尬,棋肃羽的手僵在那有一会儿了,那人才转过身,眯起双眼看着棋肃羽,此人正是大长老古镜,古卫的亲爷爷。 “这位是我古伦派大长老古镜。“站在一侧的古炀,对棋肃羽道。棋肃羽正想再行礼尊称一声。 却听得古镜冷哼一声,伸出一掌向棋肃羽击去。看到自己行礼被此人无视也就算了,居然还出掌攻击,棋肃羽也有是惊怒,回身侧躲,一招出云化鹰,也向古镜回击,只见古镜伸手抓住棋肃羽击来的右拳一翻,棋肃羽身形难定,只得身形一转,摆脱古镜另一只手的攻击,踉跄退后了数步,可那古镜还不罢手,又是一掌朝棋肃羽胸口击来,此一掌比开始那一掌明显多了些功力,棋肃羽只感觉迎面掌风呼啸,来不及多想,使出一招游鱼戏水,身形一滑,险而避过,可是胸前还是被掌风刺的一阵生疼。 想不到这位古镜大长老轻描淡写的两招,自己就要全力应对,棋肃羽心中也是有苦难言,不知对方是何目的。 “果真是棋彦生的弟子。“古镜收掌站定道。 “大长老曾经与你师父切磋过,所以一试你的身手便可断定你们师徒关系了。“一旁的古炀对棋肃羽解释道。 “原来大长老只是试探晚辈,晚辈适才多有得罪,还望大长老不要介怀。“棋肃羽赶忙赔礼道,在他看来能与师父切磋武艺的人,必然功力难分上下,还得有些交情的,如果这位大长老肯帮忙寻找师父,那就再好不过了。 “以你这区区功力,倒得罪不到我。“古镜虽然嘴损,但心中也是意外,此子能在自己两成功力的攻击下全身而退,着实比一般的小辈强上不少。 ”我且问你,你师父棋彦生现在究竟在何处。“古镜语气中透着几丝威严,让棋肃羽有种不得不如实相告的感觉,但是他自己都不知道师父现在何处,又如何告知古镜,而且自己此来便是找古伦派问个究竟的,他们却反而问自己了,实在莫名其妙。 “我此行到贵派便是要打听家师下落的,当日来时便已经与古炀长老说明了。“棋肃羽看了看古炀道。 “笑话,你自己的师父你不知道在哪儿,还跑来问我们?“古镜不耐,嗤笑道。 棋肃羽实在想不通这位大长老跟自己说话句句带刺,也不知是不是师父如何得罪了他。当下只好把古伦派弟子曾到泊龙镇邀请师父外出一事道出,并希望古镜能相助寻出那位邀请师父的古伦派弟子,以得证实。 “你所说的古伦派弟子正是我孙儿古卫。”古镜冷言道。 “那太好了,还请大长老将令爱孙唤出,我们当面询问便可知晓了。”棋肃羽喜出望外道。 “好个屁,卫儿现在全身经脉断了十之七八,我等耗尽大半功力也只换来他苏醒半刻。”古镜怒道。 “那令爱孙苏醒时可曾提到过家师?”棋肃羽忙问,他对古卫的伤势毫无兴趣,只想知道关于师父的消息。 “你想知道?”古镜嘴角阴邪地问道。但是棋肃羽管不了这么多,道:“还望前辈告知,晚辈感激不尽。“ “掌门危险,棋彦生,遗魂沼泽,活枯树下“古镜咬着牙一字一字的说。棋肃羽听完陷入沉思,但是他还是无法从这些字段里得到准确信息。 “听说你师父在遗魂沼泽有一处洞府,不知可有此事?”古镜改上一脸和善,看着棋肃羽道。 “有是有,但是家师并不在那。”棋肃羽的思绪全然还在琢磨古镜刚刚说的古卫的话,竟毫不犹豫的承认了此事,说完才恍然过来,头上冒了些冷汗,虽然现在与师父并未居住在那,但那是师父重要的秘密,岂能轻易与人说出,当下后悔不已,又无法再改口了。 “很好,那你将那地方详细说出,我便不再为难你。”古镜和蔼道。 “没有家师应允,请恕晚辈不能相告。”棋肃羽立马拒绝了古镜的要求,心中却也明白,此事恐怕很难就此罢休了。 听了棋肃羽的话,古镜并未上火,而是向古炀使了个颜色,古炀立马会意道:“贤侄不要误会,我们只是关心本派掌门安危,并非有意窥私,贤侄若将地点画出,我们也好安排人帮着贤侄一起寻找令师,说不定即找到令师,也能找到我们掌门,岂不两全其美。” “来时我便回去过遗魂沼泽,家师确实不在那里。”棋肃羽辩道。 “那卫儿提到了遗魂沼泽,你怎么解释?”古镜怒喝道。 “遗魂沼泽那么大,也许令爱孙所指并非是我与家师的安身之处啊。”棋肃羽道。 “不如你将地点画出,我们即刻派人查实。若你所言非虚,我们才好寻找别的线索,你关心你师父,我关心本派掌门,我们的目标其实是一致的,不是吗?”古镜不死心道,他太想知道棋彦生是如何在遗魂沼泽安身落居的。 “恕晚辈不能从命。”棋肃羽拱手发歉道。 “好。” 古镜二话不说完屈指成抓,迅如闪电,向棋肃羽抓去。 第二十章:各派齐聚 棋肃羽见古镜又对自己出手,有了前面的教训,棋肃羽不敢有一丝怠慢,调起全身真气闪避。可惜这次古镜不再出手留情了,棋肃羽虽然功力尚可,但在这种老怪物的面前就如孩童一般,棋肃羽再难躲避古镜的攻击,胸口正中一掌,顿时口吐鲜血,体内真气翻涌,有些站立难定。 “大长老,不是说好等事情查实再做处置吗?”古炀忙出言相阻道。 但是古镜犹若未闻,又是一掌击出,棋肃羽赶忙施展命解术,原本翻涌胀痛的胸口,此时却是麻木一团,没有知觉,如痊愈了一般。但凭此术想要躲避古镜的掌击已是不可能了,于是他双手交叉护于胸前,硬接了古镜一掌。这次虽然断了两根肋骨,但是还未重伤,但人已经是摇摇欲坠,视物模糊,连意识也逐渐沉寂。 古镜见棋肃羽硬接了自己一掌居然未倒飞吐血而亡,颇为惊讶,当即脚下一挪欲再出一击。 “大长老,不可。”出声的正是古炀,他立马掠身挡住棋肃羽,又道:“现在事情还未明确,大长老切莫动气,若掌门师兄安然无恙,古卫师侄也并非棋彦生所伤,而您又将棋彦生的徒弟打死了,到时你我如何自处啊,那老儿的脾气古怪的很,与之结仇实为不智啊。“ 听了古炀的话,古镜飘动的须发才缓缓垂落,他与棋彦生有过数面之缘,还交过一次手,虽然是胜负未分,但是自己没有讨到过一点好,那棋彦生功法诡异,又擅长袭击,此番若是结仇,以后哪里会有安宁。 “小子,今天暂且饶你,在事情没有查明之前,你休想离开我古伦派一步。“古镜狠狠道,然后一招手,进来两个侍卫,搀押着棋肃羽下去了。 就在棋肃羽被押下去之后又一个侍卫匆忙进来明德殿,单膝一跪,拱手喘着粗气报道:“启禀大长老,外面惊翎山、玖音阁、常空寺还有落鬼洞的长老各自带了一票人,要求见掌门。“ 古镜听报,先是松缓了一下气息,然后道:“先拦住他们一会儿,我与众长老商议之后再说。” “可……可是他们已经闯进来了。”侍卫吞吐道。 “混账,当我古伦派是什么地方。”古镜原本平缓下来的气息一下子又飙起来了,这几日因为古卫的缘故,这位平日里不喜形于色的大长老,却情绪波动的厉害。 果然,不过一会儿,门外便穿来一阵脚步声,然后就是接二连三的人进入殿中。 “古镜大长老,好久不见,别来无恙。”说话的是一位高大威猛的男子,散发随意一束,衣衫宽而旧,背上一柄巨剑,正是惊翎山二长老飞摇苍。 “摇苍老弟也是风采依旧啊。”古镜回道。接着,常空寺常明法师、玖音阁丝青萸、落鬼洞毒角糜也纷纷向古镜见礼,各方皆一派和祥。 “诸位平日都是难得一见,今日同来我古伦派,闯入山门,不知有何见教。”古镜扫视众人道。原本宽敞的内殿,此时却乌泱泱一片的人头,让古镜心中颇为不爽。 “见教不敢,江湖传言道我们各派掌门皆被棋彦生所害,今日来古伦派便是商量此事的,事态紧急,多有得罪,还望大长老多包涵。”说话的依然是飞摇苍,此地可能只有他的实力能与古镜抗衡,自然有他说话的份儿。 “既然是传言,那诸位听听便是了,何必如此大费周折。”古镜道。 “天下谁不知古伦派消息最灵通,我们各派只是屈居一隅,难免闭塞。另外听说贵派有一位叫古卫的弟子,曾随贵派古峤掌门一起拜会过棋彦生,并且生还回归了,我们各派的随行弟子可没有一个回来了的,所以我们更该前来讨个消息了。”这次是落鬼洞的毒角糜接过古镜的话头道。 古镜心中忿忿难平,古卫回到门派不过十日,这些人却早早得到消息,快马加鞭的赶来,看来门派中各派的眼线怕是已居高位了。 “毒兄消息可一点也不闭塞啊,连此事都知道,只可惜古卫现在昏迷不醒,不能给大家提供什么有用的消息了。”古镜道。 “我们可以等。”玖音阁丝青萸手握青笛,冷冷道。 “阿弥陀佛,如此可能要叨扰贵派几日了。”一直沉默的常空寺长老常明道。 这些长老个个都是人精,若想三言两语将他们打发走那是断不可能的,可当下古镜也给不出什么让他们满意的消息,加上如今外界已经将各派掌门失踪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此时确实不能再起任何冲突,确定掌门安危,确保维持门内安稳才是最重要的。 “常明大师说哪里话,各位若不嫌弃,尽可住下,只是不要怪罪我古伦派照顾不周才好。“古镜也想明白了,这些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倒还好盯着些,而且他们肯定会联络在古伦派中的眼线,只要加强监视,定能除掉一大批祸害。 “古兄且慢。“飞摇苍见古镜正转身离开,赶忙叫住道。 “摇苍老弟还有何事?“古镜头回人不回的问道。 “来的路上听说棋彦生有一位弟子正在贵派做客,不知古兄能否将此人叫来与大家一叙。“飞摇苍道。看到飞摇苍说出了大家都憋着还没说出的话,顿时个个又来了劲头。 “是啊,古长老,听说此人深得棋彦生真传,在下也想见上一见。“毒角糜道。 “我也曾听说棋彦生在遗魂沼泽居然还有一处洞府,若能得棋彦生弟子亲口证实,也算奇闻一件了。“丝青萸附和道。 “阿弥陀佛,看古兄泰然自若的样子,莫非这棋彦生是委托他的弟子来贵派将此事交待清楚了?若是如此,还望古长老实言相告,免得我们为自家掌门无故担忧啊。“常明法师此一言,其他众人皆是双目烁烁的看着古镜。 “绝无此事。“古镜顿时否定,这位常明法师真是次次都在紧要关头一语惊人,让古镜颇感被动,自己白有一身好功夫,嘴上被人牵着走。眼看自己三言两语跟这些人也解释不清了,便眼神一撇,望向古炀,古炀会意,便将棋肃羽上门寻师的事情一一托出,众人才释疑。 “不管怎样,古长老也应该将此子叫来,大家有问提问,有疑释疑,心中才做得了数啊。”毒角糜道,众人皆附和。 也难怪众人对棋肃羽如此感兴趣,首先大家都未听说过棋彦生有什么弟子,比较这个人虽然跟他们打过交道,但是颇为神秘,大家对他知之甚少;再者,此人如今跟众派掌门扯上关系,众人不得不谨慎入微,不放过任何一条线索;最后则是关于棋彦生在遗魂沼泽有洞府的传言,遗魂沼泽一息必离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即便你武功再高,一息憋得再久,终究要离开,怎么可能还居住在那里,最重要的是各派典籍中都有记载过遗魂沼泽存在一种名为醒魂果的东西,服用之后能让人神魂清明,驱除内心繁杂,还有可能掌握传说中虚无缥缈的魂识之力,只是无奈遗魂沼泽太过凶险,这么多年来也没听说过有人得到过此神物,而棋彦生能在遗魂沼泽中生存,无疑给了众人莫大的希望,古镜也正是此想法,所以才会一直逼问棋彦生洞府所在。 “毒长老所言甚是,只是可惜此子一来便身体抱恙,已经卧床数日,可能初离故乡,行路劳累,又有些水土难服,此时怕是无法与各位相谈了。”看到各派声伐自家大长老,古炀赶忙出言相帮。 “我落鬼洞虽是用毒克敌,但是医毒同宗,在下或许能帮的上忙。”毒角糜又道。 “不劳毒长老费心了,敝派医术虽然不济,但是如此小疾还是治得了的,各位就请静候两日,待此子身体稍复,便唤来与各位相见吧。”古炀又道。 见古伦派死不撒手,大家也没办法,毕竟这是在古伦派,总不能强抢吧,只得点头同意,各施一礼,纷纷散去。 “去找古还,让他替那小子稍医治一番,不用多费力气,死不了就行。“古镜见众人已离去,便将本派其他人也一并叫退了,然后才对古炀说道,古炀当即点头应下。 “还有一件事。”古镜叫住古炀,古炀回过头迎着古镜的眼神,双方一会意,古炀便道:“大长老放心。” 古镜满意点点头,这才负手往内堂去了。 第二十一章:暂时脱身 感受到房屋周围轻微的脚步声,棋肃羽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被监视了,应该是软禁。于是他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是一枚精红的手戒,戒身柔光内敛,隐隐泛红,像躁怒的凶兽的瞳孔。 这枚手戒正是当日在素叶城遇到的那位前辈所赠之物,棋肃羽心里不禁嘀咕:就这么个小东西,如何能解除我在古伦派的危机?也不知那位前辈所言虚实,不过现在自己竟沦为阶下囚,又重伤在身,只能任人鱼肉。 不行,现在连师父的一点踪迹都未寻到,自己怎么能就此认命,必须寻机脱身,只要伤势痊愈,自己施展出天元诀,并非没有机会,那么当务之急便是尽快疗伤。于是他将石印收好,盘膝坐下,眼鼻心守一,体内真气缓缓流转,滋补着受伤的经脉血肉。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忽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棋肃羽一惊,赶忙散气收功,斜躺在塌上,手捂胸口,佯装痛苦昏死的样子。 吱呀,门被打开,进来两个人,棋肃羽并未睁眼,只是听脚步声应该其中一人是古炀。心中不免失望,若来的是两个武功低微的侍卫,他还有信心一搏,击倒两人,逃生出去,可来人却是古炀,他是古伦派的长老,虽然未见过他出手,但是肯定不差,想想自己在大长老古镜的手里三个回合都走不出,这古炀可能弱点,但是也弱不了多少吧。但是机会可能只有一次,怎么办?棋肃羽脑中飞速翻动着各种想法和可能。 “就是此人了,古还师侄,记住大长老吩咐的,无须尽力,死不了就成。“古炀对另外一人道。 那个名叫古还的人恭敬回了个“是“。 “那你先诊治一番,我还有要事在身,有什么需要尽管差人来找我。“古炀又道。 “恭送师叔。“古还施礼送走了古炀,然后行至塌前,看着昏迷状的棋肃羽道:”硬挨了祖父两掌,居然还能活下来,命可真够大的,不过也就是多活两天了。“ 听到古炀已经离去,棋肃羽心中自然大喜,此时却还是不动声色,他还想等,等古炀走远一点,等古还凑近一点。 “咦,这脉象不像是身受重伤啊,只是一点气血上浮,真气散而不凝,稍息时日便可痊愈了,古炀师叔还让我来治什么?“古还把了把棋肃羽的脉,很是惊讶地自语道,光把脉象并无大碍,那就看看伤处吧。古还站起身来,又弯下腰去欲拉开棋肃羽的领口,检查掌伤。 “你……”古还还未来得及拉开棋肃羽的领子,忽然一只手砍在他的耳后。顿时古还想说的话又吞回去了,两眼一黑,倒在塌下。 仔细听了一下附近并没有人走动的脚步声,棋肃羽才放心大胆地走出门去,然后飞身上屋顶,寻找最佳的藏匿点,只待天色再暗上一些,便可以寻机逃走了。 任谁也想不到,这个挨了大长老两掌的人,刚刚还被人搀着走,这会儿人已经不知躲到何处去了。 “荒唐。”古镜一掌将桌角给拍了,看着躺在床上的古还,两腮都气鼓了。 “棋彦生的弟子连伤我两爱孙,这笔账,我必须要跟他算清楚。”原来这古还竟然也是古镜的亲孙子,虽然受伤不重,但也昏迷了这么久,古镜作为古伦派的大长老,多少年来都是人家对他毕恭毕敬,今日却两个爱孙齐齐送进了回春阁,他感觉自己的身份受到了侮辱。 “传令下去,紧急戒严,收紧所有进出口,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古镜对古炀道。 古炀麻溜的领命走人,古还受伤昏迷,他也有一定的责任,此时只愿能尽快抓到棋肃羽,给大长老出口气,要不然依大长老的性子,以后可有得小鞋穿了。 一时间,整个古伦派像是炸了锅似的,所有人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从山顶到水底,寸寸搜寻。 “去看看,古伦派发生了什么事,搞出这么大动静。”飞摇苍对身边的弟子吩咐道。 那名弟子回了个“是”,然后一拱手,便退出了庭堂。其他各派也是如此,见古伦派这般大张旗鼓,虽然不明所以,但肯定不是小事,都想着不惜联系藏在古伦派中的暗线,也得弄清楚发生究竟了什么。 “棋彦生的徒弟跑了?”毒角糜听着来报弟子的话,疑问道。“我就知道古镜没一句实话,看来我得邀上其他几位长老找古镜去要个说法,嘿嘿嘿。“毒角糜想到一会儿古镜那张难看的脸,便不由地笑出声来。 明德殿上,毒角糜阴阳怪气地对古镜说道:“古兄,我没记错的话你白天跟我们说的是那小子身体有恙,卧床不起,怎么才到晚上人就不见了?莫非是古兄将他藏起来不想让我们见到?“ “诸位,人是在我古伦派丢的,我就是掘地三尺也给他找出来,送到大家面前。现在麻烦诸位先请回去,等我消息。“古镜虽然心中郁愤交加,但还是和气地说道。 “阿弥陀佛,古长老是一诺千金的人,大家无须疑虑,咱们尽管好生休息,明日一早,古长老定会将那小子带到我们面前。“常明法师如此一说,气氛才松缓了许多,大家你言我语相互劝慰,都赞叹古镜的名望和人格,其实都是说给古镜听的。 而古镜听了常明法师的话,脸上已是一片青紫,因为照常明法师所说,自己就得在明早之前找到棋肃羽,否则便是失信之人,他原本是想拉下脸来延长些时日,但是想到棋肃羽即便能逃走,也不可能伤势痊愈,也就意味着他必然还在古伦派中,只要他还在古伦派,那么就不存在找不到的问题,一夜的时间或许都还有余了。 可他似乎忘记了,棋肃羽是棋彦生的徒弟,棋彦生是顶级的刺客杀手,他教出来的弟子若想藏起来,又岂能轻易被人找到。 第二十二章:又入虎口 一夜不长,眼看寅时将过,坐在明德殿的古镜再也淡定不了了,他望了望古炀,道:“寻了几遍了?” “回大长老,第四遍了。”古炀苦涩回道。 “他绝对没有逃出去,可是为什么还没找到?”古镜满眼充斥着焦虑,又道“通知下去,搜寻范围扩大到外三里,务必要在巳时之前抓到他。”要是巳时之前还找不到,他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其他几派的长老。 “我也相信如大长老所说,此子绝对没有逃出我古伦派,但他师从棋彦生,必定也是擅长隐匿之术,加上现在天黑无月,更是难以找寻,何不先派人把守好各个出口,待明日天亮再搜寻,他自然躲无可躲了。”古炀劝道。 古镜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只是自己当时气在心头,便默认了其他各派长老所说的,在早晨之前抓到棋肃羽,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焦躁气郁了,可事到如今不倾力搜寻还能怎么办。 “嘶”古镜忽然若有所思,思有所得。一招手,将古炀唤过去,附耳轻声说了些什么,古炀听后也是愁容一展,好像古镜说的话里面带了蜜似的,连连点头,笑着退去。 “各位师兄弟们,大长老有令,今夜到此为止,不搜了,大伙都受累,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再搜。“古炀对众弟子吩咐道。 众人听言都是喜出望外,只是一会儿,便散了干净。 “不是说要搜到那小子为止吗?怎么突然又说不搜了?“几名古伦派弟子一身疲惫的往寝室去,边走边聊着。 “我倒觉得大长老的命令是正确的,这大晚上怎么搜得到,那人随便窝在什么角落或者假扮成咱们古伦派弟子,咱们也无从找起,不过只要到白天,那小子就无处遁行了。“然后顿了顿,又说:”你们不知道吧,古卫师兄刚才醒了,大长老现在肯定在回春阁忙着照顾他呢,哪里有闲情管那小子。“ “也是,你说也真是奇怪,古卫师兄原本是陪着掌门出去的,现在他回来了,掌门却没回来,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咱们也管不了那么多啦,既然现在古卫师兄醒了,这些问题总归都会解决了。“ 几人说完便哈欠连连地各自回寝了。却没有注意到廊桥的横梁上正附着一人,将他们的谈话一字不漏得收入耳中,此人便是躲了一晚上的棋肃羽。 “原来古炀一直在骗自己,那名见过师父的叫做古卫的古伦派弟子竟早就返回门中,听他们所说这古卫似乎受了很重的伤,此时才苏醒。如果说他是随古伦派掌门一起外出,那么他面见师父,必然是古伦派掌门有事相传,而古卫身受重伤,古伦派掌门至今未归,吉凶难测,那么师父呢?师父是不是也遇到了什么危险?“棋肃羽脑中飞速思索着。 回春阁内,古镜坐在古卫的床边,满脸倦容。自从出关知道古卫受伤后,古镜就没有睡过一个安心觉,即便他武功卓绝、内力深厚,但毕竟年纪大了,加上掌门失踪,门派内事务繁杂都要他处理,更是令他心力交瘁。忽然房门吱呀一下打开,古炀走进来,道:“禀大长老,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让弟子们都回寝休息了。” “很好,这些天大家都累了,你也早些休息去吧,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古镜睁了睁瞌睡的眼皮对古炀挥挥手道。 “大师兄,您也该好好休息了,卫儿既然已经苏醒,您也可以安心一点了,总会越来越好的,这里我会派古存和古逢师侄把守,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古炀看着古镜面黄困乏的样子,实在心有不忍。 “你说的对,卫儿一定会好起来的,光古存和古逢两人把守还不够,在安排两位师侄过来。我得回去调制一些内伤药,希望卫儿能康复得快些。”古镜站起身来对古炀说道。 “您就放心去休息吧。”古炀拱手劝道。 “嗯。”古镜点点头便出门去了。 不过一会儿,又有四人从阁门进入,见到古炀,齐齐鞠礼:“拜见师叔。” “嗯,今夜你四人把守回春阁前后门,一定要打起精神,保护好古卫师侄的安全。”古炀扫了四人一眼,吩咐道。 “是,师叔。”四人又行礼送离古炀。此四人便是古存、古逢以及古炀安排的另外两名看守弟子,都是门派中的三代弟子,个个武功非凡。 “你二人守前门,我与古逢师弟守后门。”古存对另外两名弟子道。那两名弟子点头应下,老老实实往前门去了。而古存和古逢则走到后门去了。 经过半个晚上的不停搜寻,古存和古逢都是哈欠连连,无精打采。 “师兄,这眼看都将过卯时了,应该没事了,咱们不如歇歇?”古逢对古存道。 “我也正有此意,大长老也太偏心他这宝贝孙子了,还得我们四人给他看守,我等在门派中也算有头有脸的,如今却让我们当个看门的。”古存不满道。 “索性懒得管他,反正前门有两位师弟把守,即便大长老来查验,咱们听到动静醒来便是。”古逢附和道。两人打定主意,便开着门外的石墩瞌睡起来。 就在他们鼾声渐起之时,一道人影从屋顶轻悠悠飘出,无声落地。飞速两掌,将古存和古逢拍晕,然后小心翼翼打开门,闪了进去。这人影正是棋肃羽,他知道古卫在此养伤,而且已经苏醒,便决定前来打探,希望能从古卫的嘴里得知师父的消息。待他潜入回春阁后,果然里面没有一个人影,他原本还担心会有埋伏,看来是多虑了。阁中东面放着一张床榻,上面躺着的想必就是古卫了,他一步步靠近过去,不知道为什么,他每靠近一步,心神便紧张一分。直到揭开床榻上的帘帐时,不禁大惊失色,这躺着的不就是古伦派大长老古镜嘛。 看到床榻上古镜的脸庞,棋肃羽顿时惊觉上当,但为时晚矣。 第二十三章:沦为赌注 “这次看你往哪儿跑。”躺在床榻上的古镜阴邪一笑,屈指成抓向棋肃羽抓去。棋肃羽惊而不慌,双脚一蹬地,往后退去,欲夺门而出,不料门却先打开了,从外面冲进来七八个古伦派弟子,将他团团围住。棋肃羽此时想逃,已是绝无可能了。 “小子,我劝你还是乖乖就擒吧,免得吃了苦头,但是你击晕古还的这笔账,我还是要跟你算清楚。”古镜双拳一握,狠狠说道。 “要我束手就擒也无不可,我只想知道跟随古伦派掌门外出的弟子是不是真的已经回到门派中,是不是真的苏醒了过来。”棋肃羽决绝道。 “你就这么想知道你师父的消息?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古镜问道。 “家师于我如亲父一般,他老人家的安危自然比我的小命重要多了,还望大长老如实相告。”棋肃羽恭敬道。 古镜这人虽然脾气不好,但是最护犊子,自然也极欣赏孝顺之人,当下也对棋肃羽少了些许敌意,当即心头又生出一个新的想法来,便道:“好,那我就告诉你。卫儿醒来后只说了一句话‘遗魂沼泽,活枯树下’,别的就没有了。” 棋肃羽将信将疑,道:“此话何解?“ “他就说了这么一句,我怎么知道。“古镜瞪着眼睛道,似乎对棋肃羽的怀疑有些气恼。 “晚辈还有一事请教,为何大长老初见晚辈便大打出手,晚辈自问没有对大长老失礼过。“棋肃羽又问。 古镜有些尴尬,显然他击伤棋肃羽是为了给古卫报仇,但是自己作为长辈,确实有些过分,经过这几天的考量,古镜觉得让棋肃羽活着,甚至让他离开古伦派,其实用处更大,因为棋肃羽也许可以引导他找到掌门,再不济也能找到棋彦生在遗魂沼泽生存的秘诀。当即故作歉意道:“昨日是我这个做长辈的不对,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我看你伤势也好得差不多,即日你便离开古伦派,寻你师父去吧。“ 棋肃羽大喜过望道:“大长老此言当真。“他原本以为古镜会对他不利,却不想竟然愿意放自己走。 “大长老此言差矣。“门外忽然一人插入话局,进来一看,不是其他各派掌门还能有谁,说话的正是落鬼洞的毒角糜,他们早接到消息说古镜已经抓到了棋肃羽,赶紧过来扑个正着,免得古镜又生什么推脱之辞。 “古兄,咱们不是说好,让我等也见识见识这位棋公子的少年英姿嘛,要不是我们来得巧,恐怕又白等一场了。“飞摇苍笑着道。 古镜急着让棋肃羽离开,就是怕各大派都盯上棋肃羽,可如今已然来不及了。 “棋公子就在这,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古镜避开话锋道。 听到古镜发话,几派长老纷纷发问,顿时场面嘈乱,都想让棋肃羽回答自己的问题。 “各位!各位!请听我一言。”毒角糜大声道。“咱们这样瞎问,人家也不知道该回答谁,要我说咱们不如比试一场,派出高低,谁要是赢了,这小子就是谁的。” 他这个建议自然让飞摇苍满意的很,飞摇苍自问在场的除了古镜能与之一较高低,其他人他可不放在眼里,至于别派几位长老自然是谁也不服别派的谁。 “阿弥陀佛,贫僧虽是佛门弟子,但身在江湖也是身不由己,既然大家都同意,贫僧也只能从众了,只不过贫僧也有一提议。”常明法师站在最后,声音却也一点不小。 “法师请讲。”古镜道,事已至此,他只能顺其自然再择机而动。 “若是我们这些老家伙比,那没有意思,耗时长不说,还可能伤及无辜,不如让下一辈的年轻弟子来比,这样也不伤和气,就当以武会友,加深一下咱们各派之间的感情,诸位以为如何。”常明道。 众人一听,莫不点头,各自暗忖:让年轻弟子比试,即便输了也不伤大雅,若是自己堂堂长老输在别人手里,那可相当难看了。 商量好之后,众人便一齐出了回春阁,准备安排起比试的事宜。 “且慢。”棋肃羽突然道。 众人一回头,看到是棋肃羽出声,便停下脚步,待他说话。 “此次比试与晚辈切身相关,不知众位前辈可允晚辈一言。”棋肃羽道。 “有话直说。”飞摇苍道。 “晚辈也想参与这场比试,而且若晚辈能侥幸得胜,则众位前辈便不再阻拦,任晚辈离去。”棋肃羽道。 想不到棋肃羽会来这么一出,各派长老包括古镜也是一愣。 “若你真能赢了各派弟子,我便助你离去,看谁敢拦。”飞摇苍性子豪爽,看到棋肃羽如此魄力,不由赞叹道。即便飞摇苍这样说,其他人也并无异议,在他们看来,棋肃羽伤势都还未痊愈,哪怕痊愈也绝无获胜的可能。 为了节省时间,大家初步商定比试规则是一局定胜负。五大门派各派出一名年青弟子,加上棋肃羽,正好六人,按抓阄的办法,挑选对手。六进三之后,会有一人面临无对手的福利,可直接待另两人决出胜负,再与胜者比试,虽然有些弊端,但好在大家都没什么意见,毕竟谁为输者鸣冤,就好像显得谁怕输一般。 由于各派都是着急前来古伦派,没想过会有比试这么一出,所以都没有随带本派最杰出的年青弟子,这看起来是让古伦派捡了个便宜,其实不然,因为古伦派的武力排诸派之末,若论单打独斗,各派都未将古伦派放在眼里。 不多一会儿,人选也已敲定。惊翎山派出的是飞逐云、玖音阁的丝凰茹、落鬼洞的毒罗乌、常空寺的常在、古伦派的古尚。这几人都是各自门派中的佼佼者,彼此也都知名知底的,若这次能赢下比试,对这些年轻弟子来说,无疑自己的名字将打出五大门派,也意味着响亮四方了。 唯独棋肃羽,大家对他还是一无所知。 第二十四章:束华音咒 只是一场规则简单的比试,众人却颇有兴致,纷纷赶到广场观战,古镜拿出五根写着各派年轻弟子和棋肃羽名字的竹签,每根竹签大小形色一致,在桌面上一字排开。各派长老也不怕古镜做什么手脚,一方面也相信古镜作为一派大长老不屑做这种事情,二来即便做什么手脚也无所谓,反正除了棋肃羽大家都不熟悉外,其他几人都是难分伯仲的实力,任凭对手是谁,若没有奇招,很难取胜,所以没有作弊的必要。 虽然是一些年轻人的比试,但是气氛仍显得有些紧张,毕竟这胜负也算关乎到门派的面子,而且像这种各派齐聚的比试,平时也很少得见。 广场是青石铺就,方圆两百余丈,中央又竖着数丈高的白玉龙柱,观台上一一端坐着各派长老,弟子们便只能簇拥在其后和周边了。而各派参战的年轻弟子以及棋肃羽则散立于台前。 古镜看了看日头,心中琢磨着应该快过辰时了,便站起身来,气运喉间道:“诸位,我看时辰不早了,咱们尽快开始吧。”声音清爽朗雅,竟似耳边温语,其他各派长老心中不禁寻思:这古伦派大长老功力着实了得,将真气附于音上,再控制音入人耳中,非常人可为。古镜看着所有人面露惊疑的样子非常满意,又对棋肃羽几人道:“桌上的竹签上写着你们各自的名字,你们谁先抽,我就将他的名签先拿出来,免得抽到自己了。“ “咱们都是出自大派,平日也亲近惯了,这位棋兄远道而来,自然要先于客便,不如让棋兄先抽吧。“古伦派的古尚和气道。 其他几人也是自负的很,并没有否定古尚的意思,便都让棋肃羽先抽,棋肃羽也懒得跟他们墨迹,看到古镜拿走了自己的竹签,二话不说随手在台桌上拿了一根名签,然后递给古镜。 古镜接过名签,看了看,念道:“丝凰如。“站在最右位的青衣女子灵眸一动,点了点头,迈出一步对着棋肃羽拱手并未多说什么。“棋肃羽回了一礼,两人又安静站好,等抽签完毕。 接着是毒罗乌抽到与古尚对决,飞逐云抽到与常在对决。只需三人抽签,对手立定,古镜给了古尚一个鼓励的眼神,然后便吩咐棋肃羽几人稍作休息,准备比试。 由于棋肃羽是第一个抽名签的,自然他与丝凰如最先比试,不过在众人眼中,棋肃羽已是必输之局了,要说蛮力,丝凰如一介女流自然比不过参与比试的任何人,但是玖音阁的拿手功夫是驱音伤人神,是将对手从内向外击溃,即便没有被她击败,也是精神受创,比肉体的伤痛难熬百倍,而且极难恢复,像棋肃羽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又是初出茅庐的小子,自然是不知道玖音阁的厉害。 随着一声“呜呜“的角号声,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广场中的棋肃羽和丝凰如,二人早已准备妥当,听闻号声响起,又是互相作礼,拉开一段距离,便是开始了。 棋肃羽站立不动,他认为与女子对决,自然是让人家先手,这是礼度问题,可奇怪的是丝凰如并没有急着亮兵器杀上前来,而是从腰间抽出一支玉笛,吹起曲子来。这曲子听倒是好听,清脆悠扬,缓缓如随风卷云,急急如山溪溅石,让人如身临空山雨竹中,棋肃羽不禁赞妙! 相比起棋肃羽的若无其事,广场上其他弟子则不同,纷纷是面露苦色,紧捂双耳,仿佛听到魔音难调一般,观台上的几位长老倒也无事,只是奇怪棋肃羽为何也安然无恙的站在那,毫不受这音攻的影响。玖音阁长老丝青萸则更是,任她如何猜测也不明白棋肃羽怎么就没有哪怕一点难受的表情,原因可能只有两个,第一,棋肃羽的功力与众位长老一样深厚,可以运气塞耳,不为外音所动,但这显然不可能,他要是有这功力,想逃出古伦派不在话下;还有第二种就是他的精神意志强大无比,任何针对精神上的攻击都于他无效,但这也绝不可能,若真有这样的人存在,那自己修炼的一身功夫岂不是毫无用处。 “你赢了。“广场中一直吹奏玉笛的丝凰如气虚神糜的对棋肃羽道。 “姑娘还未出手,怎知我赢了呢?“棋肃羽莫名其妙道。 丝凰如眼中有些气恼,也懒得跟棋肃羽再言语,自顾转身走了。其实她是真气空竭,急着打坐恢复体力。刚才她一上场便使出玖音阁的绝招——束华音咒,想要一招制敌。 按常理来说,只要听到此音咒之人,必定身形难动,犹如痴癫,神颠魂倒,不堪一击,当然,这也是相对于施咒与受咒之人功力而定,就现在来看,在场的除了几派长老,其他弟子功力尚浅者,已然一副魂不附体的模样,强者如飞逐云、常在、毒罗乌等人,也是运转真气强护神魂,倒还坐怀不乱,这也是因为音咒并未直接攻向他们,只是余波而已。 让大家最想不通的就是棋肃羽,正面扛咒,仍安然无恙,偏偏还透出一副欣赏享受的模样。丝青萸见他这模样,早有一百个想将他抓住一探究竟的冲动,其他各派长老也无不如此,要是能掌握棋肃羽抵挡音咒的秘诀,以后再也不用将玖音阁放在眼里了。 “此局棋肃羽胜。”大长老古镜判决的声音又悠悠扬扬散开来,声音依旧洪亮清雅,原本被音咒波及得魂不附体的弟子才眼神逐渐清明,不明所以的看着空荡荡的广场,竟不知谁输谁赢,跟断片儿了似的面面相觑。 “下一场,飞逐云对常在。”古镜说完,扫视一周,坐了下来,号角声也随之呜呜响起。 “咻咻“两道人影突兀出现在广场上,正是飞逐云与常在,二人对立作礼,皆是面色凝重,然后各自退后几步,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第二十五章:半场结束 “呼“地一阵逆风突兀卷来,广场上砂石齐飞,只见飞逐云先动,弓步前冲,打出一招袖里拳,在他对面的常在则一副不惊的模样,双手合胸,缓缓向前一推,变掌为抓,正好抓住飞逐云的袖里拳,再偏身一侧,右肘击向飞逐云的后背。飞逐云见招亦不慌,弯身后仰,躲过肘击,又飞起弹腿,踢向常在的太阳穴。常在则肘击不撤,直接抵向飞逐云的弹腿。看得出前一回合两人都有互探之意,而后一回合,都是使了些力道的,两人拳脚之间眨眼已过数十招,但是高下难判。 飞逐云使出的功法明显是倾向身法攻退,而常在却是佛门护体神功,坚如磐石。两人你攻我守,虽然招式各有精妙,但已是观之无味。对战双方又何尝不是这样想,如此下去怕是要打到一方力竭,才能分出胜负,但显然不能这样,必须使出绝招才有致胜的可能了。 果然,两人想到了一块儿,对击一掌,借势翻退。飞逐云抽出绑在背上的巨剑,“铿“得一声掸在地上,然后拖剑急攻。常在虽面色如常,但是已然运起全身真气,右手为拳,左手为掌,这便是常空寺的镇派绝技——沱拳帷掌,拳为攻,掌为守,掌催拳攻,拳护掌退。 飞逐云借助身法的速度,瞬间抵达常在眼前,右手拎起巨剑向常在横扫而去,磅礴的剑气如骇浪翻涌,常在飞身而起,双腿一缩,右拳从腰间发出,直直击向飞逐云的面门,招式简单凌厉。飞逐云横扫未果,旋剑而上,身子也借着惯性一冲而起,在空中打转,然后双手挥剑,斜斜地向常在腰身砍去。面对如此杀伐滔天的剑气,常在不禁露出一丝惊容,运气于掌,对着砍来的巨剑剑身用力一拍。“当”得一声,打偏了剑势,藏在掌下的重拳忽的出现在飞逐云胸口前,飞逐云却毫不闪躲,巨剑举于头顶,面中露出狰狞,调动起全身真气,向常在劈去。 “这就是惊翎山的惊鸿斩吗?果然有万夫难挡之势。”一位古伦派弟子看着飞逐云的劈剑势,不禁失声。 旁人都领略到的凌厉剑势,常在就更不用说了,此时摆在他眼前只有两个选择,一是重拳击在飞逐云胸口,重伤对方,但无力回避对方劈下的巨剑,自己可能会被斩成两半;二是强行收拳,全力躲闪劈下的剑势。他万万想不到飞逐云会是这么个狠角色,毫不犹豫地作出伤敌一千,自损五百的狠招,刚刚飞逐云留出一个破绽,实则是引诱自己上钩。 确实,攻势一出,再难收回,惊翎山的惊鸿斩确实是制敌大招,但是难在锁定对方的身形,如果实力相当,而对方又有所防备,那惊鸿斩便很难得手,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对方出重击,身形难动之时使出此招。 而飞逐云也并没有置他于死地之心,并未加快攻势,因为常在败局已定。常在也心知肚明,再容不得一丝犹豫了,当即强撤重拳往回,击向自己的左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心里一紧,这常在也不可谓不狠,眼看光靠身法难以躲避剑锋,当机立断重拳击向自己,借助自己重拳的冲击力,迫使自己的身子斜退,虽然这样也是会令自己重伤,但好歹保命是没问题。 轰隆一声,巨剑带着汹涌的剑气劈在地上,顿时在广场的青石上留下一条十数寸的沟痕,也幸好古伦派财大气粗,广场上铺的青石都是青莽石,不但坚硬无比,而且大大小小的划痕沟裂都会随着时间推移自动复原,若非如此,这广场怕是要被飞逐云这一间劈得乱七八糟了。 就在大家都松了口气,以为常在终于躲过此击的时候,一个眼尖的人叫道:“快看,地上有块肉。“众人纷纷细辨之下,果然在石灰中看到一块巴掌大的血肉,不由得再望向常在,皆吸了口气。常在的右肩上一团血糊,此时他左肩受自己一拳,右肩受飞逐云一剑,加上真气消耗大,以致萎靡非常。 “小弟下手不知轻重,常兄海涵。“正是飞逐云,收起巨剑,赶到常在的身前,作了一礼,随后从身上掏出一个药包,撕开后倒在常在的右肩上,想来止痛疗伤的效果不错。常在才慢慢缓了口气,对飞逐云道:”你我比试一场,本就尽力而为,况且刀剑无眼,何来怨言,惊鸿斩果然名不虚传,小僧佩服。“ “此局,飞逐云胜。“古镜见比试已毕,站起身宣布道。”下面是毒罗乌和古尚对决。“这场比试是古镜比较在意的,比较古尚是自家弟子,又是主场,可千万涨点脸面才行。 随着号角声刚落,毒罗乌和古尚便出现在广场上,唯一有些奇怪的是毒罗乌刚才还是一身劲装,此时却换上一件黑乎乎的大袍,二人依旧作礼而退。 古尚显然急于在众人尤其是大长老古镜面前博点好彩,退后五步后立马运转全身真气,挥出一掌,朝着毒罗乌击去,而毒罗乌走出第五步,还在迈出第六步,仿佛对身后古尚的攻击毫无察觉。 古尚也是奇怪,虽然他是想趁毒罗乌不备,攻个措手不及,却没想到毒罗乌没有丝毫戒备,难道有诈?想到此处,古尚不禁冒出一滴冷汗,但是箭在弦上,掌已出半,此时撤回岂不是对方还没动手,自己就输了半招?那不是辜负了大长老的厚望吗?不行,不能撤掌,古尚不但不撤掌,反而将真气多灌注了几分。这是,毒罗乌才仿佛后知后觉地回过头,看了一眼已经近到眼前的古尚,无动于衷。 一掌,结结实实得打在毒罗乌的背上,毒罗乌飞出数丈远,倒在地上,然后艰难爬起来。古尚看自己一击得手,得意得看了看观台上的古镜,却发现古镜的脸上并没有写着“欣赏”,却好像是“白痴”两个字。古尚不明白为何大长老会做出此副表情,只觉得手掌有些发麻,低头一看,竟发现手掌已经一片黑紫,丝丝黑线顺着血管蔓延得越来越快,当下心头大惊,怒斥毒罗乌道:“你怎么可以用毒?” 毒罗乌擦了擦嘴边的血迹,道:“你可以背后偷袭,我为什么不能用毒,而且我落鬼洞本就以毒扬名,我不用毒难道跟你对拳头吗?” 古尚不禁语塞,自己为抢先机,先做了小人,未有得逞也就算了,还中了对方的毒,而且这毒看着可不寻常,只是三两语的时间,整个右身都渐渐麻木了,再拖延下去没有解药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但是此刻怎能自放身段去求解药,应该去夺才行,看毒罗乌现在有气无力的样子,即便自己半身不遂也能制服得了他。 当即赶忙先点住右身穴道,延缓毒气蔓延,然后咬牙一蹬,人已蹦向毒罗乌面前。看着毒罗乌有些惊恐的眼神,他才放心,但是想起刚刚自己一掌打在他背上中了毒,料想是毒罗乌穿着的那件黑大袍作怪,于是不再沾碰黑袍,直接一手锁住毒罗乌的脖颈,道:“将解药拿出来,我就放了你。” “你放了我?笑话,哈哈哈哈……”毒罗乌原本略带惊恐的表情,忽然就变换成一幅阴邪嘴脸,身形一震,真气浩浩荡荡得扬洒出来,将古尚抓住自己脖颈的手轻易挣脱,退后两步,看着古尚,哈哈大笑。 古尚被这突然转变的一幕弄得发愣,再看自己左手的时候,竟也跟右手一样中毒了,原来毒罗乌穿着黑袍,只是个幌子,而作出惊恐表情也是引诱古尚坚定攻击自己的决心,以便让自己再次染毒,而自己连毒源是什么都不知道。 “此次比试毒罗乌胜。“就在古尚忿悔不已之时,想起了古镜宣告胜者的声音。”虽然这次比试不限什么规则,但毕竟只是比试,并非生死对决,两位还是点到为止,切莫伤及性命与和气。“古镜话中之意再明显不过,这是给古尚讨解药来的,他怕再晚一点古尚就全废了。 毒罗乌自然也听出了古镜的意思,掏出解药扔给古尚,临下场时还不忘说一句承让,气得古尚面色铁青。 “上半场的比试到此结束,大家中午先稍作休息,下午再继续。“古镜说完没什么停留就离开观台了,各派也都随之散去,留下一些古伦派弟子还在回味和试演刚刚观看到的招式。 棋肃羽倒是毫发无伤,连根手指头都没动就赢过了第一局。但是刚才他也看到了,飞逐云和毒罗乌绝非好对付的角色,不但心计过人,出手更是果断,还是要好好调养,尽量保持到最好的状态。 第二十六章:抽到空签 打坐调息了一阵,不知道是不是修炼天元术的原因,真气运转的速度竟是以前的数倍,不但出招迅速,真气呼之既出,而且修复经脉伤势也是极快,当日受古镜的掌伤如今已是好得七七八八了,难怪素叶城里遇到的那位前辈愿意花费多年来研究这种修炼方式。 正思索着天元术的妙处,门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棋肃羽下塌一看,正是送饭的古伦派弟子,而大门两侧依然守着四个侍卫,可能暗地里还有高手隐藏也难说,不过棋肃羽暂时也没有逃走的打算,一来古镜已经答应放他走,二来此次比试各大派都有参加,看起来还算光明正大,若是自己能赢得了,也能多结识些朋友,以后寻找师父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送饭的弟子将两碟简单的素菜随意摆在棋肃羽面前,仿佛颇不待见他似的,看来自己跟古伦派有些积怨了。 “大长老吩咐,吃完就到广场上去,时间紧得很,不要误了。”送饭弟子捏起盘子来,不等棋肃羽回话,人已出了门。 棋肃羽也不理会,顾自吃了几口,很是寡淡无味,用筷子在碗中翻看了一下,竟只找到几片煮的发黄的白菜,饭粒硬粗,如同嚼蜡,莫非连那掌厨的弟子也对自己怨念不浅。 棋肃羽苦笑一声,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舟之遥做的菜,那才是人间美味,于是一边回味一边吃,却也将饭菜扫的精光,其实也是饿得。 片刻用完饭后,棋肃羽便推门赶去广场,门口四个侍卫也形影不离的跟在身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保护他的呢。就这么一路被“护送”到广场上,果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不过古镜和其他几派长老弟子均还未到,想来这些人必定是踏着最后的时限才会出现,让所有人都等着他们,然后造成一种众星捧月似的样子,来彰显其大派或是重要人物之风度。 所幸并未多久,人就到齐了,看着之前或重伤或气虚的丝凰如和古尚、常在等人,现在都是神采奕奕,想来各派皆有不少灵丹妙药,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上半场胜者到观台前来抽名签。”古镜又使出气绕音的本事,环扫一周道。待得棋肃羽、飞逐云、毒罗乌都走近前来之后,古镜才对三人道:“由于你们是三人,不好如何安排对决,这里有三根名签,有两枚上写了”战“字,还有一枚是空的,抽到”战“字的自然就是上场比试,若是抽到空签,那就恭喜你可免一战了,你们谁先来。”古镜话音刚落,飞逐云和毒罗乌便不分先后,赶紧伸手抽了一枚名签出来,这三分之一的几率可以免一战,自然是要先下手为强了,此时可顾不得什么让棋肃羽这个客人先选的礼节。 看他们两已经抽了,棋肃羽两手一摊,意思是自己别无选择了,而是静静等待飞逐云和毒罗乌的结果,两人其中之一抽到空签,那么剩下的自然就是跟棋肃羽对战之人了,不过他们两人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多好看,难道两人都没抽到空签? “亮出名签吧。”古镜看飞、毒两人磨磨蹭蹭,不禁催促道。果然,两人将名签一反,豁然一个血红的“战”字写于其上。 “既然你俩都抽到的是”战“,那棋肃羽自然是空签了,你们准备准备,打一场吧。”古镜又望了望棋肃羽道:“你小子可真走运。”棋肃羽也不知作何语,只能一笑。 飞逐云和毒罗乌也不爽地看了一眼棋肃羽然后毅然上场,不只是他们不爽,所有在场之人都非常不爽,从开始比试到现在,棋肃羽连手指头都还没动过,心里虽然不爽,但是眼神还是随着飞逐云和毒罗乌转向广场上,在他们看来,最终胜者定是这两人之一,棋肃羽只是一时走运,总会有被收拾的时候。 有了古尚的前车之鉴,飞逐云可不敢轻易靠近毒罗乌的身周,上场便抽出巨剑,远远得劈砍。而毒罗乌不但用毒厉害,手脚功夫也不赖。 只是与飞逐云比,不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有些差距,所以毒罗乌一边苦苦避让,一边想办法期近飞逐云,寻找下毒的时机,可纠缠半刻,除了白白耗费真气,完全找不到飞逐云的破绽,而自己只要稍一懈怠,便是剑气萧杀而围,险象环生。 打得正酣时,毒罗乌却一脚蹬地,暂离战圈,从袖中滚出一颗黑色的丹药,不待飞逐云攻势到来,就已迅速放入嘴中,咕噜一声吞下,接着听到一阵骨骼爆裂的咔咔声,原本瘦骨嶙峋的毒罗乌,瞬间身形暴涨,高有八尺,看着飞逐云横扫而来的巨剑,轻松一个弹跳就躲开了,然后凭空打出一拳,真气脱拳而出,拳势如千斤巨石一般轰来,其速度和力量居然随着身形暴涨也相应增加了不少,丝毫不落飞逐云了。 场下的弟子,包括除落鬼洞的各派皆睁大了眼睛看着毒罗乌,早就听说落鬼洞炼制出一种丹药,能瞬间提升人的速度和力量,弥补了落鬼洞门人因研究毒物而弱下内外功法的不足,今日果然应验了,不过看毒罗乌的神态动作,好像神智并非完全清醒,双眸间散发着丝丝恼躁之色,这丹药怕是仍存不少弊害。 面对已经与自己不相上下,却有些神志不清的毒罗乌,飞逐云不再担心他会使毒了,于是将巨剑一扔,大吼一声,上衣飞碎,露出一身滚滚肌肉,冲将上去,与毒罗乌所化巨人扭打在一起,好像近身肉搏才是他最擅长也是最喜欢的比斗方式。 显然,毒罗乌虽然获得了突来的速度与力量,但终究驾驭不熟,空有蛮力,遇上飞逐云这种豪气铁血又擅长力博的人,气势渐渐被压了下去。再看飞逐云却愈战愈勇,把比自己高一大截的毒罗乌打得踉踉跄跄。 最终,飞逐云也没有给毒罗乌下毒的机会,然后听到轰得一声,毒罗乌终于药力衰竭,气力难继,倒在地上难以动弹。 飞逐云见对手倒下,整了整衣衫,却不急着离场,而是意犹未尽地指着棋肃羽道:“有没有胆子上来一战。” 第二十七章:惊鸿斩 早就知道惊翎山的都是战斗狂人,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飞逐云虽然受了点伤,但并无大碍,最重要的是他刚刚一腔热血、一鼓作气将毒罗乌打败,此时士气最盛的时候,也就是状态最好的时候,所以他趁机挑衅棋肃羽,激他上来一战。 棋肃羽原本在台下看飞逐云和毒罗乌的搏斗,心中也有些跃跃欲试,但他心里也明白的很,此时上场很有可能被飞逐云逮着就是一顿毒打,对方气势正盛,该避其锋芒。 咻得一声,棋肃羽化作一道黑影立于台上,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古镜都不禁摇摇头,暗想这棋肃羽果真是初出茅庐,战斗经验不足,太过鲁莽。此时更该拒绝迎战,说几句不痛不痒的客套推辞话,待飞逐云气势渐消再上场,绝对胜算更大一些。 当然,几乎所有人还是幸灾乐祸的立场。 “好,有胆识。”飞逐云也没想到棋肃羽会这么干脆得上场,他开始只是想给对方一个气势上的下马威,让对方忌惮,甚至惧怕自己,是一招心里战术。 飞逐云话音未落,人已弹射而出,半空中对着棋肃羽一掌拍出,掌风如雷,棋肃羽站着不动,眼看飞逐云的大巴掌就要拍到身上了,身影一闪,便躲过了掌击。飞逐云并未给棋肃羽一息之歇,不停地拳掌相向,可是棋肃羽每次都先站立不动,等攻击快到眼前时人就消失了,如此往来回去几十个回合,飞逐云还没有挨着过棋肃羽。 “此子轻功身法竟有如此境界。”古镜在观台上眯着眼睛看棋肃羽险之又险得躲避飞逐云的攻击,对棋肃羽的身法不禁赞叹,当日要不是自己仗着修为远高于他,可能真的很难伤到棋肃羽,心中越想越惊。 飞摇苍又何尝不惊,惊翎山的轻功冠绝天下,这棋肃羽和飞逐云光看功力并未有明显差距,可偏偏飞逐云却怎么也攻击不到棋肃羽。连徒弟的轻功都强悍如此,那作为师父的棋彦生又是何种境界。此时飞摇苍开始有点相信棋彦生谋害了六大派掌门的谣言了,但眼下棋肃羽若单纯想凭借轻功就胜出飞逐云,怕也是妄想,毕竟轻功耗费真气巨大,这样下去只会拖死自己。 “你就只会躲吗。”飞逐云打了半天空气,不禁心生怒火,重重甩出一拳,又对棋肃羽大吼道。 听到飞逐云的吼声,棋肃羽知道,他方才盛极的气势差不多已经消磨殆尽了,于是本来身形已经闪开的棋肃羽半空中回手一掌,击在飞逐云的后背,飞逐云闷哼一声,似是受了伤,眼中一开始的胜券在握的气势慢慢变成了疯狂,怒吼一声,扑向棋肃羽。 这次棋肃羽也不再躲避了,一手抓住飞逐云的拳头,往后一拉,卸掉力道,接着往下一盘,将飞逐云在空中甩了两个跟斗,然后面门一脚,踹飞了飞逐云。 此时广场上鸦雀无声,都在全神贯注看着场上的比试,此前没有任何人见过棋肃羽真正出手,现在都是刮目相看,这个白净精瘦的青年,身法刁钻,速度奇快,心智过人。 现在大家才想明白为什么棋肃羽上场后不惜大耗真气来躲避飞逐云的攻击,还非得临身才避,因为飞逐云气势太盛,只有让他久不得手,锐气就慢慢消散。而飞逐云发怒吼叫之时,正是锐气尽失,心怒难遏,必然会露出破绽,棋肃羽就是选择这个时机出手,果然一击即中。 场中飞逐云已是完全癫狂状态,每次攻击都被棋肃羽卸掉力道,反又被棋肃羽所伤,怒急交加,不禁使出全力,将身法和力量发挥到极致。 一拳,空爆声声声刺耳;两拳,砂石粒粒粒尽碎;三拳,终于要击中棋肃羽了。轰隆一声,飞逐云第三拳并未击在棋肃羽的身上,而是拳头上,棋肃羽竟然以拳抵拳,与飞逐云正面比了一记力量,广场上平坦的石面终于被肆虐得真气撕得乱七八糟。 在场的人再次被棋肃羽惊了一着,显然,飞逐云一二拳都是力道最猛的,第三拳看似声势浩大,却后力难继,偏偏棋肃羽就选择正面怼此拳,其实棋肃羽也是常常听棋彦生教导而已,实战还是首次。唯独观台上的古镜,惊中泛苦,这广场上的青莽石比黄金还珍贵,却被糟蹋成如此模样。 一拳之下,两人各退数步,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棋肃羽之退,是卸力,飞逐云之退却是不得不退,此回合棋肃羽胜一筹。 “噗”飞逐云吐出一口鲜血,垂着散发,踉跄着走到之前被他扔下的巨剑边,慢慢捡起,喃喃道:“飞鸿直破穹苍末,千山万崖断洪波。” 飞摇苍听得此语,点头道:“好,好哇,小子终于参悟了惊鸿斩三式,这个棋肃羽不死也要废了,可惜啊。” 其他几位长老皆有意外,他们知道惊鸿斩共六式,能在如此年轻便参悟到第三式,将来不是掌门也是大长老了,因为现如今惊翎山只有掌门和大长老参满六式,年轻弟子中能参悟到三式的,今日飞逐云是第二个,日后又是一个劲敌,各派长老都暗自记下了飞逐云这个名字。 此时的飞逐云一改颓丧,衣袖鼓动,散发无风自动,如万夫不敌的战神。 “谢谢你助我参透了惊鸿三式,那么接下来,就让你先尝尝它的滋味吧。”飞逐云巨剑一指,对棋肃羽道。 棋肃羽心中一凛,眼前的飞逐云让他有一丝危险的感觉,真气不禁翻涌起来,准备应对任何突发情况。 只听飞逐云喝了一声,脚下一蹬,拔身提剑而起,然后慢慢举剑挥下,仿若无声,可棋肃羽分明感受到剑气惊涛骇浪一般本来,但还能稍稍避了去。飞逐云却不心急,身形一旋,飞入半空,接着巨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奇异的剑符。 “斩”,飞逐云喉咙低吼,竟出现数十道巨大的剑芒从空中无死角扎向棋肃羽。 第二十八章:出尔反尔 棋肃羽抬头一看,各个方位都被剑芒锁死,数十道丈许的剑芒呼啸而来,一种无力感从心中漾开,按照他的预判,不论如何用身法躲避,也最多不伤及要害,被削掉个胳膊腿什么的大有可能。 该怎么办?棋肃羽脑中飞速闪过各种假设,将所学的功法全想了一遍,可惜从小到大师父都只教授一些他自己平日里的江湖经验,以及轻功和暗器指法,并未有什么强大的对敌功法。 观台上的飞摇苍此时见到棋肃羽满脸不知所措的模样,不禁得意之色尽显,飞逐云这招惊鸿斩才刚领悟就有如此威力,日后前途不可限量,惊翎山的实力如虎添翼,实在是幸事一件。 而其他几位长老就难看多了,身为一派长老,亲眼看到惊翎山年轻弟子使出的惊鸿斩三式这样威力巨大的功法,不免唏嘘,惊翎山武艺冠绝真非虚名,这还仅仅是第三式,后面还有四、五、六式更是难以想象。 眼下棋肃羽面对连各大派长老都忌惮的攻击,无奈和不甘在他内心挣扎,眼看剑芒就抵达身前,半空中的飞逐云低下头颅,准备欣赏他这华丽一击,摘取胜利者的瑰冠,身体也终于有些脱力,慢慢往地面降去。 “这是什么功法?” “怎么回事?” 一阵难以置信的声音彼伏传来,竟是飞逐云刚刚还平和落下的身躯,轰然一声撞在广场中心的龙柱上,坚硬不摧的龙柱竟然咔咔爆出裂缝,观台上的古镜腾得站起身,要说广场上的青莽石毁坏了些倒好办,这龙柱可是青莽石晶雕刻,自开派至今,数百年了都没有人能损其丝毫,怎么说裂就裂了? 飞逐云就更不必说了,身上骨骼不知断了几许,眼神萎靡,滑到地面不省人事。 原来是棋肃羽在剑芒抵达的瞬间,猛然想起天元术第一页中记录的口诀,一时别无他法,干脆一试,不想却成功了,他不但瞬离出剑芒攻击的范围,还直接到了飞逐云身前,一拳击出,只是那力量来得太快,太猛,他一时难以收手,之后便有了现下众人看到的场景。 所有人的心中都仿佛突然出现了一个大鼓,捶得咚咚直响。大家早认定在飞逐云这般攻击之下,棋肃羽不死也难活,却不想突然一个大拐弯,棋肃羽毫发无损,飞逐云却生死未卜了。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刚才那小子瞬移了。”古镜平复了一下心情,咬着牙道。 “阿弥陀佛,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神功,老衲真开了眼界。”常明合上附言道。 “今日真没白来一场啊。”毒角糜一改阴狠厉色,有些怅然道。 “茹儿败在此人手上,并不丢人。”丝青萸原本还介怀丝凰如没挨着人家一个手指头就败了,此时此景,她还庆幸丝凰如没跟棋肃羽大打出手,否则自己的弟子也难逃重伤。 最说不出话来的要数飞摇苍,黑着脸,身子一晃,飞向广场,一指搭在飞逐云的脖脉上,才松了口气,又一手抵背,输送了一口真气到飞逐云体内,可是飞逐云并未醒来,只是意识模糊似的又突出一口鲜血。 “小辈,你欺人太甚。”飞摇苍起身,阴森森对棋肃羽说道,哪里还有之前潇洒放浪的豪侠形象,也不怪他如此,他刚刚真气探查了一遍飞逐云的伤势,发现没几根完好的骨头了,尤其是撞在龙柱上的脊柱,节节散断,人虽有一口气,却万难复原,好好的一个门派精英,将来更是顶梁柱,就这样断送在棋肃羽身上,换谁都无法接受。 棋肃羽此时还在呆呆的看着自己两只手掌,他自己都无法相信,刚才使出那一拳的时候,那种擒天虐地的力量出自自己。在听到飞摇苍的话时,棋肃羽才缓过神,痴痴道:“我不是有意的,我并不想……。” 棋肃羽话没说完,飞摇苍大开手脚,就要将棋肃羽击毙在地。 “摇苍老弟住手。” “住手。” 不约而同的几个声音纷纷响起,接着,拍向棋肃羽的飞摇苍的手掌,被古镜拦下。还有丝青萸、常在、毒角糜各自护在棋肃羽身前。 “你们可想好了?要与我惊翎山为敌?”飞摇苍抽回手掌,怒道。 “并非我等要与你为敌,只是摇苍老弟此前还说若棋肃羽能夺得头名,便任他离去,谁挡你便杀谁,现如今他已经胜了,老弟怎么能出尔反尔呢?”古镜劝道。 “对啊。”众人皆附和。 “出尔反尔又怎么样,逐云此伤再无复原的可能,即便伤好,功力也大不如前,这等于断我惊翎山一臂,此等大仇,如何能不报。”飞摇苍狡辩起来像个泼妇一般。 其他派几位长老听到飞逐云已毁,却是喜闻乐见。 “阿弥陀佛,比试之中,拳脚无眼,生死自安天命,岂能迁怒于人,况且摇苍长老先已许诺让他离开,此时反要杀之,实非君子所为呀。”常明法师道。 “好,那我在古伦派门口等着,他一出来我就要他小命。”飞摇苍恨恨道。 听到飞摇苍算是松了松口,古镜对棋肃羽道:“要不你就先在我古伦派暂留几日,等飞长老气消了些,再离去?“ “阿弥陀佛,棋施主素居遗魂沼泽之地,属我常空寺的势力范围,棋施主便是我常空寺要保护的民众之一,老衲愿作此保,棋施主可愿随我同回?“常明法师道。 一时间毒角糜和丝青萸也不甘落下,皆愿作保棋肃羽,只要棋肃羽愿去他们的门派。飞摇苍见此景,不禁想到若是能将棋肃羽带回去,夺得他刚刚施展的瞬移技法,那也能稍稍弥补飞逐云重伤难愈所带来的损失,难怪这些长老都不许自己杀棋肃羽,这么一个香饽饽,当然要先唱出红脸给他看。 “今日之事确实是我莽撞,棋公子还是随我回惊翎山,将事情原委报于派中其他长老,解释误会。“飞摇苍突然转了个脸道。 “多谢各位前辈的好意,但是晚辈去意已决,还望成全。“棋肃羽恭敬道。 可他这话出口,所有人的脸都有点黑沉沉的,一股难明的气氛瞬间弥漫。 第二十九章:掌门之印 棋肃羽心里已然明白,这些长老看似要保护自己,实则是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飞摇苍也是,明显想置自己于死地,既然仇怨已结,又岂是这三两语就散淡了,所以决计是不能跟任何人走的。 可是这些长老个个功力卓绝,远在自己之上,三五招就能擒下自己。怎么着都行不通,棋肃羽第一次觉得自己实力太过渺小,在此时此地,自己就像是块肉,他们都是狼。 “阿弥陀佛,棋施主,老衲身为佛门弟子,自不会打诳语,施主切莫顾虑呀。”常明法师听到棋肃羽想一个人走,自然是不会甘心放手的,即便棋肃羽不能随自己去常空寺,也更不能让他落在其他任何一派的手里。 “常空寺山高路远,危险重重,我看你还是继续留在我古伦派吧,只要我在古伦派一日,定保你安全一日。”古镜也不死心,语气非常柔和得对棋肃羽道,仿佛棋肃羽是他亲孙子似的。 “你们谁也别说了,今天我就要带这小子走。”飞摇苍见几位长老又开始了唾沫战,不禁恼火。 看飞摇苍又开始耍无赖,毒角糜在一边思吟道:“在下倒有一计,公平又不伤和气。” “哼,怕是什么毒计吧?”丝青萸挖苦道。 “我倒想听听。”飞摇苍意外的支持毒角糜,他虽然说了狠话,但这是古伦派,纵然武功再高,也不能肆无忌惮,若是有些别的变数,那又何尝不试上一试呢。 其他几位并未开口,算是默许毒角糜继续说了。 “刚才他们小辈比试了一场,可是下手没个轻重,以至于到现在这般田地,事情不但没有解决反而更加复杂了,还伤了和气。”毒角糜顿了顿,又道:“依我看,不如咱们之间比试一场如何?” “好啊,谁先来,我打头阵。”飞摇苍打断道。 “摇苍长老不要急,我话还没说完呢,我说的比试不是你我对战,毕竟大家都是一派之长老,真要打起来,不是短时间能分出胜负的。” “说了这么多也没说句明白话。”丝青萸听得颇不耐烦。 “那我就直说了,既然大家都想要这小子,那咱们就一起动手,谁先将他抓在手里,他就是谁的,其他人也愿赌服输,怎么样?”毒角糜阴恻恻道。 众人心中琢磨不定,棋肃羽却心头一动,不知道毒角糜为什么会出此计策,若是照他说的这样,几个长老一起来抓自己,那自然是谁也不会让别人先得手,很容易形成互相牵制的局势。 棋肃羽转头一望,暗自奇怪,原本一直跟在古镜身后的古炀等人,此时都不见踪影,在场的除了这几个老家伙,应该没有人能轻易阻止自己离开了,这不正是逃离的良机吗。 可眼下要怎么才能让其他人接受毒角糜的这个建议呢? “哪里逃?”飞摇苍怒喝一声,身影爆射而出,袭向棋肃羽。原来是棋肃羽看几个长老一直拿捏不定,就想出了用逃跑来逼迫他们不得不出手的办法。 果然,他才刚动,飞摇苍随之而来,各派长老再也不顾利害,赶忙出手,一边追赶棋肃羽,一边企图阻止飞摇苍。 终于都出手了,棋肃羽心中大定,干脆使出一个攀云术,攀上了那布满裂缝的龙柱顶端,站在上面再也不动了。 几个长老都有些惊讶,飞上这么高的龙柱,对他们来说都是不小的挑战,棋肃羽却轻易上去了,果然有些门道,这小子身上不知隐藏了多少玄妙的功法,一定要抓住他。 飞摇苍更是眼冒精光,他是此地最精通轻功身法之人,不禁想到若是他自己使出这种身法,再配合惊鸿斩,当真不惧任何人了,心中愈急,攻势愈凌厉,其他几位长老不自觉做出合力抵御的阵型。 棋肃羽坐在龙柱上,看着下方各派长老打成一团,奈何飞摇苍个人修为再高也抵不住几位长老齐攻,没多久就落下阵来。一时间谁也不敢再冒然出头,只是互相死死牵制,又不敢撒手不管,当真应了“进退两难“四字。 当然棋肃羽也攀上龙柱也不是为了看风景,而是勘察地形,以及古伦派人员守卫的情况,他要在几个长老分出胜负前,找到一条阻力最小、又最快捷逃离的线路。 有了,棋肃羽心中一喜,暗自将路线牢牢记在心中,然后“咻”地一声,从数十丈高的龙柱上往南侧的树林中飚去。 “又想逃?”飞摇苍咬牙道,一掌击开挡在身前的毒角糜,飞也似的奔向棋肃羽。 “拦住他!”毒角糜捂着胸口道:“让那小子逃了或许日后你我都还有机会,若是落在飞摇苍手里,哼,你们自己想吧。” 其他几人一想也觉得不无道理,连忙使出奶劲儿,对着飞摇苍身后一顿攻击,飞摇苍回头一看,惊了一大跳,这些老不死的居然下这么重的招,若是挨上,非得重伤不可。当即身形一转,避了去,如此一来便又被缠住了。 “是你们逼我的。”飞摇苍狰狞一笑,身形一攀,抓起背上的巨剑。 “不好,他要使出惊鸿斩,快避。”常明法师一看飞摇苍的架势,急忙提醒道。 一听有危险,谁也不愿上前挨这一剑,掉头就散,但是飞摇苍的剑势已起,岂能半途收手,攻击范围内的就只剩棋肃羽了。棋肃羽虽然速度不慢,但是跟这些长老相比还是嫩了不少,尤其是飞摇苍。 “小子,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肯乖乖跟我回去。”飞摇苍看着棋肃羽道。 棋肃羽哪里管得了那么多,脚下使出十二分的功力,全速逃遁,但已然晚了,一道道发着白光的剑雨从飞摇苍巨剑的剑气中杀出,其攻击范围之大,即便能再次使出天元术恐怕也无济于事了。 此时此刻,不正是生死攸关吗,棋肃羽不得不想到在素叶城那位前辈交给自己的手戒,说起来他也好奇的很,那位前辈为何笃定自己凭借这么个小玩意儿就能安然从古伦派离去。 “掌门之印!”古镜看着棋肃羽从怀中掏出的东西,不禁失声。 “赶紧住手!”古镜气势全开,声音凌厉,像是嘶吼着,看向棋肃羽的双眼中甚至带着恐惧。 第三十章:古伦之劫 棋肃羽听到古镜对着自己喊住手,也是奇怪的很,明明是飞摇苍要杀自己,为何不叫他住手。 当日离开素叶城时,那位前辈曾赠予此物,叮嘱若是在古伦派遇到生死危机,将此手戒全力祭出,可安然无恙。棋肃羽虽有些不敢相信,但事已至此,再无任何办法能抵挡、哪怕躲避飞摇苍这记惊鸿斩,就这最后一招,生死安天命了。 眼看密密麻麻的剑羽斜斜地刺向棋肃羽的胸膛,却见他将体内所有力量毫无保留的从手臂中传入那枚猩红的手戒,而下一刻一股无形力量从手戒中弥漫开,整片天地瞬间风静云止,那些抵至他身前的剑羽猛地一顿,然后无声无息的一点点消碎,如临火之冰。 半空中的飞摇苍见此景大惊,手中巨剑又是举起,吼道:“惊鸿五式,斩!”这是飞摇苍目前为止能使出的攻击力最强大的招式了,别说棋肃羽了,在场的任何人包括古镜也不敢正面扛下。 随着飞摇苍巨剑斩下,一道化作实质的剑芒风驰电掣向棋肃羽刺来。 “叮呤”,来势汹汹的剑芒在临近棋肃羽方圆十丈之内时都仿佛如细针扎在铁板上一般,发出脆弱无力的声音,逐渐消碎,见到此景的飞摇苍已不能用吃惊来形容了。 “这该死的手戒到底是什么?”飞摇苍早前模模糊糊听到古镜说了什么,当即又问古镜道。 “完了,完了!”古镜面容呆滞,口中痴语,被飞摇苍这么一问,顿时一个激灵,对着身后同样目瞪口呆的古伦派弟子喊道:“所有人,立刻入三十丈防洞!”说完身形一闪,自己先跑了,众弟子也回过神,毫不犹豫得往防洞躲避去了,连其他各派弟子也顾不上长老们,跟在古伦派弟子身后,寻找所谓的三十丈防洞。 瞬间只留下棋肃羽和飞摇苍两人,此刻飞摇苍终于确切感受到从棋肃羽手执的手戒中散发出的力量。 那是危险的力量,是死亡的力量,正在一点点向他吞没过来。 “逃。”这是在飞摇苍脑海中唯一出现的念头,他再自恃功力高深也不敢停留半秒,急忙撒起丫子没命的逃。 可是那股力量竟愈演愈烈,愈行愈快,阳光开始扭曲,广场周围的大树正猛烈而又细微的颤抖,地面爆出一丝丝裂缝。 突然,一阵嗡嗡鸣声在空气中四散传开,仿佛从手戒中伸出了一只无形的大手,一掌拍在广场上,顿时传来石块碎裂声、柱木粉碎声、地面坍塌声,还有惨叫声!仿佛投下了一颗震源,十里之地皆震动。 原本整洁富丽的古伦派,瞬间如经历了末日一般。半壁山门,没有一块完整的石头,没有一片完整的树叶,整个地面塌下两尺有余。 天地之间再无丝毫声响,仿佛所有生死之物都被这神来之力震慑得不敢动弹分毫。只有阳光若无其事顾自照耀。 棋肃羽看着眼前的景象,再不知作何感言,他怎么也想不到素叶城那位前辈给他的这个手戒竟有如此逆天威能,若他事先知道,可能还会犹豫要不要使出来,毕竟他只想逃离此地,绝无半点毁人门派根基,伤及无辜的念头。 可已然如此,纠结无用,当务之急还是趁早开溜为妙,他分明知道,此番之后,古伦派必将人人视自己为大敌,这般不共戴天之仇,再无化解可能了。 棋肃羽看了一眼手中逐渐湮如细沙的手戒,深吸了口气,终于转身离去了。而在他刚刚站立之地的上空,一片晚霞映红的云彩忽然翻动了一下,朦胧可辨是道一闪而没的人影。 良久之后,已经沦为废墟的古伦派,终于冒出一道道人影,为首的正是古镜,此时的他已不再是先前红光满面,束发洁裳的形象。而是眼神空洞,袖中握着颤抖的拳头,跟在他身后的是古炀等一干长老和执事弟子,众人皆是一脸痴呆,完全接受不了眼前的现实。 紧接着,毒角糜、常明、丝青萸等人相继冒了出来,嘴中“啧啧”直叹,不知是为眼前景象所震撼,还是为古伦派感到心痛,亦或是幸灾乐祸也尤未可知。 “摇苍师叔。”几名惊翎山的弟子在一堆乱石中找到了飞摇苍,只是有些惨不忍睹。窝在废墟中的飞摇苍七窍带血,衣衫碎裂,蓬头垢面,像是乱葬岗的一具旧尸。众弟子见此状,个个惊呼。急忙让随行的医师弟子上前来,只见医师皱着眉头将手搭在飞摇苍的脉上,随后语气带喜道:“水。”另一位弟子则迅速解下腰间的水袋递过去。医师接过,打开塞子,又从怀中掏出几粒丹药,放进飞摇苍嘴里,然后灌水,顺了下去,看这模样应该有的救。 想不到飞摇苍已经逃得这么远来,躲在青莽晶石下,却还重伤至此,毒角糜等人皆唏嘘不已。若是当时跑的慢些,恐怕尸身难全。 常明法师摇摇头,喊了一具法号,走上前来,打断了古镜的呆思,问道:“古长老可是认识那位棋施主祭出的宝物?” 古镜此时的心情可想而知,凝滞目光中的双眸像是要恨出血来。“何止是认识,那便是我古伦派的镇派之宝——掌门手戒。都是历代掌门亲传,却并非经常佩戴指上,所以知之者甚少。” “嘶。”毒角糜吸了口冷气,道:“古伦派竟然有如此厉害的宝物,那早就该称霸四面八方了啊。这一击能毁掉古伦派,也同样能毁掉我落鬼洞,还有玖音阁、惊翎山、常空寺。” “你以为我们不想吗?”古镜转过头,红着眼睛道:“相传此宝是二百余年前,前两代掌门古终与一仙人结缘,临行前那位仙人将宝戒赠予古终掌门,其言道:一击而山峰倒,天楼塌,大地陷,十里之内皆三震,但只有一击之力。古终掌门喜不自胜,可回到门派中才想起来忘记问那仙人要如何开启此宝,又不承想此后再无仙缘,终究抱憾。所以我古伦派掌门便兼具探究此宝奥秘的重任,只是历代掌门万般尝试皆无用。” “可我们看这位棋公子好像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此宝发动了,又是怎么回事呢?”毒角糜疑惑道。 这件事情可不简单,古伦派掌门的信物居然到了棋肃羽身上,而如今各派掌门又失踪了。这样想来,棋肃羽定然难脱干系,那他这次来古伦派又是什么意思?挑衅?示威?古镜想不明白,所有人都想不明白,所以大家都想弄明白,因为这关系到本门掌门的安危。 所以,绝对不能让棋肃羽安然逃脱了。 第三十一章:古伦之怒 古镜看着眼前破败的景象,双腿不禁一软,要不是身边古炀及时扶住,恐怕直接瘫在地上了。 “大长老,怎么了!”古炀心急问道。 “掌门,掌门可能已遭遇不幸。”古镜言语中带着哭色。 是啊,那手戒即是掌门信物,那必然是掌门随身携带,珍贵无比,岂会轻易丢失,更不会交于旁人,而棋肃羽却手执掌门之印,只有一种可能,是夺来的。 棋肃羽自然没这本事,但他师父棋彦生不无可能。到此时,古镜可以说是彻底相信谣言所说:棋彦生谋害了五大派掌门。 听到古镜一语,各派长老立马领会了意思,顿感心惊肉跳,开始他们也只是听到谣言,于是到古伦派求证,但打心眼儿里也不信,凭棋彦生一人,谋害五大派掌门,这毫无可能,毕竟各派掌门哪个不是一等一的高手,即便棋彦生想谋害他们,不是说说就能轻易办到的。 当即,惊翎山众弟子立马对着古镜行礼道:“古镜长老,我派飞摇苍长老重伤,晚辈们必须即刻护送他回门派救治,先行告辞。”古镜没说话,只是摆摆手。 毒角糜和常在、丝青萸也是一样,急切告辞之后,带人火速赶回门派,不敢耽搁。 外人都走了,只剩古伦派上下,一个个傻站着,不知如何是好。古镜缓缓低下头,接着从他身周散出一阵风旋,刮得古炀险些站立不住,这位古伦派大长老终于释放出体内压抑着的怒气,浩荡的真气从他体内荡出。 “所有人听令。”古镜猛一抬头,附音道。 “在。”众位古伦派弟子其实无不与古镜的心情一样,悲愤交加! “从此时起,见到姓棋的,全给我杀了。”古镜怒道。 “是。”众弟子应。 “传令到个洲、郡、县、乡、村,及至每家每户,但凡有棋肃羽的下落,提供线索者,赏千金,线索属实者,赏万金。敢有藏庇者,全家处斩,悬城门示众直至抓到棋肃羽为止。”古镜语速越说越快,满腔恨意就快冲破胸膛了。 “得令。”众弟子各司其职,四散而去。 “那件事办了吗?”古镜对着身边的古炀道。 “禀大长老,都办妥了。”古炀回道。 “好,若有人打听起,就说是此次事故中不幸遭难了。”古镜叹了口气道。 古炀点点头,尽是无奈之色。原来适才比试时,古炀等人不在场,就是去抓门派奸细了,古镜每每想到门派机密被泄露出去,便对这些眼中钉忍无可忍。这次正好各派长老都到来,虽然隐蔽的联系了在古伦派中的眼线,但古镜早有安排,将这些奸细一一列册,然后挨个拔除,加上现在门派遭难,他们的死,也都有了借口,其他各派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门派中的事务还是交予你打理,不论花费多大代价,尽快重建,安抚好伤患。”古镜顿了顿又道:“这一花一木,一亭一阁都是毁在我手上,我要亲自抓到棋肃羽,将他碎尸万段。”说完不等古炀回应,毅然离去了。 这个夜晚是不平静的,在古伦派掌控的圣衍国,在龙塌上搂着妃子的皇帝,被太监叫醒,当听完太监禀告后连龙袍都来不及穿,走出寝宫,坐在龙案上,额头密布细汗,手中快笔疾书,然后哐得一声盖上印玺,交予太监,嘱咐道:“将圣旨连夜送出宫,告诉茂丞相和大将军,卯时之前,必须妥当,你亲自去,马上。” 上至皇帝,下至贫民,甚至乞丐,全都从温柔梦乡中被惊起。从市街到村郊,任何出入之地都被军兵把守,以及来回反复的巡逻兵,整个圣衍国被紧张恐怖的气氛笼罩着。 而他们追寻的对象棋肃羽,也并未闲着,从古伦派一出来,便骑上大黄马,没命的朝南奔去,可也不知古伦派掌握了什么传递信息的本事,居然赶在棋肃羽离开圣衍国之前就全国发起追捕檄文。 但若是连这些军兵的搜捕都躲藏不了的话,又怎配称是杀手之王棋彦生的弟子,何况师叔续南山留下的药品中也早为他准备了易容丹,这种丹药可不是简单改变容貌,而是从头到脚的骨骼都会变动,再熟悉之人也寻不出一丝破绽,不过就是承受些痛苦罢了。 寸溪城内,一个粗壮大汉,而行,身后牵着一辆破马车,车上空空如也,再看马,全身暗黄,满身泥土,瘦却高大,不正是棋肃羽那匹大黄马嘛,再看这大汉,虽衣衫邋遢,但是双目灵秀,十指白净,不似苦难之人双手长满黑茧。想来易容丹果然神奇,能将棋肃羽一个清瘦的青年,变成粗壮笨肢的大汉。 “出了寸溪城就算出了古伦派的地界,那边就不用这般藏头遮面了,易容丹虽好,但是不能长时间使用,要不然无法回复到本来面目。”棋肃羽想道。这一路来无惊无险,古伦派倾尽一国一派之力,却连棋肃羽的影子都没见着。 “干什么的?”棋肃羽来到城门口,老老实实的站着,守卫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的模样,有气无力的问道。想来这十几日,守卫已经将这句问话说了千万遍。 “官爷,俺就是想出城去弄点柴火,天黑前就回来。”粗壮大汉型的棋肃羽木然回答。 “你既然有马车,那为什么不坐,却要牵着呢?”守卫逮着问。 “俺娘说了,俺太重,马太瘦,俺要是坐上马车,马就更累了。它累了就会饿,饿了就要吃,俺家没那么多草料给它吃。”棋肃羽晃着脑袋装傻样道。 “有道理,那你出去吧,早点回城。”守卫又打量了一下棋肃羽,点头表示同意。 棋肃羽一听答应,忙弯腰道谢,出了城去。 “那马好眼熟,在哪里见过。”城内一群守卫对着一个年轻人行了军礼,年轻人却未搭理,只是看着棋肃羽离去的背影,喃喃道。 此人,正是中平镇一别的古涯。 第三十二章:奇异梦境 出了圣衍国就是常空寺的势力范围,常空寺北抵圣衍国,南临海域,幅员辽阔,不过常他们并不擅长经营民生,只是物产丰富,气候宜人,加上佛学思想盛行,百姓自给自足,颇有些悠悠净地,与世无争的感觉。 遗魂沼泽便在南疆偏西的方向,与圣衍国相离并不算远,而棋肃羽此行的目的地就是遗魂沼泽。虽然遗魂沼泽在多数人眼中是恐怖的禁地,可对棋肃羽来说却是家。 棋肃羽原本想去素叶城寻找给他手戒的那位前辈,他总觉得此人有些蹊跷,萍水相逢之交,不但打开了他使用天元术的经脉,还赠给他威力如此巨大的宝物。他犹豫的是不知道是要去感谢人家还是应该质问,感谢是因为凭借他赠给的宝物才能死里逃生,从古伦派安然无恙的离开;质问是因为此宝威力太过巨大,连古伦派的半个山门都轰塌了,这不是摆明了让自己与古伦派结下死仇嘛! 古伦派好歹是五大门派之一,如此耻辱,必定是全派上下杀自己而后快,自己一人如何能抵挡得了一个最大之一的门派的追杀,以后还如何有安宁,回来的路上就已经领略到了古伦派的威力,圣衍国几乎全国上下都在寻找他一人,要不是他片刻不停的赶路,又使用了易容丹,恐怕早就被抓去千刀万剐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了,最重要的是古镜说出了师父的线索,就是遗魂沼泽。在古伦派耽搁了已有几日,路上又耽搁十几日,若再不抓紧时间,即便师父真在遗魂沼泽,耽误如此长时间可能也早已离去了。除此之外,棋肃羽再没有师父别的线索了。 挑了一条小路,钻进林中,棋肃羽找了个荫蔽的地方,放手让大黄马自行寻食,自己则盘腿坐下,那日受了古镜的掌伤,虽已无大碍,但是与飞逐云缠斗一场,加上催动手戒时调动了全身真气,又赶了这么久的路,身体早已疲惫不堪,直到此时进了常空寺的地界才敢略作耽搁。 棋肃羽掏出一颗续南山留下的丹药,塞进嘴里,全身真气运行而上。之前粗壮大汉的形象也开始一点点瘪缩,恢复了本来模样。 过了好一会儿,棋肃羽才重重吐了口浊气,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畅,但困意难消,于是干脆双手一交叉,往后一倒,躺在草地上睡着了。 在一片无穷的海上,放眼寻不到一片陆地,哪怕是一座礁石岛。海水像蓝色水晶一样清澈明亮。然而海面并不平静,有一处方圆数百公里的巨型漩涡在海底疯狂的转涌,漩涡中心是深不见底的漆黑,蓝与黑不停地消融,看得人神魂欲坠。 突然有一个人突兀出现,从空中落下,跌入了蓝色漩涡中中,人影丝毫没有挣扎,只是安静地随着漩涡的转动而转动,愈行愈下。透过海水可以看到漩涡之外有一座座古老怪异的石阵。还有一些兽、一些人,嘴唇抿动,像是对着漩涡施咒施法,但是漩涡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体积不减,速度不弱。 再往下,慢慢便接近黑洞了,模糊间,从黑洞中似乎伸出无数只触手,将跌落的人死死抓住往里拽。 然后终于坠进去了,只是里面是除了漆黑就什么都没有,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时间,没有生,没有死,即便是自己,明明还存在着,都感觉消失了。 不对,消失的不仅是肉体,还有力、神、识、魂,那是一种能消逝你所有一切的黑暗,唯独只给你留下一样东西,就是恐惧。 如果要消除黑暗,就要寻到黑暗的源头,然后点亮它,恐惧也是一样。可遗憾的是这里的黑暗竟是无穷尽,无根源,似与天地俱来,如何能消除? 便只能任由自己的神识、灵魂被一丝丝剥离吗?好像有什么办法,又好像无能为力,如此矛盾着,意识也渐渐低迷,所有的臆想和情绪趋向消失。 “咦“,棋肃羽从睡梦中惊醒,竟是大黄马早已吃饱喝足,站在边上舔自己的脸,棋肃羽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却猛地一顿,他明明记得睡着的时候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就刚刚还记得清清楚楚,怎么忽然就想不起来了,不只是细节,所有关于这个梦的任何东西都记不得了。 可能是太累了吧,或许等哪一天不再特地去想的时候自然就记起来了,再说只是个梦而已,又有什么紧要呢。 棋肃羽拍了拍大黄马的脸,然后翻身而上,朝着南边去了。 现下武林中除了古伦派在疯狂寻找棋肃羽之外,其他各大门派甚至在武林中的隐秘势力,也没有闲下来,无非就几个原因:一、他执有古伦派掌门之印(虽然他自己还不知道),必然知晓各派掌门的下落,或者说生死,各派掌门几乎都是本派实力最强之人,他们的安危是各派长老和弟子最关心的。 二、早就传说遗魂沼泽有一种“醒神果“的神物,虽然没人见过,也没人尝过,但是很多古籍中都有记载:此物不但能强化人的听、嗅、触、视、味五感,还能激发传说中的魂力,即意念之力,此力发于魂,攻于魂,伤敌于无形,玖音阁的音咒颇为类似,但实则音咒只攻其表,难伤其内,还需要时间施咒,不像传说中的魂力,可呼之即来,随心而动。而棋彦生和棋肃羽能将家门安在遗魂沼泽,自然是有办法在沼泽中自由来去,若能知晓其中奥妙,派出门中大量弟子前去寻找,也是有寻到”醒神果“的可能的。 三、自然是棋肃羽在古伦派所展露出的功法,上乘的轻功是大多数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能追能逃,也有伤敌不意的妙处,但真正能让人疯狂的是那招瞬移之法,实在有些骇人听闻,连飞摇苍这样的人物都能恬不知耻的要将棋肃羽带回惊翎山,意图得到手,更不必说别人了。 当棋肃羽离开古伦派之后,所有人都知道,他定会返回遗魂沼泽,所以现在的遗魂沼泽可以说已经热闹非常了,只是各路势力都潜藏的好,静待棋肃羽的到来。 犹如暗藏在鳄鱼的深湖,波澜不惊。 第三十三章:翠烟亭释疑 其实古镜心中自然明白,凭着棋肃羽作为棋彦生唯一的弟子的名头,以及那日比试中所展现出的实力,再严密的搜罗,都不太可能抓捕到棋肃羽,但他还是如此大张旗鼓地调动举国之力搜寻,自然是不想放过一丝可能。 随着时间越久,依然没有一点棋肃羽的线索,此事也只得慢慢归于平静了,而古镜本人早也已经踏上前往遗魂沼泽的路,他知道,不管棋肃羽去哪里,终归还会到遗魂沼泽去,因为在古伦派的时候他已然告知棋肃羽关于棋彦生在遗魂沼泽的线索,所以只要棋肃羽确实心系棋彦生,必定会回到遗魂沼泽,他只要在那里守株待兔便可。 经过一番调养的棋肃羽,终于朝着目标明确的往遗魂沼泽去了,路上经过了泊龙镇,却发现那处棋府已经易主,利管家不知去向。 无奈,心中很是怅然的赶去遗魂沼泽,他显然也知道,现在的遗魂沼泽,甚至是泊龙镇,必然有各派尤其是古伦派的众多眼线,但是没关系,只要进了遗魂沼泽,他便不怕了,因为他可以施展全速回到崖顶,无需保留回程的力气,别的人哪怕古镜在遗魂沼泽也必须用半数甚至更多的真气护体,一息时间,并无多长,但棋肃羽有把握能甩的掉任何人。 就在棋肃羽打定主意之时,一道微弱的破风声从腰间背后传来,他头也不回得反手往背后一夹,果然,一张纸条折成的小飞箭被棋肃羽夹在指间,他不动声色的两指一弹,纸箭便入了袖子。 想来传递纸条的人并不想让别人发现,故而如此隐蔽,棋肃羽当然不能煞费人家一番苦心,那就只能先甩掉这些尾巴了,他本来是不在意这些跟在身后的人的。 随着几转几窜,那些跟踪的人早已失了目标,棋肃羽站在一个矮篱旁,四周已无一人,袖子里的纸箭才滑落出来。棋肃羽打开一看,赫然一列字:东五里,翠烟亭一会。 棋肃羽实在也想不出是何人传信,但是此人在这个时候冒险相邀,不知所为何事,猜是猜不到的,还是赴约吧,棋肃羽翻过矮篱,牵出大黄马,钻进林中小路,疾驰向东。 翠烟亭中,一个青年男子背道而坐,忽听身后马蹄声响,转过头一看,正是棋肃羽策马而来,男子当即站起身,走出亭口,迎了过去。 棋肃羽自然也早发现此人,但是远看甚是陌生,并非熟识之人,不过他也没有几个熟识的人了,但是既然已来,当然要会一会了。只待走近才看清,此人不就是在中平镇一面之缘的古涯吗,心中不禁道:“莫非他也是为门派找自己寻仇来的?“ 原来古涯在寸溪城便认出了棋肃羽的大黄马,一路跟来,果真没错。 “棋兄,别来无恙。”古涯远远便拱手一礼道。 见古涯以礼相待,棋肃羽一勒马,翻身下来,也回一礼道:“原来是古兄。” 然后两人并肩入亭坐下,古涯的眼神始终未曾离开棋肃羽,入坐即道:“棋兄好本事啊,一击将我古伦派毁去大半。” 棋肃羽面色有些难看:“此事是在下鲁莽,但绝非本意,在下当日只想摆脱各派纠缠,尽快离开。” “好,姑且算是鲁莽,你我虽只是一面之缘,但我也算帮了你一忙,我下面要问的事情,还望棋兄能如实告知。”古涯并不纠结古伦派被毁之事,而是另有想问。 “古兄只管问,在下知无不言。”棋肃羽拱手一肃道。 “好,我的问题是棋兄可知当日使的那方手戒是何物吗?”古涯问道。 “不知。”棋肃羽回答的干脆。 “那是我古伦派掌门之印。”古涯一字一句道。 “什么?怎么可能呢?”棋肃羽确实被惊着了,他早知那手戒不凡,要不然也不会有如此威力,但他怎么也想不到是古伦派掌门之印,拿着人家门派的掌门之印毁了人家半个山门,换谁也接受不了这奇耻大辱。 “既然棋兄对此物一无所知,那我倒想知道棋兄是如何得来的。”古涯继续追问道。 “在下前往古伦派时,路过素叶城,在素叶城西郊约十数里之外有一处小院,那里住着一位前辈,在下误打误冒犯了他,叨扰了数日后,临行之时,那位前辈便赠了此物,说是若在古伦派遇到生死难解之劫,只管祭出,便可安然无恙。”棋肃羽实话实说。 “素叶城?那倒是个奇怪的地方,那前辈名讳?”古涯望着棋肃羽问道。 “说来惭愧,前辈未曾告知名讳,或许是觉得在下不配知道吧。”棋肃羽尴尬一笑道。 “那好,明日我便去素叶城寻找这位前辈,希望你所说属实,否则我还会回来找你算账的,不,可能以后找你算账的机会都没有了。”古涯话语一转道。 “古兄此话何意。”棋肃羽疑问道。 “难道棋兄没有发现泊龙镇到处都是盯着你的眼线?遗魂沼泽就更不用说了,各派均有势力埋伏,就等你去自投罗网了。”古涯道。 “这点在下自然知道,恐怕贵派的古镜大长老也在这些人之列吧?”棋肃羽疑问的口气中带着肯定。 古涯听到棋肃羽提起大长老古镜,面上突显难色,但随即释然道:“是的,这次大长老是亲自来抓你。” 古涯如此坦然,却让棋肃羽有些意外,但依然道:“不论是谁阻挡,我都要进遗魂沼泽。” “好,既然如此,那就此别过吧,若能下次再见,怕是免不得要讨教几招了。”古涯说完起身就走。 棋肃羽一看古涯要走,却没有找自己寻仇的意思,更感意外,想再问时,古涯人已走远了。 “此人倒是有趣。”棋肃羽心中道,毕竟自己毁掉了古伦派大半,古涯却不为寻仇,若是他知会了古镜,早下埋伏,自己此来定然凶多吉少的,可他就这么走了。 棋肃羽收了收神,也骑上大黄马,扬尘而去。 第三十四章:入沼泽 与古涯别后,棋肃羽又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泊龙镇,那些失去了目标的人瞬间又打了鸡血,牢牢跟在他身后,生怕再次跟丢。 棋肃羽毫不在意,在进入遗魂沼泽之前,没有任何一方势力会率先出手,看似危险重重,其实让各方互相牵制,倒更安全了。 泊龙镇距遗魂沼泽并没多远,加上大黄马脚力好,不多时,棋肃羽便出现在遗魂沼泽的入口处。他依然先将大黄马安置好,然后踏水过河,直接栽进遗魂沼泽。 埋伏在河岸以及路边树丛中的伏兵终于开始攒动,没有一人话语,瞬间,一道道疾速的身影纷纷扎进掠过河面,也扎进了沼泽中。 感受到身后阵阵身形穿梭的声音,棋肃羽有些惊奇,虽然不知身后有多少人,但绝对没有一个差手,在留存大半真气护体的同时,还能将速度提升到这个境界,便可想而知了。不过他肯定,这其中还没有古镜,自从习得天元术之后,棋肃羽对自己的感知力越来越自信了。 这些人倒还不足为虑,棋肃羽心中一动,身形闪入前方一个黑石堆中,他并不着急回到崖顶,而是先将身后这些人解决了再说,自己无意伤害任何人,但是若人家找上门了,自然也不能失了招待之礼。 遗魂沼泽其实就是岩浆沼泽,目光所及空中尽是滚滚黑烟,地面一片焦炭,十丈内外也只能模糊辨认个身影,而像某些低洼处,则聚集了火毒最为浓烈的火红岩浆,若人身不慎粘及,则神魂俱焚。 棋肃羽闪身而入的黑石堆中就是这么一处险地,也许在岩浆未曾祸害时,这石堆中定是一汪清泉。棋肃羽在这一带经过至少十数次,眼前这一石一木都了如指掌。看似他飞身扎进黑石堆,实则他已借助黑烟的迷障,绕开前行了。 但身后那些人基本上是头一回入沼泽,哪里晓得这么多,看到棋肃羽身形消失在石堆中,都是心中一急,争先恐后地跟了进去,然后只见黑烟更浓了,功力深厚之人还能发出生命的最后一声哀嚎,稍弱者只能一声吭不出直接填了坑了。 但也不乏谨慎者或早有防备,捡得一命或是目睹惨况也绕开了的。但是经此一着,所有人心中都埋下了恐惧的种子,知道棋肃羽不是什么善茬了,于是便在棋肃羽身后或近或远的跟着。 “师兄,咱们为何不直接抓了这小子,非得这样跟着?”一个黑衣人扯开已经被汗水浸湿了的面罩,憋着气问道。 旁边一人也顿了顿脚道:“我倒是想抓,但也要能抓得到吧,此人明显熟悉沼泽地形。” “可我们时间不多,再这样下去无功而返也就算了,就怕要交待在这了。”黑衣人又道。 “也罢,你我几人一鼓作气尽快将他拿下,然后马上撤出沼泽。”被唤作师兄的人看了一眼身边其他四五个黑衣人道,然后低声耳语一番,众人一齐点头同意。 “咦“棋肃羽脚下一停,刚刚明显感觉到有人追得紧,怎么突然一下一点动静都没有了。突然,他眉头一皱,侧身闪过,一道黑影扑了空。接着又是脚底一滑,退出数步,指间银芒掠出。“叮”得一声,银针刺中刚硬之物,无力掉落。 “原来是惊翎山高手,不知有何见教。”棋肃羽立身环顾道,前后左右都被黑衣人围住,而且这些黑衣人个个背后一个刀柄状的东西凸出来,不用想也知道是惊翎山的人,而且能追踪得这么紧,也只能是轻功独冠武林的惊翎山了,真不知他们为何要多此一举,穿上黑衣。 前方为首一人还有些意外似的,道:“既然认出来了,就别浪费时间,乖乖跟我们走吧。”此人语气中有些急促,想来一息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别废口舌,一起上。”另一个黑衣人说完便拔剑飞出,向棋肃羽劈去。 棋肃羽不敢轻敌,他自知惊翎山个个武艺超群,现在又是一对多,虽然有沼泽火毒抑去了这些人大半功力,但应付起来依然很吃力。 经过十来个回合之后,棋肃羽也是衣衫尽湿,暗自赞叹惊翎山功法之霸道凌厉,但也要想办法尽快脱身,这样缠斗对真气的损耗太大了。而五个黑衣人就更是心中不解,明明棋肃羽的功力与他们相差无几,偏偏一起围攻了这么久还拿不下他,几人呼唤一下眼神,各自退了数步,手中巨剑嗡嗡作响。 棋肃羽看到这个阵势眼睛一跳,看来这些人要使出拿手绝技惊鸿斩了,也不知是第几式,但五人联手,不管哪一式都不是自己能扛得住的,必须先下手为强。 只见棋肃羽脚下一个弓步,作出冲刺的姿势,指间三点银芒闪出,在他对面的三人眼神一犹豫,终于还是将巨剑收势,横在胸前挡住银针,可是随后而至的棋肃羽飞起一脚将正前方的一人击退,而他自己则借势飞出,窜进旁边浓郁的黑烟中,几个动作一气呵成。 留下几个一脸错愕的黑衣人,他们似乎忘了棋肃羽是擅长使暗器的,而且轻功不凡,自己几人刚刚只想孤注一掷,使出惊鸿斩将棋肃羽击溃,没承想还没出来招,就被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了。 “还追么?”几人颇有些犹豫,要知道经过这一番战斗,体内真气不多,能不能坚持到走出沼泽还是个问题。 领头的黑衣人一样闪烁不定,他是想继续追捕的,因为自己真气所剩无几,那么棋肃羽一人力扛五人,更是气竭,此时再追肯定有把握抓住他,但是抓住之后是否还能安然离去就不能保证了。 “走,去外面守着。”领头人一咬牙,斩钉截铁地说道。 几人一听可以离去,都松了口气,全速往沼泽之外奔去。 在惊翎山弟子离去之后,出现一个老者的身影,不紧不慢的往棋肃羽离去的方向追去了。 第三十五章:沼泽深处 惊翎山的弟子在各派中算是功力最为深厚,而且轻功了得,只有刚刚那几人能追得上自己,但是此处已经接近沼泽深处了,料想他们经过打斗,应该也是强弩之末,绝对不会冒然再追来,别派弟子更不必说。 甩掉了惊翎山的追兵,棋肃羽的压力顿时一松,看看身后已经空无一人了。于是调动着体内为数不多的真气,准备赶往崖顶,只要上了崖顶,稍作调息便可恢复,也顺便看看是否有师父回去过的痕迹,然后再下得崖顶来,继续寻找,只要师父还在遗魂沼泽,他就凭借这个笨办法,慢慢寻找。 “不对,好像还有人。”棋肃羽心头没来由猛然一惊,停下脚步,慢慢回头往身后望去,然后双手交叉喊道:“古镜大长老,想不到您老人家也有此雅兴,到这遗魂沼泽来消遣一番。” 棋肃羽虽然感受不到身后有丝毫异样,但他很肯定,如果还有没甩掉的尾巴,那就一定是古镜,他相信古镜就藏在某个地方,一直跟着自己,不管怎么样,先诈他一诈也无妨。 可是眼前除了滚动着的呛鼻的黑烟,哪里还有什么别的动静。棋肃羽心想古镜也不是什么无脑之辈,这样简单一语肯定是不能将他诈出来,但他心里不知为何,依然坚信古镜就在此地。 于是,他寻了一块不那么烫的黑石头,盘腿坐在上面,又说道:“大长老要是不出来,那我也不走了,咱们就这么耗着,我要是真气耗尽了,大长老也算白来一场。”棋肃羽心中明白,即便把古镜逼叫出来,自己还是凶多吉少,可那种隐藏着的危险感,却更令人生烦。 “哼。”一道冷哼声飘然传来,前方黑烟滚动的更加厉害,然后出现一个老者的身影。棋肃羽定睛一看,正是古镜。 棋肃羽不禁冒了把冷汗,看来古镜是从自己一进入沼泽就跟不动声色的跟在后面。刚刚跟惊翎山几个弟子大打出手,却将这老儿忘记了,想想都有些后怕,不过随即他就明白了,古镜此刻并不想对自己出手,而是想跟踪自己,寻到师父在沼泽中的居所。 “你有什么花样尽管耍出来,看你今日如何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古镜满腔恨意,此时却不急着发泄了。 “古长老,当日之事确实是晚辈太过鲁莽,但是晚辈绝没有半点与古伦派为敌的意思,至于那掌门之戒也是受人所赠。晚辈一不知那是贵派的掌门信物,二不知其威力强大如斯。”棋肃羽冷静道,他可并不胆小怕事,只是事情还是说清楚的好。 “照你的意思,我们冤枉了你,你倒成受害者了?”古镜嘴角一扯,有点快忍不住要一掌劈死棋肃羽的感觉。 “以前辈的智慧不会想不明白吧,若我知道那石印就是古伦派的掌门手戒,我怎么可能会傻到自投罗网,冲进古伦派,当着五大派使出来,这不是明摆着让整个古伦派来追杀我一人吗?再说了,毁了古伦派对我能有什么好处呢?我只想找到我师父。“棋肃羽见越解释越让古镜发恨,心中也是无奈。 “废话少说,带路,我要亲自找棋彦生说清楚。“古镜话锋一转道。 “若家师就在居所中,晚辈又何必上古伦派相询。“棋肃羽有些气结。 “只要你带我去,我就饶你性命。否则,这遗魂沼泽就是你遗骨之处。“古镜说着,身上真气溢出,跟着身周的黑烟也翻滚了起来。 “请恕晚辈实难从命。“棋肃羽自然不会答应古镜的这个要求,但是他竟然敢将古镜逼出来,又敢果断的如此果断拒绝古镜的要求,怕也是有些什么倚仗吧。 棋肃羽的话音未落,古镜掌风已至,早知棋肃羽不会轻易答应,还是要动用武力才行。棋肃羽也不赖,早就猜到古镜要出手,身形提前就闪开了。 古镜一招未得,后招正要跟上,却听棋肃羽叫道:“前辈请听晚辈一言。“ “怎么?现在知道反悔了?还是乖乖带我去吧。“古镜得意道。 “晚辈自知再练三五十年也未必能达到前辈的莫测修为,但前辈是与家师齐辈的,对晚辈出手可有损您的威名,晚辈倒有一个法子可以比试一番,若是前辈胜出,晚辈悉听尊便,可要是晚辈侥幸,那前辈……“棋肃羽先是拍古镜的马屁,让古镜稍稍顾忌自己是晚辈,能暂缓怒气,他也知道古镜是个极好脸面的人,然后才引出其他比试的说法,就看古镜接不接了。 “比不比的不是你说了算,不过我刚才既然说了,你有什么花样只管耍出来,老夫一一接招,让你心服口服。“古镜虽然口头未明确答应,意思却明白的很,比试可以,但是即便棋肃羽胜了,他想必也不会轻易放过。 棋肃羽松了口气,转过头看了看身后一座黑漆漆的石崖,崖顶不知几高,抬眼望去只看到乌泱泱一片黑烟,甚是浓郁,然后道:“晚辈虽然功力不及前辈,但自诩轻功还拿得出手,我要与前辈比试的便是攀崖,谁能攀到崖顶就算谁赢。“ 古镜也抬头望了望黑石崖,心想棋肃羽的轻功已然见识过,但他功力不及,刚刚又与人打斗,即便自己攀不上崖顶,那也会比棋肃羽攀得高,只是在这遗魂沼泽,使用消耗巨大的轻功却是不智之选,便道:“若我不依你,你又如何?“ 棋肃羽淡然一笑,又转向另一边道:“前辈可知过了这黑石崖,里边就是沼泽深处,那才是真正有去无回的地方,前辈若不答应,晚辈自然不甘束手就擒,倒想进去探一探。“ “好,既然你如此视死如归,老夫奉陪便是。”古镜怎么可能会让棋肃羽轻易的死去呢,他大仇还未报,想从棋肃羽身上知道的事情还一件未知。 “前辈请上前来,你我二人一起施展轻功,谁先后力不继,谁便输了。”棋肃羽道。 古镜面无表情的往黑崖边走来,心中似乎还盘算着该如何出手才能保证万无一失的将棋肃羽擒住,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棋肃羽不知发了什么疯,毫无预兆的往沼泽深处飞去了。 “这是……自己找死?”古镜看着棋肃羽消失在黑烟中的背影,进退两难! 第三十六章:破而后立 古镜望着棋肃羽消失在沼泽深处的黑烟中的背影,心中踌躇不已。说好的比试一场,自己也答应了,这小子怎么忽然吃错药似的往沼泽深处去了,难道他真的不要命了吗。 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古镜心一横,追着棋肃羽而去。 过了黑崖,果真如棋肃羽所说,已经是遗魂沼泽的深处了,古镜只感觉浑身真气一滞,每行一步都更加吃力,不过他的功力深不可测,自然应付的过,好不容易见到前方模模糊糊的人影,古镜喜形于色叫喊道:“小子,你还不赶紧回来,不要命啦?” 棋肃羽却着了魔似的,既不回头看他,也不回他话,还是自顾往里冲,说来奇怪,这沼泽深处与外围有些不同,原本焦黑的地面,逐渐变成了焦白色,黑烟滚滚的场面也没有了,可是肉眼所望之处明显可以看到整个空间如蠕动的浆糊一般扭曲起来。 此时再看古镜的样子,却不禁让人侧目,嘴唇已经干裂出血,浑身散着弱弱白烟,那是汗水从皮肤里刚冒出来就被蒸发了。又咬牙追了半刻钟,还是未能追到棋肃羽,古镜不想往里再踏足一步了,他看着棋肃羽的背影全部消失了,终于还是咬牙回头,面色涨得通红,怕是多少吸了点火毒之气了,所以他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飞奔而逃。 古镜无法追到棋肃羽,并非其轻功不如,而是棋肃羽是认着路走的,古镜却像个瞎猫,一边分心护体,还要小心从地底突如其来喷出的岩浆柱,他也很奇怪为什么棋肃羽每次都能险之又险,巧之又巧地避开这些危险。 这其中原由还要从棋肃羽要与古镜比试爬崖的时候说起,棋肃羽之所以出了这么个主意,是因为他知道这世间除了攀云术以外,不会再有第二种轻功可以攀到黑石崖顶,如果自己是借着这场比试,攀到了崖顶,那么古镜只会觉得技不如人而已,不会有其他想法,若是自己直接逃回崖顶,古镜自然就怀疑秘密就在崖顶上,即便现在上不去,难保以后找不到上去的方法,那样一来,师父的居所就暴露了。虽然崖顶上没有什么稀世奇宝,但那是师父的秘密,决不能让古镜察觉丝毫,所以他才兵行险招。 可是就在棋肃羽准备与古镜比试的时候,忽然看到崖边有两块石头摆放的形状有些奇怪。 “两石之形,大石在前,小石在后,则从大石所指。”棋肃羽脑海中不禁想起了师父曾叮嘱过自己,若是以后看到这样形状摆放的石堆,就是他给自己的暗记。此地出现这几块石头绝非偶然,这石崖下他颇为熟悉,一直都是光滑干净,不曾有过任何东西,那么这三块石头定然是师父给自己的暗记,所以他想都不想,直接中断了与古镜的比试,循着石堆所指的方向,毅然赶去,果然隔一段就出现这样一个石堆。 虽然前方就是遗魂沼泽深处,传说中的必死之地,但是这个世间没人比师父更了解自己了,既然师父要把自己往那引,自然是有生路的。所以一路按照石堆所指,倒真是险象环生,又安然无恙,唯独就是热力过盛,与行走在火堆里没什么区别。 像古镜那般数一数二的高手都在沼泽中难以自持神智,大半功力护体都难保身体无恙,棋肃羽就更不必说了,他现在的状况并不好到哪去。手脚,以及脸上的皮肉里,时不时都会冒出一个水泡,肌肤也寸寸龟裂,渗出丝丝黑血。 但他坚信,只要是师父将他引至此地,那必然是有生路的,就凭着这个信念,棋肃羽眼中没有丝毫犹豫,无视身上的痛楚,步步前行。 随着真气耗尽,一股股扭曲的热浪开始肆无忌惮地钻进棋肃羽的体内,狂轰乱蹿。还有那股股无形的狂躁之力,一点点侵蚀着棋肃羽的神智。 眼看就到油尽灯枯地步了,棋肃羽双目赤红,几近癫狂,就是那种形神俱灭的边缘了。 “怎么没有了。”棋肃羽仅存的一丝清醒还在寻找棋彦生留下的暗记,可突然暗记不见了,艰难的转了转头,四下寻找一番又未果。 终于,失去了那一点希望的支撑,棋肃羽再坚持不住,脚下一软,瘫倒在地,眼皮往下一搭,再也不愿睁开。 一丝丝从肌肤裂缝中渗出的鲜血瞬间被凝成黑色,然后又慢慢发白如灰烬。 不管你承不承认,这就是地狱! 可那棵草,竟然有着绿色的叶子,怕是幻觉吧,棋肃羽眼睛闭上的一瞬间,看到旁边一处黑石坡上,有一株独苗草,那苗上一点莹莹绿色分外耀眼,苗干上左右结了两个鸟蛋般大的黄果,果身晶莹剔透,里面好像流淌着汩汩甘露。在独苗草的背后,是一股粗壮枯黑的大树干,毫无生机,可顺着树干往上瞧,竟看到郁郁葱葱的树叶。 “遗魂沼泽,活枯树下。” 棋肃羽猛地睁开眼,身子一翻,咬着牙往那树底下爬去。既然找不到师父留下的暗记了,说明此地就是师父想让他到达的地方,而那棵树,确切说是那株黄果,必定是生机所在,虽然不知道师父这么做的目的,但何须怀疑,师父绝不会对自己不利。 可是这数丈的距离对现在的棋肃羽来说,真的太遥远了,他的双眼也已经睁不开,手脚也开始像烧干的木头难以动弹,他的样子越来越想是遗魂沼泽随处可见的死寂的黑石头,直觉逐渐消退。 疼痛对棋肃羽来说似乎成了一种奢侈的感觉,可即便如此,他的身形还是朝着大树的方向一寸寸靠近。 三丈、两丈、一丈,棋肃羽艰难盲目的手在身前抓了抓,可算触碰到了那珠黄果,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恐怕已经将他最后的一口气耗了大半了。顺着一抓之势,两个黄果都被他夹在指缝,然后慢慢收回,往嘴里一送,接着连嚼吧两下的力气都没有了,直接手一耷,一头栽进灰白的烬土中。 约莫过了小半刻钟,棋肃羽才睁开了眼睛,不过细看之下,那眼神中透着阴厉杀气,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不过下一瞬间,那股阴厉杀伐的气息就消失了,换而平常了许多。也不知这黄果有何神效,竟然能让身神都收到彻底摧残的棋肃羽恢复过清醒来。 苏醒来的棋肃羽没有急着走,只是面无表情的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势,然后机械的踉踉跄跄站起身,艰难行出两步,刚好进入树干覆盖的范围内。 “呼”棋肃羽呼了口气,那噬魂灼体的热浪竟一扫而光,换之是一种勃勃生气,让人心神顿明,不禁想道:这难道跟黑石崖顶是类似的所在,没受遗魂沼泽影响,依旧如外界一样,不,比外界还更赋灵气生动。 既然有如此净地,自然要赶紧恢复真气为上,棋肃羽双腿一盘,结出手印,端坐树底,疗起伤来。 啪嗒,一块块黑色的血痂从棋肃羽的身上剥落。 而遗魂沼泽外,所有人都等着他出来!包括古镜! 第三十七章:六日之后 转眼三日已经过去了,泊龙镇上,端坐木榻调息的古镜双手一收,呼了一口长气,将前日在遗魂沼泽内不慎吸入的火毒尽数驱散干净了。 起身抿了两口茶,古镜向门外唤了一声,紧接着就进来一个侍卫打扮的古伦派弟子。 “还是没有出来吗?”古镜问侍卫道。 “禀大长老,没有一点动静。”侍卫低头恭敬回道。 古镜点点头,然后沉吟良久,自语道:“那小子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的死在里面了,棋彦生的居所也不可能会是在遗魂沼泽深处,否则凭棋肃羽那点功力回趟家都得搭上一条命了,奇怪的是棋肃羽为什么会突然往沼泽深处去,他之前既然提出比试轻功,肯定也是想借机逃生,那他是因为什么要去沼泽深处?不论是什么原因,总不会是去送死吧?可这一直不出来又如何解释。” 在古镜看来,棋肃羽要么早就死了,要么就是有什么方法能抑制沼泽内的火毒。很可惜,他的两条猜测尽错了。 古镜可是赫赫有名的古伦派大长老,身处沼泽时也自感如渺小一粟,可他又偏不相信棋肃羽会断命于遗魂沼泽,这种毫无根据的偏信,使他有点坐立不安,还有一种直觉告诉他,若是见第一面的时候就一掌将棋肃羽杀了就好了。 “散布一个消息,就说古伦派大长老追踪棋肃羽至沼泽深处,重伤而回,而棋肃羽以及亡命于沼泽了。”古镜回神来,对侍卫道。 侍卫应下后,古镜摆摆手,示意可以出门退下了。 不多时,泊龙镇的各大茶酒馆,大街小巷,人人都知道一件事,棋肃羽已经死了,是被古伦派大长老古镜追杀,慌不择路,闯入了遗魂沼泽深处,以致断命。 要说深处是有多深?连古镜一个来回都得受重伤,试问还能有几人能抵达那个地方,所以棋肃羽必死无疑。 消息一传出,明暗里的势力都大失所望,除了五大派的弟子,还有各种隐秘的势力以及各路牛鬼蛇神都凑在这,得知了这一消息后,他们种种幻想都破灭的一干二净。终于,有人提出离去,偏僻的泊龙镇经历了几日繁华之后很快又归于平静。 但还是有不动摇的人,惊翎山那几位与棋肃羽对战过的弟子就是其一,他们是见识过棋肃羽是如何在遗魂沼泽飞梭自如的,古镜虽然厉害,但是身处偏北之地,头一回到遗魂沼泽来,人生地不熟的要想追杀到棋肃羽,有这可能,但不绝对,既然无绝对,那么就得等。 与惊翎山一样,只要稍明辨之人都知道,号称棋肃羽已死的消息,真假参半。因为能知道古镜受重伤的只有古伦派弟子,那么这个消息的来源就很可能是古伦派自己放出来的,其目的很显然,就是让那些鱼龙混杂的势力尽早离去,就古伦派本身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已经可以说明一切了。 又过了三日,这三日之间,古镜暗地来遗魂沼泽已经数次了,但他如沼泽后始终还是停留在黑石崖左右,试图找出棋肃羽义无反顾前往沼泽深处的蛛丝马迹,可屡屡无果,他自然也没有继续深入的勇气了。 “明日一早,你们就回去。”古镜对着一干执事道,这次的目的一个都没有达到, 语气中也不免些许失望。 喝退了左右,古镜来回踱步着,正忖思间,突然有一种仿佛被凶兽凝视的惊悚感,这感觉没有什么预兆,一闪即逝,却在古镜的脑中刻下深深的烙印,那种让人匍匐的压迫感就像洞穿了他的身体和神魂。 怎么回事? 古镜冲出房门,跃上屋顶。 四周一片寂静,安睡着的弟子已然鼾声连连,竟没有丝毫察觉,难道是错觉?古镜心想。 “咻”又一道人影,立在旁边的屋角上,古镜一看,确是惊翎山长老飞凌青。 接着隔二连三又几道身影出现在屋顶上,都是各派长老,以及一些隐秘势力的高手。七八人对视无言,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惧。 众人并未言语招呼,只是将目光全部投到一个地方——遗魂沼泽。 遗魂沼泽中,棋肃羽双眼已经慢慢睁开,眼神中一股凌厉的杀气一闪即逝。他看了看四周,依然是焦白的地面,想盖了一层雪花似的。 “咦”那堆白灰下好像有岩浆活动,棋肃羽对自己心中闪出的这个念头也有些吃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认为那下方有岩浆。 就好像他刚刚睁开双眼时也有一种错觉,仿佛看到了黑石崖上孤零零的木屋,以及遗魂沼泽外潜藏的伏兵,还有古镜等等。而 此时再看,视线范围也只是这方圆之内,倒像真是错觉。 还有一种感觉就是棋肃羽总觉得体内,确切说是脑海中多了点什么东西,他无法确定是什么,但却真真切切有所感受。 也不知道师父引自己来目的是什么,难道就为了吃这两果子吗?棋肃羽看着眼前被他摘掉了果实的枯干,忽然他手指往侧肩一夹,一片落叶被他轻轻捏住。棋肃羽看了看叶子,心中嘀咕,明明自己刚才心思不定,未曾感受到这片落叶,为什么就本能的伸手夹住了呢,手指一松,叶子静静滑落。 棋肃羽又翻了翻手掌,他清楚记得当日自己全身都是被热浪炙烤出的水泡,肌肤寸寸干裂,现在却完好如初,这不过几日功夫,就连身体都重塑了?那黄果究竟是何物。 一番慨叹,踏出古树所在的石圈,本已调动起真气护体棋肃羽却发现除了身体稍感炙热以外,神智不受一丝影响,此时的他可真算得上能在遗魂沼泽来去自如了,这一切都归功于那两枚他都不知何物的黄果,吞食之后五感也敏锐了许多,神志更加坚韧,就连身体,被遗魂沼泽一番锤炼复原后也强大了不少。 到现在,棋肃羽似乎明白了棋彦生的良苦用心,同时他也知道,师父一直在关注着自己。有了这番念想,哪怕外面危险重重,棋肃羽也心中满是勇气,虽然不能与古镜抗衡,但是要想逃脱也并非不能。主要是师叔留下的易容丹也不知道被丢失在沼泽何处了,要不然也能多几分把握。 而遗魂沼泽外,古镜等人,早就翘首以待了。 第三十八章:拦路虎 看着屋顶上纷纷拔身而出的高手,古镜知道,那毛骨悚然、神魂被洞穿的感受不是幻觉,因为这些人都感受到了,只是偏偏就这些高手能感应到,那些末流弟子依旧无动于衷。 为了抢先一步,古镜使出最快的速度,抵达沼泽外的河岸边,双眼凝望着黑烟翻滚的沼泽内,心中不知为何竟有些忐忑,如果说棋肃羽真能死里逃生,那么定是遇到了什么大机缘,此次若能擒下他还好,若是再逃了,以后绝对会成为比他师父棋彦生还要难缠的角色。 古镜自问不是妄自菲薄的人,可是这棋肃羽,次次都让人大出意外,让他有些拿捏不定。 卯时已到,东边现了鱼肚白,沼泽的外河上,飘起了一层白雾,然后愈来愈浓,一点点往泊龙镇的方向覆盖而去,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现象,泊龙镇的人也早就习以为常,而经过几日的交道,古镜等人也以为常了。 “传令下去,打起精神来。”古镜低声对身边的弟子吩咐道,他有预感,棋肃羽就要出来了。那名弟子点头领命。 “啊”一声惨叫传来,古镜想也没想,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一个不知何派的弟子,瘫倒在地,抱着扭曲的胳膊痛苦地翻来覆去。 一瞬间,到处都能听到惨叫声,不论是哪个门派,都有门中弟子受伤,不是断手就是断脚,这样诡异的局面,令得人人草木皆兵,见人就打。 古镜抬手将一个向他攻击的人的头颅劈碎,显得气急败坏起来,他敢肯定是棋肃羽搞的鬼,但是迷雾之中,人影难辨,哪能轻易寻到他人呢,看着古伦派的弟子也有好几个惨遭毒手,古镜灵机一动,拔身飞出雾区,脚尖一点,立于一边的枝头上,双眼快速来回扫视,猛然看到一条身影,在人群中飞梭,所过之处一片哀嚎。 “棋肃羽,拿命来。”古镜忽然大声喝道,人却未动。 果然,那条飞梭的身影听到这句话,停顿了一下,又迅速闪避。“真是他。” 原来古镜这一喝只是想确定那人是不是棋肃羽,而且那身影的一顿,已经说明他的猜测没错。 古镜心中一喜,身如闪电,朝那人影掠去。 棋肃羽则心中暗叫不好,没想到这么早就被古镜识破,他原本的计划是让这里所有人自相残杀起来,再趁着水雾未散,便可轻易逃脱。 “姜果然是老的辣。”棋肃羽自知露了破绽,赶紧往树后一闪,朝远处遁去。 经由古镜这一喝,其他高手顿时反应过来,急忙停下手来,互相分辨着,更有心者则早已随古镜往雾外追去了。 沼泽水雾每日卯时开始,不消半个时辰便会散尽,棋肃羽默默盘算,从遗魂沼泽出来有一大片平地,换做平常肯定一冒头就被人当靶子打的,现在却正好借助水雾藏身,也算有惊无险的逃脱了,最近的有利于隐匿的地方也就是泊龙镇了。 棋肃羽速度不减,又下意识感受了一下后方追兵,不禁啧啧摇头,紧追着的除了古镜,还有六七人,功力不会比古镜差多少,他万想不到自己有这么大的吸引力,能让各方派出如此顶尖高手来追捕,一个古镜他还能心存侥幸…… 眼看水雾慢慢淡薄,古镜等人差不多要追上了,面前泊龙镇的牌楼也逐渐显现出来。 “咻”地一声,一根羽箭凭空射来,棋肃羽本能的一个翻身,越了过去,又向前滑出数丈才止住身形,定睛一看,前方竟是一排排手执弓箭的黑衣人。棋肃羽暗自好笑,这天都亮了,还穿夜行衣,让人不知作何语。 同时心中暗骂自己,光顾着身后追兵,没有察觉到前路敌情,若非自己现在五感敏锐,刚刚那一箭就射在身上了。 正好,身后的古镜恰恰赶到,起先还奇怪棋肃羽怎么站着不动,刚想出手擒拿,就看到前方一排排的弓箭手,张弦而对。 “老夫古伦派大长老古镜,正缉拿要犯,尔等何人?”古镜率先亮出自己的名头,试图唬住对方。 “哗啦”一声,中间的弓箭手,收羽恭敬一侧,让出一条窄道,一个中年人踱步而出。 “本岛主要的就是你这个要犯,劝你速速离去,留得一条小命。”中年人慢悠悠说道。 棋肃羽一听此人自称岛主,恍然记起与舟之遥在师叔续南山的谷中受到的那次伏击,当时自己用金针击杀了一个领头人,另一个黑衣人便提到过岛主,莫非与此人有关? “你……”古镜气得满脸通红,古伦派大长老这张名片随便拿到哪里都是让人毕恭毕敬,前恭后揖,何时受过轻薄之言,但是瞧得对方这个阵仗,又不敢轻举妄动。 “九渊岛主,中山策云。”一道带着怒气的声音从古镜身后传来,古镜回头一看,正是有段时间不见的常空寺长老常明法师。 “九渊岛。”棋肃羽喃喃自语,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不知怎么还结上仇了。 “我们还没去找你算账,你倒先送上门来了。”常明法师语气中怒气不减,又道:“你们纠结匪徒扰我常空寺的地界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哪知今日居然变本加厉侵入腹地,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常明看到中山策云身边拥护着上百人,个个眼神犀利,又训练有素的样子,心中更惊怒交加,没想到九渊岛竟在此地集结了如此多的高手。 “你常空寺的地界?”中山策云哈哈一笑,然后上下指了指道:”这片地,这片天,很快就属于我的了。” “你……“常明被中山策云狂妄的话语激得如同古镜一样气结,言辞犀利的常明法师也有今天,棋肃羽乐得一见。 不一会儿,追随古镜等人而来的各方高手一一到齐,看到眼前这阵仗甚是不解,随即左右想问,才恍然大悟,顿时个个怒火中烧,要知道五大门派中除了常空寺,其他几派很少往南边走,自然很难理解这些本地佬为何作出一幅吃人模样。 “跟他们拼了。”人群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叫骂声,看来都是跟九渊岛仇怨匪浅。可是古镜可不答应,他看不出对面这个中山策云的武功修为,加上人家有备而来,蛮干绝不明智。 但貌似为时已晚,只见中山策云眼中杀气毕现,一挥手,从他周围飞出密密麻麻的箭雨,越过棋肃羽,朝古镜等人落去。 中山策云微眯着眼睛,一幅陶醉的模样,似乎那些瞬间响起的惊怒哀嚎声,在他听来都是动人的音符! 第三十九章:九渊岛主 见对方二话不说,直接放箭,古镜也是有苦难言,他原本是想跟中山策云好说几句,毕竟以自己在江湖的威望,要将棋肃羽带走也不是什么难事。况且古伦派与九渊岛素无仇怨,他也不想趟这浑水,替常空寺当打手。 密集的箭雨之下死伤难免,片片哀嚎声传来,连滚带爬作群兽之逃。但古镜挥起衣袖,轻而易举便将身周的箭尽数卷下。当然,中山策云也没以为这个程度的攻击就能将此中高手杀光,只是为了清清视线罢了。 一轮羽箭过后,安然无恙而且无离意的只剩下十数人。 古镜一看古伦派弟子虽有带伤者,但差不多尽数撤离了,心稍欣慰,开口道:“中山岛主,我古伦派无意与阁下为敌,只要阁下让老夫带走这小子,老夫立马离去。”古镜趁中山策云没有再次发起攻击,赶忙抢口,他对这什么岛主并不感冒,古伦派远着呢,跟九渊岛沾不上边,让常空寺的和尚跟中山策云折腾去。 可是古镜的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常明法师与一干南域高手突然发难,朝中山策云袭去。原来他们是打定主意要将古镜等其他地域的势力拉下水,拿下中山策云,于是主动先手攻击,不给古镜商量的余地。 中山策云见十几人同时朝自己攻来,不但毫无慌色,更是上前一步,一手抓住最前方常明法师的拳头,轻轻一捏、一推,常明面色一苦,倒飞而去,接着从中山策云身后重出十来个黑衣人,将来犯者一一阻拦,不让他们靠近中山策云分毫。 见中山策云简单一招击退了常明,古镜眼睛有点跳,此人的功力定在自己之上,这九渊岛竟然有如此高手自己却一无所知? 古镜心中发苦,看来此次棋肃羽这个香饽饽要落在他人之手了。当务之急已经不是迎难而上去拼个鱼死网破了,而是先脱身,再从长计议。 但眼下战局与古镜的如意算盘恰好相反,中山策云就站在那盯着他,古镜明白,在场的只有他功力最高,只要他一动,中山策云必定也会出手,眼前这两难局面让古镜很不是滋味,不但之前言语受制于人,如今行动还要受制于人。 倒是那棋肃羽,跟没事儿人似的,站在那看双方打来打去。 其实棋肃羽也只是表面轻松,他万想不到出来会碰到九渊岛主中山策云这么一号人物,原本以为只要一口气甩掉古镜,就能逃之夭夭,如今这幅局面是他没有做过心里准备的,他知道双方都是为自己而来,现在两方激战,他最好是按兵不动,否则就是众矢之的,所以只能按捺住,等待时机,如果古镜和中山策云打到一起了,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中山岛主,你我移步一叙如何?”古镜舒了舒紧皱的眉头,对中山策云道。 “本岛主与你没什么好说的,要么滚要么死。”中山策云不耐烦道。 这话算是彻底激怒古镜了,他本来就是好面子的人,成为大长老这么多年了,少有逆言,如今看来却像自己在委曲求全一般,关键是后面还有一众古伦派弟子,此时若狼狈而逃,日后如何立威。 虽然对方可能功力高自己一筹,但是他现在也看明白了,中山策云就这么些人手,死一个少一个,常明也不是吃素的,早就派人去求援了,只要再拖得一时半会儿,中山策云孤立无援,定会知难而退。 “那就让老夫领教阁下高招。”古镜一挥手,古伦派撤退的弟子也赶紧加入战圈,一边的惊翎山和玖音阁也不落后,同时发起攻击。 常明法师见状,倒是心中宽慰不少。唯独落鬼洞的人,非但不帮忙,反而后退数丈,看样子是事不关己的意思,只图瞧个热闹。 古镜赤手而上,中山策云却手一伸,抓出一柄长剑,剑身细长,比起惊翎山的巨剑,多几分灵动诡异,少了些霸气凌人。古镜顿感自己吃了亏,像他这般层次的高手已经不屑使用武器了,早就是拳当锤,掌似刀,指如剑,却不想对方如此厚颜无耻,占了自己这么大个便宜。 来不及细想,中山策云剑尖轻点,剑气犀利如针,古镜不敢大意,更不敢徒手接剑,只得上下左右不停闪避,打的着实憋屈。 但是古镜能做到大长老,绝不是吃素的,果然在几十个回合下来,古镜大概摸到了中山策云的招数套路,心中暗想:此人虽功力高于自己,但是气血不稳,每五招一浮,十招一虚,只要避其锋芒,抓住时机,说不定能将之击败。 心中主意打定,面不露色,继续虚攻实躲,八招、九招,就是现在,古镜赶紧运力双掌,一掌拍开中山策云执剑的右手,一掌轰向他的胸口,果然,中山策云手腕一抖,细剑应声入地,不过他立马收手横掌护于身前,硬是接住了古镜一掌。这也怪古镜大意,他以为击落了中山策云的长剑,对方多少有些慌神,这胸口一掌,对方是挨定了,却不想中山策云反应如此迅速,也不知经历多少生死之战才能如此冷静和敏捷。 只见中山策云横掌慢慢扭回,与古镜的手掌正对在一起,古镜不留后力,十成功力尽数归于掌中,中山策云身形一震,古镜难胜半分。 旁边一位古伦派弟子见大长老正与中山策云对峙,挥起剑来就往中山策云身上劈,可是剑还没劈到人,自己胸口突得出现几道血痕,接着倒飞数丈,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愚蠢”古镜朝那名弟子怒骂一声,高手对掌之时,身周真气如刀锋剑刃一般肆虐,实力不济者被分身碎体都不在话下。 中山策云知道古镜的盘算,也知对方援军不用多久就会到,速战速决可能有点难,只能作出点牺牲了。于是双掌变拳,一股劲力涌出,将古镜逼退了数步,接着从他一招手,在他背后几个尚未出手的黑衣人,突然嘴中传出一阵怪声,像是一种野兽发出的频音,每一段音波传来都像是大锤砸众人在脑门上,胀痛难忍。 “啊”,又是一阵哀嚎声传来,在场的除了中山策云和棋肃羽,全部都在与这怪音斗争,当然,这斗争也仅限于死死抱着脑袋,实在忍不了就地上打打滚。 第四十章:利管家 趁着所有人神魂颠倒的空当,中山策云飞速闪身到棋肃羽旁,伸手就要抓棋肃羽的肩膀,不过同样未受怪音影响的棋肃羽也是早有准备,立马侧身躲过中山策云的手爪,但他怎么可能是对手,不过两三回合,就小鸡儿似的被中山策云拎在手里。 其实棋肃羽的天元术的瞬移也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只是现在他并不想鲁莽使出来,非到生死攸关的时刻,底牌还是藏着的好。 虽然棋肃羽被抓住了,但是比他自己还着急的就是古镜了,不说棋肃羽与古伦派的深仇大恨,就此次为了抓捕棋肃羽,整个古伦派动用了多少人力物力,若还不能抓到人,那真教人气到吐血。而且自己亲自出马都失手了的话,日后这脸面往哪儿搁。 于是,大手一扫,古镜将身前拦路的黑衣人尽数击翻,然后曲掌成爪,击向中山策云。中山策云虽然内力少有虚浮,却总还是比古镜高出一筹,他非常明白古镜这一爪的来意,自己现在还分神抓着棋肃羽,定不敢轻易硬接,可如果不硬接这一击,古镜的爪就抓向棋肃羽了,但不管怎么样,中山策云是不会放开好不容易抓到的棋肃羽的。 “残星让月”中山策云轻呼,却并没有什么飞沙走石、真气攒动的迹象。只见他轻出一指,直直触在古镜爪掌中,而接触的一瞬间,中山策云连同棋肃羽两人如惊弓之鸟,突兀向后倒飞数丈,这“残星让月”竟是一招借势而避的古怪功法。 古镜也颇为诧异,这九渊岛主不知都修炼的些什么法门,层出不穷的奇招、怪招,但这还不至于让他甘心被中山策云拎在手里。 “雷阳万象”古镜毫不示弱,大呼一声,双掌一合一开之间,身上似乎附上了火雷之力,噼啪作响,脚底踏风,又向中山策云攻去。 中山策云眉头一皱,这什么招术却是闻所未闻,要知道五大门派中的各类功法,他早已打探的清清楚楚,这个什么“雷阳万象”看起来威力巨大,怎么派出的暗子从没有提及过。 也难怪中山策云狐疑,因为“雷阳万象”正是古镜此次闭关自创的一门武功,古伦派的功法本就倾向火雷正气之法,所以他能自创此功,并非不可能,但这确实是头一回施展。 被古镜牢牢锁定的中山策云不敢大意,抓住棋肃羽的手也松开了,看棋肃羽老老实实没有逃跑,他才赶忙调动全身真气,未待古镜逼近,便已出拳,与古镜在半空中打在一起。 只是中山策云越打越惊,与古镜触碰过的每一处都传来麻木又灼痛之感。果然有些门道,中山策云连忙奋力一震,将古镜逼退数步。 古镜又何尝不惊,在他看来,自己使出的“雷阳万象”,虽然尚未完善,但威力他是非常自信的,即便不能打得中山策云跪地求饶,也能让他节节败退,如若不然,自己强行催动“雷阳万象”后也会后继无力,到时就只能退身以求自保了。 两人各自琢磨如何让对手吃瘪,却不经意瞅到仍旧在一边看热闹的棋肃羽,两人才猛然惊觉,与其打得你死我活,不如先将棋肃羽抓在手里,再图谋脱身才是上策。 古镜和中山策云几乎同时从棋肃羽左右两个方向抓来,棋肃羽心中暗暗叫苦,在这两大顶尖高手面前,自己真就像一块肉,左边是刀,右边是俎。 “该怎么办?“棋肃羽眼见这两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了,突然脑中闪过一个想法,让他快速的朝着古镜一方靠了两丈。原本古镜和中山策云的速度,可能同时抓住棋肃羽,可棋肃羽往古镜那边一靠,中山策云就要扑空了,古镜也是纳闷,不知道棋肃羽搞什么鬼,不但不逃,还往自己虎口里送。 其实棋肃羽何尝不想逃,但眼前这个局面,他自问在古镜、中山策云两人任意一人手里都讨不到好,万一逃跑不成,反被误杀了就不好了。 中山策云来者不善,而且孤军深入陆地,要是在常空寺的援军到来之前抓住了自己,那么他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撤离此地,而自己对这岛主的套路一概不知,只知道自己杀了一个可能对他比较重要的人,所以真要被抓到岛上去了,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怕再难逃命,古镜就不一样了,他打不过中山策云,自己若是落在古镜手里,中山策云一定会想方设法追击古镜。 这两人对自己都是深仇大恨,却又不直下杀手,想刮到自己身上最后一点好处。如果能有个两败俱伤的局面,那么自己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棋肃羽心想。 果然,古镜抢先抓住棋肃羽,立马就后撤,中山策云黏在身后紧追不舍。古镜非常无奈,现在战局混乱,谁也没空腾出手来替自己挡一下中山策云。 中山策云心中也早已急不可耐,不消半刻钟,常空寺的支援定会抵达,再不撤离很难全身而退,这些黑衣人都是潜伏数年的暗子,花了不少心血来培养,若是一战而没,损失不可谓不大,可是不能逮回棋肃羽的话,也是功亏一篑,所谓雁过留痕,怎么说今天也不能白来一趟。 双眼死死盯着古镜在人群中乱窜的身影,中山策云心中腾得升起怒火,拔起长剑,一路势如破竹的追去,拦在他身前的不论敌我,通通一击毙命,这架势使得打斗中的人群恢复了一丝冷静,不敢再靠近他,任由他跟古镜两人追逐。 少了这些人肉拦路障,古镜再无计可施了,带着棋肃羽已是让他速度减慢不少,要想从中山策云手中逃脱有些不可能。 “快,摆阵,大家一起上。”突然左边林中传来一阵脚步声,众人心中松了口气,知道是常空寺派了弟子来支援。 看着浩浩荡荡数百人围了上来,中山策云知道行动要宣告失败了,但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刺”,一点金光从中山策云的手中射出,不紧不慢的朝古镜飞去,古镜回头一看,却是一根金针暗器,虽然看起来锋利无比,却速度不够快,中山策云显然不是什么暗器高手。 于是古镜并未太放在心上,只是右手一挥,几柄钢刀飞起,迎着金针而上,可是金针却直接将钢刀拦腰撕开,势力不减的前进。古镜这才傻眼,刚刚已经错过了最佳的躲避时机,此时避无可避了。 中山策云着实是工于心计,他知道再快的暗器,古镜都有办法闪避,唯独这不紧不慢,给人一挥即落的错觉,才能让古镜不避而迎。 这金针就是棋肃羽杀他弟弟中山权冉的凶器,他当然知道这是个宝贝,能在对敌时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所以他使出一丝巧暗劲道将金针发出,看着不紧不慢,实则铿锵稳重,不为外力所动。 此时的古镜只有面临两个选择,一是调动全身真气护体,但是也不知道能否将金针阻住,二是将一边的棋肃羽抓来挡在身前,只要金针进了棋肃羽的体内,他就有办法全身而退,只是棋肃羽八成是活不了的。 罢了,跟自己的性命比起来,棋肃羽身上那些大小秘密都不算什么了,何况他死了也是给古伦派报了一大仇。中山策云心中也早已想到了这一可能,如果古镜没有足够的把握,绝不会自己硬挨这金针一击,定会把棋肃羽拿来当挡箭牌,棋肃羽也多半活不成,如此一来,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也毁了,心里可以舒服一半。 古镜心下一横,左手一转,将棋肃羽抓在身前,棋肃羽见到飞来的金针,大吃了一惊,他自然是能认出,也知道是自己当日在师叔山谷中用来击杀那个拿着掩月刀的黑衣人的金针。古镜肯定不敢硬接,让自己当挡箭牌来了。 只有两种办法可以解决这金针,一是使用瞬移,能轻松躲过去,但是自己还被古镜抓着,无法施展,而且古镜知道自己的瞬移法,肯定是早有防范;二是从怀中再取出一枚金针发出,与对面的金针对抗,这倒是可行之法,虽然自己已有誓言在先,不再动用师父留下的金针,但若是命都没了,这些金针一样会落在古镜、中山策云之辈的手中。 虽有万般不愿,但无他法,棋肃羽手向怀中伸去,只有先解决眼前的危机,再应付其后的麻烦了。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人影出现在棋肃羽的前面,伸手一捏,将金针夹在指间,然后转身对棋肃羽说:“少爷,这是老爷留给您的,您可要好生保管,别让它再落入歹人之手了。“ 棋肃羽僵在半空的手,不禁向前接住,双眼瞪大的看着眼前的老者,失声道:“利管家!” 第四十一章:着了黑手 棋肃羽做梦都想不到,不知何时从何处赶来的利管家,正悠哉站在他身前,轻描淡写捏住中山策云发来的飞针,帮他解了围。 从来都以为利管家只是一个孱弱老头,帮师父打理打理庭院之类的棋肃羽,这回算是彻底惊掉了下巴,没想到利管家却是个高手,还是顶尖了尖的高手。 见棋肃羽已经接过金针,利管家一手拍在古镜肩膀,古镜顿时如千斤撞体,倒飞了出去。 “不知阁下是何方高人,在下是古伦派大长老古镜,请教阁下名讳。”古镜心中早已涌起惊涛骇浪,他自问虽然不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但是怎么也能排入前十吧,可突然冲出来这么个老头,实力却远在自己之上,更奇怪的是从来也没听过这么一号实力通天的姓利的人物。 但古镜是何许人也,心脏跳到嗓子眼儿也能做到不动声色,还能强装镇定。 “算不得高人,就是个下人而已。”利管家佝偻着背,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回道,然后又对棋肃羽说道:“少爷,您只管离去吧,这里交给老仆。” “可是,这些人……”棋肃羽当然想就此离去,可利管家是为救他而来,怎么能抛下不管,独自逃生去。 利管家不等棋肃羽说完,颤颤巍巍举起手掌打断了他,道:“去吧。” 棋肃羽见利管家赶着他走,也知道自己在这里有碍,只得乖乖的走,他走出几步又回头看了看利管家,利管家对他点点头。 周围数百号人就这么呆呆的看着棋肃羽一步步离去,没人敢上前阻拦,在场的也只有古镜和中山策云还有点蠢蠢欲动的资本。 泊龙镇上有棋彦生的一处府邸,这个古镜在这里数日早已知道,而且他还亲自夜访过,只是那里空无一人,桌凳蒙灰,是有些日子没住人的,四下搜索了几遍也没有任何收获。 看着棋肃羽愈来愈远的背影,古镜心中很不是滋味,快到手的鸭子飞了,自己却不能或者说不敢去抓回来,着实憋闷。 古镜对面的中山策云也是一直沉默不语,不过他反在背后的手突然做出几个奇怪的手势,接着身后末尾的两三个黑衣人往大树后一闪。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利管家,谁也没发现这丝毫动静。 “咳咳咳“利管家咳嗽了几声,一旁的大树竟随着咳嗽的频率抖了起来,然后枯叶一片片滑落,然后见利管家干枯的手指慢悠悠伸出,轻轻一夹,三片枯叶就像放在他指间一般。 唰唰唰,利管家屈指一弹,三片枯叶从指间消失,随之,三道人影从中山策云背后的树上掉下来。这几道人影正是刚刚被中山策云授意躲在树后,意图追击棋肃羽的三个黑衣人。 中山策云看着自己的暗招被拆,又看到利管家凌厉的双眼望着自己,心中有怒却不敢言。他知道这位利管家只是在拖延时间,想让棋肃羽跑得更远一些,绝对不会率先出手对付任何一方,因为只要战局一乱,就会有人趁机离开,追击棋肃羽。而就这样静静的对峙,谁动就杀谁,利管家这一招才真正能震慑到在场所有高手。 出手击杀了三个黑衣人之后,利管家就再也不动了,双眼一闭,养起神来,他枯白的头发有些散乱,衣衫也发白发皱,远看就像一段饱经风沙的枯树立在那里,纹丝不动。 古镜咽了口唾沫,望了望棋肃羽离去的方向,又望了望眼前的老人,任谁也没料到,棋彦生居然有一位实力恐怖如斯的仆人。他心下笑话起自己来,对上棋彦生不是对手,对上棋彦生的仆人居然也不是对手,只能拿棋彦生这乳臭未干的小弟子出出气。 而今古伦派跟棋肃羽已有不共戴天之仇,棋肃羽身后还站着两位如此绝顶的高手,棋彦生暂时失踪也就罢了,眼前这位要是突然向他发难,他也没把握能留得命住。 究竟是哪里来的这么一位高人,难道是那些所谓的隐秘门派?亦或是那传说中的……?古镜晃了晃脑袋,差点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 足足过了一刻钟,利管家才缓缓睁开双眼,两边望了望,道:“时间差不多,老夫也该走了,各位请便。”说完化作一道黑影消失了。 “呼”,见到利管家终于离去,大家顿时压力骤减,都重重的松了口气。 熄火了这么久,众人心中热血厮杀的情绪被湮灭了不少,一时间竟面面相觑,不知作何行动了。 不过中山策云心中已经早作打算,只要利管家一走,他就立马跑路。 此刻,中山策云身后的黑衣人一阵窜动,将他护在身后。中山策云本人眼中也布满了愤怒,一步步往后退去。 但是古镜等各派怎会轻易放过,没了棋肃羽,只能拿九渊岛的人撒气了,于是一拥而上,誓不放过一个活口。 九渊岛的人倒也不怂,战到了最后一个人,最后一口气,算得上全军覆没了。 众人互相望着各自满身的鲜血,又相互投出赞许的目光。 “中山策云哪儿去了?”一个汉子持着双斧,满脸风霜,嚼着两片黝黑的嘴唇问道。 人都杀光了,但是古镜依旧一脸愁容,对这种问题更是没有回答的兴趣,中山策云是何等人,岂能这么轻易折了,此时恐怕早就登船回岛了。 再说棋肃羽逃离出来之后,就找回大黄马,一路骑行狂飙,他自己也不知道此行目的,只是没脑的逃。 经此一次,整个中原大陆怕是没有容身之地了,认识他的人太多,五大门派对他穷追不舍,还有一些暗地里不明的势力,别说寻找师父了,就是保命都难。 “咦”棋肃羽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今天在遗魂沼泽中围攻他的人,有名无名的门派有一个算一个,可唯独没见到落鬼洞一个弟子,他可不认为落鬼洞会对自己毫无兴趣,因为落鬼洞素来以阴险狡诈、贪得无厌闻名,可为何此次没有参与?难道…… 棋肃羽边走边瞧,耳竖目凝,好安静,没有枯叶落地、没有鸟叫虫鸣。此处是出泊龙镇的唯一一片密林,他只想着密林中容易隐匿踪迹,却没想过若是有人想要埋伏的话肯定也能猜到自己的想法,不太对劲,棋肃羽立马调了马头,一鞭下去,大黄马嘶鸣一声,往林外奔腾而去。 “毒镖”棋肃羽惊呼,果然有埋伏,看暗镖上五彩的蛤蜊光,就知道其带剧毒。棋肃羽正想弯侧闪避,却听到四面八方都传来嘶嘶破音声,密密麻麻的毒镖长了眼睛似的袭来,将他上下左右,前前后后,封锁的死死的。看这架势要是躲不过,恐怕要被扎成刺猬。 棋肃羽想都没想,一拍马背,大黄马继续前奔,而他自己则身影突兀消失,下一秒又出现在数米之外的马背上。 “呲”棋肃羽左肩臂出现一道血痕,居然还是中了一枚毒镖。 第四十二章:重逢 看了一眼伤口上溢出的黑血,棋肃羽当然知道,这是中了毒了,但眼下还不是疗伤驱毒的时候,尽快离去才是上策。 “这小子太机警了。”从树丛中突然飘下两道人影,说话的这位棋肃羽是见过的,正是落鬼洞的长老毒角糜。 “那又如何,中了烙魂毒,他就是走到天涯海角,也会自己回来找我的。”毒角糜身边,一个精瘦的老者,双目泛着精光,指黑如漆。 “嗯,我们只要等他自投罗网即可,想必以这小子的聪慧,不难猜出是咱们埋伏了他,三族长此计实在是妙啊,可怜古镜那老鬼,空有一身蛮力。”毒角糜眼中掩藏不住对身旁老者的敬畏,拍马屁也不忘损了古镜一道。 “哼”,那老者鼻间冷哼一声,似乎有些不满意毒角糜将自己与古镜混为一体。然后凭空招了一下手,顿时只听得林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如蚁虫归巢,待所有动静顷刻间消失后,见他满意的点点头,便带着毒角糜也消失在林中了。 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位老者好像并非落鬼洞的长老,听那称谓倒像是一个什么族的重要人物,而他与毒角糜,或者说是落鬼洞有着非常紧密的关系。 好在大黄马脚力快,不一会儿就冲出了密林。 棋肃羽一边赶着大黄马卖力前行,一边低头看了看左臂上的伤口,虽然他知道其实现在最紧要的就是立马停下,检查伤口的是什么毒。尤其是那些埋伏的人并没有追踪过来,说明他们对这镖毒非常自信。越是这样就越说明处理伤口解毒的必要和急迫。但若是停下,保不齐古镜那边又会追赶上来,这样的话还不如被毒死算了。 又过了半刻钟,棋肃羽依然没有一丝毒性发作的感觉,只有一点点破皮的刺痛感。真是奇怪,棋肃羽心中想着,右手从马背上的布包中拿出一个水袋,咕噜咕噜喝了几口。 突然一阵眩晕感毫无预兆的袭来,让他差点从马背上掉落,接着左臂伤口处的刺痛感越来越强烈,然后头皮有点发麻。 棋肃羽不禁心中一慌,跑了这么远都没有毒性发作,怎么突然就发作了,就好像刚刚喝下的不是水,是毒药一般,他赶忙双手缠住缰绳,顷刻就伏在马背上不省人事了。 果然如棋肃羽所想,古镜等人收拾了九渊岛的人之后,并不甘心就此放过了他,而是分派几路,继续寻找。 其他门派的自然也不会闲着,虽然他们有些人也不知道抓到棋肃羽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但是大家都去抓,自己要不去的话显得自己不是武林中人似的。 “寿老,他中的是什么毒?“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问道。 “此毒是烙魂毒,听说是乌骨族的秘毒,单纯这种毒药,并没有一丝毒性,遇水而发。所以不论中毒者知不知情,只要沾了水,都难逃一死,除非得到乌骨族的解药才行。“站在一边的寿姓老者抚须道。 “怎么会跟乌骨族扯上关系,照您这么说,中了这个毒不能喝水?可人不喝水怎么活得下去呢。世间竟有如此奇毒,寿老可有解救之法?“女子皱眉道。 “无法,这是绝毒。“寿老想都没想,直接回道。然后又说:“不过乌骨族也着实肯下血本,这种毒是用了一点就少一点了。” “这种毒治不了吗?”女子狐疑道。 “嗯,谁也搞不清楚这种毒是用什么做的,乌骨族也是代代传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世间应该没有制作烙魂毒的所需材料了。”寿老道。 女子咬了咬嘴唇,道:“如果连寿老都解不了此毒,那只能去找乌骨族要了。” “这又何必呢,此人本来就是你的仇人,死便死了。”寿老淡淡道。 “不行,在事情没有完全搞清楚之前,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女子不以为然道。 寿老叹了口气道:“你不要忘了我们灵族的警律。”说完背着双手离去了,就留下女子与一个躺在床榻上的黑衣男子。 忽然男子的脸上透出几分痛苦之色,女子一惊,然后犹犹豫豫的伸出玉手,轻轻按在男子的手背上,男子的神色才稍微好看了些。 “你也算救过我两回,那就让我送你走完这最后一程吧。”女子喃喃道,眉眼中似是流露出半分难过之色。 又是一个梦,在浩瀚无边的蓝色海面上,有一道孤零零的青色身影。奇怪的是这道渺小的身影,与无望的大海相衬,却并不显得渺小,或者说,渺小的应该是大海。因为从这身影中,仿佛能看到激荡的江河、高耸的巍山、无尽的深渊甚至是无垠的宇宙。在人影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海水蓝而发黑,往下看去,漩涡的中心就像无底洞般一片漆黑,旋转的黑色,似乎能将人的思想也一并卷了进去。突然,那道人影脚尖在海面一点,跳进了蓝黑的漩涡中,然后慢慢转过头来,一张清白的面庞在黑旋涡中显现,这是……自己? “呼”,棋肃羽腾地睁开眼,急促的呼吸了几口空气。“好奇怪的梦。”棋肃羽心中暗道,紧接着他发现自己已经忘记了梦中的一切。那种明明印象深刻,醒来却记不起分毫的感觉,令他如鲠在喉,甚是懊恼。 “这是什么地方?”棋肃羽抬了抬剧痛的胳膊,坐起身来,看了眼四周环境,一个干净朴素的小屋,瞧不出一丝什么特别,他最后的记忆还是在马背上喝了几口水,然后就开始神魂不清,瞬间不省人事了。 “吱呀”,木门打开,从外进来一名女子,看到床榻上坐着的棋肃羽,很是吃惊,道:“公子,你醒了?” “你是?舟之遥?”棋肃羽看着眼前的女子,这张脸在他脑海中清楚的印着,又如何会不记得。 舟之遥点点头,走上前来,递给棋肃羽一碗白粥,然后又前后打量了一下,道:“前几日公子受了伤,是炎月带您回来的。“ “炎月?“棋肃羽没听说过这名字。 舟之遥将门打开,指着正在一本正经的吃着草料的大黄马道:“它就是炎月,是我给起的名字。” 棋肃羽笑着点点头,欲起身来,却忽然神色大变,只觉得自己体内的真气正逐渐消散,全身虚弱无比。 这毒,竟如此厉害么! 第四十三章:毒发 棋肃羽面色惨白的坐在床沿,慢慢将白粥放下,伸出双手发愣。 舟之遥看到棋肃羽的样子吓了一跳,忙问:“公子,怎么了?“ “我好像功力尽失了,不,还在体内,可是无法调动分毫,这跟普通人有什么区别。“棋肃羽喃喃道。 见棋肃羽失神的痴样,舟之遥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只得先退出房间,让棋肃羽一人安静待着。 “他是不是已经醒了?“在离小屋旁的梨树下,寿老对一旁的舟之遥说道。 “是的,您不是说烙魂毒是绝毒吗,为何他会醒来呢?“舟之遥问道。 “这就是烙魂毒的奇妙,人在中毒后的三天就会醒来,而且神智清醒,只是真气会开始凝结,这是毒性发作,并且已经深入了经脉的迹象。“寿老解释道。 舟之遥觉得肯定不是这么简单,又问道:“再之后呢?“ 寿老转过头,对舟之遥道:“醒来后,最多还能活七天,七天内,中毒者每天毒性会发作一次,神智会随着时间逐渐迷失,肉体溃烂,直到最后变成一个全身血肉模糊的疯子。“ 舟之遥面色一变,自顾道:“所以这个毒最歹毒的地方就是给中毒者七天的时间,向乌骨族讨要解药,这样一来便可以任凭乌骨族摆布。“ “正是。“寿老点点头,抚了抚白须,又道:”光靠你那点元力,也是维持不了他多久的生命的。“然后又略有无奈,摇了摇头,便走了。 “你在跟谁说话?“木门突然打开,棋肃羽从屋内走出来,阳光迫不及待地照在他惨白的脸上。 舟之遥回过神,看了看门口的棋肃羽,道:“正是上次救我的那位前辈,我想请他来帮公子疗伤。” “不必了,这个毒解不了。”棋肃羽苦笑一声道。 “公子是中了什么毒?既然是毒,肯定会有解药的。”舟之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忙问。 “是乌骨族的烙魂毒,以前听师叔提起过,但是连他老人家对这个毒也是只有耳闻,要解的话恐怕只有乌骨族才有解药。”棋肃羽道。 “那我陪公子去那乌骨族要解药吧。”舟之遥说道。 “罢了,人家既然对我下毒,哪里还会给解药。”棋肃羽叹气道,他心中明白,这种毒药之所以被发明出来,就是为了威胁和奴役中毒者,这乌骨族自然也是等自己去寻找他们,然后乖乖地言听计从,这是棋肃羽所不能忍的。 “可是……”舟之遥秀眉蹙在一块儿,急道。 “帮我弄点好吃的吧,我有点饿了。”棋肃羽打断道。 舟之遥抿嘴点了点头,便去准备了。 棋肃羽看着舟之遥的背影,有些迷惘,最开始在师叔的山谷中,舟之遥一直是那种可怜楚楚的落难大小姐模样,可今日一见,其神行中却有几分冰霜和果决的感觉。这可能是棋肃羽的错觉,也可能是食了醒神果之后,变得更敏感了些,当然,他对舟之遥的身份,尚没有什么疑虑。 阳光正午,鸟语不杂,花香袭人,屋前桃梨两树,清庭幽静,不闻一丝尘嚣。三碟小菜,一壶酒,矮桌前两人相对而坐,真像一幅田园画。 舟之遥给棋肃羽倒了小半碗酒,棋肃羽端起一饮而尽,望着门外道:“这里真是一个好地方。” “这原本是那位前辈隐居之所,不过他老人家仙踪不定,也只是暂落此地,现在怕已寻游他处了。”舟之遥道。 “没能有幸与那位前辈道谢筛酒,真是遗憾。”棋肃羽怅然道。 舟之遥笑了笑道:“前辈方才急事出去了,想必近日就能回来,公子也能与他老人家畅饮畅叙一番。” “那日山谷遇险,你没有受什么伤吧?”棋肃羽却话锋一转,问道。 “我没事,公子你呢?“舟之遥摇摇头道。 “我?我当然也没事了,区区几个山贼而已,哪能奈何得了我。”棋肃羽连忙道,仿佛对那日险象环生的经历忘得一干二净。 舟之遥不可置否,又问道:“公子后来可遇见了续南山前辈?” “没有,师叔和师父一样,只留个字,人就消失了。”棋肃羽失望说道。 “哦。”舟之遥也面露失望,又道:“我还想让他老人家继续教我一些医理呢。” 随后两人便不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吃着饭。忽然,棋肃羽端着饭碗的左手剧烈抖动起来,他赶紧放下筷子,抓着抖动的左臂。 可是依然没有什么作用,左手就跟不听使唤了似的,一丝丝难忍的刺痛传来。 “公子,你怎么了?”舟之遥关切问道。 “没事,你快出去,关好门。”棋肃羽对舟之遥急切说道,可见舟之遥还愣着不动,又大声喊了一句:“出去。” 舟之遥委屈的很,擦了擦眼睛,只得照做。 就在舟之遥关上屋门的瞬间,棋肃羽平静的脸上立马变得扭曲,全身经脉如水藻一般纠结在一起,那种抽筋剥皮的痛苦从全身各处传来。 若单纯肉体的痛苦倒还好,最难以忍受的是来自灵魂深处的痛,这种痛虚无飘渺,捉摸不定,更是一种无奈的痛苦。 本来这些对刚刚从遗魂沼泽中经历了一番重生蜕变的棋肃羽来说,还在可承受范围内,但是这次没有任何真气护体,无法守住经脉和神魂,完全靠意志力硬扛。 站在门外的舟之遥脸若冰霜,眼神犹豫复杂,好像在作出什么困难的抉择一般,忽然听到屋内扑通一声,她赶紧推开门,正看见棋肃羽昏倒在地。 舟之遥并没有马上上前,而是踌躇了一会儿之后,才走到棋肃羽身边,然后扶起,一手搭在棋肃羽的肩上,无形中仿佛一股能量从舟之遥的手中传进了棋肃羽体内。约莫半刻,舟之遥才收回手,只是脸色有些惨白,做完这些后她又将棋肃羽慢慢放下,然后站起身来,轻轻走出屋去带上了门,好像一切没有发生过。 “若是真的一切都没发生过,该多好。”舟之遥摸着炎月的头,自语道。 炎月不明所以,自顾吃着香喷喷的草料。 第四十四章:乱象起 “今天第五天了吧?”在一处阴黑的洞穴中,两个黑衣的老者,相对而坐,其中一人问道。 “是啊,三族长,不知那小子能扛得过几天。”回话的人正是毒角糜,对面那位自然是之前给棋肃羽下毒的三族长了。 “跟紧这小子,他要是不来寻咱们就死了算了,另外那件大事也要开始行动了。”三族长说着,又抓了抓胳肢窝道:“我开始讨厌这个地方了。” “您放心,我一定安排好。”毒角糜点头应下,他自然知道三族长所说的大事是什么了,只不过棋肃羽来不来寻乌骨族,到头都是yisi一死,实在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更多的力气了。 “很好,毒隐休如果自己回来了便罢,要是回不来,这掌门之位你先暂摄。”三族长又说。 毒角糜腾得站起来,面颊的肌肉都激动的有些跳动。 毒隐休正是落鬼洞的掌门,虽说落鬼洞属于五大派之一,但谁也不知道他真正的掌舵人却是极北冰荒中的乌骨族,历任落鬼洞掌门都是乌骨族钦点,所以听到这位乌骨族三族长虽然是口头的允诺,毒角糜也依然激动的不行,即便是暂摄,那也就是说有摆正的可能了。 说起来,当今大陆上听过乌骨族三个字的人也不多啊。 古镜最近过的非常不好,古伦派处在这片大陆中心,每时每刻南来北往,东去西回的人数不胜数,而且还有皇室一摊子烂事也归他管。 可古镜偏偏不是个善于管理的人,以前掌门古峤在的时候,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他只要安心闭关修炼,不务俗世,可现在掌门不在,他权利最大,很多事情都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行,很难计较得清其中因果利害,当家不过短短一月左右,全派乃至全国上下已经是鸡飞狗跳。 最近又有情报说从北方遭遇干旱,渡过来大批的难民,有些就地扎根,还有的顺势南下,这原本是很普通的事情,但是似乎有些势力混杂其中,假扮成难民,实则做着一些别的阴险勾当,如探查地形,情报传递,甚至滋事扰民,令古镜烦乱不堪。 无奈之下,将还在闭关的二、三长老都唤了出来,由二长老古誊负责门内事务,三长老负责皇室事务,古炀负责从难民中排查奸细,他自己则还是纠结一票人手,继续打探棋肃羽的下落。 经泊龙镇一战之后,其他四大门派皆有变数,但共同之处就是都有一支专门寻找,或者说搜捕棋肃羽的队伍。当然,还有一处共同点是各门派内由于掌门失踪,生死未卜,派内势力分化,各自站队,矛盾突显,处处充斥着剑拔弩张的感觉。 各路暗杀集团忙得不可开交,老百姓纷纷日落闭门,大家都知道——乱起来了。 其中常空寺还较好一些,少有内忧,毕竟有宗教信仰作为凝聚点,寺众还算团结,就连势力范围内的信徒,都甘愿为常空寺驱使。 一方面原因是常空寺立寺已来,从没耽误传扬佛法的大事,大家都以佛为尊,以佛法为则,以信佛为荣;另一方面是九渊岛海盗经常骚扰渔船以及边岸百姓,全都要靠常空寺的护法队保护,所以百姓多对常空寺心怀感德。 九渊岛三个字如今就像悬在常空寺众人心口上的剑,以前只以为九渊岛就是些散漫无度的海盗而已,可现在看来,他们个个训练有素,武功高强,配合默契,岛主中山策云更是一等一的高手,连古伦派大长老古镜都对付不了。 最头疼的是,他们现在才意识到已经有很多海盗潜伏多年,已经在百姓中难分你我了,所以常空寺才想到利用广大信徒,也将潜伏的奸细,有一个是一个,不论九渊岛的还是其他门派的,都尽可能多的拔除。 再说西边的惊翎山,门内上下大都是粗暴狂妄之人,本就谁也不服谁,如今掌门不在,更是难以约束,上至长老,下至弟子,皆是一言不合便拳脚相向,就连飞摇苍居然也拖着伤势迫不及待出关,誓要将棋肃羽碎尸万段。 东边的玖音阁虽都是女弟子,但也免不了明争暗斗,甚至较别派还有过之。 先是丝青萸趁几大长老未出关,横扫异己,安插亲信,可是还未成气候,大长老丝璇筝就紧急出关,暂摄掌门,将她外派,一众亲信全部外放,其中包括在古伦派第一场与棋肃羽比试的丝凰如。 落鬼洞倒还如平常一样,他们本身就与外界少有来往,乱与不乱也就他们自己清楚。 不仅是中原陆地上,北至乌骨族,南到九渊岛,都在蠢蠢欲动的谋划着什么大棋局。 中山策云在泊龙镇吃了瘪之后,整个人郁闷得很,本来想着第一次在中土武林人士面前露面,要给他们个下马威的,不承想成了自己狼狈而逃的局面。 此刻的中山策云仿佛是憋了一肚子气的水壶,随时都可能揭盖而起,但他做事却相反,较之前更冷静了不少,也许是遭遇到利管家这样的高手,让他顿时明白,大陆中原上,能人辈出,千万不能小觑,更谈不上骄傲了。 第六天了,棋肃羽打开屋门,看到舟之遥正在院前的花圃中打理一些花草,心中不免有些恍惚,这几日毒性越发强烈,那种痛苦已经超过了棋肃羽所能忍受的极限,奇怪的是每次他濒临崩溃,意识模糊之时,总感觉身后会传来一股暖流,帮助他镇住毒性的发作,但是随着毒性越强,这股暖流的作用也越小了。 此地也没有外人在,舟之遥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想来是体内那所谓的元力所起的作用,可是这点微弱的助力在往后几天可能将毫无用处了。 棋肃羽抬起虚弱的手臂,在阳光中,可以明显看到寡白的肌肤下一丝丝黑气缠绕着经脉。他脖颈处的皮肤也透出黑烂的迹象,过了今天,也许又会像在遗魂沼泽中一样,全身灼裂,开始腐烂。 他实在不愿意舟之遥看到自己那副模样,他希望自己在舟之遥心目中还是那个能保护她的恩人,而不是需要她照料甚至送终的废物。 所以他决定还是要离开,即便他不知道还能去哪里。 从中毒起,到现在半死不活的样子,棋肃羽从没有想过委身去乌骨族求什么解药,因为他知道此毒多半是没有解药的,即便有,他也不会委身前去求全的,乌骨族出此下策无非是想让他咽气之前把所有的秘密都抖出来罢了。 算了,走吧!棋肃羽左右打量了一下,未看到舟之遥的身影,便赶忙拖着步子往屋后走去。 就在棋肃羽翻过小屋后的一处土坡时,躲在矮篱后的舟之遥缓缓站起身来,扔下了手中的小锄,望着棋肃羽离去的方向愣呆了一会儿,随后一脸冰霜,叹了口气,推开篱笆,走进屋去了。 第四十五章:三尘经 “帮主,找到了。” 在一个不大的厅堂中,三五个大汉,端坐一堂,为首一位赤面腮胡,铜铃大眼,坦着左臂,一把金丝大环刀横于桌上,此人正是金刀帮帮主川霄凯,听到门外报来的消息,立马站起身来,两眼直溜溜冒光,伸手将已至门口的弟子招到跟前。 急问道:“确定吗?” 那弟子虽然累的气喘吁吁,但是脸上的乐花却越发灿烂,道:“绝对错不了,我见过此人,凭我过目不忘的本事,不可能会认错的。“ 不过川霄凯显然对这位自吹过目不忘的弟子不太熟识,眼光瞟了瞟座下的众人,只见众人皆点头认可,他才安了心,然后哈哈一笑,扔出一袋赏钱。 那弟子也识相,领了钱,赶紧谢恩退去,好像不愿再多听一个字,机灵的很。 “帮主,您看我们是不是要将这个消息上报给古伦派呢?“右首座一位白净八字须的中年人问道。 川霄凯先是踌躇了一下,然后沉默了一会儿,眼神与座下数位堂主隔空交流了一番,然后突地响起一阵大笑,在座的所有人也都开始忘形的笑,看来一切都在不言中。 “橙堂主,这事你去办,其他堂口协助,规矩还是老规矩。“川霄凯望着那位报信弟子离去的方向,又道:”谁的堂口漏了风,你们做堂主的来顶罪。“ 见川霄凯正色,座下众人忙站起身,对上拱手道:“帮主放心。“ 川霄凯点点头,屁股往座位后面一挪,作出半躺的姿势,其他人也立马会意,一一拱手告退,只有那位橙堂主橙闲极还站着一动不动。 待众人都已经远去,川霄凯又重新坐起来,对尚未离开的橙闲极道:“此事只能带亲信,万万不能走露了风声,要是被古伦派或者常空寺知道我们得到消息不上报他们,你我就会有灭顶之灾。“ “属下明白,只是这小子有这么抢手吗?各大门派都不遗余力的找他。“橙闲极疑惑道。 “谁知道呢,大家都抢着要的东西,总归是有缘由的,而且现在到了咱们金刀帮的手边,那就是上天赐给咱们的造化,怎能让别人拿了去?只要我们将他逮住,所有秘密什么的咱们不稀罕,咱们只求个坐地起价的爽快劲儿。“川霄凯道。 “帮主圣明,属下茅塞顿开,以后还请帮主多多教正。“橙闲极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顺势拍了个不太通的马屁。 “行了,去吧,等你的好消息。“川霄凯像是听多了奉承话,有些免疫了。 “帮主放心,属下一定竭尽全力,为咱们金刀帮的大好前途,办妥此事。“橙闲极一看今天的马屁不管用,赶紧摆出一副大义凛然,赴汤蹈火的决绝。 这下川霄凯才算满意了,摆摆手,示意橙闲极赶紧办事去。 橙闲极也才罢休,退去,着手准备抓捕棋肃羽的事宜。 烈暑的阳光透过树枝像一条条明晃晃的火鞭抽打在棋肃羽身上,烙魂毒又要发作了,棋肃羽抬头望了望天,又到正午了,脖颈处露出的开裂的肌肤,已经有些一丝丝黑水溢出。 强忍疼痛和虚弱的身体,棋肃羽找到一处树荫下的石洞,洞身很浅,但是地上很平滑,应该是庄稼人或是路人避风雨的地方吧,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从辣眼的烈日下突兀走入昏暗的石洞,棋肃羽只感觉两眼发花,幸好石壁下有一洼清澈的山泉,他赶紧走过去,捧了泉水,淋了淋发烫的额头,然后身子一摊,坐在旁边的石头上,两眼空洞得望着树林。 难道真要丧命在这烙魂毒上了吗?棋肃羽心想,如今师父未曾寻到丝毫踪迹,自己却惹了一屁股麻烦,如今小命都难保。 想起师父,棋肃羽从怀里掏出一根金针看了许久,俗话说睹物思人,这算是暂慰对师父的思念吧。 随后又一掏,是天元诀。 哎,看着这本高深莫测的功法,想到自己现在体内没有半点真气,又是一阵悲叹。 “不对。“棋肃羽突然想到,这天元诀不是用真气修炼的,而是那丝所谓的元力。只是如今真气全无,不知那元力是否尚存。 棋肃羽连忙翻开天元诀,第一页已经参悟过,练就了瞬移术。 于是他继续翻到后一页,页首三个大字“三尘经“。往后又道:三尘经,实为经三尘之意,三尘者,一为闻尘;二为入尘;三为绝尘。 其后又是一大段晦涩的古话,不过大概意思是土为万物之母,而万物都是以尘的形式存在,不论是石头还是流水、树木、兽和人,其根本的元素都是大地衍化出来的,所以万物皆为尘。 所以当懂得了这个道理之后,才能运用“尘”的力量,闻尘即对“尘”的元素的初步认识和运用,让自己的身体如磐石坚硬,如水流柔软,如狂风迅速,万物皆可借鉴而用之。 看着这么一段颇似虚无缥缈的大道之论,棋肃羽终于明白为什么师父屡屡尝试修炼之而一无所得,此刻他自己也是云山雾罩,总觉得不太现实,可又感觉非常有道理,随后又想到现在自己的处境,倒觉得此功法若能练成,在没有真气不足的时候确实是一大助力,而且也是现下自己最需要的。 虽然不知道具体该怎么习练,但还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细细咀嚼着心法口诀,棋肃羽手中也不自禁的结动起来。 神沉入海,忘乎己身。 百舸流于碧波兮,风逐云隐现朝轮。 千山耸于九霄兮,寒雪坚冰沁石骨。 万类藏于厚土兮,昼白夜黑衍轮回。 万事万物自有其遵循的法则,人也一样,只是人在遵守本身应当遵守的自然法则之外,又具备了开创新的法则的智慧和能力,并加以利用,这便是人与物与兽的区别罢,只是万变不离其宗,所有新的法则与创造都仅仅是建立在原有的基础之上,幸呼?悲呼? 棋肃羽有感于万物之灵动,不觉魂游四海,神游五洲。 突然一个惊奇的念头在棋肃羽脑海中产生——不受天地法则的约束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世界之外又是什么样的世界? 那是一种从来都不曾想过的,而一想就忍不出沉浸其中的东西。 这东西大概就叫自由, 绝对的自由。 第四十六章:强弩之末 金刀帮建帮于古伦派和常空寺交界地,既从属古伦派,又献媚常空寺,是个两面小帮。 其帮众多而杂,对投靠者是来者不拒,由此形成了金刀帮上下人心难齐,各有算盘。 当然,作为一帮之主,川霄凯也明白利害,所以除了亲信几人,其他帮众对他来说与草芥无异。 另外金刀帮座下又设铁刀堂、银刀堂、玉刀堂,其中玉刀堂直属于他统领,由橙闲极代为堂主,一面为他出谋划策,一面为他上阵杀敌。 至于银刀、铁刀两堂,多是乌合之众,权当炮灰耳。 之前那位报信弟子,就是银刀帮的,人唤作求全,求全这人心思机灵,对金刀帮的内部形势看得透彻,挖空心思想混到玉刀堂去,所以对于委派的任务,是拼了命使出十二分力气,做得尽善尽美,可每次他将任务完成后,川霄凯除了给些赏金,别的却一概不提。 这次也是一样,作为第一个发现棋肃羽踪迹的人,求全的功劳不可谓不大,他还想着若事能办成,便不要赏钱了,应该主动跟帮主提出加入玉刀堂的请求。 求全一路上都在绞尽脑汁的想如何张口才能让川霄凯接纳自己进入玉刀堂,加上现在玉刀堂的堂主橙闲极就在一旁,如此难逢的机会,一定要好好表现一番,说不定到时候橙闲极还能为自己说上两句好话,那就差不多能成了。 眼看已经来到了他之前发现棋肃羽藏身的矮崖附近,橙闲极示意众弟子将那处矮崖围起来。 求全觉得事情多半是能成了,心中越是想着就越激动了起来,转过头想跟橙闲极献媚几句,趁势道出自己的诉求。却见橙闲极不知为何一脸阴笑,再低头看,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呲得一声没入自己的心口。 “哼”,橙闲极看着求全双眼中透出的不可置信,鄙夷的冷哼了一声,却忽然听到崖下传来声声惨叫。 打起来了,橙闲极一脚踹倒求全的尸体,跃下石崖,躲进石堆中,从崖缝中将下方的场面收入眼底。 被围攻的黑衣青年,想必就是传说中的棋肃羽了,橙闲极心想。听说此人轻功了得,身法怪异,可如今看来就像村夫殴架,长拳踢腿的,哪有一点高手风范。 然而偏偏这么简简单单几招,却打得一众金刀帮弟子苦不堪言。中拳者轻则手脚断骨,重则吐血不省人事。 “太笨了。”看着金刀帮弟子轻易被棋肃羽拳打脚踢干翻一片,橙闲极气恼不已,但他却不急着动手,还是静静地观战。他可是个阴险的聪明人,不论对手强弱,绝不正面对敌,而是静待时机,一招制胜,将功劳全部揽入怀中。若对手实在太强,他就立马拔腿就跑。这条法则让他立功不少,也让他有命活到今天。 “此人虽拳脚功夫不错,但是气浮得很,不是受伤就是中毒,不管哪一样,肯定是元气大伤,连真气都使不出来的。”橙闲极啧啧自语道。 带出来二十名弟子,眼看战斗力尚存的只有七八个了,再不出手,恐怕这趟差事要砸。逃跑是不行的,他知道帮主川霄凯对这个人是势在必得,错失良机的话凭金刀帮这点实力,如何能与古伦派这等大派夺食。 看这小子也耗得七七八八了,还是早点解决为妙,免得横生枝节。 “咻”,橙闲极一出手就是全力,一把短匕在他手中泛着银光,朝棋肃羽背后刺去。棋肃羽也不闪躲,一拳将前面的金刀帮弟子轰得黏在石壁上,然后不慌不忙的前弯,伸出左腿往后一踢。 手比脚短,橙闲极只得半路变招,改刺为劈。不想棋肃羽踢出的左脚一旋,人往右边翻滚,险险得避开了。 就这么你来我往过了数十招,橙闲极心中大骇,棋肃羽没动用一丝真气,居然能跟他打的平分秋色,要知道,即便是川霄凯,甚至古伦派大长老古镜在功力尽失的情况下也是如同普通人一样,所有的武功招式都成了花架子,任人宰割。 在橙闲极的概念中,任何古怪高深的招数,都是建立在真气内力深浅的前提下,没有真气,都是花拳绣腿,所以他刚刚骂那些金刀帮弟子是笨蛋,连个不使用真气的人都拿不住,现在自己对阵,才知道利害,难怪如今大小势力都盯上这小子,果然有些邪乎的门道。 棋肃羽当下也并不轻松,虽然正午已过,烙魂毒的发作逐渐弱了,但也就是个半条命的状态,甚至意识都有些模糊了,第五天的烙魂毒就像猛虎,终于露出狰狞的獠牙。 “着”,橙闲极冷哼一声,在半空翻转,一脚正踢中棋肃羽胸口。 棋肃羽有些站立不住,一个踉跄,扶着石壁。看棋肃羽有点恍惚的样子,橙闲极可不会失去这么好的机会,立马施展轻功,瞬间到了棋肃羽身前,使出十二分的劲,化掌为刀,往棋肃羽右肩劈去。 棋肃羽一咬牙,凭本能的闪侧过去,顺便甩出两根银针。 虽然没有真气加持,银针的速度慢了不少,但是橙闲极此时已经到了近距离,面对突兀出现的银针,显然大出意外,连忙翻滚退却。 叮,一枚银针撞在石壁上掉落,而另一枚却已经没入橙闲极的胸肋处。 橙闲极也是急出了汗,这种银针是最神鬼莫测的暗器,能没入身体,然后顺着血液游离在体内,若不及时逼出来,后患无穷,他实在没想到棋肃羽会有这么一手。还是自己大意了,橙闲极心想,当务之急是先逼出银针。于是他手捂着胸腹处,往后退去,示意其他几人顶上,自己找了个空地,运气逼针。 之前还被棋肃羽打得满地找牙的几位金刀帮弟子,此时总算报了仇,将棋肃羽围在中间。而棋肃羽已经基本上迷离在奔溃边缘,看人不清,听声不楚,神智渐失。 又缠斗了十余个回合,六七位金刀帮弟子全被棋肃羽撂倒了。而棋肃羽自己,差不多已是强弩之末,实在是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哈哈哈,小子,今天你算是栽在我金刀帮手里了。”原来是橙闲极已经将银针逼出,见棋肃羽已经毫无还手之力,正要上前来一举擒下。 “金刀帮?明天就没有这个帮派了。” 忽然,原本垂头瘫靠石壁的棋肃羽,缓缓抬起了头,嘴角还滴着血。 可见他双眼漆黑,宛如魔神。 第四十七章:一个都别想跑 “大言不惭。”橙闲极没来由的感到一丝不妙,但是棋肃羽明显没有还手之力,还能出得了什么幺蛾子不成,当即一挥手,几名金刀帮弟子连忙让出一条路来。 橙闲极捉起匕首,化作一道光影,直直刺向棋肃羽,为免夜长梦多,他还是决定先挑了棋肃羽的手脚经脉,将之废了再说。 “呲”,一道血箭喷射而出,可受伤的并非棋肃羽,而是橙闲极。 众人一看,不知何时,本该刺在棋肃羽身上的匕首,此时却插在橙闲极的喉咙上,而抓着匕首的手,却是棋肃羽的。 “怎么会这样?”余下的七八名金刀帮弟子看到橙闲极八成已经撒手人寰了,心中惊恐起来,刚刚还被自己随意揉捏的棋肃羽,居然杀了玉刀堂主橙闲极。 “逃。”不知谁先开了口,众人如见了鬼似的,使出最拿手的轻功,正欲逃窜。 却见棋肃羽面无表情的大步一迈,挥出一拳,砸在一名金刀帮弟子后背上,那名弟子顿时背上凹下一个圆坑,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棋肃羽又接连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一拳一个,瞬间潦倒了七个。剩下一个跑得远些,棋肃羽不慌不忙的跟在他后面,不论那名弟子逃得多快,始终甩不掉棋肃羽的身影,到最后连轻功都吓得施展不开,在地上连滚带爬的往金刀帮方向套逃去。 金刀帮内,川霄凯正在静静等待橙闲极凯旋的消息,他甚至已经准备好了囚室,以及一系列凶名赫赫的刑具,打算先将棋肃羽折磨一番再说 “哗啦”一声,像是神马坠物砸穿了屋顶,传来的砖瓦碎裂的声音。 川霄凯眉头一皱,这地界还有人敢到金刀帮总舵来闹事?于是他操起大金刀,往堂外走去。 却见院中站着一黑衣青年,在他左侧的偏院屋顶上,一个硕大的破洞,穿过大开的门往里一看,竟是一位在地上毫无生气的金刀帮弟子。 这名弟子正是跟随橙闲极外出抓捕棋肃羽的弟子之一,川霄凯自然认得,如此说来,这黑衣青年莫不是棋肃羽本人了? 川霄凯金刀一晃,双眼眯成一条线。 其他闻声早已迎出来一探究竟的众多金刀帮弟子立马将棋肃羽团团围住,稍微数数恐怕也有数百之多啊,这毕竟是总舵。 “阁下是什么人,竟敢在我金刀帮的总舵,杀我金刀帮的弟子。”川霄凯是明知故问,摆下谱。 可是对面的棋肃羽却一声不吭,一双漆黑的眼睛在午间炽烈的阳光下,依旧邪魅得有些渗人。 “哼“川霄凯怒哼一声,对棋肃羽在金刀帮的地盘不给他这个金刀帮帮主的面子这种行为颇为恼怒,赤面发青。当即大手一挥,命令所有弟子道:”拿下。“ 众弟子莫敢不从,噌噌噌抽出兵器,一点点靠近棋肃羽。他们虽然要听从号令,但也不是傻子,敢单枪匹马的闯进来,定不是什么善类,谁先上谁先死。 “动手。“川霄凯看到弟子们个个蹑手蹑脚的,更气得吹胡子,扬起金刀,怒斥一指道。 再也不敢磨蹭,金刀帮弟子们,齐喊一声“杀“,向棋肃羽砍去。 棋肃羽双拳一握,吱吱作响,一丝丝杀意从漆黑的眸中散发出来。 紧接着,随他身影一动,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传进川霄凯的耳中,只不过人实在有点多,团团围在那里,他看不到里面究竟发生着什么,但也用不着生畏,毕竟人多势众,金刀帮中不乏有些好手,就是硬耗也能将棋肃羽耗死,他干脆叫了两个亲卫,搬来椅子,坐在堂门前,等弟子们押着棋肃羽到他跟前。 可是貌似有点不对劲啊,足足过了半刻钟,只看到包围圈越来越小,弟子也越来越少,听到的骨骼碎裂声越来越响了,难道这一两百个弟子,还耗不过这一人? 川霄凯有点坐不住,脚下一蹬,金刀在手,人已跃至半空,往战圈里一看,顿时头皮发麻。地上密密麻麻躺着金刀帮弟子的尸体,那棋肃羽更像是杀神附体,这边一拳锤爆一名弟子的脑袋,那边一拳砸塌一名弟子的胸口,丝毫看不出他有一丝疲乏脱力的感觉,相反,却隐约看出棋肃羽越战越勇,力气越使越大。 “奇怪,此人为何不使用真气,光凭蛮力呢?“川霄凯人在半空,脑中却思绪万千,由不得多想,再这样下去损失也太大了些,必须亲自出马会他一会。 这川霄凯人虽胖重,轻功也是一流,一招轻灵燕,越过众多弟子,大金刀直向棋肃羽取去。 对川霄凯的到来,棋肃羽连眼都没抬,双膝一弯,弹跳而起,对着川霄凯就是一拳头。看着破风而来的拳头,川霄凯心生一种错觉,若是自己挨了这一击,怕也逃不过开颅碎骨的下场。 这小子哪里学来的外门功夫,竟有如此威力,倒真是很适合自己啊,川霄凯心中暗想。可是当下自己还没来得及变刺为劈,就面临棋肃羽打来的重拳,只好将刀一横,挡在胸前,硬接这一拳了。 残存着的金刀帮弟子早已被棋肃羽的蛮拳吓破了胆,此时急需一点声势上的助力来回复斗志,都眼巴巴的看着半空中出现的帮主,寄希望于川霄凯能一刀劈了这魔鬼,要不然今天就是九条命都得交待在这。 然而另他们失望的是,空中传来“康啷“一声,被他们视为镇派之宝的大金刀,在棋肃羽的拳下生生变成两截。 虽然被金刀卸去大半的力气,棋肃羽的重拳还是直接击在川霄凯的胸口。顿时,川霄凯在空中喷了一大口鲜血,身子倒飞了去,砸在院墙上,生死未卜。 这可把那些心怀期盼的金刀帮弟子给吓坏了,连川霄凯都不是一击之敌,他们这些人哪里还有什么继续拼命的意义? 终于有人偷偷地往门边摸索,想趁乱逃跑,可又是砰地一声,一具尸体砸在门框上,然后接二连三的尸体飞过来,直接将门堵了个严实。 “一个都别想跑。”有些森然阴恻的声音从棋肃羽口中传出。 第四十八章:金刀帮没了 “跟他拼了。”金刀帮弟子知道对方虽只有一人,但却是个瘟神,想跑是不太可能,只有拼死一搏,仗着人多,还能有线希望。 众人齐声呼应,双眼赤红,视死如归,像要吃了棋肃羽似的。 虽然金刀帮残余弟子声势浩大,但是棋肃羽依旧面无表情,毫不将之放在眼里,抓起川霄凯掉落地上的一截金刀,忽然身影一下消失不见,正是许久未曾使出的瞬移之法,不过这次不只是瞬移到某个地方,而是在金刀帮弟子中来回闪烁,每次闪烁都伴随一片金刀帮弟子的倒下,一柄金色断刀,俨然已经染成了鲜红色。 就这一小会儿,整个院中已是死气一片,一汩汩未及凝固的鲜血从金刀帮弟子们的尸体上流出,滔天的腥味蔓延出去,引得方圆十余里的野狗野狼循循而来。 可是棋肃羽却好像还不够尽兴,拎着金刀往川霄凯躺着的方向走去,似乎想补上一刀,彻底结束他的性命。 可就在这时,棋肃羽忽然将断刀一扔,双手抱着脑袋,牙齿咬得咯咯响,表情也极其痛苦,眼眸中的漆黑一丝丝变淡褪去。 “啊”,一声长啸,棋肃羽脚猛一跺地,人已越墙而出,没了踪影。 就在棋肃羽离去不多时,一道苍老的身影突兀出现在金刀帮主堂的屋顶上,看着院内一片不堪入眼的惨状,犹如刚经历了一场屠杀,无数的野狼野狗从院门的缝隙处挤进来,撕咬着地上的尸体。 接着大门被推开,从院外冲进一二十人,看打扮皆是古伦派弟子,他们见到满院的野狗正在啃食尸体,不少人连一眼都看不下去,当场将胃水给吐了出来。而那些野狗也看到来人,裂开滴血的嘴巴,露出尖利的獠牙。 而屋顶上的老者自然就是一直追捕棋肃羽的古伦派大长老古镜,几日未见,古镜似乎真的苍老了不少。区区一个棋肃羽这样的毛头小子,三番五次令他吃瘪。甚至在门派中连其他长老都开始对自己毫无敬意,门内弟子也敢在他身后妄加议论,几十载建立起来的威信,被棋肃羽毁于一旦。所以他才抛开门内所有事务,一心一意追捕棋肃羽,只有亲自将棋肃羽的命拿下,才有可能继续做回他威风的、让人信服的大长老。 要说这天底下最痛恨棋肃羽的人,飞摇苍飞逐云可排第二第三,古镜才是第一。 “滚”古镜没来由的一声暴喝,经过真气加成的吼声冲击力可不小,区区野狗自然是顿时双目耷拉下来,知道今天这顿美餐可能要到此为止了,不一会儿便鱼贯而出。数量如此多的野狼野狗,可把附近的居民吓得够呛,不过它们径直逃向山林中去了。 古伦派众弟子捂着口鼻在地上扒拉着残破的尸群,试图找到个把还有口气的。 “这有个活的。”听到下方弟子说有活口,古镜立马飘身而下,定睛一看,那活口竟然是金刀帮帮主川霄凯,活是还活着,只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古镜阴着脸,掌中运足了真气,然后推向川霄凯的肩背。 终于,川霄凯睁开发颤的眼皮,见到眼前人是古镜,想挣扎起来见礼,古镜抬抬手,示意他不必了,然后说道:“川帮主,你现在急需要救治,我就简单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告诉我,否则耽误了救治时间,你自己的小命交待了,可怨不得我。” 川霄凯一听自己还有的救,忙不迭点头,他金刀帮在这古伦派和常空寺交界的地方,对古伦派是大有用处的,所以他非常相信古镜真的会对他施救,当然,前提是现在能为古镜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突显一下自己的利用价值。而对古镜来说,没有什么比棋肃羽的踪迹更有价值了。 “我问你,是谁屠了你金刀帮满门?”古镜双眼眯成一条缝,眸中泛着精光,似乎能洞穿一切谎言。 “是棋肃羽。”川霄凯想也没想,回答道,他现在想的是越早结束问话,越早将命捡回来。 “据我所知,你金刀帮与他无冤无仇,为什么跟你金刀帮过不去?还要屠你帮众。”古镜又问道。 川霄凯一时语塞,他若是说出自己早就知道棋肃羽的下落而没有先通知古伦派,自己派人去擒拿,肯定会招来古镜的猜忌。 “你不说?那我替你说。”古镜带着一丝邪笑道。“其实是你门中弟子发现了棋肃羽的行踪,上报于你,于是你直接派人前去抓捕,结果是派出去的弟子全军覆没,还没人家追杀到总舵,将门中弟子杀得精光。” 川霄凯瞪大了铜眼,不知作何回答,既然事情已经败露,强装无辜是没用的,倒不如痛快承认,于是道:“大长老所言甚是,天下谁人不知那棋肃羽与大长老您,不,是与古伦派有不共戴天之仇,不承想这小子居然出现在我金刀帮的地界,当时事态紧急,我就想不如直接派人将他拿下,然后送到您老面前,既为您分忧,还能请上一功,却没想到变成现在这样。”川霄凯停停顿顿,吞吞吐吐诉说着,还将棋肃羽夸得神乎其神,其实这个算他说的是实话,可古镜跟棋肃羽打过数次交道,哪里会相信呢。 看川霄凯也说不出个什么名堂了,古镜摇了摇头,直了直身子,居高临下对川霄凯说道:“看你现在的样子活得也够累的,不如老夫给你个痛快,如何?” 川霄凯脸色一僵,不待他说任何话,脑门已经盖上了古镜的手掌。“咔”古镜手掌一用力,将川霄凯的脖颈扭断了。 “自今日起,金刀帮没了。”古镜擦了擦手,淡淡说道。 接着,古镜从弟子手中接过川霄凯用过的一截金刀,眉须一扬,使出一记重拳锤在刀身上。可惜,金刀只是嗡鸣一声,直直没入青石的院墙中,没有丝毫折损的迹象。 “不可能。”古镜呢喃道,他怎么也不相信川霄凯所说,棋肃羽一拳将金刀打断,还将他重伤至此,刚刚自己用出八分力道的重拳,都无法折断的金刀,棋肃羽又如何能做到,况且川霄凯说棋肃羽现在真气尽失,完全是靠的外门功夫,加上点蛮力而已,说起来这金刀也算是件宝物了。 一定是有人在帮他,古镜立马想通了,前些日子在泊龙镇外助棋肃羽逃脱的人,也许就有这样的本事。想起那个人,古镜有些头疼,明明是位绝顶高手,偏偏查询不到一点关于此人的线索,像凭空出来的一样。 此人虽然厉害,但若是门中三位长老使出三才阵,未必不能击退。看来还须从长计议啊,古镜满怀无奈地叹了口气。 很快,棋肃羽单枪匹马屠了金刀帮上下的消息传开,武林中人无不震怒,誓要擒杀棋肃羽,除恶扬善! 第四十九章:那不是我 第四十九章:那不是我 “大长老,你让我们几把老骨头跟着你一起出去折腾,我们累点倒无所谓,这门中事务谁来打理呢,而且重建正在关键时刻,此时我们都离去了,谁来监督?”说话的是一位儒雅非常的中年人,一嘴灰须,方脸高额,双眼中总是透着似笑非笑,让人看了心生亲近。 此人便是古伦派二长老古衡,在他手下一位也是刚出关不久的三长老古尽。 古尽双眼紧闭,似乎两眼无视,充耳不闻,面无表情,活像个泥塑,不过在听到古寻的话后,却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以上观点。 首位的自然是大长老古镜,目睹金刀帮的灭门惨状,他心中已经对棋肃羽有了一丝忌惮,但是仇怨已经结得太深,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丝忌惮只会让古镜越想除棋肃羽而后快。 但他自问一己之力无法对抗棋肃羽身后那位强者,必须邀请古寻和古迟两人一起,结出三才阵,方有胜算。 然而尽管他将事情的恩仇利害说得非常清楚了,偏偏这两人就是不买账。想想以前掌门对自己的话虽然不是言听计从,但都是三分敬重,九分考虑,这两人也是乖乖遵命,可是掌门不在时,他们就会想方设法和自己作对,还在自己外出的时候,趁机拉拢势力。 不就是当年竞选大长老时对他们下手重了点,至于记仇到现在吗? 古镜平日里确实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可如今是到了没有办法的时候。于是,他只能强压怒火,挂着笑道:“两位师弟,往严重了说,现今已经到了古伦派存亡之时,棋肃羽这个人我们必须在其他门派得手之前抓到,一来是搞清楚棋彦生到底把掌门怎么样了,只要抓着棋肃羽,棋彦生必定出现;二来,这小子身上装满了各种奇门秘术,这对我们来说是千秋的功德,想我古伦派屈居五大派之末,是何等卑辱之事,若能掌握这些秘术,必然凌驾其他门派;三来此子与我古伦派已经有不共戴天之仇,况且他身后还有一位绝顶高手相助,若我们不杀了他,将来绝对是威胁我古伦派的大敌。好好想想,凭这三点,两位觉得有理由推脱吗?” 古衡笑意的眼睛略有收敛,古尽在依旧面不改色,没有点头。 确实,古镜罗列出的一二三,其中任何一条都能让任何一位古伦派弟子无法置之不理,古衡和古尽也不例外。 “大长老严重了,我二人虽势单力薄,但为了门派大义,自然是义不容辞,只是门中事务实在繁杂,我等也不能光顾远方不顾脚下啊,实在是难以脱身。”古衡满脸难色地说完,望了望古尽,又道:“我们商量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还请大长老定夺。” 古镜点点头,他知道,古衡的条件来了。 “您也知道,我二人刚出关不久,虽以前有些打理门派的经验,但终究还是有些不周的地方,多亏了古兴师侄一边参辅,才保证了门中大小事务有条不紊的进行,功劳不小,而且确实是个人才,所以我有个提议,就是将古兴师侄破格提升为长老,以表我等掌门惜才之心,关切之情,激励门中弟子奋勇进步。”古衡正色道。 古镜听完,袖中的拳头都快握出水来,心中恨恨难平,古衡在这个当口说出这么个事情,自己除了全力满足之外别无他法。 但是要尊立一位长老,除了掌门有此特权,自己身为大长老也无法逾权,即便现在是暂摄掌门之位,可立长老是何等大事,须经过一系列考核以及长老会商议才能决定。 不过这件事情要做并非不能,只是会另自己在门人中的威望大打折扣,毕竟古伦派上下皆知那古兴其实就是古衡的内侄,平日里除了拉帮结派什么本事也没有,若是让这样一个人被破格提升为长老,弟子们会如何看待自己这大长老。 古衡这趁人之危的扒皮损招,就像扔了一只活苍蝇到古镜的嘴里,而古镜还只能忍着嚼嚼,装出很香甜的样子咽下。 真是气煞了人。 可眼下由不得古镜多想,座下十几二十双眼睛盯着他。古镜松了松拳头,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沙哑道:“既然古衡师弟极力推荐,那自然是错不了,如今掌门不在,老夫就替他作这一回决定,将古兴师侄破格提为长老。” 果然,就在古镜宣布完认命后,一些长老眼中的鄙夷之色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他们都是经历千辛万苦,凭借出生入死的累积功劳才换来长老之位,现在却看到那古兴毫不费力得来了,心中怒屈交加,对古镜的敬重之心也碎了一地。 “那敢情好,有古兴师侄参与门派事务的管理协调,我二人也可放心陪大长老走一遭了。”古衡一脸得意的笑,连一旁的古尽也微微动了动嘴角,难掩得意,因为他的正妻与古衡的正妻是姐妹,古兴也是他的内侄,他们是同气连枝的。 “好,那就趁早动身吧。”古镜站起来,迫不及待的迈出殿堂,他实在一刻也不想忍受来自其他长老的异样眼光了,但是只要能抓住棋肃羽,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从金刀帮离去的棋肃羽此刻正站在一处崖石边上,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眼神空洞。他只记得当时在矮崖下,面对橙闲极的攻击时已经避无可避,于是百忙之中心生一记,就是运用体内唯一可以调动的那丝名为元力的能量,贯穿于闻尘经的招术之中,再然后他只模糊记得,自己杀了橙闲极,然后跟踪一位金刀帮弟子到了金刀帮总舵,然后在那里又将金刀帮全派上下……杀了个精光。 而现在存在他脑海中的还是那些被自己杀死的金刀帮弟子的面孔,每一幕都那么清晰。 他不禁问自己:我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要杀那么多的人? 他根本就不想杀人,可是杀人的时候他控制不住自己,甚至那丝杀人的快感至今残留在他的神经里,只是他强忍着不去感受。 因为有那么一瞬间,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是人,是魔鬼。 不,那不是我,可又会是谁?哪里能找到答案,谁又能给出答案。 他望向远方垂落的漫天夕阳,鲜红如血海一般。 第五十章:海上遗骸 “听说了吗?古伦派三大长老齐齐出动,就为了抓捕那个灭了金刀帮的小阎王。”酒楼里靠南边角落的桌位上,坐着三位劲装打扮的江湖人士,首位的是一个白净青年,生的俊俏,就是眼睛有点歪斜似的,轻悄悄对旁边两位同伴说着些近期听到的江湖秘辛。 “这位小阎王竟有如此大的能耐?需要古伦派动用三大长老?我听说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啊。”坐东边以为板脸大汉疑惑道。 “就是,你别是听岔了吧?古伦派三大长老一起动手,这世间几人能阻挡?”西位上的汉子附和道。 “你们还别不信,而且只要能提供确切消息的,赏黄金千两,若根据此消息抓到那小阎王,古伦派还许诺答应提供消息的人一个要求,就是想杀谁就帮你杀,想要什么帮你拿。”斜眼青年得意道,能说出点别人不知道的消息,也算是种快感。 旁边两位一听,顿时来了劲儿,道:“那还等什么,咱们也去找呗,反正不要自己动手。” “省省吧,既然古伦派开出这么大的价钱,这人岂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我告诉你们,不光是古伦派,连其他四大派,甚至说全天下都在找这个人。”斜眼青年见两位大汉蠢蠢欲动的样子,忍不住泼了冷水。 板脸大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道:“找他干嘛?吃了他的肉能长生不老?“ “哼“斜眼青年冷哼一声,似乎对板脸大汉这么幼稚的言语有些不屑。 他们谁也没注意到就在前面两桌,有一个佝偻着背,衣衫有些破旧,正在胡吃海喝的人。此人像是从牢狱中刚放出了的模样,体臭四溢,灰头土脸,不管鸡腿还是白菜,一股脑儿的往嘴里塞,细细辨认才能看出些端倪,此人正是失踪多时的棋肃羽。 棋肃羽或许是真饿了,满腮帮子都被饭菜胀得鼓鼓的,这么多天,乔装成个要饭的模样,东躲西藏,不知避了多少凶险。 一路上但凡有人的地方都在议论金刀帮的事,还有就是某某大鳄出山,誓要捉拿自己,以平武林豪杰之怒,皓显自己的声望与威风。确实如此,若是谁能抓到棋肃羽,必定是名声大燥,享誉武林。 难道天下真的再无容身之地了吗?再好的乔装打扮也终有被识破的时候,棋肃羽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自苦寻思。 忽然起了个念头:倒不如闯一闯那九渊岛,毕竟那里除了九渊岛主,恐怕再无人识得出自己,中原武林人士多半不会寻到九渊岛上去。再说了,自己也很想知道为何九渊岛的人当初要在山谷中偷袭,会不会与师父有关。 打定主意后,棋肃羽扔下些银子,立即消失在人流中。 此地是常空寺辖内北部区域的一处港口,与金刀帮相似,介乎多方势力边界处,鱼龙混杂。 黑市以及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在这里都是光天化日之下坦荡进行的。比如人奴交易,官货倒卖,甚至在大街上身穿五爪金龙的衣袍也无人指责。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只要钱到位,海里的鳖也能给你抓来,这也是棋肃羽选择这个地方的原因,对这些人来说,去九渊岛不算什么稀罕事儿。 至于这地方的名字,就叫无名港。 棋肃羽来到一艘船边,船上半躺着眯眼晒太阳的渔夫打扮的船家,很难想象这么热的天,还有这惬意日光浴。 “船家。”棋肃羽装着哑嗓子叫道,那船家眯着的眼睛睁了一只,打量了一下棋肃羽道:“说事。” 棋肃羽没搭话,送袖口里取出一块金子,朝船家扔去。那渔夫没拿眼看,只是伸手一接,可以看出是个练家子,随后掂了掂道:“还挺懂规矩,行了,说吧,到哪儿去?“ “九渊岛。“棋肃羽也不废话,跟这些人打交道就要直截了当,不卑不亢,表现出硬茬子的样子。 “去那里可不容易。“船家歪笑道。 “到地方再加三倍价钱。“棋肃羽淡淡道。 “得嘞,顺便问一句,您这是犯了什么事?要往那凶恶的地方逃。“渔夫也是老辣的很,来到这种地方说要去那种地方的,都不是正经人。 “杀了几个人。“棋肃羽冷言道。 “依我看倒像是还劫了舍。“船家将金子放入囊中,有些意味深长道。 棋肃羽不再搭话,径自上了船。 “您放心,我这人拿钱办事,绝不含糊,但是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到地方拿不出这钱,我可船一翻,您自个儿游去吧。“见棋肃羽不言语,船家套不出什么话来,也是无趣。 看着身后逐渐消失的海岸线,棋肃羽心中定了不少,有惊无险,总算顺利出来了。 整艘船上除了棋肃羽和船家之外,就是舱内十余名摇桨的苦力,看起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行船一路摇摇晃晃,将棋肃羽疲倦的身体摇得昏昏欲睡。 强忍了两个时辰,棋肃羽实在有些忍不住了,眼皮子渐渐耷拉下来,忽然前面出现一座巨船的遗骸,棋肃羽看着有点不对劲,登时又精神起来,却见船家正毕恭毕敬的立在船头上,一脸凝重得看着巨船遗骸,喉咙咽着口水,好像很紧张。 棋肃羽刚想问点什么,船家赶忙道:“先别说话。” 大船吱吱呀呀的前行,终于抵达巨船遗骸前,船家忽然双手一拱,大声道:“山头给云遮了,讨条水路。鱼虾两条,留下尾巴留着头。”然后等了好一阵,没听见什么动静,船家才松了口气,转头要棋肃羽扔两块金子到水里。 棋肃羽一脸懵相,船家就急得一幅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的眼神看着他。棋肃羽没办法,掏出两块,咚咚扔进水里。船家这才心满意足的示意舱内苦力,挥打起桨,慢悠悠穿过船骸。 过出两三里之后,船家才对棋肃羽解释道:“刚才那些话的意思是陆地没了活路,要投奔水路去,鱼虾两条自然是你我二人,留下尾巴就是留下钱财,买了命,那船骸里面都是埋伏着高手,若是不懂行道,不自报来路,不留钱财,那绝对只能乖乖喂鱼了。” 棋肃羽饶有兴致地听着船家说起这些江湖暗语,而对那两块金子并没有多大无所谓,因为本来就是在古伦派里面顺手取的钱财,扔水里也不心疼。 之后一路无话,那船家还算本分,由于摸不清棋肃羽的深浅,始终不敢有歹念。照这般顺利行进,再有三日便能到了。 第五十一章:量天尺 “奇怪,太奇怪了。”从巨船遗骸出来之后,船家便一直站在船头上,来回四下张望、时而倾听状,嘴中嘟囔自语。 “奇怪什么?”忽然船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将他惊了一乍,回头一看是棋肃羽,才松了口气,责怪道:“你这人怎么走路没声音呢?” 棋肃羽笑了笑,没吭声,等着船家说出什么事情奇怪。 接着船家又咽了口唾沫道:“你看这天气,无风无雨,无浪无波,不阴不阳,不是好兆头。” 棋肃羽嗤了一声道:“这种时节有这样的天气不也正常吗?有何奇怪。” “不对,太安静,太平静,这可不像是海上。”船家仍然疑神疑鬼道,以他丰富的出海经验,海浪越平静,意味着越危险。 “前面的人,赶紧逃。”忽然不知从何方位传来忽忽悠悠、断断续续的话语。 “你听到什么了吗?”棋肃羽问渔夫。 “没有,你听到什么了?”船家警觉的问道。 “赶紧逃。”棋肃羽也是警觉的四处望了望,却什么也没发现,只是将听到的不自禁说了出来。 船家一听,急忙打了满舵,换了个方向,招呼甲板下划桨的苦力,没命的划。 “你方向错了。”棋肃羽双眼凝视前方,淡淡道。 “什么?”船家一愣,望着棋肃羽所视方向,却啥也没看见。 “声音就是从这边传来的。“棋肃羽一指前方道。 船家这回都快跳脚了,又急忙调过头,招呼划桨的苦力,往反方向划。见船身已经全速前进了,船家叹了口气,与棋肃羽肩并肩站在船头。不曾想,棋肃羽却说:“已经晚了。“ “轰隆“一声巨响,在后方不知多远的地方突然出现一冲天的水柱,如一个巨大的龙卷风,正在一点点向棋肃羽这边卷来。 船家这回都惊呆了,吓得站在那一动不动,然后又一个激灵,应该是又想叫舱底的苦力全速前进。只是还不待他有何动作,从后方凭空掠入两道人影,脚尖在船沿一点,便稳稳落在船上。 “早叫你们逃,你们不跑,现在恐怕来不及了。“此时终于看清落在船上的两人,一男一女,男的一头散发,面容却清瘦的很,双眸正肃,却颇显得几分潇洒,一点也不觉得粗犷,女的也是英气风发,着素淡妆,清丽出俗,其中男的先开口道。 “或许是离得太远了,海上风又大,听不见也正常,不过我看你们好像是听见了吧?“女子有些惊疑的语气问向船家和棋肃羽。 船家闷低了头,忙回道:“他听见了,小人没听见。“ 这两位能在海面上飞来掠去,一看就是惹不得的高人,船家自然不敢有一点怠慢。 “隔着这么远都能听到我相公发出的警告,你也不是凡俗之辈啊。“女子双眸一凝,望着棋肃羽道。 她早就看出棋肃羽的模样是乔装的,对这种不以真面目示人的人,女子似乎有些不喜。 “亮出真面目瞧瞧。“男子也附和道。 棋肃羽苦笑一声,伸直了腰杆,手在脸上一抹,恢复了本来模样。 “这就对了嘛,咱们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一会儿黄泉路上还得搭伴儿呢。“男子见棋肃羽的本来模样他也不认识,颇有些无趣道。 “前辈何出此言。“棋肃羽不解道。 男子手一指越来越近的水柱,道:“那是个巨大的水涡,卷进去的话谁也活不了。” “那究竟是什么?”棋肃羽追问,他可不想不明不白的死了,总得知道是死于何人何物之手吧。 “这事得怪我们,我是倦云庄的庄主述辞。“然后眼神望向一边的女子道:”内人丝犁茵。“顿了顿又道:”此次可能我夫妇二人真得对两位不住了,实不相瞒,那水涡中心就是凶名远播的绵海凶兽,“ 棋肃羽点点头,抬手招呼了一声:“述前辈,丝前辈。“其实他也完全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来路,但是看身手绝不是泛泛之辈,当得前辈之称。 再看一边的那位船家,不知何时身子都矮了一截,牙门打颤,一幅惊惧的模样,可能是在海边混日子的,绵海凶兽多少有耳闻,加上口口相传,定是添油加醋,不过看远处那巨兽的架势,怕是再凶恶之名都不及吧。 “二位,我们与那凶兽缠斗的时候,你们一定要抓紧机会逃走,希望还能给你们争取到一线生机。“述辞正色道。说完向丝犁茵示意了一下,两人齐齐往水涡奔去。 棋肃羽还想说点什么,却感到船一阵剧烈摇摆,却看到一旁的船家不知何时,竟也跑到舱底,跟那群苦力一起,拼命摇着船桨。 “快下来,跟我一起摇桨。”船家见棋肃羽愣神杵在那儿,连忙对他招手。 见棋肃羽还有点不情愿,船家便气急败坏道:“不想死在这就赶紧下来摇桨。“ 棋肃羽不明所以地走过去,寻了一个船家旁边的空位,做样子的摇着船桨。 即便满仓的苦工加上渔夫和棋肃羽再用力的摇桨,身后巨浪脆叠的巨响依然越来越近,看样子是在劫难逃了。 不一会儿,船身晃动的更加剧烈,甚至还有木板塌碎得声音传来,船家有点气馁了,嘴里喘着粗气,实在是精疲力竭。 索性,他将船桨一甩,抚着胸口,一边对棋肃羽说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棋肃羽摇摇头,无名港的人没有一个真名,问了也是白问,所以棋肃羽当然不知道。 “我本名量天尺。”船家忽然不再喘粗气,反而气定神闲了似得,然后得意的转头看向棋肃羽,可是除了那些摇桨的苦力听了自己的名字打了个寒颤,然后更加卖力的摇着船桨之外,棋肃羽依旧客客气气作个揖道:“幸会幸会。” “你不认识我?没听过我名字?”量天尺道。 “惭愧,在下孤陋寡闻,还请量兄赐教。”棋肃羽尴尬道。 “烧、杀、劫、偷、奸、骗。所有的坏事没有我不做的,而且都做的挺好。”量天尺昂着头道,仿佛在数自己的勋章一般。 “失敬失敬。“棋肃羽佯装意外,不过量天尺显然不满意,一般人听到他的名头都是要吓得牙门打颤,语无伦次的,这小子要么是个傻子,要么是个茬子。 量天尺之所以将自己交代了清楚是因为他知道,棋肃羽肯定跟自己是一路人,要不然跑九渊岛躲什么难啊。只要棋肃羽也跟自己一样不是什么好人,那自己的身份也就无所谓败不败露了。 其实凶手之名虽然可怖,但真正让量天尺如此慌张想要逃离的却是这对倦云庄的夫妻! 第五十二章:绵海凶兽 量天尺见棋肃羽一脸客气的样子,不知作何语,只觉此人似乎道行颇深,见不得人的勾当肯定不会比自己干得少,当即就想趁热冒昧询问一下棋肃羽是何来头,毕竟大家现在除了死路也没有第二条路了,不如敞开了说,都知根知底了,黄泉路上还能认到个伴儿。 再近看棋肃羽的面庞时,量天尺若有所思,只觉得有些面熟,其后又恍然大悟,随后舔了舔嘴唇,喉咙一滚,咽了口唾沫,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似的。 不待他再有言语动作,只听到“轰隆”,一声巨响,只见到两条人影从远处弹飞过来,瞬间砸穿了甲板,落在棋肃羽和量天尺等人跟前。 量天尺看着甲板上的洞窟一脸死灰,这都是他从域外骠国寻来的上好柚木,真是可惜了了。 “两位前辈,怎么回事?”棋肃羽见状,立马站起身来,前去搀扶。 砸进仓内的自然是述辞和丝犁茵夫妇二人。 述辞捂着胸口,硬咽下去一口鲜血,半起着身子,先查看了一下身边丝犁茵的伤势,然后道:“对不住了二位,我夫妻已经无能为力,这次恐怕要连累你们一起葬身兽口了。“ 棋肃羽形神也是一顿,没想到千辛万苦逃离了陆地,刚出海上就碰到这茬子霉事,也不知是何等凶兽,连述、丝两位如此高手都被伤成这幅模样,于是回过头叫量天尺道:“量兄,快过来与我一起给两位前辈输送些真气,暂缓伤势。“ 量天尺满脸发难,迟疑不上前。棋肃羽欲再叫一声,却见伤势颇重的丝犁茵腾地坐直了,眼神狠厉地盯着量天尺道:“姓量的人可不多见,不知阁下名甚?“ 棋肃羽见量天尺默不作声,气氛不由尴尬,原本大家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还是少生间隙,同仇敌忾才是,于是作解围道:“丝前辈,这位量兄全名为量天尺。“ “量天尺?好名字,真是好名字啊,不知这位量天尺还否记得有四位玖音阁弟子死于你手?而且都是惨绝人寰得辱杀。”丝犁茵一边说,一边就要站起来,在他一旁的述辞听说船家竟然是量天尺,也是两眼冒出火来。 “没错,号称坏事做绝的量天尺,真是在下,承蒙老两位还惦记,真是荣幸。”量天尺一改孱弱的老船家形象,两只眼睛阴邪不定,让人看着浑身发冷。 眼前一幕幕转换实在有点快,棋肃羽杵在那走也不是,什么也说不上来,他没想到量天尺竟真是无恶不作之徒,开始他只以为是量天尺自己吹吹牛壮壮胆罢了,没想到此人坏事做到连述辞和丝犁茵这样的绝世高手都恨得牙痒痒,着实是低估了。 再想到之前数日自己一直和一个这样的人同船,身后也有些冒冷汗,师父说得对,江湖险恶,人心隔肚皮。 量天尺能做尽坏事,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功力也不会太弱,凭述辞和丝犁茵如今的重伤之体怕是很难对付,这也难怪量天尺敢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身份,换做之前,他恐怕只有逃命的心思了。只恨自己身上还中着烙魂毒,虽然被三尘经稍稍压制了些,但依然是自身难保。 “棋兄弟,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这两位便是江湖上的正义化身,倦云庄的夺命鸳鸯,专门猎杀像你我这种十恶不赦之徒,而且手段极其残忍,让人求死不得的那种。“量天尺阴阳怪气道。 棋肃羽听到量天尺的话只感觉头皮一麻,他从没透露过自己的姓名半句,量天尺却直呼自己的姓,看来是被认了出来,索性也懒得解释什么了。 “姓棋?莫非你就是毁了古伦派半壁家门,灭了金刀帮上下、搅得江湖动荡不安的棋肃羽?“述辞两眼一眯,仔细辨认这棋肃羽,刚刚急于应付凶兽,竟没有仔细看过这年轻人,棋肃羽的样貌可谓人尽皆知了,可毕竟是画像,画匠水平有高低,况且与本人神韵等等皆难匹和,自然无法一眼相辨了。 “前辈,容我一言。“棋肃羽看到述辞想动手的样子,忙站起身来,劝阻道。 “说吧,说完了好上路。“述辞冷笑一声继续道:”真是天意,能让我夫妇二人在临死前为天下除两大害,即便今天丢了性命,也算有个慰藉了。“ 棋肃羽苦笑,道:“晚辈与古伦派的恩怨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但是当初是古镜等人强行将晚辈留于门内,对晚辈有些图谋,后来晚辈侥幸脱身,他们却穷追不舍,尤其是那古镜老匹夫,简直就是跗骨之蛆。“棋肃羽越说还有些气涌,提到古镜就来火。 “是了,你口中的老匹夫古镜,就是本庄主的结拜义兄。“述辞听到棋肃羽骂古镜,明显也动了肝火,又道:”今日,我兄长的仇,就由我来报了。“ 说着便要动手,怎奈真气刚运上,一丝鲜血已经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量天尺见状心中笃定,终于松了口气,述辞与古镜结拜的事情,江湖上大多知晓,只是棋肃羽初出江湖,无从得知罢了,量天尺故意将棋肃羽推出来,就是想看看述辞究竟是否是重伤之体,如今看来,算盘皆中,不由得意起来,走到棋肃羽身边道:“依我看来,你们今天的仇是报不了了,而我们嘛,恐怕又要添新仇咯。“ 丝犁茵伤势比述辞还重些,听到量天尺这番话后,怒火攻心,双眼充血,可是一样无可奈何,现在只要再给她们半柱香的时间调息一下,她也有把握将眼前两人就地格杀了,可恨那凶兽,他们夫妻二人与它缠斗了这么久,竟然连它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而且它发出的音波直冲心神,短短几回合就让她和述辞落得如今田地。 其实从之前一番交往,棋肃羽是比较敬佩述辞二人的,只是事情却如此不巧,将自己置于他们的对立面,被迫与量天尺这等人站在一起,棋肃羽心中一时分不清自己善恶是非,踌躇不已。 忽然,棋肃羽转头望向右边,喃喃道:“各位,现在谈什么新仇旧恨都为时尚早吧,难道你们忘了,现在的我们都是案板上的鱼肉而已。“ 不知何时,那住冲天的涡柱已经抵达船边,整艘船也竟摇摇晃晃地悬浮起来了。 第五十三章:我为鱼肉 听得棋肃羽的话,几人才恍然收神,忙跃上甲板,只见四周已是包围着一片白茫茫的水壁,再抬头一望,豁然就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水壁直通天际,而船正漂浮在漩涡中心,如关在牢笼一般。 棋肃羽心中也是大骇,方才远看只是一巨大的通天水柱,只觉神奇,不觉什么畏惧,现在真正身处其中,心中油然开始冒起一丝丝绝望和渺小之感,更别提什么脱身之法了。 “哼,即便今日丧身兽口,我们也要先亲手报仇了再说。”述辞眼中满是杀意,全然不顾身边同样重伤的丝犁茵,强行调动真气。 虽然述辞是负伤之体,但他也是与古镜这样的高手齐名的,岂会将量天尺和棋肃羽等宵小放在眼里。 丝犁茵自然也是笃定的这个主意,双眼冒火似的盯着量天尺,调起所有真气,任凭伤势加重也无动于衷。 而量天尺也一改阴邪猥琐的样子,变得豪迈不已,撕开胸膛的衣物,吼叫道:“来啊,想要老子的命,你们也得脱层皮。” 棋肃羽还是想劝阻的,只要留得性命在,何时报仇都不是那么重要吧,自己还有太多事情要做,他虽不是贪生怕死,但也真不甘心就此殒命。 可是他刚想出声,述辞的攻势已经到眼前了,他实在搞不懂,即便如今几人之间有大仇,也不至于这么唐突,深陷险境而没有丝毫想法脱离的念头,简直跟着了魔似的。 没办法,还是先想办法闪避眼前的攻击吧,棋肃羽见述辞的掌刀已经劈到身前,连忙一个侧翻,却不小心闯入了丝犁茵和量天尺的战圈,这下好了,两人干脆就围着棋肃羽一顿攻击。 幸好丝犁茵是受了重伤,否则一两招就将棋肃羽给打趴下了,可是现在棋肃羽应付起来也不轻松。 在丝犁茵的对面,量天尺攻势刁钻鬼怪,只取要害,丝犁茵的攻击却反而显得没什么威力,躲闪起来很轻松,若不是之前见识过她和述辞飞掠海面的场景,真会以为她此刻是在舞蹈,而不是杀人了。 不过这两人也是你来我往,却谁也没伤着谁。 另一边的述辞见棋肃羽跑了,立马就随身而来,加入丝犁茵和量天尺。然后原本一对一的节奏,糊里糊涂,生生变成了三打一。 “不好”,多了一个述辞,棋肃羽显然再也应付不来,背后结结实实挨了述辞一掌,他甚至做好了吐两口鲜血的准备,结果却只感觉到背后好似被人拍了一下,棋肃羽赶忙一个闪退,跟他们扯开一小段距离,仔细打量着三人。 述辞夫妇不是也要杀量天尺的吗?怎么他们三人会联起手来对付自己?这不可能啊。 “莫非真是着了魔。”棋肃羽喃喃道,看着三人怒不可遏、杀意滔天的样子,完全没有一丝理智,可偏偏自己怎么就如此清醒呢。 “两位前辈,量兄,赶紧住手,你们的心神被控制了。”棋肃羽大声喊道。 可是对面三人毫无反应,依旧挥舞着拳头朝棋肃羽袭来,棋肃羽想到刚才中了述辞那一掌,却感受不到掌中有丝毫力气,干脆站着不动,任凭他们三人攻击。 果然,三人的拳脚是都打在棋肃羽身上,如挠痒一般毫无威力,这与他们一身杀气显然不是很匹配。 棋肃羽抬头四顾依然呼啸旋转的水涡,不知为何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想努力在脑中翻索又毫无头绪,但还有一种是非常真切的感受,那就是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或者说空气中弥漫着的都是眼睛,正戏谑的盯着自己,就好像自己这几人跟蟋蟀罐里的蛐蛐一样,被逗弄着,可恨的是你即便知道,也只能在无奈和无力中丧失自己的精神。 这究竟是什么凶兽?为什么他们三人都失了心智,自己却没有一点异样,那些摇桨的苦力更甚,个个歪着头倒在地上,不知是昏是死。 棋肃羽很明白,哪怕将述辞、丝犁茵和量天尺唤醒,四个人加在一起也不会是这凶兽的对手,很难想象,世间居然有这样的事情,真是开了眼界,长了见识。 要说还是棋肃羽孤陋寡闻了,绵海凶兽的传说从很久远就有,只是鲜有人见过,即使见过的也没有一个活着出来的。于是大家便都当做故事吓吓小孩子,也就述辞和丝犁茵这样的高手能勉强引得凶兽现身罢了, 可眼前这样的情况,很明显凶兽不急于夺取他们的性命,像是无聊了许久,找个乐子,逗逗他们这些蝼蚁,又或者是试探什么? 正当棋肃羽陷入沉思之时,当啷几声,不知从何处掉落下几柄兵器,而且正好是掉在量天尺、述辞、丝犁茵三人跟前,棋肃羽愣了一下,不敢动弹,生怕还有一样兵器会掉在自己跟前,要是乱动的话劈着自己就不好了,可是他并没有等来他的兵器,只等来对面三人拎着明晃晃的大刀朝自己砍来。 这还了得,赤手空拳的攻击棋肃羽已经知道没有什么威力,但是用刀砍就不一样了,要是乱刀劈中,不死也得残,不残也得伤啊。 棋肃羽心中暗骂这凶兽偏心,脚下拼了命的努力避让,由于体内真气凝结,这次就不是那么轻松了,虽然赤手空拳的攻击没有威力,但是对面三人的轻功身法没有收到丝毫影响,量天尺依然是刁钻的很,但棋肃羽还能堪堪避开去。 丝犁茵明显不擅长身法近战,应付起来也还有余力,最头疼的是述辞,身法大开大合,霸道非常,本身就修为高深莫测,其实光他一个人棋肃羽都对付不了,何况现在三人齐上。 一息之间,棋肃羽以及应付几十招,实在有点脱力了,可对面三人却愈战愈勇,双眼冒着精光,甚至摆出三面夹击之势。有了前车之鉴,棋肃羽暗想:是不是这些刀也砍不伤人呢?再没命的闪躲最终也是力竭,倒不如试一试。 来了,棋肃羽感受到背后肃肃刀风,正是述辞袭来。 “刺啦“,完了,棋肃羽失算了,刀就是刀,真能砍死人的。 在他背上一道半尺的刀伤赫然显现。 这可怎么办? 第五十四章:是人是兽? 感受到伤口辣辣的疼痛感,棋肃羽不免有些惊慌起来,但是前方量天尺与丝犁茵的刀尖也已经破风而来,背后述辞也是刀尖直指后心,这样一来,除了瞬移之法,再无其他招式可解了,可偏偏体内那丝灵动的能量此时不知藏匿在何处,竟无法感受它的存在,更别说施展瞬移之法了。 这死法可不好看,绝对是三刀六洞,变成马蜂窝。 棋肃羽心中愈急,脑中却愈清醒,为今之计只有尽量避开要害,重伤是无法避免了,不过只是拖得了一时罢了,照这么下去,早晚还是要小命撂翘。 从棋肃羽伤口里一滴滴鲜血慢慢溢出,啪嗒落在船板上,接着不知哪里穿来一声急促呼吸声,掉落船板上的血滴瞬间腾地化成一朵朵红雾,然后迅速消散,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了去。 就在这时,述辞的刀尖已经抵在棋肃羽的背心上,量天尺和丝犁茵的刀尖也抵在棋肃羽胸口上,根本没有给棋肃羽留下一丝反应的时间。 棋肃羽甚至早已做好殒命的准备了,只是这一刻来的早了点。然而,事情显然不这么简单,三柄刀尖在抵达棋肃羽心口之时,却毫无预兆齐齐顿住了,并未刺入棋肃羽分毫。 接着,当当当,三柄长刀失力滑落在船板上。述辞、丝犁茵、量天尺竟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所有这一切绝对是那凶兽的手笔没错了,这样一想,棋肃羽心中更惊。凶兽之所以叫凶兽,一方面是凶,嗜血滥杀;另一方面是兽,自然是指它不具备人类的思想,只会本能行事。 如今这位,显然不能称作凶兽了,从控制三人,到支配他们与自己争斗,再到刚刚昏死过去,怎么看都像有心为之的剧。 “小辈棋肃羽,实乃阴差阳错,误扰了前辈,还望前辈海涵。”棋肃羽恭敬作揖道。他知道之前总怀疑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几人,此刻他更加确定了,不管这是凶兽还是凶人,总归是超乎自己认知范畴的存在,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 “姓棋,好熟悉,还有这血液的气味,看来就是你了。”空中忽然飘来空洞洞的一段话语,声音有些沙哑,好像多年未曾开口说过话,语气中有些怅然,又有些释然的感觉,而且忽远忽近,好像听起来源于千里之外,又仿佛近在耳畔。 棋肃羽有些放松下来,能说人话,自然不是什么兽,肯定是人,是人总得讲三分道理吧,说不定今天还有一丝生还的希望。 “前辈可否现身一见。”棋肃羽继续恭敬道。 “不可。”“嗡”地一声,棋肃羽只觉头胀欲裂,被这两个字震得差点魂出体外。 “那前辈可否不追究我们打扰之过,由我们离去?”棋肃羽甩甩头,又道。 “有何不可。”空中飘来四个字,棋肃羽听得满头问好,不知是可还是不可,又不敢继续追问,怕惹怒了这位高人,只得站着一动不动,大气不敢出。 “你好弱啊。”高人又说道。 棋肃羽面露尴尬,道:“小辈惭愧。“ “却也挺强的。“高人就是高人,说话简直随心所欲,前后矛盾,让棋肃羽再次语塞。 正说话间,躺在地上的述辞、丝犁茵和量天尺突然醒了过来,缓慢站起身,打量了一下四周,一脸茫然的看着棋肃羽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棋肃羽也不知从何说起,干脆懒得说。 “那你怎么受伤的?“述辞见棋肃羽背后滴滴答答的鲜血,问道。 “拜前辈所赐啊。“棋肃羽无奈道。 述辞愣了一下,然后低头回想着什么。 “对,是我干的,可我怎么……“述辞似乎是想起来了,却也大大方方承认。 一旁的丝犁茵和量天尺也是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看样子是都想起来刚刚是怎么打起来,然后又转变成围攻棋肃羽一人的了。 “这三人如今功力尽失,要杀要剐你说了算,毕竟刚刚他们差点将你杀了。“突兀传来的声音,将述辞三人吓了一个激灵。 述辞也算绝顶高手了,竟也这般失措,一来他决计想不到自己来捕杀的凶兽竟然口出人语,虽然他都还未见到过这凶兽的面目,现在是人是兽也搞不清楚了;二来他发现体内真的没有一点真气,如一介凡人,不过好在筋骨未损,还能恢复。 “棋兄,听我一句劝,趁现在的绝好机会,杀了述辞、丝犁茵这对狗夫妇,我二人逃之夭夭,否则日后后悔莫及啊。“量天尺语重心长道,他心想,棋肃羽的事迹也早已传遍,绝对是个比自己还混蛋的混蛋,杀人狂魔。这样的话跟自己就是一个阵营,当然要杀了述辞和丝犁茵这两位”正义使者“了。 述辞和丝犁茵自然也知这利害,却也不出一句软话,像是已抱着必死之心了。 “若前辈能让我等离去的话,小辈定感激不尽,竭尽全力报此大恩。”棋肃羽根本没杀心,他只想早点脱身,到九渊岛去。 “你不杀他们?”高人问道。 “茫茫大海相遇,是难得的缘分,况且我也敬佩这两位前辈的作为。至于这位量兄,他不畏险阻将我渡至此地,我又怎能有害人之心。”棋肃羽认真道。 “那他们走,你留下。”高人道。 棋肃羽道:“前辈有何吩咐?” 高人有点不耐烦,声音明显大了很多:“你刚刚不是说报此大恩么?现在就反悔了?” 棋肃羽连说不敢,生怕这高人一气之下将自己几人尽数杀了。 量天尺本已心如死灰,听说还有一线生机,喜出望外极了,而述辞与丝犁茵却上前道:“在下自问比这位棋兄弟功力略高一筹,阁下若不嫌弃,就让在下来尽绵薄之力,放棋兄弟离去吧。” “你太弱了,滚吧。”高人话一说完,突兀一阵旋风刮来,将整艘船都刮飞了去,然后落在百十里之外的海面上,述辞夫妇面面相觑,想他夫妇二人纵横江湖十数年,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们太弱了。 看着眼前通天的水涡,述辞夫妇二人终于无力再做什么,只得作罢离去。 终于,只留下了棋肃羽一人,此刻他身形浮在水面上,连个手指头也不敢乱动,生怕被扔进海里去了,便干脆恭敬的等待聆听高人教诲 第五十五章:托付 “能在大限之前等到你来,真是太好了。”高人似乎没有露面的意思,依旧不知躲在什么地方。 “前辈的话小辈有些不懂。”棋肃羽莫名其妙,难不成这高人早就知道自己要来?便疑问道。 “你不需要懂,只要照我说的做就行。”高人语气听起来有些惆怅,又道:“具体的连我也记不清了,我只知道我无法这片海域,并且要在这里找到一个魂力足够的人,为我做一件事。” 棋肃羽没有插话,静静听高人说:“我已经找了一百多年了,今天终于找到了,哈哈哈哈。” 魂力是什么?棋肃羽不明白,但这位高人显然也不是一位能谆谆教导的师父,才不会搭理自己有什么问题。 “果然老天还是不亡我冥兽一族啊。“高人语气突然又变得豪迈起来,但是棋肃羽却惊了一惊。 ”冥兽一族“,从来也没听说过,冥兽是什么兽呢?难道这位高人真的不是人,是一头兽?棋肃羽也不敢问。 “我要你到冥兽海域去,解除我孩儿的封印。”高人语气很认真。 “不瞒前辈说,我也是第一次到这海上来,真不知道冥兽海域在什么地方。”棋肃羽觉得话还是要先说清楚,不能为了眼前苟活,乱答应做不到的事情。 “很好找的,就是九渊岛的禁地。”高人又道。 “那好吧,只要小辈能做到的,一定竭尽所能。”既然知道地方好找,那就没什么好推脱的了,不过又想起一件事,道:“不知如何能解除那封印。” “用你的鲜血。”高人释疑道,随后又见棋肃羽一脸惊愕的样子后又道:“不要你的命。”棋肃羽这才松了口气。 高人又道:“在那封印旁边会长有一种开着黑色花瓣的草,摘一些服下,你的毒可解。” 棋肃羽一喜,连忙道谢,困扰他多日的毒终于能得解了,他本来还想推脱说自己身中剧毒,无法完成嘱托呢。 忽然,一个奇怪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此仇必加倍奉还给落鬼洞。” 棋肃羽甩了甩头,以为还是被高人麻痹了心神,所以胡思乱想。 片刻沉默之后,忽然一道灰白色的光在空中窜动,然后急速钻入棋肃羽体内,原来竟是他刚刚苦寻不到的那丝叫做元力的东西,看来这位高人或者高兽应该不会对他有恶意了。 “这真是个好东西,只是如今不能为我所用,真是可惜了。”高人叹息道。 棋肃羽记得当初在素叶城的时候,那位前辈也说过类似的话,说这是他半辈子苦苦追寻的东西,却不巧是在棋肃羽体内,而且即便他杀了棋肃羽也得不到这元力,于是干脆教了棋肃羽如何使用,也不知这元力究竟是何东西。 正当棋肃羽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却感觉到背后伤口似乎不疼了,他反手一摸,也没摸到伤口,心下嘀咕,定是这位高人为了自己能完成托付,将他的伤势都治好了。于是举揖恭敬道:“多谢前辈疗伤。” “什么伤?你何曾受过伤?”高人有些戏谑道。 棋肃羽回头一看,刚刚还在地上淌在地上的鲜血,此刻又化作一团红雾,消散在空中,究竟自己受没受过伤,棋肃羽也不知道了,但是之前伤口的刺痛感,现在回想依然令他牙关一咬。 “行了,走吧,记得答应我的事,否则你永远也出不了九渊岛。“高人临了还是耍上了淫威。棋肃羽自然没有一丝怠慢之意,刚想解释,四周巨大的白色水涡忽然快速转动,裹着棋肃羽消失在海面上。 海面终于逐渐平静,小浪碎波下浮现出一张模糊的面孔,确切说这张面孔仅仅是一张脸,没有五官,却又能说出声音:“该做的终于都做完了,孩子,你也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 海面是平静了,陆地上却炸了锅,只因为一个千真万确的消息——棋肃羽去九渊岛了。 各路势力、各路好汉原本对棋肃羽这名字已经有些疲乏了,此刻得到消息,瞬间又如打了一剂鸡血,或召集门派势力,或重新拉帮结派。个个都是一幅吃饱了撑得,要搞点大事出来的样子。 这其中自然少不得古镜,这位在梦中已将棋肃羽碎尸万段无数次的古伦派大长老,此刻胡子都吹到脑门上了。 “我广布眼线,天价悬赏,居然还让他跑了,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古镜坐在明德堂,气得喘着粗气骂道。 “大长老息怒,听说此子精通易容,而且轻功了得,出没于荒山野林,甚少与人接触,难免漏网。此次他是从无名港逃离的,那个地方更是无从查起。“古炀见众人被古镜骂的勾头垂脑,心中也有些过意不起,要知道这么久以来,古伦派上下无不为抓捕棋肃羽绞尽脑汁,精疲力竭,而且棋肃羽是三番两次从古镜自己手里或者眼皮底下逃走的,这是上下皆知的。 “整合一下,即日赶赴九渊岛。“古镜也知道发怒无益,只得安排古炀道。 “二长老和三长老那边?“古炀小心翼翼说道。 “让他们随行,一切后果本大长老承担。“古镜没好气说道。 古炀领命,有些忧心冲冲的出了厅堂。 其他各派也差不多都跟古伦派一个德行,得到消息之后立马整合势力,开赴九渊岛,誓要活捉棋肃羽。 而即将作为东道主的九渊岛,也早早得到各大派即将来临的消息,中山策云脸上阴晴不定,因为他手里有一招大棋要下,此刻与各大派大动干戈实为不妥,但对方既然要来,肯定得想想应对之法。 终于,中山策云笃定主意,对下方众人道:“我有三点要求,其一:棋肃羽生死不论,最好是活的;其二:要隐蔽实力;其三:来的人,一个也别想走。“ 座下众人面目一肃,齐齐起身,恭敬道:“领命。“然后四散而去。 留下中山策云一个人坐在高位,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脸上阴邪的笑容愈咧愈开。 所谓有风就有浪,江湖河海从未平息过。 第五十六章:上九渊岛 “他没死?而且去九渊岛了?”木屋前,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 “嗯,此刻应该已经到了。”回应的是一位老者。 “九渊岛与我有大仇,真想去将它翻过来。”女子语气有些恨意,秀眸中闪烁着一丝丝杀意,仿佛她刚才所说并非气话,也非大话。 老者一听有些急了,忙道:“你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去得,但是动不得,又何必去呢?“ 女子不再搭话,玉容紧肃,颇显无奈。冷道:“那我就坐着看戏了,希望棋肃羽别让我失望,最好是搅他个天翻地覆。” 然而棋肃羽此刻并不好过,烙魂毒虽然被压制减弱了不少,但也因此延长了毒期,隔三差五的发作一次,不过也已经是在可忍受的范围内了,这毒真的要尽快解决。 九渊岛这个对棋肃羽完全陌生的地方,岛主又与他有深仇大恨,随时都可能面临危险,若危险之时毒性发作,那就直接变成别人案板上的肉了。 “冥兽海域。”棋肃羽喃喃道,他决定先找到这个地方,解决了烙魂毒之后再做别的打算。 所谓九渊岛,其实并非一岛,而是由方圆百里无数个大小岛屿组成的,真正的九渊岛居于中位,面积最广,地势最高,一座九渊殿矗立岛上,岛主中山策云便在此岛此殿,所以每个岛民望向九渊岛的时候都不自禁地感受到那种威压,一方面或许是由于地势,一方面便是岛主的权威所现。 从九渊岛开始,往四周平平的斜下,宛如一个平放的斗笠,水路错综复杂,如斗笠上横七竖八的竹篾条,岛上时有飓风,所以鲜有农作,所谓靠水吃水,九渊岛的人几乎都是以捕鱼为生,海盗只是丰富生活的副业罢了。 棋肃羽眺望岛上,瞬间觉得奇怪,因为岛上所见之处人流并不少,可是人与人却各自几乎没有任何攀谈,甚至连个打招呼的都没有。 难道这岛上的人竟如此不识礼仪吗?个个像怀揣了一肚子心事,除了手头的忙活,其他人和事都无暇顾及。 不过却很是井然有序,各司其职样子,自然而又默契,活像一支训练有素,举止有度的军队。只是这个想法在棋肃羽的脑海中刚形成就被他捏灭了,全民皆兵吗?怎么可能! 慢慢收回视线,棋肃羽忽然看到下方四五个赤着上身的大汉正盯着自己。 “咦”棋肃羽吓了一跳,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这块收起的帆布上,想来定是那位高人所为了,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能在这些水手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自己仍在帆布里面。 尴尬对视了一会儿,棋肃羽实在想不到什么好的说辞,干脆就翻身跳上岸,对着几位水手拱手尴尬一笑道:“打扰了,打扰各位,麻烦让让。”就这么脚不停步的往偏僻地走了,幸好那些水手也没有叫人,似乎对棋肃羽的出现没有什么惊讶,或许是经常有陆地人避险,躲藏于船内吧。 说起来自己现在这身打扮,是个人都知道是外来客,长袍宽袖,有些格格不入,还是买两件本地衣裳换着,省得招人耳目。 到了一家裁缝铺,棋肃羽又思量起来,既然来到九渊岛的外地人几乎都是在陆地犯了大罪的坏人,自己一幅彬彬有礼的样子可能不太好,还是痞一点合适,于是他将衣领扯开,迈着八字大步,进了裁缝店,大叫道:“老板,来身合身的衣物。” 旁边两三个客人明显被棋肃羽的叫声吓了一跳,当即甩了两白眼,棋肃羽无动于衷,颠了颠手里的银子,扔在掌柜的柜台上。那掌柜也不是什么好客之人,只上下左右打量了几眼棋肃羽,便从一边的铺子上取了两身衣物,也朝棋肃羽一扔,棋肃羽一把接住,看也没看,却也没走,似乎是等着掌柜的找钱,可是掌柜已经无视他了,自顾打着算盘,意思似乎就是:钱正巧够,您走好! 一锭银子买来两身粗布衣裳,棋肃羽只感觉被杀了猪,但是作为一个十恶不赦的江洋大盗,怎么可能跟一个小裁缝计较,棋肃羽装模作样又打量了两眼别的衣物,然后又迈着八字大步出了门。 在他走后,那掌柜打算盘的手指一顿,朝着刚刚对棋肃羽翻白眼的两位客人也使了个眼色,那两人微点头,迈出门,兵分两路而去。 棋肃羽麻利换好了衣裳,又化了个易容装,其实就是将皮肤涂黑了点,看上去跟本地渔民没有什么区别。可是走一走到大街上棋肃羽有点不知所措了,人生地不熟的,往哪去也没个主意,按道理说每个地方都会有当地或详或略的地图,偏偏九渊岛上没有,你只知道这是九渊岛,至于自己现在站着的小岛叫什么名字,完全是一概不知,也没有一个地方标注,在陆上的时候一些店铺都会冠以地名,比如禾洲饭店,沔洲客栈之类的,偏偏九渊岛上也没有这俗行。 当务之急应是尽快找到海上那位高人所说的禁地,完成对人家的允诺,当然,顺便解一下毒。禁地应该是好找的,相信九渊岛上每个人都知道,只要找人一问便能寻到了。 于是,棋肃羽坐在马路边上,远远瞅见一位渔夫走来,忙起身恭敬问道:“这位大哥,小弟打听个事。” 渔夫倒也没有不耐,望着棋肃羽,示意他有话直说。 “不知咱们九渊岛的禁地在何处。”棋肃羽轻声问道。 可这一问,那渔夫眼睛瞪得老大,一边摇头,一边跑,一溜烟就没影儿了。 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忌讳不成?棋肃羽并没甘心,又问了两三人,却都是一样的结果。 这可难办了,不过棋肃羽转念一想,既然是禁地,就是摆明了闲人勿进,往人少的地方找准没错,可若是要每个海岛都去溜一圈,恐怕也得一年半载的吧。 得想个办法才行。 第五十七章:谷中禁地 如何找到九渊岛禁地,是棋肃羽现在极为头疼的事情,本来就第一回来,没想到此地民风刁癖,完全不像陆上人那般好相与,一时间连个打听的人都没有。 刚开始棋肃羽还抱着侥幸去茶馆饭馆蹲点,因为这些地方人流大,而且总有人喜欢悄悄地分享一些秘密。可连续几天,他终于发现九渊岛的人太不爱说话了,简直就是孤僻,全民孤僻,人再多的地方都是安静的,很少听到有人交谈。 还是得试试笨办法,烙魂毒天天发作一回,令棋肃羽心思有些烦躁,想尽快将之解决。于是他找了这座石山,山不算高,但是背面靠海,到山顶基本上可以将前方二三十公里看个大概了,从高往低看,找出哪里人少、哪里是人避之不及的地方,哪里就有可能是禁地的可能。不过令他失望的是,观望了两三个时辰毫无所获。 顿时有一股闷气堵在棋肃羽心头,夹杂着一些较为疯狂的念头闪现出来,比如最简单直接的就近抓一个渔夫,逼问出禁地所在,又何至于做这般吃饱了撑得来爬山的蠢事。 棋肃羽眼中寒芒一闪,人影在山间忽来忽去,不多时手中就拎着一个普通打扮的渔夫。 “告诉我,九渊岛禁地在什么地方。”棋肃羽将那渔夫往地上一扔,冷冷问道。 渔夫虽然身无角力,瞳孔中却没有一丝惧色,也没有任何想交待的意思。 棋肃羽最见不得这种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人,本想此人老实说出禁地所在,便放他一条生路,可若负隅顽抗,就免不得要使些蛮横手段了。 那渔夫似乎也看到棋肃羽冷峻的双眸突然泛着杀气,忙又道:“我说,你不要杀我。“ “说了,可能不死,不说,必死。“棋肃羽杀气不减道。 “此岛往东,再过两个岛,可看到一处山谷,谷口有一块竖着的三丈黑石,里面就是禁地了。“渔夫急忙道,生怕自己一时迟疑招来杀身之祸。 他话一说完,棋肃羽强压心头的杀意,大手一甩,施展出轻功,快速离开了。从金刀帮出来之后,他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想杀人了,那股杀意时常还不受自己控制。究竟怎么回事,棋肃羽纳闷想道。 终于又经过一日多舟车劳顿,棋肃羽来到了之前渔夫所说的岛屿。 随手将银钱仍给摆渡人,棋肃羽便踏上岸。 此岛确实比起别的岛上人少的多,看来那个渔夫应该没有撒谎。看时辰已经不早,棋肃羽打定主意,干脆找个地方歇脚,待夜深之后再出动。 棋肃羽时刻不敢忘记这九渊岛的主人是与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的,自然是要表现的平常一些,好在自己打扮的很不显眼,相信不会招来什么耳目。 是夜,整个天空像是被糊了一层纸,只有一弯散着朦胧光的新月,看什么都不那么真切,在绵海的西岸,一艘艘帆船下水,向着绵海和九渊岛进发,被船桨带起的叮咚作响的海水,似乎奏响着悲曲,听着让人发寒。 棋肃羽正在一处陋房中,屏息调气。今夜之行,他心中老是有些忐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很奇怪,像被人盯着似的,可凭借他作为一个杀手的敏锐,又没察觉到一丝异常。 时间差不多了,棋肃羽收了心神,换上黑色劲装,双脚半掂,无声行去。屋外没有一丝声响,棋肃羽也不敢大意,避开大路,在树林怪石中穿梭。 好在这岛屿不大,要找一处谷地是轻而易举的事。 三丈黑石,找到了,这就是渔夫所说的禁地入口了。 棋肃羽匍匐在地,右手在地上一摸索,拾起一块石头,朝着黑石上就是一扔。“啪啦”,石头砸在黑石上发出的声音,在如此寂静的深夜,声音显得分外刺耳。 这么大的声音周围也没有一丝动静,看来是非常安全的,棋肃羽放下心来,一点点朝黑石走去。 “嗯?”棋肃羽突然感觉精神有点恍惚,而这个感觉的源头竟是他触摸到的那块黑石,这是什么玩意儿?棋肃羽有些惊奇,恍惚之下赶忙抽回了手,不过他对这东西很有些兴趣,只是眼前要事在身,还是留着以后再来研磨研磨。 山谷果然够大,岛屿上的山谷,真是少见,棋肃羽心中嘀咕,然后顺着崖壁,身形一点点下滑。 不对劲,棋肃羽脚下一顿,接着模糊的天光,他隐约能分辨出崖下的景象,东边是一大块空地,后方绵延数公里只看得出漆黑一片,偶有烛光烁动。 棋肃羽一直认为所谓禁地应该像遗魂沼泽和啼桑沙海那般荒无人烟,人人为之色变的凶地,可这是什么禁地,居然还有人。强按捺下疑问,今天既然来了,要是不摸个清楚,他岂能甘心。 棋肃羽将面罩带上,更加小心的从石壁上滑下来,稳稳地落在地面,这时才看的真切,哪是什么空地,分明是一处校场,演武沙坑、箭靶、木人等等一应俱全。既然此地有校场,那定会有军队了。 说起来九渊岛是陆地人的心目中就是一蛮荒之地,九渊岛的人也都是靠打劫渔船商船为生,散漫鄙恶。不过经过泊龙镇一事后,棋肃羽见识到了九渊岛的厉害,他们训练有素,对生死极为淡漠,颇有死士精神,或者说就是杀人机器。 莫非那渔夫诓骗了自己?将军兵重地,说成是禁地,让自己自投罗网?好像也不对,自己一路到这,并没遇到什么危险,不过话说回来,对一个普通渔民来说,军兵重地与禁地不都是一样吗。 倍感失望的棋肃羽正想抬脚离开,却又瞥见了前方闪烁的烛光。 何不刺探一番,也不算白跑一趟,棋肃羽心想着,脚已经迈出去了。 “有乌骨族同时起事,南北夹击,直取四大派的山门,此事若成,你我南北分而治之,真是快哉。”棋肃羽期近一处帐篷,将里面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刚想从缝隙中往里看时,却有一羽飞箭突兀射来,钉在棋肃羽面前的木杖上。 “抓刺客。” 瞬间,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棋肃羽额头冒出几滴冷汗,毫不犹豫朝回路撤去。 第五十八章:遇围 突兀传来的抓刺客的声音,令棋肃羽一惊,顿时感觉到背后的脚步声换成了犀利的破风声,他回头一看,却是一羽暗箭袭来,忙挪步闪避,同时,密密麻麻的军帐中,灯光亮了起来,警鸣声到处响起。 那原本还在帐篷议事的几人听到动静后,立马噤声,灭了烛火,悄悄地摸索出帐篷。 棋肃羽自问藏匿的本事即便算不上顶尖,也是一流的,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识破发现了?只是当下也不是考虑的时候,棋肃羽赶紧沿着石壁,朝来的方向逃去。 奇怪的是身后只听到喊抓刺客的声音,也有羽箭射来,却没见有人追来,难道对方发现的不是自己?那直射自己的暗箭又如何解释的通。 还是先逃了再说吧,此地绝不是自己要找寻的禁地,这完全就是一个驻军场所,趁现在没被缠着,得赶紧脱身,否则陷入千军万马中,任凭再大的本事也杀不出重围了。 估算了一下方位,棋肃羽半伏着身子,在他头顶上面就是山谷的入口,当然,也是出口了。 这峭壁虽然也高,但是棋肃羽身怀翻云术这等上乘轻功,要越过去自然不在话下,他之所以没有急着施展,是因为奇怪,太奇怪了,明明对方发现了自己,为什么却没有一人上前阻拦,喊“抓刺客”的声音此起彼伏,却没有该有的动静。 等了好一会儿,叫喊声平静了,棋肃羽再按捺不住,真气一运转,脚尖一踏,使出翻云术,直冲崖上。 “不好。”虽然天色不佳,但是棋肃羽分明感觉到从四面八方射来的箭矢,自己若执意冲上去的话必定被射成马蜂窝,可人在半空,无法借力改变方向,如果强行收功的话就要承受下坠的重力,摔个断手断脚都有可能。 只能试试瞬移术了,棋肃羽连忙调动体内那一丝元力,默默随着瞬移术的心法运转。果然有用,随着瞬移术的施展,棋肃羽的身形已经冲过了箭弩的封锁。看着脚下呼啸的弩箭,棋肃羽捏了把汗,这种战场杀器,要挨上了就真玩完了。 就在他暗存侥幸之时,忽然上方出现一只大掌,带着凌厉的掌风向他拍来。 好在此时已经跃上崖顶了,有了落脚之地得以缓息,但面对突兀出现的烈掌,棋肃羽依旧很难全身而退,后退就是崖壁,自己刚使出瞬移术的绝招好不容易上来了,不可能又跳下去吧。 硬接了这一掌或许会身受重伤,但是下去了绝对必死无疑,他算是明白为何没人上前追拿他,这里分明就是一只密不透风的铁桶,守卫森严,自己能顺利进入,很可能是对方有意为之,只要进来,就出不去了。 “三尘经,闻尘诀。”棋肃羽默念道,那丝已为数不多的元力砰的一声在消散在棋肃羽体内,接着,只见他瞬间抬起自己的拳头,与那手掌正面对在一起。 “咔咔”棋肃羽只感觉自己的手臂像被千斤巨石砸了一通,毫无知觉了。 “早就听说你身上有些古怪的东西,今日一见,果然不假,看来还得留你活口,真是麻烦。”对面传来一句森冷的话语,棋肃羽烁耳一听,是中山策云。 真的是他,就在此时,谷口亮起了火把,中山策云坚冷的面孔出现在火光之下,而那双眼睛却显得有些火热。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看着中山策云有些小人得志的样子,棋肃羽不由得问出了一句蠢话。 “哈哈哈,九渊岛上发生的什么事情我不知道,从你踏上岛的那一刻,你就没有脱离过我的视线。”中山策云更加得意了。 果真如此,棋肃羽暗骂自己无知愚蠢,入了狼窝,却还小看了狼。 见棋肃羽不言语,中山策云直接上前一步,道:“束手就擒吧,免得皮肉之苦,你只要乖乖将你身上的秘密与我说道说道,我可以大发慈悲,留你全尸。” “要打便打,哪那么多废话。”虽知在劫难逃,棋肃羽心中所想的仍是困兽之斗。 中山策云也有些惊疑,自己刚刚那一掌足有五六成功力,即便是当初泊龙镇的古镜硬接了也得调息一时半刻,这小子居然这么短时间内还有再战的余力。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中山策云对棋肃羽一点杀心都没有了,他只想抓着棋肃羽,一边折磨一边掏出他的秘密。 “九渊岛的岛主竟然跟一个小辈动手,真是不知羞臊。“就在中山策云想动手的时候,忽然一个声音中山策云身后响起,与这声音一同而来的还有一道呼啸的劲气。 “鼠辈,居然暗算。“中山策云躲过劲气,然后没好气的回头一看,劲气之后又是一只明晃晃的大拳头出现在他眼前,在他身周的侍卫也已经来不及阻挡了。 中山策云无奈只得闪避,同时左手一抬,卸去对方的拳劲,又回了一拳过去,可对方并不接招,只是一退,身形奇快的将中山策云的侍卫解决了。 “小子,能跑的话抓紧时间,我只能挡住他一会儿。“来人对棋肃羽说道。 棋肃羽猛一看,来人竟是绵海相遇的述辞,顿时心头重燃了希望,现下说多一个字都是废话,自己若不尽快逃离,只会给述辞带来更大的危险。 于是,棋肃羽一拱手,来不及道谢,飞速往谷口逃去。 见棋肃羽逃脱,中山策云大怒,对着述辞招招发狠,怎奈述辞虽然功力不及,却轻功了得,硬是将中山策云死死缠住。 但中山策云也不是吃素的,冷静下来之后,数招之内就摸清了述辞所施展的轻功套路,一时间述辞再也难以招架,也只得图谋逃脱了。 也不知棋肃羽逃了多远,,能不能活命就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述辞心想。 然后赶忙收招,一刻不停的朝黑暗中窜去,留下中山策云一人静静地站在那。 不一会儿,突然一道人影半跪着出现在中山策云身前,中山策云冷道:“全岛搜捕,我要那小子的活口。” 人影点头领命,身形一动,也消失在黑暗中。 中山策云转过身,看着静悄悄的山谷,眼中满布杀机。 第五十九章:请君入瓮 “师兄快看,前面有东西。”大船上,一位束发少年指着远处叫道。 被唤作师兄的男子随着少年手指处望去,赫然一座巨船的残骸横在海面上,男子有些吃惊,忙进入船舱中,恭敬地对里面坐着的老者道:“师父,前方有一处大船残骸。” 老者眯着的眼睛连睁都没睁开,慢悠悠道:“有什么异样?” “倒没什么异样,只是徒儿觉得这破船在海面上居然没有沉没,也没有飘动,有些奇怪。“ “哼,不过是些唬人的把戏,加速通过。“老者有些不屑道。 “是。“男子领命出去,顿时大船如受鞭烈马,突突往前冲。 不一会儿,大船就已经到了巨船残骸之下,船上的人都不禁抬头打量起来,从外看只觉得像一座矮房,真正身临其下才目睹当中风采,横七竖八的木梁参差交错,完全不像木船的结构,看起来松松垮垮不经风雨,却在骇浪厉风中纹丝不动。 不对,这里面更像是无风无浪,就好像水并不深。被唤作师兄的男子低头往水下望去,忽然看到一条条黑影,像鱼,却更像是人。 男子大骇,连忙奔往船舱告知师父,但已经来不及了,船底传来卡啦卡啦的声音,只见船底突然出现一个个洞,海水越来越大的涌入舱中。 唤作师父的老者顿时惊慌得瞪大了双眼,吼道:“怎么回事,赶紧堵上。“ 一时间十余位弟子冲过来,把能用到的东西全部填进船洞里,但是依然于事无补,船舱越行越低,水位越漫越高,刚走出巨船的残骸之下,已然全部沉溺,一时间所有喊叫声都被海水淹没,只剩下海风的呜咽悲鸣。 “哗啦“从巨船残骸下传来破水声,两个身穿紧身黑衣的男子划开水面,在腥臭的海风中急促呼吸。 “这已经是第五艘了,怎么这么多不懂规矩的,再这样下去,我肺都要炸了。“其中一个男子抱怨道。 “差不多了,后面的才是大鱼,岛主有令,让他们安然度过。“另一男子面容坚毅,并未像前者一样抱怨。 听得如此说,先开口的男子才面露喜色,随后两人不再交谈,飞快的爬上木桩,隐匿在残骸中了。 约莫过了个把时辰,远处海面上又爬出了几艘船,为首的一艘颇大,船头竖着一面花旗,上面绣着大大的“商”字,可见是一个商队。 “大当家,前面有一座巨船的残骸,其实就是九渊岛设立的一个小据点,只要经过的时候扔下点买路钱,就可安然通行。”一位船夫打扮的中年人对船头商旗下的老者说道。 “既然是九渊岛的点,一会儿过去扔把火烧了。”被唤作大当家的老者有些不屑道。 “那可不行,之所以没人去破坏这个据点,是因为它在海上是一个标志,来往船只可以此辨别方位。”船夫急忙出言相劝道。 “哦?竟有这事,可与我又有何干。”老者依旧一副不相饶的样子。 “大有相干啊,您此去九渊岛,总还要回来,到时候也需要经过这里的。”船夫讪笑道。 “海上这么大,还非得从那钻过去不可吗?”老者问。 “您算问到点子上了,这个残骸只是看着像船,其实是人为修建在此的,其下有一片礁石,使得两边水流紊乱,极多乱流,若有船只冒入,那是怎么都走不出来的,所以出海入海,这都是必经之路。“船夫字句认真得回道。 “哼“老者无语,只得冷哼一声,但还是不甘罢休,说道:”暂且留它,但是钱一分不能给,不能纵容这些强盗之辈,欺我武林无人。“ “这……“船夫拧不过老者,皱着眉头退到一边。 就这样,商队不紧不慢地走近了巨船残骸,被称作大当家的老者忽然全身真气一转,带起一阵风旋,一边的船夫被突兀地吹得睁不开眼。 十丈、五丈、三丈、通过了,所有船只都按照老者的吩咐,没有谁往水里扔过一个铜板。 眼看最后一只船也安然通过,老者脸上布满笑容,似是满足自己打破了一项常规而极为得意。 自此商队之后,又有接二连三的大小船只经过,各自船首都挂着“商“啊、”镖“啊之类的绣旗。而且他们的航向出奇的一致,没有一艘是驶向外海外邦,都是直取九渊岛。 而作为东道主的九渊岛主中山策云,此时收到消息竟有些手心冒汗,他真不是紧张,应该是激动,在他看来,这就是一块块送上门的肥肉,同时也是将自己经营多年的实力展现出来的时候了。 中山策云强压了有些亢奋的心绪,回归一幅坚冷面孔,对下方四座道:“按计划进行,让九渊岛三个字成为他们的噩梦,这是上天送给我们九渊岛的一场造化,诸位可别松懈了。“ 四座忙利索的站起点头应是,然后又落座,继续等待中山策云别的指示。 “还有那个姓棋的小子,要活的。“中山策云语气一缓,可听起来却不柔和,倒像咬牙切齿,毕竟棋肃羽在九渊岛上,还是自己眼皮底下溜走了,这口气不出,如何服众,这是中山策云决不允许的污点,他要九渊岛上所有人对自己奉若神明。 “乌骨族的人怎么说?“中山策云问。 座下一位中年男子立马起身回道:“他们答应了所有条件,只提出一点,适可而止,不能赶尽杀绝。“ “他们是担心将陆上各大派绞杀殆尽后,我们会北上掠地,所以想将那些门派势力夹在中间,以作隔绝,这样他们就不必直面我们,反而让那些残存的门派势力与我们周旋,确实够狡猾。“中山策云道。 “岛主圣明,不过也由此说明乌骨族也对我们深存忌惮。“座下男子继续道。 中山策云终于面露一丝笑容,他殚精竭虑就是为了这一天,只要在陆上扎了根,再有一些时日修养,将其他派势力一网打尽,再北上驱逐乌骨族又岂在话下,届时,天下就是九渊岛的了。 第六十章:九渊之秘 四周望了望,没有发现任何风吹草动,棋肃羽缓缓挪着步子,一点点前行,西边正有一处密林,躲入其中应该比较隐蔽。不过就在他走过一块三丈黑石的时候,才猛地发现黑石上竟然有三个字——夺天谷。 这黑石正是前几日被渔夫误导而来的所谓禁地入口的标志,前方就是上次遇险的山谷,棋肃羽之所以又回到这里,也是明白灯下黑的道理,自己在这里逃走的,谁也不会料到又逃回这里,而且这山谷中究竟有些什么,也是棋肃羽比较感兴趣的。 “夺天谷,其含义大概就是赞美这巧夺天工的山谷吧。”棋肃羽心想,只是平常所见地名都是直接刻在石头上,这夺天谷三个字却偏偏凸起,虽也是黑色,但也能分辨出是后加上去的,并非阳雕。 莫非这石头珍贵,舍不得破坏?也不见得,珍贵的东西又岂会放在这荒郊野外,不过棋肃羽回忆起当夜只是手触摸其上就精神恍惚的感觉,依然觉得此黑石不简单。 有动静!听到谷中传来异响,棋肃羽赶忙收回心神,躲进一个石堆里,然后稍加布置遮挡,他自问只要自己不冒然出现,基本上不会有被发现的可能,而此处却正巧能看清谷内那片校场。 约莫半刻钟,谷中动静开始大起来,从后方的军帐中,涌出一片片的黑甲士兵。这些黑甲兵的行止让棋肃羽暗暗吃惊,他是见识过圣衍国最精锐的金甲侍卫,可不论单兵还是整体都比不上这黑甲兵,最重要的是行伍之人的杀伐气,是金甲侍卫丝毫比不了的。 看着这些令行禁止,利索果敢的黑甲兵,棋肃羽忽然想到泊龙镇的时候,中山策云身旁就是一群白天都带着面罩的黑衣人,那群人的气质与这黑甲兵如出一辙,当时他还只以为是九渊岛精心培育的死士,一下子损失了好几十,中山策云肯定会心痛的滴血,可如今看来,不过是九牛一毛,前方那黑压压绵延数里的黑军帐,也不知藏着多少那样的死士。以前只听说九渊岛盛产海盗匪贼,什么时候会训兵练将了? 中山策云究竟想干什么?突然,谷中又从军帐中涌出一群不穿铠甲的黑衣人,与黑甲兵应是两个军种,这些人一出现,就与黑甲兵混在一起,变成一对一的阵型,看起来像是对决。 “呜”一声号角响起,黑衣人整齐的盘地一坐,随着他们双手结出一个个复杂的手印,棋肃羽能明显感觉到有一股无形能量从手印中传出,攻向对面的黑甲兵。黑甲兵被这股能量笼罩后,立马脸露艰难痛苦之色,双手也颤抖起来,像是经历极大的苦痛一般。 很熟悉,棋肃羽闭着双眼,努力的去感受那股无形能量。这东西本质上有点像玖音阁的音波攻击,是那种直击神智的力量,九渊岛怎么会这种功法。 棋肃羽想起那夜偷听到帐篷内的谈话,他记得有提到“乌骨族、南北夹击以及四大门派”。 乌骨族,正是给自己下了烙魂毒的乌骨族,他们居然与九渊岛也有勾结。以前对乌骨族了解不多,但是自从中了烙魂毒后,棋肃羽分外关注乌骨族的信息。乌骨族居于陆地北端,靠近最北端的嬉神冰谷,南边则靠着落鬼洞的势力范围,那里气候恶劣,常年冰川难融,物资匮乏,所以乌骨族最大的企图和愿望就是南下,争得一片肥沃的土地,安养族民。 只是南边有落鬼洞以及四大强派,乌骨族本来在气候恶劣的环境下生衍缓慢,人丁稀薄,虽然人人凶悍,也擅长制毒,有些刁钻的本事,但依旧难登大雅,只能屈居一隅,无可奈何。 可若是与九渊岛勾结在一起呢?棋肃羽有些难以想象,乌骨族与九渊岛相隔数千里,一般谁也不会将他们联想到一块儿去,毕竟九渊岛是在大陆最南端的峡岛上,乌骨族在最北端的冰川之地,双方都觊觎内陆许久,如果此次他们达成联盟,形成南北夹击之势,又出其不意,那武林中恐怕真的会面临一场浩劫。 虽然武林强者林立,但都是各据山头,非但不团结,反而明争暗斗。也许在他们看来,我派最大的敌人,就是别派。 在没有外敌的情况下,内斗总是避免不了,人确实是奇怪的生物,好像只有争斗才能凸显出他们的意义与价值,都觉得自己就是天生的武林王者,以夺取天下为己任。 “四大派。”棋肃羽喃喃道,武林中谁人不知五大派,但自己听得真切,那军帐中人所说就是四大派。为什么要把五大派说成四大派? 棋肃羽脑中灵光一现,失声道:“有一派是叛徒。”棋肃羽这个念头把自己吓了一跳,看着眼前雷厉风行,杀气腾腾的黑甲兵,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方才谷口那块黑石上的三个字“夺天谷”并非是赞叹天工之词,而是中山策云的一个心愿——夺取天下。 联想到这方方面面,比如中山策云自身和手下的实力,以及武林各派的散漫争斗之风,棋肃羽忽然觉得中山策云的心愿极有可能达成。而且这个日子不会太久了,只需要一个契机,一场浩劫来临的契机。 “有人。”棋肃羽忙得一回头,却见一个脸色苍白的中年男子,朝这边窸窣前来。是述辞前辈,棋肃羽心中一喜,当夜述辞出手相助,他还担心会出意外,没想到述辞如今安然无恙。 “前辈,往这边来。”棋肃羽小声道。 那边述辞听到有人出声,忙一弯身下躲,恰巧从石缝中看到躲藏着的棋肃羽,当即放下心来,四下一望,飞快来到棋肃羽身旁。 “你小子可真会躲,这个地方恐怕也只有上面的天王老子能找的到你。”述辞伏下身子,坐在石板上,调侃道。 “前辈说笑了,那夜多亏前辈出手相助,否则晚辈如今已经是阶下囚,是死是活都不一定了。”棋肃羽也轻声道。 “前辈,我恐怕要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 不待述辞再说话,棋肃羽面色一改,指着下方黑压压的黑甲兵,凝重道。 第六十一章:认个兄弟 述辞本还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见棋肃羽的模样也立马肃色起来,道:“你说,有什么发现。” “那日夜里在下方谷中的军帐外听到一个消息,里面九渊岛和乌骨族的人商议要南北夹击,举全力侵袭中原武林。”棋肃羽喜欢长话短说,何况现在情势已经相当紧急,因为看样子他们已经达成了一致,那可想而知离出兵的时日肯定也就不远了。 “你所言非虚?”述辞疑惑道。 “千真万确,前辈请看下方,如此严格的军队,还有他们使的那些奇怪的功法,这哪里像是一个海盗窝,分明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军团。”棋肃羽看着还在操练的黑甲兵道。 “确实,我也是偶然发现这个地方,觉得有些奇怪,那夜也是再访,没想到遇到你。”述辞不反驳,又道:“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我有过几次想进入谷中查探,但是每次都在谷口那黑石处就精神恍惚,仿佛心神一下子被抽空,顿时疲弱不堪,只得立马离去,你又是如何进得去的。” “前辈说的情况,晚辈也遇到了,却没有前辈那般严重,只是忽地有种魂不附体的感觉,不过只是一会就平复了。而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夜是他们故意放我进去的,为的就是让我自己送上门,他们在谷口堵截,让我有来无回。”棋肃羽惭愧道。 听棋肃羽一番话,述辞也八九分相信的,在绵海的时候,所有人都被精神蛊惑,只有棋肃羽一人无恙,想来这小子意志力强于常人,很难被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趁虚而入。 “还有一事要与前辈说,我听到军帐中人说,要以南北夹击之势,直取四大派的山门。”棋肃羽说到后面便不再说了,述辞是何等聪明之人,肯定也知道他话中之意。 “四大派,你的意思是五大派中,有一个门派是他们一伙儿的?”述辞是一想就透。 “恐怕确实是这样,九渊岛、乌骨族加上五大派中的任意一派,天秤可能就会向他们一边倾斜,大事不难成。”棋肃羽凝重道。 “我也有个消息,不知你听后会作何感想。”述辞道。 “前辈请说。”棋肃羽道。 “五大派,应该说武林中有不少高手,此刻应该已经在来九渊岛的路上了。”述辞道。 “什么?武林人士来九渊岛做什么?“棋肃羽硬是没愣过神来。 “咳咳,自然为了你。“述辞尴尬道。 “为我?他们知道我在九渊岛?“棋肃羽皱着眉头,有些意外。 “是的,连三岁孩童都知道了。“述辞接着道:”不过不是我透的秘啊,肯定是那量天尺。“ “量天尺与我无冤无仇,说来我对他还有恩,他为何会这样对我。“棋肃羽莫名其妙道。 “你也许不知道他是什么人。那日我们脱离险境后,我第一件事就是想杀了量天尺,可是没等我出手,他人已经投海了,原本以为他会葬身鱼腹,没想到他竟活着回去了。而我转念又想,我夫妇二人还欠你个人情,不能不还,当日那人不是委托了你一件事情吗?我也就上九渊岛来寻你,看能不能帮得上忙。”述辞回忆了一下这段时间的事情说给棋肃羽听。 “罢了,事已至此,还是想办法怎么通知到正在来临的武林人士吧,如果他们登了岸,中山策云绝对会设下埋伏,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棋肃羽有些怅然道,竟是量天尺的告密,令他心中多少有些失落。 “对,不过这件事只能拜托你了,说来惭愧,那日与中山策云对峙,我轻了敌,被他暗劲所伤,需要再调息数日才能动用真气,可偏偏现在分秒都是珍贵的。”述辞无奈道。 “前辈不用介怀,此事交给晚辈就是,只是晚辈有一顾虑,武林中恐怕没有一人会相信我的话。”棋肃羽也颇为无奈。 “来,你拿着这个,交予古镜,他是古伦派大长老,多少有些威望,看在我的面子上,他暂且不会为难你,也会信你的话,你可敢一试。”述辞手中拎着一个断裂的玉牌,有些迟疑道,他也知道此事着实是棋肃羽所难。 “有前辈这句话,晚辈莫敢不从,时间紧迫,晚辈就此告辞吧。”棋肃羽结果玉牌,对着述辞一拱手道。 述辞心中非常惊讶,若非绵海上棋肃羽救了他夫妇二人一次,他怕是早要把棋肃羽生擒了给古镜送礼去了。万万没想到棋肃羽在如今天下人与之为敌的时候,还能为天下人的安危甘愿赴险。要知道,也许棋肃羽一现身就会被那些武林人士以各种名目生擒甚至斩杀。 “以后就不要叫什么前辈了,如果你不嫌弃,叫我一声大哥,我也受着。”述辞心想,如此大仁之人,若不结交一番,岂不是一大憾事,何况人家还与自己有恩。 “好,那小弟就高攀了。“棋肃羽也乐得结识到一位豪杰,又道:“述大哥在此放心养息,此地看起来有些年月没有过人踏足了的。” “是啊,要不说你小子会找地方呢,灯下黑,你我所见略同啊,哈哈哈。”听到棋肃羽叫自己大哥,述辞还是很满意的。 “那小弟告辞。”棋肃羽拱手一揖道。 “嗯,千万小心,事不可为的话别强求,自己想办法脱身。”述辞又叮嘱了一句道。 棋肃羽重重点了点头,离开师父和师叔这么久,除了舟之遥对自己的安危还有挂念之外,恐怕就剩述辞这句话了。 看来那位高人委托的事情要暂缓一下了,毕竟事有缓急,当下是将消息传达给赶来九渊岛的武林中人,让他们尽快离去才是。 棋肃羽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凭借中山策云的手段,不可能不知道大批武林人士正在赶赴九渊岛,如果他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有两种行为,一、在海上半路截杀;二、摆好陷阱,等着武林人士自投罗网。 中山策云是何等心机城府,半路截杀只是小功,恐怕一网打尽应该才是他真正的企图。 第六十二章:齐聚九渊岛 “终于看到陆地了。”挂着商旗的一艘大船上,一位年轻的男子感叹道,在海上漂泊数日,整个人都昏沉晃晕,此刻见到前方的岛屿,不禁有种重生之感。 当然,他这句感叹也是船上所有人还未来得及发出的心声。 大船停靠的是一个简易码头,码头上只有零星几个搬运的苦力,当他们看到这么一艘大商船靠了岸,立马跑过来想寻点活计,可不承想,还未靠近大船,就从大船一边走下来两个站的笔直的人,伸手一拦,将他们挡住,他们本还想说道两句,但见此二人面色不善,眼神尖利,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立马就识相的退去了。 “哼,我还道九渊岛是怎么一个凶悍的匪窝呢,不也是一样欺软怕硬。”一位胡须灰白的老汉冷哼道。 “老二,不要太高调了,我们不是来惹事的,再不济,这也是人家的地盘。”为首一位老者道。 “惹他又能怎么样,要我说,干脆我们三人联手,将这破岛给铲平了,也算为民除害。”灰发老汉不悦,又道。 为首老者不以为意,只是吩咐身边的随从,尽快安排食宿事宜,另外还叮嘱一定要低调,尽量别找人耳目。 其实这一份叮嘱都是徒劳,码头上停着那么一艘硕大的船,半个岛上的人都看得见,如何低调得了。 正待老者领着一帮人要抬脚离开码头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大笑,和一个大嗓门的声音道:“前面的,把船挪挪,老夫要靠岸了。” 码头上老者一行人听到声音,转头看去,只见也是一艘大商船,船头一人穿着灰黑大袍,再看他面目时,首先映入眼界的却非五官,而是一对硕大的鼻孔。 老者面色一暗,想是已然明了来者何人了,于是一抬手,示意船只往边上靠,就连他身后左右两位老汉,也是面色阴沉,对为首老者的让步却没有出言阻止。 “哟,是古伦派古镜大长老,还有二长老古衡,三长老古尽,你们三人肩并肩站在一起令老夫有种棋逢对手的感觉啊,哈哈哈。”那个鼻孔冲天的人,未等大船停毕,自己已经飘然飞来,落在码头上,看着眼前的三位老者,哈哈大笑,一语点破三人身份,正是古伦派首座三位长老。 古镜原想换个名头,低调行事,没想到此人一来直接将他的良苦用心戳的稀烂,直接叫出自己的山头。更气人的是此人话中之意是自己三大长老加在一起也只能与他战个平手,这等话恐怕当今天下也没谁敢说得出口,即便这九渊岛主中山策云,在他们三人联手之下也定是跪地求饶的结局。 “我道是谁,原来是惊翎山大长老飞九凌。”古镜也不客气,亦是直呼飞九凌名讳,在他看来自己虽然实力不如飞九凌,但是同为五大派中的大长老,他们是平辈的,气势上自然不能弱了,他身后的二长老古衡和三长老古尽此刻与他心思也是出奇的一致。 “正是老夫,古长老竟然赶在老夫前一步抵达,真是厉害,有机会定要讨教几招,哈哈哈。“飞九凌见古镜没有一丝客套,心中有些不悦。 古镜听此话心中有些发怒,自己一得到消息立马就筹备行程,为的就是先人一步到达九渊岛,擒拿棋肃羽,谁料到自己屁股都还没坐下,惊翎山的人就来了,可他们来就算了,居然是飞九凌这老混蛋亲自率队,这老混蛋强自己也不是一星半点,如果自己能在武林中排名前十,那飞九凌定是前五之列,正因为如此,飞九凌才出言挑衅,自己早一步抵达,居然也能成为他要讨教的借口,而且飞九凌笑完还盯着自己看,好像等着自己应战似的。 可不是古镜怯弱,而是飞九凌太强,说不好自己加上古衡和古尽真的只能与他打个平手。但这话该如何接?古镜一时无法做声,面色尴尬不已,可气的是一边的古衡和古尽竟佯装无视,丝毫没有出言解围的意思。 索性飞九凌并不在意这些,只是顾自走下码头,一边道:“这小岛要热闹咯。” 果然,他话说完没多久,后面又相继出现了不少帆船,动静也越来越大,就这一时半会儿,来的都是武林中称得出名号的,而本来小岛上的人,早就见势不妙跑得无影无踪了。 “阿弥陀佛,古镜大长老,别来无恙啊。”一声沧桑的佛号响起,古镜转头望去,正见一白须和尚,慈眉善目,老态龙钟,但也却没有一点怠慢的意思,忙上前迎道:“常问大师,您怎么亲自来了?”也难怪古镜如此自放身份,常问法师虽然与他一样,只是门派大长老的席位,但是常问闻名天下的时候,古镜还是小小的末位长老,最主要的是常问一向慈悲为怀,很受武林众人爱戴,声望颇高。 “唉,不来不可啊,近年来,我边海百姓深受九渊岛荼毒,民不聊生,于是老衲借此良机,就来会会那九渊岛的岛主,劝他切莫再残害生灵,一心向善。”常问法师忧心道。 “大师慈悲,只是这九渊岛劣性难改,光靠劝怕是不行啊。”古镜道,可是他一说完就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自己落了个套。 “无妨,若真如大长老所说,到时我们各大派齐聚,你一言我一语,也能对他有些震慑。“常问法师说着又看着古镜道:”贵派乃是武林泰斗,古长老又是心善之人,断不会见到边海百姓遭难而袖手旁观,对吧。“ 这才算明白了,这常问法师打的就是这么个算盘,把前来的各派高手打成一捆,仍在桌上,当成与中山策云谈判的筹码,果然姜还是越老越辣,自己还稍嫩了。 古镜没办法,只得顺着梯子爬,笑道:“那是自然,我等精习武艺,熟读圣贤,不就是为了能给天下苍生的安宁出一份力嘛。“ 常问法师显然满意这个答案,连拄着的禅杖都发出了欢欣的当啷声。 一时间,从海上出现大大小小数十条船,纷纷沿着岸边停靠,人流涌动出来,像极了闹市赶集。 第六十三章:连环忽悠 “派出去的人怎么说?“古镜坐在一家客栈的上房内,对刚刚进来的古伦派弟子道。 “回大长老,此岛没有名字,若实在要称呼的话也叫九渊岛,但只有中间最高的那个才是真的九渊岛,这周边的岛上也都是些平常渔民,未发现海盗之流。“弟子回道。 “哼,这破岛连个名字都没有,干脆我们给它起个,就叫破岛。“二长老古衡道。 “这……“来报告的弟子语塞。 “罢了,你退下吧。“古镜摆摆手,那名弟子便退去了。 “我们太唐突了,原本以为这九渊岛就是一窝不中用的匪贼罢了,都没预先安排个探路的,现在冒然登岛,两眼一抹黑,别说擒拿棋肃羽了,就连派出的弟子能否认识回来的路都是个问题。“古镜语气颇为苦涩道。 “是啊,我就有一点奇怪,刚才出去碰到一个渔夫,虽然打扮破破烂烂,但是眼神却很犀利,不像是普通百姓,若只是一个也就算了,可是所有人都是这样,就很奇怪。“三长老古尽很少开口,若非是发现了重要的东西是不会说这么多话的。 “你把他逮回来,审问一番不就好了。“古衡道。 “切莫打草惊蛇。“古镜连忙劝道。 “大长老,咱们驾着大船来,稀稀拉拉一大群人,整个九渊岛谁不知道,别说惊蛇了,咱们这就是指着蛇的鼻子告诉他,我们到了。“古衡不客气道。 “有道理。“古尽嘴巴一动,飘出三个字。 “要我说,咱们不是来观光的,直接杀到九渊岛上去,说不定棋肃羽早就给中山策云那狗贼给杀了我们还不知道呢。“古衡得到古尽的肯定,嘴上就更说的开了。 “不要急,现在这里不仅是我们,还有其他派的,尤其是飞九凌,他们现在肯定跟我们一样,进退两难,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古镜忽然想通了什么似的道。 “之前有弟子来报,飞九凌天天睡着大觉,连弟子们都关在屋里没出去。“座下一位执事道。 “他这是等着我们动,我们一动,他跟在后面看热闹,捡现成。“古镜气急败坏,接着问道:”常问法师有什么动静。“ “他倒是将弟子都派出去了,不过都是跟本地渔夫们传扬佛法的。“执事又回道。 “哪里是传扬佛法,就是去套人家的话,打探消息的。“古镜道。 “不过他们还真套出了点消息,我刚还没来得及跟您报告。“执事连忙道。 “什么消息?“古镜连忙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偷听,才示意那名执事继续说。 “据常空寺的线人报,当地渔夫说他们岛主在离此岛西约六十里处设陷捉拿一位陆客,而且是岛主的仇人,但是那仇人却脱身跑了,后面就没消息了。“执事仔细回忆道。 “好,放我的话出去,离此岛东约六十里处,发现棋肃羽的踪迹,我们整装好马上就出发。“古镜大喜,起身道。 “往东?“执事有些莫名其妙问道,接着恍然大悟,忙点头退去。 在另外一个屋子里,飞九凌正打着盹,突然屋外进来一个弟子,在他耳边悄悄传达消息,飞九凌闭着的双眼立马睁得老大,道:“消息可靠吗?” “千真万确,是那位通风报信的。”弟子暗指道。 “现在动身,我们要赶在他们前面。”飞九凌翻身下来,整了整衣领道。 “是”那名弟子得令后,立马退下。 紧接着,飞九凌带着乌泱泱一群弟子抢先往东边去了,这边也马上有弟子传消息给古镜,古镜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道:“其他各派有没有动静呢?” “动静倒有,不过不大,只是派了少数弟子跟随,还有一些小派强者也跟着去了。”手下弟子回道。 “嗯,咱们也该动身了。”古镜站起身,脸上有一丝得意的笑容。 原来古镜是故意放出假消息,他知道飞九凌自恃武功高强,眼线众多,不屑自己去打探什么消息,只等安插在古伦派中的眼线回报,再做打算,果然中了古镜的计。而古镜也摸清了其他派的动向,在没有绝对把握时,别派的强者也不会冒然全部赶往,而是派出少数弟子跟在后边观察,古镜心想,那都不足为虑,成不了阻力,所以他现在才放心出发。 继古镜出发之后,常空寺众人却又往南边去了。 其实也只有常空寺几个长老清楚事情原委,他们派出的弟子打探到的消息是在北方六十里处发现棋肃羽的踪迹,于是放出假消息,利用门派中的奸细给古伦派报信,说成是西边,而他也知道古伦派必定不会老老实实告诉别人是西边,于是就有了惊翎山往东,三大门派一人一个方向的局面。 最苦恼的是落鬼洞和玖音阁,他们安插的眼线此次都没有被常空寺、惊翎山、古伦派带出来,不知道他们内部的消息,现在眼睁睁看着他们声势浩荡地一人一个方向出发了,却不知该作何抉择。 其他武林人士也纠结不已,但也短时间就做出决定,跟着自己心中比较信服的那个门派的方向去了。 “长老,我们就往东吧,古伦派消息最灵通,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往那边去的。”玖音阁一位女弟子对丝青萸道。 “弟子认为不可轻举妄动,这九渊岛处处透着古怪,而且我们对这里一无所知,冒然行事恐怕不妥,弟子听说犁茵长老可能在岛上,不如想办法联系到她,或许犁茵长老会给我们更好的建议。”躲在最后面的丝凰如说道。 “一无所知也无所谓,在这小岛上,谁能奈何得了我们?我看不如直接冲到中间的九渊岛上去,擒了岛主就是,还能把事弄得更明白些。”另一位女弟子说道。 “确实不可冒失,犁茵确实有可能在岛上,还有那位倦云庄的庄主述辞应该也在,他们当初是一起到绵海去的,如今也没有回门派,也许就在岛上。”丝青萸颇为谨慎,接着又道:“就按凰茹所说,将弟子散出去,留门派暗记,希望能找到犁茵长老。” “是”座下弟子齐齐应道,然后便散去了。 第六十四章:误闯 “哈哈哈哈”中山策云得知各大派朝不同方向去了,开心得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仰头大笑,道:“这些所谓名门大派,不过也是一群各怀鬼胎的小人罢了。” 然后摆摆手,空荡的大厅中,只见石柱边的黑影突然蠕动,一道黑光消失不见。 “来人。”中山策云脸上笑容未敛,向门外叫道。 紧接着,从门外进来一名侍卫,半跪道:“岛主。“ “传滨雪乘来见我。“中山策云吩咐道。 侍卫称是,缓步退出。 不一会儿,一个瘦削面庞,白衣素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欲对中山策云行礼。中山策云大步向前,一手端住白衣年轻人的手,道:“不必行礼。” 然后又微笑道:“雪乘啊,一切都如你所料,那些气势汹汹的武林人士,像苍蝇乱飞,根本不把我等放在眼里,随便放出个诱饵他们就上钩了,我想知道,现在是不是收网的时候。” 这位年轻人便是刚刚中山策云唤侍卫传来的滨雪乘。 滨雪乘手微握着空拳,放于胸口,依然做出见礼的模样,道:“岛主稍安勿躁,网中还少了一条大鱼,怎能轻易收网。” “你是说棋肃羽?”中山策云疑惑道:“据我所知这些武林人闯入我九渊岛也是为了寻找着小子。” “对,此刻这位棋肃羽正在拼命接近那些来岛的武林人士,意图报信。”滨雪乘道。 “报信?你是说,我们的事情,他知道了?”中山策云眉头一皱。 “嗯,就那夜他擅闯夺天谷,或许听到我们与乌骨族的商谈了。”滨雪乘依旧不紧不慢道。 “这如果让他把消息带出去,我们岂不功亏一篑。”中山策云有点着急。紧接着又道:“不会,棋肃羽是当今武林人人欲处之而后快的人,他怎么会傻到自己送上门去,换句话说他也是敌人的敌人,若不是因为权冉丧命他手,我到想用用他。“ 不过滨雪乘却道:“据我抓到的人说,棋肃羽确实在做这件傻事。“ “抓到的什么人?“中山策云问道。 “就那夜硬接了您一招孤冥掌的人。“滨雪乘道。 “那人功力深厚,受了我的孤冥掌都安然无恙,又怎会轻易落网。“中山策云清晰记得当时那人接了自己一招原本击向棋肃羽的孤冥掌,然后还缠斗了数十回合才逃之夭夭。 孤冥掌是中山策云不世出的绝招,那人能逃脱了去,也是轻功了得。 “也并不是那么安然无恙,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以无自保之力了。被捕后,在大统领的精神压迫下,说出了他交代给棋肃羽的事情,就是劝阻来岛的武林人士,并将我们与乌骨族联手的消息散播出去。“滨雪乘道。不待中山策云开口,滨雪乘又道:”此事也是今日之事,就算岛主不传见,我也正准备过来汇报的。“ 中山策云眼中的不悦之色才渐渐消失,他可不喜欢有人背着他做任何事,尤其这还牵扯到大统领克无愁,滨雪乘果然还是很了解他,三言两语便打消了他的疑虑。 “所以为今之计不宜收网,而是将这网再紧一紧,将鱼儿聚到一起去,最好是一网打尽。“滨雪乘说完,身弯作揖,等待中山策云的定夺。 “话虽如此,但事关重大,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们不能冒险。”中山策云有些迟疑。 “岛主是担心古伦派那些人会听信棋肃羽的话,撤离九渊岛?”滨雪乘疑问道。 中山策云没有言语,其意自然如此,这次的事情已经做到滴水不漏,而且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容不得一丝纰漏。 “我们可以让那些武林人士非但不相信棋肃羽所言,而且还对他更加恨之入骨,人的理智会被仇恨所蒙蔽的,只要能将这些高手全部留在九渊岛,我们成事会多出三分胜算。”滨雪乘又道。 “你说的没错,来的这些人都是武林翘楚,少了这些人,我们就少了很多阻力,这件事你去办吧,将那些门派入岛的消息散出去,而且要适当准确的方位,另外将戒严稍微松懈一些,让棋肃羽有可趁之机。”中山策云总算答应了滨雪乘的建议。 “属下遵命,不过属下认为此时更不该松懈戒严,反而要加强,一方面有外人入岛,加强戒严才符合常理;二来那棋肃羽我们苦寻多日未果,可想他是擅长隐匿的,我们戒严的松紧对他恐怕都影响不大。我们的目的只是让他找到那些武林人士。”滨雪乘又建议道。 “嗯,都依你之见。”中山策云满意的点点头,似乎对滨雪乘的见解很是赞同。 “那属下告退。”滨雪乘见事情商议的差不多,便识相的退去了。 中山策云看着滨雪乘离去的身影,眼中满是赞赏之色,然而还有一丝忌惮隐藏其中。 如此擅弄心计之人,总是难以令人坦诚信服。 与述辞告别后,棋肃羽可谓一步三望,确定周边百分百安全之后才会前行,九渊岛虽不大,人却不少。而他自夺天谷之后也再没遇到黑甲兵,平日里只要不作出任何异样,凭他从棋彦生那里学到的装扮功夫还能蒙混过去。 头疼的是这些小岛没有个名字,他只能凭借当初来时的记忆,大致判断出正确的路线。不过每个岛都各有特色,也仅有最多一两条陆路相连,还稍微好辨认一点,而像眼前这个满是沼泽的,他非常肯定之前没有遇到过。 原本棋肃羽也没想上来,只是眼看天色渐暗,想找个没有人烟的岛上暂歇一下,此岛倒是挺合适。却不承想没走出几步就踩进了沼泽里,若非眼明手快此刻怕是进了泥潭了。 然而棋肃羽越走越纳闷,这个地方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什么无形的能量,总让人有点犯迷糊,连四肢也不那么听使唤,这感觉像极了在夺天谷触碰到的那块三丈黑石,但此地离夺天谷已经有两日路程了,难不成还能有什么关联不成? 感受到身体和精神上愈加的不适,棋肃羽一步都不想再走下去了,这地方一点人迹都看不出来,而且没一块干净的能歇脚的地,想想还是走吧。 于是,他决绝的转身,准备离去。 不对,前面那隐隐绰绰的仿佛是个石洞,棋肃羽转过的身子又转了回去,猫着身体,仔细打量着前方,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他一步步向前走去。 第六十五章:冥兽海域 无视脚下的泥泞,棋肃羽两眼死死盯着前面那个幽暗的洞口,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吸引他,召唤他。 约莫走了两盏茶的功夫,棋肃羽终于见到了完整的洞口,洞口斜斜朝下方伸去,其周围爬着张牙舞爪地树藤,地上杂草葱郁,阵阵虫鸣声悠悠然然,看来已经久远没有人踏足过此地了。 取出随身的火折子,狠吹了几口气,一缕黄色火焰慢悠悠爬出来,棋肃羽急忙用手挡住。天色已经暗下来,火苗甚是打眼,虽然此地看起来荒无人烟,但还是小心为妙。 刚踏进山洞,虫鸣声戛然而止,四周顿时陷入无声静寂,一股冰冷的阴风扫来,吹得棋肃羽打了个寒颤。深吸了一口气,棋肃羽打起十二分精神,谨慎的朝前走去。 可是洞中没有发现任何东西,洞壁一片光滑,地上也空无一物,莫非是个废弃的山洞? 不过这里干干净净,休息一晚倒很合适,棋肃羽想道。 正寻思坐下来歇会儿,忽然又一阵阴风袭来,冷不丁把火折子吹灭了。 有劲风刮出,说明这山洞是通的,就是不知另一头通向了何处,棋肃羽强打起精神,又燃出一探究竟的念头。 “咦”打定往前继续走的念头,棋肃羽才注意到前方似乎有些朦胧的荧光,有了点发现,他顿时倦意全无,加快了脚步。 走着走着,洞口突兀截断,眼前开阔起来,棋肃羽脚步一顿,借着朦胧的夜光,遍布眼前的是一片黑石乱滩,远处仿佛是海面。按理说这应该还在山洞内,这片海难道是在地底下的,那隐约的夜光应该是反射的月光才对,可是月亮在哪里。 处处透着古怪,棋肃羽带着疑问,屏住呼吸,一步一察。 “哗啦”脚下一个踉跄,棋肃羽低头定睛一看,模模糊糊辨认出是一具人形骸骨,这么安静诡异的地方,一具尸骸确实令人有些气急,不过棋肃羽也并非胆小之辈,瞬间就调整好了情绪,闯荡江湖有些日子了,一具骸骨算不得什么。 又深呼一口气,正准备前行,却发现耳中似有若无的听到一声悠长的呼吸声。 难不成此地还有别人,被刚刚自己弄出的动静给惊醒了?棋肃羽赶忙蹲下身子,双手伏在地上,额前冒出一片细密的汗珠。 “这种感觉……”棋肃羽伏在地上的双手突然触电似的弹回,因为就在他手碰到地面的石头时,竟又出现了触摸夺天谷口那三丈黑石时产生的晕眩感。 看来夺天谷果然与这有些关联。 棋肃羽小心翼翼将散落在石头上的尘土拂去,然后用手在石面上摸索着。 “冥兽海域”,棋肃羽心头一跳,这石头上竟然刻着冥兽海域四个字,由于光线太暗,他只是凭手指摸索来辨认的,强忍着那股眩晕感,棋肃羽来回反复的确认着。 他记得“夺天谷”三个字是后加在那块黑石上,而这“冥兽海域”四个字却实打实的刻在上面,这其中有什么缘由呢? 想不到自己连日苦苦寻找的冥兽海域竟然这么误打误撞地闯入了,既然如此,还是先把那位高人嘱托的事情赶紧办好,顺便将烙魂毒解了,然后再去找古镜他们报信。 因为他知道,找古镜报信,就等于把自己送上门去,如果古镜对自己发难,要再想完成那位高人的嘱托就几乎没有可能了,如今赶巧,误闯到了冥兽海域,自然不能放过。 祭坛,棋肃羽记得当时高人所说就是在冥兽海域找到祭坛,然后将他被困住的孩子放出来,可这茫茫漆黑中,上哪儿找祭坛。 又是那个呼吸声! 棋肃羽侧耳一听,这次非常清晰,于是他干脆闭着眼睛,靠双耳从声音中辨别方向,他觉得这呼吸声的主人,极可能就是那高人所谓的孩子。 原本若有若无的呼吸声,随着棋肃羽慢慢前行,变得越来越清晰了。不多时,从棋肃羽口中轻轻蹦出两个字“到了”。 双眼一睁,印入棋肃羽眼前的是一座黑乎乎的塔状物,约莫三丈高,六道宽阔的阶梯拱立而上。 棋肃羽一脸正色,脚下却不慢得顺着阶梯朝最上方的祭台走去。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封印吧?这是棋肃羽第一次见到这种景象。 六道阶梯的末端都竖着一根黑漆漆的圆柱,仔细看的话能辨出柱身有着不少诡异纹路,只是棋肃羽把眼睛靠得越近,却越看不清楚,再看时双眼就有些花晕了,吓得他忙收回心神。 六根漆黑圆柱上各自生出一条粗壮的锁链,伸向中心处一方四尺高、六边状的祭台,祭台中间是镂空的,中间放着一个锈迹斑驳的盒子,盒面又有承放射状弯曲条纹凹槽。 那位高人说要借助自己的鲜血解除封印,莫非就是将血液滴在这上面?棋肃羽心想着,手却从腰间掏出一柄短匕,在手掌上一划,一丝丝鲜血如沸壶里冒出的开水一样,滴散在铁盒上。 其实他也不知道具体该如何做,只记得以前师父也有提过血祭之法,简单了当,只要将血滴在祭品上,即可达到解除或者说破坏的作用。 放了好一阵了,所有的凹槽都填满了棋肃羽的血液,想着应该也差不多了吧。 可别放出个凶神恶煞的大魔头,棋肃羽一想到这里,忽然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从进来的景象看,这里是长年累月无人踏足,那这里面关的是个什么东西,居然可以不吃不喝得活着。 而且那所谓的高人到底是人是兽自己都还没搞清,冒然救他的什么孩子,万一是凶兽,被关的饿惨了,一出来先将自己吃了打牙祭,自己怕也只能认栽。 不行,此事不能太唐突了,虽然眼前只是个不大的盒子,但那高人神出鬼没、又高深莫测,他的孩子肯定也弱不到哪儿去。 棋肃羽手掌一握,真气一运,将手掌止了血。 偏偏在这时铁盒上突兀冒出一个个清晰的符字,只等他朝周围看时,才发现天色好像亮了不少。 原本黑暗的天空,此时正挂着一轮皎月,月光清清朗朗的洒下来,一改之前阴郁的黑暗。 看来这并非是底下,而是被什么东西遮挡了而已。 “噔“棋肃羽双眼发直,不禁往后退了一步,之前在黑暗中看到的那些不怎么黑暗的地方,现在看去,竟全是一累累尸骨,这里究竟丧身了多少人? 这里发生过什么? 棋肃羽顿时心生退意,哪怕受人之托,也不能把自己搭上吧。 然而,就在他准备离去的时候,那铁盒却终于动了。 第六十六章:解封印、解毒 祭坛中被血祭的铁盒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如同一扇绣透了,却开始松动的铁门。 棋肃羽屏息凝气,双眼死死盯着。 像是启动了什么机关似的,嵌在祭台中的铁盒一点点从里升起,盒身的锈斑也逐渐脱落,露出的却是如同石头一般的白灰色,原来不是铁盒,可石头怎么会生锈呢?还有刚刚漆黑的怪文此刻也熠熠如新,泛着几分幽冷的银光。 直到石盒全部脱离祭台,那些咔咔的异响也停止了,棋肃羽咽了口唾沫,咬了咬牙,棋肃羽缓步上前,事已至此,只能干脆做到底了。 棋肃羽将手放在盒身上,瞬间就有一股阴凉之气传遍全身,让他忍不住打个冷颤。 只不过他并没有停下,而是将身子一侧,以防盒子开启时里面会有什么致命的暗器射出,这也是师父教给自己的经验。 “咔咔”,棋肃羽一手将石盒的盖子推开,然后迅速后退。 “呼”什么东西,忽然从盒内不知射出了何物,即便棋肃羽谨慎凝神下依旧没看清。他赶忙四下观察个遍,还是一无所获,但他很肯定刚才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真是奇怪,棋肃羽有点莫名其妙,又往盒内探了一眼,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了。 现在这事可怎么算,棋肃羽纳闷的想道,他答应了那位高人的事也算是办了,但是里面是不是他所谓的孩子,棋肃羽也无从得知。 这地方也应该不会错啊,冥兽海域,祭坛,对了,还有一样关键的东西,那高人曾说祭坛周围会长一些开着黑色花瓣的药草,可以解自己中的烙魂毒。 棋肃羽连忙跑下祭坛,原来刚才阴暗未曾注意,在祭坛周围的确长着一些开着黑色花瓣的草。 尽管棋肃羽跟着续南山见识过不少药草,这种还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棋肃羽弯下腰去,伸手掐了一株开着花的,拿到手里细细打量着,这株草不但花是黑的,连杆叶也是黑的,虽然枝干纤弱的很,却有几分韧劲,叶片漆黑光滑如刀,拇指大的花瓣分外可怜。 师叔曾说过凡内服的药材,须通晓药理,中和搭配,相辅相成,再以小火煎水服才好,可如今条件有限,再说这草的药理怕是师叔也说不清,只能简单直接点了。 棋肃羽又掐了几株黑草,对着花瓣就是一嘴下去。 “嘶”刚咬下那黑色的花,棋肃羽就感觉唇齿间一阵冰凉,牙关打颤,浑身激灵。不一会儿,那种清冷就遍布全身,他明显感觉到脖颈间烙魂毒带来的灼伤感也减轻了不少,想来这东西是真的管用,棋肃羽惊喜非常,可是再这么继续清冷下去,自己就要打摆子了。 于是,棋肃羽连忙坐下,运气真气,将体内的清冷之气打散,然后引入经脉,将烙魂毒一点点清除出去。 感受到身体越来越轻松舒畅,棋肃羽才真正的松了口气,心里却还是不太敢相信,折磨了自己这么多天的烙魂毒,居然两朵小黑花就药到病除了。 这么奇怪的草药,真该拔两颗作纪念,将来好作难一下师叔。 棋肃羽嘿嘿一笑,就拔了两株黑草揣进怀里,可转念一想,这东西能治得了号称绝毒的烙魂毒,绝对不是等闲之物,看此地乌泱泱一片,就这么放任了,岂不是暴殄天物。 还是多摘点花就行,将根须留着,不能绝了种。于是棋肃羽拿出一个布包,将这些黑色的小花全部摘完了,具体多少朵他也没数,恐怕几十上百都不止,只是这花朵小,装在布包里也不碍事。 办完这些之后,棋肃羽觉得差不多是时候离开了,本来是打算进来石洞内休息,但是这显然不是什么善地,光这满地骸骨,看着都渗人。 加上刚才放出来个什么东西他都没看清,此刻那玩意儿躲在哪个角落虎视眈眈看着自己也说不定,还是早走为妙。 打定主意后,棋肃羽快步踩着黑石滩往洞口走去,途中经过了那块刻着“冥兽海域”的黑石,他也没作停留。 不过看着那具被自己踢散的骸骨,棋肃羽还是有点过意不去,想着还是去给人收拾一下才好。 于是他又小心翼翼将那头骨摆好,这是身子骨,腿骨,手骨。“咦”这手骨好像还抓着个东西,他用手只是轻轻一掰,那手骨却噼里啪啦散落一地,棋肃羽一边大呼罪过,一边伸手拾起手骨掉落的物件一看,竟是一张写满字的纸,具体什么内容当下就着也瞧不太清楚,不过那纸张厚实、柔韧的手感让他有点熟悉,应该是与自己那本天元术如出一辙,想到这,棋肃羽再傻也不能扔了,还是折好放进兜里,然后大致摆放了一下骸骨,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有一件事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月光下他的身子投下的阴影似乎比平时臃肿了一些。 而棋肃羽要寻找的目标——古镜,此刻也正带着一票人在找他。不过深入岛内的古镜等人真的低调了很多,不但换上本地人的衣物,还将队伍打乱成三两结伴,毫无瓜扯,在外人看来没有什么破绽。 “大当家,前面的岛屿应该就是目的地了。“古镜身边的弟子低声道。 “哦?“古镜似有若无的答了一声,眼睛看向前方,有些疑问道:”你确定吗?那个岛上大都是平地,这要是被围堵上,跑都没地方跑,棋肃羽怎么会跑到那里去。“ “地方绝对没错,别的小的也不知道了。“弟子并不愿多嘴。 “去看看就知道了。“古镜道。 弟子得令,侧过身子,向不远处的同门使了个眼色,然后一传一,大家总算都会意了。 “外贼入岛,小心防范。”不知从哪里穿来敲锣声,将棋肃羽惊了一跳,赶忙从树窝中爬起来,往下一看,是个打更的,可是白天打什么更啊。 棋肃羽伸个懒腰,拍了拍身上的露水,猛地想起刚刚打更的人说的外贼入岛,见四下没有别人,然后想也没想,从树上一个纵身,抓着打更的脖子问道:“哪来的外贼?” 打更的明显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不轻,结着巴的说道:“从……海上……那边……来……的。“ 海那边不就是中原吗,又问道:“现在在哪里?“ “西……二十……里。“打更的颤着声音道。 棋肃羽辨别了一下方向,西不就是自己来的地方吗,哪里明明是九渊岛腹地,中原武林人士怎么会从那里过来? “你敢蒙我?我刚从西边来。“棋肃羽口中说道,往西边一指。 “那是东,这边才是西。“感受到棋肃羽手劲加大了,打更的顾不上哆嗦,急忙道。 见棋肃羽还有疑问,打更的指着远处朦胧的九渊岛矗立的山峰又道:“我们的东西南北是从九渊岛为原点的。“ 原来如此,棋肃羽恍然大悟,之前还奇怪这么多岛屿怎么都没有一个名字,看来都是这样来定位地点的。 想到这,他手掌一劈,将打更的劈晕,往东边走去。 第六十七章:送上门 “禀岛主,消息已传达。”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中山策云放下手中的茶碗,看着滨雪乘颇有兴趣道:“你找不到他,却能将消息传到,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雕虫小技,让岛主见笑。”滨雪乘微微低头,又道:“虽然我们都找不到他,但是他肯定在岛上。而且他也要吃饭睡觉,总不可能一直躲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吧,只要我安排人在凡是有人能踏足的地方,用打更警告地方式传递出外族入岛的消息,相信棋肃羽一定会现身查问究竟。” “嗯。”中山策云点点头,然后又问:“古伦派的人快到了吗?“ “差不多了,从刚得到的消息来看,他们应该不会错过这场相遇。“滨雪乘一笑道。 “那就拭目以待吧。“中山策云很是满意。 “古涯师兄,我们往那边去了,你一个人多当心。”在一条分叉的山路上,几位年轻的古伦派弟子对着最前面的古涯说道。 “你们也是,遇到危险及时撤退,万莫逞能。”古涯拱手回礼道。 那几名弟子重重点头,然后往另一条岔路走了。 古涯看着几位同门弟子远去的背影,回过身淡淡道:“跟了我这么久,现在可以现身了吧?” 话音一落,从一旁的矮林中窜出一条身影,不过古涯未等那身影落地,手中长拳便已击出。 那身影显然也没想到古涯会连个照面都没打直接上手,慌忙之下难以闪避,只得以掌对拳,然后将古涯的拳劲一卸,一个回合下来也看不出高低,古涯欲再动手,却听那身影说道:“古兄且慢。“ 原来此人正是棋肃羽,他早就看到古伦派的人,又不敢冒然出面,毕竟古伦派与自己仇恨颇深,而在九渊岛的地盘争斗显眼肯定是不明智的。 就在他苦恼不已之时,忽然发现一个熟人——古涯,棋肃羽觉得古涯此人一表人才,也帮过自己的大忙,而且是比较理智的人,算来算去,也只有跟他能搭得上话,于是才一路尾随,等待单独与之相谈的时机。 虽然听到棋肃羽出言阻止自己出招,可古涯依然没有作罢,继续长拳摆腿的攻击上来,棋肃羽无奈,又只得连闪带避的应对。 就这么来来回回打了数十个回合,依然未分出胜负,也可能是双方都留有余力的原因。 “你毁我古伦派山门,上次又诓骗于我,这次自己找上门来,又有什么诡计?“古涯脸色平静,带着几分怒意,其实心中却惊骇不已,初次见棋肃羽的时候,他觉得有把握将之拿下,这也是为什么他对于棋肃羽的事迹很是怀疑的原因。 一个与自己不相上下的年轻人,有什么能力在古镜大长老的眼皮子底下屡次溜走,能深入遗魂沼泽而安然无恙,能将金刀帮满门屠杀。 现在,他不那么疑虑了,就凭刚刚交手,虽然是双方都未尽全力,但是无论古涯怎么攻击,棋肃羽都能泰然自若的躲避,仿佛古涯跟他已经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手了似的,这对古涯来说,是个狠狠的打击,因为他在古伦派也是当之无愧的年轻翘楚,此刻却奈何不了一个棋肃羽。 “古兄,你说我毁古伦派山门,我认,但我何曾诓骗过你?“棋肃羽疑惑道。 “你在泊龙镇与我说是素叶城外一位前辈将那掌门之印交付给你,可是我将素叶城翻了个里里外外也没有你说的那人,这不是诓骗是什么?“古涯怒道。 “我对古兄所言句句属实,至于为何寻那位前辈不到,我也很疑惑,但是现在我有比这重要万倍的事情要告诉你。“棋肃羽道,显然,他也没有再回去素叶城找过那位前辈,也许高人就是高人,来无影去无踪,相遇但凭缘分吧。 “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古涯怒气不减。 “事关苍生安危,你必须得信。“棋肃羽知道,这样口水战缠来缠去肯定没完没了,只有尽快将利害说清楚才行。 古涯却并不买账,毕竟吃过一次亏,道:“你先告诉我凭什么相信你。“ 见古涯如此固执,棋肃羽也很无奈,从袖兜里亮出一块残破的玉牌。 古涯也算是古伦派的核心弟子,对古镜与述辞的关系肯定是知道的,所以他将述辞交给他的玉牌亮出来。 果然,不待棋肃羽说明,古涯就失声道:“棣华玉?你从哪里得来的?“ 棣华是兄弟之意,述辞与古镜结拜的时候随手拿来一块玉,将之摔碎,一人一截,并命名为棣华玉,意为生死兄弟,同甘共苦,这是古伦派弟子都熟知的。 “是述辞前辈交予我的,我们在九渊岛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然后被九渊岛追杀,他身受重伤,所以托付我务必找到古镜大长老,将消息传达。“棋肃羽心里松了口气,他还在想要怎么跟古涯解释这玉佩的来历,幸好古涯一眼就认出来了。 “什么秘密?“古涯将信将疑道。 “此事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我必须尽快跟古镜大长老面谈,此刻大家正处于危险之中而不知,不能再耽搁了。“棋肃羽言辞真切。 “好,我就再信你一回,但是你要小心了,我师父古镜大长老,不,应该说整个古伦派,甚至包括我,现在恨不得将你杀了。“古涯见棋肃羽不像撒谎,而且他觉得就算棋肃羽有什么花样,在古镜大长老以及古衡、古尽等长老面前也翻不起什么浪了。 “那我们赶紧走吧。“棋肃羽迫不及待,领着古涯避开道路,在树林中穿行,一路上棋肃羽也将自己从陆地到九渊岛的事情大致讲了一番,包括被乌骨族下了烙魂毒的事情,不过冥兽海域的事情还是暂时没有透露。 他只有让古涯知道自己受到九渊岛及乌骨族的追杀,然后到这里发现他们之间的秘密,才能让古涯对自己多几分信任,最起码不至于对古伦派不利。 “大长老,大长老。“古镜在一处木房中正听回来的弟子汇报,听到外面一阵喧哗,还未等他起身呵斥,就见那喧哗的弟子已经破门而入了。 “慌慌张张,天塌下来了吗?“古镜看着伏在地上喘粗气的弟子怒道。 “是……是棋肃羽。“那名弟子咽了口干唾沫,结巴道。 古镜听到棋肃羽的名字,一个激灵,抬头往门外看去,那站着的青年不正是他日思夜想的棋肃羽吗。 第六十八章:调虎离山 “大长老,前面就到地方了,可我怎么感觉怪怪的?“一名惊翎山的弟子低声对走在最前面的飞九凌道。 “有我在,怕什么?“飞九凌头一歪,眼神凌厉的扫视前方,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细节,看来他早就发现此地有些怪异了。 紧接着,飞九凌手一举,然后一摆,示意弟子们停下,就近隐秘行踪。 一阵窸窸窣窣,十几号人一下子消失不见,只剩下两位惊翎山长老飞擒鹰和飞还风跟在飞九凌一旁。 “你二人左右探视一番。“飞九凌低声道,看他认真的样子,似乎前方有什么大敌似的。 飞擒鹰、飞还风两人一点头,脚下一阵狂风突起,人像离弦之箭一般消失无影。 “便让老夫来会会这九渊岛有什么了不得的。”飞九凌自语道,然后也是一个纵身,往前方掠去。 “你看,惊翎山的三位长老都走开了。”自飞九凌和其他两位长老前去探路,在不远处的山崖上,两名渔夫打扮的人正紧盯着林中隐藏的惊翎山弟子。 说话的正是左边那位留着短须,一脸方刚,面庞黝黑的汉子。 右边那人也道:“是啊,还是军师料事如神,在前方故布疑阵,却在下面设下真正的埋伏。” “可是军师又如何知道惊翎山的长老会亲自探路,而不是派几个小喽啰呢?”左边的汉子疑惑道,按常理门派中不都有那些专门探路的弟子吗。 “惊翎山可不是普通门派,门中弟子个个气焰嚣张,喜欢迎难而上,也使唤不惯人,什么事都喜欢亲力亲为,打头阵对他们来说可是一份荣誉。”右边眼神沉稳的汉子回道。 “如此说来,我倒是对这个门派喜欢的很。”左边的汉子黝黑的脸上扯出一丝难看的笑容。 “行了,咱们这差不多可以收网了,记住,见好就收,凭咱们的实力,斗不过那三个长老,只要他们返回,我们就撤。”右边汉子见飞九凌和其他两位长老已经远去,便知时机已到。 “嗯”左边的汉子也点了点头,朝身后一招手,几十条身影在林中飞速移动,脚力轻健,亮出黑灰色的短匕,向惊翎山弟子们藏身之地掠去。 “你干嘛去?”右边的汉子见左边的汉子抖了抖肩,一幅要打架的阵势,问道。 “手痒痒,下去练练。”左边汉子笑道,然后直接从山崖滑下去,脚下蹬蹬作响,毫不在意抽刮在脸上的树枝。 “小心,有埋伏……。”一名惊翎山弟子听到动静,马上回头见身后一道道身影袭来,大喊了一声。 他话音未落,一柄黑光匕首出现在脖颈下,利索地轻轻一划,喉间顿时喷涌出汩汩鲜血,然后直直倒地。 紧接着喊杀声此起彼伏,惊翎山弟子都不是什么善弱之人,个个抽出巨剑,英勇抗战。怎奈林中树叶茂密,他们引以为傲的轻功很难施展开来,而巨剑就更显得碍事了,一顿狂砍没伤到人,只是将满林树木砍得一片狼藉,气得惊翎山弟子哇哇大叫。 反观九渊岛的伏兵,在林中穿梭自如,手中一柄灵活的短匕,如一条黑蛇,在惊翎山弟子之间游动。 此时,数里之外的飞九凌以及飞擒鹰和飞还风见前方并无异样,便飞速回赶。 凭他们的心智立马便明白中了调虎离山计,不由得脸上燥热,全身血液被怒气烧的沸腾起来。别看飞九凌年纪大,脾气却是比年岁涨的还快,此刻更是使出十二分功力,将速度施展到极致。 “撤退。”声音是从一个满身鲜血的汉子嘴中说出,细辨之下正是刚刚站在崖上左手位的那名汉子,他一拳将一名惊翎山弟子的头骨打爆,一瓢鲜红的热血洒在他黝黑的脸上,他回头一望崖顶,见到同伴做出撤退的手势,便明白是惊翎山的三位长老要回来了,于是赶紧叫退,而且不管其他人,自顾脚下噔噔噔得朝密林深处跑去。 得到命令的九渊岛众人也是毫不恋战,果断放下眼前的厮杀,迅速撤离。 不肖一会儿,刚刚还喧嚣震天的密林中,此刻就只剩下苟延残喘的众多惊翎山弟子在地上打滚哀嚎。 “咻,咻,咻“三道人影扎进树林中,正是飞九凌、飞擒鹰、飞还风三人。 他们看着满地鲜血,皆是火冒三丈,惊翎山的人本来就都是暴脾气,在中原武林可是最横的主,没想到在九渊岛折了羽毛,这无疑是给他们打了几个耳光。 “你二人在此地将弟子们安顿一下,老夫去去就来。“飞九凌双目圆睁,语气冰冷道。 “我跟你一起去,不将中山策云的狗头摘了来,难泄我心头之愤。“飞擒鹰也道。 “两位师兄不可,九渊岛明摆着早就布下疑阵和陷阱等着我们去跳,那么他们必然也做好了我们回去寻仇的准备,冒然出手,必定得不偿失啊。“飞还风却劝阻道。 “我原本只想抓了那姓棋的小子就罢了,九渊岛和常空寺、古伦派的恩怨我是不打算掺和的,但是现在欺辱到我惊翎山头上,那我就必须让他知道这么做的后果。“飞九凌字字斩钉截铁。 “这口气固然要出,但不是现在,也不仅是你我。大长老您想想,我们这边受了伏击,难道别派会好过吗?尤其是常空寺,这次连大法师常问都出山了,事情不会这么好了了的。“飞还风可谓冷静非常,不像飞九凌一把年纪还热血上头,这也是飞九凌执意将他带来的原因。 接着,飞还风四下探视一番,拾到一把刚刚九渊岛杀手遗留的匕首,对飞九凌道:“大长老请看,我们一直都小觑了九渊岛,这种武器精灵巧妙得很,即便放眼中原的造器世家,也很少这种水平的。刚刚弟子们说有几十个九渊岛的杀手,人手一柄,而且令行禁止,训练有素。照我看,这九渊岛根本不是什么匪类,更像一支军队。” 为了劝阻飞九凌和飞擒鹰的冲动,飞还风可谓费尽苦心,见这两人还是有点不死心,便又道:“大长老,如今掌门行踪不知,生死未卜,整个惊翎山的重担都压在您身上,您的安危就是惊翎山的安危啊。” 飞九凌听完飞还风一篇长论,悠悠叹了口气,道:“我们要连夜赶回去,跟其他门派汇合,再作定夺。“ “是“飞还风松了口气,拉了拉倔在一边的飞擒鹰,去安抚士气低落的门中弟子了。 只是这些惊犹未定的年轻弟子就像刚欲振翅高飞却又碰了一次狠壁的雏鹰,一时半会儿怕是难以振作了。 第六十九章:反间计 继惊翎山之后,常空寺也不出意外地遭到伏击,不过好在常问大法师老谋深算,加上常空寺对九渊岛了解比惊翎山稍微多一点,知道九渊岛的人生性阴狠,又视死如归,所以他们早就做好了会有埋伏的准备,只是很明显,准备的远远不够。 常问大法师的慈善是人尽皆知的,所以遵照他的一贯作风,当然不可能到九渊岛大开杀戒。他对棋肃羽那些出奇的事迹也颇有兴趣,这应该是到九渊岛的主要目的。 虽然常空寺所辖域内经常受到九渊岛的骚扰,但常问对这些很是不屑,根本没放在眼里。毕竟九渊岛都是些海盗匪贼,如何入得了已经超凡入圣的常问大法师的法眼。 只不过这次既然来了,还是本着苍生福祉的信念,震慑一下九渊岛,好生度日,切莫做什么出格事。他要传达一个信息给九渊岛的就是:我不是奈何不了你,只是懒得搭理,你要是死性不改,就是死路一条。 然而,常问大法师错了,大错特错。 九渊岛为了对付常空寺这个老冤家准备了几道硬菜,长弩、火攻、毒箭等等简直无所不用其极,也可以看得出九渊岛与常空寺的恩怨之深。 可怜常空寺连九渊岛的人的影子都未见到就死伤过半,而且死状及其惨烈。 即便常问大法师终于忍无可忍,须眉散乱,眼中的慈悲已经变成了杀意凛然也无济于事。 因为九渊岛的人只远攻,不近战,放一箭换个地方,硬是让常问疲于奔命而又徒劳无功,一种许多年都不曾出现的无力感萦绕在常问大法师的心头,也将这许多年静心禅修的德性揉得粉碎。 见到越来越多死伤的弟子,“噗”一口心血从常问的嘴中喷出,双目也逐渐黯淡。 “撤退”常问嗓音沙哑这喊出,然后全身真气四溢,一身修为施展的淋漓尽致,将袭来的各种毒箭火箭通通粉碎在身前,护佑弟子们撤退。 与此同时,一股恼恨占据了常问大法师的脑海:此次回去定要纠结寺众,将九渊岛彻底毁灭。 带着虚弱的身体和所剩无几的残兵,常问一脸阴沉,一言不发,早已没有当初上岛时的风轻云淡。 “就剩那几个人了,咱们真的不追吗?”见常问带着寺众逃离,一众九渊岛的人终于现身。 “穷寇莫追,我们倚据地利占得上风,若是追的话,凭借那老和尚的修为,你我都难逃一死。何况他现在也不算逃了,应该说是从这张网跳到了另一张网。”此话音及其熟悉,正是滨雪乘。 “军师英明,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刚刚说话的那人又问道。 “走吧,该收那边的网了。”滨雪乘的语气意犹未尽,又夹着迫不及待。 解决了惊翎山和常空寺,接下来自然该轮到古伦派了。此刻古伦派中正发生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他们一直苦苦寻找的棋肃羽,居然送上门来了。 古镜一见到棋肃羽,双掌就情不自禁的挥出,那架势简直要将棋肃羽给拍死。不过就在古镜发起攻击的时候,另一个人却立马挡在棋肃羽身前,古镜定睛一看,竟然是自己的乖徒儿古涯。 “涯儿,你闪开,上次你私自放走了这小子,这次你将他擒了回来,功过相抵,为师不会怪罪你了。”古镜急忙收掌,对古涯道。 古涯没有说话,而是向古镜抛出一物,古镜顺势接过,拿到眼前一看,顿时心头大震,上前两步问道:“你师叔人在哪?“ “这你得问他。”古涯这才开口。 古镜眼神一凝,瞪着棋肃羽道:“这是你带来的?” 棋肃羽点点头,古镜又道:“哪来的?” “述辞述大哥交给我的。”棋肃羽回答道。 “你放屁,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会给你,而且你有什么资格与他称兄道弟。”古镜怒道。 “此事事关重大,能否屏退左右?”棋肃羽也不恼怒古镜的粗言。 古镜看了看古涯,见古涯点了点头,于是一摆手,除了几个核心人物,其他都退下了。 “我与述大哥的事暂缓再说,现在先跟您讲讲这九渊岛。”棋肃羽很想先说明与述辞的纠葛,免除古镜心中的疑虑,但是事态紧急,只得先说要事。 “这破岛能有啥事?”一旁的古衡出言道。 于是棋肃羽就将那夜在夺天谷里所听到的一一讲与古镜听,古镜听完也很是迟疑,道:“你的意思是九渊岛结合乌骨族要对我中原武林南北夹击,而且我们五大派之中还有一派是叛徒?” 棋肃羽肯定的点点头,又道:“本来述大哥嘱咐我一定要赶在武林各派抵达九渊岛之前将这个消息传出去,但是奈何我也是初次到此地,路途陌生,而且还要躲避巡查,所以耽误了不少时间。” 当然,棋肃羽不会傻到说出自己闯进了九渊岛的禁地冥兽海域。 “躲避巡查不是你最拿手的么?”话都说到这了,古衡还不忘出言挖苦棋肃羽,但显然棋肃羽懒得争辩了,当务之急是各派必须马上返回中原,安排防御事宜。 “你的话太危言耸听了,我为何要信你。”古镜并不相信棋肃羽所说,但又怕他说的是真的。 “就凭你手里的东西,这件事是我亲耳听闻,述大哥亲眼目睹。”棋肃羽严肃道,现在终于到了最艰难的时刻,就是让古镜相信自己的话。 古镜捏着手里的棣华玉,心中踌躇不定。 “这东西不会有假吧?况且这东西也不能证明你说的就是对的,也许是述庄主不小心遗失,被你小子捡到了,现在跑出来诈我们。”古衡说的话足以证明其想象力何其丰富。 “荒唐,如此重要之物,述辞怎么会遗失,我兄弟虽然性情洒脱,但绝不冒失。”古镜听到古寻如此说述辞,当即出言呵斥,怼得古衡一时语塞。 “他人在哪?是否安然无恙。”古镜眼神关切的问棋肃羽道。 “大长老放心,述大哥虽然功力尚未复原,但是安全的很。”棋肃羽道。 “什么?功力受损,到底怎么回事?”古镜追问道。 “这个说起来确实要怪罪到晚辈头上了,晚辈与述大哥在绵海上相遇……”棋肃羽正准备将他与述辞的事情托出,却听到外面传来喊叫声:“棋老弟,你在里面没事吧?我们已经将这包围了,你赶紧出来。” 这话一出,屋内所有人的眼神都惊惧起来,瞪着棋肃羽,一个个露出吃人的模样。 第七十章:仇怨更深 听到外面一道陌生的声音管自己叫老弟,棋肃羽也是莫名其妙。转眼再看古伦派众人,尤其是古镜那冒出火的眼神之时,棋肃羽瞬间明白了,自己正陷入九渊岛的圈套,对方这是故意对自己示友,让古伦派不但不相信自己的话,反而更加憎恨自己。 被如此捉弄,棋肃羽气不打一处来,正想出去会会这何方神圣,却不料刚一转身,古镜的拳风就已经怒气冲冲的袭来。 “我说你怎么自己送上门来,原来早与九渊岛勾结在一起,准备来个里应外合吗?”古镜愤怒道,抓向棋肃羽速度激增。 由于情况来得太突然,连古涯也一时难以明辨,左右为难了起来。 “大长老冷静一点,他们这是离间计,如果他们要对付你们,根本不需要我引路,任何一个登岛的人都不可能瞒得过他们,而他们之所以这样做,就是让你们不相信我说的话。”棋肃羽急忙道。 古涯一听,觉得甚有道理,也劝阻古镜道:“师父,棋肃羽是带着述师叔的信物来的,师父您信不过他,难道还信不过述师叔吗?” 显然,古镜对述辞还是毫不怀疑,于是勉强收手站定道:“我等上岛以来行事低调,避生人走荒道,怎么可能轻易被九渊岛的人围住,我看就是你半路遇到涯儿,所以心生诡计,利用他找到我们,肯定是在半路上留下了什么记号,将九渊岛的人引到了这。” “大长老,您真的太小看九渊岛了,别说你们这一大帮子人,就连我,当初孤身上岛,一路潜行匿迹,也没脱离过九渊岛的跟踪。可以这么说,任何一个登岛的人,九渊岛主都一清二楚。”棋肃羽一阵无语,古伦派上下四五十号人,再怎么隐蔽都是无用,这古镜还居然认为自己隐匿的很好。 “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那为什么他们早不围攻我们,偏偏等你来了才动手。”古镜冷道。 “所以晚辈断定这是他们的预谋,那日述辞大哥帮我当下了中山策云的攻击,所以我才得以完全隐匿行踪,后来从夺天谷出来,一路往南边的海港去,结果在半路上听到……”棋肃羽说到这就停下了,他猛地意识到在林中偶遇的那打更的,分明就是九渊岛故意派来传递信息给自己,这样他才能找到古伦派等人。 筹谋这件事情的人这份心机不可谓不深,可问题是九渊岛的人凭什么会认为自己会来寻找古伦派呢?自己来寻古伦派报信的事情只有述辞知道,难道是述辞?不可能…… “你说述辞帮你阻挡了中山策云的攻击,这也编的太离谱了吧?我那兄弟嫉恶如仇,遇到你这种人杀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救你?”古镜自以为总算抓住了一点破绽,同时他心中也有些担心,述辞的修为与他不相伯仲,但是对付中山策云恐怕力有不逮,不过好在述辞的轻功了得,恐怕只有惊翎山的那几位位能与其相提并论,想到这点,古镜又松了口气。 “大长老,外面已经被包围了。”里面正说着,屋外闯进一名弟子,慌里慌张道,接着外面的弟子全都鱼贯而入,挤在屋内,等着古镜发号施令。 古镜只感觉头晕脑胀,这里被人攻击,自己却还在这跟棋肃羽扯七扯八,当即打定主意,先将棋肃羽绑了,离开此地再说。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胆敢伤到棋肃羽一根汗毛,我就杀将倦云庄庄主给杀了。“屋外的人见都打起来了,里面还毫无动静,又加了把火道。 “什么?倦云庄庄主,不就是大长老的结拜义弟述辞吗?他已经被九渊岛抓了?“众古伦派弟子这下慌了,托大长老的服,古伦派弟子对述辞也是了解的很,都知道那是与大长老不相上下的顶尖强者,居然会落在九渊岛手里,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自己等人岂不是毫无反抗之力。 “你不是说述辞安全的很吗?“古镜看着棋肃羽,惊怒道。 “晚辈临行前,述大哥确实安全的很,只是内力尚未复原罢了。“棋肃羽争辩道,他也不知道外面的人说的是真是假,但是一种不好的预感开始盘旋在心头。 “述辞要是有什么闪失,我必将你碎尸万段。“古镜说道,心中依旧本着之前的念头,想先将棋肃羽抓住再说。 “咻咻“就在古镜身形一动的瞬间,两羽火箭从窗外射进来,将他的攻势打断,棋肃羽也知道,当下情形已经再无相谈的必要了,四下一望,准备找机会脱身。 “嗯?“棋肃羽看着身旁的火箭,发现火光上笼罩着一层黑绿之气,心头一惊,大叫道:“屏气,有毒。” 随着火箭接二连三的破窗而入,古镜全身真气回荡,双掌结印,脸憋得通红,然后双掌往头顶一端,整个屋顶都被掀飞了去,于是众人赶忙飞掠出去。 不出来还好,刚一出来就是四面八方的暗箭袭来,古镜与古衡、古尽三人,一人一面,将箭雨尽数拦截。 可即便如此,依旧有不少弟子殒命于乱箭之下。 “师父,这样下去损失太大了,还是想办法撤吧。”眼看毒箭无孔不入,越来越多的弟子伤亡,对方是早有埋伏,企图不出动一兵一卒,仅凭毒箭就将己方杀得全军覆没。 古镜一脸阴沉,心中却也惊骇不已,方才棋肃羽说自己太小看了九渊岛,自己还嗤之以鼻,虽然他也见识过中山策云手底下那些死士的身手和视死如归,但他认为不管什么势力自然都会培养一些这样的人,九渊岛不过海中一隅,愚昧落后,成不了什么气数,谁想得到落得如此下场。 无奈,古镜大喊一声:“撤”,然后心有不甘的环望一周,却连棋肃羽的影子都找不到了,当即牙齿咬得吱吱作响。 此次幸好带着古衡、古尽两人,虽然他们在门派内常与自己针锋相对,但大是大非面前,还算识体,也都拼尽全力保全门中弟子。 经过一番苦苦挣扎,古伦派三大长老终于带着余下的十几名弟子脱离了战圈,往来路逃窜而去。 “军师,他们也不追吗?”古伦派众人逃离后,九渊岛的人看着满地的古伦派弟子的尸体,问道。 “他们自有别人对付,我们此行主要是抓棋肃羽。传令下去,封岛,掘地三尺也要将那小子找出来。”说话的自然是滨雪乘。 这处海岛面积不小,可是对如今的棋肃羽来说,还是太小了。 小到连个容身之地都没有。 第七十一章:重重包围 九渊岛,夺天谷内,方圆数公里的校场内,排布着难以计数的黑甲兵,中山策云端坐在阅兵台上,嘴边若有若无的扯出一丝笑容,透出心中的自豪,那放在扶手上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终于,他抬起右手,轻轻往前一摆。 台上一侧站着的传令官马上会意,使出全身的真气,大喊一声道:“出发”。 然后此起彼伏的牛角声响起,中山策云缓缓起身,所有的黑甲兵立马整齐的行了军礼,然后又是一阵金铁之声,兵将们迅速分裂出一个个方阵,等待按顺序出发。 看到自己呕心沥血制定的大计终于开始了,任凭中山策云再好的隐忍,此时也难免热血澎湃起来。他歪过头,对一旁的滨雪乘道:“此次你先督军,待我报了权冉的大仇,定会带着岛卫与你汇合。” 滨雪乘闻言,立马半跪领命道:“雪乘一定肝脑涂地,不负岛主,不负九渊。“ 中山策云弯身将滨雪乘扶起,道:“此事是你我共谋,甚至可以说你做的比我还多,我相信我们的准备已经足够了,天下终归是我们的天下。“ 说完又有些黯然道:”若是权冉还活着就好了。“ “权冉要是看到这一幕也会开心的,希望岛主不要太过伤神。“滨雪乘安慰道。 “是啊,权冉几乎每天都问我,我们什么时候打过去,什么时候才能不像乌龟一样缩在这里,现在他终于得愿以偿了,但是他的杀身之仇未报,恐怕也难以安息。“中山策云说着,坚毅的双眼有些泛红。 “岛主放心,棋肃羽逃不出九渊岛的,这次不只是权冉的仇要报,所有枉死的九渊岛无数英魂的仇也要报。“滨雪乘道。 “行了,废话不说了,去吧。“中山策云点点头,又摇摇手,仿佛还陷于中山权冉之死的悲痛中难以自拔。 滨雪乘没有说话,弯腰深深作了揖,一步步退去了。 此时已是初秋了,入夜的海风夹杂着几分凉意,也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月亮分外的圆,窝在树丫间的棋肃羽不由得又想起了在那座小屋中与舟之遥度过的短暂时光,虽然那几日饱受烙魂毒的折磨,但是餐餐热菜暖饭,恣意悠闲。 也不知道舟之遥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已经离开了?他忽然想到这次九渊岛计谋大举进攻陆地,舟之遥所在的地方肯定也会危险的。 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对付得了九渊岛这些匪贼,该如何是好? 棋肃羽心中一急,腾地直起了身子,却不小心碰到头上的树干,当下“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没想到他刚一发出声音,就听到不远处也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心想莫非九渊岛的人围追上来了? 棋肃羽一边大骂自己粗心,之前就有听到过些动静,只以为是山林中某些夜行的动物发出的,便没在意;一边又赶忙沉下心,亮起双眼,竖起双耳。 “哗、哗、哗”如此规律的脚步声棋肃羽自然能听得出来,从冥兽海域出来之后,他发现自己的五官似乎又更加敏锐了,方圆数十丈的微小动静都能听得清晰。 “咻”棋肃羽闭着眼,仅凭双耳辨别出声音的方向,然后一根银针脱手而出,不管是人是兽,还是小心为妙。 不好,银针所向之处传来一声闷哼,分明是中了人身,棋肃羽暗骂中山策云,居然让手下连夜搜捕。自己方才定是暴露了行踪,而周围不知道还潜伏着多少人。现在冒然行动很危险,但是一动不动更危险。 不管了,月光如此明亮,要是被围上来了,绝对难逃,他四下辨了方向,脚下真气灌入,果断以最快的速度离去。 “滴”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紧接着四面八方都像是呼应一半,到处响起哨声,听得棋肃羽背上冒冷汗,差点被包了饺子。 棋肃羽肯定也没想到,滨雪乘在发现他与古涯汇合之后就已经将整个岛封锁了,出入只有前后两条路,全部都有重兵、重武器把守,绝不会放任何人走出此岛,而古伦派的人嘛,自然是他故意放的。 另外为防止棋肃羽蒙混走水路,滨雪乘将所有的船只都带走了,可以说这里已经是一个孤岛,棋肃羽被彻底隔绝在这里。 现在行踪已经完全暴露,而且整个岛上仿佛哪里都是人,不管他冲到哪个方向,都有人堵截。中山策云是下了最大的决心要将棋肃羽拿住,也不知道他一时间从哪里调来的这么多杀手,想来也是早有预谋的。 经过一两个时辰的追逃,棋肃羽心中终于开始燃气了怒火,他很清楚在这种地毯式的搜索面前,越是逃跑只会让对方的包围圈越小,到最后还是被围攻,只有一个办法解开困境,那就是突破,即便不能冲出去,也不能让他们轻易的形成铁桶。 棋肃羽并非胆小怕事之人,只是他似乎天生有种不愿与人动手打斗的本能,如果能逃走,那绝不想动手,但被时下情势所逼,不得不反击了。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棋肃羽不再逃,而是仔细听辨了一下动静,接着立马掉头,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数百米,然后身形一顿,恰巧站在两个黑衣人跟前,那两个黑衣人显然被棋肃羽的出现吓得一愣,刚要作出反应,就被棋肃羽捏住了喉咙,然后咔咔两声,两个黑衣人应声倒地。 趁着其他人还不防备,棋肃羽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最隐蔽的身法、最利落的手段连杀了数人,终于将包围圈撕开了一个口子,然后朝着出岛的路口奔去。 与此同时,那尖利的“滴滴”的哨声又响起来,应该是有人发现棋肃羽试图突破,连忙发出警告。 糟了,棋肃羽心中咯噔一下,好不容易冲出重重包围,眼看就到出岛口了,可那里却把守着数十人之多,而且还有七八张巨弩,他白天可是领教过这巨弩的威力,古伦派那么多弟子就是折在这玩意儿手中,任凭人飞的再快,也快不过它,加上杀伤力极强,中之不死也是重伤。 前有猛虎,后有豺狼,棋肃羽陷入两难,眼看天就快要亮了,届时恐怕再想逃脱更是难上加难,该怎么办…… 就在棋肃羽愁容莫展之时,忽然听到身后“哗啦”一声。棋肃羽转过头,见一个黑衣人扒开树枝,也正懵逼的看着自己。 看了看黑衣人四周,并没有其他同伙,看来是个落了单的。棋肃羽想也没想,一个闪身,在黑衣人反应之前手掌已经劈下。 看着瘫在地上被全身黑衣裹罩,只露出两只眼睛的尸体,棋肃羽计上心头。 第七十二章:九渊岛卫 将黑衣蒙面人解决了之后,棋肃羽心中纳闷的很,因为一般都是夜行暗杀才穿黑衣,可是九渊岛仿佛不管白天黑夜都有这么些人一直穿着黑衣,带着黑罩,独露出两眼睛。 不过这也正好结了棋肃羽的燃眉之急,既然都这么喜欢黑衣黑罩,那他为什么不能也这么打扮呢,到时候大家打着照面也不知道谁是谁了。 于是棋肃羽将黑衣人的衣物解下换在自己身上,还挺合身,就差一个头罩了,棋肃羽弯腰下去,将黑衣人的头罩扯下。 这一扯可把他惊了一着,只见这黑衣人根本没有脸,整张脸不知是刀削的还是火烧的,总之是辨别不出五官了,即便是刑罚,好像也没有听说过有如此残忍的,再联想到那么多黑衣头罩的人,难道他们全都如此吗?棋肃羽想想就浑身发毛。 带着这个小小的疑问,棋肃羽将黑衣人的尸体拖进岸边,然后慢慢滑入水里,他知道尸体漂浮在水面上,早晚会被发现的,但当下又没有那么多时间来处理,只能先行缓兵之计了。 果然,就在他将尸体浸入水中不久,身后的树林中就传来散乱的脚步声,来的人不少。棋肃羽故作镇定,装着四下搜寻的模样,不一会儿就有几个黑衣人出现在一旁,看着棋肃羽道:“有什么发现?“。棋肃羽不敢冒然出声,只是摇摇头。那几个黑衣人也没追问,又四下散去了。 可不一会儿又来了几个,他还是照样摇摇头。那几人也打算散开继续寻找,可偏偏一人回转头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队员呢?“ 棋肃羽一愣,想来这些黑衣人都是四五成队的搜寻,那自己假扮的这个黑衣人肯定也不例外,其他的队员很有可能已经被自己给干掉了。可若跟对方说队友全部被杀,对方会不会让自己加入他们,那就很容易露出马脚了,毕竟自己对他们的暗号手势等等都是一无所知。 不露声色,棋肃羽信手往别的地方一指,那些黑衣人倒也没生什么怀疑,就走开了。 棋肃羽松了口气,心想要赶紧想法离开,只有试试前面的哨岗能不能蒙混过关了。 “岛卫大人请留步。“棋肃羽径直往出岛口走去,却被一名守卫叫住,他只得停下脚步,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见招拆招。 “岛卫大人,您是要到哪里去?您的其他队员呢?“守卫面带恭敬道。 岛卫?棋肃羽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看样子是中山策云专门培育的护岛力量,而且在岛中的地位还不低。 “他们已经殒命,我有重要的情况向岛主汇报,让开。“既然对方如此恭敬,那棋肃羽也不介意耍点官威。 “岛卫大人,您别为难我们了,你们是直接听命岛主的,岛主吩咐过,只进不出,有重要的事情只能通报,不许外出。“守卫见棋肃羽假扮的岛卫有些发怒,赶紧弯下腰,越发恭敬,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由不得他不害怕,人人都知道,在九渊岛上第一不能惹的是岛主,第二就是岛卫,他们直接受命于岛主,还可以先斩后奏。但是这份害怕也来源于对岛卫的尊敬,因为成为岛卫的无一不是武功高强,而且心性超群,最能体现的就是所有加入岛卫的人,都要自毁面容,要受三刀、三火而不死,能活下来的就是岛卫。 至于为何要自毁面容,有两种说法,一是忘却自己,一个人只有连自己长什么样都忘了,才能彻底忘却过往所有的喜怒哀乐,成为一个无私、冷血的岛卫;还有一说是九渊岛之所以能存在,是因为有神兽庇佑,这神兽恐怕除了岛主等少数人之外,普通人谁也没见识过,只是知道此神兽无面,所以岛卫此举便是向神兽献祭,以获取神兽的力量来守卫九渊岛。 但不管怎么说,岛卫的地位在九渊岛人们心中就跟岛主一样神圣。 听得守卫如此说,棋肃羽也是头疼,总不能直接动手闯出去,于是他从怀中一掏,一枚金针出现在手里。他扬起金针道:“你可知这是何物。” 守卫瞪眼一看,不认识,便摇摇头。 “谅你也不知,此物就是杀害了二岛主的凶器,我们方才一路追杀,那恶贼也是用此物杀害了我诸位队友,然后才逃之夭夭,我死里逃生就是为了将此物献给岛主。”棋肃羽说着指甲一用力,划破了自己的手掌,一滴滴鲜血淌在地上。 那守卫看到这一幕,急忙说道:“您受伤了?可是为何要将此物献给岛主呢?”守卫虽然有些慌,但心绪却一点也没乱,因为他深知失职的后果。 “岛主曾说过,一定要用杀害二岛主的凶器来杀了那恶贼报仇,况且这金针本身也是一件至宝,自然要尽快献给岛主,不容有失。”棋肃羽语气中有意透出一些嫉恶的愤怒。 “原来是这样,是属下唐突了,您请跟我来。”守卫确实有听说过这事,当下不再有任何怀疑,就要给棋肃羽放出一条路来。 “哦?是什么至宝,在下倒想开开眼界。”就在棋肃羽以为终于能出去了的时候,不远处又响起一个粗犷的声音。 棋肃羽回头一看,一个大头大脸,大眼大鼻大嘴的胖汉扛着一把大环刀大腹便便的走来。 守卫也回头一看,然后立马上前,对着胖汉作揖道:“副统领。” 胖汉看都没看守卫一眼,只道:“岛主明令禁止任何人外出,你当耳边风吗?”说完蒲扇大的手掌,扇在守卫的脸上,那守卫一个踉跄站立不住,摔在地上,却哼都没哼一声,立马站起来,保持着被打之前的姿势,道:“属下知错,任凭处置。” 其实这事不能全怪守卫,毕竟在平常时候,如果岛卫要求做的事情,他们不必请示上级,要直接以最快的速度服务好岛卫。 虽然岛主有令,但对方是岛卫,自己又如何能反抗。 “在下滑岳,是岛治左第六副统领,不知这位岛卫大人名讳。“胖汉虽然嚣张,但是对棋肃羽假扮的岛卫却不敢轻易出言得罪,也是小心说话。 “我等名讳岂能轻易告知。“棋肃羽立身正挺,作出一副凌厉的气势。 “那恕在下唐突了,只是方才听岛卫大人说这小小的金针也是至宝,心中颇感兴趣,可否看看眼界。“胖汉显然不是完全相信棋肃羽的身份,毕竟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出任何差错,他扬了扬手中的大环刀,带着几分挑衅。胖汉心中想道:若对方真是岛卫,那自己好歹大小是个统领,自领刑罚,也就是受点皮肉伤。 “咻”棋肃羽没有任何预兆,金针直接脱手而出,击向胖汉。 第七十三章:巧过强关 棋肃羽打定主意要给这副统领一个下马威,所以一出手就要攻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果然那滑岳见到棋肃羽突然出手,金针飞速攻向自己的额前,心中有些惊怒,不过他也知道岛卫的风格是寡言少语,出手狠辣。当下不敢造次,急忙端起大环刀,往额前一挡。 “叮”金针击在大环刀上,滑岳松了一口气,可下一秒他的瞳孔急速放大,因为他看到金针竟然直接将他的大环刀穿了一个洞,虽然速度弱了几分,但却不改势头,依旧朝他额前刺来。 此时距离太近,加上之前已经松了口气,现在再想提气闪避已然来不及,最重要的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一根纤弱的小针,竟能直穿自己的护身宝刀。这柄刀虽长相一般,却是实打实的宝刃,而且是当初他立下战功,升任副统领时,由岛主亲自赏赐的。 “完了。”滑岳心中暗叫不好,一个大意可能自己小命撂翘了。 然而,就在金针穿过大刀马上要刺中滑岳的额头时,一道黑影咻地出现,两指在滑岳眼前一夹,竟将那金针生生夹在指间。 此黑影正是棋肃羽假扮的岛卫,他只想击溃滑岳的防备心理,若真伤了他,恐怕会更加麻烦。 时间霎时定在此刻,滑岳看着双眼前泛着金光的小针,再也不敢小觑,也终于相信它就是棋肃羽口中所说的至宝。而且棋肃羽刚刚又露了一手将他将入鬼门关的小命给拉回来了,自然对棋肃羽的身份不再怀疑。 “岛卫大人恕罪。“滑岳小心翼翼的脱挪了挪身子,站到金针的一侧,然后作礼对棋肃羽假扮的岛卫赔罪道。 “你现在相信了?“棋肃羽冷言道。 滑岳点了点头。 “那还不让开?“棋肃羽厉声道。 “不敢,只是岛主有令,任何人不可离开此岛,我也不敢不听。“滑岳虽然对棋肃羽的身份没有怀疑,但却依旧不肯让他离去。 棋肃羽一时无语,没想到此人这么固执。 想是怕眼前的岛卫大人迁怒,滑岳又赶忙道:“您身上负了伤,我先安排医官为您医治吧。” 然后又对刚刚被他扇了一巴掌的守卫道:“传消息上去,就说岛卫大人有重要的东西要面呈岛主,请岛主务必降临。” 那守卫连连点头应下,走出老远才敢用手安抚一下肿起的脸。 滑岳看自己一番安排棋肃羽没有出言阻止,以为做的不错,脸上也不那么难看了。但他不知此时棋肃羽心里正暗自咬牙呢。 棋肃羽原本就作好了打算,毕竟自己只是假扮黑衣人,若能出得了最好,出不去还是要动手。即便现在不动手,等天一亮,自己也早晚会被发现,届时不过又是一场恶战。 哎,棋肃羽心中叹了口气,然后手里捏起一块石子,突然转身往背后的树丛中祭出,口中叫道:“是谁?” 滑岳站也急忙转过头,看向棋肃羽扔出石子的方向,道:“怎么了?” 棋肃羽语气非常急的道:“快,叫上人,追。”一边作势就要冲过去。 一旁的滑岳也是愣住了,因为他什么也没发现,但是既然岛卫大人发现有动静,那应该错不了,于是也赶忙一招手,将守卫招呼过来,道:“快,那个方向。“ 眼看大半守卫都被支走了,棋肃羽看了眼滑岳,心道:这大个子也不是什么好鸟,遇到危险只会让小弟冲,自己在后面瞧热闹,也不知他当初是怎么立得战功。嗯,这也说不好,可能他以前是把好手,如今升了大官,便胆小怕事了。 “别光看着了,他们还奈何不了那恶贼,我们也赶紧追。“棋肃羽见滑岳一动不动,立马就出言煽动。 “好。您受了伤,还是留在这比较安全。“滑岳犹豫了一下,终于道。 “不必了,走。“棋肃羽说着就迈出脚步。 见棋肃羽也亲自上阵,滑岳再怎么样也躲不了,只得硬着头皮跟上去,但他却不紧不慢,跟在棋肃羽身后,完全没有冲到前面去的打算。 棋肃羽暗骂此人光长个不长胆,同时又担心前面那些守卫没有任何发现又折回来,干脆再装一回吧。 “啊”棋肃羽脚步一顿,手捂着胸口,蹲在地上,作出一幅重伤发作的样子。滑岳见状立马上前来,道:“您没事吧?” 棋肃羽回道:“没事。”然后伸出一只手来,示意滑岳搀扶一下自己,滑岳自然没有迟疑,右手搀着棋肃羽的左手,刚要直起身来,却见棋肃羽手中突然出现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猛地朝自己刺来。 滑岳双眼瞪得大圆,不知棋肃羽这是何意,本身也没有一点防范,还未作出任何举动,就听到“噗呲”一声,匕首没入了滑岳的心脏,棋肃羽赶紧往右一翻,用背拖住滑岳倒下的身躯。 然后慢慢的,一点点将滑岳的尸体放到一颗大树后。 再划破自己的衣裳,涂了点滑岳的鲜血,才走出林子,对着出岛口的守卫大喊:“恶贼就在那边,都赶紧过来。“ 守卫见是岛卫,而且还受了伤,也没有什么怀疑,立马恭敬得跑过来,往棋肃羽手指的方向围去。 这一下守在岛口的就剩七八个人了,棋肃羽自问是多了几分把握,时间紧迫,一秒也耽误不得了。 于是,棋肃羽不再伪装,直接冲进守卫中,三下五除二就将他们杀得精光。然后他将头罩一摘,往岛外走去。 他一脚刚迈出去,就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喧哗:“副统领死了,那岛卫是假的,赶紧追。“ 可是哪有那么好追,棋肃羽出了岛就使出十二分的力气,全力施展轻功潜行,天就快要亮了,必须彻底摆脱这些人的追踪。 “咦“棋肃羽速度飞快得穿过一片杂草地,许是黎明即将来的原因,整个天地间像是忽然陷入了黑暗,而又偏偏此时发现前方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又像是一颗树,总之离得越近反而越看不真切。 棋肃羽心疑不定,换了个方向,然后再转头看向刚刚那个模糊的影子时,却发现那影子正以极快的速度朝自己飞来,莫非真是个人? 神出鬼没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七十四章:影子 看着愈来愈近的影子,棋肃羽断定那就是个人,只是不知是什么人。 如果碰上中山策云就惨了,棋肃羽心想,自己在古镜手里都走不出几个回合,就别说中山策云了。 棋肃羽自问轻功不算差,现在也是搏了命的跑,可是感觉怎么就死都甩不掉背后的影子,看那个身形也不像是中山策云,眼看跑也跑不掉,棋肃羽干脆停下脚步,转过身,打算与来人一较高下。 奇怪的是棋肃羽不动,那影子也停下了,没有一点要追上来干一架的样子。棋肃羽试着往影子的方向走了一段,影子也往后退了一段,分明不想与棋肃羽照面,只是远远跟着。 这让棋肃羽有点抓狂,跑又跑不掉,打又打不到。 眼看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棋肃羽有些着急,干坐着不是办法,那还是走起来吧,边走边想,说不定能有什么转机。 想罢,棋肃羽又转过身,一路飞驰,那影子也不紧不慢跟在背后。 其实棋肃羽是真的是佩服影子的轻功,不论棋肃羽多快他都能跟上。最让棋肃羽感兴趣的是即便穿林跃岭,始终都甩不掉他。此人恐怕不是单单速度快那么简单,他的追踪应该还有其他窍门。 回想起当初师父说过,江湖上有很多探子,专门帮人追踪和打探消息的,这些人不但轻功高强,而且还有其他天赋异禀之处。比如有人眼力好,能靠人留下的痕迹来辨位,也有耳力强的,靠声音来辨位,也有鼻子灵的,通过风传递的气味来辨位,还有一种是最难得也是最可怕的是靠感知来辨位的,这种人如果想追踪猎物,方圆数百米之内的目标都能感应出其大体方位。 既然一路上各种障碍都无法摆脱影子的追踪,说明此人必定具备以上各项异禀中的一个或多个。那便一个个试吧,棋肃羽心想。 要说痕迹,棋肃羽还是比较有把握排除掉,耳朵的话也不太可能。 棋肃羽手一伸,感受了一下风向,风力很弱,但确实自己处于上风,影子在下风,鼻子灵的话确实可能派上用场。 于是棋肃羽依然不动声色的前行,只是方向在一点点改变,也是为了不让对方发觉自己的意图。 差不多了,棋肃羽势头一转,将影子置于上风段,自己处于下风,脚底再一加速。“咦”棋肃羽冲了数里后回头一看,身后空空如也,再没有影子的追踪了。 甩掉了牛皮糖一样跟踪自己的影子,棋肃羽心情大好,但脚下也不敢松懈,要赶在天亮之前寻到一个好的避身处才行。 这里就不错,棋肃羽踏着树枝,在林中穿梭,但是速度越来越慢,因为此岛有非常多的藤蔓,像个大棚一样覆盖在树上,有些甚至连成一片,里面涵盖的空间比普通房子都要大。 这种地方好藏身,棋肃羽四下望了望,寻找最合适的地点,视线也不由往背后瞥了一眼,这一瞥可给他惊了一下,不知什么时候,身后跟着的影子又出现了,居然没有真正将他甩掉。 难道这世间真有依靠感知力来追踪人的?棋肃羽觉得有些超出实际,但他忽然想起自己当初在遗魂沼泽醒来的时候,那一瞬间仿佛灵魂出窍,快速穿过沼泽,看到了埋伏在外的各派伏兵,而且事后也得以证明那并非幻觉,虽然现在怎么也无法重演,可却真切的存在过这样的事实,那么就算身后之人有感知能力也未尝不可能。 感知,棋肃羽默念着,曾经他也有数次出现过类似的感觉,就是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土壤中钻动的虫蚁,树巢中破壳的幼鸟。 感知,棋肃羽将思绪渐渐放空,然后抓住一缕,缓缓收回。 神念内收的那一瞬间,天地间静寂起来,而后仿佛点亮了一盏灯,那盏灯便是棋肃羽自己,灯光所照之处皆清清楚楚。 棋肃羽睁开双眼,往影子的方向看去,却发现对方竟然也如一盏散着光的灯,而他的光照正好将自己笼罩了进去。而且棋肃羽终于看清了此人的面貌,一身宽大的黑袍包裹着身躯,面孔惨白,双眼凹下,颧骨溜尖如削。 仿佛感受到棋肃羽的注视,影子的凹陷的双眼竟露出一丝惊恐。而棋肃羽也趁此机会,脚下一动,急速向影子掠去。眼看就要够着了,却见那影子也反应过来,驱赶了惊恐的情绪,黑袍一展,也向后退去,但棋肃羽好不容易接近了他,又如何会轻易放弃。 只是影子的轻功着实了得,本来棋肃羽就快攻击到了,却硬生生又被影子拉开了一些距离。 必须要解决这个跟屁虫,棋肃羽一咬牙,体内那一丝灰色的元力慢慢流转。 “瞬移。“在紧要关头,棋肃羽终于舍得用处这个绝招,光是瞬移到影子身后还不算,棋肃羽怕他还有别的花招,一瞬移到影子身后,便将手指尖早已准备好的三根银针,一甩而出。 那影子见到棋肃羽瞬间抵达自己的后背,还有几根银针暗器,凹陷的瞳孔瞪得大圆,加上那尖削的面庞,显得分为狰狞。 “啊“三根银针没入影子的后背,那影子发出一声惨叫,站立不住,跌落在树丛里。 棋肃羽连忙追过去,顺势就落入刚才影子跌落的树丛里。虽然影子中了三根银针,但是棋肃羽并未想直接取他性命,留个活口说不定能掏出点有用的东西,这个人绝对不普通,所以棋肃羽只是用金针封入影子的秉风、天宗、京门三穴,令他行动受阻,从而束手就擒。 “怎么不见了。”棋肃羽喃喃道,方才明明是这个位置,时间这么短,即便是逃跑也总能有些痕迹和动静吧,何况他已经受了伤,莫不是藏起来了? 有了前面的经验,棋肃羽操控自己的感知能力已经得心应手了,他心神一定,静静地感受周围的一切。 地底不可能,天上没有,草丛里没有,大树后面也没有。 或许这种感知的法子看起来轻松实则很费心神吧,棋肃羽额头已经冒出密汗,东边一缕骄阳缓缓攀上山头,洒下一缕缕阳光,原本明亮的地方愈加明亮了,而昏暗的地方因为日影的缘故却更加暗。 “影子。”棋肃羽突然眼睛一横,看向不远处一块大石投下的影子,那里似乎有些不对劲,竟有些浮云流淌的感觉,棋肃羽二话不说,两枚银针甩了出去。 “哗啦”一声,一道黑影从石影下的枯叶中窜出,棋肃羽惊了一呆,暗道这世间竟有如此奇法,可将自身融入黑影当中。 棋肃羽不禁想道:这种隐匿身法要是自己能学会就好了。 第七十五章:闻尘诀 当得知影子有如此奇功,棋肃羽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他,这要是晚上,自己一个不小心恐怕被他捅了都不知道哪里来的事儿。 随着“叮”得一声,银针击在石壁上,棋肃羽人也已经追出老远,这影子背上三个穴位被封,居然还有如此速度,真是了不起。 棋肃羽一边追一边想,天下之大果然无奇不有,本以为自己从师父那里学到的藏匿之法已经足够瞒天过海了,今日一见,还是有点坐井观天的感觉。 慢下来了,棋肃羽见影子的速度越来越慢,他知道是银针封锁了穴位的缘故,银针并没有毒性,其实只要半柱香的功夫就能将之逼出,但棋肃羽不会给他这个时间。影子越慢,棋肃羽就越快,到最后两人只有十丈之隔。 该出手了,棋肃羽真气一提,脚下速度加快,同时掌心翻转,欲一击重伤前方的影子。 “呼”棋肃羽灌注真气的手掌向影子的后背攻去。听到身后的破风声,影子一回头,看见棋肃羽大手袭来就欲闪躲,可是背后传来阵阵刺痛,腰间也逐渐僵硬,双臂颤抖难以蓄力,恐怕要硬挨了棋肃羽这一掌。 “岛主救我。”就在棋肃羽胜券在握,只待徒手摘取胜利果实的时候,前面的影子忽然对旁边大叫了一声。 “岛主?中山策云?他在这?”棋肃羽头皮发麻,双眼警觉的四处张望。 忽然一道人影从前方的树林中拔身而出,夹在棋肃羽和影子之间。棋肃羽定睛一看,痩面方刚,剑眉鹰眼,不是中山策云又是谁? “能将我的影卫逼到这个地步,我还是小看你了。若不是你多管闲事杀了权冉,我倒想将你收入麾下。“中山策云面无表情得看着棋肃羽道。 原来九渊岛还有一支叫做影卫的力量,棋肃羽暗暗道,只是他并不知道,九渊岛的影卫不过数人而已,因为没有人能经受住成为影卫那无人道的煎熬。 “谢谢你的好意,即便我们之间没有恩怨,我也没兴趣加入你们。”棋肃羽自知今日怕是凶多吉少了,但若想让他服软是万万不能的。 只是中山策云话里说自己多管闲事才杀了权冉,这句话他没想明白,可是中山策云并没有给他多问的时间。 “好,我喜欢嘴硬的,那就看看今天还有谁能救得了你。“中山策云怒极反笑,然后也懒得说什么了,直接向棋肃羽扑来。 见中山策云一言不合就动手,棋肃羽也不露怯,一招流云步,险险得躲了开,然后顺势朝中山策云弹出两枚银针。 中山策云看着银针袭来,却没有闪避的意思,只见他须发一散,一股强大的真气从体内散出,在身前形成一堵防御墙,那尖锐的针尖还在缓慢转动,似乎想击穿中山策云的防卫。 “叮“中山策云将银针拦住后,伸出两指,将两枚银针轻轻一弹,银针瞬间掉过头,以更快的速度回击棋肃羽。 棋肃羽一惊,中山策云虽然只是简单一弹,没有使用出什么发射暗器的招数,但是他的功力何其深厚,连古镜等都不是对手,棋肃羽要应付起来自然更加困难。 “哼“棋肃羽躲避不及,两枚银针直接从他左肩上穿透而出,幸好不是什么要害,只是有些疼痛罢了。 “你这暗器使得不怎么样,还有什么绝招?“中山策云嘴角魅邪一笑道,此刻棋肃羽就在他眼皮底下,他自然不那么着急将棋肃羽给抓住,早听说这小子一身匪夷所思的本领,中山策云当然要借此机会,好好激怒他,权当开个眼界。 实力实在悬殊太大,无论什么绝招,自己也在中山策云手中讨不到好,棋肃羽心中明白这点,但是他对中山策云这种猫戏老鼠的行为鄙视不已。 第一次面对中山策云的时候,是利管家挡住了,第二次在夺天谷,千钧一发之时被述辞救下。事不过三这几个字像魔咒一样萦绕在棋肃羽脑中,果然第三次就避无可避了吗? 若体内的元力尚在,倒可以使出瞬移术还有一逃之力,但刚刚追杀影卫的时候已经将元力给交待了,现在以棋肃羽本身的功法已经不可能躲得掉了。 “你不是会瞬移吗?怎么不使出来让本岛主开开眼界,哦,忘了,你刚刚用来对付影卫了。所以你怎么也想不到会落在我手里吧?“中山策云看似有些得意,其实他是故意激怒棋肃羽,想让棋肃羽将浑身解数使出。 “听说你能将古伦派的山门毁去一半,还将那金刀帮上下屠了干净,就连人家的金宝刀也没放过,被你弄成两截,你能做到这些事情可不止眼前这点能耐啊。“中山策云又道。 “闻尘诀。“棋肃羽一脸冷峻,在中山策云出言挑衅的时候他正拼命的将体内残余的元力收集起来,看能否达到激活三尘经的程度。还好,虽然瞬移术耗去了大部分元力,但还有点剩余。 也不知道这三尘经对付中山策云够不够,当初毁灭古伦派的山门是借助了那枚掌门之印,那东西如果还能用的话,他早就拿出来将中山策云轰成碎末了,可惜那是个一次性的宝物。 至于金刀帮那次,棋肃羽现在的记忆都比较模糊,好像这件事并非他亲手所为,他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目睹了而已,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你分明能感受到身体中无穷的力量,但却不被自己支配,有时候棋肃羽都怀疑这是不是三尘经搞的鬼,弄得自己跟人格分裂了似的。 但就目前来说,自己从师父那里学到的所有功法都不可能奈何得了中山策云,毕竟师父也没教过自己什么厉害的绝招,唯独这天元术里的三尘经还有试一试的必要。 “嘶“中山策云仿佛感受到面前棋肃羽说出”三尘经“三个字后有了点奇妙的变化,就好像棋肃羽突然变成了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有意思。”中山策云来回踱了两步,就棋肃羽这种实力而言,能让他觉得有意思已经不得了了,再怎么着也威胁不到他,毕竟相差不是一两个等级的。 不待中山策云动手,棋肃羽已经先发制人,单腿一蹬,手握实拳,化作一阵风向中山策云击去。 对棋肃羽的攻击,中山策云并没有躲闪的意思,他右手反背,伸出左手,使了个六成力,将棋肃羽的拳头挡在跟前。 “噔噔”两个退步,中山策云心中大惊,自己六成功力要挡住古镜的一击也不成问题,为何接这小子一拳竟然还会被迫退两步? “轰”中山策云手掌一震,将棋肃羽逼退,脸上的戏谑逐渐凝固,一股冲天气势脱体而出。 第七十六章:被擒 不靠内力,但凭蛮力能将中山策云迫退两步,若古镜得知必定会大牙都会惊掉,虽然中山策云只使出六成功力。 这小子果然有古怪,还好自己没有一时心急将他杀了,否则就损失太大了,中山策云暗道。 而棋肃羽显然对自己这一击并不满意,因为他是打算依仗此功保身逃命的,现在拼了全力也只够将中山策云击退两碎步,根本看不到逃生的希望。 “再来。”棋肃羽大叫一声,手臂青筋一暴,将身旁的大树连根拔起,然后借势一转,朝中山策云扔去。 中山策云双眼一凝,他很奇怪棋肃羽为何只用蛮力而不使用真气,而且他还未见过有谁的肉身力量能强大如此,再想想自己若是拥有这样的肉体力气,加上本身的修为,恐怕天下之大,再难有敌手。 “哼”中山策云虽心中吃惊,但嘴上却发出鄙夷之声,然后右脚一跺,双脚陷入地面中,跟扎了根似的,紧接着,双掌结印,浩浩荡荡的真气汩汩涌出。 其实中山策云完全可以一跃而过,不必这么硬刚,但是他觉得若是面对棋肃羽这样的小辈都要躲闪,那真的太跌份了,况且一边还有个影卫看着,之前已经被棋肃羽迫退两步,现在若不扳回来,如何在手下面前立威,尤其是影卫这种重要的手下。 “岛主小心。”果然,影卫见中山策云想要硬接这么颗大树,连忙出言警醒。 整棵大树带着泥土就这么呼啦啦的朝中山策云砸去。 但是当大树抵近中山策云时,却硬生生缓了下来。 只见中山策云身子微微后仰,化去树身的一部分攻势,然后双掌将之抵在胸前。中山策云低头瞄了一眼脚下非常满意,果然文丝未动。然后听到“咔咔“两声,坚硬的树干像棉花似的,被中山策云的双掌直接按出两个手印。接着中山策云双臂又是一震,一股爆发的真气灌注在树干上,却见树干瞬间静止,下一秒却像刚出笼的野马一般,呼啸的又往棋肃羽冲去。 棋肃羽可不像中山策云顾忌什么面子,早就提前作了准备,双腿一弯,一蹬,直接躲开了去。但是树根上被甩过来泥土依旧拍得棋肃羽两脸生疼。 中山策云功力高深莫测,速度自然不慢,见棋肃羽躲开,便近身欺上来。 远攻不行,只能近战了,好在中山策云为显自己的岛主威严,竟将棋肃羽的攻势一一接下,都不做闪躲,这才让棋肃羽有了近战的打算,功力比不过,比点蛮力总可以吧。 “游蛇拳”棋肃羽默念道,两臂一弯,作出个古怪的姿势。这套拳法是师父初教自己武艺时随意创得招数,师父曾说:拳是重攻,弱点是笨,指掌虽灵活如蛇却浮弱难尽全力,所以将拳的优势和掌的优势结合,创出这套游蛇拳,若苦练小成,未必不是一大绝招。 见棋肃羽逼上前来,中山策云明白这是舍远攻改近战了,但不管棋肃羽以什么样的方式挣扎,他都奉陪到底。 游蛇拳是速度、灵巧和力量结合的拳法,配上闻尘诀加持的这一身蛮力,棋肃羽只感叹体内元力太少,若是如真气一般遍布全身,他有把握将中山策云活活打死。 “好小子,花招还真不少。打了这么久,你也应该知道我并未使出全力,但是现也差不多了,劝你束手就擒吧,本岛主答应给你留个全尸,免了些皮肉之苦。”中山策云握了握有点发麻的双手,心中不免对棋肃羽口中的闻尘诀兴趣更盛。 又是这个论调,当初在泊龙镇中山策云以同样的口吻和话语对古镜说过,古镜当时气得火冒三丈。现在听来,棋肃羽不知为何有点想发笑。 自知元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棋肃羽可谓争分夺秒的攻击,意图能伤着中山策云一星半点,或者多消耗一些真气也好,这样才能为自己多挣一分希望。 “真是敬酒不吃。”中山策云见棋肃羽没有丝毫停顿,又飞出一拳过来,一边怒斥,一边格挡。 经过前面数十回合的交手,中山策云已经将棋肃羽这套游蛇拳摸得差不多了。 虽然棋肃羽蛮力惊人,游蛇拳的套路古怪刁钻,但中山策云也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了,甚至可以算得上武学宗师,对功法的觉悟何其之高。现在打了这么久,确实是该结束了。 不知不觉间,中山策云手中的力道已经从当初的六分加到了八分,而棋肃羽已经从十分加到了十二分,简直就是搏命了。 “轰”中山策云一掌击在棋肃羽左肩上,那个地方还有被银针刺穿的伤口,但是棋肃羽哼都不哼一声,趁此机会反手一拳击在中山策云的胸口上。 中山策云惊怒交加,他以为自己一拳打在棋肃羽的伤口上,怎么也会让对方巨疼难忍,却没想到棋肃羽竟强忍剧痛回击,感受着胸前的隐隐作痛,中山策云有点热血沸腾了起来,这种肉搏战一直是他所不喜的,原因就是吃力不讨好,能用箭杀死的敌人,为何非要冲过去用刀砍呢?直到现在,他似乎领略到了一点肉搏战的快感。 中山策云凌空一脚对准棋肃羽的脑袋踢去,棋肃羽则以手抵脚力,侧跨步,一肘击在中山策云的小腹上,中山策云似乎早就知道棋肃羽会这么做,早就做好了真气抵御的准备,然后一翻身,另外一只脚重重的揣在了棋肃羽的腋下。 “咔咔”棋肃羽只感觉断了两根肋骨,也不知该说中山策云狡猾还是棋肃羽太过稚嫩,但可以肯定的是中山策云真的有点舍不得杀棋肃羽了,不过杀弟之仇,是不可能不报的。 从胸腔中涌出的鲜血顺着棋肃羽的嘴角一点点滴下,感受着即将彻底枯竭的元力,棋肃羽大吼一声,如脱膛的炮弹一般,整个身体往中山策云砸去。 中山策云眼见棋肃羽这般拼命三郎的架势自然不会硬碰,他一边以掌化去棋肃羽的攻势,一边重拳击在棋肃羽的身上,他也发现一件事,棋肃羽终于有点后继无力了。 看着棋肃羽满身伤痕,歪斜的站立着,中山策云慢步走过去,一把抓着他的衣领,往影卫处一扔,便整理起自己散乱的衣物 影卫知道中山策云是要他将棋肃羽押回去,于是他上前欲将棋肃羽扶起。却见棋肃羽的双眸冒着黑气,看着非常诡异,影卫也不知道是什么,也不敢问,依旧将棋肃羽扶起,准备点他的穴道。 “啊“突然传来一阵惨叫,中山策云抬头一看,却见刚才还奄奄一息的棋肃羽,此刻左手中正拎着影卫的身体,而看影卫那耷拉的脑袋,似乎是脖子被拧断了。 刚刚发生了什么?? “真是找死。“中山策云见自己一时大意竟折了一名影卫,顿时心中大怒,挥起大掌,朝棋肃羽拍去。 就在中山策云以为自己一掌必将棋肃羽拍死的时候,突然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手掌,中山策云欲抽回手再出招,却发现手怎么也抽不回来。 这小子难道还有什么后手?中山策云看着棋肃羽眯着的一丝丝黑气溢出的眼睛,忽然有种恐惧的感觉爬上心头。这是他最不喜欢的感觉,此刻再也顾不上什么功法秘术,他只想尽快杀了棋肃羽。 中山策云左手一抖,一柄匕首从袖中溜出,他一手捏住,然后往棋肃羽的心口刺去。就在这时,棋肃羽闭着的双眼猛地睁开,撇了一眼中山策云。 “叮当“中山策云被棋肃羽的眸子吓的手中匕首落地。 就在中山策云不知所措时,却看到棋肃羽的双眸黑气逐渐散尽,恢复了寻常,然后突然失力,倒在地上。 这究竟是一种什么目光,轻轻一撇便能将中山策云吓退? 第七十七章:共谋报仇 在各大派驻扎的那座小岛上,除了古伦派、惊翎山和常空寺还有一些小门派的高手深入了九渊岛腹地,落鬼洞和玖音阁,居然完全没有往九渊岛深处一探究竟的打算,还有些人在犹豫、在观望。 落鬼洞或许是此次出行得急,人手不太够,总共才十来人,这些人平日里除了打探打探消息就是窝在一堆研究酿酒,毕竟落鬼洞来自北境,那里的寒冷使得人们离不开酒,九渊岛自然有酒,但对落鬼洞的人来说,不够烈,还是得自己酿。 玖音阁则真的是心急,一来他们对棋肃羽的兴趣当然不小,尤其关系到掌门。二来他们知道丝犁茵长老就在岛上,但是派出多名弟子,到处打探并且留下印记都没有得到回应,这让玖音阁的带队长老丝青萸有一点不好的预感。 “报。“在落鬼洞的营地内,一股浓浓的烈酒气味传来,忽然外篱被推开,一名弟子飞快跑进来,对着毒角糜道:”长老,惊翎山的人已经返回了。“ “哦?这么快?可有伤亡?“毒角糜头也没回,问道。 “加上几个长老,应该有十几个回来,相比于出去的时候三四十位弟子,起码伤亡过半了。“报信弟子如实道。 “嗯,看来准备的酒水已经足够了,待其他门派返回一定要及时来报。“毒角糜展了展眉道。 那弟子点点头,然后行礼离去了。 惊翎山弟子不愧是轻功一流的,第一个出去,也第一个回来的,只是这来去之间,损失十几二十位弟子,真的令飞九凌一阵肉疼。惊翎山问鼎武林多少年,何时受过这样的欺辱。 “大长老,我们要不要回门派重新整装,召集弟子,直接踏平这九渊岛?“惊翎山一名弟子,受着伤,有些痛苦的看着飞九凌道。惊翎山的弟子仗着门派势力强大嚣张跋扈怪了,平日里也是睚眦必报,无论若何也是忍不了这口气的。 “愚蠢,哪里用得着回门派召集弟子,等着看吧,常空寺和古伦派比我们好不到哪去,他们也同样忍受不了这口气的。“飞九凌眼中有些悲伤,终于将往日的散漫收敛了几分,开始用脑子想问题了。 “这与我们有何干系?难道我惊翎山要灭一个九渊岛还得借助别派的势力吗?“那名弟子不死心道。 “能同时设计我惊翎山和常空寺、古伦派的人,绝不是善茬,是我们以前太小看了九渊岛。“飞九凌喃喃道。 即便飞九凌将话说的这么明白,那些弟子却依旧不以为然,在他们看来,此次被围攻,其一是九渊岛的人出其不意来偷袭,其二是战斗的地方正好是密林中,对惊翎山的功法和身法都有极大的限制,所以才会出现如此大的伤亡,而并非是九渊岛如何厉害云云。 正说着,屋外传来弟子报信说常空寺众人回归了,情况与他们差不多,损失都近半,连常问大法师平日里睿智闪亮的双眸此刻都有点黯淡。 飞九凌听说后也没有什么动作,而是接着问道:“古伦派呢?” “听一些小派的江湖人士回来说,古伦派也遭受了重击,恐怕得幸的只有寥寥数人了。”报信的弟子说道。 “嗯,古伦派在我们几大派中实力最弱,伤亡最大也说得过去。”飞九凌听说古伦派死伤大半,心里才稍微舒服了一点点。 “是的,他们还带着几位伤员,所以回来的比较慢。”弟子又道。 “哦?还带着伤员,难道九渊岛的人没有追杀他们吗?”飞九凌困惑道,要说咱惊翎山没有被追杀是因为九渊岛忌惮自己和其他长老的实力,那古伦派充其量只有古镜这等货色,怎么九渊岛的人不将他们赶尽杀绝呢?难道是忌惮古伦派三大长老齐手的三才阵?飞九凌有些想不通。 “并无追兵。”弟子明了答道。 飞九凌抚了抚白须,示意弟子退下。其实作为惊翎山的大长老,飞九凌并非散漫粗心之人,只是在他拥有绝对的实力之后,才对很多事情不假思索,因为在绝对实力面前,再多思考都是浪费时间。 而此刻,一种不好的预感让他将遗弃多年的思考的习惯又重新拾起,思忖着:九渊岛为何能如此精确的伏击各大派,而且对各派的人物都非常熟悉,伏击了之后又不追击?五大派可没有一个是善茬,难道他们不知道放虎归山的道理? 又是平静的两日,各方都好像没事发生一样,直到太阳挂到天空正中的时候,气喘吁吁的古镜带着古伦派侥幸活下来的数人,赶回来了。 古伦派一回来的消息就像扔进水里的石头,大家都迫不及待地上报,又按捺住性子不去招惹他们。 还是那个道理,在一件事情面前,要么是实力最强的人有发言权,要么是受伤害最大的人有发言权。而在此事上,飞九凌是不会出头的,常空寺最想出头,但是他实力并非最强,没那么多人呼应,受到的伤害并非最大,没那么多人同情。总之这个重任,终归是要落在古伦派肩上。 果然,古伦派一安定下来就得知除了落鬼洞和玖音阁一直按兵不动之外,常空寺、惊翎山与古伦派一样,都在外受到了强力的伏击,损伤过半,只是自己这边损失最为严重,这个锅想来想去,古镜都觉得该棋肃羽背着,若不是棋肃羽将九渊岛的人引来,古伦派何至于伤亡至此。 “涯儿,发请柬,请各大派长老以及其他门派高手皆来此一聚,共襄灭贼大事。”古镜对古涯说道。 “是,师父。”古涯得令,顺从的办去了。 不消一个两刻钟,古伦派营地的院落中已经站的站,坐的坐,全被占满人了。 来的人之多、之快,令古镜都有些咂舌,他还以为古伦派势弱,像惊翎山和常空寺的人可能还会怠慢他,事实相反,飞九凌一改当初跋扈的姿态,对自己笑面有加,常问大法师见到自己也是和蔼点头,一幅非常看好自己的样子。 仔细一想,古镜终于明白自己陷入了另外一个圈套,那就是他们都在等着自己来组织这么一场集会,将古伦派推在最前面。按古镜的性子,虽然有点好大喜功,但绝不愿当冤大头,可能是这次真的损失过大,加上棋肃羽的刺激,令他有点迫不及待不择手段也要将九渊岛覆灭的念头。 可是谁会愿做刀尖呢?冲在最前,折在最先。 第七十八章:共谋报仇(二) “诸位,我们各派往日虽然算不上同心同德,但面对外族也应该是同气连枝。多少年来,外邦屡次入侵的阴谋,都被咱们各派联手击碎了。中原各派也一直安分守己,极少与外邦结恩怨,即便此次我等共赴九渊岛,也是为了捉捕棋肃羽那小子,为金刀帮上下弟子报仇,为武林匡扶正义,谁知此岛岛主竟没有一丝礼遇也就罢了,毕竟跟这些蛮流之辈讲不得礼数。但是在我等各派缉拿凶手的时候,竟然遭遇他们的伏击,这是公然向武林各派挑衅,不,是宣战,是欺我武林无人。此仇若不能报,如何有脸回归门派面对先宗。”在古伦派营地的庭院内,古镜面对众派来岛的高手,先是一派例行套话,意味着报仇九渊的议论会就此拉开。 古镜说完后望了望面前的众人,正等着下一位接话呢,不承想却突然鸦雀无声。 按理说常空寺对这事应该是最上心的,因为他们与九渊岛恩怨缠斗数十年,此次有机会结合各大派一起向九渊岛发难,不是正中他的下怀吗?而且刚登岛之日,常问大法师还亲口跟古镜说过要与九渊岛的岛主化解仇怨,届时要古镜也撑撑腰的,怎么一到这个关键时刻,常问大法师却不给自己撑一下呢。 还有惊翎山,往日不是门中弟子受了点欺负都要派长老前去报复的吗?怎么此次弟子伤亡过半了还如此沉得住气?古镜看了一眼飞九凌,这个当初口出狂言说古伦派三大长老加在一块也只能跟他打个平手的惊翎山大长老,此刻跟没事儿人似的,抚摸着胡须,一脸说的好的表情看着自己,却没有接下话去的苗头。 明白了,古镜突然意识到,这些人即便再想雪此大耻,也不会轻易出头把自己推到前面,他们只想让古镜把话都说满,然后还是让古伦派当冤大头,他们跟在后面见势而动,可他们也不想想,古伦派带到岛上来的弟子只剩下不到两手之数了。 都怪自己一时怨愤蒙心,牵得这个头,古镜心中暗骂自己。 就在气氛略显尴尬的时候,终于有另外一位重量级的人物出言相助,此人就是乌骨族的毒角糜长老,他说道:“虽然我落鬼洞目前未受到什么损伤,但是我看到古伦、惊翎、常空以及别的兄弟门派皆受到重大伤亡,中原武林何时受过这等子窝囊气,九渊岛不过是屈居一隅的蛮流之辈,他们不主动来问安也就算了,竟然还敢设计埋伏,要我说啊,这就比那棋肃羽还歹毒,即便我们此次逮不着棋肃羽为武林扶正义,也要铲除九渊岛,为民除害。”毒角糜说完给了古镜一个鼓励的眼神,又道:“只要古伦派出声,我落鬼洞虽然势单力薄,也定会全力相助。” 相助,这话说的也没错,比较落鬼洞又没什么损伤,与九渊岛暂时还未结仇,人家愿意出手,已是可贵了,古镜回了一个感激的眼神,等待着下一位发言者。 “古镜长老,我玖音阁极少参与势力之间的争斗,此次前来有大部分愿意是因为敝派有一位丝犁茵长老可能也在此岛,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们将门派的暗记标遍了大半个九渊岛,却依旧没有一点回应。我担心丝犁茵长老可能也遭遇了什么不测,说起来我这师妹与您的结拜兄弟倦云庄庄主述辞早有佳话,而且述庄主也应该在此岛上,不知古镜长老可有他们的消息?”玖音阁长老丝青萸问道。 这茬事古镜又如何会忘记呢,就因为自己的兄弟与玖音阁长老丝犁茵结了鸳鸯,所以数次门派角力的时候自己都有意无意会帮玖音阁一把,这些女人虽然各个都是狠人,但是在经营谋略方面似乎略差一筹。 “青萸长老莫急,此事稍后再叙。”古镜没有正面回答,但是这不是个否定的答案,就说明有端倪,丝青萸听后有些惊喜,点了点头,便不开口了。 “此事事关重大,怎么能稍后再叙呢?”飞九凌终于开口了。 “与玖音阁长老的事情暂时跟我们商议的大事无关,自然要先搁置了。”古镜答道。 “我想飞九凌长老说的并非是玖音阁长老,而是说的那位倦云庄庄主述辞吧?”常问大法师也跟着道。 “额,对,我说的就是述辞。”飞九凌原本只是胡乱说一句,毕竟到了这岛上,摊谁身上有关系都不能算小事,没想到自己这么一提,竟引出常问了,难道这老和尚有什么别的消息。 “与我那兄弟有何关系?”古镜脑皮一麻,他猜测常问必是了解到了一些什么东西。 常问大法师打开睿智的双眸,盯着古镜道:“据我所知,这位倦云庄庄主好像已经被九渊岛生擒了去。“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倦云庄庄主何等人物,那实力可是与在坐长老不相上下的顶尖高手,这样的人物竟然会被九渊岛生擒?何等令人震惊。 “法师所言可是真的?“丝青萸一听这话顿时急了,她知道自己这位师妹与述辞是恩爱非常,形影不离,若是述辞真的被擒,那师妹定不会多好。 “这就要问古长老了。“常问笑了笑说。 看来瞒不住,其实也不是非要瞒,只是说起来就不是三言两语解释得清了,因为这其中又牵涉到棋肃羽,但现在众人瞩望的眼神都落在自己身上,再难解释也得抛开了说了。 “大法师消息真是灵通,本来此事我是打算稍后一并托出,让大家共同分辨分辨真伪的,既然大家现在就想听,那我便说出来,绝不吞瞒半句。“古镜找了个托词,然后清了清嗓子道:”那日我们被伏击之时,有一个人突然造访。“ “是谁?“丝青萸不耐的问道,她实在听不下去这些人来回兜圈子。 “棋肃羽。“古镜字字一顿道。 “什么?你既然已经找到他了,那怎么没有直接逮回来,难道你们古伦派三大长老还抓不住那一个毛头小子吗?“飞九凌此言另古镜有些气急。 “我倒是想啊,但是没等我出手,九渊岛的伏兵就开始袭击,当时我们自身难保,损失了大半弟子,哪里还顾得上他。“古镜气愤道,他甚至想,当初如果棋肃羽一露面就直接出手擒下,然后撤退,说不定现在事情已经办成回朝,还免了那么大损失了,都怪那棋肃羽胡搅蛮缠、扰乱视听。 当然,这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惨剧已经发生了,但归结到别人身上总会让自己的罪责减轻不少。 古镜说完,看了一眼常问大法师,发现他没有表现出一丝异常,竟然早已知晓此事,没想到自己待在身边的几位核心弟子,居然还有暗通的奸细,当即暗骂老狐狸。 可是孰真孰假,谁也给不出定论,尤其是没人在九渊岛发现过述辞和丝犁茵的踪迹,更没有发现过棋肃羽的半个影子。 第七十九章:共谋报仇(三) 院中此起彼伏的想起私语之声,都在议论古镜所说真伪。以古镜的身份,当着各派英豪撒谎,显然不太可能,大家都清楚,古镜这个人有时候爱面子,脾气也大了点,但为人还算正直,不会罔顾自己的一世英名。 那么问题就来了,古伦派和棋肃羽是不共戴天的大仇,棋肃羽找上古伦派去不是自己想不开寻死去的吗?难不成还能是棋肃羽去找古伦派报仇?联想到古伦派比其他两派受损失更严重,甚至有人怀疑棋肃羽勾结了九渊岛针对古伦派来了一次特殊对待?很多问题在众人脑中盘旋无解,只得眼巴巴看着古镜,等着他释疑。 感受到众人殷切的眼神,古镜无奈将当日情形一五一十的托出,不过并没有说出是古涯将棋肃羽带来的,这样也是为了保护古涯,不受外人无端怀疑。 “你的意思是棋肃羽带着述辞的信物来找你,目的是要让我们大家离开九渊岛,还说九渊岛和乌骨族勾结一气,要对我中原武林下手?而且五大派中还有一派是叛徒?”听完古镜的话,飞九凌皱着眉头问古镜道。 古镜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哈哈哈,这九渊岛的实力我没有领教过,但是乌骨族嘛,一群天天连饭都吃不饱,衣不蔽体的人,何惧之有。我落鬼洞横在落星涧南侧,稳据天险,乌骨族胆敢来,保证回不去。“毒角糜听说九渊岛与乌骨族联手的消息,有些发笑道。 众人原本有些忧虑的情绪瞬间被毒角糜的一番话给排了空,虽说中原大陆后有异族,前有蛮流,但是自有天涧相隔,天海相离。再说了,当今武林高手如云,人才济济,天下太平,确实无所畏惧。 不知怎地,众人还是不那么放心,眼光又从毒角糜转移到常问大法师身上。要说乌骨族是落鬼洞最为熟悉,那九渊岛当常空寺最有发言权了,即便大家如今身在此地。 “此事不论真假,只有一招可破,那就是直捣黄龙。”不待常问法师开口,飞九凌已经抢先道。 “阿弥陀佛,九凌长老所言倒是一语中的,既然诸位今日有缘聚在此处,本身就是为了擒捕棋肃羽,维护武林正义。现在又出了这么一档莫须有的阴谋,大家无论如何也不能置身事外,倒不如一起上九渊岛去讨教讨教。”常问大法师道。 众人觉得常问大法师所言有理,大家就是为了正义来的,若九渊岛真的与乌骨族勾结,那么现在大家就直接端了九渊岛,自然破了这个勾结,他九渊岛再怎么强悍,也不可能有将五大派十余位长老一网打尽的力量吧,不说十几位了,光飞九凌和常问还有古伦三位长老就可抵挡千万雄狮了。 愈想着,众人便觉得胸口热血翻腾,想不到今日能有幸和这些江湖传说中的大能并肩作战,实在振奋人心。 “杀上九渊岛”,“杀上九渊岛”,“杀上九渊岛”。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口号,众人胸口的热火一下被点燃,喷发而出,情绪瞬间到达顶峰。 当然,也有少数不那么热血沸腾的,古镜就是其中之一,虽然他也非常想高喊两句口号,以泄心中郁愤,但他不能这么做。 古镜的眼神,有些兴奋、有些担心,当然更少不了愤怒。其中的担心,自然是为了结拜兄弟述辞,他担心若各派真的组成了盟军直接攻上九渊岛,那中山策云会不会以述辞的性命要挟。 显然,别派之人对述辞的性命是不那么关心的,他们关心的是如果真的拿下了岛主府,里面有没有什么珍宝等着他们,毕竟九渊岛海盗的凶名在外,早就听说非常多的奇珍异宝都被掠了来,要是能顺手摸了一两件,也能换来三辈子花不完的钱啊。 不过随后,古镜的眼神就清明不少了,他想的明白,凭借自己的实力是不可能救得了述辞的,若是借助盟兵的力量说不定还有机可乘。 古镜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点,道:“难得武林各派如此同气同声,实在让人欣慰。老夫觉得若大家真的都有此意向,那必须尽快达成,然后马上出发。这里毕竟还是九渊岛的地盘,说不定我等现在所谋之事已经快要传入中山策云的耳朵里了。” “古长老说的太对了,既然要干,就得速战速决,杀他个措手不及,别耽误得久了又被他们设计埋伏。”惊翎山的飞擒鹰长老说道,他早就想报此大仇。 “在绝对的势力面前,任何设计和埋伏都是徒劳的。”古镜有些不以为然道,实则他是给飞九凌和常问法师拍了一马屁,众所周知,在座的就这两位功力最高,自然有些唯他们马首是瞻的感觉,古镜也深知此理,结缘不结怨,忍得一时活一世。 接着,古镜有把话说回来道:“当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伤,咱们在追求速度的同时,也要计划。不但要将这可能的阴谋粉碎了,还要为丧身恶贼手里的冤魂报仇,还要将恶贼抢夺的珍宝如数运回,也不能落下那些被他们关押着的武林人士。“ 这番话可以说是将此地所有人的利益点都包括进去了,意思是不管你来报仇的还是图财的,上这条船准没错,最后那一句兴许是为他自己说的。 “说的好,古长老不愧是谙通世理的大学者,老夫觉得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计划分工好,稍作休整之后,明天天亮之前起身。“飞九凌也来了劲,多少年了,没能痛痛快快的大杀四方,真的有点心痒痒。 突然从外面进来一位弟子,众人看那打扮,却是落鬼洞的。那名弟子径直进来,站在毒角糜一旁道:“长老,最后一酿酒已经好了。“ “是吗?太好了。“毒角糜听后非常高兴,满脸喜色的对众人道:”不瞒大家说,这些日子我落鬼洞没干什么大事,就窝着酿了些酒,此酒是我北方佳酿,醇烈无比,本来也是吃不惯这岛上的寡水酒,又嘴馋。正好现在大事已定,美酒陈瓮。在下想邀各位共饮,边喝边聊,也算是为明日壮行了。“ 飞九凌一听仿佛瞬间已经闻到了美酒仙气,直掉哈喇子,其他众人亦是如此。于是喧喧闹闹之间,众人就直接去了落鬼洞的营地了。 说来也怪,还有两件大事却被众人忘得干净:一是棋肃羽的生死或者行踪;二是棋肃羽口中的五大派之中有一派是叛徒究竟会不会是真的。 第八十章:落鬼之酒 落鬼洞营地的后院里,放着六七个百斤瓮,每个酒瓮前都有两名弟子,一人负责勺酒入坛,一人负责封坛,酒香浓裂,酒气冲天,绝对是实打实的好酒、烈酒,连院落的竹枝也醉得七扭八歪,任何一只从院子上方飞过的鸟儿都放下了速度,似乎被酒给香醉了。 接着听到院门被打开,一个穿着紫袍的落鬼洞执事站在院口,所有弟子手里的动作都顿了一下,向院口的执事点了点头,似是说已就绪,可上桌了。 然后紫袍执事一招手,又有几位位弟子从他身后钻出,将封好的酒坛一人夹上两个便出去了。紫袍执事示意众人继续,然后将院门一带,脚步声也渐远。 内院中热闹非凡,里里外外竟排下了十余桌,主首桌自然是各派长老,然后武林中小有名望者次之,武功高强者再次,再往后便是谁也不认识谁,谁也叫不出谁的名字的桌位了,不过偏偏这些毫不相识的人群中,愈加热闹。 众人见到一坛坛酒端出来,随后挥发出浓郁香醇的酒香,皆是赞赏,手中摩拳擦掌,口中垂涎欲滴。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九渊岛上,连吃的东西都没一口是像样的,更何况如此佳酿了。 看着桌上的酒坛,连古镜这桌等不动声色的大人物也已经喉中咽唾,更莫说其他人。 “列座诸位,今日能在此一聚,实在是我落鬼洞的荣幸,在坐的有前辈、也有后辈,对落鬼洞有恩者有、有仇者更有。但不管怎么说,今日来到这赏我落鬼洞这个面儿的,都是心系苍生的侠义豪杰。现在,喝了这碗酒,大家必须同仇敌忾,暂放往日恩怨,将那些外邦击垮,维护我武林正义和百姓安宁。”毒角糜看酒已上,作为东道主的他总是要端起酒来为席宴喊个头了。 众人举杯喝彩,然后迫不及待的仰头痛饮。 “常问大法师海量啊。”飞九凌见身为大和尚的常问竟也是一口直灌,有些打趣道。 被飞九凌这么一说,其他人才想起来,佛门有酒戒是都知道的,环望一周,确没见其他常空寺的僧人饮酒,唯独常问大法师。 “九凌长老说是酒,老衲却当这是水,既是水,又如何是破戒,再说了戒本是防欲破戒之人而设,老衲则是不欲破而破,是为不破也。”常问大法师被如此打趣,倒也没有丝毫的动容,只是娓娓而道。 听完常问的答话,古镜心中颇为佩服,要是以前是迫于常问的实力而显得敬重,现在则是感于常问大法师的智慧与天性了。然而在座的并非都有古镜那般悟性,多数人还是云山雾罩,不知常问所云吧。 “甚妙、甚妙。”飞九凌听完也觉得心中似乎一亮,口中赞叹,一边又向常问大法师敬了一碗酒。大法师一饮而尽,打了个真香的饱嗝。 就着野菜野味下酒,众人嘴和胃都在尽情享受着,本来说合计合计个计划,现在看来已经多半被酒给淹没了。因为所有人都认为,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计划,就这一院子的人,天下哪有踏不平的龙潭虎穴,区区九渊岛,再怎么能耐也不足挂齿,这就是强者所带来的安全感。 眼看酒宴已至半酣,所有人都是面红耳赤,两眼飘忽迷离。夹着醉意,大家都肆无忌惮的笑。幸好内院是没有房顶的,要不然早被喧闹声给掀了去。 如此酣畅淋漓的酒宴,自然少不得东道主的上下张罗,里外照顾。毒角糜除喝了第一碗酒,嘴唇子就没时间再碰得一下碗沿了,于是众人提议,为感谢落鬼洞的盛情,大家要挨个轮流的给毒角糜敬酒,吓得毒角糜躲进后院不敢现身。 突然,虚掩的外院门被推开,两名玖音阁的女弟子扶着一个踉跄不稳的女子进来,众人不知是何人,但想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便都没在意。 直到这女子被扶至主首桌的丝青萸一旁时,古镜突然一声大喝,众人才渐渐熄了声,莫名其妙地看了过来。 “犁茵。”丝青萸看着眼前孱弱的女子叫道,此女竟然是玖音阁登岛后一直寻找的长老丝犁茵。 古镜也认出了女子的面容,道:“弟妹,发生了什么事?“ “赶紧走。”丝犁茵眼神透着虚弱,嘴唇干裂,只是声音微弱的说了这三个字。 丝青萸赶忙端起桌上的茶水,喂给丝犁茵喝下。这才见丝犁茵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 “赶紧走,离开九渊岛。”丝犁茵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声音还是比较虚弱,说完又昏死过去了。 “为什么要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飞九凌在一旁急得不得了,他当然也知道丝犁茵是什么身份,什么修为,虽然比不上他,但也是武林中顶尖的强者,能让一位顶尖强者落到如此地步,其中缘由自然让人不得不追问清楚。 “飞长老不要着急,犁茵师妹非常虚弱,恐怕要好好休养数日才能恢复清明。”丝青萸显然对飞九凌不客气的喝声有些气恼,但又不好直言。 “看这个样子必定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态要跟我们讲,等得数日来,还有个什么劲儿啊,让开,我来。”飞九凌是个急性子,又趁着醉意,这话听到一半很是不乐意,当然,这九渊岛处处透着古怪,惊翎山刚刚损失了那么多弟子,现在又是要结盟共击九渊岛的时候,任何有用的消息,他都不想放过。 众人都不知飞九凌要干嘛,但碍于他的实力还是老老实实让开道来,只见飞九凌站在丝犁茵身后,眉须无风自动,一只手掌轻轻探出,抵在丝犁茵的后背,一圈圈无形的真气化作涟漪朝着丝犁茵的体内涌去,众人怎么都想不到,飞九凌竟然会自损功力为丝犁茵强行疗伤,古镜顿时觉得自己有失风度,毕竟丝犁茵是他的弟妹,凭着自己与述辞的关系,这个自损功力为之疗伤的人应当是自己。 约莫过了小半刻钟,飞九凌脑门已经满是细密汗珠,用功力为人疗伤是最耗神耗力的事情,并非单纯将真气注入对方体内,而是要将自己注入的真气与对方体内真气融合,然后控制这股真气顺着对方的经脉一周周运转,修复对方受损的经脉,若是一个不小心就是两方俱伤的场面,所以一般都会寻求医师医治,万不得已时才会出此险招,当然,想飞九凌这种对真气的操控已经炉火纯青的强者来说,也只是累点,危险性基本上可以忽略了。 “醒了,醒了。“飞九凌慢慢收了功,众人一看,刚刚还虚弱昏迷的丝犁茵,此刻再睁开双眼,眸中也是熠熠泛彩了。 第八十一章:谁是叛徒 “好了,你赶紧说吧。”飞九凌见丝犁茵好的差不多了,连忙问道。 “多谢九凌长老大恩。”丝犁茵缓缓起身,先是对飞九凌表示感谢,然后扫视了一圈周围,道:“请大家务必马上离开九渊岛,马上。” “为什么?我们还准备生擒了九渊岛主呢。”众人不解,七言八语顿时又吵闹起来。 “九渊岛不是这么好对付的,何况现在要对付的不仅仅是九渊岛,还有一个乌骨族。”丝犁茵继续道,她也知道这些人都是怀着各自不同的目的而来,三言两语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弟妹,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消息,还有,述辞呢?”古镜问道。 “他可能已经被九渊岛杀害了。”丝犁茵眼神忽然呆滞了一下,喃喃道。 “不是说只是擒住了吗?”古镜听后接受不了,又想起当时被围攻的时候,九渊岛的人说他们是在棋肃羽的协助下生擒了述辞。 “我不知道。”丝犁茵仿佛还陷在悲伤中无法自拔。 “你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大伙听听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古镜问道。 “那日我与述辞在海上分散,然后先后登上了九渊岛,我们各自都有留下暗记,以便汇合,前不久我刚寻到他,可他却身负重伤,躲在一个山谷旁。”丝犁茵回忆道。 “他怎么会受得伤?”古镜担忧道。 “听他说是为了救一个叫棋肃羽的人,此人是在海上遇到的,当时还救了我夫妻的性命。”丝犁茵回道。 “什么?难道是真的?”古镜失声道。 古镜的声音不大,但是众人听得清楚,古镜口中所说的自然是昨日他跟大伙提起过,在被九渊岛围攻之前,棋肃羽曾找到过他,还说九渊岛已经联合乌骨族大举进攻中原,更夸张的是五大派之中有一派是叛徒。 古镜双眼盯着丝犁茵,将当日棋肃羽的话一一说了一遍。丝犁茵听后道:“棋肃羽所言句句属实。“ “怎么可能?“众人当时听这事只当是一乐了,从没想过是真的,即便现在已经得以证实,但还是不敢相信,连忙各自后退,各自门派挤在一起,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主首桌上,古镜、飞九凌、丝青萸、常问等人互相看着对方,想从某人的眼中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众人心中也慢慢不自禁的分析起来,首先玖音阁可以排除嫌疑,因为这消息就是玖音阁的人带来的;其次可以排除的是常空寺,因为常空寺毗邻九渊岛,九渊岛要进攻中原,首当其冲的就是常空寺,况且常空寺和九渊岛数十年的缠斗是路人皆知,沿海百姓最痛恨的自然都是九渊岛;古伦派的可能性也比较小,他的实力最弱,但是却争得大陆的中心,建立了一个强大的帝国,虽然没有什么理由能说服人们他不是叛徒,但更没有理由可以说明他会叛变。 那么惊翎山和落鬼洞的嫌疑最大了,惊翎山侧居西边,势力最强,扩张和侵略有史以来都是强者的姿态,所以惊翎山免除不了嫌疑,不过此次惊翎山损失了近半弟子,这应该不会是装出来的吧?如此说来的话倒又可排除嫌疑了;最后一个落鬼洞,众人想到这,忙四周一看,刚刚还在端酒倒水的落鬼洞弟子,此刻好像突然蒸发了似的,竟一个也寻不着。 似乎所有人都瞬间想到了这些,不由得背后生出冷汗,倘若落鬼洞是叛徒,那自己还在这接受他们的宴请,这不是赤裸裸的鸿门宴吗? “开门”,靠门边的人发现门不知何时也关着了,使劲拉也拉不开,古镜也见到形势不对,一个纵身飞至门边,双掌一运力,正往大门击去,忽然,从门缝里射出数支利箭,古镜忙一手掌,朝一边闪去,利箭击中身后的几名武林人士,那几人中箭后还没发出惨叫声就已经滚落阶下。 “小心有毒。”古镜大叫道,然后他猛地鼻孔一缩,闻到一股异样的香味。 “这是什么味道?好香。”慢慢得越来越多的人闻到异香,在这关头什么味道都是危险的,众人急忙屏住呼吸,心中都在祈祷刚刚吸进的那一点点味道,千万别是毒气,即便是毒气,就那么一点点也应该产生不了毒性吧。 “不好,我们都中毒了。”一个门派的弟子慌张的说道,他发现自己竟然使不出真气了,然后接二连三,众多武林人士都发生了相同的情况。 主首座上,飞九凌和丝青萸、常问等其他长老相互对眼,然后点点头,数人一起发功,朝头顶一掌轰去。 哗啦啦,碎裂的房梁和瓦片漫天迸飞,飞九凌带着飞还风和飞擒鹰率先立身屋顶上,却发现对面早已有几人已经在屋顶候着,待到众人都攀上屋顶后,定睛一看,发现对面数人的背后,正有毒角糜的身影。 “毒角糜?你落鬼洞居然背叛中原武林,做了九渊岛的走狗。”飞九凌破口大骂道。 “麻烦九凌大长老下次能把在下的名字叫对,敝名乌角糜。”毒角糜依旧没有站上前来,远远的在后面喊道。 “混账。”飞九凌一听,这毒角糜竟然姓乌,那不就是乌骨族的人吗?当即就要擒掌上前击杀毒角糜。 “我劝大长老还是别动手,要不然的话散了功可就麻烦了。”乌角糜恻恻笑道。 古镜在飞九凌耳边小声说道:“我们已经中了毒,不要轻举妄动,最前面那人就是九渊岛主中山策云。“ 飞九凌听后身子也是一震,他果然发现体内真气正在郁结,流动越来越迟缓,竟然有凝固的迹象,这到底中的是什么毒,如此厉害。 “阿弥陀佛,中山岛主,别来无恙。“常问大法师听到古镜的话,终于开口,他知道这件事是此人主使,跟乌角糜拌再多嘴也是无济于事。 “原来是常问法师。“中山策云面无表情说了一句,算是对常问的回应了,然后后看了一眼飞上屋顶的这么乌泱泱一群人,又道:”不知众位光临我九渊岛有何贵干?“ 飞九凌等人当下都在默默的凝聚真气为自己解毒,竟没一人回答中山策云的话。站在后边的乌角糜道:“中山岛主,就半日前,他们已经商量好了要直捣九渊殿,生擒岛主您,然后掠尽岛上的金银财宝,杀尽所有岛民。幸亏在下及时按照计划行事,将这群人毒倒在此地。“ “哦?是嘛?“中山策云眉头一簇道。 “中山岛主别听这小人瞎说,我等此次登临贵岛,只是为了擒拿一个危害武林的恶贼,并没有过多的冒犯之意。“古镜心里明白事已至此是不可能善了了,但是自己这么些人全都中了毒,若现下能不正面冲突,也是为大家赢取一点解毒的时间,期望能出现一线生机,要不然中原武林的半壁高手就这么窝囊的折在这九渊岛上,穿出去简直会让人笑死。 “大长老,怎么样?“飞还风闭气凝息了一会之后,对身边的飞九凌道。 飞九凌睁开眼睛,没有搭话,也是望了望旁边的丝青萸等人,尤其是常问,却发现几人都是纷纷轻微的摇摇头,意思很明显——此毒,暂时无法解。 随着酒醉上头,又气急败坏的飞九凌二话不说,直接抽出背后的巨剑,凌空一跃,一招惊鸿斩就要施展开来。 “快退“几乎同时,双方阵营都传来撤退的声音,飞九凌是惊翎山掌门之下第一人,全天下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他的绝招惊鸿斩,没有谁不忌惮,不只是敌人,就连自己人也一样。 “惊鸿斩“六道剑光散发出刺眼的光芒,此时连周围的阳光都瞬间变得暗淡了不少,中山策云更是心中骇然,这位惊翎山大长老他早就如雷贯耳,今日亲眼所见却没想到其功力竟然强横如此,自己若是正面对上绝对九死一生,上次出现这种感觉还是面对救走棋肃羽的那位利管家,但这也更激发了他要进侵中原的决心,拿下惊翎山等几大门派,夺取他们的功法秘籍,自己也能成为天下第一的存在。 心中这样想,中山策云后退的速度简直是最恐怖的,虽然他能断定中毒后飞九凌施展的惊鸿斩不过是昙花一现,拿不出多少威力的。 果然,难以世出的惊鸿斩六式,才刚刚形成,不待斩下,已经越来越惨淡,这是飞九凌后继乏力的表现。 “噗“半空中的飞九凌巨剑一垂,喷出一口鲜血,直直得往地面上砸去,飞还风和飞擒鹰见状,立马飞身上前,将飞九凌搀扶着地。 此时阳光依旧热烈,可众人的心已是如坠冰窖。 第八十二章:全军覆没 “诸位,念在相识一场,奉劝还是不要挣扎了,后边有的是苦头吃呢,留着一口真气还能多扛久一点。”看到飞九凌毒发,乌角糜就开始肆无忌惮了。 “阿弥陀佛,老衲还有一个疑问。”常问大法师问道。 “你说,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乌角糜仰着脖子道,想起往日在这些人面前都得低一等,现在逮着机会了,可不得好好威风一把嘛。 “我们中的是什么毒?”常问大法师此问一出,所有人都竖起耳朵来,希望是自己曾听说过,或者有办法可解的毒。 “这个告诉你们也无妨,正是我乌骨族的烙魂毒,乃是世间绝毒。”乌角糜得意道。 听完乌角糜的话,在场大部分人的眼神都暗淡下来,既然是绝毒,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你莫非真当我们孤陋寡闻,乌骨族的烙魂毒世间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存在,那种逆天珍贵的东西,你们还会洒豆子似的给我们每人施上一剂?恐怕你们有这心也没有这么多毒药拿来使吧?“飞还风一听乌角糜的话就不信,他平日倒是有收集古籍古物的习惯,曾也了解到乌骨族的这种烙魂毒,乃是传说中的神人之物,是不是真的都犹未可知,怎可能这般轻易拿来给所有人下毒。 有道理,所有人都舒了口气,只要不是绝命之毒,就有希望可以解除。但是乌角糜接下来的话,又将他们的希望狠狠的掐碎了。 “还风长老好见识,不瞒你说,我乌骨族研究烙魂毒已有上百年,给你们服下的是仿制毒药。“乌角糜顿了顿又说道:”我们上百年几代人的研制成果现在都进了你们的肚子里了,虽然是仿制,但它一样是无解之毒,你们死心吧,哈哈哈哈。“ 飞还风还想要再争辩几句,这种时候,多知道一点情况就说不定多一线生机,但早已不耐烦的中山策云直接出言打断道:“长老及核心弟子留下,其余人,杀了。“ 乌角糜一愣,在他面前可是乌泱泱上百人,光留着四大派长老和几位核心弟子也才三十余人,那剩下的得全杀了?他有些不确定的眼神望了望中山策云,只见中山策云大手一挥,然后双手一背,直接离开了。 从中山策云身后冲出数十位蒙面黑衣人,手中握着银暗的匕首,惊翎山众人一看,正是当时在树林中那些袭击者使用的武器,又两名弟子一时怒上心头,一运功,就要冲过去,结果人还未抵达,就半路吐血倒地了。 见到这个场面,没有谁还敢轻举妄动,现在动就是现在死。 于是,那数十柄匕首就像死神收割的镰刀一样,在人群中穿梭,像看白菜头似的,数百人仅仅一会儿就少了大半,看着地上流淌的鲜艳温热的血液,所有人都有种想呕吐的感觉。 偶尔有几个小派弟子奋起反击,但也没有丝毫的抵抗力,依旧如案板上的肉,任人宰杀。甚至还有人已经受不了这种折辱,举起刀剑,直接自我了断。 在场的几派长老都是攥紧了拳头,牙眦欲裂,比起九渊岛,他们更加恨落鬼洞,如果不是落鬼洞趁机下毒,他们也不至于陷入现在毫无还手之力的境地。 乌角糜也感受到众人怒视的目光,赶忙招呼弟子,急忙退去,不知往何处去了。 约莫半刻钟过去,数十位黑衣人银暗的匕首已经被血染的鲜红,他们不时朝已经倒地的武林人士补上两刀,然后站在尸体上,扫视一周,确认都已经死得彻底了才走出来,然后一个领头的一招手,数量囚车吱吱呀呀的被马匹拖过来。 不一会儿,中原武林除落鬼洞外,四大门派的长老还有年轻的优秀弟子,已经全数被装进了囚车。 接着,忽然从四处涌来一群岛民,手里拿着铲子等等,一声不吭地在地上开始挖坑,欲填埋这数百具尸体。 此刻,九渊岛上的风显得额外的腥臭。 “想不到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我四大派就折在九渊岛手上了。“飞擒鹰坐在囚车上,叹气道。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大长老,他毒发至今都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只剩下微弱的呼吸。“飞还风看了看躺在一边的飞九凌道。 “大长老功力深厚,不会就这么殒命的,你倒是说说这烙魂毒有什么了不得的?“飞擒鹰道。 “此毒每日正午发作一次,发作时生不如死,身体溃烂,神智全失,不消半月,若无解药,必死无疑。“飞还风字句道。 前后囚车上古伦派和玖音阁的人听了也已经一脸茫然,已经不怎么抱生还的希望了。 “是毒总有解药吧,不是都说万物相生相克吗?难道以师兄你的博学多闻,也找不出一两种那么缓解一下毒性的方法?“飞擒鹰不死心的问道。 “有是有,但那都是传说中的东西,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即便存在也无从寻起,何况我们现在还深陷囹圄。“飞还风道。 “你倒是说说看嘛,万一我们有机会逃脱出去,总得知道要找的是什么东西吧?“飞擒鹰道。 “黑悯草,是一种枝黑、叶黑、花也黑的草药。若得此物,万毒可解,区区烙魂毒更是不在话下。“飞还风给飞擒鹰问的没办法,只得说道。 众人一听,居然真有能解此毒的东西,虽然罕见,但也是个好消息了,然后各自交头接耳了一番就大失所望。因为根本没人见过这个东西,即便是听说也是头一回。 “大长老,那日棋肃羽来找我的时候,好像与我提过一句说乌骨族的人给他下过烙魂毒,但是我当时见他时,他并没有中毒的样子,难道他的毒被解了?“古涯忽然想起来那日棋肃羽与他一边赶路时一边说起过烙魂毒,只是自己当时也没听说过这东西,所以也没上心,难怪今日听来有几分熟耳的感觉。 古镜听了此言心中倍感不知滋味,经过落鬼洞的背叛,他已然明了,当日自己是中了九渊岛的离间计,没有不相信棋肃羽的话,如今,棋肃羽说的那些话已经一一应验了。 古伦派与棋肃羽的仇怨太深,不过经过九渊岛这么闹一出,或许是个双方言和的契机。 第八十三章:阶下囚 虽然古涯和古镜在囚车里交谈的声音不大,但是大伙还是都听得见,尤其是飞擒鹰,听到有解毒的可能性,腾地站起来,问古镜道:“那棋肃羽现在在何地?” 古镜刚想说不知道,就看到笼外一条长鞭突兀抽来,直接鞭在飞擒鹰的脸上,飞擒鹰一手抓住,刚想使劲将那人拉下马来,但是看到一眼笼内躺着的飞九凌,还是不敢轻举妄动,于是松开手里的长鞭,狠狠瞪了一眼外面的黑衣人。 “擒鹰,不要莽撞。”飞还风也及时制止道。 飞擒鹰哼了一声,坐在笼中的草垫上,只是脸上一道红印慢慢突显,火辣辣的疼痛令他脸皮有些跳动。 身为惊翎山长老,却被九渊岛一个小喽啰欺辱至此,他暗道:日后如有机会活命,但凡九渊岛的人,见一个杀一个。 众人都不说话了,静静坐在囚车内,双眼紧闭,调神平息,希望能最大限度的保持体力,降低真气凝结的速度。 古镜不经意间抬眼望了望前方,发现他们行进的方向是那正中心的九渊岛。 九渊殿内,中山策云面容急切又有些为难的看着座下传信的影卫,道:“告诉我,雪乘旧疾复发多久了?” “这……”影卫有些吞吐。 “说。”中山策云厉声喝道。 “回岛主,早在出发之前就已经复发,但是军师怕打乱了岛主的计划,所以一直不让我们说。”影卫道。 “荒唐,计划早几天晚几天有什么区别,哪里比得上身体要紧?”中山策云有些像是自语道。 其实兵贵神速的道理他当然知道,趁着惊翎山等几大门派等人还在九渊岛上,直接杀到中原,再加上与乌骨族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可谓天时地利人和,样样齐全,滨雪乘断然不会因为自己的旧疾而打乱了中山策云整盘计划。 当得知中山策云已经将棋肃羽和到九渊岛的四大派精英全部抓获之后,滨雪乘再也撑不住了,这才派影卫赶回九渊殿,想请中山策云提前出发,赶在进攻前稳定军心。 中山策云摆摆手,示意影卫退下,然后唤来传令侍卫,道:“传令所有岛卫、岛治,三日内集结完毕,由岛卫长藤野松带领,从大陆最南端的浦月城登陆,那边没什么防御,常空寺将最重要的力量都分布在与古伦、惊翎、玖音交界处了,按计划不出五日便可与我们汇合,要不然时间太久,那些中了毒的门派长老都死光了,就毫无意义了。” 传令侍卫听完之后,没有出任何声音,直接出门传信去了。 岛卫、岛治相当于目前存在于九渊岛上的所有力量,但中山策云没有丝毫犹豫,他的目标就是带领所有九渊岛的人,一个不落的脱离这个恶劣,贫瘠的岛屿。 这也是中山策云将这些岛屿的名称全部废除的原因,他要让所有人都忘却这个自己出身的地方。 从九渊殿出来之后,中山策云又来到地下监牢口,两名守卫立马单膝一跪,恭敬的行礼,然后先是一人掏出钥匙,插入锁孔就退到了一边,然后另一人也掏出一把钥匙,插入锁孔,接着,两人同时拧动手中的钥匙,只听到传来金属撞击的铿锵声,厚重的铁门才吱得一声自动开了一条缝,两名守卫连忙上前将门推开,让中山策云进去。 中山策云自始至终也没有说话,径直走到了最里部,借着幽暗的光线可以看到里面一个人影躺着,这人影自然就是中山策云前些日子亲手逮回的棋肃羽,只是这么长时间了,棋肃羽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中山策云又舍不得就这么一掌将之劈死,尤其是棋肃羽在被抓捕之前,那双慑人心魄的眼神,让中山策云将杀弟之仇都抛到九霄云外了,现在他一心只想着怎么让棋肃羽醒过来,然后从他嘴里撬出些有用的东西来。 自从坐上九渊岛的岛主之位,中山策云已经见识过太多诡异或者说是神奇的事情,而且越诡异他越感兴趣。 怎奈这几日他已经找了很多医术高明的人来医治棋肃羽都无济于事,就连他自己都试过用真气给棋肃羽疗伤,然而,真气输入再多都是直接没入棋肃羽的体内,被他据为己有以外也没有其他的反应了,好像棋肃羽分明就成了一个假死人。 “哎“中山策云叹了口气,看来这小子一时半会儿也醒不来,干脆将他与那些门派的人一起押上船,来日再说吧。 当然,中山策云绝对想不到棋肃羽曾经中过乌骨族的烙魂毒,如今却安然无恙,乌骨族也并未将此消息告知他,否则他绝对不会出此下策的。 又过了一日的时间,押送四大派的囚车终于到了九渊岛,不过他们看到的是密密麻麻扎堆的黑衣人,有些带着面罩,有些并没有,看这些黑衣人的数量足有数百,而且井然有序,行动轻利,一看就知道是经过训练的。 这让笼子里的四大派长老和精英弟子惊疑不定,他们之前还只是抱怨两句说小看了九渊岛,现在只觉得自己完全是个傻子,光这些黑衣人,放到任何一个门派都是一支精锐力量,何况数量还如此之多,究竟这九渊岛是怎么训练出这么多精英的呢?古镜自问在圣衍国也训练了不少精兵,但与这些黑衣人相比,恐怕只能当当肉盾了。 “哐啷。“就在他们感慨万千的时候,第一辆囚车的门被打开,囚笼口两个黑衣人抓着拇指粗的铁链脚镣等着,下来一个便锁一个,然后直接带入黑洞洞地监牢中。 经过三四日囚车上的颠簸,体内真气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古镜等人刚下囚车就有点头重脚轻的飘飘然,带上脚镣之后,走起路来也歪歪斜斜,不受控制,仿佛醉汉一样,顿时惹得那些黑衣人哄笑连连。 “各位受累了,不过请放心,现在到了我的地盘,我一定会好好招待大家的。“一名狱头笑着对四大派的人说道。 古镜面色铁青,他甚至觉得不如一死百了,简直无颜再回中原武林。 其他人也都是门派长老和精英弟子,他们的想法莫不相同。 从受人尊崇到被人随意取笑的阶下囚,任谁也无法坦然接受这种落差吧。 第八十四章:梦里梦外 在一座木屋旁,一位老者拦住一位女子的路,道:“不能去。” 女子一脸阴沉,眉间微蹙,对老者的阻拦有些恼怒,道:“我就是去看一眼而已。“ “那也不行,老夫真后悔被你怂恿,将你带出来,你思父心切,我能理解,但你现在想要干扰俗事,是要犯大禁的。“老者说道。 “我不管,反正不能就这么让他死了。“女子依旧不肯道。 老者听言,苦笑道:“哎,烙魂毒都没能让他死,自有他的天福造化,你不要作多余的担心了。“ 倒真是,当初连寿老都毫无办法的烙魂毒,竟然被那小子不知如何给解了,看来他确实是个蟑螂命,轻易死不了。想到这,女子面容才稍微好看了些,收回了脚步。 老者见状,忙趁势又言:“你若老是这般莽撞,我就带你回去,你也知道,这次回去了就必须将那件事情办妥,只是办那件事之前你必须心无所扰,全心全意,这也是我陪你逗留如此之久的原因。” 女子不再吭声,只是抬头望了望东南的方向,轻轻舒了口气。 深海、漩涡、巨石,这个地方是不是以前来到过,一条人影出现站在漩涡旁,喃喃自语,一丝丝灰白的气流在他身周旋转缠绕,然后又随着漩涡一点点被卷入海底。 明朗的天空中,突然一朵漆黑的云遮住了太阳,紧随着海浪开始汹涌沸腾,一圈圈巨大的涟漪以漩涡为中心,朝四方扩去。不知是被什么掌控着似的,涟漪变成了巨浪,一浪高过一浪,从开始的半尺,到了三尺、十尺、百尺,滔天的海水遮天蔽日,像一座座高山,山与山被连结成山脉一般,咆哮着远去。 这些高山似的海浪会推到哪里去呢?人影又自语道。于是他跟在巨浪后面,逐渐得,他看到远处有一座城镇,那里好像正巧是集市的日子,人声鼎沸,欢闹声响彻天空、孩子、老人、青壮年、年轻的姑娘,所有人,都沉浸在忘我的世界里。 忽然炙热的空气温和了许多,甚至有些凉意,刚刚还白得刺眼的阳光此刻变得如玻璃般斑斓。 众人回过头看向背后头的太阳,却看到一堵比太阳还高的水墙,正在无声的靠近,然后轰得一声,水墙瞬间倒塌,漫天的海水在地面上化作一条条奔腾的大河,所过之处房屋尽毁,草木皆无,而那成千上万的人群,更是连一声惨叫都未曾发出,就已经被卷入浪潮中。 最后,整个天地都安静了下来,眼睛所见之处都是汪汪的海水,没有了一丝生气,仿佛这里一直就是这样,从没有过什么城镇。 只留下那道呆滞的人影,像根柱子,一动不动。 “哼“一道闷哼声想起,然后又是一道”呼“的声音,像是受了惊吓又放松下来的感觉。 “谁在那边?“有一个声音从别的地方响起来,由于光线比较昏暗,不是很熟悉之人,很难辨认出对方是谁,此地自然不会是别的地方,而是九渊岛的监牢中,说这话的正是被仇恨和愤怒充斥整个头脑,毫无倦意的飞擒鹰。 那发出哼呼声的人明显愣了一会儿,然后道:“在下棋肃羽,阁下是哪位?” “棋肃羽?”,忽然像炸开了锅似的,四处都传来惊呼声。 原来刚刚所有的景象都是棋肃羽梦境中所发生的,但是你若再问及他做了何梦,他肯定再也回忆不起任何东西,这种梦似乎已经做了很多次了,棋肃羽自己也已经习以为常。 不过他一醒来就惊呆了,首先,他发现自己身处于监牢中,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是那日树林中与中山策云打斗,然后昏迷过去了,定是被中山策云擒回来的;再者是旁边的几处监牢中出现几道熟悉的人影,让他有些错愕。 “古涯兄?你们怎么?”众多人之中,棋肃羽最先认出来的就是古涯。 “呵,说来惭愧,我们也是中了九渊岛的诡计。”古涯无奈道。 “哎。”棋肃羽叹了口气,知道是古镜没有听信自己的话,告诫众人离开九渊岛,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 “由此看来,落鬼洞就是那个背叛武林的门派了?“棋肃羽没有看到一个落鬼洞弟子的身影,便问道。 这次,古涯也没有回话,只是模糊中,点了点头。 古镜原本也想搭两句话,可怎么也拉不下脸来,毕竟棋肃羽是小辈,自己是武林名望。不只是他,可以说在场的所有人都有点按捺不住,因为烙魂毒已经隐隐有发作的迹象了,但是这些话又如何能说得出口,众人来这九渊岛都是为了擒拿甚至是击杀棋肃羽的,现在倒好,反过头来要求人家提供解毒的良方,不免自觉可笑。 但是有一个人是不顾这么多的,那就是飞擒鹰,此人性格直来直去,说难听点就是直肠子,心中所想,口中就要说出来。尤其是现在生死关头,更不会去想什么好不好意思了。 “咳,这位棋兄弟,有件事我想问问你。”飞擒鹰开始想喊他小辈,但是要求于人,还是觉得自降辈分比较说得上话。 “不知前辈是?”棋肃羽倒没多想,只是问道。 “老夫是惊翎山长老飞擒鹰。”飞擒鹰回道。 “原来是前辈,不知有何赐教。”棋肃羽依旧本着客客气气的语气。 “嗯,其实也没什么,听说你中过烙魂毒?可有此事?”飞擒鹰问出话来,周遭一片都顿时鸦雀无声,个个竖起耳朵,生怕听岔了一个字。 “不知前辈从何得知。”棋肃羽有些疑惑,这事连述辞都不知道,这惊翎山长老怎么会知道。 “是我告诉他的,棋兄不要见怪。”古涯接过话道。 “古兄言重了,这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前辈突然问起,令晚辈有些莫名其妙。棋肃羽释然道。 “你们说来说去真是没完没了,直接说我们都中了烙魂毒,有什么办法能解不就得了吗?“一向极少开口的古伦派三长老古尽实在受不了这些人啰哩啰嗦又没一句讲到点子上的话。 棋肃羽腾地站起身来,巡视一周,只见监牢中满当当的数十人,各大派皆有数位长老在列以及一众年轻精英弟子。 看着这些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大爷们,落成这般地步,心中顿时也有些不知滋味。 第八十五章:毒发之时 “你倒是说句话啊,此毒能不能解?”飞擒鹰见棋肃羽呆呆的扒在铁栏上,一言不发,忍不住大叫一声。 “毒当然是可以解的,不过那解毒的东西早就被他们搜刮了去。”棋肃羽无奈的摊摊手,他也察觉到怀中那一袋子黑色小花,以及师父留下的一些东西悉数不在,定是中山策云搜了去。 他还发现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居然又被下了烙魂毒。于是他也不瞒着,道:“我现在也被下了烙魂毒,与你们是一样的了。” “得想办法逃出去。”飞擒鹰说了一句废话。 “铿铿”,突然响起两声金属的敲击声,众人一看,却见惊翎山长老飞还风在监牢中兜着圈子,用手在构成监牢的铁栏上敲了两下。 “逃不出去的,这铁栏的材质是西域的漠铁,你我全盛时期或许还能击弯它,现在嘛,拼上老命也撬不动一厘呀。”飞还风似乎是自语似的回答了飞擒鹰的话。 “漠铁?中山策云那老贼真是舍得。”飞擒鹰好像故意不把飞还风的话听全了似的,光听见漠铁了,此物是惊翎山所在西域的特产了,尤其适合做刀锋剑刃,不但坚,而且韧,惊翎山上下众人的巨剑便是用此物铸造,只不过身份越高者,漠铁的纯度越高。外人更是千斤难求一两,虽然此铁栏所用漠铁纯度不高,但如此之多,的确堪称大手笔了。 “那他们总得给我们送饭送水吧,我们就趁机逮着一两个,逼他们交出钥匙,然后打开牢门,上九渊殿中山策云的老巢把解毒那玩意儿找出来。”飞擒鹰又有一计,道。 “你再大点声,看能不能让整个九渊岛的人都听到。”飞还风面色难看的挖苦道。 众人皆是摇头,飞擒鹰似乎是有点神经大条了,不过生死攸关的时刻,什么傻事蠢话说不出来呢? “现在什么时辰了?”沉默了许久,棋肃羽出声道,想是他在监牢中不知待了多少时日,再加上这里一直都是幽暗阴森,根本察觉不到时辰。 “算起来已经是午时了。”古涯回道。 “古兄,快按住合谷穴。”棋肃羽急忙道。 “为何?”古涯问道。 “你们的毒差不多要发作了。”棋肃羽低声道。 听棋肃羽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是一愣,烙魂毒的凶名大家都知道,但是目前还未发作过,也不知会到个什么程度,但是棋肃羽一上来就让大家按合谷穴,这不是看扁人吗,第一次发作就这样,到后面还怎么活,飞擒鹰第一个嗤之以鼻。 众人都没有动作,古涯也不知怎么办,只听棋肃羽再次急声催促,古涯才慢悠悠的按住合谷穴。此穴通经脉气血,更是止痛要穴,但是一般武林中人个个性格坚毅,宁愿忍着牙齿咬碎了,也不会去按合谷穴。 除了古涯按紧自己的合谷穴之外,还有一个人却早就乖乖照做了,那就是玖音阁的丝凰如,自从在古伦派中与棋肃羽对决,自己使出了绝招而棋肃羽却连个眉头都没皱,她就开始非常忌惮棋肃羽,忌惮自然源于对方的强大与神秘,此刻棋肃羽提出要古涯紧按合谷穴,自然不是害人,所以她立马自觉照做了。 “哼”忽然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闷哼,接着,一下子全部安静下来了,没有一丝声响,不过,若仔细听的话,还是可以听到一点牙槽磨合的声音。 棋肃羽一下就明白了,烙魂毒很准时的发作了,不过奇怪的是自己身上的毒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莫不是中过了一次就免疫了吧,他心中好笑的想道。 “啊”一声痛苦的哀嚎想起,棋肃羽转头看去,正是古伦派的一个小弟子,年纪轻轻就能跟在几大长老身边,想来也不是普通人,不过他定也没经历过什么太大的苦痛吧,毒发才刚刚开始,就忍不住哀嚎起来,也不知是不是他这一带动,那些本死咬牙关的弟子终于不再强忍着,个个忘我的昂起头颅惨叫起来,尽情的发泄着身体的痛苦,确切来说应该是头部的痛苦。 那种从脑海深处被撕裂的刺痛,棋肃羽现在想来依然有些心悸。不过他奇怪的是玖音阁全是女弟子,似乎却没有这般痛苦似的,没人吭过一声。 这自然是与玖音阁的功法多是加强自身的精神意志有关吧。常空寺众弟子也挺能扛,只是嘴巴里嘟嘟哝哝的念着佛经,也算是精神加持,凭借信仰的力量分散一些痛苦吧。 让棋肃羽比较佩服的还是惊翎山弟子,完全凭着意志力,疼得脸上发抖都没有叫出来,想来惊翎山的修炼恐怕多是身体和意志的锤炼,所以更能忍。各派的几位长老就不必说了,这点折磨自然很难让他们屈服。 应该差不多了,棋肃羽估摸着烙魂毒的发作时间要过去了。 “烙魂毒不过如此,比这强上十倍的痛苦老夫也硬扛过,哼。”飞擒鹰偷偷的揉了揉双脸,仍不忘吹嘘一下自己硬气。 “前辈切莫小觑这烙魂毒,晚辈在中毒第六天的时候就已经皮肉腐裂,血化黑脓,生不如死了。从第三天开始,往后会越来越痛苦,毒发时间也越长,前辈还是要提前作好心理准备。”棋肃羽也有点烦这飞擒鹰,忍不住就想吓吓他,何况自己说的确实都是实话。 “这都已经第五天了,不过如此啊,你莫不是想吓唬我们。”飞擒鹰睁着眼睛道,听棋肃羽说的恐怖,他倒不信。 “倒不是他吓唬我们,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你小子中的才是真正的烙魂毒,不像我们这个,只是后仿制的。“飞还风道,接着又问棋肃羽:”不知你的毒发到了第几日?“ “额,差不多是第九或第十日吧,当时晚辈已经被痛苦蚀了心智,哪里还记得第几日呢。“棋肃羽道,其实当时因为习练了三尘经,转而又被金刀帮的人惹怒,就不知怎么的将金刀帮上下给屠杀了,这件事情在棋肃羽心里也一直是个阴影疙瘩,倒称不上什么罪过,对自己有所图的人,他也不会傻到去慈悲以待。 “所以你就是在被侵蚀了心智的情况下灭杀了金刀帮吗?“飞还风话锋突然一转道。 “是,这件事晚辈不想做任何解释,虽说金刀帮恶意在先,但依晚辈平日的习性作风也不可能会去屠杀全帮上下的。“棋肃羽道。 “我更感兴趣的是,你是如何将金刀帮的宝刀给打断的。“一直未出声的古镜意外插嘴道。 “这……晚辈真的记不清了。“棋肃羽印象中压根就没有什么宝刀。 “如此敷衍,怕是难以让人信服吧,现在我们都处在绝境,难道你还不能说实话吗?“古镜有些冷嘲道。 “您说的对,那么您就等到烙魂毒发作的最后一日吧,晚辈敢保证,如果您有幸不死,往后您回忆起来那一天,除了痛字,什么也记不起来的。“棋肃羽显然对古镜也不怎么感冒,自己到这个田地,基本上都是拜古镜所赐。 很意外古镜居然没有再出言反驳,许是刚才的痛苦让他有些明白棋肃羽的话吧。 第八十六章:第七日 “长老,求您一掌劈死我吧。”一名惊翎山弟子突然跪在地上,对着飞擒鹰说道。 “没出息,起来,别丢我惊翎山的脸。”飞擒鹰上前一把将那弟子抓起来,又往边上一推。 “求您了,与其这么被痛苦折磨死,还不如长老您给我一个痛快的。”那名弟子声泪俱下,看着已经是心智半失的模样,早就对生还不抱任何希望了。 飞擒鹰袖子一甩,懒得搭理那弟子,一只手不知不觉已经按上合谷穴。 “已经第七天了。”飞还风看了看监牢中的个个奄奄一息的模样,叹了口气道。 “这些看守也太鸡贼了,每次都是趁我们毒发的时候送饭送水,明摆着不想给我们任何机会。”飞擒鹰用有点沙哑的声音抱怨道。 “棋施主,老衲有一句话,想跟你说说。”常问大法师自从进了监牢后,嘴巴里就没停下过诵经,到目前为止算是最泰然自若的一位了。 “大师请说。”棋肃羽直了直身子,虽然此次烙魂毒对自己没有丝毫影响了,但是他也不忍心就这么看着众人殒命,若这些人真的死在这,基本上等于将中原大地拱手送予九渊岛了,所以但凡有一点办法,他也是愿意试一试的。 “老衲有一部沱拳帷掌的隐篇,施主可愿意学上两招?”常问没头没脑的问出这么一句,棋肃羽也不知什么意思。 “大长老,不可啊,这是我常空寺的根本所在。”常空寺另外一位法师出言劝阻道。 别人可能不太清楚,但是古镜和飞擒鹰等门派长老对这沱拳帷掌的隐篇都有耳闻。沱拳帷掌是常空寺基本每个和尚都会使的一套拳掌结合的功法,能攻能守,而且能借势发力,用到妙处堪比四两拨千斤。 功法非常简单易学,但是极难有学好学成者,而常问所提到的沱拳帷掌隐篇,则是只有常空寺大长老和掌门才可以习练的至高功法,迄今为止,还未有一人见识过这套功法的厉害程度,但依其神秘与难得来看,绝对是顶到尖尖的功法。 “常空寺的根本在我们,人在寺在,人若不在了,寺也是个空壳子而已。”常问没有责备那位劝阻的法师。 “恕晚辈孤陋寡闻,此功法有何用处,为何要现在,此地,而且是晚辈来学?”棋肃羽对这什么功法其实没多大兴趣。 常问没有搭话,只是用手拍了拍眼前的铁栏。棋肃羽虽然立马会意,但也疑惑,莫非这沱拳帷掌还能将漠铁制成的铁栏打开不成。 像是猜到棋肃羽心中所想,常问有意无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两指一送,一块黑布飞到棋肃羽身边。棋肃羽刚想提醒一下常问,此地光线实在太暗,即便写好功法秘籍扔过来,自己也是看不清的,结果一打开,黑布上面的字竟然隐隐有流光闪动,即便是再暗的地方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小子,留给你的时间不多,能练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常问说完眼睛一眯,又诵起佛经来。 其他人也都各个向棋肃羽投来鼓励的眼神,当然,棋肃羽也看不到,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黑布一字一句的琢磨着。能有机会参悟一把常空寺的顶级绝学,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报……报“流海城内,一名斥兵连滚带爬的高喊道,好像有什么了不得的敌情一样,刚进了内城,两袖飞甩,大汗淋漓,喉咙里像鼓风机一样喘着粗气,即便是这样,他依旧没命的朝城主府奔去。 城主府的守卫见是狂乱跑来的是斥兵,也没有一点阻难,直接让他进了府内。而此刻守城的城主照云河正领着数位守将琢磨着投壶之乐,眼看他即将得胜,却被突然冲来的斥兵将投壶给撞倒了。 照云河霎时脸色阴暗下来,瞪着斥兵道:“你是瞎了眼还是失心疯?“ “禀……城主,有……有敌兵来犯。“斥兵并未忙着谢罪,而是先将军情禀报。 “哦?我流海城居极南之末,何敌之有,莫非是海里跑出大鲨了?“照云河冷斥道,引得一众官兵哄笑不已。 斥兵顾不得这么多,只是趁着照云河斥责的时候多喘了两口气,又道:“东八十里,有强敌。”说完再也难以支撑,直接昏死过去了。 “是嘛?”照云河淡淡回应,然后对着旁边一努嘴道:“将他带下去吧。” 两个守卫连忙跑来,将累得半瘫在地的斥兵扶起。旁边一位守将道:“扶下去,弄点好吃好喝的,让他好好休息休息。”守卫点头应下。 “不,将他挂到城墙示众,谎报军情,扰乱军心。”就在守卫正要将斥兵送到营房休息的时候,照云河却这样说。 “城主,这……”刚刚说话的守将有些疑惑道。 “我问你,东八十里是什么地方。”照云河道。 “什么地方也不是,就海面上。”守将想了想道。 “嗯,一直往东边是什么地方。”照云河又问。 “是九渊岛,那群海盗的地盘。”守将这回想也没想道。 “对,那你告诉我那里怎么可能会有敌情。”照云河道,不过看守将还是有点不放心的样子,他又说:“据我所知,不久前,常问大法师出关,亲自带人上了九渊岛。” “确有此事,属下也有耳闻,好像还有其他四大派的长老和一众弟子都去了。”守将低头一寻思道。 “嗯,所以呢?”照云河问道。 “所以九渊岛已是自身难保,更无可能派出强兵了,何况他九渊岛除了海盗也没兵啊。”守将醒悟道。 “那你说该不该把他悬墙示众。”照云河指了指斥兵。 守将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他当初也是斥兵出身,他知道斥兵的辛苦,而且若不是有确切的军情,斥兵也不会轻易上报,只是此事还是有些难说得通。 “来,咱们继续,不要为此扫了兴。”照云河拍拍手道。 几位守将眼神连连道是,接着扶起投壶,捡起羽箭,接着戏耍,嬉笑声较之前还更大一些了。 第八十七章:怪风 “小子,你练得怎么样了。”眼看又将到正午时刻了,飞擒鹰看着一动不动的棋肃羽,心里着急的不行,连忙催问道。 “擒鹰长老未免太着急了吧,我常空寺的沱拳帷掌隐篇其实一个昼夜便能习成的?”常问大法师道。 其实想催棋肃羽的不止飞擒鹰一个,烙魂毒的毒发真的太没有人性了,他们甚至已经隐隐感觉到皮肤有种开裂的痛感,相信用不了几天就会像棋肃羽说的一样,全身肌肤溃烂,流满黑脓。 别的皮糙肉厚的男人也就算了,偏偏玖音阁都是女流,又是个个绝色,万一留个疤什么的简直此生都不愿见人了。 “可你看看他,除了坐在那一动不动,连比划两下都没有,这样下去何时才能具备轰开这铁栏的能力。”飞擒鹰见有个搭话的,更是来劲。 “擒鹰,不要再说了,他有帮我们脱离的心思,已经难能可贵。但是人各有命,若我们注定丧命于此,再着急也没有用。”飞还风道。 “道理我也明白啊,但是这烙魂毒着实恶毒,杀人不过头点地,可非要一天挨这一顿罪,将人慢慢挨死,实在太过歹毒了。”飞擒鹰依旧抱怨道。 “你放心,想死没那么容易,你以为他们将我们关着是为了什么?”飞还风道。 “为了什么?”飞擒鹰问。 “你想想,若是九渊岛要进攻中原,假如第一站是常空寺,以常空寺的实力,即便不能直接击溃或者将九渊岛拦在南边,也能让九渊岛损失不少吧,但若是两军对峙之时,九渊岛将常空寺大法师常问拉到阵前,你觉得常空寺还有抵抗之心吗?”飞还风字句说道。 其实在场几位长老早已想到九渊岛会是下得这步棋,但都不敢说出来。在他们想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他们宁愿自裁也不会被中山策云拿来打心理战,可现在还不到时候,生存的希望还是有的。 听众人你言我语,棋肃羽却是五官紧闭,全然不闻,正全身心的沉浸在沱拳帷掌的隐篇秘法中。其实常问将这功法给棋肃羽修炼,也只是无奈之举,他自恃天资绝顶,当年修炼沱拳帷掌也花了数月时间才达小成,而自那以后直到现今,依然只是小成圆满,始终无法更进一步。 这套功法也是当初常空寺开山祖师所留,传说此功法大成之后,拳可碎山,掌破万法。也不知怎么了,功法还是那功法,却越来越难练成。他现在之所以将功法给棋肃羽,一方面是考虑到在场所有人只有棋肃羽还能不受烙魂毒的影响,可动用真气,可施展功法,另一方面也是考虑到此人年轻,即便功法外传了,要除掉他也是易如反掌。 “轰隆“监牢大门突然打开,强烈的光线涌入,刺得众人眼都睁不开。来人肯定不是小人物,因为平常送饭送水的小狱卒都是从偏门进来,从不开大门的。 随着脚步声越近,还伴随着几声金属撞击的啷啷声,众人仔细一瞧,竟是当日被押解入监牢时,那个指挥的狱长,琳琅作响的不是别的,正是一大串钥匙。 见到众人双眼丢了魂似的盯着自己一大串钥匙,那狱长哈哈大笑,道:“想出去了?放心,很快就可以了。” 飞还风听完心中一咯噔,看来他们终于要将自己等人押回中原示众了。然后一转头看了看棋肃羽,当即又是一阵冷汗,心中骂道:“这小子怎么听到人进来也不伪装一下,还在津津有味的看秘籍,这要是被发现了还得了。”忙给飞擒鹰使了个眼色。 飞擒鹰虽然平日话多散漫,但是并不傻,顺着飞还风示意的方向一看,登时也一个头两个大,这小子莫非傻了吧,居然连秘籍都没藏着,光明正大摊在地上。得赶紧想办法分散这位狱长的注意力,千万不能被他看到棋肃羽那边。 “啊”突然响起的惨叫,另狱长也是吓了一跳,他一看,竟是惊翎山的长老飞擒鹰。 “我说,你是装的吧,这还没到毒发时间呢。”狱长显然非常了解烙魂毒的毒性。 “啊”突然另一边也叫了起来,连带着还翻了几个滚,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场戏,除了狱长和狱卒还不知所以然,各大派的人倒全都注意到了,一边暗骂棋肃羽,一边不顾形象的大叫打滚。 “怎么回事?不是说到正午时分才会发作吗?”狱长眉头一皱,拉过一个狱卒问道。 “回大人,往日都是准点的,今日不知怎么的,可能时效也不是那么精确吧。”狱卒也纳闷道。 “哎,吵死了,走。”狱长一甩袖子,转了一圈正要往外走,却见到旁边一间牢房的角落里还安静地坐着个人。于是他立马转了回来,问道:“此人为什么没有毒发?” “小的不知,往日他跟其他人一样,甚至叫的还惨烈些呢。”狱卒再次纳闷道,原来这几日里,棋肃羽为了不引起怀疑,每到毒发时,尤其是狱卒送饭的时候,也会装着中毒的样子。 狱长向前两步,这下将棋肃羽看的清清楚楚,忙道:“他面前的地上是什么东西,快去拿过来。” 两名狱卒对视一眼,谁也不敢先上,他们知道关在这里的都是武功高强的人,即便现在中了毒,也不敢轻易直面。于是两人一会意,决定一起上。从狱长手中接过钥匙,狱卒手有些发抖的打开了牢门,却见棋肃羽依然一动不动。 如今最紧张的并非这两名狱卒,而是常问大法师,他现在有些后悔将沱拳帷掌的隐篇轻率交给了棋肃羽,因为他知道,若是这隐篇被九渊岛的人得去了,那就后患无穷了,可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所有人的叫声都异常的大,希望能以此唤醒发愣的棋肃羽,然后再寄希望于棋肃羽的功力能逃脱出去,寻到解药来营救他们。 飞擒鹰更是直接对着棋肃羽的方向,使出了最大的力气吼叫,然而棋肃羽还是雷打不动,连皱皱眉头的意思都没有。 完了,所有的希望都没有了。一个万念俱灰的念头盘旋在各大派弟子和长老的心头。 两名狱卒小心翼翼的靠近棋肃羽,一边紧紧盯着,一边弯腰去拾地上的东西。 “呼”还好,狱卒将东西捡起,棋肃羽也没有丝毫动静,两者舒了几口气,然后才看了看手中的东西,是块黑布,不过上面居然有密密麻麻的小字,狱卒定睛一看,然后惊喜地对着狱长道:“大人,是功法秘籍。” “拿出来。”狱长也是惊讶,这些人入狱前都里里外外翻了个便,身上的东西都搜罗出了,怎么还会有秘籍在身上呢。 “是”狱卒只感觉这间牢房中有种喘不上气来的压抑,早就想离开了。 就在两人准备将牢门锁住的时候,突然一阵没来由的风直穿过他们的身体,然后两名狱卒直接倒地不起,站在外面的狱长见到此景也是一惊,全身真气瞬间调动起来,看起来功力也是极为不弱。 空气似乎瞬间凝固了起来,所有人都停下了惨叫打滚,聚精会神的看着棋肃羽,想搞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然而隔了许久,依然什么也没发生。严阵以待的狱长见棋肃羽又没动静,直接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匕,匕首通体泛着金透的光芒,一看就不是凡品。 “这人可杀不得。”狱长心里想着,岛主出门前额外叮嘱过,那断他个手脚总没关系吧。 “铿啷”狱长小心翼翼推开挂着锁的牢门,又一脚踢开挡路的狱卒尸体,金匕在手中旋滑,看得出他心头也怪紧张的。然后慢慢弯腰下去,拾起狱卒刚欲拿出来的秘籍。 “沱拳帷掌——隐篇。”狱长念出几个字,语气中满是震惊,就这个东西,他如果上交给岛主,最起码能得到一个岛治统领的位子。 作为监狱长,他平日什么事都没有,尽喜欢去琢磨些奇论怪闻,他也是从古籍中得知常空寺的沱拳帷掌还有一隐篇一说,要知道沱拳帷掌的秘籍,岛主早就翻烂了,但是这个隐篇,只存在于常空寺大长老和主持的身上,自然万难得到手。 没想到岛主都得不到的东西,今日自己得到了。 “哈哈哈哈”狱长想着想着就大笑起来,他对棋肃羽没那么大兴趣,自己得到了一件大宝贝已经足够,棋肃羽身上再多秘密也跟自己没关系。于是,他赶忙收好秘籍,不再管棋肃羽,就要将牢门锁起来。 “呼”突然又是那一阵没来由的风,不过这次大家真切的感觉到是从棋肃羽身上窜出来的。正在上锁的狱长也似乎有所察觉,一口真气还未提上来,眼睛提溜一转,却忽然感觉背后一凉,当即没发出一点声音,软软得瘫在地上,谁也也不知他究竟遭遇了什么,是死是活也搞不清了。 众门派的人一看,来的两个狱卒连狱长都趴下了。 而大门还是敞开着的,这不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吗? 第八十八章:练成隐篇 “这是怎么回事?”飞擒鹰看着眼前一幕,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这……”在场的各个愁眉莫展,这是不是棋肃羽用了什么功法,将狱卒和狱长给无声抹杀了呢?可棋肃羽明明也没有一点醒过来的迹象啊,况且狱长明摆着不是善茬,怎能如此轻易就被杀了。 “棋兄?”古涯忍不住叫了一声,没反应,接着又叫了几声,还是如此。 “哎,这么好的机会就白白浪费掉了吗?”各派弟子都有点丧气道。 看着棋肃羽依旧雷打不动的模样,众人简直比老婆生孩子还要着急。甚至已经有人忍不住脱鞋子来扔棋肃羽了,可不管他们怎么着,棋肃羽都是不醒过来。 “诸位,省省吧,这位棋施主恐怕入了那传说中天人合一的修炼境界了,唯一的办法就是等他自己醒来,否则你就是杀了他也醒不了。”常问法师嘴上说着,眼中却忽闪出几分艳羡。 “什么?”一些长老不禁痴言,那些弟子可能不理解,但作为修炼到了一定境界的长老们来说,天人合一的境界是可遇不可求,而且一生难得一回的大机遇。要知道修炼最忌讳的就是烦杂,但人生在世不可能将所有思绪全然抛诸脑后,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心事绊绕,无法真正的全身心沉浸在修炼当中。 人在这种状态下修炼,很容易突破瓶颈,所有修炼中的困顿都可能一一解开,这也是常问等人吃惊艳羡的原因。 “时辰到了。”忽然飞还风一句话把大家重新拉回现实中,烙魂毒又要发作了。 就在众人咬牙忍受烙魂毒带来的痛苦的时候,棋肃羽倒惬意许多,自从研习沱拳帷掌的隐篇后,棋肃羽只感觉全身真气忽然自动运行起来,可是真气却并非在平常的经脉中运行,而是顺着当初在素叶城被那位前辈打开的专供元力运转的经脉里缓缓流转,莫非真气也能当做元力来使?棋肃羽也不加干涉,任由体内真气四处回荡冲击,他则闭上双目,感受真气运行带来的身体变化。 在古伦派中,棋肃羽见识过常在使用沱拳帷掌,但给他的感觉是拳如巨木,掌如环盾,虽然精妙,威力也不错,却有种不完整,就像木中无精,盾中无钢。 而这隐篇的沱拳帷掌恐怕才是完整的功法,动拳如山倾,摇掌如飓风,没有击不溃的对手,没有撕不碎的攻击,只不过自己这么短时间的修炼无法达到这种威力。 看来这倒与自己修炼过的三尘经之闻尘篇有些相似,皆是得象于天地,取力于万物。想着想着,棋肃羽就不自禁的将沱拳帷掌和三尘经相结合。他将沱拳帷掌视为武功套路,将三尘经视为武功心法,所以两者是有结合的契机和意义的。 没想到他这一琢磨,对身周所有的事情便直接无视了,他也知道这样或许有点危险,但是那种诱惑令他无法拒绝。 沱拳帷掌依赖真气运行,三尘经却是靠元力支撑,那能不能用真气运转三尘经呢,真气和元力究竟有什么区别?按照三尘经所说,世间一切都是同源的,难道力,不是同本同源吗?既然这样,那还有什么是不能的呢。 “对,就是这样。”一直神游着的棋肃羽,突然双眼睁开,两手在胸前结印,然后右手握拳,慢慢走到铁栏边,轻轻推拳。 “铿”得一声,用漠铁制作的铁栏应声凹出一个弧形。 “成了。”棋肃羽惊喜道。不过就在他抬起头的瞬间,正巧迎上数十双盯着自己的眼睛,正是刚刚又熬过一劫的各派长老和弟子。 “棋兄,你功法练成了?”古涯也是惊诧道。 “成了,古兄你看。”棋肃羽说着就从旁边没锁的牢门走了出来,站在古涯跟前道。 “咦,这门怎么开的?”棋肃羽疑惑的一回头,心想自己不是被锁在里面么,怎么牢门开着的,还有地上,怎么会有三具尸体。 “古兄,这是怎么回事?”看着眼前的乱象,棋肃羽竟一点都不曾察觉发生了什么。一边问,一边走到那狱长的尸体旁,拽着半截黑布,轻轻一拉。这不是常问法师丢给自己的沱拳帷掌秘籍吗?怎么在此人身上? “咳,这个说来话长,待日后我再慢慢与你细说,我觉得你还是尽快找到解药,将我们救出去吧。”古涯一时也无从说起,只是催着棋肃羽抓紧时机赶紧离开。 “也对。”棋肃羽皱了皱眉,正想溜出去,才想起手中的黑布,赶忙又折回来,递给常问法师道:“多谢法师,看来暂时用不上这功法了,您自己好生保管吧。只是在下方才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所以才……” “无妨,施主有这个造化,想必也是修了福德之人,虽说这沱拳帷掌只许我常空寺弟子修炼,但只要是心存善念,心系苍生,便是佛缘,万望施主明了此中道理。”常问心里苦,但他也不能说,只得先来两句大套话,让自己好受点。 棋肃羽自然明白常问的意思,不外乎就是劝自己用佛门功法,多行善勿作恶。于是他点点头,还欲说什么,一边的飞擒鹰道:“天都要黑了,你莫不是还想留下来住一宿?” 棋肃羽听后也是一头黑线,料想这些人应该已经对烙魂毒的了解很深刻了,急着催自己去找回解药,所以也很释然,只是对着古涯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心。又看了眼古镜,却见这个倔老头也没有往日的嚣张模样,灰发蓬散,一身狼狈。 “别忘了述辞。”古镜想了想还是说道。 棋肃羽没想到古镜会搭话,而且说的也并非让棋肃羽尽快回来搭救,却是让他营救述辞,看来他们之间确实不是一般交情。 “好。”棋肃羽应了一声,将隐篇的秘籍交还给常问,然后直接出了监牢。 “就这么让他走了?”飞擒鹰似乎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又道:“万一他出去就不回来了怎么办。” “那你就多想想他会回来吧。”飞还风心中明白飞擒鹰的顾虑,自己这些人来九渊岛的目的是要将棋肃羽置之死地的,现在却指望人家来救,确实有点痴心妄想,他之前也以为棋肃羽临走前会要求各大派许下什么条件作为交换,可却没有,这竟让他心中也有点没底。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找到解药,师兄你觉得中山策云那狗贼会将解药留在九渊岛吗?”飞擒鹰又问道。 “会的,他并不想要我们的命,最起码暂时不想,所以他一定会将解药留在这,让我们求死不得。”飞还风淡淡道。 “他为什么不要我们的命?”飞擒鹰又问。 “我们活着对我们各自的门派都是威慑,最起码也会让门派投鼠忌器,若是我们死了,那么各大门派必定会打着复仇的旗帜,联结一气,共同对抗九渊岛。”飞还风耐心解释着,他知道飞擒鹰的精神似乎有点处于崩溃边缘了,他这个师弟虽然不善权谋,但也不至于这么多啰嗦的问题。 “阿弥陀佛,还风长老真是慧眼啊,竟能看到这一层。”常问突然停下诵经,又道:“说来真是讽刺,我等性命居然系于棋施主之身,不知古镜大长老此刻是作何感想。” “大法师此言何意,我古镜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若不是想着武林安危,在下早就自绝了,如何会受辱至今。”古镜虽然心中不是滋味,但嘴上还是要硬气一点。 “得了吧你,有种的话等棋肃羽拿来解药你别吃。”飞擒鹰可不顾及古镜的面子,一语撩得古镜更加尴尬。 “诸位恐怕对那小子期望太高了吧,中山策云何等心机之人,加上这里是他的窝巢,怎能没有严密防守,凭那小子的身手能自保就不错了,还指望他偷来解药?”古镜说道。 然而他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因为棋肃羽是他们如今唯一的希望,不管如何,他们也不希望这点希望就此三言两语中湮灭。 第八十九章:大统领 人都哪儿去了?棋肃羽从监牢中逃出来之后,竟没遇到过几个人,庞大的九渊殿也只是避过几个下人,连像样的守卫都没有。 “所有岛卫和岛治已经临岸启程了,我们今夜也该走了。偌大的九渊岛就此空了,哎。”就在棋肃羽心头放松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两人对话的声音,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我们只要压解这些犯人,别的暂时都不用管。”另一名黑甲兵回道。 “什么人?”说话的两人似乎同时察觉到动静,然后四下察视起来。 “会不会是下人?”一人道。 “下人遇到我们只会站边行礼,怎敢闪躲。”另一人又道:“去,叫人。” “嗯。”前面说话的黑甲兵点了点头,意识到问题,急忙退去,满身盔甲发出森森的金属声。 “叫人可不行。”棋肃羽躲在横梁上想到,然后对着下方正在抽刀的黑甲兵顺势一掌下去,直接将之击杀,然后拉着尸体的衣领,往旁边的帘布走去。 眨眼功夫,从帘布后走出一位黑甲兵,正是棋肃羽故技又施。对这九渊殿实在不熟悉,躲来躲去不是办法,况且来这还是为了寻找自己的东西。 那些东西对他太重要了,都是师父留给他的,还有从冥兽海域摘回的能解烙魂毒的小花,原本他打算找到了就给那些门派的人服下解毒,但想来又要费一番口舌,还会遭人猜忌,干脆还是找解药吧,反正他们中的也是仿制的,既然是仿制的东西,肯定是有解药的。 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前去唤人的那名黑甲兵,免得横生枝节。 “咳”棋肃羽清了清嗓子,装成刚刚被自己一掌劈死的黑甲兵的声音,然后侧耳一分辨。嗯,还没走远。听着黑甲耸动的金属声,棋肃羽稍辨别了一下方向,一溜烟追了过去。 许是也听到身后传来盔甲的声音,前方的黑甲兵回过头看,刚刚才分开的同伴,便道:“你怎么也来了?不是在那守着吗?“ “哎,没事,就是个新来的下人,见着我们害怕,就躲起来了,我刚教训了几句。“棋肃羽装扮的黑衣人回答道。 “原来是这样,虚惊一场。“那人舒了口气。 “可不是嘛,咱们接下来干嘛去?“棋肃羽道。 “你什么记性,当然是给大统领准备美女和美酒去啊,说不定今儿晚上就要动身了。“黑甲兵道。 “对对对,被刚这茬事儿给搅忘了,你说咱们统领有什么本事啊,天天让咱们这么伺候。”棋肃羽道。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啊,咱们大统领大人可是第一批跟随岛主的人,要说什么本事倒真没见过,不过岛主对他可是器重的很呢。”黑甲兵道。 “我可不觉得岛主对他有什么器重的。”棋肃羽接着套话道。 “也是,你刚从夺天谷出来没多久,我跟你说说吧,表面上看,这次岛主提前出发督战,留下统领善后,但事实上,最重要的东西,都留给统领了。”黑甲兵说着说着语气就轻了很多,生怕别人知道了似的。 原来中山策云不在岛上,难怪此地清冷的很。督战?难道九渊岛的大军已经开赴中原了?那舟之遥会不会有危险?棋肃羽心中想到,便有些着急。 “怎么着?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吧?”黑甲兵看棋肃羽有些愣神的模样,就得意道。 “你可拉倒吧,最重要的东西岛主能不带在身边?”棋肃羽继续道。 “你还不信是怎么的?跟我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就在大统领跟前伺候。”黑甲兵说着凑到棋肃羽耳边,轻声道:“他跟我说这次进攻中原,最重要的东西就是下面牢里抓着的那些人,还有一样就是从那些人身上搜到的几件宝物。” “宝物?什么宝物在咱们九渊岛上也不算稀奇啊。”棋肃羽道。 “你也太没见识了,听说有一件宝物像针,扎铁就跟扎豆腐似的。还有秘籍之类的东西,岛主都研究了好些天呢。”黑甲兵道。 “如此宝物岛主为何会不随身携带呢?”棋肃羽道。 “一来前方催促的紧,岛主急着走;二来也说明岛主对大统领的信任。明白了吧?”黑甲兵说完,呆愣了一下道:“咦,我记得你后脖颈有颗痣,怎么不见了?” “你不是……”黑甲兵话还没说完,已经被棋肃羽一个掌刀砍晕死过去了。利索的处理好黑甲兵的尸体,棋肃羽还是穿着黑甲,在廊上散步着,一边各处打量,摸清方位。 “唉,你……”正当棋肃羽准备走人的时候,突然背后传来喝声,他回头一看,见是一个胖头矮身的中年人叫住了自己。反正自己现在身穿黑甲,也不怕谁,便回过身,看看此人要干嘛。 “将这件东西交给大统领。”胖矮的中年人走了过来,递给棋肃羽一个锦盒。 “额,那个,我刚从夺天谷出来,还不知道大统领在哪里呢。”棋肃羽道。 “你……下廊桥,左拐,再右拐,一直走就知道了。”中年人有些无语道。 “是。”棋肃羽也学着那些黑甲兵的模样。 “对了,另外一个呢?”中年人见棋肃羽单身一人,便问道。 “哦,他去给统领准备东西去了,您懂的。”棋肃羽道。 “咳,行了行了,去吧。”中年人显然懂了,催着棋肃羽赶紧走人,见棋肃羽走后,又嘀咕道:”这岛上人都走光了,能准备得了什么好货色。“ 棋肃羽端着锦盒,心中有点踌躇要不要将盒子打开看看,想来想去还是算了,自己正愁找不到那位统领,现在好不容易上了这船,可别轻易打翻了,还是将计就计,走一步算一步吧,反正中山策云不在,而且大批高手都出战去了,自己见情势不对逃跑应该没问题。 左拐,右拐,直走,到了。 棋肃羽站在一幢靓丽的大堂前,牌匾写着“大统领府”,门脸多着红色,内堂金璧辉煌,与之前古色暗沉的九渊殿截然不同。 “谁在外面磨磨唧唧呢?还不给本统领滚进来。”棋肃羽刚想清清嗓子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有些清爽的声音。 棋肃羽不怠慢,果断踏了进去,只见堂内也是空空如也,只有寥寥几个下人,离座位上的人远远的,很是惧怕一般。 正堂有一张矮塌,上面半躺着一个散发的中年人,说是半躺,其实是单手撑着歪坐的,一幅懒散模样,这应该就是传说中那位大统领了吧! 第九十章:拿到解药 “参见大统领。”棋肃羽装着慌张的样子,赶紧进了内堂,半跪见礼,然后承上锦盒道。 “手里拿的什么?”大统领眼睛撇了一下棋肃羽手中的锦盒道。 “属下不知,方才有位大人交待交给大统领的。”棋肃羽回道。 “哦,赏给你了,自己留着吧。“大统领愣了一下然后说道。 “这……属下不敢。“棋肃羽也是莫名其妙。 “让你拿着就拿着,别废话。“大统领有些气恼道,然后撩了一下散在额前的头发,看着棋肃羽道:”咦,你怎么眼生的很呐?“ “属下刚从夺天谷出来不久,所以……“棋肃羽有些吞吐道。 “原来如此,那两人呢?“大统领问道,棋肃羽自然明白他问的就是被自己灭口的两个黑甲兵。 “他们给大统领找美酒去了。“棋肃羽如实道。 “哼。“大统领想直直松垮的身体,不想竟差点一个趔趄栽在桌上,隔老远的一个侍女忍不住噗笑了一声。棋肃羽眼看着这位大统领红润的脸色变得像猪肝,然后手中捏着两粒花生米,头也没回的往后一甩,那名侍女忽然嘶哑的尖叫起来,方才还明亮的眼睛此刻已是两个血洞。而站在一边的其他仆人都战战兢兢的低着头,不敢一丝动作。 “你怕不怕?“大统领看着棋肃羽问道。 “大统领好身手。“棋肃羽赞道,其实觉得很不过如此。 听了棋肃羽的赞叹,大统领没有一点高兴的意思,反而皱着眉头道:“奇怪,我怎么看不透你想什么呢?” “属下不明白大统领的意思。”棋肃羽道。 “哈哈哈,你还真是新来的,好,过来,陪我喝两杯。”大统领一招手道,看他醉醺醺的模样,也不知已经喝了多少杯。 棋肃羽也不知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也没什么好怕的,于是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看这大统领有什么花招。 “你知道吗?”大统领手往后方墙边瑟瑟发抖的仆人一指,道:“边上这个,伺候我五年多了,每天都在犹豫要不要放点毒药将我杀死。” 大统领话一说完,最边上那个仆人脸色突然巨变,然后直接身子一软,吓摊在地了。 “那个女的,每天涂些庸脂俗粉以为老子会看得上。”大统领手指一抖,又一个个指过去道:“他,想趁我睡觉的时候杀我,他,想趁我不在的时候多偷些财物出去变卖,他,前一秒还在想我这个人残忍无道,不得好死。 ”他一个个说完,那些仆人都已经吓得没型了,他们深知大统领的喜怒无常,随手就得罚残甚至直接处死。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想法,大统领是如何知晓的,自己可从来不会将这些心事说给别人啊。 “只有你,我却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何方神圣啊?”大统领带着醉意,像是说胡话似的对棋肃羽道。 棋肃羽也有点惊奇,看那些仆人的模样,敢情这大统领竟会些读心术之类的秘术,自己也不敢大意。 “大统领天赋异禀,属下佩服,可能属下只是什么都不想,所以大统领才不知道属下在想什么吧。”棋肃羽回道。 “什么都没想?怎么可能,你骗我。”大统领一口干了一大杯酒,指着棋肃羽道:“自从我习得此术以后,连中山策云都不敢跟我坐在一块儿喝酒了。” 棋肃羽不知如何搭话,也想喝一杯来着,可是想到这黑甲兵的面具正挡着嘴巴,实在不方便,才又作罢,而且他也才想起,自己是带着面罩的,大统领又如何断定自己是新来的,莫非他真有洞穿人心思的本事?或许都是酒后胡言的吧。 “他把我利用完了,然后就扔掉了。可是他又不让我死,你知道每天看着这些人心里想什么有多烦吗?”大统领继续道。 “大统领说笑了,岛主大人是最倚重大统领的,将最重要的东西都交给您保管处置。”棋肃羽想起之前那名黑甲兵的话,顺势说道。 “最重要的东西?哼,像这个?”大统领说着将棋肃羽带来的锦盒用手指轻轻弹开,里面是一张写满怪字的纸。棋肃羽看着就有些眼熟,不就是自己在冥兽海域那具残骸手里捡到的那张纸吗?也不对,那张纸是残页,现在这个确实完整的,不过也有些皱巴,莫非中山策云手中早有另外一半,恰巧这次将自己的一半给拼上了。 要这么说自己的那些家当可能真的就在这位大统领手里。 “属下看这写的东西怪异的很,莫非是什么奇异秘术?”棋肃羽自然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屁的秘术,不就是从那冥兽海域捡回来的垃圾。自从当年在冥兽海域发现了那些秘籍之后,中山策云时不时要去溜达一圈,还指望捡漏呢,那地方石头都被翻了三遍了,还能有什么稀奇玩意儿。”大统领道。 “冥兽海域?属下倒有耳闻,不过那是禁地吧?”棋肃羽感觉有了点兴趣,便问道。 “对你们来说是禁地,对他来说九渊岛都是他的了,哈哈,哪有什么禁地。何况你以为你们习练的秘籍是哪里来的,不都是从那捡的。”大统领笑道。 “那也是咱们九渊岛的福祉啊,如今咱们终于可以问鼎中原了。”棋肃羽说着没边的空话。 “福祉?你知道那次争抢秘籍死了多少人吗?要不是神兽眷顾,我和中山策云可能也早就露骨在那里了。”大统领突然惘然,转而又嬉皮笑脸道:“我们跟神兽做了个约定,你想知道是什么吗?“ “属下不敢。“棋肃羽客套道,这么长时间在九渊岛上,关于神兽他也有所为耳闻,但也没放在心上,想来是中山策云为了愚昧岛民而糊弄出来的鬼把戏吧,如今听来,似乎确有其事,比较那冥兽海域自己也探过,尸骨成堆,与大统领说的相差无几。 “没什么敢不敢的,老子今天高兴,高兴就高兴在你小子到底在想什么呢?“大统领嬉笑道,”终于有个让我看不透的人,老子太高兴了,哈哈哈,不过高兴归高兴,这事儿真的不能告诉你。“ 棋肃羽自然不能继续追问了,继而操起酒壶给大统领倒上一碗酒。 “彼时,九渊岛千岛林立,各自成部,做着打家劫舍,抢船夺宝的勾当,是我和中山策云两个人,将这盘散沙一点点握紧了的,可现在呢?他连来都不来一下,走也不打招呼,尽将这些个破烂玩意儿往我这塞。“大统领越说越气,打了个酒嗝,顺手就将锦盒里那张纸搓成一团,往外面一扔。 然后又踉跄着爬起来,提起桌上的铜壶,往旁边一个硕大的木架上砸去。 这还不够,他又光着脚,从矮塌上摔了一跤下来,歪歪斜斜的指着那大木架骂道:”尽是些破烂玩意儿。“ 然后用手一扳,整个木架晃晃悠悠的要往下倒了。 棋肃羽一看还站在那傻笑的大统领,一个纵身过去,将他拉到一边道:“大统领小心。”然后只听到轰隆一声,乱七八糟的奇珍异书,还有些灵丹妙药散落一地,尤其是有一些瓶子中倒出不少液体。 忽然一个念头从棋肃羽脑中闪出,他急忙指着那些碎裂的瓶子道:“大统领,这里面该不会是那些囚犯的解药吧?” “可不就是吗,哈哈,让他们都死去吧。”大统领说完又打了个酒嗝,眼睛也迷迷糊糊的睁不开了,或许是心情不好酒量也变小了吧。 “过来,扶大统领进去休息。”棋肃羽一招手,对着墙边几个一直发抖的仆人道。 仆人们有些犹豫害怕,但还是颤颤巍巍的过来了,小心的扶着摇摇欲坠的大统领,往寝室的方向走去。 眼瞅着偌大一个大统领府,就自己一个人了,棋肃羽四下看了看,急忙跑到那堆碎瓶子旁边,从瓶子中洒出的解药到处都是。 棋肃羽瞬间头大了,虽说解药有不少,但是都在地上一大滩,这可怎么办。他转头一瞧,正巧看到大统领脱下的袜子还仍在矮塌上,他顺手就扯了过来,然后一点点将漫布地上的解药一点点吸起来,再挤入铜壶里。 虽然可能味道会不那么好,但是眼前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求快求简了。 差不多了,棋肃羽看铜壶里都快满了,正要离去的时候,忽然看到地上一个布包裹。“嗨”棋肃羽一把拍在脑门上,最重要的东西差点给忘了,他赶紧走过去,打开布包一看,金针,拾恩录,天元术,黑悯草,一样不少,咦,怎么还多了个东西。 棋肃羽从包裹中抓起一块黑乎乎的令牌状的玩意儿,也不知是管什么用的令牌,先不管了,他又扔回包裹中,小心翼翼的收入黑甲内。 还有一样,棋肃羽踏出大统领府,捡起门槛下一个皱巴巴的纸团,也往黑甲内的包裹中塞。 然后手提着铜壶,若无其事的离去了。 第九十一章:解烙魂毒 从大统领府出来,棋肃羽并没有刻意的伪装和躲藏,而是一直在想方才那位大统领所说的话,冥兽海域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功法秘籍,还有所谓的神兽是不是真有此事?会不会与自己在绵海上遇到的那位高人有关呢?中山策云和神兽又做了什么约定,居然能让神兽助他夺取所有秘籍。 如果这位大统领真有那种见面识心的本领,那么述辞肯定在他手里。 虽然与述辞接触的并不多,但他相信述辞不是那种在贪生怕死和威逼利诱下就能将什么秘密都抖搂出来的人,从当日九渊岛的人围攻古伦派的时候说的那番离间计的话,说明九渊岛早就知道自己与述辞商量好了要来找各派尤其是古伦派告密他们进攻中原武林的阴谋的。 由此可见,定是大统领耍了什么手段,才能了解到如此细腻的信息。若是战斗中遇到这样一位对手,想来也是非常可怕。 棋肃羽默默盘算着,能否在九渊岛将大统领给铲除了,否则他日武林祸患定有这大统领的贡献。 不知不觉间,棋肃羽人已到了监牢大门口,一路走来遇到不少人,但也没一个上前搭话和阻拦的,棋肃羽也乐得省事。而且琢磨了良久也无法判断述辞的所在,说不定还要回到大统领府伪装下去才行。 “哎”棋肃羽摇了摇头,那个酒鬼大统领可是相当难搞,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识破不了自己的心理,可若是一不小心被他识破了,怕是自己也再难以脱身。难不成真得将述辞扔下不管了吗?棋肃羽从没这样想过。 “噤声”听到外面传来动静,古镜轻声急道,打断了众人轻声细语嚷嚷杂杂的吵闹声。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大门口,只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众人心中也随着脚步声的起伏忐忑不安。棋肃羽待过的监牢里还有狱长和两名狱卒的尸体,这要是被人发现了,恐怕会立即派重兵把守,或者将众人全部转移,到时候棋肃羽即便带着解药回来,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这可怎么办,就在众人心急如焚的时候,“吱呀”一声,大门被拉开一条刺眼的缝,然后挤进来一个身穿黑甲的人影,手中还拎着一只铜壶,而且似乎此人就是冲这监牢来的,没有一丝犹豫就跨过门槛,随后伸手一带又将大门给合上了,监牢中又恢复了一片黑寂。 “莫非是棋施主回来了?”晦暗中,常问大法师问道。 “让前辈久等了。”棋肃羽去下黑甲盔,淡淡道。 一看真是棋肃羽,众人腾得一下全部站了起来,两只眼睛在闪着光似的盯着棋肃羽。 “解药到手。“棋肃羽摇了摇手中的铜壶,然后拾起地上的钥匙将几个监牢的门都打开了。众人连忙窜了出来,围着棋肃羽手中的壶看。 “你这出去还不到两个时辰就取回了解药?“一位惊翎山弟子问道。于是其他弟子们也纷纷附和道:“对啊,难不成那解药就在那放着等你去取?” 棋肃羽苦笑一声,这些人明明心里想要解药想的要命,却还来这么一出,显然并不是那么相信自己。也罢,棋肃羽将铜壶往地上一放,有些不悦道:“解药在此,各位信与不信在下不想多言,就此告辞。” 听棋肃羽这样一说,众人也是愣住了,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解药真假而已,没想到…… “棋兄弟且慢。”忽然玖音阁那边传来一个女子声音,棋肃羽听着有些耳熟,便走了过去,到:“不知是哪位找在下何事?”棋肃羽是一分钟也不想待下去了,他想趁着现在九渊岛的空挡赶紧找到述辞。 “我是丝犁茵。”那女子说道。 “原来是前辈,您怎么也在这里?”棋肃羽仔细辨认下,猛然记起来了。 “你若是称呼我大嫂,我可能会更高兴一点。”丝犁茵道。 “是,难道大嫂和述大哥见过面?”棋肃羽有些生涩的称呼丝犁茵大嫂。 “嗯,也是在夺天谷外,我们有暗记,我是循着暗记才找上的他,可是也因为我被人跟踪,才让他入了虎口。”丝犁茵语气清净,似乎是为了掩饰她内心的慌乱。 “大嫂如果信得过我,就先服下解药,然后想办法劫一艘船,早日回到门派,我必定将述辞大哥安然带回。”棋肃羽说道,然后拾起铜壶递给丝犁茵。 丝犁茵接过来,仰头就喝了一口,惊得她身边玖音阁弟子和长老连阻拦都来不及。可即便如此,其他人也是不敢轻易尝试。 “前辈,不如让晚辈尝尝味道如何。”说话的正是古涯,他对着棋肃羽点点头,毫不犹豫的接过丝犁茵递过来的铜壶,泯了一口,又放回地上。 “啧,味道不怎么样。“古涯摇摇头,笑着说,然后拍了拍棋肃羽的肩膀道:”我先调息一下,恢复内力,到时候咱们一起去找述师叔。“ 棋肃羽还想推脱两句,却见古涯已经找了个地方双目一闭,结着手印疗起伤来。 “哎,算了算了,我喝,喝死了不亏,喝活了赚。“飞擒鹰挤了过来,端起铜壶小泯一口,然后就要海饮,还好被飞还风一把拉住,道:”这不是酒,禁不住你这么喝的,总得给后面的人留点吧。“ 飞擒鹰嘿嘿一笑,也找个地方调息去了。被他这么一闹,刚刚犹豫不决的众人,此刻却生怕轮到后面解不了毒了。 棋肃羽一看也差不多了,各派长老若都解了毒,也用不上自己了,只希望他们能心系武林安危,尽早归去吧。 “棋肃羽,我四大派都欠你的。“就在棋肃羽转身离去的时候,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飞九凌,在服下弟子喂下的解药后,突然抬起头说道。看来这毒药烈性,解药也一样烈,药到毒除。 “只是晚辈力所能及之事,前辈言重了。“棋肃羽双拳不自禁握了握,回头拱手一礼道。然后没有再停留,径直出了门去。 看着棋肃羽的背影,古镜心中五味杂陈,不过他的脸色似乎豁达开朗了许多,又似乎茫然苍老了几分。 第九十二章:夺船离岛 “古长老?解了毒去吧。”古镜愣神之际,常问将铜壶递给他道。 “多谢大法师。”古镜连忙接下,道谢了一句。 被古镜一道谢,常问也愣了,敢情古镜心中还是无法接受自己被棋肃羽救了一遭吧。待众人将解药都分食以后,并没有落下一人,这要是棋肃羽知道,也是欣慰的很,不枉他趴在地上用大统领的袜子,吸取了这么多的解药。 “诸位,此刻心中是否有种惭愧难言的感觉?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想想如今门派处境吧,常空寺不必说,肯定是首当其冲,我惊翎山与玖音阁恐怕也正被乌骨族和落鬼洞围剿。“飞九凌说完扫视了一圈,恢复了一些功力的他,双目已经烁烁有神,又道:”如果老夫没猜错的话,各大派最精锐的力量都在这吧?如今门派中也定是群龙无首的局面。“ “阿弥陀佛,飞长老若有什么计划和想法尽管道明。“常问大法师实在听不下去这些空话。 “算了,还是尽快离去,赶回门派再说吧。“飞九凌想了想,说道。 古伦派古镜大长老和二、三长老,惊翎山飞九凌、飞还风、飞擒鹰,常空寺常问大法师、常明、常定,玖音阁丝青萸、丝犁茵、丝少夕。这些都是各派最顶尖的力量了,现在脱离了烙魂毒的压制,所有人都想在九渊岛发泄一下怒火,但是门派中形势严峻,还得分清轻重。现在,只要他们想走,是绝对没有任何人能拦得住的。 “轰隆”一声巨响,硕大的监牢大门被飞九凌两掌击倒。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是如此巨响竟也没能引起九渊岛的人注意,一个人也没来。 “怎么回事?”古镜道。 “九渊岛似乎成了空岛了,难不成所有九渊岛的人都……”飞还风喃喃道,若真是这样的话,可想而知中山策云是抱着多么大的决心,连后方老巢全然不顾,全力进击中原大陆。 “如此一来,老子想大开杀戒的念想也落空了。”飞擒鹰也道。 “别耽误了,赶紧走吧。”飞九凌倒是淡定的很,大手一招,众人皆走出门去。 “飞长老,在下还是觉得不如低调点离岛。”就在飞九凌想搞破坏的时候,古镜提醒道。 “怎么,人没杀着,毁点东西先收个本儿也不行吗?”飞擒鹰现在是胸中一腔热血,所有挡在前面的东西,都要一掌劈了。 “擒鹰长老说笑了,只是我看方才棋肃羽还穿着对方的黑甲出入,可能还有所图,我们动静太大,不是等于将他暴露了吗?况且我们悄无声息的回归门派,也可能会让中山策云措手不及的。”古镜道。 “对,他肯定是想借敌方身份探查述辞的下落,咱们不能太过招摇,否则述辞救不到,连棋肃羽也连累了。”丝犁茵也道。 “那咱们就将这九渊岛的人杀光,救出述辞和棋肃羽不就完了吗?”飞擒鹰道。 “就怕咱们还没杀光九渊岛的人,没救出述辞和棋肃羽,中山策云那边就已经得手了。”飞还风道。 “哎,真他娘憋屈。”飞擒鹰飚了一句脏话。 “四散隐蔽,各寻小船离去,门中集合。”飞九凌道,众人皆点头。 于是,在没有惊动一个九渊岛的人的情况下,四大派几十人,竟相继开走数艘船只,尽数离去了。 而其实是在九渊殿内目睹这一切发生的棋肃羽,早已将发现船只外流的黑甲兵给闷杀了。 整个九渊岛,除了死在自己手下的狱长和两名狱卒,以及数名黑甲兵之外,可能只剩下大统领府里还有些人了。 中山策云真是可怕,他这是将九渊岛但凡活着的,不论老弱病才,全部投入到战争中去了。而最后的大统领,也原本将在今晚押送四大派的人与中山策云汇合。 棋肃羽抬头看了看天色,夕阳如血,万籁俱静,九渊岛就如一座死岛,已经没有了一丝人烟之气。 已经到酉时了,也许再有一两个时辰,那位大统领就要押送四大派的人启程了,也就是说,自己必须在此之前找到述辞,否则就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 会在哪里呢?棋肃羽想着,既然监牢中没有,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在大统领府,看来说什么也得再闯一遍了,就怕那大统领醒了酒不犯糊涂了就不好对付了,要是他回想起透露了那么多秘密给自己,肯定不会饶过的,比较那也绝不是什么善人。 心里如此想着,但是棋肃羽人已经站在大统领府门口了。他没有什么犹豫,直接进去,却见方才倒落的大木架子已经重回原位,正靠着墙面摆放,东西也都整整齐齐,似乎大家也不在意是否少了什么。 “大统领醒了没有。”棋肃羽问仆人道。 “回大人,还没有,不过算上时辰也快了,大统领每回醉的时间准,醒的也准。”那仆人低着头回道。 “是嘛?我有要事向大统领禀报。”棋肃羽道。 “您千万别,奴下还是建议大人待到大统领清醒后再禀报。”仆人道。 “为什么?”棋肃羽继续追问。 仆人有些警惕得看了看周围道:“我跟大人说也是为了您好,大统领醉着的时候都断片儿,醒了连自己做了什么也不知道,您要是在他这个状态下禀报要事,那等于是没禀报,甚至会惹来大祸啊。“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去里面等候,待大统领一醒来就得马上禀报,是岛主那边传来的消息,非常重要。“棋肃羽道。 就在棋肃羽提到“岛主“二字的时候,那名仆人突然扑通跪在地上,然后恭敬道:”大人轻便。“ 棋肃羽点点头,暗想中山策云在这些普通的九渊岛民面前真可谓成神一般的权威了。 越过内堂,环走一条回廊,下了假山石阶,一座不大的楼宇立于礁石边,海风不时呼呼吹来,将檐角的风铃吹得叮当作响。这大统领看似粗鄙放荡,对寝室却有几分讲究。 推开门来,隔着蚊帐也能看到大统领的大字睡姿。棋肃羽摇摇头,上前两步,轻声喊道:“大统领,属下有要事禀报。“ 没有反应,棋肃羽再向前一步,道:“大统领,前方有岛主传来的消息。“ 还是没有反应,棋肃羽弯下腰,听着大统领鼻孔里传来呼噜噜的鼾声。 棋肃羽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伸手去推了推。 “滚蛋,别吵老子睡觉。”大统领被推得有些反应了,但张嘴还满是酒话。 “禀报大统领,那个叫述辞的犯人逃脱了。”棋肃羽道。 “胡说,他都成傻子了,能跑哪儿去。”大统领这话一说,棋肃羽登时脑子像接不上了一般。 “大统领不会是搞错了吧?他真跑了。”棋肃羽现在只想赶紧套出话来。 “跑了就跑了呗,废人一个,我上回是忘了杀他了。”大统领嘿嘿笑道。 “大统领将他关在什么地方啊?”棋肃羽问出后,心中也是打鼓,只能寄希望于傻子水能再持久一些。 “不告诉你,我连中山策云都不告诉,能告诉你?”大统领道。 “属下猜肯定是在大统领府内。”棋肃羽道。 “不是。”大统领否认。 “那就是九渊殿?”棋肃羽问。 “更不是了。”大统领依旧否认。 棋肃羽脑中想着几个知道的地名,挨个问道:“夺天谷?冥兽海域?“ “我不说。“大统领这回不是简单的否认了,看来定是这其中一个。 “是夺天谷吧?“棋肃羽道。 “不是。”大统领道。 “哦,那就是冥兽海域了。”棋肃羽道,心想人喝醉了真是跟孩童一样心性。 “你太坏了,竟然套我话。”大统领一边说还用手在床沿上拍了两下,真仿佛被欺负的孩子似的。可随后他又吞吞吐吐道:“你找到他……也救不了他,嘿嘿,被我施过……索神术的人,都变成傻子了。” “肯定有办法救得,你告诉我。“棋肃羽一下子急了起来。 “好好,我告诉你,用醒神果就可以了。“大统领眼睛都未睁开,语气却很戏谑得意道。 “醒神果哪里有,长什么样?“棋肃羽急切道。 “只有遗魂沼泽有,长什么样就不知道咯,又没人见过。“大统领说道。 棋肃羽回过神来,遗魂沼泽自己算是很熟悉了,也从未听说过什么醒神果啊,师父和师叔也没提到过。 才不过一会儿,大统领就又打起呼噜了,不过此次声音就微弱了许多,看来是快要醒了,棋肃羽赶紧夺门而出,直赴冥兽海域去了。 第九十三章:醒酒了 从九渊殿出来后,棋肃羽一把扯下身上的黑甲,扔掉头盔铁罩,大呼了几口新鲜空气,经过这么一段时间在九渊岛上到处逃窜,虽然很多地方是叫不出名字的,但是大致方位远近还是拎得清。 “哎,本来上九渊岛是为了搞清楚当初他们为什么派人到南山谷来追杀自己,其中又是不是与师父有关。眼看两个问题没弄明白一个,中山策云就已经带着所有人进攻中原去了,自己算是白跑一趟。”棋肃羽边走边想道。 他将手伸进胸口,摸了摸师父给他留下的金针,就仿佛握着师父粗糙的大手一般。究竟师父不辞而别是为了什么呢?师叔又是为了什么?棋肃羽头晕脑胀地想。 天色终于彻底暗下来了,似乎感受到岛上的死寂,连海风也懒得吹过来,林中高低参差的树木,明明那么茂盛,却给人孤零零的感觉,即便有初升的月儿相伴,也没有让这感觉减弱丝毫,倒更像是一群孤零零的的人站在一起,彼此默不作声,只将这孤独层层叠叠,越衍越盛! 不觉间,你渐渐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遇风是风,遇水是水,遇月成影,独不见我,又仿佛处处是我,真是妙哉。 就在棋肃羽感怀天地之时,醉酒中的大统领终于醒了。 已是戍时了,大统领伸了个懒腰,咳嗽一声,外面一阵急促而轻巧的脚步声立马响起,不是就看到一位女仆立于寝室门口,躬身上前,帮他着衣系带。 “什么时辰了?”大统领打着哈欠问道。 “回大统领,将过戍时了。”女仆轻声答道。 “去,先让管家去找布统领,将那些囚犯押上船,即刻动身。”大统领道。 “是。”女仆领命要走。 “慢着,我的袜子呢?”大统领看着自己一直光着的脚道。 “回大统领,白天的时候您与以为黑灵军的大人饮酒时弄脏了,奴下正洗晒着呢。”女仆道。 “黑灵军?老子最讨厌的就是黑灵军,怎么可能与他们一起饮酒,谁教你撒的谎。”大统领突然大怒。 “大统领息怒,奴下所言句句属实,当时管家和其他侍从都是亲眼所见。”女仆道。 “哦,那你的意思是本大统领搞错了?”大统领笑着道。 “不敢,是奴下错了。”女仆惊恐的跪下道。 “错了就该死。”大统领看也没看,一掌劈在女仆头上,然后光着一只脚,踏步出门去了。 来到内堂,侍从们看着大统领光着脚出来,忙将洗干净的另一只袜子拿过来,要与他穿上。 大统领却一把抓住自己的袜子,在鼻间细细闻了闻,连侍从们也连连撇头,暗想大统领何时有了闻自己袜子的癖好。 “今天有谁到了这?”大统领突然语气森然道。 “是一位黑灵军的大人。”一位管家模样的男子走了出来回道。 “叫什么?”大统领问。 “奴下不知,只是大统领似乎与此人颇为投缘,还让他陪酒数杯。”管家答道。 “真有此事?”大统领眼神扫视一周,确定这件事恐怕是真的。他自己也有些懊恼,自己应该又是断片了。接着他一眼看向墙边的木架,道:“那些药瓶子呢?“ “哦,那个是您不胜酒力之时不小心将木架绊倒了,那些药瓶也尽碎了。“管家道。 “里面的药水呢?“大统领圆目问道。 “都擦拭打扫干净了。“管家答。 “用我这只袜子擦的吗?“大统领有些冷笑。 管家不知大统领何意,一脸茫然的站在那不知所措。 “自己闻闻。”大统领一把将袜子甩给管家,管家接过来,隔着老远嗅了嗅,道:“竟跟那药水差不多的味道。” “赶紧派人去天牢。”大统领眉毛一抬,仿佛想起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让布知尽过来。”大统领怒道。 所有人都感觉到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大气不敢出的窝在墙角,生怕大统领一个不开心就宰了自己泄气,毕竟白天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眼前这位大魔头能洞穿别人的想法,所以这些人都在尽力让自己什么都别想,即便想也是想些赞美颂扬之词。 大统领两手将面侧的散发撩开,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孔,腮尖脸瘦,剑眉细眼,就是眼珠的色泽有些诡异,远看像红,近点看像紫,再凑近瞧分明就是黑色,不知道是不是与他所练功法有关。接着,他双手轻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大拇指和食指在一起来回揉捏着。 方才大统领说的布知尽就是黑灵军的一位副将,他带着剩下为数不多的黑灵军官兵留在九渊岛就是为了协助大统领押解犯人,这是一个最轻松的活,又可以说是最难的差,因为与大统领相处下来的人,没几个得了好果子。 不多时,一个皮肤微黑,身穿黑色轻甲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进来,此人虽行路急促,但是气血平和,脉息沉稳,是个高手,便是那布知尽了。 “大统领有何吩咐。”布知尽没有客套话,上来便问。 “今日有个外人从九渊岛闯到了我这里,还拿走了些东西。”大统领也是言简意赅。 “何人?拿了什么?“布知尽直接问道。 “是棋肃羽。“听到大统领牙间蹦出来这个名字,布知尽只感觉头皮有些麻冷,还不待大统领继续说下去,一个守卫冲了进来,道:”禀大统领,犯人全都逃了。“ 大统领捏着的双指一顿,冷冷道:“将当值狱长和狱卒通通处死。“ “回大统领,他们已经死了。“守卫道。 “是棋肃羽偷走了解药,又将那些武林人放走了?“布知尽像是发问,又像是自问。然后回头一招手,进来一名黑灵军士兵,布知尽道:”派箭舟将消息火速传给岛主,各部集结,马上启程。“说完便上前要与大统领告退。 谁知大统领反而一点也不急了,摇摇手道:“让大家好好洗个澡,那样尸体会臭得慢些。“ 其言外之意是这么大的纰漏,自己一干人等怕难逃一死了。 第九十四章:蜃景 几日不停歇的赶路,棋肃羽终于到了冥兽海域所在的那个岛屿。他慢慢停下脚步,使气息尽快平复下来,此地虽然空无一人,但是上次的经历还是让他有种不自在的感觉,好像到处都是眼睛盯着自己,尤其是当时打开封印的盒子,明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中窜了出来,可是事后连个影子都没寻到,着实诡异的很,莫不是有什么妖魔鬼怪之类的东西吧,不过这样想来自觉都有些好笑。 不管怎么样,棋肃羽希望真的能找到述辞,将他带回中原去,以古镜在武林中的势力,想必述辞身受再大的毒害,也能找到解除之法的。 “述大哥”棋肃羽穿过甬道,脚踩在黑色的石滩上,轻轻地叫了一句,好像声音再大一点就会吵醒那些白幽幽的骸骨似的。 一点动静也没有,棋肃羽又叫了一声述辞的名字,然后侧着耳朵搜寻着声响,结果让他很失望,除了自己细弱的呼吸声,别无其他了。 难道那大统领骗人的?记错了?不应该呀,俗话说酒后吐真言,哪怕说的是胡话也不会空穴来风吧,何况他当时说的那么肯定。 罢了,这冥兽海域也不知究竟多大,只能耐下性子,一点点找了。棋肃羽记得分别之时,述辞身穿一袭灰衣,这样的话就稍微好找一点,要是穿身黑衣裳,恰巧此时有昏睡了的话,那才真的是大海捞针。 也对,述辞本来就身负重伤,再加上那些人弄些稀奇古怪的方式来逼问,恐怕伤势更重,可能述辞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也无力回应呢。 棋肃羽边想边找,偏偏这几日天气阴暗,夜晚无光,更别提上次的月光了,他甚至将那些成堆的骸骨翻开了找,却还是一无所获。 再往前就是上次解封印的地方,再往前就不知道了,不如上那边看看去。 “咦”,棋肃羽有种奇特的感觉,走过上次解封印的祭台时,忽然心神大亮,他倒是一直都忘了自己敏锐的感知能力,而这个祭台,莫非还有加强感知的用途? 棋肃羽又回到祭台边,索性双眼一闭,将心神敛起,又逐渐放开,瞬间仿佛睁开了另外一双眼睛,他觉得自己是盏灯,心神愈是用力,灯光就愈强,照亮的地方越大,越来越大,当初对战九渊岛的影卫时,差不多便是这种状态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棋肃羽两次来到这里,一直以为此地只是一个很大的山洞,上方偶有裂缝,能散下些月光来,前面肯定是片海。可是今日再看,不禁有些痴呆了,是个山洞进来的没错,但是里面完全是探不着边际的,头顶也不是什么裂缝,而是一团团黑雾,寥寥绕绕,无声漂浮。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地方,还是赶紧寻到述辞,尽快离开此地。 约莫一刻钟之后,棋肃羽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睁开双眼,脸上有些笑意,应该是找到了。可他一抬脚,就感觉背后一阵冰冷,赶忙反手一摸,竟是一背湿漉漉的汗水,竟然会脱力至此,棋肃羽无奈暗叹,强忍着虚弱,顺着脑海中记忆的方向走去。 “述大哥。”棋肃羽激动的叫了一声,述辞果然在这,自己真的找到了。 怎么回事,隔的这么近,述辞却像没听到似的,只是自顾坐在石滩上,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头上,那神情有些痴呆的模样。 “述大哥,是我呀,我是棋肃羽。”棋肃羽又道。 可述辞连头也没回,依旧直勾勾望着头顶。见到述辞身上没有什么伤,棋肃羽放心了大半,心里也不着急了,便也坐到述辞身边,抬起头望了望述辞看的方向。看什么呢?除了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啊,棋肃羽心想。 于是道:“述大哥,咱们赶紧走吧,中山策云已经向中原武林进击了,我们现在回去,说不定还能帮上点忙,你说呢?”一边说,一边便要拉述辞的手臂。 谁知述辞突然转过头来,面目狰狞,像是憋了极大的愤怒一般吼道:“吵死了吵死了。”然后抓着棋肃羽伸过来的手,就是一嘴巴咬下去。棋肃羽都能感觉到述辞的牙齿穿过了自己的皮肉,直接扎在骨头上,但他也没闪避,他也没力气闪避了。只是咬着牙,希望述辞能通过这样的方式释放情绪,尽快安稳下来。 但是没用,述辞依旧死咬着棋肃羽的手臂不放,嗓子里还发出野兽一般的低吼声。看来述辞虽然身上没受什么皮外伤,心智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损坏,才会出现这种疯癫的模样。 那大统领所言不假,述辞确实疯了。 不过还是有希望的,棋肃羽记得很清楚,那大统领说用醒神果就可以让述辞恢复正常,这玩意儿自己是没听说过,不如就让古镜去操这个心好了。 就在这时,海域内突然一阵通亮,棋肃羽猛抬头一看,正是刚才述辞仰望的那个方向,出现了一团霓光,述辞也立马有感觉,松开了棋肃羽的手,站起身来,双眼冒着光似的看着那团霓虹。 “快闪开。”棋肃羽突然心惊,从那霓虹中射出一柄飞剑,他急忙将述辞一推,却发现那飞剑并未向自己射来,反而在半空打了个转又回去了。 紧接着那团霓虹越来越大,竟显现出两三道人影来。 这是?棋肃羽有些惶恐的看着眼前的画面,好真实,但肯定不是真实的,以前听师父说过海市蜃楼,堪称人间至美之景,这恐怕也是蜃景吧?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棋肃羽才放下心来欣赏这一幕幕,却见身旁的述辞也一脸痴醉的看着,还有模有样的学着那些人影的动作。 瞬移!!棋肃羽看见三道人影原本呈三足之势对峙交锋,突然其中一人直接瞬移到另一人的身后,接着手指结印在额前一挥,只见他眉间一闪,出现一个透明的光球,而后无数柄飞剑从光球中射出,仿若凭空出现,将那还未反应过来的人影给射穿了,如此出其不意又电光火石般出剑,相信普天之下绝无一人有能力闪躲,最起码以自己的见识,还不知道有这样的人存在。那个额前的手印,和那渗着白芒的光球,死死印在棋肃羽的脑海中,他日若与师父重聚,定要好好向他老人家讨教。 然而就在棋肃羽暗自寻思的一瞬间,又一个身影出现在刚刚使用了瞬移术那人的身后,而且这个身影竟连面容也模糊一团,唯独看得清楚的是那张得越来越大的嘴巴,将会瞬移术的人的身体一口吞下了,于是画面便定格住。 又眨眼的功夫,霓虹就逐渐黯淡了,周围又恢复黑寂。 述辞还是意犹未尽的仰头站在那,一动也不动。 棋肃羽无奈叹了口气,心想此时也无法强行将述辞带回,即便带回也无济于事,倒不如先让他待在这,说起来外面恐怕还不及这里安全,此地虽有些诡异,但也看不出什么要命的危险。 打定主意后,棋肃羽将背上的包裹摘下,取出一包包的干粮,摆在述辞身边,然后便三步回头的离去了。述辞却也头也没回,就地一坐,伸手抓起来就吃,只是目光还停留在方才出现霓虹的地方,莫不是被最后出现的那无脸怪人吓唬住了吧。 第九十五章:是屠是抚? “岛主,已停留一日了,再不动手恐怕会暴露了。”一望无际的海面上,一座小山般的礁石上,中山策云正负手立于崖头,眉间紧锁,似有什么难解之难。说话之人正是站在出现在他身后披着风衣的滨雪乘。 “你怎么出来了,海上风大,还是好好静养吧。”中山策云回头一看,忙道。 “说来都是怪雪乘这不争气的身体,劳烦岛主亲自驾临。”滨雪乘一脸愧色道。 中山策云转过身,带着笑意道:“若不是有你相助,九渊岛还不知何时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滨雪乘闻言并未置否,而是问道:“岛主在顾虑什么?“ “你猜猜看。“中山策云未直接回答。 “那雪乘便斗胆了。“滨雪乘笑着不客气道,中山策云微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这流海城虽是小城,咱们举手投足间都能将之拿下,但他是我们进攻陆地的第一城,这就要考虑到后面的利害了。“滨雪乘抬起头望了望远处若隐若现的陆地道。 “是啊,我们这次来不是做抢东西的海盗,而是要做这片土地的统治者。”中山策云半叹道。 “所以岛主如今考虑的是拿下这座城以后该以何姿态面对城里城外的百姓。”滨雪乘说完又道:“简单来说就是两个字,是屠还是抚。” “嗯,这个问题我已经想了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帮我分析分析。”中山策云道。 “恐怕岛主心中早就有定夺了,不过您既然让雪乘分析分析,那雪乘就献丑了,希望能对岛主的决定有些微补到之处就再好不过了。”滨雪乘道。 不得不说滨雪乘此人情商之高,他明明知道中山策云是踌躇不定,却偏说是早有定夺,然后再说出自己的见解,这样的话即便中山策云直接采用了自己的建议,到头来也可以理所应当的让人认为这就是中山策云自己决定的,他滨雪乘只是说明了一下,最多也就是补充了一点,而最主要的部分都是中山策云的主见。 “屠城是个好办法,以凶名立威名,最是来的直截了当,而且效果往往不错,无论是对那些中原人还是对我们自己的将士,都是立威的捷径。但其敝处在于威名过盛,过则损德,这对于一个统治者来说绝不是好事,因为谁也不愿做一个残忍到屠过城的人的子民。抚也是个好办法,对普通人来说,安居乐业,天下太平便是最好的愿景。如果岛主只是夺城而不伤人,那么那些老百姓定能感受岛主的仁心。可是对那些不是老百姓的与我们一样有野心的人来说,这份仁心就是软弱。甚至我们自己的将士们也会觉得憋闷,这样一来就又有损岛主的威名了。所以说屠和抚接有好有坏,屠则伤德,抚则损威,两者兼和或许效果最佳。“滨雪乘一口气将紧要的东西分析个透彻。 中山策云本身就是杀伐果断之人,屠一座城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心理障碍,但他明白此次是关系重大,如果他不能统治眼前那片土地,不能让九渊岛的男女老少融入到中土百姓的日常生活中去,一切都毫无意义。 “那便屠一城抚一城。”中山策云眼睛一眯道。 “岛主英明。”滨雪乘笑道,他知道,自己的一番分析已经让中山策云做出了决定,而且在他看来是最好的决定。 中山策云毕竟不是生于中土的人,只有屠城这种大凶之名才足够立威,但是立威之后还要立德,那就得安抚一城,只要其中细节做好,仅凭这一下一上之策,便可立足中土了。 于是,滨雪乘又道:“既然您已经决定了,那雪乘便将方才想到的一些细节再与您汇报一下吧。” “好,你说。”中山策云语气开朗,明显心中已无疑难。 “屠城实在是大凶,若非不得已,也不能行此下策,但若是执意要做,还是要尽量想些折中的办法。比如说屠城之后让咱们的人假扮成城郊外的难民,分散到周围个个城池去,只说流海城的城主负隅顽抗,引得九渊岛将怒怨撒在老百姓身上。”然后又如此这般细说着其他的细节。 “哈哈,甚妙,这样一来,即便那些城主们不愿卸甲逃亡,那些老百姓也会逼得他们投降了。此时若我们再夺下城池加以安抚,那么目的就算达到了。”中山策云眉眼间多了几分得意,心中也不免赞叹滨雪乘的机智和权谋过人。 见中山策云已经恢复往日气度,滨雪乘假装伤风咳嗽两声,识相告退了。 中山策云整了整袍袖,在他身后藏于礁石边,尽失一片片黑压压的大船,像一只蠢蠢欲动的狮子,垂涎的盯着自己的猎物。 “传令,一日之内,拿下流海城,无论人畜,尽数灭杀,将其城主大卸八块,悬于八方,示众!”中山策云一招手,对站在一旁的侍卫道。 “是!”侍卫铿锵有力的回应,语气中竟有一丝兴奋之色。 而流海城内,市集间往来络绎不绝。 孩童在货摊旁穿梭,不顾大人的斥骂声,成群结队的嬉笑耍闹;肉铺前的大黑狗吃饱了骨头,眯着寐眼趴在地上;河岸上一株数百年的老树,正听着堤岸上洗衣的妇人们扯些这那的碎话;天空中盘旋的老鹰像是僵着了,静静凝视着屋角野草中落单的小毛鸡;还能听到几句悠远的吆喝声,那声音像是从千年的古井中传出来的一般。 城墙上挂着的那个斥兵的尸体开始散发出可闻的臭味,不过数日来大家已不以为意了。 城主府门口的守卫正哈欠连连,等着来接班的伙计。府内的侍人早已将落叶扫成了堆,膳房的烟囱青烟不绝,时不时有阵阵粥菜的香味扑鼻。 一城之主照云河正在铜镜前试穿着几件拿捏不定的锦袍,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风流倜傥更重要了。 一切看来都是如此的寻常,然而,这个早晨,终将不会寻常的。 第九十六章:屠城(一) “唉?那是什么东西?”瞭望塔上,两个一老一少的士兵抱着兵器,懒散得靠在身后的木柱上,其中一名士兵眼睛忽然瞄到从天边多了两个小黑点。 “鸟啊,还能是什么?”另一名年纪大的士兵眼睛还眯着,嘴里却直接答道。 常年的风平浪静,显得这瞭望塔都成了摆设。 “不对,是个圆的,越来越近了。”起先发现不对劲的士兵又道。 “哎,你怎么……”旁边年长的士兵有些不耐烦得睁开眼睛,接着越瞪越圆。他是上过战场的,眼前这个圆滚滚的东西他再熟悉不过。“鸣警钟!!”与此同时,他又扯起嗓门,额头青筋暴起,用最大的声音喊道:“敌袭!!” “铛,铛,铛!”一声一声悠扬的钟声从塔中流出,接着,西边也传来了同样的钟声,再接着,整个流海城内大街小巷都被警钟声充斥。 “母亲,这钟声真好听。”集市上的面摊前,一个小女孩仰着头听着,然后回头对一边忙碌的妇女道。 “好听就在这听着,不要乱跑。”妇女边收拾东西道。 集市上的喧杂声已经被钟声覆盖,大家都在议论着,怎么突然响起了警钟声呢?往年也听过两三次,后来说是警钟多年失修,城主想试验一下还响不响,这次莫不是也一样吧。 流海城是座不富裕的小城,但是防御工事却是数一数二的,因为地处极南,是防御外敌的第一道防线,但奇怪的是别的城都或多或少遇到过海盗劫掠,唯独这流海城,几十年如一日的平静。 在城主府内静享早食的照云河被突如其来的警钟声吓了个激灵,但他也没放下手中的调羹,而是吩咐下人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那下人领命跑出门去,还没半口气功夫又跑回来,道:“大人,城防指挥大人求见。” “哦?叫他往正殿等着,我一会儿就去。”照云河自顾吃着。 “是“下人退下。 “大人,有敌袭,请尽快下令布防,准备迎战。“原本被通知去正殿暂候的城防指挥直接撞开门冲了进来,对照云河说道。 “不是让你去正殿等着吗,怎么闯进来了,当本城主说话是放屁?”照云河有些怒道。 “军情紧急,恕属下无礼。“城防指挥道。 “你知道早饭对一个人有多重要吗?“照云河举着手中的调羹道。 “大人,请尽快下令各部,组织防御,准备迎战。“城防指挥又道。 “哎,哪里来的敌人,你莫不是也谎报军情?“照云河见自己的话被直接无视,更有怒意了。可是,他话音刚落,就听”轰“得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天外飞物砸进城里了。他赶忙站起来,身子不自禁往后退了数步才站稳,然后大惊失色地挥手对城防指挥道:”下令,下令。“ “是“城防指挥得令退下。 接着又传来两声巨响,连房屋也震得摇晃起来,照云河面色发白,愣站在那里,突然跑到门边,将门关起来,又坐回到座位上,继续吃起粥饭来,只是手有些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勺起的粥饭一粒也没送到过嘴里。 “岛主,一切如您所料,流海城到现在没有一点防御的样子,可能那些守城还在忙着穿裤子呢。”近岸的大船上,一个头大腰圆的壮汉,站在中山策云身后,道。 “这便是死于安乐了。”中山策云叹了口气。 “岛主英明,这么多年来,我们九渊岛没有骚扰过这流海城一次,想必他们是连海盗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的。”壮汉笑道。 “门六庭。”中山策云道。 壮汉立马收起表情转身下膝道:“属下在。”门六庭正是壮汉的名讳。 “带上你的人,去吧。”中山策云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弓箭呢?把弓箭搬上城墙。” “弓箭手呢?回家探亲了?还几个人在?” “城壕里的木钉摆好了没有?” “什么?木桩已经朽坏了?” “那边放滚木。” “滚木就这么几根?” “城墙上倒满油,准备好火把。” “我让你倒油,你倒水干嘛?” 流海城的城防指挥使寒卫流扯着嘶哑的嗓子,站在高处指挥着士兵们布置防御,但是就眼前寥寥数十个废物,以及破烂的工具,令他心中很是怒燥。 “找到敌人了吗?”寒卫流见一名斥兵回来,忙迎过去问道。 “找到了。”斥兵喘着粗气道。 “在哪?多少人?“寒卫流急问道。 斥兵咽了一口唾沫,半天说不出话来,干脆回过头一指身后,从远处的土坡下,慢慢出现一串串窜动的人头。 寒卫流长大着嘴巴,将斥兵推开,大喊道:“赶紧修复城墙。” 可他这句话说出来也是徒劳的,方才从天而降数轮如小山一般的巨石,都打在城墙的同一个部位,眼下城墙的东脚已经打出了数米宽的大缺口,岂是这一时半会能补上的。 只是这敌人从哪里来的?究竟是什么人?这被袭击的有些莫名其妙。 “城主大人呢?”寒卫流问道。 旁边的将领与他对视了一眼,又忙闪烁其词回道:“还,还在吃早饭,一直没出来。” “荒唐,敌人都打到眼前了,哎。”寒卫流心中生出无奈,他早知道照云河只是凭借家族势力谋得这位子,来这里也是谋个安乐,压根不懂守城,更不懂打仗,只是如今对敌,他作为一城之主,竟然连登城鼓舞士气都无法做到,那这城还怎么守? “大人,前方出现敌军。“就在寒卫流叹气之时,斥兵火速来报,寒卫流马上登上残破的城墙上,只见从东方的矮坡下又出现一排黑压压的人头,此时相距一两里,但是那些穿着黑甲的士兵所散发出的士气和杀气,让寒卫流真的有种心头发寒的感觉,这到底是什么人?难道真的是九渊岛的军队?可是闻所未闻啊。 “所有亲卫守住城墙缺口,其他人上城墙利用防御工事阻击敌人。“寒卫流连忙大喊道。 虽然有些忙乱,但士兵们都还算听话,早早各就各位,等着敌人到来,他们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喉咙滚了又滚,眼神复杂的盯着前方,一时间竟变得鸦雀无声。 在他们身后,所有的老百姓也早已经关门闭户,躲在他们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第九十七章:屠城(二) “来犯之敌何人?报上名来。”寒卫流立于城墙,望着外面数千人的黑甲敌军喊道。 对方为首的是一个壮硕魁梧,坦着上身的中年人,正是受命而来的门六庭,是个块头比他座下的战马还要大的人,两条粗壮的黑眉在眉心处搭在一起,双目中无不透着冷峻,而冷峻中夹杂着疯狂和残忍。 毫不意外,门六庭对寒卫流的喊话全当做耳边风,没有任何搭话的意思,只是自顾来回看了看城墙上下以及周围,然后大手往前一挥,他身后的黑甲军便快速分离出左右各一支,瞬间将整个城墙正面严密包围住。 这是什么意思?寒卫流心想,对方一言不出直接就进攻,按常理好歹也自报家门吧,或者喊两句鼓舞鼓舞士气也行啊。然而,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对方意图的时候,下方就已经传来厮杀声了。 他赶忙过去一瞧,心中大骇,仅仅是靠近缺口的几个黑甲军,就杀出这么大动静,那些在他眼里是流海城最精锐的亲卫军,居然不是对方普通小卒的对手,原本他以为缺口不大,而且只做防守,自然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谁承想对方这么一小会儿都快杀进城了。 寒卫流连忙从守备的将士中抽出二十人补上去,一边回头对属下的副将道:“赶紧去城中各大家族借兵,光咱们这些人肯定守不住的,另外再派人去城主府,务必要将城主请来,若他不肯来,就让他将那两百名驻府将士遣来一起守城。城若有失,守府有什么用?” “各大家族还好说,可是大人,城主那边…你知道的…”副将有些难为道,毕竟他军职到了右将,跟城主照云河是打过几回交道的,他知道照云河无德无能又骄奢淫逸,要他来守城是绝无可能的,自己这么冒然前去,闹不好还会被他怪罪。 “不要废话了,赶紧去。”寒卫流说着然后取下自己的佩剑,又吩咐道:“若有不从者,就地斩杀,而且你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不,一个半时辰。” 副将只得收起眼中的无奈,点了点头,暗自叹气,然后接过佩剑,带了个人就走了。 寒卫流目送副官离开,又招手叫来一名士兵道:“你带几个人去动员百姓,给所有男丁配上剑甲,告诉他们,现在是存亡之时,只有大家同仇敌忾,一起奋战才有可能御敌自保,倘若城破了,他们的妻儿老小也必将丧身与敌人虎口之下。另外再传令几名斥兵向周围的城主求援,虽然希望或许不大,但还是要试一试的,最起码能让他们知道有敌人来袭了。” 士兵领了命,又叫上另外一人便同去了。 这边算是尽力了吧,寒卫流心里琢磨着,对方虽有数千人,但是自己是死守,以一当十也差不多了,若能再征得数百人支援,应该能确保流海城暂时无虞,之后只能再图谋向常空寺请援了。 想到这,他从侍卫手上拿过剑,高举过头顶道:“将士们,我们是一城之守卫,保家卫城是我们的天职,如今前方是凶敌恶虎,但后方是弱肉百姓,我们该当如何?” “誓死守城,护百姓安宁。” “誓死守城,护百姓安宁。”守卫们齐声应道,行伍之人大多胸怀热血,一点就燃。 “好,那我们就誓与流海城共存亡。”寒卫流见到士气高涨起来,自然是非常满意,于是他也趁势再次举起手中长剑,与士兵们一起冲向黑甲军。 门六庭见对方城主毫无踪影,如今守城的主将竟然也参与战团了,还顺带鼓舞了一把士气。这可不行,此次岛主给的任务时间紧迫,不能再拖了。 于是他一挥手,又从身后分出两百余人,冲向那个残破寒卫流所在的城墙缺口。 才一交上手,寒卫流便心中有些惊骇,对方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士兵,因为他们个个武器精良,而且招式凌厉,最要命的是他们之间无论两个还是三五个碰在一起,竟然也能联合攻防,即便将他们打散了,他们马上又能重新组成阵型。 这是如何训练的?寒卫流自己也是一位老将了,他深知士兵之间的默契配合在战场上的重要性,只不过默契这个东西不好训练,他在流海城这几年从未遇到战事,即便平常也连个海盗都不来,虽然将士们操练勤奋,也只不过是死练,可眼前这些黑甲兵一看就是都经历过厮杀,浴过血的。 寒卫流越想心中越是咯噔不止,他终于知道对方是有备而来,这次守城恐怕没那么容易,就像那个壮硕首领安然不动的神色,似乎全然没有将自己等人放在眼里。 “大人,对方增派了支援,咱们也得再调些人过来吧。“另一位副将满脸血渍的从战斗中挤出来,对寒卫流道,语气中多少是带着些恳求的。 “不行,那些人必须各守各位,不能随意调动,要不然一旦敌人发起全面进攻,城墙是防御不住的。“寒卫流道,他何尝不想多调些人来,这边确实压力太大了,人员伤亡也很严重,但是他不能冒然将守城的士兵调来,他只能寄希望于副将和那名士兵能尽早将援兵带来,否则哪怕也只能死守这个缺口。 “可是大人,城墙固然重要,这个缺若守不住,敌人直接深入城内了,守城墙还有什么意义啊。“那副将又道。 寒卫流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心下也是犹豫的很,对方一下增加了这么多人,自己不再调兵过来怎么可能抵挡得住,这还是据险而守,要换成正面交战,自己这些人都不够看的。 “调吧。“寒卫流松了口道,但仍有些迟疑。 “是“副将可管不了这么多,立马领命,一路跑去调兵了。 随着调令传下,流海城的守城将士少了近三成。 门六庭一看对方城墙上的士兵减了不少,顿时眼睛都亮了,等得就是现在,于是又是一挥手,忽然从他军队的后方竖起许多云梯,梯脚装着四个巨大的木轮,正吱吱呀呀得往城墙方向去。 说是梯子倒不如说是如城墙一般高耸的战车,战车下方有轮子,下方有不少士兵推动战车,战车的上方有四名弓弩手,总共算下来一组三十余人。 一眼看去,十余组战车并在一起也似乎也同一面城墙一般。 “大人,他们攻城了。“一名城墙守卫跑过来对寒卫流道。 “他们果然是瞄准了这个时机。“寒卫流恨恨道,然后问:”援兵来了没有?“ 守卫没说话只是摇摇头。寒卫流攀上城墙一看,瞬间愣眼了,这是什么攻城车,要是换成以前那种搭在城墙上的云梯,这边还可以抵挡住,可这攻城车上面还有几十位弓箭手对着城墙上放箭,战车前还有防御的木板,只要让他们一靠近城墙,下方的士兵定会蜂拥而上。 “扔石块,几人一起,往远了扔。”寒卫流急忙吩咐道,他希望用石头阻难攻城车的路线,缓解攻势。 然而寒卫流能想到的对方也早已想到,攻城车下方跟着的一群士兵似乎就是专为攻城车开道的,石头一落下就有人上前搬离了。 眼看攻城车并未受到多大的影响,寒卫流心中发急,忙叫侍卫过来去催援兵,他估计最多一个时辰内,城就要破了。 “报“忽然从城内跑过来一个浑身带血的士兵,寒卫流一看,忙迎上去道:”怎么回事?“ “启禀大人,城主大人非但没有交出那两百守兵,还将副指挥扣押了,那些大家族的人都带着家兵躲在城主府内。“士兵禀报道。 “什么?竟有如此荒唐的事?“寒卫流一手拍在城墙上,差点没气吐血。 “启禀大人。“寒卫流才站稳身子,又一个士兵前来禀报,他转过身,看着士兵道:”什么事,说吧。“ 那名士兵吞吐道:“百姓们都只闭户不出,没一个愿意出来。“ “我教你们的那些话你们没说吗?“寒卫流冷着语气道。 “说了,可他们说对敌打仗是我们当兵的人的事,他们只是种地的,对打仗不懂。“士兵迟疑了一下又道:”他们还说,即便敌人攻下了城池也只会拿当兵的和当官的开刀,不会把他们普通百姓怎么着的。“ 寒卫流听着紧紧闭上了双眼,他实在不愿让士兵们看到他眼里的绝望,可就在这时,又有士兵禀报道:“城东的缺口快失守了,城墙上也已经抵挡不住,城破就在眨眼之间了“ 寒卫流睁开眼睛,眼神坚定的拿起剑,道:“你们现在可能也想脱下身上的盔甲去换上布衣,假装百姓妄图侥幸逃命吧?可是我告诉你们,当你们穿上这身盔甲,这就是你们的命,与其苟且懦弱的活着,不如痛痛快快杀一场,死没有什么可怕,若能再拉上几个垫背的,这辈子算是赚了,下辈子又是一条好汉。“ “拼了,拼了!“将士们齐喊道。 城终于破了,四面八方涌进来的黑甲兵带着森然的杀气,步步逼近。 第九十八章:屠城(三) “轰隆”流海城的城门终于被黑甲兵打开,城外浩浩荡荡的黑甲军踩着整齐的步伐向流海城蜂拥挺进。 “但凡活着的,无论人畜,全部杀光,城主留给我。”门六庭带着大部队,跨着高头大马冲进城内,然后冷声道。 身后的黑甲军没有应声,仿若没有感情的机器一般,井然有序的分散组合,将寒卫流等守城将士诛杀殆尽后,他们挨家挨户的闯入、灭杀、焚毁。 惨叫声此起彼伏,整座流海城似乎陷入了炼狱之中,城内焚烧产生的黑烟笼罩在流海城的天空上,形成一片片硕大的乌云,将阳光死死拦在云层之外。 “城主,不好了,他们闯进来了,现在正在外面烧杀呢。”一个从外闯入城主府的管家模样的人慌张道。 “什么?寒卫流真是个窝囊废,连九渊岛的匪盗都拦不住,他人呢?”照云河额头满是汗水,也是惊慌起来。 “寒大人已经殉职了。”管家道。 “死得好,死得好啊,那他手底下的人呢?”照云河问。 “尽数殉职。”管家低下头道。 “那怎么办,他们那么多人倚据城墙都抵挡不住,我们恐怕更是抵挡不了啊。”坐落在两边的几大家族的人你言我语道。 “照我说,咱们真该将家兵借给寒卫流,他毕竟是守将出身,打仗守城的事,他总比我们擅长些吧。”又一人说道。 “现在说这么多也没用了,还是想想一会儿怎么应付吧,只要能保得全家性命,身外之物尽数献上我也不皱一下眉头。”另一人说道。 “事情恐怕没有诸位想得那么简单了,听说他们正在挨家挨户的杀,烧,这番作为怕是要屠城啊。”管家泼了冷水道。 “屠城?不会吧,这可是悖天的事情啊?”听说屠城,大家都慌神了。 “城主大人,府内可有密道通往城外的?”一人凑上前,对照云河说道。 “没有,咱们流海城连个匪盗都没有来过,做密道干嘛?”照云河也是悔恨的紧,这时候要有密道,来个神不知鬼不觉的金蝉脱壳……唉,说什么也晚了。 “城主大人,您给想想法子吧。”所有人都期盼的眼神看着照云河。 “我能有什么办法,等死吧。“照云河眼中有些发狂道。 “打过来了,打过来了。“就在众人争论之时,门外又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叫声,管家打开门,忙招呼院子里的守卫们护在门口,围墙上也站满了弓箭手,他慢慢得走到院门边,从门缝中往外瞧了一眼,只看见穿着黑甲的士兵将前后左右的街巷堵的严严实实,而且一步步往前进逼。管家赶忙缩回了目光,然后快步跑进内厅,边叫道:”来了,真的来了,快想点办法把。“ “放下兵器,打开门,我们投降。“照云河道,他心想只要当下能保得小命,定要去常空寺搬来强大的救兵,重新夺回流海城。 “再作抵抗已是徒劳,为今之计便只能如此了。“众人附和道。 所有人都为这个决定松了口气,既然抵抗不了,那投降总可以的,只要对方开出条件,不管多难,也要答应下来,毕竟命只有一条。 果然,院门被打开,所有守府士兵都早已放下手中的兵器,立于一旁,等待对方收降。 门六庭也不客气,领着黑甲军大摇大摆走进城主府,看到府内这幅景象,嘴边不由得挑起一丝森严笑意。 “都出来吧。“门六庭对着内厅喊了一声,顿时从里面鱼贯而出不少人,能进得了这内厅的,可都是流海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日里再趾高气扬,现在也如初生的小鸡仔一般,尽是温顺孱弱的模样。 看着眼前一排排低着的头颅,门六庭问道:“谁是城主。“ 众人赶忙抬起头,生怕被误认了似的,然后齐齐指向照云河道:“他是城主。“ “你?好,别说我不给你机会,你只要能伤得了我,我便饶你一命,如何?“门六庭对照云河说道。 “在……在下武功低微,怕不是大人对手,流海城如今已经在大人手上,只要能放我一条生路,你说什么我们都答应。“照云河不敢看门六庭的眼睛,两个眼珠子乱转的盯着地面。 “既然你放弃这个机会,那我就不客气了。“门六庭又说道:”奉岛主令,流海城守卫负隅顽抗,不听劝降,损我良兵良将,折我左膀右臂,此仇实在难以忍受,故今日我九渊岛便屠灭城中所有生灵,并将流海城城主大卸八块,悬于城楼四面八方,以慰无数殉岛英魂。“ 听到门六庭的话,在场所有人一愣,原本看他和和气气进来,以为自己还能博得一命,没想到竟是这般场面。 “我们没有抵抗啊,我们已经投降了。“ “据我所知,贵岛也没损失什么兵将吧?” “你要什么,我们全都给你,为什么要赶尽杀绝呢?“几大家族的人叫嚷道。 而照云河,此时早已软成一滩肉泥,坐在地上两眼无神。那些本已放下兵器的将士们听到门六庭还要开杀戒,便意图拾起兵刃最后一搏,但是早有防备的黑甲军怎么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在门六庭话音一落,黑甲军的刀刃就已经砍向他们的头颅了。 不过一个眨眼间,院落中的惨叫声突然响起,又戛然而止,接着是一片死寂,只听到满地尸体中留出汩汩鲜血的声音,门六庭下马上前一步,将照云河拎在手上,拖着朝城楼走去。照云河两眼无神,俨然已经一副死人模样。 “禀告岛主,门统领已经拿下流海城了。”一名侍卫走到中山策云身后禀报道。 中山策云站在船头,听了汇报后点点头,收回了眺望的目光,道:“告诉他,按计划行事,下一个目标是采月城,要他三日内拿下,优待俘虏,不伤劳一个百姓。“ “是“侍卫得令退下。 “岛主,咱们也该动身了。“侍卫走后,从船舱内走出一人,身披厚厚的披风,嘴唇有些干裂泛白,面色很难看,但是眼神依旧犀利光彩,此人便是滨雪乘。 “医师说你的病情现在是关键的时候,需要静养,行船风大跌宕,对你的病情不利啊。“中山策云见滨雪乘走出来,忙上前搀了一下。 “那咱们更应该尽早动身了,早一点多攻下几座城池,我也能早一点上岸静养了。“滨雪乘笑着道,一副自己安然无事的样子。 虽然滨雪乘的话有些道理,但是中山策云心知他是故意这么说,滨雪乘的病情还是要多静养才行,再拖下去恐怕对性命都不利,但是时机稍纵即逝。 原计划是门六庭拿下流海城然后直取采月城,完成德威并施的计划,然后虚张声势,吸引周边甚至是常空寺的主力前来支援,而自己和滨雪乘则带着真正的九渊岛主力从海上绕到后方乘虚而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个时机若掌握不好,不但门六庭那边有危险,九渊岛立足中原的计划也会变得更加难以实施,毕竟他们已经毫无后援,所有九渊岛的人已经全部出动,是孤注一掷的豪赌。 可即便如此,中山策云脸上还是有几丝犹豫之色,与几座城池相比,滨雪乘在他的心中地位更高,因为只要滨雪乘活着,就会有更多的城。 “报,是大统领的传令兵。”就在中山策云犹豫的时候,传来通报声,他与滨雪乘一起回头一看,心中有点不太妙的感觉。 “启禀岛主,军师,大统领命属下急报,棋肃羽和众多武林人士已经越狱离岛,请岛主和军师知悉。”传令兵禀报道。 “克无愁这是要坏我的大事啊。”中山策云听后双眼一眯,淡淡的杀意从眼眸中弥漫出来,问道:“他人到了哪里?” “回岛主,算算时间应该还需一日半左右可以抵达。”传令兵道。 中山策云琢磨了一会儿,然后一挥手,示意传令兵退下。 “比预计的早了半日。”滨雪乘道。 “你说,这次该如何处置克无愁。”中山策云没有搭滨雪乘的话,而是问道。 “这是岛主的御下事宜,雪乘不敢妄言。”滨雪乘知道中山策云此话也有些试探的意思,要知道克无愁一直对自己不感冒,此时自己若是落井下石,倒显得小人行径了。 “他这次死罪难逃,尤其是让棋肃羽逃脱了。”中山策云道。 “岛主息怒,处罚是肯定要的,但还得讲究时机问题,他身处大统领的职位,此时正是用人的时候,若岛主将他处死,恐怕会动摇军心,想必大统领犯了这个大祸,日后会加倍小心行事,岛主不如让他戴罪立功,等大业完成,再细数功过,赏罚。”滨雪乘劝道。 “嗯,只能如此了。”中山策云叹了口气,要换作平时,克无愁绝对是没了活路,偏偏现在大战已起,他又是大统领,更何况魂卫还是由他主导,少谁也不能少了克无愁,他问及滨雪乘也不过是想找个梯子下台阶罢了。 “好在四大派的人回来也已经晚了,只要我们将计划提前半日,对战局还是无碍的。”滨雪乘道。 中山策云点点头,马上叫人通知门六庭。 “岛主,那咱们这边也不能耽搁了,必须马上出发。“滨雪乘又道。 “是啊,恐怕要让你受点罪了。“中山策云脸带笑意道,好像克无愁的事情已经全然忘记。 滨雪乘连连笑着摇头,将肩上的厚披风拉紧了一些。 第九十九章:回归 “采月城……丢了!”常空寺的众生殿内,一名弟子匆匆入内,吞吞吐吐地禀报道。 听到这个消息,在殿的众位常空寺长老心中不由喉咙一紧。 “采月城?采月城守兵有千人之数,怎么可能这么容易丢了呢?应该马上调兵增援周边的几座城池才行啊。”一名长老急忙道。 “阿弥陀佛,常人长老说的对啊,短短数日就丢了两座城池,必须马上增援,否则大长老和掌门回来,我等该如何交待。”又一名长老道。 “可问题是主持和大长老都不在,我们也没有调兵的权利呀。”有一人道。 “常理长老,大长老临行前不是让你代为掌管寺内事宜嘛?这个事情你就做主吧,我们一众都听从您的号令。”方才说话的常人长老道。 “阿弥陀佛,诸位冷静一点,援兵自然要派,但是光从其他城池调兵恐怕不够,敌人来势汹汹,又势如破竹,这对周边的城池守将的士气影响很大,以老衲看,还须不挫一挫对方的势头才行。”被唤作常理的长老道。 “常理长老说的对,现在采月城丢了,首当其冲的便是善来城、罗云城和恒沙城,这三座城池是腹地的屏障,若再有失,恐怕会动摇我常空寺的根基啊。”常人长老道。 “传法令,从内院选派两千精锐弟子,分三拨,再从后方的十座城池内抽调一半兵力,支援善来城、罗云城和恒沙城,这三座城池不得有失。”常理长老吩咐道。 “阿弥陀佛。”听闻常理的安排,众人皆颂佛号,以表附议。 “城主,采月城已经失守了,下一个可就轮到我们了。”善来城城主府内,城主川莫林听着侍卫的禀报,眉头紧锁。 “前去打探的斥兵回来了没有。”川莫林道。 “回来了,正在府外。“一名身穿盔甲的将军回道。 “赶紧叫进来。“川莫林急忙道。 “是“那将军得令后,走出府外,带进来一个灰头土脸,还未来得及撤去一身伪装的斥兵。 川莫林见斥兵进来欲行礼,他抬手打断道:“直接说事。“ “是“斥兵到嘴的话硬塞回去,咽了口唾沫,又道:”采月城不到两日,全部失守,被俘将士四百余名。“ “城主望江龙呢?“川莫林道。 “望城主见大势已去,率众投降,如今并没有传来他的其他消息。“斥兵道。 “没有屠城?“川莫林又问。 “没有,非但没有屠城,投降的将士除了卸甲缴器以外也没有被虐待,城中百姓也无一有恙。“斥兵一一回答。 “这就奇怪了,之前的流海城被屠的干干净净,连照云河都被大卸八块,怎么这次到采月城还被优待了呢?“川莫林有些疑惑。 “回城主,听流海城外流窜过来的难民说是因为流海城负隅顽抗,结果九渊岛岛主震怒,便命令屠城。“斥兵有些迟疑道。 “他们有多少兵力?“川莫林又问道。 “城内至少有上万之数,城外似乎更多。“斥兵回答。 “这么多?难怪流海城和采月城这么快就被夺了。“川莫林自言自语道,然后摇摇手,示意斥兵退下。 “诸位有什么良策?“斥兵走后,川莫林眼神在座下各将领和门客中扫视道。 “或许还能等等,看寺里那边的消息。“一名将领道。 “寺里来回少说也得四五日,再说了,寺里能给多少援兵?一千还是两千?“一名门客道。 “总不能打都不打就投降吧?这要是日后寺里怪罪下来怎么办?“那么将领又道。 “就怕你还等不到日后,就已经先交待在九渊岛手里了。“门客也嗤笑道。 “布指挥,以善来城如今的防御能挡多久?“没有搭理众人的争论,川莫林直接问城防指挥道。 “可能最多也是一两日吧。“布指挥回答道。 “为何?我们的兵力总比采月城强得多吧。“川莫林问。 “守城守的是心,尤其是敌我力量悬殊,士气尤为重要,可如今城中百姓都知晓采月城和流海城的状况,纷纷要求开门投降,军中将士被这么一闹,也顿时没有斗志,所以属下觉得只能守住一两日。“布指挥回答。 “想不到这些老百姓倒是消息灵通的很啊?“川莫林突然笑道。 见城主这么一笑,众人有些愣了,此时即将兵临城下,城主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呢? “应该是那些流民带来的消息。“布指挥道。 “嗯,可不是嘛,九渊岛如此筹谋,不可谓不高明啊。“川莫林道。 “城主的意思是?他们故意让流民带来这些消息,打散我们的士气?“布指挥道。 “要不然呢?恐怕这些所谓的流民里也有不少九渊岛的细作。“川莫林说完然后眼神一转,道:”准备请降书,告诉九渊岛岛主中山策云,善来城的门随时为他敞开。“ “城主三思啊。“布指挥一下反应不过来,急忙劝阻道。 “还思什么思啊,守又守不住,万一把对方惹恼了还要把我大卸八块,城中百姓也跟着遭殃。“原来川莫林刚才那一笑就已经心里认定了要投降的念头。 “城主处事果断英明,属下佩服。“就在大家都在交头接耳的议论时,一位将领则站出身来,当众同意川莫林的意见。 “这……”见有人带头同意,大伙也懒得讨论了,都加入了进来,就这么一会儿,便敲定了请降投降的事宜,气氛很轻松,而且看起来还都挺高兴的。 于此同时,罗云城也正上演着这一幕。他们认为只要九渊岛不赶尽杀绝,不损一兵一卒直接投降是最好的选择,城还是这座城,它最终的主人是常空寺还是九渊岛,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很大的区别,百姓还是一样缴税,将士也还是一样领俸禄。 唯独恒沙城的城主堂思温没有一点投降的念头,因为恒沙城临海,近年来受九渊岛的海盗荼毒不浅,当地百姓和将士们听到“九渊岛”三个字都能恨得牙痒痒。再加上堂思温早年是受了常空寺恩德才得以留命到今,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起投降的念头。 “禀报城主,防御工事已经全部布置妥当,还有不少老百姓自发参与,他们拿着刀叉锄耙守在城门口,您看要不要劝他们回去。”一名侍卫对堂思温禀报道。 “无妨,大家对九渊岛恨之入骨,劝也没用,只要让将士们按部就班各就各位就好。”堂思温端坐议事厅,眯着眼睛回道。 “城主,以咱们目前的情况最多只能守住五日,到时若没有援兵,恐怕咱们恒沙城也会沦为流海城的下场啊。”一门客对堂思温道。 “你们放心,恒沙城东临海岸,穿南通北,乃是要塞,后面就是腹地了,寺里怎会让恒沙城失守,不消三日,援兵必来。”堂思温道。 “城主说的对,可能现在援军已经在路上了。”门客附和道。 “报,禀告城主,城外发现有一群可疑的人。”侍卫突然冲进来禀报,非常时机也不需要提前通告,可以直接入殿禀告军情。 “哦?赶紧去看看,命令弟兄们戒备。”堂思温起身吩咐道。 于是众人也急忙起身,拥着堂思温一起向城楼走去。 “天太黑了,看不清啊。”上了城楼,众人齐齐往下看去,确实有一群人,正飞快的朝这边赶来,但是夜色朦胧,根本看不清来人是什么模样。 “城主,小心有诈。”一门客提醒道。 “取火箭来。”堂思温手一伸道。 一旁的士兵马上将箭矢点着,然后随着弓一起递给堂思温。堂思温接过来,拉了个满弦,搭上火箭,然后手指一松,火箭带着火光飞速朝来人的前面射去。 “呲”火箭扎在那群人的跟前,点点火星将野草点着,勉强分辨得出为首的一群竟是僧人打扮。 堂思温扔下弓箭,忙问道:“来人可是寺里派来的援军?烦请报上名讳。” “常空寺大长老常问。”下方的人群中突然一个洪亮的声音传过来,堂思温一听腿都软了一截,吞吞吐吐道:“大……大长老?”然后飞奔下城楼,便喊道:“快,打开城门,迎接大长老。” 城门一开,堂思温带着一众人急忙迎了过去,待到近处一看,这不是常问还能是谁,忙又屈膝一礼道:“不知大长老驾临,还望恕罪。” “进去再说。”常问没有搭理,直接自顾朝城内走去,其实不是他不想多说两句,只是现在身体已经到极限了,连日在监牢中被烙魂毒折磨,又飘在海上数日,就连脚底也有些打飘了。 “这是?惊翎山的人?还有玖音阁古伦派?”堂思温等一众恒沙城的人有些惊呆的看着这群人,竟都是各大派的长老和精英弟子,如此想来,恒沙城是有救了。 堂思温忙使了眼色,示意众人赶紧安排,将各大派的人都安顿好,然后自己跟着常问一行人后面进了城。 第一百章:恒沙城 众人在九渊岛上死里逃生,好不容易回到了恒沙城,自然要好好休整一番的。 第二日一大早,就有人敲响了常问的房门,常问便慢悠悠收起调息的真气,道:“进来。” 来人正是城主堂思温,他急匆匆进来,然后行礼道:“大长老,刚刚收到的消息,善来城和罗云城已经投降九渊岛,现在他们正集结大军往我们恒沙城进攻了。” 常问没有立马搭话,而是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道:“你拿我手信,将周边的寺众集合,还有周边能调动的兵力全数调来,一定要确保恒沙城万无一失,我必须火速回寺主持大局。” “是”堂思温接过手信,心中安定了大半,忙退出来,安排手下带着手信外出求援去了。 “常明。”堂思温走后,常问唤来常明,道:“你知会一声各派,到正厅一叙。” 常明点点头,也立马去安排了。 不多时,常问便与各派长老相聚议事厅,常问道:“阿弥陀佛,想必诸位长老也是急着赶回门派,这边九渊岛已经动手了,乌骨族那边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如今形势已经这般地步,我们四大派还是要放下往日成见共同御敌才是。” “此仇不报,夜不能寐!”飞擒鹰拍这桌子道。 飞九凌拍了拍飞擒鹰,要他冷静点,然后语气中依旧透着虚弱对常问道:“法师此言有道理,只是我们那边恐怕也不会好过,大家虽是共同御敌,但也是各自为战。” “是啊,这就是九渊岛的阴险之处,他们联合乌骨族南北夹击,目的就是让我们两边顾及又无法顾及,恐怕会要变天了。”古镜叹气道。 “变个屁,待我们功力全部恢复,偷偷溜进他九渊岛的营地,联手斩杀了中山策云,看他们还怎么进攻。”飞擒鹰道。 “擒鹰长老此计虽然粗陋但是也不失为最直截了当的办法,以我们四大派长老联手的实力,取他中山策云的首级应当不成问题。”常明法师道。 “那都是后话了,当下我等体内余毒还未清,须几日调养才行。”古镜道。 “先约定也行啊,只要除了中山策云,他们就得乖乖滚回九渊岛去,到那时,咱们再联手攻上九渊岛,杀得他永远也不敢出海。”飞擒鹰越说越来劲。 “阿弥陀佛,众位意下如何?”常问笑着道,他当然乐得此事能成,常空寺如今当面对抗九渊岛,此战若不能尽快结束,恐怕常空寺在四大派中实力有会下降不少。 “嗯。”众人皆点头,表示同意,要换往常这件事是不可能的,但是如今大家都被中山策云害得不浅,只要是打九渊岛,无论怎么打,大家都没意见。 “既如此,老衲就不留各位了,情势紧急,门中恐怕也已乱作一团,诸位好自为之,待事态稳定之后再另行筹划吧。”常问行了个佛礼道。 各大派长老确实早已心急如焚,当下各不客套,告了别,带着对九渊岛的仇恨,便踏上回门之路。 这个时候,好像大家都已经将棋肃羽忘得一干二净了。也难怪,原本各派登九渊岛就是为了擒拿棋肃羽,没想到到头来人没抓着还承了人家的情,如今九渊岛兵临城下,整个武林就快乱成一锅粥了,自然再也顾不上棋肃羽,都急着回门派,毕竟北边还有一个乌骨族和落鬼洞,这两个其实都算是乌骨族,他们并不比九渊岛好对付。 落鬼洞还打过交道,知道他们是使毒的,乌骨族可是真的完全未知,比对九渊岛的了解还少,这也是乌骨族故意为之。弄个落鬼洞与四大派周旋,各种安插暗子,将他们了解的透透彻彻,就等着这么一天开战的到来派上用场。 武林各派回归的消息自然瞒不过中山策云,当常问等人一进入恒沙城,他便命令门六庭连夜开拔,进攻恒沙城,他知道常问现在身体不可能全然恢复,此时攻城他必然全力调动周边的兵力来支援恒沙城,通往陆地腹地三个入口之二的善来城和罗云城已经通了,剩下一个恒沙城,常空寺绝对丢不起,门六庭的进攻,正是吸引常空寺主力的绝妙计划。 门六庭行事也是雷厉风行,他按照中山策云的命令,让川莫林依旧当他的城主,只是手下所有的守将和士兵都被打散安插在黑灵军内,使得他们无法呼应,而且一有变数立马被格杀。川莫林也无所谓,只要还是好吃好喝的活着,也无他求了。 当侍卫将常问和别派长老此刻都坐镇在恒沙城的消息带给中山策云时,中山策云脸色有些不太好,心中肯定正暗骂克无愁办事不牢吧。但变数应该也不大,只要北边战事打响,这些人总归是顾自己的。 “告诉乌骨族的人,他们再不动手,就世世代代待在那鸟不拉屎的冰原上吧。”中山策云恨恨道。 “是”侍卫正准备离去,又回头道:“岛主,大统领应该快到了。” “你带人留在此地接应,与门六庭汇合,一起进攻恒沙城,还有让他听从门六庭的安排,不得私自行事,我懒得见他。”中山策云道。 “是,属下告退。”侍卫退去。 门六庭得到中山策云的命令后立马收拢黑灵军,火速进发恒沙城,当然他并非真的要强取恒沙城,其目的是将常空寺尽量多的兵力拖在这,并秘密派出了另外一支精锐小队穿过恒沙城和罗云城一直北上,静待时机。 中山策云则带着九渊岛主力一直漂浮在海上,只等门六庭的进攻一打响,将常空寺主力吸引过去后,他便直取腹地,与那支秘密小队里应外合拿下恒沙城北部的自观城和梨角城,然后再回过头来与门六庭南北夹击恒沙城,如此大事可成,足以让九渊岛立足中土了。 而另一边常空寺派来的寺众高手以及数千援兵见善来城和罗云城已经投降,便尽数进驻恒沙城,小小的恒沙城一时间热闹非常,如此多的援兵到来,堂思温有点受宠若惊。 恒沙城的百姓也顿时信心百倍,将好饭好菜都端出来,犒劳三军,真正是军民同心。 他们甚至有些迫不及待要与九渊岛叫上阵,以报多年来被袭扰劫掠之仇恨。 第一百零一章:忠人之事 在无望的海面上,一艘不大的小船上,一名年轻人正懒散坐在船头上,手里掰着木船上的木屑,又捏断了扔进海水里,看不出一点喜怒哀乐,倒让人感觉无聊。 这位便是从九渊岛返回的棋肃羽,如此安静独处的日子又让他想起在遗魂沼泽的时候,每次师父外出,他便一个人坐在崖头上,顺手摘着些枯草野花,捏断了往崖底丢。 与彼时不同的是以前师父外出再久,也能等到他回来,如今等待却变成了寻找。 九渊岛算是白跑了一趟,棋肃羽心想,没有得到一丝与师父有关的消息,还差点丧命在中山策云的手上,不过也暂缓了与五大门派的误会,想必回到中土自己也不用再遮掩躲藏了吧。 也不知道现在是否打起来了,各派长老有没有安全回归门派,能不能阻挡住九渊岛的进侵。他想起夺天谷里那群咿咿呀呀念着奇怪的东西的人,与普通的黑甲兵打扮完全不同,看起来不像是冲锋陷阵的,看那个样子绝对是类似于玖音阁音攻的功法,直击人的精神意志的。 这种攻击看不见摸不着,用到战场上绝对有奇效,他记得自己跟古镜说过这个,也不知道会不会上心。不过棋肃羽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落鬼洞的叛变明显是蓄谋已久,中山策云的入侵也是早有盘算,他们缺的恐怕只是一个时机。 而自己上九渊岛,将各大派长老和精英也吸引到九渊岛,这便是给了中山策云这个时机,所以中山策云果断将武林各派尽数抓捕,然后倾尽九渊岛之力火速进攻中土,偏偏各大派掌门又恰巧失踪,群龙无首。 一个是蓄谋已久,一个措手不及,胜败立显。好在救出了各派长老和精英,否则更加糟糕。 当然,这次来九渊岛也还是有收获的,在九渊殿下监牢中将常空寺的绝招沱拳帷掌隐篇也记了个滚瓜烂熟,其全部威力目前还未可知,想来与体内的元力结合恐怕比常问这个根正苗红的沱拳帷掌威力还要大。 另外还结识了述辞这样的朋友,也领略到了一点,这世间的事情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你甚至从中寻不出什么因果循坏,一些毫不相干的因造出出人意外的果,但你又能隐隐感觉到其中有些关联。 棋肃羽甚至觉得有些事情就像被人安排好了似得,比如自己无缘故得到古伦派的掌门信物,那位素叶城的前辈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给自己那个戒指。 所有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古伦派的掌门戒指,使得所有人以为他与各派掌门失踪有关,所以大张旗鼓得不惜出动大长老这样的人物来抓捕他。 棋肃羽将事情一件件往回翻,自己之所以能遇到那位赠予信戒的前辈是因为要上古伦派,之所以上古伦派是因为利管家说起过师父是被古伦派掌门邀请外出的。 利管家?利管家又是什么人,棋肃羽现在绝不相信自己熟悉的利管家是个扫院守门的老头,他在泊龙镇上救自己的那次出手,他觉得比师父的功力差不了多少,毕竟中山策云都不敢与之正面相抗,中山策云可是连古镜都打不过的人物,几大派中可能只有常问大法师与惊翎山大长老飞九凌能与他一较高下,那么师父是从哪里收服了一位天下数一数二超级高手作为管家呢? 归根结底,所有的问题都回到师父的身上,师父留给自己的书信上说是寻找师祖的踪迹去了,可自己现在连师祖的名讳都知晓的不确切,因为师父压根也未确切说起过,在南山谷的时候师叔曾说时候到了,然后也消失无踪,师叔说的又是个什么时机。 他们为什么都要瞒着自己,难道师叔也是追随师祖而去?棋肃羽想起崖顶上,偏于一隅的小木屋,师父曾说那是师祖住过的地方,不许自己进去,以前自己也常坐在那门前发呆,有几次想进去瞧瞧却发现是上了锁的,他又不敢将锁撬了,因为撬了锁的话肯定逃不过师父一顿胖揍,后来慢慢就没有了兴趣,此次回去定要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 想到这,棋肃羽一拍大腿站起来,暗骂自己早该想到这个,既然师父是去寻找师祖,那自己只要找到师祖的去向便能找到师父了。 当然,在此之前棋肃羽还有一件事情放不下,那就是舟之遥,当时自己身中烙魂毒之伤,不愿让她看到自己的惨状,所以才毅然离去,她会担心自己吗?总之,经常有这么个念头冒出来——要是舟之遥在自己身边就好了,也不知他是许久没吃过一顿热乎的饱饭,还是怀念那道从舟之遥手掌心传递的温暖。 前面就到绵海了,棋肃羽眺望前方,幸好从九渊岛回中土是顺风而行,要不然还不知道会被飘到哪里去。 “前辈,晚辈按照您的吩咐找到了九渊岛禁地,也找到了您说的祭坛,打开了封印,但是里面什么都没有,若是晚辈没能完成您的嘱托,还望您现身告知晚辈,该如何做。”棋肃羽行礼四下望了望,对着空荡的海面大声道。 没有任何反应?棋肃羽转身前后左右张望着,他很确定那位前辈高人能听到自己的话,只是他没想过,寄居于海洋之中,究竟会是什么人,或者是什么东西。 当然,他此时更加确信师父以前说这世间之大无奇不有,高人隐士更是深不可测的言论了,再想想自己现在的功力,简直渺小的可怜,找师父的事情不能耽误,但是修炼也一样不能耽误,棋肃羽心中暗自激励,从遗魂沼泽出来之后,接二连三遇到生死危机,虽然都恰巧被贵人相助化解,可终究不是自己的本事,好运气总有花光的时候。 “前辈,若您一直不现身,晚辈就当此间事了了,日后若有机会,定还来拜访。”棋肃羽见依然没有动静,便只得作罢,然而他未曾注意到,投在他身后的黑影中突然一阵蠕动,分裂出了两个影子,而其中一个,竟沿着船沿无声地滑入海水中,过了片刻后那道影子又从海水中渗出,再顺着船沿融入到棋肃羽的影子里面,若是棋肃羽见到此番景象不知会不会惊掉大牙。 第一百零二章:乌骨族 “族长,中山策云发了急信过来,催促我们加紧进攻。”原来的落鬼洞长老毒角糜如今已经更改为乌角糜了,他手里拿着一纸书信递给乌骨族族长乌孤木。 乌孤木伸出布满裂纹的手接过信件,挤在同样裂纹枯皱的面颊中的细眼扫视了一番,声音有些沙哑道:“他是怕其他几大派将弟子借给常空寺与之对抗,所以催促我们也加紧攻势。” “那咱们是不是再等等。”乌角糜道。 “等不了了,飞九凌、古镜还有玖音阁的人都逃了出来,此刻恐怕正在回门派的路上,若是让他们恢复了元气,咱们进攻的难度就更大了。”乌孤木说着将信件捏成一团,然后轻轻往地上一扔,纸团竟兀自化为一团白火烧了起来,几眨眼的功夫便化成屡屡白烟,在地面上消失的连灰尘都没剩下。 “他们不是中了烙魂毒的衍生毒,被九渊岛关押了吗?怎么可能会逃出来。”乌角糜疑惑道。 “是那个叫棋肃羽的小子,假扮成九渊岛的黑灵军,偷了解药,将他们放出来的。”乌孤木说着眼神一凝,原本细小的眸子变成一条狭长的线,瞪着乌角糜道:“我记得你曾经和乌萨图一起从我这拿了些烙魂毒,说是要将那个姓棋的小子抓回来,怎么他反而还活蹦乱跳得去救人了呢?”乌孤木口中的乌萨图就是曾经在泊龙镇附近的密林中与乌角糜一起伏击棋肃羽的乌骨族三长老。 “族长恕罪,属下也不知究竟为何,当时他确确实实中了烙魂毒,我们还数着日子等那小子自己上门求解药呢,谁知……”乌角糜惊慌跪地说着,又道:“会不会是咱们那点烙魂毒留存的时间太过久远,有些失效了?” “哦?你怀疑是我的毒药留存太过久远而失效?那你要不要尝尝?”乌孤木笑着问道。 “属下不敢,这烙魂毒是无解之毒,而且是咱们乌骨族的至宝,怎能无故用在属下身上浪费呢。”乌角糜差点一个踉跄没跪稳,别人不知,其实他作为乌骨族的长老,自然了解烙魂毒的威力,而且乌骨族这么多年来一直浸淫在研究毒药上,可是至今也未研制出烙魂毒的解药,只能在烙魂毒的基础上研制出一种新的毒药,但是效果和威力差了不少,不过好在能配出解药,也成了乌骨族的一大杀器。 “你也知道这是无解之毒,可是那小子为何没死呢?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没中毒,要么他已经解了毒。”乌孤木抚着自己散在肩上的枯发,喃喃道。 “属下敢以性命担保,当时与三长老是亲眼所见涂有烙魂毒的毒镖正中那小子的身体,而且我们在他中镖的地上还发现了带着毒性的血迹。”乌角糜信誓旦旦道。 “是嘛?那他怎么就解了这毒呢?”乌孤木也有些疑惑,又道:“那小子如今在哪?” “之前是中山策云为报其弟中山权冉之仇,将棋肃羽抓捕了,如今看来并未杀他,反而让他跑了。”乌角糜想了想又道:“会不会是那小子身上有黑悯草?” “世间若真有黑悯草这东西,也必须是在我乌骨族手上,况且那已经是传说中的东西了,你当我们乌骨族世世代代都是闲着吃干饭的吗?四大禁地,上天入海,我们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哪个角落没被我们找过。“乌孤木有些怅然,然后又正色道:“中山策云知道棋肃羽之前中了烙魂毒吗?” “未曾与他提及。”乌角糜见乌孤木严肃的样子,不敢多一字废话。 “那好,此事所有知道的人必须封嘴,若是被中山策云知道了,万一他再次抓住了那小子,逼问解毒之法,那咱们的镇族之宝就成废品了。”乌孤木道。 “是,咱们这边都好办,可要是那小子自己抖搂出来了呢?”乌角糜问道。 “那你就趁他还没抖搂出来之前,将他带到我面前。”乌孤木咬牙道。 “属下遵命。”乌角糜领命后,正要退下,只听乌孤木又道:“命令所有落鬼洞弟子,去玖音阁的地盘放放毒,我会让乌萨图带着族内精英助你。“ “是“乌角糜这才退了下去。 玖音阁地处东方,有层峦叠翠的崇山峻岭,各类虫兽更是层出不穷,不过玖音阁主打的就是音攻,从他们各式各样的乐器中谱出的旋律一方面是对人的精神意志产生冲击或是迷惑,另一方面对虫兽们来说确实一种沟通的桥梁。真正的玖音阁弟子很少直接上手争斗的,一般都是先音攻,让敌人失去战力,然后操控虫兽攻击,此法着实适合女流,所以玖音阁也都是女流居多,料想绝多男子也不如女子的情感细腻,很难谱出动人的美妙曲子吧。 “大长老,朱鹭山有许多驯兽突然鼻口流血而亡。“一名女弟子对丝璇筝道。 丝璇筝听到这个消息立马站起身来,问道:“查明原因了吗?“ “应该是中毒。“女弟子回道。 “是什么毒?“丝璇筝继续问。 “属下不知,不过下毒之人定是外阁弟子所为,而且目的极为明显,连您的青蚔兽也没有幸免。“女弟子道。 丝璇筝听后一屁股坐回凳子上,道:“青蚔兽尤抗毒性,居然也被毒死,那这事只能是落鬼洞干的。“ “大长老,落鬼洞虽与我们来往不多,但是同为五大派,他们不至于如此猖狂吧?这不是等于跟咱们玖音阁宣战吗?“另一女子插话道,她坐在丝璇筝下座,看起来也是地位不低。 “霞音长老说得对,咱们五大派这么多年虽然各自有些暗斗,但从未明面上翻过脸,落鬼洞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才对。“丝璇筝听完点点头道,她作为玖音阁的大长老对门派之事了如指掌,此次落鬼洞也派出了数位长老和精英弟子前去了九渊岛,而自己这边只是派出少数人,大部分长老和弟子都留守门中,落鬼洞怎么会在自身实力比不过玖音阁的情况下还明目张胆的挑衅呢? “大长老,启禀大长老。“就在丝璇筝等人疑惑之时,又一名女弟子匆匆进来禀报道:”抓住了一名奸细,正欲往疏琴湖投毒。“ “带进来。“丝璇筝起身道。 不一会儿,数名弟子压着一名女子进来,丝璇筝一看,这不正是自己座下弟子丝映柳吗。 “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映柳怎么会是奸细?“丝璇筝道。 “大长老请看。“同来的一名女弟子递过一个玉瓶道。 丝璇筝看着丝映柳,伸手接过玉瓶,然后打开,用手来回轻轻扇了扇,一股异味从瓶中窜出,连旁边的女弟子都被呛得干咳起来,不过丝璇筝功力还算深厚,这点毒气还不能让她有一丝异样。 “这是你的?“丝璇筝将玉瓶朝着丝映柳一扬道。 “是“丝映柳也不狡辩。 “你为何这么做。“丝璇筝心痛难忍,丝映柳是她很喜爱的弟子,她甚至花费很多的资源帮助她修炼,没想到竟是奸细,顿时脸上比心里还疼。 “嘿嘿,我是落鬼洞的人。“丝映柳突然抬起头笑道,一缕鲜血从她鼻孔中流出。 “她服毒自尽了。“旁边的女弟子大叫道。 丝璇筝面色苍白得看着瘫倒的丝映柳,又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然后看向手中的玉瓶,摇了摇,道:“这瓶毒药只剩下一半。“然后马上反应过来,立马吩咐道:”禁断一切流出的水源,验疏琴湖的水,将消息发给各大城主,通知他们务必验明食水,全城戒备,谨防落鬼洞那边异动。“ “是“女弟子们齐齐应声,各自匆忙散去。 然而,丝璇筝的命令还未传达出去,就已经有临近的几个城主派了传令兵来禀报:每座城池的水源都被投毒,有接近半数的百姓和守城将士中毒,不过所幸毒性不至死,而是使人完全瘫痪,看来落鬼洞也不太敢行屠城的逆天之举。 整个玖音阁瞬间乱了套,与此同时,乌骨族大举南下,攻城掠地,打得玖音阁措手不及。相比九渊岛,乌骨族的攻势更为顺利,因为这么多年的谋划,他们早已浸入玖音阁的各个城池,以及玖音阁内部,此时一朝反水,玖音阁自然招架不住。而玖音阁和其他各派安插在落鬼洞的眼线,其实早在落鬼洞的掌控之中,连如此大的阴谋都未曾泄露半分出去。 第一百零三章:玖音覆灭 古伦派内,长老古辛正在新修建的问德殿为众弟子讲解经书,突然从殿外闯进一名打着绊脚的弟子,口中边道:“启禀长老,有急报。” 古辛正讲得津津有味,突然被打断,心中有些不悦,但是想到弟子会有这般无礼举动,说明情报极为紧急和重要,便没有发作,而是谨慎的将经书合上,放进木匣中,对众弟子道:“今日先到此为止,你们回去后还须自行揣摩,细细咀嚼,方得其中真妙。” “是”众弟子应道,然后起身行礼,一一散去。 古辛这才对那名通报弟子道:“有何事?” “启禀长老,玖音阁弟子大举进入我圣衍国领土范围。”弟子道,然后上前递出一封书信:“这是玖音阁大长老丝璇筝的手信,请长老过目。” 古辛一时有些懵,还以为玖音阁想对古伦派不利,带着这个念头,他打开丝璇筝的手信一看,脸色大变,腾得站起身来对门外喊道:“来人。“ 门外应声进来两名侍卫,屈膝行礼等待古辛长老的指示。 “集结弟子,将我古伦派境内所有落鬼洞的人全部抓捕,如有反抗,就地格杀,另外所有水源食源必须验明无误方可开放,再通知圣衍皇室,紧急戒备,加强巡逻,任何可疑之人直接拿下,反抗者格杀勿论。“古辛语气也有些急促道。 “是“两名侍卫领命便退下传令,通报弟子也随着一起退下了。 “玖音阁没了。“古辛愣着喃喃道。 相比古伦派,惊翎山还早先一步就得到了情报,知晓玖音阁发生的一切,这得归功于惊翎山消息灵通,弟子们轻功好,性子也急。留守的执事长老是在古伦派受了重伤正在调养的飞摇苍,经过一段时间的疗养,伤势已经减轻许多。 飞逐云却没有这么乐观了,此子如今日日寡欢,不思茶饭,面黄肌瘦,早已没有一丝风华英姿了。 “摇苍师兄,咱们该怎么办?”惊翎山的末长老飞断流道。 与古伦派的处置一样,飞摇苍先是将域内落鬼洞的明里暗里的弟子拔除,然后清查水源食源,并派出轻功较好的弟子,前往被落鬼洞占领的玖音阁地盘探查敌情。 “还能怎么办,以不变应万变。“飞摇苍笑道,完全没有一丝危机之感,而是慢悠悠给自己倒了杯酒。 “落鬼洞怎么会突然进攻玖音阁呢,而且这么短时间就将玖音阁的人全赶出来了。“飞断流疑惑道。 “玖音阁尽是女流之辈,能成什么大事,但是此次也怪不得他们,只因为落鬼洞和乌骨族勾结,一边下毒,一边又大举进攻,玖音阁实力被削弱了不少,又措手不及,即便有丝璇筝坐镇,可依然落得门派覆灭的下场。“飞摇苍道。 “那师兄您觉得他们会继续进攻古伦派吗?“飞断流问道。 “落鬼洞咱们还是熟悉的,他若吃下了玖音阁绝无实力再进攻古伦派,古伦派虽然没什么顶尖的高手,但是人多势众,军队庞大,若论最擅长守城攻战的,五大派中非古伦派莫属,只是不知这乌骨族实力如何,想来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也出不了什么强兵猛将。“飞摇苍笑道,一口干了杯中的酒。 “所以师兄觉得咱们还是观望得好?“飞断流问。 “哈哈哈”飞摇苍大笑:“隔岸观火,何乐而不为啊?况且我惊翎山岂是吃素的。” 正说着呢,门外突然传来通报声:“大长老回来了。” 飞摇苍赶忙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迎了出去,却见大长老飞九凌面容憔悴,灰发散乱,身后跟着飞擒鹰和飞还风以及寥寥数位弟子,他心中顿感不太妙,便加快了脚步。 “师兄,你回来了。”飞摇苍道,然后看了看飞九凌身后问道:“怎么就这几位弟子回来了?” “进去再说。”飞九凌面色凝重,领着众人又回到了惊翎殿。 “摇苍,门中现在情况如何。”飞九凌坐在首位,安然回到了门派中,他多少心安了些。 “门中一切如常,只是方才弟子急报说玖音阁已经覆灭了。”飞摇苍正色道。 “回来的路上我已经听说了。”飞九凌接下去又问了飞摇苍的应对安排,得知该做的差不多都做了,才点点头,道:“有你在门中我放心不少,但是此次非同小可,咱们做不到独善其身。你可能还不知道,九渊岛举全部之力正在进攻常空寺,按目前的情况看,若无圆柱的话,常空寺离覆灭也不远了。” “什么?九渊岛?师兄此行不正是九渊岛吗?”飞摇苍脸色一变道。 “是,具体的以后再说。”飞九凌语气一转道:“还风,此中事情你比较清楚,你便留在门中,协助摇苍,务必保证惊翎山万无一失。” “擒鹰,你去着手建立与古伦派、常空寺的紧急传信网,务必让所有发生的事情在一天内传回门中,若乌骨族进攻古伦派,马上派出弟子相助。“飞九凌又吩咐道。 “是,大长老。“飞擒鹰也正色领命。 “师兄还有什么安排?“飞还风问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体内真气混散,还须调养两三日,非万分紧急的事情,不要来惊扰我。“飞九凌道。 “是“众人应声,然后便不敢再打扰飞九凌调养,悉数退去了。 既然飞九凌都回了门派,古镜带着众弟子也抵达了古伦派中,不过他可没有飞九凌这般三言两语吩咐一下的消停,如今玖音阁不再,古伦派直面落鬼洞和乌骨族,作为五大派之一,玖音阁实力再不济也比古伦派强些,尤其是玖音阁短短数日就被覆灭,这在往常是想都无法想象的,所以古镜心中压力的不可谓不大。 将门派中事情安排妥当后,古镜马不停蹄前往圣衍国东边边界,与丝璇筝汇合,而半路上又遇上丝青萸一行人,原来她们进入了玖音阁地界才知道门派已经覆灭了,大长老已经举派迁离,所以又急忙赶过去,正巧和古镜撞了个正着。 古镜看着一行眼红泪汪汪的玖音阁弟子,心中也很不是滋味,换作是古伦派覆灭了,他或许也会如此,只是他也不知作何安慰,便由着去了。 好在路程不算很远,丝璇筝见到回来的丝青萸,又听她说了一番九渊岛的遭遇,不过丝璇筝好歹是大长老,情绪不会轻易显露,数日来一直咬牙强忍悲痛,但也心知要想再夺回玖音阁,目前是没有希望了。 “说来说去也是我这个大长老不称职,没有早些发现落鬼洞的阴谋,甚至连自己的弟子都是奸细,如今青萸师妹也回来了,请各位长老允许我卸去大长老之位,自去领罪。“丝璇筝一番寒暄之后道。 “大长老千万不要这么说,九渊岛勾结乌骨族,落鬼洞突然反叛,对方明显谋事已久,岂是我们能事先预知的,咱们唯独就是太任由那些奸细逍遥了,各派本就已经相互渗透,谁料想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丝青萸道,虽然心里有一百个同意,嘴里却还是如此说,比较丝璇筝这罪己的招数,只是与大家客套一下罢了。 “是啊大长老,这些不能归咎到您的责任,您别太自责了。“众玖音阁弟子齐声道。 “既然众姐妹信得过,那此事就等日后再说吧。“丝璇筝转而又看向古镜道:”古长老特地前来,璇筝实在过意不去,说起来,叨扰古伦派了。“ “我古伦派与玖音阁素无仇怨,何况贵派的犁茵长老还是我的义嫂,咱们两派也算朱陈之好,叨扰的话就不要再说了。“古镜道。 “是璇筝唐突了。“璇筝赔了一礼,然后问丝犁茵道:”犁茵,述庄主向来与你形影不离,怎么没见他一起回来。“ 说到这,丝犁茵眼睛有些红,便将其中细碎一并说予丝璇筝听。 “呵,真是天意弄人啊,咱们本是冲着抓捕棋肃羽去的,反倒却被他救了,此次他若是再将述庄主救回来的话,我再见他都有些汗颜了。“丝璇筝道。 此话一出,古镜脸色也有些尴尬,道:“若他真将述辞救回来,我古伦派与他的恩怨也可暂放。“ “不说这个了,我们收到消息说乌骨族正在整合各城兵力,颇有西进南挺之势。“丝璇筝对古镜道。 “这是意料之中的,我们也已经作好了对策,只是乌骨族与落鬼洞齐攻,恐怕我古伦派也坚持不了多久。“古镜回道。 “大长老放心,我等既然寄于古伦派,自然不会白做客。“丝璇筝道。 “如此我便放心不少了,不过要想坚守住,恐怕还得向惊翎山借兵,如今只有惊翎山安身事外,但是唇亡齿寒的道理飞九凌不会不知,他要思虑的问题可能是将兵借给咱们还是借给常空寺吧。“古镜此行的目的就是让玖音阁参与古伦派的守城之战,既然丝璇筝已经接下了话,他也有心思再谋别事了。 当下两人又分析了一下局势,敲定了进驻各城的防御计划,古镜连饭都顾不上吃,又快马加鞭的离去了。 他的目的地,便是惊翎山! 第一百零四章:再回沼泽 在海上就起了要撬开师祖屋门的念头后,棋肃羽心中愈想愈急,一登岸便寻了匹快马朝着遗魂沼泽的方向奔去。他原本还在船上乔装了一番,可是上了岸才发现原本那些城墙上贴着的自己的画像,早已撤去了,偶尔还能看到一张,上面的字画也已经模糊不堪,无从辨认。 看来各大派此时的心思不在自己身上,又或者他们真的感于自己的救命之恩,不再追捕自己了。既然如此,乔装也没有什么意义,他便恢复本来模样,一路快马加鞭,倒也没出什么意外。 不过这路上的景象对他触动颇深,去遗魂沼泽必须穿过常空寺的地界,原来走过每个城镇都能或远或近的听到诵经的声音,而这次他看到的是拖家带口,推车背粮的流民。 他还听说九渊岛屠了流海城,所有的守兵和百姓,甚至牲畜都无一幸免,有时候他甚至觉得造成这些悲剧的原因多少与自己撇不清干系,若自己没有去九渊岛,各大派便不会派出那么多人来追拿,九渊岛或许也不敢冒然入侵吧? 前方就到泊龙镇了,棋肃羽翻身下马,心想定要到以前常去的那家面馆好好吃一顿,不过当他牵着马踏入泊龙镇的时候,不禁大失所望,空荡荡的街上,哪里有一个人影,倒是不少破篓子滚在街面上,这里也算偏僻了,怎么人也跑光了呢。 吃碗热乎面的愿望泡了汤,棋肃羽骑上马,又路过那座“棋府”,只见红柱已经泛黑,门锁生黄锈,瓦墙上也满是尘土。 “利管家也不在了么?“棋肃羽心想,唉,罢了罢了,既然府中无人,他也懒得进去了,便一扬马鞭,径直朝遗魂沼泽去了。 无论外界如何纷扰变幻,兵荒马乱也好,民不聊生也好,遗魂沼泽却一点没有改变,依旧是乌烟障目,焦灼枯燥,毫无生机。 棋肃羽轻车熟路的进了遗魂沼泽,与以前略有些不同的是一路上多出了几具发黑的骸骨,应该也是上回那些来追捕自己的武林中人吧。 死在这种地方,自然没人会进来帮他们收拾尸骨,棋肃羽并未放在心上。走到黑崖边,眼睛一撇,却发现当初指引自己深入沼泽的师父留下的石头记号已经不见了,棋肃羽不死心的往前寻了一段,却再也未找到一个记号,是谁将这些记号给清理了呢?难道是师父回来过? “攀云术“棋肃羽心中默念,然后真气一提,身子如离弦之箭冲上崖顶。 ”咦“棋肃羽一直觉得最近功力并未精进多少,却没想到一施展攀云术直达崖顶并未觉得很吃力,跟以前那上来一次便喘不过气来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另外他还有一个发现,以前沼泽中的乌烟火气让他脑子发胀的感觉也没有了。 稳了稳身子,棋肃羽猛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然后疾步走到木屋前,却发现门上还是一把锁,师父并未回来过。 棋肃羽站在门前沉默不语,虽然并未对师父的归来抱什么希望,但此刻难免失落。 木屋的一角已经长出了发绿的青苔,台阶的缝隙里也生出了不少杂草,屋外的木几也有些干裂发朽,一幅毫无人烟的景象。 还是先看看师祖的屋子吧,棋肃羽心想,于是挪步走向西侧那间单独的木屋,然后抬手一拍,铜锁应声落地。 “吱呀“棋肃羽轻轻推开门,扑入鼻中的却并非是腐朽的霉味,而是淡淡茶墨之香。师祖就是师祖,常年未住的屋子竟还留存这般人烟气息,棋肃羽心里想着,小心的抬起步子迈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丈许的实木矮桌摆在正中,上面摆着白泥炉,炉子上是一把银壶,还有四只铃铛模样的茶杯散乱的放着,感觉像是主人正在招待客人饮茶,突遭急事离去,未来得及收拾茶几的模样,他甚至会想,当年师祖就在这张茶几上,向师父传授茶艺武功。 棋肃羽走向茶几,揭开银壶盖,里面居然还有碧绿的茶样,他凑过鼻子,轻嗅了一下,心中大呼惊奇,师祖这屋子少说也有十余二十年没人住过了吧,毕竟自己也是二十岁的人了,而且从未见过师祖的面目。 怎么这壶茶过了如此年份还没有一点腐败的迹象,反而还有几分淡香。对了,这茶香……棋肃羽又闻了闻,好像在哪里闻过,有点熟悉的感觉,但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当下又作罢,转头望向别处,屋内除了靠墙的书架外就剩另外一张窗边的书案了,书案上放着一张黄纸,棋肃羽连忙走过去,伏在案上仔细打量着。 “这是?四大禁地内的地图?“棋肃羽惊得自语道。 他看着上面硕大的粗字——遗魂沼泽、嬉神冰谷、封兽荒原、啼桑沙海。然后其中还有密密麻麻的标注,棋肃羽一时也看不太懂,不过他可以肯定是一份地图,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棋肃羽心想,这要是被外界知道自己有一份四大禁地的地图恐怕又会被追捕到天涯海角,不过他转念又想,也不一定,四大禁地也没什么吸引人的,普通人要这地图也是无用。 在地图的旁边还有一页纸,看起来应当是师祖随手作下的手记,上方写道:遗魂沼泽之醒神果,提魂大用,已寻得;啼桑沙海之啼桑木,净魂大用,未得;封兽荒原之封兽石,煅魂大用,未得;嬉神冰谷之玄晶冰,镇魂大用,未得。 醒神果,棋肃羽眼睛一亮,述辞中的索神术不正是需要醒神果来解除吗,按这上面记的,师祖已经得到了醒神果,可是怎么才能找到师祖呢?看这样子师祖是要将这些所谓的啼桑木、封兽石和玄晶冰一一找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师祖找到了几样,不过应该是还没找齐全,要是找齐了应该会回来吧,所以师祖可能在除了遗魂沼泽以外的其他三个地方,那么师父和师叔的行踪也有这个可能。 棋肃羽缓缓将地图收起来,心中不免踌躇:难道真要找遍这三大禁地吗? 第一百零五章:相聚 带着奇疑莫名的心情,棋肃羽将地图小心放进怀兜,把移动过的东西全部摆放原位,然后轻轻的关上门,并且挂上了一把自己早已准备好的新锁,而钥匙便直接插在门沿墙缝里,然后退了数步,再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两座木屋,眸中情绪翻涌,终于还是果断的转身,纵身一跃,落下黑崖。 “听说宫录城失守了,还是投降的。”棋肃羽走在满是流民的山路上,听着来自各个地方逃难而来的百姓相互诉苦和抱怨,他记得以前这条路是看不到什么人烟的,所以他才选择走了这,没想竟是这般接踵相行的景象,不必说,别的地方肯定也一样。 “宫录城的城主苑中夏可是常空寺大长老正儿八经的还俗弟子,据说此人品格不凡,而且功力深厚,打不过逃跑也不成问题啊,不至于会投降吧。”另一个人插嘴道。 “说的就是,宫录城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拿下的。”行路的人原本都是背井离乡,个个垂头丧气,此刻打开了话匣子倒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起来。 “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一位打扮整齐的老者在后方也参与进来,说道。 众人皆回头来寻声音的出处,见是一位老者,而且这打扮也不像是村夫野人,顿时起敬道:“老先生有何秘辛,不如与我们说说。” “秘辛谈不上,这些事情在宫录城人尽皆知。”老者有些怅然,接着道:“单说苑中夏这个人,那确实无话可说,对百姓对将士都是仁德,功力也着实不弱,南疆三十三城若让所有城主比试一番的话,苑中夏绝对是前三之列,加上宫录城北据峡江,左有犀山可守,右有玶峰可退,可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您老说的这些咱们都知道,您倒是说点咱不知道的。”之前插嘴的人起哄道,旁人皆应和。 “下面我就说说你们不知道的。”老者咽了咽唾沫,道:“首先你们不知道的是苑中夏为何放弃常空寺大长老入室弟子的殊荣和前途,甘愿做一个小小宫录城的城主吧?” 众人齐齐嗯嗯点头,走在前面的也放慢了脚步,走在后面的提了提神,赶了上来,都想听听这平日高高在上的城主大人有何不为人知的事故。 见大伙都凑上来,老者疲倦不堪的脸上不但没有一丝高兴,反而带上了一丝忧伤,道:“你们想必听过希子予这个名字吧?” “那当然是听过,听说此女子有闭月羞花的姿色,多少男人晚上睡觉前心里还默念着这名字呢,虽然大家也没见识过,哈哈哈。”一个牵着几匹马的人回答,众人皆笑。 “嗯,她就是苑中夏的城主夫人。”老者道。 “不会吧,怎么都没听说过,苑城主可真是有福啊,不过恐怕也只有一城之主才配得上如此美人吧。不过这和苑中夏投降有什么关系?”有人问道,语气中不免艳羡之意。 “当然有关系,苑中夏娶了这么一位夫人以后基本上城中大小事务已经无暇顾及了,而且这位夫人不但长得好看,而且亲朋繁多,占据着宫录城上下各个职位,贪污城建,欺压百姓。”老者语气有些愤愤然。 “老人家您别生气,这乃是人之常情啊,人生得此美人,已经是生而无憾了,其他身外之物、身外之事算不得什么。”又有人说道,此话一出,众人也是附和。 想着人这辈子都在不停的积攒钱财,用来干什么呢?还不是为了娶一个貌美的妻子,既然已经有了如此美貌的妻子,当然是好好享受了,哪还管别的那么多闲事。 老者没有搭理,接着道:“就在九渊岛进攻宫录城的前一天晚上,苑中夏终于醒悟,并打算与城同存亡,不料一道命令传出,换来的竟是希子予伙同那些亲朋,将他毒死,然后希子予亲手割下了苑中夏的头颅献给了九渊岛。” “啊?竟有如此歹毒的女人。”众人听后一阵唏嘘,由远及近传来各异的辱骂希子予的声音,恐怕连希子予也没想到,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一群与她毫无瓜葛的人将她祖宗上下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哼哼。”突然两声轻笑传来,众人咒骂声一止,循着笑声传来的地方道:“你笑什么,难道如此卑鄙歹毒的女人不该骂么?” 老者也转过头,看着身边不起眼的年轻人,道:“公子何故发笑啊?” 发笑的正是棋肃羽了,他听老者称呼自己为公子有些意外,自己打扮的跟这些流民也没有区别,不知此人为何会高看自己一等。 “诸位咒骂希子予自然没错,但是我却未听到一个人咒骂苑中夏的,却是不该。”棋肃羽道。 老者道:“苑中夏迷途知返,最后还被害了性命,有什么可咒的?” “迷途知返确实可贵,但他被害了性命,就是活该的了。”棋肃羽回道。 “怎么活该呢?”老者又追问。 “沉迷美色非美色之过,实己之过。”棋肃羽说完,跨上马背,扬鞭而去。 然而,就如此一个小插曲就一路上老是萦绕在棋肃羽心头上,他想着开始众人对希子予这个名字的仰慕或者说意淫之色,恨不得用最美妙的语言来形容她的美貌,后来听了老者一席话便毫不犹豫的辱骂,简直将世界上最难听的话全用上了。 人心为何如此善变,如此容易被改变。 不知不觉眼前终于出现一道熟悉的风景,那座熟悉的屋舍,屋前抓蹄甩尾的不就是炎月么,它身后稀松的篱笆缝里还透着一缕缕盎然的绿色,当然,最让他心安的是屋顶的烟囱里袅袅升起的炊烟。 棋肃羽想着一会儿能吃到久违的美味,嘴中不禁口水一甜,差点淌到地上了。眉宇间缓缓展露出一丝迫不及待的喜悦之色。 看来九渊岛的入侵对这里还未有影响,舟之遥也安然无恙,棋肃羽悬着的心终于放定了,可是步子却一步比一步迈得大。 第一百零六章:寿老 “嘶嘶嘶嘶”两声爽朗的马叫声在院子里响起,不一会儿从屋内走出一位女子,身穿淡青色长裙,一袭黑丝轻束,垂在腰间,挽起的宽袖下露出纤细白雪的双手,她站在屋前,看到一个身穿黑色劲袍的男子,剑眉宽目,脸庞有些发瘦发黑,手牵一匹黑马,径直走来。 女子顿时脸上挂满惊喜,迎了上去,道:“公子,您回来了?”然后左右打量了一番道:“你没事了?” “嗯,我回来了,没事了。”男子正是棋肃羽,他眼前的女子便是舟之遥了。 “这么久,您都去哪里了?”舟之遥见到棋肃羽安然无恙,很是开心的模样,笑着笑着眼中竟泛起泪花似的。 “一会儿我慢慢跟你说。”棋肃羽不禁也有些鼻酸,不成想舟之遥如此挂念自己。 “好,正巧寿老也在,你们再稍等一会儿,饭菜马上就好了。”舟之遥说完迈着轻快的步伐又钻进厨房去了。 棋肃羽抬起手,摸了摸炎月的面颊,炎月喜不自胜,又发出嘶嘶的叫声。 “老伙计,好久不见了。”棋肃羽也忍不住笑着对炎月说道,炎月晃了晃头,大概也是表示赞同吧。 给炎月喂了两把干草,棋肃羽便缓步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小友,别来无恙啊。”棋肃羽刚入门,寿老弯着腰身,坐在案桌前,停下了手中把玩的晶黄剔透的圆石,抬起头说道。 “不敢,前辈解围之恩,晚辈还未来得及报答,实在惭愧。”棋肃羽知道此人功力深厚,从那日他散发出的气势来看,绝不会比古镜之流差的,如今自己感知能力强了不少,再观此人却如死水一潭,完全没有任何功法气息,像一个普通的老人,着实有些奇怪。 寿老招了招手,示意棋肃羽到身旁坐下,边道:“萍水相逢,举手之劳,不必挂在心上。” 棋肃羽走了进去,坐在寿老的左手边,道:“对前辈来说是举手之劳,对晚辈却是救命之恩,怎能不报呢,只是晚辈势微力弱,实在惭愧。” “才这么一会功夫你都惭愧两回了,另外你也别前辈前辈的,叫我寿老头就行了。”寿老笑着道。 听寿老这么说,棋肃羽还是心中惭愧,当日在南山谷若不是他出手将舟之遥先救走,恐怕自己两人都得折在那。 “不过我倒真有一事想让你帮忙的。”寿老见棋肃羽低着头,便道。 “您说。”棋肃羽赶忙抬头道。 “说起来也是巧,当日我本是去找你师叔续南山的,不料没找到他,却遇上了你们。”寿老道。 “不知您老找师叔有何事?”棋肃羽问道。 寿老没搭话,而是将手中黄色的玩石递给棋肃羽道:“就是为这小东西,我三年前偶然得到此物,便知此物不凡,只是知道它似乎对伤病有些助益,却无法参透其中奥秘,也不知其名,其来历,听说你师叔精通医法,又颇好奇物,便想让他帮忙看看。” 原来如此,棋肃羽一直对寿老突然出现在南山谷有些想不明白,毕竟那个地方山隐林密,荒无人烟。 “老夫多方寻访,才从一些老友口中得知令师叔隐身之所,前几日闲来无事又去寻了一遍,想来令师叔已经有些日子没回去了,不知如今他身在何处呢?”寿老问道。 “这个晚辈也无从得知,那日师叔不告而别,并未向晚辈透露行踪。”棋肃羽颇感歉意道。 “那确实有些遗憾,不如这样,此物我先寄放在你身上,待日后你与令师叔相会,再将此物示于他,也算了了老夫一桩心愿。”寿老道。 “不可不可,您老如此在意的东西必定是稀世难寻的宝贝,放在晚辈这里实在不安全。”棋肃羽连忙起身摆手道,这么一摆手,棋肃羽才意识到自己手中还抓着那黄色的石头,他不禁打量了一眼,石身通体精黄,似有微光,浑圆如玉,外表肥腴似水,触之如沐冬日暖阳,一丝丝温和如溪水从手中传来,那感觉就像……棋肃羽想起在续南山面临困境时,舟之遥在身后握着自己的手的感觉,对,就像握着舟之遥的手掌一般。 一想到此,棋肃羽脸上一红,暗骂自己怎如此龌龊。 “若日后晚辈遇到师叔了,必将师叔带来此处与您老畅谈。”棋肃羽双手将黄石递到寿老面前道。 “此地也不宜久留了,九渊岛不日便会涂踏至此,莫非你不想帮老夫这个小忙?”寿老道。 “当然不是,可是……”棋肃羽话没说完,寿老便打断他道:“不要可是了,老夫不在意这小物件,只是对它暗藏的秘密感兴趣,若令师叔能解其中奥秘,你就逐字记下,老夫会自己来取,活到这把年纪就这点喜好了,小友就成全老夫吧。” 棋肃羽也是两难,不得不说道:“既然您老这般说,晚辈自当顺从。”于是将手收回,寿老微笑着点点头。 “晚辈有个不情之请,望您老莫怪。”棋肃羽将黄石收好,便道。 “说来听听。”寿老喝了碗茶,道。 “晚辈在江湖上恩怨颇多,带着舟姑娘属实不便,还请您代为照顾一二,晚辈感激不尽。”棋肃羽道。 “嗯,之遥一手好菜颇得老夫欢心,你若将她带了去,老夫倒不情愿了。”寿老满意的答应下来。 “如此太好了,以您老的修为,这世道再乱,也不会伤及到舟姑娘的。”棋肃羽站起身作了个长长的揖道。 “敢情你小子把老夫当成她的保镖了。”寿老斜眼笑着道。 棋肃羽忙摆手连道不敢不敢。 “无妨,不过老夫想问问你,为何如此在意这位之遥姑娘的安危啊?”寿老将脸凑过来,似乎想看透棋肃羽心中的想法。 不过,还没等棋肃羽回答,就听到吱呀一声,舟之遥推开屋门,端着菜和酒进来了。 “我来帮你。”棋肃羽借故抽身,便道。 见棋肃羽出了门,舟之遥仿佛听到了他们之前的对话,她放下手中的东西,还狠狠瞪了寿老一眼。 第一百零七章:元根 饭菜终于准备完毕,舟之遥将碗筷摆放好,然后双手捧出一个酒坛,给寿老和棋肃羽各倒了一碗酒。 “这可是我珍藏许久的佳酿,平日里都舍不得多喝两口,今日却被你整坛子端来了。”寿老看到舟之遥手里的酒坛子,不禁痛心道。 “公子安然回来,值得庆祝一下,可当然要比平时多喝一些。”舟之遥也笑着道。 “有道理,我听之遥说你之前身患烙魂毒,不知真假?”寿老对棋肃羽问道。 棋肃羽忍不住多闻了闻酒香,只觉得自己以前喝过的酒简直就是潲水,听得寿老提问,忙回了神,道:“正是,以前听师叔说过此毒,没想到真被自己碰上。” “哦?我听说此毒无解,即便是乌骨族族长也无能为力,小友此刻安然无恙,真是上天眷顾啊。”寿老叹气道。 “确实如此,不过上天造物,一物降一物,晚辈着实是被眷顾了一回,幸而留得小命。”棋肃羽回道,他并不愿抖搂出棉海上的遭遇,以及如何进入冥兽海域得到了黑悯草的,并非是不信任寿老和舟之遥,只是觉得棉海上的那位恐怕不会那么想被太多人知晓。 “公子此行有数月之久,有何奇遇不妨与我说说,让我这不出门的女流长长耳闻。”舟之遥给棋肃羽夹了点菜,问道。 “我此行是上了九渊岛。”棋肃羽回道。 “九渊岛?就是现在正在与常空寺打仗的九渊岛么?”舟之遥问道。 “是的,当初我们在南山谷遇到的那些黑衣人便是九渊岛的岛卫,我觉得他们能找到南山谷,有可能是跟踪了我们的踪迹,我初出江湖,没有任何恩怨仇人,所以我怀疑他们是针对师父或者师叔来的。”棋肃羽道。 “不知令师名讳?”寿老问道。 “家师姓棋名彦生。”棋肃羽回答。 “嘶”,寿老似乎很吃惊道:“据说令师在遗魂沼泽中开设了一处洞府,不知真假。” “确实如此,师父就是在那将我带大的,不过这些都是师父的秘密,恕晚辈不敢多言。”棋肃羽拱手道。 “无妨,他日若能与令师巧遇,必会当面请教。”寿老一副不介意的样子,又道:“隐医续南山和阎王棋彦生是师兄弟,这在江湖上恐怕无人知晓,不过仔细想来虽然续南山擅长医术,但还擅长隐匿刺杀,这与棋彦生师出同门倒解释得通,就是不知令师叔的医术又是师从何人。” “也是师从师尊,据师叔所说他与师父从师尊那里学到的本事加起来也不及师尊的一二。”棋肃羽道。 “是嘛?天下之大果然是人外有人,老夫当真是闭塞了。”寿老又叹气道。 “师父曾也留字嘱咐过晚辈,世间之奇人隐士数不胜数,身处江湖待事对人都要心存敬畏,切莫轻狂自大,那日得见您老的风采,才真对此良言感触至深。”棋肃羽正色道。 “听你的意思令师也……?”寿老意思明显的问道。 “是的,早在师叔之前,师父就留字外出了,也未告及去向,所以晚辈这才不得不行走江湖,一来长长见识,二来也寻寻师父师叔的踪迹,不能任由他们离去而毫不作为,他们去哪里干什么都不重要,只有知道他们身安无恙,我才能安心。”棋肃羽道。 “寿老,公子,你们别光说话,喝酒吃菜吧。”舟之遥抿嘴笑道。 “对对。”棋肃羽忙收神端起酒,对寿老道:“我敬您。” 寿老也笑着端起碗,见棋肃羽将整碗酒都喝光了,才也将碗送到嘴边,浅抿了一口。 棋肃羽喝得急,还未尝到这酒是什么滋味,酒就已经淌进肚子里了,只留下满嘴醇香,令人回味无穷。 “好酒!”棋肃羽忽然觉得脑子有些昏沉,仿佛有一种柔软但是沉重的东西压在头上,似是醉意,但是口中不忘赞叹一声,一只手还伸到舟之遥面前,将酒坛子拎了过来,给自己倒满了,然后端起,对着舟之遥道:“我也敬你,能遇到你也是上天眷顾。”说完一仰头,整碗喝下去了,然后就听到哐啷一声,棋肃羽两手一垂,酒碗落在地上摔成两半,人以摊在桌上,呼呼睡了起来。 留下寿老和舟之遥两人面面相觑,尤其是棋肃羽后面这句话,令舟之遥不觉面色涨红起来,寿老自然也明白棋肃羽这话的意思,不过两人都作出不在意的样子。 “这下你满意了吧,我的柇源露被他喝了两碗。”寿老看着地上碎裂的酒碗,还残留着的酒渍道。 “这可不怨我,我只给他倒了一碗,还是用酒兑开的。”舟之遥一脸无辜相。 寿老拿起酒坛子,闻了闻,道:“这小子区区凡体,竟然喝了一碗柇源露而不倒,还能自己倒满再喝一碗,有些蹊跷。”说罢手指在额前快速划出一道手印,只见一道白光在他额前闪烁,下一秒他另外一只手上的酒坛子就消失不见了。 如果棋肃羽醒着看到这一幕的话定会吃惊叫道:“这不是跟他在冥兽海域中看到的蜃景里所展现的一样么?” 寿老收起酒坛后,忽然脚下一动,人却站在棋肃羽的身后,一手抵在棋肃羽的后背上。坐在一旁的舟之遥被他吓了一跳,忙站起来,问道:“你干什么?” “嘘”寿老示意舟之遥不要出声,自己不会对棋肃羽怎么样。 过了一会儿,寿老收回手,眉头却簇得更深了。 “怎么回事,他体内是不是还有余毒。”舟之遥问道。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小子体内有元根,而且已经被元池濯洗了,难怪喝一碗柇源露还没昏睡过去。”寿老道。 “什么?不可能。"舟之遥满脸不置信,也走过来,伸出手放在棋肃羽的肩上,一丝灰色的气流从她手中流出,钻入了棋肃羽体内。 “您必须答应我,此事暂时别与族中说起。”看舟之遥的表情似乎也认定无疑了,于是对寿老道。 寿老犹豫了一下,在这出现一个拥有元根之人已经是大事了,更何况这元根还是已经经过元池濯洗了的,要说其中没有什么隐世绝密,谁也不会相信,只不过寿老还是点点头,同意舟之遥的话。 “还是找不到他师父棋彦生的踪迹?”舟之遥问道。 “没有,整个这一界都没还寻到他的气息。”寿老道。 “那不可能,不管这个人是死了还是活着,他的气息也不可能短时间内湮灭。”舟之遥道。 “话是这样没错,可眼前这事也一样无法解释吧?”寿老反问到。 舟之遥怔怔地站在那里,不知作何回答。 第一百零八章:短暂的温馨 “该回去了,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寿老终于撇开棋肃羽的事情,然后面色有些严肃地对舟之遥说道。 “到现在事情都还没弄清楚,而且还变得更加复杂,您觉得这一界除了我们还会有人懂得解印元根之法么?”舟之遥似乎早就知道寿老会催促,于是便争辩道。 “或许就像他方才说的,世间奇人隐士无奇不有,天外有天啊,我们也只不过是井底一蛙、沧海一粟罢了。”寿老指了指趴在桌上昏醉着的棋肃羽道。 “可这不是天外,是天内。”舟之遥语气有些倔。 “不管怎么说咱们也要先回去一趟,族里来信态度有点强硬。”寿老又说道,虽然舟之遥所言令人匪夷所思,但还不至于为此留下。 “只怕回去了你们就不会再让我出来了吧。”舟之遥有些怒怨的语气道。 见舟之遥还是无动于衷,寿老又道:“你到底是想把事情弄清楚还是想多看这小子几眼?” 另寿老意外的是舟之遥居然没有立言否定,而是一脸冰冷,一眼不出。 舟之遥这幅模样令寿老心中咯噔了一下,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知道,如论若何也要将舟之遥袋里,于是再劝道:“哎,他现在好歹是个气境修炼者,体内还有一丝元力的存在,烙魂毒这种我都没办法的东西他都能解,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然后想了想又道:“我再给他体内留一点元力,总可以了吧?” 舟之遥还是不做声。 “我三年才结一滴的柇源露给他喝了两碗,你精心制下的诞灵石也给了,要是你再这样耍无赖我可懒得理你了。”寿老自己也开始耍无赖了。 “不是这个问题。”舟之遥语气中怒羞交加,她当然听出寿老的言外之意,其实她也说不出究竟是什么问题。 “那还能有什么问题,你不就是担心这小子嘛,想当初他中了烙魂毒的时候你几天都魂不守舍,没与我说过几句话,饭也不做给我吃。”寿老越说越激动。 “行行行,回去就回去,再过三日吧。”舟之遥终于妥协,只是面色有些难看,心中却有些不太承认寿老之言。 “你说的啊,再等三天,要是你再反悔可别怪我老头子翻脸。”寿老正色道,语气中也难掩得意之色。 “嗯。”舟之遥看着棋肃羽点了点头。 翌日,太阳正中,棋肃羽还躺在木榻上呼呼大睡,舟之遥在不远的桌旁,正在整理着棋肃羽的换洗衣裳,还有一些干粮,不过脸色看起来似乎还是不太好。 屋外的大黄马炎月正不停的喝水吃草,似乎也在准备着什么,几只飞鸟从树梢落下,抢夺马料草叶上残散的穗粒,得手之后又飞回树枝,叽叽喳喳好不得意。 天地一片宁静,仿若与世隔绝,舟之遥将一切准备就绪,便又看了看还在熟睡的棋肃羽,然后轻舒了口气,站起身了,走到床榻边,欲说什么,却又止住,最后转身合上门离去了。 “他还没醒过来?”舟之遥走进另一间屋中,里面传来寿老的声音。 “嗯。”舟之遥没有多说,只简单回应了一句。 “差不多该醒了,方才族里传信来,九渊岛的大军就快发起总攻了,常空寺肯定抵挡不住的,北边的乌骨族已经将玖音阁拿下了,下一步就是掠地,可能还会进攻古伦派和惊翎山。”寿老说道。 “嗯。”舟之遥还是随意应了一句,似乎对这些毫无兴趣。 “短短两三月,世间竟祸乱至此,当真是风云莫测,不过我将此事从头至尾仔细琢磨了数遍,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结论,所有的事情或许都和这小子有关系,你想不想详细听听。”寿老说着,嘴巴朝隔壁努努嘴。 “他的实力充其量也就是那些门派的精英弟子,能与他扯上什么关系。”舟之遥不苟同道。 “那是刚开始的时候,现在他的实力恐怕比那些门派普通长老也相差无几了。”寿老砸砸嘴又道:“实力提升如此之快,也许数年之后,他便是这界顶尖的高手,也不知是他境遇天眷还是天资难得,亦或是背后有一支连我们都不知道的强大势力,说不定以后能成为我族一员呢。” “您真的想太多了。”舟之遥觉得寿老所言有些骇人听闻。 寿老摇摇头,又道:“得,那你就当我没说过。”然后又看舟之遥起身要往厨房去,又笑着道:“看来这几日老夫有口福享了。” “香味,好香,好饿。” 床榻上本还打着呼噜的棋肃羽,忽然闻到一股令人垂涎的香味,或许真的太饥饿了,他一个囫囵爬了起来,可刚睁开眼就被窗外照入的刺目的阳光亮的直打喷嚏。 他使劲晃了晃脑袋,记忆还停留在给舟之遥敬酒的场面,难道自己喝了两碗酒就醉倒了?棋肃羽不太信的走出去,正见舟之遥端着佳肴往里屋送,惹得棋肃羽连咽唾沫,舟之遥看在眼里也是发笑,就走过来,道:“尝尝味道怎么样。” 棋肃羽眼睛冒光,但还是搓了搓手道:“不好吧,应当让寿老先吃的。” “不用管他,公子吃吧,吃光了都行。”舟之遥面颊上还挂着笑容,像个邻家小姐姐一般。 棋肃羽偷望了一眼屋内的自顾喝茶的寿老,再也忍耐不住,接过盘子抓了一块肉往嘴里送,滚烫的肉片在他嘴里翻腾了两下就咽进肚子了,嘴里不忘哆嗦地说道:“好吃,太好吃了。” 舟之遥看他被烫的话都说不清楚,笑着道:“恐怕公子连味道都还未尝到吧。” 棋肃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不过也是,公子昨日便没有进食,光喝了两碗酒便醉睡过去了,想必已经饥肠辘辘。”舟之遥道。 “我竟睡了这么久?”棋肃羽愣了一下道。 “我的酒岂是凡物,一般人喝上一碗得睡三天,你喝了两碗才睡一天,着实后生可畏啊。”寿老也从屋里走出来道。 “请恕晚辈无礼。”棋肃羽连忙道歉。 “无妨,赶紧上菜吧,我是老人家,可不经饿。”寿老摆摆手对舟之遥说道。 三人纷纷落座,这回棋肃羽不敢要酒喝了,乖乖的吃着饭,不过吃相就不怎么样了,狼吞虎咽已不足以形容。 “你小子能不能慢点,全被你吃了,让我老人家啃盘子当饱么?”寿老实在看不下去,便道。 听得寿老如此说,棋肃羽有些尴尬,就光吃白饭了。 舟之遥见状瞪了寿老一眼,拿起筷子给棋肃羽夹菜,边道:“公子放心吃,锅里还有呢。” “那我就不客气了。”棋肃羽听后心中大安,对寿老和舟之遥说完又闷头吃了起来,舟之遥便来来回回帮他盛饭,约莫算算也有六七碗了。 摸了摸肚子,接过舟之遥递来的开水,棋肃羽狠狠喝了一口,道:“真想多待几日才好,可惜一会儿我就得走了。” 话一说完,对边的舟之遥脸上笑容戛然而止。 寿老看在眼里,忙问棋肃羽道:“何事这么着急,你不是才回来么,多住两日调养调养身体,要懂得缓急得当,千万不要仗着年轻。” “原本昨日就该走的,我在九渊岛结识了一位大哥,也是古伦派大长老古镜的结拜兄弟,他此时身中妖法,神智受损,我留给他的干粮不多,所以必须尽快到古伦派,与古镜一起商量解救之法。”棋肃羽一口气说道。 “救人要紧,我送送公子。”舟之遥说道,可是语气中总有一股令人难以捉摸地失落。 寿老也是欲言又止,本来与舟之遥约定的是三日,这才第二日棋肃羽就要走,恐怕这就是命吧!目送舟之遥和棋肃羽出门去,寿老叹息地摇了摇头,此中意他早就知了。 “这些衣裳都是干净的,里面有些干粮,是我亲手做的,鞋子也是新做的,记得替换。”舟之遥将收拾好的包袱递给棋肃羽,然后一样一样的叮嘱道。 棋肃羽有些心急,只是不停地点头道:“谢谢。” 然后便去牵那匹带回来的黑马。 “骑上炎月去吧,它跑得快,耐力足。”舟之遥说着,一旁的炎月也嘶嘶直吼。 见棋肃羽有些犹豫,舟之遥又道:“炎月是匹千里马,窝在这里太屈才了,你的事情紧急,它最合适不过了。” “那好吧。”棋肃羽自然喜欢炎月,当下不再矫情了,接过炎月的缰绳,棋肃羽又道:“你千万跟在寿老身边,现在外面乱得很。” “公子放心,此地偏陋,他们也看不上的。”舟之遥道。 “那我先上路了,待事情妥当一定会再回来的。”棋肃羽道。 “好。”舟之遥轻声道。 “驾”棋肃羽翻身上马,呼了一声,炎月一悬前腿,飞快的离去了。 “我们也走罢。”舟之遥没有回头,却知道寿老已经站在身后了。 “不是说好三日么?”寿老莫名道。 “即刻动身。”舟之遥说完甩袖而去,眼角似乎含着水花。 此中情愫不必多说。 第一百零九章:截道 “大长老,前面就是大正城,九渊岛的贼兵已经攻下了东边的奉道镇,按照他们之前的进攻速度,不出一日便抵达大正城下。” 常问端坐马车里面,听得帘外弟子来报,他缓缓睁开眼睛,道:“常安,你带弟子们前去大正安排布防,常明随我来。” 说完脚下一踏,人已从马车中飘出,落在旁边的马背上,看他面色红润,双目精灵的样子,怕是身体已经恢复到了往日强盛的状态。 常明喏了一声,然后马上勒住缰绳,跟在常问的身后。他看到常问精神饱满的样子,心中自然也是知晓大长老想要搞点什么事情,不过他也并不担心,若说打仗,或许大长老并未有多少经验,但是论实力,中山策云不足为惧,所以这一行也危险不到哪儿去。 见到常问带着常明绝尘而去,常安不但没有松懈,反而催促队伍加速前进。 常明紧随常问身后,但是常问一路快马急鞭,常明虽然不知道要去哪,但也不敢唐突问起。 约莫行了大半日路程,翻了山,又趟过河,就在常明有点按捺不住之时,常问终于勒住缰绳,来到一处石崖前,然后翻身下马来。 常明见状也赶紧下得马来,上前牵住常问的马,眼睛朝着常问的目光看去,正见前方峡谷的道路上密密麻麻的军队,如雨前归巢的蚁群一般,数不胜数,从山崖上远远看着都能感觉到那凛冽的杀伐之气。 “这是?九渊岛的军队?”常明眼神有些痴呆。 “嗯,这才是用来攻城掠地的利器。”常问答道。 “难怪南边七城这么快沦陷,恐怕古伦派训出的士兵也无这种血杀之气。”常明回了回神道。 “那些年年侵扰的海盗其实就是一支军队,我们的百姓和士兵,就是他们借以训练的工具。”常问说道。 “不知您接下来作何打算?”常明直到此时真正见识过这支军队,也才真正明白到事情的严重性,那就是常空寺所辖任何一座城池都不可能阻拦得住这样的进攻。 “将马喂饱草,水也喂足。”常问没有回答,而是吩咐道。 “是。”常明不敢追问,只是照做去了,而常问则双腿一曲,坐在一块青石上闭目养神起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九渊岛的军队一点点行了过来,就这么过了将近半个时辰,终于可以看清了队伍的最前方,四匹战马上稳坐着四个蒙着脸的黑衣人,中间围着一辆宽大的马车,想必里面坐着的就是中山策云了。 再往身后看,便是清一色的黑甲军,个个带着鬼面铁罩,这要是在外面单独遇到一个也是会突然惊得一颤,以为是见鬼了呢。但就这么一个小小的东西,在战场上可能还真能在气势上赢得对手一筹,因为对手看不到你的脸,无从分析你的年龄、耐力和情绪,也就无从谈起知己知彼了。 整齐的行军踏步声愈加响亮,两边的山峰似乎都有些为之颤抖。 常问缓缓睁开眼,舒了口气,忽然脚下一滑,人便从山崖上纵身飘下,其身形仿如无风落叶,轻轻飘向行伍最前方的马车上。 突然战马上的四个黑衣人同时仰面一望,见半空中飘下一个人影,手掌已结印劈下,当即齐声呼了一声:“有刺客。” 然后没有一丝犹豫,跃上马背,一蹬而起,朝空中的人影迎去。 然而,即便是四人合力而上,也阻挡不了上方传来的攻势,只见马车上空中一掌抵四拳,一掌掌锋转,四拳如千斤压下,发出咔咔的断骨声,四名黑衣人随之重重砸落在地,口吐鲜血,挣扎了两下还是站不起来了。 发生如此变动,行军队伍的最前端突然停下,但是后方却好像早有防备,皆整齐停步,也无一人上前,都像没事人似的,站立不动,目视前方发生的一切。好像没有主将的命令,所有人都不会动一个手指头。 “刺啦”强烈的掌风将马车撕裂成碎片,端坐车内一脸淡然的男子正是中山策云,就在常问的手掌瞬息抵达他头顶的时候,中山策云却突然右手握拳,迎上一击。 “陀拳帷掌?”常问惊呼道。 接着,拳掌相接,一股霸道的真气瞬间爆射开来,马车的轱辘却未散裂,而是陷入石沙之中,由此可见中山策云几乎将常问发出的全部扛下,而没有特地卸去力道。 一个回合下来双方都未讨好,常问心中有些惊奇:虽然此次去的是九渊岛,却未与这九渊岛主交过手,没想到竟是这般人物,自己一掌七分力也让对方安然无恙接了去,尤其是此人竟使得也是常空寺的独门绝技陀拳帷掌。 常问一击未得也借势后退,在双方之间拉开一段距离。 “阁下想必就是常空寺大长老常问法师吧。”中山策云身形挺拔立于残车之上,颇有俾睨天下之势。 “阿弥陀佛,正是老衲。”常问打了句佛号。 “不知大法师拦下我等有何指教啊?”中山策云问道。 “中山岛主不请自来,老衲自当要来问候一番,不能让天下人认为老衲与阁下一般不懂礼数。”常问笑道。 “哼,那你五大派登我九渊岛可曾与我这岛主打过一声招呼?照我看来,这就是礼尚往来罢了。”中山策云冷声道。 常问一时语塞,转而道:“那中山岛主方才所施展的是敝寺独门功法陀拳帷掌,这又该作何解释呢?” “天下武学归天下人所有,何来你常空寺独门之说,莫是大法师学艺不精,又担忧被他人超越罢?”中山策云依旧冷言道。 中山策云言辞犀利,眼看嘴头上讨不到好,常问不再说话,身周气场一变,左掌右拳慢慢起势。 “说起来这陀拳帷掌倒也有些奥妙,今日便用此功法向大法师讨教几招。”中山策云说完,也是左掌右拳,与常问的起势简直一模一样。 常问调动了八分真气于双手,留下两分悬于丹田,随时调运,以求应变。 中山策云想必也是如此,虽然口舌能逞,但对面可是常空寺大法师,必须全力应对。 一场难得一见的高手之战,一触即发! 第一百一十章:孰强孰弱 中山策云占据高势便率先出手,掌推拳,拳推势,带着呼呼得破风声朝常问击去,常问一抬眼右拳一旋如如飞弹一般迎上。 “轰隆”一声,双拳相抵,浩瀚的真气波震荡开来,两人同时将左掌一翻,压下真气,强行稳住身形。 只见常问突然左掌变拳,右拳变掌,直取中山策云的面门。 显然中山策云没想到陀拳帷掌还能这么用,只是当下也来不及变招,闪躲也是不可能,只能勉强用左掌抵招,虽然这样可保无恙,但若对方还有后招的话,真气很容易被打散,高手对决,一招失利,处处受制,可是中山策云岂是这般甘愿受制的人。 被一拳击退数步,中山策云压住体内翻涌的真气,不待常问再出招就一跃而上,取常问百会穴。 常问也没想到中山策云被击退后不但不趁机调整气脉,以图抵挡。反而奋起进攻,他原本打算一击得手便再进一步,趁势让对方受点伤,可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 中山策云这一击是强逆之作,并没有多大的力道,可要打穿自己的百会穴绰绰有余。 无奈,常问只得将原本的攻势改为避势,招式一卸,脚下运起真气,朝前一迈,将身形抽出。 就在这时,常问突感身后气势不对,他回头一看,原来中山策云趁着他避让露出背门破绽之时,竟然将击出的拳变掌,将身形一变,掌变拳,往常问的后脑袭来。 中山策云倒真是武学奇才,不过更让常问有些佩服的是胆量,只是之前看常问施展过一次陀拳帷掌的变幻,他就敢在没有试验过的情况下直接对自己施展,须知攻守之势并不是那么轻易转换,一个不小心真气逆转,筋脉瘫痪也是很有可能的,中山策云既然敢如此施展,想必也是有些把握的。 “哼。”常问见中山策云现学现卖也是有些气愤,当即右拳相对击出,又是一声巨响,真气间碰撞的声音,听得人热血翻涌。 不过这次双方都未占到什么便宜,各自退出数步,几个回合下来难分胜负。 “多谢大法师赐教,看来这陀拳帷掌在下还需些时日捉摸捉摸。”中山策云笑道。 “阿弥陀佛,阁下这般武学资质,着实让老衲佩服。”常问也回道。 两人一见面的时候互不退让,现今打了一架倒客气起来了。 “不知老衲接下来打得拳法,阁下还能不能一看就会。”常问说完,缓缓伸出右手,五指微曲,干瘦得肌肤如凛冬枯枝,悬在半空中似拳似掌。 “如果在下没猜错的话,大法师这是要使出陀拳帷掌的隐篇了。”中山策云一眯眼道。 常问暗道中山策云居然单凭这个手势就能认出是陀拳帷掌隐篇,看来他对常空寺的功法浸淫颇深了,不过好在他方才用了一个“猜”字,说明这篇功法他是没有得到过的,想来也是,自开寺之日起,隐篇只在大长老和主持手中流转,现如今除了那个叫棋肃羽的小子,江湖上绝对再没有别人习练过,想起棋肃羽,常问也是心自叹气,是个麻烦! “既然如此,那在下也当拿出点真功夫,不能让大法师失望才是。”中山策云说完,双臂一震,跃出两丈许高,手中结出一个个奇怪的印,然后大喝一声:“鹤入云阳。”化作一道闪电击向常问。 常问见中山策云的招数怪异也不敢大意,一股股的真气涌向悬着的手臂,再没有其他动作,只待中山策云的拳风临近,常问的手化成掌,轻轻一格,便挡开了去,然后又化成拳,袭向中山策云的心口,可中山策云却仿若未见,又操起双拳击向常问的面门,其速度之快令常问心中一惊,不过下一秒,他本化拳的攻势,突然化掌又将中山策云的双拳抓下,看他不慌不忙的样子,似乎还留有余地。 中山策云此招是以速度见长,所以在面对常问的攻势并未急于闪避,而是后发先至,逼迫对方放弃攻改为守,这是种冒险却又比常规格挡更加安全且有效的战斗方式。 然而常问是何等人物,几个回合下来,他就大概明白了中山策云的心性,敢于冒险,而且是有把握的冒险,胆大心细,决断果敢,又天资过人,这是九渊岛之福,也是中土之祸。 中山策云的功法都是从冥兽海域挖出来的,即便他也无法真正完整的领悟,但那都是上古遗留,极少传世,常问更加是无从得知。 而常问的陀拳帷掌隐篇中山策云虽然没有习练过,但看起来与基础的陀拳帷掌是一宗之源,所以总的说中山策云是占了大便宜的。然而就是这占了大便宜的情况下,竟然也奈何不了常问。 中山策云一边不断发起攻击,心中却不停在琢磨陀拳帷掌隐篇的奥秘,他是研习过基础篇的陀拳帷掌,所以倒也能看得懂,可也因为这点懂,让他更加糊涂,难道就是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是如此,也不仅如此,能让常空寺秘密相传的护寺大法,果然非同寻常。 两人一会儿功夫就这么你来我去的斗了上百回合,依旧难分高下。 “砰”中山策云一拳将常问震开,自己也退后了几步,道:“如此缠斗怕是无休止了,不如咱们各自再出一招,若在下输了便立马调头离去。” “若老衲不幸失手,大正城拱手让出。”常问也道。 “好,痛快。”中山策云笑道。 想必一番较量下来,都对对方的实力有些捉摸的差不多了。 “九幽玄冥”中山策云一喝,身周冒起丝丝黑气,如灼日之黑炎,冉冉溢出,周遭空间也有些扭曲起来。 “嗯?”常问心中竟然生出一线危机之感,多少年来还是头一次,心中暗道不错。然后双掌一合,盘坐在地,口中响起阵阵梵音,如施法之咒,紧接着梵音戛然一止,常问双目圆睁,缓缓站起身来。 中山策云眼角一瞥,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只感觉常问突然拔高了数寸,双目怒睁,浓眉倒竖,心中凭空生出一分畏惧。 “怒目金刚?想不到常空寺还有如此高深的功法,却是以前所未闻,这次还好补了个缺,以后也不至于措手不及了。”中山策云想道。 双方施法已毕,同时向前迈出了一步,肆虐的真气将地上的砂石一卷而起,离得近的几个九渊岛将士的脸上都被生生刮开了几道血口,忙不迭的向后退了两百步,方才安心下来。 “刺啦”中山策云脚下一蹬,地面瞬间裂出一条十许寸宽的缝,然后右拳带着尖利的破风声击向常问,其势之猛令风云变色,山体颤抖。 常明本在山崖上喂着马,忽感脚底些微颤动,回头一看,发现崖边坐着的常问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赶忙跑到崖边朝下方一望,正见常问对面一座魔神般的中山策云,心想大长老怎得一个招呼不打就跑下去截道了呢,心中不免有些担心,好在常问也不势弱,几乎同时将合十的双手收回腰间,枯瘦的双臂如灌水的羊肚,突然就饱满起来,然后也是右拳一挥,看不出任何真气的浮动,速度也奇慢,然而刚刚好,在中山策云的重拳到来之时,常问的拳头不偏不倚的抵了上去。 “哗啦啦”两拳相接之处没有任何动静,可是他二人脚下的石子路竟已经陷下去半丈,紧接着路边的山崖抖下大大小小的落石如冰雹般砸在两人身旁。 常明一颗心脏都提溜到嗓子眼了,却又看到下方两人同时收回了拳,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佛家的怒目金刚果然名不虚传,领教!。”中山策云拱手笑道。 “阿弥陀佛,中山岛主也不乏奇招,佩服!”常问也笑道,然后又道:“既如此,老衲便告辞了。” “大正城见。”中山策云回道。 常问点点头,脚下真气一灌,身形一拔,人以冲上山崖去了。 常明见到飞掠上来的常问,便赶忙将马牵过去。 接过常明递来的缰绳,常问没作声,上马便走,常明却还在呆呆得看着方才常问触到自己的手时留下的血渍。 “岛主,没事吧?”常问走后,中山策云身后突然出现一道瘦弱的人影问道。 中山策云站着没动,只是面色涨红,喉咙滚了两下,然后深呼了口气,眼神有些凌厉地转过身来道:“无碍,赶紧把路障清了,大军继续挺进。” 第一百一十一章:不走寻常路 常明一言不发的跟在常问身后,突然常问一勒马,回头严肃道:“你尽快赶到大正城,布置好防御,要尽可能拖住他们。” “是”常明点头应下,不待他再说,常问就已经调转马头,朝另一个方向奔去。 常明心知大长老必定心中琢磨出了别的计策,也不敢耽搁,一路急赶,到大正城才安心,好在先头部队已经抵达,各类防御工事也正在有条不紊的布置当中。 “常明长老?您不是和大长老一起来的么?怎么……”大正城的城主西潜楼本来是出城来迎接常问的,却见只有常明孤身前来,便问道。 “大长老另有要事,让贫僧先行来助西城主一臂之力。”常明道。 “好吧,那我们赶紧回去,接着研究九渊岛的攻城方式吧。”西潜楼微微有些失望,如果是大长老亲至,他自然是无须多虑,万事听从安排就行,可如今来的几位长老又不主事,也不敢给他们安排事,颇感掣肘,但这些人都是个中高手,多一个也是多一分保障。 “从他们以往的进攻方式看并没有什么变化,主要是靠云梯战车,飞速拿下城墙,然后大开城门,黑甲军杀进,城池陷落,目前除了恒沙城能与之对抗僵持以外,最久的也没坚持过三天。”入了城后,西潜楼直接将常明带进议事厅,指着沙盘上的兵演,语气中有些担忧道。 “照我看来,守不如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在度山和响水镇一带设伏,先打得他七零八落,看他怎么组织攻城。”一位守将道。 “有道理,在度山设伏可借助天险,还可就近采石,占据地利,响水镇一带都是密林,也是设伏的极佳位置。”另外一名守将也赞成道。 “不可,九渊岛能有如今的实力,说明中山策云不是傻子,连你都知道那是设伏的极佳地点,他能不知道?只怕你刚埋伏好就被他端了。”西潜楼反对道。 “那只能窝在这等人家来打么?”之前提意见的守将道。 “阿弥陀佛,西城主方才说九渊岛的攻城主要依赖云梯战车,那用火攻应该能奏效吧?”常明道。 “长老有所不知,那些战车不知是何材料所致,根本无法燃火,就连弓箭射在上面都会滑落。”西潜楼道。 “既然他们的战车着不了火,那就让咱们的城墙着火,这样他们也靠近不了,再给城墙上的士兵配上一些长矛,距离远时用长矛刺杀,距离近就点起火墙。”常明道。 “此法倒是可行,但还是无法根本解决这个棘手的东西,战车上有四名弓箭手,各有遮挡,很难击杀,下方还有源源不断的士兵会填充上来,如果让这些战车合并起来黏在城墙上,那基本上城墙的防线就废了。”西潜楼依旧有些担忧道。 “城墙上你不必担心,我会带领寺众一旁协从,伺机而动,你要做的是看好各个城门。”常明道。 “如此我便放心了。”西潜楼迈开一步,对着常明拱手一礼道,心中暗道终于有个能将全城上下统一发令的人了。 “阿弥陀佛,西城主不必客气。”常明回了一个佛礼,然后又道:“赶紧准备吧,不出两个时辰,他们就会到了。” 西潜楼有些惊愣,不明白常明为何能如此精确的说出九渊岛来犯的时间,忽然明白了些什么,但也不好细问,只得匆忙取了战剑,带领众守将加紧安排去了。 “师兄,方才你随大长老一同,不知所遇何事?”常安一直没说话,多半就是在捉摸这个事。 “你就不要问了,到时候你就知道,赶紧知会各寺众弟子,上城楼,与守兵协同防守,我们几位长老便坐镇城楼,灵活支援。”常问道。 “是,师兄。”常安淡淡领命,正要离去,突然常明又抓住他的手道:“告诉大家,要下死力,保住大正城,等大长老归来,切不可轻妄耍滑。” 看常明一脸正色的样子,常安也凝重的点点头。 常明目送常安长老和弟子离去,转头一瞥窗外,看到一对巡逻的士兵,虽然看起来也严肃犀利,可从这些士兵身上怎么也看不到如同九渊岛黑甲军那般透出的杀伐和无畏。 “哎,尽人事吧,菩萨保佑,阿弥陀佛!”常明喃喃道。 “敌袭!”果然如常明所说的一样,才过一个多时辰,瞭望塔上就响起了震耳的警钟声,常明忙得起身,带着西潜楼、常安,以及一众弟子和长老登上城楼。 看着由远及近的黑甲军,众守城将士不由得掂了掂手中的刀剑,咽下了唾沫,九渊岛的凶名大家都已然听闻,屠尽一城,连猫狗都不放过,如今一见不免心中有些说不上来的情绪。 “那为首之人便是九渊岛岛主中山策云么?”常安问道。 “咦,怎么都带着铁面罩,不过看身形应该无误。”常明道。 “也没见那些云梯战车?”西潜楼问道。 “应该是隐藏起来了。”常明话中猜疑,语气却颇为肯定道,他记得之前确实在九渊岛的行军中见到过那些云梯战车,当时也并未过多留意,但确实有,这肯定错不了。 城下九渊岛的大军终于驻定,为首的铁面人抬头看了看城楼上盯着自己的众人,然后回头看了看自己身旁一字排开的十几位领军大将,朗声道:“诸位统领,向来攻城都是兵士们拼命,死伤惨重,我颇不喜欢此法,今日咱们干脆改改,诸位统领随我一同攻城,兵士们当一回主将,坐镇营中,为我等摇旗呐喊,诸位意下如何?” “追随岛主、追随岛主。”众统领齐声道。 “好,拔刀吧。”中山策云说着,双腿重重敲了一下马背,他胯下的黑马如惊弓之鸟一般,嘶鸣一声,飞奔出去,十几位统领也同样如此,紧跟在中山策云身后。 “这是什么意思?”城楼上的西潜楼有些莫名其妙。 和他一样,所有人都不知道中山策云这是搞的哪门子鬼,不是说好云梯战车攻城么?怎么一见面就主将先上了? “弓箭手,齐射。”常明没有什么犹豫,直接命令道。 旗令兵将手中令旗一扬,传下命令,城墙上的弓箭手慌忙开弓搭箭,不过这点程度的攻击显然下方急速掠来的九渊岛众将毫无作用。 第一百一十二章:再上古伦派 “啊”城墙此起彼伏的传来惨叫声,中山策云带着十几位主将统领,从疾驰的马背上借势上攻,稳稳落在城墙上,手起刀落,将守兵追杀的抱头鼠窜。 这可是十几位统领,个个功力深厚,加之带着鬼面铁罩,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哪里是他们这些普通士兵对抗的了的,也就一部分常空寺的寺众能稍稍阻拦,但在中山策云这等人物眼里,跟白菜没有什么区别。 城楼上的众人看到这幅景象,突然大叫道:“赶紧上城墙支援。”几位长老和守将们这才恍然大悟,拔出手中刀剑,飞奔而出,与九渊岛的统领们战在一起,那些还幸存的守兵们慌忙逃窜,躲得远远的。 “头一回来,你们也不送点见面礼,那就我自己取了。”突然,其中一个鬼面罩的人道。 常明一听,这声音不正是中山策云嘛,他想起日前在崖下,大长老施展出怒目金刚也才与之战平,如今自己对上,头皮上有些发冷,有些发麻。 “休得猖狂。”常明还在思量应对之策时,就突然听到身边一个声音响起,他侧脸一看,是师弟常用,只见常用正操起拳头就冲向中山策云。 常明想出声阻拦,但是却没有作出任何动作,然后眼睁睁看着中山策云飞起一掌,直接拍在常用的头顶。 常用或许太过轻敌,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正是中山策云,在中山策云一招之下,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就看他顿时双目充血,眼珠一番,跌落城墙下,多半已经殒命了。 突如其来发生这样的事情,众人也是一愣,常用可是常空寺的一位长老,竟然在此人手上过不了一招,被对方一掌劈落。 中山策云一击得手,看城墙上面色惊惧的众人,自然是满意得很,于是哈哈笑了一声道:“诸位,玩得差不多了,走吧!”接着直接沿着城墙飘下马背,竟没有一人敢上前阻拦。 十几位统领皆是大笑,震开对手然后随着中山策云一样,翻身跃下城墙,稳稳滑落在马背,然后一阵风似的回了大帐,一时间九渊岛将士们士气高涨,高呼岛主威武。 反观大正城这边,从城墙上悬出一根麻绳,接着就看到一个弟子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朝下方看了看,再顺着绳索爬出,滑到城墙边,快速捞起常用的尸体,然后被拉上城墙。 这一幕就发生在九渊岛千万名将士的眼前,自然引起九渊岛这边一阵哄笑。 常明看着常用的尸体,嘴中低声念起佛经,为之超度,但是心中却不免侥幸,若不是常用突然窜出,挡住了中山策云,那么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自己了。 “他们竟敢如此藐视我们。”常安道。 “依我看,他们似乎是在试探什么。”西潜楼却说道。 此话一出,常明立马明白过来,中山策云胆敢闯城楼,摆明了是知道这偌大的大正城,绝无一人是他敌手,亦或是试探,但他如何会怀疑大长老可能不在城中的。 见识到中山策云和一众属下统领的实力,众人个个面如死灰,这城还如何守得住。 “必须立马上报给大长老,只有大长老亲自坐镇,中山策云才会有忌惮。”西潜楼道。 “要尽可能拖住九渊岛,要下死力,不可轻妄耍滑,这是大长老的原话。”常明环视一周,语气凝重而严肃对众人道。 “可是大正城内没有能阻挡中山策云的人,现在被他们这么一闹,士气已经很低了,若再这么来两次,怕是将士们会生出降心啊。”西潜楼焦急的语气中满是无奈道。 “中山策云等人入城如无人之境,西城主的顾虑不无道理啊。”常安也道。 “是啊,中山策云不是我们这等小人物有资格对垒的。”一名守将道。 “都不必再说了,大长老既然如此吩咐下来,自然有他的打算,咱们只管拼力护城,静待大长老回归即可。”常明此话一出,其他人也只能悻悻作罢,不再言语了,因为出此之外已别无他法,总不能投降吧。 其实常明心中又何尝不是跟大家一样的想法,如今大正城是自己主掌守城事宜,说不定等中山策云摸清楚状况后下次就直接来杀自己了,想到这,常明打定主意不能轻易露面。 而被大正城上下惦记不已的常空寺常问大长老,此刻正快马加鞭赶往古伦派,其间他还发出密信,通知惊翎山大长老飞九凌也一同前往古伦派。 他心知以大正城如今的守备力量,能将中山策云拦住三天都不错了,就在他心急如焚之时,突然前方一道骑着一匹干瘦的黄马的人影让他感到有些熟悉。 此人绝对是见过,就是记不起是谁了,常问心想,但是手头有要是得办,他也不愿耽搁,一蹬马肚欲了。 “是他。”常问猛地将马勒住,急速调头追向那道人影。 “小友,九渊一别,想不到又见面了。”常问说道。 那人影闻言转过头,映入常问眼帘的果然是棋肃羽,棋肃羽一看居然在大街上遇到常问,有些不敢相信道:“是常问大法师?” “阿弥陀佛,正是老衲。”常问笑着又道:“小友不是在九渊岛上寻找述庄主么?怎么回来了。” “晚辈已经寻到了述辞大哥。”棋肃羽道,他觉得常问不称呼自己施主,反而叫小友,有些不太自然。 “哦?那他可有跟你一起回来?”常问追问道,述辞可是不逊古镜的高手,虽然比自己略低一筹,但若再有此人,自己的计划就更加稳妥了。 “没有,述辞大哥身中九渊岛的妖法,神智受损,我此次便是上古伦派,与古镜大长老商议这件事。”棋肃羽如实道。 “原来是这样。”常问回道。 听常问此话带着些许失望,棋肃羽心想常问作为常空寺大长老还是有些慈悲之心的,但也不敢再耽搁,便道:“晚辈事情紧急,恐怕要先走一步了。” “不如你我同行吧。”常问急忙上前拦住棋肃羽,笑着又道:“说来你也习练了我常空寺的功法,还是陀拳帷掌的隐篇,也算得上是我的师弟了。” “晚辈不敢,当日也是无奈之举,晚辈并没有窥探贵寺功法之心。”棋肃羽忙拱手道。 “小友言重了,你在九渊岛救我等于危难之中,即便将此功法送予你也未尝不可,只要心怀善德,为众生争福,谁习练都是一样的。”常问道。 “大法师说的是,倒是晚辈愚钝了。”棋肃羽恭敬道,他原以为常问会以此发难,毕竟陀拳帷掌的隐篇只有常空寺大长老和主持才能习练的。 常问点了点头,便驱马走在前面,棋肃羽跟随其后,两人一起前往古伦派去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北部形势 棋肃羽随着常问快马疾驰了半日后,两人终于慢下来,找了一家路边小面馆。 “小二,上两碗素面。”棋肃羽将两匹马安顿好,便对里面忙活的小二道。 “好嘞客官,您二位稍等片刻。”小二热情应了,端过来一壶茶水,便又忙去。 常问见棋肃羽只要素面,心下也欣慰,知道这年轻人是为了避了自己的讳,不食酒荤,又见他骑的大黄马正气定神闲的吃着草料,不像自己那匹,还在喘着粗气,便道:“此马虽然看似干瘦,没想到却是一匹千里马。 棋肃羽闻言也转头看了看,道:“大法师好眼力,此马名叫炎月,是向一位好友借的,也不知其生于何地,不过确实称得上是千里马。” “嗯,老衲有些问题在心中盘桓已久,不知小友可否为老衲解惑。”常问转回头,又道:“之前我去九渊岛,也是带着这些问题的。” “大法师尽管直言,晚辈绝不隐瞒半句。”棋肃羽知道,该来的总还是要来,虽然各大派解除了对他的追捕,但是这些人心中的疑问却没有解除。 “老衲在闭关的时候接到门中长老密报说本寺住持久出未归,本来也并非什么大事,因为我师兄常了大师也经常外出开坛论经或云游寻缘,但每次都会将寺里大小事务安排妥当,偏偏此次像是凭空一般消失,更有其余四派掌门齐齐失踪,所以老衲不得不强行出关,后面的事情施主也知道了。”常问淡淡道。 “嗯。”常问的话中毫无夹杂情绪,棋肃羽也是淡淡应了声。 “老衲想要弄清楚的问题很简单,那就是各派掌门失踪的事情,与令师是否有关系。”常问说完看着棋肃羽的眼睛,似乎只要棋肃羽一个字是撒谎的他都能辨得出一样。 “此事晚辈毫不知情,当日师父安排了一个活给我,我便去执行了,待我再回去的时候师父已经不在,最后还是从管家的口中得知师父是被古伦派掌门邀走,于是就有了后面晚辈上古伦派求证的一系列事情。”棋肃羽实话说道。 “听说你将古伦派毁了大半,不知是否是虚言。”常问没有追问,而是半开玩笑道。 “确有此事,但这并非出自晚辈本意,而是晚辈前往古伦派时路过素叶城,得到一位前辈赠予的一枚戒指,那位前辈说如果在古伦派出现了危及生命的情况祭出此物可保无恙,直到晚辈真的祭出此物后,才知道那枚戒指竟是古伦派掌门信戒。”棋肃羽回道。 “你提到的那位前辈是否还在素叶城?”常问问道。 “晚辈昨日经由素叶城,并未寻到,现如今也是大惑不解。”棋肃羽摇摇头道。 “所以你所言并无证据。”常问道。 “确实如此,但晚辈所言句句属实。”棋肃羽正色道。 “老衲与小友相处未久,但对小友的人品还是极为相信的,只不过此事牵扯太大,各派也不敢轻易放过这唯一的线索,所以才会前往九渊岛,小友也得体谅一下大家。”常问又道。 “各派想要得到掌门消息的迫切之心,晚辈自然理解,因为晚辈也一直在找寻师父的踪迹,只是数月以来一无所获。”棋肃羽有些怅然道。 “来咯,客官,您的面。”说话间,小二将两碗热腾腾的素面放在桌上。 两人也是饥肠辘辘,便都不客气,抄起筷子就大口吃了起来,气氛略显尴尬,棋肃羽便放慢速度,道:“听说九渊岛正加快侵略步伐,如今大法师功力恢复,应该能加以遏制吧?” “小友太看得起老衲了,老衲一人之躯何以抵挡九渊岛强兵猛将。”常问颇显无奈。 “咱们中土的强者数不胜数,怎会轻易败给九渊岛呢?”棋肃羽疑问道。 “强者虽多,但都是一盘散沙,又不参与别人的俗事,对他们来说只要九渊岛不赶尽杀绝,谁做主都无所谓,而九渊岛也就看穿了这一点,威逼利诱,许多小门派根本没有反抗之心。”常问道。 “或许在他们看来,这天下是五大派,不,四大派的天下,与他们并无多大干系吧。”棋肃羽道。 “小友一语中的,然而我们四大派都重弟子修行,对攻城掠地并无心思,说不定此次得倚靠古伦派了。”常问道。 古伦派擅长治理,训兵练将自然也颇有研究,这也是为何古伦派虽然顶尖实力不如其他派,但依然能与各派齐肩的原因,常问此次莫不是想去古伦派借良将搬救兵的?棋肃羽想道。 “天下之事自有因果,我等尽人事便好,行了,继续上路吧。”常问说完道。 棋肃羽忙起身,将银子递给小二,便牵着马一起动身了。 其实古伦派如今的状况也并没有常问以为的那么乐观,乌骨族连同落鬼洞加起来的实力不会比九渊岛弱,玖音阁已经失陷,古伦派有大半的界线暴露给了乌骨族,北边地势平坦,少有能借助的天险,全靠人力筑城坚守,其难度之大可想而知,加上乌骨族擅长用毒,稍不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搞得圣衍国上下人心惶惶,好在玖音阁借居在此,也有些威慑作用,否则乌骨族早就趁势进攻古伦派了。 “大长老,昨日又在雍云城外的林湖镇和赤崖镇发现意图投毒的乌骨族奸细。”明德殿内,古镜听着古炀禀报。 “说明他们想要动手了。”古镜点点头,又道:“告诉丝璇筝大长老,乌骨族或于近日进攻边境,请务必协从坚守,常问和飞九凌也将抵达古伦派,届时还望抽身前来,一同商议驱逐九渊岛和乌骨族的事宜。”古镜道。 “是”古炀应了一声,然后手一招,过来一名执事,古炀便将命令告知,那人匆忙便离去了。 看起来古伦派虽然也是兵临城下,却并没有常空寺那般混乱,在古镜的安排下一切都还是有条不紊的。 “大长老,随常问大法师一同前来的还有棋肃羽。”古炀说道。 “他回来了?”古镜一下子站起来,问道:“就他们两个?还有没有其他人?” 古炀摇摇头,古镜听完又一屁股坐回凳子上,眼中有些发愣,暗自猜测着述辞的境遇。 第一百一十四章:古伦古稻 天色已近傍晚,晚霞无边,鲜红璀璨,几车宽的官道上落着一座巨大的牌匾,上方书着“古伦派”三个大字,笔道苍劲,大气沉沉,犹自散发出几分威严。 再次上古伦派,不知棋肃羽作何感想,只是他当务之急便是寻到古镜,希望他能找到那所谓的“醒神果”的东西,来帮助述辞修复受损的神智。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就在棋肃羽沉吟之时,三匹快马从前方的林中钻出,喝问道。 “老衲常空寺常问。”常问也不生气,兀自介绍道。 “原来是常问大法师,快快有请,我们大长老早就盼着您了。”那刚刚还摆着不可一世的脸色的守卫弟子立马堆笑道。 “阿弥陀佛。”常问打了一句佛号,示意守卫弟子引路。 “这位是?”守卫弟子并未忙着走,而是将目光看向常问一旁的棋肃羽。 棋肃羽拱手一礼道:“在下棋肃羽。” 守卫弟子听说是棋肃羽,立马抽出手中刀剑道:“好哇,想不到你还自投罗网。”说罢就要开打。 “劳烦先行通报一声,在下有要事与古镜大长老商议。”棋肃羽又道。 “大长老恨不得扒了你,我看你还是先与我的宝剑商议商议吧。”说着就要冲过来,不过还在他身后两位弟子及时拉住,然后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那拔剑弟子方才罢休,恨恨说道:“姑且放你进去,看看古稻师兄是不是也如我这般好说话,哈哈哈。” 说完策马向前,引路去了。 棋肃羽叹了口气,心想古镜等人肯定没有说出九渊岛发生的事情,要不然这些弟子知道自己救了他们的大长老也不至于对自己如此粗鲁,看来今日也少不得一些麻烦了。 果然,刚进山门,一路上的弟子个个都对棋肃羽虎视眈眈,要不是顾及他身边的常问的话,棋肃羽敢肯定,他们会扑过来。 “小施主,听老衲一句,有些躲不过,解释不清的事情,还是及时面对解决了的好,拖得时间越久,误会越大。”常问笑着道。 棋肃羽心想确实是这样,自己逃避是没用的,与古伦派的恩怨必须了结清楚,只是常问一会儿称呼自己小友,一会儿又是施主的,让棋肃羽有些苦笑。 棋肃羽知道这是常问在告诉古伦派弟子,他与自己不熟,你们找他麻烦尽管去,不必顾忌我。 “大法师所言极是,还请您先行与古镜大长老会见,免得留在此地看了晚辈笑话。”棋肃羽道。 “好。”常问心想这小子真是一点就通,笑着独自前行去了。 见常问与棋肃羽分而行之,众古伦派弟子顿时有点亢奋,仿佛不共戴天之仇咫尺可报。棋肃羽倒还平常一般自顾走着,只是脚步慢了些。 “呲”棋肃羽顿觉身后响起一道破风声,嘴角一笑,头也没回,抬手往后一拳,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声闷哼。 “这小子有两把刷子,走,我们去找古稻师兄。”话传到棋肃羽耳朵里,也不管是谁说的,想必这个古稻就是在山下时,那守卫弟子口中的古稻了,应该是个比较杰出的弟子吧。 过了没多久,从前方簇拥着一大群人,指着棋肃羽走来,不过最前方的那人还是熟识,就是古涯,他一个劲儿的在另一名年轻人旁边不断说着什么,但那人似乎无动于衷,脚步未减慢一分。 待得近了,棋肃羽才看清,被簇拥着的年轻人手执一把折扇,白面净颜,身形挺拔,双目平和,看似一副翩翩书生的模样,却没有一丝弱的感觉。 “古涯,你这般费力劝说我,是担心我会输在他手里还是担心他会死在我手里?”古稻表情带着微笑道。 “师兄,这中间有误会,你就等他见完大长老再说嘛,咱们这样不是待客之道。”古涯说道。 “待客之道?他是客么?”古稻仰起头,问大家道。 “不是”众弟子齐声道。 “是什么?”古稻又问。 “是仇人。”众弟子有齐声回应。 古稻笑了笑,对着古涯摊摊手,意思很明显,憋在弟子们心中的这口气,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出。 “古涯兄,别来无恙。”棋肃羽对着古涯一拱手道,那模样也是谈笑风生一般。 “你怎么不先知会我一声,你看这搞得……”古涯无奈道。 “没事。”棋肃羽拍拍古涯的肩膀道。 “哎,那你小心点,古稻是年轻弟子中天资最高,功力最强的,常年在外历练,最近才回来。”古涯心知肚明,劝阻也无济于事,便提醒棋肃羽道。 棋肃羽点点头,向前一步对古稻道:“不知这仇阁下想如何报。” “自然是痛痛快快打一场,你赢了我走,我赢了恐怕你想走也难走。”古稻说着,看他跃跃欲试的样子,哪有一点书生的样子。 “那便来吧,就此时此地。”棋肃羽也不罗嗦。 “好”古稻似乎对棋肃羽直爽的性格也欣赏,敲了敲手中折扇,对围着的众人道:“给我腾个地方出来。” 众人立马起哄叫好,瞬间就将广场大半地方空了出来。 “既然古涯说你是客,那便让你先出手吧。”古稻轻蔑一笑道。 “好”棋肃羽应了一声,话音刚落,脚底生风,化作一道黑影击向古稻。 古稻明显被棋肃羽如此不客气的出招搞得有些措手不及,主要还是棋肃羽出招太快,好像不需要时间运气一般。 “来的好。”古稻并不慌忙,折扇一收,也化作一道白芒迎上。 棋肃羽从九渊岛回来之后也没有好好打上一架,不知融合了陀拳帷掌隐篇的拳法威力如何。 双方经过几招来回试探,招式越来越凌厉。 看棋肃羽仿佛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古稻却暗道不好,自己已经使出了七八分力,却还摸不清对方实力如何,看来要下点狠招。 “孤雁胧月”古稻轻喝一声,身法顿时快了不少,招式大开大合,将棋肃羽逼到广场的一角了。 “大师兄加油。”一名弟子见古稻占据上风,大叫道。 结果所有弟子都跟着喊,给古稻助威。 众人的叫声将棋肃羽的心神拉了回来,方才他并未用心出招,基本是凭着本来闪躲和格挡,如今回过神来,再看古稻的攻击,却有些失望,因为这种程度的打斗或许已经无法让自己尽兴了。 但是新学到的功法还是得试一试,棋肃羽脚底一震,定住身形,任凭古稻如何卖力的攻击也无法再让他后退一丝。 古稻本以为棋肃羽之前的淡定都是装模作样,在自己使出绝招之后就会原形毕露了,再加一分力就能将棋肃羽伤在掌下,当然,他也不会要了棋肃羽的命,因为他早就知道棋肃羽上古伦派是为述辞的事来的。 可不成想自己已经使出浑身解数了,棋肃羽依然还是闪避和格挡,但是并没有一点点慌乱。 “他还留有余力。”古稻心中吃惊想道。 就在众人也以为棋肃羽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即将负伤落败的时候,却见棋肃羽冷喝一声,将古稻震开,两手虚空一握,弹射而起,像炮弹一般冲向古稻。 古稻见棋肃羽反击,不敢大意,连忙拉开距离,试图从两侧攻击,瓦解棋肃羽的攻势。反击中的棋肃羽严肃,他的眼中已经没有古稻了,而是只有他自己,他仔细的盯着自己挥出去的每一拳,每一掌,然后似乎又觉得不满意,又打出同样的拳掌。 “这小子是不是脑子坏了,同样的拳法打了十几遍了,关键还没一拳是打到古稻师兄跟前的。”一弟子说道。 “谁说不是呢,跟这种人对决,简直侮辱了我们古稻师兄的名头。”又一弟子说道。 包括一旁的古涯也是纳闷,不知道棋肃羽在干嘛,就连身处其中的古稻,同样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棋肃羽打出的每一拳都似乎带着千钧之力,又能收放自如,只是不知他为何不正面朝自己发起攻势,虽然他也不敢肯定若是这些拳头击向自己的话,自己能否全身躲开。 古稻也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主,只有趁着棋肃羽现在这种迷糊的状态下出其不意的攻击,方有取胜的可能,于是他飞身一跃至棋肃羽身后,然后全力挥出一掌,击向棋肃羽背门。 而观棋肃羽还在我行我素的朝前方挥舞着拳头,似乎全然不知背后袭来的古稻。 “古稻师兄要胜了。”众古伦派弟子看到古稻的拳头已经快要着了棋肃羽的后背,不禁欢呼道。 可就在这时,棋肃羽忽然脚下一点,身形悬空,回手挥出一拳。 古稻只觉一股刺脸的劲风从棋肃羽的拳上扑过来。 “完了。”古稻心中一咯噔,光凭感觉他都知道,自己这一拳若与棋肃羽对上,手骨断裂是小,恐怕内伤也不会轻,这小子看年龄还没自己大,怎会这般邪乎。 “哗啦啦”终于,两拳相对,双方都安然无恙。 只是古稻的身后忽然狂风扫过,卷起漫天落叶。 第一百一十五章:述辞之病 “这是陀拳帷掌隐篇的功法?”古镜看到广场上终于结束对决的棋肃羽和古稻两人,对着常问道。 “是也不是。”常问摇摇头道。 “怎么说?”古镜又问。 “是基于隐篇的功法,但似乎还有些别的东西,很奇妙,说不定我还得向他讨教讨教。”常问道,虽然嘴上说的轻巧,但是内心可谓天翻地覆,隐篇的陀拳帷掌是经过数代常空寺主持无数的演练推敲才创建出来,须知一套功法的建立,每一处真气的走向,筋脉的运转都不能随意改变,否则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真气反噬,筋脉崩裂,武功尽废,危机自身性命,所以若不是真正大能的武学宗师,谁也不敢轻易去尝试改变功法。 “你的意思是他自己加以改进了?”古镜皱眉问道。 “嗯,要不然怎能如此轻易击败了古伦派年轻辈里最杰出的弟子呢。”常问笑了笑,就好像常空寺战胜了古伦派一般。 古镜听言没有吭声,倒是常问道:“收拾残局去吧,你这口气恐怕不好出啊。” “哼”一声冷哼从古镜鼻间发出,他虽然很急切的想问棋肃羽关于述辞的,但毕竟前怨颇深,他也默认让弟子们出手教训教训棋肃羽,即便仇报不了,气得先出了,不想却是现在的局面。 “古稻兄功力深厚,功法大开大合,在下领教了。”棋肃羽收拳拱手一礼道。 “你不必顾及我的面子,输了就是输了。”然后也回了一礼。 “行了,别闹了。”身后传来古镜的声音,棋肃羽回头一看,当即拱手行礼道:“古镜大长老。” 一众弟子连忙行礼,呼:“见过大长老。” 古镜摆了摆手,示意弟子们散去,然后对古稻说:“棋肃羽此次是要事求见,不得无礼。” “弟子知错了。”古稻连忙低头认错。 棋肃羽看着两人精湛的演技也是不动声色道:“大长老,事情很急,能否借一步说话。” 古镜看了眼棋肃羽,顿时明白他的意思,听了这句话,他倒心安了些,事情很急,说明还有回旋。 “随我来。”古镜转身步伐急切的往内殿走去。 两人进了内殿的偏厅,常问在里面等着,古镜招呼也没打,直接关上门道:“快说,述辞现在怎么样?” “暂时性命无虞。”棋肃羽言简意赅,知道这是古镜现下最关心的事情。 果然,古镜呼了口气,又问道:“怎么叫暂时,他人呢?你怎么没带他回来。” 棋肃羽便将各大派撤出九渊岛之后自己是如何寻到述辞,以及述辞的现状简略说了一番。 “九渊岛竟有如此妖法?”古镜听后惊疑道,眼光还看了看常问。 “嗯,身中此法的人神智受损,有一样东西或许能医治。”棋肃羽道。 “什么东西你说,只要是世间尚存的,我定会全力寻找。”古镜急切道。 “醒神果。”棋肃羽一字字道。 “什么?”古镜和常问同时站起身,不可思议道。 棋肃羽见两人这番举动,知道此物肯定不凡,便问:“两位大长老应该知道此物吧?” 古镜眼神呆滞,身子僵硬的坐回座位上,又仿佛一个激灵,道:“此物若还存于世间,则定是在遗魂沼泽,你与令师居于遗魂沼泽,应当比我们更知道些吧。” “以前倒从未听师父提起过此物,不过前几日,我又回去了一趟,在师祖的手稿中看到这么一句话。”棋肃羽也是皱眉道。 “什么话?”常问和古镜齐问道。 “遗魂沼泽——醒神果——已得。”棋肃羽没有隐瞒,毕竟关系到述辞的性命。 “看这意思是令师祖得到过醒神果?”古镜问。 “说来惭愧,晚辈从未见过师祖,此次若不是为了寻找师父的踪迹,断然不敢轻易翻看师祖的存物。”棋肃羽道。 “所以你师父也确实是失踪了?”古镜问道。 “嗯,师父留字说追随师祖而去,其他的我也一无所知。”棋肃羽道。 “阿弥陀佛,现在恐怕也无法确定令师是与五大派掌门一同失踪的,还是像你说的追随令师祖而去了。”常问道。 “这些姑且不管,若令师祖此言不虚的话,最起码说明了一件事情——在遗魂沼泽可以寻到醒神果。”古镜睁大眼睛看着棋肃羽道。 “晚辈极少听说师祖的事迹,只师叔提过一句说他与师父两人的本事加起来也不及师祖的一二。”棋肃羽说道。 “不知令师叔是?”古镜问道。 “续南山。”棋肃羽道。 “隐医续南山?”常问疑问道。 棋肃羽点点头。 “他居然和棋彦生是师兄弟?这倒是老衲从未听说过的,老衲只知令师叔也隐于常空寺界内,却未曾谋面过。”常问有些意外道。 “相信以令师叔的修为和名望不至于说出虚妄之言。”古镜淡淡道,接着感叹:“若真是如此,那我等确实见识过于短浅了,竟不知世间竟有如此大能之人。” 古镜说完与常问对了个眼神,双方似乎都若有所想。 “现在各派都面临九渊岛和乌骨族的侵犯,一时恐怕也抽不出身来寻找这醒神果,此事就交给晚辈吧。”棋肃羽道。 古镜嘴唇动了动,有颇为无奈道:“确实如此,乌骨族近日便会大举进攻,我已经向惊翎山发了邀请,我四大派一起商议对抗之策,此事就拜托了。”古镜说完对着棋肃羽郑重一礼。 “大长老,这都是晚辈该做的。”棋肃羽连忙回礼,又道:“不过晚辈还有一件事要大长老帮忙。” 古镜毫不犹豫道:“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绝不皱一下眉头。” “倒不是别的,只是晚辈不知这醒神果的模样特性,就算冲到遗魂沼泽去,即便找到了也不相识啊。”棋肃羽道。 “对对对。”古镜一拍脑门道:“这东西谁也不知道长什么模样,得找找古籍,此等神物,应该不难找到记载。” “那拜托大长老了。”棋肃羽拱手说道,然后便退出了偏厅,他自然知道古镜和常问还要商议要事,自己也无心留恋,便先离去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乌骨族进犯 “你觉得此子所言几分是真。”古镜看着棋肃羽离去的背影,问常问道。 “无所谓真假,最起码我看得出他是真心想救回你的义弟述辞。”常问道。 “也罢,那些传说中的东西还是有些不现实,咱们顾好眼前事吧。”古镜有些失望道。 “阿弥陀佛,正当如此。”常问笑着道。 “飞九凌应该明日能抵达,丝璇筝也快到了,咱们几派确实该坐下来好好谈谈了。”古镜说完,将门外弟子叫了进来,交代他让所有弟子都去藏书阁中,找寻关于醒神果的信息。 棋肃羽则一出明德殿,就看到古涯正候在外面。 “古涯兄。”棋肃羽叫了一声。 古涯闻声走了过来,问道:“怎么样,大长老没为难你吧,还有,我那述师叔怎么样?” 棋肃羽便又将后面在九渊岛发生的事情与古涯说了一遍。 “走,我带你去藏书阁,那里有古籍万卷,不知得找到什么时候。”古涯急切道。 棋肃羽也正有此意,便随他一同前往了。 “这座藏书阁是新建的,以前那座被你毁了大半,还好那些古籍倒没什么损坏。”古涯指着前方一座最大建筑道。 棋肃羽看着眼前这座比主殿还大的藏书阁,略有尴尬道:“此事确实是我的过错。” “算了,都过去了,如今乌骨族逼近,还是先攘外吧。”古涯道。 经过九渊岛一行,棋肃羽一人救出四大派上百条性命,更不用说这些人还都是门派中的长老和精英弟子,古涯对棋肃羽并没多少恨意,只是古镜要求保密,其他弟子并不知晓在九渊岛上都发生了什么而已。 “有件事还向棋兄请教。”古涯道。 “古兄请说。”棋肃羽一愣道。 “你明知各派前往九渊岛是对你不利,可你在逃出监牢后还回来救我们,为什么?”古涯问道。 棋肃羽笑了笑,道:“其实我与各派并没有多少仇隙,这之中很多都是误会,加上我得知了九渊岛的阴谋,只有救出各派长老和弟子,才能让中山策云得不了逞,而且话说回来,也是因为我的原因各派才会去九渊岛,我自然也要负起一些责任。” “棋兄真是一个是非分明的善人。”古涯赞叹道。 “善人?我都不知善恶的含义,所作所为大都遵从本心吧,想做就做,不因恶而不行恶,不因善而行善。”棋肃羽道。 古涯听言略有所思,道:“说的好,这世间本就善恶难分,若心怀正义,为善行恶,或以恶惩恶都算不得恶。” “我念书少,你说的这些我都不太懂。”棋肃羽道。 “读太多书又有何用,这天下从来都是实力为王,书读太多反而自扰,未必有棋兄这般单纯明白。”古涯笑道。 “古兄说笑了,若无书,何为人。”棋肃羽道。 “你看你看,出口成章还说自己读书少,我真是越来越惭愧了。”古涯以前只觉得棋肃羽处事分明,功力也不错,没想到觉悟比自己都高,心中却是有感惭愧。 谈笑间,两人已步入藏书阁,古涯在前,棋肃羽随后,爬了三层的木梯,方才停下脚步,不过里面已经挤满了弟子,古涯有些纳闷道:“平日里也没见这么多爱好古籍的师兄弟,今天是怎么了。” “唉?古涯师兄,你也被大长老安排过来找醒神果记载的古籍了?”一名弟子问道。 “啊,对,你们有什么收获么?。”古涯顺着话道。 “没有大多记载都是提那么一两句,并未找到描述其形的信息。”那弟子回答道。 “辛苦各位再加把力,大长老说谁先找到有用的信息,可赏银钱五百两,免半年杂役。”古涯高声说道。 此言一出,众人跟打了鸡血似的,甚至有人直接在自己前面摆放三四本古籍,同时翻阅,速度一下快了不少。 “赏钱这么多?”棋肃羽惊诧道。 却见古涯偷着发笑,棋肃羽便问:“这不是古镜大长老说的吧。” “你放心,若真找到了,你让他赏五百两黄金他都乐意,我这也是帮他。”古涯笑着道。 棋肃羽也笑着摇摇头,看样子自己有心帮忙寻找也插不上手了,便问道:“有个事情你能不能帮我?” 古涯双眼瞪着棋肃羽道:“你是想见古卫吧?” “是的,我当初上古伦派就是听管家说是这个古卫受掌门之命邀请我师父外出的。”棋肃羽道。 “不用见了,那小子早就醒了,但是他说他同掌门师伯一出门派就收到一封信,紧接着掌门师伯就将他甩在半路上自己走了,后来他又遭到歹人袭击,受了番折磨,方才一身这么重的伤。”古涯收起笑容道。 “不对,我记得古镜长老跟我说的是古卫当日意识虽然模糊,但是嘴中说的是遗魂沼泽和一颗大树什么的,这我不会记错。”棋肃羽疑问道。 “没错,我师父没有骗你。”古涯抿了抿嘴又道:“古卫说当时他意识模糊,只觉得耳边一直有个声音对他说遗魂沼泽,他便说了出来,你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以他的功力,去了遗魂沼泽也活不了一刻钟,还哪里顾得上看什么大树。” “利管家在撒谎?”棋肃羽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可是为什么呢,就为了骗自己来古伦派?来了又如何? “罢了,我先下去休息一下,若是有消息马上通知我。”棋肃羽感觉事情乱糟糟的一团,越想越头疼。 “行,你去吧,这里有我盯着。”古涯摆了摆手道。 棋肃羽揉着脑袋,走出了藏书阁,虽然再没有人惹他,但是被这些古伦派弟子盯得也是浑身难受,便只想赶紧找个地方歇息,却看到从外进来一个弟子,似乎有些脱力了,被两名弟子搀着一路走向明德殿。 那弟子虽然看起来半昏过去的模样,嘴里却一直重复念叨着:“乌骨族进犯,乌骨族进犯。” 第一百一十六章:定计 古伦派明德殿内,古镜一言不发的坐在主位上,在其旁座还有常问和丝璇筝。 “启禀大长老,惊翎山大长老飞九凌已经到了。”一名弟子进来通报道。 “快请。”古镜站起身,走下主位,常问、丝璇筝两人随他走出殿外,迎接飞九凌。 若换做平时,古镜和常问、丝璇筝也不会如此亲自迎出去,奈何现在三大派都需要惊翎山的支持和援助,所以,飞九凌的到来,显得尤其重要了。 “诸位,别来无恙啊。”飞九凌远远看见门口的众人,率先拱手道,他知道这次众人给足了他面子,他也不能失了礼数。 “九凌兄,请。”古镜也回礼,引飞九凌入殿内坐下。 “听说乌骨族也已经开始进攻古伦派边界了。”刚落座,飞九凌就问古镜道。 “嗯,昨晚传来的消息,现在已经兵临城下。”古镜回答道。 “常空寺那边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了。”飞九凌又问常问。 “南疆三十三城,已丢十城。”常问回答。 “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么?”飞九凌喃喃道。 “既然现在大家都到齐了,老夫作为东道主,先讲几句话。”古镜对着众人一拱手道,众人皆点点头。 “自九渊岛回来之后,南边常空寺界内连失十城,其中流海城已经尽数屠灭,这事发生在佛祖眼下,实在让人悲痛,然而,十城恐怕远远还满足不了中山策云的野心,从他的布局来看,不止南方三十三城,恐怕我古伦派和惊翎山也在他的算盘上。北边现已大军压近,落鬼洞在我们各派中潜伏的暗子实在太多了,以至于玖音阁一时疏忽,造成门派覆灭的惨痛,乌骨族和落鬼洞都擅用毒,其实咱们早该看出端倪的,只是近些年咱们都在明争暗斗,从未想过会有外敌,而且是如此强的,对我中土觊觎已久且蓄谋已久的外敌。形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咱们应该放下彼此之间的小间隙,同心协力,共御外敌。”古镜一口气说道。 “阿弥陀佛。”常问打了句佛号,又道:“古镜长老这番话很是中肯,咱们之间斗了这么多年,各自还算了解,但这也只算得上是兄弟间的摩擦,怎么说也都还是一家人,不能由着外人随意欺侮。” “是啊,我玖音阁如今已是无根之派了,不知以后掌门师姐回来,我该以何面目视之。”丝璇筝叹了口气,又道:“只要我玖音阁弟子尚存一人,也要为光复门派作斗争。” “诸位说的,老夫都明白,虽然惊翎山暂时无虞,但是唇亡齿寒的道理老夫还是明白,诸位尽管放心,但凡我惊翎山能做到的,老夫绝不犹豫,定会全力相助。”飞九凌道。 “我相信咱们几位的决心是不必多说的,他中山策云再会打仗,乌孤木再会耍阴,也绝不会是我四大派联合的对手。”古镜道。 “当务之急是要想出一条妙计,解除这前后被夹击的局面,只要打得一方瘫痪,或者短时间失去战斗力,咱们就能空出手来合力攻打另一方。”飞九凌道。 “不知九凌兄有什么好的对策。”古镜问道。 “实在惭愧,老夫空有几分蛮力,倒想不出什么妥当的法子。”飞九凌摆摆手道。 “老衲觉得当日贵派擒鹰长老就有个好主意。”常问道。 “哦?是么?我那师弟平日除了打打杀杀,倒不记得他说了什么好点子。”飞九凌不信得笑道。 “杀了中山策云。”常问淡淡道。 常问此言一出,飞九凌等人皆不做声,不知该如何接话。 “撇开我们在九渊岛被中山策云算计之仇不说,现如今常空寺独面对抗九渊岛,不是老衲长他人志气,仅凭借常空寺的守备力量,不出三个月,南疆尽失,真到了那一步,古伦派和惊翎山才真正的腹背受敌,门派覆灭也是早晚的事了。” 常问顿了顿又道:“玖音阁现在助古伦派共同对抗乌骨族,暂时应该可以僵持住,咱们若是将中山策云杀了,那九渊岛就群龙无首,也就没什么大作为了,然后再集合几派力量一起将乌骨族赶回北边去,只有这样方能解围。” “嗯。”飞九凌沉思了一会儿道:“大法师说的不无道理,虽然老夫早就想将此贼碎尸万段,但若真要行刺杀之事,恐怕轻易得不了手。” “老衲知道九凌长老的担忧,此行来古伦派之前,我便亲自会了会他。”常问道。 “结果如何?”飞九凌急问道,看得出他是真想杀了中山策云,给死去的那么多弟子报仇,惊翎山的人本来就是这么个有仇现报的性子。 “不相上下,但是老衲还留有余力,若九凌长老与老衲联手,十息之内可取他首级。”常问斩钉截铁道。 “两位意下如何?”飞九凌对着古镜和丝璇筝问道,言下之意是他觉得可行。 “诱惑很大,风险也不小啊。”古镜苦笑一下又道:“若能成功,九渊岛必会退兵,可若失败,咱们几派可就全部成了板上肉了。” “如大法师所言,按照目前的情势看,咱们几派覆灭是早晚的问题,任哪一派也没有独自抵挡九渊岛或者乌骨族的实力,所以我同意大法师的建议,冒再大的险都是值得的。”丝璇筝说道。 眼看三人赞成,古镜虽然有些犹豫,也无法反对了,便又问道:“中山策云此人性情如何?” 常问想了想,道:“悟性极强,胆子也大,这种人往往有个通病就是狂妄自大。” “此事宜早不宜迟,人员宜少不宜多,除了咱们几个,你们还有什么好的人选?”飞九凌说这话等于此事就敲定了,现在讨论的是接下来的计划。 “老衲会安排寺众接应。”常问道。 “我们四人还不够,最好是能有个诱饵。”飞九凌道。 “你是说?”古镜话问一半。 “听说他就在古伦派,不如跟他说说看,有咱们四人护他,你还怕有什么闪失不成。”飞九凌道。 能诱惑到中山策云的人,除了棋肃羽恐怕没别人了,古镜心知肚明,但他也并不愿意将棋肃羽推到危险的境地去,不单单因为棋肃羽现在身负解救述辞的事情。 古镜抬眼看看对面三人,知道他们已经达成默契了,便无奈道:“这件事情老夫可以代问,但是老夫会将利害说清楚,虽然以前老夫恨不得亲手杀了那小子,可他毕竟在九渊岛上救了我等,咱们不念恩就算了,总不能恩将仇报。” “你说的老夫也同意,不如你将他叫来,咱们当面和他说清楚,若他不同意咱们能理解,也能再想想别的办法。”飞九凌说道。 丝璇筝和常问也点点头。 “那好吧。”古镜下了下决心,便将门外的守卫弟子叫了进来,交代了两句。 那弟子便点头领命退去了,留下四大长老沉默得坐在一块儿,或许都在捉摸着怎么做棋肃羽的思想工作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接受邀请 棋肃羽正在捉摸着自己留给述辞的干粮大概还剩下多少的时候,忽然门外进来一名古伦派弟子,他连忙起身问道:“是不是找到关于醒神果的记载了?” 那名弟子摇摇头道:“是大长老请棋公子前往明德殿商议要事。” “找我商议?”棋肃羽疑问道。 “是的。”那名弟子很肯定的点点头,然后手一伸道:“请随我来。” 棋肃羽有点莫名其妙,但也随着去了。 一进明德殿,棋肃羽就看到飞九凌率先走过来,拍着他的肩膀道:“原来棋小友真在古伦派啊,老夫也才到不久,听说小友也在,便让古长老找你过来,老夫要好好谢谢你才行啊。” 棋肃羽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忙摆手道:“大长老言重了。”然后目光一扫,发现在座的几位都是大长老,又不免有些尴尬,同时心中更加郁闷。 “你也坐吧,我们正在商议乌骨族和九渊岛进犯的抵御之策,怎么说你也是中原武林一份子,现在大家面临的什么状况你也有权知道。”古镜说道。 棋肃羽心想自己并没那么想知道啊,屁股还是听话的坐在一边了,等着看这些人会唱一出什么戏。 “小友,那日来时,我也与你说起过南疆的战况,不知你有何想法?”常问问道。 “晚辈不敢妄言,不过大法师既然问起,我就将我知道的九渊岛的情况跟您说说。”棋肃羽拱手,然后又道:“九渊岛上有个叫‘夺天谷’的地方,那里是九渊岛练兵的地方,当时我与述辞大哥一起看到他们的一次操练,他们就像机器一般执行主将的命令,不畏生死,其中有个兵种好像到现在也未出现过。” “九渊岛的主力正在大正城外,不知小友说的是个什么兵种。”常问道。 “晚辈也说不尽然,就像玖音阁能发出对人精神面的攻击一样,所有的黑甲军每天都要经受一次这样的考验,看他们的模样虽然痛苦到五官扭曲却也不吭一声。”棋肃羽回忆道。 几位大长老交换了一下眼色,看来对此事是完全不知的。 “还有什么,你一并说与我们吧。”常问道,现在对他们来说,任何关于九渊岛的信息都无比重要,常空寺其实吃亏就是吃亏在对九渊岛一无所知,可九渊岛却早已将他们摸得清清楚楚,甚至连门派的功法都已经学了去。 “晚辈在寻找述辞大哥的时候才搞清楚他们上下建制,普通岛民是随时准备应招的普通士兵,往上一级就是岛治,像府衙之类,再往上一级是岛卫,这些人全部黑衣蒙面,若你揭下他们的面罩你会发现他们全都毁容了,岛卫直接听令于中山策云,那些身穿黑甲的,在九渊岛叫黑灵军,还有刚刚说的那个兵种,我也不知道叫什么,他们分属各个统领主管,其中九渊岛的大统领叫克无愁,此人甚至能施法让人将心中秘密如实说出,述辞大哥便是被此人施法后,造成的神智受损。最重要的是中山策云手下还有一种称作影卫的人,我曾遇到过一个,他们身形奇瘦,极擅轻功,而且不知练得什么功法,可以隐匿于黑影当中,恐怕多是用来探查军情或是行刺和追踪。”棋肃羽一口气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他原本就想跟常问说这些,但是常问一直没有问起过,还以为常问都知道呢。 “克无愁。”古镜攥着拳头念着这个名字。 其他三位听完棋肃羽的话却是心中凛然,他们对九渊岛海盗分子的认识才彻底改变。 “小友说的这些太有用了,尤其是对于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常问笑着道。 “什么计划?”棋肃羽反射性的脱口而出。 四大长老互相看了看,似乎都在推脱让对方说出来。 “算了,我来说吧。”古镜挪了挪屁股,接着道:“我们想刺杀中山策云。” “中山策云诡计多端而且身边高手死士众多,要想杀他恐怕不容易。”棋肃羽道。 “是,经过你方才一番话,我们觉得更加难了,所以想找你来商量商量。”丝璇筝说道。 “不知晚辈能做什么?”棋肃羽道。 “像你说的,咱们若是直接冲到九渊岛的大营去杀中山策云,自保或许没问题,但肯定是白白跑一趟,还会打草惊蛇,所以必须将他引出来才行。”飞九凌说道。 意思已经足够明显了,棋肃羽心中也明了,合着这几位是想让自己去当诱饵。 “你应该懂我们的意思,我就不明说了,你若有所顾忌可以直说,我们绝不会为难你,若是有什么条件也可以尽管开。”古镜不想绕那么多弯子,便直接道。 棋肃羽听完没有说话,几位大长老也不催促,如果是换成他们自己的话可能根本不用想直接拒绝了。 约莫过了十分钟的样子,棋肃羽抬起头道:“晚辈愿意一试。” “那太好了,老夫就知道你不是那种懦弱之辈。”飞九凌高兴道。 “你可要想清楚,虽然我们会尽全力顾你周全,但是谁也不敢保你无恙,中山策云的行事你比我们清楚,万一你落在他们手里会有什么下场你也清楚。”古镜说道。 “晚辈最初去九渊岛便是为了找中山策云问些事情,没想到直到现在也没问清楚。”棋肃羽笑道。 “我觉得还是给你一天时间好好考虑一下吧,述辞那边还需要你帮助呢,你可不能有什么意外。”古镜又道。 “我自己会小心的。”棋肃羽坚持道。 “这……”飞九凌看了看古镜,见古镜也不说话了,其余两位也沉默下来,便道:“那就这么决定了,咱们定个时间吧,然后才好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就明日吧,述辞大哥那边等不了太久。”棋肃羽说完又看着古镜道:“若是门中弟子找到了关于醒神果的记载,还望第一时间通知晚辈。” “那便如此吧,你要是反悔,也随时可以提出来。”古镜说道。 “好。”棋肃羽应了声,觉得古镜此人虽然有些呆板好功,但也并没有那么可恶。 第一百一十八章:定计 翌日,棋肃羽早早便收拾好了行囊,屋外传来一阵急匆匆地脚步声,然后是敲门声,棋肃羽走过去将门一开,见是古涯,便迎了进来。 “古兄怎么两眼发黑啊?”棋肃羽看古涯一副无精打采,满脸蜡黄的样子。 “昨夜我又翻了一夜,想赶在你离去之前找到醒神果的记载,可还是一无所获。”古涯自己倒了杯水喝完道。 “这个事情确实要加紧一些,不过也不至于这么拼命,若实在找不到我便直接去遗魂沼泽里面寻,那里万物枯黑,可能是个活着东西的就是醒神果了。”棋肃羽说着,突然眼睛一亮,想起自己曾经在遗魂沼泽吞食过的那个精黄的果子,那会不会是醒神果呢? “想什么呢?”古涯见棋肃羽发呆,便拍了一下道。 “奥,没事,总之你这边有消息务必第一时间让我知道。”棋肃羽说道。 “你放心,八百里加急。”古涯说完又道:“你这次随师父他们出去是干嘛啊?” “他们没告诉你?”棋肃羽问道。 “没有,我也不敢问。”古涯道。 “等你师父回来你就知道了。”棋肃羽知道这种事情肯定是要保密的,如果被九渊岛收到风声,提前预备了的话,自己几个人就是虎口送食了。 “我就不该问。”古涯也明了,并未为难棋肃羽,又道:“你一切小心,我述辞师叔还等着你救呢。” “你放心吧,四大长老当护法,谁还能把我怎么样。”棋肃羽得意道。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先走了,估计一会儿师父就会派人来叫你。”古涯起身道。 “嗯。”棋肃羽应了声,两人如今也算熟络,不顾那么多什么礼节了。 古涯前脚刚走,就有弟子来通报,说大长老有请,棋肃羽直接拿起自己的行囊便跟在身后去了。 那名弟子直接将棋肃羽领到了偏门,飞九凌、常问、古镜、丝璇筝四人已经坐在马背上等了,旁边有一匹空着的马,正是炎月,见到棋肃羽来,开心的踢了两下蹄子,嘶鸣一声。 “要不给你换匹马,我看你这马枯瘦的很。”古镜说道。 不待棋肃羽开口,常问便先道:“阿弥陀佛,俗话说人不可貌相,马也一样,恐怕你古伦派也没有一匹马的脚力比得上这匹瘦马。” 古镜一愣,又看了看炎月,道:“看来是老夫眼拙了。” 棋肃羽笑笑,翻身上马,飞九凌道:“行了,各位,抓紧时间吧。” 几人各自点头,口中一喝,策马而去。 不得不说,这几位也确实急了些,计划都还没制定好,便先上路,虽然目的明确了就是杀中山策云,方法也考虑到了就是用棋肃羽作为诱饵,但是首先得让中山策云知道棋肃羽的行踪,而且不会生出别的疑心,这一路上走了两个日夜,也没制定出个好的计划。 “我这心思有些乱套了,连续跑了两天两夜了,再有一天也差不多了,不如先下马饮两杯,补充一下。”飞九凌说道。 “也好,我这匹马看着又得换了。”古镜同意道,然后看了看棋肃羽的炎月,又说道:“这马是哪来的什么品种,咱都换第三匹马了,它居然越跑越精神。” 另外几人纷纷唏嘘,炎月也灵性,听大家都夸奖,开心的甩起蹄子来,惹得大家一阵哄笑,也释怀了些一路上抑郁的心情。 五人落座,要了三斤酒,几盘肉,飞九凌这几个人可不会顾着常问的忌讳而吃素面的,常问也不介意,自己点了碗面,即便桌上酒肉横飞,也没让他多看一眼。 “听说当初晚辈在九渊岛的消息是被一个叫量天尺的人透露出来的。”棋肃羽说道。 飞九凌晃了一下神,便道:“确实是,他用这个消息做交换,让五大派解除对他的追杀令。” 老几位都是江湖上的油精了,话一出口马上就明白过来,古镜道:“你的意思是让这个人把你的行踪再透给中山策云?” “对,此人在江湖上名声极坏,虽然各大派没有再追杀他,但他在别的小门派或者私人结的仇怨更多,中山策云只要稍一打听就知道,这样的人绝不会跟我们一个立场,因为我与各派的仇隙已经化解不少,你们便不会买他的帐,所以他若知道我的消息就会给中山策云报信,就凭我杀了中山策云的胞弟,量天尺用我的消息也能得到不薄的回报,尤其是九渊岛现在如日中天,量天尺想在新势力的庇护下免去许多麻烦,也说得通了。”棋肃羽道。 “阿弥陀佛,真是后生可畏。”常问笑道。 “那怎么保证中山策云会亲自来追杀你呢?他手下强者可不少,而且现在是打仗,他可不能轻易出动。”飞九凌皱眉道。 “那得是一个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的秘密。”棋肃羽道。 “看来小友已经有主意了。”丝璇筝心思细腻,一听就知道,棋肃羽肯定还掌握了中山策云的秘密。 棋肃羽拱手表示佩服,然后道:“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那日我去寻解药,看到中山策云有一个古老的残页秘籍,安放在一个精美的透明盒子里,只是里面的文字恐怕不是我族的,谁也看不懂,但中山策云肯定非常在意这个东西,我可用此事诈他。” “嗯,他若以为你能看懂这个东西,便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一定会亲自前来,那量天尺的命,可能也会自己交待了。”丝璇筝想了想道。 “那也是为民除害,一举两得。”古镜说道。 “此计甚妙,老衲马上安排人寻到这量天尺的踪迹,麻烦古镜长老也与老衲一同下令,那个地方光常空寺说了不算。”常问道,此事关系道常空寺的生死存亡,他不能耽误一秒钟。 两人相继离去,也不知他们怎么和潜藏附近的弟子联系,不一会儿又各自回来了,棋肃羽暗自感叹,天下真的是尽在这些门派眼手之中。 那量天尺也应该还一直龟缩在无名港,轻易不敢出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装 “抓流氓。”集市上忽然响起一个女子的尖叫声,在她前面跑着一个猥琐的中年男子,一边嘿嘿大笑,一边逃窜。路上行人见状也参与追捕的行列,只是那猥琐男子脚力实在太快,根本没人追得上。 “哼,臭娘们,不就摸了一下屁股嘛,至于追得老子这么远。”猥琐男子看身后终于没了,方才停下脚步,双手撑着膝盖喘着粗气。 “咦,那人不是那谁吗?”忽然从前方的旅店中走出一人,左右看了看,然后带上一顶斗笠,走入人流中,但是猥琐男子一眼辩认出这是个熟人。 心思一转,不知起了什么心眼,偷笑两声,便跟了过去。 约莫走了一刻钟,猥琐男子一直紧随其后,街上人多,他也不怕前面那人发现,不过突然一转,戴斗笠的男子往深巷中去了,猥琐男子不但不操心,反而加快脚步跟去,这是点子要入窝了,绝对要摸清楚。 不过等他也钻到巷子里去的时候,却发现前面空无一人,他抬头看了看两边高竖的围墙,有点想不通怎么会跟丢了呢。 “呲”猥琐男子只觉身后忽然响起破风声,心道糟糕,连忙转身抵挡,果然是那戴着斗笠的男子发现了他跟踪,引他入巷,然后逮个正着。 “完了完了。”猥琐男子见对方散发出的气势强大,自己绝不是对手,忙道:“棋兄弟,快住手,是我。” 戴斗笠的男子拳头一顿,立住身形,看了看猥琐男子道:“量大哥,怎么是你?” 这猥琐男子自然是量天尺,他嘿嘿笑了笑,才确实分辨出斗笠下的面孔正是棋肃羽,听棋肃羽还叫自己量大哥,量天尺自然也觉得棋肃羽并不知道当初是自己将他在九渊岛的消息放出去的,便挺直了腰板道:“别提了,我这种小人物,自然是躲在小地方才不扎眼。” “哦哦,许久未见,不过容小弟先行一步,日后有时间再与量大哥叙旧共饮。”棋肃羽说完,整了整斗笠就要走。 但是量天尺哪里会轻易放过,便道:“棋兄弟,你大哥我虽然在正派中人缘不太好,但是在这靠近无名港的地方,还没有大哥我办不成的事,有什么困难直说,咱们也是旧相识了,不必客气,何况那次大哥我还收了你那么多金子。” “真不必麻烦量大哥了。”棋肃羽犹豫了一下道。 “你看,还是见外不是,我知道,你也是看不起我,没事,你去吧,就当咱们没见过,不,就当不认识。”量天尺有些生气道。 “小弟真不是这个意思,哎,既然如此,我们寻个安全的地方再说吧。”棋肃羽无奈道。 “这才对嘛,走,大哥请客。”量天尺搂着棋肃羽的肩膀道,生怕棋肃羽跑了似的。 两人寻了一家小饭店,量天尺带着棋肃羽往店内进去,不坐大堂,而是往楼上去,小二见状也没阻拦,看样子不仅是熟客那么简单。 落了座,量天尺便道:“这家店,你大哥我也有份儿的,以后想吃什么尽管来,随便吃,都记在大哥账上。” “那就太麻烦了。”棋肃羽有些不好意思道。 量天尺见棋肃羽还如当初出海那般单纯,更得意了,朝楼下道:“上两壶酒来。”然后又转身对棋肃羽说:“不管什么事,咱们先放放,酒喝足了再说。” 量天尺虽然很想知道自己的事情,但却想先把自己灌醉,然后再问话,棋肃羽心道这量天尺果然是个聪明人,点子多,心眼坏,虽然这些都只算的小聪明。 当然,看破不说破,棋肃羽两碗酒下肚便不客气了,道:“当初也不知五大派从哪得来的风声,搞得所有人都来九渊岛追杀我。” 量天尺也装着醉意道:“要说这事,大哥都替你不值。” 然后小声凑到棋肃羽耳边道:“报信的正是倦云庄庄主述辞。” “哐啷”棋肃羽气得将碗一扔,道:“想不到他一副正人君子的嘴脸,却干这么卑鄙的事情。” “嗐,谁叫他和古镜是结拜兄弟,他铁定要向古镜报信的,你就当那日救了俩白眼狼吧。”量天尺说着又给棋肃羽拿了一个碗道:“听说五大派都撤销了对你的追捕令,不知是不是真的。” “表面上是真的,在九渊岛的时候,他们被中山策云抓住,是我舍命救了他们的。”棋肃羽道。 “棋兄弟这是何苦呢,他们追杀你,你还去救他们?”量天尺有些不信道。 “我有个秘密,告诉你,你可不能跟别人说。”棋肃羽的样子酒气已经上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 “你放心,你大哥我虽然在外名声不咋地,但是对兄弟,绝对是这个。”说着对自己竖了竖大拇指。 “九渊岛的岛主中山策云有个弟弟你不知道吧?”棋肃羽又喝了一碗酒道。 量天尺摇摇头,却不给棋肃羽倒酒了,他生怕棋肃羽醉倒过去,那得不到这些秘密可会急死他。 “死在我手上,嘿嘿。”棋肃羽道。 “所以中山策云不会放过你,你就救五大派的人?”量天尺问道。 “那当然啊,这走哪都被追杀,日子还怎么过啊,只要五大派承了我的情,就不会公开追杀我了。”棋肃羽道。 “有道理,不过老弟还是有本事的,能在中山策云手里救下这么多人。”量天尺还是试探道。 “说起来也是天意,那会儿中山策云将全岛的人都赶出来打仗,岛上留着几个虾兵蟹将,才让我有机可乘。”棋肃羽得意道。 “哎,羡慕啊,老哥我就没这么些机缘,还是躲躲藏藏的过日子。”量天尺啧啧感叹道。 “这算什么机缘,小弟还有个秘密,那才叫机缘呢。”棋肃羽又道,端起碗却见里面没了酒。 “你说说看,让哥哥也跟着你高兴高兴。”量天尺将就给棋肃羽满上道。 “老哥觉得我现在功力如何?”棋肃羽轻声道。 “嗯,比起上次真是云泥之别。”量天尺回忆一下当初在海上的时候棋肃羽可能比自己厉害,但也高不了多少。 “哈哈哈”棋肃羽笑了两声,两手交叉,然后结出手印。 强大的真气四溢,将桌上的酒菜都翻了过去。 这是打算露一手给量天尺看看了。 第一百二十章:告密 “砰”棋肃羽一掌拍在楼板上,只听四根梁柱咔咔作响,楼下的客人满头是灰,嘴里大骂道:“老板,你这什么破酒楼,你看老子一头灰,这饭还怎么吃啊?” 店家小二忙也发现不对劲,连跑出来道歉,然后就要上楼看看是什么情况,谁知脚刚踩到木梯上,整个梯子就跟朽烂了是的,噼里啪啦碎裂一地。 量天尺一看,这还了得,忙问:“老弟,你可把大哥害惨了。” 棋肃羽当没听到,自顾说道:“小弟我这功夫怎么样啊?” 量天尺一愣,道:“恭喜老弟,不知这又是什么机缘啊?” “那日我趁着救人的空当,在中山策云的书房中看到一页古老的残页密集,说来也巧,我有个师叔颇好研究古物,那残页的文字这世上应该没几个人能认识,偏偏我就学会了,哈哈。”棋肃羽笑道。 “老弟的意思是,方才使得这一招便是从那秘籍习练来的?”量天尺道。 “正是,不过才练成些皮毛,为了躲避四大门派和九渊岛,所以躲在这小地方,待我修炼小成,再不惧怕他中山策云以及四大派的人。”棋肃羽颇为得意。 “原来如此。”量天尺边说边想道。 “得了,赶紧走吧,不出三息之间,这楼就得塌了。”棋肃羽晃晃悠悠站起身道。 量天尺一脸苦相,虽然他嘴上这饭馆还有他的份儿,其实他也就是个拉客的,如今被棋肃羽倒腾得都要塌了,想想都无法交差,不过一瞬间他就计上心头,暗道:此事若成,自己翻身的机会就来了。 棋肃羽抓起量天尺的衣领,脚底生风,将他带到地上,身后轰隆一声,量天尺回头看去,直傻了眼,两层的小酒楼被棋肃羽一巴掌拍成了一地的废墟,也不知里边压没压着人。 “量大哥,咱们就先这么说,我喝得有点多,回头有空来找我,你知道我住哪儿的。”棋肃羽放开量天尺道。 “好好好,棋兄弟尽管放心,我不会跟任何人透露你的行踪的。”量天尺笑道。 “嗯,告辞了。”棋肃羽一拱手,身子歪歪斜斜的走了。 量天尺或许还是放心不下,悄悄跟在棋肃羽身后,直到棋肃羽确实进入了之前出来的那家客栈后,才心中大定,然后匆匆忙忙不知去干什么了。 “怎么样。”棋肃羽进到客栈中,房门一打开,里面四个人齐问道。 “差不多了,他就在楼下,快派人跟着吧。”棋肃羽喝了杯茶道。 “嗯。”古镜大开房间的窗子,探出头去,对着下方作了个手势。 “那我们也不必去大正城了,就在此地设伏。”飞九凌道。 “阿弥陀佛,还是先等汇报再说吧。”常问道。 量天尺对棋肃羽的话已经深信不疑了,而且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跟踪棋肃羽到了客栈,他便匆忙借了匹马,直接往南奔去,他不知道的是从他离开的那一刻,沿途不知有多少明察暗哨看着他,等着他。 “已经到武伏城了。”古镜看了看窗外道。 “这么快,看来他比我们心急啊。”飞九凌笑道。 “希望他不是个傻子,别还没见到中山策云就被乱兵砍死了。”古镜道。 “以我的了解,他没有把握的事情不会去做,这个人鬼眼很多。”棋肃羽回道。 “看来我们现在可以好好布置一下了。”丝璇筝道。 “嗯,拿地图来看看。”飞九凌道。 这个地带是常空寺和古伦派交界的地方,换成以往要在这里做点什么事很难,因为两派会互相作难,但此次却是两派合作,把握自然也更大了一些。 古镜将地图打开,几人凑了过来,古镜回头一看,见棋肃羽还呆坐在凳子上,便道:“你也看看吧,熟悉一下地形。” 棋肃羽点头,也凑了过来。此地是无名港外的小镇,唤作莫来镇,名字倒是有意思,让人别来么? “你和中山策云对过手,你估计一下看,能在中山策云的面前逃出多远不被他抓住。”飞九凌问棋肃羽道。 “若是从爆发的速度看,中山策云不一定追得上我,最起码十息之内,我可以保证他挨不着我,但是他如果带了影卫的话就难说了,影卫的速度不比我慢,他只要拦住我,给中山策云争取时间,这样一来还是会存在危险。”棋肃羽说道。 “你倒不谦虚,中山策云虽不擅长轻功,但也不能小觑,你能知道人家没有留手?像这种人,多少都有一两张底牌,留着保命的。”古镜道。 “大长老说的是,不过我们该考虑的是中山策云会带几个影卫。”棋肃羽道。 “影卫除了速度之外,功力如何?”飞九凌道。 “稍逊于门中普通长老,但若是对决的话,普通长老难分高下。”棋肃羽这么回答的时候自己也有些吃惊,自己曾经还打败过一名影卫,难道自己的实力能与那些门派长老齐肩了么?但事实确实如此。 丝璇筝点了点头,用手比划了一下两分钟大概能走出的范围。 “这个地方怎么样,往东北十五里有一座小岛,有一条栈道通往,很适合伏击。”丝璇筝道。 “不行,意图太明显了,棋肃羽若是逃跑,不可能往孤岛绝路上去。”古镜回道。 “小友,你自己捉摸捉摸,若是后有强敌,你会往上面地方逃。”飞九凌道。 “自然是有利于隐匿自己行踪的地方。”棋肃羽手往南面的密林中一指。 “说的对,只是这样也有利于他隐匿啊。”飞九凌道。 “阿弥陀佛,万事均有利弊,只要我们不让寸空,谅他也跑不到哪儿去。”常问说道。 “那就选定此地。”古镜说道。 “届时我与大法师联手先击杀中山策云,你二位先拦住他可能带来的其他手下。”飞九凌道。 棋肃羽听着,似乎只要自己将中山策云引到密林中就没事了。 就是不知道醒神果的消息还要多久才能传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引见 “掌柜的,你看看,这个玉扳指当不当啊?”当铺内,一个猥琐男子将一个玉扳指丢在柜台上问道。 “这位大爷说笑了,咱们既然打开门来做当铺,自然是什么都能当了。”里边一个老掌柜笑着说道。 “那行,你看看这玩意儿,值几个钱。”猥琐男子说道,倒了碗水喝。 老掌柜没说话,拿起玉扳指,来回左右打量了一会儿道:“五两银子。” “噗”猥琐男子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 “你再仔细瞧瞧上面的纹饰。”猥琐男子道。 “咦”老掌柜这回有点纳闷了。 “是不是有点眼熟啊?”猥琐男子又问。 “是有点,不过就是忘了在哪儿见过。”老掌柜狐疑道。 “算了,懒得跟你浪费时间,把你们老板叫出来。”猥琐男子道。 “对对对,就是老板的手上戴了个一模一样的。”老掌柜大悟道,然后抬眼瞧了瞧猥琐男子的模样又道:“大爷是从哪儿得来的扳指呢?” 猥琐男子有点气馁,心道这老掌柜真是不灵窍,便道:“叫我大哥出来。” “大哥?”老掌柜摸着头想了会儿才道:“好的好的,您稍等。”然后便进去内堂了。 不多久,领着一个壮硕的中年男子出来,瞧他右手大拇指上,真带着一个跟猥琐男子拿出的一样的玉扳指。 中年男子从里边瞅了一眼猥琐男子,忙打开侧门,走出来,又一把将猥琐男子拽了进去,哐得又关上门。 “你跑这来干什么?不怕死么?”壮硕男子道。 “我是量天尺,你是量天丈,你说我来干什么。”原来这猥琐男子正是连日不停歇赶来的量天尺,这位壮硕男子是他的兄长量天丈。 “你犯了多少事,你自己不知道么?这外面有多少人要你的命。”量天丈语气急却轻道。 “这颂城现在不是九渊岛的了么?他们不发话,谁敢乱杀人啊。”量天尺猥琐一笑。 “屁话少说,来干什么来了。”量天丈问道。 “弟弟我给你送一场造化。”量天尺道。 “你莫不是连我也想一块儿坑了?”量天丈没好气,又道:“我现在一家老小,都指着这么个小当铺过活,你就别添乱了,要是没钱喝酒,你大可发个信来,我给你寄一些便是,何苦冒险自己来。” 量天尺见兄长这般不待见自己,就将自己来的目的和关于棋肃羽的事情说了一番,当然,他也不会傻到一五一十的全说了,临了又道:“大哥,你的情况我还是打听过的,你在这颂城干的哪是当铺啊,说是销赃还差不多,咱们彼此彼此,都不是啥好人。” “你……”量天丈语塞道,不过量天尺说的确实诱惑很大,九渊岛接管颂城,很多东西还不熟悉,自己若是攀着关系将这个消息送进去,说不定能做更大的买卖,最重要的是傍住九渊岛的大腿,在颂城还不是横着走。 “你只要引荐我见一个九渊岛的人,剩下的就等着数钱吧。”量天尺道。 “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咱现在也不知道九渊岛的人啥性子,别一个不小心把自己搭进去了。”量天丈道。 “没什么从长计议,宜早不宜迟,我是看在你是我大哥的份上才给你这造化,你要不干,我立马走人,这颂城我有的是朋友。”量天尺道。 量天丈有些犹豫,但是他一个生意人,最经不起的就是诱惑了,便道:“现在天色也不早,你到城北的荣丰酒楼点好菜等我。” “我就知道哥哥有主意。”量天尺笑道。 “得了,快去吧。”量天丈催着道。 眼看酉时将过,他也不知量天丈能不能带一个九渊岛的人来,左右有些按捺不住,不过好在他不耐烦的时候,有人上楼了,他腾地站起,迎在门口,见大哥量天丈身边一个身穿黑甲的中年汉子。 “此人是颂城副统领的外侄姓滑。”量天丈走近凑到量天尺耳边道。 “哦,是滑大人,快请快请。”量天尺眼睛笑成一条缝,暗赞大哥真能耐,能请到这样的人物。 姓滑的男子没吭声,径直走进包厢内,将刀往桌上一放,道:“有什么事快说。” “来来来,先喝点酒吧。”量天尺笑着捧了酒坛子来倒酒。 “直接说事,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滑姓男子说着又拍了拍桌上的刀。 “好,爽快。”量天尺变脸不可谓不快,当即收起酒坛子夸道。 “是这样的,想必你们九渊岛,不,咱们九渊岛,对棋肃羽这个名字不陌生吧?”量天尺轻声说道。 “铿”滑姓男子握着刀道:“说重点。” 量天尺看此人真没趣,便道:“在下知晓他的藏身之处,而且还有其他的秘密。” “在哪,什么秘密?”滑姓男子追问道。 “麻烦滑大人上报一声,我要面见岛主。”量天尺道。 “就凭你也想见岛主?”滑姓男子起身抽出刀来架在量天尺脖子上道。 量天丈被这一幕吓了一跳,不过量天尺却还是面不改色道:“你可以动手了,但若是耽误了咱们岛主的大事,你担待得起么?” 滑姓男子果然只是想吓唬量天尺,让他将所有的秘密通通告诉自己,不过量天尺可不是三岁小孩。 “滑大人,光这条消息,就能让你升官发财了,后面的秘密虽然诱惑也大,但是知道太多反而不安全,不值得,您说呢?”量天尺又道。 “你说的东西最好是亲眼所见,否则惊动了岛主大人,你我皆死无葬身之地。”滑姓男子似乎想通了,狠狠道。 “大人放心,亲眼所见算不得什么,小人还与他一桌喝了顿酒,所以才挖出他藏着的那些秘密,我一听这还了得,必须让岛主知道,所以快马加鞭日夜不歇的赶来了,多亏我这位兄弟引荐,希望能把消息送到岛主面前,拜托了。”量天尺声色俱全道。 “在此地候着,哪儿也不许去,不能再见任何人,我会连夜通报。”滑姓男子道。 “大人放心,我就在此地持吃酒,吃到您来为止。”量天尺道。 滑姓男子点点头,拿起刀,大步走下楼,步子越迈越大,越走越快。 第一百二十二章:待兔 “此贼真的太可恶了。”常问手里拿着一封军报,有些发怒道。 常问可是得道高僧,喜怒很少形于面色,像这般失态,还是众人第一次见到。 “怎么回事?”古镜问道。 “中山策云趁老衲不在大正城,领着一众统领级别的高手,肆无忌惮的冲上大正城的城墙,杀得守卫们都不敢再到城墙上去了。加上今天,恐怕已经折损三位长老了。”常问道。 “主将直接上城墙杀敌,这倒是头一回听说。”古镜道。 “怎奈大正城内无人是他对手,加之城墙上防道狭窄,又无法联手对敌。”常问又道。 “这对守城将士的士气是个很大的打击啊。”飞九凌也道。 “已经是毫无士气可言了。”常问苦笑道。 “那他怎么不趁势攻城呢?”丝璇筝问。 “这就是他最可恶的地方。”常问顿了顿又道:“大正城无法独挡中山策云,便向旁边两座城借了兵。” “所以中山策云就打了旁边的城池?”古镜问道。 “嗯”常问点点头。 “看来确实如你所说,此人有勇有谋,着实难对付,可能带兵打仗,在座的没一个是他对手。”飞九凌道。 这句话没谁有异议,平日里大家都是拼命的修习功法,对那些兵法之道完全没兴趣。尤其是常空寺,还要钻研佛法,也倡议大家多行善,认为兵道乃是凶恶之道。如今面对中山策云这样善于用兵的人,自己就成了案板上的肉,对方想吃肥的就切肥的,想吃瘦的能拣到瘦的。 “有个问题不知道诸位想过没有。”古镜问。 众人目光看向他,不知他想说什么。 “不谈兵法,就说九渊岛的功法,竟与我中土完全不同,而且不止一两种,这么多功法都是从哪得来的?”古镜继续道。 “嗯,就像棋小友方才说他们还有一个兵种可以发出影响人精神意志的攻击,这在两军对决的时候可是必胜之招啊。”飞九凌道。 “这种攻击我以前遇到过。”古镜说着看了眼棋肃羽,又道:“当初去遗魂沼泽抓这小子的时候,在泊龙镇被中山策云拦截,他们就是用此攻击逃遁的。” “哦?你这么一说我倒记起了,当时门中弟子也有汇报,但似乎与玖音阁的束华音咒比起来还是相差甚远。”飞九凌说着看了看丝璇筝,这种攻击手段玖音阁最有发言权。 “若真如门中弟子汇报的那般程度,确实对我们没有多大影响。”丝璇筝道。 听得如此说,众人才放心了些,然后又听到楼下响起敲木鱼念经的声音,常问忙站起,打开窗子,伸出手指一夹,然后走了过来,打开看了会儿道:“量天尺去了颂城,见了九渊岛的人。” 情报送来如此之快,不得不说,这几派联起手来办事效率高了不是一点点,尤其是惊翎山,传递情报的速度比八百里加急都能快上一倍,别人都不明白他们是如何办到的。 “大家还是让沿途的哨子再坚持坚持,昼夜不能歇,盯到中山策云出了城再说,咱们成败就在此一举。”古镜说道。 众人点头同意,然后各自盘坐调息,趁着这一点时间,将身体调整到最佳的状态,只盼着量天尺再努努力,把中山策云引出来。 而另一边,想想自己能见到九渊岛的岛主,量天尺两兄弟有点坐立不定,肚子饿得咕咕叫,看着满桌的酒菜也没有动一下的心思,还不停的叫小二把凉的撤掉,换上热的新菜。 听到楼梯上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量天尺以为是店家上来了,摸了摸菜盘子,隔着门喊道:“小二,过来,赶紧换掉这些菜,已经凉了,快一点啊,别耽误了爷的大事。” 紧接着门被一把推开,进来四个黑衣蒙面人,将量天尺两兄弟直接架了起来,朝楼下去,量天尺急道:“我说你们放尊重点,我可是岛主的客人。” 不过四个黑衣人不吭声也不顾,直接将他们押上马车,然后蒙住双眼,疾驰而去。 “咚”量天尺的头在什么东西上撞了一下,感觉自己又被架着下了马车,然后行了一段路,再然后双腿被人扫了一脚,自己的膝盖便直接栽跪在地上,蒙眼的黑条也被摘了去,眼前一座空旷的大殿,主位上坐着一个中年人,正目光犀利的盯着自己,他又看了看旁边,发现大哥量天丈并不在,便问道:“我那位朋友呢?” “你问的是你大哥量天丈么?”主位之人一说话,语气森然,在大殿内回荡,让人顿生匍匐之意,不敢丝毫反抗。 “拜见岛主大人。”量天尺没回答,而是重重磕了个头道。 “你何以见得我就是岛主呢?”主位上的人说道。 “您这般天纵之势,小人实在想不到普天之下还能有谁。”量天尺一本正经道。 “说吧,棋肃羽在哪?”中山策云没理会他这等马屁,直接问道。 “那地方偏塞,不好寻,小人甘愿为您领路。”量天尺道。 “你是担心现在说出来我会杀了你?”中山策云道。 量天尺心想这岛主可真难相与,这种事看穿了就看穿了,非得说出来,搞得自己不知所措。 “无妨,你若说的是实话,自然是黄金万两,但有一句妄言,你和你大哥的身体会被切下一千块而不死,然后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海鱼一块块吃掉。”中山策云道。 “岛主大人放万心,小人……”量天尺话没说完,中山策云直接打断他道:“把你与他相遇的细节与我说。” “是”量天尺见中山策云是个油盐不进的人,也是无奈,便事无巨细的和盘说出,以及棋肃羽自称习练的神功也没隐瞒。 听完量天尺一番口水之后,中山策云沉吟了一下,起身道:“走吧,带我去。” 量天尺立马站起来,跟在身后,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大哥和一家人就在刚刚,已经永远的离开他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别来无恙 “怎么样。”飞九凌看常问拿着情报不吭声,问道。 “中山策云已经出城了。”常问回答。 “那你怎么还一脸不悦的样子。”飞九凌笑道。 “又连失三城。”常问咂咂嘴道。 “怎么会呢?”古镜疑问道。 “恒沙城的援军一撤走就马上被攻下了,然后敌军一直紧随其后,一路上边走边打,人是越来越少,恐怕来不及支援大正城就要全军覆没了,而且大正城的左右侧两座城尽丢,九渊岛再往里走,就要动摇常空寺的根基了。”常问面无表情道。 “大法师想开些,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将中山策云留下,失去的城池也会夺回来的。”飞九凌安慰道。 “中山策云出城带了多少人?”丝璇筝直接问道。 “就他一个人带着量天尺。”常问回答。 “以他的性子和本事,这样的事情他一人足够了,但是也不能排除他暗地里已作出了安排。”古镜道。 “不管怎么说,既然他来了,咱们就做好准备吧。”飞九凌道。 “算算时间应该再有几个时辰就到了。”古镜说道,然后又转头对棋肃羽说:“路线你应该摸得很熟悉了,你若与中山策云对上只管跑,千万不要过多的耽搁,万一他暗地里安排了手下协助,你就是想跑也跑不了。” “前辈放心。”棋肃羽回道。 “要不然咱们留下一人在此,以防万一?”丝璇筝道。 “这样的话可能中山策云就发现事情不对劲了。”飞九凌道。 “各位前辈不用担心,晚辈虽然愚钝不才,但不会做不自量力送命的事情。”棋肃羽道。 “嗯,小友的身手我是见过的,那日在古伦派想必也未出全力吧?”常问道。 棋肃羽笑笑没出声,表示默认。 “那行吧,咱们做好各自的事,只要中山策云在我们的圈子里露了面,务必全力击杀,速战速决。”飞九凌道。 半日无话,棋肃羽一人在客栈的房间中,脑子里来回的想着通去古镜他们设伏的密林。 约莫到了戌时,一弯新月初升,棋肃羽透过窗子往外看去,只看到屋外是一片不清不楚的模糊,只是依稀辨物。 “哗啦”院后的大树上忽然响起一阵树叶耸动的声音,是惊鸟,棋肃羽倾耳一听,却没有了别的动静,入了夜的归巢鸟,有时候人去赶都不一定会飞离巢穴,即便是刚刚入夜,也不会轻易飞去,是什么惊动了它们? 棋肃羽觉得事情不简单,有一种危机四伏的感觉在心中慢慢升腾,这是不好的预感。 他喉咙滚了一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心想若是能全身心的沉入之前面对九渊岛影卫时那种状态,绝对可以感应出附近是否存在危险,但现在他必须保持充沛的精力,以便能在中山策云手里逃生,并将他引入伏圈,中山策云还没出现,不管外面是什么情况,自己现在也不能轻举妄动。 “滴答滴答”客栈外的板路上,马蹄声传来,打断了棋肃羽的思路,他赶忙翻身躺到床上,凭棋肃羽的敏锐,当然是听出了那蹑手蹑脚的脚步声,除了量天尺以外不会是别人了。 量天尺悄悄的敲开了客栈的大门,然后回头对中山策云笑笑,接着踮脚往前走,中山策云岿然如山,还是平常一样信步走着,只是脚步声几乎听不到。 人到了!敲门声咚咚响起,棋肃羽假装没听见,接着从屋外传来声音道:“棋兄弟,是我,你睡了吗?老哥带了些好酒,咱们兄弟畅饮一番啊。”量天尺说完,就要凑上耳朵去听。 “吱呀”门打开了,棋肃羽道:“原来是量大哥,小弟还刚睡下呢。”然后揉了揉眼睛问道:“酒呢?” 量天尺仔细瞧了瞧,是棋肃羽没错,然后欠身一挪,另一个人出现在棋肃羽面前,正是中山策云。 “啊?中山策云?量大哥,你为什么出卖我?”棋肃羽退后两步面露惊怒道。 “兄弟,实在是对不起,你将我那小酒楼一掌轰塌了,老哥总得吃口饭啊,这就当补偿了,另外再跟你透个底吧,其实当初你在九渊岛的消息,也是大哥我拿去卖的。”量天尺在门外笑道。 “你太无耻了。”棋肃羽更怒。 “你自己跟我走还是我把你打残了带你走?”中山策云懒得理会他们之间的恩怨,冷冷道。 “慢着,可不可以问你两个问题?”棋肃羽道。 “问我?你说说看。”中山策云道。 “你认不认识我师父棋彦生或者师叔续南山?”棋肃羽问。 “棋彦生,我知道,续南山我也知道,不过都不认识,难不成你以为搬出这两位我能把我吓跑了么?我告诉你,哪怕就是那日帮你脱身的老头亲至,也改变不了你的命运。”知中山策云冷笑道。 “那我再问你,那次你为何派中山权冉到南山谷来刺杀我,你说我碍你的事是什么意思?”棋肃羽又问。 “你还敢提权冉的名字,看来不先卸了你一条胳膊,你不会乖乖听话。”中山策云咬牙道。 “你只需回答我这个问题。”棋肃羽就想听中山策云一个答案,可偏偏中山策云就要回避。 中山策云冷哼一声,身形一晃就向棋肃羽冲来,棋肃羽也早有防备,立马侧身躲了过去,然后飞速走出门去,却听背后有攻击袭来,他回头一看正是量天尺。 这狗死有余辜,棋肃羽干脆停下身来,抡起一掌拍了过去,结结实实砸在量天尺的胸口上,只见他人还未着地,口中已经喷出鲜血,然后撞在背后的石柱上,奄奄一息。 趁着空当,棋肃羽慌忙跃上屋顶,沿着既定路线全速前进。客栈中,中山策云不慌不忙得走出来,看到地上吐血的量天尺,道:“你若是死不了,日后治好伤,来找我。” 量天尺闻言,喉咙中发出难听的笑声,接着头一栽,不知死活。 中山策云看了看屋顶,双手一背,施展轻功,向棋肃羽逃窜的方向追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两名影卫 “身后好像没有很大的动静。”棋肃羽默默感应了一下,只有自己带起的风声,中山策云并没有追来。 不过下一刻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中山策云绝不会这么白白放过自己的,他甚至觉得就算中山策云知道前方有埋伏,也不会轻易放手,而且还不排除他有暗招的可能,就像中山策云刚刚说的,即便是利管家亲至,他都要将自己带走。 棋肃羽想起上次利管家一人镇住全场,不知中山策云哪里来的自信。 难道?棋肃羽忽然心中一慌,他了解的中山策云是个城府颇深的人,中山策云既然说出这样的话,肯定不是逞什么能,而是他有把握。 “呲”忽然左侧传来破风声,棋肃羽定睛一看,是一枚飞镖,正锁定了自己前方。棋肃羽没办法,只得脚步一顿,躲避飞镖,可就在他脚步刚停下,右侧又传来更加犀利的破风声。对方如此出招颇有些戏耍之意,棋肃羽心中升起一丝怒气,手指一捏,指间两点银芒,接着运力一甩,只听叮的一声,一枚银针拦下了飞镖,还有一枚则顺着飞镖来的方向袭去。 必须逼对方现身才行,果然,银针所指,一个瘦长的身影,手中一柄银黑的短匕,将银针拦在身前。 “影卫”棋肃羽喃喃道,这幅瘦得跟鬼似的模样,除了九渊岛影卫还能是什么人,那左边那位恐怕也一样了。棋肃羽想着中山策云肯定也在身后追赶,左右分别甩出两枚银针,同时身子借势往前方一跃,加速前进。 不过左右两名影卫似乎早就洞悉了棋肃羽的想法,在他飞出银针的一刻,身形就已经朝前冲,甚至赶在棋肃羽的前面去了。 这两名影卫似乎比自己之前遇到的那个更强一些,速度也更快,棋肃羽无心恋战,只想尽快赶到伏圈,与飞九凌等人配合,像这种影卫在飞九凌面前可能两个回合就被拍死了。 然而,棋肃羽越是往前冲,左右的攻击越是猛烈,各种飞镖不要钱似的,弄得棋肃羽路没跑出多远,气倒是受了不少。 “哼”棋肃羽一声冷哼,双脚暗自加了两分力,前方就是一道夹口,只要冲进去,就能将影卫挡在身后去。 “哈哈哈”一串阴森的笑声从左侧响起,棋肃羽一看,左边的影卫居然整个人化作黑影直接冲向自己。他居然为了阻拦棋肃羽,将命都豁出去了,这要是被撞上,棋肃羽不死也得吐几口血。 只能改变方向了,棋肃羽一咬牙,身子一偏,施展轻功往右边一绕,可是这一绕他就傻眼了,还没出两百米,就依稀辩认出前方是一处陡崖,可是夜色朦胧,也不知这山崖高深几许,贸然跳下去恐怕不行,除了硬着头皮对付身后两名影卫,再寻机冲出去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 还有一个更坏的念头在棋肃羽心头响起,那就是中山策云早就知道自己会走这条路线,所以安排了影卫阻拦,并且强行打断自己的方向,如果是这样的话,飞九凌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应该不会,那老几位若是遇到生命危险自有保命的办法,上次在九渊岛那是意外中了落鬼洞的毒,才陷入绝境。 那么很明显,如果中山策云真的事先有什么阴谋,那他的目的可能仅仅是自己,而不想轻易对上飞九凌等人。 就在棋肃羽转身的瞬间,两名影卫一左一右将路封得死死的。 棋肃羽摸了摸嘴巴,不待对方出手已经是一个弹射,冲向左边的影卫,那影卫没想到棋肃羽二话不说就上手,但是反应也不慢,直接挥着匕首迎了上来。 这匕首也不知是什么材质所制,银暗的表面在黑夜很难寻到踪迹,不过对棋肃羽如今敏锐的五官来说还是构不成什么威胁。 几个回合下来,棋肃羽大概就摸清了对方的套路,两名影卫也是协从攻击,这一点对棋肃羽是个很大的威胁,因为很难同时击退两人,现在表面上看,棋肃羽唯一的优势就是不管自己怎么攻击,前方两人都不闪避,可能是担心棋肃羽会突围出去。 必须尽快冲出去,要不然中山策云来了就全完了,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先打残一个,棋肃羽想着,一枚银针悄悄藏在指间,然后施展身法,冲向右边的影卫,左边的影卫则立马冲来支援,就在这时,棋肃羽将指间的银针送出,左边的影卫一愣,距离如此之近,但还是可以闪避,可他担心闪避之后会留下空缺,让棋肃羽有机可乘,逃之夭夭,所以他还是决定用匕首接下银针。 叮的一声,果然银针打在匕首上,而左边影卫的身形也暂作了停顿,与此同时,棋肃羽的右拳上汇集全身真气,施展陀拳帷掌隐篇的功法,带着虎啸般的破风声砸向右边的影卫。 同样是坚守防线,右边的影卫不敢轻易闪避,于是他收起匕首,硬着头皮对上一拳来,按照他们的情报,棋肃羽的功力与他们相差不大,硬接一拳顶多两败俱伤,而自己这边还有一个同伴,一样能擒住棋肃羽。 然而事与愿违,就在两拳相对的时候,咔咔两声,传来骨骼错位的声音,右边影卫的手臂在他放大的瞳孔下逐渐扭曲。 “啊”右边影卫身形一退,右手微微颤抖着,看那软塌塌的样子,怕是抬不起来了。 一招得手,棋肃羽可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快速施展身法靠近,又是一拳直抵右边影卫的胸口,左边影卫一看形势不对,先是甩出两个飞镖,轻功发挥到极致,挥舞着匕首刺向棋肃羽。 “呲”再次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棋肃羽左手的指间忽然出现两枚银针,深深的刺在左边影卫的胸口上。一切发生的太快,原来棋肃羽对右边受伤的影卫只是佯攻,待左边影卫以全速袭来时,棋肃羽立马改变身形,躲过两枚飞镖后,将早已准备好的银针扎在毫无闪避之力的左边影卫的胸口。 “好,这番心智,连我都佩服。”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由远及近的飘来。 棋肃羽一看,正是中山策云。 第一百二十五章:谁是猎物 “岛主,属下无能。”见来人是中山策云,右边断手的影卫噗通跪地道。 “自行回去领罚。”中山策云一摆手道。 右边影卫干瘦的脸动了动,忙领命道:“谢岛主。” 然后又看了看棋肃羽,将死在棋肃羽手上的同伴尸体扛在肩上,轻功一展,消失在夜幕下。 “有些日子不见,你倒是精进了不少啊。”中山策云踱了两步,将棋肃羽的路封死,然后道。 “出手吧,让我看看你都学了些什么。”中山策云依旧背着手道。 棋肃羽低头四顾了一下,发现此地竟是绝路,左边是临崖之水,右边是石岩峭壁,后方是不知深浅的山崖,只有前方中山策云挡住的道路。 他怎么想都觉得这就是中山策云一手安排的,自己运气虽然并不一直好,但也不至于倒霉成这样。从中山策云踏入客栈起,古镜他们肯定也收到消息了,到现在最少已经过去一刻钟,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会循着路线找过来,只能再拖延时间了。 “中山岛主,晚辈并不想与你为敌,包括令弟的死,晚辈一开始也毫不知情,即便到现在也不知令弟到南山谷追杀我的原因。”棋肃羽说道。 “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益,难不成你觉得咱们能化干戈为玉帛不成?”中山策云冷笑道。 棋肃羽都气哭了,中山策云这种人就是他想要的就是要,你越想要的他偏偏越是不给。看来从他嘴里是得不到任何信息的,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晚辈想问问,中山岛主上次已经抓着晚辈了,为何不直接报仇呢?”棋肃羽现在是想着法子扯淡。 “因为我得让你醒过来,一刀杀人是件很无聊的事情,若能让被杀之人看着自己被杀,倒还有两分意趣,要不是被事情耽搁,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么?”中山策云道。 “怎么,没话说了?那就乖乖束手就擒吧。”中山策云见棋肃羽不说话,便道。 其实棋肃羽心中是在盘算,自己若使用瞬移的话能不能甩掉中山策云,然后成功抵达伏圈,或者运气好在半路上就遇到古镜等人,只是他担心中山策云还有后手,瞬移术是自己最后一个保命的手段,不能轻易交待了出去。 罢了,打就打吧,打不过也要打,棋肃羽心一横,三尘经与陀拳帷掌隐篇同时运转,这是自古稻之战后第一次真正将此法用来对敌,棋肃羽也不敢大意,原地站着不动,等中山策云先出手。 “哼”中山策云脚尖一点,双手开合间一道强烈的劲气脱掌而出,棋肃羽连忙一侧,险险躲了过去,就这时,中山策云身形加速,欺上前来,双掌成爪,抓向棋肃羽的面门,棋肃羽挥拳一挡,左手化指戳向中山策云的腋下,中山策云并未闪避,而是右爪抓住棋肃羽的手指,朝前一拉,左爪化拳,狠狠击在棋肃羽的后背。 “噗”一口鲜血自棋肃羽口中喷出,伤势不重,但是棋肃羽依然强烈感应到自己在中山策云手里过不了几招。“咦”忽然胸口传出阵阵暖意,正快速修复着棋肃羽的伤势,才这么两息之间,后背已经没有任何伤痛的感受。 是那块石头?棋肃羽左手摸了摸胸口上那块寿老暂存的黄石,这东西竟有如此强大的疗效?棋肃羽心里想着,嘴角不觉露出一点笑意。 中山策云看棋肃羽这幅模样了居然还笑得出来,心下也是轻蔑不已,二话不说直接一掌击来。 这般程度的气势应该功力所用不多,棋肃羽分析着,不如对一掌试试,反正自己也不怕受伤。这个疯狂的念头起了之后,棋肃羽就没有一点躲避的意思了,他只觉得满腔热血要迸发出来了一般。 “啊”棋肃羽拼尽全力攥起拳头,手臂上的青筋根根暴起,朝着中山策云的手掌对去。 “找死。”中山策云见状道。 “轰”得一声,山崖一抖,只听噼里啪啦的落石砸进后方的山崖下了,周边的草木被四溢的真气拦腰折断,棋肃羽自己也被劲气推得倒飞了去,全身真气翻涌,手臂上酥麻的感觉逐渐又被胸口传出的暖意所遮盖,他深呼了口气,站起身来,对着中山策云道:“再来啊”。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在他全力一击下,连中山策云居然往后退了一步才稳住身形。 瞬间收起眼中的惊色,中山策云面色有些凝重,此子成长的过快,当初自己一个手指头能按死的蝼蚁,如今居然能撼动自己了。 “如你所愿。”中山策云身形一拔,口中喃喃道:“大川无垠”,两掌缓慢结印,看他满脸凝重,运掌艰难的样子,棋肃羽用膝盖想都知道中山策云这是在酝酿什么大杀招。 可不能傻傻等他放招,棋肃羽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刚刚侥幸自损一千伤敌二十,还是在中山策云大意的情况下,如今中山策云正儿八经放大杀招,自己恐怕不死也得残。 一想到这,棋肃羽拾起方才死去的那名影卫的匕首,挥手一甩,朝中山策云袭去,中山策云抬眼一看,不闪不躲,任凭匕首刺来。果然不出意外,匕首在离中山策云身前半丈的时候就怎么也刺不进了。棋肃羽没有犹豫,双脚一点,化作流星,双手抓住匕首的把柄,一咬牙,往前推去。 棋肃羽只感觉匕首似乎刺进了棉花中,方寸难行,不过在三尘经和陀拳帷掌隐篇结合的加持下,棋肃羽的实力尤其是蛮力并不弱,即便中山策云使出了七八分力,也还是阻止不了匕首一丝丝的前进。其实棋肃羽若使用棋彦生留给他的金针,恐怕中山策云还是要避其锋芒,不过这念头未起就被棋肃羽捏死了,丢命不丢针,这是他暗自发过誓的。 “能逼我使出七分功力,你死也知足了。”中山策云说着,冷哼一声,全身真气迸裂,将棋肃羽连着匕首一起震飞了去。 看来偷袭也无法打断中山策云发功,那没办法,只得跑了,棋肃羽想一出是一出,匕首往中山策云身上一甩,人从下方一滑,已冲出数十米。 “现在才想到跑,已经太晚了。”中山策云冷笑道,只见他脚下用力一踏,一条裂缝从脚下直接裂向棋肃羽。 棋肃羽回头看去吓了一跳,连忙欠身一翻,跃上峭壁,口中喝道:“攀云术”直接身形如大雁穿云,攀上峭壁的顶端。中山策云见状,却不慌不忙,挥出两掌,拍在崖壁上,瞬间,光滑的崖壁忽然出现横七竖八的裂纹,丈宽的落石断裂砸下来,中山策云用脚蹬在落石上,如攀登云梯一般,飞快的追上了棋肃羽。 “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中山策云对着前方拼命逃窜的棋肃羽喊道,棋肃羽见中山策云竟然能使出这样的法子来追赶自己,心中顿感无力。 “呼”耳后风声响起,棋肃羽侧眼一看,中山策云的巴掌带着千钧之力正拍向自己的脑袋,这巴掌要是拍中了,必死无疑。 难道中山策云并没想过活抓自己?也就是说中山策云根本就没相信量天尺所说的自己钻研出了他桌案上残页古籍上的功法,可他还是来了,就是为了取自己性命? 如今棋肃羽已经能肯定中山策云是有备而来,甚至自己与古镜等人的合谋他也知道,不过此时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了,中山策云看准了自己正全心施展轻功,无暇他顾的空当,紧追其后,连连攻击。 眼看中山策云越逼越近,攀云术已经消耗了棋肃羽不少真气,再耗下去也无济于事,只有使用瞬移术,拉开距离,然后全速前往伏击圈才行,可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小友,你且歇息,让我们来。” 是飞九凌的声音,他们等了许久没有见到棋肃羽来,便寻了过来,棋肃羽松了口气,忙站到飞九凌身后。 “中山岛主,我们取债来了。”飞九凌着道。 中山策云淡定一看,却没有表现出多大意外。 第一百二十六章:反被套 飞九凌和常问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施展身法冲向中山策云,中山策云可再不敢大意,连忙使出一招残星让月,脚尖在坑洼的崖壁上轻轻点过,人已落在地上了。 见中山策云让步,飞九凌和常问没有任何耽搁,马上欺身追去,后方丝璇筝和古镜两人也快速冲下崖壁,站在道路的一端,正是方才中山策云挡住棋肃羽的地方。 战局一下子回转,棋肃羽不着急下去,而是就地盘膝,调息真气,眼神却四下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中山策云在常问和飞九凌联手攻击下,虽还未受伤,但也是连连败退。棋肃羽有些狐疑的看着中山策云淡定的面孔,心下更是紧张起来。 “怒目金刚”“惊鸿斩”两声怒喝分别从常问和飞九凌口中喊出,看来热身完毕,两人打算速战速决,一击必杀了中山策云了。 “二位怎得如此心急,我都还没过瘾呢。”中山策云看到对方两个与自己实力相当的人使出了绝招,竟然还不慌不忙道。 常问和飞九凌对视一眼,没有理会,常问盘膝而坐,口中咒语一出,全身骨骼咔咔作响,眉宇间多添了些佛威,然后缓缓站起,双拳一握,如庙堂耸立的怒目佛像一般,用淡视一切的目光盯着中山策云。 飞九凌则抽出身后的巨剑,一飞冲出数丈高,剑刃划出的印记逐渐明亮,在朦胧的夜空中闪出白芒,方圆百米之内竟如白昼。 强烈的劲风将空中乌云搅动,如走马,如流水。 棋肃羽还是第一次看到两位大长老使绝招,他们散发出的俾睨天下的气势无不提醒着自己的渺小和孱弱。 “还不错。”中山策云死死的看着眼前准备就绪的常问,还有半空中挥着巨剑的飞九凌,口中语气却依然平淡,紧接着他伸出双手,在空中拍了拍,发出清脆的啪啪声。 果然有埋伏,棋肃羽盯着中山策云身后的山崖,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突兀飘了上来,紧随其后的还有四人,他们穿着黑色锦袍,又老又瘦的模样,走起路来都有些颤巍。 那人是克无愁,棋肃羽站起身一看,认出为首的白衣男子,正是九渊岛大统领克无愁。可那四个是什么人,棋肃羽实在看不出来。克无愁的话虽说没见过他出手,但是身为九渊岛的大统领自然不是弱者,但最多只能对付古镜或者丝璇筝吧,中山策云为何如此淡定和自信呢。 “还等什么,开始吧,没看到人家的刀都快砍到我脖子上了么?。”中山策云头也没回道。 克无愁还想上前来行个礼的,被中山策云这么一说,动作僵着一半,略有些尴尬,便对着后面四人道:“看什么,干活。”然后盘膝一坐,身后四人一直都是面无表情,也不吭声,跟着盘膝坐下,然后就听到一些嘤嘤嗡嗡的声音从克无愁和他身后四人的口中发出。 就在这些声音散播开时,中山策云前面的常问突然身形一顿,一点点开始颤抖起来,到后面直接站立不稳,单手撑在地上才堪堪稳住。 半空中的飞九凌则更甚,此刻他只感觉有一把钢刃刺过头颅,他甚至能听到钢刃与颅骨摩擦发出的嘎吱声。 “啊”飞九凌突然发出一声怒吼,皓如白日的巨剑顿时黯淡,然后随着飞九凌身形落在地上,飞九凌急忙盘膝坐起,手中解印,调动体内真气减轻脑内传来的剧痛。 “怎么回事?”古镜和丝璇筝同时发问,古镜则快出一步,想飞掠至常问身边询问,却不想一踏入中山策云五十丈之内就顿感头胀心麻,一阵阵的刺痛感瞬间爆发。 “璇筝长老,快用束华音咒。”棋肃羽见状,马上从岩壁上翻下,对丝璇筝道。 丝璇筝立马会意,从宽袖中取出玉笛放在嘴边,一声声或悠扬或急促的笛声荡漾开来与克无愁等人的嘤嗡声混在一起。 棋肃羽这才看到常问、飞九凌和古镜的脸色稍微好看些了,也松了口气。 “看来你小子也不是什么凡人。”中山策云见到与他一样毫无影响的棋肃羽,便道。 棋肃羽也没想到,当时在泊龙镇时,古镜面对九渊岛这种精神攻击还有还手之力,现在却难以自保,看来施法也是看人的,自己等人还是太大意了。 “中山岛主居然还留着这位酒鬼大统领,倒是出乎晚辈意料了。”棋肃羽也道。 听了这句话,老实坐着的克无愁睁开双眼,瞪着棋肃羽道:“小子,一会儿你就知道活着是件多痛苦的事情了。” “是嘛?我就在这,能奈我何?要不是中山策云在这给你撑腰,我保证把你打回山崖下面。”棋肃羽挑衅说道,同时他看到克无愁此刻的眼瞳如鬼火,森然发绿。 “气死我了,岛主,让我来杀了这小辈。”克无愁说着就要起身来。 克无愁这么一说话,棋肃羽明显感到飞九凌等人受到的攻击和压力顿减,若无此人,光后面那四个应该成不了太大的事,毕竟他们面对丝璇筝的束华音咒显得有些吃力。 “咳”中山策云咳嗽一声,克无愁顿时蔫下来,继续加入嘤嗡的阵营,后方四人才面色好看了些。 “我说过,即便是上次救你那老头亲至,我也要拿下你。”中山策云对着棋肃羽淡淡一笑,让棋肃羽看着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怎么办?棋肃羽心中暗自盘算着,克无愁等人牵制着飞九凌、常问和古镜,丝璇筝则牵制克无愁,现在能空出手来的只有自己和中山策云,很明显自己一人对付不了她,要想解除自己的劣势,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击杀或者打伤克无愁或他身后四人,否则中山策云收拾完自己,就可以将四大派大长老挨个杀了,那后果可想而知。 而中山策云的选择就多了,他可以先将丝璇筝解决,然后再依次解决其余长老,最后把棋肃羽逮走,但是他显然不会这么做,在他看来解决棋肃羽才是首要目标。 这个形势飞九凌等人又何尝不知,只是他们此刻已经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了。 再一次面临绝境,棋肃羽却出奇的冷静。 第一百二十七章:如你所愿 没有了后顾之忧,中山策云戏谑之心又起,对棋肃羽道:“看看今天你还有谁来救你。”说完手掌化成一道风,击向棋肃羽。 棋肃羽沉着应对,闪避了中山策云一掌,迅速又拉开距离,不过两人的方位又换了过来,棋肃羽的身后是克无愁等人,中山策云又堵在自己的前面,中山策云料定棋肃羽不会逃跑,因为跑不了,在他看来,棋肃羽留下来也不会存在一丝生机。 “嗯?不好。”中山策云忽然想到了什么,连身形还未立定,右脚一点,马上返回去攻击棋肃羽。 棋肃羽也没让他失望,刚换过位置来,就立马握着左拳朝克无愁击去。 克无愁冷哼一声,手在腰间一抽,一柄短剑晃悠弹出,划出朵朵银花朝棋肃羽回击过去,不过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就在他准备迎战时,才发现棋肃羽那一拳看起来是击向他的,实际上却是佯攻,棋肃羽趁着左拳攻势的惯性,身形一转,指间出现四枚银针分别向四人刺去。 “狡猾。”克无愁大怒一声,就要起身,却被中山策云喝道:“坐下,不要误事。”然后挥出一掌记在棋肃羽背后,棋肃羽躲闪不及,被中山策云击中后肩,人往左边飞去,而他甩出的四枚银针,也被中山策云一掌打乱了方向,不过那四人还是各自闷哼一声,并无一人倒下,看来都未致命。 “我倒忘了你还有两分小聪明。”中山策云狠狠道。 棋肃羽麻溜的翻身爬起,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没有说话,见克无愁后方四人还安然无恙,不免有些失望,可惜机会只有一次,不,还有一次,棋肃羽想道。 若使用瞬移术定然还能发出一击,但是现在那几人定是已经有了防备,要得手可不容易了,若想让他们放下防备……棋肃羽有了主意,然后咬了咬牙,冲向中山策云。 “怎么?还恼羞成怒了?”中山策云讥笑道,脚下一动,迎上棋肃羽,双手握拳,击向棋肃羽面门。 棋肃羽不敢正面应对,急忙侧身,不料中山策云右变拳为掌,重重劈在棋肃羽胸口上,这还不算,在棋肃羽倒飞出去之后,他又两掌交-合,发出一道强烈的劲气,直击棋肃羽丹田之上,这个地方是真气汇聚和调动的源头,要是被击中,没有个一年半载的别想使用真气。可即便这样,棋肃羽在有躲避之力的时候还是选择硬接,因为只有知道自己的丹田内空空如也,所有的真气都在筋脉中伏着呢,击伤他的丹田并不会有多大影响。 “啊”棋肃羽倒地后,发出痛苦的叫声,尤其捂着上腹和胸口。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真气开始闭塞拥阻,没那么听使唤了?”中山策云道。 棋肃羽勉强站起身,吐掉了嘴里的淤血,微微一运气,发现确实没有什么影响,但却装得非常痛苦,难以站立的模样。 “小友,你已经尽力了,想办法逃吧。”飞九凌看到此景便道。 古镜也道:“你若死在这里,述辞就真的没有回来的希望了。” “哼,今天一个也别想逃。”中山策云慢慢的逼近棋肃羽。 棋肃羽则一步步往后退,他看到克无愁脸上得意的神色,知道他们对自己已经毫无戒备了,毕竟一个丹田受损的人有什么可担心的。 于是棋肃羽心中开始盘算起来。 “听说你还有一招瞬移术,本岛主可是闻所未闻,不如你让我开开眼界?”中山策云大步向前说道,可是下一秒,他的眼中就出现不可思议的神色,因为在他面前的棋肃羽突然消失了。 “找死。”中山策云哪知棋肃羽真有这么一招,而且在丹田受损的情况下也能施展出来,但是此刻他不用想也知道,棋肃羽定是去攻击克无愁了。 确实如此,在克无愁满脸得意的时候,胸口突然被重拳击中,这一拳可以说是棋肃羽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之前连中山策云都被逼退了一步,克无愁显然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要被重伤了。 “噗”鲜血如喷注从克无愁口中洒出,他那绿油油的双眼也黯淡了许多,棋肃羽还想趁势将他身后的四人击杀,不过他还是小瞧了中山策云,在他刚刚击中克无愁的时候,头顶已经响起了尖利的破风声。 棋肃羽只得侧身将脆弱的头颅闪避,却无法全身而退,中山策云的手掌拍在棋肃羽肩臂上,棋肃羽发出一声闷哼,肩上显出一个肉眼可见的凹陷。 中山策云没有追击,而是对克无愁说:“还能坚持多久?” “最多一炷香的时间。”克无愁嘴角血迹未凝,语气虚弱道。 “足矣。”中山策云咬牙道,然后双掌一扬,全身真气浩荡,一丝丝黑气从眉宇间游离,这正是当日与常问对决时施展的绝招功法,看样子怕是使出全力,击杀棋肃羽了。 棋肃羽也没有再装下去的必要了,他呲牙咧嘴的站起身,显然以寿老托付的黄石也无法短时间内修复这种程度的伤势了,再看看中山策云那副魔神降临的样子,却也有一种大杀四方,唯我独尊的幻觉。 他晃了晃头,闭上眼睛,赶走中山策云带来的威压。 “一炷香的时间么。”棋肃羽喃喃道,接着口中又极不情愿的道出三个字:“命解术。” “这小子难道还有后招。”古镜等人不禁想道,棋肃羽明明丹田受损却依旧能施展功法,而且此次再仔细看才发现,棋肃羽出招就像是心所指,力必达,连一点调动真气的时间都不需要。 当然,也有众人佩服的就是棋肃羽就像一个打不死的小强,任凭身上再多的伤,总还能站能战。 此刻他们再看棋肃羽时,竟发现他双眼通红,衣发翻飞,身体似乎也拔高了数寸,几位大长老面面相觑,谁也没见过此等功法,甚至都未听过“命解术”这三个字。 中山策云也是一愣,此子居然有短暂提升功力的秘术,但不管怎么样,也改变不了他要杀棋肃羽,因为他从未如此被人戏耍过,而且是两次。 第一百二十八章:尽断、尽碎、尽毁 一炷香的时间,棋肃羽心中一直默念着,只要拖过这段时间,克无愁的伤势就再也按压不住,届时飞九凌等人的压力顿减,就可以勉强出手对付中山策云了。 与棋肃羽的想法完全相反,中山策云要求自己在半柱香的时间内擒住棋肃羽,虽然他一直在生擒和斩杀之间拿捏不定,但是若半柱香还无法生擒棋肃羽离去,那么留给他的就只有一个选择,此次他决不会任由棋肃羽生还,而让给自己留下一个夜不能寐的隐患。 此时中山策云如魔神附体,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大幅提升,即便棋肃羽也使出了命解术这等逆天功法,可本身实力的弱差岂是这么容易填补的。 中山策云面无表情,两眼死死锁定棋肃羽,身如闪电,抬手一拳击向棋肃羽,棋肃羽只想拖延时间,自然不会傻傻硬碰,于是他强压胸口的疼痛,全速朝一边闪去,中山策云扑了个空,脸上却现出得意的表情,在棋肃羽闪过后身形未定之时,中山策云似乎早有预料,身法一变,同时欺近,棋肃羽心中一惊,再也无法闪避,胸口刚刚中招的地方又结结实实吃了一记。 棋肃羽“哇”得一声吐了口血,急忙拉开距离,不过中山策云是不会浪费一点时间的,他毫不犹豫的再次全速欺近,试图再出一拳打到棋肃羽胸口,彻底瓦解棋肃羽的战斗力。 棋肃羽心中发苦,只得稍稍一转,让中山策云的拳头打在自己肩上。 “砰”棋肃羽砸在地面上,中山策云击飞了棋肃羽,也未停手,身形一拔,然后双脚如炮弹一般踏向地上的棋肃羽。 破风声如狂风入隙,尖利刺耳,这一脚要是踩在自己身上恐怕得废了,棋肃羽心中一急,指间弹出两枚银针,刺向中山策云,可中山策云连看都没看一眼,那银针就被强大的劲气吹的摇摇欲坠。 棋肃羽又摸了摸胸口的金针,还是忍住了,但是被如此强大的气场锁定,哪里有那么容易闪躲。 飞九凌等人看在眼里也是干着急,各自心中一个咯噔,棋肃羽躲不过这一击了,而且看中山策云的气势,这一击恐怕也是用尽全力了。 半柱香时间快到了,中山策云心中也难免有些着急了。 既然躲不了,那也不能干等死吧,棋肃羽咬咬牙,两手在地上一拍,然后双手化拳,用尽全身力气,一脸狰狞的朝中山策云击去。 古镜摇摇头,心道这小子也真不要命,竟然想出这样的方法来卸力,然后闭上眼睛,或许担心下一幕会让他看不下去吧。 中山策云看棋肃羽不企图闪躲,竟然还敢反击,不过转念心想要是换成他自己,恐怕也会这么做,不知不觉倒有点欣赏棋肃羽了,不过他这点欣赏化作了动力,速度上又加了一分。 “轰”棋肃羽双拳对上中山策云的双脚,四溢的真气一圈圈荡漾开来,飞九凌等人吹的眼睛都睁不开,尤其是克无愁,身负重伤的状态下身形再也顶不住,吐了口血,然后双手结印,强行稳住,他前面说的一炷香时间或许达不到了。 棋肃羽双臂衣衫尽碎,两臂也被压的弯曲起来,即便如此,中山策云的身形也只是稍慢了些,并没有被有效阻拦。 “啊”棋肃羽大吼一声,可谓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才堪堪将双臂伸直,稍微减缓了点中山策云的降速。 着地了!一声巨响传来,以棋肃羽的背面为中心,整个地面如蛛网一般裂出密密麻麻的缝,左边的湖面上一群群被惊动的鱼,噼噼啪啪在水面上穿来跃去。 古镜慢慢睁开眼,看了看被中山策云踩在脚下的棋肃羽,感受不到一点生气,他挣扎的站了站身形,却还是无法忍受克无愁那边传来的精神攻击,只得老实坐下,运气抵御。 中山策云见棋肃羽已经如死尸一般摊在地上,脸上又挂着邪笑,飞起一脚踢在棋肃羽腹上。 只见棋肃羽的身体砸在岩壁上慢慢跌落,满脸是血,手脚如熟透的面条搭在地上,不过胸口还是有轻微的起伏,看来命只丢半条,仍有一息尚存。 “岛主,走。”就在这时,克无愁面色涨红,艰难说道。 中山策云闻言,知道克无愁已经到极限了,一步步朝棋肃羽走去,口中道:“这样都不死,你说是幸还是不幸呢?” “噗”中山策云身后又传来克无愁喷血的声音,他再也不能耽搁了,伸手朝棋肃羽抓去。可就在他的手刚要触碰到棋肃羽的时候,却看到棋肃羽布满血的脸上现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什么?”中山策云邪笑的脸突然变成了猪肝色,因为方才触手可及的棋肃羽,现在正站在百米之外的地方看着他笑。 中山策云牙关紧咬,正要踏步上前出手,却听克无愁又道:“来不及了。” 飞九凌等人此时感到脑中的胀痛感越来越弱,于是便强行站起身来,挡在棋肃羽身前,中山策云终于打消了再出手的念头,向后退了两步,然后纵身一跃,消失在那处断崖下。 看到中山策云已经走了,克无愁和身后四人也站起身,口中却不敢停顿,然后一步步后退,待到崖边,才翻身一倒。 压力顿消的飞九凌瞬间如捕食的老鹰一般扑向崖边,试图抓着一两个,却并未能如愿,崖下依旧是模湖一片,山烟四起,他也不敢贸然潜下。 “哎。”飞九凌叹了声长气,狠狠跺了跺脚,道:“气煞我也。” “大长老消消气,此次是我们大意了。”常问也面无表情道,此次不但计划不成功,差点连老命都丢了,想想都有些后怕,还是多亏了棋肃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怎么样?”飞九凌转身看着正在给棋肃羽疗伤的古镜道。 “筋脉尽断,骨骼尽碎,丹田尽毁。”古镜声音有些沙哑道。 “你的意思是?”飞九凌问道。 古镜无语,几人莫不叹息。 第一百二十九章:休养和消息 “不管怎么说,一定要保住他的命。”在一处偏房内,飞九凌淡淡说道。 古镜点了点头,回道:“嗯,不论从门派还是个人来说,咱们都欠他的。” “那行,我也得赶回门派,张罗驰援常空寺的事务,你们这暂时还能顶一下,那边可不容乐观。”飞九凌道。 “目前只能如此了。”古镜叹了口气。 一场四大派大长老合谋的计划就这么宣告结束,常问当夜直接回常空寺了,没能杀得了中山策云,他必须马上亲自坐镇,否则九渊岛一路势如破竹,门派覆灭近在眼前了。 丝璇筝也一样,直奔古伦派和乌骨族战斗的一线,古镜在后方统筹,虽然也丢了二三城,但还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古炀,他我就交给你,无论用多好的药材,请多好的医师,一定让他活下来。”古镜送走飞九凌便对身边的古炀吩咐道。 “大长老您放心,个中情由我都清楚,绝不会出一丝差池。”古炀郑重道,说起来他是古伦派第一个与棋肃羽接触的,本来对棋肃羽印象也极好,虽然出了那档子事,但后面知道古镜说起各派在九渊岛能脱身都是棋肃羽的功劳,加之这次计划击杀中山策云,等于就棋肃羽一人出力了,而且他本来可以置身事外,是四大派邀请他参与的,如今到这幅局面,四大派怎么也不能让棋肃羽丢了命。 由于棋肃羽筋骨尽断,所以古镜等人将他小心运回之后,也不敢再轻易挪动,连衣衫也未解,只是将各种名贵的疗伤药都一个劲的给棋肃羽灌进去,再每隔三个时辰安排两位长老轮流用真气帮他温养筋骨和丹田。 又过去两日,古炀抖了抖袖子,伸出两指压在棋肃羽的手脉上,面上逐渐挂上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 “来人。”古炀朝门外叫道。 “长老。”门外进来一名守卫恭敬道。 “去请医师。”古炀道。 就在这时,从门外窜进来一个人,头发散乱,面色不净,手中还抓着一本书,古炀定睛一看却是古涯,忙问道:“古涯师侄,你这是?” “我找到了,我找到了。”古涯重复的说道,然后打开手中的书道:“醒神果,闻于南疆遗魂沼泽大凶之地也,其枝如冰,莹莹晶透;其叶如霜,白洁无暇,其果如骄阳,黄灿欲滴。此物汲千年火灼之气,具醒神觉魂之大效,古之大能者皆往而求之,几无所获,故曰神物也。”古涯读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或许他觉得自古至今无数大能者都无所获,棋肃羽又如何能寻得到。 “如果他真的醒了,我还是觉得你不要告诉他为好。”古炀叹气道。 “师叔此言何意。”古涯合上书,走近棋肃羽,又问道:“他伤势有没有好一些。” “筋骨尽断,丹田尽毁,岂是这么容易好的。”古炀说着又顿了顿道:“即便保住了性命,也无法修炼了。” “那述辞师叔怎么办?”古涯道。 “你师父已经派人去九渊岛了,希望能找到述庄主,将他带回来。”古炀道。 正在两人说话间,又进来一人,对着古炀行礼道:“见过长老。” 古炀连忙过去拉起他问道:“你仔细看看他心口上的筋骨是不是出现凝结了。” 来人正是古炀刚刚发话请来的医师,他闻言立马抓起棋肃羽的手,静静感受了一下,然后一只手在棋肃羽的心口处轻轻按压了一下,他不按还好,这一按,一丝丝浓黑的血液从棋肃羽的耳鼻眼中溢出来。 “你干了什么?”古涯大叫一声。 “启禀长老。”医师忙跪地道:“确有凝结的迹象,且愈合速度还有加快之势。” “那这流出的黑血是怎么回事?”古涯一边擦拭一边问道。 “哦,这是体内淤血上涌,对伤者来说是好事。”医师说道。 “此话当真?”古炀刚问完又发问道:“去查一下最近使用的是什么药物,让药房多煎煮一些。” “长老,此非药石之功。”医师又道。 “那是怎么回事?”古涯插嘴道,古炀也想知道缘由,所以也懒得纠结古涯无礼之过。 “属下也不敢妄言,行医疗伤数十年从未遇到过愈合能力强至如此之人,照这般下去,不出两日,能醒,三日可着地。”医师道。 “你别是把我们当傻子吧?全身骨头都碎完了,三四天就能醒过来还能下地?”古涯瞪着眼睛爆粗道。 “那咱们两日后可见分晓。”医师笑着道,然后便自行离去了,留下古炀和古涯两人面面相觑。 “师叔,你觉得呢?”古涯问道。 “两日后看分明便可。”古炀说着也走了出去。 大洋之中,蓝色的漩涡,又是这个似曾相识的梦境,但也记不起之前梦到过什么,棋肃羽忍不住飞身上前,想看看漩涡下方究竟又什么,不过在他还未靠近的时候,忽然看到前方有一个人,背向而立,看不到脸,身形有些瘦削,穿着绿纹锦袍,自有一股摄人的气势。 “你,你是谁。”棋肃羽吞吐的问道。 对方没有搭话,身体挺立,纹丝不动,棋肃羽咽了咽唾沫,鼓起勇气走上前去,用手轻轻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然后就看到那人缓缓转过身,棋肃羽紧紧盯着他的面孔一看,“啊”得大叫起来,因为此人的脸竟然没有五官。 “棋兄,棋兄,你醒了?”古涯连着两日都过来查看了棋肃羽的伤势,却发现真如那医师所说一样,筋脉自心口处快速蔓延凝结,骨骼自胸肋处逐渐愈合,唯独还没有动静的,也是古镜等人最关心的是丹田。 床榻上的棋肃羽动了动嘴唇,只感觉胸口处传来一阵阵的热流,他艰难的用手摸了摸,果然是那块扁扁的黄石,然后缓慢睁开眼。 古涯见棋肃羽醒来,忙问道:“你方才大叫了一声是哪里不舒服?” 棋肃羽看了看古涯道:“不是,做了个梦。” “什么梦?”古涯问道。 棋肃羽想了许久,摇摇头道:“记不得了。” 第一百三十章:初愈 “大长老,捷报。”明德殿内,古镜正在与一众执事以及圣衍国将领商议军事,忽然传来通报声,而且是捷报,应当是自开战以来的首次。 “快呈上来。”古镜脸上有些激动,忙招手道。 侍卫忙将斥兵手中的军报呈递给古镜,不过古镜打开看了之后脸上并没有半分喜悦,口中道:“安城是玖音阁的城池吧?” 一名执事答道:“是的,大长老。” “所以这个捷报是我们自己丢了两座城池,却帮玖音阁拿回了一座?”古镜有些发笑道。 “大长老,会不会是玖音阁想借我们的势,收回失地啊?”三长老古迟说道。 “不排除这种可能,否则的话玖音阁上下几千弟子凭什么为我们卖命啊?”二长老古寻也道。 “嗯。”古镜手指敲打着扶手,似在沉思,过了一会儿才道:“不管玖音阁是不是想收回失地,只要她们是用心最乌骨族作战,对咱们都是有利的。” “大长老的意思是?”古炀问道。 “攻城总比守城难,收回失地岂是轻易实现的了的,如果玖音阁真能做到,恐怕乌骨族也无暇顾及我们,而是全力与玖音阁作战了,这样对我们古伦派来说也是好事。”古镜回道。 “有道理。”众人皆点头表示赞同。 就在此时,从内堂忽然走出一名侍卫,悄悄凑到古镜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古镜满眼不可置信,道:“诸位,今日就先如此,各司其职去吧。” 众人连忙行礼退下,古镜则直接进内堂去了,因为刚刚侍卫跟他说棋肃羽醒了,一个重伤垂危的人,怎么可能在三四天的时间里就能醒过来。 “师父,您来了。”古涯见门外急匆匆赶来的古镜,忙得起身见礼。 “嗯。”古镜应了一声,然后径直走到棋肃羽榻前,抓起棋肃羽的手臂,然后细细查探起来。 “咦,怎会凝结的如此之快?”古镜皱着眉头,像是在问棋肃羽,又像是自言自语。 “让大长老费心了。”棋肃羽声音还是有些虚弱道。 “你恐怕不知道自己受了多重的伤,古涯还担心你活不下来。”古镜说道。 古涯听完一头问号,自己什么时候担心过这?恐怕是师父和其他三派大长老自己担心的吧。 “我听古兄说大长老派出了弟子去九渊岛寻找述辞大哥,不知有什么收获,还有就是醒神果的表象记载是否找到了?”棋肃羽问道。 见到重伤之下的棋肃羽依然如此关心述辞,他也不禁感怀,便道:“还未传回消息来,醒神果的记载不是古涯找到的么?” 古涯在一旁拼命使着眼色也没能阻止古镜将醒神果的事情给抖了出来,古镜知道古涯的心思,棋肃羽如今丹田依旧无聚气凝真的迹象,醒神果的消息对棋肃羽已经没有意义了。 但又觉得棋肃羽既然如此在意述辞的安危,那就应该将所有事情毫不隐瞒的告诉他,免得棋肃羽一直耿耿于怀,于伤势也无益处。 棋肃羽可不知他们心中所想,只叫古涯道:“还请古兄告知。” 古涯无法,便将书拿出来读了一遍。 棋肃羽听完后脑袋翁的一下,难道自己吃的那玩意儿真的是醒神果?他回忆起之前在遗魂沼泽,循着师父留下的暗记,在那棵大树下吃掉的那枚金黄的果子。他连忙想起身来,全身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令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干什么?”古镜喝道。 棋肃羽无法站起,好不容易拉起的背又狠狠的砸回塌上,心里捉摸着要不要将自己吞食过醒神果的事情告诉古涯和古镜,古涯他是信任的,古镜的话虽然此前一直想将自己抽筋扒皮,但经过九渊岛之事和前几日的相处之后,棋肃羽可以看出古镜处处维护自己,当然也不排除古镜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好营救述辞,可事已至此,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述辞丢了命,毕竟古镜派出去的几位弟子还不知猴年马月能找到冥兽海域。 罢了,棋肃羽呼了口气道:“若此物就是醒神果的话,我或许曾经吞食过一枚。” “你是说?”古镜站起来,也似乎想到了什么。 “嗯,就是那次我孤身深入沼泽,在将死之际发现了这东西,便没多想直接吞食了。”棋肃羽道。 “人之境遇不可谓不奇,此等神物居然能被你所得,也难怪你的身体能恢复的如此之快,你或许不知,这醒神果不但觉魂醒魂,还能煅骨炼体。”古镜深叹了口气,又道:“你千万记住,此事不可再提了,否则全天下人都会与你为敌。” “为什么?东西已经吃了,还能吐出来不成?”古涯问道。 “他们会逼你说出醒神果所在,或者……吸你的血。”古镜对着棋肃羽说道,又像是回答了古涯的问题。 其实棋肃羽说这话的时候便一直盯着古镜,但凡他露出一点凶相,自己也得做最坏的打算了。 “你别那样看着老夫,老夫何尝不想喝你的血,只不过如今无暇顾及罢了。”古镜见棋肃羽那般神情看着自己。 “师父,您别吓徒儿,棋兄弟为四大派出生如死的,咱们不能行那悖德之事。”古涯瞪着眼睛说道。 “难道在你眼里,师父不就是与那些恶徒无二吗?”古镜笑道。 “徒儿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古涯话没说完就被古镜一举手打断。 “哪怕看在他愿意舍命救你师叔的份上,我也绝不会对他动半点心思。”古镜说道。 此话说出来,古涯倒是无法反驳。 “晚辈想尽快启程,留给述辞大哥的干粮不多了,而且您派出的弟子还是召回吧,九渊岛现在空无一人,光凭几人是不可能找到那地方的。”棋肃羽道。 古镜点点头,当时棋肃羽身负垂死重伤,他只能出此下策,想将述辞先接回来再做打算的,不过想到棋肃羽丹田尽毁,当务之急应该是让他好好静养调息,以期天眷,所以心中不免矛盾起来。 “棋兄,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可做好心理准备。”古涯看出古镜的心思,便对棋肃羽说道。 棋肃羽一愣,道:“什么事?” 古镜和古涯对视一眼,叹了口气,不知如何开口。 第一百三十一章:重返九渊 “你的丹田已经无法聚气凝真了。”古涯小心轻声说道。 棋肃羽看着古涯的表情突然有些发笑,然后伸出一只手,缓缓结印拍在床沿上,床沿顿时发出咔咔的声音。 “你……哪里来的真气?”古涯惊恐道,他从未听说过如此骇人听闻之事,若真气不存丹田,岂不是自动消散了。 古镜则没有这么吃惊,道:“这是一种跟我们完全不同的修炼方法,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叫炼气。” 没想到古镜有这番见识,但他也无法直接说清楚此事的来龙去脉,因为这都是拜素叶城遇到的那位前辈所赐,一旦说开了就要扯到那枚掌门信戒,那便没完没了了。 “师父说是师祖曾在我还是婴孩时就改变了我的经脉,所以才这样。”棋肃羽撒了个慌道。 “若有可能,真想拜会你这位师祖。”古镜心中忽然有些庆幸,当初没有杀得了棋肃羽,要不然他的师父师祖来寻仇,简直不可想象。看来棋肃羽的背景不简单,虽然他没说出来,但是那炼气之法早已消失数百年,怎会出现在棋肃羽身上。而且他觉得棋肃羽颇有君子之风,是个可结交之人。 “古涯,你就随他一起去九渊岛吧,务必将你师叔安然无恙地接回来。”古镜吩咐道。 “是,师父。”古涯点头应下,然后与棋肃羽告了辞,送古镜出去了。 棋肃羽见二人离去,深呼了一口浊气,此次受伤太重,倒把命解术的反噬也遮盖了,他强忍着剧痛,盘膝坐了起来。虽然那黄石疗伤之功有奇效,但若加上本人自行调息真气修骨复脉自然离痊愈更快一筹。 他记得方才做了个梦,一进入梦境的时候他就清醒的意识到这是个熟悉的做过不止一次的梦,可是当醒来时古涯问起,他却什么也记不清楚了,他越是努力去回忆,却越想不起任何东西,就像那记忆是别人的一样。 “吱呀”棋肃羽感觉到门被打开,然后有人进来了,接着就听到不远处的桌上响起了碗筷碰撞的声音,应该是古镜见自己几天没进食,如今醒了便特地备了些粥饭吧,他没有理会,继续调息运气,然后他忽然感觉有人抓着自己的肩膀,他想挣扎却动不了,连眼睛也无法睁开。 而且从肩膀上有一股暖意传下,棋肃羽急忙运气将之疏导至经脉中,就在疏导之时,他赫然发现在这股暖一下还夹着一丝丝元力,这让他吃惊不小,更纳闷是何人所为,真气中竟然蕴含元力。 好不容易将这股真气完全分化,棋肃羽忍不住喘了两口粗气,身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缓缓睁开眼睛,眼前却空无一人。 “怎么可能。”棋肃羽站起来左右寻找一番未果,又看到桌上的粥,此时才想起自己怎么就下了床榻呢,再看看自己,发现除了一些轻伤之外并无大碍了。 棋肃羽身子僵硬的坐在凳子上,闭上眼睛仿佛能闻到空气中还残留的淡香,这味道就像……舟之遥身上发出的香味。棋肃羽晃晃头,觉得自己是不是养伤养入魔了,舟之遥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又怎会到此助自己疗伤。 棋肃羽自嘲的笑着端起桌上的粥,喝了两口,然后笑容逐渐消失,虽然是碗白粥,但他能肯定的分辨出绝对是出自舟之遥之手,于是他放下碗筷,奔也似的出门去。 “启禀大长老,外面有人要见你。”侍卫通报说。 “是谁?”古镜问道。 那侍卫还没说出口,古镜就看到棋肃羽冲了过来,盯着他问道:“方才是什么人往我房间送了碗粥?” “就是膳食房的下人啊。”古镜说完上下打量着棋肃羽道:“你怎么跑出来了,你的伤?” “刚刚有人送粥来,然后助我疗伤,如今已无大碍了。”棋肃羽痴痴说道。 “有这回事?我命人去查一下。”古镜惊疑道。 “算了。”棋肃羽拦住古镜下令,又道:“可能是我弄错了。” 古镜一脸不明的目送棋肃羽一脸痴傻的离去了,然后又命人准备好干粮等所需物资,再通知古涯,与棋肃羽一同去九渊岛。 “真是闻所未闻啊。”古涯一脚踏进棋肃羽的房间,便锤了他一拳道。 棋肃羽捂着肩膀笑笑道:“伤是没有了,但痛并没缓解。” “事不宜迟,咱们还是早早出发吧,我也想我那师叔了。”古涯知道棋肃羽肯定是装的。 “嗯。”棋肃羽点点头,拿起行囊,与古涯一道出了门去。 在大正城内,中山策云听着众将领上报的伤亡情况,此战不比之前那么顺利,有常问亲自坐镇,对方士气也高涨起来,不过中山策云手中已经有十六座城了,常空寺下辖的南疆三十三城已经有一半尽归九渊岛,所以中山策云也不再追求速攻,而是大力稳住后方,真正坐上统治者的宝座。 “启禀岛主,外面有个叫量天尺的人求见。”侍卫通报道。 中山策云回想了一下这个名字,然后笑了笑道:“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从殿外进来一个面相猥琐的人,从打进门起,见到任何人都是满脸堆笑,连连作揖问好,惹得满堂将士各个讥笑起来。 不过中山策云却挺欣赏此人,而且当初自己还说了那样的话,让量天尺伤好了便来找自己,没想到他明明很怕死,却还真敢来,也不知该说他胆小还是胆肥。 “量天尺。”中山策云语气森然的叫了一声。 “小人在,啊不,奴才在。”量天尺在中山策云语气刚落就利索的双膝一跪,倒头便磕。 “我杀了你兄长,你是来找本岛主报仇的吗?”中山策云又问道。 “啊不,岛主大人杀的好,奴才是来道谢的。”量天尺道。 众人闻言又是哈哈大笑,各自心道此人真的将厚颜无耻,狼心狗肺演绎的淋漓尽致。 “那你可以走了。”中山策云道。 “请岛主大人收留奴才,奴才愿意做牛做马,岛主大人让奴才吃驴粪,奴才绝不吃狗屎。”量天尺又磕了两个头,乞求道。 “听说你做坏事很有一套。”中山策云又道。 “这方面奴才确实颇有心得。”量天尺嘿嘿笑道。 “那好,我就交给你一件事。”中山策云正色道。 “但凭岛主大人吩咐,奴才必以死想报。”量天尺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又磕了两个头。 “本岛主用人都是物尽其用,所以我要你去那边做坏事。”中山策云手往北边一指。 “奴才明白,您就瞧好吧。”量天尺说着,想了想又道:“只是奴才道行浅,怕还没成事就被四大派给擒杀了。” 中山策云手指一招,从旁边的黑暗中走出一个身材瘦长的人影,正是一名影卫,然后道:“他不会让你死的,但你要是不听话,他也不会让你活。” “岛主大人放心,奴才一定将坏事做绝。”量天尺拍着胸脯道,然后又对影卫道:“这位大人,请受奴才一拜。”然后又是咚咚两个响头,不过影卫看都没看一眼,又隐入黑暗中了。 “行了,退下吧。”中山策云或许实在看不下去量天尺的样子了,急忙摆手道。 量天尺赶紧爬起来,点头又挨个行礼,一步步退下。 第一百三十二章:扰民 “长老,这两日发生了一件怪事。”常空寺内,一名弟子对常明禀报道。 如今常问已经被迫前往一线对阵中山策云,常空寺上下暂时交给常明打理,常明也深感大长老信任,不敢有一点懈怠,无论是调遣兵将还是辖内管理他都百般拿捏,集思广益,尽量作出最正确的选择,毕竟常空寺面临的是生死攸关的境地,以前的安逸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什么事?”常明收起手中的军报,叹了口气,问道。 “有几个村庄的牲口一夜之间被人屠杀了干净。”弟子回答道。 “这是小事,汇报道外门事务中处理。”常明又道。 “可是外门执事说此事还须长老决断。”弟子道。 “哦?有什么蹊跷之处?”常明知道外门既然如此说肯定是有缘由的。 “现在出现这事的村庄已经有四个了,而且被杀的都是牛羊,猪狗,鸡鸭之类的,这些是老百姓的根本,有些穷的村子全村就十几头耕牛,这下被杀的干净,百姓们无不捶胸哀恸。”弟子道。 “那就派经僧去诵佛经,帮他们的牛羊超度。”常明说道。 “不是,长老,猪狗鸡鸭倒还好说,可是耕牛要没了,明年开春播种百姓们只能徒手挖地了。”弟子见常明还没看到事情的重要性,便与他说道。 或许常明确实对犁耕之事不熟,没想这方面去,一拍脑门道:“查出来是什么人干的吗?” “没有,凶手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应该也都是半夜行事的,如今战事连连,百姓们入夜归家便再也不出门,所以连目击者都没有寻到一个。”弟子回道。 “外门让你汇报此事的意思是什么?你直说。”常明问道。 “外门执事大人说可能是九渊岛潜进来的歹徒,意图损毁民心。”弟子又道。 “嗯,此事在理,我想想,你先下去吧。”常明摆摆手示意弟子退下,然后心中捉摸了一下,一城辖十镇,一镇管三十村,算下来一座城池管辖的村庄有数百之多,或许最近兵将多调去前线守城,所以有些歹徒便趁势作案,只是光杀却不掳走,那明摆着是搞事情的。 “来人。”常明叫了一声,门外便进来一个沙弥恭敬道了声长老。 常明手中笔锋一停,然后折起递给沙弥道:“拿着我的手书,发城主令,务必让各村庄抽调壮丁组成夜间巡逻队,队长由寺里统一调配。” “是。”沙弥接过手信便退下了。 然而没过两天,之前从外门来禀报此事的弟子又来了,常明手头上调整物资和派发军兵的事务一大堆,便有些不耐烦道:“又有什么事情快说。” “长老,还是与上次差不多类型的事务,外门的执事大人怕我说不明白,便手书过来了,您过目。”弟子说着就递了过来。 可是常明两手两眼根本空不出来,唯独耳朵闲着,便道:“你念我听。” “是”弟子领命,退了两步,打开手书念到:“东平镇沙西村投毒事件,伤百人;蓝玉村投毒事件,伤八十人;河头村投毒事件,伤一百二十人……” “什么毒?”常明手上一停,问道。 “听说是泻药。”弟子回答。 “泻药?是不是什么人恶作剧?”常明又问。 “不知,下面还有一些烧毁房屋和焚烧山林的要不要念呢?”弟子道。 “不必了,肯定是上次的凶手干的,现在百姓们情绪如何?”常明问道。 “怨声载道。”弟子一语概括道。 “一点事就怨声载道,这么多年的佛经是怎么学的。”常明怒哼道,然后摆摆手让弟子退下。 待弟子走后,常明越想越怒,手中毛笔也被捏的粉碎,现在看来这凶手绝对是九渊岛派来捣乱的,后方不稳,前方如何打得了仗,偏偏现在也没有足够的兵力来维持治安。 他口中颂了几声佛号,让自己回归往日平静的心境,然后深呼了一口气,他觉得这件事如果再衍化下去恐怕后方真的不稳了,还是要小心分析,从长计议。 从一夜之间杀光四个村庄的牲口禽畜,到投毒毁屋,一两个人肯定无法在短时间内完成,如果人多的话就好办些了,凶手只是在村庄这种人稀少的地方作案,要么是武功不高,要么就是胆小怕死,又或者有势力在背后操纵,就为捣乱民心来的,看样子必须派一名长老专门纠察此事了。 这肇事者自然是量天尺了,他得到中山策云的许可,拿着千两黄金,便从无名港找了一群无恶不作的亡命徒,又有影卫协助,同时他也在揣测中山策云要他干的坏事应该是什么事,首先要干的当然得是对九渊岛有利的坏事,只要博得了中山策云的欢心,以后便会对他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得不说量天尺此人极为聪明,当天晚上就想到了好几个点子,比如杀百姓的耕牛,在水源放泻药,烧山烧屋,尽是些劳碌百姓的事情,又让常空寺无迹可寻。 此时天色还早,量天尺打个哈欠,继续将头埋在被子里,呼噜声才刚响起,就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量天尺一个哆嗦,将头伸出一半,左右看了看是安全的,才掀开被子,轻手轻脚的走到门边闻了闻,是熟悉的气味。 “吱”量天尺将门开了条缝,看到外面两人是他从无名港找来的小弟,也不知道两人是什么名字,便被他唤作大狗和二狗。 “你们搞什么,还没到晚上呢,跑出来找什么死啊?”量天尺没好气道。 “尺老大,我们刚刚收到消息说常空寺派了一位长老专门调查此事。”大狗对着门缝道。 “那又怎么样,我们今天换个地方,你们先回去睡觉,不到子时不要过来找我。”量天尺不耐烦道。 “好,那我们走了。”说完便带着二狗要走了。 看着两人的背影,量天尺忽然又有一个出人意料的妙计,可以让他暂时躲过这次追查。 第一百三十三章:军心大乱 “大狗,你们俩去把那边的房子全点了。”量天尺带着十来个人猫在一处矮墙边。 “尺老大,这会儿就动手是不是早了些,巡逻队还在逛着呢。”大狗皱眉道。 量天尺眼睛一转道:“你懂啥,咱们既然要做点大事,自然要出其不意,现在巡逻队肯定觉得才入夜没多久,咱们一定不敢犯事,那肯定松懈大意啊,对咱们来说不就是办事的最佳时机嘛。” “哥,我觉得有道理。”二狗捉摸了一下道。 “有个屁,滚一边儿去,尺哥……”大狗话说一半就看到量天尺那双尖眼盯着自己,后面也不敢再说下去了。 “怎么着,钱也收了,不愿干活?”量天尺语气一变道。 “我不是这意思,只是现在不够安全啊。”大狗争辩了一句道。 “安全,你跟老子说安全,咱们哪天过的不是刀口舔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现在给你们揽了个轻快的差事,你倒跟老子提安全,信不信我宰了你。”量天尺说着就在大狗的屁股上踢了一脚。 话都说这份上,大狗也没办法,谁让量天尺出得了钱把他们给笼来了呢,要说大家都不是什么善人,开口杀闭口宰的也不全是光说不练的。 “行,那我们过去了。”大狗有点无奈道。 “这才对嘛,一会儿回来赏金给双倍。”量天尺拍着大狗的肩膀道。 “大狗,双倍赏钱啊,这么好的机会你要是不去的话我们可不客气了啊。”量天尺拉了一下后边一人的衣袖,那人便领会道。 “你瞧瞧,我是看平日里咱们还算近乎才让你去,你别不识好歹。”量天尺道。 “不好意思尺老大,我哥就是脑子有点毛病,您瞧好了,那边和那边,一会儿通通给您照亮了。”二狗忙拽着大狗的衣服,偷偷钻出矮墙。 “行了,咱们往那边去,看能不能找着机会投点毒什么的。”量天尺说着,带领剩下的人小心的往另一个方走了。 “哎哟。”走一半的时候,量天尺忽然捂着肚子叫了一声。 “怎么了尺哥,哪不舒服?”前面一人问道。 “晚上不知吃了什么闹肚子的东西,得去方便方便,你们先走,不用等我,我追得上。”量天尺道。 “好,那您自己小心点啊。”几人都叮嘱了一句便走了。 量天尺转过头嘿嘿笑了两声,就循着大狗小狗的方向去了。 刚走在半路上就看到前面突然冒起滚滚黑烟,整个庄稼地都被照的通亮。 “巡逻队,快,有人放火。”接着就听到此起彼伏的喊打声和惨叫声。 “小心点,别打死了,抓活的,得审审看还有没有同党。”一个声音喊道。 但是众人你见他打,他见你打,谁也看不清谁,谁也没有停手的意思,尤其是其中一个瘦弱的男子,真是拳拳都打在要害处,直到地上两人都没什么气了才又悄悄溜出人群,消失在山林中,竟无一人留意到。 “死了。”一人道。 “死了?”又一人道。 “可不吗,死透透的。”又一人道。 “算了,死就死了吧,拉回去交差。”又一人道。 于是一场敌军渗入,搅乱后方的阴谋就这么给宣告结案了,后来查实,两人确实都是十恶不赦的贼人,各城曾联合发出过通缉,好几年没抓着人便也没人管了,至于同党,查无实据,连常明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自己彻夜为长老队甄选人手,可是人还没出城呢,贼人就已归案给打死了,他不敢轻易就放过这事,可一连等了四天,还是没有传来有人作恶的信息,他才真的松了口气,将还在“摇篮里”的长老队解散。 可是,事情却还是没完,到了第六天,忽然传来一个让常明差点晕过去的消息,距离上次击杀凶手的三百里之外,出现了一起三十多个村庄的耕牛被毒死的一头不剩,老百姓趁着入冬的农闲,成群结队往城主府闹事,指责城主办事不力,更有甚者修出一封家书寄给前线正在与九渊岛作战的儿孙。 这分明是一场有预谋的行动,煽动百姓闹事,动摇前方军心,此事一旦传开,怕是会有百姓考虑南迁,去到九渊岛的辖域了。 “必须通知大长老早作准备。”常明将事情整理了一下,然后命令斥兵火速送往常问的所在,一边重新将长老对召集起来,即刻赶往事发地安抚百姓,捉拿真凶。 不过显然有点来不及了,常明的书信还未到,常问就已经在听将领们汇报军中四起的谣言。 “大长老,我那一部有十来个士兵是从湖里镇出来的,如今个个嚷着要回家乡给父母谢罪。”一名将领说着递给常问一张纸道:“这是收到的其中一封。” 常问接过来,看了一眼,上方大概就是写了些歹徒横行,家中耕牛被毒死,来年开不了地,余粮又被征收了,就连鸡鸭都被偷的一只不剩,更难以启齿的是村里的井里三天两头被投放泻药,整个村子的人一天到晚除了进出茅房就没别的事了,然后又抱怨活不下去了,要求儿子回去给自己收尸。 “这像是一个荒野村夫写出来的信?其中论调措辞一眼便能看出是受人蛊惑的。”常问淡淡道。 “末将明白,可是营中多是粗人,跟他们说这些行不通,如今消息越散越开,整个军中都有点厌战退却之意。”那名将领道。 “你们先回去马上统计好总共多少人,我让寺中长老亲自走访。”常问说完摆摆手,然后又接过一名弟子手里的紧急情报,眼神一扫,道:“告诉常明,前方暂无战事,先空出手来解决此事。” “是”那名弟子领命后退去。 常问转了转手上的佛珠,回想自己数十年的修行,无论多大的痛苦和煎熬都承受过来了,如今却心生烦倦,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道行不够,他暗自苦笑着。 第一百三十四章:缉凶 常明得到常问的命令后,连忙将门派事务委托给别的长老,自己亲自带队前往事发地,并同时让各城发出指令到镇和村,排查外来的陌生人。 可是这群作案的人极其鸡贼,在一处作案后便悄悄转移,跑到八竿子打不着的远的地方继续祸害,要换成平时早就被擒住了,奈何城中兵力不足,难以组织有规模的搜捕,而现在最主要的问题还是不知作案者为何人。 安顿受损失的百姓,并大开法坛诵经超度那些牲口禽畜,然后又安排人按凶手转移的路线,沿途征询是否又发现可疑之人,尤其是旅馆客栈,饭店酒楼,常明也料到凶手肯定会花钱收买那些落脚地的老板,所以搜寻手段也颇为强硬。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仔细的甄别,常明由远及近慢慢摸清了凶手行进的路线,最后所有的线索都集中到了这个叫丰和镇的地方。为了不打草惊蛇,常明也乔装成普通百姓,并知会城主府,不必大动干戈的搜捕,所有进城出城的人也不必阻拦,即便遇到可疑的人也放行,只要安排暗哨留意便可。 就这么等到入了夜,常明将寺众分为三路,潜伏在出镇的三个路口边。 眼看时辰将至子时,一众人有点坚持不住了,连常明也两眼皮打架,完全靠默念佛经强撑着。 “长老,西边发现有人出镇。”就在常明有点拿捏不定时,一名弟子前来汇报。 “走,去看看。”常明使劲压了压眼皮,打起精神,然后对身后道:“你们先按兵不动,他们人应该不少,为了不引人注意,可能会分散从不同的出口出镇。”几名弟子点点头,又继续压低了身子。 “才两个人?”常明见路口上走过来的人,又转头道:“先不慌,你二人跟过去,不可打草惊蛇,听信号行动。” “长老,又有两人从东南的路口出镇了。”这时,又一名弟子来汇报。 “派两人跟着。”常明头也没回道。 不一会儿,从西边、东南和西北三个出口共出来了八人,常明一个不落,都安排弟子暗地跟踪了,约莫过了一刻钟,一名弟子来报道:“长老,那八人在镇西的大顺村聚集了。” 常明嘴上露出一丝笑容,欲召集弟子前去,却看到前面路口又有一人出来,常明连忙将两个弟子的头按下道:“还有人,别乱动。”然后偷偷伸出眼睛往外看,却见此人一会儿进去一会儿又出来,还拣起石头到处乱扔。 看来此人绝对有问题,要不然能谨慎到疑神疑鬼,装神弄鬼吗。 “他回去了。”一名弟子探出头道。 常明赶忙伸手一拍,道:“别急,再等等。” 果然,有过了好大一会儿,那人已经没有先前那副谨慎模样了,而是大摇大摆的走出来,常明道:“此人我来盯,你们先埋伏在那八人后面,记住,不要轻举妄动。”众弟子皆是点头,然后悄悄的一个个退去,常明则不紧不慢跟在那人身后。 “人都到齐了没有?”一个声音问道。 然后从草里冒出个人道:“尺老大,咱们八个一人不少,都齐了。” “行了,都出来出来,也太胆小了。”被唤作尺老大,看来是量天尺没错了,他没好气的看着趴在草里的几人道。 “咱们兄弟几个道行浅薄,要有尺老大的功力,那绝对是横着走的。”一人拍马屁道。 “哼,你这拍马屁的功夫跟老子比起来还差十万八千里呢。”量天尺嘴上骂脸上却笑,然后又指了指前面道:“你四人,东头,你四人,往西头,先杀牛再点火,我居中策应,还是老规矩,情况不对自己跑。” “尺老大放心。”八人都应道,其实心里都藏着骂娘的话,说什么居中策应,情况不对还自己跑,那还需要策应什么。 这一幕幕都被潜藏在不远处的常空寺众人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常明实在想不通,就这么几个小喽啰,竟把自己给害得够呛,他做了个手势,左边五人,右边五人,只要对方现了点作案的苗头便立马抓了,常明自己当然是要盯着这个被称为尺大哥的量天尺了。 “咦”量天尺嘴里叼着草,见东西两边迟迟没有动静,心知不妙,不禁站起身来,敏捷的左右看了看,就欲逃跑。 “呼”一阵破风声从量天尺脑后响起,他回头一看,见是一个和尚头顶六个戒疤,意味着此人是常空寺长老,可把他吓了一跳,哪里顾得上接招,忙往地上一滚。 虽然滚起来不好看,但却很实用,常明一击落空,又起一势,朝量天尺的后脑抓去,量天尺连滚带爬中还不忘甩手认出一堆暗器,飞镖飞针什么都有,但在常明面前造不成任何威胁。 常明一脸冷笑,脚下速度加快,直接一跃至量天尺的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 “阿弥陀佛,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吧。”常明打了声佛号道。 量天尺弯着身子四下看了看,夜色有些暗沉,也看不清周围的环境,所以不敢贸然乱冲,万一掉进泥淖,那就是自己找死了。 “呀。”量天尺一咬牙,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然后用尽全身真气,朝常明刺去,常明压根没有将他放在心上,只是轻轻一抬手接下量天尺的匕首,然后屈指一弹,匕首扎在量天尺的大腿上,鲜血一股股往外流。 量天尺剧痛难忍,倒在地上,抱着腿惨叫道:“影卫大人,请出手相救。” 常明一愣,莫非还有自己没发现的人?他赶忙将真气一提,小心戒备起来。 “呲”细微的破风声从常明背后响起,是暗器,常明想也不想身子一侧,躲避了一枚飞镖,然后看到一道瘦长的身影不知从何处出现,舞着一把银暗的匕首刺来,其速度之快让常明不敢掉以轻心,赶忙施展出陀拳帷掌周旋开来,心中却吃惊不已,此人虽然功力或许稍逊自己,但速度确实惊人,若不全心应对恐怕吃亏的是自己。 “你先走。”影卫挡在量天尺的身前,语气冰冷道。 “是,是是。”量天尺结巴应道,连句谢都来不及说出,人以踮着脚跑了。 常明并未急着追赶,而是死死盯着这个叫影卫的人。 “长老,人全部擒获了。”忽然,一个声音从不远的地方响起,然后就看到十余位常空寺弟子压着八个作案的人走过来。 见对方人多,影卫才慢慢放下匕首,然后一步步往后退去,他的身形随着退后一点点黯淡,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第一百三十五章:寻到述辞 “没想到无心之举居然为岛主拿下一座城池,恭贺岛主。”说话的正是从颂城赶到中山策云身边的滨雪乘,他得知中山策云派用了量天尺,造成常空寺守军军心动荡,再趁着动荡未平息之际,果断出击,打得常空寺节节败退,不得不说是意外之喜。 中山策云摆摆手,这样的结果他自己都有些意外,道:“此人有些小聪明,但不堪大用的。” “岛主说的是,前几日我听说四大派以棋肃羽为诱饵意图刺杀岛主,着实心惊了。”滨雪乘话锋一转道。 “这是早在意料之中的事情,尤其是常空寺的大法师竟然亲自来叫阵,明摆着是试探我的实力,后来我又率众统领上城墙挑衅,他们居然毫无还手之力,我便知道常问定是去求援或者制定什么针对我的刺杀计划了,远了不说,就常空寺的一举一动从未逃出过我的眼睛,毕竟咱们的渗透计划也不是才实行一天两天。”中山策云或许只有在滨雪乘面前才会多说两句话吧。 滨雪乘笑着点了点头,道:“我倒是好奇棋肃羽为何甘愿做四大派的诱饵。” “此子颇有几分侠义,在岛上的时候还救了四大派的人,这次还替人家做诱饵,也是个十足的傻货。”中山策云道。 “听岛主的意思里似乎还有些欣赏。”滨雪乘笑了笑道。 “没错,如果不是权冉死在他手里,我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他拉到我们这边来。”中山策云半叹道。 “此子现在如何了?”滨雪乘问道。 “不知死活,不过筋脉寸断,丹田再也无法聚气了。”中山策云道。 “也就是说哪怕活着也是个死人了。”滨雪乘也有些唏嘘道。 中山策云点点头,道:“可惜没能将之擒回,亲手报了权冉的仇。” 滨雪乘没说话,心里明白中山策云要真想杀了棋肃羽的话早就可以杀了,主要还是棋肃羽身上有太多谜和密,比如说五大派掌门失踪是否与之有关、如何在遗魂沼泽久居、如何习练的瞬移术等等,也就是因为这些秘密,才让中山策云抓不到棋肃羽的时候想杀他,抓到手又觉得杀了可惜。 “古兄,有件事想问问你。”棋肃羽和古涯两人乔装成普通江湖人,带着斗笠,配上长剑,经过数日陆海奔波,终于到了九渊岛,如今坐在一处无人的荒郊小店,啃着干馒头。 “说来听听。”古涯喝了口水道。 “我看四大派上下好像都是同姓,难道是一个家族的?”棋肃羽疑惑道。 “哈哈,你怎么连这个常识都不知道啊。”古涯大笑,然后看棋肃羽有点尴尬,便道:“其实并非都是同姓,像我们古伦派是因为开山祖师姓古,所以后代延续祖师之姓。” 古涯知道棋肃羽还要问什么,便先道:“门派中是分内门和外门的,内门都是古姓,要说真正祖师那代传下的后人恐怕没有了,但是为了门派更加齐心,所以只要入选内门便赐姓古,可以自己起名报于门派中查无重复便可用,像我这样父母已经姓古的弟子,出生的时候是没有姓的,只有长大后通过门派考核才赐下姓来。” “原来是这样。”棋肃羽恍然大悟点点头。 “咱们内门的首要任务就是提升功力,外门就不必说了,都是负责杂务和地方交接,要是他们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再呈上内门处理。” 将姓氏统一,确实会让人自觉产生归属感,棋肃羽觉得很有意思,然后看了看天色道:“咱们还是赶路吧,日落之前就能到了。” “嗯。”古涯将手里的馒头一口吞了,然后点点头,站起身,看着两人的影子突然愣笑道:“棋兄,我发现你虽然人瘦但是影子却有点胖啊。” 棋肃羽不以为然的看了眼自己的影子,发现确实如此,他从未留意过,此刻看着确实觉得有些别扭,然后抬抬手和脚,晃晃腰躯,虽然还是看起来怪怪的,但还是觉得无趣了,便道:“还是赶路吧。” 两人便作罢,骑上马,朝着冥兽海域奔去。 “棋兄,这地方会不会闹鬼啊。”抵达冥兽海域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棋肃羽带着古涯走进冥兽海域的漆黑通道,古涯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问道。 “说不准,死在这里的人可不少。”棋肃羽指着前面的冥兽海域道。 “你有没有听到些哭声。”古涯突然停下脚步问道。 棋肃羽也竖着耳朵听了听,道:“什么声音都没有啊,你幻听了吧?” 古涯闻言便不说了,继续往前走着,突然又停下,道:“我没幻听,真的是哭声,男人的哭声。” “别疑神疑鬼了,赶紧过来。”棋肃羽一手将古涯拽进冥兽海域。 “我的天,那一堆堆都是骸骨?”古涯吃惊道。 “嗯。”棋肃羽答道。 “唉?你看那边,那骸骨站起来了,怎么回事?”古涯突然惊叫了一声指着前面道。 棋肃羽被他吓了一跳,虽然他来过几次这里,但每次都觉得不舒服,被古涯这么一闹,还确实有点头皮发麻。 “哪儿啊?”棋肃羽看前面什么动静都没有。 “就前面啊,朝我们走过来了,我们是打还是跑啊?”古涯两眼发直,跟看着真的似的。 棋肃羽转过身,盯着古涯道:“别闹啊,述辞大哥就在里面,咱们尽快找到了离开此地。” “我闹啥啊,你小心。”古涯见那骸骨举起刀,往棋肃羽背后捅去,古涯连忙将棋肃羽一拉。 “我说大哥,你这是唱得哪出啊。”棋肃羽被古涯一把推个踉跄。 “咦,怎么没有了。”古涯没理会棋肃羽,痴痴的往前走了两步。 棋肃羽看出他不是开玩笑,便在地上捡起一块黑石,他记得第一次碰到这东西的时候有一瞬间的精神恍惚,心想古涯可能是这东西迷惑了,便道:“要不你先到外面等,这地方确实有点邪乎的。” “那可不行,既然知道这都是幻觉,我就不怕了。”古涯从刚刚那具骸骨消失就明白这些都是幻觉。 “那好,我走前面。”棋肃羽道。 古涯倒是没争,老老实实在后面跟着。 “就在前面了,你小心点,万一述辞大哥现在神智不清的话可能会被误伤。”棋肃羽带着古涯走过了那座祭坛,便道。 “此地看着像个献祭的地方,究竟是干嘛的?”古涯就这微弱的夜光四下看了看道。 “这个以后再说。”棋肃羽说道,然后脚下一顿,问古涯道:“前面有个人你看到了没?” “看到了。”古涯也道。 那就不是幻觉了,等棋肃羽和古涯再走近一些,才分辨出此人正是述辞,不过看他的样子像是在习练功法啊。 两人面面相觑,然后大胆往前走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蜃景之谜 好不容易找到了述辞,可是就在棋肃羽和古涯快接近述辞的时候,述辞转过头看着两人,忽然发难,连续两掌拍出,强大的真气在掌下形成两个漩涡风团,呼啸着向棋肃羽和述辞掠去。 风团来势汹汹,古涯刚喊到嘴的“师叔”也只得生生咽回去,调动真气,急忙闪避。 而棋肃羽却没有急着躲,而是喝了一声,双手化爪,朝风团迎去。 看看闪避了风团的古涯见棋肃羽竟然迎了上去,便喊道:“棋兄,你还受着伤呢。” 棋肃羽哈哈笑了两声,身形站立,将双爪伸进风团,然后猛地一撕,风团化作两道劲风朝两边散去,刮得地面黑石乱飞。 看到棋肃羽拆了招,古涯忙过来道:“我师叔是不是脑子还没好啊,对我们出手。” 棋肃羽还未说话,就听述辞大骂道:“你个臭小子,竟然敢说我脑子不好,过来讨打。” 古涯一愣,尴尬笑了笑,对着述辞一行礼道:“见过师叔。” 述辞缓步走了过来,点点头,然后对棋肃羽道:“棋兄弟,别来无恙。” “述大哥你没事了?”棋肃羽问道。 述辞张了张手道:“岂止是没事,我在这功力都提升了一大截。” 古涯看着棋肃羽问道:“师叔不是中了妖法吗,怎么会没事了?” “什么意思?”述辞有点疑惑道:“对了,我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呢。” 古涯一白眼,便将事情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有些印象,不过现在确实没事了。”述辞想了想,然后瞪着眼睛像是记起了什么,对棋肃羽道:“我还记得咬过你一口。” 棋肃羽这才恍然,确实有这回事,然后捞起袖子,上面一个硕大的牙印正是述辞所留。 “我明白了,棋兄吞食过醒神果,然后师叔又咬过棋兄,难免会沾染到含有醒神果的血液,所以妖法自然而解了。”古涯道。 “应该是这样了。”棋肃羽也道。 “这么说来,我又欠你一条命了。”述辞说着,然后又道:“醒神果?我记得是遗魂沼泽才有的,那都是传说中的东西,难道还真有?” “嗯,我也是机缘巧合下吞食的。”棋肃羽说道。 “我看这是棋兄的天眷造化,也是师叔的造化。”古涯道。 述辞点点头,心中也是庆幸不已,若没有棋肃羽,恐怕自己得失心疯躲在这慢慢等死。 “棋兄弟,受我这一拜。”述辞对着棋肃羽郑重行了一礼道。 棋肃羽大慌,忙扶起述辞道:“述大哥是侠义之人,自由吉相,不过您既然已经无恙了怎么还在这里没有回中土去呢?” “就是啊,师叔,你都不知道我师父担心成什么样,你好歹写封信回去也行啊。”古涯也抱怨道。 “你说的轻巧,我写封信谁帮我带过去啊?”述辞没好气道。 “也是,那您自个回去也行啊。”古涯道。 “这里可有宝藏,哪里舍得回去。”述辞神情有些兴奋道。 “哪里有宝藏?”古涯说着四下张望起来,可眼前除了朦胧一片黑乎乎,什么也看不确切。 “再等上一刻钟你们就知道了。”述辞捉摸了一下道。 棋肃羽和古涯两人对视一眼不明所以,然后跟在述辞身后,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 “那是什么?”突然空中出现一道七彩的霓光,将整片天地照的通亮,古涯大吃一惊,忙问道。 述辞被他惊了一下,骂道:“我记得你小子挺沉稳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一惊一乍了。” 古涯不好意思低下头,或许是刚刚在外面被那哭声和骸骨给吓唬到了。 “述大哥指的是这个蜃景?”棋肃羽默算时间差不多是过了一刻钟,便问道。 “对,你说它是蜃景也没错,我也不知在此地待了多久,但是这个蜃景每天的这个时候都会出现一次,有时候是相同的画面,有时也不同。”述辞说着就要起身了。 “所以这是您说的宝藏?”古涯不解道。 “嗯,你看。”述辞指向方才的霓光,只见光团愈来愈大,几道飞逐的人影逐渐清晰可见。 “这里面的人影所展现出来的功法尤其精妙,我闯荡江湖数十年,从未见识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画面可能是曾经在此地发生过的。”述辞说道。 棋肃羽闻言不禁仔细看向那几道人影,上回来的时候确实没多在意,只是记下了一个手印,但是自己施展多次也没见什么效果,也不知这手印是用来干什么的。他忽然想起曾经在大统领府克无愁曾说过,九渊岛所有的功法都是从这冥兽海域搬出去的,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难道述大哥能将人影中的功法连贯起来,自行习练?”棋肃羽问道。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要全连贯起来没有心法指导运气最后得到的也是花架子,我只是将其中一些精妙的招式融汇到自己所学的功法里面。”述辞说道,人却已经学着人影上的招式动起来,别说,不但样子相同,连他本身的气势都涨了几分。 棋肃羽和古涯岂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也不自禁的学了起来,约莫有两柱香的时间,蜃景的边沿开始黯淡,紧接着花边一点点缩小,最后化成一个霓光点彻底消失,周遭又恢复了一片迷糊。 “这就没了?我两个招式连动作都没记得全呢。”古涯道。 “岂是如此容易的,我在此地待了这么久也才学会三个招式,慢慢来吧。”述辞笑道。 “师叔,我想明白了,我就在这陪您。”古涯突然道。 “你留下来陪我,谁给你师父报平安啊。”述辞问道。 “总之我们都安然无恙即可,师父知不知道的没关系吧。”古涯又道。 “你这话被你师父听到,免不了一顿揍,我劝你还是先出岛,报信回去,顺便多购些干粮,我们在这等你。”述辞说道。 “我……”古涯无言,就对棋肃羽道:“棋兄你觉得呢?” “我觉得述大哥所言极是。”棋肃羽笑道,然后又说:“你是古伦派弟子,上了岸随便能找个人将信报出去,我就没这方便了。” 古涯一听也有道理,极为勉强道:“那好吧,不过你们学到的都得教我。” 述辞和棋肃羽两人大笑,连连点头,古涯才放心的去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乌骨之谋 “启禀大长老,有从南边来的加急军报。”古镜正在与一众将领分析乌骨族近来的企图,突然门外传来通报声。 “南边?”古镜一愣,南边是常空寺的地盘,有什么加急军报能发到这边来,他一招手,门外的侍卫便恭敬的将军报呈递上来,古镜麻利的打开一看,原来是古涯发来的。 “好,好哇。”古镜一边看一边叫道。 身边众将领不知所以然,又没敢问,不过看古镜展眉的样子,定是好消息,既然如此,那对大家来说就都是好消息,所以大家都放下紧张来,看古镜怎么说。 “诸位,乌骨族最近猛攻我古伦派城池,而对原先玖音阁靠近南部的城池防守松懈,连续三日,我古伦派丢两城,换来玖音阁一城,这个仗不能这么打,其中必有蹊跷。”古镜说道。 众人以为他要宣布刚刚收到的什么好消息,没想到古镜只字未提。 “左统兵,你怎么看。”古镜直接点名站在左位的一名穿着白铠的将领。 “回大长老,末将认为乌骨族这是障眼法,在原玖音阁南部的地区放水,让我军误以为那里是个可以撕开口子,于是将大部队都调过去了,而其原因则是乌骨族自己将主力盘踞在我们古伦派边境,我们如果打他的主力,那就是两军对峙,南边也一无所获。”被古镜点名的左统兵说道。 “嗯,右统兵,你的意见呢。”古镜又问在右位穿着一身红色铠甲,交叉着双手的将领。 “末将的看法跟左统兵差不多,不过末将还有一点补充的就是这会不会是乌骨族的离间法。”右统兵道。 “什么离间法。”古镜饶有兴致的问道。 “众所周知,现在玖音阁上下都在我古伦派边境地区协从作战,而乌骨族将原玖音阁的领地放松守卫,那玖音阁的弟子们肯定会想方设法夺回,毕竟那里才是他们的地盘,在咱们古伦派,他们就算再亲近也是把自己当成客人,而若玖音阁的人不与我们协从防守古伦派边境,乌骨族的压力自然小,毕竟光靠我们是很难正面对抗的。问题就在万一玖音阁原先的城守将领几乎全部投降到了乌骨族,若此时提出向我们借兵收复失地,我们答应的话就中了乌骨族的计,我们不答应的话,从此与玖音阁必定产生隔阂,也中了乌骨族的计。”右统兵说道。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既然问题出来了,就顺便再说说怎么解决吧。”古镜很欣慰的看着两员统兵大将道。 左统兵听完,便将地图打开,然后道:“现在乌骨族的主力屯聚在这北部区域,而我们目前还是被牵制的状态,纵使他们先出招,咱们接招,有时候能拆招,有时候拆不了就丢了城池,所以,末将的意思是不计一时得失,组织能快速出战的主力部队,将主动权拿到我们手里。” 古镜听完还是点点头,有看了一下右统兵。 右统兵则未看地图,直接道:“末将听过一句俗话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这就好比咱们古伦派和玖音阁,我们现在共同的敌人都是乌骨族,甚至玖音阁对乌骨族除了敌人之外还是仇人,如果我们想做到兄弟齐心的话,末将建议将此间利害关系向玖音阁和盘托出,明确告诉他们乌骨族的目的,虽然玖音阁都是女辈,但也不乏慧眼之人,应该能看出乌骨族的野心和我们的诚心,北方是贫瘠之地,并没有太多物资供养长期打仗的军队,只要我们和玖音阁齐心协力,假以时日,乌骨族必定完败而退。” “你们提的问题,包括提出的方案都很不错,但是左统兵你想过没有,要拉起一支能快速出战的,而且是主力的部队,三两日可做不到,我们丧失了主动权最主要的原因是打了一场突如其来没有准备的仗,按照乌骨族现在的推进速度,恐怕主力军队还没拉起来,咱们就已经被灭了。还有右统兵,玖音阁若不是早早的门派被覆灭的话,绝不会与咱们联合,五大派没有真正的兄弟,只有利益的朋友和利益的敌人,也许在玖音阁看来即便屈居原领地的一城之内,也好过在古伦派寄人篱下。” 古镜说完站起身来,在地图面前来回踱了数回,指着一个叫慈恩城的地方对左统兵道:“你看这个地方,像不像人腋下的石子,戳一戳这个地方,可能会比较膈人。” 左统兵走近一看,这个慈恩城在古伦派和以前玖音阁交接的地方,因为有一处山脉,军队和物资很难到位,所以一直被大家忽略,此刻再看时,果然就像卡在乌骨族腋下的一枚石子,若是将兵力部署到这个地方,一旦开战,乌骨族必定左右难以策应,从而牵动主力南下也有可能。 而且此地是进出原玖音阁的一个关口,对古伦派或许无关紧要,但对玖音阁来说就像回去的大门。 “右统兵,你觉得如何?”古镜又问道。 “大长老心思之缜密,统筹全局,末将佩服。”右统兵恭敬道。 “只要我们和玖音阁说要将兵力聚集到慈恩城,玖音阁绝对会支持,而且打起来的话也会拼命,如果真的将乌骨族牵制南下了,那就可以利用玖音阁将这支主力将乌骨族死死拖住,咱们再击中兵力收复北部失地,可谓一举两得。”左统兵说道。 “正是如此。”古镜道。 “末将这就去安排。”左、右统兵同时请令道。 “嗯,你们一起处理吧,时间紧急,但是一定要办好。”古镜说道。 两人郑重点头,然后便退下去了。 古镜站起身来,看着乌骨族密布的行军图,再往西边去可就到惊翎山的地盘了,乌骨族到底想干什么?一直都说北方贫瘠,但是此次乌骨族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令人侧目,而且对战这么久,除了一举拿下玖音阁之外,还没看到乌骨族使用过一次他们最擅长的毒攻,难道在等待什么,自己的决策会不会有问题? 第一百三十八章:失策 不觉间已经过了四五日,慈恩城的兵力已基本布置到位,其中玖音阁调动了七成弟子协从作战,物资全部配齐,只待古镜一声令下便可大举进攻。 古镜手中的令牌已经被他捏出水来了,帐内几位将领正等待交令,却不想古镜一直犹豫不决,其中一位将领道:“大长老,慈恩城所有部署都已经就位,您就下令吧。” 古镜没说话,又走到地图前面,一边看一边踱步,他始终无法真切看透乌骨族的意图,如果只是为了改变生存环境,应该顺着玖音阁一路向南,那里不是有更加肥沃的土地和宜人的气候吗,为什么要横着往西边打呢。 古镜大概看了看,若乌骨族执意南下,只需拿下十来座城池便可与九渊岛汇合,他们是同盟,汇合起来将四大派包在里面一点点侵蚀不是更加容易吗。 实在想不通,古镜呼了口气,慈恩城的布局已经做了,不可能半途而废的,不管作用大小,都得打。 “众将听令。”古镜庄严道。 所有将领纷纷低下头,等待古镜示下。 “慈恩城可以动了。”古镜说道,然后将令牌交给为首的一位将领。 “是。”所有人皆齐声应下。 随着古镜一道命令下去,慈恩城的军队开始往东进发,果然势如破竹,五日内连破两城,玖音阁上下士气高涨,连连请缨,想一路高歌,拿下更多失地。 不过这可不是古镜的目的,他一直密切的关注乌骨族主力的动向,可是乌骨族却像不知道这事似的,不但未派援兵南下,反而将南边的军队往北调,加速进攻古伦派边境,虽然玖音阁又拿回了两城,但古伦派也失了两城,这笔账古镜怎么算都觉得亏到姥姥家去了。 “命令下去,大军向北进攻。”古镜说道。 “可是,玖音阁的人要往东。”一名将领说道。 “不用管,让大军北上,如果玖音阁的人不协从那就让他们呆在那两座小城。”古镜淡淡道。 “不会出问题吧。”另一名将领说道。 “出什么问题,那是我古伦派的兵,不是玖音阁的,我们帮他们打下数座城池了,已经仁至义尽,如果他们还算聪明的话一定会随军北上的。”古镜说道。 “属下明白。”那名将领再傻也领会了古镜的意思,离开古伦派的大军,玖音阁现在只是一群江湖人,打打架可以,但攻城掠地想也别想,如果他们不随军走,乌骨族早晚还会将那几座城池拿回去。虽然古伦派需要玖音阁协从,但玖音阁更需要古伦派当打手,赶走乌骨族,拿回城池。 才到第二天,古镜就收到了丝璇筝的来信,意思是玖音阁为古伦派放手边境协从作战付出了很多,现在应该让大军继续向东推进到封兽荒原,让弟子们好好休整一番,届时再招兵买马,东山再起,与古伦派联手驱逐乌骨族。 古镜拿着书信,叹了口气,对传信弟子道:“你告诉丝璇筝大长老,目前乌骨族的主力还盘踞在头顶上,我决定从慈恩城出兵的目的是为了缓解北部压力,而且这支军队是古伦派目前能拉起来的最大的主力,必须用在牵制乌骨族主力上,否则现在打下来的城池将毫无用处,不久就要还回去了。” “属下明白。”传信弟子暗自记下便离去了。 古镜又走到地图前,想不清楚乌骨族为何弃南闯西,他真的夜不能寐。难道说乌骨族并不想与九渊岛合谋?所以才一路往西,不惜放弃南边的沃土? “启禀大长老,前线传来消息,厉城失守了。”忽然一名弟子通报,打断了古镜的思绪。 “你刚说什么城?”古镜问道。 “回大长老,是厉城。”弟子重复道。 “厉城。”古镜喃喃道,眼睛在地图上搜寻这个地名,然后又问道:“那乌骨族的大军是朝南还是朝西了?” “情报上说是往伯耒城去了。”弟子回道。 “伯耒城。”古镜又念了一遍,然后手一按,从桌上拿了本书,在地图上比了一道线,笑道:“看来真是这样。” 古镜把乌骨族让出来的原玖音阁城池比了一道线到古伦派的辖内,赫然直穿厉城和伯耒城。乌骨族这时要将我古伦派削去大半啊,古镜看着地图叹道,从这看来玖音阁恐怕只能剩下三成,古伦留下四成,惊翎山倒能留下五成,就是不知道九渊岛会不会将常空寺全部吞并。 慈恩城那一招完全是废棋,古镜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要是早想到这些就好了,现在怕是有点晚了,不过前面古镜让大军放弃东边而往北的决断是正确的,如果一直往东打,乌骨族最多做做样子拦一下,只有往北打,打穿他的底线,乌骨族才会重视,从而派出援兵,此事不能被玖音阁发现了,得赶紧打乱一下乌骨族的计划。 “也是时候去会一会那位传说中的乌骨族族长乌孤木了。”古镜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对门外道:“来人。” 话音一落,进来一名弟子,恭敬的道了声大长老。 “传令下去,让左统兵带领五万大军前往伯耒城支援。”古镜说道。 弟子点头领命后,古镜又道:“准备车马,我出去一趟。” “是”弟子确定古镜没有别的事情了方缓步退出。 古镜此行其实是去惊翎山的,惊翎山本来一直当自己是事外人,四大派中三个被打,唯独惊翎山稳居西北,安然无恙,即便是常空寺被九渊岛打得无还手之力,飞九凌也就是派两个长老,带了五十位弟子前去支援,不过对常空寺来说也算聊胜无。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古镜看穿了乌骨族的意图,惊翎山眼看就要被卷入战圈了,不得不说乌骨族的胃口大,直接是一对三,惊翎山可比古伦派和玖音阁难惹,古镜猜测到了战况越焦灼的时候,恐怕乌骨族才会使出最擅长的毒攻,所以当务之急还是找到飞九凌商议对策。 第一百三十九章:毒攻 “族长,古伦派不知什么时候从慈恩城拉出一支主力,开始往东边打,现在往北边打了。”在乌骨族帐内,乌角糜向乌孤木汇报道。 “看来古镜知道了咱们的意图,所以改变了策略,想把咱们的主力逼到东边去,不过他显然忘记了咱们擅长什么了。”乌孤木手里捧着一只羊头,啃了一口道。 “您的意思是?”乌角糜疑惑道。 “乌景羊出关了没有?”乌孤木问道。 乌景羊是之前落鬼洞的大长老,乌角糜只听说大长老一直在闭关调试什么毒药,后来掌门失踪之后,门中巨细都是暂交给乌角糜打理。 这位大长老可是个奇怪的人,平日最大的爱好就是抠脚趾,而且奇臭无比,可你若是在他面前表现出恶心难闻的表情,那么用不了两天,你就会口鼻生疮,直至整张脸都溃烂生蛆,不过还死不了,等到五日后,蛆虫钻进颅内,人才会硬生生的疼死,若你闻着那味儿都表现出平淡的模样,那保准你平安无事,而且此毒只有大长老一人有解药,不过你若是中了此毒,是绝对要不到解药的。 所幸大长老生性孤僻,极少与人照面,全身心投在研毒上,要不然的话全派上下都死得差不多了。 一提到乌景羊这个名字,乌角糜就想到那个令人作呕又只能强装无事的的气味,当然,在乌孤木面前他更不能表现出对大长老不尊敬的样子,于是道:“昨日门中传来消息称大长老出关了,正等候族长示下。” “哦?那看来是成了。”乌孤木放下手中的羊头,走出帐外,抬起手感受了一下道:“风向变了,时机也差不多。” 乌角糜不知乌孤木说的什么意思,便道:“属下马上通知大长老前来。” “不用。”乌孤木利索的否定了,然后道:“告诉他我们的计划,然后让他直接去伯耒城。跟他说,必须在风向未变之前拿下惊翎山那边,你亲自去。” 乌角糜头皮发麻,心想族长可真会戏弄人,他嫌弃大长老那味儿,不想和大长老同处一室,却叫自己亲自前去请大长老。 哎,把大长老接来的这一路上可怎么熬,口中却欣然应下道:“应当如此,我已许久未见大长老,门中事务还需与他交待清楚。” “嗯,你有这份心我很满意,去吧。”乌孤木摆摆手道。 乌角糜脸上一笑,慢慢退去。 古镜如果知道乌景羊要出来恐怕也会心中发麻,他只与乌景羊接触过一回,那时候应该叫毒景羊,他实在想不到一个活人身上能臭到这种程度,要是两军对敌,他只要站在上风,恐怕没有一个士兵愿意在他下风。 “大长老,古伦派大长老古镜求见。”经过三日不停歇的赶路,古镜终于到惊翎山,惊翎山弟子远远瞧见是古镜,直接就上惊翎殿汇报去了。 “古镜,他还来干什么。”飞九凌有些疑惑,但还是吩咐道:“赶紧让他进来。” 弟子领命出去请古镜,不多会儿,古镜便堆笑道:“九凌兄,近来可好。” “还过得去,不知古老弟此来有何要事啊?”飞九凌也笑道。 “这大殿太过庄严,不如咱们往偏殿去叙叙旧?”古镜说道。 飞九凌明白古镜的意思,便道:“当然可以,请。”然后对其他人叮嘱了两句,带着古镜朝偏殿去。 “一直都太忙了,没来得及问问你,棋肃羽怎么样了?”飞九凌亲自给古镜到了碗茶道。 “哦,那小子已经痊愈了,现在正前去九渊岛救我那义弟呢。”古镜道。 “痊愈了,这才多久啊?”飞九凌吃惊道。 “可不是嘛,谁让人家有个好师叔,灵丹妙药给他留了一堆。”古镜打着哈哈道。 “灵丹妙药我惊翎山也不少,但从未听说过有此奇效。”飞九凌也显然不相信道。 “可事实摆在眼前啊,不但伤好了,连真气都能使用。”古镜道。 这下飞九凌更加惊讶了,道:“我不信,那日我亲自查看过,他的丹田几乎全毁,是绝无聚气的可能的。” “那你是否想过人家聚气不通过丹田呢。”古镜道。 “你说的是……炼气?”飞九凌突然来劲道。 古镜就猜到飞九凌这练功狂魔会对这个感兴趣,便道:“恐怕是这样的。” “这世间竟还有人懂炼气之法?”飞九凌还是不太信,又问:“他不是要寻醒神果吗?” “他说他师祖在他小时候就改过他的经脉,习得都是炼气的功法,现在已经去九渊岛了,醒神果这种传说中的东西,有没有还是个问题呢,我听说他师叔曾经留下不少单方,对精神受损有奇效,我便让他去九渊岛,寻我那义弟,看能不能救得了。”古镜道。 “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飞九凌晃了晃头道。 “反正我说的都是实话,信不信那是你的事了。”古镜也懒得解释。 “你听说过棋彦生有师父?”飞九凌显然还对那炼气之法很感兴趣。 “那难不成棋彦生是个天生的阎王?何况人家还有个师弟隐医续南山呢。”古镜没好气道。 “也对,也对,有师弟,说明还是有师父的,是咱们孤陋寡闻了,竟不知世上有如此能人,若有机会,真想亲自拜会。”飞九凌眼神透着向往道。 “这话我也跟棋肃羽说过了,咱们先聊点眼下实际的事情可好?”古镜道。 “好,你说。”飞九凌料想古镜来此可能也是要援兵的,便不太热情起来了。 “你知道乌骨族现在往西打到哪里了吗?”古镜问道。 “伯耒城。”飞九凌肯定道。 “那离惊翎山可只有百里之遥了。”古镜意味深长道。 “我知道,那你的意思是?”飞九凌眯着眼问道。 “你这有地图吗?”古镜四下看了看问道。 飞九凌没说话,走到案桌旁,抽了一张纸出来,然后摊到桌上。 古镜也没说话,从他画筒里抽了一卷画,在地图上一摆。 “嘶”飞九凌眼睛睁得老大,看着古镜。 古镜则重重点了个头。 “好个乌骨族。”飞九凌咬着牙,恨恨道。 第一百四十章:乌景羊 “大长老,前面就是伯耒城了,我派了四名弟子随您一同前去,师弟我得回去向族长复命了。”乌角糜指了指前方的城池道。 “不用,我修书一封给族长,你留下助我。”乌景羊道。 “不是,族长可叮嘱我了,一定要快去快回,当时族长本来只是让弟子带书信给您,是我自告奋勇的要亲自去接您,我要是留下的话怕族长不高兴啊。”乌角糜一脸难色道。 “无妨,门内能人众多,你留下助我,族长不会怪罪的。”乌景羊又道,说完将鞋子一脱,坐在马车前,伸出脚来就开始搓,一股如腐烂千年的老尸臭瞬间装满一车厢。 “咳咳咳”突然出现的这味儿,即便乌角糜早就做好了准备,也有些措手不及,胃里一阵翻涌,早间吃下的东西在肚子里像是醒来的小鱼儿一般,拼命乱窜,冲到喉咙处。 乌角糜心中一慌,运气将食物再咽了回去,再假装咳嗽几声,才化解这场危机。 乌景羊视若无睹,伸出脑袋看了看四周,然后指着东北侧的一座高山道:“去那。” “族长让咱们来拿下伯耒城,上山顶做什么?”乌角糜道。 “走。”乌景羊不做声,吩咐前面的车夫道。 车夫显然也是落鬼洞的老弟子,知道乌景羊的事迹,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头也没回,可能是害怕自己定力不够吧。 没过多久,马车便带着乌景羊一行人上了东北侧的山顶。 “距此地东南方向一百里是什么地方?”乌景羊坐在凳子上,随手插了一面小旗在脚边,然后道。 乌角糜喘着粗气,目测了一下道:“应该到了惊翎山的地界了。” “那就好。”乌景羊说完,一阵风吹过,他低头看了看飘扬的小旗子,旗尖正对着伯耒城,只见他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铜盒,又问道:“孤木族长给我多少时间?” 乌角糜回想了一下道:“并未给出时限。” “哦,你告诉他,十日内,准备五万兵将来接收城池。”乌景羊道。 “五万兵将?伯耒城是个小城,恐怕装不下这么多人啊。”乌角糜道。 “五万兵将,接收十座城池。”乌景羊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道:“将这瓶中之物溶入水井里,所有来接收城池的兵将都得喝。” “十日内十座城池?大师兄您没说错吧?”乌角糜没理会那玉瓶,而是问道。 “别废话。”乌景羊又将瓷瓶往前一递,道。 乌角糜急忙小心接过来,不敢触到乌景羊的手指,然后也不再说话,让随行弟子按照乌景羊的说法,书信一封给族长乌孤木,他倒是极有兴趣想见识一下乌景羊是如何十日内拿下十城的。 却见乌景羊打开一个小铜盒,里面一团不知何物,绿黑交融,还在一点点翻滚,总之看起来极为妖异。 “别凑上来,站到后面去。”乌景羊见乌角糜眼睛一直盯着看,便道。 “好好好。”乌角糜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绝非凡物,应当是大长老闭关所得,于是他赶紧躲远远的,但是眼睛却还是一直盯着,不敢错过一点。 又见乌景羊将铜盒放在地上,然后脱下鞋,在脚趾缝里搓了几下后两指一捏,一坨秽-物被他揉成几颗米粒大小的丸子。 乌角糜便又感觉胃里有开始翻涌了,虽然他也研究毒物,什么蝎子、癞蛤蟆都能玩的像宠物似的,可从没见过大长老这般恶心之物,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又看到乌景羊将那几颗秽丸丢进铜盒中那团绿黑之物中。 秽丸转眼即化,那绿黑之物也像突然来了精神似的,翻滚的更加厉害,可是下一幕又让乌角糜有点接受不了的恶心,他看到乌景羊对着铜盒发了会儿呆,然后便咳嗽一声,吐了一口发黄的痰水进去,乌角糜赶忙遮住自己的双眼,不敢再看下去了。 约莫过了一会儿,乌景羊走过来道:“走,回去睡觉了。” 乌角糜闻言一愣,往前看去,方才的铜盒正被乌景羊放在木凳上,里面的景象已经看不真切了,但想想那里面都有些什么,乌角糜也没敢细看,只是道:“这就好了?” “嗯,走。”乌景羊说完竟将手指伸到嘴边舔了一下,砸了砸嘴道:“应该没问题了。”然后自顾走了。 乌角糜一脸茫然的跟在后面,心想大长老是不是闭关闭傻了。 从乌景羊说的十日来算,算是到了第二天,整座伯耒城一夜之间像是掉进了粪坑里,里里外外都奇臭无比,连城外山上的动物就一路往逃窜,此时的城守大将正是古伦派的左统兵,他受古镜之命,坚守伯耒城,前几日倒还好,乌骨族有过几次小规模的骚扰都被他打回去了,料想应该很快会发起总攻,所以将守城工事都用到极致,所有兵将原地待命,饮食都派专人送,不许轻易离开战斗位置,却没想到出了这样奇怪的事情。 “城防指挥何在?”左统兵叫道。 然后一个胡子拉碴的大汉走出来道:“左统兵大人,末将姓求,是伯耒城的指挥。” “求将军,你可知道这气味是从何来的?以前有没有发生过?”左统兵问道。 “回大人,从未有过,我早上便派人搜遍了全城,也不知这气味是从何来的。”求将军回道。 左统兵又轻轻急嗅一下,然后一脸恶心想吐的模样骂道:“他娘的,怎么会有如此臭的东西。” 众人皆是皱眉,这气味不但难闻,关键是都无法形容出来,完全捉摸不出是何物发出的。 “这气味肯定不是从城内发出的,要不然总会有没气味的地方。”左统兵分析道,然后又吩咐道:“现在的风向是东北风,你们带人朝东北去,看到什么地方才没有这气味。” 众将领一听,都觉得颇有道理,气味是随风走的,只要迎风往上寻找,就能找到源头了,于是赶紧命令手下前去办。 这时,从门外进来一名侍卫禀报道:“城中百姓觉得气味奇臭难忍,希望城主府想想办法,否则他们得先离开,避一避。” “军中将士如何反应?”左统兵问道。 “都……在骂娘,已经有好几个闻到这气味呼吸急促,全身瘫软的。”一名将领说道。 左统兵一听,顿觉不妙,他觉得事情不简单。 突然有个念头出现在他脑海里——这会不会是乌骨族释放的毒气? 第一百四十一章:百里无人 “大人,将士们实在受不了了。”这是第二天,伯耒城城防指挥求将军脸上蒙着一块湿布对左统兵道。 左统兵转过头,脸上也蒙着一块湿棉布,道:“派出去找源头的人回来没有?” “没有。”求将军回道。 “应该回不来了。”左统兵喃喃说了一句又问:“乌骨族有什么动静?” “没有出兵的迹象,不过却有聚集。”求将军道。 “乌骨族真是歹毒啊。”左统兵捶着桌子骂道。 “咱们该怎么办?城中百姓基本已经逃出城了,昨夜还抓到四名营中逃出的士兵。”求将军问道。 左统兵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问题,他忽然想起古镜就在惊翎山,此地过去应该最多一日就能到,虽然古镜说过要他坚守伯耒城,但现在这样的情况是大家始料未及的。 “给我备马。”左统兵道。 “是,那咱们?”求将军追问道。 “等我回来,在我回来之前,所有敢逃出城池之人,斩。”左统兵说着便走出帐外去了。 惊翎山中,古镜还在和飞九凌商量联合对抗乌骨族的策略,忽然外面跑进来一个弟子喊道:“大长老,有紧急军情。” “懂不懂规矩,没看到我这还有客人吗。”飞九凌怒骂道。 “弟子知错。”那么弟子连忙认错道。 “九凌兄,还是先听听看吧,要不我回避一下?”古镜劝道。 “不必了,现在乌骨族的军情不就是与你我两派密切相关嘛。”飞九凌摇摇手,对弟子道:“有什么事情,快说。” “杏城出现百姓大幅迁出的情况。”弟子道。 “为什么?”飞九凌问道。 “因为从东北方向飘过来一种极为难闻的气味,很多人闻了之后全身无力,轻则发烧咳嗽,呼吸困难,重则鼻口生疮,溃烂而死。”弟子说道。 “你刚才说东北方向?”古镜问道。 “对,源头就是伯耒城。”弟子肯定道。 “什么?伯耒城?”古镜站起身,看了一眼地图问道。 “鼻口生疮,溃烂而死。”与古镜的关注点不一样,飞九凌还是对这气味比较在意。 “这绝对是乌骨族的鬼计。”古镜肯定道。 “老夫也觉得是,难道你没觉得这毒发的症状有点熟悉?”飞九凌问道。 “你说的是?”古镜狐疑道。 “毒景羊,不,现在应该叫乌景羊。”飞九凌道。 “所以你说这个毒就是他脚上那种?”古镜指了指脚上,飞九凌点点头,两人不约捂了捂鼻子。 “此毒无法解啊,而且也没有这么大威力吧。”飞九凌道。 “你以为这老混蛋这么久不见人能干什么好事,铁定是搞什么毒物了,而且乌骨族早有预谋,乌景羊闭关肯定也是与此相关吧。”古镜道。 “大长老,弟子该如何给各城主复命?”弟子站在那颇有些尴尬。 “让他们坚守城池,不得擅自离守。”飞九凌道。 “是”这么弟子明显有些为难的样子,但还是应了声才退去。 飞九凌回过头来,见古镜的眼睛睁盯着伯耒城,便道:“这仗打的真是憋屈。” “九凌兄,看来乌骨族决意要用毒来解决惊翎山的问题啊。”古镜叹道。 惊翎山本来作为五大派之首,向来都是威风八面,谁也不怕的主,偏偏上了一次九渊岛被耍的跟猴似的,一招惊鸿斩只使到一半,还损失数十位精英弟子,好不容易九死一生回来了,又遇乌骨族,可对方还未照过面就开始用毒攻,不给飞九凌使半招惊鸿斩的机会,这对性子暴躁的惊翎山一派上下都是如刺哽在喉。 “大长老,圣衍国左统兵在殿外求见古镜长老。”忽然门外又有弟子通报道。 飞九凌与古镜对视一眼,道:“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左统兵便进了殿,先是给飞九凌行了一礼,然后走到古镜跟前欲凑上来说话,古镜却道:“你尽管说,九凌兄不是外人。” 左统兵略有尴尬的点点头然后跪下道:“末将辜负了大长老的厚望。” “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怪不得你,我与九凌兄猜测此次应该是落鬼洞大长老乌景羊搞的鬼。”古镜道。 “城内已无百姓,官兵皆有外逃之心,每日都有不少人鼻口生疮而死,这仗该如何打,还望大长老明示。”左统兵郑重道。 “这样的情况不需做无谓牺牲,命令受害所有城池的百姓和兵将,火速撤离,发现乌骨族的人马上通报。”古镜与飞九凌的处置方式不一样,而且明显高明一些,在没有解药之前,再多的人守在城中都于事无补,只有尽快撤出,减少伤亡才是硬道理。 “末将明白,这就回去处理。”左统兵说道。 “嗯,事态紧急,你辛苦点。”古镜说道。 左统兵重重点头,然后离去了。 古镜又将门外弟子唤了进来,让他火速回门派,组织毒师和医师尽快前往伯耒城,赶紧研制出解药,哪怕是缓解症状的药物都可以。 见古镜一通处理,飞九凌有些自叹不如,他也觉得将城内所有人撤出是正确的,但是自己前面已经发出了坚守城池的命令,若是朝令夕改,肯定不妥,故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仿佛看出飞九凌心中所想,古镜安慰道:“伯耒城现在受害严重不得不撤出,但是惊翎山界内还只是影响较小,九凌兄命守将坚守,以防乌骨族趁虚而入也是没有问题的。” “你也别安慰老夫了,这种事情老夫着实不如你处理的实在。”飞九凌道。 听飞九凌如此说,古镜暗自高兴了一把,只有让飞九凌觉得自己有胜于他的地方,合作才有可能,毕竟谁都希望强强联合,而不是自己出头,小弟捡漏。 第四天了,自伯耒城往西偏南方向,近百里数座城池,如今都已是空城,村郭荒废,鸟兽尽藏,蚊蝇无踪影,百里之内,都充斥着一股恶臭,这股恶臭就像一柄锋利的利剑,将古伦派切成两半,然后深深捅在惊翎山身上。 第一百四十二章:蜃景之变 “述大哥,你看这人在自己额前结了一个手印,然后眼前凭空多出一柄飞剑,关键这剑都没握在手里就自动飞去攻击敌人,这应该不可能是真实发生的吧,而且我怎么看这些人都像神话故事里的人似的。”棋肃羽看到一副最早来寻找述辞的时候霓光中出现的景象,便问道。 “我也学过那手印,试过很多次都感受不到体内经脉有什么反应,我猜想是一种召唤型法术吧。”述辞做了个手印的样子道。 “法术?那是什么东西?”古涯也学着做了一遍问道。 “这怎么跟你们解释呢,那都是传说中的东西了,我从古籍上看到过,以前的修炼者上天遁地,移山填海都不在话下,何况是御剑杀敌。”述辞说道。 “我也看过,还说人的寿命有上千年的,肯定不是真的,不过是某些无聊的文人写出来打发时间或者愚弄世人罢了。”古涯道。 “非也,也许你们从未想过这种问题,就像惊翎山大长老飞九凌,不说世间其他什么奇人隐士,当今世上他也算得上顶尖了吧,他能接触到或者感受到的东西是我们所不能理解和想象的,传说以前的人习练的是炼气之法,还有炼魂炼魄之类的,不知后来是断代失传了还是怎么的,已经没有这样的修炼法门了,都是老老实实的修心法,练招式。”述辞道。 “你也知道炼气之法?能详细与我们说说吗?”棋肃羽听述辞提起炼气之法,忙问道。 “对啊,您说说,听师父说棋兄可就是修的炼气之法,与常人完全不同。”古涯也道。 “哦?真的?”述辞惊疑问棋肃羽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上次与中山策云对阵之时,他将我丹田尽毁,可即便如此,对我施功和收放真气完全没有影响。”棋肃羽道。 述辞颇感兴趣的走到棋肃羽背后道:“我看看。”然后伸手抵在棋肃羽的背上,发出一道道真气,在棋肃羽体内流窜,棋肃羽也不防备,毕竟他两人交情到了这份儿上,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太奇怪了,我们的真气离开丹田后要么是因为施展功法,从经脉出脱体而出,或中断施法将真气回收,绝不可能直接停留在经脉内。”述辞道。 “嗯,不过这样有什么好处呢?”棋肃羽问道。 “你师父没和你说过?”述辞反问道。 “没有,从小师父在身边的时间好像不多,习武练功都是教上一遍就让我自学。”棋肃羽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处,但是最起码有两点,第一、出招比别人快;第二真气回荡在经脉中,在与人对阵之时若觉得无法闪避的话可以用真气护住经脉,只要经脉无恙,就是点皮外伤了,你说这两点算不算好处。”述辞道。 述辞的语气就像棋肃羽拿着宝刀当杀猪刀用,棋肃羽捉摸了一下,第一点他自己也想到过,但是每次出招的时候还是按照以前的习惯将真气在体内转了半圈才发出。第二点倒是新用法,若上次被中山策云锁定时自己不迎上去硬抗,而是用真气护住心脉,可能受的伤不会这么重。 “哼。”述辞忽然发出一道闷哼声。 “述大哥。”“师叔?”棋肃羽和古涯两人齐叫了一声。 “没事。”述辞急忙将手从棋肃羽的背上拿下来,头上却满是汗珠,方才他操控着真气从棋肃羽的心脉上经过,突然一丝极为霸道的能量将他的真气吞噬了,述辞惊了一跳,但棋肃羽没有与他说起过,所以他认为这应该是棋肃羽的秘密,便没说出来,他心里只觉得棋肃羽此人绝不简单,虽然他也知道棋肃羽有个不简单的师父和更不简单的师祖。能交上这么一个不简单的朋友,也是人生幸事,述辞想道。 “你有如此大的机缘,将来注定会有一番大作为。”述辞郑重对棋肃羽说道。 “是啊,棋兄,到时候可别忘了我们啊。”古涯也应和道。 “是述大哥太看得起我了,这世间明处暗隐的高手不知几何,我这才到哪儿啊。”第一次有人这么夸自己,棋肃羽也显得有些腼腆了。 “你有这种谦卑之心是对的,但也不必妄自菲薄,以你的年纪能在中山策云手下坚持两柱香时间而不死,能痊愈无恙,已经是同龄人,甚至是我们都很难做到的。”述辞说道。 古涯也点点头,拍了拍棋肃羽的肩膀,表示赞同。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蜃景出现的时间有些推迟了,而且时间一次比一次短。”述辞道。 “确实如此,这意味着什么?”棋肃羽问道。 “哈哈,我也不知道。”述辞笑道。 “或许意味着我们快要回去了。”古涯说着,语气中有些可惜的味道。 “怎么着,你要在这待一辈子啊?”述辞道。 “也不是,就感觉这段时间受益匪浅,有些舍不得啊。”古涯道。 “是嘛?那我来看看你们这几日有什么收获。”述辞说道,双掌挥出,真气如龙,怒吼着向棋肃羽和古涯掠去。 “来的好。”古涯也确实心痒痒的很,不知道自己学到的这些能不能堪用,既然述辞主动来当靶子试探,自然是贴他心意。 棋肃羽也一样,操起拳头就冲了上去。 外界的战事一天天火热,似乎他们毫不在意,完全沉浸在武学探究上。南部九渊岛和常空寺逐渐胶着起来,并不是九渊岛没了雄心,而是突然接掌如此大片土地,加上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对自己还是仇恨的状态,要想彻底统治,需要花的心思比打下这片土地多得多,好在滨雪乘日趋康复,给中山策云出了不少良策,虽平息不了百姓的恨意,但起码也没有了反意。 北部的古伦派和惊翎山就难了,乌景羊放出的那种要命的气味已经蔓延到惊翎山腹地了,飞九凌如今还面临着门派迁徙的烦恼,乌骨族的大军已经集结完毕,正一步步占领毒区。 第一百四十三章:三分之势 “大长老,毒气已经到了啼桑沙海,彻底将咱们惊翎山切成两半了。”飞擒鹰站在飞九凌面前,大声道。 “你小点声,我还没聋呢。”飞九凌被他惊了一下,又对飞还风道:“还风,咱们惊翎山除了掌门之外,就数你脑子好使一点,你有什么意见?” 飞还风站起身,先对飞九凌行了一礼,然后道:“大长老折杀小弟了,乌骨族的目的已经非常明显了,虽然之前古镜长老给我们提了醒,但在找不到解药的情况下,任何抵抗都是无力的。” “北部可是我们一半的领地啊,总不能就这样拱手让人吧。”飞擒鹰又道。 “现在四大派的情势都非常危机,我们已经向常空寺加派了不少人手,现在才堪堪阻挡九渊岛,玖音阁和古伦派绑在一起还奈何不了乌骨族,让乌骨族还有余力将手伸到惊翎山,而且是要夺走我们一半地盘,其实乌骨族并没有这么大体量,能吃下我们三派如此多的城池,就比如说我们北部十城,我们将兵力全部撤出,让给乌骨族,待日后毒气消散了我们绝对能轻而易举的夺回来。”飞还风分析道。 “嗯,乌骨族要想彻底将北部十城拿在手里光靠几万兵将是绝不可能的,但他也很难再抽调更多兵力过来,毕竟他们的主力还盘踞在古伦派的头顶,而玖音阁那边也在向北进攻,现在困住我们的仅仅是这个毒气而已。”飞九凌也明白了。 不过飞擒鹰就没这么淡定了,他瞪大着眼睛道:“我们惊翎山向来都是横着走的,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还怕他小小的乌骨族吗?待我偷进他们大帐,将那乌景羊的脑袋还有乌孤木的脑袋一起砍下来。”说着就要往外冲。 飞九凌摇摇头,大步一迈,将飞擒鹰逮了回来道:“你说我是不是真老糊涂了,这种事情居然叫你来商议,你要么滚回去睡觉,哪儿也不许去,要么就老实坐在这听你还风师兄说话。” 飞擒鹰有些不高兴,鼻孔还冒着粗气,但还是老实坐了下来。 “你难道忘记上回,就是因为听了你一句屁话,搞得我们几人去诱杀中山策云,事情没成反而差点丧了命。”飞九凌道。 “那是因为你们没带上我,要是我去了的话……。”飞擒鹰话还未说完,身上就被飞九凌砸了一个茶杯过来,赶紧悻悻低下头不做声了。 “其实上次刺杀的计划制定的都不错,只不过大家忘了这是战时,晚上睡觉都睁一只眼。”飞还风道。 “你说的对,那时我们几人太想改变局势了,所以总一厢情愿的往好处想。”飞九凌也道。 “我听说当时是棋肃羽参与制定的计划?”飞还风问道。 “说参与只是给我们几人一点面子,基本上都是他出的主意,怎么?你觉得他有问题?”飞九凌道。 “不,我只是觉得此子不但胆气过人,心智也非凡人啊。”飞还风赞叹道。 “确实如此,偏偏这样的俊杰不是我惊翎山的人。”飞九凌赞成道,接着话锋一转道:“不说他了,还是先看看眼下该如何行事吧。” “嗯,我的意思还是这样,全军撤回,保存力量,待毒气消散之时再收复失地。”飞还风道。 虽然飞九凌也觉得这样有道理,可还是不能接受就此将大片土地让给乌骨族,便道:“不如再想想,也许还有更好的办法。” “没时间再考虑了,北部十城现在孤立无援,如果乌骨族突然发难,略施小毒,恐怕就全军覆没了。”飞还风劝道。 “那好吧。”飞九凌终于还是下了决心,然后唤来传信弟子,命令北部十城穿越毒区,火速撤回惊翎山。 命令已经下达了,不过飞还风却还盯着地图走来走去,突然道:“乌骨族似乎在逼迫我们四大派组成合盟。” “合盟,以我们惊翎山的实力,谁配与我们合盟。”飞擒鹰又插嘴道。 “来人,把他给我叉出去。”飞九凌对着门外道。 “得了,我不说话了行吧。”飞擒鹰摆摆手,投降道。 “你接着说。”飞九凌对飞还风道。 “您之前提过,古镜曾说乌骨族在东边原玖音阁的城池只部署了少数兵力,意图是引诱玖音阁和古伦派一路向东打,原因是乌骨族并不想趁势南去与九渊岛汇合,不想汇合肯定是考虑将来若将四大派尽灭了,那他们如何分赃,说不定又是一场双方都没有胜算的恶战,这就能说的过去了,如果局势稳定下来,南部常空寺肯定无法独自对九渊岛,我们北部三派也不能独自对抗乌骨族,而如果我们四派合盟,呈三分之势,就能相互牵制。”飞还风道。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四派联盟了,乌骨族和九渊岛便不会再轻易进攻?”飞九凌道。 “对,当然,前提是他们想要的都得到了。”飞还风道。 “真到了那个时候,咱们还有机会吗?”飞九凌问道。 “很难,也许乌骨族和九渊岛也达成了共识,联盟进攻他们任意一方,另一方便在边境施压,逼我们放下抵抗。”飞还风道。 “所以我们只是他两方平衡的缓冲带?”飞九凌又问。 “恐怕是这样了。”飞还风点点头。 “太阴险了。”飞九凌一掌派掉了桌脚,又道:“他日掌门回归,我等有何面目视之。” 飞还风和飞擒鹰闻言不禁低下头,不做声了。 与飞还风想的一样,古镜早就有此想法了,但无奈改变局势,乌骨族就像头顶的乌云一样,黑压压的挥散不去。他略作回顾,现在的局势完全是因为落鬼洞的反叛,要不然以五大派的力量,绝不惧九渊岛和乌骨族任一方。同时他猜测离乌骨族派人和谈讲条件的时候不远了,九渊岛也一样,定会与常空寺和谈。 届时四大派该如何相处呢?难道丢失了大半的领地之后,就此和平?再无翻盘的机会吗?古镜想道。 第一百四十四章:日趋明朗 “启禀岛主,恒沙城又出现当地百姓和咱们的人起冲突的事件了。”一名岛卫进入大殿,对中山策云说道。 中山策云揉了揉太阳穴,问道:“所有城池总共发生过多少起了?” “估计不少于二十起,虽然明确上报的只有十余起,但是各地显然还有瞒报的,尤其是临海几城,几乎每日都发生过大小冲突。”岛卫禀报道。 “难道岛众们不知道禁止与本土居民冲突的规定吗?”中山策云道。 “各城口都有张贴,只是大家觉得心里别扭,本来咱们将他们打败了,咱们应该是主人,现在反而主人要给奴才低头……”岛卫话还没说完,中山策云一掌拍在桌上,吓得他不敢说下去了。 “你也这么认为?”中山策云邪笑问道。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觉得岛众没能理解岛主的一番苦心。”岛卫连忙跪下道。 “也许是以前让他们当海盗当惯了。”中山策云道。 “若无其他事,属下先告退了。”岛卫急忙请退,再不敢多嘴,生怕说错话惹来杀身之祸。 中山策云摆摆手,然后起身往偏殿走去,里面坐着两人,一个滨雪乘,另外一位是克无愁。 “岛主。”两人见中山策云进来,忙起身迎道。 “你们都听到了吧?”中山策云自顾坐下,滨雪乘忙给他倒了碗水。 两人各自点头,待中山策云坐下后才落座。 “这都是我们以前未曾想到过的。”滨雪乘道。 “嗯,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吗?”中山策云问道,然后又问克无愁:“你伤好了没有?” “差不多了,也不是什么大伤,再让我看到那鸡贼的小子,定一掌要了他的命。”克无愁道。 “恐怕很难见到了,上次我将他筋脉和丹田都废了,虽然还剩了一口气,但活过来也没什么作为了,我要是他肯定找个偏僻地方安生度日了。”中山策云道。 “那岂不是太便宜他了,我得报了权冉的仇。”克无愁说道。 “行了,我问你有什么办法解决眼前的事,扯这么远,别忘了你现在还是戴罪之身。”中山策云似乎不愿提及中山权冉,立马打断克无愁道。 克无愁挠了挠下巴,道:“既然这些土著如此不待见我们,不如让他们的儿子娶我们九渊岛的女人,然后让他们的女儿嫁给我们九渊岛的男人,这样他们总不会跟自己的女婿和姑爷作对了吧?” 中山策云一听确实还有两分道理,便问滨雪乘道:“雪乘,你觉得如何。” “大统领此招甚妙,不过……”滨雪乘还没说完。 “那就这么办吧。”克无愁直接打断道。 “你听人把话说完。”中山策云厉声道。 “现在双方仇怨颇深,如果让他们自愿嫁娶是几乎不可能的,而若是强制执行,恐怕只会爆发更多冲突。”滨雪乘补充道。 “那你刚才不是说此招甚妙吗?”克无愁没好气道。 “计策确实没问题,只是实行时间问题而已,当务之急是解决哪怕是缓解双方的仇怨,待来日共同生活久了再实行鼓励通婚的政策,就能水到渠成的解决了。”滨雪乘道。 “雪乘说的对,即便要实行通婚也得稳定之后。”中山策云也赞成道。 “咱们可以设想,如果我们是本土的住民,一群曾经对我们烧杀抢掠的人统治了我们的土地,我们要怎么样才能不计仇怨,欣然接受这些仇人呢?” “照你说都是时间问题,那咱们完全可以先压制,谁敢挑事就杀谁,再挑事杀他全家,我看他谁敢不老实。等杀到他们没脾气了再怀柔一下,事情不就解决了嘛。”克无愁道。 滨雪乘见中山策云听完克无愁的话有所思,便问道:“现在摆在岛主前面的确实有两个选择,一是大统领所言,先兵后礼,这么做的坏处是可能民众离心,逐渐迁到四大派的地盘上去,而且也很容易被四大派甚至是乌骨族策反成奸细。” “第二呢?”中山策云没回答,直接问道。 “二是先礼后兵,曾经受过咱们掠夺的,只要报出数目,全数奉还,烧毁的房屋帮他们重建新舍,被杀的人则给抚恤金,农忙时帮他们收成,农闲时可办书院让他们的子女免费受教,品行良好,颇具才华之人可提拔为官员,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让他们感受到平等,我们不是主人,他们也不是亡国奴,都是这片土地的建设和守护者。” “啪啪啪”克无愁拍着巴掌,笑道:“说的漂亮,可你知道咱们一年要从这里掠走多少钱财和粮食吗,你这样只会让他们觉得我们懦弱可欺?” 虽然克无愁冷嘲热讽,但中山策云也听着有道理,要说掠走的东西奉还都不在话下,九渊岛虽然地方偏,但绝对不缺钱,就是怕这些老百姓自以为九渊岛拿他们没办法,不待他发问,滨雪乘便道:“我方才便说了平等,要完善律例,并不是单纯的杀,奖罚分明很重要,奖起来大方,罚起来也不手软,他们自然没有话说。” “我觉得可行。”中山策云捉摸了一会便道。 “我等只是抒出己见,一切还望岛主三思定夺。”滨雪乘站起身道。 “可是如此一来,我们就没有余力再拿下更多的城池,将常空寺彻底打垮了。”克无愁道。 “南疆三十三城,我们已得三分有二了,这已经是超出我的预计了,地打得再多,管不好也是白费,何况咱们九渊岛的体量就这么大,再闷头往前冲,小心被人家掘了屁股。”中山策云道。 “乌骨族已经打下玖音阁、古伦派、惊翎山大半领地了,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快要提出休战了。”滨雪乘道。 “那群胆小鬼。”克无愁骂道。 “乌骨族的人极其险恶,若真汇到一起了,我光对付他们就得脑袋脱层皮了,现在这样也好,将四大派压在中间,谁也不能奈何谁。”中山策云道。 说毕滨雪乘和克无愁便告退,各自实行方才讨论出的计策,天下局势终于明朗起来。 第一百四十五章:四派合盟 “诸位,难得大家又能重聚一堂,想必也知道什么缘由吧。”古伦派的大帐内,古镜坐在主位,旁边有飞九凌、常问、丝璇筝等人。 众人没说话,古镜从袖里拿出两封书信道:“这是乌骨族和九渊岛发来的休战书,措辞相似,目的相同,各派应该都有收到,因为事关我四派的安危和利害,所以将大家召来商议此事。” “阿弥陀佛,老衲不知诸位如何看待,但我常空寺三十三城只余十城,这口气可不能就此吞下。”常问道。 “大法师说的对,我惊翎山都被削了一半去,现在说休战,岂不是拿我们当柿子,捏圆捏扁都他们说了算。”飞擒鹰站在飞九凌身后赞同道。 “确实有些欺人太甚,尤其是落鬼洞,我玖音阁誓报此仇。”丝璇筝也道。 “诸位所说老夫都明白,我古伦派也失了大半领地,但咱们也须看清眼前事实,单凭咱们之中任意一派也没有实力独自对抗。”古镜道。 “老衲听说九渊岛攻下的城池内经常爆发冲突,也许这是他们要休战的原因吧,如果组织兵力接着打下去,不见得谁输谁赢。”常问道。 飞九凌点点头,道:“我收到线报说乌骨族的老巢今年冰雪之灾严重,物资无法送出,族人饥寒至死,无法支出再长时间的战争了。” “可咱们也好不到哪儿去啊,数月不停歇的征战,百姓流离,将士疲惫,百业俱废,诸位自己恐怕也很久没睡过整觉了吧。”古镜说道。 丝璇筝则道:“莫非古镜长老要与两贼和谈休战?” 古镜想了一下道:“说实话,老夫自己也还未想好该如何,这不大家一起商量个好的法子,共同执行。” “咱们现在倒成了一家人,说实话,老夫是不愿意休战的,丢了这么多领地,等哪天掌门回来,老夫没脸见他。”飞九凌说道。 “九凌兄,事情已经到了你我无能为力的境地了。”古镜道。 “我惊翎山没有怕死的,即便是剩下最后一个人,那也得死在收复失地的战场上。”飞擒鹰道。 “阿弥陀佛,擒鹰长老豪气,老衲是佩服的,只不过还未到生死之际,还望冷静。”常问笑道。 飞九凌瞪了一眼飞擒鹰,然后又对飞还风道:“还风,说说你的看法,这事我听你的。” 飞还风点了点头,然后拱手对在座的所有人行了个礼道:“咱们要想坐在此地商量出什么绝妙完美的计策恐怕不太现实,光说些情绪上的话也于事无补。如今摆在咱们面前的是休不休战,不休就接着打,可是要怎么打,这是个问题,若还跟之前那般恐怕不行了,如果不打就谈,要谈得看对方是什么条件,咱们又该提什么条件,谈好了便从此相安无事,谈不好回来还接着打。” 众人闻言皆点头,古镜赞道:“还风长老这几句话还算务实,说出了咱们的处境,听方才几位的意思是不谈,接着打,老夫其实也有此意,只是不知接下来这战争该如何进行了,不如还风长老也说说看。” “既然古镜长老抬爱,那还风就斗胆说了。”飞还风清了清嗓子接着道:“怎么打,我不知道,但不妨去谈谈看,虽然咱们并不是真谈,但可以从对方的条件中看出虚实。” “说的对。”丝璇筝想了想道:“如果乌骨族态度强硬就说明还有打下去的余地,如果能讨价还价说明他们已是强弩之末。” “阿弥陀佛,老衲也觉得此计甚妙,或许谈了之后就知道该如何打了。”常问也道。 “老夫也同意,但还有一件事情跟大家提议一下。”古镜说道。 众人不知何意,便两眼看着古镜,只听古镜道:“老夫希望在与乌骨族和九渊岛谈判之前再商议一下四派合盟之事。” 古镜一语激起千层浪,可能谁也不曾想过结盟,除了飞还风毫不意外。 “为什么要结盟?”飞擒鹰率先问道。 “容老夫说来,原本结盟之事在老夫脑中已经思量许久,只是大家忙于各自的战事,没有机会提,此次正好借着和谈之事提出,原因有几个,大家且听听看,其一:大家都心里有数,无论是乌骨族还是九渊岛都不是咱们能单独应付的,方才九凌兄说咱们像是一家人了,但却并非真如一家,只有结成真正的同盟才能与他们周旋;其二:就拿此次和谈来说,我们四派前去肯定是从自己的门派出发,这无可厚非,可是他们只要稍使一点离间之法,恐怕诸位明知是当也会去上,结盟恰好可以杜绝这一点;其三:和谈不成后面还得接着打,可是还风长老也问了,该怎么打?难道还跟以前一样,各自为战?如果是这样的话,老夫觉得不如不打,可结盟了就不一样了,四大派的兵力统一调配,制定策略时大家集思广益肯定比一家之言可靠吧。当然,这都是老夫个人的观点,诸位如果不同意或者有更好的建议,老夫也愿听其详。”古镜说完便坐回座位,然后观察大家的反应。 飞九凌还是看了眼飞还风,古镜果然还是提出了结盟,于是他按照之前与飞还风商量的道:“结盟之事重大,不过眼下似乎也没有时间再考虑什么了,老夫想问的是结盟了总该有个盟主吧,要不然咱们自说自话也没用啊。” “这点老夫倒是也想过,可设盟主,也可不设,所有事务有三派赞成便可行。”古镜道。 “阿弥陀佛,如此看来老衲或许要吃点亏啊,毕竟你们三派对战的是乌骨族,常空寺却是独面九渊岛。”常问道。 “大法师切不可做此想,常空寺在南部,能否独自挡住九渊岛还两说,假如没有了常空寺,那我三派岂不是腹背受敌,损失常空寺的利益,并不能对我们三派有什么好处。”古镜道。 常问闻言也不说话了,道理大家都明白,也许事情太过突然,谁也不敢轻易应下,日后可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我看这样吧,和谈还有两天,这两天应该也没什么战事,不如大家就在古伦派稍住两日,在和谈之前敲定结盟之事,若有问题大可一起坐下来慢慢说。”古镜提议道。 “嗯”古镜如此说了,众人都觉得妥当,于是大家就急着赶回住处,好好想想结盟对自己的利害,然后便纷纷告辞离去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联盟伊始 “师兄,你真愿意结盟啊?”回到住处,飞擒鹰再也忍不住,问飞九凌道。 “不结盟能怎么办?光凭你的意气用事能夺回北部十城还是能杀了乌孤木啊?”飞九凌恨铁不成钢说道。 “其实结盟也好,就是怕出了矛盾闹得不欢而散,也怕乌骨族和九渊岛施什么离间计。”飞还风道。 “但是古镜说的有道理,如果和谈,还是结盟比较妥当,要不然乌骨族许他或玖音阁什么天大的好处来坑我惊翎山也不是不可能。”飞九凌道。 飞还风点点头道:“大长老言之有理,毕竟谁也不知道乌骨族和九渊岛会不会借和谈知名将我们分裂,然后各个击破,只有结盟,而且四大派都必须在场,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对,这点你记一下,到时候跟他们说清楚,必须四大派都在场,谁也不能提前去或落后走。”飞九凌道。 与惊翎山一样,常空寺和玖音阁,以及古伦派也都在各自讨论对结盟之事需要补充什么,常空寺其实是最有利的,自始至终独挡九渊岛,求援又难,若是结盟,定会重新部署兵力,那南部肯定是要派主力的,到时候再从联盟中挑选几员猛将,说不定还有点转机,再不济也比现在的情况会好得多。 四大派中古镜是比较有战略远见的,相信不会放任九渊岛在南疆为所欲为,如果做一项决定必须做到三个门派同意的话,最起码古镜会站在自己这一边,不会让常空寺有失,既然如此那就不必选什么盟主了,毕竟选四大派的人谁也不答应,选四大派之外的人,更是谁也不会答应。 玖音阁的人讨论了半天也还是觉得结盟是最好不过的了,虽然他们手里已经拿回了几座城池,但是却没几个像样的兵将,别说继续收复失地了,就连离开古伦派还能不能守住都是问题,而结盟了的话,肯定会将城池守兵填满,而自己再努把力说不定还能再收回几座城。 古伦派算是带了点牺牲的,因为古伦派地最大,兵最多,将最精。虽然平日里与其他派争强斗狠的时候基本上都吃亏,但是打仗这事从没怕过谁,哪怕不能独战乌骨族,但比起玖音阁不知好多少倍,而且惊翎山和常空寺也不是一次两次提起要向他借将了,果然太平盛世养良将还是有用的。 到了第二天,四大派又相约到明德殿,做最后的讨论。 “明日就要谈了,上次忘记问大家就和谈的地点有没有问题?”古镜问道。 “没问题,我早几天前就派人在那边盯着,只要九渊岛有埋伏,我们立马就知道。”飞九凌道。 “阿弥陀佛,海面上自然是好,他们选定东三十里的礁岛上可能就是告诉我们,他们不会设伏,我们也乐得如此。”常问道。 “能不能在礁岛上我们将乌孤木和中山策云给宰了。”飞擒鹰突然插嘴道。 “你……”飞九凌被他一句话差点呛哭了。 “若刚开始的时候能有此机会自然可以谋划谋划,但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杀他中山策云和乌孤木也改变不了什么了,况且他们肯定也会有所防备的,再者说哪怕他们没有防备,咱们也不能下这个手,你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看着我们的,那些隐秘的势力平时不吭声,但是戳脊梁骨和落井下石的功夫还是很厉害的。”常问说道。 “既然大家对地点没有问题,那就继续商量结盟的事情吧,诸位想了一夜可有什么收获?”古镜问道。 “老夫觉得如果真的结盟了的话咱们去和谈的时候必须齐来齐往,谁也不能掉队。”飞九凌说道。 “九凌兄的顾忌我明白,这个建议老夫也赞同,不知两位?”古镜对着常问和丝璇筝道。 常问和丝璇筝对视了一眼,然后点点头。 “那好,此事就议定了,还有吗?”古镜又问道。 “老衲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常问道。 古镜则道:“大法师尽管说。” “咱们四大派本就是齐肩而立,并没分什么前后高下,所以老衲觉得还是不需设盟主之位比较恰当。”常问道。 “恩,有道理,老夫也同意,诸位意下如何?”古镜想了一下道。 众人皆点头,古镜便又道:“那这一条也议定,全数通过。” “我也有一言。”丝璇筝道。 古镜听后便面向她做了一个请说的手势。 “我要说的不是结盟之事,而是解散之事,在什么情况下可以退出联盟?”丝璇筝道。 “撕”众人皆有所思的吸了口凉气,果然女子的思维就是不同,这边结盟的事情还没敲定,她便操心退盟的事了,不过她提的正是时候,若结盟之后有觉得什么不公,那定是要退盟的,可事先若不说好的话,将来肯定面不了一场口水战。 “这个老夫倒未想过,不过既然是结盟了还是不要轻易退出的好,尤其是不能享受完结盟带来的好处便过河拆桥。”古镜这话似乎是针对丝璇筝所说,他知道丝璇筝一直想借助古伦派之力收回东部几座城池,他也一直担心,若帮玖音阁收回了那些城,玖音阁会不会就此离去,倚着封兽荒原恢复实力。 “古镜长老说笑了,我也就是这么一提,况且这也关系着大家的切身利益。”丝璇筝笑道。 “结盟的目的是为了对抗大家共同的敌人,但是结盟不管各自门派的内务,应当也不会出现什么不公允的事情,毕竟作出决定是三方同意才行的。”古镜道。 “也就是说,若有不公允便可提出退盟。”丝璇筝道。 “对,不过恕老夫多嘴,退盟之后便不可再入,这也是为了让大家秉持着有事好商量的原则,不能动不动就闹别扭,谁也没那闲心来管这些。”古镜道。 众人闻言又皆点头。 “我觉得在咱们的结盟本身也是暂时的,若日后乌骨族或九渊岛有一方落败而逃,或者掌门回来了,可能结盟也就自动散了。”飞九凌道。 “本来这个结盟就是我们几个老家伙自作主张搞起来的,掌门们若不同意,散了便是,也无须伤了和气。”古镜说道。 “既然如此,那结盟就自此时开始。”飞九凌站起身道。 “拿酒来。”古镜叫道。 不一会儿,弟子们就搬进来十余坛好酒,满殿人皆敞怀痛饮,像迎了新生似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和谈交锋 从东海岸再往东三十里,是一处岛礁,唤作“永安”。在往日,永安岛是众多渔夫出海来回中途修整的地方,不过岛并不大,约莫方圆最多二里,岛面还算平坦,举目望去,东西南北毫无遗漏可尽收眼底。 “看看周围情况,包括水下。”飞九凌对着身后一摇手,马上就有弟子领命离去,其他三派也同样如此,纷纷派出弟子打探永安岛周边是否有埋伏的痕迹。 “走吧,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古镜看了看岛上道。 “古长老为何如此肯定啊?”常问问道。 “你们看,中山策云并未带上次施展精神攻击的几人,那再多的埋伏对我们也没有什么威胁了。”古镜眼神望着岛上道。 果然,整个永安岛上除了中山策云和乌孤木各自身后带了个人,就再无别人了,要说他们也确实胆子大,不怕四大派趁机发难。 “乌孤木身后是是乌景羊吧?”飞九凌问道。 “嗯。”古镜沉声应道,两人的眼中都冒出想宰了这老头的火光了。 “两位,冷静一点,别忘了咱们是来干嘛的。”丝璇筝见他们气势不对,忙出口道。 “你放心,这笔账我肯定要找他算,但不是今天。”飞九凌冷哼道。 “中山策云身后那人倒是头一次看到,不知什么来头。”常问的关注点果然还是在中山策云身上。 “不认识,但在这种场合出现,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了,说起来你们常空寺这仗打得属实有些窝囊,除了中山策云,咱们还认识九渊岛的谁?”飞九凌说道,虽然语气中并未有讥讽之意,但常问听了也实在不舒服。 “阿弥陀佛,北部十城空出来拱手相让,也并未长惊翎山的威名啊。”常问笑道。 “行了,别让人家笑话,走吧。”古镜道。 “大长老,我随您一起去吧。”常明对常问说道。 “不必了,老衲一人即可。”常问摆摆手。 “可他们也带了人啊。”常明又道。 “他们四人,我们四人,谁也没占着便宜。”常问笑道。 常问如此说,常明自然明白了,当即退下,站在船上看着,其他三派也是如此,都只一人前往。 常问、古镜、飞九凌和丝璇筝四人单独上了小船,朝永安岛进发。 “中山岛主,你看,他们已经来了,咱们要不去迎迎?”乌孤木往西边看了一眼,对中山策云说道。 “理当如此。”中山策云伸出手道。 于是两人一同站起身,走向岛边,古镜等人也到了,相继从船上登岸。待人都齐了,乌孤木和中山策云拱手道:“四位,久仰久仰。” 常问回了个佛礼,其余三人则面无表情的一拱手,就当是回礼了,不过中山策云和乌孤木也不恼,让出道来,让四人先行。 然后六人分别落座,中山策云于首位,乌孤木相对,左边是古镜和丝璇筝,右边飞九凌与常问。 “诸位,尝尝这茶,是用我九渊岛独有的冥落之水所烹,这水可相当神奇,在夏季的时候喝冰爽凉快,就算茶是热的也如此;冬季的时候喝则温婉如文火,就算茶是凉的也如此。”中山策云说着便率先举杯,小酌了一口。 飞九凌只觉得中山策云是胡言,便端起茶杯,茶杯微凉,茶是冷的,接着一饮而尽,却发现入喉的并非凉水,而是如暖春轻风乍起,令人敞怀。 古镜等人也皆举杯,发现中山策云所言非虚,各自心中皆暗道:“九渊岛着实是个邪险之地,连水都这般古怪。” “我这人不喜欢绕弯子,咱们是来休战和谈的,各位不如说说你们的条件。”中山策云道。 不过他说完后古镜等人无一人有开口的意思,于是他又道:“那不如我换个问法,诸位接下来想要如何打。我们提出休战,不是说我们打不下去了,而是再打下去恐怕你们四大派要断了传承了。” “狂妄。”飞九凌闻言手在桌子上一拍,只见案桌无恙,但是从四个桌角处蔓延出蛛网一般的裂缝,他背后的巨剑在鞘中嗡嗡作响,从鞘缝中放出一丝丝刺眼的寒芒。 中山策云双眼一凝,心中暗道这飞九凌功力果然身后,上次要不是克无愁带着魂卫治住他,恐怕自己真的凶多吉少,而且他背上那把巨剑,一看就是绝世之宝,也可怜飞九凌连着两次也未使出绝招惊鸿斩。虽然心中惊佩,但也坐怀不乱,继续倒了一杯茶给飞九凌。 “九凌兄,不瞒你说,我使的那毒气所剩不多,但再用个三两回是绰绰有余的。”这次说话的是乌景羊。 “你个叛徒,咱们的帐以后有的算。”飞九凌瞪着乌景羊道。 “咱们的帐是可以以后算,但是眼前的帐还得现在算。”乌景羊说着就要一屁股做到地上,将鞋子一脱,就开始了。 在场的几人无不眉头一皱,一股恶心的气味从乌景羊的脚上散漫出来,他坐在上风口,海风一吹,连三十里外守在岸边的人也闻着气味了。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乌孤木,他显然几日下来稍微习惯了些,看不出大碍,古镜等人也是早做了心理准备,可中山策云就被熏了个措手不及,但他这等人物也不至于慌张,只是偏了偏头,尽量不让鼻子与风向对着,而他身后那人却似乎连眉头也没皱。 “景羊,不得无礼,快起来。”也许是自己人都受不了了,乌孤木呵斥了乌景羊一声。 “不急,马上就好。”乌景羊头也没抬,专心的搓着脚。 “阿弥陀佛,这位俊杰倒是眼生的很。”常问从坐下来便一直在观察中山策云身后站着的人,此人看似没有一丝公里,有些孱弱的样子,实在觉不出有什么异样,便直接笑着问中山策云道。 “这位是我的军师,滨雪乘。”中山策云介绍道。 滨雪乘笑着拱手,给古镜等人见了个礼。 常问则面色一僵,原来将四大派逼到这个境地的就是这个人! 第一百四十八章:达成? 滨雪乘这个名字大家都是第一次听说,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不过他那般文弱模样应该不是什么武学高手,而是单纯出谋划策的谋士,可即便如此,众人也毫无轻视之意,在他们看来,中山策云精于武学,但对谋略方面肯定稍逊,所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此人在九渊岛入侵的阴谋中起着决定性作用。 “小友真是好手段啊,数月之间便拿下了南疆二十三城。”常问道。 “大法师见笑了,小子只是在岛主身后打杂的,承蒙岛主看得起,让帮着一起出出主意罢了。”滨雪乘道。 都是客套话,谁也不会把滨雪乘的话当真,三言两语间,感觉到空气中那股子气味居然消失了,众人不由得将眼光投向乌景羊,果然见他正慢吞吞的穿着鞋袜了。 “闲话就不说了,诸位还是说说各自的条件吧。”中山策云道。 古镜等人互相看了一眼,终于还是古镜开口道:“说起来我们四大派并未发信说同意和谈。” 中山策云倒茶的动作一滞,对古镜说道:“那几位赴约是为什么?” “自然是主随客便的道理,你们提出要和谈,我们当然要过来听听你想怎么谈了。”古镜道。 “好,既然如此,那就我们先亮招,不过此刻在座的可没有主客之分。”中山策云端坐了一下身子又道:“作为提出休战和谈的一方,九渊岛愿意归还三城给常空寺,只要是临境的城池,可随意挑选。” 常问闻言只挑了挑眉毛,没有做声,中山策云便问道:“不知常问大法师意下如何。” “不急,再听听乌孤木族长有什么说法。”常问道。 “我没什么说法,要停战便停,拿到手的城池没有归还的说法,你们要是想拿回去,大可以自己来打,不过像中山岛主所言,咱们毕竟是提出休战的一方,那我也表示表示诚意,不如就将玖音阁东三城作为礼物送给各位吧。”乌孤木道。 “那我北部十城呢?”飞九凌问道。 “九凌长老,你这就有点不近人情了,玖音阁全派覆灭,我们也非常抱歉,所以愿意归还三城,也是为了玖音阁能东山再起,你惊翎山不过是丢十城罢了,可没有到门派覆灭难以传承的地步。”乌孤木说道。 这么明目张胆的挑拨,在场谁都看得明白,可乌孤木和中山策云可能不知道四大派已经合盟的消息吧。 “乌族长的好意,玖音阁担待不起,如今我四大派同气连枝,荣辱与共,劝你还是收起那些小聪明。”丝璇筝也不客气道。 乌孤木和中山策云交换了一下眼神,这才知道四大派定是结盟了,这样一来少了他们谁的好处,恐怕都难以再谈下去,看来和谈的时机还是选的不够好。 “既然如此,那便没什么可谈的了,散了吧,咱们战场上见真招。”乌孤木态度傲慢道。 “乌族长,稍安,现在战事已歇,将士们也难得修养一番,而且咱们出来一趟可不容易,最好还是能和谈吧,至于条件总归是你来我往,尽量让大家都满意。”中山策云劝道,然后又对古镜等人道:“四派结盟是好事,不过也没多添什么天兵天将,打起来也未必能改变什么,何必呢?” 这下古镜等人算是看出来了,这两贼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抛出六座城就想作罢,简直有些欺负人,也或者他们作为先提出的一方当然把价码往低处压,等四大派说出自己的底线。 “打是你们,不打也是你们,什么都你们说了算,真当我四大派是泥捏的?”飞九凌冷声道。 “九凌长老误解在下了,不管怎么说,继续打下去对谁也没有好处,诸位若觉得六座城还不足以表达我们的诚意,大可说出自己的想法,所谓和谈,自然不是听一家之言,大家都商量才叫谈嘛。”中山策云道。 “如此说来,倒要中山岛主恕我们无礼了?”古镜讥讽道。 中山策云摇摇头,一脸苦笑道:“古镜长老言重了,我也是为了大家好。” “要和谈很简单,将城池全部归还,退出中土。”飞九凌道。 “你们这是给脸不要脸。”乌孤木一拍桌子道。 “我们就如此了怎么地吧,要单挑就来,阴谋诡计我耍不过你们,单打独斗你两人一起来。”飞九凌淡淡道。 “你……”乌孤木被呛得说不出话来,他知道飞九凌厉害,自然不会答应决斗这种傻事了,而是对中山策云道:“中山岛主,你看看,他们这哪里是来和谈的。” 中山策云皱了皱眉,没有理会乌孤木,而是对飞九凌道:“不如这样我们归还你们四大派每派三座城,如何?” 乌孤木听完欲说话,却被中山策云一手拦住。 古镜四人又对视一眼,丝璇筝则道:“拿出一半来才说得过去。” “哈哈哈。”中山策云笑了起来,道:“璇筝长老,你这话都不像是你这个年纪说出来的,城池是我们靠本事打的,凭什么你一句话就得拿回去一半。” “凭什么?就凭你们是抢的,匪盗行径。”丝璇筝道。 “说得好。”飞九凌加了一把柴,道。 “看来和谈之事确实是在下一厢情愿了。”中山策云阴着脸,站起身又道:“告辞。” 乌孤木也准备起身走,却听古镜忽然道:“老夫想知道这休战是到何时为止。” 中山策云脚步一顿,道:“古长老认为该到何时呢。” “这个老夫也是刚想起来,所以就这么一问。”古镜道。 中山策云心中早就憋着怒火了,四大派这些人打仗要是跟嘴一样厉害也不至于到这地步,他心想,嘴上却道:“自然是从此相安无事,再不起战端为好了。” “这样的说法太笼统,得有个具体的时间。”古镜说道,其余各派纷纷点头。 “不如这时间由你们定。”中山策云道。 “老夫觉得一季即可。”古镜道。 乌孤木脸一绿,道:“十二座城就换三个月?” “要不然你以为呢?”飞九凌道。 “我觉得可以。”中山策云点点头,阻止了乌孤木说话,又道:“那便取纸笔来,写清楚。” 滨雪乘似乎早就准备好了,直接拿出纸笔,将和谈的结果写成三份,然后中山策云面前一份,乌孤木一份,四大派一人一份,道:“诸位,没问题的话交换一下然后把名字签上。” 众人看了看,欲提笔签名,却见西南方向突然一道霓光冲天而起,然后一圈圈能量如涟漪三开。 “霓光万丈,天宝问世。”古镜喃喃道。 第一百四十九章:天宝问世 “有宝物问世了。”在一处大殿内,一名须发半百的老者,身后一座琉璃小塔,他看着远方万丈霓光直冲云霄,眼神中闪出炯炯亮光。 作为最先目击到此天象的永安岛众人,中山策云转头稍一琢磨就认出,那方向不正是自己千方百计闯出来的老巢九渊岛吗,他与滨雪乘对视一眼,急忙起身便走。 乌孤木也不慢,带着乌景羊翻身落在船上,立马撤去了。 “这是什么意思,和谈书还签不签?”飞九凌一脸莫名道。 “这东西此刻已经没有意义了,那东西才是最重要的。”古镜指着霓光冲起的方向道。 “我们也赶紧走吧,要不然天宝落在他们手里就麻烦了。”丝璇筝道。 “阿弥陀佛,既然是天宝,岂是那么容易被得到的,急没用,我们再赶,也有人比我们先到。”常问道。 “那也不能干坐着啊。”飞九凌道。 “当然不能,走,尽快回去,这件宝物我们必须是我们四大派得到,只有这样战局才有可能发生转机。”古镜突然道。 “你的意思是?”飞九凌问。 “老夫曾看过一篇关于天宝的文章,开篇第一句话便是‘霓光万丈,天宝问世’,后面说这等宝物已经不是死物了,可识出主人的心意,自行对敌,而且威力之大,非仙人不能敌。”古镜回忆道。 “那还真是第一次听说,不过老夫向来不信什么仙人之说。”飞九凌道。 “可九凌兄是否问过令师弟飞摇苍,我古伦派那半壁山门是不是被棋肃羽发动了掌门信戒一击所致。”古镜问道。 “这……”飞九凌倒把这事忘了。 “若不是仙人之力,敢问天下谁能办到。”古镜道。 飞九凌突然跟开了窍似的拉着古镜道:“那还等什么,赶紧的吧,人家都跑没影儿了,咱们还在这磨蹭,怕是连汤都喝不上。” 几人被飞九凌这么一急,真搞的有些慌不择路了,逐个登上船后,常问突然道:“如果老衲没看错的话,那方向应该是九渊岛没错了。” 众人都点头,常问又问古镜道:“棋肃羽去九渊岛救述辞不知回来没有?” 被常问这么一问,古镜只觉得脑袋一麻,道:“我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我徒弟给我写了信来说他们在九渊岛突有所感,领悟了一些功法招式,需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 “那述庄主是否无恙?”丝璇筝问道。 “应该是没事了。”古镜回答。 “照这么说,棋肃羽在遗魂沼泽找到了醒神果?”飞九凌也问道。 “这事咱们不是说过吗,他并未去遗魂沼泽,只是带着他师叔续南山留下的一些对精神恢复有用的单方前去一试,看来是有作用了。”古镜解释道。 “原来如此。”飞九凌其实也是一时兴起试探一下古镜的说法是否有出入,醒神果可不比那天宝差多少。 “一会儿我先去九渊岛与述辞汇合,你们也别耽误,多带些人来。”古镜说道。 “不必,上岸后我们把事情安排好,一起去吧,中山策云和乌孤木已经去了,你一人恐有危险。”飞九凌道。 “既然如此,各位自己思量吧,反正老夫要尽快赶去九渊岛。”古镜急促道。 船还未靠岸,飞擒鹰便对飞九凌大喊道:“师兄,你刚刚看到那光吗?好高啊,都冲到天上去了,真他娘的漂亮。” 飞九凌黑着脸,对他还有飞还风道:“你们跟我走。”然后偏头望着后面的弟子道:“你们先回去,将门中精英弟子组织到一起,等我消息,不可妄动,现在就去。” 一众弟子见飞九凌严肃的样子,不敢有任何松散,忙点头应下,利索的走了。其他几派差不多也是这么安排,先带了两位长老,然后让门中弟子集结,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好了没有?”古镜早早就安排好了,等着飞九凌几人。 “走。”飞九凌还欲说什么,见古镜催,干脆懒得说了,直接跨马而上道。 十几人纷纷上马,绝尘而去,留下一众围在海边上看热闹的人群不知发生了何事。 在九渊岛上的棋肃羽、述辞和古涯三人本来还在静静等待今日份的霓光出现,结果霓光是出现了,可并未向以前那样逐渐化出光影,而是愈演愈烈,短短几分钟,霓光就形成了一个数丈粗的光柱,一点点往上冲,到最后上冲的速度陡然加快,如惊鸿直入九霄,撕开了冥兽海域上空郁积的黑云。接着,黑云开始丝丝消散。 “师叔,这是什么情况?”古涯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同样痴呆状的述辞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唯独棋肃羽道:“感觉像是一股能量。” “能量?那我们离得这么近会不会有危险啊。”古涯紧张道。 “有。”棋肃羽淡淡道, 他一说完,光柱突然变得更大,一阵阵狂风扫过来,将地上的黑石和骸骨尽数席卷而去。 “快跑。”棋肃羽大叫一声,往冥兽海域外略去,古涯和述辞一回神,急忙也跟着往外跑。约莫跑了一炷香时间,棋肃羽回头望去,发现光柱终于不动了。 “可以了,看看怎么回事。”棋肃羽喘着粗气拦下述辞和古涯两人。 古涯抬头看了看光柱道:“这么高,怎么也不止一万丈了吧?” “万丈霓光、万丈霓光。”述辞嘴中喃喃念道。 “我师叔在念叨啥呢,别是吓傻了吧。”古涯说道。 棋肃羽一番白眼,古涯这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也是心大。 “年轻的时候,曾与你师父探讨过一篇古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面第一句就是‘万丈霓光,天宝问世’,当时你师父对此深信不疑,可我却不信,没想到今日居然有缘得见。”述辞道。 “天宝是什么?”古涯一脸莫名的问道。 “自然是逆天的宝贝。”棋肃羽正经说道。 “你这个解释我怎么觉得很牵强。”古涯道。 “就是逆天的宝贝,不是凡人能造出来的。”述辞也正经说道。 古涯觉得无趣,又道:“这光柱这么高,恐怕全天下人都看到了吧。” 果然,在霓光出现的第二日,大街小巷几乎人人都知道一句话:霓光万丈,天宝问世。 第一百五十章:九渊热 “这不是神剑门的审掌门吗,急匆匆的是去哪里啊?”路上有人问这话。 “我告诉你,昨夜天有异象,我算出必定是有重宝出现,而且就在九渊岛,你可别告诉别人。”审掌门悄悄对路人说道。 “嗐,我以为是什么事呢,昨天一柱光都要把天给捅穿了,谁都知道九渊岛有天宝出现啊。”路人大失所望道。 “哦,那看来我算的不错,天意暗合,此宝也定是属于我的。”审掌门说道。 “您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听说九渊岛和乌骨族还有四大派的人可都去了,您这几个人恐怕连宝物的面都很难见着啊。”路人笑道。 姓审的掌门完全无视路人,昂首而去。 一时间,向神剑门这种小门小派皆倾巢而出,但也不乏一些不世出的隐秘门派和高手也在暗地里前往九渊岛。天宝的威名可不小,你在路上但凡遇到赶路的人,问他去何处,保管只扔给你三个字:九渊岛。 九渊岛这个海盗老巢,凶神中山策云的发迹之地,现在却是人人都恨不得下一秒就到达的地方,整个东边和南边沿海的地方,每日发船数十搜。渔民们纷纷放下打鱼的活,赶去造船了,来的人也不管船大船小,质量如何,只要能站得住人,不会掉进海里便可,价格比往日翻出五倍十倍的也依然不怕没人买。 “岛主,前往九渊岛的人太多了,我们要不要派军队将海岸封锁?”克无愁望着海面上大大小小的船只和船只上面那一群群跟打了鸡血一样的人,心里就不舒服。 “何必做那无用功,人多热闹,让他们来,多多益善。”中山策云笑着道。 “乌骨族的人也来了,他们也是难缠的对手啊,光那个叫乌景羊的,可能坐在那一脱鞋,这海面上得一半臭的受不了要跳海的。”克无愁道。 “你必须保持好状态,这等宝物,只能落在我九渊岛手上。”中山策云道。 克无愁点点头,便走进船舱里调息去了。 “听说天宝会自己选主人,不知真假。”滨雪乘道。 “怕是有八分讹传吧,若能自选主人,何须这么引人注目,让天下人往而夺之,这不是陷自己的主人于水火之中吗。”中山策云道。 “嗯,还有一件事岛主应当知晓吧?”滨雪乘道。 “什么事?”中山策云问道。 “大统领当时是将那个叫述辞的抓到了冥兽海域施展了索神术,不知道现在是否还活着。”滨雪乘道。 “你不说我确实差点忘了,那人不足挂齿,即便活着也无用了,被索神术伤害了神智的人只有醒神果能恢复,我相信醒神果能寻到的几率就如这万丈霓光出现的一样小。”中山策云道。 “听说在遗魂沼泽可以寻到醒神果,那棋肃羽以前就是居住在那,不知他们是不是也为了寻找醒神果。”滨雪乘又道。 “此事很难说,我去过遗魂沼泽,以我的功力仅能支持一炷香的时间,他棋肃羽又如何能安然无恙的居住在那,完全是四大派胡诌的。”中山策云嗤鼻道。 滨雪乘想了想,又道:“现在闹成这样,咱们与四大派的和谈是不是也泡汤了?” “也算不上泡汤,和谈什么时候谈都可以,但是宝物只有一个,机会只有这一次,我说什么也不能错过,何况我还未将他们放在眼里。”中山策云道。 “确实,有魂卫相助,天宝绝不会落入他人之手。”滨雪乘也点点头道。 在中山策云的后面,就是乌孤木了,他带着乌景羊和乌角糜,还有同去和谈的一众族人,只见乌孤木正不断催促船夫加快前进,意图超越中山策云,不过当他看到中山策云的前面还有无数只船的时候就决定放弃了。 “哇”一口不知是何日吃下的饭菜被乌景羊一口吐出来了。 “景羊,你要吐的话对着海里吐啊。”乌孤木大叫道。 乌景羊晃了晃脑袋,看起来是晕船了,听了乌孤木的话,他一副醉酒的模样,脚底打滑似的往船边靠去。乌角糜见状,连忙前去搀扶。 “哇啦”乌景羊这回算是吐到海里去了,乌孤木则赶紧叫人将甲板打扫干净,却看到身后的海里忽然翻起来一片鱼肚,心想乌景羊怎么全身哪里都是毒,同是用毒之人,到乌景羊这份儿上的还是头一回见。 “哇啦”有一声吐,不过这回不是乌景羊,而是乌角糜,原来他看着乌景羊吐出来一堆花花绿绿的东西就想到那日在伯耒城外的山顶上,乌景羊铜盒里那黑绿之物发出的气味,又加上他偏偏站在乌景羊的下风口,实在是没能忍住,便也哇的吐了出来。 “是不是很臭啊?”乌景羊见到乌角糜在自己面前吐,便问道。 乌角糜吓了一跳,他知道自己是犯了乌景羊的大忌讳,然后眼珠一转道:“不是啊,大长老,小弟我也有点晕船。”然后也装着头晕脚滑的模样。 乌景羊虽然晕,但还没傻,便道:“不对,你以前就去过九渊岛,没听你说过晕船的事啊。” 乌角糜见谎言被识破,但依旧不认账道:“不过是晕船的小事罢了,哪里好跟大家提起呢。” “好,等回去我就问当日与你同来的弟子,看你是不是真晕船。”乌景羊抓着不放道。 “行了行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赶紧坐下来调息,一会儿就好了。”乌孤木看不下去,便道。 两人这才罢休,只不过乌景羊坐下后先将自己的鞋子脱下来了,果然,在他们身后的大部分船上的人皆捂口鼻,还有些忍受不住的直接将头埋进海水里,只不过这些人没多久便鼻口红肿,恐怕不消两日就会起脓溃烂了。 “乌骨族的在前面。”飞九凌突然道。 众人早就捂着口鼻了,自然知道前方就是乌景羊,于是忙对船夫道:“赶紧超过去,如果超不了就往那边挪挪,甩掉这要命的气味。” 顿时海面上如赛船一般,拼了命的往前划,看得乌孤木连连摇头。 第一百五十一章:围观 “安排岛卫、岛治,将九渊殿守好,不能被那些粗莽之人践踏了。”就快到九渊岛了,中山策云急忙吩咐道,旁边一名黑衣蒙面的岛卫连忙恭敬领命退下。 “岛主,那霓光出现的地方是冥兽海域。”克无愁在中山策云耳边轻声说道。 “我知道。”中山策云也道。 “会不会是神兽弄出来的动静?”克无愁又道。 “去看看吧。”中山策云起身便走,回头又道:“雪乘,你就在九渊殿待着,现在外面乱的很,不要轻易出来。” “是,岛主放心,现在所有人的心思都在宝物上,不会无端来九渊殿生事的。”滨雪乘应道。 “嗯,那我们走吧。”中山策云对克无愁一招手道。 趁着中山策云回九渊殿的空档,乌孤木总算先行一步往霓光发出的地方去了,不过由于人实在太多,只能让乌景羊将鞋脱下,那气味一散发出来,他们五丈内也无人敢靠近,实在是妙招。 “景羊,赶紧穿上鞋,别冻着了。”乌孤木道。 乌景羊没说话,找了块石头,默默穿上鞋,乌角糜心道:族长就是厉害,明明已经到了最前面,用不上大长老那股味儿了,就说别冻着,其实是他自己也难以忍受了吧,不过这样说好歹大长老心里舒服点。 “那霓光就是从这里冲出的?”乌角糜看着前方一个方圆二三十丈的大坑道。 乌孤木踮脚朝坑里看了看,却看不到坑底,坑内只是一片漆黑,一股淡淡的焦味传出来,他对乌角糜使了个眼色,乌角糜立马会意了,从脚边捡起一块大石头,往坑里一扔,然后数着数听响,不过令他们失望的是,半天也没听到点动静。 “扔个石头都不见响,看来是通到地府去了。”旁边看热闹的人道。 “无知,若下方是泥沼,你扔石头进去也不见得能听到响。”有一人道。 “唉,有道理,不如你下去看看?”另一人道。 “下去又如何,我散金门上得了天,下得了地,区区一个坑岂在话下,不过万一这宝物被我得了,你们可不要眼红来抢。”前面说下方是泥沼的人回怼道。 “什么散金门,就是一群贼嘛,你有本事就下去拿,没本事就回去钻鼠洞。”人群中又有人道。 听到如此嘲讽,那位散金门的可能是恼羞成怒,又或者早就想下去一探究竟,他道:“你们都别动,这宝物是大爷我的。”然后从腰上解下一根金色的绳索,只听他道:“这可是大爷的独门金索,可垂吊千斤,什么宝刀利剑也伤不了半分。”说完四下找了一番,见旁边有棵不小的树,便将绳索系在树干上,一头绑在自己身上,然后又看了一周,将眼神定在乌孤木身上道:“这位大爷,小弟先去探探路,这里就您功力最高,若有人想害我,您可得替我挡挡。” 乌孤木一愣,心道此人倒有几分眼色。然后点点头,虎躯一震,发出阵阵真气在其身周形成一个个小气旋,周围的人连忙散开,并夸道:“好深厚的功力。” “那我就放心了。”散金门的人说完,身子拱起,抓着绳索往坑内跳去。 “快看,那边有人下坑了。”见散金门的人下坑,所有人都挤过来看。 约莫过了两刻钟,未见散金门的人上来,旁边人开始议论道:“这小子该不会得了宝物从别的地方跑了吧。” “这位英雄,您不如拉拉绳子看?”一人建议乌孤木道。 乌孤木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便用手轻轻一拉,却发现在散金门人嘴中宝刀利剑都奈何不了的金索,居然一触即没,化成点点金光,滴落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绳子都没了,那人……”一人有些惊惧道。 连乌孤木等人也是有些呆了,绳子就在自己边上,是什么力量能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一根金索湮灭成粉末,这下方究竟有何物。 但是被这么一闹,众人老实多了,不再敢轻举妄动。 随后,古镜带着四大派的人也相继赶到,一看前面是乌孤木,古镜忙将手一摆道:“咱们往那边去。”他这并非是惧怕乌孤木,而是惧怕乌景羊的脚。 “快让让,是四大派的人来了。”见到古镜几人的脸,围观的人很识相的散开,给他们让出一条大道,直通坑口。 古镜等人也不傲慢,一路逢人拱手,也是互相尊敬,待到坑口后,才收起笑容。 “就这么个坑?宝物是不是早被人取走了?”飞擒鹰道。 “不会,这下方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强的能量。”飞九凌闭目感受了一下,然后道。 “那咱们还等什么,先到先得啊,他们不敢下手,咱们可不怕。”飞擒鹰道。 “阿弥陀佛,擒鹰长老切莫妄动,先看看。”常问赶紧劝道,现在四大派既然是结盟了,自然不能当笑话看了。 “几位,你们先在此看看形势,我得去找找我义弟和徒儿。”古镜道。 “嗯,还有棋肃羽。”飞九凌低声道。 “我明白,有什么事情发信号。”古镜说完,没等其他人应,人已经钻了出来。 看着漫山的人海,古镜真的有点想哭,少说也得几千上万人,可怎么找述辞他们。 如果他们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的话,光柱出现的瞬间他们应该就看到了,那么他们肯定是第一目击者,如果是自己会怎么做呢?古镜想着,取宝是不可能,述辞和棋肃羽都不是莽撞之人,在不知深浅的时候不会轻易犯险,那么就一定是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待人多了之后乔庄打扮一番,混在人群里,对,古镜一拍脑门,就挤到坑口,然后沿着坑口一个个找过去,一方面为了引起述辞等人注意,还便走边大声道:“麻烦让让啊,我找三个人。” “兄长。”就在古镜快寻了一圈的时候,恍惚中听到有人叫了一声,他急忙停下脚步,回头侧身到处寻找。 “在这呢,兄长。”突然眼前一个人对古镜拍了拍,古镜一看不认识,顿时火气上来了,就要抬手将此人一掌拍死,却觉得声音还是很熟,便做了罢,再仔细凑上去一看,面前这个驼背缺牙的老头长得竟然跟述辞那般像。 第一百五十二章:宝物现 “你们……你们怎么这幅模样。”古镜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三人,述辞满头花白,缺了两个门牙,棋肃羽则一脸风霜,嘴唇干裂,头发松散,古涯最甚,上下颌骨都错开了,眼球翻白,脸上还粘着饭粒,活脱脱一个乞丐三人组。 被古镜这么问,述辞和古涯两人只能用幽怨的眼神看向棋肃羽道:“他说不能让认人认出来,所以就给我们这幅打扮,不过效果似乎不错啊,连师父都认不出来了。”古涯道。 “你想得很周到,我原本还担心你们被九渊岛和乌骨族识破,牵扯麻烦。”古镜对棋肃羽道,他以前还一直纳闷为何全派出动还搜捕不到棋肃羽,现在明白了。 “兄长,梨茵可曾来?”述辞问道。 “来了,在那边跟丝璇筝在一块儿,你们跟我走吧。”古镜道。 “还是不急在这一时,你们在明,我们在暗,或许还能照应到。”述辞道。 古镜心想确实如此,如今明面上大的势力就三家,但是暗地里不知还有多少双毒辣的眼睛盯着呢,有述辞几个暗处照应也好,便道:“行,那你们千万小心,此等宝物凶险非常,不可轻易染指,否则必遭所有人攻击。” “师父,你就放心吧,我们都知道。”古涯道。 “想不到把你放出来跟着你师叔一段时间还学会撒娇了?一个大男人像什么样。”古镜嗔骂道。 “撒娇,棋兄,你说说,我有吗?”古涯一脸哭相道。 “行了,总之你们一切小心,我要回去了,中山策云应该就来了。”古镜道。 述辞等人点点头,目送古镜离去,然后又缩着趴在石堆旁。 “兄长,有没有看到述辞?”古镜一回去四大派的所在,丝梨茵便问道。 “嗯,放心吧。”古镜道。 “他们人呢?怎么没一起过来。”丝梨茵又问道。 “九渊岛的人就要来了,他们不好轻易露面。”古镜道。 “嗯,只要安全就好。”丝梨茵放心道。 古镜也点点头,然后看到飞九凌几人正盯着不远处的一个长须戴斗笠的老头,便过去问道:“那人又什么不对吗?” “那就是南谯渔翁断浪。”飞九凌眼神犀利道。 “就是与贵派掌门飞落弦大战两个日夜而不败的那个断浪?”古镜道。 “嗯。”飞九凌点头道,在他身后嚣张的飞擒鹰此刻似乎也蔫了气,一声不吭,看来此人对惊翎山的人压力很大啊。 “阿弥陀佛,不止此人,那边一位发簪上别着琉璃的老者就是琉璃阁阁主,听说此人只有弟子四五名,但是功力极深,极好收藏宝物,也不是善茬。”常问道。 众人闻言望去,果然看到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一身锦袍,正皱着眉头盯着坑洞,全然不顾古镜等人射来的眼光。 “中山策云来了。”丝璇筝提醒道。 古镜等人循声望去,见一群黑衣人冲进人群,给中山策云开路,中山策云沉着脸一步步走向坑洞,周围人群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诸位,到了九渊岛就是我中山策云的客人,大家可以随便看,但是若动手抢我九渊岛的东西,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中山策云道。 “真不要脸。”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惹得大家哄笑起来。 “就是,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又一人嘲讽道。 要在成千上万的人当中找到这两嘴欠的可不是小事,中山策云阴阴一笑道:“诸位不信的话大可一试,本岛主话已至此。” “中山岛主,天下宝物,能者居之,你这话算是与所有人为敌了。”一名老者说道。 老者离中山策云比较近,两名蒙面岛卫立马冲过去,想来个下马威,却不想还未靠近,那老者便全身真气一震,大叫一声“滚”,将两名岛卫推出数丈远。 中山策云岂是轻易示弱之人,立马也气势全开,盯着那老者,大有一言不合就打起来的架势。 “这中山策云真是有点不知天高地厚啊。”飞九凌道。 “他几乎将所有精力都花在研究咱们四大派身上了,岂知中土武林强者如云,四大派不过冰山一角罢了。”古镜道。 “打。”飞擒鹰突然大吼了一句。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那老者和中山策云,大家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被飞擒鹰这一吼,众人皆起哄道:“打啊,别光说不练。” “唉,想不到堂堂中山策云只不过是个嘴上王者。”有人道。 “你看他那尖嘴猴腮的模样。” “是啊,跟个贼似的。” “人家本来就是海盗嘛。” 甚至有人开始人身攻击了。 克无愁站在中山策云身后,拳头握得嘎吱嘎吱响,道:“要不要将黑灵军调来,将这些人全杀光。” 不料中山策云听完反而将气势收敛,道:“无妨,不过是犬吠罢了。” 见中山策云不打,众人大失所望之际又挑出些难听的话来意图激怒中山策云。不过中山策云似乎都充耳不闻,坐在那闭目养神起来,同时心中也暗骂自己愚蠢,竟说出那番蠢话,众人来此就是为了夺宝,你说不让他们动手,不就是将自己摆在所有人的对立面吗。 九渊岛外前来的人越来越多,都朝着冥兽海域的方向来,棋肃羽三人猫在石堆旁也直犯困。 “就这么干等吗?”古涯问道。 “当然,谁也不敢先试水,况且这下方有什么凶险还未可知。”棋肃羽说着将身边的石头擦干净,然后躺下来,忽然,一股奇异的能量冲进脑海,他登时睡意全无,悄悄看着身下的石头,竟是通体全黑,上面还有几个依稀可辨的字“冥兽海域”,他记得这块石头,当初刚进冥兽海域就见过,没想到这股能量柱也没能毁掉它说不定也是个宝物,他想着就脱了外杉,将黑石包住,然后直接背在背上。 “棋兄,你背着块大石头干嘛?”古涯见状道。 “这石头有些诡异,应该不是俗物,我带回去研究研究。”棋肃羽嘿嘿笑道。 “好吧,人家来夺天宝的,你倒好,宝物已经到手。”古涯也笑道。 “嘘,别闹。”忽然,述辞打断两人对话,指着坑洞道。 只见一股浓烟从坑洞中冒出,待烟雾散了后才发现,一柄漆黑的宝剑悬在空中,被在场的无数双眼睛齐齐盯着。 第一百五十三章:夺宝 宝剑像是被什么东西抛起来的一样,在空中翻了个,慢慢的又朝下栽去, 好不容易等来宝物的众人岂能让宝物就这么回去了,不过中山策云、乌孤木和古镜等人却没有动手的意思,而观琉璃阁主和断浪以及与中山策云冲突的老者也是如此。 “呼”忽然人群中杀出一条人影,直接穿过众人,飞身至坑洞的上方,一把抓住了剑柄,然后又听到“咻咻”两声,两块不大的石头向坑洞上的人影飞去,却见那人影握住宝剑,一脚踏在飞来的石块上,然后身子一旋,借势向地上掠去。 不过他还尚未着地,就见三道人影一冲而起,将他包围住,然后同时出手,两个回合就直接将那人杀了,夺取了宝剑。 “原来是凤湖三子,身手不错,不过要活命的话劝你们还是将宝剑留下,我不伤你们。”说话的正是断浪,他看着眼前一个瘦的、一个矮的、一个胖的三人道。 “既然知道我们的名头还敢狂妄,拿命来。”胖的大笑道。 断浪纹丝不动,任凭凤湖三子将他围住。 “上。”瘦子突然叫了一声,人却已经到了断浪的眼前,手上一把大刀,朝断浪面门砍去,矮子则从断浪的头顶发起攻势,一柄尖利的短剑刺出滋滋的破风声,胖子却是最灵活的,他拿着刚刚夺到的黑剑,稳稳的朝断浪后背心推去。 飞九凌死死盯着断浪,看看多年未见,他的功力是否见长。 果然没让他失望,断浪抬起手指,将瘦子的砍来的大刀轻轻夹住,然后一掰,就听到清亮翠耳的金属断裂声。然后断裂捏着断刃,以惊人的速度在瘦子的喉间一划,身形一转,断刃一弹,直接扎在身后那胖子的脑门上。 “剑不是你这么用的。”断浪旁若无人的说道,然后伸手接过胖子手里的黑剑,又道了声“好剑”。 接着将剑举起,只见在他头顶袭击的矮子,瞬间大惊失色,避闪不及,下颌被黑剑刺穿,剑刃直抵天门。 一瞬间解决了闻名江湖的凤湖三子,再傻的人都知道,眼前这个宝,怕是自己夺不下了。 “九凌兄,冷静。”古镜见飞九凌正想冲出去,忙阻拦住。 “在场还有很多人没出手,咱们还是再看看。”常问也道。 “还等什么,宝物已经被夺走了。”飞擒鹰道。 “应该不会,这把剑确实是宝物,但却不至于闹出万丈霓光的动静吧?”丝璇筝的感知力还是很强的。 “你的意思是?”飞九凌疑惑道,话还没说完,又见一人收执长剑朝断浪袭去,断浪回头一看,舞起手中黑剑,与那人战在一起。 “这人还比不过那凤湖三子呢,那老头怎么没一招解决了他啊。”躲在人群中的古涯问述辞道。 “他是在试剑。”述辞凝神道。 果然,断浪在与那人打斗当中,似乎没有看过那人一眼,全部心神都在手中的黑剑上,对方攻他就守,对方守他就攻,约莫数十回合下来,断浪也没有挨着那人一根头发丝。 “前辈,请停手,晚辈无意冒犯,还望前辈海涵。”打到一半的时候,那人突然垂剑投降了。 “无意冒犯?”断浪道。 “晚辈愿自断一指,不,一手,以作自惩。”那人说完,举起自己的剑,一剑砍下自己的左手,一道血箭从断臂出喷出,那人却不慌不忙,撕下衣物裹住,又对断浪道:“不知前辈是否满意。” 真是个狠人,连中山策云都不禁为之侧目,此人对自己狠也是聪明人,他知道断浪要杀自己不过是一剑罢了,而自断一臂若能保住性命的话,自然是值得的,只不过没几个人能对自己下得了这狠心吧。 只不过断浪眼中甚是轻蔑,似乎对此人行径非常不齿,便道:“你若陪我好好练剑,说不定是可以饶你,但你坏了我的兴致。” 听得如此说,断臂的那人知道,对方肯定是不打算放过自己了,于是他一边求饶,一边却忽然拼尽全力向断浪刺去。 断浪似乎早有预料,反手一剑,直接刺穿了那人的咽喉。 轻而易举的连杀四人,还是为断浪减去了不少的麻烦的。 “断兄什么时候对耍剑感兴趣了?”说话的确实一直没吭声的琉璃阁阁主。 “并未有兴趣,就是来凑个热闹。”断浪道。 “断兄一来就夺得宝物在手,怎么看都不像是看热闹来的。”琉璃阁阁主道。 “莫非你也想跟我练练?”断浪道。 “断兄言重了,老夫不太喜欢打打杀杀,只不过希望日后在下登门拜访的时候,断兄能让老夫过过眼瘾。”琉璃阁阁主道。 “随时恭候。”断浪对着琉璃阁阁主一拱手道。 就在众人为没有得到宝物而大失所望时,坑里又出现动静了。 “呼”得一声如火山喷发般,一道浓浓的青烟被冲起,然后就看到是两件宝物,一刀、一剑,在半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抛物线后,就开始下落了,这次大家不再那么沉得住气了,坑洞的上方忽然出现一条条绳索或勾叉之物,有了前车之鉴,谁也不太敢轻易飞过去抢夺。 “我抓到了,我抓到了。”忽然一人大笑道,只见他手中一条锁链,一端正死死缠着刀柄,不过他的喜悦并未多久,就看到自己胸口上被谁扎了一把匕首,手里的锁链也被人夺走了,他瞬间倒在地上,声音嘶哑道:“是我先抢到的,是我的。” 只不过他的声音太小了,并没有谁听得见。 眼看刀剑在坑洞的上方被最少几十条锁链纠缠在一起,所有人都不甘示弱,拼命将锁链拉向自己,也有不少趁机将收执锁链的人杀害,然后将锁链夺过来,慢慢的,人少的一边再也争抢不过,脚下一空直接掉进坑洞里,瞬间便一点影子都看不到了。 “这么扯下去没完没了。”克无愁看着眼前跟拔河似的道。 “不如你去帮一把。”中山策云一手抽出岛卫的佩刀,递给克无愁道。 “我正有此意。”克无愁接过中山策云的刀,又从另一名岛卫的腰间抽了一把,然后上前两步,将手中的刀甩出。 两把刀在空中旋着白花,砍向那一堆锁链,只听得叮叮啷啷,数十条锁链被砍断的只剩数条,然后有人往后倒去,有人往前涌,掉进坑洞的人一时数都数不过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大乱 “大长老,让我去玩玩儿吧。”飞擒鹰看着飞来略去的人影和横七竖八的锁链,实在是心里痒,手上更痒。 飞九凌看了他一眼,就与古镜等人交换了个眼神道:“我知道你耐不住了,但是你要记住,不要强求,保证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飞九凌话音刚落,飞擒鹰就化作一阵狂风,脚踏锁链,直达坑洞的中心,然后左手拿剑,右手拿刀,真气一震,将那所剩不多的锁链全数震断,然后身形一拔,直冲出数十丈高,大笑着冲向飞九凌。 在空中还能发力上冲,此等轻功除了惊翎山的人还能是谁,看飞擒鹰身形高大,但却身轻如燕,令人赞叹不已。 “岛主,是惊翎山的人。”克无愁道。 中山策云一眯眼,只点了点头,克无愁便也如雨燕,朝飞擒鹰截去。另一边乌骨族的人也早看在眼里,乌孤木给了乌角糜一个眼神,乌角糜便一扬背后的黑紫的披风,也快如闪电朝飞擒鹰略去。 除此之外,又不知是几个何门何派的人,加入到拦截的队伍里,飞九凌见状有些担心飞擒鹰的安危,背后巨剑阵阵抖动,随时准备出鞘,不过飞擒鹰这次不知哪学来的,见众人一围而上的时候,忽然将右手的刀一松手,前来堵截的人顿时面临两难,是直接夺无主的刀呢还是跟飞擒鹰干一架,然后夺取他的剑,很明显,所有人的第一反应竟都是去争抢那把刀,无一人去拦截飞擒鹰了。 “大长老,你看,是把好剑吗?”飞擒鹰夺了剑之后递给飞九凌道。 飞九凌笑着接过,手指在剑身上一弹,只见剑身陡然震动,发出嘤嘤蜂鸣,而剑尖却好像一点反应都没有。 “是把好剑,就是轻了点,咱们用着不顺手。”飞九凌道。 “没事,就当是个纪念吧。”飞擒鹰笑道,旁边一众人差点没晕过去,人家拼死抢夺的宝剑,到他这成纪念品了。 不过很明显这把剑并没有最开始断浪那把好,这种程度的宝物古镜等人虽然有兴趣一观,但还不至于拼命抢夺。 再回看空中的争夺战,此刻似乎只剩下克无愁和乌角糜了,以前从未见克无愁出过手,今日一见果然也是个潜藏的高手,乌角糜只是落鬼洞的一个长老,似乎还真不是九渊岛大统领的对手,十来个回合下,乌角糜再也后力难继,与克无愁对了一掌迅速撤回了乌孤木身边。 克无愁持着大刀,借着对掌的惯性,往后飘去,稳稳落在中山策云旁。 “岛主。”克无愁拿着大刀自己却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献给中山策云。 “你的手。”中山策云眉头一皱道。 “那家伙跟我使毒。”克无愁怒道。 “这一筹咱们算是输了。”中山策云接过刀看了一眼,又递还给克无愁道:“不过没关系,影卫和魂卫都在。” 克无愁点了点头,只感觉手中一阵刺痛,然后一种酥麻感传遍全身,真气有些凝滞,看来乌角糜是想让克无愁暂时失去战斗力,乌骨族毕竟和九渊岛还是同盟的关系,他断然不会下什么剧毒了。克无愁狠狠瞪了乌角糜一眼,却见对方正阴阴笑着。 “又来了又来了。”突然一群人兴奋道,现在大家都知道规律了,只要坑洞里面冒出浓烟来,定是宝物又出世了。 果然,随着话音刚落,滚滚浓烟升起,比前几次的浓厚数倍。 “这次的肯定是重宝。”一个声音道。 不过令众人更加兴奋的是随着浓烟散去,留在空中的竟然是各种武器,刀剑棍棒什么都有,足足二三十件。 这次数量如此之多,总该有一件是属于我的吧,大部分人都是这么想着,也别管什么绳索了,已经有人抢先一步踏空飞出,大手一挥,只要抓到的就是好的。 一时间夺到宝物的人越来越多,一阵阵的开怀的大笑充斥着整片天空。在这样的笑声的感染下,其余众人再也忍不住了,施展轻功如打了鸡血似的飞蛾扑火般的朝坑洞上方飞去。 半空中从开始的几十人,成了上百人,甚至上千人了。有些人后力难继直接跌入坑底;有些人是变成尸体了才跌入坑底;还有最可怜的是被人一拥而上压在最底下,再也冲不上去,脚底失力掉下去的。 四大派、乌骨族、中山策云还有一些功力深厚的强者却依然按兵不动,冷眼看着一堆堆活生生的人如蚂蚁一般消失在坑洞里。 “这些人怎会如此疯狂?”古涯道。 “你在大门派不懂,这些小势力一辈子也很难得到一件趁手的好兵器,如今来了这,遇上这等机缘,岂能轻易放弃而悔恨一生?”述辞说道。 “原来如此,只是这也太令人震撼了,这可都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命啊。”古涯还是无法理解道。 “这或许就是他们的命。”述辞也感叹道。 棋肃羽想了想,却道:“所谓重宝出世,必现血光,就是这意思吧。” “也有可能是献祭的说法,很多宝物不会轻易现世,必须血祭。”述辞道。 “我觉得师叔说的有道理,你看着坑洞啊,先是出来一把剑,吊吊大家的胃口,然后又出来两件,让你觉得还有机会,再来一次大的,几十件一起出来,谁还能忍得住呢,怎么看都像是那天宝耍的阴招。”古涯道。 “照这么说,这天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不如就此走吧。”棋肃羽实在没兴趣看这些人一直送命。 “棋兄,咱们也并非是想夺宝,无非是开开眼界,再说了,这些人并没有遭什么逼迫,完全是自己愿意送命,如此不珍惜自己性命的人,何至于让我等可惜。”古涯又道。 棋肃羽勉强点点头,没打算走了。 半空中争抢的人群还是没有一点停下来的意思。 大笑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如天堂、如地狱。 突然,地面一阵剧烈的抖动,一股强烈的吸力从坑洞里发出,而在坑洞上方上千争夺宝物的人,连人带物全被吸了进去。 “天宝要出来了。”一直端坐不动的那些强者,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 第一百五十五章:天宝 “不要慌,天宝出世只怕死的人还更多。”古镜见飞九凌背后的巨剑又在嗡嗡作响,便道。 “我知道。”飞九凌应了一声,然后回头看了眼飞擒鹰,示意他等命令行事。 “来了。”随着一阵更加猛烈的震动,突然从坑底发出一道刺眼的银光,即便是刺得眼睛生疼,众人也还是连眨都不眨的盯着洞口看。 “咻”一道破风声突然想响起,众目睽睽之下不知何时,坑洞的上方出现了一坨黑色的东西,这次并非是抛出来的,更像是有自主意识一般,缓缓旋转,似乎在凝视众人一般。 “就是这个铁疙瘩?”飞擒鹰疑惑道。 不过并没有一人理会他,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这块黑色的不明物体上。 只听那铁疙瘩忽然发出咔咔一声,众人心中也是不自禁提了起来,然后那表面黑色的外壳一片片开裂,从裂缝中也能看到那丝丝银光,不一会儿,整个黑壳全部落尽,现出一个三尺长,通体银光闪烁的短棍。 “这才有天宝的样子嘛。”飞擒鹰又道。 可依然没有一人理会他。 然后那银色的短棍突然消失,又出现在一侧的坑边,离得近的几人只觉得心都要蹦出来了,立马施展身法,朝短棍抓去。 “瞬移”棋肃羽见到短棍突然的消失和出现,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的逃命绝招‘瞬移术’,这东西难道还会功法不成,他暗自想道。 与此同时,那几人的手已经抓住短棍了,而其余人,全身真气也开始一点点运转起来,准备一场生死争夺了。 “嘭”出人意外的一幕出现了,那最先抓住短棍的人,脸上的笑容还未咧开,忽然全身爆开,化作一团血雾,被短棍快速吸收了去,后面几人虽然见到情况不对,但是人在半空,已然无法撤回了。 “砰砰砰”所有触碰到的人,无不化作血雾,被短棍尽数吸了去。 吸了血雾的短棍似乎变得灵动起来,表面的银光更加耀眼,它慢慢的在坑洞上方移动,似是在引诱猎物,又似寻找猎物。 “怎么办?”克无愁问道。 中山策云真气在体内四溢,但他看到这一幕也绝不敢轻易出手,因为他并没觉得自己的身体有多不同于普通人。 连着转了两圈,短棍所过之处,人人自危,无不惊恐闪躲。 “这可好玩了,都来夺天宝,如今天宝出现了,大家却躲也躲不赢。”古涯笑道。 “那个东西好像真的有灵智一般。”棋肃羽语气凝重道。 “曾听说器物生灵,我是不信的,今日一见,我还是孤陋寡闻,见识浅薄了。”述辞道。 “如此灵物谁能驾驭的了?”古涯问道。 述辞摇摇头,不知作何答。 乌孤木看了眼身后的乌景羊和乌角糜,两人连忙眼神躲闪。 “你们都是我乌骨族的支柱,这种送死的事不会让你们去的。”乌孤木说道,听得这么说乌景羊和乌角糜才放下心来。 “族长,这东西可古怪的很,咱们该怎么办?”乌角糜道。 “怎么办?我也不知道,反正大家都在等,咱们也等,就看这玩意儿想吞多少个人了。”乌孤木道。 “有道理,还是等吧。”连一直不说话的乌景羊也赞成道。 乌孤木点点头,又扫视了一番众人,场中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生怕那短棍找上自己。 才这么想完,却见那短棍发了疯似的往人群中钻来钻去,每次都带起一团团血雾,人群中发出一阵阵惊惧声,跑的跑、躲的躲,连一众强者也只得暂避锋芒。 “咻”短棍从克无愁眼前穿过,克无愁吓了一跳,骂道:“这该死的东西。” 话刚说完,那短棍像是听懂了似的,突然折回来,竖在克无愁面前,克无愁恨不得扇自己的嘴巴,明知这是灵物,为何还多嘴骂上一句,如今麻烦了,因为自己被乌角糜下了毒,轻功也不利索了。 只见短棍直朝克无愁略去,克无愁大惊道:“岛主,快想办法,这玩意儿赖上我了。” 中山策云见状也是不知所措,但他可是从这冥兽海域发迹的,这里面的名堂他多少懂点,于是喊了一声道:“魂卫,吟咒。” 中山策云话音一落,从人群中忽然四人将外衣扯下,露出一身的黑色锦袍,然后往地上一坐,口中念念有词来,克无愁见状后立马拼命施展轻功,往四名魂卫处奔去。 “停下来了。”突然有人说道,克无愁回头一看,果然见短棍没有再往前,他便也口中吟起咒语,一边试着靠近它,却发现短棍真的一点点往后退,像是遇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中山策云心中一喜,看来从神兽那里得来的咒语真的对着东西管用,看来此物是上天送给自己的礼物了,然后便道:“魂卫,围。” 四名魂卫得令后连忙翻身过来,将短棍的四方锁住,然后又一点点将包围圈缩小,最后缩小到十丈许的时候,其他人终于感觉到有些不妙了。 “不能被九渊岛得手。”古镜说道。 接着四大派的人化作一道道旋风,对着四名魂卫发起袭击,中山策云早有准备,只是道了声:“影卫。”然后便十来道人影出现在他面前,同时周边的岛卫也开始聚集起来,在中山策云和魂卫面前形成一道人墙。 只是瞬间,四大派的人便和九渊岛混战在一起,九渊岛人多势众,双方你来我往,恐怕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来。 “我们要不要出手。”古涯问道。 “不急,再等等。”述辞说道,然后又指着断浪道:“他就要出手了。” 果然一道飓风般的身影,从坑洞的另一边瞬间便到了魂卫身后,中山策云双目一红,全身真气爆开,一掌抵住断浪的袭击,虽说断浪更胜一筹,但中山策云那般心智之人若只想将断浪拦住,也不是大问题。 中山策云看了一眼魂卫围着的短棍,棍身的银芒越来越淡,看来是快不行了,但如今的战局却对自己不利,还有那么多强者未出手,恐怕都在等最后一刻,不能孤军奋战了。 “乌孤木,你站不站我这边。”中山策云大声叫道。 乌孤木缓缓飞过来,道:“对我有什么好处?” “这宝物若不是我九渊岛秘法镇住,你们谁能奈何,只要我得此物,天下只要我能办到的事,我应你两件。”中山策云道。 “三件如何?”乌孤木道,显然他也看出这东西只有九渊岛这个能力镇住,若是九渊岛被杀光了,这鬼东西就又到处乱窜了,不如先帮中山策云一把,然后伺机而动。 “成交。”中山策云有些吃力道。 乌孤木脸上笑容一咧,对着乌景羊和乌孤木等人一扬头,乌骨族也加入到战圈里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降宝 随着乌骨族的加入,战局开始胶着起来,乌孤木和中山策云两人联手对阵断浪,即便强大如他也很难有机会偷袭到四名魂卫。 短棍的银芒再次暗淡了一些,飞九凌也是个暴脾气,打来打去抽不出身,登时发起怒来,对飞擒鹰道:“惊鸿斩。” 飞擒鹰领会了,背后巨剑飞出,他双手紧握剑柄,腾空一跃,大吼一声:“惊鸿五式。”那边飞九凌也早已巨剑在手,空中六道白芒闪现。 “惊鸿六式!”人群中有人认了出来。 “听说只有惊翎山掌门和大长老才能使出这六式,眼前这人就是惊翎山大长老无疑了。”又一人道。 “闪开。”半空中的飞九凌对着古镜等人叫道,古镜抬头一看,十一道巨大的白芒正悬在头顶,几人暗骂了一声迅速撤出战圈。 “轰隆”一声巨响,下方十余位影卫和一众岛卫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生死未知,就连隔得老远的四名魂卫,也被真气震的气血翻涌。 飞九凌与飞擒鹰巨剑入鞘,降下身来,与古镜等人一道又冲了过去。 “克无愁,吟咒。”中山策云厉声喝道。 此前克无愁吞下了乌角糜给的解药,刚刚调息完毕,便又盘膝坐下,口中吟起嘤嘤嗡嗡的咒语,古镜等人身形一顿,脑中一阵撕裂痛感,不过此次只有克无愁一人,还能忍痛施展功法。 “景羊,助他一臂之力。”乌孤木看克无愁是绝抵挡不住四大派的,忙让乌景羊出手相助,乌景羊闻言,一手捏死一名四大派弟子,飞身至克无愁身前,两只鞋子一脱,一股恶臭袭来,又见他咬破自己的舌头,吐出一口鲜血,然后双掌结印,向前一推,一滴滴鲜血化成血雾,与那股气味混在一起,如一阵风似的向古镜等人卷去。 “闭气,退。”古镜忙叫了一声,慌忙后退,弟子中有些退的慢的,当场面色红胀,肉血化脓,瞬间成了一滩尸水。 常问看了一眼魂卫那边,短棍就快要被他们降服了,他环顾一周道:“阿弥陀佛,诸位若是来看热闹的,那么可以走了,因为天宝快要被九渊岛降服了,诸位若是来夺宝的,那么也可以走了,因为天宝马上就要被九渊岛降服了,不过趁着天宝虚弱之际出手一夺,或许也有点希望。” 常问此话一出,围观的数千人双眼睛盯着四名魂卫中间看似虚弱悬浮的短棍,脚下不自主的一点点前移。 “谁敢上前一步就是与九渊岛和乌骨族为敌,我必杀他。”中山策云见气氛微妙,忙出言震慑。 “九渊岛?乌骨族?老夫倒要看看你们何以霸道至此。”说话的正是在一旁看了许久热闹的琉璃阁阁主,他一人上前,道:“断兄,不如老夫来给你打打下手。” “老匹夫,我还以为你打算一直看热闹呢。”断浪大骂道,本来一个区区中山策云虽然招式古怪刁钻了点,但是实力摆在面前,他是不放在眼里的,偏偏又来一个乌孤木,功力不在中山策云之下,招式只古怪也有过之而无不及,搅得断浪心里恼火的很。 “断兄勿恼,老夫这就来了。”琉璃阁阁主言语中风轻云淡,但是出手绝不含糊,乌孤木和中山策云心中发苦,早知道中土有些奇人隐士,但怎么随便来两个都有点招架不住的感觉。 “中山岛主,老夫也有些看你不惯,不知你又要如何杀老夫呢?”说这话的正是之前与中山策云发生冲突的老者,众人只觉得此人功力深厚,却无人知晓其身世来历。 “大家一起上,杀了这群海盗。”突然一个声音喊道,古镜侧耳一听,正是古涯这小子起的哄。 众人被这么一宣扬,从开始的犹豫,变得蠢蠢欲动了。 “快看,天宝彻底暗淡了。”突然有一个声音说道,众人一看,果然如此。 “快抢。”所有人都将心里的两个字喊了出来。 “拦住他们。”中山策云大叫一声,所有还活着的九渊岛的人将四名魂卫团团护住,不让人群冲撞到他们,但是这在数千人组成的人墙面前简直如豆腐一般脆弱,就在短棍失力落地,魂卫的手快要抓住的时候。 “嘭”有响起了这要命的声音,后面的也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何事,只看到那前方一团血雾愈演愈烈,丝丝银芒从人群的缝隙中透出来,到此时终于有人发现并大喊出来:“快跑,天宝夺命了。” 也不知是四名魂卫真的镇住了短棍,还是短棍自己假装虚弱,实则是为了饱尝这顿午餐,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人群终于疏散开了。 中山策云看了看身周,四名魂卫已然失了一名,余下三名也是虚弱无比,影卫岛卫不知死伤如何,不过在飞九凌那一剑之下就已经伤亡惨重了。 这一次恐怕折大了,中山策云心想,想不到自己经营了这么久的实力,此刻也显得无力。四大派倒还好,长老们都无大恙,乌骨族也几乎没什么损伤,棋肃羽三人还是躲在暗处一动不动。 九渊岛不行了,还有谁能降服得了这件天宝,众人狐疑之际,那短棍又开始移动了,看那模样活像一头吃不饱的野兽,很多人已经萌生退意了,为了这么个东西,今天不知搭上了多少人,也不知还要搭上多少人。 “老夫今日饱了眼福,涨了见识,已经足矣,各位,不奉陪了。”一名老者说完,对着周边的人一拱手,然后洒脱的离去了,可是就在他施展轻功离去之际,短棍如离弦之箭,瞬间穿过他的身体,然后又是一团血雾。 到这个时候,众人开始惊恐起来,这东西是想杀光所有人吗? “不要怕,我们一起离去,我就不信他能一下将我们全杀了。”一人说完,多数人都附和称是,然后只见一大群人,突兀飞起,朝岛外奔去。 然而,毫无例外,一道银光穿梭,那活生生的人尽数化成血雾,被他吸了个精光。 “诸位,谁还有手段能降了这凶物。”一人说道。 “对,只要有人能降了他,我们绝不会捣乱。”又一人说道。 中山策云心中暗骂,方才自己能降住的时候他们要夺,现在谁都没办法了,他们却说些这样的话,实在是可笑,可耻,可恨。 第一百五十七章:择主 经过之前九渊岛的围攻不成,短棍似乎变得有些暴戾,速度也更快了,它不停地在慌乱逃窜的人群中穿梭,所过之处血雾阵阵,原本人人舍命争夺的天宝,如今成了人人拼命躲避的瘟神。 “岛主小心。”见到短棍袭来的方向,克无愁担心的大喊一声。 中山策云早有防备,急忙朝一边闪去,不过他身后的人可没有他这般速度,只听又是两响,损失了一名影卫和一名魂卫。 “都各自隐蔽好,无须围着我。”中山策云见手下们将他团团围在中间,不让短棍有可趁之机,但他实在有点承受不起这样的损失了,便忙命令道。 一众人连忙四散开,可是短棍似乎就瞄准了九渊岛的人,追着不放。 “克无愁,救人。”中山策云见短棍竟然又去袭击魂卫,他心中一寒,这四人可是他的王牌,谁也想象不到他为了培养四名魂卫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和财力,如今已经损失一半,剩下两位说什么也不能再出意外了。 克无愁也领会到,口中吟起咒语,人已飞至两名魂卫身前。短棍果然还是避讳那咒语,直接调头冲向别处去了。 “棋兄,我可真后悔刚才没听你的直接离去。”古涯一脸苦相道。 “没事,咱们躲好,这还有各路神仙没出手呢。”棋肃羽安慰道。 “你看看,九渊岛岛主,乌骨族族长,还有我师父他们,你们谁见过他们这么狼狈又紧张无措的样子。”古涯道。 “有好戏看了。”一直没说话的述辞突然道。 棋肃羽和古涯两人望去,正见短棍朝着断浪袭去,断浪可不是善茬,想把他炼成一团血雾恐怕不容易。 “哼。”断浪来回试探着闪躲,却发现短棍确实是锁定了自己,他当即冷哼一声,也不躲了,而是抽出方才得到的那柄黑剑,以一副一夫当关的气势直视这夺命瘟神。 短棍速度突然加快,断浪眉头一皱,身形往后一倒,然后手中黑剑往上一弹,险险得将短棍格挡开了,可那短棍一招未得,又再回头,速度更快,断浪身形未稳,难以再次施展闪避身法,情急之下只得将黑剑架在胸前。 “叮”得一声脆响,短棍抵在黑剑上,银芒一闪,将断浪半弯的身躯又压低了几分,眼看剑身已经弯曲的弧度越来越大,断浪有些着急,若是黑剑一断,这短棍必定穿透自己的身体,于是他干脆双手一松,让剑身直接靠在自己的身上,然而就这么轻轻一松的劲,短棍隔着剑身击在胸口,断浪只觉得气血翻涌,有些难以支撑,吐出一口急血,然而,血液刚刚离口就被短棍吸干了。 “断兄,老夫来助你。”说话的正是琉璃阁阁主,只见他腾空而起,右手上不知何时戴上了一只色彩斑斓的手套,待到断浪身前时,他伸出带手套的手掌,轻轻朝短棍抓去。 短棍似乎还毫无察觉,并未作出任何反应。 “抓住了,抓住了。”人群中有人喊道。 果然,琉璃阁阁主一手紧紧抓着短棍的一端,牙关一咬,浩荡的真气溢出,将短棍生生的从断浪身前拉开了。 “那副手套真漂亮,不知是何物所制,竟然能安然无恙的抓住这瘟神。”有人道。 “那位就是鼎鼎大名的琉璃阁阁主,不管你多烈的宝物,在他手里可都得乖乖的。”有人道。 “厉害厉害。”众人皆附和,不过就在话音刚落时,就看到短棍突然震动,似乎想甩开琉璃阁阁主的抓握,不过似乎却未奏效,于是短棍干脆放弃了断浪,如脱缰的野马,在空中乱飞,但琉璃阁阁主紧握的手并没有一点松动的迹象。 于是众人就看到一根银色的棍子被一个老头抓着,然后在天上时快时慢,忽高忽低的乱窜,虽然琉璃阁阁主的手未松,但全身却没有了一点刚开始的风雅,散发乱飞,衣衫歪扯,颇有些狼狈的模样,也不知他是否真能将天宝降服。 “下来了。”一人喊道,只见空中一物如流星坠石轰得一声砸在地上,众人看去,果然琉璃阁阁主的手还是紧紧握着的。 “老夫知道你能听懂人话,你如今在老夫手里无法挣开,却依然不服,莫不是你觉得老夫不配做你的主人?”看到琉璃阁阁主正经的对着一根棍子说话,众人以为他是不是在天上被风吹傻了。 “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老夫做事从来都是顺天顺势而行,若此中有你选定的主人,那你便赶紧选,切莫行凶作恶,老夫可以帮忙护你和你主人的周全,若是这里没有你想找的主人,你不如先跟老夫回去,老夫自然也会供奉你。”琉璃阁阁主环视一周道,说完就将手轻轻放开了,只见短棍安静的悬在空中,缓缓旋转飘荡,仿佛真的在寻找主人一般。 突然人群中冲出一个痴癫之人,向短棍扑去,那短棍如惊弓之鸟,瞬间穿透了那人的身体,然后吸了血雾,又开始变得暴躁起来,在人群中乱撞,与开始一副模样了,琉璃阁阁主一番苦心付诸东流。 “不好。”述辞突然说道,他见短棍朝着四大派的方向窜去,而丝梨茵却首当其冲,他再也按捺不住,身形如风,人已经冲出去了。 “述大哥。” “师叔。” 棋肃羽和古涯两人同时叫道,也立马跟着冲了过去。 述辞闪电般的速度有些惊呆了众人,尤其是丝梨茵,虽然短棍是朝自己袭来,但说不定全力之下还能勉强闪避,可他一见到述辞,登时心头一乱,慢了下来。 但好在述辞恰巧赶到,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把大刀,对着短棍狠狠一刀劈去,那短棍登时被劈开数丈远,但也似乎惹怒了它,开始对着述辞拼命的攻击。 虽然述辞经过在冥兽海域一段时间的修炼功力大增,但是那刀却是凡品,没几下就被短棍冲碎的七零八落,述辞也还不至于自大到徒手去抵挡,一看手中没了武器,他一把将丝梨茵推开,双目一闭,准备听天由命了。 不过意料之中的化身血雾并未发生,他睁眼看时,眼前已经没有了短棍的踪影,有的只是古涯,还有棋肃羽。 第一百五十八章:交出来 “怎么回事?”所有人都使劲揉了揉眼睛,才确定天宝真的消失了,消失在那人的身体里。 “为什么他没有化成血雾?这不公平啊。”有人道。 述辞不可置信的拉着古涯,来回左右打量了一下道:“哪儿去了?” 古涯摇摇头,看了眼棋肃羽。 述辞“哦”了一声,又拉着棋肃羽道:“没事吧?” 棋肃羽也是一脸莫名其妙的摇摇头,他确实看到那银色短棍似乎是钻到自己身体里就没再出来了,但是要说短棍哪儿去了,他也不知道。 发生这么怪异的事情,所有人都好奇的探出了脑袋,想看看这被瘟神天宝究竟是被什么人收服了,于是人群越走越近,将四大派围得水泄不通。 “天宝在你身上没错吧?”古镜也见形势不对,走过来低声对棋肃羽说道。 “不瞒您说,我当时就见那东西往我身上冲,然后我就不知道哪儿去了。”棋肃羽无奈道。 “怎么会呢,你搜搜自己身上有没有。”古镜道。 棋肃羽闻言便将背上的石头解下,然后把自己全身上下找了个遍,除了本身自己有的东西,再无他物了。 不只是古镜,四大派几乎人人看得真切,那短棍就是一触碰到棋肃羽,便再也没出现了。 “你放心拿出来,只要你能降服了这玩意儿,我们都没话说,必定全力护你离开。”飞擒鹰可能觉得棋肃羽担心人太多,不敢拿出来。 “是啊,我们本身也没把握能夺得此宝,只要不落在九渊岛和乌骨族手里,我们都没话说,但是要确定在你身上,事情就好办了。”飞九凌也道。 其余人也都跟着点点头,可奈何棋肃羽是真的拿不出来,身上哪哪都搜遍了,而且身体内也并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这让他如何确定呢。 “恭喜小友被天宝择主,不知能否告知名讳,日后老夫也好登门拜访。”蓬头垢面的琉璃阁阁主笑着对棋肃羽道。 棋肃羽虽然一直未露面,但是刚刚所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这位琉璃阁阁主有些手段,而且为人还算光明磊落,加上如今自己似乎成了众矢之的,身份恐怕也再难瞒下去了,便一手将乔庄撤去,道:“晚辈棋肃羽,见过前辈。” “棋肃羽?这名字怎么陌生的很,却又好像听过。”有人道。 “不就是那人吗,将金刀帮满门杀绝的棋肃羽。”有人道。 “对,就是那个通缉犯。”又有人道。 “此等天宝,怎么能落在一个杀人魔头的手上。”话锋开始有些不对了。 “将天宝交出来,饶你不死。”大家最想说的话被这人一语道出了。 比起这些人,最震惊的还是中山策云,他可是亲手将棋肃羽打到死亡边界了,而且丹田都毁了,怎么可能还能够运气用功,他慢慢的走向前两步,可眼前这人不是棋肃羽本尊还能是谁。 “好小子,这么短时间居然又生龙活虎了,还能聚气凝真?”中山策云咬着牙道。 “托中山岛主的福,在下倒还无恙。”棋肃羽不卑不亢道。 “那就好,我看你今天还怎么安然无恙。”中山策云说完往后退了几步,应该是准备先看戏了。 “小友尽管放心,老夫方才说过,如果天宝择主了,那老夫必护他主人的周全。”琉璃阁阁主说着,站在棋肃羽一边,面对着众人。 “你莫非以为自己是武林至尊,竟敢当着天下人的面说护他周全。”说话的是开始于中山策云起冲突的老者。 “阁下但可一试。”琉璃阁阁主喜怒不形于色道。 “你四大派也打算与所有人为敌?”那老者对着古镜等人道。 古镜等人也不含糊,直接上前一步道:“此人与我四大派颇有些渊源,这个头,我们是要出的。” “那好,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吧?四大派公然维护恶人,有没有想替天行道的?”老者大声道。 “四大派枉为武林大派,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包庇杀人狂魔。”有人附和道。 “我北岺帮虽然是小门小派,但愿意匡扶正义,诛杀恶魔,打倒四大派。”又一人道。 接着此起彼伏的喊声响起“打倒四大派”,看来这些人都很清楚,四大派若是站在棋肃羽一边,天宝可能就真被这棋肃羽被带走了,这棋肃羽无门无派的,而且人也年轻,只要四大派撒手不管,光凭琉璃阁阁主恐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说的对,打倒四大派,四大派没一个好东西。”棋肃羽突然也跟着起哄道。 “棋肃羽,你说的什么混账话,亏我们还在保你。”飞擒鹰脑子跟眼珠子一样,一下子转不过来。 “保我?你们无非也是想将我带离此地,然后再逼我交出天宝罢了,我杀的那金刀帮便是古伦派的附属,况且我还毁了古伦派半个山门,你们有这么好心保我?”棋肃羽对着古镜说完,又对惊翎山的人说道:“你们的二长老飞摇苍身负重伤如今还难以复原,也是我干的,而且我还废了你们一个翘楚叫飞逐云;还有常空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直想除我而后快,只是因为我学到了你们主持和大法师才有资格习练的陀拳帷掌隐篇;玖音阁,你们肯定一直想知道为什么你们可以一招制敌的束华音咒对我却毫无用处吧?是不是很怕我将这个秘密公示天下,那样的话你们玖音阁的音攻不过是嘈丝滥竹罢了。” 棋肃羽这番话可不少江湖秘密,众人也是听得一脸不可置信,不知真假。 不过在场的除了那些不明事理的人,谁都知道,棋肃羽是故意帮四大派开脱,让四大派不要因为自己而与天下武林人士为敌,毁坏了门派的声誉。 古镜等人心中自然是更加明白,飞九凌看了一眼古镜,想看他是如何反应的。 却听古镜道:“既然如此,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你若乖乖跟我们走,也省的些皮肉之苦。”话一说完,双掌如风,已经向棋肃羽拍去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围、追、堵、截 棋肃羽也没想到古镜会突然发难,眼看闪躲不及,只得双掌一扬,准备硬接。从气势上看,古镜这两掌可是使了全力的,所以众人也未插手,毕竟现在看热闹没什么危险了。 “借势,走。”古镜瞬间就到了棋肃羽身前,轻声说了这三个字,棋肃羽双掌已出,但领会了古镜的意思后,便双掌一曲,四掌相对,没有一丝声响。 “不对,小心他要逃。”有人大叫道。 果然,棋肃羽双掌一触碰到古镜的手掌,就感觉出一股强烈的推劲,棋肃羽也发出一道劲气,然后借着劲气在四掌之间再也压缩不住爆发开来的惯性,人如炮弹似的朝后飞去。 众人没想到古镜会来这一手,自然是慢了一拍,待真气运转,施展身法的时候,棋肃羽人已经不知落到哪里去了。 “快追。”中山策云也被这一出给骗了,忙对克无愁说道。 克无愁早就想解上次的恨,一溜烟便追去了。 乌孤木也是如此,赶紧命令乌骨族的人追击,决不能让棋肃羽离开九渊岛。甚至是断浪和一些隐匿的强者,都觉得此刻才是真正抢夺天宝的时机,此地终究还是人太多,变故太多,现在既然有人降服了天宝,那么只要截杀此人,天宝就是自己的了。 “就是他。”忽然一个声音喊道,棋肃羽回头一看,还未见人,就先看到十几把暗器飞来,他抓起背上的石头,挡在身前,暗器被无一例外的挡掉了,不过这么一顿,追兵到了,棋肃羽没有停留,依然往前跑。 “看招”突然前方一人甩起两条腿飞将过来,棋肃羽脚尖一点,人在空中一旋,一脚将那人两条腿齐齐踢断,然后借势一踏,那人如石头落地,而棋肃羽已经在十丈外的地方了,不过他刚着地,左右又出现三四人围攻,他可不想轻易被缠住,于是脚底一倾,速度快了几分,直接从那几人之间穿了过去,然后抬眼望了望四周,发现满地是人,一时间不知该往哪去了。 “阁下,去我乌骨族如何,咱们之间可以说并没有什么仇怨,你若能来,我必奉你为上宾,九渊岛和四大派都不能拿你怎么样。”就在棋肃羽有些犹豫之时,乌孤木不知何出现在他身前。 “晚辈无门无派野惯了,还是不叨扰吧。”棋肃羽说完便走。 “可是你不去乌骨族的话,就为难老夫了。”乌孤木说道。 棋肃羽担心身后更多的人追来,再不搭话,身形一纵,想往另一个方向去,但乌孤木直接追了上来,作为一族之长,乌孤木极少出手,除非事关重大之事,比如此事,除非事关重大之时,比如此时。 “我说过,不去乌骨族,你哪也去不了。”乌孤木道。 棋肃羽也很无奈,要想从乌孤木手中逃脱,即便有可能,也不容易,最重要的是现在时间紧迫,于是便说道:“乌族长,我听说贵族的烙魂毒是无解之毒。” “也并非无解,只是这时间再也寻不到解药罢了。”乌孤木也不急,道。 “那乌族长可知晚辈曾经就中过此毒。”棋肃羽道。 “知道。”乌孤木点点头。 “那乌族长看晚辈现在像是中毒的模样吗?”棋肃羽又道。 “你什么意思?”乌孤木也确实想不通,为何棋肃羽能解烙魂毒。 “不如我用一副烙魂毒的解药,换一条路。”棋肃羽又道:“你们要的天宝也许在我体内,但是我也不知道它藏在哪里了,即便你们抓着我也得不到,这解药可是实实在在的。”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可以答应你。”乌孤木道。 既然乌孤木答应,棋肃羽也不扭捏了,从怀中掏出一朵黑色的小花,屈指一弹,乌孤木手指稳稳捏住一看,喃喃道:“黑悯草,这世间怎还会有此物。”待他还想问什么的时候,眼前棋肃羽已经无影无踪了。 “族长,怎么样?”乌角糜追了过来问道。 乌孤木深吸了口气,指着东边道:“追。” 乌角糜便又提了口气,往东边略去。乌景羊在后面慢慢走了过来,乌孤木便将手里的黑悯草递给他。 乌景羊结果一看,双眼湿润,牙关颤抖道:“哪儿来的?” “就是那个小子的,而且看样子绝对不止这一丁点。”乌孤木道。 “那可不能让他跑了,绝不能落在别人手里。”乌景羊说着,身形一动,留下一股腥风,人已消失。 棋肃羽之所以选择往西边是因为那里是九渊岛的腹地,按照常人来看,他应该会往西边的海岸逃,然后夺船出海,到了中土的话就差不多了,所以他只能反向思考,往东去,果然大部分人都往西边追去了。 “该去哪里呢。”棋肃羽一边跑一边想,这可真是飞来横祸,突然,他心中起了个主意,修正了一下方向,加速前进了。 “看清楚了没有,真是往东边去了?”中山策云疑惑道。 “恩,我看他与乌孤木交谈了几句便往东了。”克无愁道。 “奇怪,乌孤木怎么没有阻拦他?”中山策云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克无愁说道。 “还有什么人也往东了?”中山策云又问。 “也有不少,总不下百十人。”克无愁道。 “还有这么多。”中山策云琢磨道。 “我已经让影卫跟踪去了,咱们要不要现在就赶过去。”克无愁道。 “要,发令将十八路统领调回,现在所有在岛的人,全力追拿棋肃羽,死活不论。”然后又对克无愁道:“此人太过鬼怪,必须拼尽全力将他除掉,否则日后祸患无穷。” “我明白。”克无愁郑重点头,然后先退下了,中山策云也不耽误,径直往东边去了。 而错往西边的那些人,一直追到了海边上也未发现棋肃羽,但也不可能就此放过,直接调头地毯式的往东边搜索过去,没一间屋舍,每一棵树,每一条河溪,哪里都不放过。 第一百六十章:夺天谷 棋肃羽带着黑石,在林石中不断穿梭,途中遇到四五个截道的也被他解决了,前方就是夺天谷,正是棋肃羽的目的地,上次也是在这里差点丢了命,好在述辞舍身相救,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要来这,只是九渊岛上就这里还算熟悉的知道地名的地方吧。 天色已经暗下来,棋肃羽摸了摸那块写着“夺天谷”的黑石,不过那种精神恍惚之感已经很难感应到了,他不禁回顾以前自己是众矢之的的时候来到九渊岛,好不容易化解了误会,到这次又在九渊岛成为众矢之的,为什么自己每次都会被牵扯进来呢,或许自己并不算什么大智慧的人,但这种种发生的真的更像是飞来横祸。可如果都归咎于运气不佳的话又怎么会被天宝选中呢。 多想无益,棋肃羽悄悄飞下谷去,宽阔的校场没有一丝人气,他沿着校场边的石壁,往营房走去。借着微微夜光,依然可见兵器架上落满的灰尘,然后又看到一处营房上挂着几件与九渊岛魂卫一样的黑色锦袍外套,魂卫这个称呼棋肃羽也是近才知晓,不知克无愁和那四人习练的是何功法,竟比能将飞九凌这等角色控制的毫无抵抗力,他百无聊赖的到处翻了翻,见一博古架上方有一张纸,他捻起来看了一下,喃喃道:“枯乞咒。”然后反面看看竟是空的,这或许就是魂卫口中吟诵的咒语吧,他将纸揉成一团随处一扔,忽然听到外面起了一点动静,于是侧耳一听,靠在营房的门边望去,见有两人正悄悄的靠近。 “棋兄,你在不在里面啊。”就在棋肃羽准备出手的时候,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轻喊道,是古涯。 棋肃羽探出头去,道:“你们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帮忙的啊。”古涯道。 “后面追来不少人,乌骨族、九渊岛还有那个断浪、琉璃阁阁主等等,反正乱七八糟的人都有。”古涯说着,然后又道:“还好述大哥对这块比较熟悉,抢先一步赶来了。” “那你们更不应该来了。”棋肃羽道。 “你放心,我们不会傻到明着来,我来之前就想了个主意,你听听看怎么样。”述辞轻声说道。 然后古涯和棋肃羽一起凑过来,述辞叽里呱啦说了一堆,生怕两人听不明白似的。 “行了,师叔,我们明白了,太细节的就不必交代了。”古涯道。 “好吧,咱们先找地方躲起来,这后山你还记得吗?躲到那里应该可以撑到天亮。”述辞道。 “可是这样恐怕也会给你们带来危险的。”棋肃羽听了述辞的计划道。 “棋兄,见外的话就别说了,抓紧时间吧。”古涯正经说道。 “行,走吧。”棋肃羽点点头,心里一阵莫名的感动。 平安度过一夜,棋肃羽三人躲在乱石堆中,夜晚很难被察觉到,到了早晨,棋肃羽三人早已准备就绪。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外面一件全是埋伏了。”述辞低声道。 “我先出去吧。”古涯说着就要起身。 “慢着,这第一个出去的是最危险的,不客气的说咱们三个,只有我有资格第一个出去。”述辞说道,然后又叮嘱:“棋肃羽第二个出去,古涯,你断后。” “为什么啊?”古涯问道。 “大部分人会跟着第一个走,第二个出去的反而大家只是狐疑,难以决断,你最后出去之后,剩下的人再等无果的话,就会随着你去,这些都是耐心最好的人,也是极难对付。”述辞道。 “所以棋兄中间一个出去反而是最安全的。”古涯道。 “是这道理。”述辞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古涯道。 “那你们小心,尤其是古涯,若出现危险,记得自曝身份。”述辞又叮嘱了一句,然后背上背着一块石头走了。 “出来了。”在一处草丛里,一个声音轻轻说道,同伴几人定睛一看,一身黑色劲装的人不少,但是背上背着一块石头的,目前九渊岛上只有棋肃羽一个。 “弟兄们,点子出现,上。”另一个声音道。随着那个棋肃羽的身影消失,从附近的草堆里,石堆里,到处一阵阵骚动。 “岛主,是棋肃羽那小子,果然藏在这里,咱们要不要跟?”克无愁说道。 “他现在是众矢之的,怎么还敢昼出?不对劲。”中山策云说道。 “可咱们就这么轻易让他跑了?”克无愁道。 “当然不能,派影卫。”中山策云道。 像中山策云这般善于心计,疑神疑鬼的人其实并不多,这不,乌孤木和断浪便悄悄的跟上去了,还有一堆说不出名字的人,一见到棋肃羽的身影便恨不得扑上去。 约莫过了一刻钟,突然又一个身穿黑色劲装,背着一块石头的人,从乱石堆中猫着腰,然后身形一纵,消失在另一片密林中。 “怎么又出来一个棋肃羽?”克无愁抓着头道。 “果然是耍的这伎俩,派人跟好。”中山策云坐在一处岩石后,淡淡道。 “是。”克无愁道。 连续出现两个棋肃羽,留下作观望的人群一时不知犹豫起来,可没过多久,竟然又出现一个身穿黑色劲装,背着石头的人影。 三个棋肃羽? “不管了,先追一个再说。”有人实在想不通,只能就选择时间最近的一个了。 中山策云仔细看看周围,发现埋伏的人几乎都跟着第三个棋肃羽走光了,便对克无愁道:“我们进去看看。” 一到夺天谷,岛卫们便纷纷冲进校场和营房搜寻,中山策云带着克无愁翻上校场后的山石堆里。 然后看到克无愁从一处石缝里用树枝挑出两身衣服,然后道:“三个人只有一个真的,咱们应该追哪个?” 中山策云沉吟了一下,道:“你觉得三人前后出来,哪一个的危险性是最小的?” 克无愁也琢磨了一会儿道:“别的我不知道,反正第二个出来的时候,没什么人跟在其后。” “对,走吧。”中山策云道。 第一百六十一章:厌花老人 “这棋肃羽功力怎会如此之强。”断浪跟在述辞身后许久,见到述辞出手数次都是雷霆一击,寻衅者多是三两招就解决了,虽然他没见过棋肃羽出,但年纪轻轻有如此功力是有些骇人听闻了。 “不管了,会会再说。”断浪自语了一声,飞身如燕,朝眼前的棋肃羽袭去。 谁知这棋肃羽并不与他交手,而是施展轻功,拼命逃窜,其速度之快令断浪有些拿捏不定自己能否追得上,这时就听到身后有动静,他还是决定先慢慢跟进,于是躲在一边,正巧看到乌骨族三人出现。 “小心,附近藏着人。”乌孤木突然道。 乌景羊和乌角糜一愣,他们自然对乌孤木的话确信无疑,不但是乌孤木是乌骨族族长,还是乌骨族最优秀的猎人,无论冬雪多厚,乌孤木也能寻到猎物。 三人表面如常的继续走,乌景羊有意无意看着乌孤木,只要乌孤木示意埋伏的人的位置,他便出手。没一会儿,乌孤木眼睛凝视了一下前面的马尾松树,乌景羊立马意会,轻轻扣了扣指甲盖,然后袖里突然滑出一样东西,还未看真切呢,就被乌景羊往树上一人,然后掌风紧随其后。 “乓”得一声,那东西被掌风击碎,一团绿烟将马尾松树给围住了,这是要逼得躲在树上之人自己下来。果然,眨眼间一道尖利的破风声从树上传下,三人不约而同得朝三个方向退去,将落下之人围在中间。 “不是棋肃羽。”乌角糜看了看道。 “这位想必是誉满江湖的断浪先生吧。”乌孤木道。 “既然知道,还敢惹我。”断浪道。 “在下先赔个不是,我以为是棋肃羽那小子,所以才冒犯了。”乌孤木拱手道。 “哼。”断浪也懒得浪费时间,便朝棋肃羽逃跑的方向去了。 “咱们三人将他拿下,取了那宝剑也可啊。”乌角糜看着断浪离去的背影道。 乌孤木擦了擦额头的汗,道:“是可以,但是可能最少要一两个人的性命为代价。” 乌角糜听完赶紧闭嘴,三人中自己最弱,要死肯定是自己先死。 “这种脾气古怪又高深莫测的人千万不要去惹。”乌孤木说道。 “嗯嗯嗯。”乌角糜急忙点头,然后又道:“既然他也往那边走了,那肯定棋肃羽是逃向那边没错吧。” “嗯。”乌孤木应了声,然后对乌景羊道:“准备一点烙魂毒,下次再对上这人,哼哼。” “明白。”乌景羊点头道。 相比述辞,古涯就没这么好过了,一方面他的轻功不比述辞,解决对手也没那么迅速。 “这小子看起来不像是那棋肃羽啊。”一个脸上横疤的人说道。 此刻古涯被团团围在中间,他知道这下跑不掉了,于是干脆坐在地上道:“天宝就在我身上,可你们这么多人,我也不知道该交给谁啊。” “哼,臭小子,到了这份上还耍心眼。”一人说道。 “先拿下再说。”又一人说道,然后突起发难,古涯见状便举起手道:“先别动手,天宝在此,谁要谁拿走。”然后掏出一个裹得紧紧的条状布包,往天上一扔。 众人一时不知他说的真假,但是看到有人已经冲上去抢了,也来不及想,万一是真的呢,于是便一窝蜂似的争了起来。 古涯趁机就往外窜。 “别打了,天宝是假的。”人群中有一人被围在中间,所有人都对他拳打脚踢,甚至刀剑相向,不过那人还是在危机重重时将布包打开,里面一根天宝形状相似的木头。 “宰了他。”众人被戏耍了一番当即大怒追去。 见身后一群如狼似虎的人拼命追过来,古涯实在想不到什么好办法能再拖一拖了,或许再拖的话自己会被活活打死,于是他大叫一声道:“都住手,我是古伦派的人。” 众人一顿,不是那么敢下手了,毕竟古伦派怎么也是四大派之一,如今四大派合盟的消息大家都知道,之前还看到各派大长老等一干人都在九渊岛上。 “我是古伦派大长老古镜的单传弟子古涯。”古涯说完还从怀中掏出一个古伦派的令牌。 “真是古伦派的,怎么办?”一人道。 “诸位,此事都怪我一时玩心,当时看到大家追着我跑,我也不知为何,便想和大家开个玩笑,实在是对不住各位了。”古涯一脸诚恳道。 “追错人了,我们走,”突然一人说道。 “他这般戏耍咱们,就放过了?”有一人道。 “咱们已经浪费很多时间了,记着他名字,这账不能就这么算了。”又一人道。 然后众人又迅速离去了,古涯拍了拍胸膛,松口气,自语道:“棋兄,小弟只能帮到这了。” 棋肃羽虽然见身后没有什么追兵,但是不敢有一丝大意,一直都是朝人少的地方跑,期间还不停的给自己乔庄,也不知为何,他始终都觉得身后有一丝丝危险的气息忽远忽近。他左右看了看,寻了一处密林,便钻了进去。 在棋肃羽前脚刚走,他站的地方就出现了一个人影,看着棋肃羽离去的方向阴邪一笑。 “哗”棋肃羽忽然脚下一顿,他感觉到身后有人越来越近了。 “好小子,有点小聪明,但是岂能瞒过老夫。”声音由远及近的飘来。 棋肃羽定睛一看,是当初与中山策云起冲突的那位,他便道:“晚辈实在是交不出那所谓的天宝,所以才出此下策。” “是交不出还是不想交都不重要。”老者又道:“落在我厌花老人的手里,就怕你到时候会迫不及待的想要交出来。” 厌花老人?棋肃羽依稀记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不知你师父棋彦生有没有跟你说起过与老夫的恩怨啊。”厌花老人依然阴笑着一点靠近。 对,师父提过,说此人好色无比,但是糟蹋过女子又将人杀害,及其歹毒,而到最后他已经将杀女子当成自己的快感源泉了,武林中以为此人是对女子有偏恶,便为其取绰号厌花老人,可他居然还以此为号,祸患世间。师父知道此人后追杀了数月才得手,此人怎还活着呢? “天意如此,你师父跟我的仇就都由你来偿还了。”厌花老人说完,如蝙蝠一般扑来。 第一百六十二章:疯了 厌花老人算是成名已久的前辈了,连师父棋彦生都追击数月才截杀得了,而且这人现在就在自己面前,不知是师父刺杀失败了,还是此人玩了什么移花接木的把戏骗过了师父,但不管怎么样,如今自己对上,怎么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面对了。 见厌花老人扑来,棋肃羽先是甩出两枚银针,打乱其攻势,然后施展陀拳帷掌,主动跃起出击。 厌花老人不愧是老江湖,见棋肃羽飞来银针,似乎再有准备,翻身一旋,看看躲过,身形却未受影响,接着双掌发出一道劲气,迎向冲来的棋肃羽。 棋肃羽纵身一跃,躲过劲气,拳头已经挥舞着砸向厌花老人的面门。 在厌花老人的眼里,对付棋肃羽这等晚辈他是不屑出手的,一出手便三招内解决,否则岂不是白长了这么多岁数,加上他也担心后方还有强者追来,于是他调动全身真气,挥手一甩,一条长鞭握在手里,然后朝头顶一扬,长鞭如龙,鞭尖如蝎,扎向棋肃羽。 “不好”厌花老人突然亮出兵器,又使出全力,棋肃羽断难撤招闪避,不得不说厌花老人打得一副好算盘,不过陀拳帷掌也非凡功,只见棋肃羽右手变拳为掌,在鞭尖下方两三寸处一握、一拉,左掌变拳,借着下拉的惯性,速度反而加快了几分。 但厌花老人不会让棋肃羽如此轻易便将此招破了,于是右臂一震,长鞭突然窜动,如暴躁的毒蛇,意图挣开棋肃羽的抓握。 棋肃羽只觉得右手被甩的有些发麻,将手一松,而厌花老人则身形往后翻飞,躲过棋肃羽的拳头,右手又是一甩,长鞭带着刺耳的破风声袭向立身未稳的棋肃羽。 眼看鞭尖就要刺中棋肃羽的额头,却见他头一偏,身向前弯、一转,一脚踢在鞭尖上,长鞭顿时失去真气的支撑,被厌花老人一甩收回。 “想不到你年纪轻轻,拳脚功夫倒练得不错。”厌花老人赞了一声,又道:“这次老夫就占你的便宜了,不过这个状,你得到阴曹地府跟阎王爷告去。” “九龙吞天”厌花老人一声喝出,长鞭顿时如死蛇复活,鞭尖如蛇信,一、二、三、四……忽然棋肃羽眼前出现了九道鞭影,将自己上下左右每条活路都死死封住,进退不能了。 想来厌花老人说的占便宜就是说的兵器上吧,棋肃羽也苦恼的很,对方长鞭在手,很难近身,加上自己没有一件兵器,很是吃亏,如今厌花老人绝招都用上了,徒手相博的话恐怕凶多吉少。 在厌花老人涨红的脸色下,九条鞭影果真如蛟龙一般,形态各异发出嘶嘶声像棋肃羽袭去,却见棋肃羽不慌不忙解下背上的布包,然后掏出一块黑色的石头挡在身前。 厌花老人见状差点大笑破功,自己的长鞭可是万煅精钢,怎是一块石头能阻挡的,何况还是一块破石头。 棋肃羽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手边能拿出的武器只有银针、金针,以及这块黑石了。虽然他知道这黑石不是凡物,却也不知有什么奥秘,不过就写着夺天谷的那块与此相同的黑石来看,九渊岛应该是无一物能将此石刻开,所以才用了黏字的办法,既然如此,挡这眼前的长鞭应该也没问题吧。 “叮”第一声脆响,挡住了一道鞭影,棋肃羽趁着空当一看,黑石安然无恙,连道划痕都看不到,不由得意外不已。 “这破石头是何物,竟然能挡住自己的长鞭而毫无损坏。”厌花老人当场不信邪,牙关一咬,使出了十二分力,鞭影从模糊变得清晰起来。 “叮”第二声脆响,黑石还是无恙,不过强大的劲力将棋肃羽推出了几步,双手有点酥麻之感。 “叮叮叮”又三声,棋肃羽双手被震荡得颤抖起来,指缝都出现裂痕,渗出丝丝血迹,他赶忙立住身形,想缓口气,不料厌花老人没给他这个机会,三道鞭影发出噼里啪啦的破风声,狠狠抽来,棋肃羽暗道不好,双手死死撑住黑石挡在身前,不敢一丝松懈。 “啪啪啪”三声,虽然长鞭都被黑石挡住,但是四溢的真气形成的气刃还是在棋肃羽的身上和脸上划出两道口子,双手有些疲软起来,全身真气翻涌,甚至出现逆行的前兆。 却听厌花老人说道:“小子,不要得意,这最后一道才是真鞭,前面八道加起来也不及这一道。” 话音未落,棋肃羽便看到鞭尖出现在眼前,直朝眉间扎来,双手有些不听使唤,难道只能使用瞬移术吗,可后面危险重重,这么早就将保命绝招交代了,之后还不是任人宰割,于是棋肃羽干脆心一横,龇着牙,全力贯气双掌,却未注意到体内的元力竟也被带出了一丝,不过元力脱掌即逝,渗进了黑石中。 “叮”最后一声,鞭尖并未扎在棋肃羽的眉间,而是依然被黑石挡住,然后便看到黑石中似乎有一股奇特的能量顺着鞭尖向厌花老人蔓延去了。 再观棋肃羽,除了被震飞数步,双臂打抖之外,并没有什么损伤,这厌花老人还说这第九鞭才是最厉害的,诈自己玩吗?他定了定神,然后移开眼前的黑石,却见厌花老人正站在前面一动不动。 棋肃羽心想会不会是又在憋杀招啊,也不敢轻易上前,可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他就小心的举着黑石,一步步往前去,却发现对方似乎连眼珠子都未转一下,简直如同一座没有生机的雕塑。 “怎么回事?难道是发招的后遗症,又或者是走火入魔了?”棋肃羽想道。 “呀,公子长的好俊啊,陪人家玩玩嘛。”突然厌花老人一开口,棋肃羽吓得大步一退,全身真气爆开,将黑石死死挡在前面。 “怎么这么凶啊,公子。”厌花老人被棋肃羽的真气卷起的灰尘呛得直咳嗽,随后又捏着兰花指,一副妓院老鸨的神态和语气说着话。 棋肃羽一听,起了全身鸡皮疙瘩,虽然他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厌花老人应该是真的魔怔了,他侧耳一听,似乎又有人来了,于是赶忙对厌花老人道:“你看,后面有好几位俊俏公子呢。” 厌花老人回头一看,却一个人也没有,再回过头,棋肃羽也不见了,正想开口大骂,却感觉到后方果然有人来了,回头一看,正是中山策云和克无愁,厌花老人连忙跑过去,如对棋肃羽那边神态说道: “两位公子生的真俊,要不要陪我玩玩啊。” 第一百六十三章:陪我玩玩 中山策云和克无愁两人见到厌花老人这幅模样,不由得眉头一皱,心想这老头之前也没这样啊,这是犯得什么毛病。 “这里有打斗的痕迹。”克无愁四下查看了一下道。 中山策云点点头,谁知那厌花老人居然上手搂了中山策云一把,克无愁赶紧冲上去,将他推开,道:“滚开。” 厌花老人被这么一推,摔在地上,然后一脸怒意爬起来,阴邪道:“有意思,我就喜欢反抗的。”然后双手一张,本能的施展出轻功,向两人扑来。 “岛主小心。”克无愁叫了一声,然后快速挡在中山策云身前,对着厌花老人就是一拳击出,不过以他的功力还是无法与厌花老人相比,一拳不但没能将之逼退,反而被震退了数步。 “阁下若不住手,可别怪我们以多欺少了。”中山策云厉声说道,他知道此人功力深厚,一旦打起来肯定是纠结缠斗难以脱身。 “来啊,都来欺负我吧。”厌花老人摆出一副扭捏之态,令中山策云和克无愁两人差点没吐出来。 “这老头究竟是怎么回事?”克无愁说道。 “你看他是不是有点像中了索神术后的神态。”中山策云突然说道。 “还真是,可我没有对他用过索神术啊,何况是在这荒郊野外的。”克无愁有些吃惊道。 “不是你干的,是棋肃羽干的。”中山策云沉声说道。 “他怎么可能会索神术呢?”克无愁疑惑道。 “不知,可是你看那述辞,当初中了你的索神术后,竟然康复了,功力都上升了一大截,我都没把握胜他了。”中山策云又道。 “这个棋肃羽,简直就是个瘟神,一直坏我九渊岛的事情。”克无愁也道。 “所以这次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他。”中山策云看着棋肃羽离开的方向道。 “怎么还不动手打我啊。”就在中山策云两人准备离去的时候,那厌花老人突然又出现在他两人身前。 两人无奈,只好出招攻向厌花老人,厌花老人见状,开心的不得了,带着两人天上地下,林间石堆里到处流窜,而如果停手不追杀他的话,他又阴魂不散的挡住两人去路。 “岛主,得想办法解决这恶心的老头啊。”克无愁喘着气道。 “短时间恐怕很难解决,我拦下他,你先走,通知两名影卫来缠住他。”中山策云呼吸也有些粗重道。 “唉,也只能如此了,只是这么耽误一下,那棋肃羽又该跑没影儿了。”克无愁道。 “知道还不赶紧。”中山策云喝道。 克无愁一脸无辜,直接朝九渊岛的方向奔去,厌花老人看了一眼离去的克无愁,和站着不动的中山策云,嘿嘿一笑,又冲了过来。 中山策云从来也没这么憋气过,对着厌花老人就下死手,可偏偏也都打不中他,一追就跑,不追就来调戏,这哪还有一点高手隐士的模样。 不过厌花老人倒是帮了棋肃羽的大忙了,摆脱了厌花老人,棋肃羽觉得身后那种危险的感觉就消失了,接下来该往哪里去呢,棋肃羽边走边想着,如果述辞能将断浪等人拦住,那自己便可以直接去岸口赶紧找个船回去中土了,可他觉得那样的话或许这些武林人士会对古涯和述辞不利,毕竟断浪和乌骨族,九渊岛以及那琉璃阁阁主等等不知姓名的高手不是述辞能一人抵抗得了的。 棋肃羽大拍脑门,起初他觉得述辞的计划还不错,现在想想实在有些不妥,现在自己还在九渊岛上,那些人还是会追自己,万一什么时候自己溜走了,那些人恐怕会联合起来为难古涯和述辞,然后再逼自己现身交出天宝。如果是这样的话比回到原点还糟糕,棋肃羽这么想着,突然看到前方突然过来两个人,他突然计上心头。 “那人一身黑色劲装,背上一块石头,我怎么看起来有点像是咱们要找的棋肃羽呢?”其中一人道。 另一人循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是这么个人,在矮树边左瞧右望跟做贼似的,可能是担心两人认不出自己,棋肃羽还特地转过头,然后直视眼前两人,又突然调头就跑。 “真是他,那模样准没错。”第一个人兴奋的大叫一声,然后对着身后喊道:“兄弟们,发现棋肃羽了,赶紧追。”话音一落,在他们背后窸窸窣窣一阵,不知有多少人跟着追了过来。 感受到背后数不清的脚步声,棋肃羽反而心安了不少,只不过还是不知该往哪儿去,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肯定不妥,听说中山策云带了不少人住回了九渊殿,现在他本人应该也在后面,就是不知道厌花老人有没有将他拦下,以中山策云的心智,即便被拦住也能甩开的吧。既然中山策云不想让这些武林人踏足九渊殿,那自己就偏把这些人带过去,说不定能趁双方冲突的时候逃之夭夭呢。 棋肃羽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的想法,想到就做,他急忙辨了方向,时快时慢的往九渊殿方向去,背后的大部队始终紧紧跟着。 而另一边,述辞已经和断浪大战数十回合了,看起来暂时也分不了胜负。 “武林中出了你这么一号人物,老夫却从未见过,不知阁下名讳。”断浪手持黑剑道。 “我就叫棋肃羽。”述辞说道。 “哼,老夫亲眼看过那小子的模样,你们是故意欺骗我们的。”断浪说道。 “好吧,在下倦云庄述辞。”述辞想着到这份上也瞒不住了,便道。 “倦云庄述辞?好,日后有机会,定登门请教。”断浪说完就想走。 述辞却突然从背后发难,将断浪给拦住了,道:“在下仰慕阁下许久了,不如今天就赐教几招吧。” “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断浪说完,回身一剑逼退述辞,然后背身往后一弹,就要脱身离去了。 “呼”突然一阵疾风将断浪笼罩,风中有些奇怪的味道,不过断浪急于离去,并没在意。 第一百六十四章:闯九渊殿 九渊殿内,滨雪乘正听着影卫回报的消息,忽然殿外传来一阵阵的嘈杂声,他对着影卫一挥手,然后自顾起身往殿外走去,正见到一大堆人堵在前门的门口。 “去看看发生了何事。”滨雪乘对一名侍卫道。 侍卫立马上前行礼,然后走下殿去,到了门口跟岛治询问了一番仔细后才反身回来,对滨雪乘说道:“启禀大人,那些中土武林人士说亲眼看见棋肃羽进了九渊殿。” “是吗?那我怎么没看见。”滨雪乘笑着道。 “岛主吩咐过咱们要保护大人安全,不管这事情是真是假,属下认为应该马上组织岛卫保护九渊殿,然后再将九渊殿仔细搜索一遍。”侍卫道。 “你倒是想得周到,不过那棋肃羽如今自身难保,又怎么可能会特地跑出来对我不利呢,再说了,咱们九渊殿有九层、上千室,光凭眼前这些岛卫又哪里搜索的过来。”滨雪乘淡淡道。 “这……可是……”侍卫被滨雪乘三言两语说的不知所语了。 “没事,你还是让大家各司其职,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滨雪乘说完准备回身,又问道:“十八路统领何时能到。” “应该快了。”侍卫回答。 “嗯,别愣着了,赶紧通知岛主回来,看这情形九渊殿没有他坐镇,不出两个时辰就全乱了。”滨雪乘又看了看外面杂乱的人群道。 “是。”侍卫领命后急忙安排去了。 “这羊入虎口还是祸水东引呢。”滨雪乘自语道,然后笑了笑便不再理会,回九渊殿去了。 “此乃我九渊岛的重地,岂是你们这些外邦人能随意进入的。”在九渊殿的大门口,一名管事模样的九渊岛的人对人群大声说道。 “外邦?那这样说来你们冒然进侵中土,你们也是外邦吧?”一人说道。 “哼,是又如何,那还不是你们的城守和门派无能。”那管事鼻孔冲天道。 “好啊,各位,这九渊岛胆敢窥伺中土,今天我们就将他的老巢端了,把这九渊殿拆了,怎么样?”一人说道。 “拆了,拆了。”众人连忙跟着起哄道。 那管事一看情况不对,回头看了一眼九渊殿,心想岛主再不回来,这九渊殿可能就真的要被拆了,正想此事的时候,忽然“啪”得一声,自己的脸上挨了一巴掌,他以为是那些武林人士干的,瞪起眼睛就要开骂,结果眼睛一看,却是岛主中山策云,登时心中的怒气化成恭敬和恐惧,急忙跪下道:“岛主。” “拖下去,杀了。”中山策云看都没有看那管事的一眼便道。 那管事的也连求饶的话都不敢说,任由两名岛治将他架走。 “诸位,九渊岛是在下的九渊岛,也是大家的,并未有什么外邦之别,要知道最早来到九渊岛的人也是中土的,方才我这手下口不择言,如今我已处置了,还望各位海涵。”中山策云一拱手,笑着道。 “中山岛主这番话还算说得过去,那边将此地开放吧,我等数日来连个歇脚坐的地方都没有,你这九渊殿现在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一人说道。 “说的对。”众人又忙着起哄。 “并非在下小气,只是九渊殿有九渊殿的规矩,非九渊岛的人不可进,诸位如果要歇脚的话在下可以放开旁殿,供大家暂作修整。”中山策云道。 “说这么多,还是看不起我们嘛,你跟常空寺打起来的时候,我们可没有一点阻拦,中山岛主现在不感谢我们,反而把我们拒之门外,以后回到中土恐怕大家不是那么好相与了。”又一人语气中带着威胁道。 这些武林人的嘴巴实在厉害,中山策云心中还憋着厌花老人招惹的怒气,但是面对眼前这些人又不能恶语相向,更不能动手让自己成为所有人的敌人,要不然此次九渊殿难保,就是南疆二十三城恐怕也会麻烦不断。 “呼”得一声,突然一人跃起,直接冲过两丈高的围墙,进了九渊殿了。 中山策云只觉得一股冲天的怒气就快把自己的头顶给冲炸了,然而众人是不会理会这些的,只见两个,四个,越来越多的人冲进了殿院,院中的岛卫立马将进入的人全部围住了,只要中山策云一声令下,就能活活将这些人砍杀。 “住手,放行。”中山策云犹豫了一会儿,牙关终于蹦出了几个字。 听到中山策云如此说,众人雀跃非常,争先恐后的冲进殿院,将中山策云和一众九渊岛的人挤在门边角落里去了。 足足有半刻钟,门外的人全部进了九渊殿,中山策云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岛主,他们进去后顺走了不少东西。”一名侍卫道。 “岛主,他们连贡品都直接拿着吃了。”又一侍卫道。 “岛主……” “够了。”中山策云大声打断侍卫的话,那侍卫登时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不敢做声。 “军师如何?”中山策云压低了声音问道。 “岛卫将军师护在内殿,并无大碍。”侍卫道。 中山策云听完直接朝内殿走去,只见台阶上,供桌上,哪那都坐的是人,他们将值钱的东西都藏在身上,能吃的就地吃了,数日奔波劳累的众人确实需要好好休整一番了,他们甚至都忘了进来九渊殿是为了找棋肃羽的。 “棋肃羽。”中山策云进了内殿,一掌将桌面拍成两半,他是又多想这被拍裂的桌子就是棋肃羽本人。 “岛主,这些人说棋肃羽藏到九渊殿来了,不知真假。”滨雪乘走过来说道。 “应该错不了,那小子太阴险了。”中山策云从没有如此失态过,虽然他的梦想是带领众多岛民立足中土,过上丰裕快乐的日子,但九渊殿是他初心之始,更是九渊岛岛众心目中的圣地,如今这般被人随意践踏,恐怕九渊殿那神圣的地位在岛众们的心里已经破碎不堪了,这从外面那些岛卫、岛治甚至是侍卫们的眼中就能看出,那有些泛红的眼眶中,装着的是恨。 第一百六十五章:找找找 “派人催十八路统领,吩咐他们,将九渊殿所有出口死死守住。”中山策云发泄一通后,对侍卫道,那侍卫点头领命,然后便退下了。 “岛主将这些人放进来,恐怕心中已经有打算了吧。”滨雪乘道。 “以咱们带来的人手是肯定抵挡不住这些人闯九渊殿的,同样,我们也没有足够的人搜查这么大的九渊殿,所以与其成为众矢之的,倒不如将他们放进来,一来暂时不会冲突,二来让他们将棋肃羽找出来。”中山策云语气中有些无奈道。 “您这么做大家都会理解的。”滨雪乘说道。 “只要能杀了棋肃羽这个煞星,这点代价我还是能忍受的。”中山策云又狠狠道。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九渊殿吃喝拿搬的众人终于消停了下来,恍然记起自己还有件大事没干,那就是找棋肃羽。 “大哥,我吃饱了,咱们还是去找找棋肃羽吧,也好消化消化。”一人打着饱嗝说道。 “说的有道理,诸位,我们就先走一步了。”被称作大哥的人也同意,跟大家告个别,然后两人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开始办正事儿了。 慢慢的,越来越多的人也开始往九渊岛的楼上走,每个房间,桌下床下,帘后梁上,总之哪里都不会放过。 “中山岛主,你什么时候开始做起这样的善事来了。”中山策云正在气头上,忽然听到外面乌孤木的声音,他起身走了出去,对乌孤木道:“我之前说的话,现在还作数。” “中山岛主说了什么话,我似乎不记得了。”乌孤木道。 “你?只要我得到天宝,任你说三件事,我全力为你办到。”中山策云道。 “天宝的事情,我肯定会尽力的,咱们两家毕竟还是结盟的关系。”乌孤木说着,身体有意无意的侧了侧,露出身后站着的人。 中山策云一瞧,这不是那位自己和乌孤木联手都奈何不了的断浪吗,他怎么会跟在乌孤木身后。 “乌族长?这是?”中山策云道。 “这位断先生与我一见如故,所谓不打不相识啊,在我的恳求下,他愿意为我们夺得天宝助上一臂之力,所以老夫也不好自甘堕落,还是觉得毕竟是天宝,还是该努力夺一夺,免得日后后悔。”乌孤木道。 “那就太好了。”中山策云道,随后一愣又问道:“乌族长的意思是你要与我争夺天宝?” “中山岛主这话言重了,天宝现在还未落在你手里,怎么能叫与你争夺呢,咱们这叫公平争夺,不伤和气的。”乌孤木又道。 “好,好的很。”中山策云咬咬牙,说完便进内殿了。 “好了,断先生,那棋肃羽听说是入了九渊殿,接下来就拜托您了,只要事情办成,老夫保证解药送到。”乌孤木对断浪客气说道。 断浪一声没吭,抓起宝剑,就往楼上去了。 “还是族长英明,有了这样一位得力助手,这九渊岛上恐怕没人能与我们争夺了。”乌角糜道。 “不要大意,这里人精可多呢,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敢称赢家。”乌孤木道。 “族长说的是。”乌角糜练练点头。 “行了,咱们也不能闲着啊。”乌孤木说着看了看周边形态各异的人,又道:“不得不说,棋肃羽这小子真有招,中山策云会被他活活气死。” 随着乌孤木几人走开后,又陆续进来两拨人,九渊殿从来也没如此热闹过,一层的大厅里已经挤满了人,虽然楼上已经上去不少了。 而始作俑者的棋肃羽,此刻既不在九渊殿内,也不在九渊殿外,而是在九渊殿顶,悄悄躲在瓦缝中睡起了大觉。他知道这些人必定是一层层开始找,但是九渊殿这么大,还不知道找到啥时候,自己还不如趁机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再想想有没有好办法。 第二天中午,所有人已经找的精疲力尽了,终于将九渊殿上下翻了个遍,甚至连中山策云的尿壶都没放过。 “有收获吗?”一人问道。 “有啊,你看。”另一人将怀里的东西掏出来给对方看了看,是一支肥腴如水的玉簪。 “我不是说这个,那小子有没有找到啊?”前面那人说道。 “没有啊,我问了其他人,这整个九渊殿上下九百九十九间房室全部找遍了。”掏玉簪那人回道。 没过多久,断浪也从楼上下来,对着乌孤木摇了摇头,乌孤木和乌景羊、乌角糜三人也是为寻到任何棋肃羽的踪迹。 “人绝对是进来了的,我亲眼所见。”最先发现棋肃羽靠近九渊殿的那两人肯定的说道。 “可为什么就是找不到呢?”有人问到。 “那肯定是藏起来了呗,人家也不是傻子,岂能站在那等着咱们去找。”那人又说道。 “对啊,不一定非得藏在九渊殿内,说不定在外面,说不定在屋顶呢。”又有人说道。 “咱们赶紧到周边再找找。”有人建议道。 乌孤木等人也觉得有道理,对身后几人示意了一下,不声不响的离开九渊殿,往周边找去。 “小友,醒醒,他们要找来了。”突然一个声音闯进棋肃羽的脑海中,他一个激灵跳了起来,仔细揉了揉眼睛才看清前面站着的是那位琉璃阁阁主,此人虽说会保护自己,但现在这个时候,他是谁也不敢轻易相信的,于是忙摆出一个战斗的姿态。 “小友放心,老夫既然说了会保你周全,就一定会尽力办到的。”琉璃阁阁主说完背过身,又道:“里面的人已经将九渊殿翻了个遍,要不了多久这屋顶上也会有人来找的,小友还是尽快想办法离去吧,老夫会在暗中助你。”说完身形一晃,悄悄从后面翻下,见下方有人正想上屋顶,他忙道:“不用上去了,什么都没有。” 方才琉璃阁阁主将背对着自己,看似无意,其实有意,目的就是让自己放心,目前看他举止确实是像帮助自己。 棋肃羽拍了拍脑袋,都怪自己一时睡过了头,不过此刻他感觉全身精力充沛了。 既然他们现在不找里面改找外面,那自己就躲里面去呗,棋肃羽想道,现在想逃离九渊岛是不可能了,只能慢慢想办法耗下去,如果这些人能自己走就再好不过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暴露 趁着众人都出了九渊殿,中山策云命人将殿内打扫干净,然后将十八路统领召进内殿,当着众人道:“圣殿被无礼之人践踏了,都是因为那棋肃羽,如今他就躲藏在附近,你们将人员全部撒出去,这个人必须要在我们手里,不论死活。” 中山策云正准备下令,却看到滨雪乘在一边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连忙又道:“雪乘,你觉得还有什么需要做的?” 滨雪乘站起身,道:“一切都按岛主吩咐,不过雪乘心中有一顾虑。” “但说无妨。”中山策云道。 “如果那些武林人没有弄错的话,棋肃羽应该还在这附近,只不过昨日大家搜查里面的时候不见人,想必是躲在外面,而今天大家都去搜外面了,依棋肃羽的性子也不会傻到还躲在外面吧。”滨雪乘道。 “你是说……灯下黑?”中山策云道。 “嗯,不是没有可能。”滨雪乘回道。 “有道理。”中山策云转脸又对众统领道:“派一些人再搜一遍阁内。” 众统领领命准备走,中山策云又道:“慢,全部人员搜索阁内,从上往下搜。” “是。”众统领见中山策云没有别的命令了,便一一退下。 “此次十八路统领带了黑灵军和次魂卫,把握应该更大了。”滨雪乘道。 “希望如此,这次的代价太大了。”中山策云叹道。 时间又过了半日,九渊殿外那些寻找棋肃羽的人,全部一无所获,有些人开始怀疑消息的准确性了,便往别的地方搜寻,但乌骨族却不想这么轻易放弃,乌孤木还是让断浪守在九渊殿内,他带着乌景羊和乌角糜在殿外继续寻找。 断浪受制于人,只得乖乖听命,棋肃羽也非常好奇,这种人怎么会听从乌孤木那种人,想不通。 “啊”突然从顶层传来一声惨叫声,九渊岛众人立马反应过来,层层阁楼堵得水泄不通,一只苍蝇都飞不过去,不过他们却拦不住断浪,只见断浪直接翻身上楼,九渊岛众人束手无策,虽然是他们最先听到惨叫声,确实断浪第一个抵达的现场。 “你果然还躲在这里。”断浪及时赶到,截住想要窜离的棋肃羽道。 “原来是断前辈,听说断前辈现在是乌骨族的人了?”棋肃羽问道。 “关你什么事。”断浪说道,然后抽出黑剑,直刺过来。 棋肃羽见这也是个怪人,说不上两句话便要动手,急忙身形翻转,躲过刺招,然后又道:“以断前辈的风骨,不至于跟那些外邦人同流合污吧。” 断浪不说话,剑招却凌厉了几分,棋肃羽虽然身未中剑,但也能感受到那无坚不摧的剑气带着的危险气息。 有躲过两剑,棋肃羽肩膀和胸口的衣衫出现两道整齐的口子。断浪实在太快,这还是使用他不熟悉的剑法,若是用剑高手的话,棋肃羽可能已经身首异处了。 “难道断前辈是受制于人?”棋肃羽又道 断浪依然没说话,将剑往地上一扔,双掌左右契合结出一道手印,真气一震,全身衣衫猎猎作响,然后大喝一声道:“洪浪遮天”,气势如滔天巨浪向棋肃羽席卷而来。 “是不是烙魂毒?”就在断浪双掌即将击中的时候,棋肃羽却突然问道。 “你知道此毒?”断浪全身气势忽然一散,凝声问道。 “不瞒前辈,晚辈早在数月前便中过一次。”棋肃羽道。 “解了?”断浪问道。 “是的。”棋肃羽肯定的回答,然后随手扔出一物,断浪赶忙接住,拿到眼前一看,竟是一朵黑色小花,便有些莫名其妙,问道:“这是何物?” “自然是烙魂毒的解药了。”棋肃羽道。 “你当老夫是傻子不成,烙魂毒的解药早已绝迹人间,只有乌骨族手里还尚余微量,岂是你能随意就能拿出的东西。”断浪道。 “烙魂毒的解药绝迹人间确实没错,乌骨族手里的解药只有一副,而且是从晚辈这里取走的。”棋肃羽道。 “你如何能证明这是解药。”断浪依然不信。 “就凭我中过此毒,前辈看我现在像是中毒了的样子吗?”棋肃羽淡然道。 “好,就算这是解药,你凭什么连条件都不谈,直接给我了。”断浪问道。 棋肃羽笑道:“乌骨族算计了前辈,前辈定然心中是生恨的,但是为了最终能拿到解药,只能俯首听命,可前辈如果不需要乌骨族的解药了,应该不会就此忍气吞声吧,那样的话对晚辈来说也算是少了一个大敌了。” “你很聪明,那你又是如何断定我不会对你发难,夺了天宝再找乌骨族算账,岂不是更好。”断浪说道。 “晚辈知道,不管给不给解药,前辈也一定不会放弃天宝,晚辈也逃不出前辈的手掌,既然如此,晚辈就当赌一把好了。”棋肃羽道。 “老夫一辈子从不欠人人情,因为人情债,最难还。”断浪字句说着,拔出剑,往后刺去,一名九渊岛的人刚冲上来就当场毙命,只见断浪面无表情,一路杀下去,带头的统领连忙去请中山策云。 棋肃羽见状,立马翻身下去,沿着断浪杀开的血路一路冲到了大殿而无人发现,就在他准备悄悄出门的时候,忽然间乌孤木带着乌景羊几人进来,他忙往旁边一拐,进了内殿。 内殿空无一人,棋肃羽就着门边往外看去,见到乌孤木等人径直上楼去了,才深呼了口气。 “阁下想必就是棋肃羽吧?”棋肃羽好不容易松口气,又被忽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看见一人从房间走出来。 “你不用紧张,在下一介书生,对你构不成什么威胁。”那人慢慢走过来道。 “你是滨雪乘。”棋肃羽冷声道。 “正是,不过看样子你对我似乎有些敌意。”滨雪乘道。 棋肃羽并未说话,不知此人究竟意欲何为。 “其实咱们确实算得上仇人,当初你得知九渊岛阴谋侵入中土时向古伦派告密,是我用计让古伦派对你产生误解的。”滨雪乘道。 “阁下这般坦诚就不怕我现在就报了此仇吗?”棋肃羽眼睛眯着道。 “不怕,因为在下得送你一条生路,就等于泯灭恩仇了。”滨雪乘道。 棋肃羽不知如何作答,却见滨雪乘走到书桌旁,将桌角一转,椅子后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半丈高的洞口,然后对棋肃羽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第一百六十七章:暗道 “从这条暗道你可以直接走到海港的码头上,四大派的人在那里等你很久了。”滨雪乘道。 “你为何帮我?”棋肃羽问道。 “我刚说了,帮你这一次咱们之间就恩怨两清了。”滨雪乘说着慢慢让开身体,往一边走去。 “那我又如何能相信这不是一条死路呢。”棋肃羽道。 “你现在面临的才是死路,岛主一会儿就回,你觉得现在出去又能走多远?如果你相信我,或许还有一条活路呢。”滨雪乘道。 “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棋肃羽向前走了几步,又道。 “你说。”滨雪乘一愣道。 “当初中山权冉为何去南山谷刺杀我?”棋肃羽问道。 滨雪乘似乎回想了一下,道:“可能你误会了吧。”就在滨雪乘刚刚语毕,屋外就响起了中山策云的声音道:“将九渊阁再重新搜索一遍,包括内殿。” “快走。”棋肃羽还欲问两句,滨雪乘急忙催道,人已经走到案桌旁了。棋肃羽无奈,只得先进了暗道,然后眼前一黑,暗道已经关上了,再然后就听到外面响起推门声,许多人进了内殿,棋肃羽心一横,便悄悄的顺着暗道往下走去。 “断先生,我听说你是第一个拦住了棋肃羽的,他现在人呢?”乌孤木见到断浪从阁楼上下来,便有些气冲冲道。 “他现在也算你乌骨族的人吧,杀伤我九渊岛数十人,你乌孤木是不是也该给我个交代。”中山策云听着手下汇报后对乌孤木道。 乌孤木脸上的肉跳了两跳,没有理会中山策云,依旧对走来的断浪道:“断先生,您似乎忘记我们的约定了。” “约定,你说的是这个吗?”断浪眼神阴沉,手掌一摊,一朵黑色的小花平躺在掌中。 “黑悯草,你见过棋肃羽,这是他给你的。”乌孤木退后两步道。 “没错,所以咱们的约定没有了,接下来该算算账了。”断浪说着,黑剑往地上一插,挥舞着双掌,朝乌孤木等人袭去。 乌孤木或许还能僵持几个回合,但是乌景羊和乌角糜在旁边非但帮不上什么忙,反而成了乌孤木的掣肘。 “中山策云,你之前说的话可还作数?”乌孤木看自己三人对付断浪恐怕会有折损,毕竟之前对断浪下毒是在对方毫无戒备的情况下,如今再无下毒的机会了。 “在下有些健忘,不知乌族长说的是什么话?”中山策云敲了敲脑袋,一脸茫然道。 “你……你不是说只要我们帮你夺天宝,你便答应我三件事吗?”乌孤木脸色涨红道。 中山策云还是一脸茫然道:“乌族长,看来不是在下健忘,而是您有些癔症。”言外之意自然是不承认自己说了这样的话,都是乌孤木臆想出来的。如今十八路统领都已经集结,而且还带了次魂卫、黑灵军,在他眼里,乌骨族已经不是需要努力争取来的助力,而是争夺天宝的对手了,所以,断浪对他们发难,他倒是乐得如此。 “即便你不承认这事,那咱们总还算是同盟,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谁帮你牵制四大派。”乌孤木怒吼道。 “以乌族长的功力,要跑的话顶多受点皮外伤,死不了的,而且牵制四大派不是为我,是为你们自己。”中山策云此话一出,与乌骨族的关系算是彻底崩了。不过他并不在乎,如今战局已定,同盟破裂只是早晚的事。 “那他杀你们九渊岛数十人的仇,你这个做岛主的也不报吗?”乌孤木又道。 “这个仇自然是报的,不过也要讲究个先来后到,还是紧着乌族长先吧。”中山策云道。 “你……”乌孤木终于说不出话来,断浪这边攻势越来越猛烈,乌角糜明显有点支撑不住了,乌景羊虽然用毒无敌,但是这种实力对抗,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眼看自己的左膀右臂可能就这般被折杀,乌孤木实在不能忍受,便咬牙道:“你二人先撤。” “不行啊族长,你打不过他的。”乌角糜道。 “别废话,我打不过他,拦他一会儿还不行吗?再不走你俩都得交代了。”乌孤木吼道。 听得乌孤木如此说,两人连忙撤招,头也不回的逃窜了。 “走也不先提醒一下。”乌孤木心中大骂乌景羊两人,他们的突然撤招,令得自己一时措手不及,胸口上中了断浪两掌。 待乌景羊两人走远之后,乌孤木又挨了断浪几拳也实在有点坚持不下去了,便开始伺机逃跑了,不过断浪似乎也并未穷追。 翌日,九渊殿外忽然一阵喧闹,所说的无非就是一件事:有人在海岸口发现了棋肃羽的踪迹。众人起先的不信的,但是在这九渊阁里里外外寻了两天两夜,都没有见到棋肃羽的影子,不由得他们不信,于是又一窝蜂的朝岸边港口反向追去。 “不久前还在九渊阁,这么一会儿就到港口了?”中山策云坐在内殿有些狐疑也有些惊怒的对座下众人道。 “属下觉得消息未必是真,就像之前一样,也可能是四大派故放迷烟,让我们放弃搜查九渊阁。”一名统领道。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这消息只要有一分真实性我们也不能放弃。”中山策云说完便下了令,让四位统领,率八十名次魂卫前往岸口一查究竟,然后又让其他人继续搜查九渊阁内外,不一会儿,内殿就只有克无愁和滨雪乘了。 “你们有什么看法?”中山策云问道。 克无愁不明所以,便道:“我倒没什么看法,就觉得似乎有人在帮他。” 中山策云点点头,又望着滨雪乘。 “雪乘今日一直在内殿房内,除岛主召见外并未出来过,而且也没听到有任何动静进入内殿。”滨雪乘道。 “岛主的意思是?”克无愁听闻滨雪乘的话,眼睛朝中山策云背后看了一眼道。 “离此地最近的岸口也得一整天时间,棋肃羽能在如此短的时间抵达岸口,极有可能是用了暗道。”中山策云道。 “也未必,如今九渊岛上虽然绝大部分人想得到或者说杀了他取天宝,但依然有不少人暗中助他,夺天谷便是如此,据我所知,除了四大派之外,那位倦云庄庄主不知为何功力大涨,连断浪都无法轻易胜他,还有琉璃阁阁主是公开表态说要帮助棋肃羽的。”滨雪乘分析道。 中山策云听完哈哈笑了两声,然后道:“说起来这暗道修好就没有走过,今日我三人不妨感受一下。”然后转动桌角,现出暗道,中山策云身子一背,阴着脸率先进去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风暴 “小友,我们没有在九渊岛上帮助你,希望你不要介怀啊。”飞九凌说道。 见到棋肃羽忽然出现,四大派的人都有点喜出望外,尤其是古涯和述辞,他们知道棋肃羽故意暴露行踪时还很是担心,如今看到棋肃羽一点伤都没有,安然无恙的出现在面前着实高兴的很。 “九凌大长老言重了,个中道理,晚辈都是知晓的。”棋肃羽说道。 “既然如此,那便不要耽搁了,尽快离开吧。”古镜道。 “对啊,棋兄,我师父他们已经准备数日了,就等你来。”古涯说道,从那日在坑洞边分开后,四大派便一直守在岸边,将船只和干粮都准备好了,只要棋肃羽能活着到达岸口,他们说什么也要将他安然无恙的送出去。 “再不走那群疯狗又该来了。”述辞也笑道。 棋肃羽点点头,感激的对众人拱手一礼道:“在下就先行一步了。”然后跳上四大派为之准备的船,解开缆绳,随着阵阵东北风飘荡远去。 只相隔大半日,就有人率先到了岸口,听闻四大派将棋肃羽放走了,皆是心中发怨,奈何四大派人多马壮,谁也不会吃力不讨好的去得罪他们,只能赶紧上船,请上几个好手,将船划得快一些。 “岛主,据消息说棋肃羽已经离岛。”待中山策云赶到岸口时,影卫如此汇报道。 一想到棋肃羽就这么安然无恙的跑了,中山策云只觉得胸口一阵气闷,突然一口逆血上涌,一滴滴溢出嘴角。 “岛主,您怎么了。”滨雪乘见状忙上前轻声问道。 中山策云慢慢伸手擦去嘴角的血迹道:“没事,只不过前几日交手过多,体内淤血尚未驱除干净。” “那我们也赶紧追吧。”克无愁也道。 “嗯。”中山策云轻声应了一下,不愿再多说话。 方才一路从暗道前来,中山策云很仔细的查勘过暗道中的痕迹,似乎真的没有人踏足过,里面的灰尘,甚至是蛛网都没有一丝损坏的痕迹,总不会是他走后有人又悄悄把痕迹抹除了吧,所以他实在想不通棋肃羽是如何逃出的,一想到棋肃羽在自己手中数次逃脱,功力也愈来愈强,从最开始他眼中的蝼蚁,到后来能接上数招,再到后面自己需全力才将之打成重伤,到现在恐怕棋肃羽能在自己手里安然逃脱,那下次相遇,是不是就与自己旗鼓相当了,然后逐渐会超越自己?中山策云越想越郁闷,心中一急,所以才会逆血上涌。 “派去阻拦厌花老人的两名影卫回来了没有?”中山策云问道。 克无愁脸上一僵,道:“属下不知该如何回答。” “如实回答。”中山策云有些气道。 “回来了一个,另一个听说被那老头给……给猥亵了,当场便自杀身亡。”克无愁说道。 中山策云脸上一白,望着克无愁道:“倒是什么怪事鬼事都让老子碰到了。” “岛主息怒,属下定报此仇。”克无愁道。 中山策云叹息一声,没有说话,手一招,示意众人上船。 “呼”得一声,一道疾风刮过,地上的沙土乱飞,远处的海面上出现一条条银色的线,然后愈来愈近。 “飓风来袭。”突然有人大喊一声。 众人纷纷用手遮盖面鼻,但是风越来越大,在岸边无依靠的船已经开始侧翻入水了,不远处已经下海的船无一例外全部落水,肃肃呼啸的狂风将那些哭喊惨叫的声音带到了岸上,众人无不动容,再没有人敢踏足船上一步,急忙往岸上的土堆石堆中躲避。 “哗啦”一堵丈许高的浪墙拍来,将泊在岸边的船打得狼藉一片,漫天洒落的雨水将众人淋了个落汤鸡。 “连上天也在助棋兄啊,这大风一起,谁还敢登船去追他。”古涯抹了一把脸上的咸苦的海水,酸溜溜说道。 “看来天宝择主也非出于偶然啊。”飞九凌闻言也感叹道。 古镜则摇了摇头道:“别高兴的太早,他才离去半日多的时间,现在还在海上呢,若他遇上这阵风,恐怕谁都救不回来。” 古涯一听脸色就有些变了,述辞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放心,在棉海上,他不会有危险的。” “师叔你如何能确定。”古涯惊异道。 述辞没回答,看了眼丝梨茵,两人都明白的,当初在棉海惹得那不知是怪兽或者怪人,还委托了棋肃羽办事呢,若棋肃羽在棉海遇险,他应该不会视若无睹吧。 相比四大派,中山策云可谓再次被郁闷到了,他原本以为棋肃羽走出不过半日多,而自己的船是速度最快的,不出一日就能追上,而且在海上战斗,比陆地对九渊岛有利多了,毕竟水上作战,九渊岛可以拍着胸脯称第一,可奈何尚未出师就遇上飓风,这如何能不令中山策云捶胸顿足。 在阵阵海水的冲击下,中山策云的脸色更加的发白。 “岛主,咱们是不是先找个地方避避风。”克无愁道。 “你带雪乘先去。”中山策云冷声道。 克无愁知道中山策云的脾气,不敢多言,只是带着滨雪乘钻到就近的屋舍中。 离开后的棋肃羽一直在思考滨雪乘说的话,中山权冉带人到续南山行刺的目标并非自己,然后抬头一看,已经行至棉海了,忽然想起之前那位高人所托的事情,虽然上次就有交代过,但并未得到一点回应,此刻再到棉海,他觉得还是应该再说一遍,也许上次高人并未听到也说不定。 “前辈,您上次嘱托晚辈到九渊岛禁地所办的事情,晚辈已然都如您说吩咐的去办了,只是那盒内空空如也,请前辈明察。”棋肃羽说完对着海面上拱手行了一礼,期待出现点动静,不过海面却依然风平浪静。 待又行进了一断距离,棋肃羽便将前面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结果还是如此。唉,也不知自己算不算完成嘱托了,就在他思虑之时,突然一阵风从后方刮过,木船如利剑一般飞梭出数里之外,幸好不是横风,否则木船一翻,棋肃羽就得喂鱼去了。 棋肃羽暗自庆幸的回过头,却见后方刚刚自己走过的地方,忽然风浪迭起,震慑人心。 第一百六十九章:造船 看到后方是滔天巨浪,前方却是风平浪静,棋肃羽不知该感叹自己运气好还是感谢是否有贵人相助,他想想还是转过身,对着棉海深深作了一揖,然后才离去了。 经过了一日夜的风暴洗礼,九渊岛上早已一片狼藉,绵延数里的船只,无一艘完好,近三成已经沉沙,地上的沙土出奇的干净,沿岸的树木不论巨细皆是懒腰而断。初阳始升,阳光明媚,海面光滑如镜,完全寻不出一丝狂风暴雨的痕迹。浑身湿粘的众人揉了揉似醒非醒的眼睛,一个个从石屋中走出来,傻傻的看着眼前的景象,此等天怒,实在令人有些惊心。 赶紧修船吧,所有人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如今九渊岛以及没有什么值得他们留恋的。天宝没有了,众人像是被抽了魂的尸肉,拾捡起散落的木材,找来锤子,叮叮刚刚的开始修船了。 “这是我船上的木料,还给我。”一人叫道。 “都是掉在地上的东西,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笑话”那人回道。 “这上方明明白白写着‘福宝斋’,就是本人的斋号。”开始那人得意道。 “那又怎样,谁捡到就谁的。”那人也道。 “既然阁下如此不讲道理,那休怪我不客气了。”自称福宝斋的人说罢抽出大刀就冲了上去,两人打做一团。 于是,抢夺天宝的众人开始争抢木材,甚至开始夺取别人快要造好的船只,毕竟大部分还是不懂造船之术的,而且这可是要淌过海的船,不是简单几块木头拼一拼就管用的。 尤其是乌骨族几人,身处北境冰原中,坐船都晕的人,哪里会懂造船,乌孤木带着乌景羊和乌角糜还有其余几位弟子就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看,等着有人造好了直接抢过来。 四大派这边还好,常空寺弟子对造船还是略懂的,没多久就现出了雏形,古镜等人也闲着无事,四大派的大长老也在海边溜溜达达,扛着木材走来走去。 “你们还别说,每天不是忙于门派就是忙于外事,难得有如此清闲的日子。”飞九凌道。 “九凌兄说的是啊,这大半辈子,也没过过几天这样的日子啊。”古镜也感慨道。 “阿弥陀佛,那几位可得好好珍惜眼前啊。”常问也和着道。 “莫看闲人千日闲,千日偷得半日闲。”丝璇筝说完,众人皆笑。 就在大伙都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九渊岛那边却早已竖起了几艘大船,奈何人家兵多将广,靠的也是海上过活日子,造船如同烹煮一道小菜一般。 “岛主,四艘大船已经可以出海了。”克无愁对中山策云道。 “即刻出发。”中山策云一刻也不愿耽搁,起身就道。 “是。”众统领齐声应道。 就在中山策云准备登船之时,见到一样狼狈不开的乌骨族众人,便对身旁的克无愁道:“叫上乌骨族的人一起走。” “是,可是咱们不是跟他们翻脸了吗?”克无愁先应下,然后问道。 “你怎的如此幼稚。”中山策云骂道。 克无愁无语,背过身去翻了个白眼,便朝乌孤木等人走去。 “乌族长,不知你们的船是否造好了?”克无愁并未直说让乌骨族的人同往,而是先挖苦了一番。 “原来是克大统领,不瞒你说,咱们对造船的事情确实是一无所知,不过好在此地人多,有些人船造出来了,自己却用不上,我们也就等等,碰碰运气看。”乌孤木道。 克无愁心中骂道真无耻,明明是想要抢夺人家的船,还说得这般无关痛痒,口中却说:“原来是这样,我们岛主本来还吩咐我叫上你们一起回中土去,看样子倒没有多大必要啊。” “中山岛主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咱们人也不少,总不能老是叨扰你们,对吧?”乌孤木推脱道。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成全你们了。”克无愁说完就要转身走。 “唉,克大统领,既然你们岛主盛情邀请,我们怎能博了他的好意呢,走吧,我正好也有些事情要与你们岛主商议商议。”乌孤木见克无愁真走,连忙叫住道。 克无愁一脸冷笑,也不做声,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乌骨族众人忙屁颠屁颠跟着走了。克无愁也许不理解中山策云的心意,当初乌孤木对战断浪之时,中山策云未伸出援手,其原因之一是中山策云不愿去树断浪这等高手做敌人;其二是确实中山策云看不惯乌孤木两面三刀,就想借断浪之手打压打压他的气焰;其三,乌孤木不予自己联手争夺天宝,那暂时来看就是敌人,一个聪明人自然不会去帮助对自己不利的敌人了。现如今情况却又变了,棋肃羽逃回中土,光靠九渊岛是没用的,所以乌骨族自然又可以成为盟友。 “中山岛主。”乌孤木登船后便与中山策云打了声招呼。 中山策云起身回了一礼道:“乌族长大驾光临,欢迎欢迎。” 然后两人便聊起些回中土之后的作战策略,随着扬帆起航,这数日来发生在九渊岛的事情似乎尽被他们抛诸脑后了。 “不知棋兄现在如何了。”古涯望着九渊岛远去的船影道。 “放心吧,算时间已经出了棉海,中山策云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了。”述辞说得这般肯定,众人也不好驳什么话了。 就在九渊岛离开后不久,又一艘不大的船冲入了海面,飞九凌眯眼一瞧道:“是断浪和那位琉璃阁阁主。” “这琉璃阁阁主没有个名字吗?”古涯好奇道。 “不知,此人极少在江湖行走,除非像这次一样,有重宝出世。”古镜接着话道。 “听说他的老巢在惊翎山界内啊。”丝璇筝看了眼飞九凌道。 “嗯,我们掌门当初派了不少人去寻他,希望能请他做客座长老,不过都被他否了。”飞九凌道。 “连惊翎山掌门的面子都敢驳,此人也不简单啊。”古镜道。 “传闻琉璃阁代代单传,只收四名弟子,传衣钵予其一,剩下三名去留随意,但是一般来说四人最后只有一人是活下来的。”飞九凌道。 “为何?”古涯问道。 “因为琉璃阁里里外外都是宝物,而这些宝物只属于传代阁主一人,另三人多少怎会甘心。”飞九凌道。 “那为何三人却无法胜一人?”古涯又问道。 “因为琉璃阁内处处机关,这些机关也只有传代阁主一人掌握,无论是谁也无法在不经同意的情况下拿取一物。”飞九凌又道。 古涯恍然,心中惊奇世间竟有这样的门派。 第一百七十章:雪画 突然一道模糊的海岸线出现在眼前,棋肃羽慢慢起身,四周张望了一下,前几日的提心吊胆,与近几日的闲然无事,令他有些恍惚。 “快看快看,有人回来了。”棋肃羽离得近了才发现那黑黑的一片竟全是人头,有人发现了他的船,已经开始大喊大叫起来,想必是大家都知道九渊岛上有天宝出世,虽然去不了九渊岛,就只能日日守在岸边,希望能知道些关于天宝的消息,想不到天宝竟有如此魅力。此时的中土已经入了冬,看到这么多身穿棉袄还执着的众人,棋肃羽也觉得有些无语。 “小伙子,你见到天宝没有,长得什么样儿啊?”有人问道。 “你怎么就一个人回来了?”有人问。 “看你年纪轻轻,是不是觉得夺宝无望便自行回来了。” “都去了九渊岛,不碰碰运气就回来,实在太可惜了。” “就是啊,即便夺不到,长长见识也是可以的嘛。” 众人你扯一下,他拉一把,你说一句,他插一嘴,棋肃羽索性道:“让各位失望了,在下只是到就近的岛屿游玩,并未去九渊岛,也不知天宝为何物。” “什么?唉,真是白高兴一场。”众人果然大失所望,你推一把,我撞一下,飞快的将棋肃羽给挤出人群去了,棋肃羽自然乐得如此,然后找到当初离开时将炎月暂托在那的客栈,留下些银两,策马而去了。 又过了两日,海面上出现了四艘大船,不过众人见帆上写着‘九渊’二字,便慌忙自动让出一条路来,这个地方毕竟现在是九渊岛的势力范围了。 “这几日有没有人从九渊岛回来?”就在九渊岛众人上岸后,有侍卫便在人群中发问。 “没有。”众人异口同声回答道。 中山策云远远便听到这两个字,也是有些奇怪,难道棋肃羽在风浪中丧身殒命了? “倒是有个上岸的人,说是出外游玩的。”就在中山策云迟疑时,又有人说道。 “那人是不是一个年轻人,一身黑色劲装,还背着个东西?”中山策云直接走向那人问道。 那人回想了一下,道:“是个年轻人,黑色的衣服,至于有没有背东西,这个我不太记得。” “是背着东西,好像是个石头,我推过他一下,记得很清楚,当时还纳闷呢。”旁边又有一人道。 “那他往哪个方向去了?”中山策云厉声问道。 那两人吓了一跳,低声道:“小的没注意,当时大家也没关心这个。” 中山策云点点头,使了个眼色,侍卫连忙领会,从囊中掏出些碎银打赏给那两人,两又忙下跪作礼答谢。 棋肃羽没死,中山策云不知心里是高兴还是失落,总之现在在他心目中,所有事务都没有擒杀棋肃羽重要。 中山策云带着九渊岛的人稍逗留了一会儿,采集所有关于棋肃羽的信息,不过收获并不大,索性就离去了。 之后,又陆陆续续从海上回来了不少人,围观的众人才知道,第一位回来的年轻人居然就是天宝得主,不由得唉声叹气了一番。 “棋兄果然还是安然回来了。”古涯得知棋肃羽无恙的消息,也并无多大意外了。 四大派并未选择在九渊岛的势力范围内上岸,而是一路驱船往北,从无名港登岸。 “此子绝非池中之物啊。”飞九凌有些感慨道,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心智又了得,加上此次天宝在手,日后自然是不可限量。 “下雪了。”古涯望了望天空,一个个漂浮的小灰点落下来,伸手托住一看,果然是片晶莹的雪花。 “今年的雪有点早啊。”古镜也叹道。 当然,四大派也并不敢多停留,中山策云和乌孤木率先回来了,上回和谈连字都还没签下就各自散了,也不知作不作数,万一他们此时突然发难,恐措手不及,不过事情并未如他们所想,从九渊岛之事后,中山策云和乌孤木就像销声匿迹了一般,各地相交的城池也相安无事,并没有一丝大战的预兆。 中山权冉带人袭击南山谷究竟是针对谁?这个棋肃羽以前从未想过的问题,这几日却一直萦绕他脑中。 当时的南山谷只有三人,师叔,自己,还有舟之遥,在这之前,棋肃羽一直以为刺杀的人是跟踪自己到的南山谷,那自然是针对自己而来,说不定还跟师父有关系,所以他才会去九渊岛。现在想来,也有可能是针对师叔续南山,棋肃羽对师叔的了解并不多,甚至从未听师叔提起过又什么恩人仇家,如果中山权冉不是针对自己,那就只能是师叔了,总不可能是舟之遥吧,虽然舟之遥曾说她的家人是被奸人杀害,然后又在林中小路上被自己救回了,当时自己也未问问是什么奸人。棋肃羽想着得赶紧回到那座木屋中,找舟之遥问问,又担心揭了人家的伤疤,但这个事情是必须要搞清楚的。 飘洒的雪花并未让棋肃羽有任何分心,在他身后的路上现出一串脚印,不一会儿却又被雪花盖住了。 “咯吱咯吱。”棋肃羽一愣神,看了看脚下,不知何时,路上的雪已经覆盖得有数公分厚了,他拍了拍背上、头上的积雪,望着眼前在一片白色中有些难以辨别出的小屋,脚步加快了几分。 “嘶嘶嘶”看到熟悉的木屋,炎月兴奋的叫了几声,可棋肃羽却一副黯然失落的表情,屋前的雪花一片平坦,没有一个脚印,屋顶也未有炊烟,院中几朵零星的红梅独立,里外皆无半点人烟之气。 棋肃羽放开炎月,轻步走入木屋中,屋内的东西还与他离开时一样,有几件他上次并未带走的衣物整齐的叠好放在榻上,他走过去拿起来轻嗅了嗅,尘灰气中一股淡淡的香味袭鼻,与舟之遥身上的气味如出一辙。 案桌上还有一幅画,棋肃羽拿起一看,上方是一副雪景图,远处缥缈的山峰,近处有梅,有人、有马,左角处有题词道:“红梅两朵别枝头,新雪掩旧愁。马蹄声催北风紧,折枝还来独守楼,回肠路,慢慢悠。再道声……花不欲开,水欲不流。”款字曰:之遥。 第一百七十一章:一路向西 棋肃羽看不真切舟之遥这幅画是表达什么,他倒是一直琢磨舟之遥这幅画是什么时候做的,要说新雪,应该就是外面这场数个时辰之前才下的雪吧,难道下雪的时候舟之遥还在此地吗?可这里外都像是有些日子没人住过了的。 也许只是偶然的有感而发吧,棋肃羽只能如此想道,然后将画收了起来,贴身放着,心中猜测着寿老会将舟之遥带到哪里去呢,显然他想吃上一顿热乎的美味佳肴的愿望已然落空了,不过只要知道舟之遥是安全的,其他都不重要了。 既然故人不在,那又何必再多停留,徒增伤感呢,棋肃羽想道,然后轻轻关上屋门,走到炎月面前道:“看来你得暂时跟着我了。” 说完,他跨身上马,朝西行去,此行的目的地便是啼桑沙海,那个师祖口中有啼桑木的地方,同样是四大禁地之一,不知此地又有何凶险,他原本是想先就近去封兽荒原,但那里离乌骨族太近了,眼下所有人的眼光都盯着自己,还是尽量避开些的妙,毕竟现在的自己还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并没有师门庇佑,所以还是啼桑沙海比较合适。 啼桑沙海位于正西端,从此地前去差不多还都是在四大派的领地,相对来说应该没什么危险,只要西穿惊翎山就到了,在集市准备了些干粮,正准备启程之时,却感觉背后好像有小尾巴,虽然感觉不是很明显,但应该不会有错,但他也未声张,当做没看到,直接走了。 “有棋肃羽的消息吗?”中山策云对座下众人问道。 座下一众统领皆沉默,毕竟他们也是刚从九渊岛回来的,这时站在最末的侍卫道:“回岛主,根据沿路的线索,棋肃羽已经回到四大派的界内,往后的消息暂时还未得知,想必此时他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外出走到。” “战事暂且可以放下,我要你们不管花费多大的代价也要把四大派还有乌骨族界内的消息网打通,找到棋肃羽的行踪。”中山策云说道。 见众统领还没反应,中山策云补充了一句道:“立马去办。” 众人才连忙行礼领命,依次退去。 乌孤木等人一落岸,便快马加鞭的回了乌骨族,与中山策云一样,也是动用了大量人力来搜寻棋肃羽的线索。 反观四大派虽然火急火燎的回了门派,但是并没有着手去理会棋肃羽的事情,而是密切关注着九渊岛和乌骨族的动静,悄悄在边界屯起了兵,欲一举拿下十座城池。 最直接的还是那些从九渊岛回来的人,他们没有这么多俗物缠身,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找到棋肃羽,夺取天宝。而棋肃羽身怀天宝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那些未来得及去九渊岛的人也都参与道这个行列里,只不过中土辽阔,不像在九渊岛一般好搜寻了。 “听说没有,天宝居然被一个年轻人给夺走了。”一家酒馆里,几人躲在一个角落中悄悄的说着。 这已经是五日后了,行程已经走了大半,已经到了惊翎山的界内了,棋肃羽眼看干粮所剩不多,干脆就回到城镇中吃两顿热乎的,休整一番,便听到上方这人说的话了。 “那人可真不简单,九渊岛的岛主还有乌骨族、四大派的大长老,还有几万个其他江湖人士,唯独他得到了。”另一人说道。 “而且此人年轻的很,恐怕也就二十来岁的模样。”又一人道。 “嘶”众人皆倒吸了一口凉气道:“难怪连琉璃阁阁主都在寻找此人的下落。” 棋肃羽一听,响起了在九渊阁屋顶上的老头,这琉璃阁阁主找自己是为何? “你们这叫什么消息,我还知道那人的名字叫棋肃羽呢。”几人说话间,突然不知从哪桌跑来一个身穿粗衣,下巴还挂着就跟发白的胡子,脸色黝黑的中年人插嘴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其中一人似是记起来了,又道:“阁下还有什么消息,不如与大家说说。”一边说,一边屁股往边上一挪,示意对方坐一块儿来。 “倒也没啥要紧的消息,只是听说此人能在遗魂沼泽生活,而且师门凋零,只有区区三四人。”黝黑的中年人道。 “遗魂沼泽内的火毒可是对人有精神损害的,我不信有人能在那里生活。”那人怀疑道。 “你但凡认识些四大派的人,跟他们一打听就知道我所言非虚了。”中年人道。 “可即便如此,没有师门庇佑,那些武林人士依然不会放弃对天宝的争夺的,除非他躲到遗魂沼泽去。”另一人说完,众人皆笑,中年人也跟着笑。 “我刚从外地回来不久,不知阁下方才说琉璃阁阁主找这叫棋肃羽的,是否真有此事啊?”黝黑中年人收起笑容,话锋一转问道。 “当然是真的,是琉璃阁阁主的二弟子亲自找的城主府打探消息,看起来倒不像是要夺天宝似的,而且这也不算秘密了。”那人回道。 “可是琉璃阁怎么会找到这呢?难不成他们以为棋肃羽会到这儿来?”中年人又问。 “那倒不是,只是因为琉璃阁离这近啊,城主府也不敢得罪他。”那人又说。 “哦哦,听说琉璃阁最近搬移了,看来也是谣传。”中年人道。 “琉璃阁岂会搬移,整个垂西山都是宝物,哪里搬得了。”那人回道。 中年人沉吟了一下道:“还是在西边那个垂西山?” “可不就是此地往西三十里的垂西山嘛。”那人肯定道。 “那看来是我的消息有误。”中年人哈哈笑道,然后对着几人一拱手,便离去了。 这中年人自然是乔庄后的棋肃羽,他也对琉璃阁颇有兴趣,尤其听说对方还在寻找自己,所以才会主动去找这几人探探消息,不知此人是敌是友,心中颇想去会一会。 说起来那次琉璃阁阁主的提醒,算是对自己有恩了,如今到了人家的地界,理当去拜访一下,致以谢意吧。 想罢,棋肃羽收拾好干粮,趁天色还早,一路往西去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琉璃阁 往西三十里,棋肃羽喃喃念了一遍,自己这都走了不止三十里了,怎么也未见到一座山呢。棋肃羽看着眼前一座巨大的湖泊,有些怀疑在酒馆那人是不是骗自己的,但想来素不相识也没必要吧,而且听他的语气,垂西山在当地不算什么秘密,若是撒谎的话,自己随便找个人问问不久拆穿了吗。可是它放眼望去,整个目光所及之处也未见到山啊。 算了,既然无缘,便日后再说吧,棋肃羽想着便要离去了。 就在他转身离去之时,忽然不知哪里传来一个声音道:“阁下在此逗留,莫非有事?” 这个声音好像有点熟悉,棋肃羽四下张望了一会,没见一个人影,但是绝对不会听错,方才就是有人说话了,而且听声音就有点像是那位在九渊阁屋顶唤醒自己的琉璃阁阁主。 “晚辈冒然来访,不知可有打扰。”虽然不知话从何处来,棋肃羽还是说道。 “莫非是棋……”那声音说了一半便停了,然后又道:“小友稍等,老夫马上就来。” 棋肃羽也知道对方是听出了自己的声音,看起来不像有什么危险,便站立不动,静静等候,看着琉璃阁阁主要从哪里出来。 只一会儿,棋肃羽便看到湖面上忽然走出一道人影,棋肃羽看去,正是琉璃阁阁主,便忙想上前几步相迎,可一看眼下是深不见底的湖水。 “小友,九渊阁一别,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琉璃阁阁主仿佛看出了棋肃羽的心思,加快脚步道。 “晚辈路过宝地,想着前辈的提醒之恩,便觉得前来道谢一番才妥。”棋肃羽道。 琉璃阁阁主似乎非常欣慰,道:“道谢之言不必再说,你能来,老夫就很高兴了。”然后又对棋肃羽说:“你随着我的脚步走,切莫踏错,否则就有点麻烦了。” 棋肃羽点点头,跟在琉璃阁阁主后面,一脚踏在湖面上,竟没有直接掉入水里,当下也是非常惊讶,但也不好问。 琉璃阁阁主看到棋肃羽颇感兴趣的模样便道:“此地就是垂西山,我看小友方才准备离去,是否是因为没有寻到山啊?” “让前辈见笑了。”棋肃羽有些尴尬道。 “没什么,敝阁祖师曾做了一些光影的机关,将整座山隐匿,对外露出这片湖,其实这湖远在百里之外。”琉璃阁阁主道。 棋肃羽闻言惊得说不上话,能将整座山隐匿,那得用什么方法啊。 “不过年月久了,每到年中,光影的效果便会减弱,还是会露出山体本来的模样。”琉璃阁阁主又道。 “晚辈倒真想看看这垂西山的风采。”棋肃羽道。 “小友若无事的话,可在此住上一段时间,总会看到的。”琉璃阁阁主道。 “嗯,不过晚辈也许待不了这么久,日后若有机会,定会再来叨扰的。”棋肃羽道。 “无妨。”琉璃阁阁主在前方走着,又道:“咱们方才走过的是广场,入了眼前这门,看到的就不是湖面的景象了。” 果然,棋肃羽一脚踏入,映入眼帘的三个笔力苍劲的大字‘琉璃阁’,里面鸟语花香,风气迷人,亭台楼阁皆不知是何材质,有些晶莹如冰,有些无暇如雪,还有些古朴如玉;所见花木皆是陌生,碧草间偶然露出的都是闪着荧光的宝石。 “来,进来吧。”琉璃阁阁主站在内殿门口,对着东张西望一脸痴相的棋肃羽道。 “哦,好。”棋肃羽慌忙回了神,跟在其后。 入了内殿,琉璃阁阁主坐在首位,示意棋肃羽随坐,也不知这椅子是何木材,一屁股坐下去没有一丝凉意,反而几分发。 “晚辈一直都未曾问过前辈名讳。”棋肃羽拱手一礼道。 “名讳么,入了琉璃阁就没有名字了,他们都叫我阁主。”琉璃阁阁主道。 棋肃羽有些纳闷,为何入阁后连名字都不能有了,看出棋肃羽的疑问,阁主便解释道:“名所指并非单纯是个人,而是红尘俗事纠缠之源,舍名、舍家、舍业、舍一切,方得无忧天下。” 听阁主这么一解释,棋肃羽更加纳闷儿了,按他所说,那琉璃阁的人都该是无欲无求的清淡之人,可外界说琉璃阁专冲宝物去的,而且自己今天也见了这世面。 阁主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解释只会令棋肃羽徒增更多疑问,便道:“我琉璃阁虽然重宝,但多数情况是随缘而得,不会强求争夺的,真正爱宝之人都是希望宝物能落在她最好的归宿里,只有贪婪之人才会想着占为己有。” “晚辈明白了。”棋肃羽想起九渊岛的时候,这位阁主应该是有能力降服天宝的,但他还是让天宝自己选择主人,或许就是这个宗旨吧。 “好了,老夫其实从九渊岛回来就一直想寻你来着,只不过实在不知何处寻起,今日你能来,老夫也能了个心愿,不知那天宝在你体内可有什么反应?”琉璃阁阁主问道。 “说来奇怪,晚辈感觉不到体内有任何异样,全身上下也没见到那东西,晚辈甚至怀疑那天宝是不是真在我身上。”棋肃羽道。 “既然是天宝,岂能以常理论之,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天宝绝对是入你体内了。”阁主又道。 “好吧,不过晚辈也无法交出给前辈一观了。”棋肃羽又道。 琉璃阁阁主笑着摆摆手,道:“你自己不也说了吗,日后定会再来的,也许下次老夫就能一睹她的真容了。” “嗯。”棋肃羽应了一声。 “说来也巧,明日有个好地方我带你去逛逛。”阁主像是记起了什么,对棋肃羽道。 “哦?是什么地方?”棋肃羽问道。 “这个我暂时跟你保密,不过若你也喜欢些稀奇古怪的宝物的话,应该不会失望的。”阁主说道。 “如此的话,那晚辈倒真想去瞧瞧了。”棋肃羽心想连琉璃阁阁主都这么喜欢去的地方,自然不会是什么寻常的场子。 “好,明日大早,你还到这来,我们一同前去。”阁主说完,对着身后一招手,进来一个人,中年模样,文质彬彬的,看穿着打扮都颇为讲究。 “这是我的二弟子,他会带你去住的地方。”阁主说道。 那名二弟子率先对棋肃羽拱手一礼,棋肃羽连忙回礼,然后便与阁主告了别,随二弟子走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鬼市 一夜无话,棋肃羽知道这琉璃阁到处是机关,又是异宝,一来为了自己的安全,不给人添麻烦;二来担心阁内万一丢了什么宝物自己也挨不着嫌疑,所以整夜他都未出门半步,但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的,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第二天大早,棋肃羽草草洗漱了,便来到昨日与阁主相谈的内殿,桌上有烫好的茶水,棋肃羽也不客气,喝上茶,等了一会儿,阁主终于出来了。 “老夫差点忘了,你现在可是天下人寻找的对象,应当给你稍作乔庄的。”阁主一来便道。 “晚辈也有此意,不过咱们可以先走,晚辈略懂乔庄之术,花不了多少时间的。”棋肃羽道。 “那敢情好,应该能赶得上。”阁主笑着便往外走。 两人前脚踏出琉璃阁的大门,眼前就是一片湖泊,棋肃羽不由得又感叹了一番,然后又相继上了马车,棋肃羽连忙掏出些物什,准备乔庄一番。 约莫半刻钟,琉璃阁阁主眼前的棋肃羽,变成了一个沧桑老气的中年人。 “想不到你还有这个本事,这样行走江湖可方便多了。”阁主笑道。 “让您见笑了,我也是当初跟着师叔学了些皮毛。”棋肃羽道。 “师叔?你说的是续南山吗?”阁主问道,这个现在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正是。”棋肃羽道。 “老夫曾与令师叔倒是有过数面之缘,而且前不久我的弟子还说在啼桑沙海附近见过他。”阁主说道。 棋肃羽一听,脸色僵了一下道:“前不久?” “对,最多个把月之前吧。”阁主道。 个把月前,难道师父和师叔都是去啼桑沙海寻找师祖?棋肃羽想起师祖案桌上那几句话,遗魂沼泽的醒神果已得,其他三大禁地的未得,啼桑沙海离遗魂沼泽最近,可能师祖真的在那里。 “你怎么了?”阁主见棋肃羽一脸呆相,便问道。 “哦,没事,不知前辈与师叔是在何处碰面的。”棋肃羽道。 “就是我们即将去的地方,你师叔也是个爱宝之人,曾有段时间常在此出入。”阁主道。 “原来如此。”棋肃羽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 两人无话,有过了一刻钟,马车忽然停了下来,阁主道:“剩下这段路咱们得步行了。”说着率先下了马车,棋肃羽也跟着下去,放眼一望,四周皆是戈壁,偶有微风拂过,拍在脸上的都是砂石。 “还是跟着我走,不要踏错了步子,否则也是一番麻烦。”阁主道。 “好。”棋肃羽应了声,然后专心看着阁主的脚步,心中也暗暗记了下来,说不定日后有用。 “我要带你去的地方便是所谓的鬼市,各类奇珍异宝都能在此地寻得,不过有时候也要擦亮眼睛,因为不乏一下假劣之物。”阁主说道。 “鬼市?”棋肃羽以前听师父说过,想不到今日自己能有幸见识一番了。 “嗯,你若有好东西也可以拿出去换些钱财,换物也行,没有什么标准,靠自己掂量。”阁主道。 翻过两处矮坡,穿过一个石洞,打开一扇斑驳的石门,前面豁然开朗起来,而且也没有了那种风沙扑面的感觉,取代的是如同南方温润的空气,和风徐徐。 “这难道?”棋肃羽有些惊疑。 “嗯,与琉璃阁那种光影隐匿之法如出一辙。”阁主道。 真是没见识过世界就不知道世界有多大,这种骇人听闻的隐匿之法竟然在两天内见到了两起。 “想来这鬼市也不是一般人看的吧?”棋肃羽问道。 “是何人所开现在无从得知,但是参与鬼市的人都比较遵循规矩,而且里面高手众多,谁也不敢无端闹事。”阁主道。 高手?在棋肃羽眼里四大派大长老和中山策云、乌孤木、断浪、厌花老人、包括眼前这位阁主都算是高手,不知鬼市能有多少位这样的高手。 “我今日是要去一场交换会,你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一同前来,若无兴趣也可以随处逛逛,只要不惹事,一般别人也不会招惹的。”阁主一边说,一边给自己戴上了一顶斗笠。 “如果晚辈同去不会给您带来什么不便的话,还是想去长长见识。”棋肃羽道。 “好,没什么不便,不过你都化妆成这样了,这斗笠也用不上,那我们现在便一同去吧,。”阁主笑着把斗笠扔到一边去,带着棋肃羽走进人群里了。 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阁主的脚步停在一个两层的石楼前,对棋肃羽道:“到了。”棋肃羽点点头,跟在身后上去了。 “给我们安排两个位子。”棋肃羽两人上了二楼,阁主掏出两锭银子给了守门的老者,老者将银子拿在手里,笑着道:“两位请,交换会马上就开始了。” 没一会儿,老者便带他们进了一处殿内,里面有摆放好的桌椅二三十处,分了五排六竖,中间都有过道隔开,方便进出,放眼看去已经坐满了七成。 “两位,请。”老者又领着两人到了第三排的位置,指了指前面两处座位道。 棋肃羽两人也没客气,纷纷落座了。 然后见老者并未离去,而是径直走到最前方的台上道:“诸位都久等了,咱们不如就先开始吧,还是老规矩,按座次来,谁有宝贝出手或想求得什么宝贝,都可上前说明。” 座下众人点头“嗯”了一声,老者便站到一旁,或许是稍微维持一下秩序吧。 右边第一位便上场了,此人并未乔庄,也未遮掩,眼神犀利,头发有些蓬乱,衣衫倒整齐,就是双手的老茧有些厚,他站在台上,掏出一个锦盒,从里面掏出一块璞玉道:“此为生灵玉,可生肌去乏,对外伤有极好的恢复效果,诸位若有看上的,可准备好东西,上前来看看。”此人说完,过了一会儿,无人上前,他便不再说话,将玉收起来,回到座位上了。 接下来几位也一样出示了不少棋肃羽闻所未闻的东西,比如能加持轻功的鞋子、削铁如泥的宝剑、上乘的功法秘籍、稀世难寻的宝石等等,刚开始他还比较有兴趣,越到后面就有点迷糊了,这些东西看起来都是宝贝,其实拿在手里有些鸡肋,再看旁边的琉璃阁阁主也是一手撑着脑袋,等待让自己有兴趣的东西出现。 第一百七十四章:纳珠 交换会进行了将近一个时辰,棋肃羽和琉璃阁阁主都未出手过一次,眼看就快轮到阁主了,棋肃羽很期待他会拿出什么样的东西来。 “下一位。”台边的老者又叫了一声,台上那位似乎也未换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拒绝了所有人的交换,又将自己的东西收好,回到了座位上。 下面便是阁主上场了,棋肃羽打起精神端了端坐姿,然后见阁主慢慢走上台,也是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盒,打开后拿出一朵白色的小花,道:“此物名为蚀月花,长于高山之巅,月光最饱满的地方,只要有此物生长,周遭的月光都会暗淡许多,可见此花是汲取月之精华而生,故得此名,要说她的用处那就太多了,无论是让你在脱力之时快速凝气,或者炼制成助益修炼的灵丹,都是无价之宝,而且她是传说中破界丹炼制的其中一味天材。” “破界丹?”此言一出,似乎引起了不小的冲动,同样三个字,有人说出来是狐疑,有人说出来是震撼,还有人说出来是不明所以,棋肃羽就是那个不明所以的人。 “多的老夫就不说了,知者自知,只要有老夫中意的东西,都可以交换,不求价值同等。”阁主说道。 一开始并未有什么动静,然后没一会儿,大伙都排着队冲上去,似乎前面大家都在思考该用什么东西来换吧。 这次的交换持续了不短的时间,突然,阁主眼睛一亮,接过了一人手中的东西,仔细翻看了一会儿,没有多犹豫,直接与之交换了,然后便对后面排队的人拱了拱手道:“诸位,不好意思了,老夫已经换到心仪之物。”随后排队的人不少发出哀叹的声音,想来阁主拿出的东西确实不错的。 见到琉璃阁阁主开怀的回来,棋肃羽心想一会儿回去定要好好问问这破界丹是何物,能让闹出这般动静。 在阁主之后又是一些刀剑之类的宝物,棋肃羽兴趣不大,眼看就到自己了,棋肃羽不知该如何办,心里捉摸着自己身上有什么宝贝呢,除了师父留下一本秘籍,一本拾恩录,三枚金针,好像就没别的了。对,还有一件天宝,可这天宝藏在哪儿自己都不知道。也许还有一样东西可以算得上宝物吧,棋肃羽心里想道,可是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好需要的东西,着实有点矛盾。 就在他踌躇之时,台上又站着一个老头,蓬头垢面的模样,脸上一块块的黑斑像是没有洗过脸一般,衣衫褴褛。不知这衣衫不整的样子,东家怎么也给他进来,棋肃羽好奇的想道。 “老汉我手里这样东西一件拿出来十数回了,但是一直没有人识货。”老头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然后毛手毛脚的打开,露出里面一颗像是透明的水晶球,上面还有不少污渍。 “老汉我再说一遍,此乃是仙人之物,传说此物可纳物,故名纳珠,不过老汉我没有仙人的本事,打不开这其中的奥秘,但有一点老汉我可以非常肯定,此乃是仙人之物。”虽然老头一直重复这是仙人之物,但座下的众人似乎并不感冒,大部分人连看都懒得看他,就连阁主也有些不待见的样子,看来这老头真的将这东西拿出来十几回了吧。 “至于要换什么东西,老汉我也再说一遍,只要是世间绝迹之物,不论贵贱,都可一换。”老头正儿八经说道。 然而众人依旧是没搭理他,甚至很多人都闭目养神了,世间绝迹之物哪一样不是珍宝,试问有谁会傻到拿珍宝出来换这么一个毫无用处的水晶球? 老头转头来回扫视了一番,却看到没一个人愿意听自己的话,不免有些失望,咦,不对,还是有一个人在听,这人就是棋肃羽。 “小友,我看你似乎对老汉的宝贝颇有兴趣,是不是要上来看看?”老头对棋肃羽笑着道。 棋肃羽只是出于礼貌的与那老汉对视一眼,并未作出任何有兴趣的样子啊,这不是把自己往上面绑嘛,而且自己从来也不信什么仙人之说。 “来嘛,哪怕你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换,也长长见识啊,这仙人之物可不是随随便便能看得到的。”老汉见棋肃羽踌躇,连忙催道。 棋肃羽转头看了眼阁主,发现他也对着自己轻轻摇头。 “怎么的,老汉我这可是旷世奇宝,天下无二,你们不换那是你们的损失,怎么还不给别人看了?”老汉似乎也看到阁主对棋肃羽摇头,语气有些发怒,然后棋肃羽就看到阁主的眼中似乎露出一丝惧意,便不再对棋肃羽使眼色了。 “年轻人,不要被别人左右了,况且老汉我只是让你看看,长长眼界,谅你也拿不出老汉想要的东西,没指望和你换。”老头又道。 人家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棋肃羽也不能再驳他的面吧,便起身往前走去。在他走过去的时候,所有人的眼光都盯着棋肃羽看,也不知是为何。 “来,你看看。”老头看到棋肃羽上来了,便将手中之物往棋肃羽怀里一塞,哪里像是对待旷世奇宝该有的态度。 棋肃羽将水晶球拿在手里,只觉得此物很轻,绝不是水晶之物,轻到他都无法感觉到手里拿着东西,但是看起来又不像是很薄,确实有些蹊跷。于是他拿起来,放在眼前,从污渍的缝隙处往珠子里面瞧,却见一缕缕灰白的光丝,在里面游走。为了看得更真切些,棋肃羽用衣袖将污渍擦拭干净,一点点微弱的光芒从珠体渗出。 “这个东西,以前见过。”看着眼前晶莹剔透,发着淡淡光芒的东西,棋肃羽脑子嗡的一响,想起了在九渊岛的冥兽海域,第一次找到述辞时,看到的那一幕幕蜃景,蜃景的光影中,有一人在额前划出手印,然后白芒一闪,眼前就突兀出现了飞剑,那白芒现出的东西与这珠子像极了。 “晚辈这有一物,前辈看看,能否相换。” 棋肃羽一言惊四座。 第一百七十五章:交换 “哦?是嘛?你可能不知道,上次也有一个人说要与我换,结果拿出的东西不合老汉我的意,我当场就一掌将他拍死在这台上了。”老头说着还在台下找了找,指着一出黑褐色的东西道:“你看,血迹都还在呢。” 棋肃羽笑了笑,知道老头是在开玩笑,不过随即他看了看阁主,见他有意无意的点了点头,其他人也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盯着自己,他就觉得这老头可能说的是真的,可是为什么他能在此地杀人,却没人管? “如果前辈这样说,晚辈就不换了,交换本身就是各自评估出的价值,双方满意最好了,若不满意的话再等下家便可,何必置人于死地呢。”棋肃羽道。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老汉我就是这脾性,活到这岁数也改不了,也没打算改了。”老头说道。 “这……”棋肃羽心里也是暗骂自己,非得上来凑这热闹干嘛。 “不过这次我看你小子顺眼,你若拿不出让我满意的交换物,我只打你一掌,死活看你自己的造化,若你能拿得出来,老汉不但与你交换,还可以多送一物给你。”老头说道。 棋肃羽也有点忐忑,这人看着邋里邋遢但绝不是个好惹的角色,要不然阁主也不会坐那一动不敢动。 “想好了没?你要再墨迹,老汉我就看你不顺眼了,而且这买卖怎么算都是你划算,打你一掌也不见得会死,对吧。”老头又道。 棋肃羽差点没吐血,交换不成还得挨一掌,太霸道了,这一掌不见得会死,也就是说不见得还能活。 罢了,棋肃羽心一横,道:“那就得看前辈识不识货了。”说完,手在胸口一掏,一朵黑色的小花藏在袖间,然后向老头伸去,在座的所有人都扯着眼睛想去看棋肃羽到底拿出了个什么东西。 老头弯下腰,看了眼棋肃羽的袖子,双眼发直,想伸手去拿出来看仔细,棋肃羽却往后一躲,道:“前辈可看真切了?” “不够真切,这世间怎会还有此物出现。”老头一副耍赖的嘴脸,又道:“让我摸摸看。” 棋肃羽无语,但是心中大定,看老头的模样应该是对黑悯草很感兴趣。 “那可不行,此物脆弱的很,万一前辈不小心弄坏了怎么办,晚辈也只有这么一点,而且晚辈可以直接告诉您,这就是您心中所以为的那东西,前辈换还是不换?”棋肃羽道。 “你认识这东西?知道它的用处?”老头反而不及了,问道。 “只知其名,不知其用。”棋肃羽如实道。 “嗯,你确定用这东西来还我手中这无用之物?”老头捏着珠子,又道:“你拿出来的东西嘛,老汉我勉强看得上,但是规矩你知道,换了就不能反悔。” 难道黑悯草除了解烙魂毒还有其他说明妙效?日后得问问师叔才行,听这老头的意思这黑悯草可是珍稀无比的东西,以后可千万不能这么糟蹋了。 “此物晚辈拿在手里很久了,但一直不知何用,与前辈手中的珠子是一样的,不换还留着作甚。”棋肃羽道。 “你有多少,我全要,你想要什么,尽管说,老汉我一定为你办到。”老头又道。 棋肃羽可不会上这当,虽然自己不知黑悯草的具体用处,但是绝不是简单的东西,而且也不排除老汉是在套自己的话。 “前辈说笑了,这东西晚辈也是偶然所得,哪里还有。”棋肃羽说道。 “唉,那就可惜了了。”老头叹了口气,将珠子交到棋肃羽手中,然后摊开手,让棋肃羽将东西交给他。棋肃羽也没多想,接过珠子,然后也将黑悯草放在老头手中。这一下众人可看的真切了,这漆黑如墨的小花发出的那摄人心魄的感觉,除了黑悯草还能是什么。 “黑悯草,居然未绝迹?”眼尖的人已经认出来了。 “真是黑悯草,此子竟然拿来换一颗无用的珠子,长辈要是知道了,定会气到吐血而亡啊。”又有人道。 “此人究竟什么来头,居然能拿得出黑悯草。”又有人道。 听到众人言语,棋肃羽一望过去,数十双眼睛发出直直的目光,像是要把自己吞了。完了,中了那老头的计,他看了眼老头,却见他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不知心里打得什么算盘。但是东西一件换到手,再站在台上才是真尴尬,于是他急忙下台,回到座位上。 “走。”未等棋肃羽坐稳,阁主就一把拉住他道。 “您不再看看?”棋肃羽问道。 “再看命都没了。”阁主有些慌张。 棋肃羽乖乖跟在身后,一出那交换会的石屋,就感到身后有不少人跟着。 “别回头,等下出去后,你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琉璃阁,昨天我带你进去的步法你还记得把?”阁主急声道。 “记得,不过……”棋肃羽有些转不过神来。 “你先别管这么多,只要到了琉璃阁就算安全了。”阁主又道。 “那您呢?”棋肃羽问道。 “我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吧,毕竟他们的目标是你,不会太为难我的。”阁主道。 “那可不行,您一片好意带我来,我怎能让您涉险呢。”棋肃羽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阁主还未说完,棋肃羽便打断道:“阁主放心,晚辈虽然不才,但是也有两招保命的功夫,咱们一起回琉璃阁。” “那好吧,但是千万要小心,身后跟着的四位,没有一个功力比我低的,而且不出意外的话,那遗半仙定也在暗处跟踪了咱们。”阁主道。 “遗半仙?”棋肃羽不知是谁。 “就是与你换物的那老头。”阁主道。 “他是何人?”棋肃羽问道。 “不知,他姓遗,自称半仙,谁也不知他功力有多深厚。”阁主又道。 棋肃羽点点头,心道那老头果然不简单。 “等下出了石洞,使出你最拿手的轻功,能跑多快就跑多快。”阁主叮嘱道。 “好。”棋肃羽话音一落,前方便看到了石洞,他连忙将真气调动起来,准备随时爆发。 “呼”,两阵风从沙地上掠过,飞沙乱窜,人已无影。 第一百七十六章:截道 “两位,怎么走的这么急啊,老夫这里有件宝贝,不知两位可有兴趣看看?”就在棋肃羽和琉璃阁阁主拼命施展轻功往琉璃阁略去之时,身边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阁主侧过头一看,是一个面黄枯瘦,额前一个大坑的老人,便道:“烛沙老鬼,主意都打到老夫身上了?”阁主说完将斗笠一揭。 “哟,原来是琉璃阁阁主啊,失敬失敬,不知你旁边这位小兄弟是什么来头,不如给我介绍介绍?”烛沙老鬼又道。 “自然是我琉璃阁的客人,我劝你自回自家,别惹麻烦。”阁主语气严厉道。 “我倒是不想惹麻烦,但看看热闹总可以的吧?”烛沙老鬼望着棋肃羽的身后,阴邪道。 棋肃羽一看,自己的左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影,此人一身轻纱,手中执着宝剑,从身形看倒是像个女子。 “复情空,你也来蹚这浑水?”阁主也看到了棋肃羽身边的人。 那被称作复情空的女子并未说话,直接抽剑向棋肃羽刺去,将棋肃羽的步法打乱,棋肃羽也不是任由宰割的羊羔,见对方先出手,直接将指间准备好的银针甩了出去。复情空没想到棋肃羽年纪轻轻,轻功了得,连暗器都使得银针,要知道所有暗器中,唯针最难,因为针轻细,难着力,难控制,当然,对方也更难挡。 “叮叮”两声,复情空收剑回挡,又划出两朵银花,紧追棋肃羽身后,棋肃羽心知肯定不能好好跑路,只能停下来打一架了,他看了眼右边的阁主,阁主与那烛沙老鬼都轻易不会动手,只是僵持着。 可这复情空却不知什么脾性,一言不发,上来就打。 眼看剑花就要刺到背后了,棋肃羽回身一弯腰,躲过剑气,然后抬手一掌拍在剑身,伸拳欺向复情空,复情空明显是个剑客,对近身的拳掌之法并不擅长,加上又是个女子,只见她顺着剑身弹开的惯性,回身一旋,就要砍向棋肃羽的小腹。 古话说一寸长一寸强,虽不尽然,但也无错,拳比剑短,若不撤招,恐怕自己的拳头未打到对方的脸上,对方的剑就把自己拦腰砍断了。 于是棋肃羽脚尖一点,收拳后退,然后双掌如扇,一合一推,一道强大的劲气脱掌而出,袭向复情空,这招是他在冥兽海域的蜃景中学会的,像中山策云这等高手均能做到真气出体,化作劲气来击伤对手,自己这算是首次施展了。 “阁主这客人看着年轻,却不是好惹的角色啊。”烛沙老鬼与阁主站在一边道。 阁主全身真气快速的流转,一方面是防止烛沙老人偷袭,另一方面是棋肃羽有危险的时候可以尽快施救,不过眼前看来,这被天宝选中的年轻人一点都不弱啊。 “烛沙老鬼,咱们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你们的目的我也心知肚明,但是此次这人你们不能伤,否则就是与我琉璃阁撕破脸了。”阁主知道棋肃羽虽然此时能撑住,但真气枯竭之时就难办了,到时候自己要带着棋肃羽,还要对付这两人,关键是还不知暗地里又有几人。 “阁主你误会了,老夫本来只是想过来看看跟遗半仙做了交易的年轻人是何方神圣,可没有打什么歪主意,况且你该不会以为这复情空是跟我一起的吧?”烛沙老人笑着看了一眼复情空,又道:“我倒是想啊,可人家哪能答应。” 琉璃阁阁主想着确实如此,复情空向来孤傲,不与任何人为伍,尤其是男人,但烛沙老鬼说他没有什么歪心思就是纯属扯混淡了。 “复情空,以你的身份和一个后辈为难,传出去会让人笑话的。”阁主开始对复情空喊话了。 可是他等来的不是复情空的回复,而是两枚银针。 “呲呲”这两枚不正是棋肃羽刚刚发出的吗,阁主眼疾手快,脸一侧,手指猛的一夹,却只夹中了一枚,另外一枚叮得一声刺进了旁边的石头里。 阁主与烛沙老鬼面面相觑,复情空何时耍得这么好一手暗器? 最吃惊的莫过于棋肃羽,他看到方才复情空发暗器的手法与师父教自己的差不多。 “你怎会这套指法?”棋肃羽后退几步,问道。 复情空还是不说话,挥剑朝棋肃羽刺来,棋肃羽无奈,硬着头皮便要迎战。 “当”突然一把硕大的铁锤拦住了复情空的剑,棋肃羽看去,是一位满身肥膘,头大目圆,身长六七尺的壮汉。 “小兄弟,你将那老头给你的东西送给我,我替你杀了这娘们。”那壮汉道。 “踏山猴,你这话唬谁呢,我烛沙把话撂这,你能杀得了复情空,我随你姓踏。”烛沙老鬼笑道。 那被唤作踏山猴的壮汉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对着后面道:“镇恭阳,你也别躲了。”他话音刚落,一个中年人从后方的沙石堆中走出,此人一身整洁,眉须参白,一双方眼烁烁有光。 “我琉璃阁什么时候有这么大面子,能让四位送行啊。”阁主笑着拱手道。 “琉璃阁我没兴趣,我只对这小子有兴趣。”刚出来的镇恭阳不客气道。 “各位都是前辈,若是晚辈有冒犯的地方还请明示。”棋肃羽不卑不亢道。 “嗐,无非就是两件事。”烛沙老鬼说着竖起两手指,又道:“一、黑悯草哪来的,还有没有,有的话交出来;二、你为何愿意用黑悯草换那老头的东西,难道你知道那东西的奥秘?” “如果是这两件事的话,那晚辈认为大不必动干戈,黑悯草这名字我确实知道,但我也说了,他的用处我一概不知,看各位的样子,此物应当是极为珍贵,晚辈若早就知道,肯定不会拿出来交换,再说那珠子,听说姓遗的前辈已经拿出十数回来,大家都不曾与之交换,如今晚辈换了,各位却来找晚辈的不是,实在令人无语。”棋肃羽道。 “你如果不知其用,为什么要换?”镇恭阳道。 “难道晚辈当时的处境还有别的选择吗?”棋肃羽冷笑道。 众人无语,但镇恭阳还是不信,道:“遗半仙拿出来的东西怎可能是无用之物,我们大家不曾与之交换,是因为拿不出他满意的东西罢了。” “是嘛?晚辈却认为是各位前辈不敢去换吧。”棋肃羽说着又对身后道:“前辈是最早到的,怎么反而落得最晚出来呢。” 众人循着棋肃羽的目光往他身后望去,那腰间挂着酒壶,邋里邋遢的模样,不是遗半仙还是何人。 第一百七十七章:遗半仙 “半仙。”见到遗半仙走出来,众人一改在交换会上无视的态度,恭敬的拱手一礼,毕竟在交换会上大家都遮掩了一番,谁也不知道谁是谁,现在都是明摆着的身份,不能不给半仙面子。 遗半仙摆了摆手,笑着走出来对棋肃羽道:“这么多人就你察觉到老汉的踪迹,说明你还是有过人之处的。” 棋肃羽没有正面会回答,而是道:“不知前辈此来是何意?” “我当然是过来保护你啊,你是与我做了交换的,万一一出来就被人劫了,别人岂不是要戳我的脊梁骨。”遗半仙看了一眼烛沙老鬼、复情空、镇恭阳和踏山猴,四人连忙躲避道:“半仙言重了,我几人不过是想跟这位小兄弟结识一番,可没有一点歪心思啊。” 棋肃羽对眼前几人的演技还是颇为敬佩的,遗半仙若真不想让自己遭毒手,当时在交换会就不会故意让自己无心将黑悯草暴露出来,遗半仙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想让这众人来截杀自己,逼问出自己是否还有黑悯草,或者关于黑悯草的其他消息,现在自己直接识破了他踪迹,却又说出这番话。 “得了,诸位是什么货色,老汉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因为老汉我也是一路货色。”遗半仙说着脏脸上露出阴阴的笑容。 “所以前辈这是出尔反尔来的?”棋肃羽道。 “也不尽是,纳珠那东西我用不上,但是黑悯草嘛,还能帮上我一点小忙,如果你将手里剩下的黑悯草交给我,我就帮你杀了这四位,如何?”遗半仙一番话,其他四人皆是退了两步。 棋肃羽心道这黑悯草究竟是多珍贵的东西,能让遗半仙至此,既然是如此珍贵的东西,岂能拱手让人,但今日若是让遗半仙出手的话,恐怕自己没有半点活路,而要打发他走,只有给他点实实在在的东西,哪怕是一条信息。 “罢了,晚辈此物其实有三份。”棋肃羽说道。 “三份?那另外两份呢?”遗半仙说着上前了两步,手也迫不及待伸出来了。 那四人更加紧张,都知道遗半仙固有半仙之名,可不是徒有虚名,自己四人说不定真的不是对手。 “前辈且听我如实道来,晚辈绝不会有半句虚言。”棋肃羽道。 “你说来我听听。”遗半仙像个地痞一样叉着双手道。 “晚辈曾经中过一次乌骨族的烙魂毒,不知各位前辈可知此毒?”棋肃羽问道。 众人皆点头,棋肃羽又道:“晚辈有一师叔,颇通医术,所以晚辈得知要想解烙魂毒,只有一样东西,就是黑悯草,于是晚辈往各地求药,最后在棉海上,有一位前辈委托了我去九渊岛办一件事,报酬就是帮我解烙魂毒,最后晚辈将事情办了,那位前辈便给了我三朵黑悯草。” “棉海?”众人齐声问道,只有遗半仙陷入沉思状,道:“真的是在棉海上?你看到那人的面目吗?” “没有,晚辈当时被他困在一个水涡中,随与之交谈数语,但未见其人。”棋肃羽道。 “他怎么还活着。”遗半仙喃喃自语,又道:“对啊,或许只有他才能拿得出黑悯草了吧。” 其余四人包括琉璃阁阁主一开始都以为棋肃羽是胡诌的,却没想到遗半仙现出这幅模样,难道棉海上还有比他更厉害的人? “此事我信,那你告诉我三朵黑悯草的踪迹。”遗半仙道。 “这也正是晚辈接下来要说的,其一,自然不必说了,现在在前辈手中,其二也不必说,晚辈当时拿到手便吞食一朵,结了烙魂毒,其三,或许是目前除前辈手中之外唯一还存在的了。”棋肃羽道。 “在哪?”遗半仙问道。 “晚辈不喜欢谈条件,但您也看到晚辈现在所处的境地,您若不帮我一把,我怎敢轻易说出?”棋肃羽看了一眼周围四位道。 “你放心,只要告诉我,我帮你解决这四人。”遗半仙振振有词道。 “既然这样,那晚辈就放心了。”棋肃羽道。 “行了,赶紧说啊。”遗半仙两手在身上抓了抓,一副很急躁迫切的样子。 “还有一份在乌骨族族长乌孤木的手中,您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您的,要不然他定不会放过我。”棋肃羽道。 “乌骨族?乌孤木?”遗半仙默念了几遍,然后推开围着的人群,一步步往外走。 “前辈,你不是说帮晚辈解围吗?”棋肃羽见遗半仙这是开溜的节奏,忙喊道。 无奈,遗半仙却几步走出,人影却逐渐淡了起来。 “别叫了,他人已在数里开外了。”镇恭阳道。 四人也有些莫名其妙,本以为要大难临头,没想到这遗半仙走了。棋肃羽也没料到会出现这么尴尬的一幕。 “四位前辈,要不咱们就此告辞?”棋肃羽道。 “嘿嘿,小子,只能怪你命不好啊。”踏山猴扛着两个铁锤笑着道。 “听说你又一件天宝,不妨拿出来,咱们大伙帮你研究研究?”烛沙老鬼也笑着道。 棋肃羽闻言,脸色大变,这老鬼是怎么识破了自己身份的? “嘶,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天宝,原来在这小子身上?”镇恭阳也兴趣大起道。 “可不是嘛。”烛沙老鬼说着又望向琉璃阁阁主道:“你琉璃阁是想吃独食啊?” “你道所有人都如你们这般贪婪。”阁主怒斥道。 “得了吧,你是想四对二,还是想五对一啊?”踏山猴上前一步道。 “你们还要不要脸,四人对付一个后辈。”阁主着实有些发怒了。 “这要是在琉璃阁,我们或许加起来也不能拿你怎么样,但是在这外面,你也不过如此。”踏山猴道。 “你……”阁主气得说不出话来。 棋肃羽连忙上前,对阁主道:“阁主切莫动气,晚辈也正好想领教这几位前辈的高招。”说完再上前一步对眼前四人道:“四位前辈,这珠子只有一个,你们四人可不好分。” “你也太小看我们了吧,使这么点离间的小伎俩?”烛沙老鬼道。 “前辈误会了,晚辈的意思是咱们不如赌一把。” 棋肃羽脸上挂着笑容,眼神直视四人。 第一百七十八章:赌 “赌?”踏山猴愣了会又道:“好啊,我就喜欢赌。” 棋肃羽又看了看其他几人,镇恭阳和烛沙老鬼也饶有兴致,只有复情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于是,棋肃羽又道:“不知诸位前辈以为几招内能擒住晚辈。” “三招。”踏山猴想也没想就道,以他看来棋肃羽这等年轻人,再厉害也就三招解决了。棋肃羽点点头,又看向其余几位。 “十招”烛沙老鬼和镇恭阳一起说道。 “二十招”复情空道,这是棋肃羽第一次听到她说话。 “二十招?”踏山猴吃了一惊,又道:“你是最近退步了还是怎的?” 复情空说二十招自然有她的道理,她方才与棋肃羽过了几招,心知这年轻人不简单,二十招也不一定能擒住。 复情空没搭理踏山猴,脸直接别向一边去了。 “那我能不能改改,我改成三十招。”踏山猴道。 “你好歹也算前辈,怎么说出来的话跟放屁一样,放了就不作数?”阁主都听不下去了。 “那十招,总可以吧?”踏山猴耍赖道。 “行,阁主作为监督人,今日若四位前辈不能在自己说出的招数内擒住晚辈,那就算输了,晚辈自然可以自行离去。”棋肃羽道。 “若是擒住了呢?”踏山猴道。 “既然被擒住了,那自然是前辈说了算。”棋肃羽道。 “小友切莫逞能,这几位可都是成名已久的人,尤其是复情空,她刚才不过出了五六分力,说起来她才是这几人里面功力最深的。”阁主小声对棋肃羽道。 棋肃羽点点头,小声回道:“今日即便不能善了,也不能拖累前辈,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琉璃阁阁主闻言也算默认了,以他的功力最多能抵挡两人,毫无意义。 “各位前辈意下如何?”棋肃羽又问道。 “如你所愿。”踏山猴认真说道,其余三人也点头表示同意。 棋肃羽也不墨迹了,身形一动,人便率先飞出了,他不停的寻找利于闪避的物体。踏山猴最先追上,其余三人紧随其后。 想不到踏山猴看起来最笨重,却轻功如此了得。“呼”棋肃羽觉得身后响起一阵猛烈的破风声,他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踏山猴的铁锤。 棋肃羽赶忙身形一拔,腾空而起,躲过铁锤,不料上方烛沙老鬼突然出现,伸出尖利的手爪抓来,棋肃羽左手化掌,将烛沙老鬼的手爪挡住,不过自己的手臂上也留下了两道血痕,传来刺辣的疼痛。 趁这空当,镇恭阳速度激增,手往棋肃羽的喉咙抓去。 “完了”棋肃羽心中一咯噔,这几人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灯,才两招就逼得自己走投无路,只能瞬移了。 不过就在他将元力调动时,后面赶来的复情空却直接挥剑刺向镇恭阳,镇恭阳脸色大变,急忙将抓向棋肃羽的手抽回,脚尖一点,人往一侧避去。 棋肃羽提出的这个赌局早在当初上古伦派的时候就用过,这四人谁都想自己擒到自己,而且不允许别人先得手,所以即便自己功力远不如他们,但他们之间会互相牵制,在最后一刻也会有人给自己解围,除非他们四人都有无私精神,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上了这小子的当了。”镇恭阳当即就明白了,这个赌局,就是棋肃羽下的套,但事已至此,反悔也没用了,更不能半途退出了。 又来回数招下来,四人心中都明白的透彻,但自己上的当,怎么也得上到底啊。 “八招。”踏山猴心中默念道,就剩两招了,他实在是后悔自己开始还说三招,如不是死皮赖脸改成十招的话,现在已经在一边干瞪眼了,不过现在也只剩下两招,这小子却还是打了鸡血似的,一点疲软的样子都没有,这两招可不能轻易使了,得等到合适的时机。 “长河镇陇”镇恭阳口中一喝,全身气势尽洒出,其余三人连忙暂避锋芒,只见镇恭阳如贯日长虹一般冲向棋肃羽。 这等气势比起中山策云不知高出多少,棋肃羽不敢大意,将三尘经和陀拳帷掌隐篇相合,将身体的潜能激发到极致,飞速往后退去。然而镇恭阳似乎早已锁定了棋肃羽的方向,不偏不倚的一掌,正好对着棋肃羽的心口而去。 “不好”其余三人见到镇恭阳进攻的方位是棋肃羽的心口,这简直就是下死手啊,若棋肃羽真是死在他手里,那棋肃羽身上的东西可都归他所有了,自己几人这不是白白浪费真气吗。 “拦住他”烛沙老鬼突然喝道,然后踏山猴铁锤脱手而出,朝镇恭阳背心砸去,复情空则是扔出了两枚银针暗器。 镇恭阳也感受到背后袭击的动静,心中不免发苦,自己使出绝招欲一击将棋肃羽杀了,然后其余三人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吧,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在背后出阴招,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收手的话,背后三人对自己下的就是死手,毕竟大家也没什么交情,死谁不是死,最好是死得那个是争夺自己利益的人。 “哼。”镇恭阳冷哼一声,强行换了一个身位,这样一来,他锁定的就不是棋肃羽的心口了,后方几人的攻击对他的威胁也小一些。 镇恭阳果然还是不放弃对棋肃羽的攻击,后三位不得不多加了一分力,棋肃羽瞥了一眼,到目前为止,他一直都是逃跑,从没正面反击过,而且所有人也都认定了他没什么反击之力,所以才肆无忌惮的与其他三人周。 然而,他们想错了,棋肃羽是不会甘愿任人摆布的,既然镇恭阳不放弃对自己的杀招,后三位也不放弃对镇恭阳的杀招,那么主动权似乎就在自己的手里了。 棋肃羽脸上挂着一丝笑容,突然停下逃跑的脚步,全身真气荡漾开来,双手握拳,如出膛的炮弹一般,击向镇恭阳。 镇恭阳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防备身后三人上,完全想不到棋肃羽会在此时奋起反击,当即心思大乱,但想变招或是撤退已然不可能了。 “轰”真气相对,棋肃羽的拳头砸在镇恭阳的拳头上,伴随一声巨响,脚下大地一阵,一口鲜血从棋肃羽的口中流出,他只觉得自己的拳头像是打在一堵无比坚硬的墙上,反弹的力道将他的五脏六腑震得七上八下,而再观镇恭阳也好不到哪里去,背上结结实实中了踏山猴一锤,复情空的剑也在他背后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还有一个人,烛沙老鬼呢? 第一百七十九章:复情空 原来烛沙老鬼刚刚出言提醒踏山猴和复情空拦住镇恭阳,他自己却并未急着出手,而是想等镇恭阳击伤棋肃羽,踏山猴和复情空就又击伤镇恭阳之时,擒住棋肃羽。 这算盘打得好,连场外的琉璃阁阁主都未曾注意。 “小子,乖乖跟我走吧。”烛沙老鬼突然出现在棋肃羽的身后阴恻恻道。 所有人都朝棋肃羽背后看去,只见烛沙老鬼的手爪已经抓向棋肃羽的背颈,不由得心灰不已,暗骂烛沙老鬼太过阴险。 但是手上还是没有罢休,将镇恭阳扔在一边,飞速朝棋肃羽赶去,他们以为棋肃羽受了镇恭阳如此重击,恐怕已经无还手之力了,顶多能保住条命吧。 然而伤虽然不轻,对棋肃羽来说却并没什么大不了,他之前受的伤可比这重多了,这个程度的伤他完全能忍得住,而且照样行动自如。 镇恭阳算是彻底退出了,他这伤少说也得修养十天半月吧,尤其是踏山猴那一锤,简直没把他的心肺给砸出来,而复情空的剑划破了身体,那尖锐凌厉的剑气还在他体内打着转。 看着前后飞速向自己袭来的几人,棋肃羽擦了擦嘴上的血迹,调动起体内剩余的所有真气,不过也还未动作,他在等,等他们近一点,再近一点。 对,就是现在,棋肃羽感受到前后扑来的劲气,忽然身形腾得往上拔起数十米,在烛沙老鬼、踏山猴和复情空即将接触到自己的时候,突然使出一招翻云术,让他们都扑了空。 “这小子居然还能这么蹦跶。”烛沙老鬼心中骂道,来不及抬头看棋肃羽了,因为对面踏山猴的铁锤和复情空的利剑已经到了跟前。 踏山猴和复情空见自己不可能在烛沙老鬼之前抓到棋肃羽,于是干脆不抓了,直接亮起杀招,看烛沙老鬼会不会主动放弃,然而烛沙老鬼也是抱着侥幸的态度,他认为只要抓住了棋肃羽,踏山猴和复情空也不会再为难自己了吧,毕竟有赌约在先的,可谁知棋肃羽这小子摆明了是要坑自己的,等到踏山猴、复情空的杀招都到眼前了才闪避,让烛沙老鬼两手空空,还要面对两大高手的杀招。 一势成空,要再起一势可是需要点时间的,但烛沙老鬼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哪怕是一眨眼的时间都是奢侈。 “哼”烛沙老鬼避无可避只能硬接了,他冷哼一声,一手抵住踏山猴的铁锤,另一手抓着复情空的剑,可是这两位可都是下了全力,连一丝也没有回撤,甚至在看到棋肃羽逃脱之后,还加快了些速度,所谓将错就错,除了烛沙老鬼这个竞争对手也无不可,所以烛沙老鬼在劣势状态,这么简简单单的硬接肯定是接不住的。 果然,轰的一声,烛沙老鬼撑住踏山猴铁锤的左手一软,铁锤直接砸在他左胸肩上,另一只握住复情空利剑的右手也同时一松,剑身轻轻滑进他右肩。 “啊”烛沙老鬼一声惨叫,踏山猴和复情空便同时收回兵器,只见烛沙老鬼已经是受伤不轻了,再想参与擒拿棋肃羽的赌约已经无望。 棋肃羽悠悠飘落,拱手对烛沙老鬼道:“前辈,您还是好好养伤吧。” 烛沙老鬼心头愤怒不已,但也无法发作,只道:“你小子好自为之吧,别以为落在女人手里就有好果子吃。”然后瞪了一眼复情空,直接走了。 “现在就剩咱们两个了,继续继续。”踏山猴嬉笑道。 不过棋肃羽却也对着他一拱手道:“前辈可记得使了多少招数了?” “没有啊,没数,我从小数字不好,不过应该是六七招吧。”踏山猴又道。 “那不如问问阁主?”棋肃羽道。 “整整十招,一招不少。”不待他们问,琉璃阁阁主便答道。 “不,不可能,我就这么一下,这么一下,怎么可能就十招了。”踏山猴一副无辜模样道。 “前辈,告辞了。”棋肃羽懒得与他争辩,直接拱手告辞,就连复情空也随着一拱手。 “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嘛。”踏山猴一锤子砸在旁边的石头上,那石头立马碎成了渣渣。 “踏山猴,你不走也可以,只不过接下来就是我们仨打你一个了,你得想清楚。”阁主说道。 “哼,走就走。”踏山猴终于还是泄了气,扛着两大锤,几个闪烁间消失在戈壁中。 三人目送踏山猴离去,才回了视线,琉璃阁阁主心中也是大定,今日这事总算是有惊无险,剩下一个复情空,他还是拦得住的。 “多谢前辈出手相助。”棋肃羽忽然对复情空行礼道。 “你想多了,咱们还没完呢。”复情空道。 “前辈且慢,晚辈方才看到您投针的指法,不知您是否与家师相识?”棋肃羽问道。 “不认识。”复情空说道。 “晚辈都还未提及家师的名讳,您怎么就确定不认识呢。”棋肃羽又道。 “少废话,我说不认识就不认识。”复情空说罢,提剑刺来。 棋肃羽也是无语,他默念了两边复情空的名字,这三个字怎么这么耳熟呢,究竟是在哪里听到过? 来不及多想了,复情空凌厉的剑气已经割得他面上生疼,棋肃羽急忙闪避,但是复情空的攻击却愈来愈强。 “刺啦”棋肃羽只感觉肩背一凉,然后又有些温热,不用看也知道,是中了一剑了,这女人究竟是什么人,不但会师父教自己的投针指法,剑法也这般精妙,比断浪也不遑多让啊,这一趟出来可真是长了见识。 对了,师父曾经吟过一句什么诗,好像有这三个字。 “流风、凝雨”复情空看棋肃羽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口中冷冷喝道。 “小友,小心一点,这是她的绝招,赶紧跑。”阁主在一边听到这四个字,顿时打了个激灵,暗道这复情空不想着怎么擒拿棋肃羽,还使出大杀招了呢,这不是想要了棋肃羽的命嘛。 “复恐千山路不还,不尽万语终情空” 对,就是这一句! 第一百八十章:旧人 复情空的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如水银光,丝丝缠绕,剑尖点点银芒,如暴雨般密集,溢出的真气如刀丝,将飞扬的砂石齐整的切碎。 不过,在听到棋肃羽念出那句诗之后,复情空表情一僵,真气也一下子全散了。 “谁告诉你的这句诗。”复情空语气有些颤抖得道。 “这是家师常吟在口中的诗,之前听到前辈的名字便觉得有些熟悉,到现在才想起这两句诗,似乎将前辈的名字包含在内。”棋肃羽道。 “是常吟在口中吗?”复情空问道。 “是,师父与我很少提及江湖之事,所以以前即便有什么疑问,也不敢随意问出。”棋肃羽又道。 “他现在人在哪?”复情空对棋肃羽别的话似乎都当做没听到。 说到这个问题,棋肃羽也是眼神一黯,道:“师父早在数月前就留字外出了,并未留下任何关于行踪的信息。” “他果然没有骗我,还是去做那件事情了。”复情空自语道。 “看来前辈与我师父是相识的?”棋肃羽小心问道。 “这话你拿去问你师父吧,别问我。”复情空似乎回过了神,语气又恢复了冰冷。 “前辈莫非也知道师父的去向?”棋肃羽又问。 “不知。”复情空道。 “那您方才说师父还是去做那件事情了是什么事?”棋肃羽追问道。 “既然他没告诉你,那我肯定也不会告诉你的。”复情空毫不犹豫道。 棋肃羽也是摸不透复情空的脾气,只不过这事眼看就有点线索,不能几句话就算了吧,他还想继续追问,但复情空明显不是健谈之人,所以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说了。 “你走吧。”复情空突然说道。 “我……不知前辈安居何处,晚辈有时间定去拜访。”棋肃羽也不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就是觉得复情空不会真的伤害自己,而且关于师父的行踪,她多少知道些。 “我居无定所,拜访就不必了。”复情空直言道,然后又说:“你此行是去何处?” “晚辈想到啼桑沙海去寻寻是否有师父的踪迹。”棋肃羽道。 “那你去吧。”复情空说完腾空而去,几个起落间人已消失不见了。 留下棋肃羽和琉璃阁阁主一脸懵逼的站在原地。 “阁主,这位前辈是什么来历你知道吗?”棋肃羽问阁主道。 “像这种人,很少会透露自己的来历,而一般人也无从得知,我倒是知道她好像是六年前就出现在这,往后就好像一直没离开。”阁主道。 “那我师父棋彦生可到过此地?”棋肃羽又问道。 “也许吧,你师父往来行踪及其隐秘,他若不主动示人,没人会知晓的。”阁主又道。 “唉,算了,还是先回去吧。”棋肃羽道。 阁主点点头,他也担心那几人会去而复返,只有尽快到达琉璃阁才是真正的安全。恰巧这时,阁主的二徒弟驾着马车迎面赶来。 “师父,今天怎么比往常结束的早?”二徒弟问道。 “嗯,你别问了,咱们先回去再说吧。”阁主似乎也有些倦意道。 “是。”二徒弟搀着阁主上马车,又让棋肃羽也上去落座了,才扬起马鞭,朝琉璃阁行去。 就在棋肃羽等人离去之后,一道身影慢慢出现,跟在后面,看那一身轻纱,手持细剑,不是复情空又是何人。 直到进了琉璃阁的大门,阁主才长长松了口气,对棋肃羽道:“来,坐下喝口茶吧。” “嗯。”棋肃羽也没客气,直接坐下就喝了起来,经过这半日相处,棋肃羽算是对这位琉璃阁阁主有些信任,不觊觎、不嫉妒、不落井下石,不正是可交之人、可信任之人嘛。 “这次算是有惊无险的过了,老夫有句忠告,不知当不当讲。”阁主语重心长道。 “请前辈赐教。”棋肃羽恭敬道。 “赐教谈不上,按道理说像你这般年纪,能有如此实力,日后绝对是大有作为之人,但老夫要说的是不论日后你实力强否,切记低调行事、小心行事。”阁主说道。 “前辈所言晚辈记下了,尤其是经过这次,才知江湖凶险这句话的真谛。”棋肃羽道。 “你能有此悟性,权当老夫多舌了。”阁主道。 棋肃羽连呼不敢,然后又问起道:“为何他们对黑悯草如此上心?” “你当真不知黑悯草的功用?”阁主问道。 “请前辈赐教。”棋肃羽又道。 阁主摆摆手道:“其实我们也所知不多,只知黑悯草又称回生草,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基本上都能救活,所以那烙魂毒只有黑悯草能解,也就是这个解法吧,老夫闯荡江湖几十年也从未见过,相关记载也是极少。” “晚辈觉得就看近日遗半仙对黑悯草的在意程度,恐怕没有这么简单。”棋肃羽道。 “对,遗半仙是我见过功力最强之人,连他都对这黑悯草痴迷,肯定还有大用,只不过就不是我等所了解的了。”阁主道,然后两人顿了顿,阁主又问道:“遗半仙那枚珠子能否让老夫瞧瞧?” “当然可以。”棋肃羽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里面裹着一颗鸟蛋大小的透明珠子,然后双手递给阁主。 “这确实不是凡物,以老夫的眼力竟不知此物是何所制。”阁主将珠子凑在眼前看了看珠内跳动的灰白光线又道:“这里面似乎也有别样乾坤。” “若是阁主都这般说,那晚辈就觉得不那么亏了。”棋肃羽松口气道。 “哈哈,你放心,遗半仙拿出来的东西自然不会差的。”阁主道。 “既然这样那晚辈就先行回去休息了。”棋肃羽起身道。 “好。”阁主也起身相送,两人便各自休息去了。 回到房间后,棋肃羽赶紧将身上的那把黑悯草拿出来,里外数了一下,竟有四五十朵之多,强行压下心中的激动,又检查了一下黑石也还在,然后再也忍不住拿出那颗遗半仙称之为“纳珠”的珠子。 第一百八十一章:无面物 “纳珠。”棋肃羽盯着眼前的透明珠子,喃喃道,他回想起遗半仙所说此物乃是仙人之物,里面自由乾坤,可纳藏物什,然后又想起蜃景中那人一个手印后,眼前就突兀显现类似这种珠体的白光,再出现飞剑,莫非这真的是个藏物的东西? 怎样才能打开或者说为自己所用呢?棋肃羽拿着珠子往额头按了按,然后笑着暗骂自己傻,这怎么可能会有用。 不如试试那个手印,棋肃羽心想,想到便做,棋肃羽将记忆中那些手印一个不差的对着珠体演练了一遍,还是没有反应。 是不是应该使一点真气呢?棋肃羽先是调动了个三成功力,将珠子放在眼前。 结印,然后见珠体出现了轻微的颤动,果然用真气是有用的,棋肃羽喜出望外,将功力加到五成,却还真是轻微的颤动。八成如何,还是不行,那便十成吧,只见珠体颤抖的更加厉害了,但除此之外就没别的动静。 是自己的功力不够还是方法不对呢?棋肃羽皱着眉头将珠子捧在手中,他可真怕自己换回来的是个无用之物。 仙人之物?棋肃羽脑中不停的闪现出遗半仙的话,莫非只有仙人才能用得了?为什么仙人能用呢?仙人使用的并非真气,而是……元力。 棋肃羽感觉头有点发麻,赶紧检查了一下体内游走的那丝元力,这可是自己留着施展瞬移术这样保命技能的,虽然加上黄石的补充可以达到两次,但实验的代价还是有点大。 试不试?还是别吧,这东西不知道什么古怪,万一不成走火入魔岂不是把自己害死了。可不试吧,这东西诱惑太大了,能纳物,那是什么概念,自己以后就可以不用背着这大黑石,还能将九渊岛那块写着夺天谷的黑石也一起收了,而且再也不用怀中揣着一堆黑悯草胆战心惊了。 试吧,没什么好怕的,终于下定决心,结束了心理战斗,棋肃羽意念一动,那丝游走的元力便慢慢往手指间滑去。 结印,起!随着棋肃羽结印完毕,那颗珠子突然发出刺眼的光芒,然后像是有自主意识一般往额前飞来。棋肃羽虽然心中忐忑,但依然不闪不避,忽然又一丝元力从黄石中钻出,进入体内,汇聚在额前,然后珠子就像湮灭了一般渗进了额前眉心处。 “咦,消失了?”棋肃羽上下查看一番,却没找到那珠子的踪影,应该是进了自己的额前。 “啊!”突然一股没来由的剧痛,重重的抨击在棋肃羽的神经上,就感觉脑袋里面突然塞进了一个东西,然后挤胀冲撞,哪怕是当初在遗魂沼泽全身被灼伤、中烙魂毒时全身开始溃烂、被中山策云击碎全身筋骨时所受的疼痛也不及这十分之一。 棋肃羽似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来嘶吼,释放脑中承受的痛感。远在几个院落之外的琉璃阁阁主都被这突然传来的惨叫声吓了一跳,忙将弟子找来询问声源。 “师父,应该是那位客人房中传来的。”二弟子神色也有些紧张道。 “哦?快去看看。”阁主说完,让弟子带路,自己也跟在后面去了。 “师父,这……”二弟子一走进棋肃羽的房内,就惊呆了,偌大一个房间,除了棋肃羽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阁主也是纳闷的很,走进房内转了两圈道:“怎么房内连一样东西都没有?” “弟子也不知,他是师父的客人,弟子绝没有怠慢,房内所有需物一应俱全。”二弟子也是很冤枉道。 阁主一抬手,示意二弟子不必解释,这些他当然是知道的,只不过这事情太过诡异,不由得问出了嘴。 “你先将客人安顿到另外的房间去。”阁主吩咐道。 “是。”二弟子连忙将躺在地上的棋肃羽扶起,然后往另外的房间走去。 “莫非……”阁主狐疑自语道,他也想到了遗半仙拿出的那颗透明珠子,遗半仙当时说是仙人之物,而且是纳物之用,当时众人只觉得太过玄幻,完全是遗半仙编排出来唬大家的,毕竟如果真有这样神奇的东西,遗半仙又如何会拿出来交换,然而,眼前这一幕该如何解释?难道连遗半仙拿在手里都无法参透的东西竟被这小子捡了便宜? 对了,那小子还晕倒着呢。阁主突然想起,连忙大步走出房间,查看棋肃羽昏迷的原因去了。 剧痛嘶吼之后,棋肃羽便再无意识,直接倒地昏迷了,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进入迷迷糊糊的梦境中了。 在梦中他看到一个人或者说一个东西,个头不大,黑黑一团,但是头却能很清楚的分辨,而最难分辨的是此物的五官,或者说根本没有五官,像人或兽的头,却没有耳鼻眼,这可不就是只会在梦境中才会出现的东西嘛。 梦境中的棋肃羽看到此物在自己的体内窜来跳去,好像很忙的样子,最后还在自己的脑中翻来翻去,像是找东西,又像是整理东西。 “看什么看,老子在帮你呢。”突然那东西回过没有五官的头,对棋肃羽怒喝了一声,声音有些稚嫩,像孩童一般。 “你……你是什么东西?”棋肃羽被吓了一大跳,不自主的问道。 “什么东西?你必须给我道歉,否则我不但不帮忙,还要弄死你?”那东西叫道。 “不好意思,是我表达错了,你是什么人?还是别的什么?”棋肃羽又小心问道。 “你想知道吗?”那东西问道。 “想啊,要不然我干嘛问呢。”棋肃羽无奈道。 “有道理,可我不想告诉你。”那东西道。 “好吧,那你能告诉我你在做什么吗?”棋肃羽问道。 “你想知道吗?”那东西又问道。 又是这个问题,棋肃羽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自己只要回答想,对方肯定又说不告诉了,于是他道:“你若告诉我,我就想知道,你若不告诉我,我就不想知道。” “嗯,可你明显是想知道,要不然你干嘛问呢?”那东西说道。 棋肃羽忽然一种吃了咽了苍蝇的感觉,脑子都被这东西转晕了。 “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知道,睡觉去吧。”那东西不等棋肃羽说话,便道。 说也奇怪,那东西说让自己睡觉,棋肃羽就真的感到意识瞬间模糊,眼睛也睁不开,一股无法抵挡的困意袭来,在挣扎了几秒钟后就缴械投降,睡死过去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夺草 “师叔,你说棋兄会去哪里了呢?”古涯问述辞道。 “不知,只要安全就可以了。”述辞翻看着手里的书籍道。 “也对,现在所有人都疯了似的找他,还是躲起来的好。”古涯点点头道。 “你师父叫你去攻打伯耒城,你怎么不去啊?”述辞问道。 古涯挠挠头道:“打仗最伤脑筋了,我还是好好研究研究功法,会打仗的人多了,我算不上哪根葱。” “我看你是被棋兄弟给刺激的吧?”述辞笑道。 古涯不知如何作答,当初棋肃羽第一次上古伦派的时候功力或许与自己相当,哪怕高一点也不会相差太远,但是往后没一次见到棋肃羽,他都把自己甩了一大截,直到这次九渊岛之行,两人算是彻底拉开了距离,棋肃羽都能与师父这等高手对阵了,自己却在门派年轻弟子中都算不得最厉害的,这打击着实有点大,若自己不能追赶起来,恐怕下次见面都不好意思与棋肃羽称兄道弟了。 “师叔说话比较直接,你别太往心里去,棋兄弟绝非常人,他或许有更远的路走,但你也不差,四大派也好,其他江湖隐士也好,在你这个年纪有这功力,都是翘楚了,只要你多努力努力,日后的前途一样不可限量。”述辞道。 “嗯,师叔说的,侄儿铭记在心。”古涯认真道。 “你师父派人打探乌骨族和九渊岛的消息,有什么收获吗?”述辞问道。 “有啊,乌骨族和九渊岛现在似乎都无心战事了,全部心思都花在寻找棋兄的下落上,看来是不得天宝誓不罢休啊。”古涯道。 “也不见得都是天宝的原因,他们都与棋兄弟结了仇,而此次棋兄弟又得了天宝,日后若有一天实力打进,对他们来说可是非常不妙的事情,而且这中间应该还有些其他咱们也不太清楚的原因。”述辞想到在九渊岛时乌孤木会放了棋肃羽一回,就知道其中有猫腻了。 此刻最坐立难安的是乌孤木,他一想到棋肃羽手里可能还有更多的黑悯草时,就恨不得马上抓到棋肃羽,里里外外全部搜一遍,然后再抽筋扒皮找出藏在他体内的天宝,可越是这样越没有一丝棋肃羽的消息,这也就算了,偏偏还遇到一个不知何处来的高手砸场子。 “黑悯草交出来,你们都不用死。”来人不知如何避开守卫,直接进了乌孤木的大帐,他本来在与众人商量防卫守城的事宜,却直接被来人一句话打断了。 “你是何人,胆敢在乌骨族撒野。”乌角糜见对方一个肮脏老头,但是又能无声无息出现在这,恐怕也不是什么善人,说完就一别头,示意旁边的守卫拿下。 “老汉我再说一遍,交出黑悯草,我立马就走,别耽搁时间。”来人对上前的守卫熟视无睹,只是盯着主位上的乌孤木道。 乌孤木也是心里直打鼓,这人什么时候来的他都不知道,当下还是让守卫试试看此人的功力深浅,而且他很纳闷,对方怎会知道自己有黑悯草,知道这事儿的只有乌景羊啊。 守卫只待对方是个破烂老头,上前一刀砍下,乌孤木紧紧盯着来人的举动,只见这老头似乎一点真气都没有,回头看了一眼看来的刀刃,然后伸出一根手指一敲,刀刃便直接断成三截,两截落地,还有一截悬在守卫的喉间,那守卫眼睛瞪得老大,连呼吸都不敢出,生怕那小截刀刃刺进自己的喉咙。 看到此景,乌孤木坐不住了,这是高手,不知道比自己厉害多少,他心里这个念头一直重复着,便马上站起身道:“怎能如此对待贵客,退下。” 那名守卫连忙轻轻往后移动脚步,直到退回原位后,那截刀刃才当啷落地。 “前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乌孤木上前拱手一礼道,看得座下众人一头雾水,但是再傻也明白,族长既然这么说,肯定对方来头不小,便齐声行礼。 “老汉我赶时间,你将黑悯草给我就行了。”老头又重复了一遍。 “前辈,是这样的,黑悯草是我乌骨族的镇族之宝,您一句话就要了去,我没法向族人交代啊。”乌孤木难为情道。 “你当我遗半仙好忽悠的吗?”老头怒喝一声,真气冲天,众人站都站不稳,大帐如受了飓风扫过一般,被撕裂成碎片。 乌孤木从未见过功力如此深厚之人,黑悯草虽然对他无比重要,但是自己若再晚一点交出的话,怕是乌骨族大难临头了,看这高手的样子,明显知道自己这个是别人才交出的,乌景羊不会泄密,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棋肃羽本人。 “前辈息怒,这是黑悯草,您可以拿走,但是您得答应我一件小事。”乌孤木道。 “你说。”遗半仙直接将黑悯草揣进怀里道。 “黑悯草是无价之宝,前辈既然要求,晚辈甘愿奉上,但如果晚辈不要求点什么的话,岂不是让前辈欠了我乌骨族一个人情。”乌孤木绕着嘴道。 “直接说事。”遗半仙一会儿都不愿耽误,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 “晚辈求前辈帮我抓一个人。”乌孤木道。 “名字。”遗半仙问。 “棋肃羽。”乌孤木嘴里蹦出三个字。 “为什么?”遗半仙又问。 乌孤木心中暗道这老头果然是见过棋肃羽的,便道:“因为这小子身上一定还有黑悯草,若是前辈擒到他,晚辈只要取得一朵回来便知足了。”不过当他抬眼再看时,眼前哪里还有遗半仙的踪迹,不知何时离开了。 “族长刚说到那小子身上一定还有黑悯草,前辈就已经消失了。”乌角糜道。 “唉,这事闹的。”乌孤木很郁闷,虽然他给棋肃羽也找了点麻烦,但自己一样失去了黑悯草,而且即便这老头得到再多,也不会分给自己一丁点,而且上哪儿找他也不知道啊。原以为有了与四大派对峙的实力,足可以笑傲天下,却没想到今日就来了这么个老头,都压得自己喘不过气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多的人,再大的地,都如青烟一般,毫无用处。 遗半仙来得快去得更快,众人看着满地狼藉,如做梦一般。 乌孤木则更加笃定不再起战,而是休养生息,好好钻研武学,以免受今日之欺辱。 第一百八十三章:怪 “师父,已经过了五日了,客人似乎还没有醒来的迹象啊。”琉璃阁内,二弟子对阁主道。 “脉象所有一切都正常,醒来是早晚的事,你只记得定时唯些流食给他便好。”阁主叮嘱道。 “琉璃阁的老头,给我滚出来。”就在两人离开棋肃羽的房间时,忽然传来一阵回音。 “是谁敢这么在琉璃阁撒野?弟子前去教训一番。”二弟子生气道。 阁主听出声音的主人就是遗半仙,便摆摆手道:“不必,还是我去对付吧。”走出几步后又回头对弟子道:“你也不必随我,忙自己的事去吧。” “是。”二弟子闻言乖乖离去了。 阁主走出琉璃阁,一看湖岸边,一个肮脏老头正准备扯着嗓子大叫,阁主连忙出言阻止道:“半仙来访,有失远迎啊。” “别迎了,我问你,那小子是不是还在你阁内?”遗半仙问道。 “半仙说的是?”阁主明知故问道。 “就是你带来跟我做了交换的那小子,好像叫棋肃羽对吧,听说他身怀天宝,老汉我也想见识见识。”遗半仙道。 “哦,那实在不巧,那日脱身后,我们便分道扬镳了。”阁主道。 “行了,别蒙我,隔这么老远我都问到他的味儿了,快让我进去。”遗半仙笑道。 阁主知道确实骗不了遗半仙,也是无奈叹气道:“天宝自会择主,半仙不可逆天而行啊。” “你想什么呢,我就是好奇看看,老汉我什么宝贝没见过,你们看来是天宝,可能在老汉我眼里就破铜烂铁罢了。”遗半仙又道。 “既然如此那就更没必要见了,那小子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召唤出天宝,又如何示出给你看啊。”阁主道。 遗半仙倒没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召唤天宝可不简单,于是道:“那正好,我懂这个,你让我进去,我教他。” “可能目前教他也教不了了。”阁主又道。 遗半仙纳闷道:“为何?” “他已经昏迷五日了。”阁主回道。 “受了伤?”遗半仙问道。 “嗯,那日被他们四人围攻,能活着出来就不错了,要不是半仙你出尔反尔,也不至于此啊。”阁主撒谎也不忘挖苦一句道。 “额,当时老夫一时性急,没顾得上,你让我进去,我输点内力他保证能醒来。”遗半仙尴尬道。 阁主怎么都觉得遗半仙此来不是这么简单的,夺天宝或许不会,难道是还对黑悯草的线索不死心?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倒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棋肃羽已经全部都交代清楚了,而且进了琉璃阁,可不是遗半仙说了算的,只不过大家日后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得罪了这个大神,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半仙,丑话咱们可都说在前头,我让你进来可以,但你要是图谋不轨,可别怪老夫不客气。”阁主道。 “你放心,就上回的事情,老汉我还得跟那小子赔礼道个歉呢。”遗半仙拍着胸脯信誓旦旦一本正经道。 “那好,希望你这次不会出尔反尔。”阁主道。 遗半仙嘿嘿笑了两声,跟在阁主身后-进去了。 见到棋肃羽果真躺在木榻上,遗半仙才真放了心,对阁主道:“老汉我瞧瞧?” 阁主点点头,遗半仙既然进来了,也没什么好瞒了。 “嘶,就身上这点轻伤啊,怎么会昏迷呢?”遗半仙把了一下卖道。 “我也不知道,那日回来后,突然听到他房中传来一声惨叫,等我们赶到时便见他已经昏迷倒地了。”阁主道。 “该不会是练了什么功法走火入魔吧?”遗半仙说着,两只手就在棋肃羽身上摸来摸去,开始还好,像是检查伤势的样子,到最后就直接是搜身了。 “咳咳咳。”阁主实在看不下去,便咳了两声。 遗半仙尴尬的拍拍手,意思是说自己啥也没偷,然后又起身在房间转了一圈,鼻子皱了皱,道:“这小子连个布包裹、换洗衣裳也没有?” “没有,半仙怎么关心起这个了?”阁主愣了一下道。 “没事,这点倒是跟老汉我很像,哈哈。”遗半仙说着还自己抬手闻了闻腋下,但是心里却有点纳闷了,早前在乌骨族那人说棋肃羽还有黑悯草,可是自己方才搜了一遍也没有发现,而且这房间连一点儿黑悯草的味道都没有,加上这小子也没个包裹藏东西的地方,难不成乌骨族的是骗自己?看那样子也不像,除非是这小子没带在身上也说不定啊。 “现在看也看了,搜也搜了,半仙可还有什么不放心?”阁主问道。 “这,老汉我刚才不是说了嘛,要跟着小子赔礼道个歉的。”遗半仙道。 “可他如今昏迷未醒,不如改天吧。”阁主道。 “不用,老汉我反正也没什么事,不如就在你这府上住几日?”遗半仙道。 阁主对这个功力深厚但是脸皮一样厚的遗半仙真的有点拿着没办法,便道:“半仙是前辈高人,我琉璃阁恐怕没这福气。” “意思是不给住咯?还是担心老汉我会偷你们家的宝物啊?”遗半仙道。 “半仙言重了。”阁主道。 “哼。”遗半仙冷哼一声,然后屁股往榻上一坐,操起双掌来。 “半仙这是要干什么?”阁主拦着道。 “自然是帮他疗伤啊,既然道歉不成,输点真气给他补补也算聊表心意了。”遗半仙说道,然后将棋肃羽扶起坐稳,双掌一抬,抵在棋肃羽的背部,然后便看到一缕缕真气从他的手掌进到棋肃羽的体内。 阁主两眼不眨的盯着,生怕遗半仙会做点什么对棋肃羽不利的事情。 “这小子真是个怪人。”遗半仙双目闭着,全部心思都顺着真气在棋肃羽的体内慢慢查看,又道:“丹田没有真气,经脉中倒是真气充盈,怪;筋骨紧密如金石、经脉强韧如重弓,怪;而且这脑子里面,还有……” 见遗半仙不做声了,阁主近身问道:“脑子里怎么了?” 遗半仙顺着真气将棋肃羽从脚查看到头,却在发现棋肃羽的脑内似乎有什么异物,像是与自己交换的纳珠,他怎能不惊讶,正想再往前一点查看仔细的时候,突然眼前出现一个无五官的头,遗半仙睁大眼睛一看,顿时“啊”得一声将手收回,双脚拼命往后蹬,像是见了什么惊惧之物。 “半仙?怎么回事?”阁主也吓了一跳,忙问道。 “没……没什么,告辞。”遗半仙下颌还有些打抖,脚下都打着踉跄,眼神发直,对阁主告了声辞,便风也似的离去了。 就在这时,棋肃羽却终于醒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入珠 昏迷了五日的棋肃羽终于醒来,看了眼周围,只有阁主一人在,便道:“前辈找我可是有事?” 阁主从惊异的表情中回过神来道:“你终于醒了。” “醒了?您的意思是?”棋肃羽莫名道。 “你都睡了五天了。”阁主将那日听到棋肃羽惨叫然后赶过来的情况与他说了一番。 “五日?”棋肃羽有些不太敢相信,但那种难以言语的痛苦依然深深的印在其脑海。 “你是不是把跟遗半仙交换的纳珠给……”阁主想不出一个什么词来形容了。 棋肃羽点点头,道:“是,当时晚辈将真气灌入珠内,然后那珠体便侵入到我眉心里了,随后一阵无比的剧痛后,便没有知觉了。” “你先随我来。”阁主笑着道。 棋肃羽不明所以,便跟在阁主身后,见阁主进了一处房内,他才回头看了一下自己刚走出的房间,怎么自己昏迷的时候还挪了位置? “你看,这是你之前休息的房间。”阁主对棋肃羽说道。 “这?怎么东西都不见了?”棋肃羽疑惑道。 “嗯,不过这个问题就要问你自己了,当时我们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你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屋内所有的一切都不知踪影了。”阁主道。 难道真的成功了?棋肃羽忙有些尴尬道:“实在抱歉,请恕晚辈无礼。” “无妨,看来遗半仙与你交换的那珠子,真的是如他所说就叫纳珠,是为纳物用,只不过他不知该如何使用,而你却找到了方法。”阁主又道。 “或许是晚辈误打误撞试着了吧。”棋肃羽可不敢轻易将自己体内有元力的事情托出,要换以前还行,现在知道了还有镇恭阳、复情空、踏山猴、烛沙老鬼以及琉璃阁主、断浪、遗半仙这样的高手存在时,他便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这世间的能人异士太多了,最好的、最骄傲的、最与众不同的东西都应该藏得最深。 阁主笑着道:“这是你的造化,老夫若能亲眼见识一番就更好了。” 棋肃羽领会得,阁主的意思就是让自己露一手给他看看,棋肃羽也并不为难,只是他也是第一次施展,不知道会不会出洋相。 “那晚辈就献丑一试,不知能否成功,前辈不要笑话才是。”棋肃羽说完,提了一口真气,然后在额前快速结出手印,只见额前忽然白光一闪,忽然眼前就出现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正是原先房屋里的家具等等,还包括棋肃羽自己的包裹、黑石。 “真的太神奇了,难怪遗半仙都说此乃仙人之物,普通人如何能想象出会有如此神物。”阁主惊得站起身来,啧啧点头,又看了看眼前的一堆物什道:“不过应该不至于每次都将所有东西装进去或者吐出来吧,要不然到了外面施展岂不是尴尬的很。” 棋肃羽挠挠头道:“或许还有控制之法吧,晚辈也只能慢慢摸索了。” “好,好啊,老夫原不信仙,现在信了,小友如今也算得上半仙之名了。”阁主又一番感叹道。 “前辈见笑了。”棋肃羽连连摆手,然后又道:“不如前辈先行休息,容晚辈将这些东西重新摆放整理一番。” “这是小事,我叫弟子来便可。”阁主道。 “这本是晚辈失礼之过,怎能再麻烦呢,您就当晚辈赔礼了。”棋肃羽再三要求道。 “那好吧,我去吩咐弄点酒菜,咱们一会儿好好吃一顿。”阁主高兴地走了。 棋肃羽捞起了袖子,将房门关上,然后将黑石、包裹挑了出来,然后翻看了一遍黑悯草等重要东西皆在,才叹了口气,倒腾起这一堆桌椅床凳的东西。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棋肃羽才搬放完毕,摊在床榻上呼呼喘着粗气。 “怎么才能想装什么装什么,想拿什么就拿什么呢?”棋肃羽倒在床上,苦思着,然后起身坐到桌上,手中拿起一个杯子,又放下,心道:要想收放自如,首先肯定得锁定这东西,就像这茶杯,得看到它才能拿起来,可是纳珠里面的东西该如何看呢。 棋肃羽越想越迷糊,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当初在在九渊岛上逃跑的时候与那影卫对战,影卫隐匿于黑暗中,而自己却能将心沉寂下来,然后似乎有另外一股力量从脑海中激荡开来,轻易寻到了影卫的位置。现在明知道纳珠存在于自己的脑中,能不能用此法将之找出来呢? 想罢,棋肃羽又回到床榻上,盘膝做好,收心守神,将意识一点点下沉,引诱出脑中那股能量。 又过了两刻钟,棋肃羽有一种灵魂出窍之感,仿佛自己的意识已经脱体而出,盘旋在自己的头顶,然后穿墙而过,看到了二弟子,也看到了各种族,然后飘出了琉璃阁,看到外面清丽的日光,不过想再往前就很吃力了,也许是这能量不能离身太远的缘故吧,棋肃羽忙调头回游,又回到本体之上,一点点钻进眉心,寻找纳珠。 不过纳珠汇入眉心之后似乎就无实体了,只剩一个虚幻的模样莹莹闪烁着,棋肃羽没有犹豫,一头便栽了进去。 “呼”就像闯进了另外一个世界,眼前突然一暗,又逐渐亮了起来,棋肃羽惊忙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方圆百丈的圆球中,圆球之外是纯粹的黑暗,没有一丝光,漆黑空洞,这百丈圆球就似乎在这虚空黑暗中游荡。 而眼前这百丈圆球之内,却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在球内漂浮,棋肃羽抬手一抓,是一本书,一本秘籍,他凑近一看,上方写着“正魂术”三个字。 这应当是这纳珠上一位主人的遗物,棋肃羽正想翻开看看是什么样的功法,却听到有人叫了一声:“客人,师父让您前去赴席。” 棋肃羽一愣,道:“好,我马上就去。”说完便战起身来,将手中之物放在桌上,这时他才反应过来,手上多出的东西,竟然是那本正魂术。 棋肃羽终于明白,原来意识所指,可收、可放。 第一百八十五章:离去 棋肃羽随二弟子一同去赴琉璃阁阁主的席,见阁主早已为自己筛满了酒,菜肴丰盛,酒香满屋,令他也忍不住滚了滚喉咙。 落座之后,阁主率先举杯对棋肃羽道:“小友,你我相处时日不多,但老夫看着你从九渊岛到琉璃阁这一路走来,却对你佩服的很呐。” “前辈见笑了,晚辈才离师年许,在前辈面前论资历,太过稚嫩。”棋肃羽连忙道。 “其实你的功力和心智固然重要,但是性格修养所传达出来的人格魅力才是老夫真正欣赏的。”阁主又道。 “前辈这话颇为深奥,晚辈难以揣测。”棋肃羽谦虚道。 阁主点点头道:“来,喝酒。”说罢,举杯一饮而尽。 “前辈,记得前几日你与我说在啼桑沙海见过我师叔?”棋肃羽饮干杯中酒道。 “嗯,正巧他在,你直接问他便好。”阁主指了指一边的二弟子道。 棋肃羽连忙起身对二弟子道:“烦请兄长告知我详细。” 二弟子回了一礼道:“在下曾随师父去鬼市,与令师叔有过数面之缘,所以那日在西漳城外的岩浦镇一眼便认了出来,那里是入啼桑沙海的最近的补给点,所以在下也是猜测令师叔可能就是奔啼桑沙海去的。” “西漳城,岩浦镇。”棋肃羽默念着记了下来,然后又对二弟子道:“多谢兄长相告。” 二弟子连忙也回了一礼,便去给阁主倒酒去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呢?”阁主问道。 “承蒙阁主款待,晚辈不敢多做打扰,今日晚时便动身。”棋肃羽对着阁主敬了一碗酒道。 “嗯,我也不留你,只希望你日后归来途径琉璃阁的时候还能记得我这个老头子,进来坐坐。”阁主笑着道。 “一定。”棋肃羽说完又一饮而尽。 然后两人相互敬了数回,酒至酣时,两人皆无所不谈,放声大笑,然而聚散都有时。 临了,阁主从二弟子手中接过一个锦盒,对棋肃羽道:“你要去啼桑沙海没有一点准备可不行。” 棋肃羽趁着酒劲,也免了那套礼节,直接接过来道:“晚辈也是第一次去这地方,也不知该准备些什么。” “入沙漠戈壁最重要的是两样,吃的、喝的,吃得你自可以到岩浦镇去准备,至于喝的嘛,就在这盒子里了。”阁主道。 棋肃羽有点惊讶,打开锦盒一看,里面是一颗蓝色的宝珠,于是用手取出来看了看,道:“不知此物有何奥秘?” “此物叫落水珠,你入漠后取一干净的容器,将落水珠放进去,只需半个时辰,便能得半勺清水。”阁主道。 “太宝贵了,这个我可不能收。”棋肃羽闻言立马装好推回去道。 “此物对常人来说却是宝贵,但对我琉璃阁,不过尔尔,老夫还有更贵重的留着没舍得送你呢。”阁主说道。 “前辈若这么说,那晚辈就不客气了,其实晚辈也一直在想是不是该找个向导,毕竟入漠后若没有寻水源的本事,恐怕也不敢轻易涉足。”棋肃羽道。 阁主点点头道:“这啼桑沙海虽然不如遗魂沼泽那般让人无法长留,但其凶险绝不比遗魂沼泽少,你独自前往一定要小心。” “好,既然如此,晚辈就此告辞吧,若是能寻到师叔,我便与他结伴同来。”棋肃羽拱手道。 “那老夫就等你们回来了。”阁主也拱手作别。 几日没见炎月,没想到在琉璃阁被养得肥了一圈,棋肃羽轻轻拍了拍他的头,跨身而上,绝尘向西离去了。 “师父,落水珠可是师祖留赠予您的,您怎么?”棋肃羽走后,二弟子问道。 “物有所用方为宝,何恼在何人手中。”阁主淡淡道。 “弟子受教。”二弟子退后一步,行了一礼道。 阁主将之扶起,然后二人便入了琉璃阁,他们并未看到,在棋肃羽离去的方向,突然一个肮脏的老头,大摇大摆的也朝那边走了。 中土大地上,没有了棋肃羽的任何消息,大家都不知道这个一石激起千层浪的石头如今在什么地方,四大派的联盟已经拿回了五座城池,虽然收复失地的进程缓慢,但还算劳有所得。 乌骨族北境的族人大举迁入中土,并未有进一步扩张的迹象,除了乌景羊和乌角糜带领的搜捕棋肃羽的秘密组织。南边九渊岛还在忙于处理与本地住民的矛盾,中山策云全部的心思都在棋肃羽的身上,此次回九渊岛非但没有任何收获,反而折损了两名魂卫,数位影卫。一想到棋肃羽身怀天宝的事实,中山策云就寝食难安,克无愁更是自告奋勇主动要求外出寻找棋肃羽的下落,有了前车之鉴后,中山策云还是决定不放弃老巢九渊岛,甚至逼迫一些本土居民一起参与到九渊岛的耕种建设当中,好在中山策云采用了滨雪乘的柔和仁德策略,矛盾虽时常有,但互相仇视的程度也渐渐削弱了。 不得不提的是乌骨族和九渊岛都做了一件事,那就是让他们的族人和岛民渐渐往四大派的领地渗入,一来是让这些中土人尽快的接受他们也成了中土的一部分这个事实,二来也是为了能在四大派手里截到一些关于棋肃羽的线索,然而第一条或许有用,第二天是完全无用功,因为四大派好像忘记了棋肃羽这个人,全部力量投放在收复失地上。 棋肃羽虽然急着赶去啼桑沙海,但一路上也没忘记揣摩纳珠的奥秘,经过数日的习练,渐渐能达到收放自如的地步,只不过每次使用完,脑子都有点晕,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真的功力还是太浅了。 到西漳城了,棋肃羽看着眼前模糊的“西漳城”三个字,勒了一下缰绳,炎月会意的放慢脚步,然后踱着入了城,与途经的别的城池不同,此城虽然是西之城,但是人流却不小,往来商户络绎不绝。 棋肃羽找人问了岩浦镇的方位,一刻不停的前往,虽然知道现在想问到师叔的消息是不太可能,但他还是想去这个地方看看。 那里曾有亲人在,当有归的味道。 第一百八十六章:撼山古猿 这便是岩浦镇吗?棋肃羽翻下马来看着往来悠闲的路人,这是个好地方啊,晚风不扬千垂柳,一条青石路蜿蜒流转,不知通向何处,清流随风,时急时缓,闲然有序,谁能想到在这样一个谦和的小镇外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啼桑沙海。 棋肃羽找了一家小店进去,屋子很简陋,也没有小二,掌柜的正亲自动手烙着大饼,见有人进来,便道:“客官,要点什么?” “干粮。”棋肃羽回道。 “哦,客官是要远行?”掌柜的问道。 棋肃羽没有没有回答,眼睛望着啼桑沙海的地方,然后在掌柜的烙好的饼上掐了一块,放进嘴里嚼起来,味道还不错,就是硬了点。 “客官可是要去那地方?”掌柜的边说边对着啼桑沙海努嘴。 “是又如何?”棋肃羽道。 “客官,那地方可凶险的不得了,你们还这么年轻,怎么都想着往那跑呢?”掌柜道。 “你们?还有谁?”棋肃羽问道。 “昨日,一个小姑娘,带着一个怪人来我这买大饼,非要去那地方,怎么劝都没用,也不知道现在的人都怎么了。”掌柜说道。 “是嘛,平常去沙海的人多吗?”棋肃羽问道。 掌柜的头甩的跟拨浪鼓似的道:“没有,谁没事往那儿跑,哪能不要命呢。” “那这镇上肯定也有去过的吧?”棋肃羽问道。 “有去了的,没有去过的。”掌柜道。 “什么意思?”棋肃羽问道。 “去了就没回来,算不得去过。”掌柜说着,想了想又道:“不管是谁,只要说是去那的,我都劝他们别去,但没有人听过我的,所以,都没回来,我劝你也别去。” “给我装好。”棋肃羽没回答,扔了一锭银子道。 “唉,我就知道你不会听我的。”掌柜叹了口气,将银钱收下,然后就装大饼了,正装着呢,忽然指着外面两人道:“就那两人,在这都好几日了,说是想找个向导去,可是哪有啼桑沙海向导啊。” 棋肃羽闻言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确实是为女子,身边跟着一个七尺高的人,穿着头蓬,将整个身躯和脸都完全遮住了,而且这女子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应该是玖音阁的,名字叫丝凰茹,正是当初在古伦派中,与自己比斗过的那女子,不过当时丝凰茹使出了玖音阁的拿手绝技束华音咒,偏偏对棋肃羽毫无作用,所以轻松胜过了她,她要去啼桑沙海做什么呢? 棋肃羽并没有上去打招呼的意思,去啼桑沙海还是自己去比较好,万一丝凰茹真的跟在自己身边,那可真的什么都干不了,于是他赶忙将脸转了回来。 “唉,姑娘,你过来。”然而,掌柜的却热情的将丝凰茹给叫了过来。 “掌柜的有什么事吗?”丝凰茹莫名走过来道。 “你不是托我给你找个向导吗?”掌柜的问道。 丝凰茹立马开心道:“您是不是给我找到了啊?” 掌柜的摇摇头,指着棋肃羽道:“向导是真的没有,不过我给你找了个伴儿,这年轻人也是死劝不听非要去啼桑沙海的人。” “哦,可是我有伴的,只是需要一个向导,多一个人就是多一个累赘的。”丝凰茹道。 “你说我是累赘?”棋肃羽闻言立马转头反驳道。 “对不起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沙海里面真的很凶险,你没事的话还是别去的好。”丝凰茹道歉道,不过她话刚说完,便发起呆了,结巴道:“你……你要去沙海做什么?” 棋肃羽知道丝凰茹也认出自己了,便道:“没事,散散心。” 丝凰茹一撇嘴,掌柜的已经将大饼装好了,递给棋肃羽道:“来,客官,您拿好,要我说啊,你们如果非要去那地方,还是结伴同行吧,多个人多份力量。” 棋肃羽没答话,将大饼拿好,然后便牵着炎月准备走,这是丝凰茹追了过来,道:“棋公子,你如果真的去沙海的话还是与我们一起吧,这样能避免很多危险。” 避免危险?棋肃羽回头看着她道:“怎么?你还有什么法门能避开沙海的危险?” 丝凰茹看了看身边的同伴,道:“有,不过在这不方便说,也说不清,你随我来吧。” 棋肃羽也盯着丝凰茹的这位同伴看了良久,莫非奥妙就在此人身上?于是便跟着丝凰茹一路进了旅店,将马匹安顿好,三人便到了房间。 棋肃羽跟着到了房里,丝凰茹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将门紧紧关了。棋肃羽心里也纳闷的很,这又不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犯得着害羞嘛,不过下一刻他就明白了。 只见丝凰茹将她那同伴的斗篷摘下后,露出一张毛茸茸的脸。 这不是人,棋肃羽心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 “这是什么?”棋肃羽纳闷道,去啼桑沙海带只猴子,还能避险,玩呢吧? “你别瞧不起他,他也会难过的。”丝凰茹抚着猴子的背道。 “好吧,这位兄台,对不住了。”棋肃羽对着猴子一拱手,谁知那猴子也对他拱手回了一礼,这倒让棋肃羽好奇不已,早听说玖音阁有音攻和操控动物,以前从未见识过,今日开了眼了。 “这是撼山古猿,世存稀少。”丝凰茹道。 “是吧,我也第一次见,定是不多。”棋肃羽又道:“还是说说他的用处吧。” “你知道啼桑沙海有一种啼桑树吗?”丝凰茹问道。 “有耳闻,不过应该比撼山古猿还少吧。”棋肃羽答道。 “是,但是撼山古猿能寻到这种树。”丝凰茹道。 棋肃羽咂了咂嘴道:“所以如果谁抓到一只撼山古猿,就可以找到很多啼桑树了?” “不是这般容易,本身找撼山古猿就难,即便撼山古猿能找到啼桑树,也要带他去的人能活到他找到啼桑树吧。”丝凰茹道。 “我明白了,除此之外呢,他还有什么用处。”棋肃羽问道。 “还能避开危险。”丝凰茹快速说道,他本以为啼桑树的诱惑已经够大了,怎么棋肃羽好像全不在意的样子。 “怎么个避法?”棋肃羽追问。 丝凰茹本来就是骗棋肃羽的,撼山古猿能找到啼桑树不错,但说什么避开危险,都是瞎编的,因为她认出了棋肃羽,这个年纪轻轻,实力却比长老还厉害的人,有他同去沙海,肯定多一分把握。 “我是骗你的。”丝凰茹老老实实说道。 棋肃羽笑了笑,道: “什么时候动身?” 第一百八十七章:入沙海 “你这个撼山古猿除了会找啼桑树之外还会什么?”棋肃羽将炎月安顿好之后,便带着丝凰茹和撼山古猿想啼桑沙海行进了。 “你是指什么呢?”丝凰茹问道。 “嗯,比如说追踪人之类的。”棋肃羽道。 丝凰茹直摇头,说道:“没有,撼山古猿力大无穷,之所以能找到啼桑树是因为他们活着的目的就是找到啼桑树,吃啼桑树的叶子。” “天生就为了找叶子吃,也是奇闻。”棋肃羽道。 “你不觉得这样的生存更有意义吗?有明确为之奋斗的唯一目标,不会像人一样,看到什么眼馋的都想追求。”丝凰茹道。 听到棋肃羽和丝凰茹两人谈话,撼山古猿在最前面回过头一阵哇哇哇乱叫。 棋肃羽一愣,道:“你说的对,不过你能读懂他的意思吧?” “能。”丝凰茹道。 “那它刚才说的什么。”棋肃羽问道。 “他让你安静点,吵得脑仁疼。”丝凰茹道。 “你确定它说的是脑仁这个词?”棋肃羽又问。 丝凰茹翻了个白眼,她印象中棋肃羽不是天天沉默寡言、生人勿近吗,怎么现在接触才知道是个话痨。这其实也不能怪棋肃羽,他对这个撼山古猿没有多大的信心,虽然他并不那么在意什么啼桑木,但是若去了啼桑沙海,总不能空着手出来吧。 “那就是啼桑沙海了。”丝凰茹停下脚步,只见前方天地一片昏黄,看起来就是一堵黄土墙,将啼桑沙海和外界完全隔离开。 棋肃羽将准备好的面巾戴上,然后一脸凝重道:“走吧。” “等一下。”丝凰茹说道,从身上取下一个圆形物,放在掌心,然后用另一只手将之旋转,圆形物顿时一分为二。 “这是什么东西?”棋肃羽问道。 “算不得什么宝物,就是简单的子母罗盘,它们分别都有指向对方的针,将母盘埋在此处,子盘上的针便会一直指向此处,这样就不会迷路了。”丝凰茹道。 棋肃羽点点头,此物倒是实用的很。 将母盘埋好之后,丝凰茹又拿着子盘围绕母盘转了两三圈,直到确定子盘的指针无误,才放下心来,道:“现在可以走了。” 约莫又走了一刻钟,这次离啼桑沙海只有咫尺之遥了,里面传来呜呜的叫声,时不时甩出两把沙子,棋肃羽对丝凰茹道:“你考虑好了一定要进去?” “嗯。”丝凰茹淡淡的应了一声。 “你是想得到啼桑木?”棋肃羽问。 “是的,我要用啼桑木做一把古琴。”丝凰茹答道。 “好吧。”棋肃羽见她如此固执,便也不劝了。 见两人终于不说话了,撼山古猿便率先一脚踏入了沙海,棋肃羽紧随其后,丝凰茹也不慢。 “呼”一阵狂风卷来,丝凰茹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棋肃羽连忙过去扶住她道:“你还是回去吧,我要是找到了啼桑木就顺手带一块给你。” “不行,我一定要亲自取到啼桑木。”丝凰茹说着挣开棋肃羽,义无反顾的往前走去。 棋肃羽也无奈,抢先走到丝凰茹身前,为她挡去一些风沙,那撼山古猿却是轻松,跟没事人一样,信步走着。 “前方好像有一处短崖,先过去那边避一下吧,这风不会一直刮的。”棋肃羽指着前方大声说道。 丝凰茹努力分辨了一会儿,才看清前面确实有一处不动的短崖,便对棋肃羽点点头,示意同意,然后又对身边的撼山古猿做了个手势,古猿也不知看没看明白,反正也不冲到前面去了,只是站在丝凰茹身前,慢慢走。 看起来也就是百米左右的距离,但走了一刻钟也没到一半,风沙实在太大,棋肃羽的身子使劲往前倾,却不敢轻易抬脚,因为只要抬起了一只脚,身子就会往后倒,倒下了就麻烦了,没有着力的地方,风沙也许会将你卷到它想要去的任何地方。 无奈之下,棋肃羽只能施展三尘经,加强身体力量,双脚死死抓地,然后一点点往前挪,丝凰茹显然都无法直立行走,一直弯着身躯,算得上连滚带爬了,好在她有古猿相助,是不是可以抓扶一下。 就快到了,棋肃羽想回头鼓励一下丝凰茹,可是喉咙却发不出声音,即便有黑沙面巾隔挡,依旧有不少微尘入了口鼻,若不能及时清洗,恐怕会损伤喉肺,相当麻烦,丝凰茹肯定比自己好不了多少。 也许撼山古猿觉得两人走得太慢,实在受不了了吧,它一把将丝凰茹嵌入怀中,然后用背挡住风沙,后退着前进,很快就追上了棋肃羽,可即便古猿再皮糙肉厚,在这呼吸都困难的地方,又带着个人,也是损耗极大,在离短崖十数米的时候,就再也坚持不住了,见丝凰茹松开,然后张开大嘴喘着粗气。 对着风沙张嘴喘气,很明显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很快就看到撼山古猿猛烈的咳嗽起来,捂着喉咙在地上哇哇乱叫。不过棋肃羽的注意力却并不在它身上,而是盯着那处短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那短崖好像越来越短,比最初看到的时候起码矮了半截,难道是风沙淹没的? “不对。”棋肃羽看到丝凰茹正拼命往短崖冲爬,他立马运气真气,施展轻功,迎着风沙追到丝凰茹身后,大喊道:“不对劲,快回来。”声音虽然沙哑,但确实棋肃羽蕴含真气的喊叫,丝凰茹还是听得到,她不明所以的回头看向棋肃羽,只见棋肃羽一个劲的做手势要她回来。 定是察觉到什么异常了,丝凰茹心想,于是连忙停下脚步,往后退了几步。 就在此时,那座刚才还被他们视为避风港的短崖,突然快速消失了,然后自短崖为中心,出现一个丈许的沙坑,坑洞还在一点点往外扩大。 “快点走。”棋肃羽又喊了一声,丝凰茹才彻底反应过来,将撼山古猿拉起,一起往后跑,直到后面的坑洞静止下来。 风停了,棋肃羽将面巾取下,元力一动,眼前出现一口硕大的水缸,缸里装的是满满的水,撼山古猿见到水,立马撒丫子跑过来,将头伸进去咕噜咕噜喝个不停,棋肃羽看他这样浪费也没点心疼的意思,因为纳珠里还有四五口这么大的水缸。 丝凰茹也没来得及想着突然冒出的水缸,只顾着清洗脸上的沙土。 “你有没有觉得脚下在动?”棋肃羽突然问道。 丝凰茹停下手里的动作,左右看了看,前方刚刚走过的地方,黄沙如水,居然缓缓流动起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沙海 棋肃羽现在才真正明白啼桑沙海四个字的含义,啼桑他知道,因为这里有啼桑树,沙海嘛,他以为就是沙漠无边而已,今天才算见识到什么叫沙海了,整片沙漠都仿佛变成了海洋,正在缓缓流转,有些地方甚至还有旋涡。 随着脚下一松,棋肃羽连忙将水缸收回纳珠,对丝凰茹道:“用轻功,走。” 丝凰茹见到眼前的画面也是吃惊不已,听到棋肃羽的叫声,她连忙施展出轻功,在流动的沙地上,轻点起落,跟着棋肃羽一路往前奔,撼山古猿就没轻功可言了,但它跑起来也不慢,黄沙刚没过脚,它便急忙蹬脚跑。 刚开始的时候沙流的速度还是缓慢的,而每过一刻钟,速度就快一分,而速度越快,脚下便更无法受力,这对真气和心神都是不小的消耗。 “我觉得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棋肃羽对丝凰茹说道。 “得不到啼桑木,我就死在啼桑沙海。”丝凰茹不知哪来的狠劲儿说道。 “没必要啊,你还年轻,等以后功力高了再来不行吗?”棋肃羽道。 “不行。”丝凰茹道。 “为什么啊?”棋肃羽又道。 丝凰茹不说话了,或许是一边施展轻功跑,一边还要注意撼山古猿别踩进沙坑,无暇顾忌棋肃羽的话吧。 “那是什么?”丝凰茹将撼山古猿从沙坑里拽了出来,忽然看到后方一条黄色的线正在慢慢靠近。 “像是一堵墙。”棋肃羽歪头看了一下,然后又改口道:“是浪,沙浪。” 果然,他话才说完,就从那巨大的沙浪下,散出朵朵涟漪,大小高矮俱有,与海浪如出一辙,这就是沙海。 见到巨大的沙浪速度越来越快的碾来,棋肃羽有些犹豫起来,要是被那玩意儿追上,绝对是直接埋进沙堆里了,必须得加倍速度逃离,问题是丝凰茹恐怕很难逃得掉,她虽然是玖音阁年轻弟子中的翘楚,可她也是主修音攻,轻功身法之类的未必有多好,就看她刚才施展的轻功,比自己刚出遗魂沼泽那会儿可差多了,凭这速度是不可能甩得掉沙浪的,更别说还带着撼山古猿。不过也就在这时他忽然拍了一下脑袋,阁主的二弟子说在岩浦镇遇到师叔,那师叔肯定是来啼桑沙海,目的绝对也是寻找啼桑木,因为师祖的手记上便说了要寻这个东西,所以撼山古猿一定不能出事,因为它是找到啼桑木,也是找到师叔的关键。 丝凰茹似乎也看出自己的不妙,但她并不打算开口向棋肃羽求助,因为在这么危险的环境下,多保留一丝真气就是多一份生存的希望,自己没本事绝不能拖累他人,何况她也不知道棋肃羽会否帮自己,所以更无须开口了。 “啊!”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前方的棋肃羽连忙回头一看,却见撼山古猿掉进了一个沙坑,半个身子都被淹没了,它死命的扒着身周的沙子想爬出来,但是细沙如水,根本没有着力的地方,丝凰茹惊忙的赶了过去,拉住古猿的手,想拽它出来,可无奈沙坑咬得太紧,很难松动,急得她脸色都涨红了。 “我来。”就在这时,丝凰茹听到身边一个声音响起,她转头一看,正是棋肃羽,只见棋肃羽一手提住古猿的肩膀,然后将三尘经施展出来。古猿的身体一点点往上起,但棋肃羽却在一点点下陷。 “起!”两条腿都陷入黄沙中的棋肃羽突然大喝一声,拔地而起,带着古猿一起抽出了身子,然后往身后一看,沙浪的距离已经不远了,他忙对丝凰茹道:“拉住我的手,施展轻功,我带你们一起走。”丝凰茹有些犹豫,但还是紧紧抓着棋肃羽的手,自己也同时施展轻功。 又过了一刻钟,棋肃羽实在有点拖不动了,四下张望了一会儿道:“看那边有一块沙地好像没怎么移动过,应该可以暂时落脚。”丝凰茹也点头同意。 还好,棋肃羽的判断没错,虽然黄沙松软,但没有下陷的迹象。 一落稳脚,丝凰茹便拿出子盘道:“棋公子,这个你拿着。” 棋肃羽当即就明白了丝凰茹的意思,便道:“咱们是一起来的,自然得一起回去。” “可是……我不想成为累赘。”丝凰茹道。 “这个话暂且先不说吧,目前还没有到这个地步,真到了那时,我自己会做抉择的。”棋肃羽道。 见丝凰茹没再说话,棋肃羽稍作休息之后便道:“你问问古猿,啼桑木在哪个方向。” 丝凰茹闻言对古猿比划了一阵,然后就见古猿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又是眺望、又是耳闻、鼻嗅,最后指着西边哇哇直叫。 “拿出子盘来,标注一下位置。”棋肃羽道,他也是做个万全的准备,这撼山古猿只能靠身体和蛮力前行,若真到危机的时候,自己最多只能顾得了丝凰茹,万一古猿遇到什么不测,这也算有个大致的方向,不至于瞎找。 “哦。”丝凰茹赶忙拿出子盘,对照了一下位置,然后在上面划了一个印记。 “行了,走吧。”棋肃羽抖了抖脚上的沙子,一手抓着丝凰茹,另一手抓着撼山古猿施展轻功,往西边去了。 “我还忘了问你,刚刚那口大缸怎么来的?”丝凰茹突然问道。 “这个说来话长了,日后我们若能走出这里,我再细说与你听吧。”棋肃羽道。 “还有,我听说你在九渊岛收服了一件天宝?”丝凰茹又问。 “也不是收服,它自己撞进我身体里的,而且说实话,我现在都不知道这天宝具体长什么样子。”棋肃羽道。 “难怪大长老说你是天眷之人。”丝凰茹语气中有些失落道。 “天眷?我一出师门就遭到五大派围攻,走到九渊岛被围攻,还有乌骨族,直到现在他们还在拼命的找我,我看是天谴才对。”棋肃羽冷笑道。 “噗嗤”丝凰茹忍不住笑出声,道:“好像你的这种种经历有些人一辈子都遇不到一种,所以你承受的越多,得到的也越多,无关天眷或是天谴。” 棋肃羽点点头,也不知是同意还是不想辩驳,他只是觉得有一样—— 这些经历也好,天宝也罢,都像是有人强塞给自己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又遇半仙 “不对劲。”棋肃羽突然说道,然后拉着丝凰茹和撼山古猿找了一处落脚点停了下来。 “怎么了?”丝凰茹问道。 “你看这个沙浪。”棋肃羽指着前方一滚滚用来的沙浪道。 “是从前面涌来的。”丝凰茹终于知道棋肃羽说的不对劲是什么意思了,之前那堵巨大的沙浪是在后方,所以小沙浪都是从后面涌来,现在前方涌来了小沙浪,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前方也有一堵巨浪。 “怎么办?”丝凰茹问道。 “你们现在此地稍等,我去前面看看,如果前面的沙浪比后面的小,我们就冲过去试试。”棋肃羽道,反之亦然,若比后面的巨浪还大,那说不得还得返回去了。 “好,你自己小心点。”丝凰茹说道。 “嗯。”棋肃羽点了点头,身形一闪,人已十丈以外去了。 随着棋肃羽越往前走,小沙浪变得越来越大了,他抬头一望,果真发现前方还有一堵巨浪,看样子像是刚形成不久的,速度快,半人高一人高,甚至如四五层阁楼般高的都只能算小浪了。 必须得往回走,棋肃羽心想,身后那股浪已经有挺长时间了,就算再大的势能,也损耗了不少吧,危险性怎么也没有前面这个大,棋肃羽想毕立马转头往回去。 “往回走。”棋肃羽离丝凰茹数丈的时候就大呼了一声,然后直接提着两人冲身后的巨浪奔去。 “哇呀哇呀。”撼山古猿突然叫了起来,棋肃羽忙问丝凰茹道:“它什么意思?” “他说前面有人。”丝凰茹也有些不确定道。 棋肃羽也是将信将疑的看了看前面,漫天黄沙什么也没有,简直看得头晕,便又转头问丝凰茹道:“你确定吗?” “确定。”丝凰茹忽然手指着前方道。 “此人速度也太快了,绝对是高手。”棋肃羽终于看到前方着实有一个黑点,正以越来越大的趋势逼近。 “怎么办?”丝凰茹问道。 “自然是迎上去,要避也没地方避了。”棋肃羽道,而且他总觉得此人身影有些熟悉,待到更近了,他才看真切了,这不是遗半仙是谁。 谁知遗半仙像风似的从自己身边略过,连眼都没瞧一下,棋肃羽忙道:“前面也是巨浪。” 虽然遗半仙的身影瞬间已到十丈开外,但是对棋肃羽的话似乎听得一清二楚,明显看大他身形一顿,然后折了回来,看到棋肃羽似乎很惊讶的样子道:“唉,是小友你啊,你怎么在这啊?”然后又看到丝凰茹和撼山古猿,道:“来幽会吗?还带着宠物,你们可真会找地方。” 不过他话一说完,都不等棋肃羽他们回答,便将眼光重新放到撼山古猿身上,喃喃道:“撼山古猿?” “前辈怎么突然也会到这里来?”棋肃羽问道。 “老汉我……我迷路了,不小心闯进来的。”遗半仙吞吐道。 这敷衍的脸丝凰茹也觉得太牵强了,棋肃羽倒无所谓,他也知道遗半仙是什么个性,多半是跟踪自己来的,便道:“前辈,现在前后都有一堵巨大的沙浪,我们也不知该怎么办了,您见多识广、经验丰富,可有什么好办法。” “唉,早知道就不跟你进来了。”遗半仙低声自语道。 “您说什么?”棋肃羽问道。 “老汉我说直接闯过去就是了,这事我以前也干过。”遗半仙道。 “依前辈的意思这巨浪可有闯得过?”棋肃羽有些惊喜道。 “当然可以,老汉我上次来的时候在地下埋了两天,差点没被活埋了。”遗半仙咂咂嘴道。 “那您还说可以闯。”棋肃羽道。 “要闯还得赶紧,要不然两股巨浪合道一块,你就是在沙堆里挖一个月也不见得能出来。”遗半仙道。 正说着话,就听到前方传来哗哗沙沙的声音,棋肃羽忙道:“还是闯后面的吧,那股巨浪形成时间长,势能也降低了不少。” “傻帽,要闯当然是闯前面的,既然势能低,沙浪就越厚,那么你要是硬闯的话埋在你身上的沙子就越多。”遗半仙道。 “那前辈的意思是闯前面那个?”棋肃羽道。 “对。”遗半仙答道。 两人说话间,前面那堵更猛烈的沙浪已经近在咫尺了。 “那咱们……”棋肃羽想说赶紧动身,一起闯过去,却见遗半仙招呼不打的已经跑到前面了。 棋肃羽摇摇头,丝凰茹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着往前冲了。 “一会儿一定要全力冲过去。”棋肃羽叮嘱道。 丝凰茹点点头,就连撼山古猿也跟着点头。 “轰”得一声巨响,遗半仙不亏是半仙,他一头撞在沙浪上,激起一个巨大的坑洞,然后像个锥子一样还在往前冲。棋肃羽一看,机会难得,一咬牙,加了几分速度往前冲去。 “你抓好古猿,我去帮忙。”棋肃羽对丝凰茹道。 “嗯。”丝凰茹点点头,身子一转,抓住古猿,继续往前,脱离了丝凰茹和古猿的拖负,棋肃羽也如炮弹一般冲向遗半仙。 “晚辈来助您一臂之力。”棋肃羽全身真气爆发出来,挥舞着双掌,加入到遗半仙开浪的队伍里。 “你小子就是来占便宜的。”遗半仙没好气道,不过看在棋肃羽也是全力以赴,而且效果也不差的份儿上,他也懒得计较了。 在如此巨大的沙浪面前,两人都不敢怠慢,仅仅半刻钟的时间,就已经冲进百米了,不过这前面开凿,后面黄沙又马上填埋,瞬间就像进了黑洞一样,丝凰茹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发光的晶球,照亮了眼前这个不足丈许大的空间。 棋肃羽突然感到有些乏力,便问道:“前辈,应该快要穿过去了吧?” “老汉我一人得刨两天,加上你的话也得一天半吧,这才刚开始呢。”遗半仙道。 “什么?”棋肃羽和丝凰茹异口同声的惊异道。 “我觉得这沙浪就如同海浪一样,最底下是最厚的,最顶端却是最薄,加上这沙浪还在快速前进,我们如果往斜上方刨的话应该能节省半天的时间。”丝凰茹道。 “哟,没想到这小姑娘长得好看,脑子也好使。”遗半仙也突然想明白道。 “那咱们就往上走?”棋肃羽征求道。 “当然。”遗半仙说完,回转双手,往上冲去,洒得众人一头黄沙。 棋肃羽也再次燃起了斗志,双拳一挥,发出阵阵劲气,凿进沙墙中。 第一百九十章:冲浪 “前辈,晚辈有句话不知该不该问。”棋肃羽道。 “你说。”遗半仙脸也没回的答。 “您是不是已经去乌骨族拿了那朵黑悯草?”棋肃羽问道。 “拿了。”遗半仙答。 “那前辈为何还跟踪晚辈呢?”棋肃羽又问。 “因为,那人说你身上还有黑悯草。”遗半仙这次是郑重转头看着棋肃羽道。 “那您信他了?”棋肃羽道。 “信啊,为什么不信,有句话叫宁愿信其有,不愿信其无,只要有一点可能,老汉我也不能放过。”遗半仙坦白道。 棋肃羽苦笑着摇摇头道:“您非要这么认为,晚辈也没办法,不过晚辈比较好奇,这黑悯草除了解烙魂毒还能干什么?” “这可是个秘密,你若能给我一朵,我就告诉你。”遗半仙道。 “那还是算了,您那次道琉璃阁想必也给晚辈搜了个身,不知可有收获。”棋肃羽笑道。 “没有,我原本也是死了心的,直到我知道了你居然炼化了跟我交换的那颗纳珠。”遗半仙道。 这老头果然不好蒙的,连自己将纳珠炼化的事情他居然都知道,便道:“晚辈也是误打误撞,现在也不知其用处。” “是嘛,那你变来变去的那口水缸怎么解释?”遗半仙突然阴笑道。 都怪自己只顾着应对沙暴,竟不察遗半仙一直在暗中观察自己,一时也不知如何作答,但遗半仙也并未追问或者发难。 “老汉我怎么也想不通,这东西在我手里拿了十数年,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你才短短数天居然炼化了,还跟老汉我说是误打误撞,哈哈哈。”遗半仙说着大笑起来。 “还有,老汉我差点忘了,这撼山古猿又是从哪冒出来的。”遗半仙突然转头看着丝凰茹和撼山古猿道。 本来丝凰茹也不知这两人说的啥,反正就是紧紧跟着就对了,现在被遗半仙看了一眼,只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仿佛自己脑子里的东西都被掏了去似的。 “这是丝凰茹姑娘带来的,我也不知。”棋肃羽答道。 “老汉我进出这啼桑沙海少说有五六次了,就想逮一只这东西,今天倒好,送上门了。”遗半仙道。 “前辈也是为啼桑木去的?”棋肃羽问道。 “算是吧,老汉我心比较大,想弄点啼桑树的根来种种。”遗半仙道。 遗半仙一语惊人,搞得棋肃羽又不知该如何接话了,啼桑树要这么好种的话还不遍地都是。 “老汉我发现你丹田内空空如也,却依然能运用真气,想必你也是修的炼气之法吧。”遗半仙一下子把肚子里所有疑问都问了出来,虽然都没得到什么确切的答案。 “晚辈从小就被师祖调过经脉,也不知什么炼气之法,反正就这么过来的吧。”棋肃羽道。 “你小子也就看着老实,嘴里没一句真话,哪有在小时候改经脉的,一般最早也得在弱冠大小才能改,老汉我观你年纪轻轻,恐怕就是前不久才改的吧。”遗半仙又阴笑道。 棋肃羽心中也是吃惊,遗半仙着实是他见过最见多识广的人了,自己的经脉确实是之前在素叶城被那位前辈改过。 “你也不必解释,老汉我也不信,我只关心黑悯草,你到底还有没有?”遗半仙说着手里居然停了下来,漫天黄沙如雨水般倾泻下来。 “前辈,说归说,你别停手啊。”棋肃羽忙道。 “老汉我知道你轻功了得,而且还会什么瞬移术,如今到了这,都是枉然,你逃无可逃。”遗半仙道。 遗半仙果然是不安好心,他或许知道别的什么躲避沙浪的方法,却说只能硬闯,目的便是将自己困在这里,任他摆布。是啊,轻功再好也就这丈许方圆的地方,能跑到哪儿去,瞬移术再厉害也就百米左右,肯定还是在这沙浪中,到时候手脚被缚就是活埋了。 “既然前辈都做到这个份上,晚辈就都跟您交代清楚吧。”棋肃羽低头叹了口气道。 “早该如此。”遗半仙又道。 “晚辈之前在鬼市外说的那都是真的,现在晚辈再补充一些,当时确实是受棉海上一位前辈所托,到九渊岛禁地的祭坛上帮他打开一个封印。”棋肃羽道。 “什么封印?”遗半仙急问道。 “就是一个简单的祭台,上面有一个石盒,晚辈将自己的鲜血流进祭坛的纹槽中,然后打开石盒,里面却什么也没有。”棋肃羽道。 “那黑悯草呢?”遗半仙又问。 “黑悯草就在祭坛周围,晚辈先是摘了一朵吞食了,想着以后可能还会跟乌骨族打交道便多摘了两朵,当时一整片,可不少,但晚辈觉得应该也不是什么多珍贵的东西,便没再管,谁知才半刻钟,那些草就全部枯萎了。”棋肃羽道。 “轰”遗半仙闻言,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使劲朝着沙墙打出两圈,砸出两个大坑,棋肃羽和丝凰茹忙往前去,生怕被黄沙被埋了。 “那地方叫冥兽海域。”棋肃羽说着一块黑色的石头出现在手上,依稀可辨的四个字“冥兽海域”赫然其上。 一看到黑石,遗半仙突然受了惊吓似的道:“离老汉我远点,赶紧收起来。” 棋肃羽和丝凰茹对视了一眼,暗道这老前辈怎么还怕一块石头呢。 “小子,说起来老汉我有几次都想要了你的命。”遗半仙道。 “可是晚辈有何冒犯之处?”棋肃羽问道。 “并没有,只是如此说来,你算是欠了老汉我一个人情,你承不承认?”遗半仙不回答棋肃羽的话,反而如此说道。 “这……算是吧。”棋肃羽看到遗半仙那滴溜溜的眼神,不禁道。 “好,这个人情以后你记得一定要还给我。”遗半仙说完,转身专心的冲浪了,再也不与棋肃羽说一句话。 棋肃羽也想不通自己就算欠遗半仙这个人情,可遗半仙又如何需要到自己。 就这么安静的过了几个时辰,棋肃羽终于感觉到黄沙越来越松,意味着已经靠近边缘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沙涡 “轰隆”一声突兀的巨响传入棋肃羽的耳中,他连忙问遗半仙道:“这是什么声音?” “是两股沙浪相撞了。”遗半仙说完又道:“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能冲出去了。” “嗯,前辈既然数次光临这啼桑沙海,又能安然退回,应该也掌握了不少诀窍吧?”棋肃羽问道。 “沙暴会引起沙浪,沙浪会引起沙涡,沙涡又回过来形成沙暴,如此周而复始。”遗半仙道。 “也就是说我们冲出这里就将遇到沙涡?”棋肃羽问道,显然他也不知道沙涡是个什么东西。 “对,沙涡是最凶险的。”遗半仙不知为何,现在说起话来言简意赅,没有一点老顽童的模样了。 “不知前辈可有办法避险?”棋肃羽又问。 “没有,碰运气吧。”遗半仙答道。 棋肃羽便没再问了,转身看了看丝凰茹,看她一脸茫然的样子,自然也是不知沙涡为何物的。 不过一刻钟,遗半仙忽然道:“加把劲。”棋肃羽闻言也没多想,立马将十分之力毫无保留的爆发出来,遗半仙自己倒不像是全力的样子。丝凰茹在身后见这般情形,料到大概是要冲出沙浪了,于是也赶忙调动真气,带着撼山古猿,紧紧跟在其后。 “嘭”三人一猿在刺眼的日光下,如迸出瓶口的塞子,一下弹到半空中了。棋肃羽还没来得及享受久违的阳光,就被吓了一跳,因为当初在沙浪内是一直往上走的,如今冲过沙浪才看到,脚下已经是数百丈之高,这要是摔下去,即便是沙面上恐怕也难活啊。 而观遗半仙,他显然也没想到会有这么高,不过对他来说顶多是多耗费一些真气护体,哪怕砸在地面上也顶多吐口血。 最要命的是丝凰茹,她一看下方空空数百丈,顿时花容失色,以她的轻功和功力,恐怕会甩出一堆肉泥。 棋肃羽情急之下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便对遗半仙道:“前辈,我一会儿将水缸抛出来可以略为借力,您帮忙护好古猿,怎么样?” 遗半仙本来是做好了要吐血的准备,此时也才想起棋肃羽纳珠里还有水缸呢,若是将水缸作为借力点,确实有可能安然无恙的落地,于是也点点头,一把将撼山古猿抓在手里。 说话间,几人的身影已经下落了数十丈,水缸虽然有四五口,但那都是储满了水的,不能轻易使用,虽然有落水珠,可不到没办法的情况下还是尽量不用,而且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来用。 “抓紧我。”棋肃羽对丝凰茹喊了一声,已经下落近两百丈,强大的坠力若再得不到释缓恐怕留着水缸也没用了,棋肃羽手一松,丝凰茹一时惊慌失措也不知该如何做,只能从后面将棋肃羽紧紧抱着。这一抱让棋肃羽的脑子瞬间都空白了,毕竟还是头一回被女子抱着,丝凰茹发丝乱飞,淡淡的香味随风入鼻,这让他想到了舟之遥,瞬间心里有些说不清的东西,搅搅缠缠非常难受。 “你还不将水缸放出来,是想大家一块儿死吗?”遗半仙见半路发愣的棋肃羽,破口大骂起来。 被骂醒的棋肃羽打了个激灵,将前额微妙的避开遗半仙的视线,然后快速结出手印,一口大缸突兀的出现在众人脚下。遗半仙瞪大的双眼一无所获,只得全心控制身法,水缸抛出的瞬间是静止不动的,于是几人同时在上面一点脚,水缸像脱膛的炮弹,瞬间砸在地上,震得一阵风沙滚滚,十里颤颤。 “呼”几人皆松了口气,接下来的这点高度,应该无碍了。 不过棋肃羽有点奇怪了,方才水缸砸下去的地方惊起一阵沙雾,怎么一直都散不去呢?而且中间好像有个深色的螺旋,难道是那什么沙涡? “前辈,您看那是什么?”棋肃羽指着脚下对遗半仙道。 “完了,是沙涡。”连遗半仙脸上也顿时一灰。 “应该没关系吧,看样子并不大啊。”棋肃羽道。 “还有几口水缸?必须偏离它,否则一样是死路一条。”遗半仙道。 “还有四口。”棋肃羽如实道。 遗半仙急忙四下一望,然后对着左边道:“先往那边移动。” 棋肃羽点头,快速结印,然后一口大缸出现在脚下,众人一蹬,身形斜斜的往北边插去。 就在这时,下方传来一阵瓦缸碎裂的声音,众人低头望去,只见大缸还在半空就直接碎裂成片,直接被吸进了那一点点的旋涡中,而且众人此时发现,方才难以分辨的旋涡,此刻涡口怕是已有丈许大了。 “不行,还得再偏一些。”遗半仙又道。 不必他说,棋肃羽自己都如此觉得了,于是又造了一口大缸,直到最后,五口大缸全部都垫脚使了。可是他们往一边偏离的同时,沙涡已经有数丈大了,中间一点漆黑,飞速的转动将周围的黄沙全部席卷吞下,那股强劲的吸力,棋肃羽等人离老远都能感受到。 “赶紧跑。”棋肃羽一落地便道,遗半仙何尝不知,早在落地前,便已调足了真气,脚刚触到地面,就一点而,弹出数丈之外了。 来不及喘上一口气,棋肃羽带着丝凰茹、遗半仙带着古猿,一路驰骋,不过沙涡已经初具规模,并且扩大的速度越看越快,即便棋肃羽等人拼命逃脱,也终于感到那股吸力已经越来越强了。 “不好。”棋肃羽双脚速度不慢,可是并未有什么效果,就像腰上被栓了一根绳子,怎么跑也跑不脱了。 遗半仙回头看了一眼,不过却没有一丝要回头帮忙的意思,这也不能怪他,他若回头,就是全军覆没了,而且他手上还抓着撼山古猿,有它在,自己也不愁找不到啼桑木,所以无论作何想,也没有冒险回头的必要。 棋肃羽见自己已然无法脱身,便干脆脚下一顿,扎进三寸,然后将全力灌注右臂,对丝凰茹道:“全力施展轻功,我送你出去。” 不待丝凰茹回应,一阵柔韧而强大的劲力将她往前一推,再回头看时,自己已经完全脱离沙涡的吸力,不过棋肃羽却直接被卷入沙涡了,一点点往中心那处黑点靠近。 旋涡,这似曾相识的感觉,棋肃羽目视天空,任凭风旋沙卷,努力的搜寻着那似有若无的记忆。 第一百九十二章:沙底 “前辈,求您去救一下棋公子吧?”丝凰茹急忙对遗半仙道。 “要去你去啊,老汉我可不嫌命长。”遗半仙道。 “可我……”丝凰茹语塞,自己若是有能力施救的话又何必求遗半仙呢。 “别担心了,那小子身怀天宝,岂有这么容易死的。”遗半仙安慰道。 “那您的意思是棋公子会没事的?”丝凰茹又问道。 “这老汉我可没说啊,要不你在这等他?”遗半仙说完不等丝凰茹反应过来就一把抓着撼山古猿准备跑。 “前辈,您不带上我,如何与这古猿沟通呢,它听不懂你说话,你也不了解它的意思?”丝凰茹见一般向想甩下自己,还要把撼山古猿拐跑,便开口道。 遗半仙倒把这给忘了,他试着跟撼山古猿嘚吧了几句话,结果古猿一脸茫然,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他才彻底败下阵来,只得无奈带着丝凰茹一起走,丝凰茹三步一回头的看着还在扩大的沙涡,终于还是走了。 被卷入沙涡的棋肃羽只觉得头晕眼花,身体不再受自己的控制,只能随着旋转的沙涡逐渐转进了那漆黑的中心,进入中心之后,突然瞬间眼前一黑,没有光线、没有声音,就连漫天飞舞的黄沙仿佛瞬间消失无踪了。这番景象,他倒是记得清楚在哪里见过,就是意识身处纳珠时所看到的珠外,与此一样,都是无尽的漆黑,唯一不同的是他能感觉到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急速的坠落,像是跌入了无底深渊一般,就连意识都仿佛无法调动四肢作出任何动作,更别说是运真气施展轻功了。 “轰”棋肃羽能感受到自己重重的砸在地上,比当初中山策云砸的那次还重了不知多少倍,他只觉得自己连声惨叫都叫不出来,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当场昏死了过去。 “咳咳咳”不知过了几日,全身的疼痛终于将棋肃羽给唤醒了,幸好最痛苦的时段已经昏过去了,胸口那阵阵的暖意让棋肃羽好受多了。 这是什么地方?棋肃羽揉了揉脑袋,四处看了看,像是一处山洞,但也不是,哪有这么辽阔的山洞呢。 虽然四周都还是一片黄沙一般的颜色,但上方的黄沙似乎并未掩埋下来,这中间像是有什么东西支撑着,就像天不会塌,而抛物却还是会掉落的道理一样。 棋肃羽仰望头顶,这高度应该少说也有二三百丈吧,居然还有一个个漩涡似的尖顶凝固在半空,想必当头这个就是自己摔下来的地方。 “咦,这是什么东西?”忽然一丝灰白如线的东西在棋肃羽身边悬浮环绕,他伸出手指,轻轻触了一下,结果那线灰白直接从他手指钻入了。棋肃羽吓了一跳,忙运气真气来抵御,结果发现那线灰白竟然与自己体内的元力结为一体。 “这也是元力。”棋肃羽喃喃道,可是这里怎么会有元力的存在呢?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发现还有许多处都漂浮着成丝的元力,他高兴地往那些元力扑去,要知道平日里他每使用一次瞬移术都需要很长时间来恢复。 如果有这么多元力的话,那岂不是可以随意使用了,他一边吸取一边想道。于是他便追着有元力的地方走,半个时辰里,就已经吸收了十来道元力。 “暗记。”就在棋肃羽乐此不彼的收着元力之时,突然发现一处三块石头摆在一起的暗记,难道师叔真的在此地,或是也来过此地?于是他连忙循着暗记前去,想看看师叔究竟把自己指向何处。 “咻”背后突然响起了一声尖锐的破风声,他回头一看,是一条黑色细长的蛇,情急之下只能先用手一把制住,然后才发现从沙涡的尖底不知何时出现许多小洞,黑漆漆的小洞里时不时看到一点点黑色的信子吐出来,竟全是蛇,棋肃羽自问胆子比较大,唯独看到蛇这东西有点犯恶心。尤其是现在手里还抓着一条,那滑滑腻腻的感觉让鸡皮疙瘩从手上一直起到全身。打了个冷颤后,棋肃羽条件反射的将黑蛇一扔,不料这黑蛇竟然并未摔落在地,而是在半空中一个回转又长牙咧嘴吐舌头向棋肃羽咬来,棋肃羽急忙甩出一枚银针,正中蛇头,不料这蛇都临死了了,居然发出一阵呼呼的声音,最可怕的一幕终于来了。 棋肃羽抬眼一看,离自己最近的有三四个沙涡尖底,密密麻麻的黑蛇想横飞的雨点,朝棋肃羽呼而来。 棋肃羽又打了个冷颤,脖子上也冒出一层密麻的鸡皮疙瘩,这要是徒手去抓,恐怕蛇没杀光,自己先给恶心死了,银针也肯定不够用。 这时候有把刀或者剑就好了,棋肃羽心里想道,于是灵机一动,急忙将心神潜入纳珠快速的搜索起来。 “找到了。”棋肃羽手印一结,一把明晃晃的宝剑出现在了手中,于是双脚重重踏地,一声立喝,杀向蛇群。顿时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从剑下传出来,棋肃羽一愣,好像这蛇的骨头是金石一般坚硬。可即便如此,也无法改变它们被腰斩的命运。才短短半刻钟,地上已经布满了一层黑黑的蛇尸。 “嘶”忽然又从沙涡尖底内传来阵阵蛇鸣,半空中的黑蛇忽然一顿,调头便往回窜,想必方才那两声蛇鸣是命令蛇群撤退的。 见蛇群已经全数退尽,棋肃羽才缓缓将剑收起来,不过剑身却冒着一丝丝的白烟,如被灼伤了一般,莫非这蛇毒还能腐蚀金属不成?再往地上一看,果然也有屡屡白烟从地上冒出来,棋肃羽赶紧捂住眼鼻。 “不知这毒与乌骨族的毒比起来如何?”棋肃羽心里饶有兴致的想着,越想越觉得不能放过这么难得的机会,于是冒着中毒的危险,又从纳珠中找出五六个玉瓶,欲将快要渗没的蛇毒装一些,不过只装了三个小瓶蛇毒就完全没有了,留下一地白森森的蛇骨,这蛇毒竟然连自己的尸身都给腐蚀了。 就在棋肃羽忙着弄蛇毒的时候,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轻微的不知何物的响动,不过并未引起他的注意。 不管怎么说啼桑沙海确不是什么好地方,所有发生的一切怪事都像是有人在想方设法弄死你,一招弄不死,就一直弄,从沙暴、沙坑、沙浪、沙涡,又是黑蛇,也不知还会有什么。 第一百九十三章:闻尘诀 棋肃羽自以为是自己的强悍让黑蛇们知难而退,于是放开了心的找寻师叔留下的暗记,一边还不忘吸取飘散的元力。如果说之前自己体内的元力只有发丝大小,如今已经粗如手指了。 忽然,他感觉体内的元力似乎不受控制的运转起天元术,正是三尘经的经脉走向。三尘经自略有领悟之后用了不少次,毕竟如今初步掌握的只有最简单的闻尘诀。虽说掌握了吧,可每次运行起来还是远不如秘籍所说的那般奇妙,只不过让身体的力量增加了一点,并未有什么万物规则的奥秘掺杂其中,如今此地有元力补充,而且体内元力又自动运转了三尘经,倒不如好好仔细的习研一番。 想罢,棋肃羽立马盘膝坐下,任由元力缓缓想全身蔓延,然后将闻尘诀的口诀一遍遍在心中默念,面色凝重而平和,缓呼急吸,以求能尽快将心境沉寂下来。 此时此地无风无雨、无声无息,不过在棋肃羽的心神中,说不定正在深海之渊游翔,或者在群山之巅飞跃,又或者在棉云之中穿梭。只见他双目紧闭,一时滑掌如水龙、一时推拳如崩石、一时浮身如飘絮。 “咻”一声破风响起,再看棋肃羽方才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一个模糊的残影,本尊已在百米之外的半空,瞧他身周并无半点真气荡漾的痕迹,莫非使用元力竟如此让人不知不觉? 棋肃羽就这么来回反复的在这三十丈方圆之地一遍遍的习练闻尘诀,看他沉浸其中的样子,恐怕一时难以罢手。 暂时被他抛诸脑后的丝凰茹和遗半仙两人从沙涡中脱身后也并不多顺利,不过遗半仙对啼桑沙海是有经验的,而且功力比棋肃羽不知高出几倍,他带着丝凰茹和撼山古猿也比棋肃羽安稳的多,所以棋肃羽暂时也不想这些了。至于啼桑木在棋肃羽眼中也并非非得不可的宝物,循着师叔留下的踪迹,到达最终之地,或者见到师叔,才是他此行真正的目的。 “丫头,你问问这猴子,还要多久才能找到啼桑木。”遗半仙刚刚带着丝凰茹和古猿经历了一次沙暴,不免有些气喘道。 “它说不知道。”丝凰茹跟古猿沟通了一下道。 “不知道?”遗半仙傻愣了一下,又道:“都到这了你说不知道?” “前辈,古猿的意思是不知道还要多久,并不是说不知道啼桑木的方位。”丝凰茹解释道。 遗半仙对这个答案显然也并不是很满意,然后四处望了望,琢磨了一会儿道:“不对,这猴子一直带我们在这兜圈。” 丝凰茹闻言也是有些吃惊,此前一直全神贯注的应付沙暴和沙坑,并未注意这个,如今仔细回想起来,似乎真的是跟着古猿在兜圈子,于是她连忙将自己的意思告诉古猿,问它究竟是怎么回事,古猿反应也有些迟钝似的,哇哇呀呀叫了一阵,看起来有些抓狂的样子。 “前辈,古猿说它感知啼桑树就在这附近,但是一直无法确切,于是便兜圈找。”丝凰茹道。 “嘶”遗半仙听丝凰茹如此说,难掩心中的激动,忙四下闻了闻,看了看,又有些气道:“你自己看看,这地面上寸草不生,毛都没有,怎么可能会在这附近。” 丝凰茹也郁闷的很,但她绝对是相信古猿的,于是道:“前辈,不如我们分头找找看?” “嗯。”遗半仙觉得这样当然好了,不过他立马又道:“你可千万别耍花样,要不然老汉我可不会客气。” “前辈说笑了,晚辈要出这啼桑沙海还需仰仗前辈呢,怎么敢跟您耍花样。”丝凰茹道。 “这个好说,只要得到啼桑木,老汉我什么条件都答应你。”遗半仙信誓旦旦道。 “嗯。”丝凰茹点点头,虽然她也不知遗半仙说的真假,但她更加清楚,光凭她自己是不可能走出沙海的。 就在两人准备分头去找啼桑树,突然脚下一动,出现一个硕大的沙坑,遗半仙脚下顿时失力,但要逃脱还是没问题。不过丝凰茹和撼山古猿就难说了,尤其是丝凰茹,已经掉入了沙坑,可是她条件反射的一手抓住撼山古猿的脚,撼山古猿也是想就出丝凰茹的,于是只能去抓遗半仙的脚了。撼山古猿的肉身力量也是不容小觑,它就这么死死抓住遗半仙的脚,遗半仙左右也挣脱不了,加上本来就是凌空发功,后继无力,被古猿这么一拉,也入了沙坑。 遗半仙刚想开口骂几句,结果嘴巴一张,全是黄沙涌进来,他连忙捂住嘴巴,然后两人带着古猿彻底消失在沙面上。 “哗啦”突然传来的声音,将棋肃羽从迷醉的练功状态拉了回来,他连忙收功吐气,四下一望,光头顶上这一片就出现了三四个洞,黄沙从洞外灌了进来。 这就是那些沙坑吧,棋肃羽想道,拍了拍身上的黄沙,便准备离开此地,却发现不远的一处沙洞漏下的不光是沙,还有几个人影,还有点熟悉的感觉。 是丝凰茹和遗半仙!还有撼山古猿!棋肃羽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地底下遇到他们,想来也是不小心陷入沙坑了。 棋肃羽顿时施展身法冲了过去,抓紧时间救人,这两三百丈高的地方摔下来,恐怕强大如遗半仙都得重伤,丝凰茹和古涯就更不必说了,而且看这三人的样子也明显和自己之前一样,在沙中被闷晕过去了。 这可难办了,先救谁呢?棋肃羽心里想道。自然是先救丝凰茹吧,因为她在最底下,要是被前面一人一猿给砸住了,必死无疑。 “翻云术。”棋肃羽默念一声,体内元力缓转流动,不待棋肃羽做出什么起势的动作,人就已经飞出十丈之高了,第一次使用元力施展翻云术,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只见空中丝凰茹的黑纱面巾被沙流打落,露出那张清美的脸庞,不过棋肃羽来不及多看,直接一手搂住丝凰茹的腰身,强大的坠力让棋肃羽的身体也跟着落下了一段距离,然后将元力逐渐散去,慢慢落地,将丝凰茹放在地面上之后,他才又转身去接遗半仙和古猿。不过他们此时距离地面只有数十丈了,而且速度极快,翻云术恐怕也无法强接了。 不如试试更深层领悟的闻尘诀?想到便做,棋肃羽连忙结印运气元力,然后身形一晃,划出一道残影,人却已经到了古猿的身边,他先是用背贴住古猿坠下的身体,泄气了大半的坠力,然后抓起遗半仙的脚,顺势拉下,又往上斜提,左手出掌,拽住遗半仙的衣物又是一拉,只见遗半仙的身体在半空中旋了起来,右掌一游,继续托住古猿的身躯。左掌也没停住,一拍遗半仙的双脚,遗半仙便被翻了两个跟斗,然后稳稳落在棋肃羽的左掌上。 “呼”将古猿和半仙往地上一放,棋肃羽吐了口浊气,心中却大爽,没想到运用元力京能如此意随心动,力由意止,只可惜外界元力几乎不存,否则的话中山策云这等人物在自己手里绝对讨不到好。 第一百九十四章:何为流界 “咳咳咳”遗半仙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然后甩了甩脑袋,四下张望,看到了地上躺着的撼山古猿和丝凰如,一时间竟记不得发生了何事,也不知道这是何地。他又抬起头,看了看上方一片黄顶,才猛地想起,自己好像是被丝凰如给抓住了脚,连着拖进了沙坑中,然后便两眼一黑,啥也不知道了。 于是他连忙手撑着地,慢慢端坐住,两手呼呼结印,合于胸前,运起真气在体内循环了几周,却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受什么伤。虽然他自恃半仙,但也不敢说从数百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能安然无恙。 难道是被人救了?遗半仙狐疑想道。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他走到丝凰如身边,伸手探了探经脉。 “嗯,只是暂时晕厥,经脉无恙。”遗半仙收回手,点点头自语,看来真的是被人救下了,会是谁呢?然后又抬头看了看数百丈高的头顶,能将自己和丝凰如还有撼山古猿一起从这半空中救下的人,绝不是庸凡之辈,于是便有点警惕的感受了一下周边是否有动静。 “咦”细下感受之后还真有收获,前方不远处似乎有真气动荡,遗半仙可是真正的绝顶高手,他有多少能耐谁也测不出个深浅,但是光凭空气的流动就能判定前方有人正在使用真气,也是没谁了。 必须去查看一番,遗半仙心想着,然后施展起轻功,无声无息的往前方掠去。 “棋肃羽?这小子不是被沙涡吞噬了吗?怎么还安然无恙的在那到处乱蹦?”遗半仙盯着前方似乎在追逐什么东西的棋肃羽,不禁吃惊,但随后也释然了,想必那沙涡也与沙坑一样,是直接连通到这地底下了。 “前辈,您没受伤吧?”忽然棋肃羽眼睛直接看向遗半仙躲藏的地方道。 “哈哈,这点小意思怎么可能伤到老汉我。”遗半仙笑了两声,走出来回道,其实心里却又是惊疑不小,毕竟棋肃羽的功力跟自己比可是至少低了两个档次的,可这小子却能瞬间发现自己隐匿的地方,遗半仙差点就错以为棋肃羽是得道的前辈了。 “前辈无恙就好,不知那姑娘和古猿醒来没有?”棋肃羽径直走过来道。 “没有。”遗半仙本想回答得更好玩一点,但嘴巴却像不受控制似的,老老实实蹦出这两个字,而且看着棋肃羽越走越近的身影,他居然有种无力的弱小感,这数十年来,除了绵海那位,自己连个对手都没有,如今怎会出现这般感觉,实在是荒诞可笑,遗半仙咬了咬舌头,强打起前辈强者的姿态。 “也是,他们没有前辈这么深厚的功力,自然会醒得晚些。”棋肃羽笑着道。 “那是当然。”遗半仙仰了仰头道,他这般行为倒有点像是弱者在强者面前强说强的感觉。 “前辈不如先调息一下真气,待他们都苏醒了再一起寻找啼桑木的下落,晚辈还得到那边去收点……不,有点事情。”棋肃羽本想说收点元力,但是又不敢冒然说出给遗半仙听,便改口道。 “有什么事?老汉我看你在这上蹦下跳的,真像吃饱了撑得。”遗半仙说着也往棋肃羽示意的方向望去,一看之下才觉得惊疑,虽然这底下光线并不明亮,却也能辨得出那浮在半空若有若无的灰色如烟的东西。 “那是什么玩意儿?”遗半仙不待棋肃羽说什么话,便走过去将他推向一边,跃了过去。 “唉,前辈……”棋肃羽想出言说明,而遗半仙人却已经跑了,当即无奈,只得急忙跟上去。 只见遗半仙费了老大的功夫,将身形尽可能久的停留在那丝灰色元力下方,然后伸出手指,轻轻触了一下。就这一下,已是令他面色大变,口中话都有点不利索道:“元……元力?这一界怎得还会有元力的存在?” 而那丝元力被遗半仙触碰一下之后,就如受了惊吓的小蛇,突然跳动起来,在半空中乱窜。 棋肃羽见状也有点奇怪,方才自己吸收了那么多元力,也不曾遇到这样的情况啊,怎么这元力还跟活过来了似的呢?于是他赶忙飞身一跃,伸手抓向那元力。 “小心,这东西危险。”看到棋肃羽的动作,遗半仙连忙大喊道,仿佛棋肃羽是做了什么极其危险的事情一样。不过事实证明他有点小题大做了,棋肃羽一手抓住那丝元力,而元力也如归洞的蛇一般,乖乖的顺着他的手,隐入体内。 “你能吸收元力?”遗半仙说着此话的时候已经完全失了态,面色痴呆,双目发直的瞪着棋肃羽。 “既然前辈也能认出这是元力,晚辈自然也没有故意相瞒的理由。”棋肃羽点头道。 “是啊,在琉璃阁的时候我就发现你体内好像有一丝微弱的元力,没想到是真的。”遗半仙喃喃道。 “晚辈并不觉得这是什么要紧的东西,不知前辈方才为何出言制止晚辈呢?”棋肃羽问道。 “没什么,因为老汉我嫉妒你。”遗半仙面无表情道。 棋肃羽还是有点莫名其妙,便道:“前辈方才的话晚辈有很多疑问,您说这东西危险,不知是从何说起,还有您说的这一界是什么意思?” “这一界,自然说的是流界了,流界嘛……”遗半仙顺嘴就接着说,可说一半却生生停了,毫无预兆的闭了嘴。 “前辈您接着说。”棋肃羽催道。 “说什么?”遗半仙一脸不知所以问道。 “您刚说了流界,流界又是什么呢?”棋肃羽道。 “我没说过这话,就这样,我要打坐调息了,你别再烦我。”遗半仙说完,身形一闪,在离棋肃羽远远的地方打起坐来。 此时看着遗半仙跟没事人似的坐在那调息的棋肃羽,心里就像被一百只、一千只、一万只尖利的猫爪不停抓挠一般。 好奇心无法得到满足是人生莫大的痛苦,而如果要让这痛苦更大一些,那就让好奇心只被满足一半吧。 第一百九十五章:讨教几招 “唉”棋肃羽叹了口气,又看了眼遗半仙,终于无奈的转头继续搜集元力去了。就在他转身的瞬间,遗半仙立马就睁开眼睛,死死盯着棋肃羽的身影,企图从中能看出棋肃羽吸收元力的奥妙,不过当然是一无所获。 “遗半仙啊遗半仙。”遗半仙自嘲的叫着自己的名字,其实他的本名并非这个,半仙是别人叫出来的,也是他自己取的名,意在提醒自己只是半仙而已。听起来这半仙并非自傲和赞誉,倒像自嘲。 同时,遗半仙也心知肚明,自己之所以只能达到半仙,而无法成为众人眼中真正的仙人,就是因为无法吸纳元力,一方面这天地间的元力已经稀薄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了,另一方面则是他自身无法吸纳的原因。 所以,他已经不是羡慕棋肃羽了,而是赤裸裸的嫉妒。遗半仙心自想道,只要将真气恢复了,必定要擒住这小子,逼问他能吸纳元力的方法。 一想到自己翻遍古籍都无法了解丝毫关于元力吸纳的记载,偏偏遇上了棋肃羽,简直就是天命所为啊。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正是如此了吧。想罢,遗半仙便专心调息起来。 “前辈,这是什么地方啊?”忽然一个女子声音从遗半仙背后响起,原来是昏迷中的丝凰如已经苏醒过来,寻了好久才发现遗半仙正在此地打坐,便上前问道。 可遗半仙却并未搭理她,还是顾自打坐着。丝凰如也懒得再与他说,便继续往前走,正巧看到棋肃羽正在不远的地方上蹦下跳,忙莫名其妙的跑过去叫道:“棋公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棋肃羽闻声看了过来,见是丝凰如,便走过来道:“你们总算醒了。” “你怎么会在这呢?你不是被沙涡……给吞了吗?”丝凰如惊讶道。 “喏。”棋肃羽朝上指了指。 “你的意思是我们都是从上面掉下来的?”丝凰如抬头一望,只见头顶竟是一片黄沙,心里奇怪为什么竟不会掉下来,而且这也太高了吧,难道自己从上面掉下来仅仅是昏迷了吗?下一刻才终于反应过来,忙对棋肃羽拱手道:“多谢棋公子救命之恩。” “小事,不足挂齿。”棋肃羽笑着摆摆手道。 “不,对公子来说可能是举手之劳,但对我就是天大的救命之恩,他日定当报答。”丝凰如正色又作了一礼道。 “那以后再说吧,咱们还是赶紧带着古猿尽快找到啼桑木吧。”棋肃羽已将元力吸纳的差不多了,便道。 “嗯,可是遗半仙前辈……”丝凰如转过身看了眼遗半仙。 “没事,他老人家功力深厚的很,连你都没事,他更是再好不过了。”棋肃羽回答,虽然他也觉得遗半仙有古怪,但也未直接说出口。 就在棋肃羽和丝凰如准备将遗半仙唤醒时,却见遗半仙自己已经睁开双眼,结印收功,站起身来,脚一动,便消失在原地。 不远处的棋肃羽忽然觉得后脖颈被人死死捏住了,不用想,肯定是遗半仙没错了。 “前辈,您这是何意。”棋肃羽惊疑问道,被他这么一说,旁边的丝凰如也看到遗半仙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棋肃羽身后了,一只手抓着棋肃羽的脖颈。 刚刚还说要报救命之恩的,没想到这才没多久,恩人便遇险了。丝凰如也急道:“前辈,棋公子方才救过我们的命啊,您怎么能对他下手呢?” “一码归一码,他救了我的命,我会报答他,但不是现在,因为现在我有重要的事情要问他,你且一边去。”遗半仙面相有些狰狞道。 “你要杀他,便先杀了我吧。”丝凰如仰起头,倔强道。 “好啊,杀你还不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遗半仙说着便要动手。 “前辈且慢,您要问什么尽管问,没必要为难人家姑娘。”棋肃羽劝道,然后又对丝凰如道:“你就听前辈的话,先到一边去吧,前辈也说了,只是问我一些事情,没事的。” “不行,他脾气古怪,喜怒无常,不像个正常人,我担心……”丝凰如话还没说完,遗半仙已经气得两眼圆瞪,还好棋肃羽及时截了话头道:“以前辈的功力,我俩加起来也不是对手,你留在这也是白搭了性命,若是前辈真的杀了我,你还不如留着性命为我报仇呢。” 丝凰如一听也有道理,自己确实也帮不上忙,这才作罢,走到离棋肃羽和遗半仙两人远远的地方才站住脚。 “前辈有什么就问吧。”棋肃羽似乎已经料到了遗半仙会玩这一出。 “还是你小子识趣。”遗半仙语气平淡,又道:“将吸纳元力的法门告诉我,我可饶你性命,以报今日你的救命之恩。” 棋肃羽一听差点吐血,这也叫报恩?这老头着实无耻到了一定地步,便道:“我要是说不知道,你肯定不相信,索性我就什么都不说吧。”看得出来,棋肃羽也确实有点生气,连尊称都免了。 “当然不信,你明明已经将此地的元力吸纳殆尽,却跟我说不懂吸纳之法,说出来你自己信吗?”遗半仙冷道。 “可我是真不知道,你就是杀了我,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棋肃羽道。 “好,好的很。”遗半仙怒极反笑,又道:“那我换个问法,为什么你的真气不凝聚丹田,而是散于全身经脉各处。” “这个我能回答你。”棋肃羽道,然后便将自己当初在素叶城遇到那位前辈的事情说与遗半仙听。 可遗半仙听了非但没有解除疑惑,反而大笑,以为棋肃羽戏耍了他,道:“若真有你说的这般轻松简单,那我的名字就不是遗半仙了,而是遗仙人。” “我已经知无不言了,你还要怎样。”棋肃羽道。 “看来不给你吃点苦头,你是不会乖乖说出来的。”遗半仙已经彻底没有了平日的邋遢懒散的样子,语气中掺杂着怨怒之意。 “前辈这是有意为难晚辈了。”棋肃羽咬着牙道。 “为难你又如何。”遗半仙抓住棋肃羽后脖颈的手加大了两分力道,而与此同时,棋肃羽忽然肩膀一缩,挣开遗半仙的手,然后身形瞬间消失,出现在了遗半仙的对面。 “那晚辈就讨教几招吧。”棋肃羽跃跃欲试道。 第一百九十六章:突如其来的大手 没想到棋肃羽居然会主动请战,遗半仙都愣了一下,不知道对方何来的勇气,道:“既然你要自讨苦吃,那老汉我就成全你。”说着右手变爪,袭向棋肃羽。 遗半仙的轻功以及攻击速度在棋肃羽的认知中当属最强,瞧他周身散发出的气势,恐怕与当初在泊龙镇助自己从中山策云手中脱困的利管家有过之而无不及。若非倚仗体内充盈的元力和方才领悟了闻尘诀,棋肃羽断然也不敢如此在遗半仙面前叫阵。 “呼”遗半仙的手爪只是瞬间便已经抓住了棋肃羽的左肩,但是好像不对,虽然看起来抓住了,但却是抓了个空。遗半仙手爪一握,然后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本已擒在手的棋肃羽的身形居然逐渐变得暗淡浅薄了。 “残影。”遗半仙有些惊骇,一个人的速度要达到什么程度留下残影的迹象,难道棋肃羽一直都在隐瞒自己的真实实力?绝不可能,遗半仙想起早前在黑市外棋肃羽被烛沙老鬼等几人追击的场景,若棋肃羽真有这般实力,又何故使些心眼来脱身呢。 “不好。”遗半仙心思一转,感受到背后被一股强大的气势锁定了身形,他连忙转过头,见棋肃羽正挥着重拳袭来。遗半仙不敢轻视,对着棋肃羽的拳头全力一掌过去。 拳掌相对,棋肃羽只觉得自己的重拳如击在泥潭一般,毫无用效,反而有种逐渐深陷的错觉。再观遗半仙的脸上也并不好看,他虽接下了棋肃羽的一拳,看似无恙,但已经折挫了他的心神。想不到接这一拳居然需要全力应付,这么多年了,何曾有谁能让遗半仙至此,还仅是一拳而已。 一击未中,棋肃羽连忙飞身撤退,不过心中也有了底了,凭借元力助效下的闻尘诀,着实能让自己的实力大幅提升,他此刻再看遗半仙的时候,已经丝毫没有仰望之意,脑海中不禁跳出“不过如此”四个字。 遗半仙冷哼,急追而上,同时发出一道劲气,意图打乱棋肃羽的防守,可是这等攻击在现在的棋肃羽眼里就如轻飘的鹅毛一般轻易闪躲。 不过山躲开劲气就得直面遗半仙,棋肃羽早已料到,身形一旋,又主动逼近遗半仙,一顿拳脚伺候,使得遗半仙始终也无法奈何得了他。眨眼间,两人已经交手过百招了,仍看不出个胜负。 元力果真是好东西,遗半仙心想,他明白棋肃羽能与自己相抗百招而不败,归根结底是元力的原因,若不是如此,自己要捏死棋肃羽还不是信手两招的事,哪会像现在,自己全力应对都奈何不了这小子。 这样一想,遗半仙就更加打定了誓要擒住棋肃羽问出究竟的决心,即便天地间的元力再稀薄,自己也可以积少成多的吸纳,到时候能使用元力了,就能再去绵海,问出那些秘辛了。 想罢,遗半仙全身一震,喝道:“群鸦蚀月”,然后双手结印,幻化双掌,周遭的空气都有种凝固的迹象,真气肆虐,化作狂风将地上的尘沙卷起又洒下。 丝凰如站在一边,只觉得突然阴冷了几分,打了个寒颤。她原本便知道遗半仙是位前辈高手,但如今亲眼所见,光凭气势就觉得自己渺小的很。曾在她心中被当做是天的阁主和大长老,此刻都黯然了,这让她非常难受。尤其是再看到与自己年龄相差无几的棋肃羽居然有资格成为这样的高手的对手,又觉得自己实在相形见绌。 “棋公子,小心!”丝凰如对棋肃羽提醒道。 不必丝凰如说,棋肃羽也早已关注到遗半仙的动静,看这样子自己似乎惹毛了这位半仙,这招群鸦蚀月即便不是遗半仙的绝招,也是压箱底的大招。 既然如此,棋肃羽自然得早早将元力调动起来,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的状况。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遗半仙施法完成,又大喝一声:“去”,然后双掌一推,连他身周盘舞的飞沙也跟着双掌喷出的真气一同朝棋肃羽击去。 借着飞舞的黄沙,居然真的能依稀辨出从遗半仙双掌中发出的劲道确实有几分鸦雀的模样,也不知是遗半仙的功法特殊还是功力超然所致。 棋肃羽向来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见遗半仙发功袭来,心中就盘算该如何接招或者闪避,可是这么一群乌鸦飞来,让他也没了主意。毕竟平日里强如中山策云、飞九凌这等人物,体外攻击无非就是几道劲气,只要提前辨认了,要躲去是不难的。像遗半仙这种攻击,他确实是第一次见,由不得他多想,那群附着黄沙的乌鸦像是已经将自己锁定,然后速度陡然暴增,带着难以耳闻的轻吟无声袭来。 难不成用肉体硬扛?棋肃羽还是有点惊慌起来,他觉得这群像利箭一样的乌鸦绝对比普通刀剑坚韧百倍,自己若是徒手相接,肯定要被劈成几半了。 不能硬接那就先躲吧,一边躲一边想。虽然被锁定了身形,但现在元力充足,可随意使用瞬移术,就算遗半仙这道攻击再厉害也会有逐渐消磨殆尽的时候。 “不知冥兽海域得来的那块黑石能不能抵御遗半仙这个程度的攻击。”瞬移闪避中,棋肃羽心里琢磨起来。 没有过多犹豫,棋肃羽手指在额前结印,只见一道荧光闪烁,一块黑色的石头被他两手端着,然后回过头来用这黑石抵御身后紧追不舍的攻击。 一旁施法的遗半仙见棋肃羽结出手印从纳珠中取出东西,不禁又眼红了一把,到现在他完全想明白了,这纳珠荒废在自己手里完全是因为没有元力的缘故,让棋肃羽捡了个大便宜,这口气实在不能忍。遗半仙似乎忘了,人棋肃羽是用黑悯草换的。 “凭这么一块破石头也想抵御自己的攻击?”遗半仙轻蔑地想道。可事实是他每次轻视棋肃羽的时候,总是啪啪打自己的脸。遗半仙眼睁睁得看着棋肃羽举起那块黑石挡在胸前,而自己用真气全力凝结的鸦群竟如落水之石,直接没入了黑石内,不一会儿就全军覆没了,空中一缕缕无力支撑的黄沙终于又落回了地面。 黄沙落尽后,棋肃羽终于看到对面遗半仙那张苍白的面孔,正欲说点什么,却看到遗半仙背后的沙地忽然阵阵蠕动,一只十来丈大小的手掌破地而出,拍向失神中的遗半仙。 “前辈,小心!”棋肃羽大声提醒道,可遗半仙却入了魔怔似的,一动也不动。 没办法,棋肃羽果断施展瞬移术到遗半仙的背后,然后轻推一掌,将遗半仙送了出去,可是那巨大的手掌就快拍到他自己身上了。 已经来不及再次施展瞬移术了,怎么办?棋肃羽此时心中所想并非后悔救下了遗半仙,而是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又怪异的攻击。 第一百九十七章:沙陀巨兽 从沙地里冒出的十余丈大小的巨手眼看就要狠狠拍在棋肃羽的背上,此千钧一发之际,棋肃羽将脑中能用的功法等等搜刮干净了也寻不出还能有什么办法,在旁边一直观战的丝凰如也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但只是瞬间她便回过神来,居然调起全身真气就要冲过去帮棋肃羽。 “回来。”丝凰如脚刚迈出去,就听到身后一个声音叫道,她回头一看,正是刚才棋肃羽救回来的遗半仙。 “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怎能袖手旁观。”丝凰如倔强说道。 “你这是送死,闪一边,我来。”遗半仙将丝凰如拉到一边,身形顿时化作流光,冲向棋肃羽背后的巨手。 丝凰如留在原地有点发愣,她不知道遗半仙是否真心相帮还是想趁人之危,只不过都不是她能左右得了了,她不止一次恨自己实力低弱,帮不上棋肃羽一点忙。 最先一次在古伦派,自己使出玖音阁的绝技束华音咒,居然对棋肃羽毫无影响,而后是玖音阁被落鬼洞和乌骨族赶出来,她一样什么都做不了,如今又是这样,这也加大了她一定要得到啼桑木的决心。 巨手之下的棋肃羽早已感受到背后强烈的危险感,虽然那巨手的速度错看起来很慢,其实并没留给棋肃羽多少反应的时间。见到遗半仙去而复返,棋肃羽心中多少有些欣慰。 转眼间,遗半仙已经带着浩瀚的气势立于巨手之下了,看他那极其凝重的脸色就知道,这巨手一样让他产生了强烈的危险感,但他依旧不停的在手中结印,便道:“赶紧使用你的瞬移术。” “不行,晚辈若先走了,岂非将前辈孤身置于险地。”棋肃羽否定道,然后同样开始调动全身真气,准备与遗半仙一起硬接这一记莫名其妙的巨手。 遗半仙闻言也不再劝了,毕竟他自己也没有底气是否能独挡这只怪异的巨手。没想到除了绵海上有个变态,这里还有一个,遗半仙看着即将拍下的巨手,心里想道。 “轰隆”,一声巨响之下,遗半仙和棋肃羽的高高撑起的双掌终于与巨手对在一起,没有什么逆天的真气波从中激荡,而是一种单纯力量所产生的震动,将他们两人的手臂压弯了,双脚也被压得入沙半尺。 顶上的黄沙被震得狂撒抛下,地上的黄沙却如沸水一般跳跃起来。棋肃羽和遗半仙两人的脸上各自露出痛苦之色,看样子是难以支撑,丝凰如再也管不了那么多,趋身而来,伸出两条纤纤玉臂,与他两人一起撑着巨手,棋肃羽本想出言相劝,可是功在一口气,恐怕一张嘴就得泄了。 有元力助益的棋肃羽尚且如此,遗半仙也好不到哪去,看他额间青筋暴起,咬紧牙关的模样,也知未留余力了。 或许震动实在太大,一直还在昏迷的撼山古猿也终于苏醒,哇哇大叫的跑来,看到这个场景后,眼中满是恐惧的神色,它急躁的抓了抓头,跳脚打转,最终还是跑到丝凰如身边,为她分担了一点力量。 好在巨手上传来的力量并没有逐渐增加,若只是这个地步的话,或许还能扛下去,想想法子也能让三人全身而退。 “嗯……”忽然一声睡梦中初醒的嗯呢声响彻耳边,棋肃羽等人惊慌四顾,却一无所获,然后只觉得压力一轻,原来是头顶的巨手已经高高抬起,看样子是要给众人更强力的一击。 “快跑。”棋肃羽最先反应过来,一手拉着丝凰如,以最快的速度逃离巨手的范围之内,遗半仙反应也不慢,看到棋肃羽带走了丝凰如,他便一手抓着古猿的肩膀,瞬间也逃了出来。 “咣当”一声闷响,巨手拍下,原本平静的沙面,就像倒入了一座大厦的湖泊,沙浪翻滚,弥漫空中的黄沙如早间山林的迷雾,让人伸手不见五指。 “快问问古猿,我们该往哪个方向逃。”棋肃羽脚还未定,便对丝凰如道。 丝凰如点点头,与古猿做了两个手势,然后古猿指着巨手的方向哇哇大叫。这下不用丝凰如转达,遗半仙和棋肃羽也知道了,难道刚从巨手之下逃出来,又要把自己送回去吗?当然不能,棋肃羽当即决定从周围绕着走,其他人也无异议,不知不觉间,连遗半仙也唯从他的指意了。 “那就抓紧时间走吧。”棋肃羽道。 遗半仙一点头,抓起古猿的肩膀,率先就往巨手的一侧掠去。要按照遗半仙平时的性子,让他都觉得危险的地方,绝不会冲身当先的。棋肃羽也领会得,也便抓着丝凰如的手腕,紧随其后。 刚绕到一半,却感觉背后忽然又有了动静,几人不禁回头一看,方才站立之地此时居然又冒出了一只与之前一模一样的巨手,当即心头一阵冷汗,忙撒丫子拼命逃窜。 看来之前那些沙暴沙坑之类的不过是随手一拍而已,真正的威胁却是这个尚未露面的巨手的主人,光凭一只手掌随意拍下便让众人难以抵挡,若再不逃离,后果岂敢设想。 快了,再加把劲。眼瞅着就要绕过巨手逃之夭夭,众人却并未有一丝松懈,棋肃羽和遗半仙紧咬牙关,将毕生最快的速度施展无遗。 “吼”忽然又从背后传来一阵振聋发聩的怒吼声,众人再抽回头看时却见一个如阁楼般大小的头颅从沙地中伸出来。 正主终于来了,强劲的音波已经带起阵阵旋风向棋肃羽他们呼啸而去。 棋肃羽等人根本来不及闪躲,只能凭借眼力尽量跑到音波攻击的边缘,以求承受最小的冲击。可即便如此,被音波冲击的瞬间,依旧感觉到背后如千斤重锤狠狠砸了一记,幸好棋肃羽连忙将丝凰如一拉,将她护在身前,否则丝凰如必定重伤,而他自己也顿时背胸一阵翻涌,差点吐了口血。 还是遗半仙经验足,他早早的便用力将撼山古猿往旁边一扔,躲过音波冲击。他自己也借势逃到了音波的最边沿,但看他喉咙翻滚的模样,应该是生生将一口气血咽了回去。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音波消逝之后,棋肃羽不敢丝毫耽搁,又拉起丝凰如朝前逃去,嘴里还不忘问道。 “沙陀巨兽。”遗半仙喉咙有些沙哑回道,也重新抓起古猿,跟在棋肃羽背后,但脸色并不好看,不知是受伤的缘故还是因为他认出了这沙陀巨兽。 不管这沙陀巨兽如何来历,目前都不是自己等人能对抗得了的,为今之计只有拼命逃,即便几率可能不大。 第一百九十八章:分头跑 “前辈,你认得这东西?”棋肃羽喘了两口粗气,转头问向遗半仙道。 “听说过,头回见。”遗半仙也不轻松道。 “棋公子,你将我放下吧。”丝凰如突然挣了挣棋肃羽的手道,她的意思是不想成为棋肃羽的拖累,面对如此凶恶的巨兽,棋肃羽自保都难,再带上自己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还没到那地步。”棋肃羽说着,抓住丝凰如的手也更紧了些,又道:“咱们是一起来的,我自然没有丢下你的道理,相信前辈也是一样的。” 棋肃羽这话正是说给遗半仙听的,在场几人算起来终归还是遗半仙经验最丰富,实力最强横,自己只不过暂时借助元力的助益,能与之匹敌,要是元力耗尽,自己也就是个三流货色而已。 “你们郎才女貌的感情深,老汉我跟你们非亲非故,没必要为你们犯险,若事不可为,别怪老汉我自己开溜先。”遗半仙笑着道。 丝凰如闻言脸色鲜红,连气也不太敢出的样子。棋肃羽却连忙解释道:“前辈误会了,我与这位姑娘也只是数面之交,如今得以同行,都是为了啼桑木的。” “原来是这样啊?可惜了。”遗半仙啧啧道。 而观丝凰如也没了一面羞红,双目有些呆愣,不知在想些什么。 “轰隆”几人说话间,后方又传来巨大的动静,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那沙陀巨兽追来了,众人连看都不看,只管撒丫子跑。 “前辈,咱们几人加在一起也奈何不了这沙陀巨兽,不如分开逃吧,总不至于将大家都搭在这。”棋肃羽突然建议道。 “有道理,怎么个跑法?”遗半仙非常同意道。 “哪有什么跑法,各自选个方向跑便是了。”棋肃羽说道。 “那好,保重!”遗半仙一点头,抓起撼山古猿便往东边的方向掠去。 见遗半仙已经分道而行,棋肃羽忍不住回头看去,原本只露出个头颅的沙陀巨兽,此刻身躯已经从沙地中爬出一半了,硕大的双目正紧紧盯着自己。 “一会儿你往那边跑,我先引开它。”棋肃羽对丝凰如道。 “不,还是公子先走吧,我即便能暂时存活恐怕也走不出这沙海,还不如公子先走。”丝凰如道。 “你应该知道,我身怀瞬移术这等逆天功法,虽然打不过这巨兽,但是要逃脱自然不成问题的,没必要让你白送性命。”棋肃羽急忙道,他说这话也就骗骗丝凰如了,瞬移术是厉害,目前元力足够也确实能再施展几次,但是沙陀巨兽若有这么好甩开的话,遗半仙也不会跑得比兔子还快了。 丝凰如觉得棋肃羽说的有道理,与其再浪费时间让棋肃羽消耗更多的真气,不如现在就分道走,这样棋肃羽没了自己这个拖油瓶或许大家都还有生还的希望。 “那好吧。”丝凰如抿嘴道,眼中似有不舍的样子。 棋肃羽点点头,看准了个方向,道:“准备。” 丝凰如闻言全身真气立马调动起来,如绷在弦上的剑,随时等待发射一般。棋肃羽深吸了口气,然后一咬牙,将丝凰如的手臂抓紧了,然后打了个旋,再往左前方用力一甩。 “公子保重!”丝凰如从棋肃羽手中脱离而出的时候,在棋肃羽耳边轻声说道。 棋肃羽听得这话不禁有些痴愣,他方才看到黑纱下丝凰如那双目光复杂的眼睛,手掌上似乎还残留一些若有若无的丝凰如衣衫上的清香。 “想啥呢。”棋肃羽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也疯狂的往正前方掠去,以求吸引沙陀巨兽的注意力。 可是往前掠了将近一刻钟,身后却没有丝毫动静,难不成沙陀巨兽就此放过自己了?棋肃羽有些不信,心中担心巨兽会追着丝凰如去,当即决定返回去看看。 “咦”棋肃羽又花了一刻钟的时间,终于回到了开始被巨兽袭击的地方,那正在逐渐填入流沙的巨坑应该就是巨兽刚爬出来的地方了,看这地上的足印居然也有数丈大小,这方向是往丝凰如那边走了。 糟了,若是巨兽追上丝凰如,那丝凰如绝对没有一线生还的希望,棋肃羽不敢耽误,连忙又化作一阵旋风,往丝凰如的方向,循着巨兽足迹一路追去。 此刻的丝凰如真的已经到了万念俱灰的境地,明明自己先走,这巨兽居然没追击棋肃羽,反而跟在自己后面,她自问自己在同辈中还算翘楚,轻功也不差,可偏偏沙陀巨兽身高百丈余,一步踏出数十丈,才没多大一会儿就要赶上自己了。 连棋公子和遗半仙前辈都不是对手,自己定然要殒命于此了。 “呼”沙陀巨兽看着近在咫尺的丝凰如,伸出巨手,带着呼啸的风声抓来。丝凰如惊了一声,一咬牙,堪堪躲了过去。 沙陀巨兽一击未得,有些发怒,巨手握成拳头,重重砸在沙地上,只见沙地犹如湖水一样,以拳为中心,一道道涟漪荡漾开来,在丝凰如前面化作一座座沙丘,挡住她的前路。 丝凰如本就吃力的逃窜,遇上这么多沙丘障碍,速度一下子就慢了下来,可是沙陀巨兽并未就此停手,又是一记重拳砸在沙地,那些沙丘忽的密集起来,也拔高了许多。 “吼”如炮弹一般的音波从巨兽的嘴里发出,丝凰如知晓音波的威力,凭自己的速度,躲是不太可能的,于是她干脆加把劲,翻过前方的沙丘,然后背身一靠,企图让沙丘阻挡一些音波的威力。 这一幕正巧被赶来的棋肃羽看在眼里,棋肃羽心道不好,急忙连续施展了三次瞬移术,眼看就能将丝凰如拉出来。丝凰如也看到突然出现的棋肃羽,以及感受到背后的沙丘已经与音波相撞,可她的脸上并未有丝毫恐惧,反而挂着一丝暖笑。 下一瞬间,音波直接将丝凰如背靠的沙丘轰平,连着丝凰如的身体也被抛飞到半空中了,人也昏了过去。棋肃羽脚尖一点,身形拔起,将昏迷中的丝凰如一把揽住,然后好不停顿的往前逃去。 还好没有生命危险,棋肃羽试探了一下丝凰如的脉搏,才松了口气。心中也有些奇怪,虽然沙丘挡去了部分音波的力道,但是他可是亲身体会过的,以丝凰如的功力,应该重伤难免,如今却只是昏迷而已。 慌忙逃窜中的棋肃羽此刻还未意识到他背后的沙陀巨兽已经怒不可遏,誓要将他拍死在掌心里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试图交流 棋肃羽的速度比上丝凰如快了不少,瞬间就拉开数十丈距离,但是沙陀巨兽怎会就此罢手,何况数十丈的距离不过其堪堪几步而已。 果然,棋肃羽好不容易拉开的一点距离,沙陀巨兽紧紧咬在其后。看它不慌不忙的模样便知,哪怕棋肃羽再快一点,它也完全能跟得上,这不得不让棋肃羽咬牙使出吃奶的劲儿来施展轻功。 忽然后方传来的危险感越来越强烈,棋肃羽忍不住回头一瞥,却看到沙陀巨兽竟然一跃而起,庞然的身躯就快到棋肃羽的头顶上了。要是被这一记泰山压顶给砸住了,怕是会被碾成肉泥。 棋肃羽慌忙使出瞬移术,可是手里还带着个人,瞬移术的距离也大大缩减,元力消耗却是成倍增加,还好他选择的方向是偏离,而不是正前方。 “咚”地一声巨大的闷响,沙陀巨兽砸在地面上,整片空间都似乎瞬间凝结了一般,而下一秒,棋肃羽都能感受周遭的景象就如一面颤抖的镜子,逐渐出现叠影,晃的人头晕眼花。不止如此,以沙陀巨兽为中心,一股股数十丈高的沙丘陡然耸出,逐渐化出一道道尖刺,就像被激荡出的水花凝成冰尖的模样,每道尖刺都足有丈许长,数量之多更是数不胜数。 棋肃羽虽然逃离了震荡波的中心,但并未离得多远。一阵阵呼啸的劲风猛烈地拍打他的后背,虽然助益他逃窜的速度,但后背上接连如被重锤抨击,也让他伤势不轻,在沙陀巨兽这种攻击之下,说还手之力就是笑话,除了逃,别无他法。 强咽下两口鲜血,最终还是没忍住,一道血箭从他口中喷出,洒在黄沙上,棋肃羽眼神复杂起来,其中有不甘、有坚毅,甚至有一丝疯狂。 一个人身处绝境,求生欲就是他最大的力量之源。 往哪里逃呢?棋肃羽脑中琢磨着,现在他完全是无头苍蝇,哪里危险避哪里,哪里安全就往哪里去,但这终究不是办法,因为体内元力不多了,而且丝凰如也需要疗伤。他也想过将沙陀巨兽往遗半仙逃走的方向引,但想到遗半仙也无法应对此兽,引过去也是无用,当下有点烦躁起来。 “呼呼”又躲过两道冲起的尖刺,前方有一座沙丘隆起,棋肃羽终于有点后继乏力,抱着丝凰如,一头栽在沙丘上,胸口上的黄石又化出一股股热流,涌入身体里,这种温软的感觉令他脑海中不禁闪现出与舟之遥所处的一幕幕。 不能停下!一个个念头在棋肃羽的脑中催促着他,必须振作,赶紧逃离,马上! “啪嗒”忽然从丝凰如身上掉下一个圆形的小东西,棋肃羽拾起一看,正是当初丝凰如在啼桑沙海外布置子母罗盘是留下的子盘,上面一道划印也是丝凰如为了保险起见,事先询问了撼山古猿所指的啼桑木所在的方向。 这一下子就有了两个方向,是回去还是找啼桑木呢?若回去的话就真的白跑一趟了,而且前面还发现过师叔留下的暗记,即便现在回去了,难不成还来第二趟?加上如今都已经到了这地步了,有回去的劲儿,说不定都能寻到啼桑木了。 由不得棋肃羽多想,心绪思虑转瞬而已。当即拾起罗盘握在手中,又揽起丝凰如,稍辨了一下方向,再不管后面沙陀巨兽如何咆哮,也没回头看一眼。 相反,沙陀巨兽见棋肃羽飞速逃离,并没有很生气的样子,它扬起硕大的鼻孔,在空气中嗅了嗅,然后不紧不慢的跟在棋肃羽身后,果然还是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只是看起来却不急于动手了。 棋肃羽心中也奇怪的很,他现在力有不逮,速度大不如前了,即便沙陀巨兽以脚力都能追上自己,为何却只是远远跟着呢?他想起之前遇到的黑蛇,在听到那不知何处何物传来的轻微的动静声后,便争相逃回蛇洞中。直到现在,棋肃羽才明白,那些黑蛇定是被沙陀巨兽给吓回去的,可现在沙陀巨兽也不冲过来了,难不成前面还有比它更危险的东西? 横竖今天也不好过,在沙陀巨兽手中也难以逃生,如果前面真有更大的危险,或许就出现转机了呢?棋肃羽心中想着,既然沙陀巨兽不急,那自己也不必着急了。于是他干脆放慢了速度,顺便检查了一下丝凰如的伤势。然后干脆将胸口的黄石取出,当然,他断断没有将黄石塞到丝凰如胸口的胆子,只是让丝凰如用手握着,希望能让她尽快恢复,苏醒过来。 如他所料,身后的沙陀巨兽见棋肃羽速度减慢,它便也慢下来,不过始终保持着十几丈之内,一个让它能唾手可得的距离。 “公子?”才过不到两刻时间,丝凰如迷迷糊糊睁开眼,便看到棋肃羽,又见对方是抱着自己的,顿时羞涩不止,挣了一下。 丝凰如这么快醒过来,棋肃羽也意外的很,便将丝凰如放了下来。只是轻纱拂过手掌,令棋肃羽有种隐隐悸动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一出现,便被他狠狠压住了,他可不是趁人之危的登徒浪子。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丝凰如脚一着地,便对棋肃羽作揖行礼道。 “你先看看后面再谢我吧。”棋肃羽苦笑一声道。 丝凰如闻言不禁往后一看,见沙陀巨兽也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呢,不由得又惊了一声道:“为什么它不攻击咱们?” “我也不知道,不如你去问问?”棋肃羽半开玩笑道。 对啊,丝凰如能与撼山古猿沟通,说不定也能与沙陀巨兽攀扯一番,问清缘由也好过死得不明不白啊。 “那不如咱们就去问问看?”丝凰如当真道。 “你能与它交流?”棋肃羽指了指沙陀巨兽道。 “不能确定,但是我们玖音阁颇通此道,反正咱们现在也甩不掉它,它暂时好像也没有对我们动手的意思,不如就试试看吧,我也想知道它为什么舍近求远地不追你,反而追着我。”丝凰如道。 “那行,咱们小心过去。”棋肃羽道。 说完,两人一转身,边走边观察,步步朝沙陀巨兽靠近。 第两百章:旧仇 沙陀巨兽见到棋肃羽和丝凰如两个渺小的人类,居然敢朝自己靠近,它不免也有些错愕,呆了一下之后,又觉得受到了挑衅,于是一道道低吼声从它口中发出。 棋肃羽听到这声音后,连忙将元力调动起来,以防不测。 可一旁的丝凰如却道:“它只是警示而已,公子暂可不必调动真气,以免它感受到威胁,会发起攻击。” 想不到丝凰如被沙陀巨兽惊了几回,如今却还能淡然相对,着实有些胆魄,棋肃羽也暗自佩服,便真的将元力近缓于经脉中,但还是不敢有一丝懈怠。 不过确实像丝凰如所说,棋肃羽将元力收敛之后,沙陀巨兽的低吼声也渐渐减弱,直至消失。或许在它眼里,眼前这两个人类还不够它一巴掌拍的,没必要担心什么吧。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棋肃羽才真切的看清了沙陀巨兽的全貌。其身形足有十一二丈,站在那就像一座耸立的小山。 也不知它是全身裹了一层细沙还是它的身躯本就是黄沙所铸,总之是与沙地浑然一色。硕大的头颅并不是规则的圆形,好像……被人削掉了一块似的。 眼眶内一团漆黑,看不清眸瞳,却也能依稀感受到从中传达出警惕或是愤怒,甚至有点仇怨的情绪。 过了几盏茶的时间,棋肃羽两人终于走到了沙陀巨兽前方数丈的地方。这之间,沙陀巨兽并未有何动作,只是静静立在那,像是等待着奴仆觐见的王者,如此便显得棋肃羽和丝凰如更加渺小了。 “嗯……”一道轻闷声从沙陀巨兽的鼻口间传出,接着见它双膝一弯,蹲了下来。然后垂下脑袋,两只空洞的眼眶在棋肃羽和丝凰如面前来回扫动。 丝凰如咽了咽唾沫,对着沙陀巨兽做了几个手势。可对方却一脸懵懂的摇摇头,意思是这整得什么玩意儿,完全看不懂。丝凰如便不死心的又做了几个手势,结果沙陀巨兽还是愣在那,一点也没明白的样子。 棋肃羽也看在眼里,不免心中有些着急,生怕沙陀巨兽一直无法领略丝凰如的意思,会导致它急躁发怒,便对丝凰如道:“贵派还有没有别的与兽类沟通的法门呢?” 丝凰如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只是道:“我刚刚试得这两种都是最常用的,即便是大街上的小猫小狗,也能懂一些。” “嗯。”棋肃羽沉吟了一下道:“这巨兽也不知经历了多长的岁月,而且定是一直存在与此地,所以要沟通起来必然更难。” “对了,我知道有一门古法,还是祖师丝玖音传下来的,不知道管不管用。”丝凰如像是瞬间被棋肃羽提点到。 “快试试看吧。”棋肃羽觉得沙陀巨兽的耐心快要被磨光了。 “嗯。”丝凰如点点头,又向前走了一步,然后手中做出几个怪异的动作,嘴里还念念有词,即便棋肃羽离得这么近,也完全捞不清她说的什么,不免心中有点要完蛋的感觉。 万没想到,在棋肃羽满心绝望的时候,沙陀巨兽却张开大嘴,低声地里里哇哇叫了一阵,明显是对丝凰如作出回应,只是它这低语的声音落在棋肃羽两人的耳中,依旧是大鼓耳边捶的感觉,震得脸都有些肉跳。 “它说什么?”棋肃羽急忙问道。 丝凰如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皱着眉头,艰难的思考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巨兽竟然也能发出这些音符,只不过我没有太过深入的研究过祖师留下的这门古法,所以一时间很难组织起巨兽所说的意思。” “只要搭得上话就好。”棋肃羽松了口气道。 “我方才问它为什么攻击我们,它回答说是因为我们扰了它的睡梦。”丝凰如有些迟疑道。 棋肃羽闻言心知肚明,必定是之前与遗半仙打斗时,惊动了此兽,还真是自作孽。 “那你问问它为何追着你不放。”棋肃羽道。 丝凰如早有此意,自然马上整理了一下音符,然后便问沙陀巨兽。 谁知沙陀巨兽方才那么冷静,听了丝凰如的话之后,瞬间如被唤醒了一股新的记忆一般,变得有些暴躁,在棋肃羽两人面前转了好几个圈才停下来,然后几里哇啦一番。 “它说什么?”棋肃羽见丝凰如神色不太好的样子,便问。 “它说与我有仇。”丝凰如语气中也是有些不确定。 “莫非你曾来过啼桑沙海?”棋肃羽问道。 “没有,这是头一次。”丝凰如肯定回答。 “那就奇怪了,扰了它清梦的,是我和遗半仙,要说这仇轮也不会轮到你身上啊。”棋肃羽疑惑道。 “或许我理解错了,我再问问。”丝凰如说着又与巨兽沟通起来。 不过这次明显顺畅许多,棋肃羽站在一边,只听到丝凰如和沙陀巨兽你来我往的一人一句,他连一句嘴也插不上。 等了一会儿之后,棋肃羽耐不住性子了,用手碰了碰丝凰如的手臂,道:“你……你们都聊什么呢?” 丝凰如转过头,并不恼棋肃羽打断了她,而是道:“巨兽说我有一位祖先曾到此地夺取啼桑木,还把它的脑袋劈掉了一块。” 棋肃羽闻之有些心惊,道:“它说的莫非就是……。” “对,正是玖音阁的开山祖师,丝玖音。”丝凰如答道。 “所以说,你是玖音阁的嫡系了。”棋肃羽道。 “我自小父母早亡,然后就在玖音阁长大,我只以为自己是个孤儿,被丝青萸长老收留了而以。”丝凰如捏着双拳,神情复杂道。 “连遗半仙这样的人物碰到巨兽都只有逃跑的份,令派祖师居然有能力削掉它一边脑袋,还夺取了啼桑木,果真是高人啊。”棋肃羽若有所思道。 确实如此,虽然棋肃羽没有见识过各派掌门的势力如何,但是飞九凌总算是五大派中顶尖的存在了,以前没见识不知道,现在光棋肃羽见过的都已经好几位可与之匹敌,或有胜之的人了,但最强莫过于遗半仙,虽说五大派掌门肯定比这几位大长老厉害许多,但与镇恭阳等人应该是一个级别的。 这好像也在说明一个问题,古人的功力就是比今人高,这是为什么呢? 棋肃羽想不太明白。 第两百零一章:交易 沙陀巨兽穷追丝凰如的原因算是弄清楚了,但答案并不乐观,甚至有点羊入虎口的意思,都说父债子还,丝玖音是丝凰如的先祖,替先祖还仇也说得过去了。 但是,好像还有一个问题。 “你快问问它,为什么后面又不攻击我们了。”棋肃羽连忙出言,打破暂时的尴尬,生怕沙陀巨兽一言不合就上手。 “哦,对!”丝凰如收回心中千转万流的思绪,应了棋肃羽道,接着她便将棋肃羽的问题用那门古老生涩的语音讲给沙陀巨兽听。 沙陀巨兽显然对他们会问出这个问题也没有多大意外,可它也没做声,只是将半边脑袋低得更下了,几乎就要跟棋肃羽亲上了才停住。 棋肃羽也被这一出搞得莫名其妙,但他也不敢问,也不敢动,只是闭着眼睛,一幅任人宰割的模样。当然,棋肃羽之所以如此,也是基于没有在此时的沙陀巨兽身上感受到危险的杀意。 “哼哧哼哧”忽然从沙陀巨兽的鼻间传来两声轻嗅声,棋肃羽睁开眼一瞧,才发现这家伙是在闻自己的味儿。 “你问问它,干嘛闻我。”棋肃羽一动不动,只是碰了几下嘴皮子,对丝凰如道。 丝凰如也生怕沙陀巨兽会对棋肃羽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便忙出言相询,打断了巨兽。 半晌后,从巨兽喉间才发出一个古怪的回应声。 棋肃羽急转头问丝凰如道:“它回答了什么?” 却见丝凰如一脸不知所以的样子,只说了一个字“香”。 “香?”棋肃羽一个激灵,又道:“什么意思?莫非它还想把我当成糖葫芦给嚼了?” 听到棋肃羽的话,丝凰如噗嗤一下笑出来,她没想到棋肃羽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便道:“它要是想吞了你,早就下嘴了,何必跟我们啰嗦这么多呢。” “也对哈。”棋肃羽咽了口唾沫,又道:“那你帮我问问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沙陀巨兽的大脑袋也缓缓的抬上去了,棋肃羽顿时压力大减,但还是后退了两步。 巨兽把大脑袋收回去之后,又发出一串嘟嘟哝哝的声音。 棋肃羽转头看了眼丝凰如,心想这交流起来可真费劲,要是自己能直接与巨兽沟通就好了。 “它问你是不是在遗魂沼泽吞食过什么厉害的东西?”隔了好一会儿,丝凰如才将巨兽的话给弄明白。 “没有。”棋肃羽想也没想,一口否决道,虽然他知道巨兽所说厉害的东西,极有可能就是醒神果,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醒神果可是逆天的东西,哪能随随便便让别人知道了去。 丝凰如听到棋肃羽如此说,也便如此讲给巨兽听。 谁知,沙陀巨兽听了丝凰如的话之后,发出了几句干涩难听的笑声,就好像棋肃羽是个不会撒谎却强撒谎的小孩子,在它面前装蒜。然后又叽哩哇啦说了一大串,可把丝凰如难着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丝凰如才用不是很肯定的语气对棋肃羽道:“它说它已经在你留下的血液里找到了答案,你承不承认都没关系,它只是想与你做个交易,并非要你性命。” “血液?”棋肃羽猛然想到之前追逐中自己受了伤,确实流了些血,好像就是那时候开始,沙陀巨兽才远远跟在他们身后,并未再发出攻击,要说交易嘛,棋肃羽还是半信半疑的,但当务之急还是走一步看一步,说是交易,无非就是胁迫罢了,只是自己既然有利用价值,就还有希望。 “答应它。”棋肃羽双目正色道。 “这……好吧。”丝凰如有些犹豫,因为她感觉沙陀巨兽毕竟是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老怪物,说出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度呢。 “它让我们跟它走。”丝凰如仔细分辨了一下巨兽又发出的声音道。 走就走,反正也打不过它,还能怎么着,棋肃羽心里想道。 沙陀巨兽也不客气,大摇大摆的走在最前面。 也不知这东西的命门在什么地方?棋肃羽跟在巨兽身后,相隔两三丈,他不停的上下打量着眼前这堵墙似的怪兽,试图找到什么一击重伤它的要害所在,但很失望,这沙陀巨兽除了沙土就是沙土,脸上还能看到两眼眶,鼻子和嘴巴,剩下两手两脚,其他的都几乎分辨不出来了。 “公子,你看。”约莫走了有半个多时辰了,丝凰如忽然对棋肃羽朝着头顶上努努嘴道。 棋肃羽一路上都在分析怎么与沙陀巨兽对抗,根本无暇他事,听得丝凰如提醒,便也往头顶看去。 这……是什么? 就在他们的头顶上,不知何时竟出现一股股如树根般的东西。照这样看来,就是这些树根挡在他们头顶,形成了现在的地下世界,可是这天底下哪有什么树木是根朝上的呢?再说了整个啼桑沙海除了啼桑树,也没有别的树啊。 难道?棋肃羽登时一个激灵,忙看向丝凰如。见丝凰如一脸平静,又带着若有若无的惊喜笑意,原来是早有此想法了。 “恐怕这巨兽所说的交易,会与啼桑木有关。”棋肃羽低声对丝凰如道。 “是啊,想不到我们千方百计寻而不得,却被它带着寻到了。”丝凰如回道。 “但我总觉得这事情来的妖乎,还是不能大意。”棋肃羽又道。 啼桑木是何等宝贵的东西,若是自己不能奉出与之价值相等的代价,沙陀巨兽是绝不可能放过自己的。 “你有没有觉得脑子好像清醒了不少?”棋肃羽忽然道,就在进入那些树根覆盖的区域,他便觉得数日来的疲累感,似乎正在逐渐弱去,凭他敏锐的感知力,自然是轻而易举便发现了。 丝凰如闻言也皱眉静静感受一番,忙道:“真的呢,这便是啼桑木的效果吧?” 她说完后,又看向头顶那盘结得密不透风的树根,双目终于透出些炙热来。 而棋肃羽则不由的想到在师祖案桌上的那行字:啼桑木—净魂大用。 叮、叮、叮。突然从前方传来几声金石碰撞的尖利声,打断了棋肃羽的思绪。沙陀巨兽则双拳一握,口中又发出一道道怒吼声,速度飞快的冲了过去。 棋肃羽两人连忙跟上,待得近了才看清楚,原来是遗半仙正双手挥着一柄利剑,正在疯狂的砍向一根从头顶树根中垂下的枝干。 居然被他先一步找到啼桑树了。 第两百零二章:砍不断 正在砍啼桑木的,不是别人,就是之前与棋肃羽、丝凰如分道扬镳的遗半仙,看他费劲的模样,真不知这啼桑木究竟有多硬实。 怎么没看到撼山古猿呢?棋肃羽在遗半仙身周扫视了两回,不禁疑虑,按理说遗半仙能找到啼桑木,绝对是古猿带的路,如今却未见古猿踪影。但此刻棋肃羽是万万没有上前与遗半仙想问的打算,因为沙陀巨兽显然已经快要一巴掌拍到遗半仙身上了。 全心全意砍着啼桑木的遗半仙,此时也终于感受到背后似乎刮起了一阵腥风,急忙回过头来,见到一座大山似的沙陀巨兽正在向自己砸来,不由得眼珠子都差点吓得掉了。 只见遗半仙忙中不乱,身形往那根啼桑木的枝干上一缠,飞速向上攀去,然后又飞跃到另一跟垂枝,如此不停歇,才将这一记泰山压顶给躲了去。 “这巨兽是你们带来的?”遗半仙见沙陀巨兽并未再发起攻击,便躲得远远的,可巧看到巨兽背后的棋肃羽两人,便怒问道。 “前辈,这您可冤枉我们了,是巨兽带我们来这的。”棋肃羽苦笑道。 怎么可能!遗半仙一百个不信,因为当时沙陀巨兽出土的瞬间,是逮着他们几个人猛追,一幅赶尽杀绝的模样,如今怎么可能会与棋肃羽相处无恙。只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于是又道:“那你能不能让它别对老汉我动手啊,老汉我一把老骨头可经不起它折腾。” 想不到遗半仙也有耍起苦肉计的时候,但不管怎么说,遗半仙也是跟着一道来的,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要不你跟它说说?”棋肃羽示意丝凰如跟沙陀巨兽沟通一下。 丝凰如倒也没多顾虑,便与巨兽说明了意思,谁知巨兽竟然欣然同意,保证不对遗半仙下手,只要棋肃羽能尽力帮助它。 “我能帮它什么?”棋肃羽愣了愣神,敢情这是保了遗半仙,又将自己卖了。 丝凰如又如何会知道沙陀巨兽的算盘,当即摇摇头,然后还是对遗半仙道:“前辈,您尽管下来吧,它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真……真的吗?”遗半仙有些不相信道,他何时有过这般怂样。 沙陀巨兽并没有理睬遗半仙,只是顾自还朝前走去。 遗半仙这才松了口气,四肢一滑,稳稳落在棋肃羽两人跟前,道:“你们给这玩意儿下了什么迷魂汤,它居然会对你们客客气气?” 说完又转头对丝凰如道:“还有你这女娃,能和它搭上话?” “晚辈门派中有些记载于古兽言谈的密籍,所以能勉强交流得过来,至于……”丝凰如不知该不该将沙陀巨兽与棋肃羽做交易的事情说出来,便犹豫了一下,看了眼棋肃羽,见棋肃羽毫不在意的点点头,她才继续说道:“巨兽说是要与棋公子做交易,所以才暂时没有对我们攻击。” “交易?”遗半仙嘟哝一声自语道,要说与棋肃羽做交易,他还是没多大意外,因为这小子身上太过古怪,就连传说中的那东西…… “你别怪老汉我多嘴,这玩意儿虽然是个兽类,但不傻,你可别着了人家的道儿。”遗半仙提醒棋肃羽道。 “多谢前辈提醒,只是事到如今,已经由不得我们了。”棋肃羽答道,然后便跟在巨兽身后走去。 “嗯。”遗半仙轻叹口气,心中却有了退去的念头,毕竟守护啼桑树的沙陀巨兽在这,要想得到啼桑木显然不太实际了,还是保命重要。 可是……唉,罢了罢了,都说富贵险中求,老汉我怎么能在两个小辈面前认怂呢?遗半仙打定主意后还是跟了上来。 “前辈,您方才怎么没能砍下那啼桑木来?”棋肃羽见遗半仙居然没跑,便问道。 “我也想问这问题啊。”遗半仙有些气馁,道:“我这宝剑可是宝贝,却连啼桑树的树皮都砍不动,真奇了怪了。” 听遗半仙这般说,棋肃羽也是心中一惊,能被遗半仙当成宝贝的剑,绝不是凡品。啼桑木居然如此坚韧,那岂不是摆在他面前也拿不走。 “你师门中可有记载过此事?”棋肃羽问丝凰如道,毕竟玖音阁的开山祖师丝玖音是拥有过啼桑木的人,而且是亲自来啼桑沙海夺取的。 “好像没有,留存下来的古籍并不多,而且我们玖音阁历经数次水火天灾,也遗落残缺了不少。”丝凰如面色有些不好的摇摇头,她知道,要拿到啼桑木似乎希望太渺茫了些。 “得了,瞧你们哭丧得模样,瞧得一眼啼桑树也算不虚此行了,再说了,那玩意儿不是要跟咱们交易吗?我们就要啼桑木,它不给的话我们就什么都不干。”遗半仙说道。 “前辈,巨兽只说与公子做交易,没说带上我们。”丝凰如一语将遗半仙的小算盘给粉碎了。 “你女娃这话可伤我老人家的心,老汉我辛辛苦苦陪你们来这一遭,好歹也救过你的命,难道在你们眼里,咱们不是互相助扶的同伴吗?”遗半仙又耍起了不要脸皮的功夫,明明当初就是他任由丝凰如陷入沙坑中不想出手相助的。 丝凰如还想出言争辩,却被棋肃羽打断道:“前辈尽管放心,若小子真能有幸得到啼桑木,自然不会少了您的。” “好、好、好!”遗半仙连连称好,然后推着棋肃羽加快脚步追上沙陀巨兽,仿佛一刻也等不及要拿到啼桑木似的。 丝凰如站在原地,看着棋肃羽的背影,摇了摇头,她实在有些搞不懂,明明遗半仙之前还对他动过手,遇到危险也是撒腿就跑,可他为何还这般维护遗半仙,世间真难有如此善良之人了吧?若棋肃羽真如此善良,那又为何有灭了金刀帮满门的凶名呢? 三人谈话间,开始注意到身周从头顶的树根上垂下的啼桑树的枝条已经越来越密集了、越来越粗壮了。 啼桑树究竟是什么模样呢? 第两百零三章:啼桑本体 棋肃羽三人跟在沙陀巨兽身后,又继续行了约莫两刻钟,才终于看到巨兽的脚步慢了,然后停了下来。 “这才是真的啼桑树吗?”遗半仙率先从巨兽的背后闪出来,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禁惊道。 棋肃羽和丝凰如又何尝不是被惊得说不出话来,眼前这棵树,严格来说也不算树吧,还是一堆树根的样子,但是树根柱子围度恐怕至少得有数十丈丈,原本以为啼桑树就是长在沙漠里的一种树罢了,哪知是这幅光景。 沙陀巨兽没有在乎众人大惊小怪的模样,稍停了一会儿后又继续朝前走去,一直在树根柱前才回过头来,对丝凰如说了句什么。 棋肃羽和遗半仙便看向丝凰如,丝凰如道:“真正的啼桑树在这里面,你们想进去吗?” “怎么?搞了半天这一条条树根状的东西不是啼桑树?”遗半仙纳闷道,一想到自己之前只想砍下一条,然后直接逃之夭夭了,哪想那根本不是啼桑树,真是没见识,丢人了。 “照它的意思应该不是,那咱们进去这里面吗?”丝凰如问道。 “自然是要进去的,况且它这也不是在征求我们的意见,我们进不进岂是由得了我们呢。”棋肃羽笑道。 “公子说的是。”丝凰如点头便要与巨兽说明,却被遗半仙拦了一下,他道:“老汉我能走到这已经知足了,这啼桑木不愧是天地至宝,老汉我掐指算过,这次与它怕是无缘了,不如你们去吧,我先走了。” 遗半仙说完便转身走,没有一点留恋的意思。 这可是啼桑木啊,要说遗半仙不垂涎,棋肃羽是绝不相信的,可他为什么决绝要走? 莫非是因为感受到什么致命的危险?遗半仙的修为高深,而且多少年的混世历练,早炼就了一番趋利避害的本能了。 就连沙陀巨兽也纳了闷了,那老头居然能忍得住啼桑木的诱惑,直接走人了?但巨兽并没有一点追上去拍死遗半仙的打算,只要棋肃羽在,其他人都无所谓了。 “你若现在离去,应该还来得及,这里面绝对有危险。”遗半仙对丝凰如道。 “我是来找啼桑木的,在未找到之前,我哪里也不去。”丝凰如道。 棋肃羽轻叹口气,知道多劝无用。 沙陀巨兽得到丝凰如的回应后,便转过身来,两只大手缓缓插进根柱中,然后往两边扒开。 “吱吱” 这是从根柱中发出的声音? 棋肃羽目不转睛的看着沙陀巨兽的动作,那些遗半仙使出吃奶的力气都斩不动的树根,硬生生被巨兽给掰弯了,直到露出一个十几公分的小口子。 看得出来,沙陀巨兽是使出全力的,一股股细沙正在从它微抖的身上散落下来。 口子越来越大了,好像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从中飘了出来,棋肃羽轻嗅了嗅,然后马上闭了气。作为刺客,这点敏锐他还是有的,不管在什么地方,闻到气味就要闭气,直到确认这气味无碍为止。 随着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根柱终于被沙陀巨兽撕开一道丈许大的口子,就在这时,它低下头对丝凰如哇哇了两句。 这不用丝凰如说,棋肃羽也领会的是什么意思,当即脚下一踏,人已向洞口拔飞而去,丝凰如连忙紧随而上。 看到两人齐齐落入洞中,沙陀巨兽才泄了气,松开两手,树洞瞬间就合住了,又看它喘了两口气,再握起双拳,在地面砸了个大洞,然后身子一倒,躺了进去。 也不知是沙陀巨兽的身体在一点点融化还是在下沉,总归是逐渐消失在地面上了,就像完成了一个什么使命似的。 待到一切如常,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而在沙陀巨兽消失的地方又出现了一道人影,此人正是遗半仙。看他一脸正色得摸着胡子,若有所思的模样没有一点平日里邋遢的形象。 看来遗半仙还是舍不得啼桑木啊,只是方才他感受到一股致命的危机从根柱里面传出来,让他不得已生了退意。 没有什么宝物比自己的性命重要,这么做绝对没错,遗半仙一遍遍的安慰着自己,然后又寻了个偏僻地,静静打坐,他倒想瞧瞧棋肃羽和丝凰如两个娃娃能不能带着啼桑木安然出来。 “那里有光。”树洞内漆黑一片,棋肃羽和丝凰如不敢轻举妄动,不过也就一晃眼,丝凰如便看到前方有一堆绿光,说着便要往前走去。 “小心。”棋肃羽出言提醒道。 丝凰如没多说,径直朝光源走去。 虽然此地漆黑一片,但棋肃羽还是能感觉到脚下的路一点也不好走,好像踩在棍子上一般,他知道这肯定也是树根了,只不过这树根似乎有点软啊。 不过除了触碰这种最直接的身体感知以外,别的感知力似乎一点都不存在了,是这里太过安静还是什么原因呢? “丝姑娘,你哭什么?”忽然听到一阵抽搐的哭泣声,棋肃羽吓了一跳,待分辨下才知道,这声音居然是丝凰如传出的。 就这么一会儿,两人已经离光源近了很多,周边终于有些亮堂。 见丝凰如一直不答话,棋肃羽感觉事情不太对了,他加快脚步,赶了上去,借着些亮光,才看到丝凰如不知为何竟一脸哀伤,而且是生无可恋的那种。 还别说,看到丝凰如哀伤的模样,棋肃羽顿时也觉得活着似乎真的没什么意义,人生短短几十年,生时吃喝玩乐,死了黄土一杯,滚滚红尘,不尽烦扰,真没什么可留恋的。 还不如死了算了。 真的,干脆死了就好! 那就去死吧! “去死、去死。”这个声音在棋肃羽的脑中越来越强烈,他恨不得此刻手里就有把刀,可以直接插进自己的心口。 难道是因为刚开始那从树洞中飘出的香气所至吗?棋肃羽深吸了一口气,发现这里面反而一丝那种香气都闻不到,好在自己及时闭气了,要不然现在可能跟丝凰如一般,陷入哀伤无法自拔,直到……将自己杀死。 一想到这,棋肃羽打了个激灵,他看到丝凰如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光源处,手中也拿着一柄不知从何处来的匕首,看架势是不把自己弄死,誓不罢休的模样。 “住手。”棋肃羽连忙大喊,身形也已经朝丝凰如飞去。 第两百零四章:取啼桑木 棋肃羽见丝凰如右手执着匕首,正要往自己心口上扎,幸好他及时赶到,一把将匕首夺下,然后抓住丝凰如的手,道:“丝姑娘,你醒醒。” 可不论棋肃羽怎么叫唤,摇晃,丝凰如依旧是那副着了魔的状态,满脸哀怨,生无可恋,被夺去了匕首的右手还在作势一次次的往自己心口上捅。 幸好遗半仙没有一起进来,否则以那老头的速度和功力,恐怕真要自杀起来,棋肃羽还很难阻止得了。 反正丝凰如手中没有了利器,暂时也算安全了,但这样肯定不是办法,还是要尽快想到办法,解除她的怔态。 这便是啼桑树的真身了吧!棋肃羽将眼光投在方才远远就看到的光源上,只见一株通体翠绿,足有十来个人腰身粗壮的大树正半悬于空中,细辨之下可以看出树干上似乎有些什么奇异的纹路,而树下方的根须像一把海藻似的飘飘悠悠,而在根须的下方却是一条条密密麻麻的由粗到细的树根所汇聚成的圆涡型,其中一点点绿光从圆涡中溢出,被悬空的大树一一汲取。 顺着树干往上看,也不知其高几许,纵横交错的枝干将视线全部挡了去,唯独有点奇怪的是那手指大的树叶似乎泛着黄,让人感觉生命力并非那么强大,有些萎靡的样子,只是整颗大树都泛着光,确实神奇的很。 其实之前在远处看此地是一团绿光,如今近了才明了,是绿光中夹杂些枯黄。 “啼桑树。”棋肃羽嘟哝一声,来回踱了两步,细细打量。不得不说,同为四大禁地的至宝,醒神果所在的场面可比啼桑树寒碜许多了。 得想个法子来取啼桑木,棋肃羽想着,此地绝不宜久留,得到啼桑木之后必须尽快想办法离去。 棋肃羽意念一动,额前纳珠一闪,一柄大刀便出现眼前,他一手将之操了起来,然后抬起头来寻找合适的枝干,准备下手了。 不过转念一想,之前遗半仙那么使劲也砍不动啼桑树的根,如今对付啼桑树的本尊,这把大刀可能还真奈何不了。 还是先把丝凰如唤醒了吧。 棋肃羽方才一想到醒神果,其实就已经有了唤醒丝凰如的办法。想当初述辞在冥兽海域身中克无愁的索神术,也是误打误撞让述辞饮了自己的血才得以解脱的。现在丝凰如的状态明显也是精神之伤,想必也是如出一辙。 “嗯。”棋肃羽用大刀将自己的手划破,然后递到丝凰如嘴边,让她吸了两口,接着从身上扯了块布条,包好了伤口。 不过他并未发觉,在他将手从丝凰如嘴边收回的时候,有两滴鲜血从指缝中溜出,滴在地上,也就是啼桑树的树根上,而于此同时,啼桑树下的圆涡中,忽然涌出一股绿流,被那些根须尽数吸了去。 “我……我怎么会流眼泪?”约莫过了一刻钟,丝凰如终于从怔态中清醒过来,感觉到脸上不停往下流出的泪水,她也是一脸不明所以。 “你还记得入这里之前,闻到过一丝香气吧。”棋肃羽看到丝凰如醒来,松了口气道。 “嗯,公子的意思是?那香气会迷惑人的心智?”丝凰如疑惑道。 “应该是的,要不然这怎么解释呢。”棋肃羽摊摊手道。 丝凰如从身上取出一块手帕,连忙将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可当她将手帕放在面前一看,竟发现血迹,登时吓得花容失色,将手帕一扔,两手在自己脸上摸索起来。 “你放心,那血是我的。”棋肃羽说道,想必丝凰如是以为自己被破了相吧,所以这般惊慌吧。 “额,那就好!”丝凰如拍了拍胸口,总算安了心,不过下一秒就觉得这话说得有点不近人情,便又问道:“莫非公子是用自己含有醒神果效力的血液帮了我?” “嗯。”棋肃羽点头应是。 “这一趟沙海之行公子三番五次施以救助,小女子实在无以为报。”丝凰如诚恳对棋肃羽道。 “咱们是结伴同来,互相救助本就是应当的,无须回报。”棋肃羽摆摆手道,生怕丝凰如纠缠这个问题,他便指着眼前的啼桑树道:“如今真正的啼桑木近在眼前了,就是不知有什么办法能取得。” 丝凰如这才回得神来,仔细打量着眼前梦寐以求的啼桑树。 “那沙陀巨兽不是说要与我们做交易嘛?怎么没见它一同进来呢?”丝凰如突然道。 说起这个,棋肃羽才突然有种重石击背的感觉,所谓交易一定是沙陀巨兽的幌子,它就是用这幌子将自己引入这树洞内,可他将自己引进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虽然不知道答案,但是棋肃羽肯定,答案就在啼桑树的身上。 “咦”这树叶,似乎变绿了一些。 不过丝凰如显然是一苏醒便看到啼桑树是这幅模样,便没什么好奇怪的,她现在琢磨的是该怎么拿到啼桑木。 “我记得古籍中记载的是只要带着撼山古猿就能拿到啼桑木,可具体怎么拿,却没有细述。”丝凰如道。 “对啊,还有撼山古猿,方才并未与前辈在一起,它到哪里去了?”棋肃羽拍了拍脑门,之前与遗半仙同行那么久,居然把撼山古猿给忘了。 可是撼山古猿的本事棋肃羽是见过的,除了力气大点之外,没有什么别的特别啊。 “说撼山古猿能寻到啼桑树,这点确实不能否认,可要说凭它能得到啼桑木,怎么都觉得不太可能啊。”棋肃羽想了想道。 “公子,你觉得会不会是前辈见啼桑木已经找到了,就顺手杀了古猿?”丝凰如猜测道。 “不会吧,前辈虽然脾性不是很好,但也不至于随手杀生的地步。”棋肃羽回答,又问:“这古猿对你们门派很重要吗?” “嗯,整个当今武林,恐怕唯独这一只古猿了。”丝凰如道。 “这么珍稀的宝贝,贵派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带着它出来呢?”棋肃羽问。 “呵呵。”丝凰如先是有点自嘲的一笑,道:“公子应该知道我们玖音阁前段时间被落鬼洞覆灭,损失惨重,在大长老丝璇筝的带领下大部分人都逃到古伦派界内,继续对抗落鬼洞。而我是师从丝青萸长老,师父与大长老势如水火,后来就被大长老赶出来了,我这做弟子的自然也被顺势赶了出来。古猿也是当时在门派被冲散时,我把它救出来的,因为我知道,它能找到啼桑树,即便门派中其他人都已经对这个毫不相信了。” “为什么不相信呢?”棋肃羽问。 “因为啼桑树对我们来说只是传闻而已,而且为了寻找啼桑树在沙海中丧命的高手也不计其数了,我们玖音阁的实力如今弱的很,哪里还会有寻找啼桑木的心思。”丝凰如道。 “因为做不到,所以选择不相信。”棋肃羽自语道。 “嗯,咱们要不先试试能不能取到啼桑木,实在不行再另想法子吧。”丝凰如看着满树的啼桑木,真的有点迫不及待了。 “那好,你离远点,我来试试。”棋肃羽操着大刀,跨步挡在丝凰如身前道。 丝凰如看着眼前为自己挡住危险的棋肃羽,不禁脸上有些红烫,然后低声应了,往后退去几步。 第两百零五章:交易达成 “咻”棋肃羽也不是墨迹的人,看丝凰如已经躲开了,他便直接身形一拔,使出攀云术,跃至啼桑树的枝叶里面。 一钻进啼桑树的树冠中,顿时一股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棋肃羽感觉所有的疲累都似乎一扫而空,想必这才是师祖所说的净魂之效吧。 “叮”果然不出棋肃羽所料,大刀砍在啼桑树的枝干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再看大刀的刃都已经卷曲了,枝干却安然无恙。虽然早知会这样,心中不免还是失望的很。 就在棋肃羽失望之际,忽然整颗啼桑树像是受了惊扰一般,微微颤抖起来,然后又突兀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利声。 “赶紧跑。”棋肃羽脑中只有这个念头,于是双脚在树枝上一蹬,身形朝地面上急速扎下去。 “这些树根动了。”下方的丝凰如感觉脚下一滑,细辨之下才看清,原来是那密密麻麻的树根,居然开始慢慢蠕动起来。 早在丝凰如提醒之前,棋肃羽便也发觉了不对劲。此时此刻,他是肠子都要悔青了,千不该万不该莽撞的来砍啼桑木。 啼桑树忽然又发出一声尖利声,脚下的树根蠕动的更加快了,棋肃羽和丝凰如不得不施展轻功,在树根间跳跃起来。 “不好。”棋肃羽眼光一扫,看到丝凰如的背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像触角一样的树根,根尖锋利,像人为控制了似的在对着跳跃的丝凰如刺去。 棋肃羽立马箭步冲过去,揽着丝凰如的腰,然后双脚一蹬,往后疾速退去。 本来对棋肃羽莫名其妙的揽住自己腰的丝凰如还有些惊羞错愕,但是看到那锋利的树根时才明白,棋肃羽又救了自己一次。 “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棋肃羽将丝凰如放下后,双眼盯着眼前参天的啼桑树道。 “什么?”丝凰如压根不知道棋肃羽说的啥。 “这棵树好像有情绪。”棋肃羽话中疑惑,但是语气肯定的道。 “情绪,难道公子的意思是这树还成精了?”丝凰如惊疑道。 “连沙陀巨兽这等精怪我们都见识过了,一颗成精的树,也不算什么了。”棋肃羽一笑道。 “额……”丝凰如觉得好像是这个道理。 就在这时,从两人身后的黑暗中,模模糊糊能分辨出数十条尖利的树根正在袭来。 棋肃羽只觉得背上寒毛倒竖,回头一看,吓得差点打了个踉跄,敢情外面那数之不尽的树根,都是啼桑树的武器,这回真没跑了,不过好在他体内的元气还剩不少,暂时可保两人性命无虞。 于是,一排排尖利的树根如长箭一般,追着棋肃羽和丝凰如绕着啼桑树转了一圈又一圈。每次快要被刺中的时候,棋肃羽便施展瞬移术,闪出一段距离。 这般消耗实在太大了,没多久,棋肃羽便有点脱力了。感受到棋肃羽的速度已经不像开始那般强劲,丝凰如知道,又是自己拖累了。 便道:“公子,我此生有幸目睹了啼桑树,已经无憾了,若能死在啼桑树的手上,也没什么抱怨,你就放手吧,想办法逃出去。” 丝凰如说完,身子一挣。 “不要……”棋肃羽心头一惊,以丝凰如的功力,在现在的情势下绝活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 虽然以前与丝凰如只是一面之缘,但是在沙海里这段时间,两人之间尚且不谈什么情愫吧,最起码算是生死之交了,所以只要棋肃羽还有一口气在,便不会让丝凰如死。 “刺啦”棋肃羽的背后的衣衫直接被划破,一道猩红的血印出现在他的背上,而那罪魁祸首的树根上的血迹逐渐消失了,在啼桑树下的圆涡中,又一阵绿流涌动了起来。 “原来这就是沙陀巨兽所说的交易,是为了让啼桑树吸食自己的鲜血吧,毕竟自己是吞食过醒神果的。”棋肃羽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顿时明了。 “公子,你这样只会让我们两人都活不成的。”丝凰如这次并没有对棋肃羽有什么感激,而是生了恼怒,觉得棋肃羽实在不会权衡利弊。 “你以为我现在不救你,我就能活的成?”棋肃羽道,然后又说:“咱们是同伴,怎么着我也不能看着你送命的。” 听到棋肃羽这样说,丝凰如也不知作何辩论了。 只是她心里想着:此次若有命出啼桑沙海,不论付出何等代价也要报棋肃羽的数次救命之恩,毕竟自己的命都是他的了。 “你站到我身后,我想赌一把。”棋肃羽将丝凰如拉到身后道。 “赌什么?”丝凰如问道,与此同时,那一排排尖利的树根忽然冲到了棋肃羽跟前了,可棋肃羽却安然不动。 既然此生难报大恩,那便一起赴死好了,丝凰如一脸淡然的闭上了眼睛。 “我们做个交易吧。”棋肃羽没有管那些尖利无比的树根,而是将面朝向啼桑树,大声喊道。 果然,那些树根顿时停住了。 这啼桑树还是能听懂人话的,棋肃羽稍稍放了心,不过很显然,啼桑树并不会说人话,现在这意思想必是要听听棋肃羽所说的交易是什么了。 “你不是想要我的血液吗?”棋肃羽说着向前了两步,又道:“如果你把我杀了,那顶多也就得到我现在身体里不多的血液,但是你若让我活着,我的血液就可以源源不断的为你提供。” 棋肃羽说完,瞥了一眼顿在半空的树根,又道:“我的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将我的同伴放生出去,我说的出去是指离开啼桑沙海,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 “公子,你……”丝凰如惊愕得说不出话来,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棋肃羽还想着让自己安然离去,不由得两行清泪流了出来。 “你刚才不是说了嘛,再这样下去我们俩谁也活不了。”棋肃羽说着指向啼桑树,又道:“它要的是我,所以我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的,但是你可以。” “凰如并不怕死。”丝凰如咬着嘴唇道。 “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也不必做无畏的牺牲吧。”棋肃羽回道。 他说完之后,将自己两只手举起来,又道:“如果你不同意,那横竖都是死,我还不如当场自戕。” 下一瞬间,两条带尖的树根飞速掠来,直接将棋肃羽的双腕刺穿,从伤口处流出的汩汩鲜血顺着树根逐渐流向啼桑树。它竟然这么沉不住气! 另外又有一条树根缓缓伸出,将丝凰如缠住,接着地上一阵蠕动,丝凰如的身影逐渐陷下,消失无踪了。 交易达成,整个世界清静了,啼桑树满枝的叶子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第两百零六章:一月之后 一月之后,离啼桑沙海最近的岩浦镇外,一道纤弱的女子身影正面朝沙海,像一竖雕像般纹丝不动。 眼看霞光如血,残阳西落,女子才叹了口长气,慢慢回过身来,现出一幅愁倦的面容,正是丝凰如。 啼桑树还是信守了承诺的,在与棋肃羽达成交易之时,便直接将丝凰如送出了沙海。而丝凰如也并未就此离去,这一个月来,她每天都会站在这个地方,看向沙海的深处,盼望会有一道年轻的身影出现,而那身影的主人就是棋肃羽。 今日又失望了! 丝凰如朝镇上走去,倦容下清丽的面孔瘦了不少,她不知道除了每天在这守候之外还能为棋肃羽做点什么。 虽然她也想再次回到沙海去寻找棋肃羽,但想到棋肃羽费了那么多心力救下自己数次,最后又是他以自身性命交换了自己一条生路,自己应当加倍珍惜才是。 她也想过去雇、去请、去求更多的帮手前去沙海救出棋肃羽,但她是亲眼见识过沙海内的危机四伏,更见识到了啼桑树的恐怖,整个沙海,啼桑树就是主宰,再多的帮手都是徒劳。就连遗半仙这种她见过的最强之人,在沙海都无法自保,试问普天之下还有几人能高过于他,即便有,又岂是自己能找得到、请得来的。 再等一个月吧!要是棋公子还出不来,那自己就要离开了。 也不知棋公子还有什么心愿未了,他的大恩恐怕只有来生报答了! 丝凰如边走边想着。 忽然,前方酒馆里有个人说的话让她心如死灰。 “听说了吗?玖音阁的长老丝青萸死在了乌骨族手里。”那人是这样说的。 丝凰如冲了进去,质问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丝青萸长老功力深厚,岂是这般容易玉殒。” 那人显然被丝凰如吓得一愣,道:“这也不是我瞎编的啊,我刚从东边回来,那里人人都知道这消息。” 怕丝凰如还不信,那人又道:“听说是玖音阁的大长老排挤她,派她在前线对战乌骨族主力,结果遇到以前落鬼洞的大长老乌景羊,两人战了没几回合,丝青萸就身中剧毒而亡。” 听说是大长老排挤,丝凰如就不得不信了,在玖音阁的时候,就是师父丝青萸命她带着撼山古猿到啼桑沙海来寻找啼桑木,因为只有得到啼桑木才能让她们这一系的势力重登大堂。 丝璇筝又岂是不知丝青萸这点心思,但她并不放在心上。多少年了,有多少人想寻到啼桑木,不都是有去无回嘛,何况是丝凰如这么个年轻弟子,即便带着撼山古猿又怎么样,一样是去送死的。 “噗”一口鲜血从丝凰如嘴中喷出,这边是万般想营救棋肃羽而不得,那边是至亲之师暴毙而无法行孝,她心中多日来的抑郁终于化成这喷出的心血了。 从小到大,丝凰如是在丝青萸的期望下成长的,而且她并没有另丝青萸失望,一直在门派中都处于最优秀弟子的行列。 如今知道丝青萸身亡,她不知道自己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不如随师而去吧,生时未尽到孝,希望来生能还得了。 但是还有个牵绊,那就是棋肃羽。丝凰如知道,啼桑树不会轻易让棋肃羽死去的,那自己就有充分的时间去救他。 不管用什么方法,付出什么代价,丝凰如暗下决心想道。 中原大地上,纷争从未停过,四大派的联盟与南九渊岛、北乌骨族你来我往的相互夺城又失地。 然而,最近从西方传来一个消息,却令各方势力暂止干戈,无心城地,想来这个消息定是比一座城的价值更大,甚至十座也难与之并论。 这个消息就是传说中四大禁地之一的啼桑沙海,近期居然有人亲眼目睹到了啼桑树,那人甚至连地图都画得详尽的很。 最早得到消息的自然是离沙海最近的惊翎山,当快马将消息送入飞九凌手中的时候,他并未与任何人吭声,但是这消息依旧被古伦派、玖音阁、常空寺以及九渊岛和乌骨族知晓了。 “九凌兄,这就是你这个做大哥的不对了,你既然早早知道啼桑树现世了,为何不及时告知我等。”在联盟办事厅内,飞九凌坐于首位,应该是轮到惊翎山来当这个联盟盟主了,而对飞九凌发声的就是古镜。 “因为这消息很明显是别有用心之人散播,我们岂能轻易就信了呢。”飞九凌道,他这话算是半真半假,不管散播消息之人是何等居心,只要是啼桑树的消息,哪怕明知是假的也必须探清楚才行,要不然被别人得到手了,岂不是悔得要自杀。 “阿弥陀佛,九凌盟主说的有理,啼桑树这等宝物谁不是欲得之而后快,若有人知晓其消息,又怎么会散播出来,让众人去哄抢,所以,此事信不得。”常问大法师赞同道。 “说起来我们玖音阁的古籍记载中开山祖师丝玖音就得到过啼桑木,传闻有啼桑木加持的束华音咒,连仙人都得抱头求饶。这么多年了,敝派有多少人想摹从祖师风采,去沙海求啼桑木而将自己撘进去的。这散发消息的人若真见过啼桑树,还有指向啼桑树的详尽地图,恐怕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吧。”丝璇筝有些不屑道。 “其中确有蹊跷,但老夫有一言,还是要讲于诸位听听。”古镜说完喝了口茶,见众人眼光都看着自己,又忙将茶碗放下,道:“此人散发消息无外乎两种缘由:第一,假的,目的就是将武林人士集于沙海,至于是什么阴谋,便不得知了;第二,真的,也许是啼桑树的所在危险重重,光是他们自己的实力恐怕无法取得,所以故意引众人前去,以他人的生命铺路,他们好浑水摸鱼,虽然这样得到啼桑木的几率会小一点,但总不至于亲涉险境,有去无回。” “嗯,古兄分析的透彻,老夫佩服。”飞九凌点头拱手道。 古镜连回了一礼,又道:“但总而言之,老夫是不赞同联盟前往的,现下与九渊岛和乌骨族的战事愈来愈胶着,每拿回一城所付出的代价越来越大,门内弟子已经被折腾的够呛了,哪里还有心思去夺什么莫须有的宝物。” 众人细细一匝巴,觉得古镜说的有道理,连月的征战连他们自己都疲累不堪,莫说那些功力浅薄的弟子了。 所以大家的意思都是一样——这次啼桑树的事儿就懒得掺和了,不去! “报”就在众人默许此事作罢的时候,忽然门外弟子来报。 飞九凌一招手,命传信弟子上前来,众人皆洗耳以候。 只听传信弟子喘着粗气道:“禀盟主和各位长老,乌骨族和九渊岛已经派出人手前往啼桑沙海夺取啼桑木了。” 首位的飞九凌一听,这还得了,立马一拍扶手,起身急道:“传令下去,整装待命,即刻前往啼桑沙海。” 座下众人闻言皆动,心自焦急,生怕乌骨族和九渊岛将啼桑木夺到手,之前头头是道的理论分析和不为所动的决绝,此刻好像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第两百零七章:死路和财路 “师父,咱们要去沙海吗?”琉璃阁内,二弟子看着外面突然热闹起来,不禁心有悸动的对琉璃阁阁主道。 “也不知道棋肃羽是不是也入了沙海,这次的事情与他有没有关系。”阁主像是喃喃自语道,毕竟当初是他告诉了棋肃羽说二徒弟是在沙海的周边见过续南山的身影。 “走吧,去看看!”阁主叹了口气,对弟子道。 “是,师父,不过弟子得到消息,镇恭阳、烛沙老鬼还有踏山猴等众多高手已经启程前往了。”二弟子又回禀道。 “上次天宝问世,他们便错过了,此次定然是少不了他们。”阁主并未对此事表现出什么意外,又道:“有没有遗半仙的消息。” 遗半仙作为此间最强,自然是要时时关注他。 “这个倒没有,好像一个多月来都没人见过他,还有复情空也没消息。”二弟子回道。 “一个多月来?”阁主顿时心中一沉,棋肃羽不是正好走了一个多月吗,难道遗半仙和复情空都是跟踪棋肃羽去了? “快,赶紧动身。”阁主扔下手中把玩的物件,招手而去。 不过数日的时间,这个位于西境偏陋的岩浦镇忽然挤满了人,稍微有钱有身份的要么包了客栈旅店,要么买下农屋家舍。本地的人收了钱也甘愿在郊外搭个棚暂且度日,因为他们知道,这热闹只是一时的,等这风头过了,这些大爷们是绝不会再屈居在自己屋子里的,到时候自己又能重新回去了,还白得一大笔钱,想想就开心。 当然,也有不少人拿了钱就迁往内陆腹地去了,若能在中原大镇上买得一处房屋,落下脚来,也算光耀先祖了。 一时间,岩浦镇上稍大、稍好点的房子价格已经到了千两白银而不可得,更有豪爽者直掷千金,有人看到了这条财路,雇了不少当地人,砍了新木盖新房,准备大赚一笔,毕竟这些江湖好汉们是绝不会自己动手来做盖房子这样的粗活的。 就连平日里倒腾卖牛羊、卖猪仔的牙人,这会儿也成了为外来人介绍房屋的牙人了。 但绝大多数赶来的人可能是囊中羞涩,又或者这里的房舍早就有价无市了,只得缩在避风的土坑里度夜了。 “大哥,冷啊。”土坑边上一位年纪尚浅的小伙子,对着最里面的中年粗犷男子道。 “好兄弟,再忍忍,等他们往沙海里去了,就是咱们发财的机会来了。”粗犷男子说完将盖在身上的棉袄裹紧了些。 这几日也不知怎的,人气热了,天气冷了。 “大哥,你倒是更我们说说,到底怎么个发财法啊?这天天挨饿受冻的,别财发不了,自己先交待了。”土坑内又一男子哭丧着说道。 “瞧你没出息的样儿。”粗犷男子从棉袄袋子里掏出一张烙饼仍在哭丧男子的脸上,又招招手,示意几人凑过来,才小声道:“你们说,沙海里有什么?” “这还用说,当然是啼桑树了,不过大哥您看这岩浦镇上里里外外,少说也数千上万人吧,哪个不是比咱强的,咱真要去了,怕是连片树叶子都摸不到。”哭丧男子说道。 “屁话,老子要那破树破叶子做什么,凭你们的头脑,这辈子是没出息了。”粗犷男子说完唉了一声长叹。 “别啊大哥,您说明白点,我们这来都来了,自然是想好好干,但您好歹得告诉咱们该干啥吧。”年轻小伙子道。 “得了得了,这么跟你们说吧,外面这么多人都来干什么的?夺宝的,夺宝就会怎么样?”粗犷男子问道。 “会打起来。”哭丧男子道。 “打起来然后呢?”粗犷男子追问。 “会死人。”这回是年轻小伙回答的。 “对咯。”粗犷男子满意的拍了拍小伙的脑袋,又道:“看看这些大爷,买个八面漏风的破房子都舍得花上千两银子,哪个身上不是揣满了钱。” 说完用更加低的声音道:“咱们只要跟进去,见到个死了的就搜他尸身,那他身上的钱不就是我们的了吗?” 听完粗犷男子的话,几人茅塞顿开,醍醐灌顶,纷纷竖起大拇指。 这处土坑离沙海可不远,往前不远处又能看到那处遥望沙海深处的倩影,这人自然是丝凰如,也就是散播啼桑树消息的始作俑者。 “那小子到底死没死。”忽然一道声音从丝凰如身后响起。 丝凰如惊得转过身来,只见身后是一冷峻女子,双目清美,手执宝剑,黑色的劲装裹身,给人利利飒爽的感觉,除此之外还有一丝隐隐的危险。 “前辈可是与我说话?”丝凰如不明白此人之意,便问。 “此地还有第三人吗?你只要告诉我那小子死没死。”执剑女子重复问道。 “前辈口中的小子可是棋肃羽?”丝凰如反问道。 “嗯。”执剑女子点头。 “不知前辈是棋公子的什么人?”丝凰如又问。 “不要啰嗦,你回答我的问题就行。”执剑女子眉间微蹙,有些不耐烦道。 “既然前辈不说,那晚辈自然也说不得。”丝凰如语气决绝道。 “我看应该是没死吧,要不然你怎么会散播消息去,引得这么多人前来。”执剑女子忽然眉头一展悠悠说道。 “你怎么知道是我?”丝凰如有些惊奇,消息是她散出去的,但做的极为隐蔽,绝不会被人寻到根底的。 “我复情空想知道的事,就是会知道。”复情空冷冷道。 原来复情空也是在琉璃阁外碰到遗半仙跟踪棋肃羽,于是便也一路跟来了,不过她却并未与遗半仙一样进入沙海。只不过棋肃羽和丝凰如在镇上结伴同行自然也瞒不过她了。 丝凰如此时心中也是惊疑不定,复情空既然知道消息是自己散出去的,那为什么找到自己问的第一个问题竟是关于棋肃羽,而不是问啼桑树呢? 难道在复情空的心里,棋肃羽比啼桑树还重要,那她究竟是棋肃羽的什么人,看复情空的模样,虽然让人看不到色衰的迹象,但是从眉宇举止看来年纪怕也不小。只知棋肃羽有师父,有师叔,没听说过还有别的什么亲人啊,而且听复情空对棋肃羽的称呼来看,肯定也不是什么亲人,莫不是仇家? 丝凰如思来想去也没个答案,正想敷衍两句,却不想刚刚还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此刻却没了踪影。 又是一位深不可测的前辈,天下高手,竟如此多吗? 自己何时才能达到这样的境界,丝凰如自嘲想道。 第两百零八章:冤家路窄 “惊翎山的马果然不同凡响。”古镜看着前面人声鼎沸的岩浦镇,不禁赞道。半月的路程能走成五六日,也难怪惊翎山的消息最灵通了。 这话夸得飞九凌比较受用,他高兴地哈哈一笑,豪爽道:“既然大家瞧得上我惊翎山的良马,那还不简单,等此间事了,现在诸位座下的马都不用归还,送予你们了,就当我这个当值盟主犒劳大家的。” “好哇,好。”众人莫不欢欣。 “咦,那人像不像中山策云?”古镜身后的古涯看向东南方向,说道。 听得中山策云这个名字,所有人,尤其是常空寺众弟子皆是眉头一簇,眼中不自禁的冒出火来,朝古涯所指的方向看去。 东南边,骑着一匹白色大马,不紧不慢朝前赶来的,就是那个烧成灰都能让常问认识的中山策云。 “站住,你想干什么?”飞九凌见身边的飞擒鹰跃跃欲试,连忙一手拦住,喝道。 “大长老,你让我去砍了那厮。”飞擒鹰气呼呼道。 “荒唐,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在这里大家只不过是让别人取了个乐,让人笑话。”飞九凌冷声道。 “可是你看那王八蛋逍遥快活的样子,真想将他碎尸万段。”飞擒鹰咬牙瞪着中山策云道,也难怪他这般生气了,以前在九渊岛吃了中山策云的瘪,那都是旧账,可前不久,他的一位弟子在常空寺的地界被九渊岛的人突袭,死无全尸,这让性格暴躁的飞擒鹰怎能咽得下气。 “盟主,您看,乌骨族的人也来了。”又一弟子指着往东北的方向道。 飞九凌望去,为首一人披着貂毛大衣,带着狗皮帽,身后跟着乌景羊和乌角糜两大毒将的,是乌骨族族长乌孤木没错了。 “想不到他们竟将精锐全数带出来了。”这回换丝璇筝咬牙了。 当初落鬼洞遵照乌骨族的命令,将玖音阁门派覆灭,这笔账算到现在已经是越来越厚了。俗话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就是现在这光景了。 联盟众人都没有马上离去的意思,毕竟仇人到了,若自己避身不见,倒显得势弱。 不一会儿,南北两方都聚来了。 “中山岛主,别来无恙啊。”乌孤木远远的便冲着中山策云拱了拱手。 “孤木族长,风采依旧啊。”中山策云也远远回礼道。 两人都很刻意将夹在中间的四派联盟无视了。 “老匹夫。”丝璇筝看着乌孤木笑盈盈的样子便觉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爆粗口骂道。 “哟,这不是丝璇筝大长老嘛?想不到大长老平日里看起来端庄贤淑的很,一开口就破了功啊。”乌孤木侧目看着丝璇筝,好似刚刚发现这里还站了人似的。 “听说乌骨族得到了一株黑悯草,正是可喜可贺啊。”古镜见己方吃瘪,也回嘴嘲讽。 乌孤木得了黑悯草的事情是人人皆知了,而被大家知晓的原因则是听说有位隐世高手,将之夺了去,而且是在乌骨族的大帐,光明正大的夺。古镜这句话明显是把乌孤木的脸按在地上摩擦了。 饶是以乌孤木的隐忍性子,听了这话也是鼻子快冒火了,不过不待他开口,中山策云便帮起了腔道:“不知你们这所谓的四派联盟如今窝在咱们中间进出不得,比起当初在九渊岛被监禁牢笼的滋味如何。” 听到在九渊岛被监禁的话,在场的四派联盟的人有大半都不禁心中一紧,尤其是飞九凌,作为惊翎山大长老,被九渊岛监禁的事情,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耻辱,所以平日里严禁任何人在传播此事,而现在被中山策云当着所有人的面提出来,顿时气血翻涌,背后的巨剑阵阵嗡鸣。 “阿弥陀佛,中山岛主,老衲听闻中山岛主麾下有一人绰号叫半条命军师,说是你的左膀右臂都跌份,应该算是你的半条命了,真不知你这半条命还能维持几天。”常问大法师终于开口道,九渊岛的情况自然是他最了解,他口中所指的半条命军师自然是说滨雪乘,此人胸怀大才,治兵有良方,治世有韬略。九渊岛之所以能在南疆稳住脚,完全是因为有此人。 中山策云听到常问竟然诅咒滨雪乘,胸膛也快速的起伏不定,因为常问所言,也是他最担心的事情。他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滨雪乘撒手而寰,九渊岛的大计该如何去实现。 “站在风口上拌嘴,真是一群白痴。”就在众人都气血翻涌之时,忽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头圆眼大,身高八尺的大汉,不屑的将众人扒拉开,欲往岩浦镇去。 大胆!所有人被这大汉一句话呛得差点吐血,这站在最前面的有一个算一个,可都是中原雄霸一方的大角色,何时被人这般直言臭骂过。 飞擒鹰第一个受不了了,身形一掠,冲了上去,连飞九凌都没来得及拦住他,也许是他自己也差点冲过去开打了。 也好,以飞擒鹰的性子,要是不让他发泄发泄,怕是会憋出病来,飞九凌如此想着,便干脆不阻拦了。 “怎么着?你还不服气?”就在飞擒鹰掠至那大汉身后,跃其丈高就要一拳打爆那大汉的头颅时,那大汉却忽的转过身,瞪了飞擒鹰一眼,然后伸出一只大手,放在飞擒鹰的肩上,硬生生将他从半空中摁到了地上。 “擒鹰。”飞九凌喊了一声,却见飞擒鹰朝后伸出手掌,示意飞九凌不要轻举妄动。 飞九凌是何等人物,自然明白意思,这大汉绝对是自己都惹不起的厉害角色,于是他立马拱手道:“还望好汉饶了我这师弟,他性子暴躁,多有冒犯。” 众惊翎山弟子也纳了闷儿了,大长老怎么会跟这人求饶? 就连乌孤木和中山策云也面色一滞,一手将飞擒鹰按在地上,这是他们也很难做到的,这到底是什么人? “性子暴躁?”圆头大汉收回手,又看了一眼飞擒鹰道:“我就喜欢性子暴躁的,你放心,我又不是什么坏人,不会伤了你的。” 飞擒鹰赶到肩上的万钧之力终于消失,连忙起身,对着大汉恭敬拱手赔礼。要治住飞擒鹰这样的人其实很简单,就是打他,让他觉得自己没有还手之力,你才能让他老实。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大汉看了看一脸错愕的众人,拍拍手,自顾离去了。 众人此时才真正认清了现实,原以为上次天宝问世,在九渊岛就见识过足够多的高手了,谁知此次沙海之行,才是真的强者之争。毕竟天宝问世时间短促,又远在九渊岛,而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啼桑树现身了,无论远近的高手,谁也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或许,这一趟就不该来! 第两百零九章:有人带头 被大汉教训过之后的飞擒鹰明显冷静了很多,说话做事小心翼翼。谁能想到堂堂惊翎山长老在大马路上被一个路人给一招收拾了。 “擒鹰长老,你可别乱了心境,那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踏山猴了。”古镜劝慰道。 入了岩浦镇,四派联盟和中山策云还有乌骨族便各自散了,他们自然不会去睡土坑,而是早就安排了人,在镇上打点了落脚点。 “踏山猴?就是猿背山的那位?”飞九凌吃了一惊问道。 “不错,就是他,就是那个用铁锤将猿背山掏了个空,给自己做了一座洞府的踏山猴。”丝璇筝也忽然记起来道。 “阿弥陀佛,没想到这些不世出的高人,也都来了,不过啼桑木确实值得他们一夺。”常问也道。 忽然从门外走进来一名古伦派弟子,上前禀报道:“九渊岛在北三里处落脚,与乌骨族的落脚点离得不远。” “他们果然还是狼狈为奸。”飞九凌骂道。 “那是肯定的,他们任意一方在咱们手里都讨不到好,所以才会处处接应,此间事了,是该想点法子,将他们离间离间了。”古镜道。 “嗯。”飞九凌觉得古镜所言非常有道理,不由得点头称赞。只要离间了九渊岛和乌骨族,让他们不能首尾呼应,四派联盟全力对上一边,那胜算就大了。 “那都是后话了,还是先商量一下当下吧。”丝璇筝直言打断道。 “对对对。”飞九凌忙道,然后从身边拿出几个纸卷在桌上摊开,道:“这是在外面买的几幅地图,而且是在不同的地方买的,大家一起看看有什么不妥。” 众人闻言,连忙围了上来,只见地图上方几个醒目大字:啼桑沙海部分略图。 “这也太详细了吧?”古涯也上前看了看,见地图上面居然沙海内会遇到什么危险,都写得一清二楚。 “你们说,这出地图的人是怎么想的,找到了啼桑树,自己不要,反而奉献给大家?”飞九凌问道。 众人无语,只听古镜却问了别的事道:“不知派出去打探这地图最初来源是在何处的弟子回来没有?” “早就回来了,说是一夜之间,贴遍了大街小巷,谁也不知道是谁干的。”飞九凌皱着眉头回道,此人明显有意隐瞒身份。 “也不知此人究竟有什么阴谋。”丝璇筝也道,她对啼桑木是最为上心的,如果能让她得到啼桑木,玖音阁的地位将会直接碾压其他三派,虽然现在是四派联盟,但都是被逼的,谁不想雄霸一方,弟子们一令而从,搞什么联盟的太憋屈了。 “这已经不是阴谋了,而是阳谋。”古镜手指掸了掸桌上的地图道。 “阿弥陀佛,此时不论他是阴谋还是阳谋,只要有一人相信,天下人就都会相信。”常问一语道破道,就像几日前大家都认为这消息是假的,决定不来,可是一听中山策云和乌孤木来了,便也只能来,就怕万一这消息是真的,因为只要他们两方得到了啼桑木,那等待四大派的就真的可能是灭顶之灾。 “这消息若是假的最好,但是咱们也得做好它是真的的准备。”飞九凌说道。 “老夫恐怕要给各位泼泼冷水了。”古镜面无表情,又道:“在镇外那一幕想必大家都没忘,这明里暗里、咱们知道和不知道的、比咱们强的弱的人不知多少,现在就是一潭浑水,要想取得啼桑木恐怕没有什么把握。” 要是在中原地区还好说,四派底蕴深厚,弟子众多,对方再强也得考虑后路。可现在远在西陲,凭自己带的这些人,自保是没问题,要想夺宝,还是得掂量掂量。 古镜这话一出,连飞九凌也沉默了起来,他暗忖自己对上那踏山猴,恐怕讨不到什么好,而他们得到的消息是像踏山猴这样的高手绝对还有数位。 “不知那位夺取乌骨族黑悯草的人会不会出现。”丝璇筝说道,她心中倒是一直想着怎么对付乌骨族了。 “暂且不管这个,咱们此行的目的是夺取啼桑木,即便我们得不到,也不能让九渊岛和乌骨族得到。”常问道。 “嗯。” 见众人皆点头同意,飞九凌就不墨迹了,道:“大家抓紧时间研究研究这上面提到的危险,然后去讨论相应的对策,准备相应的物资,这个镇子已经容不下再多的人了,想必也早有人按捺不住了吧。” 与四大派一样,中山策云和乌孤木以及所有人都是本着宁愿信其有,不愿信其无的心态,着手准备入沙海的事宜。 可是仿佛所有人都在等,至于等什么,谁也不知道! 然而丝凰如等不了了,到目前为止竟然无一人敢踏足啼桑沙海。 想来沙海凶名已久,实力强的高手不会冒然起事,冲到前面当炮灰,实力弱的更不用说了,本来就有不少是打算浑水摸鱼,想要摸的是啼桑木,也是那些高手的身后之物,所以见到没人敢先行一步,所有人都强耐着性子,等了又等。 第二日一大早,就听到屋外吵闹的很,飞九凌等人以为弟子惹了什么事儿,便急忙起身出了屋。 “启禀盟主,有人入沙海了。”一名弟子见飞九凌出来,连忙禀报道。 “哦?”飞九凌摆摆手,传令弟子们整装以待,然后示意众派长老一起先行查看。 “快看快看,就是那个人影,就快到沙海了。”突然有一人指向前方,那里一道纤弱的背影,正在靠近啼桑沙海。 此时的岩浦镇靠着沙海的那一侧,挤上了不知多少人,扯着脖子看那要入沙海的身影,像是期待什么致命的危险,让那人瞬间消失,因为只有这样才不负啼桑沙海的凶名。 可是让他们失望了,那人不但没有什么危险,反而在沙海外边坐了下来,在地上埋了个什么东西,又喝了口水,然后慢悠悠的直接进沙海了。 “大长老,那人看起来这么有点像凰如师姐。”一名玖音阁弟子对丝璇筝道。 丝璇筝闻言一愣,可不是丝凰如嘛,虽然隔得远,但凭着举止,也能大概判断出来了。 “弟兄们,那是个女的。”有人听到玖音阁弟子的话,知道入沙海的是个女子,不由得说了出来。 “什么?是个女的?”有人纳闷道。 “怎么,不兴我们女的比你们男的有种啊?”有女子回怼道。 在场的老少爷们们听到这女子如此说,简直觉得脸上火辣辣。 “老子刚刚不过是去解了个手,要不然能让她走了先?”有一男子不服气道。 “是嘛?那你现在解完手了,怎么就缩头乌龟了?”又有别的女子怒怼。 那男子再忍不了,对身边一招手道:“弟兄们,咱们走,小小的啼桑沙海能把咱们长青帮怎么着。” 说罢,领着七八十来个同伴,义无反顾的朝沙海走去。别说,还真有几分豪迈! “快,那边也有人动身了,咱们不能落后,啼桑木只能是我们的。” 渐渐地,几个、几十个、几百个,越来越多的人涌向沙海。 第两百一十章:人海、沙海 “呼。”一入沙海,漫天飞沙扑面打来,不过所有人都早已准备好面巾,将整个头和身子裹得严严实实。 在岩浦镇看沙海的时候,只觉得是一片接天的黄蒙蒙,跟平日里遇到的沙尘暴没什么区别,可真正身临其境了才知道,什么叫禁地?这就是! “吩咐下去,所有人围在一起,在这里走散了,谁也救不了。”飞九凌扯着嗓门喊道。 话虽如此,可是在这么大的风沙里,连面前的人是谁都分辨不出来,怎会不走散,毕竟大家都裹得跟粽子似的,你总不能扯开人家的面巾来瞧瞧是谁吧。 “大哥、大哥,我想回家。”忽然冲在最前方的那几人中,有个年纪尚浅的,见同伴们都不知哪儿去了,不由得出了哭腔。但是他并未收到任何回应,甚至他想顺着原路返回去,可是怎么走也走不出去,还不小心撞到别人,平白无故挨了不少揍。 不过呼啸的狂风和劈头盖脸的沙土虽然让人惊惧,但是好在人多。从面巾的布眼里可以依稀辨得出,前后左右到处都是人,而且大家都朝着一个方向去,人的情绪也逐渐从惊惧变得踏实起来。 古镜此刻只是牢牢将古涯抓在手里,他早知这次沙海之行危险重重,所以并未带什么精锐弟子,但却唯独将自己唯一的弟子古涯带上了。也并非他就不顾古涯的安危,而是在他心中,古涯将来是要担大任的,必须经受各种苦难的考验。 “师父,风好像小了。”古涯将古镜拉了一下,道。 “什么?我听不清。”古镜偏过头凑近来道。 “我说,风沙小了很多。接下来可能就是有沙坑了。”古涯大声道。 古镜闻言,静静感受了一下,点点头,然后从怀中掏出地图来,想从地图上提示的信息来确认一下古涯的话。 “啊!”就在古镜努力想看清地图上的字的时候,前方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他连忙后退两步,一幅如临大敌的模样。不过马上他就看清了,前方突兀出现了一个丈许大的沙坑,方才不知吞没了几个人。 “哈哈哈,风沙停了。”见到逐渐弱下来的风暴,不少人都开心的雀跃起来。 古镜则立马拍了拍古涯,道:“小心点,咱们赶紧找找其他人。” “嗯。”古涯将身上的沙土拍掉,然后将面巾扯开一点,露出两只眼睛,寻找着四大派的盟友。 “那,那是惊翎山的。”古涯指着左前一人道。 古镜一看,果然是,因为那人背上有一个刀柄的模样,甚好分辨。 “走,我们将他一起带着。”古镜说道。 古涯点点头,搀了一把古镜,朝那惊翎山弟子走去。 可是就在他们离那惊翎山弟子只有十来丈的时候,忽然那弟子突然不动,然后身体瞬间矮了一截。 “是沙坑。”古涯惊道,就欲冲上去营救。 “救命啊。”那名弟子感觉到脚底空虚,自己正在快速的下陷,连忙朝周围呼救。可是周围的人一见到此景,跑的比兔子还快,哪有人敢上前搭救。 “有没有四派联盟的人?”古涯不忍心这么活生生个人就在自己面前被沙流吞没,忙冲着周围喊,指望旁边正好能有四派联盟的弟子,好一起想办法搭救。 不过依然没有一人回应,或许是没有吧,也或许有,而装着若无其事。 “有没有惊翎山的人?”古涯又喊了一声,心想或许联盟中别派的人不会无端帮助惊翎山弟子,但是惊翎山自己门人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有。”就在古涯颇感失望的时候,忽然一人飞奔过来,朝那名被沙流吞没了一半的惊翎山弟子掠去。 “你是擒鹰长老?”古涯问道。 “对,你看怎么救人?”飞擒鹰将面巾扯下,一脸急坏了的模样。 “咱们三个人,一个拉一个,将他拽出来,我到最前面,然后是您,最后是我师父。”古涯也没时间想什么办法,只得用最快的语速讲出最直接的方法。 “好。”飞擒鹰一点头,就冲到古涯前面,拽住那名弟子。古涯一愣,本来他在最前方,却被飞擒鹰抢了去。心想这飞擒鹰虽然平日里脾气火爆,一言不合就上手,但作为长老对门中弟子还是挺有牺牲精神的。 想归想,古涯一点也没耽搁,一手抓住飞擒鹰的手腕,而他的另一只手则被古涯牢牢抓着。 “起。”飞擒鹰并没有一上来就用蛮力拽,他是担心这弟子的身躯被黄沙掩了一般了,肯定抵不住力道的撕扯,待那名弟子身形稳住了之后,他才逐渐使上力气,将人慢慢抽拽出来。 “多谢长老。”那名弟子被救出后,来不及喘气,脚下一软便顺势跪在飞擒鹰面前拜谢。 就在这时,飞九凌带着一群四派联盟的人赶了过来,道:“方才乌骨族和九渊岛的人趁乱暗杀了好几位咱们的弟子,你们要小心。” 说完递出一根绳子给飞擒鹰,古涯一看,原来飞九凌身后众人的腰上都缠着跟绳子,这样一来就没那么容易走散了,而且彼此之间还能照应到,便也取出绳索,将古镜和自己连着大部队绑在一块。 “阿弥陀佛,按照这地图上所言,这些沙坑之下应该就是所谓的沙底世界了,依老衲看倒不如现在就直接下去,省的在这面上受尽风沙袭扰,而且后面还有什么沙涡、沙浪之类的,明显比这沙坑凶险的多啊。”常问将弟子们分散开,然后道。 “对,即便到了底下,按照这地图的路线走,应该也错不了。”飞九凌同意道。 “那就这么决定吧,但还是要找流动快的沙坑,这样憋气时间也短些,一定要记得护住鼻息,以免窒息昏迷,否则一定会直接被摔死了。”古镜再三叮嘱道。 众人谈论的这短短半柱香的功夫,已经听到了不下二十处传来惨叫声了,这还只是附近这一片,不知有多少人填进了这沙海。 “那边有一个,速度很快,方才上面走着人呢,瞬间就没了。”忽然一名弟子指着前方道。 众人一看,竟是一个大小十来丈的沙坑,周围的黄沙正滚滚涌入。 “就那了,走!”飞九凌一马当先,纵身跃起,用手肘护住鼻耳,扎进沙坑中,被绳索牵住的众人也再没别的选择了,纷纷跟上,像下锅的饺子一般,瞬间就被沙坑填没了踪影。 “快看,那里有一群自杀的。”有人看到这一幕,不由得跟见了什么破天荒的事情一般。 “还真是寻死寻到这来了,长见识。”有人附和道。 “那边也有。”又有人指着另外一处,大叫道。 一时间,在很多人错愕的目光下,一道道人影义无反顾的朝着他们认为必死之地的沙坑扎了进去。 看来很多人跟四派联盟想的一样,与其在地面上折磨,还不如躲到风平浪静的地底下呢。 不过,底下也并不见得有多安全! 第两百一十一章:地底险境 明白了那些主动跳进沙坑的人的意图,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把沙坑当成通往啼桑树所在地的捷径了,纷纷跟上,前赴后继的填进沙坑去。 一入沙坑,两眼瞬间一黑,然后就觉得有什么东西拽住自己两条腿往下猛拉,四面八方的黄沙无情挤压过来,顿时让人胸口一紧,喘不过气来,紧接着耳鼻之内都给细沙给灌满了。 不过早有准备之人则事先将耳孔堵塞,护住鼻息,再运转真气护体,抵抗黄沙的挤压,虽然依旧难受的很,可终究不会憋得昏死过去。 如果你以为在黄沙之中能保持清明便万事大吉的话,恐怕就大难临头了。沙坑下确实没有风沙,但是沙坑距地底的地面还有百丈之高,若没有上乘的轻功和万全的准备,那么等你着地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自己已经成了一滩肉泥。 当然,四派联盟早就为此作了准备,虽然没预料到之前的风沙竟如此猛烈,造成很多弟子走散,以至于计划赶不上变化,但有惊翎山的飞九凌、飞擒鹰这类轻功上乘的高手同行,也算底气所在吧。 飞九凌是第一个进沙坑的,本来他是打算自己先想办法落地,然后接应后面的人,不过他想错了。因为每人都被绳索牵连着,他第一个漏出沙坑,却反而被前人绳索缓冲了一下,悬在半空中,前面的人也始终没从沙坑里漏出来。 甩了甩头上的黄沙,飞九凌看了眼脚下,差点晕眩过去,这也太高了。不过他还是果断将绑在自己身上的绳索扯断,拽在手里。 随着身形下坠的同时,立马抽出背上的巨剑,往斜前方一扔,然后一个翻身,脚尖在剑身轻踏,卸去了不少坠力。 只是距离地面四五十丈的时候,巨剑的斜力已经被飞九凌消耗完了,直直往地面插去。 飞九凌脚下一空,顿时有些失了方寸,就在这时,忽然上方的沙坑中有一道人影出现,正以极快的速度坠下,仿佛是被人扔下来似的,一看就是昏死过去了。 “有办法了。”飞九凌一咬牙,身子在空中平行翻转了几周,见那人的身影已经不远了,便抄起手里的绳索,往上一扔,正好缠住那人,再用力一拉,那人瞬间便到了他头顶。 真是天助我也,飞九凌想道。剩下区区二十几丈的高度,又有这么个人当肉盾,可保无虞了。于是他又按照之前的方法,将那人接下,然后抛出,自己则踏在那人的身体上,步步落下。 “砰”那个被当成工具的人终于在飞九凌最后一记重踏下砸在地面上,一阵尘土扬起,又逐渐散去,那人的身影已经被层层细沙包裹,看不真切了。 飞九凌稳稳落地,不过脸色并不好看,方才在上方并未分心注意地面的情况,此刻他才看清,这地上密密麻麻的,竟然都是尸体。 原来他不是第一个落下的。 “噗” “噗” “噗” 一道道闷声在飞九凌身周响起,这可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啊,就这么像扔石头一样,一个个扔下来? “擒鹰!”飞九凌嗓子有些哑着喊了几句,然后将地上尸体的面巾揭开,一一辨认起来,但是人太多了,怎么认得过来呢。 飞九凌踉跄的退了两步,耳边的依旧噗噗声不绝于耳,他真后悔做了来啼桑沙海的决定。 “大长老。”就在飞九凌绝望之际,从他背后的一座沙丘后,传来一句微弱的呼声。飞九凌急忙转过头,跑了过去,不由得两眼一缩。 方才出声的正是飞擒鹰,只见他满身鲜血,躺在沙地上动弹不得,在他身边躺着的还有古镜、古涯以及一众四派联盟的人。 见飞九凌一脸死灰的模样,飞擒鹰难看的笑了笑道:“大长老放心,咱们这些人比较走运,掉在这沙丘上,他们也多半只是昏死过去,要不了命。” “好了,别说话。”飞九凌松了口气,走上前去,将飞擒鹰和联盟中几位长老扶起,准备疗伤。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飞擒鹰的脸色才好看些,他睁开眼睛道:“大长老,我没事了,你还是多帮帮他们。” 飞九凌点点头,继续为其他人疗伤,接着一位一位开始苏醒过来,不过也有不少弟子已经没有疗伤的必要了。 “多谢盟主出手相助。”醒过来的众人一睁眼便明白过来,对着飞九凌正色一礼道。 “罢了。”飞九凌有些虚弱的摆摆手,看了看地上醒不过来了的人,又道:“也不知此行值不值当啊。” “咱们赶紧走吧,要不然被九渊岛和乌骨族抢了先就完蛋了。”飞擒鹰起身道。 “对,为了咱们四派的长盛,这点牺牲算不得什么。”古镜也站了起来,道。 “那就接着赶路吧。”飞九凌打起精神,走在最前方,后面众人相互搀着跟去,只不过他们一路行去,时不时看到地面上一动不动的尸体,也是唏嘘不已。 不过半天时间过去,那些掉落地面的人,却还有些醒过来的,不过也都瘸手瘸脚,让人不忍直视。 当然,也不乏像琉璃阁主、踏山猴、复情空、镇恭阳和烛沙老鬼这类高手能安然无恙的落地,但是大部分人都还在沙海的面上,苦苦经受风沙的折磨而一往无前。也有些掉落下来正好是山丘高地,虽然只是暂时晕厥过去,但都能安然醒来的。 只可怜那些企图浑水摸鱼的人,到头来不过是送了自己的性命罢了。 飞九凌率领着四派联盟边走边歇,伤势倒逐渐稳定向好起来,活下来的都是个个功力深厚之人,疗起伤来自然是快得多。 越靠近地图上所指的终点,人便又越多了起来。 看着四面八方涌动的人头,飞九凌显然有些不敢相信道:“怎么还会有这么多人?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丝璇筝则喃喃望着一处,答非所问道:“乌骨族那几个居然毫发无损,真是老天无眼。” “璇筝长老切莫动气,被怨恨蒙失了理智啊。”古镜出言提醒道,心里却想着,女人啊,真的是不论年纪大小,总都是太意气感性了。 丝璇筝闻言不作声了,可能也觉得自己言语过于唐突了吧。 乌孤木和中山策云自然也注意到四派联盟了,只不过他们此时并无心生事,毕竟啼桑木才是重中之重。 于是众人皆埋头赶路,生怕落后了。 忽然,一阵轻微滑腻的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悄然响起,只是这个声音在众人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下,显得微不可闻。 第两百一十二章:巫蝰蛇 “师父,我总有种被什么东西盯着的感觉。”正走着的古涯,忽然拉了拉前面古镜的袖子道。 古镜却还在闷着心思琢磨一会儿要真找着啼桑树了,该如何阻止乌骨族和九渊岛,便道:“当然是被人盯着了,你看看这到处是人。” 不单是古镜,也许这匆匆忙忙的所有人心中都在盘算计划着一会儿该如何出手夺取啼桑木,把握才能更大一些,若想些其他的,岂不是不合时地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古涯说完歪着头看向头顶,只见上方有一个个漩涡漏斗状的沙涡垂下,不过细辨之下却发现那沙涡上好像有些小孔。他努力回想自己前面所看到的垂下的沙涡是否有空时,却看到那小孔内似乎有个黑色的东西一闪即逝。 “师父,咱们走快点。”古涯并没把握是否看得真切,但那种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浓烈,于是督促古镜道。 “急什么,你替我留意留意你述辞师叔,他说了要来的,只是我一直没寻到。”古镜有些奇疑道。 “我看丝犁茵长老也为与我们随行,想必是和师叔一起了。”古涯说着,又不放心的看了眼头顶。 “他们在一起我倒没什么担心的,你师叔如今功力大涨,连我都不是对手了,下回……”古镜话还没说完,就被古涯一把往前推开。 “师父小心。”古涯大喊一声,抽出剑,朝上方一砍,只见地上躺着两截蠕动的东西,像是一条蛇,对,就是蛇。 古镜不明所以,正欲怒骂古涯,见到地上的东西后,连忙警觉起来,对四派联盟的人道:“小心,有毒蛇。” 听到警醒,不单是四大派,所有闻声之人接四下张望,寻找危险的来源。 “在上面,毒蛇就是从上面掉下来的。”古涯指着头顶的沙涡喊道。 “毒蛇?地图上怎么没标注这里会遇到毒蛇呢?”有人不太相信道。 这也怪不得地图制作者丝凰如没有标注,只因她醒来时,毒蛇早就被棋肃羽解决了。 “啊”忽然有人中招了,众人看到三四条通体漆黑的蛇正直接从他的口鼻钻进,那人惨叫一声后,七窍流出黑血,顿时毙命了。 “这难道是……巫蝰蛇?”若论此地对毒物钻研最深的,莫过于乌景羊了,他看到越来越多的黑蛇从上方掉落,一眼就认了出来。 “巫蝰蛇?”乌孤木惊呼道:“巫蝰蛇的蛇毒可是烙魂毒的一味主剂,我族几辈人寻它不得,却在这出现了,真是天助我也。” “快,把蛇毒收集起来。”乌角糜听到乌孤木的话后也是两眼一亮,命落鬼洞的弟子去收集蛇毒。 短短十息的时间,地面上的巫蝰蛇已经数之不尽了,它们像饿极了的野兽一样,见人就扑,两道漆黑的毒液从牙间喷出。生人沾之,肉体快速溃烂,毒气瞬间攻心,不给人一丝生还的余地。 忽然感觉到脖颈一凉,古涯不禁打了个寒颤,浑身鸡皮疙瘩暴起,速度极快的反手一抓,扬剑砍去。 “太危险了,照这样下去人都不够死啊。” 古涯一剑砍断了三条巫蝰蛇,但是从蛇的体内依然射出一条黑色的水线,那就是蛇毒。 “赶紧冲出去,我给你们断后。”飞九凌看了眼前面的空地,并无巫蝰蛇的踪影,当即真气暴起,将身周三丈内的毒蛇全给震飞了去,然后对四派联盟的弟子大喊一声道。 “快走。”古镜闻言,一把抓起古涯,单手不停的挥出一道道气劲,杀开一条血路。 飞九凌则一伸手,抓住几条正袭向古镜的巫蝰蛇,用力一握,将之骨骼震断,然后一扔,接着去帮助另外的弟子。 “族长,这蛇毒不好收集啊,太危险了。”乌角糜见自己派出去的几位收集蛇毒的弟子尽数被巫蝰蛇钻破了身体,心中不免生了惧怯。 乌孤木见其他人都对巫蝰蛇避之不及,但凡实力强横之人都已经撤出巫蝰蛇的包围圈了,而乌骨族的人却偏偏送上门去。 “先走吧,只要知道此地有巫蝰蛇,就不必急于一时了。”乌景羊也见形势不对了,越来越多的人撤离,然后成堆的巫蝰蛇正向己方扑过来,再不走恐怕一会儿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那还不得直接交待在这了,他虽然是玩毒的行家,可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知道巫蝰蛇的厉害,不论功力深浅,只要沾上,必死无疑。 说起来巫蝰蛇的蛇毒是制作烙魂毒的一位主剂,但其他的辅剂其实是为了削弱蛇毒的毒性所用。一沾即死,确实霸道,但是折磨才是用毒的最终奥义。 “那便先撤吧,待日后从长计议。”乌孤木终于松了口,带着众人火速撤离。 就在众人好不容易摆脱了巫蝰蛇,再回头看时,却见一道人影,挥舞着细长的银剑,施展轻功,一路披荆斩棘得冲了过来,那些凶狠的毒蛇在他面前就像一个个萝卜,等着被她砍断。 “此人剑法出神入化,不知又是何方神圣。”古镜叹了一声道。 “看那身形,却是个女子。”丝璇筝也道。 另一边的中山策云两眼死死盯着来人,心想自己若是能得到如此高手的助力,又何苦与乌骨族同谋大事,以至于现在实力难以扩展,止步不前。 “来了。”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位使剑的高手终于站到了众人面前。 果真是位女子,只见她双目冰冷,就像她手中,斩杀无数条巫蝰蛇而依旧干净明晃的冷银长剑。 “复情空,她果然也来了。”人群中打扮成普通老头模样的琉璃阁主一眼便认出此人。 不过复情空并没有与任何人说一句话的意思,只是利索的将长剑入鞘,旁若无人的往前走去。 “请教前辈尊名。”中山策云还惦记着自己方才的小心思,忙上前行礼询问道。 可惜,复情空连看都没看中山策云一眼,就在众人让出的道路上远去了。 “这……” 中山策云僵在半空的行礼姿势,此刻看起来是多么的尴尬。 众人也并没打算忍住想要取笑的意思,皆哈哈大笑。 “岛主。”克无愁忙上前将中山策云双手撤下。 “无妨,这等高手岂能这般随意搭上话的。”中山策云对众人的嘲笑并不在意,虽然复情空没看自己一眼,不知道自己的模样,但终归是听到自己的声音,这一回生,下回就是熟人了。 “走吧。”中山策云一招手,带着九渊岛的人便离去了。 众人经过这一笑之后,气氛好了很多。 巫蝰蛇的袭击对逝者来说,是终结, 而对生者,无非就是一次经历罢了。 第两百一十三章:巨兽苏醒 从巫蝰蛇口中幸存的百人,基本上是此行最强的一群人了。不过他们是顺着丝凰如给出的地图前行,自然也是走过了棋肃羽走过的路。 “这里怎么会有树根?”忽然一人看到前方的突兀的出现一条手腕粗的,通体灰绿得树根喊道。 “难道这就是啼桑木?”有人喜出望外,抄起刀剑就往上砍。 “这一根是我发现的,你们谁也不许靠近,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最先看到树根的是那位看起来是个老者,脸上的肉有些耷拉,一把灰白的山羊胡卷卷曲曲,手里握着一柄大刀,挡在那条树根前道。 “谁发现就是谁的?你这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吗?要想得到啼桑木,各凭本事吧。”在山羊胡老者的左边,一位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快速发出两枚暗镖,直直地没入老者心口上,然后慢慢说道。 山羊胡老者没料到那人突然发难,一时避闪不及直接毙命了,而那尖嘴的中年男子则上前来,拾起山羊胡老者的大刀就准备砍下那截树根了。 “不用抢,前面还多得是。”又有人大喊一声道。 众人忙上前去查看,果然,前方密密麻麻一条条树根从上方垂下,比山羊胡老者发现的那根粗得多。 “赶紧砍啊。” 所有人都有点兴奋异常,这就是啼桑木了,而且多到这个地步,简直是人人有份。 “叮” “怎么砍不动?”尖嘴男子最先下手,可是他的大刀砍下,非但没有把树根切下来,反而震得自己虎口发麻。 其他人也都一样,无论多锋利的宝刃,竟然都砍不动这树根。 “啼桑木果然是宝贝,就这么摆在自己面前,却对它无能为力。”尖嘴男子试着砍了数十刀之后,终于有些泄气了。 “这只不过是树根而已,除了坚硬之外,并没多大用处,真正的啼桑木是要从啼桑树上取下来的。”对于这些天财地宝,琉璃阁阁主是最有资格说话的。 “那既然啼桑树的根都在这了,树肯定就在附近。”有人说道。 “对,赶紧找树。” 于是众人收起刀剑,四散寻找啼桑树去了。 “哼”忽然一声尝尝的叹气鼻音响彻整个地底。 “什么声音?”有人听到这声音后,立马站住,紧张的四处张望。 有了巫蝰蛇的教训,大家明显小心了许多,说是惊弓之鸟也不为过。 “小心。”飞九凌对联盟众人提醒道,然后拿出地图仔细瞧了起来,又道:“上面说临近啼桑树的地方有一头守护兽,该不会就是这了吧?” “连树根都在这,恐怕啼桑树真的就在附近。”古镜此话本来是担忧的,但不知为何,在人听来却充满了兴奋。 “不管怎么说,小心为上,还有,别忘了咱们此行的目的。”飞九凌再次提醒道。 “咚” “咚” “咚” “咚” 随着这声音的出现,地面有些颤动起来,所有人都如临大敌一般目视前方。 “轰”得一声,忽然一个足有数十丈高的庞然大物冲了出来,停在众人眼前,此物有手有脚,有头有肩,只不过五官看不真切,但是那空洞漆黑的大洞,绝对是双眼睛没错了。 “这就是沙陀巨兽。”所有人都两眼发直的看着此物,沙陀巨兽的模样明显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快跑。”有人大喊一声,打断了众人的愣神。 虽然大家都回过神来了,但是依旧不敢轻举妄动。可早有些吓破胆的人慌不择路的逃跑,只不过他们还未走出十丈,就被沙陀巨兽一拳砸成了肉泥。 “各位,看来这怪物是不打算给我们活路了,大家能走到这个地步,想必都不是无能之辈。现如今各自为战或者事不关己恐怕不管用了,依老夫看,不如群起攻之。”忽然一位老者出言道。 琉璃阁主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原来此人正是烛沙老鬼,这老鬼煽动人心的本事还是厉害,三两句话就将大部分人给说通了,现下只要有人先出手,他们便会随之攻击沙陀巨兽。 “既然老夫出了这主意,自然老夫先动手,只是各位也别藏掖着,过不了这一关,不但啼桑木无缘,就是小命也定会搭在这。”烛沙老鬼正色凛然道。 “你放心,咱们一起动手。”众人也早就希望有个人能先上前试试这巨兽的深浅,既然烛沙老鬼自告奋勇,当然是成全他。 “吼”沙陀巨兽一声怒吼,并没有给众人这个机会,硕大的双拳紧握,然后往地面猛地砸了几拳。 众人只感觉脚下的黄沙开始涌动如流水,一股难名的能量以沙陀巨兽为中心,快速的荡漾开来。 “啊”一声惨叫响起,地面上突兀出现一道道黄沙铸成的尖刺,将他的身体直接洞穿了。 “咱们边躲边逃,千万别引起它的注意。”古镜回身对古涯叮嘱道。 古涯自然明白,重重点了点头,全身真气调动起来,寻找着能隐蔽脱身的机会。 被沙陀巨兽先下手为强,而且一击威力巨大,众人有些措手不及,连连闪躲。没有人愿意与之正面对抗,毕竟谁上谁死,反而给别人落得逃生的时机。 “噌噌”就在众人抱着逃命心思的时候,忽然看到那位之前无情从巫蝰蛇群中杀出一条血路的复情空竟然一跃而起,挥出两朵剑花,打在沙陀巨兽的身上。 沙陀巨兽似乎有些吃痛,横手一扫,却被复情空躲了去。不过这只会让巨兽更加愤怒,只见它两拳蓄势,朝着刚刚落地的复情空砸去。 复情空面色冰冷,发丝飞舞,一柄长剑如银色的火舌,在沙陀巨兽的巨拳上跳动,只是这般攻击,对巨兽并没有什么实质性伤害。 眼看巨兽的拳头就要砸在复情空的头上,忽然凭空出现一只巨大的铁锤,与巨拳砸在一起,发出“砰”得一声闷响。 看来这一铁锤的力道不小,竟能缓了那巨拳的威势,让复情空趁机闪身而退。 铁锤的主人自然是踏山猴,他与复情空也算认识了,主要是他想挑战挑战这沙陀巨兽,所以忍不住出手了,可是如果他知道遗半仙在面对此兽时都不做任何抵抗,直接撒丫子跑路的话,恐怕也没这勇气。 所谓无知无畏,踏山猴爽朗的大笑几声,道:“烛沙老鬼,你方才不是说要先动手的吗?怎么现在缩头乌龟了?” 烛沙老鬼被踏山猴一语道破小九九,也是不爽,道:“踏山猴,你睁开眼睛看看,那边镇恭阳、断浪、琉璃阁主,还有那几位中原四大派大长老,北边乌骨族族长,南边九渊岛岛主,还这么多我都不认识的,个个都是好手,你看人家有动手的意思吗?” 老鬼就是鬼,要他牺牲小我成全大我是不可能的,小我如果要牺牲,那大我也别想好,这是底线,不能做赔本儿的买卖。 “诸位都是有头有脸的高手,怎会被这玩意儿吓到,敢问各位上回落荒而逃是什么时候啊?”踏山猴见沙陀巨兽的眼瞳正锁定了自己,此时再不出言将众人拉倒战圈来分担一下,恐怕一会儿自己真的会变成一滩稍微大一点的肉泥了。 “逃跑岂是我辈人所为,大家一起上,就不信宰不了这畜生。”终于越来越多的人有了共同对抗巨兽的意向。 确实,在场能走到这一步的都是盛名一方的顶尖高手,不论练功还是处事,习武之人最讲究的都是迎难而上,不断克服困难,才是提升修为和心境的最好的途径。 虽然这巨兽强横得很,但是架不住人多啊。 再说了,来此地的目的不就是啼桑木吗,现在要是跑了,前面所有的牺牲岂不都白费。 何况今日之事要是落在后人眼里,自己一鼓作气的来寻啼桑木,结果遇到个大怪物,便连手都没动一下,直接跑路回家了,那简直是可笑,这是作为有头有脸的高手所不能忍的。 打定了主意,众人互相交换了眼色,慢慢将巨兽团团围了起来,只要它往前方出手,后面的就会一拥而上,将它扎成筛子。 上百位绝顶高手并肩作战,这场面,一定不会让人失望吧! 第两百一十四章:战巨兽 “吼”沙陀巨兽可是颇具灵智的,自然知道众人是要群起围攻自己,不过它还是未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随手一挥,沙陀巨兽的左掌带着呼啸的狂风,将地面的砂石卷起,刮得众人脸上生疼。 “退。”早有人提前预判,出言提醒道。 众人都是成名已久,经验丰富的高手,齐齐脚下一点,身形快速退去。原本以为轻松躲过一击,谁知巨兽却同时一蹬脚,打出右拳,瞧这一拳的气势,比之前那一掌威力大得多。 难道此兽竟然会声东击西? 猜对了,就在众人身形刚刚倒退之时,沙陀巨兽的右拳已经紧随而上。 “你们还愣着干嘛?动手啊。”首当其冲的就是踏山猴,看到这个比自己的身躯还大上数倍的拳头就要到眼前了,他也明白是中了这畜生的诡计了,便对着巨兽身后的人大喊一声。 “上。” 镇恭阳大喝一声,从腰间抽出双锏,飞速掠进,双双抽在巨兽的后跟上。 见有人先动手,众人便不再迟疑了,在巨兽背后的是四派联盟和断浪,以及琉璃阁主,还有其他数十人分布两侧。 大家一齐动手,空中的数不清得劲气如劲弩一般肆虐,呼啦啦的击向巨兽的后背,紧随的是手执各式兵器的众人,个个目露凶光,同仇敌忾的拔身而起,颇有将沙陀巨兽给切碎了的气势。 沙陀巨兽察觉背后的危险,连忙将背一侧,躲过要害,然后用左臂挡住背后众人的攻击。 “噗噗噗”劲气打在巨兽的臂膀上就如同击在沙堆里一般,让人有种不着力的感觉。不过更猛烈的攻击在后面。 飞九凌身形最高,一手抽出身后的巨剑,然后双手紧握,身周的空气瞬间暴躁起来,虽然这不是他的绝招惊鸿斩,但肯定威力不小。 古镜则是随手拿着一把不知从何处捡来的大环刀,双目圆睁,发须飞舞,看来至少使了六分力。 在古镜身边的是常问大法师,一条圆棍如蛟龙出海,按理说常空寺的拿手功夫是沱拳帷掌,只是现在的场合可不适合近战送死。 丝璇筝使得是一条通体翠绿的长鞭,虽然气势也是不弱,但怎么看都像是挂在身上的玉珠首饰。 断浪则与琉璃阁主离得最近,断浪依旧使着那柄从九渊岛得来的黑剑,看那剑影迷踪、杀机四伏的样子就知道这段时间定是好好钻研了一下剑术。 琉璃阁主同样是使不惯兵器的人,不过既要动手,又不能与那凶兽近身,只能勉为其难的将二弟子的剑拿了来。不过阁主的功力在这些人当中怎么也得排上前三,有他在,众人心中多少更有底了些。 而在他们身后,还有数十位高手正争先恐后的冲上前来。毕竟在沙陀巨兽的身后,危险性会小一些,再者与这种闻所未闻的凶兽一战,日后绝对称得上自己的骄傲,因为此一役不日后必将在江湖传说下去,而这个传说中会出现自己的名字。 另一侧的中山策云和乌孤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与四派联盟的人离得远远的,只见中山策云手中舞者一柄白色的长剑,模样竟与断浪手中的黑剑极为相似,也不知他从何方得来。 乌孤木却是手持一柄双刃斧,似乎也挺享受这场战斗的。 数十位高手瞬间便到了沙陀巨兽背后咫尺之地,见巨兽忽然收回了左手,但是右拳却依旧朝前击向踏山猴和复情空等人,只不过气势弱了几分。 “呲呲”刀枪棍棒同时扎在沙陀巨兽的臂膀山,强烈的劲气将巨兽身上的黄沙震得漫天飞扬。 沙陀巨兽左臂吃痛,嗷得一声大叫,连连甩动臂膀,意图将身上这些蚊蝇甩了去,这可是足足百丈高的凶兽,要是一个不小心被它甩到更高的地方摔下来,恐怕也能让人吐血。 于是众人一击得手后,急忙撒手,抽出扎在巨兽身上的兵器,就要回撤。不过沙陀巨兽可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 只见它左手一扫,半空中来不及落地的数人,身上结结实实像是被一堵飞速撞来的墙给拍飞了去,然后重重砸在数十丈外的沙地上,连血都没能吐出来,直接没动静了。 而另一边,沙陀巨兽的右拳已经打到踏山猴身前了。 这凶兽一掌就能将人拍死,那这一拳打到自己的身上,哼哼,即便自己身子骨比那些人硬实些,恐怕最少半条命要丢了,踏山猴心里想着,脸上不禁有些发白。 就在这时,踏山猴身后的复情空忽然动了,她一把抓住踏山猴的左肩往后一拖,自己却借势如电掣一般迎向沙陀巨兽的巨拳。 她这是送死吗?在场所有人看着这一幕都无法理解,复情空本来身在踏山猴之后,不会受到最强攻击,可她却将踏山猴拉了一把,自己往上撞,不是送死是什么? 或许她是为了还踏山猴一个人情吧,毕竟之前踏山猴帮她挡住了一记沙陀巨兽的拳击,可也不至于如此啊。 不过看她功力深厚,轻功又好,绝对不是笨人,既然能这么做,肯定是心里有点底气的。 果然,在巨拳抵近之时,复情空脚下一滑,身形平倒而下,但是去势不减,就要从巨拳的下方掠过,于此同时,她那柄冷银的长剑忽然弹出,劈在巨拳之上。 “嗷……”一声惨烈的嘶吼从沙陀巨兽嘴中发出,挥出的右拳飞快收回,退了两步。 原来就在复情空的银剑劈在巨拳上时,一根腰身大的条状物顺势落地,众人定睛一看,正是沙陀巨兽的一根手指。 这算是目前为止,众人得到的最大战果了,有了这个激励,所有人都心中热血一翻,趁它病要它命,一鼓作气宰了它。 “各位,别再留手了,全力一击,宰了这畜生。”有人大喊一声道。 不用他说,众人早就将真气提到十足,酝酿着绝招。 一时间,上百位高手同时将气势施展出来,天地间一股股逆行倒转的气流如癫狂的狮虎,随处乱窜,不少实力稍弱者还没来得及出手,便已经被这些气流冲击得口吐鲜血,急忙飞快地向后退去,看来这等阵仗,他们暂时还不够资格参与。 最耀眼的莫过于飞九凌的惊鸿斩,还有中山策云如降临的恢弘气势,踏山猴那本就八尺有余的个头,此时更是伟岸不少,两个硕大的铁锤在他手里来回甩动,像是扔小石子一般。 许久没有出过全力了! 在场不少人心中不禁暗叹。 强横的真气肆虐之下,沙陀巨兽身上的黄沙被刮拭得干干净净,露出一寸寸灰绿的皮肤,这般颜色,竟与那些啼桑树的树根一模一样,右手的断指处,还流出一滴滴翠绿的液体,或许就是它的血液吧。 一直当这些人是蚊蝇蝼蚁的沙陀巨兽,终于在感受到危险的同时,也无比愤怒起来,比很久以前被人砍掉半个脑袋还更愤怒。 “啊……”忽然,沙陀巨兽发出像人类愤怒的吼声来,声音如惊天雷鸣般响彻在每个人的耳中,这声音竟如玖音阁的束华音咒和九渊岛的魂卫所施展出的音攻一样,对人的精神有极大的冲击力。 飞九凌的惊鸿斩施展到一半,顿觉头痛欲裂,连忙巨剑一扔,双手抱头,坠落地面,其他人也是如此,硬生生地将自己的绝招憋回了一半,并将真气回聚,抵抗来自精神深处的痛楚。 就连中山策云和丝璇筝这种对普通音攻免疫了的高手都只能一时咬牙强忍。 所有人都失了战斗力,终于给了沙陀巨兽为所欲为的时间。只见它双拳再次重锤地面,那一丛丛夺命的沙刺,瞬间如春笋一般,遍地绽放。 功力深厚且运气好些的人,凭着避害的本能还能堪堪躲避了去,那些稍弱之人呢,个个如晒黄鱼一般,被沙刺贯穿身体,生机难继了。 短短数息,上百的高手,竟生生折了近半。 众人终于知道,这凶兽之前只是戏谑而已,现在才是展现真正的实力,而且恐怕并非全力。 此时此刻,幸存下来的所有人都暂失了战力,若是沙陀巨兽随意几拳挥出,几脚踩下,就不知还有几个是幸运儿了。 这东西,根本不是人碰的。 刚刚还打算一鼓作气将沙陀巨兽给大卸八块的众人,此刻个个面如土色,心如死灰。 可偏偏这时,沙陀巨兽像是怒气发尽,平静下来,回头看了眼身后,然后双手抓住一根垂下的树根,三两下就攀了上去,起落跳跃间消失无影了。 “走了?” 有人不自信的问了一句。 可是,没人知道沙陀巨兽为什么会突然离去。 万一杀回来也说不定啊。 那么啼桑木还要不要? 第两百一十五章:古猿再现 咕噜咕噜,忽然一阵怪响将沉睡中的棋肃羽吵醒,但他并未作出什么反应,因为他知道这是啼桑树又在将自己体内所需的养分和水分通过树根,注入了自己体内。 两条手臂上的血迹早已干涸结跏,脱落一地了,那啼桑树的树根就像长在棋肃羽的腕处一般,不断的将他的鲜血一点点吸出来。 不过棋肃羽已经不太能感受到那种痛苦了,或者是因为习惯而变得麻木了吧。 棋肃羽动了动僵硬的身子,全身真气居然早就散尽了,加上两条手臂被啼桑树的树根钉得死死的,根本使不出一点力气。 唯独怀中当初寿老暂存的那块石头还发出一阵阵温热,这像极了舟之遥握住自己的手时那种感觉。 今生还能再见到吗? 难道真要被一棵树囚圈在这里一辈子吗? 想着想着,棋肃羽盯着啼桑树的双目中猛地透出怨恨之色,自己师恩未报,实在是不甘啊。 可是这一个月以来,棋肃羽脑中想了多种方式,也都一一试过,可如论若何都挣脱不了扎在手腕的啼桑树根。 就在他死心的时候,脑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道:“它能吸你,你为什么不能吸它呢。” 这个声音像是一根救命稻草,将棋肃羽从绝望的边缘拉了回来。他想起遗半仙一直逼问自己吸取元力和炼气之法。这地底下是有元力的,而且不出意外的话,那些元力都是啼桑树分解出来的。可是棋肃羽在这里面并没有感受到一丝元力的存在,莫非元力就在这些树根中? 想到便做吧! 棋肃羽双眼一眯,心神转动,疯狂的在体内搜集残存的元力,然后将之汇聚,慢慢循着天元术的心法,在经脉中运行起来。 一瞬间,棋肃羽的身周起了股股吸力,这是他第一次使出天元术作为吸取元力之用,毕竟在外界他明知没有元力的存在,自然不会干使劲了。 有感觉了。 短短两三个呼吸之间,棋肃羽明显感到自己的血液流失缓慢了不少。 得再加把劲。 棋肃羽赶忙收起喜悦的心情,重新沉神,摒除杂念,专心的一遍遍运行天元术心法。 一直安静不动的啼桑树似乎也感受到变故,又从不知何处钻出来两条树根,迅速扎进棋肃羽的双肩。 “哼。”棋肃羽的脸上随之现出痛苦之色,闷哼一声,但是心中却一点也不担心,因为他已经收到来自手腕处的元力了。 啼桑树连接在自己身上的地方越多,他吸取元力的速度就越快。想必这啼桑树也是有些灵智的,自然明白其中利害。 “咻咻。”两声,刚刚才扎在棋肃羽双肩上的树根,猛地抽出,向着哪个阴暗的角落藏起来了。 紧接着,棋肃羽便觉得双腕上的啼桑树根也有松动离去的迹象。 “还想跑?”棋肃羽嘴角浮现一抹得意的冷笑,就在双腕的树根脱离之际,棋肃羽原本垂下的双手,顿时变成利爪,将两条树根牢牢抓在手中。 想不到啼桑树竟蕴含如此多元力,现在不好好吸一番,恐怕以后再也没机会,届时元力耗尽,恐怕又是案板上的肉了。 棋肃羽将体内所有元力汇集双手,拼尽全力抓住两条树根,而从树根上又有不断传来的元力进入他体内,成了他的助力。 一声凄厉的哨声从啼桑树上传出来,那两条被棋肃羽抓住的树根顿时像刚从泥土里捉出来的泥鳅,疯狂的扭曲,摆动,带着棋肃羽的身子挥来甩去。 眼看脚下处处都是树根,棋肃羽觉得也没必要跟这么两条较劲,就干脆松了手,谁知那挣开的树根像是想报仇似的,朝着棋肃羽的背上就是闷了过去。 “嘶。”棋肃羽吃了痛,身子也被树根击得飞了出去。 树根上元力这么充足,不知道树上会不会也有?棋肃羽看了眼莹莹发绿的啼桑树,脑子里才这么想,却是一招攀云术,一头扎进了啼桑树内。 “哗啦。”棋肃羽扒开树叶,脚尖点在树枝上,像树干扑去。 谁知这一扑,并未扑到树干,反而扑到个什么毛茸茸的东西,饶是以棋肃羽的眼力,一下子也没认出是个啥来。 待得松开手,定睛一看,不正是撼山古猿嘛。 “你怎么在这?”棋肃羽条件反射地问道,可话一出才想起,古猿是听不懂话的,得丝凰如才能与它沟通。 不过,古猿却是张着嘴巴哇哇两声,然后摘了几片树叶,放在嘴里嚼起来。 大概意思是它就为吃这树叶来的吧。 “原来你听得懂人话?”棋肃羽惊愣道。 这事说起来是棋肃羽冤枉了古猿,当初与丝凰如在一起的时候,它确实理解不了人的言行,但在这吃了一个月的啼桑树叶,逐渐才开了心智。 古猿没别的反应,只是一个劲儿的将棋肃羽往树外推。 “怎么?你跟这树是一伙儿的?”棋肃羽责问道,想不到古猿跟着自己一路走来,现在还反水了。 让棋肃羽更想不到的是,古猿竟然认真的点了点头。 “好哇,原来你就这么看着我在下面被这树吸了一个月的血,现在我想捞回来一点你还不同意了?”棋肃羽感受到这树冠内颇为丰沛的元力,一边说,一边就吸了起来,但是他没注意到,随着他不停的吸取元力,啼桑树的个头竟越来越小了。 “唧唧唧。”古猿知道棋肃羽还在吸取元力,样子表现的有点愤怒了。 棋肃羽笑了笑,又道:“我今天没把这破树砍了都算仁慈的,外面那沙陀巨兽你记得吗?就是它说要跟我做交易,把我骗进来,差点害得我成了这树的养分,这笔账难道我不该算吗?” 古猿闻言,自顾比划了几下,有点像是聋哑人的手语,棋肃羽约莫猜到点意思,应该是问交易的内容是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它说需要我的一点血液,然后就给我啼桑木,现在我已经给了不是一丁半点的血液了,啼桑木你们谁给我,不给的话我就把它吸干。”棋肃羽指着啼桑树威胁道。 棋肃羽所言可是一句不假,撼山古猿也不含糊,够着身边一根手臂大小的树枝就用嘴巴啃,才没一会儿,那树枝居然就断了。 古猿的牙齿倒真比遗半仙的宝剑和自己的大刀管用啊。 树枝断了之后,古猿便直接递给棋肃羽,可是棋肃羽一点接着的意思都没有,口中说道:“谁说的是一根啊,我们当时三个人在场,自然是人手一根。” 显然,古猿被棋肃羽的要求气得不轻,两只眼睛睁得老大,但是又担心棋肃羽再吸取啼桑树的元力,只得无奈又啃下两根树枝递给棋肃羽。 棋肃羽见目的达到,额前珠光一闪,三根啼桑木尽数收入纳珠,然后道:“行了,告诉我怎么出去吧,难道还想留我不成。” 古猿这才面色好了不少,叫了两声,带着棋肃羽落到地上,然后自己却再爬回啼桑树。棋肃羽余光一瞟,却见啼桑树着实矮小了不少,树叶也比第一次见的时候黄了许多,看来这啼桑树此次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另外,棋肃羽也才知道啼桑树的树枝并非能随意采折的,每失去一截树枝,对它来说都等于是割了一块肉,有点伤元气。 接着满地的树根有开始蠕动,逐渐缩回,将啼桑树团团裹住,缓缓往上升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头顶的树根堆里了。 整个过程中棋肃羽都全神贯注的盯着,生怕啼桑树中途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还好,并没有出现任何异常的情况。 第两百一十六章:啼桑树呢? 沙陀巨兽占据了绝对的上风之后居然毫无预兆的走了?死到临头的众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捡回了一条命,不过在不能确定沙陀巨兽是真的远去了,大家是谁也不敢松口气。 飞九凌半躺在沙地上,手捂胸口,看似受了不轻的伤,但他死咬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其他断手残脚的人莫不如此,尽管血像溪流一样往外淌,也不敢发出点声响,齐齐盯着沙陀巨兽离去的方向,那眼神下没有一丝存活的侥幸,而是满布恐惧,对死亡的恐惧。 看来是真的离开了! 足足过了一刻钟,到处响起疼痛难忍的吸气声。 踏山猴看了看手中瘪了一块的铁锤,匝巴了下嘴,连忙坐下调息,抑制伤势。 中山策云的左腿上一道鲜红的血口,应该是被沙刺削开的。 复情空倒看不出什么伤势,但是脸色发白,握剑的手有些颤抖。 在场所有人没有一个是安然无恙的,多少都挂了点彩,而且在沙陀巨兽那一声怒吼的攻击下,众人的心神也受到不小的伤害,不过比起那些直接给沙刺洞穿,或者被沙陀巨兽拍死的人来说,简直是幸运至极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伤势差不多都按捺住了,也确定了沙陀巨兽真的已经不再回来,有些人便强行中断了调息真气疗伤,心思活络的开始想寻找啼桑树了。 “师父,咱们还继续找啼桑树吗?”古涯的嘴角还留有为擦干净的血迹,对古镜道。 “咱们找不找不是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找不找。”古镜手印一收,眼神瞟了一眼中山策云和乌孤木,回道。 “这地图上显示的啼桑树所在应该不远了,而且也没有标识这中途还会遇到什么危险。”常问拿着地图,顺着上方绘制的路线,来回斟酌着。 “这可说不准,之前遇到的巫蝰蛇地图上不也没有标识嘛,照老夫看来,越靠近啼桑树,便越危险。”飞九凌缓缓睁开眼道。 “不管怎么说,这里绝对不会有一人终止对啼桑树的寻找。”丝璇筝却如此说,因为她已经看到有人正偷摸着往前方溜去,想趁大家还在疗伤,先行一步取到啼桑木。 “看,中山策云和乌孤木起身了。”古涯提醒道。 四派联盟的众人转头一看,中山策云的腿上已经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看他行动的样子,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碍。 “罢了罢了,走吧。”古镜摆摆手,既然九渊岛个乌骨族都动身了,那就没什么可争论的,自然是跟上了。 “中山岛主,你看,那群苍蝇又跟来了。”乌孤木看了眼四派联盟的人,对中山策云道。 奇怪的是中山策云并没有什么嘲讽的意思,他现在脑子里还在飞速的计划着如何夺取啼桑木,谁来谁不来其实都一样,别人也不会因为不是四派联盟的人而对自己手下留情。 于是,陆陆续续,越来越多的人中断疗伤,争先恐后的往前方去,不过有了这两次遇袭的惨烈教训,大家就更加谨慎警惕了。尽量不出声、不碰任何东西! 谁也没注意到,行在最后的一人,头戴一顶纱帘斗笠,纤腰细腕,绝对是个女子。如果有玖音阁的弟子稍微注意到的话绝对是可以认出的,这就是先于众人踏入啼桑沙海的丝凰如。一进沙海之后,她便借助风沙隐藏在一侧,然后悄悄绕到了最后方。也不知她是如何从沙坑中脱险的,也许亲身经历过一次,要想找到完全之策也不是那么难吧。 虽然她努力隐匿自己,不让别人,尤其是玖音阁的人认出自己,但终究是逃不过复情空的眼睛。 说起来在遭遇巫蝰蛇的时候,复情空将蛇群斩开,便是有意让丝凰如不掉队,而在与沙陀巨兽对阵之时,复情空也总是有意无意将她保护了起来。 “你将大家引入沙海,究竟是为什么?”复情空语气不太友好的问丝凰如道。 “前辈这话可不能乱说,大家都是来寻找啼桑树的,晚辈何德何能可以将天下最顶尖的高手们引到沙海来。”丝凰如知道自己的身份是肯定瞒不过复情空的,但是她又很明白,复情空不会对自己不利。 “这里有没有啼桑树?你要知道,如果你是撒了个弥天大谎,那么前面这群高手日后绝对能查出撒谎的人是你。”复情空又道。 “前辈不必威胁,,此事千真万确,啼桑树就在地图标识的终点处。”丝凰如肯定道。 见丝凰如语气如此肯定,复情空却有些拿捏不定了,在她看来,啼桑树根本就是个噱头,丝凰如真正的目的,也许就是引得众人前来营救棋肃羽。 “晚辈倒有一事相询前辈。”丝凰如话锋一转道。 “说。”复情空道。 “前辈知道晚辈是与棋公子一同入了沙海,不知前辈是跟踪了晚辈,还是跟踪棋公子,不过想来晚辈碌碌无名,那前辈定是跟踪棋公子所致,对吗?”丝凰如直问道。 “是又如何?”复情空道。 “那晚辈有一事相求,恳请前辈一会儿全力助棋公子脱险,晚辈愿意做牛做马以报前辈。”丝凰如语气恳切道,她见识过复情空的剑法和轻功,或许比遗半仙有所不足,但是在此行人当中,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我又不是男人,要你做什么。”复情空顿了顿又问:“他有什么危险?” 丝凰如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便道:“啼桑树将他当成肥料圈养起来了。” 复情空一愣,一棵树将一个人圈养起来,把人当肥料,别是丝凰如把自己当傻子吧。 “我知道前辈不信,但是我告诉您,将棋公子引诱过去的正是方才的沙陀巨兽。”丝凰如又道。 虽然这些话在复情空听来怎么都像是丝凰如的胡言,可若是胡说八道的话又将这么多高手引过来干什么? “我会尽力而为。”复情空不是个多话的人,况且她此行的目的,就是救棋肃羽。 “前辈大恩。”丝凰如偷偷拱手行礼谢道。 正在这时,前方行进的人群突然停了下来。 “差不多就这了吧?”有人拿出地图上下左右比对起来道。 “可不是嘛,按这上面所绘,啼桑树就这前面啊。”另一人也质疑道。 “前面那像不像是个人?”古涯双眼仔细盯着前方,不太相信得语气说道。 “还真是,咱们这群人可没有走得这么前的啊,待我上前一探。”飞擒鹰眼神好,便肯定了古涯的猜测,说罢就欲上前。 “不要鲁莽。”飞九凌连忙拦住,喝道。 不待飞擒鹰上前去探,早有人迫不及待的往前去了,毕竟对方是个人,不是沙陀巨兽,没什么好怕的。 “什么人?”最前方的一人朝那人影喊了一声。 只见那人影闻声回过头来,看到身后竟乌泱泱站着数十人,顿时有些惊愣,不知作何答。 不过他那张转过来的连,确实绝大多数人都印在脑子里的。 是棋肃羽? 那啼桑树在哪儿? 第两百一十七章:你们拦不住我 众人看到眼前之人绝对是棋肃羽没错,不禁脑袋也整懵了。棋肃羽绝不是与自己这些人一起进沙海的,那他是不是早就在这? 在场的人可有不少是棋肃羽的熟识,四派联盟和九渊岛、乌骨族自不必说,早就恩恩怨怨牵扯不少了,其他的像踏山猴、镇恭阳、烛沙老鬼,还有复情空和琉璃阁主,也都与他打过交道。 只不过在此时此地以此种方式见面,大家都一时不知从何开口了。 “棋兄,你怎么在这?”古涯一直与棋肃羽兄弟相称,而且在九渊岛陪同述辞时一起练过功,关系自然亲密,所以也没什么避讳,便直接问道。 “我倒是想问你们怎么会在这?”棋肃羽更是想不明白,自己刚刚摆脱啼桑树的束缚,一转头便看到这乌泱泱的一大群人,还都是声明赫赫的前辈高手。 “我们是来找啼桑树的啊。”古涯毫不隐瞒道。 “那你们怎么知道啼桑树在这呢?”棋肃羽问。 古涯利索的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打开来摆在棋肃羽面前道:“喏,有地图啊。” 棋肃羽眉头一皱,伸手接了过来,仔细一看,这地图上的路线怎么感觉有点熟悉啊,再细细一回顾,一琢磨,不正是自己一路前来的路线吗。 “这东西哪里来的?”棋肃羽有些惊疑道。 “不知道啊,大家人手一份呢。”古涯说着将古镜手里的地图也取了过来,递给棋肃羽看。 棋肃羽依旧接过,还真是一模一样,可是谁会知道自己来沙海的路线呢? “丝凰如。”棋肃羽的脑中突然现出一个人来,绝对是丝凰如没错,当初他让啼桑树信守承诺,送丝凰如出沙海的。可是丝凰如为何要绘制出这么多指向啼桑树的地图呢? 想来想去,棋肃羽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丝凰如想以此来聚集天下高手,前来争夺啼桑木,然后自己便能安然脱离啼桑树的囚禁了。 真是一条妙计,因为但凡知道啼桑树的人,不论这消息是真是假,只要有一个人来,那所有人都不会放弃这一线机缘的,何况这消息当真是千真万确。 只是可惜了,自己已然脱身,而啼桑树早就逃之夭夭。 “棋兄,你跟我说说,这都这么回事啊,我们历经千险来找啼桑树,现在倒好,啼桑树没见着,见到你了。”古涯非常好奇这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只是古涯好奇,在场谁不好奇呢,只不过众人见古涯和棋肃羽熟识,而且正聊着呢,所以都静静听着,看能不能得出个所以然来,最主要的是弄清楚啼桑树究竟在何处。 事到如今,棋肃羽定然不能坦白说啼桑树跑了,因为没人会相信,比较在大家的认知中,树是死物,怎么会跑了呢,即便是真跑了,也是被人扛走了,而这个人也绝对是棋肃羽,因为只有他真正见过啼桑树。 所以,棋肃羽不能承认自己见过啼桑树,虽然他不想对古涯撒谎,但是实在身不由己了,便道:“什么啼桑树?我来这里是寻找我师叔的踪迹,而且我对那什么啼桑树根本一点兴趣也没有啊。” “胡说,这地图上明明标识了此地就是啼桑树的所在,你还狡辩。”听到棋肃羽一言否定,众人知道,再听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了,当即一人便怒言质疑道。 棋肃羽转头看起,此人中年,眉浓却眼小,颧骨宽硕却尖腮,却是从未见过,而且也不面善。 “地图上标识了什么跟在下无关,在下也对这地图一无所知,各位若是真想纠结此事,应该找制作地图的人问问才更合适吧。”棋肃羽反讽道。 “那你告诉我,这地图是谁制作的。”眉浓眼小的中年人问道。 听到对方如此发问,棋肃羽差点被唾沫给呛住了,直言道:“阁下这话从何说起,在下自一个多月之前便一直在沙海中寻找师叔的踪迹,如何能知道这地图是谁制作的。” “你不说,那就是你作的。”眉浓眼小的男子心中打定了棋肃羽知道啼桑树消息的主意,便随口污蔑起来,又道:“当着众多高手的面,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交待啼桑树究竟在何处。” 棋肃羽见此人是个蛮不讲理的,自没有再多说一个字的意思,不过此人这番污蔑定会引起其他人的猜疑,所以还是得稍作澄清,恰巧他早已看到人群中的琉璃阁主,当初决意来沙海寻找师叔也是因为阁主提供的线索。 “阁主,恐怕要麻烦您为晚辈澄清两句了。”棋肃羽对着琉璃阁主拱手一礼道。 琉璃阁主也早听不下去那男子的胡诌,便点头走了出来,对众人道:“此事属实,老夫的二弟子早前在岩浦镇附近见到过棋小友的师叔续南山,于是老夫便将此事与他说起过,犹记得当日,小友性急,未多做停留便前来沙海了。” 琉璃阁主的声望可不小,没人会多怀疑他此话的真实性,但是也不等于众人就此放过棋肃羽了。 “所以说这一切都是巧合?”说话的是中山策云,他打第一眼看到棋肃羽的时候就有点忍不住想动手,奈何此地高手太多。 “你们信么?”中山策云一声力喝,发问众人。 “无端出了啼桑树的消息,就连地图都准备好了,大家能活到现在都不容易,如今终于到了目的地,哼,却连啼桑树的叶子都没见到半片,倒见到个活生生的人,巧得连我都差点相信了。”乌孤木怕中山策云孤声难鸣,连忙出言附和道。 “小子,说来说去,你就是耍着咱们玩儿是吧?”终于有人又将矛头指向棋肃羽了。 “说,你究竟意欲何为?”又有人附和道。 “有什么阴谋诡计尽管使出来,连沙陀巨兽咱们都能打跑了,还怕你个毛头小子不成?”这话说起来有点厚颜无耻了,沙陀巨兽明明是自己跑的,但是说出来吓吓棋肃羽也未尝不可。 真的,难怪众人会如此愤怒,这看起来太像是阴谋了,千难万难到了地方,结果被告知回家吧,是谁都忍不了,何况是这些性情高傲的前辈高手们呢。 见到棋肃羽有点引发众怒的情势,古涯甚至都有点觉得难以相信棋肃羽,不过他还是选择坚信,即便他的坚信实在帮不到棋肃羽什么忙。 比较为难的是四派联盟的人,因为他们与棋肃羽算是有交情的,九渊岛上有救命之恩,还帮助过诱杀中山策云,虽然没有成功,但件件数来都是恩情。按道理说不论如何四派应该对棋肃羽相帮的,可怎么敢。 “诸位听我一言,这棋肃羽和四派联盟的交情可是好的很,在下有个大胆的猜测,咱们或许都中了四派联盟的诡计了,他们引天下高手聚集在此等险境,无非是想将我们一网打尽。试想一下,如果我们葬身此地,那天下还不是他们的?”乌孤木声色俱厉,一幅不得了的表情说道。 那些与四派弟子站得比较近的人闻言,立马如惊弓之鸟,往后退了数步,警惕的看着飞九凌等人。 “老杂毛,你这屁话简直像茅坑里冒出的泡,臭不可闻。”飞擒鹰听到乌孤木无端冤枉,气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要不是飞九凌及时拉住,此刻已经打起来了。 “看看,阴谋揭穿,凶相尽露。”乌孤木啧啧摇头道。 这么明显的嫁祸和冤枉,但是在众人听来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这件事情。 古镜看了眼周边人的目光,不禁心中一沉,要是这么多人对四派联盟下手,那真的连骨头都不会剩,中山策云和乌孤木实在太过狡诈,而这些武林人士也不甘心就这么一无所获的离去。 就在古镜上前正欲做一番解释的时候,忽然一个声音悠悠响起。 “算了,再逗你们也没什么意思。”棋肃羽说着,额前珠光一闪,一段带着莹绿光叶子的树枝出现在他手中。 “让各位失望了,啼桑木在下早已得手,至于啼桑树嘛,各位还是省点心吧,它早就不知跑哪儿去了,要想找到它,只能等下辈子了。”棋肃羽说道。 他之所以这么做,是担心众人在乌孤木和中山策云的蛊惑下真的对四派联盟下手。在九渊岛的时候,因为天宝无故落在自己身上,四派众人可是全力助自己逃脱的,此时自然不能让他们蒙冤,给自己做垫背的。况且自己身上可还攒了不少元力,要从这些人手里逃脱,应该不是问题,至于日后该如何便日后再说吧。 “真的是啼桑木,跟记载中的一模一样。”众人也不管棋肃羽是怎么变出来的这啼桑木,只是一见到,两眼就挪不开了。 “小子,这可是你自己找死,这回看你往哪儿跑。”中山策云咬着牙,狠狠说道。 “就凭你们,还拦不住我。”棋肃羽将啼桑木收回,淡然道。 第两百一十八章:找茬 看到棋肃羽竟然拿出了啼桑木,隐藏在人群中的丝凰如心里一咯噔。倒不是艳羡啼桑木,而是担心棋肃羽这样明目张胆的将啼桑木拿出来,会成为众矢之的。她也万万没想到经过一月之久,棋肃羽居然能自己脱身。 刚才丝凰如差点就要站出来承认地图是自己所绘,但是转念一想,此举除了会连累师门,连累棋肃羽之外,澄清不了任何问题,因为众人现在关心的并非是地图所出何人,而是啼桑木。所以,她还是选择暂时沉默,与其站出来成为棋肃羽的累赘,倒不如先藏着,暗地里想想别的办法。 忽然,丝凰如眼光一瞄,就看到刚才与她交谈,如今身处不远的复情空。复情空早前确实有相助的意向,就是不知现在棋肃羽亮出了啼桑木,她的想法会不会有所改变。 “前辈。”丝凰如终究没忍住,走过去,轻轻拉了拉复情空的一角,喊了一声。 复情空连头也没回,只是作了个手势,示意丝凰如别出声,谁也不知道她心里是如何打算的。 “哈哈哈!”那位眉浓眼小的男子听了棋肃羽的话之后,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上气不接的语气又道:“小子,你脑子是不是傻了,我们这么多人拦不住你,你把自己当神仙呢?我告诉你,今天你就是神仙,也得留下。” 其他人纷纷点头,虽然棋肃羽这名字他们都听过,但终归是后辈,再有几分本事也不可能与成名已久的前辈相提并论,况且这样的前辈还是数十位。怎么看,棋肃羽都是死路一条,当然,除非他甘愿舍弃啼桑木。 “将啼桑木交出来,留你个全尸。”乌孤木昂起头,蔑视地对棋肃羽道。 “对,交出来,我们给你留全尸,否则你今日必粉身碎骨如这黄沙一般。”众人齐声附和乌孤木道。 本来大家是想着棋肃羽若能交出啼桑木,可以放他一马,毕竟大多数人与棋肃羽没什么恩怨,大家都是求宝,不是为杀人灭口来的,只不过在乌孤木这么一趟之下,水又浑了不少。 此时此地,心系棋肃羽安危的还有琉璃阁主,他这人比较信天命,自从九渊岛那次见识到天宝主动择主棋肃羽之后,他对棋肃羽便抱有极大的期望。 天选之人,不会薄命,阁主是这样想的,其他的他也做不了什么了,毕竟自己也是势单力薄,不能公然帮助棋肃羽。但他也想过,棋肃羽的心智超群,如果没有什么底牌,恐怕也不敢如此吧。 就在众人你言我语讥讽和恐吓棋肃羽时,棋肃羽只觉得浪费时间,果断的转身,便朝前方掠去。 所有人都是一愣,暗想这小子不求饶也就算了,怎么还敢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就跑了呢。 “追。” 众人齐齐调动十二分真气,施展出最快的速度,如一道道流星,袭向棋肃羽。 棋肃羽感受到身后浩浩荡荡的人群,不禁撇头一看,最前方的正是那眉浓眼小的男子。这人的模样实在让棋肃羽有点一言难尽的不舒服。 “既然冲到最前面来,那就先拿你开刀。”棋肃羽心里想道,这些人都不是善茬,如果仗着体内为数不多的元力一味逃跑,恐怕也很难有生路,最好的办法就是杀鸡儆猴,让大家知道自己也不是善茬,想要夺啼桑木可以,但是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心神一动,棋肃羽调动起体内的元力,顺着三尘经的心法运转起来,然后等一个能一出手就解决此人的时机。这一主动出击对他非常重要,不论多大代价都得做,还要做得好、做得轻松,只有如此才能让这些人忌惮自己。 就现在了,棋肃羽余光瞟到那男子离自己不过七八丈,看他面色涨红的样子恐怕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这个时候如果前面是悬崖,相信他也勒不住自己。 眉浓眼小的男子离棋肃羽越近一分,心里便越激动一分。啼桑木这等传说中的宝贝就要落在自己手中了,换谁也不淡定。 不对,那小子怎么转身回头了?男子原本激动的神情忽然变得疑惑,不过下一秒就变成更加激动了,因为他看到棋肃羽居然不紧不慢的对着自己挥出一记拳头。 肥肉送上门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对自己出手,男子是这样想的。 “哼”男子鄙夷一声,同样挥出拳头,直直地迎向棋肃羽。 “吱嘎”清脆的骨骼碎裂声传来,后方众人以为碎骨的是棋肃羽,可再近一些才发现,那男子的五指、腕、肘连着像一条死肉挂在他肩上,骨骼尽碎的竟然是他。而棋肃羽的拳头依旧无可阻挡的冲向前,重重砸在男子的胸口上,将他的生机击毁了。 不待那中拳的男子的尸体落地,棋肃羽猫起身,两脚一蹬,将男子的尸体揣得倒飞了去,而他自己又借势冲向前方。 后方之人见凭空一具尸体砸来,连忙闪躲,同时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棋肃羽或许不知这男子是何许人,但在场不少人都认得,此人叫止风檐,是一位隐世门派的高手,长得是难看了点,但也是成名已久的高手啊,若单论轻功,惊翎山大长老飞九凌也难以比肩,如此高手怎会被棋肃羽一拳便摧枯拉朽似的捶死? 这一出闹得让不少比止风檐实力低,或者高出不多的人萌生退意。 棋肃羽能一拳打死止风檐,顶多两拳便能打死自己,这么追上去还有必要吗?若棋肃羽只是个实力超强的后辈,可能他们还有一丝浑水摸鱼的机会。如今看来……还是算了吧。 即便他们不愿相信,但也只得承认,实力相差太大了,这个险不是那么值得冒了。 中山策云和乌孤木也看在眼里,对视一望,都从对方眼中瞧出了“不可能”三字。他们是与棋肃羽交过手的,而且都是不久之前。所以棋肃羽有几斤几两,他们比其他都清楚,即便棋肃羽再天赋异禀,也不至于强大到如此地步啊。 四派联盟的人和琉璃阁主处在最后,倒不知前方巨细,否则的话恐怕各自两眼也得写上那三个字了。 见身后众人终于不再激烈突进,而是保持一段距离,棋肃羽便知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而且方才那一拳元力损失不小,加上这一路疯狂的使用元力来施展轻功,现在体内的元力也差不多都交待了。 “闪。” “人呢?”眼前的棋肃羽忽然凭空消失,所有人都来了个急刹,在棋肃羽最后出现的地方来回打量,活生生的人,说没就没,是上天了还是遁地了? “这小子身怀一种瞬移术,但是施展的距离不远,大家加紧时间追。”中山策云后来追上,身形并未停顿,只是对前方还在原地打转的众人提醒道。 “瞬移术?那小子真有此等逆天秘术?”有人疑惑道。 “看来传言不假,我对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有兴趣了。”有一人双眼冒光得说着,身形一闪,又朝前追了去。 众人皆去势汹汹,眨眼间就都没了踪影。 忽然一旁的沙堆动了动,接着,一道人影钻了出来,甩了甩身上的黄沙,信步朝众人的反方向走去。 这人,自然是棋肃羽了。 第两百一十九章:半仙阻截 一个人越是心急,智力就变得越低。 中山策云如此,其他人都是如此。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棋肃羽只是利用瞬移,将自己隐藏在他们旁边的沙丘后面。 棋肃羽谨慎地从沙丘后慢慢走出来,确定了所有人都走光,才真的放下心来。然后舒展一下筋骨,考虑该如何离去了。 抬头四望,满头的啼桑树根依旧直直地垂下,只是那啼桑树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可惜了那么多元力。 啼桑木算是到手了,还是三根,却不知道该怎么用。 差点忘了此行的目的了,棋肃羽一拍脑门。自己跑到这地方来不正是为了寻找师叔的踪迹嘛,这都一个多月了,即便师叔真在这恐怕也离去了吧。而且之前师叔留下的暗记现在也不知还寻不寻得到。 不过棋肃羽心中又冒出另外一个想法,师祖的手札上写明了啼桑木未得,那师叔来这会不会为了帮助师祖寻找啼桑木呢?如果真是这样,那师叔肯定还未得到啼桑木,因为但凡有人靠近啼桑树都会受到沙陀巨兽的攻击,而沙陀巨兽从未跟丝凰如提过有人来过此地,看它的样子也是沉睡许久才苏醒的。 “姑且不论师叔没有撼山古猿的帮助,有没有找到啼桑树的本事,但自己从上方掉落下来是循着师叔的暗记才找到丝凰如、遗半仙和撼山古猿,如果不是遇到沙陀巨兽,我也一样能跟他们一起找到啼桑树,莫非师叔只是想指引我找到啼桑树?”这念头在棋肃羽心中一落下,他便相信了。因为这就像在遗魂沼泽中,那一路指引自己找到醒神果的暗记一样。 若真是如此,那自己根本别想寻到师父和师叔,除非将四大禁地跑个遍。 跑个遍就跑个遍吧,横竖也没别的事情可做。而且所有人都知道天宝落在自己手里,现在又有啼桑木,多少人做梦都想遇到自己,倒不如去四大禁地躲躲,谅他们也不敢随意来找自己麻烦。 先出去再说吧,棋肃羽呼了口气,想明白这些问题,他已经不再纠结该如何寻到师父了,也许将四大禁地跑个遍,师父就来找自己也说不定。 遗半仙!棋肃羽脑子忽然嗡得一声,怎么把他给忘了呢?方才并未见到遗半仙的影子,但他是怎么也不会相信遗半仙会轻易离去,以遗半仙的功力,稍凭借些水粮也能在这活个数月吧。 如今元力耗尽,若是碰上这老家伙就完蛋了,棋肃羽心中不断祈祷遗半仙饿死了或者早就离去了。 可是事与愿违。 “好小子,好手段,老汉我也不得不佩服你啊。”终于响起这个声音。 棋肃羽闻声望去,一道邋遢的身影出现在他刚才躲藏的沙丘不远处。 “莫非前辈在此地等了晚辈一个月?”棋肃羽强装着毫不将遗半仙放在眼里的姿态说道,决不能让遗半仙知道自己的元力已经耗尽了。 “对啊,自从你入了那树洞,老汉我就一直担心你会出什么意外,便躲在这附近,以便能帮上点忙。”遗半仙边说边走近,一双深邃的眸子将棋肃羽上下里外打量了个遍,或许他也不好判断棋肃羽究竟还有没有元力尚存,因为有元力的棋肃羽,他打不过。 “前辈真是有心了,既然遇上,那便一起离去吧?省得一会儿那群人找回来,凭空添麻烦。”棋肃羽大大方方道。 听到棋肃羽如此说话,遗半仙更加难断了。 “不急,那些人不找回来便罢,若真来找你麻烦,老汉我定让他们知道知道天高地厚。”遗半仙摆摆手道。 “不劳前辈费心,这点麻烦晚辈还有自信能对付得了。”棋肃羽道。 “是嘛?那你躲什么啊?直接杀光他们不就完了吗?”也不知遗半仙是不是将心里话给说了出来,反正他就真这么说了。 棋肃羽正欲回答,遗半仙却抢先了又道:“既然咱都不用将他们放在眼里,那小友不妨把啼桑木拿出来,老汉我这辈子都没见过此等宝物。” 遗半仙知道啼桑木已经被棋肃羽收在纳珠中,但他不知道纳珠是需要元力才能开启的,他只是试探棋肃羽敢不敢拿出啼桑木。若敢,说明棋肃羽元力充沛,不担心遗半仙会夺宝而逃,若是不敢,那多半是强撑着的。这一路上遗半仙都在暗地里仔细观察着棋肃羽,就光那一拳,遗半仙自问也难接下,但其中所耗元力定然不小,所以他就等着,等棋肃羽消耗差不多再出手,反正其余人也都不是他对手。 棋肃羽飞速组织起无懈可击的话语来,可是遗半仙是块老姜,辣得很,说得越多,露陷越多。 便道:“想看啊?在纳珠里呢,前辈不如自己来取。”说罢就摆出个要打便来的气势。 棋肃羽本想让遗半仙知难而退,却不知道,这与他平日里语气截然不同的论调还是让遗半仙笃定了心中的猜测。 “你如果不自己拿出来,那老汉我自己动手也未尝不可。”遗半仙笑了笑,一手伸出,抓向棋肃羽的额头。 这麻烦终究还是跑不掉,遗半仙这死老头三番五次找麻烦,早知道之前就该狠一点,棋肃羽心中多少有点后悔当时太手下留情了。 想归想,遗半仙已经动了手,棋肃羽也只能尽人事了,虽然他明知道三招之内必定被擒,但还是使出最快的速度,往后一闪,毫不停留的往后方逃去。 看棋肃羽不敢接招,遗半仙满意地点点头,也不松懈地追了过去。 “小子,跑什么啊,老汉我就是看看,又不会真抢你的。”遗半仙不费力的追上棋肃羽,调侃道。 棋肃羽可不废话,只顾闷头跑。 “既然你不肯自己拿,老汉我也不是客气的人。”遗半仙脸色一变,全力袭向棋肃羽。 感受到背后恐怖的气劲,棋肃羽暗自叫苦,没有了元力,他与遗半仙之间直接就相差好几个档次了。 多反抗也无益,擒便擒了吧,这沙海危险异常,说不定还有机会逃命,棋肃羽心想道。 就在遗半仙的手要抓住棋肃羽的衣领时,忽然一道银光闪现,刺向遗半仙的手臂。遗半仙稍迟疑了一下,便还是将手臂收回,然后阴沉道:“复情空,我的事你也敢插手?” “复情空?”棋肃羽停下脚步一看,那冰霜冷艳的面庞,不是她还能是谁,只是复情空为什么会出手相帮呢?还是说她也是为了争夺啼桑木的。 “走。”复情空没搭理遗半仙的威胁,只对棋肃羽吐了一个字。 棋肃羽稍愣了一下,在他看来,不管复情空出于何目的插手,自己只管跑就对了,留下也只是帮倒忙。 “小子,你就且先走吧,老汉我随后就到。”遗半仙笑里藏着一双狡黠道。 从怀里掏出丝凰如留下的子母罗盘,棋肃羽认准了方向,不搭理遗半仙,头也不回的全速逃窜而去了。 第两百二十章:离开沙海 入沙海寻啼桑树难,要一门心思出沙海却不难。 摆脱了遗半仙,再没有什么能阻止棋肃羽离开沙海了,顺着罗盘所指的方向,他寻了一处靠近沙涡的高沙丘,略施手脚便冲出沙底,虽然一路上再次经历了几次沙涡、沙坑,但都有惊无险,顺顺利利的出了沙海。 一出沙海,棋肃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自己当初离开的岩浦镇吗? 虽然时隔月余,就快两月了,但也不至于变化如此之大吧?犹记得当初镇上最好的酒家客栈也不过二三层,而且破旧不堪。 可是现在,放眼看去十来层的阁楼都不少,不过也能看出不少因为赶工所致的粗糙地方,细节修饰也挺简陋,但对于这么个西陲的小镇来说,简直就是豪宅吧。 原本四邻散落的近郊,中间却也挤满了大大小小的房屋,而且看起来都是新灰、新砖、新瓦。 棋肃羽不明所以的往镇上走去,可是路上看到的人还没房子多呢,真不知道为何如此大兴土木。 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店家正在客栈偏门处烧着一堆杂物,棋肃羽饶有兴致的上前问道:“掌柜的,我上个月过来的时候好像没见到这么多的房子啊,您能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儿吗?” 掌柜的上下打量了两眼棋肃羽,开口道:“您这话问得是认真的吗?” 棋肃羽点头道:“在下也只是颇为好奇罢了。” “好奇?您要真有这好奇心能不知道这事儿?”店家见棋肃羽似乎真的毫不知情,便又道:“客官,说句难听话您别介意。” “请讲。”棋肃羽认真道。 “您怕是从地里刚钻出来的吧?全天下谁不知道沙海里的啼桑树现了真身,五湖四海的好汉数不清的人都来到此地,进沙海寻宝去了。”店家讲话确实有点难听,不过他看棋肃羽也是个江湖人士的打扮,竟然对此事不知情,可想而知,棋肃羽也不是什么大爷,说不定也是个乡下粗夫土狗子,便也没必要说什么好话了。 “咳。”棋肃羽被一口唾沫给呛住,自觉尴尬,才想起来之前自己便猜到丝凰如放出了啼桑树的消息,看来真是不假,于是也想岔开话题,便道:“您这是烧什么呢?” “废弃之物。”店家边拿着棍子把周边未烧透的东西往火堆里杵,边道。 “这衣物也不破旧,怎就废弃了呢。”棋肃羽疑惑道。 “主人都不在了,这衣物再好,不也是废弃之物了吗。”店家自顾道。 “哦?他们不是入沙海寻宝了吗?”棋肃羽又问。 “死了。”店家眉眼一抬,道:“昨天从沙海出来几个人,之前也是住我店里,说是这次最少有大半都死在里面了,包括这些衣物的主人。” 原来如此,人死物随倒也说得过去,只是这么多的性命就此消失世间,怎么想都无法让自己的心里有些许宽慰,只觉得可惜、可怜! 棋肃羽点点头,便准备走开了,身后却还传来店家的声音道:“人呐,就是管不住心,容易贪,一贪就丢了命,白来世上走一遭咯!” 或许也有很多人自认为活着的意义就在那点贪欲上吧! 就在棋肃羽若有所思之时,忽然从旁边的门里伸出一只手抓了过来,棋肃羽就要有所动作之时,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公子,是我。” 丝凰如!棋肃羽自然听得出这声音,他连忙一闪而入。屋内光线有点昏暗,但还是能辨认出丝凰如那张消瘦了不少的脸庞。 “你怎么会在这里?”棋肃羽率先问道。 “其实之前我便与那些人在一起,见到了公子的面。”丝凰如道。 “你怎么不走呢,那些都是成名已久的高手,他们没有从我这得到啼桑木,万一要是再知道是你散发出去的消息,你可怎么脱身得了。”棋肃羽有些责备道。 丝凰如头一低,道:“公子都知道了?” “这样的消息,还有地图,我一看就知道是你散布出去的。”棋肃羽道。 “我就是等了一个月都没见公子出来,于是情急之下便想到这法子,谁知会牵起这么大的动静。”丝凰如似乎也有些后怕道。 “我知道你是为了引这些人来对抗啼桑树,让我脱身。”棋肃羽一顿又道:“无妨,事情已经发生了,多想无用。” 说完,棋肃羽额前珠光一闪,一枚粗壮足有五尺的枝干出现在他手中。 “这是啼桑木!”丝凰如一眼认出,惊呼道。 “对,这是给你的。”棋肃羽手一伸,道。 丝凰如迫不及待的伸出手欲接下,可是又停住了,道:“这是公子历经千辛才得到的,我怎能轻率取为己有。” “拿着吧,咱们同行入沙海不就是为了这个吗,何况我还有两根啼桑木呢。”棋肃羽没多少不舍道。 “还有两根?”丝凰如又是惊呼,自己抱着必死之心去寻的至宝,如今在棋肃羽这却足有三个之数。 “嗯,本来我是打算咱们三人一人一根的,谁知遗半仙对我趁机下手,所以,这啼桑木我便不给他了。”棋肃羽眼中冒着精光,提到遗半仙时也有些许恨意了。 “遗半仙?我一直没见到过他啊。”丝凰如道。 “他一直躲着呢,只待我元力枯竭,无法与之对抗的时候才出手拦截我。”棋肃羽回道。 “那公子后面又是如何脱身的?”丝凰如急问。 “是复情空,帮我拦住了遗半仙。”棋肃羽如实道。 “她真的出手相帮了?”丝凰如喃喃自语,她原以为复情空见到这么多高手抓捕棋肃羽,肯定不会出手的,即便出手也可能是为夺取啼桑木吧,谁知她竟拦住了遗半仙,放任棋肃羽逃之夭夭。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担心复情空也拦不了多久,遗半仙肯定不会对我善罢甘休的。”棋肃羽咬了咬牙关道。 “当务之急还是得赶紧走。”丝凰如也道。 “可是,没有元力助益,我根本逃不出遗半仙的手掌心。”棋肃羽有些怅然道。 确实如此,遗半仙这种深不可测的人物,要想追踪到棋肃羽,恐怕不是什么难事,那该怎么办呢? 忽然,丝凰如灵眸一动,道:“公子,我倒是有个冒险的法子可以试一试。” 第两百二十一章:人哪儿去了 五日之后,所有入了沙海的人,能回来的基本上都已经回来,剩下的便是长眠沙海了。 “有没有见到一个年轻人,大概这么高,长出这样的。”有人摊开手里皱巴巴的纸张,一遍遍问着那些客栈酒馆,大小商铺,那纸上画着的是一个人像,如果仔细辨认的话确实能认出有几分和棋肃羽相似,只不过画笔过于粗糙。 “没见过,没见过,没见过。”被问之人明显很不耐烦,一口气重复说了三遍没见到过,说完便走,临了还不忘念叨一句道:“什么人呐,这几天都被问了几百遍了,真是烦人。” 确实是这样,这几日来,不知有多少人拿着一张与这相似的画像来寻棋肃羽,本地的大伙这几日的口头禅都成了“没见过”。可是依然还是送完一茬又来一茬,每日都是重复的询问,重复的回答。甚至有人直接将这三个字写在板上,挂在胸前,只要有人问,便指着胸口上的字,连话都懒得说了。 “这小子能跑到哪儿去了呢?”乌孤木与中山策云对视而坐,茶几上摆着几杯热茶,袅袅慢升的热气与乌孤木焦急的心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中山策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那小子鬼灵的很,自然不会在这束手就擒,最后见到他的人是五日之前的了,说明他早在那时候便离开了岩浦镇。” “这我知道,关键是除了五日之前有人见过之外,周边就再也没人见到过了,天下之大,若没个方向,如何能寻得到人。”乌孤木非常眼红棋肃羽的啼桑木,据族史记载,啼桑木对施毒解毒都有极大助益,只要手握啼桑木,便不惧任何灵魂攻击,让人的脑子时刻保持十二分的清醒,这对修炼武学来说是何其珍贵啊。 还有就是乌孤木始终坚信,棋肃羽手里绝对还有黑悯草。不论何种理由,他真的日日夜夜都惦记着棋肃羽。 “对,这就是问题所在,一个大活人,又平白无故消失了。”中山策云也咬咬牙道。 “哎,你说他没家人,也没师门,唯独有个师父和师叔也失踪了,他还能上哪儿去?”乌孤木又道。 “正因为是这样,所以他的行踪可能是任何地方,而我们又抓不到任何能威胁到他的把柄。”中山策云也道。 “那我们就这么干等着?”乌孤木问。 “先静观其变吧,比我们心急的大有人在。”中山策云说着又端起茶,喝了一口。 与乌骨族和九渊岛一样,四派联盟的人也着急寻到棋肃羽,但他们的目的却并非单纯的夺宝,而是秉持最初的目的,让乌骨族和九渊岛得不到啼桑木,只要找到棋肃羽,将他秘密保护起来,然后送出此地,此行的目的就算达成了。 就这么又过了三日,一直得不到棋肃羽的任何消息,已经有人准备离去了,毕竟这么一直耗着也不是办法,而且他们猜测棋肃羽一定早也离去了,与其在这傻打听,不如自己主动去找。 就连中山策云也有点耐不住性子了,他决定再等一两日,将打听的范围再加大些,要是在再没有音讯也只能作罢,让棋肃羽躲过此劫了。 “有消息了!” 是夜,所有人都生了退心之时,忽然听到有人高喊了一声。 “你有什么消息?”一道人影突兀出现在那高喊之人的跟前,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想知道?”那人看起来也不是什么高手,倒是像卖送点消息的人,见眼前之人来得最快,他也并没有什么畏惧,坦然的将手掌一伸,示意给点打赏再说。 人影也没有墨迹,直接扔出两锭金子,又道:“赶紧说。” 卖消息的人不紧不慢地将金子收起来,道:“棋肃羽就在东南去向,一百八十里之地的长恒镇。” “你哪儿来的消息,有什么证据?”谁也不是傻子,会随意听信一面之词。 “这消息在那边可是早就人人皆知了,因为有人在客栈中拾到了一片啼桑树的叶子,这难道不能作为最直接的证据吗?试问普天之下谁还有啼桑木,还是新鲜地挂着叶子。”那人笑道。 就在他话音刚落,跟前的人影已经消失无踪了。 “不但是个高手,还是冒尖儿的呢。”那人自语两句道。 接着,从四面八方,一道道破风声袭来。那人干脆找了块赶紧的石板坐下,边喊道:“有棋肃羽最新的消息了嘿,走过路过的都来打听打听,错过这消息就是错过了啼桑木啊。” “快说,棋肃羽在哪儿?”终于有个气喘吁吁的人赶到了。 “别急啊,大家伙都来了再说,省得小人复述。”那人自称小人,但语气却不客气。 不一会儿,整个甬道已经挤满了人,连房顶上也站满了,一个个朝那人喊道:“有什么消息,赶紧说出来。” “诸位英雄,前几日小人见到大家都为这棋肃羽去向何处的问题搅得寝食难安,小人便决定誓要找到那小子的行踪,以安天下英雄的心啊。所以,小人不得不抛下八十岁的老母亲,还有三四个嗷嗷待哺的娃娃,起身探访……。”那人不说消息,却这些这乱七八糟的东西。 “行了,直接说多少钱。”有人一语道破,知道此人就是想要好处费。 “咱们江湖上行走的人,讲的是义气,其次才是钱财,小人……”那人又墨迹起来道。 “再多说一句废话,老子杀光你全家老小。”终于有人怒不可遏道。 “哗啦。”从四面八方扔过来的金银直接砸在那人身上,那人不但不避开,反而迎上去,用衣物将钱财一一兜住,便道:“东南去向,一百八十里之地,长恒镇上,有人拾到了啼桑树的叶子。” “咻咻。”有这句话,所有人都明白消息的真实性了。 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短短一瞬间,刚刚还遍地的人,此刻连个影子都没有了。 这一句算是言简意赅了,那人也不傻,知道关子卖得差不多了,钱财也足够,再充愣就是惹得这些人起杀心了,于是一句话概括所有,将地上的银钱捡了个七八,还留下不少,便离去了。 在他走之后,有几个地痞打扮的人一拥而上,将剩下的钱财一毛不留,全数刮干净了。 想不到这行,竟也有这么个潜规则! 第两百二十二章:长恒镇 长恒镇的长来客栈里,掌柜的怀存金两手插在袖兜里,面色有些激动的对身边的伙计道:“去将丰家的家主请来,告诉他,只要能保我无恙,日后只要我怀存金有的,他想要什么我都给。” 那伙计连点头,麻利的跑出了客栈,往丰家去。 丰家是长恒镇上最有名望的家族,家丁众多,门下弟子也是个个武艺高强,尤其是家主丰林硕,不但武艺超群,而且一身轻功深不可测,又与惊翎山有些往来瓜扯,在这西部一带算得上一方霸主了。 一大早,丰林硕便得到消息称有一个神秘人在长来客栈住店离去之后,落下了一样东西,是一片在夜里会泛出翠绿荧光的叶子,其实这并没让他有多大兴趣,可是有位门生提醒他,说这可是啼桑树的叶子,虽说比不上啼桑木那般珍贵无比,但也是举世罕见的珍宝,毕竟物是以稀为贵的。 这就让丰林硕不淡定了,他生在西域,离啼桑沙海也不远,关于啼桑树的传说他听了一辈子,年轻的时候连做梦都想得到啼桑木,只是每每站在沙海前,他都没有踏入的勇气,如今居然在长恒镇有了啼桑木的消息,这不是老天眷顾自己吗。于是,他立马招呼手下,就要去长来客栈将事情弄个彻底明了。 “家主,外面有个长来客栈的小厮说受怀掌柜之命想要见您。”就在丰林硕整理好着装准备出门时,就听到门外家丁来报道。 “哦?”丰林硕没有急着回复,沉吟了一下,还是打开门,对家丁道:“带他到偏厅等我。” 家丁领命退下,丰林硕自然知道小厮来见自己的目的,不由得嘴角一咧,难看的笑了笑,心下还有些迫不及待得去到了偏厅。 “小的见过丰老爷。”小厮刚到偏厅站住,就看到丰林硕从里面过来,心里还以为丰林硕是看在自家掌柜的面子上才这么急着来见,忙笑着行礼道。 “免了,不知怀掌柜的找老夫有什么事情。”丰林硕面色如常道。 “这……”小厮犹豫地看了看丰林硕旁边的家丁。 丰林硕意会,便挥手让家丁退下。 “掌柜的今日得到一样心仪的好东西,却担心会有歹人觊觎,便命小的前来请丰老爷庇护。”小厮见家丁退下了,便如实道。 “哦?怀掌柜是得到什么宝物了,以他的财力想要找些庇护不是轻而易举吗?”丰林硕道。 “那可不一样,整个长恒镇乃至半个西域,谁人不知您丰老爷的名头,若您能振声一助,哪还有宵小敢打主意呢。”小厮奉承道。 “承蒙怀掌柜抬爱了,只是老夫年事已高,早已不过问俗世,恐怕要让他失望了。”这小厮连怀存金的条件都没亮出来,丰林硕自然不会就此应允了。 “咱们掌柜说了,只要您老肯出手,但凡是他有的,您尽管开口。”小厮也是聪明人,知道丰林硕这推脱之词无非是想让自己摊牌。 “想不到怀掌柜如此诚心,那老夫确实要好好考虑一下啊。”丰林硕抚了抚胡须,有些正色道。 “那您老先考虑,小的就在门外等。”小厮点头道,意思是事情比较急,要考虑也只能片刻。 “罢了罢了,我与怀掌柜也是熟识,即便分文不取,义气相助也是应该的。”丰林硕释然道。 “如此就太好了。”小厮喜出望外,觉得此行实在太顺利,回头掌柜那边定也会好好打赏自己的。 “那你在外面等等,我交待几句。”丰林硕摆手道。 “好嘞,那小的外面候着。”小厮难掩喜色道。 确实没多久,丰林硕便从大门出来了,小厮赶忙带着轿队迎了上去,却见丰林硕身后竟然还跟着十几二十人,看他们中气沉稳的样子便知是高手没错。 想不到丰林硕这么上心,小厮觉得以前也没见掌柜的与这丰家家主关系多好啊,怎得对方如此热心相助呢,回头再想便通了,怀掌柜什么都没有,就是钱多,只要帮了他这一次,丰家绝对能得到难以想象的钱财报酬。 “丰老爷,您请。”小厮拉开最前方软轿的帘子,恭敬道。 丰林硕点点头,便入坐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了两刻钟,终于到了长来客栈门口,丰林硕自己撩开轿帘走出来,看着眼前这幢上下九层的高楼,脸上挂着一副难以言明的表情。 “丰老爷,别来无恙。”早早便伸长脖子盼望丰林硕到来的怀存金感激地从里面迎了出来。 “怀掌柜。”丰林硕回了一礼。 “快请。”怀存金伸手将丰林硕请了进去,又对着另一边的小厮道:“上好茶。” “怀掌柜太客气了。”丰林硕接过下人奉上的茶水道。 “丰老爷,外道话我也不跟您说了,只要您老能助我安然离开此地,这些家当都可作为薄礼相赠。”怀存金看了眼自己的客栈道。 “唉,这些都不重要,老夫既然来了,自然是要帮到底了,只不过怀掌柜能否让老夫开开眼,究竟是何宝物能让你舍家弃业啊。”丰林硕有些满不在乎道,一幢破楼而已,自己想要便盖就是了。 “此物对别人可能无用,只不过对我是至宝啊,丰老爷不看也罢。”怀掌柜推脱道。 “老夫活了一把年纪,自问阅宝无数,说不定还能帮怀掌柜参详参详呢。”丰林硕道。 “丰老爷就别为难我了,真的只是寻常之物。”怀掌柜是绝不会将啼桑树的叶子拿出来的。 “怀掌柜,你将老夫请来护宝,现在却连宝物都不让老夫瞧一眼,未免说不过去吧。”丰林硕也不放弃道。 “若丰老爷执意要看,那在下只能请您老先行回去了,当然,该给的报酬,在下愿意双倍奉上。”怀存金察觉到了不对劲,从他眼前走过的南来北往、形形色色的人不计其数,自然会知道丰林硕恐怕另有企图了,于是宁愿付出重大代价也要将之赶走。 “这是你长来客栈的待客之道吗?”丰林硕双目突冒精光,瞪着怀存金道。 怀存金一个激灵,自知引狼入室,慌张退后道:“丰林硕,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当然是想见识见识啼桑树的一片能有何不同凡响。”丰林硕慢慢起身道。 “你别过来。”怀存金将袖兜揣得更紧了。 丰林硕一努嘴,那些随他同来的手下立马会意,朝怀存金围了过去。 怀存金满脸死色,他是个生意人,以为什么都能交易。事实的确如此,只是有些无价之物,是用性命都交易不来的。 第两百二十三章:夺叶 丰林硕一招手,七八个手下向怀存金围去。怀存金心中后悔不已,他早就该想到,啼桑树叶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东西,丰林硕又怎么会甘心做他的护卫而不直接夺宝呢。 现如今这局面,恐怕宝物要落入他手,怀存金虽然钱多,但是手无缚鸡之力,但他不甘心将啼桑树叶献出。他这么多年经商以来,由于思虑过多,近几年出了癔症,加上现在年纪也大了,更深受困扰,即便他请遍了名医术士都没有一点改善。 而就在怀存金拿到这啼桑树叶的短短两天,不但癔症全消,更是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头跟四十多岁一般,他甚至觉得这东西就是上天眷顾给予自己的赏赐。 所以他恨,恨丰林硕的强盗行径,可又无可奈何。 “怀掌柜,交出来吧,咱们都是粗人,要是动起手来,恐怕您受不住啊。”一名丰林硕的手下对着怀存金伸出手道。 怀存金双目冒火,身形一点点往窗边靠去,没有一点拱手想让的意思。 几名手下见状,便不含糊了,直接抽出钢刀,就欲将怀存金乱刀砍死。迎着七八道刀锋,怀存金也只能闭目等死了。 忽然,当啷啷几声,几柄钢刀散落一地,那些丰家的手下竟然横七竖八的躺倒在地了。而在他们面前站着的,是一位身形修长,剑眉冷目的中年人。 “阁下何人,为何伤我家丁。”丰林硕腾地站起身,怒目道。 “就许你们的欺霸行径,不许我路见不平吗?”中年人回道。 丰林硕心里有点打起鼓来,此人身法极快,竟能在自己眼皮底下一招连伤七八位家丁,功力绝对是在自己之上,所以他只是先出言试探,不敢直接动手。 “我是这位怀掌柜用轿子请来的宾客,怎么就成欺霸了?”丰林硕在袖中暗自握紧了拳头道。 那中年人不想墨迹,直接开口道:“废话少说,带着你的人赶紧滚。” “阁下这才像是欺霸行径吧,我瞧你面生的很,不知是拜在哪门哪派?”丰林硕笑着道。 不过,中年人却不搭理他,而是朝怀存金走去,道:“东西给我,今天你死不了。” 怀存金还真以为来人是位英雄好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谁知也是打得这主意,便也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中年人见怀存金不愿献出宝物,便也身形一展,就要将怀存金抓过来,谁知他还刚动,身后便袭来一阵破风声,来不及回看,中年人身法再变,朝一侧躲避了去。 “中山岛主轻功了得啊,居然赶在老夫之前到达此地。”来人正是飞九凌,被他一招逼退的就是中山策云。 算盘落空了,中山策云脸色阴沉,他只身全速前来,为得就是在众人之前,将啼桑树叶夺了,谁知话还没说两句,飞九凌也到了。 “中山策云?九渊岛主?”丰林硕惊得出了一身冷汗,松开了袖中紧握的拳头,心下庆幸自己没有冒然出手。 “小鄙丰林硕,见过九凌大长老。”让丰林硕又出了一身冷汗的是面前的飞九凌,这位惊翎山大长老可是不世出的高手,如今却也来了。 “你就是丰林硕,听说你跟我摇苍师弟有些攀亲。”飞九凌瞧了一眼丰林硕道。 “不敢,承蒙摇苍长老看得起小鄙。”丰林硕是能把自己放多低就放得多低。 飞九凌没跟他多言,而是也看向怀存金道:“老夫是惊翎山大长老飞九凌,你将那东西交予老夫,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口。” 怀存金此刻脸色煞白,他在这西部待了一辈子,自然知道惊翎山大长老意味着什么,只要自己将这啼桑树叶交给他,定然是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只是再多的荣华富贵也拯救不了自己的顽疾,那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呢? “怎么,你不肯?”飞九凌眼眸凝着问怀存金道。 在飞九凌强大的气势下,怀存金只觉得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嘴里吐不出一个字来。 “想不到惊翎山的大长老居然在自己的地界强取百姓财宝,真该传出去让天下人见识见识。”这时,又一道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 这次来的是乌孤木,他很自觉的与中山策云站在一块儿,然后打量了一下现场,还好,那几位棘手的高人都未在。 接着,乌孤木便与中山策云递了个眼神,意思是速战速决。 中山策云会意,真气一转,脚底生风,屈指成爪,向怀存金抓去。 于此同时,飞九凌直接抽出巨剑,脚下一点,人已袭向中山策云的身背。早就等在一边的乌孤木也立马翻身而来,意图拦住飞九凌。但飞九凌的巨剑太过霸道,中山策云不得不回首以对。 二对一,飞九凌绝对打不过,但是中山策云用意在怀存金,无法分太多心来对付飞九凌,光靠乌孤木一人,也力有不逮。三人你来我往出了数十招,依旧难分高下,一旁的丰林硕本想出手助一助飞九凌,却始终鼓不起这个勇气。 “哟,都打成一串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就在三人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一道硕大的身影闯了进来,将门口的光线都堵了大半,这不是踏山猴还能是谁。 踏山猴趁着三人打斗的时机,便欲直取怀存金,只不过还是慢了一步,因为在他身后,一条钢锏化作旋风正向他抽来,这钢锏的主人正是镇恭阳。 踏山猴叹了口气,从腰间拔出铁锤,对着钢锏甩了一锤过去,那钢锏像一条受惊的毒蛇,又往来的方向弹了回去。 两人就这简单碰了一下头,便都不作声的对峙,没有再出手的意思,都知事情难为,冒然出手只会浪费精力。 可飞九凌和中山策云、乌孤木三人却没有停手的意思,三人恩怨由来已久,尤其是飞九凌,自从九渊岛回来之后,他是多么想和中山策云打一场,以发泄心中的怨愤。此次要不是乌孤木来得巧,飞九凌绝对会不计代价斩杀中山策云。 “他下盘不稳,攻他下路啊。”踏山猴看着眼前三人打得热火朝天,索性看起热闹来,又看飞九凌以一敌二,便出言提醒道。 飞九凌也是经验老到得高人了,自然立马会意,对着中山策云的下盘攻去。 没想到一击奏效,中山策云被飞九凌打得有些乱套,连忙退后。乌孤木独自应对飞九凌,压力骤升之下也只能退后。 但也仅此而已,飞九凌依旧很难讨到好,其实再打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唉,多嘴,好好的一场戏没得看了。”踏山猴见他三人也停手了,颇感无趣。 “咻”又是几道人影闪入,众人一看,是断浪、烛沙老鬼、琉璃阁主。 “貌似没有见到复情空啊。”踏山猴疑惑道。 听他一说还真是,镇恭阳等人扫视一圈也未见复情空,按理说复情空的轻功比在场的人都要强,应当是最早到,难道她对啼桑树叶不感兴趣? “这位是……?”烛沙老鬼一眼看到坐在主位的丰林硕,自觉眼生,便问道。 坐在主位的丰林硕现在有点很不自在,他本来是想将主位让给飞九凌坐,可飞九凌一来就跟中山策云、乌孤木杠上,他便坐着也忘记了,如今想起这茬,不觉脑门冒汗,可一时间又不知该请飞九凌还是后面这位比飞九凌还高的高手,这样的人已经有点出乎他的认知范围了,因为在他眼里,飞九凌就是顶了尖儿了,现在却冒出几个尖上尖的人。 此刻被问,丰林硕连忙哭笑不得的站起身,尴尬的往一旁挪了挪身,没有作答。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是肯定入不了这些人的眼的。 见丰林硕不吭声,烛沙老鬼又看到窗台边双目警惕的怀存金,便知晓了啼桑树叶定是在他手上。 烛沙老鬼心思一动,抬头四顾道:“想不到此地竟有如此富丽的客栈,不错不错。”嘴上说着,脚下却不动声色的朝窗边的怀存金掠去。 众人只听着烛沙老鬼的话,便也不自禁地抬头张望,谁也没想到这老鬼竟然这般使诈,趁大家分心之时,突然冲向怀存金,便也立马施展身法紧随。 “哈哈哈哈。”怀存金见到这么多人都朝自己飞过来,自知护宝无望,不禁大声失笑,抓着锦盒的手往窗外一伸道:“你们想要,就自己去抢吧。” 怀存金话音一落,装着啼桑树叶的锦盒便从他手中脱落,掉下窗外了。 第两百二十四章:无用之物 这一刻是静止的,锦盒在半空中啪嗒一声打开,一片泛着翠绿荧光的叶子飘出,将所有人的眼光都死死吸住。 “抢” 烛沙老鬼离得最近,全身真气瞬间爆开,以最快的速度冲出窗外,手一伸,离啼桑树叶近在咫尺。 咫尺之距,刹那之间对普通人来说是大势难挡,可是对踏山猴和其余众多顶尖高手来说却能做很多事。 随着几道狂暴的破风声响起,小小的窗口已经被轰得支离破碎,怀存金更是在劲气之间被冲得尸骨无存,阁楼内的丰家手下无不冲击得倒飞出去,连丰林硕也难以经受,体内气血翻涌,面色涨红,一大口鲜血喷出,萎靡得瘫倒在地。 感受到身后无匹的气势,中山策云犹豫了,如果他此刻将啼桑树叶抓在手里,后方的人必定群起攻之,那样的话他恐怕也难有全尸了。 烛沙老鬼一咬牙,手指将啼桑树叶一弹,然后使出残星让月,身形闪开,先保命要紧。 啼桑树叶在中山策云的一弹之下,化作一道绿光,朝远处飞去,众人毫不犹豫,身形一变,又追了上去。 “哼”随后而至的镇恭阳见烛沙老鬼自动避让,不由得嘲讽一声,速度也加快了几分。 踏山猴紧随镇恭阳,他想着只要将镇恭阳解决了,就是自己离啼桑树叶最近了。于是他手中重锤一抛,砸向镇恭阳。 “混账。”镇恭阳听到身后破风声不对劲,知道是有人发动攻击了,结果一回头看到是踏山猴,便大骂起来,毕竟两人算是熟识了,这个时候暗算,真的太不够意思了。 “囚龙锁”骂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还是得靠打,镇恭阳转过身,嘴里大喝一声,两条钢锏在他手里舞得像活过来了似的,将踏山猴的大锤死死纠缠住。 踏山猴见状,嘴角不由露出阴笑,一跃向前,将大锤抓在手中,往后一抽,身形却已借势越过镇恭阳,成了离啼桑树叶最近的人了。而镇恭阳由于用力过猛,直接扑了个空挡,收势不急,一个不稳,掉落地上了,对他这样的高手来说如此着地确实有些跌面。 “到手。”踏山猴紧咬牙关,一鼓作气就将啼桑树叶捏在左手上。这等绝世宝物终于落到自己手里了,踏山猴感受到手上传来一缕缕清流,不禁心花怒放。 不过好景不长,就在踏山猴抓住啼桑叶的手还未来得及收回时,一丝黑影从他身侧穿出,直刺向他手中的啼桑叶,这丝黑影便是断浪手中的黑剑了。 断浪是个狠人,但他也无意与踏山猴为敌,所以直取啼桑叶,并未有伤踏山猴的心思,不过踏山猴若是舍不得手中的啼桑叶,那断浪也不介意砍了踏山猴一条手臂。 感受都断浪黑剑上带着的杀气,踏山猴再不情愿也只能松开左手,右手却紧了紧手中的大锤,只要断浪分心夺啼桑叶,他便打算全力闷上一锤。 显然,断浪也不想成为众矢之的,但宝物唾手可得却不能得是件很让人痛苦的事情,于是他干脆将真气尽附于剑上,然后几道黑光闪烁,啼桑叶已经被切碎成三片,然后他剑尖一指,叼着一个碎片便直直落地去了。 脱离了啼桑树的叶子虽然也坚韧异常,但是在断浪这等高手之下也难逃破碎之命了。 这下好了,一片变三片,断浪夺走一片,空中还扬着两片,众人自然不会去找断浪拼命,还是决定先争夺这无主的叶片。 断浪这招真算高明了,生生将死路切成一条生路。 众人愣神了瞬间,便又卯足了争抢的劲。 早早落地的镇恭阳此刻双目圆瞪,抄起双锏,拔地而起,照着踏山猴背后刺去,他现在已经不是单纯为了争夺啼桑叶了,而是想顺便报了踏山猴一锤之仇。 踏山猴自知理亏,他与镇恭阳相识数十年之久,纵然常有矛盾冲突,但也未曾动过真格的。 今天确实是自己鲁莽了,踏山猴心里想道,该让镇恭阳找回点场子才过得了这个坎。于是,他干脆不回头,估摸着镇恭阳已经攻至身后丈许之时,才作出大惊之色,急忙闪避。不过距离太近,镇恭阳的钢锏还是在他的臂膀上留下一道血印。 但是,受了伤的踏山猴并没有对镇恭阳反击,而是一幅释然的模样,身形一转,继续追着啼桑叶而去,只是这速度一慢就落了后,等他赶到时,另外两片啼桑叶已经落在琉璃阁主和烛沙老鬼的手上,而中山策云和乌孤木、飞九凌对这两位也不敢冒然出手,所以争夺就到此为止了。 激烈的争夺也就发生在短短几个呼吸间,众人的消耗都不小,此刻都正喘着大气呢。 “诸位,为了这么片小小的叶子大打出手,实在不值啊。”琉璃阁主扬了扬手中的半片啼桑树叶,淡然笑道。 “哼,既然不值,那你还死劲抢。”烛沙老鬼讽道。 “此物的价值其实并不高,老夫之所以争夺完全是想收集的心里。”阁主又道。 “老阁主莫将我等当傻子,啼桑树叶有极强的入药之效,对涤荡精魂神识都有大用。”这次说话的是断浪,他听到琉璃阁主说自己拼力夺来的啼桑树叶价值不高,便不悦了。 “断老弟此言对,也不对。”琉璃阁主上前一步又道:“啼桑树叶入药确有断老弟所说的功效,但是还需考虑到时间因素,啼桑树叶在脱离枝干的三日之内入药是最佳,这还是要保护得好,然后四日次之,而五日的话……”阁主说着拿起叶子仔细瞧了起来。 “五日如何?”烛沙老鬼追问,毕竟他手里捏着一片呢,当然是关心得很。 “五日之后,叶片上的生机便流失得差不多,便开始泛黄,也就没什么可用的价值了,就像现在这样。”阁主说着又将啼桑树叶扬起道。 断浪和烛沙老鬼闻言,仔细端详起自己手中的叶片,才发现真如阁主所说一般,那莹绿之下的本体,确实出现一丝丝枯黄之色。 敢情已是无用之物了,不只是断浪和烛沙老鬼,所有参与争夺的人都大失所望,唯独琉璃阁主却还是一脸开心。 “两位,老夫有个不情之请,相与二位商量商量。”阁主走到断浪和烛沙老鬼跟前道。 “何事?”断浪问道。 “想必两位知道老夫是个爱宝如命的人,所以老夫请求两位能将手中的啼桑叶割爱。”阁主道。 “你口口声声说这东西没用,为何又觍着脸来要。”烛沙老鬼道。 “对两位来说应当是物以致用为宝,但老夫是以稀缺为宝,即便这东西再没用,只要它少见,老夫都喜欢。”阁主认真解释道。 老几位都是相识之人,知道阁主此言非虚,可是好歹都是拼了力夺来的,不能就这么拱手想让吧。 看出两人的心思,阁主便道:“只要两位愿意割爱,他日可上我琉璃阁任意挑选一样宝物。” “好。”断浪和烛沙老鬼异口同声道,然后又同时将啼桑树叶递给阁主。 这交易太划算了,用片破叶子换件宝物,何乐而不为。 “丑话说在前头啊,你可不能提前将好东西都藏起来了。”断浪笑道。 “断老弟放心,能入琉璃阁,没有差的。”阁主接过两半啼桑树叶,也是开心得笑了。 “哈哈哈。” 众人闻言,皆大笑起来,似乎方才发生的事情也都一笑而过了。 第两百二十五章:各回各家 就在众人大笑之时,一道道人影从远方掠来,看来其他人也都赶到了。 “岛主,没事吧?”克无愁远远便看到中山策云,一落地还未来得及喘气,就先问道。 “没事。”中山策云随口应道。 而后乌景羊等人也围着乌孤木看了两圈,确认无恙才放了心。 飞九凌也正在与联盟其他长老谈及此间所发生之事。 “棋肃羽呢?棋肃羽在哪儿?”忽然一人满脸灰垢,从高处扑下来,一边大喊问道。 被他这么一喊,众人才晃神回来。 对啊,大家都是来找棋肃羽的,怎么为了一片啼桑叶打得连正事儿都忘了,不由得面面相觑起来。然后又各自使了个眼色,命手下赶紧去打探消息。 这时,飞九凌突然想起个人来,正欲带人上楼,却见一老者脚下无力,踉跄斜行而来。飞九凌眼睛一转,此人不正是自己要找的那谁嘛。 “那个,你过来。”飞九凌指着丰林硕道。 丰林硕本身也是冲着飞九凌而来,自然不会推脱,便精神一振,忙过来行礼道:“不知大长老找小鄙有何事吩咐。” “你大可不必将身段放得这般,我这边有些事情想与你打听打听。”飞九凌微笑道,毕竟也是有求于人了,还是别趾高气扬的吧,虽然他生性霸道豪爽,但也是老江湖,为人处世自然趋于圆滑。 “大长老尽管吩咐,小……在下必定知无不言。”丰林硕依然恭敬道。 “此地也不是说话的地方。”飞九凌扫了一眼周围鱼龙混杂的人群,作出难色道。 丰林硕急忙会意了,道:“若大长老和诸位不嫌弃,不如让在下略尽地主之谊。” “那便叨扰了。”古镜上前一步拱手道,他知飞九凌在这西部地位崇高,岂能随意承了别人的情,于是古镜便上前,为飞九凌揽了这情,毕竟古伦派离这远着呢,丰林硕日后也找不着自己。 飞九凌满意的点点头,看似有些勉强而又快马加鞭的去往丰家了。 一入丰家,丰林硕便先将飞九凌引入上座,吩咐了些茶水,然后自己站在堂下,等待飞九凌的问话。 跟聪明人打交道真的是无需多言,飞九凌大口将茶喝了,便开门见山问道:“你可知是何人留下的啼桑树叶?” “传言是棋肃羽,但没人照过面。”丰林硕言简意赅回答。 飞九凌听后,心想以棋肃羽的隐匿能力,这点并不难办到,然后手指敲了敲椅背,示意其他长老有问的便赶紧提吧。 “阿弥陀佛,不知丰家主可曾对客栈之人作过询问?”常问接过话茬接着问道。 “这倒未曾问过,在下在长来客栈有眼线,他也只传信说怀存金拾到一件至宝——啼桑树的叶子,但是有一人应该更知情。”丰林硕早就将小厮抓起来了,之前一股心思想要先夺了这片啼桑树叶,再追查啼桑木的下落,谁知闹到如今的地步,啼桑树叶是别想了,啼桑木就更提都别提。 丰林硕说着对着门外拍了拍手,不一会儿,便进来一个人,正是之前带着怀存金的命令来请丰林硕的那名小厮。 小厮一进来便直接扑通跪在地上,对着丰林硕磕头道:“丰老爷,您就饶了小的一命吧。” 丰林硕没说话,径直走过去,一把将小厮抓起来,道:“问什么答什么,你就能活命,多一句废话现在就杀了你。” 小厮闻言,再不敢说一句求饶的话,只是颤抖着牙关抬起头,见到满堂坐着的人。凭他的眼力自然看得出,连丰老爷都只有站着的份儿,那堂上坐着的众人就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顶了天儿的人了。 “你不用害怕,只要将你们掌柜得到宝物的前后经过与我们说说就可以离去了。”古镜语气非常和蔼地说道。 听到说能活命,小厮果然没那么害怕了,然后努力回想了一会儿就开口道:“大概是三日前,临近亥时了,有位风尘仆仆的客人进来说要住店,当时别的伙计都歇了,正巧小的守夜,便简单将他安置下来,可是到第二天中午了都未见到客人下楼来,小的便上去敲门,谁知敲了半天也没人应,于是就报于掌柜了。” 小厮停了一下,换了口气,接着道:“掌柜担心有什么意外,就命我取了钥匙,将门打开了。只是我们进去后连人影都看不到,只是桌上放着一锭银子。这种事儿也是经常发生,很多客人不喜与人交涉,都留下足够有余的银钱,便走了。我们当时也没多想,收了银子,稍微打扫打扫就是了,谁知临走时才看到在被褥下压着一片树叶,掌柜的便让小的取出来扔掉。” 众人都竖起耳朵听着,不敢漏掉任何细节。说了这么多话,小厮的恐惧和紧张也差不多发泄完了,说起来更加顺畅。 “当时我将那叶子从被褥下抽了出来,可是有一道清凉的感觉从叶子上传到我身上,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但是那感觉,真的非常非常舒服。”小厮说着还扬起脑袋,似乎想要形容一番,但终究还是读书少,词穷。 “当时只觉得奇怪,一来好奇这叶子是什么树上的,便交给掌柜辨识。谁知掌柜一拿到手上就再也不松开,说是能治他顽疾的宝物。”小厮说到这也差不多了。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古镜问道。 “就小的和掌柜,还有一个。”小厮说着,眼光看向丰林硕。 丰林硕一个激灵道:“你冤枉我?” “不是不是,是还有一个伙计,就是您安插的眼线,小的也只跟他说过掌柜得到了一件宝物,是一种叫啼桑树的叶子。”小厮连忙道。 “你们怎么知道那是啼桑树的叶子?”古镜忙问。 “我们不知道啊,但是这事没多久,整个长恒镇的人就都知晓了长来客栈的掌柜得到了一片啼桑树叶。”小厮回道。 “这很矛盾啊,整个客栈才两三人知晓,也没有出去宣扬,怎么没过多久就全城的人都知道了呢?”众人心中无不疑虑。 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有人故意放的消息。这样的消息被大家知道了必然引起争夺,所以怀存金才想到找丰林硕护宝,再到现在的局面。怀存金想保密,可偏偏有人将这个秘密公诸于众了。至于放出消息的人又会是谁呢?这明显是为了将众人引出岩浦镇。棋肃羽肯定不会故意暴露自己的行踪,那就是有人在帮他,所以,棋肃羽很有可能还在岩浦镇。 “差不多了,你走吧。”众人眼神交流一番,各自点头,飞九凌便觉得小厮已经没什么用处了。 小厮闻言开心的不得了,急忙作揖,准备走。 “这件事情极其重要,绝对不能外传。”飞九凌对小厮叮嘱道,眼神却看向丰林硕。 小厮连连点头,可是刚一转身,就感觉到脖颈上像被铁爪钳住了,然后“咔咔”一声,脑袋耷拉下去,死透了。 人的求生欲确实很强,明知将说出秘密之后,也绝不会有生路,却还是忍不住心怀侥幸和希望。 解决了小厮之后,丰林硕就看到飞九凌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这个眼神他很熟悉,因为他也常用,那是看着死人的眼神。 丰林硕真后悔方才没有直接回避,现在惹得一身祸水。虽然他年纪大了,但也不想死啊。 必须果决!丰林硕右手中忽然滑出一柄匕首,他直接将匕首在自己嘴中一绞,扯出半条舌头,然后将匕首一旋,将自己两条手臂的筋脉都割断了。既然飞九凌担心泄密,那现在自己舌头断了,手筋也断了,不能说不能写,就算想泄密也泄不了了。 “唉。”飞九凌眼神一缓,忍不住叹了口气。 丰林硕这命算是保住了。 第两百二十六章:去留 虽然长恒镇挺大的,但是却没有一人得知棋肃羽的消息,整个长来客栈的小厮伙计都被人抢了去审问,结果依然是毫无所获,有几个伙计甚至为了活命,不惜随意编造两条谎言,令得众人更是云山雾罩的不知所措。 如今只有四派联盟的人拎清了事情的真相,而他们断不会泄露出这个消息,只不过丝璇筝还是不甘心就这样与啼桑木错之交臂,暗地派出弟子回到岩浦镇,一边搜查棋肃羽,一边也搜查丝凰如的消息。早之前就有弟子认出了丝凰如,谁都知道丝凰如就是奔啼桑木来的,但是丝凰如眼见四派联盟的人到来,却从没回师门汇报情况,所以,丝璇筝总觉得丝凰如跟棋肃羽或许有些关联。 “各位认为接下来我们联盟应该如何行事?”在丰家休息了一夜之后,众人明显起色好了很多,飞九凌也早早将大家召集过来问话。 “阿弥陀佛,事已至此,已经没有理由留在这了。”常问道,他的意思很明显,棋肃羽出现在这里的消息,就是有人故意为之,所以在这里是绝对找不到棋肃羽的。 “老夫的意思是我们继续寻找棋肃羽,还是就此回门派去。”飞九凌强调道。 “这……”众人也有些为难起来,啼桑木可是至宝,若是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寻到了棋肃羽,说不定也都会忍不住下手相夺,但是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稍露出些异样,都会被露馅。 “还是回门吧,现在的情势很好,应该没人能找到棋肃羽,我们此行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而且我们率先放弃离去,肯定有不少人也会主动离去。”古镜说道。 “有道理。”飞九凌点点头。 “古镜大长老此言不错,我们此行主要为了阻止九渊岛和乌骨族夺取啼桑木,现在目的也算是达成了,但是我们若有机会取到啼桑木,为何要放弃?”玖音阁的一位长老出言反对道。 说白了,古镜和飞九凌、常问,或许都很想从棋肃羽手里将啼桑木夺来,但是他们绝不会这样做,因为啼桑木在玖音阁手里能发挥最大用处,等于说啼桑木夺来了也是让给玖音阁,如果不让,肯定会导致联盟破裂,四派反目,而且他们更怕玖音阁有啼桑木相助后,实力会一日千里,成为联盟中最强的一派,那样对他们来说更是麻烦,所以思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就是走。 “因为我们动敌也会动,再怎么想要啼桑木也得先回门,从长计议。”古镜回道。 “我怎么觉着古镜长老多少带了点私心吧,棋肃羽与述辞兄弟相称,而述辞是您的义弟,说起来棋肃羽也算你的义弟了,所以您肯定不愿出手相夺吧?”这位玖音阁长老也是能扯、敢说,但大长老丝璇筝并没有出言阻止的意思,看来是默许了。 “收拾一下,下午便回联盟。”飞九凌大手一挥,没有理会那位玖音阁长老,接着又道:“即便要打啼桑木的主意,现在也不合适,回去之后再另作打算吧。” 玖音阁上下皆是满脸灰青,极不情愿地出了门去。 “岛主,四大派的人已经动身离去了。”一座精致的小院内,中山策云和乌孤木几人正在议论下一步的计划,忽然克无愁走进来道。 克无愁习得索神术,对于打探消息这种事情最拿手了,普通人在他一个眼神之下便心智受控,知无不言了。不过当初面对述辞这类比他强横的对手,他也只能借助冥兽海域中的力量来强行施展索神术。只是现在冥兽海域被天宝出世搞得一片狼藉,也不知他的索神术在那里还能不能收到奇效。 “他们会不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乌孤木疑惑道。 “有可能,此地最大的家族丰家就是惊翎山的附属势力,他们对这里的情况必定相当了解。四大派会离去,也许是知道了棋肃羽的去处。”中山策云分析道,然后立马对克无愁示意,派出影卫跟上。 不过克无愁并没有马上行动,而是有些为难道:“属下觉得没有必要跟踪,他们并不是悄悄离去的,而是在长来客栈外,公然表示门中事务繁忙,不愿再多耽搁了。” “如果他们回去,那我们也得回去啊,万一他们又调动兵力跟我们打起来怎么办。”乌孤木站起身道。 中山策云伸出手压了压道:“乌族长不必焦虑,我等出来之时就已经安排好了,即便他们要动,也轻易得不了手,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啼桑木,只要得到这东西,损失几座城池也没什么可惜的。” 听了中山策云的话,乌孤木才算稍微冷静点,在他心中啼桑木重要,城池也重要,毕竟是耗费几代族人的心血才达到今天的成就,可不敢轻率。 “有棋肃羽的消息了吗?”中山策云继续问克无愁。 “不敢确定,只是有几人说见到过年轻的生面孔,至于是不是棋肃羽,他们也认不得。”克无愁回道。 从出沙海到现在,白白浪费这么多天时间,连棋肃羽的影子都没见到,中山策云再大的耐心也有点坐不住了。 “将影卫都散出去,追踪每一条从长恒镇出去的路线,一有消息便马上来报。”中山策云紧了紧手里的茶杯道。 “是”克无愁行了一礼,然后退下了。 乌孤木也一样,将手里还有的人力全部散出去,誓要打探到棋肃羽的踪迹。 而在长恒镇外,有一邋遢老头正站在一条三岔路口发愁发愣,此人便是遗半仙了,看他的样子似乎心情极其不好,在路口上来回踌躇,一会儿在这条路上摸一摸,一会儿又在那边闻一闻,总之是一幅相当纠结的模样。 遗半仙想不通,他解决了复情空之后一刻也没耽误,便追着棋肃羽出了沙海,怎么这一路上就是拦截不到棋肃羽呢,这小子究竟跑到哪儿去了,除了在长恒镇留下了一片啼桑树叶,竟然一点别的痕迹也没留下。 这种苦恼,真是能将他活活郁闷死。 第两百三十章:迷影 啼桑沙海的沙底世界,一道瘦削地身影正满脸严肃得端坐在一处隐蔽的沙凹地,两手时快时慢地结出各式各样的手印。 只见他忽而起身踱步深思,忽而立定半晌,然后作恍然大悟状,立马坐下来接着运气、结印,此人便是“失踪”了多日的棋肃羽。 能让他有这般专注修炼的清静还得多亏在岩浦镇时,丝凰如给他出了个绝妙的主意。 那就是棋肃羽重新返回啼桑沙海,虽然沙海凶险,但是对棋肃羽来说已经轻车熟路了,危险性绝对比面对武林众人小得多,然后由丝凰如乔装成棋肃羽的装扮,带着一片啼桑树的叶子,然后到别的地方将啼桑树叶故作遗落。 这样别人自然就会以为是发现了棋肃羽的踪迹,毕竟众所周知,现今天下只有棋肃羽手里有一截带着叶子的啼桑木,既然找到了啼桑树叶,说明棋肃羽必定到过这地方,这是毋庸置疑的。 谁也想不到棋肃羽还有丝凰如这么一个帮手,所以也必定毫不怀疑的追随啼桑树叶而去,由此便可彻底将想要夺取啼桑木,对棋肃羽不利的武林众人尽数引开了。 丝凰如选的地方就是一百八十里之外的长恒镇,将啼桑树叶故意遗落在长来客栈,为了防止出现变故,她又故意放出啼桑树叶在长恒镇的消息。这就有了众人到长来客栈争夺啼桑树叶的局面。 而丝凰如自己,则早就在放出消息后,趁着还没人发觉,已经悄悄离去了。 其实这并不算一出完美的计划,只要有人仔细将事情琢磨透,就会找到漏洞所在,比如掌柜怀存金那般保密,却为何同一时间就有人前往岩浦镇报信了。 总得来说还是只有一个原因——所有人都坚信不疑的是,啼桑树叶之所在即是啼桑木所在,即是棋肃羽的所在。 为了保险起见,丝凰如在离开岩浦镇的时候还是将棋肃羽赠予自己的啼桑木暂时交给棋肃羽来保管,毕竟在那么多高手面前,丝凰如的本事还是太弱小了,万一途中出点什么纰漏,那啼桑木肯定是落入他人之手。 所以两人便约定了,于半月之后风平浪静了,还是在岩浦镇会面,再由棋肃羽将啼桑木交还丝凰如,这约定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对,可总让人感觉其中还是夹杂了些丝凰如的小心思吧。 眼看半月之期还有数日,棋肃羽回到了当初遗半仙拦截自己的地方,他有点担心复情空会因为出手相助自己而被遗半仙重伤,甚至被杀都有可能。所幸在周边寻了一两日无果,他才稍安了些。 难得有这么点无所事事的时间,棋肃羽想起了小时候在遗魂沼泽的崖顶上等待师父归来的情景,不由得有些黯然伤神。 不过没伤感多久,棋肃羽便强行压制了情绪,浪迹江湖的这段时间里,他总算更加深刻的理解了一条真理:实力就是一切。 只要有绝对的实力,再大的困境都是浮云。就像现在,如果自己有遗半仙那般功力,即便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身怀啼桑木,也没人有半分争夺的心思。 再想到自己如今也学了几门功法,虽然都堪堪受用,但依旧是半吊子水。就拿常空寺的沱拳帷掌隐篇来说,这功法在常问的手里肯定是炉火纯青,撇开功力的差距不谈,单单对功法的领悟和实用上,也比自己高出不知多少倍。 这可是常空寺最顶尖的镇派功法,怎的到了自己手里变得这么普通呢。 于是,棋肃羽强迫自己将心神沉下,然后脑中浮现出当初在九渊殿下的囚室中看到的沱拳帷掌隐篇秘诀,并且逐字逐句的推敲,一遍遍地想象中推敲。 想不到简单一句“掌推拳势,拳护掌意。”就能概括的沱拳帷掌,在实战中却有这般多的变化和用法。 琢磨完了,然后就是习练,一套招式不多的功法,在棋肃羽手里已经打了不下百遍,只是每重复一次他便觉得对功法的领悟多了些,这是种道不清、很奇妙又很享受的感觉,所以也不算枯燥无味了。 棋肃羽忽然记起在九渊岛的监牢中习练沱拳帷掌隐篇时,还同时运转起三尘经的闻尘诀与之相结合,后面却未曾认真的对待这事儿,现在想想真的怪可惜,尤其是没有试过用元力来施展隐篇功法。 还是先将隐篇功法练熟络吧,棋肃羽担心自己贪多嚼不烂,还是决定一样一样来。 于是,约莫又练了近两个时辰,棋肃羽终于有点腹肌难耐,便从纳珠中取了些水和食物,一边也不忘从怀中将天元诀掏了出来。 除了师父曾经教过的一些简单招式,沱拳帷掌和天元诀里的功法是目前最实用的了,只是天元诀很大一部分是倚据元力的,而元力的恢复又极其缓慢,仅仅微弱的一丝元力都要十天半月,要是随处都是元力该有多好啊。 也不知是不是元力已经将经脉打通的缘由,自从灭金刀帮那次偶然调动元力使出了三尘经中的闻尘诀,之后用真气运转闻尘诀的心法居然也能有些效用,只不过较之元力驱使的威力小得多。 既然是师父留下的,肯定不是什么俗功末流的功法。闻尘诀的几句心法早已在棋肃羽心中倒背如流了,但他一直不太敢深入的习练,可能也是怕会步入当初灭杀金刀帮时那般毫无理智的状态吧。 只是此地现在没有一个人,练一练也没关系吧,棋肃羽又四下张望了一下,确定是半个人影、半点动静都没有,终于下决心钻研起闻尘诀来。 上回只是粗略感悟了一下口诀,未注意后面记载的修炼要诀,闻尘诀并非是单纯的加持肉身力量的功法,而是讲究法则的。 只有对一件事物的法则有深刻的认识,才能着手对之加以利用,就像这黄沙,在沙陀巨兽那里能汇成沙浪,和沙刺。 棋肃羽猛然醒悟过来,沙陀巨兽使出的招数不正是如此吗,借用遍地黄沙来攻击敌人,这是多不可思议的想法。 那么,沙土的法则又是什么呢? 就这么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棋肃羽的心神便紧紧跟随,专注地感悟起来,而手中也不由自主一遍遍将身周的黄沙,抓起,扬下…… 就这么简单的动作,在棋肃羽的手上一直重复着、重复着,以至于时间匆逝也毫无察觉。 “谁?”就在棋肃羽一直全神贯注地感悟时,突然听到右方不远处传来一阵细微的簌簌声,随后右手情不自禁地朝那地方一挥,体内的元力也本能得顺着手臂流去。 沙刺,是沙刺! 在棋肃羽挥手而过的地方,居然出现了一枚沙刺,这是自己做到的吗? 棋肃羽有点难以置信。 也就在他痴愣的当下,一道模糊的身影从他眼前掠过,无声消失了。 第两百三十一章:追踪 那绝对是道人影没错!棋肃羽非常笃定! 然而那人影被发现后并没有露面的意思,直接隐蔽潜走了。 能此时此地出现的人,会是谁呢?棋肃羽脚下一动,冲到方才出现沙刺的地方,心里也一边想着。 看着眼前几乎难以肉眼察觉的脚印,棋肃羽陷入了深思。此人可能是复情空,毕竟当初她为了助自己拦截了遗半仙,此时还在沙海中也说得过去,但是刚刚看那身影的速度之快,绝不是复情空能达到的境地,虽然复情空的轻功也是登峰造极。 能有这般轻功的或许只有遗半仙了,但若是他的话定然直接上来就逮住自己了,怎么可能会不露面就走了呢? 莫不是师叔?难道师叔一直在沙海中也未曾离去? 说实在的,直到现在,棋肃羽也不知自己这位师叔究竟功力如何,从小到大也没见谁与师叔对阵过。不过就自己入江湖这段时间的见识来看,师叔比起飞九凌之流绝对高出不少,最起码轻功绝对是的。至于能不能敌遗半仙,还是无法肯定。 忽然棋肃羽又想起当初在泊龙镇的利管家,只是一现身就让中山策云和古镜等一众武林高手不敢动弹分毫,想来也是深不可测。 加上师父棋彦生,棋肃羽真的有点想不通,自己身边亲近的三人,居然都是比四大派之流高出许多的顶尖高手,也就当初在泊龙镇,利管家出手救过自己一回,从那之后,不论多危险的境地,都是自己想方设法化解,或者硬扛过来的,他们究竟想干什么,现在又在干什么? “追。”既然这人影暗中窥探自己,应该不会有什么恶意,不如追上去看看究竟是何人,如果是师叔的话,绝对要将这些烦扰自己已久的问题一一问个明白。 认准了方向,棋肃羽大步一迈,流星一般追着那人影而去。 不知自己对闻尘诀的感悟用到轻功功法上会有什么效果,经过沙刺的鼓励,棋肃羽有些跃跃欲试的将体内好不容易恢复的一丝元力调动起来,循着闻尘诀心法开始运转。 闻尘诀像是一种加持功法,通过对外界万物法则的认知,以万物的形态或者属性加强施功效果,就像劲气一出而沙刺起,轻功一展而疾风生,这就是棋肃羽在沙底世界这段日子里最大的收获了。 就快追到了,棋肃羽听着前方隐约传来的破风声,便断定那人影似乎跑的并不远,于是便又咬牙加了把劲。随着他人影掠过,身后的黄沙岿然不动,只待他已远去,那黄沙却突然暴起,就像反应迟钝了似的。 人已去,风才至。这种速度是飞九凌也无法比拟的。 怎奈体内的元力实在太细微了,只支撑片刻,便枯竭得一分不剩,想追上那道人影看来无望。棋肃羽多少有几分失落,站在原地杵了半天,然后掏出子母罗盘一看,这不正是出沙海的方向吗。 罢了,既然已经到了这,干脆就出去吧,那些武林人士想必也早已离开岩浦镇,只要小心些,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就是不知丝凰如有没有回来。 不过个把时辰,在沙海的西南侧,一道黑影从沙海中一闪而出,落在不远处的砂石堆里,四下张望一会儿之后,才慢慢朝岩浦镇靠近。 此时就快入春了,可是岩浦镇却没有半分勃勃生机的景象,较之半月前似是凄凉了不少,那些高阔的庭院中竟也冒出杂草,随处都是不知什么动物留下的粪便,屋顶上有着很明显被石头砸出的破洞,路上也难见什么行人,只是街口上张贴着不少新色的宣传纸,上方写着:两进院,四厢房,居中繁华之位,现银一两即可得。 一两银子买个楼,这不相当于白送嘛,刚开始的时候像这样的庭院,少说也千两以上还有价无市吧,如今也到了白送都没人要的地步吗? 看眼前这些庭院皆是疏于打理,应该都是无主之物了,想必只是那些大门大派为了一时之需购下,而离去之时也自然不会在意这么个小院子,扔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惜。 对本地百姓来说总归是好事吧,毕竟当初都大赚一笔了,现在又能白得这么些庭院。只是人的贪心被诱惑出来之后,就没那么好收回去了。 棋肃羽朝着与丝凰如越好的地方去,路上遇着好几位本地百姓,却看他们满脸愁容,动辄唉声叹气,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就在他还在感叹世情时,忽然一只手从一道木门里伸出,将之一把拉了进去,棋肃羽回过神一看,竟是丝凰如,不由道:“丝姑娘怎么就回来了。” “我与公子的半月之约昨日就到了,方才还担心公子是不是在沙海内遇到什么危险了呢,不巧却见你一个人站在那发呆。”丝凰如有些嗔怒道。 “原来是这样。”棋肃羽不好意思笑了笑,随后却是有些吃惊,照丝凰如这么说,那自己感悟闻尘诀的时间恐怕也有数日了。 真奇怪,这么久未进食也不觉得饿,谁料棋肃羽刚刚如此想,就听到一声咕噜。 丝凰如嗤笑道:“公子是没带够干粮吗?” “一时情急,还没顾得上吃呢。”棋肃羽尴尬道。 情急?是情急来见自己吗?丝凰如脑中不禁如此想道,脸也红了几分,又见棋肃羽从身上掏出两个干巴巴的烙饼来,便急忙道:“都已经出了沙海,就别吃这个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说罢就拉着棋肃羽往外走。 丝凰如是第二个握住过棋肃羽手的人,第一个自然是舟之遥,一想到舟之遥,棋肃羽脑中就浮现出那道静婷甜柔的身影来,便挣了挣丝凰如的手道:“带我去吧。” 丝凰如感觉到棋肃羽抽回的手,脸色有些僵硬,不过瞬间就恢复了神色,道:“嗯,我们还是得小心些,怕有些门派的人还逗留在此。” 棋肃羽闻言点头,觉得很有道理,一出门便留意起有没有人跟踪。 不过一小会儿,丝凰如便带着棋肃羽进了一家面馆,跟店家点好了主食小菜后,两人就找了个靠内的位置坐了下来。 经过方才略有尴尬的一幕后,两人都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还好小二来得快,将一碗热腾腾的擀面放到桌上,棋肃羽忙推让给丝凰如先吃。 “公子都快饿坏了,还是先吃吧,我这几日可是吃了不少当地美食呢,都快有点腻了。”丝凰如抿嘴笑着道,又将面推还给棋肃羽。 棋肃羽闻着醇浓的面香,实在也忍不住了,没来得及应声好,便抄起筷子,大口吃起来。 随后,又上了些羊汤、牛肉之类的小食,棋肃羽皆是来者不拒,胡吃海喝了一番,坐在一边的丝凰如不禁有些惊呆,可能她是第一回见到这么能吃的人吧。 “咦,这不是凰如师妹吗?你怎么会在这?”就在丝凰如静静欣赏棋肃羽大块朵颐时,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令她面色巨变。 第两百三十二章:同行 棋肃羽看到丝凰如的脸色不对,便朝着说话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四名姿色靓丽的年轻女子,各执长剑走来,随之一阵清香扑鼻,引得店内其他客人纷纷侧目垂涎而望。 “尽花师姐、秋晨师姐、疏怜师姐、晴觉师姐。”丝凰如虽然面色难看,但依旧起身,对四名女子一一行礼。 为首的丝尽花眼中满是鄙夷之色得看着丝凰如道:“你还知道自己有师门吗?” “就知道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着真让人厌烦。”丝晴觉也附和道。 丝凰如只是垂着头,其实丝尽花几人的冷嘲热讽她都未放在心上,只是心中不住地暗骂自己实在太不小心了,以为将人全部引开了便安全,竟没想到还会有人去而复返的,现在白白连累了棋肃羽。 丝尽花四人自然是受玖音阁大长老丝璇筝的指派,重回岩浦镇查探棋肃羽的线索,这四人虽然是丝凰如的师姐,但是资质却比丝凰如差了些,所以在门派长老们的心中,肯定是更加看重培养丝凰如的。当师姐的不如师妹,这对于喜爱比攀的女子来说,虽不是什么大仇,但多少会心存芥蒂,尤其是丝凰如的师父丝青萸已经殒命,而她们四人现在又颇受大长老怜爱,所以将一直以来对丝凰如的嫉妒演变成现在的毒言恶语。 “之前有弟子说见你也入了沙海,我们还不敢相信,没想到却是真的,你去沙海做什么?撼山古猿是不是被你带走了?”丝秋晨逼问道。 丝凰如知道,在这些师姐面前争论再多也是无用,还不如等她们将气话说完了,再看她们究竟想干什么。 “想不到在门派岌岌可危的时候,凰如师妹竟还有心思在这私会小情人。”丝疏怜见丝凰如身后坐着的是一位男子,不由讥讽道。 “师姐说得哪里话,我与棋公子清清白白,何来私会一说。”丝凰如听不得这话,便急着反驳道,但是一说完就大悔,因为她已经无意将棋肃羽暴露了。 “棋公子,哪位棋公子啊?”丝尽花饶有兴致的走上前来,终于失声惊道:“棋肃羽?” “什么?是棋肃羽?”其他三人闻言纷纷凑上来一瞧,果然是棋肃羽本尊没错了。 幸好在店的都是当地普通老百姓,对棋肃羽这个名字也没当回事,他们只是趁机多饱饱眼福罢了。 棋肃羽被点破了身份也没什么避讳的,直接站起身道:“各位,有礼了。” 丝尽花见对着丝晴觉使了个颜色,丝晴觉立马会意,将店内的人连同老板都一起赶了出去,然后将大门栓得死死的。 “棋公子好计谋啊。”到此刻,丝尽花总算是明白了,棋肃羽在长恒镇的行踪不过是障眼法,真正的棋肃羽压根就没去过长恒镇,那去过长恒镇并将啼桑树叶故意遗留在那的,也只能是丝凰如了。 “不知四位此来何意。”棋肃羽不想多废话,便直言道。 丝尽花脑中不断估算着自己的胜算,棋肃羽的年纪可比自己小,即便武林中关于他的传言甚多,但他年纪轻轻,纵然再天才也不可能胜过己方四人联手吧,如果将丝凰如也拉过来,应该胜算更大。 “棋公子想必听说过敝派祖师丝玖音曾有幸得到过啼桑木,并且以此创下了玖音阁延续至今几世的基业吧。”丝尽花道。 “有过耳闻。”棋肃羽看了眼丝凰如道,这些事情还是在沙海的时候丝凰如说给他听的。 “那就再明白不过了,我们玖音阁对啼桑木的钻研颇深,而今恰好棋公子身上便有啼桑木,依敝派大长老的意思是希望能请棋公子到玖音阁一叙,若能将啼桑木想让于敝派,那么棋公子提出的任何要求,敝派都全力满足,并且玖音阁上下数千女弟子,只要棋公子能看上的,都是她的福分。”丝尽花已经将话说得非常婉转了,但是总结来说就是一个,索要啼桑木。 “那恐怕要让几位失望了,在下目前还没有将啼桑木相让的想法,各位请回吧。”棋肃羽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去。 不过丝尽花几人是不会轻易让他走的,因为啼桑木在玖音阁的人眼里兴许是比自己性命还重要的东西。 随着棋肃羽一起身,丝尽花身后的丝晴觉和丝疏怜便直接将堵在门边了。 “凰如师妹,我看你与棋公子交情似乎不浅,难道你不打算劝一劝他吗?”丝尽花厉声对丝凰如道。 “师姐这是为难我了,啼桑木是棋公子之物,我又有何资格相劝呢。”丝凰如知道今日恐难善了,但是她立场很坚定的站在棋肃羽一边,所以语气也不再那么势弱了。 “好,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休怪几位师姐对你不客气了。”丝尽花冷笑着,又道:“众师妹听命,将叛徒丝凰如拿下,如其他人敢施手相帮,也不必客气。” 丝尽花知道棋肃羽和四大派如今关系都不错,玖音阁也不好公然对棋肃羽怎么样,所以她便对丝凰如出手,这样也落不着别人口舌了。 “我不想和你们动手,还请速速离去。”棋肃羽阴着眼神道。 “废话少说。”丝尽花抽出长剑,袖臂一抖,化作数朵银花朝棋肃羽击去,她之前还说要拿下丝凰如,可是一出手便针对棋肃羽了。 棋肃羽身形一侧,提了一口真气灌于双指,在丝尽花的长剑上一弹,银花顿时消逝,发出嗡嗡声鸣。 “还愣着干什么,一起上。”丝尽花见自己出的招被棋肃羽轻而易举的破解,自知不是对手,便出言命令其余三人齐攻。 丝凰如却站在一边不知该如何是好,虽然丝尽花等人对自己有怨恨,但终归是同门,怎能轻易相残,而棋肃羽又是救了她几回的恩人,所以她帮谁都不对。 四人齐攻棋肃羽,不多会儿便已过数十招,任凭丝尽花几人如何猛烈的攻击,棋肃羽都安然闪避,并适当给出回击。这是出沙海之后,棋肃羽第一次与人动手,只是如今对战这些门派中的普通弟子,已经感受不到什么威胁了。 丝尽花等人也并未使出玖音阁的绝招束华音咒,因为他们知道这绝招对别人致命,对棋肃羽却毫无作用,可奈何她们的剑术也不高明,功力并不深厚,要不是棋肃羽一直手下留情的话,他们四人早就性命堪忧了。 见到棋肃羽轻松应对,丝凰如便也没那么担心了。 “师姐,再打下去也没有意义了,你们收手吧,大长老那边,日后我会自行交待的。”丝凰如劝道。 丝尽花也知事不可为了,便干脆停手,对丝凰如道:“不用交待了,此次回去,我会想大长老禀明情况,定将你逐出玖音阁。” “师姐……”丝凰如语气有点凝噎,她生于玖音阁,长于玖音阁,如今听到说要将自己逐出师门,心中想必是非常委屈,可她知道,这是很有可能的,因为她是大长老的对头丝青萸的弟子。 “我们走!”丝尽花不甘心地对其余三人说道。 接着,四人便缓步退了出去。 “公子如此放任他们离去,恐怕要不了多久又会有更多的人来了。”丝凰如担心道。 “无妨,我也不打算继续留在此地了。”棋肃羽并不在意,即便那些人再照过来,那也是多日以后的事情了,只要尽快动身离去,已经没什么威胁了。 “不知公子打算去何处。”丝凰如怔怔道。 “嗯……”棋肃羽沉吟了一下,又道:“去嬉神冰谷吧。” “公子为何要去那般凶险之地,即便要暂避,大可以找个偏僻的地方,也不会有人能轻易找到的。”丝凰如以为棋肃羽是为了借嬉神冰谷的凶名震慑那些图谋不轨之人。 “我之所以去那里,是因为还有重要的事情去办,并非为了躲避麻烦。”棋肃羽笑道。 “既然如此,那我便与公子一同前去吧。”丝凰如这么说完,心里又觉得有些不该,就像这次沙海之行,自己已经给棋肃羽添了不少麻烦,若是再同去冰谷,那又将成棋肃羽的累赘了。 “这次不行,冰谷太过凶险,或许等我从冰谷回来之后,可能就真的要烦请你同行了。”棋肃羽直言道。 “难道公子还打算前往封兽荒原?”丝凰如一下就明白了棋肃羽的意思,自己现在唯一对棋肃羽还有用处的不就是能与兽类沟通嘛。 “姑娘果然冰雪聪明。”棋肃羽忍不住赞叹一声道。 丝凰如不由脸一红,不知作何答了,心中却对自己有些失望,若是自己再强一些,能帮得上棋肃羽,那便能一直同行了吧。 “如今师父已经不在,师门也回不去……”丝凰如像是自语道。 听了丝凰如的话,棋肃羽顿时觉得两人有些同病相怜,便道:“若姑娘实在没地方可去的话咱们不如暂且同行,等到冰谷时再说。” “好!”丝凰如想也没想,赶忙答应了下来,生怕棋肃羽反悔了似的。 两人说定后便也不再停留,直接踏上北上之路。 可怜女儿心思,郎不知! 第两百三十三章:瘦马宝驹 丝尽花等四人一走,棋肃羽和丝凰如便回了住处,又匆匆化装了一番,棋肃羽则成了一个黑脸大汉,连手臂和腰围都壮了一大圈,模样有些丑陋,而丝凰如则只是简单梳了平常发髻,换上粗麻陋衣,与之前相比仅仅是少了些艳丽,却多了几分真朴。 两人同时自房中走出来,丝凰如直接吓了一跳,看着眼前的人疑惑道:“你是棋公子?” “是不是差点认不出来了?”棋肃羽语气中不免有些得意。 “不是差点,是完全认不出来。”丝凰如似乎有些憋笑道。 棋肃羽还以为丝凰如是夸赞自己的乔装手段呢,却听丝凰如又道:“公子为何要将自己化装得这般……丑呢?” “我……”棋肃羽当场无语了,不过心里却暗骂自己,化装的目的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确实没必要把自己往丑了整。 “我猜你那几位师姐肯定有人前去门中报信,也留下了跟踪我们的人,一会儿你先出门,到东边的邢沂镇等我。”棋肃羽忙转移话题道。 丝凰如闻言点头,她也同意棋肃羽的观点,只要一出门,肯定是会有人跟踪的,不过她们跟踪的对象只会是棋肃羽,不是自己,而她也相信棋肃羽有能力摆脱追踪, 果然,丝凰如一踏出客栈的门,就有两道声音出现在街角,正是丝秋晨和丝晴觉,想必去给丝璇筝报信的应该是丝尽花和丝疏怜了。 秋晨和晴觉两人对丝凰如还是很熟悉的,见丝凰如出来后,两人相视一眼,还是决定按兵不动,静待棋肃羽。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忽然从客栈的正门闪出一个黑脸硕壮的大汉,正是棋肃羽。 “咦?我怎么不记得这客栈什么时候住了这么个人啊。”丝秋晨疑惑道,她们也担心棋肃羽会乔装离开,所以早早就将这客栈住了多少什么人都摸清楚了,见到这个黑脸大汉确实毫无印象,也难怪疑惑。 “不对,他就是棋肃羽。”丝晴觉很自信道。 “你先跟着,留下暗记,我入客栈查看一番。”丝秋晨不太放心道。 “只有这个办法了。”丝晴觉虽然笃定那人就是棋肃羽,但还是稳当点好,万一出了差错,她可担待不起。 凭丝晴觉的追踪功夫,棋肃羽是可以轻而易举将之甩脱,只是他并未着急,一来是为了给丝凰如的离去再多争取些时间,二来当然是艺高人胆大,只要他想,随时都能自由而去。 “齐来客栈。”棋肃羽抬头一看,便钻了进去,当初入沙海时将炎月寄放在此,如今也是来取回的时候了。 “掌柜,我的马呢?”棋肃羽进门敲了敲柜台道。 “客官,你……”掌柜端详了好一阵,实在记不起什么时候有这样一位黑脸大汉寄放了马匹在这。 “就是那匹黄色,枯瘦的。”棋肃羽提醒道。 “哦!”掌柜闻言便想起了,只是很疑惑道:“可是我记得当初是位年轻客官,不像您……” 棋肃羽才恍然,原来是因为自己乔装的原因,但他也懒得撤去,便又道:“你将马牵来,它自认识我,银两绝对给足了你。” 掌柜一听也没什么好说的,示意小厮前去牵马,没一会儿就看炎月被小厮牵着到了门口,棋肃羽忙迎了出去,炎月也仿佛受了大委屈似的,嘶鸣不已。 “嘿,你还委屈了,一顿吃的比人家的马多了三倍。”掌柜似乎也听出炎月的情绪,顿时苦笑连连,又对棋肃羽玩笑道:“您要是再不来,我都要被它吃垮了。” 棋肃羽很满意掌柜对炎月的照料,便从袖兜里掏出三锭银子。掌柜忙伸手接过,道了声走好,便喜笑颜开的进内了。 “看你一身肥膘,可别跑不动道了。”棋肃羽翻身上马,拍了拍炎月的脖颈道。 炎月听出棋肃羽的戏谑之意,前蹄一扬,卯足了劲往前路冲去。 可怜追踪而至的丝晴觉,看着绝尘而去的棋肃羽,一点办法都没有,气得直跺脚,只得暗自记下方向,以图大长老问起时还能有些说辞,不至于被重罚。 炎月或许是太久没有活动筋骨了,居然一直全力奔驰,没有一点累着的样子,看起来还没尽兴,但是棋肃羽只能暂时喝止了,因为前方就是邢沂镇,而在镇外路口上翘首的不是丝凰如又是何人。 “公子,你为何买一匹如此瘦弱的马呢?”丝凰如见棋肃羽骑着一匹枯瘦的大黄马奔来,便迎上去道。 确实,即便经过一两月的胡吃海喝,炎月看起来还是很瘦,虽然比之前还胖了不少。 棋肃羽刚想出言为炎月争辩两句,不料炎月自己先耐不住,竖起两条前蹄来,就要和丝凰如的马打一架,吓得丝凰如惊叫连连,偏偏座下的骏马也不敢与炎月正面交锋,只是一个劲儿的躲闪。 “好了炎月,不可胡闹。”棋肃羽急忙呵斥住玩心大起的炎月,递给丝凰如一个非常抱歉的眼神。 “公子这马居然能懂人语?”见到炎月对棋肃羽的话令行禁止的模样,丝凰如很是惊奇。 “或许吧,它只听得懂别人说它的坏话。”棋肃羽笑着,又在炎月脖子上拍了拍。 棋肃羽话音刚落,炎月便有蹦跶了两下,口中还嘶鸣不已,似乎是极力反对棋肃羽的言语。 “简直太通人性了,不知公子在何处得此良驹。”丝凰如赞叹不已,便随口问道。 可棋肃羽却表情一僵,心思瞬间不知飘往何处去了。也不知舟之遥此刻身处何方,是否安全。 “公子?若不方便说也没关系。”丝凰如见棋肃羽一副呆滞的表情道。 “哦,是一位朋友相赠。”棋肃羽回过神来答道。 “那你这位朋友可对你太有心了,如此宝驹也舍得相送。”丝凰如又道。 “是吗?有心吗?”棋肃羽自然就反口相问,只不过是问自己罢了。嘴上却对丝凰如道:“咱们还是尽快赶路吧,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追踪上来。” “嗯!”丝凰如点头跟了上去。 然而,脚还未踏入邢沂镇一步,棋肃羽便返头看向身后的原野,道:“跟了这么久,也挺累的,不如现身出来,共饮一杯吧。” 第两百三十四章:倦云庄 丝凰如听棋肃羽的意思是他们身后竟然还有人跟踪了过来,以为还是师门的人,不由得面色凝重起来。 “哈哈,肃羽老弟果然敏锐过人,想必一早就发现我在暗处了吧。”一道爽朗地笑声传来,从西边一处矮坡下走出一人。 丝凰如见到此人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丝犁茵长老的相公,倦云庄庄主述辞。 “述辞大哥,果然是你!”棋肃羽虽然心中早有猜测,但看到述辞真身的时候才敢肯定了。 “其实即便你现在不道破,我也要现身找你喝两杯了。”述辞面带微笑,牵着马走了过来。 棋肃羽闻言心中莫名有些感动,想必述辞一直都跟在身后保护自己,如今危机已解,他便现身而来,虽然并未有出手的机会。 “见过述辞前辈!”丝凰如连忙上前见礼道。 “不必多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叫丝凰如吧。”述辞洒脱地对丝凰如摆摆手,示意她赶紧收礼道。 “嗯,多谢前辈挂念。”丝凰如恭敬回道。 “不用这么生疏客套,你师叔可对你喜欢的很,在我面前提过你好几次,你若随师门的话也可以叫我师叔,若是随肃羽老弟嘛,叫我一声大哥也无妨。”述辞似乎看透了丝凰如的心思似的。 丝凰如神色挣扎了一下,余光看了眼棋肃羽,当即还是对述辞唤了一声师叔! 述辞看在眼里,但也不好再怎么说了,便对棋肃羽道:“我估摸着你们这是打算去嬉神冰谷啊。” “兄长说的对,如今中原武林恐怕很难有我容身之地,倒不如躲到禁地去,还清静些。”棋肃羽承认道。 “贤弟此言差矣,你大可在我倦云庄常住,我看谁敢来找不自在。”述辞认真说道。 “小弟怎敢无端给大哥添麻烦呢。”棋肃羽连忙否决道,他知述辞经过冥兽海域一事后功力大涨,对付九渊岛和乌骨族等人倒没问题,要是遇上镇恭阳和踏山猴这类高手就只能自保了,更何况还有一个遗半仙。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自己现在被玖音阁盯上了,而述辞的夫人丝犁茵也是玖音阁长老,若丝璇筝追来,恐怕要为难丝犁茵了,所以,这个麻烦怎么都不能带去倦云庄。 “不要顾虑那么多,说起来你都还未曾到过我的倦云庄呢,此行顺道,这你可不能推辞了吧!”述辞说完,直接上前带路,不给棋肃羽拒绝的机会。 棋肃羽无奈,只得苦笑一声,带着丝凰如跟了上去,对述辞,他是完全信任的。 三人策马而行,并无多言,足有了小半日,棋肃羽才终于看到前方述辞的坐骑慢下脚蹄来。 “前方这一片,都属于我倦云庄的。”述辞面上带着几分豪色,似乎对自己的倦云庄非常满意。 可是棋肃羽和丝凰如随之望去,眼前只有一翁参天大树,盖着半个山坡,地上随处是叫不上名字的花草,姑且叫做杂草也不为过,只留一条被翠绿遮蔽的小石板路伸至大道,不过他们转念一想,现在还未开春,其余地方依旧是番破败萧瑟景象,与这郁郁葱葱的翠绿形成鲜明的对比。 棋肃羽拼命在脑中想要搜刮出一些赞美之词,只是他还未想出一言半语,述辞便有些迫不及待踢了一脚马肚,对棋肃羽两人催促道:“快,随我走,你嫂子要是见到你们,肯定也是高兴的。” “大哥先请。”棋肃羽客气说道,然而他话音还未落,就连述辞的马屁股都看不到了,当即不敢耽搁,忙催马上前去。 一踏入石板路,棋肃羽便觉得呼吸也畅快了许多,虽然风中带着几分清冷,却让人顿时眼明脑轻。 最开心的恐怕是炎月了,之前在岩浦镇那客栈里吃了一两个月的干草,恐怕早就怀念青翠湿嫩的草叶了,在它眼里,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美味。 听着林中忽远忽近地虫鸣鸟叫以及若有还无地草纷花芳,丝凰如不禁仰脸陶醉道:“想不到师叔的倦云庄竟是这么一片鸟语花香的清静之地。” “是啊,要不怎么叫倦云庄呢,说不定天上的云彩飘过此地都要舒服得打上两个哈欠吧。”棋肃羽玩笑道。 “公子这样解释倒很贴切。”丝凰如点头赞同道,心中不由羡慕起丝犁茵来,与自己亲爱之人相守于这样的天地,或许才是人这一生最奢侈的追求了吧。 两人说话间,石板路却忽然一转,眼前便出现一片翠竹,隔着竹叶的间隙可以看到一座不太大的庭院,正门挂着一块两端参差不齐的大木匾,上方落着三个遒劲得大字“倦云庄”,这便才算到了。 述辞一到院门,便将马的缰绳一解,然后在马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就见那马甩着蹄子穿过竹林,钻到草丛里去了。 做完这些之后,述辞还不忘对棋肃羽和丝凰如大声道:“把缰绳解了,由它们去,绝不会走失了的。” 棋肃羽本来还想征得述辞的同意,去弄些鲜草来犒劳一下炎月,这下好了,都不用开口,炎月也早已经迫不及待了,缰绳一松,便一溜烟不见了。 见到炎月高兴,就好像看到舟之遥也高兴一般,棋肃羽心里也跟着高兴。 “来,我帮你。”放跑了炎月之后,棋肃羽连忙朝丝凰如走了过去,接过她手中的缰绳道。 “多谢公子。”丝凰如道谢了一声。 述辞却不再等他二人,直接推开门,扯着嗓子喊道:“犁茵,快看看我带谁回来了。” 不一会儿,就见丝犁茵疾步走了出来,见是棋肃羽,脸上也有些喜出望外道:“贤弟快进来,看到你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 棋肃羽忙见礼道:“见过嫂夫人。” 丝凰如也随之一礼:“凰如见过师叔。” 丝犁茵看到丝凰如,显然有些意外,但依旧是开心的模样,拉着两人道:“好,都快进来,你们一路辛苦了。” 倦云庄内陈设很是简单,但四壁整洁,院落干净,不知怎得,明明是第一次来,可棋肃羽却有种像是回到家的感觉! 第两百三十五章:不厄鸟 倦云庄恐怕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虽然人员不多,但述辞和丝犁茵尤其热情,东扯西拉地与棋肃羽和丝凰如聊个不停。 几人也不入厅堂,庭院中有现成的石桌,大家便就这么围着喝些茶水,信步走动,说些闲话,自然得很。 “说了这么一会儿,我都忘了吩咐厨下将酒菜张罗过来为你们接风了。”丝犁茵似乎难得说这么多话,嘴里早已涩渴,这才记起来吩咐酒菜。 “嗯,咱们一会儿边吃边聊,对了,夫人你先让大春去摘些鲜果来给贤弟尝尝。”述辞也道。 “兄嫂不必客气。”棋肃羽忙道。 “这不会客气,你们能来,我们高兴,自然要吃些好酒好菜。”丝犁茵笑着说完便先离去了。 没多久,便看到一个身穿短装,撸起裤腿袖口的中年人端着竹筐,从后院的门进来,然后上前给众人见礼道:“见过庄主和各位客人,眼下地里就这些熟透的果子,大家将就吃着吧。” 这人应该就是述辞口中的大春了,此人虽说是见礼,但语气行止间并未有丝毫下人的卑微诺诺之感。 “贤弟,贤侄,这就是大春,平日里我们不在庄里,就是他帮着打理,要按在庄上居住的时日来算的话,他才是倦云庄庄主了。”述辞打趣道。 大春嘿嘿笑了一声,将竹筐放到石桌上,道:“庄主就别拿我一个村夫开玩笑了,我最多算个二庄主,您才是正儿八经的庄主。” “哈哈哈!”众人都大笑起来,觉得这大春确有几分可爱。 “二庄主你恐怕也摊不上咯,因为我这还一位结拜的兄弟,你呀,还是当个三庄主吧。”述辞拍着棋肃羽的肩膀对大春说道。 大春闻言,顿时认真了起来,端详了一眼棋肃羽,道:“原来是二庄主回来了,是小的冒失了。” 言罢有从竹筐里挑出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递到棋肃羽面前道:“这是小的亲手种的苹果,二庄主尝尝,权当小的冒犯了。” 棋肃羽自然没有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便伸手将苹果接了过来。却看到果皮上粘着一块指肚大小的泥痕,他这才注意到大春粗厚的手掌上有许多未洗净的泥巴。即便如此,棋肃羽还是想都没想,张开大嘴咬了一口。 这一口下去只感觉香甜得很,清爽又不腻,大春还是有些本事的。 也不知大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棋肃羽吃了他的苹果,他很开心,便也没多留,继续回地里干他的活儿去了。 忽然一片叶子从石桌旁的大树上飘落下来,棋肃羽本能的伸出手指一夹,当他看到这叶子的样貌时,不禁吃惊,因为这树叶竟与啼桑树有几分相似。 “兄长,这是什么树?”棋肃羽问道。 见棋肃羽一本正经地询问,述辞收起言笑,道:“当初建庄的时候这树便在这了,我看它似乎已有些年月,便不忍砍伐,要说它的名字由来,我还真一无所知。” 棋肃羽二话不说,额前白光一闪,一截树枝便出现在他手上。 述辞见到这一幕也是呆愣了,道:“这是什么神仙法术?似乎在哪里见过。” “是在九渊岛的那个黑洞里。”棋肃羽出言提醒道。 “对对对,贤弟是从哪里习得这般仙术?”述辞恍然记起,当初蜃景中那些人影似乎也是额前白光一闪,然后手中已握利刃,想不到今日能亲眼所见,自然好奇不已,而一旁的丝凰如却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个一会儿再慢慢与兄长细说,您先看这。”棋肃羽将还挂着叶子的啼桑木与方才落下的叶子拿到一起对比道。 述辞闻言也未追问,只是凑上来一瞧:“嘶,倒真是难以分辨,莫非我这院中还藏着这么大一颗啼桑树?” “倒不见得是啼桑树,但也绝非凡品,说不定也有些啼桑树的效用。”棋肃羽否定道,啼桑树是沙海独有的东西,而且还有灵智,自己便是受了它的一月折磨之苦。 “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有些古怪,寻常我在庄中习研功法就是比在外面领悟的快些,还以为是人在家中,心境安宁的原因,现在看来,或许有它的缘由。”述辞看着这颗大树,满眼都是惊喜之情。 说话间,丝犁茵已经提着两坛子酒出来了,在她身后还有几位仆人端了好几盘菜一一放在石桌上。 “来,一路奔波,都劳累了吧。”丝犁茵将碗筷分递给棋肃羽和丝犁茵道。 “多谢嫂夫人。” “多谢师叔。” “这便是啼桑木吧?”丝犁茵落下座来,看到棋肃羽还未收起的一截树枝,问道。 “正是。”棋肃羽点点头,便直接将啼桑木递到丝犁茵面前。 丝犁茵被他这一个举动给吓了一跳,忙道:“这么宝贵的东西你怎么随便就拿出来了,赶紧收好。” 棋肃羽却道:“也不知这东西究竟有何妙用,让那么多人为之疯狂。” “这你得多查查古籍,如今恐怕知道的人也不多了。”述辞将酒尽数倒满道。 棋肃羽无奈摇摇头,然后端起酒杯道:“兄嫂,多谢款待。” 丝凰如也随之端起酒杯道:“多谢师叔。” 述辞和丝犁茵连连摆手称客气,然后丝犁茵便询问了些啼桑木得来的过程,棋肃羽也一一如实答明。而当他提到遗半仙时,述辞的眉头就皱得厉害了。 “你怎么会惹上遗半仙这么号人物的,当初在沙海,要不是那复情空,我便差点要出手了。”述辞道。 原来早在沙海之时,述辞就一直跟在棋肃羽身后,棋肃羽心中莫名有些感动,另外也大呼自己竟一直没有察觉到,看来还是实力太过低弱了。 “不知兄长可识得此人。”棋肃羽问道。 “早有耳闻,此人神出鬼没,实力通天,已不是我辈能结交得上的人了。”述辞言语间有些落寞,这是对遗半仙实力的认可,也是对自己实力不济的不甘心吧。 于是棋肃羽便又将当初在鬼市的经过说了一番,述辞着实没想到,棋肃羽还有这些遭遇。 “贤弟真是天眷之人,于遗魂沼泽得醒神果,于九渊岛得黑悯草,得天宝,又于啼桑沙海得啼桑木,此行去往嬉神冰谷,也定会如愿以偿的。”述辞连连感叹,端出酒杯与棋肃羽喝了起来。 “你只看到这些好的,却不知贤弟受过多少苦痛与孤独吧。”丝犁茵白了一眼述辞道。 不知怎地,棋肃羽听到丝犁茵这句话,脑中便瞬间闪烁出身受火毒、烙魂毒和啼桑树的折磨的画面,至于那份孤独就更不必说了,想着想着,眼眶不禁就泛了红。 述辞见状忙话锋一转道:“现在不是有凰如师侄在旁嘛,你们以后也有个照应不是。” 一旁的丝凰如闻言便害羞得低下头来。 丝犁茵也对丝凰如喜爱的很,便有意撮合二人,可是她话还未出,就听到一阵呱呱呱的叫声袭来,顿时脸色就不好看了。 “这该死的东西又回来了。”述辞也脸色一变,看着天空的越来越大的黑点道。 棋肃羽和丝凰如不明所以,只是顺着他们的眼神望去,此刻已经依稀可辨来的是一只鸟,只是这叫声着实难听了些。 述辞似乎有些发怒,站起身来,两手结印,推出一掌,发出一道劲气,朝那鸟击去,可是那鸟却好像提前知道述辞会攻击一般,早早就闪到一边去了。 一击落空,述辞气得牙痒痒,对着天空大喊道:“老子今日有贵客,你赶紧滚一边去,别扰了老子清静,要不然我把你老巢给端了。” 棋肃羽实在搞不懂,述辞为何会跟一只鸟计较到这个程度。 偏偏那鸟完全不如述辞的愿,一点要飞走的意思都没有,直接落在石桌旁大树的枝桠上,呱呱叫个不停,而且似乎是对着棋肃羽在叫。 述辞也懒得说话,走到屋内,提着一柄宝剑出来,身上真气一荡,就要上树杀鸟了。 “师叔且慢。”此时,丝凰如却出言阻止道。 “怎么了?”述辞真气不收,只是问道。 “恐怕师叔伤不到它,因为它是不厄鸟。”丝凰如道。 “不厄鸟?我就不信杀不了它。”述辞瞪着不厄鸟道。 “此鸟天生就有趋吉避凶的本能,能提前预知即将到来的攻击,所以方才师叔发出劲气,它却能提前预判闪避。”丝凰如道。 “不厄鸟,不厄鸟。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丝犁茵嘀咕道。 “师叔您当然听过,因为祖师丝玖音便随身带着一只不厄鸟。”丝凰如淡淡一笑道。 “对,我想起来了,不厄鸟一只跟在祖师身边,完全是因为……啼桑木。”丝犁茵说着便看向棋肃羽。 “或许是方才公子亮出了啼桑木,所以才引得它现身而来。”丝凰如分析道。 “那就是了,只是这鸟经常栖息在这颗树上,如此想来,这棵树或许真与啼桑树有些相似之处。”丝犁茵说道。 “你确定这是不厄鸟?”述辞不太相信道。 “嗯,兽言有云:不厄鸟面红,生獠牙,能避凶,故无人能将之捕获,唯受啼桑木诱……”丝凰如字句分明道。 想不到经常在自己院中吵闹的鸟还有这般来头,述辞也是哭笑不得,当下便收了长剑,不再起凶意了。 第两百三十六章:半日宴 “若是这鸟有这么神奇的话,我倒有个好主意。”述辞将眼光从不厄鸟身上移了下来,对棋肃羽道。 “兄长请说。”棋肃羽道。 “贤弟此行去嬉神冰谷定是危险重重,那地方我也从未踏足过,但是听说细雨如针,飞雪如刀,而且冰川随时可能崩塌,会掩盖周边的一切,若是能带着这东西一块儿,或许能安全几分。”述辞认真道。 听述辞这么一说,棋肃羽也有些心动,看了看树上难看的不厄鸟,道:“若能如此当然最好,可是怎么才能跟它达成这个交易呢?” 棋肃羽说着又看向丝凰如,丝凰如也领会得,不过她却道:“《兽言》上确实有提到过这种鸟,但是并未详细说如何与之沟通,我只能先用几种方式先试试看。” “想不到凰如还有这本领呢,《兽言》这本古籍我也曾在书阁中见过,但实在觉得难懂,便再未关注了,现在想来,却有些可惜。”丝犁茵道。 “师叔谬赞了,凰如也只是对此道有些兴趣,便钻研得多些。”丝凰如微微低头回道。 “咱们不说这些了,赶紧试试看吧,要是能交流得了,就帮我问问这是颗什么树。”述辞有些迫不及待道。 “嗯。”丝凰如应了一声,然后走出座位,站在不厄鸟跟前,一会儿作出手势,一会儿发出奇怪的声音和音符,但不厄鸟顶多就是歪着头看她两眼,除此之外没别的反应了。 “怎么样?”棋肃羽也看出来似乎没什么进展,便上前询问了一声。 “我试过很多种记载上的方式,包括当初在沙海与沙陀巨兽沟通的方式,但不厄鸟似乎还是不懂。”丝凰如皱着眉头,很是难过的样子。 这是她目前唯一能为棋肃羽做的,而如果连这都做不好,她觉得自己简直无颜以对。 “无妨,本来也就是兴起,即便能搭上话,它答不答应还是两说呢。”棋肃羽安慰道。 “它肯定会答应的,因为它喜爱啼桑木的气息,要不然也不会老远的跑回来了。”丝凰如依旧不能释怀道。 “凰如,你不必太在意,若它真的会跟随啼桑木,那不必与之交流,它一样会跟着肃羽走的。”丝犁茵笑着安慰道。 这话说得有道理,可丝凰如还是觉得这里面没有自己出力的地方,心中无比遗憾。 “《兽言》记载的是不是都说兽类的沟通方式?”棋肃羽忽然问道。 “是的,上面记载着足有数百种兽类。”丝凰如不知棋肃羽话中之意。 “那就是了,不厄鸟应当算是飞禽,可区别于兽吧?”棋肃羽说出自己的意思道。 “对,我怎么将这个忘记了呢。”丝凰如一拍脑门,又道:“严格来说,鸟兽是分开的,我方才试的都是兽类,却忘了它是鸟了。” 丝凰如说完,眼中重新冒出希望之光,又信心满满地站到不厄鸟跟前,嘴里发出一声声清脆如鸟鸣的声音。 “怎么回事?它怎么还是没反应。”做完这些之后,不厄鸟像是呆了一般,只是盯着丝凰如看,而丝凰如见到这幅景象,黛眉都皱到一块儿去了。 可就在众人皆大失所望的时候,不厄鸟却直接飞下树枝,绕着棋肃羽转了两圈,嘴里发出呱呱得难听得叫声。 “你跟它说了什么?”棋肃羽看着站在自己肩头的不厄鸟,问丝凰如道。 此时丝凰如却一副高兴得说不出话的模样,眼中甚至还噙着泪花,说道:“我问它是否愿意追随在你身边,为你避凶挡灾。” “那它是怎么回答的?”棋肃羽又问。 “傻小子,这还用问嘛。”述辞大笑一声,就要伸手去逗一逗棋肃羽肩上的不厄鸟。 可不厄鸟对述辞颇有敌意,见述辞的手伸过来,连忙将喙边的獠牙露出来,全身羽毛也蓬着。 “快问问,这是什么树。”述辞见状也不气恼了,只是催着丝凰如赶紧询问。 丝凰如连连点头,便对不厄鸟传达了述辞的问话,不厄鸟也呱呱叫了一阵。 “怎么说。”述辞急忙问道。 “你呀,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这么心急。”丝犁茵见丝凰如似乎还在分析不厄鸟的意思,便出言训了述辞一句。 “它也不知这是什么树,只知道这树有很强醒神清脑的作用,而它要随时预知危险,所以必须保持头脑清醒。”丝凰如送了口气道。 “哦。”述辞未能得知此树的名字由来,颇有些失望,随后他又笑道:“能知道这个就足够了。” “好了,咱们边吃边聊吧,菜都凉了。”看到述辞算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丝犁茵便催促大家尽快用餐了。 棋肃羽身形有些僵硬得坐了下来,生怕惊动到不厄鸟。 “公子大可不必如此,就像平常一样便可。”丝凰如抿嘴笑着道。 “咳。”棋肃羽尴尬了一下。 “贤弟,能告诉为兄为何非要去嬉神冰谷这么危险的地方吗?”述辞问道。 棋肃羽苦笑一声,便将师父、师叔失踪和师祖的手记说了出来。 “真想见识见识贤弟这位师祖的风采。”述辞听后便觉得棋肃羽口中的师祖真乃神人,能教出续南山和棋彦生这样的高徒来,现在连徒孙都强大至此了。 “若日后将他们三位都寻到,定邀兄长一聚。”棋肃羽对着述辞一拱手,又道:“这世上,我也就这么几位亲人了。” 言外之意是述辞在他心中已如亲人一般了。 “好,一言为定。”述辞非常高兴,举起酒杯与棋肃羽碰在一起。 提到师父二字,丝凰如的眼神便有些黯淡了,丝犁茵见状,便道:“凰如,你若是不想回师门,便就住在我这吧。” “凰如怎敢打扰二位师叔的清静。”丝凰如有些受宠若惊道。 “一点都不打扰,你是我的师侄,又是义弟的好朋友,算是亲上加亲了。”丝犁茵语气温和道。 只是丝凰如听完后,便掩住面容,似是伤心而泣。 述辞忙对着棋肃羽努嘴,意思是让他赶紧安慰安慰,可棋肃羽对这事是一点都不上道,杵在那不知所措,最终还是丝犁茵起身,抚了抚丝凰如的肩膀,道:“青萸师姐的事情,是大长老专断了,你的处境我明白,若是你不嫌弃,就留下吧。” 丝凰如稳了稳情绪,终于放下遮面的衣袖,露出两只红彤彤的眼睛,很是生怜。 “凰如多谢师叔美意,但是凰如还有许多事情未做,不敢安然偷生。”丝凰如婉转拒绝道。 “难道你想未师父报仇吗?”丝犁茵问道。 “不是。”丝凰如否定道。 “那是什么?”丝犁茵追问道。 丝凰如却不做声了。 “也罢,你还年轻,自然想独自闯荡一番,但是你终究是女子,决不能肆意飘零,不寻依靠,懂吗?”丝犁茵似乎看出些丝凰如的心思,便将话锋给转了。 “嗯。”丝凰如微微点头,也不知对丝犁茵的话同不同意。 “你记住,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到倦云庄来。”丝犁茵又道。 “多谢师叔。”丝凰如忙道谢。 “你们那位大长老似乎又有些不安分了。”提起玖音阁,述辞便将在岩浦镇丝尽花几人为难棋肃羽的事情说给丝犁茵听。 丝犁茵听后面色极不好看,现在是四派联盟的时期,丝璇筝这样做确实有些过分。 “肃羽,你尽管放心去做你的事情,玖音阁的人,我会帮你拦下。”丝犁茵语气坚定道。 “让兄嫂费心,只是小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您也不必与师门中人动气,我想他们总不至于追我追到嬉神冰谷去吧。”棋肃羽故作轻松道。 “不要说见外的话,我们能为你做的不多,但是能做的,我们都会尽力去做。”述辞说道。 棋肃羽一听,心中猜想此次前往嬉神冰谷,自己这位大哥八成会跟着来,于是便道:“兄长,小弟有个请求,你一定得答应我。” “但说无妨。”述辞夹了两口菜咽下道。 “小弟真的很感激兄长一路上明里暗里的照顾,但是此次冰谷之行,兄长切莫暗中跟来。”棋肃羽直说道。 像是被说出了心思似的,述辞脸上有些异样,只是他还未开口,棋肃羽便又道:“这是小弟的请求,冰谷凶险异常,如果兄长因为小弟而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小弟一辈子也不能心安。”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好吧,我在冰谷外准备好酒好菜,等着你。”述辞再举一杯道。 “好。”见述辞答应了,棋肃羽利索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是棋肃羽踏入江湖一来最痛快的一次,也不知饮了多少酒,说了多少话,笑了多少声,一顿饭从中午,期间换了三四次菜肴,连不厄鸟也蹲到枝头上打盹去了,丝犁茵拉着丝凰如进了内屋去说些家常。 述辞便将自己大半辈子经历的和听来的趣闻轶事通通讲给棋肃羽听。 临了,天色暗淡之后,两人已经醉眼难开了,便直接将石桌上的碗盘横扫在地,横竖得躺在石桌上,打着震天的鼻酣。 也没人去打扰他们。 第两百三十七章:再上路 酒并不浓烈,而棋肃羽却想醉,所以便趁势醉了,述辞又何尝不是如此。 翌日清晨,晨曦从枝缝间洒下,照亮了满地的狼藉,不厄鸟似乎看不下去,直接飞腾下来,站在石桌上呱呱大叫起来。 不厄鸟的声音大且难听,棋肃羽和述辞瞬间便坐起身来,看到眼前景象不禁有点断片,稍作回想之后,两人却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述辞赶忙下了石桌来,拍了拍身上的尘雾,笑着对棋肃羽道:“咱们得赶紧收拾一番,否则你嫂子一会儿得教训我们了。” 棋肃羽也自觉有些失态,揉了揉脑门,便与述辞一同收拾。 “两位庄主,你们可算醒了,这些事还是我来吧。”大春听到动静,一边走出门,一边穿起衣裳道。 看来大春是一直守着两人醒来,然后好收拾,不承想述辞两人一觉到天亮。 “那你小心点啊,别将夫人吵醒了,我们也免得一顿臭骂。”述辞拍拍大春道。 “怎么会呢,昨儿个晚上还是夫人吩咐我任凭你们去,不要打扰的。”大春说道。 “哦?是嘛?”述辞笑了笑,敢情丝犁茵是让这哥俩恣情放纵了一回。 言罢,述辞和棋肃羽便去洗漱,又换了衣裳。正巧丝凰如和丝犁茵也都起了个早,经过这么一番来往,棋肃羽和丝凰如在倦云庄也是一点都不生疏了。 “兄嫂,小弟先在此谢过款待,不过一会儿将马喂饱之后,我们便要上路了。”棋肃羽对述辞和丝犁茵拱手一礼道。 “不要说款待了,你可是二庄主,这里也是你的山头啊。”述辞笑道。 “为何不多住两日呢?”丝犁茵有些不舍道。 “多留只会徒增眷恋。”棋肃羽叹道。 “既如此我们也不多劝,无论何时,你们想来便来,咱们不是外人,无须拘束。”丝犁茵这话里之意或许也是提醒棋肃羽,不要将丝凰如当成外人吧。 简单用了些早食,棋肃羽便寻了炎月,准备与述辞告别,丝凰如也早已准备妥当。 “这些酒食你装好,里面还有些银两,出门在外别苦难了自己。”丝犁茵拿着一个包袱递给棋肃羽道。 棋肃羽本想客气一番,但想想又觉没必要,这是兄嫂的心意,只有安心收下,他们才会觉得欣慰,只是自己又多出一份牵绊罢了。 “冰谷那边是乌骨族的地盘,你千万要隐藏行踪,要不然麻烦可就大了。”述辞叮嘱道。 “兄长放心,我领会得。”棋肃羽点头道。 “还有一事,冰谷外有个迟罗镇,你去寻一位叫介朴的人,他或许能给你一些在冰谷生存的见意。”述辞又道。 “好,小弟都记下了。”棋肃羽一一应道,述辞不是啰嗦的人,此刻却像个市井老妇一般千叮呤万嘱咐的。 “行了,也没什么别的好交待,照顾好凰如,知道吗?”丝犁茵语气再明显不过了。 可棋肃羽以为丝犁茵是让他照顾丝凰如的安全,便点头道:“兄嫂放心,我不会让凰如姑娘随我一起进入冰谷的。” “嗯。”丝犁茵闻言与述辞对视一眼,自己这个义弟看来是真的不通情事啊,也因为棋肃羽不懂这些,所以他们也不好说得再明显了。 这些事情丝凰如也看在眼中,只见她贝齿轻咬,心中作何想便不得而知了。 而丝秋晨和丝晴觉在岩浦镇追踪棋肃羽失败之后,便立马赶回了丝璇筝所在的地方,将事情原本汇报了一遍,丝尽花自然又在一旁添油加醋了一番。 丝璇筝听完后,脸上有兴奋之色,也有些愤怒,兴奋是总算得到了棋肃羽的行踪,愤怒的是帮助棋肃羽逃脱的居然就是丝凰如。 “这个小妮子,在岩浦镇的时候就与棋肃羽混在一起,可是都未来与我汇报,真是该死。”丝璇筝咬牙道。 “大长老,还有一件事弟子未禀报。”在一旁的丝尽花要的就是丝璇筝这般厌恶丝凰如。 “何事?”丝璇筝语气冰冷道。 “弟子也是犹豫要不要跟您说,毕竟这只是弟子的猜测,尚无凭证。”丝尽花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废话做什么。”丝璇筝不耐烦道。 “弟子知错了。”丝尽花连忙低头认错,抬起头又道:“据我们在岩浦镇打探到的情报,散布啼桑树问世消息的罪魁祸首或许也是凰如师妹。” “太混账了。”丝璇筝气得一手将椅子的扶手都拍断了,其实当她知道丝凰如帮助棋肃羽将武林众人引到长恒镇的时候,就已经猜测到了这一层,只是如今被丝尽花说出来,还是气不打一处来,因为但凡丝凰如还将自己当成玖音阁的人,都应该秘密上报师门。 “大长老息怒。”丝尽花劝道,而后眼珠一转,又道:“弟子几人在岩浦镇时看到凰如师妹和棋肃羽有些亲密,说不好凰如师妹已经许身他人了。” 不过丝璇筝却未再发怒,反而缓下来道:“若是这样也好,传令下去,丝凰如品性不端,不配再做我玖音阁的弟子,着执法队将之擒回师门,留待日后掌门回归再做处置。” 丝尽花自然明白丝璇筝的意思,如果丝凰如和棋肃羽真的相好了,那便将丝凰如擒住,棋肃羽自然会乖乖交出啼桑木。 “大长老,弟子却觉得此事还是隐蔽些好,以免引起其他门派和势力的注意。”丝尽花道。 “嗯。”丝璇筝沉吟了一下,觉得丝尽花说得有道理,便又道:“此事还是由你负责,我会派一名长老协助,你们务必要将啼桑木拿到手。” “弟子定不辱命。”丝尽花正色退后一步,领命道,脸上的得意都已经难以压制了,虽然她之前斗不过棋肃羽,但是现在有一名长老协助,谅棋肃羽再厉害也只能束手就擒了,此次若能为师门拿到啼桑木,那长老之位,一定有自己一份了。 很快,丝尽花便带了随行四人一同上路,其中便有玖音阁长老丝沉霜。 不得不说丝璇筝的安排还算聪明,这个时候所有势力都是互相对着眼,只要自己稍有异动,肯定是要被对方察觉的,像这样随意安排个长老带着几名弟子出去,反而不会引起别人的特别关注。 可是她们行踪隐秘小心,但作为明面上的势力代表,哪有多少隐秘可言。 在丝尽花和丝沉霜几人离去的后两日,玖音阁查探到棋肃羽行踪的消息就已经默默传开了。 第两百三十八章:介朴 这个季节的北部之地处处荒芜萧条,申时刚至,阳光就沉寂了,大街上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即便是白天也少有人出没,难怪乌骨族会南侵,这样的地方食物匮乏,着实难以生存。 “公子,我已经和不厄鸟说定了,它如果叫一声,说明危险较小,叫两声就是危险很大,若是叫三声则是巨大的危险。”丝凰如对棋肃羽说道。 “好,辛苦你了,我们先找地方落脚,待明日再做打算吧。”棋肃羽呼了一口白气道。 虽然丝凰如也是习武之人,有真气护体,但是这严寒威力可不小,一味依靠真气抵御实在有些吃力。现如今两人并没有什么像样的御寒衣物,还是尽早入店取暖才是。 可是他们两人走了好几条街都未看到有开门营业的旅店,甚至说连旅店也很难寻到。 “听说北部之人颇为豪爽,也很好客,咱们不放找个人家问问看能否借宿?”丝凰如建议道。 “确有此说法,我去试试。”棋肃羽点头,当下算得上走投无路了,自己皮糙肉厚,大马路上睡一宿也能将就,可不能让丝凰如也受这苦。 “咚咚咚”棋肃羽就近找了一户人家,上前便叩门。 几声过后,里面却没有什么动静,棋肃羽便欲再叩。 这时,门却开了条缝,露出半边依稀可辨的人脸,吓了棋肃羽一跳,又稍平复了一下,可天色较暗,加上对方只露了半张脸,他也分不清对方男女老少,只得道:“打扰了,不知能否借宝地住宿一晚。” “砰”那人毫无预兆地将门关了个严实,棋肃羽无奈,对丝凰如摇摇头,又忽然想起临行前述辞说让他到了迟罗镇去找一个叫介朴的人,可这又该上哪儿找呢? “咚咚咚”棋肃羽又叩响了这户人家的门。 幸好,那人应该尚未走远,便又将门开了条缝。 “不知介朴的居所是在何处?”棋肃羽这回不借宿了,而是抱着一线希望朝那人打听道,。 那人也未搭话,只是将门缝拉得更开一些,然后伸出一只手来,意思是给钱再说。 棋肃羽便掏了一锭银子,就看到那只手急忙抓住了,然后还掂了一下,这才道:“这时候还亮着灯的就是他家。”声音有些稚嫩,应当是个少年,话一说完门就关上了。 “走吧,找找看有哪一家是亮着灯的。”棋肃羽回身对丝凰如道。 丝凰如闻言环视了一周,眼前却是一片漆黑,并未见着有半点灯火,看来还是得找。 约莫又寻了两三刻钟,棋肃羽有些不确定地指着前方道:“你看那,是不是灯光?” 丝凰如顺着棋肃羽的手指望去,确有一点闪烁飘摇的灯火,心中也是惊喜,便点头肯定。 两人便朝着那灯火走去。 近了终于看得真切,发光的是一个小小的灯笼,正挂在檐下,难怪会飘摇不定,棋肃羽直接便上前叩门。 “是谁啊?”里面传来一名老者的声音。 “晚辈两人慕名前来拜访,打扰前辈歇息了。”棋肃羽出言道。 “门没上闩,自己进来吧。”老者又道。 棋肃羽轻轻将门一推,果然是虚掩的,便示意丝凰如先在外稍作等候,自己进去看看究竟。 “我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可拜访的。”棋肃羽进了门,就见到一个身材高大,衣衫不整,须发蓬乱的老者踏着细碎的步子迎了出来。 想不到这里面竟然点了四五盏灯,棋肃羽环视了一周,并未发现什么危险和异样,便转身让丝凰如也进来。 “晚辈有意前往冰谷,所以特来请教前辈。”棋肃羽又道。 老者先是将二人引进屋内,然后才指着里屋的房间道:“那恐怕你们要请教的不是我,而是他了。”说罢,又将二人引进一处房间。 这房间不大,却又点着数展灯,几乎每个方位都亮了一展,而房内的床榻上似乎正躺着一人。 “这位是……?”棋肃羽问道。 “介朴。”老者回答。 “死老头,你怎么又将人随便带进来了。”床榻上的人忽然道。 “我看他们不像坏人,而且外面那么冷……”老者话没说完,就被介朴打断了:“能用眼睛就能辨出的坏人早就死光了。”说完便挣扎着要起身。 棋肃羽忙上前见礼道:“晚辈棋肃羽,见过介朴前辈。”说完便抬头一看,险些又被吓了一跳。 只见介朴双眼糊成了两团肉,一边脸上布满了黑点。 “你们想去冰谷?”介朴问道。 “是的。”棋肃羽点头。 “呱”忽然站在棋肃羽肩头打盹的不厄鸟发出了叫声。 然后就看到有一点星光从介朴的手中发出,在朦胧的灯光中破风袭来,棋肃羽双眼凝视,直接闪了过去,却又看到后方又传来数点星光,一下子将他能闪避的空间尽数锁定了。 棋肃羽两指一捏一弹,便出现了三枚银针,朝着来袭的星光迎去。 瞬间银芒和星光撞在一起,发出三声难以捕捉的叮叮声。 “想不到年纪轻轻还是个用暗器的高手。”介朴说完,手掌在床榻上一拍,人已飞射而出,双掌如刀,砍向棋肃羽。 见到袭来的介朴,棋肃羽眼神有些错愕,因为介朴似乎只有一半身躯,两条裤腿飘飘荡荡,但对方攻势已到,棋肃羽也得出招应对。 于是右手化掌,将介朴的双掌往一边推了过去,可是介朴却身形一转,手中不知何事多出一把匕首,正对棋肃羽的面门。 想不到这介朴也是位高手,看他风轻云淡地出招,想必对自己也是试探之意,棋肃羽想道,然后顺手在身旁一抓,一把椅子便出现在他手中。 “前辈请坐。”棋肃羽用元力将闻尘诀施展了一招,速度奇快的将手中木椅放到了介朴的屁股下面,自然也是避过了匕首那一击。 “不错,以你的功力,去冰谷最少有三成活着出来的几率,再加上这么一只不厄鸟,嗯,五成差不多。”介朴收了匕首,对棋肃羽道。 第两百三十九章:给钱 “五成?”丝凰如惊道。 “五成已经不错了,怎么,你以为那嬉神冰谷是什么善地吗?一般的人去了可是没有一丝活路的。”介朴说完将头仰了起来。 整个迟罗镇的人都知道,介朴是去过冰谷的人,虽然双目已瞎,半身残废,但终究是活着出来了。 “晚辈听人说您是去过冰谷的,若是您能将那里的情况与我说说,那生还的希望一定会再多上两成的。”棋肃羽顺势拍了个马屁道。 “算你小子说的对,我可以把我知道的所有关于冰谷的东西都告诉你,但还是那句话,我劝你还是别去,好好活着不行吗?非要去趟那险路?”介朴道。 “晚辈去冰谷自有不得已的原因,还望前辈不吝赐教。”棋肃羽语气肯定道。 “什么原因,所有人去冰谷无非都是一个原因,就是想得到玄冰晶,别跟我说你不是,说了我也不会信。”介朴武断道。 棋肃羽也懒得再争辩,什么原因都无所谓,只要能多了解一些关于冰谷的东西。 “冰谷最要人命的是它是活动的,进去就没有回头路,因为你身后的一切都在变化,所以毫无方向可言。”介朴见棋肃羽一脸坚定,只得摇摇头道。 “不是有罗盘吗?”丝凰如问道,之前在沙海的时候为了防止迷路,她便使用了子母罗盘。 “哼,罗盘一到冰谷就开始乱晃,没有丝毫用处。”介朴觉得丝凰如的问题着实有些幼稚。 “那日光和星辰总能指引方向吧。”棋肃羽也问道。 “我可提醒你,这个时候,冰谷是看不到太阳的,你的眼前除了一些冰和雪,什么都没有,而且冰谷的半空常年积着些灰云,哪里有星星月亮给你看。”介朴又道。 “照前辈这么说的话,任何人进去都出不来了。”棋肃羽有些怀疑,一方面是怀疑介朴所言的真实性,另一方面便是介朴是否真的到过冰谷,并且生还。 “你不相信?”介朴似乎看穿了棋肃羽的心思道。 棋肃羽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介朴若真是从冰谷生还的,那为什么说起冰谷来却一点恐惧或者怨恨都没有,讲起话来平平常常,和说书似的。 “并非不信前辈的话,只是觉得冰谷的危险有些不可置信,都说四大禁地中遗魂沼泽是最凶险的,可如今看来,嬉神冰谷当列首位。”棋肃羽不可能将心中真正的怀疑说出来。 “那绝对是当之无愧的首位。”介朴非常暂停棋肃羽的话,而后又道:“江湖传闻大可听听便罢,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知道其中厉害。” “前辈教训的是,晚辈还有最后一个疑问,既然无法确认方向,前辈又是如何生还而出的呢?”棋肃羽终于问了最想问的,其他什么凶险说来说去都是那些,只能见招拆招。 “因为我们逮住了一只冰狐。”这回,介朴的语气可不轻松了。 “冰狐?”棋肃羽和丝凰如异口同声问道。 “对,只有冰狐能将人带出来。”介朴道。 “那冰狐又要到何处去寻呢?”棋肃羽问。 “自然是冰谷之内了,那东西在冰谷里面并不难寻,难的是这东西只要被人逮着就想方设法自杀,而若让它自杀成功了,冰谷便会狂雨暴雪得报复你,那雨雪可都是夺命的东西,一滴雨一根针,一片雪一把刀。”介朴说着还做了个手势。 “想必前辈有不让它自杀的办法把?”棋肃羽直接问道。耐看吧中文网 “那东西长着一只绿眼、一只蓝眼,你只要盯着它看上一看,自杀的就不是它,而是你了。”介朴仿佛没听到棋肃羽的话,像是回忆什么似的。 “可有破解之法?”棋肃羽问道。 介朴没回话,抬起手,伸出两根手指,在自己的眼睛上做了个挖的手势,意思是将眼睛挖了就没事。 “这……”丝凰如想出言劝棋肃羽放弃冰谷之行,都知道四大禁地危险,可这也太骇人听闻了吧。 “那又该如何防止它自杀呢?”棋肃羽大概明白冰狐的眼睛或许有眸中摄魂的功能,但这方面他自信能应付得了。 “给它吃生肉,而且要血淋淋的那种,让它不停地吃,不停地吃……那样它就顾不上咬死自己了。”介朴的神色有些癫狂状,言语散乱,两只手紧紧抓着自己空挡的裤腿。 “然后它又会如何将人带出冰谷呢?”棋肃羽又问。 “让它不停地吃,不停地吃,然后它就会想排粪便。”介朴像是自言自语道。 吃多了排便是正常的,这跟出冰谷有什么关系呢? “它们是那么的洁癖,以至于连粪便都得排在冰谷之外。”介朴道。 要不是看到介朴言语认真,表情严肃,棋肃羽会以为他在开玩笑。 丝凰如倒是一下没忍住,噗得笑出声,道:“所以前辈之意是在想出冰谷的时候就抓一只冰狐,然后等到它……排便,才能出冰谷?” “你还别笑,我就是这么出来的。”介朴似乎早已习惯别人不相信他这些话。 “前辈恕罪。”丝凰如行了一礼道,虽然介朴也看不见。 “无妨,我知道的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介朴说着便两只手抬起在半空中。 一旁的老者见状,忙走过来,将介朴揽起,放在床榻上。 “不知前辈是否寻得了玄冰晶呢?”棋肃羽又问道,既然要去冰谷,自然还是打听一下玄冰晶。 “玄冰晶?没见过,能活着出来就是万幸了。”介朴摆摆手,然后又拉着老者道:“一会儿把费用跟他们算算,看他们的样子今晚怕是要留宿,那也得收钱的。” 老者却点了点头,仿佛介朴能看到似的,然后再将棋肃羽和丝凰如带出来,一脸谄笑得看着两人,意思很明显了。 棋肃羽和丝凰如对视了一眼,心道:这还收钱?但还是乖乖掏出两锭银子递给老者。 谁知老者得了银子后还是站着不走,莫不是钱不够?棋肃羽只得又掏出两锭银子来。 “嘿嘿,贵是贵了点,两位就当发善心,可怜可怜他,他可就指这活路了。”老者笑道。 “莫非有很多人来过?”棋肃羽疑惑道。 “不满您说,你们啊,是第十七波了,之前那些也都没回来过,也不知是死是活。”老者还感慨起来了。 两人听了皆无言以对。 第两百四十章:独行 介朴只给棋肃羽和丝凰如准备了一间狭窄而简陋的小客房,实在是太过破烂脏臭了,棋肃羽自然非常自觉得从纳珠中取出一些准备好的被褥给丝凰如,他自己便蹲在门口打起盹来。 北部天亮的晚,直到巳时,天边才现出白芒,棋肃羽却早已耐不住,想要出门准备一些入冰谷的物什。幸好丝凰如也似乎早就醒来,打开房门,见棋肃羽正要动身离开,便道:“公子,我随你一起去吧。” 棋肃羽踌躇了一下,他本意是让丝凰如多休息一会儿,毕竟连日的赶路实在辛苦,或许是介朴这地方实在过于脏乱,像丝凰如这样的女子怕是待不下去的。 “也好,一会儿希望能帮你找到一家干净的客栈。”棋肃羽道。 丝凰如微微点了下头,转而又道:“我猜测大长老一定派了人追踪过来,还是不要住客栈吧,太过显眼了。” “先出去再说吧。”棋肃羽不置可否,伸了个懒腰道,便往外走。 待二人走出屋后,介朴对老者道:“去看看他们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 老者一愣道:“您的意思是?” “咱们收了那么多钱,总得为人做点事吧。”介朴淡淡道。 老者点点头,面上居然流露出一丝悲哀的神色。 也不知介朴这话是什么意思。 想不到这极北的镇子,白天也是热闹非凡,大街两旁的小店口,都有一口热气腾腾的蒸笼,不少百姓直接提着箩筐,买起馒头来都是整筐整筐的买。吆喝声此起彼伏,与昨夜的寂静全然相反,让人一时间有些梦幻了。 棋肃羽自然是不停地买,冰谷之行也不知会待多久,多准备一些食物总没坏处的,幸好有纳珠,否则光靠自己背扛,恐怕会累得够呛。 “差不多了,还是赶紧帮你寻个落脚的地方,要是天黑了,又得叫门不应了。”棋肃羽道。 采购了足有半日,两人也已酒足饭饱,棋肃羽的手上拎着两大袋的食物,自然是想赶紧找个没人的地方,好放进纳珠去。 “好。”丝凰如点点头,脸上却有一抹绯红,她喜欢跟在棋肃羽身后,也非常享受这种感觉。 虽然现在迟罗镇并没有玖音阁的人追来,但是棋肃羽两人还是安全起见,去了旁边的库乐镇找住处。 终于,两人寻到了一处比较偏僻又干净的屋子,主人也正巧在家,听说来人要买自己的房屋,而且出价甚高,自然没什么好犹豫的,一座房子很容易建,钱却不那么好赚,尤其是这穷乡僻壤的。 两人将屋子里外整理了一番,顿时干净了不少,屋前一园小院,结冻的冰河贴着院墙蜿蜒缠向不远处的大山,屋后是一片树林,只是没了叶子,光剩秃噜得枝干扭曲的张牙舞爪着。 “公子打算何时动身?”丝凰如将院门轻轻关上,对正将一袋袋食物往纳珠放的棋肃羽道。 “今夜便走。”棋肃羽说着又从纳珠中取出一样东西道:“这个你先保管好。” 丝凰如一看,竟是啼桑木,便道:“放我这里太危险了,还是公子先为我保管吧。” “呱呱。”棋肃羽将啼桑木一取出,不厄鸟就打了鸡血似的飞过来,乱叫一通,兴奋的很。 棋肃羽没理会它,直接将啼桑木塞到丝凰如的手上道:“这次去冰谷不知要多久,你可以趁此机会将啼桑木好好雕琢一番,制作出顺手的乐器。” 当然,棋肃羽还有一个担忧就是万一自己身陨冰谷,那丝凰如可就真的再也得不到啼桑木了。 听得棋肃羽都如此说了,丝凰如只得乖乖接着,眼中却有些红,道:“公子千万要以自身安全为重,不必太过冒险,哪怕进去一次无法达到目的,大可以回来再去,待熟悉了冰谷的环境和变幻规律就容易些了。” 对啊,自己身上不是带着师祖留下的四大禁地地图嘛,棋肃羽恍然记起,然后便心神一沉,在纳珠中寻找起来。 “公子稍等片刻,我去准备点酒食。”丝凰如似乎有些控制不住情绪,掩着嘴跑了出去。 “这……”棋肃羽看到丝凰如这幅模样,一时不知作何语,便摇摇头,继续寻找地图。 从地图看来,冰谷并不大,最起码没有啼桑沙海和遗魂沼泽大,整个冰谷承涡型状,宛如倒扣的斗笠,这也贴切冰谷之名。入口便是在迟罗镇最北端的位置,那里有一处千丈高的冰涧,谷内都是一座座无名的冰山。 看到这里,棋肃羽顿时有些纳闷儿了,介朴说过,谷内的冰山是移动的,那师祖这地图岂不是毫无用处。 也不对,地图上冰山的线条似乎有些模糊,有些重影,有些冰山的形状看起来完全一样,难道这与冰山移动的轨迹有关? 足足研究了两三刻钟,实在没什么收获,棋肃羽悻悻地将地图收了起来,想必只有进了冰谷再拿出地图来对应才看得出些端倪吧。一品书吧 “公子饿坏了吧?”丝凰如端着两盘菜从外面进来道。 “倒没有,算算时辰离晚餐还早,只是此地夜黑的快罢了。”棋肃羽揉揉眼睛,看了眼屋外。 天色已经灰朦发暗了,除了远处的高山依稀可辨。 丝凰如将灯盏点上,放在案桌中央,又出去端了两盘菜,顺带拎了一壶酒进来,又道:“我厨艺不精,公子将就吃,别见笑就好。” “对我来说能吃上一口热的就不错了,岂敢挑剔。”棋肃羽笑道。 “若公子愿意,凰如以后都给你做。”丝凰如脱口而出,但是话一说完心里就害怕得很,耳根都红了起来,低着头,试探的看了一眼棋肃羽。 棋肃羽自然无心揣摩这些,只是自顾夹了菜往嘴里一送,匝巴了两下,道:“若真是这样,那我就有口福了,味道着实不错,早知之前便不该下馆子。” 丝凰如闻言松了口气,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不知是庆幸还是失落。 “喝点酒吧。”丝凰如说着放下筷子,给棋肃羽的碗满上了。 这场景,有些熟悉,棋肃羽眼神有些呆滞,他想起在南山古和那小屋内与舟之遥相对而坐,取一根蜡烛的光,食一个盘里的菜。此时此刻,她会在何处,在做什么? “公子?”丝凰如见棋肃羽呆滞的模样,便唤了两声。 “嗯?”棋肃羽恍然回神,看了一眼桌上满满的酒,端起便仰头痛饮而尽,一股灼辣仿佛在撕扯着他的喉咙,但他还是一口咽了下去。 “听说这极北之地的酒烈,公子还是浅酌慢饮的好。”丝凰如未察觉棋肃羽有何异样,便劝道。 棋肃羽很想说一声没事,但是喉间梗塞,难以言语,只是抬抬手,示意自己没事。 将要离别之际,丝凰如很想与棋肃羽多说说话,可奈何棋肃羽似乎突然有了心事似的,只顾闷头喝酒、吃菜。 眼看屋外已经漆黑一片了,棋肃羽打了个闷嗝,然后便起身了。 丝凰如连忙站起来,眼中流露出不舍之意,道:“公子方才喝了不少酒,不如先歇息一夜,明日再动身吧。” 棋肃羽没说话,只是回头对着丝凰如笑了笑,又对不厄鸟招了招手,才道:“那些人一定会再来的,你自己多小心。”然后便吱呀一声,将院门打开,消失在夜色当中。 丝凰如喃喃对棋肃羽走的方向道了声保重,呆呆坐了下来,然后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仰头饮了下去。 借着七分醉意,棋肃羽胸口滚热,只是愈靠近冰谷,这滚热便愈弱了。 “小伙子,你这是上哪儿去啊?”忽然一个声音从旁边的矮屋中传出来。 棋肃羽在黑暗中已行了半个时辰,加上此地已经离冰谷不远了,凄冷的寒光从冰谷反射过来,也不难辨物了。听到有人说话,他便循着声音发出的地方凑了过去,只看到矮屋的墙壁开了一扇小窗,那声音就是从窗内发出的。 “自然是去冰谷了。”棋肃羽虽然没见到里面是什么人,但肯定是有人的,便如实道。 “年轻人切莫气盛,去哪里不好,偏偏去那死地。”里面的人又道。 “也不见得是死地吧,镇上不是有从冰谷生还的人吗。”棋肃羽不以为然道。 “你说的是介朴吧?”里面的人一语道破,又冷哼一声,指着屋前一座小土丘道:“哼,他今天还来竖了新坟呢,又不知是哪个倒霉鬼听了他的妖言,在冰谷丢了命。” 被里面的人这么一说,棋肃羽才注意到矮屋旁边的空地上,竖着不少尖尖的小土丘,就如春雨后满地的竹笋一般。 在最前方的确实是一座新坟,棋肃羽有些纳闷,介朴上这儿来置谁的坟。 “别看了,这些衣冠冢,全是为那些进了冰谷没出来的人立的。”里面的人说道。 但他这话说得有些晚了,因为棋肃羽已经看真切,那小土丘上插着的墓碑,竟写着自己的名字,当时就把他吓了一跳。 原来介朴在棋肃羽两人离开之后,便命老者寻些他们落下的物件,到此地给自己竖了个衣冠冢。 介朴这是明摆着认定自己没有活路吗?棋肃羽叹了口气,看了看冰谷,也不知在想什么,脚下却没有丝毫犹豫,径直往冰谷走去! 而矮屋里面的人也并未再多嘴了。 喜欢拾恩录请大家收藏:()拾恩录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两百四十一章:嬉神冰谷 迟罗镇的最北部有一座长长得山丘,山丘之下是一片辽阔的冰原,冰原的地面常年冻结,光滑如镜,若是在白日阳光照耀下,可以分明得看到一缕缕寒气升起,那是让人看一眼都打颤的寒冷。 冰原上并没有明显的路,但若是要找嬉神冰谷的入口的话,却绝不会迷路,因为在那入口处有两座格外高的、耸入云端的冰山,两座冰山之间,有一道狭且长的通道,这条通道还有一个名字叫思退道。 思退道的尽头就是冰谷腹地,前人之所以将之唤为“思退”,恐怕也是劝诫后人,趁着还未真正涉险,尽早思退吧。 不过人既然决定走了这条道,又怎会轻易退却呢。 这条路已经不知多久没人走过了,但是却非常的干净,嬉神冰谷真像个有洁癖的人。 今天它将又迎来一位新的造访者,棋肃羽! 或许是介朴和那矮屋里守坟的人将冰谷形容的太过恐怖了吧,此刻走在思退道上的棋肃羽看着眼前无尽地冰雪,竟生出了一丝紧张感,这是他入啼桑沙海未曾有过的。 大概感知到棋肃羽的心思,他肩上的不厄鸟“呱”的叫了一声,意思是这里没什么危险,赶紧走吧。 棋肃羽舒了口气,将衣领拉紧了些,目光也坚定了几分,他有种预感,在这冰谷中也必定能寻到师父或者师叔留下的踪迹。也不知道他们为何非要自己闯这四大禁地,难道只是为了让自己去禁地之宝?这个想法难免有些牵强! “嘎吱”在棋肃羽暗忖之际,忽然通道里响起了冰层挤压的声音,他抬头四顾,却连漆黑的夜空都看不真切,他又看了眼不厄鸟,见它毫无反应,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便不在意了,脚下步伐加快,朝尽头走去。 将近花了两刻钟的时间,棋肃羽才将这条思退道走完,只是如今再思退也已经迟了,因为就在他双脚踏出思退道之时,再回首一望,却已经没有了通道的影子,立于身后的是座一眼望不到顶的冰山,竟真有这般神奇。 既来之则安之吧,棋肃羽想道。于是他转过身,这个被人传得无比邪险的嬉神冰谷终于真切的在他面前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随处可见如梯田似得冰层,断层处整齐如斧劈,像阶梯一般,棋肃羽便在心里暗自将之唤为冰梯了,远方是一座座高耸的冰山,连绵一串,将冰谷牢牢围住,至于冰谷的中心到底什么样,却不是他现在目光所及的。 有些冰梯与土丘大小,是单独存在的,大部分还是连绵延伸。 棋肃羽小心翼翼地抬起脚,踏上一层冰梯,却感觉冰梯稳固得很,只是从脚底传上来的寒气更浓烈了几分,让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咦”这下方有东西,就在他踏上第二个冰梯时,不经意看到剔透的冰层下,似乎有异物,于是他便弯下身子,眯起眼睛想要瞧个真切。 冰谷内与外界不同,按时辰算来外界如今已是深夜,早已伸手难辨五指了,可谷内却光线明亮,虽比不上白昼,但也如盛月之下,可远近高低一览无余了。 这里面埋得是棵树,棋肃羽看清冰层里的东西后,很是惊奇,因为被埋藏的树上还挂着翠绿得叶子,就连枝干也焕发着生机,莫非此地以前是片树林? 不只是树木,似乎还有别的东西,又踏上两阶冰梯后,棋肃羽又有新发现了,不过这次就没那么好分辨了,可能是埋得比较深吧,但越是这样,他就越想搞清楚究竟是什么,初来乍到,多了解点东西总不会有错。 想到这,棋肃羽便蹲下身来,伸出手,将冰梯上的细霜擦去。 这是……一条手臂?棋肃羽瞪大了眼睛,那惨白的五指还带着修长的指甲,不是一条手臂又是什么呢。 无端出现的手臂,虽然令棋肃羽心里有点发毛,但还不至于到惊恐的地步,偏偏这时一阵呜咽声响起,凭空刮来一道风,风虽不大,却仿佛直接穿过了棋肃羽穿着的衣裳,如刀子一般,刮在身上。 “呱”不厄鸟不合时宜地叫唤一声,示意危险来临,不过只一声,是小危险。 棋肃羽赶忙站起身,多调了一分真气护体,然后警惕地张望起来,想提前看到危险来源何处。 “叮” “叮叮” 接二连三地清脆声引起了棋肃羽的注意,他凝目望去,只见一丝如发的细冰落在冰梯上,又在接触冰梯的一瞬间,软了下来,与冰梯融为一体了。 这是冰雨?棋肃羽想起介朴的话,冰谷内落雨成针,应该就是这了。 “嘶”突然手臂传来一点刺痛,令棋肃羽不禁吸了口凉气,他知道肯定是被这冰针给扎了,可他清楚的感应到冰针居然直接刺破了自己的护体真气,钻入了经脉当中,一阵乱窜,然后在真气的作用下里逐渐消散,紧接着一丝僵硬而酥麻的感觉从手臂传来。137 这仅是一枚冰针便有这威力,若是真像下雨那般密集得扎在身上,那人岂不是要成刺猬了。最头疼的是冰针居然无视护体真气,直接能穿入经脉。 得先想办法躲躲,棋肃羽心里想着,然后巡视一周,终于看到不远处的冰山有一处凹地,他想也没想便施展轻功躲了进去,即便如此,他身上还是被扎了七八下,不厄鸟倒是警惕得很,毫发无损。 紧接着,叮叮得响声越来越密集,不过仅维持了一盏茶的功夫就消失了。 想不到一进冰谷,还未走出几步路就遇到冰雨,实在有些倒霉。还好凑巧寻到这一出避身的地方,若是一时寻不到这样的地方该怎么办呢? 也不知是自己给的钱不到位还是介朴存心隐瞒,竟丝毫没有提及避身之法。 在安全得不到保障的时候,棋肃羽不敢冒然走动,于是他心神一沉,在纳珠中寻找能对冰雨有抵御作用的东西。 其中有自己从铁匠处购来的数寸厚的铁板、还有一套盔甲、一堆乱七八糟的工具和武器,这些东西也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毕竟冰针可是连护体真气都能穿透,区区铁板和盔甲不一定有用,但也算是有个后手。 紧接着,一块黑色的石板引起棋肃羽的主意,这块刻着冥兽海域的黑石板当初可是挡住了厌花老人的奋力一击而毫无损伤。所以棋肃羽对它还是很有信心的,石板虽然不算大,但护身应该足够了。 这回棋肃羽不再小心翼翼地行走,而是直接展开轻功,一口气便飞上了冰梯的顶端。 冰梯并不高,最多也就是百丈高的样子,只是此地的寒气比下方强了数倍,棋肃羽正要再加两分真气护体之时,胸口却忽然传来一阵暖流,他不禁用手摸了一下,正是寿老的那块黄石。 如此珍贵的宝物,自己真不该冒然应下,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跟寿老交待啊。一想起寿老,棋肃羽的脑中就自动浮现出舟之遥的颦笑。 真是胡思乱想,棋肃羽心中暗骂了自己一顿,将提起的真气继续伏于脉中,然后四下查看,希望能找出一条坦荡些通往冰谷中心的道路来。 不多时,他便心里有了数,将路线印入脑中,然后便欲下冰梯来,循路而去。 “吱吱”棋肃羽脚刚抬起,就听到脚下响起了刺心地怪声,然后便感觉到一阵轻微的颤动。他顿时不敢轻举妄动,冷静而又警觉地观察这身周的动静。 “呱呱呱”肩上的不厄鸟忽然双目圆睁,大叫了三声,然后紧贴着棋肃羽的脖子,一幅怕死的模样,却又舍不得也不敢自飞离去。 三声,是丝凰如和不厄鸟约定的最危险的信号了,究竟是什么危险,能让它这么果断地叫出三声。 脚下的微颤逐渐变成了抖动,棋肃羽双膝弯了下来,身上真气一荡,准备随时应变了。 “轰隆”一声巨响声传来,棋肃羽抬头一看,正是刚才自己藏身的那座冰山,竟不知为何断成了两截,正呼啸得往自己立脚之处砸来。 “跑”棋肃羽立马反应过来,直接将速度施展到极致,往远处逃避。 “咔嚓” 冰梯上猛地出现一条裂缝,棋肃羽一咬牙,直接越了过去。 一时间,冰山坍塌声,冰层断裂声,不绝于耳。 棋肃羽不得不调动起体内那丝元力,施展出闻尘诀,将感官和身体的机能毫无保留地施展出来,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在漫天冰屑当中,寻找生路。 终于,身后那截断裂的冰山总算落下,砸得地面一阵摇晃。 这还不算完,断裂的冰层之间,裂缝越来越宽阔,棋肃羽不得不停下脚步,他低头裂缝里面一看,下方漆黑如深渊,让人生畏。 而且他很清楚得感受到深渊下似乎有一股蠢蠢欲动的能量,正在将冰梯一点点往上抬。 方才还只有百丈高的冰梯,此刻正以飞快的速度攀高。 棋肃羽只觉得冷,越来越冷! 第两百四十二章:冰山之巅 还在上升! 棋肃羽皱眉感应了一下,发现脚下那股奋起的能量居然越来越强,照这样下去,不知会拔出一座多高的冰山来。 那些倒塌的冰山溅起的漫天冰屑,形成一道道冰锥、冰箭,带着尖利的破风声,正随意肆虐,还好棋肃羽所在的地方现在已经足够高,偶尔飘来的冰屑他还是能轻而易举的闪避的。 有句俗话说:高处不胜寒。 此刻的棋肃羽算是亲身体会到了,本来冰谷就是一个大冰窟,加上这冰山已有数百丈之高,而且还在拔高的趋势当中,其寒冷已经是无法想象了。要不是胸口那颗黄石正源源不断输送热量过来,光靠真气护体怕也是很难吃得消的,可即便如此,棋肃羽还是站在那一动不敢乱动,一面是担心脚下踩着的冰面会脱层,另一面却是他想动也没别的地方踏足了。 往下是冰箭肆虐,往上是椎骨之寒,就连左右也无法顾盼,就像一艘孤舟,在汹涌的海面上,随波逐流,听天由命。 不能再待下去了,棋肃羽心里警觉起来,他分明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瞬间就凝结成冰粉,手脚也已经有些冻僵的感觉,要是脚下的冰山再往上升,那自己绝对会被冻死的。 眼看下方乱作一团的冰屑还没有消停的意思,那这冰山短时间内也不会停止上升,下去还能搏一搏,再待在这只有等死,棋肃羽终于还是决定顺着冰山滑下去。 当然,为了保险起见,他打算先将元力调动起来,心中同时默念闻尘诀和瞬移术的心法,以求应变。 可是就在他调起元力的一瞬间,忽然感觉身周的能量场也似乎受到了一丝牵引,难不成自己现在是被元力裹在其中了? 棋肃羽连忙将经脉小心地打开了一点,然后慢慢吸纳了一丝外界的气流。 “咯咯”不吸还不要紧,就这么轻轻一吸,棋肃羽牙关不自禁抖起来,因为这丝气流寒气太重了,但他并未急着闭上经脉,因为他已经感应到,在这丝无比寒冷的气流当中,夹杂着一丝灰白的能量,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元力。 “呼”棋肃羽舒了口气,心中也算安定了下来,只要有源源不断的元力,这点寒冷算什么。 直接断了离去的念头,棋肃羽抬头望去,头顶上一片茫茫灰白,如晨雾一般,如果所料不差的话,这些都是元力,可比啼桑沙海中那一丝丝来得痛快。于是他干脆双腿一盘,经脉大开,同时运转起闻尘诀,将元力一点点填充到身体里,此刻他只盼望脚下的冰山升得高一点,再高一点,最好是能直接穿过那片灰白,那里可能有更多的元力存在。 有了元力的加持,棋肃羽只觉得全身舒畅无比,任凭体外寒气再重,也难伤到他分毫。但不厄鸟就不行了,虽然它是生活在北境的鸟,很耐寒冻。看到不厄鸟冻得瑟瑟发抖,棋肃羽微笑着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头,一股热流顺着手指融入不厄鸟的体内,不厄鸟顿时两眼睁得老大,舒了舒羽翅,看起来像是一幅很热的样子,想出去溜一圈,透透凉。 “你就老实待在这里,为我护法,有什么危险及时提醒我。”棋肃羽安抚了一下不厄鸟道,虽然不厄鸟可能压根听不懂他说的话。 脚下的冰山还在上升,眼看就快要触碰到头顶那层雾白了,棋肃羽感受到体内充盈的元力,早就有点跃跃欲试想赶紧冲到冰谷的中心去一探究竟,可是冰山一直不断上升,山体上还有不少不时得脱落,让他不敢冒然行动。 只能再等等了,棋肃羽稳了稳神,从纳珠中取出那块黑石放在地上,然后一屁股坐在上面。 与其干等,不如把三尘经再好好习研一番,反正这里还有取之不尽的元力,简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棋肃羽琢磨起来,然后沉神入海,脑中闪现出闻尘诀的心法,体内元力受意识操纵,开始沿着经脉运转起来。 在啼桑沙海时,棋肃羽已经能运转闻尘诀打出沙刺了,即便只是昙花一现,却也说明了这门功法是值得习练下去的,若与人对阵之时来这么一招,绝对是出奇制胜。唯一的缺憾就是非得用元力才能使得出来。 唉,元力怎么就这么稀少呢?这么头疼的问题还是不要去想了吧,好好琢磨琢磨闻尘诀才是真的。 棋肃羽晃了晃脑袋,回想起当初在沙海时那种状态,流沙如水却也能形成尖利的沙刺,寒冰如铁也能形成细密的冰针。棋肃羽缓缓伸出右手,将元力缓缓撤下,一股钻心的寒冷立马充斥了整只右手,然后他又调动元力,将寒气占领的高地一点点夺回,想要了解一种规则,那首先必须置身这个规则之中。 棋肃羽就这么反反复复,不厌其烦!此地太过寒冷,若是让寒气占据手臂的时间过长,恐怕连右手都保不住要给冻掉了,三息的时间是极限了,只不过这个极限正在一点点被打破,变成了五息、十息、二十息,甚至一刻钟。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脚下的冰山已经触到了那层雾白,然后稳稳地停止了上升,只不过棋肃羽还全神贯注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他敞开的右手上方,正凝着一团洁白之气,看不真切其中蕴含着什么。紫薇 忽然,棋肃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只见他将右手在眼前轻轻一挥,空中突兀出现一排密集的冰针,无声而迅速得朝前方袭去;再一挥,一柄冰刀出现在他手中。 这怎么跟变戏法似的,棋肃羽一时玩心大起! 这……是什么地方? 方才只顾着炫耀自己的小成就,却未曾注意到,前方似乎有一座座若隐若现的楼阁,只是这冰山恰好升在翻滚的灰雾当中,眼前仿若一片无际云海,三两个从雾中伸出的屋角,就像蜃景。 有人! 棋肃羽双眼一凝,看着前方一条金红的长廊上,有一道隐隐绰绰的人影,而且这个人影让他很是熟悉的感觉。 忽然像是有一阵风刮过那条长廊,将人影显现的更加清楚,那副清丽如水,白净如雪的脸庞,竟与舟之遥一模一样,只是气质有些冰冷,让人不敢惊扰,加上那眼神中似乎蕴藏着无尽绵愁,让人有心生怜意。 “……之遥。”看到眼前这一幕,棋肃羽激动无比,只觉得有两条大锤在不停地敲打自己的胸口,喉间却发不出声音来。 而这时,只见舟之遥贝齿一咬,似是苦恼的摇摇头,长叹了口气,然后便起身顺着长廊离去了。 又是一阵风刮过,方才还历历在目的场景,楼阁、长廊、舟之遥,瞬间都没迷雾笼罩了,任凭棋肃羽踮脚也好,左顾右盼也好,眼前除了灰雾之外,一无所有! “果然是幻觉吗?”棋肃羽自嘲冷笑一声,可这幻觉太过真实了吧?他不甘心,也不相信,将元力调动起来,就欲施展瞬移术,跃过去一探究竟。 可这是山巅,少说也有千丈之高了,稍不小心便会粉身碎骨,但棋肃羽顾不了这些。 偏偏这个时候,棋肃羽肩上的不厄鸟如受惊吓一般,呱呱呱叫了三声,两只脚死命的抓挠棋肃羽的衣裳,意思是赶紧离开这,非常危险,接着,他便感受到脚下传来一阵轻微地颤动。 不必不厄鸟提醒,棋肃羽也明白,脚下这一阵颤动,意味着自己身处的这座冰山有可能会拦腰而断,也意味着自己有可能被埋入冰层之中,就像那棵树,那只断臂。 没有理会不厄鸟的躁动,棋肃羽又看了两眼方才舟之遥出现的地方,终于还是双眼一闭,纵身跃下山顶,顺着身体往下滑去。不厄鸟的爪子牢牢抓在棋肃羽的肩上,都快把衣服给抓破了,看它死命闭着眼睛的样子,估摸着心里正后悔跟着棋肃羽来趟这浑水了。 “咔咔。”一声巨响,身后的冰山真的开始断裂了,棋肃羽回身看去,惊得额头冒出冷汗,因为断裂的山体正砸向自己这一边。 棋肃羽当机立断,一手抓住肩上的不厄鸟,连续使用了三次瞬移术,才堪堪将砸下的冰山躲了过去。 可是,冰山砸落的地方顿时冒出大大小小数之不尽的冰屑化成冰锥,如幽灵一般在冰尘中激射出来,棋肃羽在半空中缓了口气,瞬移术也接济不上,而此刻脚下无立足之地,想躲也已经来不及了。 “叮叮叮”一阵密集的声音响起,原来棋肃羽情急之下,直接从纳珠中取出黑石,然后人躲在黑石后面。 黑石果然不是凡物,阻挡了这么多冰锥,居然一点损坏都没有。 有了这个空当,棋肃羽连忙再次施展瞬移术,身形一拔,将周边的情势看得一清二楚,然后锁定一座正在升起的新生的冰山,飞速掠去。 “还好,有惊无险!”棋肃羽缓缓松了口气,感受着脚下逐步上升的冰山,他非常期盼能再次从那灰雾当中看到舟之遥的身影。 然而,他却没有仔细想过,方才的一幕究竟是不是蜃景? 若不是蜃景,那舟之遥身在的又是什么地方! 第两百四十三章:水流声 棋肃羽在心中默默盘算了附近几座山的距离,也大概估算了一下方才出现过舟之遥的地方的方位,只待脚下的冰山稳住,他想要再搜寻一番。 只是让他失望的是连续奔了四五个山头,再也没有在迷雾中寻到过那阁楼、长廊和舟之遥了,带着满面的失落,棋肃羽将经脉全部打开,疯狂地吸收周边的元力,来填补刚刚过度地消耗。 “果真只是蜃景吗?”棋肃羽摇头苦笑自语道。 罢了,还是尽快赶往冰谷中心吧。 “呼”一阵寒风刮过,不厄鸟却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但是棋肃羽知道,那细密如针的冰雨又该下了,只不过有元力助益,施展出闻尘诀幻化出冰盾,再细密的冰雨也奈何不了他,所以不厄鸟也懒得警示了,便一直趴在棋肃羽的肩上打着盹,任凭棋肃羽上蹿下跳也漠不关心了。 奇怪!按照自己在冰山上目测的方位和距离,前行了这么久,怎么说也能到达冰谷中心的边缘处了,怎么眼前除了冰梯和冰山,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呢? 棋肃羽纳闷想道,然后又咬了咬牙,连续施展了数次瞬移术,加上攀云术,再次登上一座冰山。 看起来冰谷中心的距离也不远,怎么就是抵达不了呢,难道还有什么幻术或者如民间所传的鬼打墙之类的东西? 也并非没有这个可能,就像琉璃阁那样,明明看着是一片湖,可实际上是一座山,湖是真的,山也是真的,那路在哪儿呢? 对,蹊跷就是琉璃阁主所行走的步法,若是没有这套步法,是无论如何也进不了琉璃阁的,即便想遗半仙这样的高手,没有阁主的允准和指引,也到不了琉璃阁里面。 那套步法棋肃羽倒还依稀记得一些,就是不知道在这个地方有没有用。 不管怎么样,还是得先试试,要不然一直这样迷路下去,一定会被困死在这的。 想到这,棋肃羽又下得山来,踏上一片平坦的冰梯,将琉璃阁主的步法试了一遍,可是并没有什么效用,他的四周也毫无变化。 行不通! 哎呀,棋肃羽一拍脑门,暗骂自己傻,当初琉璃阁主施展步法也不是随地开始,肯定有特定的窍口,那这冰谷内的窍口又会在何处呢,总不能走一步施展一次吧? 棋肃羽有些绝望地垂着头,来回踱着步子,看着冰层下埋着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连连叹气…… 冰层下有断剑残刀,还有些面目狰狞的尸体! 到现在为止连冰狐的影子都未曾见过,也许有一日自己也终会被埋藏于冰层下吧。 咦?就在棋肃羽有些气绥时,不远处的冰层下有一样东西让他顿时寒毛倒竖。 三块相同大小的石头聚集在一起,被掩在冰层下,看似很普通,但是棋肃羽却记得师父曾说过这是标记地点的记号。 留下记号的是师叔还是师父呢?又为何要在这个地方留下记号?这个记号又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要知道冰谷内山川峡谷的地形变幻频繁,这样一个标记又能代表什么? 棋肃羽觉得这记号一定是两位老人家的其中之一特地留下的,而且是为自己所留,带着这个盲目的相信,他脚步上前一踏,踩到记号之上,然后往前方望去,却感觉到数座冰山之间似乎有一条狭窄的直通冰谷中心的路线,那尽头便是冰谷的中心,依稀还有一丝银光从那里透出。 莫非就是这了? 棋肃羽索性就将琉璃阁主的那套步法直接施展出来,果然面前的景象突然一阵变幻,四周亮晶晶的冰山瞬间全成了灰白,居然一点寒冰的影子都没有了,天空也清澈得很,一片片的寒星拱月,满天繁满样子让人感觉有些不真实,却又觉得这里似乎从来都只有黑夜和寒冷。 “嘶”忽然脸上传来刺痛,棋肃羽条件反射的用手摸去,却发现已有一丝鲜血溢出,他定睛一看,空中似乎飘着肉眼都难以分辨的,轻薄无比的雪片,边缘泛红的那一片应该就是刚刚的罪魁祸首了。言情888 想不到这么个小东西居然也能划破护体真气,让自己挂了彩。棋肃羽伸出手掌,顺着雪花飘落的去势,轻轻将之托在手上,可是未等他看清楚模样,那片雪花便直接融化,渗入了手掌之中,接着一丝狂躁的寒气钻进他的经脉中,伏在经脉中的真气也慢慢有了凝结之势。 幸好之前在冰山上钻研了一下闻尘诀,适应了这种寒气,要不然就措手不及了。 不能再浪费时间了,虽然现在揭开了冰山的真面目,但是危险恐怕才真正开始降临,这与外界传言一直的雪刃便是例子。 “呼”,一阵清风刮过,方才还无力飘摇的雪片忽然转动起来,棋肃羽一不留神,身上便多了几道口子!肩膀上打盹儿的不厄鸟也精神了起来,歪着脑袋像是在感应身周是否存在危险。 棋肃羽不敢托大,连忙运起元力,将刻着“冥兽海域”四个字的黑石旋在身前,稳步前冲,要说现在这情况下一口气全力冲出才对,只是他预感到冰谷中心不会这么简单,一定还有更大的危险或者考验正等着自己,所以必须保留足够多的元力以便应对。 约莫行了一阵,棋肃羽便觉得这里的山似乎并没有跟之前一样崩塌断裂,地形一直都是固定的,唯独就这越来越密集的雪花,简直无孔不入,光靠前方黑石的抵挡,身上也难免受了多处划伤,而且前路似乎一望无尽,又有群山怪石阻难,越走越是心中憋闷。 “咦”前方那座类似熊首的山怎么看着有些面熟呢? 棋肃羽停下脚步,凝神四顾一番,不只是那熊首山,就连身周这些山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在哪里见过呢? “是师祖留下的地图。”棋肃羽猛然想起,之前一入冰谷之时他便将地图取出核验过,只不过当时所见的地形与地图上完全不同,可地图上那些山的形状却一一印在他的脑海中,所以如今一下便觉察出异样。于是棋肃羽连忙寻了个避风的地方,从怀中掏出地图来,迅速找到了自己目前所处的位置,然后再以冰谷中心为终点,在地图上用眼睛画出了一条最快捷的路线。 有了明确的路线,棋肃羽心中豁然开朗,将地图收好,拍了拍肩上的不厄鸟,脸上不禁露出满意而急切的笑容,或许他也很想知道玄晶冰究竟是何物,又或许他只想尽快结束冰谷之行,然后赴下一个目的地。 他有种预感,当自己将四大禁地踏遍,师父和师叔定会现身与自己相见。 终于不用像无头苍蝇一般乱撞,棋肃羽速度提快了不少,按地图所示的距离,恐怕要不了多久,他便能抵达冰谷的中心了。 “哗啦”忽然传来一阵砂石松动的声音,棋肃羽速度不减,循声望去,却见左前灰秃秃的山丘上,站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 这应该是介朴口中的冰狐了吧,棋肃羽一眼认出,但他此刻并不打算去抓捕冰狐,因为还不到离去的时候。 只不过多看了两眼冰狐那绿莹莹的眼瞳,棋肃羽就觉得脑袋有点胀痛,眼中闪出一丝丝暴戾的神色,这种感觉似乎与当初在矮崖下刚刚习练闻尘诀时,将金刀帮灭门时的状态有些相似,不同的是那次他只想杀别人,可这次他甚至有点想连自己都杀了。 “哼”棋肃羽冷哼一声,双目凛然,魂识一阵清漾,将脑中那些负面情绪尽驱散了。而那冰狐见到棋肃羽双目清澈的样子,却表现得有些意外和失望,然后左右顾盼了一下,终于跑开了。 想必介朴他们并没有逃过冰狐那双慑人的瞳孔,之前在冰层下看到的那些断臂残腿,或许都跟冰狐脱不了干系。 雪花飘落得似乎更加密集了,棋肃羽不敢再耽误,脚下一滑,继续朝前方掠去。 这次离冰谷中心是实实在在的愈来愈近了,隐隐约约中,棋肃羽好像听到了些泉水叮咚的声音,甚是奇怪,而且绝不可能是听错了。 自入冰谷以来,棋肃羽还未见过没有凝结成冰的水流呢,毕竟这么冰冷的地方,血液都块凝固了,何况是水流。 不过这声音极其真切,棋肃羽心中能断定,声音就是从冰谷中心的方向传来的。 一想到这,棋肃羽不免心中起了兴趣,按理说冰谷的中心应该存在着传说中镇魂大用的玄晶冰,可这水声又是怎么回事呢。 “呼”忽然,棋肃羽脚下立顿,因为前方已经没有路了,而是一个目测方圆足有数十里的小型的冰谷,谷内开阔平坦,谷壁弯弧如茶碗,而声音便是从小冰谷的中央传来的,不过夹杂着白芒的寒气,看不真切那里究竟有什么罢了。 棋肃羽现在站立的地方,正在小冰谷的最边缘的谷壁之上,他低下眉眼一瞧,这分外是一道深渊吧。好在谷壁是弯弧的形状,若是顺势滑下还能稍稍借得到力。 走到这地步了,断然没有回头的道理,棋肃羽深吸了一口气,搓了搓冻麻了的脸,然后用手扶住不厄鸟,接着身形一纵,便跃下了冰崖! 第两百四十四章:冰谷中心 “铿铿铿”一连串的金属碰撞声足足持续了两盏茶的功夫。原来,棋肃羽从纳珠中找出了匕首,划在谷壁的冰层上,只是这冰层也不知凝固了多少个岁月,早已不是普通的冰刃能轻易划刺进去的了,所以棋肃羽的这个办法非但没能让他下滑的速度下降,反而握着匕首的手掌被震得有些发麻。 随着“扑通”一声响,棋肃羽在即将落地的时候使出了瞬移术,可即便这样,强大的坠力还是让他摔得打了两个滚。 “嘶”棋肃羽吸着凉气,抖了抖发硬的身躯,活动了一下筋骨,此地太过冰寒,稍微一点碰撞划伤都让人疼痛难忍。 接着,棋肃羽就看到地上躺着一动不动的不厄鸟,不由地心中一咯噔,难不成把它摔死了不成。 “都怪你自己偷懒,不愿意飞的。”棋肃羽对着不厄鸟抱怨一声,然后伸手一抓,不厄鸟却腾地一下顺着他的手臂,又爬上他肩膀了,看它羽毛紧锁,眼瞳发颤的模样,也不知是被冻的还是吓的。 不过看到不厄鸟安然无恙,棋肃羽也就放心了,便抬脚往小冰谷的中心走去。 不知怎地,棋肃羽越往前走,便越觉得脚步沉重,就像陷入泥沼中一样。 是这些白雾的原因吗? 棋肃羽弯下腰,用手拂了拂脚下翻滚的白雾。果然,手掌一碰触到白雾,就感觉到一股阻力,无论他再怎么使力,也难以达到平时一半的速度。 实在有危险的话还能施展瞬移术,棋肃羽心中盘算着感应了一下体内还算充盈的元力,顿时又充满了信心。 “咕噜,叮咚。” 又是水流的声音,这次清晰了不少,绝对就是那里发出的。虽然自己对玄晶冰并没有极大地兴趣,但那毕竟不是寻常宝物,多少人为了得到它而殒命冰谷,如今自己就快要得到玄晶冰了,心中不免有几分难掩的紧张。 可是,棋肃羽并没有注意到,在他肩上的不厄鸟大嘴一直张着,似乎想要大叫,却偏偏发不出一点声音,想必是前方有极其大的危险,不过它自己也不敢贸然飞走,因为它知道自己在冰谷能活到现在,完全是依靠棋肃羽。 即便叫不出声,不厄鸟也还是用自己的双爪死命地挠抓棋肃羽肩上的衣物,然而此刻的棋肃羽双目正紧盯着前方一座四尺高的冰台,完全没有理会不厄鸟的反应。 眼看冰台的距离只有十丈许了,棋肃羽脚下却愈发难以行动。于是他干脆运转真气,一咬牙,发出一道强力的劲气,将面前的白雾劈开,不过被劈开的白雾只是凝固了瞬间,便又开始翻滚融合起来。 棋肃羽早已料到如此,自然不会放过机会,脚步迈出,脚尖一点,人就站在冰台旁边了。 到了眼前才终于看得真切,与其说是冰台,倒不如称呼冰泉合适些,泉眼并不大,只有两尺方圆的面积,汩汩翻腾的泉水清澈无比,依稀能看到在泉水下有一枚棱角分明,巴掌大小的水晶状的东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玄晶冰了。 看得宝物近在咫尺,棋肃羽却并未急着下手,因为这汩汩泉水让他有种危险的感觉,那些不小心飘到泉水上方的白雾,也居然直接凝固起来,融入到泉水之中了。 如何才能取到玄晶冰呢? 棋肃羽一手托着下巴,静静想着,意识也早已在纳珠中翻找,希望能寻到用得上的东西,只是过了足有半晌,棋肃羽依然没有想到什么妥当的办法,而且他还不怀疑,只要自己冒然动手去取玄晶冰,那么等待自己的绝对是毁灭的结果。 罢了,此次就全当冒险游历了一番,宝物这东西还是随缘吧,况且这东西似乎对自己并没什么用处。 虽然师祖说玄晶冰对镇魂有大用,但自己连镇魂这两个字都搞不清楚,还是就此住手,早点离开为妙。 棋肃羽收回心神,这才注意到肩膀上的不厄鸟,羽毛上竟不知何时凝了一层白霜,即便它的身躯颤抖的厉害,也没有抖下一滴霜露。 “别怕,咱们不趟这浑水了。”棋肃羽手掌运上一缕真气,笑着将不厄鸟身上的白霜拂去道。 不厄鸟似乎听懂了棋肃羽的话,颤抖的身体才慢慢恢复了平静,但那样子,似乎是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爱上文学网 “嗯”忽然,一声轻叹从棋肃羽的鼻间发出,不厄鸟顿时如临大敌一般毫不停留的飞到半空。 不厄鸟惊恐的眼眸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方才还对自己温柔抚慰的棋肃羽,怎么突然之间像变了个人似的,而且变得极其危险,让它本能的脱离了棋肃羽的肩膀。 此刻的棋肃羽已无半点少年之气,连双眼都有些变得狭长阴邪,果真如变了个人似的。 然后不厄鸟在半空中惊恐地看到原本已经转身打算离去的棋肃羽,竟然舔着嘴唇,两步便迈到冰泉边,一只手向冰泉里伸去。 “呱呱呱……”终于情急之下的不厄鸟发出了警醒声,只不过声音抖颤的厉害,显得更加凄厉了。 尽管不厄鸟不断卖力的大叫,棋肃羽却压根就像没有听到一般,伸出的手也没有一丝停顿。 “哗啦”棋肃羽的手直直伸入了泉中,不过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生,接着,他便一手抓住了泉水里那枚晶莹的玄晶。 就在这时,一股无形而凛冽的寒气从冰泉中荡漾开来,汩汩翻腾的泉水一滞,只见棋肃羽那只握着玄晶还未来得及抽回的手瞬间凝固了起来,不待他有任何反应,白霜很快蔓延至全身,然后越来越厚,慢慢形成了一层透明的冰膜。 见到这一幕的不厄鸟扑通一声落到了冰泉边,一脸绝望地看着已经变成了冰雕的棋肃羽,终于还是闭上了嘴,把身体蜷缩起来,将羽毛也收得更紧了些,以求能尽量保存体温,让自己的性命延续得久一点。 一切都平复如此之快,天地间没有一丝声响,这寂静来得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迟罗镇外,嬉神冰谷最外围的一座雪山上,一个邋遢老头正咬牙望着谷内,正是遗半仙,瞧他的模样似乎早就有点按捺不住想要入谷,但是又踌躇得很。眼中偶有怒火射出,看来被棋肃羽这番金蝉脱壳气得不轻。可他也不敢轻易踏入嬉神冰谷,这么些年以来,四大禁地他都到过,但是始终一无所获。 一无所获也没什么,毕竟四大禁地的至宝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得到的,而且出入四大禁地的人数不胜数,早已埋骨无数,像他这样使出浑身解数而能自保的人可不多,只要再多花些时间,总会有收获的。 令遗半仙气急得是偏偏棋肃羽在遗魂沼泽里得到了醒神果,在沙海中得到了啼桑木,现在又入了嬉神冰谷,他有预感,棋肃羽或许真的能再取到玄晶冰。 是入冰谷抓住棋肃羽还是慢慢等棋肃羽出来呢?遗半仙急得抓耳挠腮。 除了遗半仙,武林中各路大小势力也都差不多得到消息了——身怀醒神果、啼桑木还有天宝的棋肃羽就在北境嬉神冰谷。 但是这次大家的兴致明显没那么蓬勃了,那些小势力是最懂求生之道的,经过沙海一闹,他们已然再一次认清了现实,在九渊岛这类势力面前,自己只有当炮灰的份儿,还不如本分点。 意外的是乌骨族此次并未与九渊岛一路,毕竟嬉神冰谷也算是在他们的势力范围内,自然不必与九渊岛做什么倚靠,所以乌孤木依旧带着乌景羊和乌角糜,又精挑细选了上百位精英,浩浩荡荡地朝迟罗镇开去。 中山策云得知乌孤木收到自己的传书后置之不理,直接自行前往也是气得不轻,偏偏这个时候滨雪乘的身体又恶化起来,他无奈之下只得让克无愁留下坐镇,自己带着魂卫和影卫暗中行动,也干脆懒得与乌孤木通什么气了。 此刻在古伦派的明德殿上,古镜等人个个面色深沉,一言不发。 “璇筝长老,难道你不想解释一下吗?”首位的轮值盟主飞九凌沉声对丝璇筝道。 “我觉得不需要什么解释,你们或许只是觉得啼桑木是件宝贝,只要乌骨族和中山策云得不到,便无所谓,但是我玖音阁做不到,我玖音阁即便倾尽全派之力,也必须要得到啼桑木。”丝璇筝昂着头道,虽然她知道自己事先未曾知会盟中各派是存有私心,但她也知道自己做了对玖音阁来说最对的事情。 众人闻言也不知如何应话了,确实,啼桑木对玖音阁太重要了,只要能得到啼桑木,玖音阁绝对能一跃成为超乎其他各派之首,也正是因为如此,其他三派并不想让玖音阁得到啼桑木,从而打破如今联盟的这种平衡。 “罢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乌骨族早就守在冰谷外围了,咱们还讨论这些已经没有意义,还是想想接下来该如何做吧。”古镜摆摆手,叹了口气道。 “哼。”飞九凌鼻间冷哼一声,玖音阁在他当值盟主之际,背着联盟私自行动,完全就是不将他放在眼里的行为,虽然他也确实不想让玖音阁得到啼桑木。 从此刻开始,四大门派之间的兄弟之盟,终于开始出现裂痕了! 第两百四十五章:各自为营 已是开春的季节,南边早就是花红柳绿,莺歌燕舞,生机焕发的景象了,而位于极北之地的迟罗镇依然冰霜遍布,处处透着萧条和破败。 乌骨族和惊翎山的人倒都算耐寒,唯常空寺和九渊岛的人有点受不了这里的寒冷。早前在啼桑沙海之外的岩浦镇时正直寒冬,可那份寒冷也只是到令人寒毛倒竖的程度,这里可不一样,每一阵刮来的寒风,都像是直穿人的衣物和肉体,削刮在骨头上一般,也幸好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实力不济者没有来,要不然不被人当炮灰也要自己冻死了。 飞九凌领着四大派的人找了一处颇为宽敞的屋舍,给足了钱财,将主人驱赶了出去,常问大法师则迫不及待地令手下弟子将烘炉燃了起来。 众人兴致似乎都不算高,只是默默地把烘炉围了个严实。 “璇筝大长老,有句话老夫觉得还是要说在前头,免得到时候大家伤了和气。”飞九凌道。 众人将目光投了过去,只见飞九凌面无表情,搓了搓手,眼睛看着丝璇筝落座的地方。 “请说。”丝璇筝语气中还算客气,不过她显然也能猜到飞九凌要说什么,所以神情还是透着些固执和倔强。 “当着大伙的面,希望璇筝大长老也对我等坦然一些,切莫再背后行事。”飞九凌语重心长地说,不待丝璇筝搭话,便又端了端身子道:“虽然棋肃羽之前与我们各派有些恩怨,但在九渊岛上他能不计前嫌,大义出手,救我等于危难,这是大恩,这份恩德不仅限于我们私人,而是应该上升到门派,试想当初我们都落在九渊岛手上,最终会是什么后果?我们死不足惜,门派也极可能被九渊岛和乌骨族翻手覆灭。” “九凌大长老有什么话就明言。”丝璇筝有些不耐烦道。 “好,老夫的意思是,即便啼桑木对玖音阁极其重要,但这东西现在在棋肃羽的手上,你可以与他交易,也可以晓之以情,可千万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否则我们三派也不会坐视不理的。”飞九凌语气肯定道。 丝璇筝听完,脸上不自禁露出一丝怒意,并不搭飞九凌的话,而飞九凌看着她的眼神也凌厉了起来,眼看两人便少不了一番争吵了。 古镜微叹了一口气,只得出言解围道:“如果这次真能遇到棋肃羽,我们自然会帮你尽量促成此事,不过你也好好想想应当付出些什么代价,总不能让人白白将那等至宝相送与你吧。” “嗯。”丝璇筝沉吟一声,看来古镜的话缓和了她不少情绪。 “只要他愿意割爱啼桑木,但凡我玖音阁有的,我玖音阁能做到的,任何条件我们都不会犹豫。”丝璇筝将话说得非常满,一来表示出啼桑木对玖音阁的重要性,二来也表达出玖音阁对啼桑木势在必得之心。 “阿弥陀佛,说起来棋肃羽还要管你们丝犁茵长老一声大嫂,事情总归还是有商量的余地的。”常问总算从寒冷中完全恢复了过来,也出言圆场道。 可是丝璇筝听到这话并不满意,因为她知道棋肃羽之前便到过卷云山庄。她心想:若丝犁茵真有心为门派争得啼桑木,这事情怕是早就成了,何至于让她在这烦扰。尤其还有丝凰如,也不知她与棋肃羽究竟有什么关系,竟擅自行事,对门派的利益和指令全然不顾,此次若见着,定要好好管教一番。 “如此便好,不管怎么说,外敌当前,莫要伤了和气。”飞九凌满意地点点头道。 四大派之前虽然明争暗斗了不少年,但做事都还算磊落,要不然这盟也结不成,虽然大家都知道,若棋肃羽不答应玖音阁的请求,玖音阁也断然不会放弃对啼桑木的争夺。 在离四大派不远的一处偏僻院落中,九渊岛带着魂卫、影卫以及数位统领,也正围在一个烘炉边。 “这样的地方居然还有人能生存得下去。”说话的是中山策云手下得力的一名统领门六庭,受命将流海城全数屠灭的正是这位,饶是以他壮硕的身躯,也难挡这刺骨寒冷。 中山策云坐得笔直,虽然两只脚都冻得有些没了知觉,但这不影响他焕发自己岛主之威严。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若你生在此地,自然也不惧这点寒冷。”中山策云极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低声说道。天籁 “岛主说得对。”门六庭对中山策云奉承一笑,转而又道:“只是这就冷得不像样了,再往北去,那嬉神冰谷更是不敢想象,以姓棋的小子那点功力,会不会直接被冻死了。” 门六庭所言也非戏言,若没有这烘炉,他肯定也要运真气来御寒,可是真气这东西是用一点少一点,没那么快补充的,只要真气枯竭,不就是等着被冻死嘛。 “你们太低估他了,若他就这点本事,早就被我杀多少回了。”中山策云道。 不得不说,大家这样团坐一起,倒少了平日里主仆上下的距离,凭空多出几分平易谐和,哪怕规矩苛刻森严的九渊岛众人亦是如此。 门六庭不置可否,又压低了声音,小心对中山策云道:“岛主,咱们真的不与乌骨族打声招呼吗?这里毕竟是他们的地盘,行事起来会方便不少。”他边说便偷偷侧眼看了看中山策云,只见中山策云的脸色愈加有些难看,才止住了话,不敢继续说了。 “我们与乌骨族终究是利益之交,还是少了这些天真的想法为好。”中山策云并未对门六庭发脾气,他心中当然知道,若乌骨族愿意与自己一道,自己等人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窝在一个破旧的屋内,可怜兮兮的烤着烘炉了。 中山策云总归是有自己的傲气,既然此次乌骨族不待见自己,那他断没有继续把热脸凑上去的理由,只是心中不断盘算着,万一与乌骨族争执起来,自己又有多少胜算。虽然克无愁未同行,但中山策云却带了数位统领,加上魂卫和影卫,说起来是比上次调遣的人数和实力还要多。 乌孤木早已经散出眼线,将棋肃羽到达迟罗镇以及入冰谷的时间和大致行踪摸得一清二楚,只是让他想不通的是棋肃羽来的时候明明是两个人,另外一个是玖音阁的弟子丝凰如,可是入冰谷的只有他自己,丝凰如却突然不知所踪。 乌骨族在全力搜查丝凰如行踪之际,也不忘将迟罗镇靠近嬉神冰谷的沿线尽数占领,别的势力纵然有心往上凑,但还是不敢轻易得罪了这条实力强劲的地头蛇,一时间,大家却也静默相处的平安无事。 另外像烛沙老鬼、镇恭阳、踏山猴等人虽然没有露出明面,但不用想也知道,他们绝对已经占据了一个好地方,正虎视眈眈的等待着,只是经过了上次啼桑木的争夺后,几人相互之间也不太有搭理的意思。 忍受着残酷的寒冷,所有人一早起来的第一件事便是上冰谷外围走一遭,看看有什么新的发现。 得益于棋肃羽一来迟罗镇便摆放了介朴的住处,此刻介朴那座小院的门槛都快要塌烂了,每天都有人排着队来拜访他,这些人还都是各方江湖的顶尖势力,即便是乌骨族的族长乌孤木,也亲自来访了一回,让他赚足了金钱和面子。 而且介朴也才慢慢知道,原来那天晚上到访的年轻人居然能在江湖上三番五次搅动风云,也不知此次又会以何结局收场,介朴玩味儿的笑着想道。 数日之后,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关于棋肃羽的消息,有人便开始萌生了退意,他们笃定棋肃羽已然成了嬉神冰谷的一部分了。可还有一部分人却生了进冰谷的想法,他们不断地在冰谷之外徘徊,每次下定决心走进思退道,却又觉得自己的准备尚未就绪,急急忙忙便退出了。 藏身于库乐镇的丝凰如自然也知晓了各方势力又齐聚在迟罗镇的消息,所以她干脆彻底不再外出了。 短短数日,啼桑木在丝凰如的手里已经变成一副古琴的模样了,只要再添上琴弦,校好音准,便能完成了。她一丝不苟地打磨着古琴,浸入完全忘我的状态中。 眼下没有任何事情比制好这架古琴更重要了,丝凰如心想,只要将古琴制好,配合束华音咒的功法,绝对可以帮到棋肃羽的,最起码不会再成为他的累赘。 十日光阴匆匆便过了,各方势力也逐渐有些倦怠,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像中山策云和常问等南方人士,总算产生了一些本能的抗体,离了烘炉也不觉得有多冷了。 也就是这一日,乌孤木终于发现了丝凰如的踪迹,这让他阴霾抑郁的心情总算好转了一些。 只是在众多实力的严密监控下,乌骨族的任何举动都等于透明。 能与棋肃羽同行至此的人,他们的关系也绝不简单,所有人都这样认为。 荒废了这么些时日,终于有事情可做,大家都有些兴致勃勃,赶忙将势力调拢,前去库乐镇,单单一个丝凰如倒不至于如此,只是不愿别人坏了自己的好事罢了。 第两百四十六章:破茧出谷 丝凰如的啼桑古琴已经趋于完善,正处于上徽位的阶段了,作为玖音阁弟子,对乐器的制作可谓轻车熟路,短时间制作一把古琴对丝凰如来说并非难事,虽然她也想将啼桑木制作成一张完美的古琴,但是她算不准棋肃羽出冰谷的时间,所以做得有些粗糙,只想着务必要赶在棋肃羽出谷之前完成,至于细节的打磨,日后有的是时间。 忽然,丝凰如听到院外传来几声轻促的脚步声,她连忙放下手中的古琴,屏息凝气,将真气运转起来,可那脚步声却又似乎一点点远去了。 看来此地已经被不知哪方势力发现了,恐怕很快就会有大麻烦找上门来。 怎么办?丝凰如有些心急地看着即将完善的古琴陷入矛盾当中,若是再不暂时躲避,以自己目前的实力别说帮上棋肃羽的忙了,就连自保都成问题,可是现在外部势力错杂,无孔不入,自己又能躲避到什么地方呢,倒不如抓紧时间将古琴制作好,届时也有一争之力了。 丝凰如神情决绝,便不再迟疑,继续细心制作起古琴来,料想那些势力之间也早已相互牵制,不敢轻举妄动,倒让自己还有些时间留余。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的光景,丝凰如已经感知到院外来了最少四五波探子,想来离他们动手的时间也不远了,幸好古琴已经制作完毕。 丝凰如看着桌上这架样子令她不太满意的古琴,急忙调息起来,连日不分昼夜的制琴,以让她疲惫不堪了,再不调息养神,怕是使用古琴的机会都没有了。 “嗯……”忽然,耳边响起了一声悠长的叹息声,调息中的丝凰如以为大敌以致,连忙睁开眼,一手夹着古琴,冲出门去,却发现院里院外并没有一点被人闯入的痕迹。 不过下一秒,丝凰如的脸上就挂上了一丝笑容,因为她知道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声音……是从冰谷传来的?”飞九凌腾地站起身,目光望向冰谷的方向,自疑道。 若不是看到屋顶上站满了面向冰谷的人,怕是所有人都会认为自己听到的那声叹息只是错觉。 这声叹息仿若从远古之时、幽冥之地发出,令人顿生哀情,又生出不可抗拒的渺小卑微之心。 “会不会是棋肃羽?”飞九凌又像是自问道。 古镜等人紧皱眉头,他们心中何尝不是有此疑问,只是光凭这突兀传来的一声叹息,谁也断定不了是不是与棋肃羽有关。 可是古镜却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就像当初自己守在泊龙镇时,忽然有一道洞人心神的目光从遗魂沼泽中射来,令他瞬间志气全无,毛骨悚然,但他当时并未将之与棋肃羽联系到一起,毕竟当时棋肃羽是一个在他手里过不了几招的年轻后辈,断没有这样的本事。 难道这真的与棋肃羽有关,再次发生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令古镜不得不再次审视,有了这个心理之后,古镜很快就像是释然了一般,当初棋肃羽在遗魂沼泽吞食了醒神果,才会出现那道目光,如今恐怕也是棋肃羽在冰谷中得到了玄晶冰,所以才会有了这声叹息,只是棋肃羽年纪轻轻,阅历尚浅,为何会有如此暗含悲怆的情绪呢,得到玄晶冰不是应该高兴吗。 “冰谷有了动静,咱们暂时还是别走开,免得被人抢了先机。”中山策云对正在点派人手的门六庭道。 门六庭见中山策云一脸凝重,不敢怠慢,忙一挥手,示意影卫和岛卫们暂且退下。 “岛主,方才的动静是冰谷传来的,难道是那小子?”门六庭自然也听到了那声叹息,他是个粗暴的性子,或许不曾感受到那声音中暗含的悲意,但是那种强大的威势一样让他心惊肉跳。 中山策云面沉如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像是心中盘算着什么东西。 “只能暂且放下那个丫头的事情了。”乌孤木似乎心情不太好地对乌角糜道。 乌角糜点点头,乖乖的站到乌孤木的身后,看着眼前这位老族长,乌角糜多半能猜到他在知道了棋肃羽的动静后却不太高兴的原因。 这道叹息声让乌孤木生出的渺小和无力感,正与乌孤木当初面对遗半仙直闯乌骨族大帐,强行要走了黑悯草时的感觉一模一样,这段日子以来,他拼命的习研功法,就是为了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可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来一茬,如何能让他高兴得起来。 乌孤木原本以为此次棋肃羽到了乌骨族的界内,便成了他的菜了。为了这次行动,乌孤木将族中隐匿的势力都调了出来,不惜博了中山策云的面子,为的就是一战功成,自享成果。现在看来,似乎又会出现一些他意料不到的变数了。 而在冰谷外的一座冰山之巅,衣衫邋遢,眉须已经凝上了白霜的遗半仙,在听到那声叹息后不由瞪大了不可置信的双眼,长大的嘴巴还微微颤抖着。 他实在想不通,在这个世间,还能有什么人能仅凭一声叹息,就将他狠狠顿挫,生不起半点反抗之心,只得由衷地接受那种渺小的感觉。那声叹息中所蕴含的威势似乎实力越强,感受越深。长沙 这绝不是人能做到的,遗半仙疯狂地想道,绝对是仙人! 冰谷内一座座冰山正纷纷崩塌,大地传来阵阵颤动,漫天冰屑像无数的飞箭,在冰谷内肆虐,只是片刻,方才还冰山耸立的嬉神冰谷,此刻已经成了一望无际的冰原,那些肆虐的冰屑突然停顿,似是失去了支撑的动力,化成片片冰花,轻飘飘的降落。 遗半仙终于忍耐不住,踏步往谷内掠去,在冰层上留下几个深深的足印。 在嬉神冰谷的中心,立于冰泉边的不厄鸟已经被冻得奄奄一息,在它身旁依然立着一座呈人形的冰柱,透过冰柱,还可依稀辨出里面冻住的人的面容正是棋肃羽。 此刻的棋肃羽看起来毫无生机,与那些被冻于冰层之下的尸体并无二致,可是,如果顺着他伸向冰泉的手,便能看到汩汩冰泉之下,他的手中正握着一枚晶莹之物,这晶莹之物便就是玄晶冰。 汩汩流动的不冻泉下却凝着玄晶冰,多么的出人意料! 更出人意料的是被冰层覆盖着的棋肃羽,忽然嘴中发出了一声悠长地叹息,然后冰泉中抓着玄晶冰的手一紧,那玄晶冰便以肉眼能见的速度飞快缩小,像是在冰泉中融化了,更像是被棋肃羽的手臂直接吸收了去。 随着玄晶冰这么一缩,冰泉如同受惊地毒蛇一般,更加快速的涌动,一阵阵发白的寒气侵入冰柱中的棋肃羽,似乎要将他彻底冻死。 可即便如此,玄晶冰缩小的速度并未得到遏制,仅仅数息,巴掌大的玄晶冰就彻底消失了。 接着,冰泉的水便不再往外涌出,而是逐渐平息,水位也慢慢下降,周遭的冰山似乎糟了什么利刃的劈砍,竟毫无预兆的拦腰滑裂,然后碰撞在一起,变得粉碎,如白色的烟花一般绚丽。 受了惊吓的冰狐满地逃窜,但是漫天冰屑悄无声息地从它们的身体随意穿过,很快又被落下的冰屑覆盖,冻成一个个生动的标本。 也幸好棋肃羽的身体还被裹于冰柱之内,任凭外面的狂风冰箭如何猛烈,也击不穿冰层。聪明的不厄鸟也早在冰山崩塌之时拼着最后一口气,躲入了枯竭的冰泉洞中,暂保了性命。 “哗”,突然一道人影出现在裹着棋肃羽的冰柱前,来回踱了两步,又小心翼翼地凑了上来,试图辨出冰柱里人的身份。 “你是谁?”来人突兀朝着冰柱大问了一声。 冰柱内的人或许是被唤醒了,缓缓睁开了双眼,只见那眼眶深邃如渊,眸瞳似黑却泛着些红,一缕缕灰气散发出来,即便隔着冰层,那种睥睨天下的威势和神鬼无挡的杀气令问话之人一个激灵,将脑袋缩到肩膀下面去了。 “咔嚓”冰柱忽然出现一条裂缝,紧接着咔嚓声不绝于耳,坚厚的冰柱布满蛛裂纹,瞬间碎裂,里面的人深吸了口气,向前踏出了一步。 “半仙前辈,您怎么在这,您这是怎么了?”冰柱内的人对缩在一团的人说道。 原来来人便是早就耐不住想要一探究竟的遗半仙,只是他这幅模样,棋肃羽还是头一回见到。 缩在一团发着抖的遗半仙听到问话,忙将头抬起来,迎着的却是一脸笑容,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棋肃羽。 “别……别过来!”遗半仙踉跄着后退两步,一屁股蹲在地上,连话都说得不清不楚。 棋肃羽不明所以,就欲上前搀起遗半仙,谁知遗半仙看到棋肃羽伸出的手,急忙惊恐的爬起来,脚底抹油了似的一溜烟跑远了,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看,生怕棋肃羽追了上来,其急切之下甚至连轻功都忘了施展。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棋肃羽皱着眉头,四顾一周才发现之前自己遇到的冰川冰梯竟消失无影,目光所及乃是一片辽阔的冰原。 不厄鸟! 棋肃羽眼睛落在一旁枯竭的冰泉里,看到一动不动的不厄鸟,连忙上前将之捧起,一缕缕暖洋洋的真气从他中传入不厄鸟的身体。 也不知自己在冰谷待了多少时日,外界又变成了什么样呢?棋肃羽将苏醒过来的不厄鸟安放于肩上,朝谷外走去。 第两百四十七章:唯一的路 “咦,奇怪,嬉神冰谷内不是冰川如林吗,怎么除了最边缘几座相连的矮丘以外竟无一座冰山?” 嬉神冰谷之外,各方势力均已现身,思退道两旁的冰山上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所有人都对冰谷变冰原疑惑不已。 “快看,有人出来了。”忽然一人指着冰原上,一道急速掠近的黑色人影大喊道。 众人收回感叹,打起精神来,定睛一看。 果然,茫茫冰原上一个黑点正愈来愈大,来人速度之快也着实匪夷所思,只是几个眨眼间,便能分辨出个人形了。 就快到了,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边专注着奔来的人影,一边留意身边人的动静,大家都想抢个先手,但是又怕成为众矢之的,心中也是矛盾。 尤其是乌孤木,看他憋红的脸色,怕是早已调动了十二分真气,只要他能一击得手,他身后无数的乌骨族弟子绝对会以身为盾,护送他安全离去。 但,结果却是失望的,冰原上的人影腰背有些佝偻,衣衫也不整,简直就像个脏老头,似乎并不是棋肃羽啊。 “是他。”憋红脸的乌孤木忽然心中咯噔一下,提起的真气差点逆转,因为那个脏老头的模样这段日子几乎成为了自己的噩梦,这人就是闯入乌骨族中帐,生生夺走了自己黑悯草的人。 “别动。”乌孤木缓了缓心神,连忙示意乌景羊和乌角糜两人。其实他们两人又何尝不是认清了来人的面目,用不着乌孤木说,他们肯定是连一个手指头都不敢动的。 同样认出来人的还有镇恭阳、踏山猴、烛沙老鬼和琉璃阁主等人。 “半仙怎会在此?”踏山猴一脸疑惑的自语道。 镇恭阳在离踏山猴不远的地方,听到踏山猴的话本想答一句的,却想到踏山猴之前在长恒镇上对自己出手,心中怒气未平,就懒得搭理了。 “站住,你是什么人,怎会在冰谷的,棋肃羽呢?”就在遗半仙的身影临近冰谷的出口时,忽然有三人从冰丘上滑下,欲拦住他的去路。 遗半仙似乎未看到拦在自己面前的三人,速度没减半分,直接冲了过去,可怜那三人,鞘中的宝剑未出,人便已经被冲飞到半空去了。 “这老头子看起来不弱啊,不过他既然能从这冰谷出来,定也知道些什么吧。”又有人出言煽动道。 方才那三人虽然不是什么顶尖的高手,但是能在此地待到现在的也都不是寻常人,竟被一个老头子一冲击飞,大家看在眼里多少有些忌惮,此刻再听到这煽动之语,顿时又觉得甚有道理,这老头虽然不是棋肃羽,但毕竟是从冰谷出来的,怎么也知道点内情吧,只要将之擒到手,还是有点用处的。 眼看遗半仙就要冲出冰谷了,早有不长眼的耐不住性子围攻上去,粗略算算也不下二三十人了。 被一群人拦了路,这下遗半仙没急着冲,反而停下了身形,他的眼瞳缩得如针眼大小,忽然大笑了两声,现出疯癫的神态,然后随手两掌挥出,两道掌风如电,呼啸卷去,那二三十人瞬间便死伤过半了。 见遗半仙风轻云淡一出手便是这般威力,站在周边的人连忙闪身而退,不敢再打任何主意了。 倒是琉璃阁主上前了一步,发问道:“半仙,你何故在此啊?” 遗半仙刚刚稍稍发泄了一下,神情总算稳定了些,但看似还有些痴愣,转头就欲出手,看到是琉璃阁主才作罢,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发出声音来。 阁主心中暗忖,半仙这幅模样明显是受了什么惊吓,可是普天之下还有能让遗半仙受惊之物吗?便又问道:“半仙从冰谷出来,可曾见到棋肃羽?” “棋肃羽!棋肃羽!棋……肃……羽……”遗半仙重复念着棋肃羽的名字,表情却越来越狰狞,当即身体颤抖起来,握着双拳,身形一纵,如没头的苍蝇,到处乱窜,一通胡乱攻击,所过之处哀声一片,幸好他的目的只是冲出冰谷,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了。 “看实力应该和我们一样是顶尖的高手,可却是个疯子,唉,真是可惜了。”有人看着遗半仙离去的背影摇头叹息道。 镇恭阳等人看了一眼说话的人,暗骂大言不惭,居然将自己与遗半仙相比,简直太过无知。 “难道是棋肃羽将遗半仙吓成这幅模样?”踏山猴心中不禁想道,但是没理由啊,就算多几个棋肃羽加一块也不是遗半仙的对手。 “这老头肯定在冰谷内见到了棋肃羽。”中山策云非常笃定道。人人读 “那小子莫不是在冰谷内又有了什么境遇?”乌孤木也忍不住想着,若是棋肃羽得到了玄晶冰,那可真是太好了,即便乌骨族动员全族之力,也绝对要将棋肃羽抓在手里。于是他偷偷下令,让乌角糜调动所有能调动的人,将迟罗镇和库乐镇围成铁桶,严禁出入。 “这次要玩把大的。”乌孤木是这样想的。 又过了将近半个时辰,冰原上一点动静都没有。 “那小子是不是从别处跑了?”有人等得不耐烦道。 “不可能,嬉神冰谷只有一个出入口,他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往北去。”有人否定道。 “为何,北面不是更安全吗?”说这话的定是南方来的势力。 “极北之地的寒冷比这里至少强上十倍,除了仙人,谁能踏足。”有人接话道。 “那他小子会不会一直赖在冰谷不出来啊。”此人倒是说出来大部分人的顾虑。 “嘘,有什么声音。” 众人闻言忙侧耳倾听,仿佛确实听到几声若有若无地难听的呱呱声。 “那边好像有人。”人多的时候总不乏有眼尖儿的,又或者早已有人发现,只是早发现之人并不声张罢了。 那瘦拔的身形,绝对是棋肃羽没跑了,在场的人虽然有些与棋肃羽从未谋面,但是棋肃羽的样貌身形却早就印在他们脑海里,毕竟棋肃羽的名头他们已经听得耳朵起茧了。 乌孤木便是早就发现了棋肃羽身影的人,此刻他的心似乎都激动的有些颤抖,一想到自己马上可以得到天宝、啼桑木和玄晶冰,可能还有黑悯草,以及一坛融合了醒神果的血液,饶是以他多年老练的心性,也止不住这份激动。 “你的毒施了没有?”乌孤木咽了咽喉咙,强装镇定问乌景羊道。 “族长放心,此地大部分人都已中毒,只是还有些棘手的家伙,好像早就做了防备。”乌景羊回道。 这也是乌孤木意料之中的,便点点头,示意大家准备好。 那几声难听的呱呱声,自然是恢复过来的不厄鸟发出的,只是经此一遭,棋肃羽觉得不厄鸟的提示倒有些鸡肋,因为他远远便已经瞧见了出口的两座冰山上一片蠢蠢欲动的人。 他也不是没想过另找别的出路,甚至寄希望于寻到师门留下的暗记,但皆是无劳之功,除了思退道,冰谷还真没有一条别的出路,他也不敢冒然动用全身的元力和真气攀上别的冰山,又不能一直留在冰谷内,靠真气护体,万一真气衰竭了,便也是一条死路,便只能硬着头皮往前了,最糟糕的是他心里还一点计划都没有。 随机应变吧,走一步看一步咯! 不知为何,现在他的心境总是这般平和,明知前方盘踞虎狼,半分生机都难争,却依然没有一丝惊怯之心。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棋肃羽那不紧不慢地脚步上,他们屏息凝气,体内真气暗涌,随时都能以自身最强大的实力发起攻击。 唯独琉璃阁主没有什么举动,似乎还在思考为何刚刚遗半仙提到棋肃羽的名字会现出那般惊惧的神情,那声悲戚却又威势滔天的叹息又是否是棋肃羽发出的?他并没有多大夺宝的心思,此次前来一方面自然是想目睹玄晶冰的神貌,另一方面他觉得棋肃羽此人似有天眷,与他相交,并不会有什么坏处。而且说起来两人也算有点交情了。 “这小子,居然大摇大摆就过来了,难道没见到这一群人虎视眈眈的吗?又或者他自信能闯得过去?”琉璃阁主见棋肃羽只身而来,不禁摇摇头,虽然棋肃羽的实力在所有门派中能与之相抗的绝对凤毛麟角,但是现在这群虎视眈眈的都是些什么人呢?有像烛沙老鬼这样隐秘的高手,也有乌骨族、中山策云和四派联盟这样明面上的顶尖势力。 对上这些人,棋肃羽的自信从何而来?这群人中最多四派联盟的人会出了为他说两句话,但在众多高手面前,四派联盟也算不上有多大的威慑力。 倒是琉璃阁主想多了,若不是走投无路,棋肃羽岂会将自己送入虎口。 今天怕是得脱层皮了,棋肃羽心自苦笑一声。 他已经很真切的感受到那一道道炽热和贪婪的目光正牢牢锁定了自己。 “各位,别来无恙啊,感谢大家不辞辛苦齐聚在此迎接在下出谷啊。”棋肃羽双足站定,对着前方将半座冰山都遮盖住的人群戏谑道。 第两百四十八章:战群雄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棋肃羽,在他全身上下不断的搜索,仿佛是要找出啼桑木和玄晶冰的线索。不过棋肃羽一句话便又将众人拉回到现实中了。 瞧棋肃羽风轻云淡的模样,众人还真不太敢轻举妄动。 “这小子难道有什么倚靠,说起话来这般有底气?”在场所有人心里都顿时冒出这样的疑问。 “如果大家没什么要紧的事,那就恕在下先行一步了。”棋肃羽话音一落,直接瞬移冲入了人群。 “瞬移术!”不少人是头一回见识到棋肃羽施展此术,不由得两眼冒光,当即抄起武器,冲了过来,就要拦住棋肃羽,可是他们还未与棋肃羽照面,却发现眼前又是空空如也,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了。 “连续瞬移!”这次可是连中山策云、乌孤木以及四派联盟等人都有些惊奇了,他们一直以为棋肃羽短时间内只能施展一次瞬移术,谁知方才居然连续施展了两次。 他们自然不知,只要有足够的元力支撑,瞬移术的施展是没有限制的。 “这小子果然有突破。”琉璃阁主抚着胡须点点头想道。 “别让他跑了。”有人大喊了一声,将众人愣住的心绪再次拉了回来。 “快,堵住他。” 所有人都齐齐回头,发现棋肃羽竟然出现在身后十余丈的地方,便急忙大喊。 虽然大家分属不同势力,但是目标都只有棋肃羽一个,不需要别人提醒,早就有人上前拦住棋肃羽的去路了。 尚有元力在身的棋肃羽并没有将拦路的几人放在眼里,只不过他顾自盘算了一下,体内剩余的元力能坚持施展多久的闻尘诀。靠瞬移术跑量是不太可能了,此地围着太多的人,不论瞬移到哪个角落,都一样会被发现,现在只有节省元力,然后发出所有人都抵抗不了的攻击,才有震慑的作用。 对,就是要震慑住所有人,免得是个人都把自己当成一块肥肉。 要杀鸡儆猴,自然不能杀弱鸡,得找个强的。 棋肃羽没有即刻动作,而是环视了一周,在场之人他最想除掉的当属中山策云,此人三番五次将自己置身死地,结下的梁子是不可能有解的。他自信只要全力一击,足以毙掉中山策云,但是现在显然不是时候,还得造势! “就凭你们几个小喽啰也想拦住我?”棋肃羽抬眼蔑视前方几人道。 不得不说这几人虽然冲动,但绝不傻。棋肃羽的凶名早就名遍四海,定是有什么要命的手段,何况此地高手如云,他们即便强出头截下了棋肃羽,也一样会成为众矢之的,于是几人对视一眼,竟然直接让出一条大道,任凭棋肃羽离去,其实他们拦截棋肃羽的目的已经达到,确没必要再做无用之功。 可是棋肃羽却不走,而是回过头看了一眼乌孤木和中山策云等人,道:“几位,你们再不出手,我就真走了,可别说我没给你们机会。” 中山策云眼神一凝,看到棋肃羽这副模样,恨得直咬牙,要不是顾忌其他如镇恭阳这样的人,他怎么会等到现在,偏偏这次乌骨族又与他不是一路人。 乌孤木心里想的和中山策云差不多,虽然百里之内都埋伏了乌骨族的强兵,但再强的兵遇到哪些顶尖高手,一样是毫无阻挡之力。 只有琉璃阁主皱了皱眉,不知棋肃羽打得什么主意,他本来以为棋肃羽会趁机搅乱,再找机会逃脱,加上他再暗中出手相助一番,应该还是有一丝生机的。 即便棋肃羽话有所指,中山策云等人却还是不吭声,不动作。但他们绝不是任由棋肃羽就此离去。 棋肃羽自然明白,跑是没用的,现在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跑得再快、再远,还是会有人拦得住自己,而若到时候自己元力殆尽,便又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了,所以,现今之际就是要一出手便能断了所有人再出手的念头。 “还不出手?”棋肃羽心想,看来还得下一剂猛药。 “玄晶冰?那是玄晶冰?” 就在众人犹豫踌躇之际,棋肃羽将手掌一伸,一枚巴掌大小,泛着莹莹光彩的晶体出现在他手上。 “他果然得到了此物。”乌孤木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就是他守了一辈子的北境之地存长的至宝——玄晶冰,在他眼里,这就是属于他乌骨族的东西,可惜乌骨族世代在冰谷搜寻不得,此刻却出现在一个外人手里,如何让他不痛心疾首。 人群一点点围了上来,棋肃羽却仍未将玄晶冰收起来,他还在等。 气氛一下子陷入了尴尬的境地,所有人都在等着别人先出手,但是又怕别人先得手。 “族长,我们怎么办?”乌角糜问乌孤木道。 “你放心,这些很快就会成为我们的人。”乌景羊扯了扯自己的胡须,没有一点要动手的样子道。乐 “有大长老在,事情就好办多了。”乌角糜意会,便顺口拍了一句马屁。 “哼,一群胆小鬼。”忽然人群中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正是踏山猴,他看到所有人都犹犹豫豫的,早就嗤之以鼻了,便率先抄起重锤,朝棋肃羽袭来。 “赶紧动手!”人群中不少人都不禁喊出话来。 踏山猴一马当先,气势如虹,加上两柄挥舞得呼呼作响的大锤,谁敢说棋肃羽不会给他手到擒来。偏偏棋肃羽还对踏山猴的来袭视若无睹,倒让围观的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心中不断祈祷,千万别被踏山猴夺了宝去。 感受一道道冲天的气势终于荡漾开来,棋肃羽却豪不慌张地回过头来,踏山猴、烛沙老鬼、镇恭阳、中山策云、乌孤木、断浪等等,还有很多叫不上名字却有点面熟的人。 各种斧钺勾剑、拳掌肘腿,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得轰过来,将棋肃羽团团围在中间。 “咔嚓” 数十位顶尖高手齐齐调动体内全部真气,就连大地也颤抖起来,众人着落的冰山猛地出现了几道裂缝。 崩落的冰块直接被肆虐的真气撕裂成碎渣,化作漫天飞扬的白色冰沙,实力不济者只得撒丫子躲,不敢靠近百丈之内。 “差不多都齐了。”棋肃羽嘴角得意一笑,体内元力毫无保留得流转起来,顺着三尘经闻尘诀的心法朝全身经脉蔓延。 “这小子到底在想什么,被这么多高手一齐围攻,恐怕这一招之下,就要被碾成肉泥了。”琉璃阁主一时间不知如何能帮到棋肃羽,只得远远看着这一幕的发生,白白担心。 恐怕连遗半仙也不可能抵挡得了这么多人的齐攻吧,琉璃阁主想着,心里不免为棋肃羽感到可惜。 虽然所有出手的人最初的想法并非击杀棋肃羽,但现在箭在弦上,只得发了,他们不但不收力,反而咬紧牙关,再加上一分奶劲儿。 眼看攻击瞬间抵达眼前了,横七竖八的劲气刮得棋肃羽脸上生疼,只见他伸出右手,就这么在自己身周一滑,忽然一个晶莹的冰罩将他全身上下护得严严实实。 “嗯?”发起攻击的所有人都看到眼前这一幕,不过护身罩这种东西当然是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没有一丝声响,任凭众人的攻击冲撞在冰罩上,都没有起到一点反应,刚刚肆虐的真气就像归了巢的夜鸟,自动平静收敛起来。 果然还是有点用处,所有的攻击都抵挡住了!棋肃羽立身在冰罩内,冷眼看着外面一道道惊讶不解的目光。这个结果他还算满意,唯独心疼体内元力流失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没有更多的元力补充,终究还是会力竭而衰,必须即刻反击才行。 “呼”棋肃羽深呼了一口气,将体内元力再次运转起来,然后双拳一握,一股依稀可辨的毁灭地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当然,他还是留有一丝余力,以应后变。 远处的古镜突然站起身,望向棋肃羽,因为他怎么也不会忘记这种熟悉的感觉,就像当初棋肃羽初上古伦派时,催动了掌门印戒所发出的那一记攻击。 “这不可能!”古镜喃喃痴语道。 “赶紧退!”古镜马上回过神,对四派联盟的人大喊一声,而他自己,身形早已化作光影,以最快的速度朝外逃去,其余人不明所以,但古镜既然会这么做,定不是空穴来风,便忙不迭地随之远去。 要说此刻脸色最难看的,还数踏山猴,他是第一个冲出来,也是在最前面的人,更是感受到这股气息最强烈之人。像他这样的高手,虽然说不上天下第一,但就他所知的实力最强悍的就是遗半仙了,只是每次他遇到遗半仙也只感受到危险,不会有这么强烈的生死危机。 在踏山猴身边以及身后的人,无不满脸死灰,任他们谁也无法想象到居然有人能硬扛下所有人的攻击而无恙,还能有反击之力。 想全身而退怕是不可能了,因为他们已经清楚得看到,一股几乎为实质,气势无匹得能量从冰罩内棋肃羽的身上荡漾出来。 “噗噗噗”一道道血箭从那些攻击者的嘴里喷出,将护在棋肃羽身周的冰罩都染成了红色,紧接着又像一只只脱线的风筝,飘飘扬扬得倒飞出数十丈之外了。 “咔咔”以棋肃羽为中心,地面上凹进一个方圆二十余丈的大坑,数不尽的蛛纹裂缝飞速散开,将思退道两边的冰山生生撕成了七八块。 除了那些对棋肃羽出手之人离得近,如今已是生死难辨,其余围观者大部分也早已发现苗头不对,躲得远远的了,虽然多少有些伤,总归于性命是无碍了。 这个程度的攻击,应该差不多了吧! 棋肃羽看了看周围的一片狼藉,除了尸体外,已经看不到半个活人了,但凡还有一口气的都逃的远远的了。 不知为何,他打心底不愿伤及他人,可是偏偏又有点享受这种感觉。 真是奇怪啊! 第两百四十九章:阴险的乌骨族 若不是在场这么多人亲眼目睹,谁也想象不到此地刚刚发生了什么,劈山裂地居然真的是人力可为的事情。 现在好了,一线的高手诸如踏山猴这等人物如今已经失了战力,正全心全意的调息,稳定伤势,另一些实力稍弱本打算瞧个热闹的人倒成了主力,不过他们也就心中想想,并不敢真的怎么样,毕竟方才一幕让他们对棋肃羽生不起一丝图谋之心。 “还是古兄提醒得早啊。”飞九凌心有余悸地对古镜一拱手,算是表达谢意了。 古镜没急着回应,而是目光有些痴呆得看着棋肃羽,不禁想到当初棋肃羽催动掌门手戒,将古伦派的山门毁去了大半的情形,任他如何也猜测不出棋肃羽怎会拥有这般强大的力量。古镜也想着为何当初自己百般截杀,棋肃羽也只有逃跑的份,绝不是他的对手,可以说棋肃羽是近期短时间之内才达到现在的境界的。 不管棋肃羽是如何成长到如今的地步,最起码古镜心中还是为自己能与之化敌为友感到庆幸。 “后生可畏啊!”古镜半晌后才感叹一声道。 飞九凌点点头,自语道:“我当初还纳闷究竟是何等攻击能让摇苍师弟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现在明白了。” 一旁的丝玖音闻言却面色更加难看,她原本打算若是棋肃羽不乖乖配合,就暗中抢夺,可现在见识到了棋肃羽这一招之力,等于将她最后一丝念想给掐得死死的。毕竟啼桑木是何等宝贝,谁会将这样的宝物拱手让人? 另一边,中山策云早前虽然是急着对棋肃羽出手,但他为人谨慎,知道在场比他实力强横的人可不少,所以并未冲得太前,而是紧随众人之后,以求应变,由此所受的伤势也并不重。 只不过他心中受的伤却不轻,一直将棋肃羽视为必除之人,现在棋肃羽居然成长到令他仰望的地步了,这对他来说,简直诛心! 一想到这,中山策云忍不住呛出一口鲜血,吓得门六庭赶忙将九渊岛众人集拢在一起,团团守护,然后为中山策云调息疗伤。 在他们的不远处,正聚着乌泱泱一群人,他们围护着的正是乌孤木,他的伤势可比中山策云重得多,整个胸口都像凹陷了似的,全身衣衫破裂,右臂似乎缺了,嘴里不断淌出鲜血来,眼神也凝不住光彩。 好在乌骨族人多势众,不断给乌孤木喂下疗伤的丹药,然后又个个都毫无保留地将真气输送到乌孤木体内,助他稳定伤势,可即便如此,乌孤木这般光景,短时间怕是好不了了。 乌孤木紧闭了一会儿眼睛,然后咬着牙咽下一口鲜血,努力抬起左臂,指着乌景羊。乌景羊见状连忙伏下耳朵,只听得乌孤木有气无力地说了句:“可以动了,不惜……”话才说一半,手便耷下来,昏死过去了。 乌景羊捏了捏拳头,重重点头,不用乌孤木说完,他也知道后半句绝对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棋肃羽擒下,夺他的宝,然后挫他的骨。 随之一段段晦涩如咒语般的嘤嗡声从乌景羊嘴里发出,接下来就看到那些本已躲得远远的众多武林高手,居然眸光一滞,暗淡下来,四处扫视一番,便紧盯着棋肃羽,眼眸瞬间变得血红,然后飞快得朝棋肃羽扑去。 居然还有来送死的? 棋肃羽感受到动静,回头一看,却见数道人影已掠至半空,朝自己袭来。幸好还留有余力,防备的就是这些为了夺宝的亡命之徒。 棋肃羽不退却,反而一点脚尖,迎了上去,抄起拳头,三两下便解决了。可他人还未着地,就发现另一处又冲出来数人。 只是这次他还没来得及出手,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为他解决了麻烦。 “述大哥。”棋肃羽认清了,原来是述辞,之前自己还劝了他别来,想不到述辞还是暗中跟来了,心中不免有些感动。 “快走,这些人中了乌骨族的邪毒。”述辞头也没回道。 棋肃羽闻言,定睛看了看不断涌出的人,果然个个双目发红,定是心智被控制了的缘故。 “不行,这些人都是已死相拼的。”棋肃羽断然不会为了逃命,让述辞陷入这么大的麻烦当中。 “别啰嗦,趁现在还有余力,赶紧走。”述辞急道。 果然还是述辞了解自己,棋肃羽想道,可他仍然犹豫不决。 “小友尽管离去,有我和述庄主联手,应该没有什么人是我们拦不住的。”这时,又一个熟悉的声音想起。 棋肃羽转头看去,琉璃阁主笑盈盈得看着自己。 “好,既然如此,阁主大恩,容小子日后再报。”棋肃羽知道再拖拉下去只会更没机会了,凭述辞和琉璃阁主两人的实力,想要脱身也不难。 “现在想走,怕是晚了。”乌景羊从乌骨族的人群中走了出来,阴狠地看着棋肃羽,又道:“不单是你,今天所有人都别想走。”女生 琉璃阁主闻言,眼神凝出两道利箭般的目光看着乌景羊道:“你乌骨族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乌景羊轻蔑一笑,确实,若非棋肃羽将踏山猴等人重伤,他自然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但是如今除了四大派几位张来和琉璃阁主,以及述辞等寥寥几人,其他的基本上都中了他的牵魂散,此毒表面上并不会对人有什么大的危害,唯独神智受控,所有中毒者都不自禁地按照施毒者的意愿行事。 “小心!”飞九凌忽然将古镜、常问和丝璇筝拦在一侧,因为他看到方才还围护在身边的四大派弟子,此刻已经人人眼珠血红,明显是中了乌景羊的牵魂散了。 “乌骨族实在是卑鄙下流。”丝璇筝看着自己心爱的弟子们居然尽数被控,便忍不住咬牙怒骂乌骨族。 同样的一幕也发生在九渊岛的圈子里,中山策云冷眼看着身边的岛卫以及数名影卫发红的眼瞳,心中对乌骨族的恨意,不比四大派的少。 乌骨族的人果然生性薄凉,毫无人性情义可言。 “诸位若想离去倒也容易,就请先将自己门下的弟子杀个干净吧。”乌景羊哈哈大笑,口中咒语一出,那些中毒四大派弟子便紧紧将四位大长老围了起来。 “铿”中毒后的飞擒鹰拔出背上的巨剑,面色麻木,直直指向飞九凌,飞九凌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但他又如何舍得杀了飞擒鹰和一众门中精英弟子,如今,除了将拳头攥出水来,还能做什么呢? 棋肃羽粗略一扫,此地围众足有数百,竟皆中毒,一双双血红的眸子,就像一片红透的树莓。 “必须先杀了他。”述辞将手中剑锋一转,指向乌景羊道。 “嗯,你我齐力一击。”琉璃阁主点头同意,只要杀了始作俑者的乌景羊,事情就好办多了。 两人语罢,真气一荡,化作两道灰白的影子,击向乌景羊。 述辞和琉璃阁主携手而来,乌景羊可不敢大意,忙控制近身的中毒傀儡像肉盾一般挡在自己身前,又调动周围的傀儡从后、侧袭击述辞两人。 述辞两人早就猜到乌景羊会行此举,便也没犹豫,直接将拦路之人尽数打散,想来也顾忌这些中毒的傀儡多是无辜之人,所以并未直接斩杀,可就因为这样,两人进击的速度一下子便慢了,随着越来越多的傀儡源源不断填入进来,两人瞬间如陷泥沼,难以前行寸步。 见到述辞两人被拦下,乌景羊才算稍稍安心,随后对身旁的乌角糜递了个眼神,乌角糜会意,从腰间取出一个骨哨,吹起了嘀哩哩的哨声。 紧随哨声一落,远处埋伏着的乌骨族伏兵踏着整齐的步伐步步逼来。 看来乌骨族早有所谋,想将在场众多高手尽数绞杀,连军队都调了过来。 其实在述辞和琉璃阁主出击之时,棋肃羽也并没有闲着,他并不是急着离去,而是在前两者被阻之时,直接瞬移进了乌骨族的圈子,然后从纳珠中取出一柄利箭,向乌景羊取去。 棋肃羽并未再保留余力,只要能一击杀死乌景羊,相信所有人都不会再针对自己,而是会将怨气撒在乌骨族身上。 “大长老小心!”就在乌景羊以为自己安全之时,便松了警惕,而棋肃羽突兀的出现,也让他措手不及。 乌景羊此时也已看到飞击而来的棋肃羽,但是距离已经很近了,加上棋肃羽的速度实在太快,根本容不得他任何闪避的时间,刚刚还不可一世的乌景羊,此刻两眼竟吓得呆木起来。 可就在棋肃羽的剑将要刺入乌景羊的心口时,忽然,离乌景羊最近的一名乌骨族人挺身一靠,替乌景羊挡了剑。 棋肃羽没想到这人如此护主,立马将剑拔出,一脚将那人踢开,再次栖身而上。 此刻离乌景羊最近的就是乌角糜了,乌景羊得了一个空当,脑子也瞬间活络开,为今之计只有再将乌角糜拉到身前来挡一挡,他才有时间逃命了。 “大长……”乌角糜看到乌景羊盯着自己的眼神,立马会意了这位大长老打得什么算盘,可是他一句话还没说出口,乌景羊就将他拉了过去,然后飞起一脚,乌角糜便像个沙包一样,砸向棋肃羽,一边又招呼其他族人围堵棋肃羽,而他自己则脖子一缩,躲进了人群中。 看到这一幕,棋肃羽心知最佳时机已经错过了,看着飞来的乌角糜,他也并没有什么留手,毕竟乌角糜也不是好鸟,既然杀不了乌景羊,就除了乌角糜,也算收点利息。 于是,棋肃羽收起剑落,堂堂落鬼洞长老乌角糜便已经成了亡魂。 “这下麻烦大了。”述辞飞身落到棋肃羽身边,看着后面一排排挺近的乌骨族士兵,有些皱眉道。 单就这些士兵来说对棋肃羽几人并没有什么太大阻力,但是还有身边这一大帮子中了乌景羊牵魂散的武林高手,两者加到一块儿,足以将他们活活累死在这了! 第两百五十章:以血解毒 “呜~!” 远处一声长长的号角声响起,乌骨族大军加快了推进速度,用不了两柱香的时间就该到眼前了。 “事到如今,只能杀出一条血路了。”缓步走近棋肃羽的琉璃阁主淡淡道,看他依旧挂着微笑的脸庞,并没有一丝惧怕甚至紧张,相反,倒有些期待和跃跃欲试,可能平日出手的机会不多,也没这么多活靶子供他砍的,今日应该能酣畅淋漓的大战一场了。 “连累二位了。”棋肃羽回过头,对述辞和阁主作揖道。 “我们只是看不惯乌骨族的作风,况且他们现在意图与所有人为敌,我们出手也算替天行道。”阁主摆摆手道。 “对啊,我们出手可不仅仅是为了助你。”述辞也附和道。 棋肃羽心中明白,这两位是不愿承自己的情,若大家都能平白相交,确实能更加坦荡自然些。 不待三人再说话,忽然背后响起破风声,棋肃羽回头,一拳挥出,就欲将来人打趴下,可他拳打出一半又收了回来,不为别的,只因为来袭之人正是古涯。 棋肃羽断不会伤及古涯,于是多行闪避招数,奈何中毒后的古涯出手便是全力,又一直黏在棋肃羽背后,让他投鼠忌器。 看来乌景羊也是知道棋肃羽与古涯私交不错,故意用古涯来缠斗棋肃羽。 再观述辞和琉璃阁主也好不到哪儿去,死死缠住述辞的也不是别人,正是丝犁茵。与阁主缠斗的则是和他同来的二徒弟。 “这毒有没有什么办法解?”述辞一击将丝犁茵震退,然后说道。 棋肃羽摇摇头,若师叔续南山在还好说,他自己可是对各种解毒之法一窍不通。 “此毒专控人的魂识,说起来与九渊岛的索神术似乎如出一辙,但还是差远了。”阁主也将他那二徒弟一掌推开数丈道。 棋肃羽闻言,顿时心头一亮,述辞当初中了索神术便是吸食了他体内含有醒神果的血液才恢复过来的。既然如此,那就有办法了。 想罢,棋肃羽将剑一回,划破两指,然后直接冲到古涯跟前,将两滴鲜血弹入古涯怒张的嘴里。 果然,鲜血一入喉,古涯便呆在那一动不动,接着两眼一闭,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棋肃羽吃惊的跃过去,将古涯扶住,问阁主道。 “片刻即好,其实你只需将血液点在中毒之人的脑额魂聚之所,便可解毒。”阁主回道。 竟有这般轻松?棋肃羽愣了一下,当初述辞可是抓着自己的手腕吸了不少血,所以造成他的误解和误判。 醒神果可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天材至宝,对付索神术和牵魂散这样的邪术歪毒自然不在话下。 知道解毒之法,事情就好办多了,棋肃羽立马展开身法,跃入述辞和丝犁茵的战圈,然后趁机在丝犁茵的额头轻轻一点,述辞便急忙上前,稳稳扶住丝犁茵,一边应对其他围攻上来的中毒人。 阁主徒弟的功力比之古涯还弱上一些,棋肃羽为他解毒也算轻松,只不过扑上来的人越来越多,足有数十人了,要应付起来就有些吃力,更别谈一一解毒了。 “阁主,大哥,拜托你们尽力将人按住,我来解毒。”棋肃羽急道。 “好。”述辞和阁主异口同声答应下来,这些中毒之人大部分都是江湖上有些名望的高手了,痛下杀手本身也不是他们本意,若能相救自然不会迟疑。 “这边。”述辞大喊一声,只见他脚底正踩着一个络腮胡、挥舞着板斧的大汉。 棋肃羽振臂挥出数拳,将对面三四人击退,然后一跃至述辞身旁,带血的手指在那名大汉的额前一滑,那人便昏死过去了。 “这。”另一边,琉璃阁主正一手抓住一名执着剑的书生模样的人的后颈,对棋肃羽喊道。 棋肃羽闻言,先欠身一闪,躲避左边砍下的大刀,然后脚尖一蹬,人往后弹去,瞬间来到阁主身边,一掌打掉那书生手中的剑,然后手指在他额前一抹。 “小心。”阁主见书生已经倒地,便又瞄准下一个目标,这时却看到棋肃羽的身后,一柄大刀直直砍下,连忙出言提醒道。 棋肃羽侧身闪避,抬手一点,那人就倒下了。 就这么来来回回,棋肃羽也不记得救下来多少人了,只是觉得身体有些空虚,也许是失血有点多的缘故,而且不知不觉间,体内的元力早已消耗的干干净净。文学大 该怎么办才好呢? 棋肃羽瞟了一眼即将来临的乌骨族大军,心中不免有些急了。 “当当”两声,棋肃羽立马回神,转头一看,却见古涯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了。 “这个时候分心可是很危险的。”古涯晃了晃手中的剑,笑着对棋肃羽道。 “你没事了?”棋肃羽忙问。 “嗯,多谢了!”古涯一昂头,算是表达谢意了,说完再次加入到战圈当中了。 得尽快想点好办法才行,棋肃羽看到述辞和琉璃阁主衣衫有些划破,心中便打定了主意,一剑将自己的左手心划破,一缕缕鲜血争相冒出来,然后见他直接冲入到人做多的地方,对准那些中毒人的额前,大手一挥,鲜血如雨线,滴在那些人的额前,瞬间就倒了一片。 “小子,你不要命了吗?”不远处的述辞见状,急忙喊道。 棋肃羽不作声,一运功,手掌的伤口处再次冒出鲜血来,然后他身形一动,为围住四派大长老的那些弟子也解了毒,古镜等人早就心急如焚,来不及向棋肃羽道谢,人便已经跳了出去,与那些中毒之人打成一片。 “你想干什么?”门六庭见到棋肃羽居然直接穿入了九渊岛盘踞的地方,便警惕起来,将身子挡在还在疗伤的中山策云跟前。 棋肃羽也懒得说话,一手将鲜血洒出,几名影卫和不少岛卫都倒了下去,然后他一跃而出,又去为别的人解毒了。 九渊岛的人不该救,棋肃羽心里确实这样想过,但是如今中山策云和乌孤木都翻脸了,有九渊岛的人一起抗争,总归是多一份希望,所以他还是这么做了。 好在此时之前解毒的人相继醒来,自然还记得乌骨族的所作所为,纷纷加入了战圈,使得场面更加混乱,不过棋肃羽几人的压力就小得多了。 “好了,你赶紧调息一下,一会儿还有硬仗呢!”述辞早已看到棋肃羽的作为,此刻又见他双目渐失神采,嘴唇白中泛紫,连忙冲过来劝道。 “不必,我还能坚持得住。”棋肃羽露出个难看的笑容,摆摆手道。 “听我的,这边形势差不多稳住了,时间不多,你就别废话了,坐下。”述辞说着一把将棋肃羽按到,随手一掌输送了些真气到棋肃羽的体内。 战况确实稳住了,此刻还站着的人基本上都是额前一点鲜红,剩下没解毒的,也都被众人合力击晕了过去。 “咻咻咻”忽然一道道尖利的破风声响起,众人凝目一看,只见从乌骨族大军中迸射出密密麻麻地弩箭,这东西速度极快,而且杀伤力大,谁也没把握百分百地闪避得了,于是众人又作鸟散,四处逃亡,只是弩箭的射程范围有些大,来得又快,大家一时难以逃脱。 反观乌景羊等乌骨族之人,早就趁着方才战局混乱躲进了一处凹洼地,数不清的弩箭贴着他们的头皮掠过。 “快卧倒!”忽然有人想出了主意,大喊一声提醒道。 只是这个好主意在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并未让多少人听到。 乌骨族此次是下了血本的,弩箭一波接一波,还是述辞当机立断,全力挥出数剑,生生在冰地上划出几道正好能让人俯卧的坑壕,将棋肃羽推了进去。众人见状无不模仿,只是有些实力稍弱或者动作慢了些的人还是被弩箭贯穿了身体,汩汩鲜血如泉涌,将地面都染红了。 “杀!” 喊杀声一起,说明乌骨族的大军已经到眼皮子底下了,方才的弩箭便是掩护。 好不容易从箭下存活下来的人纷纷抬起头,看了看四周,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穿着灰甲的乌骨族士兵团团包围住了。 “杀、杀、杀。”整齐的喊杀声振聋发聩。 虽然这些士兵都喊杀,却并未真的抄起大刀杀过来,而是用盾牌将所有高手围在中间,然后一点点靠近,将包围圈缩得越来越小。 看来乌骨族也知道,但凭士兵的战力是不可能擒杀得了这么多武林高手的,可若是凭着人多,挤得这些高手连动手的空间都没有,倒不失为一条很奏效的笨策略。 “哼,想用一些普通士兵就将老夫擒住,也太不自量力了。”一名山羊须的老者似乎看不过乌骨族的行径,一幅怒不可遏的样子,然后见他长剑一抖,腾身而跃,人便到了乌骨族士兵的头顶,然后挥出数朵银色的剑花,一举击杀了下方十几名士兵,而他自己也后继乏力,落在那十几名士兵的尸体上,可是不待他再有何动作,周边的士兵将长盾一竖,各自朝前一步,就将老者前后左右所有的空间堵死了,接着便看到从长盾一侧,一根根锋利的长矛将老者戳成了马蜂窝。 有了山羊胡老者的前车之鉴,所有人都不敢贸然独自行动,只得乖乖与大家一起,辛辛苦苦地砍杀围上来的士兵,只不过这些士兵就像割不完的韭菜,倒下一茬又来一茬新的,个个都不惜性命,也不知后方还有多少士兵会填进来。 眼看着人确实杀了不少,圈子却越来越小了。 第两百五十一章:啼桑琴 “诸位,咱们必须联手撕开一道口子,再这么下去,真就被他们耗死了。”一人出言道。 这倒是个办法,现在大家各自为战,功力高一点的人想独自突围,可是乌骨族是里三层外三层,人数太多,提着一口真气施展轻功,还得应付乌骨族众兵围击,最终都得后继乏力,被乱刀乱枪杀死。 古镜闻言与飞九凌等人交换了个眼神,然后点了点头。 “老夫觉得这是咱们唯一的机会了,不知大家意下如何?”飞九凌得到众人的肯定,便急忙出言邀请盟友。 “我同意,只要大家合力朝一方突围,绝对是有机会的。”一位壮硕的汉子手持大刀,圆瞪着双眼道。 “我们同意……” 一时间,所有人都举手赞成,就连踏山猴、镇恭阳等人都自觉往四大派这边靠了靠,他们自然是明白的很,此地只有四大派的人战力最强了。 飞九凌满意得点点头,不经意瞟到在众人保护下,脸色苍白,浑身软弱的中山策云。 “飞盟主,我们九渊岛也和你们一起。”门六庭先是俯在中山策云身旁,应该是听中山策云的指令,而后便立马靠前几步,对飞九凌一拱手道。 “你九渊岛的人跟乌骨族有什么区别,何况你们以前还是穿一条裤子的,老子现在都怀疑你们是乌骨族的卧底。”飞擒鹰一听完门六庭的话,当场就跳了起来。 这其实也是气话,大家都知道,乌骨族和九渊岛是各怀利益,而且九渊岛也不可能甘当乌骨族的卧底了。 飞九凌一摆手,将飞擒鹰的话打断,然后将巨剑插在地上,道:“撇开别的恩怨不说,大家同为武林中人,现在共处危难,自然是该齐力脱身,而且这结盟是大家的主意,并不是我们四派联盟一言定否的。但是丑话说在前头,如果诸位不往统一的方向使力,那我们大家一定合力诛之。” 古镜点点头,这当口是最需要大家齐心的时候,九渊岛与四大派有死仇,可如果不接受他们的请求,就等于告诉结盟的所有人,四大派是有私心的,反之,大家觉得四大派连九渊岛都能接受,那肯定是有最大的诚意促成结盟,然后共同脱险的。 “那在下谢过诸位了。”门六庭一脸正色对着众人再次拱手一礼,然后便将九渊岛众人召集了过来。 有了结盟,所有人都对身边的人多了一分照料,自然应付起乌骨族众兵来也轻松了些。述辞和琉璃阁主则一直守在棋肃羽身边,好让他能尽量多恢复一些。 “呼”棋肃羽双手结印收功,呼了一口浊气站起身来。 “你怎么这一会儿工夫就起来了,再调息一阵吧。”述辞见棋肃羽起身,忙劝道。 “差不多了。”棋肃羽摆出个笑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其实刚才众人结盟的事情也知晓了,而且确定结盟之后,飞九凌等人还未确定突围的方向,为得也是让棋肃羽多缓一缓,只是棋肃羽知道,现在大家刚结盟,还有一腔热情,要是时间久了,未能突围成功,一定会生变故,所以他及早打断调息,以便尽快突围,趁这些热情还未减弱。 飞九凌见棋肃羽调息完毕,便立马巨剑对着西面一指,示意大家朝西边突围,其实他早已几个起落之间将乌骨族兵力强弱的地方看得清楚,也早就确定了方向。 本身来的人都是个中高手,如今联起手来更加像一把锋利的剑,将乌泱泱的乌骨族大军直接撕开一道口子。 乌景羊此刻人已站到不远处的冰山半腰上,将战况看得一清二楚,众人结盟也在他意料之中,唯独他没想到的是棋肃羽的血竟然能解牵魂散,他更没想到的是棋肃羽竟然也甘愿失了大量的血液来为众人解毒,他还没想到的是九渊岛也参与到结盟之中,虽然他从没有想过放中山策云一条生路。 局面依旧在掌控之中,乌景羊眯着眼,招手唤来一名族人,嘀嘀咕咕不知又下了什么令,那名乌骨族人领命后匆匆离去。 “棋肃羽!”乌景羊咬牙看着棋肃羽的身影,恨不得将之生吞了。 “我说小子,你刚才对付我们的时候那么猛,怎么现在也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踏山猴看到棋肃羽如今发挥出的实力虽然比起头一次见到的时候强得多,但与刚才那惊天一击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我兄弟是因为刚才给众人解毒,流失了太多精血,此刻还能与奋力同战,已是难得了。”述辞帮棋肃羽应了一句。 “依老夫看不见得吧,莫非小友是有什么助益功力的灵丹妙药或者功法?”烛沙老鬼一边将一名乌骨族士兵扔到了半空中,一边似笑非笑地对棋肃羽道。 棋肃羽心中却感叹这些老鬼个个眼光毒辣,经验丰富,居然大差不差就猜到了缘由,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差不多白费了。燃文 “诸位,再加把劲,马上就能冲出去了。”飞九凌手握巨剑顶在最前方,乌骨族士兵的鲜血已经将他的巨剑和衣衫浸染成了黑红色,看他豪气干云的样子,杀得那叫一个兴起。 “不对,前面兵力似乎越来越多了。”忽然一人跃起身,看到前方重重待命的乌骨族士兵,急忙大喊道。 听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探起脖子往前面瞧,果真如此,乌骨族肯定知道他们意图从这边突破,所以便将兵力调集到西边。 这样下去根本没有突破的可能,对方人数实在太多了,杀也杀不尽。 “啊”一声惨烈的叫声想起,接着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被扔了进来,众人可都是出生入死经验丰富的高手,断不会被吓着,只不过这些死得如此难看的尸体在此时出现,多少会让人心动摇。 “诸位武林豪杰,我乌骨族并没有与大家为敌的意思,行此下策无非是为了夺回本就属于我们乌骨族的镇族之宝玄晶冰的,若各位放下抵抗,老夫保证不会伤害大家的性命。”就在这时,乌骨族士兵齐齐停下围攻的脚步,而乌景羊的声音却适时传来。 “事到如今,你以为我们还会听信你的鬼话吗?”有一人站出来,当场反驳道。 “为何不信?难道凭你们这区区数十人能突破得了我乌骨族上万精兵不成?不妨告诉你们,除了你们看到的这些,整个北部各个关卡隘口都有重兵把守,当然,这些部署并非针对你们,而仅仅为了擒杀棋肃羽,夺回本族至宝。”乌景羊说起话来颇显阴邪,但也已经尽力在语气中透出几分诚恳了。 乌景羊会放过大家吗?这是大部分人都在琢磨的问题。 “诸位千万别被他戏耍了,老夫可是亲耳听到这位大长老说过,咱们在场的所有人今天都别想走,而且你们当中绝大多数人还中了他们的牵魂散,被当成傀儡,要不是这位棋肃羽小友舍身相救,你们早就在阎王爷的大殿上报道了。”飞九凌听到身后窸窸窣窣地议论声,连忙出言相辨,比较乌骨族和四大派绝对是死敌,若是这些别门别派的高手倒戈了,那他们就真的一丝活路都没有了。 “说句不好听的话,诸位的性命此刻正握在我的手里,你们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乌景羊软硬兼施,就是想打倒众人心里的防线。 “那你说,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们。”又一人问道。 问出这样的话,也就意味着此人已经有了退出结盟的意思了,飞九凌岂能容他继续扰乱军心,当即举起巨剑就要砍过去。 “当”飞九凌砍下的巨剑在半空中就被一柄斧头给拦住了,他转头一看,是一个长着络腮胡,黑面细眼的大汉。 “人家只不过是问问,飞长老何必就动了杀心呢。”黑面大汉一脸苦口婆心的相劝道。 “对啊,先看看他们怎么说,横竖咱们也难突围了。”又有几人附和道。 飞九凌咽下口气,知道这些人恐怕已经是敌人了。 “好说,只要大家将棋肃羽擒下,带到我面前,大家便可安然离去了。”乌景羊笑着道。 “好,希望你们不要食言才好。”黑面大汉脸上的肉跳了两下,将额头上一点黑红的血迹抹去,然后现出一幅狰狞的模样看着棋肃羽。其余人除了四大派、述辞和琉璃阁主,都已经虎视眈眈地盯着棋肃羽了。 “上。”黑脸大汉叫了一声,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居然就真的一拥而上,誓要第一个将棋肃羽擒住,向乌骨族邀功,还有一部分人则直接将四大派和述辞、琉璃阁主围住,不让他们帮助棋肃羽,踏山猴等人则站在一旁,看样子是打算静观其变了。 棋肃羽看着袭来的众人,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身形一动不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些可都是刚才他用自己的精血一个个解救出来的人,想不到这么快,他们就与自己刀剑相向了。 眼看刀剑就要劈到棋肃羽的面前,述辞和琉璃阁主急得连忙大喊道:“赶紧躲开啊。” 可是棋肃羽依旧像没听到似的,只是眼睁睁看着这些人。 “当当”不知从何处悠悠扬扬飘来两声琴音,众人只觉得胸口的气血突然翻涌起来,猛烈得冲向自己的脑袋,紧接着一阵阵剧痛从脑中传来,使得他们连忙扔掉手中的武器,用手堵住耳朵。那些乌骨族士兵则直接一片片倒在地上,抱着脑袋没命的嚎叫起来。 “公子,我来迟了。”一道仙逸的倩影落在棋肃羽身边,她手中则扶着一柄看起来有些粗糙的古琴。 丝璇筝一眼辨认出来者就是丝凰如,当她的眼睛看到丝凰如手中的古琴时,不自禁吐出三个字:“啼桑琴”。 第两百五十二章:一败涂地 要命的琴声终于消失了,所有人都回过神来,注意到了棋肃羽身旁站着的丝凰如。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方才那撕裂心神如魔咒般的琴声是出自眼前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一脸憔悴的女子。 “啼桑琴?” “难道是啼桑木制成的琴?” 众人你言我语讨论起丝凰如手上那柄做工略显粗糙的古琴来,不是说啼桑木在棋肃羽的手中吗,怎么又会出现一柄啼桑木制成的古琴?莫非棋肃羽和丝凰如已经结了伴侣,所以棋肃羽会将啼桑木交予丝凰如? “大事坏了。”乌景羊怒目盯着丝凰如,心知此次计划可能会因为她而付诸东流了,因为就方才这么两三声琴音就让在场的绝大部分人直接失去了战斗力,也让乌骨族人数众多的优势变得不值一提了。 然而,丝凰如并未在意任何人的眼光,一着地便打量起棋肃羽,道:“公子,你没受伤吧。” 这时,述辞也赶了上来,接话道:“倒没受什么伤,只是失血有点多,比较虚弱。” 丝凰如闻言,双眼阴沉下来,扫视了一眼面前刚刚差点砍伤棋肃羽的几人,抬手在古琴上一弹,两声琴音发出,随之一股无形之力将那几人笼罩,然后便看到那几人猛地捶着自己的脑袋,仿佛脑中有数不尽的针在不停地扎着,知道他们的拳头把自己的脑袋砸扁,汩汩鲜血从七窍流出,接着便如烂泥一般瘫在地上,没了生机。 这般死法着实可怖,那些贪婪的盯着丝凰如手中啼桑琴的眼神,瞬间被恐惧所代替,因为他们大部分人刚刚都针对棋肃羽出了招, “公子用自己的血来救你们,你们却恩将仇报,简直死有余辜。”丝凰如憔悴的脸庞现出几分狰狞,她知道,如果自己晚一步,棋肃羽就要被这些人擒杀了,这让她有一种接近疯狂的愤怒。 “且慢。”述辞见丝凰如又要弹响古琴,只怕琴声一响,这些人都得死。 述辞作为棋肃羽的大哥,又几次三番不遗余力地解救棋肃羽,他的话,丝凰如还是会听的。 “说起来这些人也多是武林豪杰,平日里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不过情势所逼才行此下策,还是不要赶尽杀绝了。”述辞急忙道。 那些人也都聪明的很,听到述辞为他们求情开脱,立马脸上换上一副痛改前非的样子,一个劲的骂自己不该被乌骨族妖言蛊惑。 “凰如,到我这里来。”就在丝凰如犹豫之时,丝璇筝语气极其和蔼得对她招手道。 丝凰如看了一眼丝璇筝,脚下却没有过去的意思。 “丝凰如,你一个玖音阁的弟子,居然连大长老的话都不听了,是要造反吗?”丝晴觉厉声对丝凰如喝道,这么好的表现机会,她怎么会放过,只是她却不是那么明白,啼桑琴对玖音阁意味着什么。 “啪”丝璇筝一巴掌扇在丝晴觉的脸上,怒骂道:“我和凰如说话,岂有你插嘴的份儿。” 丝晴觉被这一巴掌扇得不明所以,但她岂敢面对丝璇筝露出一点不满之色,这份仇恨最终还是归结到了丝凰如的身上。 “凰如,咱们玖音阁如今已经千疮百孔,我希望你能回到门派,担当长老之位,重振玖音阁。”丝璇筝的语气中依稀透着请求的意思了。 “大长老太抬爱了,凰如自知资历和实力浅薄,还需多历练才行。”丝凰如语气有些冰冷,她明白若不是自己有啼桑琴在手,恐怕丝璇筝对自己没有半分客气,所以也不必对这位大长老心怀什么敬意了。 丝璇筝脸色一变,不过瞬间又恢复了正常,继续劝言道:“凰如,啼桑琴对我们玖音阁意义非凡,而江湖险恶,你只身一人恐怕很难保护啼桑琴的周全,还是回门派吧。” 丝凰如没有说话,看她的样子是绝对不会就这么回玖音阁的。 “若是你执意不肯回门派,那我就多派精锐弟子保护你。”见到丝凰如决绝的样子,丝璇筝知道此事还是不能操之过急,但是啼桑琴她势在必得。 “不必了,师仇未报,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丝凰如说着看了一眼丝璇筝,又将脸转向乌景羊。摘书吧 丝璇筝心中一个咯噔,她听出丝凰如语气中对自己的怨愤,虽然最终丝凰如的眼神是盯着乌景羊的,但是一想到丝凰如的师父丝青萸是间接死在自己的手上,丝璇筝就心中发紧。 “一起上,赶紧杀了她。”乌景羊看到丝凰如盯着自己的眼神,才恍然大悟,原来当初自己杀死的那名玖音阁长老丝青萸就是此女的师父,再想到丝凰如手中的啼桑琴,怎能让他不慌张,于是赶忙下令先下杀手。 众多乌骨族士兵和族人分明知道丝凰如的啼桑琴厉害非常,但他们却没有任何犹豫,甚至乌景羊的话音还未落,他们就已经施展出最快的身法,最强大的功法,朝丝凰如涌了过去。 丝凰如冷眼一瞧,左掌对着啼桑琴竖起的末端一拍,琴身便飘至她身前,随着她纤指轻轻划过琴弦,那些围攻过来的乌骨族人攻势戛然一顿,然后双眼紧闭,全身颤抖,一丝鲜血从他们的耳朵里溢出,纷纷倒地,不省人事了,而那些无关人等,早就躲得远远的,生怕被殃及,唯有棋肃羽,依旧呆呆得站在丝凰如身边,所幸这琴音对他没有丝毫作用,要不然第一个毙命的就是他了。 轻描淡写间,那些乌骨族的高手就这样被啼桑琴抹杀了生机,但眼尖的乌景羊视线死死盯住丝凰如,意图从丝凰如身上寻出点破绽,而且还真有些收获,他发现丝凰如每拨动一下琴弦,脸色就难看了一分,想来这啼桑琴也不是她能随意使用的,定是消耗极大,也不知她能坚持多久,但有一点乌景羊清楚得很,只要丝凰如空下手来针对自己,他也绝对没什么生路。 “怎么办,再不走的话真得折在这么个小女娃的手上了,可是若就此离去,乌骨族这段时间不遗余力的筹划就真的一无所获了。”乌景羊心中矛盾的想着。 “噗”就在这时,在丝凰如身边的棋肃羽突然口中喷出一口鲜血,然后直接浑身瘫软,倒在丝凰如的怀里。 “公子?”丝凰如大惊,急忙将棋肃羽搀起,然后狠狠环视了一周,尤其是乌景羊,她本打算杀了乌景羊之后再带棋肃羽离开的,但看棋肃羽如今的模样,恐怕情况不容乐观,这由不得她再耽搁了。 “你的命,我终会来取。”丝凰如平静地对乌景羊说了一句,然后运起真气,转过身,用力在古琴上一弹,一道道震耳的琴音荡出,但凡听到这琴声的人皆是脑袋嗡嗡作响,挡在她身前的众多实力低微的乌骨族士兵,近者直接七窍流血而亡,远者无不抱头痛号,就连乌景羊也是面色一白,弯着腰,攥着拳头,死死抵抗着琴音对魂识的撕伤。 丝凰如刚挪动脚步,就有一股强烈的虚弱感袭来,但她强行将这股虚弱压下,从容的搀着棋肃羽,然后施展轻功,徐徐离去。 “赶紧跟上,走。” 就在丝凰如身影还未走远,身后众多高手也不敢逗留,生怕乌景羊回过神来会继续针对他们出手,只能强忍着剧痛,连忙紧随丝凰如而去,而且每个人在离去之时都不忘回头给乌景羊留下一个“后会有期”的眼神。 一眨眼的功夫,人便走了个精光,只剩下乌骨族的高手和那些垂头孱弱的士兵。 “乌骨族大难临头了。”乌景羊面色呆滞,他知道这些各方势力的高手们只要离开了乌骨族,必定不会忘记今日之仇辱,乌骨族真正成为了武林公敌,而且这一次,连九渊岛也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了。 “角糜。”一直昏迷中的乌孤木终于醒来,他叫了一声地上一动不动的乌角糜。 “族长,您醒了,角糜他……遭了毒手。”乌景羊收回心神,迎了过来,略显悲痛道。 乌孤木闻言一愣,完全不知乌角糜是被乌景羊拉过去挡了棋肃羽的剑。 “这是怎么回事?人呢?他们人呢?”乌孤木放眼望去,除了乌骨族自己人,没有见到棋肃羽和其他武林高手。 “你跟族长禀报一下吧。”乌景羊一招手,对身边一位族人说道,只是当这位族人经过时,乌景羊手掌在他背上拍了拍,道:“把事情从头到尾说清楚,不要有什么遗漏。” 那名族人眼珠一转,立马意会到,连忙拱手道:“大长老放心。”说罢就将乌孤木昏过去之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陈述出来,除了乌景羊把乌角糜当成挡箭牌的事。 乌孤木听完后意外地没有发怒,只是对乌景羊道:“此事已非你我之过,实天不相助。” 乌景羊闻言亦是长叹,无奈点头。 “将外部明面上现出身份的族人尽数召回吧,以后武林中的任何事我们也不掺和了,直到这个风头过去。”乌孤木闭着眼睛,一字一句吩咐道。 乌景羊低头领命,然后料理这个烂摊子去了,本来这些事情该是乌角糜做的。 第两百五十三章:你是谁 “大长老,她往那边走了,咱们要不要跟过去?”一出迟罗镇,丝晴觉就俯在丝璇筝耳边道。 “唉”丝璇筝先是叹了口气,然后又摇摇头道:“如今她有啼桑琴相助,能为难住她的人不多,又何须我们多操心呢,她终归还是我们玖音阁的人。” “可是……”丝晴觉还欲说,丝璇筝直接摆手制止了她。 “之前的事情你别往心里去,凰如现在对我们玖音阁至关重要,我当时也不得不这么做,你要明白。”丝璇筝以为丝晴觉是记恨自己之前因为丝凰如扇了她一巴掌,所以丝晴觉自然会对丝凰如百般不爽。 “大长老,您误会弟子了,弟子纵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对您有任何不敬,弟子只是觉得啼桑琴在凰如师妹手里有点大材小用了,放眼天下,也唯有大长老您能配得上它才对。”丝晴觉眼眶红着,虽然像是嘀嘀咕咕自言自语,但丝璇筝却听得分外清楚。 “对啊,就凭丝凰如那点功力动用起啼桑琴都让众多高手毫无还手之力,如今玖音阁最强之人可是自己啊,如果是自己用束华音咒配合啼桑琴,普天之下还有谁是对手,即便日后掌门回归,说不定也只得让位。”丝璇筝愣在一处,心思翻转。 “好吧,看你也是好意,不如这样,你带几名弟子远远的保护凰如,但是你一定要记着,无论大小事情,你都要定期向我汇报,万一凰如的实力保护不了啼桑琴,你要不惜一切代价将琴带回玖音阁,门中长老你可随时请出相助。”丝璇筝语气时而缓和时而严肃,分明在告诉丝晴觉,只要有机会,一定要将啼桑琴从丝凰如的手中抢过来。 “弟子明白。”丝晴觉看着丝璇筝的眼睛,似乎也在暗暗传递一些不可说的言语。 这一幕自然也被其他有心人看见了,其中包括述辞,他知道玖音阁的人是绝不可能放任一个不听话的丝凰如拥有啼桑琴这样的至宝,定会伺机夺取,于是他早已将丝犁茵安顿好,然后潜身暗中。 至于再有别人诸如踏山猴之流,虽有心抢夺啼桑琴,怕也无力了,他们必须尽快到达一个安全的地方,调养好伤势,才能后谋。 琉璃阁主不知收到一封什么信,急匆匆便带着他的二徒弟赶回去了。中山策云更是在影卫们的护卫下,悄无声息地逃回了南疆。 乌骨族这次似乎真的暂时死了心,不但没有追击那些逃出去的武林人士,就连丝凰如的背后,也没有派一个人去跟踪。也许他们知道,如今丝凰如拥有这般实力,已经不是人多就能解决的问题了,只要她手握啼桑琴,恐怕没什么人能奈何得了她。 丝凰如也乐得清静,还是回到当初和棋肃羽一起在库乐镇买下的房子内。即便她知道此地已经危险重重,但她实在太虚弱了,而且棋肃羽也不知怎么了,陷入这种痴呆的状态,实在不宜远行,必须尽快将自己的身体恢复好,才能保证棋肃羽的安全。索性她就决定装一回大尾巴狼,不隐匿任何行踪,大摇大摆的走,显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或许这样一来,那些暗中窥视的人就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 “公子,你喝点水吧。”丝凰如将棋肃羽放在木榻上,然后从桌上倒了杯水,递到棋肃羽的面前。 可是棋肃羽连眼珠子都没有动一下,依旧痴呆的望着前方,没有任何反应。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丝凰如强忍着虚弱,绞尽脑汁地想要弄清楚棋肃羽变成这幅模样的原因。 难道是被啼桑琴所伤? 这不可能,当时他分明没有一点像其他人那般反应。要么就是救人的时候失血过多,身体太过虚弱,可也不至于这幅模样吧? 丝凰如眉毛都愁得拧在一块儿了,只能叹口气,将茶水放回桌上,然后挨着棋肃羽坐下,正欲调息,却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棋肃羽的衣服里面钻出来,然后见了鬼似的跳到桌上,对着棋肃羽哇哇大叫三声,然后三声三声的重复叫着,即便脚下还有点站不稳的样子。 原来是不厄鸟,它被棋肃羽救下后也并没能马上恢复,棋肃羽便将他放在胸口,用衣物夹着,加上他胸口还有一块一直透着温热的黄石,以此来让不厄鸟尽快好起来,可这会儿不知怎么,不厄鸟会舍弃棋肃羽这个温床,非要跳出来哇哇大叫,而且还是对着自己的救命恩人。 丝凰如想起当初和不厄鸟约定的,只要预知到危险,就用叫声来提醒棋肃羽,三声就是最危险,难不成它将棋肃羽当成了危险源? “你难道连公子都不认识了吗?”丝凰如皱眉道。 不厄鸟不理会,只是还顾自叫着。 丝凰如便将啼桑琴拿出来,对不厄鸟道:“你先到外面去吧,若有人靠近,你再警示,等我恢复了功力,便弹一首予你听。” 不厄鸟一看到啼桑琴便两眼发直,但显然,此刻还不是扑上去的时候,只能乖乖听丝凰如的话,双翅一拍,便从窗口飞出去,钻进院中大树的树丛里了。 将不厄鸟打发出去后,丝凰如才开始运气调息起来,可她却未发现,就在刚刚不厄鸟大叫之时,身旁棋肃羽的眼神已经不是呆滞了,而是换上了一种异样又陌生的光彩。877好书网 在一片白芒之中,棋肃羽死死盯着眼前一个长得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影。 “你是谁?”棋肃羽问道。 “我就是你啊。”人影回答。 棋肃羽闻言,又仔细端详了一下人影,确实就是自己,只是这人影的眼神有些邪魅和蔑视,一幅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 “你是我?我怎么不知道。”棋肃羽只当自己是在梦中,便出言戏谑道。 “你现在不是知道了吗,不过你知道也没用,因为你很快就会忘记了。”人影说完又咧嘴一笑。 棋肃羽真的很不喜欢这种被人牵着走的感觉,他想离开这个梦境,可是却不知该如何做。 “别急着想走啊,我觉得咱们还是坐下来好好聊聊,毕竟以后相处的日子还多着呢。”人影撇撇嘴道。 他居然连自己想什么都知道,棋肃羽的眼神顿时有些犀利起来,一边四下打量着,想弄清楚自己究竟身处何地,这又到底是不是梦境。 “别白费心机和力气,坐吧。”人影直截了当道,然后又盘膝坐下,神情也终于稍微严肃了一点。 “有什么话你便直说。”棋肃羽也干脆坐了下来,盯着人影道。 “别你啊你的,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咱们之间可分不出你我。”人影说着,不待棋肃羽出言反驳,接着毫不示弱地迎着棋肃羽的眼神,道:“你想不想将那些忘恩负义的人全杀了?” 棋肃羽闻言脑子嗡了一声,他知道人影所指的是那些被自己救下的人,被乌孤木三言两语便说服得对自己出手。说实话,他心中对那些人自有一股恨意,但这种恨倒不至于说要取了那些人的性命,本身棋肃羽也不是嗜杀之人,这种恨归根结底是源于那些人的背叛,让他对人性有了一次彻底的改观。 “不想杀人,对吧?可是当初金刀帮上下几百人,可都没剩下一个喘气的。”人影根本不需要棋肃羽说一句话。 “是你搞得鬼?”棋肃羽腾地站起身,怒气也随之升腾起来,他记得当初对金刀帮出手之时,感觉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就好像有人操控着自己的身体将那些人一个个杀死,而棋肃羽本人则像个第三者,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做下了那一切。 “若不是我及时出手,恐怕你已经被那群小喽啰捆起来献给古伦派了。”人影淡淡道。 “那是我的事。”棋肃羽大声吼道,当初他可是初出江湖不久,手上没沾染什么鲜血,唯独杀过一人便是牧柏舟,那也是师命难违,这种动辄灭人满门的事情,他绝对做不出来。金刀帮那些弟子惨烈的死状,一个个都深深印在棋肃羽的脑海,时不时在他的梦中飘过。 “你是想杀他们的,对不对?”人影似乎很满意棋肃羽现在愤怒的样子,居然站起身来,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朝棋肃羽一步步走过来。 “我杀了你。”棋肃羽攥起拳头,飞身对着人影击去。 若此时在棋肃羽面前放一面镜子,他或许会吃惊自己现在的模样,圆目怒睁,牙关紧咬,满面血红,脖子上布满暴起的青筋。 这股愤怒来得突然,更来得猛烈,就连棋肃羽自己甚至都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发怒至此,但他就是怒,而且非要将这股怒气发出来才行。 “哈哈哈哈……”人影看着棋肃羽越来越大的拳头,并没有躲闪的意思,反而放声狂笑,更助长了棋肃羽愤怒的火焰。 “轰”,棋肃羽一拳砸在人影的脑袋上,那人影居然就被这一拳打散了,随着人影的消散,棋肃羽的怒火总算缓了一些。 “你其实是动了杀心的,对吧?”就在棋肃羽大口呼着气,想要强压住自己愤怒的情绪时,那个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居然又响起了,就是方才消散的人影的声音。 “你出来,我要杀了你!!” 没想到又被这句话一激,棋肃羽刚刚还消缓了些的情绪,瞬间又被点燃了,而且愈燃愈旺,直到这股愤怒的情绪直接从胸膛冲上头顶…… 第两百五十四章:绝境 “噗”一口鲜血从棋肃羽嘴中喷出,然后身子一倒,靠在一旁的丝凰如身上。 丝凰如从调息的状态中惊醒过来,看着棋肃羽的样子不知所措。 “公子,你没事吧?”丝凰如从身上取出手绢,将棋肃羽嘴角溢出的鲜血擦拭干净,一边问道。 棋肃羽一脸怒容未消,忽然击出一掌,打在丝凰如的肩上。丝凰如未有准备,只感觉右肩一阵剧痛,摔倒在地,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正巧这时,屋外院子里响起不厄鸟的叫声。 有人闯进来了!可是棋肃羽依旧更疯了似的,两眼发红,一幅怒不可遏的模样,嘴里还时不时大喊道:“给我滚出来,我要杀了你。” 丝凰如顾不得琢磨棋肃羽所指何人,而是费尽力气想要站起身,做起码要在闯入者的面前装成一幅安然无恙的形象,只有这样,那些人才会顾忌她手中的啼桑琴。 没一会儿,丝凰如便听到屋外传来脚步声,听起来绝对有四五人,她总算爬着坐到茶桌边的绣墩上坐下,然后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眼神也平静下来。 整个屋子里只有棋肃羽愤怒得喘着粗气的声音。 “凰如师妹,你这个地方可真隐蔽的很,让师门姐妹们好找啊。”屋外人未到声先至。 丝凰如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丝晴觉了,而她也非常清楚,之所以丝晴觉会出现在这,定少不了大长老丝璇筝的授意,尤其从丝晴觉的语气中透出的恨意,想来丝璇筝也不是派她来保护自己的吧。 丝晴觉的话音一落,就听到吱呀的开门声,在她身后,还带着四五人,其中居然还有两名玖音阁的长老,这两位长老虽然地位不是很高,但平日里在她们这些弟子眼里还是高高在上的,可此时她们却甘愿站在丝晴觉的身后。 丝璇筝这是想明抢啊。 “你们来做什么?”丝凰如语气平淡道。 “我们当然是来保护师妹你啊,你可知道,如今你身怀啼桑琴这等至宝,武林中觊觎的人多了去了,所以大长老特命我们几个前来,为师妹省去一些烦扰。”丝晴觉皮笑肉不笑的道。 “还请师姐代我谢过大长老好意,我一个人好得很,不老她老人家挂心。”丝凰如语气有些冰冷道。 “啧啧啧,两位长老,现在你们知道了吧,在她丝凰如的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师姐,也没有二位长老,没有大长老,更没有玖音阁,她现在翅膀硬了,想独自飞了。”丝晴觉阴阳怪气道,然后又看到眯着眼睛喘粗气的棋肃羽,便加了一句道:“我说错了,不是独自飞,是双飞啊。” “丝凰如,我二人好歹还是阁中长老,虽然大长老说要提拔你也当长老,可你不领情,那么你是不是应该向我们行个弟子礼啊?”丝晴觉身后一位颧高细眼的长老说道。 “鹤辛长老,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们要是来保护我,那可以回去了,我不需要保护,若是想强抢啼桑琴就动手吧。”按常理,丝凰如确实该行此礼,但如今身体虚弱,方才又受了棋肃羽一掌,哪还有行礼的力气,她说着就将啼桑琴往桌上一摆,然后单手抚琴,作出一幅准备迎战的架势。 “好啊,好,你这是想对我们动手不成。”被唤作鹤辛的长老先是连退两步,眼中闪过掩饰不住的恐惧,然后指着丝凰如,愤怒道。 丝凰如干脆懒得再说什么,说得越多,越露陷,不动声色才能拖延时间,可是终归还是会露陷的,因为她此刻就连端坐着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凰如师妹,我怎么听你说话有气无力的,是不是之前操控啼桑琴耗费了不少真气,然后又带着这小子逃到这来,恐怕还没来得及休息吧?”丝晴觉用试探的语气说着,一边死死盯着丝凰如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什么破绽。 从丝璇筝那里领命出来之时,丝晴觉便马不停蹄地追来,她想赌一把,就赌丝凰如依旧真气枯竭,没有能力再驱动啼桑琴了。 她之所以敢赌,完全是因为丝凰如居然身怀啼桑琴而不对乌景羊杀之而后快,玖音阁中谁都知道,丝青萸和丝凰如师徒俩关系密切,而且丝凰如是丝青萸从小带到大的,要说丝凰如会因为棋肃羽一个晕倒就放弃报师仇的好机会,她绝不相信。 “师姐不必试探了,尽管动手便是,啼桑琴就在这,抢不抢得走,看你的本事了。”丝凰如平静说道。 看到丝凰如这般油盐不进的样子,丝晴觉也有些犹豫,进退两难起来,她瞥了一眼身后,看到猥琐不前的丝疏怜,立马计上心头。 “疏怜师妹,你入师门时间最短,资历最浅,到现在都没有为门派做过一星半点的贡献,今天师姐就送你一场造化。”丝晴觉转头对丝疏怜说道,然后又对着丝凰如努努嘴,道:“将她手里的啼桑琴夺过来,回去献给大长老,我不敢保证大长老会赐你长老之位,但是只要门中能办到的事情你尽管提,想要什么尽管说,大长老绝对不会皱皱眉头。” “可是……师姐……”丝疏怜一脸为难,不敢直视丝晴觉。 “莫非你也想违抗大长老的意志?”丝晴觉厉声喝道。华夏中文 丝疏怜被吓得一哆嗦,只得用颤抖的右手抽出长剑,一点点向丝凰如靠近。 “还等什么,动手啊。”丝疏怜几步就走到了丝凰如的面前,但是依旧扭着头,不敢看丝凰如,丝晴觉不禁怒斥一声。 “凰如师姐,您别怪我。”丝疏怜耸着肩膀,慢慢对着丝凰如刺出一剑。 丝凰如表面依然平静,但是体内却在疯狂地将残留的真气收拢起来。这时,丝疏怜的剑也正好刺了过来,她尽量表现得风轻云淡地抬起手指一弹,将剑尖挡向了一边。 幸好丝疏怜这一剑刺得慢,才侥幸让丝凰如反应得过来,但就这么轻轻一弹,已经耗尽了丝凰如身上最后一丝力气了,她再也坚持不住,一手撑着啼桑琴,才勉强稳住,没有倒下。 这一幕自然落在一直密切关注着的丝晴觉眼里,她赌得对,丝凰如就是强弩之末,而且是最末了。 “没用的东西,连一个半死不活的人都对付不了,闪开,只能我亲自动手了。”丝晴觉上前两步,将丝疏怜往后一推,夹杂着一顿臭骂。 现在才是立功的大好时机,丝晴觉啼桑琴还未得手,心中便已经得意起来。丝疏怜只是她支使出来试探丝凰如的,如今知道丝凰如虚弱无比,啼桑琴已是唾手可得,这个头功,她必须拿到手。 然而,除了抢夺啼桑琴以外,丝晴觉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杀了丝凰如。 “纵使你有啼桑琴在手,到头来也不过是为别人做嫁衣罢了。”丝晴觉讥笑对丝凰如道。 话一说完,便已经拔剑,全力而来。 丝凰如看着带着尖利破风声愈来愈近的利剑,心中万般无奈,无能为力。 “我要杀了你。”就在丝晴觉的剑即将抵在丝凰如心口之时,棋肃羽愤怒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丝晴觉只感到身周一阵风起,那原本应该刺入丝凰如心口的剑,被一只手牢牢抓在手里,剑刃划破手掌,一滴滴鲜血顺着剑尖,在丝凰如的眼前滴下,这手的主人就是棋肃羽。 “今天我就成全你们。”丝晴觉眉头一皱道,然后就欲抽剑再刺,可奈何长剑被棋肃羽握在手里就像刺入了石头,丝毫拔不动。 “杀。”棋肃羽双眼一睁,怒视丝晴觉,然后握剑的手一松,化作拳头,顺着剑身,直直击去。 丝晴觉看到棋肃羽这幅魔鬼般的怒容,早就惊得花容失色,哪还有心思闪避棋肃羽的拳头。 “轰”丝晴觉心口上像是被巨锤砸中,一口鲜血喷出,倒飞了出去。 “你们……还不动手。”丝晴觉身体撞在门柱上,临闭眼前还不忘让两位长老动手。 丝鹤辛显然也被突如其来的棋肃羽搞得有点懵,被丝晴觉一提醒,连忙拔出长剑,招呼其余人围攻棋肃羽。 这点小阵仗可唬不了棋肃羽,何况他现在还是在愤怒的状态,现在就是天王老子在他面前,他都要上去咬一口。 丝鹤辛在玖音阁的长老中也只算得中下的实力,另外一位长老则更逊之,其他三四位弟子更不值一提。 棋肃羽抡圆了拳头,三下五除二便将五人打得吐血倒地不起,敢情这些人只不过当了一回靶子,让棋肃羽发泄了一通情绪。 但还不够! 棋肃羽的脸色虽然好看了些,但显然神智还未那么清醒,此刻他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杀! 拾起地上一柄长剑,棋肃羽一步步向众玖音阁的人走去。 首当其冲便是丝鹤辛,她是见识过棋肃羽的手段的,当时只是被丝晴觉连哄带骗邀来助阵,否则她怎么也不会来招惹棋肃羽这等凶名赫赫的凶徒,毕竟棋肃羽在古镜和中山策云这样的人物面前都有还手之力,自己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人都是死到临头才心生悔意,自然于事无补了,丝鹤辛只得闭着眼睛,等待命运的终结。 “贤弟,不可。”棋肃羽的剑还未刺破丝鹤辛的喉咙,门外却又响起了述辞的声音,这熟悉的声音,让逐渐恢复清醒的棋肃羽手中的动作顿了顿。 第两百五十五章:熟悉?陌生? 述辞一冲进来就想先拿走棋肃羽的剑,可棋肃羽就管不了那么多了,抽剑便攻了过去。述辞也是早有准备,微微闪过棋肃羽刺来的剑,然后伸手抓住棋肃羽的手腕,往下一打,谁知棋肃羽弯下的手腕回身一转,剑刃再次化作攻势,向述辞挑去。 “这小子,什么时候还学过这么精妙的剑法?”述辞心里想着,一边抬脚将棋肃羽刺来的剑尖往上方一踢,身形再次逼近棋肃羽。 谁知棋肃羽握剑的手掌五指一旋,长剑在他手上打了个转,本来朝上的剑尖,瞬间掉了个个,然后被他反握着,往旁边一推,又刺向了述辞。 述辞显然也对棋肃羽这招借势化力,又以化力生力的手段有些兴趣,但现在可不是切磋的时候,他必须尽快制住棋肃羽,一方面是为了稳定棋肃羽的情绪,另一方面地上躺着的几位玖音阁弟子也需要马上救治,否则性命堪忧。 虽然述辞对这些玖音阁的人并没有什么好感,但自己毕竟是玖音阁的姑爷,自然不能见死不救。 棋肃羽的招式精妙,只不过论功力还是差出述辞一大截。当然,若是还有元力助益,那述辞恐怕也不是对手。 “看来不露两手真功夫还真制不住这小子。”述辞苦笑自语,然后身形一阵,双指夹住棋肃羽刺来的长剑,再往后一拉。 棋肃羽似乎早有预料,随着述辞用力之时,他便直接放手,使得述辞一下子用力过猛,踉跄了两步,待他才稳住身形,一双嚯嚯作响的大拳头便已经冲到他眼皮子底下了。 这双拳劲道可不小,述辞不敢硬碰,担心把棋肃羽给打坏了,但也不必躲闪,只见他脚下一斜,身形擦着棋肃羽的拳头逼近,然后双臂一震,死死抓住棋肃羽两只手腕,看他憋着气的样子,少说也使了七分力了。 棋肃羽见自己两只手都被钳住,便拼命想要抽出,可述辞怎会轻易放手。 “看着我,我是大哥啊,你记得吗?我们在绵海上同乘一船,还有在夺天谷外一起发现了九渊岛的阴谋,夺天宝那回,我们还一起化装成要饭的藏在人群里,还有,前些日子你和凰如还到我的卷云山庄做客,咱们喝了一宿的酒……”述辞一个劲儿的给棋肃羽讲以前共同经历的事情,希望能分散棋肃羽的情绪。 棋肃羽眼中虽有些闪烁,但没有清醒的迹象,还是吼叫着要抽出被述辞抓着的双手。 “对了,还有那一次,你到那个山洞里面来找我,我当时恐怕也是和你一样,发着疯,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直到后面我在你手上咬了一口,吸了你的血,才恢复正常的,你都忘了吗?”述辞说着还将棋肃羽手臂上一个清晰的牙印示意给他看。 顺着述辞抬起自己的手腕这一当口,棋肃羽突然一咬牙,双臂交叉,就欲挣脱。 这可是个好机会,只要述辞再将棋肃羽双臂往前一推,棋肃羽的双手就曲贴在他自己胸口了,这样他就真的再也没有能力挣脱了,述辞自然不会放过机会,果然就这么做了。 “啊……!”棋肃羽感觉自己弄巧成拙,瞬间怒不可遏,大声嚎叫起来,然后龇开牙,一口咬在述辞的手臂上。 述辞一吃痛,倒吸了一口凉气,但他并未将手撤回,而是任凭棋肃羽咬着。 “你放心,有大哥在。”述辞平静温和地说道。 一滴滴鲜血从棋肃羽的牙缝溢出来,在听到述辞的话后,他的牙关却慢慢松了下来,紧接着便不省人事。 述辞赶忙将之拖扶起来,放到一旁的床榻上,然后重重舒了口气。 “多谢师叔出手相助!”丝凰如看着这发生的一切,直到棋肃羽安然无恙,她也才缓下心来,对述辞道谢了一声。 “好了,你也别硬撑着了,赶紧调息恢复吧,脱力太久对身体损害太大,这里有我护法,你尽可安心!”述辞点点头道。 “好,有劳师叔了,那他们……”丝凰如说起话来都很是费劲,但还是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横七竖八的玖音阁众人。 “我自会料理。”述辞说道。12 丝凰如微笑颔首,然后双腿一盘,闭着眼睛,安心调息了。 整个房间顿时安静下来,述辞担忧得想要先看看棋肃羽的伤势,却又想到地上几人着实碍事,只得从怀中掏出几粒伤药,然后依次喂下,便待她们自行醒来,不再理会了。 “嘶”将这些都做完之后,述辞走到棋肃羽的床边坐下,不小心碰到了一下手臂上的伤口,疼得他吸了口凉气。 “你小子下嘴可真不客气。”述辞摇头笑了笑,撕了个布条,将伤口扎住,然后将棋肃羽扶起,掌上带着真气,从棋肃羽的后背慢慢推入。 述辞心神随着掌中真气,一起在棋肃羽的体内巡游,想要查探出棋肃羽究竟为何会变成这样。 经脉厚实宽裕,没有一点受损的痕迹,而且经脉内还有充足的真气正缓缓流转,像是宫城内巡逻的士兵,如此一来,倒显得述辞像是闯了私人宫府的不速之客了。 难怪出招如此迅速,真气随时都在经脉当中,这调动真气的时间就比常人省去了不少,也不知没有了真气的凝聚,这小子下丹田内如今是个什么模样,述辞念头一动,便操控着真气往棋肃羽的下丹田冲去。 果然什么都没有吗,述辞即便早知如此,但如今亲自查探,还是有点唏嘘,炼气之法果然是有些奥妙,只是这道法门却不知该如何开启。他相信棋肃羽所说的是被素叶城一位前辈强行打通了经脉所致。 这便就是所谓的造化吧,述辞并不眼红,却有些高兴,为自己能结识到棋肃羽这样一位异士。 说是异士也有不妥,毕竟棋肃羽也不是什么怪异之辈,无非是修炼法门有些不同,而且据古籍记载,古人也都是这样修炼的。 不知为何,述辞忽然有种预感,或许在不久的以后,棋肃羽会在这片天地绽放出异样的光彩。 如此一想之后,述辞的思绪像是被打开了一扇门,许多奇怪而又毫无关联的事情,此刻都条理清晰的在他脑中衔接起来。 比如棋肃羽初出江湖正欲上古伦派的途中,正巧就遇到了他口中那位素叶城的前辈,为他打通炼气的经脉,还赠送了一枚手戒,而且这枚手戒还是古伦派的掌门信戒,随后棋肃羽便在古伦派催动了手戒,回了古伦派半壁山门。 而问题就出在为何那位前辈如此笃定棋肃羽能催动那枚手戒,要知道,这枚戒指在古伦派多少代掌门手中一一相传,从没有人能将之催动,哪怕是参透其中一丝奥秘的都不曾有过,难不成催动手戒之法与炼气有什么关系? 之后,棋肃羽被古伦派追杀,逃至遗魂沼泽。虽然述辞当时并未在场,但古镜还是在闲聊之时跟他大致说起了当时的情况,最让古镜想不通的是棋肃羽为何会义无反顾地涉入沼泽腹地,那是九死无生的地方,而就在那里,棋肃羽得到了天下人都垂涎三尺的醒神果。 再之后的事情像九渊岛得天宝,啼桑沙海得啼桑木,差不多述辞已是亲眼所见了,还有如今嬉神冰谷的玄晶冰。 这些东西普通人能得一样便已是上天格外的眷顾了,偏偏棋肃羽全都得到了,这个眷顾就有些蹊跷了,怎么看都像是有人提前安排了一样,但普天之下又有何人有此能力呢? 述辞实在想不到,棋肃羽的师父棋彦生和师叔续南山虽然都是顶尖高手,但绝对没有这个地步的实力。若斗胆猜测的话,述辞只能归咎于一人,那就是棋肃羽神秘莫测的师祖。 “唉,想不明白,还是想不明白。”述辞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不找边际,连连摇头自嘲一番想道。 就在述辞的心神依旧随着真气在棋肃羽体内漫游巡视之时,忽然毛骨悚然起来,感觉有一双直勾勾的眼睛在盯着自己,惊得他连忙睁眼四顾,却发现身周除了玖音阁几人还昏躺在地以及一旁调息着的丝凰如,再没有任何人,即便他努力的感受了一番,也没有察觉有任何人,可是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绝对是真实的。 功力深厚或者经验丰富之人,对于危险的临近总会有强烈的直觉,没有比这种警示更为直接有效,所以,述辞毫不怀疑自己的直觉,只不过没有察觉到异样,让他有些奇怪。 然而,当他将视线收回,看到自己的手掌还贴在棋肃羽的背上时,不由得出了一头冷汗。难道那种危险的感觉是从棋肃羽体内发出的? 述辞没多想,立马加大真气的输入,在棋肃羽体内仔细寻找起来,若真的有什么东西暗藏在棋肃羽体内,那么述辞还是要搞清楚这东西对棋肃羽是利还是害。 “哼”忽然,述辞发出一声闷哼声,贴在棋肃羽背上的手掌像是被刺了一下,他条件反射地收回,喉咙滚动了一下,双眼怔怔发直,就好像被人打了似的。 第两百五十六章:再上路 “嘶”一直晕倒在地的丝鹤辛终于伴着一身疼痛苏醒过来,她先是环视了一周,看到众弟子个个不省人事,然后努力回想了一下晕倒之前所发生的事情,紧接着便一眼锁定丝凰如和她身前的古琴,就欲上前动手抢夺。 “还不赶紧走?”述辞瞪着丝鹤辛,怒斥一声道。 “述庄主,您怎么在这?”听到述辞出声,丝鹤辛才注意到坐在棋肃羽身旁的述辞。 “要不是我在这,你们早就没命了。”述辞冷冷道。 “那太好了,还请您看在犁茵长老的面子上,协助我收回啼桑琴,上交给大长老。”丝鹤辛行了一礼道,丝犁茵在玖音阁的地位比她可高多了,而且述辞又是倦云庄庄主,功力深厚,足可比及大长老丝璇筝,她自然是要以礼相待。 “哼,收回?亏你们好意思说的出来,赶紧叫醒其他人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述辞有些哑然失笑,啼桑琴明明是丝凰如私有之物,如今到玖音阁的人口中却变成他们的东西了,他不用想也知道丝璇筝打得是什么如意算盘。 “述庄主……” “轰”丝鹤辛还想多说什么,却直接被述辞突然提振的真气给生生打断了。 “好,犁茵长老如今可还是玖音阁的人,您这样做,难道就不考虑考虑她嘛?”丝鹤辛说着,语气都有些不对劲了。 述辞气急反笑,慢慢站起身来,气场全开,盯着丝鹤辛道:“你竟然敢威胁我?” 丝鹤辛被述辞的气势压得有些喘不过气,睁大着眼睛退后两步,哆哆嗦嗦道:“没……没有,您误解我的意思了。” “你回去告诉丝璇筝,她如果执迷不悟,一直打我兄弟还有我弟嫂的主意,我对她也没有什么客气好讲了。”述辞懒得与丝鹤辛浪费时间,转过头,一摆手,示意她赶紧带人离开。 “弟嫂?”丝鹤辛咬了咬牙,终于恢复了些理智,心知有述辞在,她们是绝对得不到啼桑琴的,既然事不可为,再多说也无用,留在这也于事无补,她只得瞪了述辞一眼,然后将昏倒的弟子们唤醒,只不过丝晴觉似乎是醒不过来了。 “长老,我们要不要将晴觉师姐的尸身带回门派?”一名女弟子问道。 丝鹤辛和另外一位长老对视一眼,并未说话,径直便出了门去,没有一点应允的意思,其他弟子也没再多说,忍着伤,跟了出去。 述辞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不禁摇头想道:如今的玖音阁居然门派情义薄凉至此。 屋内再次回归安静,述辞搬了把凳子,就在棋肃羽的床榻边闭目养神,经由之前的教训后,他也不敢再冒然将真气输入棋肃羽体内,只得静静等着,为棋肃羽护法。 时光匆匆,一转眼,三日过去了。棋肃羽和丝凰如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好在两人气息稳定,并无大碍,述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唯独就是终日这么坐着,太无聊了些。 整个武林似乎也沉寂了下来,尤其是乌骨族,所有在外的族人基本上全数召回了去,只有少数来不及知会到的族人,无缘无故地死于非命,尸体也直接被抛在道路上,包括派驻在南疆九渊岛的联络官。 虽然没有证据表明是九渊岛所为,但是明眼人一看便知,在北境时,乌骨族不顾与九渊岛的结盟,不帮不助、不闻不问也就算了,最让中山策云无法忍受的是乌孤木居然连他也一块儿算计,也不放过,所以说起来也是乌骨族自作自受吧。 而乌骨族与四大派势力接壤的地方则更加死气沉沉,主城城门整日关闭,见不到一人进出,只不过时不时有些难闻的气味从那边飘过来,想必又是在练什么伤天害理的毒药吧,以至于沿线百姓纷纷逃离,原本还算热闹的地方,都变得荒无人烟了。 除了乌骨族和九渊岛的南北结盟破裂之外,四大派内部的矛盾也更加突显了,起因是惊翎山得到了情报说丝璇筝居然派了两位长老和数位弟子跟踪棋肃羽和丝凰如,欲抢夺啼桑琴,幸好未得逞。 丝璇筝要抢啼桑琴,这是大家都隐约能猜到的,但是没想到丝璇筝会趁人之危,全然不顾棋肃羽和四派之间的恩怨情谊,于是四派大长老展开过数次激烈的争吵。不过很显然,丝璇筝对四派联盟已经没有什么依托和指望了,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丝凰如手中的那把啼桑琴上面,只要她拿到啼桑琴,四派联盟在她眼里算得了什么。 总得来说,玖音阁誓要取得啼桑琴,其余三派是怎么都不会让玖音阁取得啼桑琴,不论是明里暗里,都开始对玖音阁严密监控,并故意阻拦。 当然,要说最根本的原因嘛,自然还是乌孤木和中山策云的决裂,导致四派众人都觉得危机解除,悬在头顶的剑已经没了,自己一派之力足以鼎立一方,不再需要联盟了。 “呼”经过三四日的调息,丝凰如终于深呼了一口浊气,睁开的双眼已经是流彩熠熠,没有半分疲累之色了,就是肚子饿得很,然后看到倚在棋肃羽床边打盹的述辞,便轻手轻脚的起身,准备去弄点酒菜犒劳一下他。 “你可算醒了。”丝凰如的脚一落地,述辞便惊醒过来,然后面带笑意对丝凰如说道。 “不小心惊醒了师叔,实在抱愧。”丝凰如真心诚意地给述辞行了一礼,若不是述辞这几日寸步不离的守在这,她也不可能如此安心的调息恢复。 “不必拘礼。”述辞连忙摆手示意,他不动倒好,一动之下,肚子里就传来咕咕声,让他颇有些尴尬的轻咳了咳嗓子。 “师叔稍安,我这就去弄些吃的来。”丝凰如恬然一笑,心中更加感动万分,述辞为了为他们二人护法,竟连日连一口食物都未进。 “那敢情好。”述辞笑着点头。 丝凰如便又行了一礼,就欲出房门去,只是眼睛却一直看着躺在床榻上的棋肃羽。 “他没事,应该不日便会醒来。”述辞看在眼里,直接说透了丝凰如的心思。 丝凰如脸上一红,只是颔首“嗯”了一声,便迈着轻快的步子出去了。 “你小子若真能与这丫头结好,倒不失一段良缘。”述辞目送丝凰如离去,又看着棋肃羽,笑道。 此刻棋肃羽的脸上已经没有一丝怒容了,更像是睡着了,述辞盯着棋肃羽的脸,竟好像有些陌生之感,也不知是他这几日太过劳累出现的幻觉还是其他原因,总之,他觉得棋肃羽的脸上少了些以前的淳朴稚嫩,多添了几分坚忍,而这坚忍之中隐隐透着些邪气,仿佛他那双嘴角随时可能会露出一个阴邪的笑容。 绝对是幻觉,述辞晃了晃脑袋。 沉睡吧! 棋肃羽的脑海中总是回荡着这三个字,仿佛有人一直在他的耳边念着催眠的咒语,让他困倦非常,只想将眼皮子耷下来,不顾一切地睡上一个大觉,但是潜意识里却似乎还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努力阻止他沉睡,那个声音说:忍住,别睡,因为这一睡,恐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即便醒来,你也不再是你了! 就在两个毫不示弱的声音一遍遍地吵闹下,棋肃羽终于强打起精神,稍微恢复了一些理智,只是这一丝理智仍然不足以让他分辨出自己所在何处,他甚至无法感知自己究竟是坐着、是站着、还是躺着,四肢也无法听从大脑的指挥,就像被捆绑住了一样,是飘荡着,又像在水里游荡,旋转着! 在水里旋转! 棋肃羽的脑中忽然迸出一幅奇怪的景象,眼前是一个快速飞旋的湛蓝水涡,在水涡的最上方,有一个若有若无的人影,虽然看不到那人影的双眼,但却能真切的感受到那双眼射出的目光正紧紧盯在自己身上,似乎在期盼着自己被卷入漩涡的最底部。 于是,棋肃羽忍不住往下一看,透过那细小涡眼,另一边是一片无声、无边的漆黑,那绝对不像是生人所能踏足之地。 “不行,我得爬出来。”棋肃羽脑中念叨一声,然后使尽浑身力气挣扎起来。 然而,再大的努力都是徒劳,他唯一能活动的只有脑中那一个可怜的念头,仿佛自己的身体也已经不复存在。 “救命!”棋肃羽干喊了一声,却没有任何声音。 香味?哪里飘来的香味? 在棋肃羽万念俱灰之时,忽然一阵浓烈的香气袭来,严格来说,这是一股食物的味道,也就是这一缕缕的香味,冲进了棋肃羽的鼻子,紧接着便是剧烈的饥饿感。 饿!这种感觉似乎让棋肃羽终于又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了。 本能驱使着棋肃羽一点点循着香味飘来的方向靠近,然后他居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触碰到了碗筷,于是便下意识得端了起来,握着筷子,在眼前胡乱夹着,也不管是什么东西,一股脑儿的往嘴里塞。 也不记得吃了多久、吃了多少,总之,终于不饿了,脑中嘈杂的声音也终于消失。 终于可以美美得睡上一觉了。 第两百五十七章:苏醒 “述师叔,公子他不会有事吧?”丝凰如呆呆的看着榻上一幅心满意足躺着的棋肃羽,问述辞道。 “应该……没事吧。”述辞也吞吞吐吐道,又道:“恐怕还得麻烦你重新做点酒菜了。”说着肚子又发出一阵咕咕声。 “这……”丝凰如有些为难,接着道:“好吧,只不过方才已经差不多将所存的食材用完了,此刻恐怕只剩些普通的素菜了。” 述辞砸吧砸吧嘴,无奈点头,丝凰如也放下手中还未夹上一口菜的竹筷,急匆匆赶往厨房去了。 丝凰如辛苦半日,将之前存放的食物尽挑好的烹了,为的是感谢述辞这几日的守护,不承想这么短短一瞬间,满桌好菜都成残羹了,要说罪魁祸首之人,就是现在正抚着肚皮呼呼大睡的棋肃羽。 本来丝凰如给述辞都倒好了酒,可是一直没动静的棋肃羽却忽然爬起来,抄起碗筷二话不说就吃,而且一吃就停不下来,任凭丝凰如和述辞叫唤,也不见他有睁开眼睛的意思,他们也不敢冒然打断棋肃羽,只能这么眼睁睁看着棋肃羽将满桌饭菜吃得一点不剩。 棋肃羽倒好,一口气吃完,居然又躺回了榻上,于之前的样子一般无二,或许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他似乎是真睡熟了,鼾声连天。 述辞也略有尴尬的放下手中的碗筷,起身走到棋肃羽跟前,两指点在棋肃羽经脉上,然后仔细感应了一会儿。 “没有什么异样,看脸色却比之前的状态好多了,那一丝陌生感似乎也消失不见。”述辞心中嘀咕着。 好在没过多久,丝凰如便端着两盘小菜走了进来,述辞抬眼一瞧,一个大白菜,一个大萝卜,虽然不见荤腥,但对饥肠辘辘的述辞来说,早就迫不及待了。 述辞提起筷子,先是干咽了一口酒,然后有瞟了一眼棋肃羽,确定棋肃羽没有爬起来的意思之后,才终于伸出筷子,不那么顾形象地吃了起来。 “嗯!味道还不错。”述辞一边吃一点点头称赞。 丝凰如尴尬一笑,道:“比起犁茵长老的手艺还是差远了。” 述辞却没搭话,而是问道:“你们有什么打算?” 被述辞突然问起,丝凰如不知如何答,只道:“公子现在还未恢复,我还是再照顾他一些时日吧。” “嗯,不过你们也该尽早离开此地,你的啼桑琴太过显眼,眼下那些武林势力还没缓过神来,用不了多久,他们便会不顾一切地来夺取。”述辞劝道。 “这啼桑琴是棋公子所赠的啼桑木制成,我不会让她有任何闪失的。”丝凰如语气坚定道。 “话虽如此,可即便武林中别的势力不来抢夺,丝璇筝也不会放任你私拥啼桑琴这等至宝的,难道你对门中姐妹下得了手吗。”述辞又道。 丝凰如沉吟不作声,她虽不愿回玖音阁,但玖音阁就是她的家,若是那些一起长大的师姐妹也来抢夺啼桑琴,自己又该如何应对呢? “听我的,你们就走得远远的,可以隐世潜修,逍遥快活。”述辞吃罢,放下竹筷,正色道。 “这还得看公子的意思。”丝凰如低头红着脸道。 “好吧,夫唱妇随嘛,我明白。”述辞哈哈笑道。 丝凰如听了便将头低得更下,脸也更红了,尔后又似乎想起什么,对述辞道:“我记得公子说过要寻遍四大禁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公子醒来之后,下一程便是封兽荒原。” 似乎早有所料,述辞并没有什么意外,只是叹气道:“真是的,越危险的地方他越要去,他那个师父也是,好端端玩什么失踪,这不是故意将自己的徒弟往火坑里推吗……” 此言一出,似乎点透了述辞自己心底深处的某些疑惑。 “述师叔是否想到什么要紧事?”丝凰如见述辞话说到一半又顿住了,便问道,本来她也不爱管闲事,可若是与棋肃羽有关的事情,哪怕再小,她都想知道。 “没事,没什么,就是生气。”述辞摇头摆手,接着道:“他要去封兽荒原,带上你的话应该稳当些,说起来。那个地方我也曾去过一回。” 述辞眼神闪烁,脑中浮现出十几年前初次踏足东方,想前去封兽荒原寻宝,却结识了正在荒原边围历练的丝犁茵。 一想到丝犁茵,述辞便忙站起身来,道:“你现在功力已经恢复,暂时应该没谁能奈何得了你,我就不等这小子醒了,你们好自为之,要有什么需要我们的,尽管传信到倦云山庄。” 丝凰如起身相送,欲说点见礼的话,却见述辞已经出了院门去了。 翌日,天色尚早,守了棋肃羽一夜的丝凰如正趴在房间的桌上浅睡,忽然听到有一丝动静,她连忙起身看向屋院,却未见任何异常,待回首时,却看到棋肃羽不知什么时候竟端坐在榻上。 “公子?”丝凰如轻声唤了一声。 棋肃羽双目有些呆滞,然后伸手揉了揉后颈,道:“我怎么会在这?” 丝凰如见棋肃羽没有什么异样了,便将当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大致说了一遍。 “哦!”棋肃羽点点头,似乎是一点也记不起来的样子,然后又问:“我昏睡了多久啊?” “今天已经是第五日了。”丝凰如答道。 棋肃羽听言连忙站起身,有些警惕得四处听了听,道:“没有人追踪过来吗?” “倒是有,但是述辞师叔守卫在此,等闲之人也不敢靠近,如今我功力恢复,他们便更加忌惮啼桑琴了。”丝凰如道。 棋肃羽又“哦”了一声,然后坐回到榻上,脑袋有些发胀,连思绪也有些混乱。 “公子如果饿了的话我去给你备点吃的。”丝凰如道。 “好像并不饿。”棋肃羽摸了摸肚子,不但没有一点饥饿感,简直是肚子还撑得有些难受。 丝凰如见状便抿嘴一笑,道:“我差点忘了,公子昨日可将整桌的饭菜都吃光了呢。” “竟有这事?”说到吃,棋肃羽隐约记得做了个梦,梦里的他闻到了一股股浓烈的饭菜香味,接着便循着香味,竟就真的一直吃,难道那不是梦? “还没恭喜公子得到了嬉神冰谷的至宝玄晶冰呢。”丝凰如笑着又说道。 “玄晶冰?”棋肃羽似乎这才回过神来,然后额前一闪,一截晶莹剔透的晶体出现在他的手上,他将玄晶冰端至眼前,仔细打量了一番还是摇摇头,道:“这东西也不知有何用处。” “这等宝物绝对是大有所用的,待日后我回门派好好翻阅一下古籍,应该会有些收获。”丝凰如显然也并不清楚玄晶冰的用处,便只能寄希望于门中书阁里收藏的众多古籍了。 “嗯,你的啼桑琴也终于制作完成了,不知可否为我奏一曲,上次实在没来得及好好品赏。”棋肃羽看了看桌上的啼桑琴,对丝凰如道。 “好!”丝凰如爽快的答应,然后取过啼桑琴,然后盘膝而坐,目光回敛,面色如水,玉指轻轻搭在琴弦上,稍沉吟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琢磨该奏什么曲子。 不一会儿,轻柔而坚定的琴音便从丝凰如的手中荡漾开来,曲调婉约如秋夜浮月之水,其中又有几分欢快、几分缠绵,让人心中不禁抽出一丝丝情扉,在期盼、惆怅和喜悦中难以自拔。 随着琴音响起,屋院大树上打盹的不厄鸟却不声不响得溜了进来,静静立在啼桑琴的角端,那表情似乎比之棋肃羽还更为陶醉。 片刻后,丝凰如收音曲罢,面色却有些复杂,可是当她的眼睛看向棋肃羽后,却瞬间恢复了清明,道:“凰如学艺未精,公子见笑了。” 棋肃羽却连连笑着摇头道:“姑娘见笑才是,我是个粗陋之人,对这等雅物没有什么品赏力,但就姑娘方才一曲,却让我神清疲消,如沐春风,真希望每天能听上两遍。” 丝凰如闻言,似有些失落之色,但瞬间便恢复正常,道:“既然公子喜欢,那凰如便每日为公子弹奏便是了。” “我恐怕是没有这个福气了。”棋肃羽说着站起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接着道:“我还要去封兽荒原呢。” “我陪公子一起去。”丝凰如脱口而出道,她接这句话的速度连棋肃羽也不禁回头看着她。 “你如今已经有啼桑琴了,不必再踏足那么危险的地方。”棋肃羽道。 “公子似乎忘了,这啼桑木还是公子所赠,若凭我一人,是绝对不可能得到啼桑木的,而且在沙海时公子三番五次相救,凰如怎能不报大恩。”丝凰如语速有些快,就像急于说服棋肃羽让自己陪同去封兽荒原一般。 “这次你不是也救了我嘛,咱们算是扯平了。”棋肃羽道。 感觉到棋肃羽是下决心不带自己,丝凰如咬着嘴唇,沉吟了一会儿,又道:“公子若是担心我在封兽荒原会有危险的话,那大可不必,有啼桑琴的助益,不会有什么意外,而且我们玖音阁对封兽荒原熟悉的很,我可以带公子直接寻到封兽石。” “此话当真?”棋肃羽郑重问道。 “当然,我们玖音阁数代都没有停止对荒原的探索,我之前查阅啼桑沙海的信息时也有关注过封兽荒原,我觉得有几个地方极有可能是封兽石的所在。”丝凰如急忙道,其实她也就是用这些话骗骗棋肃羽,玖音阁数代弟子一直对封兽荒原进行着探索是没错,但也仅限于在荒原的外围,从没有人敢真正进入荒原之中。 “那好,我们收拾一下东西,即刻便启程吧。”看丝凰如信心满满的样子,棋肃羽便只能改口答应了。 “好。”丝凰如笑着应道,然后两人便分头去收拾行李了。 第两百五十八章:路上 “禀大长老,棋肃羽带着丝凰如已经启程东来。”丝鹤辛急匆匆走进玖音殿,对首座的丝璇筝禀道。 盯着棋肃羽行踪的任务本来是交在丝晴觉的手上,但上次她冒然相对丝凰如动手,以至于自身命陨,这个任务便落到了长老丝鹤辛的头上了。在一个弟子的手上吃瘪,作为长老的丝鹤辛此刻对于丝凰如的怨恨,不比丝晴觉少,丝璇筝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 丝璇筝叹了口气,揉着脑门,面色有些难看,怒道:“上次我只是让你们好好看着她,不到万不得已、不到有机可乘之时切莫动手,你们倒好……” “这都怪晴觉太意气用事,如今她犯下的错也已经以命相抵了,不过当日若不是述辞横插一手,此刻啼桑琴恐怕已经摆在大长老的身前了。”丝鹤辛当初是想劝丝晴觉不要冲动,但话到嘴边都给咽回去了,她想着只要啼桑琴能到手,便将丝晴觉除了,功劳就是她的,若是行动失败,那所有的罪名也当是丝晴觉一人背负,如今丝晴觉都已经死了,这个锅自然是背得稳稳当当。 “述辞。”丝璇筝冷哼一声,又道:“他不帮忙也就算了,居然还向着外人,真是气煞人。” “大长老,要属下来说,取回啼桑琴这件事恐怕只有一人能做得了。”丝鹤辛低声道。 “何人?”丝璇筝将揉额头的手放下,正色问。 “当然是犁茵长老。”丝鹤辛道。 “屁话,她怎么可能会违背述辞的意愿,帮我们拿啼桑琴。”丝璇筝道。 “大长老莫动怒,犁茵长老虽然嫁给了述庄主,但她终究还是咱们玖音阁的人,大长老的话她还是得听的,何况咱们并非直接让她去夺啼桑琴。”丝鹤辛忙解释道。 看丝鹤辛脸上浮着些若有若无的笑意,丝璇筝便知她肯定心中有什么主意,便直言道:“你有打算的话就赶紧说出来,别在我面前卖什么关子。” 丝璇筝语气有些不耐烦,但丝鹤辛却毫不在意,反而笑意更浓,踏上几步,凑在丝璇筝的耳畔低声将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嗯……这倒是个办法,只要人回了玖音阁,那事情就好办多了。”丝璇筝一边听着,紧蹙的眉头也舒展了开,赞同地点头道。 “既然如此,那就只管等他们来吧。”丝鹤辛悄悄话说完,便退了下来。 “不,不能干坐着,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她对门派肯定已经不再信任,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她重拾这份信任,否则后面的计划都没有施展的机会。”丝璇筝认真思索了一番道。 “大长老英明,属下这就去安排。”丝鹤辛意会,便领命而去了。 “他们往东边来做什么,总不会是回师门找我兴师问罪吧?”丝璇筝嗤笑自语。 封兽荒原地处东边,青山叠翠,碧水如龙,与南疆的地势颇有几分相似,虽然北部仍旧寒冷异常,但是东边却已经早生绿意。 从库乐镇出来已经有三四日了,棋肃羽和丝凰如沿着乌骨族和四大派交界的路线行进,在如今的局势下却也少了很多麻烦,但也正因为交界处变得人烟稀少,鲜有人问,许多犯事逃逸之人悄悄地在这些地方落下脚,像这种双边不管的地方,让他们有了进退的空间。 棋肃羽和丝凰如自然乔装成普通的过路人,这一路上虽然遇到些图谋不轨的眼神,但终究还算平安无事。毕竟那些犯了事还能安然活到现在的人也都不是傻瓜,像棋肃羽二人这样明知边界之地歹人众多,还选择从这样的地方路过,不是傻就是强。 对待傻子自然犯不着动手,对待强者自然更犯不着动手,这是他们做人的潜规则和生存法则。最主要的是棋肃羽二人显然不像是傻子。 “公子,前面有家小茶馆,咱们去歇歇脚吗?”丝凰如眼神有些疲惫,见到有茶馆,立马就来了精神,但她还是先征求棋肃羽的意思。 “也好,即便我们可以不休息,炎月也得好好吃一餐了。”棋肃羽说着拍了拍炎月的前额。 “嗯。”丝凰如满足地点点头,就要快步前去。 “别急,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善类,平常些,咱们也省得事端。”棋肃羽拉着丝凰如的手臂,叮嘱道。 丝凰如闻言,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便缓了神,如之前一样,一幅淡漠的表情,朝茶馆走去。 “两位客官,要点什么?”棋肃羽二人还未踏足茶馆,小二迎客的声音就从里面传来,接着走出一位个头高大,坦着前胸,满嘴胡渣,脸上堆着难看的笑容,可是门牙却少了一颗的中年大汉。 “有什么?”棋肃羽淡淡问。 “应有尽有,吃得喝得玩得,只要您说得出,我就能给您办得到。”大汉一边说,眼神却有些邪魅得笑起来,让人立马能领会到他所指为何。 “上杯热茶,来点素面就行了。”棋肃羽不理会他,一手搭在乔装成男子的丝凰如的肩背上,径直走进茶馆,寻了位置便坐下去。 许是觉得热茶素面没什么利润可图,大汉又凑上前,道:“瞧二位赶路辛苦,为何不要点美酒大肉,驱疲充饥呢?” “不必了,你尽管把我的马照料好,价钱一样不会少给你的。”棋肃羽回绝道。 大汉买卖没谈成,眼中毫不掩饰露出一抹凶狠,但是转头看了一眼棋肃羽二人绑在门前的马屁,却没多说,点点头就走了。 棋肃羽眼睛在茶馆内一瞄,里面不大,人却不少,七八张桌子就剩一两张空桌。如果有心的话可以发现,这茶馆的桌子并不像平常馆子里两排直放,而是摆成一个三边形,最角落一张桌,中间两张空桌之间坐满了一桌,最外边是四张桌,总之两张空桌都是被严严实实包围着的,明摆着的是个圈套。 棋肃羽看在眼里,心中却是轻蔑一笑,这些人安分点也就作罢,若是起什么歹意,他也不介意为民除害。 正等着上面呢,忽然棋肃羽听到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而且足有三人,可是这回,那掌店的大汉却没迎出去,也不知他是没发现来客还是手头正忙别的事情走不开。 两三个呼吸间,门口便出现了三个人影,只不过三位都是女子,个个青衣飘摇,面目靓丽,配着她们手中长剑,凭空多生出几分仙俊飒爽。 丝凰如一见到这三名女子,眼神瞬间就变了,她对棋肃羽低声道:“是我的师妹,为首的叫丝翠音。” 丝凰如的师妹,那差不多算是玖音阁最年轻的弟子了,她们到这地方来做什么?棋肃羽有些疑惑。 “不要声张,见机行事。”棋肃羽道。 他看得出来丝凰如与这三名玖音阁弟子绝对是熟识,要不然丝凰如的脸色不会这么复杂。 “嗯。”丝凰如点点头,便装作没看到,默不作声的饮起茶来。 而茶馆内其他人的目光却一直盯着三人,上下打量着,从未间断一下。 三名玖音阁弟子许是习惯了男人们这样的眼光,全不当回事,只是见无人迎客,便自行进入,又见满茶馆就剩一张空桌,也没多想,直接就各自落座了,等了一会儿之后,还不见店家小二,丝翠音便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有没有人啊?” 她这一嗓子虽然声音大,却也是柔得很,将茶馆内这些早就垂涎三尺的不善人勾得有些按捺不住了。 “有有有啊,有什么小的可以效劳?”前桌一名兔头獐脑的男子起身,拉着满脸褶子,凑上来堆笑道。 丝翠音看了一眼那男子,见男子满嘴黄牙,牙缝处还夹着不知何日留下的残肉碎叶,一下子有些忍不住,就想作呕。 “你又不是小二,效什么劳啊?”丝翠音终究还是努力没让自己吐出来,只是用手稍微掩着口鼻道。 “自然是为你做什么都可以啊。”男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下来,不单棋肃羽,就连茶馆内其他人都不禁皮上起了一层疙瘩。 见丝翠音捂着口鼻,男子居然装作无辜,问道:“你捂着鼻子做什么,难道有什么难闻的气味吗?”他说着就耸起鼻子,在空中嗅了几下,又靠近丝翠音的身上闻了起来,看他一脸沉醉的模样就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龌龊之事了。 “你干什么?”丝翠音似乎终于察觉这男子的轻薄之心,怒斥一声,一手拍在长剑上,另外两名女弟子也将长剑握起。 “好香啊,真香,不信你们闻闻。”男子没将丝翠音的恼怒放在眼里,反而还现出一幅痴醉之色,对茶馆内其他人道。 接着,满茶馆的人都仰着鼻孔,朝丝翠音三人围了上来,显然他们知道丝翠音三人就是玖音阁弟子,但他们日思夜想的可能无非也是玖音阁弟子吧。 在这个地方,丝翠音三人的出现,就好比在冰天雪地里往一群饿狼中扔下三只粉嫩洁白的肥羊。 “唉,还是免不得要动手了。”棋肃羽见丝凰如的一只手正抓着背上的啼桑琴,便暗自嘀咕了一声。 “别脏了手,我来。”棋肃羽按了按丝凰如的手,轻声说道。 丝凰如一怔,点了点头。 第两百五十九章:炎月遇险 “啊!” 忽然响起一声惨叫,所有往丝翠音几人身上凑的人皆将视线投了过来,只不过还未等他们看清楚来物为何之时,人就已经被一股巨力给砸倒了。 “怎么回事?”终于有个带头模样的人麻溜爬起来,大声问道。 这时,一个嘴中吐着鲜血的矮个男子挣扎了两下没能爬起来,最后无奈作罢,手却颤颤巍巍举起来,伸出两根带血的手指,指向棋肃羽二人。 方才的一幕正是棋肃羽的杰作,他也懒得废话,碰巧离他最近的就是那名矮个男子,棋肃羽便直接一手将之提起,然后一运气,直接往前面一扔。矮个男子脱手而出,如炮弹一般砸了过去。 “好小子,我还差点将你忘了,不过你别着急,等大爷我解了急,再慢慢收拾你们。”领头之人狠狠说道,然后对身边两人使了眼色,意思是让他们先将棋肃羽拖住,那两人别提有多不情愿了,但还是乖乖朝棋肃羽走来,脸上满是怒恨,都怪棋肃羽坏了他们的好事。 “砰砰。”又是两声。 两个飞速掠出的人影砸倒了两片人,出手的当然还是棋肃羽。 这下领头人算是看出来了,棋肃羽是个硬茬子,得先解决了他才能办接下来的好事,但如今邪虫上脑,压根连一点战意都没有。 “小子,我看你也是条汉子,这三个小娘子随便挑一个去,你二人享受,不要再敬酒不吃吃罚酒了。”领头人半威胁半诱惑对棋肃羽说道。 棋肃羽却不作声。 “怎么,你还不满意,那待会儿出来的新鲜香喷的马肉我让你也吃个够,总行了吧?”领头人见棋肃羽胃口这么大,只得加点码子。 “马肉?”棋肃羽闻言,心中一咯噔,暗骂自己真是傻,明知这不是什么善地,居然还将炎月交给他们料理,敢情这黑店是连人带马通吃啊。 想到炎月可能有危险,棋肃羽登时脑子就热了起来,抡起拳头,卯足了劲,三下五除二就将站着的人全解决了,本身这些都是小喽啰,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丝翠音三个弱女子,如今遇到棋肃羽这样的凶神,哪里经得起打。 解决了这些歹人,棋肃羽没有一下停顿,直接冲到茶馆内院的门前,一脚将门给踹飞,冲了进去。 眼前一幕令他有种要将这里所有人都碎尸万段的念头,因为他看到炎月正不知死活的躺在地上,在炎月的旁边,正是那名出门迎客的掌店大汉,此刻他手中一柄短尖刀,快速熟练的将一匹马开了膛破了肚,应该是丝凰如骑的那一匹没错了。 棋肃羽牙眦欲裂,大步跃了过去,一把抓住大汉,指着炎月道:“你把它怎么了?” 那大汉兴许看到棋肃羽夸张的表情有些发蒙了,不待他开口说话,棋肃羽的大拳头便结结实实打在他的脸上,这一拳下去,那大汉的脸变得更大了,然后就看到鼻孔眼角都溢出了血,想是被棋肃羽一拳就打死了。 “炎月?”棋肃羽将大汉的尸体往柴堆里一扔,然后用手拍了拍炎月的前额,却还能感受到炎月的体温。 “公子不必担心,炎月只是被喂服了些麻药,应该很快会醒过来的。”丝凰如听到棋肃羽愤怒的声音,也顾不上丝翠音三人了,一进来便看到自己的马被卸得血肉模糊,还好炎月安然无恙,像是这些歹人觉得炎月太瘦,肉少,所以先将丝凰如肥膘的马给宰了。 “真的?”棋肃羽的头瞬间回过来,望着丝凰如问道。 “嗯。”丝凰如点头肯定道,然后又看到棋肃羽眼眶竟有些泛红,心中不禁道:这匹马对公子竟有如此重要。 得到丝凰如肯定的回应,棋肃羽的情绪才稍微安稳了些。 “凰如师姐!” 丝翠音带着另外两名弟子战战兢兢得目送受伤的歹徒们阴狠狠得离去后便也急忙冲到了后院来。 丝凰如回过神,应了一声,问道:“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还不是大长老,说是担心乌骨族有异动,特地派我们前来打探一下虚实。”丝翠音嘟着嘴,在丝凰如面前俨然一副小妹妹的姿态。 “那你们出门之前都没先打听打听这边是什么情势,就鲁莽得闯过来吗?”丝凰如不理会丝翠音的撒娇,语气中带着怒意说道。 “他们都说这边界处已无人烟,不存在什么危险,谁知道一来就碰到这么一大堆人,刚才我都快吓死啦。”丝翠音拍着小胸脯道。 “你还知道怕呢?今天要不是…”丝凰如本来想说棋肃羽的,但还是忍住了,道:“要不是我们碰巧遇上,后果岂敢设想。” “我知道啦!”丝翠音上前拉住丝凰如的手摇晃了两下,意思是别再数落了。然后眼睛又瞥到还在守着炎月的棋肃羽拱手道:“方才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棋肃羽仿若未闻,此刻心中满满都是对炎月的担忧。 见棋肃羽不搭理,丝翠音也不恼,反而将裙摆提着,蹑手蹑脚凑到棋肃羽身边道:“你的马应该中了秋陀花的毒,虽然只是昏迷不会致命,但是如果不及时解毒的话,它醒了以后还是会有一段时间虚弱。” “你知道怎么解这个毒吗?”这回棋肃羽接话倒是快了。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有人知道,嘿嘿。”丝翠音卖着关子道。 “是谁,在哪儿?”棋肃羽急问道。 丝翠音在棋肃羽的眼中没有看到半分对方对自己美貌的欣赏之意却对一匹马这么在乎,也就没什么兴致了,又觉得棋肃羽身边有凰如师姐这般倾城美人,自然也不会多看自己几眼,可棋肃羽刚刚确实救了她,所以她还是伸手一指自己带来的两名弟子之一,道:“温儿,你来。” 那名被唤作温儿的女子似乎还处在刚刚的惊吓之中,两个肩膀都耸到了一起,然后颤颤巍巍走了过去。 “你会解这个毒?”棋肃羽看到温儿弱不禁风的样子,有些不太相信。 “公子放心,她是专门照理门中马畜的外门弟子,就快收到内门了,就这点小毒不在话下。”丝翠音道。 光有丝翠音打包票棋肃羽还是不放心,目光还是盯着温儿,想得到她准确的回答。 温儿见棋肃羽正盯着自己,连忙回避了他的目光,然后点点头。既然这位温儿有把握,棋肃羽就赶忙起身让到一边,让她为炎月解毒。 “师姐,麻烦先帮我拿一下剑。”温儿将手中长剑递到丝翠音面前,弱弱道。 丝翠音结果长剑,对温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再磨蹭了,因为他看到棋肃羽都有些不耐烦了。 偏偏这个温儿就是慢性子,又或者着实是被惊吓到了,她慢步走到炎月身前,然后从怀中掏出一颗白色的小药丸子,再将药丸子靠近炎月的鼻孔。 随着温儿两根白嫩纤长的手指轻轻搓动,白色的药丸上飘出一缕缕细细的粉末,粉末再顺着炎月微弱呼吸的气流,一点点被吸进了鼻孔中。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眼看白色的药丸都快被搓没了,炎月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棋肃羽强忍着等待,但还是出口问道:“怎么炎月还没醒来?” 这次不说话的轮到温儿了,她专注的揉搓着药丸,另一只手轻柔得在炎月的头上抚摸,没搭理棋肃羽。 阿嚏! 一直昏迷不行的炎月突然打了一声喷嚏,棋肃羽大喜过望,但看到温儿还没有停下解毒的意思,便没冲上前去。 接着,炎月打喷嚏的频率越来越高,而且鼻孔中流出一些水黄色的液体,想必是那所谓的秋陀花之毒吧。 直到温儿指间的药丸完全消散之后,炎月的大眼睛才算真的睁开了,它一股脑儿爬起来,想是鼻间不太舒服,呼了几口大气,然后便扑向一旁的水槽,大口饮起水来。 “多谢姑娘了。”炎月终于无恙,棋肃羽高兴得很,对着温儿拱手一谢。 温儿想回上一礼,但是想到之前棋肃羽打起人来那副凶狠模样,又悻悻地跑到丝翠音身边,取回长剑后就干脆躲在丝翠音身后了。 “公子方才救下我们师姐妹三人性命,才是大恩呢。”丝翠音接过话道。 “举手之劳而已,不过你们最好赶紧离开这里,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更多的歹徒要来找场子了。”棋肃羽此刻高兴,也乐得多说两句话。 “有公子和师姐在,我们才不怕呢。”丝翠音说着,又挽起丝凰如的胳膊道。 “我们也即刻就要启程了,你们还是趁机回去吧,要不然再出什么事,可没人帮你们了。”丝凰如道。 “好吧,可是我和师姐分开这么久,好不容易见到,就又要分别……”丝翠音说着,居然就嘤嘤哭了起来。 “以后有的是机会见。”丝凰如见到丝翠音哭怜的模样,眼眶子也不禁红了。 “师姐,你什么时候能会师门看看我们啊,我们都很想你。”丝翠音哭腔道。 “我会回去的。”丝凰如擦了擦丝翠音眼角的泪花。 “那说好了啊,我在玖音山等你。”丝翠音得到丝凰如肯定的回答,立马就破涕为笑了。 丝凰如笑着摇摇头,一幅拿丝翠音没办法的样子,又道:“行了,赶紧走吧,免得又生危险。” “嗯,师姐和棋公子多保重,早点回师门看我们。”丝翠音懂事得松开了丝凰如的臂腕,带着温儿和另一名女弟子,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 待丝翠音三人离去后,棋肃羽赶忙从纳珠中取了些新鲜的草料铺到炎月跟前,一边拍着炎月的背,说道:“这次差点让你遭难,是我疏忽了,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丝凰如闻言却有些难以捉摸,她只知道炎月是棋肃羽的朋友所托赠,但细想来棋肃羽如此在意甚至宠爱炎月,就知道这位朋友定是他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位朋友究竟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