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故乡》 第1章梦中之鬼 http://.biquxs.info/

雾茫茫,茫茫雾。 路迢迢,迢迢路。 一个穷死鬼畏畏缩缩,四下飘荡,大庙不收,小庙不要,破烂的衣衫早已不知被阴风吹到了何处,浑身上下,全靠蓬松修长的脏发来遮羞避寒,装饰门面。 穷死鬼一边漫无目的地飘荡,一边唉声叹气:“活在阳间的时候,万物之中人最苦,以为死了之后进入阴间,可以不用劳动就大富大贵,想不到还是如此凄凉。唉,早知如此不堪,好死不如赖活,不如少喝些勾兑酒,少吃些地沟油,或许至今还活着,还在那遥远的村子——玉皇村里逛来逛去,还能说说张家长,赵家短的,还能博得一些廉价的掌声和喝彩声!” 正叹息,一个在阳间身价百万,却年纪轻轻就翻车死了的短命鬼,拖着两条血淋淋的残腿,身穿锦袍,一颠一跛走了过来,阴恻恻地说:“要得富,找门路;要得发,卖老爸!你在另一个世界执迷不悟,相信动手就能致富,结果穷了一生,老实话告诉你,要大富大贵,一定要靠动脑筋……” 说罢,短命鬼自鸣得意地哼哼,无声无息地飘走了,正如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眼前。 穷死鬼一听这话,觉得有些道理,用瘦骨如柴的鬼爪抓抓形如毡片似的鬼发,喃喃自语:“是呀,要大富大贵,出鬼头地,真正靠得住的是大脑,而不是手!对,自今往后,我要靠脑袋赚钱——靠四肢赚钱,只会永远在苦中打转,万劫不得超生!” 自语的同时,穷死鬼眼前又出现了前世的剪影。宽阔的田野上,一群年轻人在欢声笑语中插着秧苗,抓着杂草。 秧苗长大了,那些年轻人变老了。 秧苗长出稻穗,变老的人长出了白发。 当稻子一片黄澄澄的时候,那些年轻人已变得老态龙钟,弯腰驼背,哮喘不断。 那些老人带着希冀,带着微笑,盘算着收割的日子,但一阵蝗虫铺天盖地飞来了,转瞬间,啃光了稻穗、谷草,连一点根也不剩。 于是,沃野又变成了荒野。 于是,那些老人垮了下去,再也没有站起来过了。 “我再也不要重复那千年不变的悲剧了!我再也不跟时光徒劳地竞争什么了!” 穷死鬼长声感叹,纵身一跳,像一片枯叶落在一棵没有枝叶的浅灰色柳树上,一边看着吊死鬼吐着长舌,突着双眼,时不时地痉挛抽搐,一边放开思想之马—— 偏远的山村,一栋只有两间木垛房的木房里,一个额头光秃的男子感到心窝处刺痛,想挣扎着坐起来,突地感到一阵头晕,微微撑起的上身,又重重地倒了回去,几乎与此同时,喉咙里“咕嘟”了一声,便断了气。 刹那间,男子觉得自己飘了起来,离开臭气扑鼻的床,在屋内的虚空,看见了床上的另一个自己——眼睛大睁,但没有了精神个光芒,口大张着,血无声无息地往往涌着…… “我怎么啦?”空中的男子恍恍惚惚,自言自语着,“我好像变成了两个人?” “这有什么奇怪,”屋角突地出现一个冷酷的声音,同时出现了一个西装革履、项上生者一个牛头的怪物,晃动着一副铁链,“你已经死啦,床上躺着的是你的皮囊,空中飘着的是你的魂魄。快乖乖下来,跟我去见阎王老爷吧!” 男子吃了一惊,在空中愤愤地嚷道:“你这怪物是什么东西?没请你,怎么就出现在我的屋子里了?快给老子滚出去,不然老子揍你一顿,再报给派出所,说你想偷老子的金银财宝。” “我呸,你这大言不惭的懒狗!”又一个西装革履、项上长着一个马脑袋的怪物出现了,也摇晃着一副亮闪闪的铁链,“你这现实宝,就算倒立蜻蜓一万次,也倒不出一毛钱来,还想猪八戒倒打一耙,怪我们偷你的金银财宝?家里没有一碗米,没有一块猪肉,感冒了没钱医,只会赊几斤有毒的勾兑酒来不顾死活地喝,还自夸有金银财宝?” 空中的男子需怯了起来,讪讪地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能从地下拱出来?” 两个怪物不约而同地回答:“我们不是人,是鬼!” 男子在空中半信半疑,说:“装神弄鬼,神出鬼没,到底在演什么戏?有种,就告诉老子,你俩是什么鬼?” 长着牛头的帅哥慢吞吞说:“我们不是装出来的鬼,是货真价实的鬼,我叫牛头……” “我叫马面!”长着马脑袋的帅哥抢着说,“我俩就是大名鼎鼎的牛头马面。你,可不是我们的老子,也不是我们的儿子,而是我们的顾客。” “装鬼吓人,老子也不怕!”空中的男子轻飘飘落了下来,踩在一个丑陋的饭锅上面,居然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一点。“我什么什么变成了你们的顾客?你们是外来做生意的吗?老子有的是钱,但偏不做你们的顾客,能把老子的屁股咬两口吗?” 牛头帅哥慢吞吞说:“我们不会咬你屁股,只会拉你去见阎王老爷。你如果罪大恶极,放心吧,自然会有毒虫猛兽咬你屁股的。” “穷光蛋,谁乐意跟你贫嘴啰嗦?快跟我们走!”马脑袋帅哥发怒了,不由分说,摔出铁链,套锁住了男子的脖子,“快走!阎王让你三点死,谁敢留你到五点?” “老子哪儿都不去!老子就喜欢我这穷家……”男子苦苦挣扎,但无济于事,只能向马脸帅哥吐唾沫表示抗议。 “想造反不成?”马脸帅哥抹了一把脸,使劲给了男子一个耳光。 “我操你祖宗十八代的老臭……”男子昏头转向,破口大骂起来。 “你就慢慢的骂吧,不去可由不得你。”牛头帅哥也把手中的铁链套到了男子的颈项上,“走吧,我们这些干基层工作的,工资低微,可也不会玩忽职守的。大兄弟,有什么是非功过,到森罗殿去说吧,你的所作所为,点点滴滴,阎王那儿都有记载的。” “老子不去!老子哪儿都不去!”男子挣扎着,谩骂着,但身不由己,被牛头马面强行拉着,从盖着瓦片的房顶飞了出去。 腾云驾雾,云里雾里,男子被拉进了一个陌生的大殿。 在大殿里,男子见到了一些脑袋长得奇形怪状的人形怪物,有的头顶削尖如竹笋,有的头顶像马鞍,有的头顶扁平如锅底…… 人形怪物分列两边,正中高台上西装革履,戴着一顶长耳大帽的,便是阎王老爷,眨巴着一双老鼠眼睛,对阶下的男子左看右看,不言不语,一副高深莫测状。 男子觉得气势阴森,但害怕的同时,悍然不顾大叫了起来:“放开老子!放开老子!抓老子来干什么?你姐年纪大了嫁不出去,要抓老子来做你姐夫,还是你妈刚死了老公,闲着不习惯,要老子来做你们的干爹?” 鼠眼阎王老鼠尖叫似的怪笑起来,整个大殿充满了诡谲阴森的气氛,那些怪脑袋的小鬼,一个个大气也不敢出了。 新抓到的男子颈子一缩,也不敢胡言乱语了。 “毛长生,你已经死啦!”鼠眼阎王开扣了,“瞧你那副穷酸样,会有人要你做倒插门女婿吗?” 男子呆了瞬间,恍然大悟道:“对呀,我就叫毛长生!”然后悲哀地问:“我死了吗?这是什么地方?” “蠢货,不死,你能来着森罗殿吗?”鼠眼阎罗拍了一下惊堂木,震得地动天惊,“抬生死簿来,看看毛长生这家伙有什么是非功过,好安排他的去处。” 一个马鞍脑袋,秃顶又长着一圈较长黄发的鬼物抬来一本宽三尺、长五尺的大书,放在长案上,然后走开了。 “毛长生传!”鼠眼阎王念了一声,毛长生听得莫名其妙,那本大书却独自哗啦哗啦翻开来了。 鼠眼阎王对着停止翻页的大书贼眉鼠眼晃了一眼,然后一拍惊堂木,阴阳怪气地问:“毛长生,你想去天堂,还是想去地狱?” 毛长生支支吾吾说:“天堂好玩吗?地狱精彩吗?只要好玩,只要精彩,去哪儿都行!” 鼠眼阎王一阵怪笑,然后大声宣布:“毛长生啊毛长生,你一生庸庸碌碌,贪玩好耍,没有大是,也没有大非,不配去天堂,也不配下地狱,只配四下流浪,做生活的旁观者!大板子伺候,打出森罗殿!” 一声令下,怪脑袋鬼物门一晃爪子,手爪终多了一些船桨似的大板子,劈头盖脸大向了毛长生。 “不用劳驾,老子自己走还不行?”毛长生头上身上屁股上挨了几板子,感觉皮开肉绽般疼痛,一溜烟奔出了森罗殿。 这样,毛长生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游逛。 真想不到,漫游之中,会遇到一个短命鬼,会直言提醒毛长生发家致富。 毛长生回肠九转,突地恍然大悟,大喊大叫起来:“老子上不了天堂,也下不了地狱,只因为老子一向是个穷鬼!不干啦,老子再也不要做穷鬼啦,老子要做一个有钱鬼!” 这鬼叫声,没传十公里,也肯定传了八九公里,很多孤魂野鬼都听得清清楚楚,都打起了精神。 第2章发财之路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想到的第一条发财之路,是变成一个窈窕淑女。 心动不如行动,摇摇身子,穷死鬼瞬间变成了一个身材高挑的美女。 穷死鬼左顾右盼,洋洋得意地嘀咕:“这就是发家致富的好资本啊!有了这样的好身材,随便向某个有钱的光棍飞个把吻,抛个把媚眼,让人家把我娶了去,命运不就改变了?美呀,妙呀,改变贫穷落后的状态,真他妈易如反掌!” 心头美滋滋想着,两脚活蹦乱跳起来。 不过,树上那个很小角色的吊死鬼,不断地冷笑了起来,笑得穷死鬼骨头也快僵硬了——鬼的骨头,当然只有鬼才看得见。 “傻货,骚笑什么?”穷死鬼没好气地问,恨不得给那个阴阳怪气的吊死鬼两个耳光,“只会取消别人,不懂得欣赏和赞美,难怪要把自己逼得上吊,死了也窝窝囊囊。” 吊死鬼冷笑着说:“看你那自鸣得意的鬼样子,我就知道你想打歪主意了。不过,看看你那胸脯,一马平川,坦荡如磨刀石,出了迷惑你自己,还能迷惑谁?色鬼都喜欢大胸脯的,这也不明白?看我!” 吊死鬼说吧,一股劲,自己的胸脯鼓了起来,仿佛给一个大气球充气,显得惊世骇俗了,即便想低头看自己的脚,也被胸脯挡住视线,无法看到了。 穷死鬼大吃一惊,看看吊死鬼,又低头看看自己,发觉自己胸脯干瘪,简直是鸡胸一般,可怜之至,不由得失望地叹息了一声。 叹罢,穷死鬼问:“美女,你那大胸脯是怎样培养出来的?你若告诉我成功的秘诀,他年我走运大发了,一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这……这……”吊死鬼迟疑起来,也吞吞吐吐起来,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了。 穷死鬼迷惑不解,问道:“有什么难言之隐吗?难道那也是你家的祖传秘诀,传女不传男,传亲不传外?什么时代啦,还这样保守?” 吊死鬼惨然说:“一言难尽啊,一言难尽,真他娘的一言难尽!” 穷死鬼认真起来,想象自己就是一个天生的美女,眉挑目语,不住地卖弄起风情来,边卖弄边催促:“快说快说,老子愿闻其详!” 吊死鬼又一声叹息,然后带着痛苦的哭腔说:“靠美色和婚姻改变命运、发家致富,这条路太艰难了,我看你还是不要选择这条路了!” “不,”穷死鬼坚决地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一定要在这身体上大做文章。一本万利,舒服又不劳累,男人卖力又出钞票,怎么能说这是一条艰难的路?” “我呸!”吊死鬼忿忿不平地叫嚷起来,“老娘也曾这样梦想过,可是一败涂地啦!臭男人们喜欢大胸脯,我为了取悦臭男人,为了改变命运,倾家荡产,让他妈见鬼的美胸师给我注射了大量的硅胶。结果呢,胸脯前所未有的大了起来,也前所未有的坚硬了起来,水泥雕像没区别啦。” 穷死鬼放声大笑起来,边笑边拍手叫道:“嘿,弄巧成拙,这样的胸脯,只怕不但吸引不到任何一个富商大贾,连穷光蛋都要退避三舍了。” “你那烂嘴巴说对啦!”吊死鬼哭丧着脸孔说,“我倾家荡产弄大了胸脯,不良反应让我疼痛得死去活来,结果连半个男人也钓不到了,老娘越想越失望,越想越觉得男人都是靠不住的烂东西,一气之下,老娘就上吊自杀了……” 穷死鬼又一阵大笑,笑着笑着流出了同情之泪,摇身又变回了原来的穷困潦倒状,大声说:“老子要堂堂正正做鬼,认认真真做事,让歪门邪道滚他娘的吧!” 说吧,又眉头紧锁,想其他的发财门路去了。 吊死鬼又冷气森森地笑起来,边笑边开导:“什么时代了,还坚持老掉牙的做人之道?投资婚姻之路无法改变命运,但你还是可以充分利用你的身体的——你不是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吗?” 穷死鬼又抬高了脑袋,投出了大惑不解的目光。 吊死鬼以一副博学多才的口气说:“在这古怪的时代,走正道你连养家活口都困难,要想大富大贵,就得解放自己的思想和自己的身体。俗话说,小鸡糊口,大鸡致富,你可以去当‘鸡’的。” “此话怎么讲?”穷死鬼有些怦然心动。 “错啦,错啦,”吊死鬼连忙纠正,“你是男鬼,不能当‘鸡’,但在当‘鸭’方面,或许前途不可衡量呢。” 穷死鬼满脸困惑,咕哝:“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鸡鸭鹅的,我不听还好,越听越糊涂了,能不能直来直去,说明白一点?” “哎,白痴!可怜的老处男!”吊死鬼高傲地看看穷死鬼,然后左顾右盼一番,神秘兮兮地说,“这也不懂,太孤陋寡闻了!当鸡呢,就是当妓女,陪男人交配,男人给你钱。我有几个姐妹,做这一行就大发了,存钱开了超市,买了名车,买了别墅。当然,也有几个得脏病早早就进了火化厂。当鸭呢,就是陪那些渴望交配的女人交配,女方付你钱……” 穷死鬼眉开眼笑说:“当真,世界上当真有这么好的职业?能风流快活,还能发家致富?” “大惊小怪!”吊死鬼越发高傲了,“那些寡妇,那些怨妇,在当今时代越来越多,对鸭的渴求量也就越来越提高了。知道吗?那些被所谓的爱情伤透了心的女人,只需要交配,不需要缠杂不清的爱情。” 穷死鬼手舞足蹈起来,大声说:“啊,我终于有了一个伟大的理想——我要做一只一本万利的鸭!” 吊死鬼警告说:“这个职业,其实也是有风险的。最大的风险,那就是做鸭的男人,虽然享尽艳福,十之八九都会短命,不得善终。” “怎么回事?”穷死鬼有些心头发凉,快速问。 吊死鬼摇头晃脑地怪笑着说:“种猪会早死,公鼠也总会早死,这也想不明白?交配,每一次交配,都要付出代价的——人会生机大减,鬼会鬼力大减。即便是赏心乐事,即便是山珍海味,做多了,吃多了,也会厌烦,甚至痛苦不堪的。” 穷死鬼搔搔头皮,虚怯地说:“我年纪大了,这伟大的理想怕无法实现了,还是留给那些年富力强、年轻力壮的人人鬼鬼去做吧!以有限的鬼力去追求无限的交配,注定不得善终,还是量力而行吧!” 吊死鬼吃吃地笑了起来,叹息着说:“我爱莫能助,你自己去找路子发财吧!你虽然老了,吃些*,其实还可以将就着发财的。” 穷死鬼连连摇头,捂紧了下身,仿佛有鬼要拉扯他想象中的裤子一般。 吊死鬼笑得花枝招展,悬空吊着,不断拍掌:“瞧你那个窝囊样,肯定走不通‘鸭’的金光大道。这也好,趁早从良,落得个名利双收。” 穷死鬼“哼”了一声,一拍胸脯,大声嚷道:“老子男子汉大丈夫,决不走歪门邪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老子会走正道发财的!” 吊死鬼鄙夷不屑地撇了撇嘴,按摩自己的超级大胸脯去了,小心翼翼,还是痛得龇牙咧嘴,看来硅胶的膨胀之苦,还有奇效。 穷死鬼天上地下、东南西北的想了好一阵,决定的第一条致富门路,是买一张私家车跑生意: “从阎王桥到酆都城,那一段路程虽然只有三千六百五十五公里,对于鬼来说,一眨眼也就到了。但是,人天生有惰性,又容易成为习惯的奴隶,而鬼是由人变来的,又怎么会少得掉人的弱点?有了顺风车,那些懒鬼、馋鬼、贪财鬼、势利鬼、色鬼……等等等等的鬼,怎么会不来搭乘?我再在鬼车上放些黄色录像(那些大名人都可以不择手段的发财,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鬼还顾忌什么),发些水果糖香瓜子什么的,何愁无鬼来照顾生意?只要我驾驶技术过硬,只要我的服务超前优异,我的生意就会兴旺发达,就会日进斗金,过不了几年就会腰缠万贯了。啊哈,交通是生生世世少不了的,我自然可以生生世世发财发福!” 穷死鬼想到这里,喜不自胜,像猴子一样抓耳挠腮,蹦蹦跳跳,大吼大叫起来,把周围的孤魂野鬼吓得面面相觑,连连变幻鬼脸,让阳间的一亿多孤守老人听得胆战心惊,觉得自己的大去之日不远了,想到远在天涯海角年年不归的儿女,不禁黯然神伤,泪如雨下。 柳树上的吊死鬼受到惊扰,停止了机械般的痉挛抽搐,好奇地问:“你这穷死鬼年年月月、朝朝暮暮都愁眉苦脸的,好像前娘生下由后娘养大,今天怎么变得这么开心了?难道上天助你一笔法力,拉屎拉出真金白银、珍珠玛瑙和钻石来了?” 穷死鬼见有鬼和自己搭讪,更加洋洋得意,滔滔不绝地说出了自己的发财计划——说得自己心醉神迷,身子摇摇晃晃,险些从树上栽到地面。 等穷死鬼闭上肥厚的灰白嘴唇,包住白生生的鬼牙后,吊死鬼一边搔首弄姿,胡乱抛弄着眉眼,一边娇滴滴地说:“你这发财的点子真好啊!不过,你有钱买车吗?” “这……?”穷死鬼目瞪口呆了。 穷死鬼生前是一个众所周知的青年穷光棍,无儿无女,在三十多岁近四十岁喝多了奸商的勾兑酒死掉之前,没有得过低保,没有得过救济,也没有在任何岔路口捡到过一分钱,死后进入阴间,自然也就没人在过年过节送过他一碗水饭或一张冥币。 没有一分积蓄,怎样实现梦想?去阴冥银行贷款,用什么抵押?找谁做担保鬼? 没有本钱,不管你想得怎样头头是道,天花乱坠,那想法都是握不住的肥皂泡。 唉,巧鬼难为无米之炊啊! 做人难,做鬼更难! 穷死鬼刹那见蔫了下去,犹如一朵被霜打了的月季花,又像一个狗撒尿弄出的尿泡受到了风吹雨淋。 吊死鬼见穷死鬼不做声,又开始了自己一成不变的免费工作——不住地痉挛抽搐,不住地突眸吐舌。 第3章梦之基础 http://.biquxs.info/

如果你有很多的钱,你可以向很多的人借得到钱;如果你有少少的一点钱,你可以向少少的一些人借得到钱;如果你身无分文,向谁借钱谁,谁都不会把钱借给你。 穷死鬼在阳世得到过这样的人生经验,到了阴曹地府,发觉这经验仍然十分接近真理。 人世与阴冥,有很多道理,很多东西,是路不同而理同的。 于是,穷死鬼打消了向其他鬼魂借钱买私家车的念头——想借鸡生蛋,你是穷鬼,谁会把“鸡”借给你?要是鸡飞蛋打,或者杀鸡取卵,找谁去?把“鸡”借给穷鬼,穷鬼把“鸡”宰了一顿饱餐,可能连鸡毛也不会奉还。 人世现实得十分可厌,鬼界看似缥缈浪漫,提到钱,便也现实得可厌之极了。 唉,有钱什么梦想都能变成现实,无钱什么梦想都要推迟、搁浅、烟消雾散。 带着满腔的失落和悲伤,穷死鬼又四下游荡了起来。 如果从不曾有过梦想,那么随波逐流的生活也仍有乐趣可言,但产生了梦想,要放弃,要过从前的生活,可就得忍受无穷的伤痛了。 因而,穷死鬼显得前所未有的无精打采。 “唉,我不能过没有梦想的生活了,一定要酬钱买车,自己当老板做生意!没有钱,可悲,而没有梦想,那才是真正的可悲!钱处处可以找,人人可以找,而梦想,让自己朝思暮想、初恋情人般难忘的梦想,可不是人人找得到,处处找得到的!哦,为了不年年岁岁打工,我一定要好好的打工几年——凑足了钱,就可以实现梦想了。” 穷死鬼叽叽咕咕,摇摇晃晃,缥缈的阴冥路上空空荡荡,路旁的景物也影影绰绰,原以为除了自己,再没有第二个鬼影了,但是,这时偏偏迎面飘来了一个鬼影。 来鬼是个矮胖粗壮的男鬼,用阴冥的天平称量,没有三百斤,也有二百五十斤,肥头大耳,但没有嘴唇,仿佛同什么怪兽接吻,被怪兽一口咬掉了。 这鬼也不知在阳间做了什么丧德事,化成鬼时,肚子上便出现了一个茶杯样大、永不痊愈的血洞,肠子不断地流淌出来,只得不住地堵塞回去,一天到晚都得重复不断。 这样的鬼,老鬼小鬼都知道,是下过抽肠地狱的,也不知打通了什么关节,才重获阴冥间的自由。 抽肠鬼看似粗俗,却以一种江南美女般珠圆玉润的声音开口了:“兄弟,你好像很缺钱,跟我去混吧!不知你在建筑上懂些什么?” 听到这不男不女、变态的话音,穷死鬼高兴得冰冷的鬼心微微发热起来,眯着眼睛,佯装镇静地说:“你是包工头?对对对,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你老不是寻常之辈。在建筑上,我无所不精,扎钢筋、架木、砌砖、粉刷、使震动棒……” 穷死鬼其实什么都不懂,但游手好闲,什么热闹都会去凑凑,时间久了,就什么都能沾点边了,能把道听途说得到的东西据为己有了,并且他还固执地相信自己:只要用心去学,不超过三天,什么都学得会。 因而,信口胡诌起来,也显得头头是道,信心十足。 抽肠鬼听穷死鬼说得出一些名堂来,便对穷死鬼说的鬼话尽数信以为真,咧开只有骨头没有肉的大嘴狰狞一笑,说:“这就好,跟着我干,包你钱途无量!其实,就算你什么都不会干,只要忠贞不二地跟随我,我也会让你变得有能耐,变得腰缠万贯。” “这当然,贵人贵鬼的脑袋里,总有些与众不同的好东西,只要追随,都会得些利润的。你只要不嫌弃,我就会加倍讲义气——至死不渝!”穷死鬼压住内心的喜悦,拍拍胸脯,又侧头问:“你打算每天给我多少工钱?” 抽肠鬼龇牙咧嘴说:“现在谈工钱,还为时尚早。你能干多少活,就给你多少工钱。你我都不是白痴,也不是一眼可以看透的善良之辈,都是可怜的小鬼,只能看成绩发财。” 说话的时候,狡黠地看着穷死鬼,明显地隐藏着某种心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心机。 穷死鬼心中忐忑,诚惶诚恐,但机不可失,失不可再来,飘飘悠悠跟了上去,仿佛失恋之人突地遇到了一个相知。 “到底修建些怎样的房子?给公家修,还是给私鬼修?工钱好拿吗?”穷死鬼沉默得太久了,只要有说话的机会,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所有的话痨都是这样的。 “当然是为阎王老爷修的。阳世恶人太多,阴世恶鬼自然越来越多,十八层地狱都装不下了,阎王老爷拨下巨款,准备修第十九层地狱。老子鬼脉不错,关系网铺天盖地,朝中有大鬼,又加自身本领高强,才有资格来夺取这个好差事。工钱,你放心好了,干一天活,就可以拿一天工钱,决不拖欠,推三阻四。” 抽肠鬼一边滔滔不绝,一边左手按住肚子上的血窟隆,暂时不让肠子流出来,右手一挥,手上立刻凭空多了一支黑色、粗大的雪茄烟,叼在身上处处都肉很多,唯独没有嘴唇包裹、显得白骨森森的牙齿上,猛吸一口,吞云吐雾起来。 随手一挥,就有好烟在手,这一招要是学会,真是太好了。在大庭广众之下露这么一手,保证身价大增。 穷死鬼目瞪口呆片刻,舔舔嘴唇,紧紧跟随着,一连在抽肠鬼的屁股上轻拍了十下。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抽肠鬼感到舒心惬意,鬼手一挥,分了一支雪茄烟给穷死鬼。 “老板,就是老板,享受的品牌与众不同,出手也与众不同!这样的好烟,我可是第一次抽到,也不知多少钱一支?”穷死鬼把粗大如阳物的雪茄翻来覆去看了十来遍,又小心翼翼嗅了嗅,才带着五体投地的敬意询问价钱。 “不算贵——你连干三天三夜的活儿,工钱也就够买一支了。放心地抽吧,看你乖巧,这是免费送你的。”抽肠鬼显得漫不经心。 “这么贵?唉,我在阳世没遇到过贵人,在阴世总算遇到了贵鬼!看来,我的命运要从此转变了!”穷死鬼并不忙着猛吸雪茄,准备留着以后人多鬼多的场合,充老大炫耀——越是小人物,越喜欢摆阔的,千古不变,阴阳无异。 “当然!要改变你的命运,好不简单,我放一个屁就搞定了!”抽肠鬼显得漫不经心,把刚吸了两口,还剩大半截的雪茄随手一扔,又在虚空划燃了另一支雪茄,“抽吧,越抽越有,越节省越什么都没有。男人的钱是打拼来的,不是勒紧裤带省出来的。记住:大吃大喝天来补,省吃俭用鬼来偷。” 穷死鬼一边连连称是,一边藏好抽肠鬼给的那支上好雪茄,挥手招来抽肠鬼刚扔弃的那大半截雪茄,也不顾上面有抽肠鬼的唾液,贪婪地猛吸起来。 抽肠鬼看在眼里,先露一丝轻蔑之色,又露一丝得意之色,暗自想着:“穷鬼就是穷鬼,物质上匮乏,精神大殿也是空空荡荡的。阎王老爷吩咐,说什么这穷死鬼身怀异能,收在手下,终有非同一般的利用价值,但我一路跟踪,已过了许久,可没看出有什么特异功能,看去看来都又贱又平淡无奇,莫非阎王老眼昏花,看走了眼?阎王终归是阎王,应该不会走眼。哼,小恩小惠,就让一个穷死鬼服服贴贴——穷鬼也太容易收服了。” 穷死鬼吸一口雪茄又翻看一遍,恋恋不舍,唯恐所剩无多,一副贱骨头小家子气的模样,心里却也美滋滋地想着:“老板的钱都是使奸耍诈弄来的,有便宜不占白不占,占了也白占,不如尽管占。老子反正闲来无事,就跟你这烂肚子老板混混吧!老子反正一无所有,还害怕被你占便宜?你把老子当蠢猪,老子干脆装得更蠢一些也无所谓。哼,跟着兔子打猎,最多能分得几个萝卜,跟着老虎打猎,说不定能分得半头大象。” 两个短命鬼各怀鬼胎,都自以为得计,都快活得不得了,仿佛要过年了一般,说说笑笑,阴阳怪气,显得比亲兄弟还亲。 就这样,两团烟雾打着螺旋前进,越去越远了。 第4章恶鬼征地 http://.biquxs.info/

“看,那就是我们要建造第十九层地狱的地方!”抽肠鬼带着穷死鬼绕来绕去,最后飘落在一个老色鬼的脑袋似的光山包上,瞥瞥周围稀稀拉拉的几棵松树和一些灌木丛,然后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村子说,“啊哈,这就是我们要大发横财的黄金宝地了。” 人眼白昼好使,鬼眼黑夜锐利,穷死鬼擦拭了一下鬼眉鬼眼,透过朦胧的月色,很快就把眼前的村子看了个明明白白—— 那是一个笼罩着祥和气氛的村子,依山傍水,充满了诗情画意,其中有二百七十三户人家,老老小小、男男女女共有五百四十二个村民。 那些村民,在这地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地生活了一百五十八年六个月二十七天,虽然劳苦疲累,但总能丰衣足食,生活一直过得开开心心,自由自在。 而此时,那些村民都沉沉入睡了,对于魑魅魍魉的所作所为,就更加懵懂无知了,还梦到世界永远不需要努力就拥有的和平呢。 这是什么地方?穷死鬼觉得似曾相识,但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过阎王桥时喝孟婆汤,虽然耍了点小花招,过了桥就用指头探进口中搔痒,呕吐出了大半碗,但毕竟喝下去了一些,前世的经历毕竟淡忘了一部分。。 “怎么回事?”穷死鬼疑惑不解,“要把这地方变成修十九层地狱的工地?那些人怎么办?人有人的世界,鬼有鬼的领域,总不能不择手段、巧取豪夺吧?” 隐隐想到活着时包产到户分得的那些土地,穷死鬼愤愤地想:“大姐夫阴谋算计,霸占了我的那些田地,总有一天,我会让他有地无命种。” “发挥你的想象力,让你的心天马行空吧!”抽肠鬼兴致盎然,手舞足蹈,“那里将荒芜一片,人的眼睛将只看得见衰草野鼠,而鬼的眼睛,将会看到一座繁华的城市——高楼林立,鳞次栉比,上面是天堂,下面是作为第十九层地狱的万丈深渊……” 隐隐地,穷死鬼想到了自己生前的故乡,原本也就是眼前的这个样,不禁焦虑起来,颤声问道:“老板目光远大,可亲可佩!不过,那些村民怎么处理?” “村民?”抽肠鬼鄙夷不屑地说,“自古以来,十之八九的官都不曾把村民当一回事,我们何必瞻前顾后,把他们处理掉不就行了?第一步,恐吓——愿走的早走;第二步,作祟——让他们一个个生病,直到走开为妙;第三步,杀戮——冥顽不灵的,直接弄死算了。我带你来这儿,就为征地而来——不是巡查民情、大发慈悲而来。” 穷死鬼搔着头皮,不安地说:“人不讲理,我们鬼怎么也这样不讲理?” 抽肠鬼冷哼一声,昂然说:“干大事不拘小节,为了鬼的伟大事业,杀几千万人又算得了什么?你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就因为你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了——你总是心太软,不忍心抢别人的饭吃,可那些大人物,不仅抢你的饭吃,还会把你也吃下去的——吃了你不但不吐骨头,连屁都可以不放一个。” “我并不羡慕那些大脑袋的成功,只希望时时能心安理得。唉,能够不杀人,就不要杀人才好!人有时候很软弱,有时候也是很不好惹的——人群中有一些异士,捉起鬼来就像捉小鸡,还把鬼放在油锅里炸黄了当下酒菜呢。”穷死鬼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实在不希望眼前充满诗情画意的村子遭到破坏,“还是谨慎些,不要小看了人类——人的那小脑袋,一旦开窍,比鬼的大脑袋都可怕,鬼点子可以层出不穷。” “废话少说,不要涨人的威风,灭鬼的志气,跟我行动就行了——一个行动胜过放一万个响屁!”抽肠鬼一拍肚子,肠子如一条鞭子激飞而出,把一棵吊锅样粗的松树拦腰劈断,轰然倒在了地上,“怕这些山民吗?有我在呢!我们行动吧,我早已打听过,这个村子里并没有什么能人义士,全是不堪一击的愚民而已——他们认为单纯朴实是一种美德,就让他们为自己的单纯和美德陪葬吧!” 嗨,嘴上有几下子,烂肠子上也有几下子,这可是一个狠角色——老板就是老板,总有些与众不同。 穷死鬼见识了抽肠鬼的厉害,吓得胆战心惊,稍一迟疑,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还是不要滥杀为好!你是老板,用不着亲自动手,我去驱赶好啦!” “你怎样驱赶?”抽肠鬼半信半疑,“你太善良了,这可是鬼的最大弱点,再不改正,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不用多费精神,只要鬼哭狼嚎一番,把鬼叫声变得阴风惨惨,迷信的村民保证会逃得精光!你是干大事的,耐心比我好,就多给我一点时间吧——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就能摆平!” “三个月的时间?放屁——放你祖奶奶的狐臭屁!”抽肠鬼大为生气。 “那……那给我三十天的时间!”穷死鬼支支吾吾。 “还是放屁!”抽肠鬼气愤升级。 “给……给我半个月的时间!”穷死鬼试探着。 “仍然在放屁!”抽肠鬼勃然大怒。 “那……那你能给我多少时间?”穷死鬼有些不知所措。 “再过三天就要动工了,我们必须在九个小时的时间里把这个地方的生灵清理干净!给你三个小时,你摆不平,老子来摆平——让你见识见识老子的杀人绝招!”抽肠鬼说得毅然决然,没有半分商量余地。 穷死鬼惊愕一瞬,感到心急火燎,二话不说,就闪声跳进了村子里。 事不宜迟,穷死鬼在村子里稍一迟疑,立刻鬼哭狼嚎起来,最凄厉最可怖的声音立刻传进了每个村民的耳朵。 村民们感到毛骨悚然,小孩子们躲进了母亲们的怀抱,母亲们躲进了丈夫们的怀抱,丈夫们搂住妻儿,瑟瑟发抖不停。 有三个年事已老的老人,慌而不乱,立刻吩咐下去:“塞住耳朵,以不变应万变!” 这三个老人德高望重,说出的话一向被当做金科玉律,村民们立刻行动,用软纸和从棉被里揪出的棉花塞住了耳朵。 人看不见鬼做的事,鬼却能把人的所作所为尽收眼底,穷死鬼声嘶力竭叫了片刻,便痛心疾首停止了鬼叫。 “哦,父老乡亲,你们赶紧走吧,不要再闭目塞听了!你们马上就走,虽然会背井离乡,居无定所,但活着就是希望啊,有朝一日还可以重建家园的……” 穷死鬼跪在一家村民的屋顶上,放声哭诉,但没有一个人听他的鬼话。 “你们再不走,就要大祸临头了……” 穷死鬼叫嚷、诉说了好一阵,说得口干舌燥,头昏眼花,但没有一个人走出屋门,家家户户都把门窗顶得更紧了。 “乡亲们,好自为之啊,我只有这点能力了。”穷死鬼垂头丧气,然后泪水淋淋,飘向抽肠鬼观望着的山包。 穷死鬼的记忆越来越明晰了,这就是他前世的故乡啊——生前少有人在乎他,死后更没人在乎他——可他,铭心刻骨爱着这个村子,爱着这片土地,爱着这儿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 第5章穷鬼警告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重新回到光秃秃的山峦上,见抽肠鬼长长的肠子缠绕在横斜的树枝上,整个粗蛮的身子悬浮在空中,正处于休息状态,也不以为异,使劲干咳了一声。 抽肠鬼睁开眼睛,似笑非笑,怪腔怪调地说:“人鬼殊途,你对人大发善心,那就是对鬼族的出卖!什么都别说了,我都看到了!时间紧迫,我只好亲自出马了——让他们生病,半死不活,慢慢折磨他们,会耽误我的发财时间,干脆杀光算了!” 穷死鬼心慌意乱,说:“这可不行!这可不行!阎王老爷的主要目的应该是征地,而不是叫你胡乱杀人,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嘘——”抽肠鬼肠子一松,跃回到地面,用两手往肚子里送着飘在空中的肠子,高傲不屑地说,“只要胡乱安给他们一个罪名,杀了也就杀了。记住,我们是鬼,不会人的那套假仁假义,只要达到目的就是胜利。” 穷死鬼见抽肠鬼态度坚决,凶相毕露,知道劝说无用,叹息一声,说:“你是老板,你是百年难遇的贵鬼,用不着在小事上亲自动手,降低自己的身份,杀人的事还是交给我这小角色去完成吧!杀鸡,哪用得着杀牛的大刀?大才应该用在大处啊!” 抽肠鬼打了个哈欠,一拍肚子,肠子又直飞到树枝上缠了几匝,整个身子又悬浮了起来,跟垂着的蜘蛛差不多。 “好吧,”抽肠鬼大大咧咧地说,“你是小工,我是老板,这样的区区小事,当真应该由你去完成——我有的是钱,你以后有的也是钱——有钱好办事,对不对?去吧,这次去了再不能心慈手软,去了就放开手脚狠狠地杀,一切后果有我抽肠鬼弯弓张扛着。唉,本鬼有些酒色过度,四肢发软,头昏眼花得厉害,真该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一番了。” “好好休息吧,身体是发财的本钱,是寻欢作乐的资本,半点马虎不得。”穷死鬼精神抖擞起来,“杀人的事,我一定胜利完成!不过,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会影响我的阴寿,会不等活到八百岁就烟消雾散的——你老一定得给我加工钱,翻倍的加!” “好好好,加给你一个屁!杀人既好玩,又能捞到很多油水,是阴世最轻松最愉快的活儿!你敢再唠叨,我先教训教训你再说!”抽肠鬼龇牙咧嘴,一张鬼脸变得狰狞恐怖了,准备拿出老板的威严,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工一个下马威。 穷死鬼察言观色,见势头不对劲,纵身跳起飘向村子,在空中很不高兴地嘀咕:“当个烂肠子的老板有什么了不起?迟早一天,老子也能当老板,比你这杂皮威风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到那时,老子也要经常说:‘老子有些酒色过度,四肢发软,该做的粗笨活儿你们去做吧!’,到那时,也会有各种各样的鬼来点头哈腰,来把我的鬼屁股拍得啪啪直响,也会有鬼来对我阿谀奉承,说:‘嗨,老板,你天生一副发财相,要想不大发富贵都不行。’嘿嘿,老子自然得嘿嘿干笑几声,表示不必客气。” 这样一想,穷死鬼眉开眼笑起来,仿佛真的做了山包包那么大的大老板,浑身舒泰,飘然而下,轻轻落在了村头。 “杀人?先杀谁呢?做官一时,做鬼一世,我可不能因为现在有些权力就耀武扬威,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可不能弄到以后无权无势,连一条干巴母狗也不理我。”穷死鬼思忖起来,“先杀几个该杀的吧——最好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让那些善良、热情、安守本分的村民赶紧离开这块被鬼王看中的是非之地。” 这时,旁边响起了唰啦唰啦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的刺耳,特别提神。 哦,不用多猜,这是村民搓麻将发出的声音。 刚不久,这些低级别的赌徒,也听到了异常恐怖的鬼叫声,但谁都不信世间真有鬼存在,都以为某个捣蛋的年轻人录制了恐怖电影的声音,用扩音器播放了吓唬胆小之辈,稍一迟疑,又昏天黑地赌了起来。 “嘿,杀人小事,先缓一步,我看看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再说!”穷死鬼冷冷一笑,向空心砖砌的两间赌房走去,喃喃自语着,“生前老子无钱,看看赌徒赌博,也被吐口水,被挖苦嘲笑,被老板恶狠狠推到外边,不给一支烟抽,不给一杯茶水喝,嘿,大河年年改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天该老子扬眉吐气一番了!” 哦,死前三天,穷死鬼就挨过西门发儿老板的一通拳脚。 穷死鬼只是跑去看看村里人打麻将,贫嘴薄舌一番,只想讨一支烟抽抽,结果胸脯上挨了三拳,腰眼上挨了两脚。 人多面多,却受到那样的对待,真是颜面扫地。 一个男子汉可以忍受自己选择的穷困日子,可不能忍受那样的虐待。 哦,他身上疼痛,心里更是疼痛,才去另一家经销处好说歹说,大费口舌,才赊欠了四斤来历不明的勾兑酒或者是甘蔗酒,躺到床上不分白天黑夜地喝,再加上重感冒和胃出血,才早早去拜见了阎王老爷…… “山不转路转,该老子扬眉吐气一番了。”穷死鬼擦了一把眼泪,狰狞一笑,在夜色中亮出双爪横空一抓,向虚空撒出了两朵青惨惨的鬼火,“乡亲又怎样?该早死的,还是早死早投生为好!变坏的乡亲,比陌生人更要可恶,我不会迷信乡情,不会被乡情愚弄!” 说这话时,穷死鬼泪流满面了,没人,也没鬼清楚他心中真正的悲欢苦乐。 第6章赌鬼的债 http://.biquxs.info/

一间原木垛成的经销旁边,一间矮矮的空心砖房,盖着一些绿色的铁皮瓦,安着一道焊工粗劣的铁门和一道上着胶圈的铁窗,在暗夜里形如一个土财主的陵墓。 铁门上着牛头锁,但锁只能锁君子,锁不住小人,更锁不住轻灵如风的鬼,穷死鬼对着锁轻轻吹了一口气,锁柱便自动弹跳开,门也随即自动开了。 穷死鬼无声无息地进入房内,静静地伫立在墙角里,静静地看着房里的一切:屋里烟雾腾腾,透着浓郁的尼古丁味道,比地狱好不到哪里去;两张麻将桌,在昏暗的灯光下围绕着八个人模鬼样的赌徒和一个哈欠连天、满脸皱纹的中年妇女——老板娘。 “怪事!屁事夜夜有,今夜特别多——先是听到鬼叫,现在门又自动开了,难道今夜真的有鬼?”坐在铁门边,满脸浓黑胡须的赌徒嘟哝着,侧身关好铁门,催促说:“我刚打了个二筒,现在到谁啦?” “到我啦!”赌友还没来得及开口,穷死鬼抢着开口了,阴恻恻一笑,吹了一口气,那些赌徒立刻看见了他伫立在墙角的可怖形象,吓得目瞪口呆了。 穷死鬼对着麻将子吹一口气,两颗“万”字辈的麻将子在空中上上下下循环了起来,然后故意卖弄身手,鬼影一闪,逗了一个圈,倏然出现在麻将机上,满面怒容地斥责、数落了起来—— “你们无法无天的日子过得太久了,该结束了——既然喜欢地狱的生活,我就成全你们吧。我先说说你们这些善男信女的故事,再给你们好果子吃。” 赌徒和赌场老板都目瞪口呆了:世界上还真有鬼?不是亲眼所见,说破嘴皮也不信,打死也不信。 “你站起来!” 穷死鬼手指一指,那个作为老板娘的中年妇女身不由己站了起来,两只脚离地半尺,浮在了虚空。 “你当年很漂亮,你的丈夫是个忠厚老实的男人,把你当作生活的中心,对你认真负责,千依百顺,你却觉得那样的男人不够味,抛家弃子,去了花街柳巷当烂人。 “你的儿子哭得那么凄惨,一声声叫着要妈妈,让路人都垂泪,而你却听而不闻,视而不见,说什么那是男人的财产,与你无关,真够铁石心肠的。 “你男人历经千辛万苦找到你,死脑筋纠缠不放手,跪着,求着,一心一意要你回家,你却觉得有那样的男人是丢面子的事,请人打昏了扔进下水道中,让他被污水淹死。 “城里扫黄,驱除传播脏病的蚊子苍蝇,你无法再进行肮脏的勾当,就逃到乡下来开赌场。 “你现在是这个村里最有钱的女人,村里凡是沾赌的人都成了你的赚钱机器,成了你的奴隶,不仅把现钱乖乖凑合给你,还人人都欠你千儿八百的,只等卖了猪和粮食再还你。 “你赚那么多钱,你付出了什么?你只是用他们的钱买了两台麻将机,用他们的钱买了一些老鼠吃剩的饼干给他们吃。 “村民爱赌,村民爱占小便宜,村民头脑简单,鼠目寸光,缺少远见,村民爱妄想暴发暴富,结果,深深地陷入了你筹划的人间地狱,让你坐享其成,不劳而获。 “现在,你个人每年进款十余万,穿金戴银,住着冠冕堂皇的三层楼房,却弄得多少人家吵打不休、妻离子散了?你喜欢钱,就让你吃个饱吧!” 穷死鬼一指赌桌上零零散散、皱巴巴、脏兮兮的钞票,钞票骤然飞起,纷纷卷曲成筒,自动塞进老板娘的嘴巴、鼻孔、耳孔,蜈蚣般拼命往里钻了进去。 老板娘痛苦不堪的扭了几下身子,呃呃连声,七窍喷血,转眼就倒地死了。 那个满脸浓须、五十岁左右的赌徒向来胆大奸滑,见势头不妙,猛地拉开铁门,拔腿就往外逃。 穷死鬼不慌不忙一指门,已启开半尺的门又带着一股劲风猛然自动合拢,把赌徒的脑袋紧紧夹住,越夹越紧,仿佛有两台机器在向中间使劲,两只眼珠挤压得脱眶飞出,绕一个圈后,又飞回室内,血淋淋落在了麻将机上,滴溜溜转动不停。 “你想跑吗?你做的事人看不到,但我们鬼会看不到吗?本穷鬼大爷只要看你一眼,就能说出你所有的故事——” 穷死鬼有些得意,让铁门张开,再让两个眼眶血流如注的赌徒退回房里,两脚离地浮在了虚空。 “你这畜生自小爱赌,中学时骗赌光了父母辛辛苦苦挣得的积蓄,回到家还是爱赌,分了家还是爱赌,赌得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差点饿死。 “你哥哥念及手足之情,关心你一些,时不时让你进家门吃一顿饱饭,时不时送你一些大米、腊肉和鸡蛋什么的,你却猪狗不如,狼心狗肺,在老实、可怜的外表掩饰下,尽做些龌龊不堪的事情。 “你哥哥出门开车,挣钱养家糊口,你却跟你嫂子在家厮混,做些鬼都羞于做的脏事。 “这还罢了,当你血气方刚,自制能力不强。但是,你哥哥翻车重伤去住院,你却趁医生不在场,拔了氧气输送管子,让你亲哥哥缺氧而死,然后再接上,那可是丧尽天良的谋杀。 “你哥哥死后,保险公司赔偿了十八万,医院赔偿了五万,总共得了一笔不算少的赔偿金。 “这下好了,顺理成章,你挨蹭了你那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嫂子,在毫无着落的时候,有了一个新家,得了一个体态丰满的女人、一笔梦寐以求的赌资。 “有了钱,有了用你哥哥的命换来的血腥钱,你不但没有悔改之意,不但不好好过日子——好好培养你哥留下的两个女儿,还凭着拳头在家里充王充霸,把那笔钱据为己有,洋洋得意开始了新的挥霍。 “这些事,你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以为能说会道可以骗过很多很多的人,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可惜啊,你小看了神和人不算,最不该小看的是鬼——鬼扫你一眼,就能看清你的过去未来,就会做些神不耐烦做、人没能力做的事,就会让你终生不得安宁。 “你享的艳福已久,你拿的不义之财已多,你的逍遥日子该结束了!” 悬浮的赌徒惊骇得长大了口,然后又合拢,像他哥哥当年缺氧的状态,难过万分地死去,尸体轰然倒在了地上。 穷死鬼轻而易举料理了两个赌徒,打了一个口哨,正准备一一料理其他恶贯满盈的赌徒,一张赌桌下突地“喔——喔——喔”想响起一串雄鸡的啼叫,心里一慌,电光石火间逃出了赌场。 第7章略施小惩 http://.biquxs.info/

公鸡怎么会在麻将堂子里啼鸣?并且叫得这么及时清脆?难道公鸡耳濡目染,也爱上了麻将赌博,懂得了什么叫“*”或“杠上花”? 这怎么可能?人间的鬼事,怎么可能比阴冥的鬼事还多? 穷死鬼心头疑惑,脑筋急转,惶恐感觉刹那间消失,一边返回空心砖房,一边暗自忖度着:“传说鬼魂都怕雄鸡啼鸣,我怎么并不十分害怕?那是一种谎话,还是我有些与众不同,鸡的啼鸣,对我这孤魂野鬼没有威慑力?” 这样一问,穷死鬼觉得自己有些与众不同了,往昔丧失的信心,也增强了许多。 雄鸡的啼鸣还在不断地传送,可是穷死鬼觉得自己已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感了,甚至不但不怕,还想把公鸡抓来炖汤喝了。 于是,穷死鬼又轻飘飘出现在了赌桌上,似笑非笑,轻蔑地环视起来。 哼,那哪是公鸡在啼鸣,是一个二十来岁的男青年,在麻将桌下心惊胆战地学公鸡啼鸣,一只手捏着嘴唇,撮成一个喇叭状,另一只手紧紧握着一个女青年的手,不断的颤抖。 显然,男青年看似很优秀,但为了保护那个女青年,急中生智学起鸡啼——万不得已的模仿。 爱,也会让一个优秀的人自甘下流。 “虽是赌徒,还算有些情谊。”穷死鬼淡然一笑,鬼爪平抬,暗运鬼力,做了一个上升的动作。 那个男青年拉着那个女青年的手,徐徐地,身不由己地飘了起来,直立在空中,头离瓦片一尺左右,脚离地面也一尺左右,悬浮在深水中一般。 “你喜欢变鸡叫,就让你心想事成,梦想成真,拥有一个鸡的嘴巴吧。”穷死鬼说着,似笑非笑,双目紧盯男青年,用鬼爪做了一个抓捏嘴唇的动作。 转瞬间,那个男青年的嘴唇,徐徐地突长了起来,电光石火间,形成了一个鸡嘴状态的尖嘴,足有十厘米来长。 男青年变得怪异丑陋了,女青年有些惊讶,脸色煞白,却把男青年的手抓得更紧了,成一副不弃不离的状态。 “你两个好像有些真心诚意,而不是勾勾搭搭的狗男女,那让我再看看吧。”穷死鬼咕哝着,盯进女青年,也暗运鬼力轻轻吹了一口气。 刹那间,女青年那圆润娇好、洋溢着青春光泽的脸蛋上,立刻出现了密密麻麻、又粗又浓的猪鬃毛,变得十分古怪丑陋了。 男青年和女青年面面相觑,都略略面露惊奇神色,那双互相握着的手,却抓得前所未有的紧了。 穷死鬼叹一口气,释然说:“本穷鬼大爷法眼出众,看你俩没有干任何恶德败行的事,又真心相爱,就放你们一马吧。赶紧回家,少来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烂场合。去吧,告诉各自的家人,明天一大早赶紧离开这村子。离开村子,你俩自然会恢复原来的状态,只要还留在村子里,就只能这副尊容了,甚至可能会连这副尊容也保不住,只有死路一跳。” 说罢,嘘了一口气,两个青年无声无息落到了地面,像两片秋叶,急着想离开这是非之地了。 “停停停,你俩先别忙,看一场免费电影了再走吧。”穷死鬼说着,转向了一个身宽体胖,额头光洁,脸蛋保养得年轻女人一般面目娇好,年近五十左右的老男人,“宝贝,该你你表演了:割掉你的鸡鸡,再剖开自己的肚皮,装二十一颗麻将子进去吧!你的口头禅和行事原则,一向是‘管他三七二十一’,就来实地表演一番吧!” 老男人如同机器人得到了设计者的指令,从容不破地掀起西装上衣,抽出暗自佩戴着、装饰十分考究,得显得珠光宝气的匕首,背过身去,一声不吭地弯腰割去男人的悬垂物,抛在地上,又转过身来,剖开自己的肚腹,把匕首深藏在里面,然后开始抓那些光润的麻将子,不停地往肚子里塞…… 两个青年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面无血色,不住地哆嗦着,好像刚从严冬的冰窖里爬出来。 穷死鬼鄙夷不屑地说:“只有人不做,没有鬼不知。这西装下面藏匕首的家伙,你自己说说吧,该不该得到这样的下场?” “该!该!该!”老男人一边机械的往肚腹里塞麻将子,一边冷冰冰地说,“我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了,早就知道了……” “那么,你可以死了。”穷死鬼轻描淡写地说。 “我可以死了……”老男人倒了下去,就此无声无息了。 穷死鬼转向那对惊恐得僵凝了的青年,愤然说: “看看吧,这就是你们村的知名人士。 “当矿砂老板,办超市,还有一张大巴车,城里有房子,乡下也有房子,跟社会各层重要人物都关系不错,简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但是,天公不作美,两口子偏偏养了一个五大三粗的白痴儿子,二十岁了也只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有一个女孩喜欢。 “于是,两口子私下商量,鬼鬼祟祟,向一个流浪的外地妇女,四万块买下了十九岁的女儿,风风光光给儿子办了婚事。 “儿子咿咿呀呀,完全不懂生儿育女的事,小两口睡觉就睡觉,规规矩矩,一点也不做活塞运动,那女儿扁平的肚子,也就天天鼓不起来。 “越是有钱的人,越怕后继无人,夫妻俩看在眼里,心都快急爆了,父亲教儿子,母亲教儿媳妇,甚至放禁播录像给小夫妻观摩学习,还是完全不懂交配之道。 “老夫妻俩私下商量,怕儿媳妇与人私奔,落得人财两空,又珍惜肥水不流外人田,人面兽心的父亲代子上阵,让那个可怜的穷家女孩怀了身孕。 “穷女孩先还懵懵懂懂,觉得自己的丈夫大器晚成,终于成了将才,后来发觉不是那么回事,彻底弄清事情缘由,明白自己被药物迷醉后遭了老公公的暗算,羞愧难当,就跳楼自杀了……” 哦,是这么回事?两年青年惊惶万分,却听清楚了穷死鬼的每一句话,都露出了愤懑厌恶的神色。 穷死鬼乐意让人听到他说的话,人就能字字句句听清楚他的鬼话,见两个青年跟自己一般心思,大为高兴。 “去吧!”穷死鬼一挥手,两个青年身不由己,顺顺利利蹿出了铁门。 两青年彼此惊惶万分,却发觉彼此并没有伤损一丝一毫,暗自庆幸,立刻奔向了各自的家。 第8章自食其果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看着那对相爱至深的青年情侣仓促离去,有些黯然神伤,站在麻将机上,显得痴呆迟钝,心神不属了。 唉,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惜没有一枝花准许一个穷死鬼去死在她的脚下啊! 而这时,剩下的四个赌徒中,一个身穿白色西装,打扮时髦,很容易获得女人好感的中年男子,悄悄地弯着腰退到了角落里。 角落里有一个木板木条搭成的架子,上面散布着电灯线、母牛插座,搁着电磁炉、电炒锅、电饭煲,以及锅盆碗盏,和一块作为菜板用的坚硬无比的竹压板——竹压板上放着一把锋利异常的不锈钢菜刀,在灯光下隐隐焕发着冷酷的光芒。 中年男子阴险地笑笑,轻轻把菜刀抓在手里,使劲捏紧刀柄,然后蹑手蹑脚,像猫一样轻灵地走向穷死鬼,心里恨恨地想着:“管你妈的是人是鬼,只要看得见你,一刀劈去,就算砍不死你,也会吓得你落荒而逃的。鬼都怕恶人,不是吗?” 穷死鬼还在发已经变得不合时宜的“青春呆”,似乎忘了自己来到玉皇村的目的,也忘了身之所在。 机不可失,失不可再来,中年男子霍然挺直了弯着的腰身,使出全身的力气,横着一刀削向了穷死鬼的右肋。 穷死鬼站着,背向着中年男子,显得太高了,不然中年男子这一刀,一定会削向穷死鬼的颈部要害。 这一刀削在穷死鬼的右肋处,穷死鬼的肋骨、背部的脊椎骨和掩蔽赤身的长头发,一下子哗然分开了。 好锋利的刀,好强悍的臂力。 不过,穷死鬼身上分裂开来的那一切,瞬间又合拢了,削过的那一刀,仿佛抽刀断水,仿佛捕风捉影,根本就没有起任何一点作用。 而突然袭击的中年男子,却惊骇住了。 那一刀,明明砍中了穷死鬼,结果却深深地砍进了自己的左肋,十公分左右宽的一把菜刀,全部埋入了自己的身体——砍开了自己的肋骨,又砍入了自己的内脏。 穷死鬼几乎没有动,身子就转了过来,面对着张大了口的中年男子,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大笑声。 没敢轻举妄动的三个赌徒,听到这样的笑声,恐惧得要发疯了。 穷死鬼边笑边拍掌,前俯后仰,摇左晃右,史无前例的开心。 中年男子还紧捏着菜刀刀柄,惶惶然浑身发抖,不知道该把菜刀拔出来好,还是继续留在身体里的好,低头看看点点滴滴不住往下流着的血,然后抬起头来,用斗志全无,满是惊惶和乞怜神色的目光看着穷死鬼。 穷死鬼笑够之后,倏然沉静了下来。 那笑声,似乎还在传荡不绝,传出空心砖的麻将赌场,传遍玉皇村,然后传向村子周围的山山水水,深沟大壑,再传向苍茫的洪荒。 “该说说你的故事了。” 穷死鬼跳下麻将桌子,拈起一颗“九万”,一边用麻将子东一下西一下的擦拭中年男子脸上额上的汗水,一边阴森森地说。 “你一向喜欢杀人灭口,现在还想杀鬼灭口?鬼是你这些可怜虫杀得死的吗? “像你这样的畜生,早该死一万次了,可你偏偏活到了现在,真是超级大怪事。 “跟人打交道,你好像很吃得开,处处左右逢源,不过遇到了真正的鬼,你可就要倒霉了。 “闲话不多说,你的故事,还是你自己来说说吧,时间就是金钱——我还要忙着发财,你最好长话短说,免得多受生不如死的活罪。” 中年男子仿佛屈服了,乖乖顺顺地说了起来:“我是外省人,贩卖了一个儿童,得到了十万块钱,被警察追捕,就逃到云南这个村子里来,找了一个本地姑娘,安了家……我不该贩卖儿童,现在知罪了,请这位神秘的大侠饶我的小命吧!” 穷死鬼睁大了眼睛,又是一阵大笑,然后连连摇头,连连叹气。 中年男子显得更恐慌了,地面了汇集了更多的血。 “你对人撒谎惯了,竟然对鬼也撒谎?” 穷死鬼冷笑着说。 “你对你的爹妈撒谎,对你的朋友撒谎,对你的妻子撒谎,对任何跟你相处的人撒谎,撒谎成了你的家常便饭,也成了你的拿手好戏。 “现在,竟然对一个鬼也撒谎?你叫我大侠吗?我不是大侠,只是一个穷死鬼,做不了大事,只能管一点小小的闲事。你的故事,我替你说吧。” 中年男子血流得越来越多,脸色越来越惨白了。 穷死鬼擦拭了一下眼角,神情凝重地说了起来: “你天资聪明,小时差不多是一个天才儿童,别人夸你聪明,你由此自视甚高,一步一步走向了歧途。 “你初中毕业考进了一所农职业学校,未来还可以一片光明,但在毕业前夕,却被学校开除了。 “值周教师查夜,你正同一个女生在宿舍床上胡天胡地——这样道德败坏的学生,不开除才怪。 “开除之后,你颜面扫地,在社会上浪荡着,一心想着报复开除你的校长,但后来有了狐朋狗友,开始追求不义之财。 “先是偷抢骗盗,但其中一个同伙在一次抢劫中被反抗者打死后,你有些胆寒,开始了另一种巧妙的犯罪——贩卖人体器官。 “你买了一辆二手冷冻车,四下流窜着贩卖麻花、鸡爪、汤圆等零碎玩意,趁机偷贩那些落单或监护不周的未成年人。 “前前后后,你偷贩了六个未成年人,并卖了他们的器官,其凶残手段令人发指,就不必细说了。 “你是一个奸诈之徒,惩罚者刚盯上你,你却带着将近一百万块钱,远离犯罪之地,来到这个远离尘嚣的村子,一番花言巧语,在蒙骗中娶了村里最漂亮的姑娘为妻……我说的这些,你认为还有一点是假的吗?” 中年男子脸上原本一脸绝望,这时却露出了一种得意而险恶的神情,突地笑笑,说:“你说的全是真话,我的过去你了如指掌,真是了不起。不过,我的追求是‘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说到最后,猛地拔出菜刀,向自己的颈部大动脉砍了上去。 “嚓”的一声,锋利的刀口砍在了一颗刻着“九万”的麻将子上,麻将子砍碎了,颈部的皮肤却毫无损伤。 “想逞英雄自杀吗?” 穷死鬼冷笑,鬼爪拈着的那颗麻将子已不见了——从中年男子的颈部散落到了地面。 “刚才故意不施鬼力,你还能按你自己的想法做事,现在开始,你得听我的金玉良言了。” 与此同时,“哗”的一声,中年男子的诸多肠子,从他自己砍开的*里滑到了地上。 穷死鬼吐了一泡口水,说:“你跟那些唯利是图、狼心狗肺的医生合伙取那些不幸者的内外器官,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今天吧?你喜欢取器官,现在,就把自己的器官取出来放在这麻将桌上!” 话音落时,中年男子从容不迫地行动了起来—— 左边一刀,右边一刀,割猪耳朵一般,割下自己的两只耳朵,恭恭敬敬放到了麻将机上。 “不错,有些手艺。”穷死鬼赞着,飘落到了距离血腥较远的另一张麻将机上。 中年男子点点头,似乎对自己的手艺也颇为满意,又竖着剖开自心窝至小腹的衣服和肚皮,双手伸进腹腔一阵掏摸、撕扯,把自己的一颗心和两颗肾弄了出来,也毕恭毕敬放在了麻将机上。 “好手艺!那些失去了儿女的父亲、母亲、爷爷、奶奶,看到你这副模样,那才觉得过瘾呢。”穷死鬼悲哀地说,“你丧尽天良,只因你有眼无珠看错了自己和别人,还留着那双眼睛干什么?” 一听这话,中年男子分开两手,指头插进眼眶,眨眼之间,把自己的两个眼球弄了出来,态度仍然十分恭敬,想放到麻将机上,但没有眼睛看物,一放放空,落到了地上,整个身子不安地颤抖了起来。 “完成了你的工作,你可以彻底死去了。”穷死鬼在虚空挥了一下手。 中年男子倒了下去,就此气绝身亡了。 第9章前尘往事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看看剩下的那三个赌徒,见两个女的已惊吓过度,倒地昏迷不省人事,男的已吓破胆囊死去,吐了一泡口水。 “那杂种曾经谋财害命,弄得一个四口之家家破人亡,表面体面风光,提心吊胆多年,今晚惶恐而死,也算罪有应得。不过,你两个蠢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喜欢麻将,就自己嚼着吃过饱吧!”穷死鬼盯着两个已进中年的妇女,愤愤地命令。 昏迷过去的两个妇女,立刻苏醒过来,像百依百顺的孩子,抓起坚硬的麻将子,拼命啃咬起来,很快就满口鲜血了,掉落的血水中夹杂着一颗颗的牙齿。 但是,两个妇女全然没有痛苦的感觉,还是专心致志、津津有味地啃着,咬着,竭尽全力地吞咽着。 穷死鬼指着剪了一头短发的妇女,愤然说:“木宝珍,你想不到自己也会有今天吧?仗着你弟兄姊妹多,跟村委会乡镇府的官痞关系不错,又仗着自己的女儿在县政府,在村里称王称霸,不允许别人从你家田边地角过路放水,让别人自己无法耕种自己的田地,也不准许别人把自己的田地租出去……别人斗不过你,又无法上告,只能喝农药自杀。人间的法律放过了你,但阴冥的鬼,可是心明眼亮的。” 剪着短发的妇女立刻母鸡啄食般磕起头来,边磕头边面无血色地哀求:“你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仗势欺人了!” 穷死鬼木然说:“放心地啃吃你的麻将子吧,没有以后了。你没有给别人留后路,自己也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有的人,宽恕是不能改变的,只有死亡才能改变。” 剪着短发的妇女言听计从,又捧起麻将子,满口鲜血地啃吃了起来。 穷死鬼转向留着长发的妇女,冷笑着说:“你也专专心心啃麻将子吧,人眼看人会看错,鬼眼看人可不会看错!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乞丐背着一个女婴四下行乞,投宿在你家,你偷了她的钱,把她讨得的米煮了喂猪,把她的女儿抱了藏起来,本打算卖给没有孩子的人家,但女婴啼哭,女丐又眼泪汪汪追逼不舍,你索性把那女婴按进了水缸……女丐找不到自己的孩子,又哭天无路,纠缠半天,也就走了。村里人都知道这事,但都不愿多事惹事,也就没有谁去报官,一桩惨案便不了了之。可是,人放过了你,想不到你却遇到了我……” 长发妇女呆愣瞬间,显得特别奋发地啃吃起了麻将子,满口鲜血,脸上却出现了狞笑,显得怪异之极。 “慢慢享受你们最后的晚餐吧!” 穷死鬼飘然出了血腥弥漫的赌场。 “在人间的时候,处处被人欺负,他妈的,现在老子也欺负了一回人,真是过瘾。” 穷死鬼自言自语着,把头昂得很高,仿佛一个有着一个大胸脯的轻佻女人,面对着很多下流男人。 “进入阴冥之后,四下飘荡,饥寒交迫,居无定所,只有想到老家玉皇村,才略微感到一些温暖、安宁。但现在,回到了这个好像就是玉皇村的村子,怎么就遇到了这么一些狼心狗肺的败类?世道怎么变得这么快?” 穷死鬼突地感到有些忧伤、疲累,不想忙着回到抽肠鬼身边,觉得打工挣钱和追求梦想突地失去了意义,无声无息地漫步在村子中间,生前往事纷至沓来了—— 父亲好像姓毛,又好像姓邹,他也好像姓毛,又好像姓邹,有人叫他毛长生,也有人叫他邹长生,随随便便,稀里糊涂,反正男女老少谁都不会当他是一件严肃的正品,即便提及他的尊姓大名,也是为了寻开心找笑料而已。 父母早亡(在他三十二岁时死了),都是莫名其妙地僵硬在床上的,没有人呼叫,没有人接最后一口气,死后也没有人失声痛哭过。 父母去世时,似乎还给家里留下了三头猪和两只鸡,不过后来统统饿死了,拖到河滩上做了野狗的滋补品。 父母给他留下好大一坝田地,但他对此没有兴趣,一句话,他身强力壮,体重一百三十多斤,可没有能力耕种。 那些田地,先还能出租,每年还能收到一点粮食,勉勉强强能维持一年,后来便越来越贫瘠,再无人租赁,就荒芜了,再后来被姐夫霸占了过去,改名换姓了。 家中无粮,他只能在村里帮人打杂:别人一天二十块工钱的时候,他一天只得二块工钱和粗陋的三餐;别人外出打工一天二百五十块钱的时候,他在村里只能得五块七块钱…… 起初,他不吝付出,抱着“力气是个怪,今天使了明天在”的态度,再加年轻力壮,能胡言乱语供人娱乐开心,断断续续还有不少人请他帮忙,还能像牛马一样活着。 后来,他渐渐见多识广起来,发觉无论亲戚还是外人,都在对他敲骨吸髓,便起了叛逆之心,学会了偷奸耍滑,出工不出力,慢慢地修炼成了远近闻名的“声音的巨人,行动的矮子。” 从此,除了特别的日子,很少有人请他干活了——即便有人请他,他也见机行事,少了二十元一天,决不出手。 这样,那些即便请了他的人,也会对他恨得咬牙切齿,晚饭的时候,很少让他沾点腥,喝点酒解解疲劳。 那时开始,他的肚子越来越干净了,酒瘾也越来越大了,玩世不恭地说出的污言秽语也越来越多了——他成了天上知一半、地下全知的能人,也成了决不准许登大雅之堂的污染品。 当然,他也坚守着中国人固有的骨气,决不偷吃任何一家的鸡狗猪鼠,也决不去任何一家的婚丧场中混吃混喝。 肚子实在太饿,他也会去别人家荒废的洋芋地,捡拾一些别人家喂猪也怕中毒的麻洋芋,或者生吃,或者烧熟了吃。 实在无奈的时候,如果是夏季,在父母留下的菜园角落揪些老韭菜嚼下去,他也是觉得非常过瘾的。 村里人谈到他毛长生的胃口,无不啧啧赞叹,无不拍掌大笑。 当然,他们钦佩他的时候,他总是泪水盈眶。 在生与死的边沿,你除了乱吃,略略充饥,还有什么选择? 村里人并非无情无义,是他自己立不起志,是他自己太斤斤计较,是他沉浸于口舌之利而忘记了行动才能改变人生…… 他常常想:“要是我有一个媳妇,要是我有几个儿女,绝不会这样——她们会管我的,决不会让我成为全村人的笑柄,让我过得如此丢底摆代……” 对于年轻时的作为,他开始深深的后悔了—— 年轻十八的时候,父母每年都宰大肥猪,生活不缺油荤,他毛长生可是要人才有人才,要身材有身材,要口才有口才的,村里的姑娘们都对他另眼相看,不断地暗送秋波。 父母出面为他考虑婚姻大事,请媒婆把赵家小狗英带到家里,准备看看他的家庭情况,他见小狗英长得五大三粗,憨头憨脑,便当着面说:“我与其说你来做媳妇,不如三升包谷粜一头大老母猪来喂了过年。我是谁?是玉皇村第一美男子!” 小狗英当场大哭,撒开步子跑回家,三天后嫁给村里的劳动模范,三年时间就生了两个儿子,其中一个后来长大考了省状元,当什么秘书长去了。 后来,当他二十二岁的时候,父母又操心操肝,请媒婆给他相了一个桃花粉色、细皮嫩肉的美女,直接上门看家,他却左看看,右看看,阴阳怪气地说:“这样的美女,看得起我这种窝囊废吗?哦,你是不是被人摸过了,成了水货才看得起我的?” 那美女脸色大变,把一杯滚烫的茶水泼在他脸上,泪水盈盈地跑了。 这样,面对脸蛋欠佳的他太狂傲,冷嘲热讽,面对脸蛋娇媚的他自惭形秽,也污言秽语。 他喜欢的,人家不喜欢他,人家喜欢他,他又不喜欢人家,父母心力交瘁,年老体衰,自顾不暇,也就不再管他的婚事了。 “唉,当初娶了那个丑的,或者娶了那个美的,今生今世就不用做老处男了!”在死前三天的中午,他叹息了将近一百遍,结果引发了一百次笑声…… 往事不堪回首,就让它过去吧,不要为了陈年往事,耽误了当下的发财致富! 唉,生前无妻,死后同样凄凉,无论如何,偷抢骗盗,也得弄个女鬼做妻才好! 你若无妻,小孩子都会笑话你,仿佛你是不可救药的失败者,是不折不扣的病鬼,是货真价实的穷光蛋…… 穷死鬼毛长生突地想到抽肠鬼老板,发出三声前所未有的凄厉鬼叫,离地而起,飘向了抽肠鬼所在的小山包包。 第10章内部秘密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心情不佳,抽肠鬼更加心情烦躁,一见面就吵了起来。 “你就是这样为我打工的吗?”抽肠鬼依然舒舒服服地挂在树枝上睡觉,阴气特别重,“叫你杀人,你总是拖泥带水,磨磨蹭蹭,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任务?” 穷死鬼怏怏不乐地说:“你以为杀人是不费鬼力的吗?你想杀多少,就自己去杀吧!为你辛辛苦苦劳作了大半夜,工钱还欠着,也不知是不是又遇到了骗子老板、干了白工,还得受这份窝囊气,你当我是叫花子?我不喜欢那些倒生不熟的人,也不喜欢多杀人,你把工钱算给我,咱俩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走你的鬼门关,我去我的酆都城。少了红萝卜就不办席,才怪。” “嘿,就忙着算工钱了?你祖宗十八代没见过现钱?穷鬼就这么鼠目寸光,难怪永远受穷。” 抽肠鬼一收肠子,落在地面站好,一边往肚子窟窿里塞肠子,一边恶狠狠威胁。 “你答应了来跟我打工,现在想走,门都没有!我可以把你抓回去交给阎王老爷,重新放入十八层地狱之中,用磨子磨,用油锅炸,千刀万剐,冰冻火烧,你信不信?” “老子在人间受尽威逼,到了阴间难道还怕你?生前怕人,死后怕鬼,要怕到什么时候才能做我喜欢的自己?” 穷死鬼硬了念头,决心破罐子破摔,出奇制胜,一脚踢向抽肠鬼屁股,随即飘开了三尺。 劲力不够大,但突然袭击,抽肠鬼还是被踢了一个跟斗,“哎哟”叫唤了一声。 “你这穷鬼不错啊,敢偷袭本老板?” 抽肠鬼狂怒暴愤,肚腹中的肠子剧喷而出,狂风暴雨般抽打起来。 “今天不让你尝尝厉害,你会以为本老板除了会赚钱会花钱,会逗花惹草,把自己弄得酒色过度之外,就再没其他本事了!” 说话之间,灰暗的肠子猛地扫在一棵老坟堆前的老松上,松树轰然折倒在地,弄得尘土飞扬,又往回一鞭,把一块重约千斤的巨石打得粉碎了。 异响突起,响声传开,村里接二连三响起了狗吠声。 哦,想不到抽肠鬼的肠子,看似软踏踏滑溜溜的,竟是这样一件厉害的武器,真不可小看了。 穷死鬼一向声厉内荏,欺软怕硬,顿时胆战心惊起来,再不敢近身攻击,一下子筋酥骨软,连声告饶:“老板息怒!老板息怒!我刚才心情不好,说说丧气话,冒犯你老,对不起啊对不起,大鬼不记小鬼过,你就饶我吧!工钱,就他妈千儿八百的,对一个大老板算什么鸡毛蒜皮,以后再算也无妨!” 对付人,他穷死鬼有几下子,简直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但要对付这样的厉鬼,根本没能力斗上三招两式——穷鬼,永远没有富鬼的能量大,这是鬼界千古不变的规律。 遇到老虎装绵羊,遇到绵羊装老虎,这是穷死鬼在阳世学到的处人原则,此刻形势危急,他不加思索就动用了老经验,就屈膝跪了下去。 跪跪怕什么呢?旁边既没有其他鬼看着,不必担心伤面子,另外还有一大好处,可以迅速化险为夷。 好鬼不吃眼前亏,能屈能伸才是鬼中豪杰。 何况,话中有话,另有套路,老板好意思赖了工钱。 可是,抽肠鬼是软硬不吃的那种奸诈鬼,虽然听到了讨饶声,也看到了穷死鬼瞬间变来的孬种样,并不解气,一根肠子仍是夹着呼呼风响劈头盖脸抽了下去。 穷死鬼向来会为了利益选择嘴上认输,但绝不会乖乖跪着给人或给鬼任意宰割,心想要是被鬼肠抽打中,不躺半年,也得躺三四个月,慌乱中两爪抓住地面的一捧杂物迅速一揉捏,向抽来的肠子抛撒过去,同时就地翻滚退开了一丈多远。 杂物被他一揉捏,顿时变成了飞灰,不偏不倚飞向抽肠鬼的肠子,凡是沾到的地方都焕发出一些火星,抽肠鬼凄声惨叫,气焰大消,立刻萎缩成一团,惊骇万端地求告起来:“老弟,手下留情……” 这时,穷死鬼感到自己手抓隐隐作痛起来,同时闻到了空气中的一种火/药味。 原来,火/药是鬼的一大克星,穷死鬼误打误撞,抓住了那些孝子贤孙过年过节时在老坟前放过的哑子鞭炮,迅速揉捏后弄出了硫酸硫磺及火/药,随手撒出,竟重创了抽肠鬼。 想明白这些问题,穷死鬼心头大喜,吹吹鬼爪,大摇大摆靠近抽肠鬼,高傲地伸出鬼爪,恶狠狠叫道:“老虎不发威,你当拉肚子?告诉你,老子在鬼界虽然身份卑微,但老子在阳世时天天斗鸡走狗、玩枪玩炮,已修炼得百毒不侵,比你们这些自以为高鬼一等的家伙,更能抵抗阳世的利器了。来,付我的工钱,不然老子再孝敬你两捧火/药,干脆让你灰飞烟灭算了!” “别别别……”抽肠鬼一手按住伤痕累累的肚肠,一手递出了一叠阴惨惨的冥币,“都给你,都给你,千万不要再下毒手了!四海之内都是鬼兄鬼弟,以后还有互相帮衬的时候,千万别自绝后路啊!” “只要不少我的工钱,什么都好说。我在阳世受够了穷罪,再不想在阴世受穷罪了!”穷死鬼老实不客气接过冥币,抽了五张小心翼翼装进怀里,把其余的还了回去,“该给我的,我一分不会少拿;不该给我的,我一分不会多要!我是谁呀?是玉皇村第一美男子,不会贪无义之财的。我在阳世还有几笔欠账,有机会一定会去算个明明白白。” 抽肠鬼深感意外,连声叫唤着“疼痛”,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说:“看你讲义气,是个好鬼,我真心喜欢你了,还是跟着我混吧!我重伤在身,此刻有些自顾不暇了,那些拔舌鬼、吊死鬼、剥皮鬼等等实力不错的竞争对手,就要来夺标了,无论如何你得帮我提前把这个村的村民处理掉。我要不是一时心软加懒惰,让你独自去行动,而是亲自出马,早已让满村人死光,夺标在手了。那些恶鬼到来,决不会像我这样拖拖沓沓,心慈手软!谁先把这个村子的人畜驱赶、杀戮干净,兴建十九层地狱的活儿就包揽给谁,你是外行不知内情,我可要急坏了。” “是这样的?”穷死鬼惊异一瞬,蹲下身子,扶起了抽肠鬼,问,“还有很多鬼老板要来争夺这块地?” 抽肠鬼一边哼哼唧唧,一边忧虑重重地说:“我以为我说得够明白的了,你还没听懂?一块大肥肉,谁不想争夺?油水所在,人鬼必争。好戏还在后头呢,要想发大财,你最好还是跟着我混——跟着老虎打猎,剩菜剩饭,也总不会少的。” “有这么好的发财机会,再不跟着你干,那玉皇村第一美男子,就真他妈是个白痴了。” 穷死鬼昂首挺胸起来,又像一个堂堂鬼汉子了。 “只要有财发,只要工钱不错,让老子给鬼提鞋子,老子也干。劳动是没有贵贱之分的,我前世受穷,只因没想明白这层道理。吩咐吧,亲爱的大老板,需要我干什么,用不着客客气气!” “哎哟,好疼,这就难为兄弟了,”抽肠鬼痛得龇牙咧嘴,“先把我扶到一个舒服点的地方躺下吧,伤口敞风,会后患无穷的。” “遵命!”穷死鬼意气风发,赶紧捋了捋光溜溜的手臂上想象出来的袖子,立刻行动了起来,仿佛一个孝子贤孙听到了腰缠万贯的老爹的吩咐,嘴里叽咕不断,“有那么多大头鬼大肚鬼要来光临这地方,还愁没热闹看?还愁不能大发横财?” 第11章小发横财 http://.biquxs.info/

小山包上是一个形如脸盆的坪子,树木稀稀疏疏,几棵弯扭高大的松树下,是一些低矮的灌木丛,掩隐着五六座一看就是穷人家安葬的土坟,其中一座虽有些考究,树立着一块老青石的墓门,但年深月久,尘封垢积,已看不清铭刻着一些什么了。 几座坟都是一样的,空空荡荡,坟中的鬼魂不知是投胎转世去了,还是到哪儿寻找老相好吹牛聊天去了,或者是刚不久见两个恶鬼相斗,为了避免伤害而逃之夭夭了。 鬼轻易不进入别鬼的住宅,就像人轻易不进入别人的住宅,但此时是非常时刻,也就顾不得许多,穷死鬼搀扶着抽肠鬼径直进入了那座有一块青石门、相比之下还算体面的土坟。 土坟里的尸身早已骨化青烟肉化泥,只剩七零八落的几根腿骨、两根前臂骨和一个惨白的骷髅头了。 鬼可不怕这些死人骨头,穷死鬼吹一口气,把那些骨头送到破残棺材一端,做了一个可以依靠的枕头,然后把抽肠鬼放了下去。 “怎么样?舒服些了吗?”穷死鬼有些忐忑不安地说,“抽肠老板你虽然神通广大,但不顾体面同我这样的穷死鬼斤斤计较,实在是不明智的做法。大鬼有大鬼的高招,小鬼也有小鬼的特技,狮子不跟疯狗争,老虎不跟黄鼠狼斗,就是这个道理!” “唉,兄弟说得有道理,算是给我上了一节千金难买的人生经验课,以后再不敢冒然跟任何无名之鬼大打出手了!” 抽肠鬼连连感叹,也连连叫唤。 “这样躺着比刚才舒服多了,但干大事者从不会迷恋舒服享受的。麻烦兄弟给我找一个鬼医来看看吧,我不是普通的鬼,不会因为这点伤痛灰飞烟灭,但误了大事可不好。” “这种事急不来呀?一时三刻哪儿去找医生?哪位鬼医又能妙手回春,让你一下子安然无恙?” 穷死鬼使劲搔头皮,年深月久的头皮屑像雪花一样四下飘落着,显出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心里却恨不能就这样拖延下去,好让那些村民百姓有一些觉醒、背井离乡的时间。 “有什么任务,我可以代劳的,老板你就安心养病吧,不要忧心忡忡了——身体是挣钱的本钱,来不得半点马虎。” “你说得轻松,我可心急火燎,要急得鬼火直冒了。” 抽肠鬼动动身子,哼唧几声,焦躁不安地大声叫嚷。 “看到我这样功亏一篑,重伤在身,那几个同我竞争的鬼,一定会笑掉下巴。我若安然无恙,他们是不敢来夺标的,不管是财力、物力、鬼力和深藏不露的拉关系走后门的下作之力,都不能和我相提并论。唉,这点伤痛算不了什么,看着大把大把的钞票流进他们的腰包,那才是比死都难受!” “大把大把的钞票?”穷死鬼来了精神,眼睛在暗中闪闪发光,犹如两团深绿色的火焰,“在这地方当真能赚大钱?” “人爱骗人,但像我这样有身份地位的鬼,可用不着欺骗眼下还有些不如我的无名之鬼。” 抽肠鬼说得十分诚恳。 “只要提前把这村的村民驱除到阎王撒尿圈好的地段之外,就算第一个夺标成功了,那些手段更加毒辣、贪心更加让鬼生气的剥皮鬼、拔舌鬼之类的竞争对手,就只好望洋兴叹了,就只好眼巴巴看着我慢悠悠修建第十九层地狱,大赚特赚了。” 穷死鬼眨巴着鬼眼,犹犹豫豫地说:“老板你伤好之后,会不会对我打击报复?你大发横财之后,我会不会真的跟着发点小财?” “不打不相识,咱干大事的哥儿弟兄怎么会鸡肠鼠肚,斤斤计较?过往不咎,才是干大事业者的胸怀——有大的胸怀,才会发大财。” 抽肠鬼说得斩钉截铁,只恨没空抽出鬼手拍胸脯保证了,然后压低声音。 “只要夺标成功,把修建第十九层地狱的工程揽到手,我做哥的成了亿万富翁,你做弟的如果诚心诚意跟着我混,要做个千万富翁丝毫不成问题。” 千万富翁?穷死鬼无论是做人的那几年,还是做鬼的这几年,都不曾产生过这种痴心妄想。 “你不会拿我寻开心吧?”穷死鬼不由自主地给抽肠鬼按摩了三下腿,发觉不妥,又赶紧松开了,“你可不要拿我寻开心!你以后即使真要对我打击报复,我也未必怕你——君子有君子的高招,小人有小人的特技,人不要命很可怕,鬼不要命更加可怕——我在阳间是个小人,在阴间是个小鬼,既不怕任何人,也不怕任何鬼。跟着你混真能大发?” “小人物总是疑心疑肠,顾虑重重!”抽肠鬼惋叹了一声,又*了一声。“老实话告诉你,可别四下乱说:修第十九层地狱,阴冥财政拨款是五十个亿。以我的经验预算,一亿五千万就能胜利完工,再除去七七八八九九十十的杂用——请客吃饭、打通关节、感恩报恩等等费用,做哥的至少能赚四十五亿左右。” “这么多?”穷死鬼又给抽肠鬼按摩了起来,“包一个大工程能赚这么多?这哪儿是赚钱,是抓树叶子啊!” “嘿嘿,赚钱其实也就是抓树叶子垫猪圈那么简单!”抽肠鬼洋洋得意起来,仿佛已伤势大好了,“我是阴冥阳世间都臭名远扬的抠门老板,偷工减料,弄虚作假,那绝对是我的拿手好戏。不然,这样的肥缺,怎么会第一个落到我头上?在阳世,我曾修建过拨款二千万的一所学校,计划是抗十级地震的,但我花九百二十万就胜利完工,顺利验收了。那所学校刚住进学生半年,就遇到六级地震,统统散架倒塌,砸死了三百二十一个人……” “你丧尽天良啊!”穷死鬼停止了按摩,“你怎么能害孩子?你自己从不曾有过孩子吗?” “嘿,想赚大钱,还能讲良心?讲良心,只能让你永远做穷光蛋!这是那些所谓的大人物告诉我的:他们说得冠冕堂皇,但做起事来可是另外一回事。” 抽肠鬼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露出了自鸣得意的狞笑。 “出了大事,那些得到了好处的官儿全力寻找客观原因,把大自然的力量说成是罪魁祸首,也就与我没啥关系了。不过,阴曹地府有鬼巡查,不等我把那些黑心钱花销干净,就派牛头马面把我拉到阴府,对簿公堂一番,然后把我打入抽肠地狱,弄了这样一个无止无休的活儿来。” “嘿,这叫自作自受啊!”穷死鬼感到开心了一些,“你受了抽肠之苦,还不知悔改?还想大赚特赚一笔?” “抽肠之苦虽然苦不堪言,但天长日久,习惯成自然,也会变成一种享受啊!闲来无事,理理自己的肠子,时间也就容易消磨了。我反正罪大恶极,可能要万劫不得超生了,有钱不赚,还待何时?有了大钱,才能打通关节,重返人间。当然,我生来爱钱,万死不改,哪儿有钱,就喜欢呆在哪儿。” 抽肠鬼对自己的处境显得很满意,但由于激动,肠子上的九九八十一个小洞同时喷出了疼痛,他一边哼唧,一边催促起来: “当务之急,是医好我的伤,让我恢复来自抽肠地狱的原初力量。” 穷死鬼想到未来的自己可能飞黄腾达,便集中心力回到了当下,转着鬼眼说:“实话告诉你,不管是哪一个鬼,中了我的独门暗器——霹雳鬼火弹,只有我的独门解药,才能药到病除,死往生还。” “这……太好了!”抽肠鬼精神振奋起来,“快把我受伤的肠子医伤治好,咱哥儿俩好发大财。” “医治简单,可是疗伤药还得现去配制。”穷死鬼愁眉苦脸起来,一副无可奈何状。 “这……你快去配制啊!”抽肠鬼心急火燎,“机不可失,失不可再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发财机遇,一旦因为小事而错失,后悔无期。” 穷死鬼还是愁眉苦脸,扳着又长又细、尖利无比的手指说:“我的独门解药,由三种灵药配制而成:青蛙屎、猴子尿和蟑螂屁……” “有些难听,但灵药一向有些古怪。快去弄!”抽肠鬼越来越急躁了,“兄弟,拜托你快快去。” 穷死鬼不慌不忙,又吞吞吐吐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鬼也不上门,买那些灵丹妙药,可得垫本,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身上才有五百块钱,不够成本费!” “嘿嘿,钱的事,也能算一个事儿?”抽肠鬼一把抓出怀里的钱,看也不看就递到了前面,“未来有的是钱,用车子拉也得拉好几车,这点钱算什么钱?这是七千八百块,买三头牛都够了,统统由你支配。” 穷死鬼颤索着接过,一时不知该装进怀里好,还是捏在手上好。 无论在阳间,还是在阴曹地府,这是穷死鬼毛长生拿到手里最多的一笔钱,怎能不心慌意乱? “老……老板你闭目养神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穷死鬼拿着钱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了,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异乎寻常了。 “我伤势过重,又加酒色过度,再不好好休息,只怕要有钱无命使了。”抽肠鬼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强忍疼痛睡了起来。 “狗脚拜!”穷死鬼说了一句活着时从一个小学生那儿学得的英语,化作一股阴风,打着旋转,倏然离开老坟,落到了相距一百多丈远、没有过路人也没有过路鬼的山脚下。 “老子有钱啦!老子发财啦!” 穷死鬼一边在心里欢呼,一边掏出冥币来一五一十地数,数了三遍,减去自己的那五百块工钱,都是足足实实的七千八百块。 “嘿,拔根有钱人的汗毛都比我的腰粗,阴间的日子真不错啊,我他妈的还算死慢了,早死几年,或许更有钱呢。” 第12章凄美记忆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把冥币紧贴在胸脯上,在一块干净的石头边悠悠地坐了下去,一边泪流满面,一边忆起了恍然如梦的人间往事—— 在村子里,他穷得叮当也响不起,自以为是贤妻良母或正人君子的人,都不会同他搭讪一句,见了他总是冷若冰霜地走开,仿佛他是狗屎,会熏臭了他们,又好像他是瘟疫,会传染给他们。 有时,他会逛到麻将堂子里去看看,原本想开开玩笑,弄一杯清茶润润喉咙,但赌场老板十个有九个是势利鬼,见他不打麻将,无利可图,自然不会顺便散一支烟给他,或者顺便泡一杯茶水给他。 他在麻将堂子里多站站,老板也会声色俱厉地吼道:“又不打麻将,站在这儿干什么?滚!” 他不服气地抗议:“又不吃你的东西,看看有什么了不起?” 老板恶狠狠瞪着他,压住怒火说:“你再多说一句,老子踢死你!” 没办法,被踢死了也不会有人料理的,惹不起,只好气冲冲慢腾腾走开,走到老板看不到的地方,使劲吐一口浓痰在墙上,略当报复。 当然,麻将堂子也给他过温暖的记忆。 只要那个被人叫做“诗人”或“疯子”的沈老表在堂子里,老板和旁人可不敢过份的欺负他。 沈老表的妈妈和他的妈妈是曾家姊妹,沈老表又是一个独立特行的书痴,对他总是有些情分的。 每当众人取笑他驱逐他,沈老表若是在场,就会旁若无人地叫道:“只要庄稼好,麻雀吃多少?我一把*,就可以让我这毛老表开心三天!老板,拿一瓶小梁山、一桶康师傅和一包大红饼干来!” 于是,麻将老板点头哈腰拿来一瓶三十二度的辣酒、一桶方便面和一大包饼干,沈老表挥手送给他,说:“拿去慢慢打整吧!哼,大吃大喝天来补,斤斤计较鬼来偷!” 那些赌伴不服气,鄙夷不屑地说:“与其送给毛长生,不如拿去喂狗——狗会摇尾巴,他毛长生狗都不如,吃过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连尾巴也不会摇一下!” 有沈老表在旁边,他可什么也不怕,反唇相讥:“你拿了多少去喂狗?谁见了?你爹妈都可能没吃过你买的一口酒,你在这儿表什么空面子?你在这儿输几千几百都有,就是没人见你给过你爹妈一分钱,真是孝子——当心雷打火烧!” 没人说得过他,被揭了老底恼羞成怒的赌鬼作势要揍他,他狠狠吐一口浓痰,便扬长而去,心里乐开了花。 这样,他便可以过五天的神仙生活了,可以昂首挺胸、神气活现地在村子里显摆三天了。 一瓶酒,喝两口又加一口开水,喝上三口,脸变红了,就去村子里闲逛,见人就嚷:“啊呀,酒醉得它烂娘似的!我那沈老表买酒给我了,原封的一瓶!日它老烂娘的,没人给老子低保,没人给老子救济,但老子照样有酒喝,有肉吃……” 有人表示不信,凑近他看看,又闻闻,摇头说:“酒气有些,喝酒是真,至于吃肉,嘿嘿,老母猪羞羞你给尝到一点了?” “这……”他有些心虚,但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老子骗你干嘛?你又不会给老子一点白钱白米!唉,老子洗脸,一不小心,把嘴上的猪油洗干净了,下回老子留点来给你看看。” 那人半信半疑,瘪瘪嘴巴走开了。 为了证据确凿,吃方便面的时候,他可要故意留点在嘴角上。 一包方便面,干面也就巴掌样大一块,三岁小孩吃了也会嫌不饱,但他就有本事把一个度过了几十个春夏秋冬的肚子装得蒙鼓鼓的。 他吃方便面的独门绝技,是他在某一次吹牛吹出去的:烧开五斤重的一锅水,把巴掌大的干面小心翼翼放进去,把原装的作料放进去,再放一大把盐巴,搅上十八次,再关好门,闩好门闩,就可以大开杀戒了。 边吃边加水,何愁吃不饱?吃饱喝足之后,弄点红油擦在肥厚的嘴唇上,照照镜子,再喝一小口酒,锁上门,便大摇大摆在村子里逛开了,从东头逛到西头,又从西头逛到东头,见人就说:“它妈的,肚子胀得要炸了。唉,不想吃饭,就吃方便面了,味道真它妈的还不错!” 对方故意惹他,就会说:“看你那背时倒灶的样子,有得起钱买方便面?” “你太小看老子了,老子再穷,买个方便面也会买不起吗?”他装作自尊受了伤害的样子,想狠狠教训人一番,但说不上三句,又稀牛屎般虚软了下去,“其实,是我沈老表买的。你杂种不信,看我嘴巴,还可以去西门发儿那儿问问。” “老子吃多了,会管你这些狗屁闲事?”对方老大不服气,扭头走开了。 这下,他可得意了,大声叫嚷:“村里的这些杂种,总是狗眼看人低!哼,方便面好稀奇吗?老子天天吃,吃得不耐烦,但有些烂杂种、烂母狗,夸了半辈子,可没见吃过一次方便面!” 这样,平昔羞辱他的那些男男女女,都被他狠狠数落了一番,心头也就好受了许多。 至于那包大红纸包着的饼干,节节约约,加些盐开水,他可要吃三天。 他不仅自己吃,还会带上指甲般大小的三五块,去分给那些父母曾经无情地羞辱过他的孩子吃。 孩子天真烂漫,吃了他给的饼干,舔嘴抹舌,回家总会回味无穷的对父母说:“毛长生给我饼干吃了,好吃死啦!” 父母一听,顿时脸色大变,擂胸顿足,少不了对孩子来一番打骂怒斥: “以后不准吃毛长生的东西,当心他毒死你!” “以后再吃毛长生的东西,我打死你!” “毛长生的东西是屙尿淋过了的,脏死啦,以后再吃,不准回家!” …… 这一下,毛长生可得意了,从东头说到西头,又从西头说到东头:“啊吧,我肚子越来越小了,连一包大红饼干都吃不完了,多半分给了赵家、张家、李家、梅家……那些娃儿了。” 有人搭讪,问:“你会买饼干分给那些娃儿吃?嘿,太阳从西边出来,又从东北落了下去!” “嗯,是我沈老表买给我的。”毛长生便滔滔不绝地说开了,“哼,平时看不起老子,说老子这不如他们,那不如他们,养个娃儿也养不活,还吃老子的,还得靠老子养活,真他妈丟底摆代,羞死他祖宗十八代……” 这些话一传十,十传百,转眼传遍了全村,那些孩子又免不了挨一顿斥骂。 有些父母颜面上过不去,又不愿表示感恩,就威胁他:“你再拿东西给我家娃儿吃,出了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毛长生这下火了,怒冲冲说:“这真是好心没好报,黄泥巴打不出好灶!我毛长生嘴巴虽然像破瓜瓢,说出的话不大好听,心肠可没有那些专会说甜言蜜语的人狠毒!你娃儿死了,我抵命!” “你的狗命抵得过我家娃儿的富贵命?”家长悻悻而去了。 那些自尊特强,缺少忍耐力的年轻母亲,可就上当了。她们不愿欠毛长生的人情,不愿被左邻右舍轻视,会赌气买一包大红饼干砸给他,说:“吃你一块饼干,赔你一包!你再翻碗底子胡说八道,我撕烂你臭嘴!” 他一边假惺惺推辞,一边把大红饼干紧紧抱住,嘴上毫不客气:“我说给娃儿吃点也就算了,你们偏要买了还我,推不掉也只好收下了——是你们硬给我的,我可不是叫化子那样向你们讨要的!” 又得面子又赚了几包饼干,他睡着了也笑醒——那几天的日子,又是阳光明媚了,仿佛过年过节了一般。 当然,被火烫伤一次,第二次就不轻易碰火了,那些孩子又去他房屋周围转,他热情洋溢地请孩子们吃饼干,孩子们舔舔嘴唇,都牙关紧咬地走开,再不敢碰他那神秘莫测的饼干了。 好事不再来,逗孩子没赚头,他就时不时的窥探打麻将的沈老表,见面就问:“手气好不好?又*了吗?那几个畜生,光看头型就知道不是赢钱的料,小老表你又赢大了吧?好人有好报,我知道你会十打九赢。” 沈老表明明刚输了钱,明明已身无分文了,听了这话也会苦笑起来,边笑边走到经销那儿赊欠几样东西给他,他又对自己的口才陶醉了好久。 过大年的时候,沈老表会送他一两瓶酒,三四样吃的,还会把自己穿皱穿旧了的西装送他一两套,对他说:“老表,不好意思,你不嫌弃,就随便穿穿,如果看不起,就扔进火塘烧了!” 别人不会送他衣裳,送了他也会高傲地拒绝,但沈老表送他的衣裳,他总会立刻收下,并马上穿了去村子里大摇大摆一番。 沈老表,那是村子里唯一一个不会嫌贫爱富的男人,也是自父母双亡后唯一一个让他感受过人间温暖的人。 他对人间还恋恋不忘,对那些无辜的村民不忍心残害,就因为沈老表曾经给他过人间温暖,即便有限,也是茫茫冰海上一个阳光明媚的小岛…… 哦,过去了,穷得被人不当人的日子越去越远了! 穷死鬼从回忆中走出来,擦擦不知不觉湿润的眼睛,摸摸胸口处紧贴着的冥币,想到了抽肠鬼,也想到了配制灵丹妙药的正事。 第13章恶鬼撒沙 http://.biquxs.info/

想到配药的事,想到危急中反击得胜的事,穷死鬼感到滑稽好笑,又感到心惊胆颤。 嘿,虽然是误打误撞,偶然取胜,毕竟是大获全胜了,给了高高在上的大老板一个下马威了。 能给大老板一个下马威,这比给小角色一千个下马威还要过瘾——小角色很难抬高一个小角色,但大老板,那可就大不相同了。 嘿,从此以后,可以昂首挺胸,可以向小角色门胡吹大气了:“你们算老几?老子曾三招两式,就让一个响当当的大老板变狗爬了!” 过瘾,这真他表伯伯的太过瘾了。 在阳间,不管你怎样胡吹八百,各过各的日子,也没有多少人真跟你过不去,最多看不起你,不把你当一回事而已,但阴间可是处处与鬼打交道,没有点真本事,想鬼混也鬼混不下去。 “霹雳鬼火弹?那可是我慌乱中胡诌出来的,多亏我在阳间无聊时从孩子们那儿听到过不少古怪名儿,临时改上几个字,还能吓唬吓唬孤陋寡闻的那些鬼。 “在阳间,孩子们把一种能砸响的火炮叫做霹雳神火弹,‘神’改为‘鬼’,正合适。” 穷死鬼越想越得意,越想越觉得这次给抽肠鬼吃些苦头是,是天字第一号的赏心乐事,于是情不自禁,对着想象中的自己深深鞠了一个躬,对自己钦佩到了极点。 “人有弱点,鬼也有弱点,只要抓住了鬼的弱点,以后可不怕那些有权有势的老资格的鬼了。 “荒山野岭,处处都有坟堆,那些坟堆周围,多多少少都有孝子贤孙们放了没炸开的哑子火炮,外面由厚厚的纸包着,看似废了,里面的硫磺、硝石可是好的。 “我只要大量收集,练熟三招五式——能迅速弄碎、抛撒出去,而不伤自己本领,在鬼界就算不能称王称霸,做一条好汉,那可不在话下。” 想到这点,穷死鬼立刻双爪挥动,随抓随撒,把周围的泥沙天风海雨般抛撒了出去,随即趁着沙尘迷眼,唰唰声响,倏然退到了五丈开外。 “对,就是这样。” 穷死鬼满心欢喜。 “鬼撒沙见得多了,但沙中夹硫磺、硝石撒出去,我是空前绝后的第一个。隔空揉捏碎火炮,只要自己的手不触及硫磺,就绝不会让自己受到侵蚀伤害。 “嗨,大功告成,老子以后多加练习,不说害鬼,防鬼自卫是绰绰有余了。嗯,害鬼之心不可有,防鬼之心不可无! “我这招独门绝技,应该取一个名字,叫什么呢?嗯,就叫穷鬼撒沙吧,不,应该响当当一些,叫恶鬼撒沙! “人不带恶相,哪怕你屙屎扛火枪,穷字只会让人更好欺负,恶才是硬道理,才是真才实学的自然流露!” 穷死鬼从此多了一招叫“恶鬼撒沙”的看家本领,再也不像身在阳间那样畏畏缩缩了,喜不自胜之余,就地一连打了三个滚,滚得飞沙走石,阴阴风惨惨。 练好本领之后,穷死鬼的心思回到了配制灵丹妙药上。 青蛙屎,猴子尿,蟑螂屁,这些配方也太匪夷所思了,不过既然说出了口,好歹得筹备筹备。 这时正值子夜,穷死鬼面对的是一大片稻田,由于这村子远离城市文明,可没用什么剧毒农药,青蛙、牛蛙和癞蛤蟆,有的是,正在夜色掩隐中无忧无虑地鼓弹欢唱呢。 “嘿,让它们每位来奉献一泡屎,那烂心烂肠的家伙真是口福不浅!” 穷死鬼缓缓抬起两爪,正准备用阴风把青蛙都赶到面前,蓦地又放下了。 “青蛙是写口没遮拦的家伙,什么事都会小题大做,自吹自擂——它们要是知道我用它们的粪便配药,为了自抬身价,不弄得众所周知才怪! “不行,不行,不能让这些小腿腿、大肚子的家伙坏了我的大事——长了他们的威风,又灭了我的志气!” 穷死鬼叹了一口冷气。 “宝贝所以是宝贝,就因为神神秘秘,不为外界所知。” 穷死鬼搔搔头皮,绿莹莹的目光向周围扫视一圈,见野草青蒿处处都有,俯拾皆是,不禁大喜。 青蒿,原本是阳间的止血灵药,不管是受了枪伤,还是受了刀伤,只要嚼烂一些叶子敷在伤口上,转眼就能止住血液外流。 能治疗人伤的药,为什么不能治疗鬼伤? 青蒿有一个青字,青蛙也有一个青字,用青蒿代替青蛙屎,不说百分之百的灵效,百分之五十是管用的。 再说,不就是医鬼吗?不就是医治一个丧尽天良,连少年儿童的生命安全都不顾的鬼吗? 医治这样的鬼,医好了大功一件,以后还好沾光揩油,医治死了,那是因果报应,命中注定,活该活该! 在阳间的时候,那些孩子,那些少年儿童,对他毛长生并不好,还经常跟着大人嘲笑他,但毕究是可爱的,即便残害大人,也绝不应该财迷心窍、唯利是图去残害儿童。 因而,抽肠鬼虽然给了穷死鬼一个辉煌的蓝图,给穷死鬼圆了圆发财梦,穷死鬼对抽肠鬼可没有特殊的好感,不希望抽肠鬼灰飞烟灭,也希望抽肠鬼多受些痛苦的煎熬。 想想看吧,一所豆腐渣样的学校顷刻间倒塌,几百个孩子被活埋,骨折肢残,血流如溪,几百个圆满的家庭也顷刻间支离破碎,那是怎样的惨景? 而那样的惨景,仅仅是因为个别人唯利是图、钱迷心窍造成,那样的人还算是人吗?那样的畜生,即便在鬼群之中,也毕竟是少数。 不平之气越涌越多,穷死鬼怪叫一声,出手如电,手臂暴长五尺多长,电光石火间,已抓了一大包青蒿枝叶在面前,怒气冲天地晃动旋转三下,已变成了小碗样大、稀烂的一团,活生生像一些动物的粪便。 “这就是青蛙屎了——老子说是就是,谁他妈又敢出来反对?反对老子有什么用,能自抬身价吗?我呸,便宜了那烂肠鬼!” 穷死鬼消了怒气,顿顿,又一边搔抓满头乱发,一边带着古怪的笑容,想到了猴子尿。 猴子尿?我他妈情急智生,竟然会想到猴子尿? 第14章灵丹妙药 http://.biquxs.info/

猴子,到那里去找猴子? 去哪里请猴子奉献一泡尿? 难道要去花果山? 去峨眉山? 过去穷死鬼毛长生见过猴子,来到阴间可就没见过了。 那时,他活在阳间,才八岁,家里养着一只大青猴,蹦蹦跳跳,上蹿下跳,可爱极了。 母亲给他生了一个小妹,还在襁褓之中,父亲烧了一大锅水,宰了好几只大公鸡,准备招待那些送月米的亲朋好友。 父亲把第一只公鸡浸在沸水了旋了一转,然后提到菜园里拔毛,便忘了其他。 就在那时,母亲离床上厕所,那只眼珠骨碌碌直转的青猴见有机可乘,抓耳挠腮,蹦蹦跳跳,把那个还没满月的小妹抱出房间,也如法炮制,放进了沸水之中…… 小妹惊叫一声之后,青猴吓了一跳,放开爪子跳到屋檐上,不住地对沸水郭做鬼脸。 父亲拔完了第一只鸡的毛,把第二只鸡浸入沸水,发觉婴儿在沸水中被煮烂了,悲痛欲绝,又天旋地转,忍住愤恨把大青猴抓牢在手里,以牙还牙,用叉子按进沸水,活活烫死,然后煮成了稀粥…… 一个喜庆的日子,变成了一个无比悲催的日子,上天也太会捉弄凡人了。 哦,童年的记忆,那么美好,又那么残酷。 哦,猴子尿,那可是奇丑难闻的。 可是,那样奇臭难闻的猴子尿,现在可找不到啊! 穷死鬼感到心儿隐隐作痛,但很快又怪模怪样的笑了。 在阳间的时候,多次听父亲说,祖宗的祖宗的祖宗的祖宗……最老的祖宗,是猴子变的。 祖宗是猴子变的,后代儿孙的身体里,一定有猴子的成分。 穷死鬼毛长生是后代儿孙,自然有猴子的成分。 穷死鬼毛长生的尿,自然可以算是猴子的尿。 穷死鬼毛长生虽然穷死变成了鬼,但追本溯源,他的尿也算得上是猴子的尿。 嘿,有思想就有思路,有思路就有出路! 穷死鬼大为得意,把稀烂的青蒿放在地面一张随手摘来的瓜叶上,扒开面前从头上垂下来形如瀑布的遮羞长发,不遗余力地撒了一泡鬼尿。 臭气冲天,穷死鬼吃吃而笑,移开脸孔自言自语:“好板扎的猴尿,一定比太上老君的仙丹更灵效!” 这让他想到了阳间的事:那些得了不治之症、口吐鲜血的人,常常找没结过婚的男人讨“童子尿”喝,不要初出的,不要末流的,只取中段的,居然有治愈的——不能不说尿也是一种灵药。 需要的三味灵药已有两味,只差蟑螂屁了。 哪里去找蟑螂来奉献几个屁? 穷死鬼愁眉苦脸一阵,抓耳挠腮一阵,很快又舒眉展眼了。 二十八岁生日那天晚上,找不到任何可以充饥果腹的东西,毛长生在屋中央的火塘里烧了一大堆火,一边烤火取暖,一边暗自落泪,胡思乱想着天上掉下点饼干什么的东西来,但抬头向上,脖颈酸痛得快到断了也没出现奇迹。 后来,毛长生心灰意冷地底下头,却发觉墙角的破床板下爬出了一只蟑螂,有大拇指那么大。 “饿死也是死,毒死也是死!” 毛长生硬了心肠扑过去,抓金元宝似的抓住那只蟑螂,又仔仔细细的搜查寻觅,一共找出了七只蟑螂——好大的一把。 毛长生扒出红红的火炭,把蟑螂放在上面翻来覆去地烘烤,烤得黄桑桑的,然后一硬头皮,咬吃了起来…… 那么可口的美味,毛长生从不曾吃过,就算是山珍海味,也未必有那种好味道。 饿到极端的人,无论吃什么,都会铭心刻骨,毛长生当然不会忘记。 等毛长生啧啧嚼吃七只蟑螂,又舔完三遍指头上的余香之后,一下子就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了。 那一夜,响屁惊天,空前绝后,是毛长生人生中最伟大的创举,明明是严冬时节,他却听到了滚滚春雷惊醒了神州大地。 第二天一大早,毛长生的门被一脚踢飞,村长带着三个派出所人员冲进屋里,不由分说就把他从床上揪起,“咔嚓”一声给他戴上了手铐。 “你们干什么?老子犯了什么法?”毛长生大喊大叫起来。 村长打了毛长生嘴巴上一巴掌,才告诉他:“你私藏违禁物品,一晚上不顾左邻右舍胡乱放炮,是个反党反社会的坏分子,不立刻逮捕,一定后患无穷……” 毛长生一愣,明摆了事态,顿时放声大哭起来,然后不顾一切地咆哮开了:“老子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是堂堂正正的中国人,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但你们这些当官的,不给老子一条过冬的被子,不给一件破衣裳,不给一块钱,不给一碗米,没办法吃了七个蟑螂忍不住放了一夜响屁,还这样睁着眼睛当瞎子,无情无义地对待我?你们是不是中国人?是不是人?有没有良心?” 毛长生口才太好,村长怕他供出私吞救济粮和其它物件的丑事,一拳把他打昏了…… 毛长生被逮捕,被关到了派出所,被盘问了一天,还在没有床铺的冷屋子里下榻了一夜。 毛长生的家,也被进行了一次地毯式搜索,翻箱倒柜,最后却连一个鞭炮也没有搜查出来。 因为得不到有利的口供,找不到罪证,警察不得不把毛长生放了。 但村里人,一直怀疑毛长生藏着违禁的枪炮,毛长生满肚子委屈,干脆就此耍了好久威风,大言不惭地逢人就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个杂种再欺负我,老子抬出私藏的机关枪,扫他表伯伯的一千个血洞。” 村里人,见毛长生气势汹汹,煞有介事,也就礼让三分了。 回首往事,毛长生感到又苦涩又甜蜜,又自卑又得意。 “我当年吃过蟑螂,也放过蟑螂屁,虽然现在成了地下的鬼,放的屁仍可以算是蟑螂屁——说不定久经调养,反复修炼,药效更胜当年。” 穷死鬼自语着,环视四周,见不到过路君子,也见不到游魂野鬼,便掀起身后遮羞的长发,曲膝蹲身,对着饱含了鬼尿的青蒿,一连放了三个鬼屁,威风虽然不如当年,也算得上出类拔萃了。 哦,大功告成,灵药已配制完毕! 穷死鬼一手捏紧鼻子,暗自发笑,一手煽动阴风,洋洋得意,携着用瓜叶包摊好的青蒿,以螺旋型的路线,飞向了山包包上焦心如焚地盼待着的抽肠鬼。 第15章繁华一梦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去准备药方的时间并不长,但抽肠鬼觉得已煎熬了135亿年一般。 他想像阳世的老板那样,摆摆架子,闭目养神,想像阳世的圣贤那样,静心等待,但根本做不到。 肠子流出又塞回去,塞回去又流出来,反反复复,无止无休,痛苦从不曾因为时光的流逝而缓减过。 他说习惯成自然之后,痛苦会变成享受,那不过是一派胡言,自欺又欺其他鬼。 人间的痛苦可能会是这样,阴间的痛苦,可是激烈而敏感的,仿佛是永远的初恋。 现在,旧痛未消,新伤又至,一副肠子孔孔眼眼,不断地突突泄气,简直是祸不单行,双“喜”临门。 被硫磺触及的九九八十一处,无一处没有洞孔,无一处不火烧火燎般刺痛。 肠穿孔,胃穿孔,凡人拥有一处,就够要命的了,他居然拥有八十一处,真是艳福齐天,盛况空前。 本想左右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流浪穷鬼,一着不慎,反被流浪穷鬼左右了,这比身上的伤痛还要让他心痛,让他疼痛之余,还想因为失了颜面大发雷霆。 他抽肠鬼孟浩冬是什么身份?怎能自甘堕落? 在人间,孟浩冬可是一个中学教师,一个身价上亿的包工头。 在阴间,孟浩冬可是受了一万次抽肠之苦,却在判官和鬼狱卒面前,从不曾哼叫过一声的鬼中奇才。 孟浩冬本是龙族,生在龙蛇混杂的地域,凭着自己勤奋诚实的优秀品质和坚韧不拔的的意志,一步一步走出了自己的人生之路——凭着真才实学走进一所当之无愧的名牌大学,又凭着真才实学走回故乡,成了一个让爹妈都引以为豪的中学教师。 但是,蛇族统治着一切,统治着所有的部门,明目张胆地实施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偏见,打压着寥寥无几的所有龙族人员。 偏见制造不公,不公影响着社会的和谐,但不准你叫出来,不准你抗议——你稍加抗议,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就会被一些可怕的大帽子飞来压在头上,让你郁闷难言,生不如死。 学校,传说是一块净土,当孟浩冬身临其境,发觉那仍是一个肮脏的名利场——拉帮结伙,强取豪夺,让任何不愿随波逐流之辈,都会感到深深的窒息。 孟浩冬所在的初中学校,校长是蛇族,教务处所有成员,自然也是蛇族——他们一块狼狈为奸,骗取国家的教育资金,一块儿大吃大喝,一块儿借酒发疯,一块儿赌博,一块儿玩弄那些少不更事的龙族少女,一所学校就像一个藏垢纳污的垃圾场。 孟浩冬在那所学校呆了十五年,出力最多,但得到的报酬最少——他不愿趋炎附势,溜须拍马,行贿走后门,晋级加工资什么的总是没有他的份。 不仅如此,因为特立独行,孟浩冬还被所有蛇族教师叫做“疯子”,那些学生也跟着叫过不停。 那一段日子,是孟浩冬生命中最黑暗的日子。 不仅如此,更让孟浩冬痛心疾首的,还是婚姻。 孟浩冬下了晚自习回家——回到离学校不远处的医院,透过玻璃窗,就看清了他那作为医师的妻,正坐在蛇族院长的腿上,喜笑颜开,肆无忌惮…… 别人侮辱孟浩冬没什么,毕竟还可以忍受,他的妻也跟着侮辱他,并亵渎了婚姻,让他忍无可忍,又心灰意冷,便不辞而别,永远离开了那块出生地和工作地。 从此,孟浩冬跋山涉水,远远地离开家乡,进入了一座百废待兴的城市,当起了临时工,进入了建筑行业。 曾经,孟浩冬相信父老乡亲具有迷信色彩的唯心主义教育,认为干了坏事,会得到因果报应,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什么的。 离开家乡后,孟浩冬差不多脱胎换骨了,除了相信钱可通神,除了相信变质变味的“唯物主义”,便再不信任其它的任何教条思想了。 “那么多流氓教师,那么多贪官污吏,那么多弄权小丑,都没有得到因果报应,我怕什么?” 孟浩冬告别了过去,转变了思想,转变了思路,也就转变了行为。 孟浩冬拼命地干劳动,拼命地学习新的技能技巧,白昼里挑砂浆、砖头,再练习砌砖、粉敷、扎钢筋,夜里帮着看守工地。 孟浩冬那样勤奋圆滑,跟老板和民工都称兄道弟,处得亲密无间,晚上便尝试着监守自盗——偷卖工地的钢筋、水泥、钢管、扣件,每次都做得天衣无缝。 渐渐地,他有了一笔自己的积蓄。 渐渐地,孟浩冬向老板包揽下部分活儿,可以挣更多的钱了。 孟浩冬为老板出策谋划,让老板赚得腰包鼓鼓,乐不可支,老板便让他带工,指导监督,带他去接触那些外表体面的“上层人物”。 当小工一年之后,孟浩冬自己做起了老板,自己承包了大片的建设建筑,曾经的老板,都被他漫不经心地抛开了老远。 打开了大脑的锁链,孟浩冬如鱼得水,一方面财源滚滚而进,一方面成了当权者心中的红人,互利互惠,共荣共损,事业也就越做越大了。 孟浩冬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也掉入了巨大的失败。 他得到的钱是由工人挣得的血汗钱,是那些房屋购置者用生命去涉险挤出的生命钱…… 孟浩冬有了很多钱,但再也无法信任女人,再也无法敬慕婚姻,再也不愿幻想家庭的温馨了,也就没有重新组建家庭,除了不时的打些钱给老家的亲人,更多的时候间,独自穿梭在名利场上,过着花天酒地、糜烂无耻的生活。 孟浩冬不再亲自干苦力,但更加使心用心,过得比以前更辛苦了,再加酒色过度,不时地感到心虚气短,疲惫无力,整个身子仿佛变成了一个空架子。 后来,为了包揽一个大工程,孟浩冬请了几个大权在握的人物去高消费场所,大吃大喝,载歌载舞,还请了好几个爱慕虚荣的物质美女相陪。 那一夜,花了很多钱,玩了很多花样,夜深人静,才由两个美女陪伴,进入一个四星级的宾馆休息。 两个美女坐在床沿上照镜子,挤眉弄眼,搔首弄姿,他感到有些恶心想吐,就进了卫生间,扑在细腻光滑的马桶上吐了起来。 孟浩冬吐了不少酒气冲天的秽物,然后吐出了一大滩腥甜的鲜血,恍惚中希望有人帮他捶捶背,或者搀扶他站起来,但叫不出声音,也没有人来主动帮他。 就这样,孟浩冬有气无力地爬在马桶上,脸孔按在自己的呕吐物上,因为窒息,孤独而痛苦不堪地死掉了。 第16章地狱之苦 http://.biquxs.info/

孟浩冬的孤魂在离弃身躯的瞬间,一个牛头和一个马脸的两个怪物,把一条链子套在他的脖子上,在他屁股上狠踢了两脚,然后拉着他飘飘悠悠走出宾馆,进入了一个影影绰绰、惨号之声连绵不绝的世界…… 在陌生而阴森恐怖的世界里飘悠一阵,牛头马面把他拽入了一个古老的大殿堂,让他跪下之后,一个面目狰狞、黒须飘飘、形如判官模样的冥王拍案呵斥:“孟浩冬,你知道自己的罪行吗?” 孟浩冬战战兢兢,恍恍惚惚,一连被逼问三次之后,才含含糊糊回答:“不……不知道!我……我没犯过任何罪!” “哈?不知道?你没罪?”冥王横眉竖目,使劲一拍长长、厚厚的桌案,高声命令,“拿镜子来!” 一个头尖如锥、光秃如蛋,又偏偏有一圈黄毛围衬的鬼吏,很快抬来一面大镜子,竖在孟浩冬面前。 孟浩冬抬头一看镜子,立刻目瞪口呆了。 镜子里出现了一条阳间的路,一辆满载客人的中巴车呼啸而来,摇摇晃晃,险象环生。 车师傅脸色大变,奋力扭动方向盘,但一时改变不了,车头撞在路旁看似厚实体面、由钢筋、石头和混泥土筑成的防护壁上。 本可以化险为夷,但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防护壁,一瞬间化作面粉,随风飘散,车子扑进了烟雾缭绕的深谷,翻翻滚滚,化为了一团火焰…… 哦,似曾相识的路段,孟浩冬蓦然想起,那是由自己承包了修建的路段,曾因偷工减料,轻而易举赚了一千多万。 镜子里又慢慢出现了一排排七层高的楼房,每个房间都像一个鸟巢,随着一阵噗噗的声响,成千上万只五颜六色的鸟儿飞进大楼,在大楼里安了家。 一个阳光刺眼的早晨,一只黄嘴的鸟儿飞到窗边,快乐地歌唱起来,刚唱了三声,由下而上,楼房连绵不绝地倒塌了起来,烟雾腾腾,响声隆隆,惊心动魄。 在倒塌了一地的废墟中,慢慢地流出血来,越来越多,形成一条小溪,形成一条血波荡漾的河…… 哦,似曾相识,孟浩冬一下明白过来,那是他承包了建造的房屋,在计划建造三层房屋的基础上,他建造了七层房屋,大大降低了成本,大赚了不少的钱。 冥王发话了:“孟浩冬,你的杰作还多着呢,你自己不清楚,但本王洞若观火,一清二楚,你想抵赖否认,那是白日做梦!你这狼心狗肺的奸商死了,却给人间留下了无穷隐患,那些不知内情而急着行车、购房的平民百姓,不知有多少还要因你而家破人亡……拉下去,让十八个判官细细审判,让他轮流细细品尝十八层地狱的各种滋味!” 这时,他明白了:阴间有一个冥王,有十八位判官,有十八层地狱,还有无数面目狰狞、奇形怪状的鬼差鬼吏……这是一个在劫难逃的世界,是一个人类知之甚少,却对人类密切关注、一丝不苟的世界。 孟浩冬在人间罪大恶极,到了阴间却成了抢手货,十八个判官立刻争抢了起来: “我要!” “我要!” “我要定了这个鬼。” “我愿意出三块钱买这个鬼!” “我出三十!” “我出三百!” “我出三万!” “你以为你有几文臭钱了不起?我出三十万!” “三十万也算是钱?我出三百万!” “我呸——我要定这宝贝啦,三千万!” …… 十八个判官吵吵闹闹,你羞辱我一番,我羞辱你一番,你吐我一口唾沫,我丢你一条鼻涕,后来又大打出手,拳打脚踢,捏下阴,揪头发,争吵打骂了三天三夜,都想把他收入自己的管辖区。 最后,抽肠地狱的判官力排众议,以四千八百七十三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元九角九分的代价,把他争抢了过去,高兴得如获至宝一般。 孟浩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鬼判官们另眼相看,心想可能会被弄去当女婿,当贵鬼伺候,却被小鬼抬起一截前端糙钝又空旷的铁管,在肚子上左一下,右一下,轻一下,重一下,捅了七天七夜,捅出了一个茶杯样大的洞,让肠子流了出来……让他成了无数抽肠鬼中的一员。 抽肠地狱鬼哭狼嚎,惨不忍睹,也惨不忍闻,但他孟浩冬一声不吭,安之若素,成了地狱中的一个奇鬼。 那些受苦的鬼,实施酷刑的鬼,怀疑他是哑鬼,当他偶尔说话证实自己不是哑鬼时,都无不暗自奇怪,无不佩服他的忍耐力。 抽肠地狱的判官对他静观默察多时,不断地频频颔首,不断地施加酷刑,当他受了一万次抽肠之苦,却没有哼唧一次,便把他提进一个无光的密室,给了他一个去投标修建十九层地狱的任务,给了他一些不便告诉外人的忠告,随即请他饱餐一顿,给了他一些雪茄,把他放出了地狱。 哦,那些鬼判官争抢收购他,原来是觉得奇货可居,看中了他是一个商中鬼才,想利用他大发横财。 在阴间能够被鬼另眼相看,大加利用,说明自己的确有非凡的才能,孟浩冬也就喜滋滋答应了下来,决定好好发挥一下自己的聪明才智,在阴间把日子混得红红火火。 刚离开抽肠地狱不久,孟浩冬遇到了穷死鬼毛长生,跟踪一段路又收归手吓,想不到竟栽了一个跟斗,真是阴沟里翻船。 “哎哟,好痛……”抽肠鬼想罢过往之事,忍不住哼唧起来——在地狱他从不惨嚎,因为惨嚎了也无鬼同情,反而会招惹到更多的冷嘲热讽,出了地狱之后,为了缓减压力,也学会了哼叫。 “怎么还不来?穷鬼一向缺少诚信和远见,一向见利忘义,会不会拿到那么一点钱,就心满意足的溜了?穷人穷鬼之所以穷困潦倒,只因为他们的心太小,太容易安于现状。唉,可怜的小人物。” 抽肠鬼不断感叹,声音很小声,形如蚊子哼唧,还是被一个过路的鬼听到了,并阴阳怪气地搭讪了起来:“老板,你放心好啦,穷死鬼是不会轻易离开有钱鬼的。一只饥肠辘辘的苍蝇,怎么会轻易离开一坨刚找到的狗屎?” 谁? 这鬼叫声很陌生,有点不男不女,居然有点像抽肠鬼自己的声音。 显然,这不是穷死鬼毛长生说的话。 抽肠鬼一向镇定自若,一听这话,也不禁大吃了一惊,睁大了鬼眼。 第17章远方来鬼 http://.biquxs.info/

搭话的确实不是穷死鬼,而是一个女鬼。 女鬼学别的鬼发话,绘声绘色,惟妙惟肖,这不足为奇——每个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而每个女鬼,都是天生的大牌演员。 女鬼因为适时搭讪,觉得有趣,居然旁若无人的莞尔笑了。 旁边的确没有人,但没有人,并不代表没有鬼—— 穷死鬼毛长生携带着灵丹妙药飘然而行,在距离抽肠鬼所在的老坟堆十丈左右远的地方,看到一个陌生的鬼影,就立刻停了下来,无声无息地缩成一团,躲到一棵树后,细看静听起来。 那鬼影长发飘飘,身材奇长,步态轻盈飘逸,背对着穷死鬼,但穷死鬼一看就知道那是一个出类拔萃的美女鬼。 “嗨,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难道我孤孤单单太久,天可怜见,要交桃花运了?”毛长生吞了一点唾沫,心情激荡,美滋滋地默然想着,“在阳间的时候,我从不曾勾引过任何一个美女,也从不曾有任何一个美女勾引过我毛长生,恍恍惚惚二十多年近三十年,一直是一个狗不臭、猪不闻的老童子,算是白活了一世。现在,居然有美女送货上门、投怀送抱来了?我刚发财,就被美女鬼知道了?美女鬼对于金钱,也太敏感了吧!哼,才来一个美女?有本事统统来找我好了——一个也不放过,统统笑纳。” 抽肠鬼可没有这份闲心,躺在坟里看清不速之客后,没好气地说:“你这拔舌鬼马梦瑶也想来夺标?劝你滚远一些好!男人的世界,女人很难讨得了好去,男鬼的世界,也同样如此!从哪层地狱来的,还是回哪层地狱去吧,免得吃力不讨好,落得一个灰飞烟灭!同我斗,你不是对手——色相迷不住我,打斗也斗不过我。” 拔舌鬼吃吃地笑笑,屈身说:“你是曾经沧海的色魔淫棍,本姑奶奶自然迷不住你。不过,要说打斗,那可不见得就输给了你。嘿,平白无故的,你跑到一座荒坟里去干什么?是对那些红衰翠减的半老徐娘产生了兴趣,想死皮赖脸找一个归宿地,还是受了什么伤,想缩头乌龟样躲起来,调养调养?” 拔舌鬼好厉害,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从那些被抽肠鬼用肠子鞭折鞭碎的树木、石头上,看出了蹊跷。 “这儿躺躺有什么奇怪?”抽肠鬼故作轻松,“大爷我就喜欢这种随遇而安的生活!自己经营一个家多累,随便找一个美女寡妇蹭蹭,出力不出心,少了多少烦心事?与其那儿站着闲聊,进来给你大爷捶捶背吧!你是什么货色,大家心知肚明,用不着多说了!” 拔舌鬼马梦瑶本是人间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被外出打工回家的丈夫捉奸在床,念及往日情分,不打她,也不骂她,给她一笔钱让她各奔前程,她便从此记恨男人,沉迷赌博,并挑拨离间让一百个完好的家庭妻离子散了。 马梦瑶得乳腺癌死后,被打入了拔舌地狱,判官见她忍受痛楚的能力出类拔萃,又聪明伶俐,为了夺标,就把她悄然放了出来。 她自身做了数不胜数的脏污害人之事,却喜欢被人被鬼当做冰清玉洁的女子看待,这一番言语上的刺激,让她忍不住勃然大怒,眉头一扬就准备动武了——心中虽然有所顾忌,也管不得太多了。 而正要动手之际,穷死鬼毛长生昏头昏脑地走了出来,激情满怀地说:“美女,你是来找我的吗?我刚发了一笔不大不小的财,够逍遥几个星期了!唉,你来得真巧!” 拔舌鬼听到有男鬼叫她“美女”,怒气全消,回头一笑,但很快又大失所望了。 “你是哪来的帅哥?怎么上无衣裳,下无裤子,全靠一头长发来遮遮掩掩?这世界的无耻之徒,是不是太多了?刚遇见一个,又钻出来了一个!嗨,自己不撒一泡尿当镜子照照那副尊容,就想来勾引本姑娘?” “嫌我穿戴不够体面?这……这是过去的我!如果你喜欢,我立刻去弄一身西装革履来见你!鬼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选择男朋友,可不能只看外表,要看品行啊!你这美女好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拔舌鬼吃吃地笑出了声。 “我宁愿死在一个狼心狗肺的帅哥脚下,也不愿活在一个责任第一的歪哥怀里。你觉得我面熟?这话我没听过一万遍,也有九千遍了,男人男鬼都同样弱智,勾引女孩,也只有那么几句陈词滥调,毫无新鲜感觉。嘿嘿,好像在哪里见过我?我不会像你妈吧?有你这样一个儿子,一定倒了八辈子血霉。” 穷死鬼觉得心里刺痛,又有些受宠若惊——毕竟有一个美女鬼跟自己搭讪了,吞吞吐吐起来。 “是……是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嘿嘿,想不起来没关系,你只要看清我这些钱,不是假的就行了。” 拔舌鬼轻叹了一声:“那钱是真的,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好像有五千多,等一会我帮你数数好吗?” 穷死鬼看到了一张娇媚无比的脸,又听到了娇媚无比的声音,刹那间已骨软筋酥,有些站立不稳了,连连摇晃手上的冥币,用一种沙哑如太监的声音说:“好的!好的!好的……” 穷死鬼还在昏昏乎乎,拔舌鬼已扭转头去,抬手抓住自己的舌头往外一拔,舌头竖然暴涨到三丈来长,呼呼卷向老坟堆,眨眼就把坟堆扫平,把碑石打得支离破碎,四下乱飞了。 哦,这可是辣妹子,不是做贤妻良母的材料,幸好没误打误撞缠杂到一块儿! 穷死鬼大惊失色,赶紧躲到树背后,抖抖索索,把冥币藏回了胸前贴身处长发编织的钱包里,屏息凝神起来。 在尘土飞扬之中,抽肠鬼已离开坟坑,闪身跃落到三丈开外,一改疼痛萎靡状态,冷脸苦腮地说:“老子虽然受了不轻的伤,但要对付你这个下流货色,还是绰绰有余的。” 说罢,一放松按在肚子上的手掌,肚里的肠子犹如一条毒蛇极速飞出,直奔拔舌鬼的脖颈。 “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以为老娘怕你?”拔舌鬼旋动颈部,血红的舌头犹如标枪飞扎向抽肠鬼肚子上的血窟窿。 抽肠鬼见势头不对,见对方舌头的劲道刚猛处不亚于自己的肚肠,闪身后退,同时改变了肚肠卷扫的方向,迎向了长舌。 刹那间,三丈不烂的长舌和三丈不断的肚肠搅缠在一起,各不相让,形如两条毒蛇缠斗开了。 穷死鬼看得心惊肉跳,发觉一时伤不了自己,干脆靠在一棵松树上自得其乐地观赏起来,暗自想:“都是穷凶极恶的鬼,谁死谁伤都不需要老子出钱安葬或送医院,要斗就狠狠斗吧!老子来到阴间好久没看精彩的录像电影了,这次是免费,不看白不看,看了也白看!” 第18章三丈长舌 http://.biquxs.info/

两个恶鬼僵持不下,肚肠和长舌缠杂得越来越紧,都想搅断对方而后快。 于是,拔舌鬼和穷死鬼像两个孩子,各拉着同一条绳子的两端,猛烈摇摆起来,打得地面飞沙走石,打得树木枝折杆断,响声呼呼,强劲惊人。 穷死鬼一方面惊恐不安,一方面兴奋不已,仿佛又回到了阳间故乡的村子,在看那些大孩子在兴高采烈地玩橡皮筋,不由自主地念起了那些孩子们念过的古怪口诀来: “小皮球,上碉楼,二五六,二五七,二五八,蹦蹦叉……” 那时,毛长生虽然是成年男子了,但百无聊赖,就会东游西逛,无论看到什么,都会停下来痴痴呆呆看半天,鼓几下掌,或喝几声倒彩。 他记得那么清楚,长绳或橡皮筋摇摆起来,那些小儿子跳得不怎么精彩,但小女孩跳动起来,头上的小辫儿一颠一晃,充满了节奏感,那么快乐,那么活泼,让袖手旁观者也不禁心头大乐。 当然,最让毛长生心儿怦然跳动的,不是小孩子们跳绳,而是那些大姑娘和童心尚存的少妇们跳绳。 上蹿下跳,丰腴的臀,滚圆的腿,以及丰满的胸脯,在晃动中总有种心醉神迷的魅力,让他看得痴痴迷迷,看得淌清口水,夜里失眠时也会一次次回味,觉得生命里充满了阳光。 哦,那样激动人心的场面,已渐行渐远了,先看看这美女鬼,有没有那种似曾相识、撩人心魄的动感! 拔舌鬼看似娇媚温婉,却丝毫没有人世间的那些美妙感觉,随着较量,力道渐渐加强,她的舌头缠着抽肠鬼的肠子已绷紧在空中,形成了一道奇异的彩虹,进入了沉静状态,颤动也几乎消失了。 而拔舌鬼的体型,也起了奇异的变化,头发由黑变白,飘在空中,猎猎作响,身上的肌肉由下而上窜向舌头,让舌头变得越来越粗,全身各处却变得越来越瘦骨嶙峋,差不多成了一具可怕的白骨架子。 抽肠鬼也起了变化,肥胖的体型变得细瘦了,肚肠却变得粗壮了,仿佛一个细长的气球正在充气,不过气流正在从那九九八十一个小孔里“咝咝”地向外泄漏着,始终不能达到至刚至猛的境界。 两个恶鬼较上了劲,都使出了看家本领。 显而易见,拔舌鬼原本不是抽肠鬼的对手,但此时趁虚而入,抢占了良机,已打成了平手。 抽肠鬼原本鬼力雄浑,这下负伤上阵,一使劲就有泥牛入海的感觉,不知不觉,焦虑了起来——这样僵持下去,必输无疑。 而输,意味着失去发财发副的大好良机,还意味着稍有不慎,就会灰飞烟灭,连鬼也做不成。 “喂,快来助战啊!打败了这臭女鬼,我俩好去干大事!”抽肠鬼向穷死鬼急迫地呼叫起来。 穷死鬼走近几步,犹豫着说:“两个男子汉大丈夫,合伙对付一个女流之辈,赢了也不光彩啊,胜之不武的事传扬出去,会被笑话的。” “是呀,不被笑死才怪!”拔舌鬼居然能说出清晰的话语来,仿佛根本没有用舌头,“你这帅哥快来帮帮我吧,打跑了那个烂心烂肺烂肠子的恶鬼,我俩同样可以去干大事呀!当然,小事也可以干——陪你去喝咖啡、跳舞什么的,我最在行。” 穷死鬼毛长生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传得老远老远。 “鬼事年年有,今夜特别多,”穷死鬼感叹起来,“既被大老板看重,又被大美女看重,在阳间,我可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好事!这样吧,我喜欢钱,又喜欢美女,你俩干脆不要打了,做下来商量商量,然后一块儿发财致富,一块儿去喝喝咖啡跳跳舞——我可没跳过舞、喝过咖啡,去试试也无妨。人生得意须尽欢,前世没过好,可不要辜负了做鬼的大好流年!” “不行!”拔舌鬼态度坚决,“各为其主,不可能合作!” “当然不行!”抽肠鬼不冷不热,“跟这样败德污秽的女鬼合作,老子可不想自甘堕落!” 拔舌鬼冷哼着说:“老娘更不想自甘堕落,跟一个烂肠鬼化敌为友!” 显而易见,劝解无效。 穷死鬼皱起了眉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嗫嚅着说:“这……这……我两不相帮,坐山观鬼斗,总行了吧?” “行,就这样。”拔舌鬼心中忌惮穷死鬼趁虚而入的攻击,听这样一说,对此表示十分满意,“你好好坐着休息,等姑奶奶打走了这烂肠鬼,再同帅哥你卿卿我我、甜甜蜜蜜、偷偷摸摸……” “好,我听你的!”穷死鬼言听计从,心醉神迷,坐在一块石头上,含情脉脉地托起了两腮。 抽肠鬼怪笑两声,喘息着气说:“兄弟,你可别色迷心窍,看走了眼!你了解这女鬼吗?她为什么会下拔舌地狱的?在深圳,她犯下杀人分尸案,把一个男人杀了剁成肉丁,分成十五食品袋拿出去扔,成为一级通缉犯,悬赏二十万捉拿……” “不是二十万,是五十万!”拔舌鬼很得意地纠正,“那杂种霸占我身体,还霸占我的钱财,想把我变成*和挣钱工具,把他剁成肉丁拿去扔给野狗,已算便宜他了。” 这么恐怖?穷死鬼打了一个寒战,张大了瞳孔,支支吾吾说:“这么如花似玉的美女,怎么会做出那种事?莫不是搞错了?” “还有,”抽肠鬼继续介绍,“她逃窜到四川,又把一个男人最引以为豪的那把儿割了喂猫,又成了头号通缉犯……” “你这样了解姑奶奶,还不快滚?”拔舌鬼双手按住舌苔,又加了一些劲力,“那杂种*我,还想分文不给,割他臭鸡鸡已大大便宜了他。我对尊敬我爱慕我的人,会特别温顺,对于欺负我压制我的人,哼……” 穷死鬼又打了一个寒战,张大了嘴巴,久久合不拢,仿佛得了什么怪病。 抽肠鬼感到有些力气不支,后退了一步,喘兮兮说:“兄弟,对这样心理变态的女鬼感兴趣,你是不是男子汉?快帮帮哥,跟着做哥的混,以后哥会介绍比这臭婊/子好一千倍的女人给你!有了钱,美丽漂亮的女人有的是,比夏天的苍蝇还多……” 拔舌鬼恼怒,一加劲,又把抽肠鬼逼退了三步,口上斥责:“这样低级的畜生,能够玩弄很多女人,但永远不会得到一个女人的真爱!穷哥,你虽然看上去穷困潦倒,却是心中有爱的男人,妹子我真的有几分喜欢你。” 穷死鬼站了起来,这看看,那看看,在阳间本是没定见的人,到了阴间,面对这种情景,更加没定见了。 “唉……唉……”穷死鬼唉声叹气起来,“你们都是可怜的恶鬼,我两不相帮,自己凭真本事分高低吧!” 拔舌鬼面露笑容,对穷死鬼又一番夸赞,抽肠鬼却抱怨起来:“穷鬼,男子汉大丈夫在社会上混,凭的是什么?是诚信!是义气!你拿了我的钞票,却不给我医治,这有些不够义气吧?” 这样一说,穷死鬼毛长生心中的豪气和匪气立刻涌了起来,一个旋转,把藏到树杈上的“灵丹妙药”拿到了手上。 什么都可以丢,“义气”丢了,那就是畜生不如的下贱东西。 毛长生不理解“义气”为何物,但男人都爱拍胸脯嚷“义气”,若不跟着嚷,那还算什么男人?至于诚信,倒也没什么,有时会让一个自由自在的人变得束手束脚的。 穷死鬼走到长舌与肚肠搅缠着形成的“拱桥”下,抬头仰望,寻找着抽肠鬼肠子上的小孔小洞,准备用“恶鬼撒沙”的方式进行补救。 舌苔堵住了肚肠上的一部分小孔,看来只能进行多次补救了。 这番补救,简直跟修理师傅,补救一只百孔千疮的破胎差不多。 拔舌鬼有些发慌,柔媚地说:“帅哥,你人长得很帅,还懂医术?真是人中豪杰,鬼中英雄,能够遇见你,真是一种奇缘。缘是有了,是否能够有缘有份,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缘是相遇,份是缠缠绵绵有很多浪漫故事。你走开一些吧,只要不帮这烂肠鬼补破洞,我以后一定会给你好处的,你想怎样对待我都可以。” 第19章坐观鬼斗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意乱情迷起来,呆住了,暗自想:“今年我毛长生时来运转,命犯桃花,看来要逃也逃不掉了。这美女鬼虽然名声不大好,但阴间女鬼少,男鬼多,女鬼供不应求,都是抢手货,你一嫌弃,就被其他男鬼带走了。唉,寒冬腊月那段日子,有一个女鬼暖脚,那也略胜于无。至于美女不安份,爱给男鬼戴绿帽子,也顾不得许多了——戴习惯了也就好了;绿帽子多了,遮风挡雨的工具也就多了——我们都是鬼,还鬼计较什么?” 这一番饥不择食、不顾廉耻尊严的想法,穷死鬼想得心里又甜又痛,脖子快缩到腔里去了,唯恐被谁知道一般。 欲盖弥彰,抽肠鬼一眼看穿了穷死鬼的心思,“嘿嘿”干笑几声,对拔舌鬼鄙夷不屑地说:“拿那一身臭皮囊来迷惑男人,是这贱货的拿手好戏。不过,我这兄弟可不是重色轻友的窝囊废,他是玉皇村第一美男子,也是玉皇村最讲义气的男人,那些水性杨花的女鬼,那些遇见男人就当丈夫对待的贱货,他可没有半点胃口,即便想想,过后也会忍不住呕吐的……” 男人轻易不会当面拍男人的马屁,一旦拍起来,那可比被女人的爱抚还要受用。 这样连劝带激,穷死鬼瞬间恢复了自尊,豪气一涌,激情澎湃,伸长脖子,右手分出一份稀烂的青蒿,故意卖弄身材,一个优美的大转身,使出刚练会不久的“恶鬼撒沙”,五指撒开,青蒿便化作星星点点,疾逾闪电飞了出去。 细碎的青蒿浆汁,有几点落到拔舌鬼的舌头上,拔舌鬼感到又苦又腥臭,很不舒服,心中惧动了一下,气鼓鼓嚷道:“什么臭东西?” 而更多的青蒿浆汁,不偏不倚,恰到好处的落到抽肠鬼肠子上不被遮掩的三十七个洞孔上。 刹那间,抽肠鬼的肠子洞孔处立刻出现清凉感觉,竟霍然而愈,由内劲催逼发出的“咝咝”声,顿时减了三十七处,肠子变得强劲有力了。 真是灵丹妙药,抽肠鬼大喜过望,一使劲,把拔舌鬼逼退两步,叫道:“兄弟,你真是妙手回春,扁鹊转世啊!快,快帮我治好其它的漏洞,我让这贱货化为灰烬,让她苦不堪言,去重新组装!” 鬼是不容易死的,尤其是罪大恶极的鬼,一次次粉身碎骨之后,还会一次次重新组装——地狱中的把戏,就是这样的。 虽然不会死,但其间的痛苦,往往是比死更痛苦的,没有一个鬼乐意经历那种轮回——宁愿灰飞烟灭,也不愿意。 地狱中惊天动地的惨嚎,便由此而来。 穷死鬼想到那种痛苦煎熬,有些于心不忍起来,慢慢吞吞地说:“我可不希望她化为灰烬!年轻时候,我喜欢那些天真无邪的少女,到了这把年纪,突地有些喜欢这种饱经风霜、有点狡猾有点坏、敢爱敢恨的成熟女人了。” “难得有帅哥这份厚爱,你还是走开一些吧,我不想伤及无辜!”拔舌鬼说得深情款款,一点不像信口开河,“你那药到底是什么来历?古怪得很啊!” 穷死鬼突地感觉到一丝温暖,脱口而出:“是我的尿……” 猛然醒悟,觉得不妙,赶紧捂口,但覆水难收,已捂不住了。 拔舌鬼一听,恶心难忍,一股绿色汁液从从舌头上方剧喷而出,飞向抽肠鬼眼睛。 抽肠鬼大惊,倏然收劲,缩回柔滑的肠子,向后飘开五丈,总算躲开了那恐怖骇人的呕吐物,但脚下站立不稳,打了一个趑趄,险些摔倒。 机不可失,拔舌鬼已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良机,倏然凑近,舌头极速翻卷,已把抽肠鬼拦腰捆住。 抽肠鬼使劲挣扎,但于事无补,拔舌鬼的舌头意使劲摔动起来,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显然要把抽肠鬼弄昏、弄得无还手之力了,再细加折磨。 这一下变故,匪夷所思,穷死鬼已飘落到安全处,抓耳挠腮,还是感到惶惶不安。 抽肠鬼腰被舌头缠紧,肠子已被堵在肚子里出不来,一件得力武器已发挥不出任何力量,只剩两只手还能自由动弹,稍一慌乱,立刻向血红的舌头狠抓下去。 往昔,抽肠鬼两爪能把石头抓碎,能把树干撕裂,但腰被缠紧之后,两手突地变得怯怯无力了,不要说把石头撕烂,就是撕烂一张纸也做不到了。 拔舌鬼因祸得福,大获全胜,见对手已无还手之力,就猫玩老鼠一般缓缓舞动长舌,把抽肠鬼高举在空中,悠过来,晃过去,但迟迟不下毒手。 穷死鬼感到喉咙干涩,心虚胆怯,但知道躲着太没面子,太不像男子汉,硬起头皮干咳一声,小心翼翼地靠近,哆嗦着说:“美……美女,大……大家都是鬼,还是网开一面吧!你……你给别人留后路,别人也会给你留后路的,你赶尽杀绝,别人也会模仿你来对付你的……” 拔舌鬼似笑非笑,伸出尖利的手爪,说:“你不是说很喜欢我吗?口说没用,来点实际行动吧:把你身上的钱全送给我,我好去买一套漂亮衣服。” “这……”穷死鬼退后一步,“我……我们又不是情侣,又不是夫妻,生米也没煮成熟饭,凭空给你钱,早早把钱交给你去照管,好……好像不合适吧?” “非常合适!”拔舌鬼笑得更迷人,“你像我阳间的第一个男人:不够潇洒,不会说花言巧语,床上也玩不出什么新鲜花招,但真心爱我,是一个好人……离开他是我的错,我走遍天涯海角,见多了男人,但谁都没有他好。可是,可是我回不去了……” 说到这里,几颗白如石灰浆的泪水滑落了下来,一副一往情深状。 穷死鬼有些感动,伸手摸钱,抽肠鬼却叫了起来:“兄弟,别信她的花言巧语、鬼蜮伎俩,用对付我的那招对付她……” “你少打岔!”拔舌鬼有些生气,舌头上使劲,抽肠鬼的那水桶腰被勒得只有碗口粗了,“你这贪财鬼、拜金狂、物质的奴隶,只会花钱满足自己的低级欲望,哪里会懂得伟大的温情和爱情?你最好闭嘴,别搅了姑奶奶的好兴致,落得返炉重造。姑奶奶今夜兴致特别好,特别想谈情说爱,卿卿我我……” 穷死鬼见抽肠鬼被蟒蛇紧缠住一般,眼珠都要暴突出来,一副惨不忍睹的情景,有些于心不忍,说:“老板哥,我也帮不了你什么,你先抽口雪茄歇息吧,让我同这位美女谈谈,说不定她会大发慈悲放你一马的……” “谢兄弟点醒!” 话音还没落,抽肠鬼右手一晃,两指已夹住一根粗大的雪茄,猛吸两口,吞云吐雾之中,然后瞬间把红艳艳的烟头按在了拔舌鬼的舌头上。 这下突如其来,拔舌鬼被炽烈的烟头一烫,倏然收缩舌头,连连连连摇头惨叫,电光石火间哀怨地看了穷死鬼一眼,化作一股烟雾,几个回旋,已穿进林子远去了。 抽肠鬼从空中摔落地面,并不感觉疼痛,倏然飘到穷死鬼旁边,拍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几声,夸道:“兄弟真是神通广大,一句话提醒梦中鬼,轻而易举就救了我……” “不……不用客气,自家兄弟嘛。”穷死鬼吞吞吐吐,觉得恍然如做梦,把剩下的青蒿塞给抽肠鬼,让他自己去擦拭伤口,自个儿喃喃自语起来:“轻轻地,你走了,正如你轻轻地来……” 声音里充满了惆怅,充满了寂寞。 拔舌鬼的那一眼,包含了多少复杂的成分? 事态怎么会变得这样?穷死鬼既不想让抽肠鬼毁灭,又不想让拔舌鬼受伤,偏偏会变得这样? 怎么解释?向谁解释?还有机会解释吗? 黑夜无边,好不容易遇见了这样一个明月似的女鬼,竟这样失之交臂了。 还能再见吗? 在不该害相思病的时空里,穷死鬼突兀地害起了相思病。 第20章恶鬼连绵 http://.biquxs.info/

抽肠鬼面对强敌,显得行若无事,等拔舌鬼一离开,立刻哼唧起来,怯怯无力地萎缩了下去,仿佛吹胀的猪尿泡破了一个洞,双手捧着肚肠,不住地苦笑。 多年的打拼,让抽肠鬼看透了人情世故,也学会了把坚强、自信和快乐的印象留给别人,把悲伤和痛苦的煎熬留给自己默默咀嚼。 在一个穷死鬼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实,要么说明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要么说明已彻底信任了他。 穷死鬼看出那是信赖的态度,叹息了一声,把剩下的青蒿糊递了过去,淡然说:“一半吃下去,一半擦拭伤口!” 本可以不让抽肠鬼吃的,但打走了穷死鬼毛长生到阴间以来,第一次产生特殊感觉的女鬼,不借机“报复”一下,那就太没天理了。 抽肠鬼已见识了穷死鬼的本领,对穷死鬼的话深信不疑,揪了一团青蒿糊放到鼻前嗅嗅,又用舌头舔舔,愁眉苦脸地说:“又臭又苦,还有尿臊味,我担心吃不下去!” 穷死鬼漫不经心说:“吃得苦中苦,方为鬼上鬼;嗅得臭中臭,才是大豪杰。” 这老掉牙的废话,又一次起到了励志作用,抽肠鬼眉头一硬,“咕嘟”一声咽下一团臭不可闻的青蒿糊。 刹那间,抽肠鬼感到肚腹中火烧火燎一般,难受得连连暴跳起来,每一跳都没有八丈高,也有七丈高,跳了五次后定住双足,眼睛睁得蜜桃样大,仿佛被另一个更加本领高强的鬼捏住了脖子,正在使劲往死里掐。 怎么会这样?比吃了伟哥还亢奋? 穷死鬼吃了一惊,立刻从恍惚状态中清醒过来,战战兢兢地说:“好受吗?用不着这样跳高,又不开运动会!难受吗?暂时死不了吧?用不着这样垂死挣扎!快快快,把剩下的灵药擦在肠子外的伤口上!” 抽肠鬼疼痛得龇牙咧嘴,肚肠徐徐收缩,赶紧用青蒿糊小心翼翼擦拭伤口,擦到只剩下最后一个芝麻样大小的洞孔时,青蒿糊再没有一丝半点了。 “哦,好痛!好难受!我就要灰飞烟灭,连鬼也做不成了!”抽肠鬼面目狰狞,语气却显得无比悲凉起来,“你这药敷上去很灵效,吃下去却油煎火燎一般——我肚腹里有一座火山要爆发了……嘿嘿嘿……哈哈哈……呵呵呵……我难道要生贵子了?” 抽肠鬼发出了特别响亮又异常恐怖的笑声,四下传荡,吓得宿鸟惊飞,吓得穷死鬼直打哆嗦,后退着躲到了一座杂草丛生的荒坟后面,蹲下身子缩进脖子,大气也不敢出了。 老板发疯,除了避而远之,还能怎样? 大人物是最难伺候的,此时不躲,更待何时? 穷死鬼刚隐身躲好,抽肠鬼周围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上,倏然出现了四个恶鬼,纷纷怪笑起来—— “哈哈哈……” “呵呵呵……” “嘿嘿嘿……” “呵呵呵……” 这口气,这笑声,竟然在学抽肠鬼。 学别人的口气,学别人的笑声,要么是身不由己的崇敬,要么是肆无忌惮的戏弄。 这显然是戏弄,没有半分崇敬感觉。 抽肠鬼烦躁不安,口上却满不在乎地说:“好啊,热闹来了!看来,十八层地狱的代表都已出动了!剥皮鬼、石磨鬼、吊死鬼、砍头鬼,你们这四大地狱的精英,一向独行其实,今晚也会联手进攻?太看得起我啦!把屁放明朗些,你们到底准备怎样?” “还能怎样?当然是先把最强的竞争对手除掉,然后再作道理啦!”吊死鬼答得轻描淡写,阴声怪气,不断搔首弄姿,“单干是难以发大财的,有时不得不合作。” 哦,又有大脑袋大肚子光临了?刚走桃花运,又要走华盖运了?好运连绵啊! 穷死鬼听到这话,心中忐忑,偷偷探出头,细看起来,才发觉四个恶鬼各自不同,无不气势汹汹。 剥皮鬼是个男鬼,獐头鼠目,除了裆部遮着一块兽皮,其余部位都光丝丝,两个脚掌的十个脚趾每个有一尺多长,尖利如鹰爪,而手指更长,不下两尺,也尖利如鹰爪,放射着幽暗的光芒。 剥皮鬼手脚不停,忙忙碌碌,不住地把自己脸上身上的皮肉哗然撕下,随手抛扔,但皮肉很快又重新长了出来。 眨眼之间,剥皮鬼已撕扯了三次,但那些皮肉永远血糊糊的,永远撕扯不完,血腥之至。 一个如此对待自己的恶鬼,对别的鬼如法炮制起来,当然不会心慈手软,穷死鬼背心一阵阵冒冷气。 石磨鬼是一个剪着短发,肥肥胖胖的女鬼,面貌跟人间随处可见的厨娘一般无二,但前胸有一扇白色石磨,后胸有一扇白色石磨,都在徐徐转动,鲜血不住流出,哗哗有声,但并不下滴。 这显然是一种酷刑,一种石磨地狱的老把戏,但石磨鬼那张惨白如纸、臃肿痴肥的脸上,却洋溢着古怪的笑容,仿佛有个情郎在当众爱抚她一般。 旋转的石磨,显然是一种残酷的武器,加诸于他鬼之身,滋味肯定不妙,穷死鬼不由得抽了一口冷气。 吊死鬼呢,穷死鬼以前见识过了,是一个全身白布衣裤的女鬼,脖子上套着一段黑色的绳子,自己伸出长约五尺、异乎寻常的手,不住地吊勒自己的脖子,血红的舌头时而长吐,时而又缩了回去,身子不断痉挛抽搐,脸上却不住地挤眉弄眼,显得很顽皮,很得意,仿佛上吊自杀是她独创的好玩游戏,前无古人,后无来鬼。 不过,这个吊死鬼,可不是那个愚蠢又爱慕虚荣、倾家荡产注了大量硅胶的大胸脯吊死鬼,身段十分苗条,脸蛋十分受看——颜值当然可以打七十分以上,比精卫先生高考时的语文分数少二分。 这鬼看上去有些可爱,但被那条黑色的绳子讨中脖子,就不会觉得“可爱”了,穷死鬼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吞了吞唾沫,仿佛感冒发喉炎了。 那个砍头鬼,是个蓬头垢面的大汉,看似很邋遢,偏偏西装革履,附庸风雅,右手挥动一把没有刀尖的大砍刀,不住地旋转着。 锋利的刀口,一次又一次地砍断砍头鬼自己的脖劲,脑袋便西瓜般掉落尘埃。 不过,砍头鬼的一个脑袋刚落到地面消失不见,一个脑袋又神不知鬼不觉长了出来,又得操心费神重新砍一遍。 砍头,砍头,周而复始,连绵不断,短短几分中的时间里,已砍落脑袋十多次了。 砍头鬼尽职尽责,无休无止地砍着自己的脑袋,还显得洋洋得意,仿佛在做一件阴间最神圣的革命工作。 这样一个冷冰冰的刽子手,穷死鬼多看几眼,忍不住想找个僻静地方撒尿了——恐慌,会让鬼小便频繁的。 “怪事天天有,今夜特别多!”穷死鬼暗自嘀咕,感到十分害怕,作作索索地摸着地面,想找一件趁手的武器,却摸到了不少不知是哪一个孝子贤孙留下的哑子火炮,心头大喜,贪婪地收集起来,“有了这些宝贝,我毛长生就是老子,你们这些恶鬼,只能算是孙子。” 穷死鬼在暗自忙碌,那几个恶鬼可没闲着。 石磨鬼盯着抽肠鬼缓缓流出、鼓荡不停的肚肠,满意地说:“ 我们寻找这个机会,已找了好长时间,现在可以把你这个对手轻易消除了。你知道你吃下了什么吗?你已吃下撒了鬼尿的青蒿——那在阳间是一种治伤的灵效药物,在阴间却是一种剧毒药物,鬼服了虽然不至于死,却会让鬼四肢乏力,疯癫昏迷。这样的好机会,正是让你灰飞烟灭的大好良机。” 抽肠鬼瞟了一眼穷死鬼的藏身处,神色略显不安,说:“看来,你们背后筹划算计已久,但未必就能把我怎样。我那兄弟貌不惊人,但真鬼不露相,露相非真鬼,有他在,你们最好早些滚蛋。一个能把抽肠鬼的肠子弄出八十一个洞的鬼,你们想想看,要让你们灰飞烟灭,容不容易?” 四个不速之鬼一听,鬼脸略略变色,一起向仿佛老鼠在作祟的地方望去。 穷死鬼受到推崇,心花怒放,又知道目标已暴露,再也藏不住了,索性摇摇摆摆站出来,搔搔头皮,干咳一声,低声下气地说:“各位大哥、大嫂,你们好啊!久仰久仰,别来无恙!” 第21章恶鬼进村 http://.biquxs.info/

四个恶鬼面露不屑之色,转身向着抽肠鬼。 砍头鬼刚砍下的那颗脑袋,转向穷死鬼,龇牙咧嘴地说:“叫什么大哥大嫂,我们互相认识吗?” 穷死鬼嘿嘿笑笑,说:“一回生,二回熟,多见几次面,也就熟识了。” “胡说!我永远不会认识你这穷光蛋!”那颗离开身躯的脑袋张大了嘴,怪叫着,恶狠狠飞来要咬穷死鬼的脸,穷死鬼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那脑袋在相距三尺处烟消雾散了。 “原来是一个电线杆、窝囊废!”石磨鬼笑得前俯后仰,那两扇石磨也跟着俯仰,嘎嘎转动不停,“你这么叫上一声大哥大嫂,攀龙附凤一番,就认为我们会对你客客气气,当你是亲兄弟?” 穷死鬼直挺挺站了起来,说:“我客气一分,你就要抬高自己九分?你以为那大石磨是你的大胸脯,可以当资本炫耀?我呸!” 剥皮鬼张牙舞爪地叫嚷:“一个衣不蔽体的鬼中叫花子,还伶牙俐齿?等我撕烂你那臭嘴。” “你可以来撕了试试。”穷死鬼心里虚怯,嘴上却特硬,一只手上捏紧了捡来的哑子火炮,准备迎头痛击,另一只手却唰唰摇晃着一叠冥币,“老子有的是钞票,但老子喜欢凉快,不喜欢做衣裳架子,你这老鹰的私生子管得着吗?” 剥皮鬼鬼脸变得一片深绿,作势要扑上去,吊死鬼却摆手止住,笑嘻嘻地说:“先别跟这帅哥计较!喂,帅哥好有钱,小妹我好羡慕,过一会儿我俩私下聊聊吧,我教你玩一种很好玩很好玩的游戏。” “不必了,”穷死鬼高傲地说,“你想骗色骗钱,可我对你没兴趣。告诉你,我已名花有主,不会跟你私聊,也不会跟你玩什么很好玩很好玩的游戏了。你能玩什么好玩的游戏?接吻吗?你找猪练习去吧——老子宁可穷而有志,不愿富而失节!” 吊死鬼故作妩媚地笑笑,说:“男人自作多情起来,还挺可爱的。我那游戏很好玩的,一教就会——只需要一根绳子、一棵高树子就行了。” “那是什么游戏?”穷死鬼愣头愣脑说,“你要教我上吊?” “聪明儿童!”吊死鬼娇笑着说,“这是我的拿手好戏,你天分不错,只要给我千把块钱,包管一教就会。” 穷死鬼想要破口大骂,四个恶鬼却异口同声说了一声“上”,一起扑向了抽肠鬼,根本没把穷死鬼当一回事。 刹那间,石磨鬼的两扇石磨飞了出去,一扇绕向抽肠鬼的背部,一扇绕向抽肠鬼的胸部,寻机向中间挤砸磨碾。 抽肠鬼可没有四肢乏力的趋向,摇动身躯,肚肠猛扫过去,同时打中两扇石磨,绿色的火花四溅分散,倏然而逝。 石磨刚偏转,砍头鬼的三尺砍刀已砍了过来,抽肠鬼肚肠由上而下,“啪”地打在刀面上,砍刀向下一沉,砍向了屈身而进、张牙舞爪的剥皮鬼,逼得剥皮鬼骂了一声脏话,踉跄后退了九步远。 与此同时,吊死鬼的环形吊绳已倾斜着飞来,直扑抽肠鬼的脖颈,抽肠鬼拦腰一扫,吊绳反弹回去,套在吊死鬼脖颈上,把吊死鬼带着飞出三丈远,吊一个纸人似的吊在了松树枝上。 “好!”穷死鬼拍掌叫好,“老板哥吃了我的灵丹妙药,鬼力大增,这几个家伙败定了。” “谢谢兄弟!”抽肠鬼觉得自己有使不玩的力气,忙中抽闲说了一句感谢话,又催动了肚肠。 肚肠看似柔软脆弱,现在却变得刚猛无比了,活脱脱一根神奇的钢鞭。 吊死鬼迟迟下不来,索性歪着脑袋吐着舌头静静观望,地面的三个恶鬼吃惊不小,但不甘认输,稍稍停顿,又猛攻起来。 抽肠鬼感到肚腹里有一座火山要爆发了,难受之极,但每使出一分力量,就觉得好受一分,仿佛火焰就熄灭了一层,于是不遗余力地舞动肚肠,把自己包围在了天风海雨一般的攻势之中。 石磨又呼呼旋转着飞来了,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变幻莫测,伺机进攻。 抽肠鬼闪避几次,肚肠犹如一道闪电劈下,“嚓”的一声,两扇石磨被切成四块,犹如臭豆腐一般落到了地面,砸得地面泥石飞溅,仿佛开采石矿的工人放了一个花炮,就此不动了。 石磨鬼惊叫一声,悍然不顾,扑向石磨,连连拥抱起来,仿佛心爱的奇珍异宝失手跌碎了一般。 抽肠鬼肚肠收势瞬间,又力量鼓荡,倾斜着劈下,正打在砍刀刀面上,犹如一根筷子在空中打中了一根煮熟的面条,砍刀立刻弯曲成几个圈抱在了肚肠上。 但是,肚肠并没有由此收回,带着弯曲的砍刀像一个铁锤,电光般一闪砸在剥皮鬼两条疾抓而来的利爪上,利爪改变方向,向下抓去,收势不住,一下子抓进了剥皮鬼自己那两条毛乎乎的粗腿中,剥皮鬼立刻鬼哭狼嚎起来。 砍头鬼见势不妙,纵身扑向抽肠鬼,想将抽肠鬼死死抱住,再争夺自己的砍刀。 抽肠鬼眼疾手快,肚肠一抖一缩,弯曲成几匝的砍刀飞向了砍头鬼的面门。 砍头鬼伸手接住已变得废铁一般的砍刀,迎风一抖,砍刀又恢复如初了,随着一声难听至极的大笑,又忙着砍掉了自己的脑袋…… “好好好,鬼打架比武侠片都精彩!”穷死鬼毛长生又拍掌喝彩起来,“老板哥以一挡四,大获全胜,好厉害,好像吃多了伟哥一样。” 穷死鬼可不知道“伟哥”是什么药物,但听人说吃了“很厉害”,于是信口开河说了出来。 抽肠鬼收回肚肠,静了下来,显得百思不得其解,皱眉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石磨鬼已捞起四片磨石,组合成两扇带着裂缝的石磨,按在自己的前胸后背之上,一边任由石磨转动,一边神情黯然地说:“抽肠鬼,你得了高鬼相助,鬼力大增了十倍,我们暂时不是你的对手,但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说罢,挥手准备带着另外三个恶鬼离开,抽肠鬼大惑不解地问:“什么高鬼相助?我的鬼力大增了十倍?” 剥皮鬼已抽出抓进自己毛腿的两爪,龇牙咧嘴说:“青蒿和鬼尿本是克鬼的毒药,但那穷鬼在阳间吃了七仙女下凡所化的七只蟑螂,得到了七股仙气,所撒的尿自然是琼浆玉液,神力非凡,不知不觉帮了你的大忙,组长了你的鬼力……” 原来是这样? 穷死鬼毛长生又惊又喜,暗自寻思:“七仙女怎么会变成蟑螂?一定是在天上偷吃了蟠桃什么的好东西,被王母娘娘发觉后驱贬下凡的。” 抽肠鬼也又惊又喜,跟穷死鬼对望了一眼,连连点头,对吃下青蒿糊感到十分满意。 “我们虽然打不过你,但你也休想独揽这个大工程!”吊死鬼挣扎几下,飘然落到了地面,讪讪地说,“我们已进过那村子了,七天之内全村人都会死掉——嘿嘿,征地任务不是你一手完成的,造第十九地狱的大任自然不会全部交给你!有钱大家赚,才是正道,想吃独食,想独自大发横财,可没那么容易。” 话音落时,四个恶鬼已闪身消失了,突来,又突去,仿佛从不曾出现过。 穷死鬼心情沉重起,心急火燎地问:“怎么办?” 抽肠鬼也显得忧心忡忡了,稍一迟疑,又立刻精神抖擞起来,拍拍穷死鬼的肩膀,答道:“刻不容缓,立刻进村!” 穷死鬼点头,问:“你的伤全好了吗?” 抽肠鬼露出一丝忧虑,说:“还有一个洞孔没堵住,还咝咝漏着气,让我最大的鬼力始终发挥不出来。兄弟,你是高人变来的高鬼,以后还希望你……你高抬贵手,再赐灵药,把我彻底医治好。” 穷死鬼如释重负地吹出一口气,拍拍胸脯,说:“要医治好你那点伤,实在是举手之劳。不过……不过……” 抽肠鬼笑笑,说:“不过医疗费不能少是不是?嘿,钱的事你尽管放心好了。兄弟你已帮我练成七仙附体的神功,让我鬼力大增,这样的恩泽,做哥的以后一定涌泉相报!” 穷死鬼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医疗费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对于老板哥不过是九牛一毛。我是说,咱俩这次进村,不能乱杀人——能劝走的,就劝走,不能劝走的,就赶走,不能轻易害那些村民……” 抽肠鬼皱起眉头,又舒展开去,说:“时间越来越紧迫了,不过……不过一切都听兄弟你的,只要把地弄到手就行了。” 穷死鬼面露喜色,同抽肠鬼击了一下掌,说:“等顺利征好了地,我就准备药给老板哥医治最后一点小伤。唉,虽是小伤,可不能粗心大意,一个蚂蚁洞,可能会让一个大堤崩溃,可能会让一个水库的水淹没一个村子。” “这道理我懂,”抽肠鬼掩饰不住地流露出了一丝忧色,“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就是细节决定成败。” 两个鬼刚准备同时进村,“喔喔喔喔”一只雄鸡叫了起来,全村的雄鸡转瞬叫成了一片。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鸡叫。 这意味着人的生活开始了,百鬼狰狞的时刻暂时已过去了。 第22章身价大增 http://.biquxs.info/

看看四个恶鬼消失的方向,穷死鬼心情沉重起来,心急火燎地问:“怎么办?我俩现在该采取什么策略什么行动?” 抽肠鬼也显得忧心忡忡了,稍一迟疑,又立刻精神抖擞起来,拍拍穷死鬼的肩膀,答道:“刻不容缓,立刻进村!” 穷死鬼点头,又牵肠挂肚地问:“你的伤全好了吗?已没大碍了?打斗,你得一马当先,可不能支我上前啊?” 抽肠鬼露出一丝忧虑,说:“暂时不必多虑。不过,还有一个洞孔没医治堵住,还咝咝漏着气,让我最大的鬼力始终发挥不出来。兄弟,你是高人变来的高鬼,以后还希望你……你高抬贵手,再赐灵药,把我彻底医治好。” 穷死鬼如释重负地吹出一口气,拍拍胸脯,说:“要医治好你那点伤,实在是举手之劳。不过……不过……” 抽肠鬼笑笑,说:“不过医疗费不能少是不是?嘿,钱的事你尽管放心好了。兄弟你已帮我练成七仙附体的神功,让我鬼力大增,这样的恩泽,做哥的以后一定涌泉相报!” 穷死鬼心头暗笑,神情严肃地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医疗费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对于老板哥不过是九牛一毛。我是说,咱俩这次进村,不能乱杀人——能劝走的,就劝走,不能劝走的,就赶走,不能轻易害那些村民……” 抽肠鬼皱起眉头,又舒展开去,说:“时间越来越紧迫了,好言好语,只怕没几个人能听进去,人的劣根性总是难以改变的,不见棺材不掉泪。不过……不过只要还有喘息的机会,一切都听兄弟你的,把地弄到手就行了。” 穷死鬼面露喜色,同抽肠鬼击了一下掌,说:“等顺利征好了地,我就准备药给老板哥医治最后一点小伤。唉,虽是小伤,可不能粗心大意,一个蚂蚁洞,可能会让一个大堤崩溃,可能会让一个水库的水淹没一个村子。” “这道理我懂,”抽肠鬼掩饰不住地流露出了一丝忧色,“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就是细节决定成败。” 两个鬼刚准备同时进村,“喔喔喔喔”一只雄鸡叫了起来,全村的雄鸡转瞬叫成了一片。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土鸡啼鸣,可不是人为的,更不是四肢发达、灵性全无的饲料肉鸡发出的。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人的生活开始了,百鬼狰狞的时刻暂时已过去了。 雄鸡报晓,抽肠鬼神色大变,身影一闪,倏然躲到了一个幽暗无光亮沐浴的老坟堆里,而穷死鬼,却显得若无其事。 “你一个阴间鬼雄,怎么会变得这样胆小窝囊?”穷死鬼大声质问,心中也充满了疑惑,突地觉得雄鸡的啼叫,不但对他失去了威慑力,还有些亲切感了。 雄鸡报晓,黑暗渐散,孤魂野鬼的黄金时间结束,而光明将至,人的正气将集中猛涨,压过邪气鬼气。 但是,替他的鬼魂特怕鸡鸣狗叫,而穷死鬼,怎么会显得若无其事? 穷死鬼乱乱搔抓起头皮来,头皮屑又翩翩起舞起来。 穷死鬼第一次进入村里的赌场,识破赌徒青年变鸡叫之后,再后来得知在知阳间吃下的七个蟑螂,是七仙女变的之后,心中诸多的恐惧,都风流云散了,一度在人间丧失的自信和尊严,慢慢抬起了头,这时不由得生气地责备道:“咱们的大事这么急迫,你还躲着不出来,怎么行?” 哼,皇帝不急,太监反而急如星火了。 “毛兄弟,你有所不知,真正的鬼都是有弱点、忌讳。” 抽肠鬼已告诉穷死鬼自己的真名,也得知了穷死鬼的真名,彼此又加深了一层亲密,也就变得无话不谈了。 “我们这些阴曹地府的鬼魂,并非无拘无束的,还有种种顾忌,不得不严于律己,否则,会不知不觉中化为虚无。 “阳间的人,有的怕蛇,有的怕黑暗,有的怕当官的,有的怕会武功的,有的怕文功盖世的……有数不胜数的怕,有不计其数的顾忌。 “而我们鬼,也自然有种种的怕,有的鬼怕鸡叫,有的鬼怕光亮,有的鬼怕太阳,有的鬼怕狗血,有的鬼怕硫磺…… “人的黄金时期是阳光四射的时候,鬼的黄金时期是万籁俱寂、暗夜无边的时候。人有虚弱的时候,鬼也有虚弱的时候……” “行啦,行啦,”毛长生不想听太高深的道理,不耐烦地连连摆手,“这样说来,你又有理由睡大觉啦,而我,在阳间无所事事,是小姐命,适合游山玩水而不干劳动,到了阴间,却变成了不真不假的劳碌鬼,得奔波不停,忙碌不休。” “不好意思啊,让兄弟辛苦了!”抽肠鬼孟浩冬有些谦然,语气满是恳求味道,“我怕鸡叫,怕亮光,尤其怕太阳光,进村视察的事,只好拜托兄弟了!兄弟神通广大,我要成就大业,还得多多劳累兄弟了!” 毛长生搔搔头皮,慢悠悠说: “我是阴间的小鬼,造不了大福,也造不了大害,唯一的好处就是自由自在,想去哪儿都行,想什么时候去都可以,老天对我还算公平。 “不过,你我虽然越来越亲密了,已开始称兄道弟,但话还是要说清楚,客气当不得饭吃,该明算账的,还得明算账。 “不管你未来怎样大富大贵,我毛长生,都只要我应该得的工钱就满足了。现在,我可以去村里冒险巡查,不过……不过……” “不过你放心,”孟浩冬知道穷死鬼又要谈工价了,拍着胸脯保证“你为我巡查一次,就给您最高的一天工钱——二百五十块冥币!” 毛长生怦然心动,但故意支支吾吾:“这……这次跟往次不同,有很多恶鬼进入了,还得冒险……再说,‘二百五’,可不是一个受人尊重的数字,好笑有骂人的味道。” “哎呀,兄弟说得也有道理,”抽肠鬼显得有些不耐烦,“这样吧,再加五十给您!连我都不敢大白天出现,还有哪个恶鬼敢大白天现身?你尽管放心,不会有任何一个小鬼,敢出来跟你捣乱的!你这兄弟的本领,上天入地,不同凡响,很快就会身价百倍的。” “君子不打无把握的仗,有些事情,你还得先告诉我,好提前做好准备。”毛长生想到了围攻抽肠鬼的那四个恶鬼,心儿咚咚直跳起来,“在阳间没人关心我,在阴间也没鬼关心我,我可得多关心自己一点,不管做什么事,都不能傻头傻脑去做了。鬼看人一目了然,鬼看鬼可看不真切。孟哥,刚被那打走的那四个小鬼,是什么来头?有什么看家本领?” 穷死鬼把四个大恶鬼说成“小鬼”,当然是为了高抬自己,其实,一想到那几个恶鬼,他就感到惶惶不安,现在说得轻描淡写,不过是擦粉进棺材——死要面子而已。 抽肠鬼肃然说:“那可不是小鬼,是十八层地狱中四个地狱的精英代表,是非同小可的恶鬼,被地狱长万里挑一选出来,参见十九层地狱的工程夺标的。人间的工程,尤其是大工程,夺标时总是尔虞我诈,强取豪夺,阴冥的大工程夺标,那可就更加无所不用其极了。”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有那么几下子!”穷死鬼恍然大悟,伸了下舌头,“那背石磨的婆娘什么来头?看起肥头大耳,俗不可耐,眼令人恶心想吐,她自己好像还洋洋自得,好像皇亲国戚一般呢!把她的老底子告诉我,狭路相逢,动手动脚起来,我也好拿捏分寸——手上斗不过那肥婆,嘴上也要占些小便宜才行。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被一个肥婆占了便宜去,惹得小鬼们笑话。” 抽肠鬼皱起眉头,长叹了一声,然后看看天色,距离日出还早,觉得其他鬼还不至于不知轻重,贸然行事,便紧张心情稍稍松弛了一些,强颜欢笑起来。 第23章冤冤相报 http://.biquxs.info/

“你总是对女鬼很感兴趣,绕山绕水,不过就是为了了解人家。不过,那样一见之下,就觉得吃了十八大碗肥肉似的肥婆,你也兴致盎然,未免太自轻自贱了。你眼光越低,别的鬼越会看不起你,越会认为你毫无价值,比看不起你的鬼还要低级庸俗。” “老板哥别想多了,我毛长生可不是种猪,决不会对母猪都兴致勃勃。我穷,但眼光高着呢,能入我法眼的女鬼,放眼四望,除去那个把,还一片苍茫。” 穷死鬼昂高了脑袋,高傲得像一只大公鸡,仿佛在发肺腑之言。 抽肠鬼在坟堆里嘻笑了一声,随即转入严肃。 “那石磨鬼李娇娜,原本是一个偏远山村的农家女,名字是外地支教的山村老师取的,原本不臃肿痴肥,容貌身材,都堪称村花。 “按本地盛行的习俗,李娇娜一出世,就同本村一个褚姓男孩订了娃娃亲,成了预定情人。 “李娇娜慢慢长大,慢慢进了学校,由于天分很高,又勤奋刻苦,学习成绩特别好,但家穷,又为了供褚姓男子读书,就主动辍学在家,参加了苦不堪言的重体力劳动。 “李娇娜年复一年劳动挣钱,褚姓男子年复一年读书补习,终于有出息了,考了个小学教师,又善于拍马溜须,行贿钻营,做了那一个山乡的教办主任。 “李娇娜同褚姓男子早早就结了婚,五年时间里,先后生了三个女儿。 “褚姓男子先还有些朴实善良,有了工资,有了一点权力,就自视甚高,开始嫌弃李娇娜了——嫌她未老先衰,嫌她只会生女儿,不会生儿子。 “在越是偏僻落后的地方,重男轻女的观念越是根深蒂固,而有点芝麻小官的人,往往更重视传宗接代,好把自己的势力发展下去。 “褚姓男子没有儿子,心中空落,自觉委屈,先是冷落李娇娜,后来又长时间不回家,领了工资就去城市里鬼混,去远方的度假村度假,自己的工资不够用,就想方设法扣那些外乡老师的工资,吃喝嫖赌,样样都学得比教育教学的技能技巧精了几十倍……” “其情可悲可悯,但还是简短些好!”穷死鬼听得津津有味,却故意说了句催促的话。 “我比你心急,简直要鬼火绿了,但说了,就得清楚明白,好让你心中有个底。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商战中,兵法还是大有用处的。” 抽肠鬼反而不怎么急了,触景生情,也想到了自己曾当过老师的陈年往事。 “丈夫长时间不回家,李娇娜心头苦楚,怒恨越积压越猛烈,终于忍无可忍,决心悍然不顾地报复。 “在一个深夜,寂寞难耐,喝了点酒,自控力大减,抓起菜刀,昏昏沉沉中,砍死了自家那三个加起来也不满二十岁的孩子,并用宰猪草的机器,把尸体粉成了碎片……” “好恶毒的婆娘!”穷死鬼恨恨地插了一句,“娃儿没罪,要杀就杀那男人啊——那男人忘恩负义,见异思迁,才该千刀万剐。” “很多事,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平定的!李娇娜义愤杀人,但经律师之口,变成了故意杀人,被判了死刑,实行枪决。 “李娇娜死后,进入阴间,又被重判,打入了石磨地狱,被石磨一次次磨得粉身碎骨,又一次次回复原型,酷刑无止无休,痛楚无穷无尽。 “但是,李娇娜自始至终,一声不吭,跟其他地狱之鬼判若云泥,成了石磨地狱中,唯一不会因为石磨碾压而*哀号的鬼中豪杰。” “唉,难得难得,心死了,就不会觉得有什么疼痛值得叫出来了!”抽肠鬼也显出了几分敬意,然后又摇了头,“始终是个冤死鬼,真他妈不值!” “李娇娜死了,生前郁郁,死后凄惨,那褚姓男人,倒称心如意了,因为有职权,轻轻松松娶了一个大学毕业后新分的如花似玉,干柴烈火,很快就生了双胞胎儿子。” “杂种,应该断子绝孙,偏偏艳福不浅!我知道该怎样对待石磨鬼李娇娜了!李娇娜也是一个可怜鬼,有着深深的隐痛,跟她对敌,很容易打败的。”穷死鬼骂了一句,分析了一句,问,“那个剥皮鬼呢,又怎么回事?” 对于剥皮鬼,穷死鬼一提就有些头皮发麻。 “乡下女人,有一些是很奇特的,她们会毫无保留地爱,也会毫无保留地恨,不给自己留后路,也不给别人留后路。” 抽肠鬼叹了一口气,才说剥皮鬼。 “剥皮鬼,在人间叫刘世图,自小嗜杀成性,除了人不敢杀,见到什么动物都想杀,但又不立刻杀死,而是让被杀的动物一点一点流血而死,从中寻找快乐。” “有这样的怪人?”穷死鬼感到新奇,“超级变态,嗜血成性?”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啊!” 抽肠鬼一向不轻易激动,总是一副曾经沧海、老成持重的模样。 “在童年时候,刘世图就会背着大人,把村子里或山野里抓到的小猫、小狗、小猪、小兔、蛇、鼠、青蛙、蛤蟆等等的动物,一一皮剥皮,让后看着它们奔跑、窜动,自己在旁边拍掌欢笑,大喊加油,仿佛遇到了世界上最有趣的事情。 “要是有谁请他去给动物剥皮,他会高兴得像过年了一般,大喊大叫,激情洋溢……” “真是一个怪才!”穷死鬼感叹不已,“真是一个变态狂!” “这还不足为奇,”抽肠鬼不以为然,语气淡然,“上学以后,老师把他关在教室里背书,他剥皮瘾大发,用小刀把自己的一个手指上的皮剥得干干净净,鲜血淋淋,然后天真无邪地放声大笑,吓得教语文的女老师一见之下,当场昏死过去……” “奇才!”穷死鬼竖起了大拇指,“超级变态奇才!” “他真的是一个奇才,一个匪夷所思的奇才!” 抽肠鬼赞同,露着怪怪的笑容。 “长大以后,为了享受血腥之乐,刘世图做了拳击手,打起人来很少有对手,简直是天纵之蔡,先后得过三次世界冠军。 “不过,后来,刘世图把对手打倒以后,边笑边使劲暴打,打得那人口喷血,鼻喷血,双耳喷血……打死了人,还捧着血不断的舔,被警察用电击棍即到后抓进监狱,判了十三年的有期徒刑。” “奇才!奇才!”穷死鬼连连赞叹,又怕又恨。 “还不仅如此——” 抽肠鬼有些激动了。 “出狱之后,刘世图突然消失了五年,然后大名出现在亚洲各大报纸上,成了头号通缉犯。 “原因很简单,刘世图前前后后猎杀了五百多只华南虎、东北虎和孟家拉虎,操纵着好几个国家珍稀动物的皮货市场……” “嚯,一个变态狂,还成了大名人?”穷死鬼睁大了鬼眼,“丧尽天良的大名人!” “不过!” 抽肠鬼表示惋惜。 “国际警察还没抓到他,他就死了:暴食暴饮,喝醉酒之后,拿了一块剃胡子用的刀片跳进自己的鳄鱼池,扬言要在十分中之内剥光一头鳄鱼的厚皮,但不知怎么搞的,被五头鳄鱼分吃得骨头也不剩一块了…… “报应啊!”穷死鬼拍起掌来,“落得这样的下场,真是活该!” 抽肠鬼淡然笑笑。 “刘世图来到阴间,被安排进剥皮地狱,就开始了生前最喜欢,也是最擅长的工作,无休无止地剥起自己的皮——剥完一层,又长出一层,然后又剥,又长…… “刘世图轻车熟路,得心应手,别的剥皮鬼鬼哭狼嚎,惨叫声响遏行云,他却从来不叫疼,剥一次自己的皮,好像给自己洗了一次澡,快活得了不得,容光焕发,活蹦乱跳,很快又成了众鬼瞩目的鬼雄。” 抽肠鬼连连苦笑起来,对这样的恶鬼也深感困惑。 “这倒是一个不好对付的恶鬼!不过,遇到了我毛长生,还是有办法对付的,老板哥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穷死鬼大言不惭,心里却惶惶不安,不断地寻思相遇后的对策,觉得无计可施,不过不愿就此纠缠不放,慢吞吞说,“那个砍头鬼呢,又有什么精彩故事?把底细都告诉我,我会把他们统统拿下!我他妈是谁?是玉皇村第一帅哥,什么都不会怕!真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老子什么都不怕!前生怕人,今生怕鬼,怕得了多少?” 语言总有麻痹作用,说过之后,穷死鬼抬高了头颅,显得气势逼人了。 第24章歧路邪途 http://.biquxs.info/

“正事迫在眉睫,但不说清楚你想知道的事,你显然不会信心十足地去行动,只好耐住性子告诉你了。” 抽肠鬼心头渐渐发急,但语气却是平缓如坝子里的河流,他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已快修炼到了宠辱不惊的境界。 “砍头鬼易彪雄,也不过是一个特殊的嗜血者,在阳间最乐意做的事,就是杀鸡、杀猪、杀牛或杀其它动物,都是一刀砍头,决不割喉,决不拖泥带水。 “别人宰鸡割喉,他宰鸡,却把鸡头按在菜板上,一刀把头砍落。 “别人宰过年猪,用尖刀捅脖子,他宰过年猪,是把猪捆绑好之后,用砍刀手起刀落,把猪头砍飞……” “这好像并不罪大恶极呀?”穷死鬼觉得人养猪鸡,又宰杀了吃肉是无可厚非的。 “宰杀猪鸡没大错,但另有错事。” 抽肠鬼在坟堆里发觉曙光越来越明亮,惴惴不安起来,往更暗的角落挪了挪身子。 “易彪雄闲来无事,就会提了砍刀去山间田野里闲逛,不管是青蛙水蛇,也不管是草尖树冠,一刀就削掉了脑袋…… “被他害死的动物植物,那可数不胜数。后来,他当了杀猪匠。再后来,他被一个老板带出家乡,专到异地他乡猎杀大象……” “啊,大象他也敢杀?”穷死鬼明知不会假,还是忍不住问。 他在阳间没有见过大象,在阴间也没有见过大象,只在小学课本里和电视电影里见过,那可是一个神秘的庞然大物。 “为了贩卖象牙,他有什么不敢杀?大利所趋,有很多人常常会得健忘症,忘记回头的路途。” 抽肠鬼可是见怪不怪。 “易彪雄不仅在中国猎杀大象,在非洲也猎杀过大象——在国际市场上,他的老板控制着最大面积的象牙生意。他不仅砍大象的脑袋,还砍人的脑袋……” “快讲仔细些!”穷死鬼急红了眼,有些迫不及待了。 “国际警察进行大追捕,易彪雄掩护老板撤退,从草丛中跳出突然袭击,砍掉五个警察的脑袋后,还想砍第六个警察的脑袋,结果动作慢了下来,被*扫成了筛子。” 抽肠鬼不紧不慢地说,别人的生死毫不影响他的心情,真是铁石心肠。 “那家伙死后,盖棺论定,名正言顺地进了砍头地狱,开始自己的老本行——无休无止地砍自己的脑袋了。 “因为从不叫痛,从不哀嚎,易彪雄也就被判官另眼相看,以备后用了。” “哦,是这样的,好一个坏杂种,对他的快刀我可不能麻痹大意。”穷死鬼有些胆怯,想想自己的独门暗器“霹雳鬼火弹”和看家绝招“恶鬼撒沙”,总算喘气喘得轻缓了一些,“那个呢?那个喜欢吊脖子的婆娘呢,也不是什么好人吧?” “地狱恶鬼,自然不是好人来着!” 抽肠鬼冷言冷语起来——一说到女鬼,他就没好气了,前世女人让他产生的伤痛,似乎到了阴冥也难以释怀。 “吊死鬼沙吉姗,原来也是一个平凡的农村妇女,没什么奇特处,改变都是从别离开始的——耐不住寂寞的女人,早晚要误入歧途。 “男人外出打工,沙吉姗寂寞难耐,便勾引男人的父亲——公公,被婆婆发觉后臭骂了一通,她出策谋划,让公公丧心病狂,吊死了婆婆,并花言巧语制造假象,骗过了派出所公安人员。 “形同猪狗,沙吉姗同公公胡天胡地一段日子,发觉公公能力有限,不够畅意,又伙同村里一个四肢发达、满脑豆渣的青年男子,吊死了公公。 “吊死了公公,又花言巧语,逍遥法外,同青年男子打得火热,开始了新的浪漫生活。 “半年之后,沙吉姗见那青年男子越来越不顺眼,又劝酒下药,吊死了青年男子,巧舌如簧,居然再次逃脱了罪责……” “哦,有这种事?”穷死鬼心头又是一惊,“烂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淫毒。” “沙吉姗生得那么苗条可爱,显得那么楚楚可怜,又装得那么诚恳老实,说起话来头头是道,毫无破绽,谁会怀疑她就是杀人犯?” 抽肠鬼冷笑了几声。 “沙吉姗是天生的演员,又是天生的狂情*,前前后后,竟吊死了九个男人。 “不过,沙吉姗也没得到什么好下场,最后得了一身脏病加乳腺癌,带着满腔壮志未酬的幽怨死了,论功行赏,顺理成章,进入了上吊地狱,开始朝朝暮暮修炼上吊本领了……” “唉,女中豪杰,阴毒啊!辣妹子够味,这样的女鬼也够味,以后相见,不得不同她好好……好好叙叙!”穷死鬼突地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起来,大话说着说着,就让心中的虚怯暴露无遗了。 抽肠鬼听出了端倪,昂然说:“兄弟,那些恶鬼在阳间厉害,但来到了阴间,都不是我的下饭菜,三招两式,就打得他们落荒而逃了。而我呢,被你一招就打了九九八十一个洞,元气大伤,至今没完全康复。唉,说到底,你毛兄弟才是老大,他们见了你,就算不落荒而逃,也会赶紧躲起来的。兄弟你尽管放心地进村去吧,工钱的事很简单,绝不会亏待你。” 正确分析加马屁拍得应山响,穷死鬼如释重负,心花怒放,准备马上动身,又忍不住问:“工钱什么时候付?” “这点工钱还不放心?”抽肠鬼想大发雷霆,觉得这是对自己的鄙视,不过有求于人,不得不忍气吞声,“只要征地成功,夺标在手,第一期拨款就不少于十个亿,需要用双桥车拉的……即便被其他鬼夺去了,我那张储存卡里,也还有八百多万,难道还会少你的?再说,兄弟的灵丹妙药已助我鬼力大增,单凭这点,做哥的也会给你三五千做开销。” 穷死鬼呆愣片刻,连连搓手,唯唯诺诺说:“这就好!这就好!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万万不能。大哥是诚信君子,又是阴间的大款,你要给我五千做感恩费,做兄弟的这就先谢谢了。” 诚信君子?你这种杂种也是诚信君子,诚实君子也就滥市了,我呸! 穷死鬼心里另有想法,恭恭敬敬鞠躬作了一个揖,又问:“除了正常的工资之外,我帮你赶走一个村民,你给多少工钱?” “五十块!”抽肠鬼答得很爽快。 “怎么这样便宜?”穷死鬼愕然不解。 “赶走的,还有可能返回,还会制造麻烦。”抽肠鬼一向不喜欢麻烦不断。 唉,可怜的村民! “弄死一个呢?”穷死鬼试探着。 “一百块!”抽肠鬼提高了声音。 “才一百块?”穷死鬼感到愤愤不平——那些村民百姓,怎么就这样不值钱?原来,有钱人眼里,穷人都是贱货。 “要是我快刀斩乱麻,早些行动,我可以半个时辰就把全村村民解决干净,也不必支付这笔额外的费用。一百块,已是逼不得已,付出的天价了。”抽肠鬼显出明显的懊悔。 唉,可怜的村民! “咳——”穷死鬼干咳了一声,“我帮你救活一个呢?” “什么意思?”抽肠鬼显然不解,语气压抑低沉了许多。 “被其他恶鬼缠上,弄得很快就要死了,我把他们救活,一个给多少钱?”穷死鬼说到钱,越来越有精神了,“那胸口上,背脊上都有石磨转动的鬼婆娘,好像说过她们已经进过村子了。” “不能让他们得逞!”抽肠鬼急躁了起来,“不能让他们抢占头功——救活一个他们要害死的人,我给你五百,你把救活的人再弄死,又给你一百!啊呀呀,为了免得夜长梦多,你快快去害人,害死一个给五百算了!” 穷死鬼心头一喜,说:“这太好了!我第一次进村已弄死了七个,算不算啊?五七二十五,你还给我那二千五百块害人费吗?先说好,后不乱,现在稀里糊涂,以后也就不会明明白白。老板大哥,请你理解我唠唠叨叨,啰啰嗦嗦——我是没文化的穷鬼,但不是糊涂鬼。” 毛长生恍恍惚惚进过高中,口才虽好,记性却一般般,数学可学得不怎么好,乘法口诀又是前世多年以前背过的了,所以“五七三十五”变成了“五七二十五”。 抽肠鬼听他背错口诀,赶紧快语惊人地补充:“算算算,你立下的汗马功劳,都会得到回报的。五七二十五,我现在已欠了你二千五百块,以后一并算总账,补给你!毛兄弟直心直肠,做哥的最喜欢你这一点——那些假仁假义,口不言钱的,捞起钱来更可怕。” 穷死鬼已得了工钱,以后还得害人费,这真是双喜临门,高兴得一蹦三尺高,不住地默念着“五七二十五”,打着旋转,化作一股阴风,倏然飘向了村子。 第25章恍惚故乡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飘然落到小山包的脚下,并不忙着进村,鬼鬼祟祟地左顾右盼着。 恶鬼既然已群举进村,那可就不能再大大咧咧了。 那些恶鬼,无论哪一位,只要能不碰面,最好不要碰面——与恶鬼相斗,没有多少便宜可占。 发财要紧,但小命更要紧,你不珍爱自己的小命,谁会帮你珍爱?有了钱,却没有命去花钱,那是傻人百演不断的悲剧,至于鬼,即便是最穷的,也不会那么傻。 穷死鬼掂着心中的天平,慎重地观望起来。 小山包脚下正是村口,穷死鬼觉得站不如坐,便坐在路旁旧瓦厂的残墙上,悠晃着毛腿毛脚,紧盯着从村子里通往远处乡街的泥路。 过不多时,从村里奔出来一条大公狗,凡胎肉眼看去,与寻常的狗毫无去别,但穷死鬼只看了一眼,酒发觉异乎寻常了。 那只狗,浑身红通通的,虽不滴血,却像被剐掉了皮一般。 公狗奔跑着,又放慢了脚步,摇着尾巴,显得很孤独,很忧郁,仿佛知道自己过不多久就要死去了一般,边走边悲哀地轻号着,仿佛在企盼着有谁能拯救它…… 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条年轻健壮的公狗,总会有很多母狗围着打转、抛媚弄眼的,怎么会显得这样悲伤忧郁? 穷死鬼吃了一惊,从残墙上无声无息地跳到泥地上,把原本大睁着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哦,这是一条被剥皮鬼动过了手脚的公狗。 原来,剥皮鬼进村之后,最先看到这条狗,显得乐不可支,便飞快地向狗奔过去。 区区一条狗,算得了什么?剥皮鬼刹那间掠过公狗的背上方,公狗还没有特别的感觉,浑身的毛皮已被一丝不剩地剥光了。 当然,狗的眼睛和人的眼睛都看不到这些,狗能够感觉到一丝疼痛,但并不明显,因为要过三天以后才会感觉到剧痛,浑身被刮之后的肉脂才会溃烂,然后化为浓血。 “唉,救一条狗,能得几块钱?先前怎么没想到这点?没细谈这些?唉,鬼到老,学不了,以后得更加心细一些。” 穷死鬼拍拍脑袋,向公狗飘去,双手张开,作出了抚摸的动作。 “可怜的小狗狗呀,看在你比毛忠诚可爱的份上,看在你孤苦无助的份上,我就高抬贵手不。曾经的我,也是这么样的。再说,这地盘既然孟大老板要承包,孟大老板又对我另眼相看,我就得拿鬼钱财,为鬼分忧——大事小事都得管管。” 公狗正绝望地漫步着,准备找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悄然死去,突地觉得一股凉风从尾部掠向头部,心头不祥的感觉刹那间消散了,又恢复到了昨夜子夜之前的良好状态。 刹那间,公狗恢复了理智,也恢复了记忆,想到了主人,想到了与主人共同拥有的家,想到了那些每逢草长莺飞,就散发出一种特殊气味,对它频频暗送秋波的母狗。 刹那间,公狗感觉到了生活的美妙,也感觉到了生命的无穷欢欣,转过身四下看看,欢吠几声,然后强悍有力地奔回了村子。 穷死鬼看看自己轻轻抚摸过公狗的手掌,看看公狗活蹦乱跳、红通通的可怕印象不知不觉已消失了的身影,淡然笑了,喃喃自语: “免费!免费!我可没费多少力气,这次就免费吧!救狗一命,胜造七次糊涂!唉,发财虽然重要,但我不喜欢死气沉沉、话不说屁不响的村子——有鸡飞,有狗跳,有小孩子追逐笑闹,那才是我喜欢的村子!” 看看自己的手掌,穷死鬼百思不得其解地想着:“我这穷死鬼,什么时候变成了包治百病的药鬼?” 抚摸一下被剥皮鬼剥了皮的公狗,公狗就迅速康复了,这是穷死鬼始料不及的。 穷死鬼抚摸公狗,只是想缓减它的痛苦,想不到创造了奇迹! 在人间受够了穷罪,误打误撞烤吃了七仙女附体的七只蟑螂,到了阴间,竟成了妙手回春的鬼医,成了阴间出类拔萃的鬼之精华,穷死鬼毛长生越想越开心,忍不住拍掌大笑,连声自语: “值得!值得!做人不成功,做鬼成功,这是得失互补,也没羞辱祖宗十八代的在天之灵或地狱之灵。” 正感慨万千,村子里又急匆匆走出了一对青年男女。 男青年,英俊潇洒,却长着一个尖尖的鸡嘴,脸上的神情阴郁而痛苦,但眼睛里盛满倔强和愤懑。 女青年,面目娇媚,脸上却长着一块生着一簇猪毛的黑斑,虽然竭力遮盖,在穷死鬼眼里仍是一目了然。 男女青年明显已遭逢不幸,但彼此的手紧紧握着,似乎怕一松手,心爱的人就会化为云烟,随风而散。 哦,这对男女青年,就是那夜在麻将堂子里,被穷死鬼略施小惩的那一对。 他俩已悔过自新,苦口婆心劝告邻居、村民和老父老母,要他们离开这情况大为不妙的村子,去另谋生路,但亲人和邻居,都频频摇头,不但不同意,还觉得这对男女青年得了怪病,已疯了。 父母亲人,听多了劝解,虽然半信半疑,但七老八十,谁愿愿安土重迁?无可奈何,两个青年只能先离开村子,再想方设法弄走父母了。 看到这对青年相亲相爱的情景,穷死鬼羡慕不已,心一软,轻轻飘近,在男青年嘴上抹了一把,又对着女青年长着猪毛的黑斑呵了一口气。 就在那一刹那,男女青年都发觉了对方的变化,惊喜得欢呼起来,手牵得更紧,脚步更加强健有力,目光里也增添了更多的自信——未来或许有很多艰难苦楚,但心中有爱,一定能度过难关的。 “哦,亲爱的,你变了,更加美丽可爱了!” “亲爱的,你也变了,更加英俊潇洒了!” 看到青年男女渐行渐远的背影,穷死鬼毛长生轻轻地擦拭了一下眼角。 这样的柔情蜜意,在人间,穷死鬼从不曾领略过,在阴间,也从不曾感受过。 穷死鬼想到了拔舌鬼,苦涩地笑了笑。 拔舌鬼不拔弄舌头的时候,其实是很美的,老让穷死鬼心儿怦然大动。 但是,美又怎样?动心了又能怎样?各在各的地狱,殊途难归,一份淡淡的甜蜜感,也转眼被风吹散了。 人世有很多难言的苦楚,有很多不如意的事,阴冥,何尝不是这样?存在,无论哪一个世界的存在,都是一个苦乐参半的过程。 毛长生自觉文化程度不高,但感悟力奇高,想想过去未来,一边感叹,一边走向村子中间。 路旁左边是宽大的稻田,连连绵绵,稻谷快要成熟了,金黄的稻穗在晨风中起伏晃动,恍若黄金的波浪。 而路旁左边,是一些栽秧果,在栽秧的那段日子结满红红的小果子,饿了或渴了的时候摘一把揉揉,再吹吹,放进口里嚼嚼,总有点淡淡的甜…… 毛长生在世的日子,家中断粮,无援无助,曾经就摘过很多栽秧果果腹——过路人一个个热嘲冷讽,但生死关头,也顾不得什么面子,只能装聋作哑,像饿牛吃草般狂吞了。 栽秧果表皮有些甜汁,内里却是难嚼难消化的硬籽,吃饱一次,总会难受好多天,大便是总要耗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大功告成。 那些辛酸,那些苦楚,留下的记忆最深,可以说是铭心刻骨了。 此时,前世的记忆,又隐隐拉开了帷幕。 这一切,好熟悉,而这个村子,多像阳间的村子! 穷死鬼有些迷糊,加快了步子,走了十多丈远,看到了第一户人家:破破烂烂的一栋土屋,半边盖着本地土窑烧制的瓦片,半边盖着风吹雨淋已变得漆黑的黄板,中间正屋有一道门,联通着两旁的屋子…… 多么熟悉,阳间的村子,刚进去也有这样一户人家!那家人也是这样,只有三间屋子,一间住人,一间关猪,中间那间人畜共享,人吃剩的菜饭,稍不留意,猪破门而出,就可以大饱口福了…… 那时是因为大环境不理想,家家都不富裕,而现在还穷困潦倒,十之八九是因为不会家庭规划,不够勤劳啊! 穷死鬼感到一阵恍惚,觉得眼前所见,似曾相识,又略有不同,觉得多了些什么。 多了些什么?多了两壁空心砖砌的围墙,多了两间空心砖砌的厢房,多了一道焊工粗劣的铁皮院门——懒散地敞开着。 第26章警察进村 http://.biquxs.info/

“这如果是我死后就再不曾返回过的村子,为什么看不到一个熟悉的人?麻将堂子里死去的那些人,怎么一个都不认识?刚刚走出村去的那对男女青年,又是谁和谁?” 穷死鬼有些兴奋,又有些难过,脑子里恍恍惚惚,迷迷茫茫,仿佛行走在云山雾海之中不住地左顾右盼。 以前,毛长生对村子里的人没什么好感,到了阴间之后,见四下鬼气森森,没有欢声笑语,又很长时间变得不自由,就一直没有回村子看过,村子的印象也就越来越模糊了,而今,看到一些熟悉的景致,暖意涌来,却又不敢确定了。 “唉,我得多加留意!” 穷死鬼郑重其事地对自己说。 “如果这真是我前世的村子,无论如何,得阻止鬼商们把第十九层地狱修在这里! “我可以做穷死鬼,可以做孤魂野鬼,但绝不能做汉奸鬼! “带别的鬼来侵占自己祖祖辈辈生活过的村子,那就是汉奸鬼,老子绝对不干! “这如果真是我阳间生活过的村子,那就太好了,有好些老账,就可以顺便结算了!” 说到“老账”,穷死鬼毛长生黯然神伤起来,那夜去世的情景,又历历在目了,仿佛就发生在分分钟之前—— 凄凄凉凉过了一个年,在大年初三,毛长生就得了重感冒,浑身酸痛,骨头、关节、筋肉,没有一处好的,仿佛被人拿一根棍子细细捶打了三遍。 想去寻医找药,但身无分文,毛长生于是犹犹豫豫,去了三姐夫沈万仁的家,胆怯地问三姐毛长英:“三姐,有感冒药吗?” 三姐还没回答,三姐夫脸色阴沉,怒气冲冲叫嚷起来:“没有!就算有,宁愿扔了,或者喂狗,也不会给你。你这好吃懒做的白杂种,早点病死好,免得处处丢人现眼。” “你大我好几岁,谁先死谁后死,还不知道呢。人在做,天在看,臭嘴咒不死人的。老子名叫长生,长命百岁,寿与天齐。”毛长生愤愤地回敬,“我找我三姐要药,没找你这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沈万仁,用不着多嘴多舌。丢人现眼?你姓你的沈,我姓我的毛,不见得就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气愤之时,直呼其名,“三姐夫”就免提了,把沈万仁嘴都快气歪了。 “哎呀,你们一见面就吵,真是天生的冤家。大兄弟,我去找几颗阿莫西林给你。”三姐毛长英进屋找药,并私藏了巴掌大一块煮熟又冷却的猪头肉,准备给毛长生,但还没出屋,已被沈万仁“咔嚓”锁在了屋里,千呼万唤也出不来了。 “滚,马上滚出老子的家!”沈万仁气势汹汹,准备找木棍,“这家里的一切都是老子的,你三姐鬼鬼祟祟,想偷东西给你,没门!” “滚就滚,以后用八人大轿来抬老子,老子也不进你这土匪窝!”毛长生吐了一泡口水,走出了三姐的家。 心里郁郁不乐,百无聊赖,毛长生走向了西门发儿的麻将堂子,希望在那里遇到那个从不嫌贫爱富的小老表沈万青,要上三五块钱,买一点感冒药。 “喂,西门发儿,快告诉老子:我那小老表在这儿为你打工,受你剥削吗?” “你这杂种给会说人话?” “老子这样对你说,已经是客客气气了。开麻将堂子的,有哪一个不是剥皮鬼?别人有钱呢,嘻嘻嘻的,一没钱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你这杂种吃疯狗药了是不是?滚远点,不然有你好瞧!” “哼,吓唬老子?有本事就让老子看点精彩的!” “你想看精彩的,我这就让你看!” 这样,毛长生因为说话冒天冒地,没找到小老表,却被西门发儿当胸冲了三拳,腿上腰上挨了三脚。 心头郁气难遣,毛长生于是觉得天下乌鸦一般黑,走向村中间那个心肠较软、卖经销的吴丽秀,改变了口气: “吴表婶,你是村里最有同情心,最有正义感的好女人,不会看不起穷人,也不会低三下四讨好任何一个富人,好人人在背后都说你的好呢。” “你这话怪怪的,有什么目的啊?就直说吧!狗嘴里吞象牙,难得,难得!” “我这人一向心直口快,说话有时不怎么好听,但骨气是有的,不会溜须拍马,不会阿谀奉承,更不会骗吃骗喝。天寒地冻的,我想买两斤酒,但有一张百元大票,怕你这儿暂时没有零钱,找补不过了,准备先赊赊……” “我钱不多,但一张一百元的票子,还是补得过来的。哎呀,天寒地冻的,又是年也没过完,就算你骗我,也让你骗一回吧?你要赊几斤酒?有零钱了自觉来付清,小本生意,你知道赚不了几分利。” “啊呀,多谢吴表婶!这样的好人,我要是有零钱了不赶紧来付,就不是人养的的,是畜生,早慢天打雷劈!男子汉,喝得起,就付得起钱!四……四斤怎么样?赊四斤给我吧,好歹也得过完头鸡、二狗、三猪、四羊、五牛、六马、七人、八谷、九豆、十棉花……” “废话少点,我这就大酒!你真得听人说我的好话了?” “当然听到了!存里那些老男人,都说你是最政经的好女人,就算老公死了三年,也不会勾引任何一个男人,而其他女人,老公死了不到三天,最少也会勾引四个男人。” “哎呀,你快把酒拿了走吧!只要你不喝我家的酒,又说我家的酒坏,就求之不得了!” “你家的酒,当然是好酒!西门发儿那杂种卖的散酒,不仅暗暗加水,还偷偷撒尿在里面……” “我没让你说别人的坏话来抬高我,快走吧!” 这样,毛长生赊欠了四斤甘蔗酒回家,一阵悲伤,一阵庆幸,一阵唉声叹气,一阵拍掌大笑,开始左一口,右一口地喝了起来…… 昏昏沉沉,昏昏沉沉,喝到初七人过年的那晚上,毛长生突地觉得精神好了许多,在公鸡啼叫头遍时,准备起床弄点饭吃,身子刚坐起,一阵天昏地暗的晕眩袭来,胸腔里叽叽咕咕猛响几声,一股血柱喷口而出,就此不省人事了…… 正在忖度,一辆吉普车从乡街方向飞驰而来,带动了大量的尘土。 村里发生了特大命案,清晨才有人报警,四个县里的警察和一个本地派出所人员,便直奔现场了。 车里除了五个警察,还有那两个准备直奔他乡的青年——车子在行进,两个青年在余惧犹存地诉说着昨夜的咄咄怪事。 “免费车,不坐白不坐!”穷死鬼轻轻飘落到驾驶员旁边坐下,一边暗自得意,一边审视县城里来四个警察,发觉四个警察都是年轻警察,涉世未深,还是满脑子理想主义、光明磊落、秉公办事的好人,就不多事,神情迷茫地看着窗外。 窗外村民的房屋都依山而居,有古老的土屋,有熟悉的木屋,也有陌生新颖、用钢筋混泥土建成的两层楼房。 房屋背后,绿树成荫,在一条又一条山泉的弹唱中翩翩起舞。 再后面,是独具特色的青山,泥多的地方圆润、浑厚,仿佛妇女的丰乳肥臀,而石多的地方,如腾飞的巨龙,如展翅的苍蝇,如下山的猛虎…… 哦,这是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也是一个似曾相识的地方! “喂,小心那疯牛!”一个警察急呼了一声,吉普车猛地转了一下方向,但让不开,也避不掉了—— 一头重约一吨的水牛双目血红,好像十分痛苦,不断地摇头晃脑,不断地奋蹄狂奔,冲出小巷,冲上村子中间的大路,见了吉普车猛冲上来,“嘭”地顶在吉普车右边那形如巨眼的车灯上,随着车灯支离破碎的响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气,起不来了。 “这是断头鬼干的好事——那杂种连畜生也不放过,真是同畜生没有!”穷死鬼一眼看出水牛颈子上,有一圈刀砍过一般的红印,飘然下车,在水牛颈子上抚摸了一把。 水牛悠悠站了起来,性情一下变得分外温顺了,摇摇尾巴,若有所思地走向来时的巷子,仿佛一个受了批评教育、真心认错了的顽童。 “这些村民咋搞的?谁家的牛,就让谁赔偿损坏的车灯。”一个警察气冲冲地说。 “村民不让咱负责水牛的脑震荡后遗症,已是万幸了。”另一个警察严肃地说,“走,去别耽误正事!” 吉普车向穷死鬼扑去,穷死鬼早已对着水牛消失的巷子微微一笑,闪到前面两三丈远处,直奔昨夜热闹过的麻将堂子了。 “免费!还是免费!又免费干一件好事!一头大水牛要值一万块了,死了也只能丢掉,不死却是村民炫耀的一大资本。” 穷死鬼自言自语,但谁也听不到他说话的声音——他不愿让人看见,谁也别想看见他;他不愿让人听见,谁也别想听见他的一言半语。 “这好像是我的家乡!兔儿不吃窝边草,恶汉不欺故乡人,我毛长生不是什么好鬼,但也不是什么坏人鬼——别人不小看我,我决不会先小看别人;别人要把我当猴子耍,我会把他当猴子的小弟弟耍!” 第27章病毒入侵 http://.biquxs.info/

警车进村之后,紧随其后,又来了两辆高级豪华轿车,一看就知道喜欢排场的人乘坐的——县里的要人来了,刑侦专家来了,刑警队的法医当然也来了。 村里出了惊天动地的事,再不兴师动众而来,那可就是“渎职罪”了——谁都不想丢乌纱帽,谁都不想丢铁饭碗。 何况,还另有目的而来。 重要人士所到之处,十之八九是热火朝天的。 略显寂寞的村子,很快热闹起来,十之八九的村民,纷至沓来,把那家那家发生惨剧的麻将堂子围得水泄不通了。 官员虽然重要,但与死人相比,重要性还是差着几分的。 穷死鬼感到很兴奋,很得意,为自己昨夜创造的杰作心醉神迷。 被冷落了太多的岁月,终于开始被重视了,这虽然是一份迟来的爱,但毕竟是一份爱。 在人间,毛长生可没有制造过这种轰动效应,可惜一时三刻,他无法让所有的鬼和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一个穷死鬼,也有显赫的时刻。 每个人都渴望自己是重要的,每个鬼也不例外。 穷死鬼像一只猴子,又像一个小丑,乐呵呵上蹿下跳,蹦来蹦去,静观其变。 狭窄的空心砖房里,灯光一直亮着,麻将机的电流也一直通着,六个赌徒以无比怪异的姿态死去,都变得直僵僵的了,说不出来的诡秘、阴森、恐怖…… 几个警察在外面维持治安,禁止那些不明真相、好奇心特重的村民拥挤、靠近,从而破坏现场痕迹。 而刑侦专家,都戴了口罩、塑胶手套,拿了照相机和一些检验器械,郑重其事进了狭窄的赌场。 经过一番严肃认真的观察鉴定,归纳推理,刑侦专家出走出赌场,同内部领导叽里咕噜起来。 穷死鬼察言观色,又不露真相,靠近一听,不费吹灰之力,就听了一个真真切切。 第一位专家说:“这是蓄意谋杀。” 第二个专家说:“这是赌徒互殴。” 第三个专家显得高深莫测,左顾右盼一番,凑近最有实权的几个领导耳边,轻声说:“这是病毒入侵。” 听到“病毒入侵”,领导们骇然变色,立刻用手蒙住了口鼻,仿佛病毒就要从他们口鼻钻进去,缴收他们的实权和得到过的诸多好处一般。 听到这些话,穷死鬼“噗嗤”笑出声,然后又捧腹大笑。 不过,穷死鬼发出的声音,谁都听不到。 穷死鬼不乐意让别人听见自己的声音,谁还听得见?做人有做人的好处,做鬼,当然也有做鬼的好处,可以自由地收收藏藏。 领导沉吟片刻,又征询另一个一直沉默不语的专家,:“有何高见,说来听听!” 那一个专家,一脸的茫然,神不守舍地说:“神秘莫测,茫无头绪。” 这样的说法,让喜欢标准答案的领导大为不满,冷冷地“哼”了一声,然后大声吩咐:“请各位父老乡亲推开一些,我们要进行民主讨论和科学分析!” 村民摇摇身子,满不在乎,在好奇心的作用下,把领导的话当做了放屁,并不退开半步。 派出所人员大怒,所长拔出手枪,板着一张晚娘脸叫道:“大家听好啦,谁不赶紧退开,就是妨碍公务,就是在同政府作对,我们有权把他铐押起来!” 大帽从天而降,法力无边,围观的群众轰然退后了三丈远,变得噤若寒蝉了。 领导招招手,示意一同到来的重要人士,就地蹲下,然后让专家们各抒己见,激烈地探讨起来。 持“蓄意谋杀论”的专家说:“这是一起再明显不过的蓄意谋杀案,从现场脚印推断,杀人凶手就是这对男女青年。” 那对被手铐铐住的青年男女,立刻大惊失色,连连抗议:“不是我们杀的,不是我们杀的,是鬼杀的……” “嘿,是鬼杀的?”持“蓄意谋杀论”的专家怪笑了起来,“这真是鬼话连篇!无话可说,竟异想天开,栽赃嫁祸给鬼?太滑稽了,太奇妙了!” “鬼话自然是因为六神无主才说出的,但你说蓄意谋杀也完全站不住脚。”持“赌徒互殴论”的专家比脚划手说,“你看看吧,这样一对青年,体格不够强健,力量不够强大,也不是什么杀手之类的特殊角色,能匪夷所思、残忍无比地杀死六个对头吗?不用刀,不用其它任何特殊凶器,能让那个粗豪的赌徒双眼夺眶而出吗?还有……” 这样一说,领导们看看畏畏缩缩、恐惧不安的男女青年,都摇了摇头,表示对“谋杀论”的否决。 持“赌徒群殴论”专家得到支持,有些得意,提高语气说:“现场没有外人的足印痕迹,又不是场内人谋杀,那么,除了分赃不平引发赌徒群殴,还能作何解释?” “群殴?”持“病毒入侵”论的专家站了起来,“你这些观点也是破绽百出,难以自圆其说的。群殴,会把两只眼珠挤压了毫无粘连地飞出?群殴,会把钞票卷起来往口鼻里塞,直到让人窒息而死?” “这……”持“赌徒群殴论”的专家搔搔光亮的额头,张口结舌了。 领导们看了“群殴论”专家最后一眼,表示兴致索然,然后把目光转向持“病毒入侵”论的专家身上,脸上显出了浓厚的兴趣。 穷死鬼站在一位领导的肩膀上,屁股坐在领导斑秃的脑袋上,叽咕了起来:“人的嘴跟人的肛门差不多,什么屎都拉得出来!这明明是我穷死鬼的功劳,他们却费尽心思想否定,诚心是夺我的丰功伟绩,要让我七窍生烟。” “来,你俩说说当时的情景!”持“病毒入侵论”的专家,想让众人口服心服,并不忙着说出自己的观点,而是冷静地寻找着论据,“你俩是肇事现场唯一的幸存者,你俩说的话最有分量——你俩实话实说吧,不要怕,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也不要编造——你俩的话会被记录下来,成为有力的法庭证据。” 县长万似通补充:“对,实话实说!你们是无辜的,我们自然会释放你们;你们如果犯了罪,只要坦白,我们会从宽发落!相信我们——我们不会让一个好人受不白之冤,也不会让一个坏人逍遥法外!” 领导讲话,警员们例行公事般拍了拍掌,村里那些少不更事的小孩跟着拍掌,穷死鬼毛长生闲着无事,也不甘落后,跟着拍了三下屁股。 女青年受了一连串的惊吓,已显得神情萎顿,男青年性格倔强,又存心要保护身边的至爱,先开口了:“昨夜我们打麻将入了迷,不知不觉夜深了,一个浑身披着长发的鬼让锁着的铁门自动打开,然后出现在角落里……” 男青年不乏归纳总结的本领,花二十分钟就讲完了事情发生的全过程。 警察们十之八九频频摇头,只有穷死鬼、“病毒入侵伦”专家和那个说不出明确定论来的专家听得津津有味,如痴如迷。 至于县委来的最高领导,不动声色,冷静超然,若有所思。 “病毒入侵论”专家频频点头,表示对男青年的陈述充分信任,然后蔼然问询:“你说那披毛鬼念你俩没作恶造孽,网开一面,只是略施小惩,请问:你的公鸡嘴哪儿去了?你女朋友脸上的黑斑猪毛哪儿去了?”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落到了两个青年脸上,显得大失所望。 “这……”女青年支支吾吾说,“今早上刚走出村口,突地好了。” “的确是这样的。”男青年补充,也有些因为证据不足而胆怯起来。 警察们面面相觑,不置可否。 “再不帮帮你俩,要大事不妙了!” 穷死鬼觉得应该证实男女青年说的话是正确的,轻轻飘起,对着女青年的脸吹了一口气,又伸手捏了捏男青年的嘴。 这一切举动,简直是人不知,鬼才觉,恍若做梦。 刹那间,女青年的脸上又出现了黑斑,黑斑上面,又长出了一簇又粗又黑又长的猪鬃毛。 与此同时,男青年也立刻起了变化,一张扁平优雅的嘴脸上,立刻出现了一个难看至极的鸡嘴,鸡嘴突地张开,“喔喔喔”发出了公鸡的啼叫,惟妙惟肖,引得不远处的母鸡“咯咯”应和,都想凑上前亲热一番。 第28章权威定论 http://.biquxs.info/

刚才众目睽睽,明明看见两个青年脸上,没有鸡嘴,也没有猪毛,瞬间竟都出现了奇迹,这让见多识广的警察、专家和万事通的官员,都刹那间惶然愣住了。 这样的事,像变魔术,又像在看奇幻电影,更像在做荒诞不经的怪梦。 持“病毒入侵论”的专家霍然站起身来,干咳三声,吸引住众人的注意力后,不慌不忙走到男青年面前,按了按男青年的“鸡嘴”,按不下去,又挠了挠男青年的腋窝,男青年怪笑起来,全身放松,但“鸡嘴”依然高突不变。 大伙儿大惑不解,纷纷睁大了眼睛——怪事年年有,今日特比多。 “这就对了。” 持“病毒入侵论”的专家若有所悟,大为欣然,又看了看女青年的脸,抬起手想摸摸那簇猪鬃似的脸毛,又觉得对异性不便动手动脚,只能放下,从容地说。 “这所有的症状,都是病毒入侵引起的。 “世上明明没有鬼,但这对青年,把鬼说得活灵活现;世上明明不会有莫名其妙的事发生,赌场里偏偏发生了莫名其妙的事…… “这所有的一切变化,都是病毒引起的,病毒能带来幻觉,能让正常人胡言乱语,把幻觉当现实描述,仿佛吃了*一般。 “至于是什么病毒引起的,还得进一步让病毒专家来研究,病毒的种类,也实在太多了,并在不断的变化潜生中,防不胜防。 “大家已在村里看到疯牛,已看到疯狗,也许还会看见其它异状出现,但我敢确定,都跟病毒有关。 “也许是疯牛病毒,也许是狂犬病毒,也许综合了多种病毒,也许病毒是新出现的品种,非典型非正式的……” 侃侃而谈,唾沫横飞,一副才华横溢的得意忘形状。 当官的一向是万事通,县长大人姓万名似通,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察言观色,觉得难以被人驳倒,便连连点头,强势地说:“就病毒而言,这更有说服力,我早就考虑到了这点。还有哪位有高见?我们不能偏听偏信,应该民主发言,民主表态!” 口里随时说着“民主”,觉得这样很贴近时代潮流,事实上,这不过是一个幌子,大事关头,一向是独断专行的。 穷死鬼急了,举起双手大声说:“我要民主发言,我要民主表态!依我说,你们都好像在大放狗屁!我反对你们说的这一切!因为,这一切,都是由我穷死鬼毛长生毛大人毛先生作梗的结果……我可以为自己作证!” 说这话时,穷死鬼说的仍是鬼话,没有现形,也没有要让人听见的意思,所以说了也等于白说。 于是,很不幸,人听不见鬼的话,说了也就等于白说,等于“大放狗屁”,这让穷死鬼觉得很丢面子,无名恼怒。 满脸惶惑神色的专家们,纷纷站了起来,其中一位专家迷茫地表态:“疑点太多,我们所有的观点和推论,都是固执己见、破绽百出的。目前,要我相信什么,我宁愿相信这是恶鬼作祟。” 县长万似通脸色大变,严肃地斥责:“身为国家公职人员,一向学习马克思唯物主义,却说出这种不着边际的话,太出乎意料,太令人失望了。什么时代了?除了科学解释具有说服力,其余的都是胡说八道。何大专家,以前我非常钦佩你的为人处事和学识,但从今天开始,回到你们单位,你就专门负责扫院坝吧,其余的事不会劳你大驾了。” “啊,我知错,我甘愿受罚!”“何大专家”仍是满脸迷惑,立刻站起来,回到车上,表示自己再不会多嘴多舌了。 因为这事,“何大专家”被打入冷宫,久久不得重用,后来花重金买了一个美妙的充气娃娃私下进贡,才重见天日的。 人间的事真是古怪,说出真话的,往往会引火烧身,吃力不讨好,而说一些貌似真话,而实际上是胡言乱语的,反而会吃香喝辣。 穷死鬼忿忿不平地感叹着,把两只光着的臭脚探到县委一把手领导的鼻孔前,并把脚趾伸进鼻孔摇了摇。 县长万似通一连打了三个喷嚏,暗自心惊,暗自想:“会不会真的病毒入侵?老子努力了多年,才坐上如今这把交椅,正要飞黄腾达,却要英年早逝?不行!老子可不能为了草民百姓的事,弄得鸡飞蛋打,丢命又丢官。” 于是,使劲咳嗽一声,严肃地说:“这是病毒入侵导致的惨案,你们公安的写好报告上交就行了,不必再挖空心思去浪费时间精力了。今日之事,大家多加保密,不要信口开河,蛊惑民心,其余事项,我自有安排。” 转过身,对着广大村民说:“大家散去吧,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要耽误了自家的正事。这里发生的惨案,公安已弄清案情,就不必多说了。请大家不要靠近这肇事地点,待会儿会有专业人员会来焚化这些尸体——这个赌场和这个经销,也要一并火化,免得病毒蔓延,殃及无辜。”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神秘兮兮,村民们也怕不可名状的“病毒”,窃窃私语,很快就散开了,再不敢靠近半步。 死者的亲人,也不敢靠近,在远远的地方摆出香蜡纸火,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失声痛哭。 除了留下四个派出所人员看守现场,其余的公安人员和县委、县政府领导,都急急忙忙坐上车,十万火急地奔村头回去了,仿佛人人都吃错了过期伟哥什么的变质药物,腹泻了一般。 那对身上出现异状的男女青年,被推进吉普车,由一个警察看押,由一个警察驾驶,也跟着去了——或许去重录口供,或许去隔离观察,不得而知了。 热热闹闹的场面,冷清了下来,穷死鬼感到不适起来,孤独起来,飘向有亲人拜祭死人的地方,见有酒有肉,还有不少刚制造的冥币(刚焚化的打有古钱币的草纸),大喜,自言自语说: “人总是有很多古怪的地方,那几个赌鬼自己不争气,时时连累你们,死了活该,你们偏偏舍不得他们,还希望他们到了阴间也有吃有喝,还有钱继续赌博……” 口里说着,抱起那只整个儿煮熟的子母鸡,大口大口地啃吃起来,吃了几口鸡肉,又去吃猪蹄猪头肉,并顺手拿起酒杯,咕噜噜喝了个痛快。 好久好久没有吃喝过这样的酒肉了,真是过瘾之极。 当然,穷死鬼吃吃喝喝,并没有让人眼可见的鸡肉、猪肉和酒液减少,他领受的只是一口气而已,那些祭祀之物,最后还是活人自己享受或处理掉的。 凡人们这样做,貌似演滑稽戏,但最可贵的,是其中的真情,而非其它。 “人争一口气,鬼争一炷香”,“阴人领口气,凡人胀出屁”,说的就是这么回事。 在穷死鬼白吃白喝的时间里,一辆大车拉着汽油和水,来到赌场不远处停住,车上跳下十三个身上穿着杏黄色塑胶衣服、头戴无色玻璃的神秘人员,有的截断赌场周围的电线,以防发生危险,有的在赌场周围喷水,以防发生火灾,有得抬了汽油进屋浇注尸体,转瞬间准备工作做好后,点燃了火,熊熊火焰便窜跃了起来…… 赌徒们的亲人痛哭得更加厉害了,穷死鬼也有些怆恻,放下酒肉,看了一眼那些随风飘散,也没有鬼来认领的冥币,摇摇头,走向村子深处。 “唉,我是不是卷入了不该卷入的场合?”穷死鬼感觉到有些烦累,有些兴致索然,“真正爱你的人,常常会看不清真实的你,不管你怎样坏,怎样一钱不值,都会当你是宝贝。我在阳间是一个废物,但我的父亲母亲,绝不会当我是废物……” 村民们看到火焰冲天而起,并嗅到空气中有一股浓浓的肉食烧焦味,带着好奇心,纷纷涌向了焚烧尸体的地方。 刚才忙着留意专家和上级领导,没有时间多看那些村民,现在有了闲暇,仔细看看那些村民,穷死鬼大吃失色起来了—— 那十之六七的村民,身上都出现了异状,都被恶鬼动过了手脚,但他们还不自知,还懵懵懂懂,觉得什么都是正常的。 那些症状还没有发作出来,但离发作的时间已不远了。 村民身上的那些症状一旦发作起来,无一幸免,都得惨死。 哦,大事不妙! 哦,救人如救火,已刻不容缓! 第29章鬼祸连绵 http://.biquxs.info/

烈火熊熊燃烧,焚烧着麻将机,焚烧着体面的靠椅,焚化了赌徒们的尸体,噼噼啪啪之中,弥漫着焦臭味,如不让理智参与,觉得又到了大过年时节。 大过年的时候,村民们家家宰猪杀鸡,然后用早已准备好的干棘科烧烤表面的细毛,空气中便充满了这样的气味,假浪漫主义会说“好臭”,而现实主义者会赞不绝口,连说“好香”。 哦,死人也好,死猪死鸡也好,都是由物质组成的,在火上烧烤,总会发出相同的气味。 穷死鬼心里焦急,但又好奇心强,便不住的观望,不住地嗅着,不住地比较着,不住地漫想着。 在阳间的时候,见识过烤猪烤鸡,但没见识过烧烤焚化人的尸体——听说人体最容易燃烧的部分是骨头很多的头颅,而最不容易燃烧的是肚肠和臀部——左看右看一番,果真如此。 火,平凡而神奇的火,是最忠诚的清洁员,又是最残酷的毁灭者。 穷死鬼对火有些前所未有的惧意,又感到前所未有的目眩神迷,想远远的躲开,又像跳到那无比美丽的火花中去洗一个澡,。 火苗一刻不停地舞蹈着,舔舐着,吞咽着,烧倒了空心砖砌的形如坟墓的赌场,也把旁边那间卖小零小碎的粗陋木屋化为了灰烬。 最后,负责焚烧工作的特殊人员,发觉无物可烧后,用喷水机喷水浇洒了三遍火堆,发觉再也没有一个火星,再也不可能引发火灾后,又拿出三台喷雾器,一丝不苟地喷了三遍味道刺鼻的药液,才收拾起杂物,离开了村子。 临走之时,派出所所长米康挺着特别引人注目的大肚子,铁青着脸对围观的村民警告:“任何人不能靠近这现场,不能翻寻其中的东西,否则后果自负。至于经销焚毁的一切损失、过五天之后再进行的安埋费用,政府会给给予补贴帮助的,不用担忧可惜,乱发议论。” 村民们诺诺连声,原本有些不服气的,也变得心平气和起来了。 穷死鬼在阳间有“见官怕”的心理毛病,对警察们的所作所为,也就只有肃然起敬的份儿了,即便想开几个不伤大雅的玩笑出出风头,看看那身警服,看看那腰上的手枪和电警棍,再看看那一张张如同债主和晚娘的脸,也就压抑住自己,不敢有太多调皮捣蛋的冲动了。 警察一走光,穷死鬼就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高声吼了一句在阳间吼惯了老歌:“春回大地的时——候——” 完整的歌穷死鬼从不会唱一首,但有太多太多的歌,他总会唱一句半句,唱得滚瓜烂熟,即便酒醉了做梦也不会唱错,不会有一丝半毫的怯意。而不会唱的那些部分,他会故作高傲不屑地咳嗽一声,让人误以为他不是不会唱,而是有正经事要做,已不耐烦再唱下去了。 穷死鬼那句只有他自己才觉得美轮美奂的歌声刚消失,就听到了一连串痛苦不堪的哼唧声—— 一个肥壮憨厚的中年妇女在哼唧,一只手按着自己的前胸,另一只手努力去抚摸自己的后背,但没有如愿以偿,仿佛被什么重物挤压着,拼命想挣脱出来,显得难受之极,上气难接下气了。 昨夜她起床上厕所解手,突地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前胸和后背同时撞击了一下,就感到有些呼吸不偿,由于不严重,也就不当一回事。天亮之后,得知丈夫惨死,割去了鸡鸡又剖开了肚腹往里塞麻将子,便伤心欲绝,忘了自己身上的不适。而当警察们沸沸扬扬来了又走后,不适就变成了剧烈的挤压碾磨般的疼痛。 穷死鬼一眼看出这是一个心肠毒辣、厚颜无耻的女人,也一眼看出,这是被石磨鬼抛出的石磨撞中了才出现的症状。 “你老公死了,让你过过孤苦伶仃的日子吧!联合自己的老公欺辱自己的儿媳,跟母兽差不多,呸!” 穷死鬼身影飘动,吐了一口唾沫在那妇女脸上,妇女立刻感到一阵清凉,仿佛被春雨淋洒过,疼痛感觉倏然消失,又惊又喜地看旁边哼唧的病人去了。 这一变化,让穷死鬼惊讶了一瞬,暗自想:“我的唾液原来也是灵丹妙药,能医治恶鬼作祟引起的痛楚,以后可得慎用了,再不能当废物处理了。算你这无耻的毒妇运气不错,就放你一马吧!” 旁边,一个身体健壮,骨骼粗大,前额微秃的中年男人,双手紧捂着脖子,吐着舌头不断地向上探望着,不断地发出“噢噢”的叫声,仿佛脖子被一根不可名状的绳子兜住,正在使劲往上拉扯,要吊死他一般。 他是麻将堂子里死去的那个女老板的丈夫,清早起床去看村子中间的经销,发觉老婆和几个赌客死在堂子里,就打电话报了警。 他脖子处的不适感觉,也是夜里产生的——村里出现前所未有的连绵鬼叫之后,他感到心神不安,老睡不着,后来起床走出院门准备去看看守堂子的老婆,没走几步,突地觉得脖子处猛地一疼,随即有种窒息感觉,就返回院子喝了一瓢冷水,睡了回去,只当自己喝多了烈酒。 天亮了,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严重,想不到痛哭流涕一番,又不舍又无奈地看着老婆被熊熊火焰吞噬后,恍恍惚惚之中,疼痛感和窒息感急剧地涌来了,就使劲挣扎、哼唧了起来。 没特殊症状的村民以为他悲伤过度,都黯然凑近,想搀扶安慰,但想到病毒之类,怕连累自己丢掉性命,只能表示爱莫能助,惶恐地叹息着退开了。 “唉,人害鬼鬼可怜,鬼害人人可怜!”穷死鬼咕咕哝哝,飘近身去,在那个男人脖子处使劲吹了一口气,“该死的吊死鬼,没本事把人立刻害死,让老子来收拾残局,真是的!” 中年男子难受的感觉消失了,蹲下身子,依然不断的抚摸自己的脖子,觉得做了一场噩梦,过了片刻,大脑清醒了,恨恨地想:“这烂婆娘死了也就死了,免得继续给老子戴绿帽子——为了开赌场拉客,也不知背着老子同多少过烂杂种男人做过猪狗之事了。唉,老子心中的恶气,算忍到尽头了!老子还不算太老,用那烂婆娘留下的三十万,买一个年轻女人做老婆,还可以逍遥快活好几年的。” 想到这些,中年男子悲痛之色一扫精光,容光焕发地走了。 第30章大伤鬼力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看透了中年男子的心思,叹息一番,又频频点头自语:“对,男子汉大丈夫,就该扬眉吐气一番!中年死老婆,还有大笔存款,我活着的时候,怎么就遇不到这种好事?” 想到自己在阳间连一个女人也不曾有过,又气又恨,狠狠地跺了三下脚,又使劲吐了一口唾沫——忘了自己的唾沫是灵丹妙药,真是暴殄天物。 尽管羡慕、嫉妒、憎恨等等感情交织如沸,但想到每救活一个人就有不少的一笔报酬,穷死鬼又不停地忙碌起来。 遭受鬼祸的,当真为数不少。 剥皮鬼、吊死鬼、石磨鬼和砍头鬼悄然进村以后,便大肆行凶作恶起来,顿时利爪飞舞,吊绳飞窜,石磨嘎嘎旋转,砍刀呼呼削看,忙得不亦说乎。 于是,那些懵懵懂懂、毫无对抗之力的村民,便纷纷惨遭荼毒了,老人、孩子、妇女、没打工外出的老男人,便倒足了大霉,成了无辜的受害者。 所有的受害者,先只是有些隐隐作痛,随着时间的推移,疼痛感和不适的感觉,便越来越强烈了。 在穷死鬼施救的那阵,孩子开始痛苦不止,老人开始哼唧能不断,那些妇女,都显得神情颓丧,无精打采了。 穷死鬼忙来忙去,抢先救治病情严重的受害者,对着这个妇女的后劲吹口气,对着那个男人的脸吐一头唾沫,再轻轻拂拭一下婴儿的前胸后背,或者在老人的背上轻捶一拳。 凡事被穷死鬼接触过的受害者,总是一转眼就安然无恙,喜笑颜开了。 这是一件神圣的工作,穷死鬼可没有半点轻佻,尤其是那些妇女,他可丝毫没触及她们的敏感地带,仿佛一个医德高尚、尽职尽责的好大夫。 当然,那些讨厌而私下造过孽的男女,穷死鬼的施救手法又另当别论——这个踹一脚,那个施一个绊子,再给那个一个耳光,被接触的受害者打一个冷噤,便完好如初了。 更有甚至,有造了孽的受害者上厕所,穷死鬼暗下一推,那人跌入粪坑,起来清洗一番,竟突地欢呼起来:“怪事,我的病情大大好转了!粪水能治浑身疼痛,这可是一个祖传秘方,我要把它发扬光大下去!” 面对此情此景,穷死鬼总是笑得人仰马翻。 穷死鬼忙着救人,当然也忙着记账——乡情虽然重要,钞票可不能马虎。 每救治好一个人,穷死鬼就在自己的长发上打一个结来代表,以防账目不清楚,抽肠鬼索要证据,赖账不给工钱。 这种古老的“结发记事”,当然是来自古老的“结绳记事”,虽然有些笨拙,却可以做最确凿的证据。 这番操作,从不曾有人教过穷死鬼,被穷死鬼机灵一动运用起来,他便觉得自己是最富创造力的孤魂野鬼了,快乐得昏昏糊糊了好一阵子。 随即救治的百十人,都是被吊死鬼、砍头鬼、石磨鬼和剥皮鬼动过手脚的,并没有特殊的症兆,这让穷死鬼大为放心,相信还没有更多的地狱恶鬼掺杂进来。 那四个恶鬼作恶之后,已被抽肠鬼和穷死鬼打跑,暂时应该不会来了,这让穷死鬼施救起来,少了一番顾忌。 穷死鬼救治村民的手段,看似简简单单,也就是吹一口气,抚摸一把,或吐一口唾沫,就能大功告成,觉得赚钱简直就是捡拾树叶。 但是,随着人数的增多,随着时间的延长,穷死鬼变得越来越有气无力了,觉得吹一口气如同爬一座山,抚摸一把如同把一个巨石抬到山顶,吐一口唾沫就像又把巨石抬回山脚了。 这时候,穷死鬼才发觉每救治好一个人,就会耗费自己的一分鬼力,而那些耗费的鬼力,是钱买不回来的,而是要靠常年累月的修炼才能蓄积起来的。 穷死鬼有些难过,有些后悔了,想放弃继续救治病人的打算,并且已不再往长发上打结,觉得自己再救治一个病人就会灰飞烟灭了。 然而,看到白发苍苍的老人不住地抓烂自己身上的皮肉,看到嗷嗷待哺的婴儿呼吸不畅、垂死挣扎,看到美丽的村姑不住地拉着自己的舌头拼命往外挣,整个脸孔都扭曲变形,看到…… 看到的都是惨不忍睹的痛苦形状,穷死鬼想到这些受苦受难的人,都可能是自己故乡的人,想到此时此刻只有自己能解除他们的痛苦,于是又挣扎起来,去靠近,去抚摸、吹气或从干涩的口腔里吐出最后一点唾沫。 当救治好二百一十三个人,也就是救治好最后一个人的时候,穷死鬼感觉到自己就要随风飘散了,饥肠辘辘,头重脚轻,闻到路旁一家人在油锅上翻炒刚打开的火腿肉,心头一阵欣喜,踉踉跄跄走了过去。 “为村民们操心了那么多,吃点白食应该不为过!”穷死鬼隐约地想着,跨进了村民的厨房门,但一盆洗过蔬菜的脏水迎面泼来,泼得他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这时,穷死鬼才发觉自己已鬼力大损,已无力隐形了,出现在村子里,就是一个人模狗样的流浪乞丐,任何人任何畜生都能看到他了——长发垂地,那么脏乱,那么古怪,是流浪乞丐中最不可思议的一个了,不过幸好还具人形,并不能惊吓死谁。 “滚!”一个年轻而气势汹汹的少妇一边厌恶地大声呵斥,一边掏出手机,打起了电话,“顾村长,你快来啊,这里有一个可怕的怪物,吓死我了……” 这个少妇,不久之前,还处于被石磨鬼骚扰后的痛苦之中,显得那么悲惨可怜,像一只孤立无援的兔子,但被穷死鬼救治之后,很快就忘乎所有,变得母老虎一般了——人的变化真是大得惊人。 穷死鬼露出一丝苦笑,站着不动,想看看忘恩负义的人能可怕到什么程度。 随着一阵摩托的轰鸣,一辆两轮摩托车骤然而至,迅速停下,一个三十五岁左右,身材短小精悍,神情严肃的汉子跨了下来。 这汉子——村长顾天,外表普普通通,身上却有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味道,穷死鬼有些胆怯,退了一步,险些被台阶绊倒。 顾天看看穷死鬼,微微露出惊讶之色,然后向着厨房问:“闫秀莲,你灶上有热菜热饭吗?” “有啊,”闫秀莲神情激动,满脸春色,晃了晃胸沟外露的胸脯——打过电话后就立刻脱掉外衣露出了薄薄的内衣,“进屋同我一起吃饭吧,刚炒了一大盘青椒肉丝,刚煮了一大碗白菜豆腐汤。” “好啊!”顾天答应着,一把拉起轻若棉纸的穷死鬼进了厨房,坐在一张摆了菜饭的瓷砖铁架的小桌旁,随手拉过电饭煲,舀了一大碗白米饭,搁在穷死鬼面前,“我也不问你这老乡是从哪儿来的,一看就知道你快饿坏了,吃饱了饭,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吧,这儿要发生大事了,不宜久留。” 穷死鬼惊愕瞬间,抓起筷子,低头风卷残云般狂吞起米饭来。 “顾村长,你终于肯进我的家了?”闫秀莲眉目传情,语气缠绵而暧昧,对穷死鬼并不多加理会,简直当做不存在,“村里的帅哥们都打工去完了,除了你,只剩一些七老八十的糟老头了……唉,我男人已去了三年,家里好冷清好寂寞,又发生了可怕的事,日子怎么过得出头?唉,一切都没意思极了。顾村长,村里剩下六七十个年轻的孤儿寡母,全仗你夜夜来来去去……” 顾天本来坐着,一下子站了起来,冷冷地说:“要想过夫妻形影不离的生活,就得甘于贫穷,要想过得体面像样,就得守住寂寞。男子在外面拼命挣钱,都为了改变一个家庭的贫穷面目,女人要是在家胡思乱想,胡作非为,那就是无心无肝的畜生。不错,我夜夜在村里来来去去,不是为了干什么肮脏的事,而是要防止肮脏的事发生……谁要不三不四,不管是男是女,我顾天的拳头都不会轻饶。” 第31章山雨欲来 http://.biquxs.info/

闫秀莲脸色泛红,低下脑袋,轻咬了一下嘴唇,低声说:“人家是真心喜欢你,愿意无偿献身给你……” “这样的话,你说出口不害羞,但我已深感难堪。你已有夫,我已有妻,任何不顾羞耻的事,都不该说了——受不住寂寞的人,即便得到了幸福也会失去。外出打工的乡亲,过不了几天就会全部回来了——县委政府刻意发展经济,几次要我们搬迁,都被我们同心协力顶了回去,这次看来又要出麻烦了……为了发展地方经济,为了引进外资,修别墅,修旅游度假村,真他妈的够烦了……”顾天义正辞严,掏出二元钱按在桌子上,“这个老乡的饭食钱,我付!” “又提到搬迁的事了?”闫秀莲兴奋起来,“搬到城区去住好啊,不用再干脏活,处处都是水泥路,光着脚板四下游逛,晚上睡觉也可以不洗脚。还有一尘不染的漂亮房子住,吃饱了逛街,逛够了回家搂着老公睡……” “爱慕虚荣的小气女人,才会这样想——我不认为好逸恶劳和坐享其成就是幸福,”顾天冷哼了一声,语气强烈起来,“祖辈们在这里生活了两百多年,自由自在,有多大的能力都可以在土地上发挥出来,谁愿意去像猪一样被圈养起来?年轻的,可以去新环境里重新适应,但一百多个老人怎么办?搬迁就意味着让他们失去归宿感,让他们不得善终!他们渴望的不是物质享受,是精神的安乐和皈依……咦……?” 顾天目光转向穷死鬼,惊愕了一声,闫秀莲也跟着惊呆了。 穷死鬼狼吞虎咽,不断地把米饭和肉丝扒向嘴,米饭和肉丝不断地掉到桌子下的地板上。 一电饭煲米饭,已被穷死鬼被舀光了,一大盘肉丝,也被穷死鬼夹光,然而都落在了地面上,仿佛在故意捣乱。 穷死鬼能领受的,只是那一口气,而不是其它——他以他自己的方式吃饭,但人眼看来,完全是暴殄天物。 “你是什么人?来自何方,将去向何处?”顾天审视片刻,肃然问,“赌场里的好事,是你干的吗?” “我不是人,而是一个鬼。”穷死鬼站了起来,显得从容自若,“只看你一眼,就看出你是一个言行一致的好人,谢谢你的盛情邀请!赌场里的那点小事,是我做的,举手之劳。那些人都该死,没有一个是无辜受害者。很明显,你早就对那个赌场厌恶到极点啦,想制止,只是因为赌徒们强烈反对,碍于乡情,不便用强,另外还有很多不便的原因,没能把它取消。” 穷死鬼吃了肉和米饭,鬼气和鬼力悄然恢复,说了一句人听得懂的鬼话后,一晃就从人的视线里消失了。 “你做的,那我也得谢谢你!”顾天心中惊异,但镇定自若,“有些人的天堂是用别人的尸骨建成的,赌场老板就是这样的人。不过,你有有什么权利杀人呢?” “也不必谢我!嘿嘿……世间的事,就那么怪,谁有能力,谁就有权力,不需要道理,不需要理由。”穷死鬼发出一声怪笑,笑声四下扩散,令人毛骨悚然。 “我好怕!有鬼啊!”闫秀莲感到有点害怕,借此机会装得万分恐惧,顺势扑进了顾天的怀里。 “该穿的衣服穿严肃一点,该关的门窗关严密一点,心中无鬼,就不会有鬼来敲门。为人不做亏心事,哪怕半夜鬼敲门?”顾天一把把闫秀莲推开,按下坐好在凳子上,大踏步走向门外的摩托,大惑不解地自语着,“看来,好戏真的要出场了!白日见鬼,打死我我也不信!我难道睡眠不足,出现了幻觉?唉,老乡,不管你是鬼,还是来自异地他乡的高人奇士,希望你明辨是非,不要谋害那些无辜的村民!否则,我有办法对付你!” 这话软中带硬,另有一番威严,穷死鬼不禁产生了七分敬意。 顾天说罢,跨上摩托,脚下使劲一踏,摩托轰响着绝尘而去。 “你不能就这样走掉呀,”闫秀莲娇声呼唤,“我怕鬼!不懂怜香惜玉,算什么男人?” “心术不正,还拿我来做借口?你想勾引男人,那是你的事,别污了我毛长生的一世清名。”穷死鬼有些生气,想惩罚闫秀莲一番,又觉得那盘炒肉味道不错,还有可能再次品尝,心也就软了,只对着还有些红油的盘子悠悠挥了一下手。 桌上的盘子轻轻飞了起来,绕过闫秀莲的脸,在屋子里飞了三圈,然后突兀地飞过来,一下子贴在闫秀莲的胸脯上,把盘里的红油尽数倒进了隐隐外露的胸沟里。 “死盘子,臭盘子,你对老娘耍流氓?”闫秀莲惊呼起来,“老古董,连盘子也不如!” 最后一句话,显然是针对顾天的。 盘子由上而下,仿佛爱人的抚摸,贴身滑落在地板上,然后哗然碎成了十七八块。 闫秀莲泪水盈盈了,痴痴地自言自语:“我孤枕独眠了三年多,没人欺负我,现在却被一个盘子欺负了?这样有名无实的夫妻,算什么夫妻?他远离家乡去城市打工,也能像我这样洁身自好,甘守寂寞吗?哦,我得赶紧洗掉这红油,给他瘫痪在床的母亲煮粥了。他不尽丈夫的责任,但我闫秀莲,可不能猪狗不如,虐待老人。” 这儿的“他”,显然是指离家外出打工,经年不归的拜堂老公。 让一个年轻女人守在家里,年年孤枕独眠,难免要产生诸多幽怨的。 穷死鬼静听着,有些感动,飘然进入后院一间幽暗的屋子,见床上躺着一个五十多岁、已瘫痪了十二年的老寡妇,使劲吹了一口气。 老寡妇不胖不瘦,衣领干净,脸如白纸,恍如僵尸枯木,突地感到浑身一阵清凉,竟泛出了一些人色,自语起来:“我感觉到我的腿一下子好了,可以走路了。” 说完,老寡妇动动身子,翻身下床,竟然颤颤巍巍走了起来。 “儿媳妇,我能走路啦!”老寡妇热泪盈眶,喃喃不断说了起来,“太好啦!太好啦!太好啦!我能走路啦,以后可以自己做饭,自己上厕所,自己打理家务了……你们小夫妻,可以一道出门打工挣钱修房造屋了。” 闫秀莲听到婆婆沙哑的说话声,慌忙跑进后院,见婆婆能下床走路,惊愕了一瞬,跑去同婆婆拥抱在一起,泣不成声、语无伦次地说起来:“太好了,太好了……” 婆婆和儿媳是天生的冤家对头,想不到这一对是例外?年轻媳妇没有巨大的包容心,不能迁就老人的小脾气,是很难做到这一步的。 “在人间,这样的把戏可不是经常见得到的——经常见到的,都是婆媳间你死我活的战争!” 穷死鬼有些目瞪口呆,有些眼眶发热,赶紧飘到了前院路旁,眼睛直勾勾望着顾天骑摩托消失的方向。 “那是一个好人,也是一个怪人,不可轻视!”穷死鬼轻轻摇头,人不信鬼,这让他非常恼火。 “唉,信不信由你们!我该回去找那烂肠鬼老板算算工钱了。如果他没骗我,我今天大发了!如果他敢骗我耍我,他的肠子一定会变得百孔千疮,处处漏气!” 时光飞逝,一天竟不知不觉过去了。 太阳已接近西山,再过两个小时,夜幕就要降临了。 穷死鬼渴望能好好睡一觉了,便轻轻地飘向小山包包。 身在空中,他随意漫望,看见不远处驶来了长长的一串车辆,摇摇晃晃,轰轰烈烈,车上有全副武装的官兵,有牵着警犬的警察,有浑身素白的医生,还有神情高深莫测的县委、县政府官员。 第32章官民矛盾 http://.biquxs.info/

白天警察刚走,傍晚官场要人又来了,而且是浩浩荡荡,形如行军打仗,这村子的好戏,当然会越来越精彩,越来越热闹。 好啊,阴冥太冷清寂寞,来阳间多看些热闹,实在太好啦。 穷死鬼身在空中,见有热闹可看,心中暗喜,手舞足蹈,一个猛回头,打消了立刻去见抽肠鬼的念头。 急什么呢?怕抽肠鬼不给工钱吗? 怕,只因为你没有实力,实力在身,怕的只会是别人。 在阳间的时候,帮人一天,要是当天拿不到工钱,穷死鬼就会通宵失眠,几天拿不到工钱,穷死鬼就会形销骨立。 那时,穷死鬼实在太穷,生活时时处于火烧眉毛的境地,对任何人都没有信心,打不过别人,讲正理也讲不过别人。 现在,来到了阴间,何必还要活得那么窝囊?人会饿死,鬼是不会饿死的,最多饿得鬼力大消,然后鬼哭狼嚎罢了。 再说,抽肠鬼的肠子被一招“恶鬼撒沙”弄出了九九八十一个洞,医治好了八十个,还剩关键的一个——要命的不急,要钱的急什么? 穷死鬼想通了关键问题,满心欢喜起来,一连搔了三下头皮。 一个臭名昭著的大老板大工头,受制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孤魂野鬼,还有什么比这更富有乐趣?更值得欢欣鼓舞? “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岸上走?恩恩爱爱,一同掉水沟……”穷死鬼突地吼出一句阳间听来的老歌,阴风一转,又飘回了从村民口里得知了村名的炎黄村。 炎黄村里,距离焦烟隐隐的麻将堂子五十多米处,是一块宽大的草地,有两个用钉子木板钉制的粗陋篮球架,算是篮球场部分,而其余荒芜着长满野草的部分,还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的空地。 村里人决不浪费土地,但为了孩子们的成长,也为了成年人有一块可以放松精神的乐土,就毫不吝惜地留出了特大的一块空地,任人去端坐闲聊,任人去打滚拉撒,任人去翻跟斗竖蜻蜓,不属于任何私人,只属于大家共有。 从县城里来的诸多车辆,缓缓进村,然后有条不紊地停在这块空地上后。 停歇妥当,其中一辆带着一个特大喇叭的警车里,一个声音严厉的官员安排了起来: “各位村民听好啦,请带上你们的户口簿和身份证,立刻到篮球场来聚合!各位村民听好啦,请带上你们的户口簿和身份证,立刻到篮球场来聚合……” 这声音反复重复着,车上的警察、医生和县委县政府的官员们陆续下了车。 警察们牵着二十七八条警犬,站在一边,警犬端坐在自己的尾巴上,目光炯炯,虎视眈眈,只等命令,警察一个个神情俨然,也蓄势待命。 医生,十多个医生,全身素白,提着印有“十”字的药箱,也神情严肃,等待领导的着命令。 十来个自命不凡、仿佛少了他们地球就不再转动了的官员,大大咧咧地下了车,或拍拍光秃的脑袋,或按按肥大的肚子,或习惯性的干咳一声,站在了有利于发号施令的较高位置上。 穷死鬼无声无息地飘进一辆高级轿车,乐呵呵坐在一个官员坐过的位子上,摇头晃脑一番,按了按已经熄辆停火的车喇叭,迷惑不解地嘀咕: “这样的热闹,我活着的时候可没见识过,这下算是大开眼界了。这些家伙大张旗鼓,到底想干什么?这是对待村民吗?我看像是对待穷凶极恶的大坏蛋!哦,对啦,电影里那些小日本鬼子,就是这样对待中国民众的!” 村民们听到通告,似乎早有约定,一起涌向了篮球场,步子杂乱无章,但无论男女老少,都带着满脸的愤懑不满之情,手里都晃动着可以当做武器的镰刀、菜刀、斧头、锄头、铁锹之类的器械。 这可不是好兆头,难道要暴动? “嗯,这些村民可不是乖顺的绵羊,有种!”穷死鬼兴奋起来,看来看去,看去看来,看不到一个曾在阳世熟悉的村民。“唉,这似乎不是我前世的故乡!”他有些失落,又感到释然。“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吧……” 看着村民们越来越近,气势越来越壮,县里来的领导们脸色越来越难看,神情越来越严峻。 那些警察,在一个长官的一扬手之后,都整齐划一地取下了挂在右肩上的枪,做出了迎战的准备。 “大家可不要乱来啊,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为人民谋福利的,要相信我们!”一个肥胖矮墩、秃了前半个脑袋的领导示意警察不要把枪口向着群众,然后高声发话,“这里发生了特别事件,一种神秘的病毒已侵入到村民中间来——我们是来帮助大家的,要给大家体检,治疗,希望大家不要产生误会,能积极合作。” 这话起到了一些缓和的作用,五百来个村民,稀稀拉拉集中在球场和草地上,神情没变,但捏着器械的手低垂了一些。 “又是病毒入侵?放屁习惯了!”穷死鬼毛长生在高级轿车里愤愤地按了一下喇叭,喇叭发出了刺耳的声音,一下吸引了很多目光。 半秃顶的领导侧目狠狠地看了轿车一眼,想训斥不合时宜的“司机”,但什么也没看到,惊愕了一瞬,忐忑不安地说:“老乡们,请你们放下手里的工具,上车随我们去县医院体检吧,这村里频频出现怪事,都是神秘病毒入侵造成的,不能再耽搁了!” 村民们显出恐慌的神情,面面相觑起来——轿车喇叭无人自鸣,实在难以思议,但又不愿听信县领导的话,一时间茫然了。 正在这时,一声摩托车的轰鸣极速而来,又嘎然而至,随着民众的欢呼,那个五短身材的村长顾天,挤进人群又走出人群,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昂然说:“我们没有病,不需要去县城体检!大家听好啦,这些官老爷口口声声说为我们好,实际上是想把我们弄走,好霸占我们这个村的五千多亩土地,然后修度假村……” 村民们立刻响应起来,发出了巨大的抗议: “对,我们没有病,不需要体检!” “我们要死守自己的村子,决不离开!” “什么病毒入侵?这分明是政府官员的阴谋诡计——他们两次派工作队来村里动员我们搬迁,都被撵走了,今天便花样翻新了!” “软硬兼施,那是政府的拿手好戏,大家千万不要轻信他们——口口声声为我们好,却要让我们远离祖祖辈辈生活着的土地、村子,这是什么道理?” “对你们来说,只是为了一个项目,为了作出一点政绩,好升官发财,但对我们来说,却意味着流离失所,失去了根。” “我们生而命贱,只能跟田地相依为命,请放过我们吧——我们出生在这里,成长在这里,已离不开土地了!” …… 村民群情激愤,抗议之声地动山摇,手里的器械高举着挥舞了起来。 半秃头的领导——县长万似通,脸色变得铁青,看了公安局局长范天明——一个宽面大脸、五十多岁男人一眼,局长会意,拔出手枪向天空“砰”地放了一枪。 枪声远远传荡,全场顿时万籁俱寂了刹那。 第33章螳臂当车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听到枪声,惊颤了一下,本想再按一下喇叭添点乱,手却僵住不动了。 万似通县长四下环顾,见众村民都屏息凝神,一副被震慑住了的模样,得意起来,加强了官腔,大声说:“历史的潮流滚滚向前,谁也阻挡不了。谁想阻挡,谁就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只能成为众矢之的,很快会粉身碎骨!我们这样做,是为了顺应历史发展的潮流,为了引进外资,然后增加地方财政收入,再改变民生目前的生活状况,是上不愧天下不愧地的选择。” “嘘嘘——”有人冷笑了起来,显得大不以为然。 “谁?有种站出来,不要在下面放冷屁!”万似通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咆哮起来。 “出来就出来,我不信能把我生吞活剥了!”顾天昂然站到了村民前面,“生而为人,我难道没有言论自由?” “你想带头闹事?”万似通正言厉色地呵斥,“你想阻挡历史发展的潮流?” “狗屁的历史潮流!”顾天显得满不在乎,“这只是你们一个好大喜功的决定,一个异想天开的发展计划,根本代表不了历史的潮流。从某种角度来说,你们这不是在促进历史潮流的向前,而是在祸国殃民。发展经济,要以人为本,而你们,为了钱,竟要视民众为草芥,竟要用大帽子扣人?” “你一个草民百姓,懂个屁!”万似通挥舞着双臂,大声叫嚷,“组织闹事,扰乱公共建设的,都可以先抓起来!” 五短身材的顾天毫无惧色,比划着赤手空拳,高声说:“想用武力威吓我们,我们不会怕!你们是一个县里的领导要人,但你们不能一手遮天,不能因为有权力就藐视法律!我们会上访,会把你们不合法的所作所为告到省委、中央……我们村贫穷落后的时候,你们不闻不问,等我们自己奋斗,改变了村风村貌,建造了果园、水库、养殖场,有了立竿见影的致富门路,每家每年有几万块收入的时候,你们要来征收土地了……” 这一番慷慨陈词,村民积极响应,掌声如雷。 半秃头的万似通睁大了眼睛,看看那些心有所动的部下,铁青着脸,指着顾天阴沉沉问:“你是什么人?敢屡次三番煽风点火,破坏县委县政府的发展计划?” “炎黄村村长——顾天!”五短身材的村长说得铿锵有力,丝毫没有卑微的神情,“我位小职卑,但我说的是实情,会坚持到底。” “嘿嘿……”半秃头的领导干笑几声,鄙夷不屑地说,“一个小小村长,一个连村委会领导也不是的自然村村长,敢如此胆大妄为?真正螳臂当车,自不量力啊!我宣布,你的村长不管是谁任命的,就此免了!你敢再多说一句话,把你立刻铐起来,关到公安局的禁闭室去!” 十之八九的村民,脸色立刻变了,面面相觑起来。 五短身材的村长顾天无动于衷,反唇相讥:“你又是谁?你以为你是一个县的县长,就可以一手遮天,越级撤我的职?告诉你,想为了饱中私囊而逆天行事,丢官的日子,也就指日可待了。” “嘟——”穷死鬼使劲按了一下喇叭,表示支持。 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向车子,见并没有人在车子里乱动,喇叭似乎是自己鸣叫起来的,都暗暗惊奇——这是不同凡响。 县长万似通又惊又怒,转脸对着公安局局长范天明,猛地挥了一下手,吼道:“顾天这个大胆刁民,违法乱纪,无法无天,先铐起来!” 宽面大脸的范局长对旁边四个警察一摆手,四个警察拔出手枪,气势汹汹扑了过去。 “慢——” 五短身材的村长顾天大吼一声,“唰”地扯开胸前的衣服,不等纽扣纷纷坠地,已从袖子里抖出一柄五寸来长、锋芒毕露的户撒匕首,双手紧握,对准了自己的心脏部位,从容不迫地说。 “你们不必来铐我,我自己会给你们明确的交待。我费了十二年的时间,才带领乡亲们走上富强之路,才在荒山野岭,为乡亲建造了几千米亩芒果基地,建造了属于我自己的二十亩核桃园,未来只会走向良性发展。 “想不到刚有小成,你们为了所谓的政绩,所谓的发展地方特色收入,就要轻而易举毁掉几百个乡亲和我的汗水结晶了…… “乡亲们,你们好好活下去吧,我可不想去做那种被圈养的动物……我死了,也许会挽救这块属于我们的土地……” 说罢,双手高举起匕首,猛地向自己的心脏部位扎了下去。 “铮”的一声,匕首扎在一块金属上面,震得双手发麻,但并没有扎进肌肉一丝半毫。 村长顾天低头看时,发觉挡住匕首的,是一把宽大的菜刀侧面。 紧捏着菜刀柄的,是那个一直暗自爱恋着顾天的年轻妇女——闫秀莲,正满目怜惜地看着顾天,顾天不由得怔住了。 村民们也怔住了,有的显得大惑不解,有的不怀好意地相对冷笑,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对奸夫*。 半秃头县长冷笑一声,鄙夷地说:“什么时代了,还拿破铜烂铁来表演吓人的把戏?阻碍公务,抓起来!若敢拒捕,就开枪打死——一切后果由我负责!” 好张狂的口气,仿佛当今“皇上”是他的爹,而“宰相”是他的干爹。 四个原本气势汹汹冲向村长顾天的警察,突地调转枪口,对着万似通县长,然后歇斯底里地狂笑了起来。 怪事! 其余的警察感到异样,几十支长枪短枪,都对准了四个调转枪头的警察,盯紧了四个警察的手——只要四个警察扣动扳机,就会事先被乱枪打死。 “这……这是怎么回事?”万似通县长脸色苍白,汗水大滴大滴直往下落,支支吾吾起来,“叫你们对付那个大胆刁民,你们怎么临阵倒戈?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养了白眼狼,反过来对付我?” 这时,早就熄了火,空无一人的高级警车又“嘟嘟嘟”鸣叫了起来,仿佛有一群顽童在里面故意捣乱。 刹那间,所有的人都目光速转,惶惑不安了起来。 这样的怪事,可是前所未见的。 ——这一切,当然是穷死鬼在作祟搅扰。 穷死鬼敬重那个堂堂正正的村长顾天,便在村长准备自杀的刹那,暗中拉过那个真心爱慕他的妇女闫秀莲的手,让闫秀莲手中的菜刀垫在了匕首扎向的部位。 然后,穷死鬼又拉着四个警察转了半个圈,将枪口对着县长,然后闪电般搔起了四个警察的腋窝,让四个警察情不自禁地狂笑开了。 人看不见穷死鬼,穷死鬼看人却楚楚分明,并能操纵戏耍,易如反掌。 在大伙儿惶惑的刹那,那个爱慕村长的妇女闫秀莲却头脑特别的清醒,一把拉住眉头微皱的村长顾天,往村民群里强悍地一钻一窜,很快出了人群。 “快,快离开这儿!不死还有希望,如果死了,就毫无希望了!你一个小民百姓,死了等于死了一个苍蝇,官官相护,什么也改变不了!走,离开这里,不要太大公无私,过点属于自己的生活吧!” 闫秀莲一边催促劝解,一边拉着顾天迅速退离人群。 顾天叹息一声,在催促下发动了摩托,翻身跨了上去。 闫秀莲自己,早已跨到后面抱住顾天的腰,摩托开动,一溜烟奔向了山脉连绵不断的村尾。 “聪明女人!” 穷死鬼紧紧尾随,准备暗中帮一把,这下见顾天顺利逃脱,满意地微微一笑,又飘然回到了高级轿车上,翘起二郎腿,自得其乐地左顾右盼着。 第34章全民体检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见顾天顺利逃脱,便收了鬼力,放弃了对四个警察的操纵。 四个把枪口对着县长的警察,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如梦初醒,四下看看,顿时脸色大变,连忙垂下枪口,转身寻找捉拿的目标,找不到,更加惊愕,张大了口合不拢来,不知如何是好了。 公安局长范天明见县长万似通被四支枪瞄准之后,已神色大变,满头大汗,不由得自己也吓得直擦额头上的冷汗,觉得自己领导无方,面露愧色,大踏步走向四个警察,轻轻巧巧缴收了四支枪。 “你们四个,已不适合当警察了,呆到一边去吧,回局里再收拾你们!”范天明悻悻地说过,淡漠地扫扫四个可怜巴巴又莫名其妙的手下,把枪交给指导员,回到县长身边,面带愧色,静静等待新的指示。 万似通县长从不曾被人用枪指过,着实吃惊不小,见枪被下了,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重擦一把光溜溜的额头,凑近局长耳边,面若寒霜地低声吩咐:“一定要把那个村长抓住,否则你的局长位子难保!记住:千万不能让顾天上访,万不得已,可以下重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后果不必太在乎!” “是,是是是!”范天明局长猛地昂头挺胸答应着,快步走到四个赤手空拳的警察面前,也面若寒霜地吩咐:“一定要把那个村长抓住,否则饭碗难保!这是你们将功赎罪的机会!枪我先替你们保管着,凭你们的电警棍和一身的擒拿格斗术,对付那样一个刁民,已绰绰有余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定得有明确的交待!” “是!”四个警察立刻精神振奋,回复了男子汉的信心,一起敬了一个队礼,准备行动。 “慢!”万县长摆手,走近范局长,左右看看,又一次意味深长地低声强调,“对付穷凶极恶的刁民,没有枪怎么行?那刁民不肯束手就擒,可以当场击毙——绝不能让他潜逃、上访、影响大局!后果不必多考虑,写份报告上交就行了。” 这话说得很轻,但很阴毒,显然对顾天恨到了极点。这声音,除了范局长和飘然凑近的穷死鬼毛长生,再没有第三者听到。 范局长稍稍迟疑,把手枪拿回,还给了四个警察,对四个警察比了一个干脆利落、含义模糊的下压动作。 四个警察心领神会,连连点头,精神抖擞,大踏步绕过人群,奔村长顾天消失的方向去了。 “官有十条路,九条人不知。这些当官的,总是神神秘秘!”穷死鬼暗自想着,“村长,你可要多加小心啊,这些当官的好像对你又恨又怕,好像要把你干掉才会放心!当官的,为什么会怕平头百姓?其中一定有什么对不起平头百姓的地方。哼,老子生前没得过你们的什么好处,现在老子倒要好好看看你们的把戏,同你们多亲近亲近。” 被鬼亲近,会是什么滋味? 万县长看看满脸惶惑、松松散散的群众,拿过小喇叭,清清嗓子,挤尿布一样挤出一丝笑容,用一副自以为和蔼可亲的态度说: “乡亲们,我是农民出身的,我身边这些哥儿弟兄也是农民出身的,请大家相信我们! “我们这样大张声势的来到这个炎黄村,不是来耍威风,欺负老百姓的,而是来为老百姓办实事的。 “以前,我们也有征地的打算,但现在,那些规划已退居次要,当务之急,是防止病毒入侵,保护好全村人的健康和生命……” 征地不紧要了?病毒入侵? 这样一说,村民们的抗逆之心稍减,都露出了惶惑之色,全场都静得落针可闻了。 万似通县长见自己的话起了一些作用,心中大为得意,面上却一脸为国为民的神圣神色,继续说: “从昨夜到现在,大家都见识到了种种奇怪的事情,这些怪事如何解释?大家不要疑神疑鬼,这都是病毒入侵了本村导致的。 “病毒来源,有待查证,以后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明确的说法。现在,请大家积极合作,放下手里的农具,让医师和病毒专家给大家就地检查、治疗!拒绝治疗的,不相信科学的,再过十个小时,也许就无救了……” 说到这里,擦了擦不知什么时候溢出来的两颗眼泪——他自己的话,把自己的心深深感动了——适合当官的,也适合当演员。 村民们见万县长说得情真意切,连“猫尿”(眼泪)都流了出来,于是对“病毒入侵”再没怀疑,一个个心里紧张起来,几乎要窒息过去了,手里的菜刀、锄头等器具,哐啷乒乓散落了一地,其中一人张着大嗓门,惨然急呼起来:“感谢政府!感谢领导!快给我们检查治疗吧,我们都不想死!” 村民都跟着急呼起来:“快给我们治疗吧,我们都不想死!” 万县长脸上电光石火般掠过一丝笑容,转过脸,对那些神情肃穆的白大褂医生说:“没有硝烟的战斗开始了,白衣战士们上吧!” “战斗?战你妈!斗你爹!老子治好了他们的被鬼作祟的病状,你们却来捡大便宜!我可要看看,你们到底安的什么心,要耍什么鬼都不耍的把戏!”穷死鬼毛长生愤愤不平,想咆哮,但私下嘀咕几声,又静了下来。 十余个医生走了出来,纷纷打开了描着耀眼夺目的大红“十”字的药箱,拿的拿一次性注射器,拿的拿白色药瓶,拿的拿原封注射液……都有条不紊地忙开了。 一个身材细瘦、下嘴唇边长着一颗黄豆样大的红痣的老男子,走向县长,谄媚地笑笑,接过装有电池的扩音器,猫声猫气地说:“大家听好了!我们现在给大家发放预防、抵抗病毒的药丸,每人两粒,当场吞服,三十分钟后,医生就可以进行进一步的观察诊断了。不习惯吞服药丸的,也可以来进行药液注射,效果是一样的。不要争挤,分四排一次上来吧!” 村民们争先恐后,都恨不能先救治自己,乱成一团,局长立刻纷纷警察上前,一字儿排开手臂,形成人肉墙壁,才把杂乱的村民排成了四列横队,才开始依次发起药丸。 有的村民接到两粒白色药丸,立刻扔进嘴里,咕嘟一声,就吞服得无影无踪了,意犹未尽还讨要,被医生摇头拒绝了。 有的村民接到两粒药丸,愁眉苦脸,犹豫不决,但万县长为树立平易近人的形象赶紧递上矿泉水,感动之余,也咕嘟吐了下去,顺便拐走半瓶矿泉水,到一边夸耀自己的荣幸去了:“看啊,这是县长大人亲手递给我的!” 天性怕吃药扎针的村民,犹豫瞬间,卷起袖筒,走向挤弄着注射器的医生,脸歪朝一边,接受屠宰一般接受了注射。 第35章与民同眠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在旁边悠来晃去,一惊一乍地看着,时而舔舔嘴唇,时而皱皱眉头,时而显出一副刚强而痛楚的状态,仿佛他自己在一次又一次地吞服苦药,一次又一次地接受皮下注射。 对于药物和注射,穷死鬼可是似懂非懂,因而在想象中,觉得特别的苦,也特别的疼痛,不亚于地狱之刑。 村民太多,医生们忙忙碌碌了二十五分钟左右,才让在场的所有村民吞服好了药丸,注射好了药液。 当最后一个村民服下两粒药丸,穷死鬼发觉县长万似通在自鸣得意地阴笑,觉得有些异样,感到不舒服,便准备略施小惩。 穷死鬼心一动,长发猛地一甩,一股阴风带动一个男医生手掌心的十粒药丸,立刻飘送进县长口中,并滑溜溜滚入食道,滑进了肚腹。 县长大惊失色,但没有手足无措,弯腰装作咳嗽的样子,避开大伙儿的目光,伸手指搅扰嗓子,想把药丸呕吐出来,但只呕出几丝清口水,药丸早已不见了踪影。 穷死鬼一边哑然失笑,一边暗自说:“你是老大,不管有毒无毒,应该多吃几颗才对。怎么样?味道不好?你不怕病毒入侵?” 万似通县长直起腰,走向那个手中的药丸不翼而飞后,变得目瞪口呆的男医生,低声说:“快给我打解救针,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男医生清醒过来,忙说了三个“是”,又忙着摇头说:“不不不,解药还在县城里,忘了带来!” “哼,今晚警察和医生都同我作对,目无法纪,往后得好好治理治理了。”县长脸色十分难看,仿佛他老婆当着他的面,同司机旁若无人地调情了一般,“我还能坚持多久?” 惶惑不已的医生嘴唇哆嗦,带着职业性的冷静态度说:“十……十多分钟。” “够了。等一会儿,一定要先把我抢先弄醒。”县长脸色缓和了些,转过身对阔脸局长低声说:“等一会儿,现场的事由你和政法委书记指挥,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局长连连点头,有些惶惑不解。 穷死鬼毛长生疑窦重生,惊觉中暗自想:“难道他们设计了阴谋诡计,给这些心地单纯的大老粗吃了毒药?哼,当官的设计害百姓,做鬼的也看不惯,等一会儿他们死了,我第一个掐碎你的嗓管!我救活的人,被你们弄死,老子不是要人财两空?老子以前怕官,现在越来越不怕了——我怕好官,可不怕坏官!” 县长可不知道他旁边站着一个爱多管闲事的鬼,拍拍肥厚的肚子,竭力装作镇静的样子,对大伙儿大声说:“我这几天日理万机,睡不好觉,吃不下饭,身体吃不消,快要倒架了,要准备去休息啦!政法委沈书记,这儿的事由你安排、指挥啦!范局长,村里那些呆在家里没出来接受病毒检查的,由你带弟兄们去统统请来吧,一个也不能疏漏!记住:不能拿老百姓一针一线!不能亲老百姓一口、摸老百姓一把……” 说到这里,还想高谈阔论,一连打了三个哈欠,脸色阴沉地走向了自己的专车。 善于见机行事司机,已抢先拉开了车门,恭恭敬敬做好了迎接万似通县长上车的准备。 “怎么?老大要逃之夭夭?”穷死鬼大惑不解,搔搔头皮,见一个医生准备放下还装有药液的注射器,挥了一下头发,注射器脱手飞出,深深地刺进了县长的臀部,药液涓滴不剩地强挤了进去。 “哎哟!”县长惊叫一声,伸手一摸臀部,拔出注射器一看,又是一惊,使劲砸碎在地皮上,嘀咕着起来:“今天怎么啦?全不把我放在眼里,都跟我最对,以后再好好收拾你们。” 大人大量,万似通不再多理会,笨拙地爬上车,坐到安全系数最高,不怕后面冲击,也不怕前方碰撞的中排位子上,闭了眼睛,粗重地呼吸起来,静待着小护士的关照。 与此同时,球场上,草地上,村民们纷纷叫着“好困”,摇摇晃晃,晕晕乎乎,无力顾及什么体面,横七竖八地躺倒,一个个呼噜呼噜大睡了起来…… 时间不长,凡是吞服了药丸、注射了药液的村民,都歪歪扭扭,颠三倒四地睡了过去。 好奇妙诡异的现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或蜷缩,或直挺,或匍匐,或仰卧,幕天席地,人躺了一地,各种器械也躺了一地。 穷死鬼毛长生东张西望,隐隐明白了什么,暗自说:“都吃了瞌睡药?对,安眠药!安眠针!” 他突地感到一阵愤怒,又感到一阵恐惧,皱紧了眉头,不知所措了。 鬼算什么东西?最可怕的是人——鬼不骗人,但人骗人! 政法委书记——一个身宽体胖、脸色黝黑的中年男人,不慌不忙地走到场中,不慌不忙地环视一圈,不慌不忙地吩咐:“一个个都抬上车,千万小心,不能弄伤任何人!” 四个警察抱着枪警惕地四下环视,以防不测,其余的警员全部立刻行动起来,或背,或抱,或两人共抬,小心翼翼,把村民一个个弄到了大型客运车上,并一个不少地系好了安全带。 时间不长,沉睡在地面的村民,都无一例外,歪歪扭扭睡到了车上。 时间不长,警察们跑步行动,挨家挨户巡查了一遍,把三个儿童、四个老人和一个刚生育孩子三天的妇女,也都弄到了车上。 警察局长坐在最前一辆警车上,警车徐徐开动,领先向村外驰去。 县长躺睡着,由一男一女两个医生或护士,不住地用浸了冷水的毛巾擦拭着脸和胸脯,车子发动,紧紧尾随在警车后面,也在浓浓的暮色中启程了。 其余满载村民的大型客运车,也徐徐启动了…… “就这样走了?谁付老子的工钱?”穷死鬼毛长生痴痴呆呆看了好一阵,一下子清醒过来,发觉自己白天救活的那些村民就要远去,想到工钱,急不可耐起来,纵身飘到了县长的车窗边,显出鬼的形影,恶狠狠说,“不付工钱,老子先捏死你!” 话音落时,一把抓向县长的脖子。 在鬼爪就要抓紧县长脖子的瞬间,一条腻滑粗实的绳子突地飞来,像蛇一样缠住穷死鬼的鬼爪,随即猛地向后一掣,穷死鬼不由自主地倒飞了回去,形同一团被疾风吹送着的云烟。 谁,有这样大的能耐? 第36章百畜挡道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被一下子掣退三丈,又惊又怒,张口就要骂偷袭者的祖宗十八代。 滑腻的绳子,立刻知趣地松开,被缚的手脚,也转瞬得到了自由。 穷死鬼回头,发觉是抽肠鬼,刚收回肠子,正长着恐怖的大嘴似笑非笑,才倏然息怒了。 “老板,你也太冒失了,”穷死鬼大大咧咧埋怨起来,“我幸好提前想到了是老板哥,不然再一招恶鬼撒沙,献上两把稀奇宝贝,老板的肠子怕是要百孔千疮,修补就不容易了……” “嘿嘿,不好意思!”抽肠鬼熟练地往肚里塞着肠子,陪着笑脸说,“事情紧急,来不及打招呼,只能冒险冒犯兄弟了。那县长,虽然面目可憎,是一个唯利是图的流氓无赖出身,干了不少瞒心昧己、坑蒙拐骗的事,被兄弟掐死十次也是活该,但现在还不能让他死,还有利用价值。” “还有利用价值?”穷死鬼有些迷惑不解,“我真想掐死他。” “现在可不能动手。”抽肠鬼解释道,“有这样一个诡计百出的领导,把村民弄出这个村子,不是少了很多麻烦?没有了村民的干扰,修建十九层地狱,自然会快了很多。” 能够不伤生害命,穷死鬼毛长生自然高兴,不过因为少了一些热闹,也有些失落感觉。 “你什么时候来的?”穷死鬼点点头,想到了工钱,摇摇打了不少结的长发,“我今天救了好多人,多数记在这头发上,少数没当一回事,老板哥该算算工钱了吧?” 抽肠鬼腾出一支手摸了摸腰包,摸出半截雪茄,在虚空一划点着后,递给穷死鬼,摇头笑着说:“哎呀,兄弟,钱呢,不是问题,问题是暂时真的还没取来钱。记住:如果我骗了你,以后不让你腰缠万贯,甘愿再回十八层地狱每层受一百亿年的苦。快了,这些村民已被弄走十之八九,接手工程的日子,指日可待了,只要工程款拨下来,我先给兄弟你发上一个一百万的红包……” 一百万?我的妈呀,可是一个天文数字,做梦也没梦到过。 “不会吧?”穷死鬼老实不客气地接过雪茄,猛吸一口,又悠悠吐出烟雾,突地变得特别温柔了起来,“真有一百万冥币,我的婚姻、房子和车子的问题,应该可以解决了。老板哥,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我们下一步,又该干什么?” “我本领没老弟大,当然是日落天黑后才敢出来。本以为老弟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原来是真正有情有义,让我以后再不会怀疑了!”抽肠鬼望望从容出村、准备远去的车队,露出了一丝忧色,“我俩要做的,就是保护那些村民被顺利送到县城边上去安置。那儿早已建好了一个移民村,住这些村民绰绰有余,是政府早就规划建设好了的,只是事先没有透漏消息罢了。我俩现在的重任,就是不让那些十七层地狱的代表来趁火打劫,伤害任何一个村民,抢走我们的功劳。” “干保镖了?我们不用再杀人了?”穷死鬼欣欣然问,“你以前不是想大开杀戒?” “杀人是下下之策,即便阎王老爷现在不清楚,以后也会明白的。 “老爷子他计划在这里修第十九层地狱,可没计划把这个村,变成这些村民的葬身之地。 “我在人间造孽已多,今天呆在土坟里前三后四想了一天,觉得有些恶事,大可不必去做,能免则免,心安才是幸福。” 抽肠鬼边说边叹息,显然是肺腑之言。 “把这村的村民护送进城,那里灯火辉煌,恶鬼不喜欢灯红酒绿,也就无心去搅扰了。 “少了麻烦,建设度假村,就会加快进度,十九层地狱也就能早些完工了……” “度假村,就是未来的第十九层地狱?”穷死鬼有些摸头不着脑。 “对,”抽肠鬼得意地笑,“兄弟你懂得成本意识吗?由人去建造,就能大大降低成本,我俩就能大赚特赚!有些细微末节的东西,兄弟你可以不必懂,只要你听我的安排,跟着我行动,包你赚大钱就行了。” “这好啊,只要有钱赚就行,复复杂杂的事情我可不愿去多想。”穷死鬼感到很满意,“能不懂脑筋赚大钱,天下哪还有比这更好的事?” 哼,这就是老板与小工的区别:老板靠大脑赚钱,小工靠脚手赚钱;老板积极思考,小工随波逐流。 抽肠鬼暗自得意,可没把这种想法说出口,微微一笑,然后郑重其事地说:“走,我俩这就去做护驾鬼使!一路上麻烦越少越好,最好不要死一个人,最好不要翻一俩车!只要县长不被麻烦缠身,第十九层地狱很快就要动工了!” “好,一切都听你的。你说朝东我决不朝西,你说一我决不说二!”穷死鬼精神抖擞,化作一股阴风飘飞了起来,“走吧,只要有一天能扬眉吐气,能有一辆漂亮车站,能有一个让我寸步舍不得离开的媳妇儿,不吃不喝不睡觉地去打拼,也无所谓。我以为那县长有多精明,跟鬼老板比起来,不过是小菜一碟。人,再精也没有鬼精。” 抽肠鬼听得满心欢喜,跃在空中,突地大惊小怪叫了起来:“快,要坏事了!” 当先一辆警车就要出村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道奇观,驾驶员立刻停住车,警察局长立刻拔出了腰带上的手枪,身后各车辆上的官兵也立刻摘下肩头的*,端在了面前。 怎么啦?天要塌了? 不知何时,村里数量上百的猪、狗、牛都集中在村头的路中央,无比默契地形成三层,挡住了去路。 狗端坐着,吐着舌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准备出村的车辆,一副一触即发,奋不顾身的模样。 猪居第二层,双目血红,目光直视前方,空洞而怪异,嘴不住地磨着牙,滋滋有声,一副馋涎欲滴的模样。 灰色的水牛长嘴下垂,呼呼喘气,身子傲然不动,双目泛红,一副愤世嫉俗,准备首当其冲的模样。 这幅图景,诡异万分。 这些畜生怎么啦?想阻止陌生人带走自己的主人,要造反不成? 穷死鬼前后左右一看,就知道这些动物是被恶鬼作祟之后,无暇救援,冷落至今的。 这些动物让他感到亲切,又感到愧疚——穷死鬼是无名小鬼,在鬼群中微不足道,但对待活人和活着的动物,还是显得有些能耐的——本可以救它们的,偏偏力不从心,顾此失彼,给耽搁了。 “我俩该怎么办?”穷死鬼侧头问抽肠鬼,希望有个明确的指示。 “阻止它们进攻人群。”抽肠鬼态度坚决,“人死伤了会很麻烦,会浪费很多时间精力,但这些畜生死伤了,当垃圾处理掉就行了。” 穷死鬼迟疑着说:“好,听老板的。” 嘴上这样说,心却另外想着:“什么都听老板的,老子不是成了不可救药的奴才?成了爱钱如命的走狗?鬼若无心,连这些畜生都不如!” 想罢,静观其变起来。 驾驶员惶然无措,在局长的脸上不住地望来望去,寻找着可靠的答案。 局长目光变得无比坚毅起来,按下车窗玻璃,把手枪伸到窗外,命令年轻的驾驶员:“按喇叭!” “嘟嘟嘟……” “嘟嘟嘟……” …… 第一辆车喇叭一响起,后面的二十余辆车也统统响起了喇叭,响声连成一边,响彻坝子、山野,久久传荡不绝。 狗,置若罔闻,依然吐着舌头。 猪,听而不闻,依然磨着獠牙。 牛,感到微微不舒服,烦躁地摇头晃脑起来。 三种动物,没有一种准备临阵脱逃,都显得镇定自若,视死如归。 第37章鬼使护驾 http://.biquxs.info/

“怪事,这些畜生也病毒入侵了不成?”警察局长嘟哝着,扣动了车窗外的手枪。 “呯——” “呯——” “呯——” 枪声一连响了三次。 动物,一向害怕枪炮声和铁器碰撞声。 但是现在,枪声一响,狗非但没有因恐惧而立刻逃窜开去,反而立刻发动了进攻,如痴似狂扑向了警车,又吠又咬,悍然不顾,可怕至极。 一条身长体壮的假狼犬,一下子蹿到县长的轿车上,一口撕碎了那面鲜艳的小红旗,然后像狼一样长声哭嚎起来,声音远远传送,给苍茫的夜色增添了难以言喻的恐怖感觉。 这声音一发出,二十余条由警察牵着蹲坐在一辆大车的警犬,原本蠢蠢欲动,这时瞳孔里放出了怯懦惶惑的光芒,紧挨着警察,失去了机警勇悍之气,仿佛如临大敌一般。 在警犬严重,车窗外的狗,显然已不再是狗,而是成了可怕的怪物。 这一变化,让牵着警犬的警察感到难堪、困惑又愤怒,纷纷用指头戳了戳身边的警犬,警犬竟一条条乞怜似的爬到了座位下面。 这些训练有素、勇敢机智的警犬,也形同每个人,有着自己畏惧的方面。 而地面上的狗,却仿佛听到了总指挥的号令,纷纷吠叫,哭嚎,然后以鲜肉之躯,对钢铁的车辆发动了猛攻…… 狗一行动,猪也受了影响,狂扑了上去。 猪牙锋利,但啃不动钢铁,于是争先恐后,专门啃咬车轮和其它的塑胶部分,一时间虽然不能造成大的破坏,其情其景,令人心惊胆战——啃咬的如果是人体,保证很快就会惨不忍睹。 猪一行动,牛也四蹄腾空,好像得到了事先约好的信号,勇猛无忌地顶撞了上去。 牛角坚硬,管你什么钢铁塑胶,呼呼摔动脑袋,乒乒乓乓就是一阵猛撞。 狗进攻的目标,是车窗里和车箱里的人,又咬又抓。 猪进攻的目标,是车轮车胎,又咬又撕。 牛进攻的目标,是长着更大眼睛的车头,又撞又顶。 这一切,竟然配合得丝丝入扣,分工明确,好像事先讨论商量过一般,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一条狗扑向范局长伸出车窗的手臂,局长忙乱之中,不假思索就开了一枪。 狗长声惨叫,跌落窗下,被车轮碾压得肚破肠流,眼看活不成了。 与此同时,范局长手臂上的一块肉,也被撕走了,疼痛得嗷嗷大叫,立刻缩回了手臂。 另一条中弹的狗鲜血喷涌,一时不死,又想挣扎着站起,竟显得视死如归。 抽肠鬼一拍肚子迎上去,肠子“嗖”地缠住狗脖子,使劲一甩,狗被抛到五丈开外,在水泥电杆上撞了个*迸裂,立刻死于非命了。 紧急着,抽肠鬼的肠子再次飞出,缠住一头水牛的头角,使劲一拖,同另一头水牛一下子头角相撞在了一起。 刹那间,两头牛四角碎断,头骨迸裂,同时轰然倒了下去。 穷死鬼看得真真切切,那些不知内情的医生看到了,吓得心惊胆战,惶惑万分,还以为两头牛都疯牛病发作了。 其他警察和官兵,在政法委书记不慌不忙的指示下,也纷纷选择着安全有利的角度,开起了枪,或者挥动了咝咝作响的*。 几条扑蹿的狗,几头撕咬的猪,立刻惨叫着倒下,失去了破坏力。 一头大公牛冲过来,猛地一个摆角,公安局长乘坐的警车,立刻碎烂了一个探照灯。 疯牛还想去挑另一个车灯,穷死鬼已飘到它旁边,在它额头上轻轻抹了一把。 疯牛瞬间清醒过来,惶恐不安地跳到一边,往稻田里逃开,再也不争强斗狠了。 穷死鬼如法炮制,这头猪背上抹一把,那条恶狗颈上摸一下,又对着另一头牛当头哈一口气…… 那些被穷死鬼接触过的动物,都瞬间清醒过来,然后趁乱逃走了,不再进攻,也不再被进攻了。 …… 这一场人畜大战(人看不见鬼,也就没把鬼当一回事,更没为鬼记功),不到十分钟九结束了。 路上堆满了“畜”的尸体,空气中飘荡着“畜”的血腥味,以及“畜”即将断气的哀嚎、抽搐声。 这场战斗中,人可算是大获全胜了,除了公安局长损失了一块皮肉,其他的人都毫发没损,安然无恙。 当然,烂了三个车灯,瘪了五道车门,那可是车的损失,低级商品而已,微不足道。 普通警察立了功,特警立了功,官兵更是立了大功,保家卫国者,可算是皆大欢喜。 在鬼方面,当然也功不可没。 抽肠鬼洋洋得意地用肠子勒死了七头疯牛,砸死了九条狗,甩死了十二头猪。 穷死鬼用自己独特的手法,放生了十八头牛、二十四条狗,八头猪。 战斗结束,喘息片刻,警察们拖开路上的动物尸体,碾着汪汪血液,车队又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县长还在呼呼大睡,六百多个村民也还在梦里闲游,刚发生的惨案,与他们毫不沾边——如果沾边,他们都死了。 穷死鬼看看那些死透或没有死透的动物,突地感到很烦,很累,心儿隐隐作痛,便一屁股坐在路旁的草地上,赌气似的说:“危险过去了,该收工休息一阵了。” “休息?紧要的活儿还在后边哩!”抽肠鬼跳到县长的轿车顶上,看看越来越多的星星,紧张起来,“他们肯定要来凑热闹了!” “他们是谁?”穷死鬼没好气地问。 “十八层地狱的竞争对手,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抽肠鬼语气凝重了许多。 穷死鬼立刻跳了起来,仿佛屁股被蛇咬了一口:“我喜欢的那个货,也要来了吧?” “老弟,阴间美丽可爱的鬼多着呢,千万不要太当一回事,不然,你会没好日子过的。”抽肠鬼老大不以为然,因为他除了相信欲望和钱,再也不相信爱了,“美丽漂亮的鬼,都是烂透了的,不要因外表的光鲜而鬼迷心窍啊!” “除了工钱跟你有关,其余的事我自己决定!”穷死鬼发觉自己越来越有主见了,也越来越感到自豪了,“明知道那货不是个好东西,不知跟多少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瞎混过,我还是特别喜欢她——我他妈的简直是贱骨头,对那些良家妇女或纯情少女,就是喜欢不起来。” “嗨,这不奇怪。在这金钱至上,享乐成风的阴曹地府,没钱的男鬼总是很自卑,自卑的男鬼总想随随便便过活。等以后你有钱了,眼界开阔了,见到的女鬼对了,就会有很多改变的,就会明白你真正想要的鬼,茫茫鬼海中仅有一个。”抽肠鬼在虚空划燃一支雪茄,吞云吐雾着,老气横秋地说着,“来,同我一块儿为县长大人护驾吧,那些小民百姓死几个没关系,这个发财工具可不能出现三长两短。” “有你护驾,足够了,我还是去看看那些小民百姓吧,他们像老子毛长生一样可怜,像老子毛长生一样重要,可不能有什么三长两短!”穷死鬼对着县长的轿车,使劲吐了一口唾沫,纵身跃上了满载着村民的大车,郁郁寡欢地四下漫望着。 不远处的乡街上,已出现了点点灯光,那么可爱,那么奇妙,但这个山清水秀的大村子,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仿佛死掉了一般,显得那么孤独,那么寂寞,那么无助。 穷死鬼救醒后逃走的那几头牛,在田地里不安地走着,走几步低下头想吃草,舔舔,觉得索然无味,又心不在焉地走开了。 那几条狗,紧紧地跟在牛的身后,仿佛牛就是它们的主人,是它们最后的依赖,时不时发出一声轻吠,吠声中充满了失落、惆怅和悲哀的味道。 那几头幸免于难的猪,不远不近地跟在狗的后面,哼哼唧唧,仿佛一帮安居乐业惯了的富家子弟,走上了颠沛流离的天涯路…… 穷死鬼情不自禁,泪水盈眶了,但他怕被抽肠鬼看到了笑话,立刻背过脸去,迅速揩拭了三下。 其实,抽肠鬼早已看清了切水果的一举一动,冷笑着暗自说:“耳活心软,触景生情,生来不是干大事的材料!不过,有这样的小工,做老板的尽管放心:一向念旧的人,都会成为忠实的员工或走狗!” 正在这时,领先的警车突兀地刹住了,后边的驾驶员眼疾手快,也赶紧刹车,不约而同询问起来:“怎么啦?” 第38章恶鬼拦路 http://.biquxs.info/

身材魁梧、脸盘宽阔的公安局长范天明,手臂被撕咬掉了一块肉,疼痛撕心,暗自想:“这狗一反常态,莫不是得了狂犬病发了疯?被它咬了一口,我会不会得狂犬病?唉,这真是阴沟里翻船,没栽在阴毒狡猾的罪犯分子手里,却栽在了畜生嘴上!” 狂犬病发了会怎样?十之八九,也会想这些疯狗一样丧心病狂,不顾别人死活,也不管自己的死活,往昔的一切优异,都会丧失殆尽。 想到发病之后的惨景,公安局长忍不住叫苦连天,转念想到自己是部门领导,有时也手握生杀予夺的大权,得时时处处树立形象,得防止授人以柄被取而代之。 于是,范天明一咬牙,硬起头皮,左手取出气体打火机打燃,把右手伤口递到炽烈的火焰上,悍然不顾烧烤了起来。 打火机的火焰,外焰温度最高,伤口恰恰对着外焰。 皮肉受烤,咝咝声响中,散发出一些穿了假皮鞋的脚臭味,并流出了一些油脂。 高温能杀死病菌,但付出的代价,毕竟是非常人能够忍受的。 肌肉放在烈焰上烧烤,半分钟的时间,在感觉中足有半个世纪那么漫长。 穷死鬼和抽肠鬼冷眼旁观,抽肠鬼显得无动于衷,穷死鬼却觉得整颗心都痛了起来。 而在范天明局长旁边的人员,已惊愕得张口难合拢了。 范局长确信病菌暂时难以入侵后,才满头大汗,对旁边的驾驶员颤声说:“兄弟,帮个小忙,给我包扎一下!” 后面的几辆车上明明有医生,但范天明心中自有打算,不愿被弟兄们小看,认为请医生是小题大作,也就不去浪费时间了。 年轻的驾驶员看得心惊肉跳,“哦”了一声,忙不迭撕了块自己的白衬衫,哆哆嗦嗦帮着包扎好后,忍不住啧啧赞叹:“范局长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钢铁打的一般!” 这一句赞美,让忍不住想放声大哭一场,或大吼大叫一番的范天明心花怒放,觉得比喝了蜂蜜还舒服受用,但面上却装作无动于衷,轻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催促说:“走吧,这点小事,不足挂齿,国家利益才是至关重要的!” 因为这件事,后来,有记者发布了一篇新闻报道,把范天明的这一壮举大肆宣扬了一番,让诸多上级领导都竖直了大拇指,连连夸赞:“好样的,新时代的硬汉!”那篇报道,题目叫:“关云长刮骨疗毒,范天明烤肉治伤”。 年轻秀气的驾驶员,带着五体投地的敬意,脚上使劲加大了油门,警车倏然提高了速度,向前猛冲起来。 但是,警车行不多时,接近乡街的水泥公路时,车窗玻璃突地徐徐自动下滑,一张涂脂抹粉、肥厚粗俗的女人脸,出现在旁边,露出了妖媚挑逗的笑。 严格地说,那不是女人的脸,而是女鬼的脸——石磨鬼的惯招。 这样的肥脸,会让人一见之下,三个月不敢碰猪肉的。 驾驶员心里怦然不安,转脸想看个究竟,突然出现的女人,扬起一支每个手指和指甲长近一尺的手掌,对着他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刹那间,烟尘飘飞,驾驶员双眼装满了粉尘,疼痛难受之极,什么都看不见了。 技术员惊叫一声,身不由己忙着去偷眼睛,方向盘把握不住,车头立刻向旁边宽约三尺、深约一丈的大沟歪歪斜斜驶了过去。 “嗨!”范天明眼疾手快,大吼一声,一把扭过方向盘,再一脚踩住了脚刹,车子险象环生,但停在了大沟边沿,“大平路的,你干什么?” “我……我……我眼睛看不见了。”年轻的驾驶员双手捂住面孔,惨然大叫起来,全然不顾及男子汉的身份了,“我眼睛瞎了……我完蛋了……” “哈哈哈……”窗外想起一长串阴恻恻的女人的怪笑声,转瞬就肥脸消失,只剩下苍茫的夜色了。 “真是邪门!”范天明打开车门,把双眼进了灰尘的驾驶员抱下车,扛到后面有医生的车上放下,叫医生们赶快用药水冲洗,然后叫了四个警察来第一辆警车上,换了个新的驾驶员,依然坐在自己先前的位子上,悻悻地说,“今晚怪事真多,大家提高警惕就行,不必过份紧张!哼,我可不信这世界真有鬼!” 口里说不信鬼,心里越来越觉得有鬼在捣乱。 新的驾驶员神情严肃,一扭钥匙,警车又徐徐动起来,转眼上了公路。 几乎同时,抽肠鬼和穷死鬼飘然而至,同时出现在第一辆警车顶上了,对着前面睁大了眼睛。 “好朋友来了,你先去会会吧,别把相思压在心头。”抽肠鬼似笑非笑,将身子紧贴着警车,侧目点着头,“现在就锁定目标,将来一定会后悔万分。” “她真的来了?”穷死鬼神情激动,目视前方,一连揉了三次眼睛,希望自己一下子心明眼亮起来。 前方宽宽的公路中央,赫然站着三个来自地狱的恶鬼。 当先搔首弄姿,抖胸脯摇腰臀,显得风情万种的,正是让穷死鬼心儿蠢蠢欲动的拔舌鬼马梦瑶。 马梦瑶对于强烈的车灯有些不适,停止摇摆,抬手半掩着眼睛部位,嘴唇微撮,显出了强烈的不满。 她身旁并立的两个恶鬼,却显得泰然自若,简直有些目中无人的味道: 一个是矮胖女鬼,三尺多高,却有四尺多宽,全身上下无处不是胖嘟嘟的,随着呼吸的变化,那个肚子也收缩变化着,呼气的时候肚子膨胀起来,足足有村里太阳能洗澡间上方装两吨水的水缸大,而吸气的时候又收缩拢,一点也不显得大腹便便,仿佛整个儿是一个特质的气球或橡皮人。 矮胖子女鬼那短发掩映下,一张大脸上起着深深褶皱的缝隙里,一双小眼睛放射着幽幽绿光,直瞪着迎面而来的警车,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惧意,反而兴致盎然,仿佛一个孩子在看一种新起的玩具,那两只胖手撒开,垂在两侧,呈一副一触即发的警戒状态。 这是来自膨胀狱中的代表——膨胀鬼康秀媚,抽肠鬼已给穷死鬼介绍过了: 在人间,她是一个出类拔萃的美女,也是一个出类拔萃的自恋狂。 她活到五十七岁死去,一生同十七个男人结过婚,同八十九个男人同居过,生过九个儿子和八个女儿——随生随弃,从不曾为一个儿女哺过乳。 她以恋爱婚姻为招牌,骗色、骗钱、骗车、骗房,靠离婚敛集家财上千万,最终死于血流不止的崩病。 死后,她的幽魂被罚入膨胀地狱,每天喝茅厕的粪水,无止无休,整个儿肥胖得扭曲变形。 她因喝粪水出类拔萃,也因为力大无穷,被判官另眼相看,成了膨胀地狱的代表,放出地狱另有所图。 看到这个恶鬼,穷死鬼攒眉吐了一口唾沫,仿佛嗅到了空气中的飘荡的大粪气味。 膨胀鬼的旁边,是一个西装革履、方面大耳又显得阴森可怕的恶鬼。 这恶鬼头顶和两肩,各停着一只白得耀眼的乌鸦——恰巧发出两声“呱呱”的鸣叫,让人心惊肉跳,浑身发冷。 穷死鬼惊讶不置,暗自忖度:“话说天下乌鸦一般黑,这乌鸦怎么是白的?黑色的乌鸦,已够不祥,这白色的乌鸦,更让我觉得不是滋味。” 白色的乌鸦可不理睬谁,显得旁若无人,不紧不慢,此起彼落地啄食着恶鬼的头皮、眼珠、脸上的肉,鲜血淋淋,几乎要让恶鬼要面目全非了。 但是,这个恶鬼坦然接受着这个酷刑,仿佛接受了千年万月,显得那么平静,那么沉着,仿佛这种酷刑就是他最大的快乐和幸福的源泉,他所有的努力,就是为了保住这种快乐幸福。 当一只乌鸦啄掉恶鬼的左眼睛,右眼睛就放射出强烈而贪婪的光芒,当一只乌鸦啄掉他的右眼睛,奇妙地还原如初的左眼睛,就放射出强烈而阴鸷的光明——贪婪与阴鸷,是这个恶鬼最明显的印象。 乌鸦在不停地啄食着这个恶鬼的眼珠,这个恶鬼的眼珠又不停地生长出来,生生不息,源源不断,诡异至极,仿佛山泉喷出的水珠。 当然,这样循环往复的结果,也导致了非同凡响的痛苦在循环往复着。 穷死鬼感到疑惑,暗自问:“石磨鬼也好像出现了,但怎么不现身?莫不是吃了一次亏,不敢正面出击了,要偷袭不成?嗯,麻烦大了!” 第39章警车撞鬼 http://.biquxs.info/

“这么多的恶鬼出动了,老子应该大局为重——先想想怎么自保才是。” 穷死鬼毛长生暗自嘀咕,左顾右盼起来,很想立刻躲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发财要紧,但灰飞烟灭了,钱财还有什么屁用?我自始至终就是个小鬼,掺杂到大鬼的纷争里面去,何苦来哉?这世界上什么最重要,就保全什么吧!” 穷死鬼毛长生刚想躲得远远的,心头又动了起来。 “有大好的丢着热闹不看,这不是白痴吗?好不容易遇见了一个大老板,也就是遇到了一个命中的贵人,就这样逃之夭夭,是不是太可惜了?不行,千万不能逃! “就算打肿脸充胖子,也得充一下讲义气地好汉!再说,那些老百姓,死伤了怎么办?总不能辛辛苦苦救治一场,却落得前功尽弃吧? “逃命重要,但没有了钱,为鬼老板辛苦一场又得不到工钱,穷死鬼还是穷死鬼,什么也没改变,还混什么?富贵险中求,就见机行事吧!” 这样一想,穷死鬼静下心来,又认真地左顾右盼起来。 那个老鸦啄的恶鬼,也真的坚强,真有些匪夷所思,头顶的乌鸦不紧不慢地啄开他的头皮,啄开头盖骨,从容不迫地啄食那深黑色的脑汁,他也显得从容不迫,若无其事。 你说那是一具僵尸吗?根本不是,因为那个恶鬼两只指甲修长的爪子,在不住地动弹着,仿佛心痒难挠,就要去捞取任何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利益了。 对于那个恶鬼,穷死鬼产生了三分淡淡的敬意,却产生了七分浓浓的恐惧。 哦,那个恶鬼,穷死鬼同抽肠鬼在闲聊时,抽肠鬼已告诉过他了——鸦啄地狱的代表——鸦啄鬼海伟阳。 在阳世,海伟阳有县里做官的叔叔罩着,初中二年级没毕业,就去当小学代课教师,然后转入正式教师,便一帆风顺到老——当过小学校长、初中校长、教育局长。 海伟阳连教一年级学生也不合格,连声母和韵母也分不清,但他一直是那些专业教育学院毕业生的顶头上司,一直管理着一个有三十万人口的山区大县的中小学教育。 当然,海伟阳在教育局的时候,挂在最显眼处的,一直是那张花了五千元买到的名牌大学的毕业证——那张毕业证,金镶玉裹,光彩耀眼,足以让手下任何一个员工战栗不已。 在阳世,海伟阳曾三次被评为全县十大杰出人物,但一死,就被打入了鸦啄地狱,被万鸦扑啄,无休无止了好长一段时间。 在鸦啄地狱里,哭号声惊天动地,但海伟阳一声不吭,表现得出类拔萃,被判官另眼相看,便放出地狱,开始角逐第十九层地狱的建设权了。 海伟阳在阳世到底做过了一些什么?抽肠鬼孟浩冬语焉不详,说:“在教育方面,你能想象的任何丑事和坏事,跟他实际做过的丑事和坏事相比,都是小巫见大巫,都是蚂蚁见大象。他的劣迹如果写成书,会有《红楼梦》全本的三部厚,会吓得任何一家出版社一见稿件就关门闭户。” 穷死鬼对这话似懂非懂,但他为了掩盖自己的无知,愤愤不平地立刻补了一句:“那杂种干的坏事,一定比我屙过的屎多!” 闻名不如见面,这下见到鸦啄鬼,穷死鬼越看越感到惧意重生了。 海伟阳在阳间能做到吃人不吐骨头,在阴间能够吃鬼不留痕迹。 鸦啄地狱原本恶鬼很多,自从海伟阳关进去之后,恶鬼就日益减少了,判官几经考察,才发觉被海伟阳吃掉了。 海伟阳是地狱之中,唯一能吃鬼的鬼。 嗯,千万不要被这个恶鬼之魁捉到,否则,将会成为奇特的点心! 当然,出现在眼前的这些恶鬼,若论单打独斗,谁都没有信心胜过抽肠鬼,于是,为了共同的利益,鬼使神差,竟暂时联合起来了,实在是可怕的对头。 穷死鬼满心惶恐,看看静以待变的抽肠鬼孟浩冬,看看脚下因惊愕而停住的开路警车,拍拍额头,硬起头皮,落在了三个恶鬼的面前,“嘿嘿”干笑两声,开口说:“美女帅哥们,大……大家好啊!深更半夜的,你们要拦路抢劫啊?” 膨胀鬼眉开眼笑,笑得令人更加恶心。 鸦啄鬼听而不闻,无动于衷,仿佛穷死鬼毛长生在放屁。 拔舌鬼马梦瑶,冷哼了一声,说:“你也很好呀!哪儿来的无名小鬼,也敢来凑着热闹?不怕老娘拔长你的舌头?” 明明见过面不久,转眼就装不认识了,女鬼善变起来,比凡间的女人更胜一筹——幸好没把身上的钱交给她保管。 “看不到你的日子真难熬!”穷死鬼情动于中,也不顾其它,显得有些柔情绵绵了,“昨夜,我为抽肠鬼大哥补漏肠,笨手笨脚,好像不小心把药汁撒到你的舌头上,很对不起!你还好吗?没事吧?” “看不出来,你这穷鬼还会怜香惜玉、含情脉脉,真是大年三十晚上明月当空了!” “对……对于美女,我……我一向会特别关心的——关心别人,就是关心我自己啊——谁叫我还是一个货真价实、冰清玉洁的老处男!” “真是的,这么不害羞的话也说得出口!不过,我喜欢听。” 拔舌鬼眉头微皱,有些感动,又有些想发怒,模样十分古怪,瞬间伸出舌头,用双手抓住拔萝卜养使劲一拔,顿时变得三丈多长了,血红耀眼,竖起来对着车灯,在背阴处赫然出现了一个米粒大的光点。 哦,她那舌头,原来一触到穷死鬼的“灵丹妙药”,便被强酸腐蚀了一般,出现了一个伤洞,恰似抽肠鬼的肠子粘上了火炮中的硫磺。 “这是怎么回事?”穷死鬼惶惑不已,“这么好的美女,舌头上出现了漏洞,那就美中不足了!” “还讨好卖乖?”拔舌鬼脑袋一摇,舒然收起长舌,又变成了一个并无异状的美女鬼,皱眉说,“我找阴曹第一神医看过了,他说,这是七仙附体者的尿液所致……” “这……这话我听来好糊涂,”穷死鬼感到兴奋,又感到摸头不着脑,“我那灵丹妙药,能治抽肠鬼大哥的漏肠病,又怎么会让你的舌头穿一个洞孔?” 拔舌鬼愤然说:“你我同是鬼,但你是男鬼,我是女鬼,还是有阴阳之分,有些东西……有些灵丹妙药,对男鬼是良药,对女鬼是剧毒之物!” “哦,是这样!”穷死鬼点点头,表示已明白,但很快又显得忧心忡忡了,问:“难道我的尿是毒药?能专门对付女鬼?” “呸!”拔舌鬼吐了一口唾沫,“你那尿跟狗尿差不多,只是加了点什么药草,才改变了的!” 穷死鬼点头,默然心想:“这倒好,那阴曹第一神医,也没什么了不起,像并不知道我加了青蒿和蟑螂屁。这样看来,我毛长生还是有出类拔萃之处,并非是一无是处的废物。万岁!万万岁!” 想到这是独家享有的灵丹妙药,穷死鬼不禁大为得意,但丝毫没表露出来,点头哈腰问:“那神医,知道了其中的奥妙,为何没帮你治治?” “,即便是鬼中神医,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拔舌鬼张牙舞爪,恼怒地嚷道,“你把我害惨了,我得让你求生不得,求死能不能。” “唉,对不起!”穷死鬼抱拳作了个揖,显得真心诚意,“我毛长生好男不跟女斗,不会跟你打架的。何况,你好像触动了我的心,让我觉得春天又来临了。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 “秋天都要完了,还说什么春天?夜猫思春也找错了季节!你想帮我?”拔舌鬼脸红了一瞬,又很快恢复如常,高昂起了头,“阴曹第一神医不能帮我这伤,但你真能帮我的。不过,你暂时退开吧,等我把这些人全杀光了,就带你到一个幽秘的地方,再卿卿我我——你治好了我的伤,我准许你存在,否则让你灰飞烟灭。” “不不不,”穷死鬼连退开两步,“你只要不杀害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我可以立刻为你治伤。喂,怎样治?我听你的!” 拔舌鬼脸红如霞了一瞬,突地拔出长舌,对穷死鬼的腰部扫去,一卷一抛,把猝不及防的穷死鬼扔到三丈开外的玉米地里去了。 穷死鬼吃了一个哑巴亏,懵懵懂懂竟不知如何是好。 拔舌鬼倏然凑近,对着穷死鬼耳朵低声说:“你必须每天舔一次我舌头上的伤口,直到满了七次,我才能痊愈。否则,我的伤口将溃疡开去,由小变大,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就会整个儿灰飞烟灭。” 有这样可怕?心爱的鬼会灰飞烟灭? 穷死鬼胆战心惊。 有这样的好事?舔意中鬼的舌头,那不等于过天堂生活?舔七次,那不等于过了七世的天堂生活? 一转念,穷死鬼乐得有些天旋地转了。 不过,拔舌鬼并没有耽于柔情蜜意,话音落时,已飘落到公路上,向若无其事地静待着的膨胀鬼和鸦啄鬼一挥手,三个恶鬼向第一辆警车扑了上去。 “不可伤人!”拔舌鬼感到甜蜜无限,但并没有昏头昏脑,已瞬间回到了警车顶上。 依此同时,公安局长举着小喇叭已警告了起来:“什么人?敢装神弄鬼来拦路,再不让开,撞死活该!” “我们原本就是地狱恶鬼,还用得着装神弄鬼?”拔舌鬼吃吃地笑了,自以为笑声很美,能让很多鬼男子刮目相看,进入人的耳朵,却让每个人都毛骨悚然。 “你们要装神弄鬼,目无法纪,警告了又不听,只能说你们自作自受,自找死路了!” 三个恶鬼并不知难而退,反而主动进攻,公安局长范天明满腔怒火,忍无可忍,拍了驾驶员的肩膀一把,大声说:“冲上去,先别管其他!” 驾驶员会意,加足油门,猛地冲向了恶鬼。 第40章有鬼钟情 http://.biquxs.info/

“用车撞鬼,有没有搞错?”穷死鬼毛长生心头忖度,微微一笑,自得其乐地袖手旁观着。 面对疾驰而上的警车,三个挡路的恶鬼怪声而笑,电光石火间,身影飘动,都同时出手了。 粗矮而力大无穷的膨胀鬼行动起来,轻灵得犹如一阵风,眼看就要被警察撞一个着着实实,却一闪身,一下子钻到警车下面。 眨眼间,膨胀鬼用鸟爪似的两手,把警车举了起来,手指拨动,警察在空中旋转开了,仿佛小孩子在旋转一辆纸或泡沫做的玩具车,呼呼有声,惊世骇俗。 车里的范天明局长、驾驶员和其他警员,经管一向趁着冷静,面对这匪夷所思的突变,也不禁发出了惊呼声。 与此同时,拔舌鬼的舌头突地暴长,犹如一条钢鞭,“唰”地抽向警车玻璃窗。 显而易见,拔舌鬼想打碎车窗,让从鸦啄鬼肩上头上飞起的两只铁嘴鬼鸦,去啄食车里人的眼睛和心肝五脏。 其情其景,万分危急,穷死鬼也错愕了。 车里的警察局长、驾驶员、刑警队的大队长和指导员,本想拔枪,但身不由己,在旋转之中撞来撞去,都昏头转向,胃翻欲呕,转眼就被旋转得丝毫没有还击之力了。 早已蓄势待发的抽肠鬼孟浩冬,可不是等闲之辈,目标明确,绝不会错失良机,已倏然闪到路旁,看准空隙突然袭击,肚中肠子形如铁链,怒射而出。 大胖子膨胀鬼只顾进攻,少了防范,被抽肠鬼的鬼肠拦腰一缠腰,猛地一掣又猛地一甩,随即放松,身子飞了出去。 猝不及防,膨胀鬼康秀媚转瞬之间飞出去五丈多远,碰在钢筋水泥的电杆上,看似犹如同棉花团相碰,无声无息,实则已受巨大震撼,发出一声怪叫,化作一团绿火,极速旋转,画了几个怪圈,转眼飘走无踪了。 膨胀鬼被拖走的同时,离地三尺多高的警车,又重重地跌回到了公路上。 幸好名车性能良好,轮胎扎实,着地后颠簸猛弹了几下后,平稳下来,并没有爆胎,也没有损坏。 车里的警员,被颠覆摆晃得七荤八素,可没有伤筋损骨,还算是安然无恙。 警车跌落的瞬间,拔舌鬼的长舌落空了,并没有扫中警车,反而恰到好处地扫在两只低飞而上的白色鬼鸦上。 鬼鸦被横空打飞出去,翎羽飘飞,惊慌中发出几声诅咒般的怪叫,飞到了数十丈高的夜空中,不断盘旋着,鸟瞰着主人鸦啄鬼,却悍气大减,已再不敢轻易冒险进攻了。 抽肠鬼的出击高超绝妙,一招就解了几方面的危机,真是非同凡响,忍不住呵呵大笑。 “好啊!”穷死鬼也不禁拍掌叫好,满心欢喜。 抽肠鬼孟浩冬正自得意,冷不防,被突然闪电般飘起的鸦啄鬼海伟阳从后一把抱住,形如被铁铐铐住,再不能动弹了。 “哈哈哈,地狱从此再没有这个抽肠鬼了!”鸦啄鬼袭击成功,发出一串比乌鸦夜啼还难听的笑声,原本被鬼鸦啄空的眼眶,已长出两只绿火熊熊的眼睛,原本拳头般大的口,一下子变得脸盆样大,带着白森森的牙咬向了抽肠鬼的脑袋。 电光石火间,抽肠鬼已无力反抗,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叹息,只能静以待毙了。 突然袭击,防不胜防,已落入敌手无法动弹,除了等死,还能怎样? 刹那间,想来是一阵万念俱灭的念头涌上了心头,抽肠鬼孟浩冬的脸色,已变得连鬼的脸色也不大像了,豪气尽丧,显得前所未有的可怜起来了。 每一个人,每一个鬼,原本都是可怜的,不到灰飞烟灭关头,是看不出来的,仿佛谁都很了不起。 然而,也就是电光石火间,穷死鬼见自己的老板就要云消雾散,闪念想到所有的的工钱就要付之东流,怒愤交集,不假思索就使出了绝招“恶鬼撒沙”。 穷死鬼把从土坟旁边处捡来,私自藏了一阵子的二十五个火炮,已流星赶月的速度,尽数投进了鸦啄鬼的大口。 “啪啪……”二十五个哑火炮在撞击中一起爆炸了,火光闪动,空气中多了中硫磺味道。 鸦啄鬼口里顿时火光烟雾一起窜出,一个巨大的口腔,顿时变成了一个火窟。 哦,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怎么就这么粗心大意? 鸦啄鬼海伟阳发出一声响彻夜空的惊叫,松手撇下抽肠鬼,倏然远去了,活脱脱一条漏网之鱼。 高空中,那两只鬼鸦,真会见风使舵,见主人惨败离去,一声怪叫,也如影随形,跟着倏然远去了。 这一连串的变故,不禁让所有看见的人惊愕不已,连拔舌鬼、抽肠鬼和穷死鬼都惊愕了刹那。 “哈哈哈……”穷死鬼毛长生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边笑边喋喋不休,“人人都欺负我,今天总算知道老子的厉害了吧!嗨,老子原来是这样厉害,不仅救了老板哥,保住了工钱,还让那么多的村民和警察,都平安无事了!嗨,我他妈的太伟大了,真想给自己鞠三个躬,磕四个巷头……” 抽肠鬼大难不死,恍若做梦,呆立片刻,才明白瞬间发生的一切,两只鬼爪立刻握紧了穷死鬼的右手,连声说:“兄弟,这条鬼命是你给你,以后我无论有了什么,都会分给你一半!”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坚毅无比。 这不是客套话,不是花言巧语,是真正的肺腑之言。 “先收拾好你自己的肠子吧,别拖到地面粘上硫磺了。这点小事,举手之劳,算不了什么。” 生平没被人当一回事,这次被另眼相看,穷死鬼立刻洋洋得意起来,并很快显得不以为然了,仿佛助人为乐已习惯成自然,缓缓挣出手来,走到看了猝然惊变,显得愁眉不展、犹豫不决的拔舌鬼面前,柔声说:“留下来跟着我们好吗?我以后无论有了什么,都可以全部给你。” 拔舌鬼木然无语。 “跟着我们混吧,跟那老鸦啄的家伙混,不会有好结果的。”穷死鬼苦口婆心起来,“那家伙一看就知道是个大色狼,是个阴险的野心家,说不定那一阵子你一不小心,被他当点心吞了!” 这话不是虚声恫吓,拔舌鬼依然无语,却面色变得更加惨白了。 “好啦,跟着我们混,我会把你看得比我的命还重要的。” 穷死鬼说着,毫不犹豫,掏出长发里小心万分地藏着的所有冥币,郑重其事地按到了拔舌鬼手里,一分没留。 “我穷很可怜,只有这点钱,你留下来为我保管钱好吗?” 穷死鬼显得情真意切,一副害怕拔舌鬼毅然离去的焦急状,想去抓紧她的手,又不敢冒然行事。 “我以后挣到钱了,统统让你保管。俗话说男儿无妻财无主,我可不想把自己的血汗钱当树叶撒掉。” “我不知道怎样表达我的心,只能这么俗气了。我觉得说一万句‘我爱你’,还不如直接给你一万块钱。话会被风吹走,吹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而钱被吹走,会有人捡回来的。想想吧,肚子饿得叽里咕噜叫的时候,一万句‘我爱你’,也不能哄它乖顺,而用一块钱买一个馒头嚼下去,它很快就会乖了。” “我生为穷人,死为穷鬼,没有资本浪漫,没有钱给你买一万朵玫瑰,但我的心是真诚的,说出的话也至少现在是真的——我只能这样表白啦!” 拔舌鬼轻叹了一声,一颗红色的眼泪滑落到公路上,像一颗红宝石散发着灿烂的光芒,沿着公路徐徐滚向了远方。 “好,我留下来给你当会计吧!你什么时候想要你的钱,告诉我一声,什么时候拿给你!我累了,不想再在风中漂流了……” “不!给你的钱,我就再不会要回来啦!这是爱情保证金,心变了,钱不会变。一个女人,或一个女鬼,只听信男人或男鬼的花言巧语,有一天被一脚踢了,就会一无所有,白白搭上自己的大好青春……” 穷死鬼毛长生越说越激动,不知不觉手舞足蹈了起来——他突地觉得自己热血沸腾,灵感泉涌,口才前所未有的好了起来。 因为充满激情,穷死鬼的一言一语都充满了魅力,特别的悦耳动听。 拔舌鬼看看手中的钱,又看看外表潦倒不堪的穷死鬼,双目放光,淡淡地笑了。 “等有空了,你该去洗洗澡,理理发,再买一套合身的衣服了。” 这样温软的话,穷死鬼可是第一次听到。 一个女鬼叫一个男鬼好好洗洗澡,是什么意思呢?一定还有精彩浪漫的下文。 唉,什么是幸福?幸福就是你爱上了一个女鬼,那个女鬼也正好喜欢上了你。 “听你的。”穷死鬼毛长生心花怒放,激动得浑身战栗,突地有些不好意思,背过脸,擤了一下鼻涕,又擦了一下眼睛。 没有被女鬼爱过的男鬼,一丝温软的话,就会让他涕泪交零的。 “啪啪……”抽肠鬼静观默察了片刻,这时迅速拍了几下掌,又捧住自己的肠子,诚恳地说:“既往不咎,咱们共同努力吧!跟着我混,只要真心诚意,终会有大甜头吃的。嗨,阴曹地府真好!” “对,阴曹地府真好!”穷死鬼和拔舌鬼不约而同跟着叫了一声,相对而笑,幸福之极。 第41章柔情蜜意 http://.biquxs.info/

晕头转向的局长范天明已清醒过来,虽然受挫,但丝毫没有灰心丧气,反而显得更加强悍起来,大声指挥:“兄弟们,把所有的警报打开!” 命令传开,所有的警车一同打开警报器,彩灯闪烁,车队轰轰烈烈地启程了。 警报声响起,穷死鬼感到有些心慌意乱,不知所措,抽肠鬼和拔舌鬼却大惊失色,仿佛听到了判官的号令,立刻惶然四顾,拉住穷死鬼,化作一股阴风,扑向了远处寂静的山林。 山林里十分幽静,虽然还隐隐听得到警车上发出的几种怪异的警报声,但已不能让三个逃窜之鬼心惊不适了。 抽肠鬼落在一棵老松树顶上,如释重负地说:“只要这种警报声一直响下去,就不会有恶鬼朋友去骚扰了。适当休息一会吧,只要警报声停息了,我们就立刻跟上去看个究竟。” “我是无名小鬼,你们却是地狱里出来的鬼雄,是大名鬼,天不怕地不怕,偏偏怕起警报声来,这不是奇哉怪事?”穷死鬼抹了抹一块老旧的坟石,喘嘘嘘坐了下来,大声说,“我是无名小鬼,除了怕你们这些大鬼名鬼,好像没什么怕的。” 拔舌鬼在穷死鬼旁边闲置的石头上轻轻坐下,柔声说:“每个鬼都有弱点,都有忌讳,正如人一样。鬼不怕幽静,不怕黑夜,但十之八九的鬼,都怕人世的噪音或机器轰鸣声。你是个奇特的鬼中大丈夫,所以天不怕地不怕。” 被自己喜爱的女鬼另眼相看,表扬嘉许,穷死鬼毛长生乐得眉开眼笑,支支吾吾说:“我算什么鬼中大丈夫,不过是在阳间游手好闲、东游西逛惯了,把很多东西看了个透,见怪不怪了。而你们,贵人正事多,没时间闲游,也就有了许多弱点和忌讳……” “兄弟言之有理!好兄弟越来越聪明了,可喜可贺!”抽肠鬼眨眨眼睛,打了一个哈欠,“我有点困,想小睡片刻,两位有什么心里话,就慢慢说吧,有什么特别想做事也不妨慢慢做,千万不要大惊小怪,没有谁会来打扰的。” 话音落,已倏然飘到了数十丈开外的地方,怪模怪样躺在一个树杈上,头脚悬空,带着一抹如讥似讽的笑容,装睡了起来。 拔舌鬼露出几分羞涩,低头不语,穷死鬼却心花怒放,嘿嘿而笑,说:“妹子你就这儿坐坐吧,我得准备准备。我可以让其他鬼骂来骂去,踢来踢去,但谁要是对你恭敬,我可不能孬种样装不看见。” “多……多谢帅哥!”拔舌鬼有些感动,抬手摸摸自己的嘴唇,然后举手一扬,送了穷死鬼一个飞吻,“你去准备吧,跟着你,我找到了安全感和归宿感,看来没跟错鬼。” 说吧,逃出穷死鬼给她的那把冥币,一五一十地数了起来,显得津津有味,脉脉含情。 穷死鬼显得前所未有的欢欣,第一次像个男子鬼,昂首挺胸起来,像猎犬一样嗅嗅空气中的烟火味,向老土坟不远的一个小草坪飘了过去。 “你到底准备什么呀?你走开了,我可害怕得紧。”拔舌鬼端坐着,口里说“害怕”,实际上没有一丝怕的感觉,往指头上涂点唾沫,又数起了冥币。 “别怕,别怕,有我毛长生在,你什么都不用怕!”拔舌鬼示弱的话,让穷死鬼觉得自己十分重要,也让穷死鬼暗自滋生了强烈的保护欲望,一边口里安慰着,一边落在了小草坪里。 草坪里静立着一座新坟,空气中荡漾着新鲜的泥土味、酒肉味和硫磺味。 新坟四周,散放着花花绿绿的花圈,在微微吹动的山风中飒飒地响着,让四下里显得特别寂静,特别诡秘。 透过泥土,透过棺材,穷死鬼一眼就看清了坟里躺着的是一个脑溢血死去的老妇人,干瘪的嘴微张着,嘴角凝结着变黑的血,鼻孔也凝结着血痂…… “不好意思,打扰啦!”穷死鬼自言自语着,见新坟不远处,散落着满地未曾如花绽放的鞭炮,弯腰捡了两大把,小心翼翼藏在长发里,“这下好啦,老子不怕其他的鬼来欺负我,也不怕其他的鬼来横刀夺爱了。这是什么?这就是实力。你没有实力,你说的话就是狗屁,谁也不会当一回事。你没有实力,煮熟的米饭也会变成生米,煮熟的鸭子也会噗噗飞走。你没有实力,你只能跟着别人做梦,只能走别人的路,说别人的话,放别人的屁……” 穷死鬼唠唠叨叨着,嗅了嗅冒着淡淡青烟的火堆,嗅了嗅火堆旁的烤得有些像碳的乳猪肉,更加精神振奋,扬手招来一些宽大的树叶,包好乳猪肉,又把坟碑前祭供着的烟、酒、水果等物统统包裹在一个塑料提袋里,才恭恭敬敬退开,轻声说着:“大妈,你老人家老了,牙齿不好了,这些东西已不适合你,丢了也是浪费,我拿去同我女朋友帮你消耗掉算了。不要对我说谢谢什么的,我毛长生一向喜欢助人为乐,助鬼为乐……” 正啰嗦,坟里的老妇翻动了一下尸身,咳嗽了一声,目露阴暗光芒,作势要爬起来保护自己的合法财产。 穷死鬼一惊,骂了一声“老不死的老不正经”,倏然飘走了。 穷死鬼气喘吁吁落在拔舌鬼旁边,谦逊地说:“这里地处偏僻,也买不到什么好东西,将就着随便吃点吧!等以后条件好了,我买一个大蛋糕给你,买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给你,买一对金耳环和一条像狗链子那么粗的金项链给你。” 说着,在一块平石板上摊开了祭品。 “多谢你啦!”拔舌鬼抿嘴一笑,抓起一个苹果嗅嗅,说:“不好意思啊,让你破费了!万水千山走遍,对这我这么好的鬼,还是第一次遇到。你一定破费了很多吧?” 穷死鬼拍拍胸脯,大言不惭地说:“小意思,小意思,也没破费多少!以后我大发了,请你吃鱼翅、熊掌和鲍鱼!有钱了不花在亲爱的女鬼身上,会雷打火烧的!” “多谢啦!”拔舌鬼吃吃地笑着,在胸前的衣服上妖媚地擦擦苹果,眉头微皱,很快咬了一口,夸赞,“你买的苹果真不错,好吃死啦!” “特意为你挑的。”穷死鬼涨红了脸,一边嚼手工做的玉米花粘的糖,一边含糊其辞说:“别客气,尽管吃……”心里却难受地想:“我他妈的太厚颜无耻了!以后大发了,一定要真心对待——我不花言巧语,怕你跑掉啊!” 拔舌鬼眨巴着聪慧的眼睛,显得若有所思,歪着头天真地说:“地狱的几个代表都忙着建功立业,忙着杀人,你那烂肠子老板为什么要阻止?” 第42章阴谋之吻 http://.biquxs.info/

“唉,请别骂我的老板——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彼此恶语中伤。如果你们互相仇恨,我就会变成进了风箱的老鼠,两头受气。” 穷死鬼毛长生搔搔头皮讪讪地说。 “我老板深谋远虑,才会阻止各位杀人。人命关天是一句屁话,农民的命在大头鬼眼里根本不算一回事,但人死多了,还是会引起轰动,带来*烦,影响十九层地狱的建造。所以嘛,为了减少*烦,就得保护那些村民百姓平平安安离开。” “这话有些道理。看来,我先前的想法错了,做法也错了,以后可不能一错再错。” 拔舌鬼马梦瑶表示赞同,若有所思。 “我冒然去拦截杀人,还以为杀人越多就功劳越大,原来大错特错,真没脑子。对呀,真正值得争的,是炎黄村的建设权,是最后的领导权,而不是这些细微末节。” “是呀,”穷死鬼面露忧色,说,“你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可喜可贺,可惜那些恶鬼还不明白。唉,先不管那么多,我不辞辛劳为你弄来一些山珍海味,再不吃,就太不给面子了。” “山珍海味?那太……太谢谢你了!”拔舌鬼好像早已知道内情,为了礼貌和风度强忍了片刻,终于忍不住了,噗嗤笑出声来。 笑什么?难道吹牛遇到了明眼鬼?难道女鬼在热恋中也保持着足够的清醒? 穷死鬼心儿猛地凉了,不过很快又热腾了起来,大声说:“大妹子原本很美,笑起来更美,我骨头都酥了。” “不会吧?我的笑声一向只会让别人心儿发凉,骨头发麻。”拔舌鬼显得分外高兴,低声说,“你真的觉得我很美,不是在花言巧语骗我?你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男鬼,一看就知道不是那种油嘴滑舌的渣男。难得你有一份真心,那就亲亲我吧——亲亲我舌头上的小伤,我会很……很……” 说着,又嫣然一笑,轻飘飘闪到了一棵松树的阴影中,把舌头伸出了一尺多长。 穷死鬼心醉神迷,有些手足无措,结结巴巴说:“我……我口臭,找点水漱漱,再……再那个吧。这门学问,我可一点不懂,你可得多多指点我。” “这是我的拿手好戏,只要认真跟我学,参加亲吻大赛,保证会让你荣获第一。哎呀,不……不必去漱口啦!趁热打铁,快来吧……真心相爱,猪嘴也会变得芳香无比的。”拔舌鬼发出无比柔媚的呼唤,又娇喘着频频招起手来。 阴冥有一种“亲吻大赛”吗?那一定很有趣,只是没坚果,第一次听说罢了。 “这……这不大好吧?我还没有充分的心理准备,怕弄巧成拙的。”穷死鬼心跳加速,脚步加重,地面的枯枝败叶发出了唰啦唰啦的声音。 “怕什么?世间可能有天才的亲吻家,而阴冥的所谓天才,统统是训练出来的——一百次训练,一一次训练,一万次训练,你不想做天才都不行。”拔舌鬼闭上眼睛半跪着,舌头伸在空中,那个对穿的小孔一目了然。 “唉,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早二十年遇到你,我就什么书都用不着读了!”穷死鬼感觉到一阵恍惚,也半跪了下去,身子微微颤抖着,迟迟不敢去亲吻。 穷死鬼在阳间从不曾亲近过女人,在阴间,这可是第一次近距离面对一个女鬼。 异性,可是一个奇异莫测的谜。 当然,也可能是一个深渊。 心慌意乱中,穷死鬼突兀地想到了鸦啄鬼海伟阳,忍不住问:“你怎么会同那老鸦啄的出现在一起?据我所知,你一向不是特立独行,不喜欢跟其他鬼合作吗?” “你可不要胡思乱想,认为我跟那个官痞有暧昧关系!”拔舌鬼叹了口气,“来自官场的鬼,十之八九是自私自利的,常常以为少了自己,地球就会不再转动,我从心里鄙视着,也自然而然逃避着……” “那……那怎么会一起出现在公路上?”穷死鬼心里有些酸,“爱慕虚荣和习惯了投机取巧的女鬼,一向喜欢跟有职权的官痞来往,认为一旦跟所谓的重要人物沾了边,自己也就变得很重要了,可以在姐妹群中夸耀一番了。” “看你老实,想不到还会胡思乱想的。”拔舌鬼马梦瑶笑了笑,很快转入严肃,“跟你和你那漏肠鬼朋友打了一架,我舌头受了伤,一口气跑了很远,然后停在一棵高树上休息,吸凉风疗伤,冷不防被鸦啄鬼从后面一把抓住了。” “哎呀,没欺负你吧?”穷死鬼毛长生急了起来,“看来,送他那么多火炮,还少了呢。” “被鸦啄鬼抓住,要想挣脱了逃跑,那是白日做梦。我无可奈何,说:‘老鬼,你抓住我干什么?想劫色?你老家伙有贼心,老娘我对体面的流氓可没胃口!” “我想激怒鸦啄鬼,然后找机会逃走,但那老家伙曾经沧海,老谋深算,丝毫也不上当,一只手把我举在空中,张开血盆大口,舔着嘴唇说:‘你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做我的助手,跟随我去建功立业,要么我立刻一口吞了你,让你连鬼也做不成,成为我的滋补品。’” “我不想跟着那老鬼混,也不想做他的滋补品,但打不过,逃不了,权衡轻重,只能阳奉阴违,暂时答应做他的追随者了。后来,用同样的办法,他又收服了膨胀鬼康秀梅。” “哦,原来是这样。”穷死鬼如释重负,“没对你耍流氓,只是逼你做他的助手,还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以后有机会,我还会同他好好较量较量的。” “哎呀,别再提那些讨厌鬼啦,抓紧时间做我们的正事吧——机不可失,失不可再来呀!” 拔舌鬼突地揽住穷死鬼的头,用嘴堵住他的嘴,把缩小的舌头伸进他的嘴,一边搅拌,一边贪婪地吮吸着他口里的唾液,仿佛沙漠深处,干渴得频临死亡的旅客拿到了一个水袋…… 嗨,在人间,毛长生一直认为面对异性,往往是男方主动又冲动,到了阴冥,想不到女鬼会这样? 然而,这种“艳遇”,有哪个男鬼光棍不梦寐以求? 乖乖不得了! 尽管放马过来吧! 穷死鬼领略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飘飘欲仙,好像要飞天了一般,忍不住想感叹起来。 但是,美好的感觉转瞬即逝,口里的唾液被源源不断地吮吸走了。 不仅如此,口里的氧气被吸走了,胸腔里所有的一切都涌动着,不由自主地往上蹿,似乎也要被吸走了。 怪事,整个身躯似乎也要被吸走了! 穷死鬼毛长生感到憋闷窒息,感到头昏目眩,也感到心慌意乱,仿佛在阳世触到了电流。 有一次擅自接电灯线,一不小心让正负两股单线搭在一起,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便倏然流便了全身,心急剧地跳荡起来,便铭心刻骨了。 这就是电影电视里的那种接吻吗?这可是姗姗来迟的初吻。 在阳间的时候,穷死鬼毛长生看到爱侣接吻的那一幕,忍不住热血沸腾,忍不住憧憬向往,一边装腔作势地吐口水,一边还是忍不住要看。 但现在,怎么就没有甜蜜的感觉?难道每个人,都只会为不曾得到的一切瞎忙活? 穷死鬼感到难受至极,忍不住也跟着吮吸起来,虽然止住了被吮吸的一切,却根本吸不到对方的一丝龙涎香泽。 两下显得势均力敌,一时间僵持住了。 这种把戏可不怎么好玩,早些结束也罢。 穷死鬼想移开嘴唇,却像被特制胶水粘住了一般。 穷死鬼想劝对方嘴下留情,却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慌乱中,穷死鬼挣开拔舌鬼那双缠住自己的腻滑手爪,使劲推她的肩膀,想把她退开,却使不出一丝半毫的力气。 “完了,我今天死定了!”穷死鬼突地产生了一种绝望的念头,两手垂了下去,放弃了无谓的挣扎,“完了,老子做了穷死鬼之后,还要做风流鬼了!” “咳——咳——咳——”万分危急的关头,突地传来了三声老气横秋的咳嗽。 这咳嗽,突如其来,简直是晴天霹雳。 然而,不早不晚,来得太好了,简直是救命的福音。 穷死鬼一惊一震,发觉拔舌鬼已迅速移开了嘴唇。 刹那间,穷死鬼绝望的窒息感觉倏然消失了。 哦,解脱的感觉真美,如浴春风,毫不为过。 拔舌鬼马梦瑶,却怒不可遏地站了起来,双手叉起了纤细的腰,大声吼叫: “我操他奶奶的,哪个杂皮来搅扰老娘的好事?吃饱了爆肚子屙痢打标枪,也不选好时间地点?” 穷死鬼毛长生,也不假思索,狗仗人势似的跟着照做,也双手叉起了粗壮的腰,连声呵斥: “谁?干嘛来扰我的好梦?” 口里这样呵斥,心却满存感激地叫着:“来得好,来得妙,来得鬼子呱呱叫!” 四下岑寂,只有威风轻摇着树木。 “干什么?连姑奶奶的隐私也要干扰?再不滚出来,姑奶奶有你好瞧!”拔舌鬼怒斥着,巧目顾盼,搜寻起不识时务的捣乱者来。 穷死鬼帮腔:“再不滚出来,姑爷爷有你好瞧!我前世修行,做了好几千件好事,才得到这个艳遇,就这样夭折了不成?” “嘿嘿……”林子里终于穿出了应答声——一串毛骨悚然的冷笑。 什么人? 什么鬼? 第43章心怀鬼胎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毛长生话音停后,捣乱者现身了。 来捣乱的,是不速之客抽肠鬼——接吻的当事鬼太投入,孟浩冬悄然而至,已饶有兴趣地观赏了好一阵。 本来,还可以继续观赏的,但事态有变,再不声张,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老……老板哥,你来得好像不是时候。”穷死鬼心头感激抽肠鬼来得及时,大脑里恍恍惚惚,口头上却表示不满,“你给我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怎样弥补,只能看你的手笔啦。” 跟有钱鬼打交道,有机会“敲诈”而不敲诈,那可是蠢货的选择。 穷死鬼毛长生,穷,但不是蠢货。 “嘿嘿,”抽肠鬼似笑非笑地点着头,不冷不热地说,“情浓似火,也不必如此拼命。” 带着警告瞟了拔舌鬼一眼,转向穷死鬼,语气和蔼了许多:“老弟,你可要好好活着,还要同哥一块儿发财致富,还要留些灵丹妙药给哥治治漏肠呢。” 穷死鬼回味初吻,余惧犹存,战战兢兢站直身子,两腿虚软得不住抖嗦,使劲吸了三口新鲜空气,才恢复如常,一时恍若做梦,又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拔舌鬼马梦瑶擦擦嘴唇,满脸的怒色越来越浓,又呵斥了起来:“烂肠鬼,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不要含含糊糊,扇阴风点鬼火!” “我已说得够清楚明白了。”抽肠鬼仍是不冷不热,仿佛一切都看透彻了,“听我一句奉劝:心怀善愿,天必佑之;心若不善,自食其果!” “呸,你也配说这些?”拔舌鬼轻蔑地吐了一口唾沫,转脸对着穷死鬼嫣然一笑,娇羞地低下了头,仿佛在为自己的真情和忘情羞涩。 穷死鬼见到这样的笑容和羞涩表情,心中的恐慌顿时一扫精光,浑身舒泰,满心欢喜,恨不得再来一次接吻,即便立刻死去也无怨无悔。 “老板哥,她对我是真心实意的,你就别管我俩的事了吧。”穷死鬼迟疑着说,“你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能和睦相处,我最高兴。” 抽肠鬼淡然笑笑,对拔舌鬼仍是不冷不热,说:“美女,只要对我这穷鬼兄弟真心实意,我就能容忍你,未来有利可图,也会分你一分。如果你居心叵测,想为了一己私利,让我这兄弟灰飞烟灭,那你即便躲到阎王老爷的帽子里,我也有本事把你揪出来,给这穷兄弟一个公道。你记住:我这穷兄弟很少与女人厮混,不理解女人,会轻信女人,而我,可是个坏透了的男人,什么样的女人都见识过,亲近过,可不是懵懵懂懂的处男,或者白痴。” “呸,你财大气粗很了不起?”拔舌鬼毫不买账,面若寒霜,“姑奶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任何乌龟儿子王八蛋都管不着。当然,我的孙子想管我,那得另当别论,本姑奶奶当他少不更事,放屁而已。” 话虽然说得咄咄逼人,心里还是有些虚怯了,老奸巨猾的女鬼,对于更加老奸巨猾的男鬼,自然是怕着三分的。 这如花似玉的美女看似温婉,事实上还伶牙俐齿,高傲倔强,穷死鬼感到更加高兴,拿了一个苹果小心翼翼递上去,说:“大妹子,吃苹果!” 拔舌鬼眉头一扬,兴高采烈起来,瞟了抽肠鬼一样,又挑衅似的吻了一下穷死鬼的额头,旁若无人地大嚼起苹果来,仿佛那不是苹果,而是人参果一般。 抽肠鬼不住冷笑,厌恶地擦拭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仿佛拔舌鬼吻的是他的额头,让拔舌鬼恨得牙痒痒。 穷死鬼却心醉神迷,乐得越来越分不清东西南北了,为了和睦相处,捧起一杯顺手牵羊牵来的祭酒,对抽肠鬼说:“老板哥,荒郊野外,不要计较太多——喝了这杯酒,就表示大哥不计小弟的过错了。” “你越来越会说话了,越来越像一个男子汉了。看来,爱情的力量,还当真不小!不过,还是仔细些,别把虚情假意,当作了真心诚意,让自己掉入温柔陷阱。”抽肠鬼接过粗陋的酒杯,一扬而尽,随手把杯子一扔,突地神情严肃起来,说:“警报怎么不响了?追上去看看吧,肯定又出大事了。” 说罢,一闪身,“嗖”地飘走了。 是的,警报声倏然消失,再也听不到一丝半毫了。 “我们走吧!就跟着那烂肠鬼。你可得有自己的主见,别信他那挑拨离间、扇阴风点鬼火的话。有些鬼,能说会道,实际上心怀鬼胎,想让你落得连一个真心的朋友也没有。”拔舌鬼一边催促,一边排挤着抽肠鬼,显得愤愤不平,但想到抽肠鬼没有撵她走,没有对她兵戎相见,神情缓和了许多,拉着穷死鬼的手,准备飘然而起,向警车驰去的方向追上去。 “大战在即,必须补足元气。你先走一步,我很快回来。”穷死鬼想到留下的食物,松开拔舌鬼的纤纤细手,转身飘回放置着那块烤猪肉的地方。 有了心爱的女人(女鬼),就得精心呵护,可不能让她挨饿受冻——不懂怜香惜玉的男人(男鬼),就不配拥有女人(女鬼),活该做孤家寡人,活该吃冷菜剩饭。 穷死鬼甜甜蜜蜜地想着,看到烤肉好端端放置在石块上,喜滋滋伸手去拿,冷不妨一只肥胖的大手,闪电般探出,把他的手爪和那块猪肉都紧紧地捏在了一起。 谁?敢突施袭击? 穷死鬼大惊失色,急着想出声问询,嘴巴立刻被一只粪气扑鼻的肥手捂住了,紧接着,他被横背在一个胖嘟嘟的背脊上,在风中呼呼地飘飞了起来。 第44章药鬼秘密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被横背在一个肉垫似的背上,先是被蒙着嘴,也被蒙着眼睛,在空中呼呼飞行了一阵,嘴得到了解放,眼睛也得到了解放——那一只能把他整个脑袋严严实实抓在手心的大手,算是网开一面了。 睁开了眼睛,穷死鬼发觉自己正被挟持着在一片苍茫的林海上飞行,松涛翻翻滚滚,犹如大海起伏,而林中星星点点,无数无法为祸人间的无名小鬼,在寻寻觅觅、漫无目的地飘游,而高天之上,星汉灿烂,散发着亿万斯年的寂寞。 睁开了眼睛,穷死鬼发觉了一大奇迹——自己身长一米六九,被横背在背上,直挺挺的,脚跟处是左肋,顶头处是右肋——挟持了穷死鬼的鬼,背宽竟然有一米六九左右。 穷死鬼眨巴着眼睛,向下翻翻,向上翻翻,又发觉了另一个奇迹——挟持了穷死鬼的鬼,身高最多不过一米二三。 这下,穷死鬼感觉到了滑稽,忍不住开口说:“这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有种,你把老子竖着背。” 只要竖着背,穷死鬼绝对会获得一种优异感——最少要比这矮胖子鬼高出三个脑袋。 “我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我就喜欢这样背鬼。”矮胖子鬼出声了,声音嘶嘎,犹如敲破锣烂鼓。 穷死鬼鼻孔里又钻进了一股便溺气味,立刻叫唤了起来:“哦,你就是力大无穷的膨胀鬼康秀媚!久仰,久仰!” 分别不过间个小时的事,居然“久仰”了起来,自然有取悦的味道。 “还惦记着我?真是乖乖好宝贝!”膨胀鬼感到很满意,“你现在想说什么就尽管说吧,量那个烂肠鬼和烂舌鬼不会来添乱,把你抢回去了。” 穷死鬼有些心冷,膨胀鬼显然是趁虚而入,把他带到了离拔舌鬼和抽肠鬼较远的地方。 “唉,你先把我放下来吧!一个大美女强行把一个丑八怪男人背在背上,这可不怎么体面,会败坏你的好名声的。”穷死鬼央求着,“我一无钱财,二无姿色,你这样把我抢来,费力又不开心,不划算的。聪明的美女,十之八九没头脑,当然,你是例外,又美丽又聪明绝顶。” “你有自知之明,承认自己是一个丑八怪,算你诚实,”膨胀鬼又敲起了破锣烂鼓,“至于我,原本就是一个兰心蕙质的大美人,别人不提醒,本姑娘也是自己知道的。”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穷死鬼突地有种想吐的冲动。 “我放你下来吧,你最好乖一些——乖顺了,会给你很多好处的。否则……”膨胀鬼说到这里,一只手突地放开,另一只手一把捏住穷死鬼的两脚掌,在头顶极速旋转了起来。 穷死鬼顿时感到天旋地转,想求饶,但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来了,很快就进入了恍惚迷离的状态。 刹那间,穷死鬼长及脚跟、遮风挡雨蔽羞藏拙的长发全部飘了出去,藏在长发间的鞭炮飞到了九霄云外,没有尽数交给拔舌鬼保管的一百元冥币飞到了九霄云外,抽肠鬼给的那支一直舍不得享用的雪茄飞到了九霄云外,头发间的头皮屑飞到了九霄云外,头发上作为证据而大的结,无一幸免统统解散开了,而穷死鬼光身子上的汗垢,也甩到了九霄云外…… 那情景,实在是精彩之至,也实在是悲惨之至,穷死鬼死后进入阴冥,可是第一次享到这样的“艳福”。 膨胀鬼甩动着穷死鬼,显得十分开心,仿佛又回到了幼年跳绳、玩橡皮筋的美好流光里,头上猛甩一阵子,又在脚下猛甩一阵子,美滋滋地想着童年的趣事:头上甩着橡皮筋或绳子的时候,是为了让小伙帮跳;脚下甩着橡皮筋或绳子的时候,是独自在跳。 膨胀鬼玩得十分开心,甩得越来越有劲,穷死鬼先还有力气咬紧牙关,渐渐变得有气无力,嘴唇不由自主地启开,风从口里源源不断地灌进去,肚子便气球似的大了起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修长的身子慢慢膨胀起来,变成了一个圆溜溜的怪球。 “太开心了!地狱中郁闷了那么久,今天算是遇到了最开心的事!”膨胀鬼气喘吁吁,却一点不嫌累,放低穷死鬼,猛地踢出了一脚,并松开了手。 “呼”的一声,穷死鬼像一个足球高高飞了上去,直上千米之后,又垂直落了下来。 膨胀鬼欢天喜地补上一脚,穷死鬼又一次由下而上,飞得更高更迅猛了。 穷死鬼飞上又落下,落下又飞上天空,起起落落,身不由己,也不知循环了多少次,才被膨胀鬼用脚尖接住,放在了地面。 “啊,宝贝,你太可爱了,亲一个吧!”膨胀鬼心醉神迷,楼主穷死鬼,把喷着沼气味道的嘴伸向了穷死鬼。 穷死鬼有气无力,使出最后一点力气避让着,嘴嘴幸免于难了,但脸蛋在劫难逃,还是被印了一个湿乎乎的唇印。 膨胀鬼摸了一把穷死鬼因装满了空气,显得鼓鼓的肚子和身子,惋叹说:“啊,亲亲小宝贝,你这样子可不怎么好看,我就是矮胖子,可不希望再找一个矮胖子做老相好!还是把你变回玉树临风的模样吧!” 穷死鬼哪还有发言权和选择的余地,只能晕晕乎乎、迷迷糊糊看着膨胀鬼肥厚的嘴唇启合不停。 膨胀鬼笑眯眯动动满脸油腻腻的肥肉,一把捞住穷死鬼的两脚脚踝,又忽上忽下甩动着旋转了起来。 这一次,比上一次甩得迅猛十倍,穷死鬼的头发在甩动中拉长了,身子拉长了,肚腹里的气息在“咕嘟”声中从口腔鼻腔里倏然外泄之后,肚腹里的肠子也极速上涌,从口腔里蹿了出去,伴随着头发,也呼呼飘扬了起来。 穷死鬼如果能够选择,宁愿选择灰飞烟灭的死亡,也绝对不愿承受这样的“款待”。 膨胀鬼先是把穷死鬼横着旋转,旋着,旋着,突兀地把穷死鬼竖立起来,向下猛地一抖,立刻顿住了。 “哗”的一声,涌出穷死鬼口腔的那些肠子,又瞬间回到了穷死鬼的腹腔,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宝贝,以后乖顺了吗?”膨胀鬼把穷死鬼放了下来,一同落到了莽莽林海中的一块草地上。 身材恢复了原状的穷死鬼在草地上摇摇晃晃起来,头重脚轻,颠三倒四,形如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酒鬼。 这样过了瞬间,穷死鬼终于站稳了脚步,像做梦似的看着膨胀鬼。 膨胀鬼满脸柔情地把穷死鬼搂在怀里,站在一块石头上踮起脚尖,抚摸着他的头,轻轻地理出那些伴随着肠子一同进入了腹腔的那些长发,无限爱怜地说:“你只要乖乖听话,我一定会把我拥有的一切都给你的。” 说罢,用肥得老奶牛似的胸脯去蹭穷死鬼的脸。 穷死鬼不等那堵可以令人窒息而死的肉墙靠近,向下一缩身子,瘫坐在了草地上,顺势抓了两把沙子在手里。 “恶鬼撒沙”,穷死鬼瞬间想到了自己的绝技,但很快又松开了手,放开了手中的泥沙——没有鞭炮夹杂其中,没有“霹雳鬼火弹”,要对付这巨象般的地狱恶鬼,简直是异想天开,白日做梦。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好?”穷死鬼低眉顺眼地问,“我一个一无是处的穷鬼,哪值得你这倾城倾国的大小姐这般宠爱?” 膨胀鬼蹲下身,爱抚着穷死鬼的脑袋,慢悠悠地说:“对你好,当然是因为你有特殊的利用价值。” “我这样的穷鬼也有利用价值?”穷死鬼毛长生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说说看,让我认识一下自己的价值。唉,我听天由命啦,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像怎样就怎样吧!” 膨胀鬼声音令人毛骨悚然,笑容却有点怀春少女的美妙,说:“你的价值,在于你本身:你是一个药鬼。” “药鬼,什么意思?”穷死鬼愕然问。 “说白了也无妨,敢逃,被我抓回,一定会让你更加开心。”膨胀鬼警告了一句,说,“药鬼,这可是亿年难遇的奇才,浑身上下每一丝每一毫,都可以做药——万应灵药。你的唾沫是药,你的尿液是药,你的血液是药,你的吻是药,你的抚摸也是药……” “我……我他妈这么有用?”穷死鬼惊喜交集,“你……你不会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高抬我了吧?” “绝对没有高抬你,”膨胀鬼把胸脯走近穷死鬼的脸,“你是七仙附体的灵鬼,是鬼医唯一看重的灵药。跟你结婚三天,我就会恢复人间具有的花容月貌;喝了你的小便,就再不会每天都得去喝公厕的便溺,才能止住五内如焚的苦楚煎熬……” “我他妈原来这么有用?”穷死鬼欣喜异常,忘了刚才受到的超级款待,突地睁大眼睛望着膨胀鬼身后,惊恐地说,“那个恶鬼是谁?” 膨胀鬼脸色一变,向后望去。 穷死鬼飘然而起,以螺旋形路线,犹如漏网之鱼逃窜了起来。 第45章树下之盟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毛长生一口气逃蹿了好一阵,专择鬼多鬼杂的坟场打圈转而行。 这样做,即便被膨胀鬼追踪,也容易躲脱,并能顺便捡拾一些哑子鞭炮藏在身上,以备后用。 心想事成,在一座庞大而考究的碑坟周围,穷死鬼捡了将近一百个不曾炸开的零散鞭炮藏在身上之后,胆子渐渐大了起来,逃蹿的速度也渐渐放慢了许多。 当穷死鬼落入一片茂密的森林以后,停了下来,四下看看,连个孤魂野鬼也没有,喘着气洋洋得意地自言自语起来:“丑八怪膨胀鬼,虽然力大无穷,阴狠毒辣,但智商、速度,也不过如此,跟一头母象差不多,我略施小计,就把她抛得十万八千里远了。” 说罢,借一棵参天大树的遮掩,扒开腹前的长发,准备撒尿。 “不可暴殄天物啊!”头顶上突地响起了破鼓烂锣般的声音。 哦,膨胀鬼康秀媚一直没露面,原来一直在穷死鬼头顶上空寸步不离地跟随着,仿佛一个影子——地狱中出类拔萃的恶鬼,毕竟有非同一般的本领。 穷死鬼吓得哆嗦了一下,险些小便失禁,慌忙放开分扒长发的手爪,打消了撒尿的念头,手一抖,立刻握紧了两把鞭炮,厉声叫嚷:“丑八怪,老贱货,老子现在不怕你了,有种就把再把你那烂贱的胸脯靠过来吧,给你点温柔感觉!” “宝贝,不要生气嘛,”膨胀鬼尽管声音难听,却显得心平气和,“你在下面做些什么,我早就一目了然了,所以你还是打消坏念头吧——你的独门绝技厉害,但我有了防范之心,只要保持一定的距离,你根本就伤不到我。” 这话不假,穷死鬼失望地叹息了一声,说:“我伤不了你,你也休想再靠近,休想再抓住我的脚脖子甩来甩去,然后当足球踢。你这超级变态的老贱货,得了饥渴症的虐待狂,时机成熟,我一定会让你吃尽苦头。” “一家鬼,就不要说两家话了,”膨胀鬼丝毫不动怒,“在人间,被我看中的男人,没有一个逃得开我的石榴裙;在阴冥,被我看中的鬼,也休想逃得脱我的掌心。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还是顺从命运的安排吧:能被我看中,是你的幸运,你不过是一个无名之鬼,而我却是大名鼎鼎的膨胀鬼。” “放你祖宗十八代的狐臭屁!”穷死鬼吐了一泡口水,“老子生前是玉皇村第一美男子,死后是阴曹地府第一俊俏鬼,会喜欢你这老贱鬼吗?何况,老子心中已有明确的目标啦,老子已经名花有主,坚贞不渝,你最好滚远一些,打消非分之想,不要再自作多情,免得不尴不尬,灰飞烟灭。” 膨胀鬼不但没生气,反而开心地笑了笑,然后不紧不慢地说:“真正自作多情的是你,而不是其他的鬼。你喜欢拔舌鬼那贱鬼,她也装作对你情意绵绵的样子,就以为你们两情相悦了?她不过是想利用你——想骗你治好她受伤的舌头,想吮吸你的唾液,以便快速增强鬼力,好去争权夺利。你太天真了,拔舌鬼那贱货对所有的人都是情意绵绵的,对所有的鬼也是情意绵绵的——已习惯成自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真情了,因为她原本就是一个娼妇……” “不要说了!”穷死鬼捂住了耳朵,感到心如刀绞,想到那个初吻,忍不住又感到心惊肉跳,不完全相信膨胀鬼的话,但有一半,却不得不信,但他不想由此放弃美好的感觉,愤然说,“你们都不是好东西,都在利用我。但是,我宁愿被我爱着的鬼利用,宁愿为我爱着的鬼粉身碎骨、灰飞烟灭,也不愿意被你这样又丑又臭的老贱鬼利用。告诉你,老子就爱拔舌鬼,你又能怎样?老子不管她的过去,只爱她的现在和将来——人是可以改变的,鬼也可以改变,没有永远的好人,也没有永远的坏鬼。” 膨胀鬼停留在空中,像一只悬浮的巨鹰,叹息了一声,说:“看来你这鬼小子真的坠入情网,不可救药了。我也不多劝说了,总之不会让你们满意的——没有人能抢走我看中的人,也没有鬼能抢走我看中的鬼。这样吧,各取所需,大家和平共处:把你的唾沫留给拔舌鬼那贱货,把你的尿液留给我吧!” 说完,肥手一动,一个金色的高脚杯轻轻飘向了穷死鬼。 “这是什么意思?”穷死鬼脸色很难看,不伸手,金色高脚杯奇妙地停留在触手可及的虚空中,“要老子把比灵丹妙药还好的药尿撒在这金杯里?当老子是野狗?老子包治百病的药尿,宁愿撒在地上,让草木长得更加茂盛可爱,也不会给你这老贱鬼的。你把老子折磨得死去活来,老子会记恨你一万年,一亿年。” “那你就自己看着办吧。”膨胀鬼康秀媚声音冷得寒气逼人了,双目犹如两团绿莹莹的鬼火飘忽不定起来,“我已到该畅饮便溺的时刻啦,再不畅饮,腹中的地狱之火就要燃烧了,就要让我狂性大发了——我将撕裂我想撕裂的一切人和鬼,什么穷死鬼,什么拔舌鬼,都将惨不忍睹……” 这破碎的声音,在深林的夜空中穿绕盘旋,说不出的恐怖阴森。 穷死鬼没见过膨胀鬼“狂性大发”的样子,但已领略过她的玩笑,听她这样一说,想到除了自己吃亏,还会让自己心爱的女鬼拔舌鬼马梦瑶吃亏,吓得两腿哆嗦起来,不过向来嘴硬,强撑着鬼胆说:“我给了你灵丹妙药,你给我什么好处呢?总得礼尚往来吧!” “我可以给你的好处,就是让你暂时不死。”膨胀鬼龇牙咧嘴,神态异常了,仿佛某种可怕的大病就要发作了,“快给我药,快给我药,我就要发疯了。快,快……对你来说那是无用的废物,对我来说那是废物利用。快,快给我药——给我一杯,我答应帮你办一件事;给我两杯,我答应帮你办两件事……” 声音越来越可怕,包含了越来越复杂的成分,有忍耐,有放纵,有威胁,也有乞求,有软弱,也有强势…… 穷死鬼心慌意乱起来,不想再冒险受苦了,但还在鸭子死了嘴壳硬地强撑着,气呼呼地嚷:“但愿你说话算话——骗老子一次,第二次就休想再骗了!欺骗,到头来都是自砸招牌!闭上你的眼睛吧,不准偷看玉皇村第一美男子撒尿,否则后果自负,不堪设想!” 膨胀鬼腹内刀绞火烧,难受得龇牙咧嘴,立刻闭上了眼睛。 穷死鬼伸手去拿金杯,手伸出,金杯却避开了,鬼鬼祟祟,好像怕羞一般。 “你不要去拿那杯子,它会自己迁就你的。”膨胀鬼紧闭着眼睛,却似乎一切都看得到。 “怪事真多!这么庸俗低级的鬼,看来也不会少!”穷死鬼叽里咕噜着,背向膨胀鬼,躲到一棵大树后,扒开了遮羞的长发。 那个金杯,古怪至极,穷死鬼不住地晃动尿液,那杯子也不住的飘舞晃动着,恰到好处地接纳着,竟没有涓滴失落到地面上。 穷死鬼忍闭了多时,已难受至极,这一泡尿,犹如悬河泄水,滔滔不绝,前前后后竟撒了十余分钟,心想要是撒在粪桶里,没有一桶,也有大半桶。 但是,穷死鬼酣畅淋漓撒完之后,睁开闭着享受撒尿之乐的眼睛,却有些瞠目结舌了,那个看似娇小,只能装二两左右葡萄酒或啤酒的金杯,竟没有装满,甚至看上去还显得空荡荡的,杯底的美女还在风情万种地笑着。 “别惊奇了,它可不是凡俗的酒杯,可以盛装五所大公厕的便溺。”穷死鬼放下长发的时候,膨胀鬼睁开了眼睛,做了一个召唤的手势。 金杯倏然飞了上去,膨胀鬼张大了嘴巴。 穷死鬼看着那金杯徐徐倾倒,尿液尽数注入膨胀鬼口中,突地皱紧眉头,弯腰干呕了起来——尽管什么都没呕吐出来,还是感到肠胃里难受至极。 穷死鬼抬起头的时候,膨胀鬼已变得容光焕发了,仿佛老寡妇受到了爱情的滋润,好像一下年轻了十年,先前从膨胀鬼身上撒发出来弥漫在空气中的便溺味道,也消失殆尽了。 “宝贝,多谢啦!”膨胀鬼欣然开口了,破锣烂鼓似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柔媚的腻声,“说吧,我可以帮你去办一件事了。” 穷死鬼惶惑不已,听清膨胀鬼的第二句话,立刻雄赳赳气昂昂起来,说:“言而有信,算你聪明,以后还可以礼尚往来的。嗨,古有城下之盟,今有树下之盟,妙啊!走吧,跟我去找警车和那些大客车,保护那些村民一路平安进入县城!” “就听宝贝的。”膨胀鬼欢天喜地,领先而行,竟开心地吼起了流行歌曲,“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莫回呀头……” 穷死鬼毛长生紧紧跟随着,满心欢喜,恍若做梦地想着:“她妈的,这老贱鬼,竟也有几分可爱。嗨,一泡鬼尿,收买了一个力大无穷的鬼仆,看来本鬼钱途无限。” 第46章得胜猫儿 http://.biquxs.info/

膨胀鬼康秀媚不但不再威逼穷死鬼毛长生,还对毛长生格外迁就了起来,仿佛一个贤惠的妻子,一个对孩子溺爱有加的母亲。 “亲爱的,你速度太慢了,我背你一程好吗?”膨胀鬼见穷死鬼总是追不上自己,开口了,表示愿意真心效劳。 “我不是烂木头,不是废物,用不着你背我。”穷死鬼正颜厉色警告,一连退开三步,唯恐被一把抓住,“不要对我说任何亲昵的话,你和我根本就没有半点暧昧关系,免得其他的鬼听到了,说我饥不择食之类的难听话。我是名花有主的了,希望不要败坏玉皇村第一美男子的好名声。” “不要太固执了,哪个出色的鬼没有三妻四妾?”膨胀鬼并不生气,眉开眼笑,越发温顺了,“就算你喜欢拔舌鬼,同我亲亲嘴,或者做点彼此都快乐的事,神不知鬼不觉,又有什么不好的?女鬼一向喜欢假正经,男鬼也喜欢这一套?” “再这样胡说八道,老子的下一泡尿,就没你的份了。”穷死鬼动怒了,脸型扭曲,“老子穷,但老子不贱,不要对老子想入非非了。老子要么谁也不喜欢,要么,喜欢了谁,就不管她在不在身边,这颗心这个身都属于她,绝不跟任何鬼妹鬼姐分享。听好,要么听我的,我每天给你一杯灵丹妙药,要么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喝你的公厕水,我撒我的风景尿!” 膨胀鬼叹了口气,缩起颈子,显得更矮了,低声下气地说:“你说了算!你说了算!就当你是我的老公,我是你的老婆,夫唱妇随吧!” “呸!记住:我俩不是夫妻关系,也不是狗男女似的外遇关系!”穷死鬼又一次警告,严肃之至,然后安排,“从现在开始,你不能乱害一个人——除非那人真的该死,除非我让你出手,你不能作祟害人。做得到吗?” “这……”膨胀鬼搔了搔头皮,“一遇见美男子,我就浑身发热,忍不住想挑逗,想把他掐死在怀里,这……这只怕难得改。谁叫我天生一颗多情的心?谁叫我天生就懂得怜香惜玉?” “我呸!想跟着玉皇村第一美男子溜达,就得听从玉皇村第一美男子的吩咐,否则,靠边三百公尺好啦!”穷死鬼解释说,态度坚决如钢“你不能祸害那些无辜的老人、妇女和儿童!至于一向信奉‘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那一层下流胚子,你想怎样就怎样,老子也不是太平洋上的警察,不会管得那么宽,你尽管成全他们好了。” “听你的!听你的!”膨胀鬼乐呵呵说,“我只收拾吃屎的狗,至于不吃屎的狗,自然不会上了屎的当。在你眼里,我肯定是臭狗屎。” 穷死鬼频频点头,补充:“有自知之明,还不算又丑又笨!要跟着我,你就不能害炎黄村的村民,不能跟抽肠鬼和拔舌鬼为敌。你们这些大恶鬼,真正的目的是得到十九层地狱的建设权,是大发富贵,不是杀人。那些村民越早进城安顿好,你们建设十九层地狱,就越能早些顺利进行。懂了没懂?肥婆!” “好宝贝,听你这样一说,我懂了。”膨胀鬼恍然大悟,“情况的确是这样。不过,拔舌鬼、抽肠鬼、你和我算是懂了其中奥妙,但十八层地狱的那些鬼代表,也都懂了吗?” “他们自然不懂。”穷死鬼焦急起来,“他们不懂,一定又要忙着去伤生害命了——得狠狠教训他们,让他们不懂也得懂。快走!被你这搅屎棍肥婆从中作梗,耽误了不是时间,要坏事了!” “听宝贝的,快走!”膨胀鬼说得十万火急,神态却从容不迫,“宝贝看好啦!” 膨胀鬼康秀媚一弯腰,选中一棵枝繁叶茂、树干粗壮的松树,伸出肥大的手掌,抓住了树梢。 “你这肥婆要干什么?”穷死鬼毛长生愕然不解,“想摘松毛减肥?暴食暴饮,然后又拼命减肥,真是苦中大转,无事找事做。什么时候了,还要臭美?再减掉三百斤肥膘,老子也不会喜欢你!” 膨胀鬼不言不语,抓住树梢后,身在虚空,徐徐使劲,巨大的松树便仿佛被捆缚满了钢绳,由大吊车往上吊了起来。 刹那间,嘎嘎有声,树下的土石分崩离析,粉尘迷眼,一棵五、六丈高的修直松树,竟被活生生拔了起来。 “肥婆,你干什么?”穷死鬼大声责问,“你喝足了老子的尿,神完气足,精力过剩,要故意消耗一些才舒服?” 膨胀鬼口里一“嘘”,手上往上一提,趁庞大的树子飞起,一把捏住树根,抖了抖,抖落完树根上的土石之后,平平伸展树身,把树梢伸向了穷死鬼。 “你干什么?想用大树压死老子?”穷死鬼皱着眉头责怪,“老子是鬼,想用一棵大树压死老子,真是做你妈——我那老情人的清秋大梦!” “再胡说,当心我撕烂你那张乌鸦嘴。”膨胀鬼催促起来,“好宝贝,怕我非礼你,那就保持一定距离吧,快跳到树枝上去抓紧,让我拖你飞行一程。不是要忙着救人吗?唉,得胜猫儿强似虎,凤凰落毛不如鸡,我就给你当一回丫头奴娃使吧!” 膨胀鬼康秀媚这一举动,倒是出乎意料,穷死鬼毛长生自忖没有这样的鬼力,也没有这样的“机智”,心不由得收紧了,不过一怔之后,面上显得不以为然了,仿佛那只是拔小草小葱的举动,他自己一伸手,也能轻易做到。 “这办法还算不错。我以为你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原来看走了眼,还是有拇指尖尖那么一点点聪明的。不过,平地出现一个深坑,头脑简单的凡人见了,一定会大惊小怪,胡思乱想,说不定还会让很多科学家来考察研究,作种种猜测,最后归结为外星人的功劳呢。”穷死鬼大喜过望,跳到树枝上,学着人间的马车师傅,大声吆喝起来,“枣栗,驾!” 在毛长生想象中,膨胀鬼成了一匹拉大车的母马,而自己成了赶车的师傅,那份荣幸,化为了满脸笑容。 “开心就好,快乐至上!有宝贝帅哥的表扬,小妹我会竭尽所能的。”膨胀鬼咧嘴一笑,倒拖松树,风驰电掣前进了起来,仿佛托一把史无前例的大扫把。 小妹?超级大婊姐! 让你臭美好了。 刹那间,穷死鬼只听得耳边呼呼风响,气势磅礴,见山林都排山倒海向后滑去,忍不住大声欢呼:“坐飞机啦!坐飞机啦!玉皇村第一美男子活着没坐过轿车,死后却坐上了飞机,真他妈的死好啊!” 话音落时,膨胀鬼已停了下来。 “开心吗?”膨胀鬼眉飞色舞起来,“跟着阴冥第一大美女混,开心的事还多着呢。” “阴冥第一大美女”,当然是自封的,正如“玉皇村第一美男子”,也是自封的。 “怎么就停了?”穷死鬼还紧抓着树枝,对坐“飞机”显得恋恋不舍,却发觉飞行的速度已慢了下来,“继续啊,别误了玉皇村第一美男子的大事!” “宝贝,下来看看吧!”膨胀鬼往前指了指,媚声媚气地说,“我有三百六十五式快乐绝招呢,只要你乐意,以后都可以让你领教。” “给老子正经点,不要时时处处都一副烂贱嘴脸。不要叫老子宝贝,恶心死啦!”穷死鬼斥责着,心里却在乐滋滋想着:“在人间的时候,为什么就遇不到这样一个贱人?我现在名花有主啦,不喜欢烂贱了。” 膨胀鬼立刻变得正经八百起来,指着前面,略带惊慌地说:“不要打情骂俏了——大事不妙!” “有什么不妙的?有玉皇村第一美男子在场,不妙的也会妙起来。”穷死鬼慢条斯理嚷着,还在回味自己不出力就能腾云驾雾的感觉。 “你还是过来看看吧!”膨胀鬼越发严肃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该严阵以待了!” 穷死鬼吹了一声口哨,轻飘飘跳下树枝,发觉自己同膨胀鬼正站在一个悬崖峭壁上,不由得细看起来。 悬崖峭壁下面,朦胧之中,就是那条通往县城的公路,那些警车和满载着炎黄村村民的大巴车,都被阻止在路上了,虽然灯光刺眼,却无声无息,都沉睡或死光了一般,由一种神秘阴森的气氛笼罩着,恍若一个奇异的梦。 嗨,为什么不继续前进了?难道全车的人都要拉风景屎了?怎么如此不顾体面? 穷死鬼揉揉眼睛,重新细看,惴惴不安了起来。 在车队最前头,公路正中,正岿然不动,站着一个可怕的巨人,不,一个高大可怕的地狱之鬼。 这么高大的地狱之鬼,穷死鬼毛长生可是第一次见识到。 这家伙是谁? 这家伙肯定难缠! 第47章特制香肠 http://.biquxs.info/

那个拦路鬼的奇特之处,并非只是高大威猛,形如巨人,而是全身都在急剧燃烧。 头发在燃烧,脑袋在燃烧,衣服在燃烧,身体的每一部份都在燃烧。 每一个燃烧的部分,都在蹿着火苗,都在喷射着火焰——耳朵在喷射火焰,眼睛在喷射火焰,鼻孔在喷射火焰,张着的口在喷射火焰…… 居高临下的看去,那像一架钢铁的机械人,穿着破损的衣裤,浑身被浇遍了汽油,然后又被点着了火,进入了急剧燃烧的状态。 然而,那张脸,可不是机器人的脸,显得那么傲慢,那么愤怒,又那么得意,仿佛普天之下,没有任何一个对手能跟他抗衡三招两式。 燃烧的巨人依然不动,一副怪兽要捕获猎物的样子,沉静,等待,伺机而动。 穷死鬼看得胆战心惊,大气也不敢出,浑身上下都要僵凝了。 这是谁?穷死鬼的目光转向了膨胀鬼。 “宝贝,有我这大美女在,用不着怕,我会保护你平安无事的。”膨胀鬼显得大不以为然,“这没什么了不起,大家都是恶鬼,各有所长的。” “那是什么鬼啊?我可不敢靠近他,更不敢跟他作对。”穷死鬼向膨胀鬼靠近了一些,男子汉大丈夫的傲气,顷刻间荡然无存了,“唉,跟你在一起真好,有一种安全感。你说说那是什么鬼?” 膨胀鬼抛了一个自以为很美,实际上令人想吐的媚眼,说:“那就是火山狱的代表,火山鬼铁金龙——网络高手,通过网恋,让三百二十七个少女受骗失身,并用令人发指的残忍手断,让其中二十九个少女魂归地府,把她们的尸身装成香肠,明目张胆在菜市场公开出售……” “他妈的,这么恶毒?”穷死鬼打了一个寒战,“有机会,我要为那些少女报仇。” “机会就在眼前了,不过不要鲁莽,先等一等。”膨胀鬼鼓励地笑了笑,说,“铁金龙所在的那县城,公安局长最爱吃香肠,每天的早餐晚餐,都离不开香肠。后来,买到铁金龙出售的香肠吼,越吃越觉得滋味独特,决定让老婆学着做一些。为了弄清楚香肠的材料、成分,拿去请专家化验,准备仿制,专家的化验结果是:肠是猪小肠,而里面的肉料,是货真价实的人肉——又嫩又营养丰富的少女肉。” 穷死鬼伸出了舌头,惶然叹息:“世间有这么残忍变态的杂种?真该千刀万剐!” “这才是重口味的男人,我喜欢啊!”膨胀鬼贪婪地吞了吞口水,说,“铁金龙狡猾如狐狸,凶暴如狂狮,以菜刀对抗手枪,公安牺牲了两个好警察,让他中了十七颗子弹,才终结了他那条不可思议的怪命。” “真的不可思议。”穷死鬼又怕又恨又佩服。 “铁金龙死后,”膨胀鬼肃然起敬地说,“牛头鬼,马面鬼,两个鬼使去拉他下地府,不但拉不动,还被揍得鼻青脸肿,哭爹叫娘。最后,阎王又派了赤发鬼和黑脸鬼去帮忙,才勉勉强强把他拉进了地府。” “他妈的,生为恶人,死为恶鬼,坏透了。”穷死鬼怨怼不已。 “这么好的人,要是生前能跟他温存一个晚上,那就太美妙了。”膨胀鬼惋叹不已。 “贱货就是贱货,时时处处都想犯贱。”穷死鬼挪了挪身子,距离膨胀鬼远了一些,“还想犯贱,就去勾引啊?他不是还一动不动站在那儿吗?” “嘿嘿,阴间,老娘可没能耐享受他的柔情蜜意了,只要被他揽住纤纤细腰,顷刻间就得灰飞烟灭。”膨胀鬼叹息了一声,“我什么样的男人都敢勾引,什么样的男鬼都敢勾引,但我不会蠢到去勾引能量巨大,足以让我毁灭的人和鬼。” “怪事,贱货也有不贱的时候。”穷死鬼又挪了挪身子,“铁金龙死后,怎样变成这样子的?” “多谢你口口声声骂我贱货。能做贱货,能被人骂做贱货,说明有着与众不同的能耐——我最乐意做的人和鬼,就是与众不同的人和鬼。”膨胀鬼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铁金龙被判监禁火山狱十亿年,被四个鬼使抬着扔进了不断喷发熔浆的火山口。” “活该,这才过瘾。”穷死鬼幸灾乐祸起来。 膨胀鬼可不激动,一副见过大世面的样子,说:“火山地狱里熔浆起伏荡漾,炽气能烤焦相距百丈远的岩石,被扔入其间的鬼,没有一个不是罪大恶极的,没有一个不在里面哭声震天。但是,铁金龙被扔进去以后,竟然如同顽童戏水,一边做着不同的式样游来游去,一边哼唱着在人间勾引那些天真少女的曲儿……” “太可怕了!”穷死鬼吓得牙齿格格对碰了起来。 “身在地狱的鬼是不会死的,不会死,意味着煎熬不会终结。”膨胀鬼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下面,这时,惊奇地“咦”了一声,说:“看,那张大巴车上面——” 穷死鬼向警车后面那张大巴车看去,目瞪口呆了。 大巴车的顶端,站着一个西装革履、身形儒雅的青年,但那青年一动不动,恍若冰雕雪凝,即便相距甚远,也能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寒气正从那青年身上散发出来。 而更奇特的地方,是那青年张开的双臂,左手紧抓着拔舌鬼那三丈来长的舌头,右手紧抓着抽肠鬼那七丈来长的肚肠,三个鬼都一动不动——站在车顶的那个不动,飘在空中的两个也不动,全都一身冰冻发亮,仿佛刚从冰库里搬出来的一般。 穷死鬼一见之下,急得快哭了,催促膨胀鬼:“快救救我的至爱!” “嘿嘿,你的至爱?”膨胀鬼冷笑着说,“还自作多情,当拔舌鬼是你的至爱?看看那样子吧,拔舌鬼和抽肠鬼两鬼联手进攻那青年,都显得奋不顾身,都想多出一点力——如果没有隐私,没有暧昧,会那样吗?笨蛋,你还是好好爱我吧,我才是最可靠的女鬼,绝不会欺骗你,即使是同其他鬼卿卿我我或上了床,也会津津有味地告诉你,绝不遮遮掩掩,绝不撒谎找假证人。” “抽肠鬼和拔舌鬼不会是你说的那么肮脏,你快救救他们吧。”穷死鬼快哭了,“他们一个是我的至爱,一个是我的朋友和老板,大家已经化敌为友,要联手合作,互利互惠了。那……那冰鬼是谁?” “宝贝,你太天真了,拔舌鬼不是好东西,抽肠鬼更不是好东西——两个坏东西呆在一起,不做坏事才见鬼!”膨胀鬼一点也不心急,说得慢条斯理,“那个冰鬼吗?我给你介绍介绍吧——” “求求你,先去救他们吧!不管他们做了什么,都先救下来再说!”穷死鬼带着哭腔祈求,“我鬼小力弱,不是那些大恶鬼的对手,你帮帮我!” “真要我帮?”膨胀鬼似笑非笑,“能帮你的,也确实只有我了。你的那招恶鬼撒沙,不管撒出泥沙,还是撒出硫磺,对于火山鬼和冰山鬼,都不起作用。” “哦,那冰鬼叫冰山鬼?”穷死鬼更急迫了,“你喝了我的一杯药尿,不是答应帮我办一件事吗?” 膨胀鬼慢条斯理地说:“我不违约,但你说,我该对付冰山鬼王白石,还是对付火山鬼铁金龙?这可是两件事。” “救命咬紧,先对付冰山鬼!”穷死鬼坚决地说。 膨胀鬼冷笑,说:“火山鬼按兵不动,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有鬼去救冰山鬼或拔舌鬼、抽肠鬼,必然会让正较量着鬼力的双方分散心力和鬼力,弄得两败俱伤,他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一举消灭多个对手了。” “哦,真是这样?”穷死鬼手足无措了。 “早告诉过你,火山鬼猾如狐狸,猛似怒狮,不是等闲之辈。”膨胀鬼皱着眉头说,“轻举妄动,不但救不了你的亲亲宝贝和滑骨头朋友,连你我都会赔进去的。” “那先对付火山鬼。”穷死鬼坚定了下来。 “对付火山鬼,老娘很可能会灰飞烟灭的,”膨胀鬼迟疑着说,“为了爱,就算灰飞烟灭,也是值得的。来,亲亲我的脸,我就去为爱拼命了。” 穷死鬼皱起眉头,看看那张水牛臀似的大肥脸,犹豫了。 “不亲?那好,我去假情假意周旋一番,也算对你有了交待,暂时互不相欠了。”膨胀鬼打了一个哈欠,有些不耐烦了。 穷死鬼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走到膨胀鬼身边,显得痛苦万状地凑近膨胀鬼的肥脸,撅嘴触了一下。 “好啦,看老娘表演啦!”膨胀鬼高兴得一跳八丈高,落地之后,抓起那棵被穷死鬼当飞机乘坐过的粗大松树,举在高处掂掂,退后几步,又向前猛冲到悬崖边,居高临下,瞄准火山鬼,掷标枪一样掷了出去。 一棵巨大的松树,带着一股强劲的风飞了出去,形如一把撑开的巨伞,真是奇异非常,那股劲道,让穷死鬼瞠目结舌,确信即便投中巨石,也能让巨石顷刻间支离破碎。 第48章克火攻冰 http://.biquxs.info/

火山鬼铁金龙一动不动,当巨大的“标枪”扑面而来,近在咫尺,才倏然侧身,抬起右手,一把抓住松树干。 刹那间,火苗顺手而上,一棵巨大的松树熊熊燃烧了起来。 刹那间,一棵巨大的松树在手里化为灰烬,挥手之间,竟随风而散了。 穷死鬼张大了嘴巴,合不拢了。 膨胀鬼微微张开嘴巴,皱紧了眉头。 穷死鬼见过很多世面,没见过这样的奇迹。 膨胀鬼见过更多的世面,还是吃惊不小。 人间的火是慢慢燃烧的,一棵巨大的松树,至少要一个两个小时才能烧完。 而眼前,接触地狱之火,一棵巨大的松树从被接触到灰飞烟灭,不过是一分钟内的事,恍如焚化一页薄纸。 火山鬼焚化了一棵松树之后,又回归不动的状态,既不向悬崖上看一眼,更不乘胜追击,喷射着灼灼火焰的眼睛,仍然专注着大巴车上僵持不动的三个恶鬼,仿佛那才是真正的对手,而抛掷下去一棵大松树的恶鬼,根本算不上鬼,一阵耳旁的风而已。 从那样的神态里,穷死鬼看出了,火山鬼真正畏惧的,是寒冰鬼,不由得有些愤怒,不过强压愤怒,讪笑着唆使:“天下第一美女鬼真的很厉害,投一棵大树就像投一枚绣花针!不过,人家好像丝毫没把你放在眼里,连看也不耐烦看你一眼,太不懂怜香惜玉了!” 膨胀鬼康秀媚一向受不了这种视而不见的冷落,更受不了的,是受了这种冷落之后,还被在意的人或在意的鬼抢白一通。 “娘娘不发威,以为是丫鬟?”膨胀鬼恨得牙痒痒,跺了一脚,跺得山崖发颤,落下了不少泥沙,咆哮起来,“你的火厉害,未必就能无坚不摧,老娘还有办法收拾你。” 说完,向四下里咕噜噜转起了鬼眼。 “抱大石头砸他,”穷死鬼战战兢兢提醒,“他能燃烧树木,但石头可不是易燃之物——抱个大石头扔下去,一定能把他砸成一个烤饼。” “我也正这样想呢。”膨胀鬼见旁边有一块形如饵块的千钧巨石,走近双手抓住高高举起,一使劲,巨石旋转着,以雷霆万钧的气势飞向了火山鬼。 “好啊,看你还有多大能耐?”穷死鬼心中惶恐,却拍起了鬼爪,对于膨胀鬼掷出的巨石,充满了信心。 火山鬼依然一动不动,等巨石以泰山压顶的气势从天而降,不但不避让,反而抬手顶着了巨石,犹如顶住一个草帽或一个锅盖,并弄得巨石呼呼旋转了起来,恍若一个被激流带动了底盘的大石磨。 不仅如此,巨石在旋转中很快冒出了焦烟,随即变红,越来越红,红得耀眼万分,在黑夜中放射着灿灿光焰,显得奇异万分。 好厉害的地狱之火,让一块巨石燃烧,竟然形同让一个风干透了的煤球燃烧。 巨石没有像巨树那样刹那间化为飞灰,旋转中熊熊燃烧之后,却突地向着悬崖上的穷死鬼极速飞了上来,犹如一颗划过夜空的流星。 显然,火山鬼动怒了,对于悬崖上两次偷袭的不速之客,另眼相看了起来。 “当心!”膨胀鬼知道穷死鬼鬼力欠佳,难以承受巨石的冲击,赶紧提醒。 但是,燃烧的巨石速度快得匪夷所思,因震惊而探头探脑暴露了大半个身子的穷死鬼,已躲闪不及,只觉得一股炽气扑面而来,自己要跟着燃烧了。 膨胀鬼本可以一避了之,偏偏奋不顾身迎了上来,一巴掌拍下,巨石被打落在相距穷死鬼咫尺远的地方,地面的枯草立刻燃烧了起来。 火山地狱的火非同凡响,膨胀鬼的右手立刻被烫得稀烂,痛得嗷嗷大叫起来。 穷死鬼虽是鬼类,在这些惊世大鬼的特技之下,也不禁吓呆了,要是被燃烧的巨石砸中,就算不灰飞烟灭,也只能成为破残之鬼,心头一阵惧怕,竟小便失禁,尿液顺腿流了下来。 地面本已剧燃,火苗已蹿到穷死鬼脚下,眼看穷死鬼的拖地长发就要咝咝燃烧,但尿液一下,由近及远,所有的火焰都倏然熄灭,一阵淡淡的青烟随风飘散,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场森林大火也幸免于难了。 那块被火山鬼抛掷上悬崖的巨石,变成了一堆白得刺眼的石灰。 这一变故,让穷死鬼惊骇万分,然后又忍不住破颜笑了。 膨胀鬼了惊愕一瞬,不住地双脚蹦跳不停,不住地搓动着双手,痛苦得面部都快扭曲了——虽是膨胀地狱中出类拔萃的鬼雄,碰到火山地狱的烈火,还是难以招架。 然而,膨胀鬼原本可以避让开的,所受之伤,完全是为了救助穷死鬼。 穷死鬼心明眼亮,虽然厌恶膨胀鬼,心头还是大为感动,连声问:“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膨胀鬼哼唧叫唤着说:“药尿,快撒点尿在我的手上,不然我要痛死了!” 说罢,蹲下身子,闭了眼睛,把焦烂的手掌伸到了穷死鬼面前。 穷死鬼稍一迟疑,一低头,吐了一口唾沫在膨胀鬼焦烂的手掌上。 刹那间,膨胀鬼感觉到一阵清凉,睁开眼睛,两只手互相搓动揉捏起来。 刹那间,膨胀鬼那臃肿痴肥的两只手,起了巨大的变化,变成了一双细腻、丰满、完美无瑕、恍若酥油精雕细刻而成的美人之手。 膨胀鬼眉开眼笑起来,把自己的手翻来覆去看不停,仿佛在看一件来之不易的珍奇宝贝。 穷死鬼也露出了笑容,看悬崖下的火山鬼,却发觉火山鬼昂头望着悬崖上面,露出了惶惑神色。 膨胀鬼转过头来,娇声呵斥:“铁金龙,你再不赶紧逃跑,就要受到灭顶之灾了——这儿有亿年难遇的神奇药尿,比观世音菩萨净瓶的神水还要灵效,你那温火不起作用了。” 火山鬼犹豫瞬间,全身的鬼火由红变绿,倏然跃起,化作一缕绿焰消失了。 “唉,宝贝,你真行啊!”膨胀鬼见火山鬼逃之夭夭,喘了口气,对穷死鬼更加另眼相看起来,“宝贝,有你的关爱,我的嗓音和手都具备了阴冥第一美女鬼的特征,多谢你啦!” “别叫得太肉麻了,你我没有特别的私情,礼尚往来而已。”穷死鬼正颜正色起来,“你救我受伤,我还你一双美手,互不相欠了。该对付那寒冰鬼了。怎样对付呢?” “冰是脆得,”膨胀鬼说,“我抱巨石砸他,一定能把他砸成碎块。” “不行,不行!”穷死鬼连忙制止,“那儿有我的朋友,还有满车的村民,搬巨石砸去,一定会伤及无辜,费力不讨好。” “这也是。”膨胀鬼思忖着说,“还得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对啦,热哄哄的药尿,能熄灭火山鬼的烈火,为什么不能融化寒冰鬼的寒冰?只是……只是用天地之精华去驱除寒冰鬼,太不划算了。” 穷死鬼大喜,说:“划算!划算!借你的金杯用用吧——在人前鬼前撒尿,我可做不到——只有畜生才会随地大小便,而我是堂堂玉皇村第一美男子,就算对付大敌,还是得讲点礼义廉耻的。” “唉,可惜!唉,浪费!”膨胀鬼叹息着,一甩衣袖,那个金黄色、有一个美人笑脸在底部的高脚酒杯,很乖顺地飘向了穷死鬼。 穷死鬼一把抓住不再躲躲闪闪、形同鬼灵的金杯,飘到了一丛灌木之后。 当穷死鬼皱着眉头举着金杯出现在悬崖上的时候,寒冰鬼已知难而退,不知去向了,拔舌鬼和抽肠鬼缓缓活动起了僵凝的身子。 “您……您还好吗?”穷死鬼随手放开杯子,奔向了拔舌鬼,颤声问,“您……您没事吧?” “我很好啊!”拔舌鬼点着头柔声说着,一抬手,给了穷死鬼一个耳光,高声问,“你跑到哪儿去了?怎么现在才出现?” 穷死鬼捂住生痛的脸颊,畏畏缩缩,张口结舌起来,膨胀鬼却端着金杯,柔声柔气说:“那是我刚刚更新的如意郎君,你可不要对他动手动脚哦。哈,新婚的感觉真没啊,我得到了新的生命……” 膨胀鬼连连感叹,那慵懒、喜悦、满足的表情,真像一个刚从婚床上下来的新娘子。 “别信那老贱人的鬼话!”穷死鬼急迫地叫嚷,“我被她抓走了,可我没做她的奴隶。” “原来是这样?”拔舌鬼缩回长舌,给了穷死鬼一个媚眼作为补偿,然后说,“我会怀疑这大帅哥可能失身于一头母猪,可丝毫不怀疑会失身于膨胀鬼康秀媚——你连母猪也不如,就不要自作多情,想入非非了。” “你——”膨胀鬼气得只喘粗气,双手举在了空中,做出了一副想打架的架势。 抽肠鬼已舒活了身骨,呵斥道:“别鬼吵啦!想跟我合作的,就听我的,以后一起分红,一起发财!想跟我作对的,赶紧出手!” 膨胀鬼看了穷死鬼一眼,放下了双手,说:“我听帅哥的!” 拔舌鬼也说:“我听帅哥老公的。” 穷死鬼大喜,说:“大家一起打天下,一起发大财,这就好了!” “这就好!”抽肠鬼点了点头,说,“这些车子和车里的人,都被寒冰鬼王白石的寒气冷凝住了,都来帮着推推车吧——车动了,才能一切恢复如常,这些人才能早些入城安顿,我们的发财梦才能早些实现!” 推车,穷死鬼也能轻易做到,对于三个大鬼来说,就更不在话下了。 车动了起来,驾驶员醒了,警察们醒了,没有吃安眠药和没有注射安眠针水的官员,也纷纷醒了。 车灯大亮,警报在闪灯中不断变换着调子,又浩浩荡荡向县城进发了。 第49章寒冰地狱 http://.biquxs.info/

警车发动,大巴车发动,但警报声已不再响起。 寒冰鬼王白石从警车上掠过时,满含厌恶之情,对每一辆警车的警报器都吐了一口唾沫,唾沫出口就化成冰团,犹如子弹击中了警报器的要害。 不幸中的大幸,还没有村民被寒气冻死。 警报器不再轰响,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穷死鬼、拔舌鬼、膨胀鬼和抽肠鬼,少了不适的感觉,一同静静地站在大巴车顶上。 四个鬼中,抽肠鬼孟浩冬气魄最大,自然不斤斤计较,还好言调顿,四个鬼算是结成了一个联盟。 拔舌鬼马梦瑶和膨胀鬼康秀媚,虽然呆在了一块,却是貌合神离的,因为她俩,都觉得穷死鬼毛长生奇货可居,想独吞独站。 穷死鬼对膨胀鬼没有爱恋的感觉,但不知不觉有了一些好感,也就客气了许多。 膨胀鬼把穷死鬼当一个工具利用,穷死鬼心知肚明,还是充满了感激之情。 在人间,从不曾有某个女人,哪怕是奇丑无比的女人,为了他毛长生奋不顾身过。 有救命之恩,穷死鬼毛长生绝不会排斥,更不会忘恩负义——感恩,一向是穷人沉重的辎重,也一向是穷人身上最后的财富。 拔舌鬼见毛长生对膨胀鬼有些好感,妩媚一笑,手一抖,手上多出了一个鼓鼓的黑色食品袋,柔声说:“帅哥哥,你猜猜:我给你买了什么好东西来?” 穷死鬼欣然说:“我猜不到。你什么时候上街了?有好吃的,快拿出来大家享用吧!” 拔舌鬼晃动着食品袋,撒娇说:“我先走一步,但心里惦记着你,就抽空去了附近的乡下鬼市,给你买了一套高级西装。你快穿上吧,不要对不起自己啊!” 说吧,飞出了黑色食品袋。 “好一个贤惠的美女!”膨胀鬼冷笑着说,“用黑色食品袋包装的西装,能高级到哪儿去呢?你莫不是用这亲亲宝贝的钱,去二十九元店逛了一转,想用小恩小惠来骗取更多的好处吧?” 拔舌鬼脸一红,斥责:“关你屁事?闭上你的肛门!” 穷死鬼接过食品袋,里面是一套土黄色的中山服,果然是二十九元店出售的货色。 “我没说错话吧?”膨胀鬼得意地笑起来。 拔舌鬼红了脸,然后又白了脸,恨不能给膨胀鬼两个耳光。 而穷死鬼,却泪流满面起来,无限神情地说:“您对我太好了!谢谢您!在人间的时候,从没有一个美女买过一块钱的东西送给我,而您,破费了这么多……” 膨胀鬼目瞪口呆了。 拔舌鬼也目瞪口呆了。 而抽肠鬼,似笑非笑,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看着穷死鬼。 穷死鬼把衣裤往空中一扔,倏然钻了进去——不到三秒的时间,就穿着停当了。 穿上两千年前流行过的服装,穷死鬼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王子——世界上最英俊潇洒的王子。 真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份觉得自己很重要的感觉,人鬼殊途,这份感觉却是相同的。 两个女鬼不断地向穷死鬼频送秋波,穷死鬼佯装男子汉大丈夫不为儿女私情忘乎所以,面上显得平平静静,心里却早就乐开了花。 “兄弟今年大交桃花运,可喜可贺!”抽肠鬼向穷死鬼恭贺着,心里却在冷笑,“两个女鬼都想对这穷兄弟敲骨吸髓,这穷兄弟涉险而不自知,真担心有有朝一日要连鬼都做不成。为了穷鬼兄弟的安全,时机成熟,我一定会把这两个贱货铲除掉。” 两个女鬼争宠夺爱加争风吃醋,不住地斗嘴拌舌,穷死鬼先还觉得有几分新鲜,几分可爱,津津有味地听着,不时还帮腔几句,渐渐地,感到越来越心烦,简直想发疯,就大踏步走到了抽肠鬼身边。 “老板哥,那个寒冰鬼是怎么回事?”穷死鬼问询起来,“你同我那长舌头宝贝,怎么会跟他打在了一块儿?” 抽肠鬼抬手虚空一划,点着一支粗大的雪茄,递给穷死鬼,自己又如法炮制点燃一支雪茄,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说起了寒冰鬼王白石的事—— 王白石的父亲是个小学教师,教书之余迷恋赌博,无论走到哪儿,都在赌,都带着王白石。 王白石自出生后才满两个月,由于母亲多病,自顾不暇,就由父亲抱着去参加赌博了——父亲通宵达旦地赌,也通宵达旦地抱着他。 王白石是呼吸着尼古丁长大的,也是听着扑克的飞翔声和麻将的碰撞声长大的,幼时很少睡过一次安稳觉。 耳濡目染,父亲迷恋赌博,王白石也迷恋上了赌博——那是一个无边的苦海,也是永无和平的战场,只要你放弃,你就永远是失败者,只要你永远不放弃,你就有卷土重来、东山再起的机会。 王白石最初是同小伴们赌卡片,赌分币,赌弹珠,赌一根两根的火柴,赌水果。 稍后,王白石就专心一意,只赌钱了。 没有钱做赌资,王白石开动大脑,随后就无往不利了:把母亲买给他的新鞋子卖了赌,把家里的玉米、大米、猪肉、鸡、鸭等凡是可卖之物偷卖了赌…… 被盯死了无物可卖,就借钱赌,借高利贷赌……没有读完小学,就急匆匆进入了叫做“社会”的大染缸,赌得风生水起了。 王白石赢过,有过好几栋房子,有过好几辆车子,也有过十余个妻子,有过十多个儿女。 王白石也输过,赌输了剁过手指,为了还赌账卖过一个肾,还拐卖过那些愚昧、天真、无知的妇女。 王白石到了最后,在三十岁的时候,死在了一个荒凉的垃圾场上,全身没一根骨头是完好的。 为了还高利贷,王白石卖光了拥有过的所有房子、车子、土地、儿女、最忠诚于他的几个隐秘的妻子…… 王白石五岁开始迷恋赌博,到三十岁死去,足足赌了二十五年,到最后一无所有,被人暴打致死,依然债台高筑。 王白石死后,被鬼使拉拽到阴冥,经阎王审判定案,最终被扔进了寒冰地狱。 寒冰地狱,又叫冰山狱,四面环山,触目处尽是亿年不化的皑皑冰雪,簸箕大的一个天,没有蔚蓝,没有日月星辰,永远乌云密布,永远搅天风雪,那些无情无义、自私冷漠、唯利是图者,都被脱光了衣服扔在其间,终年挨饿受冻,哆嗦哀嚎,万劫不得超生。 王白石进入寒冰地狱,非但没有怨天尤人,没有应和惊天哀嚎,反而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居然在里面妖言惑众,大肆宣扬赌徒的人生观:“不吃不赌,对不起父母先祖!” 王白石表现得出类拔萃,经寒冰地狱的长官静观默察,确定是一个前所未有过的阴险狡诈、铁石心肠的鬼中奇才,就放他出来,加入了修建十九层地狱的竞争角逐。 王白石出现的时候,警车和大巴车正行进在通往县城的途中,警报声震耳欲聋,吓得其他众鬼远远避让,觉得是一个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就贸然靠近,飘到每辆车的车窗处向内吹出了来自寒冰地狱的寒气。 刹那间,警车和大巴车上的人员都透骨钻心的寒气冻凝了,车子的发动机也冻凝了,除了车灯还亮着,警报声也倏然停歇了。 寒冰鬼王白石大为得意,傲然挺立在大巴车顶上,还想进一步释放奇寒之气,让车里的生命都冻凝而死,但抽肠鬼和拔舌鬼在穷死鬼之前先行一步,碰了个正着。 抽肠鬼自然不允许寒冰鬼破坏好事,立刻挥舞肚肠迎了上去,毫不留情斗了起来。 拔舌鬼经穷死鬼点化之后,也明白了杀人不是上策,只会让事态更加恶化,引来更多麻烦,于是暴吐舌头,也向寒冰鬼发动了猛攻。 三丈不烂之舌,七丈不朽之肠,其威力都非同小可,但在寒冰鬼的寒气弥漫的氛围内,越来越僵硬不灵活,最终被寒冰鬼同时抓住舌头和肚肠,彼此便开始了内力的较量,僵持了起来。 在那胜败难分,以二抵一,谁都站不了便宜的间域,火山鬼铁金龙出现了。 铁金龙的地狱之火一向无坚不摧,本想一口火烧毁一路的警车和大巴车,看到三鬼相争,感觉寒冰鬼奇寒透骨,空前绝后,一时间信心动摇,怕损了自己的火气,不敢鲁莽行事,就站着不动,准备静观其变,收渔人之利了。 然而,就在这时,膨胀鬼和穷死鬼出现在了悬崖什么。 火山鬼想大显奇能,给有所顾忌的众鬼一个下马威,却三招两式,被穷死鬼受惊撒出的尿液瞬间灭了巨石上的地狱之火,反倒惊骇起来,不想打无把握之仗,稍一犹豫,就逃之夭夭了。 寒冰鬼力敌拔舌鬼和抽肠鬼,还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心目中大为顾忌的火山鬼逃了,知道碰到了不知内情的鬼中高手,不敢恋战,怕自己的寒冰鬼气被药尿破去,也就赶紧收手,倏然逃匿了。 穷死鬼知道了这一切,连连感叹:“好险!好险!我受够了康秀媚的甩踢之罪不上算,还险些误了大事!” 抽肠鬼笑笑,说:“不怕来得早,就怕来得巧,能化险为夷,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我们团结一致,严阵以待,就不怕他们来搅扰了!毛兄弟,蓄足你的药尿,不要轻易给那两个鬼婆娘,才能保证胜利的到来!” 拔舌鬼和膨胀鬼在大巴车后端似乎听出了一些不利的端倪,不约而同大声质问:“你俩交头接耳,鬼鬼祟祟,在说些什么?” 穷死鬼高声说:“抽肠鬼大哥说了,你俩不仅外表美,心灵更美,是很难得的巾帼鬼雄。” “哼,这还像鬼话——我俩喜欢听。”拔舌鬼和膨胀鬼异口同声称赞,仿佛事先训练过一样。 抽肠鬼同穷死鬼相对一笑,正要说什么,前面一辆警车突地一个急刹,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停住了。 第50章卷土重来 http://.biquxs.info/

听到前面异样的声响,抽肠鬼孟浩冬叫一声“大事不妙”,一把拉住穷死鬼毛长生,流星赶月般飘落到了领先开路的警车顶上。 “好戏又来啦,美女我可不想错过,肥婆你就躲远一些吧,当心打起架来误伤了你!” “老娘当年可是羞花闭月的,现在也不比谁差,躲远一些的应该是你——长舌妇太嫩啦,还凑什么热闹,只适合滚床!” “多谢夸奖!老肥婆,你可连滚床也不适合!” “你……狗眼看人低,老娘可有三百六十五式滚床技巧!” “我呸!就算再加一个零,又有谁会把你当女鬼看待?” “等着瞧吧!我可不喜欢乱嚼舌根,得看我的宝贝去——他最喜欢可靠的肥婆啦!” “真看不出,还喜欢做春梦!” …… 拔舌鬼和膨胀鬼,喋喋不休,也不甘落后,如影随形,落在了两个男鬼身后,踮起脚尖,向前睁大了眼睛。 警车嘎然停住,后面满载村民的大巴车也噶然停住,不为别的,只因路中又出现了三个拦路的厉鬼。 看到那三个厉鬼,即便是警车上最大胆的公安局长,也吓得快要魂飞天外,呆若木鸡了。 那三个拦路的厉鬼,呈三角形站起,保持着相当宽的距离。 当先站在路中的是一个女鬼,身材修长,面目娇美,长发飘飘,笑盈盈地看看抽肠鬼的裤子,又盯着穷死鬼的裤子,白如石灰腻如酥油的右手,“嚓嚓”“咔嚓”不停地启动着一把白光闪烁、一看就知道是锋利无比的大剪刀。 女鬼身后,是那两个刚逃遁不久,又卷土重来的火山鬼和寒冰鬼。 火山鬼铁金龙站在路沿左边,身上烈焰腾腾,一脸傲世独立的神情,旁边的绿树,在炙气的烘烤下,很快枯焦,变黄,变黑,就要着火燃烧了。 寒冰鬼王白石站在路沿右边,头发上浓霜一片,脸上也浓霜一片,浑身散发着凄神寒骨的寒冰气息,让旁边的树木都冻得沉睡了一般。 无论是火山鬼,还是寒冰鬼,都凝神盯着警车上的四个鬼,一副伺机而动的架势。 穷死鬼被拿剪刀的女鬼看得不寒而栗,但转念发觉那女鬼相貌出众,除了目光可怕,神态也不怎么吓人,就嬉皮笑脸地搭讪:“你那女鬼,老盯着我看什么?莫非春情大发,想来勾引玉皇村第一美男子毛长生毛大老表?老实话告诉你,别痴心妄想了,我毛大帅哥已是名花有主的鬼了,不会见异思迁的。” 抽肠鬼、火山鬼和寒冰鬼置若罔闻,严阵以待,三个女鬼却嗤嗤、嘻嘻、呵呵笑得浑身发颤起来。 拦路的女鬼在灯光中顾盼生姿地说:“你说对了,我就是为你而来的。看你,穿着西装,却光着脚板,真的很帅,很有品味,很特别,我一眼就看上你啦。” 穷死鬼看看自己身上两千年前流行过的服装,又看看自己的光脚(拔舌鬼只顾买廉价衣服,忘了买皮鞋),有些心醉神迷,又有些自惭形秽——虽是“名花有主”鬼了,被其他的美女鬼当面称赞,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拔舌鬼拍了一下穷死鬼的肩膀,欣然说:“美色当前,你不忘初心,这让我很感动的。你的坚贞让我想到了那句古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很好,很好!” 膨胀鬼揪着穷死鬼的耳朵说:“你口里说得正气凛然,心可能还为那美女鬼咚咚乱跳呢。你知道那女鬼是谁吗?” 穷死鬼一脸迷惑,频频摇头。 拦路女鬼说:“大胖母猪,你难道知道我是谁?很了解我?” “剪刀鬼,先别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等老娘恢复了青春,你想免费给老娘当丫鬟,老娘也一脚把你踢到九霄云外,再吐三泡口水送行。”膨胀鬼愤然作色,抬起那双美轮美奂的炫耀地手比划着,“老娘的神功大法再过七七四十九天再减一天,就大功告成了——老娘将是阴曹地府的第一大美女。” “到时候再去吹吧,”拔舌鬼拍了一下膨胀鬼的肩膀,轻声说,“你对我好一点,我会准许我老公继续给你灵丹妙药(尿)。” 穷死鬼听到拔舌鬼称他为“我老公”,暗自心花怒放。 膨胀鬼不屑地冷哼一声,扯了一下穷死鬼的耳朵,大声到说:“宝贝,别忘了我俩那一夜的卿卿我我、缠缠绵绵的事!” “哪一夜?”穷死鬼莫名其妙地问,全然不懂女鬼之间相互排挤、无中生有编排故事的心计,回想被膨胀鬼当跳甩当足球踢的事,身上快生出鸡皮疙瘩来了。 “别多问了!有一些美妙的事,心头装着就行了,不便与外人多说!”膨胀鬼一本正经地训斥过,盯着拦路女鬼说,“宝贝,给我记住了:那就是剪刀鬼梅异香,她不是要来关照你的,而是要来剪你那宝贝的。” 穷死鬼吓得长大了口,心想:“地狱大了,什么样的变态鬼都有!” 剪刀鬼梅异香吃吃地笑着说:“知我者,胖老母猪是也。” 为了进一步气膨胀鬼,拔舌鬼轻展手臂,环绕着穷死鬼的脖子,故作亲昵地说:“谁敢剪我老公的大宝贝,我让她剪刀断成八半截不上算,还得去吃屎!” 膨胀鬼不屑地甩了一下手,以牙还牙,又捏了一下穷死鬼的脸蛋,说:“梅异香,你最好别打我这宝贝的坏主意!宝贝,你记住了:那货叫梅异香,一出世就克死了母亲。她父亲重新给她找了一个小妈,小妈生了一个儿子,父亲把那儿子当心肝宝贝,好吃好穿的再不给她了。那个小妈,对她时常打骂,把她不当人对待。她憋着一肚子气,又加幼稚无知,认为弟弟得到特别关照,只是多了某种枝节,趁父亲和后妈不在家,对同父异母的弟弟进行了修剪,捡掉了一根最宝贵的纸条,清醒后怕父亲打死她,就带着剪刀离家出走了。” “哦,又可怜又坏!”穷死鬼叹息了一声。 剪刀鬼点点头,说:“不是我坏,是父亲重男轻女,不把我当人,为了照顾那小杂种弟弟,连书也不准我读了。当然,后来我想明白了,那个同父异母的小弟弟是无辜的,我进入地狱受尽万般折磨煎熬,真是罪有应得。” 膨胀鬼不置可否,说:“那货搭车进城,在半路,又剪去了老司机的大宝贝……” 剪刀鬼笑嘻嘻说:“我没钱交车费,那老流氓司机见我一个可怜巴巴的小姑娘,无依无靠,认为好欺负,要我这样那样。他美滋滋闭上眼睛指挥我,我就给他‘咔嚓’了。” “活该!”穷死鬼忘形地吐了一口唾沫——被拔舌鬼舒展手臂抄走了。 “进城以后,”膨胀鬼说,“那货进餐馆洗过碗,进旅社帮过开锁叠被子,但过不了几天,不是老板被剪去了作恶的宝贝,就是住店的旅客被剪去了狂妄的资本……” 剪刀鬼笑嘻嘻说:“那些畜生一个个西装革履,看上去蛮像人的,但是看到我孤零零一个人的时候,就想欺负我了。我呢,每次都装得很可怜,很柔弱,很听话,骗得那些畜生男人毫无防备,找到机会就干脆利落地‘咔嚓’一声,立刻逃之夭夭。” “活该!”穷死鬼幸灾乐祸,表示同情。 “你对她还有好感,当心下一个被‘咔嚓’的就是你!”膨胀鬼警告,说下去,“那货四下流浪,去过广州,去过上海,去过香港,去过台湾,去过北京……中国有名的大城市,她都去过,但一直对男人深恶痛绝,一直保持着处女之身,也一直保持着剪男人小宝贝、大宝贝或老宝贝的嗜好。被她剪掉宝贝的男人,没有一千个,也有九百九十九个。” 剪刀鬼惨然纠正:“除了我自己不算,准确地说,是一千零一个。” “你也有宝贝?”穷死鬼脱口而出。 “蠢货!女人怎么会有小宝贝?”膨胀鬼揪了一下穷死鬼的耳朵,“那货让一千零一个男人遭受断根之灾后,突然发了疯,抓起那把沾满男人鲜血的剪刀,一下子剪断了自己的脖子。” “不完全是这样,”剪刀鬼的脖子突地裂开一个伤口,鲜血涌了出来,说话的声音变得异样了,“我最后‘咔嚓’的那个男人,是一个人品外貌都一流的好男人,他真心真意的爱着我,从来不勉强我做我不喜欢做的事,绝对是一个君子,是一个情痴。他保护我,关心我,跟我密切相处了三年,让我深深感动了,我决定把自己的身心都交给他。我让他洗了澡等我,自己也去洗了澡。他沉浸在幸福、甜蜜中,也闭了眼睛等着我。我掀开被子的刹那,却控制不住对男人本能的厌恶,着魔了般抽出暗藏的剪刀,也把他‘咔嚓’了……” “妈哟——”穷死鬼惊呼了一声,心收紧了,觉得自己的宝贝也收紧了,仿佛挨了一剪刀。 “心狠手辣,就是这货的本色!”膨胀鬼幸灾乐祸地说,“然后,你发疯了?” 剪刀鬼惨切地说:“看着那个男人痛苦万状滚来滚去,我才发觉我原来是那么爱他,才发觉自己已误入歧途不可救药了。我不能救助他,于是一剪刀剪断了自己的喉管……” 第51章意念剪刀 http://.biquxs.info/

“那就是当时的样子,很恶心的。” 膨胀鬼指了指梅异香流血不止的脖子,故意显出一副不屑状态。 “那货死了,名正言顺,进入了剪刀地狱。 “在剪刀地狱里,那些罪大恶极的鬼,不分白天黑夜地剪碎自己的肢体——剪耳朵、剪鼻子、剪舌头、剪手指、剪脚趾和剪某些私密的部件,也不分白天黑夜地惨号不停。 “那货进去以后,却成了剪刀地狱的奇葩,剪自己的手指,剪自己的脚趾,剪自己的眼耳鼻舌,像在纸上剪花,像在花园里剪多余的花枝,显得那么专注,那么开心。” 剪刀鬼梅异香并不否认,惨笑着说:“我没有心了,还会感觉到痛吗?我唯一不该‘咔嚓’的人,就是那个爱着我、我也爱着的男人。他被我剪残,却并不恨我,还倾其所能,为我造了坟,精心安埋了我,坟碑上刻着‘爱妻梅异香之墓’。” 说到这儿,两行白如石灰汁的泪水,轻盈地滑向了地面。 一直默不作声的抽肠鬼孟浩冬,冷冷地开口了:“梅异香,这深更半夜的,你找了两个得力的保镖保护着来这里,不会是为了谈你那血淋淋的情史吧?” “当然不是,”剪刀鬼轻摸一下脖子,伤口和血迹瞬间消失了,目光转向穷死鬼的裤子,“明鬼不做暗事,我的瘾又发了,又想来‘咔嚓’了。” 剪人肢体,竟也会上瘾?瘾就要发了?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神情却坚毅无比。 “不要老盯着我!”穷死鬼打了一个冷噤,慌忙捂住了自己的裤子,“我不想被谁‘咔嚓’!” 拔舌鬼和膨胀鬼不约而同笑出了声音,异口同声说:“有我在,不要怕!” 穷死鬼毛长生赶紧向两个女鬼靠近了一些。 “你的这话有几分真,”抽肠鬼紧盯着剪刀鬼的剪刀,冷静地说,“这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只要你剪去了我这穷鬼兄弟的宝贝,穷鬼兄弟就不能撒出神奇药尿,火山鬼和寒冰鬼呢,自然少了后顾之忧,你们便可以狼狈为奸,为所欲为,让这些生灵涂炭了。” “这话还有几分明智,不愧是见多识广的老狐狸!”梅异香得意地笑起来,手上七寸来长的剪刀,一晃之间,变得七尺来长了,不住地张合起来,“别以为我这剪刀只会剪小鸡鸡,剪脖子,剪身子,剪车子,都会是一把好手。不信?看好啦!” 说着,优美地一转身,妙目轻转,对着路旁一棵树,无比熟练地开合了一下剪刀。 一棵柱子般粗的红冬瓜树,几乎没什么震动,就突兀地扑倒了下来。 大树倒地,轰然巨响,砸在路上,掀起一阵灰尘,气势骇人。 “好厉害!”穷死鬼毛长生心头恐慌,忍不住赞了一声。 “哼,也没什么了不起!”膨胀鬼和拔舌鬼异口同声说,同样的傲慢。 寒冰鬼王白石嘴唇微动,冷冷一笑,挥了一下手,大树瞬间变成了一棵冰树。 火山鬼铁金龙不甘示弱,也跟着一挥手,冰树着火,熊熊燃烧,转眼变成了一摊奇形怪状的白灰。 “这……这是表演魔术啊?”穷死鬼毛长生喃喃自语,更加惊骇。 “也没什么了不起。”拔舌鬼马梦瑶和膨胀鬼康秀媚又是异口同声,脸色却很不好看了。 抽肠鬼临危不乱,冷笑着说:“有梦想是一回事,让梦想变成现实是另一回事。首先,梅异香,你有能力剪除我那穷鬼兄弟的宝贝吗?其次,你能保证寒冰鬼和火山鬼的绝技不会破灭吗?跟那两个大冷大热的家伙合作,你有把握得到好处吗?” “嘘——”梅异香吹了口气,然后笑得浑身发抖,“最高的技巧不是用剪刀剪,而是用意念剪。说简单一点,意念杀人,精神攻击,你们懂不懂?” 抽肠鬼孟浩冬心头震惊,却神态自若,转脸向着毛长生,铿锵有力地说:“兄弟,发财的机会到了。撒一泡尿破了那两个恶鬼的绝技,我答应给你一万块钱。”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一万块钱,对一个穷鬼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 一泡尿能换一笔天文数字的冥币,这样的好事能有多少? “真的?”穷死鬼喜不自胜,屈身暗自运劲,试了试天然水龙头,很快摇起了头,悲哀地说,“我中邪了,好像不再是男人,撒不出尿来啦!” 一个女鬼大笑了起来,边笑边说:“意念剪,知道吗?中了意念剪,轻则断子绝孙,重则……不能撒尿!这就是意念剪的厉害,哈哈哈!” “怎么会这样啊?”两个女鬼嚎啕大哭了起来,然后齐声鼓劲:“帅哥加油——快点撒尿!帅哥加油——快点撒尿!” 穷死鬼连连摇头,羞愧万分,暗自嘀咕:“它妈的,张士贵的马——上不了战场!多好的一个美女,下手竟这样无情?我……我难道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废了?不!老子不能做有名无实的男鬼,一定要报仇雪恨!” 心里恨极,看到三个恶鬼虎视眈眈,又不敢咬牙切齿来,只能暗自寻思、叹息。 抽肠鬼听说穷死鬼已撒不出融入了七仙神气的“药尿”,察言观色,心顿时凉了大半边。 这可是最后的依赖啊,相当于一个人的看家本领,相当于一个帝国的重型武器,竟派不上用场了? 就这样前功尽弃、俯首就擒? 不甘! 不甘又能怎样? 但是,世事多变,没有一成不变的定论,想着以往的处事经验,抽肠鬼大声说:“大家不要大动干戈好不好?只要让这些村民顺利进城安顿好,那个被阎王选中的村子就平静了许多,修建十九层地狱也就顺利了许多。我们不如化干戈为玉帛,互相合作,共同发财吧。只要听我的,我保证以后让在场的每一位鬼兄鬼妹,都大发横财。” 剪刀鬼梅异香扬眉反问:“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独揽建设大权,不就可以大赚特赚?” 寒冰鬼也冷笑着说:“站着说话不腰疼?谁的本事大,就应该听谁的。孟浩冬,你的本事,我多少是见识过的。” 火山鬼不耐烦地说:“还多啰嗦什么?让我一把火烧光这些老爱添麻烦的东西。留着这四个鬼和这些人,终会麻烦不断的——村民进城了,会逃回村的;你四个地狱的同胞,留着也只会碍手碍脚。我敢保证,我的地狱之火,可以让这些人尸骨无存,也可以让这些车子神秘失踪。” 这些话,可不是吓唬人的大话,火山狱的烈火,无坚不摧。 抽肠鬼、穷死鬼、拔舌鬼和膨胀鬼,面面相觑起来,一时间显得无计可施了。 “这样吧,”剪刀鬼迟疑着说,“我不想发财发福,你们只要把穷死鬼让给我,我不但可以退出这是非之地,还可以求火山鬼和寒冰鬼两位大哥网开一面,看在同是地狱同胞的份上,饶你们不死。” “放屁!”拔舌鬼和膨胀鬼异口同声骂着,不约而同各自抓紧了穷死鬼的一边肩膀,唯恐被一下子抢走,“亲亲宝贝,能转让吗?这可不是货物!” “你要我跟你走吗?你那么美,不嫌弃我?”穷死鬼毛长生可不理会膨胀鬼和拔舌鬼的拉扯,胆怯地说,“我身无长物,一无是处,是一个毫无用处的酒囊饭袋,跟你去,只会给你添累赘啊!” “你不必太谦虚。” 剪刀鬼温柔地说。 “大千世界,分为神界、人界和鬼界,你吃了神界七仙女下凡转化的七只蟑螂,虽入鬼界,却有神界的灵力,中可救人,下可救鬼,是一个亿年难遇的奇鬼,有着非凡的药力。 “你身上所有之物,没有一点是废物。你就像驮唐三藏去西天取经的白龙马,由神物所变,一路走去,所撒之尿触及到庸花俗草,也就变成了灵芝仙草、冬虫夏草。 “我要你跟我走,不是有什么下流企图,是要接你的三勺血液,擦我脖子上的伤口,结束来自前世的痛楚。” “三勺血?”穷死鬼频频点头说,“这可以商量的。你们只要放过我这三个朋友,放过这些一文不值的草民百姓,一切都可以商量的。是大勺,还是小勺?取走三勺血液以后,我会灰飞烟灭吗?” 说完,目光转向抽肠鬼、膨胀鬼和拔舌鬼,显得恋恋不舍。 “休想打我这宝贝的主意!”拔舌鬼和膨胀鬼异口同声地反对,把穷死鬼抓得更紧了。 “钱能解决的问题,我希望还是用钱来解决!”抽肠鬼孟浩冬慢悠悠地说,“我这穷鬼兄弟有情有义,我们自然不会只顾自己的安危,对他不管不顾。逼急了,大家拼一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那也未尝不可。” 剪刀鬼梅异香高傲地冷哼一声,含情脉脉地看着穷死鬼,温柔地说:“只要小小的三勺血,就可以擦好我脖子的伤口。喂婴儿米粥的那种小勺子,你懂的。那样的三勺血,你怎么会灰飞烟灭?治好了我的伤,我会放你回来的。我这鬼不贪色,不贪财,只贪图自由自在,不受管制。” “就这么简单?”穷死鬼问,两手挣脱出来,插进了裤兜。 “就这么简单。”剪刀鬼虽然年轻漂亮,比穷死鬼小十多岁,却温柔得像一个慈母在哄自己的孩子睡觉。 “那我跟你去吧。”穷死鬼说着,恋恋地向拔舌鬼望去,“今生无缘同你上床,就等来生吧!” “不行,不行……”拔舌鬼马梦瑶连连摇头,却没有拉他,“你今生非跟我上床不可!” “你们要不要脸?你们不害臊不要脸,我可是大家闺秀,非要脸不可!你不能跟女贱鬼走!”膨胀鬼大喝一身,拦腰去抓穷死鬼的裤腰,“谁也不要抢,毛长生是我的,早已生米煮成熟饭啦!” 但是,穷死鬼微微露出一丝惊讶之色后,已飘然而起,落向了剪刀鬼。 抽肠鬼嘴边略过一丝笑容,并不阻止,把双手抱在了胸前,仿佛看戏一般。 剪刀鬼梅异香大喜过望,立刻把迅速缩小的剪刀收进衣袖,张开双臂,作了一个要用拥抱迎接的姿势。 穷死鬼身在空中,突地一招“恶鬼撒沙”,瞬间弄碎将近一百个哑子鞭炮,让里面的硫磺铺天盖地罩向了剪刀鬼。 第52章巧言化敌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毛长生突兀地使出一招“恶鬼撒沙”,剪刀鬼梅异香猝不及防,顿时满脸满身沾满了硫磺。 鬼沾到硫磺,如凡人沾上镪水,必定会百孔千疮。 但出乎意料,剪刀鬼并无异样反应,抹抹脸,愕然问:“你这是干什么?怎么用黄泥巴撒我?这难道也是一种灵丹妙药?” 这天真的询问,竟有几分少不更事的可爱。 穷死鬼惊得翘舌不下了。 穷死鬼初见剪刀鬼,见剪刀鬼楚楚可怜,就产生了几分好感,满心希望不要成为大打出手的对手,但中了剪刀鬼的意念剪,发觉自己刹那间变成了有名无实的男鬼,不由得恼怒万分,好感一扫而光,才来了一次前所未有的“慷慨解囊”,想不到竟会毫发无损。 穷死鬼惊愕的同时,也有些后悔了。 幸无大碍,穷死鬼又感到些许安慰——剪刀鬼原来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穷凶极恶 但是,明明是捏碎了鞭炮撒出的“硫磺”,怎么会是“黄泥巴”呢? 硫磺,除了穷死鬼自己不怕也无损伤之外,是其他地狱之鬼无不惧怕的克星,怎么会不起效了? 穷死鬼大惑不解,敲敲额头,才慢慢明白过来。 冥币都有不法之徒大肆制造,以假乱真,区区一些市场上的鞭炮,怎么就会没有假冒伪劣产品? 奸商也太胆大妄为了,竟让穷死鬼一下子捡到了一百多个用黄泥巴冒充硫磺填充的假鞭炮。 在体面的大坟堆旁捡到一堆鞭炮时,穷死鬼还喜不自胜,认为自己交了好运,想不到那是被人咒骂着抛弃了的假货。 唉,假得真不是时候,也假得真是时候。 穷死鬼明白了其中关节,鬼眼珠骨碌碌一转,机灵一动,一本正经地说:“不错,这的确是黄泥巴!开个不登大雅之堂的玩笑不行吗?” “为什么要用黄泥巴撒我?”剪刀鬼挥手之间,已剪刀在手,不住地“咔嚓”起来,“为什么要用黄泥巴撒我?想毁我容貌是不是?你得说出一个理由来,不然我也要开开不登大雅之堂的玩笑了——剪掉你的耳朵鼻子。” “不要啊!”穷死鬼心跳加剧,讪讪地说,“听了你的故事,我对你还是有三分同情,希望你能改邪归正,赶紧离开那两个不可救药的恶鬼,来跟我们合作,所以出手之时,也就手下留情了。你想,我毛大帅要不是心慈手软,撒向你的全是硫磺,你会变得怎样?你会毁容,面目全非,遍体鳞伤,倒赔上三千万冥币出嫁,也不会有男鬼愿意娶你的。” “是这样?”剪刀鬼抽了一口冷气,神情缓和了一些,半信半疑,“你真的心慈手软,对我手下留情?” “事实如此,谁敢对这么美丽可爱的女鬼花言巧语?”穷死鬼越说越昂扬了,也越说越像真的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鬼也有之,谁愿意对一个美女鬼痛下下杀手?你无情无义,一出手就用意念把我阉了,让我从此变成了货真价实的太监鬼,但我,还是不忍对你颠三倒四啊!唉,你面对鬼中奇才,有伤应该好言相求,却咄咄逼人,想轻而易举取我的三勺血,当是河中取水?唉,我毕竟慈悲为怀,不想跟你一般见识,只是略施小惩,希望你及时醒悟,早日回头。” 不断唉声叹气,口气越来越像长辈在教导小辈了。 “毛大帅真是菩萨心肠啊!”拔舌鬼和膨胀鬼暗自冷笑,“毛大帅太会怜香惜玉了,一见到美女,就忘了天南地北,子丑寅卯。” “过奖过奖!”穷死鬼抱拳打拱,谦虚得不得了。 而火山鬼铁金龙和寒冰鬼王白石,静站着不言不语,似笑非笑。 抽肠鬼孟浩冬频频点头,对穷死鬼的巧言善变深感满意。 与恶鬼打交道,谁稀罕诚实无欺,巧言善变才是可歌可泣的美德。 剪刀鬼梅异香听得懵懵懂懂,怒气大减,垂下了剪刀,黯然说:“多谢你手下留情!只要你愿意给我治疗脖子上的暗伤,解除来自前世的煎熬,我愿意跟随你们,愿意效犬马之劳。” 说罢,一收剪刀,飘然而起,向膨胀鬼站立的警车飘来。 但是,说时迟,那时快,火山鬼和寒冰鬼已同时出手,一股烈焰和一股白色寒流,分两个方向,急剧射向了剪刀鬼的背部。 剪刀鬼已心力涣散,又背对两大恶鬼,既无防范之力,更无对抗之力,眼看就要惨遭荼毒了。 然而,就在电光石火间,穷死已鬼飘然而起,硬生生以自己的胸脯迎了上去。 “嘭”的一声,穷死鬼同时中了火焰和寒流的冲击,“呼”的一声,身不由己飞过膨胀鬼、拔舌鬼、抽肠鬼和剪刀鬼的头顶,然后像一颗火星滑向了辽远的天际。 盯着穷死鬼消失的方向,众恶鬼久久不做声了。 片刻,抽肠鬼悠悠地说:“欢迎梅女士加入们的行列!” 拔舌鬼和膨胀鬼,却无精打采起来,对剪刀鬼显得不理不睬,冷冷淡淡,虽然站在身边,也视而不见了。 膨胀鬼不住地叹气抱怨着:“红颜祸水啊!红颜祸水啊!” 拔舌鬼斜视着膨胀鬼,阴阳怪气地说:“生米煮成了熟饭,熟饭又从锅里打倒了,可惜啊,可惜!” 膨胀鬼板紧了脸孔,大声说:“老娘冰清玉洁,有口无心,用不着取笑!” 拔舌鬼没好气地说:“我取笑我自己不行吗?” “真对不起!”剪刀鬼心里惭愧,致歉一声,转身面对两个恶鬼,恨恨地说,“你两个只知好勇斗狠,胸无大志,本姑娘不跟你俩合作了。真想不到,你俩还如此卑鄙无耻,暗箭伤人,我跟你俩没完。” 话音落,手中剪刀蓦然长大,竟长达丈余了,不住地“咔嚓”启动,就要向两个恶鬼发动进攻了。 寒冰鬼肆无忌惮大笑着着说:“穷死鬼在场,我们还顾忌他,现在他已不知去向,火山兄和我,还会把你们当一回事吗?” “你不要得意得太早,”剪刀鬼看看无计可施的抽肠鬼、拔舌鬼和膨胀鬼,目不转睛地盯着寒冰鬼,嘴边挂着冷酷的笑,右手一样,剪刀缩为五寸多长,举起左手,“咔嚓”“咔嚓”一连响了五声,竟把自己的五个手指统统剪落了下来。 剪刀鬼剪的是自己的手指,意念却是对着寒冰鬼的。 寒冰鬼突地脸色大变,惊叫起来:“哎哟,哎哟,我的手指不见啦,痛死我了!” 寒冰鬼的手指明明完好无损,却痛得弯下了腰,失去了斗志,完全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抽肠鬼同拔舌鬼、膨胀鬼面面相觑,顿是明白了——这就是意念杀人——剪刀鬼运用意念,已重创了寒冰鬼,让寒冰鬼发挥不出冻结一切的寒冰真气了。 寒冰鬼退后三步,火山鬼大大咧咧跨步而前,浊声浊气说:“不错,算你小丫头有几下子!不过,尽管放马过来,尽管对付你火大叔吧!” 说完,似笑非笑,目不转睛盯着剪刀鬼。 剪刀鬼心下惴惴,但并不服气,举起刚刚剪出手指,转眼已完好如初的左手,目光炯炯盯着火山鬼,如法炮制,又“咔嚓”“咔嚓”剪起了自己的手指。 手指一个个落地,火山鬼毫无痛苦之色,嘲讽的笑容由下而上,爬得越来越高了。 剪刀鬼感觉到手指越来越痛,汗水竟大颗大颗落了下来,那把无坚不摧的白亮剪刀,渐渐变红,越来越红,竟红得像刚从熔炉里拿出来的一般,拿捏不住,铿锵落到了路面上。 哦,剪刀鬼精于意念杀人,火山鬼鬼力太强,意念根本伤不了他——伤不了对手的意念,往往会伤了自己。 “我技不如人,甘拜下风。”剪刀鬼唉声叹气着,悲哀地底下了脑袋。 火山鬼哈哈大笑起来,目中无人地说:“你们统统去死吧,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了。你们当那个穷鬼是一回事,但现在,什么也不是了,谁还敢更我争锋?” 说吧,放声大笑,笑声远远传荡,山谷轰鸣,惊心动魄。 抽肠鬼看看拔舌鬼,拔舌鬼看看膨胀鬼,膨胀鬼看看剪刀鬼,都显得无计可施,都显得垂头丧气了。 寒冰鬼的寒冰气息已够可怕,但毕竟被剪刀鬼暂时打败了,但火山鬼的地狱烈火,沾到什么什么毁灭,穷死鬼在场还有一丝希望,穷死鬼一走,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抽肠鬼也被绝望笼罩了,但并没有彻底死心,说:“现在,你的确没有任何对手,可以为所欲为了。但是,俗话说好汉难抵四敌,大石头需要小石头塞,你也大可不必赶尽杀绝,让我们跟随你打天下好不好?赚了大钱,你乐意怎样分,就怎样分,好不好?” 火山鬼狂傲地说:“那是俗话,不是我的话,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商场如战场,对敌人的慈仁,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我不会接收你们的,你们除了死,除了灰飞烟灭,别无他路!” 火山鬼铁金龙,真是一个要命的厉鬼,不仅地狱之火厉害,心机更是高鬼一等。 刹那间,有三个鬼坠入了失望的深渊,仿佛当头挨了致命一击,而有一个鬼,仿佛遇到了滑稽之极的事,嘿嘿大笑了出来。 谁,这时候还笑得出来? 第53章大难不死 http://.biquxs.info/

失望的是抽肠鬼、拔舌鬼和剪刀鬼,嘿嘿发笑的是膨胀鬼。 膨胀鬼康秀媚摇摇矮胖惊人的身子,举手投足之间,手里已多了一个金色的杯子,脸上多了高傲不屑的神情。 “你……你不服气?”火山鬼铁金龙更是满脸不屑——胜券在握,并不忙着收拾对手——对手已是猫爪下的小老鼠了,不耍白不耍。 “老娘除了服气我的亲亲宝贝穷死鬼,对谁都不服气。”膨胀鬼显得有恃无恐,“寒冰鬼,你这烂赌鬼一生沉迷赌博,六亲不认,冷若冰霜,我就和能赌一把。你猜,我这金杯里装的是什么?” 已不敢嚣张的寒冰鬼王白石盯着金杯看了看,没精打采地说:“是啤酒!” “是啤酒?”膨胀鬼摇头,“好像不对,你再猜猜。” “那么好的金酒杯,不装酒,难道会装尿?”寒冰鬼强打精神,“你已死到临头,要用一杯酒来麻醉心中的恐惧?肥婆总是贪吃贪喝!” “以为你很厉害,智商很高,原来也不过如此。”膨胀鬼叹息,“说你像白痴,还不够资格做真正的白痴。这杯子虽然金光闪闪,但装酒是一种浪费,是暴殄天物,只有装穷死鬼那神奇的药尿,才恰如其分。” 寒冰鬼默然,皱紧了眉头。 火山鬼铁金龙骇然变色,退了一步,说:“真的装着穷死鬼的药尿?他为什么要对你这样好,奇珍异宝也要让你来保管?” 拔舌鬼马梦瑶,呼吸有些急促了,也盯着膨胀鬼的脸,满眼疑问。 膨胀鬼昂然说:“亲亲宝贝,有好东西,当然得让我保管——不让我保管,难道会让你老妈保管?实话实说吧,我那亲亲宝贝穷死鬼,先撒一点浇灭你那燃烧的磐石,然后借我的杯子蓄了一杯,准备对付寒冰鬼和你,但寒冰鬼很知趣,见阵仗不对逃之夭夭,你这雷打火烧的家伙不假思索也跟着逃了。穷死鬼毛大帅哥见大功告成,随手一丢,不再理会,但我康秀媚,天生是识货的,顺手抓来藏在了身上。” 火山鬼半信半疑,忧惧重生,又退了一步。 “那全是骗你的,是虚张声势的空城计。”寒冰鬼怂恿着,一跃而去,张开爪子,恶狠狠向膨胀鬼扑了上来。 “你找死!”膨胀鬼叱咤一声,缩回金杯又往前一泼,一股金黄的汁液飞了出去。 “不好!”寒冰鬼大叫一声,想立刻撤退,但来不及了,汁液泼在了脸上身上。 刹那间,寒冰鬼落在了地面上,那股凄神寒骨的寒冰真气,倏然无影无踪了,痴痴呆呆,完全成了一个平淡无奇的游魂野鬼。 好事成双,寒冰鬼今夜可是出师不利。 “怎么样?老娘没骗你吧?”膨胀鬼倒立着杯子,洋洋得意地夸耀,“老娘爱美,老娘渴望恢复青春,老娘恨不得拿到药尿就一扬而尽。但是,老娘聪明着呢,知道命没有了,所有的美和青春也就成了梦幻云烟,只好忍痛割爱,用来对付你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畜生了。” “算你聪明!”寒冰鬼悲哀地叹息,“算我赌输了!我他妈输大了!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剪刀鬼、拔舌鬼“啪啪”拍起掌来,异口同声说:“肯定不是黄道吉日!” “我看也是!”寒冰鬼废然长叹,仿佛心中充满了千古愁。 抽肠鬼不紧不慢地说:“火山鬼,你还不知难而退?要让千万年的修行,像那冷冰冰鬼一样尽毁于此?” “留得青山在,何愁没柴烧,咱们后会有期。”火山鬼脸色大变,浑身的红火变绿,转身准备逃离,“本大叔还有重要事情要做,就让你们多活一阵子吧!” 寒冰鬼却大声叫喊起来:“铁金龙大哥,你不可以逃!他们已黔驴技穷,用光了药尿,对你已毫无威胁了!不信,看那倒扣的杯子吧!” 膨胀鬼心中又惊又后悔,急忙把杯子竖立起来,支支吾吾说:“老娘还有半杯呢,对付你这些小杂种,已绰绰有余了。” 但是,火山鬼双目如电,已看了个真真切切,那金杯再也倒不出一滴汁液来了。 “哈哈哈……”火山鬼歇斯底里大笑了起来,“大话吓鬼,有屁用?想毁我修行,一块儿上啊!” 抽肠鬼呆若木鸡了。 “呜呜呜……”膨胀鬼和旁边那两个女鬼,绝望地哭泣了起来,“为什么不省着用呢?毛大帅快回来呀!” 对呀,穷死鬼毛长生呢? 抽肠鬼左顾右盼起来。 *** 地狱精英的鬼力,当真出类拔萃,穷死鬼胸部中了火山鬼和寒冰鬼的掌力,身不由己,腾云驾雾飞了一阵,抱住悬崖顶上的一棵大栗树,终于停了下来。 到底飞了多远呢?即便没有十万八千里,也有十七八里远了。 刚不久坐了肥婆的树型飞机,现在又乘坐了无形飞机,穷鬼一旦交了好运,就会双喜临门啊! 端坐在树枝上,喘息稍定,穷死鬼毛长生低头看胸前,有碗口大一块湿漉漉的,衣衫已破碎,另有碗口大一块,边缘黑乎乎的,中间部分,却已不知去向。 显而易见,潮湿而支离破碎的部分,是寒冰鬼发射寒冰真气导致的,而边缘焦黑,中间部分已化作飞灰随风飘散的圆形,是火山鬼的火焰烧出来的。 那两个恶鬼的能量,当真惊天动地。 不过,好好的衣服,虽然破了两个洞,显得古里古怪了,作为身体的部分,可是皮毛未损,安然无恙。 嗨,怎么会皮毛不损?什么时候有了金刚不坏之身? 为什么会这样?这自然是托天之福,跟前世饥肠辘辘时饥不择食烤吃下午的七只蟑螂有关——有天界的神力护体,自然不易被鬼界的厉鬼所伤了。 想通其中关节,穷死鬼兴奋起来,喃喃道:“大难不死,必有很福,我穷死鬼的未来一定会辉煌灿烂的!啊哈,我他妈原来是个鬼中奇才,耐羞不上算,还耐揍!” 看看衣服,又看看光脚,穷死鬼心情暗淡了下来,嘟嘟囔囔说:“我好像在做白日梦,好像真的在自作多情。那长舌头的美女,对我根本没有一点真心,不过是在利用我。买这样一套屁都能冲破的衣服给我,不是哄三岁小孩吗?嗨,利用我,说明老子有利用价值!被美女利用,虽然比不被人利用要好,但心头苦啊!” 为什么会这样想? 穷死鬼把抽肠鬼给他的那一笔钱交给拔舌鬼保管,自己只留下了微不足道的一百块——留下的部分,虽然被膨胀鬼甩得不知去向,给拔舌鬼的那笔钱,却是可以买十多套衣服和十多双皮鞋的。 一个对你有几分真心的女鬼,钱充足的情况下,怎么会只给你买一套廉价衣服敷衍了事?怎么会对你的赤脚视而不见? 穷死鬼感觉到受伤,感觉到心儿隐隐作痛,越想越郁闷,在树上一连拍打了三巴掌。 “你如果什么都不给我买,我还会一直心存幻想,认为你是一个尽职尽责的贤内助,不会轻易浪费钱财;你如果给我买了够好的衣服,我会一直很感动,认为你真的很看重我,把我看得比钱财重要;可是你……可是你,偏偏给我买了连我都知道是廉价得不能再廉价的衣服……” 穷死鬼长吁短叹,越想越感到不是滋味。 “还有那个吻,那个让我差点窒息而死或虚脱而死的初吻。那可不是爱的冲动,那不过是一种贪婪的剥削,没有一点柔情蜜意,没有一点乐趣,有的只是吸血鬼吸血似的吮吸,想吸干老子的唾液,想吸干老子的精华…… “如果对老子还有几分真情,就会珍惜老子,就会顾及到老子的健康和感受,而不会像一匹母狼对待一只乖兔子那样对待老子——好险,要不是抽肠鬼大哥出现得及时,助我一臂之力,让我从那如胶似漆的亲吻中解脱出来,我这条虽都不关心的命或许已结束了,而她,鬼力大增之后,或许变得更加美艳,更加贪婪、得意了。” 穷死鬼心头气愤,三把两把扯烂了身上的衣服,随手一招“恶鬼撒沙”,衣服顿时支离破碎,化作千万只灰蝴蝶似的碎块,飘向了脚下流水声浩浩荡荡的深谷悬崖。 “让爱情见鬼去吧!命都差点保不住了,还谈他妈的什么爱情、婚姻、家庭?还是做老子那自由自在的孤魂野鬼吧,心中虽有些空荡荡的,总比被美丽的女鬼吸干了灵气要好。老子命范天煞孤星,前生要做寡人,今生要做孤魂,认命了吧,别他妈的再挣扎了!” 穷死鬼好不伤心,又三把两把扯碎腿上的裤子,也扔进了悬崖下的深谷。 “衣服都不要了,还要什么裤子?还是恢复本色吧,我上齐头顶、下至脚踝的长发,就是我的衣服和裤子——藏着我的羞耻心、自尊心,也藏着我的梦想和疼痛,自己知道就行了。” 穷死鬼突地感到一阵松爽,恍若回到了就别的故乡,伸伸手臂,又打了两个哈欠。 “撒泡尿,再美美地睡一觉吧,我自从产生想要发财发福的想法之后,就没有睡过一次好觉了!让发财发福见鬼去吧,让那些尔虞我诈的鬼见鬼去吧——跟着名利场中的那些鬼鬼混,我都快要不认识自己了!” 穷死鬼想要撒尿,想站在悬崖上的千年古松之上,听着滚滚松涛声,听着浩浩江水声,来一次“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的豪迈之尿,但很快又强忍住了——他想到了膨胀鬼。 “那死胖子鬼那么渴望恢复青春,那么渴望恢复美好身材,就留着着‘灵丹妙药’吧,那些鬼自甘堕落,要用别人的尿美容健身,我也没办法,就成人之美吧——就当学雷锋做好事吧! “那死胖子鬼,把老子折磨得死去活来,差点灰飞烟灭,但还有有几分真心的——那个燃烧的大饵块样的石头砸向我时,她毕竟奋不顾身为了挡掉了,比我妈还像我妈的让我感动了一回。想到她那肥猪样的身材,我就有些恶心,但那颗心还有几分好,我就暂时不呕吐了!” 叹一口气,穷死鬼又想到了剪刀鬼。 “那丫头真的很漂亮,也真的很可怜。我恨她用意念剪我的小鸡鸡,但现在似乎没事了,一点也不恨她了。 “膨胀鬼把她说得很阴毒,其实并不阴毒,她只是像我一样,是好孤魂野鬼,为了保护自己不被毁灭,才做一些恶事的。 “她如果阴毒,如果真的诡计多端,就会处处抱着防范心,不会被我一招‘恶鬼撒沙’弄得灰头土面,不会在走向另一个阵营的时候忘了反目成仇的旧同盟——那两个突然袭击的恶鬼。 “唉,那丫头其实很善良很朴实的!她现在怎么样了呢?那两个恶鬼会怎样逼迫她呢?她脖子上的伤口,时隐时现,一定很痛苦的?我有能力帮她,为什么还不快去帮她?其他鬼的鬼事,我不想多管了,但那丫头,梅异香那丫头,我还得去看看他。” 穷死鬼突地焦虑起来,倏然化作一股阴风,打着旋儿,弯来绕去,急不可耐向警车和大巴车滞留的方向扑了过去。 第54章晴天飞雨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毛长生不想贸然现身,找到通往县城的公路后,便高高飘飞在空中,很快来到了火山鬼气势汹汹的地方,飘荡在火山鬼顶头的天空,向下俯视着。 恶鬼们一个个都本事很大,何苦要自不量力去搅扰其中,如果能平安无事地看一阵子鬼戏,何乐不为。 大鬼相争,小鬼最明智的选择,就是躲到轻易不会受伤的地方,静观其变——你不珍爱自己,谁会珍爱你? 抽肠鬼孟浩冬依然站在车顶,当先而立,面色凛然,全力戒备着。 那三个女鬼,站在抽肠鬼身后,也全力戒备着,但明显地信心大失了。 显而易见,万不得已之时,她们只能弃车而逃了。 她们已达成共识,不想伤生害命,但保全不住那些村民的生命,又当危及自身时,自顾不暇,不跑还能怎样? 火山鬼铁金龙越发显得伟岸,全身烈焰腾腾,咬牙切齿,挥动强健有力的手臂,就要催动地狱烈火,寒冰鬼鬼目巧转,靠近在不被灼伤的地方,出起了鬼点子。 “铁大哥,请暂息雷霆之怒!”寒冰鬼王白石低声制止,“请三思再动手!” 火山鬼鬼火变绿,然后变暗,变淡,凑近寒冰鬼,问道:“什么意思?你被废除了寒冰鬼力,不急思报仇雪恨,还阻止我干什么?你怕了他们不成” 寒冰鬼把声音压得更低,说:“我混迹赌场多年,得出了一个经验:单打独斗最难成功,与人合作才能双赢。” 火山鬼眼里冒出两股火苗,抑声问:“你要我拉拢他们,让他们跟我合作?” “但凡想大功告成者,都特别注重合作的。”寒冰鬼郑重其事起来,“铁大哥神功盖世,可以举手投足之间灭了异类,但这样一做,以后很少有能鬼敢投奔大哥,大哥慢慢就会变成孤家寡鬼了,成就大事也就要处处靠自己辛苦了,不如手下留情,收罗一些仆役,施以小恩小惠,让其去卖力卖命。” 火山鬼头上蹿起一堆烈焰,狂傲地说:“放眼四望,在整个阴冥之中,唯我独尊者,舍我其谁,还用得着好言好语去对待诸多无能的贱鬼?” 寒冰鬼左右看看,声音更低:“铁大哥的能力,自然是空前绝后,但稍稍低调些,也有百利而无一害啊!只会好勇斗狠,终会被有识之士看轻的。还请三思。” 火山鬼浑身的火焰暗淡了瞬息,点头说:“这话大有道理,就听王兄弟的吧。我先来软的吧,他们别无选择,一定会同我合作的。兄弟你失了寒冰鬼力不用怕,只要能为我出册谋划,助我成功,好处总是少不了你的。” “多谢大哥栽培!”寒冰鬼卑躬屈膝了起来,满脸媚笑退到了旁边,不安分地眨巴着眼睛。 火山鬼干咳一身,浑身蹿出腾腾烈焰,转脸面对车上似乎一直僵立不动的四鬼,怪模怪样地摇晃着脑袋说:“在这里,你们根本无力跟我抗衡了,连逃跑的万分之一的机会也没有。这样吧,我网开一面,成人之美,你们统统跟随我,做我的得力助手好啦,我大发了的时候,你们也跟着分红。” 抽肠鬼沉吟不语,若有所思。 膨胀鬼康秀媚冷笑着说:“发财事大,但没有了青春,没有了好身材,钱财有个屁用?如果你能笼络到穷死鬼,我可以跟随你。” 拔舌鬼马梦瑶点着头说:“我也是这样。穷死鬼跟你,我跟你;穷死鬼不跟你,我也不会跟你。我的当务之急是找到穷死鬼,医治好我舌头的溃疡,而不是发财致富。” 剪刀鬼梅异香悠悠地说:“我跟两位姐姐说的一样,那穷……那个帅哥跟谁,我跟谁。他可是一个好鬼,为了我,遭了你这两个恶鬼的偷袭,现在也不知怎样了?” 这话说得深情款款,没有半点做作。 穷死鬼在空中看得真切,也听得明白,大为感动,心头暗自道:“我一定会帮你医治好脖子上的创伤,就算付出我的一半鬼血,也不后悔。” 火山鬼铁金龙大怒,身上的鬼火由红变绿了,热辣辣地问:“孟大老板,你呢?你曾经是至始至终的大老板,但此一时,彼一时,今非昔比,愿意屈尊跟随我吗?” 抽肠鬼孟浩冬不亢不卑地说:“你只要放过这些村民,我可以跟随你,做你的手下,跟你混饭吃。” “这不行!”火山鬼十分坚决,“这些村民不立刻清除,会添麻烦添乱子,非得立刻赶尽杀绝不可!” “连我的建议都听不进去,我还跟你干什么?”抽肠鬼变得正颜厉色了,“我不会追随一个鼠目寸光、刚愎自用的莽夫。这样的莽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说什么?”火山鬼全身窜起了更高的火焰,双手高举,两团烈火在燃烧,“再给你们一分钟的时间,如不跟随我,我将把你们赶尽杀绝,人鬼不留!” 寒冰鬼失了寒冰真气,变成了一个得力小厮,拍掌又跺脚,跟着喧叫:“既然这样,赶尽杀绝,人鬼不留!” 膨胀鬼冷冷一笑,撮口“嘘”了一声,然后负手而立,显得若无其事了。 刹那间,身后一辆大巴车的门“哗”地打开,一条警犬一跃而出,带领随后奔出的十二条警犬,连声狂吠,风驰电掣地扑向了火山鬼和寒冰鬼。 这些狗为什么会在这时扑出来?在寒冰鬼同火山鬼商讨的时间里,稍不留神,抽肠鬼已暗运鬼力,对十三条警犬一些特警发出了指令。 鬼怕硫磺,也是怕狗的——夜里即便有孤魂野鬼游过,狗也能感觉到,也会连声吠叫。 寒冰鬼一见到狂吠而上的警犬,脸色倏然变得深黑,身子一晃,蜷进了路旁一个石缝之中。 火山鬼见到大肆扑来的警犬,脸色也变了,但没有立刻逃开,弓起身子使劲一捏双拳,对着警犬发出了震耳欲聋、恐怖至极的狼嚎声:“吽啊——” 嚎叫的同时,火山鬼双手着地,也变成了一头浑身烈火熊熊的巨狼,狼嘴里喷出了一丈多长、阴惨怪异的火焰。 跑在最前面的警犬,猝不及防,被火焰一喷,立刻剧燃起来,眨眼的功夫,就化为白色的灰烬散落在地,失去了活跃的踪影。 抽肠鬼见势不妙,向后猛挥了一下手掌。 随后飞扑而上的警犬,又有三条猝不及防,没靠近火山鬼一尺的距离,又化成了飞灰,而其余的,猛然掉头转身,一眨眼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火山鬼站了起来,又变成了人形的巨鬼,哈哈大笑,然后如敲黄钟大吕般问道:“还有什么看家本领,尽管试出来吧!” “保卫你们的人民!”抽肠鬼又挥了一下手。 在警犬跃出车门之后,已有十个特警跃出了大巴车门,已训练有素地抬起半自动*,从不同的角度对准了火山鬼,这时鬼使神差地一起射击了起来:“哒哒哒哒……” 子弹飞出,纷纷射进了火山鬼的胸腔的脑袋,打出了密密麻麻的透明窟窿。 但是,火山鬼身上的窟窿,没有血流出,也没有任何液体流出,其中蹿出的是烟花一般的彩花,转瞬即逝了。 火山鬼摇摇摆摆,但并没有倒下,当特警的子弹射击光之后,那些窟窿也完好如初了。 抽肠鬼又挥了一下手,那些特警飞快地撤退开去,一晃就不见了。 火山鬼又一阵大笑,左右挥拳擂打着自己的胸脯,只见火花乱溅,又绚丽又恐怖无比。 “让你们先多活一会吧!”火山鬼举起双拳,大吼大叫,“鬼都不能伤我,人还能伤我?哈哈哈……有什么能耐,再来呀!我浑身瘙痒,快来给我止痒痒吧!不追随我的,统统灰飞烟灭吧——” 车顶上抽肠鬼、拔舌鬼、膨胀鬼会剪刀鬼,都神色大变,都丧失了信心,想逃,却又僵凝不动了。 还能逃吗?四个鬼都知道,逃脱的可能性,连百分之一都没有了。 火山鬼的地狱之火,已经亲眼目睹,对付过穷死鬼了,对付鬼警犬,猛烈无比,也迅速无比,如果真要对付某个鬼,那个鬼非灰飞烟灭不可。 完了吗?就这样同大群的村民一同终结了吗? 抽肠鬼孟浩冬昂首向天,发出了一声寂寞千古的叹息。 寒冰鬼跳出来,恶毒地大声说:“完啦,你们不识好歹,统统完啦!” 然而这时,火山鬼头顶之上,飘下了淅淅沥沥的雨滴。 “群星灿烂的天空,怎么会下雨?”寒冰鬼愕然抬起了头。 抽肠鬼也愕然抬起了头。 而膨胀鬼,突地皱眉,这儿嗅嗅,那儿嗅嗅,像一条嗅觉敏锐的猎犬,欢呼雀跃,大吼大叫了起来:“好宝贝,你来啦?” 火山鬼一惊,一掌向车顶上的四个鬼推了出去。 火山鬼本想发射无坚不摧的火焰,让车、人和鬼一同在瞬间毁灭,但是,一掌推出,没有发生任何一点变故,仿佛儿童在模仿电视里的大侠腾闹。 怎么啦?火山鬼一看自己的手掌,已没有一丝火焰,跟刚投入火山地狱时一般平淡无奇了。 “谁?”火山鬼惶然四顾,大声呵斥,“暗箭伤鬼,不是好鬼!真有本事,就面对面来吧!” 头顶上空,传来了一声冷笑,然后是一段歌声:“啊啊啊……牡丹,百花丛中最鲜艳……” 晴天飞雨,那当然不是雨,是穷死鬼的药尿,已轻而易举,灭了火山鬼的地狱之火。 第55章不翼而飞 http://.biquxs.info/

火山鬼铁金龙心下大慌,连运鬼力,满以为又会七窍喷火,结果却是七窍生烟,一丝火星也焕发不出,一时便不知所措了。 寒冰鬼王白石更是慌惶万分,自己失了鬼力不算,眼睁睁看着不可一世的火山鬼又变得乌烟瘴气,失了靠山,扭头就要逃遁。 抽肠鬼孟浩冬和拔舌鬼马梦瑶看得更是分明,早已愤恨不已,这下良机到来,哪肯放弃,飞肠如蛇,飞舌如练,分头攻了上去。 抽肠鬼的肠子刚劲十足,一下抽打在火山鬼腰际,火山鬼像风筝摔了出去,砸在路旁的石壁之上。 膨胀鬼康秀媚见打落水狗的机会到来,乐不可支,早已飘落地面,以惊人的快速度抓起一块重约百斤的石块,使足力气投向了火山鬼。 火山鬼摔倒后刚站起,听到背后风响,就地打了一个滚,虽然狼狈不堪,却避开了石块的撞击——石块轰然砸在路旁的石头上,顿时火花四溅,乱石纷飞。 避开石块,火山鬼暗自庆幸,扭头一看,只见剪刀鬼梅异香双手分开大剪,“喀吱”作响,就要剪中身子,脸色大变,惊“呃”一声,倏然化作一股阴风飘走了。 而与此同时,拔舌鬼的长舌已卷住寒冰鬼的脖子,在头上一连甩了三圈,突地一松舌头,寒冰鬼像一根冰条,“嗖”地飞了出去,夹着一声怪叫,不知飞向了何方何处。 两个厉鬼,虽没云消雾散,但鬼力大伤,要想作恶,那可就得耗费许多时日了。 “宝贝,别鬼鬼祟祟了,快下来吧!”膨胀鬼对着天空大呼小叫。 抽肠鬼、拔舌鬼和剪刀鬼,也欣然抬头看向天空。 但是,天空空空荡荡,非但没有穷死鬼的身影,连其他过路的孤魂野鬼也看不到一个。 咄咄怪事,穷死鬼哪儿去了?同时有几个女鬼看重他,他就开始作威作福,耍起了花招? 小气鬼,该打! 膨胀鬼大不服气,一飞冲天,直上千米,但游目四顾,还是看不见穷死鬼的丝毫踪影。 怪事,真是怪事! 在鬼目睽睽之下,穷死鬼还能隐形逃遁?太匪夷所思了。 膨胀鬼垂头丧气,回到了路面的车顶上。 大患已去,一男三女四鬼一同出力,吹醒那些惊吓过度,昏死过去的驾驶员,警车和大巴车又启程向城里进发了。 那些醒来的村民、警察和各位要人,都觉得做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恶梦。 那些对火山鬼猛烈射击一阵后又迅速隐退的特警,又回到了车上,也都觉得自己做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怪梦,久久难以释怀。 那些大难不死,落荒而逃的警犬,可没有回到车上,也不知去了何方,大局当先,暂时没去理会了——那可是一些得力的宝贝,每条都投资了好几万才训练饲养大的,成了饲养者久久的牵挂。 三个女鬼见不到穷死鬼,有些茫然若失,准备各自散去,抽肠鬼说:“我那兄弟有情有义,你们对他好,他一定会回来见你们的,要是你们就此各奔东西,以后就很难见面。不如大家一同随这车队进城看看吧,我那兄弟也是爱好热闹的,说不定故意开开玩笑,在前面等着的。” 三个女鬼觉得有道理,抖擞精神,在各辆车上打闹玩笑起来,也帮着巡查,以防其他的厉鬼钱来打扰。 抽肠鬼神情凝然,一直伫立在第一辆警察顶端,游目四顾着。 穷死鬼刚撒过一阵“尿雨”,浇灭了火山鬼的地狱之火,准备落到警车上跟抽肠鬼会面,突地耳边响起一缕来势迅猛无比的劲风,心里暗叫“不好”,准备防范,两个肩头已被一种猛禽的利爪抓住,身不由己,倏然飞向了万里高空。 能在万里高空飞行,且不必耗费自身的鬼力,实在是舒心惬意之事。 不过,如果有一种利爪抓紧自己的肩膀,那种力量无可抗拒,直透肌骨,毫无怜香惜玉的温柔,正带着自己不知要飞向何方,要把自己带去干什么,那可就是一种无与伦比的煎熬了。 穷死鬼处在这种由恐惧作为主要配料的恐惧中,先是吓得不敢言语,稍后发觉恐惧对任何事都于事无补,便忍着疼痛,慢慢镇静了下来,尝试着动动手臂,准备寻找一点反抗的机会,但两臂酥麻,根本不能动弹,于是咒骂了起来:“哪儿来的死鬼,暗中偷袭,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算什么巾帼英雄?只能算狗熊,算贱货!有种,你放下老子,无论是床上,还是地下,老子都可以陪你大站三百回合!” 穷死鬼看不见抓自己的是什么玩意,不知道是男鬼,还是女鬼,只能尝试着斥骂,或者尝试着溜须拍马,竭尽讨好谄媚之能事。 但是,头顶上抓住自己飞行的鬼物,只顾呼呼前行,把咒骂当过耳旁风,把阿谀奉承当作放屁,对他毫不理睬,仿佛那是一个天聋地哑,又仿佛那是一个超凡入圣的高僧。 穷死鬼大费口舌,却完全不被当做一回事,愤怒一阵,然后无可奈何的叹息一番,闭上了金口玉牙,在听天由命的意念中放松了身心,养精蓄锐起来。 远离通往县城的公路之后,鬼物抓着穷死鬼徐徐下降,落到了深山中一座苍古的石屋前,松开了利爪。 穷死鬼身在空中,已看清这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空旷的一片草地,页岩层层的一座靠山,用页岩叠摞而成的一间石屋,让他感觉自己回到了远古的时代。 远古的时代,这里或许住过一个大智大慧、洁身自好的隐士,或许住过一对因而爱受阻而私奔潜逃的爱侣,或许住过一个罪大恶极、无路可走的逃犯…… 而尽,这里只是住着一个财迷心窍、不顾法规法纪偷种罂粟谋取暴利的山民——山民已经惨不忍睹地死了,尸体乱扔在离石屋丈把远的地方,身上血肉模糊,脑袋顶端被厉嘴啄开,脑髓已被食光了。 穷死鬼可不喜欢这样的地方,身子获得自由后,匆匆一瞥落脚之地,目光立刻看向旁边噗噗落地、抓他到这不祥之地来的鬼物。 那是一头大如水牛的白色乌鸦,即便站落地面,也有穷死鬼的肩膀那么高,不过在穷死鬼的注视之下,缓缓地缩小,缩小,终于变成了凡尘俗世中捡到的乌鸦那么大。 白鸦显得十分高傲,十分得意,在空中不理睬穷死鬼,在地面也不理睬穷死鬼,似乎觉得自己已完成了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劳苦功高,应该好好享受一番了,于是大摇大摆走向那具了无生气的尸体,旁若无人地啄食了起来。 穷死鬼感到恐惧不舒服,想倏然离开,却发觉自己浑身筋酥骨软,已不能腾云驾雾了,吃惊之余,想到自己大言不惭,要地上床上大站三百回合的事,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把一只扁毛畜生当人当鬼,大费口舌,也当真好笑。 笑声响起,石屋起“呼”的飞出另一只白鸦,直扑穷死鬼面门,穷死鬼慌忙双手捂脸,白鸦却并没有实际攻击,绕到脑后,抓住他的一绺长发,把他强行拖进了石屋。 石屋年久失修,顶上已破败不堪,幽暗之中,穷死鬼一眼就看清了石床上躺着的那个厉鬼——鸦啄鬼海伟阳——还是那身鲜血淋漓的西装革履,还是那种所到之处就弥漫恐怖和不祥的异样气氛。 穷死鬼心惊胆战,暗自想:“看到那两只鬼鸦,我就该想到这是那个唯一会吃鬼的恶鬼了。哦,现在身上可没有一个鞭炮,也没有任何武器,难道就这样成为恶鬼的食物?” 蓦然想到前世的心酸之事,又想到爱上拔舌鬼却是自作多情,想到被膨胀鬼折磨得苦不堪言,想到剪刀鬼楚楚可怜,形单影只,想去亲近却恍如隔世,想到为抽肠鬼一番辛苦奔波却没结算工钱,穷死鬼悲情难禁,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悲天抢地,鬼哭狼嚎,吓得石屋周围的松鼠四下乱蹿,撞死摔死,不计其数。 “不准哭!”鸦啄鬼就像乌鸦呱鸣一样叫出声来,“哭能解决问题,我的问题早就解决了。过来,让我吃了你这药鬼,把你化成我的能量,一了百了,你就没什么好哭的了。” 穷死鬼退了一步,立刻不哭了,看看鸦啄鬼的嘴巴,只见血糊糊一团,想到自己那一招“恶鬼撒沙”,把两大把鞭炮投进那张嘴巴噼里啪啦爆破的事,信心大盛,忍不住嬉皮笑脸起来:“想吃我?你牙齿加钢了吗?只怕还得请牙科医生好好加工一番。” “我吃鬼从不用牙齿,囫囵吞枣一般解决。”鸦啄鬼强打精神,“你吃七仙蟑螂,变成了药鬼,有了非凡的能量,我吃了你之后,双重能量汇集一身,就可以笑傲鬼界,唯我独尊了。” “吃吃吃,吃你妈去吧!”穷死鬼越听越恐惧,越听越心烦,又退一步,盯着那只开始啄食鸦啄鬼眼睛的白鸦,“你吃任何鬼都可以,但要想吃我,一定会遭天打雷劈——所有的鬼都会视你为眼中钉,都想齐心合力把你撕而食之,以便增加鬼力。” 鸦啄鬼侧了侧身,沉吟瞬息,烦躁地说:“你这话也有几分道理,有些稀世之宝,谁想独占,谁就会遭受灭顶之灾,谁就会自取灭亡。这样吧,我嘴下留情,也不吃你,你把我的嘴巴治好,我可以让你自由,再给你一大笔钱,等你大难临头之时,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至于想耍滑头逃跑,最好趁早打消念头,这两只鬼鸦,捉起鬼来就像鱼鹰捉鱼,可以百发百中。” 穷死鬼点点头,说:“这鬼话还像鬼话,可以商量。” “这不是商量,是没得商量。”鸦啄鬼说得很专横,“心动不如行动,快治疗我的嘴巴——我已好长时间没进食,饿得没力气爬起来了!” “茶不茶,烟不烟,酒不酒,这样对待医生?你他妈把我当仆人使用?当心老子不但治不好你的病,还给你越治越严重。” 穷死鬼觉得应该耍耍资格了,立刻嘟囔起来,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石凳上,气呼呼直喘气,不住地按摩自己的肚子。 “对医生、老师和理发师不恭不敬,得罪了他们,他们只要略施小计,就会让你有苦难言,吃不了兜着走。” 鸦啄鬼立刻陪笑起来,含含糊糊说:“要吃好茶饭,治好了我的嘴巴,我带你去大城市。这里嘛,只有门外那死尸——鬼魂被我当枣子吞吃了,尸体还在那儿,请慢用。” 穷死鬼皱眉,对着鸦啄鬼的嘴巴吐了一口唾沫。 第56章脱身之计 http://.biquxs.info/

鸦啄鬼海伟阳被吐了一口唾沫在口中,勃然大怒,想吐出来,但干使劲,什么也吐不出来,还疼痛得龇牙咧嘴,呵斥道:“你干什么?当你是鬼中神医,敬你三分,你就开始张狂七分了,以为我真不敢吞了你?” “你这是什么话?”穷死鬼毛长生缩着脖子说,“我是医生,自然有我的独到医术,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告诉你,我浑身上下,尿屁毫毛,口沫气息,都是灵丹妙药,千金裘难买,万世难求。” “原来是这样,”鸦啄鬼软和了口气,“那你放手治疗好了。” 穷死鬼漫不经心说:“第一疗程,到此为止,你该兑现你的诺言了——多多少少给点定金吧。” 鸦啄鬼半信半疑,表示不服:“吐我一泡口沫,就算完成了第一疗程,就忙着索要定金了,这不是明摆着把鬼当人坑?” 穷死鬼眯缝着眼睛,摇头晃脑说:“你,是不是感觉到口里甘爽舒服多了,比起先前,已是另一番天地了?” “咦,对呀,比刚才舒服多了,口腔不疼痛了。”鸦啄鬼拍了拍面颊,露出了几丝惊讶和喜悦,“但是,牙根还疼得厉害,好像有毒虫在里面啃。你那口沫是灵丹妙药,就再吐我几口唾沫吧,早些治好了,我们好一同去大吃大喝、大发横财。” “不行,”穷死鬼毅然摇头,“一下子要把所有的毛病医治好,我可没这种本事,你另请高明吧!” “就依你吧,”鸦啄鬼表示让步,“如果有更高明的医生,我早让白鸦捉来了。你说怎样就怎样吧,听你的好了。” “我已大伤元气,需要休息片刻了,你最好闭目养神,好好睡一觉。”穷死鬼打了一个哈欠,见角落里有一个古色古香的木箱子,走了过去,“有什么金银财宝,我帮你数数吧!” 元气大伤?老子可不如此脆弱不堪,不装腔作势多叫叫苦,轻而易举就治好一个大头鬼,很快就会被忘记的,说不定连酬金也得不到一分,夸口说自己好了的。 “那里面有好几套衣裳,你随便择一套穿穿吧。”鸦啄鬼狡黠地说,“被白鸦一口啄死的那烟民,特别信鬼,独居深山,准备了很多祭神祭鬼的衣物钱币,都藏在那箱子里。堂堂一个大鬼医,没两套体面衣物,那可有失身份。这事本想先藏藏,但你知道了,就当我给你的医疗费,先享用着好了。” 这话提神,像山野的清泉水,一口喝下,全身清爽。 穷死鬼满心喜悦而不露声色,已轻轻一吹,“咔嚓”一声吹开了箱子的铁锁。 鬼要开锁,凡间的锁算得了什么?纸玩意而已。 箱子里没有金银财宝,但的确有不少可以带走的冥币,还有一套套草纸剪裁出来,款式新颖、布料出众的西装、夹克和牛仔服。 考虑太周到了,都是精心为鬼魂准备的。 穷死鬼毛长生嫌西装太洋气,夹克太土气,只有牛仔服最合自己的脾气,于是选了一套不大不小、不紧不松的牛仔服,慢吞吞穿在身上。 然后,穷死鬼见箱子里还有可以同鬼市出售的名牌皮鞋相媲美的手工皮鞋,伸脚在西服上胡乱拭一番,老实不客气地套上了一双最合脚的。 这样一打扮,穷死鬼焕然一新,真的变得帅气多了,既不显得太成熟,也不显得太幼稚,成了众多女鬼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鸦啄鬼静静地看着,插嘴说:“人是桩桩,全靠衣裳,这话用在鬼身上,也太合适了——一个草包饭桶,只要精心打扮,也能变得相貌堂堂,出类拔萃。唉,世间没有丑鬼,只有不会打扮的懒鬼,一点不错。你那头发太长了,不土不洋,要是剪短一些,就显得更加相貌堂堂了。” “你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告诉你,老子生前可是玉皇村第一美男子!衣服算什么?是身外之物,头发是我自己的,不能剪,不能剪。你能张口狂吠,说明你的嘴巴全好了是不是?不需要我了?” “不不不,算我多嘴。就事论事,不是针对毛大帅哥的,请别介意。” “这还差不多,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穷死鬼口上这样说,手上抓了几大把冥币塞在衣袋里,心里却另有打算,暗自想:“剪掉了长发,以后得到了硫磺火炮,拿在手里一目了然,有了长发遮遮掩掩,就能把‘恶鬼撒沙’发挥到极致了。你一个前世的教育领导,给学生或手下教职工出出馊主意,或许会被另眼相看,得到些阳奉阴违的掌声,至于老子,你就别多嘴多舌了!” 鸦啄鬼海伟阳气得牙痒痒,却不敢多说不敬的话了。 打扮停当,穷死鬼见箱子里有四、五十盒“清凉油”,一嗅就知道里面是还未加以提炼的生鸦片,抓了十余盒放在裤袋里,暗自想:“那烟农真是死有余辜,为了钱,让那些吸毒者向深渊越陷越深,到头来却横死荒野,尸骨无存,也不过是一场白忙活。他反正有烟无命卖了,我就胡乱拿些放在身上,给那些心存不良念头的恶鬼胡乱治治病吧!” 回头看鸦啄鬼,困顿了好一阵子,口腔稍好,听从穷死鬼安排,很快沉沉入睡了。 堂堂一个大帅哥,被抓到这样一个鬼地方来,没有好吃好喝的,也没有美女鬼相配,真是造孽啊,该下十八次地狱。 那些村民怎样了?抽肠鬼和那三个美女鬼怎样了?老子的工钱,要泡汤吗? 剪刀鬼梅异香很可爱,天真,没有太多的阴谋诡计。 膨胀鬼康秀媚那大肥婆,算不上美女鬼,心狠手辣,也有几分可爱,作为嚼舌根吹瞎牛的伙伴,也略胜于无。 拔舌鬼呢,身材不错,苗条标志,但是啊,好像有些远了,好像成了昨夜的星辰。 穷死鬼心事重重,感到百无聊赖,走出石屋,寻思着找机会逃跑。 那只白鸦啄食人肉,已一饱二足,在脚爪上擦擦嘴上的血迹,见到穷死鬼,目光炯炯,寸步不离监视了起来。 “臭畜生,真是讨厌!”穷死鬼毛长生满心不高兴,佯装喜爱,靠近白鸦,突兀地一脚踢了出去,想给白鸦一个教训。 白鸦却好像能未卜先知,早已轻轻巧巧让到了恰好不能被踢及的地方,目寒微怒地盯着穷死鬼的一举一动。 穷死鬼忍不住又骂了一声:“畜生就是畜生,只会对某一个主人愚忠,不知变通!太不识抬举了,看你劳苦功高,赏你一个金脚奖,还不领受?又一个存在主义大作家,连诺贝尔文学奖也拒绝领受!” 白鸦安之若素,只顾忠心耿耿地监视着,把任何风言风语都当做耳旁清风。 穷死鬼鄙视着白鸦,暗自想:“要想脱身,先得摆脱这扁毛畜生。它妈的,打不过它,逃不过它,真够麻烦的。它到底喜欢什么呢?喜欢钱财,还是喜欢美女?人总有爱好的那么一口,扁毛畜生当然有某种至爱。” 穷死鬼摸出一把冥币,一五一十地数着,边数边观察白鸦,发觉白鸦丝毫不为所动,苦笑着想:“贱畜生,连钱也不放在眼里——真是超级贱货!” 把冥币塞进衣袋,穷死鬼掏出四五盒“清凉油”,上上下下抛玩着,发觉白鸦立刻来了兴趣,目光随着“清凉油”上上下下起伏了起来。 穷死鬼心头大喜,暗自想:“海关老总喜欢名人书画,很快就被奸商利用了。你这扁毛畜生喜欢这清凉油,太好了!” 嗨,知道了你的弱点,离大功告成还会远吗? 穷死鬼喜滋滋揭开一盒“清凉油”,胡乱比划几下,向白鸦抛了过去。 白鸦跟着穷死鬼的手势摇头晃脑一番,见“清凉油”飞出,不费吹灰之力一口就接住了。 但是,白鸦犹豫着,放在地面,没有吞噬,目光却盯紧了穷死鬼的脸,静静地观察着。 快吃呀,安神补脑,乐趣无穷呢。 白鸦看看穷死鬼,又看看清凉油,不住地转换目光,显得矛盾重重,终没有吞食。 “这畜生想吃,但我不先吃,它似乎不敢先吃,到有三分聪明。”穷死鬼想着,张大嘴巴,把一盒没揭开盖子的“清凉油”抛进口中,装作津津有味的样子咀嚼着,又揭开一盒,向白鸦抛掷了过去。 白鸦一口接住,不再犹豫,咕嘟一声吞了下去,还不解馋,又把地面的那盒也一口吞了下去,然后像一个贪吃的孩子,又盯紧了穷死鬼的手。 “只要肯吞,我免费孝敬你老人家好了!”穷死鬼又如法炮制,自己一连放了三盒“清凉油”在嘴里虚嚼着,然后揭了盖扔出了三盒。 白鸦来者不拒,一连吞咽了三盒挂羊头卖狗肉的“清凉油”,目光变得有些朦胧如醉了。 “我来给加一把劲吧,好让你早些美美地大睡一通!”穷死鬼想着,装作要逃跑的样子,来来回回碎跑了起来。 白鸦不知是计,也来来回回跟着跑了起来,显得十分兴奋,仿佛美女遇到了朝思暮想的情郎一般。 穷死鬼跑得气喘吁吁,然后停了下来。 跑得越快,鸦片消化发作得越快,白鸦不知不觉已进入了迷狂境地,穷死鬼停下之后,竟又来来回回跑了十多次,然后一头栽倒在地面乱石上,就此一动不动了。 “你好好睡吧,老子可要走了!”穷死鬼笑嘻嘻做了一个鬼脸,化做一缕烟尘,打着旋儿,飞向深山之外。 第57章迷幻之地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毛长生摆脱了鬼鸦的监视,乐不可支地飞蹿了一阵,满以为已逃离鸦啄鬼海伟阳的掌控,喜滋滋停了下来。 但是,刚一回头,穷死鬼又看到了那座由页岩叠成墙壁,由页岩做盖子的石屋,看到了石屋前页岩铺成的小路,看到了石屋旁那深青色的石碾子,也看到了那只吞吃了五盒鸦片的白鸦,还酣睡在离石屋不远的荒地上。 这一惊,可是史无前例的一惊。 这一惊,让穷死鬼惶恐得几乎要发疯了,觉得像在做一个不可思议的梦,又找不到做梦的丝毫迹象,心里闷得十分难受。 鬼迷惑人心的时候,会让一个人绕来绕去,总是走不出一个环圈,从而被称为“鬼打墙”,但身之为鬼,竟也会进入这种怪圈? 鬼,难道也能为鬼设计“鬼打墙”的怪圈?那是何等高明的鬼? 这是鸦啄鬼独的高招,还是一个由什么高人或鬼中奇士创设的迷幻之地? 穷死鬼诧异莫名,认准西面一座奇峰飞驰而去,奋力前往,跑得几乎要脱力才停下来,但一回头,发觉石屋又在不到十丈远的地方了,那只白鸦,依然旁若无人地酣睡着,似乎还梦到了艳遇。 “不破解其中奥秘,要想离开这片荒地,那决不可能了!”穷死鬼惊慌之余,心渐渐静了下来,决定弄明白真相。 于是,穷死鬼走向了石屋。 海伟阳那老家伙应该掌握着其中的机关秘密吧?他又是如何进来或出去的? 鸦啄鬼海伟阳已经醒了,躺在石床上,满脸满眼都是迷惘之色,蹲在脑袋旁边的那只白鸦,笃笃笃,一刻不停地啄着他的头顶,但他浑然不觉,似乎也在思索一个千古未解之迷。 这老家伙,想什么?想某个鬼寡妇,还是也遇到了难解之谜? 穷死鬼进入石屋之后,同鸦啄鬼目光相遇,都显出同样的困惑之色。 “这是怎么回事?”穷死鬼毛长生开门见鬼地问,“跑来跑去跑不出这地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想跑出去?”鸦啄鬼不断冷笑,“不治好我口腔创伤,你就想一走了之?别异想天开了!” “你已给了我定金,我得对你负责,怎么会一走了之?我是想出去找药来给你治伤。”穷死鬼对女鬼撒谎会脸红得像猴子的尾部,对男鬼撒谎,从来不会脸红,“我是冥界第一鬼医,医德第一,不会像阳世那些医生金钱至上,唯利是图,而不负责任的。你先得说说,跑来跑去跑不出去,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想去找药?险些错怪你了。”鸦啄鬼一边点头赞许,表示满意,一边摇头,又陷入了迷惑,“如果我知道绕来绕去绕不出去是怎么回事,我早已离开这地方了。我受了重创,想找一个清净地修养康复,但进入这个地方后,就出不去了——不管怎样往前冲往前跑,到头都是一场白忙活,还是在原地打转。” 原来,鸦啄鬼海伟阳在通往县城的路上拦截车辆,抓住抽肠鬼孟浩冬后张口就要吞吃,被穷死鬼毛长生扔了两把鞭炮进大嘴,噼里啪啦,炸得惨不忍睹,苦不堪言,只能仓惶而逃,一路叫唤:“哎哟,哎哟……” 海伟阳吃鬼无数,从不从曾吃过这样的哑巴亏,又愤又恨,又无可奈何,怕遇到强敌趁机来袭,便悠来转去,专往深山老林奔窜,想找一个清幽寂静之地养精蓄锐,调理伤情。 疼痛又心慌,海伟阳简直变成了一只无头苍蝇,误打误撞进了大山深处的石屋,见一个体格健壮,形如野人的山民住在里面。 “赶快出去,把这地方让给我!”海伟阳摆着官僚的面孔吆喝。 山民见到海伟阳血腥不堪的样子,大吃一惊之后,很快镇静下来,争锋相对,也大声呵斥:“何方鬼祟?再不立刻滚出我的家门,我念动真言,八方威神现身,让你顷刻之间灰飞烟灭!” 海伟阳一声冷笑,撮口一嘘,一只鬼鸦“呼”地飞出,一口啄碎山民的嗓管,叼住抽搐不止的尸身扔到了外面。 “违抗本官的命令,你这些草民不够格呢。想当年老子在人间当教育局长之时,威风八面,有那个教员不对我唯唯诺诺,点头哈腰?” 石屋中有张大床,海伟阳毫不客气躺了上去,但那是山民的床,还洋溢着一种阳刚气味,对于喜好阴柔之气的鬼来说,很不舒服。 焦躁不安的海伟阳于是踢翻床边的锅碗瓢盆,又急不可耐地飞出石屋,决定去另觅一个充满阴森之气,更有利于调养康复的寓所——最好是密林深处的古老坟陵。 但是,飞出石屋之后不久,海伟阳发觉自己进入了一个怪异的地方,不管怎样横冲直撞,不管怎样拼命折腾,最后都还是在石屋周围。 百思不得其解,海伟阳让鬼鸦试着出去,结果发觉鬼鸦能来去自如,不受任何限制。 海伟阳灵机一动,决定让鬼鸦带自己出去。 于是,海伟阳摇身一变,变成苍蝇般大的一个小鬼,蜷缩在一只鬼鸦的翅膀尾部,让鬼鸦起飞冲向远方。 鬼鸦起飞不久,海伟阳突地觉得自己头颅碰撞在了一个横栏上,顿时天旋地转,从鬼鸦身上掉向地面,发觉又回到了石屋周围。 怪事,哪来的横栏? 海伟阳又一连试了七次,都碰到了看不见的横栏,都从高空掉回到了石屋旁边,根本不能离开石屋周围某一个奇异的空间范围。 无可奈何之下,海伟阳又回到了石屋。 石屋里山民的床,阳刚之气已荡然无存,阴柔之气越来越浓,精疲力尽的海伟阳于是躺了下来,一边捂着嘴脸哼唧,一边下令让一只鬼鸦出去捉拿穷死鬼…… “哦,连你也进来就出不去了?”穷死鬼明白了进过,更加困惑,“我以为是你布置的迷阵,原来不是?你不会专骗我这样的老实鬼吧?骗医术高明的老实鬼,会加深地狱之刑的!” “我可没有这样大的鬼力布迷阵,”鸦啄鬼怪异地笑了笑,“为人布置一个迷魂阵,易如反掌,但要为像你这样身怀异能的药鬼布置一个迷魂阵,要让你受困于此,我却做不到。” 这话显然不假。 一个鬼力比你大的鬼,为什么要撒谎骗你?无能之辈才爱撒谎! 那么,真实内情又是什么? 穷死鬼毛长生突地想到了石屋外沉睡的白鸦,问:“我们身为厉鬼,走不出怪圈,那扁毛畜生为什么能来去自如,把我也抓来了?” “这个问题,我也莫名其妙,”鸦啄鬼还是一脸困惑,“我呆在这里的日子,要办什么事,也只能嘱咐鬼鸦去办。咦,我那只鬼鸦呢?我可还没有安排它去做什么。” “它吗?”穷死鬼摸摸额头,有些心慌地说,“他大吃外面的死人肉,吃饱之后,闲来无事,正在那地上呼呼睡大觉、做春梦哩。” “睡觉?”鸦啄鬼诧异地说,“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它不管多饱足多疲劳,从不会睡懒觉的!我与我的鬼鸦相处了亿万斯年,可从来没见他偷懒说过觉!” “啊呀呀,凡事都会有例外的。”穷死鬼神秘兮兮地说,“这地方太诡异了,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的。你这么勤劳肯干,吃鬼不吐鬼毛的鬼,不也在睡懒觉做春梦吗?” “我从来不做春梦,爱上了谁,直接叫鬼鸦捉来就行了!”鸦啄鬼海伟阳慢条斯理,表示没有多余的看法,“我要鬼鸦请你来这里,一方面是要你治疗我的口腔创伤,一方面是要你破除这地方的诡异奇迷,好带我出去。” “靠我解迷?”穷死鬼觉得十分好笑,“我好像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多谢看重!” “如果你都没有这本事,我就不知道谁还有这份能耐了。”鸦啄鬼说得十分肯切,对穷死鬼充满了信心,“我前思后想,觉得你才是最合格的人选——你是亿年难遇的鬼中奇才。” 原来一个穷鬼被如此看重?自今往后,可得先看重自己,不能再自暴自弃,自轻自贱了。 推诿客气已毫无意义,穷死鬼毛长生干脆坦然受之,大大咧咧地说:“这种小问题,我只要高兴,自然能很快解决。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鸦啄鬼问,“有什么条件吗?只要你能提出来,我就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有这么神?当真是关云长放屁——全然不知脸红。 真有能耐,把老子喜欢的女鬼抓来陪我聊天啊——谅你这老鸦啄的做不到。 当然,这些话可不能随便说出口——连累了喜欢的女鬼,那就坏了。 “我也没太多条件,只是……只是肚子饿着,对什么都没有心思。”穷死鬼说话的同时,肚子叽咕叫了几声,“唉,我这鬼有个毛病:肚子一饿,医术也会丧失!” “肚子问题,这不是什么大问题。”鸦啄鬼伸手向石床侧抓了一把,一块石头被抓到旁边,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窟,然后从石窟里拖出了一大盘油炸鸡腿,“我那鬼鸦神出鬼没,前时让他进城,正值举办骡马物资交流会,街头有人卖这玩意儿,它便轻轻端来了。” “偷来的?这会更加美味无穷。只要有这玩意儿,一切好办。”穷死鬼眉开眼笑,接过盘子,也顾不得冷热,张口大嚼起来,啧啧有声,仿佛壮牛吃草。 口里吃着,穷死鬼的心却没有闲着,暗自寻思着:“那破鬼已高抬我,已对我越来越客气,我可得破了这地方的奇迷,不能蒙吃蒙喝,坏了自己的名头——名声弄大了,真他妈的累啊!” 第58章破迷而出 http://.biquxs.info/

吃罢炸鸡腿,穷死鬼毛长生抹抹嘴,盯着鸦啄鬼海伟阳,不解地说:“我自从进入这个鬼地方,就没有见到你起来过,总是躺在那张石床上,半死不活,你这到底是怎么啦?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不值得坐起身来接待我这小穷鬼?要想破解这不解之谜,要想离开这鬼都不想逗留的破地方,不起床共同研究对策,怎么行得通?” 鸦啄鬼苦笑,依然躺着,说:“不是我看不起你,也不是我懒惰,而是另有隐情。” 穷死鬼“哼”了一声,满目质疑。 “老实话告诉你吧,”鸦啄鬼唉声叹气一番,苦闷地说,“为了调养口腔创伤,我误入这个地方后,鬼鸦啄死了烟农,而我吸食了那个烟农的鬼魂后,在这石床上躺下之后,浑身就变得有气无力了,除了继续躺着,再不能做其他的事了。” 说到末了,竟心灰意冷起来,满眼是失落神情。 穷死鬼暗忖:“怪事!这可是吸食鸦片的症状:好吃懒做,不思进取,安于现状,到死不活……” “我说我要吃了你,那完全是虚言恐吓——我已没有能力吃任何鬼了。”鸦啄鬼悲叹着,仿佛一个将死之人,“吃了若干年的鬼,吃鬼无数,到头来,却因为吃鬼中毒,把自己弄成了一副半死不活的瘫痪模样,这难道是天道循环,自作自受。” “原来是这样。”穷死鬼沉吟着说,“这地方的怪事真多。放心,你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只要我能出去,也一定会带你出去。我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帮手。你能把这白鸦借我一下,让它听从我的安排吗?” “只要能带我走出这迷幻鬼地,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鸦啄鬼眼里放出了异样光彩,“不过,这鬼鸦借你也没有用,它只会听我的话。你要它干什么,告诉我,我调遣它就是。外面那只,你去唤醒它吧!” “喂喂,懒家伙,也该起床洗漱了!”穷死鬼皱着眉头,大呼小叫,走出石屋,用脚尖把沉睡的那只鬼鸦翻过去,翻过来,一连翻了十余遍,鬼鸦沉睡依旧,酣睡如醉。 这鬼鸦死了不成?左看右看,都不像死,呼吸之间,鼻孔处还微微动着。 哼,一定是中毒昏迷了。 鬼鸦吃了五盒鸦片,一时半会很难醒来了,可是关于诱它吃了鸦片这事,无论如何不能告诉鸦啄鬼的。 穷死鬼走回石屋,摇着头说:“这地方太诡异了,那畜生吃饱喝足后,一睡过去,就摇不醒了——没有死,但离死也显然没多远了。” “唉,废物,死了也好,我少受一些罪——‘不死鬼鸦’如果死了,那才是更怪的事!”鸦啄鬼并没有一丝惋惜的意思,“那只废了,就用这只吧!需要它做什么?” 穷死鬼郁郁地说:“那烟农的死尸暴弃荒野,看了很不舒心,把它埋了为好。设想前世,如果那是我们的尸体,虽然已弃之不用了,还是觉得很难过的,埋入土中,也算尘归尘,土归土,有了一个明确的归宿地。” “你说怎样就怎样吧!”鸦啄鬼言听计从,目光移向脑边的鬼鸦,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字一顿地说:“去挖一个深坑,把那臭皮囊埋掉,从此再不准开掘。” 鬼鸦居然一听就懂,比品行端正的小学生还好使唤,微一点头,“呼”地飞出了石屋。 这样听话的扁毛畜生,能自己有一只,那就太好了。 穷死鬼心头叽咕,转身跟了出去。 鬼鸦进入空旷地,一连抖了三下身子,眨眼之间,由一只凡间能见的白鸦,变成了一只高如壮牛,胖如壮牛的巨鸦。 穷死鬼惶然暗想:“这鬼物实在可怕,留着终是后患,如果有机会,也让它尝尝‘清凉油’,让它一睡不醒才好。” 巨鸦可不在意穷死鬼的任何想法,带着一种强烈的震撼,从容走到石屋一旁乱石杂呈之处,“笃笃”连啄起来,每啄一下,就碎石乱飞,仿佛一台力大无穷的挖机在挖掘土石,时不时竟有火星夹杂其间,不断飞逝。 厉害,勤快,想不到鸦啄鬼深受其苦,也大享其福,有所失,也有所得。 穷死鬼看得张口结舌,呆如那只吞噬了鸦片的白鸦。 不到放完一个连珠屁的时间,巨鸦已啄出一个五尺来深,形如水井的深坑,从容走向那破碎不堪的尸体,轻轻抓起一扔,不偏不倚,恰到好处扔了进去,竟像绝世高手打出了一个超级漂亮的高尔夫球。 穷死鬼又是一惊,暗自想:“我要是有这样一只鬼鸦听使唤,那就太好了。当然,它可不能啄我的眼睛和脑髓。” 巨鸦挥动巨爪,依然是不到放完一个响屁的时间,已填平深坑,并在上面从容不迫地来回践踏,踏实之后,又到不远处抓来一块形如磨盘的千钧巨石,轰然盖在了埋尸之处。 “嗨,真是一个四肢发达、心思细腻的好畜生!”穷死鬼情不自禁赞叹起来,“这样做,显然是为了防止其他鬼物野兽挖掘,考虑真够周到。” 任务完成,巨鸦轻轻一抖身子,又倏然缩小如凡间乌鸦般的原来状态,“呼”地飞回了石屋。 穷死鬼缓步走进石屋,猝不及防,两肩突地被一双强有力的手爪抓住,整个身子被提了起来,同时,听到一阵惊心动魄的狂笑声响遍了山野。 “哈哈哈,我恢复鬼力啦!”鸦啄鬼海伟阳狂笑之后,把穷死鬼甩来甩去,犹如甩一根软面条,“我恢复鬼力啦,又可以吃鬼了。” 穷死鬼惊惧万分,刹那间明白了,让鸦啄鬼丧失鬼力的,原来是那个烟农的尸体——说得更确切一些,是那个烟农不屈不挠的鬼魂灵魄在作怪。 让穷死鬼更加无言的,治好了鸦啄鬼的口腔,破解了鸦啄鬼丧失鬼力的奇迷,竟要沦为鸦啄鬼的食物,忍不住悲叹了一声:“命苦啊!” “叹息有屁用?吃了你,我就鬼力大增,可以笑傲阴冥了!”鸦啄鬼没有忙着吃穷死鬼,却老鹰提小鸡一般,把穷死鬼提出了石屋,“我最想吃的鬼,就是你这亿年难遇的药鬼,而今就要如愿以偿了,快乐啊!” 穷死鬼惊恐到极点之后,反而慢慢恢复了平静,脑子也灵活了起来。 “你如果吃了我,一定会后悔的。”穷死鬼信心十足地说,“吃了我,你会成为众矢之的,会被万鬼追杀。另外,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你就算成了最有力的鬼,也走不出这个迷幻之地。困在这里,你有掀天揭地的本领,又有屁用?” “哈哈哈,你还这样天真?”鸦啄鬼怪模怪样地笑着说,“当我鬼力恢复的时候,迷幻也就消失了。你这药鬼误打误撞解了奇幻迷阵,自己还懵懵懂懂,真是可悲可叹啊!” 听了这一番话,穷死鬼心灰意冷,信心全失,软瘫下去,成了一根夹不起来的烂面条。 这就是善心的结果吗?人们常说恶有恶报,善有善报,难道是放屁不成? 穷死鬼知道自己死定了,但心里愤愤不平。 然而,出乎意料,鸦啄鬼把穷死鬼轻轻放回了地面。 穷死鬼睁大眼睛,问:“嫌我味道不好,不吃了?” “你浑身发臭,不知多久没洗澡了,我可不能再饥不择食,把自己吃得手无缚鸡之力。”鸦啄鬼高傲地说,仿佛挫折让他变聪明了许多。 “真的?”穷死鬼半信半疑,恍若做梦,暗自想:“把我的唾沫当琼浆玉液吞,却嫌我没洗澡?” “不假。”鸦啄鬼恭恭敬敬鞠了一个躬,狂傲之气荡然无存了,“在人间的时候,我不信任何仁义道德,只要能达到目的,就不择手段,以至坠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而今,为了早些转世投胎,只能重新做鬼了。你帮了我,我愿听你驱使,忠心不二,直至千古。” 有这样开玩笑的?不会是听错了吧? 穷死鬼毛长生恍若做梦,在鸦啄鬼脸上不断地扫视起来。 这不是玩笑,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这绝不是玩笑,鸦啄鬼西装革履,恭敬有加,严肃得像一个阉臣面对皇帝老儿。 有这样一个大恶鬼可以由自己任意驱使,穷死鬼无论如何不敢相信。 “还犹豫什么?”鸦啄鬼肃然催促,“有什么事要做,尽管吩咐好了!” 穷死鬼呆了瞬息,说:“既然如此,我别无请求,只愿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互不干涉!” 能摆脱拘囿,尽早见到心仪的女鬼,那已是上上大吉,还能多要求什么? “就这么简单?”鸦啄鬼恭恭敬敬让到了旁边,“请便!” 明明成了可以任意受宰的鱼,一下又成了高高在上的老总,这老鸦啄的恶鬼,到底在搞什么鬼? 玩弄权术的人深不可测,玩弄权术的鬼,让穷死鬼毛长生更加晕头转向了。 不过,宁可信其真,不可信其假,凡事都会有例外的,不试试,怎么知道假意真情? 再说,炸烂了一张破嘴,又修复了破嘴,互不相欠,何消再畏首畏尾? 大路满天,各走一边,有什么阴谋诡计,往后再说,都是不良之鬼,谁还怕谁? 穷死鬼心中忖度,越来越斗志昂扬,纵身一跃,进入天高云淡的虚空,化作一股阴风,竟畅通无阻地冲了出去。 第59章大局初定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毛长生飞窜一阵,又停下来向四下里观察一阵,然后又飞窜一阵,如此反复了三次。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鬼之心不可无。 鸦啄鬼海伟阳能网开一面,穷死鬼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其中的奥妙。 穷人疑心大,穷鬼的疑心更大。 反复观察的结果,证实了鸦啄鬼自己没有跟踪穷死鬼,鸦啄鬼的不死鬼鸦也没有跟踪穷死鬼。 人找人,会顺藤摸瓜,鬼找鬼,谁说不能顺鬼摸鬼? 这一次,鸦啄鬼真的没有顺鬼摸鬼。 鸦啄鬼海伟阳到底要干什么?如果说要放长线钓大鱼,那条大鱼又会是哪一个倒霉鬼? 穷死鬼前思后想,感到非常烦累。 最后,好不容易,穷死鬼终于确定自己已逃离了那个迷幻之地,确定鸦啄鬼真的没有巧妙地跟踪在身后了。 穷死鬼左顾右盼,发觉山川水流都在变化着,距离山有一所石屋的迷幻之地越来越远了,才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放下了高悬的鬼心鬼肺。 去哪里呢?这可得认真对待了。 身上装着的冥币,已不算少了,要买一辆车子当营运车运鬼赚钱,小小的梦完全可以实现了。 在梦想已可以实现了的时刻,穷死鬼毛长生突地有些兴致索然了。 想当初,披头散发走过升仙桥与奈何桥中间那座平安桥的时候,身无分文,聊到落魄,对于一个普通鬼都能实现的梦想,憧憬向往得多么热切? 现在,即将梦想成真,对那梦想实在提不起兴致了。 我是谁?是玉皇村第一大帅哥,怎能去干那些琐碎不堪的小生意? 我是谁呀?是响当当的鬼中神医,撒泡尿吐口唾沫,也能让众鬼哄抢,怎能自轻自贱,浪费了自己得天独厚的大好资本? 发家致富的平庸理想,先搁着吧,不到万不得已,就不要重拾了,让它随风而去好啦。 现在,穷死鬼毛长生最渴望的,可不是发财致富,而是一种心头的宁静——一种找到归宿感的宁静。 有钱了,有很多很多钱了,却觉得自己是风中飘零的树叶,有钱又有什么用呢? 对于心中渴望的幸福,冥币能起到的作用,原来是微乎其微的。 有多少孤魂野鬼,迷惘了亿万斯年,总以为拥有了大量的冥币,就拥有了快乐,拥有了幸福,真是一些里里外外都穷透了的家伙。 快乐是一种感觉,幸福也是一种感觉,有的鬼一无所有,也觉得自己是快乐幸福的,而有的鬼应有尽有,还是觉得自己不快乐不幸福,甚至觉得自己一无所有。 哼,那个抽肠鬼孟浩冬,不就是一个腰缠万贯的穷鬼吗? “从今往后,老子再也不羡慕那些有钱鬼啦!老子要跟着自己的感觉走,紧抓住快乐幸福的尾巴,再也不松手了!” 穷死鬼站在一棵直插云霄的云杉顶端,漫望着远处层层叠叠、迷迷茫茫的群山大吼大叫一番,慢慢地冷静下来,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穷死鬼想到了抽肠鬼,也想到了那几个女鬼。 那个剪刀鬼梅异香,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竟成了穷死鬼毛长生放不下的牵挂。 那个拔舌鬼,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已被穷死鬼毛长生慢慢地放下了。 问阴间情为何物,直叫鬼颠三倒四,不知因何而生,也不知因何而灭? 慢慢地,穷死鬼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恋——他说不清楚,但他明明白白地感觉得到。 对,应该去找抽肠鬼——那家伙不是好鬼,但可以壮大穷死鬼的雄心壮志,让穷死鬼不再安于现状,让穷死鬼经历生命中更大更多的欢欣。 对,应该去看看剪刀鬼梅异香——穷死鬼真切地感觉到,那才是一个距离他的心最近的女鬼,才能让他心中沉睡的狮子苏醒过来,才能让他感觉不到的翅膀张扬起来。 穷死鬼沿着公路追寻,很快找到了大巴车、警车,以及炎黄村的那些村民停留过的地方。 那段路上已显得空空荡荡,车辆已统统离开了,但鬼与鬼打斗过的痕迹,人与鬼较量过的痕迹,都好楚楚分明。 路旁火山鬼和寒冰鬼背对的地方,有很多子弹射进了泥土里和树干中——特警射击过的情景,还记忆犹新。 路中穷死鬼向剪刀鬼突然袭击,撒出的那些假冒伪劣的鞭炮,还横七竖八地躺着——当时的情景,想起来就忍俊不禁,又感到甜蜜无限。 不打不相识,不是冤家不聚头,这或许就是缘分,或许就是命运之神的安排。 四头警犬被火山鬼的地狱之火瞬间焚毁的地方,还留着明显的白色灰烬,还留着焦土痕迹——对于人类而言,这又是一个不解之谜,将会被写进奥秘之书,将会被很多无聊的专家研究、探讨、写书求证。 归去来兮,没有停留多长时间,穷死鬼却有了一种物是人非的沧桑感慨,稍稍停留,便思潮翻滚不停,犹如春潮来袭。 当然,那么多的人能幸免于难,穷死鬼感到其乐融融——人界与鬼界相比,有很多很多的乐趣。 穷死鬼发愣的间域,幽暗中出现了十六道青惨惨的光芒,越来越近,无声无息,显得特别的怪异。 穷死鬼紧张了一瞬,很快就笑了。 “是你们?不要鬼鬼祟祟啦,一块儿找你们的主人去吧!” 话音落,幽暗中发出了八声小孩子撒娇似的腻叫。 是那八条机灵的警犬,见四个伙伴被火山鬼的地狱之火焚烧后,自知不敌,便一口气逃了很远,脱离危险之后,想到了主人,又小心翼翼地返了回来。 穷死鬼没有敌意,警犬们一下子就觉察到了,虽是异界种类,彼此很快成了莫逆的朋友。 “走吧,不用再害怕了!”穷死鬼一一抚摸着蹲坐下来的八条警犬,轻声说着,“与猫相比,我更喜欢你们。猫善变,人善变,但你们认定了一个主人,认定了一个朋友,就一生都不会改变。” 八条警犬好像听懂了穷死鬼的话,又腻声吠叫一声,一起围到四条警犬化为飞灰的地方,默哀几秒,然后仰天长嚎三声,便放开步子,向县城所在的方向飞奔了起来。 穷死鬼身轻如叶,跳上一条警犬的背,骑马一样骑着,也乐呵呵前进了。 警犬轮流充当着穷死鬼的坐骑,都显得前所未有的开心,进入县城之后,穷死鬼飘然而起,也就分道扬镳了——警犬奔向了老家公安局,穷死鬼奔向了村民们的安顿之所。 自火山鬼被浇灭地狱之火逃之夭夭后,再没有其他的恶鬼拦路,警察和村民便得以顺利进城,进入了移民安置区。 抽肠鬼和那三个女鬼已不在场,穷死鬼有些落寞,也不忙着去其他地方,在移民区里隐形漫步着,随意漫望着。 移民区在城郊的山坡上,由挖机挖出大片的平地,然后建出一个个的小院子,以及一栋七层高的公寓式大楼,每个村民都能分得两小间住房,有四口的人家,便能分得一套庭院式住房。 就住房而言,村民十之七八还是感到满意,但人声在世,并不是有一个住所就可以了的,还得有发展的充足空间。 对人而言,还有什么比自由发展更快乐,还有什么比被当牲口一样圈养起来更痛苦?离开了难片生长之地,不再有田地,不再有山林草场,剩下的日子,即便是政府有特殊的优惠政策,能够衣食无忧,但活着,也仅仅是郁郁寡欢地活着了,只能在一种慢性自杀中活着了。 有一些天真的村民,觉得移民区集中、热闹、房屋比乡下较好,而那些目光能看得较远的村民,或者家产原本更好的村民,都唉声叹气起来,默默落泪起来。 看着那些心境不同的村民,穷死鬼心里也充满了忧伤,心里暗自叽咕着:“我宁愿穷死饿死在那村子里,也不愿在这猪圈鸟笼里被养得白白胖胖的。不过,没有被那些大恶鬼赶尽杀绝,能幸免于难,有这么一个安身立命的所在,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从炎黄村到移民村,途中担惊受怕,或者颠簸摇晃,有七了年老体衰的老人,永远醒不过来了——他们的遗体很快被点火化为飞灰,装入青花瓷瓶,送到了儿孙们的手上。 那些死了父母或爷爷奶奶的村民,先是大放悲声,弄得移民区一片天愁地惨,但很快,得到了一笔不错的抚恤金或慰问金,另加一些大帽子的警告和恐吓,悲号之声便云消雾散了——死了的死了,活着的,还得自欺欺人地活下去。 大局一定,一些村民,算得了什么?在一些政府要员的心目中,那可不是堂堂正正的人,而是一些微不足道的虫豸而已。 然而,那些虫豸,可不那么听话,心中郁郁,不到半天功夫,有两个老人从公寓式住房的五楼窗口跳楼自杀了,有三个老人上吊自杀了,有五个有忧郁症的青年,用菜刀割开了自己的脉管…… 村民互相模仿,互相传染阴郁之气,死人的事,便接二连三发生了下去。 当然,火化、埋葬的事,也一桩接着一桩来了,政府严禁放鞭炮,严禁大放悲声,但真情是很难压抑的,鞭炮还是放得惊天动地,号哭声还是响彻云霄。 身为穷死鬼,这可是一个蒙吃蒙喝的大好时机,但回想自己的身世,触景生情,哪还有心思去大吃大喝,黯然神伤中捡拾了两衣袋看似质量不错、因潮湿未爆破的哑子鞭炮,飘离县城,又奔向了人走屋空的玉皇村。 第60章恋家蚂蚁 http://.biquxs.info/

没有人在乎那些村民解除了安眠药物后的心情,尽管那些失落、茫然、痛苦、空虚等等的心情,都威胁着 他们的健康和生命。 这原本最需要心理医生的地方,偏偏没有安设心理医生。 还要心理医生干什么?岂不是多此一举。 在百分之九十九的官员的心目中,草民百姓是没有心肝的,自然也就不会产生什么心理性疾病。 有吃,有穿,有体面的房子住,还有什么不满足?你不愿在安于现状的猪,那可是你自己的事。 因而,在郊外移民安置区满是愁云惨雾的时候,城里的歌舞厅,可是筹光交错,充满了欢声笑语,充满了自以为胜过专业歌唱家的驴嘶马叫。 穷死鬼毛长生过惯了清幽生活,对于灯红酒绿、歌舞升平的地方感到很不舒服,但为了寻找抽肠鬼孟浩冬和那三个女鬼,却差不多寻遍了全城。 有远大志向的大恶鬼,都不在县城里,县城的各个旮旯角落里,倒潜伏着不少的龌龊鬼——操纵着那些红男绿女,干着许多暧昧肮脏的勾当。 穷死鬼郁郁寡欢,飘进了县城里最大最冠冕堂皇的歌舞厅,没找到抽肠鬼和三个女鬼,却见到本县最冠冕堂皇的官场要员,都在那里举杯欢庆。 把村民连哄带骗弄到了城郊的移民区,官场要员都觉得大功告成,功高劳苦,狂喝烂饮也就肆无忌惮了——门口有双重的保卫,厅里身份不明的客人又尽数“请”了出去,又是由身家数亿的富商大贾买单请客,还有什么理由不尽兴而为? 穷死鬼看着那些官员都脱下了面具,一个个丑态百出,把自己的阴谋诡计说得绘声绘色,心中不知不觉便升起了怒火。 哦,炎皇村搬迁,并不是政府高层深思熟虑的决策,而是本地当权着被手握大钱的商人操控着,为利所趋而已。 什么发展全民经济,什么改善大众生活,全是冠冕堂皇的放屁,全在良民百姓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的暗箱操作。 “啊,你这群狼狈为奸的畜生,瞒天过海,饱中私囊,玩弄权术,置民生大利而不顾,终将自掘坟墓的。你们这样欺下瞒上,只能帮地狱之鬼的大忙。” 穷死鬼恨恨地叽咕着,暗运鬼力,略施小惩了起来—— 数十个众部门的“一把手”,连同路面的幕后大老板,不由自主地各自抓起一瓶价值千元的高档酒,狂喝几口,然后不问青红皂白,不断地追打、投掷了起来…… 刹那间,冠冕堂皇的歌舞厅,酒瓶爆碎,鬼哭狼嚎,劲舞激狂,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精彩场面。 “呸,老子可不陪你们疯狂了!”穷死鬼飘然离开了歌舞厅,“脏人,自会有清洁员来打扫的!” 唉,抽肠鬼,你到底把她们带到何处去了?你要是花言巧语骗了我的意中鬼,我保证你的肠子还会漏洞百出! 不在城里,你们一定是返回玉皇村去了。 穷死鬼长吁短叹,没有继续在虚空里飘飞,而是落在通往玉皇村的公路上,无声无息地信步而行。 前世,他从不曾为任何事情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而今置身鬼界,更用不着像人那样忙忙碌碌,在苦中打转了。 这样行走,穷死鬼既想放松一下疲惫的身心,又希望在不经意间,碰上抽肠鬼他们。 然而,没有碰到抽肠鬼和那三个女鬼,却遇到了一对七老八十、须发皆白的老夫妇。 老夫妇是从移民区逃出来的,借口说要进城买一些生活用品,却避开喧嚷的车辆人流,独自走向了通往乡下的路——车辆在公路中飞驰而来,又飞驰而去,老夫妇却孤独而凄凉的走在夜色笼罩的公路旁边。 穷死鬼一眼就看出那是逃往玉皇村的村民,还是现了身形,悄然靠近,搭讪:“大伯,大婶,你们要去哪里?我穷得没有车费,同你们一路走一程吧!” 老夫妇朦胧中看得穷死鬼的怪模怪样,有些吃惊,老头说:“现在的年轻人,打扮得怪里怪气,让我看了有些害怕。你……你那头发,也是在太长了,应该剪剪了。” “是,”穷死鬼点头答应着,“以后有钱了,就去请理发的理理。” “也用不着乱花钱,找把剪刀剪剪,也就行了。”老妇累得气喘吁吁,反手捶着被说,“你这年轻人的口音,我觉得很熟,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哦,有这么回事?”穷死鬼问,“静巴巴走着也无聊,大婶你说说吧,你想到了一个什么人?” 老头抢着说:“你那说话的口气,让我想到了玉皇村的老光棍毛长生。唉,不过……不过他已死了多年。” “哦,是这么回事。”穷死鬼毛长生大惑不解,问:“毛长生,那是怎样一个人?” “唉,老头子,别提毛长生了吧,”老妇不安地说,“夜里走路,又提到死人,我感到很害怕。” 说着,拉进了老头的衣角。 老头索性拉着老妇的手,颤颤巍巍,蹒跚而行,但性子却硬,喑哑地说:“我俩都是将死之人,还怕什么鬼?说说那个闲人的事,也可以少一些无聊。” “是呀!”穷死鬼附和,并安慰,“大伯大婶身体硬朗,又是一看就能看出的大好人,会长命百岁的。” “别说什么长命百岁了,”老头悲哀地说,“我和这老伴最后的心愿,就是回到玉皇村,死后能装在棺材里埋到土中。看你也是一个老好人,实话对你说:我同老伴只要逃回玉皇村,就会各自躺进那两口多年以前就准备好的棺材,然后吃鼠药一了百了。” 穷死鬼叹了一口气,说:“好死不如赖活,城里的生活也不错啊!你们是玉皇村的,搬迁的那些村民,不是炎皇村的吗?” “老一辈的,叫那个村子为玉皇村,后来一个别字先生当村长,上报材料,把玉皇村写成了炎皇村,大伙儿将错就错,也就不断地叫炎皇村了。”老头固执地冷哼一声,说,“移民区的房屋不错,以后的生活也会不错,但我不稀罕,我只喜欢自由自在的乡下生活。政府人员能强制我们搬迁,能骗我们打了安眠针后被拖到城里,但醒来之后,我和老伴还是要回去的。你知道躲在空心干柴里面的蚂蚁吗?宁愿被火烧成飞灰,也不会逃离那个家的。” 村民中有很多固执的人,但这对老夫妇,显然是固执村民中的出类拔萃者。 穷死鬼感到悲哀,又不禁肃然起敬,劝勉说:“计划或许会变的,大伯大婶不必太固执,不要有轻生的念头,未来的生活只会越来越越好,不会越来越坏。” “像我这样的糟老头多死几个,政府的计划或许会有所改变的。为了让后代子孙不因为坐享其成而退化,我还是希望他们能回答玉皇村,去摸爬滚打,自食其力。”老头说得缓慢不时还夹着几声哮喘,态度却十分坚定,“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古人的教诲可不能忘。为了儿孙,我同老伴别无选择了。” “千万不能寻短见。”穷死鬼看到那对老夫妇一副相亲相爱、视死如归的样子,恻隐之心大发,竭力劝慰着,“难关,总会度过的。大伯大婶还得多多自我珍重。你们说的那个毛长生是怎么回事?” “你喜欢听,就说说也无妨。”老头说,“毛长生是我们玉皇村的一个光棍闲汉,过去家境不错,父母供他读过高中。但是,回到农村,能说会道,就是不会动手去做。渐渐地,日子越过越寒酸,虽有大片好田好地,但不去耕种,长满了荒蒿野草。后来,简直穷困潦倒,在贫困交集中喝多了酒,胃出血脑出血死了。” 穷死鬼心头惭愧不安,口上却说:“那样的懒人,死了也是活该。”问:“你们村一直叫玉皇村,还是改过名了的?” “改过名了的,原来叫炎黄村,”老头气呼呼地说,“那些杂种村领导也不知弄什么鬼,某次上报村名时一时想不出炎字,就写成了玉字,玉皇村也就由此叫开了。” 原来如此,穷死鬼满腹怆然,这才确信了玉皇村就是自己前世的故乡,也明白了老夫妇说的毛长生,就是眼下的穷死鬼。 “我生前让父老乡亲大失所望,而今已做了鬼总得为父老乡亲做点生活有意思的事。”穷死鬼暗自思忖着,见那对老夫老妻行走实在还慢,就这样走下去,就算走到明天天明也到不了炎黄村,于是问:“大伯大婶,你俩愿意乘便车吗?” “唉,我俩行色匆匆,家里有几百块钱,用布片裹了塞在墙洞里,现在却身无分文。”老头哀叹着,“这时代,没有钱,谁会让你坐免费车?还是慢慢走吧,虽然路途遥远,又加我俩年老体衰,但只要不停地走下去,总会走会老家的。” “放心,我侄子是个好人,会让你们做免费车的。”穷死鬼笑笑,见身旁一辆豪华车正疾驰上前,暗运鬼力,叫喊了起来:“乖侄子,来把这大伯大婶送到玉皇村去。” 疾驰的车辆突地停住了,一个年龄比穷死鬼大了许多的中年男子恍恍惚惚打开车门,恍恍惚惚把老夫妇迎进了豪车里,然后默默无言,又疾驰了起来。 穷死鬼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看看后排座位上感激涕零的老夫老妻,点了一下喇叭,又点了一下音乐播放器,一首老歌立刻唱了起来:“我生在一个小山村,那里有我的父老乡亲……” 第61章半死之村 http://.biquxs.info/

中年司机中了穷死鬼的迷术,变成了一个言听计从的仆人,乖乖的把那对老夫老妻拉进炎黄村,然后放下两个老人,又肃然站立着,静待穷死鬼的吩咐。 “你可以走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穷死鬼毛长生吩咐一声,撤消了迷人心窍的鬼力。 中年司机如梦初醒,愕然了一瞬,拍拍自己的脑袋,带着满脸的迷惑上了车,调转方向,向村外徐徐驰去,不住地叽咕着:“我怎么啦?我怎么啦?我什么时候学会了助人为乐?傻瓜才会助人为乐,我什么时候开始变傻了?哼,我运送的毒品呢?” 司机慌忙掀起坐垫看看,发觉座位底下一袋形如洗衣粉的白色药品还在,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放回坐垫,又重新开动了车子。 这一袋毒品,可是价值好几十万的。 当然,这一袋毒品,也可以把好几十个人送入万劫不复之地的。 干这一行,这个中年司机可算是老司机了——一条奸诈狡猾的漏网之鱼。 俗话说“久走夜路必遇鬼”,这话不是真理,也离真理之家不远了,中年司机不仅遇到了穷死鬼毛长生,离开穷死鬼后行驶不远,又遇到了另一个鬼—— 车窗玻璃窗边,出现了一张妖媚迷人的笑脸,脸上一张樱桃小口张开,露出两排糯米般的牙齿,然后轻轻撮起,对着中年司机幽幽地吹出了一口气。 哦,哈气如兰,没有兰花的幽香,却有一种罂粟花的迷幻。 司机向外一看,心花怒放,邪恶地笑笑说:“这么清静的地方,也有卖笑的美女?太好了!美女,上车吧,喜欢钞票吗?我什么都缺,唯一不缺的就是钞票!” 车门没开,那个美女已坐在了副驾驶上。 “寂寞的夜晚,有美女相陪,太美妙了!”中年司机刹住车子,伸手去搂抱美女的脖子。 对于卖笑的女子,还用得着客客气气吗?这中年司机五毒俱全,早就深知其中的行道。 美女“噗嗤”一笑,把一条白连套在司机的脖子上,腻声说:“我俩来玩一个有趣的游戏吧!这么寂寞的夜晚,最适合玩这种游戏了!” “哦,你比我还坦率大胆?”中年司机坏笑着,口水直流,“不管什么游戏,只要美女觉得有趣,就放手玩吧!” “你真是个知情达意的好郎君!”美女笑容可掬,在司机脸上摸了一把,手上的白练慢慢地收紧,“这么好玩的游戏,是可遇不可求的,你真幸运!” “遇到你,我真的太幸运了!”司机心醉神迷,夸张地闭上了眼睛,而一双手很不规矩地在虚空乱摸着。 突地,司机脖子上的白练一下子收紧,一种窒息和晕眩扑来了,睁大眼睛要抗议,整个身子已被提携着,像一个纸人轻轻飘出窗外,凌空踢踏着,悬挂在了路旁粗壮的柳树枝上。 哦,这是蓄谋已久的谋杀?! 中年司机凌空悬挂着,痛苦不堪地胡乱撕抓着,双脚不住地乱蹬乱踢着,嗓子里发出“噢噢”声响,想说点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吐出的舌头再也收缩不回去了,睁大的眼睛,也无法闭上了。 “这游戏很好玩的。”美女的声音轻柔如梦,能让钢筋铁骨也酥化,“你太幸运了,是同我玩这种游戏的第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男人。” “不要……我不要玩这种游戏了!”中年司机只感到魂飞魄散,竭力要叫出声来,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那个美女,也悬吊在另一条粗枝上,不住地做着鬼脸,不住地“吃吃”发笑。 穷死鬼远远地目睹着,可不在意这一切,打发走司机之后,他轻轻地隐去了,但是一直尾随着那对老夫老妻——他看得见他俩,他俩看不见他。 老夫妇慢悠悠走在村子中间,嗅不到一点炊烟味,听不到一点点人的嘈杂声,也听不到一点犬吠声和牛马脖子上铃铛发出的声音,回想往昔来自生活的各种欢声笑语和嘈杂声,不禁触景生情,老泪横流起来。 人被运载到城里去了,只剩下鳞次栉比的房屋,看上去显得古古怪怪的,也显得阴森森的,仿佛传说中的鬼城。 再这样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没有了亲人朋友,活着,也跟行尸走肉相去不远了。 老夫老妻互相牵着的手牵得更紧了,在这世界末日般的处境了,两个老人才第一次发觉了对方的重要性是无可替代的,不禁连连感慨。 过去的日子,为什么还要争吵,甚至还要彼此仇人般拳脚相向? 流年似水,多美的光阴,竟没有分分秒秒都珍惜,实在可惜。 老夫妻两战战兢兢,走进一个巷子,然后开门进入了一间低矮的木房,习惯性的去拉电灯开关,但电线早被政府派遣的人员断掉了,以防人走光之后,村子里发生电火,引发不必要的灾难。 “唉,这是什么日子?活着已没新鲜了,还是早些死了的好。”老头哀叹着,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摸到火柴,划燃并很快点燃了松明。 火光照耀下,长方形屋子里,远离火塘的地方,那两口经过烟熏火燎,已变得黑乎乎的棺材,显得特别的诡秘,也特别的显眼。 “老伴,我俩该上路了,不然再次被骗进县城去,进再也回不来了,就再也不能享用这两口努力了半辈子才置办起来的棺材了。” 老头把火把递向老妇。 “我俩分分角角的攒钱,过了那么多年,才买下了这两口寿木,自己不提前享受,人再被骗进城里去,只怕就再也享受不到了,可能会被人抬去便便宜宜卖掉,也可能会被人当废柴烧掉。” “是呀,”老夫接过火把,静静地说,“该早些做决定了——我不能死了之后被人拉进火化场去变成飞灰,一定要睡在这棺材里被埋进土中。” 穷死鬼本想阻止老头打开棺材,但是看看两个老人的确很老了,的确离大去之日不远了,便端坐在屋子那低矮的横梁上,不再去阻止了。 现在阻止两个老人以自己喜欢的方式走上不归路,未来也许只会让两个老人暴尸荒野,更加惨凉的。 所以,穷死鬼硬起了心肠,决定不去拂逆两个老人做他们喜欢做的事。 “老伴,快些行动吧!我们小腿拗不过大腿,不能静静地过日子,然后寿终正寝,但我们可以选择一个让我们放心地死去的地方。” “老头子,你说得有道理。不过,也得听听我的:人死了放在棺材里,如果没有一点血粘在棺材上,就可以被搬出来,睡过的棺材也不属于自己。为了保险,为了不让别人以后占去我们的棺材,不管你我,都应该弄点血出来沾到棺木上才好!” “对,不沾我们的血,活着会被人占取,死后会被鬼争抢,我俩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 “唉,老头子,你这就赶快行动,等那些当官的派拿枪的赶来,就一切都晚了——我不想死到别处去,就喜欢这个老狗窝!” 老头点点头,恨恨地咬了咬牙齿,哆嗦着移开两口棺材的盖子,从棺材里拿出两套大同小异的青色寿衣,同老妇一丝不苟地穿戴了起来。 穿戴寿衣的时候,两个老人显得那么泰然,那么满足,仿佛一对相亲相爱的男女不是约好了要一同走向死亡,而是要对着写着家族姓氏的拜堂,然后走进新婚的洞房。 穷死鬼看得无比羡慕,也看得热目酸心。 有一个心息想通、相亲相爱的伴侣,即便一同走向死亡,也是无上的幸福。 可是,这样的伴侣,在大千世界,在茫茫人海,又又几对? 穿戴妥当,老夫妻互相帮对方拉了拉衣襟衣角,彼此都显得十分满意后,目光转向了棺材。 “老伴,处理好你的事后,我很快就会来找你的。”老头爱恋地说着,把老妇搀扶进了棺材,让老妇平平地躺在棺材里,然后悄悄地拿来了那把曾经相伴着生活了很久很久的菜刀。 “老伴,闭好眼睛静静地睡吧,我很快就来找你了。”老头无限爱恋地给老妇盖好薄薄的棉被,一只手爱抚着老妇的脸,另一只手猛地一刀割断了老妇的脖子。 老妇“呃呃”叫了两声,蹬了蹬腿,渐渐地不动了。 老头松开手,放下血淋淋的菜刀,小心翼翼为老妇盖上棺材盖,又摇了摇,发觉盖得很严实,再不可能被野狗之类的畜生扒开后,满意地抓起菜刀,快乐地跨进了自己的棺材。 “唉,要是有人能为我盖上棺材,那就太好了!管不起太多啦,我用自己的血染过的棺材,就永远属于我了。”老头自言自语着,菜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使劲一抹,趁鲜血喷涌,意识未消失立刻躺平在棺材里了…… 穷死鬼长叹一声,伸出右手巴掌,对着老头的那口棺材轻轻扇了一下。 棺材盖缓缓移动,轰然罩下,一下子把那口棺材盖了个严严实实——盖住了老人,也盖住了浓浓的血腥味和悲怆味。 棺材里似乎还有异样的响动,但是已不重要了。 “安息吧,黄泉路上一路走好!” 穷死鬼又叹了一口气,飘然出屋,身后的屋子“吱嘎”一声,自动关上了门。 不远处,传来了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一声夜枭的啼叫。 第62章遭遇不测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毛长生飘出老夫妇的家,飘出悠长的巷子,突地听到不远处传来痛苦不堪的“呃呃”声,慌忙向前看去。 巷口马路边高大的柳树上,正凌空吊着一副身材修长、长发飘飘的女郎。 “多好的大美女,何必自寻短见?与其这样死掉,不如随随便便找个男人私奔——好死不如赖活,只要活着,就算不干不净,你父母也会心中有个寄托的。” 见到了美女,不调笑几句,那可是暴殄天物,可不是穷死鬼毛长生的作为。 “实在找不到好男人私奔,找个好鬼私奔也可以,没人给你介绍,我就可以免费给你介绍一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就是上上之选!” 穷死鬼慢悠悠口上劝着,慢悠悠飘落到柳树梢,并不忙着动手解救上吊之人,仿佛看别人上吊,也是难逢难遇的一大乐趣。 不是吗?别人想不开要自寻短见,那可是别人的选择,除了尊重,还能怎样? 上吊的美女,竟然有些与众不同,双手抓着挂在脖子上的白练,虚虚地套着,居然笑嘻嘻地说:“英雄救美,正当此时,错过此村,再无他店。穷死鬼,你一向狗熊,就给你一次当英雄的机会吧,快来救我。你救下了为,我跟你私奔,当天涯海角去度蜜月!告诉你啊,我懂得三百六十五式*技巧,包你艳福齐天,万寿无疆。” 这可是一个奇女子,说起隐秘之事来,气不喘,脸不红,还洋洋得意,仿佛在说自己考中了状元的事。 这个女子脸皮的厚度,即便没有城墙拐角厚,与膨胀鬼的脸皮相比,绝不会相差多少。 “我已名花有主了,别再打我的歪主意了——我很珍惜难逢难遇的那份爱的。” 穷死鬼摇头,冷冷冰冰的,仿佛天生就是一个情商为零的白痴。 “吊死鬼沙吉姗,你喜欢上吊,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你尽管吊着好了,我不想当英雄,不想玩弄脏自己的手。你实在算不上什么美人,等狗熊来救你吧!如果你也算是美人,天下的美女一定早就死光光了!” “哼,不懂得怜香惜玉,真是个白痴!瞧你这副德性,就知道你前世为什么到死也是个光棍了。” 吊死鬼沙吉姗有些生气,嘲讽着,然后打量着穷死鬼,贼心不死。 “你那套衣服不错,可以让我试试吗?我们已是老相识了,说不定在哪儿还曾经有过一段艳遇呢,不会连这点面子也不给吧!” “跟你有过艳遇?你不会心里有毛病,有痴情妄想症吧?我宁愿跟一条竹叶青有过艳遇,也不想跟你扯上关系——狗屎!我不是你老公,你不是我的弃妇,为什么要让你试我的衣服?你有狐臭或脏病什么的,会传染的。” 穷死鬼撇撇嘴,满脸不屑,自然没好气。 “你不是什么香,也不是什么玉,值得我怜惜吗?你刚害死了一个毒贩,还在这路口作惊作怪,到底想干什么?” “穷鬼口里,永远吐不出好话,就像狗嘴吐不出象牙。哎呀,也不用卿卿我我,打情骂俏了,直话直说吧:我嘛,想……想把你吊到某个偏僻地方的一棵大树上去,让你无法脱身去帮抽肠鬼。” 吊死鬼不再嬉皮笑脸,冷脸说出了心里话。 “你这穷死鬼的出现,让许多游戏乱了套,应该让你消失一段日子了。一个穷鬼,不应该出来四下里抛头露面的,躲进狗窝其实已够了。”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严肃的鬼话。 严肃的鬼话,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穷死鬼紧张起来,有些胆怯,双手伸进了裤兜,不屑地说:“尽管你是上吊狱的厉鬼,鬼力很强,可是要送把我吊到树上无法脱身,好像不那么容易。你不是我的大老婆,也不是我的小老婆,我会乖乖的伸着脖子让你来吊吗?你不会是当寡妇当久了,患了痴情妄想症,又开始做春梦了吧?” “你好像很会调戏女鬼。鬼界寂寞无边,好像一望无际的大沙漠,你呀,像一朵狗屎花,虽然是庸花俗草,还是有几分可爱的。” 吊死鬼软绵绵地说着,怪怪地比喻着,不等话音飘逝,整个身子已张牙舞爪扑向穷死鬼,那条索命的白练当先飞向了穷死鬼的脖子。 “跟我走吧,我带你回快乐老家——不要再瞎嚷,不要再孤孤单单瞎忙活了!” 话音很软,恍若催眠曲,手上却凌厉非常。 穷死鬼已有过对敌经验,临危不惧,病不避让,猛地一抽手,想来一招“恶鬼撒沙”,把两手紧握的鞭炮化为飞灰撒出去——一手对付那条白练,一手对付吊死鬼那阴笑不断的脸。 但是,穷死鬼那两只手突地被禁锢在裤兜中,根本抽不出来了——两个裤兜突地缩紧,仿佛被两把大钳子夹住了一般。 怪事,自家穿着的裤子,竟也会吃里扒外? 吊死鬼白练飞出,一下子缠住了穷死鬼的脖子,迅猛地把他提起抛在空中,一连旋转了三圈。 与此同时,一个凄冷透骨的笑声,附在穷死鬼背后响了起来,刺耳异常。 穷死鬼刹那间明白了,吊死鬼不知几时同寒冰鬼沆瀣一气结成了联盟,他只顾防范吊死鬼,却被寒冰鬼从背后袭击,抢先隔着裤子捏紧了两只手,那招看家本领“恶鬼撒沙”,自然发挥不出来了。 “一对狗男女,合伙谋害老子,早晚要灰飞烟灭的。” 嘴还闲着,穷死鬼自然还有反攻的能力——口头的胜利,当然也是胜利。 “快放了老子,不然老子一个响屁,把你们重新打入地狱。老子毛长生是个小人,谁招惹了老子,一定会遭到报复的。” 吊死鬼阴声怪笑,把穷死鬼甩得昏头转向,浑身无力后,还不住讪笑:“我好怕你报复啊!你报复起来,一定会脱光我的衣裳,涂上蜂蜜放到烈日下面,让牛虻来叮咬吧?” “你知道害怕,就赶紧收手。”穷死鬼加大了声音,“老子还有更毒的办法呢,你连想都想不到。” 吓唬地狱之鬼,穷死鬼自己也想笑,而吊死鬼沙吉姗,就更加笑得花枝招展了。 大笑的同时,吊死鬼又投出另一条白练,把穷死鬼捆成了一个大粽子——两手捏着两把鞭炮锁在裤兜里,再也不能动弹分毫了。 寒冰鬼也笑了起来,不过笑声犹如鬼哭狼嚎,犹如野猫司春。 当他的寒冰之气被穷死鬼的尿液破除之后,就再也发不出哪怕稍稍算得上是笑声的笑声了。 寒冰鬼想重新修炼寒冰真气,但修炼的时日太多,重返寒冰地狱深造,也不知何年何月才有重新出头的机会,于是决定重新找到越来越名声大震的“药鬼”,以便迅速恢复寒冰真气。 不期而遇,当寒冰鬼遇到吊死鬼,试着搭讪:“美女,要上哪儿?” “原来是个帅哥,我还以为公狗在叫。你呢,要上哪儿去?”吊死鬼反问,对于男鬼,心头可没有一丝惧怕,语气却胆怯兮兮,“深夜独行,我好怕哟,要是能够与你同行,那就太好了。” 寒冰鬼见吊死鬼随和,心头想入非非,忙不迭地说:“长夜漫漫,我也正嫌寂寞,有个美女同行,那可就是另一番境况了。不过,我可没空闲陪美女散步,还得去找鬼医毛长生看看病。这段日子总是浑身燥热,老实睡不着觉,一做梦就梦到很多美女扑到我床上,要争着给我按摩,让我不胜其烦。” “想调谢祖奶奶,算是来得正是时候。”吊死鬼暗自厌恶地想着,脸上却繁华盛开地笑着说,“我也正想去找那帅哥医生看看病呢,能够同路,太好了。” “你也身上燥热睡不着觉?”寒冰鬼嬉皮笑脸地问。 “真是天才儿童,一下就猜中了我的病症。”吊死鬼也嬉皮笑脸起来,“我也这段日子总是浑身燥热,一合眼就梦到很多英俊潇洒的男鬼扑到我床上,一个个馋狗样流着口水,都想争着给老奶我捶捶腿脚,按按背脊。可是,我不答应,他们争得大打出手,我一答应,却全部消失了,让我好生失望。我得让医生给我开开药方,怎样才能让那些男鬼统统留下。” “这种小事,我可以代劳的。”寒冰鬼眉飞色舞起来,把手伸向吊死鬼的腰肢,“捶捶大腿小腿,按按背脊,不是自吹自擂,我可是一把好手。” 话音刚落,手上突地被一条白练缠紧,顺势一拉,寒冰鬼身不由己飞了除去,摔了一个饿鬼啃泥。 吊死鬼开心地笑了起来,边笑边说:“男人猴急,男鬼还是猴急,同样的货色!好事是急不得的,太急就会坏事,应该冷水熬茶慢慢来。你想吻我,也得看准方向,干嘛去啃地?” 寒冰鬼灰头土面爬了起来,想大发雷霆,但寒冰鬼力已丧失殆尽,今非昔比,形同废鬼,想不忍气吞声都不行了,瞬间明白对女鬼可以占些口头便宜,但要占实际便宜可不容易,于是严肃规矩了许多。 “没摔疼吧?要不要我来扶扶你,给你按摩按摩?”吊死鬼笑眯眯地问,显得十分关切,十分温柔。 寒冰鬼心里骂着污言秽语,口上却客气起来:“不必了,不必了,女授受不亲,还是包吃一些距离为好!这样温柔贤惠的好女鬼,谁娶了去,一定会艳福齐天,万寿无疆!” “我原来这么好?”吊死鬼眉开眼笑,“你这样看得起区区在下,你娶我怎样?” “婚姻大事,来不得半点马虎,姑娘有这心思,有朝一日,我一定三媒六证、风风光光地娶你。”寒冰鬼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心里却暗骂着:“哼,有朝一日,你就算送货上门,倒给老子三套别墅四四辆名车,老子也会立刻逃之夭夭。” 吊死鬼放声大笑起来,笑得浑身发颤。 寒冰鬼也“嘿嘿”干笑了起来。 彼此心明眼亮,都想彼此利用一下罢了,谈婚论嫁,不过是彼此拿对方寻开心而已。 这样,两个恶鬼便共同来对付穷死鬼了——吊死鬼时常脖子疼痛,饱尝窒息之苦,也想求“药鬼”治疗一番,可不是因为做多了春梦。 穷死鬼被白练捆住,使劲挣扎,却无济于事,再不能脱身,被吊死鬼和寒冰鬼悬空提着,飞向了村子后方茂密的松林。 要怎样?生吞活剥,还是小煎小炒?逼良为娼,老子可宁死不屈。 第63章百鬼狰狞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毛长生被捆成粽子后,又被当纸人提携着飞了一阵,然后进入一个大山洞,被扔了下来。 穷死鬼脚一着地,立刻四下查看起来,觉得这个山洞分外熟悉,不顾阻止走到洞口一看,山洞原来在半山腰上,山下整个炎皇村都尽收眼底,而傍山而居的村子之外,那个阔大的坝子,也看得楚楚分明。 刹那间,穷死鬼心头的迷蒙彻底消除了,喃喃道:“这就是了!这就是了!” 他说的,只有他自己明白——这就是毛长生前世的故乡,曾经叫玉黄村,后来因为村文书自作聪明,登记为炎皇村,将错就错,就叫炎皇村了。 毛长生的自语,让吊死沙吉姗和寒冰鬼王白石好奇又着急,异口同声问:“你在说什么?能不能说明白一些?” “是的,我应该说明白一些。”毛长生看看把自己捆得麻风癞子一般的白练,“这就是了,这就是了,这就是强盗打劫良民的手段了。” “我们也不愿挟持你,但不捆住你,你不仅会攻击我们,还会逃之夭夭,这是不得已而为之。”吊死鬼沙吉姗歉然说着,谄媚地笑了笑,“只要医治好我时不时会来一阵窒息般的嗓子痛,我立刻就会收回你全身上下的绷带,说不定还会赏你一个甜甜的吻。” “甜甜的吻?那倒免了!”穷死鬼打了一个哆嗦,想到拔舌鬼的吻,不寒而栗,“没有一个医生,在被五花大绑的情况下,能治好病人的。” “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寒冰鬼王白石一边提起穷死鬼向山洞深处走去,一边警告,“你除了治好吊死鬼的病,还得治好我的病——让我迅速恢复寒冰真气,不然,你今夜将尸骨无存,灰飞烟灭。” “我早就尸骨无存了。”穷死鬼心头害怕,口上却打着哈哈,“活着逗鬼笑,不如早死掉,我早就希望自己灰飞烟灭了。哈哈,难道你除了折磨我之外,还能灭了我不成?除了教育局长死后变的那个鸦啄鬼能吃鬼,你也能吃鬼不吐鬼毛?” “我当然不能,但你看看山洞口吧!”寒冰鬼指了指山洞口。 穷死鬼回过头,差点喊出“妈呀”来。 不过是转眼之间,山洞口已挤满了不知来自何方的孤魂野鬼,万头攒动,一个个披头散发,龇牙咧嘴,面目狰狞,恨不能立刻把穷死鬼生吞活剥。 “怎么回事?”穷死鬼哆嗦着问,“他们怎么会不约而至,赶集似的涌到这里来?” “这可是我的锦囊妙计带来的效果。”寒冰鬼得意地说,“抓到大名鼎鼎的‘药鬼’不容易,要让大名鼎鼎的‘药鬼’乖乖地为我所用,更是难上加难。于是,我就广而告知,说我已把‘药鬼’抓进了炎皇村村后的山洞里,有什么大病小痛的,都可以前来分享治病——‘药鬼’全身是药,吮点血,啃点肉,都能药到病除,鬼力大增。有此好处,能不万鬼齐来?” “你这样做,就是为了逼我为你治病?”穷死鬼愤然问。 “正是如此!”寒冰鬼得色不变,“那些鬼不知道我寒冰鬼已失了寒冰真气,有我在此,还不敢一拥而上,把你这‘药鬼’分而食之。我一退开,你非被生吞活剥不可。你快为我治病吧,此时此刻,只有吊死鬼和我才能保你周全了。” “那可不见得。”穷死鬼心里怕得要死,嘴里硬得要命,“我如果告诉那些鬼你已失了寒冰真气,并在利用他们,你猜他们会怎样?会一涌而进,把你俩也生吞活剥。” “你可以试试的。”寒冰鬼对穷死鬼撮口吹了一口冷气,然后说,“我最厉害的寒冰真气受损了,但要瞬间冰封住你的嘴,还是轻而易举。不信,你说话呀!向那几万个鬼告密啊!” 穷死鬼想开口,已开不了啦,只觉得嘴巴被一块冰凉的胶布封住了,心下大慌,不得不信了寒冰鬼的话。 寒冰鬼又向穷死鬼吹了一口气,说:“你治好吊死鬼和我以后,我走向山洞口,那些不入流的鬼虽然很多,还是害怕被冻成冰棍,会一下子飞沙走石而散的。” 说罢,又张口对穷死鬼的嘴巴吹出了一股暖气。 穷死鬼连连点头,不由得信服了,但是因为害怕就表示屈服,又让他觉得很窝囊,很丢面子,不是玉皇村第一美男子的风格,动动已“启封”的嘴巴,还是沉默着。 “这样吧,”吊死鬼沙吉姗开口说,“为了方便治疗,我还是解开捆绑你的白练——你若使坏,后果自负。” 话说完,手一抖,穷死鬼身上捆得结结实实的白练,倏然消失无踪了,仿佛一个怪梦。 穷死鬼获得了自由,但不敢逃,也不敢撒掷含有硫磺的鞭炮了,皱着眉头说:“哎呀,老子龙游浅海遭虾戏,虎落平阳受犬欺,算服你们啦!我这就给你们治病,希望彼此言而有信!” “这当然!”寒冰鬼和吊死鬼异口同声回答,面上露出了喜色。 “你们守在这儿,我到内洞去调药。”穷死鬼皱起眉头不耐烦地说,“你们放心好啦,这山洞进口就是出口,出口就是进口,一鬼当关,万鬼难逃。” “我们信你。”吊死鬼沙吉姗媚笑着说,“我们早看过了,的确是你说的这样。” “我玉皇村第一美男子还会说假话?”穷死鬼愤然说,“在人间的时候,我同村里人找丢失的牛羊,或者捉蝙蝠,没进这山洞一百次,也至少进了九十九次。老子常常想骗一个女孩来这里幽会,做点见不得人的事,但有贼心没贼胆,一直没有如愿以偿,今天却落得有两个鬼来同我幽会,真是艳福不浅!” 吊死鬼和寒冰鬼面面相觑,不言不语,脸上却笑开了花。 这样的抱怨意味着什么?当然是屈服。 穷死鬼慢吞吞向山洞深处走去,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走到拐弯处,捡起一个不知何年何月何人扔下,已变了颜色的啤酒瓶,然后蹲下身,又捡了一捧不知何年何月何羊拉的新鲜羊粪,一粒粒放进了瓶子里。 “我既然被鬼们成为‘药鬼’,还多操心干什么?不如节俭节俭!” 穷死鬼向外望望,见不到监督者,拉开了牛仔裤的拉链,对着啤酒瓶小便起来,寂静的山洞里立刻响起了珠落玉盘的脆响声,悦耳动听极了。 大事完毕,穷死鬼心舒意畅,一边慢悠悠返回洞口有微光的地方,一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使劲摇晃瓶子,满腔的郁气,都在摇晃中发泄了出来。 等到同吊死鬼和寒冰鬼见面的时候,啤酒瓶里的羊粪和小便,已浑然天成,充分调配妥当,变成了蓝天大海一般可爱的颜色。 “药调好了吗?”寒冰鬼龇牙咧嘴,急不可耐地问。 穷死鬼不理睬,目光转向吊死鬼,见吊死鬼虔诚地望着他,神情沉静,显得很单纯,也很可怜,便动了老光棍怜香惜玉之心,说:“来,先治你的病!” “对,先治她——女士优先,这才是绅士风度。”寒冰鬼老谋深算,口上客气,心里却另有打算,想看看穷死鬼会不会使坏。 吊死鬼沙吉姗恭恭敬敬走近了穷死鬼,小心地问:“怎么治?请医生吩咐。” 穷死鬼发觉吊死鬼不使坏的时候,生得很好看,简直是秀色可餐,吞了一点唾沫说:“你的病是外伤引起的,应该由外向内治。来,伸出手,接了这灵丹妙药擦在伤痛处。” 吊死鬼伸出白森森的手,穷死鬼晃晃瓶子,倒了一点“灵丹妙药”在她手心。 “真是神奇,嗓子一点也不疼痛了!”吊死鬼把蓝如海天的鬼尿羊粪混合液擦在脖子颈子上,刚抹了三把,立刻纯情女孩般欢欣鼓舞叫嚷起来。 寒冰鬼眼里放出了异彩,唯恐再拖延误了自己的修炼,厉声催促:“快给我治!” “你急什么?我会特别关照你的。”穷死鬼不耐烦地瞪了寒冰鬼一眼,嗓子有些干涩地说,“吊死鬼,刚才只是第一个疗程,要想彻底治好,还得进行第二的疗程的治疗。” “太神奇了,我一定听医生的。”吊死鬼第一次解除了地狱之苦,一点儿也不狞恶了,显得善良温顺多了,“什么时候再进行第二个疗程的治疗?” “就现在,”穷死鬼一本正经地说,“治好了你,你以后可不能害好人——害死一个,就会前功尽弃,旧病复发。来,进行第二个疗程的治疗——吻一下我的额头。” “有这样治疗的?”寒冰鬼冷笑着说,“你不会是骗色骗钱的阴冥骗子吧?” 穷死鬼不做声,静待着吊死鬼。 “我以后不害好人啦!吻一下额头,有什么大不了的,吻屁股也……”吊死鬼神情激动,严肃地保证着,吻了一下穷死鬼的额头,脸上多出了一抹红晕,又惊呼着叫嚷起来,“太妙了,一点都不疼痛了。” 寒冰鬼叹了口气,不由得心悦诚服了,强笑着说:“大神医,快给我治治,好放你出去!” “我现在还不想出去,我在回味一个甜蜜的吻。”穷死鬼慢条斯理说着,回味无穷地摸着被吻过的额头,把“药瓶”抛向寒冰鬼,“你跟她不同,需要下猛药才能恢复寒冰真气。她得外敷,你得内服——一口气喝光,静坐三个小时,口念:‘鬼尿羊粪,药到病除!’念满三万遍,你就寒冰地狱的第一条好汉了。” 寒冰鬼见穷死鬼说得煞有介事,不再犹豫,扬起“药瓶”,只听得“咕嘟”响了三声,一斤左右的“灵丹妙药”,就喝了个涓滴不剩,然后盘腿坐下,眼观鼻,鼻冠心,像一心向佛的和尚那样念了起来:“鬼尿羊粪,药到病除……” 穷死鬼怪怪地笑笑,对吊死鬼说:“你若爱他,就好好守着他;若不爱他,可以自由自在了。” 说罢,飘然而起,向洞口飘去,身影还没到洞口,一招“恶鬼撒沙”,两把鞭炮化为飞灰,已伴着细沙飞在了前面。 堵在洞口的上万个鬼魂,哪敢沾染硫磺,嘶声怪叫,顷刻间消散精光了。 穷死鬼飘然出洞,只听得身后的吊死鬼“呸”了一声,自言自语着:“滚你娘的寒冰鬼,老谋深算,阴谋诡计,爱上你,老娘不被你卖十次八次才见鬼!老娘要爱,也爱一个坦诚可靠的,不会要这种机关算尽、处处装酷的杂种!” 嚷罢,也飞出了山洞。 第64章小别重逢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毛长生出了山洞,见吊死鬼沙吉姗紧紧跟随着自己,心里有些害怕,停在一家民居顶上,回头说:“已治好了你的咽喉疼痛,还跟着我干什么?医生可以救死扶伤,也可以下毒手害命的,你最好走远一些。” 吊死鬼洒脱地笑笑,说:“这个大个男鬼,还害怕女鬼跟踪?我要是男鬼,有美丽的女鬼跟踪,一定会乐翻天的。” “这……这……”穷死鬼支支吾吾说,“这倒也是,有女鬼跟踪,也算是交了桃花运。不过,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安全第一,我可不想毁在女鬼手上。” 吊死鬼笑得更开心了,手上摆动着白练说:“能这样想,说明你还不够坏,还有几分可爱。你也大可不必战战兢兢,自今往后,你也算是我的一个恩人了。我报恩还来不及,哪还会害恩人?” “希望这是真心话。”穷死鬼松了口气,“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我要找我的朋友去了。你这样形影不离跟着我,我会很难堪的。” “怕你喜欢的女鬼吃醋、生气?”吊死鬼笑得更起劲了,“如果你真心喜欢一个女鬼,就应该让她吃醋,让她生气,让她心痛,这样,她才会把你放在心上的。女鬼,多少是贱骨头,不喜欢对她太真心的男鬼,而喜欢折磨她的男鬼。” “是吗?”穷死鬼有些惊讶,“哪个女鬼如果真是这样变态加贱骨头,你尽管跟着我好了。有言在先,我不会因为你不害我就感恩戴德,然后再爱上你什么的。” 吊死鬼放声大笑了起来,然后说:“对我来说,最快乐的事,就是把活人吊死,把自由自在的鬼吊在树上哪儿也不能去,至于轻怜蜜爱什么的温软时光,可没兴趣。” 穷死鬼正色说:“一个生前敢勾引老公公,然后又吊死老公公的儿媳妇,自然不懂得轻怜蜜爱的。” 这样说,自然是想激怒吊死鬼,好让她赶紧走开。 “你也相信那些鬼话?”吊死鬼惨然一笑,然后扬眉咆哮起来,“事实根本不是这样的,世人冤枉我,阴冥的鬼也冤枉我,我还能说什么?” 穷死鬼有些胆怯,低声说:“我也不想用道听途说的传言来伤害你,只是希望能各走各的路。” “你还是害怕我?”吊死鬼又一次露出了惨笑,然后摇着头说,“人言可畏,鬼话更是可怕。难得说真心话,今天不妨说几句给你听吧!丈夫出外打工,一去五年不回,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一直在偏远的山村里种地、侍奉他的父母。但他的父亲为老不尊,晚上要我同他一块进山捉野鸡,在荒林深处,四下无人,强占了我的身体。自那以后,我发觉人间的仁义道德,全靠不住,人不过是一些体面的畜生,有机会就会为所欲为。于是,我陷入了极端的痛苦和茫然,将错就错了下去……” 穷死鬼叹口气,说:“原来你也很可怜!” 吊死鬼脸色一变,大声说:“我没什么好可怜的,欺负我的人,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去。以后,我再听到有谁提起我的过往,不管是人是鬼,决不轻饶!” “你多保重!”穷死鬼心生惧意,不敢多说,打着旋儿,向村头的山峦飘去。 “等等我。”吊死鬼跟了上去,“我暂时无处可去,想跟你多聊聊啊!” 穷死鬼刚落在曾经同抽肠鬼关顾过的坟堆前,四个恶鬼从坟堆后轻飘飘现出了身形——抽肠鬼、拔舌鬼、膨胀鬼和剪刀鬼,一个不少。 “兄弟的本领越来越大了。”抽肠鬼孟浩冬看看穷死鬼身后突地变得温顺如小猫的吊死鬼,怪怪地笑了笑,“我知道毛兄弟是个最讲诚信的哥们,就来这里等待,果然等来了。来得正好,正需要你帮一个大忙。” “她是我治好的病鬼,没恶意的,大家今后都是朋友。”穷死鬼指着吊死鬼,才说一句,早被拔舌鬼马梦瑶和膨胀鬼笑康秀媚眯眯揪住了两只耳朵,连声惊叫,“你们干什么?不要对我动手动脚,我已名花有主啦,别败坏我的名誉,把我弄成花心鬼。” 两个女鬼吃吃发笑,吊死鬼更是掩口窃笑,穷死鬼却恭恭敬敬走到郁郁寡欢的剪刀鬼面前,小心地问:“梅异香小姐,我可以单独同你说几句话吗?” “你……你想造反?”膨胀鬼变了脸色。 “你……你移情别恋了?”拔舌鬼也变了脸色。 “要单独同我讲几句悄悄话?”剪刀鬼梅异香眉飞色舞起来,“这太好了!几个天不见,你帅多了!走吧,我们到那边说悄悄话去!闲人免听,闲鬼止步,否则本小姐的剪刀剪断她的脖子。” 说吧,咔嚓咔嚓动着突地暴长起来,长约三丈的剪刀,然后亲昵地挽住了穷死鬼的手臂。 抽肠鬼视而不见,在虚空划燃一支雪茄,自得其乐地吞吐着,静待着穷死鬼处理“私事”。 而拔舌鬼,脸色变得像一个弃妇了。 膨胀鬼呢,气愤得像一个大气球了。 吊死鬼站在旁边,看猴戏一般超然地浅笑着。 飘然离开老坟堆二十多米远后,穷死鬼轻轻摆脱了剪刀鬼挽住他的手,严肃地问:“你脖子上的伤口在哪儿?” 剪刀鬼微微仰头,脖子上立刻出现了一个可怕的伤口,血液不断往下流淌,像鸡被割断了脖子一般抽搐起来,显得痛苦万状。 “哦,你很快就会好的。”穷死鬼安慰着,抬起右手使劲咬了一下中指,中指沁出了乳白的血液,不等血液滴落,轻轻擦在了剪刀鬼的伤口上。 刹那间,穷死鬼擦拭过的伤口,霍然而愈了。 剪刀鬼感觉到有些异样,左右扭扭脑袋,上下抬头颔首,脖子上再也没有出现可怕的伤口了。 “好了吗?”穷死鬼温柔地问。 “多谢你啦!”剪刀鬼手上的剪刀消失了,目光痴迷,恍若做梦地看了穷死鬼一瞬间,然后张开双臂,向穷死鬼迎了上去,要给穷死鬼一个拥抱和一个热吻。 但是,穷死鬼已倏然飘回抽肠鬼身边,膨胀鬼和拔舌鬼迎了上来,三个女鬼拥抱在一块儿,彼此闭着眼睛,互相交换了一个热吻。 穷死鬼搔搔头皮,不解地看了那三个女鬼一眼,滑稽地笑笑,问抽肠鬼:“大哥,有什么忙要我帮吗?” 抽肠鬼肃然说:“城里很快要派工程队来建度假村了,但这玉皇村已鬼魂遍布,对施工很是不利,我希望毛兄弟能把大大笑笑的鬼都阴引进村后那个有进洞无出洞的山洞里去,一动子的关起来。” “哎哟,这可是一个艰巨的任务。”穷死鬼叫起苦来,“这事处理不好,我会把老命赔进去的。” “完成这件事,这五百万冥币就是兄弟的啦!”抽肠鬼随手一抓,手中多了沉甸甸的一捆冥币,“你把那些孤魂野鬼引进山洞,我趁机同你的这几个女鬼朋友看住洞口,等你转身出来,就可以拿着这捆冥币去旅游度假,同那些女朋友卿卿我我了。” 穷死鬼盯着冥币,咕嘟吞咽了一大口唾沫,喘息着说:“不是那些女朋友,是那一个女朋友。” “是我吗?”吊死鬼笑嘻嘻地问。 “能走多远走多远。大功告成,我会赏你几文买包子吃的。”穷死鬼不耐烦地挥挥手,对抽肠鬼低声说,“想不到阴冥财政部拨款挺快的。钱你先保管着,等事成之后再来算总账。” “想什么时候来取都行,我决不自食其言。”抽肠鬼铿锵保证着,手一动,那捆冥币隐逝了。 这一手,真够洒脱,早晚总能学会。 穷死鬼想女鬼们抛掷了一个飞吻,极速飘游在炎黄村上方,鬼哭狼嚎地吼叫起来:“老子穷死鬼毛长生失恋啦,再不想活下去了。我要亲自下厨,把自己千刀万剐,弄成一万个鬼肉馅汤圆,然后放在山洞的每个石缝缝里……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穷死鬼是一个“药鬼”,能吃上一个“药鬼”做馅的汤圆,那不是胜过万年修行?何况,那种汤圆还是穷死鬼亲自下厨做的,味道一定非同凡响,一定前无古鬼,后无来怪。 于是,或若隐若现,或若有若无,或天真幼稚的,或老谋深算的,等等凡事有私欲有贪心的鬼,一听到穷死鬼悲痛欲绝的哀嚎,再也按捺不住,纷纷涌出,都争先恐后围向了穷死鬼。 穷死鬼在生前可没有被这样器重着,死后,这可是第二次被群鬼器重了。 但是,穷死鬼深知只要露出一丝得色,立刻会露了马脚,心里虽然得意又恐惧,却仍是装出一副看破红尘的消极状态,一边发疯似的摇头晃脑四下逗圈,一边悲观厌世地哀叹不停:“活在人间无人爱,死后进入阴冥,还是他妈的天天情场失意,好不容易贪了一个鼻歪嘴豁的女朋友,还是被她妈一脚踢了,落得没有了里子,还丢光了面子,越活越没意思了……” 哭诉着,不知不觉想到前尘往事,打动情怀,于是伤伤心心,哭得泪如雨下,天愁地惨。 那些穷凶极恶的男鬼,假情假意安慰他:“别这样伤心痛苦了,只要忍一时之痛,让我们喝光你的血,啃光你的肉,再来一番敲骨吸髓,你就解脱了……” 那些欲壑难填的邪恶女鬼,目露贪婪之光,唉声叹气说:“这么出色的帅哥鬼,要是喜欢上我,哪会失恋,我一定会时时把他含在口里,揽在怀里……” 穷死鬼哭诉着,冷眼看着周围的鬼魂越来越多,就像千万只乌鸦围攻一只麻雀,吓得几乎要尿裤子了,猛地来两个旋转,飞向炎黄村那个大山洞。 山洞里原本有寒冰鬼在打坐念“鬼尿羊粪,药到病除”的贤文真经,此时却已不知去向,穷死鬼直觉得山洞里阴寒之气特重,前所未有,凄神寒骨,极速引鬼入洞之后,突地化作一股阴风,来了一个急转弯,又飞向了洞口。 千百个闲散野鬼穷追不舍,眼开要随穷死鬼离洞而去,穷死鬼却一招回头望月使了一招“恶鬼撒沙”,一把硫磺飞屑撒出,顿时让穷追的鬼魂惊恐退避了回去。 与此同时,抽肠鬼出现在洞口,让过穷死鬼,那跟肠子闪电般旋转抽打起来,打得山石飞溅如雨,也打得几个莽撞追来的鬼魂皮开肉绽,筋断骨折,远远抛了回去。 威势如此,那些孤魂野鬼哪敢再来贸然冲闯,都一个个退往山洞深处,过不多时竟声息全无,一看就知道被奇异的寒气冻凝住了。 穷死鬼自言自语起来:“想耍弄一番那个寒冰鬼,想不到鬼尿羊粪,聚日月之精华,汇天地之灵气,竟把那货治好了,让他寒冰真气更胜往昔了。” “兄弟,这钱是你的了。”抽肠鬼收回肠子,举手之间,把一捆新亮的冥币抛到了穷死鬼面前。 穷死鬼心花怒放,正要弯腰捡钱,膨胀鬼、拔舌鬼和吊死鬼已同时出手,抓紧了那捆冥币,异口同声说:“我们有钱啦!我们发财了!” 穷死鬼见三个女鬼各不相让,一副要拼命的样子,而剪刀鬼却静静地站在旁边,显得无动于衷于是叹口气说:“恭喜三位发大财!你们三位就守在这门口吧,一边防止那些野鬼出洞,一边把钱数清了平分,我该去休息休息了!” “恭敬不如从命。”三个女鬼盯着钱,一同在洞口正中坐下,开始一五一十地数钱和计划分钱了。 抽肠鬼呶呶嘴,飘然离开了。 穷死鬼摇摇头,轻轻拉出剪刀鬼的手,也飘然离开了。 第65章引鬼缠身 http://.biquxs.info/

膨胀鬼和拔舌鬼迎了上来,三个女鬼拥抱在一块儿,彼此闭着眼睛,互相交换了一个热吻。 嗨,女鬼也变态,也搞同性恋? 她们应该是情敌呀,怎么还这样亲热? 女人不可思议,女鬼更加不可思议。 吊死鬼沙吉姗,冷眼旁观,看得兴致盎然。 穷死鬼毛长生大惑不解,搔搔头皮,不解地看了那三个女鬼一眼,滑稽地笑笑,问抽肠鬼:“大哥,有什么忙要我帮吗?” 抽肠鬼孟浩冬左右看看,低声肃然说:“城里很快要派工程队来建度假村了,但这炎皇村已鬼魂遍布,都想捣乱作祟,对施工很是不利。我希望毛兄弟,能把大大小小的鬼,都引进村后那个有进口无出口的山洞里去,然后把他们统统关禁起来,让这地方变得清静,有利于施工。” “哎哟,这可是一个艰巨的任务。”穷死鬼叫起苦来,“这事处理不好,我会把老命赔进去的。” “完成这件事,这五百万冥币就是兄弟的啦!” 抽肠鬼随手一抓,手中多了沉甸甸的一捆冥币。 “你把那些孤魂野鬼引进山洞,我趁机同你的这几个女鬼朋友看住洞口,等你转身出来,就可以拿着这捆冥币去旅游度假,同那些女朋友卿卿我我了。” 穷死鬼盯着冥币,咕嘟吞咽了一大口唾沫,喘息着说:“不是那些女朋友,是那一个女朋友。” “是我吗?”吊死鬼沙吉姗笑嘻嘻地问。 “你嘛,能走多远走多远好了。大功告成,我会赏你几文买包子吃的。”穷死鬼不耐烦地挥挥手,对抽肠鬼低声说,“想不到阴冥财政部拨款挺快的。钱你先保管着,等事成之后再来算总账。” “想什么时候来取都行,我决不自食其言。”抽肠鬼铿锵保证着,手一动,那捆冥币隐逝了。 这一手,真够洒脱,早晚总能学会。 穷死鬼毛长生还是疑团满腹,问:“我们不忙着建造十九层地狱,却要帮着人类建度假村,这是什么道理?” 抽肠鬼得意地笑着说:“其中奥妙,毛兄弟就不懂了。成本意识,懂吗?让人去建造,不就降低了成本?” 穷死鬼迟疑着说:“你的意思,是让人去建造,然后强取豪夺过来,度假村就变成了新型地狱?” “知我者,毛大兄弟是也!”抽肠鬼拍了拍穷死鬼的肩头,右手一挥,多了一支金灿灿的雪茄,幽幽地冒着蓝色烟雾,“来一支烟吧。好好跟我干,包你钱途无量。哼,大业未成之前,对于女色可要当心些,免得‘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屁话!”穷死鬼结果雪茄猛吸一口,呛得弯了腰不断咳嗽,边咳边叫嚷,“够味!够味!鬼命诚可贵,美色价更高,若为钞票故,两者皆可抛!” 抽肠鬼大笑,拍掌称赞:“不愧是高中毕业生,才华横溢呢,轻轻一改老外的诗,就把自己的喜好表达得淋漓尽致了!” 穷死鬼苦笑,也软绵绵地拍掌,软绵绵地称赞:“你也不愧是中学教师转行的,出口成章啊,轻轻一激,就要让一个大帅哥去铤而走险了!” “兄弟准备什么时候行动?”抽肠鬼若有所思,“事不宜迟,多多辛苦毛大毛大兄弟了!” “小菜一碟!”穷死鬼夸着口,眉头却皱成了疙瘩,感慨起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你俩在叽咕什么?”膨胀鬼发觉有些不妙,高声追问,“你两个臭男鬼不会在私下商量,要搞阴谋诡计,把我们这几个美女卖给鬼贩子吧?” “不会,不会,谁舍得卖你们这些宝贝?”抽肠鬼孟浩冬乐呵呵说,“我舍得,你们的大帅哥也舍不得的。你们就听听话话呆着吧,你们的毛大帅哥就要发大财了!” 发大财?女鬼们的眼睛变亮了。 穷死鬼向女鬼们抛掷了一个飞吻,打着旋转,极速离开了众鬼。 这就去把那些成千上万的孤魂野鬼引向山洞吗?穷死鬼可不会这样言听计从。 离开抽肠鬼和那四个女鬼后,穷死鬼在不远处有数十座土坟的地方停了下来。 哼,在酒色财气第一的老板面前,若不装作贪花好色,唯利是图,又怎么会得到他的信任呢? 美色重要,冥币重要,老子的鬼命更是重要——命没了,美女啦,冥币啦,有什么屁用?这些根本性的问题都不想明白,那才是白痴呢。 我毛长生是白痴吗?笑话!老子是玉皇村第一帅哥,是堂堂高中毕业生,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绝对不会是白痴! 发财?当然要发财! 发财,一定要以鬼为本,安全第一,不能见钱眼开,舍本逐末! 于是,穷死鬼在土坟周围仔细搜集了起来,把未曾爆炸,但还可以爆炸的哑子鞭炮,足足收集了四大腰包。 智士不大无把握之仗,老子是穷则思变的穷死鬼,不是莽撞鬼,铤而走险不是老子的专长。 穷死鬼准备停当,信心十足,飘游到炎黄村上方,鬼哭狼嚎地吼叫起来:“老子穷死鬼毛长生失恋啦,再不想活下去了。我要亲自下厨,把自己千刀万剐,弄成一万个鬼肉馅汤圆,然后放在山洞的每个石缝缝里……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穷死鬼是一个“药鬼”,能吃上一个“药鬼”做馅的汤圆,那不是胜过万年修行?何况,那种汤圆还是穷死鬼亲自下厨做的,味道一定非同凡响,一定前无古鬼,后无来怪。 于是,或若隐若现,或若有若无,或天真幼稚的,或老谋深算的,等等凡事有私欲有贪心的鬼,一听到穷死鬼悲痛欲绝的哀嚎,再也按捺不住,纷纷涌出,都争先恐后围向了穷死鬼。 穷死鬼在生前可没有被这样器重着,死后,这可是第二次被群鬼器重了。 但是,穷死鬼深知只要露出一丝得色,立刻会露了马脚,心里虽然得意又恐惧,却仍是装出一副看破红尘的消极状态,一边发疯似的摇头晃脑四下逗圈,一边悲观厌世地哀叹不停:“活在人间无人爱,死后进入阴冥,还是他妈的天天情场失意,好不容易贪了一个鼻歪嘴豁的女朋友,还是被她妈一脚踢了,落得没有了里子,还丢光了面子,越活越没意思了……” 哭诉着,不知不觉想到前尘往事,打动情怀,于是伤伤心心,哭得泪如雨下,天愁地惨。 那些穷凶极恶的男鬼,假情假意安慰他:“别这样伤心痛苦了,只要忍一时之痛,让我们喝光你的血,啃光你的肉,再来一番敲骨吸髓,你就解脱了……” 那些欲壑难填的邪恶女鬼,目露贪婪之光,唉声叹气说:“这么出色的帅哥鬼,要是喜欢上我,哪会失恋,我一定会时时把他含在口里,揽在怀里……” 穷死鬼哭诉着,冷眼看着周围的鬼魂越来越多,就像千万只乌鸦围攻一只麻雀,吓得几乎要尿裤子了,猛地来两个旋转,飞向炎黄村那个大山洞。 山洞里原本有寒冰鬼在打坐念“鬼尿羊粪,药到病除”的贤文真经,此时却已不知去向,穷死鬼直觉得山洞里阴寒之气特重,前所未有,凄神寒骨,极速引鬼入洞之后,突地化作一股阴风,来了一个急转弯,又飞向了洞口。 千百个闲散野鬼穷追不舍,眼开要随穷死鬼离洞而去,穷死鬼却一招回头望月使了一招“恶鬼撒沙”,一把硫磺飞屑撒出,顿时让穷追的鬼魂惊恐退避了回去。 与此同时,抽肠鬼出现在洞口,让过穷死鬼,那跟肠子闪电般旋转抽打起来,打得山石飞溅如雨,也打得几个莽撞追来的鬼魂皮开肉绽,筋断骨折,远远抛了回去。 威势如此,那些孤魂野鬼哪敢再来贸然冲闯,都一个个退往山洞深处,过不多时竟声息全无,一看就知道被奇异的寒气冻凝住了。 穷死鬼自言自语起来:“想耍弄一番那个寒冰鬼,想不到鬼尿羊粪,聚日月之精华,汇天地之灵气,竟把那货治好了,让他寒冰真气更胜往昔了。” “兄弟,这钱是你的了。”抽肠鬼收回肠子,举手之间,把一捆新亮的冥币抛到了穷死鬼面前。 穷死鬼心花怒放,正要弯腰捡钱,膨胀鬼、拔舌鬼和吊死鬼已同时出手,抓紧了那捆冥币,异口同声说:“我们有钱啦!我们发财了!” 穷死鬼见三个女鬼各不相让,一副要拼命的样子,而剪刀鬼却静静地站在旁边,显得无动于衷于是叹口气说:“恭喜三位发大财!你们三位就守在这门口吧,一边防止那些野鬼出洞,一边把钱数清了平分,我该去休息休息了!” “恭敬不如从命。”三个女鬼盯着钱,一同在洞口正中坐下,开始一五一十地数钱和计划分钱了。 抽肠鬼呶呶嘴,飘然离开了。 穷死鬼摇摇头,轻轻拉出剪刀鬼的手,也飘然离开了。 第66章开工典礼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毛长生拉着剪刀鬼的手,追随着抽肠鬼,眨眼之间,又飘回到了山包包上。 剪刀鬼梅异香不再受破喉之痛,心中充满了欢乐,狞恶之气也就荡然无存了,陪伴着穷死鬼端坐在大松树的枝桠上,浴着夜风,看着远天流星飞逝,显得特别的安适和满足。 穷死鬼说了要带她看花和月亮,此时看不到花,也看不到月亮,但已心满意足了,不想再细细追究了。 穷死鬼呢,老是觉得自己在做梦,握着剪刀鬼的手,一刻也不愿放松,端详着剪刀鬼的目光,一刻也不愿游离开去。 前世,穷死鬼和剪刀鬼都活的那么辛苦,都在为生存忧心、挣扎、奔忙,可以说没有过过一天的好日子,这段日子,彼此倾诉,得知了对方的“故事”,便有了一种相见恨晚,惺惺相惜的依恋。 抽肠鬼孟浩冬见多识广,知趣通达,自然不会去大煞风景,远远地避开,静静地抽了一阵雪茄。 后来,抽肠鬼等穷死鬼同剪刀鬼诉了一阵衷肠,有些倦意之后,才干咳一声引起注意,避免尴尬,笑着说:“毛大兄弟,你重情重义,把自己用老命冒险得到的那笔钱,随手给了那三个女朋友,自身大概没几文了。这样吧,眼下似乎也没大事,我预支你一笔钱,你可以带着你宝贝去旅游度蜜月的。” 右手空中一搅扰,手上多出了一捆冥币,竟也不少于五百万之数。 穷死鬼眸子发亮,并不忙着去接,温柔地望着剪刀鬼梅异香,问:“我们是不是也去各地游山玩水一番,享受一下两鬼世界的乐趣?” 这样的阴冥美事,十个女鬼中,肯定会有十个女鬼一口答应,但梅异香摇了摇头,静静地说:“前生,我四下漂泊流浪,已去过太多的对方,对旅游没兴趣了。我们都是穷人家的儿女,用不着盲目模仿有钱人有钱鬼的那一套,去把辛辛苦苦挣得的钱随手花销掉。有合心的朋友陪伴,走到荒山野岭,都快乐;没有合心的朋友陪伴,走到繁华如梦的城市,也觉得孤单想哭。” “唉,你会成为一个贤妻良母的。”穷死鬼其实也对旅游什么的兴致索然,这下正合心意,拍拍剪刀鬼的肩膀,“有你在身边,走到哪儿都是旅游,都觉得新鲜快乐。” “恭喜你俩合心投意。”抽肠鬼打了一个哈欠,一挥手收敛了冥币,说,“不想远游,留在这地方,也会看到很多好戏的——我多一些得力助手,也更有信心大刀阔斧地打拼。你俩慢慢聊吧,我一向有些酒色过度,得去好好大睡一阵,养精蓄锐,对付明天的杂事。” 抽肠鬼飘孟浩冬然离开老松树,倏然钻进一座古老地碑坟,大大咧咧躺在别人的棺材里呼呼大睡了起来。 “又在说‘酒色过度’了,”穷死鬼嘟囔起来,“我最不喜欢听这话了。这样低级趣味的自吹自擂,太不应该在女士面前表露了。” “你怕什么,”剪刀鬼轻笑着说,“过不多久,你也可以自吹自擂,见鬼就说‘我有点酒色过度’。知道吗?这是上流社会的潜规则,你只有不断地说自己‘酒色过度’,别人才会认为你财大气粗,能量非凡。” 说这话时,脸上出现了胭脂红。 “对对,有这么漂亮的老婆,我也很快就会酒色过度。”穷死鬼转嗔为喜,眉飞色舞起来,“我活了这么大把岁数,有些事还懵懂无知,你以后得多教教我。饮酒过度我知道,会头昏眼花,四肢发软,脸色发黑,但色过度什么的,可就一知半解了,还望梅女士多多指教。” 剪刀鬼有些扭捏,向周围看看,见四下无鬼,压低声音说:“你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还谦虚什么?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唉,我剪过很多男人的那玩意,但那玩意到底有什么作用,也是一无所知的。很多事,以后还得靠大哥哥教我。我母亲死得早,父亲对我又非打即骂,所以,很多人很多鬼都以为我很聪明,我其实是一个白痴……” 说到伤心处,竟有些黯然神伤了。 “没关系,没关系,凡是我知道的,我都会慢慢教你的。”穷死鬼轻轻揽住了剪刀鬼的腰肢,“来,我教你接吻。这是拔舌鬼那货教我的,差点要了我的老命。当然,你也得温柔点,我宁愿做穷死鬼,也不愿做风流鬼。” 剪刀鬼脸上飞红,扒开穷死鬼的手,跃到另一颗松树上,突地用手罩着耳朵,奇异地说:“你听,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穷死鬼静心一听,听到一连串轰轰烈烈的震动声由远而近,进入了炎黄村,点点头说:“好像有一些大型的车辆进入了这个村子。” 一纵身,跃到古松顶上,居高临下向山脚的乡村公路望去,只见五十多辆大车,排成长长的一个车队,正浩浩荡荡进入村子——那些大车,有的盖着帐篷,遮蔽着床架、被子、粮食、炊具什么的,有十余辆敞露着,上面是崭新的大型挖土机、装载机,另外几辆车上,装满了机器加工合成的层板、方木条和一些钢管、扣件。 “他们好像要来长住,要进行大规模修建了。”剪刀鬼迟疑着说。 “不错,”抽肠鬼在另一棵松树顶兴奋地搭讪,“人们要施工兴建度假村了。” “唉,来得怎么这样快?”穷死鬼有些郁郁不乐了——这是他前世的故乡,因为乡情,他希望故乡保持原貌,能永恒不变地维持下去。 “来得越快越好啊!”抽肠鬼兴奋不已,“发大发横财的日子指日可待了!欢呼吧,跟随我的,都会大发横财!” 发财,这曾经是十分举动人心的事,但现在听来,穷死鬼感到浓浓的悲伤。 发财,让多少美好的记忆支离破碎了! 发财,让多少生命成为孤魂,从此漂泊流浪,无家可归! 穷死鬼没同抽肠鬼多说,飞落到剪刀鬼身边,忧伤地说:“我俩下去看看究竟吧!” 剪刀鬼拽住穷死鬼的胳膊,飘向了长长的车队,在暗中窥探着。 车辆常常的一串,远看像些爬虫,近看却是些庞然大物。 车辆进入村子中间,然后转到路左旁大片开阔地田地里,缓缓停了下来。 大篷车上陆续下来了百十人,在车灯照耀下集中在一起,领头的是那几个,穷死鬼已见识过了,是曾经号召村民注射“预防针”的县委、县政府领导和负责保安的公安人员——一个个都有些鼻青脸肿,甚至还贴着创可贴,想来是前夜在县城的歌舞厅里论功行赏,然后酒醉发狂了打出来的。 半秃顶、矮胖的县长万似通举手挥动一下,发话了:“大事未成,虚张声势,没有必要。拿酒来,各位在场的领导和承包老板们,大伙儿喝上一口酒,就当是这个大工程的开工典礼吧!干大事者,不拘小节,等度假村建妥之后,大家再论功行赏,举杯痛饮。” 掌声啪啪连响,工作人员从车上抬下十来件小瓶盛装的高档名酒,在场人员依次每人拿起一瓶,拧开盖子,空气中顿时酒香弥漫。 万似通县长高举酒瓶,大声发话:“为了国家的利益,为了党的荣誉,为了本县广大民众的生活,我们另辟新路,再建奇功,要把这里改建为全国最出色的度假村。来,为了共同的理想,为了共同的利益,来各自大干一口酒,预祝我们的度假村早日胜利完工!” 说完,举起酒瓶猛灌了一口高度酒,然后激烈地咳嗽起来——好像不是豪饮的料,佯装豪爽自然会吃力不讨好。 其他平起平坐的领导或下属,也纷纷举起酒瓶猛灌一口,然后学着县长的样子,激烈地咳嗽起来。 上行下效,显得古怪而严肃,穷死鬼和剪刀鬼都看得瞠目结舌。 “预祝胜利完工!”县长把酒瓶摔在挖机的钢铁上,碎成了百十块。 其余人员猴子学样,也纷纷摔碎了酒瓶。 空气中酒香弥漫,美不可言,穷死鬼大口吮吸着,吸不多时,搂住剪刀鬼的脖子,摇摇晃晃,晕晕乎乎地说:“我……我有些酒色过度了!” 剪刀鬼用指头戳了一下穷死鬼的鼻子,笑眯眯说:“酒有些过度了,色,可没见你动过,更不必说过度了。” 穷死鬼笑呵呵说:“等我凑足了钱,准备了车子房子娶了你,很快就会过度的。” “其实,用不着那么繁琐的。”剪刀鬼幽幽叹了一口气。 在穷死鬼醉眼朦胧之中,那些来自县城、有权有势有屁放的领导,私语几句,上了轿车,又打道回府了。 这样来去匆匆,又何必呢? 当然,在那那些官场要员心目中,离开了他们,地球会停止转动的。 “这样的开工典礼,真是别开生面。”穷死鬼感叹着说。 “你不会给我一个别开生面的新婚典礼吗?”剪刀鬼娇嗔地问。 “先回那山包上去休息吧,以后好事会更多的。”穷死鬼揽住着剪刀鬼的腰肢,一边摇头晃脑,一边说着酒话,“他妈的,我真的有点酒色过度了。” 剪刀鬼吃吃地笑过不停,边笑边说:“有我在你身边,我才不怕你酒色过度——就怕你太珍爱自己,躲躲闪闪,不敢过度!” 这是什么话?穷死鬼一下子酒醒了大半。 当一个女鬼显得太慷慨的时候,男鬼总会望而生畏的。 想到自己的初吻——第一次同拔舌鬼马梦瑶的那个吻,穷死鬼激灵灵打了一个寒噤。 最甜蜜的赏心乐事,或许最接近灰飞烟灭。 第67章挖机发疯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毛长生醉意朦胧,由越来越温顺的剪刀鬼梅异香陪伴着落到山包顶端的一个磐石上,突地感到一阵难过,忍不住流下泪来。 “亲爱的,你怎么啦?”剪刀鬼梅异香愕然问着,用衣袖为他擦拭着眼泪,“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是不会轻易流泪的。你到底怎么啦?” 穷死鬼毛长生盘腿坐下,紧握着剪刀鬼的手,泣不成声地说:“明天,那些挖机就要开动起来了,我敢肯定,不到一天的功夫,就会把这个村子夷为平地。这是我的故乡啊,没有了她,以后不管拥有多少钱财,我都会觉得自己一贫如洗,连乞丐也不如。现在,有这个似曾相识的故乡,我虽然没有发财,还是觉得自己很富有的。” “哀叹是没有用的,如果心里有什么不满,就行动起来吧,只有行动才能改变现状。”剪刀鬼温柔地梳理着穷死鬼的长发,“你说了算——你说要做些什么,我就会陪你去做什么。” “能遇见你这么好的一个女鬼,真是我最大的幸运。”穷死鬼轻轻地用嘴唇触了一下剪刀鬼的手,毅然说,“我想去毁掉那些挖机、装载机等等的机器,让那些贪心不足的人不能破坏我的村子。” “这……这,你说了算。”剪刀鬼先有些犹豫,但很快坚定了下来,“你要做这件事,千万不能告诉抽肠鬼——他可不希望你这样做,因为他的目标是迅速修建好十九层地狱。” 提到抽肠鬼,穷死鬼有迟疑了,说:“故乡虽然可爱,但父老乡亲们,谁也没有让我发过横财,抽肠鬼大哥虽然不够仁义,却让我大发横财了。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剪刀鬼笑笑,说:“我也想劝你不要去破坏那些机器,但你是对我最好的男鬼,我不能为了我的私心让你不快乐。我对你说句真心话吧:失去了金钱,可以找回来;失去了故乡,就只能无限漂泊了!” “好妹子,这才是真知灼见,谢你提醒。”穷死鬼吻了一下剪刀鬼的额头,霍然站了起来,“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行动吧!” “不要谢我提醒,那其实是你心里的话,只是没有人支持,不够坚定罢了。”剪刀鬼静静地说着,同穷死鬼两手相携,踏风而行,瞬间就落到了村前停满大车的田坝里。 发电机轰响不停,灯光灿烂如十日悬空,一个年轻而干劲十足的工头,不顾黑夜,不顾疲劳,正指挥着工人们忙忙碌碌着—— 大拖车上的十七台大型挖机,都是簇新的,由驾驶员驾驶着,履带滚动,轰轰烈烈,一一下到了地面,气势昂扬地排成了一排,静待着明天大张旗鼓的行动。 大篷车上的木板、钢管也一一下到地面,工人们马不停蹄地搭建着民工的工棚、床铺…… 剪刀鬼一见之下,哗然张开了丈把长的大剪刀,准备大显身手一番。 穷死鬼使了一个颜色,低声说:“只破坏机器,不要伤人!” 剪刀鬼点头,双手扳掰开大剪刀,飞身而上,对着一台挖机弯垂的大铁臂,猛地合上了剪刀。 “咔嚓”一声,金星四溅,挖机的铁臂安然无恙,剪刀鬼的剪刀刀已断成了四截。 剪刀鬼傻眼了,拿着破剪刀,回头怔怔地望着穷死鬼,不知如何是好了。 来自地狱的鬼剪,一向是无坚不摧的,怎么会剪不断凡间的钢铁,反而弄断了剪刀? “别难过,以后有机会,我弄一把金剪刀给你。”穷死鬼一边软语安慰,一边细看挖机的铁臂,发觉铁臂上贴着一张黄纸黑字的符咒,点着头说:“对了,是那符咒在作怪,等我去撕碎它。” 穷死鬼说罢,不等剪刀鬼建议,飞身而起,伸手向符咒抓去——他一向对符咒没什么特殊的感觉,也就不怎么放在眼里。 但是,这一回大出意外,穷死鬼鬼爪一接触符咒,顿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电流冲向自己,身不由己,被一下子反弹到三丈开外的地方,脸色大变,心脉狂跳,浑身竟绵软无力了。 “毛大哥,你没事吧?”剪刀鬼大惊失色,忙不迭扶住穷死鬼。 穷死鬼站了起来,审视着所有的挖机,发觉每台挖机的铁臂上都贴着符咒,由于挖机特大,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 “怎么回事?”穷死鬼挠着头皮说,“城里那些当官的前一次进村,就发觉了事情大不对劲,为了以防万一,一定请驱鬼法师画了这些辟邪符咒贴在这里。” “我们别无他法了吗?”剪刀鬼忧心忡忡地问。 “别的鬼老公鬼丈夫可能会束手无策,但对于我这玉皇村第一帅哥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穷死鬼寻思着,主意还没拿定,口上却显得成竹在胸。 “有办法?那就好。”剪刀鬼眼里放出了异彩。 “你站远一些,看我表演。”穷死鬼让剪刀鬼退后三丈,从衣袋里摸出两把鞭炮,展开身形,一边游走,一边比划,待靠近挖机之后,居高临下,一招“恶鬼撒沙”,手中的鞭炮分别飞向了各台挖机铁臂上的符咒。 “噼噼啪啪”一阵爆响,挖机铁臂上的符咒骤然起火,符咒瞬间化为飞灰,随风而散了。 那些忙忙碌碌的工人,听到鞭炮突兀在在挖机上爆破,又突兀地引发一团团火焰,惶惑不已,很多人停止了手上的活儿,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起来。 “这下没事了。”穷死鬼拍了拍剪刀鬼的肩膀。 “毛大哥本事不错,妹子佩服。”剪刀鬼欣悦起来,又连声叹气,“可以行动了,但剪刀已毁,帮不上你什么忙了。” “没关系,会有朋友帮忙的。”穷死鬼说完,拉住剪刀鬼的手,倏然飞落到炎黄村背后的大山洞口。 山洞口,膨胀鬼康秀媚、拔舌鬼马梦瑶和吊死鬼沙吉姗三个女鬼,吵吵嚷嚷,争争夺夺,为分那一百万冥币,已弄得疲惫不堪,至今还没有分出一个结果来。 穷死鬼落在三个女鬼身后,嘿嘿冷笑了三声,三个分钱的女鬼静了下来,看着穷死鬼,显出一种大惑不解的神色。 “钱,以后慢慢分吧。”穷死鬼开口的同时,弄一股阴风,把那些已拆开,显得零零碎碎的钱叠在一块抱在了面前,“我现在需要帮忙——谁帮我,送谁二两神奇花露水,可以延年益寿,更可以养颜保健,青春不老。” 说完话,一拉剪刀鬼的手,又领头飘向了停着十七台挖机的工地。 冥币够可爱了,但跟“神奇花露水”相比,那就立见高下了。 三个女鬼不再钱迷心窍,立刻追随了上去。 “美女们,帮我一个小忙吧:把这些挖机给我毁了!”穷死鬼指着挖机说,“这些怪物,我越看越生气,越忍无可忍了!只准毁钢铁怪物,不能伤人!” 穷死鬼简单交待了几句,让剪刀鬼抱着那捆冥币静观其变,自己抄起三个精巧的名酒酒瓶,躲到工人临时搭建的简易厕所里去了。 那三个为了永葆青春的女鬼,懵懵懂懂,立刻奋不顾身地行动了起来。 膨胀鬼力大无穷,举起一台挖机砸向另一台挖机,两台挖机相碰,响声震耳欲聋,立刻变成了两堆废铁。 吊死鬼抛出白练,拉了这台挖机挖那台挖机,专挖驾驶室要害部位,很快就挖坏了五台挖机。 拔舌鬼的舌头,正闲得发痒,一张口,舌头就变得猛蛇出洞一般,拖得一台台挖机滑过来,滑过去,彼此碰转,嘭嘭不断,好几台挖机立刻严重损坏了。 工人门惊恐万状,看不见鬼在捣鬼,直觉得遇见了不可思议的怪事,一边仓皇逃得远远的,一边惊呼不断:“挖机发疯了,挖机自己打起来了……” 不到半小时的时间里,十七台挖机,尽数变成了废铁,再也启动不起来了。 膨胀鬼打砸得兴起,还想去打砸装载机和大汽车,冷不防,装载机驾驶室里一根粗大的肠子飞出来,在她肥大的臀部上抽打了一下,打得她扑倒在地,才止住了进一步的破坏。 “谁?哪个杂种敢袭击老娘?”膨胀鬼骇然追问。 “行了,统统回那山包上去。”抽肠鬼脸色阴沉,收回肠子,飘向了山包包——也不知什么时候跟来的,当真神出鬼没。 穷死鬼皱眉,跳到装载机顶上,摆手说:“我大哥不喜欢我们再这样下去,大家就住手吧!走,见我大哥去,他做事一定有先见之明,有让我们佩服的理由。” 拔舌鬼和吊死鬼气喘吁吁停了下来,表示信服,膨胀鬼翻身站起,叉腰嚷道:“那烂肠鬼偷袭老娘,老娘早晚会变本加厉奉还给他。来,言而有信,我们的酬劳——神奇花露水。” 穷死鬼一扬手,三个装过保健酒的小酒瓶,绕着圈儿,缓缓飞向了三个女鬼。 膨胀鬼一把接住,欣然说:“这花露水还热的,趁热喝了,更有效果——有病的治病,没病的青春不老。” 说完,拧开瓶盖,皱着眉头咕嘟一声喝了个涓滴不剩。 拔舌鬼和吊死鬼还在犹豫,膨胀鬼嚷道:“两位妹妹嫌味道不好,抛过来,做姐姐的任劳任怨,愿意代劳。” “别做梦!”拔舌鬼把“神奇花露水”藏到了怀里,又拍了拍。 “灵丹妙药,怎能随便送人?”吊死鬼也妥善保管了起来——放进了衣兜里,拍了三拍。 “不愿意喝的,一天擦三次,二两花露水擦完,保证百病不生。”穷死鬼说完,拿过剪刀鬼手上的那捆冥币,说,“三位姐姐继续去那洞口分钱吧,不要让洞里的那些孤魂野鬼出来捣鬼!” 一使劲扔,那捆冥币径直飞向村后半山腰的山洞,三个女鬼大呼小叫,争先恐后追了上去。 穷死鬼稍一踌躇,拉住剪刀鬼,飞向了山包。 抽肠鬼坐在坟碑上,面无表情地说:“兄弟,你热爱故乡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大局已定,大势所趋,这样打砸破坏,已不能改变什么了,只是推迟几天工期而已。今晚坏了十七台挖机,白天可能会再来三十四台挖机,甚至更多。希望你明白。” 穷死鬼低着头,郁郁不乐地说:“我明白了。以后,我不干这种傻事了。” “早些动工,早些完工;早些完工,可以早些去过想要过的生活。”抽肠鬼了一个哈欠,“我……” “大哥有些酒色过度,就去休息吧!”穷死鬼打断了抽肠鬼的后话,“我也有些酒色过度,想休息了。” 抽肠鬼笑笑,拍拍穷死鬼的肩膀,转身走开了,自言自语着:“有些事急也没有用,就慢慢来吧!” 穷死鬼有些茫然,拉着剪刀鬼走开了,心情比先前好了许多。 然而,这样的好心情,又能持续多久? 第68章驱鬼法师 http://.biquxs.info/

口头调笑,穷死鬼毛长生心头可没有半分低级的欲念,那些毁掉的挖机,还在脑子里不断的耍着把戏,还在前挖、后挖、左挖、右挖…… 挖机的铁臂每挥动一下,就有一户村民的家倒塌崩溃了,而一次崩溃,都意味着记忆中的故乡更加模糊了,意味着漂泊的时光又拉长了许多,意味着穷死鬼的心又多了一份疼痛。 这一份心境,对于“外鬼”,又如何说得清道得明? 穷死鬼心头怏怏不乐,又不便一一说出来,便强颜欢笑,带着剪刀鬼梅异香去偷看膨胀鬼、拔舌鬼和吊死鬼分钱,才开心了许多。 阴冥已够寂寞苦闷,能够有钱可分,那实在是黑夜里看见一盏孤灯,冰天雪地里看见一轮骄阳。 那三个女鬼一向精明过人,心细如丝,但一见了大捆的冥币之后,立刻昏头转向,不知如何是好了,仿佛那冥币上染着毒药或*,让她们立刻变成了弱智鬼童一般。 首先,拔舌鬼马梦瑶提议你一沓我一沓地分,三个女鬼便口里念着“你一沓,她一沓,我一沓”,按一定的顺序分了起来。 分到最后,拔舌鬼由于口齿特别伶俐,出手又快速无比,面前的冥币最多。 吊死鬼沙吉姗动作稍慢,面前的冥币第二多。 粗手大脚的膨胀鬼康秀媚左看看,又看看,发觉有些不对劲,发觉自己面前的冥币少得多,于是问:“这种分法公平吗?” 拔舌鬼眨巴着眼睛,异常响亮地回答:“太公平了!” 吊死鬼懵懵懂懂地回答:“好像是公平了!” 膨胀鬼使劲咳嗽一声,吐了一口唾沫,慢吞吞说:“既然是公平的,那就换换——我面前的给拔舌鬼,拔舌鬼面前的归我膨胀鬼。” 不由分说,张开手臂就扑向拔舌鬼面前的冥币,拔舌鬼当然不同意,于是两个鬼彼此揪住头发,一边谩骂,一边撕打起来。 吊死鬼见有机可趁,立刻胡乱抓了冥币就往身上装,把裤兜、衣兜和胸罩里都塞满了冥币。 大功告成,吊死鬼准备跃起飘走,打昏了头又清醒转来的拔舌鬼和膨胀鬼,却一把扯下了她的外裤,并把她倒立起来不住摇摆,把每一沓冥币都倒了出来。 三个女鬼累了,只能坐下,吵吵嚷嚷,一个个抓耳敲额,找另外的方法来重新分冥币。 另外的方法,也没什么新意,不过是由拔舌鬼和吊死鬼当监督员,膨胀鬼来依次把一百沓冥币分成三份。 分到最后还剩一沓冥币,又开始了争议—— 膨胀鬼感叹:“要是剪刀鬼在场,借她的剪刀从中剪成三份,就公平合理了。” 拔舌鬼嚷:“冥币剪碎了,还怎么使用?” 吊死鬼也附和:“剪烂了怎么使用?” 膨胀鬼火了,一把抓起不好分的那沓冥币,理直气壮地说:“这沓太麻烦,干脆谁也不必要了,撕碎了扔掉算了。” 抽肠鬼和吊死鬼坚决不同意,于是又把分好的冥币赶往一堆,吵吵嚷嚷,开始寻找另外的途径来分…… 看着,看着,穷死鬼阴郁的心情,不知不觉烟消雾散了,心境又一片敞亮了。 生前,他原本不是执着的人,改变不了的现状,绝不会悍然不顾的去力求改变,做了阴冥之鬼,自然不会胶柱鼓瑟,拘泥于某种窘境。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有愁明日忧,老子可管不了太多的闲事!” 这样一发狠,穷死鬼毛长生即便对前世的故乡念念不忘,也暂时从那份惆怅中解脱了出来。 目睹三个女鬼分冥币,穷死鬼和剪刀鬼在暗中越看越开心,要不是使劲捂住自己的嘴巴,早已放声大笑了出来。 这样,一番又一番腾闹,天色不知不觉大亮了,白雾轻轻笼罩着山下的村庄田野,让景致变得如梦如幻,如诗如画,穷死鬼感到心旷神怡,三个女鬼却不习惯白昼的亮光,蓦然惊觉,抱起冥币,仓惶躲进了山洞黑暗处继续分去了。 剪刀鬼也畏惧光亮,眼看太阳即将升起,也惶惶不安起来。 穷死鬼钻进石壁上一个废弃多年的老鼠洞,认真打扫一番,剪刀鬼缩身蜷进幽暗之中,打打哈欠,恬然进入了睡梦。 山洞里有寒冰鬼,还有穷死鬼奋不顾身引进山洞的成千上万个鬼,怎么会一直悄无声息,恍若不存在你? 穷死鬼新生好奇,化为一缕清风飘向山洞里面。 离洞口不远的幽暗无光之处,三个女鬼继续备注疲倦、如痴如迷的瓜分着冥币,不要说发觉小心翼翼地行动的穷死鬼了,即便有头大象进去,也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 “这冥币一定有什么问题,不然不会把三个女鬼密得这样忘乎所以。” 穷死鬼暗自揣摩着,继续向山洞深处行进。 往昔,山洞里可没有寒气,但此时此刻,穷死鬼越往里走,越感到寒气逼人,凄神寒骨,恍如走进了一个寒冰窟窿。 “哦,寒冰鬼王白石那赌鬼,一定恢复了鬼力,在里面进行深层次的修炼。趁他还没有大功告成,老子去撒一泡尿,把他彻底毁了吧,免得夜长梦多,后患无穷。我的尿,我的灵丹妙药,内服让他受益无穷,撒到他身上,却会让他所有的修炼毁于一旦的。” “这杂种不仅是阴险狡诈的赌鬼,还是嬉皮笑脸的的色鬼,若是让他大功告成,成为无敌阴鬼,那就乖乖不得了,必定会夺人所爱,来勾引或抢夺老子的至爱梅异香的!铲除杂草,一定要趁早!” 穷死鬼忌惮着寒冰鬼大功告成了来争夺剪刀鬼,决定冒险行动,去捣毁不共戴天的寒冰鬼,但越走越艰难,发觉不仅寒气越来越难以忍受,山洞石壁上的冰也越来越厚,自己就要被冻凝了一般。 “不行,不行,再往里走,老子就要成为冰棍了。哦,那些孤魂野鬼,一个个不是冰冻住了吗?” 穷死鬼毛长生吓了一大跳,赶紧往后缩了一步。 在前边不远之处,密密麻麻,尽是怪模怪样的冰棍,有头有手有脚有人的身子,一百个小孩去品尝一个,保证半天也啃不完。 不,那不是货真价实的冰棍,而是被冰冻住了的孤魂野鬼——外面是坚硬发凉的冰,里面是不能动弹了的鬼魂。 “啊呀,我还是快些退出去,免得自己的情敌没有铲除,先铲除了情敌的情敌——老子可不能冰冻在这里,让一个美女鬼去守活寡,然后让某个鬼光棍去捡便宜。” 事不宜迟,穷死鬼立刻退了出去。 看到三个女鬼还在昏头昏脑地分冥币,穷死鬼毛长生心头恼火又无奈,抓起前人留下的松柴炭,在石壁上写下:“内有寒冰鬼杂种作祟,擅自入内,后果自负!” 写罢,立刻飘出了山洞。 站在洞口,穷死鬼搓搓手,伸伸懒腰,对村头睁大眼睛,突地脸色变了。 如抽肠鬼所言,夜里损坏十七台挖机后,工程队并没有知难而退,连夜打电话到城里,城里车队连夜启程,又有大型拖车拖来了三十四台挖机,以及十台装载机和二十辆大卡车。 长长的车队,浩浩荡荡,轰轰烈烈,气势越发大了。 不仅如此,当先一辆高级豪华轿车里,还多了一个黄衣皇冠,绣满符咒和太极图的驱鬼法师。 驱鬼法师年不满三十,手持千年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远远就能感受到一种摄人心魄的浓郁杀气。 哦,那可是政府秘密圈养的驱鬼师,每年耗费在他身上的资金,就不少于三十万元。 兴建大楼、公路、水库……凡是大兴土木的工程,都免不了要让驱鬼师大肆腾闹一番,大肆花费一番。 政府人员一个个看似西装革履,满口唯物主义什么的新鲜名词,老百姓听了如听天书,他们脑子里对于鬼神的信服,却是根深蒂固的。 那十七台损毁的挖机,上面的符咒就是那个驱鬼师画了贴上去的。 从官场人员的谈话中,驱鬼师知道了炎黄村不仅成了商家必争之地,也成了群鬼必争之地,于是为防重大损失,以每张五千的价钱,卖了十七张符咒给建筑老板,想不到还是出了大事。 愤急之余,驱鬼师决定亲自出马,不说把炎黄村的孤魂野鬼赶尽杀绝,也得保一方平安,打造万世不朽之名。 “完了,我这老家在劫难逃了。”穷死鬼鬼目放光,看清一切之后,黯然神伤,唉声叹气,跳到高树上一屁股坐下,无可奈何地看着村里的一切变化,神情沮丧到了极点。 车队徐徐进村,拖车停在田坝开阔处,那些崭新的挖机徐徐下了拖车,然后分散旁边。 几架挖机的铁臂一起使力,借助粗大的钢铁缆绳,把损毁的十七台挖机逐一吊上拖车,缓缓运走了,想来是运回修理厂或制造厂去了。 稍稍休息,工人搭建起一个高抬,驱鬼法师登上高抬,披发舞剑,念念有词,向四面八放飞掷了一番黄纸黑字的符咒,然后下台,在一台挖机上按八个方向贴了八张符咒。 八符在身的挖机徐徐开动,由百十个工人尾随其后,扑向村里唯一的那栋三层楼房——赌场老板的家,一连挖了三下,轰然声中挖出三个大洞,表示施工正式开始,然后便返回了工地。 这一整天,再不干其他的正事,专业屠师从卡车上拖下一头重约两千斤左右的雪白牦牛,驱鬼法师喋喋不休绕了三圈之后,一刀便宰杀了。 整头牦牛被剥洗清理干净后,十余个公认帮着抬进一口超级大锅,在熊熊烈火之上烹煮了起来…… 工人们在大老板特别富有煽动力地演讲下,大吃大喝了整整一天。 穷死鬼心情原本不好,遇见大吃大喝,很快就晴空万里了,避开驱鬼法师静坐不再露面的那间幽暗房间,这儿喝一口啤酒,那儿嚼一坨牦牛人,乐得心花怒放。 吃喝之余,穷死鬼来来回回,还给剪刀鬼送了三次牛肉和三次啤酒,让剪刀鬼眉开眼笑,口口声声说“提前过大年了”。 借花献佛,慷他人之慨,这种小人乐此不倦的做人之道,一向是低成本大利润。 穷死鬼在人间困顿无奈之时已堪悟透彻,此时此刻,更是大行其道。 闲着也无聊,他给亲爱的剪刀鬼送过酒肉之后,也给那三个分冥币弄得筋疲力尽的女鬼送了一份去,给老坟里静观其变的抽肠鬼送了一份去。 鬼们吃喝得津津有味,除了敬佩穷死鬼的高明医术外,更敬佩穷死鬼的待鬼处事之道了。 第69章咒符之威 http://.biquxs.info/

驱鬼法师进入炎皇村,头天还算谦逊,小打小闹一番,就喜笑颜开加入了吃吃喝喝的行列,到到了第二天,便开始了另一番轰轰烈烈的作为。 穷死鬼一向不甘寂寞,又仗着自己大白天也可以所处来去自如的天赋异禀,自然没有错过热闹。 旭日东升,霞光灿烂之时,驱鬼法师已准备停当,头戴软耳长带的黄色吓鬼帽,身穿前胸后背都画了太极图的黄底红图案唬鬼衣,左手摇着红铜铁柄的晕鬼铃,右手挥舞着光滑发亮的千年桃木斩鬼剑,口中喋喋不休念着镇鬼符,在炎皇村的从容不迫的穿绕了起来。 驱鬼法师的身后,跟着上百个神情各异的工人,端的端着麦面搅拌成的浆糊,拿的拿着大刷子,蘸了浆糊往每家每户的门上点点刷刷,很快有工人拿了画着古怪咒符的黄纸贴上去,抹抹按按,又走向了下一家。 做这份工作,工人们显得特别的开心,在驱鬼法师身边显得恭恭敬敬,距离稍稍拉开一些,便窃窃私语,嘻嘻哈哈起来,有的大大咧咧的吞云吐雾抽着廉价香烟,有的直言不讳地对同伴说:“这种哄鬼的工作轻轻松松,不费力气,好玩好耍又不少工钱,但愿能多干几天。” 听话的同伴深有同感,偏偏假正经教训:“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来,当心老板听到了叫你立马走人——老板可不喜欢偷奸耍滑的小工。” “我只是说说,”大发议论的工人立刻严肃了起来,“我干活儿从来不偷奸耍滑,只是喜欢开开玩笑——老板就算听见,也会仔细观察,看完成的工作下定论的。” 工人四下贴咒符,走远之后,穷死鬼毛长生对着一块木门上的咒符细看了起来。 那个咒符,前面一长撇,后面一长捺,中间上方分别是六个“杀”字,分两排排列,下方是九个“鬼”字,分三排排列。 穷死鬼初看不觉得怎样,细看之下,突地心慌意乱起来,眼前不断地跳跃着“杀鬼”二字,耳边突地响起了满含震慑之力,又连绵不绝隆隆吼叫声:“杀鬼!杀鬼!杀鬼……” 一瞬间,穷死鬼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一颗心仿佛就要爆炸了,一颗脑袋也痛得要爆裂了一般,赶紧速退三丈,跃到一所民房顶上,抬头看天,急促地呼吸了片刻,才在心惊肉跳中平心静气了下来。 好厉害的符咒! 好厉害的驱鬼法师! 娘希匹的,这杂毛法师倒还有些真才实学,不完全是酒囊饭袋。 穷死鬼一向自由自在,百无禁忌,在符咒之前竟也有种要灰飞烟灭的恐慌危感,其他的阴魂鬼魄,只要靠近咒符三丈之类,那可就在劫难逃了。 怎么办?可不能让这杂毛法师如此欺负阴冥之鬼,得想方设法给他点教训,让他滚远一些吧! 穷死鬼上午遇到了恐慌,下午见法师带领工人们挨家挨户贴好了符咒,开始大吃大喝,去蹭蹭吃喝,又遇到了*烦,根本不能如愿以偿了。 驱鬼法师真有先见之明,在工人宿舍门上,厨房门上,临时搭建的厕所门上,统统粘贴了有六个“杀”字和九个“鬼”字的符咒,任何孤魂野鬼都不能靠近相距三尺的范围之类了。 穷死鬼恨得牙痒痒,一转身回到村头的山包包上,钻进抽肠鬼孟浩冬大睡着的古坟堆,大呼小叫起来:“老板,老板,大事不妙,我们遇到了高手,末日就要到了……” “性躁心急,一生不济啊!”抽肠鬼慢悠悠做起了身子,懒洋洋笑着说,“酒色过度,越来越不想闲坐散步了。有什么事?慢慢说来,干大事的首先要稳住阵脚,自胜才能胜人。” 穷死鬼皱眉说:“老师教训学生的那一套,就免了吧!当务之急,大法师在村里处处粘贴了咒符,威力无比,我们身为阴冥之鬼,将会越来越不自由,越来越被动啦!如果不趁早消除隐患,不久之后,人可能就要彻底统治我们鬼族了,什么大事业都干不成啦!” “有这么回事?”抽肠鬼立刻精神抖擞起来,“鬼无害人心,人有害鬼意,这简直是要返啦!不行,不能让那大法师为所欲为,得把他清理垃圾一样清理掉。” “怎样清理?”穷死鬼毛长生直奔主题,“老板哥有什么锦囊妙计?” “锦囊妙计没有,但好办法还是有的。”抽肠鬼咧嘴而笑,没有嘴唇的口显得特恐怖,直盯着穷死鬼,“怎样清理,那就全靠兄弟啦!” “靠我?”穷死鬼眼睛睁得老大,快要睁裂了眼眶,“这不是玩笑。你当我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孙悟空?我可是个穷鬼,干小事可以,干大可不是那块料。” 抽肠鬼大大咧咧说:“古人说得好啊,说什么有钱能使鬼推磨,说什么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种小事,我还亲自动手,那就是大材小用,自暴自弃了。” “你出钱,我出力?”穷死鬼抓了抓额头,“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抽肠鬼怪笑着说:“这一次呢,我出两百万来清理这个祸害!把大法师撵出村子,一百万,赶尽杀绝,两百万。法师消失不碍事了,来自阴冥的劳工才好兴建十九层地狱。” 话说完,收手虚空一划,两只手分别举起了两捆冥币,显然就是两百万。 穷死鬼目瞪口呆了瞬间,叫苦说:“跟法师斗,那可是风险巨大的事,稍有不测,一个亿年难遇的药鬼就会灰飞烟灭……” “这工作的确艰难,”抽肠鬼装作关切的样子说,“为了兄弟的安危,我只好另请高明了。两百万,一个小数字,兄弟你肯定不会当一回事的,这就让其他鬼去发财算了。” 两手一晃,冥币有隐去了。 “不不不……”穷死鬼慌了起来,“放眼四望,敢跟大法师殊死搏斗的鬼,也没有几个。为了老板哥的雄图大业,上刀山,下火海,进油锅,做兄弟的也只能上前了。唉,大老板,你适当再加些工钱吧!” “这好说,”抽肠鬼鬼手一晃,多了一支金灿灿、冒着白烟的雪茄,“这支烟就算你花费一千万,也买不到——送你吧!” 穷死鬼半信半疑,接过雪茄看看,弄灭了白烟,小心翼翼放进了衣袋,说:“这样的好烟,我得留到洞房花烛夜的晚上再享用。这次作为工钱的两百万,你帮我保管着吧,我如果更大法师同归于尽了,你就分给那几个女鬼:梅异香一百万,那三个女鬼每鬼十万,其余的捐给鬼孤儿院。” “好样的,你不会死的。”抽肠鬼有些感动了,“有好烟,先享受,不要总为以后考虑。好兄弟,学会活在当下。去吧,我等你唱着凯哥回来,然后去鬼舞厅泡妞。” “泡妞,那就免了吧,我不能对不起我心中的爱!”穷死鬼昂首跨出了坟堆,愁眉苦脸,长声吟诵,“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他妈的,发财还。” 穷死鬼离开抽肠鬼,见太阳日渐偏西,红烧云渐渐升起,彩霞满天,气象万千,躺在一棵松树顶端,渐渐的平心静气了下来。 发财是一定要发的,但要多动脑子少动手,万万不可把小命搭进去。 唉,有钱能使鬼推磨,孤身涉险不值,可以出钱请其他鬼帮忙啊。 请谁帮忙呢?请那几个女鬼吗? 欠山欠水都可以,请女鬼帮忙,就算付给了工钱,她们一但觉得他还亏欠她们,就会阴魂不散,缠杂不清,那可就惨了。 不行,男鬼的事业,还是男鬼自己处理吧。 穷死鬼思前想后,时光不知不觉飞逝了,红日落尽,余晖荡然无存,夜幕降临了,白昼里潜藏的鬼祟,也陆续抛头露面了。 一个大烟鬼扛着一个大烟斗,摇摇晃晃走到了穷死鬼栖息的松树下,穷死鬼看看那三尺长的烟杆,小碗样大的烟斗,以及烟囱冒烟一般从口洞鼻洞里冒出的浓烟,不禁喜上眉梢,决定废物利用。 “大叔,哪里去?”穷死鬼飘然落到了大烟鬼面前,晃动着抽肠鬼送的那支雪茄,“急急流年,滔滔逝水,穷忙有啥用,还是活在当下要紧。大叔,借个火吧!” 大烟鬼看到穷死鬼手上的雪茄,痴呆了,毛绒绒脸上一张大嘴张开,半天合不拢来,仿佛一个砍柴的穷汉突兀地看到了一山洞的黄金白银。 一刹那,穷死鬼明白了手上那支雪茄的价值——宝刀留给壮士,瑶琴赠给知音——内行的敬佩,才是真正的敬佩。 “想抽这烟吗?”穷死鬼漫不经心地问。 “想,做梦都想!”大烟鬼受宠若惊,哆哆嗦嗦跪了下去,哆哆嗦嗦伸出了黑糊糊的两只手,“能抽上这样一支雪茄,做鬼一场也值了。” “给你吧!”穷死鬼把雪茄放在大烟鬼手上,“这没什么了不起,朋友送的。我烟瘾不大,宝货送给识货的,才是美事。” 大烟鬼一接到雪茄,左看看,右看看,上闻闻,下闻闻,突地塞进怀里,撒开腿就开跑,转瞬间,竟像一个无头苍蝇,跑到了民工住宿地,才气喘吁吁停了下来,自言自语:“一个穷鬼,竟有这么好的雪茄,怪事。这雪茄,我得留着儿子娶媳妇时再享受。” 满以为摆脱了穷死鬼,掏出雪茄准备再次细看,雪茄却到了穷死鬼手上。 大烟鬼惊愕万分,穷死鬼不紧不慢的开口了:“你只要把一个工人引出门,让他距离咒符有三丈远,这价值千万的雪茄就是你的了。无功不受禄,你只要做到,我决不自食其言。” “就这么简单?”大烟鬼一愣之后,舒眉展眼了,“你若不说话算话,我用烟斗教训你!” 穷死鬼毛长生“嘘”了一声,显得很高傲,仿佛一向就是正人君子。 大烟鬼一拍胸脯,拉开架势,连续不断地咳嗽了起来,咳嗽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怪异,越来越富有节奏,咳嗽声中竟念起了快板:“不烟不酒,没有朋友。递烟斟酒,天下任走。烟是金桥,酒是银路。得失互补,别吝一口……” 一个工人探出了头。 两个工人走了过来。 三个个人,跑了过来…… 第70章大败法师 http://.biquxs.info/

鬼使神差般走出来三个工人之后,穷死鬼毛长生把雪茄放进了大烟鬼那黑糊糊的手中,说:“好好享受去吧,你的任务完成了。有谁问起是谁给你的,就说玉皇村第一帅哥毛长生给的。财不露白,不要轻易炫耀,以免遇见小人,引来杀身之祸。” “是是是!”大烟鬼千恩万谢,哆哆嗦嗦收藏好雪茄,欢天喜地悄然飞逝了。 嗨,老子毛长生也有今天,也会一掷千金,可见得人间鬼界的富与贵、荣与辱都是变化不定的,有时大可不必狂喜,无时大可不必悲伤。 穷死鬼感叹连连,为自己的慷慨感动的眼圈也发红了,只差没有放声大哭起来。 心绪稍定,穷死鬼打量起三个工人来。 三个工人,都满脸差异之色,明明看见了两个人在说话叫喝,比手画脚,一转眼却什么也看不到了,简直是眼花兼做梦一般。 三个工人中,一个身材精瘦、满脸阴狠狡诈之色的工人,是这群工人中带工的工头,眉宇处有一个楚楚分明的紫色疙瘩,工人们都叫他“独角凶龙”木老三——叫他“凶龙”,是因为打起架来,别看木老三瘦猴子一般,下起手来却从不考虑后果,某个嫌工钱不合理而腾闹的工人,一百六十多斤的体重,被木老三一钉锤就打倒了。 于是,隔着门缝里吹喇叭——名声在外,木老三从此受到了大老板的青睐和重用,在溜须拍马之辈的簇拥下,木老三也就更加当自己是一个人物了,对于“独角凶龙”这个绰号也就引以为荣了。 穷死鬼一眼看清了木老三的经历,带着三分敬佩七分鄙视,凑近木老三耳朵吹了口气,以一个大人物的口气命令:“去,把那个大法师的装神弄鬼用的帽子、衣服、木剑和摇铃统统扔进厕所里去!去,安排工人们把白昼贴好的那些符咒统统撕扯下来,用火烧掉!” 木老三被吹了一口鬼气,顿时鬼迷心窍,神情木然,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转过身子,径直寻找驱鬼法师去了。 剩下的两个工人还在木头木脑,仿佛也跟着木老三姓了一般,穷死鬼对其分别吹了一口气,吩咐:“马上把这周围所有的符咒撕碎了烧掉!” 两个工人异口同声说了一声“是”,转过身子立刻由近而远撕扯起了门上板壁上的符咒,显得一丝不苟,专心致志。 符咒一经撕扯碎,神奇的威力也就瞬间荡然无存了,穷死鬼满脸笑容,双手背在身后,悠闲自在地走进工人住宿地,像一个长官一样巡视了起来。 木老三受了穷死鬼的驱使,径直走到驱鬼法师的房间门口,见层板做的简易门紧关着,二话不说,猛地一脚,层板门便“哗”地分开了。 驱鬼法师白昼辛苦了一天,晚上又数了一遍身上带着的钞票,感到疲倦,脱光了衣服正高枕无忧地睡着,被破门而入的声音惊醒,翻身爬起,借着未关的电灯光,一眼看见木老三,惊呼起来:“兄弟,你被鬼缠身了。不用怕,我来念一段《解郁咒》:‘天地自然,郁气分散,洞中玄虚,黄郎太玄,八方威神……’” 还想念,嘴上猛地挨了一拳,“妈哟”一声,牙齿掉了两颗,立刻吐着血沫,弯下了腰。 “被鬼缠身的是你,不是我!”木老三木然地说着,见枕头边的简易木桌上放着驱鬼法师的黄衣、黄帽和法器,伸出了手。 “住手,你不能毁了我的吃饭家伙——那是我祖传的宝贝。”驱鬼法师奋不顾身扑了上去,张开双臂就要抱木老三。 木老三二话不说,转身一个踹腿,驱鬼法师从床这边翻倒到了床那边,一时三刻站不起来了。 “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我帮你处理掉!”木老三机械地说着,把驱鬼法师的吓鬼帽、唬鬼衣、斩鬼剑和晕鬼铃一一搂在怀里,慢悠悠走出了屋门。 驱鬼法师从来受人尊敬,即便是县里的最高长官,都对他礼让三分,做梦也梦不到会受到这样的款待,又气又急,便昏死了过去。 穷死鬼毛长生见木老三大获全胜,喜得不住地抓耳挠腮,见板房前有一个七尺来高的大锅炉,专供工人开水的,下部灶膛还红红火火,便改变主意,对木老三暗中吩咐:“不用去厕所了,扔进锅炉算了!” 木老三懵懵懂懂,昏昏糊糊,听到指令,蹲下身子,把驱鬼法师的吃饭家伙统统塞进灶膛,吹了吹气,火苗蹿起,很快销毁了一切——摇铃虽没化为粉灰,变型扭曲,已成破铜烂铁,卖给收购的,也最多只值五角人民币了。 “看你还拿什么欺负阴冥之鬼!”穷死鬼拍起掌来,恍若见到了金元宝。 木老三被重新下了指令后,先前的指令便忘了,痴痴呆呆站着,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穷死鬼凑到木老三耳边,借着木老三的口,对着听到腾闹后已纷纷起床围了上来的工人们大声安排起来:“今晚加班,工资是白天的两倍!去把那些骗人骗鬼的符咒统统撕了烧掉,一张也不能剩……” “咦,太好啦!” “万岁!万岁!万万岁!” …… 工人欢呼起来,立刻分散开去,加的加衣裳,抄的抄手电,打的打火把,忙碌起来,也热闹了起来。 过不多时,炎皇村处处灯火,形成了一道奇观,那些一手张贴起来的符咒,又被一手撕扯掉了…… 驱鬼法师清醒过来之后,不恨木老三,只恨鬼魂作怪,恨恨地发起誓来:“我与鬼仇深似海,不共戴天,不把你们剿灭干净,誓不为人!我技不如鬼,让鬼趁虚而入,但我的师傅,绝不会让恶鬼有机可乘……” 驱鬼师消失的时候,顽皮的鬼怪也消失了。 挖土机又开始挖土,装载机又开始装土,双桥汽车又开始轰轰烈烈的运土。 然而,挖土机里没有人驾驶,装载机里没有人驾驶,汽车里也没有人架势,一切都奇妙地进行着,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那是最先进的现代化设施,由电脑远距离控制的吗?当然不是。 控制着那些机械的,都是肉体凡胎之人肉眼看不见的鬼魂——鬼魂如果不乐意让人眼看见他们,人眼就算看爆,也休想看清。 这一切,都在深夜进行着。 这一切,都无声无息地进行着。 鬼魂可以不让人看他们的忙忙碌碌,也可以不让人听见他们的轰轰烈烈。 白昼里干了一天活儿,已累得筋疲力尽的工人,在夜里呼呼大睡着,有的梦到故乡的父母,有的梦到异乡的娇娃……同一个工棚,盛满了不同的梦。 这时候,那些各有图谋的地狱恶鬼,也开始了各自的忙活——有独当一面的,也有合作共创的。 当然,也有勤劳苦干的,也有偷懒耍猾混工钱的——人世间的把戏,鬼界都发生这;鬼界发生的把戏,人世间未必能一一发生。 工人挖过地基的地方,鬼去一模一样地挖了一遍;工人架钢筋砌砖的地方,鬼去一模一样架钢筋砌砖弄了一遍……凡是工人们做过的活儿,鬼工人都去做了一遍。 这样,所有的活儿都干了两遍,所有的建筑都建了两遍,当然,工人看见的是工人建设的一切,而鬼工人看见的,却是双层的建筑。 与其说是人在炎黄村建度假村,还不如说鬼在炎黄村建度假村,只是用途不同罢了——人的建筑是为了让有钱人享受奢侈、糜烂的生活,而鬼的建筑,是为了不久之后让恶鬼们受刑、受苦、受难,以便清洗前世的冤孽。 穷死鬼游荡其间,静静看着其中的运作,先是惊讶不置,后来便见怪不惊了。 那些参与建设的鬼工人,总是夜幕降临的时候出工,而公鸡啼鸣之后,便倏然不见了。 鬼工人驾驶的那些建筑机械,竟也倏然不见了,属于人类的那些机器,仍是原地不动,并没有一一丝一毫的损坏。 要是有人能看见夜晚鬼工人忙忙碌碌的情景,即便不被吓死,也很快会疯掉的。 那些鬼工人饿了,渴了的时候,还会去把工人们的锅碗瓢盆翻得叮叮咚咚响,看不见鬼的工人,自然当做那是野狗、夜猫或风导致的结果。 有的鬼也会搞恶作剧,会把这个工人的裤子拿去换那个工人的裤子,或者把男工人的裤子拿去换女工人的裤子,弄得工人们莫名其妙,大闹笑话,或者大打出手。 穷死鬼有时会给那些恶搞的劳碌鬼一些小小的教训,有时也会给那些恶作剧恶上恶上添恶,让事态更变得不可思议。 某个男工人一大早起床,见到另一个男工人穿着他老婆的衣裳,醋火大发,刚要大声质问,对方去怒不可遏叫了起来:“你怎么穿着我老婆的裤子?” 一时间说不清道不明,于是两个男人都怀疑对方跟自家女人有暧昧关系,于是大打出手。 打得彼此都伤痕累累,清醒过来之后,才发觉夜里自家的女人根本没有离开过自己一步,甚至小解也是在屋里沙灰桶里完成的。 于是,傻眼了。 于是,仇恨和疑心病,也由此结下,随后越来越深了。 看着人间的闹剧层出不穷地发生,穷死鬼有时笑出了眼泪,有时也难过得流出了眼泪。 人的世界已够复杂已够乱,加进了鬼的捣乱,就更加复杂更加乱了。 第71章危机四伏 http://.biquxs.info/

驱鬼法师缺了两颗牙,念咒语不关风,发音不准确,鬼听到也会哑然失笑,又失了法器,便跟寻常人没区别了,留在炎皇村非但帮不上什么忙,自身也成了被取笑的对象,也就怀着羞惭和愤恨回城里去了。 村里所有的符咒被撕扯焚毁之后,白昼里工人们穿着黄色衣服,戴着黄色安全帽,有条不紊地干着自己的工作,拆房、平地基、把杂物运到空旷闲置的地方。 到了夜里,夜深人静,来自地府阴冥的五百名苦役鬼,一个个衣裳褴褛,怪模怪样,在监工的长鞭棍棒的监督下,忙忙碌碌,又重复起了人界民工做过的每一道工序来。 苦役鬼们,劳苦不堪,可得不到半分冥币的工钱,因为他们前世尽是好逸恶劳或穷凶极恶之徒,无尽的劳苦,只是为了减免来自前世的罪孽,以便将功赎罪亿万斯年之后,能够转世投胎去。 抽肠鬼孟浩冬已成为修建十九层地狱的总工头,当穷死鬼毛长生设法撵走了驱鬼法师,兴冲冲奔到山包上的墓室里,对棺材中的抽肠鬼说:“老板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奋不顾身同那大法师大战了三百回合,终于把他打得落荒而逃了——赚钱真不容易啊!” 这话说得一本正经,绘声绘色,穷死鬼自己也觉得是真的。 抽肠鬼很平淡地笑了笑,说:“不管辛苦与否,这两百万冥币是兄弟的了!你愿什么时候提取,就什么时候提取吧,不会少你分文。” 穷死鬼心头狂喜,脸上也显得稀松平常,说:“我现在也不忙着用,就先帮我存着吧!你可不要向外界任何鬼透漏我的个人存款信息,免得其他鬼来借来骗,让我烦恼无尽。” “咱们是铁哥儿,自然会互守合约。”抽肠鬼翻身做了起来,兴致昂扬,“告诉兄弟一个好消息,经过多方面的疏通,经冥府好友推荐,又适逢其会,城里官员连骗带哄,把村民弄走,又得到兄弟和你那几个女鬼朋友的帮助,已确定我为建造十九层地狱的总工头啦——第一笔工程款是五个亿,已拨到我的名下,供我调用了!” 五个亿?够沉重的! “恭喜恭喜!”穷死鬼抱拳做了个恭贺的姿势,“有这样的大好事,对有功之臣总该意思意思吧!” “这还不简单,”抽肠鬼显得不以为然,“我出六万,请你和你的四个女朋友去歌舞厅逍遥一通吧。时间,由你指定。” “这……真是大手笔!”穷死鬼喜上眉梢,迟疑了瞬息,“我是穷苦人出生,铺张浪费,奢侈糜烂,那就免啦!老板哥如果真心诚意,就给现钱五万吧,我分分给那四个美女每位一万,自己留一万。穷日子过惯了,突然大吃大喝,会拉肚子短命的——我还希望好好活着。孟子说‘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大圣人是孔子,亚圣人是孟子,还是听听为好。” “兄弟真会精打细算,就依你吧。”抽肠鬼右手一挥,手上立刻多了五叠崭新的冥币,“你去分发吧!女鬼,给点小甜头吃就行了——爱你的,你一无所有,什么也不付出,也会爱你;不爱你的,你有金山银山,倾其所有去讨好她们,她们也不会当你是一回事。” “把金钱和爱扯在一块儿,太俗气了吧?”穷死鬼接过冥币,掂了掂,放进了衣兜,“老板哥若没有其他的事,我要分钱去了!” “别忙着走!”抽肠鬼神情严肃了起来,“我正要跟你说说紧要的事。” “但愿我能为老板哥排忧解难。”穷死鬼也严肃了起来,“说来听听你。” 抽肠鬼挥手之间,自己含了一支雪茄,也递了一支雪茄给穷死鬼。 “我虽然做了这儿的大工头,还有很多野心勃勃的恶鬼不服气呢,还会想方设法搞破坏,还会处心积虑摧毁我,以便取而代之。” “还有这样的事?” “商场如战场,不会有风平浪静的时候——这很残酷,也很公正,推动着进步,优胜劣汰。” “还担忧什么?”穷死鬼打量着手上的雪茄,发觉正是送给大烟鬼的那一支,“这烟,你很多吗?” “对于无用之鬼,你不应该出手太大方——你送给那个大烟鬼,那个大烟鬼也不敢擅自享受的,自然得乖乖送回来给我。”抽肠鬼轻轻提及,又涉及到忧虑之事,“我现在心中有三大忧虑,不及时解决好,终将会影响大局。” “嗨,你这些大鬼头,小鬼们真的不敢惹!”穷死鬼愕然又有些愤怒,“物归原主也好,免得小鬼招灾惹祸。说说你的忧虑。” “那些人在这儿大兴土木,想修建度假村,在村里变相发展餐饮业、赌场、妓院、猎场等等项目,这都是不合政策,违法乱纪的,只是被大老板操纵着,隐下瞒上。 “违章建筑,一旦被高层次的监督机构发觉,就会被严格追查,甚至勒令停工查办。 “当人类的计划有变,十九层地狱的修建计划也就会跟着变化,因为这一层地狱的建设过程,完全是依样画葫芦的——人用人的建筑材料和工具建造一切,我们鬼呢,用鬼的建筑材料和工具建造一切,这是一种双重建筑。” “原来如此!”穷死鬼频频点头,“这样说来,不应该再出大乱子了,否则高层监督机构知道,一定会从中干涉的!” “兄弟是明白人。”抽肠鬼叹息了一声,“我现今要忙着购买建筑材料和一切工具,分身乏术,有些事只能靠兄弟啦——你的本事大,鬼缘好,帮了我的大忙,分红时自然不会让你吃亏。” 穷死鬼一拍胸脯,站直了身子,慷慨激昂起来:“有我毛长生在,该做的一定会做好!” “好,我就直说了!”抽肠鬼比着指头说起来,“第一:这个村的村长吴昊逃窜在外,要决意上访,一旦成功,度假村就得停工。县里领导在暗自通缉他,想收买他或灭了他,但根本见不到他的人影。第二:这村里死的人越多,闹的乱子越大,高层监督机构就会越早知道,越有理由制止建设。纸里包不住火,能不发生的事,最好避免发生。第三:村民虽然被哄骗进了移民村,但人心浮动,时有村民自杀的惨事发生,影响很是不好。这阵子阎王老爷很忙,那些锁拿亡魂的鬼使也很忙,移民村死了村民,亡魂迟迟不被带走,就只能在那儿飘荡,引诱着一个又一个的村民自杀,以便增加朋友亲人,不止落单受屈。应该驱除那些亡魂,让他们不再制造恶性循环。” 听了这番话,穷死鬼毛长生不禁感叹起来:“老板哥整天躺在这破坟里,还时不时嚷着‘酒色过度’,原来真相不是那样的,是在深思熟虑各方面的大问题。佩服佩服。” “酒色过度,那是低级土老板的症状,”抽肠鬼孟浩冬笑咧了嘴,“真正的大老板,要运筹帷幄,必须得保持头脑清醒和精力旺盛,哪能时时寻欢作乐,弄得自己酒色过度?有些话可以多说说,让人让鬼以为你真是下作的无能之辈,但在内心深处,一定得有自己的处人处事原则,坚决不能让步。” “高,真正的高!”穷死鬼竖起大拇指,连声赞叹,“老板哥真正高明,难怪夺标成功,做了顶呱呱的大工头!老板哥把我三毛钱卖了,我肯定不知道是老板哥卖的。” “不要多虑,我对忠实的民工和朋友,绝不会使阴谋诡计。”抽肠鬼低声说着,左右看看没什么异样动静,言归正传,“辛苦兄弟一趟,你先去城里安顿安顿那些村民吧,不能让村民再发生自杀的事了。车旅费和工钱,回来后我一定按高标准报给你。” “这……老板哥真是太看重我了!”穷死鬼敲起了额头,“咱哥儿俩明人不做暗事,把工钱说具体一些吧——摆平城里的事,老板哥打算给我多少酬金?” “这个数吧!”抽肠鬼竖起了两个指头。 “两千万?”穷死鬼扬了一下眉头,“多谢老板栽培。” “两百万!”抽肠鬼说得铿锵有力,“挣钱不是捡树叶子,不要狮子大张口,知足常乐。” “哎呀,又要大费鬼力了!”穷死鬼毛长生哭丧起脸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不要玩悲情啦,你会没事的!”抽肠鬼不以为然,“这样的美差,不是任何鬼都轮得到的,你是好兄弟,先推荐给你……” “别说啦,我自认倒霉吧!”穷死鬼赶紧制止,问,“我可以把那些娘儿们带着去吗?” “守山洞的留着,你可以带梅异香去。”抽肠鬼思虑着说,“山洞里那些被冰冻的千千万万个歪鬼一哄而出,就会越发难以收拾的,我每晚也会去暗中巡视一遍,提醒那些女鬼。” “希望你对她们保持距离,也不要亏待她们。”穷死鬼跃出了古坟,“保重,我这就要去冒险啦!” “快去吧,我有些酒色过度,也该休息一阵了!”抽肠鬼摆手,“放心好啦,我不会亏待你的朋友,也不会欺负朋友的朋友!” 穷死鬼一闪身,出现在了村后半山腰的山洞口,吹了一声口哨,掏出了三万块冥币,大声说:“美女们,分钱啦!你们尽职尽责守好山洞,别让那些歪鬼出来,每位一万,大老板赏你们买口红的!” 膨胀鬼康秀媚,吊死鬼沙吉姗,以及拔舌鬼马梦瑶,分一百万冥币正分得头昏脑涨的,见到不动用脑筋就可以得到的一叠冥币,都赶紧抓到手里,吐一泡口沫做为记号,然后放进了怀里。 “帅哥,有了新欢,就忘了就好,你太无情无义啦!别忘了那一夜!” “耳边只有新鬼笑,有谁听到旧鬼哭,爱情两个字,好辛苦……别忘了那个吻!” “来来来,弄一桌麻将来,我们刚好一桌,赌钱吧!” 三个女鬼竭力挽留。 “天上的月亮好大呀!”穷死鬼指着高空说。 “在哪儿?” “我怎么看不见?” “短命的穷死鬼呢?” 三个女鬼抬头又低头,穷死鬼早已不见踪影了。 第72章黑色笑话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毛长生喜好说话,剪刀鬼梅异香多数时候,却是孤贞静默的。 穷死鬼见到剪刀鬼的时候,剪刀鬼正在修炼自己的意念剪——有形的铁剪、银剪或金剪,遇见厉害的对手,难免会被损毁,但意念剪,却是随心所欲、收放自如、神出鬼没的。 剪刀鬼神情总是淡淡的,仿佛生来就是清心寡欲的圣贤,不喜欢嘻嘻哈哈的热闹,不喜欢滔滔不绝的胡吹,也不会见了冥币就含情脉脉,喜欢独自带着,喜欢静静的琢磨自己的技艺。 穷死鬼喜欢跟自己的性格迥然不同的剪刀鬼,剪刀鬼也似乎喜欢上了跟自己性格迥然不同的穷死鬼,两个鬼呆在一块的时候,竟然显得前所未有的和谐。 当然,穷死鬼同剪刀鬼在一块的时候,和谐之中,也有种相敬如宾的富足,没有什么亲昵之举,却觉得自己是阴冥的首富了。 内心的富足,这才是快乐幸福的真正源泉。 当然,这种感觉,谁也不知道会延续多久。 穷死鬼独自出去游逛或执行任务,若是白昼,剪刀鬼就缩小身子静静地睡在干净舒适的石洞里或石缝里,若是在黑夜,剪刀鬼就会找个清净的地方,修炼自己的本领,日子对她来说,好像一直是平静的,不是死水,也不是惊涛骇浪。 尤其,当穷死鬼用唾沫擦拭剪刀鬼的脖颈,让她前世自杀时剪断的喉咙自然痊愈,不再阵痛,她更显得前所未有的富足了,也对穷死鬼显得前所未有的乖顺了,仿佛一只被遗弃的猫受到了宠爱。 穷死鬼温顺的女鬼,但这一次,带着抽肠鬼给的两万冥币,却找剪刀鬼的时候,却发觉剪刀鬼远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温顺—— 凭着嗅觉追踪,穷死鬼发觉剪刀鬼在夜幕降临时离开了村后山洞口旁边的老鼠洞,到了村尾边,进了那片足有千亩的苹果园。 苹果园里硕果累累,但村民已被强行运进县城,大好的苹果无人采摘,只能独自成熟,独自掉落了。 剪刀鬼嗅着苹果的幽香,练起了意念剪,目光速转,看似身形纹风不动,金黄或鲜红的苹果,却纷纷掉落了。 不等苹果沾到地面的黄土,剪刀鬼两手挥动,苹果纷纷弹向数丈高空,两手一阵比划,口里发出一些怒吼,空中的苹果便被千刀万剁了一般,化为碎钉,冰雹一样落向了地面。 剪刀鬼神情变得狂暴了,越剪越激情如澜,重复着制造了三阵“苹果雨”之后,才沉静了下来,又变得贞静幽婉了。 穷死鬼暗中看着,看得胆战心惊,大气也不敢出,当剪刀鬼彻底静了下来后,还感到口干舌燥,招来一个苹果轻咬一口,才拍掌叫起“好”来。 剪刀鬼幽幽地飘落到穷死鬼身边,穷死鬼轻轻地把那一万冥币塞进了剪刀鬼手里,然后轻轻地握紧了那感觉奇妙的手。 “你又发财啦?”剪刀鬼轻声问,柔声如酒。 “这是送给你的零花钱。”穷死鬼心醉神迷,真想做点出格的事,但敬爱又加,又不敢唐突了。 “你不在的时候,我感到好孤独。”剪刀鬼把头靠在穷死鬼肩头,“遇见你真好!” 穷死鬼说不出话来,把另一万冥币塞进了剪刀鬼的另一只纤手里。 “我们进县城去看看吧,买些喜欢的东西。”穷死鬼终于有勇气说话了。 礼多人不怪,鬼自然也不怪,这让穷死鬼多了一些信心和勇气。 “这……”剪刀鬼觉得有些意外,但很快又从容了,“我以为你很忙,还有很多重要事情要办——你说了算。” 于是,穷死鬼捏着剪刀鬼的手,化为两道奇怪的旋风,打着旋转,在苹果园中穿绕几圈,像蜜蜂那样飞了开去。 苹果园在山林边,下来过河之后,便是广阔的田野,玉米早已成熟掉包,枯焦的玉米杆低垂着,失去主子的牛马住在地里面,也吃在地里面,显得诚惶诚恐,梢头风吹草动,也会警惕地屏住呼吸。 玉米地过完,是低潮的稻田,稻子早已熟透,有气无力地低垂着,经过一阵又一阵的风吹日晒,已显得杂乱不堪。 那些破圈逃出来的猪,也栖息在稻田里,饿了嚼吃稻穗,渴了去喝一些清水,也像牛马那样野性越来越重,警惕性也越来越高了,风声飒飒,也会纹风不动地倾听半天。 田间枯焦的草丛重,匍匐着一些土狗,因为少了主人的关心,显得那么犹豫,显得那么孤独,但警惕性方面,也明显的提高了。 穷死鬼和剪刀鬼从上面掠过,都不禁发出了感叹。 这一切,原本可以收拾好的,但县里的要人们为了早日把村民村民“请”进移民区,已顾不得许多了,利用手中的权力,多多少少给了每家每户的村民一些补偿,但这样暴殄天物,看上去实在觉得心酸,觉得可惜。 好好的劳动成果,就这样当破鞋子一般扔了,有心有肝的人或鬼,谁见了会不感到难受? 穷死鬼黯然神伤,眼眶已湿润了,害怕说话暴露自己的心软,便默默无语。 剪刀鬼显然理解了穷死鬼的心情,也默默无语,凝华如脂的手,却把穷死鬼的手抓得更紧了——不愿言说的悲伤,理解的沉默,原是最好的安慰。 人是一种最可怜的动物,而农民,又是这种动物中最可怜的一个层次,他们拥有的一切,随时都可以被改变的:一阵子属于你的东西,过一阵子,很可能再也不属于你了。 穷死鬼和剪刀鬼穿过忧伤之地,落到了通往县城的公路上。 公路西侧是炎皇村的范围,在静夜里显得嘿沉沉、荒凉凉的,而公路右侧的东面,是长长的乡街,是修建得堂皇富丽的初中学校,两个地方都有人活动着,还显得灯火辉煌。 穷死鬼带着剪刀鬼从阴暗地地方绕过乡街,又一次飘落在公路上。 “腾云驾雾虽然爽快,能够搭个便车,自己不毫一分鬼力,岂不是更好?”穷死鬼叽咕着,目寻着路上的车辆,“同亲亲宝贝进城,一定得搭便车。” “你看着办吧!”剪刀鬼温顺地说,“你怎样进城,我就跟着你怎样进城。” 车辆并非连续不断,但也不少,穷死鬼并不轻易上车,放过三辆土气廉价的面包车,当第四辆新颖别致,显得有些豪华的轿车呼啸而来,穷死鬼拉着剪刀鬼轻轻飘进了车里面。 真是巧,这辆轿车是从炎皇村出来的,里面坐着四个人,一个是神情严肃的驾驶员,两个是奴颜媚骨的民工,正送那个自以为是个人物的“独角凶龙”木老三进城。 木老三哼唧不断,龇牙咧嘴,动辄就想大发雷霆。 鬼迷心窍之下,木老三给了大法师嘴上一拳,随后又使劲踹了一脚,当时不觉得,过了一夜又一天,自己提过人的腿脚疼痛了起来,而打过人的拳头,肿成了一个超级大馒头,疼痛钻心,再也吃不好饭,再也睡不好觉了。 木老三还想充硬汉挺着,但两个懂得我溜须拍马的民工告诉他,可能骨头断了,可能会引发骨髓炎,甚至可能伤型恶化,倒置截肢。 这样一说,木老三觉得大事不妙,又担心还有恶鬼作祟,便催动驾驶员,要连夜连晚进县医院了。 穷死鬼对着剪刀鬼笑笑,两个鬼紧挨着身子,在座位的空隙处坐好,静静地隐身着。 “哎哟,好疼。”木老三叫唤了一声,动动身子,催促,“刘木生,讲个黄色笑话来听听,让我分散注意力,少些痛苦。” 叫刘木生民工有些受宠若惊,支支吾吾起来:“我……我没有黄色笑话,还是梨老四讲吧。” 梨老四也支支吾吾起来:“我也没有黄色笑话啊!” 木老三火了,吼叫起来:“你这两个杂种,平时住在工棚里,黄色笑话三天三夜也讲不完,现在却假正经起来了,真是张士贵的马——上不了战场。你们不会讲,老子讲一个给你们听……” 穷死鬼心下大慌,对剪刀鬼低声说:“你捂住耳朵闭上眼睛睡一阵吧,臭男人的故事不适合美女听的!” 剪刀鬼点点头,怪异地看了穷死鬼一眼,笑眯眯地闭上眼睛,靠着穷死鬼的肩膀,转瞬就发出了幽幽的酣睡声音。 穷死鬼松了口气,津津有味地听起来。 木老三得意洋洋地说起来,竟然忘记了疼痛: “有一次,工地上来了一个农民工,还带着他那年轻漂亮的新婚妻子。很多工人看到他的妻子,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而那个带工的帅哥工头,更是垂涎三尺,乐不可支了。” “那对农民工夫妻被安顿了下来,单独住在一个工棚里,男的做苦力打工,女的就闲着,负责做饭洗衣服。” “工头心怀不轨,趁农民工丈夫不在的时候,总是抽空去无事献殷勤,无话找话说,但那女的总是冷冰冰的,不理不睬,还佯装误会把洗脸水泼到那个工头的身上,让工头又恼又恨,又欲罢不能。” “女的不受勾引,但男的有个缺点,就是爱喝酒,先是在自己的工棚里喝,随着认识的工友增多,就到别人的工棚里去喝。” “一次,那农民工又出去喝酒,喝着就忘了时间,女的熬不了夜,就独自去睡了,把门留着,没有上门闩。” “那个早就想图谋不轨的工头,就悄悄溜进了那个农民工的工棚。” “第二天,那个女的对男的说:‘老公,你天天喝酒,都要不行了,昨夜怎么那样厉害?’” “男民工大吃一惊,说:‘你再说什么?我昨夜喝多了酒,回来后衣服也没有脱,倒下就睡得死猪一样,天亮了才醒过来,可没对你做什么?你……你这个烂*,到底做了什么?’” “那个女的一听,明白中了暗算,便什么也不说,等男的气呼呼出工去后,在工棚里自己吊死啦!” “那个男的,死了老婆,天天神情恍惚,后来到高楼上架木,摔下鹰架粉身碎骨死了!” 穷死鬼听得心惊肉跳,心绪难平,身旁的民工刘木生叹息了起来:“悲剧啊,这也太惨啦!” 木老三荡笑着说:“惨个屁,这才浪漫啊!可惜那个女的死得太早,没能继续享受艳福了!” 民工梨老四愕然说:“那个趁虚而入,大享艳福的帅哥,不会是木大哥你吧?” 木老三得意洋洋地嚷:“当然是老子啦!老子偷过很多女人,从不曾那样快活过,哈哈哈……” 笑声肆无忌惮。 刘木生叹息:“这不是黄色笑话,干脆叫黑色笑话算了。” 穷死鬼义愤填膺,缓缓地举起了手,低语:“畜生,你去死吧!” 手伸在空中,却又停住了。 抽肠鬼嘱咐过,不能再闹大乱子啦,以免让高层监督机构知道,禁止炎皇村的发展项目。 怎么办?这样的畜生也逍遥法外,大红大紫,还有天理吗? 正犹豫,剪刀鬼已醒来,轻轻地按下了穷死鬼的手,低声说:“不要为难了,我帮你解决难题。” 说罢,右手两只比了个剪刀形状,对着木老三的右手腕和右腿做了两次剪的动作。 “哎哟,妈哟,痛死我了……”木老三立刻嘶声叫唤了起来,仿佛猪被按倒后刀子捅进了脖子。 这一惊叫,再也没有停过,一直进入县医院,由医生打了麻药针,诊断为骨髓癌中期,恍恍惚惚截去了一条右腿和一条右手前臂,才沉沉昏睡了过去。 当然,穷死鬼和剪刀鬼,已不花一分车费,顺顺利利进了县城——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第73章暗鬼作祟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毛长生剪刀鬼梅异香进入县城的时候,已是深夜了,但城里的灯火,还有不少的地方一片辉煌。 烧烤城里,香气扑鼻,酒气扑鼻,那些肉麻当有趣的客套话,还响成一片,酒足饭饱的酒囊饭袋,明知应该离去了,偏偏不愿动身,还跟那些卖烧烤的风尘女子或半老徐娘调笑着,拉拉扯扯着。 这样的地方,对于鬼来说,想吃什么就可以吃什么,想喝什么,就可以喝什么,并且不用付一分钱就可以尽情享受,还不惹任何麻烦。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阴冥之鬼,享用的只是那口气,真正的实物,由人享受,被会短缺丝毫。 穷死鬼和剪刀鬼有些疲倦,但但享受了免费夜餐,很快就精神抖擞,鬼力大增了。 剪刀鬼不喜欢乌烟瘴气的烧烤城,但穷死鬼喜欢,也就硬着头皮去了,去了一次之后,居然有些眷念,幻想着第二次光临了。 那儿阳气很重,剪刀鬼害怕,多多少少,有些躲躲闪闪的味道,但穷死鬼,可没有惧怕的感觉,简直是宾至如归。 若没有重要的事亟待办理,穷死鬼毛长生真想在哪儿带三天三夜,真想像那些人一样饥不择食,用那些满含激素的肉食把自己催出一个大油肚来。 但是,有正事,就非得离开不可——要有所作为,就得主动放弃诸多享受,就得有所为,而有所不为。 穷死鬼离开的时候,有些醉醺醺的了,看着剪刀鬼突红突白的脸蛋,真想去咬一口——就算不能咬,吻吻也乐趣无穷。 剪刀鬼呢,也有些含情脉脉了,似乎也很想蜷缩到穷死鬼怀里,无忧无虑地睡一觉。 然而,两个鬼都没有随着性子去享受对方的柔情,径直飘然出城,落到了城郊移民区前面的大院里。 两个鬼刚落地,有一个黑影带动着“呼呼”的风声,从三楼的窗户上头下脚上地扑了下来。 显而易见,这又是一个跳楼自杀者。 “啊呀,要跳楼应该早跳呀,怎么偏偏要在这时候跳?这不是诚心要劳累我?” 穷死鬼抱怨着,对着楼檐下厚厚的海绵垫子挥了挥。 两块厚重的海绵垫子飞了起来,重叠起来,有一尺多厚——这可是供运动员跳高用的那种,质量即便不是一流的,也可以算是二流,因为人命关天,来不得太多的假冒伪劣。 这些垫子,是警察们送来的,在楼檐下间隔不远放一些,总共不少于三十块——前车之鉴,就为了关键时刻,能拯救一些想不开的跳楼自杀者——根本的心理问题没人在意,但这些表面工作,还是干得很到位的。 跳楼者落了下来,坠落速度惊人,但在鬼的眼睛里,却慢得像鹅毛在风中飘落。 跳楼者眼看就要头部落地,穷死鬼轻轻帮着翻了一下身子,最先落地的部分变成了肥厚的臀部。 不,不是落在混泥土的院子地面,而是落在厚厚的海绵垫子上的。 “哎哟,我的妈哟!”跳楼者落在海绵垫子上,弹了弹,安然无恙,但惊心动魄,半晌爬不起来。 “你为什么要寻短见?”剪刀鬼凑近了问。 “我活着已没什么意思了,不死还能怎样?”跳楼者愤愤地嚷,“谁叫你们救我的?你们救得了一次,救不了二次的,我一定要死。” 跳楼者可不知道自己是在跟鬼搭讪,眼里看到的可是两个年轻人。 穷死鬼凑近了跳楼者,愕然叫唤起来:“你原来是沈万有,是我的三姐夫!” 跳楼者,那个年近六十,形貌猥琐的老头儿,立刻浊声浊气尖叫了起来:“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是沈万有?怎么会叫我三姐夫?” 剪刀鬼惊异地看着穷死鬼,穷死鬼心痛如割,愤愤然说了起来:“你问得好啊!毛长生,还记得吗?他的三姐就是你的媳妇,帮你生了三个儿子和一个姑娘呢。可你怎样对待你的舅子的?你吝啬成性,一毛不拔,毛长生重病了向他三姐讨点感冒药,你不准给;三姐要偷点猪头肉给毛长生过年,你把三姐锁在屋里……毛长生生前,没得到过你一丝好处,但他死后,你花两百块钱胡乱安埋了他,然后理直气壮占有了他的二十五亩田地……” “毛长生不是死了吗?”沈万有惊叫起来,“你到底是谁?我同毛长生的底细,你怎么全知道?” “我是鬼。”穷死鬼冷冰冰地说,“人死了成鬼,你连这点也不知道?我就是毛长生的鬼魂。找你找不到,偏偏遇到了,我俩该算算老账了吧!” “我呸——”沈万有一泡口水喷向穷死鬼,“毛长生,你活着老子不把你放在眼里,你死了,做了鬼,老子更不把你放在眼里。有种,你把老子弄死吧,老子反正不想多活了。失去了突地、房屋,儿子又外出打工久久音讯全无,你那三姐又脑神经衰弱,洗衣做饭都不能料理,老子活着不是还得做牛做马活受罪……” 穷死鬼避开了唾沫,痛苦地沉默了起来。 沈万有遇到了这样的惨事?这是真的?沈万有一向刁钻古怪,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 剪刀鬼静静地站在穷死鬼身边,轻轻地拍着他的肩,以鬼的方式表达着安慰。 “想跟老子算老账,等老子变成鬼了再说吧!”沈万有挣扎着站了起来,颤颤巍巍爬上四楼,使劲爬上楼道护栏,以更猛的架势跳下了楼。 身子坠楼的地方,距离穷死鬼站立的地方至少有三丈远——这老头是存心寻死了。 穷死鬼猛地抬起头来,恨恨地说:“想死,没这么便宜!” 话音落时,已挥手让两块厚重垫子的海绵飞了过去。 剪刀鬼也挥手帮忙,挥了两块海绵垫子过去,让垫子重叠得更厚了。 沈万有坠落在垫子上,舒舒服服,毫发无损。 “谁叫你们救老子的?”沈万有大叫大嚷起来,“老子可不会领你们的情。毛长生,败家子,生前是一个穷光蛋,连个媳妇也找不到,死后仍然是一个败家子穷蛋,也不会找到媳妇的……” 剪刀鬼“嗤”地笑出声来,晃动着两沓厚厚的冥币,快乐地说:“看看吧,这是你舅子毛长生给我的零花钱!看看吧,我美吗?我就是你舅子毛长生的未婚妻!” 穷死鬼心醉神迷了,痴痴地望着剪刀鬼。 沈万有也盯着剪刀鬼,喃喃自语:“这是真的?毛长生发了大财?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女,会喜欢败家子毛长生?” “此一时,彼一时,知道吗?”穷死鬼凑近沈万有,脸上已没了怒色,充满了快乐幸福,幽幽地说,“我已想明白了,不在记恨你了,过去的一切,一笔勾销吧,等时辰到时,阎王老爷会跟你细细审判的。谢谢你那么吝啬,那么冷酷,那么无情无义,让我早些死掉了,早些找到了我的幸福!你不能死,要死也得等我三姐寿终正寝了再死。好好去照顾我三姐吧,如果政策有变,天地能得到赔偿,你有好几十亩田地,自然会得到很多很多的钱,成为一个大富翁。” 沈万有一听这话,面上露出了喜色,昂然抬起头,翻身下了海绵垫子,一边精神抖擞地走向分配给他的住房,一边不断低语:“对,我不能死,说不定还能大发富贵的……” “不,你一定要快些死去!”蓦地,沈万有面前出现了一个拖拖踏踏、满脸忧愁的年轻身影,以悲观绝望、阴冷死沉的口气教导了起来,“你的儿女不要你了,你的老伴成了废人,你又老又病,有风湿病,有痔疮,有漏肠疝气病……你完全没有必要活下去了,活着只是苟延残喘活受罪了……” 听到这话,沈万有像一个皮球泄了气,立刻萎缩着变小,变老,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浊泪滚滚,脸上现出了绝望的死气。 “哦,忧愁鬼戚忧天,是你在这儿给人洗脑?”穷死鬼身影一动,已站到了沈万有前面,“这儿不断地有人在悲观绝望中自寻短见,原来是你在暗中作祟?” “是我又怎样?”忧愁鬼显得满不在乎,“这里的人死光光了,我也就完成了主人交给我的任务。这里的人死光光了,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度假村修不成,第十九层地狱自然修不成,我家主人夺标失败后的那口郁气,自然出了。” “你家主人是谁?”穷死鬼厉声问,两手伸进裤兜,已捏紧了两把鞭炮,“你做好三秒钟内消失,永不再来,不然会让你灰飞烟灭,连一个鬼也没得做!” “我好怕,好怕……”忧愁鬼怪模怪样地叫嚷起来,节节后退,好像要逃跑,但根本没有要跑的意思,只是在取笑穷死鬼,“我的主人是谁?你们没有资格问这个问题。” “到别处去煽风点火吧!”剪刀鬼淡然说过,两个指头已带动意念剪。 两道阴惨惨的光芒交错闪过,忧愁鬼已被拦腰剪断,成为了两半个鬼。 忧愁鬼大叫一声,两手抓起剪断的下半身,倏然消失了。 穷死鬼叹息了一声,暗运鬼力让沈万有站了起来。 “去照顾你的老婆吧,你会变成大富翁的!”穷死鬼催促,“少年夫妻老来伴,你得陪伴我三姐活到他寿终正寝的那一天。” “是!”沈万有又浑身有力了,“我会照顾她的。但是,等我大发富贵成了富翁,还得找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做太太。” 穷死鬼毛长生点着头说:“只要老马还能啃嫩草,尽管满山满野啃去好了!我三姐寿终正寝以后,你再找三个美女做太太,我也半点不会反对!” 想到未来还有辉煌的梦,沈万有昂首挺胸走了,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四十多岁。 剪刀鬼同穷死鬼相对而笑,然*紧了两手。 正在这时,五楼上传来了一个老妇女的哭叫声:“我不想活了,谁能借我一根绳子上吊呀?” 这声音在静夜里传荡,显得诡异莫测,也显得惊心动魄。 第74章风流寡妇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毛长生同剪刀鬼梅异香飘然而起,瞬间到了五楼上。 一个三十五岁左右,面容还算姣好的妇女,披头散发,不顾夜色已深,四下一片沉寂,独自在楼道上抓狂哭诉,寻死觅活。 “你为什么要深夜哭叫?”穷死鬼最不善于安慰异性,皱着头皮说,“你这样寻死觅活,是小事,影响了别人睡觉,那可是大事啊!” “你说什么?”妇女止住了哭声,怒气冲冲,“我死了是小事,影响别人说话才是大事?你是不是人,会不会说人话?” “我不是人,说的自然不是人话。”穷死鬼淡淡地说,“看你生得还不很难看,难道也被男人遗弃了,要像弃妇一样腾闹?” 妇女打量着穷死鬼,眼里慢慢放出了异彩,声音也柔媚了起来,委委屈屈地说:“要是早有你这样一个帅哥来同我说说话,我也就不用忙来忙去找绳子上吊了。” 剪刀鬼笑笑,隐身退到了一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穷死鬼愕然问,“你害怕孤独吗?” “对呀,我好害怕孤单!”妇女向穷死鬼靠近,把手搭到穷死鬼身上,不过搭到的是僵硬的楼栏,“丈夫死得早,女儿出嫁之后,我就成了不折不扣的寡妇。寡妇也是人呀,也需要男人呀。在村里的时候,有好多男人有事无事往我家里跑,而到了这城里,房子都铁通一般,翻墙爬窗什么的,很不方便,臭男人们,也一下子装作正人君子,再也不往我家里跑了……” “哦,原来是这样。”穷死鬼恍然大悟,“没人同你勾勾搭搭,你就要寻死觅活了?” “这难道也是错吗?”妇女恬然抗议,“我还这么年轻,又别无嗜好,就喜欢同男人卿卿我我,可老天不作美,人也不作美,还有什么活场?” 穷死鬼哭笑不得,频频摇头,说:“你还年轻,好好嫁一个男人,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那怎么行?”妇女越说越大胆了,“我就喜欢很多很多的男人嘛!只嫁给一个男人,会让我埋没人才的——嫁了这个,我会觉得那个好;嫁了先来的,我会觉得后来的才好;嫁了有钱的,我觉得相貌不够好;嫁了相貌好的,我又觉得那人缺钱……与其一次次嫁了又离婚,影响名誉和心情,不如谁都不嫁,只要觉得顺眼的,来者不拒,统统笑纳……” “啊?”穷死鬼越来越糊涂了,“你是完美主义者,想风光占尽?你这样放任自流的结果是什么?是把自己变成超级贱货!” “嘿,臭男人谁不喜欢贱货?”妇女坦然无惧,“所有的男人都是戴着面具的,好多好多的面具,在人前戴着人的面具,在无人的地方,戴着另一种面具,在老婆面前戴着一种面具,在其他女人面前又戴另一种面具……” 面具,面具……穷死鬼感到心浮气躁起来,说:“你刚才不是哭着要借绳子上吊吗?现在还需要吗?我可以借一条给你。” “有帅哥同我搭讪了,我哪还舍得把自己吊死?”妇女向穷死鬼靠得更近了,“这儿站着说话会腰疼的,也会影响邻居们睡觉。这样吧,去我屋里吧,坐着说话要舒服些。当然,睡着闲聊,那就更有趣啦!” “有趣的事,我喜欢呀!”剪刀鬼倏然出现在穷死鬼前面,脸上也多了媚笑,“走吧,我同你进屋去,睡着闲聊会很有趣的!” “你……你从哪儿钻出来的?”妇女吃了一惊,很快就露出了不屑的神色,“我是个正常女人,不喜欢同美女睡着闲聊,只喜欢同帅哥睡着闲聊。当然,不帅也没关系,但一定得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风流寡妇,你死了之后,保证是个风流鬼。”剪刀鬼笑笑,抹了一下自己的面孔。 妇女突地看到眼前的美女,变得面目狰狞起来,披头散发,脖子处断开一个大口子,一张一合,汩汩地流淌出了鲜红的血液。 “有鬼啊!”妇女惊叫一声,立刻用双手捂住面孔,浑身打起战来。 剪刀鬼“嗤”地一笑,把穷死鬼推到前面,远远地退开,四下巡视起来。 穷死鬼淡淡地问:“你怕什么?刚才不是还哭闹着要借绳子上吊吗?” “不不不,我再也不想死了。”妇女双手仍然蒙着脸孔,但大动真情,吚吚呜呜,低声哭诉起来,“我也不想死,也知道男人是些善变的东西,得到了就不再珍惜了,总会对得不到的才念念不忘。但是,刚才的睡梦中,有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人,忧忧愁愁,对我讲了一些话,想要不照做都办不到。” “哦,是这么回事。”穷死鬼想到了忧愁鬼,“你说说吧,那个忧忧愁愁的人对你说了些什么?” 妇女见穷死鬼说话声中带着关切,慢慢地,慢慢地放下了捂住脸孔的手,说:“你抱抱我,我才跟你说!” 穷死鬼皱皱眉头,说:“来吧,我抱你怕我的女朋友生气,你抱我,就有借口跟她反驳了!” 妇女急狂地扑向穷死鬼,张开双臂,一把抱住,然后把脸贴了上去。 穷死鬼早已闪开,妇女抱住,含情脉脉地用脸腮相贴的,是与楼栏相接的钢筋水泥柱子。 穷死鬼在柱子后催促:“说吧,你在睡梦睡梦中听到了什么?” 妇女摩挲着柱子,柔媚地说了起来:“我正睡得好好的,刚梦到一个有钱有势又身体特棒的年轻男子要同我接吻,一个忧忧愁愁的怪人出现了,阴惨惨地对我说:‘王阿娜,你去上吊吧!你活得孤孤单单的,自以为占有过很多男人,其实是被很多男人当破鞋子抛弃了的。你最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谁都不会理你,谁都不会当你是一个值得关心的人。你已一天比一天老了,你很快就会红衰翠减,变得鸡皮鹤发,连满身浓疮、流脓流血的乞丐也不会看你一眼!你快快去死吧,现在还有几分姿色,如果死了,还有几个男人会在穷极无聊之时想到你,再拖延,就要掉入虚无寂寂灭的忘川了……’” “哦,该死的忧愁鬼!”穷死鬼暗骂了一声。 妇女继续爱抚着柱子,继续把柱子当做心目中最好的男人,也继续说着:“那怪人的话,让我深深震撼,让我觉得每一句话都是真心话,让我身不由己,就要去走他指点的路,要为了别人的几丝挂念结束自己的生命。” 穷死鬼叹息了一声,后悔忧愁鬼被剪成两截之后,再奉送上两把鞭炮,把他炸得面目全非,让任何人一见之下就闭目塞听。 “我要听听话话的去上吊,但是刚搬了家,找遍了屋子的每个角落,翻遍了每个箱子柜子,甚至连钢丝床下也跑了进去细细搜查,始终找不到绳子,心急得快要爆炸了。 “那个劝我上吊的怪人,又出现了,对我斥骂:‘你这蠢货,吊脖子只能用绳子吗?你不会把被面子撕……哎呀,我有些急事,往后再开导你!’那怪人立刻就不见了……” 穷死鬼心里暗自道:“忧愁鬼那杂种,一定是忙着下楼‘开导’我那杂种姐夫沈万有,才让这骚婆娘没有上吊成功的。” 妇女吻了一下柱子,继续闭着眼睛撒娇四的说着:“怪人走了,我也想不明白,上吊跟撕被面子有什么联系,就继续寻找绳子,不知不觉出了自家的住房门,脑袋渐渐清醒,想要招引几个男人来说些快慰话,就哭得更大声,嚷得更厉害,结果就遇到了你们……” 穷死鬼暗运鬼力,然后对妇女吹了口气,说了起来:“你前面见到的那个怪人,不是人,而是忧愁鬼,已被赶走,再也不会回来了——他说的话,全是放屁,不足为训,尽数忘了吧!” 妇女激灵灵打和寒战,刚刚经历的一切都忘了,睁开眼睛,惊愕的说:“我怎么会站在这里?” “你梦游了,以后再不会了!”穷死鬼依然暗运鬼力,“你怎样做人,那是你的事。你有什么嗜好,那也是你的事。我是一个穷死鬼,无权教导你。不过呢,伤风败俗的事,你还是不要再做了,因为十九层地狱正在兴建,正在遴选这合格的成员。想男人,没有有错,但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世界,还是遵循这个世界的原则,去乖乖地找一个主子,然后过些阳光的生活吧!” 这一番话,字字句句钻进妇女耳中,字字句句铭心刻骨了。 “你是谁?”妇女真心实意地说,“你这样会开导人,就娶了我吧,天天陪我,夜夜开导我吧!” “我是鬼。”穷死鬼心头大为感动,但口气严肃得像孔子的敌意门生,“人鬼殊途,我是不能娶你的——我已名花有主了。回屋去吧,热爱阳光,阳光会时时眷顾你。” 话音落时,穷死鬼倏然隐去了身影。 “唉,怪事真多!”妇女叹息着,一步步走向自己的房间,“真是一个奇特的夜晚!今后,我应该以‘风流寡妇’这个称号为耻了,应该找个良家男子嫁了算了,应该凡事看远些,多给这区里想不开的那些人一些开导提示了!” 穷死鬼在旁边静看着,也静听着,微微地露出了笑容。 而正在这时候,一只手重重地拍在穷死鬼肩上,穷死鬼身不由己的瘫坐了下去。 第75章后果自负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毛长生被冷不防拍了一巴掌,吓得发根生凉,头发都快倒立了起来。 他在瞬间已确定,拍这一掌的绝不是剪刀鬼梅异香。 阳间若有女人不吃醋,传说母猪也会纷纷上树,但阴冥的女鬼,就有大破天荒不吃醋的。 不吃醋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看看其他女人或女鬼,不会受气,也不会骤然耳朵变长,或某一块肌肉变成一个青疙瘩,大受皮肉之苦。 在穷死鬼毛长生心目中,剪刀鬼梅异香就是这样一个女鬼。 剪刀鬼的那一份贞静与淡定,不是来自冷漠和绝望,不是来自佯装大度的虚伪,而是来自自信与超然。 剪刀鬼梅异香年纪不大,但曾经的经历,让她看透了纷纷攘攘的闹剧,看到其他女人或女鬼吃醋,醋火攻心,她只会满怀怜悯的淡然而笑。 来得终究来,去的终究去,留得住的撵不走,留不住的强求也徒劳。 世事难料,难料中又自成规律,何不坦然对待? 穷死鬼自认对剪刀鬼知之甚深,因而在肩膀被拍了一掌瘫软下去的时候,也就装作受了重创一般,趁机摸了两把鞭炮在手,并以拳触过道楼板,想泥鳅一样滑出了两丈远,并耍杂技一般转过来身子和脸。 突施袭击的,果真不是剪刀鬼,而是一个怪异得不能再怪异的陌生鬼—— 那个面对着穷死鬼的鬼,穿着黑色的皮鞋,黑色的皮裤,黑色的皮衣,双手也戴着黑色的皮手套,身材高大魁梧,用阴冥的天平称量,即便出去毛皮,净重也不下于五百斤。 体重没什么了不起,穷死鬼遇见过膨胀鬼之后,所有的鬼都变成了小玩意。 让穷死鬼大吃一惊的,不是眼前之鬼的皮衣,不是眼前之鬼的体重,而是—— 眼前之鬼没有脑袋。 没有脑袋不足为奇,为奇的是没有脑袋的两肩之间,有小碗样大的一个地方,中间有茶杯那么大一个窟窿,像喷泉一样喷出七彩的血液,不,喷出的是烟花,让整个过道都变得绚丽无比起来了。 这是一个无头鬼。 这像并不遥远的年代,小日本鬼子在南京屠杀中国人,刚刚用倭刀削去一个平民的脑袋。 当然,平民头颈是喷出的,是货真价实的血,而不是虚幻的烟花。 “无头的丑鬼,你来这儿干什么?”穷死鬼气呼呼叫嚷起来,“做事是要注意后果的。惹怒了我,不怕后果难堪吗?” “我丑吗?当你自己被扭掉了脑袋,你就会觉得没脑袋也很酷了。”无头鬼居然说得出话来,还有点幽默的味道。 不过,声音是从无头鬼的腹部发出来的——大概是从肚脐处发出的——世界之大,真他妈无奇不有。 说话的同时,无头鬼颈上的烟花暗淡了,张开长臂猿一般的手臂,快步走向了穷死鬼。 “你推倒了老子,还想来扭老子的脑袋?懂不懂尊老爱幼?”穷死鬼心中已静了下来,装作害怕的样子捂住了脸。 无头鬼的长手臂,在从肚脐发出的狂笑声的陪伴下,恶狠狠抓向了穷死鬼。 就在眨眼间,穷死鬼右手上的鞭炮已撒向无头鬼的肚腹,身子倏然从无头鬼胯下滑过,飘然向上,左手的鞭炮也投进了无头鬼的颈腔。 这一串动作,一气呵成,干脆利落,穷死鬼多年以后回想起来,也忍不住想给自己打躬作揖,表示钦佩。 当然,他说那不是刻意训练的结果,而是爱情的力量使然。 当然,在穷死鬼目瞪口呆的刹那,也就是就在眨眼间,无头鬼胸前腹前的鞭炮爆炸开了,颈项上的鞭炮也爆炸开了。 那件看上去货真价实的皮衣,瞬间变得百孔千疮了。 那些看上去绚丽无比的烟花,倏然熄灭了。 随着一声伤兽般的哀嚎,无头鬼倏然消失无踪了。 “偷袭你毛爷爷,后果自负。”穷死鬼毛长生笑模悠悠,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并捋了捋,好像在对待一部长胡子,“无头无脑的,还自作聪明来捣乱,太不懂事了!” 第76章危情十分 http://.biquxs.info/

如果你威风了,不在老乡面前耍耍威风,那是白威风;如果你阔气了,不在老乡面前耍耍阔气,那是白阔气。 大名鼎鼎的汉高祖刘邦先生,对于这一套,也曾乐此不倦,小人物穷死鬼毛长生,也就更难免俗,心里大为冲动了。 不过,这种隐秘心理,不足与外人道,自己心知肚明,自得其乐也就行了。 穷死鬼大叫一声“停”,其实是还有另一层原因的。 剪刀鬼梅异香和十二个枉死鬼都深感差异的时候,穷死鬼学着在村里见识过的官员那样使劲干咳一声,木着脸说:“你们是怎么死得?要想让这里变得干净,非知道你们是怎么死的原因不可。” 剪刀鬼也频频点头,对此表示赞同。 穷死鬼左右看看,指着一个矮矮墩墩,五十岁左右,前半个脑袋头发已掉得精光的,身上松松垮垮套着一套咖啡色西装的汉子,揉着眼睛说:“我没有看错,你就是西门发儿吧?” “是……是,我就是西门发儿!”穿西装的汉子支支吾吾,低下了头,显出一脸的惭愧。 “西门老板,怎么孬种样了?”穷死鬼毛长生惨切而气愤地说,“在玉皇村的时候,你当麻将老板,威风得很啊!老子去你那儿看看,给你增光添彩,你却不给老子一杯茶水喝,不给老子一支香烟抽,总是张口就让老子滚。在大年都没过完,老子去你那儿看看我小老表在不在,胡吹了几句牛,你就狠命给老子胸脯上几拳,让老子又丢面子又心痛。若不是那几拳,老子不会心灰意冷,然后去赊几斤甘蔗酒,把自己喝死在床上……” “哦,毛大老表,一报还一报,你这就还我五十拳吧——我那时鬼迷心窍,打了你五拳,过后也有些后悔的。”西门发儿背起手,惭愧地把胸脯凑了过来。 剪刀鬼气愤地说:“这样的坏家伙,打他只会弄脏了手,我帮你剪碎了吧!” 穷死鬼看看剪刀鬼,发觉剪刀鬼前所未有的可爱,叹息一声,消了气,说:“没有沈万有和西门发儿的迫害欺负,我也不会早死,也不会来到阴冥遇见这么个美女鬼……算啦,都做了鬼,过往之事,免谈了。” 作势要动手的剪刀鬼笑笑,放下了手。 西门发儿也松了口气,说:“多谢毛的老表宽宏大量,手下留情!” “老子穷得叮当都不响的时候,你叫‘毛长生烂杂种’,这下叫改口叫‘毛大老表’了?真他妈小人嘴脸!”穷死鬼鄙夷不屑地训斥了一句,然后沉声说,“你是怎么死的,说来听听!” 西门发儿愁眉苦脸说:“昏昏沉沉到了这里,昏昏沉沉分得了九十平方米的住房,昏昏沉沉住了进去,然后昏昏沉沉……” “少要唠唠叨叨,说直接些。”穷死鬼不耐烦地吼道,“城里的公鸡快叫了,说直截了当些。” “是。我就少说些昏昏沉沉,直截了当吧!” 西门发儿唯唯诺诺地说。 “住进了新家,刚睡下有些悲凉,后来想到有人说城里找坏女人很方便,也就开开心心睡着了。” “正睡得迷迷糊糊,有个忧忧愁愁的生面孔男人出现在我床边,凄凄惨惨地对我说:‘老光棍,到了这里,你完蛋了。在乡下,你开麻将堂子,进行粉碎加工猪饲料,还有些进款,到了这里,你完蛋了。你没有女人,没有儿女,没有进款,现在有房子住,以后只能流落街头,只能做乞丐……你好可怜,起来去跳楼死了算了,不要活着丢人现眼啦!’” “听了这话,我再也官不住自己,进迷迷糊糊起了床,迷迷糊糊走出屋子,经风一吹,有些糊涂了,正不知道往哪里跳楼才好,又遇到了一个身材高大,但没有脑袋的怪人。 “那怪人从肚皮出发出声音,对我说:‘老光棍,你心里很想女人不是吗?你从这儿挨着去敲门吧,只要有女人开门,你就一把抱住,那个女人从此就是你的了!’ “听了这话,我身不由己,就去挨门挨户的敲门,头两家没有开门,第三家门开了,我一把就像开门的人扑去,脑袋上就挨了一棍子,头昏眼花重,听到一个女人斥骂了起来:‘畜生,我是你大嫂呀,你想要干什么?你这种畜生,去死了好!’ “我感到晕头转向,那个忧忧愁愁的怪人又在耳边劝了起来:‘你去死吧!你这没有廉耻的家伙,如果不趁早死掉,天一亮,你就会受到大家的谴责,会被满脸吐上口水,然后被警察带走,然后游街示众,然后砍下脑袋,挂到高高的旗杆上……’ “这样一说,我担忧、痛苦、恐惧到了极点,就翻过楼栏,扑下高楼,轰然一声,就觉得离开了自己的身子,飘飘悠悠起来,什么都不怕了……” 说到这里,西门发儿也变得满面惨切之色了。 “都是是忧愁鬼和无头鬼搞的鬼。”穷死鬼叹息着说,“心术不正,心理脆弱,才会人叫着不走,鬼喊着飞跑。有什么冤屈,到阎王老爷那儿说去吧!” “请让我等等吧,有伴好走远路。”西门发儿请求,语气十分可怜,“我不知道去酆都城的路,又被那个怪家伙劝诱威逼着,只能在这移民区里躲躲藏藏,偷偷打转。” “就让你等等吧,死得稀里糊涂,也算是报应不爽。”穷死鬼转移了目光,“下一个,说说你的鬼故事。” 西门发儿退到一边,一个蓬头散发,脸上脏污不堪,浑身湿漉漉不断滴着泥水的年轻女子,畏畏缩缩地站了出来。 “不要害怕,说你的死因!”穷死鬼催促着,跳到楼栏上躺下,一边小睡,一边听着。 “我……我叫胡鑫花,小时经常掉着长长的鼻涕,村里人又叫我胡大鼻龙,让我见人就抬不起头来。” 胡鑫花习惯性地抽动了一下鼻翼,奶声奶气,像小女孩那样说了起来。 “我嫁给了村子里一个老干部的儿子,从没有过一天好日子,给他生儿育女,给他背柴做饭,也给他盘田种地,而他,只会游街吃茶,只会打牌搓麻将,手气好了会对我说话好一些,手气不好输了钱回家,就会对我*相加。” “进了县城到了这里,我认为好日子来了,冬天不必穿着破衣服光着脚上山砍柴、搂松毛做肥料了,就笑了笑。 “男人看见了,说女人独自发笑,一定有私情,一定同某个男人有了一腿,就用透明胶布封了我的嘴,捆了我的手,住进新家的第一晚就给了我美美实实的一顿拳打脚踢。” “后来他打累了我,才撕开了透明胶布,让我独自睡在铺在地板上的塑料口袋上。” “我身上疼痛,心里更加加疼痛:我只知道劳苦,只知道伺候自家的男人,哪会跟别的男人有一腿?可以打我骂我,但怎么能这样污蔑我?” “我心里难受万分,昏昏沉沉睡着了也哭醒过来,睁眼看到一个忧忧愁愁的生面孔*在旁边,吓了一跳,忍不住想叫喊,那声面孔男人摆了摆手,让我叫喊不出来了。” “我以为那男人要欺负我,但他没有,只是愁愁惨惨地对我说:‘你活得好可怜啊!你过去活得可怜,现在活得可怜,将来会活得更可怜的。你老公已欠了赌债,已无法偿还,要你去陪债主睡觉抵债——他已打好了主意,先要把你名誉弄臭,让你彻底丧失自尊,开始破罐子破摔,然后再赶出去找钱回家供他赌博……’” “怎么会这样啊?我泪如雨下,但哭不出声音来,恨不得立刻死去。” “那怪人又说了起来:‘你将来的日子,比进入地狱还要难过,还是早些死了吧!早些死了,就不给娘家丢脸,还算是一个好女子,再晚,就要丢尽娘家的脸了。’” “我害怕呀!我害怕反抗会找来更多的拳打脚踢,我更害怕死亡——我舍不得丢下我的那对女儿。我如果死了,谁做饭给那两个女儿吃?谁给那两个女儿洗衣裳……” “那个怪人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牛马,你还是多为自己打算一些吧。不要害怕死亡,死亡是最温柔的避风港。跳楼死,你如果觉得会很血腥很难看,我推荐你一种温柔的死法。’ “会是什么样的死法呢?我感激地望着那个怪人,等待着他的指示。” “‘跟我来吧!’那个怪人领头,带着我走出卧室,走过楼道,下了楼,然后又走了近百米的路,在高楼旁边一个泥坑前站定,指着泥坑说:‘这是盛装生石灰浆留下的,又五米左右深,下层还有石灰膏,上层还有两米多的浑水,你倒立着扑下去,就一了百了,从此解脱了。’ “听了那话,我身不由己,就一头扑了下去,头陷进灰膏里面,脚在浑水中蹬了蹬,一阵窒息,就真的再无烦恼了……” 胡鑫花说到这里,又低头抽了抽鼻翼,委委屈屈,泥水和泪水一块往下掉了。 穷死鬼坐了起来,叹息着说:“有夫如此,不如为娼。你大可不必死守着那畜生,悄悄跟人私奔了,也就跳出了火坑。” 剪刀鬼愤然说:“她若有勇气跟人私奔,也就不会受那么多苦,落到自自杀的下场了。那畜生就在这移民区,你们等着,我去把他废了!” “不,”穷死鬼赶紧阻止,“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杀人的。那些丧尽天良,恶行败德的,以后自有阎王老爷同他们算总账,我们就不必狗咬耗子——多管闲事了!” 剪刀鬼这才息怒了下来。 随后,穷死鬼又问了问三个女鬼和七个男鬼的变鬼经历,发觉自杀者都脆弱的心病,都被忧愁鬼和无头鬼趁虚而入进行了操控,才寻了短见的。 大发走十二个枉死鬼后,穷死鬼又同剪刀鬼在移民区搜巡了三圈,发觉在没有孤魂野鬼,再没有作祟的恶鬼,才释然落到了移民区大门口。 然而,脚刚落地,一股阴风盘旋而来,风中飘来一羽鸡毛,穷死鬼一把抓住鸡毛,脸色不禁变了。 剪刀鬼刚想实施意念剪,旋风已消失无踪了,只能凑近穷死鬼,问:“发生了什么事?” 穷死鬼递过鸡毛,剪刀鬼定睛一看,看到了如下几个字:“危情十分,见信回村!” 第77章百万存折 http://.biquxs.info/

在县城里偏僻阴暗的地方,有一些冥店,里面摆满鬼裤、鬼衣、鬼鞋等等的鬼用衣物,当然也摆着一些鬼用的胭脂水粉。 剪刀鬼梅异香对穷死鬼毛长生差不多是百依百顺,这让光棍多年的穷死鬼大受感动之余,还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于是,穷死鬼把剪刀鬼拉到了那儿。 剪刀鬼总是淡淡的,好像在冥界和人间,既没有特别厌弃的人或物,也没有特别眷念的人或物,对于得失荣辱,都没特殊的感觉了。 穷死鬼毛长生劝说了好一阵,剪刀鬼梅异香才勉强购买了一挂鸡血石项链,一对翡翠耳环。 剪刀鬼欣然捧着,小心翼翼,穷死鬼以为那是珍宝,事实上是一些赝品,剪刀鬼悄然付款,只花了十八元冥币。 购物完毕,穷死鬼心里踏实了一些,牵着剪刀鬼的手,化为一阵阴风,转眼回到了炎皇村那形如颠覆小舟的山包上。 抽肠鬼孟浩冬还是躺在那古老墓室的棺材里,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剪刀鬼不愿同抽肠鬼见面,穷死鬼独自进入了墓室,开门见山说:“移民区的事,我费了九牛二虎加一男一女两个劲鬼之力,终于摆平了。见到老板哥真好,我差点就会不来了。” 说这话时,想到了无头鬼,一副可怜相也就装得惟妙惟肖了。 “唉,兄弟辛苦了!”抽肠鬼坐起身来,“恭喜兄弟,你的户头上又多出两百万冥币啦!现钱带着很麻烦,我给兄弟开了一个户头,把属于兄弟的钱都打了进去。这是存折,你自己保管着吧!” 抽肠鬼手一晃,递出了一张扑克样大小,黑色底面,有一个红衣美女鬼在跳舞的金属卡片。 “哦,这就是阴冥的存折?”穷死鬼接过,翻来覆去看过不停,脸上真个是眉开眼笑,“嘿嘿,真想不到我穷死鬼也有自己的存折了,还有四百万呢。不过,这是真是假?” “谁敢骗毛大帅,谁一定会断子绝孙!”抽肠鬼一连严肃,说得铿锵有力,“没有设密码。以后你去阴冥银行提款,可以重新设置。唉,不要太高兴了,对于一个胸怀大志的鬼男子来说,这点钱实在太少了。户头上没有千把万,在鬼界可算不上是富翁,不过是刚刚脱贫而已。四百万,做贫困户,也是三档的。” 穷死鬼满腔喜悦,顿时化为乌有,把叫做存折的金属卡片抛给抽肠鬼,嘟嘟囔囔说:“我还以为我很有钱了呢,原来还是穷鬼。我信任老板哥,还是你帮我保管着吧,等我挣满了一千万,再给我不迟。” “只要你放心,我一定帮你保管好这点小钱。”抽肠鬼手上一摇,卡片消失了,肃然说,“城里的事处理好了,这去了我心头的一大忧患。不过,麻烦事又来了,真不好应付。十万火急,发鸡毛信给你,明白什么意思了吗?” 穷死鬼摇头,说:“我百思不得其解,请老板哥直说。” “叫你速速回来,一方面是为我排忧解难,一方面是为了让兄弟发一笔新的大财。”抽肠鬼竖起了三个指头,“这一次你完成任务,辛苦费不再是两百万,而是三百万。” 穷死鬼目光闪亮了一下,又黯然了,说:“什么任务?会搭进我这条老命吗?” “危险程度,因人而异。”抽肠鬼烦恼地长叹着说,“自己去民工住房那儿看看吧,见机行事,速战速决,不要耽误太多时间!” 穷死鬼心头纳闷,想追根究底问明白,抽肠鬼却挥了挥手,不耐烦地催促:“快去吧!我有些酒色过度,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了。我昨夜辛苦了一夜,还吃力不讨好,什么都没有摆平。” 还能说什么呢?穷死鬼皱眉飘出了墓室。 酒色过度?你先酒色过度着吧,不久的将来,老子比你还要酒色过度!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会搭进我的老命吗? 穷死鬼向剪刀鬼飘进,低声说:“你去看看那三个鬼姐鬼妹吧,她们一定为分钱闹得不可开交了。不想见面,就在她们附近找个地方好好地睡一觉。去吧,公鸡快叫了,对你不宜。” “那你呢?”剪刀鬼有些恋恋不舍,“你还要忙什么去吗?” “是的,我还有些零碎小事需要去办。”穷死鬼笑笑,轻轻地拍了拍剪刀鬼的肩膀,“苦点累点不怕,就怕无财可发。现在有个发小财的机会,可不能错过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合抱之木起于毫厘,为了未来活得像个鬼,为了未来的快乐幸福,我得去拼拼。” “我跟你一块儿去拼搏吧!”剪刀鬼握住穷死鬼的手,舍不得放开。 穷死鬼心头感动,把胸脯挺得老高:“你我不同,女鬼天生应该享福,男鬼天生应该为心仪的女鬼而打拼的。听话,好好去休息吧,我会给你一个美好未来的。” 剪刀鬼松开了手,深情的看了穷死鬼一眼,柔声说了声“多保重”,飘然去了。 看着剪刀鬼彻底消失后,穷死鬼笑了笑,轻声哼唱起来:“爱情两个字,好辛苦……” 清唱的同时,穷死鬼已飘到了炎皇村民工住宿地上空,闭口向下一看,不禁毛骨悚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第78章百兽之王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毛长生看到了什么呢? 工人暂住的简易工棚,都是由木桩和层板钉制而成,顶上盖的是二十来元一张的水泥瓦——夸张一点,不用顽童扔石块,也不用老头下冰雹,一个响屁,也有可能轰然冲开一个洞。 住在这样简易的工棚里,有很多不便,夜里不能讲悄悄话,更不能*,否则,隔壁房间的工友,即便不能大饱眼福,也一顶能大饱耳福。 那些识趣或廉耻犹存的工人夫妻,都会自己动手到稍远的地方搭建自己的宿舍,会在层板钉好的工棚里面,再顶一些纸板和花油纸。 当然,建设之初,这样的工棚处处都有,不足为奇。 穷死鬼毛长生身在空中,向下一看,大吃一惊的,是另外的景致—— 每一间工棚上面,都蹲坐着一条狗,背部向着房后,面向着有简易门的前面,居高临下,静静地一动不动,木雕泥塑一般,但目光阴郁有神,充满了敌意,一副伺机而动的状态。 这下狗合伙出动,要对待什么呢?显然要对待工地上的工人。 施工已经一个多星期,这些村里的土狗、狼狗、哈巴狗和杂种狗,先前在村头围攻警车被驱散之后,已销声匿迹,现在怎样有训练有素一般的出现了,到底受了谁的指使? 而更为奇特的,是工棚周围的地面,也昂然站着一些大牛大马,抖目不转睛盯着公平的简易门,衣服愤愤不平状,显然,只要工人开门出来,牛马就要发动进攻了,或用嘴啃,或用蹄蹄,决不容情了。 无论是棚顶的狗,还是地面的牛马,都沉静而蓄势待发,都好像目标明确,只待一声令下,就要冲锋陷阵。 怪事,畜生也会不约而同来捍卫自己的村子? 如果工人冒然出来,同棚外以静制动的畜生发生冲突,比如引起轩然大波,谁死谁伤,真的不好说了。 这样的结果是什么呢?自然是影响工程的进程,不仅拖累人累度假村的建设,也影响十九层地狱的建设。 人类的建筑材料已运了不少进村,工人也来的越来越多了,冥界的建筑材料,以及冥界的鬼工人,也都增加了不少,穷死鬼放眼一望,已尽收眼底。 “给我加工钱,原来是这么回事。”穷死鬼拍着脑袋自语,“嗨,怪事多多,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财源滚滚。要驱除这些畜生,易如反掌。这样的好事,偏偏落到我头上,让我真有些受宠若惊啊!登高一呼,不就解决了吗?” 牛马最怕什么?狗又最怕什么?大千世界,总是一物降一物的。 穷死鬼寻思着,发觉天光越来越亮,躲在那些角落里,已失去主子的公鸡,已啼成一片,乱成一片,瞬间明白了抽肠鬼把任务交给自己的原因。 白昼我可以来去自如,其他鬼可不行——白昼发财,舍我其谁? 既然这样,得赶紧完成任务,可不要误了工人吃早饭,然后去工作。 穷死鬼深吸了,收腹缩肩,然后模仿着电影里的虎吼,竭尽全力吼叫了起来。 胡吼龙吟,常常令山河变色,穷死鬼这一声吼叫,虽没有山河变色的气魄,却已传遍工地,然后传遍的炎皇村。 这一声吼叫,让穷死鬼洋洋得意,暗自想:“这样吼叫一声,就能得赶走所有的畜生,就能得到三百万冥币,我也太值价了。” 虎乃百兽之王,一声吼叫,就会让百兽筋骨酥软,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但是,穷死鬼昂首向天静待了将近三分钟,然后大大咧咧向下一看,那些大牛大马和狗,竟毫无反应,仿佛聋子听人放响屁一般。 好畜生,老虎大王来了,还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还有没有天理? 穷死鬼气得瞪眼睛,吹粗气,握紧了拳头连连摔连连叫唤:“反啦!反啦!” 叫罢,拍了拍脑袋。 难道有了女朋友,近了女色,就鬼力大减,连畜生也降服不了啦?可是……可是,我还是处男呀,非但没脱剪刀鬼的衣裳,连嘴也没有对一下,怎么会鬼力大减,发令如放屁呢? 或许,这些畜生不怕虎叫,只狮吼。 对呀,活着的世界,听那些闲来无事的老家伙门谈古论今,海阔天空,有人说老虎是百兽之王,而有的人说狮子才是百兽之王。 唉,回想前世同那些五保户老倌吹牛的事,真是乐趣无穷。 那个叫蔺土地的五保户老光棍,一向为老不尊,但讲起故事来绘声绘色,最喜欢给七八岁的小孩子讲生殖器的故事:某个丈夫要出远门,还无微不至,给自家妻子做了一个黄杨木的生殖器,妻子每天早晨要拿去河水里清洗,后来被河水冲走了,哭哭啼啼的好可怜,不住地呼唤:‘木头雀雀,回来!木头雀雀,回来……’那一声声撕肝裂胆的呼唤,让小孩子们大动恻隐之心,跟着掉了好多眼泪,恨不能自己成为英雄,去帮那妇女找回她的至爱…… 唉,往事不堪回首,还是活在当下吧! 穷死鬼收回思绪,脑子里想着狮子的样子,收腹缩肩,像很多没真知灼见的作家模仿电影镜头,模仿着电影里的狮子吼叫了起来。 这一声吼叫,比前一声吼叫更胜一筹,吼声传遍工地,传遍炎皇村,然后又传向村子周围的连绵山林,真有点风云变色,气吞山河的味道。 穷死鬼听清不断传荡的语音,由洋洋得意起来,自言自语:“这才够味,这才像个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虎叫不行,万立刻就装狮子叫——有这么灵活的头脑,这么临机应变,要想不发大财都难啊!” 自鸣得意着,向下一看,又傻眼了。 大牛,大马和狗,又是聋子听人放响屁,毫无反应,仍是一副旁若无人状。 反啦!真是反啦! 穷死鬼恼羞成怒,很快就暴跳如雷起来。 “无法无天的畜生,老虎来了不理不睬,狮子来了也不理不睬,你们全都成了聋子,还是耳朵里塞进了棉球?跟我作对,没好下场的。唉,这笔财可不好发,有很多古怪!” 穷死鬼怒斥着,再骂骂咧咧一番,慢慢消了火气。 “看在你们比某些人更要可爱的份上,我也不同你们多计较,就亲手摸摸你们的脑袋,让你们庆幸过来,然后离开吧!” 穷死鬼降低迎头,一边伸手摸向一条土狗和洋狗杂交产出的假狼犬,一边好言好语唠叨着:“好狗狗,听毛伯伯的话,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去深山老林过你们的自由生活吧,不要来捣乱。你们呀,对你们的村子一往情深,但你们斗不过坏人的……” 手刚触到狗头,一股强光犹如闪电,从狗腹发出,击在了穷死鬼身上。 “妈呀!”穷死鬼全身一阵麻痛,忍不住一声惊叫,身不由己被弹出两丈多远,坠落到工棚下面,恰好落在了一头膘肥体壮的犍牛面前。 犍牛冷哼一声,抬起前蹄,使劲一脚跺了下去。 第79章反常之谜 http://.biquxs.info/

犍牛一脚跺到地面的时候,有一股电流也倏然击向了地面,地面立刻出现了一个明显的牛蹄印。 牛蹄自然跺不到穷死鬼毛长生,毛长生化一股阴风转到两丈开外现出身形的时候,却也吓得有些胆战心惊了。 反了,真是反了,往昔要穷死鬼摆弄一群畜生,不过是一个巨人捏了草茎摆弄一群小蚂蚁,而今天,却有点像一只小蚂蚁摆弄一群巨人了。 穷死鬼捂住心窝,感到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对棚顶的狗和地面的大牛大马细看起来,也暗运鬼力,发觉鬼力并没损耗,又向棚里的工人审视起来。 棚顶的狗又恢复了平静,地面那只高抬贵脚的牛,也丝毫不再烦躁了,都把目光盯死了民工们的简易房门。 民工统统醒来了,都纷纷穿妥了衣裳,但没有人敢冒然开门触犯气势逼人的畜生,都显得有些愁眉不解了。 先前带工的是木老三,木老三揍了驱鬼法师后,进县城截手截腿,还没有出院,便由木老三的兄弟木老四带工。 木老四也是穷凶极恶之辈,一张青水脸时常青筋暴露,最爱出手打人,曾为争田水想独占鳌头而猛然出拳打一个妇女,那妇女又怕又怒,抬起手中钢板锄一挡,血肉之躯都不过钢铁,木老四把自己的右手打折几处。 后来,木老四虽然敲诈了那妇女家好几笔钱,有*了那妇女好几次,一只右手还是活生生废了,成了一个奇形怪状的肉锤,那些无耻的恶徒,居然给他取了一个不错的绰号“独臂神拳木老四”。 此时,木老四刚带工几天,正想忙着树立威望,也就早早起来了,从门缝里往外看,看到了牛马和狗,却没看到做早餐的炊烟,便大声吼叫起来:“做早饭的,还不快去厨房里,要等到什么时候?” 做厨的是一个来自高山,肥肥胖胖,最爱同工人们调笑的姑娘,听到吼叫,快乐巴巴地隔着几间工棚嚷:“外面那么恐怖,我不敢出去呀!你们是男子汉大丈夫,先出去把那些畜生赶走吧!” “女人,除了生孩子做饭,还有什么屁作用?”木老四不屑地嚷了一声,左手抄起一根一米多长,不粗不细刚好合手的钢筋,用脚尖猛地勾开了门,“都是胆小鬼,看我的!” 层板门一开大,木老四前脚刚跨出门,两丈远处一头大水牛“呼”地喷出一股热气,四脚蹿动,一下就冲了上来。 “妈呀!”木老四吓得钢筋落地,立刻退回了工棚,脸色一片惨白了。 “嘭”的一声,扭头顶在门上,门顿时扭曲变形,整排十余间相连成一排的工棚,都仿佛地震一般摇晃了一下,引起了一连串的惊叫声。 幸好,大水牛攻击了一下,立刻松懈了下来,好像大梦初醒似的摇摇巨大的脑袋,一转身,竟跑出牛群,独自跑向了荒郊野地,呈一副仙人不管凡人事的状态了。 这事猝然发生,又迅速结束,穷死鬼愕然之中看那头进攻之牛的行踪,发觉被顶坏的层板门口的地面,掉着一张由透明胶布粘贴过、黄纸红字的咒符。 哦,难道这牛被什么人贴了咒符,降服了才变得这样凶悍不可思议的?大水牛一攻之后,抽符掉落,便摆脱了操控,然后才独自抛开了的? 穷死鬼思忖着,化作一股阴风,在两丈范围外一阵蹿动,细看那些大牛大马和狗的腹部,发觉每匹马每头牛和每条狗,肚腹隐秘之处,都用透明胶布粘贴了同模同样的一张咒符。 嘿嘿,原来如此。 穷死鬼欢天喜地停了下来,落在安全处笑嘻嘻地抓耳挠腮不停。 这些畜生行为反常,共同来对付这些民工,可不是因为爱村主义在起作用,而是被人贴了咒符,被人操纵起来,变成了身不由己机械怪物。 这是谁捣的鬼呢?为什么要这样做?到底什么目的? 这样做的人,显而易见,是反对在炎皇村大动土木的人。 这样做的人,显而易见,不是一个寻常之辈,而是一个身怀其能、深谙奇门遁甲之术的人。 这样的人,除了驱鬼法师,还会有谁? 这自然不是驱鬼法师所为——驱鬼法师是由本地政府圈养着的,是为本地政府服务的,又怎么会驱动畜生来干这样的事?这岂不是吃政府的饭,砸政府的碗吗? 不是驱鬼法师,那会是谁? 这难道是那个坚决反对在炎皇村修建度假村的顾天所为? 顾天有这样的奇能吗? 顾天没有这样的奇能,难道不会聘请有这种奇能的大师? 唉,到底谁是幕后的大神手? 唉,不管谁在背后捣鬼,当务之急,是赶走这些畜生,让工人们赶紧吃了早饭好去工作。 要赶走这些畜生,最好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摘除那些畜生身上的咒符,让它们清醒过来,恢复野性,彻底摆脱神秘力量的操控咒符。 让工人去摘除那些咒符,显然是不可能了,工人们已成了惊弓之鸟,人人自危,恨不能有个地窖赶紧钻下去躲起来呢。 让本帅哥自己去摘除那些咒符,显然也不可能,两丈之内,咒符会发出强烈如高压电的排斥力,即便不能摧毁一切,也能损耗鬼力。 怎么办呢?去找抽肠鬼孟浩冬大老板商量商量,还是去向那几个美女鬼讨教讨教? 这么点事都摆不平,去找老板叫苦,老板只会把你看成猪八戒的背脊——无能(悟能)之辈,以后自然不会多依靠你。 你找女鬼们讨教,这更不像话——女鬼只喜欢英雄好汉,不喜欢草包混蛋——遇到困难向她们叫苦,以后还想不想同她们谈情说爱?再说,头发长见识短,那可不是说男鬼的。 算啦,老天塌下来,帅哥自己顶着吧——顶不了,弄得粉身碎骨,也算是一条好汉。 穷死鬼毛长生瞬间想了许多,发觉阴冥最可靠的还是自己,也就昂首挺胸了起来,眼珠骨碌碌转动,左顾右盼起来。 不远的工棚山墙半腰,有一根长约三丈的竹竿,两段挂在铁线上,横担着许多衣裳,穷死鬼一看到,就笑眯了眼。 不能用手碰电线,难道就不能用竹竿碰吗? 找到了问题的关键,还有什么不能解决? 一阵阴风,竹竿上的衣服飘落到了地上。 一阵阴风,一根长长的竹竿独自在虚空运动了起来。 那不是竹竿在自己舞动,是穷死鬼双手捏了在耍花招。 那些工人,好几百双眼睛,看不见穷死鬼,只看得见竹竿在动,自然是惊愕万分,大惑不解。 穷死鬼心头欢喜,把自己想象成孙悟空,把竹竿想象成孙悟空的金箍棒,在空中耍了个不亦说乎,免费表演了好一阵,才一边小心翼翼地向工棚顶上的一条公狗伸去竹竿,一边满含魅惑之力地唠唠叨叨着:“小狗狗,小乖乖,毛爷爷毛伯伯给你搔痒痒。好舒服的,就像你心爱的小母狗爱抚着你,给你按摩,给你唱情歌……” 那条黑毛公狗一动不动,眼里放出了异样的光彩,显得十分听话。 但是,当穷死鬼手里的竹竿一点点靠近,已近在咫尺的时候,那条黑毛公狗吐里露出凶相,龇牙咧嘴一声吠叫,横着一口咬住竹竿,悍然不顾地撕扯争夺起来,活脱脱一副亡命徒的状态。 穷死鬼吃了一斤,正要加劲力争,黑狗旁边的花狗、白狗和黄狗,三跳狗仿佛看得见穷死鬼,纵身一跃,不顾棚高远近,竟扑向了穷死鬼。 乖乖不得了,不如赶紧跑。 穷死鬼不怕狗咬,却忌惮狗腹下咒符的威力,立刻松手飘到了一旁,大惊失色,连连喘粗气。 三条狗一扑扑空,沉甸甸地摔在地上,一条狗行若无事,翻身又站了起来,另外两条狗一摔之下,摔掉了腹部的咒符,各自发出一声哀嚎,摇摇脑袋,仿佛如梦初醒,竟夹紧尾巴左看看,又看看,见没有什么威胁,拔腿逃向了荒野,头也没回一下了。 嗨,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穷死鬼惊恐之余,见两条狗摔落咒符逃走,又不禁婉儿而笑。 哼,初战告捷,有惊无险,只要如法炮制,何愁不发大财! 穷死鬼又想去抄竹竿,放眼看时,不禁苦笑了起来。 那条咬竹竿的狗大获全胜后,并偃旗息鼓,立刻丢开,而是紧紧咬住,一点点忘上拖着。 另外两只狗见机行事,凑上去,张口咬住竹竿,也往上使劲拖,转眼间,三条狗竟同心协力,把竹竿拖到工棚顶上,规规矩矩横放了起来,然后用爪子按了个稳稳当当。 穷死鬼放眼四望,再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工具了。 第80章连连受挫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毛长生连连受挫,心中自卑之草又潜滋暗长起来,隐了身形,无精打采地看着棚顶的狗,心潮起伏不平。 我算什么呢?原本就是一个无能之辈,原本就是一个失败者,原本就是一个穷光蛋,原本就是一个老光棍……做人失败,做鬼仍然失败。 自卑心的促使下,穷死鬼所想所思,尽是自己的阴暗面和不足之处,精神也就跟着颓唐,自然而然地缩紧了脖颈。 算了算了,这些畜生已被高人控制,一个平平凡凡的小鬼,能把他们怎样? 三百万,轻易能得到三百万冥币?别异想天开了。 平平凡凡?我是平平凡凡的小鬼吗? 三百万冥币算什么,我的存折上不是已有四百万了吗? 穷死鬼心头不服气起来了。 平平凡凡,敢在森罗殿上给阎王老爷充老子吗? 平平凡凡,能给抽肠鬼孟浩冬苦头吃吗?能把那么一连串的恶鬼打得大败而逃吗? 不,老子不是失败者! 不,前世的失败,代表不了今生的经历! 老子这只是一时受挫,不是一败涂地,终会大功告成的。 穷死鬼给自己一鼓劲,又显得生气勃勃了。 一些牛,一些马,一些狗,加起来不也就是一群畜生而已,难道还要向他们屈服不成。 所以受挫,不过是方法不当而已。 刚才已弄走了两条狗狗,一定能够把他们全部弄走的。 穷死鬼毛长生拍拍胸膛,认真寻思起新的对付方法来。 这些瘟狗不怕狮子不怕老虎,那么,它们喜好什么?人和鬼都有着缺点,一些圆毛畜生,难道会十全十美,毫无破绽? 哼,狼行万里改不了吃羊,狗行千里改不了吃屎——别看那些狗一条条英俊潇洒,一狗人才,它们的至爱,也不过尔尔,低级着呢。 弄屎太恶心,有损本帅哥的个鬼形象,就来电纯文学吧——把屎换成肉好了。 穷死鬼心头窃喜,抓起一块木片迎风连晃三下,木块顿时变成了新鲜可人、不肥不瘦的五花肉,看得他自个儿也吞了一口唾沫。 “小狗狗们,我请你们吃五花肉啦,不用客气,尽管狼吞虎咽好了!” 穷死鬼捡一根木条挑着,保持着两丈远的距离,在棚顶各大狗帅哥狗美女的眼前晃动了起来。 “来吧,快来抢吧!肉可不多,谁先抢到,谁就可以大饱口福了!” 穷死鬼口里叽咕着,心里美滋滋地盘算着。 只要群狗一哄而上,忘记自己出生在驰名中外的礼仪之邦,必然有好戏看,十之八九回从棚顶翻倒下去,而十之七八,肚腹隐秘处贴着的咒符,就会弄掉——贴在毛皮上的咒符,可不会贴得有多牢靠。 穷死鬼自己一边馋涎欲滴地晃来晃去,一边招呼群狗,群狗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除了居高临下紧盯着工棚的门,对一切都不理不睬。 狗虽贪吃,但中了咒符受了操控,变得有些狗不像狗了。 “畜生!不通人性的畜生!” 穷死鬼气得七窍生烟,随手扔了“五花肉”,瞪着由“五花肉”变回的木片,恨恨地搔起了自己的鬓发。 “狗不中计,那些牛未必不中计,不妨先去对付好对付的那些纯家伙!” 牛爱什么?马爱什么? 大牛大马,在这秋光渐行渐远的时节,对于青青嫩草,一定会念念不忘,一往情深的。 穷死鬼弯腰抓了两把枯焦的野草,连晃三下,也就变成了青青绿草。 “来吃青草吧!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再不争抢,就要后悔莫及了!” 穷死鬼如法炮制,隐了身形,捏着“青草”在大牛大马看得清楚又觉得吃得到的范围内,不紧不慢地摇晃了起来。 只要牛马争抢,就可以把它们引离工地,就可以让她们多逗一些圈,多多少少就能抖落一些咒符。 主意不错,但工棚里的那些工人,一个个对着悠来晃去的青草惊异万分,那些大牛大马,却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非但没有穷死鬼想象的那样拥上去争抢,连身子也没有动弹一下。 “唉,不可救药,不可思议,畜生就是畜生!” 穷死鬼废然叹息,又使劲抓脑袋,扔掉了的“青草”,瞬间变成黄草四下飘落,工人们在门缝或壁缝里见了,又是一种困惑不解。 食色性也,人喜好,鬼喜好,就不信这些畜生不喜好。 在人世的时候,穷死鬼可是学过历史的,五千年的历史长河里,“美人计”早已被用滥,但历史并没有给多少人留下深刻的记忆,这计一用,总会收到立竿见影的奇效。 人类会用“美人计”,冥界会用“美鬼计”,对待这些圆毛畜生,干嘛不能用“美牛计”、“美马计”和“美狗计”? 穷死鬼想通道理,犹如拨云见日,能一份心悦就不用说了。 不过,多思者多忧,穷死鬼心中的心喜悦很快就消失了。 唉,对待畜生,就得将心比心,把自己当畜生对待。 这一次,就算赚了大钱,可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降低了玉皇村第一帅哥的尊严。 唉,干大事者,可不能拘泥于细微末节。 穷死鬼毛长生委委屈屈瞬间,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头年轻漂亮、貌美如花的年轻母牛,在安全的范围之外,一边轻佻地摇晃着丰满的臀部,一边以牛才听得懂的柔媚话语挑逗起来:“帅哥们,跟我来呀!来追我哟……” 一边摇摆,一边走向工棚外的郊野,心里美滋滋的,仿佛喝了蜂蜜水。 走了片刻,听不到一丁点儿跟随的脚步声,“年轻母牛”回头一看,不禁傻眼了——其它健美的牛一动不动不上算,连最老最丑最没有颜值的那头背部快落光了毛的癞痢牛,也连看也没有看“她”一眼。 “唉,畜生就是畜生,有眼不识金镶玉,那也没法!” 穷死鬼心灰意冷,那头“年轻母牛”倏然消失了。 唉,牛对于美色不够敏感,公马和公狗,总不会这样麻木不仁吧?一定会怜香惜玉的! 穷死鬼毛长生强打精神,又变了一回母马,又变了一回母狗,显得风情万种,含情脉脉,大抛媚眼,结果,还是一败涂地,那些公马和公狗,都统统变成了德高望重的正人君子,看也没看他一眼。 “完啦,今天算是栽到家啦!败给一些畜生,我不服气呀!三百万,我亲爱的三百万冥币,就这样不了了之?” 穷死鬼气愤不过,给自己胸脯上三拳,又给自己左右脸颊各赏了三个脆生生的耳光。 “毛长生,你就这样无用吗?你能摆平好多美女鬼,却摆不平这些四条腿一条尾巴的圆毛畜生?” 穷死鬼无计可施,大吼大叫了起来。 “我不服!我不服!我不应该输给这些畜生!我不能把三百万冥币输给这些畜生!” 一番折腾,已旭日东升,金光四射之下,整个工人住宿地显得更加怪异难测了。 这种时候,其他的鬼,早已藏形匿影,潜伏不敢抛头露面了。 穷死鬼心头有些难过,捏了捏裤兜里的鞭炮,又摇了摇头,暗自说:“我的‘恶鬼撒沙’是用来对付恶鬼的,可不是对待这些畜生的。这些畜生虽然跟我作对,但不是穷凶极恶之辈,宁愿不赚这笔钱,老子也不想伤害它们。这些畜生皮粗肉厚,不惧鞭炮,眼睛可是柔弱处,伤了他们的眼睛,老子不是成了汉奸走狗?发财事大,但有些东西,比发财更重要。” 这样想时,背后较高处,突地传来了嘁嘁喳喳的嬉笑声。 “笑老子无能?”穷死鬼勃然大怒,猛地回过了头,“老子正揣着豆子没锅炒,谁想逗我惹我,来得正是时候。有种的,给老子放马过来。老子斗不过这些乡亲父老,难道还怕外人?” 第81章吉祥天使 http://.biquxs.info/

距离工棚十来丈远的地方,有一棵五层楼高下的参天大树,也不知是哪辈人栽下的了,足有三个成年人牵手合抱那么粗,下端丫枝较少,上端粗枝伸展,遮天蔽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三股杈。 树杈之间,两只喜鹊朝朝暮暮地辛苦搬运,已累积起了足够一个成人背一大篮子的细枝,横七竖八,垒成了一个外观粗糙、内里舒适的安乐窝。 嘁嘁喳喳、穷死鬼毛长生听来充满了嘲弄意味的声音,就是由窝边上站着的那对黑白相间、相映成趣的乌鸦情侣发出来的——那对吉祥天使自由啼鸣,只为抒发心间的快乐,但有些事,一向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的。 穷死鬼连连受挫,满肚子不舒服,一听到两只喜鹊啼鸣,便觉得找到了出气筒,稍一迟疑,“呼”地蹿向了高树。 被圆毛畜生愚弄,又被扁毛畜生嘲笑,这世界的畜生,也太目中无鬼了。 “你们干嘛要嘲笑我?”穷死鬼落在喜鹊窝旁边的树枝上,开门见山地追问,“我在什么地方得罪过你们了吗?用得着这样落井下石吗?” “我们没有嘲笑你呀,”母喜鹊惊讶地说,“我们是新婚夫妻,自己的生活过得快乐幸福极了,又怎么会尖酸刻薄嘲笑别人?” 哦,这对喜鹊原来不是情侣,而是夫妻。 公喜鹊也急迫地解释:“鬼先生,我们无意冒犯尊驾。你觉得我们在嘲笑你,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穷死鬼原本是要兴师问罪、大动干戈的,见喜鹊夫妻好言好语,十分真诚,心中的气消掉了一大半,无奈地说:“我最近过得有些烦累,或许是我多心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就当我错怪了你们。” 喜鹊夫妻靠近,并肩站在窝边,说:“看你是个好鬼,但愿我们能帮你做点什么。” “你们能力有限,帮忙倒是不必了,只是我想给你们一点忠告。”穷死鬼淡漠地看看工棚,又看看树叶已掉得光秃秃的大杨树,眉头拧成了疙瘩,“看你俩在忙着搭窝,忙着过冬,好像过了春还要忙着养儿育女。不过,我告诉你们,这都是在瞎忙,徒劳无益的。” “啊,鬼先生,这是什么意思?说明白些吧!”喜鹊太太紧张兮兮地问。 喜鹊老公也急了,说:“亲爱的鬼先生,请您为我们指点迷津!” 穷死鬼指了指工棚,愁眉苦脸地说:“这地方,也不是安居乐业的大好所在了,大商人要来这里建度假村,冥界要在这里建地十九层地狱。这里的一切都会被改变得面目全非,这棵目前看上去完好无损的大树,也终究难免刀斧之祸,说不定会被挖机连根拔除……” “哦,真是这么回事?”喜鹊夫妻满面愁容了,“这可就惨了,我俩将会居无定所啊!” “这事真的不幸,无法避免了。”穷死鬼悲哀地说,“所以,你俩与其在这里忙忙碌碌,弄得隆冬时节无家可归,不如趁早舍弃这棵大树,去离这村子较远的某个地方,重寻一个安全可靠的所在,趁早建设家园,免得白白浪费了许多的时间、精力和心血。” “谢谢先生给我们的忠告!”喜鹊夫妻毕恭毕敬,给穷死鬼一连鞠了三个躬,“太谢谢你告诉我们实情,不然我们还会干很多无用功!” “不用谢!”穷死鬼淡淡地笑着,“你们快去寻找你们安身立命的好所在吧!一生之计在于勤,一日之计在于晨,现在还是早晨,今天又是一个大晴天,很适合你们乔迁新居。” “那好,我们这就听你忠告,要行动了!”喜鹊丈夫拍了拍翅膀,“心动不如行动,今天找到合适的树杈,还可以衔很多纸条垒窝的。不过,看先生你愁眉不展,我们即便飞走了,也会对你这个好心的先生牵肠挂肚的。你说说吧,到底有什么苦衷?我们即便在体力上爱莫能助,但在思想意识上,说不定也能帮你点什么的。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不是吗?” 喜鹊太太也柔声催促:“有什么难处,快说来我们听听吧!你真心对待了我们,我们是不会用虚情假意来回报的,不会眼睁睁看着恩人愁闷,而自己去逍遥自在的。” 喜鹊夫妻非常真诚,穷死鬼心头大为感动,心想愁闷着也是自苦而没有益处,不如就当是谈心散心,于是简略地说了出来: “那些狗,那些牛马,都想攻击那些民工,我需要把那些畜生赶走,以便保护那些工人平安无事。但是,那些畜生的腹部,被不知是哪一个神秘术士粘贴了咒符,已被彻底操控了起来,连本性也迷失了! “要想赶走那些畜生,就得摘除那些咒符,但我想方设法,绞尽脑汁,都不能如愿以偿,心头也就郁郁不乐起来了。 “按理说,我是鬼,能时隐时现,能神出鬼没,但那些咒符对我有特大的伤害力量,让我根本不能靠近两丈以内的范围。” 说到这里,连连指点那些畜生,连连大摇其头,显得束手无策。 “哦,就这么点小事吗?”喜鹊夫妻相对而笑,喜鹊太太不慌不忙地说,“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是小事一桩,我们可以帮你的。” “现在的我,有点开不起玩笑了!”穷死鬼倦倦地说,打起了哈欠,“你们去忙自己的生计吧,我自己的事,会自己慢慢摆平的!好心的喜鹊夫妻,谢谢你们用温暖的语言来安慰我!我真心祝你们找到一个好的归宿地!我真心祝你们幸福!” “先生,你不相信我们的能力?”喜鹊太太有些生气了,“我们不会空言安慰人的!老公,走吧,行动起来,为这位好心肠的恩公做点实事!这恩公帮我们避免了未来的诸多痛苦和伤心,有恩不报,那就是不可救药的扁毛畜生,而不是吉祥天使了!” 喜鹊太太离开枝头,飞向了工棚。 “贤妻说怎样就怎样吧,我会遵循妻唱夫随之道的。”喜鹊老公,也离枝飞向了工棚。 “你们来真的?”穷死鬼愕然叫着,也随后飘了上去,“小心啊,我可不希望为我挺身而出的朋友,出现任何不测和受到伤害。” 两只喜鹊绕着工棚滑翔了一圈,看清棚顶和地面的大致情景,然后嘁嘁喳喳叫了三声,身子迅速下降,飞向了大牛大马。 穷死鬼不高靠近,也不便劝阻,在不远不近地地方看着。 连两只喜鹊翩翩飞落在牛马背上,见牛马岿然不动,然后便跳落在地面,见牛马依然一动不定,便轻轻地跳跃着,跳跃着,跳到了牛马的肚腹下面。 黄纸朱砂的咒符,无不贴在牛马肚腹下靠近大腿地地方,两只喜鹊看清之后,便用嘴壳“笃笃”地啄了起来,碎纸屑很快就落了一地…… 无论是大牛,还是大马,咒符一旦被啄碎,立刻如梦初醒般清醒过来,摇摇脑袋,很快就跑向了荒郊野地。 十五分钟左右的时间里,成群结队的大牛大马,无一幸免被啄去了咒符,无一停留都走光了。 穷死鬼惊讶不置,神情大为激动,很快手舞足蹈起来,不断地“啪啪啪”鼓起了掌声。 牛马几乎没有反抗,两只喜鹊飞到空中,想要对棚顶的数十条狗发动进攻,却显得有些犹豫了,盘旋飞舞,显得顾虑重重。 “两位,就此打住吧,辛苦你们了!”穷死鬼大声吆喝,“剩下的事,我慢慢处理,你们先去忙你们自己的事吧!” 狗们凶残狰狞,穷死鬼实在不希望这对吉祥天使出现任何不好的意外。 但是,两只喜鹊没听劝阻,盘旋着休息片刻,立刻就飞向了棚顶大小不一,毛色不一,种类有别的狗狗们。 狗狗们见牛马走光后,有些躁动不安了,见两只喜鹊飞向自己,都张牙舞爪,龇牙咧嘴起来,似乎都想把两只喜鹊吞而食之,形式十分凶险。 但是,两只喜鹊太聪明太灵动了,狗狗们要抓到喜鹊,简直比要抓到苍蝇还困难。 喜鹊太太忙着去啄狗狗的眼睛,狗狗紧紧盯住上方,喜鹊老公已形如闪电,一口啄碎了狗狗肚腹上的咒符,咒符一破,狗狗清醒过来,摇摇身子,跳下工棚,逃之夭夭了…… 或者,两只喜鹊靠近狗狗,在狗狗头上迅速地盘旋,圆圈越来越小,越来越快,狗狗跟着转动脑袋和眼睛,很快就头昏眼花,控制不住滚落地面,不等落第,咒符又被啄掉了,只能叫唤着远远逃开…… 半小时的时间里,狗狗们都被破除了咒符,都去得无影无踪了。 而两只喜鹊,已疲累不堪,停歇在工棚上,连飞向天空的力气也没有了。 “哦,多亏你们了!”穷死鬼感激涕零,双手捧起两只喜鹊,一边飞向大杨树上的窝,一边暗暗地把自己的鬼力使出来,让两只喜鹊躺进自己的家的时候,又变得神完气足了,“太谢谢两位了!太谢谢了!” 穷死鬼连声感激,喜鹊夫妻却异口同声地说:“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你的大恩大德,我们用纸不忘!” “今天太劳累你们了。”穷死鬼看看越升越高的太阳,看看那些陆续走出工棚的工人,拢了拢头发,“三天之类不会有什么大的麻烦,三天之后,你们一定得离开这里。这点小意思,可以拿去买点小零小碎过冬的!” 穷死鬼把一千冥币放在喜鹊窝边,歉然笑笑,然后飘向了抽肠鬼孟浩冬睡着的山包包。 “不用客气呀!”喜鹊太太用翅膀拍了一下冥币,“老公,这是什么东西呀?我觉得当毯子垫在窝底,也不会怎么温暖的。” “管它是什么,只要是恩公给的,总有收藏价值!”喜鹊老公把冥币扒到窝底,扒了一些枯枝盖在上面,“我们该走啦!这纪念物就放在这儿吧,等我们建好了新巢,再来把它带走——说不定以后可以让儿女开心呢。” 晨风微微,金色的阳光里,一对相亲相爱的喜鹊夫妻展开翅膀,悠悠地飞向了村外的沐浴着阳光、一片金黄的山林。 第82章犬祸连绵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毛长生飘落在山包包上,一溜烟钻进抽肠鬼孟浩冬栖息的坟陵,二话不说就在古旧发黑的棺材外躺下,呼呼打起鼾来。 这坟陵是过去的有钱人修建的,先修墓室,然后寿终正寝入棺后,把棺材放在墓室里,再封顶,立碑石,然后堆黄土。 人类社会在某一段时间,曾搞过文化大革命什么的,碑石统统被撬走,用于建桥铺路了,一座坟墓也就不再冠冕堂皇,散落的黄土上很快长满了灌木杂草,后代儿孙又搬家远去,也就变得平淡无奇了。 抽肠鬼孟浩冬到了这山包包上,蛮不讲理,占据了这座坟墓,理所当然享用了只剩几截枯骨在里面的棺材。 穷死鬼不言不语倒在棺材外呼呼大睡,抽肠鬼反而睡不着了——在这暗无天日的棺材里,他一向夜里工作,白昼大睡。 “喂,毛大兄弟,你有些不对劲啊!”抽肠鬼孟浩冬在棺材里坐起身来,“你一些不是这样的,今天怎么啦?” 穷死鬼闭着眼睛不睁开,不耐烦地说:“老板哥,你暂时别说话好不好?我有些酒色过度,再不好好休息一阵,就要玩完了!” “还会这样耍我?”抽肠鬼“啊哈”笑出声来,“别的鬼自称酒色过度,我有三分相信,而你这样说,我一分也不相信。事情变得怎样了?” 不等穷死鬼回答,抽肠鬼已严肃了起来,嘉许地说:“别看我总是躺在这鬼地方,你干了些什么事,我其实统统知晓。这一次比较辛苦,但你还是干得不搓,胜利完成了任务。” 穷死鬼一翻身坐了起来,直截了当地问:“我的工钱,到底有多少了?” 抽肠鬼一扬手,手中多了一张越来越不陌生了的金色卡片,摇晃着说:“你不偷懒,我不使诈,你得存折上已有七百万冥币啦,离千万富翁越来越近了!” 说罢,抛出了金色卡片。 穷死鬼接过属于自己的存折,反反复复看几遍,然后放进了自己的里衣兜里。 “不让我保管了?”抽肠鬼有些诧异,脱口问了出来。 “我得亲自去验证验证。”穷死鬼拍了拍衣兜,“这么大笔存款,让别人保管,太不放心了——我觉得我自家保管更加可靠些。” 抽肠鬼立刻笑眯了眼,摇晃着脑袋说:“兄弟,你太容易满足了!有这么几块冥币,就洋洋得意,我为你感到惋惜!像毛大兄弟这样的鬼中奇才,不应该就这样限定了自己!” 穷死鬼搔搔头皮,问:“难道又有什么大财可发了?” “不是吗?”抽肠鬼郑重其事起来,“那些畜生虽然被毛兄弟想方设法赶走了,但那些咒符,是谁贴的?你不想弄清楚吗?再说,那个刚正不阿、叫顾天什么的村长,又去哪儿了?敢保证他没有去京都上访吗?” “哦,我赶走那些畜生的事,老板哥竟清清楚楚?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啊!”穷死鬼满心钦佩,钦佩中也有几丝羞愧,毕竟是靠喜鹊夫妻才弄走那些畜生的,“我也想弄清那些咒符的来历,想弄清顾天村长的去想,但目前最需要做的,是弄清楚存折卡里是否真的有钱。其次应该做的,是用那些冥币做点爽快的事。我暂时就不做冥币的奴仆了……再见……” 话音落时,穷死鬼已不顾抽肠鬼再说其它,倏然飘出坟墓,飘向了剪刀鬼梅异香的藏身之处…… 闲着无事的时候,穷死鬼不管白昼,还是黑夜,都在玉皇村里游荡着。 白昼,剪刀鬼怕阳光,便静躺在炎黄村村头那个山包上的一座古坟里,穷死鬼独自去游荡,只要见到那些工人的厨房里有什么好吃的,自己尽情享用一番,然后弄上充足的一份去给剪刀鬼。 剪刀鬼虽然还没成为穷死鬼的娘子或贤内助,穷死鬼却觉得未来已不会有大的变动了——做了娘子或贤内助的女鬼,一向是很辛苦的,若不事先让她好好感动一番,未来一气之下扬长而去,就很难让她回头了。 如果还有闲暇,穷死鬼也会弄一份食物去给抽肠鬼——穷鬼是最容易感恩的——如果不是遇到抽肠鬼,也就不会遇到剪刀鬼这个红颜知己。 当然,那些工人从不曾觉得自己的食物少掉了什么,因为穷死鬼抄走的,不过是一份气息。 到了晚上,穷死鬼便携了剪刀鬼的手,花前月下,或比翼齐飞,或一同去东游西逛,沉浸在柔情蜜意中,忘记地狱的种种残酷和伤痛。 两个鬼的关系越来越亲密了,简直有点如胶似漆的味道了,不过既然还没有结婚成为夫妻,也就没有发生夫妻之间才算正常的关系。 穷死鬼曾经是“特困户”,但那仅仅是指物质上的超级匮乏而已,在精神上,他一向是富足的——他坚守着传统的美德,决心有朝一日娶了剪刀鬼,才会像老公那样对她为所欲为,只要没拜堂成亲,就决不逾越雷池一步。 当一切都商品化、庸俗化,穷死鬼依然渴望着拥有神圣,这让剪刀鬼暗自叹息,又让剪刀鬼肃然起敬。 穷死鬼四下游荡着,但内心深处总有种失落——那些侵犯了他故乡的人,不管发生了什么倒霉事,他都冷眼旁观着,决不阻止,决不干涉,只希望他们知难而退,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 那些工人进入玉皇村七天,穷死鬼亲眼目睹,毁于犬祸的,就至少有五个人。 一个驾驶挖机的年轻工人,正驾驶着挖机挖掘一家村民的土墙房子,戴了耳塞,一边听音乐,一边跟着唱流行歌曲,敞开着驾驶室的玻璃门,一条不知静待了多久的黑犬,从屋顶居高临下,一跃窜入驾驶室,一口咬住驾驶员的喉嗓,就拼命撕扯了起来。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那个驾驶员断喉而死,而那只黑犬,一眨眼就逃得没有了踪影。 听到惨嚎声和喑哑的挣扎声赶到的工友,仅仅看到那条黑犬逃窜的背影。 一个开装载机的驾驶员,喝多了矿泉水,见四下无人,进入一间空屋,对着冷冰冰的土灶小解,一边摇晃扫射,一边习惯性哼着小调。 灶孔里闪电般窜出一条长身灰犬,一口咬住那驾驶员的生殖器,拼命撕扯起来,发疯了一般。 那驾驶员痛得鬼哭狼嚎,六个工友拿了锄头赶去救援,一口气把那条灰犬打成了肉酱,但那咬住驾驶员身体的狗头,怒目圆睁,始终没有松口。 有个工友拿来一把大刀砍下了狗头,狗嘴还是死死咬住到口的人肉不放。 那个驾驶员,因为伤势太重,流血太多,在那条灰犬死去后不但半小时的时间里,也呜呼哀哉,被牛头马面拖着向阎王老爷诉苦去了。 有一个驾驶东风汽车的驾驶员,夜里腹泻,仗着自己身强力壮,胆大过人,一手拿了电筒,一手拿了一截两尺长的螺纹钢筋,去荒地里临时搭建的厕所,进去不到一分钟,就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叫喊。 十余个工友冲上去救援,那人的肚肠已被一条白色的村犬拽着跑向了荒野。 原来,那驾驶员有“脱肛”的毛病,大便时大肠会掉出半尺来长,那条好似乎已恭候多时的村犬抓住时机,一口咬住掉出的大肠就开跑,结果把那人的整副大肠都拽出了体外。 当然,那人也经受了半小时的剧痛,然后大睁着眼睛死了——那人最喜欢吃狗肉,进入玉皇村就用诱捕的方法吊死了一条流浪狗,并熬汤喝了。 他不当狗命是命,狗似乎也没当他的人命是命。 另外两个死于狗祸的,一个是包工头的大儿子,一个是哪儿可以发财,就到哪儿去靠皮肉发财的飞蝶流莺。 一男一女都死在床上,都死得惨不忍睹。 男的下身被村犬咬得血肉模糊,女的上身被村犬咬得面目全非。 因为是“权贵”,住的自然是临时搭建的“别墅”,距离工人们的住处相距甚远,死了一天一夜之后才被发现的。 那些村犬,成了丧家之犬后,仿佛都因悲痛发了疯,袭击工人,神出鬼没,防不胜防——多数是咬死了工人就开跑,绝少数选择了同归于尽。 那是一些平凡的村犬,但工头见惨祸连连,打电话报告政府,政府派了十五个特警进村清理村犬,村犬却幽灵鬼魅般消失了,连一根狗毛都看不见了。 那些特警召开了秘密会议,在村子周围放了一些香气扑鼻的毒肉之后,又回城里去了。 不到三天,工人门在村头村尾捡到了二十八条七窍流血死去的村犬,在工头的号召下搬到一起,浇上汽油焚烧之后,让挖机挖深坑埋了。 当然,那二十八条死犬中,有八条脖子上捆束着奇异的符咒,工人们无人能识,只能暗自猜测,暗自恐慌,都认为袭击工人致死的,就是那八条带着符咒的村犬。 有三个工人心生恐惧,连工钱也不结算,被子也不携带,就此离开了炎黄村,再也不敢返回了,甚至向别人提起,也会声音嘶哑,脸色惨白了。 但是,但是,还是有大量的工人不断地涌入炎黄村,因为他们道听途说知道了炎黄村的恐怖事件,反而激起了更大的好奇心:是谁给那些村犬带上符咒的? 第83章奇特病症 http://.biquxs.info/

村里不时发生惨剧,渐渐地不足为奇了。 穷死鬼毛长生心里慌张,但抽肠鬼孟浩冬却不以为然地对他说:“死人的事,已不是什么大事了。本地政府已有对策,只要死了的人,都能巧妙地安上明目了,要么是病死的,要么是意外伤亡……千言万语,都不是因为工伤事故死的,与本次大建设毫无关系。” 穷死鬼摇头叹息,暗自对本地政府的聪明才智佩服又恐慌,见暂时无事可做,也就满心释然了。 关于那些神秘的咒符,关于村长顾天的来踪去迹,抽肠鬼孟浩冬不安排追究,穷死鬼毛长生自然不会追问。 穷死鬼把存卡交给剪刀鬼梅异香保管,梅异香见多识广又心细如丝,去阴冥银行试了试,里面真是不折不扣的七百万之数,就更显得心落了。 村里时不时有惨剧发生,但丝毫不影响轰轰烈烈的建设。 村民的房屋刚铲平一半,那些七零八落的杂物,卡车也刚运走一半,挖机挖出了深深的基槽,工人把巨大的石头推到里面,又加入混泥土震动、加实、铲平,然后开始拉地脚牵梁,准备往上砌砖建房了。 活儿接三连四,多得数不胜数,工人们忙得不可开交,然而,正在这用人之际,一夜之间,工人们全部病倒了。 一时间,挖机不动了,装载机不动了,搅拌机不动了,所有的机器都停止了运转,工人们的厨房上也没有炊烟飘动了,一切都安静了下来,一切都显得凄清而荒凉了。 老板自己也病了,但肩负重任,竭尽全力爬了起来,摇摇晃晃看不到一个鲜活的工人,便哆哆嗦嗦给城里的急救中心打了电话。 城里来了四张急救车,数十个浑身洁白的医生扑向工人们的住房,发觉工人们都显出了同一种症状,一个个脸红颈胀,嘴唇干裂,不住地哼唧着:“好热!好热!热死我啦!” 春寒料峭之时,工人们都脱得只剩内衣内裤了,还不停地叫着热,这难道是感冒了发高烧? 医生们望闻问切,还是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敢确定是感冒发烧——因为真正的感冒,会让人觉得大冷大热,冷时入坠冰窟,热时如进蒸笼,怎么会一味地叫热? 情急无奈之下,医生们当机立断,给每个工人都注射了退烧的药液,但奇哉怪事,工人们不但不见退烧,反而周身烧得更厉害了,医生们尽职尽责的做法,竟然像抱薪救火,扬汤止沸。 有那么几个工人,由于高烧,竟显得恍恍惚惚,说起了胡话:“我是蒸笼鬼,我来自蒸笼地狱,我要把自己蒸熟了吃掉……” 难道是中邪了?医生们可是相信科学不迷信的,也只能不住地往医学历史中寻找相同的病例,但挖空心思也没有找到。 老板想到了驱鬼法师,但是驱鬼法师已云游不知去向,听说去三山五岳学习更高深的驱鬼大法,也不知何年何月何日才回来,一时间又病又焦急,一口气不顺畅,竟昏死了过去。 老板昏死,被几个口不牢靠的年轻医生说了出去,传进工人们耳朵里,一传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得沸沸扬扬,整个工地都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仿佛世界末日到来了一般。 医生们一时手足无措,想把别人运进城去治疗,又怕怪病突发殃及无辜,想要就地治疗却忙无头绪,无从下手,一个个都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只能不断地打电话向城里的上级领导请示。 作为阴冥的大老板,抽肠鬼同样急得团团打转,要是工人们就此一病不起,再把风言风语传送出去,让外面的工人听了也恐慌不已,这个工程也就不知道要拖到何年何月了。 当务之急,自然是用最快最有效的办法治好那些工人的“热病”,让他们觉得只是做了一个荒诞的怪梦,然后又积极行动起来。 谁有这样的大本领呢?抽肠鬼第一个想到的得力助手,就是邋里邋遢的炎黄村第一帅哥穷死鬼毛长生。 穷死鬼有了女友之后,就不大去村口的山包上栖息了,有时会去存后的山洞看三个女鬼分冥币,更多的时候,会去村尾沿河而上,河边一个叫“叫化子岩洞”的山洞里栖息。 抽肠鬼依照穷死鬼告诉的地点找去,叫花子岩洞里只有剪刀鬼,剪刀鬼正在抽空修炼“意念剪”的至高剪法,两指作剪刀状隔空一剪,三丈外的一棵大松树便拦腰折断,迎风倒了下去。 抽肠鬼惊叹之余,肃然问:“毛大嫂,毛大哥到哪儿去了?我有急事找他。” 这声“毛大嫂”让剪刀鬼非常受用,当即指着相距不到两百米左右的瀑布说:“到那瀑流下冲澡去了。” “我的毛大哥变了,多亏嫂子的教导。”抽肠鬼赞叹一声,纵身向瀑流处飘去。 抽肠鬼有很多的钱,但钱在穷死鬼的面前,越来越显得苍白无力了,因而,穷死鬼口口声声叫他“大哥”,他一边答应,也一边口口声声叫穷死鬼“大哥”了——有钱的可以称大哥,有势的更可以称为大哥,那可是阳间的潜规则,也是阴冥的潜规则。 因而,身形不到瀑流处,抽肠鬼的呼声早已传到了:“毛大哥,我有事找你——请快速穿好衣服!” 声音在山谷里闯荡,经久不息,但没有一丝穷死鬼的回应。 怪事——穷死鬼一向不会装聋作哑的! 抽肠鬼落在瀑流下的水潭边,随后跟来的剪刀鬼也落下了。 水潭里没有穷死鬼的一丝影子。 水潭边的巨型鹅卵石上,却搁着穷死鬼的那套牛仔服装。 “毛大哥,你在哪儿?”剪刀鬼急迫地呼唤,一声又一声,只有山谷回荡相同的声音。 “出事了!”抽肠鬼愕然惊叫,“毛大哥被绑架了!” 谁能一下子绑架走穷死鬼毛长生? 那不会是人,一定是鬼中精鬼。 “我们一定要找回毛大哥!”抽肠鬼斩钉截铁地说,“我先找着,你去把存后山洞里那那个钱迷心窍的女鬼叫来!” “是!”剪刀鬼话音落时,已飘到了数十丈之外。 第84章蒸笼之苦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毛长生在人间很少洗澡,一直是个“臭男人”,到了阴间,也不大在意诸方面的小节,但有了剪刀鬼这个女朋友,他再不愿做“臭男鬼”了。 爱情是容易改变人的,不是让人变得更坏,就会让人变得更优秀,这对于鬼也不例外。 穷死鬼不想让自己的臭气,熏坏了相依不易的剪刀鬼,于是决心每天有空就到山谷的溪流中洗个澡。 话别剪刀鬼后,穷死鬼飘落到瀑流下的水潭边,刚脱了衣服,把身子浸入清凌凌的泉水中,刚搓了三把汗垢,就听到近旁的山石上传来了一个美女的娇笑声。 穷死鬼吃了一惊,慌忙把整个身子缩入水中,只剩一个脑袋后,向笑声传来的地方看了过去。 没见过大世面的处男鬼,一向是这样羞羞答答的,对外界分外敬畏,对自己也特别珍爱。 在绝壁上平平凸出的石板上,站着一个高大挺秀的年轻女鬼,上身穿得很少,简直是只披了一块半透明的纱巾,下身只穿一笼不到一尺长的短裙子,裙子上满是鲜艳夺目的石榴花,红如霞,红如火,红如血。 那么迷人的躯体,穷死鬼可从不曾看见过,一看之下竟有些痴迷了,竟忘了移开目光,也忘了说话。 “我好看吗?”女鬼笑盈盈开口了,声音悦耳动听,像黄莺在唱歌。 “好看。”穷死鬼不由自主地回答,并舔了舔嘴唇——秀色可餐,原来如此。 真的好看,为什么要否认?穷死鬼毛长生不想溜须拍马,只想坚守自己未曾灭迹的诚实。 “你独自在这寂静的山谷里洗澡,不寂寞吗?”女鬼两手牵着自己鲜艳的罗裙,轻轻煽动,像蝴蝶在翩翩飞舞。 “寂寞?我一点也不寂寞。”穷死鬼有些清醒了,叫嚷起来,“你快走开吧,我已是名花有主的了,你这样偷看我洗澡,我女朋友知道了,会跟你翻脸的,也会揪我的耳朵。自重者,一定要懂得避嫌,你妈没教过你吗?哎呀,这时代,可歌可泣的母爱越来越少了!” “你不说出去,谁会知道?”女鬼不怀好意地笑着,“百分之九十九的男鬼,都希望有女鬼偷看他们洗澡,你却这样害怕,真是个胆小鬼。你不会是假装正人君子吗?说实话,伪君子我见得多了,你已不是第一过了!” “看你年纪不大,脸皮倒很厚的。”穷死鬼装出一副凶恶的无赖状,叫吼起来,“你再不走,我要跳出水面了,吓不死你,也会把你拖到水里来的。我的某些器官,会把你魂都吓丢的!” “你吓我?”女鬼眉开眼笑了,“有人拿政治吓人,有人拿权势吓人,有人拿金钱吓人,你竟要拿光屁股吓人?哎呀,我好害怕!你快跳出水面,把我吓昏吧,把我拉下水吧!听说大作家都吹牛不打草稿,你倒很有当作家的天分啊!” “你还见多识广?”阴间有这样的女鬼,不斯而遇,穷死鬼自己反而先害怕了,身不由己,又向水下缩了缩身子,仿佛自己越谦虚,危险就会去得越远。 “你知道我不怕你的,就不要再说大话吓我啦!”女鬼一说话就带笑,妩媚至极,“我的罗裙好看吗?” 穷死鬼既感到恐惧,又觉得愉悦,无奈地回说:“好看!但你快走吧,你男朋友知道你这样随随便便同男鬼们聊天,肆无忌惮,会生气的,说不定会骂你,打你,拂袖而去。一个自尊自重的女人,才配享有男友真挚的爱,而一个恬不知耻的女人,不管外表多么光鲜,很快就会让男友腻烦——好品牌是自己打造的:你可以做珍珠,也可以做狗屎。” “放眼四望,已经没有任何人,任何鬼,可以这样对待我啦!”女鬼惨然一笑,又露出了挑逗顽皮的笑容,“多谢你夸赞我的罗裙!多谢你像一个已没有本钱干坏事的老头那样教导我!其实,罗裙里面,有更好看的天空,有你不认识的花花草草!你要不要看看?” 说着,竟作势要脱下罗裙了。 “不要!”穷死鬼心惊肉跳,慌忙用手捂住眼睛,但很快分开了手指,从指缝里往外看,“你千万不要那样啊,我很害怕的!我这鬼自小就惧怕女鬼的身体,只要一见到女鬼的身体,就会头昏眼花,四肢发软,分不清白天黑夜。” “这么夸张?让你害怕,就是我要的效果!”女鬼嫣然一笑,电光石火间已脱下罗裙,向穷死鬼摔了下来。 那或许是一瞬间,或许连一瞬间也没有,穷死鬼睁大眼睛想看清点什么,但什么都没看清。 那鲜艳的罗裙,已从天而降,像一个口袋,把穷死鬼的脑袋严严实实包裹了起来,无论双手怎样的撕扯,都撕不烂,也扯不下来,眼睛里只有红彤彤的一片了。 穷死鬼觉得就要窒息了,但偏偏没有窒息,竟很快闻到了一股花香味,竟稀里糊涂心醉神迷起来。 与此同时,一只手揪住穷死鬼头顶的头发,让他湿淋淋拔地而起,然后带着他在虚空飘飞了起来。 “你这女鬼,要带我到何处去?你要逼我做你的丈夫吗?”穷死鬼连声抗议起来,“强扭的瓜不甜,母鸡不孵蛋,你把它的脚折断了按在窝里,也是没有用的。你比我女朋友美,但老实话告诉你,我是坚决不会同你上床的!男鬼都不爱贞洁,都多多少少希望有些艳遇,但我是例外,只喜欢洁身自好,喜欢严严肃肃做事,干干净净做鬼!” “不要把自己说得太好啦——你如果把自己说得很坏,还会有几个女鬼对你含情脉脉;你如果十全十美,注定要成为孤家寡人,每个女鬼都会对你避而远之。”女鬼无比开心地笑谈着,一边揪着穷死鬼往山谷深处飘飞,一边强调,“你已经是我的俘虏,我要你做什么,你只能听我的啦!现在,你是奴仆,我是主子,你说什么都不算数。” “不,”穷死鬼使劲摇头,整个身子也摇晃不停,身上的水纷纷向下洒落着,像下了一阵小雨,口里悲惨地叫嚷着,“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但坚决不能逼我同你上床!我是阴间最臭最贱的烂鬼,身上有很多脏病,比如说淋病、梅毒、艾滋病……所有的性病我都有,病毒已深入脊髓,深入脑髓,我很快就要发疯啦……” “男不坏,女不爱——我喜欢啊!”女鬼又是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笑得山鸟乱飞,绿叶红花纷纷飘落。 哎呀,女鬼多多少少都有些变态,这女鬼啊,简直是超级变态。 穷死鬼一时懵了,不知道该哭好,还是该笑好,也不知道该咆哮好,还是该闭嘴好。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我见过不少自作多情的男人或男鬼,却从来没见过自作多情到你这种程度的男人或男鬼。”女鬼笑够之后,一边讥讽着,一边徐徐下降,把穷死鬼带进深谷里的一个大山洞,轻轻放了下来。 着地的刹那间,穷死鬼又看到了亮光,也看到了曲线毕露、娇柔丰腴的女鬼,大吃了一惊—— 女鬼那鲜艳的罗裙一晃就不见了,围在腰间飞快地旋转不停的,是一个炽气腾腾的大蒸笼。 女鬼的大半个身子,被突突升腾的蒸汽浸泡着,若隐若现,脸上露出无比痛苦的神色,口里也因疼痛难忍发出了撕心刺耳的哼唧。 这是怎么回事? 这女鬼发情了? 发情是这么痛苦的事? 老天,这样对待一个无与伦比的尤物,实在太不公平了! 穷死鬼心中原本满腔怒火,对女鬼的绑架恨得每个牙齿都发痒,这时却升起了义愤,也动了怜香惜玉之心,像小孩子帮助陷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小伙伴,蹲着由长发掩蔽得严严实实的身子,对着那滚烫的蒸汽吹了三口气。 刹那间,蒸汽消失了,蒸笼消失了,站在眼前的女鬼,又穿上了那鲜艳的罗裙,满脸惊讶和感激地望着穷死鬼,竟有些如梦初醒,不知所措了。 嗨,三口气就吹冷了一个热气腾腾的蒸笼,这让穷死鬼一下子认识到了自己的特异,也一下子恢复了男鬼的信心,不由得小人得势一般昂首挺胸起来,大声问:“你是谁?还不快快如实招来?” “你问我吗?”女鬼笑得如花绽放,问话声异乎寻常的天真可爱起来。 “不是问你,难道是问我自己?”穷死鬼有些心慌意乱了——他喜欢吹牛,也擅长吹牛,可不擅长更女鬼打交道,尤其是跟美女鬼打交道,“快说,你是谁?想干什么?” 穷死鬼耀武扬威地挥舞着拳头,女鬼却笑得更加自由自在了。 活见鬼,穷死鬼发觉女鬼非但不害怕他,还在满怀好奇地打量他,仿佛一个有远见卓识的商人,突地发现奇货可居。 穷死鬼毛长生心里颤动了起来,暗自想:“完了,我要保不住贞洁了!” 第85章烟花易逝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毛长生满以为女鬼要胡作非为,强人所难,但女鬼却笑了笑,若无其事地靠在了山洞的石壁上,目望山洞外苍苍莽莽的大青山,呈一副神游天外的状态了,口里漫不经心地说着:“只要不胡乱逃跑,就随便站,随便坐吧。” 这话,简直有点像梦话。 这可不是一个单纯的女鬼,有什么心事呢? 管她有什么心事,与本帅哥风马牛不相及。 穷死鬼胡思乱想着,见女鬼改变了态度,由张狂变得恭敬,心里松缓了一些,在一个山石上坐了下来,翘着嘴角问:“你是什么鬼?把我抓来干什么?” 女鬼收回神思,见穷死鬼乖顺了许多,又三口气吹散了腾腾蒸汽,解除了自己的煎熬之苦,轻佻挑逗之气顿时消了,庄重严肃起来,问:“你才到底是什么鬼,怎能把来自蒸笼地狱的蒸汽也吹灭?” 原来是蒸笼地狱的蒸汽?真是误打误撞。 “我嘛,”穷死鬼自己也满腹疑惑,“就是一个连地狱也没资格进去,被阎王驱出森罗殿,只能四下流浪漂泊的穷死鬼。你其实早就知道我是谁了,不然,怎么会对我特别关照的?怎么会把我掠来卿卿我我?” “听说你吃过七仙附体的蟑螂,对吗?”女鬼不笑了,但最平淡的话从她口里出来,也如同唱歌一般悦耳动听,让天生拙于言辞者也想积极回应。 “我也不知道那是七仙附体的蟑螂,”穷死鬼苦笑,“前世我是个孤苦伶仃的穷人,饿到极点,也就连臭蟑螂也只能烤着吃了——听说那蟑螂是天界七仙女下凡变的,我自己听了也感到滑稽好笑。七仙女多美,超凡脱俗,怎么会变成面目可憎的蟑螂?牵强附会,也未免太离谱了!” “世人好色无耻,仙女变成臭蟑螂,更能安身立命,减少麻烦。”女鬼肃然说,“你能吹灭蒸笼地狱的蒸汽,说明你真的吃了七仙附体的蟑螂,拥有着特异功能。” “这有些道理。”穷死鬼站了起来,大声说,“你已知道我有特异功能了,还不打算放我走吗?不怕惹火烧身?很多地狱恶鬼都认为我这个穷鬼还欺负,结果都自讨没趣了呢。” “不能放你走。”女鬼态度坚决,“你虽然有特异功能,但我的索命罗裙,还是困得住你的。既来之,则安之,先安下心来吧。你只要听听话话,我也不会轻易动武——和睦相处多好,为什么要动武?那是不懂事的小鬼的行径。” 穷死鬼默然瞬息,说:“你说的比唱的好听。你的索命罗裙的确厉害,但我也有一招叫‘恶鬼撒沙’的绝招,可以让你的罗裙变得百孔千疮,支离破碎。” “不会的,”女鬼天真地笑起来,“我的罗裙不怕沙——刀枪不入,水火难侵,是一件多年修炼才得到的宝贝。” 穷死鬼见女鬼说真话,并非奸诈邪恶得可怕可憎,也带着淡淡的笑容说:“沙自然不能破坏你的索命罗裙,但沾满硫磺、硝酸的沙,却可以毁掉它的。你我好像无冤无仇,似乎用不着以死相拼的,还是化敌为友吧!我,也是个和平爱好者,不喜欢跟女鬼大打出手的。当然,惹怒了我,我可没有君子风度,也没有绅士风度,比无赖还要无赖的。” “以后,我们或许可以做朋友,”女鬼自信地笑着,“现在,你只能做我的阶下囚,只能听我的。我相信你身怀异能,的确能毁掉我的罗裙,但你此时此刻却做不到的。你的衣服裤子,好像还在那瀑布下的沙石上,硫磺、硝酸什么的,好像没带来。如果我没说错,你那毡子般的长发里面,身体是光生生的,没有衬衫,甚至……甚至连短裤也没有一条。” 这话,一针见血。 穷死鬼低下了头,胀红了脸。 这女鬼不仅美艳异常,也聪明异常,勇敢异常。 “你想把我怎样?”穷死鬼无可奈何地叹着气,“你这么美艳的女鬼,把我掠来,不会是为了要我陪你吹吹牛,说说闲话吧?” “对呀,”女鬼居然毫不否定,“捉你来,就是为了陪我吹吹牛,说说闲话。你只要陪我说三天三夜的闲话,我就放你走,以后还可以彼此做朋友。” 穷死鬼皱起了眉头,连连摇头:“你捉我来就是为了吹牛说闲话,打死我,我也不信。看得出,你虽然没我老婆美丽,没我老婆聪明,也还算得上是一个美女——绝对不会这样百无聊赖的。” 女鬼笑了,说:“你也很帅很聪明。不过,我敢肯定,你还没有老婆,还是一个处男鬼,不然绝对吹不灭来自地狱的蒸汽。” 这女鬼,居然说得出这样的话?不是因为厚颜无耻,而是因为聪明坦荡。 穷死鬼无语片刻,说:“我既然成了你的阶下囚,就听你的好了,开始吹牛说闲话吧!最好,说说你的故事!” 反抗没有用,穷死鬼干脆在一块石板上侧身躺了下来,摆出了大爷的风格。 女鬼在五尺开外的石头上坐下,从怀里掏出一把晶莹剔透的骨梳,一边梳着自己的长头发,一边不慌不忙地说了起来:“真喜欢听我的故事,我就告诉你吧——三天三夜,不长不短,真的需要讲一些有趣的故事,才不觉得憋闷的。” “我听着的,说下去吧!”穷死鬼催促,心里却不解:为什么需要三天三夜呢? “我叫曹金竹,来自蒸笼地狱……”女鬼脸上显出了痛苦之色,顿了顿才说下去,“我出生在一个四面是山,天空看来看去都只有簸箕那么大的一个地方,爹妈一共生了十九姊妹,我是最小的一个,也是最美丽漂亮的一个。儿多母苦,这是不变的规律,但母亲不管怎样的苦累,家里都差不多穷得一贫如洗。” “穷的滋味,是最不好受的。”穷死鬼感叹,心里有些悲怆了。 “的确这样。”曹金竹目光迷蒙,竭力回忆着,“哥哥们很懒,姐姐们特勤快,但家里的日子还是很苦。在十九岁那年,有人到山村里提亲,父亲五百块钱就把我嫁了——卖给了一个只有我心窝高的枯瘦矮小的老男人。” “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可惜啊!”穷死鬼感叹,“前世,我为什么不遇到你?” “那时,我可没发觉自己是一朵鲜花,能有东西吃饱,已经够满意了。”曹金竹惨然笑着,“可是,那老男人好吃懒做,穷凶极恶,家里同样穷得出奇,根本不能让我吃饱。好在我出生于穷苦人家,吃苦耐劳是我的长处,种完自家的田地,又帮人种田种地,每天除了自己能吃三顿饱饭,还能得到一碗米带回家养活那个老男人。” “那样的男人,真他妈不要脸——活着逗人笑,不如早死掉。”穷死鬼骂了一句,脸红了——前世,他自己就是一个懒虫——对别人谈长论短,太容易了。 “那老男人懒惰无能不算,还有让人难以置信的疑心病。” 曹金竹独自摇头,仿佛不信自己会遇到那样一个怪物。 “他是色中饿鬼,但身体偏偏不行,十有八九都不战而败,但总是纠缠不休,让我厌恶不堪。 “我力气比他大,他对我用强,总被我一把提起就能扔老远。 “他对我无计可施,便每天用恶毒的话刺激我——我上茅厕、提水、砍柴、种地……无论做什么,他都自己不帮忙,却寸步不离地跟着我,监视着我。” “真是一个特级老混蛋!”穷死鬼咒了一句。 “二十一岁那年,”曹金竹按着自己的肚子说,“我有身孕了。那老男人虽然不中用,偶尔一次,还是像个男人的,肚里的孩子自然是他的。我出生穷人家庭,母亲教我的志气还是有的,打心里厌恶那些污七八糟的败德之事,自然不会出格。但是,那老男人坚决不相信那是他的孩子。” “可恨。”穷死鬼吐了一口唾沫,“对自己没信心的人,对别人更没信心。” “他一次次想方设法要让我流产,都没有做到。” 曹金竹说到伤心事,声音有些沙哑了。 “后老,因为有身孕,我显得懒懒的,靠着一堵破败的土墙,就昏昏睡着了。你猜,那老男人怎么对我了?” “你说吧,我猜不到的。”穷死鬼心悬了起来。 “好心的男人都猜不到的。” 曹金竹流下了两行清泪。 “我醒着,那矮子男人不敢对我怎样,睡着了,他就有了机会:他在墙后用细棍子轻轻地拨动我的发辫,让我的发辫穿过墙洞,然后在墙那边挽一个结,牢牢地绑在一根横着的棍子上。 “然后,他又绕到前面,轻手轻脚用绳子拴牢我的两个脚脖子,固定在旁边的桃树上。准备妥当,他拉开架势,用尽全力,对我凸起的肚子连续不断地猛踢起来……” “哦,人间真有这样的恶汉!”穷死鬼也感到心惊肉跳,咬牙切齿起来,“你可是他的女人呀,怎能如此对待?” 曹金竹双手捂紧了小腹,仿佛前世的痛楚又涌来了,颤抖着说: “一踢之下,我从剧痛中猛然醒来,但脑袋被固定着,两只脚被固定着,不能反抗,也不能保护自己,只能双手护着肚腹。 “但是,没有用,挨了一百多脚的猛踢之后,肚里的孩子被他踢掉了,我也下身大流血,口里猛吐血,死在了那墙根下面……” “妹子死得真惨真冤枉!”穷死鬼连连摇头,“这样的畜生,真他妈的该进入十九层地狱。” “等十九层地狱建好了,我会第一个拉他进来的——那老男人叫沈大宽,永世难忘的。” 曹金竹露出了一种邪恶的笑。 “沈大宽踢死了我,自己也用尽力气之后,瘫软惊呆了。他的族人为防家丑外扬,为了避免吃官司,赶紧松了我的头发,松了我两条腿脚上的绳子,把我抬上床,向外界宣布,说我小产死了……” “那样的家族,那样的恶汉,同样可恨。”穷死鬼龇牙咧嘴说,“都该进地狱。” “我死了,被装进棺材里,敲锣打鼓,抬到山边一个叫干龙洞的地方,深深埋了。”曹金竹怪异地笑着,“但是,我的尸体三年没腐烂,我的阴魂三年没鬼使来拉去阴曹地府见阎王、判官。” “有这样的怪事?”穷死鬼愕然,“或许是因为你死得冤枉,感动了某位神界的大神,给了帮助。” “大千世界,什么怪事都可能发生。”曹金竹又露出了邪恶的笑,“我死啦,也获得了另一种自由:肆意报复男人的自由。” “你去向那老男人报复了?”穷死鬼幸灾乐祸起来,“你活着,那畜生不是你的对手,你死后,变成了厉鬼,那畜生就更不是你的对手了。” “不是这样。”曹金竹愤愤地说,“那恶棍男人踢死我后,马上离家出走,去投靠一个本领高强的阴阳先生,给那先生做了端茶送饭、洗衣牵马的奴仆,而那先生给了他一道百鬼难近的护身符。” “不做皇帝做奴仆,自甘堕落!”穷死鬼点头,“真是活该!那先生也太不分好歹了!” “不能向我那矮子老公报复,我就迁怒于其他男人。”曹金竹面露得色,“男人都是一些不安分守己的贱骨头,每当太阳下山,夜幕降临,我就离开我的坟墓和躯体,去四下打猎了——猎取那些心术不正的男人的命——把他们诱骗到人迹罕至的地方,用我的裙子封住他们的口鼻,让他们窒息而死。” 穷死鬼惊惶地说:“我幸好是鬼不是人,不然也被你用罗裙害死了。” “没想害死你。”曹金竹笑得天真无邪,“三年的时间,我害死了那个坝子里的三十个未婚男人,六十九个已婚男人——他们都光着身子死得很不体面,有的死在岔路口,有的死在烂坟滩……” “你也太心狠手辣了。”穷死鬼惶然说,“冤有头,债有主,我可不想伤害无辜。” “那些被我弄死的家伙,没有一个是无辜者,都是些想站便宜不负责任的货色。”曹金竹很坦然,“莫名其妙中死去的人太多,那些家破人亡的人家凑钱请了大阴阳先生,放出了令鬼色变的幽灵犬,追踪了三天三夜,找到了我的坟墓。” “哦,你惨啦!”穷死鬼又提心吊胆起来。 “没什么,我已习惯了迫害和被迫害。”曹金竹不以为然,“幽灵犬带着一百条村犬围住我的坟,大阴阳先生指挥七个壮汉烧沸一大锅清油,掘土掀开棺材盖,舀了沸油浇淋我的尸身,再开棺点燃了火。我那三年未腐烂,栩栩如生的身体被焚烧掉了,鬼使姗姗来迟,把我带到了阴曹地府。” “你先打住,让我猜猜。”穷死鬼毛长生举手打断,补充起来,“你害死了太多无辜,被打入了蒸笼地狱,受那苦不堪言的蒸煮之苦。但是,你不仅美冠蒸笼地狱,还不哭不闹,显得出类拔萃的安静。判官见你是个鬼中奇才,派你出来加入建设十九层地狱的角逐了。对不对?” “大体上是这样,你真聪明!”曹金竹满面笑容,“蒸笼地狱太寂寞,名声也不怎么响亮了,要我出来打响广告,招商引资,以图扩建。” “你怕我影响你打广告,所以把我捉来了?”穷死鬼盯着蒸笼鬼的眼睛说。 曹金竹频频点头:“我对那些来建度假村的工人都一一吹了气,三天之后,必将死光。你是唯一能救他们的鬼医,所以不得不把你请到这儿来。” 穷死鬼霍然站立起来,说:“那些工人是无辜的,有家有室,生活已够艰难,你不能再害他们了。” “你说了不算,”曹金竹很得意,双手抓住了罗裙,“这里,我说了。你不听话,我会用罗裙包严实你的脑袋,把你扔在山洞深处,永远出不去。” 穷死鬼叹了一口气,大步向山洞深处走去,边走边说:“我自己会留在山洞里,用不着你的臭罗裙当大红盖头。” 曹金竹快乐地大笑开了。 第86章无心插柳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毛长生“艳福不浅”,抽肠鬼孟浩冬却心急火燎,以为他失了踪,安排之后,剪刀鬼梅异香疾飞到玉皇村后的山洞,见三个地狱代表还各执一词、唇敝舌焦地争论着分冥币的事,高声叫苦起来:“不得了啦,出大事了!” 三个地狱代表停了下来,目光从冥币上恋恋不舍地转移了。 拔舌鬼马梦瑶不高兴地问:“大惊小怪的,出什么大事了?” 剪刀鬼梅异香焦急地说:“我老公不见了。” “应该赶紧找啊!”吊死鬼沙吉姗掩口窃笑,“你老公不见了来问我们,是不是有点这个那个,嘿嘿!” “嘿,”膨胀鬼康秀媚大笑出声来,“你老公不见了,也算得上是大事?那不关我们的屁事,你滚吧!” 拔舌鬼一本正经地说:“老公不在了,对你来说是一件大事,对我们来说,真的是屁事一件。你赶快去别处找找吧,说不定被捡破烂的捡走了,也说不定被夜猫叼走了,更说不定被小三小四小五拐走了。” 三个女鬼彼此看看,放声大笑了起来——分冥币疲累了许久,能这么大笑一阵,实在是一种解脱。 “胡说八道,”剪刀鬼木起脸来,大声责问,“你们这样胡说八道,知道我老公是什么鬼吗?” 拔舌鬼笑眯眯地说:“当然是个男鬼。” 膨胀鬼不屑地说:“当然是个可以搂着睡觉的男鬼。” 吊死鬼吐着舌头说:“肯定是个有名有姓的男鬼。” “说了等于没有说。”剪刀鬼悻悻地说,“你们不想帮忙,也就算了,用不着这样风言风语。记住,你们以后有事求我老公,我第一个不准他帮你们。” 三个女鬼轰然大笑。 膨胀鬼康秀媚说:“我会有事求你老公?求他帮我洗澡的时候搓背?” 拔舌鬼马梦瑶说:“我可能会求你老公的,求他帮我暖暖被窝。” 吊死鬼沙吉姗说:“我当然会求他的,求他把打工挣得的钱让给我保管。” 三个女鬼说完,又一阵相对大笑,都觉得滑稽之极。 剪刀鬼气得直跺脚,没好气地自言自语:“毛长生啊毛长生,穷死鬼啊穷穷死鬼,你对别人一掷千金,别人可早把你忘了。你怎么把那么一些无情无义的二货当朋友对待?放心吧,别的鬼不会关心你,但你对我真心真意过一次,我翻遍人间、地狱,都会把你找回来的。” 说罢,“呼”的一声,向建筑工人居住的那一大片住宿地飞了过去。 穷死鬼喜欢热闹和吃喝,说不定就悄悄藏在工地或工棚的某个地方的——一个鬼要躲藏起来,好不简单,缩进一个空酒瓶也能自得其乐。 “咦,那剪刀鬼那小丫头刚才说什么?”膨胀鬼如梦初醒地问,“她好像在说穷死鬼毛长生什么的,你们没听错吧?穷死鬼怎么会是这姑娘的老公?什么时候结的婚?什么时候上的床?不行,不能把穷死鬼让给她独自享受。” 拔舌鬼也好像做梦做醒了,皱着眉头说:“穷死鬼毛长生出了什么事?他的初吻都献给了我,怎么又会成为剪刀鬼的老公?我得让他赔偿我青春损失费三千万。” “青春损失费?男鬼们追究起来,最先倾家荡产的,一定是你。”吊死鬼似笑非笑,“穷死鬼是我的恩人,他同我的关系,未来可能会有更进一步的发展。两个小妹慢慢聊吧,我得去看看我那恩公到底出了什么事。” 说罢,卷起那一百万冥币,“呼”地追了上去。 “想卷款私奔,没门!”膨胀鬼和拔舌鬼紧追不舍,边追边嚷,“先找到穷死鬼,有空了再分钱——吊死鬼小妹你先保管着钱,要是少了一分,唯你是问,定不轻饶,不剥了你的鬼皮,也拔光你的鬼毛。” “这样吃力不讨好的美差,让你干去吧,大姐我有正事要忙!”吊死鬼反手一扔,一百沓冥币形成一道彩虹,飞向了膨胀鬼。 膨胀鬼一一接住,塞在怀里,笑眯眯地说:“由大姐我保管钱财,大姐我最放心不过!” 拔舌鬼冷冷地说:“我可有点不大放心。暂时算你是大姐,最好以身作则,让老姐们都放心!” “我好色,可不贪财,小妹们放一百二十个心好啦!”膨胀鬼拍拍怀里的冥币,笑得嘴都合不拢。 剪刀鬼从天而降落在工地上的时候,身后的三个女鬼,也落在了她的身旁。 “谢谢姐妹们支持!”剪刀鬼说了一声感谢话,吩咐:“我们分头找吧!” “用不着你谢我,我会用心找自家老公的!”膨胀鬼没好气地说过,像狗一样四下嗅了起来。 “对,用不着谢我,我也在找自家的老公!”拔舌鬼当仁不让,一边监视膨胀鬼,放着卷款私逃,一边寻寻觅觅起来。 “我会尽心尽力的。”吊死鬼跳到了工棚顶上,“剪刀鬼妹妹,别太着急,应该没什么大事的,毛大哥可不是一般的鬼物,遇到危险也会转危为安的。” “多谢姐姐安慰!”剪刀鬼感到一丝温暖,很快飘进了工棚,目光一一扫视起来。 工棚里,医生出出进进,一个个都显得焦头烂额,而那些工人,高烧不减,脸红如猪肝,胡话如潮浪,都在不住地叫着:“热啊,热啊,热死我啦……” 吊死鬼可不忙,一眼扫过之后,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也不多加理会,飘向一大锅香气扑鼻的米粥,大口大口吮吸起来。 这是医生们特意为突然得了怪病的工人们准备的,申报电话打到城里,大领导怕怪病传染给城里大众,不同意把大病的工人转移到城里,无奈之下,只能停留工地,为防工人休克或虚脱,熬一些米粥,准备一一强灌下去。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吊死鬼饱尝了一通米粥,摸出穷死鬼赠送的那二两灵丹妙药,准备擦拭以前特疼的脖颈勒伤处,揭开瓶盖,发觉几番晃荡后尿骚味扑鼻,暗自嘀咕:“这哪像什么灵丹妙药,说不定是穷死鬼乱开玩笑,装了尿什么的。” 这样一想,吊死鬼觉得很恶心,看看米粥,邪恶地笑笑,把瓶里的药液“嘟嘟嘟”尽数倒进粥锅,并抓起长柄的勺子一连搅了十来圈,然后笑嘻嘻飞走了。 四个女鬼看遍了工地,又集中在一起了,都默不作声,显然没有找到穷死鬼。 膨胀鬼用美玉无瑕的手摸摸滚瓜流油的肥大脑袋,用肯定的语气说:“大姐我敢保证,那越来越无法无天的穷鬼,今天根本就没有来过这里!” “你凭什么保证?”拔舌鬼盯着膨胀鬼装满了冥币,显得鼓鼓的胸脯。 “凭我的鼻子。”膨胀鬼摸摸鼻子,“没有谁比我更能辨别穷死鬼的气味。” 剪刀鬼惊奇地问:“为什么?” “我喝过他的……”膨胀鬼差点说出“尿”字,觉得有伤大雅,立刻捂了一下嘴,然后补充,“我喝过那大医生亲手调配的灵丹妙药,再过一万年也不会忘记的。放心好啦,我的鼻子可以跟神界二郎神的吠天犬媲美。” “那可不见得,有的鬼就喜欢自吹自擂,以此来抬高自己的身价。”拔舌鬼嘲讽说。 “本大姐除了好色,还有很多优点呢——狗嘴是吐不出人舌来的。”膨胀鬼高傲地说,“只要你告诉我穷死鬼是从什么地方失踪的,我就一定能把他清查出来。长舌鬼小妹,敢不敢跟你大姐赌一把?” “我会怕你吗?”长舌鬼抬高了脑袋,“赌什么?只要不赌吃屎喝尿,我绝不会输给你。” 膨胀鬼冷哼了一声,说:“我找到了穷死鬼,你把穷死鬼给你的二两鬼尿给我;我找不到穷死鬼,把应该分给我的三十几万冥币给你。” 拔舌鬼迟疑瞬息,大声叫嚷:“一言为定,谁反悔谁割一万次痔疮!” 吊死鬼暗自后悔:“早知那鬼尿这样值钱,我应该留下来大卖一笔,太便宜那些民工了。唉,我太冲动了!” 膨胀鬼转向剪刀鬼,大声说:“这些工人,是蒸笼鬼作祟才病的。蒸笼鬼出现了,那才是真正的情敌。快说,穷死鬼在哪儿丢失的?” “白杨柳湾子的瀑布下。”剪刀鬼说完,带头飞向了瀑流飞溅,碎玉乱飞的河流瀑布。 穷死鬼的牛仔服还在那儿,抽肠鬼也站在那儿,一番寻找后毫无等候活,显得束手无策了。 膨胀鬼像猎犬样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嗅嗅,神色大变,带头向深谷飞去,边飞边说:“乖乖不得了,那穷死鬼又走桃花运了!” 剪刀鬼收起穷死鬼的衣裤,连同其他的地狱代表,个个神色凝重,紧紧追随了上去。 谁都可以走桃花运,可以天天走,但穷死鬼可不能天天走桃花运。 第87章援兵到来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毛长生隐隐觉得蒸笼鬼曹金竹其情可悯,并不十分可怕,因而向山洞深处走去,也显得并不特别恐慌,心里嘀咕着:“既来之,则安之,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还怕一个美女鬼吗?” 但走不多时,蒸笼鬼已追到了背后。 “这山洞又没后洞,逃不掉的,紧跟着我干什么?”穷死鬼不高兴地问,“形影不离跟着我干什么?没见过帅哥撒尿,非要见识一下不可?” 这话很难听,但毕竟是鬼话,而不是寂寞的风语,蒸笼鬼开心地笑了起来,停住了脚步。 “喜欢逛就逛吧,”蒸笼鬼大大方方地说,“只要三天内不离开这里,你想怎样都行——想大吃大喝也行,想要大美女陪你吹牛聊天也行。” “你想的我都不想,”穷死鬼不开心地说,“只想自由自在地撒一泡尿,放一个屁,屙一堆屎,睡一阵觉。” “请便!”蒸笼鬼皱起眉头,捂着口鼻,忙不迭退向山洞口,“以为你是一个真正的帅哥,原来只是一头不懂风情的牛,只懂吃喝拉撒。” “我原本就是这样一个下作之鬼,不会为了取悦你而改变的。”穷死鬼嘟哝着,心里想着的,却是那些得病的民工。 那些民工挣扎于死亡边缘,能帮他们做些什么呢? 穷死鬼希望前世的故乡能够保持原貌,大兴土木的计划能够取消,可不希望有太多的人命丧玉皇村。 破坏那些机械,穷死鬼可以不理不睬,但知道有很多无辜者被鬼魂作祟,徘徊于生死边缘,让他难以心安——如果没有拯救的能力,那也就罢了,有能力而不去拯救,那跟助纣为虐没多大区别。 要去救那些民工,就得出去;要想出去,就得战胜蒸笼鬼;要想战胜蒸笼鬼,就得有件得心应手的“武器”。 有什么武器呢?现在可算是一贫如洗了。 当然,对于一个寂寞的美女鬼来说,一个帅哥本身就是一件得力的武器。 但是,用“美男计”去降服一个美女鬼,穷死鬼可万分不乐意。 如果没有意中鬼,如果自己是个破罐子,也可以随随便便,但是,穷死鬼心中惦记着剪刀鬼梅异香,已发觉了自己不是一个破罐子,不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样,穷死鬼不得不另寻“武器”。 记忆渐渐复苏,前世的诸般往事也渐渐复苏了。 这山洞,连同玉皇村周围所有的山洞,穷死鬼都曾经钻过,惴惴不安地探寻过。 那时,父亲有一只防范野狼进攻家畜的土枪,里面装的硫磺、硝酸,就是自己配制的——千年古洞,总有蝙蝠栖息,蝙蝠的粪便,长年累月的转变,就能形成白花花的硝,加进一些柴炭粉什么的,就能爆炸,产生巨大的冲击力。 对于那种神奇的冲击力,神界、人界和鬼界,都会让无数的心慑服的。 现在,必须让蒸笼鬼慑服。 因而,用语言排挤走蒸笼鬼之后,穷死鬼在山洞深处穿来绕去,很快就在蝙蝠一串串悬挂安睡穹顶下面,找到了蝙蝠粪便发酵转化而来的白硝。 穷死鬼喜不自胜,蹲下身,用指甲刮着,用手缘赶着,很快就收集到了两大碗左右的一堆。 要是有盛装的工具,要是身穿有衣袋裤兜的牛仔服,穷死鬼一定会统统带走,以防鬼界的种种恶鬼袭击,但现在,没有工具,也没有衣袋裤兜,只能使劲捏了两把握紧,然后昂首挺胸走向山洞口。 还没走到洞口光亮处,穷死鬼已听到洞口鬼吵鬼闹了起来,惊喜之余,索性止步静听不动了。 原来,膨胀鬼的鼻子灵异非常,即便蒸笼鬼抓了穷死鬼凌空而行,也被她嗅出气味,过不多时,就带着抽肠鬼、拔舌鬼、吊死鬼和剪刀鬼追到了山洞前。 蒸笼鬼正在洞口翘着二郎腿,一边哼着小调防范穷死鬼逃走,一边一遍又遍地梳理着如瀑的长发青丝,淡淡地怀想着似水流年。 膨胀鬼一见到蒸笼鬼,尤其见到蒸笼鬼那美玉无瑕的两条玉腿,立刻怒气冲冲叫吼了起来:“不安分不要脸的狐狸精,快把我老公交出去。” 蒸笼鬼懒洋洋站了起来,打了个哈欠,对几个不速之鬼左看看,右看看,然后笑着说:“把我比作狐狸精,也太小看我了——狐狸精算老几?笨蛋而已!那大肥婆自称是毛长生的老婆,纯属自作多情。那几个女鬼中,一个都不配称药鬼为老哥,只有那个抱着一套牛仔服的姑娘,才配拥有穷死鬼那样的老公。” “你?”拔舌鬼、吊死鬼和抽肠鬼都怒形于色,齐声质问,“为什么?” “真是明知故问,”蒸笼鬼不屑地说,“你几个都是烂透了的残花败柳,都没资格谈情说爱了,只有那个剪刀鬼,还是冰清玉洁的姑娘。好马要配好骑手,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白活了一大把年纪。你们都是老奶奶了,行行好,别争了,退到一边吧,别再自作多情了。” “你——”吊死鬼、拔舌鬼和膨胀鬼都气愤得说不出话来了,不约而同捏进了拳头。 抽肠鬼暗自发笑,划燃一支雪茄,退居一旁,悠然自得地吞云吐雾起来——女人要争宠夺爱,男人如果不退远一些,早晚要后悔得以头撞墙的。 剪刀鬼跨步而前,向蒸笼鬼鞠了一个躬,诚心诚心诚意地说:“大姐姐,你也别同我争了,把我老公还给我好吗?” 穷死鬼听到剪刀鬼的声音,感到幸福之极,被称为“老公”,觉得未来一片光明,其乐融融。 蒸笼鬼又打量了剪刀鬼一番,笑着说:“这位小妹有礼貌多了,说话也好听,比那三个歪瓜裂枣强多了。不过,你说穷死鬼是你老公,那也是撒谎,我刚刚同他颠三倒四了一番,发觉他还是个处男鬼。唉,你们都走远一些吧,他刚做了一番开心的事,显得很疲倦,正呼呼大睡,需要好好休养的。” 这话说得活灵活现,穷死鬼听了也差点相信是真的,而剪刀鬼可就信以为真了,两行清泪流了下来,颤声说:“姐姐比我漂亮千倍万倍,他喜欢你,我退出就行了!请把这套衣裳交给他,别让他着凉感冒了!” 剪刀鬼这话真切而伤心欲绝,说罢,把牛仔服放在身旁的石头上,转身就要飞走。 蒸笼鬼露出一丝诡笑,就要收拾衣服,冷不防一条长舌、一条白练飞了过来,要缠绕她的脖子和双手,吓得倏然退回了洞中,娇声斥责起来:“你几个臭三八,想打架?想以多欺少?” 言外之意,她自己是香三八。 膨胀鬼嘿嘿冷笑,拦住了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的剪刀鬼,大声说:“你这丫头怎么这样天真,好男人好老公是据理力争争来的,不是羞羞答答谦让来的。男人喜欢吹牛,说某某某某女人,他早睡过了,其实连手也没牵一下,屁也没有闻到一个,不过是自己臭美罢了。男人会用那一套,女人就不会用那一套吗?鬼蜮伎俩,都从人那儿学来的。” “对呀,”拔舌鬼笑眯眯地说,“小丫头,别信老油条们瞎吹牛。膨胀鬼说穷死鬼同她这个那个了一百二十遍,其实除了喝到几口尿,屁也没有闻到一个。” 膨胀鬼针锋相对说:“拔舌鬼不也是这样,说什么毛长生把初吻都献给了她,其实,连毛长生啐在地上的口沫也没尝到一点,更不要说闻到穷死鬼的屁了。” 吊死鬼吃吃笑了起来。 剪刀鬼半信半疑,原打算一走了之,这时却停了下来,有些不知所措了。 第88章争宠夺爱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毛长生在山洞里,已把外面的鬼话听了个清清楚楚,连连摇头,暗自叹气:“这些女鬼都很不简单,一个个都诡计百出,心机重重,还是剪刀鬼梅异香可爱多了。我再听听吧,不多了解一下女鬼,早晚被她们卖了,还会帮着数钱,还会感谢她们帮着找了一个好岳父好岳母。” 蒸笼鬼曹金竹静了静,笑靥如花地说:“剪刀鬼妹妹,你那份真,我越看越觉得可爱,毛长生那宝贝帅哥,我虽然已捷足先登,美妙过去,但也可以同你分享的。至于那三个老货,歪瓜裂枣,就不要痴心妄想了。你让在一旁吧,等我把那三个老货打得屁滚尿流,连连磕头,直叫‘姑奶奶饶命’之后,再带你去细细品尝爱情的滋味吧!” “不要脸的贱货,就算你真得尝到了甜头,我也要把那鬼胎打出来。”膨胀鬼康秀媚怒不可遏,张开双臂扑向蒸笼鬼,决意要把蒸笼鬼掼碎在石壁上,以泄心头的嫉恨。 其他的女鬼胡吹,说得天花乱坠,也不足为训,但蒸笼鬼说占有了某个男鬼,十之八九会是真的,因为蒸笼鬼拥有的女鬼资本,实在惊世骇俗。 与此同时,一向以自己的年轻美貌自豪的拔舌鬼马梦瑶和吊死鬼沙吉姗,也双双出手了,三丈长舌和三丈白练,都猛蛇出洞般飞向了蒸笼鬼。 任何女人,任何女鬼,被任何人任何鬼口口声声称作“老货”,要是还不拼命,那就意味着真的是“老货”了。 而这三个女鬼,可都有着年轻的心态,丝毫不觉得自己已经老了,而且被人称作“老货”,也深觉是一种奇耻大辱。 所以,行动起来,也就如狼似虎,毫不心慈手软了。 蒸笼鬼曹金竹,对此毫无惧色,简直是形若无事,等膨胀鬼张开双臂,就要抱住自己腰身的刹那,瞬间脱下罗裙,扬手抛了出去。 罗裙飞到空中,一变为二,分别飞向拔舌鬼和吊死鬼,把两颗脑袋严严实实包裹了起来。 吊死鬼的白练软踏踏掉到了地上,拔舌鬼的舌头倏然收回,再也吐不出来了,两个女鬼嗷嗷怪叫,竭力抓扯头上的罗裙,却抓扯不下来,双目不能视物,像无头的苍蝇团团打起转来。 与此同时,膨胀鬼已抱住蒸笼鬼的腰肢,没使出一份力气,却杀猪一般惨叫了起来。 她抱住的,不是蒸笼鬼柔腻的腰肢,而是一个炽气腾腾的大蒸笼,想要放手,却被蒸笼粘住了,根本不能放手了。 蒸笼鬼站在蒸笼中间,竭力忍住疼痛,面带一种邪恶的笑容,任由蒸笼飞速转动,任由膨胀鬼肥大的身躯跟着转动。 剪刀鬼梅异香大吃一惊,刚要使出“意念剪”去对付蒸笼鬼,抽肠鬼已飘然落到了前面,大声说:“我来对付蒸笼鬼,你去找毛兄弟。” 蒸笼鬼大笑着说:“尽管放马过来试试,不到一秒钟,我还你一副香喷喷的熟肠子。” 这可不是玩笑,地狱蒸汽,非同凡响。 抽肠鬼迟疑了,肠子在空中舞动,却迟迟不敢抽向蒸笼鬼。 “放开我的朋友。”剪刀鬼震惊之后清醒过去,两指张开作剪刀状,集中意念扑向了蒸笼鬼。 “你不听话,让你也领教一下我的索命罗裙。”蒸笼鬼一扬手,一条大红罗裙鼓荡着飞向两剪刀鬼。 剪刀鬼一扬“意念剪”,夹住了索命罗裙,但不能剪树木那样一分为二,一时僵持住了,罗裙落不下来,意念剪也不能抽空对付蒸笼鬼了。 穷死鬼慢悠悠走了出来,看看膨胀鬼那难受的样子,撮口准备吹灭蒸汽,但蓦然想到膨胀鬼曾经给他受过的罪,又暂时忍住了,大声说:“曹金竹,你的罗裙好像很多,但也不能浪费啊——再不收回去,还要用它欺负我的女朋友,你很快就要后悔啦!” “你还没拿到你的牛仔服,也就没有拿到你的宝贝武器,对我还没什么威胁的。你好像要添乱,就让你也再钻钻我的罗裙吧!”蒸笼鬼的罗裙真多,话一说完,又一条罗裙飞向了穷死鬼。 “我不会再做你的裙中之鬼啦!”穷死鬼一招“恶鬼撒沙”,左手的白硝飞向了极速飞来的艳艳红裙。 霎时,红裙接触到白硝,“呼”地燃起,化为百十块焦片四下飘落了。 这一变故,防不胜防。 蒸笼鬼脸色大变,惊讶得微微张开了口。 “再不收回,你就要裙毁人亡啦——撒向你的脸,你就要做疤面女鬼啦!”穷死鬼又摆出了一个奇怪的撒掷姿势。 “慢,我听你的!”蒸笼鬼大惊失色,口里说着软化,往虚空一招手,与意念剪对抗的罗裙和拔舌鬼、吊死鬼对抗的罗裙,倏然飞回手中,一晃就不见了。 穷死鬼对着怔怔出神的剪刀鬼点头笑笑,撮口对着旋转不停的蒸笼使劲吹了一口气。 蒸汽消失了,蒸笼消失了,蒸笼鬼频频含笑站在那里,又早已穿好了大红罗裙。 膨胀鬼不再旋转,停了下来,那双引以为豪的玉手和那张肥大的脸,全蒸熟了,黑黝黝的,疼得蹦蹦跳跳,嚎叫不停。 “你也有今天,报应啊!”穷死鬼幸灾乐祸地说完,对膨胀鬼的脸和手各吹了一口气。 刹那间,膨胀鬼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看看自己的手,完好如初,又吐点唾沫在掌心照照自己的脸,肥胖依旧,也就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赶紧离蒸笼鬼远了一些。 而拔舌鬼和吊死鬼,面面相觑,然后笑了起来,齐声说:“男鬼喜欢闻我们的裙子,想不到女鬼也自己闻了一次裙子——真是要命的裙子!” 蒸笼鬼笑笑说:“你们还不走,难道要我留你们吃晚饭不成?想吃吗?” “晚饭免啦!”穷死鬼笑眯眯说,“谢谢美女一番款待!请同我们一块儿去救人吧——你放过那些人,我可以帮你永远免受蒸笼之苦。” “有你这大医生在,救人就不用我去了。”蒸笼鬼有些兴致索然了,“蒸笼之苦,已受够,如果解除,我会很不习惯,很寂寞的。” “希望你以后不要害那些工人了。”抽肠鬼站了出来,拍拍手,怪模怪样地笑着,“你只要不害人,以后我大赚了,可以分一份给你。” “一份是多少?”蒸笼鬼淡淡地问,显得漫不经心。 “至少一千万。”抽肠鬼不假思索就说了出来。 拔舌鬼、吊死鬼和膨胀鬼,都张大了嘴巴。 “我可以慢慢考虑。”蒸笼鬼打了一个哈欠,对挽着剪刀鬼手臂的穷死鬼说,“你撕烂了我的裙子,有空得买一条来赔给我。” “我们给你现钱吧,你自己去买好了!”膨胀鬼不等穷死鬼开口,把怀里那一百万冥币一一掏出来,放在了地上,口没遮拦地说,“幸好有这一百万挡驾,不然我的骄傲就蒸没了。” 当膨胀鬼抱住蒸笼鬼的时候,胸脯是紧贴着蒸笼,因为装着一百万冥币,有了隔层,的确少受了一些苦。 女鬼们明白这点,齐声笑了起来。 抽肠鬼飘然而起,飘向了民工的驻地。 穷死鬼携这剪刀鬼的手,连同拔舌鬼、吊死鬼和膨胀鬼,都倏然飞走了。 蒸笼鬼看着众鬼飞走后,听着滚滚而来的松涛声,两行清泪滑入了尘埃。 “我需要钱吗?”蒸笼鬼对着那一百万冥币苦笑了一下,走进了山洞。 一阵山风吹来,把那堆冥币撒向了四面八方。 第89章化险为夷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毛长生等一行六个鬼急匆匆赶到民工住宿地,放眼看去,都惊愕了。 那些民工,已一个个活蹦乱跳,竟没有一个像生病的,虽没有参加劳动,却打的打扑克,搓的搓麻将,喝的喝啤酒,洗的洗衣服,玩的玩手机,仿佛过年了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穷死鬼抓耳挠腮,隐了身形混迹其间,听到了这样一些言谈。 一个民工困惑地说:“这次生病真他妈的怪,来得突然,也去得突然。那晚只觉得一股凉风拂面而过,然后就浑身发热不得了了。而今天,医生才喂我三勺子米粥,那病一下子不见了,竟像喝了什么灵丹妙药一般。” “我也是这样啊!”一个民工老气横秋地应和,“富贵在天,生死有命,好了就好了,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玩的玩,一生就他妈这么一条命,可别这也怕,那也怕,最后亏待了自己——我碰,打二筒。” 一个民工摸了一颗麻将之后,低声说:“那神奇的米粥有一股怪怪的味道,不知道你们几个留意到了没有?” “什么怪怪的味道?”一个民工摸了麻将子迟迟没打出。 “你们可别笑,”那个民工左右看看,低声说,“我觉到那米粥里有尿臊味——好像有野狗撒尿进去了似的。” 三个赌友彼此看看,表情怪怪的,然后异口同声说:“这是真的。” “来来来,打牌。”一个民工大大咧咧地说,“管他妈有没有野狗的尿臊味,只要能治好病,能保住小命,就算喝了狗尿,也是值得的。有些灵效的好药,总有些怪味道的。难得老板高兴放假一天,就开开心心地玩吧,明天可就要好好干工作了——我得挣钱娶媳妇啊,没媳妇的日子,真他妈清汤寡水没味道。” 三个赌友呵呵大笑起来。 毛长生满心纳闷,暗自想:“这些工人,显然吃了加有鬼尿的米粥,才霍然而愈的。冥冥之中,除了我的尿有神奇疗效,还有谁的尿有神奇疗效?” 偏听偏信,不足为训,穷死鬼又飘到另一边,又听了一番窃窃私语,发觉所说内容都大同小异。 心中纳闷,穷死鬼飘回鬼伴身边,见抽肠鬼康秀媚喜形于色,其他几个女鬼都面露愕然之色,便对膨胀鬼说:“大姐,你的鼻子最灵,去闻闻那些工人的嘴巴,他们到底吃了什么宝贝药物好起来的?” “闻你的嘴巴我最乐意,闻那些臭男人的嘴巴,那可就委屈了我。不过老公安排,老婆一定会唯命是从。”膨胀鬼康秀媚无视女鬼们鄙夷不屑的神色,一厢情愿地唠叨一番,“呼”地闪身而去,闻那些民工的嘴巴去了。 膨胀鬼刚离开,吊死鬼沙吉姗笑眯眯地说:“堂堂鬼医,连自己配制的灵丹妙药也分辨不出来,也太这个那个了。” 话音落,膨胀康秀媚鬼已倏然返回,讨好地说:“恭喜恭喜,毛大兄弟又建奇功了——一泡尿,就治好了这里二、三百个工人的怪病!” 穷死鬼毛长生支支吾吾说:“我被蒸笼鬼抓走了,什么时候来撒……撒那个的?我没有分身术,不可能在两个地方同时出现。” 吊死鬼沙吉姗笑着说:“会不会你睡着了,蒸笼鬼那货来帮你撒……撒那个的?” 剪刀鬼梅异香噗嗤笑了出来,问:“上厕所那种事,也可以让别人帮忙的吗?” “当然可以啦!”拔舌鬼马梦瑶突地摸出了穷死鬼奖励的那二两灵丹妙药,摇晃着说,“皇帝是从来不亲自上厕所的,把龙尿放在金便壶里,让太监或宫女去倒的。” “你才是太监、宫女!”吊死鬼沙吉姗红着脸叫嚷起来。 “哦,我明白了。”穷死鬼盯着吊死鬼,舒眉展眼起来。 “我也明白了。”抽肠鬼孟浩冬笑着说。 “你们明白了什么?”膨胀鬼和剪刀鬼异口同声问。 “我也明白了,”吊死鬼高深莫测地说,“原来,有个美女鬼开玩笑,把穷死鬼赠送的灵丹妙药倒进了民工的米粥,又搅和了好几圈,民工们喝了下去,因祸得福,病就好了。” “你怎么这样清楚?”拔舌鬼歪着脑袋问。 “因为我的灵丹妙药用光了。”吊死鬼惋叹起来,“唉,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穷死鬼笑着说:“那些医生,当然不知道是谁放了灵丹妙药,还保存了一些米粥,作为样本,送到九州医学院研究去了。” 女鬼们喜笑颜开起来。 穷死鬼转向抽肠鬼,大声问:“孟大老板,辛苦了这么一场,你总该表示表示,意思意思吧?” “这当然,这当然。”抽肠鬼孟浩冬虚空一抓,手上多出了一捆冥币,“我浑身铜臭,除了用这个意思意思,实在没有别的意思了。这是一百万,我有点……有点那个,要去休息了,你们自己去挥霍吧!” 冥币脱手飞向穷死鬼,抽肠鬼倏然不见了。 穷死鬼乐呵呵接住冥币,说:“天下最好的意思,就是这个意思,三个姐姐妹妹去村后山洞那儿分吧,顺便留意寒冰鬼和那些孤魂野鬼。这次,吊死鬼妹妹说了算。我有点……有点酒色过度,需要休息了。” 一百万冥币飞向吊死鬼的时候,穷死鬼拉着剪刀鬼的手也倏然不见了。 膨胀鬼看着吊死鬼手上的钱,不服气地说:“这次分钱,为什么说要听你的?” “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货,连这都不明白?这次救民工,是吊死鬼把穷死鬼送的灵丹妙药倒进了米粥,那些民工才得救的。”拔舌鬼解释着,责问,“你为什么要把先前的那一百万冥币送给蒸笼鬼?你受了皮肉之苦,想讨好那贱货?” “原来是这么回事。”膨胀鬼明白了民工得救的真相之后,小心地说,“我一下子把一百万送给那个贱货,是因为我们都没有那贱货贱。那贱货贱得什么都做得出来,穷死鬼要是真的买了罗裙去赔偿她,她要他帮她穿到那玉石样的腿子上,你猜会发生什么样的不良后果?发生了不良后果以后,我们这几个红衰翠减的老货,还能同阴冥第一药鬼套近乎吗?” “原来是这样?膨胀鬼看似猪头猪脑,原来是深谋远虑的。”拔舌鬼往膨胀鬼臀部使劲拍了一巴掌,表示由衷的敬佩。 吊死鬼也欣然说:“照你这样来说,毛大哥还没有失身给蒸笼鬼那贱货?” “这当然。”膨胀鬼和拔舌鬼异口同声说,“毛大帅哥,至今还玉洁冰清,安然无恙。” “这太好啦——未来还是一片灿烂的。”吊死鬼如释重负,把整捆冥币抛向膨胀鬼,“姐姐四肢发达,头脑复杂,还是由你保管为好。我也不自作主张了,还是到山洞去民主瓜分吧!” 膨胀鬼对冥币嗅了嗅,愕然说:“怪事,这冥币上有我们三位的气味。对啦,这一百万,还是那一百万。” 拔舌鬼惶然说:“阴冥第一大老板的冥币,一般的小鬼,谁敢使?就算抛撒在荒野,那些小鬼捡到了,也只会诚惶诚恐交到城隍庙,上交阴冥银行,存到孟浩冬的账户上。” “这样说来,”吊死鬼迷惑不解地猜想着说,“有资格使用这冥币的蒸笼鬼,并不是一个爱财如命的贱货,她抛弃了这么一大笔钱。” 拔舌鬼和膨胀鬼对视一眼,频频点头,脸色难看多了。 一个美艳无伦的女鬼,还不贪图钱财,那种魅力,有几个男鬼能够拒绝的?能不倾慕? 蒸笼鬼就这样善罢甘休了吗? 第90章幽情暗恨 http://.biquxs.info/

有事相聚,无事便各行其是。 抽肠鬼孟浩冬回了“店子老包”上的墓穴,继续运筹帷幄,规划十九层地狱的发展建设,继续指挥阴冥鬼工趁着夜色劳作不休。 膨胀鬼康秀媚、吊死鬼沙吉姗和拔舌鬼马梦瑶,继续回炎皇村村后半山腰的“豪猪洞”,一边监视寒冰鬼和那些孤魂野鬼的动向,一边入魔一般、不厌其烦地分那一百万冥币。 穷死鬼毛长生携着剪刀鬼梅异香的手,飘出炎黄村,进了面临河流、背靠大山的“叫化子岩洞”——回到了两鬼世界。 关于炎皇村,穷死鬼毛长生心里已越来越明朗,已确定了那就是自己前世的故乡,恍惚的记忆渐渐复苏,对于每个角落,都能叫出明目来了——蒸笼鬼曹金竹住着的那个山洞,原本叫“硝洞”,距离“叫化子岩洞”并不很远,都在一条大山涧的同一侧,只是一个在大山深处,一个在村尾不远。 一番周折,穷死鬼和剪刀鬼又返回“叫化子岩洞”,彼此看待对方的眼眸里,都有了更深的关切之色。 “以后去洗澡,我一定要守在旁边监护着你,再也不让漂亮女鬼来打扰你了。”剪刀鬼深情地凝视着穷死鬼,脸色微微泛红。 “你要当保姆,我不就成了婴儿?”毛长生连连摇头,“男子汉大丈夫,洗个澡也要监护者监护,太丢人现眼了!不要说什么漂亮女鬼,你就是最漂亮的女鬼啊,有你在旁边,我就不能大大方方、自由自在地洗澡了。我洗澡一向动作不雅,很难看的。” “我是你的女鬼啊,还计较什么?”剪刀鬼的呼吸有些急促了,“洗澡,还有什么雅不雅的,又不是登台表演给大伙儿看。” “我要光明正大地娶你。没娶你进我的家之前,我不会让你看我身体的。”穷死鬼说得十分坚决,“乱七八糟,随随便便,那不是我想要的幸福!” “你就把这黑乎乎的山洞当做你的家吧。”剪刀鬼一下子抱紧了穷死鬼的脖子,又一下子松开了手臂,喘嘘嘘说,“你解开我的衣裳吧。” 穷死鬼愕然说:“干什么?” “我是你的女鬼——我的一切都属于你,你知道我要什么的。”剪刀鬼脸上更红了,呼吸也更急促,显得娇艳无比,“阴冥风波险恶,我怕失去你,也怕出现不测,不能把最好的自己献给你。现在,我俩还没有陷入绝境,还可以自由选择——我想拥有最好的你,也想让你拥有最好的我。” “不行!”穷死鬼退开了一步,“不要忧虑未来,我一定会建立一个自己的家,一定会光明正大地娶你回家,一定会让你在喜气洋洋中做我的新娘子。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叫化子岩洞,是那些无家可归的叫化子暂时的安身之处,只有烟熏火燎后黑乎乎、冷冰冰的石壁,而不是洞房。我不能让我最爱的女鬼,长久受这种委屈——在这样的地方委身于我。” “我不觉得委屈的。你的真心,我感觉得到。你不给我脱衣服,我自己脱吧。”剪刀鬼喃喃说着,颤抖着双手解起了自己的衣扣,“你快来抱紧我,我愿意立刻做你的新娘子,无怨无悔。” “不行!”毛长生变得正颜厉色了,浑身微微颤抖,“我要奋斗,我要拼搏,我要丢掉‘穷死鬼’这个可耻的称呼之后,才光明正大的娶你,才光明磊落地拥你入怀。我也想你,非常非常的想你,恨不能立刻拥你入怀,把你一口吞下去,但是,我现在不能完全拥有你——一旦完全的拥有你,我就会失去抗争的力量,就会失去保护你和保护我自己的力量。” 剪刀鬼摇头,摇头,悲哀地说:“你这是在找借口,在嫌弃我。你已经不是穷死鬼啦,因为你随手就可以把上百万的冥币,送给那些莫名其妙的女鬼,你只要开口,孟浩冬那大老板就可以支付你好几百万,并且你已有了七百万的存款……你对我说的那些理由,都不是理由,而是嫌弃我的借口。” 毛长生惊讶了,重新审视着剪刀鬼——一个看似温和沉静的女鬼,激动起来,竟会变成一个截然不同的女鬼?唉,有人说女鬼不吃醋,母猪也上树,原以为是笑话,现在才发觉那是真理。 这种改变,是因为嫉火烧心导致的,还是因为强烈的爱意导致的? 毛长生心情激荡,一下子抓住了剪刀鬼的两肩,把嘴唇盖在了剪刀鬼的额头上,但很快又松手退到了一边,急促地说:“不行!不行!我不能随随便便地对待最神圣的事!你坐坐吧,我去外面吹吹凉风!” “不准走!”剪刀鬼“唰”地脱下了衣裳,露出了凝脂白玉似的肌肤,娇声呵斥,“不准你走开!你要么紧紧抱我,要么让我以前剪开的喉咙重新裂开,从此天南地北,互不来往。” “香儿,别逼我好吗?”毛长生匆匆一瞥,心跳加速,垂眸用祈求的口气说,“两件事我都做不到,但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一定会给你一个好的归宿。” “那些骗人的鬼话,拿去骗那些老货和蒸笼鬼吧!”剪刀鬼愤然穿好了自己的衣裳,“你对我总是推三阻四,并不是因为对我好,并不是因为你是一个正人君子什么的好鬼,而是因为我根本没有进入你的法眼,根本没有进入你的心。那些老货,一个个都叫你老公,一个个都毫不避讳地说你同她们怎样怎样颠三倒四,怎样怎样美妙了,我可以暗自心痛不计较那些,当你是大人物有些风流韵事不足为奇,但你连可怜我一下也不行,抱我一下也不行,当我是什么货色了?” “香儿,那一切都是误会呀。”毛长生急得要大吼大叫了,“嘴生在她们身上,我堵不住的,也不能一一说清楚的。她们无中生有说了那些不害羞的话,就是要疏离你我的关系,如果你信了那些鬼话,就真的上了她们的当了。你冷静些吧,我们不要吵架好吗?彼此信任好吗?” “我拿什么信你?你们男人做了什么不齿之事,还能留下什么证据吗?”剪刀鬼越来越愤急了,仿佛受了奇耻大辱一般,“那几个老货个个比我有风韵,个个懂得讨好你奉迎能,尤其是那个蒸笼鬼,身体那么美艳,声音那么动听,本领又是那么高强,处处都胜过我,你会不喜欢她们而喜欢我吗?我算什么?一个土里土气、不懂世事的傻丫头而已。” “别大吵大闹了好吗?”毛长生恳求,“相信我吧,我会用行动用事实证明给你看的——我心中真的只有你。她们再好再有本事,与我毫不想干,顶多不过是事业上的合作伙伴而已。在人间混也好,在阴冥混也好,要想混得有声有色,一方面得靠自己有点真才实学,另一方面得靠朋友间精诚合作,单打独斗,谁也成不了大器,谁都是风一吹就散了的青烟。” “你的那些大道理,拿去同你的那些红颜知己说吧,拿去同那些老货说吧,拿去同穿着网纱招摇过市的蒸笼鬼说吧,我不想听。” 剪刀鬼向洞口跨了两步。 “你真想用行动证明给我看,早就抱紧了我,但你这样做了吗?你没有,这就是做好的证明。让开,我要走了,从此互不相干,再不会跟你大吵大闹,再不会见那些你随手就给钱的老货了!” “你要上哪儿去?”毛长生悲哀地问,低头耷脑,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对付盛怒的女鬼,毫无经验,对付深爱又盛怒的女鬼,就更没经验了。 “我上哪儿去,不用你管。”剪刀鬼大踏步向外走,“我漂泊也好,流浪也好,被大大小小的野鬼丑鬼欺负也好,都跟你没关系了!” “你不能走!”穷死鬼一把抓住了剪刀鬼的手,紧紧地抓着,像一只落水的蚂蚁抓着一根救命稻草,显得那么急迫,那么可怜巴巴,“你走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欢趣?” 这话让剪刀鬼迟疑了一下,眼圈变红了,但她没有回头看穷死鬼,大声质问:“我可以不走,但我有什么理由留下来?我们是恋人、情侣、夫妻,还是奸夫*?我们什么都不是,连最低级的联系也没有一点。” 说罢,使劲一甩手,穷死鬼被摔倒一边,剪刀鬼跨出山洞,飘然而逝了。 毛长生笨拙地翻爬起来,茫然四顾,眼里只有莽莽青山,耳里只有滔滔水响,再也看不见剪刀鬼的身影,再也听不见剪刀鬼的声音了。 “噗通”一声,穷死鬼跪了下去,放声哭号起来:“我没用啊,我没用,连一个自己喜欢的女鬼也留不住……” 第91章恶鬼来访 http://.biquxs.info/

最爱的女鬼愤然离去了,心变得空荡荡的了,山林变得空荡荡的了,天地也变得空荡荡的了。 从不曾动情过,从不曾爱过,那么,无论失去什么,心都不会变得这样空空荡荡,感觉得到的世界,也就不会变得这样的空空荡荡。 可是,前世不曾动情过,不曾爱过,但成了阴冥之鬼,穷死鬼毛长生却大动情怀,莫名其妙地深深爱恋上了剪刀鬼梅异香。 梅异香一向是那么温顺,那么言听计从,然而,那都是表面的,内心深处,却是一座爱恨交织的火山,爱与恨爆发出来,总是轰轰烈烈。 梅异香走了,快乐和幸福的感觉也走了,毛长生觉得自己又变成了从前的孤魂野鬼,大庙不收,小庙不要,只能飘荡,飘荡,飘荡…… “我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啊,只是想善始善终,真正的尊敬你,爱戴你,用我的方式爱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要不辞而别?” 穷死鬼痛哭流涕,闹得天愁地惨,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清醒过来,反手一个耳光,顺手一个耳光,一连打了自己六个耳光,然后才脸颊红肿、双目血红地站了起来。 出了大事,只会痛哭流涕,这样的男鬼算什么男鬼,只能算窝囊废,只能算脓包孬种。 回想前世的处境,穷死鬼暗自难过地想:“我算他妈的什么大人物?老子有什么风流韵事?老子天生就是一个鬼眉鬼眼的小角色。 “这样的小角色,还讲他妈的什么臭原则?只要有美女投怀送抱,统统笑纳不就行了?唉,女鬼的心思,真的不可思议,你越敬重她们,她们离你越远! “你他妈的得长点记性,以后喜欢谁,就直接把谁按翻——那种怪物,不是用来尊敬的,是用来爱的——按翻,在她们心目中就是最好的爱。” 穷死鬼气冲冲想着,举起双拳,对着寂寂山林大吼大叫起来:“谁也别想逃,老子要把你们统统按翻!” “说具体一点,你要按翻的是谁?”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就是你!”毛长生悲痛愤怒之极,脱口而出。 “把我按翻了有什么用?”这是一个粗嘎的声音,仿佛敲破铜烂铁发出的噪音。 “老子自有妙用。”穷死鬼抬起头来,忍不住笑了。 插话的不是女鬼,而是男鬼,一只白鸦正不紧不慢地啄食着他的脑髓和眼珠。 前世的教育局长,而今的鸦啄鬼海伟阳。 这样的官痞,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不会脸红心跳的,现在自然不例外。 “有什么妙用?”鸦啄鬼还在追问,简直是恬不知耻。 “你来了?”毛长生有些惶惶不安起来,失恋虽然痛苦,但比起被一个食鬼鬼吞噬下去,也就不算什么了,“你来干什么?老子失恋了,痛苦得正不想活了,少来招惹老子!恶霸也怕亡命之徒,没听说过吗?” “不错,我来了。”鸦啄鬼冷冷地说,“不要太紧张。你好像有些痛苦,又好像有些害怕。你帮过我,我说过我愿意做你的仆从,不会自食其言的。至于怕我,那就完全不必要了。告诉我,谁让你痛苦难受了,我立刻就去吃了他(她)。” 话虽然说得很顺耳,但有的人或有的鬼,什么都不说你也会相信,而有的人有的鬼,不管说了多少好听的话,你都信任不起来。 鸦啄鬼,当然是后者。 名利场中摸爬滚打过来的官痞,一向是后者——走到哪儿,都会带着一种虚伪的气场。 “你是大人物,我可不敢驱使你。”穷死鬼大摇其头,“你就是为了帮我,才出现在这儿的?” “不完全是。”海伟阳感叹说,“我来,有两件事:一是饿了,想吃千把个无足轻重的小鬼充饥;二是我那只鬼鸦一直昏迷不醒,一直没有啄食我的脑髓和眼珠了,让我浑身不自在,来找你去把它治好,让它重操旧业。” 妈的,变态当有趣。 穷死鬼惶然说:“你吃鬼我没什么意见,只要不吃我的朋友就行了。至于医治那只鬼鸦,我觉得不可思议。两只鬼鸦不停息地啄食你的眼睛和脑髓,让你痛苦无尽,少了一只,不就少了一半的痛苦?” “你的朋友,我可以不吃。”鸦啄鬼冷冰冰地说,“至于医治鬼鸦,你就不懂其中隐情了。少了一只,自然少受一半的苦楚,但没有鸦啄判官的允许,谁敢自作聪明弄坏一只?那只虽然可恨,但啄食了那么久,毕竟有些满足了,不那么贪婪了,如果又来一只新的鬼鸦,贪婪无忌地猛啄,你帮我想想,那会是怎样的情景?” “我明白了,”穷死鬼点头说,“原来还是那句老话:媳妇是新的好,朋友是老的好。那鬼鸦是你的老朋友,对你自然客气三分。” “差不多就是这道理。你也别难过了,失恋不是失败,挫折也不是失败,还可以另找一个的。”不苟言笑的海伟阳,居然有三分笑意了,“媳妇,不过也就是衣服裤子,随时可以换新的。” “不,”穷死鬼连连摇头,“媳妇不是衣服裤子,你真心喜欢的媳妇,就更不能拿衣服裤子之类的物件来比拟了,不是想换就可以换的。” “老顽固,我在人间当官的时候,就换过十个媳妇。”鸦啄鬼漫不经心地说,“不谈女人,不谈女鬼,谈谈你的朋友或敌人吧,我的食量大,免得吃错了食物,让你不高兴。” “我暂时没什么敌人,”穷死鬼扳着指头说,“朋友,有这么几个:剪刀鬼梅异香、拔舌鬼马梦瑶、蒸笼鬼曹金竹、抽肠鬼孟浩冬、吊死鬼沙吉衫……” 穷死鬼为什么要这样排列?因为梅异香是他现在的至爱,马梦瑶是他曾经误以为自己爱过的女鬼,曹金竹呢,实在美不胜收,命运更是悲惨可怜,抽肠鬼孟浩冬,可是振兴未来的经济靠山,吊死鬼可帮了他的大忙,救了那么多民工的命。 “就这些?”鸦啄鬼郑重地问。 “对,就这么几个。”穷死鬼想到了膨胀鬼康秀媚,虽然也觉得还像个“朋友”,但想到她把自己甩得肠子从口里飞出的事,想到她口口声声叫他“老公”,气得梅异香离洞出走的事,心头有气,又觉得她本领特大,天不怕地不怕,用不着谁的呵护,也就没有说出来了。 “你这些朋友都不错啊,共同合作,一定能干一番大事!”海伟阳漠无表情地连连点头,“我都记住了,放心好啦,一个也不会忘,一个也不会伤害他们的。跟我走吧,等我去大吃一通那些菜鬼,就去医治鬼鸦!饱餐一顿,可以一年半载不再为肚子操心!你帮了我的忙,我以后一定会帮你更多忙。” 穷死鬼挂念剪刀鬼,又不愿意亲眼看鸦啄鬼吞噬那些无名小鬼,于是推诿说:“要治鬼鸦,我得采药调配。这山谷里正好有灵药,你去大吃大喝,我在这儿弄药吧,如果先弄好了药你还不回来,我就把药放在这山洞里的那个石孔里,你来了自己拿走。 “没办法,有了喜欢的女鬼,就不能再做潇洒自如的大丈夫了,总得迁就她一些,委屈自己一些。不怕你笑,那冤家刚赌气走了,我得去把她找回来。” 海伟阳似笑非笑,犹豫了瞬间,说:“这也好,你先忙你的,我先忙我的,过会儿见吧!那该死的鬼鸦,还在那迷幻之地——为一个扁毛畜生操心费神,这是我前世做梦也没梦到过的糟事。好啦,再见吧!” “再见!”穷死鬼挥了一下手,等鸦啄鬼瞬间飘走以后,吐了一口唾沫,“老子可不想多见到你,以前满身铜臭味,现在满身血腥味,什么东西?超级变态王!” 叹息一声,诅咒一阵,穷死鬼掏出一盒以前从迷幻之地带来的鸦片,四下望望没什么动静,揭开盖子,加了点黄泥,放到高处石孔里,拉开锁链撒了些尿在上面。 “好啦,就这样!我反正不是什么医生,治愈的那一切,都是误打误撞创造的奇迹,不是我靠真才实学精心创造的。生老病死,得失成败,靠运气去吧!” 穷死鬼自言自语着,不再多理会治疗鬼鸦的灵药,又想到了剪刀鬼。 “香儿这丫头也太爱吃醋了,会不会去找曹金竹的麻烦了?最让她不放心的,似乎只有蒸笼鬼了——自卑和嫉妒会让人让鬼丧失理智的。我得去看看,她们可不要打得不可开交!” 穷死鬼想着,纵身跳起,沿着叫化子岩洞前的河流,打着旋儿,冲向了山谷深处蒸笼鬼栖身的硝洞。 第92章旧病复发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毛长生独自飘荡,感到满目心酸。 满谷的绿树红叶美不胜收,但有爱侣相伴的时候,充满了诗情画意,而今所爱不知所终,直觉得满目尽是惨景悲情。 河流尽头是一条干谷,沿谷而上,就是曾经大驾光临过的硝洞。 穷死鬼还没走到硝洞口,硝洞里传出的惨号声,已让他惊愕得几乎要血液僵凝了。 那可是女性的惨号之声,仿佛临盆生育着一个九斤重的婴儿,遇到了难产,又仿佛一个女性被歹徒在肚子上深刺了一刀,正在生与死的边缘上作最后的挣扎。 到底发生了什么惨祸?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让蒸笼鬼曹金竹发出这般惨绝人寰的哀嚎? 穷死鬼惊愕之极,也惶惑之极,要是平日,早已转身溜之大吉,但此时此刻,牵挂剪刀鬼梅异香,又对曹金竹也有几分同情怜悯之心,非但没退缩,瞬间一手捏紧一把鞭炮,一手捏紧从硝洞里弄来的那把硝,以更快的速度扑倒了山洞口。 山洞里太阳晒不到的地方,只见曹金竹披头散发,双手捧住小腹,满脸痛苦之色,汗水不断地往下掉入尘埃,口里不断地哼唧着,也不段地惨诉着:“沈大宽,你这天打雷劈的杂种,害得我好苦啊!你踢死了我,也让你自己的儿子胎死腹中,让我做了鬼也不得安宁,每天都得经历一次生育又不能顺产的痛苦……哎哟,好痛,好多刀子在我肚子里绞扎不停……” 那一副痛苦状态,可不是装出来的。 那一声声痛苦的哼叫声,也不是装出来的。 蒸笼鬼梅异香已在痛苦中进入昏迷状态,对外界的一切,显然已毫无觉察。 她是那么痛苦,那么狼狈,也是那么楚楚可怜。 穷死鬼毛长生隐隐地感觉到自己的心也疼痛了起来,甚至小腹里也有了刺痛的感觉。 在穷死鬼毛长生的眼前,又不知不觉出现了惨绝人寰的一幕: 一个美艳的年轻女人被一道又一道的绳子紧拴着,头不能自由,手不能自由,脚也不能自由,披头散发,美妙的酮体隐隐暴露,但一个矮小而丑陋无比的老男人,像发疯的野兽,龇牙咧嘴,凶相毕露,连绵不断的狠踢着,扑打着…… 那个女人,口里流出了血,眼里流出了血,耳里流出了血,而身下,流出了更多的血,慢慢地形成了一个血泊,把那个女人的臀和腿脚都淹了起来…… 哦,多美的一个女人,看上去那么朴实,那么真诚,为什么要受到如此虐待呢?美是一种过错吗?在丑陋者的眼目中,美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过吗? 这世界好不公平,有一些好男人,偏偏娶不到一个好女人,娶到一个坏女人后,婚姻变成了地狱,而有一些好女人,偏偏嫁给了不可救药的坏男人,被坏男人不当人对待,白白的浪费了青春不算,还白白浪费了生命! 穷死鬼感到痛苦,也感到深深的愤怒,自己寻找剪刀鬼梅异香的正事,反而刹那间淡忘了,对蒸笼鬼充满了同情怜悯,不由得靠近了过去。 “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穷死鬼有些不知所措,还是轻声问了出来。 蒸笼鬼曹金竹听到问话,目光转向了穷死鬼,但那目光是迷茫而恐怖的,一双瞳孔仿佛两个血窟窿。 穷死鬼毛长生感到恐惧,不由自主地退开了一步。 蒸笼鬼狂野地一跃而起,双爪一下子就抓紧了穷死鬼的两个肩头,恶毒地大笑了起来:“沈大宽,我终于抓到你这杂种了!我要咬碎你,然后吃掉你……跟你同归于尽……” 嚎叫的同时,张口咬向了穷死鬼的颈子。 痛苦让蒸笼鬼曹金竹完全昏了头,已把穷死鬼完全当做了前世的冤家对头沈大宽。 穷死鬼惊慌万分,垂着的两手,一手捏着鞭炮,一手捏着硝,完全可以腾出来,把鞭炮和硝撒在蒸笼鬼曹金竹的脸上,并趁机脱身,但他不忍心这样做,电光石火间反而松了手,放弃了手中的鞭炮和硝。 完了,蒸笼鬼曹金竹白森森的牙齿,就要咬入穷死鬼毛长生的颈部了——一旦咬中,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但是,也就是电光石火间,穷死鬼毛长生猛地蹲下了身子,双手搂紧了蒸笼鬼曹金竹的两腿,一下子把蒸笼鬼举高了三尺多。 这下,曹金竹的口再也咬不到穷死鬼了,而穷死鬼的嘴脸,却一下子触在了曹金竹的小腹上。 曹金竹的小腹,那么细腻,穷死鬼刹那间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既觉得美妙无比,又觉得隐隐不安,一种窒息的感觉也涌来了,不由得深深哈出了一口热气。 刹那间,那股热气从蒸笼鬼曹金竹的肚脐飘了进去,倏然扩散全身,疼痛的感觉顿时荡然无存了,取而代之的是如玉春风的美妙感觉。 曹金竹清醒了下来,也安静了下来,任由穷死鬼抱着,不言不语,双手轻柔地扒了扒自己的头发,然后又以手当梳子,轻轻地梳理起穷死鬼的头发来。 穷死鬼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福至心灵使出这样一个招数来,满以为还有一番折腾,还要大费周章才能让蒸笼鬼安静,这下突如其来的安静,让他大吃一惊,赶紧松开了手,仿佛触到了一个烫手的山芋。 哦,这是怎么回事? 穷死鬼迅速退开三步,细看起蒸笼鬼曹金竹来。 蒸笼鬼脸上绯红,显得无比的安闲幸福,带着一种恍然如梦的声调说:“谢谢您来看我!谢谢您给我一个拥抱,并一下子驱除了我那要命的痛苦。” 穷死鬼满脸迷惘,大摇其头,吞吞吐吐说:“不要谢我!我不是专程来看你的,也不是……不是故意要拥抱你的……” “唉,被拥抱的感觉真美。”蒸笼鬼带着一种醉意说,“就算是误打误撞,我也真心感谢您!我来自前世的腹痛病,时不时就会发作一阵——那种疼痛,比灰飞烟灭的死亡更可怕。如果能够选择死亡,我宁愿选择死亡。” “唉,你也真够苦的。”穷死鬼低头耷脑地说,“要受蒸笼之苦,要受腹痛之苦,还时不时能笑出声音来,你也当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女鬼!” “别忙着赞美我啦,你也很了不起——明明自己也很难过,偏偏装作若无其事,要安慰别人!”蒸笼鬼曹金竹脸上出现了关切之色,“说明白些,您不是为我而来,那为谁而来?” 穷死鬼抬起头,软兮兮地说:“看到剪刀鬼梅异香了吗?我们从你这儿回去之后,看了看那些工人,回到两个鬼的世界,她就同我大吵大闹,不听我解释就愤然离开了。我担心她会来找你单挑撒气,才赶到这儿来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蒸笼鬼曹金竹笑咧了嘴,“这样说来,是我对不起你们了。前时她们大驾光临,想以多欺少,我才信口开河,说同你怎样怎样过了,想不到那个丫头心地单纯,竟信以为真。这没什么了不起,我当面向她说清楚就行了。” “说不清楚的——你越解释,她越会深信不疑。”穷死鬼无可奈何地叹息,“再说,连她的踪影也见不到,还能向谁解释什么?我该怎么办呢?” 说罢,痛心疾首地捧住了自己的脑袋,使劲摇晃不停。 蒸笼鬼也轻叹了一声,说:“总会找到她的。也不要以为女鬼总是小家子气,总爱吃醋——她吃醋,只因为爱你,只因对你了解不够深刻,还没完全信任你罢了。小孩子脾气,生气快,消气也会快的,不要太心焦了。” 但愿如此。 穷死鬼心里略略多了一些安慰,但还是愁眉不展。 “你已帮了我,我也该帮帮你了——我同你一块儿四下赵找吧!”蒸笼鬼说着,准备起身,一甩头发,瞬间把散乱的头发结成了一束,脸上更加娇艳明丽了。 “谢谢您,帮忙倒不必了!”穷死鬼推辞着,转过了身子,“现在我才明白,她看似贞静乖顺,自卑心和疑心却很重,要是见到我同你一块儿去找她,事情会闹得更加不可收拾的。” 蒸笼鬼曹金竹冷笑着说:“你不能迁就她的小毛病,应该让她面对现实,一步步健康成长起来——让她知道自己真的错了,才会真的改正,才会真的进步。” 穷死鬼毛长生叹息说:“唉,她有你这么善解人意就好啦!” “嘘——”硝洞口传来了一声满含轻蔑和嘲讽的嘘声。 “谁?”蒸笼鬼闪电般蹿了过去。 穷死鬼也紧随着蹿到了洞口。 洞口空荡荡的,没有人影,也没有一个鬼影,刚才听到的嘘声,仿佛来自错听。 “她来过了!”蒸笼鬼苦笑着说,“这下,误会真的有些难以说明白了。” “香儿,你现身呀——”穷死鬼撮口长呼,呼声在山谷里四下传荡,经久不绝。 大山显得更加岑寂,更加神秘了,终没有剪刀鬼梅异香的回应和踪迹。 “走吧,我陪你去寻找。”蒸笼鬼捋了捋鬓发,“属于你,不管久经历多少波折,终会属于你;不属于你的,你痛苦得肝肠寸断,也是徒劳。先把心静下来吧,心一乱,什么都会乱套!” “我已情网深陷,任何大道理都没用了!”穷死鬼酸楚地说着,化作一股小小的旋风,离开了。 蒸笼鬼稍一迟疑,也化作阴风追了上去。 第93章排除异己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毛长生奔到炎黄村背后的山洞,远远就听到了一阵打斗之声。 打斗声中,不断出现女子的呵斥,一听就听出了是那几个“女友”的声音。 同谁打斗? 穷死鬼倏然凑近,发觉三个“女友”,正同鸦啄鬼海伟阳在打斗。 鸦啄鬼海伟阳的嘴已变得水缸样大,看去阴森森犹如一个无底的深渊,而一双手,也变得丈把来长,这儿一抓,那儿一捞,风声呼呼,劲道非凡,恨不能立刻把眼前的三个女鬼抓住了塞进口中,吞而食之。 但是,三个女鬼可不是等闲之辈,吊死鬼沙吉姗灵动异常,拔舌鬼马梦瑶飘游如幻,膨胀鬼康秀媚看似粗笨,却粗中有细,故意装作要被吞噬了的样子,等海伟阳的大嘴凑近,却反手把一个巨石投了过去,海伟阳只能移形换步,退居一旁。 “住手!住手!有话好好说,干嘛要大打出手?”穷死鬼毛长生想到海伟阳前事说过的话,说什么甘愿作他的奴仆,便大声呵斥,满以为能立刻化干戈为玉帛。 但是,打斗中的四个恶鬼,谁也没有言听计从安静下来。 膨胀鬼康秀媚大声吩咐:“快来投掷你的霹雳鬼火弹,把这打畜生炸得稀烂!” 吊死鬼沙吉姗和拔舌鬼马梦瑶,也同时催促:“快来帮我们,这畜生想突然袭击把我们吞掉,可惜姑奶奶们都不是冰清玉洁的小童女,不会乖乖让他吞吃!” 在说话的刹那,海伟阳头上的白鸦,从高空疾扑而下,啄向了膨胀鬼康秀媚的大肥脖颈,可膨胀鬼还只顾正面对付海伟阳,丝毫没有提防到。 “该死的扁毛畜生!”穷死鬼大喝一声,一把鞭炮已飞向了白色鬼鸦的脑袋,噼里啪啦炸开,空气中立刻多了硝烟味。 膨胀鬼康秀媚大惊,口里骂着“想炸聋老娘的耳朵,你们好卿卿我我”,回头看到惊飞的鬼鸦,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便手一扬,一个猪头大的石头劲力十足地飞向了鬼鸦。 膨胀鬼康秀媚一向力大无穷,两只肥手又能隔空抓石,仿佛磁铁吸取铁块一般,随取随扔,左右逢源,这下石头飞向鬼鸦,穷死鬼满以为会让鬼鸦粉身碎骨,鬼鸦却轻轻一扒,石头便支离破碎,带着许多尘烟散落了下去。 当然,鬼鸦也有了怯意,不敢再进距离攻击了,只顾穿来绕去,发出粗嘎难听,犹如诅咒一般的怪叫声,由此扰乱三个女鬼的心。 鸦啄鬼海伟阳见穷死鬼毛长生帮女鬼,勃然大怒:“你还不快快帮我消灭这三个贱货,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快快出手——以后能会明白,我这样做,完全是为了你好!”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穷死鬼毛长生大声责问,“你不是说要做由我驱使的奴仆吗?我让你停下来,你最好赶快停下!” 海伟阳挥动长臂,可没有丝毫懈怠,一边向三个女鬼抓、扫、擒、拿,一边嘎声嘎气地说:“你不要贪恋这些庸脂俗粉了,她们都是抽肠鬼孟浩冬的帮凶,趁早把她们剪除,对于我们未来的发展会大有好处的。你记住,我海伟阳才是真正关爱你的——未来有一天,你一定会感激现在正为你拼命的我。” “你说什么,我实在不明白,我只希望你们立刻罢手!”穷死鬼毛长生心中迷惑,简直有些莫名其妙,“别再继续打啦,不然我要出手了!” 膨胀鬼康秀媚说:“对呀,乖乖宝贝早该出手了!” 海伟阳也点头说:“对,快些出手!” 穷死鬼更加糊涂了,大声说:“我现在不想打架,只想问问你们——谁见到剪刀鬼梅异香了?” “你们不是在一块儿的吗?怎么来问我们?”吊死鬼沙吉姗一边说话,一边舞动长长的白练,专往鸦啄鬼海伟阳的手上脖颈上勒。 “我知道那丫头在哪儿!”海伟阳从容不迫地答着,从容不迫的抓住了白如孝布的白练,准备扯碎,白练却化为烟雾消失了。 与此同时,拔舌鬼马梦瑶的长舌抽向海伟阳的后脑,海伟阳仿佛后脑长着眼睛,并不回头,犹如鹰爪的长臂反抓了回去。 拔舌鬼马梦瑶不敢涉险,怕抓住了长舌把她整个儿拖进大口里去,赶紧改变方向撤到了一边。 穷死鬼毛长生却心里大急了起来,听到海伟阳说他知道梅异香在哪儿,便深信梅异香已被海伟阳所擒,即便没有被吞噬,处境也十分不妙了。 于是,穷死鬼毛长生忍无可忍,双手探入裤兜,左手捏硝,右手捏紧一把鞭炮,极速靠近鸦啄鬼海伟阳,团团打转起来。 “梅异香在哪儿?被你擒到了何处?”穷死鬼毛长生一边寻找着机会,一边气势磅礴地别问着,“在哪儿?梅异香到底被你藏到了哪儿?” 鸦啄鬼海伟阳顾忌穷死鬼毛长生的“恶鬼撒沙”,一边小心地提防着,一边信誓旦旦地说:“你尽管放心,梅异香在我手里,不会有什么三长两短的。但是,你还不帮我,还想讨好那几个贱货,后果可就得自己负责了!” 这样一说,穷死鬼毛长生有些不知所措了,退到一边,竟痴痴呆呆起来。 突地,穷死鬼毛长生的肩上被轻轻地拍拍,一个温柔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管:“海伟阳在要挟你,别信他的鬼话。剪刀鬼梅异香不是等闲之辈,连我也惧她三分,绝不会轻易落入海伟阳手里的!” 说着话的,是尾随其后,静观其变的蒸笼鬼曹金竹。 穷死鬼毛长生觉得这话有理,感到一丝安慰,又向鸦啄鬼海伟阳靠近过去,口里斩钉截铁地说着:“你想要挟我,我可不会上你的当!这次不比前次,那那张臭嘴要是再被我投进一把鞭炮,就再也修复不好了,不要说以后吃鬼了,就是喝大粪汤也做不到了!” 海伟阳心生惧意,立刻收闭起大口,跳离三个女鬼三丈多远,苦口婆心地说:“梅异香那小丫头,是在那山洞口被我擒获的!你同曹金竹那骚货打得火热,她还轻蔑地嘘了一声……” 这样一说,穷死鬼想起硝洞口出现的那声嘘声,便觉得梅异香千真万确是被海伟阳捉走了,惶急而悲哀的目光,不由得转向了蒸笼鬼曹金竹。 曾几何时,穷死鬼毛长生已觉得曹金竹是一个可靠的知己了,仿佛是就是自己前生或后世的大姐,向她求援,绝不会大失所望。 曹金竹也深信梅异香被海伟阳捉走了,感到惭愧又愤怒,一撒手,眼前出现七条色彩明丽的石榴裙,呼呼飞向了海伟阳。 “大伙儿一起上吧,消灭了这个祸害,以后的日子才会安宁,才能解救梅异香!” 曹金竹口上吩咐着,双手比划,七条石榴裙便扑向海伟阳的脑袋、手肘、腿脚。 海伟阳左躲右闪,有些手忙脚乱,口里却不屑地嚷着:“老子海伟阳什么样的女人女鬼没见识过,想用几条破裙子来迷惑我,真她妈天真幼稚得不可救药。” 先前动手的三个女鬼见蒸笼鬼曹金竹出手了,自知比自己技高一筹,便退到一旁,作壁上观起来。 穷死鬼毛长生心急火燎,巴不得立刻把海伟阳打得落花流水,但转来转去,却迟迟不敢出手,生怕投出的硝和鞭炮一不小心,又向前时那样毁坏蒸笼鬼曹金竹的索命魔裙。 穷死鬼毛长生踌躇的同时,蒸笼鬼曹金竹脸上出现了诧异之色。 前时,对付穷死鬼、拔舌鬼和吊死鬼,曹金竹的裙子一出手就能套住目标,起到立竿见影的奇效,但现在,那些魔裙并不能一下子套住鸦啄鬼。 鸦啄鬼海伟阳对这条裙子吹口气,对那条裙子吹口气,裙子便立刻歪到了一边,只能重新寻找机会。 当然,鸦啄鬼手臂变得奇长,却也不敢抓扯那些裙子,仿佛那些裙子是在火中熬炼出来的铁块。 梅异香暗运鬼力,发动魔裙从不同的方向进攻,终不能凑效,脸色不知不觉变得严峻了起来,额头上一不知不觉出现了微汗。 穷死鬼毛长生看在眼里,明白蒸笼鬼曹金竹已在竭尽全力帮帮助他,想尽快弄明白梅异香的下落,便在感激之余,也心生愧疚起来,不由得暗自嘀咕:“老子男子汉大丈夫,竟要靠别的女鬼来帮我寻找自己的爱侣,太丢人现眼了!” 于是,突地大喊一声:“收回你的裙子!” 喝声出口,左右手同时挥洒,一把来自硝洞深处的千年古硝,一把来自荒郊坟地的新型鞭炮,铺天盖地飞向了鸦啄鬼。 刹那间,蒸笼鬼曹金竹的魔裙消失了。 刹那间,鸦啄鬼海伟阳也消失了。 消失的魔裙,自然是被蒸笼鬼曹金竹闻声收回了。 消失的鸦啄鬼,自然是闻声逃遁了。 那些古硝粉,那些鞭炮,都落向了青松和灌木丛。 第94章寒冰出洞 http://.biquxs.info/

中国古代炼丹家歪打正着,发麻了硫磺*,在悠长的时间里,一直用来驱鬼辟邪,后来老外制造了*,反过来用于驱赶*的老祖先——中国人。 这中间,有着缓慢的遗忘,也有着灵机一动的觉醒——穷死鬼毛长生自己不怕*硫磺,发觉用来对付其他的鬼很有奇效,这不知不觉也就成了他的独门绝技。 鸦啄鬼海伟阳第一次毫无防备吃了大亏,一张贪吃的嘴被鞭炮炸得稀烂,后来便“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对鞭炮的威力铭心刻骨了,也就改变了对策,采取了“避其锋芒,击其惰归”的策略,倏然避开穷死鬼的“恶鬼撒沙”,当硝烟味散开,又近身攻击了起来。 “老鸦啄的烂鬼,真够麻烦!”穷死鬼毛长生叽咕着,又把手放进了裤兜里,逃寻起剩下的鞭炮来。 而蒸笼鬼曹金竹,见鸦啄鬼海伟阳难以对付,倒不忙着强攻,退居一旁,一边静观默察,一边思索起新的对策来。 万不得已,曹金竹准备发动蒸笼地狱的蒸汽,虽然自己得历经难以言喻的煎熬之苦,但足以更鸦啄鬼海伟阳抗衡到底——不管鸦啄鬼如何贪吃,如何欲壑难填,但要想吞吃下一个炙气逼人的蒸笼,还是做不到的。 膨胀鬼康秀媚、吊死鬼沙吉姗和拔舌鬼马梦瑶,刚在旁边喘了口气,见鸦啄鬼速退速回,便又一起迎了上去,开始了新的较量。 鸦啄鬼想一举消灭掉穷死鬼视为朋友的几个恶鬼,但有了那个心,还没有那个能力,突然袭击失败之后,不愿知难而退,于是开始了正面的较量。 那只鬼鸦,已变成巨鸦,不再攻击洞口的几个辣手女鬼,不断从山洞了啄了被寒冰鬼冻凝的孤魂野鬼出来,抛给鸦啄鬼吞噬。 鸦啄鬼海伟阳每吞噬下一个鬼,能量就增强了一份,也就比对手更强了一分,吊死鬼的白练穿绕不停,拔舌鬼的舌头吐纳如蟒蛇的毒信,吊死鬼的白练犹如闪电霹雳,再加膨胀鬼不断地投掷飞石,但又一番打斗,以一抵三,竟也只打了一个平手。 打斗之声甚为激烈,飞沙走石,天风海雨,不仅让山下民工诧为异事,山洞深处尽心修炼的寒冰鬼王白石,也不胜其烦,慢慢由心无杂念的平静变为心浮气躁,忍耐不住,怒气冲冲飞向了洞口。 寒冰鬼王白石前时受了穷死鬼毛长生的鬼尿浇淋,后来软禁穷死鬼,穷死鬼让他喝下了半瓶“鬼尿羊粪”,先是难受之极,几乎要发疯发狂,后来难过的感觉过去,发觉消失的鬼力竟慢慢恢复了起来。 于是,寒冰鬼在山洞深处,不顾千万个孤魂野鬼的喧嚷,盘腿而坐,静心吐纳修炼,不知不觉,竟鬼力大增,比初出寒冰地狱之前,还更胜一筹了。 有此奇遇,寒冰鬼惊喜交加,心中潜藏的野心,受挫之后萎缩了一阵,又慢慢坚挺了起来,并不忙着走出山洞,反而按捺住急躁性子,不分昼夜,进行了一番精修精进。 寒冰鬼鬼力猛增,寒冰地狱的寒气发挥得几近淋漓尽致,由心扩散全身,由全身散发出去,在有进口无出口的“豪猪洞”里越集越多,那些被诱进山洞的孤魂野鬼,先是直嚷“冷”,稍后打起哆嗦,最后都被冻成了怪模怪样的“冰棍”。 寒冰鬼王白石被惊醒后,一路往洞口走,看到那些怪模怪样的“冰棍”,心中的喜悦自是难以形容。 鬼力大增,鬼胆变大,曾经轻浮的性子又放纵起来,因而,寒冰鬼王白石出现在山洞口的时候,旷古未见的寒气也就出现在了山洞口。 洞口的恶鬼,立刻感觉到了异常,也就立刻停止了打斗,独自打了几个寒噤,不约而同,目光都集中到了寒冰鬼王白石身上。 王白石大为得意,笑嘻嘻对吊死鬼沙吉姗说:“走遍千山万水,归来仍是少年——宝贝,想你啦,过来抱抱吧!” 当真这么多的恶鬼说出这样的鬼话,自然是目空一切,没把恶鬼们当鬼了。 吊死鬼抱紧手臂,蜷缩着身子,左右看看,确定寒冰鬼王白石在“调戏”她,先是脸色一边,很快就笑了,哆嗦着说:“乖……乖儿子,妈已经把你抚养大了,不能再为你把尿揩屎啦……” 这样一说,众恶鬼立刻大笑了起来。 寒冰鬼王白石脸色变了,想占便宜反而被占了便宜,被当众取笑,立刻收缩右掌,准备向吊死鬼沙吉姗退出一掌寒冰真气,来一个下马威。 那只白色鬼鸦有眼不识泰山,以为寒冰鬼王白石是一个阴家小卒,一飞而下,准备捉起扔给主子鸦啄鬼海伟阳当点心吃。 寒冰鬼王白石见鬼鸦骤然扑下,改变方位,一迎天一掌推了上去。 刹那间,一股寒流扑向鬼鸦,鬼鸦未没来得及怪叫一声,就变成了一个晶亮奇异的冰雕,飞起两丈高,然后沉甸甸地跌向地面山石。 眼看“冰雕”就要支离破碎,鸦啄鬼海伟阳已飞过去,双手托住了那双巨大的鸦爪。 鬼鸦一抖身子,又晚好如初,晦气地啼叫一声,飞起变小,落在鸦啄鬼海伟阳肩上,不紧不慢地啄起了鸦啄鬼海伟阳的脑袋,每一下都强劲有力,都能啄出一口脑汁来吞下去。 但海伟阳,却显得习以为常,若无其事。 “了不起!了不起!”穷死鬼毛长生一边拍掌,一边称赞起来,“大兄弟别来无恙啊,恭喜你练成了无上神功!” 这话如讥似讽,还有些漫无边际。 寒冰鬼王白石看清“恭贺”者是穷死鬼毛长生,立刻毕恭毕敬抱拳说:“多谢大神医助一臂之力!没有你的灵丹妙药,我也不会有眼下的成就!多谢了!多谢了!” 穷死鬼毛长生摆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一些山羊毛羊粪,再加一泡尿,其实也用不着这样感恩戴德。不过,你已大功告成,可以我行我素,唯我独尊啦!” “不敢!不敢!”寒冰鬼王白石诚惶诚恐起来,“别的所谓的鬼界大人物,我可以不放在眼里,但大神医您,我可不敢有半点的不恭。” 穷死鬼毛长生哈哈大笑一阵,打着哆嗦说:“算你聪明又识相!你记住啊,一个能够成就你的人,也一定有能力毁灭你!不要来同我捣蛋,不要欺负的穷死鬼毛长生的狐朋狗友,你我可以相安无事,否则……” 寒冰鬼王白石点头哈腰说:“大神医的话,我自然听从。你说说,这儿的恶鬼,那些是你的朋友,那些不是你的朋友?只要不是你的朋友,我得拿来撒撒寒气了——我寒气充盈,再不发散一些,就要爆炸了!” “那个,那个……都是我的朋友。”穷死鬼毛长生慢悠悠指了指蒸笼鬼、吊死鬼、拔舌鬼和膨胀鬼,然后又指着鸦啄鬼海伟阳,“那家伙可是我的大敌。我毛长生轻易不会喜欢上一个女鬼,好不容易喜欢上了一个,也被他捉走了……你……你还知道好歹,就帮我一个小忙,逼那老鸦啄的家伙交出我的心肝宝贝!” 寒冰鬼王白石转脸向着鸦啄鬼,寒气逼人地问:“你捉拿了大神医的心肝宝贝,而今藏在何处?” 鸦啄鬼海伟阳狂傲地“哼”了一声,不屑地说:“剪刀鬼梅异香那小丫头,自然在我手里。不过,你寒冰鬼想对付我,太自不量力啦,不怕我一口吞了你?” “想吞我?你的胃口不怕爆裂,尽管来试试!”寒冰鬼王白石有恃无恐地说罢,纵身而起,双掌齐出,推向了鸦啄鬼。 鸦啄鬼海伟阳本已缓缓长大了口,见寒冰鬼王白石主动进攻,寒气排山倒海,暗叫不妙,化作一股阴风飞走了。 而寒冰鬼,也化作一股阴风,寸步不离,紧追不舍了上去。 眨眼间,两个大恶鬼都不见了,穷死鬼毛长生长长地舒了口气。 蒸笼鬼曹金竹肃然问:“毛大帅,你真有把握打败寒冰鬼王白石?他要是同鸦啄鬼结盟,沆瀣一气来对付我们,那该怎么吧?” 这话正问在穷死鬼的要害处,穷死鬼毛长生吞吞吐吐说:“我……我是谁?是玉皇村第一帅哥,是阴冥第一大神医,还会怕谁?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口气越来越硬,心里却越来越虚软了——什么是声厉内荏?这便是了。 那两个恶鬼合伙联手,当真该怎么对付? 那招“恶鬼撒沙”撒出硝磺*,还管用吗? 鬼尿羊粪误打误撞成就了寒冰鬼,再用鬼尿泼他,还管用吗? 穷死鬼毛长生心中可毫无把握,乱得像十七八鬼水桶同时打水,七上八下的。 膨胀鬼康秀媚不知底细,竖着两个大拇指凑了上来,连声称赞:“好宝贝,真有你的,我康秀媚康大小姐,今生今世所算是跟定你啦——非你不嫁,非你不上床了!” “我呸!只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拔舌鬼马梦瑶也凑了上来,“大帅哥,好久没来看我啦,你可不要有了新相好,忘了老伴妙!别忘了,我俩曾经亲吻得死去活来……” 穷死鬼毛长生捂紧了耳朵,满脸痛苦之色。 蒸笼鬼曹金竹盈盈上前,暖暖地说:“姐妹们,先在不是腾闹的时候,当务之急,应该帮毛大哥找到梅异香小姐!” “剪刀鬼梅异香真的不见了?”吊死鬼沙吉姗凑凑上来,似笑非笑,“走了一个,还有我们四个,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愁什么?哎呀,媳妇走了媳妇在,还有媳妇在等待!” 膨胀鬼康秀媚和拔舌鬼马梦瑶啧啧赞叹,啪啪啪拍起掌来,都对吊死鬼沙吉姗睁大眼睛,觉得吊死鬼沙吉姗前所未有的可爱了。 穷死鬼毛长生双手作一个喇叭,罩在口上,放声大喊起来:“梅异香,你在哪儿?” 山呼水应,四下里响起了一连串的声音:“梅异香,你在哪儿……” 第95章重返迷地 http://.biquxs.info/

鸦啄鬼海伟阳被寒冰鬼王白石追赶着,不知不觉已远离了炎皇村村后的豪猪洞。 鸦啄鬼突地停在虚空,大喊一声:“停!” 寒冰鬼骤然停了下来,并不忙着上前,而是冰冷彻骨地问:“剪刀鬼梅异香,到底被你藏到了何处?你是要自己主动告诉我,还是要走投无路了再说出来?” 鸦啄鬼海伟阳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左顾右盼着说:“你也不要太自我托大了,彼此不顾一切拼斗起来,大不了也就是同归于尽。你真愿意同我殊死搏斗?为了什么?能得到什么好处?” 寒冰鬼王白石一听这话,松懈了下来,漠然说:“这话问得很对。我为什么要同你死拼?穷死鬼毛长生让我鬼力大增,可也不是一番好意使然,不过是误打误撞罢了,我干嘛要冲动起来,为了他的宝贝同你打斗?” “悬崖勒马,还不算晚。”鸦啄鬼频频颔首说,“在你还没走出山洞之前,那只白色鬼鸦,已经从洞里抓了二十个冰冻鬼给我当点心——我吞在肚子里里,连一丝凉意也没有。你的寒冰之气非比寻常,但要想同我赌一赌能不能消化,我敢保证,输得倾家荡产、尸骨无存的,一定会是你。” “这只是你的说法而已,不过是一面之词,较量起来,鹿死谁手,现在说来,还言之过早。”寒冰鬼王白石脸色很难看,却已没有攻击的打算了,“你不是好东西,穷死鬼毛长生也不是善类,我可不会傻到莫名其妙就从中搅和。你我有一天终会有一场事关存亡的较量,但不是现在。这样吧,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升仙桥好了。” 寒冰鬼王白石说罢就要离开,鸦啄鬼海伟阳却赶紧叫住了,说:“其实,我们不做死对头,却可以做朋友的。有些事,必须彼此合作,才可能大功告成,而单枪匹马单打独斗,最终会什么也干不成。” “合作?”寒冰鬼王白石呆头呆脑了起来,“我们能合作干什么?”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鸦啄鬼海伟阳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十八层地狱的代表都已先后出动,但多数都犯了自视甚高的大错,单干不成,结果修建第十九层地狱的大权落到了抽肠鬼孟浩冬身上。但是,这只是目前的定局,不代表未来——第十九层地狱竣工之日,必有一番惊天动地的争夺。新狱长之位,谁不想据为己有?” 寒冰鬼王白石若有所思地沉默瞬息,冷冷地说:“你说什么,我不听还好,越听越糊涂了!这样吧,你做你的升官梦,我坐我的逍遥椅。合作什么的,就免了吧,我在山洞里坐久了,静极思动,现在只想四下游逛游逛,逗花惹草一番。” 说罢,吹了一声口哨,倏然消失了。 鸦啄鬼海伟阳看着寒冰鬼王白石消失的方向,连连摇头叹息:“赌徒,只是赌徒,目光盯着蝇头小利,永远难以成大器!一身好本领,浪费在逗花惹草上,可惜!可惜!现在不同意跟我合作,以后主动邀请我合作,也是枉然了!” 摇摇脑袋,又自言自语:“古今成大事者,不唯有惊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小小挫折,算得了什么?我还得去消灭那几个金光大道上的绊脚石。” 说罢,一转身,又风驰电掣扑向了炎皇村村后的豪猪洞。 那只白色的鬼鸦,自高空紧紧追随着,也快捷如闪电。 在鸦啄鬼同寒冰鬼折腾的时间里,穷死鬼毛长生已强忍住心痛和茫然,问清了一番缘由—— 鸦啄鬼海伟阳在叫化子岩洞问清了穷死鬼毛长生的朋友后,便暗自诡笑,飞到炎皇村上空游逛鸟瞰起来,一边看那些人的建筑和鬼的建筑,一边满怀信心地对自己说:“快快修建吧,我将是这里的王!我前世当过官,有上爬和当官的经验,第十九层地狱的狱长,舍我其谁?” 怎样才能成为第十九层地狱的狱长,鸦啄鬼海伟阳早已胸有成竹,又一次对自己重复起来:“十八层地狱的精英代表都已出动,这实在是天赐良机——把那十七个竞争对手统统装入肠胃消化掉,阎王老爷找不到合适的鬼界精英,不认命我担此大任,还会认命谁?” 美滋滋想着,远远看清豪猪洞洞口为分一百万冥,争夺得面红耳赤的三个女鬼,又自我吩咐:“那十余个恶鬼相聚一块,那就难以对付了,必须出奇制胜,一个个打发掉。那三个女鬼,水性杨花,合作不可能,也没多大利用价值,先当点心吞了再说。” 然而,当鸦啄鬼海伟阳猝然降临,张开血盆大口,早被呈三角形席地而坐,坐在洞子最里面的膨胀鬼康秀媚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就赏了一个足有三百余斤的石灰石,避让得快,才没有牙碎唇歪。 而转瞬之间,吊死鬼沙吉姗和拔舌鬼马梦瑶已同时出手,让鸦啄鬼海伟阳突然袭击的诡计彻底落空了…… 穷死鬼毛长生刚弄明白过往,鸦啄鬼海伟阳又呼呼飞来了,身在半空,口已扩张得堂屋门一般大了——贪心不足,竟想鲸吞一口。 “手下败将,还有脸来作惊作怪?”穷死鬼毛长生瞬间抓住裤兜衣袋里所有的鞭炮,悍然不顾,迎着那张巨口飞扑了上去,决定孤注一掷,给鸦啄鬼海伟阳一个无力后悔的教训。 但是,鸦啄鬼海伟阳老奸巨猾,已倏然闭上尊口,比降临更快的速度避开了。 “有种,你就别躲躲闪闪!”穷死鬼毛长生追不上,驻足叫喝,“人不要脸鬼都怕,鬼不要脸,那可就是顶呱呱的可怕了!” 鸦啄鬼连遭重创,抵敌不住转身就逃,但跑了百十米发觉身后并无追兵,转身三个旋转,又返回山洞口,停在空中,冷言说:“有种,就来把我赶尽杀绝!” “已是手下败将,还说这种不要脸的话?”穷死鬼嘲笑起来,“如果我是你,已躲进老鼠洞里,今生今世再也没脸见人见鬼了。” “那是你,不是我,”鸦啄鬼竟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大丈夫不以成败论英雄,只以豪气论心胸。” “无耻的贪官!”膨胀鬼斥责一声,一扬手,一个重约百斤的石头飞向了鸦啄鬼。 鸦啄鬼轻轻一闪,石头滚下山去,带出了一路黄尘。 “他诚心不想活了,大伙儿成全他吧!”拔舌鬼搅动长舌,又要进攻上去。 “不能,”抽肠鬼说,“这官痞在阳间学得五毒俱全,诡计多端,别上他的贼当——他一定想把我们引到某个设计好的圈套里面去。” 拔舌鬼缩回了舌头,点了点头。 “一伙疑神疑鬼的胆小鬼,永远成不了大气候。”鸦啄鬼轻蔑地说着,转过了身影,“走啦,我要同剪刀鬼那小娘儿卿卿我我去啦!” 说罢,慢悠悠飞了起来。 “梅异香一定被他绑架走了!”穷死鬼毛长生一句话说完,已心急火燎追了上去。 吊死鬼沙吉姗、拔舌鬼马梦瑶、膨胀鬼康秀媚和蒸笼鬼曹金竹,见穷死鬼不顾一切追了上去,也立刻紧追了上去。 抽肠鬼想阻止,但谁也不在乎他了,气得直跺脚,直摇头,直叹气,然后返回洞中,看寒冰鬼去了。 鸦啄鬼飘飞在前面,速度不快也不慢,毛长生和四个女鬼竭力追赶,眼看要追上,鬼鸦便从高空直坠下来捣乱,翅拍嘴啄,刚猛无比,只能避让,稍稍耽搁,中间的距离又拉大了。 鸦啄鬼飞出村子之后,沿河飘飞,速度突然猛增,飞进并不深的叫化子岩洞,迅速拿走了穷死鬼留下,准备医治另一只鬼鸦的淋尿鸦片。 穷死鬼和四个女鬼觉得那是一个堵击鸦啄鬼的大好良机,只要把鸦啄鬼生擒活捉,不愁他不说出剪刀鬼的下落,但鸦啄鬼早有心里防范,拿到淋尿鸦片,就以流星飞逝般的速度飞向了层层叠叠的远山。 穷死鬼和四个女鬼,只能跟着改变方向,奋力紧追不舍——穷死鬼曾经帮四个女鬼解除一部分地狱之苦,四个女鬼心存感激,并且还想向穷死鬼进一步求助,自然显得十分卖力。 穷死鬼不过是悠悠荡荡的小鬼,飘飞的速度远远不及那五个地狱恶鬼,但四个女鬼有的是办法,拔舌鬼和吊死鬼分别拉住穷死鬼的两只手臂,膨胀鬼和蒸笼鬼分别拉住穷死鬼的两只腿,横拖直拽,虽然姿势难看,动作怪异,却足以同鸦啄鬼保持大致的速度。 这样的飘飞,穷死鬼可是做梦也不曾梦到过,想要保持男子汉的风度,那四个女鬼也不给他机会了——被拖死猪一样拖着飞,穷死鬼想哭又想笑暗自想着:“堂堂药鬼落到这样的下场,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不过,为了救香儿,能够急我之急,忧我之忧,也太难为她们了!” 鸦啄鬼在千山万水上飘飞一阵,突地窜高,又突地直挺挺掉落了下去,竟然如同一个跳水运动员在表演自己的拿手好戏一般。 穷死鬼和四个女鬼,如法炮制,突地窜高,然后跟着直挺挺掉落下去,穿云破雾,落到了深山一块大草坪上一座古朴石屋的门前。 这不就是曾经被鬼鸦捉来过的那片迷幻之地吗?穷死鬼立刻警觉起来,又感觉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诡异气氛,但四下张望,却不见了鸦啄鬼,也看不到曾经瘫睡在草地上的那只鬼鸦。 第96章尸骨钥匙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毛长生对着石屋叫道:“局长大人,你一个堂堂的地狱大鬼,大名鼎鼎,要跟一个小丫头为难吗?你把剪刀鬼藏到哪儿了?再不告诉我,我拆了这石屋!” “石屋原本就不是我的,想拆就拆吧。”鸦啄鬼海伟阳在石屋里懒洋洋地说,“你也太小看我了,本鬼不会对你喜欢的那丫头感兴趣的。捉她来,目的不过就是引你们进来,要让你们在这儿好好修养几年。想她了,就去那坟坑里看看吧!” 坟坑里?难道剪刀鬼梅异香……被谋害了之后,也扔进了那个墓坑? 鬼是不容易被谋害的,尤其是本领不同寻常的厉鬼,但穷死鬼毛长生心里大乱,也就不会细细去想了。 穷死鬼毛长生脑子里“嗡”了一声,一缕万念俱灭的感觉瞬间掠过,身影飘到了埋葬那烟民尸骸的地方。 拔舌鬼马梦瑶、蒸笼鬼曹金竹、膨胀鬼康秀媚和吊死鬼沙吉姗四个女鬼,也惊愕不已,倏然围了上去,对巨石镇压着的坟坑睁大了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拔舌鬼马梦瑶问。 “剪……剪刀鬼就在下面。”穷死鬼毛长生惨然而急迫地说着,弯腰去搬压在坟坑上的巨石,使尽鬼力,巨石却纹丝不动,仿佛一只蜻蜓想震撼一根石柱。 “这么个小石子也搬不动?真是废物点心。”膨胀鬼康秀媚大大咧咧嘲笑着,慢慢地卷起了袖子,“你只适合使巧力,这样的粗笨活儿,最适合我啦。我俩要是做夫妻,那才是天作之合——你行医,我干劳动,再生一窝小鬼,一家鬼过得快快乐乐。” “那可不见得,”拔舌鬼马梦瑶嗤之以鼻,“要是你俩在一家,家产一定被你吃光。一头老母牛同一只公兔子组成一个家庭,要想快乐幸福,那真是说梦话。你俩一看就不合适,肥婆还是早些打消痴心妄想吧!” 吊死鬼沙吉姗和蒸笼鬼曹金竹吃吃而笑,久久难止。 膨胀鬼康秀媚反问:“你觉得你合适吗?天生一个麻杆腰,一使劲,准断!天生的败家相!” 拔舌鬼还要争辩,穷死鬼不胜其烦地说:“不是你们的心上人,出了大事你们自然不急。不想帮忙,你们就哪儿凉快去哪儿坐着闲聊吧,我可要忙着救我的香儿了!” 说着,又弯下腰抬石板,不遗余力,脸都变型扭曲了,巨石却依然故我,一动不动。 “香儿,你还好吗?”穷死鬼心急火燎,对着石板的缝隙呼唤,眼泪大颗大颗直往下落。 “怎么就哭了?堂堂药鬼,遇到困难就撒猫尿?”蒸笼鬼笑着,也弯腰去帮穷死鬼抬石板,一使劲,石板没懂,胸脯却暴突起来,要把半透明的纱衣撑破了。 “这是帮忙吗?我看是在卖弄美胸丰乳。”吊死鬼沙吉姗一本正经地挑剔着,也弯下了腰,“看好啦,本姐姐露一手给小妹妹们看。” 吊死鬼抓住石板边缘,猛地一使劲,“噗”地响了一声。 膨胀鬼和抽肠鬼立刻笑看了花,穷死鬼满脸泪水,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吊死鬼胀红了脸,呆呆地站着,显得前所未有的怪异了。 蒸笼鬼柔声柔气地赞叹:“吊死鬼姐姐真的出手不凡!你那响屁真响,没把裤子冲破吧?噗的一声,我以为车胎爆了哩。” 吊死鬼再也忍不住,捂着眼睛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传荡,经久不绝。 笑声停息之后,拔舌鬼谦恭地说:“吊死鬼妹妹已露了一手,姐姐我也来卖弄一下吧。看好啦,我一鞭子打碎那石头。” 说罢,突地一拔舌头,舌头暴长到三丈长,高高扬起,以雷霆万钧之力抽了下来。 但是,舌鞭没落,穷死鬼奋力把拔舌鬼拦腰一推,拔舌鬼站立不住身子偏倒,舌头失了准头,抽打在巨石边三尺远近的草地上,顿时抽出了一条深约半尺、长约两丈的沟渠来。 那一道劲力,委实惊人,要是长舌抽打在巨石上,巨石必然分崩离析。 旁观众鬼都惊佩不已,拔舌鬼却不解地问:“毛大哥,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不准我打碎那大大石板?化整为零,不是更好搬运?” 穷死鬼摇头,气冲冲说:“石板碎了掉落下去,一定会伤着香儿的。这办法不行,得另想办法。” 吊死鬼挑唆说:“我看拔舌鬼就没安好心,想害死梅异香,然后自己取而代之,好冒充床上的新娘子。” “闭上你的臭嘴!”拔舌鬼摇摇舌头,“再挑拨离间,煽风点火,我打烂你屁股。” 吊死鬼捂住嘴巴偷笑,不敢多嘴多舌了。 蒸笼鬼笑眯眯说:“现在该胖大姐表演了。” “对,该胖大姐表演了!”膨胀鬼毫不谦逊,卷起袖子之后,觉得还不够气势,把两个裤筒也卷了起来。 “卷裤筒干什么?要下田插秧?”拔舌鬼嘲弄地说,“还嫌碍手碍脚,你最好把你那肥大的裤子脱了扔掉。” 吊死鬼和蒸笼鬼笑咧了嘴。 膨胀鬼毫不理睬,吐了点唾沫在手心搓搓,弯下腰,叫了“起”,一下子把千钧巨石举了起来,猛地一个旋转,一松手,石板带着迅猛的风声飞向了石屋。 巨石砸中石屋,石屋必将瞬息夷为平地,但电光石火间,石屋里“呼”地飞出一只鬼鸦,瞬间变得比鸵鸟还大,两只举爪从上往下一按,轰然一声,巨石掉在了距离石屋五尺远的草地上。 鬼鸦跳上石板,左顾右盼,洋洋自得,不再理会谁,闭目养神起来。 四个女鬼和穷死鬼都惊愕不已,但穷死鬼一惊之后,立刻往坟坑里看去,目瞪口呆了。 坟坑里空空如也,没有梅异香,没有先前亲眼看着鬼鸦埋下去的烟民的尸骸,只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那四个女鬼凑近了看,也大失所望起来。 尸骸哪儿去了? 梅异香哪儿去了? 穷死鬼悲哀地说:“不找到香儿,我永远走不出心灵的阴影了;不找到这里埋葬过的尸骸,我们永远走不出这个诡异迷幻的地方了。” 拔舌鬼惊问:“这是怎么回事?” 穷死鬼惨然说:“香儿是我心锁的钥匙,那副尸骸是这个迷幻之地的钥匙——没有了钥匙打开锁,我们都只能做囚徒了。” “你在说人话,还是鬼话,我怎么听不懂?”膨胀鬼搓着双手问,觉得自己听到了天书。 穷死鬼烦躁地说:“你这肥婆,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说来说去都不会懂的。这样吧,你们试试,有谁能离开这儿,就算她是大姐。” 做大姐,可以颐指气使,做小妹,意味着只能做丫头奴婢——谁不想做大姐? 四个女鬼一听,争先恐后,分别向四个方向飘飞了出去。 但刹那间,无一例外,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穷死鬼身边——都显得万分惊奇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这样的怪事,本胖姐可是第一次遇到!” “第一次遇到,这说明你还是小妹,见识不广,本长舌姐横冲直撞,一转眼就遇到了四次又加四次,四面八方都冲不出去。” “长舌妇!” …… 三个分冥币闹了许久的女鬼,又不认不让地腾闹起来。 蒸笼鬼曹金竹一言不发,迷惘的漫望着,寻思着。 “我们可能永远出不去了,”穷死鬼毛长生寂寞地说,“鸦啄鬼如果不拿出尸骨钥匙,我们只能千年万月困守这里了。” “这还不好吗?”膨胀鬼乐呵呵说,“我们四个天仙样的女鬼统统嫁给你,你艳福齐天,不好吗?” “天仙样的女鬼?这话有语病!”拔舌鬼马梦瑶纠正,“应该说如花似玉的女鬼,倾城倾国的女鬼!” “我喜欢怎样说就怎样说,管你屁事?”膨胀鬼康秀媚咆哮起来,“我说我自己是天仙样的女鬼,总行吧?” “对,我们都是天仙样的女鬼!”吊死鬼沙吉姗帮腔起来,“我也可以这样说:我们都是倒霉鬼!” 蒸笼鬼曹金竹“嗤”地笑出了声音。 穷死鬼可不想听女鬼们唠唠叨叨,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无限凄凉地说:“我只要香儿一个,太多就会把我变成奴隶。香儿,你在哪儿呀?我好想你!” 泪水,又来了。 “哭什么?肉麻不肉麻?你想学刘备吗?我最看不惯男鬼哭鼻子!”拔舌鬼反感地训斥,目光转向石屋,“我们进攻鸦啄鬼,让他乖乖交出尸骸钥匙,再去找你的什么香儿臭儿。” “对!”另三个女鬼异口同声,都摩拳擦掌起来。 膨胀鬼康秀媚转向穷死鬼,柔声安慰:“宝贝,你伤心个啥?我把鸦啄鬼的鬼脑袋揪下来,送给你当足球踢!别哭啦,你哭起来虽然满可爱,但我心痛啊!” “超级肉麻!”吊死鬼沙吉姗“嗤”地笑了,笑出声后,觉得自己在学蒸笼鬼曹金竹,忙用手捂住嘴巴,扳紧了脸孔。 而蒸笼鬼,神色严肃的看着石屋,一副若有所思状。 鸦啄鬼海伟阳老奸巨猾,进攻他,能有几分胜算? 就算没有一分胜算,也得拼了。 穷死鬼毛长生一抹眼泪,霍然站了起来。 第97章鬼鸦之战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毛长生满腹悲愤,目光转向石屋的时候,四个女鬼也同仇敌忾,把目光转向了石屋。 要想进入石屋见到鸦啄鬼海伟阳,必须得先清除石屋前的那只鬼鸦。 鬼鸦已变成一个庞然大物,雄赳赳站在那块巨石上,竟有石屋那么高了,时而闭目养神,时而冷冷淡淡地向五个野鬼瞟上一眼,那副神态,既显得玩世不恭,又显得睥睨一切,仿佛天是老大,地是老二,而它一个扁毛畜生,是当之无愧的老三。 这只鬼鸦,显然是那只第一次捉了穷死鬼进入迷幻之地的鬼鸦,也显然是吃了穷死鬼给它鸦片的那只鬼鸦。 虽然鸦啄鬼喂了它淋尿鸦片,治愈了它的昏睡症,但鸦片似乎已让它上了瘾,因为那一副雄霸天下的模样,显得有些內劲不足,夹杂着哈欠,也夹杂着一些失态地流出的口水鼻涕。 这只鬼鸦,可是一个鸦片鬼的表现。 穷死鬼毛长生心系至爱,但知道急躁无用,强自冷静了下来,细细的观察着,寻找着这大敌的弱点,不知不觉又想到了前世的事—— 以前玉皇村里死了人,总要去请一个阴阳先生来处理一些寻常人处理不了的古怪事务,写挽联、做引魂幡、择阴地、看向山、发丧、出魂……那一个老先生,每天得吸三次鸦片。 鸦片在人间,是违禁毒品,寻常人想买也买不到,但那阴阳先生,偏偏就带着不少。 为了节省着用,还加进一些头痛粉,调弄成老鼠屎样大的一粒,装进只有一个小孔的烟枪,侧身对着香油灯点燃,然后猛地一口就吸进了肚腹里,不像抽雪茄那样让青烟飘散。 那阴阳先生没吸鸦片之前,倒死不活,气息奄奄,再加上面无血色,让人觉得那是一具刚出土的僵尸,也让人担忧随时会倒下去气绝身亡,但是,吸了鸦片,立刻就容光焕发起来,滔滔不绝,念念有词,仿佛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那样的生命,其实不是完全属于自己的生命,而是被药物绑架的生命。 鸦片可以绑架一个阳间的活人,看来还可以绑架阴冥的鬼魂——至少可以绑架眼前这个扁毛畜生。 穷死鬼正观察着,思忖着,四个女鬼窃窃私语一番,已突然袭击,向鬼鸦发起了进攻。 吊死鬼的白练飞出,缚住了鬼鸦左边那条粗如牛腿的爪子。 拔舌鬼的三丈长舌飞出,捆住了鬼鸦右边那条粗如牛腿的爪子。 蒸笼鬼那鲜艳的石榴裙飞出,像一个有强力收缩力的橡皮口袋,套紧了鬼鸦那马头样大的脑袋。 而膨胀鬼,搬起一个重约千斤、满是棱角的椭圆巨石,做好了投掷抛砸的准备——如果鬼鸦被拖倒,由上而下砸中,就算不灰飞烟灭,也会变成一个肉饼。 看到这些,穷死鬼握紧了两把鞭炮,但是觉得五个厉鬼围攻一个扁毛畜生,有些胜之不武,索性收了鞭炮,退居一旁,冷眼旁观起来。 吊死鬼和拔舌鬼已离地飘到空中,同时向两个方向使出了大力——这样的大力,即便是一头皮粗肉厚的大象,也能在转瞬间撕得四分五裂。 但是,鬼鸦除了一身雪白的翎羽在山风中猎猎飘动,脚下却稳如泰山,纹丝不动,两个女鬼拉扯它的双脚爪,就像两个幼儿园的孩子用两条绳子拉扯一辆货真价实的东风车。 “加油!加油……”蒸笼鬼笑容可掬,捏紧双拳当起了啦啦队长。 两个拉扯的女鬼觉得这是不怀好意的嘲讽,又竭尽全力拉扯了一番,白练和舌头,都拉扯得比原来长出了好几尺,仿佛橡皮筋受到了外力的拉扯。 但结果呢,脑袋被石榴裙裹紧,目不能视物的鬼鸦,不但不动,还传出了打鼾的声音,仿佛脑袋包着石榴裙睡觉,不但不是一种奇耻大辱,还是一种天赐之福。 挫折加气愤,吊死鬼和拔舌鬼快要发疯了。 蒸笼鬼转脸想着膨胀鬼,催促:“快,用石投砸那高傲的畜生。” 膨胀鬼还没有行动,鬼鸦已腾空而起,在百米高处的虚空团团打转起来,拔舌鬼和吊死鬼被带动着极速旋转,犹如飞机的螺旋桨,奇妙之极。 “两位姐姐,快收手!”蒸笼鬼高声提醒。 吊死鬼立刻松了白练,犹如一颗流星飞了出去。 拔舌鬼松了舌头,也遭受了同样的命运,带着一声惊叫飞向了远方。 但是,看似飞向了远方,转瞬之间,却又掉到穷死鬼旁边的草地上,摔得狼狈不堪了。 “两位没事吧?”穷死鬼赶紧去搀扶,显得惊惶万分,“受伤没有?” 吊死鬼和拔舌鬼已自己直挺挺站了起来,面面相觑,都面露苦笑。 鬼鸦摆脱了两个女鬼的纠缠,又心平气和、准确无误地降落在那块大石板上,懒洋洋睡起了觉,并不伸爪子去抓扯脑袋上的石榴裙。 膨胀鬼看得豪气大增,快跑几步,突地驻足,把手上的巨石投掷铅球一般掷向了鬼鸦。 鬼鸦听风辨物,等到巨石近身,突地跃起,双爪从空中轻轻抓住巨石,无声无息地放在先前那巨石之上,轻轻落在上面,显得比先前更加气势昂扬了。 拔舌鬼、吊死鬼和膨胀鬼相顾失色,目光转向了蒸笼鬼。 “嘿嘿,”膨胀鬼干笑着说,“妹子,你裙子很多,竟连那畜生也送了一条,不会是得了爱情饥渴症,对畜生也痴情起来了吧?” “谢谢你老……老姐将心比心的关照。”蒸笼鬼想骂“老货”,但不想因口舌之争引起内乱,终于改成了“老姐”,“你想知道那裙子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裙子里还有什么好事?”拔舌鬼不屑地抢着说,“要不是你那裙子罩过我的头,带了晦气给我,我早已把那鬼东西撕成八大块了。” “我已手下留情了,别不识好歹,把自己的无能说成是别人的过错。”蒸笼鬼淡然说着,指了指鬼鸦。 鬼鸦脑袋上的石榴裙消失,那颗大如马头的脑袋,竟开始迅速溃烂了起来,先是流出一些白烛融化了一般的质液,随后是一些淡红色质液,紧接着,那钢凿般的嘴壳粘粘涟涟掉了下去,整个被石榴裙包裹过的部分,都烂泥般溃散了下去…… 一只无头的鬼鸦,一动不动站立在两个巨石之上,犹如玉石雕刻出来的一般,山风阵阵,松涛滚滚,显得无比的诡异。 拔舌鬼、吊死鬼、膨胀鬼和穷死鬼,都瞠目结舌了,只有蒸笼鬼在垂眸浅笑。 片刻,膨胀鬼连连拍掌,连连喝彩起来:“还是蒸笼鬼姐姐本事大!自尽往后,我只叫你姐姐,再不敢叫妹妹了。废了那畜生,行动方便多了。” “你们年长,我还是应该叫你们姐姐的。”蒸笼鬼谦逊地说,对吊死鬼和拔舌鬼笑了笑。 吊死鬼和拔舌鬼,心惊肉跳,脸色白如死灰。 拔舌鬼颤声说:“曹姐姐果然手下留情了,不然吊死鬼和我的脑袋,被你罗裙包住,早已这样惨烈地化掉了。” 穷死鬼胆战心惊地说:“这样的罗裙,可不能随便抛掷啊!” 蒸笼鬼曹金竹笑笑,说:“我有七条这样的罗裙,能化头颅的,就一条而已,专门对付超级邪物的。对付那两位姐姐的,可没有销尸化骨粉。” 这样一说,拔舌鬼和吊死鬼才脸色缓和了许多,各自舒了一口气。 穷死鬼废然叹息,问:“你对付香儿的那条呢?厉害吗?” “那可是最好穿的一条裙子。”蒸笼鬼惋叹,“可惜被你毁掉了。以后你无论如何得赔我一条。” “那样的宝贝,把我卖了也赔不起。”穷死鬼无可奈何地摊着手说。 “到鬼市买一条赔我,也就算了。”蒸笼鬼狡黠地笑着,“不过,你得亲自帮我穿上。” “对,就该这样。”膨胀鬼、拔舌鬼和吊死鬼拍起掌来,从此不敢对穷死鬼有非分之想了——天上的蟠桃滋味无穷,令人垂涎三尺,但有孙悟空守着,谁还敢轻举妄动? 穷死鬼却满腹惆怅,高声呼唤起来:“香儿,你在哪儿啊?” “我在这里。”石屋里突地穿出了剪刀鬼梅异香的声音。 四个女鬼惊呆了。 穷死鬼觉得自己掉入了睡梦之中。 第98章原来如此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毛长生听到剪刀鬼梅异香的声音后,先是半信半疑,稍后惊喜交加,就要不顾一切冲进石屋去。 但是,不等毛长生飘近石屋门,鸦啄鬼海伟阳已缓缓跨了出来。 奇哉怪事,面色从容,无比温顺地挽着海伟阳手臂的,竟然是剪刀鬼梅异香。 看到那副亲昵状,穷死鬼毛长生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觉得掉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冰窟。 女人善变,女鬼也如此善变? 曾几何时,梅异香不也这样如胶似漆地挽着穷死鬼的手臂,显得母猫那样温柔乖顺? 曾几何时,梅异香就移情别恋了,挽上了另一个男鬼的手臂? “没有美女挽你的手臂,怕什么,还有更美的我呢?”膨胀鬼康秀媚愤愤不平,原本要放弃穷死鬼的,现在见穷死鬼一脸的失落凄惨,忍不住去挽住了他的手臂,像老母猫样,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剪刀鬼梅异香见了膨胀鬼康秀媚那副怪模样,脸上瞬间多了一丝愤怒,但瞬间又消失了。 穷死鬼毛长生痴痴呆呆,只顾目不转睛盯着梅异香,心潮起伏,脑子里混乱了起来,惨然想着:“香儿变心了!香儿变心了! “女鬼就是女鬼,只喜欢有权有势的男鬼,只喜欢钱袋鼓鼓的男鬼,即便那些男鬼,是一些秃顶官痞,是一些无耻的流氓,是一些对她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伪君子…… “我算什么?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孤魂野鬼,没权没势,没亲没友,没车没房没家……” 穷死鬼毛长生悲哀到了极点,也自卑到了极点,如果有勇气死,他会毅然选择灰飞烟灭。 但是,穷死鬼突地连选择死的勇气也没有了,又一下子变成了前世的那个窝囊废,低头耷脑了。 吊死鬼沙吉姗、拔舌鬼马梦瑶和蒸笼鬼曹金竹,都用同情怜悯的目光看着穷死鬼毛长生,一言不发,也一动不动。 关切,尽在不言之中。 鸦啄鬼海伟阳看看穷死鬼毛长生,脸上居然有些难以琢磨的笑意,目光缓缓地转向死而不僵的那只鬼鸦,慢慢变得愤怒和痛苦了起来。 旧的鬼鸦死了,意味着新的鬼鸦即将到来,地狱之刑,那是在劫难逃的。 “哦,老朋友,你一路走好啊!”鸦啄鬼海伟阳一向显得高傲冷漠,这时竟感伤得泪水直流起来,哆哆嗦嗦摸了摸无头鬼鸦那低垂的尾巴。 刹那间,无头鬼鸦从巨石上轰然栽倒下来,落到地面时,已变得一只中鸡样大,僵硬没一丝活气了。 “去吧,把它埋了!”鸦啄鬼海伟阳对着站在他肩上,不断啄食他脑髓和一只眼珠的鬼鸦说,那凄楚的口气,不明真相的人听到,还以为他娘老子吃多了营养品,早早得肥肠病死了呢——当教育局长那些年,大滋大补的补品,家里堆积如山,也不知过期变质了多少。 孤独的鬼鸦言听计从,像一个想要调动工作的小人,恶狠狠看了一眼穷死鬼和那几个女鬼,飞离鸦啄鬼的肩膀,轻轻巧巧抓起呜呼哀哉同类,轻轻抛进先前埋葬烟民的土坑。 孤独的鬼鸦物伤其类地悲鸣一声,摇身一变,变成一只身壮如牛的巨鸦,扒土坷垃样扒开椭圆巨石,抓起那块千钧重的石板,盖在了墓坑之上。 然后,鬼鸦稍稍迟疑,又把椭圆巨石抓起,轻轻放在了石板之上,蹲坐上方,目望远天,发出了一声声愤怒而刺耳至极的鸹鸣。 白色鬼鸦所望之处,由远而近,由隐约到明晰,飞来了一只红色鬼鸦。 一转眼,红色鬼鸦已到了眼前,竟也巨大无朋,直扑鸦啄鬼海伟阳。 白色鬼鸦挺不服气,一声嘶鸣,拍翅迎了上去,恶狠狠扑向了红色鬼鸦。 两只鬼鸦,犹如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顿时各不相让,在空中竭尽全力扑打了起来。 穷死鬼毛长生满腹怆恻,一心挂念着剪刀鬼梅异香的改变,这时也忍不住向天空细看起来。 膨胀鬼康秀媚见有热闹可看,早放开了穷死鬼的胳膊,拍掌喝彩起来。 拔舌鬼、吊死鬼、蒸笼鬼和剪刀鬼,也都睁大眼睛,竭力向天上看着。 这种鬼鸦之战,可不是经常能见识到的,又不付一文钱的门票,为什么不看?谁不看谁事傻逼! 鸦啄鬼,可是个例外,木然而立,如痴如醉,目望远天,不言不语,不动丝毫,似乎早已看透一切,在静待新的惩罚或嘉奖到来。 两只鬼鸦在天空大开大合,殊死搏斗,不断地发出惨叫,不断地用铁嘴猛啄对方,不断地用铁爪猛抓猛撕对方,也不断地用大如机翼的翅膀拍击对方,都恨不得瞬间致对方于死地。 刹那间,翎羽纷纷飘落,血雨纷纷坠落,地面女鬼纷纷躲避,唯恐粘上,带来腥气和晦气。 两只鬼鸦从高空打到地面,从地面打到石山,只打得飞沙走石,日月无光,仍然不分胜负,最后从近处打到远方,又从远方打回石屋上空。 约摸打斗了半个小时,两只鬼鸦渐渐变得动作缓慢,迟钝痴呆起来,竟不再躲闪,也不再抵挡,而是机械地一报还一报起来—— 你啄我一口,我啄你一口,你抓我一把,我抓你一把,谁也不多,谁也不少,你不欠我一分情,我不欠你一分谊。 这样持续了片刻,两只巨鸦慢慢变小,变得只有中鸡那么大,耳鬓厮磨几下,竟像变成了心有灵犀的夫妻,双双飞落再鸦啄鬼的两个肩膀上,不紧不慢、配合得十分默契地啄了起来—— 你啄左眼,我啄右眼,你啄左脑,我啄右脑,此起彼落,连绵不断,处于激烈的竞争状态。 剪刀鬼梅异香先是看着,突地满脸怒蓉,张开两指,就准备用“意念剪”去对付那两只鬼鸦。 “香儿,快罢手,我这是罪有应得,在劫难逃,你救不了我的,只会又添苦楚。”鸦啄鬼抬手喝止,满面流血,却有种旷古的平静。 “爸爸!”剪刀鬼梅异香不忍再看那副惨状,大叫一声,一下子扑进鸦啄鬼怀里,嘤嘤呜呜痛哭了起来。 剪刀鬼叫鸦啄鬼“爸爸”?这可不是幻听。 穷死鬼毛长生一下摔脱了不知不觉又挽住了他胳膊的膨胀鬼,跨到鸦啄鬼海伟阳面前,支支吾吾问:“香儿是你的女儿?” 膨胀鬼、吊死鬼、拔舌鬼和蒸笼鬼,又一次目瞪口呆了——怪事真多。 鸦啄鬼惨切地笑笑,不置可否。 剪刀鬼梅异香一下子离开鸦啄鬼的怀抱,转过身,高举玉手,“啪啪啪”,一连赏了穷死鬼毛长生三个耳光。 “你干嘛打我?”穷死鬼毛长生捂着脸颊,恍若做梦地问,“我做错了什么吗?咋要这样对待我?” “不打你这糊涂鬼,还打谁?”梅异香无所顾忌地扑进了穷死鬼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嗔怪着,“不是我老爸,我会同他呆在石屋里?不是我老爸,我会挽住他的手臂?你当我梅异香是水性杨花的女鬼是不是?我一不在身边,你就同那些老货卿卿我我是不是?” 原来是这么回事? “打得好!打得好!再打我三个耳光,我也不怨恨你了?” 穷死鬼高兴得大吼大叫起来,把剪刀鬼抱起来,一连转了三个圈。 蒸笼鬼拍拍拔舌鬼和吊死鬼的肩,低声说:“我们再不避开,又要被骂做‘老货’了!我们很老了是吗?” “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啊,哪儿老了?”拔舌鬼拔腿就要走开,“老娘喜欢自由恋爱,可不喜欢横刀夺爱!” “我觉得我才十八岁呢,还想找帅哥谈十次八次恋爱,哪里老了?”吊死鬼也赶紧避开了。 鸦啄鬼海伟阳笑笑,对愣头愣脑的膨胀鬼说:“美女,请您回避一下,我有话要对我的女儿和女婿说。” “叫我美女?叫我‘美女’的,十之八九也是帅哥,也是英雄——只有真正的帅哥和英雄,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美女。”膨胀鬼满心欢喜,喃喃自语着,抖动着满身肥膘,向那三个提前避嫌的“老货”追了过去,脚步咚咚有声,仿佛大象奔跑。 鸦啄鬼海伟阳想说什么? 第99章婚姻笼络 http://.biquxs.info/

“这是怎么回事?”穷死鬼毛长生懵懵懂懂地问,“你叫梅异香,他叫海伟阳,你们怎么会是父女?” 海伟阳不做声,用鼓励的眼神看了梅异香一眼。 梅异香把毛长生拉到一旁,低声说:“爸爸原本叫梅伟阳,是个小学教师,母亲死后,他认了县委一个姓海的得力人士为干爹,就姓海了。” “哦,是这么回事,”穷死鬼点头,“干爹有权力,干儿子自然升职得快。” 剪刀鬼淡然点头,说:“我那后妈,是原教育局长的女儿,被我剪掉了小弟弟的那个小弟弟,就是那个后妈生的。 “我逃离家以后,就不知道家里的事了。 “传说那老教育局长死了以后,爸爸就担任了新的教育局长,后来又离了好几次婚,也结了好几次婚,一直到死都当教育局长。 “爸爸死时并不老,才五十二岁,死在高级宾馆里,身边有两个美女想陪。 “当然,开追悼会的时候,说爸爸是因公殉职的——为了教育事业操劳过度而死的,因此还得了好大一笔抚恤金。 “唉,爸爸当然不稀奇钱——他死后,佣人打扫他从来不让别人进出的卧室,垫褥下全是钞票,床下全是成捆的钞票……” “你爸爸原来还是个革命功臣,可钦可佩。”穷死鬼毛长生似笑非笑,心里可不以为然,“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我爸爸原本就不是一个善类,你看不起他,我也看不起他,但他毕竟是我的爸爸,铁打的事实无法改变。”剪刀鬼梅异香淡漠而伤心地说,“我同你吵架以后,负气离开你,但走不多时,就被海伟阳抓到了这儿。在硝洞那儿抓走的,看到你治好蒸笼鬼姐姐的病,我故意‘嘘’了一声,好似乎在吃醋,心里却挺喜欢你的善良。” “他用什么证实了你是他的女儿?”穷死鬼毛长生心境云淡风轻起来,思忖着问,“你会不会听信了他的鬼话,中了他的诡计?” “我自然不会轻信他,他一放下我,我就拼命地逃串。但是,这地方很古怪,不管怎样逃,最后还是在这石屋周围打转。”剪刀鬼脸梅异香上出现了迷惑神色,“无奈之下,我问他为什么要抓我,他说我是他的女儿,得帮他成就一番大业。” “哦,他想利用你。”穷死鬼带着几丝忧虑说。 梅异香点头,说:“他本来想吃掉我,但发觉我是他的女儿,又有利用价值,才留下了我。 “他讲了我童年的每一件事,全是真的,除了我爸爸没人知道的。 “他吐了一口唾沫在石板上,割他的手指和我的手指,分别滴了两滴血下去,两滴血倏然合并在了一切——没有血缘关系,两个鬼的血液是不会融合在一起的。几番证实,我确实是他的女儿。” 穷死鬼毛长生叹息一声,说:“这样看来,你真的是他的女儿。这样看来,我穷死鬼毛长生,误打误撞,竟然攀附了一门好亲事——未来可能会飞黄腾达的。” 说完,郁郁不乐地苦笑了。 剪刀鬼梅异香知道穷死鬼毛长生不是攀龙附凤之鬼,也郁郁不乐起来,幽幽地说:“出生在怎样的人家,我不能选择,你也是不能选择的。我们能选择的,是遇到一个至爱之后,选择不离不弃的珍惜,还是选择毅然放弃。” “对,这才是问题的关键。”穷死鬼精神振奋了起来,“我不会放弃香儿的。” 梅异香沉默了,目光转向鸦啄鬼,欲言又止。 穷死鬼毛长生大踏步走到鸦啄鬼海伟阳面前,铿锵有力地说:“你虽然是香儿的父亲,但香儿最终是我的——你无法阻止。” 鸦啄鬼海伟阳穆然说:“我没有阻止你娶香儿为妻。我苦心孤诣,费尽心机,最终有一天,都是为了让你们过得快乐幸福!” 穷死鬼昂热说:“其他的事,不要你多操心费力。现在,我要带她走。” 鸦啄鬼海伟阳神情不变,说:“我没有阻止你带她走。” “多谢成全!”穷死鬼毛长生鞠了一个躬,走向剪刀鬼梅异香,伸出了自己的手。 “你们能出去吗?”鸦啄鬼海伟阳扬眉问,“你们以为这地方可以想来就来,想去就去,是旅游圣地?这是九宫八卦迷魂地——你看不见那些设计,我也看不见,但我们都被囚禁着。” 穷死鬼毛长生神情索然了,问:“那副烟民的尸骸在哪儿?” “算你聪明,没忘记那神奇的尸骨钥匙。”鸦啄鬼海伟阳开门见山地说,“你们帮我,我也帮你们,共同互助,共成大业。” 穷死鬼毛长生看了看较远处那四个警惕地观望着的女鬼,点点头,表示要她们放心,然后说:“你说具体一点。” 鸦啄鬼海伟阳无所顾忌地说:“炎黄村度假村竣工之日,就是第十九层地狱落成之日,我要做第十九层地狱的总管。你需要做的,就是帮我笼络得力助手,打败或彻底剪出那些竞争者。我做了总管之后,你是我的女婿,也必将身价大增——我鬼寿尽了,灰飞烟灭之后,你就是新的总管。” “这计划不错,对我大大有利!”穷死鬼毛长生连连点头,“只要我答应,你马上就拿出尸骨钥匙,让我们出去是不是?” “对,就这样!”鸦啄鬼海伟阳爽快地回答,居然笑了,尽管笑得高深莫测。 穷死鬼毛长生也笑了,满是嘲弄味道,长叹起来:“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鸦啄鬼海伟阳疑惑重重地问。 “说明白些吧:可惜我对争权夺利、玩阴谋诡计兴趣不大。”穷死鬼毛长生连连摇头,然后一本正经地说,“我以前一门心思想发点大财,现在,我只想找个我最爱的女鬼,去远离鬼市的地方过点清净日子,生一帮小鬼,打打闹闹,哭哭笑笑。” “心太小,往往连最平淡的日子也过不上。”鸦啄鬼海伟阳露出了失望神色,“求其上者得其中,求其中者得其下,你的理想太低级了!不过,你可以慢慢想的,想通了,再来找我。尸骨钥匙,藏在迷魂地之外,只有鬼鸦能拿来。而鬼鸦,只听我的话。你同香儿慢慢聊吧,我得歇息——这两个扁毛畜生让我大伤元气,得养精蓄锐了。” 鸦啄鬼海伟阳举步从容,走回石屋以后,穷死鬼毛长生对剪刀鬼梅异香说:“香儿,你愿意跟我到那边说话吗?” “我非常乐意。” 剪刀鬼梅异香嘴上说着,脚下却没有动。 “但是,我不能跟你走。我前世没听爸爸的话,结果颠沛流离,过得十分凄惨,在阴冥见了爸爸以后,已决心要做他的好女儿了。你如果听我爸爸的话,我也会听你的话。你如果不听我爸爸的话,我尽管非常爱你,也只能忍着痛苦,不听你的了。” “香儿,你变了。”穷死鬼毛长生心里隐隐作痛,声音里也充满了痛苦,“我觉得你被你的爸爸洗脑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异性之爱,和父女之爱,你觉得后者更为重要?” 梅异香苦笑着说:“什么都会变的。为了我的幸福,为了不再做一个形单影只的孤魂野鬼,我不能不变啊!我前世四下漂泊流浪,心里最渴望的是亲人的爱——好不容易与父亲相认了,再不想失落了。我父亲生前可能是个坏人,而今可能是个坏鬼,但他毕竟是我的父亲——我爱他,不能违背他的意愿去为所欲为了!” 怎么会这样?一个看似那么叛逆的女鬼,原来是个被亲情绑架了的乖顺者? 穷死鬼毛长生捂住了心窝,有种想哭的冲动,喑哑地说:“跟我走吧,相信我!我一定能想办法带你走出这迷魂地,一定能给你你想要的幸福生活。” “谢谢你啦!”剪刀鬼梅异香眼里多了一层泪光,“没有我爸爸,你们出不去的。其实,我爸爸自己,也不知道怎样才能离开这里了。” “怎么回事?”穷死鬼毛长生愕然问,“他自己也不能来去自如?” 剪刀鬼剪刀鬼痴痴地说:“爸爸让鬼鸦,把那副尸骨钥匙,带到迷幻之地的外面去了。藏钥匙的地方,只有鬼鸦知道。但是,那只鬼鸦,已被蒸笼鬼姐姐用魔裙弄死,谁也不知道那个藏钥匙的地方了。” 是这样?穷死鬼毛长生心灰意冷,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 “爸爸一定还有其它办法的。爸爸一向具有雄策大略。” 剪刀鬼梅异香并不搀扶穷死鬼,向石屋里走去。 “你坐着好好想想吧——只要听我爸爸的话,你就可以娶我,可以享受荣华富贵。你保重啊,我得去给爸爸捶捶腿,做做晚餐了。” 剪刀鬼梅异香进了石屋,仿佛进入了一个无比遥远的世界。 穷死鬼毛长生泪如雨下,双手握紧了脸孔,轻声啜泣起来。 膨胀鬼康秀媚在不远处突兀地大喊了一声:“宝贝,过来!天塌了有我顶着着!” 吊死鬼沙吉姗、拔舌鬼马梦瑶和蒸笼鬼曹金竹,目光转向了膨胀鬼康秀媚。 膨胀鬼康秀媚高不过三尺,胸脯却有三尺多宽,矮胖得稀奇古怪,却真有种顶天立地的气概了。 第100章和衷共济 http://.biquxs.info/

“男人通常是不哭的,因为男人通常都很清醒,他们知道:小孩子靠哭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些玩具,但成年人,哭了也只能白哭,想要什么,只能靠自己争取。” 穷死鬼毛长生突地听到身后有一个悦耳动听的声音,回过头去,发觉蒸笼鬼说完话后,已转身走开了,仿佛在石屋临近处多呆瞬间,就会多受瞬间的煎熬。 是的,男人通常是不哭的,男鬼更应该这样——男鬼比男人受过更多的苦楚。 穷死鬼毛长生感到羞惭,站起身,用袖子飞快地擦干眼泪,毅然走向了较远处站着的四个女鬼。 四个女鬼静静地看着穷死鬼,什么都不说。 “你们都成了哑巴?”穷死鬼毛长生对这种沉默很不习惯。 四个女鬼依然一言不发。 “你们都坐坐吧。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可是疼的。”穷死鬼毛长生差不多是自言自语,盘腿坐在了草皮上,长吁短叹着。 四个女鬼也无声无息地坐了下来,依然一言不发地望着穷死鬼。 “都看着我干什么?我虽然是玉皇村第一美男子,脸上却也不会生花的。”穷死鬼毛长生责问着,自个儿苦笑了。 那四个女鬼,也各具特色地笑了,依然不做声。 穷死鬼毛长生心头纳闷,摇了摇头,说:“都显得怪模怪样!以为我把你们卖了?” 四个女鬼不约而同点了点头。 “你们也太小看我了。”穷死鬼毛长生霍然站了起来,愤懑地说,“如果我出卖了你们,就没狗胆来这儿了,早已坐到那石屋里去啦!那老鸦啄的家伙,要我答应带着朋友伙伴帮他,或者把朋友铲除掉,让他做第十九层地狱的总管。不然,他女儿就不做我的老婆,也不让我们离开这稀奇古怪的地方。” 四个女鬼一齐拍起了手掌。 “有事无事瞎拍什么掌?”穷死鬼毛长生不耐烦起来,“我一个穷死鬼,不是什么达官贵人,讲话如同放屁,不必拍掌拍马屁!” 四个女鬼又拍起了手掌。 穷死鬼毛长生无言了,重重地坐回草地,坐出了一个椭圆形的坑。 “咳,我来说前两句。”膨胀鬼康秀媚站了起来,“毛大兄弟越来越可爱了,我怀疑自己今晚上会做春梦的——梦中一定有你。你诚心诚意对我们,我们绝不会半心半意对你。遇到你后,我免受了喝公厕粪水的苦楚,嗓音美了,双手也美了,脱胎换骨了一般。所以,不管你何去何从,我都乐意跟着你——不能做你的老婆,帮你妈管管你,也心满意足了。” 这话,满在理的。 三个女鬼笑开了花。 穷死鬼毛长生也感激地笑了笑。 “膨胀鬼说的,跟我想的一样,”拔舌鬼马梦瑶快言快语说,“不能做你老婆,做你老妈也行。” 穷死鬼毛长生板紧了脸孔。 四个女鬼笑得浑身颤抖。 吊死鬼沙吉姗等拔舌鬼坐下之后,说:“毛大哥治愈了我脖子上的吊勒之苦,不管他何去何从,我都帮他。” 穷死鬼点头,表示感激。 蒸笼鬼曹金竹站起来,蔼然笑笑,说:“我在人间没遇到一个好男人,来到阴冥,终于遇到了一个好男鬼,所以……” “所以你就要以身相许?”拔舌鬼马梦瑶抢着说。 穷死鬼低下了头,尴尬不知所措。 蒸笼鬼曹金竹平静地笑笑,说:“所以呢,我要对自己严加防范,以免感动之下,上了贼当。” 穷死鬼感到不解——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膨胀鬼康秀媚更是觉得如听天书,皱着眉头问:“你到底同不同意拥护这毛大帅哥?” 蒸笼鬼曹金竹不答,问:“我们到底怎样才能离开这诡秘的地方?那老鸦啄的家伙到底掌握着怎样的秘密?” 穷死鬼毛长生正色说:“这地方原本住着一个违法私种罂粟的烟民,专靠偷贩鸦片为生,鸦啄鬼霸占这地方后,就害死了那个烟民。烟民的尸体神秘莫测,只要不埋入土中,进入这地方的鬼魂,除了鬼鸦,就谁也无法离开。前时我被鬼鸦捉到这地方,误打误撞埋了那尸骨,知晓了个中秘密,自己离开了这地方,也让鸦啄鬼得以自由行动了起来。” “是这样,”拔舌鬼马梦瑶插嘴,“鸦啄鬼利用这个秘密,把烟民的尸骨掘出,自己私藏看守了起来?” “你这长舌妇也真讨厌!听毛大帅哥说就够了!”膨胀鬼康秀媚不高兴地训斥。 拔舌鬼白了膨胀鬼一眼,捂紧了嘴巴。 穷死鬼毛长生笑笑,说:“那烟民的尸骸,就是走出着迷幻地方的钥匙,没有它,任何鬼都可以进来,但进来就出不去了。鸦啄鬼的阴谋,其实很明显,就是想把那些竞争对手引来困在这儿,他自己趁某一时刻溜出去,好轻轻松松做十九层地狱的总管。” “这是很明显的事。”蒸笼鬼曹金竹思忖着说,“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寻找到尸骸钥匙。” “对啊!”拔舌鬼、吊死鬼和膨胀鬼都齐声附和。 “没那么容易,”穷死鬼烦躁地说,“那副尸骸,不是鸦啄鬼紧守在石屋里的,也不是藏在这周围某个不沾地气的地方,而是由鬼鸦送到迷幻地之外去了。” “我们向鬼鸦入手啊!”拔舌鬼急迫地提议。 穷死鬼苦笑着说:“鬼鸦只听鸦啄鬼的号令。” “古怪畜生!”膨胀鬼骂了一句。 “只有把鸦啄鬼往死里逼,才可能一步步追回钥匙了。”吊死鬼怅然说。 穷死鬼苦涩的说:“事情还没这么简单,把鸦啄鬼逼死也没用了。因为那只鬼鸦,已被金竹妹子毁掉了。” 曹金竹惶然睁大了眼睛,懊悔地说:“这么说,我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膨胀鬼、吊死鬼和拔舌鬼,都面露不悦之色,盯紧了蒸笼鬼。 穷死鬼叹息了一声,说:“金竹妹子,也是为了大家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才……才下重手的,也怪不得她。大家也不必太焦躁,过一阵子,或许一切会好起来的。既来之,则安之,我们盯紧鸦啄鬼就行了——他能离开,我们也能离开。” “这样耗下去,也不知要耗到何年何月?”曹金竹叹息着,眼眶湿润了,“真对不起大家,是我连累了你们!” “这种表面子的空话,谁不会说?说了又有什么用?”拔舌鬼马梦瑶不屑地说。 吊死鬼沙吉姗帮腔:“对呀!” 膨胀鬼傲然说:“做错了事,就应该将功补过。” 曹金竹沉默了,悲哀地看着穷死鬼。 穷死鬼走近,握住曹金竹的一只手,安慰说:“你没有错。” 提高声音警告:“现在,不是互相指责的时候,而是和衷共济,一同想办法度过难关的时候。” 曹金竹抽出自己的手,说:“我会将功补过的——我会想办法找到那副钥匙的。” 这话说得十分相信,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三个不满的女鬼,都缩紧脖子看着曹金竹的脸。 曹金竹悍然不顾地说:“鸦啄鬼看我的目光,总是充满邪念,好像很想拥有我——人间的饿狼,到了阴间仍是饿狼。他想要我,我就送货上门,条件是要他拿出尸骨钥匙,放你们出去。” 三个不满的女鬼深深地低下了头。 穷死鬼又一次握紧了曹金竹的手,缓缓地摇头,缓缓地说:“不行!这是女鬼最后的武器,也是最厉害的武器。但是,这件武器,对于一个官痞恶棍来说,不起作用——他会笑纳一切,但绝不会放弃自己最大的野心。你不能这样做,我是男鬼,我理解男鬼的心,而你不理解。何况,那老鸦啄的,对尸骨钥匙也不见得心中有数,可能明里虚张声势,暗里还盼待着我们想方设法找出钥匙呢。” “这……这……我该怎么吧?”曹金竹黯然神伤起来。 膨胀鬼突地跨过来,拦腰抱起曹金竹,转了三个圈,放下,然后激情澎湃地说:“这么好的妹子,不,这么好的姐姐,我宁愿你给毛大哥做情鬼,做小三,也不愿意看着你走向那官痞恶棍的府邸。” 吊死鬼和长舌鬼也围了上来,两鬼齐声歉意地说:“你灭了那畜生,我们感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罪你?我们是开开玩笑。别难过了,我们不甘愿败,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的。” 蒸笼鬼释然地笑了——来到阴冥,这是她第一次领略到同性鬼的友谊。 穷死鬼不言不语,神情肃穆,紧盯着膨胀鬼那肥大的鼻子,缓缓地露出了笑容——如花绽放的笑容,让四个女鬼都莫名其妙。 第101章顺藤摸瓜 http://.biquxs.info/

膨胀鬼康秀媚见穷死鬼毛长生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脸,顿时心花怒放,激动地说:“毛大帅哥,失恋之后,你终于明白了什么样的女鬼才是真正的美女鬼了?你终于知道了外表的美是靠不住的,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内心的美,才是永恒可靠的,对不对?” 蒸笼鬼曹金竹“噗嗤”笑了出来。 拔舌鬼马梦瑶和吊死鬼沙吉姗,面面相觑瞬间,彼此伸伸舌头,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怪异表情。 穷死鬼毛长生肃然说:“我,穷鬼一个,玻璃似的鬼,没有你说的那么复杂深沉,不过是在看你的鼻子。” 蒸笼鬼曹金竹补充:“看你那个比幽灵犬还嗅觉敏锐的鼻子。” “哎呀,你看高了,应该一步步往下看。”膨胀鬼抖了抖胸脯,“我最有魅力的地方,不是鼻子,而是胸脯。当你紧盯着我的鼻子看的时候,我觉得是对我的一种忽视。” 拔舌鬼马梦瑶笑着说:“胸脯虽大,在这儿却屁作用也没有,鼻子虽小,如果真的那么与众不同,就应该找到尸骨钥匙。” “对呀!”吊死鬼沙吉姗笑嘻嘻地说,“别卖弄你那大胸脯啦,这里可没有什么孤儿弃儿需要你哺乳喂养。这毛大哥,不是正人君子,可也不是见了女鬼就只盯胸脯的下流胚子,你别自作多情了,还是发挥你的长处吧!” 穷死鬼毛长生颔首微笑,觉得这几句话很东亭,觉得吊死鬼沙吉姗比先前可爱多了。 “对呀,”膨胀鬼康秀媚拍了拍自己肥大的脸蛋,“我天生异能,能通过闻一泡尿,说出撒尿人的性别、身高、体重、年龄和是否已婚,怎么就不能用我亲爱的大鼻子查出尸骨钥匙呢?嘿,睁大你们的小眼睛,看大姐姐表演了!” 说罢,卷起袖子,卷起裤筒,准备工作了。 拔舌鬼马梦瑶笑着说:“又卷袖子又卷裤筒,要准备下田插秧或薅草了?一看就知道是农民家的黄花闺女。” “你才是猪不闻狗不理的黄花闺女,我可是人见人爱、鬼见鬼迷的少妇。”膨胀鬼康秀媚叽咕着,走向了埋着鬼鸦的地方。 穷死鬼、拔舌鬼、吊死鬼和蒸笼鬼,欣欣然跟随了上去,再不愿多看一眼鸦啄鬼海伟阳和剪刀鬼梅异香住着的石屋了。 嗅觉灵敏,力大无穷,这都是膨胀鬼康秀媚的强项,可以说没费吹灰之力,她就把两个巨石移到旁边,露出了墓坑。 那只死后缩小的鬼鸦,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埋入墓坑的,现在,却连一片羽毛也没有了,想来是在红色鬼鸦到来之后,白色鬼鸦又重返鸦啄地狱新造去了。 众鬼惊愕瞬间,细看墓坑底部,发觉泥沙上有些暗淡干枯的浓血遗迹。 穷死鬼毛长生思忖着说:“那应该是烟民尸身上留下的了,膨胀鬼,你先好好嗅出一个榜样,再按图索骥吧!” “知道。大粪不用屎来浇(教)。”膨胀鬼康秀媚有种专家被外行指点的愤懑,叽咕两句,然后屏息凝神,俯下身子,兴奋地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嗅了起来。 那份怪异认真的劲儿,真不亚于一条忠实的灵犬,三个女鬼看看膨胀鬼,又彼此看看,都看得大气也不敢出了,唯恐惊扰了膨胀鬼,坏了大事。 膨胀鬼康秀媚对墓坑嗅了片刻,然后移动身子,像一条母狗匍匐爬动着,东嗅嗅,西嗅嗅,然后双目放光,站起身子,不断地在虚空嗅着,然后向东北方向大踏步走去。 穷死鬼毛长生心头暗喜,向女鬼们使了一个眼色,紧紧跟随在后面。 三个女鬼半信半疑,掩口而笑,挤眉弄眼,也争先恐后跟了上去。 离开石屋五百米之后,膨胀鬼康秀媚还想向前,但每跨出一步,都像踩在了强力弹簧上,立刻被反弹回来,再也不能前进一步了。 膨胀鬼大惑不解,摇摇头,若有所思地说:“这里有一片迷幻之网,看不见,摸不着,却再也跨不过去了。” 穷死鬼毛长生见眼前一片空旷,是一片绵延的草地,山草繁茂,而草地过去好一段路,才是茂密的树林,感到奇怪,大步往前走,也仿佛触在了一个弹力十足的网上,很快被弹了回来,忍不住惊叹:“怪事,看似什么都没有,偏偏再不能跨前一步了!” “你俩不会合伙骗人吧?”拔舌鬼马梦瑶不信,口头抗议,左手拉住吊死鬼沙吉姗,右手拉住蒸笼鬼曹金竹,一跃数十丈高,然后猛然向前方扑去。 但是,转瞬间,三个女鬼都被反弹数丈许退了会来,都惊讶不置地落到了地面。 膨胀鬼康秀媚摊着手,无可奈何地说:“我只能查询到这里了。我们都不能再前进一步了,但我敢确定,那副尸骸一定藏在东北方向上,只要一直找下去,用不着多少时间就能找到。” 三个女鬼撇撇嘴,都沉默了。 穷死鬼毛长生抓着头皮说:“你能找到这个方向,已经很不错了,多谢你啦!” 说完,目视前方,不断地摸着自己的下颌沉思起来。 “找对方向,但出不去,还是什么屁用也没有用。”膨胀鬼康秀媚连声叹息,心里却特别高兴,暗自想:“这话有些意思了,未来一定会幸福美满。” “摸下巴能摸出好办法来,那才是活见鬼。”拔舌鬼马梦瑶嘻笑起来,也摸了一下自己的下颌,发觉没什么特异之处。 穷死鬼毛长生突地摸摸自己的衣袋和裤兜,没摸出什么,叹气说:“你们身上带有冥币吗?” 四个女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一起摇头。 拔舌鬼马梦瑶说:“不能脱身,要钱有什么用?无聊了想赌博吗?我们的那一百万,被鸦啄鬼那杂种突然袭击,来不及收藏,就被山风吹到四面八方去了。” “真是可惜。”穷死鬼毛畜生惋叹说,“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我想出钱顾几个鬼去找尸骨钥匙。” “对呀,”蒸笼鬼曹金竹欣然说,“我们不能越过这古怪的魔网,不能亲自去搜寻尸骨钥匙,但那边的鬼却是自由的,可以让他们去帮忙,找到了尸骨钥匙就带进来埋掉,就可以通行无阻了。” “好主意!”拔舌鬼、吊死鬼和膨胀鬼都欢欣鼓舞起来,“我们很快就可以远走高飞了!” 穷死鬼毛长生苦笑,说:“主意是好,没有钱请小工,还是空中楼阁,可以看,但不可以住。” 拔舌鬼马梦瑶笑眯眯地说:“阴冥除了有很多贪财鬼,还有很多色鬼——只要贪心存在,就有无穷的奴仆存在。” 穷死鬼毛长生灿然而笑,拍着自己的大腿说:“对呀,人鬼都是有弱点的,怎么不大加利用?有这么四个如花似玉的大美女在此,何愁鱼儿不上钩?为了自由,牺牲一下色相,很划算的。” 吊死鬼沙吉姗得意地说:“有很多男鬼做不到的事,女鬼可以轻易做到。” 膨胀鬼康秀媚高声说:“你几个臭美什么?看看吧,网那边可连一个鬼都没有——要想钓鱼,有了鱼饵,还得有鱼出现才行。” 蒸笼鬼曹金竹红着脸说:“只要桃花开得鲜艳,一定会有蜜蜂到来;只要青草长得茂盛,一定会有骏马来寻。” 穷死鬼毛长生连连点头,说:“言之有理!言之有理!既然如此,你们几位就退到一边去休息吧,我毛大帅哥只要跳一阵脱衣舞,网那边一定会有很多美丽的女鬼赶来看——我随便给她们一个承诺,她们就会去为我找来尸骨钥匙了。” “你行吗?你居然会用美男计?”蒸笼鬼曹金竹怪异地笑着问,“你有那种胆量?” “我呸!”拔舌鬼、吊死鬼和膨胀鬼都不屑地向空中吐了一口唾沫。 “你们能吸引男鬼,我为什么不能吸引女鬼?异性相吸,不对吗?”穷死鬼毛长生一边笑,一边往后腿,“男鬼比女鬼更经不起诱惑,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跟女鬼抢风头,那是傻瓜男鬼才做的事。” “识时务者为俊杰,滚!”膨胀鬼康秀媚斥责着,准备脱衣裳。 拔舌鬼马梦瑶惊讶地问:“肥婆,你真要跳脱衣舞来寻找奴仆?看你那肥猪似的身材,行不行?” “老姐可没你想的那么贱。”膨胀鬼康秀媚脱下外衣,浪声浪气怪笑了起来,笑声四下传送,响彻山谷。 穷死鬼毛长生听到那笑声,突地心跳加速,浑身发热,赶紧捂紧耳朵跑开了。 吊死鬼沙吉姗笑眯眯高声宣布:“这一招,叫母猫思春,公猫发情。” “哈哈哈!” “嘿嘿嘿!” …… 几个女鬼在欢声笑语中,跳起了催情魅惑的舞蹈。 第102章引鬼缠身 http://.biquxs.info/

有人怕惹火上身,有人怕惹鬼缠身。 怕,未必是因为胆小怕事,很多时候,是为了过得自由自在。 但此时此刻,膨胀鬼康秀媚、拔舌鬼马梦瑶、吊死鬼沙吉姗和蒸笼鬼曹金竹,最渴望的事,就是有鬼来搅缠她们。 为了引鬼来搅缠她们,她们可算是费尽心机,使出了浑身解数。 膨胀鬼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鬼大姐,凡是女鬼能在床上叫出的声音,她都毫不保留地叫了出来。 只要是男鬼,凡是听到那种叫声的,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会跑近了看看的。 荒山野岭出现那种叫声,还不看个究竟,那男鬼一定不是正常的男鬼,而是太监鬼。 但是,膨胀鬼叫了半天,连半个鬼影都没有出现。 膨胀鬼兴致索然,最后发出一声仿佛猪被宰杀了的叫声,不等叫声消失殆尽,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灰心失望地喘起了粗气。 吊死鬼舞动着白练,把一种“上吊舞”发挥到了极致,那么轻,那么柔,犹如春风拂面,犹如落日余晖沐浴全身,犹如纤云舒卷,犹如走过千山万水之后,静静地躺在十条棉被之上。 死亡不再是恐怖的名词,充满了光,充满了热,充满了磁力,也不再是一种挣扎,不再是一种煎熬,变成了一首浪漫的诗,变成了一幅温馨的画,变成了一种纯净的享受。 膨胀鬼看着,看着,竟有了种强烈的冲动,忍不住也想去上吊了——仿佛上吊是最时髦最流行的生活方式,不去上吊,就会被人或鬼看做土包子,看成不识字的文盲,看成是城市乞丐,看成是不懂得享受生命的“无事忙”。 吊死鬼自己把自己陶醉了,仿佛是一个投入了全部激情的艺术家,但是,无形透明的魔网那边,还是连二分之一个鬼影也没有出现。 哦,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男鬼们的欣赏能力也太过低下了。 对牛弹琴牛不懂,枉费高人一片心。 吊死鬼倒抽一口冷气,纵身飞到魔圈内的一棵高大松树上,直挺挺把自己吊了起来,舌头歪在嘴外,眼白尽露,身子不断地痉挛抽搐,那么美艳,又那么恐怖。 膨胀鬼笑着说:“妹子,你也不必这么想不开呀,钓不到鱼,不一定就是你钓鱼技术不好,说明鱼塘里没有鱼,或者说明鱼塘里只有盲鱼,无眼无珠,看不见你这香饵。” 吊死鬼怪叫一声,飘落到膨胀鬼身边,双手托腮,像个发“青春呆”的少女那样看拔舌鬼表演。 拔舌鬼此时的表演,跟吊死鬼的表演截然不同,三丈长舌呼呼生风,尽是刚猛招数,扫、卷、崩、缠、扬、抽等等诸般要诀,无不发挥得淋漓尽致,娴熟自然。 她有她的打算,与其诱一个软不拉塌的脓包男鬼来当仆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找不来尸骨钥匙,还透漏了其中秘密,不如诱一个有刚劲的男鬼,雷厉风行,忠诚不贰,更能达到目的。 拔舌鬼尽管打了一通如意算盘,尽管竭尽所能表演了一番,把自己弄得汗水淋淋,气喘吁吁,到最后,依然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男鬼们都死到哪儿去了?真是浪费姑奶奶的表情!”吊死鬼抱怨着,一屁股坐下,正好坐在膨胀鬼的脑袋上,终于觉得舒服了许多。 “喂,你好像坐到我的脑袋了。”膨胀鬼显得比什么时候都脾气好,不紧不慢地提醒。 “不会吧?这板凳挺好坐的。”拔舌鬼没头没脑地说,并不向后看一眼。 话音刚落,真个身子腾云驾雾飞了出去,撞在无形透明的魔网上,又倒弹了三丈远才落地。 “这样的凳子弹力不错,以后一定买一条。”拔舌鬼心头大惊,索性继续装糊涂。 “这样的凳子,把你自己卖了也买不起。”膨胀鬼一推之后,怒气消失了,高声说,“到曹大姐表演啦!连蒸笼鬼都引不来一个男鬼,就说明这山里真的没有流浪的男鬼可以利用了!连鬼都不愿多来的地方,真是一个屙屎不生蛆的穷地方!” 一直在旁边笑盈盈地欣赏着的蒸笼鬼曹金竹上前几步,说:“精彩的都被你们表演完了,我还能表演什么?我还是变鬼叫几声吧!” “我们本身就是鬼,谁稀罕你变鬼叫?”膨胀鬼坚决不同意。 拔舌鬼说:“体貌、舞蹈、勾魂术,曹小妹都是一流的,不要推三阻四了,露两手给我们增点见识吧!” 吊死鬼也赶紧帮腔:“露两手给我们增点见识。” 蒸笼鬼摇摇头,露出了一种凄惨的笑容,心思似乎飞到了遥远的地方。 是的,她有无数诱惑男人和男鬼的绝技,但那些做法,都不过是为了泄愤,为了复仇,一直心如止水,一直不曾轻贱过自己——除了前世那个窝囊废碰过她的身体,再没有任何人任何鬼碰触过她的身体。 一个看似很随便的女鬼,偏偏是一个洁身自好的女鬼,而有那么一些女鬼,道貌岸然,却偏偏是一些烂贱之鬼。 重忆过往之事,并要故技重施,蒸笼鬼感到钻心的疼痛——遇到穷死鬼之后,淡淡的友情,融化了她心头的坚冰,解开了她心头的死结,让她看到了生活的曙光——人间也好,地狱也罢,并非全是绝望之所。 这时候,蒸笼鬼感觉到了一些疲倦,隐隐地,渴望起了一个安身之所。 于是,她跟着穷死鬼离开了那个古老的硝洞,经历起了又一些恍然如梦的故事。 现在,要蒸笼鬼施展媚术,诱一些男鬼来当奴仆寻找魔网外的尸骨钥匙,她竟觉得成了一种无比痛苦的选择——敷衍塞责,不会有男鬼来的,竭尽所能,那三个女鬼说不定会产生嫉妒和仇恨,让勉强融洽的处境很快变得一团糟。 离开蒸笼地狱之时,蒸笼地狱的总管嘱咐她:“要想成功,你必须自私自利,假情假意,不为任何外界的因素改变内心的野心。” 那时,蒸笼鬼曹金竹信誓旦旦,说自己一定能做到,但遇到穷死鬼毛长生之后,发觉自己很难成为一个无所不用其极的鬼雄来…… “喂,发呆能引来男鬼吗?”膨胀鬼大声叫嚷,“该你露两手了。” 蒸笼鬼还没有做声,魔网外轻轻飘来了一个男鬼。 谁说发呆不也是一种媚术? 美艳至极的女鬼,用不着大张声势,即便默默无语,也能吸引爱慕者的。 爱慕者虽然只来了一个,但已经足够了。 物以稀为贵,鬼也是这样的。 吊死鬼、拔舌鬼和膨胀鬼,都惊讶不置,然后五体投地了。 蒸笼鬼对魔网外的男鬼淡然一笑,想要说一句话,但看清那鬼的瞬间,笑容倏然消失,立刻闭紧了美妙的嘴唇。 出现在眼前的男鬼,丝毫不陌生,是刚不久还在魔网里面石屋中的鸦啄鬼海伟阳。 海伟阳邪恶而贪婪地盯着蒸笼鬼,似笑非笑,肩头上缩小后几乎看不见的两只鬼鸦,缓缓变大,变到寻常乌鸦一般大之后,又不紧不满地啄食起了鸦啄鬼的眼睛和脑髓。 “你是怎么出去的?”蒸笼鬼正颜厉色地问。 “除非你跟我上床,不然不会告诉你其中的秘密。”鸦啄鬼一向道貌岸然,现在却嬉皮笑脸起来,比普通流氓还要流氓。 “你对我好像很有性趣,我可以跟你上床的,”蒸笼鬼笑了,“只要你允许你的女儿站在床边,寸步不离。” “呸!”鸦啄鬼脸色顿时阴森了起来,“你们在网里慢慢折腾吧,我还得去把抽肠鬼等等竞争对手诱到网里来——没有了竞争对手,我就是十九层地狱当之无愧的总管。” 说完,鸦啄鬼发出一串得意非凡的笑声,消失了。 第103章另有出路 http://.biquxs.info/

拔舌鬼马梦瑶咂嘴嘬舌,对吊死鬼马梦瑶和膨胀鬼康秀媚分别看了一眼,笑容满面地说:“不是我们三个美女缺少魅力,引诱不来男鬼,也不是这个地方太穷僻,连个男鬼也没有,而是……” 蒸笼鬼曹金竹接过说:“而是三个美女在一心一意钓鱼,一条大鳄鱼躲在旁边,把那些想咬香饵的鲤鱼、草鱼、鲢鱼吞的吞掉,吓的吓跑了。” “是呀,曹大姐最通情达理,”膨胀鬼敬佩蒸笼鬼,便口口声声叫起了“大姐”,以前蒸笼鬼曹金竹叫她“老货”,她可愤恨了许久,几经纠缠,不知不觉已冰释前嫌,“鸦啄鬼那条鳄鱼,刚才露了一下面,显得红光满面,神完气足,一定是对我们引来的那些鬼大吃特吃了一通,也大滋大补了一番。” 蒸笼鬼曹金竹笑笑,说:“我不习惯你叫我大姐,还是叫妹子吧。有什么需要使唤的,尽管开口,累不死我的。嗯,鸦啄鬼海伟阳那杂皮,是怎样出去的?” “是呀,那杂皮是怎样出去的?”拔舌鬼马梦瑶和吊死鬼沙吉姗都异口同声地问——阴冥之鬼,比人更能产生默契,因而时常会异口同声问出同一个问题,“那杂皮会不会独自携带着尸骨钥匙?” “想知道答案吗?跟我来!”穷死鬼毛长生在不远处招了一下手,大声说,“我守候这儿,始终没见鸦啄鬼走出过石屋,但刚才,亲眼见到他出现在魔网之外了,这说明他一定是从石屋的某个通道里走出迷幻地段的。” 四个女鬼纵身而起,倏然落在了穷死鬼的周围。 “我们该怎么办?”拔舌鬼马梦瑶盯着石屋问,“是不是该闯进去看个究竟了?” “这当然。”吊死鬼沙吉姗舞动白练,跃跃欲试,牙齿都快咬碎了。 穷死鬼毛长生抓耳挠腮,有些迟疑,膨胀鬼康秀媚却卷起了袖子——她已抽空穿上外衣,高声大气叫嚷起来:“老姐可不想进那样寒酸的小屋,不如拆了更方便行动。” 说罢,也不顾穷死鬼抬手做出的那个阻止动作,大步跨到石屋边,抓住一块作为屋盖的石板,做出了一个拖拽加甩动的姿势。 那块石板不大,最多不过五百来斤,同盖墓坑的那块千钧巨石相比,不过是麻雀跟山鹰相比。 但是,膨胀鬼康秀媚使出了全部力气,一张肥脸因为过度使劲而变了形,却丝毫拽不下来那块石板。 “怪事!又是一件怪事!”膨胀鬼康秀媚松了手,吐了一口唾沫,满脸惊愕地喘着粗气。 拔舌鬼马梦瑶高声警告:“剪刀鬼妹子,还不快出来迎接我们,屋子就要倒啦!” 屋里声息全无,仿佛根本就没有一个鬼影在里面。 “我不服气,非把这屋子弄翻不可!”膨胀鬼康秀媚愤愤不平,一咬牙,真个身子膨胀起来,成了一个比石屋高出三倍的巨鬼,弯下腰,抓住两个房檐,用劲往上一提。 还有这么一招?穷死鬼毛长生看得目瞪口呆。 “噗噗”两声车轮漏气声,石屋纹丝不动。 拔舌鬼、吊死鬼和蒸笼鬼,却哄然大笑,笑得东倒西歪了。 “算啦,屁都挣出来了还是没屁用!”膨胀鬼康秀媚放开手,又变回了原来那副粗矮的举重运动员模样。 穷死鬼毛长生忍住笑,围绕着石屋走了一圈,啧啧赞叹着说:“巧夺天工!巧夺天工!这石屋是由整个石头打凿出来的!屋顶上那些石块,看起来像一块块堆摞上去,实际是紧密相连,浑然一体。而屋脚,是同地面的巨石连在一起的,即使想移动一下也不可能。嗨,这样浑然一体的建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拔舌鬼、吊死鬼和蒸笼鬼都连连称奇,也都觉得不可思议。 膨胀鬼康秀媚稍一迟疑,跨向那个墓坑边,举起石板旁边那个重约千斤的椭圆形石头,气鼓鼓说:“我搬不动它,但可以砸碎它——跟老娘作对,都没好下场。” 穷死鬼毛长生立刻张开两臂,挡在前面,大声说:“跟你作对的是鸦啄鬼,不是那石屋,不准你毁坏。” 膨胀鬼康秀媚双目血红,神情有些狂乱了,瞪着穷死鬼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为什么要听你的?我已许久没喝粪水,五内如焚,就要焦渴而死了。我自己都要完蛋了,还管别人干什么?我要毁掉那石屋,毁掉石屋里的一切……” 旁边三个女鬼,吓得不知所措,都紧张地避到了一旁。 穷死鬼毛长生知道膨胀鬼前时喝了鬼尿,止住了一阵地狱的煎熬,至今已有一段时日,显然地狱的酷刑又来了,若不一口气喝光几大茅坑的粪水,就会五内如焚,就会丧心病狂,就会胡乱荼毒生灵。 于是,心急火燎,四下寻找一个可以盛鬼尿的瓶瓶罐罐,但哪里找得到,事出无奈,于是大声说:“穷死鬼要撒尿啦,不怕羞的尽管对我睁大眼睛!” 吊死鬼、拔舌鬼和蒸笼鬼嘻嘻而笑,赶紧飘到远处。蒸笼鬼背向石屋,目视远方,肃然而立,吊死鬼和拔舌鬼,背对着穷死鬼,闭紧眼睛之后,还用手蒙在眼睛上,做了第二道防线。 “张大嘴巴,闭紧眼睛,若不听话,后果自负。”穷死鬼毛长生一下跳到千米高处,如受酷刑似的苦着脸,拉动了牛仔裤的锁链。 于是,一幕“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壮景出现了,一股涓涓溪流,被一个飘然而起的高脚金杯,统统接了进去。 膨胀鬼抛了巨石,接过金杯,一扬而尽,如饮琼浆玉液,神情瞬间恢复如常,娇滴滴地呼唤了起来:“姐妹们,没事了,快过来!” 拔舌鬼马梦瑶放下手掌,低声问:“我刚才从指缝里偷偷看了看,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看到什么了吗?” 吊死鬼沙吉姗也神秘地说:“我也偷偷地看了看,还是什么都没看到啊!蒸笼妹子,你看到什么了吗?说来听听吧!” “你们觉得男鬼很好看,也很想看,就赶紧去找个男鬼结婚吧!我没闭眼睛,没用手遮眼睛,也没偷看,无可奉告。”蒸笼鬼曹金竹笑笑,飘向膨胀鬼康秀媚。 膨胀鬼康秀媚瞬间仿佛变成了另一个鬼,声音细腻了,手细腻了,脸蛋也细腻了。 三个女鬼围着她团团打转,摸摸自己的手和脸蛋,带着满脸羡慕之情,啧啧赞叹不停。 拔舌鬼马梦瑶和吊死鬼沙吉姗齐声说:“小妹,真羡慕你!” 膨胀鬼康秀媚心花怒放,说:“别乱了规矩,叫姐姐!羡慕我,那就赶紧找老童子的尿喝吧!” 蒸笼鬼曹金竹立刻用手捂紧了嘴巴。 穷死鬼毛长生从空中落下来,径直走向石屋门,大声说:“香儿,我有话要跟你说。” 石屋里寂然无声,恍若死屋。 穷死鬼毛长生跨进屋,屋里没有鸦啄鬼海伟阳,没有剪刀鬼梅异香,那个曾经见鸦啄鬼躺过的石床上,烟民留下的厚毛毡已掀起,一块一尺见方、半尺来厚的石板搁在旁边,露出了一个黑咕隆咚的洞口。 “他们父女俩,一定是从这里出去的,看来走得匆忙,连盖子也没有盖好。”穷死鬼毛长生分析着,显得茫然若失,“哎,也不知道何时何地才见得到香儿了。我喜欢叛逆性十足的香儿,但也忘不掉那个做了孝女乖女的香儿。” “别难过,以后肯定能找到她的。”蒸笼鬼曹金竹柔声安慰,“就算再也找不到她了,你也不会成为孤家寡鬼的!” 膨胀鬼康秀媚跨进屋,像猎狗这儿嗅嗅,那儿嗅嗅,然后肯定地说:“鸦啄鬼走了好一阵,你那香儿臭儿的,才离开不久。哦,我明白了,鸦啄鬼外出作祟,一定叫香儿臭儿看家守这个洞口,但香儿臭儿又好像不听话了,就溜出去玩了。” 只有剪刀鬼梅异香“守家”,事情应该好办多了。 穷死鬼毛长生目光闪亮起来,说:“香儿是心细如丝的那种女孩,这洞口的秘密,是她故意留给我们的。” “哦,女生外向,女孩子长大了,再不会听爹妈的话,心总是会偏向情郎的。”拔舌鬼马梦瑶大惊小怪地分析,“有情就有弱点,这下好办多了!” 吊死鬼沙吉姗笑着说:“你以前就是这样的吗?你在说自己的切身经验?” “机不可失,我们这就出去吧!”穷死鬼毛长生催促,“多谢香儿,不要辜负了她的一片好心。” 说罢,一摇身子,变得又瘦又细,就要往洞子里钻,但突地感到一股炽热之气喷了过来,赶紧闪电般闪到一旁。 炽气之后,喷出来的竟是一股长约数尺的烈火,洞口的石头瞬间就烧红了。 哦,这可不是寻常的烈火,而是地狱之火。 四个女鬼和穷死鬼,立刻退出了石屋,站在石屋门口,面面相觑一番,惶惶不安地盯紧了洞口。 哪儿来的炽气和烈焰? 第104章醋海风波 http://.biquxs.info/

从洞里喷出的烈焰,明明是地狱之火,可是地狱的烈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穷死鬼毛长生心头纳闷,看看四个女鬼,四个女鬼更是一头雾水,茫无头绪。 穷死鬼默默无语,一直盯着那个洞口,发觉洞口被瞬间烧红的石头慢慢冷却,好像再也不会发生什么不测之事,便慢慢靠近了过去。 但是,穷死鬼每靠近一步,洞中扑出的气流就多了一些热力,当穷死鬼尝试着往洞里张望的刹那,地狱的烈焰又剧冲了出来。 因为有所防备,烈焰自然伤不了穷死鬼和四个女鬼,但那种一冲就能让顽石烧红的劲头,恐怖异常,只要触及身躯,没有一个鬼能幸免于灰飞烟灭的劫难。 穷死鬼吐了一口唾沫,说:“不知道那喷火的玩意儿是火龙机关,还是地狱恶鬼,总之,感觉敏锐着呢,只要接近那个洞口,马上就会不客气起来。” 膨胀鬼康秀媚气鼓鼓说:“火山狱来的那个火山鬼铁金龙,早被我撒了鬼尿,灭了全身的地狱之火,好一段时间不出现,难道重返火山狱修炼一番之后,卷土重来了?怎么又会成了鸦啄鬼海伟阳的看家狗?” “真有可能是那火山鬼。”拔舌鬼马梦瑶愁眉苦脸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火山鬼肯定被鸦啄鬼收买了。唯一的通道都被这样一个恶鬼守死,看来我们这一伙,只好千年万年的守在这里了?” “哎呀,这可误了我的大好青春,叫我以后怎么嫁鬼?”吊死鬼沙吉姗唉声叹气起来,“我可春心不死,还想多嫁几次的呀?” “野猫思春,母猪发情,也用不着急在这一时三刻。”膨胀鬼康秀媚没好气地说,“当务之急,应该想办法打败对手,然后出去。” 吊死鬼沙吉姗装作委屈的样子,竟嘤嘤呜呜哭了起来,蒸笼鬼曹金竹笑笑,拍着吊死鬼的肩膀说:“阴冥男鬼多,女鬼少,男女鬼比例严重失调,不管你多老了,都嫁得出去的。” “真的?”吊死鬼沙吉姗一下子不哭了,“真的嫁得出去,这我就放心了。” 另外三个女鬼摇摇头,笑了。 穷死鬼毛长生却思忖着说:“你们几位先出去散散心吧,我想想对付那地狱之火的办法。” 膨胀鬼笑康秀媚嘻嘻说:“毛大帅哥要撒尿啦,你们想大饱眼福的,就留下吧!” 说吧,第一个离开了石屋。 “撒尿有什么稀奇?我也会——只是不够远而已。”拔舌鬼马梦瑶咕哝着,也走开了。 “哼,我照样会——只是没药力,不够神奇罢了!”吊死鬼沙吉姗也走开了。 蒸笼鬼曹金竹没有立刻走开,对穷死鬼柔声说:“你责任重大,可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谢谢!”穷死鬼毛长生点头,手伸进裤兜里,“如果你想看,可以看的,不必走开。” “看什么?”蒸笼鬼曹金竹一下子满脸通红了,“你……你让我看你撒尿?” “我说过我要撒尿了吗?你当我是随地撒尿的小狗?”穷死鬼毛长生从裤兜里抓出了一把硝粉和一把鞭炮,“我要用这个对付那古怪东西。” 蒸笼鬼曹金竹松了一口气,又为自己多虑而红了脸,退向石屋门口,说:“我怕我碍手碍脚,还是站远一点好。” 其实,她心里另有打算,怕穷死鬼遭受不测,好及时出手相救。 穷死鬼毛长生屏息凝神,悄然靠近洞口,当那个炽热之气再次袭来,立刻把硝粉和鞭炮使劲投进洞口,又瞬间移开了三步。 只听得洞里“噼啪”几声巨响,然后是一声凄厉的惨嚎,很快就无声无息了,那股曾经威势无比的烈焰,也偃旗息鼓,再没有喷迸出来了。 “好啦,大功告成,我们可以出去了。”穷死鬼毛长生欢呼起来,一回头,却呆住了。 蒸笼鬼曹金竹双手捧住小腹,微微弯着腰,脸上汗如雨下,显得痛苦万状——来自前世的腹痛,又犯了。 穷死鬼皱起了眉头,想到了前一次救治蒸笼鬼的事,不知如何是好了。 只有把双手按在她的腹上五分钟,让自己的阳鬼之气去温暖她因为流产而潜藏的阴寒之气,才能让她摆脱地狱的惩罚。 要穷死鬼见死不救,他实在做不出来,但要他第二次伸手接触蒸笼鬼的敏感地带,却十分犯难了。 “香儿,这样的事,你会原谅我吗?”穷死鬼心里纠结万分,“肌肤相亲,却装得若无其事,我做不到啊——抚摸了她一次,我已久久难忘,再有第二次,我岂不是要一万年又一万年地想入非非……” 蒸笼鬼曹金竹实在疼痛,眼里露出了祈求的眼神,但紧咬着牙关,没有哼唧一声,见穷死鬼犯难,惨然说:“你快带着那三个姐姐离开这里吧,不要管我——非常非常痛苦,但不会让我灰飞烟灭的——阵痛过了之后,我还会来找你们!你要学会关心自己。” 这话出口,穷死鬼不再犹豫,猛地一摔头发,走向蒸笼鬼,然后转过身,两手翻过去,贴在了蒸笼鬼的小腹上。 蒸笼鬼心中感激,把自己的双手按在穷死鬼的手背上,眼泪渐渐地模糊了双眼,思绪也飞到了遥远的时空里—— 她嫁了那么一个又矮又丑又恶毒的窝囊废男人,他从来不曾真心关爱过她,他要她的时候,如狼似虎地对待她,当她病了拒绝他,他冷不防一脚就把她踹下了床…… 正想着前世的事,石床洞口探出了剪刀鬼梅异香的脑袋,一见穷死鬼把手反贴在蒸笼鬼小腹上,勃然大怒:“啊,都是一些畜生!我刚灌醉了火山鬼,准备放你们出去,你们原来……原来是这样一些货色……” “香儿,你……你听我说?”穷死鬼收回了双手,急不可耐地准备解释。 “还说什么?我亲眼目睹,还不相信自己,还会相信你的谎言?”剪刀鬼已站在石床上,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狂乱和难看了,恶狠狠地说,“我发誓:有生之年,与你们为敌到底!” “香儿……”穷死鬼悲哀地蹿向剪刀鬼。 剪刀鬼分开两指,准备动用“意念剪”,看到穷死鬼那痛苦、焦急而真切的神情,心一软,手一收,一脚踹了出去。 穷死鬼当胸挨了一脚,整个身子飞向门口。 蒸笼鬼已腹痛消失,恢复如常,轻轻接住穷死鬼放下,对剪刀鬼歉然说:“香儿,你误会了,毛大哥是在帮我治病!” “有那样治病的法儿吗?当我是懵懂鬼?”剪刀鬼咆哮着,“做了无耻之事,还要当面撒谎,真是无耻之尤!” “香儿,真……真的是误会……”穷死鬼捂住胸脯,躺在门口迟迟不起来。 “都给我滚出去!”剪刀鬼咆哮着,坐在石床上,呜呜地哭泣了起来。 蒸笼鬼不再多说,走向门口,见穷死鬼赖着不动,好像受了重伤的样子,微微一笑,也不搀扶,径直从他身上跨了过去,显得无情无义。 剪刀鬼看在眼里,立刻止住了哭泣,幸灾乐祸地说:“活该!看见没有:谁对你真心真意?” “当然是香儿好!”穷死鬼谄媚地说,“天下对我最好最真心的女鬼,只有一个,那就是香儿!” “你真的觉得我好?”梅异香站立起来,脸色缓和了许多。 “你当然是最好的!”穷死鬼依然使用着谄媚口气,“香儿,来扶我吧!” 梅异香露出了一丝笑容,走近穷死鬼,突地使劲一脚,穷死鬼腾云驾雾飞了出去。 蒸笼鬼曹金竹正向拔舌鬼、膨胀鬼和吊死鬼走去,突地觉得背后有些异常,连忙转过身,准备看究竟,被踢飞而来的穷死鬼已身不由己扑了过来,一下子按在她身上,双双摔在了草地上,一时爬不起来了。 远处的三个女鬼放声大笑,都拍起了手掌,恨不得那镜头从头再来一遍。 剪刀鬼见穷死鬼和蒸笼鬼紧紧抱在一起,更加气愤,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地说:“刚才还没亲热够,还要继续?我发誓:永远不放你们出去了!” 第105章腥风血雨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毛长生扑倒在蒸笼鬼曹金竹身上,蒸笼鬼嫣然一笑,整个儿放松了。 这可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穷死鬼毛长生顿时感到意乱情迷,心神俱醉,竟忘了尴尬,只觉得进入了一种美妙的仙境。 然而,就在那一刹那,蒸笼鬼曹金竹脸色已变得严肃,右脚已蜷缩,往穷死鬼的肚腹上奋力蹬出了一脚。 穷死鬼毛长生犹如一个稻草人,不由自主飞起了两丈多高。 这一蹬,跟剪刀鬼梅异香的那一脚截然不同,不但没有一点疼痛,反而觉得美妙有趣至极。 穷死鬼毛长生瞬间明白了蒸笼鬼曹金竹的良苦用心——这样“冷酷无情”,只是为了化解剪刀鬼的敌意和醋意。 于是,穷死鬼毛长生将错就错,装作特笨的样子,重重地摔在草地上,连声嗷嗷大叫,竟像孩童那样连“妈呀”都叫了出来。 拔舌鬼马梦瑶、吊死鬼沙吉姗和膨胀鬼康秀媚,又是一阵幸灾乐祸的爆笑。 剪刀鬼梅异香亲眼目睹蒸笼鬼无情地从穷死鬼身上跨过,又无情的把穷死鬼蹬飞,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醋意消减,脸色变得沉静了,见穷死鬼摔了一个嘴啃泥,竟身不由己迈出三步,准备去搀扶,但很快又想到了什么,赌气一扭头,回到了石屋里。 膨胀鬼康秀媚奔去扶穷死鬼,吊死鬼沙吉姗已扶起了蒸笼鬼,悄声问:“看到什么好看的东西了吗?” “你想看什么?”蒸笼鬼曹金竹愕然问。 “那帅哥不是撒尿降火龙吗?”吊死鬼沙吉姗奇异地反问。 “对对对,很好看的!”蒸笼鬼曹金竹笑得眯起了眼睛。 “什么很好看?”拔舌鬼马梦瑶凑了上来,“细细说来,让大伙儿都乐乐!” “当然是那个东西很好看。”吊死鬼沙吉姗高傲地把脸转向了穷死鬼,显得高深莫测,仿佛她已亲眼目睹了。 “‘那个东西’是什么?”拔舌鬼马梦瑶还在追问。 吊死鬼沙吉姗没好气地说:“想知道,自己去看吧!” 蒸笼鬼曹金竹笑着直摇头,悄声说:“这地方太诡异太压抑,让这两个大美女都变得有些不正常了!” 穷死鬼毛长生站起来,正想召集四个女鬼一同冲向石屋,劝说剪刀鬼梅异香放行,膨胀鬼康秀媚却皱眉嗅了嗅空气,急迫地说:“大事不妙,快攻进石屋!” 话音刚落,一阵疾风夹杂着一股浓郁的腥臭味,从石屋方向扑了过来,把穷死鬼和膨胀鬼吹枯叶一样吹到了半空中。 拔舌鬼、吊死鬼和蒸笼鬼,也无一幸免,刚心惊肉跳,觉得事情不妙,疾风已把她们卷了起来,重重地摔倒了透明的魔网上,连连反弹起来,仿佛一个个跳跳球。 反弹力消失之后,穷死鬼和四个女鬼都被熏人欲呕的疾风吹了紧贴在透明的魔网上,快速惊人地团团打转了起来,朦胧之中,觉得石屋就是一个轴心,而他们就在一个轮圈上转动。 或面部,或背部,紧贴在魔网上转动,那种摩擦的疼痛,不亚于把肌肤紧贴在飞转的石磨上,风在鬼哭狼嚎地叫,摩擦的声音也在咝咝地叫,犹如千百条毒蛇拥挤不停。 疾风先是吹着五个鬼顺时针方向转,转了几百圈,风向一变,又吹着五个鬼逆时针方向转,转了几百圈,又倏然停顿,然后由下而上的吹,吹到万米之上,又由上而下地吹拂,让她们倒栽下来。 疾风之中,很快又出现了鲜红的血雨,于是又多了一种酷刑——风吹在身上,犹如千万把利刀在分割,而血雨打在身上,犹如千万支利箭在射扎。 五个鬼都忍不住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哭叫,但过不多时疼痛转为麻木,也就不再叫唤了。 腥风血雨中,吊死鬼投出白练,把自己吊在魔网内的巨松上,先是吹了横吊着,像一块白布飘飞,然后猛烈地绕了几个圈,贴在了树干上,得到了刹那的休息。 拔舌鬼见状,甩出长舌,把自己整个儿捆在了巨树上,尽管长发飘飘,却也免除了游离飘荡之苦,减少了鬼力的消耗。 当疾风一下子失去方向,狂乱地吹卷的时候,蒸笼鬼被吹到了穷死鬼的背上。 穷死鬼索性反手紧紧搂住,蒸笼鬼也几乎是本能反应,抱紧了穷死鬼的脖子,勒得穷死鬼连气也快出不来了。 这样误打误撞,对穷死鬼和蒸笼鬼都大有好处,都减少了一部分鬼力的无谓消耗。 穷死鬼的背部,免除了风雨的攻击,蒸笼鬼的面部,也免除了风雨的暴虐。 膨胀鬼笨重的身体,被疾风吹得翻翻滚滚,滚到石屋门口。 膨胀鬼一把抓住门框,正想竭力爬进石屋,剪刀鬼在风平浪静的屋里,冷冷一笑,一道白光剪向她右手。 意念剪,那可非同寻常。 膨胀鬼暗骂了一声“死丫头”,赶紧放手,又随风飘送起来。 事有凑巧,膨胀鬼被疾风吹到埋葬烟民和鬼鸦的墓坑旁,重重地撞在千钧重的石块,昏头昏脑中抓住石块,身不由己翻滚了几下,掉入墓坑中。 这下,膨胀鬼头上盖着大石板,竟免了风吹雨打之苦,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自言自语说:“天赐华屋,不住白不住!富婆多福,果不其然!” 膨胀鬼康秀媚打一个哈欠,躺倒下去,正想美美睡一觉,突地坐了起来:“可不能只图自己舒服,忘了那毛大帅哥。无论如何,得把他也弄进来,不然在这腥风血雨中飘荡一夜,鬼力必然消耗殆尽,再也不能普救众鬼了。我一个大美女,还得去喝万众人的粪水,万劫不复超生,太不合算了。” 自言自语罢,双手托起石板,不顾剧痛卷土重来,爬出墓坑,一手紧抓石板,一手伸在了空中。 当疾风方向又一次混乱,开始胡搅蛮缠,穷死鬼和背上的蒸笼鬼被吹得翻翻滚滚而来,膨胀鬼一把抓住穷死鬼的腿脚,把穷死鬼和蒸笼鬼都拖入了墓坑。 墓坑狭窄,只容得下两个鬼,膨胀鬼想进入里面,已不可能了。 “你们保重,明天别忘了找我。”膨胀鬼康秀媚说完,轰然盖上石板,一松手,自己任由疾风吹走了。 经历了腥风血雨,一个无风无雨的墓坑,便是一个风平浪静的天堂了。 蒸笼鬼已滑下穷死鬼的背脊,四下看看,露出一丝微笑,说:“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真好!” 笑容很快消失,问:“康秀媚大姐把我们推下来了,她自己怎么办?” “你安心歇息吧,她本事大着呢,一定没事。”穷死鬼毛长生安慰着,喘了一口气,然后对着石板一侧黄泥白沙混合的土壤悍然不顾地抓刨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蒸笼鬼曹金竹愕然问。 “我要出去!”穷死鬼语气坚决得史无前例,“我不能欠一个肥婆的情!我不能让香儿一次又一次的误会我!孤男寡女这样再呆上一夜,有些误会就再也解释不清楚了。” “你对香儿还挺认真的。”蒸笼鬼娇媚地笑了笑,“这样吧,我俩同时向外打通道,谁先打通,就谁出去,慢的一个就留在这坑里,直到天明!” “一言为定。”穷死鬼说完,像一只发疯的巨鼠,两只鬼爪闪电般扒了起来。 迷幻之地,土壤坚硬坚韧,奇异之处自然与众不同,穷死鬼尽管心急如焚,每次也只能扒下微乎其微的一点点泥沙。 蒸笼鬼面带微笑,煞有介事地看着穷死鬼忙碌了片刻,不慌不忙地抽下了头上晶莹的发簪,向头顶的石板边沿查看了起来…… 穷死鬼在阳间的时候,从不曾显得这样奋发有为过,即便到了阴冥,这一番举动,也是显得最奋发有为的一次。 功夫不负苦心鬼,通道终于打通了,外面的亮光已透进了墓坑。 一个口大如柱子粗、长不过三尺的通道,足足花费了大半夜的时间。 穷死鬼毛长生心头一阵狂喜,蓦然想起蒸笼鬼曹金竹,回头一看,只见背后有一个长不过两尺、明光透亮的窟窿,却早已不见蒸笼鬼的踪影了。 原来,蒸笼鬼曹金竹巧计百出,早已利用拿手的工具,择最省工、距离最短的地方打洞出去了。 “唉,真难为了这些娘儿们!” 穷死鬼毛长生一下子泄了气,索性倒在湿土上,闭目养神起来。 外面,风声、雨声和一切嘶叫声,都消失无踪了。 第106章无门之屋 http://.biquxs.info/

蒸笼鬼曹金竹利用发簪,挖好通道的时候,穷死鬼毛长生的通道只挖了一尺深,她想打声招呼,但穷死鬼那如痴如狂的神态,让她有些难过——那样的努力,那样不畏苦累,全是为了剪刀鬼。 在人间的时候,没有得到过人的真爱,来到阴冥,要是被一个心仪的男鬼奋不顾身地爱一场,那该多好? 想到穷死鬼毛长生两次把手掌按在她小腹上,为她排遣地狱之痛,想到穷死鬼被剪刀鬼踢飞了扑在她身上,想到疾风把她吹到穷死鬼背上,蒸笼鬼感到又甜蜜又心酸,稍一迟疑,缩身飞出了墓坑。 腥臭的疾风还在疯狂地吹着,卷着,扫着,颠覆着,犹如碧血的雨还在喷着,打着,射着,飘摇着。 在墓坑中暂时消失了的痛楚,又从头而来了,如刀割,如针扎,如箭射,如几十条手抓着身体的各部分同时使劲撕扯。 那种疼痛,即便是经历过蒸笼地狱煎熬过的曹金竹,也忍不住哼唧起来。 幸好,疼痛的尽头是麻木,是疼痛暂时的终结。 蒸笼鬼曹金竹在腥风血雨中如枯叶飘荡,丝毫不能自主,先前那些残酷的遭遇,又一次重复起来,但与前一次有所不同的,是她不再心慌意乱了,飘荡中已能看清那些她渴望看到的景致了。 膨胀鬼康秀媚也在腥风血雨中飘荡,已显得狼狈不堪,已被消耗了好一部分鬼力,几乎没有了自主思维和自救的努力,活生生成了一叶失去了生命的枯叶。 蒸笼鬼曹金竹心生同情,却也无力救助,感到有些悲哀。 拔舌鬼马梦瑶和吊死鬼沙吉姗借助长舌和白练,把自己捆在巨树上,像两个等待斩首的死刑犯,但因为没有挣扎和反抗,闭住眼睛听天由命,反而省了好一部分鬼力——脸上都带着一些得意之色,觉得在这样的处境里能够自保,已是非常卓越的了。 蒸笼鬼曹金竹暗自想:“她两个出手相助,也可以附带把膨胀鬼捆到树干上,节省一些鬼力的。” 哦,那间石屋,在狂风暴雨中安然不动,稳如泰山,剪刀鬼梅异香站在石屋门口,竟然没受到一点邪风怪雨的侵袭,得意地看着风雨中的受难者,得意地笑着,左右两手分别作两把剪刀状,利用“意念剪”,不断的剪碎狂风暴雨中飘荡的枯枝败叶,也妄图剪碎飘过眼前的膨胀鬼和蒸笼鬼。 膨胀鬼在风雨中飘过石屋门口的时候,剪刀鬼左手一剪,剪去了膨胀鬼的一块头皮和一绺头发,右手一剪,差点剪断膨胀鬼的两脚,幸亏膨胀鬼恍恍惚惚抓到狂风中一块百十斤重的石块,忙乱中让石块当了替死鬼,被剪成了两半。 曾经都是地狱中的可怜之鬼,怎么很快就变得这样凶狂无情了?“本是中山狼,得志便猖狂”,指的就是这种货色? 蒸笼鬼曹金竹震惊之余,怒火暗自生了出来,愤然想:“看在毛大哥份上,对你客气三分,你却越来越觉得自己本领高强了,不给你点教训,还以为我们当真怕你,才不敢对你动手的。” 怒由心生,力由怒生,蒸笼鬼曹金竹突地浑身充满了力量,在狂风暴雨中便渐渐能够自控了,当疾风又一次把她卷到石屋门口,眼看剪刀鬼又要用“意念剪”伤她,猛地抢先一连扬了两下手。 瞬息之间,两条绣着鲜红石榴花的魔裙飞出,一条箍住了剪刀鬼的双手双臂,一条严严实实裹紧了剪刀鬼的脑袋。 剪刀鬼梅异香猝不及防,被箍住裹住,难受之极,立刻嗷嗷叫着,反复挣扎,但无济于事,只能像无头苍蝇在石屋里乱撞了。 借着扬手的力道,蒸笼鬼曹金竹已飘进了石屋,立刻觉得风平浪静,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你最好给我乖乖站着,听我说话,不然你的脑袋很快会像鬼鸦的脑袋那样,化为浓血。”蒸笼鬼警告,站在石屋门口,目光搜寻着膨胀鬼。 剪刀鬼梅异香心惊胆战,连连点头,再不敢胡乱动弹了。 一股疾风把膨胀鬼卷到门口,蒸笼鬼上身往外一探,强忍刹那的剧痛,一把把膨胀鬼拉进了屋子里。 膨胀鬼康秀媚显得十分虚弱,有气无力地瘫坐在石屋地板上,喘了几口气,慢慢露出了笑容,说:“还是曹大姐心好,没忘了我这个大胖母牛。” “别客气啦,这可是你教我的。”蒸笼鬼笑笑,问:“你头上挨了一剪刀,伤得厉害吗?” “一块头皮,算不了什么!”膨胀鬼不以为然,从怀里摸出金杯,笑眯眯把最后一滴“药尿”倒在头皮上,头皮顿时完好如初了,“幸好我会藏私房,留下了最后一滴灵丹妙药。小美女,你伤我没关系,你那毛大帅哥有的是灵丹妙药。” 丢了一块头皮居然不生气,还好像赚了一笔,也只有膨胀鬼有这心胸。 蒸笼鬼释然而笑,一扬手,剪刀鬼头上的魔裙倏然不见了。 “那儿坐吧,不要想着逃跑。”蒸笼鬼指着石床说,“你如果跑了,我收不回我的罗裙,你的手臂就会化为浓血。我不会为难你,只是要你听我把话说明白。” 剪刀鬼梅异香哪里还敢轻举妄动,乖乖坐到石床上,目光里明显有了讨饶的成分。 蒸笼鬼在一个石凳上坐下,悠悠地说了起来:“毛大哥一副穷困潦倒状,但这不是因为他真的穷,而是没过多把钱当一回事罢了。他是一个神奇的药鬼,浑身上下都是灵丹妙药,如果乐意换钱,可以说在几天之内,他就可以拥有几屋子的冥币。” “对呀,”膨胀鬼康秀媚帮腔说,“如果毛大哥同意让我做他的经济鬼,我可以把他的一泡尿卖到一千万——好莱坞的那些大牌明星,也有不少在四下飘荡,她们最大的资本就是脸蛋,而毛大哥的尿,是养颜排毒最好的灵丹妙药。我这脸,我这手,就是最好的招牌。” 蒸笼鬼曹金竹笑笑,说:“毛大哥心中,你梅异香是至高无上的。他对你的忠贞,你做梦都梦不到。你吃醋,你腾闹,其实你是自己跟自己过不起,不是他对不起你。” “是呀,我们都是数一数二的美女,但那帅哥,就是那种死脑筋,除了你梅异香,谁都不放在眼里。”膨胀鬼康秀媚感叹着说,“我对他千般引诱,万般调戏,他连我的胸脯都不愿瞥一眼,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剪刀鬼梅异香皱起眉头,目光盯着蒸笼鬼的小腹。 蒸笼鬼笑笑,按着自己的小腹说:“毛大哥两次用手掌贴过我着肚腹了,你也亲眼看到了一次。前世,我怀着孩子,被恶毒的丈夫活生生踢了流产,落得儿死母亡。到了阴冥,阴寒之气积在腹中,每过一段日子,就会坠痛、绞痛——那种痛苦,比屋外风雨带来的痛苦强烈不知多少倍。毛大哥心善,又是鬼医,便出手相救了——他背对着我,心无邪念,只是可怜我。” 剪刀鬼梅异香点了点头,说:“我相信你了!我相信我的眼睛,但经历了一些事,发觉亲眼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蒸笼鬼曹金竹一挥手,收掉了捆着剪刀鬼手臂的魔裙。 剪刀鬼梅异香揉揉手臂,无奈地说:“我想放你们出去,但我做不到。看守这暗道的,除了我,还有火山鬼,还有很多很多的厉鬼……火山鬼被我父亲笼络来之后,一直在这暗道里修炼,不久前毛大哥投了硝粉、鞭炮下去,他并没有受伤,那声惨叫是假的——他本就是玩火专家,怎么会怕硝粉和鞭炮?” 膨胀鬼康秀媚失望地问:“那你无法放我们出去了?” “是。”剪刀鬼梅异香黯然点头,“火山鬼好酒,可以用酒把他灌醉,但其他很多五花八门的鬼,却难以应付。父亲还没有让我统领他们,他们自然不听我的话。” 蒸笼鬼曹金竹肃然说:“这我们不怪你,只希望你别辜负了毛大哥——他是个好鬼,只爱你!” “我注定要辜负他了,”剪刀鬼梅异香惨然说,“我要做我父亲的好女儿,注定要辜负爱我的其他鬼了。话说明白,自今往后,我们谁也不认识谁,动起手来,谁也别手下留情——我灭了你们,会很得意,你们灭了我,我自认技不如人,活该倒霉。” 蒸笼鬼曹金竹看看剪刀鬼脸上无比坚毅的表情,知道劝说无用,也就不再多说,扶起膨胀鬼,走出了石屋。 石屋外,腥风血雨已停了。 “你们自己想办法出去吧,”剪刀鬼梅异香在石屋内幽幽地说,“再经受六夜的腥风血雨,你们就会烟消气散,化为乌有。各自保重。告诉毛大哥,别再对我心存幻想了——我喜欢自由,不喜欢束缚。” 蒸笼鬼曹金竹大吃一惊,猛地回头,还想细问,石屋的门消失了,整座石屋成了无门之屋。 第107章非分之想 http://.biquxs.info/

阳光普照,汇集满地的血雨,倏然不见了,那些被暴风损坏的一切,也恢复如常了,放眼四看,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是,吊死鬼沙吉姗和拔舌鬼马梦瑶从树上下来,走向膨胀鬼和蒸笼鬼的时候,四个女鬼都感觉到了对方的变化:都显得很憔悴,很疲惫,仿佛在一夜之间读了万卷书,行了万里路。 “你们还好吗?”蒸笼鬼曹金竹蔼然问。 “不好不坏,还没有死掉,身上软软的,好像做了九次爱,刚起来。”拔舌鬼马梦瑶有气无力地说着,惨惨地笑着。 膨胀鬼康秀媚和蒸笼鬼曹金竹都笑咧了嘴,吊死鬼沙吉姗却软踏踏地笑话:“命都快没了,还老是想入非非,真是不知死活的丫头。” “咦,毛大帅哥呢?”拔舌鬼马梦瑶惊问,“又跑到哪儿享艳福去了?” “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吊死鬼嘲笑着。 蒸笼鬼和膨胀鬼笑而不言,走向墓坑。 墓坑中有鼾声传出,响亮异常。 膨胀鬼弯下腰,本以为轻而易举就可以把那块千钧石板移到旁边,结果是费尽全力,才勉强移开半块石板。 穷死鬼毛长生歪歪斜斜睡在墓坑里,鼾声如雷,口涎如瀑,也不知梦到吃什么好吃的东西了。 膨胀鬼怒形于色,正要一把沙子撒醒穷死鬼,拔舌鬼舌头一卷一扬,已把膨胀鬼丢到两丈开外,然后伸出有豆粒样大一个溃疡小孔的舌头,接了穷死鬼那垂涎,连连吮吸起来。 吊死鬼见状,白练飞下,也接了穷死鬼的口涎不断擦拭自己的脖子,唯恐拔舌鬼独占鳌头。 蒸笼鬼先是一惊,以为要对穷死鬼不利,手上运足了鬼力,这下见并无大碍,心情释然,使劲咳嗽了一声。 穷死鬼毛长生猛地醒来,站直了身子,白练和长舌倏然缩回了。 “好疲倦,”穷死鬼打了一个哈欠,“你们来得真不是时候,我满满一桌大鱼大肉,就这样被你们毁了——本想吃饱喝足后,也带些给你们的。” “算了吧,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光棍的生活真是逍遥。”膨胀鬼颤巍巍爬了起来,“本大姐今天身体不好,不想打架,等哪天龙体无恙了,再教训那些偷袭我的小妞儿。” 说罢,狠狠地瞪了拔舌鬼一眼。 穷死鬼跃出墓坑,看到四个女鬼一身疲惫状,歉然说:“我堂堂玉皇村第一美男子,把你们带到这步田地,也太丢人了!无论如何,我得在今天天黑之前带你们离开这儿!” “有这种豪气,高兴!”蒸笼鬼发觉穷死鬼其实也很疲惫,“我们群策群力,一块儿努力着离开这要命的地方吧!” 膨胀鬼软虚虚地说:“昨夜的腥风血雨,我们已领教了一夜,已鬼力大减,再经受六夜,就灰飞烟灭了,真的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毛大帅哥,打消你的妄想吧,剪刀鬼已公开声明,她喜欢自由,只听她爹的话,跟你毫不相干了。” 穷死鬼向四个女鬼一一看去,想找到一个明确的答案,膨胀鬼和蒸笼鬼脸上找到的是真挚的同情,吊死鬼和拔舌鬼脸上找到的却是一脸惊慌——听到灰飞烟灭,她俩失去了先前的坚定态度。 穷死鬼脸上掠过一丝深切的痛苦之色,很快恢复了平静,压抑地说:“我原本孤身只影,无所谓得到什么,也无所谓失去什么,大不了又变回原来的模样。我知道你们经受昨夜的那种苦楚,都是因我受累的。抛开顾忌吧,打出去——再不打出去,以后就再没有力气打出去了。” “遇到你的亲亲宝贝拦路,怎么办?”蒸笼鬼似笑非笑地问。 “打败她,但不要毁灭她。”穷死鬼毅然说,“我喜欢她,但不能因为喜欢一个女鬼,就让所有的朋友死于非命。” 四个女鬼点点头,振奋精神,暗蓄鬼力,向石屋飘去。 石屋寂然无声,无门无窗,恍若一个实心的石刻模型。 此时,鬼力最强的,要数刚吮吸了穷死鬼口涎的拔舌鬼,前时忍耐,已是心中不悦,昨夜又受腥风血雨,苦楚无限,此时此刻已忍无可忍,拍口飞出长舌,运足鬼力,长舌犹如一道霹雳抽向了石屋。 若是往昔,长舌抽下,纵使是高山坚磐,也必将瞬间碎裂,但此时长舌抽在石屋上,只听“嘭”的一声闷响,长舌反弹回来,深深嵌入沙泥之地,使劲猛扯,竟扯不出来了。 “姐妹们帮忙啊!”拔舌鬼大惊,惶然求援。 吊死鬼飞出白练缠住长舌,膨胀鬼双手抓紧长舌,三个女鬼同时使劲,各摔了一个四脚朝天,才总算把长舌拔了出来。 “没办法,这石屋太诡异了。”拔舌鬼马梦瑶叹息着,不住地擦拭舌头上的泥土。 吊死鬼不服气,甩出白练,把石屋捆扎了三圈,叫了一声“起”,猛地使劲一掣。 石屋纹丝不动,吊死鬼自己脚下打滑,弄了一个嘴啃泥。 蒸笼鬼连忙扶起吊死鬼,说:“这石屋真的太诡异了。姐姐用的力量,若是别处,可以把一辆装满水泥的大卡车扔出去十丈远。” “没法!没法!”吊死鬼失望地摇头。 穷死鬼搔着头皮,目光缓缓转向膨胀鬼,说:“你先前不是想把这石屋砸碎吗?这下砸吧,砸碎了有奖!” “最好奖我一杯药尿。”膨胀鬼原本有些萎靡不振,这下兴致高涨,大踏步走近那块重约千钧的大石板,看看,又摇摇摇头,抬起那个重约千斤的椭圆石头,猛跑几步,投铅球一般投向了石屋。 椭圆石头“嘭”地砸在石屋上,反弹而回,形如一个大皮球,膨胀鬼要是避闪稍慢,一定会反受其害。 石屋,依然丝毫无损,仿佛特质钢材打造。 穷死鬼和蒸笼鬼面面相觑,都显出了失望之色。 而正在这时,石屋哗然一声,又露出了先前出现过的那道石门。 “冲进去!”穷死鬼叫吼一声,就准备往里冲。 “哈哈哈……”随着一串大笑,又随着一股炽热之气喷出,火山鬼铁金龙带着熊熊火焰出现在石屋门口了,“你们谁有能耐,尽管过来吧!” 话音落,身上的火焰消失,竟是一个寻常的英俊男鬼了。 剪刀鬼梅异香一闪之间出现在了火山鬼铁金龙前面,傲然说:“只要你们敢冲进来,保证你们一时三刻灰飞烟灭。” 这话显然不假,四个女鬼都镇住了。 穷死鬼毛长生情绪激动地说:“香儿,你还好吗?” 剪刀鬼梅异香漠然说:“谁是你的香儿?我可不认识你!看好啦,这是我的夫君——他将帮助我父亲共创大业。” 说话间,竟挽住了火山鬼的手臂。 火山鬼铁金龙得意地笑着,目光贪婪地望着饱经风霜、美艳不改的蒸笼鬼。 穷死鬼一颗热腾的心,瞬间冷了——谁是你的香儿?香儿已是前世的昵称了。 蒸笼鬼笑笑,说:“你们郎才女貌,真是很好的一对。” “多谢夸赞。”梅异香显得很得意,放开了已能对地狱之火收放自如的火山鬼,“你们别无选择了,乐意帮我爹的,就是朋友,可以进这石屋。不愿帮我爹的,再过六夜,你们就连鬼也做不成了。谁愿意?” “我愿意!”拔舌鬼举起手臂的同时,吊死鬼也举起了手臂,大声说,“我也愿意!” “欢迎!”剪刀鬼退在门旁,火山鬼也让出了路。 拔舌鬼和吊死鬼,在膨胀鬼和蒸笼鬼惊异的目光中走进了石屋。 “你……你们?”穷死鬼脸色变了。 “对不起,”拔舌鬼低头说,“我不想这么早就毁灭。鬼各有志,希望别勉强。” 吊死鬼也重复了一遍拔舌鬼的话。 穷死鬼目光转向膨胀鬼和蒸笼鬼,落寞地说:“既然这样,那你们也走吧!” 膨胀鬼不做声,也没动。 “你保重吧!我也不想灰飞烟灭!”蒸笼鬼淡然说过,走向石屋,刚靠近火山鬼,一条魔裙飞了出去。 火山鬼的脑袋,瞬间被魔裙裹紧了。 但是,也就是一瞬间,火山鬼的脑袋熊熊燃烧起来,那条魔裙化为飞灰,散落到了地上。 也就是一瞬间,蒸笼鬼返回到穷死鬼的身边,挽住了穷死鬼的手臂。 火山鬼勃然大怒,两手反手一抓,分别抓住了吊死鬼和拔舌鬼的各自一只胳膊,全身火焰剧燃起来,拔舌鬼和吊死鬼形如被两只烧红的铁手抓住,顿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嚎声。 转瞬之间,火山鬼把拔舌鬼和吊死鬼都扔出了石屋。 拔舌鬼被烧掉了右臂,吊死鬼被烧掉了左臂,两个女鬼都成了独臂鬼,在草地上不住地翻滚惨叫着。 蒸笼鬼瞪着火山鬼,但目光中满是恐惧了——魔裙,对火山鬼而言,比飞蛾扑火更不堪——没有更好的武器了。 火山鬼身上的火焰倏然熄灭了,上上下下打量着蒸笼鬼,以不容商量的口气说:“你们只有两种选择:要么,蒸笼鬼来陪我上床聊聊天,然后准你们投降;要么,让腥风血雨化掉你们——我也可以快速让你们灰飞烟灭——你们中没有一个是我的对手,这里天大地大我最大。” 穷死鬼毛长生和膨胀鬼康秀媚脸上出现了不屑的神色,但身体在颤抖。 膨胀鬼康秀媚也不住地发抖,看着吊死鬼沙吉姗和拔舌鬼马梦瑶的惨状,嘴张得老大,可以放进一个洗脸盆。 剪刀鬼梅异香皮笑肉不笑地说:“我这夫君能力超大,他要做什么,我都不会劝阻,不会吃醋的!给你们十分钟时间考虑!” 说罢,退回石屋,石屋门又消失了。 第108章生命觉醒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毛长生回头的时候,惊愕得嘴巴微微张开了,一向大大咧咧的心,猛烈地颤抖了起来。 蒸笼鬼曹金竹,一步一步地走向了火山鬼铁金龙,步伐从容不迫,背影风姿绰约,背部隐隐的肌肤,短裙下圆润修直的腿,恍若一个桃色的梦,手上平端着的高脚金杯,闪闪地放着光芒。 然而,那不是一个邪恶的梦,而是一个超越一切邪恶的美梦。 火山鬼铁金龙带着一身烈焰走来,出了石屋门,身上的火焰慢慢变弱,然后尽数收敛,站在那里,仿佛一个尘俗的美男子,显得玉树临风一般。 然而,来自身材的美感,很快被那一脸的贪婪和两眼的邪念,撵得落荒而逃了。 火山鬼铁金龙是那么得意,那么自满,对于暴力,又一次充满了敬意。 那个迎面走来的尤物,就是对于暴力的奖赏。 若无残暴之力,渴望的一切,终将停留在渴望之中,永远不会变成现实。 女人是脆弱的,女鬼也是脆弱的,经不起诱惑也经不起恐吓。 她们有什么高超的信念,只为那一具形体活着而已。 哦,还带来了一个金杯,还带来了一杯美酒? 那金杯美酒,不过是弱者取悦强者的手段。 小聪明而已,不足挂怀,也不必说破。 这可是一个美艳而聪明的女鬼,难得之极。 愚蠢的女鬼争强好胜,结果事必躬亲,苦不堪言,聪明的女鬼,只消讨好能力超强的男鬼,就可以用最少的牺牲,坐拥天下。 男鬼打天下,不也为了取悦这种聪明的女鬼? 火山鬼铁金龙美滋滋地想着,张开双臂,离开石屋门,一步步迎向蒸笼鬼曹金竹。 在阴冥之中,蒸笼鬼曹金竹的美艳之名,一向是闻名遐迩的,而智计,也是超群出众的。 又美又聪明的女鬼,在阴冥很是少见,能有这样一个女鬼做妻子,一个男鬼无疑已成功了一半。 如果把这样一个妻子投放到名利场中,作为帮手,一个男鬼就等于全部成功了。 当然,要做这种女鬼的丈夫,你得有翻云覆雨的能耐,否则你即便拥有一时,也难拥有一世。 火山鬼简直有些醉意熏然了。 他一向自负,觉得自己文武全才超群出众,要驾驿蒸笼鬼曹金竹这样一个女鬼,是绰有余力的。 蒸笼鬼曹金竹笑盈盈走到了火山鬼的面前,火山鬼伸手想去扶她的肩,被轻轻闪过了。 对于男鬼,可不能太迁就,适当的抗逆,会让他们觉得更加意味无穷。 “怎么说?不同意我的条件?”火山鬼铁金龙,心痒难耐,又有些不悦,望着蒸笼鬼身后不远处忧心忡忡的膨胀鬼、吊死鬼和拔舌鬼,“你信不信,我可以在举手投足之间,让那三个女鬼化为乌有?” “怎么会不信呢?”蒸笼鬼曹金竹柔媚地说,“铁大帅哥的地狱之火,一向无坚不摧,谁想要不信都不行。不过,有些男鬼害人的本领超强,到床上去聊天,却会什么都聊不出来的。” “尽管放心,在地上我会让最厉害的男鬼害怕,而到了床上,会让最厉害的女鬼跪着求饶。”火山鬼铁金龙有些心花怒放,想去揽蒸笼鬼曹金竹的腰,又被轻轻避开了,脸上又出现了不悦之色,“这样羞羞答答,什么意思?在这里,我还会怕谁?别让我心痒难挠好不好?大胆些,就当那些女鬼不存在好了!” “但愿你的本领,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蒸笼鬼曹金竹摇晃着金杯,回头看了一眼愤愤不平,恋恋不舍又蓄势待发的穷死鬼毛长生,“你真不怕那穷鬼?不怕他的鬼尿,灭了你的地狱之火?” “怕他?”火山鬼铁金龙狂傲地大笑了三声,“前时,我被那穷光蛋的鬼尿灭了一次地狱之火,损失了七成鬼力。但这次,我的地狱之火已非同寻常,可以相距五尺就把一切汁水烘干,他的鬼尿,已平淡无奇,再也靠不近我了。来,我们亲热亲热吧,别再吊我的胃口了——我喜欢直奔主题的美女。” “铁大帅哥有这样的能耐,却甘愿做鸦啄鬼的鹰犬,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蒸笼鬼曹金竹晃晃腰身,胸前暴露的部分又多了一些,“别猴急吧,亲热的机会以后有的是——只要你有真才实学,大显身手的机会,多着呢。” “我不会甘做鹰犬的,”火山鬼铁金龙回头看了一眼空洞的石屋门,压低声音说,“想要当我是鹰犬的,最后都会成为我的鹰犬。韩信胯下之辱,忍辱负重,懂吗?” “哦,你假装做鸦啄鬼的鹰犬,原来是忍辱负重?佩服,佩服!”蒸笼鬼曹金竹笑得更妩媚了,“鸦啄鬼海伟阳野心勃勃,明目张胆地拉帮结伙,你呢,想等他大功告成之后,才一下子灭了他,取而代之。是不是?” “你太聪明了!”火山鬼压铁金龙低声音左顾右盼说,“你这样聪明的女鬼,真是凤毛麟角,看见一片黄叶落地,就知道秋天快来了。好好跟着我吧,该出力的时候出些力气,我会让你流芳百世的。有好些风华绝代的女鬼,一生默默无闻,就怪跟错了男鬼。你只要诚心诚意跟定我,我一定会让你无怨无悔。” “我就喜欢你这种有雄才大略的男鬼。”蒸笼鬼曹金竹赞叹着,举起了金杯,“唉,恨不相逢未嫁时,我为什么不早些遇到你?唉,我的过去你来不及参与,我的未来就由你负责吧。来,把这杯香槟喝了,我们到石屋里的石床上去聊。那石床应该很牢固,你不必担心会垮掉的。” “你的话,比香槟还要醉人,再喝下这杯香槟,我一定会醉得不省鬼事,聊天也聊不起的。”火山鬼铁金龙伸出了手,搭在蒸笼鬼的肩上,有些晕头转向了,“你太可爱了,我一点也不想拂逆你的心意。不过,你也迁就我一些吧,这更有情趣——你先喝在口里,然后再用你的口喂我。” “这不大好吧?”蒸笼鬼曹金竹脸上红霞飘飞,向后看看,见膨胀鬼、拔舌鬼和吊死鬼显得畏畏缩缩,穷死鬼却不见了,“有些事,你想怎样做都可以,但一定要在两人世界里去做,在大庭广众之下去做,会被当做畜生看待的。畜生才会旁若无人,而真正的人,或者真正的鬼,总是很文明的。我们可以做鬼,却不能做畜生,对吧?” “对,可以做鬼,但不能做畜生。”火山鬼铁金龙的手滑向了蒸笼鬼曹金竹的腰,“你用口喂我一口香槟,不算是畜生的行为。这也觉得不雅观,那我们赶紧进石屋做些更雅观的事吧!嗯,当着对手做有些事,我觉得更有味道的!” “随你吧,我反正就要做你的奴隶了。”蒸笼鬼曹金竹的脸更红了,一口喝下金杯里的香槟,随手一扔金杯,任由金杯飞走,然后把丰润的嘴唇凑向了火山鬼。 火山鬼铁金龙双手捧住蒸笼鬼曹金竹的脸,口对口使劲吮吸了一下。 蒸笼鬼口里的香槟,立刻进入了火山鬼的肚腹。 “这香槟怎么有些怪怪的味道?”火山鬼曹金竹移开嘴唇,迷惑地问。 “因为——那不是香槟,而是穷死鬼的鬼尿。”蒸笼鬼曹金竹话说完的时候,已一脚踹在火山鬼铁金龙的肚子上,脱身向后飘了两丈远。 “你……我要烧死你们!”火山鬼铁金龙脸色大变,弯腰想呕吐,但什么也没呕出来,立刻举手朝天,想要催发地狱之火,但空有架势,连青烟也没有冒出一缕来,只觉得腹内冰冷刺骨,打起了哆嗦。 “鬼尿入肠,万火消荡。”蒸笼鬼曹金竹从容地笑着,“烧毁了我的一条罗裙,也不要你赔了,让它作为你的陪葬品吧!想逼我上床,你以为你是新任的老公?前世,我已受够了恶夫的逼迫,做了鬼,还怕谁的逼迫?我不乐意做的事,没有谁能逼迫我——任何赏心乐事,一逼迫就没味道了!嘿,你不怕鬼尿浇洒,但鬼尿入腹,就由不得你了。色迷心窍,怎么还会想到这点细节?” 回头,对着吊死鬼沙吉姗和拔舌鬼马梦瑶大声说:“两位姐姐,报仇的时刻到了——火山鬼已平淡无奇,变成了废物。” 吊死鬼和拔舌鬼早已愤恨交织,苦于技不如人,听蒸笼鬼这样一说,立刻长声嘶叫,舞动长舌和白练,恶狠狠扑了上来。 膨胀鬼康秀媚憎恶火山鬼铁金龙,已隐忍多时,再加不甘落后,这下见打落水狗的机会到来,抓起一块巨石,也风风火火随后跟了上去。 火山鬼铁金龙捏紧双拳连连使劲,像一个便秘病人,仍然发不起一丝地狱之火,绝望之余,转身就要奔回石屋。 “你回不去了!”穷死鬼毛长生已趁火山鬼意乱情迷之际,飘到石屋门口,捏紧了两把鞭炮,早已想要出手,苦于信心不足,才勉强忍着继续寻找机会,这下见火山鬼想返回石屋,立刻拉开了迎敌的架势,准备试试刚复习了三遍的绝技——恶鬼撒沙。 但是,穷死鬼的“恶鬼撒沙”还没有使出,臀部挨了一脚,整个儿从火山鬼铁金龙头顶飞了过去,仿佛一只始祖鸟。 踢飞穷死鬼的,又是剪刀鬼剪刀鬼。 穷死鬼回头,心痛万分,很快又怔住了。 第109章自讨苦吃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毛长生回头的时候,惊愕得嘴巴微微张开了,一向大大咧咧的心,猛烈地颤抖了起来。 蒸笼鬼曹金竹,一步一步地走向了火山鬼铁金龙,步伐从容不迫,背影风姿绰约,背部隐隐的肌肤,短裙下圆润修直的腿,恍若一个桃色的梦,手上平端着的高脚金杯,闪闪地放着光芒。 然而,那不是一个邪恶的梦,而是一个超越一切邪恶的美梦。 火山鬼铁金龙带着一身烈焰走来,出了石屋门,身上的火焰慢慢变弱,然后尽数收敛,站在那里,仿佛一个尘俗的美男子,显得玉树临风一般。 然而,来自身材的美感,很快被那一脸的贪婪和两眼的邪念,撵得落荒而逃了。 火山鬼铁金龙是那么得意,那么自满,对于暴力,又一次充满了敬意。 那个迎面走来的尤物,就是对于暴力的奖赏。 若无残暴之力,渴望的一切,终将停留在渴望之中,永远不会变成现实。 女人是脆弱的,女鬼也是脆弱的,经不起诱惑也经不起恐吓。 她们有什么高超的信念,只为那一具形体活着而已。 哦,还带来了一个金杯,还带来了一杯美酒? 那金杯美酒,不过是弱者取悦强者的手段。 小聪明而已,不足挂怀,也不必说破。 这可是一个美艳而聪明的女鬼,难得之极。 愚蠢的女鬼争强好胜,结果事必躬亲,苦不堪言,聪明的女鬼,只消讨好能力超强的男鬼,就可以用最少的牺牲,坐拥天下。 男鬼打天下,不也为了取悦这种聪明的女鬼? 火山鬼铁金龙美滋滋地想着,张开双臂,离开石屋门,一步步迎向蒸笼鬼曹金竹。 在阴冥之中,蒸笼鬼曹金竹的美艳之名,一向是闻名遐迩的,而智计,也是超群出众的。 又美又聪明的女鬼,在阴冥很是少见,能有这样一个女鬼做妻子,一个男鬼无疑已成功了一半。 如果把这样一个妻子投放到名利场中,作为帮手,一个男鬼就等于全部成功了。 当然,要做这种女鬼的丈夫,你得有翻云覆雨的能耐,否则你即便拥有一时,也难拥有一世。 火山鬼简直有些醉意熏然了。 他一向自负,觉得自己文武全才超群出众,要驾驿蒸笼鬼曹金竹这样一个女鬼,是绰有余力的。 蒸笼鬼曹金竹笑盈盈走到了火山鬼的面前,火山鬼伸手想去扶她的肩,被轻轻闪过了。 对于男鬼,可不能太迁就,适当的抗逆,会让他们觉得更加意味无穷。 “怎么说?不同意我的条件?”火山鬼铁金龙,心痒难耐,又有些不悦,望着蒸笼鬼身后不远处忧心忡忡的膨胀鬼、吊死鬼和拔舌鬼,“你信不信,我可以在举手投足之间,让那三个女鬼化为乌有?” “怎么会不信呢?”蒸笼鬼曹金竹柔媚地说,“铁大帅哥的地狱之火,一向无坚不摧,谁想要不信都不行。不过,有些男鬼害人的本领超强,到床上去聊天,却会什么都聊不出来的。” “尽管放心,在地上我会让最厉害的男鬼害怕,而到了床上,会让最厉害的女鬼跪着求饶。”火山鬼铁金龙有些心花怒放,想去揽蒸笼鬼曹金竹的腰,又被轻轻避开了,脸上又出现了不悦之色,“这样羞羞答答,什么意思?在这里,我还会怕谁?别让我心痒难挠好不好?大胆些,就当那些女鬼不存在好了!” “但愿你的本领,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蒸笼鬼曹金竹摇晃着金杯,回头看了一眼愤愤不平,恋恋不舍又蓄势待发的穷死鬼毛长生,“你真不怕那穷鬼?不怕他的鬼尿,灭了你的地狱之火?” “怕他?”火山鬼铁金龙狂傲地大笑了三声,“前时,我被那穷光蛋的鬼尿灭了一次地狱之火,损失了七成鬼力。但这次,我的地狱之火已非同寻常,可以相距五尺就把一切汁水烘干,他的鬼尿,已平淡无奇,再也靠不近我了。来,我们亲热亲热吧,别再吊我的胃口了——我喜欢直奔主题的美女。” “铁大帅哥有这样的能耐,却甘愿做鸦啄鬼的鹰犬,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蒸笼鬼曹金竹晃晃腰身,胸前暴露的部分又多了一些,“别猴急吧,亲热的机会以后有的是——只要你有真才实学,大显身手的机会,多着呢。” “我不会甘做鹰犬的,”火山鬼铁金龙回头看了一眼空洞的石屋门,压低声音说,“想要当我是鹰犬的,最后都会成为我的鹰犬。韩信胯下之辱,忍辱负重,懂吗?” “哦,你假装做鸦啄鬼的鹰犬,原来是忍辱负重?佩服,佩服!”蒸笼鬼曹金竹笑得更妩媚了,“鸦啄鬼海伟阳野心勃勃,明目张胆地拉帮结伙,你呢,想等他大功告成之后,才一下子灭了他,取而代之。是不是?” “你太聪明了!”火山鬼压铁金龙低声音左顾右盼说,“你这样聪明的女鬼,真是凤毛麟角,看见一片黄叶落地,就知道秋天快来了。好好跟着我吧,该出力的时候出些力气,我会让你流芳百世的。有好些风华绝代的女鬼,一生默默无闻,就怪跟错了男鬼。你只要诚心诚意跟定我,我一定会让你无怨无悔。” “我就喜欢你这种有雄才大略的男鬼。”蒸笼鬼曹金竹赞叹着,举起了金杯,“唉,恨不相逢未嫁时,我为什么不早些遇到你?唉,我的过去你来不及参与,我的未来就由你负责吧。来,把这杯香槟喝了,我们到石屋里的石床上去聊。那石床应该很牢固,你不必担心会垮掉的。” “你的话,比香槟还要醉人,再喝下这杯香槟,我一定会醉得不省鬼事,聊天也聊不起的。”火山鬼铁金龙伸出了手,搭在蒸笼鬼的肩上,有些晕头转向了,“你太可爱了,我一点也不想拂逆你的心意。不过,你也迁就我一些吧,这更有情趣——你先喝在口里,然后再用你的口喂我。” “这不大好吧?”蒸笼鬼曹金竹脸上红霞飘飞,向后看看,见膨胀鬼、拔舌鬼和吊死鬼显得畏畏缩缩,穷死鬼却不见了,“有些事,你想怎样做都可以,但一定要在两人世界里去做,在大庭广众之下去做,会被当做畜生看待的。畜生才会旁若无人,而真正的人,或者真正的鬼,总是很文明的。我们可以做鬼,却不能做畜生,对吧?” “对,可以做鬼,但不能做畜生。”火山鬼铁金龙的手滑向了蒸笼鬼曹金竹的腰,“你用口喂我一口香槟,不算是畜生的行为。这也觉得不雅观,那我们赶紧进石屋做些更雅观的事吧!嗯,当着对手做有些事,我觉得更有味道的!” “随你吧,我反正就要做你的奴隶了。”蒸笼鬼曹金竹的脸更红了,一口喝下金杯里的香槟,随手一扔金杯,任由金杯飞走,然后把丰润的嘴唇凑向了火山鬼。 火山鬼铁金龙双手捧住蒸笼鬼曹金竹的脸,口对口使劲吮吸了一下。 蒸笼鬼口里的香槟,立刻进入了火山鬼的肚腹。 “这香槟怎么有些怪怪的味道?”火山鬼曹金竹移开嘴唇,迷惑地问。 “因为那不是香槟,而是穷死鬼的鬼尿——与众不同,没有骚味。”蒸笼鬼曹金竹话说完的时候,腻烦地吐了口唾沫,已一脚踹在火山鬼铁金龙的肚子上,脱身向后飘了两丈远。 “你……敢装作柔情似水的样子愚弄老子?老子要烧死你们!”火山鬼铁金龙脸色大变,弯腰想呕吐,但什么也没呕出来,立刻举手朝天,想要催发地狱之火,但空有架势,连青烟也没有冒出一缕来,只觉得腹内冰冷刺骨,打起了哆嗦。 “鬼尿入肠,万火消荡。”蒸笼鬼曹金竹从容地笑着,“烧毁了我的一条罗裙,也不要你赔了,让它作为你的陪葬品吧!想逼我上床,你以为你是新任的老公?前世,我已受够了恶夫的逼迫,做了鬼,还怕谁的逼迫?我不乐意做的事,没有谁能逼迫我——任何赏心乐事,一逼迫就没味道了!嘿,你不怕鬼尿浇洒,但鬼尿入腹,就由不得你了。色迷心窍,怎么还会想到这点细节?” 回头,对着吊死鬼沙吉姗和拔舌鬼马梦瑶大声说:“两位姐姐,报仇的时刻到了——火山鬼已平淡无奇,变成了废物。” 吊死鬼和拔舌鬼早已愤恨交织,苦于技不如人,听蒸笼鬼这样一说,立刻长声嘶叫,舞动长舌和白练,恶狠狠扑了上来。 膨胀鬼康秀媚憎恶火山鬼铁金龙,已隐忍多时,再加不甘落后,这下见打落水狗的机会到来,抓起一块巨石,也风风火火随后跟了上去。 火山鬼铁金龙捏紧双拳连连使劲,像一个便秘病人,仍然发不起一丝地狱之火,绝望之余,转身就要奔回石屋。 “你回不去了!”穷死鬼毛长生已趁火山鬼意乱情迷之际,飘到石屋门口,捏紧了两把鞭炮,早已想要出手,苦于信心不足,才勉强忍着继续寻找机会,这下见火山鬼想返回石屋,立刻拉开了迎敌的架势,准备试试刚复习了三遍的绝技——恶鬼撒沙。 但是,穷死鬼的“恶鬼撒沙”还没有使出,臀部挨了一脚,整个儿从火山鬼铁金龙头顶飞了过去,仿佛一只始祖鸟。 踢飞穷死鬼的,又是剪刀鬼剪刀鬼。 穷死鬼回头,心痛万分,很快又怔住了。 第110章断臂再续 http://.biquxs.info/

火山鬼铁金龙地狱之火已破,无所凭恃,原本高大伟岸的身躯瞬间缩小了许多,已与常人常鬼无异,刚转过身面向石屋,拔舌鬼马梦瑶和吊死鬼沙吉姗的长舌和白练已飞出,缠住了他的两手手腕,而膨胀鬼康秀媚手中的巨石,已对准了他的背脊。 很明显,巨石飞出,拔舌鬼马梦瑶和吊死鬼沙吉姗同时使劲,火山鬼铁金龙必将被活生生扯下两臂,脊背也必将粉碎。 火山鬼铁金龙已面临绝境,竟不顾羞耻地喊了出来:“香儿救我!” 香儿,竟是谁都可以叫的?! 穷死鬼毛长生心头一凛,对三个女鬼大喊了一声:“停!” 膨胀鬼、吊死鬼和拔舌鬼,立刻停止了使劲。 穷死鬼转向剪刀鬼梅异香,面色凛然,大声质问:“梅异香,铁金龙真的成了你的夫君?” 梅异香没有回答,走出石屋门后一直是冷冰冰的,踢了穷死鬼一脚还是冷冰冰的,这时也冷冰冰的,反问:“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穷死鬼毛长生尽力压着心中的愤懑,大声说:“火山鬼若是你的夫君,就再饶他一次,免得你年纪轻轻又守活寡。如果只是你父亲的走狗,趋炎附势之辈,那我穷鬼就不敢多管闲事了。” 剪刀鬼梅异香没有回答,快如闪电地使出“意念剪”,立刻传出了两声“咔嚓”声。 这一下,除了剪刀鬼梅异香自身,草地上的鬼都惊愕住了。 最为惊愕的,是火山鬼铁金龙——电光石火间,他的两条手臂,齐肩处被活生生剪了下来,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其次,惊讶不置的,是吊死鬼沙吉姗和拔舌鬼马梦瑶——舌头和白练上,各自多出了一条与躯体分离开来的手臂。 膨胀鬼康秀媚惊愕得失手落下石头,砸在自己脚背上,竟也浑然不觉。 穷死鬼毛长生和蒸笼鬼曹金竹对视了一眼,紧张的神情都放松了下来。 剪刀鬼梅异香不慌不忙地说:“火山鬼想做我的夫君,那是他一厢情愿的梦想,是我父亲的一个诡计,与我没什么关系。哼,欠债之前,一定要想到还债——即便是天王老子,欠了债,也终究要还的。” 火山鬼铁金龙疼痛至极,汗水大颗大颗直往下落,但咬紧了牙关站着,尽管浑身颤抖,还是没有发出一声哼唧。 穷死鬼毛长生摇摇头,走到火山鬼身边,对着火山鬼被剪断后白色汁水流淌不断的伤口,分别吐了两口唾沫。 刹那间,火山鬼铁金龙的伤口结痂并痊愈了——虽然失去了双臂,但不再疼痛,也不曾灰飞烟灭,已是万幸了。 这一举动,除了穷死鬼毛长生自己,在场的鬼都惊愕了。 膨胀鬼康秀媚高声质问起来:“毛大哥,火山鬼是我们的大敌,又是你的情敌,干嘛还要救他?” 穷死鬼毛长生淡然说:“你们不是说我是个鬼医吗?医生眼目中,还要分敌我吗?” 膨胀鬼康秀媚不做声了,露出宽慰的神情。 火山鬼看了蒸笼鬼一眼,又看了穷死鬼一眼,漠然说:“我真是自讨苦吃,自作自受!谢谢你们给我上了这一课,我会记住你们的。” 蒸笼鬼曹金竹笑眯眯地说:“你记得住我们吗?我发觉你的记性不怎么好。你最好别跟毛大帅哥作对,他没你帅气,却是你命中的克星。哦,你真是贵鬼多忘事,不是要约我上床聊天吗?怎么不急了?我很想同你上床聊天的!” “想聊天,约毛大帅哥吧,我再也开不起那样的玩笑了!”火山鬼惨然说完,向石屋门走去,虽然落败,还是气势昂扬。 “夫君大人,要上哪儿去?”剪刀鬼梅异香不冷不热地问,“你不会走错地方了吧?” 火山鬼铁金龙面部抽动,显得十分痛苦,沉声说:“士可杀而不可辱,请梅小姐放我一条生路。” “勇气可嘉!”剪刀鬼梅异香冷笑着说,“真是个豪杰勇士,可惜不该给我爹做走狗。前时,我求你放那穷死鬼出去,你不但不通融,还趁我爹不在,厚颜无耻地说要我跟你上床了才放行。现在,这里我说了算,你就乖乖留着享受七个夜晚的腥风血雨吧。七夜之后还能做鬼,我放你出去。在这之前,踏进石屋一步,断一只脚,两步,断两只脚,三步,鬼头落地。” 火山鬼铁金龙知道再说没用,已没有对抗“意念剪”的地狱之火,除了忍气吞声已别无选择,于是默然走到离石屋五丈远的地方,盘腿坐了下去。 “你坐在湿地上,当心得风湿瘫痪,去石板上修炼吧!”膨胀鬼康秀媚突地对火山鬼来了兴趣,慢慢走近,柔声说着,一抬脚,火山鬼被踢到了那块千钧巨石之上。 “谢谢!”火山鬼铁金龙并不生气,客气一声之后,在石板上静心吐纳起来,无手无臂,还淡然处之,真不是寻常之鬼。 吊死鬼沙吉姗和拔舌鬼马梦瑶各拿着一只火山鬼的手臂,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膨胀鬼见蒸笼鬼、剪刀鬼和穷死鬼各怀心思地沉默着,突地大声说:“那两只狗熊爪子,再过一时三刻,也就化为青烟了,不如……” “不如送给你这肥婆做午餐是吗?”火山鬼铁金龙开口了,突地变得怒气冲冲起来。 “你想要日子好过一些,最好什么也不要多说。离开你身体的,就不属于你了。男人这样,女人也这样。”膨胀鬼康秀媚教训着,拉住穷死鬼毛长生的手说,“你把这两只手给两个妹妹接上吧,扔了也白扔,狗也不会吃的。” 蒸笼鬼曹金竹和剪刀鬼梅异香都来了兴趣,目光集中到穷死鬼脸上。 “这倒可以试试。”穷死鬼看看吊死鬼和拔舌鬼,迟疑地说,“两位姐姐,喜欢这双手吗?” 拔舌鬼和吊死鬼愤然说:“火山鬼毁了我俩的手,由他赔偿,这最合理不过。我们不喜欢,也只能将就了。” “这就好!”穷死鬼转向剪刀鬼,说,“你的剪刀锋利,还得帮一下忙——把旧伤口剪开,把手臂多余的部分剪掉。” “你画线,我剪。”剪刀鬼梅异香不再使气任性,乖顺地靠近——她很想看看这种奇迹。 穷死鬼抬起火山鬼的那只右臂,同拔舌鬼的左臂比了比,同样长之后,用指甲画了一道线。 “咔嚓”一声,剪刀鬼已用“意念剪”剪掉了断臂多余的部分。 穷死鬼毛长生又抹了一下拔舌鬼的断臂秃处,剪刀鬼会意,“嚓”地剪掉了一层表皮。 拔舌鬼马梦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但是,叫声不长,穷死鬼已把断臂按了上去,并咬破自己的指头,用自己的血在手臂伤处画了一个圈。 刹那间,手臂接头处已痊愈,拔舌鬼马梦瑶看看粗壮黝黑的手臂,竟笑骂了起来:“这他妈的哪是我的手?” 蒸笼鬼曹金竹笑着说:“捡来的孩子当球踢,你以后尽管用这只手去干粗活吧,不必花本钱保养了。” “也只好将就着用了。”拔舌鬼马梦瑶叹息了一声,“一条玉臂换来一条熊爪,真他妈不划算。” 吊死鬼沙吉姗见续手成功,也没多少麻烦,喜上眉梢,催促说:“毛大哥,你可不能偏心,赶快帮我接上吧!” 剪刀鬼梅异香为这个奇迹深感欣然,目光转向穷死鬼。 穷死鬼毛长生如法炮制,在剪刀鬼的帮助下,很快接好了吊死鬼的左臂。 吊死鬼沙吉姗甩动着新手臂,一扫阴郁状,欢天喜地腾闹起来。 火山鬼铁金龙静静地看了片刻,突地放声大哭三分钟,又放声大笑三分钟,然后缄口不言了。 “你哭什么?又笑什么?”膨胀鬼康秀媚跺了一下脚,表示警告。 火山鬼铁金龙沮丧地说:“我一双打遍阴冥罕逢敌手的手,却被两个贱货占用了,大材小用啊!” 膨胀鬼康秀媚警告:“再出言不逊,还得有你好受。” 火山鬼铁金龙立刻笑了起来:“我的就是我的,谁也拿不去——任何强取豪夺,都没有用。” “闭嘴,不然我剪下你的脑袋!”剪刀鬼梅异香叱咤了一声,转向穷死鬼毛长生,“你们不是很想出去吗?可以走了!” 四个女鬼面露惊异之色。 穷死鬼毛长生从口里拿出自己咬破的指头,问:“你准我们出去了?你不做你爹的宝贝女儿了?” “我从来没有强留过你们,只是能力有限,不能赶你们走而已。”剪刀鬼梅异香淡淡地说,目光转向蠢蠢欲动的火山鬼,“你不要动,没叫你走!” “多谢香妹啦!”蒸笼鬼曹金竹对剪刀鬼鞠了一个躬。 “你们跟着我走!”剪刀鬼梅异香走向石屋,不再多说。 膨胀鬼康秀媚却叹了口气,飘到火山鬼身边,低声说:“你没有了双臂,不能再作恶了,看起来真帅!夜晚的腥风血雨很可怕的,要想不灰飞烟灭,晚上你就躲到墓坑里,让石板为你挡掉一些风雨吧!”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火山鬼铁金龙迷惑不解地说,“刚才那一脚,一点也不痛。” 膨胀鬼康秀媚向后看看,压低声音说:“因为我想泡你!” 说罢,昂然走开了。 膨胀鬼刚走开,拔舌鬼马梦瑶已飞了过来,一条长舌从上而下抽向了火山鬼。 火山鬼侧身翻滚,避开了长舌,但盖在墓坑上的石板,却被打得支离破碎了。 “你干什么?”膨胀鬼康秀媚不悦地问。 “我发春情啊,你管得着吗?”拔舌鬼满意地走开了。 “那继续发吧,”膨胀鬼康秀媚叽咕着,“当心怀上鬼胎,七天七夜生不下来!” “生不下来,不会请医生剖腹?蠢货!”拔舌鬼马梦瑶嚷着,突地脸色一变,用自己的那只手捏紧了刚换上去的那只手。 怎么啦? 膨胀鬼康秀媚惊诧莫名。 (新年快乐!) 第111章恶鬼暗道 http://.biquxs.info/

剪刀鬼梅异香走在最前面,穷死鬼毛长生第二,蒸笼鬼曹金竹居三,随后是拔舌鬼马梦瑶和吊死鬼沙吉姗。 走在最后的,是一步三回头的膨胀鬼康秀媚。 康秀媚像个突然发情的老猫,对火山鬼铁金龙恋恋不舍起来,这让随行的三个女鬼暗自发笑,但谁也没有点破。 人心难测,鬼心也是如此,情何时生,何时灭,真有些莫名其妙。 穷死鬼毛长生对此可漠然无觉,当剪刀鬼梅异香流露了对于火山鬼铁金龙的憎恶之后,他心中又温暖了起来。 不过,穷死鬼毛长生对于剪刀鬼梅异香,已不那么一往情深了——当发觉他一份爱恋别有所图的时候,心中的热情便慢慢冷却了。 因而,一路行进,穷死鬼毛长生一路观察度量着。 这个石屋,以及这个石屋中的通道,当真别具匠心,也不知是古代哪位大智大慧的避祸退隐之士遗留下来的了。 哪位暴死的烟民,不过是个匆忙的过客,其身世,自然也成了不解之谜。 石屋里石床上的暗道口,只有一尺见方,但对于善于变化的鬼来说,已显得绰绰有余了,即便是臃肿痴肥的膨胀鬼康秀媚,也扭扭腰身,就轻而易举穿过了。 暗道就是暗道,没有一点灯火,人行需要火炬,但是鬼行就大可不必了,行不了几步,一双双绿莹莹的眼睛在幽暗之中出现了——那是无数恶鬼的眼睛。 暗道的两旁,是一间又一间的石屋,那些在阴冥被追得无处藏身的恶鬼,都投靠了鸦啄鬼海伟阳,都来到这暗室里,一边躲避更厉害的对手,一边养精蓄锐,暗自修炼鬼力,以备有朝一日重见天日,可以笑傲一番。 那些恶鬼,心目中最敬畏的是鸦啄鬼海伟阳,然后是火山鬼铁金龙,再下来,也就是剪刀鬼梅异香了。 鸦啄鬼海伟阳可以吃掉那些恶鬼,让他们连鬼也做不成。 火山鬼铁金龙可以让那些恶鬼灰飞烟灭,也是连鬼也做不成。 至于剪刀鬼梅异香,那把看不见又威力无穷的剪刀,剪碎不乖顺的恶鬼,不过是剪碎一些春草而已——与其消失,与其残肢断臂,乖顺一些,做一个还算完整的恶鬼,已是最好不过的了。 人会很傻,会为了某个信念而甘愿毁灭形体,会做车奴,会做房奴,会做权之奴,会做名之奴,会*之奴,会做性之奴,而鬼,不会那么傻,总是驱利避害,存在就是一切。 因而,鸦啄鬼海伟阳不在,火山鬼不在,剪刀鬼梅异香领头走过,连最爱唠叨的鬼也捂紧嘴巴,不敢鬼言鬼语了,连最爱放响屁的鬼,也改激进派为温和派,不敢叮叮咚咚了。 剪刀鬼梅异香走过的地方,顷刻间陷入万籁俱寂,而剪刀鬼的脚步还没到达的地方,却响着各种各样的的声音。 鬼推磨的嘎嘎声。 布谷鸟叫的催人心魄声。 流水悠绵的叮咚声。 恶鬼啃人脑袋,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 浪鬼发情,销魂蚀骨的造爱声。 冤鬼上吊,房梁快被坠断下来的吱喳声。 某种动物被割断了喉咙,鲜血剧喷,垂死挣扎的抽搐声。 一个女子走在悬崖上,突然失足摔下万丈深渊的惊叫声。 …… 想听到的声音穷死鬼绝对听不到,而不想听到的声音,穷死鬼毛长生不费吹灰之力,就清清楚楚听到了,并铭心刻骨记住了。 有些声音让你紧张。 有些声音让你血脉喷张。 有些声音让你恹恹欲睡。 有些声音让你无尽哀伤。 有些声音让你无限失落。 有些声音让你恍恍惚惚。 有些声音让你心惊肉跳。 有些声音让你想要发疯。 …… 看不见的阴影,比看得见的身影更可怕。 声音让你的想象力无限膨胀,又让你什么都琢磨不透。 你觉得那是一条没有尽头的暗道,觉得自己走着走着,就老态龙钟了,其实,你只是走了几步路。 你感觉得到你走过的地方,有无数恶鬼盯着你,都想把你食肉寝皮,但你说不出任何一个鬼的形状。 人觉得最可爱的是人,鬼觉得最可怕的当然是鬼。 真正可怕的,永远是你的同类。 你能最深切地了解你的同类,但对于异类,你总是不能了解清楚,还满脑子傲慢和偏见。 穷死鬼毛长生不知道那条暗道有多长,只觉得走了很久很久,仿佛亿万斯年。 在那条暗道里,剪刀鬼梅异香没有说过一句话,穷死鬼没有说过一句话,连最爱说话的拔舌鬼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有的地方,你滔滔不绝说上七天七夜,也会平安无事,有的地方,你只要发出一点声响,就可能会灰飞烟灭。 幸好,这条漫长的暗道,毕竟有一个尽头。 尽头出现了光亮,依然是深山野岭,不过没有任何魔网、魔盖和魔盒了。 诚惶诚恐间,众鬼已进入了一个自由自在的世界——至少是一个行动无阻的世界。 “你们去吧,希望从此不要再来了。”剪刀鬼梅异香避让在幽暗之中,平淡如水地说,“我会放你们一次,但不会有第二次了。” 穷死鬼毛长生带着四个女鬼,走进了惨淡的月光。 “香儿,跟我们一块儿离开好吗?”毛长生惨切地哀求。 “香儿已不复存在了,”梅异香依然清淡如水,“我要做我爸爸的好女儿,其余的什么都不想了!” “我们相爱一场,就这样郁郁而终了吗?”穷死鬼毛长生惨切地问。 “我们都是地狱来客,哪里来的,终归哪里去。不放手,又能怎样?”梅异香依然毫不动情。 “让我握握你的手吧,就算是最后一次,也会温暖我很久很久。”毛长生伸出手去。 “不必了!你交给我的存折和冥币,就藏在那个叫化子岩洞的一个石缝里——那一切对我没有用,对你却会巨大的帮助。言尽于此,自我珍重吧!” 剪刀鬼梅异香幽幽说罢,倏然消失了。 恶鬼通道,也倏然消失了。 毛长生和四个女鬼面对的,是一道悬崖绝壁,上面有奇异的灌木,有奇异的山草,有五彩斑斓的石包花,但是,没有一道裂缝,更没有一道黑咕隆咚的洞门。 一切的经历,经历的一切,都恍然如梦。 毛长生满腹惆怅,其他的四个女鬼更是莫名其妙。 “你们先去玉皇村吧,我要在这里静坐片刻。”毛长生说着,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不行,”蒸笼鬼坚决地摇头,“暗中不知多少野心勃勃的鬼正盯着你,只要你一落单,就会为了某个阴暗的目的把你掠走的。” “这话有道理,”毛长生站了起来,“因为危险,我才想独自静静。听我的话吧,我能保护好我自己的时候,才有脸来见你们了!” “这……?”蒸笼鬼曹金竹犹豫不决。 “我不想围绕着几个女鬼转了,我需要成长。”毛长生态度十分坚决了,“我原先想要发财,发了点财之后,我发觉我想要救那些村民;救了那些村民之后,我发觉我想要爱情;爱情飞走了,我得静下心来想明白:我现在最渴望什么?” 原来是这样。 “但愿大帅哥早日明确自己的目标,早日找到坚强的理由!” 蒸笼鬼曹金竹鼓励地笑笑,一挥手,带着三个女鬼飞走了。 当四个女鬼消失之后,毛长生捏紧了拳头,昂首向天,喃喃自语起来:“我最渴望的,依然是做一个自由之鬼,大庙不收,小庙不要,东游西逛,无牵无挂——自由的滋味,天下最美的味道。” “你想做,就能做吗?”山崖上突兀地响起了一串冷笑声,“你是药鬼,你是鬼医,你已名闻遐迩,你可供利用的方面数不胜数,无处可逃了!” 第112章绝命毒蜂 http://.biquxs.info/

毛长生微感诧异,向传来冷笑的地方看去。 悬崖绝壁上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一个鬼,生于石缝中倾斜下来的高山栲上,却有一个椭圆形状,大如牛身的马蜂窝。 “这年头真他妈鬼事多,连马蜂窝也会讲大道理了!”毛长生心头郁郁,正不快乐,一招“恶鬼撒沙”,两把蚕豆样大的沙石,“嗖”地撒了上去。 马蜂窝距离毛长生五丈来远,但两把沙石劲力已非同小可,立刻打得高山栲枝折叶落下来,而打在石壁上的,竟溅起了粒粒一闪即逝的火星。 毛长生略感安慰——这样的劲力,寻常鬼魂已招架不住,必将穿体而过。 但是,奇怪,石子投中马蜂窝,怎么没有马蜂潮动? 毛长生再次盯睛,却发觉马蜂窝竟不翼而飞,没了去向,仿佛原来就不曾出现过,只是一时眼花了产生的错觉。 “不会吧?”毛长生自言自语起来,“我有时会听错什么,可是从不曾看错过什么?那如果不是马蜂窝,又是什么呢?” “那的确是马蜂窝,不过搬家了!”刚才那说话声又响了起来,不过距离马蜂窝出现的地方,至少有七八丈远。 这一下,寻声而去,毛长生终于看清楚了。 在一棵数十丈高的水杉树顶端,站着一个身材魁梧,身穿黄色制服而前额秃得油光闪亮的肥胖汉子,满脸都是红肿的大疙瘩,几个黄黑相间的特大毒蜂在不断地爬着,蛰着,但那汉子行若无事,仿佛根本就不知道痛为何物。 毛长生的鬼眼不同一般,一眼看清那汉子后,忍不住惊问:“你是什么人?” 肥胖汉子答道:“我不是是人!” “那你是什么鬼?”毛长生来了兴致。 那汉子慨然答道:“毒蜂鬼!” 毛长生颤缩了一下,问:“尊姓大名?” “花不发。”汉子答得毫不迟疑。 这就是来自毒蜂地狱的毒蜂鬼花不发? 毛长生立刻浑身发冷,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身子不敢动弹了,嘴也不敢张开说话了,甚至呼吸也差不多停止了。 “你怕我吗?”毒蜂鬼花不发狞恶地笑着问。 “我……我毛……毛大帅哥怕过谁?”毛长生强撑着。 “真的不怕?”毒蜂鬼花不发歪着头问。 “这……这是个问题,”毛长生发觉嗓子里很干燥,吞了点唾沫,“没看到你露两手,就算我嘴上说怕你怕得要命,心头其实也是不怕的。可不可怕,要看实力的,嘴巴说的不算!” “这话是真话。”毒蜂鬼花不发点头,把从鼻孔里钻出来的一只毒蜂拈起放在耳朵边,毒蜂从耳心里爬了进去,他自己却显得若无其事,“你如果听到我前世的故事,一定会怕我怕得要命的。” “如果有人或鬼怕你,你觉得很高兴吗?”毛长生又吞了点唾沫,“我可不希望别人怕我,而是喜欢我。” “我就是我,当然是与众不同的。谁怕我,谁就会对我礼让三分,就可以对我唯命是从,被我所左右。”毒蜂鬼花不发直言不讳,“我喜欢操纵人或者操纵鬼——这是我小学时候的老师教给我的。他一进教室就带着三根青竹棍,从不轻易打人,但学生没有一个敢调皮捣蛋。” “这话是真话。”毛长生觉得脑子运转艰难了,便捡对方的话回答对方,“你的确有些可怕,但我还没有特别怕你。” “你会害怕我的。”毒蜂鬼花不发信心十足地说,“你站稳些,我要讲故事了。” “放心,我不会两腿哆嗦的。”毛长生抬高脑袋,觉得自己胆气壮了些,“故事?小孩子的玩意儿,想让我害怕,肯定是异想天开。” 毒蜂鬼花不发像司空见惯的官场小领导那样干咳一声,得意的说起了他的故事:“我叫花不发,省警校毕业。毕业后放到乡下派出所当小角色,不到三年时间,我破了三件无头案,当了派出所所长。当所长后,不到三年时间,我破了三件大案,调进了城里公安刑侦部。又过了不到三年,我破了三件特大案件,当了县公安局局长。又过了一年,我在睡梦中被我的妻子一枪射进心脏死了……” 毛长生惊愕地问:“你官运亨通,又是一个为民除害的好警察,怎么会死在自己的妻子手里?” “细节不说了,你只要知道有这么回事就行了——”毒蜂鬼一脸的得意之色,“我敌后,阎王审判,把我打入了毒蜂地狱,跟那些生前搞尽阴谋诡计、罪大恶极的家伙关到了一起,没日没夜地经受毒蜂的咬蜇。” “你为民除害,死后还如此凄惨,这到底是怎么会是?”毛长生迷惘了,“最公正的审判,难道不是地狱放末日审判?” “末日审判当然是最公正的,你无用怀疑!”毒蜂鬼花不发还是很得意,“能进入毒蜂地狱,是我最大的荣耀,是我靠真才实学获得的最大奖赏。” “我越听越糊涂了,说直白些吧!”毛长生扫着头皮,一脸迷惑。 “好,我就说直白些。”毒蜂鬼笑咧了嘴,把耳心里爬出的毒蜂拈到眼角边,毒蜂从眼睛里爬了进去,“我侦破了九件大案,分别是纵火案、贩毒案、水道藏尸案、情杀案、客运车坠崖等等,其中牵涉到的死者有二百四十八人——我为了晋升,一手制造了那些大案,又一手侦破了那些大案,都找到了最合适的替死鬼,都处理得天衣无缝……” “你真的有些可怕,原来是一个知法犯法的大行家,是一个穿着警服的流氓,是一个让很多人顶礼膜拜的恶魔!”毛长生发觉自己的两条腿越来越软了,仿佛铅条投进了炉火里。 “谢谢帅哥的夸奖!”毒蜂鬼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洋洋得意得不得了,“在我执法期间,想同那个女人睡觉,就可以同那个女人睡觉。那些来自外地的美女,只要没办暂住证,或者没带身份证,我一眼就能看穿,把她们叫到所里或局里,一顶大帽子扣上去,说她们是流窜犯什么的,她们便乖乖如我所愿了。哈哈哈……” 穷死鬼毛长生心头气愤,没好气地说:“手中有权,作福作威,欺压百姓,难怪要下毒蜂地狱!你为什么会死在你老婆手里?” “这事,可就更有趣了!” 毒蜂鬼花不发比先前又得意了几分,眉飞色舞起来,口气和面目都变得诡谲莫测。 “你一定听说过校花、村花、乡花、县花,那都是对于出类拔萃的美女的尊称,而我的老婆,可是市花——一个市里最美的女人。 “为了让她心安理得地做我的妻子,我弄死了十二个有权有势、方方面面都比我优异的竞争对手,甚至为了让她变得孤立无援,还弄死了她的六个亲人。 “我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但心头的秘密太多,包藏不住,一次酒醉后吐露了害死她亲人的真相,她怀恨在心,伺机用我的佩枪结束了我的生命。” “你太可怕了!”毛长生两腿哆嗦起来,“你在人间的时候,其实已经不算是人了,而是不择手段的恶鬼了。” “这话可是真话!”毒蜂鬼花不发很满意,“像我这样手段至上,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成功的失败者,人间还有无数呢,不然地狱也就不会显得这样拥挤了。现在,你怕我了吗?” 毛长生喘了一口粗气,异样地笑着说:“不怕!” “什么?”毒蜂鬼花不发稍一愣,勃然大怒,“你居然不怕我?” “那是你前世的故事,”毛长生冷静了三分,“故事人人都可以编,让鬼来编就更容易了。恐怖故事只能吓唬小孩子,而我堂堂玉皇村第一美男子,已是可以传宗接代的成年人成年鬼了。” “这话是真心话。”毒蜂鬼花不发松了口气,很快又得意了起来,“我知道你很想看看我现在的本领——我这就让你见识见识。跟我来!” “去哪儿?”穷死鬼毛长生不屑都说,“无论去哪儿,我都不会怕你的。实话实说,老子失恋啦,看破红尘啦,连死都丝毫没放在心上了,还会怕你这个被小爬虫爬过不停的爬虫?” “哼,说话还是友好些!”毒蜂鬼花不发并不发怒,反而多了几分敬意,“想开些,失恋只是意味着你没有找对要找的女鬼,没什么大不了的。当你找对了意中鬼,你想要失恋都做不到!闲话不说,跟我来吧,让你见识见识我毒蜂鬼的拿手好戏!” 说罢,毒蜂鬼花不发飘飞了起来。 穷死鬼毛长生心生恐惧,但好奇心起,赶紧跟了上去。 第113章恶鬼撒蜂 http://.biquxs.info/

毒蜂鬼花不发带着穷死鬼毛长生离开悬崖峭壁,过不多时,飘落在深涧大壑中。 深涧之中,一条长约七丈的斑斓巨蟒,正在吞噬一只喵喵直叫的藏羚羊,两鬼突至,阴风惨惨,巨蟒停了下来。 穷死鬼毛长生自来怕蛇,见到巨蟒,不假思索就想躲到了毒蜂鬼背后,但碍于自尊,总算没有变得窝囊废一般,结结巴巴地说:“大……大蛇啊!” “什么大蛇,不就是一条小长虫?”毒蜂鬼花不发毫无惧色,洋洋得意地说,“看好啦,你连这小长虫也怕,一定会怕我的厉害手段。” 毛长生立刻睁大了眼睛,满眼质问。 毒蜂鬼发不发在眼角抠了抠,抠出一只黑黄相间的大毒蜂,迎着花斑巨蟒吹了一口气。 毒蜂仿佛得到了号令,向巨蟒飞了过去。 巨蟒正一点一点囫囵吞着藏羚羊,那只毒蜂飞到它头上嗡嗡飞了三圈,又返回毒蜂鬼脸上,从眼角钻了进去。 那只是一刹那间的事,巨蟒惊呆了,一动不动,不再吞噬藏羚羊,藏羚羊也停住了惨叫,连眼皮也不眨一下了。 可是,瞬间之后,巨蟒“哗”地吐出藏羚羊,调转牛头样大的脑袋,仿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惊吓,疯狂地飞窜起来。 巨蟒飞蹿的速度,恍若闪电,一晃就远去了。 但是,巨蟒并没有顺利逃脱,而是重重地撞在深涧边的石壁上,血雨飞溅,一颗大好的脑袋刹那间变成了一摊碎烂的肉糊,整个身子扭曲了几下,就此不动了。 毛长生眼明心亮,这条巨蟒不是被毒蜂蜇死的,而是被一只毒蜂吓疯之后,自己撞碎脑袋而死的。 巨蟒的胆气何其大,竟被一只毒蜂吓疯,毒蜂的可怕之处,真是匪夷所思。 可是这些毒蜂,却是听命于毒蜂鬼的。 毛长生回头,见毒蜂鬼正似笑非笑看着他,立刻感到筋酥骨软,两腿哆嗦,不能早已地飘落下去,瘫坐在一个一间屋子样大的一个磐石上,脸色灰白,呼呼喘起了粗气。 “你现在怕我了吗?”毒蜂鬼落在毛长生对面,直盯着毛长生的脸,“要不要亲自领教一下我这毒蜂的厉害?”取下一个毒蜂,做了个吹送的动作。 “不要!不要……”毛长生大惊失色,浑身发颤,惊恐得像个遇到了色狼的少女。 毒蜂鬼得意地大笑了起来。 正在这时,溪旁山洞里走出一只斑斓大虎,一步步靠近那只被巨蟒吐出之后,正挣扎着摇摇晃晃准备站起来的藏羚羊。 “想捡便宜?只怕打错了算盘!”毒蜂鬼愤然作色,对毛长生说,“看好啦,我要让那只羚羊打败那只猛虎。” 藏羚羊已生命垂危,连站立也显得十分艰难了,怎么可能战胜那只神完气足,已静观其变多时的斑斓大虎? 毛长生心头不信,但因为恐惧,已说不出一个字来了。 毒蜂鬼看在眼里,拈住一只从眼孔里爬出来的毒蜂,故弄虚玄地在穷死鬼眼前绕了三个圈,对着猛虎和藏羚羊站立的地方飞了过去。 毒蜂没有螫猛虎,也没有叮藏羚羊,而是在猛虎头上嗡嗡飞了三圈,然后停浮在藏羚羊头顶一尺左右的毒蜂,一边嗡嗡直叫,一边连连扇动翅膀,不离不弃起来。 猛虎先是虎视眈眈瞪着藏羚羊的,目光慢慢上移对着毒蜂之后,渐渐露出了怯懦恐惧之色,不但失去了欲意捕获的打算,连斗志也一点点丧失,垂着长眼皮的两只眼睛里,竟慢慢流露出了乞怜的神情。 而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的藏羚羊,刚离蛇口,又要进入虎口,已显得目光暗淡,不抱一点生的希望了,但感觉到头顶的毒蜂之后,目光里竟一点点多出了生气,虚软无力、瑟瑟发抖的四肢,渐渐第充满了力量,渐渐地变得钢铁一般了。 哦,恐惧能让勇士变成懦夫,也能让懦夫变成勇士?! 穷死鬼毛长生惊讶万分,刚想问问毒蜂鬼在弄什么古怪,眼前又出现了更不可思议的是。 那只藏羚羊头一偏,向大虎冲了上去,大虎僵凝了一般没来得及避让,藏羚羊那锋利、坚硬又弯长如矛的角,已深深刺进了大虎的肚腹。 重约七八百斤的大虎发出一声响遏行云的惨嚎,翻身滚下巨石,带着突地失去了力气拔不出尖角的藏羚羊,一通摔进了滔滔溪流,“噗通”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怎么样?没骗你吧?”毒蜂鬼拈住飞回的毒蜂,放回耳孔,不可一世地大笑起来。 毛长生冷汗直冒,呐呐地问:“你千方百计要让我害怕你,究竟为了什么?” 毒蜂鬼在毛长生旁边坐了下来,语气突地软和了许多:“我这样做,目的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想求兄弟帮一个忙。” 听到这称兄道弟的请求,毛长生心头惧意大减,开始高傲起来:“想求我帮忙,还得看我心情好不好。” “你一定会心情大好的。”毒蜂鬼狞笑着说,“我这地狱毒蜂,不要说阳世众生无一可以抵挡,就连毒蜂地狱之外的众多鬼魂,一旦被螫,十之八九无药可治,非灰飞烟灭不可。” 这么可怕?毛长生赶紧向旁边挪开了三尺,唯恐被毒蜂所害。 “你不要怕,毒蜂虽然在我身体里钻进钻出,把我当做一个蜂桶,对我却是唯命是从的,叫它螫你的眼睛,不会螫你的鼻子。”毒蜂鬼对身上的毒蜂,一直显得很满意,很得意。 毛长生却捂住了大半个脸,问:“你到底要我帮你什么忙?” “你帮了我的忙,其实对你大有好处的,”毒蜂鬼正色说,“可以让你无灾无祸,可以让你的朋友平安无事,还可以得到七只毒蜂作为最强大的防身武器。” 显得,这是软硬兼施。 究竟要帮他做什么?毛长生觉得事关重大,紧张得呼吸也不畅了。 “其实,也很简单,”毒蜂鬼慢悠悠说,“我这毒蜂螫了小鬼,小鬼立刻就会灰飞烟灭,螫了大鬼,能勉强支撑三个小时——只要那三个小时里,你不出手相救,我从此就少了一个敌手。” “就这么简单?”毛长生舒了一口气,“我原本就不是医生,有病鬼来求救,可以有一万个借口推脱的。” “听你这样一说,我放心了一大半。”毒蜂鬼频频点头,“不过,我一眼就看穿了,你有些耳活心热,说不定见了毒蜂所螫的鬼惨不忍睹,于心不忍,又出手相救,就会坏我大事——整个阴冥,你是唯一能治地狱毒蜂的。当然,毒蜂螫了你自己,你却难以救治的。要不要试试?” “不要!不要!不要!”毛长生脸色大变,连连摇头,“你说的话我照做就是。别人的命重要,我自己的命,更是重要!” “这我就全放心了!”毒蜂鬼喜形于色,往脸上一抹,手里多了七只毒蜂,递向毛长生,“我虽然是恶鬼,但一向是言而有信的。这七只毒蜂,就送给你吧!” “不要!不要!不要!”毛长生赶紧摆手,“君子成人之美,小人夺人所爱——我不敢要你的宝贝!” “老实话告诉你,有个大头鬼给我十两金子换一只毒蜂,我连理都没有理他——不是对你有特别的要求,我连半只也不会送给你。”毒蜂鬼郑重其事地说,“我知道你怕,但你尽管放心——我让它们像石子一样沉睡着,只有被你扔出去之后,它们才会瞬间复活。平时,放在你的衣袋里,不吃不喝,它们也不会死的。” 毛长生有点心动了,暗自想:“一只可以换十两金子,七只就是七十两金子,这倒是一笔不小的横财。”嘴上却不放心地说:“它会不会钻进我身体里去?你不会要用它害我吧?” “我若要害你,你就算有九条鬼命,也早没了。”毒蜂鬼信心十足地说,“凡是聪明又想干一番大事的鬼,都不会害你,只会利用能——每个鬼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不治之症,而你,是万应灵药,对谁都有利用价值。” “我的利用价值,自己当然清楚。”毛长生一向听到贬损就会自暴自弃,而听到夸奖就会沾沾自喜,这下自然傲慢了起来,“不过,你那小蜜蜂,带在身上到底有什么好处?” “万不得已,遇到愚蠢而凶暴无忌要让你毁灭的鬼,你可以用这毒蜂来救你自己。”毒蜂鬼狞恶地比划着说,“你的那招‘恶鬼撒沙’,只能吓唬无能的胆小鬼,遇到大奸大恶的鬼,那可就是小孩子的游戏了。有了我给你的毒蜂,把沙换为毒蜂,用你奇妙的手法撒出去,那就无鬼可敌啦!” “这样一来,‘恶鬼撒沙’就变成了‘恶鬼撒蜂’?”毛长生忍不住笑咧了嘴,“你好事做到底,多给几只不行吗?别小家子气了,给我十四只毒蜂吧!” “不是我小家子气,”毒蜂鬼花不发昂然说,“你吃过七只天仙化身的蟑螂,只能做七只毒蜂的主人,再讨价还价,索要太多,就会被自己的贪心害得死无葬身之地。” “哦,”毛长生倒抽了一口冷气,“那给七只就算了——我这鬼一向不斤斤计较的——见死不救,会让我大丧阴德,还会损失滚滚财源的。” “恶鬼一言,驷马难追!”毒蜂鬼把手里一动不动、恍若睡着了的毒蜂递了过去。 穷死鬼毛长生心花怒放,又诚惶诚恐,接过七只毒蜂,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小心翼翼放进了容易掏摸的裤兜里。 第114章无法摆脱 http://.biquxs.info/

毒蜂鬼花不发给了穷死鬼毛长生一些忠告,给了穷死鬼毛长生七只地狱的毒蜂,然后只自以为得计地狞笑着走了。 穷死鬼毛长生把七只毒蜂放进裤兜,于心不安,怕稍不留意被毒蜂蛰了大腿,弄得不死也苦不堪言,于是又小心地掏了出来,痴痴傻傻地凝视着。 地狱毒蜂通体乌黑,翅膀却是金黄色的,从头到尾七厘米左右,重不过八九克,一动不动躺在手心,像睡着了,正在做梦,又像死了,直僵僵的了无生气。 尽管如此,还是显得十分可怕。 看着毒蜂,穷死鬼毛长生的思绪飞到了久远的时光中,对眼前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视而不见,对耳边涛涛滚滚的松涛听而不闻了。 幼年的时候,有一段时光多么快乐美好,父母去烈日或暴雨中干体力劳动去了,毛长生就独自待在家里,肩负了看见的重任。 没有劳苦,没有忧虑,时光是一条静静的河流,毛长生一边恍恍惚惚地游离在时光之河里,一边天真无邪地为所欲为着。 有时,他把家里唯一的母鸡抓住,抱着爬到盖着黄板的屋顶,然后往下扔,母鸡惊叫着,笨拙地拍着翅膀,不是冲向云天,而是摔倒了长满杂草、野趣横生的院子里。 母鸡明明有翅膀,为什么不想麻雀那样飞过很多屋顶?为什么不像老鹰那样飞过崇山峻岭?一定是因为她懒惰,只喜欢在房前屋后寻觅小虫子,从而忘了飞行的天生本领。 母鸡无趣了,毛长生傻头傻脑地东张西望着,走进了菜园地。 菜园地里种着玉米、洋芋,还有堂屋那么大的一块韭菜地。 韭菜,春天最好吃,后来便越长越高,不在吃它,它便生出了许多绣球般的球状花来,招来了五彩斑斓的蝴蝶,也招来了小蜜蜂和身体细长又毒辣的牛角蜂。 小蜜蜂采蜜会做蜂糖,那种糖只要尝过一次,就会甜蜜一生。 牛角蜂,可不会做糖,会吃烂梨子和烂苹果,会把整个身子钻到一个个小孔里边去,也会钻进韭菜的绣球花里大吃大喝,顾头不顾脑,忘乎所以。 牛角蜂可不是好惹的,蛰是一下,会让人鼻青脸肿,晕头转向,就算侥幸不死,也会痛得死去活来。 毛长生先是初生之犊不畏虎,趁牛角蜂因为贪吃忘乎所以的时候,揭下头上歪戴着、油腻腻、由黄变黑了的帽子,抱在受伤,屏息凝神着靠近,冷不防一把捉去,就把它擒了过来,然后小心地放进了酒瓶里。 父母亲见毛长生笑笑年纪就能一天捉到十多只牛角蜂,真是惊喜交集,笑骂一番,把牛角蜂泡在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二两包谷酒里,用来擦拭有风湿病的腿角。 毛长生觉得自己有些大用,自高自大起来,觉得自己英雄了得,便自以为是不再用帽子去包着牛角蜂,徒手去捉。 那么一天的中午,毛长生便被牛角蜂蛰了手指,痛得哭爹喊娘,遍地打滚,后来便不省人事了——幸好抢救及时,才化险为夷,保住了小命。 自那以后,毛长生再也不敢招惹牛角蜂了。 自那以后,毛长生顽劣不听父母的话,父母勃然大怒之余,就会嚷:“早知你这么不成器,让牛角蜂蛰死算了。” 自那以后,毛长生心里,牛角蜂就成了根深蒂固、无法驱散的噩梦。 前世遭遇的牛角蜂,跟现在手里摊着的地狱毒蜂,可是大同小异的。 穷死鬼毛长生凝视着手里地毒蜂,心潮澎湃起来,脸上露出了有苦又酸涩的笑容。 时光如水,冲走了多少良辰美景?被冲走的那一切,是永生永世不会再回来了的。 梦啊,前世是一场恍惚的梦,今世也是一场恍惚的梦! 梦里的人,梦里的鬼,多么快乐幸福,但梦总是要醒的——梦里醒来的人和梦里醒来的鬼,好孤独好寂寞。 穷死鬼毛长生触景生情,心里怆然,又想到了剪刀鬼梅异香和毒蜂鬼花不发。 哦,你们是怎样对待了我? 我真心爱恋的女鬼,为了她父亲的野心,利用我不成,对我不理不睬啦,让我心痛欲绝又无可奈何。 刚刚消失的毒蜂鬼花不发,为了他的野心,为了他以后的发展,又用地狱毒蜂来威胁我和贿赂我,让我感到浑身不自在。 唉,老子到底前世造了什么孽,今生会遇到这么一些鬼,弄得自己不知何去何从了? “不——”穷死鬼毛长生突然大喊大叫起来,“老子不要做你们的工具,不要走你们安排好的路!老子要做回自由自在、快快乐乐的我!” 这声音使足了鬼力,在深山大谷里久久传荡不拒绝。 “你这些害人虫,来自要毁了你们!” 穷死鬼毛长生厌恶地把七只毒蜂抛在一块青石板上,扳起另一块青石板,对着直僵僵一动不动的七只毒蜂,使劲砸了下去。 两块石板相碰,溅出一些火星,也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这一下,早该粉身碎骨了,看你还狂什么!老子少了你这些害人虫做武器,日子会过得更轻松的人!” 穷死鬼毛长生如释重负,对着两块谋害了毒蜂的石板厌恶地吐了一口唾沫,拍拍手准备走开。 但目光就要离开石板的瞬间,又惊愕住了。 两块青石板相叠,七只毒蜂不知怎么搞的,非但没有粉身碎骨,反而在最上面的那块青石板上透了出来,竟然发出了微乎其微的鼾声。 真是活见鬼,青石板明明砸在了这些小畜生身上,竟安然无恙,形若无事? 我不信连你这七只小飞虫也摆脱不了! 穷死鬼毛长生惊愕转定,看看三尺近处光溜溜无比坚硬的石壁,一弯腰,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起七只毒蜂,使劲全力把毒蜂掼向了石壁。 前世,毛长生用这一招,也不知摔死了多少苍蝇。 只要动作快力道猛,小飞虫也会被抓住摔碎的。 但是,七只毒蜂掼在坚硬如铁的石壁上,竟像石子掼在了豆腐上,自身非但没碎,反而深深嵌了进去,眼前出现了七个奇形怪状的孔状图案。 穷死鬼毛长生又一次惊呆了。 是毒蜂诡谲莫测,还是石壁不堪一击? 穷死鬼毛长生抄起七粒坚硬的石子,扬手撒向石壁,石子瞬间碎成了齑粉。 唉,该死的害人虫,当真非同一般! 不过,毒蜂已嵌进石壁,不也算是摆脱了?乖乖们,就这样千秋万代嵌在里面好了! 穷死鬼毛长生拍拍手,飘然而起,打算去追蒸笼鬼曹金竹等女鬼,没行三丈,耳旁响起“嗡嗡”声,七只毒蜂竟又回到他的右手掌心,像磁铁一般粘着,昏睡如死了。 哦,毒蜂鬼花不发给的礼物,一旦接受,竟如影随形,再也摆脱不了了。 “好畜生,真难缠!”穷死鬼毛长生哭笑不得,索性把七只毒蜂放进了衣兜里,自言自语着,“现在,不是我舍不得你们,是你们舍不得我,贱在你们不在我,那就顺其自然吧。只要你们在我身边,我就如芒在背,会食而无味,寝而无眠。哼,跟着我,你们只会自寻死路!我毛长生要摆脱的贱货,没有摆不脱的!” 穷死鬼毛长生愁眉苦脸,左顾右盼,见不远处有冉冉升起的青烟,心头一喜,飘了过去。 “笃笃——” “笃笃——” 深涧旁边较安全的石林中,稀稀落落长着结实粗壮的栗木,一个农民模样的中年汉子,正挥舞着锋利的斧头,砍着一截弯木,显而易见,是在砍驾牛耕地用的牛轭。 距离农民六七尺远的地方,有一堆农民烤吃午餐剩下的篝火,虽已不再火苗熊熊,盖了几枝绿叶下面的火炭,却红艳艳的十分耀眼。 “嘿,看你们这些害人虫还能怎样?”穷死鬼毛长生对着直冒青烟的篝火悠悠吹出一口气,篝火上的绿枝轰然蹿出了金色的火苗,“去吧,烤黄的毒蜂,一定色香味美!” 一扬手,七只昏睡如死、不吃不喝的毒蜂,“呼”地被投进了篝火。 穷死鬼毛长生满心欢喜,以为这下一定可以摆脱毒蜂了。 但是,七只毒蜂在掉如篝火的瞬间,已各自鲜活了起来,各自撒出了一股细尿。 瞬间,篝火熄灭,化为了一摊了无生气的死灰。 那七只毒蜂,静静地躺在死灰上面,竟睡得十分安详,似乎进入了某个难以形容的美梦。 穷死鬼毛长生按住自己的额头,喃喃自语起来:“老子算是服你们了!好吧,自今往后,算你们是老子,我当儿子好了!你们是老子,就得负起老子的责任,得保全你们的宝贝儿子!” 说完,如逃鬼祟般逃走了。 他的身后,七只毒蜂不慌不忙,从死灰上腾空而起,一路轻歌曼舞,不费吹灰之力就紧紧跟随了上去。 哼,不属于你的,你永远追求不到,属于你的,你将无法摆脱。 无法拒绝的,为什么不坦然接受? 第115章成人之美 http://.biquxs.info/

第128次申请签约失败,有些心情不好,喝了点啤酒,有点头昏,去打麻将又输了几千,心情更不好,今天就不玩了。 《前世的故乡》第115章成人之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前世的故乡》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116章深谷异士 http://.biquxs.info/

最不识趣的人,就是扰乱别人亲吻的人或*的人。 最不识趣的人,可能会充当一时的催化剂,让人感激一时,但最大的可能,却会引发别人久久的嫌恶或憎恨。 此时,引得闫秀莲嫌恶和憎恨不已的,是两个吃皇粮而身着便装的警察。 叫“停”的只有一个警察,拔出手枪对准闫秀莲和顾天的,却是两个警察。 闫秀莲吓了一跳,想不顾一切完成来之不易的亲吻,顾天却乖乖地举起了双手。 举起双手不是表示一下子就屈从了,而是表示:我不反抗,你可以不必太紧张激动。 看到顾天举起了手,闫秀莲也就乖乖举起了手,不过口里大为不悦的抗议着:“我同我最亲爱的人在深山老林接吻,而不是在有很多小孩过往的大街上,这也有伤风化,犯了王法吗?” 拿枪指着顾影怜,一张脸苍白瘦削得如同阴司来客的警察,目光闪烁,看看闫秀莲的大腿,又看看闫秀莲由于衣服湿了紧紧贴身,显得轮廓特别分明的胸脯,傲慢地说:“你们想怎样亲吻,想怎样*,那是你们的事,当然不算犯法。不过,你们是长官要我们抓捕或当场击毙的人,那就有些特殊了!” 拿枪指着顾天,脸圆圆胖胖,与瘦警察形成了鲜明对比的胖警察,也不坏好意地打量了一番闫秀莲,龇牙咧嘴说:“你们躲逃了这么久,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算被我们找到了,还想逃脱,那是痴心妄想!” 顾天分别看了看两个警察,异常冷静地说:“两位兄弟,你们看看,我们像作奸犯科的社会败类吗?领导们要强行在玉皇村修建度假村,我和这位大妹子被逼得走投无路,只能躲进深山老林,苟且偷生,你们竟也不放过?我们同样是父母所生,有思想,有感情,得饶人处且饶人,还是装糊涂放过我们吧!” “你说得真是好听,”瘦警察冷笑起来,“不管你们犯罪没犯罪,我们只是在执行公务,跟我们说太多的话,屁作用也不起。” 转脸向胖警察,说:“胖子,你说怎么办?是不嫌麻烦捕他们回去,还是直接干掉算了?不管我们做什么,都有上级领导顶着,打死了人,大不了也就是拘捕袭警,鸣枪警示失误。” 嚯,有这样玩弄权术的? 穷死鬼毛长生在暗中静观默察着,听了这话,不由得义愤填膺,不知不觉把手伸进了衣兜。 胖警察的目光又在闫秀莲身上游离了起来,慢慢地多了邪恶的成分,大大咧咧地说:“捕人回去,一路有很多麻烦,还是就地处决了的好。不过,那位大嫂,正是青春貌美的时节,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荒郊野外,实在可惜!” 闫秀莲惶恐不安,却站到了顾天的前面:“你们还害我们,那就先害我吧!我死了,一定做厉鬼,让你们全家老少不得安生……” 突地,空荡荡的山谷里响起了一串“哈哈哈哈”的怪笑声,笑声突动突西,突强突弱,令人琢磨不定,也令人毛骨悚然。 两个警察脸色立刻变了,目光四下搜巡一遍,见不到旁人,不由得大声吆喝起来:“谁在装神弄鬼?” “是我呀!”一个怪腔怪调响起,还是没有旁人。 这一切,当然是穷死鬼毛长生小小的表演。 闫秀莲惶恐得靠近了顾天,顾天放下举着的手,左手拍拍闫秀莲的肩,右手指着高天,竟慷慨陈词起来:“皇天后土,可鉴我心!我顾天没有触犯任何法律法规,仅仅想为父老乡亲和我自身讨一个公道,竟想灭了我?我原本要上访的,但这大妹子扭伤了脚,耽误了下来,想不到你这两个警察中的败类,竟想来置我于死地?” 右手横扫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俩想弄死我们,有那么容易?弄死了我们,可以巧言善辩,把罪责推脱得干干净净,但是,你们自己都尸骨无存了,还有未来吗?自己看看吧!” 两个警察像周围环视了一眼,脸色立刻大变,持枪的手竟哆嗦了起来。 穷死鬼毛长生不解,跟着一环视,也不禁变了脸色。 周围较高出,差不多每个突出的大石头旁边,都露出了一头健壮的狗,一条条龇牙咧嘴,目露凶光,紧盯着两个警察,只消一声令下,轻而易举就能让两个警察尸骨无存。 哦,奇异的狗,每条狗都戴着一个简单的黄色布圈,每个黄色布圈上都有神秘的符咒,让穷死鬼毛长生身不由己地惴惴不安起来。 与此同时,穷死鬼毛长生心头豁然开朗了:围攻玉皇村的那些大牛、大马和群狗,都是由顾天操纵了才去的。 顾天,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异乡人,竟有如此奇能? 闫秀莲看到两个警察的熊样,把衣服垮到了肩头,露出了洁白的肩头和大半个令人心醉神迷的*。 但是,两个警察再也不敢看她了,只顾盯着那些狗头,不知所措起来。 顾天咳嗽了一声,正言厉色说道:“你俩自己选择吧:要么回去告诉你们的长官大人,说什么都没有找到,接受一通训斥,不了了之;要么开枪打死我,然后让这些来自玉皇村的狗把你俩撕碎了吃掉,落一个尸骨无存。” 一阵山风迎面扑来,瘦警察打了一个哆嗦,说:“我……我们这就离开,就当什么都没有找到!” 胖警察忙不迭随声附和:“对对对,我们这就离开,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遇到。” 闫秀莲的领子拉开得更大了,明明刚被山泉水浸透了身子,偏偏显得很热似的,一边扇衣襟,一边假惺惺地客套:“别忙啊,难得大驾光临,吃了晚饭又走——洞里有麂子干巴,还有新鲜的野猪肉,随便吃点再走吧!两位不是喜欢盯着美女乱看吗?边吃边看我好了——我虽然生在乡下,是个乡巴佬,脱衣舞还是会跳几下子的……” 两个警察低垂着头,哪还敢多说半句,急匆匆寻找着路径,磕磕碰碰,狼狈之极。 “两位,记住我的忠告:无欲则刚!”顾天对两个警察说了一声忠告,挥手对虎视眈眈的群狗大声喝道:“送客!” 露头没露尾的群狗一条条跳上山石,大大小小,竟有三十多条,后脚着地直立起身子,两只前爪竟缓缓地互相拍了起来,仿佛欢迎嘉宾到来,又仿佛嘲弄不速之客归去。 两个警察惊愕万分,踉跄而去,很快隐入了灌木丛后面。 穷死鬼毛长生也惊愕万分,抽出了伸进衣兜的手。 原本以为顾天会遇到危险,准备出手相助,以报昔日之恩,这下却发觉顾天的能量强大惊人,自保绰绰有余,出击也力量不小,整颗心都放松了下来。 警察走后,群狗还在“拍掌”,顾天做了一个停止的动作,喝道:“还不到开饭时间,都忠于职守,潜伏不准动。” 话音落,群狗跃下石头,瞬间潜伏了起来,仿佛鬼魅一般。 “好玩!有趣!”穷死鬼毛长生忘乎所以,现了身形,自言自语着,拍起了手掌。 “何方妖孽?”顾天大喝一声,身影迅速一闪,手中多了一张黄纸符咒,“啪”地排在了穷死鬼毛长生身上。 瞬间,穷死鬼毛长生如受电击,心慌意乱,想要反抗,整个身子却一动不能动了。 “咦,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闫秀莲凑了上来,仔细打量着毛长生,“对啦,刚才装鬼叫吓两个警察哥哥的,一定是这个人!这人看来并不很坏!哦,想起来了——这人在我家同我一起吃过饭呢,吃得满地都是,古怪极了。” 穷死鬼毛长生身子不能动,嘴还能说话:“我不仅在你家吃过饭,还治好了你婆婆的瘫痪,让你获得了解放。另外,不仅装神弄鬼惊吓了警察,还让你那只还算好看的脚也变得正常了起来。” “哦,都是你做的?”闫秀莲忘形地扇着衣衫,欣喜得满脸绯红,“这样说来,你真是个好人!好人,一个会有好报的——顾大哥,你说是不是?” “把衣服穿好,别招蜂引蝶!”顾天穆然,目望远天。 “是是是,别招蜂引蝶!”闫秀莲赶紧扣好了最上面的一颗扣子,“我想调戏一下那两个心术不正的家伙,可他们没胆看我表演了——以后我只表演给你看。” 顾天冷静的“哼”了一声,对穷死鬼毛长生说:“我知道你不是人,而是一个鬼——一个好鬼!实话实说吧,我自幼接受祖传衣钵,继承了一部神秘之书,能用符咒指挥成千上万种动物,也能用符咒捉鬼当下饭菜。” “我……我相信你,”穷死鬼毛长生吞吞吐吐起来,“你我人鬼殊途,但我很敬重你的——请你放过我,别把我当下饭菜!” “顾大哥,你真会吃鬼?”闫秀莲好奇地凑近毛长生,“这咒符真的很神奇?如果你是个色狼,会不会用咒符作怪,让很多女人钻进你被窝里?” “哈哈哈,别胡扯!”顾天大笑起来,“如果我下流,就修炼不到目前的境界;能进入目前的境界,只因为我心静如水,身洁如玉。” “真的?”闫秀莲又惊又喜,手不知不觉把穷死鬼毛长生肩头的符咒弄了下来。 穷死鬼毛长生一晃,飘到了距离顾天十丈远的地方。 顾天愕然了。 闫秀莲看着手中的符咒,惊慌失措起来:“这……这怎么办?” 穷死鬼毛长生发出了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整个山谷,都充满了怪异的笑声。 第117章人朋鬼友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毛长生大笑一阵,停下后,对着顾天笑着说:“顾村长,你还真有几下子。不过,以后,只要我对你保持一定距离,让你的符咒贴不到我身上,你就拿我没有办法。还有,只要我不现身,你也同样拿我没有办法。” 顾天一向不苟言笑,这时却笑模悠悠了,说:“我知道你不是一个讨厌鬼,也就不跟你多计较了。至于办法,我多着呢,你想也想不到。就算你对我保持距离,就算你隐去鬼影不现身,如果真无法无天起来,我要捉拿你,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话说得铿锵有力,也说得信心十足。 穷死鬼毛长生有些心虚胆怯,但前世就有鸭子死了嘴壳硬的倔强,何况现在还面对一个还有几分中看的女人,不服气也就升级了,打了一个哈哈,说:“敬你三分,你竟多了七分狂妄!你说你能捉到我,敢不敢打赌?” “我不喜欢赌博,”顾天淡淡地笑着,淡淡的看着深涧对面的绿树浓荫,“但是,别人一定要同我赌,不管赌注多大,我都会奉陪到底。我是个男人,可以输得倾家荡产,但我不能输人。” 穷死鬼毛长生笑着说:“好男人就是好男人,我喜欢这份豪气!我不同你赌钱,不同你赌财产,而是赌……” 目光落在了闫秀莲身上。 “不不不,”顾天连连摇头,“你想要我把这位大妹子当做赌注?这我做不到。首先,这位大妹子不是我的人,我没资格拿她做赌注。其次,就算这位大妹子是我的人,我也不会把她当做赌注——她是有自尊的人,不是任何人的财产。” “在你心中,我还是有自尊的人?”闫秀莲眉飞色舞起来,“有你这句话,为你上刀山下火海也值了。这样吧,我自愿当我是你的私人财产,让你做赌注同那个怪模怪样的好鬼赌一把吧!” 顾天面若寒霜,喝道:“我没有这种权力!” “哎呀,你们也太自作多情了!”穷死鬼毛长生不耐烦起来,“我是鬼,要凡间的女人干什么?想让凡间的女人心怀鬼胎?女人想鬼压床,我也不会去压的——前世错过的,就任其错过吧。何况,我说过要拿那位美女做赌注了吗?” 闫秀莲被称作“美女”,兴高采烈起来。 顾天疑惑重重地问:“你到底想同我赌什么?” “咳——”穷死鬼毛长生使劲干咳了一声,拍拍胸脯,指指顾天,“赌你,赌我!” “说明白一些。”顾天还是摸头不着脑,“赌命,我也不赌——我的命要留着完成我的梦!” “啊呀呀,小气鬼!”穷死鬼毛长生指天画地说,“给你三次机会:你的符咒再贴到我身上,我就从此做你的奴仆,供你差遣;反之,三次失败,你就做我的奴仆,供我差遣。” “这倒很有意思。”顾天频频点头,思忖着。 闫秀莲欢呼着说:“我做证人,看着你们赌吧!嘿,有一个鬼做仆人,挑挑水,烧烧火,推推磨,那倒很有趣的!” “胡说八道——你就认定我输了?”穷死鬼毛长生老大不服气起来,“我是不会输的!美女,你赶快哭吧,你的老相好就要做我的奴仆了!” “放屁!”闫秀莲发怒了,“老娘看中的男人,怎么会输给一个鬼?老娘火眼金睛,看男人从来不会看走眼!” “谢谢大妹子的看重!”顾天难得一笑,这时却笑得十分开心了,边笑边卷起了袖子。 穷死鬼毛长生催促:“不要婆婆妈妈的了,有什么大能耐,赶紧发挥出来!” 顾天收敛了笑容,不慌不忙地卷好两个袖筒,然后弯下腰,转过身,又不慌不忙地卷起了裤筒。 “你到底赌不赌?”穷死鬼毛长生越来越觉得不耐烦了,“你卷了袖筒,又卷裤筒,是要同我比赛下田插秧吗?那种低等的活儿,大帅哥是不屑去干的!” 话音刚落,顾天已转过了身子。 转过身子的顾天,手里已多了一副弹弓——银色的弹弓叉叉、棕色的橡皮,再配上黑色的包皮,那可是一副人见人爱鬼见鬼喜的弹弓。 穷死鬼毛长生刚看清弹弓,只听见“嗖嗖”声响,七个黄色的弹丸,已向身上的七个地方射来了。 那种速度,当然是闪电般的速度。 这实在出乎意料,当然也是出奇制胜的招数。 穷死鬼毛长生心里一慌,不假思索,手往衣兜里一伸,然后一招“恶鬼撒沙”,把七只形影不离的地狱毒蜂当做沙子撒了出去。 七只毒蜂在穷死鬼毛长生手里,总是到死不活,看了让他生气又无可奈何,这下脱手而出,顿时变得灵动非凡了,不仅勇往直前,还发出了令人胆战心惊的“嗡嗡”鸣叫声。 “好啊!”穷死鬼毛长生忍不住暗叫了一声,得意的想活蹦乱跳起来。 然而,刹那间,穷死鬼毛长生又傻眼了。 七只毒蜂飞去的方向,正是七个黄色弹丸飞来的方向。 七,在人界、鬼界和神界,都是一个奇特的数字,包孕着博大精深的变数,非寻常人能够领悟。 七只毒蜂飞进七个黄色弹丸的瞬间,突地胆怯了,竟转过身子想往回飞了。 但是,已没了回飞的机会。 七个黄色弹丸各自闪过一道黄光,瞬间张开,竟是小手帕样大的一道朱红符咒。 弹丸合拢的速度,跟张开的速度相比,似乎又快了几十倍。 七个黄色弹丸张开,包住七只毒蜂,然后瞬间合拢,天衣无缝,落到地面石头上弹跳了几下,滴溜溜转了几个精彩绝伦的圈,便一动不动了。 显然,七只地狱毒蜂被包饺子了。 穷死鬼毛长生很久没哭过了,这时,却突地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低下了头,也缩起了肩,仿佛又回到了前世穷困潦倒的状态。 “咳——”顾天从容不迫的干咳了一声。 闫秀莲惶恐起来:“顾大哥,你好像有点感冒了!” 顾天笑笑说:“长头发帅哥,你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是不是有点感冒了?” 穷死鬼毛长生恹恹无力地说:“我好像真的有些感冒了。” 顾天淡淡地说:“七个黄纸团打在帅哥身上的七个地方,张开就是七道灵符,你猜:那个鬼帅哥还能动弹吗?” 穷死鬼毛长生频频摇头:“中了一道符咒,我就不能动弹了,要是七道灵符贴到身上,只会变得跟死没什么区别了。” “又帅又聪明,难得!”顾天夸奖着,问,“还要继续赌下去吗?” 穷死鬼毛长生抬起头来,说:“对呀,有惊无险,我还没有被你的灵符贴到身上,还没有被你镇住,这自然不能算我输了,我也自然不能做你的奴仆,供你驱使。” “我看你已经输了,还想耍赖吗?”闫秀莲刮着脸,叫唤起来,“羞羞羞羞羞羞……” “别捣乱!”顾天轻斥了一声,说,“这位帅哥言之有理,你我都没有输,只是打了一个平手而已!听我一句话,不要再争强好胜比下去了行不行?” 穷死鬼毛长生郁郁不乐地问:“什么意思?” 顾天坦然说:“朋友越多,路越宽,越好走。你有你的优势,我有我的长处,大可不必为争闲气而拼个你死我活。彼此不必多计较,做朋友怎么样?有朝一日,需要帮助的时候,也可以彼此帮助一番!” “这很好啊,我们早已是朋友了!”穷死鬼毛长生精神大振,露出了满脸笑容。 “还你的宝贝吧——我没念咒语,你的宝贝一定好毫发无损,安然无恙!”顾天笑笑,嘴唇轻轻动了动,念了几个谁也听不懂的拟声词。 石头上的黄色弹丸缓缓张开,七只地狱毒蜂“翁”的一声,齐齐飞回了穷死鬼毛长生的衣兜里,又沉沉睡去了。 “多谢!”穷死鬼毛长生学着江湖好汉的样子拱了拱抱进的双拳。 “不必客气!”顾天挥挥衣袖,收回了黄色弹丸,“兄弟请便!来日方长,一定还会有机会见面。” “那就再见!”穷死鬼毛长生在高空挥了挥手,“请保重!千万当心那些手中有生杀大权的官儿!” “谢兄弟好心提醒!”顾天若有所思,缓缓挥手。 闫秀莲娇声叫喊:“既然是好兄弟,就进山洞坐坐吧——我煮麂子干巴和野猪肉给你们吃,再跳一个脱衣舞给你们看……” “多谢了!”穷死鬼毛长生话音落时,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顾天望着穷死鬼毛长生消失的方向凝思半晌,缓缓回过神,肃然问:“闫秀莲,你真会跳什么脱衣舞?” 闫秀莲吓了一跳,然后一本正经答道:“当然会跳!只脱外衣,不脱内衣,还不行吗?” 顾天舒了口气,跨进了山洞。 第118章不白之冤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毛长生飞越山山水水,在玉皇村的村尾落了下来。 剪刀鬼梅异香的变心让他伤心,同顾天的较量让他难过,久久没见到抽肠鬼孟浩冬,也让他觉得事态炎凉。 我所什么呢?一个情场失意者。 我算什么呢?一个手下败将。 我算什么呢?一个可以被老板呼来喝去的打工者。 想到诸多的不如意,穷死鬼毛长生真有了一种生无所恋的虚无寂灭感。 因而,毛长生没有去店子老包上见抽肠鬼孟浩冬,没有去工地看那些工人的修建,也没有去有可能那四个女鬼后去了的村后的豪猪洞。 恍恍惚惚,长吁短叹,穷死鬼毛长生满腹惆怅,回到了曾经更剪刀鬼梅异香相敬如宾地住过一段日子的叫化子岩洞。 可以遮风挡雨的千钧山石,依然突兀。 巨石下行人和放牧人烧过火堆留下的灰烬,依然冷冰冰的,了无生气。 巨石下面就是山洞的洞口,像一个傻子的嘴巴大张着,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跟此时此刻穷死鬼的形状一般无二。 洞前流水哗哗,一曲寂寞之歌唱得更加寂寞。 河边的红冬瓜书,树下的青刺,都掉光了叶片,显得那么寒酸而无味。 剪刀鬼梅异香曾经在这里住过,曾经陪伴穷死鬼毛长生住过朝朝暮暮,看过飞云流霞,听过夜莺朗诵洗练的诗歌,嗅过山风里苍古的红尘味。 那时,世间万物多美多可爱,无可挑剔,其乐融融,恍若心向神往多时的神界天堂,一切都是和谐而富足的。 而今,佳偶远去,天地间充满了无尽的匮乏,天是破天,地是破地,触目之处,尽数残山剩水。 穷死鬼毛长生叹息又叹息,徘徊又徘徊,坐下又站起,站起又坐下,觉得应该去某个地方,心中却一片淡然,一片迷糊,不知道该去哪里,不知道何时该去。 似醒非醒,似睡非睡,恰似衣兜里的地狱毒蜂。 终于,穷死鬼毛长生想起了离开迷幻之地的时候,剪刀鬼梅异香说过的话。 梅异香把他交给她的冥币和存折卡片,都藏在了叫化子岩洞的某个地方,要他自己寻找。 那话是真的吗? 人间已见识过太多见钱眼开、没有原则的女孩,到了阴冥,真还能见到一个洁身自好的女鬼? 穷死鬼毛长生闭目长叹一声,然后在空气中嗅了起来。 他同剪刀鬼梅异香相处的日子,都是规规矩矩、相敬如宾的,但梅异香的气味,他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就算一万个女鬼化妆得一模一样,再用一模一样的盖头把脑袋严严实实掩盖起来,他也能一下子嗅出梅异香的气味。 山洞里,处处都有梅异香的气味,若有若无,或浓或淡,让穷死鬼毛长生更加心痛欲绝。 冥币和存钱卡,在剪刀鬼梅异香身上停留的时间特别长,那么,收藏冥币和存钱卡的地方,自然更浓郁的梅异香的气味。 穷死鬼毛长生原本就不笨,静下心来的时候,就显得更加聪明了。 可以说没费吹灰之力,穷死鬼毛长生就找到了梅异香藏起来的冥币的存钱卡。 最容易瞩目的地方,也是最容易被忽视的地方,熟视无睹,也就是这么回事。 抬头看巨石,巨石上方有一个凹陷出,冥币和存钱卡就搁在那儿,上面压了一块同巨石同样黑糊糊的石块,风吹不走,松树无心窃走,一揭开石块,就见到了熟悉的冥币和存钱卡。 穷死鬼毛长生把冥币和存钱卡按在胸脯上,思绪远飞,目光湿润了。 梅异香曾经同他一块儿去县城,去移民区,去零售部…… 曾几何时,美梦成烟,旧欢成梦! 穷死鬼毛长生在巨石顶上端坐下来,痴痴出神,喃喃自语: “你为什么偏偏要留下这钱和这卡?怎么不带走? “你带走了,矢口否认,我是没有办法讨回来的,只能自认倒霉! “你带走了,并只字不提,或矢口否认,我就会看清你的真面目,从而轻视你,慢慢地忘了你,正如诗人精卫说的那样——看清才能看淡,看淡才能释然。 “可是你,可是你为什么要把我心甘情愿给你的一切,原原本本地留下来? “你不是因为经济上富足了,才这样做的——这样做,只因为你的心灵富足。 “一个心灵富足的女孩,才能坚守廉耻,才能带给别人快乐幸福,自己才会更加快乐幸福! “这么好的一个佳偶,好不容易才遇到,竟这样一笑而过,失之交臂,成为了永远的梦幻?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这样失去了你啊……” 穷死鬼毛长生失声痛哭了起来。 但是,他立刻有用手捂住了嘴巴,只准许自己流泪,不准许自己大放悲声。 他意识到了自己是一个男鬼。 他的心中,从不轻视女鬼,但从来都有大男鬼主义。 一个大男鬼,可以流泪,可以流血,也可以灰飞烟灭,但怎么哭给其他并不知心的鬼听呢? 其他的鬼听了你的哭声,可能会同情你,会怜悯你,但是,多一分同情怜悯,你就会丧失掉一分鬼力。 哭声止住了。 很快,泪水也止住了。 正在这时,传来了一连串女鬼的争吵声—— “我敢确定,偷偷地揉我屁股的那只手,一定是那花心大萝卜毛长生的手!” “我也敢确定,偷偷地摸我胸脯的那只手,也一定是那穷死鬼大帅哥的手!” “你俩臭美什么?当我那亲亲宝贝的手是咸猪手,会随便摸其他女鬼?你俩也太自作多情了!” “嘻嘻,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 一听到这些声音,穷死鬼毛长生大吃一惊,赶紧躲藏到了巨石的后边,一边凝视倾听,一边苦笑着思忖:“我毛长生为什么这样倒霉?竟有女鬼这样诽谤污蔑我!” 刚躲藏好,四个女鬼已飘然落到了山洞口,东张西望了起来。 “大色狼,不用躲啦,我早看到你了!” “色狼哥,你有种摸我,为什么没胆子面对我?” “亲亲宝贝,你就出来实话实说吧:你到底摸她没有?” “毛大哥,你若真在这儿,就出来见见我们吧,有急事要同你商量。” 穷死鬼毛长生一动不动,心里明白了八九分。 有两个女鬼在诈他,有一个女鬼在诱他,只有一个女鬼在真诚地召唤他。 这四个女鬼,当然是那四个“老朋友”——拔舌鬼马梦瑶、吊死鬼沙吉姗、膨胀鬼康秀媚和蒸笼鬼曹金竹。 看她们的样子,竟没有一个像在信口开河。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女人麻烦,女鬼更麻烦。 可是,没了她们的麻烦,这世界还有什么生气? 穷死鬼毛长生心头纠结,正想现身跳下巨石,突地听膨胀鬼康秀媚提议:“没有了穷死鬼毛长生那亲亲宝贝,这阴冥阳世,也太寂寞无聊了。来,这里没有男鬼,咱老妞姐妹四人,来豪赌一把吧,谁输了谁负责去找那花心大萝卜,其余的哪儿凉快就去哪儿躺着。” “我最喜欢赌啦!”拔舌鬼马梦瑶尖叫起来。 “怎样赌?”吊死鬼沙吉姗忙不迭问。 “我可不大会赌,”蒸笼鬼曹金竹好奇起来,“你们能教会我赌吗?” “这太简单啦,保证一教就会。”膨胀鬼康秀媚“嘭嘭”地拍着胸脯说,“我们来比赛撒尿,谁的尿流淌得最远,谁就是大姐,然后再定出二姐、三姐和小妹。做姐的休息,做小妹的去寻找毛长生那混蛋。” 穷死鬼毛长生一听,差点笑出声来。 拔舌鬼马梦瑶和吊死鬼沙吉姗,立刻反对了起来:“你胖得想老母猪和大母马,不用比,你当然是当之无愧的大姐了——无耻当有趣,我们不甘。” 蒸笼鬼曹金竹却惨苦地说:“不用比了,你们做姐姐吧,我做小妹,有我操劳好了!” “贤惠!”膨胀鬼康秀媚竖起了大拇指。 “你真愿意认输?”吊死鬼沙吉姗和拔舌鬼马梦瑶异口同声,“这不公平吧?” 蒸笼鬼曹金竹摇摇头,叹口气说:“我愿意认输。你们去豪猪洞休息吧,我负责找回毛大哥!” “那大姐就不客气啦!”膨胀鬼康秀媚大大咧咧飞走了。 “那辛苦你啦!”吊死鬼沙吉姗和拔舌鬼马梦瑶也飞走了。 叫化子岩洞口,只剩下蒸笼鬼曹金竹了,双手轻按着小腹,又发出了一声叹息。 穷死鬼毛长生不忍看那副寂寞凄苦状,轻轻地飘落在了蒸笼鬼曹金竹身边,问:“你为什么要认输?” 蒸笼鬼曹金竹并不惊讶,脸微微红了:“我曾经流产过,得了怪病:想撒尿的时候,反而撒不出尿,不想撒尿的时候,反而会撒很多尿。何况,我不争,谁会多为难我?” “如果我有能力,一定帮你治好这病。”穷死鬼毛长生心声同情,“可惜我不知道怎样帮你?” 蒸笼鬼曹金竹脸红了,欲言又止,叹了口气,说:“走吧,有挖机要挖你毛家的祖坟了!” 第119章前世今生 http://.biquxs.info/

中国人向来重视亲情,即便对死人也不例外。 你可以跟你的老祖先干仗,干得飞沙走石,日月无光,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窝里斗”而已。 但是,别人要挖你老祖先的坟墓,你还淡定自若,熟视无睹,那里就是不折不扣的畜生了。 穷死鬼毛长生非但不是畜生,反而经过一阵阵添油加醋的传说,快要成为阴冥的“名鬼”或“红鬼”了。 有了名气,红得渐渐发紫,自家的老祖宗的坟还被人挖掘,那么,不仅做人已没有资格,连做鬼也快没有资格了。 前世的偏见,或者真理,或者面子观念,根深蒂固地留在毛长生心里,并非想改变就能改变的。 因而,穷死鬼毛长生听到有挖机要挖自家的祖坟,不仅怒发冲冠,简直要怒气冲天了。 情急之下,忘了男女鬼之间的忌讳,一把抓紧蒸笼鬼曹金竹那柔若无骨的手,急不可耐就要飞向自家的祖坟。 但是,身在空中,穷死鬼毛长生忘记了自家的祖坟到底在山林的哪一处,只能像无头苍蝇扑过来,又扑过去了。 为什么会这样? 前世活着的时候,父母亲逢年过节给祖辈先人祭祀、扫墓、请酒吃饭,一部分活动是在家里进行的,一部分活动是到野外进行的。 在家里进行的时候,毛长生一边紧盯着那些祭品,馋涎暗咽,一边听着父母念念有词,重复久了,耳濡目染,倒也听进了不少对于鬼的嘱咐之言,什么“阴人保佑,养六畜胖成冬瓜,黑成乌鸦”,什么出门找钱“空手出门,抱财归家”,什么读书方面“一目十行,过目成诵,女成公主,五成状元”,什么种庄稼方面“一子落地,万子归仓”…… 毛长生的口才、身材、相貌,在玉皇村里的确是出类拔萃的,成为“玉皇村第一美男子”也不是吹牛不打草稿,但是,他不知道自家的祖坟在那一片山林里。 很简单,毛长生从不曾去看过祖坟。 很简单,即便父母双亡,那些丧事,也是由亲戚一手操办的,他悠来荡去,仿佛一个看客在看一场旁人的戏。 有的人一生都不会成熟,毛长生曾经是那样的人。 有的人在现实生活方面,一生都很失败,毛长生曾经是那样的人。 因而,穷死鬼毛长生有热爱祖先的激情,却不知道祖先的坟地,也就不足为奇了。 穷死鬼毛长生在空中游荡着,牵着蒸笼鬼曹金竹,急得像落在尿盆里的蚂蚁。 曹金竹任由牵着手,笑眯眯地跟随着,一言不发。 穷死鬼毛长生发觉离村没多久回来,村里已建满了高楼大厦——人间的高楼大厦立了起来,阴冥的高楼大厦也立了起来,曾经的土房木房,都荡然无存了。 他感到兴奋,也感到失落,但找不到祖坟,忍不住愁眉苦脸叹息起来:“我记性不好,怎么想不起来我家祖坟在哪儿了?” “贵人多忘事,不足为奇,但贵人就数典忘祖,那可有些不正常了!”蒸笼鬼曹金竹笑了起来,“你家的祖坟,你自己都恍恍惚惚,无法确定在哪儿,别人也就爱莫能助了!” “这也是。”穷死鬼毛长生苦笑,搔搔头皮,看看地面那些还在忙忙碌碌的工人,突地提高了声音问,“你们是怎么知道有挖机要挖我家祖坟的?不会是空穴来风吧?” 蒸笼鬼曹金竹挣脱了穷死鬼毛长生的手,沉吟着说:“这话说起来,还有点长呢。” “还有,”穷死鬼毛长生皱眉说,“才不久,马梦瑶和沙吉姗吵吵嚷嚷的,把我说得很下流,什么又摸又揉,什么花心大萝卜,那又是怎么回事?我明明同你们分开后,有另外的是耽误了,怎么把我说得同你们在一块儿似的?” 蒸笼鬼曹金竹面上飞红,嗫嚅着说:“这又是另外一回诡秘的事了。”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非弄明白不可!”穷死鬼毛长生坚决无比,“满心疑问,我会说不着,吃不香的。快,统统告诉我!” 于是,蒸笼鬼曹金竹说出了这段故事—— 第120章惹祸鬼手 http://.biquxs.info/

接下来的日子,火山鬼铁金龙的那双手,让吊死鬼沙吉姗和拔舌鬼马梦瑶越来越烦恼不堪了。 蒸笼鬼曹金竹和膨胀鬼康秀媚跟沙吉姗马梦瑶走在一块儿,稍不留意,就要被续上去的那两只贱手“性侵”,这儿摸一把,那儿揉一下,防不胜防。 蒸笼鬼曹金竹雍容大度,口上不以为然,身影却自然而然的地躲开了,仿佛躲瘟疫一般。 膨胀鬼康秀媚呢,大大咧咧,身宽体胖,摸来揉去也不会瘦了几斤,有时还有几分快感,自然不但不敬而远之,反而故意犯贱,靠得更近了。 不过,那双贱手偏偏有灵性似的,膨胀鬼康秀媚渴望着抚摸,偏偏对她不理不睬起来,让他恨得咬牙切齿,巴不得剁下来扔给鬼犬去细嚼慢咽。 拔舌鬼马梦瑶和吊死鬼沙吉姗,哭笑不得,又无可奈何,也就像自身有狐臭又特别敏感的女子那样,有意识地躲避那两个幸运者了。 马梦瑶同沙吉姗以前是不怎么和气的,这下臭味相投,同命相怜,也就显得特比要好了。 不过,这种要好,很快也就烟消雾散了。 马梦瑶同沙吉姗一路并行,那两只贱手便不知不觉作起怪来—— 要么,你冷不妨在我大腿上恨拧一把,然后若无其事地收藏了起来。 要么,我使劲在你屁股上打一巴掌,然后又行若无事地晃到了一边。 更有甚者,马梦瑶的纽扣不知不觉被解全盘解开,整个胸脯和肚腹,不知什么时候,又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 当然,沙吉姗,同样遭到了戏弄:十万火急,躲到林子里准备小解或大便,裤子上的裤带不知什么时候被拴成了死结,急得呱呱大叫也没有用;而正急匆匆行进,裤带却彻底松了,裤子滑下,绊得要不栽筋斗都不行。 累了的时候,马梦瑶明明看好了一块光溜溜的石板,准备舒舒服服坐一阵子,一坐下去,偏偏坐在了青刺上或鸡脚刺上,痛得哭爹喊娘,还得请膨胀鬼康秀媚帮着把刺尖挑弄出来。 倦了的时候,沙吉姗选好一个树杈坐下闭目养神,冷不防一根纸条弯成弧形,猛地弹过来抽打在脸上或眼睛上,痛得她暴跳如雷,责怪马梦瑶使阴招。 于是,早已有一肚子火气,早已怀疑沙吉姗使了阴招的马梦瑶,针锋相对,不仅破口大骂,也大打出手起来。 简直于是,阴冥最难听的丑话脏话和阴损的话,从两个看似美貌文明的美女口中喷了出来,让最爱爆粗口的膨胀鬼康秀媚也听得目瞪口呆了。 于是,吊死鬼沙吉姗的独门绝招,拔舌鬼马梦瑶的看家本领,也都毫不包藏地使了出来,让一向见多识广的蒸笼鬼曹金竹见了,也脖颈微缩,觉得自己孤陋寡闻了。 当然,污言秽语骂够之后,大打出手累够之后,竟两个旁观者耐心调解,也就善罢甘休了。 于是,臭味相投的好伙伴,也有意识地拉开了距离,你东我西,你上我下,尽力不凑到一块儿了。 蒸笼鬼曹金竹和膨胀鬼康秀媚,大饱眼福,也大饱耳福,最后也不得不报以叹息,对两个换上了铁金龙那双贱手的女鬼同胞同情怜悯起来。 两个换上了贱手的女鬼同胞,简直变成了两只刺猬,靠得太近,互相倾扎,各自拉开距离呢,又显得孤零零的,冷清清的,仿佛是前娘生了后娘带大的一般。 第121章前世父母 http://.biquxs.info/

听了蒸笼鬼曹金竹的陈述,穷死鬼毛长生露出了苦笑。 一方面,毛长生对于吊死鬼沙吉姗和拔舌鬼马梦瑶的遭遇,感到惊奇又忍俊不禁。 另一方面,毛长生又对两个饱经贱手侵害的女鬼感到深深的愧疚。 若不是为了剪刀鬼梅异香,几个女鬼会追随他穷死鬼毛长生去那迷幻之地吗? 如果就个女鬼不跟着去,马梦瑶和沙吉姗怎么会被火山鬼铁金龙的地狱之火烧毁两只手臂? 两个女鬼不被烧毁手臂,又怎么会续上铁金龙的手臂? 不续上铁金龙的手臂,又怎么会落得不胜其烦,不胜其苦? 总而言之,都是受了他穷死鬼毛长生的牵累。 男鬼牵累了男鬼,尚且大不应该,何况牵累了多多少少在意着他的女鬼? 穷死鬼毛长生回肠九转,不知不觉露出了沮丧的神情,但是嘴上,却显得很强硬:“地狱轮回,命中注定,先让她们享享艳福吧,等办完了紧急又重要的事,再去理会她们——受虐成了习惯,一旦不再受虐,或许反而会不习惯哩。” 蒸笼鬼曹金竹聪明过人,静静地看着毛长生的脸,也静静地倾听着毛长生的话语,明明已看穿了他的心思,知道他在口是心非充硬心肠,也不点破,附和着说:“那样的事,要解决,的确不能急在一时。还是说说挖机要挖你祖坟的事吧!” “对,这才是燃眉之急。”穷死鬼毛长生急迫了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蒸笼鬼曹金竹看看云天,说起了另一段故事—— 贱手崔花,已令四个女鬼焦头烂额,偏偏在那鬼心郁郁之时,两个老鬼出现在了她们的面前。 两个老鬼,一眼就看得出是一对老夫老妻。 男老鬼头戴棉帽,上身穿一件订着五颗不同种类纽扣的对襟衣裳,下身穿一条黑色灯草绒大裤裆裤子,脚上穿一双黑色的棉鞋,胡须和耳边的鬓发已灰白,唯有眉毛是黑色的,见了四年轻女鬼,连连眨巴着眼睛,还不时地抽动着鼻翼,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很明显,这是一个很不善于同年轻女鬼打交道的老男鬼。 而老女鬼,头上包着一个大帕子,上身穿着黑色长衫,长衫外还系着一条天蓝色的满襟围腰,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的薄棉裤,脚上是一双千层底的手工黑色布鞋,见了四个年轻女鬼后,揉揉泪水迷离的眼睛,带着一脸的哀愁说:“姑娘们,看到我儿子了吗?” 沙吉姗大为不满地叫道:“去去去,我们已够烦了,你这老鬼婆还来添烦,是诚心要烦死我们是不是?” 马梦瑶也训斥起来:“我一不是你的儿媳妇,而不是你儿媳妇的妈,谁知道你儿子去哪儿鬼混了?你再不走,可别怪我不尊老爱幼了!” 男老鬼动动嘴唇,催促:“老婆子,人家不耐烦同我们说话,知趣些,走吧!” “唉,穷不得,老不得!”女老鬼唉声叹气,老泪横流,“毛长生呀毛长生,儿子啊儿子,听说你最近发了,由一个穷鬼变成了一个有钱鬼,可你在哪儿?你爹你妈连茶钱也没有了,你竟不管不顾,雷打你呀。还有……还有,那些开大挖机的,要挖你的祖坟了,我们年老体弱,鬼力有限,阻止不了呀……” 四个女鬼听到“毛长生”三个字,立刻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追问起来—— “毛长生是你的什么鬼?” “你又是毛长生的什么鬼?” “老东西,你们同毛长生到底是什么关系?” “哦,这位大婶,这位大伯,你们是毛长生的父母双亲吗?” 这样一问,男老鬼准备解释,女老鬼却一改可怜状,怒气冲冲起来:“老娘问你们,你们一个个不耐烦回答,这下,反过来问老娘了?看你们就不是好货,老娘不耐烦同你们搭白了。老头子,咱问那些好人家的女子去,别问这些怪模怪样的骚货了!” 话音刚落,一扯老男鬼的手,“嗖”的一声,犹如流星飞逝,两个老鬼竟灵动异常,瞬间去得无踪无影了。 这下,四个地狱的泼辣货,受了一通抢白,竟面面相觑,然后觉得无比荒唐,竟放声大笑了起来。 听到这儿,穷死鬼毛长生不竟也笑了,说:“那两个老鬼,的确是我的父母——我爹是那样的脾气,我妈更是那样的脾气。” 曹金竹目光闪烁地笑着说:“有那么厉害的母亲,你才落得做光棍的吧?” “一般是因为母亲怪脾气,一半是因为我的要求太高,自身不完美,偏偏做了完美的追随者——也就做了完美主义的祭品。”毛长生苦笑着,蓦然回首,有种豁然开朗的彻悟,问:“后来呢?” 蒸笼鬼曹金竹肃然说:“四个女鬼笑够之后,有的提议去追那对老鬼,追根究底,有的反对,认为追到了那对老鬼夫妻,也不见得能问出结果来……各抒己见争执一番,最后决定:事情紧急,先去找毛大帅哥毛长生。” 穷死鬼毛长生猛搔着头皮,惶惑不安,团团打转,边转边说:“唉唉,你们乱哄哄,东寻西找,她们找累了,不耐烦再找,就把任务交给了你……你们有情有义,可我……可我真的不知道自家的祖坟在哪里呀!我他妈真是不孝之子,废物点心……” “毛大哥,你也不要自怨自艾了,”蒸笼鬼曹金竹安慰着说,“我们赶紧去玉皇村沿山边巡视一圈吧,看看哪儿有挖机,哪儿有老坟,再询问一番,总能找出一些苗头来的。” “也只好这样了!”穷死鬼毛长生精神抖擞起来,“解决了我祖坟的事,我一定重谢你们。” “你不会以身相许吧?”曹金竹笑咧了嘴。 “那也难说。”穷死鬼随口答着,一本正经,眼睛却投向了远处。 两股阴风,急如星火,在玉皇村周围的山林边旋转了起来,目标是一座座的土坟。 第122章大驾光临 http://.biquxs.info/

看着一片片杂沓狼藉的荒草,穷死鬼毛长生和蒸笼鬼曹金竹,就知道了那是怎么回事—— 山林中水平较高处,一群人大驾光临了。 光临的人士,都是一些大人物。 大人物,当然是脑袋大,肚子大,肠胃大,某些传宗接代的原始部件,也会出类拔萃的大。 肌肉越用越发达,不用的反而会退化,这可是自然规律。 当然,能成为大人物的,十之七八都是官大的人物。 老百姓世世代代怕官,同时,也世世代代崇敬着官——那可是一种复杂的情结。 当然,这样“长”,那样“长”的那些人物,别人不说他们是大人物,他们也会觉得自己是大人物的。 大人物常常会自我膨胀,觉得少了自己,地球就会转动得十分吃力,就像婴儿在地上爬行。 大人物们进入山林,一个个胸有成竹,万事皆通,指指点点一番,东拉西扯一番,然后一个个觉得自己功高劳苦,于是该吃饭的去吃饭,该喝酒的去喝酒,该唱歌的去唱歌,该使用原始部件的也就使用原始部件去了。 当然,一锤定音,大人物们指指点点过的地方,就成了建设一个巨大蓄水池的地方。 建设蓄水池的,十之八九是农民工,但在那些大人物的心目中,那可是他们的丰功伟绩——仿佛池子是他们一锄一锄挖掘出来的,池里的水是他们脱了裤子点点滴滴屙出来的。 其实,说句公道话,那蓄水池,是挖机(挖掘机)挥动铁臂挖掘出来的。 挖掘机挖掘水池,是大人物大驾光临后第二天的事了。 巨大的蓄水池,让一台挖机去挖,未免有些小气,让多台挖机去挖,银币支流太多,未免有些不痛不痒。 最后,很有实力的一个包工头说了一句大气的话:“就那么屁大点事,何消劳师动众,我侄儿子开一台挖机去,屁那么大一个时候也就摆平了。” 于是,屁老板揽下了挖蓄水池的活儿。 于是,屁老板的侄子屁师傅,第二天就驾驶着一台挖机,带着一个志同道合的伙伴,轰轰烈烈去了那片幽静得有些鬼气森森的山林。 屁师傅年轻未婚,心地单纯,跟随他的年轻人,可是一个来自外乡的农民子弟,两人年龄相仿,又都未婚,又又一同学习挖机驾驶技术的,便混在一起了。 屁师傅是财大气粗的有钱人的儿子,即使算不上是一头大狮子,也毕竟是一头小狮子了。 伊索老先生说过,跟着狮子打猎,即便不能忍饥挨饿,至少也会丰衣足食。 于是,还算聪明的农民子弟,自从认识了屁师傅这么个贵人,便决定跟着他混了。 这是金钱至上的时代,没有金钱,无论你学识如何,心地如何,道德品质如何,都是窝囊废一个。 但是,你有了那么一笔客观的“马克”、“美钞”或“人民币”,你就是十全十美的伙计了。 这是功利的世界,也是残酷的世界,当然也是令人悲催的世界。 在这么个异彩纷呈的世界里,你没有金钱,或者没有靠山,你就是一匹鹅毛,一阵疾风吹来,你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带着复杂的心情,这个农民子弟依赖上了这么个龙凤之子。 当然,这个农民还能昂首挺胸保住自尊的,那就是自己也会驾驶挖机,当龙凤之子或狮之子疲累的时候,他可以换班,可以取而代之,凭自己的实力挣碗饭吃,然后挣一栋房子,挣一辆车子,再挣那么一个特别喜欢这个功利世界的物质美女为妻。 然而计划不如变化快,合作第一天,就出了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失误,一个个的美梦,一桩桩的憧憬,都瞬间化为了梦幻泡影……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古老的苏大胡子,一句话竟归结了无数的悲剧。 真的,那只是一点小小的失误—— 第123章乐极生悲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毛长生和蒸笼鬼曹金竹,在林子里飞蹿一圈,又明白了另一番景象—— 三句话不离“屁”,又是老板,被称为“屁老板”,自然顺理成章——由小呼到大叫,由羞羞答答到理直气壮,当然也是顺理成章。 屁老板的侄子,被称为屁师傅,也就在清理之中了。 屁师傅年轻轻轻,长发披肩,似女非女,不言不语的时候,有艺术家的模式,也有大侠的风度。 挖机进入荒林,少不了要作一番热身运动。 屁师傅开动挖机左旋右转,上扬下伏,做着挥洒自如的热身运动时,作为好伙伴好搭档的农民子弟,已跳下挖机,松松皮带,在一座杂草丛生的老土坟很面蹲了下去。 昨夜吃了麻辣得要命的“虾兵蟹将”,肚子疼痛了大半夜,到了一早,还是疼痛,总想练练下蹲的马步,把冠冕堂皇地吃下去的那一切,统统交还给大地母亲。 众所周知,年轻人都是能力超强的,做这件事的时候,往往也能做那件事。 农民子弟大大咧咧地出恭的同时,日然而然掏出了手机,自然而然打开了扣扣。 在挖机上的时候,扣扣已“叮咚”了好几声,农民子弟打开扣扣,自然是迫不及待的。 “帅哥,忙吗?我想你了!” 这信息是一个柔情似水、酥胸半坦的美女发来的——真正是男是女,老天才知道,但至少扣扣头像是一个美女。 如果是个丑女,完全可以怠慢。 如果农民子弟已经曾经沧海,也完全可以怠慢。 偏偏,那是一个美女发的信息,而接受信息的,又偏偏是一个血气方刚、对异性特别乐意想入非非的年轻人。 于是,农民子弟心花怒放,迫不及待地用打字的方式回起了信息:“呵呵,我刚下挖机,才看见你的来信,真对不起啊!现在,我正一边拉屎,一边回你的信……” “呵呵,你也真是的——对淑女说话,可要特别注意卫生啊!”对方打字挺快的。 “呵呵,我一定注意!哎呀,吃多了麻辣,吃多了虾兵蟹将,拉出来的屎也是麻辣臭,肛门都快撕裂了——再这样下去,我非得痔疮不可……”农民子弟飞快地回复着,满心欢喜,如玉春风。 “嘿嘿,一听你这口气,就知道你是一个有钱人。得痔疮了没关系,有了钱,什么病都医得好的。哦,老实交代,你是属于富二代,还是官二代?亲,别吊人家胃口嘛!”美女嗲声嗲气,听来总是很受用的。 农民子弟有些筋酥骨软,头昏眼花,犹豫了一下,从容不迫地回复:“我不是官二代,也不是富二代,而是农民十九代……” 打好了这些字,刚要按发送的提示,挖机的铲斗由上而下,由前而后,已来到了眼前。 挖机挖一个人的身体,就像一个人用筷子戳嫩豆腐脑一般,而身体上的那件纯蓝牛仔衣服,不过是一层盖豆腐脑的薄膜。 不费吹灰之力,挖机挖穿了农民子弟的前胸后背,然后又挖掘起老土坟上的一些草丛和黄土,扬在了虚空中。 农民子弟根本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就手机落地,鲜血四溅,呜呼哀哉了。 挖机的挖斗挖穿一具人体悬在空中,挖机显得更强大,人显得更渺小了,仿佛一个洪荒大魔怪,用钢叉叉了一只小青蛙,正要准备烧烤…… 屁师傅惊呆了! 惊呆的同时,挖机的铁臂停在了空中,挖斗自然停在了空中,挖斗上气绝身亡的好伙伴好搭档也停在了空中。 这是在做梦吗? 给挖机做热身运动的时候,屁师傅沉浸其中,只觉得自己的驾驶技术竟达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不知不觉就心醉神迷了。 伯父要他把挖机的驾驶技术学好,将来一定能赚大钱,一定能把他培养成大人物,想不到时日不长,竟有了这样的造诣? 伯父对他的关心,不亚于对那两个叔伯姐姐的关心。 伯父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因而对这个侄子的关心,也就非同一般了。 能有一个被大伙儿称为“屁老板”这样的男人做父亲,那该多好啊。 可惜,他自己的父亲,是一个跟传说中的武大郎相似的农民,懦弱无能,大字也不识几个。 母亲呢,虽然长身玉立,时时怀有幽怨,跟父亲还是要守老了,时时要他向身家千万的伯父学习…… 唉,烦心事人人都有,进步就是伟大。 屁师傅发觉自己驾驶技术大有进步之后,心潮澎湃,浑忘意想,开动挖机,就向那座老土坟挖了过去—— 昨天,大人物们曾经大驾光临过,已指点过挖掘蓄水池的范围,也说明白了那些老土坟的处理方式:没人出头找麻烦的,就当荒废铲平,埋掉枯骨拉倒;若有人站出相认,就说政府会给祖坟搬迁费,每座坟三千元…… 于是,屁师傅决意大显身手的第一铲,就铲灭了驾校共处过一年的好伙伴。 屁师傅看清铲中了伙伴,一惊之后,停住了铁臂,想到了寻医求救,但瞬间绝望了。 一个前胸后背被挖机铲斗挖穿之后还能救活的人,那一定不是人,而是鬼或神仙。 绝望之余,屁师傅想到了法律责任。 人命关天,会轻易了解吗? 将会被判无期徒刑,还是死刑? 谁乐意半生失去自由? 谁乐意正满脑子憧憬的时候,被强行夺走生命? 不能被监禁! 不能被剥夺生命! 要想这样,还能怎样? 啊,对不起! 啊,不是伙伴不害人! 屁师傅哆哆嗦嗦,两腿沉重如铅,但毕竟跳下了驾驶室。 然后,屁师傅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磕磕碰碰逃亡开了…… 第124章畸形靠山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毛长生和蒸笼鬼曹金竹看完过往一幕,曹金竹沉默无语,毛长生却叹惜起来:“那个穿纯蓝牛仔服的小哥,也不算坏,就这样惨死了,他爹妈一定会很难过的。” “是呀,儿女无孝心的越来越多了,但牵挂着儿女的父母,总是有增无减!”曹金竹幽幽说着,眉头微微皱起,“这是我觉得有些蹊跷。两个正常的小哥,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两个小哥有些像吞吃了*,又像鬼迷心窍了一般。” 穷死鬼毛长生搔搔头皮,说:“真的有些蹊跷。会吞吃什么*呢?空虚无聊的现代人越来越多,滥用药物的自然越来越多了。鬼迷心窍嘛,也真有点这种味道。什么鬼在暗中捣鬼呢?我们能认知人的过去未来,对于暗中作怪的鬼祟,可就懵懵懂懂了!” “不管那么多,”曹金竹舒展着手臂,拢了拢秀发,“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没什么大不了,你家祖坟没被挖掘,不就是上上大吉了!” 穷死鬼毛长生看看一侧只被挖去一铲表皮的老土坟,释然点点头:“是的,暂且不去多管其他鬼的闲事,至少我家祖坟是平安无事——其他地方没有挖机大肆挖掘坟地,麻烦自然不大。唉,我家祖坟到底在哪儿呢?老鬼之家,也真够烦心的!” 正说着鬼话,传来了杂沓的脚步声,也传来了一个粗浊而充满力量的大男子的教导声: “完了,你这臭小子这辈子,算是完了。有些事情上,出不得一点差误,因为细节决定成败——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 “不过呢,话又说回来,我的儿子出了这么大点事,只要我出面,实在算不上什么屁事。” “这是金钱时代,有了钱,还有什么事情不能摆平?你这小子少不更事,自然不知道金钱的巨大力量……” 说话声越来越近,穷死鬼毛长生和蒸笼鬼曹金竹互相递了个颜色,隐到了老土坟旁边的一棵高松树上,带着好奇之心静观着,也静听着。 到来的两个人,一个是膘肥体壮、前额油光可鉴的屁老板,一个是成了惊弓之鸟的屁师傅。 屁师傅心惊肉跳地逃跑,不慎撞在了听到乌鸦叫后有些不放心、独自驾了轿车来看看情况的屁老板身上。 “有什么事值得这样惊慌?”屁老板眨巴着小眼睛,开门见山地问,“不要屁大点事就觉得要天塌地陷了!” “出……出大事了……”屁师傅哆嗦着回应,“死……死人了……” “你不是还好好活着吗?”屁老板眉飞色舞,几乎是自言自语,“只要我儿子还活着,其他的人,死几千几万,都是屁事。” 屁师傅惊异瞬间,吞吞吐吐说:“大……大伯,我不是你儿子,而是你的侄子……” “这点屁事,你们这些小孩子自然不懂。”屁老板不已为然,下了轿车,“你爹是我的兄弟,是个窝囊废,他的媳妇,你的妈,原先是我的人,后来我见他光棍可怜,就送给了他。你是谁的儿子,我还不清楚吗?这点屁事,原本不想说的,这时说穿了,好给你一个定心丸啊!想想吧,凭你那窝囊废爹,能供你上学读书,然后大学毕业吗?” 屁师傅盯着屁老板的脸,神色更加慌乱,脸色更加惨白了。 “走走走,天垮下来,屁大个事,看看情形再说!”屁老板拍拍老师傅的肩膀,高视阔步走向了出事地点。 屁老板看清挖机挖斗上尸体,微微有些吃惊,很快耸了耸肩膀,慢悠悠地语:“短命鬼遇到破财人,也真是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屁师傅支支吾吾要开口,屁老板摆了摆手,沉吟着说:“事都出了,就像屁都放了,回到原位是不可能了。幸亏你有我这样一个把天垮下来当作放了个屁的爹,很快会摆平这事的。” 老师傅低头不语,长发掩盖着的脸,瘦得只有巴掌大了,心潮起伏,看不出明显的喜怒哀乐来。 “这样吧,先把那个倒霉鬼加短命鬼放下来,”屁老板吩咐着,东张西望见不到一个闲杂人,脸上更感到满意,“穷人的命不值钱的,这样一个稀松平常的小角色,给十五万块钱,就可以万事大吉了!” 屁师傅唯唯诺诺,刚要战战兢兢上挖机驾驶,屁老板眼珠骨碌碌转动着,压低声音说:“能俭省就俭省吧,其实,不但不用花费十五万块命金,一文不出也可以不了了之。一个来自异地他乡的小角色,死了就死了,只要见不到尸体,就当一个屁随风散了。” 屁师傅大惑不解,显得呆头呆脑。 “傻瓜,太没有胆识了!”屁老板捏紧拳头,向虚空冲了一拳,阴笑着说,“放下那倒霉鬼,就地挖一个深坑埋了,神不知鬼不觉,说他回老家去了,不就万事大吉了?” 穷死鬼毛长生在树上听着,看着,不由得冷冷地“哼”了一声。 “谁?”屁老板一惊,东张西望,跺跺脚,虚张声势,大声质问,“鬼鬼祟祟,想破坏国家建设?再不滚远些,我一个电话,叫你龟儿子去坐大牢!” 毛长生和曹金竹,面显不屑之色,却也缄口不言了。 慢慢地,曹金竹双手互捏着,变得像一个戏台下的看客一般恬静了。 而穷死鬼毛长生,双手慢慢地捏出了两个拳头,牙齿咬得嘎嘎怪响起来。 屁老板见四下一片岑寂,恶狠狠地做了个当机立断的动作,郁声说:“事不宜迟,赶紧行动,别为一点点屁事纠结半天了!” 屁师傅一再受到激励,终于静下了心,跨进挖机驾驶室,冷静得出奇地操作了起来。 挖机铁臂缓缓转动,又缓缓上扬,那个农民子弟的尸身,犹如一只死去的青蛙,从虚空掉向了地面…… 第125章尸身的笑 http://.biquxs.info/

挖机从容地挖掘了起来。 挖机里的青年——屁师傅,完全像一个木偶,听从着伯伯兼父亲的屁老板的调度。 挖机挖掘的坑,犹如一个墓坑,不在水池的范围内,而在水池边缘相距两丈远的地方。 那个地方,将会堆积一层又一层的土石,再不会受到任何工序的翻动。 那个地方,不是山泉水引来的地方,也不是山泉水将分散出去的地方,而是一个闲置无用的地方。 屁老板指手画脚又吆喝着,屁师傅静如处子般驾驶着挖机。 蒸笼鬼曹金竹在盯着屁老板看,穷死鬼毛长生却紧盯着老师傅。 凭着两个鬼不不同凡响的鬼力,两个鬼都能看透那对“父子”的心绪心思。 挖机是一种机器,驾驶挖机的屁师傅,也仿佛变成了一部人形的机器。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穷死鬼毛长生对屁师傅渐渐地生出了同情之色—— 屁师傅静静地想着的,首先是童年。 父亲很憨厚,母亲尽管有诸多不满,童年还是有很多乐趣。 那时,家里养着许多鸡,有一只母鸡特别温顺,一遇到人,就会蹲下身子,不跑不动,等待着人去抚摸它,或者抱抱它。 家里每次要宰鸡招待客人,要屁师傅去逮一只,屁师傅都不逮那只温顺的母鸡,而是去逮那些非凡的角色。 后来,家里的鸡被一只只宰杀了,要轮到最后那只温顺的母鸡时,屁师傅无论如何都不准宰,央求的同时竟泪水直流。 后来,养父告诉他:“我们辛辛苦苦养了鸡,做后吃它的肉,其实是公平合理的,谁也没有亏欠谁。” 这话有道理,那只无比温顺的母鸡,最终还是没有逃脱被宰杀的厄运。 当然,屁师傅没有吃一坨鸡肉,也没有喝一口鸡汤,黯然神伤了好几天。 后来,一天天长大,换了很多年级,遇见了很多年龄相仿的男生女生,但是,都觉得咫尺天涯,不能温暖自己的心。 后来,大学毕业了,伯伯出钱让他去学习驾驶挖机驾驶技术,遇见了一个可心的农民子弟,慢慢地成了朋友。 遇见一个可心的朋友,其实是很不容易的,轻易就能遇见的,不过是狐朋狗友而已。 可是,这么一个可以心心相通的朋友,竟然死了,竟然被自己架势的挖机挖穿了身体…… 想到这儿,屁师傅泪流满面了。 也恰在这时,屁老板大声吆喝了起来:“坟坑已挖了三米深,你还要挖到什么时候才停止?可以把那可怜虫埋下去了!专注啊,别为一点屁事乱了心神!” 蒸笼鬼曹金竹同穷死鬼毛长生对视了一眼,毛长生面有哀伤之色,曹金竹却诡秘地笑了笑。 屁老板吆喝几声,又比手画脚一番,屁师傅明白了意思。 挖机看似一个庞然大物,在有心的驾驶员手中,却也可以变得无比温顺,可以“踢”足球,可以启啤酒盖…… 此时,挖机就变得无比温顺了起来,那个残酷无情的铲斗,突地变成了一双慈母或情人的手,轻轻地托起那俱农民子弟的尸身,悠悠地转动,然后轻轻的把尸身翻进了墓坑之中。 挖斗稍稍停顿,然后把新鲜的黄土一铲铲扒进土坑,一下比一下严实地盖住了土坑。 当土坑被完全盖严实的时候,屁老板捏紧拳头做了个捶压的动作。 挖机铲斗犹如拳头,在土坑上不慌不忙地捶压了起来,那股震撼力,让穷死鬼毛长生和蒸笼鬼曹金竹都感到有些胆战心惊。 大事完毕,屁老板如释重负喘了口气,像农民子弟尸身垂落地面的地方看去,本想看看那些血迹,却一下子目瞪口呆了。 农民子弟的尸身,明明已埋入了土坑,但屁老板看到的,却是另外一回事:尸身还像一个死去的青蛙,直挺挺地躺在原地。 “他妈的,老子可不信邪!”屁老板惊愕瞬息,大踏步走向了农民子弟的尸身,毫不迟疑地伸出了手。 农民子弟的尸身仰面朝天,眼睛大睁着,嘴也大张着,含着浓浓的血水——突如其来的变故,带来了突如其来的惊惧,至死没变。 手搭在农民子弟的脸上,一股清凉之感顺手而上,直透心果。 屁老板打了一个寒噤,脸色有些灰白了,返回挖机边,大声说:“你是怎么搞的?屁大点事,竟把自己吓得颠三倒四,太不像男孩子了!把坑挖开,重新再埋!” 屁师傅像机器人得到了指令,一铲一铲,刨开了填土并捶压过的土坑。 刨开的速度,比先前挖机快了许多,所用的时间,自然少了许多。 土坑里最后铲出来的,是一个长圆形的巨石,别无其他。 “他妈的,奇了怪了!”屁老板站在坑边,见坑里空荡荡的,使劲往里吐了一口唾沫,打手势,“把尸体弄过来!” 挖机铁臂缓缓摆动,温柔地悠来农民子弟的尸身,轻柔地翻进了土坑。 屁老板小眼大睁,往坑里恶狠狠地看了一眼,见农民子弟的尸身侧身蜷缩在土坑里,满意地点了点头。 挖机又忙了起来—— 填土! 捶压! “他妈的,这下总算摆平了!”屁老板拍了拍手,“把心放下来吧,什么屁事也没有了!” 话音落,屁师傅停止挖机铁臂后,开了驾驶室的门,惊愕万分地指了指农民子弟第一次尸身落地的地方,想说什么,却惊恐过度,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屁老板知道情况不妙,猛地回过头去看究竟,情不自禁张大了嘴巴。 那具农民子弟的尸身,还在原地一动不动地躺着。 屁老板很快回过神来,又大踏步靠拢了过去。 那具农民子弟的尸身,还是仰面朝天,眼睛还是大睁着,不同之处,是那张血糊糊的嘴已不知什么时候合拢了,嘴边多了一抹嘲弄的笑容。 “你奶奶的,一个倒霉鬼,一个短命鬼,敢戏弄老子?”屁老板一边揎拳掳袖,一边骂骂咧咧起来,“老子什么女人没有睡过,什么男人没有揍过,还怕了你这穷小子不成?” 说罢,疯狗似的一脚踢了出去。 “哎哟!”屁老板一脚踢在尸身大腿侧部,仿佛踢在了石头上一边,痛得龇牙咧嘴连跳三下,然后抱住右脚大叫:“挖坑!挖坑!从头再来!” 尽管疼痛入骨,还是站直了身躯。 屁师傅得令,重新掘开了坑。 这一次,从坑底捞出扔在旁边的,是一个三尺来长,早已干透的树桩。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老子活人都不怕,还怕死人?”屁老板真是非同凡响的人,弯腰一抱抱起血淋淋的死尸,迈步走向了土坑。 一具农民子弟的尸身抱在怀里,竟然像抱一尾大鱼,稍微有些吃力,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惧意。 走到坑边,屁老板抬高尸身使劲往下一扔,尸身落到了三米多深的土坑里。 尸身明明是匍匐向下的,但落入坑中,橡皮人似的弹跳了两下,又仰面朝天了,眼睛依然大睁着,闭着的口张大开来,大口大口往外吐着血水。 第126章特大臭屁 http://.biquxs.info/

屁老板目睹坑中怪状,暗自心惊,面上却仍现不屑之色,吐了口唾沫,喃喃交待:“早死早托生吧,别再拖泥带水,掺杂不清了!穷人活在这世界,反正也没什么乐趣,还是死了的好!” 说这话时,坑里的尸体弹跳得更猛烈了,那张死灰一般的脸上,狂怒扭曲了面部的肌肉。 以此同时,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钻进鼻孔,熏人欲呕。 屁老板这才发觉,抱那不安分的尸身时,尸身偶出的血,已把他身上那件黑色的猪皮大衣染脏了两只手掌合并起来那么大的一块。 “妈的,穷鬼就是麻烦多!”屁老板不满地叽咕着,拍拍刺痛如折断了一般的腿脚,愤愤地脱下皮大衣,揉成一团,使劲砸近坟坑里。 大衣自虚空张开,把那具亢奋不安宁的尸身盖了个严严实实,尸身立刻安静下来,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尸身。 “挖土填呀!”屁老板口里吼着,手上强劲有力地坐着掘土填坑的动作,“还不快刀斩乱麻,想要怎样?” 挖机上的屁师傅没有完全听懂话语,却完全读懂了微表情,立刻言听计从行动了起来。 这下,屁老板有了经验,看一眼挖机填土,又看一眼农民子弟的尸身曾经躺过的地方。 农民子弟的尸身,第三次入坑,便永远入了坑,再没有像前两次那样作惊作怪了。 挖机驾驶室里的屁师傅,这时却像得了离魂症一般,一次又一次地挖土填着坑,然后一次又一次地用铲斗底部捶压着。 就有的世界在瞬间消失了,不断地掘土填充,然后又不断地捶压,这成了一个新的世界,成了一成不变的新的存在。 由于一次又一次的捶压,整个山林都慢慢地震动了起来,仿佛某种洪荒巨物诞生了,就要占据人鬼神三界。 屁老板惊愕起来,然后愤怒起来,咆哮如雷,连声叫停,但所有的话音都变成了他一向津津乐道的“屁”,随风而散了。 蒸笼鬼曹金竹和穷死鬼毛长生,见多识广,也不禁相顾变色了。 埋尸两次都未成功,都是这两个鬼在暗中捣鬼,曹金竹轻而易举用石头调换了尸身,毛长生轻轻松松用干数桩替代了尸身,但这时,两个鬼对于失控地重复着简单动作的挖机,却有些无能为力了。 还是屁老板神通广大,一边哼哼唧唧,蹦蹦跳跳,一边笨拙地爬上挖机,敲开挖机驾驶室的门,对屁师傅一连赏了三个货真价实的耳光。 屁师傅愣住了。 挖机停止了操作。 “儿子,我们该走了。”屁老板语气温和了下来,但不失作福作威的味道,“忘掉一切吧,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在这世界上,每天都有很多人出生,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生生世世,都是一些屁事,不要影响了我们的好心情,不要影响了我们当下的好心情。走吧,回去喝喝酒,抱抱女人,什么都丢到九霄云外。” 长发披肩的屁师傅,神情恍惚,傻子般点着头,傻子般笑着说:“我把他埋掉了……嘿嘿,我把他埋掉了……” “对,一切都埋掉了!”屁老板笨拙地下了挖机的踏铁,一边为腿脚的疼痛龇牙咧嘴,一边释然地说着,“一切都埋掉了!明天,不,就今晚,我送你去成里修养一段时间吧,会驾驶挖机的小工,多着呢……” “我要尿尿……”屁师傅傻乎乎说着,拉扯着裤带,高一脚,低一脚,走向林子茂密处,“我把他埋掉了……嘿嘿,我把他埋掉了……” “唉,在山里也不敢随地大小便,太没男子汉风度了!”屁老板叹着气,突地周身摸索起来,“咦,我的身份证呢?啊呀,我的身份证就在那件皮衣口袋里!管它,去派出所挂失,重新弄一张好了,反正不值几个钱。” 屁师傅一边自话自说,一边慢慢钻进了树木浓密的林子,看准一根横生、不高不矮的粗枝,搬了两个扁平的石头重叠起来,抽出皮带挂到树枝上,拴牢一个圈,踩着石头把脖颈套了进去,然后蹬掉了脚下的石块,整个身子便悬空晃荡了起来…… 屁老板等了好一阵,仍不见儿子屁师傅出来,突地觉得不对劲,便饿虎扑羊一般扑进了林子。 “儿子,你怎么这样傻?”屁老板找了好一阵,然后找到了悬空游荡着的屁师傅,急不可耐抱住屁师傅的两条腿,向上送了三次,脑袋脱出皮带套子后,把屁师傅放在了地上,“儿子,你怎么这样傻?想要吊脖子,也得找根绳子,皮带是吊不死人的。” 然而,屁师傅的身体已僵凝了,跟冰快没区别了。 皮带吊不死人,那是屁老板一厢情愿的看法——能使人窒息的东西,自然能夺走人的生命。 屁老板悲天抢地嚎了三声,然后静下来,给了屁师傅三个耳光,见屁师傅没有任何动静,便伏下身,口对着口,人工呼吸起来。 屁老板刚呼吸了三声,便杀猪般惨叫起来,使劲摔动起了脑袋。 好不容易,屁老板获得了自由,但已满嘴鲜血了。 屁老板“呃呃”怪叫,张口吐着血沫,尾随而来的毛长生和曹金竹,已看得真真切切——屁老板的半截舌头,已被咬掉了。 地面的屁师傅,直僵僵的,再无半分活人的迹象,血糊糊的嘴边,慢慢地滑出半截无根的舌头,然后便一切归入了寂静。 “儿子,儿子……”屁老板连连摇动尸身,也连连呼唤,“儿子,你不能这样死掉……造孽啊,造孽,不清不楚地来,又不清不楚地去了……” 这话含含糊糊,但穷死鬼毛长生和蒸笼鬼曹金竹,都听得清清楚楚。 有些话,人听不清楚的,鬼听得清清楚楚。 屁老板折腾一番,把屁师傅的尸身横抱起来,一边踉踉跄跄走向自己的高级轿车,一边对老天喃喃自语着:“这算什么事?这算什么屁事啊?谁放的,这么臭的响屁?” 是的,在某些大人物心目中,除了自己,什么都是屁。 第127章鬼迷心窍 http://.biquxs.info/

屁老板满怀绝望和悲怆,把自缢身亡的儿子抱上轿车,刚离开山林,山林里立刻响起了争论声。 “吊死那臭小子,是本姐姐的功劳。” “让那臭小子张口咬猪舌头样咬掉那臭男人的半截舌头,是‘本姐姐’的姐姐的玩笑。” “这样的小事也拿来夸耀,实在是小妹妹们的做法——真正的大姐是很谦虚的,不喜欢害人,更不喜欢把害人的事当荣耀来夸!” “我呸!没功劳就没功劳,把无能当美德,也只有肥婆才有这样的厚脸皮,才说得出这种话来!” “肥婆一向都是厚颜无耻的,不然,还有什么资本发胖。” “知我者,两位小妹妹是也!” 蒸笼鬼曹金竹和穷死鬼毛长生一听,就知道是吊死鬼、拔舌鬼和膨胀鬼那三个宝贝女鬼到了。 但是,曹金竹拍了拍毛长生的肩,示意别做声,准备多听听那三个宝贝会在背后说些这么。 正在这是,一个苍老的女鬼训斥了起来:“三个死丫头,在这儿乱吵什么?想争老娘的功劳是不是?” 一个苍老的男鬼,也发出了声音:“老板,你别张口就说难听的话嘛,活着爱得罪人,死了爱得罪鬼,到处招惹是非,如何过安宁生活?” “哼,死老鬼,”老女鬼发怒了,“你一大把年纪了,还想讨好年轻女鬼?嘿嘿,你算了,想老马啃嫩草,也不摸摸自己还有几颗牙齿!” “啊呀呀,”老女鬼生气起来了,“你……你集点口德吧,别乱想乱说啊!” 哈哈哈哈…… 嘿嘿嘿嘿嘿…… 嘻嘻嘻…… 林子里立刻想起了三种狂傲不驯的爆笑声。 穷死鬼毛长生皱起了眉头。 那两个老鬼,分明是他的母亲和父亲。 去见见两老吗?老鬼总是很烦心的。 躲着不去见两老吗?那时放不下的牵挂呀。 蒸笼鬼曹金竹可是个明眼鬼,一下就看懂了穷死鬼毛长生的心思,觉得不便多说什么,也就沉默着。 在这迟疑之间,突地听到那个女老鬼大惊小怪叫了起来:“谁?谁摸我的屁股了?我这大把年纪了,还有鬼偷摸我的屁股,丧尽天良呀!老鬼,是你吗?你还有这份心思吗?” “老伴,你咋这样说?”老男鬼气呼呼解释着,“我连自己这把老骨头都要保不住了,也不知哪天会散架,哪还有心思摸你屁股?” “啊呀,啊呀,是三个死丫头!”老女鬼叫骂声更大了,“一个胖丫头抱住我身子,两个瘦丫头忙着摸我屁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娘七十八啦,在你们眼里还是小姑娘吗?老瘟,还不出手帮老娘!” “哦,三位好姑娘,你们行行好吧,”男老鬼连连央求起来,“这样的玩笑,已不适合在这老虔婆身上开了。” 曹金竹莞尔一笑,对毛长生耳语:“有鬼非礼你妈啦,要不要出手相救!” 毛长生摇头,皱眉说:“为老不尊,口不择言,让她授受苦也好!” 这时,膨胀鬼康秀媚大声逼问了起来:“你说三个死丫头争你的功劳,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说清楚,我只要一使劲,你把你勒得上口吐血,下口拉稀!” “姑娘手下留情!姑娘手下留情!”老女鬼央求不断,“她那把老骨头,实在经不住大姑娘双手的勒抱!唉,老伴,你快把话说明白吧!” “好好,我就说。”老女鬼口气弱了许多,“前不久,两个年轻人要来挖我和老伴的坟,我同老伴分成两路:他去迷女人样留长发的那个富家子弟,我去迷那个穿牛仔衣的农民子弟,鬼迷心窍,糊里糊涂,开挖机的挖死了拉稀屎的,后来才被你们迷了去上吊的……” “不要说‘你们’,”吊死鬼沙吉姗大声强调,“是个吊死鬼独自的功劳。让人去上吊好不简单,只要在他耳边吹口气,对他说‘你去死吧’,他就会言听计从去上吊!” “对对,是吊死鬼姑娘的功劳!”老女鬼乖顺了许多,有些哮喘地央求,“你们已摸够了我屁股,也该放手了吧!我是老鬼啦,告诉你们一个真事吧:对于你们这样年轻美貌的姑娘来说,小伙的屁股才手感好啊!” “这还要你交?”拔舌鬼马梦瑶大声呵斥,恶狠狠地警告,“快说,你儿子毛长生哪儿去了?我最想摸的,是他的屁股,不是你这光骨头!你不说,我撕碎你的裤子,让你连家门也走不出!” “你敢!”穷死鬼毛长生飘然落地,大吼了一声。 三个年轻的女鬼,立刻嘻嘻哈哈笑开了。 第128章鬼话连篇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毛长生一出现,一番呵斥,三个女鬼立刻松手跳到旁边,仿佛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做过了一般,眼望毛长生,都露出了略带谄媚的笑容。 其实,刚才一番作为,毛长生已看了个真真切切:膨胀鬼康秀媚力大无穷,一把抱住毛长生的老妈,让老女鬼动弹不得,吊死鬼沙吉姗和拔舌鬼马梦瑶各自伸出一只来自火山鬼铁金龙身上的贱手,肆无忌惮地非礼了一番。 老女鬼和老男鬼就站在离挖机不远的两座老土坟前,一个头上的帕子松散了,一个头上的毡帽歪斜了,但都不顾及,直勾勾盯着毛长生看。 终于,老女鬼看清了毛长生的确是她的儿子,也看清了那几个无法无天的女鬼都有心讨好毛长生,便立刻装出了一副可怜相,穿着有许多补巴的两条腿只打哆嗦,一张又老又瘪的脸老泪横流,病弱得又一次行将就木了般开了口: “儿子,你要为我做主啊!我被那三个死丫头欺负了,像日本鬼子进村那样,八岁至八十岁的,一个也不放过。你爹是个无能之辈,是个废物点心,自然不能伸张正义,你呢,还算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就快给我报仇雪恨。” 穷死鬼毛长生想笑,又想哭,最后没笑也没哭,转向三个女鬼,仿佛从来不认识一般,愤然作色,嘶声叫道:“是谁欺负我妈了?老实招来!” 膨胀鬼康秀媚挤眉弄眼说:“你妈年轻漂亮,小鸟依人,谁忍心欺负她?她当我是她女儿,要我抱抱她,我也就成人之美,抱了抱她,给了她很多温暖。” 吊死鬼沙吉姗笑眯眯说:“这是你妈?你太幸运了!你妈好贤惠,屁股上有很多泥土和树叶子,也舍不得拍掉,还说要省给她儿子做肥料种庄稼呢。我一向热心,看不过去,帮她拍掉了。” 拔舌鬼马梦瑶更显得五体投地一般,说:“我在阴冥走南闯北了好多年,从没见过你妈这么善良、贤惠、自制又通情达理的老人,一见之下,就忍不住免费为她按摩了一番。不行,问你爹好了——你爹也是个公私分明的大好人。” 穷死鬼毛长生苦笑,目光转向了唯唯诺诺的老男鬼。 老男鬼频频点头说:“这几个姑娘说的都是真话。” “老东西,你吃里扒外?哪夜等你睡着了,非掐死你不可!”老女鬼咆哮起来,一下子云开雾散,半颗眼泪也没有了,“儿子,闲话不说了,说重要的:到了阴间,你干嘛不来找你爹和我?你发财了是不是?看看那几个狐狸精的眼神,就知道你大发了!这时代,有了钱,会有很多狐狸精跟着你转,没钱,狗都不理你……” 故意向那三个惹她生气的女鬼瞟了一眼,三个女鬼脸上出现了不尴不尬的神情,彼此面面相觑不断。 穷死鬼毛长生怕说出更难听的话来,赶紧打断:“妈,人间的人,阴间的鬼,都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势利。她们是我的好朋友,生死之交,不离不弃的那种,不是狐朋狗友。” “嚯,还生死之交,为了一时的快乐,连生死都不顾?”老女鬼脸色更难看了,“你还是要谨慎些,不要为了讨她们的欢心,把命都弄进去。” 老男鬼也神经兮兮地补充:“儿子,色字头上一把刀,让天下英雄尽折腰,你可要顾惜身体,省点精神!” “噗哧”一声,蒸笼鬼曹金竹笑出声来,见再躲也躲不过,索性飘落到了三个女鬼旁边。 那三个女鬼呢,捧的捧腹,拍的拍掌,放声大笑了起来。 “两个老糊涂,你们再胡言乱语什么?”穷死鬼毛长生大窘,赶紧掏出厚厚的一叠冥币,一分为二,向两个老鬼奉上,“你们该换换新的衣服裤子了,不要再装穷叫苦啦!时代已变了,装穷叫苦,不会有人同情啦,只会落得笑话。” “就是呀,她明明还有三条新裤子,但有空她就用剪刀剪破洞,又缝缝补补。”老男鬼符合着,哆哆嗦嗦去接冥币。 老女鬼一下子变得眼疾手快了,一把抢过两叠冥币,一下子塞进了怀里,然后大声警告:“儿子,你怎么糊里糊涂给你爹钱?男人一有钱就坏,女人一坏就有钱,没听说过吗?” “你……你怎么这样疑心疑肠?咳咳……”老男鬼气愤得连连连咳嗽,“我……我年轻力壮的时候,都没有坏过,现今还能坏到哪里去?想要独占我的钱,好哪去打麻将输给那些比我年轻的老鬼,也用不着这样倒打一耙!” 嘿,这么一个风中残烛般的老女鬼,还学会了打麻将? 四个女鬼都睁大了眼睛。 穷死鬼毛长生,不仅睁大了眼睛,连嘴巴也张大了。 “妈,你真行,我没学会的东西,你竟也学会了!”穷死鬼毛长生很快又摸出了一叠冥币,“爹,妈去打麻将,你跟着学吧,打麻将可以推迟老年痴呆症。来,这钱给你做本钱,输光了以后我还会再给你。” 老女鬼还想抢,老男鬼接过,死死攥在手里,跳开了三尺远。 “儿子,你是好心,但爹还是不会去赌的!”老男鬼颤颤巍巍,但语气坚定,“成家二字勤与俭,败家二字赌与淫,你目前虽然有了几个破钱,可不能掉以轻心,像畜生那样去过啊!” “是!”穷死鬼毛长生肃然答应,“儿子一定听爹的话!” 蒸笼鬼曹金竹含笑说:“大伯,放心吧,你儿子是个好鬼!” “咳——”老女鬼使劲咳嗽一声,然后叉着腰说,“儿子,老娘想给你几句忠告,愿意听吗?” “儿子听着!”穷死鬼毛长生脸转向了老女鬼。 老女鬼一本正经教导起来:“给老娘牢牢记住这句金玉良言,对你终生受益无穷:‘不嫖不赌,对不起父母’——你只有这一生,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别听信外鬼妖言惑众,委屈了自己!哦,你们想去君子之交也好,小人之交也好,趁着年轻,去交吧!我……我有点手痒,想……想去扳本了!” “又想去赌了……看看,这就是你妈现在的样子。”老男鬼愤愤然抱怨起来。 “慢!”穷死鬼毛长生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你们都给了我忠告,那我也给你们一个忠告吧:不要害那些无辜的人!这儿在修建第十九层地狱,我不希望我的父母大人,被收进第十九层地狱!” “哎呀呀,只要有麻将打,下十九层地狱也无妨。”老女鬼显得满不在乎,“第十九层地狱里如果有麻将室,知道了早些通知你妈!你们先聊吧,妈先去试试手气——赢钱了,买老母鸡熬汤给儿子喝。” 话音落,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长生哪,事情是这样的,”老男鬼语重心长地说,“人不来挖你妈和我的坟,我俩也不会迷人害人的。” “唉——”穷死鬼毛长生长叹了一声,“你还是跟老妈去吧!她老糊涂了,打打小麻将无妨,打大的,会伤身伤心又破财的。小赌悦情,大赌败家,要多提醒老妈!” “儿子保重!看你懂事成熟了,做爹的放心了。”老男鬼老泪横流,转向几个女鬼,作了个揖,泣不成声地说,“谢谢姑娘们让我儿子成熟起来,有所当担了!谢谢了!谢谢……” 话音落,也跟着消失了。 第129章医治贱手 http://.biquxs.info/

父母消失了,穷死鬼毛长生看看那两堆生满杂草和灌木丛的黄土,不禁有些黯然神伤起来。 两个土堆里埋着的,曾经是他的父母,而今,不过是两堆枯骨。 这还算是家吗?这不过是名誉上的家,其实已名存实亡了,骨化青烟肉化泥,这注定是最后的归宿。 为了这样的一个土堆,还值得抗争吗?还值得悍然不顾地守候吗? 对于不习惯居无定所的阴魂而言,这的确是一个避风港,但对于一个喜欢流浪的孤魂来说,这是一个多无聊的牢狱? 穷死鬼毛长生环视四周,实在叫不出那些坟的明目来,至于自己的坟在哪儿,也兴致索然,不想去追根究底了。 该走了,这不是一个有梦想的男鬼该眷念的地方。 温暖,有一份温暖的记忆也就够了,眷念不舍,最后只会弄得苦涩不堪。 穷死鬼毛长生默哀的时候,那三个顽皮的女鬼,也像蒸笼鬼曹金竹那样变得异常的安静了。 当穷死鬼毛长生回过头来,吊死鬼沙吉姗讪讪地说:“死去的那两个青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用不着为他们的死感到难过,更用不着指责你父母的。” “对呀,”拔舌鬼马梦瑶接过说,“那个被挖机挖死的青年,是个白眼狼,早该死了。知道吗?他的父亲是个瓦匠,后来改行做水泥搬运工,苦累得畜生也不如,但那个青年,刁钻古怪,拿了父亲的钱,自小学至大学,一直作福作威,大吃大喝,还嫌弃自己的农民父母,只想攀龙附凤,活生生的一只白眼狼,不死实在是愧对苍天。” “该死!”膨胀鬼康秀媚不屑地嚷,“被挖机挖死的罪有应得,那个自己吊死的,又何尝不是罪有应得。身为大学生,有学识而无修养,有知识而无德行,哄骗着一个女孩子同他私奔,让女孩果断同自己的亲生父母决裂。后来,女孩怀孕了,他却抛弃了她,把她撵向街头,让一个满腹真情的名牌大学生沦落为一个烟花女,而让那个女大学生的母亲得了抑郁症,然后成了一个疯子……” “哦,有这样的故事?”穷死鬼毛长生半信半疑。 蒸笼鬼曹金竹含笑说:“的确是这样。在医道方面,毛大哥能妙手回春,但在看人方面,毛大哥的鬼力还略有欠缺,遇到某些心机特深的人,还不能一眼读懂他们的故事。” “原来是这样。”穷死鬼毛长生点点头,释然了许多,带着愧疚说,“穷困落魄的时候,我也有过堕落的想法,想为了出人头地而不择手段。但是,静下心来,特别是自己有了一些冥币之后,才发觉真正的快乐不是来自于钱财,而是来自于问心无愧的心安理得。说来好笑,没钱之时,我曾想过去当‘鸡’当‘鸭’,想靠皮肉走红发迹呢。” “哎哟,都别道貌岸然啦,我们都是来自地狱深处的烂鬼,都烂透了的!”膨胀鬼康秀媚不耐烦起来,嚷得特别响亮,“还是说点正经的:我们该到哪儿去混呀?这两个小妹妹的咸猪手,该怎样医治?” 显然,这话说到了点子上,几个女鬼的目光都转向了穷死鬼毛长生。 穷死鬼毛长生看看怪物般静立着的挖机,看看新鲜的黄土,看看苍古的老坟,蓦然想起剪刀鬼梅异香,只觉得前世无聊,今世做鬼还是很无聊,便懵懵懂懂地说:“该去哪儿混,那是你们的自由,用不着跟我多说。咱们萍水相逢,折腾过几番,恩恩怨怨也说不明白了,还是那句老话: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吧!” 这话说得心不在焉,只因满腹怆伤。 “什么?你说这样的话!”膨胀鬼康秀媚大喊大叫起来,“咱们已是老夫老妻,还说这样的话?” 老夫老妻?! 穷死鬼毛长生睁大了眼睛。 那三个女鬼也睁大了眼睛。 “看我干什么?”膨胀鬼康秀媚横眉竖目,“说错一个词儿,就这样大惊小怪,真是小妹妹小弟弟们。咱们已是老朋老友了,总不能见死不救的——你不根治好我们的病,我们跟定你了!” 穷死鬼毛长生皱皱媚,想到几个女鬼同他去迷幻之地寻找梅异香,受尽诸多苦难的事,感到愧疚,默默地伸出左手,叉开五指,压下目光大声说:“咬!每位一根!” 膨胀鬼康秀媚刚要挤上前,蒸笼鬼曹金竹已跨到了前面,大声说:“毛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穷死鬼毛长生沉声说:“我是鬼医,也也药鬼,全身上下都是灵丹妙药,只要咬下我的一点骨肉嚼吃下去,你们的老毛病就全好了!” “原来如此!”四个女鬼异口同声感叹。 膨胀鬼康秀媚眉开眼笑起来,说:“大帅哥这样慷慨大方,还客气什么?” 说罢,一把抓过穷死鬼毛长生的左手,张口把一无根手指都汉进了大口。 “你敢独吃!” “贪心鬼!” “不能!” 三声呵斥,三件武器困住了膨胀鬼康秀媚。 拔舌鬼马梦瑶的长舌,缠紧了膨胀鬼康秀媚的脖颈。 吊死鬼沙吉姗的白练,困住了膨胀鬼康秀媚的双手。 蒸笼鬼曹金竹的一袭石榴花开得正鲜艳的魔裙,在膨胀鬼康秀媚头顶旋转了起来。 “不要为难她,让她咬吃!”穷死鬼毛长生面有恐惧之色,语气却坚决无比,“你们每位都有份的。” 这时,膨胀鬼康秀媚已吐出了毛长生的左手,气势汹汹说:“我先咬,你们不服气,是想抓阄,还是想打架?尽管放马过来,我康秀媚样样来得,怕过谁?” “不是想抓阄,也不是想打架,”曹金竹手一晃,收了魔裙,“我们不能咬毛大哥的手指。” “对,我们不能咬毛大哥的手指!”沙吉姗和马梦瑶异口同声符合,也收起了白练和长舌。 膨胀鬼康秀媚放了毛长生的手,大声质问:“不要手指,咬什么?咬耳朵,咬鼻子,还是咬小鸡鸡……” 三个女鬼大摇其头。 “好呀,你三个货还算有点良心!”膨胀鬼康秀媚满意地点了点头,“毛帅的手我已含过了,我身上来自*的厕所坟坑的臭气精华,都被我浸了进去,谁还敢咬他的手指,我敢保证她口口一亿年。” 三个女鬼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膨胀地狱的鬼魂,只专喝粪水过活的,不说也众所周知。 穷死鬼毛长生知道众女鬼袒护自己,不好再绝情绝义,斜眼见吊死鬼沙吉姗和拔舌鬼马梦瑶续上去的贱手,不知不觉正要摸向曹金竹的康秀媚的屁股,一扬手,两只地狱毒蜂脱手飞了出去。 地狱毒蜂在裤兜里形如僵凝,出手便灵动非凡,两只分开,各自围绕一只“贱手”不断盘旋起来。 那两只贱手,左躲右闪,总是躲避不了那两只毒蜂,竟瑟瑟发抖了起来。 与此同时,穷死鬼毛长生暗运鬼力,大声呵斥:“火山鬼铁金龙听好了:再敢用意念指挥这两只手兴风作浪,招惹是非,先让毒蜂咬烂这两只手,再让毒蜂来钻你的心,让你连无臂鬼也做不成!” 言罢,收回了地狱毒蜂。 蒸笼鬼曹金竹和膨胀鬼康秀媚惊讶不已,吊死鬼沙吉姗和拔舌鬼马梦瑶,却挥舞着那两只续上去的手,齐声欢呼起来:“这手是我的啦!听听话话的了!” 说罢,都用那只手捋了捋额头的秀发,显得满意极了。 从此,那两只不安分的手,才真正听从了马梦瑶和沙吉姗的安排,不敢再胡作非为了。 第130章女鬼抬轿 http://.biquxs.info/

医治好两个女鬼的贱手,两个女鬼雀跃不止,东张西望,想立刻找点使力的活儿做做,但不知该做些什么才好。 对于摸其他鬼的屁股,两个女鬼半丝兴趣也没有了,甚至想想也感到腻烦了。 此一时,彼一时,低级趣味,终不能经久常新。 曾经的美餐,都成了恶心的死老鼠。 穷死鬼毛长生可不解这番变化,看看挖机,回想前世,感慨着说:“前世,我天生一颗浪子心,对老人可没多关心过,现今,可不能让两老失去他们特别看重的这坟堆了。” 目光转向挖机,叹息:“这庞然大物呆在这儿,就算不吃不喝不动,也是一大威胁,能把它弄走,那才更好!” “这还不简单,”拔舌鬼马梦瑶指指膨胀鬼康秀媚,又指指自己,“看这废铜烂铁不顺眼,抬起扔了不就行了?” 跟大铁家伙较蛮力,穷死鬼毛长生可不乐意,正想施展鬼力让挖机自己动起来,然后开走,膨胀鬼康秀媚已缩身钻到挖机底部,把挖机顶了起来。 吊死鬼沙吉姗和拔舌鬼马梦瑶,不甘落后,都伸出那只续上去的鬼手,抓住挖机铁臂,也使劲向上提拔了起来。 蒸笼鬼曹金竹飞出两袭魔裙,魔裙套住挖机两个部件,也一起向上使起了大力。 嚯,四个女鬼一同发力,竟把一台不少于十吨的挖机弄到了虚空数十丈高处。 “宝贝,你快指挥:扔哪儿?”膨胀鬼康秀媚娇滴滴叫嚷起来,大显身手让她一下年轻了许多,仿佛变成了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穷死鬼毛长生看得目瞪口呆,听到叫嚷,欢天喜地跳到了空中,干脆坐进挖机驾驶室,胡乱叫起来:“你们这招女鬼抬轿,当真漂亮之极!你们喜欢扔哪儿,就扔哪儿吧!” 此时已夜色沉沉,满天繁星,穷死鬼毛长生坐在驾驶室里,竟快乐得乘坐飞机一般。 四个女鬼都心情大好,故意卖弄鬼力,把挖机抬得更高,也不忙着往下扔,竟一边前行,一边哼起了儿时哼过的曲儿来: “睡吧,睡吧,亲爱的小宝贝……” 哼,竟把挖机当做了婴儿的摇篮。 “摇呀摇,摇呀摇,摇到外婆桥……” 哼,竟把挖机当做了船儿。 …… 穷死鬼毛长生自得其乐,眼睛却不断向下看着。 挖机飘过一片片松林,飘过一道道山涧,又飘过玉皇村那些新建起来的高楼大厦,最后飘到了玉皇村正中那个完全人工挖掘的大水塘上空。 水塘边上有一个小岛似的土墩,土墩上有一棵巨树,巨树足有八个成年人合抱那么粗,有数十丈那么高。 而巨树之下,水塘里原本是养着鱼的,村民被弄进县城附近的移民区去后,人养的鱼也就变成了“野鱼”,谁都可以去钓,谁都可以用电瓶的电的触了。 穷死鬼毛长生看到曾经生气勃勃的水塘,由于长时未曾换水而变得死气沉沉了,心头忧伤又愤懑,开口说:“就把挖机扔进着水塘吧!” “听宝贝的!”膨胀鬼康秀媚一松手,不管三七二十一,已独自闪到了一边。 曹金竹已迅速收回石榴裙,也跳到了旁边。 沙吉姗和马梦瑶,放手慢些,竟被迅速下坠的挖机带着,向下坠落了两丈才松手。 巨大的挖机,巨大的铁实货,坠落之势迅猛无比,穷死鬼毛长生坐在挖机里,原本是能轻易飘出驾驶室的,因为首次坐这种匪夷所思的“飞机”,竟吓得不敢动弹,浑身僵凝了一般。 “噗通”一声巨响,挖机砸破失去细致管理后已开始发臭的浊水,然后砸进了黑糊糊的淤泥和瓦泥,再也看不到某个部件露在水面了。 放射性溅起的水和泥浆,漫及到了七八丈远的范围。 当然,这么一声巨响,已惊动了全村——隐藏于全村的鬼,寄居在玉皇村的工人,都前所未有地大吃了一惊。 膨胀鬼康秀媚觉得这是她的“杰作”,又是拍掌,又是翻跟斗,得意劲儿和欢喜劲儿,难以置信。 吊死鬼沙吉姗和拔舌鬼马梦瑶,也觉得自己建了奇功,也喜不自胜。 而蒸笼鬼曹金竹,脸色却暗淡了,尽是关切忧虑之色,目光顶着渐渐平静的水面,怔怔发起呆来。 她亲眼看到了穷死鬼毛长生的惊骇状,想去拉他一把,但一晃之间,毛长生已同挖机埋进水塘,已被水和泥浆封了个严严实实。 穷死鬼毛长生回死吗?当然不回。 穷死鬼毛长生能轻易脱泥而出吗?只有毛长生自己才清楚了。 除非是水鬼,没有鬼能在水里来去自如。 蒸笼鬼曹金竹、吊死鬼沙吉姗和拔舌鬼马梦瑶,都不是水鬼。 当然,穷死鬼毛长生,更不是水鬼。 水鬼,是溺水而死、由人变成的鬼。 另外,寒冰地狱的鬼,也算得上是水鬼。 找水鬼来就穷死鬼毛长生吗? 怎么会开出这样的玩笑? 蒸笼鬼曹金竹在笑,越笑越苦,然后泪眼迷离了。 膨胀鬼康秀媚、吊死鬼沙吉姗和拔舌鬼马梦瑶,还在大笑不止。 第131章新的赌局 http://.biquxs.info/

拔舌鬼、吊死鬼和膨胀鬼笑够闹够之后,终于停了下来。 停下来后,发觉四周异样的寂静。 膨胀鬼康秀媚不禁愕然问:“毛大帅哥毛大宝贝,你生夹口疮了么,怎么一声不响?”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鬼回答。 三个女鬼团团转着看了一圈,看不到穷死鬼毛长生,也看不到蒸笼鬼曹金竹。 拔舌鬼马梦瑶恨恨地跺脚说:“怎么都不在了?那个蒸笼鬼妖艳性感,会不会把大帅哥拐到那个幽暗的角落*去了?” “嗯,这很难说!”吊死鬼沙吉姗也愤然不平起来,“那蒸笼鬼看起来楚楚可怜,时常病恹恹的,十之八九是个情场老手,在用与众不同的手段偷香窃玉哩。” “不行,不能让曹金竹独占毛长生!”膨胀鬼康秀媚气愤得胸脯像气球般迅速膨胀了起来,“毛长生虽不是我康秀媚的,但也不能让那货独占了。” “对!”拔舌鬼马梦瑶伸出了手掌,“来,我们结成一个同盟,共同对付心怀叵测、诡计多端的情敌。” 吊死鬼沙吉姗和膨胀鬼康秀媚,立刻把手掌搭了上去,都咬牙切齿地说:“共同对敌,永不退缩!” 这时,高大的古树上,传来了一个平静的声音:“你们要找毛大哥吗?” 说这话的,诚然是蒸笼鬼曹金竹。 三个女鬼错愕了瞬息,异口同声说:“一点不错!” 话说完,已齐齐飘到了蒸笼鬼曹金竹身边。 曹金竹端坐在树枝上,目望脚下的水塘,一脸的忧虑。 “宝贝帅哥呢?”膨胀鬼康秀媚单刀直入地问,“他同你做完那事,就飘走了吗?” 吊死鬼沙吉姗和拔舌鬼马梦瑶,都暗自捏紧了拳头。 蒸笼鬼曹金竹头也不太一下,一如既往的平静,说:“毛大哥同那挖机一块儿沉落到水塘里了!” “这怎么可能?”拔舌鬼马梦瑶怪声怪气叫起来,“你当毛大帅是残疾儿童,还是当我们是白痴?” 吊死鬼沙吉姗也跟着叫嚷:“这怎么可能?” 膨胀鬼康秀媚叫得更像河东狮吼:“偷了情,还这样把我们当白痴儿童欺骗?” “信不信由你们,”蒸笼鬼曹金竹还是头也不抬,语气越来越淡漠了,“我喜欢对男人或男鬼撒谎,但从不对女人或女鬼撒谎——我害怕男人或男鬼,但从不曾害怕过女人或女鬼。” “你以为你技高一筹,我们就怕了你?”拔舌鬼马梦瑶一抹嘴唇,长舌在空中飞舞了起来。 吊死鬼沙吉姗不甘落后,也舞动了长长的白练。 膨胀鬼康秀媚捏紧拳头,擂打着自己的胸脯吼叫:“在我们眼皮底下偷情,把毛大帅私藏了起来,还如此故作镇静,太岂有此理了!真是气死我了!” “我不是故作镇静,”蒸笼鬼曹金竹神色自若,目不斜视,“我在想办法:应该怎样旧毛大哥出来?” “我们凭什么信你?”拔舌鬼马梦瑶气势汹汹,但没有出手进攻,“我们到底凭什么相信你?” 蒸笼鬼曹金竹淡然说:“你们钻到水下的挖机里去看看,不就明白了真假虚实?” “你好笑了,”吊死鬼沙吉姗白练飞出,扯断了一根粗枝,“明知我们都不能下水,还说这样的话,不就是故意刁难?” “你敢故意刁难我?”膨胀鬼康秀媚居然冷静了下来,“我敬佩你曹金竹技高一筹,但你怎么能这样耍我们?大妹子,我们处了不短的日子,还是来点真心实意吧,不要闹得玉石俱焚才好。” “谁还有心思同你们胡闹?”蒸笼鬼曹金竹抬头,目不转睛望着膨胀鬼康秀媚的鼻子,“大姐,你力大无穷,又嗅觉胜犬,为什么不用鼻子四下里嗅嗅?为什么专找我的眼子?” 对呀,为什么不嗅嗅? 吊死鬼沙吉姗和拔舌鬼马梦瑶,目光转向膨胀鬼康秀媚,充满了恳求味道。 “我真是胖糊涂了!”膨胀鬼康秀媚自扇了一个耳光,一边老猎狗似的嗅着,一边叽里咕噜不断,“有的鬼美糊涂了,有的鬼丑糊涂了,有的鬼年轻糊涂了,有的鬼老糊涂了,有的鬼瘦糊涂了,而我堂堂千金小姐,竟然胖糊涂了……” 膨胀鬼上跳下窜,左奔右突,模样古怪至极。 吊死鬼和拔舌鬼跟着蹿跳奔突,其情奇景,滑稽之至。 蒸笼鬼又盯着水面,长发飘飘,显得贞静而寂寞。 康秀媚嗅着,嗅着,越来越兴奋了,竟喘气如牛一般了,嗅到挖机掉落之处,接近水面,却一飞冲天,落到了曹金竹的面前。 “姐姐是个好鬼,我错啦!”康秀媚连连磕起头来,虽是虚空,竟也“咚咚”有声,“姐姐是个好鬼,清清白白,诚实无欺,竟被我这胖货说成了下三滥,真是该死。” 说罢,一连给自己了三个耳光。 吊死鬼沙吉姗和拔舌鬼马梦瑶愕然瞬息,也飘到蒸笼鬼曹金竹身边,鞠躬致歉起来:“曹姐姐,对不起啦!” 曹金竹笑笑,挥了挥衣袖。 膨胀鬼康秀媚身不由己站直了身子,催促:“曹大姐,我们四个女鬼里面,数你最机智多谋,快想办法就毛长生那懒杂种吧!” “对,懒杂种!”吊死鬼和拔舌鬼一同叫嚷,“他少懒一些,赶紧跳离挖机,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我也想赶紧救出毛大哥,但一时束手无策啊!”蒸笼鬼曹金竹叹息起来,“这样吧,我们分头行动,谁先救出毛大哥,从此就只准谁跟随毛大哥,其余的从此以后再不能靠近他三百公尺!” 吊死鬼沙吉姗稍一迟疑,大声说:“一言为定!” 拔舌鬼马梦瑶频频点头:“这也好,名花有主,就不再争风吃醋了!” 膨胀鬼康秀媚犹犹豫豫说:“我笨头笨脑,肯定没有什么好办法。不过,我同意这个提议,没有竞争,哪有乐趣?哪有创意?不过,大伙儿放心,我要是第一个救出了毛长生那懒虫,决不独占鳌头,隔三差五,还是借你们几位用用。” 这话,谁也没笑。 这话天真,但没有一丝虚情假意。 “就这样决定吧!”蒸笼鬼曹金竹直挺挺站了起来,“坟头行动吧,越快越好!” 三个女鬼飘走了。 蒸笼鬼曹金竹又恢复原来的坐势,静静地盯着水面。 泥浆慢慢地沉淀,水慢慢地变清澈着…… 第132章突施袭击 http://.biquxs.info/

拔舌鬼马梦瑶特别讨厌抽肠鬼孟浩冬,但还是去找孟浩冬了。 抽肠鬼孟浩冬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还自命风流,怎能不讨厌? 没有嘴唇,肚子上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窟窿,肠子不时地咕噜噜流淌出来,又不得不强行塞回去,能不讨厌吗? 如此一个怪物,眼睛总是带着血丝,总是色迷迷的,口里还缠杂不清,还不讨厌吗? 然而,讨厌归讨厌,有些事上,即便把对方恨之入骨,还是得去打交道的。 因为,有的人,有的鬼,并非完全是为了自己而活着的。 为了某个人,某个鬼,或某个梦,你不能不委曲求全,不得不张着鼻孔闻臭屁。 拔舌鬼马梦瑶找到抽肠鬼孟浩冬的时候,孟浩冬还是在店子老包上的墓坑里。 “孟大老板,有急事找你。”凭着不一般的鬼力,马梦瑶一眼就看见了墓室中棺椁里枕着枯骨酣睡的孟浩冬,“快出来,大事不妙啦!” 孟浩冬明明身负重任,面上却一直把自己装扮成无所事事的无聊之鬼,懒洋洋爬起,一晃到了马梦瑶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马梦瑶,不清不楚地说: “美女,你是谁?我一向有些酒色过度,见到你,突地觉得不但不过度,还有些欠缺了。” 曾经还有些大老板风度的抽肠鬼孟浩冬,怎么有些异样了? “不要装腔作势啦,”拔舌鬼马梦瑶正言厉色,“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找你有正事。” “找我有事?嘿嘿,静夜里寂寞、空虚、无聊,想来找点填补空虚无聊的填充物,还是突然做了春梦,想起来点实际的?”孟浩冬嬉皮笑脸,真让鬼恶心,“实话实说,陪一夜,要多少钱?” 拔舌鬼马梦瑶脸色变了。 她想一口唾沫喷向孟浩冬的脸,又想一个耳光掴向孟浩冬的脸。 但是,她还是忍住了。 为了一个不讨厌的鬼,向一个讨厌鬼求援,这也是一种地狱之刑,就当修炼吧,就当成长吧。 “是这样的,”马梦瑶居然学会了曹金竹的那份自制,尽力装作心平气和,“你曾经的搭档曾经的朋友穷死鬼毛长生,不慎坐在一台挖机驾驶室里,坠入了村中那积水塘,需要救助。” “穷死鬼,我怎么会有穷死鬼朋友或搭档?那不是自找晦气吗?”孟浩冬显得懵懵懂懂,“我最近有些酒色过度,头昏眼花,记忆模糊,很多事很多人想不起来了。毛长生是谁?” 鬼界竟然有这样的畜生? 拔舌鬼马梦瑶快忍无可忍了,但依然按捺着,说:“毛长生是阴冥最奇特的鬼,是一个药鬼,也是一个鬼医,能治愈任何鬼身上的任何毛病,也能给任何鬼增添一些想不到的麻烦。” “经你这样一说,渐渐有些印象了,”孟浩冬作恍然大悟状,“我曾经有过很多民工,但来来往往,熙熙攘攘,实在想不起有这样一个奇特的民工了。民工,死了几个,也不是什么大事,花些银子就大发了。我对民工不感兴趣,你倒是可以到我卧室里坐坐的。” 孟浩冬这畜生是真糊涂了,还是这段跟随毛长生的日子里,遭受了什么意想不到的重创? 前时,这畜生不是还有些大度,还在网络鬼才,要竭力壮大自己的力量吗? 拔舌鬼马梦瑶睁大眼睛,皱着眉头重新打量抽肠鬼孟浩冬,发觉孟浩冬除了精神颓唐,似乎鬼力大减了外,别无太多改变。 这家伙到底怎么了? “本打算,要你派些鬼民工去救助毛长生,”马梦瑶叹气说,“而眼前的大老板,半死不活,自身难保,就当本姑奶奶没来过。说话不干不净,不清不楚,本姑奶奶想揍你,怕污了手,饶你这畜生,尽管自鸣得意去吧!” 说罢,扫兴地转过身,就要离开。 马梦瑶刚要飘走,孟浩冬背后冷冷一笑,轻轻撩起不知几时换上的貂裘大衣,露出肚腹上的碗大窟窿,肚肠犹如猛蛇出洞,一下子从后面缠紧了马梦瑶的脖子。 马梦瑶听到风声异样,刚想转身防范,但事起突然,已晚了瞬息,脖子被毒蛇般的肠子一下勒紧,几欲窒息,想吐舌反攻,已吐不出来,整个儿变成了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寻常女鬼。 “我说过,见到你,已不觉得自己酒色过度了。”抽肠鬼孟浩冬一扯肠子,把马梦瑶扯退到了面前,在她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我不喜欢谈情说爱,对谁产生了性趣,就会直奔主题——要么用暴力,要么用冥币,要么用计策,很少有失手的时候。” 这话说得鬼力十足,跟刚才那软绵绵的鬼,似乎换了一个鬼。 马梦瑶心头惶恐又懊悔,自恨少了防范,自恨没有主动攻击,提前给孟浩冬一些教训。 但是,她毕竟是拔舌地狱的杰出代表,很快冷静了下来,努力动了动口腔,虽然舌头被控制在刚好吐不出来的程度,但勒劲已略减,可以说话了。 “孟大老板,你暗自相思,暗自爱慕我,也用不着施这种卑鄙手段的,”马梦瑶临危不乱,脸上居然多了邪恶的笑容,“男孩女爱,合乎鬼道天理,何乐而不为?不过这样强行拖来拖去,不是少了点情趣吗?跟下三滥的采花贼又有什么两样?” 大敌当前,还有什么比稳住敌人的心更为重要?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不是吗? 孟浩冬捏了捏马梦瑶的左耳垂,欣欣然说:“你是女鬼,对男鬼可了解不深。女鬼喜欢卿卿我我,轻怜蜜爱,男鬼呢,用强,才觉得有更多的情趣。别激将我,别对我耍心计,你是万水千山走遍的女鬼,我是曾经沧海的男鬼……” “你想要怎样?”马梦瑶心里愤恨不已,口上还是轻松,“男不坏女不爱,你倒也有几分可爱了。不过,希望你有点西门庆的雄风,不要像三寸丁武大郎一样没用。” 嚯,一个女鬼能说出这样的话,这比什么灵丹妙药都促长威风。 抽肠鬼孟浩冬有些飘飘欲仙了,不过还没什么行动,还沉浸着来自诡计得逞的乐趣,得意地说:“我的雄风,我自己知道。我会给你一种安乐死的,让你在舒舒服服灰飞烟灭……” “你要让我灰飞烟灭?”马梦瑶声音有些发颤了,“这究竟是为什么?” “告诉你也无妨,”孟浩冬摸了摸马梦瑶细腻的脖颈,“玉皇村的度假村已快竣工,玉皇村的第十九层地狱也快竣工,剪除异己,争夺胜利果实的最后时刻,已迫在眉睫,少了你一个,不就少了一个竞争者?你不是十分厉害的角色,却也可能是毁坏千里之堤的一只大蚂蚁。为了慎重起见,我得先下手了……” 马梦瑶浑身起着鸡皮疙瘩,叹了口气:“我们女鬼,毕竟没有你们男鬼心狠手辣。” “闲话少说,先来狂欢一阵,然后各理其事吧——别难过,灰飞烟灭,比起活着受无穷无尽的煎熬,何尝不是一桩幸运的事?”孟浩冬越说越得意了,“打发了你,我还得去看看穷死鬼毛长生,若无利用价值,就该早些毁去,免得成为绊脚石。” 说罢,一只手拦住马梦瑶的腰,一只手摸索起了马梦瑶的裤子。 然而,就在扣子快解开的刹那,抽肠鬼孟浩冬惨叫了起来。 第133章反败为胜 http://.biquxs.info/

抽肠鬼孟浩冬以为自己的作为利器的长舌缠紧了拔舌鬼马梦瑶的脖子,也就等于控制了马梦瑶的要害——七寸。 殊不知,马梦瑶不是蛇,不是“七寸”受制,就会完全失去了反击力。 舌头吐不出来,不过是等于剑士的利剑拔不出来,可是手呢,那等于两柄匕首。 利剑可以反击,匕首当然可以反击。 甚至,匕首更有防不胜防的攻击性。 马梦瑶可不是寻常女鬼,而是拔舌地狱的代表,自然不会束手就擒,坐以待毙。 抽肠鬼孟浩冬色迷心窍,晕晕乎乎,正要为所欲为,拔舌鬼马梦瑶的左手已捏紧拳头,猛地向后使了一个摆肘。 马梦瑶的左肘扫在孟浩冬的左肋上,力量虽不特大,却已分散了孟浩冬的心思。 而与此同时,马梦瑶那只续上去的“贱手”,曲爪向后使出了一招古怪的“仙人摘桃”。 仙人使劲很优雅,而满腔愤恨的马梦瑶是恶鬼,那只贱手又是来自火山鬼铁金龙身上的,使出劲来,可就一丝儿优雅的味道也没有了。 孟浩冬的那两个“桃子”,可就倒了大霉,不仅被使劲捏了一把,还被使劲扯了一把,不仅被使劲扯了一把,还被炽热的火焰包围了起来。 因而,孟浩冬身不由己发出一声惨叫,肠子倏然缩回肚腹,一弯腰,双手捧着剧痛处向后退跃了两丈多远。 不必细看,孟浩冬就知道自己一向寻欢作乐、引以为豪的某个部件,从此名存实亡了。 低头一看,那一惊,差点让孟浩冬立刻灰飞烟灭—— 被抓捏过一把的裆部,裤子化为了飞灰,而里面的部件,已模糊一片,仿佛两个桃子被汽车的轮子碾压过了一般。 突然袭击大获全胜,也被突然袭击弄得一败涂地,这是做梦也没梦到过的事。 孟浩冬龇牙咧嘴,嗷嗷叫唤,目光转向了马梦瑶。 马梦瑶面路大惑不解之色,盯着续上去的那只“贱手”,呈一副梦游状态。 突然失去反抗能力,又突然反抗成功,这不想做梦吗? 绝望之地,正是希望之所。 这道理很简单,也很深刻,出生入死之后,一下子明白透彻了。 然而,道理明白了,她并不明白那只“贱手”的古怪。 此时,那只“贱手”除了粗大强壮,显得跟她的身躯明显不相配之外,已平淡无奇。 可是,在使出“仙人摘桃”招数的瞬间,那只手已燃烧了起来,焕发出了熊熊火焰,散发出了烈火的炽热。 马梦瑶感觉得到,并且看清了火焰,但获胜之后,一晃之间,一切都恢复如常了。 这是怎么回事? “贱手”自从受了地狱毒蜂的威胁之后,已变得循规蹈矩,再不做下流动作,再不做咸猪手了,可眼下,为什么又出现了奇迹? 难道……难道这手,还被火山鬼铁金龙那颗心远距离操控着? 不管,不要去管那么多! 总之,已化险为夷,转危为安,大获全胜了。 看着孟浩冬不忍目睹的痛苦状,马梦瑶梨花带雨般笑了起来,问:“你不是要让我舒舒服服地灰飞烟灭吗?说大话,使小钱,不就是你这种货色?” 孟浩冬双手紧紧捂住裆部,想直起腰充响当当的男鬼,但疼痛让他没有如愿以偿,惶然问:“你这是什么邪门招数?士别三日,就该当刮目相待,可你这种变化,是不是也太大了?” 马梦瑶没有回答,笑嘻嘻地说:“烂心烂肺烂肚子烂肠子的家伙,你应该感谢我的:自今往后,你可能会喝酒过度,但再也不会*过度了!寻欢作乐,或者招灾惹祸,那是需要资本的,你还有什么资本?现在,就算你对姑奶奶贼心不死,姑奶奶也大失所望了。你慢慢享受吧!” 马梦瑶转身欲走,但转身的同时,已飞出三丈长舌,犹如一道白色闪电,自空中劈向了孟浩冬。 孟浩冬早已成了惊弓之鸟,幸好有所防备,哪敢抵挡,兔子般猛地跳开了,但双手仍然按住裆部没分开瞬息,那副滑稽状,可说是空前绝后。 拔舌鬼马梦瑶冷笑一声,拍拍自己的屁股,弹弹自己的耳垂,再摇摇自己的脖颈,瞪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孟浩冬,焦急地飘走了。 “她娘的,差点就如我所愿,偏偏掉以轻心,功亏一篑了!”马梦瑶刚消失,孟浩冬挺直了腰杆,松开了手,咧嘴一笑,抹了一把脸孔。 “孟浩冬”倏然不见了,伫立在店子老包上的,是鸦啄鬼海伟阳——满脸血污,两只鬼鸦不紧不慢地啄食着他的眼珠和脑髓,那身笔挺的西装,已血污不堪了。 “虽然没有大功告成,可也给这场好戏加了温——往后的日子,你们慢慢去互相残杀吧。孟浩冬,老谋深算,但又怎能跟我海伟阳相提并论?那不过是一个小厮而已!” 海伟阳自言自语,洋洋得意,从西装下抓出一副腥气扑鼻的肠子,往空中一扔,两只鬼鸦自空中接住,一晃就吞光来,又继续自己的老本行。 “女鬼就是女鬼,自以为见多识广,其实是少见多怪。死猪肠子和鬼肠子也分不清,天生的蠢货,除了有寻欢作乐的一点点作用,还有什么作用?” 吐了一口唾沫,又频频点头。 “其余的角色,都是小角色,不足为患,倒是那双火山鬼铁金龙的手,虽然续到了女鬼身上,还古怪得很,不得不多加防范。 “哼,毛长生,软硬不吃,就让你在那积水塘里多呆呆吧!奇货可居,说不定以后还大有妙用的。 “嗨,何消多劳心费神,守着树桩,憨兔子自己会撞过来的。 “孟浩冬啊孟浩冬,你不会变我,我却会变你,但凭这一技之长,胜败已分!嘿嘿……” 海伟阳叽里咕噜一番,又躺回了墓室里的棺椁里,又枕着枯骨酣睡了起来,仿佛这不是某个老鬼的家,不是孟浩冬的寄宿公寓,而是他鸦啄鬼的别墅。 第134章恶鬼的笑 http://.biquxs.info/

能突施袭击,让拔舌鬼马梦瑶遭受暗算的恶鬼,屈指可数,能袭击中一下子让马梦瑶变成冰柱的,那就可就独一无二了。 寒冰地狱的厉鬼很多,但寒冰地狱的老大,众所周知,那就是寒冰鬼王白石。 这次袭击拔舌鬼马梦瑶的,自然是寒冰鬼王白石。 王白石前世是个贪花好色、嗜赌成性的赌鬼。 王白石同三个女人生活过,满足过三个女人爱慕虚荣的心,但都不曾给其中任何一个女人过上幸福的生活——一个死于难产,一个不堪脏病的煎熬而自杀,一个被贩卖到了远方。 王白石的子女,当然也很惨:一个女儿在初中宿舍被暴力侮辱,后来变成了疯疯癫癫的白痴;一个进了武术培训班,去当保镖,被*射击了九枪,死在深圳的某个房间里。 王白石死后进入寒冰地狱,也就觉得宾至如归了。 因为是寒冰地狱的翘楚,被放出参加第十九层地狱建设权的角逐,想不到遇见穷死鬼毛长生,遇见命中的克星——被鬼尿毁灭了寒冰真气。 然而,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遭受穷死鬼毛长生的一番戏弄,喝下了大半瓶鬼尿,阴差阳错,一番难受之后,不仅恢复了寒冰真气,鬼力似乎还比先前增强了不少。 但是,王白石初出地狱就遭受了一番重创,借于前世因大意而肋骨被多次打折的经验,不敢公开抛头露面,只能鬼鬼祟祟暗自修炼,以恢复失去的信心。 于是,王白石潜伏着,游荡着,突然袭击着,把玉皇村里出现的孤魂野鬼都冰冻起来,提了放进玉皇村村后口小腹大的豪猪洞里。 冰冻的孤魂野鬼有什么用呢?强壮的男鬼,可以留作奴仆,可以留作食物,那些女鬼,也可以当食物,当奴婢,当货物出售,还可以当泄欲工具或赚钱工具。 总之,人是人间奇特的资源,鬼自然是阴冥大有利用价值的资源。 有这样一个变态恶鬼,玉皇村多多少少还干净了一些——蛆虫,也有蛆虫的妙用——净化作用。 寒冰鬼王白石正在豪猪洞洞口不远的石缝里小睡,见拔舌鬼马梦瑶鬼头鬼脑进入了山洞,心头窃喜,也就暗自跟随,伺机下手了。 能捕获一个地狱的杰出代表,不压于好猎的猎手猎到一头母老虎或一头公狮子。 老虎或狮子,驯为奴仆,威力非同寻常。 换取冥币,价钱不菲。 能吸其鬼力,自然鬼力大增。 如果下流一点,同这样的恶鬼上一次床,留一段风流韵事,那更是千古美谈。 美谈,自然是跟色鬼和赌鬼去谈——一个有很多故事的鬼,不管如何下流,都会被其他的鬼另眼相看的。 能被另眼相看,那可是每个鬼都渴望的——受到重视,意味着存在得有价值;受到特别的重视,意味着有特殊的价值。 为了这份重要感觉,为了这份特殊价值,在那并不遥远的人世间,就有数不胜数的傻逼争挤着下地狱。 寒冰鬼王白石窃喜着,盘算着,跟随着,但是不敢冒然下手。 十八层地狱的每一个代表,都各有所长,都身怀绝技,都不是省油的灯,掉以轻心,说不定就会弄一个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明智的鬼,常常欺负本地狱的鬼,对其他地狱的鬼,总是敬而远之的——没有胜算,干嘛要出手?即便是鬼,即便苦海无边,也没有谁甘愿灰飞烟灭的。 存在,原本就是价值的一大证明。 拔舌鬼马梦瑶能够忍受拔舌之痛,对于寒冷,可没有那份忍耐力,越往山洞深处走,也就感到越脆弱了。 最要命的,是马梦瑶没想到王白石会流连在这个山洞里,以为山洞里的寒冷,是许久以前留下的。 这样,上了一回变化为抽肠鬼孟浩冬的鸦啄鬼海伟阳的当,也就没长出深刻的记性,防范意识依然淡泊如前。 终于,当马梦瑶感觉到寒冷已忍无可忍之时,王白石觉得良机到来,便出手捕获猎物了。 马梦瑶身处逆境,又突造暗算,只能在冰柱里干瞪着眼睛了。 王白石凝视一番冰柱里的马梦瑶,觉得马梦瑶竟然是个姿色出众的女鬼,便拦腰一把抱起,飘到山洞隐秘处,塞进了一个大石缝之中。 “美女,乖乖呆着吧,”王白石轻薄地笑话着,不断地抛着飞吻,“你是女中色鬼,我是男中色鬼,你我相遇,这就是上天安排的缘分。耐心等我吧,忙完了外面的杂事,我们再来亲亲爱爱吧!” 王白石想离开,冰柱中的马梦瑶似乎在轻嗔薄怒,看上去竟有种特别的魅力,于是又停了下来。 无论人世,还是鬼界,意外之事太多,时光太匆忙,想要的,就赶紧抓牢吧,不要等良辰美景成为了过往云烟,才不断惋惜。 再说,古人不是说过“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这货看上去如此美妙,有好多地方与众不同,为什么不立刻据为己有? 拥有过,那么即便从此失去,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自私自利而富有实际意义的念头,犹如潮水涌上心头,寒冰鬼王白石立刻把拔舌鬼马梦瑶从石缝里拉了出来。 冰晶美鬼,这可是一种残酷的美。 残酷的美,总有些别致的魅力。 马梦瑶在冰晶里,似乎感觉到了威胁,那双明眸之中,竟有了明显的怯意。 寒冰鬼王白石把手搭在冰凝的马梦瑶头顶,暗暗地施起了鬼力。 寒冰,那不过是一种得心应手的玩具,可以让它融化,让它化为蒸汽,然后彻底消失…… 过不多时,寒冰将消失不见。 经历了一番寒冰包裹出来的女鬼,将会浑身绵软,犹如玉女出浴,将会言听计从,犹如三月的春花,将会像一条春情大发的母狗,对你黏黏糊糊,任你为所欲为…… 王白石想入非非,手下的寒冰悄然化了,化为水滴,滴答滴答掉入了尘埃。 当头顶的寒冰化去,当马梦瑶的青丝触手可及,一个幽婉的声音传进了山洞:“白石哥,白石哥……” 这明显是一个女鬼的声音,悦耳动听之极。 能发出这么动听的声音的女鬼,一定会很美。 美女鬼的声音,一向声如其貌。 寒冰鬼王白石心头一惊,手上的鬼力消失了,马梦瑶头上又结满了寒冰。 “谁在叫我哥?”王白石自言自语起来,“我前世有过这样一个妹子吗?” 王白石把马梦瑶塞回石缝,脸上露出了惬意的笑容。 有的美女鬼,一向是这样的:觉得哪一个男鬼可心,或者有利用价值,就会叫哥的。 难道……难道冷冰冰的一个地狱之鬼,也有春天,也有交桃花运的时候? 现在,可不是春天呀,来年的春天不也还很遥远吗? 不,春天已经来到,桃花就要开了。 一个美女,一个美女鬼,不就是一个春天?不就是一朵朵可爱的桃花? 哼,与其奸尸,不如拥一朵自愿投怀送抱的桃花。 即便是白痴,也会作出正确的选择。 寒冰鬼王白石美滋滋想着,慢条斯理向外走去。 那悦耳动听的声音,越传越近了:“白石哥,快出来吧!我是你垂涎三尺的吊死鬼沙吉姗呀,不想见我了吗?” 哦,是那只小鹿! 一步三回头,欲语还羞,若即若离,犹抱琵琶半遮面,那是一种多美的境界? 王白石有些浑身酥软,有些气喘吁吁,加快了向声音行走的步伐——痴迷,让他暂时忘记了飘飞。 虽然在走,王白石其实已觉得自己在云雾间飘飞了。 别的女鬼可以不见,可以不理不睬,但吊死鬼沙吉姗,那可是例外。 地狱深处,臭名远扬的美女鬼,那可是数不胜数的,但臭得发红发紫的,非吊死鬼沙吉姗莫属。 女不臭,男不爱,那可是地狱深处的一个潜规则。 第135章故技重施 http://.biquxs.info/

世间有傻女人和聪明女人之分,阴冥呢,自然有傻女鬼和聪明女鬼之分。 傻女人和傻女鬼遇到了麻烦,最先想到的是她爱的男人或男鬼,而聪明女人和聪明女鬼,最先想到的,却是爱她的男人和男鬼。 爱与被爱,那是两种迥然不同的境界。 爱上别的人或别的鬼,意味着你乐意为对方不辞劳苦,鞠躬尽瘁。 被别的人或别的鬼爱上,意味着对方乐意为你赴汤蹈火,死而后已。 爱,会让母老虎变成小猫,会让雄狮变成哈巴狗。 吊死鬼沙吉姗活着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只是用错了聪明),死后进入阴冥,是一个聪明的女鬼。 因而,为了救助穷死鬼毛长生,吊死鬼沙吉姗第一个想到的援助者,就是寒冰鬼王白石。 寒冰鬼王白石嬉皮笑脸、鬼头鬼脑,对吊死鬼沙吉姗心怀叵测,几次想图谋不轨,为什么不利用他一下呢? 能够利用他一下,何尝不是对他的一种恩赐? 与其让他孤独而死,不如废物利用。 因而,吊死鬼沙吉姗找了几个地方,在玉皇村村后的豪猪洞里找到寒冰鬼王白石后,嗲声嗲气叫了几声“白石哥”,王白石就变得舔屎狗一般乖顺了,就急吼吼紧跟着沙吉姗,要去救毛长生了。 当然,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王白石可不会忘了占便宜,先把手伸向沙吉姗的肩,想搭肩而行,沙吉姗暗自忍耐,压住一种出自本能的厌恶,把自己的那只手让了出去,让王白石牵手而行。 尽管只牵到一只手,寒冰鬼王白石已乐得有些晕头转向,怕让吊死鬼沙吉姗感冒,把浑身的寒气都收敛了起来,变成了寻常男鬼一般。 不仅变成了寻常鬼,还变得特别温顺体贴起来,仿佛谁跟了他,就走上了正路,沿着那条路就可以收获一个模范丈夫。 吊死鬼沙吉姗不仅暂时牺牲了玉手,还牺牲了不少令寒冰鬼王白石心醉神迷的笑容。 要利用其他的鬼,即便是爱你爱得心痒难挠的鬼,小恩小惠也是必不可少的。 若不是为了穷死鬼毛长生,吊死鬼沙吉姗就算把小恩小惠施舍给一只野狗,也不会施舍给寒冰鬼王白石的。 在阳世,沙吉姗郁愤于中,饥不择食地笑纳男色,然后又想方设法把他们一个个弄得死无葬身之地,但到了阴冥,内心的狂热却荡然无存了,对于异性,非但没性趣,反而无限厌恶起来。 厌恶中夹着仇恨,谁想调戏她,她也想把谁撕扯得粉身碎骨。 跟随穷死鬼毛长生那么久,一方面因为毛长生的“灵丹妙药”能缓减她脖颈的剧痛,一方面因为毛长生对她礼让有加、毫无非分之想。 因而,吊死鬼沙吉姗同寒冰鬼王白石携手飘飞向村里积水塘的路程中,其实是各怀鬼胎,各有打算的。 寒冰鬼王白石脸露坏笑,一边任由沙吉姗的一缕秀发拂拭自己的脸,一边想入非非:“等帮忙救了毛长生,有你这丫头好瞧的。救毛长生,也不费吹灰之力,还能交往一个药鬼,山不转路转,也有好处。而这丫头,欠我一大人情,到时候,保证会乖乖听我的,我一定好好收拾她,把她从江南抛到江北,从太平洋底送往珠穆朗玛峰顶,让她乐得连妈都喊不出来……” 吊死鬼沙吉姗,一脸乐陶陶的神情,心潮不住翻腾:“下三滥的烂赌徒,想占老娘的便宜,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先逗你开开心心,做做春梦吧,当救出毛长生毛大帅后,老娘一脚把你这畜生踢到辽东半岛去,然后正式宣布:老娘从来不认识你,也从来没叫你帮过什么闲忙,是你这烂杂种吃饱了没事做来瞎搅和的……” 想着,笑嘻嘻向王白石看去,王白石也正笑嘻嘻看着她,彼此都点了点头,又多了一番心思。 王白石暗自想:“女鬼笑嘻嘻,不是好东西!” 沙吉姗暗自想:“你现在笑得越美,将来会哭得越惨!” 转瞬之间,两个鬼已到了村里的积水塘边,吊死鬼沙吉姗迫不及待,就要吩咐寒冰鬼王白石下水去救毛长生,但一眼看去,立刻呆住了—— 积水塘先前蓄满了水,没有一万立方米,也会有九千九百九十九立方米,但此刻,塘里的水已荡然无存,只有一些牛蛙和小鱼,在淤泥里艰难地爬行。 那台硕大的挖机,已不在水塘里,而是浑身泥泞不堪,被一根又粗又长的钢绳从巨树上垂下来,悬空吊在空中,轻轻悠晃,发出嘎嘎的声音,让人担心巨树就要弯倒下来了。 “怎么回事?”寒冰鬼王白石忍住住开口了,“天黑不久,我还从这里经过,这水塘里的水都是满满的,现在怎么就干涸露地了?” “你问老娘,老娘又去问谁?”吊死鬼沙吉姗脸色很难看,说话声很难听,先前那种特别富于磁性的声音,也彻底消失了。 寒冰鬼王白石愕然看她,问:“你怎么立刻就翻脸了?” 吊死鬼沙吉姗一边四下观望,一边*地回答:“老娘翻脸又怎样?难道还怕你不成?老娘心情不好,给老娘滚远一些!” 这是真话,沙吉姗心情的确不好了起来。 游目四望,不仅看不到那三个竞争对手,连其他的女鬼也看不到一个。 临别时,神情怪异的蒸笼鬼曹金竹不见了,显得胸有成竹的拔舌鬼马梦瑶不见了,心急火燎的膨胀鬼康秀媚也不见了。 鬼看人做的事,总能一目了然,而鬼看鬼做的事,可不能轻易看出什么端倪来。 干涸的水塘,显然不是人打开闸门放光了水的,也不是人用大功率的抽水泵抽干了水的。 没有人会半夜三更来干这样于己无利可图的事。 悬挂在空中的挖机,也不是人为的。 人没有这样大的力气,也没有这样大心思。 这一切,显然是鬼干的。 哪一个鬼有这样大能力? 蒸笼鬼曹金竹,魔裙厉害,美艳无比,可没有这样的鬼力。 拔舌鬼马梦瑶,唠唠叨叨,伶牙俐齿,长舌威凌无比,可也没有这样大鬼力。 膨胀鬼康秀媚,那肥婆——那肥婆力大无穷,举一台挖机,就像一个大孩子举起一个乐高玩具,难道她也捷足先登,救走了穷死鬼毛长生? 对,肥婆救起了毛大帅,有言在先,那两个美女鬼知难而退,也就各奔东西了。 不过,那肥婆力大无穷,可也不能下水啊? 水是谁弄干的?用什么办法弄干的? 吊死鬼沙吉姗左思右想,都想不出头绪来,只觉得千头万绪,错综复杂,一颗鬼脑袋快要爆炸了。 走不多时,这儿就发生了难以理解的大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吊死鬼沙吉姗急得团团转,急得上跳下窜,急得大呼小叫。 毛大帅哥,一个神奇的鬼医,其他的女鬼救了去,还情有可原,要是被膨胀鬼康秀媚那肥婆救了去,不是诚心想气死整个阴冥的美女鬼鬼吗? 在阴冥之中,若还想找到一个比膨胀鬼康秀媚更胖更丑的女鬼,只能寄希望于膨胀鬼康秀媚的下一代了。 可是这样一个丑女鬼,竟然能独占鳌头——把玉皇村第一帅哥、阴冥第一药鬼救走了? 吊死鬼沙吉姗愤恨得心儿要爆裂了,忍不住怪叫起来:“我不甘心!” 这声音,只要有人听到,我敢赌一块钱:那人保证连续做三年的恶梦。 但是,寒冰鬼王白石听到这声音,却眉开眼笑了。 为什么笑呢?因为王白石知道沙吉姗已方寸大乱,茫无头绪了。 在笑的同时,寒冰鬼王白石已飘到吊死鬼沙吉姗背后,运足鬼力,狠狠推出了一掌。 刹那间,吊死鬼沙吉姗打了一个寒噤,便立刻成了一个亮晶晶的冰柱。 寒冰鬼王白石抓住美鬼冰柱的脚端,把吊死鬼沙吉姗倒提在手上,恣意笑着,一边向豪猪洞飘飞,一边自言自语不断:“我是谁?是王白石,是响当当的赌鬼,想把我呼来喝去,当小四小五对待,真她妈的自作聪明。迁就你,你不知好歹,只要霸王硬上弓了——生米煮成了熟饭,以后就一切顺理成章了。一夜能捕获到两个尤物,走桃花运也算走得登峰造极了。回山洞去吧,一男两女,大被同床,肯定有与众不同的乐趣……” 吊死鬼沙吉姗被冰凝着,但毕竟是上吊地狱的厉鬼,鬼力非同一般,那颗鬼心,还嘭嘭跳动着,即便被倒转了身子提着飞行,还是看清了寒冰鬼脸上的坏笑,也看明白了寒冰鬼的企图。 不过,我是流氓,我还会怕谁呢? 吊死鬼沙吉姗,在寒冰柱里怪怪地笑着,仿佛不是被当做猎物带走,而是打猎满载而归了。 第136章各怀心思 http://.biquxs.info/

如果不是第一个救出穷死鬼毛长生,就得永远避开毛长生,这让膨胀鬼康秀媚简直忍受不了。 她爱恋穷死鬼毛长生吗?当然不是。 毛长生不是英雄,不是一个专横跋扈的男子汉,不是一个发起脾气来,能把一个女鬼揍得鸡飞狗跳的男鬼,这让膨胀鬼康秀媚感到深深的遗憾。 毛长生在康秀媚心目中,可不是一个男鬼,只是一个大男孩,一块儿腾闹惯了,便有些难舍难分了。 另外,舍不得毛长生,有面子的原因,有自尊的原因,还有使用价值的原因。 “我康秀媚要姿色有姿色,要身材有身材,要妇德有妇德,有哪点不如那些女鬼的?” “要是我落后半步,毛长生被别的女鬼救了去,就得让我离开,那多没面子?” “没有接近毛长生的机会,我还得喝粪水,还得忍受百般的煎熬,还得忍受其他女鬼的嘲笑,这不是想反了不成?” “不行!毛长生非得跟定我不可。一个穷死鬼,我不嫌弃他,他还有什么理由嫌弃我?” “什么蒸笼鬼曹金竹,什么吊死鬼沙吉姗,什么拔舌鬼马梦瑶,你们是什么货色,能偷偷地当当小三小四,已经是不负此生,被老天宠爱!” “想当年,我康秀媚可是大家闺秀,什么沉鱼落雁,什么羞花闭月,都难入我法眼,给我提提鞋子,当当丫鬟,也只是勉强合格!” “康秀媚呀康秀媚,你可不能自卑啊!你虽然矮一些,但矮女鬼十有八九温柔贤惠!你虽然胖一些,但胖女鬼百分之八十善良乖顺!你虽然有些俗不可耐,但不俗气,又如何生存?” “哎哟,我的优点,三天三夜也数不完。总而言之,无论是哪个男鬼,只要跟了我,到老都会艳福不浅,吃穿不愁……” 膨胀鬼康秀媚自我激励一番,或者说自我洗脑一番,立刻行动了起来,飞向了建筑工地,寻找趁手的工具去了。 康秀媚的一番心里话,说得痴痴迷迷,忘了蒸笼鬼曹金竹就端坐在粗大的树枝上,正饶有兴趣地倾听着。 等她走后,蒸笼鬼曹金竹浅浅地笑了,也不禁自言自语起来:“康秀媚其实是很可爱的,我要是有她的那份信心,就好了!” 叹口气,伸伸懒腰,也行动了起来。 “毛大哥对我不错的,可不能让他呆在黑暗的淤泥中多受罪。她们喜欢舍近求远,我可不喜欢。” 曹金竹看准挖机坠落的地方,扬手抛出了一条鲜艳夺目的石榴裙——魔裙。 魔裙自空中徐徐飘落,接近水面的时候,飞快地旋转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奇妙的水柱,挨近魔裙的泥水,纷纷让到了旁边。 蒸笼鬼曹金竹轻轻一跃,身子套进魔裙中,跟着旋转起来,在强烈的剧痛中向泥水缩了下去。 魔裙旋转之处,就是一个滴水不沾的通道,曹金竹很快看见了泥淖深陷的挖机,也很快看清了挖机驾驶室里,像困兽一般蹿动不安的穷死鬼毛长生。 “毛大哥,不要慌,我救你来啦!” 蒸笼鬼曹金竹口上安慰着,从容地拔下了头上的发簪,高高地扬了起来。 只要发簪扎下,挖机驾驶室的玻璃门就会出现破洞,穷死鬼毛长生就可以化为一股青烟,或化为一缕微风,从那古怪的“监狱”里出来。 然而,刹那间,曹金竹同毛长生那由慌惶变得欣然的目光对视了一下,倏然纵身空中,插回了发簪。 刹那间,魔裙收回,水柱消失,散开的水合拢来,又把挖机和挖机驾驶室里的穷死鬼毛长生天衣无缝地埋了起来。 蒸笼鬼曹金竹又回到了巨树上,在巨树的顶端悠悠坐了下来,幽幽地叹息了一声,然后自话自说起来: “毛大哥,对不起啊,你就多受一会儿委屈吧!凭你的能耐,呆在那泥水包围着的挖机里,不会有太多危险的。” “我也很看重你,但我不能加入这场竞争。” “经济上可以竞争,很多很多事情上可以竞争,但爱一个人,或爱一个鬼,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竞争赢了,又能怎样?” “我前世是一个可怜的女人,死后也是一个可怜的女鬼,可说出来又能怎样?我自己知道就行了!” “多渴望有一个可心的伴侣,多渴望有一个毛大哥这样的男鬼在身边,多渴望在我病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有毛大哥这样一个男鬼在身边,抓紧我的手,对我说一句温暖的话……” 自语着,两行清泪自高树上落了下去。 “我渴望,但只能陷于渴望了——我来自地狱,必将回归地狱,还惹诸多麻烦做什么?” “毛大哥,为了报复错嫁给的沈大宽那杂种,我迷惑并弄死了很多心术不正的男人,但自始至终,我都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子。” “我的梦想并不高,只想拥有一个善良一些的男人,他对我好,我对他好,能吃饱,穿暖,互相尊重,互相关心,平平淡淡过到老……可这么一个愿望,竟也不能如愿以偿。” “我是蒸笼地狱的恶鬼,万劫不得超生了——如果还能转世投胎,那多好,我一定去选择一个我爱的人,然后才嫁出去,而不会为了其它。” “唉,不说了!回归地狱的日子,越来越少了——除非,能够做第十九层地狱的狱长。可我……一个女流之辈,毕竟不是那些大男鬼的对手,就不必抢着去灰飞烟灭了。” “不争啦,自由自在地过一段平静日子,多看看那些姊妹们的笑脸,多听听那些姊妹们的笑声,也就心满意足了。” “不久之后重归地狱,大劫之后静下来,能回想一下毛大哥,能回想一下一同腾闹过的姐姐妹妹,也是一大安慰一大快乐!” “马梦瑶,沙吉姗,康秀媚,你们都加油吧,我自愿退出这场竞争了,无论你们谁先救出毛大哥,都恭喜!” “我鬼力似乎比你们稍强一些,还不顾一切同你们竞争,你们会更加怨恨我的——我可以让男鬼们怨恨,可不想让姐妹们怨恨。我说话算话,放弃竞争了。” “我就潜伏在这儿看着吧,就当看一场距离我很远很远的戏——平平静静地看完,然后平平静静地离开。” 说罢,蒸笼鬼曹金竹游目四望,见巨树的粗枝下有一个窟窿,一个生虫后由啄木鸟清理出来的窟窿,口子正朝着挖机坠落的地方,一阵欣然,摇腰身子,化为一缕若有若无的青烟,飘了进去,静悄悄地观望起来。 而这时候,膨胀鬼康秀媚拖着一根又粗又长的钢绳,自高空飘落了下来。 “一堆废铜烂铁,有什么了不起?”膨胀鬼康秀媚一边擦汗,一边高傲地嚷着,“大美女只要把你拴起来,就能牵牛一样牵出水面,就能让那宝贝帅哥,雄赳赳跨出驾驶室。” 钢绳拖在水塘里,显然不好使劲。 康秀媚左右上下看看,欣欣然把钢绳提到空中,一端留在树后,提着一端穿过巨树树杈,一边嗅,一边拖向挖机坠落的地方。 挖机坠落的地方,已准确无误地确定了,但膨胀鬼康秀媚顶着水面,立刻大眼变小眼,呆愣住了。 谁下水去把钢绳拴在挖机身上? 嘿,嘿嘿…… 膨胀鬼康秀媚忍不住苦笑了起来,忍不住想到了一个前世听来的故事—— 为了防猫,老鼠想出一个好办法,给猫脖颈上拴一个铃铛,这样,猫只要走动,铃铛就会响起来,老鼠就可以提前躲藏好。 可是,哪只老鼠去给猫拴铃铛呢? 聪明的老鼠,真的很聪明! 有了好办法,无力实施,那又算什么好办法? 第137章金杯舀水 http://.biquxs.info/

膨胀鬼康秀媚好不容易从工地拖回一根钢绳,却发觉自己还是无法下水,急得不住地哇哇直叫,急得在积水塘边上不住跺脚,让不少无辜的枯草立刻得黑乎乎的了。 急了片刻,康秀媚又忍不住拍打胸脯,一拍之下,拍到了硬邦邦的高脚金杯,不禁欣喜欲狂,立刻就抓了出来。 这金杯是膨胀地狱里带来的,专门盛便溺供她饮用受罪的,到底能容纳多少便溺,那可就不得而知了,恰似天界观音老母的净瓶,据说能装*的水。 能装便溺,为什么不能装水?在地狱时饮用便溺,显得多么强悍,来人间悠哉乐哉逛了几圈,就显得如此脆弱了? 区区一个人工挖掘的积水塘,算得了什么呢? 膨胀鬼康秀媚在水塘边蹲下身,用金杯舀了一下,水塘里的水水位立刻下降了一米。 “好啊,有着宝贝不用,还东奔西走,还去借工人们的钢绳,舍近求远,真是不折不扣的蠢货。” 康秀媚满脸笑容,叽里咕噜,举着金杯走到水塘低处的水沟边,把金杯倾倒,杯里的水进入水沟,立刻把水沟装得满满当当,汹涌着流向了远处低矮地方的田地,其势头不亚于一次山洪暴发。 当然,村民已搬迁,也就没有造成什么大的灾害。 康秀媚舀了三杯倒掉之后,浊水汪汪的一个大水塘,竟露出了底来。 塘底淤泥有两尺多深,水中水族不断地跳跃,啪嗒啪嗒的声音不绝于耳,还是看不见挖机的任何一个部分。 康秀媚心急火燎,又用金杯剐了三杯淤泥倒在水塘边沿,挖机才羞羞答答露了出来。 “亲亲宝贝,大美女救你来啦!” 康秀媚大呼小叫,乐不可支,并不忙着去开挖机的驾驶室门,而是有意卖弄,决心给几个竞争者一番震撼,不顾一切跳进水塘,用钢绳把挖机结结实实地捆扎了一番。 然后,康秀媚飘然而起,落到参天大树的另一边,抓住钢绳的末端,不慌不忙地使起了劲儿。 巨树慢慢地摆晃了几下,巨大的挖机徐徐地从淤泥浊水中升了起来,滴答滴答,越升越高,竟升到了五丈高处。 看着挖机悬在空中,康秀媚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一边把手中的钢绳拴死在十余人才能牵手合抱的树干上,一边洋洋得意的喊叫起来:“亲亲宝贝,这么贤惠这么能干的大美女,你几时见过?别撒娇啦,快从驾驶室里出来吧!” 满以为穷死鬼毛长生会感激不尽地出来,然后对她赞不绝口,但自夸自赞地喊了三声,挖机驾驶里连屁也没有放一个出来。 “不知好歹的东西,你不出来,我把你揪出来!”膨胀鬼康秀媚愤然飘起,一把就把挖机驾驶室的门扯了下来,随手一丢,不等哐啷坠地,手已伸了进去。 肥大的鬼手一捞,只要有鬼在驾驶室里,即便是临盆就夭折了的婴儿鬼,也保证在劫难逃。 但是,驾驶室里空空如也,根本没有穷死鬼毛长生。 不知何时钻进去的泥鳅,倒捞出了五条,黑不溜秋的,被立刻扔进了淤泥。 膨胀鬼康秀媚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这时也愕然张大了嘴巴。 “亲亲宝贝,别闹了,赶紧出来吧!”康秀媚慢慢清醒,用哀求的口气说,“我知道你神通广大,一定缩小了藏在某个夹缝里,别闹了,赶紧出来!” 这话,说了等于没有说。 康秀媚发怒了,在挖机身上踹了一脚,挖机立刻游荡了起来,钢绳磨损树枝发出的扎扎声,显得神秘又惊心动魄。 “好啊,你们这些货,都不是好货,合伙欺负我——大美女在这儿忙得不亦说乎,忙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们却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不知躲到哪儿寻快活去了!” 康秀媚恨得牙痒痒,指天骂地起来。 “你们耍我,把我当胖母猴玩弄,一定不会有好结果的——从今往后,我与你们势不两立,见一个弄死一个,见两个弄死一双,见三个弄死一双单。” 低头看看自己拖泥带水的裤子,康秀媚心头难过,竟鼻酸目热,忍不住想大放悲声了。 如此真心的对待一个鬼,那个鬼却跟着其他的鬼私奔了,是可忍孰不可忍?还有天理没有? 一想到“私奔”,康秀媚自然而然想到了蒸笼鬼曹金竹,便觉得穷死鬼毛长生同曹金竹已上床十次八次了。 沙吉姗,马梦瑶,曹金竹,三个女鬼中,曹金竹是最美艳的,同毛长生私奔的可能自然是最大。 疑心生暗鬼,鬼产生了疑心,生出的暗鬼自然会更多。 康秀媚越想越疑心,越疑心心头越难过,忍不住污言秽语大骂了曹金竹一通。 骂完之后,心头好过了一些,康秀媚又郁郁寡欢地自语起来:“你们技高一筹,我自己技不如人,不输还能怎样?可是……可是我不甘心呀!我原以为自己一点也不喜欢毛长生,叫他亲亲宝贝,只是为了图一时开心。现在,你们把他拐走了,我才发觉我多舍不得他……” 难受一番,康秀媚咬牙切齿地跺了跺脚。 “不行,我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我不能一片好心,被鬼当做驴肝肺。狗男女们,还能跑到哪儿去?我找遍人间找不到你们,找遍阴间也要找到你们。我不祈求什么,只要准许我每天能同你们嘻嘻哈哈闹一阵,也就知足了!你们现在在哪儿?一定在曹金竹的私窝子里——硝洞里。” 康秀媚这话说得可怜巴巴,也说得神情慌乱,说过之后,不假思索,也不动用自己比灵犬还灵敏的鼻子,就风风火火直奔村尾山林深处的硝洞去了。 康秀媚一消失,蒸笼鬼曹金竹从巨树窟窿里钻了出来,苦涩地说:“我生前被人冤枉,死后被鬼冤枉,慢慢就习惯啦!康秀媚啊,让你干着急一番,让你徒劳往返一番,对你也大有好处的,可以减肥剪掉好几公斤的。你不是喜欢美吗?尽管去自己折磨自己好了!” 康秀媚走后,吊死鬼沙吉姗和寒冰鬼王白石出现了,蒸笼鬼曹金竹赶紧又躲回了树窟窿。 等沙吉姗和王白石折腾一番走后,曹金竹满腹疑团,又飘出了树窟窿。 不知不觉,曹金竹又想到了穷死鬼毛长生,忍不住悄声自语:“拔舌鬼马梦瑶一去不复返,吊死鬼沙吉姗来了,又被寒冰鬼王白石弄走了,都没有救毛大哥,毛大哥会去了哪儿呢?” “我就在这儿呀,谢谢你的牵挂!”突兀地,在巨树较高处不远的地方,传来了毛长生的声音。 这不是错听吧?曹金竹向来从容不迫,这时也吃了一惊,立刻抬高脑袋扬起了脸。 第138章黄雀在后 http://.biquxs.info/

蒸笼鬼曹金竹没有听错,也没有看错,搭话的的确是穷死鬼毛长生。 毛长生友善地笑笑,说:“谢谢你们对我的关照!只是,我不想做任何人任何鬼的赌注,喜欢自由自在。” “平安无事地出来了就好!”蒸笼鬼曹金竹也笑了笑,“你怎样出来的?在背后鬼鬼祟祟好久了吗?” 毛长生搔搔头皮,皱着眉头说:“有些事看似很简单,其实很复杂,而有些事看似很复杂,其实很简单。当你收起魔裙的时候,我就出来了——能够出来,全靠你帮了大忙。” 蒸笼鬼曹金竹一脸的疑惑,但没有穷追猛打问下去,略带焦急地说:“为了你,马梦瑶一去不复返,而沙吉姗,折腾了一番,被寒冰鬼王白石用寒冰真气封凝后带走了,是不是应该去关心关心了?” “对呀,千欠万欠,可不能欠了女鬼的债!”毛长生心急火燎起来,“走,这就去看看。” “她俩鬼力惊人,其实也不必太忙,自保应该不会有问题。”蒸笼鬼曹金竹反而说得不慌不忙了,不过身子已跃向了豪猪洞的方向,“说一说,怎样出来的?我说过的那些胡言乱语,你都听到了吗?” “我不喜欢听谁说胡言乱语,自然什么都没听见。”穷死鬼毛长生诡秘地笑笑,也飘飞了起来,一边行进,一边说起了出来的经过—— 毛长生稍稍马虎,随着挖机坠入了泥水之中,瞬间变得暗无天日了,心中的狂喜也瞬间变成了焦慌。 鬼并非可以天上地下来去自如,人具有的局限,鬼自然具有。 毛长生这一坠落,恰似坠入了一座水牢。 毛长生在人间见过没有的苍蝇,觉得很可笑,而刹那间,他自己也变成了无头苍蝇。 蹿了几下无法出去,穷死鬼毛长生立刻想到了拖拽挖机的女鬼。 “那些娘儿们会来救我的。” 这个念头产生后,穷死鬼毛长生满脸通红了,觉得挖机驾驶室里热腾了许多。 “我堂堂玉皇村第一帅哥,身陷困境,竟然渴望娘儿们的援助,这是丢祖宗十八代的脸呀!他们地下有知,一定会对我吐口水叫骂:‘丢人现眼的窝囊废!’” 穷死鬼毛长生一向乐意丢自己的脸,但老祖宗的脸,却半边也不想丢。 于是,毛长生犹如当头挨了一瓢冰水,冷静了下来,在黑暗静静地端坐起来。 透过黑暗,毛长生看到了久违的广大村民。 那些村民,有男男女女,有老老少少,衣服褴褛,但都激情澎湃,有的高扬锄头掘土,有的抬举钢铲铲土,有的用竹篮背土,有的拿了打木锤捶土……忙忙碌碌,只为建设村中的积水塘。 积水塘是一个希望,也是一个保障,在雨水充沛的时候把水蓄积起来,到了天干地燥的春季,便大有用处了,可以防火,可以浇天灌地,可以弥补老天忘记了布施的恩惠。 那些村民中间,有熟悉的老乡,有亲亲的祖父祖母,也有严厉又分寸不对的父母双亲,还有耀武扬威、面上光明磊落背里以权谋私、龌龊不堪的麻脸村长…… 向亲人呼救,不是耻辱的事,亲情之美,就美于慷慨付出而决不斤斤计较。 于是,穷死鬼毛长生发出了呼唤:“救救我!” 声音响起,所有的人影都倏然消失了。 抚摸着被泥水包围得严严实实的驾驶室门,穷死鬼毛长生突地前所未有地焦慌起来。 曾经渴望上天堂,阎王老爷没有批准。 曾经渴望下地狱,阎王老爷也没有批准。 这诚然不是天堂,那一定是地狱了。 地狱的酷刑还没有到来,但无边黑暗,已可怕之极了。 泥水中的黑暗,可不比人间的黑暗。 人间的黑暗可以助长鬼力,泥水中的黑暗,却在不断地消耗鬼力。 若不提前出去,过不多久,鬼力耗尽,一个强壮的鬼也就只能婴儿鬼一般柔弱了。 品尝过力量的甜头,谁还甘愿回归婴儿的柔弱? 穷死鬼毛长生正焦心如焚,头顶突地出现了一个漩涡。 漩涡带来光亮,穷死鬼毛长生看清了蒸笼鬼曹金竹的石榴裙,看清了曹金竹修长的玉腿,也看清了曹金竹的一举一动。 哦,救兵来了。 让一个女鬼救走,大丢老祖宗的脸面,但形势危急,也管不得太多了。 面子,能换来自由吗?能当饭吃吗?还是现实点算了! 蒸笼鬼曹金竹已拔下了发簪,并举起了手,就要戳挖机驾驶室门上的玻璃了——自然,毛长生就可以摆脱黑暗,重获光明了。 然而,就在刹那间,曹金竹改变了主意,就要放弃救援撤退了。 哦,慢慢可以救助,却放弃了,这女鬼到底安的什么心? 穷死鬼毛长生感到悲哀,感到绝望,曾经领略过的温情,刹那间消失干净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来自自尊的郁愤和无奈。 穷死鬼毛长生手足无措中摸到一个地狱毒蜂,一招“恶鬼撒沙”撒了出去。 地狱毒蜂穿窗而出,然后消失了。 穷死鬼毛长生也穿窗而出,脱离了“水牢”。 这一切,只是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穷死鬼毛长生脱困的时候,蒸笼鬼曹金竹恰好收起了魔裙,并开始了忧郁绝望的独白。 穷死鬼毛长生本想立刻远遁,但不解困惑,便暗施最大的鬼力,潜伏到了蒸笼鬼曹金竹的身后。 曹金竹心事重重,浮想联翩,也就没有发觉潜伏起来的穷死鬼毛长生。 毛长生听了那一番哀怨无奈的独白,大受感动,不但打消了远遁的打算,还突兀地对曹金竹生出了一份奇异的柔情,缝合了剪刀鬼梅异香留给他的伤痛…… 听了这番陈诉,蒸笼鬼曹金竹又活跃了起来,笑容可掬地说:“嘿,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城荫!这么说来,还是我救了你,一场打赌,还是我赢了。” “的确是你赢了,”穷死鬼毛长生肃然说,“我不想做别人的赌注,但这一次却不想多反对了。这样吧,找到沙吉姗、马梦瑶和康秀媚之后,我就告诉她们:我毛长生只需要跟着曹大美女就行了,请她们还是避避嫌,靠边三百公尺。” 这是什么意思? 曹金竹脸上飞红,比先前娇艳了十倍。 这是什么意思?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阴冥也会出太阳? 让那些女鬼靠边三百公尺,这话到底含着什么深意?阴冥之中,还有诗情画意? 曹金竹咀嚼着,思量着,不知不觉低垂了脑袋,流露出了一种女鬼很少有的温柔缠绵之情,仿佛进入了绮丽的梦境一般。 转眼间,已到了玉皇村村后的豪猪洞洞口,曹金竹还显得懵懵懂懂,似乎忘了所行目的。 穷死鬼毛长生用异样的目光看了她一眼,用有些干涩的声音说:“到啦!当心些,说不定要有一场大战了!” 蒸笼鬼曹金竹“哦”了一声,立刻精神抖擞起来,扬眉挺胸说:“别怕!有毛大哥在,还怕什么呢?” 两个鬼跨近豪猪洞,隐隐听到洞里传来一阵喘息声,夹杂着一些销魂蚀骨的哼唧声。 瞬间,蒸笼鬼曹金竹扭捏不安起来,怪怪地笑笑,退到了一边。 穷死鬼毛长生听到那声音,也突地心跳加剧,稍一迟疑,悄无声息地飘进了山洞里。 第139章寒冰厉鬼 http://.biquxs.info/

冰凝在豪猪洞里的鬼,大大小小,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没有一万个,至少也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 穷死鬼毛长生一边听着那奇异的哼唧声,一边向豪猪洞里飘然行进,触目之处,都是被冰晶裹得严严实实的鬼。 寒冰鬼王白石的寒冰真气,当真非同小可。 穷死鬼毛长生一路行进,一边惊叹着。 寒冰鬼王白石不去别处,就喜欢住在这豪猪洞里,修炼的时候,散发着寒气,不修炼的时候,依然散发着寒气,寒气别无去处,又很少被其它鬼搅扰,寒气也就与日俱增,越来越可怕了。 那些被冰凝的鬼,百分之九十九的是无名小鬼,都想凑凑热闹,或者四处漫游混点吃喝,结果糊里糊涂就被冰凝起来,成了一个“大冰柜”里的食物。 至于为数不多的几个有能之鬼,那是被寒冰鬼王白石突然袭击,得手后送进山洞的。 穷死鬼毛长生自忖天不怕地不怕,进了这个大山洞,越往里走,也未免有些心惊胆战了。 山洞里一片幽暗,经管成千上万的鬼都被冰冻了起来,但那些鬼都还是活的,在冰晶里显得怪模怪样,或惊恐,或狞笑,或悲愁,或张牙舞爪,或搜首弄姿,或突眸吐舌,都没有一丝温暖欢趣。 更为可怕的,是那些鬼的眼睛,在幽暗中发着各种光芒,或绿油油的,或蓝晶晶,或白惨惨的,闪闪烁烁,忽远忽近,觉得在动,又是固定的,觉得固定的,又是飘忽不定的。 那恍若男女欢爱情不自禁发出的声音,一直在响,一直在魅惑,一直在延续拓展。 穷死鬼毛长生年近不惑,但前世在人间,可没有亲身领略过,因而这一直成为他心中的一个致命弱点,非想见识一番不可,非想看个明白不可。 当然,穷死鬼毛长生被魅惑的同时,感到心痒难挠,感到忐忑不安,可来自寒冰地狱的寒气,并不能给予他要命的阻止。 那两个女鬼,无论是否在跟那个寒冰鬼欢爱,无论是否心甘情愿,她们都曾悍然不顾为他毛长生出生入死地并肩作战过,一定得看到她们。 但是,穷死鬼毛长生在山洞深处停下来的时候,只看到寒冰鬼王白石,并没有看到吊死鬼沙吉姗和拔舌鬼马梦瑶。 寒冰鬼王白石把一个女鬼一撕两半,正捧着一条丰腴的大腿猛啃猛吞,仿佛饿狼饿虎一般,一边吃鬼肉吸鬼髓,一边发出欢畅至极的哼唧声。 哦,阴冥之大,无奇不有,不仅鬼会吃鬼,狼吞虎咽之时,还能发出男女欢爱般的声音! 穷死鬼毛长生惶惑之余,心中清凉了起来,手不知不觉伸进衣兜,抓紧了两把鞭炮。 经过荒林的时候,总会看到很多的土坟,而土坟周围,总会有很多未曾爆破的哑子鞭炮,俯拾即是,穷死鬼毛长生自从学会了那招“恶鬼撒沙”,就很少面对鞭炮空手而过了。 穷死鬼毛长生一向不喜欢暗箭伤人,更不喜欢突然袭击,但看清那条女鬼之腿,情急之中以为被撕吃的是马梦瑶或沙吉姗,未曾开口,就一把鞭炮撒了出去。 鞭炮出手,还没来得及相互碰撞而爆裂,背对穷死鬼毛长生的寒冰鬼王白石,已一声怪笑,反手掷出莲藕般的女鬼美腿,把鞭炮尽数扫荡开,四处零落了。 寒冰鬼王白石转过身子,心满意足地舔舔嘴唇,咧嘴笑着说:“众鬼都知道我王白石好色好赌,却不知道我最大的嗜好是吃——一口气吃了两条美女鬼的腿,真比做了两次爱还舒畅。做/爱是付出又亏损,吃却是吸纳加补充——我爱上了哪个美女鬼,就想把哪个美女鬼吃进肚肠里去。” 穷死鬼毛长生有些心慌意乱了,瞪着寒冰鬼王白石,龇牙问:“你把沙吉姗和马梦瑶当面包撕吃了?” 寒冰鬼王白石吹了一声口哨,鄙夷不屑地说:“吃了怎样,不吃又能怎样?” 毛长生愤懑地说:“你若没吃她们,趁早放她们走——宁肯得罪小鬼,也不得罪女鬼,你应该明白其中的厉害。如果你吃了她们,你可能会有大的麻烦。” 寒冰鬼王白石狂妄无忌地笑着说:“不要威胁我,你有几斤几两,当我还没看透?你的法宝,一,你的小便,曾经能灭我的寒冰真气,但现在不行了——我误打误撞喝了不少,先是很难过,很来便安之若素了。毒不死我的毒药,就会成为我的补药。二,你的看家本领,那招‘恶鬼撒沙’,刚才已见识,小儿玩意,不过尔尔。” 这话不假,说到了穷死鬼毛长生的心坎上。 穷死鬼毛长生缩了缩脖子,叹息了一声,说:“我真的黔驴技穷了!不过,你还是告诉我真话吧,沙吉姗是不是被你撕吃了?下落不明的马梦瑶,是不是落到了你手中?” 寒冰鬼洋洋得意地说:“她俩都落到了我手中,都不复存在了。你还有什么本事,尽管施展出来好了。嘿嘿,你若果不能打败我,你很快就会同她们见面——在我肚子里见面。药鬼之肉,一定大滋大补。” 野心不小,吃了两个女鬼,还想吃一个药鬼? 穷死鬼毛长生退了一步,脸色变了,说:“你真的以为我黔驴技穷了?看看这个!” 说罢,左手挥洒了一下。 寒冰鬼王白石不敢怠慢,立刻向后退后一步,背靠山洞有个夹缝的石壁,双手立于胸前,严阵以待起来。 然而,这是个虚招,穷死鬼毛长生什么都没有撒掷出去。 “嘘——”寒冰鬼王白石轻蔑地嘘了一声,放下了手,大大咧咧说,“还会来这招?不要挣扎了,快快过来,让我撕吃了算了!” “吃这个吧!”穷死鬼毛长生左手收回,右手挥洒,一只地狱毒蜂“嗡”地飞了出去。 寒冰鬼王白石一见毒蜂,脸色大变,连连出掌,两股凌冽非凡的寒气“波波”发了出去。 毒蜂恍若幽灵,倏然消失。 寒冰鬼王白石刚松懈精神,毒蜂已贴近头脸,但并不叮咬,而是迅速旋转了起来。 寒冰鬼王白石还是用掌,已不可能,出掌只会伤了自己,于是疯狂的摇头晃脑,惊骇万分向后一退,退到了山洞石壁的缝隙之处。 这时,缝隙中伸出两只粗壮而烈焰腾腾的手,分别抓住了寒冰鬼王白石的两只胳膊。 咝咝声响,寒冰迅速融化,王白石一声惨叫,两只胳膊顿时化为焦炭,齐刷刷掉入了尘埃,然后消失了。 哦,怎么回事? 穷死鬼毛长生大吃一惊,变得眼如铜铃,刚想问问怎么回事,寒冰鬼已化为一股阴风,带着凄厉的惨嚎飞向了洞口。 而那只地狱毒蜂,乖乖地回到毛长生的衣兜里,又变得一动不动了。 于此同时,石缝里传出了两个女鬼的声音。 一个叫唤:“好冷!” 一个叫唤:“好热!” 穷死鬼毛长生向声音传来处看去,脸色大变了。 第140章鬼手奇功 http://.biquxs.info/

随着大呼小叫的声音,石缝里跨出两个女鬼,竟然满面春风,仿佛刚洗了一个澡,或者刚捡到了一锭十足真金。 两个女鬼,自然是吊死鬼沙吉姗和拔舌鬼马梦瑶,见到穷死鬼毛长生,并不显得惊奇,也没有感激之情,仿佛早知道毛长生一定会到,仿佛毛长生到与不到都是无关痛痒的事。 穷死鬼毛长生可是惊喜交加,见那两只粗壮的手收敛了火焰,懵懵懂懂地问:“你俩没事吧?” 马梦瑶笑嘻嘻说:“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对我们特别的关心?能有什么事?当他占了我们的便宜,我们不也是占了他的便宜,都不是好东西,谁能把水怎样?” 这话,让穷死鬼毛长生有些无所适从了。 “还死不正经?”吊死鬼沙吉姗在马梦瑶屁股是使劲拍了一把掌,正色说,“谢谢大帅哥对我们的牵挂!唉,因祸得福,多亏火山鬼铁金龙的贱手救了我们!” 穷死鬼毛长生睁大了眼睛。 马梦瑶把自己的那只手搭在了穷死鬼毛长生的身上,毛长生胆怯地避开了。 “怕什么?我吃不了你的——久别重逢,亲热一下也不敢,太小气了!”马梦瑶双手绞着,一边向外走,一边说起了自己的奇异—— 自从毛长生对两只贱手进行了一番警告,马梦瑶和沙吉姗都觉得续上去的手有了奇异的变化。 马梦瑶反抗鸦啄鬼海伟阳的袭击时,愤恨之际,续上去的手突然燃烧,威力无穷,得胜之后自己也大吃了一惊。 后来,被寒冰鬼王白石袭击,整个身子冰凝起来,被塞进了石缝之中,那只续上去的手,虽然不能一下子熊熊燃烧,在冰晶里却也并不僵冷,反而一点点热腾起来,外边的冰也一点点融化了。 终于,续上去的手能够自由行动了。 可是,除了那只手,马梦瑶身子的其余部分,还是被冰冻着,丝毫不能动弹。 马梦瑶无可奈何,后来心念所动,用那只手浑身抚摸起来。 马梦瑶虽不甘愿,总觉得被下流之辈的咸猪手冒犯了一般,但手到之处,却出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抚摸到哪个部位,哪个部位的寒冰就一点点化作了水滴。 与其被吃掉,或者被进一步的冒犯,被咸猪手抚摸一番也没什么大不了。 马梦瑶自我抚摸一番,身上的冰全化成了水,湿漉漉的,仿佛洗了一个冰水澡,尽管除了续上去的手热气腾腾,其余的部分都冷得紧绷绷的,总算能够动弹了。 一番折腾,耗费时间不少,马梦瑶暗自庆幸,正要跨出石缝离开阴寒的豪猪洞,寒冰鬼王白石又出现了。 马梦瑶冰晶刚除,一方面觉得鬼力不足,一方面因为连连受挫信心不足,不敢冒然行事,也就隐忍着继续呆在石缝里,准备见机行事。 寒冰鬼王白石去而复返,自然是携来了偷袭成功后捕获到的吊死鬼沙吉姗。 马梦瑶大吃一惊,准备不记后果,出手相救,但还没行动,寒冰鬼王白石把吊死鬼沙吉姗也塞进了石缝之中,两个女鬼差不多要贴在了一起。 马梦瑶不敢轻举妄动,也就屏息凝神静待着。 寒冰鬼王白石一连捉到了两个响当当的女鬼,得意非凡,手舞足蹈地自言自语起来:“好运来了,想躲也躲不掉。连交桃花运,真不知老天为何会这样眷顾我?一床两好,壮哉美哉!” 马梦瑶心头发紧,以为王白石要下流轻薄了,王白石偏偏显得十分沉稳,一把抓过一个冰凝的无名女鬼,一撕两半,竟大啃大嚼起来。 王白石贪花好色,可不糊涂,边吃鬼肉,边自语不停:“大战在即,可不能淘空了身子,不战自败!家里有粮,何消心慌,以后有的是寻欢作乐的机会。留得青山在,何愁没柴烧,大败了竞争对手,凯旋归来,美鬼更会百依百顺!” 什么大战?肯定是要争夺十九层地狱的总管之位了。 马梦瑶一边思索王白石的话,一边抚摸吊死鬼沙吉姗那只续上去的手。 沙吉姗先是局促不安,觉得自己身后是一个轻薄男鬼,反感之中,那只续上去的手也不知不觉发热了起来。 稍后,发沙吉姗发觉抚摸的手,并没有肆无忌惮抚摸她的禁地,而是在助她融冰,心头大喜,就积极配合起来。 火山鬼铁金龙的那两只手,虽然续在了两个女鬼身上,却是最熟悉不过的难兄难弟,一旦挨近,就显得特别亲热起来,融化起冰晶来,也就更加迅速了。 当马梦瑶的手融化了沙吉姗耳朵上的冰,马梦瑶悄然耳语,沙吉姗明白过来,心头之喜,也就难以言表了。 而这时,寒冰鬼王白石把自己的变态行为,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一边不断地大嚼鬼尸,一边不断发出了销魂蚀骨的哼唧声音…… 幸亏有这种变态的哼唧声,石缝里寒冰融化的“咝咝”声,才没有被发觉。 也幸亏有这种变态的哼唧声,穷死鬼毛长生才得以顺利进入豪猪洞,然后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寒冰鬼王白石的背后。 穷死鬼毛长生的出现,让吊死鬼沙吉姗和拔舌鬼马梦瑶大失所望,同时又精神大振,这意味着情场失意,也意味着支援者到来了。 于是,两个女鬼,对于融冰更加努力起来。 很快,两个女鬼都脱去了冰甲,获得了全身的自由。 然而,马梦瑶曾吃过寒冰鬼王白石的大亏,还是不敢冒然出击。 又听到寒冰鬼王白石说了穷死鬼毛长生的看家本领,马梦瑶更有些信心不足了,沙吉姗想冲动,也屁股上挨了一巴掌。 幸好,穷死鬼毛长生鞭炮不行,鬼尿不行,地狱毒蜂出手,却把寒冰鬼逼到了山洞石壁的石缝处,背部正好对着了两个女鬼。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两个女鬼骤然出手,两只来自火山鬼铁金龙的粗手,便发出了熊熊烈火,瞬间焚毁了王白石那双赌博无数次、下流无数次的祸害之手…… 穷死鬼毛长生听了,连连拍掌,笑着说:“幸亏机缘巧合,不然,那家伙真的难以对付的。地狱毒蜂无坚不摧,竟也不敢叮咬寒冰鬼王白石,可见寒冰鬼的厉害!” “火山鬼和寒冰鬼,都成了无臂之鬼,这就省心多了!”马梦瑶幸灾乐祸着,突地板起了面孔,大声问,“肥婆呢?难道是她第一个把你从淤泥臭水中救出来的?” 吊死鬼沙吉姗也不悦地补充:“输给那肥婆,我最不服气。咦,还有那专门用石榴裙取胜的美女呢?” 穷死鬼毛长生一下想到膨胀鬼康秀媚和蒸笼鬼曹金竹,也不禁紧张起来,忍不住失声叫道:“快,要坏事了!” 说罢,急不可耐蹿向了豪猪洞洞口。 两个女鬼,有些莫名其妙,也如影随形跟了上去。 第141章旗鼓相当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毛长生同两个女鬼奔到豪猪洞洞口时,洞口已出现了新的热闹。 天上星光灿烂,映照着洞口一个身材伟岸,浑身鲜血淋漓的恶鬼。 恶鬼张着血盆大口,已把一个身材修长的鬼吞进口中大半截,头没了,肩没了,露在口外的腰身直僵僵的,两只脚像两条青蛙腿,不断地踢腾着,不能进,也不能出,仿佛卡住了一般。 不远处,两只地狱鬼鸦,正在进攻蒸笼鬼曹金竹。 曹金竹的两条石榴裙迎风鼓胀,呼呼声中极速旋转着,犹如两个奇异的魔轮,两只鬼鸦既想逼近,又顾忌着魔裙的威力,想要分开,又心有不甘,一时间形成了一种僵局。 曹金竹神色自若,但也不敢掉以轻心,目望蛇吞青蛙似的那对恶鬼,两首自空中暗运鬼力比划不断,指挥着两条不进不退,保持在一丈范围外的两条魔裙。 穷死鬼毛长生一眼就看清了,长着大嘴吞噬的,是鸦啄鬼海伟阳,而被吞进了上半个身子,已失去了手臂的,是从洞里仓惶逃出的寒冰鬼王白石。 显而易见,寒冰鬼王白石交足了“桃花运”,失去了两条手臂,丧家之犬般逃出山洞,在洞口又交了“华盖运”,被心怀鬼胎,悄然而至的鸦啄鬼海伟阳碰了个正着,张开大口就吞进了半截身子。 但是,寒冰鬼王白石毕竟不是吃素的,虽受重创,鬼力犹存,脑袋进入海伟阳的口腔口,一连吹出了三口寒冰真气。 刹那间,海伟阳的口腔被冻凝了起来,想继续吞咽,已是有心无力,不由得慌了起来。 那两只地狱鬼鸦,同海伟阳心心相通,忙不迭飞上去帮忙,准备把寒冰鬼露在口外的身体撕碎,暗中隐藏着的蒸笼鬼曹金竹,立刻抛出了两条魔裙。 地狱鬼鸦曾有一只被曹金竹的魔裙化去脑袋,后来补充上的鬼鸦多了见识,告诫同伴,都严密防守,便没有被套住脑袋,大怒之下转攻曹金竹,转眼又形成了第二道僵局。 穷死鬼毛长生见蒸笼鬼曹金竹无事,也就懒洋洋观看着,没有忙着出手,笑嘻嘻说:“海伟阳同志,你胃口很大呀,也有食不下咽的时候吗?暴食暴饮,是不是得了胃癌之类的怪病?你老要保重身体啊,日子越来越好过了,可不能早早就灰飞烟灭。保住好身体,说不定有朝一日官运亨通,还会连升三级得。” “对呀,还会连升三级的!”吊死鬼沙吉姗和拔舌鬼马梦瑶也看透眼前怪状,喜不自胜地拍起掌来。 海伟阳气愤得直瞪眼睛,说不出话,也动不了手,只能示威似的跺了跺脚。 “嘘嘘嘘,别吓唬老子啦!”穷死鬼毛长生恨恨地说,“你又不是我的泰山大人,我才懒得多理你呢。王白石,你这位老同志,先前不是在啃美女鬼的美腿吧,现在怎么连脑袋也钻到那张臭嘴里去了?你俩变态,搞同性恋,但接吻也好像不是这样的。” 说这话是,惶恐地看了拔舌鬼马梦瑶一眼。 马梦瑶会意,懂得毛长生显然想到了那个惊心动魄的吻,得意洋洋地扬高了脑袋,也不多辩,转向吊死鬼沙吉姗说:“小妹,这两个家伙都不是好东西,咱姐妹俩把他们收拾了算了。” 第142章迷踪幻迹 http://.biquxs.info/

骤然出现,带着轻嗔薄怒的,是剪刀鬼梅异香。 梅异香一身淡黄装束,脸上也带着淡淡的寂寞,稚真中多出了几许厌倦。 厌倦什么呢?或许就是纷纷攘攘的明争暗斗。 穷死鬼毛长生匆忙地看了梅异香一眼,动动喉头,飘落到蒸笼鬼曹金竹身边,目望天空的鬼鸦,大声说:“这两只扁毛畜生也太讨厌了,我来帮你除掉算了。” 曹金竹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梅异香一眼,笑着说:“那就有劳毛大哥了!” 毛长生不言不语,随手掷出了两只地狱毒蜂。 两只地狱毒蜂,急如星火,直奔两只地狱鬼鸦。 但是,毒蜂在距离鬼鸦近约咫尺的地方,嗡嗡盘旋飞鸣,却再也不能靠近一分半厘了,所有的努力都变得徒劳了,仿佛那中间有一道可怕的网。 “不要伤害我爹的宠物!”众鬼正惊讶不置,剪刀鬼梅异香开口了。 众鬼向梅异香看去,这才发觉梅异香右手两指分开作剪刀状,指向两只鬼鸦头前咫尺间,不断地张合着。 哦,剪刀鬼梅异香的“无形剪”,竟也练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境地了,相隔数丈就把形成一张要命的剪切网了。 地狱鬼鸦不敢进前一步,地狱毒蜂也不敢进前一步了,谁要冒进,谁会转瞬变得支离破碎。 “嘘——”穷死鬼*,招了一下手,地狱毒蜂飞回了衣兜里。 那两条魔裙,仍然同两只鬼鸦对恃着。 “你俩不识好歹,还不滚?曹姐姐已对你俩手下留情啦!”梅异香对两只鬼鸦斥责着,剪状的手指张合的速度加快了。 两只鬼鸦自知不敌,嘶声抗议两声,冲天而起飞到了百丈高空,不断盘旋,目望下面的主人海伟阳,迟迟不肯离开。 “谢妹子手下留情,没剪我的裙子!”蒸笼鬼曹金竹嫣然一笑,放下手,两条鲜艳夺目的彩裙消失了。 梅异香微微一笑,也没多说,目光转向马梦瑶和沙吉姗。 马梦瑶的长舌已把海伟阳的脖颈缠了好几匝,沙吉姗的白练也把王白石的腿脚缠得紧紧的,但因为梅异香的出现,都好没有使出鬼力拉挣,这下见识了梅异香的能耐,更加踌躇了,彼此对视起来,眼睛分明在说:“怎么办?” 梅异香右手剪状手指对着自己的左手手指张合了一下,五个白如玉石的手指瞬间掉入了尘埃。 不过,梅异香刚痛苦地皱了一下媚,减去手指的地方,又完好如初,长出了新的手指。 然后,剪刀鬼梅异香的目光转向了马梦瑶和沙吉姗的脸。 口无言,目光有言:“你俩放手!” 拔舌鬼马梦瑶先还隐忍着,这下见梅异香“颐指气使”,老大不服气,向沙吉姗以目一示意,悍然不顾,同时使足鬼力拉扯了起来。 剪刀鬼梅异香脸色突变,左右两手分指呈两把剪刀,对着不同的两个方向,同时开合了一下。 刹那间,吊死鬼沙吉姗的白练从中断了,沙吉姗使劲过猛,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刹那间,拔舌鬼马梦瑶的舌头也从中断了,马梦瑶痛得嗷嗷大叫,收回半截舌头,连连摇头,连连以手抹嘴,显得惨不忍睹。 刹那间,剪刀鬼梅异香目睹马梦瑶的惨状,愕然呆住了。 穷死鬼毛长生见马梦瑶落得如此惨状,而剪刀鬼梅异香出手如此惨烈,心潮澎湃,一招“恶鬼撒沙”,两个哑子鞭炮飞向了梅异香的两只眼睛。 他不为别的,只想给梅异香一个警告。 梅异香原本也不想这样伤害马梦瑶,便事先发出了警告,马梦瑶没有知难而退,事起仓促,突然出手救父亲,也就顾不了许多了。 这下,见马梦瑶痛苦不堪,悔恨交集,瞬间变得痴痴呆呆起来。 区区两个鞭炮,掷出也只用了六成力,可以用意念剪剪碎,也可以跃纵避开,但梅异香都没有这样去做。 瞬间,只是瞬间,两个鞭炮在梅异香眼前“噼啪”爆炸了。 瞬间,只是瞬间,梅异香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变得污黑了,那双天真明亮的眼睛爆裂了,眼眶处流出了黑白相间的鬼血…… 怎么会这样? 吊死鬼沙吉姗呆住了。 蒸笼鬼曹金竹呆住了。 失去了半截舌头的拔舌鬼马梦瑶,被鞭炮震撼了一下,看到梅异香比自己更甚的惨状,也呆住了。 还有半截舌头缠在脖颈上的鸦啄鬼海伟阳,目睹此景,口不能言,却泪如雨下了起来。 曾经的“丰功伟绩”,都成了迷幻云烟,好不容易遇见了自己的女儿,想刻意为女儿开创一番基业,结果竟让女儿落得了这样的下场? 红尘如梦,阴冥如梦,还有什么是坚实的? 刹那间,海伟阳陷入了万念俱灭的心境中。 更为震惊的,是穷死鬼毛长生。 瞬间,他才明白自己已爱梅异香爱得无可救药了。 “香儿……”毛长生发出一声伤兽般的惨嚎,一扑而上,抱紧了梅异香,“香儿,我……” 梅异香显然疼痛异常,但没有哼唧一声,脸上反而出现了一种欣慰的笑容,颤声说:“毛大哥,别……别难过,我知道……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我……我……”毛长生泣不成声了,把梅异香紧紧地抱在胸前,不知所措,“我……我该怎么办?” 梅异香挣出自己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毛长生蓬乱的头发,无怨无悔地说着:“我……我不怪你,在人的世界我没有得到过幸福,但……但在鬼的世界,遇到了毛大哥,我……我得到幸福了……” 转脸想着马梦瑶,声音越来越颤抖了:“姐姐,对……对不起……” 转向鸦啄鬼海伟阳,声音有些模糊了:“爹爹,我……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我……我不喜欢争权夺利,先……先回我的剪刀地狱去了……” 声音逐渐变弱,弱到末了,声音消失,梅异香也从穷死鬼毛长生怀里消失了。 “香儿,香儿……”毛长生怀里变得空空荡荡,只觉得自己在做梦一般,仰望高空,不断地呼唤,“香儿,香儿……” 蒸笼鬼曹金竹黯然走近穷死鬼毛长生,拍拍他的肩,低声安慰:“毛大哥,香儿是个好孩子,可她退出了名利场,回剪刀地狱去了……你放过自己吧!” “不,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了!”穷死鬼毛长生声嘶力竭咆哮起来,“香儿造逢不幸,已够可怜,可我……让她更多了一份不幸……” 这时,拔舌鬼马梦瑶满口鬼血,也来到了穷死鬼毛长生面前,强忍疼痛,昏昏糊糊地说:“毛大哥,保重,我也要回我的拔舌地狱去了……” 话音落,马梦瑶也倏然消失了。 穷死鬼毛长生静了瞬间,一边撕扯自己的头发,一边向苍天问询:“我不是鬼医吗?我不是能治各个鬼的大病小痛吗?怎么都走了?都不给我机会救治了?” 蒸笼鬼曹金竹安慰孩子似的拍着毛长生的肩膀,无可奈何地说:“身伤了,身痛了,她们会留下来让你医治,可心伤了,心痛了,无药可医,只能走了……” 这时,痴呆发愣了片刻的吊死鬼沙吉姗,也走近了毛长生,黯然说:“毛大哥,曹大姐,你们保重,我也要回去了……” 毛长生和曹金竹同时伸出手,想要拉住沙吉姗劝解一番,沙吉姗巧妙地滑脱开去,飘在空中,随风飘逝了。 “这……这到底怎么啦?”穷死鬼毛长生感到前所未有的寂寞起来,喃喃自语,“你们……你们都走了?你们都有地狱可以回去,我……我能去哪儿?” 蒸笼鬼曹金竹心潮澎湃,不忍看毛长生那张凄怆无限的脸,把目光转向了僵凝着的鸦啄鬼海伟阳。 可是,海伟阳和王白石也都不见了。 第143章为情所困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毛长生四下看看,见除了蒸笼鬼曹金竹,所有的鬼都不见了,心里说不出的空落。 突地,穷死鬼毛长生拦腰一把抱起曹金竹,倏然回到了豪猪洞里,急不可耐地亲吻着曹金竹的脸,急不可耐地解起了曹金竹的衣裳。 曹金竹的脸上出现了怪异的表情,不反抗,也不躲避,颤声问:“毛大哥,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坏事!”穷死鬼毛长生目光痴狂,要疯了一般大喊大叫起来,“我要丧尽天良,然后下地狱去……” 曹金竹眼里掠过一丝悲怆,仍由毛长生脱光了她的衣裳,并把她放平在了地上。 “这样做,如果能化解你的悲伤,你就继续做下去吧!”曹金竹静静地躺着,依然没有任何反抗,声音温柔如梦,“但是,你要想好,你这样做来,会怎样呢?你这样做了,会把你身上奇异的鬼力转移到我的身上,会彻底治愈我的腹痛病——有好多女鬼,都希望你这样做。但是,你这样做了,当我鬼力大增,变得与众不同的时候,你会变成平淡无奇的无名小鬼,会被一阵罡风吹得无影无踪……” “我什么都不稀罕!我想下地狱!我想灰飞烟灭……”毛长生咆哮着,脱下曹金竹的最后一件亵衣,当曹金竹露出整个美妙无比的鬼体,他却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了,“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好?对我好的,我爱不起来,不把我当一回事的,我念念不忘……” “你静静吧!”蒸笼鬼曹金竹抖了一下身子,所有被解下的衣裙,又一一回到了身上,飘然而起,蹲在毛长生身旁,拍着他的肩,不断地安慰,“不要哭了!不要哭了!静静吧,哭没有任何作用……” “滚开,你不懂!”穷死鬼毛长生猛地一推,把蒸笼鬼曹金竹推倒在尘埃之中了,“我要丧尽天良,我要下地狱去救她,可我,可我对你坏不起来。你鬼力比我强不知多少倍,完全不必迁就我——你帮帮我吧,让我灰飞烟灭,或者让我去剪刀地狱……香儿活得那么可怜,又被我弄瞎了眼睛,我好想去陪她……” 蒸笼鬼曹金竹从尘埃中坐起,把穷死鬼毛长生的头抱在怀里,两行清泪流出了眼眶,竭力自制着,用略带嘶哑的声音说:“我帮不了你!有很多事,你得学会遗忘,学会忍耐,学会自己欺骗自己……香儿走了,你就学会放下吧!我不会让你灰飞烟灭,我也不能帮你下地狱……” 穷死鬼毛长生无限凄怆地说:“我就这样玩了吗?就这样难过到地久天长,再也不能和香儿见面了吗?快快告诉我:我怎样才能下地狱?怎样才能重新见到我的香儿?求求曹大姐,给我指点迷津!” 口上说着,手上使劲摇晃着蒸笼鬼曹金竹的身子,仿佛摇晃得越厉害,答案就会到来得越快。 曹金竹抚摸着毛长生的头,叹息着说: “不要先把行静下来吧,地狱不是你想的那么浪漫有趣的。 “十八层地狱,无论你进入那一层,都不会好受的,都有无穷无尽的煎熬折磨,真正会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答。” “寒冰地狱,终年冰封雪凝,阴风怒号,不见阳光。” “火山地狱,烈火熊熊,金汁鼎沸,鬼哭狼嚎。” “蒸笼地狱,蒸汽腾腾,高温万度,把千万的鬼蒸得烂熟,偏偏不死,能感受每一丝疼痛。” “剪刀地狱呢,每个鬼都手拿剪刀,时而你剪掉我的手指,时而我剪掉你的双脚……剪来剪去,尽是残肢断臂。除了彼此倾轧迫害,还得剪遍自己身体的每一部分,还得领略每一丝痛苦……” “在剪刀地狱里失明,也是一种巨大的福分,可以免受不少的刺心之痛。” …… “进入了地狱,受到了地狱的煎熬,你才会发觉每个鬼都是自私自利的,没一分爱情、亲情和友情都是骗人骗鬼的。” “而到了那时,新生后悔,想离开地狱,就万分艰难了。” “凡是尽进入地狱的鬼,生前都是罪大恶极的,一旦进去,就得受亿万斯年的煎熬苦楚。” “人间至苦,地狱之外的至苦,与地狱中最轻松的苦楚相比,都是莫大的快乐幸福……” 穷死鬼毛长生痴痴呆呆地听着,不知不觉脱离了蒸笼鬼曹金竹的怀抱,目光落在了蒸笼鬼曹金竹那平静异常的脸庞上。 没有领略过巨大苦楚的鬼,说起地狱来绝不会这样轻描淡写。 但是,曹金竹刚停下来喘口气,穷死鬼毛长生就迫不及待地叫嚷了起来: “地狱时候既然是这样的惨烈,我更应该早些去陪香儿!” “哦,下地狱的鬼,都是罪大恶极的鬼,我完全可以把自己变得罪大恶极的。” “我可以去烧杀抢掠!” “我可以去吃喝嫖赌!” “我可以去栽赃陷害!” “我可以去明抢暗偷!” “我可以去颠倒是非!” “我可以去弄虚作假!” “我可以去逼良为娼!” “我可以去欺老害幼!” “我可以去颠倒黑白!” “我可以去通奸*!” …… 穷死鬼毛长生情绪激动异常,一口去说了很多不容于事恶德败行。 蒸笼鬼曹金竹静静地听着,也静静地苦笑着,等毛长生说得精疲力尽、语无伦次、含混不清停下来后,才叹息着说: “干这些坏事的人,诚然要下地狱,重复这些罪恶的鬼,也诚然要下地狱,但你到底要进入怎样的地狱,不是你能要求的——你说了不算,阎王老爷说了才算!” 穷死鬼毛长生废然叹息,说:“阎王老爷有权,自然要他说了才算。怎样才能让阎王老爷听听我的请求,让我进入剪刀地狱?” 蒸笼鬼曹金竹苍凉地说:“要让阎王老爷听你的,也有好多种路径,要么打倒他,要么收买他,要么感动他。” “哦,还可以通融?”穷死鬼毛长生眼睛闪亮了起来,“只要能让阎王听我的请求,我一定要去努力!曹大姐,你给我说仔细些好不好?你若能帮我,怎样报答你都行!” “真的?”蒸笼鬼曹金竹严肃了起来,“我帮你成功见到剪刀鬼梅异香后,你真的乐意报答我?” “你说条件吧!”穷死鬼毛长生挺胸抬头,悲哀绝望之色少了许多。 蒸笼鬼曹金竹一本正经地说:“我帮你成功,你帮我治好已忍受了亿万斯年的腹痛——让我怀孕,生第二胎!” 穷死鬼毛长生沉默了,愁眉苦脸起来。 有这样的感恩法子? 多少男鬼渴望同蒸笼鬼曹金竹*不不得,蒸笼鬼曹金竹竟提出了这样的条件? “不同意?”蒸笼鬼曹金竹有些黯然,有些失望了。 “这……我是一个烂贱的穷鬼,又不会制造龙种凤胎……”穷死鬼毛长生嗫嚅起来,“这……这意味着我对香儿的背叛……” “我不管那么多,只问你同不同意?”蒸笼鬼曹金竹语气有些急促了,“同不同意?” 穷死鬼心潮澎湃,垂眸暗想:“我除了这样,还能怎样?能见到香儿,治好她的眼睛,也就知足了,还能奢望什么呢?爱上了谁,一定要拥有谁才幸福吗?” 叹一口气,缓缓地点了点头。 蒸笼鬼曹金竹脸上的阴云倏然散去,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到来了。 “坐下吧,听我安排!” 曹金竹衣袖一挥,跳到了山洞顶部横生出来的石头上,容光焕发地端坐了下去。 穷死鬼毛长生翩然而起,也坐在了相距三尺远、形如鬼牙的石头了,双目放出了迫切的光芒。 怎样才能让阎王老爷听一个穷鬼的话呢? 第144章冥币万岁 http://.biquxs.info/

蒸笼鬼曹金竹给了穷死鬼毛长生一番忠告,然后说:“现在,我要回硝洞去休息休息了。膨胀鬼康秀媚带着几十瓶老陈醋和几十种误解,气冲冲去了那儿,说不定醋瓶子早已打翻,那我那地方弄得狼藉不堪来。你尽管放手去做你的事吧,该出现的时候,我回出现。” 穷死鬼毛长生得到了指点,不再畏畏缩缩,也不再悲伤忧郁,挥手说:“保重!遇到那肥婆,替我问声好,就算她无理横闹,也宽容她一些——那是一个粗心鬼,不管她曾经怎样坏,而今也是个好鬼。” 曹金竹颔首,一笑而逝。 穷死鬼捏紧拳头,出了豪猪洞,面对苍天和稀疏的星辰,面对层层叠叠的青山,面对山下玉皇村里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铿锵有力地对自己说:“为了我的至爱,我一定要自强不息,活得轰轰烈烈!” 远处,传来了阵阵松涛,滔滔滚滚,浩浩荡荡,似乎在响应穷死鬼毛长生的豪言壮语。 长夜为眠,毛长生略感困顿,打了一个哈欠,深呼吸几口新鲜空气,飘向了店子老包。 店子老包上,隐隐约约,恍恍惚惚,显然潜伏着很多劳工鬼役,一个个穷困潦倒,面目狰狞,似乎想见物就偷,择人而噬。 穷死鬼毛长生懒得理会,也毫无惧意,直奔抽肠鬼孟浩冬的栖身之处,但墓室之中的破棺材里,没有孟浩冬的身影,甚至连孟浩冬的气息也微乎其微了。 狡兔三窟,有钱的老板也总有很多见不得光的住所。这烂肚子老板,发了大财,就到繁华处去逍遥快活去了? 穷死鬼毛长生心里叽咕,跃出墓室,对着周围探头探脑、名副其实的穷鬼们发话:“谁告诉我孟浩冬孟大老板住到了什么地方,我给他一块冥币!” 话音落,已有十个穷鬼出现在了毛长生身边。 “我告诉你!” “我告诉你!” “把钱给我,我告诉你!” “给五毛,让我告诉你!” “别抢,我只需要二毛冥币!” …… 竞争激烈,最后,一毛钱搞定,一个穷得只有一条衬裤的穷鬼大声嚷出了答案:“这山包包,是我们民工苦力的住地,孟大老板早已住到村里第十九层高的那栋大楼的最高处去了……” 穷死鬼毛长生虽叫穷死鬼,可没有一毛钱的冥币,甚至连五十元的冥币也没有,抛下一张一百元的冥币,说了声“见者有份”。 瞬间,十个穷鬼为争那张冥币,殴打得鬼哭狼嚎了起来。 毛长生看不过去,抢过那张冥币,一招“恶鬼撒沙”,一张冥币变成十份,飞进了十个穷鬼的手中。 十个穷鬼喜不自胜,很快发觉是残钞,又愁眉苦脸了起来。 “这钱怎样用啊,得到了也等于没有得到。” “命苦啊,除了免费干苦力,还得餐风露宿,让鸦啄鬼海时不时来饱餐一通,一次就有百把个兄弟成为鸦啄鬼的营养午餐。” …… 毛长生愕然问:“这是怎么回事?” 只有一条短裤,且臀部破漏出了一对眼镜的穷鬼说:“孟大老板只顾自己大发横财,可不管我们的死活,他住进了五星级的宾馆,把我们留在这儿,任由鸦啄鬼海伟阳来大吃大喝兄弟们的骨肉……” 毛长生愤然呲了一下牙,说:“把心放下来吧,鸦啄鬼海伟阳吃寒冰鬼王白石,口腔食管都被冰凝住了,估计老长一段时间里,不会来骚扰你们了!我也是一个穷鬼,以后会帮你们的!唉,你们手里的冥币,不管谁都使用不出去,但齐心合力粘贴到一块儿,还可以去饱餐一顿的。” 十个穷鬼面露喜色,纷纷欢呼起来,化为阴风飘走了——一块儿寻找饭馆去了。 这时,又有很多衣衫褴褛的穷鬼为了上来,纷纷伸出鸡爪般的手爪,向毛长生乞讨起来。 毛长生热目酸心,把手伸进怀里,想把身上的余钱给那些穷鬼,但很快又缩了出来,歉然说:“对不起啊,我也正愁钱——我正想筹钱去救一个女鬼!再见吧,我以后大富大贵了,一定会周济你们!” “这样的漂亮话,谁不会说?” “等你大富大贵之时,我们或许早已穷困潦倒,灰飞烟灭了!” “不给就不给,也用不着用这样的空话来安慰我们!” …… 是啊,这些话可不是纯粹的冷嘲热讽。 毛长生脸上发红,想离开飘走,但又僵立住了。 自己,不也曾做过这样的穷鬼? 穷鬼,需要的是真心实意的帮助,而不是漂亮话,不是甜言蜜语。 不知不觉,毛长生磨出了怀里的冥币——卡里的冥币不敢妄动,现冥币可两千元。 “当你凑足一千万的时候,你就可以去见阎王老爷了,就可以委婉地说出你想见剪刀鬼梅异香的要求了!” 这是蒸笼鬼曹金竹的忠告,此时不知不觉又想了起来。 两千冥币不算多,距离“万”字也还很遥远,可是,聚沙成塔,大数字不也是由小数字累积起来的吗? 毛长生想把两千冥币送给穷鬼们的,但想到蒸笼鬼曹金竹的忠告,想到剪刀鬼梅异香的惨状,摇摇头,又把冥币塞回了衣兜里。 不能,这些冥币可不能给那些穷鬼。 我不是慈善家,我不是阴冥要员,普救众鬼,不是我的分内之事。 毛长生想要离开,但成百上千个穷鬼,已飘然而上,把毛长生围了个滴水不漏。 “大伙儿上吧,撕碎了这个穷鬼,把他身上的钱拿来瓜分,我们就可以发点小财,暂时度过难关了。” 那个只有一条破烂短裤的穷鬼,居然口若悬河,号召起来众广大穷鬼。 “我们为什么会穷得这样叮当也响不起来?就因为阴冥有了这许多有钱之鬼。大家不要怕,眼前这有钱鬼可不是什么重要角色,撕碎了也就撕碎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一煽动,众穷鬼群情激愤,一个个张牙舞爪,龇牙咧嘴,就要动手撕裂毛长生了。 毛长生更是气愤,磨出一个鞭炮,弹到空中,“啪”地炸开,硝烟弥散了起来。 鬼最畏惧硝磺,立刻退开了两丈远,但谁也不肯散去,都诚惶诚恐盯着毛长生,眼里露出尽是乞怜之色。 唉,都是可怜又可悲的穷鬼! 若无本事,早被他们撕碎了。 毛长生又摸出了那两千冥币,皱着眉头说:“我不是害怕你们了,才重新拿出这冥币的,实在是看你们可怜。喂,破短裤鬼,你好像能说会道,好像有些领导才能,这钱你拿去平均分给那些穷鬼兄弟吧,大年已近,让他们过一个舒心年。你最好老实些,不然,我一发霹雳鬼火弹,就可以把你那破短裤炸成飞灰。” 一听这话,众穷鬼竟泪水飘零,不约而同跪了下去,齐声叫道:“谢大爷大慈大悲!” 这么点小钱,竟能让这么多穷鬼感激涕零? 毛长生感叹着,把两千冥币脱手飞了出去。 破短裤鬼接过冥币,也跪了下去,沙声保证:“我一定公平公正的分给兄弟们,不敢攒私房!” 因为激动,磕头用力过猛,破短裤又撕裂了一个线缝。 “你们忙你们的去吧,我又不是什么富商大贾,不是什么皇帝老儿,磕头什么的,让我浑身不舒服!” 毛长生大朗声说过,看看那些穷鬼一个个转悲为喜,苦涩地笑笑,纵到空中,寻找抽肠鬼孟浩冬去了。 身后,众穷鬼欢呼雀跃,远远都听得到: “冥币万岁!” 第145章危难之际 http://.biquxs.info/

天已经大亮,黑夜里模糊的一切,都变得清清楚楚了。 炎皇村里那些村民的房屋,已成了久远的记忆,进入穷死鬼毛长生眼睑的,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 钢筋工混泥土的鸟巢,代替了那些很很多庭院和阳光的民居,眼前的一切,都算是焕然一新来。 民居里的罪恶,就像纸里抱着的火,而高楼大厦里的罪恶,却是瓷瓶装着的毒药。 建筑工人已陆续撤走,做各种生意和发展旅游业的人士,却源源不断地涌来了。 当然,贪图新鲜的有钱人,也来了不少——炎皇村里除了高楼大厦,还有仅两层、怪模怪样的别墅。 来的人群,有些人是诚心诚意想买一套房子居住的,有些人是想趁机炒作,从而大赚一笔的,而有极少数,那可是公职人员,贪污了公家的银子,铤而走险来瞎凑热闹的。 毛长生心里,感到五味杂陈,说不清是酸,说不清是苦,飘飞在高楼大厦之上,感觉不到一点欢欣。 他全心想着的,是要尽快找到抽肠鬼孟浩冬,尽快筹足一千万冥币,好去阎王老爷那儿打点打打点,然后尽快见到剪刀鬼梅异香,给她治愈失明受伤的双眼,让她少受一些黑暗之苦。 人的世界,黑暗也好,光明也好,自会有人去领略其中的滋味,也自会有人去经营料理。 一个游荡在阴冥与阳世边缘的流浪鬼,还能多管什么闲事呢?管好自己,能与一个可心的女鬼厮守,那已足够了。 因而,穷死鬼毛长生对于眼前的繁华,只是匆匆一瞥,也就不再过多挂怀了。 在炎皇村里,最高的那栋楼,从地面数起,足足有是九层,上端直插云霄,通体贴着银色的镜子,映照着天光云影,映照着近前的楼房和远处的群山。 太阳出来了,大楼的镜子反射着阳光,明晃晃的,光芒万道,让人难以对视,也让鬼难以对视。 穷死鬼毛长生用手在额头上搭了个罩子,挡住了一部分光亮,才飘落到这座被命名为“福楼”的最高处。 福楼的最高处,可是一座铁塔,供电视广播用的,尽管还没正式启用,那份气势已让毛长生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听店子老包上的穷鬼们说,抽肠鬼孟浩冬就在第十九层大楼里,但毛长生长一声短一声的呼叫了好一阵,被叫做“孟大哥”的丑鬼,可屁都没有放出一个。 穷死鬼毛长生有些生气,从滑动的玻璃窗进入大楼,见大楼里空空荡荡,在青光白日下可没有一个鬼影。 毛长生大失所望,不由得怀疑起了那些穷鬼的鬼话。 有的鬼实在太穷,穷得根本有不起一句真话。 鬼心不死,毛长生一层一层往下找,找到地面一楼,还是不见孟浩冬的鬼影。 孟浩冬会去哪儿呢? 听说高楼大厦下面,都会有地下室的,有的开商场,有的开赌场,有的就是名副其实的地下淫窝。 穷死鬼毛长生这样一想,继续往下,阳光消失的地方,果然出现了一个很大的地下室,也看到了很多彪形大鬼。 彪形大鬼就在进出口的阴暗处,穷死鬼毛长生刚想夸进去,四根长愈五尺、用黄金箍了顶端的大棍,已神不知鬼不觉抵到了他的胸前,同时一面破锣猛敲了起来:“哪来的穷鬼孤魂,这是你来的地方吗?” 哦,你不是在敲破锣,而是一个彪形大鬼在吼叫。 毛长生退后一步,大声说:“我要见我的孟大哥?” 破锣嗓门的鬼大声质问:“我们的头儿就在里面寻欢作乐,也的确姓孟,但‘孟大哥’是你这种货可以叫的吗?” 毛长生满心不快,又受拦,发怒了起来:“你几个不要狗眼看人低,我可的确是抽肠鬼孟浩冬的朋友!你们最好赶紧去报信,不然往后一定会后悔了。你们算什么?估计也就是几个保镖,几条看门狗,给点残羹剩饭就开始仗势欺人的货色!” 这样一发威,破锣嗓子软了下去,巨人般的身子也缩成了侏儒,支支吾吾说:“你……你敢说大老板的名字,大……大概有些来头,我……我去报……报告一下吧……” 破锣嗓门的鬼行动可不满,倏然而去,又倏然而回了,满脸寒霜地敲起了破锣:“大老板说了,他可没有什么穷鬼朋友。他还说,曾经有个穷死鬼毛长生,以前有些利用价值,但现在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就算他来了,也大可不见了。” “好啊,”穷死鬼毛长生苦笑起来,大声说,“告诉你们,老子就是穷死鬼毛长生。为了他的事,老子既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来向他借点冥币,还拒而不见,真是病好打大夫,过河丢拐棍。” “你敢说我们大老板的坏话?”一个长着一副鸡头嘴脸的彪形大鬼,不由分说,劈头盖脸一棍子砸来了。 另外,一个长着狗头、一个长着猪头的彪形大鬼,连同那个长着鼠头、声如破锣的彪形大鬼,也不甘落后,一起抡起棍子砸向了毛长生。 狗仗人势,阳世阴冥都一个样。 毛长生怒极,也不用鞭炮,一样手,四只地狱毒蜂脱手飞了出去。 电光石火间,四只毒蜂从四个彪形大鬼的脸上贯脑而过,绕一个圈又飞回了毛长生的衣兜里。 电光石火间,四个巨鬼一声惨叫,化为荧光或青烟消散开去,从此不复存在了。 巨鬼手中的大棍子,落在地面,不过是四根麻杆,毛长生一脚踩上去,纷纷破碎了。 “哈哈哈……”毛长生大笑三声,然后大声说,“孟大哥,我是穷死鬼毛长生啊,你他妈一阔脸就变——有了钱就不认我这个穷鬼兄弟了?” 黑暗深处,传来了一个粗浊的声音:“兄弟就是兄弟,永远不会变的。不过呢,我很快就要被正式提拔为十九层地狱的老大了,你可不能给我带来晦气啊!说明来意吧,说明了好早些走——我日理万机,酒色过度,夜里还得到高处去指点十九层地狱的各种装备,够辛苦的了。” 说这话的,的确是抽肠鬼孟浩冬。 曾几何时,形影不离的,连面也不肯见了,真是世态炎凉,鬼心不古啊。 毛长生忍着怒气,说:“孟大哥,你肠子上的小孔还漏气吗?” 片刻沉默,孟浩冬哈哈大笑着说:“托兄弟的洪福,已安然无恙了,吃五斗米的稀饭和三百杯呼儿唤酒,也不会漏出一丝半毫了。” 本打算就此弄点钱,也只能打消了。 “只要大哥安然无恙,做兄弟的就高兴了。”穷死鬼毛长生暗自叹息,口上却出乎意料的圆滑了起来,“我在外面出生入死,把那些厉害的地狱厉鬼引开,你全心静养,自然会安然无恙,官运亨通。嗨,恭喜!恭喜!” 幽暗中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叹息过后,孟浩冬说:“兄弟的功劳苦劳,做哥的胸中有数。多话不说了,报个数来,做哥的给你一个补偿。” 一听这话,毛长生高兴得差点笑出声来。 稍稍停顿,毛长生谦卑地说:“钱财如粪土,仁义值千金,咱哥儿弟兄老谈钱,怪不好意思的。实话实说吧,我找了个女朋友,要一千万的聘礼……” “好啊,恭喜!恭喜!”抽肠鬼孟浩冬立刻恭贺起来,不过口气很快又变了,“要这么多的钱,那可不是仁义亲,而是买卖婚姻,不可靠的。兄弟,做哥的这儿有十七八个美貌娘儿,也就只睡过一两百次,还很板扎的,俭省些,由你挑七个去,一文聘礼都不要,你看行不行?” 毛长生情不自禁,把手伸进了衣兜。 他想扔出所有的鞭炮,也想扔出所有的地狱毒蜂。 “兄弟,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我太感动啦!” “不必客气,千万别太客气——我的,就是你的,有福同享,应该的,应该的!” “应该的!的确应该的!你太讲义气了!” 穷死鬼毛长生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又把手放了出来。 连孟浩冬的影子也没见到,还能对他怎样? “兄弟,你好像不大乐意啊?” “我乐意得不知如何表达才好了!” “娘儿免费送,当然还得给兄弟一些零花钱。” “我前时为你东奔西跑,已凑了七百万,还差三百万……” “三百万,还不够我一宿的酒钱。” “孟大哥本就是大老板,这次修建十九层地狱,也赚了好百个亿吧?” “这当然!这当然!区区几百个亿,实在算不了什么,我的目标是几千个亿……” 毛长生不做声了,胸脯急促地起伏起来,颤声说:“孟大哥就借我三百万吧,以后为你干活儿,用工钱抵。” “好说!好说!”孟浩冬口气特别的慷慨起来,“才三百万,太少啦,应该三千万。” “谢谢啦!我量力而行,只借三百万!” “五个月后,你来取吧,保证一分不少!” “什么?要五个月?” “心急吃不到热豆腐啊,凡是要耐心才能办好!” 穷死鬼毛长生抬起手,抹了抹湿润的眼眶。 五个月,多么漫长的岁月,黄花菜也凉了! “兄弟,再见啦!” “好吧,再见!” (本章完,陷阱广告,与我无关!) *** *** 第146章空头支票 http://.biquxs.info/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利益所在,心如风里百合。 穷死鬼毛长生离开抽肠鬼孟浩冬,只感到满心的失落。 他懒洋洋地穿过名存实亡的炎皇村,懒洋洋地看着那些农民眼中的体面人士。 警察来了好几辆,警察来了好几十个,顺风一听,就听得出警察们忙碌的目的。 山林里挖机挖死了人,警察能不来吗? 一辆挖机,一个庞然大物,无端地从山林里消失,无端地跌落在村中的积水塘边,又无端地被高悬在巨树半腰,警察能不来吗? 面对不解之谜,警察们归纳着,推理着,假设着,破绽百出,又自圆其说,忙得不亦说乎。 警察们一本正经得出的结论,毛长生听在耳朵里,只觉得无比的滑稽,无比的荒谬。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鬼与鬼之间的关系,原本已够错综复杂,而人鬼殊途,其间的关系就更加错综复杂,难以思议了。 另外,出于人与生俱来的劣根性,那么固执,那么爱面子,那么自以为是,那么迷信权威,处理鬼作的事,结果就更难以接近真实了。 穷死鬼毛长生*地听着,*地抛开,心里只想着剪刀鬼梅异香,突地感到前所未有的困顿了。 他不想继续瞎凑热闹,又回到了店子老包上。 阳光照耀之下,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鬼,早已销声匿迹,即便那些响当当的地狱明星鬼,也知难而退了。 抽肠鬼孟浩冬住过之后,鸦啄鬼海伟阳又住过的墓室,空空荡荡的,毛长生飘了进去。 权当是驿站吧,能稍事休息,也只能将就了。 毛长生躺了下去,本以为会沉沉大睡,躺下之后,却发觉形体特别的疲软,心却特别的亢奋,无法睡着,不由得在暗中辗转反侧,胡想感叹起来。 阴冥之中,聚散无常,情谊也是那么无常,以永恒为基点去渴望,一切都是善变的,一切都是荒诞的,一切都是虚无的。 想到抽肠鬼孟浩冬,毛长生心中疑窦重生,不由得又摸出了那张应该有七百万之数的存卡。 这存卡是抽肠鬼孟浩冬办理的,密码也是抽肠鬼孟浩冬告诉毛长生的,以前去阴冥信用社查过,存着的冥币非但一分不少,还似乎多出了几十块利息,而而今似乎可靠,那就不得而知了。 当一个“朋友”变成了一个“敌人”之后,那个“朋友”经手办理的隐秘之事,还有几分靠得住呢? 穷死鬼毛长生原本像其他的穷鬼,疑心特别大,经历了诸多变故,出于经验教训,疑心有增无减,也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于是,穷死鬼毛长生以出类拔萃的快速度坐了起来。 冥币还在自己的名分上吗? 这些冥币在往昔,即便失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今非昔比,是要凑足一千万之后,去见阎王老爷,救治剪刀鬼梅异香的。 在阎王老爷眼里,一千万冥币,肯定不是一个大数字,但对于毛长生,那可就是一个痴心妄想了八辈子才得到的天文数字了。 在阎王老爷眼里,这是一个小数额,但谁会嫌弃送上门的钱币?有的千亿富翁,不是会驾驶高级豪华轿车捡穷鬼丢弃的塑料水瓶卖吗? 唉,太远的不想了,还是证实一下——存卡里的冥币是否还在! 穷死鬼毛长生仿佛喝下了加有兴奋剂的易拉罐饮料,一刻也安静不下来了,“呼”地蹿出墓室,不管灿烂阳光的炙烤,急如星火地飞向了乡街上阴暗角落里的阴冥信用社。 阴冥信用社,通常是在黑夜里开门的,但地处阴暗,阳光一万年也照射不到一次,也会特殊问题特殊处理,在白昼开放一两次。 穷死鬼毛长生大呼小叫,叫得出纳小姐妹坐立不安开了折叠门,再阳奉阴违对两个女鬼的容貌大大赞赏了一番,两个小姐妹便露出了笑容,其中一个问:“这样大呼小叫,出什么大事了?” 穷死鬼毛长生赶紧把自己的金色存卡递了上去,谦恭地说:“我想知道:七百万存了大半年,有多少利息了?” 小姐妹呆了一下,重新打量了毛长生一番,恭恭敬敬接过存卡,放进了刷款机,滴滴答答按了按,然后让毛长生输入密码。 毛长生心情紧张到了极点,显得手忙脚乱,一连按错了两次密码,才算大功告成了。 “利息到底有多少了?”毛长生迫不及待地问。 年轻的漂亮的女鬼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数额,叹息一声说:“本金加利息,你卡里有九点九元冥币。你会不会存卡太多,拿来了最无关紧要的一张?” “我总的只有这张存卡啊,”穷死鬼毛长生心儿猛跳,有些头昏眼花了,“美女,请您再说一遍,我卡里到底有多少钱?” 美女鬼又看了看显示器上的数字,用职业性讨好顾客的声调说:“九块九角!多少没关系,有存款就是会理财,就有可能成为富翁。” 穷死鬼毛长生皱起眉头,脑子里想着抽肠鬼孟浩冬,脱口而出:“我操你妈!” “我妈早就转世投胎去了,”美女鬼出纳员很有涵养,慢悠悠说,“如果你有足够的冥币,可以考虑一下我的!” 穷死鬼毛长生回过神来,吐了一口唾沫在玻璃柜台上,沉重地接过存卡,压抑地说:“谢谢您啦!这个,就送给你吧,擦在脸上,会让您更加光彩夺目!” 说罢,转身向信用社大门走去。 “疯子!”美女鬼出纳员有眼不识金镶玉,不知道穷死鬼毛长生的口沫比珍珠粉好一千万倍,险恶地低声骂了一句,用手纸抹去唾沫,扔进了纸篓里,脸色难看得像新婚之夜发觉自己嫁给了一个太监。 穷死鬼毛长生觉察到这事,回头苦笑了一下,“呼”地飘飞了起来,自空中举起双拳,咬牙切齿赌咒发誓起来: “我本善良,童叟无欺,谁耍老子,势不两立!” 垂眸见街面有一家鞭炮*店,穷死鬼毛长生二话不说,“呼”地飘了进去。 有现成的*店,何消去那些荒坟旁边捡拾哑子火炮? 抽肠鬼孟浩冬,你尽管自鸣得意吧! 你可以耍任何人,也可以耍任何鬼,但千耍万耍,你不该耍穷死鬼毛长生的真心。 辛辛苦苦为你奔波,你还敢瞒心昧己、强取豪夺不给工钱,那你注定要死得很难看,注定在这大千世界里会很快失去立足之地! 毛长生一边恨恨地想着,一边狠狠地抓住鞭炮往衣兜、裤兜里使劲塞。 除了地狱毒蜂安睡的角落没放鞭炮,穷死鬼毛长生的每一个衣缝裤缝里都塞满了鞭炮。 这是鞭炮*店,各种各样的鞭炮应有尽有,毛长生专捡威力大的塞,每多塞一个,信心就增强了一份。 你不仁,我不义,这是人世的报复原则,在鬼界也毫无变化。 塞满鞭炮,毛长生又回到了店子老包上,且躺进空荡荡的墓室,转瞬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神完气足,还有什么事做不还?还有什么对手摆不平? 龟儿的,你若丧尽天良,一定会有好戏要你主演! (本章完,陷阱广告与我无关!) *** *** 第147章上门讨债 http://.biquxs.info/

夜幕降临之时,穷死鬼毛长生醒来了,找了个空瓶子撒了一泡尿搁置在墓室里,然后跃出了墓室。 既然知道了自己的小便是灵丹妙药,干嘛要暴殄天物?穷鬼兄弟们运气好了捡去,可以外敷内服,可以治愈许多不治之症的。 对于这个处处充满不公正的阴冥世界,穷死鬼毛长生突地充满了眷念之情,突地发觉平昔不起眼、平平淡淡的一切,原来都很美好。 站在墓室外的巨石上,穷死鬼毛长生心情激动,喃喃自语着: “香儿,如果我灰飞烟灭了,你要自我珍重啊!天地良心,我对你是真心的——对你的伤害,完全是无心之举!” “香儿,我知道你从心底原谅着我,但我无法原谅我自己——毕竟,是我伤害了你!” “香儿,我真的很想跟你在一起……” 说到这儿,穷死鬼毛长生的眼圈红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可没有注意到,一个已穿上了一条崭新的牛仔短裤的穷鬼,正潜伏在灌丛中,用敬仰的目光看待着他。 穷死鬼毛长生咬咬牙,挺起胸膛,飘向了炎皇村里最高的楼房——十九层高的福楼。 毛长生没有犹豫,直接奔向了福楼地下室的大门。 这次,把守大门的是八个彪形大鬼,手上拿的不是大棍,而是利剑、钢叉、砍刀、两截棍、板斧、刺锤等厉害的古典兵器。 毛长生刚到门口,手拿一对大刺锤的厉鬼大大咧咧跨了上前,打雷般逼问:“干什么的?” “送麻烦和口香糖来的!”穷死鬼毛长生不想多说,直接抛了一个拇指般粗的鞭炮进那厉鬼的大嘴巴。 “轰——” 一声脆响,拿刺锤的厉鬼立刻被炸飞了下颌,呵呵怪叫两声,比风还快地飘走了。 旁边的七个厉鬼,一向作威作福,目中无鬼,见蛮力最大的刺锤鬼出场就吃了大亏,齐齐惊愕得张大了嘴巴。 大好良机,穷死鬼毛长生绝不会错过,抓出七个大鞭炮,一低头,从胯下倒撒了出去。 一七得七,不多不少,七个厉鬼的七张大嘴里,立刻多了一个异样物件。 七个厉鬼一起想外吐,都想看真切了再决定是唾弃还是该下咽,但晚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秒钟,七个鞭炮一起轰响了起来。 就那么一秒钟的时间,地下室入口处的地板上,横七竖八铺满了鬼牙、鬼血和零零碎碎的鬼肉。 就那么一秒钟的时间,七个曾经发誓愿意为孟浩冬上刀山下火海的厉鬼,一晃就不见了。 “不过如此!”穷死鬼毛长生大大咧咧跨了进去,大声招呼着,“孟浩冬孟大哥,我给你送大补药来了,快来吃几个吧,滋阴补阳,包你沙场点兵,百战百胜!” 鞭炮声在地下室轰响得特别厉害,而毛长生这问候声,更有些震耳欲聋。 但是,孟浩冬没有回应,其他任何一个打杂的小鬼也没有回应。 偌大一个地下室,竟然是一个地下商场,鬼灯明明灭灭,闪闪烁烁,阴冥的货物应有尽有,琳琅满目,别开生面。 毛长生慢悠悠走着,那些售货员仿佛见了煞神,一个个躲到了角落里,诚惶诚恐,张大了嘴巴低眉顺眼地注视着毛长生的一举一动,不敢弄出任何一点声响。 毛长生看到那些目光,第一次发觉自己原来可以活得这样扬眉吐气,胸中的豪气和鬼力突增了不少。 一些小角色,为难她们(他们)干什么? 不让小角色开开眼界,她们(他们)还会衣帽取人,然后以貌取鬼呢。 穷死鬼毛长生顺手抓过一把蚕豆样大,圆溜溜的硬糖,一招由“恶鬼撒沙”演化而来的“恶鬼撒糖”,硬糖从不同的角度飞落了出去。 瞬间,那些惶然张大了嘴巴的售货员,无一例外,嘴里都多了一颗硬糖。 当然,有几个女鬼,口里除了多出一颗硬糖,还多出了一两颗洁白的牙齿——被硬糖撞击下来的自己的牙齿。 其中一个胆大心细、聪明伶俐又知道自己有几分姿色的年轻女鬼,对毛长生细看了几眼,竟走了出来,指指点点说:“大侠,你是来抢钱的吗?看,钱就在柜台那儿,多拿些吧,手拿不了,可以用挂包背的!多拿些,若不嫌弃,我跟你私奔——我最崇拜你这样敢作敢为的大侠了!” 阴冥之中,竟有这样天真幼稚又厚颜无耻的女鬼? 穷死鬼毛长生扬了一下眉,厌恶斥责:“贱货,整天满脑子幻想,不安分守己,只会想着跟谁私奔,而不好好经营自己的生活,真她妈下贱至极。” 一扬手,伶俐女鬼的脸上挨了一个脆生生的耳光,身子歪到了一边。 穷死鬼毛长生吐了一口唾沫,高声大气地叫道:“烂肚子鬼,给老子听好啦:老子大驾光临,一不抢,二不偷,是找你算账来的——老子卡里那七百万,乖乖地还老子,再加三百万名誉损失费和道歉费,不然老子跟你热闹到底!” 还是没有孟浩冬的声音。 那个挨了耳光的伶俐女鬼,一手捂住脸蛋,委委屈屈地说:“爱是我的权力,不爱是你的权力,你可以不爱我,却不该打我的。不过,打都打了,就当被疯子打了。你不要大喊大叫了,孟大老板白天在这儿,晚上住在十九楼上,找错地方啦!” “为什么不早说?”穷死鬼毛长生装出一副穷凶极恶状,又举起了巴掌,伶俐女鬼赶紧跑到了一边,才免了第二次的教导。 想躲,门都没有。 穷死鬼毛长生随手抓了一把香瓜子,一边嗑,一边走向地下室出口。 出口处,竟被密密麻麻的穷鬼们堵得水泄不通了。 穷鬼们一个个披头散发,张牙舞爪,面目狰狞,显得非常可怕。 穷死鬼毛长生想避让,但穷鬼们却让开一条路,恭迎毛长生走出了地下室。 毛长生正感到奇怪,一个面目较熟,只穿一条短裤的穷鬼走上前,对毛长生说:“毛大帅,多谢你慷慨解囊,我们都有衣服裤子穿啦!抽肠鬼孟浩冬对我们敲骨吸髓,把我们每天一块钱的工钱也贪污去了,我们早想找他算账,却都不过他,多谢你为我们出头,干掉了他那几个厉害的狗腿子!” “这……”穷死鬼毛长生支支吾吾说,“我不是在为你们出头,是在为我自己出头,他弄走了我的一大笔工钱!唉,你们忙你们的,我忙我的,有机会,我会让他偿付你们的工钱!” 说罢,纵身而起,跃上四楼,把身子贴在镜子上向下俯视起来。 成百上千个恶鬼,见地下商场没有了看门的恶鬼,立刻争先恐后拥挤进去,大吼大叫着,放*劫了起来。 毛长生叹息一声,又准备往上纵跃,突地听到一股劲风由上扫来,赶紧斜着滑到一边,惊险万分,但总算躲过了袭击。 劲风收势不住,重重地扫在银色镜子上,数十块贴在大楼上的镜子粉碎为千百块了,但镜子中似乎有夹丝,碎了也没有一点掉落地面。 这时,毛长生才看清楚,袭击的劲风,是有一条蠕动不停的肠子带来的。 肠子灰白,没有十丈也有九丈长,击碎玻璃镜子后,倏然收了回去。 “兄弟好身手啊!”孟浩冬背贴在六楼镜壁上,开口了,“要借钱,不是说了五个月以后吗?” 穷死鬼毛长生左手摸着一只地狱毒蜂,右手摸着一把硫磺充足的鞭炮,毫无笑容地说:“话听明白了,不是我无情在先,而是你不仁在先的。我不想打架,但我卡里的七百万冥币,不翼而飞,你得给一个说法吧?” 抽肠鬼按摩着貂皮大衣下面的肚肠,打了一个哈哈,说:“多大点事,用得着大动干戈吗?我前时手紧,见你有闲钱无用,就借来花了。兄弟,就当我拿去投资买卖小白菜了吧,翻倍还你,给你一千四百万……” 说罢,一张金卡自上飘落了下来。 穷死鬼毛长生心头放松,但并不伸手接卡,大声说:“上一回当,讨一回怪,老子不要存卡,要闲钱。” “这有何难?”抽肠鬼孟浩冬一招手,存卡飞回,虚空捞一把,一捆一立方米左右的冥币徐徐降落了下来。 “你认账,我也就不同你争闹了。”穷死鬼毛长生两手从衣兜里拿了出来,伸手去托冥币。 “顺便抽枝雪茄吧!”孟浩冬阴险地笑笑,一枝带着烈焰的雪茄飞向了毛长生装满鞭炮的衣袋。 “不要——”穷死鬼毛长生刚叫出声,衣袋里的鞭炮噼噼啪啪轰炸了起来。 “兄弟,快放手!”孟浩冬得意地大笑起来,“先脱掉衣裳吧,不要有钱无命使!” 穷死鬼毛长生没有听,托住冥币飘走来,所过之处,噼噼啪啪声连续不断,硝烟也紧紧围绕不断。 (本章完,陷阱广告与我无关!) *** *** 第148章趁火打劫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毛长生头顶沉甸甸的冥币,鞭炮在衣兜里不断地爆炸,炸碎了他的衣裳,然后又着火燃烧了起来,让他痛得龇牙咧嘴。 但是,他无暇去拍打,无暇去倒掉衣兜裤兜里其他的鞭炮——早知有这么一个劫难,真不应该携带那么多的鞭炮,真不应该专挑那些威力奇大的鞭炮携带。 然而,人世也好,鬼界也罢,并没有一种药叫后悔药,也并没有多少先见之明可做万应灵药。 曾经让那些恶鬼领略过的难受滋味,穷死鬼毛长生统统领受了起来。 抽肠鬼孟浩冬,当真阴险恶毒之极,竟会想出这么个毒辣法子来对付毛长生,真他妈是曹操的阴魂。 鞭炮在爆炸,火苗在蔓延,然后引着新的鞭炮,又开始新的爆炸,引起火苗新的蔓延。 穷死鬼毛长生嗷嗷大叫,飘飞得更加迅速,原本想早些到达店子老包,快速飞行却加速了火苗的蔓延,加速了鞭炮的爆炸。 穷死鬼毛长生完全可以放下手中的冥币,然后几个翻身倒光身上的鞭炮,也可以几个翻身脱光身上的衣裤,不,不消几个翻身,只消一个翻身,就可以解决这十万火急或燃眉之急。 然而,他没有这样做。 毛长生不是被鞭炮炸糊涂了,也不是被火苗舔糊涂了,一个颗鬼心可是前所未有的清醒澄澈。 只要松手瞬间,冥币就会自空中掉入尘埃。 而只要瞬间,来之不易的千万冥币,就可能被四处游荡的穷鬼一哄而上,抢得精光。 那么,去见阎王老爷的打算,也就只能胎死腹中了。 那么,去剪刀地狱见梅异香的打算,也就付之东流了。 因而,穷死鬼毛长生高顶着冥币,任凭炮炸火烧,丝毫没有放手的念头。 有些事你可以放手,一放手就从此解脱,从此进入一个无极逍遥的空灵世界。 有些事你不能放手,一分手就从此开始了流浪,开始了漂泊,开始了万劫不复的煎熬,开始了无边无际的虚无与寂寞。 因而,穷死鬼毛长生抓着捆扎冥币的线绳,犹如一只蚂蚁在汪洋大海中抓着一截稻草。 穷死鬼毛长生完全可以去村里的积水塘处,可以借助重新积拢的水浸灭一身的火焰,但他没有去。 火焰灭了,冥币被谁浸坏了,那不是得不偿失吗? 因而,穷死鬼毛长生托着钞票,径直忘店子老包上飘飞着,想尽快把冥币带进墓室,然后再弄灭火焰。 那一段途程,不足两千米,但这一次,穷死鬼毛长生觉得经历了一次人世的二万五千里的长征。 衣袋里的鞭炮爆炸之后,引发火苗,火苗一边往上窜,一边往下爬,不管是衣裳,还是裤子,都燃烧了起来,都爆炸了起来…… 这样的刺痛,这样的烧灼,穷死鬼毛长生自阳世进入阴冥,可是第一次领略着。 他没有进入过火山地狱,但这一次,他觉得自己已进入了火山地狱。 火山地狱,原来是这样的残酷! 穷死鬼毛长生先是嗷嗷大叫,很快又怪声大笑,最后又变成了令人听来毛骨悚然的哼唧。 但是,他的手始终没有松懈。 火苗烧掉了毛长生的裤子,然后烧掉了毛长生的衣裳,与其说烧掉的,毋宁说是被鞭炮炸碎的,与其说是被鞭炮炸碎掉的,毋宁说是被火苗吞噬掉的,想怎么说就可以怎么说,没有语病,也没有矛盾。 最后,咝咝声中,出现了浓郁的焦炭臭味。 那不足为奇,是因为穷死鬼毛长生的长发着火了,燃烧了起来——鬼发不易燃烧,似乎打了一层防火漆,但一旦达到着火点,燃烧起来就特别的猛烈了。 操他大爷的,抽肠鬼孟浩冬难怪会下抽肠地狱,狼心狗肺也比他的心肺好了几十倍。 哦,穷死鬼毛长生的长发,可不是留了艺术家的,可不是留了装流氓吓唬老百姓的,也不是留了装酷勾引美女鬼的,紧紧是留了遮羞避寒、遮风挡雨的,想不到竟也遭受到了这样的款待。 如果未来还存在,还能见到很多留着长发的男货或女货,毛长生将以大无畏的精神进行免费宣传:“帅哥们,美女们,赶快把长发剪点吧,一旦着火,乖乖不得了,烧死你宝宝……” 但是,那毕竟是后话,警世之言并不能让每个没吃过哑巴亏的家伙都乐意洗耳恭听。 当然,如果还有未来,还有未来存在,就算有鬼给毛长生发每月三万冥币的高工资,要毛长生长发飘飘,毛长生也坚决不干。 当然,如果每月发五万的护发款,还勉强可以商量。 穷死鬼毛长生苦不堪言,但从空中飘过,却形成了一道奇观。 人见了这道奇观,忍不住忧虑重重地感叹:“这是一个不祥之兆啊,某个地方肯定要发生火灾!” 屁话,火灾明明发生了,还说要发生火灾,毛长生隐隐听到,恨不能去赏给那个人几个耳光。 鬼见了这道奇观,忍不住欢欣鼓舞地感叹:“鬼道要变了,说不定有谁要发点大财了!” 屁话,大财不是明明已发了,还说要发点大财了,毛长生还是不大满意,忍不住想去理论一番。 不过,刻不容缓,不满意又能怎样? 穷死鬼毛长生落到店子老包上的时候,已精疲力尽了,严格地说,衣服裤子已烧得片甲不留了。 拔舌鬼马梦瑶买的廉价西装不见了。 自己买的蓝色牛仔衣裤不见了。 剪刀鬼梅异香劝告着买的棉鞋不见了。 从阳世带到阴冥之后,潜滋暗长的长发不见了。 腿光光,腹光光,头光光,全身上下,都变得寸草不生了,正如佛家人所说,这就是“六根清净”了。 当然,从黑糊糊黑溜溜的颜色看去,穷死鬼毛长生非常接近烤猪和烤青蛙了。 当然,烤猪和烤青蛙被烤到这个地步,一颗心早就停止了跳动,但毛长生的那颗心,非但没有停止跳动,还比往常跳动得更猛烈了许多。 为什么?因为毛长生已回到了店子老包上的墓室里,因为鞭炮引发的火灾烧光了衣裤头发之后,并没有烧毁任何一张冥币。 冥币有放火功能吗?那可不是,而是火灾到此结束了。 穷死鬼毛长生放下冥币,惨然一笑,便昏迷不省鬼事了。 不过,身边有那么多钱币,不管是人是鬼,都不会昏迷得太久。 何况,身边还出现了叽里呱啦的嘈杂声。 这不是人声,而是鬼声啾啾。 这个墓室,有厉鬼住过,寻常小鬼可是避而远之的,而此时此刻,墓室外竟出现了无数穷鬼的脑袋和嘴脸。 穷死鬼毛长生昏然醒来,立刻扑在冥币上,发觉冥币还在,放了心,又一下发觉自己赤身裸体,赶紧捂住了隐私处,在众目睽睽之下,兄弟狼狈不堪,也显得手足无措了。 “走开!你们统统给我走开!”毛长生大声嘶叫,发觉声音沙哑得自己听了也感到害怕。 墓室外的穷鬼们怪事大笑,谁也没有“滚开”,若不是有所顾忌,已跃入墓室抢冥币了。 “叫我们滚开?”一个穿着一条牛仔短裤的穷鬼大声质问起来,“你领来了我们三千四百五十八个穷鬼的工钱,不赶紧支付,还要我们滚开?你想独吞是不是?” “你们说什么?”毛长生伏在成捆的冥币上,愤怒又痛苦,简直想大哭一场了,“我什么时候领了你们的工钱?哪个杂种说的?” “嘿,还想耍赖?”短裤鬼愤怒了,“这时孟浩冬孟大老板说的。刚才你昏迷不醒,若不是看在你给了我们一些钱,让我用八毛钱买了这条牛仔短裤的份上,我不横加阻难,兄弟们早已自己动手,把工钱都瓜分清楚了!” 嚯,这又是抽肠鬼孟浩冬的诡计。 讨还自己的工钱,挨了一场火灾,还得背黑锅? 孟浩冬啊孟浩冬,当真厉害,也当真心狠手辣! 穷死鬼毛长生想通了其中关节,知道百口难辩,也就不辩论了,忍住浑身的痛楚说:“既然这样,我就分给你们工钱吧!不过,我这样子实在难看,希望大家退后一丈,希望有谁借我一条裤子穿穿,人可以不要廉耻,我们做鬼的,可不能不要廉耻!” “这话有道理!”穿着牛仔短裤的穷鬼振臂高呼起来,“兄弟们,退后一丈,等毛大侠梳妆打扮一番,就要分发工钱了!” 这话居然有不同一般的号召力,穷鬼们嘻嘻哈哈退后了一丈,只留短裤鬼监视毛长生了。 毛长生坐起身来,盯着短裤鬼的那条牛仔短裤,苦笑着说:“你那条短裤买吗?” “可以考虑,”那穷鬼眼里出现了狡黠的光亮,“我里面还有一条的,虽然背后有两个破洞,像两个眼眶,前面还是好的,遮羞没有问题。你想买我外面这条新牛仔短裤,只要出得起价,卖给你也无妨。这时代,只要有冥币,连老婆都买得到,何况区区一条短裤?” 毛长生哼唧了一下,艰难地说:“我给你十元冥币,你可以去买同样的二十条这样的短裤了。” “别乱开玩笑了!此一时,彼一时,物价可不是一成不变的!” “直说吧,你要我出多少才卖?” “厚道些,也不敲诈你,咱老交情了,就两万冥币吧!” 如此厚道?! 毛长生想当头一把鞭炮撒上去,把那穷鬼炸个稀烂,但没有鞭炮,只能忍气吞声。 “太贵了。给你二十块冥币。” “不要乱开玩笑。二万少一分,也不会卖。” 抽肠鬼孟浩冬够狠的了,这穷鬼显然有过之无不及。 天价短裤,人间少,阴冥无。 可是,总不能不穿短裤就去见阎王老爷和至爱吧? 反正一千万不能动,其余的胡花海用,也不管了。 “你脱吧,我得把这钞票解散开!” “别耍花招!在这儿,只有我能保证你的安全——我是这三千穷鬼的老大。” “请老大放心,我已没花招可以耍了!” “你把两万冥币抛上来吧!” “老大,这就给你。” 穷死鬼毛长生无可奈何的叹息着,伸手去解钞票,蓦地发觉钞票背后,还搁置着自己留下的那半瓶鬼尿,而那捆冥币的侧面,还一动不动附着七只古怪的毒蜂。 地狱毒蜂,区区鞭炮又能把它们怎样? 最忠诚的伙伴,生死相依的伙伴,竟是七只地狱毒蜂? 第149章神尿归来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毛长生看到地狱毒蜂之后,仿佛在地狱深处看到了一缕阳光。 没有了鞭炮,没有了地狱毒蜂,之后束手就擒,可是,已经柳暗花明了,干嘛还委屈自己? 毛长生于是不再搭理墓室外面馋涎欲滴、穿了一个新牛仔短裤的穷鬼,提起了装满自己小便的废酒瓶。 药鬼之尿,神奇宝贝,给其他孤魂野鬼治病,一向药到病除,或者尿到祸生,但用在自己身上,不知是否有疗效? 落到了这步田地,试试有何妨?在阳世的时候,可没听说有谁是被自己的小便淹死的。 穷死鬼毛长生屏住呼吸皱紧眉头,左手持瓶子倒了一些尿液在右手心,然后在焦黑、起了很多水泡的右脚上擦拭了一把。 死马当做活马医,还能冒多少风险? 啊呀,乖乖不得了,尿液擦到伤伤处,犹如火上浇油,毛长生疼痛得立刻暴跳了起来。 短裤鬼睁大了眼睛,脸色大变了。 浑身溃烂,脓水淋淋,这样的惨状,无论谁见了,都会惊骇不已的。 不过,毛长生暴跳了五分钟之后,发觉涂了尿液的地方疼痛感消失了,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油然而生了出来。 啊呀,果然名不虚传! 毛长生心头狂喜,恨不能立刻给自己磕上九九八十一一个响头。 不过,自己给自己磕头,应该在有光有影子的地方进行。 毛长生压抑着心头的狂喜,蹲下身子,专心致志的倒了尿液,给自己一丝不苟地擦拭起来,口上不知不觉哼起了小曲:“只此一生,无处再借,不管有多苦,也要往前去……” 短裤鬼见毛长生如此开心,忍不住问:“你那是什么玩意,擦伤好像很有灵效?” “这个嘛,”毛长生头也懒得抬一下,“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老童子之神尿归来。” 以前是“鬼尿”,穷死鬼毛长生自抬身价,高升一级,自然是“神尿”。 “这药名古怪得很。” “名字不古怪,会是灵丹妙药吗?” “能不能送我一点,以防以后被火烧火烫了涂抹?” “你当这是牛尿马尿?有眼无珠,就是你这种货色!” 毛长生口气狂傲不羁,正眼也不向墓室上方看一下,手上忙不停,不住地涂抹,溃烂的鬼皮肤鬼肉便不断地痊愈。 短裤鬼看得目瞪口呆,看得口水直流,仿佛看到了琼浆玉液一般,恨不能自己拥有那么一两二两,好拿去向那些富二代或官二代卖一个大好价钱,从此改变命运,飞黄腾达。 于是,试探着说:“我同你来一桩交易行不行?” “好话快说,臭屁莫放!”毛长生心头安心,口上依然狂得厉害。 对于一部分鬼,谦虚是一种美德,对于另一部分鬼,狂妄才是一种美德。 有时,你谦虚,那些贱鬼只会当你无能。 心理套套,毛长生一向得心应手。 “我把这条新短裤脱给你,你给我一口左右的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老童子之神尿归来好吗?” “两万冥币你不要了?” 毛长生差点破口笑出来,立刻用手背按住了嘴唇才没有发出笑声。 “不要了!” 短裤鬼回答得斩钉截铁。 两万冥币,已是限定了的,而那名字古怪悠长的灵丹妙药,可是无价的,说不定可以卖几百万几千万呢。 笨鬼只盯着眼前的蝇头小利,而有些领导才能的鬼,那可是目光深远。 唉,峰回路转,改变命运的机会就要来了! 在这样的机会面前,谁还稀罕两万冥币? “唉,厚道些,就给你一滴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老童子只神尿归来吧——再多,那就免谈了,连闻也不会让你多闻一下。” 毛长生显得十分迁就,好似逼鸭子上轿一般。 “我这神奇药液,即便得闻一番,也会神清气爽,延年益寿的。我敢保证,你闻了这么一阵子,一定会比以前多活千把岁的。” 短裤鬼财迷心窍,又经洗脑,已分不清东西南北,明明进入鼻孔的是骚臭味,也觉得神清气爽,自己即将可以同南极仙翁比寿命了,忙不迭脱下新的牛仔短裤,就要往墓室里扔。 “慢,”毛长生心头狂喜,口上却大不以为然,“等我再考虑考虑。做这桩生意,我总觉得自己有些吃亏,你能不能补我点什么?” 短裤鬼盯住自己先前穿在里面的破短裤,焦灼地说:“我除了还有一条穿了八百年没洗过一次的破短裤,已没别的家财了。” 第150章据理力争 http://.biquxs.info/

三千多穷鬼民工扑向墓坑,扑向冥币,扑向穷死鬼毛长生,无论从速度,还是从气势上说,都是惊心动魄的,仿佛一阵突来的天风海雨。 但是,穷死鬼毛长生已坦然无惧,更快更猛地出了墓坑,傲然屹立在了沉甸甸的冥币之上。 白如石灰的腿,白如石灰的肚腹,顶着那么一个个短短头发的脑袋,真有点古怪的味道。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穷死鬼毛长生希望自己不仅仅只穿着一条短裤,而是西装革履,领结飘飘,脸上头上都油光可鉴。 然而,条件有限,也只能将就一些了。 当然,只准许女鬼们越穿越少,而不准男鬼越穿越少,那是不公平的。 人世都越来越重视人权,重视男女平等,鬼界干嘛不重视鬼权和男女鬼平等? 只穿一条短裤出现在大庭广众的众目睽睽之下,穷死鬼毛长生有种新生了一般的快感。 穷鬼民工们本想把毛长生食肉寝皮的,这下见毛长生不但没有逃之夭夭,还脚踩冥币头顶蓝天嘴里轻轻“嘘”着夜风,都愕然止步了。 鬼也怕恶人,当然更怕恶鬼。 此时此刻的毛长生,活脱脱像一个刚出地狱的恶鬼。 不是恶鬼,装装恶鬼又何妨? 冠冕堂皇的日子,太多太多,不都是装出来的? 穷鬼民工们不做声,毛长生却义正辞严地教训了起来: “老兄们,想抢劫是不是?想仗势欺鬼是不是?前生,你们的爹娘让你们专心读书,你们却只想放猪,结果呢,人脑子被猪吃了,你们又吃了猪脑子,也一个个生出了猪脑子来……” 一个穷鬼民工唉声叹气说:“我们听不懂尊驾的大道理,只想得到我们应该得到的工钱,如果不给工钱,我们就要动粗了——我们都是贱民,对簿公堂也不怕,灰飞烟灭也无所谓。” 毛长生吐了一泡口沫,搔着腿上的痒痒,大声质问:“我什么时候拿了你们的工钱?” “不就是前不久拿的?”那个破短裤鬼站了出来,脸色难看得要沁出尿来了一般,“抽肠鬼孟浩冬孟大老板说的,他把我们的工钱交给了你?” 毛长生哈哈大笑三声,说:“这样的鬼话,你们也相信?说你们长着猪脑子,已大大抬高了你们——你们呀,都是一些无脑之鬼!” 敢骂三千多鬼是无脑之鬼? 三千多鬼面面相觑,然后群情激愤起来,张牙舞爪,龇牙咧嘴,卷袖亮拳,啥怪动作都出来了。 “算你聪明吧,等我们撕碎了你,啃开你的头骨,就知道你到底有没有脑子了!” “让你先占点口头便宜吧,等会儿有你好瞧!” “你不把这件事说明白,你从今晚开始,就再也看不到你了!” …… 威胁声,咒骂声,此起彼伏,鼎沸不息。 “停,不要再大放狗屁啦!” 毛长生大喝一声,掏出七只地狱毒蜂玩耍着。 “不要威胁我,你们虽然鬼数众多,但要消灭你们,我敢保证:不到三分钟,可以让你们全部灰飞烟灭!” 这鬼话惊世骇俗,不可思议,但穷鬼民工们毕竟安静下来。 无法理解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便是谨慎行事。 穷死鬼毛长生叹息一声,然后搔搔头皮,又搔搔肚皮,侃侃而谈起来: “有点猪脑子的,就动动猪脑子,没有猪脑子的,就竖起你那鬼耳朵好好听我说。 “你们的工钱,为什么会在我手里?” “我是抽肠鬼孟浩冬的爹吗?是孟浩冬的爷爷吗?是孟浩冬的老祖吗?都不是!” “我是抽肠鬼孟浩冬的顶头上司吗?我是孟浩冬的出纳会计吗?我是孟浩冬的老相好吗?都不是!” “另外,我是你们的祖宗十八代吗?我是你们的工人代表吗?我是你们的律师吗?都不是!” “我他妈是谁?我是毛长生!我是一个四下流浪的穷死鬼!我是一个被女鬼抛弃、男鬼欺骗的可怜虫!” “我他妈这样日霉到底,连短裤也要用‘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老童子之神尿’归来才换得到,还有资格拿你们的工钱吗?” …… 这样一番诉说,穷鬼民工们态度变了一些,有的半信半疑,有的窃窃私语,有的东张西望,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这可是头头是道啊,一个大老板怎么会把大笔的民工工资转给三百杆子打不着的闲散野鬼? 真的有点弱智啊! 短裤鬼失了短裤又在愤怒中扔了神奇的鬼尿,满肚子不高兴,巴不得天下大乱,好趁机发点战争财,便不失时机地质问:“你脚下那么多的钱,不是我们的工钱,又是什么?” 毛长生又一阵大笑,然后苦口婆心教导起来: “说你长着猪脑子呢,抬举了你一百倍,说你是白痴呢,又表扬了你一千五百零三倍,唉,真是不可救药,烂泥巴糊不上墙!” “看到别的鬼有钱,你就认为是你们的工钱?信用社、农行、工商银行……那些乱七八糟的银行里的钱,都是你们的工钱?” “你这些穷鬼,穷糊涂了是不是?看不得别的鬼有美女鬼老婆,看不得别的鬼西装革履,看不得别的鬼开小轿车,看不得别的鬼住别墅高楼,看不得别的鬼吃香喝辣……这是心理变态啊,是活生生的仇富。” “别的鬼能够富裕,你们不想想他们是怎样福起来的?你们在墙根脚下晒太阳,他们在奔波苦累;你们在黑夜呼呼大睡,他们在计划第二天的工作;你们有钱就赶紧去吃喝嫖赌,他们有有钱就去开发投资……” “你这些懒鬼笨鬼,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认为是那些福鬼对你们敲骨吸髓了?当然,为富不仁、不择手段的福鬼,也有不少,但多数有钱鬼,可是自己勤勤恳恳发达起来的。” …… 穷鬼民工们有的低头耷脑,有的抓耳挠腮,有的频频点头,都似乎觉悟了一些,面上露出了愧疚之色。 当然,也有那么一些穷鬼民工,死不认错,固执己见,都觉得这个世界亏待了他们,都觉得福鬼们剥削了他们,都觉得穷鬼都可歌可泣,福鬼都该下十八层地狱。 那个短裤鬼,就是属于死不悔改的种类,愤然反诘:“你脚下的那些钱,难道都是你清清白白挣来的?” 毛长生又长叹了一声,说: “猪脑就是猪脑,白痴就是白痴,无脑就是无脑,我他妈说了半天,就是畜生变得鬼,也早就醒悟了,偏偏还有你这样的宝贝一窍不通,可悲啊,可叹!” “我脚下的钱,不是我清清白白挣来的,难道是糊里糊涂混来的?你看似有一副聪明面孔,可惜智商连猪也不如!” “老实话直说吧:抽肠鬼孟浩冬那烂肚子的家伙,我俩先前关系不错,在他手下我辛辛苦苦挣了七百万,他给了我一张存卡。等急用钱了去信用社一查,却是一张空卡……” “他奶奶的,老子毛长生可不是好欺负的,跟他闹翻了大干一场,他龟儿子不是我的下饭菜,不仅乖乖奉还了我的老本,给了我不错的利息。” “不过,杀鬼三千,自损八百,那烂肚子的家伙诡计多端,善使火攻,也把我烧了个寸草不生。” “那烂肚子的又见你们大举闹事,想抢他的地下超市,就信口开河,胡说八道,把黑锅扔到了我头上,你们这些白痴就糊里糊涂来围攻我们了……” 这样一说,三千多穷鬼民工都垂头丧气,暗自叹气起来,对穷死鬼毛长生的愤恨也一下子打消了。 短裤鬼走上前,抱拳愁眉苦脸地说:“我们中了那杂种老板的奸计,可也拿他没办法,大侠你能说会道,身怀绝技,就请你为我们主持公道,帮我们讨回公道要回工钱吧!” 这样一说,三千多穷鬼民工不约而同跪了下去,不约而同请求起来:“请大侠为小民们主持公道!” 这么对阴冥之鬼跪倒在面前,这可是毛长生做梦也不曾梦到过的事情,用心花怒放来形容他的心情,已远远不够了。 “哈哈哈哈哈哈……”毛长生一时不知所措,大笑起来,边笑边说,“马屁拍过火啦!马屁拍过火啦!我他妈算什么大侠?是光屁股大侠,还是光身子大侠?被那难肚子的一把火烧得差点小民也没有了,还有鬼叫我‘大侠’,真是羞死老祖先人了!” 三千多穷鬼民工连连磕头,没有一个站起来,都把希望寄托在了毛长生身上。 “啊呀呀,都起来吧,什么时代了,还磕头作揖,行为习惯太落后了。穷鬼,先要改变穷鬼意识,不要轻易磕头作揖啊,要随时随地昂首挺胸才对。” 穷死鬼毛长生教训着,弯了弯腰,有种君临天下的快感。 “你们信任我,我帮你们摆平就是了。不过,我现在有点私事,想先去买两套衣服,去洗洗澡,去存存私房钱,然后去见见我的亲亲宝贝……等我私事办完了,无牵无挂了,一定为你们连本带利讨回工钱!” “谢大侠!”三千多穷鬼民工齐声致谢,声如巨雷,然后意犹未尽地站了起来,仿佛下跪磕头也是一种享受。 能得到这么多穷鬼民工的信任和拥戴,穷死鬼毛长生心中感动,真想到僻静处找只小狗抱着痛哭一场,时间有限,只好牺牲那么个老掉牙的场面。 左顾右盼一番,毛长生干咳两声,抽出一万冥币,郑重其事地说:“事情紧急,不便多耽搁,这点钱大家分了,拿去买馒头、米线小吃一顿,然后各自买一副弹弓,勤加苦练,今后必有大作用。” 千言万语,不如冥币现实,穷鬼民工们顿时欢声如沸,掌上如雷。 短裤鬼去数鬼分钱,安排上街进“五角店”买弹弓的事项,毛长生扛起冥币,离开了店子老包。 当然,有穷鬼民工自告奋勇要为毛长生效犬马之劳,但大捆冥币,哪有自己扛着更为可靠? 毛长生可不是猪脑子,只能自己汗流浃背了。 *** *** 第151章招摇过市 http://.biquxs.info/

如果你手上没有冥币,不管你穿戴得多漂亮,都是故作潇洒;如果你手上有大把的冥币,不管你穿得多么少,你都是实力派。 故作潇洒,会让鬼鄙视,而实力派,无论走到哪儿,都会受到鬼的爱戴。 人世很少有真正的理想主义者,而阴冥,理想主义者就更少得可怜了。 理想主义者很少的地方,现实主义者自然就多了,而现实主义者很多的地方,金银珠宝就会受到特别的重视——崇拜。 因而,说千道万,你拥有了大捆的冥币,你就是德高望重的鬼中君子。 穷死鬼毛长生只穿一条九寸长的大短裤,扛着一捆沉甸甸的冥币从鬼市上经过,立刻就得到了众鬼的爱戴,立刻就引起了轰动,立刻就有了新的艳遇—— 来来往往的车子,纷纷让在路旁停了下来。 来来往往的鬼魂,纷纷挂在路旁的树上,襟飘带舞,五彩缤纷,仿佛大年的装饰品。 美女鬼大把大把地抛来了飞吻,抛来了媚眼,也抛来了挤海绵里的水一样才挤出来的笑容。 帅哥们立刻掏出手机,连绵不断地拍照,也连绵不断地发起了朋友圈。 有那么一些鬼中盗贼,见财起意,想拦路打劫,又发觉有些自不量力,便知难而退了。 …… 这是穷死鬼毛长生爱慕虚荣,喜欢招摇过市吗?不是! 这是不得已而为之。 抽肠鬼孟浩冬那招反手来钱,顺手来卡的高照,穷死鬼毛长生不但不会耍,一直诧为异事。 顾个闲散野鬼干体力活,掏茅坑还可以,抗大捆的冥币,那无疑是请饿狗扛肉包子,无论如何是不放心。 扛了大捆的冥币去超市购买衣裤,你到底要挑选衣裤,还是要看守好你的冥币? 穷死鬼毛长生项上脑袋里装的不是西瓜汁,也不是猪脑子,便只能任劳任怨,自个儿扛了冥币,然后穿过鬼市去信用社办卡存钱。 身上虽然有些不雅,但至爱之鬼不在身边,打扮好了又有谁来赞赏? 至于体面,一美掩百丑,有了大捆冥币的男鬼,又怎么会是丑陋之辈? 再说,自古有言,“郎才女貌”,男鬼只要有才干,弄坑蒙拐骗弄到钱,就会有美女鬼投怀送抱,而女鬼只要身材不错,脸蛋不错,对着镜子刻意练习把笑容弄得恰到好处,也就会前途无量。 有那么多充足的理由支持,穷死鬼毛长生赤身裸体扛着冥币过闹市,也就显得从容不迫了。 遇到美女鬼笑,毛长生跟着笑,但心里在唱那首《迟到》:“你到我身边,带着微笑,带来了我的烦恼:我的心中,早已有个她,她比你温柔……” 遇到帅哥拍摄发朋友圈,毛长生便显出了一种冷漠状,仿佛冥币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一些花花绿绿的纸,稀松平常之极,一点也用不着大惊小怪。 这一装,反而收获了更多的点赞和痴狂,让微信发送者增添了几百万粉丝,也让微信发送者有些飘飘欲仙,觉得自己成了重金属鬼物。 至于那些妄图图谋不轨的街头混混,穷死鬼毛长生吹吹口哨,让地狱毒蜂飞过去“嗡嗡”唱一段小曲,便筋酥骨软,手里的刀刀枪枪也拿捏不住了。 大诗人李白说“人生得意须尽欢”,穷死鬼毛长生却已把“鬼生得意须尽摆”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 受了那么多的穷罪,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不显摆一番,对得起自己吗?亿万斯年,也不过弹指而过,该狂的时候,一定要狂! 穷人喜欢走极端,穷鬼当然也不例外。 不过,穷死鬼毛长生一向念旧,选择存冥币的信用社,选得自然是那家查看过存卡、被两个美貌小姐妹用异样的眼光看过的那一家。 学生时代,老师们三番五次地重复:“在什么地方跌倒,就应该在什么地方站起来。” 在那里丢了面子,为什么不从那里找回面子?那对鬼姐妹涉世太浅,给她们免费上一节人生课,有何不可? 再说,被一些半老徐娘另眼相看,那无所谓,但若被一对年轻漂亮的小姐妹另眼相看,那种感觉可是无比美妙的。 年轻而纯净,谁不喜欢? 即便是道貌岸然的孔夫子,也肯定不会讨厌。 温馨的春风,无论在那里遇到,都会心旷神怡的。 剪刀鬼梅异香,曾经沧海,可她的心,不也就是一缕温馨的春风。 要是同剪刀鬼梅异香一块儿扛着这么大一捆冥币去信用社,那肯定比做神仙都快乐。 浮想联翩,穷死鬼毛长生走进信用社的时候,欢欣不再,反而有些人去楼空的伤感了。 信用社里存钱的穷鬼不多,想方设法贷款的穷鬼倒不少。 穷鬼所以常穷,只因为很喜欢消费,而很不喜欢储蓄,很喜欢为其他鬼打工,而不喜欢给自己当老板。 那些穷鬼,一看到毛长生扛了一大捆冥币走向柜台,无论是想存钱的,还是正忙着贷款的,都诚惶诚恐,退让出了一条大路。 出纳员小姐妹,都纷纷从皮转椅上站了起来,抢着说:“是他!这个鬼我可是认识的,原本就是一个大老板!” 认识一个大老板,也是一件很荣耀的事。 当然,很有可能,那个大老板连屁也没舍得对着你放一个。 被美女认识,总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我也是认识你们的!你们就是那次见我卡里连十块冥币也没有之后,对我显得不冷不热的那两位美女!” 有了大把的冥币,不管你怎样开玩笑,别的鬼都不会生气的。 那两个美女鬼看看毛长生的光腿腿和光胸脯,故作羞涩地笑了。 “有钱鬼就爱开玩笑!” “有钱鬼开的玩笑,总是意味深长!” 毛长生放下冥币,早有一张软乎乎的屁椅子飞到了他的屁股下面。 当然,特殊情况特殊处理,也有一杯香喷喷的鬼茶飞到了毛长生手里。 椅子和香茶,是信用社主任弄来的。 信用社主任是个秃头鬼,秃得光溜溜的,油光可鉴,不知是用脑过度了秃的,还是贪淫好色过度了秃的,总之,秃得整颗脑袋都寸草不生,成了不毛之地。 秃头鬼个子原本很高,但弯了腰显得比毛长生矮了三分后,和蔼可亲地问:“要汇款,还是要存款?” “存款!”毛长生很不愿同这种货色多说话——这种货色是没有鬼格的,只会随着冥币变幻嘴脸,“办一张新卡,帮我把密码写好贴在背面!” “只怕要耽误一阵子了!”秃头鬼主任毕恭毕敬,“要不要请一个小姐来帮你按摩一番?你扛这钱,一定腰酸背痛了。” “如果有免费服务的,可以叫来!”毛长生懒洋洋的。 “这……这倒没有……”秃头鬼主任吞吞吐吐,对柜台里面一个刚参加工作的漂亮女鬼出纳员吩咐,“翠红,你来给这位顾客按摩一番把!这老板大力支持我们,我们总得对他优待一些——你还没有结婚,说不定会按摩出一段奇缘来的。” “主任,对不起,我不是按摩小姐,你去叫你女儿吧——叫你老婆也行!”叫翠红的漂亮女鬼出纳员正色说罢,独自搬验钞机来了。 毛长生竖起了大拇指。 有志气的有原则的女鬼,毛长生一向敬仰三分。 秃头鬼主任暗骂了一声:“敢违抗上级命令,早慢调你到死角里去,男朋友也找不到,只能找个老师嫁了!” 漂亮女鬼翠红一连搬来十台验钞机,然后木着脸,点起了毛长生的冥币,手脚熟练得无与伦比。 又美又有个性又能干的女鬼,真是鬼中奇珍,穷死鬼毛长生又一次竖起了大拇指。 嚓嚓嚓…… 嚓嚓嚓…… 嚓嚓嚓…… …… 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就是验钞机数钱的声音。 如果还有一种声音比这声音更好听,那就是验钞机清点自家钞票的声音。 这声音,比任何歌星唱出的歌声动听,也比任何鸟儿唱出的歌声动听。 这声音,比兴奋剂更提神,也比摇篮曲更催眠。 这声音,可以让婴儿听了停止啼哭。 这声音,可以让石头生出爱情,也可以让恋人的嘴唇变得冰冷。 …… 听着验钞机的点钞声,穷死鬼毛长生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冥币抬进了专门玩弄冥币的行当里,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即便被拿去周转,生了很多冥币儿女,冥币孙儿,儿孙满堂,到最后,你的祖奶奶还是在的,你乐意什么时候叫回去,就可以什么时候叫回去,你乐意什么时候叫她改嫁,就可以什么时候叫她改嫁,她绝不会顶撞你一句的。 当然,生了太多的儿孙之后,红衰翠减,今不如昔,那也在所难免。 当然,穷死鬼毛长生可不是理财高手,不会想那么多,一睡着就做起了大团圆的美梦—— 梦到阎王老爷接见了他,笑眯眯收下了他的冥币。 然后,阎王老爷叫出剪刀鬼梅异香,他牵着梅异香的手,一块儿离开了阎王殿,一块儿飘飞在满天的彩霞之间,听到了莺歌,看到了燕舞…… 第152章阴天老爷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毛长生去见阎王老爷的时候,全身上下可算焕然一新了,崭新的绵软牛仔裤,崭新的格子花衬衣,然后是崭新的橙黄色夹克。 这身打扮,他隐隐觉得有些不伦不类,但挺合身,感觉也就大好了——一个劫后余生的穷鬼,能有遮羞避寒的衣裤,已上上大吉。 他不再喜欢西装,不再喜欢中山装,喜欢上了牛仔裤搭配夹克衣裳——他一点也不喜欢道貌岸然、欺世盗名的那些形象了。 他不想压抑自己的感情了,希望轰轰烈烈地爱一场,或者轰轰烈烈地恨一场,不再瞻前顾后,不再患得患失。 另外,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春天似乎还遥遥无期,毛长生头上被烧光的头发,已突增猛长,快有一尺多长了。 对他来说,这样的头发不长不短,颇能增强信心,一路前行,也就没有一刻是垂头丧气的了。 一千四百万冥币,一万打发了穷鬼民工,两万用于购置衣物和一路打点,存卡里还有一千一百万——他还算是一个千万富翁——当然,他正年富力强,可不是老头子。 这次上森罗殿,毛长生已不向从前那样诚惶诚恐,一路上遇到纠缠,也不显得手忙脚乱了。 什么孟婆桥,什么鬼门关,什么望乡台,毛长生只要略略掏出些冥币,都已畅通无阻。 很多鬼不认识穷死鬼毛长生,对于冥币却是没有一个不认识的,正如古典诗人所说:“莫说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每个鬼都认识冥币,穷死鬼毛长生也就顺利进入了森罗殿。 许久不见,阎王老爷胖了许多,简直是*,像一条大公牛了,毛长生一见之下,就忍不住想:这老家伙大腹便便,要是跟膨胀鬼康秀媚缠绵一夜,康秀媚也会三天三夜起不了床。 阎王老爷很忙,正同十大判官翻阅生死簿,正在查阅是否有冤情错案出现,正准备让那些前世有过失,经历了一番大改造后的阴魂去转世投胎。 穷死鬼毛长生大踏步走了进去,说了声“诸位好”,便不分高低贵贱,一一奉上了从鬼市上采购的特制雪茄烟。 那些牛头、马面、猪腿、狗身、羊脚、马臀等等的小鬼使受到敬重,都芳心窃喜,对穷死鬼毛长生也就另眼相看起来。 阎王老爷眼珠骨碌碌直转,对毛长生审视一番,打了个哈欠,便正式宣布:“今日公事就此结束,咱阴冥闲暇甚多,诸位来日再来上班好了!” 鬼使、判官等身任鬼职的工薪族,早巴不得有这句话,纷纷收拾好卷宗,各自化阴风飘向各自的住宿处,享受雪茄的乐趣去了。 闲杂鬼走光后,阎王老爷左顾右盼,见四下无鬼,使劲一拍桌案,横眉竖目地斥责:“大胆鬼民,鬼头鬼脑,一看就不是一个好鬼,想行刺本王是不是?” 这声斥责,犹如晴天霹雳,毛长生两腿直打哆嗦,刚要下跪,冷不防摸到裤兜里的存卡,立刻挺直了腰声,忙不迭摸出来,毕恭毕敬双手送上,说:“大……大老爷,小……小民找你有点私事……” 阎王老爷脸色变缓和,目光盯着存卡,又拍了一次桌案,响声小了些,说话声也小了些:“你不是想刺本王,原来是想行贿本王?皇天厚土,天地良心,你想用三文钱来行贿本王,让本王给你加官进爵,然后让本王身败名裂,千载万世背贪官之名,真是居心叵测,罪该万死。” 唉,官有十条路,九条人不知,穷死鬼毛长生在鬼界混了那么久,还是有些不知所措,忍不住赶紧坦白:“不……不是三文钱,是一千一百万……” 阎王老爷愣了一瞬,又拍了一下桌案,喝道:“一千一百万?看你獐头鼠目,贼眉鼠眼,马屎外面光,里面一包糠,怎么会有得起这么多冥币?嘿嘿,不是偷的,一定是抢的,不是抢的,一定是骗来的……” “不不不……”穷死鬼毛长生哆嗦起来,冷汗直冒,“青天大老爷,请听我说……” “我懒得听你说,”阎王老爷和蔼地笑了,伸出了毛乎乎的粗手,“阴冥只有脏鬼,没有脏财,我才懒得管你这冥币是怎么来的。” 毛长生如释重负,舒了口气,赶紧递上了存卡。 阎王老爷接过,翻来覆去看了看,吹了吹气,闻了闻,又弹了弹,频频点头说:“这卡可是真的?里面的款额可是一百一千一百万?” “真的,真的,一点不假!”毛长生增了信心,赌咒发誓起来,“我若是敢欺骗大老爷,让我雷打火烧好了。” “雷打火烧,算什么玩意儿?阴冥地狱,好玩的去处多着呢。”阎王老爷笑眯眯装好存卡,拍了拍,觉得万无一失之后,眯缝着眼睛,用欣赏的口气说,“本王见你一片真心,深感满意,你从哪里来,可以回哪里去了!” 费了千辛万苦才见到阎王老爷,怎能没办好正事就走?怎能被一通东拉西扯的言语弄迷了目的? 穷死鬼毛长生心头大慌,立刻跪了下去,急不可耐地说:“青天大老爷,草民还有点小事!” “既然是小事,不说也罢,我乃阴冥之王,哪有闲心听你的小事?张长李短,赵粗钱细,那些破事,就不必多说了。”阎王老爷不耐烦地摆手,“还有,阴冥没有青天,只有阴天,想拍马屁,也不该叫青天大老爷,应该叫阴天大老爷。” “是是是,阴天大老爷教训得对,”毛长生唯唯诺诺,急得快尿裤子了,“草民有个不情之请,望阴天大老爷倾听。” “啊呀,不情之请?你不会想要我把宝贝女儿嫁给你吧?”阎王老爷连连摇头,“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不不不,是另外一件大事。”毛长生一发急,有些语无伦次了,“小民有一件大事要告诉阴天大老爷……” “有大事?”阎王老爷睁大了眼睛,“大事,得大伙儿商议。你走吧,明天我招集来大伙儿,你再来堂上细说不慢。” “不不不……”毛长生急得要哭了,“我请求阴天大老爷准许我去剪刀地狱……” “去剪刀地狱?你想买剪刀?”阎王老爷糊涂得紧,时不时地轻拍装着存卡的腰包,“看你不像丧尽天良的坏种,本王不准你下剪刀地狱!那里的剪刀,只准内买,不准外卖!” “求求阴天大老爷,就让我去一次吧……”毛长生说到这里,哽咽了起来。 “嘿,淌猫尿了?学刘备的那招?”阎王老爷露出了怪异的表情,“多少鬼渴望像你一样自由自在,东游西逛,能远离脱离地狱,但本王偏偏不理不睬,而你这混蛋,铺张浪费,走歪门邪道,竟是为了要进剪刀地狱?老实交待,你去剪刀地狱有何贵干?想拉帮结伙造反,推翻本王,然后取而代之是吗?” 官场大帽,从天而降,压不死鬼,也能让鬼四肢发软。 毛长生立刻满头大汗,磕头如捣蒜起来,哆嗦着说:“小……小民喜欢上了一个叫梅异香的女鬼,想……想去见见她……” “哈哈哈……男女鬼之间的一些破事,”阎王老爷大笑了起来,“送我这么多冥币,只因为一往情深,想见见你的意中鬼……千金易找,真情难求,本王批准你啦!” “谢阴天大老爷!谢阴天大老爷……”毛长生感激涕零,连连磕头,连连说起了感激话。 “什么时代了?磕头那一套,就免了吧!”阎王老爷摆了摆手,高声叫道,“青面鬼,送这位多情郎去剪刀地狱,不得有误!” 一个身材魁梧,青面獠牙、冷冷冰冰的鬼使推门进入了森罗殿,躬身说:“大王有令,小鬼不敢违抗!” 毛长生感激不尽地站直身子,准备跟着青面鬼出发。 阎王老爷似笑非笑,说:“你再想想:真的愿意去?” 毛长生毅然决然回答:“真的愿意去!” 阎王老爷诡秘地笑笑,问:“不后悔?” 毛长生有些疑惑,口上斩钉截铁回答:“九死不悔!” “不后悔,那就去吧!”阎王老爷摆摆手,叹息着说,“希望你马到成功,心想事成!以后还有什么难题,尽管来找我好了。想当年,我还是想这么轰轰烈烈的爱一场啊,可惜岁月不饶鬼,老了!” 付出了老大一笔钱,能得到这么一句话,太值了。 毛长生心头感动,刚要迈步立刻想到了那些穷鬼民工,忙不迭说:“阴天大老爷,再麻烦您一下。请问:那些去参加十九层地狱建设的穷鬼民工,每天有点工钱的吗?” 阎王老爷洪声说:“当然有啦!他们虽然天生劳碌命,鬼眉鬼眼,好吃懒做,可都是我的子民呀,娘不嫌子丑,狗不嫌家贫,我又如何会嫌弃他们呢?每天一块冥币,我早已安排了下去。你问这事,是何意?” 说到这儿,肥胖得起了诸多折波的肚腹不断起伏起来。 毛长生黯然说:“十九层地狱已快完工,穷鬼民工们可没得到一文工钱,其情其景,可悲可叹。” 阎王老爷脸色变了,想发怒又息怒了,显得若有所思起来,垂眸摆摆手,说:“有情有义,难得难得!去处理你的私事吧,其余的事我自有道理!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出去之后别乱嚷啊!去吧,地狱免费一日游!” 毛长生心领神会,知道在点醒他别乱说送存卡的事,点点头,随青面鬼走了。 剪刀地狱里,剪刀鬼梅异香还好吗? 第153章地狱之门 http://.biquxs.info/

剪刀地狱的门,就是一把圆形巨剪,自开至合,只有一瞬间的时间。 青面鬼带着穷死鬼毛长生前去,相距百米远,就见两个地狱之鬼不堪地狱的煎熬,妄图从地狱之门里逃出,一个被剪掉了脑袋,一个被剪掉了两条腿,然后灰飞烟灭了。 穷死鬼毛长生惶然说:“这么残酷,我怎样进剪刀地狱?说不定还没进去,就灰飞烟灭了。” “这不关我的屁事,我的任务是带路!”青面鬼冷若冰霜,“当然,有钱能使鬼推磨,冥币也会让剪刀放慢速度的。” 毛长生浑身摸了摸,无可奈何地说:“我不大会用钱,现在已身无分文了。老兄,你有钱吗?你现在借我一百块冥币,我以后还你一千块。” 青面鬼眼睛睁得铜铃大了,鄙夷不屑地说:“本以为你是个有钱鬼,给你带路,可以的些好处,原来已身无分文了!好啊,没给我分文,还反过来给我借钱,这真是乾坤倒转!老实话告诉你,我身上就算有钱,也不会借给你的,何况没有。笑死鬼了,反过来向我借钱。” 说罢,一转身,就要离开了。 穷死鬼毛长生慌忙说:“不借钱给我,也就算了,干嘛要唠唠叨叨这么多?阎王老爷让你带路,你想半途而废?不怕我告你,丢了工作?” “嘿,还敢反过来威胁我?”青面鬼气得七窍生烟,脸色变得更青更难看了,龇牙咧嘴叫道,“前面就是剪刀地狱了,你难道眼睛瞎了没看见?自己去吧,有种尽管去告我好了。” 说罢,气呼呼一屁股坐在路旁的黑色草地上,冷冰冰看着穷死鬼毛长生,再不愿多说一句话,只想看看毛长生怎样腾闹,然后再立刻。 第154章天赐良机 http://.biquxs.info/

烟搭桥,彼岸在何处? 酒开路,路不是已通到了剪刀地狱的门口? 通情达理的废话,说了等于白说,听了等于白听。 穷死鬼毛长生左顾右盼,再也看不到一个鬼影出现了。 衣裤可换剪刀,为何不再细谈一番? 往事不可追,来者犹可诫,算了。 穷死鬼毛长生靠近剪刀地狱的门,看看不住开合的剪刀,眉头越皱越紧了。 毛长生折了截黑乎乎的树枝,使劲扔过去,一晃之间,树枝被剪成数十截,掉在了地上。 毛长生捡起一个黑乎乎的石头,不遗余力投了过去。 “咔嚓”,石头成为碎块,还倒溅一粒飞来打在脸上,痛如刀割。 好家伙,用滴水不漏来形容,正恰如其分。 要是有些冥币多好,使劲扔过去,即便被剪成了满天飞蝶,也可以缓减一下剪刀开合的速度。 可惜,再掏摸三百遍腰包,也真的掏不出一个子儿来了。 地狱之路如此艰难,早该多放些零花钱在身上的。 给阎王老爷的存卡,大可不必存那么多冥币进去,雪中送炭方显贵,醉后添杯不如无。 唉,当官真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大发富贵。 难怪仕途官道,众鬼趋之若鹜,爬虫源源不断。 哼,覆水难收,无论阳世,还是阴冥,都没有后悔药! 唉,还有机会走后门拉关系,一定要阳奉阴违,虚情假意,不要倾囊相授! 穷死鬼毛长生唉声叹气,迫不得已,掏出了七只昏昏沉沉酣睡不醒的地狱毒蜂。 “小宝宝,全靠你们啦!”毛长生喃喃自语起来,“那大剪刀如果是机械装置,只能缘尽于此了。如果有什么恶鬼在里面操纵那把大剪刀,你们进去扰乱一下,只要剪刀开合得再慢那么一秒两秒,我就可以乘隙而入了。拜托啦!如果你们壮烈牺牲,我一定给你们造一座豪华的坟墓,用水晶棺材装了你们的遗体埋葬,用汉白玉做墓门!如果你们大功告成,我就准你们吃香喝辣,自由恋爱……” 说到末了,他自己也有些想笑了。 地狱毒蜂默默奉献,可从不曾有过任何奢求,感恩戴德的承诺,似乎形同放屁。 不过,空言总比无言好,暂且这样敷衍吧。 毛长生把七只地狱毒蜂合在手掌心,合十做了个“阿弥陀佛”的老掉牙动作,又做了个隔手亲吻的老掉牙动作,一狠心,对着剪刀地狱的门撒了出去。 “嗡嗡”声响,地狱毒蜂展翅而飞,时进时退,一连试探了三次,都无暇进入剪刀地狱,便恹恹地飞回毛长生衣袋里,一动不动,死了一般沉睡起来。 唉,你们已经尽力,不想自寻死路退了回来,这不怪你们了! 哦,那把剪刀,其速度和气势,只有剪刀鬼梅异香可以相提并论了。 地狱毒蜂很忠诚,可不会愚忠,无能为力之时,就会乖乖退回,放弃无谓的挣扎和牺牲。 唉,进不去啦! 毛长生废然叹息一番,突地福至心灵,两手罩在嘴上方,放声大喊起来:“香儿,我来了,你快出来呀!” 声音四下传荡,轰响不绝。 深情呼唤了半天,梅异香没有出现,任何一个鬼影也没有出现。 剪刀地狱内部不知有多广大,区区几声呼唤,犹如苍蝇在叫,哪能叫出可心的鬼儿来? 哦,这不是天真,是意乱情迷的幼稚。 在这儿等等吧,或许有新鬼来投奔剪刀地狱。 新鬼多多少少都有些冥币,也多多少少有些天真幼稚,诚实好欺。 人刚去世之时,即便是最窝囊的,也会有几个亲戚朋友化些纸钱的,让其一路花销。 还有一支雪茄,自吹自擂一番,洗脑换心一番,卖给新鬼,也就多多少少有些冥币,也就可以通融通融了。 别看那大剪刀锐不可当,快速无比,冥币扔过去,说不定很快就会慢下来,出现缺口。 有些看似很复杂的问题,其实解决起来十分简单的。 那个远看高高在上的阎王老爷,见了存卡,不也有些晕头转向,很快就网开一面了? 人无完人,鬼无全鬼! 穷死鬼毛长生寻思着,在距离地狱之门一米多远的地方懒洋洋坐了下来。 但是,毛长生望眼欲穿,坐骨神经痛都快生出来了,偏偏没有一个鬼前来报道。 嗨,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 穷死鬼毛长生愤愤地站了起来。 人间的生意好做,阴冥的生意难做,反正只有一支雪茄了,反正改变不了什么,与其留给某个乌龟王八蛋享受,不如孝敬自己算了。 多少鬼辛辛苦苦讨好别的鬼,却委屈了自己,何苦来哉。 唉,阎王老爷也真是的,收了那么大一份礼,办起事来也差强鬼意! 穷死鬼毛长生带着诸多不满,捏紧雪茄自虚空使劲一划,雪茄着火,冒起了缕缕青烟。 毛长生烟瘾不大,但最近有些相思缠绵,有些郁郁寡欢,也就把吸烟当一回事了,一边无可奈何斜视着张合不断的金色巨剪,一边贪婪地猛吸一口,又缓缓吐了出去。 烟雾吐出口去,不向别处飘散,偏偏徐徐地飘进了地狱之门。 怪事,剪刀地狱里面,难道安有吸烟机,专门吸取这些废气废烟? 穷死鬼毛长生心头大惑不解,又猛吸猛喷了几口雪茄烟。 一如先前,烟圈统统飘进了地狱之门。 而更为奇特的,是那把开合不断的金色大剪,竟慢了下来,像其速度跟水中的鱼儿吸气吐泡泡差不多了。 大好良机,竟来得这样容易? 穷死鬼毛长生心头狂喜,倏然飘进了剪刀地狱。 剪刀地狱宽阔无比,怪石嶙峋,怪树丛生,都是黑不溜丢的。 毛长生正茫然无措,不知该何去何从,背后却传来了一个欣悦又急迫的声音:“好烟!好烟!快扔过来!” 毛长生回头,才看清石墙进来处,正站着一个顶天立地、形如参天大树的巨鬼,一只手懒洋洋启动着一把金色巨剪,目望毛长生,正贪婪地吸着雪茄的烟雾。 原来,把守剪刀地狱的巨鬼,是一个异乎寻常的大烟鬼,什么诱惑都形同空零,只有香烟可以让他神魂颠倒。 “这是我的烟,为什么要扔给你?”毛长生立刻想把雪茄扔过去,以减少心头的疑惧,但天生的鸭子嘴巴,忍不住问询起来。 正在这时,近旁突来一阵阴风,扑向了剪刀地狱的门,几个鬼显然想趁机逃出去。 巨鬼不慌不忙一剪刀剪去,顿时传出几声惨叫,五个逃窜之鬼被剪成碎块,转眼灰飞烟灭了。 “嘿嘿嘿,想耍小聪明,可惜这儿没门!”巨鬼冷笑几声,以剪刀支撑下颌,摊着一只手催促,“你那小鬼,快快把雪茄扔过来,我饶你不灰飞烟灭。” 在这巨鬼面前,差不多所有的鬼都是“小鬼”。 毛长生忑忐不安,但心有所求,强打精神靠近几步,晃悠着雪茄,说:“这烟可以给你,但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单打独斗,我明显不是你的对手,但你想强取豪夺,我会立刻弄碎了扔掉。” 巨鬼紧盯着雪茄,贪婪地吸着缕缕烟圈,怕毛长生糟蹋雪茄,小心翼翼的说:“什么问题赶紧说,只要是剪刀地狱里的事,我无所不知。千生气,万生气,不能生烟的气。” “你看来通情达理,不像流氓恶棍,我就直说了,”毛长生胆气更壮了一些,“你是看门的,进进出出的大小鬼魂,应该一清二楚。” “放屁!”巨鬼发怒了,“你当老子是看门狗?告诉你小鬼头,老子是剪刀地狱的狱长,是这里的老大!” “哦,算我看错了鬼,对不起!”毛长生一边道歉,一边半信半疑地说,“是狱长,是老大,怎么会这么辛苦?看门也要亲自出马?” “你懂个屁,”巨鬼很不高兴,仿佛有眼不识金镶玉,“当狱长的,当老大的,谁不辛苦?乐在其中,你懂不懂?除了有个叫梅异香的丫头,谁也不能同我争这里的老大,谁的剪刀和刀法都不如我。” 穷死鬼毛长生心跳加快了,迟疑着说:“你这么大个鬼,还怕梅异香那丫头?” “放屁,我谁也不怕。”巨鬼显然有些虚怯了,但嘴上强硬得很,依然是鸭子死了嘴壳硬,“你有什么问题?再不说,我一剪刀剪得你灰飞烟灭,连自己的小鸡鸡也保不住!” 毛长生沮丧地说:“我是来找我的老相好的,不知她现在在哪儿?” 说这话时,声音特别小。 “嘿嘿,贱鬼找贱鬼,”巨鬼高昂起了脑袋,“你的老相好叫什么名字?生得怎样?有什么特长?” 毛长生郁郁地说:“她生得不妖艳,纯朴天真,很合我的心。她以前使看得见的剪刀,现在,剪刀不见了,只用两根手指比作剪刀状,就能剪断很多大树。” “梅异香?你说的是我的竞争对手梅异香?”巨鬼脸色变了,惶急起来,“梅异香那小丫头竟练成了意念剪?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一副诚惶诚恐状,显然担心梅异香抢他作为剪刀地狱的老大的位子。 “她没有回来?”穷死鬼毛长生惶急了起来,“香儿没有回来吗?她说她累了,要回来休息的!” “没有,没有,没有回来!有我守门,苍蝇进出也难,可没见到那丫头回来!”巨鬼显得十分不平静来,“真的,我在这儿没日没夜地守着,可没看见梅异香回来!我希望她在外面灰飞烟灭,而不是希望她会来——她若回来,我只能是老二了!” 这话显然不假。 最在意你的,不是最爱你的,就是最恨你的。 毛长生舒展了一下眉头,说:“香儿可不喜欢争权夺利,不像你这大畜生这么俗气。你希望她灰飞烟灭,但这是异想天开,她会大吉大利,安然无恙的。” 巨鬼也不生气,耐心开导起来:“她出去之后,能同谁恋爱上了,那就太好啦!女人都有弱点,女鬼也有弱点,这太好啦!小鬼头,我教你一招高招:先奸后娶,非你莫属!你给她怀上一个鬼胎,她就乖乖听你的话了!你们闹别扭了是不是?迁就她一些,等她生了很多贵娃儿,脾气就改啦……千言万语,要留住她,不要让她重新回剪刀地狱来……啊……” 巨鬼说到最后,惊叫了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穷死鬼毛长生听的不顺心不顺耳,一招“恶鬼撒沙”,自下而上,把那支雪茄投进了巨鬼的口腔,烟头触在了喉咙上。 巨鬼连连咳嗽,弯腰伸手去抠口腔里的雪茄,穷死鬼毛长生趁机飘出了剪刀地狱。 剪刀鬼梅异香没有回剪刀地狱,会去哪儿呢? 茫茫鬼蜮,梅异香到底会去哪儿? 她伤心欲绝了吗? 第155章芳踪何处 http://.biquxs.info/

剪刀地狱宽阔无比,怪石嶙峋,怪树丛生,都是黑不溜丢的。 毛长生正茫然无措,不知该何去何从,背后却传来了一个欣悦又急迫的声音:“好烟!好烟!快扔过来!” 毛长生回头,才看清石墙进来处,正站着一个顶天立地、形如参天大树的巨鬼,一只手懒洋洋启动着一把金色巨剪,目望毛长生,正贪婪地吸着雪茄的烟雾。 原来,把守剪刀地狱的巨鬼,是一个异乎寻常的大烟鬼,什么诱惑都形同空零,只有香烟可以让他神魂颠倒。 “这是我的烟,为什么要扔给你?”毛长生立刻想把雪茄扔过去,以减少心头的疑惧,但天生的鸭子嘴巴,忍不住问询起来。 正在这时,近旁突来一阵阴风,扑向了剪刀地狱的门,几个鬼显然想趁机逃出去。 巨鬼不慌不忙一剪刀剪去,顿时传出几声惨叫,五个逃窜之鬼被剪成碎块,转眼灰飞烟灭了。 “嘿嘿嘿,想耍小聪明,可惜这儿没门!”巨鬼冷笑几声,以剪刀支撑下颌,摊着一只手催促,“你那小鬼,快快把雪茄扔过来,我饶你不灰飞烟灭。” 在这巨鬼面前,差不多所有的鬼都是“小鬼”。 毛长生忑忐不安,但心有所求,强打精神靠近几步,晃悠着雪茄,说:“这烟可以给你,但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单打独斗,我明显不是你的对手,但你想强取豪夺,我会立刻弄碎了扔掉。” 巨鬼紧盯着雪茄,贪婪地吸着缕缕烟圈,怕毛长生糟蹋雪茄,小心翼翼的说:“什么问题赶紧说,只要是剪刀地狱里的事,我无所不知。千生气,万生气,不能生烟的气。” “你看来通情达理,不像流氓恶棍,我就直说了,”毛长生胆气更壮了一些,“你是看门的,进进出出的大小鬼魂,应该一清二楚。” “放屁!”巨鬼发怒了,“你当老子是看门狗?告诉你小鬼头,老子是剪刀地狱的狱长,是这里的老大!” “哦,算我看错了鬼,对不起!”毛长生一边道歉,一边半信半疑地说,“是狱长,是老大,怎么会这么辛苦?看门也要亲自出马?” “你懂个屁,”巨鬼很不高兴,仿佛有眼不识金镶玉,“当狱长的,当老大的,谁不辛苦?乐在其中,你懂不懂?除了有个叫梅异香的丫头,谁也不能同我争这里的老大,谁的剪刀和刀法都不如我。” 穷死鬼毛长生心跳加快了,迟疑着说:“你这么大个鬼,还怕梅异香那丫头?” “放屁,我谁也不怕。”巨鬼显然有些虚怯了,但嘴上强硬得很,依然是鸭子死了嘴壳硬,“你有什么问题?再不说,我一剪刀剪得你灰飞烟灭,连自己的小鸡鸡也保不住!” 毛长生沮丧地说:“我是来找我的老相好的,不知她现在在哪儿?” 说这话时,声音特别小。 “嘿嘿,贱鬼找贱鬼,”巨鬼高昂起了脑袋,“你的老相好叫什么名字?生得怎样?有什么特长?” 毛长生郁郁地说:“她生得不妖艳,纯朴天真,很合我的心。她以前使看得见的剪刀,现在,剪刀不见了,只用两根手指比作剪刀状,就能剪断很多大树。” “梅异香?你说的是我的竞争对手梅异香?”巨鬼脸色变了,惶急起来,“梅异香那小丫头竟练成了意念剪?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一副诚惶诚恐状,显然担心梅异香抢他作为剪刀地狱的老大的位子。 “她没有回来?”穷死鬼毛长生惶急了起来,“香儿没有回来吗?她说她累了,要回来休息的!” “没有,没有,没有回来!有我守门,苍蝇进出也难,可没见到那丫头回来!”巨鬼显得十分不平静来,“真的,我在这儿没日没夜地守着,可没看见梅异香回来!我希望她在外面灰飞烟灭,而不是希望她会来——她若回来,我只能是老二了!” 这话显然不假。 最在意你的,不是最爱你的,就是最恨你的。 毛长生舒展了一下眉头,说:“香儿可不喜欢争权夺利,不像你这大畜生这么俗气。你希望她灰飞烟灭,但这是异想天开,她会大吉大利,安然无恙的。” 巨鬼也不生气,耐心开导起来:“她出去之后,能同谁恋爱上了,那就太好啦!女人都有弱点,女鬼也有弱点,这太好啦!小鬼头,我教你一招高招:先奸后娶,非你莫属!你给她怀上一个鬼胎,她就乖乖听你的话了!你们闹别扭了是不是?迁就她一些,等她生了很多贵娃儿,脾气就改啦……千言万语,要留住她,不要让她重新回剪刀地狱来……啊……” 巨鬼说到最后,惊叫了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穷死鬼毛长生听的不顺心不顺耳,一招“恶鬼撒沙”,自下而上,把那支雪茄投进了巨鬼的口腔,烟头触在了喉咙上。 巨鬼连连咳嗽,弯腰伸手去抠口腔里的雪茄,穷死鬼毛长生趁机飘出了剪刀地狱。 剪刀鬼梅异香没有回剪刀地狱,会去哪儿呢? 茫茫鬼蜮,梅异香到底会去哪儿? 她伤心欲绝了吗? 找不到剪刀鬼梅异香,穷死鬼毛长生满心失落,也感到满目茫然。 继续寻找吗?鬼很少会乱窜,只要自己当初判定的地狱里不在,别的地狱里也不会在。 没有一个鬼能在不属于自己的地狱里久久呆住,即便鬼力很大的明星鬼也不能。 每个人都喜欢顺境,每个鬼都不喜欢逆境。 放弃了吗? 谁甘愿放弃存在的感觉? 爱,有悲欢离合,有酸甜苦辣咸,也有存在的感觉。 穷死鬼毛长生站在剪刀地狱门口,心里的酸楚,简直无与伦比。 然而,这时候,巨鬼已从喉嗓里掏出雪茄,猛吸几口后向靠近剪刀地狱林木喷吐出烟圈,然后缩小身子,一晃就出了地狱的门。 剪刀地狱里的鬼,无不害怕烟味胜过害怕自身灰飞烟灭,自然不敢夺门而出了。 这样,无休无止地开合的剪刀,也可以搁置一些时候了,无鬼敢出,也无鬼敢进。 巨鬼居高临下,用指头扒扒穷死鬼毛长生的头发,宏声问:“告诉我:是你先爱上梅异香那小丫头的,还是梅异香那小丫头先爱上你的?” “这很重要吗?”毛长生见巨鬼没有要害他的味道,也就坦然了起来。 “至关重要。”巨鬼严肃万分,“不回答清楚这个问题,我不会让你离开这个地方!” “老子才不怕你!”毛长生反感地哼了哼,“你寂寞无聊,想打听与你无关的私事,就让你长点见识也无妨。告诉你吧,是我先爱上香儿的,她对待我的态度,可不明朗,不讨厌我,也不拒绝我。” 巨鬼脸上阴转晴了,说:“算你幸运。爱上一个女鬼,就去穷追猛打把,就去胡搅蛮缠吧,只有给她怀上了鬼胎,才会真正属于你。唉,你可以走了。” 毛长生惑然说:“不走又怎样?莫名其妙的大个子鬼!” “你乐意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吧——走慢了,只怕那丫头被别的鬼追去了。”巨鬼显得慢条斯理,“如果是那丫头先爱上你的,我会把你留在剪刀地狱,成为要挟她的一个筹码,是你先爱上她的,留你也就没有多大价值了!去吧,祝您小子美鬼在怀,艳福齐天。” 原来有这种意图? 这么大的一个高个子鬼,原来时时顾忌着梅异香的到来。 毛长生鄙夷地说:“官儿轮流做,明年到我家,找到香儿之后,我一定会陪她回来,在剪刀地狱安居乐业。” “赶回来,让你俩统统灰飞烟灭!”巨鬼脸色变了,抬起右脚,一脚跺向毛长生。 毛长生骇然飘退三丈,巨鬼的右脚一脚踩下,地面的石头、泥草立刻陷下一间屋子大的一块,深约五尺。 好厉害的大畜生! 毛长生不敢多逗留,迅速飘走了。 巨鬼哈哈大笑,又返回了剪刀地狱,继续那份自以为大权在握、优异万分的苦差。 穷死鬼毛长生降落在安全处,自言自语起来:“好家伙,威胁我没什么大不了,忍你让你算你伟大光荣,你若威胁到我的香儿,要对香儿大大不利,下一次撒进你那大嘴巴的,绝不会是雪茄,到底是大鞭炮,还是地狱毒蜂,只能看当时的造化了。” 想想巨鬼提高梅异香时的言谈举止,又大为放心,想到梅异香瞎了的眼睛,又焦虑不安起来。 再去其他地狱打探梅异香的下落,显然是脱裤子放屁——多次一举了。 这次阴冥之行虽没有找到梅异香,至少知道了梅异香不在剪刀地狱,也就可以另外去打探了。 穷死鬼毛长生叹息几声,不再对任何地方牵念耽搁,化作阴风,横冲直撞,飞向了炎皇村方向。 第156章新建鬼城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毛长生郁郁寡欢回到炎皇村时,原本来村里购置房屋或想大展雄图体面人士,纷纷驾驶自家的车,惶惶然向村外驰去,有种争先恐后的味道。 村里发生了什么事? 穷死鬼毛长生化作阴风穿绕了一遍,发觉凡是有玻璃窗的楼房,玻璃都破碎不堪了,纷纷遭受了狂风夹冰雹的袭击。 但是,那些残存的草木,又毫发无损。 心中诧异,看村里最高最体面的福楼,又吓了一跳,贴在外面墙壁上当墙砖用的镜子,也无一幸免,统统支离破碎了,反射出的星光,像鬼眨眼一般怪异。 破碎的形状,那可是放射状的,由一个点向四周扩散,然后蔓延到边缘。 这不是自然灾害造成的,是人为的,或者是鬼造的。 能立刻走的人已走掉,还没走掉的人已忙着收拾东西,准备走了,脸上都透着惶急的神情。 人的房间,穷死鬼毛长生能轻易进出,至于抽肠鬼孟浩冬住着的大楼,毛长生不愿轻易涉险,匆匆一瞥,也就避开了。 还没找到剪刀鬼梅异香,用不着多揽事做,时间和精力,应该用在最有价值意义的事情上。 “唉,这或许得怪我没妥善安排!” 穷死鬼毛长生郁闷地叹息几声,飘回了店子老包上。 “由我制造的麻烦,还得由我摆平。” 穷死鬼毛长生身形刚落地,蓦地鬼影重重,悄无声息地包围了上,一副又一副的弹弓,橡皮扯得老长,作势要发弹射击了。 “你们这是搞什么?不知道老子失恋了吗?”穷死鬼毛长生胆战心惊,可嘴上从来不示弱,“失恋的鬼,自身都不想活了,难道还会怕谁不成?” 话音落,密密麻麻的鬼不约而同收起了弹弓,仿佛有谁在指挥一般,都显得神情肃穆了起来。 用“失恋”做挡箭牌,还真厉害。 “你们说话呀?”穷死鬼毛长生很不喜欢沉闷,“老子只是失恋,又不是失踪,用得着这样默哀吗?” “啊,真的是毛大哥!”一个光腿光上身,穿着一条花短裤的鬼站了出来,“毛大哥,你换上了新衣裳新裤子,看不出来啦,多有得罪。” 穷死鬼毛长生神不守舍,老想着梅异香和村里的变故,这下回过身来,才看清眼前的鬼就是那一群穷鬼民工,而出来说话的,是那个有了一块钱就开始追赶时髦,给自己穿上了一条女式花短裤的短裤鬼。 “你们好啊,”毛长生不满地说,“送你们一些钱买了弹弓,你们有了武器,就开始造反,就来围攻想真心帮着你们的朋友了!” “我们错啦!”三千鬼魂齐声道歉,声震四野,惊心动魄。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毛长生点着头,“你们真的之错,那就各自赏各自三个耳光,然后再谈交情吧!” “我反对!”短裤鬼举起手来,态度十分强硬。 穷死鬼毛长生心里“咯噔”了,腿有些发软了。 这帮穷鬼民工,一向维短裤鬼马首是瞻,短裤鬼有异议,那可真是麻烦。 因而,穷死鬼毛长生只能睁大眼睛,等待下文。 短裤鬼转向众穷鬼民工,大声说:“兄弟们,毛大哥对我们有情有义,我们还用他给钱买的弹弓来围攻他,虽有误会,可也是大逆不道的举动。这样吧,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们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耳光,而是成对互扇耳管,才对得起毛大哥。” 话音落,站在前排的穷鬼二话不说,一转身,给身后的穷鬼狠狠扇了一个耳光。 穷鬼都一向不愿吃亏的,挨了耳光的鬼为了扳本,以更猛的力量扇了回去。 刹那间,三千穷鬼彼此扇起了耳管,啪啪声连绵不绝,震天动地,形成了静夜的一大奇观。 掌声远远传送,还因各种原因呆在玉皇村里没有撤走的男男女女,都听到了这声音,都吓得赶紧钻进被窝,用被子捂紧脑袋,然后颤抖不停。 穷死鬼袖手旁观,饶有兴趣地看着,也懒得劝解——反正穷鬼们十分卖力,劝解也劝解不了,为何不当猴戏欣赏? 穷鬼民工们好几天没干活了,蓄积多了力气,正闷得心里发慌,扇起耳光来,自然不遗余力,自然不会点到为止。 一旦动手,就很难轻易停下了。 这一场扇耳光的把戏,足足上演了半个小时。 虽然是耳光,十之八九的穷鬼都鼻青脸肿了,但对手出手太重,自身承受力又欠佳的数是个鬼,被扇得七荤八素,一时间站不起来了。 穷死鬼毛长生“嘘”了一声,众穷鬼停息后,大声说:“你们也太客气了,轻轻表示几下也就算了,哪用得着这样仇深似海样的对待自家兄弟。” 短裤鬼为表示真心,扇了其它鬼的耳光吼,又自我查缺补漏补充了一番,早已鼻青脸肿,嘴歪在了一边,抱拳含糊说到:“应该的!应该的!” “只要你们自己满意,那就很好!”穷死鬼毛长生严肃了起来,“我去见过阎王老爷啦,问了问,他老家伙说了,你们每天都有点工钱的……” “老家伙万岁!”穷鬼们欢声雷动,“阎王老爷万岁!万岁!万万” “不过,”穷死鬼毛长生面带忧虑,语气里也多了油滤,“你们有可能一文工钱也得不到,还有可能成为十八层地狱的候选鬼!” 啊—— 穷鬼民工们长大了嘴巴。 毛长生慢条斯理说:“讨工钱没有错,但你们为什么要把炎皇村所有楼房的玻璃都打碎?” 穷死民工们垂下了脑袋,叽里咕噜起来: “这该怎么办?” “都怪我管不住这双鬼爪爪!” “大伙儿都出手了,要下地狱也挺热闹的!” …… 短裤鬼站了出来,打了自己一个耳光,让歪嘴歪得更厉害一些后,说:“都怪我管束不好!另外,你走后,抽肠鬼孟浩冬带着一百多个打手,要来把我们赶尽杀绝,我们别无它法,才奋力反抗的……” “是这样?”穷死鬼毛长生目光闪亮起来,连连鼓掌,“既然是这样,那你们干得好,干得妙,干得青蛙呱呱叫!” 短裤鬼继续歪着嘴说:“另外,告诉毛大哥一件好事:有高级专家和重要人物进这村来了,正式宣布:这里所有的楼房都是危房,不能出售,也不能主人了。嘿,这里成了鬼城,是我们的地盘啦!” 众鬼又一次欢呼雀跃了起来。 穷死鬼毛长生,却黯然了。 那么多村民被不择手段弄进了诚里移民区,那么多田地长满了萋萋野草,那么多果树因无人管理而枯萎,那么多民房被无情的铲平,劳民伤财一番,都成了危房? 这是怎样的糊涂把戏? 这样的把戏还有多少? 穷死鬼毛长生淡然问:“这消息可靠吗?”短裤鬼拍着胸脯说:“我亲眼目睹的。省领导、县领导诸多领导浩浩荡荡来了,本地政府部门的人员不住发好烟,说好话,但几个专家都面若寒霜发言了。 “一个专家说:‘水泥不是合格水泥,混凝土的标号更不合格,仅仅比泥土坚实了一丝半点,只要十年时间,就会一一散开…… “一个专家说:‘钢筋不合国家标准,全是劣质钢筋,发生五级地震也能挣断……” “一个专家说:‘最可怕的是地基,只能建一层的地基建了两层房屋,只能建三层楼房的地基建了五层楼房……成本大大降低,危险大大升级了……” “一个专家说:‘严格地说,这里的所有房屋,都只适合住鬼,而不适合住人……” “一个专家说:‘你们请我们喝酒吃大餐,还有大礼和漂亮小姐相陪,从清理上说,我们应该只说好话,不跳错误,但这些住房太多,关系到成千上万的人生安全,我们不想为了一些小恩小惠,成为千古罪人…… “一个专家说:‘我们轻易也不会来这些地方,但有人上访,把所有确凿的证据都送到了重要人士手中,只能秉公办事了……” 这样一说,穷死鬼毛长生眉头展开了,点着头说:“好人,总是冒风险,也总是很感人的,连我这散漫鬼也感动了!” “多谢那些有良心的专家!”短裤鬼欣然乞怜,“听专家那么一说,我同兄弟们都积极开展起了‘热爱阴冥’的活动,拿起弹弓挨着射击,给那些房屋贴上了标签,表示一个新的鬼城诞生了!” 穷死鬼毛长生点头,说:“这样说来,你们非但无过,还建了大功,为人类减免了诸多死伤,为阴冥挣得了大块地方。” “毛大哥明鉴。”短裤鬼立刻觉得自己成了开国功臣,飘飘然起来,“这样说来,我们的工钱还会得到,阎王老爷也不会要我们进这样那样的地狱了。” “对对对,就是这么回事!”穷死鬼毛长生打了个哈欠,“我最近有些酒色过度,需要休息一阵了。你们反正闲着无事可干,那就继续去用弹弓对付抽肠鬼孟浩冬吧,让他焦头烂额之后,我在出面谈判,何愁工钱不回来!” “毛大哥英明!”短裤鬼夸赞一句,转过身子,大声说,“兄弟们,你们为什么会鼻青脸肿?这都是抽肠鬼孟浩冬惹来的祸祟。他当缩头乌龟不出来,我们去把他逼出来吧!走,弹弓伺候!” 对穷鬼民工而言,用弹弓射老板的房屋玻璃,那可是阴冥第一赏心乐事,瞬间便去得没了踪影。 店子老包上静了下来,不远处却乒乒乓乓热闹开了,听到那声音,穷死鬼毛长生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喃喃自语起来:“有人上访成功,那会是谁呢?一定是原来的村长顾天!” 顾天,能与人对抗,更能与鬼对抗。 这个炎皇村,原本是顾天的事业所在地。 顾天是这炎皇村的太阳,在阴云中躲了那么久,就要来了。 第157章梦痕疑踪 http://.biquxs.info/

星汉灿烂,夜风凄寒。 穷死鬼毛长生伫立店子老包上,烦乱的心绪渐渐明晰起来。 看不见的危机,正越来越严重,所谓的太平盛世,只是日光下目力所及的那一切。 当务之急,是要很快找到剪刀鬼梅异香。 鬼界高手如云,阳间异人迭出,而排除异己,倾轧不休,是鬼的天性,也是人的劣根。 人没有安全感,鬼更缺少归宿感。 可心的人,可心的鬼,一定要好好带在身边,好好珍重如初。 风太大,雨太猛,谁也不能保证:你的至爱何时会随风而去?会顺流而去? 物欲横流的世界,你的幸福只能来自于你的心,你的安宁也只能来自于你的心,繁华如梦,梦过无痕,太多的挣扎,都是无用的折腾…… 穷死鬼毛长生想着,想着,不禁潸然泪下了。 人是那么可怜,鬼是那么可怜,但人和鬼,又是那么可恨可悲。 人与鬼的世界,那么大,又那么渺小,那么近,又那么遥远,那么真实,又那么虚幻。 存在于这样的世界,没有了爱,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无休无止的流浪。 流浪和远方,是儿时的梦想,是绚丽的朝霞,太阳升高的时候,便黯然失色了。 此时,穷死鬼毛长生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也前所未有的想念剪刀鬼梅异香。 与最爱的人厮守,与最爱的鬼厮守,孤独就不会靠近,就不会化作一个钻心虫,往你的深心处不断地钻,不断地啃啮。 香儿,你在哪里呢? 你可以骂我,你可以推搡我,你也可以打我的耳光,甚至,你也可以用你那天生的猫爪,把我的脸撕抓得鲜血淋漓。 但是,你不能离开我。 可现在,你离开了我,不在剪刀地狱里啊! 你现在究竟在哪儿? 你也在猛喝寂寞孤独的纯酿吗? 我不想喝这杯酒,也不想让你喝这杯酒。 幸福是那么遥远,那么复杂,其实也可以变得很近,很简单的。 幸福,不过就是两颗灵犀想通的心,自自然然地靠近,然后自自然然的厮守,忘了什么是你的,忘了什么是我的,也忘了岁月在你的额头和我的眼角处雕刻了一些什么。 可是,你在哪里? 幸福在哪里? 哦,办法总会有的。 没找好办法,那是瞎忙,是南辕北辙。 找好了办法,成功就会水到渠成,就会顺理成章。 人间人找人,最好的办法是请嗅觉灵敏的警犬帮忙。 阴间鬼找鬼,最好的办法是请幽灵犬帮忙。 可是,即便十条幽灵犬糅合起来,也比不上膨胀鬼康秀媚一个。 膨胀鬼康秀媚饱受地狱之苦,饱尝人鬼便溺,可最不幸的遭遇,不也造就了她最与众不同的特能? 天道,总是公正的。 力大无穷,嗅觉胜犬,矮胖如侏儒,那就是膨胀鬼康秀媚的独特之处。 有这样一个阴冥宝贝,为什么不去求她帮助?为什么不把她当一回事? 天字第一号的傻瓜,除了穷死鬼毛长生,谁还能当之无愧地领受这头衔? 穷死鬼美滋滋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然后带着火辣辣的感觉,飘然而起,直奔村尾山林深处的硝洞去了。 膨胀鬼康秀媚吊起挖机没找到穷死鬼毛长生,醋火攻心,意乱情迷,不是急吼吼去了哪儿,就久久没有出现了吗? 那肥婆可是一个至情至性的女鬼,会不会一愿未遂,到鬼尼庵当鬼尼姑去了? 不会的。 膨胀鬼康秀媚可是大气之鬼,不会那么小家子气的。 要膨胀鬼康秀媚去当鬼尼姑,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又从东边落下去,除非鬼尼庵里,也有很多嘻嘻哈哈的鬼和尚。 然而,太阳又怎么会改变日程呢?鬼和尚又怎能跑到鬼尼庵里去? 一句话,膨胀鬼康秀媚会赌气一时,而不会赌气几天。 可是,为什么这么久没出现了? 最大的可能,不是与鬼私奔了,而是遇到了她也摆不平的*烦。 那会是怎样的麻烦呢? 第158章困兽犹斗 http://.biquxs.info/

膨胀鬼康秀媚使劲挣扎,拳打脚踢,使出了浑身的悍劲,终不能把瓶子打破,终不能让瓶口的符咒脱落。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一个过路的鬼魂?鬼魂于人无害,怎么刚一见面,就要被那个异人收囚犯一般收进瓶子里? 膨胀鬼康秀媚一向自由自在惯了,可没受过这样的拘禁,这让她愤恨不已,咬牙切齿得整个面部都无比狰狞了,但于事无补,出不去就是出不去。 “喂喂,你那怪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你得给我一个心服口服的理由啊!” 膨胀鬼康秀媚发觉暴力对抗毫无用处,便使出了三寸不烂之舌。 “这样拘禁我,我不会服气,就像你不会容忍没有理由的折磨和拘禁。” “这样对待我,仅仅是因为你们是人,我是鬼,我们人鬼殊途,已不同的方式存在着吗?我抗议,抗议,坚决抗议……” 抗议无效。 康秀媚的声音穿不透玻璃,穿不透瓶口的咒符,无法扩散到空气中,也就无法被任何一双耳朵笑纳。 何况,那个闲云野鹤似的奇异男人,已带着那个懵懵懂懂又显得一往情深的女人走了,越来越远了。 膨胀鬼康秀媚不愿服输,于是化为一股烟雾,集中全部鬼力,悍然不顾地冲向了被符咒蒙着的瓶口。 那只是一张纸,只是一张画了奇异文字的黄纸,相对而言,是这个“牢狱”最薄弱的部分。 但是,这种想法显然是大错特错,烟雾还没冲到瓶口,瓶口的咒符发出一道闪电般的亮光,把烟雾劈退到瓶底,让康秀媚筋疲力尽,连爬也爬不起来了。 哦,那不是最脆弱的地方,恰恰相反,那是最要命的地方。 被符咒发出的亮光劈一次,康秀媚觉得仿佛同一个壮鬼做过了五次爱,浑身都绵软酸痛的要碎了一般,原有的鬼力似乎虚耗了十成中的一成。 康秀媚谨慎起来,再也不敢乱开代价高昂的玩笑了。 一座监狱,总有个薄弱的部位吧,康秀媚想来想去,觉得瓶底和瓶颈是最坚厚的部位,而瓶子腰部,相对要薄一些。 分散力量,对什么都平均使用力气,必将一事无成,要想在某些方面有所突破,必须惟精惟一。 膨胀鬼康秀媚可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肥婆,很快想通了这个道理,也很快看清了自己的处境,便全心调息起来。 过了半个时辰,膨胀鬼康秀媚觉得身心已处于最佳状态之后,集中浑身都力量,以追风逐电的速度撞向了瓶腰。 康秀媚的肩部是最有撞击力也最耐撞的部位,但撞在瓶腰上,仿佛撞在坚实的橡皮上,力量被一下子卸去,整个身子反弹了回来,重重地碰在对面的硬壁上,然后无力地滑到了瓶底。 这一撞击,即便不算是鸡蛋撞石头,也算是蜻蜓撞柱子了。 康秀媚气喘吁吁,觉得鬼力又被耗去了十成中的五成。 她变成了蚂蚁大的一个小女鬼,目望瓶口,恍如一个小女孩目望静夜的高空,想要攀登,却无能为力,只能痴痴发呆了。 当无论怎样的努力都不能改变现状的时候,很多人都会放弃努力,很多鬼也会放弃努力。 康秀媚放弃了挣扎,静静地瘫坐着,认为自己也成了寻常的鬼。 四下漂泊流浪,风餐露宿,也没得到什么好处,这样孤守一座监狱,不也是在过一种极简生活? 膨胀鬼康秀媚平静了下来。 不过,要膨胀鬼康秀媚真心真意平静下来,那不过是异想天开。 十分钟后,膨胀鬼康秀媚又开始冲撞瓶口,冲撞瓶腰了…… 每一次都以失败收场,都惨不忍睹,每一次失败,都成了新的开始。 每次都耗费鬼力,每次休息一阵,鬼力都会恢复。 “哼,老娘可不是大家闺秀,可不是恬静的处子……除非灰飞烟灭,除非这瓶子碎成他妈的十八大块,让老娘出去,老娘跟你没完……” 膨胀鬼康秀媚觉得鬼力即将耗尽的那时,总是重复着这句话,过不多时,总是站了起来。 然而,她坚强着,努力着,抗争着,也只能自己为自己感动了。 实在没鬼力站起来的时候,康秀媚便静听来自深谷的山风,静听来自远山的松涛轰鸣,也静静地想着穷死鬼毛长生: “你这坏家伙,我康秀媚一点都不喜欢你,一点也不稀罕你,但你去了哪儿,至少应该告诉我一声呀!我一定会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揭你一层皮,再揪落你的一只鬼耳朵……” 瓶里的声息传不出去,瓶外的天籁却统统传进了瓶里。 真是一个见鬼的瓶子! 蒸笼鬼曹金竹真的不在这行动里。 穷死鬼毛长生,也真的不在这硝洞里。 利令智昏,酒也会让人智昏,更不可思议的,醋喝多了,也会昏头转向,忘了自己的价值意义,忘了自己的特殊才能。 膨胀鬼康秀媚拍拍自己的脸,突地发觉自己的鼻子竟特别的灵敏起来了。 三丈远处有只肥大的老鼠在磨牙,康秀媚也一下子就嗅到了。 然而,钱都赌光了才戒赌,有什么用呢? 失去了一个宝贝药鬼,又失去了上天入地的自由,这场赌塞,也太莫名其妙了。 “你们最好别来救我,别来打扰我享清福,别来打碎这瓶子,别来揭去瓶口的咒符,否则,我让你们倒八辈子的霉……” 康秀媚喃喃自语着,很快就像猪一样打起了鼾声。 臭瓶子,臭牢狱,当心母老虎醒来! 第159章飞向平凡 http://.biquxs.info/

孩子的哭声,有些心烦,也有些可怜,当然,这可是巨大的希望。 膨胀鬼康秀媚左思右想,就是找不到哄孩子凑近瓶子的办法,急得想大喊大叫。 外面,夜色越来越深了。 外面,风声越来越大了。 风有无数的声音,深夜的风声特别的恐怖,你幻想什么,就有什么一步步靠近你。 孩子想到了魔鬼,想到了狼,也想到了洪荒巨蟒。 孩子的想象力原本丰富,孤独的孩子,想法就更多了。 深山! 古老的山洞! 不断变幻声音的风! 这让孩子恐怖得停止了哭声。 山洞无门,山洞口就是一边荒林,孩子本能地向山洞深处迈动了脚步。 山洞内也是一个未知恐怖的世界,但有诸多石壁,背靠石壁,终不至于四面受敌。 膨胀鬼康秀媚听到了孩子靠近的脚步声,也嗅到了孩子逐渐靠近的气味,心头狂喜,鬼力似乎恢复了些多。 但是,膨胀鬼康秀媚不敢猛烈地撞击瓶子了,瓶子摇晃震动得太激烈,孩子会吓得落荒而逃的。 轻轻地,膨胀鬼用指节敲起了瓶子。 稍重些,膨胀鬼康秀媚用手掌拍起了瓶子。 再重些,膨胀鬼康秀媚用脚踢起了瓶子。 更重些,膨胀鬼用肩头撞起了瓶子。 …… 瓶子里的声音传不出来,但瓶子连连受力,慢慢地晃动了起来。 当瓶子受到肩膀的撞击时,同石壁轻轻地撞了一下,发出了轻微的“哒哒”声。 越来越近的孩子,听到了这声音,停止了行进的脚步。 “这是什么声音呢?是老鼠吗?是蛇吗?” 孩子自言自语起来。 “这段日子,不会有蛇出来活动了。没有水的地方,也很少有蛇的。” “这应该是小老鼠。我没有朋友,时时受欺负,现在又一只小老鼠做伴,可以说说话,那有多好!” 孩子说到这里,对那轻微的声音特别留意起来。 山洞里黑漆漆的,没有亮光,孩子只能倾听,只能摸索。 膨胀鬼康秀媚在黑暗之中,可看清了一切。 眼前是个十四五岁的男孩,短头发,布满忧虑和不安的圆脸,普普通通的对着扣扣子的衣裳,白色的石林牌胶鞋…… 这是一个自小农村长大的孩子,嘴角处的倔强,特别的迷人,黑暗中睁大的眼睛,惊恐但不迷乱,有一种不屈不挠的坚毅。 “哦,你看不见我,那我指点你吧!”膨胀鬼康秀媚心中突兀地产生了一种母性的柔情,“好孩子,只要你救我出来,我一定做你干妈,时时处处保护你,让你有一个美好的未来!什么毛长生,滚蛋吧,能有这样一个儿子,老娘别无所求了!” 膨胀鬼康秀媚想着,竭尽全力撞了一下瓶子。 “哒哒哒……”瓶子激烈地连响了起来。 “好像有小老鼠进了瓶子,被卡住了——不要慌,我帮你吧!”男孩自语着,把手伸向了瓶子。 瓶子,的确是一个瓶子。 男孩抓到了瓶子,只觉得又冷又滑,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暗*索起来。 “这是一个啤酒瓶,”男孩一边摸索,一边自话自说,“我捡过这种瓶子卖,二角五分一个的金江啤酒瓶——可惜这儿离城里太远了。唉,怪事,瓶口没有盖子,怎么会有纸条密封着?” 男孩摸过瓶底,摸过瓶身,最后摸到瓶口,诧异地停住了摸索,陷入了短暂的冥想。 膨胀鬼康秀媚心跳加剧了,在瓶子里激动得只打哆嗦,可怜巴巴的恳求起来:“孩子,请您快打开瓶口吧!” 男孩在暗中一边思索,一边喃喃自语:“山洞的石缝里怎么会有一个缝了口的啤酒瓶?谁喝不完,怕走气了才这样做的吗?为什么里面好像什么也没有?” 男孩摇了摇酒瓶,并没有什么液体晃荡。 “这难道是那些巫婆神汉用来装鬼的?”男孩声音有些变了,“爸爸说世界上是没有鬼的,只有装神弄鬼的人,这里面又怎么会装着鬼?” 膨胀鬼康秀媚大气也不敢出了。 要是男孩觉得无趣了放下瓶子离开,那就完蛋了。 当然,男孩要是因为惊恐而失手打碎瓶子,那就太美太妙了,轻而易举就可以脱身而去了。 对,不遗余力地撞击一下瓶子,让男孩大吃一惊,吓得松手放开瓶子! 可是,男孩不是一个胆小鬼呢? 一个敢深夜来到深山山洞里的男孩,又怎么会是一个胆小鬼? 膨胀鬼康秀媚松口气,静观其变起来。 “不管里面装过什么,闻一下,也就知道了。”男孩又摸索起来,“逃得太匆忙,连水瓶也没带一个,这瓶子要是干净无怪味,到了天明就可以用来装水吃了。得不到小老鼠,得一个干净的水瓶也是不错的。我……我反正一无所有了,有一个水瓶也就等于有了一大笔财富。” 口腔里多了哽咽。 膨胀鬼康秀媚一一挥衣袖,把瓶子擦拭得纤尘不染了。 孩子的手指,摸向了瓶口的符咒。 对鬼威力十足的符咒,对这人世的孩子屁作用也没有。 孩子把一个手指按进瓶口,纸上的符咒立刻破碎了。 男孩摸索着,把碎了的符咒一一撕去,然后把鼻孔凑了上去。 “嗨,没有异味,可以装水的!”男孩嗅了嗅,带着欣喜颤声叫嚷,“我有一个水瓶了!” “啪”的一声,孩子手中的瓶子碎了,手中捏着的,只有三寸大长的瓶颈了。 怎么啦?孩子呆若木鸡了。 “孩子,别怕,有干妈在,这样的瓶子装水喝,太寒酸了!” 这是膨胀鬼康秀媚的声音,充满了慈爱与母性。 “谢谢你放我出来,我会给你一个美好的未来的!” 男孩哆嗦了一下,很快镇静了下来:“这是怎么回事?” 膨胀鬼康秀媚激动地说:“你也不要怕,我是一个鬼,被异人关在瓶子里,被你放了出来——我要报答你,当你的干妈,给你一个美好的未来。” “嘿——”男孩笑出了声音,“我不知道阿姨是谁,但我喜欢阿姨了。阿姨喜欢故事,会编故事,这就是我喜欢的原因。鲁迅踢鬼的故事,渔夫和魔鬼的故事,阿姨你一定读过吧?阿姨说话很好听的。” “这……这……”膨胀鬼康秀媚有些错愕吞吞吐吐起来,“对对对,阿姨我很喜欢鬼故事的,想吓吓你,想不到你是个胆大的小英雄!告诉阿姨,你怎么会深夜来这深山的山洞?” “能在这儿遇到一个好心的阿姨,真好!”男孩在暗中摸索了起来,很想专抓住膨胀鬼康秀媚的手,“阿姨呢,为什么会出现这这山洞里?” “这……这说来话长了,”膨胀鬼康秀媚暗中视物与白昼无异,轻轻一拈,让男孩自己的右手捂住了左手,“你不相信我是鬼,我就编一个故事给你吧:有一个阿姨天生心地善良,但一场大病让她美丽的外表变了形状,变得又胖又矮,她的老公是个只会欣赏外表美的蠢货,看上了另一个叫曹金竹又好像叫马梦瑶的美女,好心的阿姨一气之下,离家出走,离群索居,进住到深山里的一个山洞里来了……” “哦,那个叔叔贪花好色,真坏!”男孩感叹起来,“一个人外表丑点没关系,内心丑了,那才可悲呢!阿姨你不要太伤心了!” 膨胀鬼康秀媚在暗中苦笑了一下,想搂紧小男孩,又松开了手,说:“你年纪不大,却很懂事,阿姨我很喜欢你的!” “我也很喜欢阿姨!”男孩心念迷糊一瞬,当自己右手牵着的左手就是“阿姨”手,把脸贴了上去,“我不用编,告诉你我的经历吧:我叫米青卫,是炎皇村这村子里的孩子,随父母搬迁进县城去了。城里的孩子看不起乡下孩子,初二的那些男生老欺负我,骂我乡巴佬,骂我臭屁精——我老爱放屁的缘故。有一个大男生是个小流氓,敲诈勒索我,要我每天给他一块钱,不给就要揍我,还不准我告诉老师,透露了要杀死我。我有时有钱,就给他,有时无钱,就只能被他揍得鼻青脸肿,还得说是自己跌到了弄得……” “走,”膨胀鬼康秀媚忍不住大叫起来,“带我去,我一把掐死他!” “不行的,爸爸说了做事要看清后果的。”米青卫有些激动了,“我没钱,有一个女生悄悄地帮助我,每个星期会放五块钱在我的书包里,让我每个星期可以少挨五顿拳打脚踢。” “走,”膨胀鬼康秀媚又大叫起来,“带我走,我让那个女生做你的媳妇儿!” “不……不能这样说,我……我配不上她。”米青卫又激动了起来,“昨晚上晚自习,教师里没有老师,那个敲诈我的大男生在教室里狂了起来,给这个男生一拳,给那个女生一把掌,疯狗一般。后来,他去抓住帮了我的那个女生的小……小奶奶,那个女生痛得大哭,他还是不放,我忍无可忍,抓来门后的一条凳子腿脚,使劲砸在了那个男生的脑袋上……” 米青卫恐惧地颤抖了起来。 “打得好!打得好!”膨胀鬼康秀媚兴高采烈,拍起手来。 米青卫胆怯地说:“那个男生头上流下了血,摇晃着倒了下去,同学惊叫了起来,我怕那男生死掉,呆了一下,就旋风样冲出教室,冲出了学校门……” “像个男子汉,阿姨喜欢你!”膨胀鬼康秀媚依然欢天喜地,显得十分过瘾。 米青卫却快要哭了,惨然说:“我不敢回家,也不敢跑到其他地方去,就躲躲藏藏,顺着公路回到了我的故乡炎皇村。村里改天换地,已没有我的家,又怕被抓回去抵命,就跑进山林,来到了这个爸爸带我来过一次的山洞……” “不要担忧了,有阿姨在,什么事都能摆平的。”膨胀鬼康秀媚拍了拍胸脯,“我除了摆不平毛长生那花心帅哥,还有什么摆不平的?说出你的心愿,我带你去完成!” 米青卫茫然地说:“我想好好的读书,未来有一个好前途,不让爸爸妈妈再去辛辛苦苦打工。我想知道那个流氓男生死了没有?我……我还想知道那个暗中帮我的女生,现在怎样了?是不是很害怕?是不是有麻烦了?” “这么一点点小事情,我一出马,就不是什么事情了。”膨胀鬼康秀媚把米青卫背在了背上,“什么都不要怕,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干妈,一直在暗中保护你。谁敢欺负你,我让他头痛感冒发烧,浑身酸痛得死去活来。遇到考试,我去把答案偷给你,让你一直做老师学生们心目中的学霸和偶像……” “不,我要靠自己的能力创造自己的未来,”米青卫说得铿锵有力,“能帮我减少坏男生的干扰,那就行了。” 膨胀鬼康秀媚背着米青卫那个男生飞出山洞,飞出深山,飞出炎皇村,然后飞往县城去了。 第160章乌鸦夫妻 http://.biquxs.info/

穷死鬼毛长生直奔硝洞,到达的时候,膨胀鬼康秀媚早已远走高飞,安下心当她的“干妈”去了。 东张西望一番,大呼小叫一番,连蒸笼鬼曹金竹也无踪无息。 这些娘儿们也真怪,她们找男鬼,似乎轻而易举就找到了,而她们有意避开男鬼,要找到她们,简直比登天还难。 落寞的感觉,总是由失望带来。 难道两个女鬼打了起来,同归于尽什么的了? 怎么会呢?膨胀鬼康秀媚想无理取闹打架,蒸笼鬼曹金竹最近那副看破红尘的恬淡,可无法想象她会大打出手。 你穷死鬼毛长生是什么东西,难道还会有美女鬼为你争风吃醋而打架? 穷死鬼毛长生自己想到这点,也不禁哑然失笑。 他化为一股阴风在山洞里逗了一圈,又在山洞外沟壑密林里转了两圈,都不见两个女鬼的影迹。 算了吧,她俩神通广大,自己不欺负鬼就好了,哪还会有其他的鬼敢虎口拔牙? 自己的事,还是自己去摆平,平时不管有多少好朋友好伙伴,到最后真正靠得住的,也就是那么一两个——自己和自己的影子。 带着失望与落寞,穷死鬼毛长生又去了叫化子岩洞。 剪刀鬼梅异香曾同他在那里厮守过一些日子,时光曾是那么充实而柔美。 剪刀鬼梅异香没有回剪刀地狱,会不会回想往事,有一些挂念,回到了曾经眷念过的地方? 然而,这是穷死鬼毛长生一厢情愿的想法,剪刀鬼梅异香并不在叫化子岩洞里。 高突的千钧巨石还在,河流还在,被梅异香意念剪剪断的树也还在,唯一不在的就是梅异香。 穷死鬼毛长生静立张望,心中有种抓狂的冲动。 香儿,你到底去了哪儿? 正绝望难受,洞前河畔的高树上,两只乌鸦啊哈哈怪笑了起来。 这事很好笑吗? 你们夫妻团圆,看到一个男鬼形单影孤、满目凄惶,就要大笑一番才过瘾吗? 穷死鬼毛长生神魂意乱,恨恨地抓出怀里的地狱毒蜂,向树上那只母乌鸦撒了出去。 第161章魂归何处 http://.biquxs.info/

女鬼的感觉,一向敏锐异常。 谁的虚情假意,谁的真心真意,瞬间就能心领神会。 剪刀鬼梅异香来到阴冥,第一个真心真意对她好的男鬼,就是穷死鬼毛长生。 先前,梅异香只觉得毛长生有利用价值,可以医治她来自前世的断喉之痛,后来,发觉毛长生还可以温暖她的心。 于是,她害怕了。 她害怕去爱,害怕爱会让自己变得软弱,爱会让自己感到自卑,爱会让自己失去酸酸甜甜的自由。 她也喜欢毛长生,但她没有信心。 有好几个女鬼跟随着毛长生,似乎一个比一个美丽,似乎一个比一个谙熟冥界的鬼情世故,能不自卑吗? 她不知道,正因为这方面的缺陷,反而有更多的纯真,有更多的可爱之处。 爱让她迷醉,又让她痛苦,她想不顾一切地去爱,把自己的身心交给毛长生,但毛长生因爱生敬,没有跟着情狂而陷入迷乱。 这让她惊讶,也让她伤心,于是决定疏离毛长生一段时间。 于是,她愤然而别,阴差阳错,遇到了前世的父亲鸦啄鬼海伟阳,并去了那个迷幻之地。 她想用亲情来安慰自己,充实心中的空荡寂寞,但没有用,亲情代替不了爱情。 稍后,穷死鬼毛长生又带着几个女鬼冲入了迷幻之地,这让梅异香更为感动。 然而,梅异香不敢马面对自己的真心,于是眼睁睁看毛长生同那几个女鬼大受煎熬,希望由此划清彼此的界限。 但是,毛长生一往情深,梅异香无法视而不见,在冷漠外表的掩饰下矛盾了许久,不顾海伟阳的禁令,把毛长生和四个女鬼都放出了迷幻之地。 梅异香面上越装得冷若冰霜,心里奔窜的爱之火焰越难以安宁。 毛长生和四个女鬼走了,留下的是无尽的寂寞,梅异香除了苦练意念剪,余下的时光就是对毛长生的思念。 父亲鸦啄鬼海伟阳没有责备她,这让她无法同父亲闹翻脸而愤然离开。 时光如炉,熬炼着一切。 鸦啄鬼海伟阳为实现自己的野心,忙忙碌碌不停,来之不易的父爱,差不多名存实亡了。 没有自由,也没有了爱,存在还有什么必要? 于是,剪刀鬼梅异香走出了迷幻之地,飘向了炎皇村。 于是,在鸦啄鬼海伟阳吞进了寒冰鬼王白石的头,而寒冰鬼王白石也冰凝了鸦啄鬼海伟阳的口腔,眼看要被吊死鬼沙吉姗和拔舌鬼马梦瑶弄得灰飞烟灭的时候,剪刀鬼梅异香出手了。 梅异香也只想给马梦瑶一个警告,但不知道自己一段精修,已鬼力大增,没拿捏好意念剪的分寸,出手就剪掉了马梦瑶的半截舌头。 错已铸成,剪刀鬼梅异香心中难过,穷死鬼毛长生那同样只想警告的鞭炮撒来了。 哦,为了护另一个女鬼,心心念念的爱鬼,竟会这样辣手无无情? 剪刀鬼梅异香懊悔、心痛又绝望,觉得生无所恋,干脆不必不让,任凭两个鞭炮在眼睛边上爆炸了。 鬼怕硝磺,更怕硝磺在眼前爆炸,剪刀鬼梅异香在两道亮光闪过之后,便觉得眼里流出了汁液,随后什么都看不见了。 失明之痛,倏然透遍全身,剪刀鬼梅异香刹那间觉得自己获得了解脱,一向念念不忘的一切,都一下子失去了分量,一下子放下了,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恬淡和超然。 突地觉得,最快乐的地方,原来最痛苦,而最痛苦的地方,原来是最好的安身之处。 于是,剪刀鬼梅异香向马梦瑶道歉,向海伟阳和毛长生道别,离开豪猪洞,准备不经阎王召唤,就要抢先回剪刀地狱了。 飘在暗无天日的夜空,梅异香眼痛如割,心却不再疼痛了。 然而,刹那间,剪刀鬼梅异香想到了剪刀地狱里那个巨树般的大鬼。 那个大鬼,前生今世,都是一个权迷心窍的怪家伙,生前争权夺利、不择手段,只要有谁威胁到他的地位,就会想方设法置之死地而后快,到了剪刀地狱,也是秉性不改。 剪刀地狱里,最出色的角色,自然是梅异香,这于是成了那个大鬼的眼中钉,每天都要去找梅异香较量一番。 剪刀鬼梅异香想到那个大鬼,想到那无休无止的明争暗斗、勾心斗角,便感到腻烦心累了。 剪刀地狱,那种过一天就如同过了一千年的沉重,谁乐意举杯痛饮? 回父亲鸦啄鬼海伟阳的阴谋之地——迷幻之地,那也沉重如山啊! 平平淡淡的地方,往往有真真切切的快乐。 剪刀鬼梅异香叹息了一声,又想起了毛长生急狂的呼唤:“香儿!香儿……” 于是,剪刀鬼梅异香凭着感觉,自空中落下,准备暂住在曾经同毛长生厮守过一段日子的叫化子岩洞。 梅异香刚落在岩洞前,就感觉到了异样。 第162章捉鬼大师 http://.biquxs.info/

在乌鸦的呱噪声中飘然而来的,是蒸笼鬼曹金竹。 曹金竹不忍看着毛长生伤心欲绝,离开豪猪洞后,没有立刻回硝洞,抱着微妙的希望,来到了叫化子岩洞。 十八层地狱的酷刑,没有一个鬼甘愿领受,即便绝望之时说了赌气话,也不愿回去的。 曹金竹落到岩洞洞口,目光落到了两个休息的陌生人身上。 女的气场比一般妇女大,但跟男的那人相比,又差了一大截。 只瞟一眼,蒸笼鬼曹金竹就感到不安了。 曹金竹没看见葫芦里的梅异香,梅异香可隐隐看见了曹金竹。 奇妙的装鬼葫芦。 梅异香原本绝望,这下心头欣喜,在葫芦里使足鬼力,横冲直撞了起来。 男子腰间的葫芦,立刻跳荡起来。 剪刀鬼梅异香不能出来,但那个桃木葫芦,再也安宁不下来了。 就这么一点醒,蒸笼鬼曹金竹已觉察一样,出手就是三条石榴裙——要命的魔裙。 她针对的不是那个妇女,而是那个男子——面色凛然,不言自威的捉鬼大师。 一个捉鬼大师,即便还没出手,也有种令鬼魂畏惧的气场,绝对与众不同。 与其被动反抗,不如主动进攻。 蒸笼鬼曹金竹,对可恨的男人,可不会心慈手软。 三条魔裙,分别飘向男子的左右手和脑袋。 一个对手不管有多厉害,失去了脑袋和两条手臂,也就厉害不起来了。 被魔裙套住,不管是人是鬼,顷刻就会化去。 然而,在短得难以言说的时间里,男子已掀开衣摆,取出了一个红木葫芦。 男子的裤带上,整整一周,全是精雕细刻的葫芦,无论葫芦塞子,还是葫芦腰身底部,都刻满了可怕的咒符。 看到那个葫芦,蒸笼鬼曹金竹脸色变了,想立刻招回三条魔裙,然后逃之夭夭,但晚了那么一拍半拍。 男子的葫芦已解开塞子,三条魔裙倏地化为风烟,被吸了进去。 小小的葫芦,装二两酒也未必装得下,但吸进三条魔裙后,并不露一丝半毫,仿佛一个大海吞食了三个小泥丸子。 蒸笼鬼曹金竹脸色剧变,身子一抖,立刻旋转起来,一个巨大的蒸笼便跟着旋转了起来。 “好一个妖孽,不逃走,还想跟我斗!”男子霍然站起,大步跨向蒸笼鬼,还是对付剪刀鬼梅异香的那样子,一手举令牌,一手托葫芦,嘴唇快速启动,一些听不懂的咒语便滔滔不绝涌了出来。 令牌发出强力的金光,犹如闪电,不住地扑向曹金竹,又不断地反弹而回,让男子前进的步子变得十分吃力了。 而那个葫芦,先是“呼呼”吹出一股强劲之极的寒风,随后又“嘘嘘”地向后猛吸了起来。 不过,寒风没吹灭蒸笼鬼曹金竹的腾腾热气,后吸的风也对曹金竹没有任何拖拽之力。 男子的额头上,落下了大颗大颗的汗水。 那个背着一个竹篮的妇女,有些莫名其妙,见男子脸色郑重异常,而且额头出汗,不由得轻轻靠近,用袖子擦拭起汗水来。 而这时,树上的乌鸦,又呱噪了起来。 一只乌鸦大叫:“好啊,好呀,那美女的裙子都快旋飞了,见精彩绝妙!” 一只乌鸦大叫:“看那女的,不阻止自家男人多管闲事,还去帮着擦汗,好不讲原则!” 妇女听不懂乌鸦的话,还是不断地轻轻擦拭着,眼里放着无比柔和的光芒,显得那么快乐,那么幸福。 男子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了,仿佛被那个妇女关心是一种奇耻大辱,口里念诵咒语的声音越来越洪亮,语速也越来越快,简直变得狂风暴雨一般了。 蒸笼鬼曹金竹不惧令牌,也能抵抗来自红木葫芦的吸力,但咒语不绝于耳,狂风暴雨一般,便感到头昏目眩,旋转的蒸笼渐渐慢了下来,显得有气无力了。 就在鬼力大减的一瞬间,葫芦的吸力猛地强了数倍,剪刀鬼梅异香身不由己,像一羽鸿毛,轻轻巧巧飘进了葫芦。 第163章人鬼殊途 http://.biquxs.info/

事不宜迟,找到那个捉鬼大师是当务之急。 穷死鬼毛长生急如星火飞进炎皇村,很快就找到了那个捉鬼大师。 那不是陌生来客,捉鬼大师,原来打过几次交道的炎皇村村长顾天,那个如影随形的妇女,是一往情深的闫秀莲。 老熟人,应该好办事。 但顾天正忙得不可开交。 三千多穷鬼民工围攻高有十九层的福楼,想把抽肠鬼孟浩冬逼出来,但高楼的墙砖镜子也把打碎得惨不忍睹,孟浩冬始终没有路面。 于是,穷鬼民工们由下而上,各自用尖厉的之家抠抓那些碎镜片,镜片纷纷落地,福楼变成了一个花里胡哨的古怪巨人。 顾天和闫秀莲来到楼下,立刻忙碌开了。 顾天裤带上的葫芦外形虽小,能量却巨大,每打开一个,就能吸进六百多个穷鬼民工。 装满了一瓶穷鬼,顾天把葫芦挂在腰上,又打开了第二个葫芦,攀爬在福楼外墙上的鬼,形如翎羽,又纷纷往葫芦里涌入了。 穷死鬼毛长生目睹此景,心头惨痛,立刻运足鬼力大声提醒:“兄弟们,这儿危险,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这声音响彻四野。 楼外墙上的千把个穷鬼民工,立刻醒悟,自高空飘走了。 顾天愕然了。 穷死鬼毛长生落到顾天面前,笑嘻嘻说:“顾大哥好心情,捉这许多鬼去油炸了下酒吗?” 说话的时候,目光在顾天的腰围上游来游去。 裤带上葫芦里的剪刀鬼梅异香和蒸笼鬼曹金竹,都看见了毛长生,都听到了毛长生的声音,惊喜交集起来。 终于有希望了,然而又如何抵挡捉鬼大师? 顾天面无笑容,凛然说:“识相点,远离这是非之地!这是我的家乡,不会容许外人和外鬼来践踏。你我相识一场,恩怨难以划清,就放你一马吧!” “顾大哥重情重义,敬佩!”穷死鬼毛长生现了身形,在闫秀莲身边晃了晃,“我直话直说吧,顾大哥捉走了我的爱妃,想请您网开一面放了她们!” “这不是以前到我家吃饭,后来又在深山相遇的那个流浪汉吗?”闫秀莲惊讶的说,“你也是鬼?你还有爱妃?” 毛长生呵呵笑着说:“你把你爱的人当皇帝,你不也就成了爱妃?你脚上的伤完全好了吗?在深山里,我可是在暗中帮你吹了一口气,才立刻变好的!” 闫秀莲面目笑容起来,说:“我总不信世界上有鬼,今天才发觉我错大了。谢谢恩公啦!” 转向顾天,说:“顾天啊,我喜欢你,就因为你有情有义。捉人家的爱妃做什么?快放了让人家走吧!” 顾天摇头,断然说:“放虎归山,后患无穷,我捉住了的鬼,休想再放!我没有去地狱捉鬼,是鬼来侵犯我村子的,怨不得我!” “君子有成人之美,你忍心看着我从此成为孤家寡人吗?”穷死鬼毛长生嬉皮笑脸着,不慌不忙,“就那两个,大老婆和二老婆,你放了她俩,我立刻走开!” 剪刀鬼梅异香和蒸笼鬼曹金竹都听到了这话,心里有些七上八下了,鬼脸自然热了起来。 “那两个女鬼非同小可,被收一次就长了教训,一旦放出,作恶起来,就再也捉不回来了。”顾天依然面色凌然,“看在往日情分上,我可以放过葫芦里的一千五多个小鬼,但要我释放那两个女鬼,顾天做不到。” 穷死鬼毛长生叹息一声,说:“既然如此,你就放了那一千多个小鬼吧!” 顾天二话不说,揭开手中葫芦盖,葫芦里的穷鬼民工呼啸而出,向穷死鬼毛长生说了声“多谢”,瞬间远去了。 然后,顾天又打开另一个葫芦,诸多穷鬼民工也出了葫芦,向毛长生道谢一声飘走了。 顾天收拾好两个空葫芦,昂然说:“兄弟,仁至义尽,你可以走了!” 穷死鬼毛长生抱拳说:“谢顾大哥了!过去的交情,从此一笔勾销,谁也不欠谁了!” “对,谁也不欠谁了!”顾天也抱了抱拳。 “你们很客气啊,虽然人鬼殊途,也可以做朋友的!”闫秀莲感到有些气氛不对,笑着调解,“排除偏见,无论走到哪儿都有朋友。” “不,人鬼殊途,永远不会成为真正的朋友!”顾天说得斩钉截铁。 “太执着,就是迷误!”穷死鬼毛长生慢慢地卷起了袖子,“你捉了我的爱妃,却说得轻轻松松,要我一走了之,看来,这一架,是非打不可了!” “尽管放马过来!”顾天轻轻地揭开了一个精雕细刻的葫芦盖子。 剪刀鬼梅异香和蒸笼鬼曹金竹,都在顾天裤带上的葫芦里发出了警告:“毛大哥,快跑,你不是他的对手!” 穷死鬼毛长生盯着顾天手上的葫芦看了看,愁眉苦脸叫起来:“不好,我要拉肚子了!有种,你就等我三分钟——乘鬼之危,不是好汉!” 顾天冷冷说:“随时恭候!” “哎呀,我的手纸没啦,得去街上一趟。”穷死鬼毛长生大呼小叫,化作一股烟风,冲向了炎皇村西边五公里多远的乡乡街。 剪刀鬼梅异香和蒸笼鬼曹金竹莫名其妙,摇头而笑,有些失望,有些安慰。 闫秀莲,却笑咧了嘴,说:“临阵拉肚子,跟张士贵的马差不多,哪儿都可以去,就是上不了战场!” 顾天面色凛然,目望远天,若有所思地说:“事情没这么简单!” 第164章装鬼葫芦 http://.biquxs.info/

大声恭贺穷死鬼毛长生啃了一嘴混凝土的,是身宽体胖、牙床尽露的抽肠鬼孟浩冬。 孟浩冬真是个鬼精,来得不早不满,好戏刚刚落幕——准确些,刚刚看完。 “兄弟好像受了点小伤。”抽肠鬼孟浩冬得意地笑着,“还能跟我大打一场吗?” “伤是受了一点,不过肚子和肠子还没烂。”穷死鬼毛长生没好气地说,“你来得真是时候,可以坐收渔利了。我不行了,还打什么架?你没看见顾天在竭尽全力对付鬼吗?还想继续窝里斗?” “攘外必先安内,出招吧!”抽肠鬼孟浩冬似笑非笑,手扬在空中,准备拍肚子了,“老实话告诉你,你也威胁到我的位子了,不好意思,只能乘鬼之危,把你除掉了!” “这倒不假。克扣民工工资,我简简单单告诉了阎王老爷,他会找你算细账的。”穷死鬼毛长生冷笑,手慢慢伸进了裤兜,“想除掉我,好像没那么容易。” 说罢,自由摆晃了一下左臂,被木剑刺穿的肩头,谈话之间已痊愈如前了。 “你以为我害怕阎王老儿吗?”抽肠鬼狂傲起来,“我有的是钱,有的是冥币,有的是雇佣兵,地狱之王,早慢是我的。” 哦,有这样的野心? 穷死鬼毛长生大吃了一惊,心里惴惴不安了。 这烂肚子的家伙,先前没什么高招,难道现在有了? 穷死鬼毛长生不露声色,淡然说:“你已不适合下抽肠地狱,而该下膨胀地狱了——你的野心膨胀得快要把你的身子包圆了。不过,你有野心,可以不管我的事,我答应过那些民工兄弟,要为他们讨回工钱的。” “工钱,真该给他们双倍了。”抽肠鬼孟浩冬笑着,手一晃,多了一叠冥币,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他们把这栋大酒楼细细加工了一遍,已成了货真价实的鬼楼成了珍重的第十九层地狱,不多给些工钱,也有些说不过去。不过,谁来领发工钱?谁有这个能力?” “我来试试。”穷死鬼毛长生话音落时,左右手齐出,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鞭炮,铺天盖地飞向了孟浩冬。 “嘘——”孟浩冬冷笑一声,也不拍肚子出肠子,“嚓嚓嚓”掷出了满天冥币。 冥币原本轻如鸿毛,经过孟浩冬之手,都变得沉重而锋利如刀了。 那些鞭炮,还来不及爆炸,就被冥币切成碎片,四下飘落了下去。 穷死鬼毛长生呆了一瞬,立刻用双手扩大了眼睑。 “你干什么?”孟浩冬原本很得意,这时却郑重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怪招?” 毛长生郑重说:“这招叫做士别三日,撕眼皮相看。” 抽肠鬼孟浩冬冷笑着,右手旋转,满天的冥币集中起来,张张舒展,形成了一个怪异的圈,突进突退,收放自如。 “你就是挖出眼珠来看,也没有太多的机会看了,”孟浩冬慢吞吞地说,“我天天叫酒色过度,你以为我真是酒色之徒?我在瞒天过海,苦练这招‘有钱无命使’——你会浑身插满冥币,却不能使用一元半块就灰飞烟灭了!” “哦,这么厉害?”穷死鬼毛长生皱紧了眉头,不过很快又笑了,“死在钱的怀抱中,灰飞烟灭了,也是一种美谈。不过,你日理万机,唯利是图,会不会还没练到家,只能吓唬胆小鬼?” 说完,捧住肚子,竭尽夸张之能事地怪笑起来。 “你敢怀疑我的神功大法?”孟浩冬愤然变色,对着旁边的楼房甩了一下手。 冥币圆环疾飞过去,穿墙而过,眼前立刻出现了一个簸箕大的窟窿,圆边整整齐齐,竟没有一点粗糙感觉,仿佛利刃在豆腐上旋出来的一般。 “看到了吗?”孟浩冬面有得色,一收手,冥币圆环又返回来,在虚空不住地旋转着,“十万张冥币,就是十万把飞刀,你懂不懂?阳世有异士能用扑克杀人,在我看来,稀松平常至极,用冥币杀鬼,想杀多少就杀多少,这才叫绝。” 穷死鬼毛长生大摇其头,鄙夷不屑地说:“先在墙壁上用切割机割一个洞,再用鬼力推动冥币去撞开,这有什么了不起?只要闲着没事干,我也会弄这一招。冥界骗术,轰没有见识的小鬼还可以,要唬炎皇村第一帅哥,屁作用也没有。” “你——”孟浩冬咬牙切齿起来。 “何必作出这难看的鬼样子?有种就向我甩过来!”毛长生扭转身子,拍了拍自己的屁股,“我要是皱一皱屁股,不是好汉鬼!” “说了这么多话,还希望你磕头求饶,重新做我的小工,这样看来,无可救药了!”孟浩冬愤愤然一挥手,横空甩出五十余立方米冥币,冥币散开形成更大的环圈,罩向了毛长生。 这样做,一方面想让穷死鬼毛长生见识一下自己的经济实力,一样面想让毛长生死得更加惨不忍睹。 “乖乖不得了,有老板鬼想用冥币砸死我啦!”穷死鬼毛长生惊慌失措,大呼小叫,在手忙脚乱中,竟摸出一个精雕细刻的葫芦,一下子揭开了塞子。 冥币如万把利刃旋转飞扎,厉害非凡,但葫芦一揭开,却瞬间排列成行,像一群被驱赶的泥鳅,一溜烟钻进了葫芦里面。 等最后一张冥币进入葫芦后,毛长生立刻塞上了葫芦塞子,连声叫唤起来:“多谢老板!多谢老板!” 孟浩冬一怔,还想作势继续组装“有钱无命使”的阵容,连挥三次鬼爪,却没有了冥币。 毛长生满面笑容,懒洋洋把葫芦拴住了裤带上,口上客客气气着:“够啦,够啦,礼多人不怪,我一点都不恨你了!” 口上说着,转过身子就想溜。 “拐光了我全部积蓄,还想跑?”孟浩冬快哭了,也快疯了,“你……你这是什么招数?你几时练成了这样的绝招?” 穷死鬼毛长生笑嘻嘻说:“我这招数,名字有点长,叫‘南冥鬼功之敛财大法’,专门吸取不义之财为我所用。什么时候练成的吗?我想想,哦,对了,就在我同顾天对阵的那一刻练成了。他使一招‘长虹贯日’刺向我的咽喉,我任他一剑刺进我的左肩,两手一招‘双风贯耳’赏了他两个鞭炮,然后手往下滑,又使了一招‘浑水摸鱼’,摸走了他的一个装鬼葫芦……” 边说边比,绘声绘色,活灵活现。 “好一个狡猾的穷鬼!”抽肠鬼孟浩冬叹息着,问,“装鬼葫芦,为什么不吸你进去,只吸我的冥币?” “我本来是要救我的爱妃,可惜只摸来了一个空葫芦。”穷死鬼毛长生有些情绪低落了,“富可敌国固然好,但有钱无至爱,也是寂寞得很——我宁愿不要这些冥币,只愿香儿她们平安。你刚才说什么?葫芦只吸冥币不吸我,答案好不简单:穷鬼不怕脏,用狗血淋头透洗了一个澡,葫芦自然不吸了,而那些冥币,虽然不干不净,但没沾狗血,也就统统笑纳啦!” “原来是这样。唉,我不该得罪你,应该一只给你些小恩小惠,充分利用起来的。难得的鬼才。”抽肠鬼孟浩冬面有懊悔之色,手上却掀起衣摆,露出了有个碗破洞的肚子,“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只好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惊天鬼肠了——我一直没有使出绝招,阴冥众鬼还以为我只会做生意赚钱,今天就让你尝尝鲜吧!” “猪肚狗肠,有什么好尝的?”穷死鬼毛长生毫无惧色,摇晃着装鬼葫芦,“这里装尽了你的身家财产,还空空荡荡,要装你的性命,好像没什么问题。看你费尽心思赚钱很不容易,还是放你一条鬼命去别处发财吧,你无情无义,我可不想赶尽杀绝。” 孟浩冬已举起的右手,停在了空中,看看向葫芦的目光,有了诸多疑惧。 只要那只手拍下,蜷缩在肚子里的肠子就会毒蛇般飞出,不天翻地覆搅缠一番,就不会乖乖地缩回去了。 以前,肠子总会塞进去又滑出来,重复不断,暗自修炼了一段日子,已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乖露丑了。 但是,肠子飞出来之后,会不会被装鬼葫芦吸进去? 有些险,冒一百次也无妨,有些险一次失算,就再也没有本钱冒第二次了。 挖空心思弄到手的冥币,已被一葫芦装走了,还要拿命冒险吗?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抽肠鬼孟浩冬长叹一声,寂寞如深洞滴水,放下鬼爪,说了声“后会有期”,然后飘进自己用冥币旋出来的窟窿,不见了。 穷死鬼毛长生放手葫芦,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幸好自己走了,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要是葫芦重新打开,已被冥币塞满,再不吸纳孟浩冬,怎么办? 那招“有钱无命使”当真威力非凡! 幸好顺手牵羊摘了一个神奇的葫芦! 幸好借口拉肚子,去鞭炮*店的途中,遇见了一条被宰的恶狗! 幸好,前世是一个闲散光棍,四下闲逛,百无禁忌! 有钱了,轻而易举发了笔大财,可以做阴冥举足轻重、放个屁都会成为金玉良言的福鬼了。 然而,又能怎样? 穷死鬼毛长生想起了剪刀鬼梅异香,想起了蒸笼鬼曹金竹,寂寞和焦急之火熊熊燃烧了起来。 该去救她们了! 怎样去救她们? 第165章铁石心肠 http://.biquxs.info/

若不是有紧要事,穷死鬼毛长生一定会找一块幽静的草地,笑得满地打滚,把草叶全部压平。 抽肠鬼孟浩冬机关算尽太聪明,使出全部积蓄,可轻易就被一葫芦装了个分文不剩,何等舒心惬意的事? 端朋友的老窝,不算好汉,端敌手的老窝,真是史无前例的开心。 穷死鬼毛长生没时间开心,只能留待以后了。 剪刀鬼梅异香和蒸笼鬼曹金竹被吸进装鬼葫芦,一定是苦不堪言,再不抢救,说不定就要灰飞烟灭了。 可是,穷死鬼毛长生一时间想不起自己还有什么本领可以同顾天抗衡,急得哇哇直叫,内急也特别明显了。 孤掌难鸣,还是找几个朋友帮忙吧! 穷死鬼毛长生以流星赶月的速度落到店子老包上,立刻大喊大叫起来:“穷鬼兄弟们,来领工钱了!” 冥币的力量,那是非同小可的。 瞬间,毛长生周围就来来往往、上上下下围满了三千穷鬼民工。 “工钱在哪儿?” “赶快拿出来分了,免得夜长梦多!” “对,赶紧分了,不然,又会枝节横生的!” “什么都可以缓一步,分钱的事,一步也不能缓:有很多鬼平昔看上去像一个个好鬼,一见到钱,就整个儿变形扭曲了,连人都不如了!” …… 鬼声鼎沸。 毛长生叹息一声,拿出精雕细刻的葫芦,启盖微微一倒,地面立刻多了一堆立方米左右的冥币。 瞬间,鸦雀无声了。 瞬间,很多穷鬼民工张大嘴巴合不拢来了。 “你们自己的工天,自己都记得吧?” “什么都可以忘,工天可不会忘!” “做鬼一定要诚实,不然会被人耻笑的,会转世投胎也要申请好多年!” “不敢欺诈。诚实是做鬼的基本原则。” “每天一块工钱,阎王老爷规定的,可不要见钱眼开,浑水摸鱼。” “谁多拿,谁讨个老婆没羞羞,生个儿子没*!” 对鬼来水,这可是最毒的誓言。 讨了老婆没“羞羞”,还有屁用? 生了儿子没*,咋养得活? 穷死鬼毛长生点点头,塞紧葫芦塞子,在腰间挂好,然后抓起冥币,一招“恶鬼撒沙”,冥币便满天飞舞了起来。 穷死民工们欢天喜地,各自伸出鬼手,就空中捞起了冥币。 毛长生带着忧虑,袖手旁观。 穷鬼民工们大出意料,比人间的正人君子有原则多了,领取了自己的工钱后,把多余的部分捡拾拢来,放到了毛长生面前,竟然还剩一立方米左右的一堆。 “看你们诚实,这一堆就算我请你们喝酒、抽烟、打麻将、或抓金花了!还是按工天拿吧,算双份工资也行!” 穷死鬼毛长生又一阵挥洒,冥币又满天飞舞起来,顷刻被分得干干净净了——还剩两千多,让短裤鬼飞给了十余个老残病弱的。 “答应帮你们办的事,已办完了,该办我的事了。”穷死鬼毛长生大声说,“乐意帮我的,就帮我一把,以后请你们喝酒,有自己的私事的,就散去做自己的事!” 穷鬼民工中有百把个赌鬼、色鬼和吸毒的鬼,无钱时还能忍耐欲望的煎熬,现在有了冥币,觉得再不去鬼混就要发疯了,便立刻散去。 有二千九百多个鬼,都斗志昂扬,拍着胸脯要帮毛长生。 毛长生有些眼眶发热,嗓子也有些硬了,沙哑吩咐:“帮我,也用不着去冲锋陷阵,舍生忘死,只要适当配合就行了。顾天的装鬼葫芦厉害,但法力有限,据我观察估计,在十丈以内吸力有效,十丈意外,也就不能奈何我们了。准备好弹弓,准备好指头大的石子,听我临时吩咐就行了。千万记住:只可远攻,不可近抗!” 穷鬼民工们连声叫好,被装鬼葫芦装过的那些穷鬼原本心有余悸,这下便神闲气定了。 那些报复心特别强的穷鬼民工,都咬牙切齿起来,暗自说:“这笔账,一定要变本加厉的算。” 安排妥当,穷死鬼毛长生领先飘入炎皇村,以疾风暴雨的速度飞蹿了起来。 顾天盘腿坐在村子中间积水塘边的大树下,闫秀莲为他包扎好了耳部的伤,头上由于用了一块白布带,看上去像一个披麻戴孝的孝子贤孙。 但是,顾天的脸上,全是坚毅严肃的神情,没有一丝痛苦之色,仿佛失去了两只耳朵,也不过就是失去了两根头发丝,或失去了两个微不足道的装饰品。 闫秀莲劝他去那些豪华漂亮、空无一人的楼房里休息,他却一言不发坐到了积水塘的巨树下。 曾经的村子已面目全非,积水塘和塘边的巨树,依然熟悉而温馨,增进着他的豪气和雄心。 闫秀莲对他怜惜又无奈,只能寸步不离紧守着他。 “你走吧,”顾天冷冷地说,“我原本不是一个好男人,只会为了自己的梦想而疯狂,这下失去了双耳,变得更加人模鬼样了,你还是趁早离开我吧,不要误了最后的青春时光!” “我爱的不是你的耳朵,是你的心!”闫秀莲坚决无比,叹息一声之后,劝解说,“那个流浪鬼,真的有些麻烦,你就放了他的那两个老婆吧!将心比心,你最爱的女伴被捉走,你也不会善罢甘休!” “不要多说了!”顾天大声制止,“这是我的村子,这是我的归宿地,我要把那些来捣乱的厉鬼统统捉光,统统化为乌有。” “但愿你真有这个能力!”毛长生自空中听到这话,冷言冷语着,飘落到顾天旁边丈把远处,“我惜你是一个刚毅有信念的好汉,但你也不能夺我所爱,抓走我的大……大妹子和小妹子。她们没有在炎皇村捣乱过,你应该实事求是,不应该一概而论,把鬼都说得很坏。告诉你,炎皇村是我前世的故乡,我也舍不得有任何改变,但时势所推,要想不变是不可能了……” “如果变得更坏,变得更没有幸福和快乐,为什么要推崇变化?”顾天昂然站了起来,“不必多说,我俩重新来过过招,我输了,立刻走开,你输了,从此不能进入炎皇村半步。至于被我捉住的两个厉鬼,我是坚决不会释放的。身为捉鬼世家的后人,绝不会对被捉之鬼网开一面。” “为什么要这样固执?”穷死鬼毛长生大声质问。 “鬼比蛇毒。打蛇不死,必受其害!放虎归山,后患无穷!”顾天说得斩钉截铁。 穷死鬼毛长生不以为然,讪笑着说:“任何事情都有例外,死抱成见,不是干大事者的态度。” “哼,我堂堂正正的人,还要一个孤魂野鬼来教导?”顾天反手向颈后伸去。 “慢慢慢,”穷死鬼毛长生退后一步,“不要忙着打架,打架是最原始最愚蠢行径,很多时候不但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让问题越来越多的。” 说罢,摘下了腰带上的装鬼葫芦。 顾天右手僵凝不懂,大声问:“我最厉害的葫芦,怎么会在你手上?” “捡来的,”穷死鬼毛长生轻描淡写地笑,“俗话说捡着当买着,当官取不着。嘿,这只能是我的家当了。你想要,可以商量。” 顾天冷笑,放下了手,不信任的说:“难道可以交易?” “当然。物件,再稀罕,也毕竟是物件。”穷死鬼毛长生目光扫了扫顾天的腰,“钱财如粪土,仁义值千金,我还你装鬼葫芦,你还我大小老……老朋友。这葫芦里面,还有四十八立方米的冥币,足够你向阎王老爷买下一个地狱。” 顾天嘴唇微微张开了,缓缓地摇了摇头,说:“我不要地狱,要一个安身立命的村庄!” “你太固执了!”穷死鬼毛长生轻轻一抛,把手中白色的装鬼葫芦抛向了顾天。 顾天愕然,一把接住,摇摇,皱眉说:“你的话不假,这里面的确装有多得吓人的冥币。不过,这葫芦原本就是我的,我不会因为感动,放了你的大小老婆——她俩太可怕了!” 说罢,老实不客气地把葫芦装进了怀里。 “你这样铁石心肠?”穷死鬼毛长生愕然了,心咚咚剧跳不停。 “我讨厌铁石心肠。”闫秀莲大声嚷着,一把扯下顾天裤带上的两个葫芦,立刻退到了一边,“顾天,我爱你,但这个流浪鬼那么有情有义,你丝毫不为所动,太让我失望了!” “我不会做你希望我做的那种人。”顾天很冷,但还是有些情绪激动,“拿好啊,不要打开!你我是人,不能助纣为虐,不能帮鬼来欺负我们人类!” “顾天,对不起了!”闫秀莲一扬手,把两个葫芦抛向穷死鬼毛长生,惨然一笑,一头向巨树撞了过去。 穷死鬼毛长生一把接住两个葫芦,已闪身到了闫秀莲头边,轻轻拂拭了一下闫秀莲的脑袋。 闫秀莲脑袋没有撞在数上,擦着树身向前扑去,扑倒在地上,泪流满面了。 顾天一愣,两步跨到闫秀莲身边,附身把闫秀莲抱了起来,柔声说:“何苦要这样?我们走吧!” 这温柔的声音,来自顾天之口,是真的吗? 闫秀莲愣了一下,然后笑靥如花了,把头靠在顾天胸膛上,温柔如水了。 顾天二话不说,抱着闫秀莲大踏步走向了村尾的青山。 “带上你的宝葫芦吧!”毛长生瞬间揭开两个有咒符的葫芦,口子向下抖抖,然后把葫芦抛向了顾天。 顾天毫不理睬,两个装鬼葫芦掉落混凝土路面,支离破碎了。 “还你!”顾天一只手抱着闫秀莲,一只手反扬了一下。 那个装着冥界巨款的葫芦,飞向了穷死鬼毛长生。 毛长生一把接住,大惑不解地细看起来。 “毛大哥,拉我们一把!” 地面上,剪刀鬼梅异香和蒸笼鬼曹金竹,都软虚虚齐声叫了起来。 “哦!” 穷死鬼毛长生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响亮异常。 半空中,立刻飞下冰雹般的石子来。 穷死鬼毛长生立刻扑到了两个女鬼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