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遇见你的时光》 第一章 “明小姐,听说你饱读诗书,是书香世家,很荣幸见到你。”书香世家这几个字,差点让我一口血喷在他脸上。 “不敢当,也就是我妈是幼儿园老师,我爸是幼儿园校长而已。”对于应付此种相亲,我早已驾轻就熟。对方听完果然嘴角抽搐,不过涵养还是极好的,仍然面带微笑,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这是我妈这个月给我安排的第十场相亲,对面坐着的据说是博士后,因为一直忙于搞研究没有时间谈恋爱。研究搞得差不多想谈恋爱的时候,惊觉同龄女性都已经结婚生子,这才把目光放在了我们这些野鸡大学毕业的年轻人身上。对面的人一副金丝框眼睛尤为扎眼,本来就不多的头发非要往前使了劲儿梳,怎么看都像是大学的高数老师,我一时没忍住就问了出来:“大叔,您贵庚啊。” 对方的嘴角又抽搐了几下,按我的预想,应该要掀桌子了,可是对方极有涵养的颤抖着手指指着我:“世风日下,真是世风如下,现在的年轻人,竟然如此无礼……”然后甩头离去,幸好,没有泼我一身水。今天这个只花了十分钟。我觉得自己打发人的效率真是越发高了。 又成功气走一个,我掏出手机给罗菲菲打电话,她一接通电话就问:“这次花了多久?” “十分钟。” “我去,神速啊,明月我可告诉你啊,你要再这么作下去,可就被拉入相亲界的黑名单了。”罗菲菲十分厚道的提醒我。 “放心,在他们把我拉入黑名单之前,我争取退出相亲界。” “那你母上大人不得弄死你。” 罗菲菲说话总是直戳我心窝子,我的母上大人给我安排相亲的时候,恨铁不成钢的指着我:“你妈我也不是什么歪瓜裂枣,怎么生了你这么一颗猪都不愿意拱的白菜。” “那还不是遗传了您。”当然,这话我只敢小声说,我妈教育我的时候,老明同志一般都在喂鱼,时不时的插上一句:“丫头,少惹你妈生气。”。老明同志对我妈那只有两个字,服从。要是作战,我就只能单兵作战。所以当我的母上大人梨花带泪的让我来相亲时,我十分爽快的同意了。根据我多年斗争的经验,顺从方是上策。 “过来一起吃饭,我妈买单,全点的最贵的。” “我,我今天有事,就不来了。”罗菲菲头一次吞吞吐吐的说话,事情不简单,美食都诱惑不了的罗菲菲,更不简单。 我非常善解人意的挂了电话,然后叫来服务员打包,直奔罗菲菲公寓。 罗菲菲也是二八单身女青年,我们当然是在一场相亲活动上认识的。那会儿我刚毕业,正直青春年少,又经历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失恋,我妈怕我第一次谈恋爱没一谈到底会给我造成心理阴影,就给我报了个相亲大会。据说这种相亲大会是专门给我们这种失恋中的青年准备的,大家聚在一起诉说失恋的痛苦,感同身受才能产生来自灵魂深处的共鸣,我将信将疑的参加了,结果就坐在了罗菲菲旁边。当我正襟危坐对着对面的黄发小青年露出甜美的笑容时,隔壁桌的罗菲菲杀猪一般的哭声响彻云霄,吓得对面的小青年台词都给忘了,只能看着我尬笑,我当时就想,这个姑娘可真够彪悍的,要是能交个朋友,以后打发相亲就是分分钟的事,于是三言两语打发完对面的小青年,我很快坐在了罗菲菲对面。 她擦完鼻涕,瞅着我说:“我对女的不感兴趣。” 我十分热络的说:“你放心,我也不感兴趣,就是觉得你刚才的表演很有天赋,想讨教几招。” 她也十分热络的凑过来:“我刚刚演的是挺好的吧。” 我频频点头。 然后我们两就互换了联系方式,从此在狐朋狗友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在打发相亲男的道路上互相帮助,培养了革命的友谊。今日她说话吞吞吐吐,我觉着又是一场大戏,错过了太可惜。于是反复催促司机快点儿。 司机被我催得不耐烦大声说道:“催什么催,赶着去捉奸呐。” “师傅,你怎么知道?”我顺着师傅的话就往下接。 师傅错愕的看了我一眼。 我拿出一张纸巾,一边抹泪一边说:“那个天杀的没良心的,我这才两个月的身孕,他竟然就出去鬼混,我婆婆婚前还逼我签了婚前协议,要是离婚,我就得净身出户……” 我觉得我的演技深得罗菲菲的真传,把司机唬的一愣一愣的,他愤怒的说:“你坐好。”然后出租车就飞快的行驶在路上。 到罗菲菲楼底下时,师傅还不忘苦口婆心的劝我:“小姑娘,你还年轻,可千万别做傻事。”说着看了一眼我左手的盒饭,和右手的菜刀。 菜刀是母上大人交代买的,此刻司机恐怕以为,我是拿着来捉奸的。 “要不,你还是报警吧。”司机试探着说。 “警察还管捉奸?”我好奇的问。 “不管,但他们管卖淫。” 老司机就是老司机,我佩服的点点头。为了让他不报警,我把菜刀塞进他手里,然后大彻大悟的说:“我决定与他们和平商谈,这把刀就送给您拿回家切菜吧。”他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但还是把菜刀带走了。 我掏出手机打罗菲菲的电话,不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但是推开门的一瞬间,我傻了。屋子里除了罗菲菲,竟然还有我那个海归前男友。我觉得今日好奇心过重,可能将要引发一场血案。 顾西洲端坐在沙发上打量着我,依然那么帅气,虽说在心底夸他很没骨气,但我,哎,就是这么没骨气,啥时候都能被他这张脸搞得忘乎所以,所以此刻我本来应该问,他们两怎么会认识?却站在原地看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够了?”顾西洲冲着哈喇子都快要流下来的我问。 我讪笑着走过去:“好巧,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 我把饭盒放下,然后十分知趣的说:“你们继续,继续,我改日再来。”我准备拔腿就跑。 罗菲菲打开饭盒然后看着我俩说:“是我出去还是你们出去?” 我不是很能理解她话里的意思,于是只能看看她,又看看顾西洲。 “行吧,还是我出去。”罗菲菲把刚打开的饭盒又合上,然后抱着饭盒走了,临走还贴心的把门关上。 我凌乱的站在原地,不晓得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被我捉奸,不好意思面对我,所以就走了。 “你的眼光依旧这么差。”顾西洲仍然一副君临天下的模样看着我。 一说这个我就来气,他以为他是上帝吗?竟然还批评我眼光差,我要是眼光不差,怎么会看上他这个优越感爆棚的自大狂。我正想中气十足的顶回去。没想到顾西洲从沙发上迅速起身,然后下一刻,我就他被拥入怀中。 我此刻脑回路真的有些跟不上,还沉浸在他为什么要抱我这个情节中,完全忘了此时我应该推开他这个情节。 他越抱越紧,仿佛要把我的骨血都揉出来才肯罢休,我有点喘不过气来,赶紧伸手拍打他的背,在我以为他要把我勒死的一瞬间,他又忽然放开我,他的眼睛还是和五年前一样好看,我的影子倒映在他眸子里,我觉得自己也变得好看了。 “看来没有我的日子里,你过得很不错。”顾西洲回到沙发上,又是一副冷清的模样,仿佛刚才的拥抱是我的错觉。 “还好还好。”我其实不大参加老同学聚会,所以久别重逢应该怎样寒暄也实在拿捏不清楚分寸,虽然顾西洲没怎么变,还是一副冷冷清清唯我独尊的样子,但毕竟五年没见,我确实有几分生疏,只能狗腿的附和他。 我偷偷打量着顾西洲,他穿了一身深蓝的西装,领带很随意的挂在衣领上,似乎是刚刚才解开的。难道我坏了他的好事?怀着这个疑问,我不怕死的问他:“你,你认识罗菲菲?” “刚认识不久。”顾西洲不喜欢说废话,看来他也不打算解释,我当然识趣的闭上嘴,反正他不说罗菲菲也会告诉我。 现下这个场面是我没有预料到的,遇见前男友的情形电视剧里上演过无数次,什么在街角的咖啡店啊,落日余晖的大海边啊,绝不是我这个样子,在闺蜜的公寓里。而顾西洲,一副你不说话我也不说话的表情,我叹了口气,走到他对面坐下,十分好脾气的问:“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本着分手之后仍是好朋友的原则,对顾西洲的态度十分的客气恭谨。 他抬起淡淡的眸子看着我,眼睛深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在我以为自己的寒暄要石沉大海的时候,他忽然开口:“回来有一阵了。” 我不知道如何和他聊下去,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我胆子小,总是他说什么就听什么。现在总有一种他说话我都会听的后遗症,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刚准备说我还有事,找准机会开溜。顾西洲却抢先开口:“陪我去个地方。” “好。” 说完我才惊觉自己老毛病又犯了,没给我解释的机会,顾西洲已经起身往外走去,我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一路走出来都未见到罗菲菲的踪影,此刻也不知道躲在哪个疙瘩里享受美食,可怜我今天相了两场亲,连顿饱饭都还没吃上。顾西洲走在前面,他似乎很有信心我会跟上,所以总是不会回头看我。 大学那会儿便是这样,我整天跟在他身后,他从来不会回头,因为他知道我不会走,只是隔了这么多年,他为何还如此有自信,仍然觉得我一直会跟在他身后,这倒是让我颇为费解。虽说他的自信是对的,我确实一直跟在他身后。 顾西洲走到一辆凯迪拉克面前站定,我以为他现在开得车肯定是我们这种小老百姓高攀不起的,没想到他一个海归精英,竟然有着如此朴素的观念,没把自己的定位放在高不可攀的位置。他打开车门自己上了车,我呆愣在在原地,按理说,他应该给我开个车门吧,就这样自己坐上车不管我的死活,我决定要闹一闹脾气,以此来证明我不再是那个胆小的小姑娘了。 我站在车门外,决定除了顾西洲亲自下车给我开车门这一条路,绝不妥协上车。一分钟过去了,顾西洲没动静,两分钟…… 今日的日头十分毒辣,顾西洲还是很了解我的,所以从头到尾都没说话,搞得我刚刚立得g无所适从,于是我只能将它抛之脑后,拉开车门自己灰溜溜的钻进去。 顾西洲笔直的坐在驾驶位上,冲着坐到后排的我瞅了一眼:“坐到前面来。” 刚刚他不给我开车门,现在竟然还强行要求我坐到副驾驶位去,我决定当做没听见。 我假装没听见他的话,低头掏出手机给罗菲菲发消息:你可以回家了。 本来想问一问关于她和顾西洲的是如何认识这件事,但我消息发到一半,忽然被人从座位上抱起来,吓得我手机都扔了出去。顾西洲不理会我惊恐的眼神,径直的抱起我往副驾驶走去,可以说我是被扔到副驾驶上的。 直到顾西洲回到驾驶位伸出手给我系安全带,我仍然没有从他刚才的动作中回过神来。等我慢悠悠的回神,车子已经驶出了一段距离。顾西洲本来就话不多,此刻车里的气压低到了极点。我本着和平友好相处的精神,决定委婉的提醒一下顾西洲,我们现在的关系,其实不大适合如此亲密的举动。 顾西洲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他做什么事情都十分专注,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是这样。我看着他,委婉的开口:“刚刚没听见你叫我真是不好意思,不过下次要是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你可以多叫几次,实在不行,吼一声也行,像今天这样的举动,其实……”我偷偷瞄了他一眼,神情没有任何变化,我便放心的接着往下说:“不大合时宜。而且副驾驶的位置,还是要留给现在的女朋友比较好,要是她看到我坐在这儿,肯定不会开心的。” 我觉得我的语气虽然委婉,但意思还是表达的十分明确地。顾西洲专注的开着车之余,瞅了我一眼:“既然没听见,怎么知道我叫你。” 我:…… 顾西洲:“莫不是,你故意装作没听见,其实就想让我亲自去抱你。” 我:…… 我竟然觉得他这么解释也没毛病,但,时隔五年,我竟然还是被顾西洲拿捏的死死的,这让我心里十分不痛快,俗话说,谁让你不痛快,你也就只能在心里不痛快,要是表现出来,一般都会死的比较惨,所以我决定不再和顾西洲说话。 被顾西洲气得,上车到现在,我都忘了问一个问题,我们去哪儿?很显然,我忘了问,顾西洲也没打算说。直到车开上荒无人烟的山道,我才后知后觉的问:“我们去哪儿?” 顾西洲没有看我,依然专注的开着车:“二十分钟之后到。” 所以我问的是还有多久吗?为什么我总觉得和顾西洲说话就像在和外星人交流,但由于坐着的别人的车,为了生命安全,不与司机发生冲突是基本的道德素质,我就暂且忍了。再忍受二十分钟的低气压,我就能呼吸新鲜空气了。 第二章 顾西洲时间概念很好,他说二十分钟就是二十分钟。车停在一个庄园门口,我们下了车,就有人从庄园出来,恭敬的冲着我们行礼,我一时有些懵,看看旁边的顾西洲,他巍然不动的站在那里,我也就只能生生的受了他们这一礼。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叔微笑着看着我,就像公公审视儿媳妇一般,那慈爱的眼神,比我爸妈看我可不知道亲切了多少倍。 “这就是明小姐吧。”大叔的声音苍劲有力,听得我精神一震。 顾西洲丝毫没有要回答的意思,我不忍心让这位大叔尴尬,只能笑着说:“叫我明月就好。” “名字好,人也长得好。”大叔笑眯眯的说道。 这下我真不知道怎么接了,我这个人一向最听不得别人夸我,主要是听了之后我都会当真,一不小心就会觉得自己真的是天上有地下无的绝色。此刻听到大叔如此直白的夸奖,我只能露出自己标准的淑女笑,这还是我妈为了逼我相亲训练的成果。 大叔还欲说些什么,顾西洲终于开金口打断他:“肖叔,都准备好了吗?” “放心,都准备好了。” 肖叔在前面带路,我和顾西洲走在后面,我悄悄的问顾西洲:“我们来这种私人庄园做什么?” 顾西洲也悄悄的说:“来参加婚礼。” 我十分好奇地问:“谁的婚礼?我也认识吗?” 顾西洲假装思考了一下说:“认识,而且还很熟悉。” 接下来无论我怎么问,他就是不肯说是谁的婚礼。我的好奇心促使我一路追问不停,完全忘了欣赏这个私人庄园的风景,也忘了要是参加婚礼,为何我们一路走进来却一个人都没见到。我一度觉得,和顾西洲在一起时,我自认为这五年成长的不错,好像都变成了我的自以为。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越过了一路的花海,来到一座小木屋前。肖叔在门前停下,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就自己走了,刚刚还跟在我们身后的那些人也跟着他一块儿离开,偌大的庄园,现在却仿佛只剩下我和顾西洲。 一路走来我总有一种顾西洲是古时候那种大户人家的少爷的错觉,他的下人都对他毕恭毕敬,连带着对我也十分友善。顾西洲径直的往小木屋走去,看我没跟上去,回头看着我,恍惚间我竟然有一种错觉,经过了一世挣扎,我们终于在生命的末尾相遇,阳关撒在他的脸上,映出他好看的酒窝,仿佛我们已经走过了一生一世,现在将要牵手,约定来生。 “想什么呢?”顾西洲的话打断我的幻想,我这爱做梦的毛病,这么多年也没个长进,又丢人了。 “没什么。”我只得硬着头皮说。 “我们到底来这儿干什么?”我后知后觉的问出这个问题。 “当……” “别告诉我是参加婚礼。”我打断顾西洲的话,“谁家的婚礼一个人都没有。” “难得你还能注意到这个问题。” 对于顾西洲的毒舌与嘲笑,经过这几个小时的培训,我已经又习以为常了,因此我也习以为常的忽视他刚才所说的话,很严肃的问他:“顾西洲,我们到底在干什么?” 顾西洲被我的严肃弄的有一瞬的愣神,随即恢复正常,仍然一副欠揍的样子看着我说道:“我们公司需要拍几张宣传照片,今天刚好遇到你,所以就请你帮这个忙。” 顾西洲的语气倒是十分诚恳,我看着他十分认真的问道:“有报酬吗?” “有。”顾西洲也答得十分认真。 “有多少?”我接着追问。 “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么爱钱的人。”他看我的眼神像是失望,又像是愤怒,敢情我要是爱钱就变得天理难容了。其实我就是觉得,谈钱比谈感情容易多了,谈感情总是剪不断理还乱,我内心深处,其实不大想和顾西洲还有什么藕断丝连的情分,未免以后回想起来,把曾经那一点点好都给抹杀了,那多不合算。 我讪笑着回答他:“好说好说,有钱好办事嘛。” 顾西洲的眼神要是能杀人,我可能此刻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他自己往小木屋走去,我只能讪讪的跟在后面。虽说我也可以直接落跑,可直觉告诉我,顾西洲就和我妈一样惹不起,他要是想灭了我就是分分钟的事,与其整那些有的没的幺蛾子让未来的日子痛不欲生,还不如现在听他的安排,要是他心情好了,说不一定就不与我计较。 刚才没来得及细看,现下走进刚刚的小木屋,眼前真是一片清明。满屋子的绿色植物,加上古典风格的家具,整体风格看上去颇有些年代感,门口的两侧摆放着两个青花瓷的花瓶,虽说不知道是真是假,但这做工,就算是高仿那也是相当有水平的高仿。顾西洲能找到这样有品位的地方,当真是花费了不少心思,不过可惜了,这么好的地方只能用来拍几张宣传照,这要是拍婚纱照,那一定是最美婚纱照,没有之一。 顾西洲看着我对这屋子垂涎三尺的表情,大概是觉得有趣,就这样盯着我看,直到我反应过来,发现屋里还有其他人,才赶紧收回自己的目光,把我这昭然若揭的司马昭之心稍微隐藏一点。此刻当然是抱紧顾西洲的大腿。我狗腿的走到他面前,没等我开口说话,刚刚站在旁边的几个人一连串站在我面前,恭敬的打招呼:“明小姐好,礼服已经准备好了,请随我们来。” 我被这阵仗搞得有点晕,虽说我今天的穿着不大符合拍宣传片的标准,但这么多人给我换衣服,着实有些不习惯。我十分客气的说:“我自己来,那个,换衣间在哪儿?” 这几个人都是和我差不多大的姑娘,这要是放在古代,我都要怀疑顾西洲年纪轻轻就妻妾成群了。这些姑娘们望着顾西洲,直到顾西洲点头,才放心的为我指换衣间的方向。 以前和顾西洲在一起的时候,我只是隐约知道好像他们家挺有钱的。但是究竟有多有钱,我也不知道。现在看来,他家要是没个金矿我都不相信,尚且不说这庄园究竟是不是他家的,看这些人的态度,跟他没关系可都没人信。 推开换衣间门的一刹那,我以为自己走错了,这哪是换衣间,这就是个豪华卧室。剪裁精致的礼服一排的陈列在那儿,每一件礼服面前都放了一面镜子,仿佛每一面镜子,都能照出人不同的样子。不过我怎么看这些礼服都长得像婚纱,难道是我太孤陋寡闻,现在的宣传片都得穿婚纱拍,有钱人的世界果然不是我们这种小虾米能弄懂的。 我挑了一件看上去不那么繁琐的礼服,额,婚纱,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它穿好。有人在外面敲门,我十分费力的说着:“等一下。”又十分费力的到处找鞋子,敢情现在穿婚纱都不给配双鞋的。我看着自己脚上的帆布鞋,再看看换衣间除了陈列的婚纱之外,不见高跟鞋的影子,只能认命的去开门。 顾西洲斜倚在门口,刚才的深蓝色西服已经换成了白色礼服。开门的一瞬间,我真的觉得自己遇到白马王子了。 “看什么呢?”顾西洲无情的打断我垂涎欲滴的眼神。 我咽了一口口水,十分不争气的说:“里面没有鞋。” 顾西洲看了我一眼,语气十分慵懒的说:“待会儿不用穿鞋,你现在就穿自己的鞋。” 虽说不用穿高跟鞋确实值得高兴,可是这么好看的婚纱配上我这双糟心的帆布鞋,我感觉更糟心了。 我跟随着顾西洲的脚步,一路上他都不怎么说话,但会时不时的回头看看我,主要是我这个婚纱穿着不太好走路,他大概怕我走丢了,影响他的拍摄计划。 现在我才发现,这个庄园到处都是花海,有郁金香、紫罗兰,还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花。我们穿行在这片花海中,忽然忆起我们在一起时他曾问过我,想要拍什么样的婚纱照,我那时候充满幻想的说:“当然是要在一片花海当中,以前看金粉世家的时候,就觉得燕西给清秋准备的那一片向日葵十分的浪漫,我想穿着婚纱,奔跑在花海之中,回头看你的时候,你就在那里看着我笑,然后我奔入你怀里……” 现在穿着婚纱穿梭在这片花海,愿望似乎实现了一半,只是光景却变成了顾西洲在前面悠闲的走着,我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连人带这名贵的婚纱摔进花海里,人倒是可以不用赔,要是把这婚纱摔坏了,估计卖了我也赔不起。 就在我艰难往前走的时候,顾西洲终于良心发现向我伸出了一只手,我真是喜极而泣,愉快的向他伸出了自己的手,结果手在半空时,只听见咔嚓一声,然后顾西洲的手便收回了。他示意我看看旁边,摄影师已经进入拍照的状态,合着刚才只有我一个人以为顾西洲是要扶我,此刻他肯定在心里笑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毕竟依我看,顾西洲现在的身价已经不能用钻石王老五来形容了,我刚才讨好的花痴样,可不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接下来的拍摄我都十分用心,摆出自己被老妈训练过的淑女式微笑,结果顾西洲反倒不满意了,他挥挥手,摄影师和一众工作人员就假装休息,反正看不见我们。 顾西洲的颜值真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即使是侧颜,都能让人看的流口水,他转过身对着我,忽视一众假装休息的工作人员:“你是提线木偶吗?永远只有这一个表情。” 要是可以骂人,我真想说我去你大爷的。 我腮帮子都笑酸了,他竟然说我是提线木偶,还让不让人活了。 “顾西洲,你注意你说话的态度。”这个时候,我要表现出我兽医的气场来,给小动物打针的时候,我可从来没怂过。 “原来你会生气。”他这话是陈述句,“你从见到我到刚才为止,一直在假笑,成为了虚伪的成年人中的一员,你挺自豪的吧。” “我不拍了。”说完这句话我扭头就跑。我也是有脾气的人,虚伪的成年人,他竟然用这个词来形容我,他以为谁都和他一样家里有矿。 “明月……”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他这样叫我,我不由得停住脚步,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他,他真的在对着我笑,所以要是我现在奔入他怀里,那我当年的愿望,岂不是都实现了,可我毕竟是个有骨气的兽医,所以我送了他一个白眼,摇摆着我身上昂贵的婚纱走了。 折腾了一天回到公寓,罗菲菲已经可怜兮兮的为我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虽说我确实很想知道她和顾西洲如何会出现在同一个画面这件事,但耐不住饥饿的大脑指挥身体行动,因此,扒完一碗饭的我终于抽出空问一句:“说吧,卖了多少钱。” 罗菲菲一屁股坐到我面前,口吐横沫的说:“天地良心,我真没卖你。”她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就是时不时的发一下你的消息。” “他什么时候找上你的?” “两年前。” “罗菲菲,两年,你和一个男人联系了两年,我竟然不知道……” 罗菲菲握住我颤抖的手指头:“过了,过了,演过了。” 我啼笑皆非的看着她,她坐下,十分认真的说:“当时他找我的时候,我也以为他是什么坏人,可是后来他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我觉得,除了深爱你,不可能再有其他理由能让一个人这么关心你的一切……” 深爱,罗菲菲竟然用这个词来形容顾西洲对我的感情,我一度觉得,我们之间,不过是年少时的一场欢喜。我遇到他的时候,胆子小,而他,就像一片天,撑起我的整个青春,免我被欺,免我难过,在我孤独的时候,让我有肩膀可依。只是,无论如何,也与深爱无关,只是青春里遇到那个人,想保护就保护了,而我,想喜欢就喜欢了。 罗菲菲走后,我一个人缩在公寓里看电影,顾西洲唯一陪我看过的一场电影,初恋这件小事。他整场电影都是睡过去的,可是后来我还是一点一点的讲给他听。顾西洲说每次只能讲一点点,像初恋这么无聊的事,在开心的时候拿出来无聊一下,才对得起生活。 有一次讲完之后我问他:“顾西洲,你的初恋是谁?” 他看着我没有说话,我期待的看着他,我怕是我,也怕不是我。毕竟那是站在舞台中央的顾西洲,而我,仰起头都不能看到他。是我,我担不起,不是我,我会难过。 半晌他揉揉我的头发,像个孩子一般对我说:“不告诉你。”然后严肃的盯着我说:“你的初恋是我吧,”自信又有些担忧的语气,“肯定是我,你这么笨,怎么可能有人喜欢你。”最终他自己说服了自己。 我重重的点点头,对他的话表示肯定,那是他笑得最开心的一次。当然是他,一直以来,都只有他。 遇见顾西洲这件事确实让我颓废了几天,毕竟是初恋前男友,忽然出现有惊喜有惊吓。但是作为一个成年人,尤其是一个芳龄二八还男朋友都没有的成年人,是没有资格颓太久的。于是在诊所游魂了三日之后,我决定暂时把诊所交给左雅宁,找个什么佛门之地清净几日,理一理我遇见前男友之后的颓丧思绪。当然,这次我没有告诉罗菲菲,毕竟罗菲菲已经彻底被顾西洲的深情形象所收买,就差以为我就是始乱终弃的那个人。出于安全起见,我只是和父母打了个招呼,说自己参加一个旅游相亲节目,我妈听到这个消息立马给我打包了所有旅游用品,还十分贴心的给我准备了防晒泳衣之类的用品,一再嘱咐我一定要多出去外面玩,不要总是待在酒店,建立一个阳光向上的开朗女孩形象。我二八芳华能得我妈女孩称谓,一时竟喜不自胜,于是顺着她的话说:“您放心,我一定把自己卖了再回来。”耳边便只剩我妈咆哮的声音。 我自认为这次的出行做的滴水不漏,除了我亲爹亲妈,谁都不知道,但是大巴车上坐着的,分明是顾西洲。我小心翼翼的准备溜下车时,导游小姐姐十分友善的拉着我说:“你是明月吧,就差你了,大家都在等你,快找座位坐好。”这年头出门旅游的时间都是十分宝贵的,我看着各位大爷大妈凶残的目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目测整个车厢,只有顾西洲旁边有空位,我只能十分委屈的挪到他身边去,坐下之后十分迅速的掏出耳机塞进耳朵,我决心一路装死到底,到下一站找准机会就开溜。 第三章 车子缓缓的出发,我一边听歌一边欣赏窗外的风景。顾西洲忽然伸过手来摘下我的一只耳机塞进自己的耳朵,然后十分自然的靠在我的肩膀上。我推开他,他又靠过来,如此反复了多次,我终于忍不住小声咆哮:“顾西洲你想干嘛?” “难道你不知道我想干嘛?” 他这话问得我莫名其妙,我十分费解的说:“我应该知道你想干嘛吗?” 他耸耸肩,眼神略有些暗淡:“我以为你知道。” 我只得耐着性子说:“我其实不大关心你想干嘛,顾西洲,咱们好歹也算是彼此陪伴过一段时间,当初你离开我,我难过了好一阵子,也颓丧了好一阵子,学会了喝酒,但,”我顿了一下,想好好措辞一下,不至于让彼此多年以后相见太难堪,“我也学会好好生活了,你从罗菲菲那儿也知道了,这几年我过得很好,所以,你能不能不要来打扰我?” 我这话说的十分认真,顾西洲大概一时不能接受当初那个听话的小姑娘能说出这番话来,愣神了好一会儿。 然后他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说:“可是我过得一点儿都不好。” 顾西洲这句话说得十分婉转动听,甚至让我觉得要是我此刻依然无动于衷便是狼心狗肺了。可我这人,不爱吃回头草,于是我只得狠一狠心说:“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顾西洲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仿佛我犯了天大的错一样。良久他自嘲的笑笑:“我其实一直知道,你虽然胆小,可是骨子里却是十分倔强的,我当然知道你不会轻易原谅我,但你总会原谅我的,我知道你现在还在生气,没关系,我会等。” 我现在总算明白罗菲菲为什么会被顾西洲吃的死死的,分文不取贩卖我的消息。他这深情的模样,连我都难辨真假,我都快相信是真的了。可是五年前我发现他怀里抱着别的女人时,我分明说过,只要他解释,无论他说什么我都相信。可他只是看着我说:“玩腻了,想换人了。”他那句话多伤人啊,哪怕他只是说一句我们分手吧,我不喜欢你了,可他非弄的像八点档言情剧一样狗血的剧情,来让我心灰意冷。两个人谈恋爱好聚好散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大约他是怕不做的狠一些我会缠着他,所以用了这样的方式。他这样做效果也确实不错,我一丁点儿希望都不再对他抱有。 “怎么,换了多少个前女友,玩腻了,想想还是老相好比较好,所以回来找我了……”这几年,我也学会顾西洲的模样,明明是一脸的笑意,说出来的话却犹如尖锐的针,针针入心,却针针不见血。 顾西洲撩了撩挡在额前的刘海,配合的说道:“对啊,还是觉得你这个老相好好,贴心又听话,所以来找你了。” 要说耍流氓,顾西洲认第二,绝对没人敢认第一,在他面前耍流氓,结果只能一败涂地。我识趣的不再说话。闭着眼睛假装睡觉,奈何这几天都没有好好睡一觉,于是闭着闭着我就真睡着了。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不在大巴车上,而是躺在床上。我这睡下去惊雷都叫不醒的德性,我就知道到迟早有一天要出事。今天栽在顾西洲手里,算我倒霉。 目测我现在是在酒店,我的衣服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床边,我翻出手机给罗菲菲发了个定位,要是她开的足够快,两小时估计能到这儿。 我记得旅游团上介绍的酒店可没有这么豪华,一想到我是在顾西洲身边睡着的,这一切又都解释得通了,顾大少爷怎么可能屈尊和我们一起住普通房间。我走出卧室,顾西洲站在落地窗前,身影在夕阳的映衬下,显得越发落寞。 五年前我以为我很了解他,他骄傲但不娇纵,他是天才,学什么都很快,他虽然是有钱人家的人,可是从不会看不起别人,他一开始可能想保护我,可后来,是真的爱上我了。我以为他爱上我了,可事实证明,不怕猪太壮,就怕猪太蠢。 “看够了没有?”顾西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过身看着我。 我不理他,拿起自己的包准备走。顾西洲迅速挡道我面前:“怎么,住了我的总统套房,这样就想走。” 不是说分手之后还可以做朋友,不是说好聚好散,这是谁说的歪理,前男友和前女友见面,除了血溅当场,还有什么更好的结局? 我咬着牙说:“顾西洲,你别太过分了。” 他伸手替我顺一顺垂在脑后的头发,笑得十分不要脸:“是你要和我划清界限的,既然如此,一起住的,当然要aa了。” “我就睡了一觉,再说我跟的团有自己的酒店安排,你把我带到你这个什么总统套房,你就是想讹我是吧。”多年的生活经验告诉我,能动口的时候,千万别动手,要不血溅总统套房,毕竟影响不好。 “对,就是要讹你,要么给钱,要么干苦力抵债,你看着办吧。” “多少钱?”我掏出钱包,准备抽出我的人民币摔到他的脸上,然后昂首挺胸走人。 “不多,三万。” 我表情凝滞在脸上,抽票子的手停在钱包上,他这是吃准了我刚开了宠物诊所把钱都投进去了,现在每天靠方便面度日,别说三万,三千我都不一定拿得出来。 我掏出手机给罗菲菲打电话,铃声响了得有50秒,罗菲菲愣是没接电话。我彻底绝望了,看来顾西洲把我后路都给断了,这个不争气的罗菲菲,顾西洲到底给了他什么好处,让她这么吃里扒外。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十分不情愿的问顾西洲:“那个,你说干苦力抵债,什么苦力,怎么抵?” 顾西洲笑得那是一个灿若桃花,虽说明知道他是故意陷害我,可毕竟是我睡着在先,我也的确睡了人家的总统套房,所以这个亏,我吃了,等我还清了他的钱,我一定看着他就绕路走,绝对不和他有任何牵扯, “我有一只十分珍贵的狗,你帮我照顾一个星期,就算还清了。” 有钱人家的世界,我确实不懂,费尽周折让我欠他的钱,结果又让我照顾一只狗,虽说这是我的强项吧,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你为什么不自己照顾?”我怀疑的看着他问。 不是又要给我设什么圈套吧,回头他的狗磕了碰了,或者干脆他为了陷害我把它给干掉,我岂不是跳进黄河都说不清了。 “我要出差一个星期。”顾西洲这话说的理所当然。可是他堂堂一个大老板,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大老板,但把狗寄养到宠物中心的钱还是有的吧,竟然为了讹我,将自己的狗都用上了了,顾西洲这个人果然是无所不用其极。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十分友好委婉的想要说服顾西洲:“你看啊,我平时在诊所还挺忙的,这要是一不小心照顾出什么问题来,那就不好了,对你不好,对狗狗也不好,要不然你就换个苦力吧。” “要么照顾狗,要么还钱。”顾西洲一脸得意的看着我。 那我当然得选狗了,狗多好啊,不会动不动就凶我,喂它吃东西还知道摇尾巴感激,不像顾西洲,简直就是一只白眼狼。 顾西洲把狗交给我之后,真的彻底消失了,连一通电话都没有。鉴于我不敢让他这只金贵的狗出任何问题,于是我只得带着它去上班。 走在路上我仍然觉得有些气愤,我问顾西洲这只狗叫什么的时候,顾西洲十分淡定的回答我:“小月月……”我真想一口水喷在他脸上,让这个厚脸皮的男人离我远点。 快到诊所门口时,一位白裙飘飘踩着一双高跟鞋的女士迎着我走过来,她走到我面前站定,友好的伸出手:“你好,我是赵雯。” 我费劲脑筋搜索自己的生命里可曾有这样一位如此美丽的叫赵雯的女子,最终确定,没有。 那就是慕名而来,请我去看宠物的。 我连忙从狗链子身上将自己的手抽回,十分友善的握住她的手:“我是明月。”可惜我没有名片,要不现在就是扩大我的知名度的大好时机啊。 她笑得很甜美,声音十分好听,放开我的手之后,她轻声说:“我知道,我们见过。” 见我一脸懵圈的表情,她接着说:“五年前,在游泳馆。” 那个顾西洲怀里的女人,穿着一身泳衣,躺在顾西洲怀里,一脸挑衅的看着我,直到我转身离去,仍然能看到她眼里的笑意。 我倒不是还在介意五年前的事,只是女人的直觉告诉我,这人找我准没好事。我越过她走过去,掏出钥匙打开诊所的门,把顾西洲的小月月安顿好,然后回头,请赵雯坐下。 她的坐姿十分优雅,就像古时候整天在闺房绣花的大家闺秀。我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她竟然十分优雅的端起来喝了一口,放下杯子之后,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对我说:“我知道顾西洲找你了,不过,我劝你还是识相一点儿,毕竟这五年,都是我陪在他身边。” 这年头在原配眼里,真是看谁谁都是小三,虽说我一度想往这个方向发展,可是毕竟没这个资本。我冷笑着看着她:“是吗?可是他说,这些年他过得一点儿都不好,想必,你陪的也不怎么样吧。” 赵雯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我看着都有点于心不忍。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开口依然十分优雅:“明月,五年前他不要你,五年后他又回来找你,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我当然想过为什么,只是这一切与现在的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好好当我的兽医,我没招谁惹谁,怎么一个个上赶着来羞辱我。 见我不答话,她自己接着说:“那我告诉你吧,我们吵架了,他生我的气,所以跑来找你,想气一气我。” 其实我不大相信她的话,但我又没有理由不相信她说的话。 我起身做了送客的姿势:“这大清早的,我们生意人还是比较迷信,某些人见着了觉得晦气,下次赵小姐来找我,可千万挑个好时候再来。” 赵雯的优雅已经被我挥霍的差不多了,她嚯的一下站起来,睁大眼珠子瞪着我,那模样,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我。 成功气走赵雯后,我没有觉得十分开心。只是忽然有些难过,她说这五年她一直陪在顾西洲身边,可我大学四年,也是一直在他身边的。那时候我的生活里只有他,我没有朋友,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唯一的快乐就是陪他吃饭上课。那时候不觉得小心翼翼的爱一个人很卑微,因为喜欢,所以愿意整天跟着他,甚至还说:“如果有一天你想离开我也没关系,只要你告诉我,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成全你的。” 后来他真的说玩腻了,不想玩了,要出国深造但绝对不可能带着我去,我竟然觉得很伤心,我倒是没想让他出国深造都带着我,我以为我一直都有准备好他离开我,可是当他抱着别的女人让我走的时候,心里那个痛啊,至今都觉得很清晰。此番他们一对吵架,却偏偏要来揭我的伤疤,到头来,还是我这个软柿子好拿捏。 都来欺负我,连那个说会保护我的人,也来欺负我。我一边给小月月洗澡,一边在心里骂顾西洲。顾西洲得有多不待见我,才能给狗起个我的名字。 和顾西洲在一的时候,我以为我终于做到匡匡所说的,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我只记了前半句,我以为,顾西洲就是那个人,所以把后半句忘了。直到那天,我恍然大悟,原来这句话还有后半句,但那人,我知,我一直知,他永不会来。 第四章 赵雯的话大概是刺激了一下我的神经,不过我也把她气得不轻,就当做我们扯平了。所以当她不死心的再次出现在诊所门口时,我真想抄起门口的扫帚把她打出去。但,这么做未免有失风度,所以我十分友善的笑着问她:“赵小姐这是想照顾一下我的生意?” 赵雯得意的看着我:“我是来让你搬走的。” “搬走?” “我刚刚把这一片都买了下来,现在,我是你的房东,我不想租给你了,请你立刻收拾东西滚蛋。” 此刻真应该把赵雯扭曲的表情拍下来发给顾西洲看看,他的女朋友都是什么德行。 我被她气得反而笑出了声音,她不解的望着我:“你笑什么?” “没什么,不过我提醒你,我和原房东签订的租期是两年,不如你先回去学学合同法,看看你能不能让我搬走。” “什么意思?”赵雯被我搞的云里雾里。 “行吧,那我就免费给你普一普法,租赁合同里有句话叫买卖不破租赁,即使你买了这里的房子,我不过就是换了个房东。”我笑着拍一拍她的肩:“你放心,我肯定会按时给你交房租的。” 赵雯颤抖着手指指着我:“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干脆捂着脸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你为什么就不肯放过他,为什么不肯放过我,都已经五年了,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 我……她这话说的,我还想问你们为什么不放过我,明明是你门出现在我的生活里,现在的人都这么擅长颠倒黑白? 但一个长得如此漂亮的女人在我诊所门口这样又哭又闹对我的影响毕竟不好,我走过去拍一拍她的背,然后把她扶进诊所,给她倒了杯热茶。初秋的早晨已经有些许凉气,我也算厚道了,她坐下之后,我耐着性子解释:“我不知道顾西洲为什么会忽然回来找我,至于是你们吵架还是闹分手,我不关心也不想关心,麻烦你,管好你自己的男朋友,只要他不再出现在我眼前,我绝对不会主动出现在你们的生活里。” 我喝了口水继续说道:“过去五年咱们怎么各自过的,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赵雯听了我的话没有觉得轻松,反而笑起来,笑得有些沧桑,有些悲凉,甚至有些癫狂:“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他把你保护的这样好,什么都不让你知道,哈哈哈……” 赵雯收了笑,恶狠狠的瞪着我说:“既然如此,那你就一直做你的白月光吧,一直恨他,不要原谅他,你只要记得,他是如何抛弃你,把别的女人搂在怀里就够了。明月,你活该不幸福,你心安理得的享受顾西洲对你的好,他有一点点对不起你,你就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甚至都不去问一句为什么,顾西洲到底觉得你哪里好,对你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赵雯可能真的疯了,她说顾西洲对我念念不忘很多年,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够相信。她不过也是个可怜人,爱的那么卑微,顾西洲和前任有一点点联系就变得如此疯狂,说来说去都是这些不长心的男人惹得祸,见一个爱一个,结果自己倒是潇洒,只是苦了那些一头扎进去的女人。 那日之后,赵雯再也没来找过我的麻烦。这让我乐得轻松,再照顾小月月两日,顾西洲也该回来了,这几日与小月月同吃同住,难免生出感情来。只是它是顾西洲的,所以哪怕有一丝不舍得的情绪,我也得压下去,不能表现出来。 今晚我难得拿出了珍藏已久的酒,我已经很久没有喝酒了。那时候刚离开顾西洲,总是睡不着,又不敢去开药,只能每晚睡前喝几杯酒,每次都是迷迷糊糊的睡着,头痛欲裂的醒来,这样有两三个月,失眠的毛病才好一点。后来就养成了喝酒的习惯,自从开了诊所之后,就彻底不喝酒了。时间不对,好像也没有需要喝酒的事,遇到顾西洲的时候,我以为也不需要,只是这几日又开始失眠,不得不拿出酒来小酌一杯。 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这个城市的车水马龙,霓虹灯闪,拥挤的车辆,忽然忍不住嘲笑自己,人生各有悲喜,我凭什么就觉得,自己更难过一些,都快奔三的人,竟然还这么伤情。我将酒倒入洗手池,找出顾西洲将狗交给我那天硬塞给我的名片,拿起电话,拨通了上面的号码。 “喂,明月。”那边传来慵懒的声音,显然是在睡觉。 “顾西洲,你为什么回来?又为什么,回头来找我。” “我以为你知道。”他依然是这句话。 我竟然笑出了声,这么多年头一次失控,我用尽所有力气对他说:“我什么都不知道,自从你不要我了,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以为的爱,于你而言不过是一场游戏,可是你一直说,你以为我知道,我应该知道什么,你告诉我,我应该知道什么?” “我以为你知道,我回来,是因为我爱你。” 他这么轻易说出这三个字,我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顾西洲,你混蛋。” 他怎么可以,说走就走,说不爱就不爱,说回来就回来,说爱就爱。 第二天一大早,我把小月月交给罗菲菲,她看着我通红的双眼,义愤填膺的说:“我要是早知道顾西洲这么混蛋,我一开始就该弄死他。” 我当然知道她永远是站在我这边的,我笑笑:“我没事,只是不想见他,狗就麻烦你帮我交给他了。” 将狗交给罗菲菲之后,我接到了雅宁的电话,她断断续续的说着,我听了个大概,诊所好像被人围住了。顾不得其他,我赶紧开车回诊所。 等我赶回到诊所的时候,诊所已经被许多人围得水泄不通。我远远的看见诊所的门紧闭着,雅宁不在外面,看这情况,是不敢出来了。再看看门口这些人,好像都是平时来看宠物的人。我正想走过去问问情况,雅宁的电话打进来,我一接起来她就着急的说:“明姐,你千万别过来,他们说在我们这里看过的宠物都病的更严重了,出现了呕吐腹泻等并发症,有几家的宠物已经……已经死掉了,你现在回来太危险了。” 我虽然不是什么绝世神医,可我绝对也不是庸医,我不可能同时让这么多宠物出问题,我在心里盘算着,看的方式没问题,那肯定就是药的问题,可是每一次拿药我都是亲自去拿亲自检查的,不可能出问题。 眼前这个情况,容不得我多想。我慢慢走到诊所门口,眼尖的人已经看见我,他叫了一声,大家都朝着我跑过来。一个大妈过来冲着我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骂:“看你平时乖乖巧巧的,没想到竟然能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来,竟然用假药给宠物治病,果然一个单身的小姑娘能自己开诊所,靠的不是本事而是手段,你残害了这么多小动物,你这良心过意的去吗你……” 敢情现在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都是因为单身。 还有几个大爷大妈也附和着骂起来,他们越骂越起劲儿,就差问候我祖宗十八代了。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大吼了一声:“大家听我说,这件事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你们放心,等我查清楚了,如果真是诊所的问题,我一定会承担责任,请大家相信我。”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我家的狗狗只在你这儿看过病,不是你这儿的问题,还能有什么问题?” 未等我辩解,其他人就跟着说道:“对,就是你这儿的问题,我们都只在你这儿看过,” 大家把我围的水泄不通,生怕一不留神我就跑了。八点档偶像剧现在不都应该派个王子来救我吗?为何现在是我一个人单兵作战,所以说电视剧都是骗人的,哪有什么白马王子,黑马都没有。 我使出浑身力气大叫一声:“停。”然后顺了顺嗓子继续说:“既然这样,那咱们报警处理吧。” 我刚拿起手机准备报警,却发现已经有警车停在路边,几个身穿警察制服的人从车上下来朝我们走过来。 雅宁打开门跑过来站在我身边,我悄悄问她:“你报的警?” 雅宁摇摇头:“不是我,我怕真是我们诊所的问题,不敢报警。” 初入社会的小丫头,大学时候肯定没少被人灌输社会哪哪都黑暗的思想,刚才肯定觉得自己掉进了一卖假药的贼窝,不过这种情况下都没报警,倒是十分衷心。 警察过来首先问:“谁是明月?” 我英勇的举起了自己的手,比起和一群大妈理论,我更愿意和警察交流,毕竟和警察说话,人家好歹还是听辩解的,不像这些大爷大妈,在心里已经给我定了罪。 一个高个子警察说:“有人举报你这儿贩卖假药,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 我愣了一下,一切都无缝衔接的太完美,先是聚众闹事,接着再报警,这怎么那么像电视剧即将被陷害的女主,如果我估计的没错,那我诊所里肯定还有假药。 但是事情到了这份上,要是不配合调查,反而显得我心虚,权衡之下,我恭敬的对警察说:“我一定配合调查。” 警察出示了搜查证,我只能让他们进诊所进行调查。我调出最近给宠物看病的记录,他们对照着把针水和药都取了样,那个高个子警察在诊所看了一圈,然后对我说:“你这里环境卫生都搞得很不错,只是药的问题现在还不确定,目前你的诊所暂时得停止营业,你也看见了,有受害者,也有人举报,我们不能坐视不理。” 警察叔叔客气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我连忙说:“都听警官的,在结果出来之前,我会关闭诊所。” 那个警察微笑着点点头:“要是市民都像你这么配合我们办案,那我们的办案效率一定会大大提高。” 我越发恭敬的点点头。 关闭了诊所,我这租金每日却一分不少,看着我银行卡里的余额,我觉得自己最近什么运都有些不济,正好趁现在休息,我决定去约罗菲菲喝个酒去去晦气。 罗菲菲是婚礼策划师,有自己的工作室,工作时间相对自由,现在是结婚的淡季,她便更自由了。所以接到我的电话她就像大赦天下一样飞过来找我。 我们约在火锅店,要了一瓶白酒,还没开始吃火锅,罗菲菲便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便喝下去了。我好奇的看着她:“你今天捡钱了。” 罗菲菲吞吞吐吐的说:“我其实有话和你说。” 我夹了块肉放进嘴里,看着她:“说呗,什么事儿需要你先喝一杯。” “我给顾西洲打了电话,他派人来把狗接走了,他派人来接的时候,我因为气不过,就多抱怨了几句,你约我之后顾西洲就打过电话来,问我你的消息,”说道这儿罗菲菲又喝了一杯,“结果我没忍住,就把我们约在这儿吃饭的消息告诉他了……” 趁我不注意,罗菲菲已经抓起自己的包跑出去,边跑还边说:“我就是觉得你们应该说清楚,他应该已经到了。” 最后这句话才让我回过神来,我立马警惕的左右看看,还好没人,还来得及跑路。我一边往外瞄一边收拾包包,在我把手机放进去准备跑的时候,身后响起魔鬼般的声音:“找我呢?” 说话间他已经在我对面坐下。 我现在总算知道顾西洲为什么在刚见面时说我眼观差了,交友不慎啊交友不慎,吃里扒外的罗菲菲,可不就是眼光差才会看上她。 “你就这么怕我,看见我就想躲。”顾西洲一边招手让服务员拿新碗筷过来,一边看着我说。 我默默的放下自己的包,那天喝了几口酒给他打了个电话,虽说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但总觉得现在见面不大合适。 我讪笑着说:“倒不是怕,不过是不想见。” 顾西洲也不在意,还十分体贴的给我夹了块肉,笑眯眯的看着我说:“你不想见我没关系,我想见你就行。” 我也不与他一般计较,直接问他:“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一起吃饭。” “那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我拿起包准备走,他伸出手拉住我:“有事,真有事,你先坐下。” 我暂且坐下,罗菲菲有句话倒是说的没错,我们确实需要说清楚。 “你诊所的事我都听说了,我知道你心情肯定不好,就想来看看你。”顾西州这话认真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反驳他。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看着他的眼睛说:“顾西州你是不是有病,好马不吃回头草你知道吧,虽说你也不是什么好马,但总归不吃回头草就对了,那个什么赵雯为了你都快魔怔了,你还跟我在这儿嬉皮笑脸。”当然我这话也有酒壮怂人胆的成分,要搁平时我也不敢这么嚣张。 “赵雯找你了?”顾西州眉头皱在一起,自言自语的说道:“她还真是阴魂不散。” “我和她没关系。”顾西州十分认真的看着我说。 “和我也没关系。”顾西州听懂了我话里的意思,眉头皱的更紧了。 “明月,咱两非得这么说话吗?虽然我也没指望你五年后依然还是小鸟依人的模样,但你能不能不要像刺猬一样,逮谁刺谁。” 顾西州这话算是说到我心坎里了,离开他之后,我逼迫自己变成浑身长满刺的刺猬,我虽然不会主动去扎人,却也不再会缩在墙角,任人欺凌。 “只要你不招我,我便不会扎你。” 说完我拿起包就走,留给顾西洲一个背影。门口有几个穿黑衣的保镖将我拦住,我知道顾西洲有钱,只是没想到,已经到了出行有保镖的地步。 我回头狠狠的瞪着顾西洲,他挥了挥手,那些人才让我离开。 第五章 初秋的夜晚有些微冷,一个人漫步在江边,现在的我成了无业游民,反到享受了忙碌时所不能享受的慢时光。江边都是一对一对的情侣,我在这儿显得有些突兀,他们有的在自拍,有的在谈心,有的相拥在一起情意绵绵,有的在亲吻。以前和顾西洲在一起的时候,也曾想象过很多画面,我们在夕阳下肩并肩靠在公园的座椅上听歌,在海边拥吻……现在想想,这些想法仿佛是前世萌生的,我和顾西洲,仿佛已经隔了整整一个人生,再见到底是岁月静好,还是物是人非,其实我都不大搞得清楚。前男友和前女友,两两相忘于江湖,大抵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我明明感受到了他对我的好,这次回来的诚意,可是我竟然很害怕,害怕这是一场梦,梦醒来之后,仍然只有我一个人。都说初恋无论在没在一起都会让人念念不忘,那时候听到这句话我不大相信,总觉得遗忘才是人之常情,向前看才是人生常态,只是,终究要经历过,才有资格评论这句话到底对不对。 和顾西洲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这个世上哪有那么悲春伤秋,悲欢离合,明明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都是静谧而美好的。只是那时的我不知道,在一起的时光越美好,后来针扎进心里时,就越难受,找不到伤口,可就是每天抓心挠肝的难受。 一路想着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到了小区门口才回过神来,我已经从江边走回了家,以前觉得那么遥远的路,竟然不知不觉就走完了。小区的保安友善的和我打招呼,他大概是新来的,还没认全人,他说他叫宋泉,我也友好的回答:“我叫明月。” “你就是明月啊,刚刚来了个人找你,说是你爸,还出示了身份证,但他又不姓明,所以我没敢让他进去……” 我已经听不到他接下来说的话,满脑子只是他那句他不姓明,我忽然觉得呼吸困难,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我身上。 “明小姐,明小姐,你怎么了?”宋泉担忧的叫着我。 我平缓了一下呼吸,吃力的摇摇头,艰难的问他:“他叫什么名字?” “伍仲。” 是他,是他。 我颤抖着手掏出手机,拨通我妈的电话,电话一直没人接,我的心都凉了半截,拦了出租车往家赶去。 我的手在不停的发抖,钥匙怎么也插不进去,在我以为自己心跳快停止的时候,门啪的一下开了。 我妈的脸出现在我面前:“你干什么,噼里啪啦的。” 我一下子瘫软在我妈怀里,用仅有的力气问:“我爸呢?” “你爸出去遛弯了。” “你们的电话怎么都没人接?” “你爸遛弯不带手机你知道的呀,我在跳减肥操,声音太大没听见手机响。” “快,快去找我爸……”我此刻已经说不出什么多余的话。 “你怎么了?闺女。”我妈开始有些着急的问我。 “他,他,他回来了……”我只能挤出这几个字。 “谁?谁回来了?”问完这句话,我妈恍然大悟,她顷刻间明白了我说的他是谁,那个曾让她的人生充满噩梦的男人,只有他,才会让我这么害怕。 我和我妈去我爸平时遛弯的路上找,一路都没找到。我妈的手颤抖的厉害,我握着她的手:“报警吧。” “好好,报警,月儿,我不能让你爸像上次那样了,他差点丢了一条命。”我妈手足无措的哭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 我一边安慰她一边打电话报警。 警察来得很快,带头的那个警察还是上次那个高个子警察。他一见我就问:“是不是你们报的警。” 我妈连连点头:“警察同志,我老伴吃完饭出来遛弯就一直没回去,你们一定要帮我找到他。” “大妈,您先别着急,先和我们详细说一下情况。” 我妈和警察说情况的时候,我忽然很想给顾西洲打电话,不管他能不能帮上我,但是此刻,我也想不到别人了。 “喂。”他的声音竟然让我觉得有些心安。 “顾西洲……”这一刻我控制不住自己,竟然哭出声来。 “你在哪儿?”他的声音很着急。 “我在锦绣公园,我爸不见了……” “别怕,明月,我在,在那儿等我。” 我听见电话里下楼的声音,接着是关门的声音,然后是汽车发动的声音,几乎只用了十几秒的时间。顾西洲的声音再次传来:“明月,我现在要打几个电话,我先挂掉一会儿,你别怕,我一定会帮你把伯父找回来的。” 我只顾点头,却忘了顾西洲看不见,他再次问我:“我挂电话了,你别怕,好吗?” “好……” 我好不容易擦干眼泪,我妈和警察也说完了情况,他们一听之前出过同样的事,便警觉起来,立马到可能的地方去找。那个带头的警察派了一个女警陪着我和我妈回家,我们本来想跟着警察一起找,可是警察再三说我们跟着他们反而不好行动,我们这才在女警的陪同下回家。 我把家里的定位发给了顾西洲,他很快就找到了我。他一进门,我的眼泪就忍不住吧嗒吧嗒流下来,顾不得别人在场,顾西洲把我抱在怀里:“别怕,我已经派人去找了。” “要是像五年前一样怎么办?我爸再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我一边抹眼泪一边说。 “不会的,这次你们发现的时间早,不会再那样了。”顾西洲一边说一边拍着我的背安慰我。 我简单的向我妈介绍了顾西洲,此刻我妈也没心情关心他是谁。她点了点头,就两眼呆滞的坐在沙发上,我走过去抱住她,她忽然抑制不住的哭起来:“是我们母女两害了他,他好好的一个人,被那个混蛋折磨成那样,为什么,为什么呢个混蛋就是不肯放过我们,为什么……” “妈妈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爸……”她一边说一边痛苦的捶打自己的胸口,此刻所有的言语安慰都显得苍白,我只能竭尽所能抱住她。 顾西洲一直在压低声音打电话,说的最多的便是想什么办法都要找到。我给女警和顾西洲各拿了一瓶水,给我妈的时候,她推手说不要,短短几个小时,我觉得我妈苍老了十岁,她这一生,选错过一次,便一生都在为此买单,好不容易遇上个好人,却也因此多灾多难。 在我们焦急等待的时候,女警接到电话,她对着电话说一直说是,挂了电话,我妈便十分着急的问:“是不是找到了,有没有事?他好好的吗……”说着眼泪忍不住流下来。 女警很快说:“人找到了,一切平安,现在已经在回局里的路上了,你们跟我一起去警局吧。” 我妈说着已经站了起来,我扶着她往外走,顾西洲已经先我们一步去开车。 夜晚的警察局人不多,我们刚走进大厅,我妈拉住一个人就问我们家老头子在哪儿,估计是听到我妈的声音,我爸从旁边的休息室踉跄着走出来,直到这一刻,我们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下来。 做完笔录已经是很晚了,顾西洲送我们回去,今天经历了一场浩劫,我爸妈都已经精疲力尽,他们彼此依偎着靠在后座休息,顾西洲专注的开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不停,此刻这一幅光景,不知我在什么时候的梦境里见过。 出了这样的事,我打算搬回来一段时间。警察说我的亲生父亲并没有抓到,找到我爸的时候他被捆在后备箱,那个人弃车逃跑了。这个消息使得我们一家人不得不在接下来的日子提心吊胆。 爸妈睡下之后,我送顾西洲出门。走到车边时,他忽然抱住我说:“明月,我很开心,你在这样的时候想到的是我。” 我回抱他一下,想说点什么,最终却只说出“谢谢你”这几个字。 他松开我,习惯性的顺了顺我的头发:“不要对我说谢谢,这样我会觉得生分。” …… 他的眼神温柔的能滴出水来,我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便别过脸去,他双手托着我的头,在我额间轻轻落下一吻,我竟然忘了推开他,他嘴角额笑意十分明显,临上车的时候,恋恋不舍的回投看了我一眼,然后用极其温柔的声音对我说:“明月,晚安。” 直到回到家,我依然有些愣神,即使我们在一起的那四年,我也从不知道温柔的顾西洲是什么样子。我们现在就像彼此换了性格,他变得像从前的我,而我,却多了几分他的味道。 我从酒柜里拿出酒,怕吓到爸妈,便悄悄拿回卧室里喝。今日想喝酒,只是想解一解乏。虽然烦心事不断,但一醉解不了千愁,我坐在落地窗前,回想五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噩梦般的男人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我爸在去买菜的路上,被撞进了医院。当时我握着他的手,浑身都在颤抖,我不知道没有他我和我妈的生活会怎样,他拯救了我们的生活,带给我阳光,让我忘记童年的伤痛,让我从一个有暴力倾向的父亲的生活阴影里走出来,让我妈再次变得光彩照人,我想我上辈子一定拯救了地球,才会遇到这么好的爸爸。那时候我每天都在心里祈祷,只要把我的爸爸还给我,我愿意拿我拥有的一切来换。 酒渐渐从喉咙流入肺腑,虽然学会了喝酒,但是酒量仍然太浅,头有些晕晕沉沉的。沉沉的睡了一觉,第二天一大早,罗菲菲便提了一大兜菜到我家来,她把我推来翻去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才放心的坐下,她拍着胸脯说:“吓死我了,昨天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要不是太晚了,我肯定的冲到你家来,听你说五年前的事情就觉得害怕,现在竟然又来。” 我怕我妈听到又难过,拉着罗菲菲躲进卧室,一进去她就问我:“怎么又跑了,上次不是就没找到证据吗?怎么这次又没抓到?” “我也不知道,警察说他们根据监控找到车的时候,只有我爸在后备箱里,人已经不见了。”我很惆怅的说。 罗菲菲手杵着下巴做思考状,作为闺蜜,她了解我的一切过去,也是唯一一个了解了一切之后没被吓走的人。罗菲菲想了一会儿说:“要不,你们先换个地方住吧,这样他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你们,至少能够给警察找到他的时间。” “我换个地方倒是没问题,可我担心我爸妈不习惯,这个事还是得看他们的意愿,在这儿住了半辈子了,总不能说搬走就搬走。” 罗菲菲眉头紧皱,然后咳了一声,十分委婉的说:“顾西洲不是挺有钱的嘛,你就不打算找他帮忙。” “找了。” “真的?”罗菲菲从沙发上跳起来。 “你小点声,等会儿把我爸妈招过来。”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悄悄的爬到我身边,附在我耳朵旁边问:“你真找他啦,你们两和好了?” 罗菲菲的脑回路清奇我不是第一次领教,我看着她很认真的问:“你是如何把找他帮忙和我们和好这件事联系在一起的,再说,时隔五年,就算在一起能叫和好吗?那不得重新追求。” 罗菲菲似懂非懂的点着头:“你的意思是,你迟迟没有答应他,是觉得他没有重新追求你。” 我倒是没有这个意思,再说之前在一起他也没有追求过我,反正就是稀里糊涂他说我是他女朋友我也就默认了,但是罗菲菲这么理解,我也懒得解释。 罗菲菲在家里待了一上午,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在她眼角快抽筋的时候终于和我爸妈提了搬走的事,本来以为他们会很犹豫,但是他们意见一致的同意,这倒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我还没开始找房子。罗菲菲似乎看出我的担忧,她嘴甜的说道:“叔叔阿姨,你们放心,吃完饭我就陪月月出去找房子,这个事很快就会过去的。” 每次她在我爸妈面前叫我月月时,我内心一直在翻白眼,偏偏我爸妈很受她这一套,听的那是一个眉开眼笑。 找房子的事没那么顺利,本来想先把家里的房子卖掉直接重新买,但是卖房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最后商量之后决定先出去租房子,我那儿也不安全,所以得重新租一个。 第六章 我和罗菲菲跑了一下午,也没找到合适的房子。我们找了个咖啡厅坐下,罗菲菲一脸愁容的说:“其实,”然后看了我一眼,看我没什么反应,继续说道:“像顾西洲这样的大老板,手底下肯定有房地产,你和他说一声,别说租房了,买房都行。” 我白了她一眼:“你怎么不说我直接白送我一套好了。” “也不是不可以。” “我一直很好奇,你和顾西洲究竟有什么关系?”要说罗菲菲和顾西洲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罗菲菲心虚的喝了一口咖啡,眼睛望向别处:“没什么关系啊。”这话答得一点都不走心。 我喝了一口咖啡,就这样看着她,她别过头不看我,过了一会儿发现我还在看她,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聋拉着脑袋对我说:“你信我吗?” 一般电视剧里问这个的时候,都是怎么演的来着,我回想了一下,好像结局都不太好。我摇摇头:“不信,所以你最好还是什么也别说。” 罗菲菲斜睨着双眼看着我:“我就知道你丫又在激我,你说你每次都用这招,烦不烦。” 我也斜睨着她:“可这招百试百灵,你说每次你不想干点什么事,随便一激你,你就跑的比兔子还快,不用这招都对不起你。” 最终罗菲菲也还是什么没说,只是低下头,自言自语的说什么,我听到后面几个字,以后会明白的。眼下的生活着实太乱,我没心思想这些,诊所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现在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眼下找房子要紧。我以前觉得房地产挺好混的,大人不都说找不到工作就到房地产公司去,一找一个准,冯管你是什么三教九流,只要能说会道能卖房,人家就要你。当初毕业时找工作处处碰壁,我还一度想往房地产发展发展。现在看来,哪个饭碗都不容易,我们租个房都这么多要求,更别说拿那么多票票买房的人了,那要求不得更多,这卖房看来也不是个容易活。 我正和罗菲菲商量着等会儿再去看中介说的其他房子,顾西洲的电话便打进来。 我接起来,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一想到昨天为了我家的事他折腾到很晚,我生出一种十分内疚的心情来,我觉着这个时候我应该先问候一下他,所以还未等他开口,我便问他:“你没事吧,昨晚折腾了一晚,有没有好好休息。” 罗菲菲一口咖啡喷过来,幸好我眼疾手快的躲开。顾西洲听到嘈杂声音,着急的问:“你怎么了,没事吧?” “我没事。”说话间我递给罗菲菲一张纸巾,让她擦一擦满嘴的咖啡渍。再把她凑过来的耳朵往旁边挪一挪,她嘟着嘴坐下,一副墙角都不让听,与你绝交的样子。 顾西洲接着说:“那个人还没抓到,你和伯父伯母要不先换个地方住一段时间。” 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但我肯定不相信会有这么巧的事,虽说我一向智商堪忧,但是关键时候,挤一挤,脑子还是够用的。要是罗菲菲没哟通风报信,那我就把这没加糖额咖啡一口喝了。我看着她,用嘴型说,你这叛变额速度也太快了,我都怀疑你是不是顾西洲放在我身边的爪牙。 “我们是决定要搬家,不过这事儿也不着急。”我缓缓的对顾西洲说。昨日心急如焚所以给顾西洲打了电话,可是事后想想,我既然不想和他有什么牵扯,就不应该去招惹他,若招惹了他又不大想负责任,那我岂不是成了现在人们口中所说的渣女。可用完掉头就走,这也不是我的风格,一想到这些我就头疼,人果然不能再冲动之下行事,事实告诉我们,冲动之下必有魔鬼,而且是请过来容易送都送不走的魔鬼。 “知道你一切都可以安排好,我就是打电话问一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顾西洲忽然这么一说,搞得我有些措手不及,按他的风格,此刻就算不邀功,也该横插一杠子,比如帮我找个房什么的,他竟然一点儿帮忙的意愿都没有,确实令我吃了一惊。 这时候正好有一未知号码打电话进来,我借口有重要的事挂断了电话。我这个矜持的小鹿已经开始乱撞了,它实在禁不起顾西洲的诱惑。 挂断顾西洲电话接起的这个电话果然是个重要电话,房产中介说终于找到了符合我们条件的房子。挂了电话我立刻与罗菲菲分享这个好消息,罗菲菲枕着自己的腰十分慵懒的说:“总算找到了,不枉我们这一天跑断腿。” 刚走出咖啡馆,我意识到哪里不对,为什么刚挂完顾西洲的电话,房产中介就说找到符合条件的房子了,我们今天看了那么多,要么就是位置太偏,要么就是价钱太贵,要么就是人住的太杂,总之与我想租的房子差远了,怎么这么一会儿,就找到地理位置价格各方面都合适的房子了。 我拉住高兴的正要去取车的罗菲菲,十分严肃的问她:“你,和顾西洲串通好了?这是他找的房子?” 罗菲菲愣了一下,然后摸了摸我的脑袋,十分不友好的说,没发烧啊,然后看着我说:“你是不是有被追妄想症啊,你以为顾西洲为了追你,真就什么事都肯做,还为你找房子,你可醒醒吧。” 我…… 竟然无法反驳她的话,这确实有可能是我太自恋了,顾西洲那么大一老板,不可能每天没事干就关心我的事,可是我仍然有些不放心,这世上欠什么都好还,唯独人情债,算不清,也难还,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我征询罗菲菲的意见:“要不我还是打个电话问问?” “打吧打吧。”罗菲菲一脸你有病的表情。 我拨通顾西洲的电话,他的声音很有磁性:“明月,什么事?” 我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的说:“你,我……” 他也不催我,似乎在等着我措辞。 “你是不是帮我找房子了?”我一口气问出这句话。毕竟没什么证据的怀疑,让我深感心虚。要是随便怀疑,闹出乌龙,岂不是丢脸丢到太平洋去了。 顾西洲没说话,半晌电话传来他的笑声:“我想帮忙,你愿意吗?” 这是帮了还是没帮,和大老板说话就是累,明明可以用字面意思说清楚,非得搞成猜字谜活动。 “明月,我现在要去开会,你还有重要的事吗?” “没有了。” 挂了电话,罗菲菲凑过来:“怎么样?是他找的吗?” 我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罗菲菲莫名其妙的看着我。 “字面意思。” 最终我还是决定去看房子,按照顾西州以前的个性,要是做了什么事,不得拿个大喇叭到处嚷嚷,这做好事不留名,好像也不是他的个性,这样想我就放心了许多。 看过房子,果然是符合我提的要求,于是我很爽快的定下了三个月的租约,短期租赁房租稍微要高一些,但现在是特殊时期,暂时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到中介公司签合同的时候,遇到陆城是我始料未及的。罗菲菲在旁边笑的那叫一个花枝招展,每次有这种看好戏的时候,她一般都不会错过。 我尴尬的朝陆城点点头,他仍然温柔的向我问好,在我的记忆里,陆城总是这样温柔,说话做事都透着一股子文人气息,可他本人却是做金融工作的,第一次见面时,我以为他是大学老师。 还未等我转身离去,罗菲菲已经拉着我走到陆城面前,他先开口:“好九不见。” “好久不见。”罗菲菲比我更先答话。 “你来租房?”我看着他问,实在想不到什么更好的聊天借口。 他摇摇头:“帮朋友办点事。” 我正想说那你先忙,我们就不打扰了,他却在我先开口:“一起吃个饭吧,毕竟挺久不见了。” 我正想推辞的时候,罗菲菲爽快的答应了。而且她还推说工作室有事,自己走了。我只能硬着头皮和陆城去吃饭。 在吃饭的途中,罗菲菲发来消息,我去洗手间给她回电话,刚接通罗菲菲就问:“怎么样,我靠谱吧,不给你当最亮的大灯泡。” 我冲着手机翻了个白眼:“你竟然想撮合我和陆城?”,你不是看好顾西洲?当然后面这句我没敢问出来。 “那倒不是,我是想让小顾同志有点危机感,刚刚你们一起走出去时,我已经拍了照片发给顾西洲啦。”罗菲菲得意的说道。 “所以呢?”我有十分不好的预感。 “所以如果你现在要是在洗手间,出去应该就可以看到两个男人的战争。”罗菲菲这话说的倒是很平静。 在我骂出罗菲菲你大爷之际,她已经抢先挂断了电话。 我忐忑的走出洗手间,向大厅走去,当我看向我刚刚的座位时,毫无疑问多了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那么帅气的一张脸,除了顾西洲,还有谁。要不是我外套和包还在座位上,我现在肯定落荒而逃。 我回到座位,他们两同时看向我,我讪笑着正准备给他们彼此做个介绍,顾西洲开口:“不必了,我们刚刚已经认识了。” 我…… “顾总的名声,我们这个圈子里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就不必介绍了。”陆城也笑着说道。 所以我还在这干什么呢,不如你们两个吃饭好了,看你们郎才郎貌的,我好像才是那个多余的人。 这顿饭终于在他们两的一杯杯酒灌下去之后结束,我看着两个大男人喝的面红耳赤,一时间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我给罗菲菲打电话,罗菲菲说你找代驾啊。我看看眼前这两人估计连自己亲爹是谁都已经不认识了,找代驾也不一定能给送到家去。我只能威胁罗菲菲:“我告诉你,顾西洲可是被你给匡来的,他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可得负责。” 罗菲菲气势上终于弱下来:“那好吧,你先打个车把他们送到酒店,我一会儿就过去。” 在餐厅服务员的帮助下,我终于把他们两抬上了车。酒店服务员看我往车上拖下来两个醉鬼,警惕的看着我,让我出示身份证,此刻我有当青楼老鸨的错觉,能有顾西洲和陆城这么好看的招牌,我要是开青楼,那也是能撞好大一笔。 翻来覆去检查完我们的身份证后,终于给我们开了房,服务员问我开几间的时候,我还没说出口,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罗菲菲已经抢先答话:“两间。” 我把她拽到一旁:“你确定把他两放到一个房间安全,我们在旁边的房间要是听不到他们的动静怎么办?” 罗菲菲看着我,一脸嫌弃的表情:“谁说他们两一间了,你和顾西洲一间,我和陆城一间,我们每人照顾一个,这样才能确保不出什么问题。” 好像罗菲菲说的也没问题,喝醉酒的人一般都比较容易出事,是应该有人守着比较安全,可是为什么是我照顾顾西洲,罗菲菲没理我,拎起陆城就走。而我,连拖带拽才把顾西洲弄回房间。所以女孩子,适当的时候还是应该锻炼一下气力,这样需要做女汉子的时候,才能像罗菲菲一样不含糊。 顾西洲喝醉的时候很安静,睫毛微微颤抖着,大概是喝了酒胃不舒服,我记得他以前不太喜欢喝酒,总是觉得这个东西味道不好,现在也能一杯杯这样灌自己了。时光真的残忍,让那些年少时光,连痕迹都已经快找不着,我们都快忘了,自己最初的模样。 我忍不住轻轻摸一下顾西洲的脸,他的皮肤细腻光滑,倒是和五年前一模一样,都说岁月催人老,可是顾西洲,真的一点都没变,连眼角纹都没有长,岁月对他,也算仁慈。 在他脸上徘徊的手猝不及防的被抓住,我的心漏掉了一拍,他把我缩回的手又继续放在他脸上:“我喜欢你这样。” 我错愕的看着他,他明明闭着眼睛,可是说出的话却这样清晰,我试探的问道:“哪样?” 他把我的手来来回回在他脸上摩挲了一会儿,然后一本正经的说:“就是这样。” 我石化在原地,我这算不算是偷腥被腥主抓个正着。我试着缩回自己的手,顾西洲握的更紧了。 “顾西洲,你是不是没醉。”我又试探着问道。 “醉了,我醉了……”我一脸黑线看着他。 “我不只醉了,我还迷路了,我以为一切来得及……”他喃喃的说道。 “来得及什么?”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得接着问他。 “你不理我,我才开始心慌,我自以为做了最好的决定,自以为这样可以保护你,可是你不理我,你不肯原谅我,我的笃定都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害怕,害怕你再也不会回头……” 他说着我听不懂的话,我猜出了个大概,他在我和什么事情之间做了一个选择,最终他不得不放弃我,好像是为了保护我。这些八点档言情剧里的套路忽然从顾西洲嘴里说出来,我竟然觉得或许是真的,我一定是疯了才会这么想。 那日过后,陆城开始时不时联系我,还会拐着弯约我出去吃饭,在我婉拒了三次后,我终于忍不住问他:“陆城,你什么意思?” “我想重新追求你。”他回答的倒是十分直白。 “咱两当初说好了只是在父母面前演戏,并不是真的男女朋友。”我提醒他。 “可是我当真了。”陆城说的十分认真,我听的十分头疼。真前男友和假前男友凑一块儿,我一个头十个大。 好不容易给我父母搬了家,环境不错,尤其是安保级别很高,我这才把我这个悬着的心稍微放下来一点,结果又遇到这么两个轴的男人,我只能捶胸顿足的痛斥罗菲菲:“你干的好事。” 罗菲菲这次倒是十分耐心的说:“你一直不回头看顾西洲,我觉着你可能真的对他死心了,陆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你总不能,打一辈子光棍吧,孤独终老可不是你的理想生活。” 罗菲菲忽然煽情,我还真有些不习惯。我认可的点点头:“孤独终老确实不是我的理想生活,我的理想生活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只是,遇不到爱的人,那还是孤独终老好一些。” “你问问你自己,你和顾西洲之间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 “以前我很确定,只是现在,我不确定了。” 不确定这个事情,让我惆怅得很,本来就不高的情绪,现在更不高了,我大概是脑子有病,才会问罗菲菲,哪一次与她费唇舌之争,不是我铩羽而归,在这件事情上,罗菲菲曾经总结过,我曾经最大的愿望就是做一个相声演员,所以要是败给你,可能会侮辱我的梦想,我只能尽量不败给你。罗菲菲的梦想从医生变成了相声演员,这确实是个比较大的跨度,我一时竟不知如何接下去。 第七章 在我快山穷水尽的时候,公安局终于给我打了电话,我那批药品经过化验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他们会继续调查宠物拉肚子死亡的原因,既然我的诊所暂时没问题,那我就可以开门了。这无疑是我这几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这暗淡的生活里,总算多了一点点色彩。 诊所里没查出假药,我倒是颇感意外,这么好的设计,竟然没放假药,倒是我高看她了。 我掏出手机给雅宁打电话,告诉她休假结束,我们又可以上岗了,我听到她在电话里松了一口气,她也为这件事悬着心,这个刚从大学毕业的小姑娘,还挺衷心。 我和雅宁在打扫卫生准备营业的时候,门口忽然停了一辆十分起眼的家政公司的大车。首先下车的是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年轻人,他下车后紧了紧自己的领带,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径直的往我这个小小的诊所走来。 他看到我,恭敬的叫了一声:“明小姐。” 我指着自己十分不解的问他:“你认识我?” “我是顾总的助理孟文,你可以叫我小孟。” 我了然的点点头,指着他身后的大车问:“你们顾总这是,要帮我搬家?” “顾总请家政公司来帮明小姐打扫卫生,顺便加强一下安保措施。” 孟文说话十分简洁,说完后也不多话,顾西洲倒是很有眼光,能选这么一个沉得住气的人做他的助手。 “安保措施?是想多安几个摄像头监视我吧。”我毫不留情的戳穿顾西洲。 “明小姐,顾总也是为了您的安全考虑。” 其实我也打算加强一下安全措施,之前诊所只是正门安装了一个摄像头,才会给了那些小人可乘之机,这件事当然和赵雯脱不了干系,只是她和顾西洲有所牵扯,我不大愿意把这个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所以才会一再忍让。 我不再说话,算是默许了顾西洲的做法。一切搞定之后,我问孟文一共花费了多少钱,孟文战战兢兢的打电话问顾西洲,顾西洲不知道在电话里说什么,孟文一个劲儿的点头,那神情,像极了古代出门在外一切还要请示夫君的小媳妇。 挂了电话,孟文十分认真的报出数字。 我安慰自己,刚刚一定是听错了。我看着孟文,咬着牙问他:“你说多少?”我颇有一种他要再敢把刚才的数字再报一遍我就能和他同归于尽的气势。 “一百万……”孟文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 “什么破家政公司打扫卫生要一百万,你告诉我,我立马去他们公司应聘。” “明小姐,打扫卫生没有收钱,我们请来的也不是家政公司,是电子技术公司,这一百万,是摄像头的钱。” 我拍拍自己的胸脯,告诉自己要冷静,我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你给我按了多少个摄像头,要一百万?” “三个。” 我现在真的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冲动,要是顾西洲在我面前,我非得一脚踹到他脸上。我看着孟文,一字一句的说:“你们在这儿等着。” 我驱车来到顾西洲的公司,前台小姐十分有礼貌向我问好,当然,我没时间回她。我往里面跑的时候,她吓得花容失色,赶紧踩着她的细高跟来追我,但是我穿的是平底鞋,所以她自然跑不过我。 进到公司大厅我忽然停住脚步,顾西洲的名片只告诉我他的公司在哪儿,可没告诉我他在哪个办公室。前台小姐追到我时已经气喘吁吁,她赶紧伸手拦住我,生怕我一不留神就往里面冲进去。 “顾西洲在哪个办公室?”我看着她问。 小姑娘平静下来之后,十分严肃的说:“女士,您没有预约,是不能随便进公司的,没有预约顾总是不会见您的,您请回。” 一口一个您,小姑娘涵养极好,明明眉毛都已经气得往上翻了,却仍然克制自己的情绪。我在心里暗自咂舌,顾西洲可真够严格的,连前台都培养的这么优秀。 大家出来混都不容易,看着小姑娘的样子,仿佛看到自己初入职场的时候,也是生怕犯一点错就会被开除,我语气软下来:“我和顾总有预约的,可能他忘记告诉你了,你打电话问一下就知道了。” 小姑娘半信半疑的看着我,似乎在说,你为什么不打。我那不是一生气把顾西洲拉黑了嘛,既然拉黑了又不想就这样把他拉回来,显得我多没面子。 “我真的预约了,不信你看,我有你们顾总的名片。”我拿出顾西洲上次塞给我的名片给她看。她看一眼之后眼神有些飘忽不定,犹犹豫豫的说:“顾总没有名片的,他有工作上的事留的都是孟助理的电话,你怎么会有?” 这下轮到我傻眼了,可是这分明是他的联系方式。小姑娘战战兢兢的拉着我走到前台打电话,她说是一位拿着顾总名片的女士之后就挂了电话。 “您请跟我来。”小姑娘的态度顿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主动带着我到顾西洲的办公室。 顾西洲的公司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大。这样的办公大楼,我只在电视剧里看过。大概是我毕业之后都是在宠物医院度过,所以忘了现在的经济发展的多快了,像这样的大楼,中国应该有很多,只是我没在这样的地方工作过而已。 我推开顾西洲办公室的门,他的眼睛离开电脑看了我一眼便继续订准则电脑屏幕,然后说:“你先坐,我处理事情。”接着按了一下电话,让人送一杯柠檬水进来,还特意叮嘱不加糖。这是我从前的口味,我爱吃酸的,喝柠檬水从来不加糖,现在喝的少了,偶尔也会加点糖,年纪大了,对某些事情就没年轻的时候那么较真了。 顾西洲工作的时候极其认真,办公室安静的只有他打字的声音,我偷偷看着他,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似乎没有因为我的到来而多一些喜悦,心里竟然有小小的失落。 门口的秘书敲门进来,端进来一杯柠檬水,我向她道谢,她微笑着说不客气。很快她就离开了办公室,还贴心的为我们关上门。 顾西洲仍然在打字,我觉得无聊,沙发后面的书架上放了许多书,我决定找一本书看。我尽量把动作放轻,生怕打扰顾西洲工作。心里总觉得不对劲儿,明明我是来找他算账的,怎么现在我一点儿气势都没有。我只能在心里暗暗发誓,等会儿他工作完,我一定得拿出我兽医的气势来。 顾西洲的书架上除了金融学就是心理学、法学甚至哲学类的书籍,我翻来覆去找出一本稍微易懂点儿的哲学看起来,看着看着竟然被书吸引,连顾西洲什么时候坐到我旁边都不知道。 “你喜欢看这个?”他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我随便看看。”我把书放回书架,端正自己的坐姿。 “走吧,去吃饭。”顾西洲一下子跳跃到吃饭这个事情上,我才惊觉已经到了晚饭时间,我竟然在他办公室里待了这么久。 在这里坐了这么好一会儿,刚刚还在看一本如何把自己的内心变得豁达的书,我的火都去了大半,所以我本来想气势汹汹的让他把他的摄像头拿走,说出口却成了:“你能不能把摄像头拆掉,那个太贵了,我给不起钱。”我这么楚楚可怜的样子,连我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我就不信顾西洲不感动。 “以后少和罗菲菲在一起,演技这么烂,还非得逢人就演。”顾西洲一脸笑盈盈的看着我。 我又想起书中那句话,别人言语不当,让你觉得浑身难受,不骂人觉得不痛快的时候,你应该告诉自己,若你骂出来了,岂不是和言语不当激怒你的人一个样。所以我把自己的怒火给压下去了。 用十分温柔的声音说:“所以呢,可以拆吗?” “不可以。”顾西洲斩钉截铁的拒绝我。 我的火气再也按捺不住了,我大声说道:“为什么,我还没有用过,货都没验过,怎么就不能拆了。” “我已经付过钱了,没有质量问题人家不会接受退货。”顾西洲一本正经的向我解释。我当然还想说你可以拿回来自己公司用,但是我觉得顾西洲既然这么干了,无论我说什么他都肯定能找到借口,我索性破罐子破摔的问他:“那你这次,打算让我用什么来还债。” 一百万啊,想想我就心痛,我那个小诊所,得治好多少宠物,才能赚够这个数,为了几个破摄像头,我越想越憋屈。 “我想要你。”顾西洲深邃的眸子就那样盯着我说出这句话,这句话是电视剧一个男人想和一个女人上床的时候说的话吧,所以顾西洲这个登徒子,给我设了个这么大的圈套竟然是为了逼我卖身。我紧了紧自己的衣服,然后义正词严的说:“我虽然不是什么名门世家,但我也是有骨气的,我告诉你,我卖艺不卖身,你别动这些歪念头。” 顾西洲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最后笑出声来,他指指我的脑袋,十分宠溺的说:“你这小脑袋里装得都是什么,我的意思是,我想让你回到我身边。” 我有一瞬的不好意思,更多的却是脑袋嗡嗡作响,他说,想让我回到他身边,所以他做了这么多事,就是为了让我回到他身边。 “为什么?”我问他。 “什么为什么?”顾西洲不解的看着我。 “是你不要我的,是你让我滚的,是你丢下我一个人的,现在你说想让我回到你身边,为什么?” 我没有歇斯底里的喊叫,我只是一个字一个字的问他,每个字都说的很慢很清楚。我看着他,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来,可是我在他眼里什么都看不到,我不确定,这个会隐藏自己情绪的顾西洲,对我究竟有几分真心。 “我说过,因为我爱你。你一直不相信我,明月,可我爱你,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顾西洲也一字一句的回答我。 “那赵雯呢,她在你身边五年,于你而言,她算什么?” “什么也不算。” 顾西洲这话说的狠厉,仿佛赵雯这个人从未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一样,仿佛五年前他怀里言笑晏晏的那个女人不是她一样。 在顾西洲说完这句话之后,我从他办公室里落荒而逃。 我笃定那个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的人不会来,就算会来,也不会是顾西洲,那个骄傲的顾西洲。可命运将我们分离之后,又让我们再次相遇,可我不再是那个愿意笃定的说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好的女生了。 我一路跑到江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顾西洲刚刚一路开车跟着我,此刻却没了声响,我回过头,看到他站在我身后,他的眼睛总是和海水一样深沉。 年少的时候,爱一个人便愿意为他披荆斩棘,变成无所不能的英雄。后来哭过了,才渐渐明白,一个人爱你,也会为你披荆斩棘,变成无所不能的英雄,如果他没有,那他其实不爱你。我曾经做好了与世界斗争的准备,即使全世界都觉得我们不合适,但我仍然愿意为他忍受那些流言飞语,可最终,我做了抵抗世界的决心,却忘了问一问顾西洲,愿不愿意。 他走到我身边,轻轻的抱住我:“那天你爸爸失踪,你打电话给我,我很开心,那时候我就知道,在你心里,我依然很重要,是你需要的时候,能够想起的那个人。” 我其实一直很胆小,直到现在,我依然很胆小。我害怕的东西太多,我敏感而脆弱,无论是上学还是工作以后,我都不争不抢,说好听了是淡泊名利,说难听点就是懦弱无争。所以当初和顾西洲分手的时候,我连争一争的勇气都没有,赵雯说的没错,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会首先躲回自己的壳里,我害怕这世界待我不温柔,可我,也没温柔的待过这世界。这用现在的一个流行词怎么说的来着,作,我可能属于典型的不做就会死的类型。 我挣扎着离开顾西洲的怀抱,他似乎很受伤,一双眼睛渐渐暗淡下去,我们就这样对视了一会儿,他先开口说:“罗菲菲说你没有答应我,是觉得我没有追你,可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追人,如果是这个原因,我回去立马让公关团队给我出一个追人的方案,你放心,今天晚上我让他们加班,明天开始我就按照方案执行。”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你对你他们这么有信心。” “当然,他们可是业内精英。” 我的心里那个心痛的啊,公关精英啊,竟然要给自己的老总出个追人的方案,顾西洲竟然觉得这样没毛病,我都快以为这样没毛病了。 我只能感叹地说:“你折腾吧,我回去赚那一百万去了。” 拒绝了顾西洲送我的好意,我一个人怀着无比愤懑的心情回家。在家门口看见陆城的一刹那,我有种被跟踪的感觉,我犹豫着问他:“你可别告诉我是罗菲菲告诉你我住这儿的。” 陆城温柔的点点头。 罗菲菲你可真是我的克星。 我长这么大其实没被人追过,年少的时候,大家都喜欢那种耀眼的女孩子,不可能喜欢总是缩在角落里的我,即使我有一张还算好看的脸,但习惯了低着头,便没人会注意到。和顾西洲在一起后,去到哪里都会被人注视到,一开始会脸红,心跳加快,后来慢慢的也变成了习惯。毕业之后也遇到过不少男人,只是那时候慢慢变得彪悍了,没几个人敢近身,一般话还没聊完对方就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就没有然后了。这也得多亏罗菲菲,我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发挥的淋漓尽致。 我这颗千年不动的红鸾星,竟然一下子就动了,而且是两个,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陆城看我的眼神温柔的能滴出水来:“你还没吃饭吧,我请你吃饭。” 我正想着如何婉拒这个邀约,肚子不争气的响起来。顾城轻轻一笑:“你看,你的肚子都在支持我。” 我只能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着说:“那我们走吧,去哪里吃。” 陆城一路和我聊了不少工作上的事,以前我们在一起互相骗父母时,我说对金融挺感兴趣的,就是脑子不够学不来,而后他就会时不时和我讲一件他的工作,都是一些简单易懂的,我也就随便听听,当然也没敢奢望能够进入他们金融圈。只是没想到当初随口说的一句话,他现在还记得。 我忽然打断他:“顾氏企业,很大吗?” 问出这个问题我自己也吓了一跳,陆城开车的动作顿了一下,我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就是随口问问,你不必回答我的。” “没关系。” 我以为他不会再往下说了,他却接着说道:“顾氏企业不能用大来形容,他们涉足的领域很广,金融只是一部分,顾氏现任总经理顾西洲很有投资头脑,短短三年,已经在投资这一块儿很有名气了。” “三年,为什么是三年?”顾西洲不是才从国外回来吗?难道远程遥控也能了解国内的商业环境,天才果然是天才。 “顾西洲三年前才上任,外界传闻,之前顾氏都在内讧,顾氏之前的掌舵人是顾西洲的母亲,三年前才把实权交到顾西洲手里,现在只是名义上的董事长,实际上公司的决策都是顾西洲在做。”陆城一边认真开车一边对着我说道。 陆城的话让我更加迷茫,罗菲菲说顾西洲是两年前找上她的,如果顾西洲一直没离开国内,那他为什么现在出现,又为什么两年前去找罗菲菲了解我的消息,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谁在撒谎,如果我问顾西洲,他会告诉我吗?我暗自摇摇头,我已经想象出顾西洲的样子,明月,你不必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是爱你的。 “明月,明月……”陆城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转过身看他,陆城已经下车为我打开了车门,不得不说陆城和顾西洲比起来,还是陆城比较绅士,他总是把人照顾的很妥帖。大概就是因为太妥帖,我总觉得和他在一起时透着一股子别扭的劲儿。 第八章 和陆城吃过饭后,我觉得自己有必要和罗菲菲好好聊一聊,她不能这么墙头草,谁问我的消息都毫不留情的出卖。顾西洲和陆城,一个有公关团队,一个温柔且坚韧,我实在疲于应付这突然躁动的红鸾星,罗菲菲竟然还添油加醋,我寻思着若再不找她好好谈一谈,我可能猴年马月才能赚够还顾西洲的一百万。 诊所重新营业之后,生意清淡了很多。虽说能理解大家的做法,之前出了那样的事,即使没有证据证明是诊所的药有问题,但是这个事情总得有人背锅,以前那些老顾客都不在来关顾我,我每天都在惆怅的想,这得什么时候才能赚够一百万还顾西洲,难道我只能卖身了。 最近比较闲,趁着午饭的时间,罗菲菲又跑来和我厮混。等她点完菜,我郑重其事的问她:“顾西洲和陆城,你站哪一边?” 她狐疑的看着我:“你这是要做选择了?”她离我近一点,神秘的问:“我的意见有用吗?” “没用。”我无情的回答她。 “那我站哪边都不重要了,反正我也没有发言权。” “我的姑奶奶,你以后卖消息能只卖一边吗,你要是再这样墙头草两边倒,你可让我咋活,我得生活,得赚钱,哪有时间去应付两个那么轴的男人。”我觉得自己这一段表情还是十分到位的,毕竟罗菲菲听完之后,颇为赞赏的点点头。 “哈哈哈……”罗菲菲笑得前俯后仰,“来来来,你先说说,他们都是怎么追你的。” 这个我倒还真没仔细想过,好像也就是约吃饭,送花,送礼物。顾西洲就比较奇怪,喜欢散步,在被他拖着出去散了三天的步后,我忍不住问他:“你的公关团队就给你这么个方案,每天散步。” 他神秘的笑着说:“这可不是公关团队出的主意。” “那是谁的主意?罗菲菲?”除了罗菲菲我还真想不到谁会想这么丧尽天良的方式来折磨我。 “你妈。” 果然是我亲妈。 “你就到我家吃过一次饭,怎么我妈就对你这么有信心。” 顾西洲只是笑不说话,说实话他不怼我我还真不习惯,那个出口成金的顾西洲,都被他的公关团队给教成什么样了。要不就是不说话,要不就张口就是傻笑。我都快怀疑这是他的双胞胎兄弟了。 罗菲菲最终还是站在了颜值一边,她信誓旦旦的承诺,以后只和顾西洲通气,让陆城自身自灭。这样我又有点儿同情陆城,好端端的一个人,被罗菲菲说踹就踹了。 罗菲菲看着我,用老妈子的口吻说:“我看你才是墙头草,你是最大的一根墙头草。” 罗菲菲吃完一条烤鱼之后问我:“你其实不会选陆城吧?” “你替谁问的?”我毫不示弱的看着她。 “良心话,替你问的。”罗菲菲豪迈的拍了一下桌子,引得周围吃饭的人纷纷看向我们这桌。 “我只是有些事还没弄明白。”我看着她说。 “什么事,我来帮你弄明白。”罗菲菲这个话讲得十分仗义,但是这个事情,我想自己弄明白,这样我才能跨过自己心里的那个坎儿,一切才能重新开始。 我打着哈哈打算把话题引向别处,可是罗菲菲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说,什么事。” 我还真有点被她的气势吓到,我装作委屈的说:“你和顾西洲的事我不也没追根究底,这次你也不能对我追根究底,这样我们就算扯平了。” 罗菲菲吃了一口蛋糕,十分惆怅的说:“你要是想知道,我也会告诉你,可我太了解你了,你不想知道,你总是把事情想的很悲观,你是不是在想,万一我和顾西洲也有一段过去怎么办,万一我是电视剧里那种为了男主潜伏在你身边的女配怎么办,如果真是这样,那你就会像电视剧里拍的那样,同时失去友情和爱情,我估计你已经不止一个深夜感叹过这件事了吧,总之,为了不失去你的友情和爱情,你觉得,很多事情不知道就是最好的。” 罗菲菲把话说的这么直白,我竟然无法反驳。她又吃了一口蛋糕,我狗腿的把我的也推过去,她送了我一个白眼,我赔笑着说:“我这不是,天生的悲观主义嘛,我也没办法,凡事总喜欢先想坏的结果。” “那现在呢?”罗菲菲难得的一本正经。 “我当然相信你,我不问,是因为我知道,你永远是站在我这边的。”我们说的这样正儿八经,我和罗菲菲都有些不习惯。两个二八女青年搞得这样煽情,这不是成了我们平时嗤之以鼻的矫情的女子了么。 “行吧。那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事情远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罗菲菲向我勾勾手,我很狗腿的靠过去,“其实我和顾西洲是中小学同学,我们小学和中学都是在日本上的,那时候全班只有我们两个是中国学学生,自然就变成了惺惺相惜的小伙伴,后来我和你成了朋友,他就找上我了。” 我听完之后颇有意味的点点头:“你们两这是青梅竹马,怎么就没擦出点火花来。” 罗菲菲给了我一个暴栗:“我能看上顾西洲那种木头冰山一样的人?除了你,谁眼瞎了会做他女朋友。” 罗菲菲吃完我的蛋糕之后,心情大好,我心情也大好,本来大好的心情,在看见赵雯的那一瞬间,顿时变得阴郁起来。 罗菲菲看着我戛然而止的笑容,再看看我锋利的眼神,顺着我的方向看过去,赵雯今天穿了一条黑色连衣裙,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有气质,按理来说她也算是我的情敌,我老是觉得她漂亮总有些不对,可我这个人,耐不住是个爱美的人,看见好看的东西,总也忍不住在心里夸赞一方,要是罗菲菲知道夸赵雯是个美人,她可能会剥了我的皮。 “那是谁?”罗菲菲问。 “赵雯,就是那和我一样眼瞎的那个人。”我漫不经心的回答。 “哈哈,这就是你那情敌,今天真是好日子,好戏都聚在一块儿了,走,会会她去。” 罗菲菲一说这个我就觉得要出事,我还没来得及拉住她,她已经起身走到赵雯身边,一脸笑意的说道:“赵小姐,今日这么有空,”说着看了一眼赵雯对面的男子,然后说:“竟然抛下我们顾总出来约会。” 赵雯的眉毛抖了一抖,她看着罗菲菲,很有教养的问:“这位小姐,你认错人了吧,我没有见过你。” 她刚说完这句话,我刚走到罗菲菲身边,我觉得我得拉住罗菲菲,赵雯嘴巴不饶人,虽说罗菲菲也是,但罗菲菲还有一个习惯,对待和她同样嘴巴不饶人的人,一般都用拳头解决问题。要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真的大打出手,我可能又得去警局了,最近我这个气运确实不怎么好,和警局比较有缘。 我拉住罗菲菲的时候,赵雯也看到了我,她猪肝色的脸此刻更是一片青紫,怒极反笑的看着我说:“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明大小姐,怎么,今天找了帮手,打算如何对付我。” 经过鉴定,这个女人有被害妄想症无疑了。 我看着她,不紧不慢的说:“赵小姐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我们不过是打个招呼。” 赵雯哼了一声,然后看着罗菲菲说:“你朋友趁别人吵架的时候插足做小三你知道吗?我提醒你一下,别以后被抢了男朋友都不知道为什么。” 罗菲菲伸出手指头指着赵雯,一脸怒气的说:“你说谁是小三?我看你才是那小三,顾西洲不喜欢你你知道吧,你死缠烂打这么多年,他理你了吗?别以为陪他演了一场戏就真是他女朋友了,做梦去吧你。” 罗菲菲这个话说的我有些糊涂,只是这会儿没心思深想这个,在我愣神的这一两秒时间里,赵雯干了一件让罗菲菲爆发的事,她把刚倒好的红酒泼在了罗菲菲身上。 罗菲菲的拳头捏的咯咯作响,我的心都提到嗓喉眼了,在她爆发的一瞬间,我眼疾手快抱住她,嘴里喊着:“赵雯,你要是再不走,我跟你讲,我们只能在医院里见了。” 赵雯大概也被罗菲菲的气势给吓到了,拎起自己的包踩着高跟鞋气冲冲的走了,对面的男子刚刚看了这样一场戏,竟然没有去追自己的约会对象,而是对着咆哮的罗菲菲说:“你先消消气我请你喝咖啡,算是为刚才那位女士赔罪。” 这下轮到我们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了,罗菲菲在他对面坐下:“我刚刚气走了你的约会对象,你竟然要请我喝咖啡,你什么意思,想再泼我一杯咖啡。” 我拉了一把椅子在旁边坐下,打算看罗菲菲如何大展身手,灭掉赵雯的人。 那个男的也不生气,依然笑着说:“哪能啊,你这么厉害,我怎么敢。再说了,我也不是赵小姐的约会对象,我们今天是在这儿谈生意的。” “男的是不是都是一个德行,偷腥的时候都说自己在工作在开会,这么老套的借口能不能换一换。”罗菲菲怼起人来真是一点都不含糊。 谁知那个男的没有生气,反而笑的更欢了:“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贺明川,敢问小姐贵姓。” 这话说的文绉绉的,搞得我身上直起鸡皮疙瘩。罗菲菲也是忍不住抖了一抖,我在心里暗自点赞。认识罗菲菲这么多年,还没有哪个男人能令罗菲菲抖上一抖。这不刚刚还苦于罗菲菲整天闲着没事干总是乐于给我当红娘,要是冒出朵桃花追一追她,她这不是就没时间管我的事了嘛,一举两得。 “她叫罗菲菲。” 当然我这句话说出来罗菲菲的目光能杀死我,但我无所畏惧的回望着她,仿佛是在说,你一把年纪了好不容易遇上个没被你吓跑的男人,我不得帮你抓住机会啊。 “原来是罗小姐,幸会幸会。” 贺明川也太矜持了,我在旁边看的有些紧张,制服罗菲菲的绝招就是直接上啊,罗菲菲这人就是表面虎,真要是遇到个死皮赖脸霸王硬上弓的,她就乖乖降服了。 只可惜,贺明川辜负了我的期望,留下名片之后,就绅士的走了。追罗菲菲你想表现得绅士,那可真是寻错方法了,我恨不得追上去告诉他,直接展开热烈的追求,不要整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当然,贺明川走后,罗菲菲的眼神简直能毒杀我,我心虚的低下头,毕竟我这个意图表现的太明目张胆了,罗菲菲没有举杯招呼我,已经是对我最大的仁慈。 顾西洲大概听说了我遇见赵雯的事,直接奔到我的诊所来。这次孟文跟在他身边,看着自己的老板跑到我身边将我转了一圈才呼出一口气放心的表情,他大概也很无奈吧。 我正在清点药品,顾西洲在旁边一动不动的盯着我,我被他看的有点儿不好意思了,便伸手在他眼前挥一挥:“看够了没有?” “没有。”顾西洲回答的十分直白,这下我只能更不好意思了。 “你什么时候答应做我女朋友,这样我就能把你放在身边每天看了。”顾西洲看着我十分认真的说道。 谁说他不会追人的,这说起甜言蜜语来一套一套的,竟然说自己不知道怎么追,难道这话也是公关团队教的。 我自顾自清点药品,虽然我不理他,但他仍然自己说的挺欢:“我其实更想直接把你娶回家,反正我已经搞定了你爸妈,结婚应该也没有问题……” “你什么时候搞定我爸妈了?”我放下手头的事问他。 “当然是上次去吃饭的时候啊,他们给我留了联系方式,还时时向我透露你的消息,这应该是搞定了吧。”顾西洲一脸无辜的望着我。 还搞定了吧,可真是我的亲爸妈,这胳膊肘往外拐的一点儿都不含糊。我这才算理解了我妈想把我嫁出去的心情,那不是一个迫切急切之类的字眼可以形容的。 顾西洲最近学会了撒娇,天底下最可怕的事就是一尺八的壮汉撒娇,而且还是向一个我这样柔弱的女子撒娇。我以前真没发现顾西洲有这么厉害的功夫,虽说撒娇的人都好命吧,但我一时还真不习惯顾西洲作出如此丧尽天良的改变,于是在他撒娇快要粘到我身上的时候,我赶紧伸出手阻止他:“你的公关团队就教你这么追女生的?撒娇男人最好命?” “没有,他们说我太严肃了,需要多微笑,嗯,说我不够幽默,也太正经,女人都喜欢会开玩笑会撒娇的男人。”顾西洲和盘托出。 “呵呵呵,你的团队还挺,挺厉害的。”我实在找不出词来精准的来形容这个行为了,我只能说,他的团队比我,作多了。好好的一人,给教成了这样,好好的一人,被我给逼成了这样,我内心的内疚感只多不少,于是对顾西洲说话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其实我不大喜欢太柔弱的男人,我觉得男人还是要有阳刚之气更好一些。” “是吗?”顾西洲怀疑的看着我,“可我看你这样比较开心,你现在笑得多好看。” 我的笑容卡在嘴角,对他如此准确的捕捉我的表情我竟无言以对,一个大男人撒娇我能不笑吗? “哦,对,他们还说女人都是口是心非,所以你现在说的话我肯定不信。” 这下我真是笑不出来了,我很好奇,他的公关团队里的那些人都是怎么谈恋爱的。有机会一定要向他们讨教一番,要是能因此写一本恋爱手册,一举成名,我岂不是可以转行了。 玩笑开够了,顾西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那个人还没找到,你最近身边有什么异常?” 我想也没想就回答道:“我能有什么异常,我身边不是有你就是有陆城,除了晚上睡觉的时间,我基本不是一个人,你说我能有什么异常。” 话说完我才惊觉不对,我心虚的瞟了一眼顾西洲,他脸色铁青的看着我。我这张嘴,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还没来得及说对不起,顾西洲就已经生气的走了。我望着他的背影,只能唉声叹气。我不只一次和陆城说过我们不合适,可是他这次似乎格外执着,无论我怎么委婉的、直白的表达我们不可能这件事,他总是以他的温柔回我一句:“没关系,只要你还没结婚,我就还有机会。” 每次说完之后,他就送花送的更勤了,我们诊所现在的生意好了一点,都是拜他和顾西洲所赐,每天这么多花我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送给顾客,没想到这样竟然又让我培养了一批回头客。虽说遇到一根筋比较轴的男人很头疼,但诊所蒸蒸日上又很让人开心,我这纠结的小日子啊,可真是纠结死我了。 第九章 顾西洲一生气就不理人这一点倒是没变,我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其实我心里有个疑问,他不是在追我吗?所以对于他不接我电话这件事,我更加确定这么多年过去了顾西洲在感情上仍然是直男没错了。 今日陆城说有重要工作不能来接我吃饭,我终于如释重负松了口气。以前看电视剧里那些女主不直接拒绝男主以外的男人的追求还一度义愤填膺的骂她,分明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可真到了自己身上,才明白那些女主的苦,人家哪是不拒绝,分明就是那些男的执着用错了地方。喜欢一个人也没什么错,拒绝的时候太伤人,未免太残忍,可不伤人也残忍。我不断反省自己,我应该没给陆城希望吧,我应该说的挺明确的吧,我们不可能。可他怎么就对我这样明白的拒绝无动于衷呢,这倒是令我颇为苦恼。 回到家我妈已经做好了饭,自从搬了家之后,他们的精神都好了一些,对于那天的事他们不对我提起,我问过一次,但都被我妈一句你顾好你自己就成,我们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知道如何照顾自己给阻回去了,我也就不再问。小时候妈妈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月月,你一定要学会照顾自己,万一妈妈不能在你身边,你也要自己勇敢的活下去。虽然经历了黑暗时光,但我妈仍然对我是放养,她觉得我要在各种挫折中自己学会面对,以后才能更好的生活。因此这么多年我们一家人感情虽然很好,但是都学会自己处理自己的事情,我们每个人都可以独挡一面。尤其是我妈在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伏之后,虽偶有脆弱,更多的,却是面对一切困难的勇气。 我刚放下包,我妈便叫我洗手吃饭。我爸也刚好从书房出来,他当了一辈子人民教师,总也放不下学习的习惯,空了就往书房看书,他总是对我说,“你也要多看书,在书里看尽世间百态,你对人生才会生出不一样的理解来。” 可惜这么多年,在他的教育之下,我愣是没有培养出半点书香气来,只实在无聊了,才会看一些书打发时间,只是那样的时光也不多。 吃饭的时候爸爸妈妈似乎有心事,我看着他们吞吞吐吐的样子,随口问道:“怎么了你们,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老爸看了我妈一眼,我妈回望了他一眼,然后长叹一口气,我妈放下手里的碗,郑重其事的说:“那个人抓到了,警察局打电话来,说他什么都不肯说,只想见一见你,”我妈说到这儿看了我一眼,生怕我情绪不对,我没说话,她接着说:“我们也说了,你是大人了,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做主,我们也不逼你,去不去你自己说了算。” 爸爸见我还是不说话,忙说:“吃饭吃饭,不急,这个事情让月月自己考虑。” 吃完饭我就自己回了卧室,其实二十年过去了,我对他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记忆里的东西,只有那些狰狞的面孔,他把我关在屋子里,我只听得见妈妈的叫声,却什么也看不见。有时候他也会把我锁在衣柜里,让我在漫长的黑暗里瑟瑟发抖。妈妈每次都求他,怎么打她都行,不要这样对我,我还是个孩子,他似乎很享受妈妈求他的样子,所以总是换着方法的折磨我。 直到我八岁那年这一切才算结束。那天他心情极好,妈妈买菜回来做饭,晚饭妈妈为他倒了酒,我表现的极好。他很开心,我甜甜的叫他:“爸爸。”他十分得意,解开了手机,说要为我拍一张照片,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拍过照片,我学着电视里的样子摆了姿势,他笑的忘乎所以。我再次甜甜的叫他:“爸爸,我可以看手机里的照片吗?”我笑得这样甜,心里却在发抖。 他把手机递给我的一刹那,我如释重负。我拿着手机跑回房间,他笃定我从小到大没有接触过手机,所以我什么都不会,可是为了这一天,我准备了很久,学了很多录音录像的知识,所以当妈妈把碗摔在地上时,我已经把手机调成录像,悄悄的将手机放在了客厅。他情绪不稳定,气急了就会不管不顾,所以他打妈妈的时候忘记了问我要回手机。我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我不断的对自己说,要结束了,这样的生活要结束了。 那天他喝了酒,整个人有些迷糊,打完之后就睡了。妈妈啜泣着将他拖回房间,然后轻手轻脚的来到我房间,她问我:“录下来了吗?” 我颤抖着点点头,我不敢去看妈妈的伤痕,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我甚至讨厌自己,为什么要录下这样令人作呕的时光,可是妈妈说,我们得有证据,才能揭开他虚伪的面纱,才能离婚,才能逃离这里。 离开这里,对我来说是多么奢侈的事情,可是多么有诱惑力,所以我照妈妈说的做了。他第二天醒来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妈妈也一往如前。妈妈说,我们必须小心翼翼,否则一切都会前功尽弃。毕竟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露出过马脚,他是同事眼里的老好人,是别人眼里的好丈夫,好爸爸。甚至都没有人相信,我们所说的一切,他掩藏的太好了,妈妈说,大概有的人天生就是戏子,大概做戏是他的天赋,所以能够这么多年让人什么看不出来。 后来因为那段视频,法院终于判了离婚。去法院听判决的那天,妈妈嘱咐我,少带一点东西,直接到车站等她。我们都知道,不能再回去那个家,一回去就是万丈深渊。我在火车站等啊等啊,终于等到了妈妈的出现,我们甚至没有时间流泪,妈妈颤抖着手掏出那些邹巴巴的零钱,只问买票的阿姨:“你看这些钱够到哪儿,我们就到哪儿。” 阿姨本来看着这一堆邹巴巴的钱十分烦闷,但一看我们,似乎明白了什么,又耐心的数起来。那些钱只够到a市,我们别无选择,只能搭上火车。 直到火车轰鸣声响起的时候,我们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妈妈颤抖着手把我搂在怀里,我们哭都不敢大声哭,生怕惊醒了那些过去的时光,所有的一切又席卷而来。 以前想起这些的时候,心里还是会忍不住颤抖,不敢去想象,如果那次我们没能逃出来,最后是不是就是同归于尽的结果。 后来,我们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不知道他有没有因为家暴坐牢,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和从前一样,在所有人面前演戏,回到家就会撕下自己的面具伤害别人,我以为那场噩梦已经彻底结束,只是我没想到他这么执着,这么多年,他竟然一直在找我们。 五年前他再次出现,在学校门口看见他的一刹那,我的脚定在原地怎么也迈不出步子去。他只是远远的看着我,他脸上的笑,令我止不住的发抖,我记得那个笑容,每次他把我关在屋子里,关在衣柜里的时候,他都是这样笑的。 顾西洲那天在我身边,他被我吓到了,我冰冷的身体一直在发抖,无论他怎么叫我,我能听见他的声音,却说不出话来。顾西洲从没有见过那样的我,我以为他会被吓跑,可是他却一直小心翼翼的照顾我,直到有一天,我的精神稍微好一些了,对他讲述了童年的遭遇,其实我做好了他落荒而逃的准备。心理学上说,童年遭受暴力的孩子,长大后或多或少都会有心里阴影,心理是不健康的。我想,我是不健康的。所以就算他离开我,我也会接受,也会祝福他。可是他紧紧的抱着我,他说:“以后,我就是你的光,我会揭掉盖在你身上的黑布,让你变成一轮真正的明月。” 那一刻,我真的愿意为了他对抗全世界。 这一夜我睡得很不安稳,其实我没有犹豫,我当然要去见他的。五年前的很多事我还没有理清楚,我需要他为我解释最重要的一些事情,解释顾西洲离开我的原因。 第二天我起的很早,我妈准备了早餐,她看着我的黑眼圈,嘴上不说什么,眼睛里却全是心疼。吃早餐的时候,她说:“你若不想去,就不要勉强自己。” 我微笑着说:“我会去见他。” 他们征愣了一下,随即放下心来,大概他们以为我还没有放下,觉得去见一见他,或许会让我放下吧。很多心灵鸡汤不是都说,治愈自己最好的方法就是直面困难,直面那些令我们伤心难过的事,直面那些伤害我们的人。不过这么多年我悟出了更好的方式,那就是遗忘,遗忘那些不愿意回忆的过去,努力遗忘着遗忘着,有一天忽然发现,很多事情真的模糊了,只记得一个大概的轮廓,再后来,连轮廓都不记得了。 来到公安局之后,还是上次那个办案的警察接待的我,为了遮掩自己的黑眼圈,我涂了一层薄薄的粉,整个人看上去还算有精神。那个警官姓秦,他简单的嘱咐了我几句,其实就是叫我劝他如实交待。我很礼貌的点点头,然后秦警官就带我去见他。 时隔多年我第一次看清他的脸,脸上的胡子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头发斑白了几根。从前他很爱干净,每天都把胡子剃得干干净净,穿着整洁的西装,每次见到他,我心里都会冒出一个词,穿西装打领带的禽兽。 我拿起电话,他也拿起电话,他不再对着我笑,而是轻声叫我:“月月。” 我忍住干呕的感觉,微微点点头。 “我以为你不会见我,你能来,我很开心。”他的眼角已经蛮是皱纹,眼前的人与从前的那个人真的一点儿都不像,眼前的他温柔极了,就像一个真正的父亲。 我没有笑,只是淡淡的看着他,就像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样问他:“你要见我,有什么话说。” 他轻轻的笑了:“看来你不肯原谅我。” 我依然面无表情的说:“谈不上原不原谅,只是已经忘了,连你一道忘了。” 我其实很想问一句,这么多年,他做过一件什么事,是值得我把过往一笔勾销,原谅他的。有些人的恶大概是天生的,甚至都不会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恶,大概他两发鬓白,所以我就该原谅他吧,这些事我已经不愿和他争执。只是问他:“五年前,你为什么只是来看了我一眼,就消失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其实没想撞他,我只是嫉妒,看见你妈妈在他身边言笑晏晏,看见你叫他爸爸,我嫉妒的发了狂,所以才会开车冲着他撞去,可是撞完我就后悔了,我弃了车,慌忙逃跑,住在不见天日的小旅馆里,那时候我真的慌神了……”他的情绪有些起伏,仿佛这一切是真的一样,他做的一切,不过是因为嫉妒。可在我看来,不过是本性,伤害别人的本性,就像当初伤害我和妈妈一样。 “你不必如此做戏,我最了解你,你最会演戏,从前你就是这样骗人的。”我的口吻平淡无波,他似乎被激怒了,眼睛里氤氲出怒气,这更证实了我的想法,他所说的一切,不过是他的把戏。 他嗤笑了一声:“果然是我的女儿,狠厉之处尤其像我。” 我不愿与他争辩我和他一点也不像,我现在的爸爸并不是这样教我的,我和他不一样。可面对这样一个心里变态到极致的人,所有的话都变得多余。 “后来你是如何消失的。”我问出了自己此次见他的目的。 “后来有人找到我,给了我一笔钱,说是为我安排了个去处,我虽然不是到是谁,但一想起牢里暗无天日的日子,便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他们将我送去了国外,一开始还有人监视我,后来就彻底没人管我了。” “为什么现在回来?” “呵呵,我的傻女儿,我一个人在国外,又没有收入,回来,当然是找我女儿养老的。”他挑衅的瞧着我,看好戏一般,大概是看我什么时候发火。 我平静的一笑:“你知道这些年我学会了什么吗?别人不招我,那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若是招我,他敬我一尺,我还他一丈,你以为我还是那个缩在衣柜里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吗?”说这话的时候,我手心里全是汗,但我必须镇定。 他果然愣神的瞧着我,而后笑出了声:“是我小瞧你了,也是,你毕竟是我的女儿,不过,我倒是要瞧一瞧,你会如何对待自己的亲生父亲。我虽然绑了姓明的,但我什么都没做,他什么事都没有,你以为,我能被关多久,我的傻女儿,我每次做事都是有分寸的,即使被抓,也不会被关很久,但是你们,却要永远提心吊胆,说不定哪一天,我就疯了呢,做出什么不可预料的事,哈哈哈……” 他的笑声异常刺耳,我尽量让自己拿着电话的手不颤抖,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他就是要激怒我,他说这些就是为了激怒我。我慢慢的平静心情,轻轻的说一句:“那我祝你,早日出狱。” 从会见室出来,秦警官便迎了过来,他看我脸色不太好,递给我一杯温水,我温声说谢谢。我喝了水好一些了,他才试着问我:“怎么样,他说了什么?” 我摇摇头:“我也说不好,他没说什么,只说自己只是一时嫉妒,才绑了我爸爸。” 秦警官点点头,然后说:“其实我们让你来是觉得有口供更好,但是没有你也不用担心,我们已经找到了证据。” 我感激的看着他,他说:“我让人送你回去。” 我委婉的拒绝:“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你们放心。” 我能从秦警官的眼神里看出同情,大概他们也查到了他之前的档案,对于遭受过家暴的孩子,他们总是格外关注一些,也格外同情一些。他们应该办过无数这样的案子,幸运都是一样的,不幸却各有各的不幸。很多时候我多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要说幸运,有一个这样的亲生父亲,好像也幸运不到哪儿去,要说不幸,又有明爸爸这样好的爸爸,还有疼爱我的妈妈,好像也挺幸运的。 走出警局,发现顾西洲的车停在路边,只是不见他的人影,大概是在车里。我走过去,却没见到车里有人。正欲掏出手机打电话,却听到身后有人叫我:“明月。”我回过头,便一把被拥入怀里,他的下巴抵在我的脖颈处,咯得我有些疼。 他低低的声音传来:“怎么不告诉我,我陪你来。” 我轻轻拍一拍他的背,安慰的说道:“只是见一面,再说是在警局,不会出什么事,何必人陪。” “可我不是别人。”他有些赌气的说。 我不再说话,刚刚在里面,已经让我有些精疲力尽,现在不想再与顾西洲作唇舌之争。 他以为我生气了,声音软下来:“我只是担心你。” “我知道。”我的声音软软的,似乎真的是很累了,累到下一刻,就会倒下去。这样想着,头真的开始眩晕起来,下一刻,便直直的往顾西洲怀里载去。 第十章 醒来的时候,鼻间充斥着浓厚的消毒水味道。我缓缓的睁开眼睛,白色的病房里,顾西洲蜷缩在我身边,他的手紧紧的握着我的手,他靠在床边静静的睡着,睫毛微微的抖动,我生怕惊醒他,轻轻的抽回自己的手,没想到我一动,他还是被惊醒了。他立马坐直身体,我看着他,他的眼圈深深的陷进去,整个人憔悴了许多。我不由得有些心疼,开口轻声安慰他:“我没事。” 他把我的手放回他的手心紧紧的握住,开口道:“医生说你低血糖,加上最近总是休息不好,所以才会晕厥。” 我点点头,然后问他:“我爸妈知道吗?” “知道,他们来过了,我劝他们回去了,说会一直在这儿看着你。”顾西洲的声音很轻很轻,生怕一不小心吓着我。 “几点了?”我问他。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抬头说:“才五点,你再睡一会儿。” “我睡不着,你陪我说会儿话。” 顾西洲点点头。 “他,他和你说了什么,怎么会出来就晕倒了。”顾西洲的神色有些隐忍,还有些,怒气。 “他没说什么,我晕倒大概只是最近太累了。”我安慰的说道。 “明月,你有什么事没告诉我。”顾西洲虽然是问出来的,却是肯定的语气。我看着他,有些艰难的摇摇头。 “我听说,你在调查顾氏集团。”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竟然让我有一瞬的慌神。我早该知道,无论我如何小心翼翼,总会让他察觉的,他在商场叱咤风云这么多年,连这点警觉性都没有,如何领导顾氏集团。 我轻轻一笑,俏皮的回答他:“我说我只是关心你,你信吗?” “我信。”掷地有声不带犹豫的两个字,却让我怔住了。 “我只是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作出了那样的决定,我知道你们都不想告诉我,所以我决定自己去寻找真相。”我对他和盘托出,直到现在,好像我们已经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了。 “那时候你说,你要做我的光,揭开盖在我身上的黑布,让我做真正的明月,我觉得你是真心的,即使后来,”说到这儿,我忍不住停顿了一下,“你怀里抱着别的女人说出那样残忍的话,我也相信,你说那句话的时候是真心的。” “你当时什么都没问就离开了,我以为你相信了。”顾西洲看着我,眼睛里满是宠溺。我其实不是十分确定,有时候在他眼里什么都看不到,有时候却又看到很多,大概我们觉得自己看到的,都是自己希望看到的吧。 “我当时只是觉得,你做了自己的决定,那么我再不情愿,都没有什么意义。”我的懦弱与胆小让我止步,我一生渴望平凡生活,找个好脾气的男人生儿育女过一生,希望人生没有波澜,希望岁月静好,所以所有的事情止步于别人给的结果,不争不抢,但愿能够偷得平凡。只是有个那样的父亲,叫我如何,去过平凡的生活。既然不能,何不放手一搏,或许,争一争,也不是什么坏事。 “那时候我太年轻,在做一些选择的时候,我选择放弃你,我觉得自己还没有能力保护你,我身边是万丈深渊,我不能让你待在我身边,陪我一起陷落,”顾西洲慢慢的开始说自己的想法,我静静的听着,“每次感到身心俱疲的时候,就会开车去看一看你,就在楼下,看着你回家,开灯,洗澡,熄灯,你洗澡很快,大概在十五分钟以内就能洗好,你每天都是走路去上班,路过包子铺的时候,会买一个白菜馅的包子和一杯豆浆……” 这些我自己全无感觉的事,竟然从顾西洲的嘴里这样清晰的说出来,我一时呆呆的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接着说道:“你虽然是宠物医生,但你不养宠物,所以我就养了小月月,我想,等以后你回到我身边,我们就可以直接当爸爸妈妈了。” 说到这儿他看着我笑起来,我笑着问他:“你怎么那么确定,你回来找我,我就一定会回头。” 他摇摇头:“我不确定。” 过了一会儿又重复了一遍:“我一点儿都不确定你会不会回到我身边,只是无论你回不回来,都改变不了我的想法,遇到你之后,我就没想过和别人共度余生,如果没有你,我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 我摸摸他的头:“你知不知道,孤独终老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了,我可不要。” 顾西洲看着我:“现在有你了,我总算不用去做世上最可怕的事了。” …… “我们算是和好了吗?”顾西洲笑着问我,我点点头。他笑得像个孩子,我也笑得很开心,即使往后困难重重,这片刻的笑容,也足以抵挡那些阴霾。 “那你往后不许再见陆城。”他霸道的宣示主权。 “我以为你根本不在意他的存在,之前你都没有表现出来过。”我笑着看着他。 他在我耳边低低的说:“我怕把你吓跑了。”接着轻不可闻的在我耳垂上吻了一下,虽说之前也有过如此亲密的举动,但毕竟时隔五年,我们还是有些生疏,我竟然脸红起来。 “那你现在不怕啦。” “不怕,现在你是我的……” 笑闹着到了清晨七点钟,我打过电话回家报平安,我爸妈说他们在家收拾东西,既然人已经抓到了,他们决定搬回家去。我说回去帮忙,我妈却说不用,他们找了搬家公司,用不着帮忙,让我在医院里好好休养。 我不喜欢医院,顾西洲也不喜欢,于是我们愉快的决定回家去。我原来的公寓租期没到,也不好租出去,就一直空着,我们决定先回那里。 顾西洲见我的时候一般都是自己开车,今天却叫了司机。他在后座一直握着我的手,虽然司机目不斜视盯着前方,但我仍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我试图将手抽回来,他却紧紧的握住不肯松手。 “有人在。”我附在他耳边轻声说。 “你现在的样子,倒是像在轻浮我。”顾西洲低低的笑着。 我的脸更加红起来,任由他牵着手,无论他如何说,我都不再与他说话。抵达公寓之后,我以为顾西洲有公事要处理,当他从车上拎下来一个大箱子的时候,我吃惊的看着他:“你这是?” “当然是搬来和你一起住,你现在身体不好,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住。”顾西洲说的理所应当。 我无奈的说:“可是我只是低血糖,这几天注意休息就会好的。” 顾西洲不理我,直接把行李箱搬上楼,我在后面问:“你知道几楼吗你就直接走。” 顾西洲头也不回的说:“七楼。”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有一瞬的愣神,那种熟悉的感觉,在我点头的一刹那几乎猝不及防的出现。那个熟悉的顾西洲,也在那一刻,变回那个霸道肆意的自己。我低头浅笑,其实这样也很好,之前的别扭一扫而空,甚至觉得,今天的天空格外的蓝,阳光格外灿烂。 我慢悠悠的跟在他后面进了电梯,大概还是有些不确定,在我进电梯之后,他微不可闻的松了口气。 中午给父母发了消息,表示身体没什么事,已经出院了,为了成全他们的二人世界,就不回去打扰他们了。自然,我妈发过消息来,说我这么大了还整天没个正行。以前单身的时候,他们总是长吁短叹催我找男朋友,现在倒是不催了,直接问都不问了。我一边吃饭一边问顾西洲:“你和我爸妈说什么了他们这么信任你。” 顾西洲神秘一笑:“不告诉你。” 可能顾西洲是他们失散多年的儿子吧,我大概只是未来的儿媳。 在我的催促下,顾西洲终于离开公寓去上班。我担心他要是再这么逍遥下去,公司的人可能会拿着菜刀来找我。我觉得自己也该回诊所工作了,低血糖也不是什么大病,注意休息和补充营养,很快就会恢复。可是顾西洲死活不同意,他去工作的唯一条件,就是我今天好好在家休息,我拗不过他,只能妥协。 顾西洲走后,我太无聊,收拾了一下屋子,便找出一本书来看。这是很久之前老爸送我的一本书,他说可以静心,我时不时拿出来翻几页,现在已经翻了一大半。里面的很多道理都是教人宽容,大概就是以德报怨。在老爸心里,一直希望我能够宽容一些,原谅过去的人和事。但人生有时候是不需要原谅的,撇清关系,互不干扰,已经是顶好的结局,何必非要多此一举,来一出和平友善的戏码,来一场你情我愿的原谅,这样未免也太难为人。 看书看得正入神,手机忽然响起来,我以为是顾西洲又打电话问情况,正准备接起来臭骂他一顿,结果是陆城的声音。 几日不见,陆城清瘦了不少。他在电话里说想见我一面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同意了,虽说之前一直说不可能,但现在毕竟不同了,能给他一个真正放下的理由。 他端起咖啡浅酌了一口,斯斯文文的样子。我率先开口:“你没事吧,看上去有些憔悴。” “没事,只是最近工作有些忙,这几日也没时间带你吃饭……” 陆城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我听见自己说:“我和顾西洲在一起了。” 他闪亮的眸子渐渐暗下去,沉入深不见底的湖底。我隐隐有些不忍,陆城是极好的人,待人温润礼貌,任何事情都安排妥帖得当,和人相处非常细心,只是一开始不是他,后来也不会是。 “我,应该祝福你的。”陆城苦涩的说出这句话。 “他很好。”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陆城眼里的光彻底消失了,虽然不忍,但,终有一日,我们都会放下过去往前看的,陆城终究会放下我,遇见更合适的人。 陆城苦笑着问我:“你不怕吗?在顾西洲身边,这些年他在商界的手段十分狠厉,结下的仇不少,以前他身边没什么可以让人抓住报复的把柄,可一旦传出他有女朋友,你便再也不能过安生日子,我记得你从前说过,你只想过平凡的生活,和他在一起,没有安稳平凡可言。”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这也是我之前一直犹豫的,可他走的那条路一个人太孤独了,我想留下来陪他,即使这意味着我以后不能再过朝九晚五的生活。你知道的,我没什么梦想,没什么追求,唯一想要的,就是安安稳稳过完这一生,可是遇见顾西洲的之后,这一切好像就不复存在了,不过我不会退缩。即使他身边时万丈深渊,我也愿意跳下去陪他一起陷落。” 陆城喝了一口面前的红酒,眼神缥缈的看着前方,然后开口说:“其实我一直知道自己没什么希望,因为最先遇到你的不是我,你表面看着柔柔弱弱,骨子里却是十分执着,一开始遇到的是顾西洲,这辈子就只会是顾西洲,即使不会在一起,你心里,也只会是他。” 原来在他们眼里,我是这么执着的人,那幸好,我的执着只是用在爱情身上,没有用在亲情身上,要是我对过去的事像对顾西洲一样的执着,那么我现在,可能仍然在那些阴影里走不出来吧。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一直不放弃,我还是没问出口,这一切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为什么还要表白吗?”陆城接过我的话说了出来,我只能点点头。 “我只是想,就算有零点零一的希望,我也得试一试,哪怕你不能完全忘记顾西洲,但只要你能和我在一起,哪怕你心里一直有一个角落我无法进去也没关系,只要你在我身边,这一切都没关系。直到今天我才看清楚,顾西洲在你心里不是一个角落,他占据了你的全部……” 陆城的样子有点伤心,明明没喝多少酒,此刻看上去眼神却有些迷离。他看着我说:“明月,如果有一天你不想再为顾西洲放弃平凡的生活了,就来找我,我能带你去过平凡的生活。” 我没有回应他,我觉得他应该找个好女孩过一生,而不是给他这些无谓的希望,在那零点零一的可能下一直等下去。 这顿饭吃的时间很久,陆城喝了几杯酒,没怎么吃东西,我一直在听他讲话,也没吃什么,他虽然走路还很正常,不像喝醉的样子,但我有些担心,还是替他叫了滴滴。陆城和我道别的时候,轻声问我:“明月,你能抱我一下吗?” 我摇摇头:“还是不了,顾西洲会生气的。” 趁我不注意,陆城已经抱住了我。我只得待在原地,任由他这样抱着,一会儿他放开我,笑着说:“那我就再气一气顾西洲,毕竟他抢走了你。”说罢他潇洒的转身。 我与陆城认识源于一场相亲,那时候大概是我妈逼得紧了。我其实明白,她只是怕我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所以每场相亲都会乖乖的去,然后就遇见了陆城。他整个人气质温和,声音十分好听,见第一面我就觉得,这个男人适合在家相妻教子。 吃完饭我问他:“你为什么出来相亲?”他条件不错,应该有很多人想和他在一起,现在竟然出来相亲,让我不得不好奇。 “因为我还没有,遇到那个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啊。”他回答的这样直白,让我有一瞬的愣神。 “既然你还没有遇到,那你能不能假装我男朋友,帮我回家安安我妈的心。”我试探着问他。 他喝了一口咖啡,笑意盈盈的看着我,然后说:“好啊。” 带陆城回过家之后,过了好一段清净日子。我妈对我一直都是放养,上学的时候不不干涉我自己选专业,不干涉我为了减肥吃的少,但到了婚嫁年龄之后,竟然对我的婚姻大事尤为的操心,有一段时间我一度觉得不习惯,幸好陆城替我暂时解了这个围。 后来陆城不再到家里吃饭,我妈问我的时候,我就说分手了。我妈觉得我刚失恋不太好逼得太紧,又给了我一段自由自在的时间。那之后我和陆城就很少联系,逢年过节的时候会互相发短信道祝福。 我一直觉得陆城不会喜欢我,他这么温柔的人,应该喜欢一个温柔懂事的女孩子,能安静的陪他看书,替他整理家务,还能在他工作累了之后给他温暖的怀抱。反正不是我这样浑身都是刺的人。他说喜欢我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当时只以为是玩笑话,没想到他竟然付诸行动,我一度觉得挺对不起他的,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被我给糟蹋了,要是当初我不请他帮忙,他大概也不会被我的外表所迷惑。我这孽造的,连我都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第十一章 回家的路上给顾西洲打了电话,他没接,我自作主张给他带了外卖。回到家发现顾西洲在沙发上坐着,低着头,似乎在看什么,我开门关门他都没发现。 我绕到他背后,打算吓一吓他。他却忽然抬头看着我,眼睛里似乎带着一股怒气的问我:“回来了。” 我在他旁边坐下,笑着看着他:“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他没说话,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于是问他:“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你去哪儿了?”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觉得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八点档电视剧的经验告诉我,现在要是撒谎,后果不堪设想。于是我老实回答:“我去见陆城了。” 顾西洲没想到我这么坦诚,一时有些语塞。我趁机问他:“谁跟你告状了。” 顾西洲把手机递给我,我接过来,屏幕上是陆城拥抱我的照片。这照片拍的十分有水准,把我的头像拍的那么清楚。拍照的目的很明了了,那个男的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男人在餐厅门口拥抱。 我把手机放在一边,然后拉过顾西洲的手,十分诚恳的说:“我今天是去与陆城说清楚的,我和他不可能,因为我只想和你在一起,那个拥抱是他走的时候偷袭我,不然我不会让他抱我的。” 顾西洲仍然板着脸,不过语气缓和了许多:“那你也不知道推开他。” “我这不是没反应过来嘛。” 顾西洲非常严肃的说:“不许再有下次了。” 我立马举双手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顾西洲这才笑着打开我带回来的东西吃起来。他吃东西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来,这个照片是哪里来的,我们刚在一起就有人对我的出行了如指掌,这些人简直丧心病狂。 我一边剥橘子一边问他:“这个照片是哪来的?” “不知道,今天发到我邮箱的,我查了,是个新的邮箱,发件的地址使用的ip是网吧的,做的滴水不漏。”顾西洲一边吃饭一边回答我。 “有没有可能是赵雯?”我想不到别人了,毕竟目前为止我的情敌只有赵雯一个。 顾西洲看了我一眼:“这个事情你就别操心了,不管是不是赵雯,我都会解决的。” 我十分认真的看着他:“顾西洲,五年前你离开我,大概是为了保护我,可你从来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如果在你眼里,我只能同甘不能共苦,那我们在一起还有什么意义。” 顾西洲大概被我的认真吓到了,他叹了口气:“我会把查到的情况告诉你,让你来处理这件事。” 他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接触太多这些商场上尔虞我诈的东西,不要理会这些下作手段,你能安心做做自己喜欢的事,我就会很开心。” 明明还不是暖意肆意的季节,明明天气中还有一丝凉意,此刻却觉得十分温暖,我看着顾西洲问他:“五年前,是你给了那个人钱,把他送出国的,是吗?”我其实已经确定,只是想听他亲口说。 “是我,这次也是我找到了他,你害怕他,我只能让他理你远远的。”他顿了一下,然后又说道:“但我不确定,你是不是愿意这样,毕竟那是你的亲生父亲,所以我才不告诉你。” “我说不好,这次去见了他,我以为活了半辈子了,他该悟出一些人生道理,会有所收敛,但其实没有,所以我想远离他是我唯一的选择,他说的对,我确实不能把他怎么样,否则我就真的如他所说,和他一样,摆脱不了他的基因带来的影响。”这么多年,我都在努力把自己变成和他截然不同的人,我不想因为他的几句言语激怒,就把自己变成自己都讨厌的人。 “你以后还会有什么是瞒着我吗?”我很认真的问顾西洲。 “不会了,永远都不会了。” 这样的顾西洲格外迷人,以前我希望有人免我无枝可依,四下流离,此刻,我想让眼前这个男人有所依有所靠,让这个总是自己背负一切的男人不再孤单的一个人站在高处不胜寒的地方,我会和他在一起,给他微暖,即使那个地方孤独又寒冷,只要我能陪着他,就没有什么我们不能面对的。 所以我看着顾西洲,这个我决定共度一生的男人,我说:“顾西洲,我们结婚吧。” 顾西洲错愕的看着我,随即开心的点头。他立马打电话让孟文准备户口本和身份证。看着他开心的样子,我也很开心。 打完电话他看着我,郑重其事的从怀里掏出戒指,单膝跪下,含情脉脉的说:“明月,今天看到照片的时候,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想和你结婚,把你放在身边,每天回家都能看到你,我取了早就预定好的戒指,一路都在想要如何向你求婚,刚刚我还在对自己说,再等等,万一太着急,把你吓跑了怎么办,你不知道,当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觉得,所有的好运都在眷顾我。”他嘴角浅笑,轻轻的帮我把戒指戴上,他一定量过我的尺寸,不然怎么会这么合适。 原来久别重逢,也可以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第二天回家拿户口本,我正寻思怎么和我爸妈说,顾西洲却说:“我已经和他们说过了。” “什么时候?”我瞪大眼睛看着他。 “昨天你洗澡的时候,我给他们打了电话。” 我可能真的只是儿媳妇,顾西洲才是儿子。 结婚得挑日子,这是有道理的。所以在民政局门口看见赵雯的时候,我觉得今天没看黄历是我最后悔的事情。 赵雯依然穿的是裙子,这次是一条粉紫色的连衣裙,她皮肤雪白,穿什么都很衬她。顾西洲看到她的时候,也愣了一下。 赵雯走到顾西洲的面前,看着他说:“你答应过我三件事,你记得吗?” 顾西洲无奈的点点头:“记得。” “第一件事和第二件事你都办到了,现在,我要你做第三件事。”赵雯说的一切我都不了解,只能在旁边干站着。 顾西洲耐心的说:“赵雯,别把最后一点情分撕得粉碎,这个事情我不会答应你,这个条件你可以留着,以后有事再来找我。” 赵雯顺了顺额前的头发,眼神十分悲伤,说出的话也十分刺骨:“你不答应,那把我爸的命还给我。” 我虽然怀疑过顾西洲一直把赵雯留在身边应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桩,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事,但顾西洲的眼神弥漫着悲伤,我握紧他的手,他的手心里都是汗,他努力压下自己的悲伤,看着赵雯说:“如果赵叔叔知道你这样,他一定会后悔当初让我们家照顾你,他的性命换来的,竟然是你无理取闹的威胁,你对得起他吗?” 赵雯无所谓的笑笑:“那又怎么样,你欠我的,你们家欠我的,凭什么你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而我什么都得不到,我这么痛苦的活着,你们也别想好过。” 我一直以为赵雯只是在爱情的路上迷了路,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疯狂。 顾西洲牵着我的手,看着赵雯说:“我今天一定会和她结婚,不管你是如何知道的,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好好想好最后一件事要问我要什么,不要在这儿做无谓的挣扎。” 我一直觉得顾西洲虽然总是面色冷峻,但还是人情味多一些,现如今看到他对待别的女人的方式,才明白,原来他的温柔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拥有的,握着他的手忍不住又紧了紧。 赵雯的脸色越发的难看,额角冒汗,她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儿,猝不及防的,她便在我们面前倒了下去。顾西洲赶紧扶起她,赵雯有气无力的说:“我要看看,我的命,能不能和她相提并论,你现在是送我去医院,还是和她结婚。” 我觉得我也算是见过人性的疯狂,应该不会被赵雯的小把戏吓到。可是她倒下去口吐白沫的那一刻,我觉得我还是低估了一个人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疯狂,原来真的有人愿意豁出性命,只是为了让别人不幸福。 顾西洲立刻掏出手机叫救护车,周围已经渐渐有人围过来,我帮忙把赵雯放平,帮她顺气。不知道她吃了什么药,我们都不敢轻举妄动。顾西洲拳头紧握,虽然他极力让自己镇定,可我还是看到他的慌张。 救护车来了之后,我们一起送赵雯去医院,在外面等急救的时候,他把头枕在我的腿上,他大概是累了,就这样默默的不说话、 空旷的医院走廊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我能听到顾西洲不怎么均匀的呼吸声。 “他爸爸死于一场车祸。”顾西洲的声音悠悠的响起,我没有打断他,让他继续说下去。 “那天是我小学毕业典礼,爸爸和妈妈一起去参加,中途遭遇车祸,是我们家的司机为了赶时间闯了红灯,她爸爸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不行了,他拉着我爸的手,只有一句话,我的女儿。后来我爸找到了赵雯,把她带回家,她很排斥我们,我们想尽办法让她开心,可是她一直闷闷不乐,后来有一次,我说只要她可以开开心心的,我可以做任何事,她看着我说,那你答应我三件事可以吗?我毫不犹豫答应了她。她让我做的第一件事是她大学毕业的时候陪她拍毕业照,那时候我在想,这也值得浪费三件事的承诺,只要她开口,我肯定会答应她的。” 我轻轻的摩挲着顾西洲的头发,想让他靠的舒服一些。 “第二件事,她让我陪她听一场五月天的演唱会。”说到这里,顾西洲自嘲的笑笑,我一直没有开口,我怕打断他之后,他便不愿意再说。毕竟他是男人,可能他会想和很多人一样,什么苦都自己抗,不过我希望他能够和我说一说,至少这样,他心里会舒坦一点,我们之间的信任也会多一点。 “我一直把她当妹妹,她小时候也一直叫我哥哥,后来长大了不叫了,我只当她是长大了害羞。直到那天,我本来约你在游泳馆想说清楚,我的本意并不是用那样的方式,她忽然出现,打乱了我的计划,我当时想,这样也好,反正目的达到了。只是没想到,后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说到这儿顾西洲起身看着我,眼神里充满愧疚,他轻轻将我的头发别到耳后,用男人特有的磁性声音说:“对不起。” 他的声音蛊惑着我,我竟然舍不得生他的气。 我靠在他怀里,听他继续说。 “后面两年闹腾的厉害,将她送出了国,只是她在那边一直惹事,让我不得不将她接回来,接回来之后我出差了,她就去找你了。” “你诊所的事也是她折腾的,我发现之后,把她换的药悄悄又换走,之后一直叫人跟着她,怕她作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只是没想到,会发展成今日这样的状况。” 顾西洲的眉头都皱在了一起,我伸手想帮他抚平,手却在半空中被他捉住,他喃喃的问我:“你不生气吗?我们今天,本来要结婚的,却因为我的事……” 此刻的顾西洲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我伸手抚上他的额头:“结婚证只是一张纸而已,我并不在意这个。” 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有没有那张纸,都改变不了我的决定。 顾西洲终于嘴角上扬,露出了笑容,过了一会儿他说:“你把户口本和身份证交给孟文,他会去办这件事。” 我惊讶的看着他:“领结婚证不都得亲自去的吗?” “总有特殊情况,本来我想这是我们的大事,所以想亲自陪你去,现在出了状况,只能让孟文去处理。” 我们说话的时间,孟文已经出现在医院。我将户口本和身份证交给他,顾西洲对他交待了几句,然后他就离开了。 我靠在顾西洲怀里,竟然有一点儿小小的遗憾,我们没拍婚纱照。 “你在想什么?”顾西洲问我。 此刻他已经很累了,我不能再如此任性的添堵,我笑了笑:“在想回去该好好布置一下公寓,以后那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想了想又说道:“你们家这边需要我准备什么吗?你随我住在公寓会不会不方便工作。” 顾西洲摩挲着着我的头发:“我住在哪里都行,你唯一要准备的,就是做顾太太。” 顾太太三个字让我的脸像被火烤一样红起来,明明我妈催我去相亲的事情还在脑海里徘徊,现在,我已经是顾太太了。 赵雯洗完胃被送到病房之后,我先离开医院,毕竟她刚刚从死神之处被拉回来,我不能让她再看着我伤心。顾西洲自然是要留下处理后面的事,司机先送我回公寓。路上接到罗菲菲的电话,约我在好来居见面。我让司机掉头,先去见罗菲菲。 罗菲菲听了我领结婚证的坎坷,拍案而起:“我就知道这个小贱人不安好心,你们领结婚证她竟然跑去阻止。” 我感叹的说道:“我只是没想到她这么疯狂,竟然吞了那么多药。” 罗菲菲的声音也软下来:“欸,我就不明白了,怎么会有人为了一个人做那么疯狂的事,那可是生命啊,说抛弃就可以抛弃,真是想不明白。” 她喝了一口饮料,然后问我:“那你现在怎么办,就这样不结婚了?” “不过就是张纸而已,有它没它不都是两个人过日子嘛,领不领结婚证倒无所谓,我现在担心的是赵雯,她今天情况很不好,要是他出了什么事,顾西洲只怕不会好过。” 罗菲菲当即给了我一个暴栗,恨铁不成钢的说:“你能不能长点儿心眼,都现在了你竟然还担心赵雯,你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也就是你,还把顾西洲留在那儿照顾她。” 今天听了顾西洲讲的关于赵雯的故事,我就知道他不能随便丢下她,毕竟是他们家害她成了孤儿,顾西洲不能丢下她,而我不能丢下顾西洲,不知这一切,究竟又是什么孽缘。 “我不是有你嘛。”每次罗菲菲生气的时候,只要我一撒娇,她准会投降,她总是说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事就是撒娇,怎么会有人做这么矫情的事。 “不说我了,你和那个贺明川怎么样了?”罗菲菲刚喝的一口饮料愣是给吐了出来。 她十分生气的说:“一说这个我就来气,那个贺明川就跟个神经病一样,每天捧着花在我工作室门口堵我,搞得我现在都不敢去工作室了。” 没想到罗菲菲也有这么一天,她一直标榜自己虽然喜欢看帅哥,但绝不谈恋爱,更冯提结婚。主要是罗菲菲演技太好,每次都把对方唬的一愣一愣额,和她相完亲估计得有半个月不敢出门,贺明川敢上工作室读的她班都不去上,这个男人绝对是个有魄力的男人,我得为他助攻一下。 趁着罗菲菲去洗手间,我拿罗菲菲的手机给贺明川发了个消息,然后再将定位发给他。默默的把手机放回原处,罗菲菲回来之后,我寻思着自己也该走了。要不等会儿罗菲菲看到贺明川,非得弄死我。 我借口雅宁刚刚打电话让我回诊所,拿起衣服就十分利落的开溜。二十分钟后收到罗菲菲的短信:明月你大爷。 幸好我跑的快。 第十二章 顾西洲深夜才回到公寓,我迷迷糊糊的躺在沙发上,听到开门的声音便坐起来。我实在困的紧,嘴里打着哈欠,问他饿不饿。 他轻轻走到我身边,吻了吻我的额头,低声说:“不饿,你先去睡吧,我去洗澡。” “那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未等我走出去,他打横将我抱起,吓了我一跳。他抱着我径直的走向卧室,我的心此刻跳的十分快,将我放在床上之后,他拉过被子替我盖好,温柔地说:“你先睡。” 我乖乖的点点头。 顾西洲洗完澡出来,我睡得迷迷糊糊,只感觉有人在我身边躺下,将我紧紧的搂在怀里,然后我便沉沉的睡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睁开眼睛,发现顾西洲已经不在床上。我下床去找他,看见他正在厨房煎鸡蛋。 回头看到我,顾西洲熟练的说:“快去洗脸刷牙,马上就可以吃早餐了。” 这样的场景我在脑海里排练过无数遍,清晨醒来,顾西洲为我准备了丰盛的早餐,出门的时候轻吻我的额头,我为他选一天要穿的衣服,为他搭配领带,挥手和他说再见,下班他来接我,我们一起回家,一起做饭,饭后一起去散步,这样想着想着,我竟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顾西洲将鸡蛋和三明治放在桌上,笑着看着我:“你笑什么?” “因为开心啊。” 我没有喝牛奶的习惯,上次晕倒之后顾西洲就往家里放了很多牛奶,她对我的要求是有空就拿出来喝一喝,早餐必须喝。牛奶的这个腥味啊,我着实不习惯,可是他瞪着眼睛看着我,一副我不喝今天就别想出门的样子,我只能仰头一口一口的喝下去。这世上怎么会有牛奶这样什么味道都没有的东西,我觉得这个是一个需要研究的哲学问题。准备出门的时候,我犹豫再三,还是问了一下赵雯的情况。 顾西洲淡淡的说:“她还在昏迷,药物吃的太多又太杂,损坏了脑神经,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 我知道他其实很难过,那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我轻轻的抱住他,此时任何语言都不合适,我只能无声的给予我的支持。 磨蹭了许久,我们终于出了门。诊所这几日都是雅宁在照看,她看到我就跟猫看见老鼠一样飞奔过来:“明姐,你可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该打电话报警了。” 我笑着看着这个活泼的小丫头:“这几天辛苦你了。” 雅宁摇摇头:“不辛苦,这样反而能锻炼我自己独当一面的能力,我只是担心你出了什么事。” 我寻思着应该给她找个伴儿,这样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这小丫头平时总是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真不知道我不在的时候,她是如何度过的。 我正准备进诊所,忽然听到雅宁大叫:“明姐,你你你……” “怎么了?”我好奇的看着她。 她拉过我的手,指着上面的戒指问:“你结婚了?” 对啊,我结婚了。我自己也才反应过来,我对她点点头。 “天呐,现在都流行悄悄就把婚结了的吗,原来你是结婚去了,可是你新婚燕尔怎么就回来上班了呢,我……” 我赶紧拉着她走进诊所,命令她不许再八卦,必须开始工作,她这才乖乖闭上嘴。 我坐在桌前整理这几日的记录,雅宁又开始在旁边讲这几天的趣事,讲到一处时,她忽然停下问我:“明姐,你认识一位姓张的夫人吗?” “夫人?” “昨天有位姓张的夫人来找你,你不知道,那派头可大了,那么多保镖把我们的诊所围住,我以为你得罪了黑社会呢?”雅宁说的极其认真,但在我的印象里,是没有这样一位夫人的。 我摇摇头:“不认识,有没有留下联系方式?” “没有,她说你们会见面的,不必留联系方式。” 这位夫人倒是有趣,扑了空,却又自信满满,想必又是和顾西洲有关的人,如此大的排场,大概也只有顾西洲认识的人才会有。既然她说会见面,那也不需要着急,总会见到的。 下班的时候,真的看到顾西洲来接我,心里的雀跃无法言表。原来他和我,有着同样的渴望,一起下班,买菜,做饭,再平常不过的生活,再平常不过的幸福。 我很快朝着他走过去,他倚着车在看手机,听到我的脚步声,抬起头来看我,待我走到身边时,皱着眉问我:“跑这么快做什么?” “因为想快点到你身边。” “明月……”他忽然很严肃的看着我,然后猝不及防的,低头吻下来,嘴里充斥着他的气息,他的胸膛急剧起伏,我被他吻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终于放开我。我早已面红耳赤,靠在他怀里不能动荡,更不好意思抬头。 “我对你没有免疫力的。”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嗯?什么?” “你说情话,会让我忍不住。”他的声音很低,很有磁性,我羞红了脸,只能将头埋得更深了。 那个绵长的吻留下的暧昧气息,让我们都心神不定。回到家顾西洲便开始洗菜做饭,我想帮忙,可是被他推出了厨房,他觉得我可能会帮倒忙。 我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我以前倒是不知道,你竟然会做饭?” 顾西洲正在洗西红柿,头也不回的说:“和你分开之后学的,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你说你不喜欢做饭。” 我们现在能够心平气和的谈论从前的事,真是一点儿芥蒂都没有。 顾西洲的手艺真是没得说,我们才两个人,他做了五个菜,其中四个都是肉。我看着这一桌的菜,疑心的看着他:“你莫不是想把我养胖,这样就不会有人要我了。” 顾西洲一边往我碗里夹肉一边说:“你太瘦了。” “可是现在大家不都以瘦为美吗?”我苦恼的说,“我得跟上时代的步伐。” 顾西洲又往我碗里夹了几块肉:“我喜欢有点肉的,这样手感才好……” “嗯?什么手感?” 顾西洲只笑不语。 所以顾西洲刚刚是在调戏我吗? 洗完澡之后,我坐在客厅看电视,心里有些略微的紧张,我们现在毕竟是夫妻了,按古时候的说法,就该洞房了,这不是很正常的吗?可为什么我心跳这么快。顾西洲洗澡的水声不断的涌进我的耳朵,我竟然觉得有些脸热。 顾西洲洗完澡走出来走到我身边,很自然的搂过我的腰,低沉有力的男声在头顶响起:“怎么不到卧室去,是在等我吗?” 我只觉得脸更热了,只能吞吞吐吐的说:“我,我头发还没干。” “我帮你吹干。”他的声音迷惑了我,我竟然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好像我们本来就该是这样的,这样亲密的靠在一起,这样亲密的聊天。 顾西洲吹头发很细心,我靠在沙发上,竟然觉得有些困。待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顾西洲的脸在我眼前放大,他手里放着我的一缕头发,轻轻的玩弄着,然后轻声问我:“你想在沙发上,我们可是第一次。” 我一下子羞红了脸,推开他往卧室跑去,跑到床边我才惊觉不对,那我这是想在床上,顾西洲又给我下套。 我准备回身和他理论,他已经从身后抱住我,用下巴轻轻的摩挲我的脖颈,他的呼吸声有些急促,我被他撩的面红耳赤,然后他用低哑的声音问我:“可以吗?” 我害羞的点点头,他已经解开我的睡衣,打横将我抱起,轻轻的放到床上,他看着我的眼睛,喃喃的叫我的名字,然后深情的吻下来…… 早晨醒来时,顾西洲还在睡觉,这几日他太累,我决定好好表现,起床做早餐。 在我把鸡蛋打进锅里确引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时,我吓得把勺子一丢,跳到了凳子上,顾西洲被我的动静吵醒了,睡衣到没来得及穿就跑了出来。他赶紧关掉火,把油烟机打开。 我委屈的看着他说:“我就是觉得你太累了,想给你做个早餐。” 顾西洲竟然笑起来:“你大清早的用这么撩人的语气勾引我,我可是会把持不住自己的。” 我又急又气的跑到洗手间躲起来,顾西洲收拾好厨房之后,重新煎了鸡蛋,我磨蹭着出去,他已经弄好了一顿香喷喷的早餐。 我一边吃鸡蛋一边说:“你教我做饭吧,以后我给你做饭吃。” 顾西洲一边往面包上抹酱一边说:“你有我,不用学。” 这真是世界上最好听的情话,我在心里暗暗的想,结婚真好,有老公真好。吃完饭顾西洲送我到诊所,我恋恋不舍的下了车,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是幸福的气息,我竟然一刻也不想离开他。 今天是面试的日子,之前让雅宁发了招聘公告,报名的人不多,但我们只招一个人,所以还是得面试一下。 雅宁今天来的格外早,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其实这次招人主要是为了能和雅宁有个伴,所以自然是要和她的意才好,这次我决定让她当主面试官,我就在旁边看个热闹。 简历的筛选留下了七个人,都是雅宁觉得不错的。第一个进来的是一个小眼睛男生,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他总是习惯性的扶自己的镜框,看起来略微有些紧张。 雅宁的第一个问题很官方:“为什么想到我们这里来工作。” “我,我喜欢小动物,诊所可以为小动物医治伤痛。”他说话的声音很小,看上去胆子很小,雅宁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可是凭你的学历,可以去那些大型的医院,来我们这样的小诊所,未免也太屈才了。” 他连忙摆手:“不不不,我觉得你们这里很好。” 我在旁边竟然被逗笑了,这哪是面试,这是相亲会吧。 台词就像是你为什么来相亲? 我喜欢你。 我这样的人怎么会值得你喜欢。 不不不,你很好…… 这个男生很合我的意,雅宁平时话挺多,要是不找个安静一点儿的,可能我不在的时候两个人会拌嘴,总要找一个会让着她的才好。我暗自在心里笑笑,真有一种老母亲为女儿找老公的感觉,竟然还想着找个好脾气的,让着她的。 雅宁又问了几个问题,他都一一认真做了答,他离开房间之后,雅宁凑过来问:“明姐,你觉得怎么样?” 看来雅宁也觉得他很好。 我故作严肃的说:“不是还有六个人嘛,要对比了才知道。” 雅宁狗腿的说道:“其实我觉得他挺好的,看上去踏实能干,要不我们就别耽误别人的时间了吧,有的人可不止这一场面试。” 这机灵鬼的小丫头,看来是铁了心觉得刚刚那个叫周易的男生很好。她紧张的看着我:“我们就要他,可以吗?” 我点点头,她高兴的欢呼着出去通知其他人。当然听到了不少怨言:“既然已经内定了,浪费我们时间干嘛。” “对啊,我还有很多面试还没去……” “就知道这种小诊所不会真的公开招聘,果然都是走后门的……” 听着他们一路抱怨着从诊所出去,我想起自己刚刚毕业那会儿也是四处碰壁,总觉得别人都是走了后门的。后来慢慢才知道,其实面试有时候也不全看能力,也看眼缘,简历能够进入面试阶段的,说明其实简历上的东西差距并不是很大,现场谁的表现更合面试官的眼缘,谁就能拔得头筹,这也是工作之后才明白的道理。 周易两只手紧张的背在身后,就像小学生忘记写作业被罚站的样子。我让他坐下,他客气的说:“老板娘,我站着就好。” 这一声老板娘真是叫的,嗯,让我觉得有些老气,我十分委婉的说道:“以后就和雅宁一样叫我明姐吧。” 他乖顺的点点头。对着他我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吓到他。 雅宁拿着快抹布漫不经心的擦着,看我招手叫她,她赶紧一蹦一跳的过来:“明姐,什么事?” 我故作严肃的说:“周易就交给你了,你带他熟悉诊所的业务。” 雅宁高兴的点点头。 “可别欺负人家啊。”我嘱咐道。 “知道啦。”她乖巧的答道。 我这个甩手掌柜做的很安心,毕竟雅宁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的,但是对待工作是一丝不苟的,诊所的事情有她处理我很放心。 掏出手机来看已经是五点半,又到了买菜做饭的时候。现在我每天最开心的事情竟然是买菜做饭,洗手作羹汤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哪怕只是洗洗菜,都觉得是甜蜜的。 顾西洲今日回来的有些晚,但他提早打过电话来嘱咐我,饿了先吃点零食,不要去厨房试图做饭,大概他是怕我把厨房点了。 我不死心的问他:“那我可以点外卖吗?” “不可以。”收到的回答当然是无情的拒绝。顾西洲对我的饮食要求很严格,他好像很相信病从口入,所以不允许我乱吃东西。零食只能吃坚果一类有营养的,我总是无辜的说,可是女孩子都喜欢吃辣条啊。这个时候他总是放下手中的事认真的看着我说:“你已经不是女孩子了,你现在是有夫之妇。”有夫之妇,没想到我有一日也可以理直气壮的说这个词,既然这样,麻辣条什么的就暂时被抛弃了。 经过今天早上的教训,我也知道了自己可能与厨房并没有什么缘分,还是乖乖等顾西洲回来做饭比较好。 顾西洲回来的时候特意带了米酒回来,我念叨这个已经好几天了,今天他终于肯让我吃点营养以外的东西了。 他吻了吻我的额头,然后递给我两个红色的本本,我问这是什么? 他说:“结婚证。” 没想到孟文办事这么有效率,这才过了几天,他竟然就已经把这个事情搞定了。我看着属于我和顾西洲法律关系合法化的证明,心里像吃了蜜糖一样甜。 我走到他身后抱住他:“今天这么开心,我们庆祝一下吧。” 他转过身面对着我:“你想怎么庆祝?” “我想喝酒。” 说完之后立马低下头,顾西洲说过,以后不可以喝酒了,酒对身体不好,总之一切对身体不好的东西他都不让我碰。 我躲在他怀里撒娇:“我就喝一点点。” “好。” 他终于同意了,我蹦跳着回屋拿手机,然后开心的说:“那我去买酒。” 当我拿着一瓶白酒回来的时候,顾西洲无奈的望着我:“我以为我们谈论的喝酒是红酒。” “是吗?”我假装听不懂,“哈哈哈,我以为你知道我说的是白酒,反正我就喝一点点,就不管是白的红的了,能喝就行……” 我一边打着哈哈一边把顾西洲推进厨房,要是再和他讨论一下是喝红酒还是白酒这个事情,大概我今天什么酒都喝不了了。 第十三章 晚饭过后我们出去散步,小月月现在也搬到了我这里,我的公寓如今也是两人一狗的三口之家。 我们公园逗狗的时候,来了一群陌生人,清一色的黑西装,戴着墨镜,像极了电视剧里黑社会老大出场时的排场。他们中间簇拥着一个女人,一个气质十分出众的中年女人,保养得宜的光滑肌肤,让她看上去丝毫没有岁月的痕迹,顾西洲也看到了他们,是朝着我们的方向走来。 他的眉头拧在一起,悄无声息的把我护在身后,这让我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中年女人在众人的拥护下来到我们面前,顾西洲率先开口:“董事长。” 中年女人嘴角微微上扬:“小洲还是这么客气,听说你结婚了,你不带我的儿媳妇回来看我,我只能亲自来看你们。” 顾西洲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语气冰冷的说:“婚礼的时候会见到的。” 中年女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在顾西洲那儿讨不了好,便把目光转到我的身上:“你就是明月吧。” 她与我说话的声音极其温和,一点也没有豪门婆婆的架子。未等我点头,顾西洲已经伸手把我揽入他的怀里,我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狠厉的表情:“离她远点,否则,你连名义董事都做不了。” 我不知道他为何这样对自己的母亲,不过豪门恩怨多,这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顾西洲如此的态度,我也不大好搭理她,只能任由顾西洲把我揽在怀里。 她被顾西洲气得嘴角抽抽,但还是极有涵养的笑着说:“既然结婚了,就该早日带她去见一见家里的长辈才是。” 顾西洲眼里意味不明,而她眼里,分明是笑意。顾西洲很少提到家里的事,我自然也不会多问,只是眼前的两个人,分明没有一点儿母女的样子。 他们的对峙最终以顾西洲的电话响起结束,他接电话的脸色不大好,接完之后,他眼神阴狠的盯着对面的女人:“带着你的人滚,不要再出现在这里,否则,我就让你从顾氏集团滚出去。” 即使涵养再好的人,此刻也有些动怒:“你休想动我,你爸爸留了遗嘱的。” 顾西洲的眼神依然狠厉:“你尽管试试。” 顾西洲揽着我从他们面前穿过去,没有一个人拦住我们。此刻那个女人的样子一定很狰狞,没有人能在顾西洲这里讨到便宜,挑衅他的结果,就是被收拾的更惨。 我们往公寓走,一路上顾西洲都不说话,走到门口,孟文已经等在那儿。顾西洲将狗绳交给我,神情复杂地说:“赵雯情况不大好,我得到医院去一趟。” “我陪你去。” 顾西洲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的吻了一下我的额头:“乖,在家等我。” 车子扬尘而去,我牵着小月月无精打采的回到公寓。我们不过是一起生活了几天,可是忽然只有我一个人回来,却已经有些不习惯。我暗暗的嘲笑自己,这么快,就习惯两个人的生活了吗?我竟然,不给自己留哪怕一点点退路,甚至从不会去想,万一他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大约今后,不会再有这样担惊受怕的时光了,这条道,我已经决定陪他一起走,是光明也好,是黑暗也罢,两个人一起,比什么都好。 顾西洲一夜未归,我迷迷糊糊的在沙发上躺了一夜,第二天睁开眼脑袋昏昏沉沉的,第一时间掏出手机给顾西洲打电话,他的声音十分疲惫:“这几日,我可能不能回去了,你照顾好自己。” “好,我给你送一些衣服过去吧。”其实我是想去看看他,他一定累极了。 “这些孟文会准备。” 挂了电话,心里空落落的。顾西洲这些年一定很累,要经营偌大的企业,要面对身边的豺狼虎豹,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容不得半点儿马虎。用两年时间便拿到公司的经营管理权,将董事长束之高阁,能够做到这样的,只有顾西洲。商场上他尚且游刃有余,只是赵雯,却是让人头疼。 罗菲菲打过电话来,约我出去散心,我无情的拒绝她:“没空。” “不就是谈个恋爱,看把你嘚瑟的。”罗菲菲对我这种谈个恋爱就挪不动道的行径非常不耻。 “有本事你也谈一个。” “谈就谈。” 随即电话啪的被挂掉。罗菲菲就是这点儿好,耐不住别人激她,一激她她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过了大概五分钟,我就收到一条消息:我脱单了。 罗菲菲做事讲究效率,谈恋爱也讲究效率。能够在罗菲菲手下坚持这么久的,贺明川是第一个,这初恋男友之位,非贺明川莫属。 我回复过去:记得请吃饭。 消息很快回复过来:来呗,择日不如撞日,把你家顾西洲带上。 还未等我回复,罗菲菲已经将吃饭地点发了过来,是之前去过几次的洛明轩,他们家的红烧狮子头极其好吃,我和罗菲菲每次都要点两份。风一样的女子,用来形容她再合适不过。我当然只能一个人去赴约,顾西洲此刻肯定忙的焦头烂额。 到地方时,罗菲菲和贺明川已经在包间等我。简单的和贺明川打过招呼,便坐到了罗菲菲旁边,罗菲菲悄声问我:“顾西洲呢?” “他最近比较忙。”我也小声的答道。 “忙都是男人的借口,你可得小心了。”罗菲菲说的好像自己很有恋爱经验。我打趣她:“贺明川忙吗?” 罗菲菲果然不再理我,回过头去和贺明川说话。贺明川表现得十分绅士,看得出来,罗菲菲的春心,是有些萌动了。 吃到中途我去了洗手间,回到包间的时候,罗菲菲脸色难看的盯着我。贺明川面色也不太自然,大概是我中途出去,两人拌嘴了。谈恋爱第一天就能吵架的,确实是罗菲菲的风格。我坐下来给他们倒了酒,打算缓和一下气氛,罗菲菲却说:“还喝什么酒,跟我走。” 她把我从座位上拉起来,我被她拉得一个踉跄,贺明川连忙阻止:“你别激动,或许只是误会。” “误会,照片都登出来了还误会,你们男人可真会给自己找借口,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当着我的面,贺明川不好在往下说。我扯了扯罗菲菲的衣袖,问她:“怎么了?” 罗菲菲对着我欲言又止,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拿出手机来递给我,屏幕上触目惊心的几个大字:“顾氏总经理顾西洲低调结婚。”只是下面附的照片,我们分明没有一起拍过,那大概是在礼堂拍的照片,新娘坐在轮椅上,照片放大了看,便能看出来,坐在轮椅上的人,是赵雯。 我握着手机的手微微的颤抖,我觉得此刻我应该说些什么,为他解释,他肯定有他的理由,无论如何,这肯定不是真的,我要相信他,我一定要相信他…… 一路上我都恍恍惚惚,罗菲菲和我说了什么也听不大清楚,脑袋里有那张照片,有顾西洲的身影,还有赵雯得意洋洋的面孔,直到回到公寓,我仍然没有缓过劲来。 罗菲菲担忧的看着我,她对我说:“给他打电话,问清楚。”我沉默着不说话,罗菲菲接着说:“你曾经说过,你当初太胆小失去他,现在你又要退缩了吗?无论如何,也得问清楚,就算送人去死,也得做个明白鬼。” 罗菲菲说的没错,就算要死,也得死的明白。 我颤抖着手掏出电话,拨通顾西洲的号码,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正常一些问他:“你还在忙吗?” “在忙,明月,有什么事?” “赵雯,还好吗?”我的声音控制不住的有一些颤抖。 顾西洲顿了一下,但还是说:“她还好。” “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回来,你在家乖乖等我。” “嗯。” 挂了电话,眼泪忍不住流下来,咸咸的流进嘴里,混合着我此刻的心情,竟然生出一种苦涩的味道来。 罗菲菲抱住我大声说:“你别哭,别哭,他说什么了,他是不是对不起你了,我去找他……” 罗菲菲说着就要往外走,我拉住她,一边哭一边说:“别去,他什么都没说。” “那你哭什么?”罗菲菲停下来问我。 “我只是在挂电话的时候听见有人叫他,那个声音,我记得,是赵雯,她醒了,可是顾西洲告诉我,她还没醒,不一定什么时候能醒,他分明说过,再也不会骗我了……”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想逃离这个地方,这里充满了他的气息,这里到处都是他的身影,我发了疯一样收拾东西,罗菲菲自知阻止不了我,便开始帮我收拾东西。走出公寓的时候,我甚至都没有回头。人生大概就是不能回头,有些东西第一次失去,其实已是命中注定,后来的回首,都是强求,所以兜兜转转,我们还是会回到原点。 我想离开这儿,可是我不能坐飞机,不能乘坐高铁,无论我选择什么出行工具,只要是实名买票,顾西洲就一定能找到我,或许他并不会找我,我自嘲的笑笑,此刻我竟然还抱着这样的奢望。罗菲菲将我带回了贺明川的老家,这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他们送我到这儿已经是凌晨六点,一路上能够听到鸡鸣,纷纷杂杂叫卖的声音。从车窗看出去,早餐店都开了门,有热腾腾的包子,油条,还有清粥,有的店门口,已经有人排起了队。 “这真是个好地方。”我看着外面说道。 罗菲菲紧紧握着我的手,我冲着她微微一笑:“我没事。” 我只是需要休息,好好的休息。 贺明川家的老宅已经没人居住,但房子十分干净整洁,院子十分宽敞,种了许多花和树,有陶渊明的田园生活气息,贺明川将我们引进去,笑着说道:“房子比不上城里住的,不知道你习不习惯。” 我点点头:“这里已经很好了,给你添麻烦了。” 贺明川礼貌的笑笑:“不必和我客气,菲菲的事就是我的事。” 罗菲菲在一旁催促他去收拾房间,他放下行李便往楼上走去。乡下的房子都是独栋,自带庭院,贺明川家是两层半,他将我的卧室安排在二楼。一切安排妥当后,他带我们到附近的小店吃东西,吃的是回食,牛肉做的十分地道,罗菲菲和我都多吃了一些。 罗菲菲本来打算留下来陪我,在我再三和她保证会照顾好自己之后,她终于和贺明川一起回a市。贺明川走的时候托邻居照顾我,这些邻居很友善,贺明川说他们家的庭院里的花开得这样好,都是他们平时在帮忙照料,他平时工作忙,很少回来。 乡下的空气格外新鲜,我搬了躺椅躺在院子里,树影遮去了大部分阳光,只有一些斑驳的影子照到身上来。四月天已经有些暖和,我微眯着眼抬头看天空,似乎这里的天空都格外好看。恍惚中我好像看到大学时代的我们,顾西洲总是穿着白色的衬衣,遇见他那天,我迷了路。他就像电视剧里的白马王子一样出现,带着我找到回家的路,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生,就像从童话里走出来的一样。 那时候丝毫看不出来他是个富家公子,他和所有人一样住在学校,吃食堂,骑自行车。有一次我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上问他:“顾西洲,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啊?” 他背对着我不说话,看不清他的表情,我以为他不会说了,过了一会儿他却开口说道:“因为你留在我身边,只是因为是我,而不是因为我是顾西洲。”他这话我听的糊涂,直到后来了解了顾氏在商界的地位,才明白顾西洲话里的含义,他一出生,就注定与别人不一样,非凡的成就必定要付出非凡的代价,这是成功之路上不变的法则。他太孤独,所有的人接近他,不过是因为他姓顾,他的朋友,也不过是因为他的背景才和他做朋友。有时候我很自豪的想,我是他身边独一无二的存在,他的权势、地位都与我无关,若有一天,和他在一起需要我披荆斩棘,我也可以,只要和他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那时他大概是觉得自己保护不了我吧,在他那个位置一旦有了软肋,就一定会被人利用,而利用的结果,我们都不知道。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只是现在,我已经看不懂他了。 我在躺椅上换了个方向躺,不再去想顾西洲,只想沉沉的睡一觉。 一觉醒来已经傍晚,肚子开始抗议,贺明川走的时候告诉我哪里的菜好吃,哪里的菜有特色,我虽然没有全都记住,但也模模糊糊记住了几个。循着巷子走出去,街头巷尾十分热闹,夜市已经开始摆滩,烧烤摊开始生火。在a市很少能够吃到这种路边的烧烤,路边不允许摆这么多的小摊,要吃东西,都只能到店里去。 我索性先逛一逛,决定等会儿他们生好了火再逛回来吃烧烤。以前大学门口也有一些这样的烧烤摊,顾西洲不喜欢吃这些东西,但他总会时不时的带我去吃,每次我极力诱惑他的时候,他都会神情严肃地说:“这些东西不干净。” “不干净你还带我来?”我立刻反驳他。 “谁叫你喜欢呢。”顾西洲的话让我红了脸。那时他对我真是极好的,可能是因着我不图他的钱,他就觉得我是顶好的人了。那时的爱情很简单,那时爱一个人,就想不顾一切对他好。 逛到一个卖杂物的小店时,发现里面有明信片,以前觉得这些东西矫情,写来写去的很麻烦,什么话打个电话发个消息就能解决,现在才发现,明信片能存活到现在也是有道理的,毕竟有些事,不是张一张嘴就可以说出来;有些人,不是说一句想念,立刻就能见到。 我买了一沓,一共有二十张。上面都是这里的一些景点,也有这里的老房子,那种老旧的气氛,常常在电视里见到,而现在就踏在这片土地上,竟然有一种亲切的感觉。 逛了一圈,天色渐渐沉下去,我走到一个小摊旁边,点了一盘虾,几串豆腐,一条烤鱼。老板十分热情,特意拿了抹布擦一擦凳子才请我坐下。这个小摊是一对年轻夫妻摆的,男的在烤东西,女的坐在旁边削土豆,时不时抬头看丈夫一眼,问一句:“要帮忙不?”男的回过头笑:“不用,你就专心削土豆,别碰到手了。” 我看着他们的样子,好像这样的生活,就是我曾经所期盼的。两个人开个夫妻小店,每天一起忙碌,忙碌完一起回家,可能不会有很多钱,可是却会有很多很多的温暖,不必担心尔虞我诈,只有两个人在一起。 第十四章 东西很快就上了桌,老板很客气的说:“你先吃,不够再加,有什么不合胃口的,一定要告诉我们。” 我礼貌的点点头:“谢谢老板。” 现在没人,老板是个热心肠的人,一边捡菜一边问我:“以前没见过你,你是第一次到这儿来吧。” 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小口然后说道:“对,我是第一次到朋友家来。” 老板开始给我介绍他们这儿的美食,游玩的好地方,这次本来就是为了散心,索性就听老板多说一些,也好记下,接下来几日便可以到处走走。 临走时老板送了我一碗米粉,说是让我当宵夜吃。看着她们淳朴的笑脸,我开心的接受了。回到贺明川家已经晚上十点,我拿出走的时候随手带在身边的一本书,想翻一翻,打发打发时间。 当时没注意,现在发现自己带来的竟然是一本《摆渡人》,这本书应该是我爸之前读完嘱咐我读,我拿回来之后就一直放在书架上,后来闲暇的时候翻过几页,开头就很吸引人。只是我一向在这些事情上没有耐心,所以一直没有读下去,难得有这样的空闲,我翻着书读起来。 本来想着看一个小时左右便上床睡觉,没想到在沙发上躺着便睡着了。清晨起来,发现已经读到了第十五章,“他慢慢向后退,靠在墙壁上,然后把她拉到自己胸口旁。她依偎在他怀里,既感到羞涩又觉得心安。他似乎不想说话,但身旁有她相伴已经心满意足了。迪伦暗自微笑,两天来第一次让自己放松下来。”我不禁在想,崔斯坦是不是爱上了他的摆渡对象,那个勇敢的女孩迪伦,只是书中一切未知,才是吸引人之处,我放下书,出门去觅食。 早餐有很多可选的东西,我习惯了吃个包子再喝一杯豆浆。不过包子铺的老板娘力荐他们的小米粥,浓稠不腻,很可口,听的我有些馋,于是让老板娘来一碗。喝了粥又带了一个包子走,心里想着要把未看完的故事看完。 看到下午的时候,故事已经接近尾声,我想,其实迪伦才是崔斯坦的摆渡人吧,但他们,也是自己的摆渡人,我们救赎别人,其实是在救赎自己。 看完了书,就只能浇花水来打发时间。贺明川家里这些花花草草养得十分好,以后倒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每天给这些花松松土,施施肥,没事再出去周边逛一逛,不知不觉,我在这儿已经待了十几日。 原来人还可以这样生活,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手机,就不会接收到外界的一切消息,就可以排除一切干扰。 这天清晨我和往常一样,出门去吃早餐。走出巷子口时,却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穿着一身黑色大衣,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憔悴,就这样站在巷子口看着我。他迟早会找过来,我知道的,只是有了这几日的清净日子,我也十分知足。 我走到包子铺坐下,他随我走过来,在我对面坐下。我问老板娘要了一碗小米粥,给他也要了一碗。我埋头喝粥,他直直的盯着我,我很温柔的回望着他,开口道:“他们家的粥很不错,你尝尝。” 他仍然没有动,仿佛我让他尝的是什么毒药一般。喝过粥,我照例带了一个包子走。他跟在我身后,我没有回头看他。 他跟着我进了贺明川的家,刚进门,他便从后面抱住我,我就这样任由他抱着,不说话也不挣扎。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放开我,我邀请他在院中的椅子上坐下:“这里只有椅子,不比你在城里,只能将就一下了。” “明月……”他叫我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就像很久很久没有开口说话忽然开口一样。 “跟我回去。”他接着说。 “我会回去。”我看着他说,“不过不会是和你,我会自己回去。” 顾西洲的眼睛里似乎有痛苦的神色,只是我现在不确定,我所看到的,是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我心底其实希望顾西洲会因为我的离开而痛苦,所以我才能在他眼里看到痛苦。他叹了口气说:“那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可以解释。” 我淡淡的看向他:“其实我什么都没想,我知道你会说你没有真的和她结婚,这是她的最后一个条件,你成全了她她就不会再来打扰你,你还会说,没有告诉我是怕我胡思乱想……”明明这几天我把自己的心情调整的很好,可是说到这儿,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下来,顾西洲伸手想为我擦去眼泪,我别过脸去。 顾西洲走过来把我抱在怀里,不断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你伤心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就是不要不理我。” 我没有推开他,而是语气平淡的说:“顾西洲,我们离婚吧。” 顾西洲抱着我的手不由得一紧,随即他便说道:“不,我不同意,你要怎么样都可以,但我绝不离婚。” 我推开他,看着他深邃的眸子,仍然用平淡的语气说:“你的每一个决定里既然都没有我,那么我们的婚姻还有什么意义,每当你做选择的时候,我要么是被保护的那一个,要么是被抛弃的那一个,可我,从来就不是和你并肩的那个,顾西洲,我不是你豢养的宠物,你可以替我做一切的决定。” 他双手紧紧的抓住我的肩膀,眼睛里竟然有一丝慌张:“明月,我错了,我知道,我答应过你,什么事都不再瞒你,赵雯这件事是我做错了,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我不离婚,绝对不离婚。” “那我就去法院起诉,让法庭判决。”我毫无波澜的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的慌张渐渐演变成落寞,最后,只是深不见底的一片黑暗。 过了一会儿,他眼底的黑暗也消失了,只剩下白茫茫一片,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无论你用什么方法,我不会放你走,再也不会放你走了,除非我死,否则,你再也别想离开我。” 我被顾西洲强行带回了a市,他没有带我回公寓,而是带我去了他住的别墅。别墅里只有几个佣人,他们纷纷站在门口向我行礼,此刻我觉得自己就如行尸走肉一般,是个没有任何感情的机器人,我对他们不理不睬,只是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顾西洲挥了挥手,让她们都去做自己的事。 顾西洲将我带到卧室,我看着他:“你这是软禁,是违法的,你不能这样对我。” 他眼里是怒意还是痛苦,我已经不大分得清了,他闭了闭眼,极不情愿的开口:“只要你不再提离婚,我便不会用这样的方式留住你。” 我死死的盯着他:“顾西洲,你眼里的爱,就是用这种强取豪夺的方式吗?即使你留住了我,那还有什么意义?我们的结婚证都不是自己亲自去办理的,我可以不承认这段婚姻。” 他的表情在昏黄的灯光下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冷冷的说:“只要能把你留在身边,我不在乎是什么方式。” 我用几乎绝望的声音说道:“五年前为了让我离开你,你也不在乎用什么方式,五年后为了留住我,你还是不在乎用什么方式,顾西洲,在你眼里,我究竟算什么?” 他走过来抱住我,我挣扎着想推开他,他的力气大的惊人,我只能任由他这样抱着,良久他说:“明月,原谅我这一次,再原谅我这一次,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你再原谅我这一次。” 我的眼泪簌簌的流下来,在他的怀抱里我问他:“顾西洲,你知道在乡下的那十几天我是怎如何过的吗?” 没等他回答,我便自己说道:“我过得很开心,也很轻松,我终于有那么一刻,感受到了我一生渴求的平凡生活,你放过我吧,好不好?”我的语气软下来,我想只要我求求他,好好和他说,我们总能好聚好散的。 他久久没有说话,我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衬衣,我记得顾西洲以前很喜欢穿白衬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开始穿深色衬衣了,他抱着我的手渐渐松开,淡漠的看着我说:“不早了,早点休息,明天我会去接你父母来看你。” 顾西洲离开了卧室,我一个人呆呆的坐在这里,脑袋里嗡嗡作响,脑海里只回想着他的那句,明天接我的父母来看我,我不能让他们看到我这个样子。我的行李被不知道被顾西洲放到了哪儿,刚刚没有好好看卧室,现下看去,好像都是我喜欢的样子,窗帘是淡紫色的窗帘,床单被罩是清新的花色,这个卧室除了大,好像和我的公寓没有什么区别。 我刚准备去看衣帽间时,发现床头挂着一张婚纱照,我走进仔细看,是我们在罗菲菲家见到的那天,他带我去庄园拍的。他向我伸出手,我以为他要扶我,我喜笑颜开的把手递给他,摄影师捕捉的可真好,就在我们都笑起来的那一瞬间拍下了这张照片,只从照片上看去,是一片岁月静好的模样。 我在心里不由得嘲笑自己,曾经信誓旦旦的想为他对抗全世界,可我该如何去对抗,他的选择里没有我。 我在衣帽间找到了适合我的衣服,然后去洗澡。洗完澡发现我的行李都已经放在了卧室,手机已经在充电,这几日为了让他不能用手机定位找到我,我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我走过去拿起手机开机,其实走的时候给雅宁和我的父母都发了消息,说自己要去参加一个培训,期间很严格,不让带手机,所以开机之后也并没有多少消息,只是罗菲菲发来一条:开机之后给我打电话。 我拨通罗菲菲的电话,她很快就接起。 罗菲菲很焦急的问我:“你怎么样,顾西洲是不是找到你了。” “嗯,我现在在他的家里。”我的语气很平淡,我并不想让罗菲菲知道我和顾西洲刚刚发生的冲突,即使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我们也不该在别人面前互相诋毁。 “他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 “明月,”罗菲菲忽然叫我,“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个话挺对不起你的,好像我总是站在顾西洲那边,我只是觉得,他其实是真的爱你,你失踪的那几天,他疯了一样的到处找你,整个人就像行尸走肉一般,失去了灵魂,有好几次我都想告诉她你在哪里了,我知道你们之间的事还是得你们自己解决,这次也不是小事,我只是想告诉你,无论你怎样选择,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嗯,我知道。” 好像有咸咸的东西流进嘴里,我找借口匆忙的挂掉电话,我怕再说下去我会忍不住哭出来。我躺在床上,逼迫自己入睡,可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门外偶尔会传来脚步声,是人在外面踱步的声音,我想大概是顾西洲,别墅里只有他有这么沉重的脚步声。隔着一扇门,却仿佛隔着整个世界,我的意识渐渐模糊,慢慢的不再听得到门外的脚步声,只想一直闭着眼睛,永远也不要醒来。 第二天我起的很早,下楼才发现我是起的最迟的一个。顾西洲坐在餐桌前看杂志,看封面应该是商业杂志,我站在楼梯口,一个年纪和我妈差不多的阿姨走过来,笑得很和蔼,她和我打招呼:“少夫人,早上好。” 我一时不大习惯这样客气,只能笑着点点头,她看我没有动,于是接着说道:“早餐已经准备好了,都是按照少爷的吩咐准备的,是少夫人喜欢的东西。” 她这么热情,我实在不忍心驳了她的面子,于是往餐桌走去,我看到餐桌上有包子。顾西洲之前是不让我吃包子的,他总觉得有馅儿的东西都不干净,除非是自己弄的馅儿。但是顾西洲又没有很多时间为我包包子,所以那段时间我都只能和他一样吃三明治,我不喜欢三明治,不喜欢面包,我喜欢有乡土气息的早餐,比如最受欢迎的包子。 我拿起包子咬了一口,竟然比我之前在公寓楼下的包子铺买的还好吃,忍不住又咬了一口。顾西洲仍然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杂志,似乎没有在看我。我很快吃完了手里的包子,虽然盘子里还有一个,但我不太好意思再吃,只能端起豆浆喝起来。 顾西洲放下杂志,开始吃眼前的鸡蛋和面包。他们这些万恶的资本家,都喜欢吃这种面包三明治之类的早餐,明明什么味道都没有,为什么他们总能吃的津津有味。 我恹恹的喝着豆浆,顾西洲放下手中的面包,对着我说:“下午孟文会去接你爸妈过来陪你。” 我低着头不说话,既然他不肯让我离开,那我就只能无声的抗争,等他厌倦了这样的日子,自然会放我走的。 他喝了一口牛奶,然后说:“我知道你还在生气,我会等你消气的,无论等多久,你爸妈年纪大了,离婚的事情,还是不要随口在他们面前说,老人家会受不了的。” 顾西洲这样平淡的交待我这些事情,好像昨天我们没有吵架,好像我说离婚是在威胁他向我妥协一样。大概不是所有的难过都能感同身受,他不能理解我听见赵雯的声音的那一刻的难过,更不能理解我知道他又一次把我排除在他的选择之外的绝望,所以他觉得我只是在闹脾气,等我气消了就会好了。 我低着头喝完最后一口豆浆,然后平静的说:“顾西洲,我没有闹脾气,我是真的想和你离婚。” 他伸去拿面包的手顿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拿起面包,也用很平淡的语气说:“我说过了,除了这个,我什么都答应你。” 可是除了这个我什么都不想要。 “如果下次,你需要一场商业联姻来拯救你的公司,你是不是也会瞒着我去办一场婚礼,如果下次,有一个你拒绝不了的女人要你和她举办一场婚礼,你是不是还要瞒着我去办一场婚礼,所以,你把我留在身边干什么呢?让我看着你和别的女人举办婚礼吗?”我的笑似乎在嘲笑他,但更是在嘲笑自己,笑自己的天真,我怎么会以为,顾西洲会在弱水三千中只取我这一瓢呢。 我可能真的激怒了他,他的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他极力让自己镇定,用和缓的语气说:“明月,我说过,不会再有下次了。” “可我不再相信你了。” 说完这句话,我离开了餐桌。这栋别墅大的我有点儿找不着卧室在哪儿,只能凭着我浅薄的方向感去辨认,等我找到卧室,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了。我换了衣服,化了淡妆,虽说我现在与顾西洲闹得这般,但他说的没错,我爸妈年纪大了,如果他们知道这些事,肯定会很伤心,他们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我努力挤出笑容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的,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爸妈看出什么端倪来,即使离婚,也得以后再慢慢告诉他们。 第十五章 我待在卧室等顾西洲去上班,可我出去溜了几圈,顾西洲还是好端端的坐在客厅里。有时是对着电脑,有时在打电话,直到我看到孟文拿着合同来找他签字,我才顿时明白过来,顾西洲这是准备在家办公,他打算一直盯着我。 孟文走后,我踱步下楼,顾西洲抬头看了我一眼,不带任何感情的一眼,仿佛就是看一看,我是不是还在,其他的,都与他无关。我到厨房去倒水,今早的那个阿姨在厨房里又很热情的和我打招呼,我冲她笑笑,她很自来熟的和我聊起来:“少夫人可以叫我李嫂,先生还在的时候我就在顾家了,先生走了之后少爷一直让我待在顾家,我知道他是想让我在这儿养老,少爷是个好人。” 原来李嫂是来但说客的。 “少夫人,少爷其实很孤单,老爷夫人去世得早,他那个后妈一直把持着顾氏,直到少爷大学毕业,用了两年,才夺回顾氏的掌权,这么多年,他都是一个人,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有一天他回家来,很开心的对我说,李嫂,我终于可以去找她了,他重复了好几遍,我从来没见过少爷这么开心的样子。” “我知道了,谢谢你,李嫂。” 我准备回卧室,李嫂叫住我:“少夫人,我知道有些话不该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说,但李嫂得说句公道话,少爷从小到大没有带过女人回来家里,您是第一个,您在少爷心里的分量,是无人能及的,无论少爷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希望您能多担待他,李嫂虽然不知道商场经营之道,可是也知道,一个人撑起那么大个企业有多不容易,他如果一时没有顾及到您的感受,您千万要体谅他。” “好。”应了李嫂一声,我便端着水回到卧室。我站在窗前,看出去是别墅的小花园,里面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这些花开得比贺明川老家的更艳,可就是太艳了,所以失了那一片宁静。我曾经信誓旦旦的想站在他身边让他不再孤独,可那天看到他们婚礼的照片的那一刻,我不知道了,我可以对抗别人的流言蜚语,我可以忍受别人说我配不上他,我可以忍受他在外面觥筹交错的应酬,我甚至可以忍受别人最恶毒的攻击,可是我要怎么忍受一个女人天生的妒忌,我妒忌她竟然向他要得了一场婚礼,而他从来没有对我提过婚礼的事情。我要怎么忍受,一个口口声声说爱我的男人,一个已经和我结婚了的男人,轻易就和别人举办了一场婚礼。 我在卧室里翻着书,李嫂来敲门:“少夫人,您的爸爸妈妈来了,少爷让您下去。” “知道了。”我应了一声。 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我便很快下楼。我爸妈端坐在客厅,他们显得有些局促,大概是没想到顾西洲竟然是家境如此殷实的人,我妈起初大概觉得顾西洲是什么小老板,所以才放心的把我交给他。 他们看见我下来,脸上露出了笑容,顾西洲端坐在旁边看着我,我假装没有看见他的眼神。我走到我爸妈旁边对他们说:“爸妈,我带你们去花园走走。” 我不忍心他们局促的坐在这里,他们很有礼貌的看向顾西洲,顾西洲微笑着说道:“爸妈,我还有公事要处理,就让明月陪你们走走,有什么需要就找李嫂。”最后这句话当然是对着我说的。 我们踱步到小花园,我妈就担忧的问:“你从来没说过顾西洲是这么大的老板,今天去接我们的人一个车队就开进了小区,你不知道,把我和你爸吓得,以为是你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人家上门寻仇了。” 我挽着我妈的臂膀说道:“我以前也不知道,我一直以为他好像就是挺有钱的,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 “背景都没搞清楚你就敢和人家交往,还结了婚?”我妈的语气十分气愤。 “好了,既然已经结婚了,就不要计较这些了,现在要好好过日子才是。”我爸终于开口替我解围。 “我可告诉你,豪门媳妇不是这么好当的,以后凡事要学会忍让,不能总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我妈认真的嘱咐我。 我嬉笑着问她:“这么快就承认顾西洲这个女婿了。” 我妈嗔怪的瞅了我一眼:“你们都已经结婚了,我能怎么办,难道劝你们离婚吗?世间哪个父母会希望自己的儿女离婚的。” 我不敢看我妈的眼睛,她和我爸两鬓已经斑白,要是他们知道我现在正和顾西洲闹离婚,他们得多伤心。 我爸妈在别墅吃了晚饭才走,我本来打算送他们回去,但我说要送,顾西洲也要跟着我去,我爸妈不忍心我们跑来跑去,索性就让我们两都不要送,他们自己回去就成。 回了别墅,顾西洲欲回书房,我叫住他:“顾西洲。” 他回过头看着我:“什么事?”很公式化的语气。 “我已经好久没有回诊所了,我想回去上班。”我看着他说出自己的想法。他面色沉静,看不出是什么想法。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的说道:“可以,不过得让孟文跟着你。” 他这是我去哪儿都要派人监视我吗?我生气的拒绝:“不行,他跟着我我怎么工作。” 他语气生硬的说:“那就不要去上班。”说完便往书房走去,我在他身后怒道:“顾西洲,混蛋。”他置若罔闻,仿佛我骂的不是他,而是这屋子里别的人。 回到卧室,我让自己平静下来,我思考了一下,我不能这样和顾西洲硬着来,这样下去我就只能一直待在别墅里,哪里都去不了的感觉太可怕了,我不要一直这样。 他今天吃饭的时候都没怎么吃,他现在肯定饿了。我到厨房去,李嫂正在洗碗,我走过去:“李嫂,我帮你。” 李嫂忙挡在我前面:“少夫人,哪能让您洗碗,您快歇着吧。” “李嫂,以后别老是您您的,您是长辈,叫我明月就好,或者和我爸妈一样叫我月月就可以了,不用总是叫少夫人。”我看着李嫂说。 李嫂以为我这是不和顾西洲闹别扭的表现,连忙说:“好好好。” 我在厨房转悠了一圈,然后问李嫂:“李嫂,有面吗?” “有,你想吃什么面,我给你做。”李嫂笑得很开心。 “我不吃,我给顾西洲做,他今晚都没怎么吃饭,不过我不太会,李嫂你能不能教我?”我说道。 李嫂笑得更开心了,连忙说:“好,来我教你。” 折腾了好半天,我终于折腾出一碗西红柿鸡蛋面,李嫂给我找了托盘,我亲自给顾西洲送去。 走到书房门口,我把托盘放到一只手里,腾出一只手来敲门。敲了两声之后,里面传来顾西洲的声音:“进来。” 我推门进去,他正埋头处理什么文件。我端着面条走过去,他忽然抬起头看我,深沉的眸子竟然闪烁着一缕光,只是一瞬间,那光就消失不见了,他继续低头处理文件。我将面条放在他面前,然后说:“你晚饭都没怎么吃,我给你做了面条。” 他停下手中的工作抬头看我,什么也不说,只是盯着我看,我的手背在身后,左手食指和右手食指在身后绕来绕去,良久,他叹了口气:“我会让孟文远远的跟着,不会影响你。” 我反应过来他是在说我去诊所的事,这大概已经是他的让步了,我识趣点点头:“好。”走了两步我又转过身:“你吃一吃看看,我第一次做,你看看好不好吃。” 他看了我一眼,拿起筷子挑了一根放进嘴里,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我看着他问:“怎么样?好吃吗?” “咸了。”他说。 “那你还是别吃了。”我伸过手去想把面端走。 “不用,我喜欢吃咸一点的东西。”他挡开我的手。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我记得他的口味好像很清淡,欸,算了,既然他要吃,那就随他吧。从书房出来之后,我拿出手机给罗菲菲打电话。 她迷迷糊糊的接起我的电话:“大姐,已经十二点了,您不睡觉吗?” 我看了一眼手机,果然已经这么晚了。但是电话都已经拨通了,只能厚着脸皮说:“我明天回诊所,你记得来找我。” “知道了。” 罗菲菲应了一声,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我照例七点钟起床。下楼之后,孟文也已经在餐桌旁,他很恭谨的站在顾西洲旁边,看见我之后,十分恭谨的向我问好:“少夫人早。” 这个少夫人愣是吓得我顿住了脚步,在顾西洲身边我总有一种回到古代嫁到大户人家的错觉,少爷少夫人,可不是只有古代大户人家才有的称呼。 我站稳了身子,向他点头致意。今天的早餐仍然是包子,顾西洲竟然允许我每天的早餐都吃包子,这倒是令我大吃了一惊,我以为他的原则和底线都是不可突破的,不让吃什么就不能吃什么。 我拿起包子吃起来,我看孟文在旁边站着,这样也太不厚道了,于是我问他:“你吃了没有,要不和我们一起吃吧,反正我有两个包子,我也吃不完,分你一个。” 孟文看了一眼顾西洲,连忙摆手,就像我要给他一个有毒的包子,吃下去就会立刻毙命一样。我拿起包子塞到他手里:“你不要客气,我真的吃不完。” 孟文额头竟然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赶紧把包子放下,对着顾西洲说了一声:“我去外面等您。”然后逃也似的跑了。 我看着手里的包子,多可惜啊,这么好吃的包子,竟然不要。但是两个包子吃下去会发胖吧,但是又太好吃了。在我纠结着如何处理这个包子的时候,顾西洲伸手拿走了我手里的包子,然后,喂到了嘴里,咬了一口,竟然还津津有味的嚼起来。我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他不是从来不吃这些东西的吗?这是中邪了?我咽了咽口水,看着顾西洲将一整个包子都吃了进去。 “你你你……不是不喜欢吃这个?”我终于忍不住好奇问出口。 “我现在喜欢了。”顾西洲答得理所当然,好像以前不喜欢现在喜欢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样。男人的心真是海底针,尤其是顾西洲的心,那是海底顶细顶细的一根针,我着实已经看不透了。 吃完饭顾西洲要送我去诊所,我站在车门口与他理论:“我已经答应让孟文跟着我了,你还要跟着我。” “我不是跟着你,我是送你去上班。”顾西洲十分平淡的解释道。 我生气的说道:“我不要你送我去上班。” 顾西洲和我在车旁争执不下,最后他叹了口气转身回屋里。他的背影有些落寞,有些孤零零的寂寥,我看着他,竟然生出一种自己做错了的感觉。我赶紧敲敲自己脑袋,这一切都是假象,我不能被这些假象所迷惑。 孟文一路上很安静,不怎么说话,不过我看到他从后视镜里看了我几次,最后是我忍不住问他:“你有话要说?” “少夫人……” “你能不能换个称呼,这个称呼真的很奇怪。” “我,我,少爷的夫人自然是少夫人,我不知道还能如何称呼您。” 孟文能做顾西洲的助理还是有道理的,这一根筋的性格和顾西洲倒是真的很像。 “那随你吧,你刚刚想说什么,你接着说。” “赵雯小姐的事情,不是您想象的那样。” 我其实不大愿意提到赵雯,每次一想到她,就是她为了阻止我和顾西洲在一起而口吐白沫的样子,这人的执着若是用错了地方,就会变成一把双刃剑,伤人伤己。我没有答话,孟文接着说道:“那天赵小姐醒了之后,一个人跑到了天台,顾总赶到之后,她只有一个要求,要和顾总举行一场婚礼,只要举行了婚礼,她就去国外,再也不回来。如果顾总不答应,她就跳下去,我还记得她当时的样子,眼睛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万念俱灰的人,什么都做的出来。” 有时候我还挺佩服赵雯的,为了自己所谓的爱情,可以以自己的性命相威胁。 “其实顾总很害怕失去您,他当时答应了之后,本想把这件事做的密不透风,没想到还是被一个三流狗仔偷拍了照片,更没想到您竟然看到了。他回到公寓之后发现您不见了,把自己关在公寓里抽了一整晚的烟。他上次抽烟还是五年前和您分手的时候,抽完好几天都说不出话来。” 那天我见到他的时候,只觉得他憔悴不堪,孟文所说的这些,我确实不知道。可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今天能有一个赵小姐以命相挟,明天就能有李小姐,后天就能有张小姐,难道每次,都以举行一场婚礼来结束吗?我一直知道他的身边是高处不胜寒,可我不知,等待我的竟然是一场又一场的噩梦。 罗菲菲是中午来找的我,她一看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胖了。” “什么?”我赶紧摸摸自己的脸,我怎么会胖了呢,我应该瘦了才对啊,毕竟我这几天都过得不是十分开心。莫不是每天吃包子的缘故,包子这个东西吃多了确实会令人长胖,可我每天只吃一个,怎么还会长胖。 我还在纠结自己是不是包子吃多了的时候,罗菲菲问我:“你这几天还好吧?” 犹豫了一会又说道:“顾西洲当时来问我,我倒是抵住压力没有说,可不知道他是怎么查到贺明川身上去的,欸,然后就查到了那天他的车的出行记录,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是他去找你的路上,当时我想现下也无能为力,你手机也没开机,只能听天由命。” 我感激的冲着她笑笑:“其实我也没指望能够躲他一辈子,那几天就是太乱了,一时不知道如何面对他,才会逃跑,他找到我是迟早的事。” “那你现下打算如何?” 我往窗外看了看,果然看不见孟文的身影,他现在躲在哪个疙瘩也不知道,我惆怅的说:“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我提了离婚,他发了好大脾气,还把我带回别墅,哪里都不许我去,今天能来诊所上班,还是我小心翼翼求来的。” 罗菲菲也叹了一口气:“这个事情我知道是他对不住你,你要离婚也无可厚非,只是顾西洲和你一样,都是认定了就会执着到底的人,你还是不能和他硬着来。” “我知道,我这几天准备采用怀柔政策,好好哄一哄他,兴许他高兴了,也就不与我一般见识,反正我也不要他的家产,我净身出户,他应该会同意的。”我喝了一口罗菲菲带过来的奶茶,还是奶香奶香的味道,和顾西洲在一起的时候,他也不让我喝,他把奶茶归为垃圾食品的一类。 罗菲菲听了我的话,神色反而变得不好,担忧的说:“我觉得你们还是好好谈一谈,别搞出更大的误会,你哄他是为了骗他和你离婚,他要是知道了,事情只会越来越难堪。” “你说的也是这个理,所以现在可愁死我了。” 罗菲菲试探的问道:“既然这样,你非离婚不可吗?就不能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我其实就是过不去这道坎儿,这次能是赵雯,下次就能是周雯郑雯,如果每个人都要求和他举办一场婚礼,你说到时候我该怎么办?” 罗菲菲也喝了一口奶茶然后说道:“我觉得这个就是你杞人忧天了,像赵雯这样为了爱情能以性命相威胁的人毕竟是少数,顾西洲遇到一个已经挺狗血的了,还能都让他遇到不成。” “这好像你说的也有道理。”我惆怅的说道。 “我就说你是墙头草。”罗菲菲对我的行径嗤之以鼻。 第十六章 罗菲菲一番话把我脑袋说的晕晕乎乎的,让我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办。今天雅宁请假,店里只有周易一个人,周易安静的在一旁给小动物检查身体,我坐在电脑前长吁短叹。我真的是太不长记性了,明明知道回头草不能吃,却仍然吃了顾西洲这棵回头草,明明知道赵雯这个事情就像男人出轨一样,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可罗菲菲一分析这个情况,我竟然又有了原谅他的恻隐之心,难道那几天撕心裂肺的难受,我都可以这么轻易的就忘却吗?看来这些年,忘记过去不好的这件事,我做的十分好,到了现在,已经成了一种肌肉记忆,它已经归自动帮我过滤掉这些不好的事情,那几日的伤痛,也好了七八分,尤其是今天早晨看到顾西洲落寞的背影,竟然十分心疼他,若不是我们还在吵架,这样的情形,我肯定得抱一抱他。 周易在我面前晃荡了几圈之后,我终于忍不住问他:“你有事?” “没,没事。”周易估计平时没少被雅宁欺负,没被雅宁带的活泼一些,见到人还是一副怕生的样子。不知道把这孩子放在雅宁身边,会不会让他变得更内向,按理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即便雅宁没有被他带的文静一些,那他也应该被雅宁带的活泼一些,就像我和罗菲菲这样,他们两这安静的依然安静,活泼的依然活泼,倒是颇令人费解。 周易擦桌子的抹布翻了又翻,我招手让他过来:“你要是没事,给雅宁打个电话,关心一下她,她也没说她请假是去做什么,我作为她的雇主,有义务了解她的去向。” 我这话一说,周易刚才还无精打采的状态一下子来了精神。原来如此,我本想炸一炸周易,没想到我没在的这段日子,两个年轻人竟然已经擦出了火花,现在的年轻人不都讲究速战速决,周易竟然还没有行动,倒是个颇有耐性的。 周易听得我的话,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机去打电话,而我,只能坐在电脑旁边继续长吁短叹。来理一理我这不幸的婚姻生活。 很快就到了下班时间,我一点儿都不想回去,恰好这时有人来看狗狗,我打发周易回家,便找了个最合适的理由来让自己留在诊所。 抱着狗狗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保养得体,倒是看不出什么岁月的痕迹。她把一只白色的哈士奇递给我,说是这两天吃什么吐什么,眼看着已经瘦了一圈,这才赶紧抱到诊所来看。我给它做了初步检查,然后问它的主人:“它每天都吃些什么?” “我都是买的进口的狗粮给它吃,对了,还专门买了牛奶,还有它爱吃肉,所以我每天都给它买肉吃。”女主人一边给哈士奇顺毛一边回答我。 “那就没事了,它就是吃多了伤到了肠胃,我给你开一些健脾健胃的药,你这几天少喂一点东西,让它吃的清淡一些,肉什么的就不要吃了。”我一边给她拿药一边嘱咐道。 女主人听了我的话,半信半疑的看着我:“你不会看错吧,它明明都吐了,还吃不下东西,怎么会吃多了。” 我耐着心解释:“它吐是因为肠胃里塞了太多垃圾,你还一直在喂它东西,其实动物和人是一样的,过犹不及,人吃多了会难受,狗吃多了也同样会难受,所以它把多余的东西吐出来是很正常的,你不必太担心。” 女主人接过我给的药,将信将疑的给了钱,这模样,就像我是江湖骗子,刚才所说的一切不过是为了骗她的钱。欸,我们都是被骗子给连累的,这年头做个什么生意,但凡多说几句,但凡多推销一下产品,准能被当做骗子。送走了这个客人,我期盼着再来一个,可是我都开收拾了二十分钟的桌面,还是没有人来,我这电脑桌可从来没向今天这么干净过。我磨磨蹭蹭出了门,顾西洲的车已经停在诊所门口,我不让他送我上班,他就来接我下班,一想到罗菲菲今天的话,我连和他生气的心情都没有了。 我恹恹的上了车,顾西洲端坐在后座,电脑放在膝盖上似乎在处理什么重要的事情。孟文静静的坐在驾驶位,大气不出一声,我觉得这个车里的气压,再不能比现在还低了,要是再低,我可能会被冰冻身亡。 我上车后,孟文启动了车子。我坐在后座百无聊赖,顾西洲处理公务也没心情和我吵架。我只能掏出手机和罗菲菲发消息:干嘛呢? 罗菲菲:啃猪蹄儿。 我:那你还有手回我信息。 罗菲菲:一只手还是有的。 我:我也想啃猪蹄儿,万恶的资本家,不让我吃外面的东西,我好想念小龙虾,冰凉的雪碧配上热辣辣的小龙虾,我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些东西了。 罗菲菲:。。。。 我放下手机,惆怅的看着窗外。顾西洲仍然低着头处理公务,看着看着我忽然你发现这并不是别墅的路,至于是去哪儿的路,我也不大认识,于是我问孟文:“咱们去哪儿?” “少夫人,今天要去参加一个酒会。”孟文一边开车一边说。 酒会?顾西洲怎么不告诉我,我低头看看自己的穿着,鹅黄色的t恤陪牛仔裤,外加一双帆布鞋,这要是去参加了酒会,明天估计就得上头条,顾氏少夫人衣着寒酸出席酒会。再说我也没同意和顾西洲一起出席酒会,他怎么就自己安排了呢。 我看着顾西洲,赌气一般的说道:“我不去,我没有酒会的衣服。” 顾西洲没答话,倒是孟文很快接话:“少夫人不必担心,酒会的衣服自然会有人准备的。” 顾西洲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应过我一句话,这种上流社会的酒会以前也和罗菲菲去混吃混喝过,可是以顾氏少夫人的身份我还从来没有参加过,我和顾西洲又在吵架,要是搞砸了,他会不会直接和我离婚,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要是我一不小心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他没面子,说不一定他就会让我得偿所愿。这样想着,竟然有点开始期待酒会了。 车停在一座富丽堂皇的会场门口,有侍者来开门,顾西洲已经收了电脑,他伸过手来牵我,我把手一缩,他的脸色顿时很难看,我赶紧解释道:“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在和你闹脾气,我现在穿成这样,要是被人看见了,别人肯定会说你闲话,要不你先进去,孟文先带我去换衣服,换完衣服我再去找你。” 他的脸色比刚才好看了一点,但说话仍然冷冷的:“不用,我直接带你去。”说着便不由分说的牵着我的手下了车。要是现在能有个东西遮住我的脸该多好,被顾西走牵着手走进去,我大概会被眼神杀死,毕竟我们的婚讯还没有对外公布,他带着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我来参加酒会,还穿的跟个村姑似的,等会儿肯定会被人说三道四。 我尽量用手剩下的一只手遮挡住我的脸,只要能够让别人看不到我的脸,待会儿酒会就不会被人认出来。可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正当我娇羞的躲在顾西洲身后蒙着脸时,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忽然叫了一声“顾总。”,这一声,让顾西洲不得不停下脚步来,连带着我也得停下来。 顾西洲礼貌的向她点头致意:“宋小姐,幸会。” 似乎听不出顾西洲话里的疏离,那位宋小姐仍然娇滴滴的说:“好久都没见到顾总了,不知道顾总最近在忙什么。” 顾总最近忙着和老婆吵架,我就不明白了,顾西洲除了有钱还有个啥,怎么一个个被他迷得七荤八素的,心里另一个小人马上跳出来说:那可是你老公,他一无是处你还不是和他结婚了。欸,这话说的没毛病。 顾西洲本来不想搭话,准备拉着我就走,奈何这位宋小姐性子确是极好的,顾西洲不搭理她,她也不生气,而是把目光转到了我身上,看着顾西洲牵着我的手,娇滴滴的又问:“不知道这位,是哪家的千金,竟然能够成为顾总今晚的女伴?” 其实我正在用力挣脱顾西洲的手,要是再这样牵下去,待会儿大家可都来围观了。 我正欲答我不是哪家千金,我是顾西洲的保姆,他牵着我是因为我刚刚摔倒了,他扶我一下。顾西洲却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这是我夫人。” 这话一出,热闹的酒会顿时安静下来,如果此刻有地洞,我一定马不停蹄的钻进去。 宋小姐本来和悦的面部显露出一丝尴尬,随即便讪讪的笑道:“不知顾总原来已婚配,真是……” 其实这个情况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接,本来一句话就可以敷衍过去的,却被顾西洲搞的这么复杂,此刻我在旁边默默的站着,他自己的烂摊子还是让他自己收拾比较好,我就不跟着瞎掺和了。 不过顾西洲其实没打算收拾这个烂摊子,在大家都议论纷纷的时候,顾西洲牵着我径直的走了。留下众人面面相觑,八卦的眼神都快长到我们身上来了,只是没人敢上来问一句,顾西洲你啥时候结的婚,怎么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一波三折的,我们终于来到了更衣室,里面有三个小姑娘在等我们。她们见到我,齐刷刷的行礼:“少夫人好。” 我十分惊奇的看着顾西洲:“这会场是你的?” 顾西洲点点头,然后补充道:“以后也是你的。” 我稳稳当当的站在原地,让自己看起来十分的正常。顾西走招手让三个小姑娘过来:“带少夫人去换衣服,穿之前定制的那套礼服。” 然后我便被三个人簇拥着去换衣服、化妆,折腾了一通,我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禁感叹,这真的是我?真是人靠衣装,原来我稍加打扮,也是这么好看的。 我正对着镜子欣赏自己,顾西洲忽然出现在我身后,他从后面抱住我,轻轻地说:“你愿意来参加酒会,是不是就代表你原谅我了。” 我觉得现下这个场合不大适合讨论这个事情,而且我愿意参加舞会和我原不原谅他其实是不能联系在一起的吧,他还真是脑回路清奇,能够把这两件事联想到一起。 我试图去掰开他抱住我的手,但他的劲儿太大了,我实在掰不开,我叹了口气说道:“今天不适合说这件事,我们还是先去参加酒会吧,别让大家等。” 顾西洲这才放开我,把我的手挽上他的手臂,往大厅走去。 今日的酒会大概也不是什么正式的场合,就是一群人在一起聊聊天,互相认识,看看能不能寻几个合适的生意伙伴,或者能不能挖一挖别人的墙角,抢到几桩生意。 我们到大厅之后,一直都有人过来打招呼。我端起酒杯,顾西洲却让人给我换了饮料,在这样的场合,我也只能笑容满面的接受了。其实我从一开始进来就已经盯着桌上的吃的,这么多海鲜,我很久没有吃海鲜了。 我心不在焉的随着顾西洲应付着过来打招呼的人,音乐忽然响起,按照酒会惯例,少不了要跳舞,我终于找到机会了,因为我不会跳舞,以前罗菲菲也曾说让我学一学来着,可是我这个四肢实在不是适合跳舞四肢,于是我就只能放弃了。 我正想着,那个娇滴滴的宋小姐已经走过来:“顾总,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可以可以。”我替顾西洲回答的十分爽快。 顾西洲看了我一眼,然后笑着说:“抱歉,宋小姐,我今晚不跳舞。” 不跳舞,不跳舞我岂不是要一直跟着他,可是我真的很饿。 顾西洲三言两语打发了那位娇滴滴的宋小姐,然后拽着我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我只能看着那些海鲜离我越来越远。 顾西洲把我壁咚在墙上,眼神凌厉的盯着我说:“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不同意离婚你就明目张胆把我推入别的女人的怀抱,你就这么着急摆脱我。” 我觉得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真的只是肚子饿,我吃完中饭到现在什么都没吃,我想吃饭也错了。 他生气我更觉得生气,于是我毫不示弱的回敬他:“没错,我就是着急和你离婚,所以才把你往别的女人怀里推,你不是喜欢那些莺莺燕燕吗,我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顾西洲的眼神仿佛要喷出火来,他抬起手,我吓得一缩,我以为他会狠狠的给我一巴掌,可是他没有,他只是叹了口气,然后冲着洗手间外面的孟文叫了一声:“送少夫人回去。” 我没有吃到海鲜,还和顾西洲吵了一架,这让我对这些所谓的上流人士交流的酒会印象更差了,我以后再也不要参加这样的酒会,不能吃东西,还得跳舞。 回到家李嫂便迎上来,看了看我身后问:“少爷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我焉焉的答:“他还有事。” 我回到卧室洗了澡,然后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眼泪忍不住流下来,遇见顾西洲之后,我的眼泪开始变多了。 我想着顾西洲对我的好和不好,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见卧室门被打开的声音。扑面而来的是一身的酒气,他没有开灯。我不想理他,仍然闭着眼睛。 过了一会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概是顾西洲脱衣服的声音,我心下一惊,他不会是要和我一起睡吧,可是我们回到别墅之后他不是一直住在书房吗?今天究竟喝了多少酒,竟然直接到卧室来。 我正准备伸手打开床头灯,顾西洲整个人已经躺在床上,他从身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我的力气没有他大,被他这样抱着,竟然动不了身。 “顾西洲,你发什么酒疯,起来。”我只能开口叫他。 他并不理会我,而是喃喃的说道:“你为什么还不原谅我,你为什么一直想着和我离婚,没有你我怎么办,我就只能是一个人了。” “我知道错了,可是那天我不知道怎么办,如果不答应她,她跳下去了我该怎么办?怎么对他的爸爸交待。我知道你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生气,所以就想瞒着你,那天回到公寓看见你的东西都不见了,我开始慌了,要是再也找不到你,我该怎么办,我是不是只能孤独终老了。” 那我该拿你怎么办,顾西洲。 他看来是真的喝醉了,胡话说的越来越多,他渐渐的声音小了,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我将他的身体挪正,让他谁的安稳一点。 第二天一大早,我睁开眼睛时,顾西洲还在睡觉,昨天大概喝的太多,他竟然没有按照一贯的作息时间起床。看着他熟睡的脸庞,我竟然又生出长吁短叹的情绪来。怎么好端端的,就又睡到一张床上来,他是接着喝酒,我呢,怎么没有一脚将他踢下去,大概又是被他那些甜腻的情话感动的一塌糊涂,所以忘记了这件重要的事情。 第十七章 我起来拉开窗帘,清晨的阳关洒进卧室,显得格外刺眼。顾西洲在这刺眼的阳关的洗礼下,终于睁开眼睛来。 “醒了。”我问他。 他看看我,再看看自己,看来他昨晚的确喝醉了,现在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睡在哪儿。他把枕头往上挪了挪,然后整个人靠坐在枕头上,他拍拍旁边的位置,示意我坐过去。 这个时候我当然不能坐过去,若是坐过去,不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人宰割了。顾西洲没给我反驳的机会,直接下床来将我抱上去,他将我压在身下,我脸上全是他的呼吸,我不安的问道:“你你你,你想干嘛?” “我我我,我告诉你,你可别乱来,你要是乱来,我就叫人。” 顾西洲捋了捋我的头发,然后说:“别动,再陪我睡一会儿。”接着他翻到我的身侧,将我紧紧的搂在怀里,我又是动荡不得。 改日我得好好请教一下罗菲菲,怎样才能让自己力气变大一点,至少不要每次一被顾西洲圈在怀里就动荡不得。 顾西洲这几日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仿佛心情很好,无论我理不理他,他都能自说自话,晚上雷打不动的睡在我旁边,我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走,就只能任由他这样耍无赖。 今天我和往常一样七点下楼吃早餐,却没有看到顾西洲坐在餐桌前,明明每天早上他都比我早起床,我下楼的时候他已经穿戴整齐坐在餐桌旁,不是在看新闻就是看杂志。今天没见到他,确实觉得奇怪。 我叫来李嫂,问她:“顾西洲呢?怎么一大早就不见人影。” 李嫂答道:“少爷一大早就出去了,孟助理过来了,应该是公司有事需要他处理,” 我哦了一声,然后去餐桌吃早餐。 本来我吃早餐没有看东西的习惯,但我也想体会一下顾西洲每天看新闻看杂志是什么感受,所以我拿出了手机,准备刷一刷今天的新闻。 看见头条几个醒目的大字时,我赶紧点进去看,顾氏企业旗下的longer箱包品牌出现大量假货,线上线下都已经有很多顾客要求退货…… 看着这些触目惊心的大字,我赶紧给顾西洲打电话,接电话的却是孟文:“少夫人,顾总正在开会。” “longer的事情怎么样了?”我开门见山的问。 “顾总正在处理,您不必太操心,顾总一定可以处理好。”孟文说道。 我放下电话,还是觉得心神不宁。之前虽然也有一些商业报复做过出格的事情,但像这样集体退货的情况还从来没有出现过,顾西洲此刻一定很生气。 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到公司去找他,罗菲菲的电话已经打进来:“你看新闻了吗?” 我焉焉的回答:“都已经上头条了,我能看不到吗。” “顾西洲怎么样,没事吧!”罗菲菲关切的问道。 “我不知道,他现在自公司,我打电话过去式助理接的。” “那你不会再打,现在这个时候可不是闹脾气的时候,这几年政府正在严厉整顿市场上不良风气,现在出现这档子事,这不是撞在风口浪尖上了,他现在肯定是一团乱麻。” “这么严重?”罗菲菲说的我笨啦就着急的心情更着急了。 “那我现在就去公司看他。” 挂了电话,我匆匆出了门,本来想自己开车,但想想自己辨认方向的本事,还是决定打车。本来是想去看他的,要是自己开车迷了路,最后还得他来找我,这不就添乱了。 到公司之后,我又给顾西洲打了电话,这次压根儿没人接。我走到前台,前台还是上次那个小姑娘。她看到我,似乎还记到我。我笑着说:“我想见孟助理。” 小姑娘语气和缓的说道:“少夫人您稍等,我叫孟助理下来。” “少夫人?你怎么知道?”公司前台竟然知道我和顾西洲的关系,这让我感到很好奇。 “顾总早就把你们的婚纱照挂在了自己的办公室,所以他结婚的事,大家都知道。”小姑娘为我解答了疑惑。说话间孟文已经下来,我走向他,他依然恭敬叫我少夫人,我问他顾西洲的情况,孟文只说:“顾总开完会就把自己关在办公室,现在谁也不敢进去。” 我点点头,看来事情真的很严重。 孟文把我带到办公室门口,我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里面没有声音,我便自己推门进去。进去之后只听见顾西洲的声音:“出去。” 他背对着我站在落地窗前,上次来我就发现顾西洲的办公室有个好大的落地窗。他现在一个人在那儿,有君临天下的姿态,可也有站在高处的孤寒,我看着他的背影,眼圈不觉有些发酸。 “我说……”他转过身来看到我的一瞬间,把下面的字咽了回去,变成了:“你怎么来了。” 我走过去,本来想逗一逗他,但看他现在的心情,还是决定严肃一点,“我看到新闻了,我想来看一看你。” 他走过来,顺了顺我额前的头发,他好像很喜欢顺我的头发,然后说:“公司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会处理,我让孟文送你回去。” 我努着嘴说道:“我不想回去,你说不用我操心,可是看着那些新闻我在家依然会提心吊胆,我想在这儿陪你,我不会打扰你工作,我在你的办公室看书,绝对不打扰你。” 他愣了一瞬,然后轻轻的把我拥入怀中,似乎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语气有些轻快的说:“要是知道遇到工作上的困难能让你不生气,我就给自己制造点工作上的麻烦了。” 每次他脑回路清奇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接他的话。 顾西洲出去继续开会,我在他的办公室翻看上次还没有看完的书,上次的秘书给我端进来一杯柠檬水,还端进来一些点心。她看我的眼神怪怪的,我忍不住问她:“我脸上有东西吗?” 她赶紧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开心,少夫人来之前,顾总办公室的气压可低了,我们都不敢进来,少夫人来之后,顾总的脸色都那么难看了。” “是吗?” 秘书点点头,然后欢快的说:“我先出去工作,少夫人您有什么需要再叫我。” 秘书出去之后,我继续看自己的书,这次看书有些心神不宁,总是担心顾西洲万一不能解决这次的事情怎么办。虽然我知道他很聪明,但是商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他这几年树了不少的敌人,要是被有心人抓住把柄报复,问题只会越来越多,不知道顾西洲能不能应付这么多事情。 零零碎碎看了几页书,顾西洲还没回来。我推开门问门口的秘书:“顾总还没开完会吗?” 秘书恭敬的站起来答:“还没有。” 看来事态很严重,我在顾西洲的办公室来回多踱步,只能无端端的着急。此刻也不知道能和谁商量,只得打电话给罗菲菲。 电话接通,罗菲菲立刻问:“怎么样了?” “我也不知道,顾西洲还在开会。”我答道。 罗菲菲叮嘱道:“你现在可千万别上网,这件事在网上的发酵速度十分的迅速,现在网上骂声一片,看了可能会被气出高血压。” 这年头但凡发生点什么事都能成为网友的谈资甚至是辱骂对象,无论这件是不是真的,网友都能让你的名声迅速落地千丈,这件事在网上无论发酵成什么样子的,应该也在顾西洲的预料之中,当务之急是要查清,这批假货是不是从顾氏流出去的。我相信顾西洲绝对不会做这种以次充好的的事情,但这究竟是被对手陷害,还是内部人搞鬼尚且不知道,但愿顾西洲能早日理出头绪来。 我忽然想起遇见贺明川那次他在和赵雯谈生意,于是问罗菲菲:“我记得我们遇见贺明川那次他是在和赵雯谈生意,你有没有问他在这件事情上知不知道什么风声。” “我看到新闻就问过他了,他说上次他和赵雯谈的是服装生意,那是第一次试图和顾氏合作,结果被我们给搅黄了,所以他也不清楚这次的事件究竟由何而来。” 和罗菲菲理了半天,也没理出头绪来,挂断电话,顾西洲还没回办公室,倒是他的秘书送了晚饭进来,说是顾西洲嘱咐的,我问了情况,秘书也只说现下情况还不明朗。 我再也坐不住,让秘书给我指了会议室的路,就算不能帮上什么忙,了解一下情况也还是好的。会议室离顾西洲的办公室着实有些远,七拐八弯的,今天我不识路的老毛病竟然没有犯,拐了几个弯,还真让我看到了会议室三个字。 门外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我又不好推门进去,四下瞧着,也不见孟文的踪影,也对,如此重要的时刻,孟文应该跟在顾西洲身边才好。在拐角处偷偷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后背被人拍了一下,回过头去,是个虎头虎脑的小伙子,他往会议室瞄了一眼,然后看着我说:“你也是来打探情况的?” 我被他问的有些懵,但还是脸不红心不跳的答道:“对,你也是?”说来我也不是撒谎,我确实是来打探情况的。 “公司现在上下人心惶惶,大家都在为自己找后路,我也是来打探一下,再决定要不要赶紧着手找下家。”小伙子颇有些自己并不想背叛公司,但大家都如此,他也只能如此的意味。 如今已经是军心涣散的局面了么?顾西洲和其他高管在会议室待了这么久,不知道有没有想出对策来。就算没有想出对策,也该先出来安抚一下员工,这么放任下去,保不齐已经有人开始离职了。虽说职场上很忌讳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想着跳槽,但大家都是出来谋生的,别人若是铁了心要离开,你也不硬生生非要人家流下来,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强留下来的员工不忠,大概能形容顾氏此刻的光景。 我看着这个小伙子,十分友善的问道:“像顾氏这样的企业,只是旗下一个品牌出了问题,不至于让你……我们丢了饭碗吧。” 小伙子哀叹了一声:“以前的顾氏可能不会这样,可是现在的顾氏就不一定了。” 我故作八卦的问:“看来你是知道什么内幕,你且也让我知晓一下,我也好早做打算。” 小伙子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往我身边凑了凑然后说:“总经理和董事长不和你知道吧。” 我点点头。 “听说董事长为了牵制总经理,虽然没有实权,但是悄悄的和顾氏合作的公司搭上了线,longer大概也是董事长的手笔。” 我双手捂住嘴,倒不是故作惊叹,确实是觉得惊叹。 “这样的秘闻,大概顾……总都还不知晓,你是如何知晓?又是如何知晓得这般清楚?” “不瞒你说,我小姨是董事长最信任的秘书。” 原来其中还有这桩曲折在里头。 小伙子又四处看了看,接着说道:“我小姨让我赶紧跳槽,我又是个倔脾气的,不肯听她的,她这才告诉我这桩了不得的事,她还说,董事长决心已定,为了让顾总交出实权,会不惜一切代价。” 这么说来,这是一场内斗。我颇有些感激的点点头,向他道了谢,便往会议室的方向走去。他叫住我,颇有些惊讶的问:“你这是要往哪儿去?” “我去辞职。”我云淡风轻的说。 小伙子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点点头:“没想到你知晓这些事之后竟然这么快就做出了决定,我刚刚还在犹豫,现下也做出了决定。” 然后小伙子就以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往大概是人事部的方向走去。我不由得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也忒沉不住气。 我在会议室外面探了几次头,什么都看不到,于是我只得跑回秘书处要了几杯茶水。 来到会议室门口我整理了一下仪容,确定不会给顾西洲丢脸,才放心的推门进去。不知道是我进来之前会议室就没人说话,还是我进来之后会议室才没人说话,总之此刻,会议室鸦雀无声,一片叶子掉到地上,大概也能听见窸窸窣窣的响声。 这么多人望着我,我确实还是有些害羞,但是为了见到顾西洲,我也顾不得许多。我端着茶水径直的朝着他的方向走去,他眼里的惊讶被我尽收眼底,但毕竟是久经商场的人,很快就镇定下来,然后故作正经的对大家说:“今天的会议先到这里,大家各自按分工先去执行,有问题再及时沟通。” 这个绵长的会议直到我的出现才算结束。 会议室的人都散了,孟文临走的时候还为我们把门关上。顾西洲看着我,嘴角噙着笑:“等不及了。” 一般他笑着说这个词的时候,我都会以为他在调戏我,但今日,我却一本正经的说:“确实等不及了。” 顾西洲先是一怔,随即露出了笑容,他招手让我坐到他身边去。我端着茶水走过去,在他面前放下,此刻他竟让能够笑意盈盈的看着我,倒是让我有些不大好说我刚才发现的秘闻。我只得问他:“你这么笑着,莫不是问题已经解决了。” 他答:“还没有,只是看见你心情大好,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 他这么说我自然是非常高兴的,但我又惦记着刚刚想要告诉他的事,便正色道:“我刚刚在会议上外遇见一个小伙。”顾西洲眉头一皱,我假装没看见接着往下说:“他小姨是董事长的秘书。” “哦,”顾西洲终于生出些正常的兴趣来,而不是一副醋坛子打翻的模样。 我接着说:“这次事件,大概是董事长的手笔,应该是为了夺回实权。” 他紧皱的眉头此刻有些舒展,我却有些疑问:“你现下知道了这个事情,打算如何处理。” 顾西洲安抚的说道:“我刚刚制定了两套方案,一套是针对外人陷害,一套是针对有内鬼,现下虽然是里应外合,但也是十之八九,你放心,不会出大问题的。” 顾西洲这个人一向不大爱把这些事告诉我,什么事情都喜欢自己一个人扛着,虽说这样于我而言是好的,我关心关心自己的小诊所,没事的时候陪他吃吃饭,散散步,把所有的重担都让他一个人扛最好不过。但我这个人,有时候就是别扭,之前他无论如何道歉我也不能原谅他,又是冷战又是吵架又是离婚,现在公司出了问题,我反而不计较之前的事,由此可以看出,他越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我越是觉得自己应该为他分担一些什么,否则就会又寻些借口和他吵架,这大概就是女人的难缠之处,我对自己这种女人天生的别扭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故作伤心的对顾西洲说:“之前你什么事都不告诉我,才让我们生出这么多的嫌隙来,难不成如今你又想瞒着我,自己一个人揽下所有的事情,这中间若是有心人再挑拨一下,我们岂不是又该吵架冷战。” 第十八章 顾西洲两眼黑沉沉的望着我,似乎在考虑我这段话的可行性。良久,他开口道:“如今的情形确实不容乐观,现在正是市场环境整顿的风口浪尖,我们的品牌流出去一批假货,足以让顾氏股票跌落,人心惶惶,她这一招,是两败俱伤的下下策,大概真的是对我有十分的恨意,才会如此,为今之计,我只能无偿召回所有的瑕疵产品,并且让所有的工厂加工制作一批正品,无论是线上线下,只要用瑕疵瑕疵产品来换,都可以换得一模一样的正品。” 顾西洲说完我更觉得头疼,这也是处理的下下策,不惜一切挽回名声,名声尚在,还可以东山再起,若是此刻推诿懈怠,后果只怕更严重,顾西洲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所以才会投入这么大的人力物力来解决这件事。 “那董事长那边,你打算怎么办?”虽说是后妈,但未必一点儿情分都没有,我担忧的望着他。 他深沉的眸子显得越发沉了,最终他说:“她在我爸身边的那些年,确实把他照顾得很好,所以我不会赶尽杀绝,我会按照我爸的遗嘱保留她的股份,但以后,不可能让她再插手公司的事了。” 这大概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她这一刀已经让公司重创,若是较真起来,完全可以追究她的法律责任,甚至只要顾西洲和她撇清关系,让她自己出面澄清这件事的原委,顾西洲在挽救顾氏名声这件事上,都不必投入如此大的人力物力,可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保全她的颜面,不过是因为,那个人曾经陪伴过自己的父亲。 我现下有些怀疑自己,当初为什么在赵雯这件事上无论如何转不过弯来,吃了秤砣一般要和顾西洲离婚,要是他当时没有顶住压力真的同意离婚,现下我又会不会后悔,所以人生有时候,大抵不能样样都较真,否则作出的事,十有八九可能会后悔。 由于longer品牌的事,我与顾西洲的感情危及暂时画上了句号,用他的言语所说,若是公司危及能够解决感情问题,这个危及也算是拯救了他的感情生活,因此处理这件事的时候,他的手段其实都不大狠厉,没有采用法律手段,相关人员对外也只是自己离职。折腾了一番,虽然让顾氏元气大伤,却也让顾西洲真正掌管了顾氏,拔除了毒瘤。这样好的结局,让我止不住在上班的时候哼起了小曲,俗话说大喜之下必有大悲,看见顾西洲那后妈施施然往诊所走来的时候,我觉得我就是那个得意忘形必得付出代价的大悲之人。 今天她倒是没有那么大的架子,只一个人来我的诊所,没有一群酷似黑社会的保镖跟在她身后。她穿了一身淡紫色旗袍样式的连衣裙,淡紫色我虽然喜欢,但是若做成衣服,不是一般人可以驾驭的,稍不留意,就会极显老气。但眼前这位张女士穿上,倒是不显老气,反而颇有些气质。 诊所也就一张收拾得还算干净的桌子可以接待来客,我寻思着要不要请她到外面喝一杯咖啡,但一想她这样的人想喝的咖啡我也不一定能够请得起,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请她在诊所那张还算干净的桌子前坐下,泡了一杯我觉得还算可以的茶,以恭敬的姿态放在了她面前,方在她面前坐下。 她自然是没有碰这个茶,两只眼睛不住的盯着我打量,我倒是不着急,盯着她的眉毛看起来,我这个人看见好看的东西就挪不动道,她这两条柳叶眉,也是罕见的漂亮,比电视剧里的女主角有过之而无不及,要是没有这一声戾气,她大概还能更好看些。其实到了她这个段位,若是想开些,拿着股份分着红,再去做做自己想做事,也是一片大好的光景,可惜非得搅和在商场的尔虞我诈里,生生浪费了许多时光。 “明小姐真是好定力。”她率先开口道。 其实我也算不得有什么定力,只是电视剧看多了,知道一个敌不动我不动的道理,还有现下网络流行的一句话好像是谁先动谁就输了还是谁先认真谁就输了,我记不大清,不过大抵就是不要先开口说话的意思。 我也打着哈哈道:“倒不是好定力,只是您是长辈,您还没有开口说话,我们做小辈的,怎么能擅自插嘴。” “难怪顾西洲被你迷得七荤八素,果然是个会说话做人的。听说longer这件事,是你给顾西洲当的军师。” 她的脸色颇为难看,只是这样一顶帽子是从哪儿听说来要扣在我头上的,我确实觉得冤枉,我只不过碰巧听见了一桩秘闻,这也只能算作运气好罢了,被她这么一说,仿佛这次是我拯救了顾氏,且不说我究竟有没有拯救顾氏,这话单反传出去一星半点,那我今后,大抵也没有什么安生日子可过了。 谣言最是可怕,似是而非的谣言更是让人心底发寒。若是让人知道顾西洲的妻子是他解决此次事件的军师,大概以后他的竞争对手会源源不断的来招呼我,柿子专捡软的捏,这是个大家都懂的道理,他们是顾西洲的手下败将,不敢惹顾西洲,还不敢惹我一个弱女子么,一想到这些我就有些头疼。这些谣言大抵是那日有人看见我进会议室才传出来的,那时我一心想着告诉顾西洲这个重要消息,竟然忘记了这一层,早知如此我应当唤秘书进去叫他,随便寻个什么借口将他框出来外面说,总好过当着那么多人面进去遭人口舌要好得多,这倒是我大意了。 “不知道您是如何听说这件事,但我确实不是做什么军师的料,那日进会议室,只是怕顾西洲口渴罢了。” “哦?生怕顾西洲口渴,用得着顾少夫人亲自端茶吗?” 她既然知道是茶,是那日会议室里的人传出去的没错,看来顾西洲公司里的毒瘤还没拔干净,只是没想到,她在高层也有爪牙。我一度觉得,作为女人,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挣一挣抢一抢,甚至稍微不择手段一些,都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有的人为了喜欢的事情可能会过于偏执。但是若是为了私怨,将自己的良心与未来都搭进去,那就不太值当了,他在扳倒顾西洲这件事上如此不遗余力,倒让我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能让她鱼死网破的去报复顾西洲。 我笑着答道:“他毕竟是我丈夫,正面临着公司的大危机,我理当多关心他一些,所以就贸贸然这样做了,没想到反而让人生出误会来,看来以后我得换一换我这关心丈夫的方式。” 她嘴角虽然没有抽搐,但眼里的怒意与隐忍,我却是明明白白看到了。 过了一会儿她站起来,眼里没有任何感情的对我说道:“我今日来见你,是想让你转告顾西洲,这件事没完。” 我挑了挑眉,觉得甚是头痛,怎么顾西洲身边尽是这样执着的人,先是一个赵雯执着着想嫁给他,现在再来一个执着着想弄死他的后妈,他上辈子大概是个极其风流的人,这些人可能都是被他伤了心,所以在过奈何桥的时候没有喝孟婆汤,把对顾西洲的恨记到了这辈子,一个个现在都上赶着来报复他了。 我以十分友善的目光送走了顾西洲的后妈,正寻思着这件事要不要和顾西洲说一说,要是不说,会不会惹出什么乱子,但是不说,要怎么和他说高管里还有他后妈的爪牙这件事,他的电话已经打进来。 接起电话就是噼里啪啦的问题:“你怎么样,我已经赶过来了,不要让她进诊所。” 这下由不得我不说了。 “你不用赶过来,她已经走了,我好好的,没有任何事,你不必担心。” 我在电话里听到顾西洲松了口气,然后换了个轻快的语气说:“反正也快到下班时间了,你在诊所等我,我来接你。” 顾西洲最近越发的粘人,公司的事情本来非常的忙碌,他还是要抽出时间送我上上班,接我下班,甚至会抽出时间,给我做饭。虽说上次我们吵架的我要离婚的事情可能让他有一些后遗症,但他如此的粘人,我真担心我有一日不是因为和他吵架离婚,而是被他的粘人给吓得想离婚。当然我也只是偶尔想想,毕竟我们现在小夫小妻过得还算和睦,离婚这个事情,也不好总是挂在嘴边,要是命运稍微对我此本一点,我还是想和顾西洲执子之后与子偕老的,毕竟我都快三十岁的人了,也就和他谈过恋爱,最后还结了婚,至于婚外情什么的,我暂时也没有这个想法,毕竟能有顾西洲颜值高,又有钱的人也没有几个,有的那几个,也不会像顾西洲一样瞎了眼看上我,所以怎么算,好歹都还要和顾西洲过一辈子了。我的那些平凡生活的梦想,只能等我们七老八十之后,再去实现了。 顾西洲到诊所的时候,我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关门。雅宁和周易最近似乎有些不大对,雅宁安静了许多,而周易,几乎就像个隐形人,我本想问问是何事,但转念一想,小年轻的事,左不过就是一些情情爱爱的波折,这些情爱的波折,得自己去经历,再自己去解决,方能悟出一些两个人的相处之道来,否则旁人再如何劝解说教,也不过是纸上谈兵,起不了什么大的作用,于是我就给他们放了半天假,让他们自己去解决这些情情爱爱的事去了,苦了我堂堂老板娘,竟然要坐在这里自己关门下班。 今日顾西洲心情也十分的不错,竟然没有带我直接回家,要知道顾西洲对外面的食物从来都是嗤之以鼻,今日他却大发慈悲的带我到外面吃饭,让我觉得甚是安慰,这样不准那也不准的顾西洲,终于在我们闹了以此离婚之后,开始学着和我一起,过一过有烟火气息的日子了。现在想来和顾西洲结婚之后我其实也是脾气被惯的有些大,若不是从头到脚都笃定顾西洲爱我,我也不能如此的作,又是离家出走又是闹离婚。这次事件我觉着顾西洲虽然瞒着我和别人举办了一场婚礼,但我也没有实实在在的替他想一想,假若我站在他那个位置,应该怎样做,难道真对赵雯说一句:“你要跳就跳吧,反正我是不会答应你的。”要是我的话,真有可能说得出这样的话来,只是这是她遇到的是顾西洲,所以才能在她以命相挟的时候妥协,这样来讲,顾西洲其实比我要善良的多,也就是他这样好脾气的人,才能忍受身边的人一个个这么作死,要是换了我这样的脾气,当初大抵也不会和我分手,我只会问一句,我身边是万丈深渊,你来不来,让我搞这些花花肠子把身边的人都逼走自己一个人忍受孤独,我反正死活是做不来的。 从再次遇到他到现在,我作的事情也挺多的,那时候我就想,当初他用那样伤人的语气让我滚,现在就回来耍耍嘴皮子就想让我回到他身边,不大可能,我就算胆小不敢和他对着干,那我还不能坚持自己的原则不吃回头草么,这么折腾了一通他竟然也没有放弃,倒真让我相信他那句如果不是我,他准备好孤独终老这句话确实是真的了。所以在赵雯这件事上我就着自己的伤心如此的折腾,真是觉得对不起他,因此最近我更是听话了不少,在我们的共同谦让下,夫妻感情倒是越发和睦了。 顾西洲竟然没有带我去吃什么西餐,而是把车停在了一个烧烤摊面前,我十分惊讶的望着他:“你这是要带我吃烧烤?” 他嘴角笑意盈盈:“开心吗?” 废话,当然开心,要是可以啃只猪蹄儿,我只会更开心。 我们在烧烤摊前坐下,我刚才竟没有发现,顾西洲今日不再是西装革履的样子,换了一身休闲的行头,看着也不是什么身价颇高的大老板,在这小摊前坐着,倒也不显得突兀。老板拿着单子过来问我们吃什么,我还没开口,顾西洲便道:“一份小龙虾,要大份的。其他的小菜每样都要一份。” 我拉着他的袖子低声说:“我们吃不完。” 他看着我道:“我相信你的食量。” 这话噎得我接不住下句,我在减肥的时候确实这个食量就像小猫吃鱼一般很快就可以饱,但是我在不减肥的时候也能吃下半头牛,其实我觉得一头我也能吃下,只是这样说未免太夸张。 老板在制作小龙虾的时候,顾西洲和我坐在桌子旁聊天,无非就是今天下午他那个后妈来找我的事情,他问她和我说了什么,我当然捡紧要的和他说,但我说到高管可能有人的时候,他摸着我的头十分赞赏的说:“我的夫人就是聪明,这样都能被你炸出来。” 我颇有成就感的点一点头,随即才反应过来,他听了这话一点儿都不感到惊讶,这是已经知道了? “你已经知道了?” 他点点头,自从我语重心长的与他说过若是他任何事情都放在心里只会让我们之间产生嫌隙之后,他对我基本上是没有什么隐瞒的,只要不是公司的人命关天的商业机密,只要我愿意问,他一般都会告诉我。 我知道顾西洲一向聪明,只是他是如何知道的,这倒是让我有些好奇。 “我其实早有察觉,而且我一直知道她不会太安分,所以一直都有留意她的动向,假货的事情一出来我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她,对手要对付我最多只能是造谣,能让工厂生产假货的,只能是内部的人,而且是颇有些地位的人,而有地位又还能不顾一切压上公司名声的,除了她也再没别人了。” 顾西洲这一番话说的我有些惭愧,其实他一直成竹在胸,我那天搞出那样大的动静进去会议室找他,他不但没有拆穿我,还巴巴的陪我演了一场戏,让我觉得如此有成就感,看来我在顾西洲眼里,我还是时常需要哄一哄的人,不管拿什么事情哄,只要我开心似乎也都可以,一想到这我又有些惆怅,在外人面前何等高冷的顾西洲,竟然能如此哄我,我竟然还不知足,大概也只有浸猪笼这一条路才能宽一宽广大觊觎顾西洲的女性的心。 顾西洲看出我颓丧的情绪,话风一转说道:“其实这一切我也只是怀疑,要是你不来告诉我,我恐怕还不能确定,就得花时间调查,这样一来,必定会错过最佳时机,就不能把他们一网打尽了。” 这个我倒是相信,毕竟商场如战场,时间也是个顶重要的东西,有时候谁的走在时间的前面,往往是胜负的关键。因此顾西洲这一番话,让我颓丧的情绪又稍微得到了点安慰,至少好了七八分。 第十九章 因此当孟文拿着酒来到我们桌前的时候,我的心情已经是十分的高兴了。我觉得最近顾西洲的原则打折的厉害,既让我吃小龙虾,还让我喝酒,我怎么觉得自己有一种可以上天的自信了。 顾西洲瞧着我对酒垂涎欲滴的表情,惋惜的说:“这酒今日只能看看,不能喝。” 这个晴天霹雳让我不得不问一句:“为什么?” “吃海鲜喝酒不安全,容易出问题。”顾西洲这一本正经的模样,仿佛我刚刚觉得自己可以上天的自信都是错觉。但是做人确实不能太贪心,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我也是十分懂得,顾西洲既然已经让我吃小龙虾,我就不能得寸进尺的还要配上酒,于是我含着泪问他:“既然不能喝,你让孟文拿过来干什么?” 顾西洲理所当然的说:“拿过来让你看一看。”他的表情表现的,仿佛他只是把酒拿过来让我看一看没有丝毫问题,他这个清奇的脑回路,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他追个人需要公关团队了。不过这样清奇的脑回路,也只有拥有公关团队的人有资格有,要是换做旁人,结局怕是只能孤独终老了。 我只得聋拉着脑袋将话题扯开:“那你打算将那个高管怎么办?”顾西洲既然已经察觉到端倪,大概也已经知道是谁了。 “留着他吧,说不定日后会有用处。” 这倒是让我想起了他后妈的那句话,我和他讲了之后,他只是望着我说道:“她不会这么轻易就罢手的。” 顾西洲这么清楚他后妈的动作,想必对她为什么如此仇视他自己也是知道的,难不成是因为她本来钟情的是顾西洲,结果却做了他后妈,所以才念念不忘这许多年,非要让顾西洲不痛快她才肯罢休。 当然这样事情我倒是十分想听一听的,于是我故作惊奇的说道:“你这么清楚,那是为什么?” 顾西洲顺手轻轻敲了敲我的脑袋:“你要是再和罗菲菲厮混下去,这八卦的毛病怕是改不掉了。” 其实我这应该不是罗菲菲的错,我这是本性如此,只是以前太胆小,本性都被压制住了,如今长大了,自己会保护自己了,自然就把本性都释放了。 不过他还是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这是他们上一辈的事情,好像我爸是她初恋情人,后来不怎么的,两个人分手了,我爸就娶了我妈,那些年我爸和她也没有什么联系,大概是我爸公司越做越大,她后悔了吧,我妈在的时候倒是没有什么,后来我妈生病去世了,她就开始时不时出现在我爸身边,我爸觉得家里和我都需要人照顾,就把她娶回家了,其实娶回家之后她也不大照顾我,倒是把我爸照顾得挺好的,后来我爸生病住院,她也一直在身边照顾,那时候她不知道在我爸枕边吹得什么风,想让我爸把整个公司都留给她,但我爸最终也只给她留下了一部分股份,我爸去世的时候我还在上高中,顾氏暂时由她掌管,只是我大学毕业后,她不大愿意把顾氏交到我手中,我就不得不花了一番力气把顾氏夺回来,再花时间把她经营顾氏时的烂摊子收拾收拾,不然的话,我也用不着用五年的时间才能回来找你。” 顾西洲的话让我觉得自己刚刚想要吃小龙虾又想要喝酒着实不是什么贪心的大事,她这个后妈倒还真是个贪心的人,不过顾西洲的爸估计也是个脑回路清奇的人,不然怎么能把这么一个女人娶回家给顾西洲当后妈,顾西洲没有如电视剧里那些小孩一样遭到后妈的毒打,倒也是颇为幸运的。 小龙虾终于在我们说完重要的事情端上了桌,看着这一锅小龙虾,我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正准备把小龙虾大卸八块,忽然想起刚刚给我们送酒的孟文来,于是问顾西洲:“孟文是不是在附近,反正这么多我们也吃不完,不如叫他一起吃吧。” 顾西洲颇有些幽怨的看着我:“怎么你一直喜欢给孟文吃东西,是和我一起吃不高兴?”顾西洲这话说的我有些懵,我什么时候喜欢给孟文吃东西了,我不过是觉着这么都东西吃不完浪费,他怎么就联想到我喜欢给孟文吃东西了。看顾西洲的神态,我刚才的话,竟还让他有些吃醋。这句话的醋点在哪里,我是真的没有发现。 但我还是安抚的说:“既然你不喜欢,那就不叫了,我们自己吃。” 顾西洲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我们才能津津有味的继续吃小龙虾。说是我们一起吃,其实顾西洲从头到尾只吃了一个。他大概还是不习惯吃这些东西,但是已经陪我来了,一点儿都不吃又说不过去,所以干脆吃一只聊表心意,接下来的,就让我自己解决。 我吃的十分满足的回到家,本来打算洗个澡直接睡觉,但是我发现顾西洲坐在沙发上,有些颓丧的低着头,我想着莫不是吃了路边摊他那个金贵的肠胃受不了,赶紧问一句:“你胃不舒服吗?” 他点点头。 我赶紧给他倒一杯热水,他还是继续一副颓丧的样子,我觉得可能是出了大问题,顾西洲一向不喜欢让人担心,此刻就算已经疼的走不动道,他大概也不会吱一声,我赶紧扶起他说:“走,去医院。” 他脚步顿住了,然后慢慢的再坐下去,喝了一口热水,在胸前顺了顺,然后从容的看着我说:“喝了热水我觉得没那么难受了,可能是吃的东西太少,饿的胃不舒服。” 我将信将疑的看着他:“真的没那么难受了?” 他答:“是的,可能就是有点饿。” 当他第二次提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看着他问道:“那要不,我给你煮碗面?” 他虽然没有说会不会太晚了之类的,虽然只是悠悠的点了点头,但我还是在自己转身的时候瞥到了他眼里的笑意,所以,他刚刚演这一出戏,是为了让我给他做一碗面?顾西洲的想法真的是海底顶细顶细的那根针,我着实有些琢磨不透了。 longer品牌的事让顾西洲费了不少心力才得以渐渐压下来,因着他处理的方式让大家感受到了品牌负责任的态度,网上的骂声也渐渐少了。政府的调查人员也因为这般负责的处理态度,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惩罚,仅是口头警告,千叮万嘱以后不能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便也让这件事请过去了。我不由得感慨,以前老师批评我的时候总是说做一件事你做不做得好并不重要,但你对待它的态度却是十分重要的,那时候尚且会在心里疑问,态度有那么重要,那还要学习做什么,有态度不就行了,如今遇到这样的事,真正处理起来,才对老师的话幡然领悟,态度确实是十分重要的东西。 最近日子过得十分清闲,没有什么必要的酒会非要参加,顾西洲的公司也平安无事的运行着,无聊的时候自然会想找点八卦和谁聊一聊,思来想去,这样的事情非罗菲菲莫属。于是又把诊所交给雅宁和周易,自己出去鬼混去了。 说到雅宁和周易,又不得不说我那天给他们放假是多么正确的选择,两个小年轻大概在这短暂的半天假期里互诉了衷肠,亦或是自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自我沉醉了一番,其中曲折我自然不得而知。只是自那日之后,两个人竟然互相看的比较顺眼,雅宁一如既往的活泼起来,周易虽不比雅宁,话却也多起来。我看着他们年轻人每天哼着小曲儿上班,我的心情也变得阳关灿烂起来。因此去见罗菲菲的时候,我这张笑容满面的脸让罗菲菲不由得问:“怎么你现在都这么喜欢活动脸上的肌肉了。” 我心情好,不大想与她计较,于是回道:“时常活动一下脸上的肌肉,对于即将奔三的女人来说,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罗菲菲一脸不屑的看着我:“不就是与顾西洲和好了么,至于高兴成这样吗?” 我最近高兴的事情挺多的,也不光是和顾西洲和好这一件事,当然罗菲菲这么说也是对的,因为这是最大的一件事。 我自己高兴的时候,当然也希望身边的朋友高兴,于是我十分八卦的问罗菲菲:“你和贺明川怎么样了,什么时候结婚?” 罗菲菲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恋爱没谈几天就上赶着结婚。” 大概是我结婚了,所以我就希望全世界都结婚,这种感觉就像我要是单身,就觉得全世界都应该觉得单身好才对,要是我谈恋爱了,全世界都应该觉得谈恋爱很甜蜜才行。所以我结婚了且目前婚姻还算是幸福,自然是希望身边唯一的好友也能够加入到婚姻这座围城里来,这样我们探讨起驭夫之道来,也不至于有太多隔阂。罗菲菲对待婚姻的态度大概就是随遇而安,她这么说,大抵是贺明川还没有让她有结婚的想法,可能我这个探讨驭夫之道的愿望,得再等一等了。 罗菲菲今日兴致不太高,我挑逗了她几番都没有得到十分热烈的回应,我不得不正襟危坐,十分正经的问问她:“看来你今日是有些什么心事,往常一见我你就会像倒豆子一样倒出来,今日倒是沉默了,究竟是什么大事,让你如此的心不在焉又不愿意倒豆子。” 罗菲菲瞟了我一眼,眼神缥缈的说道:“真是有桩事压在我心底,只是还不确定,暂时不知道如何说出来而已。” 能让罗菲菲暂时不能说的事,虽说不是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但也不会是芝麻绿豆的小事,既然她说今日不能说,按照以往的脾性是非得激一激她让她说出来才肯罢休,但和顾西洲一段感情加之婚姻经历了大起大落之后,近日明白的道理又更多了一些,比如有时候有的人不愿说一些事情,并不是不愿意告诉你,而是还没说服他自己,这个时候要是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大概会起到意料之外的反作用,于是我数次告诫自己,以后遇到别人不想说的事,虚与委蛇的追问一番便好,若是这样对方都不愿意说,那就要停下追问的脚步,让别人理一理头绪。此刻罗菲菲大概就是还没理到头绪,我也就不再追问她究竟为何事烦恼。 我们又闲聊了几句,喝了一会儿下午茶,就各自回各自的窝点了。今日我惦记着上次顾西洲展示给我看而不是让我喝的那瓶酒,我盘算着要如何哄一哄他,才能哄得他高兴,把那瓶酒拿出来我们两人品一品。 和顾西洲结婚之后,于驭夫之道我渐渐习得一点心得,他是你强他更强的类型,所以对待他千万不能硬着来,只能温言软语的哄一哄。 顾西洲下午照例来接我下班,他今日穿的是一身黑色西服,整个人看上去精气神足足的。今日是孟文开车,大概他们是刚参加什么重要的商务会议。果然我一上车,就看到顾西洲的眉头皱的有些紧,我心下略微一紧,喝酒的事大概不能提了。 我乖乖的坐上车,想逗一逗他开心,但又想我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这样直接贸贸然的逗他开心,万一让他更不开心了可如何是好。于是我安静的坐着,静静的听我们此起彼伏的呼吸声。过了一会儿,顾西洲的眉头似乎更紧了,然后我听见他说:“你今天怎么不问我为何皱眉头?” 他这个话问的我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一直等着我问他。我最近发现顾西洲不只粘人,似乎还有些柔弱,动不动就要安慰,亲亲抱抱。现在孟文也在车上,我当然不能直接就亲亲抱抱,于是很是正经的问:“今日工作不顺利么,眉头都快皱到一起了。” 然后顾西洲十分幼稚的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笑脸:“没有,我就是想听你关心我。” 有时候我觉得这个没有恶婆婆的豪门太太其实也不大好当,毕竟顾西洲有时候童心未泯,时不时的酒会展现自己幼稚的一面。为这个事情我颇为头疼,但顾西洲好像乐此不彼,十分沉溺于这件事。我们大学在一起的时候他偶尔也会展现自己幼稚的一面,但远远没有现在这样丧心病狂。我寻思着顾西洲父母去世的早,在成长的过程中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现下这样应该也是想体会一下童年未体会过的情绪,这样一来,他的幼稚也是情有可原的,我便时常也会附和一下他的幼稚。 这几日我胃口不大好,今日李嫂做了我爱吃的红烧肉,我看着竟然有一种油腻腻恶心的感觉,甚至干呕了几声。当然,我干呕了几声,顾西洲就觉得这是天大的事,所以我此刻已经在医院,准备做一个全身检查,在我的极力劝说下,顾西洲终于妥协,答应我先做一个抽血化验。 其实我觉得可能是最近顾西洲纵容的我太过,各种好吃的油腻的小吃都让我吃,肠胃大概受不了这样的折腾,便开始反过来折腾我。顾西洲非要去做全身检查,也确实没必要。大晚上的抽血这个事情也不行,所以我们暂时只能回家。顾西洲把家庭医生叫来一阵折腾,经过我们好一阵的描述,家庭医生扬着眉毛说:“少夫人这个,大概不是肠胃不好。”这个医生说话也是一阵一阵的,这句话说完,他竟然歇了一会儿,急的顾西洲以为我是得了什么绝症,结果医生缓过来之后,接着开口说:“依我看,少夫人这是怀孕了。” 我和顾西洲均是一愣,我们虽然没有采取避孕措施,本着顺其自然的心情去看待这件事,但我们也没有正经讨论过这件事,对于成为爸爸妈妈这件事,我们大概都还没有什么心理准备。 李嫂去送家庭医生,顾西洲坐在床旁边,我拿不准他是如何想的,于是开口问他:“这个孩子,咱们要吗?” 他瞪大眼睛看着我:“你想干什么?你要是敢动他,我,我……” 顾西洲激动的样子让我愣了一下,我这么问确实可能不大合适,但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相处不要他的样子,我这样问是怕他还没有准备好,大家都是第一次做爸爸妈妈,可能需要时间准备一下,要是我们都没准备好,可以以后再生。看顾西洲的样子,我试探的问道:“你准备好做爸爸了?” 顾西洲两眼茫然的看着我:“没有。” “我也没有。” 我们两个茫然的看着彼此,虽说我们这个年纪生个娃也是正常的,但是若两个人都还没有准备好当父母,小孩生下来要是爹不疼娘不爱,岂不是可怜。 最后这个事情,我们决定还是咨询有一下有做父母经验的人。当然,我们身边能让我们咨询的也就只有我爸妈。所以第二天当我妈接起我的电话听过我的问话之后,她咆哮的声音传来:“你给我在床上坐着,动一下我来就剥了你的皮。” 我茫然的挂掉电话,顾西洲看着我:“怎么样?” “我妈好像要来,而且她好像很生气。” 第二十章 我妈来的很快,当然,我爸肯定也得跟着来。我妈冲进卧室的时候,顾西洲正给我喂李嫂熬得汤,顾西洲想无论怎么样,先补一补身体总是没错的。 没想到我喝的这一口汤,让我妈十分的激动。她颤抖着手指着我:“你你你……”然后再指顾西洲:“你们……你们”,我们两吓得不敢动,大气都不敢出,真的不知道我们做了什么,让我妈如此的激动,颇有一种想拿菜刀砍我们的气势。 我爸这个时候开口道:“你们怎么能这么任性,孩子说不要就不要,现在是什么年代,竟然还用堕胎药……” 我和顾西洲汗津津的站在原地,半天都没反应过来我爸话里的意思。 我妈正欲哭出来,我连忙制止她:“妈,妈,妈,我们没堕胎,这是汤。” 我妈瞬间收了眼泪,把碗接过去放在鼻子前闻一闻,狐疑的看在我们道:“这是什么汤,乌黑乌黑的,看着就和药一样。” 我和顾西洲同时摇摇头,这个汤是李嫂熬的,我们确实不知道是什么。 顾西洲被我爸带到客厅去教育,而我,在卧室听我妈教育。大意就是,谁天生就会做父母,不得有了孩子之后慢慢的学习,我们这个一句没准备好就想扼杀她外孙的表现,让她十分的伤心,要是我敢作出什么不利于他外孙的事,她就和我断绝母女关系,我中途提醒她:“也有可能是外孙女。”她瞅着我的样子,让我觉得要是她的外孙或者外孙女生下来,我可能就不是亲生的了。 最后在我和顾西洲再三保证一定会照顾好他们的外孙或者外孙女的情况下,我爸妈才提心吊胆的回家去。 他们走后,顾西洲的眼睛波光粼粼的望着我,忽然开口道:“对不起。”他的表情颇为忧伤,不知道我爸是如何教育他的,让叱咤商场的顾西洲竟然露出一副小媳妇受了委屈的样子。 “我竟然你因为自己没有准备好而犹豫了。”他接着道。 “我也犹豫了。”我安慰他。 “我们都是第一次为人父母,难免有些迷茫与紧张,犹豫了也不是什么大事,现在我们经过父母的一番教育有了另一番领悟,也是值得庆幸的事,以后孩子生下来,我们还可以当故事讲给他们听,这样想其实也不错。” 顾西洲摸摸我的头:“我觉得这样的事,还是不要告诉他比较好,要是小孩子心里脆弱一点,会理解为自己还没出生就是爹不疼娘不爱的人,以后心里上万一留下创伤,可能不大好。” 我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换个故事罢。” 怀孕的事让我喝顾西洲措手不及,但经过我爸妈的一房苦口婆心的教育,我们也渐渐领悟过来。自查出怀孕之后,顾西洲便不让我到诊所去,大概是觉得孕妇和小动物待在一起不是很安全。李嫂日日给我炖药膳,每次一喝这个,我就觉得自己是在喝堕胎药。在家将养了几日,我确实有些烦闷,日日大补,我的脸都圆润了一圈,要是罗菲菲现在见到我,估计会问我,是不是最近有什么新的嗜好,觉得女子圆润些比较好。 虽说不想接受罗菲菲的打击,但此刻能陪我寥解烦闷的,除了罗菲菲,我不知道还能有谁。我们约在咖啡店见面,罗菲菲见到我先是眼睛瞪了瞪,随后看了看我的肚子,然后了然的点点头。倒也没说出你怎么胖成这样的话来。 我不能喝咖啡,罗菲菲体贴的给我叫了一杯白开水。她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望着我的肚子道:“那时候我们为了打发一场场相亲,练就了一身好本事,那些事还历历在目,一转眼你连孩子都有了,时间竟然过得这样快……” 罗菲菲今天似乎有些感慨,不知她是愿意说还是不愿意说,我只得符合着道:“是啊,时间过得竟然这样快。” 罗菲菲接下来的话倒是让我颇有些震惊:“我和贺明川分手了。” “为什么?”我不由得脱口而出。 罗菲菲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觉得不大合适。” 这肯定不是罗菲菲的真心话,上次见她,言语之间有些烦闷,那时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只是没想到已经严重到要分手的地步。罗菲菲单身了二十八年,第一次肯谈恋爱,想必是觉得贺明川是极好的,怎么会说分手就分了手,个中缘由,肯定不是一句不大合适可以解释的,只是罗菲菲既然不愿意说,我也不好再多问。只能和她扯些闲话,尽量不去提这件事情。 晚上我有些郁结,罗菲菲失恋的事一直如鲠在怀。我恹恹的吃了晚饭,和顾西洲说了几句话,便自顾自睡了。 顾西洲看了一会书,方才上床。他从身后抱住我,喃喃的问道:“晚饭开始你就不大高兴,发生了什么事?” 我翻了身平躺下道:“罗菲菲和贺明川分手了,可她不大愿意说出原委,我觉着可能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以罗菲菲的个性,要是一般的事情,不大可能把事情埋在心里。” 顾西洲也道:“的确,我明日让孟文调查一下贺明川,说不定会知道真相。” “我们就这样擅自调查别人不好吧,算不算侵犯别人的隐私?” “那你还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么?” 想,当然想。很多事情是不能两全的,俗话说的好,你不能当了婊子还要立贞洁牌坊,样样都占了,其他人岂不会看不过意。 顾西洲做事一向是雷厉风行,不过三日,就将事情查了个水落石出。原来贺明川竟然是和顾西洲那个后妈里应外合之人,所以longer品牌的事,贺明川也有参与,罗菲菲大概是发现了这件事情,觉得对不起我和顾西洲,所以才对这件事绝口不提。我不得感叹,世间之人确实难以琢磨,初见贺明川时,一点儿都看不出他是故意接近我们,罗菲菲被利用,想来也是我和顾西洲的不对,我拿起电话,约罗菲菲在火锅店见面。以前我们烦闷的时候时常喜欢吃一顿火锅,就着火锅喝几杯小酒,烦闷的事情也就消解的差不多了。 罗菲菲比我先到火锅店,她见面便开始打趣道:“怎么,今日顾老板竟然肯放你出来吃火锅。” 我答道:“顾老板今日可能心情不错,竟然没有问我的出行。” 我自然是不能喝酒的,罗菲菲给自己倒了一杯,我寻着时机,开口道:“贺明川的事,我和顾西洲应当说声抱歉,当初我见他那样追你,以为他是真心,还多次为他助攻,没想到竟然害了你,让你白白付出了一颗真心。”我喝了口水继续道:“我知道现下言语安慰显得十分苍白无力,但你还是得看开些,毕竟以后,还会遇到许多人。” 罗菲菲又喝了一口,感叹道:“是啊,以后还会遇到许多人。”然后自嘲的笑笑:“这件事当然怪不得你,最终做决定的是我自己,我选了他,只是没想到,头一次想谈个恋爱,竟然选错了,大概我真的不适合谈恋爱。” 我担忧的望着她:“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等过段时间就好了。”我顿了顿然后接着说道:“你想不想说一说贺明川究竟做了什么,失恋这个事还是得说出来才能揭开心结,在心里闷着只怕会适得其反。” 罗菲菲又喝了一口:“你和顾西洲吵架的时候,他是故意为你寻的去处,大概也是从我这里了解到你对顾西洲的重要性,因此那时候让你失踪,会让顾西洲阵脚大乱,他们才有了可趁之机。说来,在这件事情上,倒是我对不住你们。” 罗菲菲忽然如此说,我更是觉得惭愧。连忙扯开话题问道:“那你是如何发现的?” “有一次,撞见了他和顾西洲那个小后妈见面,然后稍加调查自己再想一想,就大概清楚了。” 罗菲菲撞见他们的时候,应当还是怀着一丝侥幸,只是越调查越觉得心凉,才会像现在这般,完全不像那个活泼的罗菲菲。虽说人生在世各有各的可恨之处,可是最无耻的可恨之处,莫过于欺骗别人感情,这件事别说罗菲菲,我心里也是意难平,他有多种手段可以打探顾氏的消息,可以令顾西洲自乱阵脚,可是为何却要选择伤害别人感情的这一种。 和罗菲菲吃完饭,我并没有觉得好受一些,心里只觉得越发难受了。 顾西洲最近好像也不太忙,总是在家里陪我,每次我望着他问:“你公司就不需要你这个老板去做做决策什么的,你整天待在家里,万一公司像上次一样出问题了怎么办?” 他总是悠悠的道:“公司的事有孟文看着,他随时都会向我汇报,还是在家陪老婆比较重要。” 我只能无奈的翻一翻白眼。 就这样过了两个月,肚子开始显形了。这几日我实在在家待不住,便趁顾西洲去公司之际想出去走一走。顾西洲尤其的小心,派了人跟着我。我知道他们远远的跟着,也就放心的到外面走。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诊所。 怀孕之后我很少到诊所来,只是偶尔过来看看,为此我多发了一倍的工资给雅宁和周易。两个人恋爱也不知道谈的怎么样了。我来的那几次都看不出什么端倪,想来应该是谈的不错,毕竟他们把诊所打理的不错。 我刚走到诊所门口,忽然从推门的镜子里完整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我的心没由来的一紧,颤颤巍巍的转过身去,他满脸笑意的看着我,果然是他,他竟然你已经出来了,他见我时的话在耳边响起,我每次做事都是有分寸的,即使被抓,也不会被关很久,但是你们,却要永远提心吊胆,说不定哪一天,我就疯了呢,做出什么不可预料的事,哈哈哈…… 我不由得护住自己的肚子,然后转身往诊所里跑。雅宁看见我脸色惨白的跑进诊所,担忧的的问道:“明姐,你怎么了,我看你脸色不大好。” 周易递过来一杯温水,我喝了一口,又往外面望去,他不见了,仿佛我刚才所见,都是错觉。我定了定神,掏出手机给我妈打电话。我妈接电话的声音还算正常,我问道:“你和我爸都还好吧。” 我妈答道:“挺好的,你就别瞎操心了,照顾好你自己就成。” 我低声道:“妈,我看见他了。”电话那边有一瞬的凝滞,随即我妈问道:“他出狱了?” 我道:“应该是。” 我听见我妈的叹息声,然后还是安慰我,他们会照顾好自己,不会让自己再出事了,让我也照顾好自己。 挂断电话,我寻思着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告诉顾西洲,我怕顾西洲反应太过,作出什么事情。只是如果不告诉他,大概以那个人的性子,迟早也会作出什么事,想到这儿,我只得拨通顾西洲的电话,让他来接我。 我在电话里没有细说,一来是怕他来的路上着急,而来是还没有想好怎么措辞,才能让这个消息让顾西洲知道后反应不那么强烈。 顾西洲来的很快,一下车他就问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瞧着他这么紧张的模样,我本来想打趣他,才发现他着急是因为我之前从没有叫他来接过我。我原本就觉得谈恋爱平时撒撒娇装一下柔弱也是好的,结了婚之后就不大爱搞这些小情趣了,主要是这些小情趣的事情都让顾西洲给做了,我确实没有机会。 我摇摇头说道:“我没事,就是懒得走路回去了,”看他放下心来,才又接着问道:“你会不会嫌我懒?” 顾西洲揽过我往外走,边走边说:“你懒一点,我才更开心。” 回到家我还是不知道如何与顾西洲说这件事,就暂且把这件事放下,想着等我先捋一捋该如何开口,再与他说。想来是最近肚子里的小人人确实不太安分,我每日被折腾的厉害,渐渐的就把这个事情给忘了。 所以当顾西洲的后妈约我出去喝咖啡的时候,我也就没有多想。想着她好歹也是顾西洲的后妈,我有身孕这么久,见一见她,也无可厚非,于是就去见她了。 我进去时,她端坐在咖啡厅,气质仍然优雅,只是不知为何,脸上多了一份沧桑。我礼貌的冲她笑笑,我坐定后后,她看着我道:“想必现在你也不大适合喝咖啡,我自作主张给你要了一杯水,你不会介意吧。” 她今日话说的十分客气,我笑道:“自然不会介意。” 她今日言谈举止十分奇怪,透着一股子说不明道不清的意味。我们闲聊了几句,她便说:“今日就是来看看你和孩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她从头到尾竟然没有在言语山讨一些便宜,也没有提到顾西洲,然后用狠厉的表情说,这件事没完。她太温和,总让我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今日我是偷偷出来的,没有带司机。本来想慢慢走回去,但刚才的不安一直萦绕在心中,所以还是决定打车回去,尽快回到家,才能安心。 第二十一章 出门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上车报了地址,司机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我不禁觉得有些奇怪,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让我从头到脚像是被浇了一瓢冷水,冷的瑟瑟发抖。我伸手去开车门,虽然我知道肯定打不开,但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有没有的方法总是想试一试的。 他的声音响起:“乖女儿,我劝你还是好好待着,否则我要是脚下一滑,伤了我的外孙,那可就不好了。” 我心里只剩透骨的寒意,今天这个局,专为我而设,可是他和顾西洲的后妈怎么会在一起。那么他们究竟想从顾西洲那里要什么,是钱,还是整个公司,照着那个后妈的个性,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我尽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就算为了孩子,我也不能轻举妄动。他专心的开着车,我正在想怎么分散他的注意力,便听到他说:“把你的包扔到前面来。”见我犹豫不决,他使劲儿踩了一下油门,我只能照他的做。我把包扔到副驾驶后,他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过包里拿出我的手机,大概是把手机关机,生怕顾西洲用手机定位找到我。我在心里不由得一紧,担心他只用一只手握不住方向盘,担心护不住我肚子里的孩子。 今日栽在他手里,是我大意了,如今之计,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问他:“你要带我去哪儿?” 他只是邪魅一笑:“乖女儿你放心,我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只要我的好女婿乖乖听话,你和孩子都会平平安安的。” 我也是有自知之明的,能让别人动手绑架我的理由,当然也只有顾西洲,我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也就是顾西洲这个老公了。 “你们想要什么?”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负责你,其他的一概不问。” 我想了想说道:“你说你回来,是为了让我养你的老,可我想,虎毒不食子,无论我童年时你对我做过什么,在外飘零多年,就算没有后悔,应该也有遗憾才对,你回来,大概是思念故乡,也是思念亲人,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好好的,偏要搅和到这些浑水当中来。”我说的是真心实意的话,自从有了孩子,我已经不再那么犀利,生怕我的一点儿不好,就给孩子造成不好的影响,毕竟科学都说,胎教很重要。 我看到他征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你这样和我说话,仿佛我们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只是那日你来看我,你记不记得自己怎么说的,那日我就死心了,你永远不会原谅我,所以还不如更坏一点。” “你想让我原谅你,你做过什么让我原谅你的事。”说完我便有些后悔,这个时候不能激怒他,此时逞言语之能,对我和孩子并没有什么好处,我平静了语气接着说道:“你现在停手,我们好好谈一谈,从小到大你从来没有和我好好说过话。” 我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的表情有所松动,便接着说道:“无论如何,我身上流淌着你的血,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无论他们给你什么好处,他们毕竟是外人,外人怎么能和我们相提并论。” 他沉默着,良久他笑着说道:“我的女儿,果然是厉害角色,这个时候了,还知道要打感情牌,我要是放了你,等待我的就是暗无天日的监狱,我不会上你的当,别再说话了。” 我无奈的叹息:“你何必把人心想的这么坏。” 他不再理我,此刻我内心焦急万分,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车子穿行在没有人烟的公路上,我望着外面,无奈的问道:“那你总得告诉我,要带我去哪儿吧。”他依然不说话,看来是铁了心要按照顾西洲后妈的吩咐来做,既然他们只是想从顾西洲那里要东西,我和孩子暂时还是安全的。只是眼前这个人阴晴不定,必定得小心翼翼的应对,否则,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样的祸事。 我们一路行进,在一条有岔路口的山道上停下。他停车之后让我下车,我四处望望,这真是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好地方,对于我这样一个月份有些大孕妇来说,想要逃跑估计就是不想要小孩或者不想要命了。 所以我乖乖的听他的话下了车,跟着他往深山老林里走去。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也常看见有人被绑架,也是这种深山老林,可看时只觉得场景太假,情境太假,现在落到自己身上,背脊发凉的感觉真真实实的,倒是不觉得电视剧里拍的假了。 此时阳关已有些微弱,走了一段里,在我以为我们要走到什么古老的山洞里夜宿时,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幢房子。能在这深山老林中建起一幢房子,果然是有钱人才能干的事。他带着我轻车熟路的打开了门,进去之后把我往客厅一扔,然后说:“我知道你现在不怕我,不过你要是跑我也不介意,从这儿跑出去,等你找到救援,孩子估计也保不住了,我要是你,就乖乖在这儿待着,等张总拿到她想要的东西,自然会告诉我的好女婿你在哪儿。” 我看着眼前的人,心理变态的人是不是都研究过心理学,竟然把我的心理看得一清二楚。我冷笑着看着他:“你放心,我自然不会跑,只是等那个女人拿到她想要的东西,谁来为这次的事件负责,你觉得,你不会被她踢出局,成为替罪羊?”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这你就不用操心了,等他们找到你,我已经远走高飞了。” 原来如此,他已经做了最后一博,只是,谁都可以将我带到这儿来,为什么是他,顾西洲的后妈为什么找的是他。 屋子里摆设齐全,但是落了一层灰,看样子是很久没人住了。我打量着四周,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准备的房子,四周的窗户都是加了安全护栏的,我不得不怀疑一开始建这房子的时候动机其实不大纯良。 我大量屋子的同时,他已经在一间屋子里找出了一个手提袋,按照正常的猜想,应该是钱,他们为了今天,谋划已久。 “你打算将我怎么办?”我看着他问。 “冰箱里有三天的东西,过了三天要是还没人找到你,那我就无能为力了。” “你打算将我一个人丢在这儿?” 他不置可否,临走的时候,还回过头来大发慈悲的叮嘱我,这里不是我想的那么容易出去的,千万不要逞能自己出去。 我不敢相信,竟然会有人把一个人绑到山里的屋子里,就这样无人看守的走了。但坐下来看看自己的肚子,又觉得对方其实把我的心理拿捏的很好,除非我不想要孩子了,否则,我便不会在这个时候无脑的乱跑。 现下冷静下来想想,其实我这个亲生父亲是最合适把我带到这里来的人。其他人都会是变数,只要我稍加诱惑,出比她出的价格更高的价,对方就很容易动摇。而我这个父亲,不会相信我会出更高的价给他,我一心想的,都是如何把他送进监狱。 顾西洲此刻肯定已经发现我不见了,不知道他在和他那个后妈进行怎样的交易。 虽然知道门肯定被锁上了,但我还是象征性的拉了拉,这幢房子有三层,又是在深山老林又是在这种屋子里,我生出一种拍鬼片的错觉来。 在客厅待了一会儿,又踱步到冰箱,想找一些实物来吃。只是现在吃冰冻过的食物不大好,翻翻捡捡总算找出了面条。我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煮面条,在顾西洲变着花样的让我给他煮面条的训练下,现在我煮面条的手艺不错。 吃完面条,我找了条毯子在沙发躺下,被折腾了一天,身体真的有些吃不消。我闭着眼,想着顾西洲究竟几时能够找到我,他要是找不到我,我就成了电视剧里悲惨的女主,落得一尸两命的下场。 我迷迷糊糊的躺在沙发上,做了许多梦,一会儿梦见顾西洲找到我了,一会梦见顾西洲失去了一切,一会儿梦见孩子出生。我的脑袋就像被敲了一棍一样头痛欲裂。 醒来的时候,我闻到了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睁开眼睛,发现顾西洲在我眼前,四周一片白茫茫,像是在做梦,又像是真的。 “你醒了。”顾西洲的声音响起才让我有有一些真实的感觉。 我点点头,他接着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的嗓音有些沙哑。 看着顾西洲憔悴额面容,不禁觉得有些心疼,找不到我他一定十分着急。 “他们都已经被警察带走了,你放心,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来伤害你了。”顾西洲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带着不安。 我开口安慰他:“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自己。” 顾西洲摇摇头说道:“是我太大意了。” “若不是你不放心在我的包包上安装了定位仪,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顾西洲颇有些得意的说道:“那时候我说要装的时候,你还和我闹脾气。”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医院里回荡着我们的笑声,我不大关心顾西洲的后妈和我的亲生父亲究竟会得到怎样的惩罚,现下我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爱他们,是我后半生唯一要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