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不见君》 第一章 宫变 一名穿着翠绿色宫裙的少女,正躲在御花园的假山后,含着笑,偷偷打量一群年轻的书生。 书生们毕恭毕敬地跪在廊道里,聆听端坐在凉亭中的一名威严地中年男人训话:“汝等皆是国朝功臣子弟,朕与诸位的父辈,舍生忘死的驱除鞑虏,并不是贪图荣华富贵,而是为了复我汉人的大好河山。俺当年和马皇后……” 中年男人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伺候的宦官轻声打断“皇上,不能说俺,得自称朕!” 中年男人没好气的回了句:“朕知道!” 假咳两声掩饰了下尴尬,他继续对那群书生说道:“说道哪里了?哦!对了,尔等皆是功臣之后,朕不反对尔等安享富贵,可是你们也不能无所事事吧,俺和你们父辈……” 宦官见状,再次出言提醒男人注意措辞,男人多次被打断训话,气的破口大骂“姓马的,你这个死太监!还能不能让朕好好说话了?给俺滚一边去!” 躲在假山后的少女见到中年男人囧样,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男人听到假山后那熟悉的笑声,故意板着脸训斥道:“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躲在假山后干什么?还不快给俺出来!” 少女被男人发现后,嘟着从假山后慢吞吞地走了出来,嘟着小嘴向男人道了个万福,“父皇~” 男人被她委屈地小模样逗乐了,硬是憋着笑对她说道:“嗯,起来吧。” 却不料少女起身后,立马对他扮了个怪脸,“哼!我要告诉母后去,你凶我!” 男人听了一愣:“嘿,你个丫头片子,俺什么时候凶你了?快到父皇这来!” 少女殃殃地走到凉亭中,对男子吐了吐舌头,“父皇最坏了,我不喜欢你了!” 男人笑着一把将少女拉到自己膝盖上,捏着她的小鼻子说道:“这一天天的,疯疯癫癫的!你都14了,还不学好!若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这个岁数早就嫁为人妇了!” 少女不依的扯着他的胡子,气呼呼地说:“我才不嫁呢!” 男人被她连续拔了好几根胡子,吃不住痛,恼怒地对着她屁股就是一巴掌,“别拔了!你这个死丫头!” 少女摸着屁股从男人腿上跳起来,眼眶里闪着泪光,委屈地喊道:“臭爹爹!我不要面子哒,当着那么多人面前打我屁股!” 丢下这句话后,少女逃也似的跑出凉亭,在经过廊道的时候,不巧撞倒了一名穿着一身白衣的年轻男子。 少女见状,讪讪地说了句,“那个,我不是故意!”随后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御花园。 被她撞倒的年轻男子,看着渐渐远去的少女,莫名地回想起先前那惊鸿一瞥,喃喃说自语道:“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 三年后 那名白衣书生,正独自站在宫道的一侧,冷眼看着惊慌失措地宫人,杂乱的各自逃命。 一名匆匆路过的侍卫认出了他,好心地提醒道:“柳大人,您怎么还在这里!再不走来不及了!” 白衣书生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逃?又能逃到哪里去,覆巢之下岂有安卵……” 侍卫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决定最后再劝他一次,“我们可以去江南啊!我听说那边正组织义军,到那边就安全了……” “我能走,可是她又能去哪儿?” 白衣书生叹息一声,不再去搭理侍卫,转身向宫殿缓缓走去,“汐儿,我来找你了……” 此时宫殿内,朱允炆正手提宝剑,面目狰狞地对跪在自己面前的朱茗汐吼道:“皇妹!你嫂嫂和侄儿已经先你一步走了!你难道要让他们等你一个吗?” 跪在地上的朱茗汐胸口剧烈起伏,愤恨地盯着用剑指向自己的“皇兄”,心有不甘的说: “呵呵,你还当我是你妹妹吗?父皇走了才多久,你就开始骨肉相残!这几年死在你手里的皇叔皇兄还少吗?现在你竟然还亲手杀了皇嫂和侄儿!” 朱允炆气极而笑,毫不顾忌兄妹之情,抬手一巴掌甩在朱茗汐的脸上。 “大胆!朕之所以要杀那些乱臣贼子,是因为他们要谋夺朕的皇位!朕从未想过要杀他们!朕是被逼的!” 朱茗汐惨然的看着眼前这名陌生的男人,吃力的站起身,不喜不悲的说道: “到现在你还没有认识到自己错了,我真为你感到可悲。不劳你动手了,我自己来吧。” 趁着朱允炆愣神的瞬间,她飞身扑了过去,将宝剑抢了下来。 看了看剑刃上皇嫂和侄儿遗留的血渍,朱铭汐缓缓闭上双目,将宝剑架到柔嫩的脖颈,猛的一拉,随即缓缓倒在了地上。 朱允炆抹了一把喷射在脸上的血污,从地上捡起宝剑,尝试着像朱茗汐一样划向脖子,却始终提不起勇气迈出最后一步。 尝试了几次后,他自嘲地笑了笑,放弃了以死殉国的念头。 将宝剑收入剑鞘,朱允炆扫了眼至亲之人的尸体,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寻思了片刻,他神色严峻地对侍立在一旁的官宦说道:“放把火,都烧了!动作快点,事情了结后,同朕从密道出宫!” “喏!”宦官本能地应承下来,随后招呼着宫里的几名小太监,开始手忙脚乱搜寻引火之物。 最后再看了一眼朱茗汐渐渐冷去的尸体,他阴沉着脸说了句,“哼!别怪朕,下辈子记得别再投胎帝王家。”继而一甩衣袖,大步流星地向宫门走去…… 当朱允炆即将走出宫门口的一刻,他正巧遇到了正走进宫内的白衣书生,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匆匆地擦身而过。 白衣书生走进宫中,惊讶的看到朱茗汐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边上几名太监正忙着在她身体上堆砌引火之物。 随即他怒不可歇地冲向朱茗汐,发疯似地推开一众太监,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官宦总管见状,连忙劝道:“柳大人!快放手,咱们还要……” 不等他把话说完,白衣书生就用冒着寒气地声音问他:“她怎么死的!” 官宦总管看着他冰冷的眼神,咽了口唾沫,怯懦的回答:“柳、柳大人,小公主她是、是自裁而亡的。” 白衣书生抱起朱茗汐,将她惨白的脸贴到自己胸口,然后冷冷地从嘴里硬挤出一句:“是被那个人逼死的吗?” “这…奴婢,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柳大人,你明白的,唉……”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白衣书生低下头,轻轻吻上了她的唇。 过了许久,他才将朱茗汐轻柔地放倒在地上。 起身不舍地看了一眼魂牵梦绕的人后,他一言不发地踏着沉重的步子走出宫门…… 第二章 伦敦 18年后 当年的白衣书生,如今的锦衣卫南镇指挥使柳澄瑛,身穿大红蟒衣飞鱼服,头戴乌纱腰束鸾带,背着双手站在一艘三桅炮船的船头,任由海风将他的披风吹地猎猎作响。 “指挥使大人!哨船回报,前方海港名为伦敦,是否需要停靠过去?” “我方还有多少能战的船只?”柳澄瑛目光凝视着海岸线,淡然地询问单膝跪在身后的锦衣千户。 千户叹了口气,并没有直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婉转地说道:“唉……大人,标下深知大人在担忧什么,不过再不靠岸,将士们恐怕……” “恐怕什么?” “恐怕活不下几个了!”千户咬咬牙,最终还是说出了口。 柳澄瑛缓缓回过身,看着这名从自己加入锦衣卫后,就一直跟随他的老人,冷酷的说道:“你这是在教我做事?” 千户闻言双膝跪地,将头重重的磕在地板上,嘶声力竭的喊道:“标下不敢!标下只是看不得将士们死都不能死在家乡!更看不得大人受这份活罪!” “你可知皇命大过天这句话?我等深受皇恩,定当以死报之。” 听着柳澄瑛冷冰冰的话,千户猛的从地板上站起来,双手虚抓向前方,痛苦地吼道:“大人啊!18年了,整整18年了!我等追随您18个年头了!袍泽们为的并不是什么皇命,而是为了您啊!大人!” 随后他不等柳澄瑛说话,立刻回身指向身后一群衣衫褴褛,面露菜色的兵士,激动地嘶吼:“大人!您看看这帮将士,他们为了追随您抛家弃子,整整十八年没有回过一次家乡!您就忍心让他们这样死在蛮邦?” 千户说着说着,触动了自己的心弦,哀伤地痛哭起来,“我那可怜的桂花啊……我的儿啊,爹爹见不到你娶妻生子了啊……” 受了他的影响,将士们思乡地情绪被引了出来,随即一个接着一个跪倒在地板上,失声痛哭起来。 柳澄瑛目光复杂地扫向众人,看着这一群悲恸地兵士,长叹一口气,突然大喝一声:“升帆!启航!” 千户第一个反应过来,惊喜的爬起来,对着兵士们大声吼道:“快,快啊!操帆手快升帆啊!舵手死哪去了?啊哈哈哈哈……快快升帆,启航!” 兵士们听到千户的喊声,如梦方醒般的陆陆续续爬了起来,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大声喊道:“升帆!启航!升帆!启航!……” 两个时辰之后,柳澄瑛的座船带领着两艘三桅炮舰和一艘大福船,在英吉利领航船指引下,缓缓驶入了伦敦港。 同一时刻,在英皇宫中,亨利四世正怒气冲天的,对站在下首的考文垂侯爵大发雷霆。 “上帝啊!你这个蛀虫,废物,蠢货!竟然让这支身份不明的舰队,就这样大摇大摆的驶入伟大的兰切斯特王朝的首都!” 考文垂无奈的向国王摊摊手,“我伟大的陛下,您认为我们不让他们停靠在伦敦,他们就会乖乖的走吗?” 亨利四世愤怒的将手中的银杯砸到地上,咆哮道:“该死的考文垂!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万一那伙鞑靼人向我们突然袭击,以伦敦目前的兵力能守住吗?” “我英明的陛下,首先我要纠正您的疏忽,他们不是鞑靼人,他们是来自一个伟大的国家,明国。而且这支舰队的指挥官,是明国大皇帝陛下的禁卫军将领及伯爵阁下。” 亨利四世不以为然的说:“该死的老家伙,那又怎么样?我是不会允许这群野蛮人,肆意践踏伟大英吉利神圣的国土的。” 考文垂感觉国王已经疯了,从他的话中竟然带有一丝开战意味。这种事绝对不能让它发生,当年肆虐欧亚大陆的瘸子帖木儿,都曾向明国大皇帝称臣。小小的英伦三岛,就更没这个资格去跟巨人扳手腕了。 他整理了下思路,拐弯抹角地说道:“我智慧的陛下,我很遗憾的告诉您,目前我们的兵力都在与骄傲的法兰西公鸡对质。如果您真有这个意思的话,恕我直言,不等您强大的士兵返回,伦敦就早已成为历史了!” 亨利四世摸着下巴上的胡须寻思了一会儿,随即语气稍稍有了些好转:“那按照你的意思该如何处理?” “我尊敬的陛下,您看我们不如就利用一下他们的舰队,帮着我国去封锁那群法国佬的海岸线如何?” 亨利四世被他说的起了心思,“是个好主意!不过要怎么说动他们?” 考文垂胸有成竹的回答“人活着无非为了金钱美女,或高官厚禄而已。我看不如让您的小女儿玛格丽特作为使者,去和他们的首领说,只要能够帮助我们,可以给他们相应的报酬,甚至还可以将您女儿……” “不行不行!怎么可以让我可爱的小天使嫁给可恶的明国人!” 考文垂感觉自己的陛下就是个蠢货,“我亲爱的陛下,我可是听说那群可恶的明国人,一艘船有我们三艘大,上面还有火炮!” 亨利四世听到“火炮”两个字,眼睛一亮,虽有心要取,奈何他毕竟是一位国王,有些事只能从臣子嘴里去说,“你刚才说他们的指挥官,是明国大皇帝的禁卫军将领?” “是的,陛下。” “他还是一个伯爵?” “是的,陛下。” “瘸子帖木儿也曾经向明国大皇帝称臣?” “是的,陛下。” 对于考文垂的知情知趣,亨利四世十分地满意,“嗯……这样的话,倒是可以让我亲爱的小玛丽走一趟……” 考文垂侯爵深知这位国王的德性,有些事就是抹不开脸,非要从别人嘴里去说出来。 于是嘴角抽搐的回答:“我英明的陛下,全英吉利都会为您的无私而感到骄傲的!玛格丽特一定会理解您的良苦用心,而我也相信她也会得到幸福的!” 亨利四世见他那么上道,满意地点点头,“唉……不是你这个该死的老狐狸劝说,我怎么会舍得我的小天使……” 见他把自己撇的那么干净,考文垂有些怀疑这是不是一个好主意,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我仁慈的陛下,我这就去和玛格丽特谈谈,相信她会明白我国目前不利的处境。并且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会说服明国指挥官!” “船!我要那些船!”亨利四世见考文垂侯爵忘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赶紧提醒他一句。 考文垂有些烦躁的说道:“如果他和玛格丽特能够在一起的话,船和炮还不都是您的?我聪慧的陛下!” 亨利四世见他看懂了自己的小心思,于是开怀大笑的对他说:哈哈哈哈,快去吧,亲爱的考文垂,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第三章 拜访 “你说什么?哦!我的上帝啊!这简直疯了!” 考文垂心知此事确实有些强人所难,却碍于王命,不得不继续劝解玛格丽特,“公主殿下,英吉利需要你!这不是任性的时候,伟大的王国正在遭受敌人无耻的袭击。” 玛格丽特摆弄着长裙上的饰品,不以为然地说道:“英吉利需要的不是我这个小女人,而是勇敢的男人。尊敬的考文垂阁下,您难道就不愿意为了伟大的祖国,鼓起勇气去英勇地战斗吗?” 考文垂心里咒骂着这对父女,该死的!果然王室没有一个好东西! “我善良的公主殿下,并不是我不愿去为伟大的英吉利战斗,而是如果能有一个法子,可以用微不足道地牺牲,去拯救无数个可怜的母亲和凄惨的妻子,那么您是否可以做一下这小小的牺牲呢?” 听了考文垂的话,玛格丽特恨的牙痒痒。这个不知羞耻的老狐狸,竟然让我这名16岁的可爱少女,去嫁给一个异国男人,而且还是个40多岁的老男人。 “唉……尊敬的阁下,不是我不愿意为了英吉利牺牲,而是我才16岁啊!我记得阁下的大女儿已经26了吧?” 考文垂很想伸手给她一巴掌,你让我去送死也就算了,还想把我可怜的女儿推进火坑。 不行!绝对不可以!我向撒旦起誓,一定要说服她! “说心里话,如果能让我女儿代替您,我一定会欣然同意的。可问题是,她并不是王室成员,不足以担负起这项使命啊。” 故作忧伤地说完这就话,他忽然话风一转,“不过尊敬的公主殿下,16岁已经不小了,您的母亲14岁就嫁给国王陛下了。” 玛格丽特太低估了考文垂的无耻,很想直接开口拒绝,却又明白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就是用来做这些肮脏地政治交易的。 无可奈何的她,只得被动地去做一些无足挂齿的抗争。 恼怒地将长裙上的布艺玫瑰扯下来,交到考文垂手里,她不动声色地说道:“考文垂阁下,我起码还是个公主,而他只是个伯爵。为了英吉利的脸面,我无法主动自降身段去见他的,你明白吗?” 考文垂毕竟是三朝元老,瞄了一眼手中的布艺玫瑰,就已经猜出她的意思。 “尊敬的公主殿下,我会将您的礼物亲手交到柳伯爵手中,并会带回他对您真切的问候,以及回礼!” 不等玛格丽特回话,紧紧握着所谓的礼物,他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宫殿。 离开王宫后,考文垂立刻带上一队卫兵,乘坐马车赶往伦敦港。 在前往码头的路上,他再也压制不住内心地愤怒,暗自诅咒着两父女,“哼!该死地兰切斯特家族的蠢女人,和你那混账父亲一样,都不是好东西!我是不会让你如愿的,向撒旦发誓,我一定会把你嫁给那个可恶地明国伯爵!” 半小时后,考文垂赶到了港口。走下马车,他闻着码头腥臭的空气,扫了眼四周破衣烂衫的水手和平民,忍不住骂了句:“该死的鬼地方!” 稍稍调整了下心态,他对一名卫兵趾高气昂的吩咐道:“你!去明国旗舰通报,就说兰切斯特王朝,首相考文垂侯爵前来拜访!” 他点到的卫兵,虽然心中不满他的态度,却也只能无奈地前往明国舰队通报。 来到明国舰队,卫兵找到一名校尉,向他通报了考文垂的请求后,很快被带到了一名千户面前。千户简单了的询问了一番,就打发他回去将人带来。 不多久,考文垂在座舰的会客室中,第一次见到了柳澄瑛。他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这位明国将领,从棱角分明的脸庞和坚毅的目光看出,这个人不好对付。 清了清嗓子,他用贵族礼节微微躬身,并夸张地恭维道:“尊敬的明国使节,大皇帝陛下手中的利剑,大海的征服者,柳伯爵阁下。我,英吉利王国特使考文垂侯爵,向您带来亨利四世国王最真挚的问候!” 柳澄瑛多年飘荡在海外,深知这些蛮子说话喜欢夸大其词,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就请考文垂坐了下来。 茶过三巡,他开门见山地问道:“侯爵阁下,请问贵国国王有何指教?如果是舰队的事,请他不用担心,我等稍作休整就会自行离开。” 被直接戳中了心中所想,考文垂更加确定这个人不好对付。 “伯爵阁下,我国国王并不是催着您离开,反而欢迎舰队能够在伦敦多停留几天。并且我国小公主玛格丽特,听闻阁下的到来,欣喜万分,托我给您带来她亲手制作的礼物。” 说到这里,他将一只精致的木盒递过去。 柳澄瑛接过木盒,打开看了一眼里面的布艺玫瑰,心中不由冷笑一声。这个公主也够闲的,没事还做这种手工活儿。 合上木盒,他装出一副欣喜地表情说道:“公主的礼物我收下了,可以看出这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我很满意。” 考文垂见到他将玫瑰当成玛格丽特做的,也不点破,“我想公主殿下获悉您的称赞后,一定会十分欣喜的。” 柳澄瑛点点头,“好说,礼尚往来,我也为国王陛下和公主准备了礼物,虽然值不了几个钱,不过也算一片心意吧。” 话音落下,侍卫就直接打开五口樟木箱,让他一一查看。 考文垂瞪大双眼,看着装满精致瓷器和丝绸的箱子,一时间愣在了那里。心想这哪门子是不值钱的礼物。在伦敦每一个箱子里物品最少能卖出3万英镑,这可是整整15万英镑!太不可思议了! 见他贪婪的盯着这几口木箱,柳澄瑛心中心生鄙夷,却不得不继续虚与委蛇。 “侯爵阁下,同样的箱子,我也给你准备了一口。看时辰,应该已经送到你的马车上了。” 考文垂听到自己也有一口樟木箱,心花怒放的一个劲的表示感谢。 柳澄瑛摆摆手,“侯爵阁下,小小心意,不必挂怀。还望您回去后,通禀国王陛下,就说我们在伦敦的时间里,会遵守贵国的律法行事,请他不用担心。” 随后从侍卫手中接过一只木盒递给考文垂,“这是送给公主的回礼。” 考文垂打开木盒,吃惊地发现里面竟然堆满了各色宝石。他暗自估算了一下价值,感觉至少是送给国王礼物价值的一倍。 看到这个结果,他有些后悔了。为什么自己就不听玛格丽特的话,将女儿顶替出去。 第四章 心机 考文垂将木盒交给侍从,满脸堆笑的说:“我相信公主殿下见到您的礼物,一定会非常满意的。” “好说好说,不知道侯爵阁下还有其他事情要说吗?” 柳澄瑛说话的同时,端起了茶盏。 两国风俗不同,英吉利虽说没有端茶送客风俗,不过考文垂也多少猜出了他的用意。 先装模作样地看了眼舷窗外的天色,随后摆出一副如梦初醒地表情,“尊敬的柳伯爵阁下,与您交谈真是太愉快了,我竟然都忘却了时间。在告辞之前,我谨代表美丽的玛格丽特公主,向您提出真挚地邀请,参加她的私人聚会。” 柳澄瑛皱着眉思索了会儿,点头答应了考文垂的请求。 “能够得到公主殿下的邀请,我亦感到万分荣幸!” 随后他起身拱了拱手,以示送客。 考文垂以英吉利贵族礼仪作了回应,假情假意地客气了几句后,带着价值连城的礼物离开了座舰。 待考文垂走出舱门,柳澄瑛冷哼一声,对侍卫说道:“让郑千户加强警戒,务必做到12个时辰不间断有人巡视!” 侍卫道了声“喏”后,快步走出了船舱。 打发走侍卫,柳澄瑛将目光移向文案后悬挂的海图,喃喃自语道:“朱允炆,你到底在哪里……” 考文垂回到皇宫后,不敢耽搁,火急火燎地跑到了亨利四世的书房,将礼物呈放在他的面前。 亨利四世从木箱前,轻手轻脚地取出一匹绸缎,像对待情人般温柔的抚摸着,“嗯,老狐狸,这件事办的不错。你可以随意在这几口箱子里,挑选一套瓷器和两匹绸缎,作为奖赏。” 考文垂恭敬地向他鞠躬表示谢意,用感激地说道:“我慷慨的陛下,感谢您的赏赐,我想我那可怜的女儿,一定会不吝赞美您的。” 对于考文垂的态度,亨利四世十分满意。虽说心有不舍,不过有时候适当地奖赏也是必不可少的。 可是如若让他知道,这只老狐狸私下接受了整整一箱的贿赂,却又不知他会有怎样的心情。 “老家伙,你去将玛格丽特的礼物,赶紧送过去。并通知她明晚在宫里举行宴会,让她好好打扮打扮。” 考文垂点了点头说道:“是否可以找一些贵妇小姐参加宴会?” “哦?有什么说法?” “我感觉与其单独宴请柳伯爵,不如办成一场盛大的舞会。毕竟他们有几条大船,如果柳伯爵没有被拿下,我们也可以从他身边的人下手……” 亨利四世稍加思索,就明白了他的用意。于是带着耐人寻味地笑容说道:“考文垂,你果然是一条老狐狸,就这样办吧,你现在可以走了!” 向亨利四世躬身告辞后,考文垂一刻不歇地往玛格丽特的寝宫赶去,一路上不住的腹谤兰切斯特家族的无耻,“该死的!竟然像对待牲口一样对待我!” 来到玛格丽特的寝宫,他恭敬地将宝石呈上,并将亨利四世的想法告诉了她,同时还再三告诫,一定要博得柳伯爵的好感。 玛格丽特听完后,平静地答应了下来。她明白自己公主的身份,并不没有外人想的那样光鲜,反而有着更多的无可奈何。 考文垂走后,玛格丽特忧愁地对侍女说道:“汉娜,你说我如果只是个平民,而不是出生在王族该有多好。” 汉娜从心底鄙视了一番,你真当平民的日子就那么无忧无虑吗?在你锦衣玉食的时候,看见过平民为了一顿饱饭付出的艰辛吗? 心里虽然这么想,不过嘴上却不能这么说。汉娜平复了一下心情,露出感同身受的表情,哽咽着对玛格丽特说:“上帝啊!为什么会让我们可怜的小公主,去承受这种折磨。” 玛格丽特被她的话触动了心弦,忧愁地微微叹了口气,“唉~其实我也清楚,以我的身份早晚会为了政治牺牲,只不过没想到这一天来的那么快~” “哦~仁慈的上帝啊~您为什么不来拯救您悲惨的子民呢?她还是个孩子啊~” 汉娜配合着哭诉道,眼泪不要钱的流了下来。 这一刻她非常满意自己的演技,感觉自己就是个天才。 玛格丽特看到汉娜为自己的遭遇同情流泪,反而过意不去的安慰她,“我的小汉娜,不要为我悲伤,这是我的使命。作为女人,能够下嫁给一名强大帝国的贵族,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 说完这些话,玛格丽特从宝石盒中,挑出一枚火红色的宝石,塞到汉娜手里,“我的小汉娜,以后你就不能再陪在我身边了,这枚宝石你拿去吧,就当是我送给你将来出嫁的礼物吧。” 汉娜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宝石,心脏快速地跳动,感觉幸福来地太突然了。不过没过多久,她的目光就被宝石盒吸引过。 深知玛格丽特脾性的她,知道博得更大好处的机会就在眼前。随即就扑倒在她的长裙下,嘶声力竭地哭诉,“不!我亲爱的公主!汉娜不要离开您。” 玛格丽特叹息一声将她扶起,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痕,带着忧愁说道:“可怜的小汉娜,我也舍不得离开你,可是这不是我能够做主的。离开王宫后,找一个爱你的人好好的活下去吧。” “可是,可是我除了会服侍公主,别的什么也不会啊……嘤嘤嘤……”汉娜为了博得好处,卖力地表演着。 看着眼前这个自小跟随自己的侍女,玛格丽特毫不犹豫的打开宝石盒,又取出两枚枚宝石塞进她手里,“拿着这些去卖了吧,应该足够你在乡下买一座小庄园了。趁着我还没出嫁,还能够给你些帮助,早早准备去吧。” 汉娜将宝石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暗自思量了一下,感觉难以再获取更多的好处,也就不再伪装下去了。 随即她故作感激的对玛格丽特说:“汉娜永远也不会忘记殿下对我的好,殿下您先休息下吧,我给您做一些甜点送来。” 玛格丽特哪里来心情吃甜点,直接挥挥手,将她打发了下去。 走出寝宫,汉娜忽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原因是她想起了一位前辈说过的一句话,那就是“宫里哪里来的好人。” 边想边走,不知不觉来到了宫门的位置。当她刚准备走出王宫的一刻,忽然感到屁股被人重重抓了一把。 愤怒地回身望去,却发现是自己的老相好在戏弄自己。 “嘿嘿,我的小美人,急急忙忙去哪里啊?” 汉娜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呦~原来是杰克侍卫长啊!怎么样?很有弹性吧?” 杰克盯着她高耸的胸部,兴奋地回答:“那当然!小美人,今天晚上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我们去探讨下人生如何?” 安娜风情万种地上前一步,伏在他耳边口吐幽兰,“晚上10点,老地方……” 第五章 画卷 翌日,考文垂受亨利四世的派遣,一清早就跑到码头,将所谓玛格丽特舞会的邀请函送到了柳澄瑛手中。 类似的邀请函,在十几年海航途中,柳澄瑛不止一次的收到过,所以并没有拒绝,干脆的答应了下来。 傍晚7点,他率领四名船长和一名千户来到了皇宫,向侍卫通报后,很快就被考文垂带到了亨利四世的小客厅。 那个时代的大明,在帖木儿帝国分崩离析后,俨然是世界上当之无愧的第一强国,因此柳澄瑛对英吉利国王并不感冒。 用大明的礼仪对亨利四世欠身作揖后,向他转达了永乐皇帝的善意,并送上了一套赏赐番邦国王的莽服和一枚金印。 亨利四世并不知道,这些都是上邦宗主国对属国的恩赐,还自认为是明国大皇帝送他的礼物,兴奋的当场就换上了这套蟒服。 换上蟒服后,他开心地像个孩童似的上蹿下跳,完全忘记了自己高贵的身份。 “我亲爱的柳,衣服上这条东方的大蛇太让我喜爱了,这简直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贵国的大皇帝陛下了。” 柳澄瑛向亨利四世拱了拱手,“我大明朝富有四海,并不需要他国的回报,陛下不必介怀。” 亨利四世暗自庆幸,不需要回礼,也就不需要花钱了。 “亲爱的柳,能否告诉我,你们不远万里来到英吉利是为了什么?” “外臣是受我朝天子的派遣,前往万国寻找一个人!” 横跨七海来到欧罗巴找一个人,亨利四世有些想不明白,“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让富有四海的大皇帝陛下,值得派遣如此强大的舰队去寻找?” 柳澄瑛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从袖袋中掏出一幅卷轴递给他,“这幅画上的人,就是天子要找寻的。我朝天子许诺,无论任何人能够帮助我朝找到他,都将会得到一船丝绸,一船瓷器及一船茶叶。” 财帛动人心,亨利四世激动地打开卷轴,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随后递给一旁的考文垂。 “我亲爱的考文垂,安排画师将这幅画多临摹几份,送往各地。同时传达下去,有谁能够提供这人的线索,奖赏10个英镑,能够找到这个人,奖赏100英镑。” 考文垂心里忍不住暗骂这个该死的吝啬鬼,不过嘴上却保持着恭敬的语气,“慷慨的陛下,稍后我就安排下去,我想您的臣民都会感激您的无私。” 亨利四世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对柳澄瑛说:“亲爱的柳,玛格丽特的舞会就要开始了,作为一个绅士,让美丽的女士久侯,是种极其不礼貌的表现。” 柳澄瑛拱了拱手,“愿听从陛下安排!” 从他语气中感受到些许敷衍的意味,亨利四世无趣地耸耸肩,起身引领众人前往宴会厅。 英吉利皇宫的宴会厅,与大明朝有很大不同。 大明朝没有专门的饮宴场所,如果皇帝要赐宴的话,大多会在中殿举行,并且更多的是一种仪式性的宴会。 英吉利却大不相同,除了有专门的宴会厅外,更是按照宴会的规模,参与人员的身份,分成国宴用的大型综合性宴会厅、贵族聚会的舞宴厅、商议阴谋诡计的茶话厅等各种场所。 由于这次带着很强的政治目的,亨利四世选择了大型宴会厅举办舞会,并且邀请了众多贵妇名媛作陪。 柳澄瑛等人跟在随亨利四世身后,一路沉默地走到宴会厅门口。两名衣着华丽的侍从见到自己的国王,立刻主动拉开了一扇金色雕花的大门。 步入宴会厅,柳澄瑛第一时间就看到一名美丽的少女,身穿华丽的拖地长裙,笑盈盈地站在门口迎接他们的到来。 亨利四世上优雅地前一步,牵起少女柔嫩的小手带到柳澄瑛面前,“亲爱的柳,我荣幸地为你介绍,整个英吉利最美丽的花朵,我可爱的小天使,玛格丽特.博林布鲁克公主!” 柳澄瑛并没有回复亨利四世,而是呆若木鸡地看着玛格丽特。 从不相信鬼神之说的他,一下子迷茫了。汐儿不是早已不在这世上了吗?那她又是谁? 怀着满腹疑问,他激动地推开亨利四世,双手紧紧抓住玛格丽特的肩膀,声音颤抖地问道:“是你吗?汐儿?” 玛格丽特莫名地没有挣扎,任由他失礼的地抓着自己,“你是在对我说话吗?” 亨利四世被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忘记了去责怪他的无礼,跟着问了一句,“亲爱的柳,你是怎么了?” 柳澄瑛轻轻叹了口气,松开了抓着玛格丽特肩膀的手,神色哀愁地说了句,“你不是我的汐儿。” 亨利四世和玛格丽特看着满脸忧伤的柳澄瑛,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同时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考文垂。 考文垂这只老狐狸稍加琢磨,就看出了一些端倪,装着关切地样子对柳澄瑛说:“柳伯爵阁下,您是否觉得我们美丽的公主殿下,与您的故人有些相像?” 柳澄瑛已经失去了以往的从容,不假思索地说道:“她们很像…很像,不过却又不一样。” 说出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后,他从怀里掏出一幅卷轴,有些不舍的递了给了玛格丽特。 “这是……送给我的礼物吗?”由于东西方文化上的差异,玛格丽特本能地认为这是柳澄瑛送给自己的礼物。 于是她带着微笑接过卷轴,并当着众人的面缓缓展开。就当画卷展开的一瞬间,她赫然发现画中的人儿,竟然会是“自己”。 在画中,她看到自己穿着东方国度的宫装,神情欢愉地躲在一座假山后头,伸出脑袋偷偷张望着些什么。 玛格丽特失态地盯着画卷中的“自己”,瞠目结舌地问柳澄瑛,“这画中人,是我吗?” 听到玛格丽特不明所以的话,亨利四世和考文垂好奇的向画卷看去。当他们在画卷中看到“玛格丽特”后,同时发出一声惊叹“哦,上帝啊!太不可思议了!” 玛格丽特直接无视了父亲和考文垂,激动地走到柳澄瑛跟前,看着他的眼睛,问了句同样的话“这画中人,是我吗?” 柳澄瑛没有回答,微微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梦断香消二十年,深宫柳老不吹绵;此生再难觅芳影,犹留余恨满世间。” 第六章 算计 精心准备的一场舞宴,被柳澄瑛莫名其妙的弄不欢而散。 待宾客离开后,亨利四世寒着脸走进书房,不停的来回踱步。 “考文垂!你这个该死的老家伙,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考文垂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必须保持冷静,绝对不能顺着他的意思去思考问题,不然一个不慎,家族就会陷入万劫不复。 “尊敬的陛下,这件事只是个意外,并不会影响您的大事,甚至还可能向着有利的方向发展。” 亨利四世愣了一下,停下了脚步,“哼!你这个愚蠢的老家伙,事到如今还要狡辩!英吉利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精于世故的考文垂,轻易地捕捉到他语气的变化,“睿智的陛下,向上帝起誓,我并没有狡辩,您可以好好想想,柳伯爵对玛格丽特的态度,与对他人的是否有些不同。” 点到为止般的说到这里,他知道后面的话,绝对不能从自己口中说出来。 “嗯…是有些不同,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 见到亨利四世上钩了,考文垂的心放下了一半,随即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陛下,有一句话,我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亨利四世走到书桌后坐下,指着对面的椅子对考文垂说:“坐下说!” “感谢您的仁慈,我的陛下” 装模作样的表示了谢意,考文垂端端正正的坐了下去,“陛下,您觉得柳伯是那种儿女情长的人吗?” “他不是,明国大皇帝并不愚蠢。” 考文垂点点头,“可是他面对玛格丽特时,为什么会显露出情愫呢?” “他不是说了,玛格丽特和他的故人十分相像吗?” “如果,我是说如果柳伯爵的故人已经死了呢?” 亨利四世摸着胡须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语气冰冷的对考文垂说:“你说了那么多,到底什么意思?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发现了他语气的变化,考文垂觉得自己有点太过卖弄了,于是赶紧坐直了身体,一脸严肃地说道:“尊敬的陛下,您说的没错,玛格丽特确实和柳伯爵所谓的故人长得很像,那副画就是最好的证明。” “嗯,还有呢?” “还有就是那个所谓的故人绝对和关系匪浅,我敢以上帝的名义打赌,画里的人,不是柳伯爵的妻子,就是他的恋人,而且她必定已经死了。” 见他犯了**病,又开始卖弄起来,亨利四世的不满的说道:“我再说一遍,不要考验我的耐心!” 考文垂咽了口唾沫,连忙接着说了下去,“只要能够说服玛格丽特,多陪陪柳伯爵,我想要拿下他,并不是一件难事。” 亨利四世用余光扫了眼考文垂,冷笑着说道:“你认为今晚英吉利的脸丢的还不够吗?” “英明的陛下,您难道忘了,王者之剑握在谁的手中,谁就掌握了话语权,这一句至理名言了吗?” 说出这句有些逾越的话后,考文垂就直接闭上了双眼,不再多说一句话。 过了许久,亨利四世忽然语气阴森的丢给他一句,“记住,有些话说多了会死人的……” 同一时间,玛格丽特独自一人坐在小花园的秋千上,满脑子都是柳澄瑛的影子。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想到那个异国男人。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甚至两人说的话,加起来都不到三句,可是就是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他。 “唉~好烦躁啊~” 她幽幽地叹几口气,从秋千上下来,缓缓的抬起头,望着天空中的月亮,喃喃自语地说着些只有自己才得到的话。 舞宴上发生的事情,对玛格丽特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那一幅不可思议的画像,将她的世界观完全颠覆,无法想象一名来遥远东方的男人,他的爱人会与自己长得如此相像。 如果不是画里少女头发是黑色的,她甚至会直接把她认作是自己。 “公主殿下,您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失神中的玛格丽特,被汉娜的话打断了思绪,她长舒一口气,对着匆匆忙忙跑过来的汉娜说道:“汉娜,你说那个柳伯爵说的都是真的吗?” 不明所以的汉娜,压根就没听懂她问的是什么,只得按照自己的理解回答:“应该是真的吧,他那么有钱,还有好多手下和大船。” 玛格丽特被她逗乐了,“你这个小财迷,我又没问你他有没有钱。” “哦哦,那殿下问的是什么呢?” “我呀~我问的是,他说我长得很像他故人这句话。” 贪婪的汉娜看着玛格丽特,觉得她就是矫情,想那么多干什么,只要对方有钱不就行了。那个明国的伯爵那么有钱,换了自己早就偷偷爬到他床上去了。 带着不甘,她故意说起了反话,“谁知道呢~说不定是都他编出来的瞎话,我听说东方人都是异教徒,他们的话可不能相信。” 玛格丽特轻轻的摇了摇头,“可是那幅画又怎么说呢?而且他没骗我的必要吧,父亲已经决定要把我嫁给他了,骗不骗我都不会改变什么。” “那可不好说,谁知道那个异教徒打着什么鬼主意。” “算了,不去想他了。”玛格丽特感觉跟她说不通,于是就终止了这个话题,重新坐到了秋千上。 汉娜机灵的绕到她身后,帮她轻轻的摇起了秋千,“就是,想他干什么,我听说异教徒的风俗都很怪异,殿下您可千万别嫁给他。” 听到“风俗”两个字,玛格丽特顿时拉下了脸,“听说明国的传统,新娘会带着自己的侍女一起嫁过去,还会成为丈夫的合法情人,如果侍女生下子嗣,还有得到一定的继承权。真是太可怕了,真不敢相信会有这么可怕的习俗。” “殿下您说的是真的吗?”汉娜听了玛格丽特的话,眼睛一亮,她可不觉得可怕,反而感觉这是个翻身的机会。 玛格丽特以为她也十分反感这种风俗,就接着讲解起来,“是科学院的教授告诉我的,他还说明国人非常注重童真,这一点我倒是非常的认同,这和教义是附和的。” 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又被玛格丽特无情的浇灭。年仅14岁的汉娜,早在一年前就为了一枚银币,将第一次卖给了一名王宫守卫。 她现在想死的心都有,抱着一线希望,连忙问道:“殿下,如果没有童真会怎么样?” 第七章 初战 “那我就不知道了,貌似不会太好吧。” 汉娜苦着脸,哀怨的说道:“汉娜命好苦。” 不明真相的玛格丽特回头看着汉娜说:“我的小汉娜,你就放心吧,就算我要加给那个人,也会求情他放过你的。” “好~汉娜谢过殿下了。” “小傻瓜,你就放心吧。” 玛格丽特从秋千上跳下,亲昵的挽起汉娜的胳膊往寝宫走去。 …… 第二天上午,柳澄瑛端坐在书案后处理公文,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报~” “进!” 一名校尉气喘吁吁的走进书房,立刻单膝跪地,恭敬的将文书举过头顶。 “禀告大人!英王手书,请求我部出兵!” 柳澄瑛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毛笔,起身走到他跟前,接过文书只是稍稍看了一眼,就铁青着脸砸到地上,“哼!番邦蛮夷!不知所云!” 侍立在一旁的文官见状,对校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出去。校尉会意,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悄声退了出去。 待校尉离开后,文官从地上捡起文书,仔细的看了一遍,随后轻抚胡须,淡淡的说道:“大人,看来英王是在试探我们。” 柳澄瑛不以为然的回了句,“本座可不认为这是试探!” 文官摇头轻笑道:“大人,是与不是又如何?既然我们已经靠岸,有些事就由不得我们了。” “哦?如何就由不得我们了?” “大人,我们登录伦敦只有短短两天,补给尚不充分,现在还不是得罪英王的时候。” 柳澄瑛暗自寻思了会儿,随即回到书案坐下,大吼一声,“传!杨千户、马将军、刘将军、朱将军!” “喏!”文官躬身领命,大步流星的走出了书房。 一个时辰后,隐藏在码头一辆马车上的亨利四世,看着柳澄瑛率领舰队缓缓驶离伦敦港,脸上露出了纠结的表情,“考文垂,如果他们一去不复返了,我们该怎么办?” 考文垂恭敬的回答:“英明的陛下,柳伯爵的补给还没完成,他们又能去哪里呢?” “如果他去了别的国家怎么办?” 对于这名国王,考文垂真心无力吐槽,这疑心病真是太重了。即想成就一番伟业,又想不冒一分危险,这世界上那会有这种好事。 捋了捋思路,考文垂接着解释道:“睿智的陛下,他们这次是去打仗的,只要放出第一炮,整个欧罗巴都会知道,他们是您的雇佣军,那么还会有那个国家愿意接受他们。” 欧罗巴那些国家看似独立,其实说白了都是一群亲戚在打来打去,深知这一点亨利四世,可不敢相信他的那些国王亲戚,在获悉明国舰队的强大后,不会跑过来挖墙脚。 “考文垂,欧罗巴是什么情况,想必你不会陌生吧?你让我怎么放的下心!” 考文垂在心中又将他鄙视了一番,让他撮合柳伯爵和玛格丽特的好事,他不愿意,非要为了所谓的脸面,说什么必须先考验一下柳伯爵,这完全就是多搞出来的事情。 虽说心里巴不得抽这个反复无常的国王两巴掌,不过考文垂还是表现的十分恭顺的说道:“仁慈的陛下,这件事其实并不难办。只需要在柳伯爵凯旋的时候,您组织一场盛大的庆典,将他和玛格丽特的事情告知欧罗巴各国就可以了。” 亨利四世点点头,嘴上却在说:“嗯,这个事情可以考虑,不过还要看他有没有本事做我女婿。” 就在两人讨论着阴谋诡计的时候,柳澄瑛可没闲着。虽说按照文书上说的,那帮北欧海盗并没有什么大船,甚至连火器都没。不过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毕竟每一名大明将士的生命都是宝贵的。 柳澄瑛现在船首,手持千里镜,仔细地观察着私港内的船只。过了不久,他随手将千里镜丢给身后的杨千户,“杨千户,下令舰队换上英吉利的旗帜。” 杨千户没有立即领命,而是疑惑的问道:“大人!标下不明白,为何要使用他国的旗帜?” 对这个跟随自己十几年的老部下,柳澄瑛可以说是非常了解的。这个人平时五毒俱全,不过在大是大非上,还是十分清醒的。 “杨千户,这不是国战,不需要太在意这些,而是本座目前还不希望他国知道我们的来历。” “大人!这……” 柳澄瑛边上的文官见杨千户还想规劝,连忙对他吼道:“哼!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 杨千户被他点醒,吓出一身冷汗,赶紧称“喏”退下。 柳澄瑛笑着摇了摇头,“张参议,看他被你吓得。” “呵呵,杨千户可不是被学生吓的,还不是仰仗大人虎威,学生只是狐假虎威而已。”张参议见他心情不坏,也乐得跟他嬉笑一番。 过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杨千户返回了船首,向柳澄瑛禀报,“大人!火炮已经准备好了,请大人下令开炮!” 柳澄瑛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的站直身体面向对岸,“噌~”的一下抽佩剑,大吼一声:“开炮!” 杨千户领命,转身对着旗手喊道:“大人有命!开炮!” 旗手几乎在他喊话的同时,就立刻挥舞手中的旗帜,向另外两艘炮船传达开炮的命令。 “轰~轰~轰……” 三艘炮船,共计54门火炮轮番对私港狂轰滥炸,一时间岸上飞沙走石,鬼哭狼嚎。 这个时代,别的国家还在使用实心弹,唯独大明掌握了开花.弹的技术。由于对敌人的杀伤力巨大,将士们给开花.弹起了个外号叫“没良心”。 炮击维持了一盏茶的时间,受限于炮管过热,只得停了下来。 待火.药产生的烟雾飘散后,柳澄瑛看都不看一眼战果,直接下令选锋营登岸。 选锋营的将士得令,迅速穿上重甲,在水夫的帮助下登上蜈蚣船,飞快的划向私港。 登陆后,他们抽出长刀,不停的敲打胸甲,嘴里高唱战歌,冲向幸存的敌人。 “天威卷地过黄河,万里羌人尽汉歌。莫堰横山倒流水,从教西去作恩波!” 第八章 凯旋 一个时辰后,战场归于平静。 选锋营的将士押解着为数不多的俘虏返回了炮船,杨千户单膝跪地,向柳澄瑛禀报战果,“大人!标下率200选锋营将士已安然返回!” 柳澄瑛点点头,平静的问道:“可有伤亡?” “未有伤亡!” “俘获多少?” “俘虏贼兵37人,金300余两,银1500余两,粮草物资、甲胄兵刃无算!” “好!分出一半的金银器物奖赏给有功将士,准备返……” “大人!”柳澄瑛话音未落,就被张参议打断,“大人,我等是应英王所请助战,这私自分发战……” 柳澄瑛一甩衣袖,“不必了!将俘虏交于他就是了!”丢下这句话,他铁青着脸向书房走去。 …… 次日上午,亨利四世骑着匹纯黑色战马,在王家侍卫的簇拥下,来到码头迎接凯旋的柳澄瑛。 “考文垂,那500多个北欧海盗就真的完了?” 考文垂拉了拉缰绳,靠向亨利四世,“亲爱的陛下,这件事应该不会有错的。” “短短半天时间,就解决了困扰英吉利多年的北欧海盗,这种战力简直不可思议。” 看着亨利四世心有余悸的神情,考文垂心中冷笑一声,早就和你说过了,那帮明国人并不简单,原本挺简单的事,现在被你这个蠢货搞得如此复杂。 他一面腹谤着亨利四世,一面却讨好的说道:“陛下,柳伯爵再强大,还不是您手里的尖刀吗?” 亨利四世闻言,开怀大笑的对他说:“哈哈哈哈!说的好!看来这一步是走对了!” 他张狂的笑了一会儿,忽然话风一转,“考文垂,不过如此一来,我又该如何奖赏他呢?” 考文垂明白,吝啬的国王又准备空手套白狼了。他想了想,随后说道:“不如给他封爵吧。” “封爵?封一个外人爵位?看在上帝的份上,你是不是疯了!” 该死兰切斯特家族的杂种!总有一天你会将这个国家亲手葬送的!考文垂心中暗恨,却又不得不笑脸相迎,“睿智的陛下,对于即将成为您女婿的柳伯爵,一个爵位,我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亨利四世摸着胡须,计较了下得失,缓缓开口说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英吉利就那么大的地方,封地又如何解决?” 老奸巨猾的考文垂寻思了一下,忽然想到了自己的老对手兰顿公爵,随即不露声色的说道:“陛下,利物浦的兰顿公爵,我听说他最近又收买了不少流民。” 对于一名国王来说,任何事情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独涉及到王权,那是绝对不可能有所松动的。 亨利四世没有说话,他冷笑着一抖手中的缰绳,指引战马向柳澄瑛的舰队走去。 虽然没有说话,不过考文垂知道,国王心动了,他顿时心中乐开了花,暗自得意的牵引战马跟了上去。 同一时间,在迎接柳澄瑛的队伍后方,玛格丽特坐在一辆豪华马车上,满腹牢骚的对着汉娜说道:“小汉娜,我真不明白,为什么非要让我来迎接那个人。” 汉娜自从听说了明国陪嫁习俗后,俨然将自己当成了半个女主人,理所当然的为柳澄瑛说起了好话,“殿下,您作为柳伯爵的未婚妻,迎接凯旋的丈夫,有什么不对吗?” 单纯的玛格丽特没有听出她的话外之音,只是恼怒的说道:“哦~上帝啊!我什么时候成了那个人的未婚妻了,我和他才见过一次面而已。” 自知失言,汉娜连忙解释:“不不不,汉娜不是这个意思,汉娜是说陛下准备将您嫁给柳伯爵。” 就算再傻,玛格丽特也是自小在宫廷里长大的,她还是或多或少感觉到汉娜语气的变化,“小汉娜,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有些怪怪的?” “没有啊!殿下您不要多想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还是快过去吧。”汉娜被说的心里有些发虚,赶紧岔开话题,同时将头伸出马车,对车夫喊道:“懒鬼!还不快到前面去!” 车夫怨恨的看了一眼这个小贱人,双手一抖缰绳,驾驭马车飞快的跑向码头。 …… “大人!船已靠岸,是否即刻登陆?” 柳澄瑛扫了眼码头上的众人,点头说道:“可!” “喏!” 杨千户爽利的从地板上爬起来,大步流星的走向跳板。 比时伦敦港码头人山人海,几乎大半个城市人口都赶到了这里。 穿着盛装的名媛贵妇,三五成群的站在最前面,一边用折扇掩着嘴,一边与闺蜜放肆的谈论哪名将士更为壮硕。 她们身旁围着一群年轻的贵族子弟,一面阻挡试图冲到前方的平民,一面不失时机的对名媛贵妇们献着殷勤。 这群特权阶级身后,是一群商贾和流莺。 商贾们贪婪的盯着水夫从船上搬下的战利品,流莺们则搔首弄姿的引诱着每一名将士。 在他们身后,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杂乱无章的人群中,充斥着各色人物,有一脸兴奋的平民、宿醉未醒的水手、满怀期待的小贩、肮脏猥琐的乞丐,当然也少不了闻名欧罗巴的伦敦扒手。 亨利四世厌恶的看着自己的子民,愤怒的对考文垂说:“看看!你看看!这就是英吉利王国的臣民,我太失望了!” 考文垂早已对眼前的一幕见怪不怪了,他平静的对亨利四世说道:“尊敬的陛下,像伦敦这种有几万人口的大都市,这些是不可避免的。” “该死的!可是为什么有人对我说,明国有不少几十万人口的城市,但却管理的紧紧有条,难道都是假的吗!” 对于这件事,考文垂可不敢说真话,“英明的陛下,这当然是假的。一定是阴谋家杜撰的,我建议逮捕他,再吊死他!” 亨利四世意味深长的看着考文垂说道:“跟我说这些话的人,是你叔叔,桑坦德子爵……” 考文垂一时语塞,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好在这个时候柳澄瑛走下了炮船,于是他赶紧岔开话题,装出一副激动的表情喊道:“哦~上帝啊!陛下您快看,柳伯爵带着战俘登岸了!” 第九章 封爵 亨利四世讥笑着说道:“考文垂,你真是个老狐狸。” 讽刺了考文垂一句,他笑着抬手对军乐队扬了扬马鞭,示意开始奏乐。 军乐队接到命令,立刻揍起了激昂的乐曲,并迈着正步,缓缓向马头走去。 同一时间,以杨千户为首的大明锦衣卫缇骑,昂首挺胸的走下炮船。在他们身后,步卒押解着的北欧海盗紧跟着走了下来。 围观的群众,见到得胜凯旋的将士,群情激昂的大声喊叫起来。 “哈哈哈!看呐!这才是英吉利的男人!” “绞死那帮该死的海盗!” “将军,快看看我!今晚我是你的人!” “该死的!你别挤我!” “英吉利万岁!国王陛下万岁!” “来人啊!我的钱包被偷了!抓小偷啊!” 杨千户高傲的抬着头,目不斜视的穿过人群,身后数十缇骑,同样不苟言笑的紧紧跟随。 亨利四世看着向自己走来的骑兵,脸色怪异的对考文垂说:“考文垂,你觉得我的骑士和明国的比较,那个比较出色?” 对于这个问题,考文垂可不敢多嘴,“尊敬的陛下,我不懂军事,不知道如何回答。” “哼!我看你是不敢说才对。依我看,明国的骑士要强一些,那都是一群经历过生死搏杀的男子汉。” 在亨利四世抒发心中感慨的时候,杨千户走到了他的跟前。 按照面见藩王的礼仪,他翻身下马单膝着地,大声说道:“大王!锦衣卫世袭千户杨,奉我家大人钧令前来交旨!”他说话的同时,将一本文书高高举过头顶。 考文垂下马从杨千户手中接过文书,转身递给亨利四世。 亨利四世装模作样的看了两眼,随即问道:“柳伯爵怎么没来?” 杨千户把这个番邦土包子好好鄙夷了一番,这家伙也算是个藩王,却一点规矩都不懂。军中主将未得传唤,怎么可能私自入城。 不过介于来时,柳澄瑛早已有过关照,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禀告大王!我家大人正等待您的旨意!” 亨利四世愣了一下,求助的看了眼考文垂。 考文垂稍作思考,伏身在他耳边轻声说道:“陛下,这应该是明国的规矩,军中将领没有得到国王的允许,不得私自进城。” 听了他的解释,亨利四世眼睛一亮,这个规矩好啊!自己手下那帮贵族将领想去哪就去哪,是该立个这样的规矩了。 他一边暗自想着如何收拾那帮让自己烦心的贵族,一边不动声色的对杨千户说道:“勇敢的骑士,我允许英吉利的英雄柳伯爵进入伦敦!” “喏!”杨千户立刻唱喏接旨,同时起身上马对一名骑兵说道:“你去禀报大人,可以进城了。” 骑兵点点头,调转马头向舰飞驰而去。 趁着这个间隙,亨利四世示意考文垂,去将玛格丽特带来。 一刻钟后,柳澄瑛骑在一匹纯白色的高头大马上,不紧不慢的走到亨利四世面前。 他骑在马上先向他拱了拱手,随后翻身下马,躬身说道:“外臣锦衣卫南镇指挥使柳,见过大王!” 亨利四世待着微笑点头说道:“嗯!辛苦了,我代表英吉利感谢阁下对我国做的贡献。” 柳澄瑛不悲不喜的回答:“大王不必如此,这是外臣的本份。” “哈哈哈!好,说的好!不过该给你的奖赏还是必须给的。”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玛格丽特,“我的小天使,你说我该给你未来的丈夫什么奖赏呢?” 玛格丽特强颜欢笑的说道:“父王拿主意就是了,我没有意见。” 亨利四世看出女儿并不想嫁给柳澄瑛,不过他并不在意,相比女儿的幸福,他更在意自己的王权。 于是他装出一副了然的表情对柳澄瑛说:“柳,看来我的女儿怕给你的奖赏不够,对我这个父亲有些小情绪了,哈哈哈哈!” 柳澄瑛为了在众人面前顾及玛格丽特的见面,没有去反驳亨利四世,只是语带双关的说道:“外臣感谢大王的美意,不过外臣并不求什么回报!” 亨利四世眯着双眼打量了他一番,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对他说:“那可不行,作为一名国王,我不能出尔反尔。柳,你在明国就是伯爵了,我再怎么也不能落了明国大皇帝陛下的面子,这样吧,我封你为利物浦侯爵,并将利物浦港作为你的封地如何?” 柳澄瑛只当是他怕自己赖在伦敦不走,影响了他的统治,所以并没有拒绝,“那外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那样最好不过了。对了,利物浦目前被兰顿公爵的叛军控制,你最好先把他解决了。” 听了亨利四世的话后,柳澄瑛不由的暗自冷笑,哼!原来是借刀杀人的把戏,不过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机会。随即他直接答应了下来,“大王,这件事外臣自己会处理的。如果没什么事,外臣就告退了。” 亨利四世见他要走,赶紧阻止道:“柳,你就别急着回去了,晚些时候还有庆祝你得胜归来的晚宴,你就陪玛格丽特到处走走吧。” 柳澄瑛想了想,感觉毕竟是在异国他乡,一味地唱反调不见得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就点头同意了,不过他顺带着提出了一个要求,“大王,外臣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让将士们轮流上岸,体验下英吉利的风土人情。” 按照欧罗巴的传统,只要舰队被允许入港,一般是不会限制水手登岸的,对于柳澄瑛说的,他的人还从未离开过马头,亨利四世觉得很不可思议,“哦?你的人难道还没有游览过伦敦吗?” “是的,外臣未曾得到大王的允许前,部属是不备允许离开港口的。” 再次听到他亲口说出,亨利四世不得不感慨明国制度的严谨,“嗯,无妨,你下令让他们离港吧。” 柳澄瑛表示了一番感谢后,正准备转身离开,却被玛格丽特叫住,“侯爵阁下,能陪我散散步吗?” 第十章 同乘 柳澄瑛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对玛格丽特躬身说道:“殿下所请,不敢违尔。” 玛格丽特优雅的屈膝颔首,“侯爵阁下,我想今天一定会是个愉快的日子。”说完这句话,她自然的向柳澄瑛伸出一只柔嫩的小手。 对英吉利礼仪不甚了解的柳澄瑛,再一次愣在当场。 见他迟迟没有吻向自己的手背,玛格丽特娥眉微蹙,心中有些不喜,“侯爵阁下,有什么问题吗?” 柳澄瑛稍加思量,伸手牵住了她的柔荑,表情僵硬的问道:“殿下,我们去哪里?” 玛格丽特没有等到吻手礼,却被那个讨厌的男人紧紧握住自己的小手,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正想说些什么,却被亨利四世的笑声所打断。 “哈哈哈哈!亲爱的柳,看来我的小天使对你心动了。你可是除了我之外,第二个被她允许牵手的男人了。” 玛格丽特被说的羞红了脸,却碍于亨利四世的脸面,只得继续让柳澄瑛牵着自己。 柳澄瑛则显得有些不知所措,陆续牵着的话,有些尴尬;放手的话,又怕会伤了玛格丽特。 老狐狸考文垂见两人有些冷场,急忙摆出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对他们说道:“柳侯爵,公主殿下,时间不早了,陛下还有公务要处理,我看你们就先行一步吧。” 说完这句话后,他还不忘给亨利四世递了个眼色。亨利四世会意,装着焦急的模样说道:“没错,我还有不少要务要处理,就不陪你们了。我美丽的小天使,柳侯爵就交给你了。” 玛格丽特虽心中不愿,却受制于自己的使命,只得违心的点头答应。随即她指着自己的豪华马车,对柳澄瑛说:“侯爵阁下,我真诚的邀请您与我共乘一辆马车。” 柳澄瑛不觉有他,只当是英王对自己的一种笼络手段,于是欣然答应了玛格丽特的邀请。 他牵着玛格丽特的手,走到马车边上,拉开车门,扶着她坐进车厢,然后对杨千户喊道:“杨千户,你将剩下的事交给张参议处理。至于你,就带上20缇骑,跟着护卫吧。” “标下领命!” 杨千户中气十足的回了句,随后翻身上马,对着身后一众缇骑吼道:“杨什长,马什长,你俩各带10骑跟随我保护大人!” “喏!” 被点名的两名什长高声唱喏,立刻带着手下走出了队伍,分为左右两队,侍卫在马车两边。而杨千户则一拉缰绳,牵引着胯下战马,走到了马车前方。 碍于柳澄瑛的存在,汉娜不得不离开马车,换上一匹较为温顺的母马,与杨千户并马而行。 她看着身旁那名不苟言笑的虬髯大汉,忽然起了戏弄他的心思,“喂!大胡子,你板着张臭脸干什么?” 杨千户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说道:“小娘子,有何指教啊?” “没事就不能跟你说话嘛?” “呃……”杨千户才和她说了一句话,就被当场噎住。 汉娜被他的傻像逗乐了,忍不住笑出了声,“咯咯咯~大胡子你真傻~” 杨千户挠了挠头,没好气的回道:“臭丫头!别来烦我!” “咯咯咯~我偏不!” 她娇嗔着说了句,牵引马匹靠了过去,“喂!大胡子,你叫什么名字呀?” “杨大郎!” “哦哦!大灰狼的狼吗?你们明国人的名字太有意思了。” 杨千户看着装傻充楞的汉娜,感到一阵头大。他这人看似豪迈粗放,实则却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不然也不会充任锦衣卫千户。他早已看出亨利四世打的什么鬼主意,只不过涉及到将主的家事,他一个外人不好插话而已。 正因为如此,他虽然有些不喜这个多嘴多舌的臭丫头,不过又碍于她很可能随着玛格丽特嫁入柳府,也只能继续与她虚与委蛇。 “不是那些个狼,是郎君的郎!” 汉娜假装听不懂他说的话,摆出一副迷茫的样子说道:“郎君是狼王吗?” “郎君不是狼王啊!” “哦哦哦!不是狼王那是狼什么?” 杨千户被她弄得有些奔溃,哭丧着脸说道:“小娘子,咱能好好说话吗?”说完这句话,他连忙夹了下马腹,与安娜错开一个身位。 见他不理自己了,汉娜无趣的放慢速度与马车平行,顺着车厢的窗口偷偷往里张望。 “侯爵阁下,我发现您不是很喜欢说话,是不是与我在一起感到有些烦闷?” 柳澄瑛拱拱手,清淡的回答:“与殿下共游,外臣倍感荣幸,又怎会觉得烦闷。” 玛格丽特瘪瘪嘴,没话找话的说道:“那您为何不愿意跟我主动聊聊天呢?冷落一名女士,可不是绅士应有的行为。” 两国习俗不同,按照大明的规矩,柳澄瑛与公主共乘一辆马车,已经是大不敬了,弄不好还得抄家灭族。而对于欧罗巴来说,作为一个男人,特别是有着超然地位的贵族绅士,在面对一名美丽的女子时,如果不能带给她快乐,那是一件非常失礼的事情。 柳澄瑛虽然游历列国,但是他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寻找朱允炆身上,对于各国风俗,只是一知半解。对于玛格丽特抛给自己的问题,他也只能报以无奈的笑容去面对了。 少女心性的玛格丽特,见他并不接自己的话,仅以一个不怎么灿烂的微笑来敷衍,顿时不乐意了,“哦~上帝啊!柳你真是太讨厌了,你就连一句话也不愿意跟我多说吗?” 恼怒的说出这句话后,玛格丽特嘟起小嘴,侧过脸看向窗外,生自己的闷气去了。 柳澄瑛不经意的看了眼她的侧脸,忽然被触动了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她实在是太像朱茗汐了,特别是生气的样子,简直与朱茗汐一模一样。 柳澄瑛看呆了,双目紧紧盯着她不放,生怕她会在自己面前突然消失一样。 玛格丽特生了会儿闷气,觉得自己对柳澄瑛有些苛求了,毕竟两国习俗不同,而且他一直是彬彬有礼的,从没像其他贵族子弟那样,恶心的讨好自己。 于是玛格丽特带着歉意将脸转向柳澄瑛,才刚回过头,就发现他正用灼热的眼神看着自己。 第十一章 闲谈 玛格丽特的美貌,并不是第一次被别的男人垂涎,不过柳澄瑛的眼神不仅仅只有欲望,还多了几分淡淡的忧愁,甚至还并不怎么惹人讨厌。 虽说不反感被柳澄瑛这样看着,可是毕竟玛格丽特还是未经人事的少女,被一个那人一直这样肆无忌惮的盯着看,总归会有些恼怒。 “哦~看在上帝的份上,柳,你这样看着我,真的好吗?” 陷入回忆中的柳澄瑛,被打断了思绪,不由的皱起了眉头。他轻叹一声,带着些许感伤对玛格丽特说道:“外臣失态了,望殿下见谅。” 玛格丽特看着神情黯然的柳澄瑛,莫名的心中一紧,将不快抛之脑后,反而有些紧张的问道:“柳,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我惹你不高兴了?” 柳澄瑛勉强的笑了笑,“殿下,不关您的事,外臣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而已。” 虽然他尽着最大的努力,想要隐藏自己的情感,可惜还是被玛格丽特看了出来。可能女人天生就有这方面的优势,可以敏锐的察觉他人情绪上的波动。 对于眼前这名很有可能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她不知不觉中从心底生出一丝关切之情,“柳,能跟我说说吗?” 柳澄瑛原本只是想把事情敷衍过去,却没料到弄巧成拙,反而引起了她的兴趣。然而奇怪的是自认已经心如止水的他,竟然在心里感受到了似有若无的悸动。 他难以理解为什么会这样,玛格丽特只是与朱茗汐长的相像而已,自己还是分得出来的。可是既然分得出来,那么这种悸动又是怎么回事? 柳澄瑛迷茫了。 玛格丽特久久没有等到他的回复,却看到他双目无神的陷入沉思,于是关心的问道:“柳,你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吗?” 柳澄瑛又一次被叫回了魂,不过这次他没有再敷衍玛格丽特,而是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殿下,您是否能够告诉外臣,您相信轮回转世吗?” 教义里只说了善良的灵魂归上帝,邪恶的灵魂归撒旦,却没有转世一说,玛格丽特被问住了,只得摇了摇头,带着遗憾说道:“柳,虽然我很想回答你的问题,但是我并不了解你说的轮回转世。” 柳澄瑛问这个问题的目的很简单,只要玛格丽特说不相信,那么自己也就可以死心了。可是他从没想过,万一玛格丽特说相信轮回转世的说法,他又该如何面对。 好在玛格丽特模棱两可的回答,虽说没有打消他自欺欺人的念想,却也避免了后一种情况出现。 他自嘲的笑了笑,拱手说道:“外臣唐突了,还望殿下见谅。” 见他每说一句话,就要拱手施礼,玛格丽特被逗乐了,“柳,你们明国人说话的时候,都是这样彬彬有礼的吗?” 终于不用去聊那些让自己为难的话题,柳澄瑛随即恢复了常态,“当然不是,外臣对殿下如此,只是秉守君臣礼仪。”说完这句话,他又拱了拱手。 玛格丽特硬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感到自己的失态,她连忙用手绢挡在嘴前,这才含着笑说道:“柳,你真是个有趣的人,你不用对我那么客气的,我们就像普通人一样聊天吧。哦~对了,你也不要再喊我殿下了,就叫我玛丽吧。” 柳澄瑛条件反射的拱了拱手,“外臣怎敢称呼殿下名讳,外臣……” “哼!就这么说定了,你是侯爵,我是公主,你得听我的!”玛格丽特挥舞着小拳头,恼怒的打断了他的话,她真是不明白这个男人,他是傻还呆,亦或是既傻又呆。 “谨遵……呃,玛、玛丽……” 见他窘迫的叫出了自己的小名,玛格丽特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柳,这才对嘛,这样我们才能愉快的聊天。” 柳澄瑛暗自叹了口气,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迁就她,这还是纵横七海,杀伐果决的锦衣卫南镇指挥使吗? “柳,你怎么又发呆了?” “呃,外臣……我在想我们要去哪里。”柳澄瑛发现自己又走神了,连忙编了借口掩饰尴尬。 玛格丽特早就看出他有些心不在焉,却也不去点破这个奇怪的男人,“柳,我还以为你不会问我这个问题了。” “殿……玛丽,我不是不问,只是相信你要带我去的地方,一定会是一个好去处。” 如果说男人是天生的骗子,那么女人就是天生的测谎师。柳澄瑛瑛张口即来的谎话,在出口的一刻,就被玛格丽特识破,不过她还是耐着性子陪着柳澄瑛演戏。 “柳,我真是太高兴了!真没想到你会如此信任我。” 柳澄瑛见玛格丽特神情愉悦的说出这句话,以为她相信了自己随口编出谎言,随即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说道:“玛丽,我当然相信你了。对了,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女人不仅是天生的测谎师,更是一名天生的演员。想要在即是测谎师,又是演员的玛格丽特面前蒙混过关,那么柳澄瑛就发错了如意算盘。虽说不想去点破他,不过玛格丽特却没有那么便宜这个骗子的打算。 “柳,你都说了相信我选择,那为什么还要问我呢?有一些神秘感,难道不好吗?” 听着玛格丽特带着戏谑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柳澄瑛这才发觉,原来人家早就识破了谎言,可是自己还自以为是的认为她被糊弄过去了。一时间,柳澄瑛愣在当场,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她的问题。 玛格丽特对他的反应十分满意,得意的对他说:“柳,作为一个绅士,你可不能欺骗我的感情哦~” 柳澄瑛苦笑着回了句,“玛丽,我错了……” 在马车外偷窥的汉娜,看着车厢里两人聊着无聊的话题,感到非常无趣,嘴里嘟嘟囔囔的说道:“切~两个傻子,不就是去苹果园摘果子嘛,弄得神神秘秘的~” “嘿!我还以为什么好去处了,原来就是去摘苹果!” 汉娜被身后突然传来的话音吓了一跳,连忙回头望去,发现竟然是杨千户在说话,于是气呼呼的对他说:“大个子!你怎么能偷听公主和侯爵的谈话呢?” 杨千户瞥了她一眼,不屑的说道:“好像是你先偷听的吧?” 第十二章 牵手 汉娜一时语塞,恨恨的看了杨千户一眼,双手一抖缰绳,跑到队伍的最前方去了。 “嘿!这臭丫头!”杨千户龇着牙笑了笑,双腿一夹马腹跟了上去。 过了不多久,队伍停在了一处农庄跟前,农庄主人看到印有王室标志的马车,连忙带着妻子和两个不到膝盖高的女儿跑到路边迎接。 待马车挺稳,汉娜下马步行到车厢一侧,恭敬的喊道:“公主殿下,利物浦侯爵阁下,我们到目的地了。” 车厢内,玛格丽特将手伸向柳澄瑛,温婉的说道:“柳,我们到了。” 柳澄瑛看着那只洁白如玉的小手,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寻思着,反正牵过一次了,也不差再多一次。随即推开车门,牵着她的手走下马车。 下车后,玛格丽特见柳澄瑛还继续牵着自己,心想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就由着他吧。 杨千户骑在战马上,远远看见自家大人又牵着蕃邦公主的手不放,暗自琢磨,是不是该改口称呼玛格丽特为夫人了。 汉娜只是悄悄瞥了一眼,就转头权当没有看见,反正公主早安是侯爵的人了,早一天晚一天还不就是那么回事了。 至于王室卫队和锦衣卫缇骑,那就更不会多言了,对于这些人来说,两人都是自己的主子,还有啥可说的。 于是戏剧化的一幕发生了,柳澄瑛牵着玛格丽特的手,从众人面前大摇大摆的走过,停在了一脸懵逼的农庄主人面前。 按照大明的规矩,农场主人见到柳澄瑛和玛格丽特,是必须跪迎的,不过英吉利却没有这个规矩,如果不是在特殊场合,他只需要表现出足够的恭敬,你可以过关了。 可是杨千户并不懂英吉利的风俗,见农场主人一家竟然不知好歹,敢直挺挺站在自家大人面前,而且那两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女孩,还胆敢明目张胆的盯着大人看,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秉承主辱臣死的思想,杨千户大吼一声,纵马跑到农庄主人面前,愤怒的吼道:“呔!大胆刁民!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见到俺家大人,竟然不下跪行礼!” 农庄主人一家,被这名凶神恶煞般的粗汉吓得肝胆俱裂,连忙跪倒地上,瑟瑟发抖着不停祈求活命。 见这一家子懂了规矩,杨千户也不再去吓唬他们,调转马头侍立到柳澄瑛的后方。 玛格丽特娥眉轻蹙,有些不喜的对柳澄瑛说:“柳,他们又没犯什么错,为什么要逼他们跪下呢?” 柳澄瑛面色平静的解释道:“士农工商贱,天下人分为五等,以他们一家的地位,难道不应该下跪吗?” “柳,你这么想是不对的,在上帝面前人人平等,不能因为他们的地位比我们……”玛格丽特说到后面,自己都不好意思说下去了。她本身就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从她嘴里说出这些话,不仅仅没有说服力,简直就是可笑至极。 柳澄瑛见她委屈的嘟着嘴,眼眶里还含着泪花,差一点就要把自己说哭了,不由飒然一笑。 “好了,玛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安慰了下玛格丽特,他转头看向农庄主人一家,正色道:“你们起来吧,本座的下属并不是有意的,你们不要在意。” 安抚了他们几句,柳澄瑛又对杨千户说:“给他们些银子,压压惊吧。” 杨千户唱了声喏,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丢了过去,“拿着吧,大人赏你的,以后招子放亮点,这次算你运气好,我家主母为你们求情。” 农庄主人赶紧磕头称谢,然后从地上捡起银子,带着一家人跑回了屋子里。 玛格丽特没想到柳澄瑛会迁就自己的任性,顿时心里一甜,弱弱的对他说道:“柳,谢谢你向着我。” 柳澄瑛淡淡的笑了笑,“无妨,都是这无伤大雅的小事。对了,你带我来这里准备做些什么?” “这里有一个好大的果园,我们去摘苹果吧。”心情大好的玛格丽特,说着话就拉着柳澄瑛往农庄里的果园走去。 杨千户看到藩邦公主竟然脸不红心不跳的,拉着自大人的手走进农庄,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就对着马下的汉娜说道:“小娘子,你家公主真够主动的,就这么拉着我大人到处乱跑,也不害臊!” 汉娜现在满脑子都是赏给农庄主人的那锭银子,哪有空搭理杨千户。她按照银子的大小,在心里估算了下,觉得最少可以换到20枚银币。她暗自咋舌,自己为什么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能够得到这笔巨额赏赐。 见这个臭丫头不接自己的话,杨千户黑着脸自言自语道:“哼!丫头片子,你别狂!到时候我让大人把你赏赐给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汉娜刚想完自己的心事,回过神后,有巧不巧的听到了杨千户的喃喃自语,吓得一哆嗦,连忙对他吼道:“大个子!你想干嘛?少打我的主意,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杨千户瞄了眼这个还不到自己胸口高的女人,不屑的对她说:“哎呦!吓死我了,就你这还没长开的小豆芽,还想对付我?哈哈哈!” “你、你、你……反正你别打我主意!” 看着她气的语无伦次的样子,杨千户感到一阵舒爽,这报应来的真够快的。不久前自己才被她怼了不要不要的,才没过多久,就轮到她了。 被激起了兴致的杨千户,决定好好的逗弄她一番。 “嘿嘿~你说不打你主意,我就不打了啊!那我多没面子,我好歹也是个世袭锦衣卫千户,正儿八经的天子禁军……” 汉娜听到“世袭”两个字,突然眼睛一亮,赶紧打断了他的话,“嗯?世袭锦衣卫千户是什么官,很厉害吗?” 杨千户并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只当是被自己唬住了,于是得意洋洋的说道:“当然厉害了!千户就是管理一千个家庭,好几千人呢!世袭你懂不?就是我的儿子是千户,我的孙子也是千户,我孙子的儿子还是千户,反正我老杨家的子孙后代都是千户。嘿嘿,臭丫头,你怕了吧?” 听过了他的话,汉娜呼吸变得沉重起来。太吓人,整个伦敦才几万人口,这个丑不拉几的大个子就管了几千人口,而且还是世袭的。英吉利一个领地有几百人口的贵族,就算一方霸主了,可是跟他一比,却连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汉娜越想心情就越激动,忽然感觉嫁给这个丑八怪也是个不错的选择,随即做出一副妩媚的表情对杨千户说道:“大个子,你不要骗我哦~我等着你来娶我……” 第十三章 情愫 杨千户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盯汉娜,过了好一会儿,才硬挤出一句话,“我没听错吧?小娘子你该去看看大夫了!” 汉娜故作扭捏状,“没有呢~我们可说好了啦~” 说过这句话,她不等杨千户表态,提起裙摆飞快的跑进庄园。 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杨千户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黑着一张脸纵马跟了上去。 庄园内的果园里,玛格丽特引领着柳澄瑛,在树丛间随意的漫步。她时不时指着某棵果树上熟透的果子,或偶尔停留在树梢的鸟儿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柳澄瑛被玛格丽特牵着手,不得不努力去适应她节奏。一开始还多少有些不适应她那种,时而轻盈灵动,时而不急不慢的步伐,不过久而久之,两人却也渐渐显得合拍起来。 一路上柳澄瑛都没有说话,很好的扮演了一名倾听者,安静地听着玛格丽特说的各种琐事,偶尔所作的回复,也仅仅是报以微笑或稍稍额首。 随着时间流逝,玛格丽特发现了这一路上,都是自己在说话,而柳澄瑛貌似走进果园后,就没有主动跟自己说过一句话。 她起了小性子,不满的对柳澄瑛说道:“柳,你怎么又不说话了?难道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自从18年前奉旨出海,柳澄瑛经历了太多的血腥争斗,太多的生死离别,此时的他正沉浸在难得的宁静之中。恍惚间听到玛格丽特带着小情绪的提问,他莫名地从心底生了出几分亲近的感觉。 “玛丽,我只是不想打断你的话语,对于你,我并不讨厌,反而有些亲切感。” “真的吗?”玛格丽特认真的打量着柳澄瑛,想从他脸上看出是不是在撒谎,可惜却失败了。 柳澄瑛并不知道她盯着自己在看些什么,只是随心而发的说道:“我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不过我还不屑为了这种事去撒谎。” 他的话只是在阐述一个事情,而且平淡地跟他那脸一样古井不波。然而在玛格丽特听来,却又另一番意味。 她感觉柳澄瑛的话,是一种含蓄的表白,没有华丽的词藻,也没有山盟海誓,却能够穿透自己的心防。 玛格丽特心中好似有一只小鹿在乱撞,她红着脸嗔道:“柳,你这人好讨厌~” 哲人说,女人是一部究其一生都无法读懂的书,这部书的魅力所在,就是它难以被诠释。 不明所以的柳澄瑛,只当是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解释道:“玛丽,我只是照实说而已,并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如果你心有不喜,就权当我没说过吧。” 哲人还说,男人在创造和破坏之间,他会本能的选择去破坏。 玛格丽特对柳澄瑛刚生出的一丁点儿好感,就这样被抹杀了。她嘟着嘴恼怒的对柳澄瑛说:“柳,我发现你不是一个绅士。” 柳澄瑛闻言,有感而发的说道:“是啊~我不是一个好人,自我入职锦衣卫后,我就再也不是一个好人了。” 女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她天生有着强烈的好奇心,有时候为了满足好奇心,甚至不惜飞蛾扑火般的自我毁灭。玛格丽特听了柳澄瑛的感慨,立刻将心中的不快抛之脑后,拉着他的手走到一棵果树边坐下,眨着眼睛问道:“柳,能讲讲你的故事吗?” 不知道怎么回事,柳澄瑛这个铁血硬汉,竟然顺从地将自己这十几年经历的风风雨雨,对玛格丽特毫无保留的娓娓道来。 玛格丽特安静地坐在柳澄瑛的身侧,随着故事的深入,她一会儿忧伤,一会儿愤怒,一会儿欣喜。 不知不觉中,玛格丽特的身体与他越靠越近,甚至将自己的小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还浑然不觉。 待柳澄瑛讲述完自己的经历,他诧异的看到玛格丽特早已泪流满面,泪水将自己的衣服打湿了一大片。 “玛丽,你怎么哭了?” 玛格丽特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带着感伤对他说道:“柳,真没想到你经历了如此多的艰难困苦,我都不知道你是如何支撑下来的。” 柳澄瑛洒脱的笑了笑,“有时候我也在问自己,我是如何活到今天的。” “是为了使命吗?我能帮着你一起去寻找那个人吗?” “也许吧……”柳澄瑛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找到朱允炆报仇,亦或是自我放逐,他有些迷茫了。在大海中漂泊了18个年头,他哪里还分得清什么才是自己真正的目的,也许他只是为了漂泊而漂泊吧。 柳澄瑛抬手轻轻抹去了玛格丽特脸上的泪痕,轻声细语的对她说道:“时间太久了,我也分不清了。” 玛格丽特记得上一次被男人抹去眼泪,还是在12岁的时候,而且那个男人还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她原本以为会退缩,并且反感柳澄瑛的触碰,却没想到会坦然地让他触摸到自己的脸颊。 在他的手拂过脸颊那一刻,玛格丽特吃惊的发现,自己心田竟然还有些许欣喜,甚至还有几分享受。 她很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是同情?是关心?还是别的什么?她搞不清楚,也难以理解。除非自己对他?不会!怎么可能! 而此时的柳澄瑛,同样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莫名奇妙的伸出手。铁汉柔情?开玩笑!自己是让幼儿止啼的锦衣卫,这算哪门子铁汉;爱莫之助?不可能!十几年的血腥征伐,自己怎么会看到一名弱女子掉几滴眼泪,就同情心泛滥?这不可能,难道对她?不!这不可能! 两人各怀心事,相互依偎着坐在果树下,就像一副人物风景画似的,静静的展示在果林里。 在离他们不远处的茅草堆后,杨千户叼着哏杂草,无精打采的对伏在他身侧的汉娜说道:“小娘子,别看了,也不知道有啥好看的。” 汉娜趴在茅草堆上,双眼紧紧盯着坐在果树下的两人,头也不回的说了句,“你这个粗汉,能懂什么!” 第十四章 吻我 “嘿!你个小娘子懂个屁啊!”杨千户随口骂了句,然后翻身平躺在草堆上,双手枕在脑后有看无看的盯着天空中的云朵,嘴里嘟嘟囔囔的说道:“小娘子,我问你。如果我家大人娶了你家公主,我们还能离开这里不?” 汉娜被杨千户给问住了,她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照道理公主出嫁,理应跟随丈夫离开,不过利物浦侯爵的情况有些特殊。他的祖国远在万里之外,而且英王已经将利物浦港赏赐给他了,那就是说陛下不希望他离开英吉利。 她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于是就将身子移到杨千户边上,手肘架在他的胸口撑住自己的下巴,幽幽的对他说:“大个子,我也不知道呢~你说我们会离开英吉利吗?” 杨千户扭头看了眼汉娜,叹了口气说道:“要走的话,又能去哪里?皇上的差事还没完成,大明是回不去了。” 汉娜弄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回不了明国,然而对自己而言,能够留在家乡总比远走异乡要好的多。 “大个子,回不去就留在这里嘛~我想公主也会十分乐意的。” “其实留下来也不坏,不过……唉~我很你这个小娘子说这些做甚!”杨千户才把心里话说出口,就立刻反应过来,连忙将后半句硬是咽了回去。 “哼!讨厌鬼!”汉娜刚被激起的兴趣,就瞬间无疾而终。她恼怒的抓起一根稻草,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杨千户的耳廓,“你这个人真是太讨厌了,难道明国的男人说话都是吞吞吐吐的吗?” 杨千户拍开她那只烦人的手,没好气的说:“你懂个屁!有些话不是我们做下人的该说的!” 汉娜将刚被拍开的手伸回来,继续不依不饶的戳他,“切!我看呐~是你不够男人!” “嘿!你这个小娘子,我是不是男人还要你来告诉我?” “你不是、你不是!你不说就不是男人!”汉娜见他不落套,气鼓鼓的在他胸口按来按去。 杨千户被弄烦了,一把将她推开,翻身压了上去,“哎呦呦~你再说,我就真的要不客气了!” 汉娜将头扭到一边,不屑的说了句,“不客气?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个不客气!” 常年漂泊在海上,杨千户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碰过女人了。看着身下那具凹凸有致的身体,又被激了几句,他头脑一热,直接伏了下去。 汉娜没想到杨千户会突然对自己动手,象征性的反抗了一下,随后就由着他胡闹去了。 突然而至的狂风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杨千户平躺在茅草堆上,享受着暴雨后的宁静。汉娜则趴在他的胸口,嘴角含着笑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相比于贵族老爷们表面上高贵优雅,肚子里却装满男盗女娼,反而是像杨千户和汉娜这类人物,显得更为真实。 这类人身上或许有着这样那样的糟粕,不过却很少去刻意隐藏自己的情感,也许这种情感并不怎么高尚,但却绝对是纯净的。 人类最原始的本能没有什么可耻的,可耻的是故意去遮遮掩掩。更多的时候,穿着衣服的远比光着身子的,要来的无耻的多。 两人稍作休息,迅速整理好衣冠,随后相互检查了一遍,发现并没有什么纰漏,这才翻下茅草堆,走向他们的主子。 此时的柳澄瑛和玛格丽特,已经恢复了常态,正在随意的聊着各自身边的琐事,唯一不变的是两人的手还紧紧地牵在一起。 玛格丽特远远的看到汉娜他们往这边走来,她明白是时候回宫了,于是就对柳澄瑛说道:“柳,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柳澄瑛听到她说要返回了,心里忽然有些不舍,不过他很快抑制住这种感觉,平静的对她说:“玛丽,我送你回宫吧。” “好。”玛格丽特点点头,将另一只手伸到柳澄瑛面前。 这次柳澄瑛算是看明白了,知道这是要自己将她扶起来。随即先行起身,又立刻稍稍弯腰,握着她两只手,将她拉了起来。 可是就在玛格丽特站起来的刹那,由于保持一个姿势坐的实在太久了,双腿一软,扑进了柳澄瑛的怀里。 柳澄瑛条件反射般,双手环抱住玛格丽特的柳腰,将她紧紧搂住。 杨千户远远的看见,玛格丽特突然对自家大人投怀送抱,忍不住龇牙咧嘴的笑道:“哈哈哈!小娘子,你家公主真够热情的啊!” 汉娜被远处这一幕惊到了,在自己的印象里,公主殿下还从来没有跟任何一个男人,有过如此亲昵的接触。 她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语气颤抖的对杨千户说:“这、这不是真、真的,我、我一定看花眼了。” “嘿!错不了,你看他两还抱着呢,哈哈哈!” 汉娜咽了口唾沫,连忙望了过去,果然看到公主殿下伏在侯爵的身上,侧着脑袋,将脸贴在他胸口…… “柳,你抱够了没有~” 大脑一片空白的柳澄瑛,被玛格丽特叫回了魂,刚想将手松开,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就这样冒冒然松手,弄不好她会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无奈之下,只得继续抱着她。 玛格丽特可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还以为他想占自己的便宜,连忙恼怒的对他说道:“怎么还不松开我?” 柳澄瑛暗自叹了口气,两手缓缓的从她腰部向上移向肩膀。移动双手的时候,不可避免的触碰到她的身体,每上移一寸,玛格丽特的娇躯就会不自觉的微微颤抖一下。 两人由于贴的太紧,柳澄瑛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她的体温开始升高,并且身上的体香也越来越明显。 好不容易双手移到香肩将她推离自己,却看到了玛格丽特那双水波荡漾的眼睛。柳澄瑛赶紧移开目光向下看去,试图避开她的双眼,不料又看到了她那娇艳欲滴的红唇。 玛格丽特被他呼出的热气吹在脸上,不可避免的嗅到了男人身上特有的气息,身体越发的燥热,好似有一团火炎在体内灼烧。意乱情迷的她,竟然将自己的嘴唇不由自主地凑了上去。 柳澄瑛暗自咬牙,强忍着吻下去的冲动,调动灵魂与肉体做着激烈的争夺。却没想到,就在快要战胜自己欲望的一刻,玛格丽特突然说了句: “吻我~” 第十五章 愿嫁 玛格丽特的话语虽细若蚊吟,但在柳澄瑛听来却响如洪钟,声浪一波高过一波,试图冲破他最后的心防。那颗尘封十八个春秋的心脏,有如解开枷锁的猛兽一般,发出振聋发聩的咆哮,昭告自己重获新生。 这一刻的柳澄瑛,不再是使敌人闻风丧胆的铁血将领、也不再是让小儿止啼的锦衣卫南镇指挥使,更不是身负皇命的帝皇近臣。 这一刻的柳澄瑛,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男人、一个有情有欲的男人,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既然是一个男人,那么就该做男人该做的事情。 他不再等待、不再彷徨、不再退缩;他搂住了玛格丽特、他低下了高傲的头,他吻了下去…… 风,停了;鸟儿,不再鸣唱;时间,因他们而静止。 杨千户远远的望着两人,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心有余悸的对汉娜说:“小娘子,你家公主可真是个狠人呐!” 汉娜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哼!大个子你眼睛下了吧,明明是你家侯爵主动的!” “嘿!你个小娘子,忒不会说话了,反正我家大……” “大你个头大!现在怎么办?再不回去的话,陛下就要着急了。”安娜可没那个心思跟杨千户墨迹,再不回去的话,很可能要被考文垂那个老家伙骂了。 “我没办法,要不你去跟他俩说去!”杨千户满不在乎的丢下这句话,然后一屁股坐到地上,将头盔摘下,整理起了红缨,明摆着就不想管这件事。 “我呸!我怎么说?难道跑过去和他们说,公主殿下,侯爵阁下,请别再吻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宫了?” 杨千户把汉娜的气话当成了笑话,开怀大笑着说道:“哈哈哈!我看行,你最好在加一句,要不先停停,明天找个时间继续!哈哈哈哈!” “我跟你拼了!”汉娜被这个粗汉逗弄得火冒三丈,像只小野猫似的扑到他身上,疯狂的又抓又挠。 “哎呀!你这个疯丫头!别再抓哩!” “你做梦!我咬死你个大坏蛋!” “你敢咬我!快松口!翻脸了啊!” “我偏不!” 当两人闹得正欢的时候,忽然传来了柳澄瑛阴冷的话声,“杨千户,能给本座一个解释吗?” 杨千户吓得一激灵,连忙推开汉娜,翻身跪倒在柳澄瑛面前,“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大人!标下知错!请大人责罚!” 柳澄瑛寒着脸,一字一句的说道:“按照军法,调戏良家子,该如何处置,你来告诉本座。” “这、这……” “你哑巴了?” 见柳澄瑛发了真火,杨千户只得硬着头皮大声说道:“军法有云,调戏良家子当杖80!战时立斩!” 柳澄瑛冷哼一声,“念你跟随我多年,等回营自领30军杖吧!” 杨千户闻言长舒一口气,这命是保住了,随即跪直身子,准备磕头谢恩。却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低下脑袋,就被汉娜拦住。 她跪倒在杨千户身边,紧紧抱住他,用哀怨的眼神看着柳澄瑛,苦苦哀求道:“侯爵阁下!汉娜求求你了,就饶了他这一次吧!不管他的事,是我自愿的……” 柳澄瑛从她话里听出了异样,疑惑的问她:“自愿?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汉娜自知失言,刚想开口辩解,就被杨千户拦下,“好了!别再说了!”阻止了她之后,杨千户哭丧着脸对柳澄瑛说道:“大人!标下知错了,标下给大人丢脸了!” 原本只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没想到竟然牵扯到杀头的罪名,柳澄瑛脸色越发的难看。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左膀右臂在登岸的第一天,就惹出这么大的事端。 柳澄瑛摇头叹息道:“你我主仆一场,本座赐你自尽吧。” 杨千户自知绝无活命的可能,认命的对柳澄瑛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标下先走一步,不能再伺候大人了,望大人好好保重,标下来世再来伺候大人。标下去也!” 说到最后,杨千户大吼一声,甩开抱着自己的汉娜,猛得抽出腰间的绣春刀,对准自己的脖子就要抹去。 “住手!”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玛格丽特终于还是忍不住喊了出来。 柳澄瑛皱着眉头看向玛格丽特,狐疑的问她:“玛丽,你对我执行军法有疑问吗?” 玛格丽特先从杨千户手里拿过绣春刀,才气呼呼的对柳澄瑛死说道:“亲爱的,难道就为了那么小的事情,就要处死你的大将吗?” 不等他回答,玛格丽特就转身对哭哭啼啼的汉娜说道:“小汉娜,你告诉我,是杨千户欺辱你了吗?” 汉娜知道这个时候,只有玛格丽特才能帮到自己,连忙爬到她的脚下,紧紧抱住她的小腿哀嚎道:“公主殿下,大个子没有欺负我,是我自愿的,求求您让侯爵阁下饶了他吧,呜呜呜呜~” 玛格丽特点点头,随后对柳澄瑛说:“亲爱的,你也听到了,是汉娜自愿的,依我看就放过杨千户吧。” 柳澄瑛本就不舍处死杨千户,只是迫于军法如山,不得不为之。既然这件事当事人都不追究,玛格丽特也在求情,他也就顺坡下驴的对杨千户说道:“既然公主替你求情,这件事就过了。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有两条路可选,一是赔偿这位姑娘500两白银,二是你娶了她了事。” 杨千户死里逃生,大脑一片空白,条件反射的说了句,“给钱!我愿意给……” 不料他还没把话说完,就被汉娜将嘴捂住,“侯爵阁下!我愿意嫁给他!” 汉娜话音刚落,玛格丽特立刻接上,“亲爱的,既然我的小汉娜愿意嫁给你的将军,我看就成全他们吧。” 柳澄瑛深知杨千户的为人,知道他一定会选择赔钱,杨千户也跟自己想的一样,开口就是给钱。可是却没想到,汉娜会主动提出要嫁给他,这事情大大出乎了自己的意料。更没想到的,是玛格丽特竟然也会同意这门婚事。 无奈之下,柳澄瑛只得将选择权交给杨千户,“娶还是不娶,你自己选吧!” 杨千户瞄了眼贴在自己身上的汉娜,寻思着反正自家大人跟藩邦公主好上了,估摸以后也回不了大明,不如在这个岛国成个家得了。于是他向柳橙瑛和玛格丽特抱拳施礼,并坚定的说道:“谢大人和主母成全,标下愿娶!” 柳澄瑛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却仍然不死心的对汉娜说:“姑娘,你确定要嫁给他吗?” 汉娜又怎么会不愿意,对于她这种宫廷侍女来说,等待她的命运,要么是将来嫁给乡野村夫,要么是成为某人的情妇。能够嫁给杨千户这种身份不比贵族老爷差的人,那可是求之不得的美事。随即她赶紧回答:“汉娜愿意,汉娜会成为一个好妻子的。” 玛格丽特见事情圆满解决,心情又好了起来。她先是祝福了杨千户和汉娜,然后笑着对柳澄瑛说:“亲爱的,你的将军有了好的归宿,你怎么能不送他们一件礼物呢?” 第十六章 抗争 柳澄瑛失笑,在怀里摸索一番,掏出一块玉佩随手丢给汉娜,“赏你了!” 汉娜才将玉佩接到手上,还来不及细看,就被杨千户一把夺取。 他双手颤抖的捧着玉佩,激动的对柳澄瑛喊道:“大人!这使不得啊!这可是皇上御赐您的啊!标下何德何能……” “好了,这不是给你的。”柳澄瑛一甩衣袖,打断了他的话,随后对玛格丽特说:“玛丽,我送你回宫吧。” “好~”玛格丽特微微额首,挽起了他的胳膊,与他并肩向庄园外走去。 待两人走远,汉娜从杨千户手中拿过玉佩,仔仔细细的看了几遍,疑惑的问道:“大个子,你怎么那么激动呀?这块白色的石头很值钱吗?” 杨千户瞥了她一眼,没好气的对她说:“值钱?这叫羊脂白玉,每一块这么大的玉石,就要远涉万里,渡过大江、翻过大山、踏过草原,历尽千辛万苦,死上几十条人命才能带回京城!而且这块玉佩,还是永乐黄帝陛下御赐之物!这根本就不是钱的问题!” 汉娜听了杨千户的讲述,连忙将玉佩收进口袋,还不放心的拍了拍,生怕它会突然消失不见似的。 “哦~上帝啊!以后这块白色的石头,就是我们家的传家宝了。” 杨千户摇头苦笑道:“你说咋样就咋样吧,我们快跟上吧。” “哦哦!那我们快走吧~” 柳澄瑛一路护送玛格丽特到了宫门,这才与她依依惜别,带着一众缇骑返回了码头。 回到座船,他一声不吭的走进书房,并告诫侍从不许打扰自己。 在船上等候多时的张参议,对他反常的举动感到十分困惑。以自己对柳澄瑛的了解,他处事一向都是举重落轻,谨谨有序的。如无天大的缘由,他从来不会丢下正事不管。 于是就拉住正欲离开的杨千户,旁敲侧击的问道:“杨大人,我见大人貌似有些疲累,不知你们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杨千户甩开了他的手,黑着脸对他说:“我说张参议啊!你能不能正常的说话啊?你真当我听不出你想要问些啥!” 张参议老脸一红,连忙借着抚须掩饰尴尬,“呃…那好吧,你们今天都干什么去了?” “嘿嘿,我就是不告诉你这个老家伙,你就自个猜着去吧!哈哈哈!”杨千户向来不喜欢文人,认为他们满肚子的坏水,说话还喜欢绕弯弯。随即他故意甩了他的脸,拍拍屁股向自己的舱室走去。 张参议长叹一口气,背着双手与他背道而去,同时嘴里自怨自艾的念道着:“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呐……” 就在张参议自艾自怜的时候,汉娜正在考文垂的办公室里,向他汇报今天的情况。 “侯爵阁下,事情就是这样了。如果没别的事情,我就要回去了。” 人老成精的考文垂,敏锐的从汉娜的语气中听出她有所隐瞒,于是故意试探道:“汉娜,你真的都说完了吗?要不要再好好想想。” 汉娜倒吸一口凉气,她知道这条老狐狸对自己起了疑心,可是有些事情如果说出去的话,最早倒霉的一个,那就是她自己。随即她咬紧牙关,硬是不愿承认,“侯爵阁下,真的没有了,汉娜可不敢欺骗您……” “哼!你这个狡猾的小丫头,我最后再给你次机会,将柳侯爵和公主殿下的事情都给我说出来,不然我会让你后悔出生到这个世界上。”考文垂如同一名老练的猎人,布下一个个陷阱,等待汉娜自投罗网。 不是他非要为难这个无足轻重的小姑娘,而是他必须知道玛格丽特跟柳澄瑛的进度,这样才能更好的谋求利益。 可是他没有料到,这个在他眼里如同蜉蝣般的小角色,早已今非昔比。 “不!侯爵阁下,我并没有对您有所隐瞒!” 考文垂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汉娜竟然敢忤逆自己。 “是什么让你如此有恃无恐?还是说有公主保护你,你就自认没有人能够动的了你了?” 汉娜咽了口唾沫,尽量让自己不要发怵,这种时候一旦露出一丝胆怯,就会陷入万劫不复。 “不!和公主无关!我的丈夫会保护我的!” “你的丈夫?上帝啊!你这个可怜的爬虫!你那里来的丈夫,你竟……” “我有丈夫!今天柳侯爵答应我,让他手下的将军娶我!你看!这就是凭证!”汉娜激动的打断了考文垂的话,同时生怕他不相信自己,连忙掏出玉佩放到他的办公桌上。 考文垂愣了一下,随后狐疑的拿起玉佩看了起来,这一看,直接把他吓了一大跳。虽然他看不出这块细腻润泽的白色石头是什么,不过他作为老牌贵族,并不缺乏鉴赏力。 他只是稍稍看了几眼,就看出玉佩的不平凡。它无论雕工还是打磨,都堪称完美,甚至比亨利四世珍藏都要略胜一筹。 狐狸之所以是狐狸,是因为它永远不会让自己置身危险之中,考文垂知道这个时候,必须保持冷静,于是他放缓了口气问道:“你老实告诉我,这真是柳侯爵赏你的?” 汉娜重重的点了点头,语气坚定的对他说:“是的!柳侯爵说这是送给我的结婚礼物,当时公主殿下也在!而且柳侯爵还说,这是明国大皇帝陛下赏赐给她的!这种乳白色的石头叫做……” 考文垂对她后面关系玉佩的解释毫无兴趣,他关心的只有两点,一点是这块玉佩到底是不是柳澄瑛送她的,另一点是玉佩的来历。虽然他从汉娜口中得到了答案,不过这种答案他情愿不要。 他现在心里憎恨无比,恨的不是汉娜的抗争,他恨的是为什么这块玉佩不是自己的。在他的世界观里,玉佩放在汉娜这种人身上,简直是对玉佩的侮辱。可是眼下并不是强取豪夺的时机,目前急需解决的,是如何满足亨利四世对明国舰队的窥伺。 无可奈何之下,考文垂只得先按耐住贪婪,将玉佩递给汉娜,并平静说道:“好好保管,别弄丢了。” 汉娜没有听出他语带双关的话,还当是他服软了,随即接过玉佩,小心翼翼的揣进口袋,同时感激的对他说:“汉娜感谢您的理解,愿上帝保佑您~” “嗯,你可以走了。记住!有关于柳侯爵和公主殿下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考文垂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打发走了汉娜。 第十七章 试探 待汉娜离开,考文垂背起手走出了王宫。在宫门口,他打发走等候多时的车夫,独自一人站在深夜的街道上,抬起头望着天空中的繁星,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俗话说有容乃大,无欲则刚,可惜政客都是毫无度量,并且是贪得无厌的。正因为如此,考文垂迟迟无法平复情绪。 要想保住自己的高官厚禄,他就必须去完成亨利四世的要求。不过人老成精的他,从汉娜身上看出了这件事,并没有想的那么简单。 教唆亨利四世逼迫玛格丽特嫁给柳澄的是他,如果事情出了变故,那么等待他的将是被无情的惩罚,甚至会连累到整个家族。除非是国王陛下良心发现,念在劳苦功高的份上,放过自己一码。但是这可能吗?按照那个吸血鬼的德性,不毁了自己就算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指望他的原谅。 考文垂越想越怕,越怕就越想不出一个行之有效的法子。他悔不该当初,自己会猪油闷了心,出了这个馊主意。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后悔能有用的话,现在头顶王冠的就不会是亨利四世了。 他低下头,神情严峻的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一家小酒馆门前。平日里没有必要很少主动饮酒的考文垂,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竟然伸手推开了店门。 走进肮脏熏臭的小酒馆,他厌恶地扫了一眼店堂内的各色人物,发现自己与这个环境显得如此的格格不入。他忽然很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可是离开后还能去哪里卖醉呢? 无可奈何之下,他硬忍着强烈的不适感,走到吧台坐下,随后挥手招来酒保,“你!给我拿一瓶苏格兰威士忌,要最好的!” 酒保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小店可没有好酒,只有私酒,你要不要?” 考文垂忍住怒火,告诫自己千万不要跟这个贱民动气,“可以!” “嘿嘿~2个便士!”酒保几乎在考文垂话音落下的同时,向他伸出了一只脏兮兮的手掌。 “给!”考文垂铁青着脸,丢出一个硬币。 酒保敏捷的伸手接住,将硬币放入嘴中,用力咬了一下,然后装出一副困惑的面孔说道:“一杯酒2个便士,你给我一个先令,是要买六杯吗?” 自从见到酒保,考文垂就本能反感这个人,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跟他多说,只想着赶紧将他打发走。于是干脆利落的对他说:“你看着办吧!” 见他如此慷慨,酒保猥琐的对他说:“我看不如上三杯酒吧,剩下的钱,我给你两个姑娘陪着喝!” 说完这句话,他不等考文垂答复,就直接转身离开了吧台。 过了几分钟,考文垂没有等到酒保再度出现,反而看到两名衣着暴露的年轻女人,端着私酒向他走来。 她们不紧不慢的走到吧台,不由分说,一左一右的坐到了他的两侧。坐定之后,其中一人递给了他一杯私酒,同时用诱惑地语气说道:“老先生,我叫安娜,我的朋友叫作琳达,我们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考文垂接过酒杯,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灌了一大口酒。 安娜见他不愿搭理自己,也不动气,反而用胸部蹭着他的手臂,接着劝说道:“老先生,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不如我跟你喝一杯吧。” 她话音刚落,坐在考文垂另一边的琳达急忙附和道:“是呀~我们三个一起喝一杯吧。” 考文垂厌恶的推开她们,然后掏出两个先令丢到吧台上,“拿上钱,留下酒,你们给我滚!” 两名陪酒女,两眼放光的盯着吧台上的硬币,不假思索的大声说道:“好!我们这就走。” 待她俩走后,考文垂举起酒杯,刚想喝上一口,却被人突然打断,“您是考文垂侯爵阁下吗?” 考文垂在没有思想准备的前提下,被人叫到了名字和爵位,连忙顺着声音的方向回头望去,却不想看到了一张东方人脸。随即他疑惑的问道:“你是?” “呵呵,侯爵阁下果然贵人多忘事,你我才在庆祝凯旋的仪式上见过面,就这么快将我忘记了。” 听了他的话,考文垂瞬间反应过来,急忙向他表示了歉意,“上帝啊!原来是张书记官,我们之间还真是有缘啊!” 张参议不敢托大,连忙寒暄道:“呵呵,侯爵阁下说的没错,又有谁能想到,你我在这样一个地方还能够见上面,实在是缘分不浅啊!” 考文垂可不想跟无足轻重的人多说废话,直接问起了他来小酒馆的目的,“确实如此,不知道张书记管如何会到这种地方来消遣的?” 如果说考文垂是只老狐狸,那么张参议就是条老泥鳅。 听出了话外之音的张参议,不懂声色的回了句,“闲来无事,来此地小酌几杯,想必侯爵阁下也是如此吧?” 考文垂没想到他会那么难缠,自己才试探了一句,他就原封不动的将问题抛了回来。 “没错,我也是过来散散心的。” 张参议暗自冷笑一声,懒得再跟他相互试探,随即坦然的说道:“侯爵阁下,你我既然不期而遇,那么就不用相互试探了。正好我有些事情要请教于你,你我就坦诚相对吧。” 考文垂点点头,“好!我也抱着与你同样的想法。” “好的很,那么我就直说了。我家大人回船后,公事也未处理,就将自己关在书房之中。不知他今天与公主殿下踏青时,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参议的坦诚,考文垂十分满意,于是他也照实说道:“详细的经过,我也并不知情,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柳侯爵和公主殿下的婚事不会太远了。” 考文垂的答案,惊到了张参议,他赶紧追问了一句,“当真?此时可开不得玩笑啊!” “这种事情,我怎么会随便玩笑!” 再次确定了一下答案,张参议不满的情绪在脸上显露无疑。他思量再三,突然提出来了一个看似荒诞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