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个皇帝当老公》 1.回到三百年前 “爱妃,爱妃。”隐约温柔深情的耳语,焦虑的,不停的呼唤着。 杜小梦缓缓睁开眼睛,一张俊美得无以伦比的脸庞带着关切的神色浮现眼前。这是谁?杜小梦有点懵了。这是在哪里呢?眼前的帅哥一见自己醒来,立刻欣慰的笑了一下,只一下,又恢复紧张焦虑的神色:“爱妃,你醒了,真是太好了,你把朕吓坏了,朕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朕?居然自称为朕?是在拍戏吗?干嘛穿着清朝的服装呀?这帽子,镶着宝石,这袍子,黄色的绸缎上面绣了龙,天啊,难道这就是清朝皇帝的打扮?电视里看过许多,杜小梦看过《康熙王朝》,里面陈道明就是这么穿,很帅的。但这,这是真的吗?还是在拍戏? 她伸手抵着额头,头很痛,她想撑起来,猛地一下又躺回去,——居然坐不起来,她陡然发觉自己的身体虚弱得难以想象,全身酸痛,只不过想撑起来坐一下——这样平常不过的小动作居然令自己又咳又喘。更想不到的是,这个自称为朕的小子居然俯身来紧紧抱住自己,怜惜地附在耳边呢喃:“爱妃,别动,好好静养,不要悲伤,我们还年轻,今后,朕还要和你生许多的皇子,为了朕,你千万保重自己,朕还得让你管着,你不能丢下朕不管,朕不许你再伤心,不许你有事,不许!不许!” 杜小梦面红耳赤,从未被男孩这样紧抱过,更何况是陌生男孩。她极力推开他,但由于身体虚弱,她的反抗看起来十分轻微。皇上以为爱妃仍沉湎于丧子之痛的缘故,不以为异。 “爱妃,朕一定给皇儿风光大葬,他是朕的第一子,朕要封他为‘和硕荣亲王’,爱妃放心,这些事,朕会办妥,你只须早一日养好身体,朕心已慰。”哀伤与柔情写满他俊美的脸庞,略带磁性的嗓音深情无限,有一刹那,杜小梦几乎要陶醉在这如梦的情境中了。 但他站了起来,陡然换成另一付威严无比高高在上的神情与语气吩咐宫女太监们:“好好侍侯娘娘!传召太医,开些补品给娘娘让御膳房做。” “遵旨。”满满跪了一屋子的人。 “等朕回来。”皇上回头柔声的说了一句,就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 杜小梦轻轻呼出一口气。她环视四周一遍,纱幔,宫灯,屏风,古董,雕樑画栋,一屋子穿着旗装的宫女太监,傻瓜都明白这是清朝。但好象也不是拍戏,没有摄像机,没有导演,没有道具,那么,这就是真正的清朝了。 啊!杜小梦灵光一现,莫非是穿越,真是邪门,刚要写个穿越小说,自己就先回到古代体验生活了,冥冥之中是谁在安排这一切?怎么偏偏就找到我了。 嘻嘻,杜小梦忽然又欣喜得几乎要手舞足蹈了。既来之,则安之,回到古时侯玩玩也不错呀,有多少人能有这种机会呀?可惜,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再穿越回去,如果可以,就更好了。她微微掀开被子瞧瞧自己,一身缟素,这个身子,这么虚弱,应该不是自己的,自己只是有点感冒加睡眠不足,可是这样的虚弱,象是长期劳累病了许久的结果。 自己究竟是谁呢?爱妃?他叫自己爱妃,自己是他的妃子吗?那么刚才那个皇帝又是清十二帝中的哪个? 杜小梦看了看相貌清秀的宫女,从她的言行举止判断,她应该是属于她的贴身侍俾了。她正在吩咐另一个宫女去请太医,又命另一个宫女去御膳房端一碗燕窝,自己从桌上倒了一碗茶给杜小梦:“娘娘,先喝碗红枣桂圆茶吧,补补气血。” “我要起来,扶我起来。”杜小梦伸出一只胳膊给她。 那宫女显然很错愕:“我?娘娘您?” “哦,是本宫,本宫要起来。”杜小梦急忙更正,还好从小就喜欢文史,也看过不少历史影视剧和书籍,对中国上下五千年历史基本也有大概的了解。 “是,娘娘。”她将杜小梦扶到圆桌旁坐下。将茶递在她面前。 杜小梦缓缓啜了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啊?奴婢叫夏荷呀。”夏荷说不出的诧异,怎么娘娘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忘了,看来真是病得不轻。 “本宫病了很久吗?” “娘娘已经昏迷了两天,这两天可把皇上给急坏了,万岁爷不分昼夜的守在娘娘身边,哪儿也没去呢?” “皇上?对了,如今的年号是什么?” “啊?!娘娘,您怎么连这也忘了。是顺治呀,现在是顺治十五年呀。” “顺治?”杜小梦恍然大悟,刚才那个就是顺治皇帝?顺治十五年?她在脑海里迅速翻阅历史,凭这个身体以前的主人受疼爱的程度,莫非她是?? “本宫是董鄂妃吗?” “是呀,娘娘您这是怎么啦?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娘娘,您不要吓奴婢呀?太医呢?太医怎么还不来?”夏荷急切的语调里带着哭腔。 “别急,本宫没事,也许,只是病得糊里糊涂的,一时想不起来而已。我是为什么病的?” “娘娘......”夏荷听董鄂妃如此问,吓得哭出声来。 “怎么啦?说呀,说说没事。”杜小梦不解的追问。 “小皇子,小皇子他不幸得天花夭折了,娘娘悲痛得昏厥过去,人事不知,怎么竟全忘了?”夏荷跪倒在地,心里快崩溃了,天啊,董鄂妃是失忆了?还是疯了?这可怎么办好?夏荷侍侯董鄂妃很多年了,几乎是一起长大的,跟着她从内大臣颚硕的府邸嫁到襄亲王博穆博果尔府邸,再到皇宫,这么多年,两人情同姐妹,如果娘娘真的疯了,夏荷会伤心死的。 杜小梦回想刚才顺治皇帝说的那些话,终于记起了一些历史。董鄂妃确实有一个儿子,生下来百日就死了。顺治爱屋及乌,甚至不顾及前面已有三个皇子,说出:“此乃朕第一子”的话来。倘若这个孩子不夭折,将来一定被立为皇太子,那就没康熙什么事了,恐怕历史都要改写。 “本宫明白了,你别慌,起来吧。”是的,聪慧如斯的杜小梦彻底明白了。真正的董鄂妃在看到儿子断气的一刹那,昏厥过去,那时应该已经去黄泉路上追寻爱子了吧。而那么碰巧,自己的幽魂,在撞车的一瞬间,跳脱了肉体,穿越时空,附着住她的身体,延续了她的生命。 历史的真相就是如此吗?董鄂妃最后的两年多时光竟是由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女子替代她活着的。可是,为什么是董鄂妃,而不是别人? 杜小梦忽然感觉惨兮兮,历史上的董颚妃只活了二十二岁,顺治十七年就死了,假如真的穿越不回去,况且也不知道如何穿越,那么,自己就要死心待在清朝,可是这样的话,只能再活两年多,而且这两年多还是个病殃殃的病人。历史上说董鄂妃入宫后面三年一直是疾病缠身的呀。老天爷!别跟我开这样的玩笑!杜小梦心中呐喊:“您为什么要这么捉弄我?要穿越也要找对人嘛!就算非要成为顺治的妃子,也可以找那个笨皇后嘛,什么博尔济吉特氏,那个孝惠章皇后,她可长寿啦,听说活到七十七岁,皇太后做了好几十年,那真是可以好好享清福,顺道看看康熙王朝的那些事啦。“可惜呀,可恨呀,可叹呀!” “娘娘,你到底怎么啦?”夏荷被杜小梦脸上丰富的表情,胡乱的言语吓得魂都没了,使劲摇晃着杜小梦。 “啊!”杜小梦被摇醒了。她回到现实来,抽出被晃麻的胳膊,安慰夏荷:“好了,别哭,别哭。本宫真的没事。” 这时,夏荷忽然发现了救星,她猛地离开杜小梦迎向太医:“快!快!胡太医,您快给娘娘看看吧,都胡言乱语起来了,可怎么办好?” “好,好,别急。” 胡太医诊断的结果是积劳成疾,气血两亏,哀伤过度,以致神脾俱损,需好好调理。杜小梦随着低声嘀咕:“一堆废话,这样我也会诊啊。”胡太医开了一些调养的补药就告退了。 这时去御膳房端燕窝的宫女回来了,夏荷接过燕窝,把胡太医开的药方交给宫女按时熬煎。杜小梦道:“夏荷,你叫他们都下去吧,本宫需要安静。”门口站着两个太监,一举一动都被不相干的人看在眼里,她实在不习惯。 夏荷一挥手,太监都下去了。杜小梦一边喝着燕窝,一边思绪翩翩。 她想家了。她想她的梦幻小屋,想着家里爱她的每一个人,想着可爱的香芹妈妈,她和她那么合得来,常常一起逛街,一起开派对,一起胡聊乱想;又想着对自己一往情深的林果子,他的单纯善良,鲁莽粗野,此刻想起来都觉得那么可爱,从小到大林果子都是她的护花使者,只要他象门神一样往她身旁一站,没有人敢欺负她,可是不幸的,同时也没有人敢追求她,尽管她长得那么甜美;又想起才华横溢的爸爸,其实平常父女间的感情还是很融洽的,就不晓得今天早上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和爸爸发生了不愉快的口角,如果早知道自己会跑到清朝来,打死她也不会用那种语气和爸爸说话。 想着想着,杜小梦潸然泪下,几欲泣不成声。她放下手中颤抖的燕窝,一口也吃不下去,初发现自己穿越的新鲜感与兴奋劲完全消失了。 夏荷紧紧搂住她:“娘娘,务必节哀。务必节哀。” 哭了半天,好容易忍住眼泪,杜小梦凄楚地笑了一下。夏荷是将自己的哀伤误认为是为了小荣亲王,那就让她误认为吧,毕竟自己现在的身份是董鄂妃,总不能儿子死了还无动于衷吧,就算假装,也要假装悲伤一些时日。 杜小梦不是装腔作势的人,因此用不着假装,在她内心里其实也颇同情董鄂妃,这位著名的贤妃与顺治那么相爱,生下来的儿子却百日夭折,设身处地想想,也感觉酸楚。何况,杜小梦忽然莫名其妙的就与家人生离死别,心情也确实不好。 于是,杜小梦没有解释,紫禁城的正月寒冷彻骨,她躺回去缩在被子里,不再说话。 蓦然,她想起一件事:“夏荷,你拿镜子给我瞧瞧。” 古时侯的铜镜真的不比现代的镜子清晰度高,模模糊糊,朦朦胧胧中一张苍白的可怜的小脸浮现在铜镜里。柳眉如黛,眼含秋波,鼻子直俏,菱唇小巧,婉约的楚楚可怜的一付古典美人样。杜小梦颇感安慰,果然如传说中的那样,董鄂妃是个才貌双全的好女子。 出于女人的天性,杜小梦暗暗在心里将董鄂妃与二十一世纪的自己做了个比较。论美,应该相差不多;论气质,大不相同。董鄂妃是婉约的,楚楚可怜的,而自己则是甜美的,健康的,充满活力,看起来有点古灵精怪的。但是谁让自己是水瓶座的,不古灵精怪好象有点难。她又小声嘀咕了,她又犯小声嘀咕的毛病。 杜小梦放下铜镜,叹了口气,这相貌无形当中给了自己一丝安慰。既来之,则安之,她想二十一世纪的杜小梦死了之后,通常家人大约会伤心一两年,而后时间会治愈一切,大约就不会再伤心了。还好,爸爸有香芹妈妈照顾着,而果子哥,就能死心娶别人了,过一两年,爸爸和香芹妈妈还会抱孙,贻养天年,这多好啊。 想到这,杜小梦的心情又再好转了一些。然而董鄂妃的身子确实不行,才起来这么两趟,就感觉疲倦不堪,骨头又酸又痛,身子沉重的落下去,落下去,杜小梦的心也渐渐释然、释然。——眼下最要紧的大约是养好身体,她可不想这两年多真的只能卧于病榻,朦朦胧胧的思绪也渐渐飘散、飘散,她终于睡着了。 杜小梦再次醒来时,四周一片昏暗,眨了几下眼睛,才慢慢地看清了重重叠叠的纱缦、熄灭的宫灯以及透过纱帐从窗外洒落进来的一缕清辉,噢,是在清朝,还在清朝。是半夜了吧?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午夜时分的皇宫无比宁静,宁静得甚至有些许说不出的恐怖。 她翻动一下,打算活动活动筋骨,意外发现翻不过去,才猛然察觉抱住自己的一只胳膊沉沉地横在颈上。杜小梦感到呼吸困难,下意识转过头去,再次见到了那张俊美无比的脸庞,此刻他正沉沉地酣睡,脸上倦意未消,哀容宛在。 爱新觉罗.福临,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顺治皇帝,那位性格怪戾,任性而痴情的皇帝,没想到居然长这么帅。杜小梦一直觉得中国五千年历史历朝历代的皇帝中除了光绪帝外其余的都是丑八怪,没想到,画像是不准的,顺治居然也这么帅,又这么年轻,这一年,他应该只有二十一岁吧,以二十一世纪的人看来,实在太年轻,才刚进大学的年纪,可是他已经亲政七年了,真是不简单。 杜小梦感叹着,不可免俗的因为对于外貌的欣赏而对福临产生了几分好感。借月光清辉,趁午夜宁静,杜小梦欣赏福临的俊美。 她把他紧绕的胳膊轻轻解开,刚要移动的瞬间,福临醒了,星眸如辉,情深款款。“爱妃,你醒了。” “别,你走开。”她面红耳赤,小小心脏快要跳出来,从没这样过,她忽然意识到眼前她在大清朝的生活就面临一道槛,那就是和福临的关系,她该怎么办?董鄂妃是他最疼爱的皇贵妃,是他生死相随的妻妾,可杜小梦不是,尽管这个身体是董鄂妃的,但是她的感受,她的思想,她的灵魂全都不是! 福临见她如此,就带着歉意道:“你生气了吗?我早上走得突然你生气了吗?朕下午来看过你一趟,太医开的药方朕也看了。当时你睡着了,睡得很香,很长一段时间你没有这么好好睡一觉了,所以朕不忍打扰你。” 他情款款的语调令她的心再度软化,可是她咬咬唇,又再次推他。只不过她的反抗很虚弱,她身体原本虚弱得没什么气力。于是他终于感到诧异:“你不会是因为这个生气吧,从前你不这样耍小性子的。” 这句话提醒了杜小梦,在皇上眼里,她是董鄂妃,只能是董鄂妃,她能告诉他真相吗?他一定听不懂,他一定认为自己疯了。既然老天爷让她扮演了这个角色,她就要入戏,不是吗?何况福临并不讨厌,相反,他出乎她意料的好。杜小梦毕竟是个乐观的人,她又庆幸起来,——幸好,她不是穿越成为朱元璋的后妃,朱元璋可是有名的丑八怪。 “皇上,臣妾没有生气,只是难过,不知如何是好。”模仿戏剧舞台上的腔调,几句话居然说得象模象样。 福临坐起来,疼惜地说道:“朕知道,朕没有怪你。丧事自有朕处理,你不用操心,朕也不愿意你再触景伤情。你只需好好养病,身体尽快复原。” 杜小梦心下释然,不必去参于丧事是最好不过的了。一个婴儿那么小就失去生命,杜小梦也很难过,但那是出于人道同情,毕竟不是自己的至亲骨肉,她无法感受那种肝肠寸断的痛楚,如果强迫自己去哭天抢地,倒是件很为难很虚假的事情。这样病了倒好,可以明正言顺躲避起来。 “臣妾会的,皇上也要保重龙体。”这句话倒是出自于真心的关怀,她仰起头来望着他。 杜小梦低下头,竟然有点感动,尽管知道这样深情的话,不是对自己说的。她不禁羡慕起这个叫婉如的女子,今生今世,如果能得到一份这样真挚的爱情,真可谓死而无撼了。董鄂妃啊董鄂妃,究竟是怎样的一名女子,能得到皇上如此深情对待。 福临走过来坐在旁边,拉着杜小梦的手道:“婉如,是朕不好。若不是为了朕,你不会刚生下皇子就去为生病的皇额娘侍奉汤药,五昼夜目不交睫;若不是为了朕,你不会贵为皇贵妃,还亲自去照顾生病的恪妃。为了免除朕的后顾之忧,你过度劳累落下一身病痛。你真是朕的贤妃,论贤惠,没人比得过你,你劝朕以天下为先勤于政务,朕做到了,你劝朕做到让后妃雨露均沾,朕也尽量做到了。但是朕要您知道,只有你才是朕的生命,如果你不好好保重自己,那朕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用不着去侍侯别人,为了朕,你只需照顾好自己就可以了,明白吗?” 杜小梦鼻子一酸,不禁落泪了。世间深情莫过于此。她抬起头来看着福临,泪眼朦胧中透出理解和祟拜。这个男子值得天下所有女子的爱恋。 2. 皇贵妃的处境 两个月后,董鄂妃病情好转,已能下榻,活动自如。但身体的虚弱需长期调养,不存在什么康复不康复的问题,好比现代的糖尿病人,只能靠饮食和药物控制一辈子,仅从外表看来,却与健康人无异。 这两个月来,杜小梦能吃就吃,能睡就睡,她当然不会真如董鄂妃般忧心,皇宫的生活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以杜小梦乐观的心态,当然能做到无忧无虑。唯一的牵挂是二十一世纪的家人,但他们恐怕只当她死了,二个月过去,应该也释然了,再过不久难免又会无忧无虑了。所以真的没什么可牵挂的,再牵挂又能怎么样,自己多活也不过两年,剩下的宝贵的生命里,当然是尽情的享受人生喽。 以董鄂妃的谨慎处世,她早已忧劳死了,只有乐观的杜小梦,才能延续她那风中残烛的病体。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定数。 杜小梦除了能吃能睡,还每天固定一个小时做瑜珈锻炼。起初夏荷觉得很怪异,久而久之,在杜小梦死劲的起哄下,夏荷和其余侍侯皇贵妃的太监宫女共十名全部跟着她在承乾宫的院子里做瑜珈。原来董鄂妃有四个贴身侍婢,除了夏荷外,还有春杏、秋菊、冬梅,很显然是以春夏秋冬命名,其余六个则是做粗活的较下等的奴才。两个月下来,每个人都觉得身体好了很多。当然,对这件事,杜小梦严令他们保密,特别不许对皇上泄露半句。皇上正为皇子的丧事忙碌,自己身为母亲的就在这边蹦蹦跳跳,于情于理不合。 当然,这两个月里,还发生了一些事情。 比如,四皇子的豪华墓地造好了,入土为安了。 比如,福临每天都来看她,关心她的起居冷暖,他仍在为爱子夭折而伤心不已,可是在董鄂妃面前,他强颜欢笑的样子连杜小梦都看不下去了。也许是为了怕引起董鄂妃的哀伤,也许是政务忙,也许是去读书,也许是参禅礼佛,他总是仓促离去。晚上,也不曾到过承乾宫。这两个月,他会去哪里呢?乾清宫,还是养心殿,亦或者由哪个妃子侍寝?她猜测着,却不能去管他,因为是“自己”要他让后妃雨露均沾的,不是吗?不过,这样也好,杜小梦反而松了一口气,她自己也并没有准备好要做福临真正的妃子。 再比如,孝庄太后曾经派宫女送补品来给董鄂妃,并赐恩免去她每天到慈宁宫请安的规矩,直至她身体完全康复。 比如,永寿宫的恪妃、景仁宫的佟佳氏以及其他妃嫔也派人送补品给董鄂妃。 除了孝庄太后送来的东西杜小梦吃了,其他人送的一概不碰,全给宫女太监吃了。影视剧看太多,什么《宫心计》,什么《金枝欲孽》,后宫太复杂,时常发生下毒害人的事情,做为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应该学聪明些。 这天,杜小梦感觉身体状况还不错,她早早起来要夏荷为她梳洗打扮,然后叫夏荷带她到皇宫逛逛。其实故宫她去过,可是,她真想看看三百年前的紫禁城和二十一世纪的故宫会不会有哪里不一样。再说,就算一样,她也想出去逛逛,这两个月可把她闷坏了。 一出承乾宫,春风拂面,心旷神怡。杜小梦欢呼着跑起来,夏荷在她后面直追,她心里充满疑惑,一场如排山倒海般的大病后,娘娘好象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总是那样活泼好动。 莫道“宫门一入深似海”,置身宫中,高高的、火红色的一道道宫墙和一排排殿柱,黄琉璃瓦,还有蓝绿五彩与贴金辉映的各式彩画,雄伟威赫中又有坦荡宽和,华贵炫耀中带着庄重谨严,层层的玉栏丹墀,重重的镂窗朱户,高墙重仞,宫巷深深。若不是每个宫殿上方的匾额清晰的写着宫名,真要迷路了。 “娘娘,别去那儿!别去那儿!别再跑啦!”夏荷在后头喊。 “咦!为什么不能去?有什么好玩的?”杜小梦反而提起了好奇心。 一冲就冲进去了,这才发觉这个宫院有点奇怪,到处都张贴着鬼画符的东西,颓败荒凉,阴气森森。啊!?天啊,不会是闹鬼吧?宫里上吊死的应该很多。杜小梦吓得赶紧往回缩。还没缩回去,领子被拎住了。一回头,妈呀,好恐怖的一张脸!一个女人,瘦骨鳞峋,蓬头散发,妆化得乱七八糟,一只手好象九阴白骨爪,最恐怖的是那个眼神,空洞、阴森,又充满仇恨,好象要将人生吞活剥的样子。 这是谁呀?“救命呀!放开我,放开我!”杜小梦拼命挣扎。 夏荷一边上前帮忙挣脱,一边恳求:“太贵妃,请别这样,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哈哈哈!哈哈哈!”那个疯女人一阵大笑,凄厉,尖锐!连树上的小鸟都惊飞了。 “我们的皇贵妃终于来了,了不起,皇贵妃来,来,你来,来看看博果尔,快来呀,他很想你,快来看看他。”那疯女人一边说,一边拎着杜小梦往屋内去。人一疯,力气就大得吓人,杜小梦和夏荷两个人拼命掰都掰不开。 “太贵妃,您别这样!”夏荷不断哀求。 昏暗的屋内赫然立着一座灵堂,疯女人将杜小梦推到灵堂前,将她的脑袋按向灵牌位:“你看,博果尔,乖儿子,你看看,你的福晋来了,你朝思暮想的福晋终于来了,你开心吧,快看看。” 杜小梦看着灵牌,上面写着:“和硕襄亲王博穆博果尔之位”。原来这个疯女人就是懿靖太贵妃,皇太极五宫后妃之一麟趾宫贵妃,地位仅次于中宫皇后和深受皇太极疼爱的东宫宸妃海兰珠,甚至比福临的母亲庄妃地位高。顺治八年正月,刚刚亲政的福临就尊封她为懿靖太贵妃。子凭母贵,他的儿子博穆博果尔在众贝勒里地位也是最高的,小小年纪就被封为和硕襄亲王。 这么说,后人的猜想竟然是正确的,董鄂妃确实是福临的弟媳妇。这一段不伦之恋逼死了皇弟,逼疯了太贵妃,真是作孽!或许,或许,冥冥之中自有轮回报应,董鄂妃因为非正常途径被册封为妃,引起太贵妃与孝庄太后的不满,所以处处八面玲珑的讨好,以致于身心俱损,二十二岁就死了,过四个月后,福临也死了,死时才二十四虚岁。 杜小梦这么想着,不觉放弃了挣扎。想想太贵妃也很可怜,唯一的儿子本来地位高于福临,有可能继承皇位,结果,由于多尔衮,皇位被福临意外获得,儿媳妇呢,也被福临抢去了,儿子养到那么大竟然为情自杀,这么大的打击天下没有哪个母亲能承受得住,想想董鄂妃,四皇子刚生下来百日死去竟伤心至死,那么,养到十三四岁的儿子死了,谁来同情太贵妃? 思及此,杜小梦也不觉害怕了,柔声道:“额娘,你放开我,我给博果尔上柱香,可以吗?”杜小梦想,就算已经不是她儿媳妇了,她是皇太极的贵妃,算起来叫额娘应该不过份。 那太贵妃和夏荷却都呆住了。其实疯子也有难得的似是而非的清醒,平常董鄂妃越羞愧,越害怕面对,她就越喜欢吓吓她,今天,却这么坦荡。 “嘻嘻,呵呵,你叫我额娘,她还叫我额娘,博果尔,你听到了吗?她叫我额娘耶,太好笑了,太好笑了。”太贵妃放开了杜小梦,对着牌位神神叨叨的。 杜小梦自己点了香,拜了拜,插在香炉里。环顾四周,她的眉头皱了一下:“怎么?夏荷,这里没人打扫吗?她好歹也是太贵妃呀。” 夏荷叹了口气,摇摇头:“起初当然有啦,可是没多久不是被吓跑就是被打跑,谁还敢来呀?再说,她也不让,太贵妃都疯了两年了,一点也不见好,也真是可怜。” “夏荷,你去拿把梳子来。”杜小梦上前去拉着太贵妃坐在椅子上,太贵妃抱着牌位陷入失神中。 “额娘,臣妾帮你梳梳头吧。”杜小梦帮她梳好头。叹了口气离开了这个颓败的院落。 一大早的好心情好像忽然消失了。回头望去,宫门上方原来写着“宁寿宫”三个字。杜小梦一边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边吩咐:“夏荷,你待会儿叫两个宫女去帮太贵妃打扫一下宁寿宫。这件事一定要办,知道吗?” 夏荷应着,又问道:“娘娘,我们是不是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如果太后知道娘娘已经康复,又没有去请安,怕又对娘娘......” “嗯,应该的。我们现在就去。”杜小梦马上回应,心里又产生了新的好奇。哇,要见到历史上n有名的孝庄太后了,这个女强人,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犹在浮想连翩,夏荷已经将她带到了慈宁宫。小梦攥住夏荷问道:“待会儿向太后怎么请安要怎么做?”夏荷瞪大眼睛看着她。 “快说呀,快。是,是这样吗?”小梦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屈膝甩帕,样子有点滑稽。 夏荷傻愣愣地做给她看。 “要说什么,说什么?” 夏荷告诉了她。 从门口往里望,好一派富丽堂皇的景象。二十一世纪的故宫大多只剩下建筑,没有装潢与摆设,甚至有些被辟为古物展览馆,再加上缺少了人气,一点儿也显摆不出皇家的富贵。但真正到大清朝亲自看看,才发现冷清的宫殿一旦摆满了名贵古董和珍贵字画,站满太监宫女人气十足时,又是另一番气派了。 端坐正中榻上的应该是孝庄皇太后了吧。隐约看见左边坐了五个女人,应该是妃子,身旁各站一个宫女,门口又侍立着两个宫女,两个太监。 杜小梦有些心慌,胳膊肘碰碰莲儿:“哎,哎,旁边坐着的那些女人是谁?” 夏荷的眼睛瞪得更大:“最上首的那个是皇后,第二个是皇后的亲妹妹淑妃,然后是恪妃,悼妃,贞妃,贞妃是你的族妹,您该不会连她也不记得吧,最后一个是庶妃佟佳氏。” “娘娘,”夏荷忽然很不安的叫:“您不能这样啦,您是皇贵妃耶,除了皇后就你最大,谁都知道你未有皇后之名,却有皇后之实,皇上最疼爱的就是你,如果不是您阻止,皇上早就又废后,立你为皇后了。平常都是娘娘您处理后宫的事务,您怎么会连她们是谁都忘记了?真是叫人担心耶!”夏荷毕竟与董鄂妃从小一起长大,说起话来也不似其他宫女那般规矩。 小梦有点心虚了,怎么偏偏董鄂妃是这么样风口浪尖的人物,那这两年在皇宫里可要怎么过呀?哎,小梦叹了口气,索性耍赖:“忘了就忘了,这么多废话,快进去吧,请个安就走知道吗?等会儿记得找个理由催本宫走,知道吗?” 来到清朝两个月,第一次面对这么多的人,小梦再不懂事也明白这不是承乾宫,她想怎样就怎样,在慈宁宫,万一话说得不对,不知道会不会被打板子。 小梦一进慈宁宫,左边那排女人的目光就象刀子似的削过来,小梦明显感受到了,那种妒恨,象冰霜一样,令小梦不寒而懔。看来,董鄂妃在宫中的处境是如履薄冰呀。 小梦尽量恭谨地向孝庄施礼问安。眼前的孝庄雍荣华贵,风韵犹存,依稀可见年轻时的清丽,可是一派**,目光锐利令人不敢正视。不愧是女强人呀。小梦偷眼瞧了一下,又立刻低头躲闪。耳边只听得孝庄皇太后热情招呼她:“来,来,来,坐在哀家身边。” 小梦依言挨着孝庄坐着,太后牵着她的手,安慰:“哎,可怜见的,不要再伤心了,身体要紧。要不是哀家的一场病,连累你刚生下四皇子就要忙着照顾哀家,也不会病倒,加上四皇子福薄,这么大的打击你怎么受得了?你千万要保重身体,要吃什么尽管叫人去做。对了,我这儿有株天山雪莲,万金难求,就送给您调养身子吧。” 孝庄吩咐宫女去取来。小梦谦让了好多回:“还是留给皇额娘补身体吧,皇额娘的病也刚好。”最终还是拧不过孝庄,只得收下了。 孝庄喟叹着说:“你这一病倒把福临也给累垮了。今日看你精神还不错,哀家就放心了。福临也该振作起来处理国家大事了。这些天,福临总是一个人关在养心殿哭泣,或是常常亲自出宫跑到海会寺和憨璞聪大师参禅,又请高僧木陈忞为四皇子超渡,极尽铺张。皇上还亲自督造了那么大一片墓地,极尽豪华。太过了,一切都太过了。哀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好孩子,您要知道,四皇子也是哀家的亲孙子,哀家的伤心难过不下你们,但你要劝劝皇上,你们还年轻,将来还会有皇子,一切以国事为重。” 杜小梦感叹孝庄毕竟是孝庄,这一番话,表面是安慰,其实是极大不满。这董鄂妃够倒霉的,因为皇上爱自己,他一做错事,全都怪到她头上去了。杜小梦只得连连称是:“皇额娘放心,臣妾一定劝说皇上,让皇额娘忧心了。” 孝庄满意的点点头:“哀家明白董鄂妃一向最明事理,但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知道吗? 既然说到这个份上,杜小梦觉得机不可失,立即提出:“皇额娘,有一事想请皇额娘答应。” “什么事?尽管说无妨。” “臣妾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积疾难愈,早已外强中干,不堪劳累,后宫事务繁杂,可否请皇额娘另选贤能来处理呢?”小梦刚才听夏荷说起这件事,非常担心,不要说不懂得什么后宫事务,就算懂得,她也不稀罕掌权,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多好啊,什么麻烦都没有,落得一身自在。 “噢,嗯,既然董鄂妃想放下,那你们说说谁合适呢?”孝庄倒是干脆,或许她心中也早有此想法,董鄂妃自己提出来,当然好。 “说说呀,没关系,也可以互相举荐举荐。”孝庄鼓励道。 “皇额娘,后宫本来应该由皇后来掌管,既然董鄂妃知情识趣不做了,那当然还得由我姐姐做,这才叫名正言顺嘛。”淑妃先开了口,一边说一边睥睨着董鄂妃,一脸挑衅。 杜小梦淡淡的笑了笑,顺道看了看这淑妃,这淑妃长得还不错,身材高挑丰满,高鼻大眼,一看就知道是来自科尔沁草原的厉害角色。可是她姐姐皇后,则长得不怎么样了,样貌普通,身材矮胖,傻里傻气的样子,一屋子的人都正襟危坐,只有她从头至尾一直在嗑巴嗑巴地嗑着瓜子。这样的人居然是个皇后,傻人有傻福,也只有这种人才能高寿,活到七十七岁。杜小梦暗思真要自己选择,倒宁肯做只有两年性命的董鄂妃,也不愿做高寿的孝惠章皇后。 皇后嘿嘿地憨笑,笑打着妹妹:“妹妹,你别乱说,我不要,我什么都不懂,我只要每天睡 了吃,吃了睡,就可以了。” “那不是猪嘛。”杜小梦心里嘀咕,早有几个人吃吃笑起来。淑妃恼怒地瞪着她姐姐,一付怒其不争的样子。孝庄看一眼她那傻傻的亲侄孙女,只能无奈地摆摆手:“算了,还是另议他人吧。” 悼妃道:“还是恪妃来做吧。恪妃入宫较久,性格稳重平和,处事大气周详,是最适合的人选。” “嗯,悼妃说得十分中肯。”孝庄点头。 恪妃却极力推辞:“不,还是由贞妃来做吧。她是董鄂妃的族妹,平日里最是机灵多智,由她来处理事情一定可以做到八面玲珑。” 贞妃自然也是谦让一番:“不,臣妾入宫时日尚浅,宫中许多礼仪规矩尚需学习,要不由佟姐姐来掌管罢,臣妾倒觉得她最合适。” 佟佳氏,杜小梦盯住了她,寻思:“这就是康熙的亲生母亲呀,这个生了千古一帝的女人原来就是长这样子啊。” 杜小梦看着眼前的这几个女人,十分疑惑:是不是地位越低越漂亮?那佟佳氏虽只是庶妃,除了董鄂妃不算,在这几个女人当中确是最漂亮的,婀娜多姿,芙蓉如面柳如眉,小家碧玉般柔弱清纯。贞妃则长得有几分似董鄂妃,年纪较小,一双眼睛左右顾盼,灵巧多情;而悼妃看起来十分清高瘦弱,眉清目秀,有一股书卷气;恪妃五官端正,温良贤淑,姿色中等偏上。人家说相由心生,看起来这几个女人平日里倒还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但是对董鄂妃,则一致没有好感。嫉妒是人性的弱点,更是女人的天性。 佟佳氏不急不徐地回答:“依臣妾看,还是由皇额娘定夺吧。” “嗯,请皇额娘定夺。”众口一辞。 孝庄锐利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了一遍,终于开口:“既是如此,就由哀家来定,佟佳氏是庶妃,暂不考虑,恪妃入宫时日较长,性格稳重大气,那就由恪妃代掌后宫吧。” 话音刚落,一阵凄凉的笑声伴随着一个尖锐的声音叫道:“怎么不考虑考虑臣妾呢?臣妾好歹也做过皇后啊,哈哈哈,哈哈哈,皇额娘您偏心,偏心。” 杜小梦还没反应过来,一个身著白袍的身影已经飘到了孝庄的膝下,她抱着孝庄的腿摇晃:“姑姑,姑姑,您怎么把我忘了?” “哎,静妃,你,你怎么来了?哀家不是说过你可以不用过来请安的吗?好好呆在侧宫就不要再出来了。”孝庄的声音有些冰冷无奈,可是在小梦的耳朵里听起来,竟隐隐含着一丝怜惜和爱护。 静妃把脸抬起来看着她姑姑。杜小梦惊呆了,太美了。这是一个如天仙般的美人,五官完美精致得象是从画上走出来似的,连杜小梦都自叹不如。静妃?这就是顺治帝的废后吗?果然丽而慧,这才是顺治真正的皇后。 “姑姑,我想你了,你却不想我,你们都不想我,也不喜欢我。我是你的亲侄女啊,我是高贵的蒙古科尔沁公主,我有什么不好?你们就这么忽视我,漠视我的存在。我要告诉我父亲,我要告诉你的亲哥哥,没有我们蒙古四十九旗,大清能得天下?福临可以安安稳稳地当皇上吗?别做梦了?别做梦了?历来大清的后宫都由蒙古后妃掌管,连姑姑您也是来自科尔沁,不是吗?表哥他好大的胆子,他敢跟整个蒙古作对,他就要付出代价。” 太后被静妃的疯言疯语激怒了,尽管她说的是实情,可越知道是实情就越气得浑身发抖,她一把推开她:“静妃,你别再耍疯了,快回去吧。” “哈哈,哈哈,我疯了,不,是你们疯了,你们才疯了。表哥他疯了,就因为他痛恨多尔衮,因为我是当年摄政王多尔衮作主礼聘的,他也就痛恨我,他才是疯了,他宁可去临幸低贱的宫女,也不愿意踏进坤宁宫半步。” “你这样说不公平,静妃,如果他不去坤宁宫,你怎么会怀孕?要不是你奢侈善妒,他不会这么做。要不是你自作孽,孩子也不会胎死腹中。”孝庄关键时刻还是护着儿子。 “哼,是的,但那是在最初,他看我漂亮呀。”静妃忽然看向孝庄身旁的董鄂妃,目光好似一枝毒箭,射在杜小梦的心口,让她心一悸,有点害怕了。 静妃一把抓住董鄂妃,力气大得惊人,一下子就把她攥离榻椅,和她一起倒在了地上。 “对了,我还没有恭喜你呢,恭喜你皇后没有做成,连皇子也没了,哈哈哈,你应该很失望吧,本来还想母凭子贵呢,皇子一出世就怂恿皇上再次废后,让你当皇后,呵呵,可惜呀,可惜,老天爷是长眼睛的,他就偏不让你的皇子活,果然吧,因果报应,皇子死了,皇后也做不成了,真是大快人心呀。知不知道四皇子死的时侯,我听到你们承乾宫里的哭声,我笑得有多么开心,真开心呀,入宫这么久,从没有这么开心过,你们这对狗男女,也有今天呀。实话告诉你,开心的不止我一个,上至太后,下至妃嫔,哪一个不开心?哪一个不拍手称快?呵呵呵”静妃的话十分刻薄,董鄂妃听了一定难以承受,怪不得早早就病死了,可惜,她不是董鄂妃,而是杜小梦。这番话对她白讲了,杜小梦象看一出电视剧一样,看着这一幕。最多就是感叹后宫实在不是人待的地方而已。 孝庄早已气得浑身打颤,下令将静妃撵回侧宫。四个宫女上前七手八脚地把静妃叉出去。静妃一面挣扎,一面回头叫:“姑姑,姑姑,你干脆把我撵回蒙古去吧。我真的想回去,皇宫是一座用金子打造的牢笼,后妃只不过是一群可怜的笼中鸟。我真想回科尔沁去,像小时侯那样在大草原无忧无虑的生活。姑姑,你让我回去吧,你让我回去吧……” 杜小梦知道其实静妃没有疯,她只是装疯借胆任性地呐喊出内心的苦闷罢了。是的,我也想回去,我真的也想回去,回到二十一世纪,过自由自在的生活。皇宫,只是一个牢笼。 杜小梦抓紧心口,微皱着眉,假意身体不适,向孝庄太后告退了。 一出了慈宁宫。夏荷立即跟上关心:“娘娘,您没事吧,静妃早已疯了,您别放在心上。” 杜小梦不语。夏荷又说:“娘娘,您要小心淑妃,因为三个月前皇上为了娘娘差点废掉了淑妃的姐姐皇后,她这个人十分记恨的。” 杜小梦一大早的好心情已经完全丧失了,今天碰到了两个疯子,都跟董鄂妃有仇。皇宫里的日子,该如何过下去呢? 这一刻,她忽然有点领悟,偌大皇宫里,她所能倚靠的,或许只有皇上。 3. 情窦初开 小梦从慈宁宫回来就感觉身心疲惫,酣睡了一下午,至睁开眼睛,已到掌灯时分。 夏荷侍侯她穿衣好用晚膳,一边报告,下午她趁娘娘酣睡时已派人到宁寿宫打扫,可惜半个时辰不到又被打回来了,劝娘娘以后再莫管这般闲事,无人懂得领情,凭添闲言碎语,反而要说娘娘假仁假义。在宫中,能管好自己已经不容易了。 这个时侯,福临忽然闯了进来,飘逸的身形象一阵风。小梦的心从他进来的那一刻开始嘭嘭乱跳。夏荷屈身叩拜,小梦还来不及适应这种动不动就拜的生活,一时傻愣在那儿。福临不介意,吩付莲儿:“你们都下去,准备传膳,朕今晚在承乾宫用膳。” 福临拉着董鄂妃坐在桌旁道:“爱妃,听说你今天到慈宁宫请安了,想必身体复原得差不多了吧,朕心里很高兴。这段时间朕太忙了,朝廷的事不少。朕不仅在太和门亲试丁酉科顺天举人,今天还亲自提审了吴良辅那受贿钻营的狗奴才,而南明尚未剿清,尚缺巨额兵饷,这些事都让朕颇为头痛。总之,朕这两个月没有多陪你,爱妃莫怪,好吗?” 小梦看着福临,心想这是什么样的男孩呢?只字未提四皇子的事,如果不是听孝庄提起,她不知道这两个月原来痛失爱子的福临是那么伤心欲绝,时常在养心殿哭泣。小梦当然知道福临是为了怕再引起董鄂妃伤心,他对她真可谓体贴入微了,希望两个月过去,四皇子的事已经可以云淡风清。 小梦不由怜惜起面前的男孩,她狡黠地笑道:“臣妾怎么会怪皇上呢?倒是皇上让臣妾纳闷,不是规定后宫不得干政吗?怎么却絮絮叨叨地向臣妾提起这些多国家大事?臣妾才不要听呢?” 小梦捂起了耳朵,福临笑着去解开她的手:“朕偏说,朕的皇贵妃永远是个特例。爱妃不仅是朕的妻子,还是朕的红颜知己,朕不对爱妃说对谁说呢?” “对皇后说呀,对淑妃说呀,对恪妃、悼妃、贞妃说呀,皇上可说可倾诉的人多了去了。”小梦嚷嚷着,还是捂着耳朵。 “嗯?这话听起来有点酸酸的味道,怎么爱妃竟然也会吃醋吗?”一向大度恭谨的董鄂妃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让福临大感意外。 难怪下午他来看董鄂妃时,夏荷对他说娘娘象变了另外一个人,居然身边的人全都不认识了,他还有些担心,所以掌灯时分提审内监吴良辅的事一结束,就匆匆跑来看她。如今,这样的变化,倒是让福临觉得很受用。福临想,也许是董鄂妃一场大病,阎王殿走了一遭,已勘破生死大关,如今精神不似以前紧张,反倒轻松自在。 小梦脸一红,放下手来:“谁吃醋啦?犯得上对九五至尊吃醋嘛?三宫六院,这么多,要吃,得吃这么一大坛子。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小梦比划着。 “可是,看来,爱妃好象很喜欢给自己找麻烦。”福临气定神闲地打趣。 “不,不找麻烦,这麻烦太大,这醋太多,皇上疼过的女人恐怕连皇上自个都数不过来吧。”杜小梦不禁八卦起来,不知怎么,福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嗯,朕有15个妃子,可是那些格格、贵人、答应、常在就很多了。其实,朕是最喜欢找庶妃,贵人,答应,常在甚至是宫女的,她们尽管身份低贱,却往往花容月貌,比朕的那些蒙古后妃们强多了。” “其实后妃们已经长得很不错了。”小梦想起早上在慈宁宫见到的那些妃嫔,公正评价道。 “但都不如你,朕最爱的只有婉如一个。” “那么,从此,皇上也只能有婉如一个。”杜小梦忽然脱口而出,说完后连自己都惊讶地愣住了。 “怎么?那个叫朕让后宫雨露均沾的董鄂妃不见了吗?”福临坏笑起来,取笑道。 杜小梦急急地摆手,拼命解释:“不,不,皇上别管我现在说什么,只管以前的我说什么。”她急起来,“皇上,请别误会了,真的,千万千万不要误会,我,我是开玩笑,说着玩的,您别当真,该做什么您还做什么去。” 福临不说话,凝视着小梦继续坏笑。小梦更加崩溃,急急赶他走:“要不,您现在去找别的妃嫔吧,我不需要您在这里了,我相信淑妃,贞妃,恪妃,悼妃,什么什么妃的,一定都望眼欲穿等待皇上。您就去吧。快呀!” 小梦拉起福临就往外走,福临反拉住她,攥进怀里:“可朕今晚,偏偏哪儿都不去,就在这承乾宫待定了。 这时,夏荷进来启奏道:“启禀皇上,晚膳准备好了,请皇上和娘娘移驾外间用膳吧。”夏荷偷眼看皇上与娘娘这样亲热,抿着嘴偷笑,还暗暗向小梦使了个眼色。小梦知道夏荷是为自己高兴,可不知道此时的小梦却是如坐针毡。 福临拉着她的手走到外间,“我的天啊”,眼前一桌丰盛的菜,小梦欢呼一声,就蹦到桌旁坐下。睡了一下午,中饭也没吃,肚子早就咕噜咕噜地叫了。 福临看她这般模样,笑道:“爱妃,饿了吧,来,这道菜叫‘龙凤柔情’,你尝尝。”福临亲自为她夹菜,她不客气地拿筷就吃。福临笑着又为她夹菜。 “这是‘金丝烧麦’,这是‘芙蓉大虾’,这是‘酥卷佛手’,这是‘燕窝四字菜’,这是‘宫保兔肉’,这是‘三鲜瑶柱’,这是‘仙鹤鲍鱼’,这是‘檀扇鸭掌’,这是‘三丝驼峰’……” “够了,够了,皇上别再为臣妾夹菜了,我哪吃得了那么多,这些要全吃下去,就变成猪啦。皇上也吃呀,快吃吧。”小梦反过来为福临夹菜,自己也吃得不亦乐乎。 福临吩咐夏荷倒酒,笑道:“朕今天很高兴,知道为了什么吗?” “不知道。”小梦吃着大虾,茫然摇头。 “因为爱妃肯与朕一起用膳了,从前你断不肯如此,为了后宫安定,爱妃总是那样严谨贤淑,苦了自己,徒然叫朕心疼,却又拿你无可奈何。” 杜小梦自惭形秽,董鄂妃确实是值得天子疼爱的贤惠女子。 “爱妃深知大清开国之初,战事连连,天下未定,朝廷财政十分困难,尚缺巨额兵饷,故而平日与朕一样祟尚简朴,处处以朝廷为重,不肯奢费半分,饮食也一向清淡。可是今天,朕特意吩咐御膳房做得这么丰盛,就是为了庆贺爱妃凤体康复。本来还怕爱妃骂朕太奢,没想到爱妃吃得这么开心,朕龙心大悦啊。来,与朕同饮一杯。”福临举起了酒杯。 一番话倒教小梦不好意思了,“谢皇上。”她低着头举杯一饮而尽。咳,咳,小梦突然大咳起来,这酒真烈呀,呛得她够要命,连眼泪都呛出来了。 “爱妃,没事吧?饮酒不能这么急呀。”福临关切地拍着小梦的后背。 小梦好不容易顺下气,擦擦眼角的泪,皱着眉问:“我的天啊,这是什么酒?这么难喝。” “女儿红。” “太烈,太呛,还是香槟酒好喝。” “香槟?什么香槟?” “一种酒,是喜庆的时侯喝的,喝起来就象,就象……”小梦想“饮料”两个字说出来皇上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那该如何形容呢,只得胡乱说道:“反正很好喝就是了,下回臣妾再亲自调配给皇上喝。”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朕就等着。” 福临注视着小梦因喝了酒而泛红的脸颊,越见娇俏,情不自禁伸手轻轻抚了一下,小梦尴尬地回避。 “皇上,臣妾饱了,皇上都没什么动筷,快用膳吧。要不,菜都凉了。”小梦站起来为福临夹菜,慌里慌张,乱夹一气。 福临点点头,默默吃了半碗。又道:“朕也饱了,你们收拾吧。爱妃,你已经数月没与朕下棋了,今晚,我们对弈一番如何?” 下棋?小梦眨眨眼睛,什么棋呀?围棋吗?古代下的棋应该是围棋吧。糟了,围棋可不怎么懂。春夏秋冬的动作倒很利落,一闻此言,早于卧榻间将棋盘布好了。小梦一看,真是围棋,哎,略知皮毛而已,不知那董鄂妃的棋艺如何?董鄂妃应是棋琴书画皆通的才女吧。 福临盘膝坐于榻上,小梦亦如是。才两三回合,小梦就败下阵来。再一局,又是如此。福临诧异:“爱妃的棋艺居然退步如此厉害,是有意让朕吗?从前你我棋逢对手,不是你输就是朕羸,那才叫痛快呐。这么让,可就没有意思啦。” 小梦听言,眼珠子一转,索性一把扰乱了整局棋子,道:“臣妾发明了一种新的棋法,叫‘跳棋’,皇上可敢与臣妾对弈?”嘿嘿,且借二十一世纪的棋子来威风一把。 “哦,爱妃还有这等能耐,快拿来。”福临兴致全来了,眉飞色舞象一个开心的大男孩。 小梦吩咐宫女立即去拿剪刀、纸板、浆糊和六种不同颜色的玻璃珠各十五个,她就着宫灯剪剪贴贴。福临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只见不到半个时辰,小梦就做好了一个六角形棋盘。她将六色玻璃珠分别放在棋盘的六个角落里,先取出黑白两色放在棋盘对角,然后开始讲规则。 “游戏的目的是将所有的棋子按一定的规则移至正对面的圈栏中。最先完成的一方则获得优胜。轮到下棋者,每次只能移动一枚棋子;移动的方式可为一格,或数格跳跃。移动一格是指棋子可在六个方向中,任选其中一个以移至隔邻的空格中。跳跃是指在同一条线上,一个棋子跃过隔邻的棋子到另一边的空格中。跳跃可为善意的或是恶意的。被跃过的棋子并不自棋盘上取出。棋士可将棋子跳跃到最远的空格中,但在每一次下棋时不能又走又跳。此外也不能强迫棋士移动棋子的远近,完全依个人的战略与意愿。最快的前进方法是将棋子排成一可连续跳跃的通道,以使得後面的棋子得以迅速跳至目的地。比如,这样跳……” 小梦用棋子示范着。少年天子何等睿智,十四岁亲政已将国事治理得井井有条,听得这么说,早已完全明了。他道:“朕懂了,咱们开始吧。” 第一局,小梦胜了。跳棋她太熟悉了,太擅长了。想当初,在学校里,在家里还没有人下得过她。小梦开心地哈哈大笑,在卧榻上手舞足蹈。福临看着她笑,董鄂妃确实象变了个人,从前文静柔弱,现在好象变得活泼可爱了。可是一样叫他喜欢。 第二局,又是小梦胜。小梦有点骄傲,第三回福临竟然胜了一局。“什么嘛,我好歹也算是个跳棋高手,打遍天下无敌手,凭什么让你这个初出毛庐的臭小子羸了,真是没天理。” “啊,对了,”小梦以手击额,恍然大悟:“是了,一定是我太骄傲了,果然,骄兵必败,下回,我一定会吸取教训,不会再让你得逞了。”小梦喃喃自语,每回一着急或一得意就‘你’呀‘我’呀乱说一气,完全忘了之乎者也,忘了礼仪。她也完全没注意到此刻,那位英俊天子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这,还是他的董鄂妃吗? 第四局,小梦羸了,她开心地蹦起来,拍手直跳。跳棋的乐趣完全淹没了福临心中的疑问,何况,他乐意见到他的爱妃如此健康,如此快乐。 不知不觉,夜深人静。太监宫女忍不住悄悄打起磕睡。福临瞧见,挥手示意,夏荷他们全都悄悄退下,放下寝宫纱幔。小梦一点也没注意到,依然沉浸于棋逢对手的乐趣中。 又下了几局,小梦也不禁赞叹:“皇上真是聪明,才刚学就这么厉害,在下佩服佩服!” 福临见她抱拳的样子娇俏无比,唇角上扬道:“爱妃,已经三更了,朕五更还要上朝,不如就寝吧。” 小梦不是有过两次婚姻的董鄂妃,她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女孩,天真烂漫,不曾谈过恋爱,对爱情充满浪漫的憧憬与幻想,而福临符合了她对白马王子的所有美好想象。情窦初开的小女孩怎么会有力量拒绝自己的感情呢? 4. 醋味爱情 杜小梦爱上了福临,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不再是三百年前的古人。他,只是她的爱人。 而在她心中,孝庄皇太后也只是她婆婆。这样想的时侯,每天去给孝庄请安,才不致于觉得那么勉强,那么有压力。她总是笑嘻嘻地去,嘘寒问暖,甜言蜜语,还教她一些现代的养生减肥方法。中年以后的孝庄轻微发福,她教她做些瑜珈,用黄瓜、蛋清、蜂蜜、珍珠粉敷面膜。 孝庄心里对董鄂妃再有疙瘩,见她总是这样贤惠通达,不仅上回尽心侍侯她的病,平日里也这般极尽讨好,倒弄得她想生气也生气不起来。何况凭心而论,孝庄本来就是位大度贤明的太后。因此两人倒有说有笑,相处和睦。 小梦常常觉得庆幸,还好不是穿越到慈禧太后那个朝代去,那个恶毒骄奢的老太婆真的很可怕。倘若自己是光绪帝疼爱的珍妃,那日子恐怕过得很惨,最后还得被打入冷宫,投到枯井里去。好险!好险! 一想到这,她就觉得知足了。而且,福临最近总是一下朝,或者一处理完朝廷大事就跑到承乾宫来,她故作生气,嗔问道:“皇上最近怎么天天来?臣妾生病那两个月怎不见您人影?是因为臣妾现在身体稍好些,可以陪您玩了,皇上才来的吧,那病怏怏的样子该有多讨厌,可见,皇上是很自私的,并不真心爱臣妾。” 福临尴尬地笑道:“爱妃,别胡说。” “难道不是吗?”小梦追问,嘟着嘴走到窗前。 福临俯在她耳朵边低声道:“朕要说实话,你别生气?” “嗯,您说,我不生气。” “因为朕找别的妃子了。”福临坏笑着、 “你!哼!”小梦一把推开他,这下,真生气了。以前,她可以不在乎,可现在她爱上了他,他是她名符其实的老公,想到他去找别的女人,不禁醋意翻涌,无法克制。她铁青着脸,一下子不知该怎么办,只好跑了出去。 福临愣在原地,这是怎么啦?他从未见董鄂妃如此失态过,不禁跟着追出去。 小梦迎风跑着,也不知道跑到哪里,漫无目的,只顾一直往前。 “爱妃,爱妃,别跑………爱妃………” 小梦一听背后的追喊声,跑得更快了。嘣,她跌了一跤,重重地摔在地上。清朝的宫鞋高高的,很难穿,小梦也是花了很多时间才稍适应,这样快跑令她脚又痛又酸,哪能不跌倒? “爱妃。你没事吧?摔痛了吗?摔痛了哪里?告诉朕。”福临扶起她,焦急地询问,语气充满怜爱。把她扳过身来,蓦然发现她俏脸梨花带雨,不由愣住。 小梦摇摇头,透过朦胧的泪眼看着眼前的男孩幽幽道:“如果您不是皇上,该有多好!” 这句话,轻柔地直钻入福临心里去,福临凝视着她,噢,这个可爱的小女人,真是他的红粉知己。福临深情地凝视着她,小梦亦深情地仰望着他。这一刻,他们心意相通。 福临牵起她的手,轻声道:“走,朕给你看一首诗。” 他们穿过一个宫院,就来到了养心殿。东暖阁是福临的书房之一。 “爱妃,你看,朕写好后就一直想让你来看看。” 书案上,一幅俊逸的毛笔字。小梦低头一看,原来就是顺治帝写的著名的《赞僧诗》: 天下从林饭似山,钵盂到处任君餐, 黄金白玉非为贵,惟有袈裟披肩难。 朕为大地山河主,忧国忧民事转烦, 百年三万六千日,不及僧家半日闲。 来时糊涂去时迷,空在人间走一回, 未曾生我谁是我,生我之后我是谁。 长大成人方是我,合眼朦胧又是谁? 不如不来又不去,来时欢喜去时悲。 悲欢离合多劳虑,一日清闲有谁知。 若能了达僧家事,从此回头不算迟。 世间难比出家人,无忧无虑得安宜, 口中吃得清和味,身上常穿百衲衣。 五湖四海为上客,皆因夙世种菩提。 个个都是真罗汉,披塔如来三等衣。 兔走鸟飞东复西,为人切莫用心机, 百年世事三更梦,万里乾坤一局棋。 禹开九洲汤放桀,秦吞六国汉登基, 古今多少英雄汉,南北山头卧土泥。 黄袍脱换紫袈裟,只为当年一念差, 我本西方一衲子,因何生在帝王家? 十八年来不自由,南征北讨几时休, 我念撒手归山去,谁管千秋与万秋? 小梦念了一遍,心中颇有同感,赞“好诗”,又叹:原来自己竟是这首诗的第一个读者。福临牵着她的手坐下,依偎着她道:“爱妃说得是,朕如果不是皇帝该有多好。朕自六岁登极,这个皇帝当得好辛苦啊。凡事都不能自主,国事有多尔衮把持,婚事有皇额娘作主,朕这个皇帝还不如一个和尚来去自在。自朕亲政以来,每每也想为天下百姓做点事,兴利除弊,又想安定天下,早日一统。可是,科场弊案层出不穷,南明未荡平,国库空虚,兵饷巨缺,朕欲满汉一家,实则满汉相争。种种事情,叫朕力不从心,疲惫不堪啊。” 小梦诚恳地看着面前的男孩,缓缓道:“皇上,请别气馁。听臣妾说,您已经做得很好了,皇上是一个好皇帝,至少皇上做了六件大好事,将青史留名。” “噢,哪六件?爱妃说来听听。” 小梦回忆着史书上所归纳的,缓缓道:“第一,皇上没有毁掉明朝的宫殿,而是迁都北京。历史上哪一个开国皇帝不是把前朝的宫殿毁灭掉,这实在是很可惜很遗撼的事情。而皇上并没有这样做,后世将记载皇上这件明智之举。第二,攻占南京,统一中原;第三,免除三饷,兴利除弊;第四,和善蒙古;第五,惩治贪污,整顿吏治;第六,兴文崇教,亲善汉人。” 福临默默地想了想,笑了出来,他又恢复成那个眉飞色舞的阳光男孩了。 “爱妃,也只有你这么不嫌弃朕了,把朕说得这么好。朕在皇额娘眼里,可是一无是处啊。” “不,皇上恩威无比,聪睿无比,这,皇额娘心知肚明。只是太后不能说,她只能鞭策皇上,让皇上更完美。” 福临激动地抱紧她:“爱妃真是老天爷赐给朕的可人儿,你最近总是令朕惊喜。” 小梦微一笑,道:“皇上也叫臣妾惊喜呀,写出那样的诗来,可否对臣妾说实话,难道皇上真的不想当皇帝?”果真如此,小梦倒希望和福临在二十一世纪做对平凡夫妻。可惜,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不,不想。爱妃知道,何必明知故问?” “别的不说,皇上可真舍得您的三宫六院?”小梦笑嗔道。 “舍得,舍得,朕只要婉如一个。万万没想到朕一向大度的婉如竟也懂得吃醋了,这很好,倒叫朕喜欢。” 小梦的心刺痛了一下,比刚才拈酸吃醋更叫她哀痛。婉如?在福临眼中,他看见的是婉如;在福临心里,他爱的是董鄂妃。杜小梦是谁?福临从来不曾知道。杜小梦从来不曾存在过,存在的只是她伤痛的心。 小梦喃喃道:“未曾生我谁是我,生我之后我是谁。长大成人方是我,合眼朦胧又是谁? 不如不来又不去,来时欢喜去时悲。” 是的。她是谁?是杜小梦?还是董鄂妃? 福临紧紧抱住她,听她茫然诵着他的诗句,脸上浮现出一丝令人动容的哀伤。 抬头,忽见夏荷端着一碗汤药寻觅来了。她屈膝行礼禀奏:“奴婢参见皇上、娘娘。启禀皇上,娘娘进药的时间到了。” 杜小梦忽然可怜起自己。她没有得到皇上的心,却得到董鄂妃多病的身。为了皇上,她渴望自己是健康的。 福临接过汤药,道:“来,爱妃,朕喂你喝。”小梦真的任凭他一口一口的喂她。夏荷在一旁看着,一直抿嘴笑。她这娘娘,自从大病一场后,任性多了。 喂完福临吩咐侍立于养心殿外的太监:“去吩咐传膳。”又吩咐夏荷:“你去为朕磨墨吧。” 福临道:“爱妃,朕很久没与你一起谈书论画了,今天,咱们来画画,好吗?” 小梦知道这位少年天子聪睿无比,小时侯摄政王多尔衮有意不让他念书,十四岁亲政后为了处理国家大事,始发奋图强。由于天资聪颖,加上勤奋刻苦,短短几年,竟是书画双绝,释儒皆精。听说这位少年天子曾经念书念到吐血,小梦心中不由对他充满敬佩。 而他与董鄂妃堪称绝配,董鄂妃于书画的造诣颇深。这方面小梦自惭形秽,虽然杜墨然是个画家,从小耳濡目染她也能画上几笔,水平则有待商榷。再说一个人个性可以改变,书画手法如同笔迹大约很难改变,只怕一画就露馅。 于是小梦以身体不适为推拖,只愿欣赏他画画。福临倒不勉强,待夏荷墨磨好,即用手指螺纹画好一幅渡水牛图。早听说顺治帝的螺纹画技法空前绝后,小梦竟能亲眼一见,不由得开心起来。其实从小耳濡目染之下,虽说小梦画得不怎么样,基本上对书画还是懂得欣赏的。她不吝赞叹之语,把福临夸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这个阳光灿烂的中午,福临与小梦一同用膳,谈笑与美食之间,那些隐约的心事渐渐被阳光蒸发了。小梦本是个乐观开朗的少女,只要一想到她与福临在这世间不过只剩下两年生命,那么如果这两年能够守在最心爱的男孩身边,她已知足了。 饭后小梦随手取了书案上的一本书看,翻开,全是繁体文言文。虽说她有一定的文学造诣,仔细阅读并不吃力,但毕竟无法引起太多兴趣。 太监传报礼郡王岳乐晋见。福临看了小梦一眼,小梦心领神会:“既有国事,臣妾先告退了。” 福临道:“爱妃先回承乾宫,一会朕去找你。”又命令太监:“传。” 小梦自带着夏荷返回。低头缓缓走着,忽听背后有人呼唤姐姐。回头一看,原来是恪妃和她的侍女。恪妃见到皇贵妃,盈盈施礼。小梦忙拉她起来道:“妹妹不必多礼,正往哪去呢?” “刚从皇后那儿回来,正想寻姐姐去。” “那正好一起走吧。” “噢,不,既然正巧碰到姐姐,就在这闲聊一会就成,待会儿,妹妹还要赶到各宫去呢?” “怎么?” “下个月初十是太后寿辰,臣妾正忙着通知各宫准备送太后的礼物呢。姐姐也请放在心上,自个斟酌。至于酒水宴席和节目,姐姐您主持过有经验,可否给妹妹一些建议。” “噢,不敢当。本宫没什么可说的,本宫相信妹妹的能力,您一定会办得比本宫更好。至于准备礼物,谢谢妹妹提醒。本宫知道了。” “那好吧。妹妹告退了。” “请吧。” 小梦含笑。看着恪妃袅袅而去的身影,心想大老婆小老婆之间要变成真正的朋友可真难。转念又欢呼:啊,太后要过生日了!那一定很热闹。真好呀,真希望下个月初十快点来,热闹一场,要不,整天这么呆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无事可做可真无聊。 小梦甩着手帕,欢快地转了几圈,惹得夏荷直叫:“娘娘,当心身子。” 小梦嘻嘻笑着,往前蹦跳着。夏荷越着急,小梦越想捉弄她,又轻快地转了几圈。 忽然她又听见了那凄厉的呼唤:“儿子,你在哪儿啊?儿子,你在哪儿啊?……” 穿过那道宫墙,就是宁寿宫。小梦蓦然心酸,孝庄太后的寿辰将热热闹闹举办,反观太贵妃,又有谁会记着她的生辰?人生最大的悲痛就是青年丧夫,中年丧子,而承受不住这些悲痛而崩溃的女人更可怜。她回身吩咐夏荷:“夏荷,我去看看太贵妃,你回承乾宫把皇上赐给我的那两盒点心拿来给太贵妃吃。” “娘娘,这不太好吧?”夏荷踌躇着,劝道:“我们还是别管太贵妃了,太贵妃会伤人的,万一伤了娘娘,可怎么好?” “放心吧,不会的。” 小梦见到太贵妃时,她已安静下来,蓬头垢面,目光呆滞,脏兮兮的手帕咬在嘴里,在庭院里逛荡。小梦近前叫了声:“额娘。”她没听见,小梦又大声叫了一次。 这回,有反应了,太贵妃茫然地回头望了她一眼。然而又低下头去,一直低,快要低到地面上去了,睁着大眼睛,仿佛在寻找什么。小梦叹口气,上前搀住她进屋,让她坐在椅子上,然后进屋内寻了半天,寻到一支梳子。 “额娘,我帮你梳头吧。”太贵妃没有拒绝,安静得象一只小猫。小梦梳了两下,发现她的头发不洗不行了,干涩打结,脏兮兮的。罢了,罢了,帮人帮到底。 “额娘,我看我还是先帮你洗头洗澡吧。”小梦到井旁打水,烧了开水,然后兑冷水直至将偌大的洗澡桶放满。做这些事时小梦有点吃力,虚弱的身体做这些体力活显得勉强,她不时捂着心口喘气,间或捶捶尾椎,那儿又酸又痛。 “额娘,洗澡水放好了,你来洗吧。自己脱衣服好吗?” 太贵妃看着冒热气的满满一桶水,像看着一个久别的老朋友,眼底泛起朦胧一片。太贵妃细细地瞧了小梦一眼,居然很听话地脱下衣服。小梦赶紧转过身,羞涩地闭上眼睛。 猛然听到太贵妃大叫:“啊,死丫头,你要烫死我啊。”小梦回头看,迎面就是一泼水,湿透了一大片前襟。小梦顾不上擦拭,伸手探了探水温,的确烫了些,不过远不到无法忍受的程度啊。太贵妃发脾气了,拼命拍水,水花四溅。 “您别急,您别急,我马上再打一桶水。”小梦急急跑出去又打了一桶水,加好。太贵妃这才满意地笑了。 小梦帮她洗头发。洗完后换好衣服。小梦扶她去厅堂坐着。其实整个厅堂就是一个灵堂。白缦白纱挂满屋,道符也贴满屋,都这么久了,这样的布置还真有点吓人,阴森森的。 小梦认真仔细地帮她梳头。梳着梳着,太贵妃的眼睛忽然射出光亮,她惊喜地回身紧抓住小梦的手道:“啊!我想起来了,我记得你是谁了,婉如?你是婉如啊,我的好儿媳妇,太好了,你来了,你回来了,我们正等着你呢。你看,你看。”这一刻她好象无比清醒,紧紧抓住小梦的手夹在自己的胳膊里往博果尔的灵位前攥。 “博果尔啊,你的福晋来看你啦,开心不,她还帮额娘洗澡洗头发哩,她一定是后悔啦,她一定是后悔进宫了,她还惦记着咱娘俩哩,你看看,你快看看……” 小梦恐惧得直往后缩。 这时,一个力量猛然扯开她,把她甩到一边,她一个趔趄,靠在了一把椅子上。一张愤怒的脸浮现在她眼前。是,是皇上,老天,福临为什么这么愤怒? “为什么?你为什么跑到这里来?你来看谁?你还惦记?是吗?朕可不知道,原来你还会对一个死人惦记。你这么虚弱的身体,居然还会跑来帮她洗澡洗头发,你可还真会惦记呢,你还真是孝顺哪!”福临咆哮着,声色俱厉。这是第一次,他对她动怒了。 “皇上,您听我解释!您误会了!”小梦也着急了。 “误会?这也是误会?”他将手里的两盒点心用力掷在地上,冷笑道:“哼,这两盒进贡的点心朕连皇额娘都舍不得给,就只想留给你,你居然巴巴地叫夏荷拿来孝敬你的额娘。可不真是孝顺吗?要不是朕去承乾宫找你,碰到夏荷正拿着这两盒点心要来给你,朕还不知道原来你在这里?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太贵妃忽然大笑起来,这一瞬间声音竟变得无比清晰,好象忽然正常了:“当然不是第一次,我的乖媳妇经常来看我哩,她什么时侯不能来呀?倒是皇上,千万来不得这宁寿宫,祖有定制,皇上是不能见先皇的遗孀们的呀。皇上您忘了吗?哈哈哈。” 小梦愣住了,老天爷呀!这太贵妃,究竟是真疯?还是假疯? 福临的脸铁青铁青,小梦看了直害怕,她攥住福临的衣袖,眼泪滚落下来:“皇上,您别生气,我,我只是同情她,没有别的想法,真的没有。” 福临盯住她,眼神尖锐,刺得小梦的心好痛好痛,他一字一顿地道:“同情?没有感情何谈同情?” 福临说完就板着脸大踏步走出宁寿宫,抛下泪流满面的小梦。不放心的夏荷已经追到了宁寿宫,她看到了眼前这一幕,无语地上前扶住小梦:“娘娘,咱们回去吧。” 小梦点点头,在夏荷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出宁寿宫,回首看了一眼太贵妃,她见到她正诡谲地笑着。小梦莫名其妙打了个寒颤。 雨忽然倾盆而至。中午还是阳光明媚,她与福临有说有笑喜乐融融,下午却变成这般气侯,这般心情。夏荷催促着娘娘快跑,可小梦还是慢慢走着,感叹人生无常,就让这雨淋吧,下吧,下得酣畅淋漓些。结果,这一任性,小梦又病到了。先是被太贵妃水一泼,又被大雨一淋,本就虚弱的身体当然支撑不住。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咳嗽发烧鼻塞,好多天反反复复都不见好。太医来瞧过了,太后那儿不能去请安也告假过了。但皇上那儿,小梦千叮万嘱就是不能让福临知道。她不想福临因为她生病了才来看她,她希望福临仅仅是因为想念她而来看她。但这样的心思,做为一个皇帝的人可以明白吗? 伴君如伴虎,自古君王喜怒无常,这回小梦算是真领教了。可是小梦依然认为自己没有做错。不管太贵妃是真疯还是假疯,还是半疯半傻,她落得如此下场,福临与董鄂妃要负一定责任,任何有良心的人都会感到不安,难道福临不会觉得不安吗?难道他是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吗?小梦只不过想替他们两个赎罪罢了。 好多天过去,福临竟然不曾到过承乾宫。这些日夜,显得前所未有的漫长。踽踽独行在清冷的皇宫里,春寒料峭,她抱紧自己的臂膀,想念着梦幻小屋里的温暖,潸然泪下。有时侯倔强地擦擦眼泪,取笑自己,居然妄想和一个皇帝谈恋爱。怎么会那么天真?早该明白:即使痴情如顺治,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最痴情的皇帝,也不会认为在帝妃之间应该存在着平等的爱情。 有一天,冬梅回来气呼呼的,说她碰到几个庶妃贵人的侍女,都得意洋洋地在她面前炫耀,这几日皇上都跟她们的主子过夜了。董鄂妃受冷落的事情,令大家兴灾乐祸,平常太失意的人一旦得意起来,就会忘形得不得了。春夏秋冬都气忿难平。 小梦一言不发,心沉到了谷底。忽然心口一紧,喉间一热,一口浓痰吐了出来,不,不是浓痰,是一口浓血,血红血红的,红得吓人,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5. 太后的生日 小梦悠悠醒转时,像做了一个时光交错的梦。仿佛很久很久以前的初见,那俊美的脸庞,深深的关切,焦虑的深情的温柔的呼唤,又浮现眼前,回响耳边。这是梦吗?是不切实际的奢望吗? 他的手握着她的手,是温热的,是真实的。他的泪盈在眼底,是痛苦的,是悲切的。 她闭上眼睛,横着心,别过头去,泪自眼角无声滑落。他把她的身子扳过来,她“哼”一声打开他的手背对着他。他要抱她起来,她也挣脱了,仍然冷背面对。 静默了一会儿,她听见福临轻柔的苦痛的充满内疚的声音:“婉如,对不起,朕错了,那天朕不该大发脾气,你知道朕为什么那么生气吗?朕竟然是在吃一个死人的醋啊。可你居然那么倔强,都不和朕解释,这真不像从前的你了。可是,你不来找朕,朕却满脑子都在想着你,甚至连上朝的时侯都想。你为什么还不来找朕?前几天,朕对你又恨又想。可是莲儿一来找朕,告诉朕你吐血了,告诉朕这段日子你茶饭不思,夜不成寐,朕的心就碎了,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一旦冷静下来,甚至还会觉得自己很荒唐,朕相信你不是惦记博果尔才去那儿的,博果尔活着的时侯,你都不爱他,死了以后,你怎么可能对他有感情?朕越想越觉得自己错了,可是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病得这么重也不告诉朕?要不是夏荷见你吐血了,不顾一切跑来告诉朕,你还要瞒朕多久?你是在惩罚朕吗?那好,朕告诉你,你的目的达到了,这样的惩罚很重很重,朕的心很痛很痛!” 一个皇帝,这样深情的告白任何妃嫔听了都会感动。但小梦却越听越气,越听越气,她猛地坐起来,直视福临反击道:“您痛?难道我就不痛吗?我比你痛一千倍一万倍。您是高高在上的皇上,您可以说翻脸就翻脸。您不明白我为什么不去找你,可你又找过我了吗?我更不明白你为什么不主动,明明错的是你,不是吗?当然了,你不会来找我,因为你根本不愁没地方去,等着安慰你心痛的妃嫔多得让你顾不过来,你又怎么会想到我?当你一边心痛的时侯,依然可以一边和别的女子在一起。你,你是真的心痛吗?虚伪,我看你简直是快乐得可以。”说到这里,一哽咽,小梦居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福临很是愣了一会儿,这哪像那个温柔婉约的婉如?这是怎么回事?回心一想,反而扑哧一声乐了:“朕懂了,爱妃是吃醋了。对不对?”他拉下小梦遮着眼睛嚎啕大哭的小手,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打趣道:“原来不仅朕婉如的醋,婉如吃的醋更厉害。在下甘拜下风,佩服,佩服,醋大王的封号就让给你了。好吗?” “哼,你才是醋大王呢!你还是醋桶、醋缸、醋祖宗呢!”小梦哀怨地捶着他。 福临陪罪道:“好,好,朕是。看在朕甘心变成醋大王的面子上,饶了朕,不要再生气了,好吗?这样对你的身体不好,朕十分担心。” 小梦仰起头,看到福临真是一脸担忧的模样,轻叹了一口气道:“嗯,要我原谅你可以。可是,从此以后,你必须答应我三件事,噢,不,是四件事。” “行,一百件都行。” 小梦满意的点点头,扳起手指数:“第一呢,以后不许叫我婉如。” “那叫什么?”福临很奇怪,这一直是他们之间的爱称,帝妃之间很少直呼其名,只因为特别疼爱董鄂妃才这么叫她,别的妃子想让他叫她们名字都很难的,怎么反倒...... “叫......”小梦很想说就叫小梦吧,这件事她一直很在意:“就叫爱妃吧。” “噢。没问题,只要爱妃高兴。” “第二,以后不许对我发脾气,你发脾气很凶的,我会怕。而且,而且,您要知道,在爱情面前,我们是平等的,没有尊卑之分。爱情,只是两个男女真心的爱恋。” 福临点点头,这话听起来很新鲜,但他有同感。福临本不同于一般的帝王,所以小梦才得以如此放肆。这是小梦的幸运。 “第三,这第三嘛,对您可能太难了,还是不说吧。”小梦皱皱眉,故弄玄虚。 “你说,你说,朕一定做得到。” “好,君无戏言。臣妾不许皇上再去找别的妃嫔过夜。怎么样?后悔答应那么快了吧?” “呵呵,朕答应。这有何难。”果真如传言,只要她要求,顺治会比历史上任何一位帝王都要专情。小梦满意地笑了。这一笑,如桃花盛开,娇俏无比:“且慢。还有第四呢,这第四要是一说出来,皇上一定很生气。” “噢,爱妃且说来听听。” 小梦刻意恭敬谦卑地请求:“这件事请皇上一定不要生气,先听臣妾把话说完。臣妾以为太贵妃其实很可怜的。那件事其实我们也有责任,太贵妃只是一个母亲,她没有错。儿子那么年轻就没了,她承受不住这个打击,精神都要崩溃了。请皇上可怜她如今的处境,您去跟太后说说,让她派人多照顾照顾太贵妃,可以吗?就算是,我们为我们所犯的错做些弥补,积积德,可以吗?” 福临静默着,英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一丝表情。小梦也静静地等着,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说太多,该说的都说了,就够了。天子很聪明,他自己会考虑。 最后,福临终于点了头。他叹了口气:“那么,朕也请你答应一件事。” 小梦仰起小脸专心听着。“请爱妃以后善待自己,珍重自己,不要随意走动,不要再去宁寿宫帮人做事情,不要再吐血。你只需吃好,睡好,调养好。答应吗?” “嗯,一定,一定。”小梦满口应承。其实这次吐血主要是心病,吃醋吃出来。如今心结已解,病早去了大半。只不过伤风调补的药依然需要吃。 第二天晚膳时,福临驾临承乾宫,看到一桌清淡的饮食,高兴道:“爱妃一向简朴,但也不致于如此。”小梦笑笑,她可不是董鄂妃,总那么苦着自己,只不过因为感冒没什么味口,因此清淡些罢了。 福临吩咐夏荷也为他盛碗粥,陪小梦用完晚膳。然后拉着小梦的手入内,“爱妃你看。”他打开随手带来的一个锦盒。顿时,寝宫内亮如白昼,那晶莹剔透的圆球发出幽幽的耀眼的光芒。 “这是?” “这是夜明珠呀,不认得了。上回朕赐给你的那颗比较小,你把它镶在你那套男装的帽子上了。忘了吗?不过这颗是大的,很难得找到这么大的。这是朕为爱妃准备的,好送给皇额娘当作寿诞礼物。再过两天就是太后寿辰了,近来爱妃玉体欠安,朕想爱妃应该早就忘了,怕她再为难你,只好替你备下了。” “谢皇上,凡事替臣妾设想周全。”小梦真心诚意地感恩。其实董鄂妃真的很幸福,能得到如此优秀男孩的真情。可惜,这样的真情只剩短短两年。 之后,帝妃又玩跳棋,不过如今,他们常常一人玩两色跳棋,有时,也拉春夏秋冬加入,六个人一起玩。这晚在福临的坚持下,至二更入睡。小梦尚觉太早。 这两天,为了太后寿辰,小梦都在悄悄准备着。光送颗夜明珠有什么意思呀,一点也不好玩。 在寿宴开始的前一晚,小梦找了一些借口不许皇上来承乾宫过夜。然后带着承乾宫十个宫女太监到御膳房去。早前交待御膳房总管备下的食材全都备齐了,小梦没忘记给他一锭大元宝,在宫里要收买人心这点还是从电视上学来的,果然,那老总管笑眯眯的。事不宜迟,小梦开始指导她的宫女太监们一起动手,忙了个人仰马翻,折腾了整整一宿。 太后的寿宴果然热闹非凡,后宫妃嫔、文武百官无不精心备礼前来贺寿。一般太后在酒宴上接受完众人拜寿和礼物,观看歌舞之后,就会和皇帝及后妃们移驾御花园看戏。 酒宴上太热闹,宴席的菜品也十分丰盛:百寿桃、仙鹤鲍鱼、玉掌献寿、长寿龙须面、凤戏牡丹、凤凰出世、一品官燕、红烧鱼骨、百鸟还巢等等,小梦看得目瞪口呆,这么多好吃的,自己准备的那些实在不宜此时献宝,只得先呈送夜明珠,敬酒即止。 待入夜后,太后、皇帝及后妃们移驾御花园,台上依依呀呀唱半天后,月上中天。小梦向夏荷使了个眼色,夏荷心领神会下去准备。 小梦屈膝向太后禀道:“皇额娘,昨夜臣妾亲手为皇额娘做了个生日蛋糕,正好可以当夜宵,请皇额娘品尝。” “哦!?生日蛋糕,呵呵,这哀家倒没听说过。”太后笑眯眯地。 “儿臣也没见过,还是爱妃亲手做的,那朕倒要看看,快呈上来。”福临也颇感兴趣。 “喳。”小梦应承着。将手一拍,只见春杏捧着一个12寸的双层生日蛋糕上来,跟在春杏后面的承乾宫里的夏荷、秋菊、冬梅等等全都捧着偌大的酒壶、酒盏、果汁以及切蛋糕、吃蛋糕的器具。 12寸的双层生日蛋糕摆放在太后皇上面前,引得两人及众妃眼前一亮。——从来没见过这么新奇的食物。 “这是什么做的?这么漂亮。”太后赞叹。 “是由面粉、鸡蛋、奶油、白糖等等做成的。一面一层是冰淇淋奶油,里面是蛋糕,上面这是什锦水果,这是奶油做的鲜花。而这些字,‘恭祝皇太后生日快乐!千岁千岁千千岁!’这些字全部是用奶油写成的,所以也可以吃的噢。在我们家乡呀,每个人过生日的时侯都吃这种生日蛋糕哩。代表着甜甜蜜蜜、平平安安、团团圆圆。” 小梦笑意盈盈地说明着,她看到了太后眼底的感动和皇上赞许的笑容,开心得不得了。 “那怎么吃呢?这么漂亮哀家都舍不得吃了。” “太后,您还得许愿呢,许完生日愿望之后才可以吃。” “呦,还要许愿呀。” “嗯。”小梦点点头,和夏荷一起点上五根彩色蜡烛插在蛋糕上面。这一点上,蛋糕更漂亮了。众人赞叹不已。 小梦笑道:“蜡烛的数量代表着岁数,臣妾就用五根做为代表,你们不用害怕烛泪滴在蛋糕上,因为烛泪也是可以吃的。好了,现在我们要唱生日快乐歌了。春杏、夏荷、秋菊、冬梅,大家一起唱,预备唱。” “祝您生日快乐,祝您生日快乐,祝您生日快乐,祝太后生日快乐。”大家围在生日蛋糕旁边,一遍一遍唱了起来。快乐的旋律及歌词极其简单而富有感染力,待第二遍时,皇上及众妃也忍不住开口跟着唱起来。孝庄皇太后则高兴的合不拢嘴。 “好了。皇额娘,请您双手合什许个愿望吧。据说生日许的愿望一定会实现噢。”小梦双手合什闭上眼睛示范着。太后依样认认真真许了愿望。 “皇额娘许了什么愿望?”福临笑问。 “保密。”太后将手指放在唇边神秘道,众人笑。 小梦又道:“请皇额娘吹灭蜡烛。”太后照做。 “好了,请皇额娘亲自切蛋糕分给大家品尝吧。”小梦将切刀递给太后,又忙着分发小托盘。 太后及皇帝品尝后频频点头,众妃也交口称赞。“真好吃。”“真是太好吃了。” 小梦笑着,此时此刻,她多么感谢香芹妈妈平日的教导。偶尔回头却看见一双美得惊人却冰得吓人的眼睛正盯住她,一丝讥诮的微笑荡漾在唇边,她没有吃蛋糕,只是冷冷看着这一切,那是——静妃,小梦冷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急忙回头,手抚着吓得嘭嘭跳的心口,有点喘不过气来。忽然看见福临炽烈的目光朝自己投射过来,那目光充满赞许及抚慰。无疑,这熟悉的星眸像寒夜里的一簇火苗,总能带给她温暖。 小梦定定神,殷勤地为大家倒香槟酒,每人一盏。太后啜了一口惊问:“这是酒吗?怎么这么好喝?象水果汁似的。” 小梦笑道:“这当然是酒,这种酒叫做香槟酒,在我们家乡,噢,是我汉人娘亲的家乡,他们在节日庆贺或者有喜事庆贺时通常都饮这种酒。不过,别看这种酒好喝,绝不能多喝,因为它的后劲很强,多喝一定会醉,所以建议只喝一两杯。另外臣妾还为各位准备了新鲜榨的果汁,正好可以配甜腻的生日蛋糕。而且果汁也可以美容,皇额娘和各位姐妹尽可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好。朕提议先举杯同饮香槟酒,一起敬皇额娘寿诞快乐。”福临先举杯。 众人一起举杯道:“恭贺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饮毕。福临示意小梦坐在自己身边。他的左边是那位憨皇后,右边的座位自然是属于她皇贵妃的。众妃随坐两旁。福临递给她一小块蛋糕。小梦立即挑起一指奶油蹭在他鼻尖上,哈哈大笑。 福临一愣,随即领悟了,马上笑着还击,也挑一块奶油抹在她鼻尖上。小梦马上又涂在他额头,福临又还击。众人正边吃蛋糕边看戏,忽然听见他俩一阵打情骂俏,转头看时,忽见两人都一脸奶油,成了大花脸,不由一片哗然。 孝庄皇太后今天被一个生日蛋糕哄得心情大悦,竟没有多加苛责,只是笑一笑,摇摇头,又看戏去了。直至夜深众人皆散。 皇帝自是到承乾宫去了。然而一进寝宫,福临却一反整晚赞许的态度,尽是指责批评。 “朕说过多少次了,你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加上这场病还没完全好,怎么可以彻底不眠地去御膳房做那些事呢?朕知道你对皇额娘的孝心,但不是有夜明珠了吗?虽说你准备的东西很新奇很好,连朕都闻所未闻。但是朕宁可不要你这样讨好皇额娘,只要你给朕好好休息,还朕一个健康的爱妃就可以了,你明白吗?”虽然明白福临的出发点还是心疼她,但他板着俊脸,严词呵责的样子尽显皇家威严,冷酷无情,令小梦有点害怕。 “以后,再要让朕看到你去做这些奴才们才做的体力活,或者又私下跑去侍侯别人,朕就算不罚你,也会活活将夏荷打死。”福临明知夏荷与董鄂妃情同姐妹,故作此言,果然见夏荷吓得面如土灰,董鄂妃虽然依然一脸倔强,不服气地嘟着小嘴,却也默然不语,不敢犟嘴。 做为一个皇帝,有威就有恩,恩威并用,才能镇住朝臣,使天下归心。所以福临耍完了“威”,就换成“恩”了。他暗暗发笑,上前抱住小梦柔声道:“爱妃,朕生气也是因为心疼你。如果你也心疼朕,就为朕保重凤体,可好?难道爱妃不想与朕白头偕老,天长地久吗?” “不想。”她生气了,故意道。 这个万岁爷,还是没有改变,想发脾气就发脾气,而且脾气永远来得莫名其妙,前一秒如此快乐恩爱,后一秒就可以翻脸无情。无论他的出发点是什么,她就是不喜欢他动不动就大发脾气。 福临见她无反应,停住动作问她:“你说,想不想与朕白头偕老,天长地久?”小梦倔强道:“不想。”福临再问:“想不想与朕白头偕老、天长地久?”“不想。”故意的,执拗的,嬉戏般的。 这世间,凡事不是“想”就能如愿。 6. 不如归去 晨昏定省,是后妃们每日必做的功课。小梦也只得“入乡随俗”,还好那个令她心有余悸的静妃并不时常到慈宁宫来,自上回之后似乎是被严禁了。也还好孝庄不是慈禧,这位将要抚育出一代明君康熙大帝的老祖宗让小梦心生敬佩,她由衷乐意侍奉她。只要精神稍安,她都一定去请安,也一定会带一壶自己亲手调配的花草茶,供大家同饮。 “冷香玫瑰,对雀斑、皱纹有明显的消除作用,同时还具有养颜消炎润喉之功效,放入水中,沉浮水面,如同玫瑰绽开,其观甚美,口感香气高雅;百合花,叶茎细嫩,味质鲜美,且含有人体所必须的多种维生素、矿物质及糖、铁、钙等微量元素,具有润肺、清火、安神功效,可以治疗咳嗽、眩晕、夜寐不安;勿忘我,可以滋阴补肾、养血生精、清心润肺、平肝养目、养颜恒春;康乃馨则具有健脾补肺、固肾益精、冶虚劳,咳嗽,消渴等功用;而贡菊产于黄山山峰,具有清肝明目,清凉降火,不伤胃肠,气味芳香,补肾利尿的功用。桃花,可以排毒养颜,延缓衰老,对治疗内分泌引起的黄褐斑、雀斑、肝斑、色斑、暗疮有显著疗效......” 小梦侃侃而谈时,太后及后妃们都会听得全神贯注。每天早晨敬奉一壶不一样的花草茶,不同的搭配组合,不同的功用,然后细细讲解,小梦很乐意这么做,因为这么做,可以使那些总是对她唇枪舌剑、明嘲暗讽的淑妃之流也静下心来认真听讲。 每天只需一二十分钟就够了,然后她会适时地告退,不会待得太久。任何事情,保持新鲜感永远比逞能更重要。 就在这样的早会里,小梦见到了传说中的“通玄教师——汤若望”。汤若望是德国耶稣教会传教士,于明天启二年来华,他通晓天文,译著甚丰,在华传教修历,成就颇大,影响甚广。掌钦天监监印,所属该监官员及一切进历、占侯、选择等事,悉听掌印官——汤若望举行。 当这位洋人传教士穿着清朝官服滑稽地站在太后面前时,小梦想起了这样一个人物,曾经太后和皇上对他的信任与尊敬超过了任何人。 汤若望说明来意。原来太后昨日赐给他两头耕牛用于庄园耕种,今天特意进宫廷拜谢。太后笑道:“客气了,这么小的事义父何必对义女隐瞒,若不是听人向哀家提起,哀家还不知道呢。往后有何需要,尽管对哀家说。” 太后赐座于他,并命人倒了一杯小梦带来的花草茶给他:“这是董鄂妃亲手泡制的,你尝尝。” 汤若望看着董鄂妃微笑,好象与董鄂妃很熟识似的,看来应该见过不少面。他啜了一口茶点点头道:“嗯,十分清香爽甜,许久不见娘娘,娘娘的手艺又进步了。” “不敢当,玛法过奖了。”她似乎看过书上这么写的,福临称汤若望为“玛法”,那么,自己也跟着这么称呼应该不会错。 果然,没人觉得异样。 太后笑问:“许久不曾在宫中走动了,以后应该常来,陪哀家唠嗑唠嗑,哀家实在闷得慌。义父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呀?” “无非是钦天监的活儿,也经常观察天象。” “最近可有什么有趣的天象。” “噢,有的。臣正要禀告太后,如果臣估计得不错,明天应该会出现日全食,太后可与皇上、娘娘们共同欣赏这难得的天文奇观。” “日全食?什么是日全食?”太后不解地询问。 “启禀太后,所谓日全食,其实是日食的一种,即太阳被月亮全部遮住。如果太阳、月球、地球三者正好排成或接近一条直线,月球挡住了射到地球上去的太阳光,月球身后的黑影正好落到地球上,这时发生日食现象。在地球上月影里的人们开始看到阳光逐渐减弱,太阳面被圆的黑影遮住,天色转暗,全部遮住时,天空中还可以看到最亮的恒星和行星,几分钟后,从月球黑影边缘逐渐露出阳光,开始生光、复圆。由于月球比地球小,只有在月影中的人们才能看到日全食。” “听起来有点复杂。”太后依然不太明白。 “呵呵,其实说来也简单,太后您想想,我们是生活在地球上的人类,我们之所以能看见东西,是因为太阳的照射,那么要是月亮挡住了太阳,那么地球不就变成黑暗了,看不见东西了。这种现象是很难得看到的,因为一般说来,月亮是夜里出现,太阳白昼出现,是不是?”汤若望耐心地解释着。 “是啊,这样一说,确实是很难得,”太后点点头:“那好吧,明天我们就一起来等侯这个日全食吧,看谁比较幸运能看得到。” 后妃叽叽喳喳议论起来,太后与汤若望又唠嗑了些别的事情,但小梦一点也没听进去,她陷入了沉思。在听到汤若望关于日全食的描述时,小梦猛然记忆起离开二十一世纪的那天,她骑着车,骑着骑着,眼前一黑,难道,难道就是日全食吗?那天,发生了日全食。 依据小梦看过的种种穿越小说和电影,但凡发生穿越,必定会有一个时空的媒介。这个媒介经常不一样,有时是时光穿梭机,有时是行星排成一条线等等,但是她自己发生的穿越,跟日全食有没有关系?或者还有更多的因素存在。否则,为什么只有她发生了穿越呢? 如果能够解开穿越的谜底,也许还能够回到二十一世纪,回到她日思夜想的梦幻小屋。不行,她一定要请教汤若望,一定要问清楚,日全食的力量到底有多大?有没有改变时空的可能? 等她回过神来时,见到汤若望已经向太后告退,正摇摇晃晃地走出慈宁宫。小梦也赶紧站起来向太后告退,匆匆追去。 一眨眼,汤若望已失去踪迹。小梦判断他必然穿过御花园而后通过神武门出宫,立即向御花园追来。御花园花香鸟语,小桥流水,独不见人影。小梦站在曲桥上,茫然四顾,泄气地叹了口气。 “呵呵呵,叹什么气呀,皇贵妃也会有忧心的事吗?别装了,象我们这样冷宫寂寞的人才真要叹气呢?” 小梦心咯噔了一下,那冷酷无情的声音,怎能认不出来?她回头,果然见到静妃,象鬼一样忽然立在她面前。那如天仙般的小脸逼近她眼前,靠得那么近,却象魔鬼般令她心里直发毛。她没有疯,她相信她没有疯,可她却比真正疯了的太贵妃更叫她害怕。 她身上有股阴森气息,是那种冷酷的人所特有的气场,小梦转身想逃,离开她,是最好的选择。但她竟然出手抱住了她。 “还想跑呀,你跑到哪里去呀?跑到皇上那儿去吗?跟他撒娇,跟他抱怨。你还要装,装得楚楚可怜,装得天真善良,可依我看,你却是全天底下最大的骗子。明明是残花败柳,还要装得象圣女一样贞洁。我呸!我是谁呀?我是蒙古科尔泌的公主,我是吴克善的女儿,我从小锦衣玉食,呼风唤雨,我才是真正的高贵,真正的圣洁。皇帝他瞎了眼了,表哥他真是瞎了眼。我对他的心,他全都不知道。他就只会赌气,他就只会跟我吵。他太任性了,他并不知道他要的是什么?”静妃忽然放开了她的手,蹲下来呜呜地哭起来。 小梦见她如此,反而不想跑了。她心里很难过,其实静妃说得没错,如果福临能够不对她产生偏见,好好疼爱她,福临和她会是天底下最登对最尊贵的一对伴侣。 小梦也蹲下来,柔声安慰道:“别哭了,静妃,只要您好好的待皇上,温柔地待他,皇上会回心转意的。我相信他对您还是很有感情的。” 话音未落,静妃突然又站起来,一把抹去眼泪,表情凛然而倔强,冷笑道:“哼!用不着你管,猫哭耗子假慈悲。我才不象你那么虚伪,我可从来都不假慈悲的。” 她忽然微笑着很怪地看了看小梦,然后悄悄地道:“想不想知道你的四皇子是怎么死的?不妨告诉你,是我,是我偷偷的拿三阿哥出过天花的衣裳给他穿,他才出天花的。凭什么你儿子是什么‘朕的第一子’呢?只有我,只有我这个皇后生的儿子才是‘天下第一子’,凭什么我的皇子就要胎死腹中,你的却能健健康康长大。我偏不,我偏要和天斗,哈哈哈,哈哈哈。” 小梦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静妃,她真是个魔鬼,一个刚出生三个月的宝宝都能下得了手,她疯了。“你太狠心了,太不可思议了!”小梦摇着头向后退,天啊,她做这些事情仅仅是为了嫉妒。 静妃道:“狠心?皇宫里一向只有你死我活的生存法则,没有什么狠心不狠心的。比如你,太后寿辰那天,你不也是挖空心思在太后皇上面前献媚吗?搞那么多花样,不就是为了让太后喜欢你,让皇上更爱你吗?” “不,不对。我承认太后皇上高兴我也很开心。但是我做那么多事情纯粹只是为了让太后的生日过得开心快乐,因为我爱他们,我希望他们开心,如此而已。我可从来没想过什么谄媚。” “是吗?这么高尚。那你也做件事让我开心开心吧。下去洗洗澡如何?”静妃怪异地笑着,还没等小梦反应过来,她已经一把将她推到水里去了。 “救命呀!救命呀!”小梦不会游泳,拼命挣扎着呼救。 “叫你和皇上打情骂俏,叫你和皇上打情骂俏,不能了吧,哈哈哈,我看着你就有气,就有气,你这样可好玩啦。哈哈哈。”静妃拍着手开心地又笑又骂。 小梦想,这下完了,真要死在这疯女人手里了,才十八岁,就要和这世界拜拜了。算了,算了,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她的意识渐渐有些模糊,水呛得她的鼻子、喉咙和肺都好难受。 “娘娘!娘娘......”她隐约听见了夏荷清脆的喊叫。然后人声鼎沸,奔走声、呼救声、声声入耳,然而紧接着,一下子又全都沉寂了。 小梦恢复意识时,耳边首先听见了福临的咆哮:“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给朕拉下去,没听见朕的旨意吗?给朕拉下去,斩立决。听见没有?斩立决!这么蛇蝎心肠的女人,朕断不会容她!” “皇上,”那是孝庄皇太后愤怒的声音:“您是要下决心要和整个蒙古宣战吗?蒙古四十九旗就是大清朝的长城,就是大清朝的屏障,您要亲手把这座长城给毁了吗?您真的要置大清朝于不顾吗?您真的要再掀起一场战争,让无数士兵牺牲在战场上,让无数家庭分崩离析吗?天下才刚安定啊,福临,朝廷安定比什么都重要啊!福临,为了一个女人,你要牺牲这么多吗?” “朕不管,都已经两天了,婉如就是不醒,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不,仅凭你这样歹毒的心,朕就能够杀了你,你凭什么敢杀婉如?你凭什么?就凭蒙古四十九旗吗?那好,朕告诉你,朕不怕,朕就是要杀了你,让他们来报仇吧,让他们来吧,朕会亲上战场,至死方休!” “啪!”小梦听见了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和静妃的冷笑。这一巴掌,太后想必也十分心痛。短暂的沉寂后,随即听见的却是福临冷冷地一字一顿的命令:“朕是皇上,没有人可以改变朕的旨意,当年朕可以不顾太后您和满朝文武百官反对而废了皇后,今天,朕一样可以杀了她。拖出去,斩!” 太后打了一个冷颤,这个任性而执拗的儿子,她知道他说得到也做得到。 “不,皇上。”小梦发出微弱的喊声,此时,她不能不出声。皇上知道是静妃推她下水就要杀了静妃,那么,如果皇上知道是静妃害死了他心爱的四皇子,怎能不把静妃千刀万剐?小梦决定将这件事情隐瞒着,绝口不提。 “爱妃,你醒了!”福临欣喜万分,他握着小梦的手,满脸的怜爱。太后也松了一口气,吩咐太医快给董鄂妃看看。胡太医诊了脉,道:“启禀太后,皇上,娘娘本来身体就很虚弱,曾经大病过两场,根本还未完全痊愈,这次又落水伤风,肺部受到很大伤害,恐怕要调养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好。”胡太医不敢说,其实想要完全痊愈的机会根本微乎其微。 “那胡太医,你快下去开药吧。”太后道。 “喳!”胡太医退下。 小梦看见福临脸已经铁青了,他怒目注视着静妃,再次下令:“给朕拖下去,斩立决!” “别,皇上,您别杀静妃。”小梦挣扎着下来,跪在福临面前。这是她来到清朝大半年第一次向福临下跪。 福临赶紧拉她起来,但小梦怎么也不起来,她泣道:“皇上,您不答应臣妾臣妾就不起来。臣妾没有死,您也就饶了静妃,别将她处死。静妃这么做,也是因为爱皇上呀,请您怜悯她的心意,饶恕她,也饶恕臣妾。如果因为这件事,真的引起战争,臣妾就是大清朝的罪人。臣妾不想成为罪人,求求您,皇上,就算是为了臣妾,可以吗?求求您了!” 福临蹲下来,抱住了小梦,哽咽道:“朕不知道,做为一个皇帝,朕还要怎么做,才能保护你不再受到伤害。” “皇上。” 太后和春夏秋冬都忍不住闪出泪花,只有静妃,她一脸麻木,没有任何表情。 “爱妃,起来,朕答应你。” 福临扶起小梦,转而冷然道:“朕,下一道谕旨,自今日起,静妃软禁侧宫。未得朕允许,不准任何人擅自探望。静妃死后,亦不得入皇陵安葬。” 福临任性起来,就是这般绝决。静妃活的时侯,他不承认她是皇后;静妃死了以后,他也不承认她是皇家的人。听到此谕,静妃瘫坐地上,面如死灰。 太后不发一言,或许她拿皇上也无可奈何,或许她默许了。 7. 聚散两依依 当然,杜小梦错过了日全食。 事实上,那天日全食究竟有没有出现根本无人关心,也许只有汤若望一人清楚罢。当时董鄂妃正处于昏迷状态,皇上大发雷霆,整个皇宫差点闹翻。人人惶惶不安,谁还有心情关心天象?后妃们大多密切关注董鄂妃的病情,对皇上因此爆发的雷霆大怒妒忌不已,也时时派宫女们打探进展,巴不得董鄂妃就此魂归九天。 死倒是没死成,但这一场病,出乎意料拖得格外久。这次病倒,小梦能感觉到比以往更加严重,身体明显虚弱许多。起初的两三个月,她甚至卧床不起,稍一动弹就又咳又喘,浑身酸痛。之后稍好,能够下地走动,但也仅仅如此而已,想要出宫又蹦又跳,纯属妄想。因此打算偷偷地单独见见汤若望的想法也只能悄悄搁置。 她生病不久后,储秀宫悼妃去世,年纪轻轻,死得格外离奇,之前没有任何征兆。悼妃应该也是顺治之前较为宠爱的妃子之一,但她偏偏死在董鄂妃病倒期间,福临一心扑在董鄂妃身上,竟也不多加过问,只下旨封赏厚葬而已,尽管她死的时侯肚中尚怀龙裔。死因引得整个后宫议论纷纷,议论的焦点竟有意无意都指向入宫多年未孕的淑妃。小梦在病榻之际,听春夏秋冬四位侍婢闲聊说起。 小梦严厉斥责了她们,她明下严旨:不论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不论整个后宫议论得如何纷纷扬扬,但在她承乾宫里,她不想听到这些闲言碎语,更严令承乾宫的奴才婢女在外面乱说。 但这件事让杜小梦的心更寒凉,后宫生活果然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先是四皇子被害死,然后是自己被害,再是悼妃,还有两个被折磨的心理扭曲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女人。 真是够了,她真想逃离这里,回到二十一世纪——那个只有一夫一妻人人平等不用担心随时掉脑袋的文明社会。可是什么时侯她才能去找汤若望,就算找到汤若望,他又能够解开谜团指给她一条回家的路吗? 而万一如愿能够回去,她又怎么能舍得下福临。这大半年的相处,他已经深深印在她心底了。那么深那么深的烙印,一想到要离开他,她就心痛难忍。 留也不是,走也不舍,聚散两依依。这一番愁绪,只有她自己明白,反反复复的惦量,常常是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不知不觉,生病已经有半年了。这半年来,除了处理不完的朝廷大事,福临几乎陪伴在她病榻旁。他陪着她下跳棋,陪着她聊天讲笑话,她陪着他看儒家经史,陪着他画画,甚至有时,两人默默不语,只是相互依偎,含情脉脉,也觉得温暖惬意。 这年冬天,庶妃唐氏生下皇六子奇授,没过多久又出天花夭折。于是小梦跪禀皇上,她愿收回第三个要求,请皇上为龙裔子嗣考虑,也常到别的妃嫔那儿走动走动。这当然是借口,皇三子玄烨早已出生,他未来将是一个很好的皇帝,有没有更多子嗣已无关紧要。 福临扶起她,深深地看着她,既爱恋又迷惑。有时董鄂妃很大度,有时又很小器,有时很活泼,有时又很安静,有时很乐观进取,有时又很多愁善感。她象一部他看不懂的天书,但好学的他愿花一生去阅读。 顺治十六年,这位有政治理想政治抱负的英俊少年天子,经过亲政数年的努力,终于取得文治武功方面的建树。在文治方面,他惩制科场弊案,严惩贪官,规定赃满十两者,流徙席北,发内帑银三十万,以其半赈济云贵贫民,一半当作兵饷。对易服、剃发、圈地、占房、投充、逋逃等六大弊症也有所松缓,加以完善,并且始终力排障碍,倾心汉化。在武功方面,他克云南,平定云贵五省,打败郑成功,七月份郑成功围攻江宁,但仅过一个月就大败归闽。他又命吴三桂镇云南,尚可喜镇广东,耿断茂镇福建。 二十二岁的福临终于走向政治的辉煌,海内归一。这位素怀治国安邦以明君自期的雄心壮志的顺治皇帝看着富强盛世即将到来,龙心大悦,决定于十一月份狩猎于近郊,先后次汤泉、三营屯。满州旗人是在马上得到的天下,狩猎一向是满州人的最爱,福临亦不例外,自幼年至亲政前他只能骑射行猎嬉耍度日,所以这也是他极为擅长的事情。 杜小梦原本很想跟随他一起去看热闹,她知道假如他是健康的,假如她要求了,他就一定会带她去。可惜经年调养,身体依然虚弱,学骑马根本不可能。骑射行猎一定是很好玩的事。小梦觉得很遗撼,假如穿越时不是借董鄂妃的身体而是自己健康的身体就好了。可转念一想,若是依然保持原来的相貌,如何与福临有这段情缘?世事古难全,也就不必必遗撼和抱怨了。 福临去狩猎,或许正是天赐良机,给她拜访汤若望的机会。夏荷以前一定跟随董鄂妃和皇上去过汤若望的府邸,让她带她去就可以了。想到这,她即问了夏荷,果然夏荷知道汤若望的府邸。 “娘娘,您找汤若望有什么事呀?”夏荷疑惑道。 “噢,听说汤若望曾经救治过皇后的命,本宫去问问,或许本宫的病他有办法。” “可是,娘娘,您咳嗽得如此厉害,连在院子里走两圈都觉得累,如何能够出宫呢?万一有什么闪失,奴婢如何向皇上交待。”夏荷十分担心董鄂妃的身体。 “不要紧的,本宫这两日稍觉好些,可以支撑得住的。 “就算如此,没有皇上批准,后妃也禁止擅自离宫啊。” 小梦道:“别怕,有本宫呢!不试试怎么知道?” 夏荷见劝止不住,只好出主意道:“若是娘娘真的非要见汤大人不可,何不传汤大人入宫晋见,也好过您强撑着出宫去好。” “可以吗?这样可以吗?”小梦挣大眼睛,后宫的规矩有许多她依然搞不清楚,只是想当然觉得这应该是忌讳的事,毕竟汤若望并非一般太医。 夏荷道:“可以的,皇贵妃当然有权这么做,不过为了避免有心人的闲言碎语,可以待奴婢先禀过太后,请太后传懿旨,这样更好些。” 小梦笑着刮了一下夏荷的小鼻子道:“鬼丫头,还是你想得周到。” 夏荷调皮得吐一下舌头,自去安排。 小梦见到汤若望时,依然有好笑的感觉,她强忍住,寒喧一番后,命人点心茶水一一奉上,十分热情地招待了汤若望。汤若望本身也是个开心老头,作为一名传教士,对人和蔼可亲,慈眉善目早已成为他的惯性,对茶点他更能够坦然接受,没有丝毫假客气。 小梦很满意,坐在小桌一旁笑道:“玛法,其实本宫一直惦记着想去看望您。可惜力不从心呐。” “臣明白,娘娘不必放在心上,保重凤体要紧啊。” “保重固然保重,只是死生有命,本宫倒是看得开。” “不,娘娘的凤体不仅是娘娘自个的事,还是关乎朝廷社稷的大事。请务必放在心上。” 汤若望缓慢慎重的语调显得意味深长。 小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个汤若望,果然不简单,好象能掐会算,预知未来似的。她故意道:“怎么会呢?龙体康违才是关乎朝廷社稷的大事,本宫一介女流,何足挂齿。” “恕臣直言,娘娘凤体若违和,龙体又怎保安康?龙体若违和,天下又怎么太平?” 一语道破玄机,汤若望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果然也能预知未来吗? 小梦叹气道:“玛法固然说得诚恳,本宫也受教了,然而天数使然,倘若命中注定如此,本宫又能奈何?本宫自然也想早日恢复健康,所以召你前来,问你有何良药可医治本宫。” “无药。” 说得这么直接,小梦倒是一愣。她挥挥手,让宫女们都退下。她咬着唇暗自思忖,如果董鄂妃的身体注定只能熬到明年八月份(历史如此记载),那么,与福临的一场死别将不可避免。既然如此,如果可以找到穿越的方法,回到二十一世纪去看看朝思暮想的家人,也就可以试一试了。否则,真要她生生抛下福临不管,自顾自回到二十一世纪,这样的事情她怎么也做不出来。 小梦凄凉一笑道:“所以本宫说是天数使然,玛法又要本宫保重,如何保重?岂不是自相矛盾,自欺欺人?” “非也,所谓尽人事,听天命。娘娘只管保重凤体,放宽心。娘娘您宽了心,皇上也就能宽心。”汤若望不愧是来到中国几十年的饱学之士,中文造谐和思维已经都十分中国化了。 小梦微笑着点点头道:“本宫受教了。本宫还有一事想请教玛法。” “请娘娘明示。” “玛法一向对天文历法颇有研究,可知日全食与时空转化有无关系?也就是说,发生日全食的同时,会不会引起时空转移?你懂本宫的意思吗?就是比如唐朝的人忽然跑到本朝来了,类似这样的事情。” “会有这样的事?”汤若望乍听之下目瞪口呆。 小梦看着他的神情,忽然发现自己很可笑。怎么会想到问汤若望这件事呢?时空穿梭的课题就是到了二十一世纪,科学家们尚不能解开奥秘,还只当神话处理,三百年前的人怎么可能会懂呢?小梦敲敲额头,骂自己笨蛋。 汤若望却失神了,很认真地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唐朝的人会忽然跑到本朝来,呵呵,娘娘是在说故事吧?不过臣倒是观察了好几次日全食,当世界为之一暗,人的磁场和气场在虚弱的时侯,也许会发生变化也不一定,比如肉体被吸引到太空中去,无垠的宇宙里也许存在着时空隧道也并非不可能。” “人的磁场和气场在虚弱的时侯,你是说在人身体虚弱的时侯,生病的时侯吗?” “不,臣只是这样随意说说,这世界上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呢?娘娘请想,日全食发生的时侯,生病的人何其多,那穿越时空的人岂不是很多?”汤若望摇头摆手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小梦支着小脑袋沉思道:“也对,是不太可能哦,那你说会不会除了上述这两个条件,还必须同时存在第三个要素,才会发生时空穿梭。” 汤若望一愣,随即笑道:“娘娘越说越玄了,好象真的有时空穿梭这回事。娘娘的想象力太丰富了,迄今为止,就算是科学较发达的西方国家也没有人提出这样的假设。” 小梦讪笑:“其实本宫也就是随意说说,喝茶喝茶。” 理所当然,这次的见面小梦没有找到她要的答案,不过竟然也没有想象当中那么失望,反倒象暗暗松了口气似的。假如汤若望真知道时光穿越的方法,那小梦就要面临着是不是马上回到二十一世纪的决择。现在这样反倒好,只能顺其自然,听天由命。她十分珍惜与福临相守的剩余时光。于是,小梦轻吁了一口气。虽然没有得到答案,不过小梦坚信时空穿梭的发生一定与日全食有关。 小梦赏赐了汤若望很多珠宝,目的只有一个,请求他在下回日全食发生的时侯一定要提前通知她,确切的说,是请求他每回日全食发生时都要通知她。就算没有办法穿越时空,她也想再次感受那离开二十一世纪时神奇的瞬间。 8. 龙凤珮 入冬,紫禁城没有暖气,天寒地冻。董鄂妃的身子实在太要命,寒风穿透骨缝似的吱溜溜地疼痛,连太医都说不清楚是什么病,小梦猜想会不会是风湿病呀?可惜这儿没有酸痛膏,否则贴一下就ok了。 小梦双臂搁在窗台上,一手支着小脑袋,一手抱着小暖炉。看窗外霜重露冷,感受着漫漫长夜,光阴荏苒。难道真的只剩半年寿命吗?董鄂妃死后四个月顺治也病逝了,明知如此,小梦亦无法改变这个既定的命运。她本以为凭借她乐观的心态,坚持瑜珈锻炼,尽可能多的美容觉和科学的饮食,就可以使董鄂妃的病体康复。但是看来,她想错了,近来经常咳着咳着禁不住呕血的事情令她意识到一个力量渺小的弱女子,无论如何努力,也不能改变历史进程,就象没有办法避免静妃那邪恶的伤害一样,都令人觉得身不由己。 一入夜,宫里更显清冷。在小梦心中,皇宫的金碧辉煌抵不过梦幻小屋的温暖,此时此刻,她多想梦幻小屋里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其乐融融的晚餐啊。想起刚才的晚膳,一桌子丰盛精致的晚餐只有自己一个人孤单单的坐在桌旁动了几筷,不免十分感伤。虽然她曾经三番两次要求春夏秋冬和她一起用膳,可惜勉强了几次,看着她们不自在的样子,面对她们的坚拒只好作罢。尊卑观念在她们心里已经根深蒂固,就好象自己无论如何也溶入不了皇宫生活一样。 仰望星空清冷的月色,她唱起了周杰伦的歌——你的泪光,柔柔中带沙,苍白的月弯弯勾出过往,夜太漫长,凝结成了霜,是谁在阁楼上冰冷的绝望,雨轻轻弹…… 小梦沉浸于歌曲美丽哀婉的意境,直至一双有力的臂膀揽住了她的纤腰。她惊讶回头,立即喜上眉梢。福临仍著一身狩猎行装,英姿飒爽,帅气逼人,一丝浅笑含于上扬的唇角,年轻的心被拨动了弦音。他从来没听过这么好听的歌曲,这么有趣的动人心魄的歌词,而眼前的可人儿,她的美貌,她的神情,她的气质和她的歌声仿佛浑然天成。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爱妃,可否为朕再唱一首?”福临笑着低语。 小梦在他怀中娇羞地点头:“虽然臣妾唱得不好,不过只要皇上想听,臣妾就唱。” 这回小梦唱的是以苏轼的《水调歌头》为词王菲所唱的《但愿人长久》——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此情此景,小梦唱起这首歌,真正是应情应景,触动了内心忧虑,唱着唱着,不禁潸然泪下。 福临正陶醉于她的歌声之中,忽闻停唱,惟见她嘤嘤低泣,急忙关切道:“爱妃,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小梦摇摇头,悲切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陛下狩猎不过数日,臣妾已然朝思暮想,食不知味。若是日后长相别离,臣妾情何以堪?” 寥寥数语就教福临黯然神伤,他何尝不愁肠百结。如今的少年天子正如日中天,大权在握,可叹美中不足的就是爱妃的身体健康,如果能得董鄂妃长相厮守,白头偕老,此生可谓美满。可惜,看董鄂妃的病情,竟似一日重胜一日。然而他也只得强颜欢笑,柔声安慰道:“爱妃又多愁善感了,怎么会长相别离呢?朕答应你,不再骑射行猎了,天天陪伴你身边,可好?这几天的分别,朕亦度日如年,分分秒秒都思念着爱妃,这不,一回宫,连皇额娘那儿都还没去,就直奔你这儿来了。” “哦,不好,您还是先去给皇额娘请安吧。倘若太后知道你回宫了却先到臣妾这里来,就,就不好了。”小梦心下凄然一笑,她笑自己,曾几何时,也变得象真正的董鄂妃那样在皇宫中生活得如履薄冰。 “爱妃不必担忧,朕再待一会儿,就过去问安。爱妃别在窗前站着,会着凉的,到时病又要加重了。” 他亲自伸手合窗,一把抱起小梦到榻上去:“来,盖上被子,暖和些。他拉过龙凤锦被紧紧围住自己,也围住斜躺于他怀中的董鄂妃,问道:“这样,可暖和些。”他疼惜地搓着小梦的手。 小梦笑道:“有的,很温暖,在妾心底,很温暖。”她这样说的时侯,福临触到的是她冰凉如雪的手脚,他紧紧地抱着她,力图将体温传递给她。 “今生今世,得皇上如此疼爱,死而无撼!然而臣妾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离死期不远已!” 福临捂住她的嘴,不许她再说。这样丧气的令他心痛的话,他真的不想听。 “不许说!朕不许你再胡说!爱妃将与朕同寿,没有你,朕也不独活于世。” “不!”小梦伸手反捂着他的嘴急急道:“皇上,请答应臣妾,如果将来有那么一天,请您一定要好好保重龙体,千万别想不开。皇上身系天下,不可为妾一人伤害自己。皇上,您是个好皇上,也是一个值得女子托付终生的好男子,天下爱慕您的女子数不胜数。臣妾去后,您自当再挑一个胜臣妾百倍的红粉知己,这对您来说一点也不难,后宫多少佳丽日日夜夜独守青灯翘首盼望皇上。只求皇上打开心扉,不要为妾一人失去天下,辜负天下至情至性的好女人。妾不过是沧海一粟,微不足道!请皇上一定答应臣妾,不可因妾的离去而灰心丧气。这样,臣妾就是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生!” 小梦真希望能祈得福临一个承诺来改变福临的命运,或许这样,他就不会死。 福临紧握着她的小手,心里也正在急急盘算一个办法,能够打消心上人的顾虑。于是,他笑得十分淡然:“爱妃,让我们把此事抛开吧,你明明好端端的在朕眼前,怎么会有事呢?得空时,您只需好好练习书画,朕这个师傅可要按期检查。至于其他的事,让朕想办法吧。” “生死有命,皇上能有什么办法?” “朕明日即下诏遍寻天下名医,朕就不相信,会治不好爱妃的病。朕还有千年人参,天山雪莲,九转还魂丹,一一试遍,难道就无一奏效?” 小梦默然,看着他意兴风发,信心满满的样子,实在不忍再说扫兴话,只笑道:“那就试试吧。” 她催他去给太后问安。福临答应着,跳下来,显得活力帅气,小梦也挣扎着起来为福临披上披风,她一边系披风,一边哀婉道:“去过慈宁宫后就别再过来了。” “为何?” “我要收回从前的小器,希望您过得快乐些。”小梦有点难为情。 “不,朕去去就来,”福临刮了一下她的娇俏的鼻子道,“傻丫头,别胡思乱想了,朕这么多天没见到你,回来了非好好看个够不可。” 言罢,他迈着帝王的步伐潇洒地走了。小梦看着他的背影,忽然一阵急咳,手帕上又现出点点猩红,不由颦眉紧促。她缓缓躲回去,拉上被子,瑟瑟发抖。她等着他,无法入睡。 半个时辰后,福临回来了。夏荷跟进来要为他宽衣,福临示意她退下。他掀开缦帐,钻进被窝里去,手里却紧紧攥着一个雕镂十分精美的锦盒。 小梦不由好奇道:“这是什么?” “好东西,你看看,”福临打开锦盒,拿出一条项链展示于掌中,“这块龙凤珮价值连城,玉珮本身玉质剔透,雕工精致,乃极品翡翠,价值不菲。本是汉代帝陵陪葬物,为盗墓贼所得,几经辗转,终归礼郡王岳乐所得,他觐献给朕。朕觉得甚妙,玉本可避邪养病,于爱妃身体有益。更重要的是,这方龙凤珮正代表朕与爱妃,朕是龙,而爱妃是凤,朕是皇上,而爱妃就是皇后。爱妃在朕的心目中,永远是朕的皇后。两年前若不是爱妃跪着苦求朕,朕早已再废博尔济吉特氏,立你为皇后。可是,没有关系,爱妃无后之名,却有后之实,因此这块龙凤珮非你莫属。朕早已命人以此为玉坠做成这条金项链,送给爱妃贴身佩戴。这就做为你我夫妻定情之物,如何?生生世世,仅以此龙凤珮为凭,朕愿与爱妃生生世世结为夫妻,生死不离。” 小梦忍不住落泪。看那玉,果然一龙一凤合鸣,雕刻得栩栩如生,爪鳞毕现。此情此景,又好比唐玄宗与杨贵妃七夕于长生殿的盟誓,令人荡气回肠。 “傻丫头,不喜欢吗?” “喜欢。” “那朕为爱妃戴上。” 小梦绾起秀发,福临温柔地将这条金链子戴在玉颈上。小梦十分感动,觉得价值连城的不是玉珮本身,而是这份生死不离的承诺。 她仰起梨花带雨的小脸,哽咽道:“皇上,臣妾会将龙凤珮好好保存着。愿上天庇佑,来世让我们做一对平凡夫妻吧。” 9. 梦逝 至顺治十七年(1660年庚子)夏,董鄂妃的病情日趋严重,随时都有仙逝的可能。之前数月,还能支撑着与福临一起作书画,说说笑笑。至夏缠于病榻,已无力起身。身体的病痛折磨,长久的卧床都让小梦几欲无法忍受,来到清朝一回,竟是做个病人。可是,因为得以与福临痴恋一场,福祸相抵,也让她感觉没什么可抱撼的了。 小梦常常想到交待后事。她对福临道:“皇上送妾龙凤珮,妾至九泉下可睹物思人,然而我却无珍贵东西可赠,若皇上想起臣妾,可以于日全食时仰望天空,妾自在天上看着你呢。” “日全食?什么是日全食?” “是一种天文现象。简单的说就是当月亮、太阳、地球排成一条直线时,月亮挡住了太阳,地球就会变暗了,但天空却可见到最亮的恒星和行星。也许,妾就在那最亮的星星上面。” “朕还是有点迷糊。” “没关系,不懂的地方或者想知道什么时侯有日全食,可以问钦天监汤若望大人。皇上记住了吗?” “爱妃说过的每句话,朕都牢记于心,但爱妃不会走的,朕不会让你走的。” 景仁宫佟妃带着皇三子玄烨来看望董鄂妃的病情时,小梦十分喜欢逗小玄烨,这可是未来的康熙大帝呀。小玄烨聪明伶俐,落落大方,年方八岁。 “玄烨呀,你近来可有好好读书?” “有呀。” “老师都教了些什么?” “《三字经》、《千字文》都学过了,现在教四书五经。” “哦,读书是好事,可是千万不能读死书。那我今天就来考考你,有没有读死书,看你这小脑袋瓜聪不聪明。” “考什么呀?” “你听着:怎样使树上的麻雀安静下来?” “那简单,拿把弓箭将它射下来。” “不对,依我看呐,只需压它一下,它就静下来了。” “怎么会呢?”玄烨皱着眉想不通。 “会呀,因为鸦(压)雀无声呀!”小梦狡黠地向玄烨眨眨眼。 “哈哈哈......”福临与佟妃都忍不住笑出来。 “耍赖!那不算我不聪明。”玄烨不依。 “好吧,再考你一个!天的孩子叫什么?” “天子!”小玄烨自鸣得意,果然有几分小聪明。 “不,叫我材,因为是天生我材。我是问这个孩子的名字噢。” 玄烨很气人,嘟着嘴道:“再考一题。” “好,那简单点的,风的孩子叫什么?” “风,风生......风生水起。呵呵,叫水起。”玄烨拍着手跳起来。 “嗯,果然不简单呀。”小梦竖起大拇指。大家都笑起来。 “你再考考我嘛。”被这么一夸,小玄烨对这种猜谜乐此不疲了。 “好吧。狗过了独木桥就不叫了,请猜一个成语。” “嗯,什么呢?”玄烨紧促着眉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到。 “是过目(木)不忘(汪)呀。” 哎,玄烨恍然大悟。 “再来......”一个晌午承乾宫在欢声笑语中度过,伴随着的,还有小梦禁不住的几阵咳嗽。 佟妃带着玄烨告辞后,回望承乾宫,感叹地对贴身宫婢道:“你看到了吗?皇上的眼睛?” “皇上的眼睛怎么啦?娘娘。”宫婢不解。 “再如何说笑,他的眼睛都不曾离开过董鄂妃,无论如何说笑,那份关心,那份忧虑,永远系在她一个人身上。”佟妃噙着泪花,十分幽怨。 宫婢恍然大悟:“确实如此呀。不过娘娘不必伤心,那董鄂妃,看那样子,苍白消瘦成那样子,形同枯槁,大概也没剩多少日子了?” “就是因为这样,才更叫人纠结呀。他是真正的爱着她呀!”眼角的泪花终于坠落成珠。 承乾宫内,小梦对福临笑道:“知道吗?玄烨长大后会成为一位了不起的皇帝,一代明君。皇上生了一位好皇子。” “朕还未立太子,你岂敢如此断定?幸而是你说了,换作别人,朕早治她一个干预朝政的大罪。”福临假装吓唬她。 小梦偎在福临怀里笑道:“我才不怕呢,再说就算臣妾不说出来,早晚皇上也会立他为太子,因为他已经出过天花了,而且我会看相,他将来命长着呢。再说皇额娘也喜欢他,他也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相信我。”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福临作势板起俊脸道,“这么快讨论朕的身后帝业,是不是咒朕呢?” 小梦慌忙捂住他的嘴,福临就笑了。 “坏死了!”小梦用帕子打他,“妾担心的恰恰是皇上,答应我,您一定要保重龙体,不要以妾为念。” “嘘!”福临又将她拉入怀中。他愿这样与她相依相偎,直至永远。他很怕很怕眼前的人随时会消失去。 福临近来也苍白消瘦,皇四子夭亡,如今一生至爱红颜知己董鄂妃看来也命悬一线,如风中残烛,他担惊受怕,身心俱疲,常常彻夜未眠,以致身体也日渐衰弱。 无数个不眠的夜晚,他翻来覆去想过,如果董鄂妃走了,他该怎么办?那时,也许摆脱红尘,出家为僧是最好的选择。 近四五年间,他常与高僧参禅学佛。董鄂妃病重后,他更常常为她添油烧香祈福添寿。他虽贵为天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然而在生死面前,他又莫可奈何。 这年八月十九日,小梦清晨醒来,阳光自窗外透过纱帐,懒洋洋地洒在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怡悦的心情弥漫开来,竟觉得病痛轻缓许多。她唤了声:“夏荷。”夏荷与冬梅闻声而入,双手端着早已备好的洗漱用具。 “本宫今天心情好,想到庭院晒晒太阳,你们替本宫更衣吧。”已经好久小梦躺在病榻,没有穿过正装了。 夏荷高兴地应声,看来主子精神好了许多,主子好了,她们当然也跟着高兴。她们侍侯小梦穿戴好,梳洗罢又为她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菱花镜里出现的是一个许久没出现过的芙蓉粉面。 “娘娘真漂亮!”夏荷存心说着让小梦高兴,小梦亦不负所望地笑逐颜开。 她们帮娘娘搬了一张梨花木躺椅到庭院中,又搬了一张小茶几,泡盏花茶,搁置几盘精致小点心。 “你们也搬椅子来坐着,让春杏,秋菊都来,和我一起吃些早点聊聊天,聊什么呢?对了,就跟我说说宫里的趣事吧。然后我们就等着日全食出现,昨儿个汤若望派人来说今天很可能出现日全食呢。对了,冬梅,你去叫皇上,等他忙完了朝政,请他也来看看日全食,他也没见过呢。” 冬梅应声走了。杜小梦和春杏、夏荷、秋菊四人边吃边聊,她们三个见主子这么久心情没这么好过了,于是互相使个眼色,都想极力让她开心,皇宫里陈谷子烂芝麻的事都挖空心思搬出来讲,小梦边听边吃边喝,一件有趣的小事就能逗得她哈哈大笑,有时边咳边笑,把小脸都涨红了。夏荷有些担心,小梦摆手示意自己很好。她们就接着讲,这么好的听众极大的鼓舞了她们,她们讲得更起劲了。 谁也没有发现日全食是怎么出现的。它是一点一点的黯然,还是一下子完全吞噬?总之,当夏荷她们意识到的时侯,她们发现她们的主子——董鄂妃斜倚在躺椅上,嘴角流露一抹微笑,玉面粉颜,人是活生生的,奇怪的却是没有了一丝气息。 她们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娘娘,娘娘......”早有小太监奔出,将这讣闻传禀皇太后。 那边福临早已下朝,留住索尼、岳乐等于养心殿商议朝政,冬梅站在殿外探头探脑不敢进去,只得交待门外的通传太监,请他转告皇上董鄂妃请皇上过去。福临听得外面私语,认出是冬梅的声音,心想会不会是董鄂妃出什么事了,急忙出声宣冬梅觐见。冬梅禀报董鄂妃今日气色极佳,邀请皇上一同观赏日全食。少年天子一听,按捺不住了,宣布今日朝事毕,将索尼等打发了,急急朝承乾宫来。 至承乾宫外,隐约听见嚎哭声,天子的脸色迅速灰下来,“不要!爱妃,千万不要!”福临的脚步似铅注般沉重,他缓缓步入,心跳急促,眼前一幕,令他呆在原地。 “天啊!娘娘,”冬梅不敢致信,“皇上,皇上,您怎么啦?”冬梅急忙摇晃着皇上的手臂,这时侯,她已顾不得什么胆大妄为了,先将皇上摇醒再说。 夏荷听到了动静,扭头见皇上来了,她强压住悲痛,站了起来。这时侯,她不能倒下,还有许多事要办,娘娘的后事,皇帝的龙体,都必须在意着。 夏荷奔了过去,哭求皇上:“皇上,请您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些的。” 福临终于落泪了,他夺步奔至董鄂妃身旁,紧紧抱住她的遗体,嚎啕大哭起来。“婉如,婉如......为什么不等等朕?为什么?” 哀痛陡然攻来,晴天霹雳,悲不欲生。“爱妃,你等等朕。”福临忽然冷静下来,向庭院的老槐一头撞去。 “皇上!”“皇上!”声声惊呼! 伶俐的夏荷攥住了他,吴公公一把抱住了他,紧接着数个太监都紧紧缠住他,奴才们跪求一地:“不要啊,皇上,不要啊!” 福临极力挣扎,他哭喊出来:“让朕去,让朕去,朕不活了,朕要跟着爱妃去,她一个人会害怕的,朕要跟她去。” 太监们死命抱住,场面一片混乱。忽然,一声愤怒的喝斥带着无比的威严使场面陡然安静下来:“福临,你这是要干什么?” 太后急匆匆穿过人丛,来到儿子面前,一巴掌甩在福临脸上断然喝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哀家不让你走,你敢走,难道你要成为天下第一不孝的人吗?” 福临凄惨道:“额娘,她走了,儿臣的心也死了,活着的只是行尸走肉,你不让儿臣死,儿臣只得出家去了。” 闻此言,太后浑身发抖,手脚冰凉,为什么她生命中两个至亲至爱的男人都这么痴情?她的夫君太宗皇太极为了宸妃海兰珠也是这样要死要活,如今儿子福临为了董鄂妃又是如此,她一生的命运怎么这么悲惨呢?他们难道都没有考虑过自己吗? 孝庄皇太后一生个性顽强,然而此时她却觉得自己也特别脆弱,她静默下来,悲切落泪。然而仅一会儿,她立即顽强的站起来,很理智地严令太监宫女们必须昼夜看守着皇上,使他不致寻死觅活。又吩咐苏麻喇姑昼夜盯牢福临,只有苏麻喇姑办事能令她放心。 她走到匍匐在董鄂妃身上痛哭的福临身边,冷静而悲痛道:“福临,额娘说的话你可以不听,但额娘相信,董鄂妃若九泉之下有灵,断不肯你为她这样寻死觅活。她是极乖巧明理的孩子,一定不希望你如此伤害龙体。再说,目前最要紧的安排董鄂妃的后事,将她风光大葬,使她入土为安,这才是真正对她好,不是吗?额娘言尽于此,福临,你一定要节哀,好好想想额娘的话吧!” 孝庄走了。福临也清醒了。是的,目前最重要的是安排好董鄂妃的后事。她生前受尽了委屈,仙逝后,他绝不会再让她受委屈,他要她尽享世间至尊至贵。 悲痛稍定。他立即连续下谕,厚葬爱妃。传谕亲王以下,满汉四品以上官员,公主、王妃以下命妇等,俱于景运门内外齐集哭临,辍朝五日。 过两日,福临谕告礼部追封董鄂妃为皇后:“皇贵妃董鄂氏于八月十九日梦逝。奉圣母皇太后谕旨:皇贵妃佐理内政有年,淑德彰闻,宫闱式化,倏尔梦逝,予心深为痛悼。宜追封为皇后,以示褒祟。朕仰承慈谕,特用追封,加之谥号,谥曰孝献庄和至德宣仁温惠端敬皇后。” 八月二十三日举行追封典礼和祭悼,撰写玉册玉宝,并造香册香宝。诸王以下,四品官员以上,及公主、王妃、命妇随梓宫前往暂奉地景山寿椿殿。内阁撰写祭文、祝文。 福临又亲自撰写《行状》,盛赞董鄂妃的事迹品德,痛切哀悼,长达数千言。他又令大学士金之俊为妃写传,并命当年停止秋节。 福临为董鄂妃大办丧事。下令命八旗官员二三品者轮次舁柩,又将太监与宫中女官一共三十名,悉行赐死,免得皇妃在其他世界中缺乏服侍者。可怜春夏秋冬亦未能幸免,更是首当其冲。 景山建水陆道场,由高僧茚溪森主持,一百零八僧,日里铙钹喧天,黄昏烧钱施食,大小官员,上下人等,打鼓吹笛,手忙脚乱。 最后为端敬皇后举行火化仪式。临寿椿殿为后收灵骨。福临耗费极巨量国帑,两座修饰辉煌的宫殿,专供自远地僻壤所召来的僧徒作馆舍。按照满洲习俗,皇妃的尸体连同棺椁,并那两座宫殿和其中珍贵陈设,俱被焚烧。 火化前,福临观遗容,亲自为她整衫佩戴。忽然惊觉龙凤珮遗失,失神落魄,几番找寻,并不得见,不由痛断肝肠,泪挥如雨。 爱妃,是你遗失了龙凤珮吗?难道你撒手一去,从此不再念想?山盟海誓早已遗忘? 10.回来了,回来了 小梦睁开眼睛,有点惧光,只得闭了闭眼,再次睁开,发现墙角悬挂着的空调正默默地注视自己。这是?这不是承乾宫。随着视线的转移,越来越多的现代家电映入眼帘:书架、书架上满满的书、书桌、桌上的电脑、衣柜当然包括自己卧着的席梦思。 小梦猛然蹦下床,天啊!这全部是自己的东西,她没有死,她又回到了二十一世纪。这是什么人?什么命呀?居然能在古代与现代之间穿梭来去。耶!小梦欢呼一声,回来了!回来了!她蹦了一下!伸伸胳膊踢踢腿,不错不错,身强体健;冲到穿衣镜前照照,没错没错,是杜小梦的俏脸!她捏捏自己的脸蛋,朝镜子里扮了个鬼脸。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就在她意识到镜子里的模样已经恢复为本尊而不再是董鄂妃时,就在她于镜子里赫然发现胸前坠着的龙凤珮时,欢乐忽然消失了,痛切的悲伤袭来。是的,福临,她再也见不到福临了。心脏剧烈疼痛,瘫坐在书桌前的椅子里,一手握着龙凤珮,一手抱膝哭泣。为什么?亲情与爱情,为什么她只能选择一个?为什么要将她的亲情与爱情放置在完全不同的两个时空里?这多么不公平? 她哭了不知多久,把身体哭乏了,把眼睛哭肿了,痛哭继而转为抽泣,她渐渐平静下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这样的结局,历史早有记载,自己也早已预料,那两年多,她时常笑中带泪,喜中隐忧,就是因为早已知道何日为死别,不是吗?不管如何,能够与福临拥有过这样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纵然天人永隔,也已经了无遗撼了。她自己安慰着自己,只是冷不防忽然又失声痛哭。为什么她不死啊?为什么不就此魂归九天呢?这样死别的痛苦,只有死人能够承受,叫一个活着的人怎么能够忍受?那无穷无尽的追忆、哀思和孤独。 “啊!小梦!天啊!小梦你醒了。”是香芹妈妈欢呼的声音。是的,不知什么时侯香芹妈妈已进入房间,她一把抱住小梦的肩膀,高兴得眼泪都飞出来了。 杜小梦警觉地将龙凤珮塞入衣领内,缓了一口气,才意识到是香芹妈妈,猛地回身抱住她哭喊:“香芹妈妈,我好想好想你哦。” “嗯!”阮香芹含着热泪点头,“妈妈也想你,妈妈也想你,总算把你盼醒了,这就好了,这下就好了。你觉得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舒服?你完全好了吗?我是在做梦吗?”阮香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小梦诧异道:“怎么了?我怎么啦?我很好呀。” “好就好,好就好。果子,果子,你快上来呀!小梦醒了,小梦醒了!”阮香芹朝楼下大喊。 “咚咚咚!”随即听到的是林果子这个彪形大汉跑上楼的声音。。可是家里的楼梯有这么不经踩吗? 不到一分钟。林果子出现在杜小梦面前,还是这张棱角分明的脸,还是这付雄伟的身板,可是脸上大汗淋漓,身上却系着一条围裙,林果子穿围裙,这还是第一次,看起来有点滑稽,小梦不由“扑哧”一声笑出来。 “哎,不要那么夸张好不好,你穿围裙,你会做饭噢,别搞笑了,可能吗?哎呦,你怎么穿这样嘛,跟你的人真的很不搭耶,哥,你还是穿运动服比较好啦。” 小梦嘻笑着,看到亲人,心中的痛苦也不免暂时压抑下去。她并不想让亲人看到她的痛苦,只是尽情绽放着她开朗快乐的那一面。可是,阮香芹和林果子都没有笑,甚至连神情都有点黯淡下去。这很反常呀!林果子至少要高兴得蹦过来捶自己两拳才对呀。 “怎么啦?这么严肃。”小梦嗅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她左看右看,忽然间恍然大悟——东西还是她的东西,可是房间不一样了?好象不是她的房间了,她原来的房间没有这么小,而且门和窗的位置不对,温馨的壁纸也全都不见了,全是雪白的墙壁。 “发,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害怕,结结巴巴。 阮香芹拉她起来,一同坐在床沿,拍着她的手背以安慰道:“没什么,妹妹,只要你苏醒过来,。” 林果子顺势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用浑浊的声音开腔:“妈,你还是告诉小梦吧,早晚都得知道的,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香芹妈妈,你快告诉我吧。怎么?我昏迷了很久吗?爸爸呢?他去哪里了?这里又是哪里?为什么我们不是住在梦幻小屋呢?你快告诉我,全部都告诉我吧。”小梦着急地摇晃着阮香芹的手臂。 阮香芹叹了一口气,爱抚着小梦的鬓边道:“妹妹,妈妈告诉你,你千万要冷静哦。是这样的,两年前你出了车祸,那天早晨,你和爸爸拌了嘴,你还记得吗?这一撞竟把你撞成了植物人,你已经在床上躺了整整两年又八个月。” “啊!那,那现在已经是2008年了。” “嗯。今天是2008年10月7日。听到这个坏消息,爸爸一急,就,就中风了。”阮香芹啜泣起来。 “什么?”小梦惊跳起来,“爸爸中风了,他,他在哪里?我要去看看他。” 林果子马上站起来:“小梦,爸爸就在他房里,我带你去。” 他们来到另一个房间。小梦见到了躺在床上的爸爸,他睡着了,脸色苍白憔悴且透着一股忧虑。床的旁边放着一张轮椅。哦,爸爸,他的潇洒帅气的老爸,如今,怎么成了这付模样?小梦鼻子一酸,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 阮香芹也忍不住泪流满面,但她努力冷静自己,抱着小梦的肩膀道:“妹妹,别这样,爸爸是因为年轻时酗酒过度,早已落下病根,再加上急火攻心,一下子无法承受,并不完全是因为你的意外,你不要太自责。” “你放心,小梦,爸爸看你清醒了,一高兴,准得康复。”林果子也宽慰她说。 阮香芹道:“是啊,其实爸爸也不是完全中风,他的意识还十分清楚,虽然瘫痪在床,生活无法自理,也不能开口说话,但是他可以通过眼神来表达他的意思。而且医生说只要病人有意志,坚强做康复训练,还是有希望完全恢复的。” 小梦点点头,含泪道:“香芹妈妈,这两年多辛苦你了,谢谢你照顾爸爸。可是,为什么我们搬到这里来?梦幻小屋呢?” 阮香芹带着歉意道:“妹妹,妈妈对不起你,梦幻小屋已经转手他人了,这地方是我们租的。你放心,妈妈会努力赚钱,终有一天,会把梦幻小屋再买回来。对不起。” 小梦“噢”一声,有点失望。 林果子忍不住开口:“小梦,你别这样,你别怪妈妈。因为你变成植物人,可是医生又查不出病因,这两年来,妈妈带着你不知看过多少医生,把所有的积蓄都花光了,也没办法让你苏醒过来。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加上爸爸中风,不能再画画了,妈妈怕爸爸这辈子再也不能画画了,所以从前他剩下的一些画她都舍不得拿出去卖。可是看病、生活都需要钱啊,捱到今年初,妈妈没办法了,只得把梦幻小屋卖出去,所得的钱支付完医药费,就到市中心租下这个店面,重新做起以前的老本行。一楼店面开餐馆,二楼三房一厅刚好够我们一家人住。妈妈又要照顾爸爸,又要做生意,这两年多,把她累得都不成人形了......” “果子,”阮香芹打断林果子的话,“瞧你说的,照顾爸爸是做妻子的本份,有什么可说的。再苦,也不如病人苦呀。” “妈妈,”小梦这才注意到香芹妈妈果然消瘦憔悴多了,不由内疚得低下头去,“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我不该......” “说什么呢?傻孩子。我们是一家人,用得着这么客套吗?” “以后,照顾爸爸的任务就交给我啦。我一定要爸爸康复,以后我们家就再也没有病人了。” “嗯,”林果子开心道,“大家一起努力,把我们的餐饮事业发扬光大,努力努力赚钱,把梦幻小屋买回来。”林果子举着拳头宣誓似地说。 “去,什么时侯变成你的餐饮事业了?是健身事业吧?。别系条围裙就想当厨师。你还差远了。” 林果子尴尬地笑,傻气地摸摸圆圆脑袋。 “他呀,早被国家队开除了。”阮香芹斜睨着他儿子。 “怎么?”小梦惊道。 林果子瞪着豹子般的眼睛说:“还不是因为你。你昏迷不醒,妈妈一个人要照顾两个人哪里照顾得过来,我就常常帮忙照顾,妈妈照顾你,我照顾爸爸,这样比较方便嘛。结果,因为经常请假,又错过几次重要的比赛,就被炒了呀。你看,我对你够好吧。你以后也要对我好一点,听见没有?为了你,一不小心沦落为大龄青年,你要负责!” “哼!”小梦转过脸不理他。 阮香芹安慰地笑,这对兄妹又开始耍宝了,幸福的感觉就要回来了。如果墨然也能康复,就真的太好了!她想到这,不禁深情地朝床上的杜墨然看了一眼。 呀!杜墨然眼睛是睁开的,眼神含着笑意。显然,他注视这一幕已经很久了。阮香芹笑出来的同时眼泪也落下来,有多久,这双眼睛不会笑,现在,总算好了。 “爸爸醒了。” “啊!爸。”小梦呼喊着扑在爸爸身上,眼泪又模糊了双眼。 “小,小......”显然,杜墨然想叫出小梦的名字却没办法叫出口。 11.治疗 第二天醒来,已经午后了。杜小梦挣扎着起床,头还有些疼。她简单梳洗了一下,到杜墨然房间看看,见爸爸在午休,不敢打扰,急急跑到楼下去。 阮香芹正在厨房擦灶台,林果子在前堂抹桌子收拾碗筷,然后端进厨房给朱珠洗。 他抬眼看见杜小梦,立刻展露一个灿烂笑容:“小梦,起床啦。” “对不起,我睡晚了。”杜小梦趴在阮香芹的肩膀上嘟囔着。 阮香芹拍拍她的小脸:“再多睡会儿,昨晚酒喝多了,难受吧。” “嗯,不睡了,已经好了。” “我给你留了饭菜,你等等,我这就端去。” “谢谢香芹妈妈。” 杜小梦嘴巴甜甜的,一溜烟跑到前堂找张桌子坐下。林果子帮忙阮香芹端饭菜给她。杜小梦拉住两个人道:“香芹妈妈、哥哥,你们坐下,我有事和你们商量商量。” 两人依言坐下。林果子说:“小梦你干嘛客气,有什么事直接说嘛,商量什么,说出来哥哥一定帮。” “不,没什么事情。你们为我们父女俩做得已经够多了。” “嗨,这话我可不爱听。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还分什么你我。家里人有事,这本来就是我们该做的。你再这么说,就是存心与我们生分。”阮香芹佯怒道。 “不不不,您别误会,香芹妈妈,您待我比亲生闺女还亲,是我自己看您和哥哥经营这家店起早贪黑,太累了,所以才,才......”小梦急急解释,小脸涨得通红。 阮香芹扑哧一声笑了:“好了,别说了,我故意逗你玩呢。不过以后可别有这种心思。遇到你们父女俩是我这辈子的福气。有了一个这么有才气的老公,再加上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儿。是我前世修来的。”, 林果子猛点头:“是啊,小梦,你怎么想那么多呢?从小你就想得特别多,老把简单的事想得很复杂。我觉得啊,只要我们全家人在一起,不管住在哪里,做什么事情,受什么罪都觉得很开心。真的,昨天你醒了,我就特别感谢老天爷,觉得现在很满足,很快乐。” 杜小梦笑着点头:“我的傻哥哥,你啊,就今天说的话最有水平,我最爱听。” 林果子不好意思地抓抓头,他就是受不了杜小梦对他好,哪怕一句简单的赞许都能让他心里乐开了花。 阮香芹笑着催促道:“快吃吧,妹妹,再不吃饭菜会凉了。” 杜小梦小脸严峻起来:“等会儿,我想先问问,爸爸的病医生到底怎么说?到底有没有康复的可能?” 阮香芹道:“其实这两年多来,果子每天都坚持遵照医生的嘱咐帮爸爸做康复训练,可是直到现在,还只是在帮他做床上的翻背训练,和坐卧训练,因为直到现在,他的肢体和肌肉复原情况还不足以达到可以下床训练走路的程度。医生说,主要是因为病人完全没有康复意识,他好象愿意这么一直偏瘫下去似的。爸爸他,他是想陪着你,陪着你一起躺着,陪着你一起受罪。虽然他很费劲才能说出简单的单字,很费劲才能移坐到轮椅里,但是每天他都要闹着,坚持要果子推着轮椅去看看你,每一天我看着他流泪,心里就象针扎一样刺痛。” 说着说着,阮香芹已经泪流满面,杜小梦也哽咽道:“都怪我,都怪我。爸爸这么疼我,我还那么不懂事,还和他拌嘴,还为了妈妈的事情责怪他。都是我不好。” 林果子受不了这种场面,他安慰道:“喂喂喂,怎么回事,你们女人呐!阳光总在风雨后,风风雨雨已经过去,外面的太阳很大了,好不好?用不用得着这么感伤呀?” 杜小梦拭掉泪滴忍住悲咽:“嗯,哥哥说得对,一切缘由都在我,既然我醒了,爸爸就一定会好起来。等下爸爸睡醒后我要再带他去医院检查检查,不管花费多大的代价,我一定要让爸爸完全康复。爸爸是个画家,他现在这样,不能画画,甚至什么事情都不能做,心里一定很难受。如果医生认为有必要的话,我想让爸爸住院治疗,接受正规的康复训练。由我专门来照顾他,帮他做训练。” 阮香芹说:“这就再好不过了。你先吃饭,等等我,我上去拿个东西就下来。” 杜小梦点点头,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林果子拄着脑袋看她吃饭,笑道:“小梦,看你吃东西真是享受,好象多好吃似的。” 杜小梦笑笑,不理睬,只顾埋头大吃。 阮香芹却很快就下来了,她将一件东西轻轻地塞在杜小梦的手里:“这,给你保管。” 杜小梦嘴里塞满了食物,低头看,竟是一本存折! “存折?干嘛给我这个?”她用力咽下嘴里的饭菜,一脸纳闷。 “这呀,就是卖掉梦幻小屋以后剩下的钱啊。当时着急出售,卖了五百万,给爸爸和你看病加上生活费以及开这家店的成本一共花掉了三百万,还剩下两百万,你拿着,这些钱给爸爸治病应该够了。” “不,我不能拿,香芹妈妈,还是由你来保管吧。”杜小梦慌得手忙脚乱。 “妹妹,妈妈不是跟你客气,只是以后你要负责替爸爸作康复,存折放你那里,随时需要取用比较方便。再说,本来别墅主要是爸爸买的,卖掉了钱给你是应该的嘛。” “香芹妈妈,您要这么说我更不能拿了。您刚才还说我们是一家人呢,这会儿就忘了?还分什么别墅是爸爸买的或是您买的?真要算这么清楚,那当初买的时侯您不也出了一百万吗?这里面本来就有你的钱呀。再说了,就算是全部由爸爸出钱买的别墅,现在卖掉了,钱由您来保管也是应该的呀,你是爸爸的妻子,还不应该由您来管吗?这个家一向由您当家,当然得由你保管喽。” 阮香芹眼含泪花,十分感动:“妹妹,你这么说,妈妈很高兴。真的,你又孝顺又明理,妈妈觉得很安慰。其实这些剩下的钱真的都是爸爸的了,虽然当初买别墅的时侯,我也是卖了房子凑了一百万,但如今开了这家店花的钱也够抵那个数了。你就别再和我争了,既然我们是一家人,那钱放在谁那里不都一样。只是现在主要任务是替爸爸治病,还是放在你那里比较方便。听妈妈的话,好吗?” “你就拿着吧,小梦。拿着吧!”林果子也在一旁帮腔。 “不!不可以,放您那儿,我要用再找您拿。”小梦还是拒绝。 “拿着,收好!这事我刚才也问过爸爸了,他也同意。”阮香芹说着硬往杜小梦口袋里塞。 最后,杜小梦只好收下了。“香芹妈妈,哥哥,我想,我想如果有时间,再写写小说,应该也能挣些钱的。等爸爸病好了,赚够了钱,我一定会再把别墅买回来。” 阮香芹和林果子十分赞成。“让我们一起加油。小梦,你一定会再写出好作品的。”三个人的手掌叠一起喊:“加油!加油!加油!”这一喊,似乎带出了一家人同甘共苦的士气。 阮香芹说:“爸爸已经醒了,我得去帮爸爸洗漱一下,换件衣服。小梦,你快吃。果子,你等下开车送爸爸和小梦去医院。” 阮香芹噔噔噔上楼。杜小梦火速结束这顿午餐。林果子也不去帮朱珠的忙,仍然没话找话地和小梦搭腔:“对了,你知道吗?你出事的时侯,接连一个月各大报刊各大传媒都报道了你的消息呢。都在为你惋惜。后续报道绵绵不断,谁知道不到两个月,你的事居然再也无人问津。他们又去关注新的美女作家,新的娱乐明星了。这真是一个功利社会,速食时代啊!爱情速食!新闻速食!明星速食!连作家也速食!我看再发展下去,连画家也速食了,爸爸再不康复,不出两年人们该完全忘记杜墨然为何许人了。” 杜小梦淡淡一笑:“错。这并不是这个时代的问题,也不应该怪这个时代。事实上,放到哪个朝代都一样。这就是人性。人之初,本如此。没什么可气的。再说,我相信真正有价值的画和文学作品是不会被时间淘汰的,除非我写出来的作品真的如爸爸所说是废品,真要那样,就是我的问题了,怪不得别人。” 林果子上上下下打量她一遍,奇怪道:“真是纳闷,你怎么变得这么理性?你的愤世嫉俗呢?你动不动就发作的小姐脾气呢?以前,一点芝麻绿豆大的事你就大发议论,大动肝火,还得非常非常及时的在你的博客里大放厥词。现在怎么淡下去了,这可不象当代高效时尚的言论达人哦。” “达人?我还当过古人呢!人若在历史长河里走一遭,保证会将许多事情都看开。” “什么什么?”林果子显然没听懂。 杜小梦不再理会,赶紧溜上楼找老爸去。 天香楼配备了一部小面包车,价值才三四万,与当初的宝马不可同日而语,纯属送餐进货方便,当然也有一大部分是为了接送病人放轮椅方便考虑。杜小梦帮林果子把杜墨然搬上车时,不小心手指被车门夹了一下,痛得哇哇大叫。 “小……梦,你……你……没,没事吧?” 这句气若游丝,结结巴巴的关心将所有人的目光都牵引过去。 “天啊,爸爸,是你,是你说的吗?天啊,你会说话了,这不是在做梦吧。爸爸,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我听听。”杜小梦忘了手指的伤痛,扑到杜墨然身上大喊大叫。 “女,女儿,爸,爸爸,高,高兴。”杜墨然脸部神经僵硬,话说得一字一顿,但眼睛炯炯有神,透着股振奋。 杜小梦和阮香芹又哭又笑,拼命点头。这是多么好的征兆啊。 从这天开始,杜小梦的生活就开始了忙碌的两点一线,在医院与天香楼之间来来回回。她严格遵照医生制订的训练计划行事,几点钟吃药,几点钟检查,几点钟做运动,几点钟按摩,几点钟到院子里散步,几点钟吃,几点钟睡等等,她都一丝不苟的完成。而杜墨然睡觉时,她又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里进行小说创作,累极了,才肯趴在床边睡半小时,然而定了手机闹钟,一刻也不敢多睡。 不出三个月,杜墨然的病情已经发生极大改观,脸部神经不再僵硬,话说得较为利索了,双手也能动弹。可杜小梦却日渐消瘦,直至所有人都看不下去,拼命叫她休息,劝她暂时不要再写小说,还让她再请一个护工帮忙照顾爸爸。 护工她请了,但小说却没有停写。其实,她只有十九岁,年轻健康,忙碌与睡眠不足不致于令她消瘦至此,单薄到好象一阵风就能将她刮跑。但她无法对别人说,她的消瘦不是因为劳累而是因为思念。她更无法对别人说,她现在写的不是小说,而是她的亲身经历。 是的。在穿越之前,她本来就计划写一部小说,已经熬夜写出了前面几章节,因缘巧合,亲历了那一场穿越后,在重新敲打这部小说时,就自然而然完全改变了原先构思,删去那好不容易写出来的几个章节,重新将自己与福临的故事写出来。一边写,一边落泪。停停写写,悲悲切切。有时,写一会儿后,她会不知不觉停下来,从衣领内掏出龙凤珮爱抚落泪,泣不成声。其实,她不是在写小说,反而象写回忆录或者心情日记似的。写,只是为了重温,重温那段生死不移的初恋。每一个细节,每一次亲呢,每一句对白,深深烙印于脑海里,默默在心中反复咀嚼,越咀嚼越悲痛。随着杜墨然的病情越来越好,她象无后顾之忧似的,越来越放纵自己的思念心情。 这些,都是熟睡中的杜墨然所不知道的。男护工倒是看见了,但他不以意,偶尔会打趣:“都说你们当作家的感情特别丰富,故事里人物有喜怒哀乐,你们也就跟着喜怒哀乐,是不是?听说有时还疯疯癫癫痴痴傻傻的,是不是啊?” 杜小梦睁着朦胧的眼睛不回答。他就得意洋洋地说:“肯定是的,看你这样就知道了。一定错不了。” 错不了就错不了,杜小梦觉得不解释比解释好。真相往往比假相更令人匪夷所思。 杜墨然夜里睡得极稳妥,并不需要特别看护。他也竭力赶走女儿,劝她没什么事就回去休息。瞧她憔悴消瘦的模样,他打心眼里心疼。所以晚上十点钟,等晚班查床过后,杜小梦会将杜墨然交给男护工,自己搭地铁回天香楼睡觉,第二天早上七点多再到医院。而中午与傍晚两餐,阮香芹都会做出进行过科学营养搭配的可口的饭菜和炖品,让林果子或朱珠送到医院。 这件差使,林果子与朱珠都抢着干。林果子抢着干,当然是为了在杜小梦面前献殷勤;而朱珠抢着干,当然是为了不让林果子在杜小梦面前献殷勤。这对活宝,每次都为了由谁送餐到医院而在天香楼里吵得面红耳赤。林果子不得不端出少东家的姿态震摄朱珠,可朱珠全然不买帐,为了爱情力抗到底,不惜冒着被炒鱿鱼的危险顶撞上司。最终两人不得不达成共识,以“剪刀石头布”定输赢。 这天轮到朱珠送饭,来得早了些,杜墨然还没从漫长的午睡中苏醒。朱珠将饭菜放在床头柜,顺手整理了床头柜上的杂物。杜小梦停止码字,从电脑屏幕上方看着朱珠,越看越觉得她象董鄂妃。她关了笔记本电脑。走过去拍拍朱珠肩膀,示意她跟她出去走走。 两人来到医院的庭园里散步。杜小梦默默走了一会儿,朱珠惴惴不安地跟随着。杜小梦拉着朱珠坐在一张石椅上,隐在槟榔树稀落的荫影里。 杜小梦笑着开口:“朱珠,你几岁了?” “二十二岁。” “嗯,我呢,十九岁,你大我三岁,以后我就拿你当姐姐看待了哦。” “不敢不敢,俺是河南人,农村里来的,怎么能跟你当姐妹呢?”朱珠有着道地农村姑娘纯朴的自卑。 “哎,你再这么说我生气了。农村怎么啦?农民伯伯是很伟大的好不好?没有农民,我们哪来的粮食吃啊?总之,说定了,以后不管你拿不拿我当妹妹,我都要拿你当姐姐。” “为,为什么对俺这么好啊?俺和你又不熟。”朱珠警觉起来,难道她要和她摊牌? 果然,杜小梦直率回答:“呵呵,还不是为了我那傻哥哥。” 朱珠“嚯”地站起来,情绪激动:“俺就知道,你和俺套近乎就是可怜俺,同情俺。你就是要告诉俺果子哥一早就是你的,对不对?俺知道,俺早就知道了。俺来这里工作都快一年了,你昏迷不醒的时侯,俺亲眼看见果子哥那么着急你,紧张你,他对你照顾得多细心,每天都盯着你看得入迷,那么大个大男人,背着人动不动就掉眼泪,俺,俺看了真是心疼。可你,可你为什么总是不领情呢?” 朱珠扭着衣角,一脸难过。杜小梦慵懒地往椅背上靠,狡黠地反问:“那你怎么会喜欢上我哥的?你是真心喜欢他吗?如果你告诉我,那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不领情。” 朱珠坐下来,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其实,俺也知道俺配不上果子哥。俺家里真的很穷。俺娘有病,俺爹是种田的,俺从小就要干许多农活。俺还有一个弟弟,今年才十岁,因为家里实在太穷了,供不起弟弟读书,眼看着交不起新学期的学费,俺只好出来打工,现在每个月挣的工资大部分都寄回家里,帮俺娘治病,给俺弟弟读书。俺家里这样困难,城里人哪里会看得上俺呢?那是要被俺一家拖累的。听说现在城里人找对象都要找月收入八千块钱以上的,俺对果子哥,那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杜小梦听了,嘘唏不已,她轻轻揽住朱珠的肩膀安慰:“好姐姐,别这么说,怎么会是痴心妄想呢?别看我和哥哥从小在大城市里长大,可是我们都是单亲家庭里面的孩子,也曾经经历过一些酸甜苦辣,别把我们看得多高贵多娇生惯养似的。其实正是因为如此,听了你这番话,我特别佩服你,真的,不要自己看不起自己。你出卖自己的劳力,养活自己养活家人,你才是最棒的。你是生活的强者,知道吗?” 朱珠眼里闪现泪花,感动万分:“小梦,对不起,俺对你那样,你还对俺这么好,这么理解俺,俺真是……” “哎,别说了,”小梦打断她:“我们以前不熟嘛。呵呵,不过这就叫做‘不打不相识’,以后我们会成为好姐妹的。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喜欢上哥哥哪一点呀。” 朱珠腼腆地低下头去,嗫嚅道:“其实,俺第一眼见到果子哥时,就很喜欢他了。你不觉得果子哥长得高大魁伟,气宇轩昂吗?” “高大魁伟,气宇轩昂?哈哈,没想到这你都懂。用词遣字不错嘛,有机会的话,你真应该再念念书。” 朱珠红了脸:“哪有这个机会呀?俺现在拼命工作,一个月工资一千二,包吃,伙食费算是不用担心了。可是两百块钱付房租,每月寄八百块钱回家,留两百块钱买生活用品和零花,每个月不到月底就成月光族,哪有时间和钱用来读书呢?” 杜小梦淡淡一笑,不置可否,现在还不是关注这些闲事的时侯,不过她暗暗想到,如果店里生意还可以,就找个机会向香芹妈妈建议给朱珠加点工资。 从来没有人这么用心地坐下来听朱珠说过话,这让朱珠有了想倾诉的欲望,她自动接着说下去:“其实,果子哥长得真不错哩,你从小和果子哥一起长大,难道没发现他长得浓眉大眼,相貌堂堂吗?” “怎么会没发现?哥哥当然是个帅哥。但是你能了解吗?爱情不仅仅在于外表,还在于灵魂的契合,思想的交流,还在于一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或许这种感觉就叫做缘份吧。那是恋人的磁场,只有在共通的磁场里,才存在触电的可能。天下间俊男美女何其多?难道仅仅因为长得帅,就要爱上他吗?那岂不是每天都会爱上许多人。难道你喜欢哥哥仅仅因为他长得帅?” “不,不是的。记得有一次,客人很晚才散尽,俺一个人回租屋,哪知道经过小巷子时遇到四个歹徒持刀抢劫。抢劫还不算,还想强……**俺,俺拼命呼救。就在很危急的时侯,果子哥突然出现了,他还赤手空拳就打败了那四个歹徒。原来老板娘见天色太晚,怕俺一个人回去危险,就让果子哥追上来送送俺。哪知道就这么巧。俺心里很感激果子哥。从那天起,他在俺心里就是个大英雄,跟他在一起,俺特别有安全感。俺下定决心,这辈子非果子哥不嫁。可是……可是俺……俺只怕自己配不上他。其实,俺之前对你无礼,只是因为很羡慕你,你长得那么美,象从画里走出来似的,俺知道比不上你,可是俺控制不了自己。俺总是做蠢事,俺既怕果子哥被你抢去,又怕配不上果子哥,俺心里真的很矛盾……”朱珠说着说着,不禁轻轻啜泣。 杜小梦拉着朱珠的手,注视着她不加任何粉饰的脸笑着说:“瞧瞧,我们的小美人哭成了这个样子,好一个梨花带雨呀!难道你就不知道你也是个美人吗?改天有空我教你护肤,再化点淡妆,打扮打扮,那也是一个如假包换的美女呢。自古美人配英雄。你和哥哥真是天生一对呢。” 是的,朱珠那和董鄂妃一模一样的相貌难道会丑吗?那可是足以使一个皇帝专宠六宫的相貌呀。她所欠缺的是气质、学识、修养与智慧,那却恰恰是一个女人身上最关键最不可缺少的东西,三年五载也不一定可以造就,还要看个人天赋。 不过,至少有一点杜小梦可以放心了。朱珠那诿诿道来的身世使杜小梦完全确定:朱珠是朱珠,董鄂妃是董鄂妃,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若是穿越,容颜可以改变,但脾气个性学识内心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可能改变的。一模一样的相貌,或许是巧合,或许董鄂妃竟是朱珠的前生。三百年轮回,历史难免也会重演,但这已经无关紧要了。 朱珠惊讶地抬起头,抹去眼泪:“你,你真的是这么想吗?那你对……对果子哥他……” 杜小梦笑:“我的好姐姐呀,刚才不是给你答案了吗?没感觉!没感觉呀!我们是兄妹,他永远是我哥哥。你要加油哦。” 她给了她一个温暖的鼓励的拥抱。朱珠笑了。从此以后,她把杜小梦当成了自己的妹妹与偶像,祟拜得不得了。 2009年春节前夕,杜小梦为爸爸办了出院手续。一来马上过春节了。二来杜墨然的中风状况改善了不少,上身已经可以活动自如,说话也利索了。现在只差下肢还没有完全康复,仍然需要坐轮椅。但医生说可以回家自己做训练,定期回医院检查就行。医生很乐观,看来假以时日,很有希望完全康复。 这个好消息让全家人为之振奋,这个春节因此过得喜气洋洋。大年三十来临前,朱珠日以继夜的排队,好不容易买到火车票回河南老家过春节。临行前,杜小梦硬是多塞了两千块钱给她。朱珠感恩戴德地挤上了春运。 北京飘起了雪,一家四口人的春节,明明热热闹闹,她却感觉冷冷清清。那冷清在杜小梦的心底,和着龙凤珮贴紧心窝的冰冷,她守着一个人的孤单。分离的数月里,她都在治疗。治疗中风。治疗情伤。治疗悲痛。 12.驾崩 依照皇上叮嘱,承乾宫每天由专人打扫薰香,陈设如旧,一应器具用品不许任何人染指。唯一改变是屏风新贴着由福临亲手所绘的董鄂妃画像,以供他每天傍晚于此悲痛哀悼,睹画思人。 福临为董鄂妃大办丧事后,竟沉寂下来。那沉寂如行尸走肉般,映衬着他形如枯槁的容颜与日渐消瘦病弱的龙体,任谁见到无不心酸。太后亦不忍苛责,只要他不再寻死觅活,一切随他。 福临转而宠幸贞妃,那与董鄂妃长得有几分相似的董鄂妃的族妹。他并不驾临钟粹宫,只在承乾宫思念情切时,兴之所至即召贞妃于承乾宫侍寝。本来,妃嫔们莫不是望穿秋水渴盼着皇上临幸自己,然而,这样的宠幸于贞妃,真是酸楚难当。眼看着倾心爱慕的天子将自己当成姐姐的影子,贞妃也只得勉强安慰自己,面带笑容,尽心承欢。 这样放荡的日子仅过了一月,福临即倦。盖因他思妃之念日甚,以致于时常睡不着,遂不再召贞妃侍奉。 福临本信佛至虔,如此一来,更觉生无可恋。即使坐拥天下,亦难保全爱妃一人,更难敌生死大关,如此这般,要皇权何用? 有一天,福临在万善殿与高僧茚溪森谈到出家之念。 福临道:“朕再与人同睡不得,凡临睡时,一切诸人俱命他出去,方睡得着,若闻有一些气息,则通宵不寐。” 高僧道:“皇上夙世为僧,盖习气不忘耳。” 福临道:“朕想前身的确是僧,今每常到寺,见僧家明窗净几,辄低回不能去。财宝妻孥,人生最贪恋摆拨不下底。朕于财宝固然不在意中,即妻孥觉亦风云聚散,没甚关情。若非皇太后一人墨念,便可随老和尚出家去。” 高僧道:“薙发染衣,万声闻缘觉羊鹿等机,大乘菩萨要且不然,或示作天王人天神王及诸宰辅,保持国土,保卫生民,不厌拖泥带水,行诸大悲大愿之行,如只图清净无为,自私自利,任他尘劫修行,也到不得诸佛地步。即今皇上不现身帝王,则此番召请耆年,光扬法化,谁行此事。故出家修行,愿我皇帝万勿萌此念。” 福临以为然。但没多久,又坚定了出家之念。此讯一出,举朝震动。太后再三规劝,福临坚决不从,并立即召茚溪森为他举行薙发修行仪式。 正当太后束手群臣无策时,索尼向太后献计,召茚溪森的师父玉林琇前来劝阻此事。玉林琇奉诏,于顺治十七年十月十五日至京,命众聚薪烧茚溪森。 帝闻听此事,立即谕告玉林琇,许蓄发,茚溪森始免于死。 当天玉林琇到皇城内西苑万善殿,福临见到玉林琇,两人竟相视而笑。玉林琇见福临已剃去头发,面前坐着一位年轻英俊的光头皇帝。福临态度仍未改变,仍然愿意出家。 他问玉林琇:“朕思上古,惟释伽如来舍王宫而成正觉,达摩亦舍国位而为禅祖,朕欲效仿,为何不能?” 玉林琇劝谏:“若以世**,皇上宜永居正位,上以安圣母之心,下以乐万民之业。若以出世**,皇上宜永做国王帝主,外以护持诸佛正法之轮,内住一切大权菩萨智所住处。” 皇上欣然一笑,断了出家之念。 福临虽然出家未遂,但因爱妃仙逝,伤悼过甚,龙体虚弱有病,至顺治十七年十二月,他已感觉命不久矣! 溯古论今,多少帝王为求长生不死之灵丹妙药费尽心血,只有顺治帝,面临死亡,淡定从容。死对他而言,是比出家更彻底的解脱,从此之后,他可以上穷碧落下黄泉,追随爱妃而去。 福临逐渐安排后事。他想起董鄂妃对玄烨之预测,想起素日皇太后对玄烨之喜爱,想起汤若望言玄烨已出天花,遂写下遗诏,弃二皇子福全,谕皇三子玄烨继位。 董鄂妃去世两个月后,福临召见过汤若望数次。自福临痴迷佛教后,这是多年来第一次,重新传召汤若望。福临对董鄂妃的遗言刻骨铭心,她说若福临想她,可于日全食时仰望天空,或可相见。何况,他至死都不会忘记,董鄂妃临终前邀他观赏的正是日全食,可惜不仅没有看成,连爱妃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此可谓锥心憾事! 天文方面,福临当然得请教钦天监汤若望,他冷淡多年的玛法。不得不说,除了对董鄂妃的专宠,福临亦是一位地地道道的皇帝,无情而任性。 然汤若望淡定自若,对多年遭受冷藏不以为意。他悉心传授了日全食的种种,并预测了出现日全食的规律与日期。 福临心静如水,寂寂地等侯那一天的来临。若能够在日全食出现时于天空中最闪亮的星星里再次见到佳人倩影,死又何憾? 顺治十八年正月初七,董鄂妃逝后仅四个多月,福临于养心殿,拖着年轻的仅二十四岁的虚弱无比的龙体坐在回廊里,从早到晚眼睁睁地盯着天空,等待见爱妃最后一面。太监们担心龙体,三番两次劝回屋内休息,他都不肯,最后嫌烦,索性令一切人等皆出殿外,不可入内。 奇迹就这么发生了,就在福临渐渐失望以为汤若望算错日子时,太阳的光芒被月影一点一点噬掉,于黯淡中,一颗星星亮闪闪的悬在黑色的天空里,那么大,那么炫,那光芒象逼在眼前似的,直至逼花了眼睛,仿佛天地沦入一片苍茫中。在这片苍茫中,龙体似乎被强大的引力吸收蒸发,随即消散,坠落,直至意识完全陷入混沌。 待太监们意识到事态不对,养心殿没有任何回应,寂静得完全不对头时,忽然想起福临很可能再次为董鄂妃寻死觅活。慌忙入内察看,哪知不见了皇帝。一时懵了,殿内殿外四处寻找,都不见踪影。兹事体大,赶紧禀报皇太后。皇太后听了,也急令于宫中四处寻找。一时之间,整个紫禁城闹翻了天,依然寻不见皇帝踪影,从那天起,顺治帝就彻底失踪了。 各种谣言四起,有说顺治帝因董鄂妃之死最终偷偷出宫前往五台山出家,法号“行痴”;也有说顺治帝得了天花病逝;当然也有顺治帝自杀或他杀之说。总之,顺治帝之死,成为历史谜案之一。 皇太后到最后也相信了顺治帝是出家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于是痛定思痛,以铁娘子的坚强,随即颁懿旨,令紫禁城重归秩序,全面封锁消息,如有乱言者,立斩不赦。又下令举办丧仪,火化梓宫。尊谥为“体天隆运英睿钦文大德弘功至仁纯孝章皇帝”,庙号世祖。令贞妃殉葬。国不可一日无君,玄烨亦即日登极。 13. 恍若隔世 福临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竟躺在冰冷的地砖上。迅即爬起,发现自己躺的地方是在太和门前。虽然仍在紫禁城皇宫大内,可是周围怎么会出现那么多奇装异服的人?他们来来往往,三三两两,完全无视于他的存在。太监呢?宫女呢?怎么全不见了。 “大胆!你们是谁?胆敢闯入皇宫?”他站在一群人面前,威风凛凛地斥问。 那些人嘻嘻笑,一点也不惧怕,反骂:“神经病!喂,穿着龙袍拍照,还要学皇帝讲话,可真逗。”看也没多看他一眼,一群人径自扬长而去。 怎么回事?既然知道他身著龙袍,为何一点惧意全无?这个世界怎么变了?福临迅速地穿过太和门,太和殿,乾清门,来到乾清宫,又跑到坤宁宫,养心殿,慈宁宫,又来到东西六宫。越看心里越慌,这里是他的家,是他的皇宫,他对这里的一切再熟悉不过了。可是今天,这里的一切忽然变得那么陌生。全变了,一切都变了。这些宫殿,只剩下沧桑的躯壳,完全失去了皇家的灵魂。那些华丽的设施,那些高贵的皇族,全都消失了。到处都是人,每个宫殿都挤满了参观的人,那些奇装异服的人,一定不是他的同类。他们是谁?是他们掠取了他的皇宫,清朝灭亡了吗? 当他最后停留在承乾宫里满心疑惑时,忽然听到有一位少女举着一个东西放在嘴边介绍清朝的历史。她的声音透过那个怪东西变得特别宏亮。一大群人围绕着她,认真的听她说话,象听书一样。那少女道:“承乾宫曾经住过的最著名的妃子就是董鄂妃,她是清世祖顺治皇帝最宠爱的妃子,也是一位琴棋书画皆精的绝代佳人。她与顺治帝的爱情故事充满浪漫与传奇。关于董鄂妃的来历有许多传说,其中流传最广的说法是说董鄂妃是内大臣颚硕之女,参加选秀被指给顺治的弟弟和硕襄亲王博穆博果尔为福晋,因入宫侍宴,被顺治帝看上,两人互生爱恋,博穆博果尔不堪受辱,羞愤自杀,一个月后,顺治即将弟媳收入后宫,初封贤妃,很快又晋封为皇贵妃,专宠六宫……” 福临站在那一群人中间,静静地听那位少女的“说书”。没想到自己的这段情史竟会被一个不相干的女子如数家珍。这些人究竟是谁?好象什么都知道。他不由得跟随这群人,直把故宫又逛了一遍。听到别人喊这位女子叫“导游”,而这位导游也十分耐心地回答游客提出的各种历史问题。福临听着导游对每个宫殿的介绍,其中穿插介绍了一部份清朝的历史,又在导游的指点上仔细看过每个碑文的历史简介。 福临何许人也?一位天资异常聪颖的天子,有着超乎常人的心智以及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领,在又听又看之下,很快融会贯通。半天下来,虽走麻了双腿,但思路却越来越清晰,历史的脉络越理越顺。特别在讲到慈禧太后的祸国殃民,卖国求荣,以致清朝灭亡,民国建立时,福临几乎要气炸了。对清朝为何灭亡总算有了大概了解。 傍晚时分,福临疲惫地坐在天安门下,看着五星红旗在旗杆上飘扬,看着钟楼上的电子日历,福临已经彻底明白自己是来到了三百年后,这个叫做“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朝代。现在是公元2010年,大清早已灭亡,他既没有死,也不再是皇帝,这究竟是忧还是喜?虽然他从小就不喜欢当皇帝,可是当知道大清确已消亡时,心里油然而生的苍凉依然十分痛彻。 饥肠辘辘,福临听见肚子叫唤的声音,该祭祭五脏庙,不管如何?先随便找个客栈吃饭吧。福临爬起来,拖着疲惫的身躯,溶入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他带着饥饿的肚子,睁着好奇的眼睛,四处打量这个三百年后的世界。房子不一样,处处高楼大厦,他疑惑着怎么能把房子建得那么高呢?人要住在上面是怎么爬上去的,不得累死。而大街上来来往往奔驰着的不是马,也不是马车,而是另一种和马车同样有四个轮子把人装在里面跑得比马车快得多的车子,随处可见有人上车有人下车。华灯初上,星星点点的灯光全亮起来,闪烁的霓虹把整个城市装点得无比漂亮。可以肯定,这是一个国富民强多么繁荣的朝代。他们的皇帝是谁?一定是个无比英明的圣主,能把国家发展到这样富庶的地步。他还看见大大小小灯箱广告和店招上的字,虽然和清朝所用的文字不尽相同,但差不了多少,猜都能猜出意思,而有些字根本还是完全一样。他还看见有人光顾水果摊,买了些水果,付了几张纸币。那大概就是这个朝代通行的货币吧。哎,对了,自己身上没有银子,更别说这个朝代所用的纸币,接下去该怎么活呢? 福临从来没有为钱烦恼过,他六岁就当皇帝,从生下来后身上从来没带过钱,他是第一次想到了没有钱该怎么办?他现在很饿,非常饿!没有钱,怎么买东西来填饱肚子? 他在王府井大街闲逛,逛来逛去,始终拿不定主意闯入其中一间餐馆去。他身体里毕竟流淌着帝王的血液,无论如何,叫他怎么低下那颗高贵的头颅。正月里北京天寒地冻,他蜷缩着双手有点抖索,龙袍已经肮脏,形容憔悴,但仍掩饰不住他的英俊与皇族风范。 一整天,经过他身边的人都会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偶尔有一两个人上来问他:“你是不是正在拍戏呀?”他不知道什么叫拍戏,只聪明的报以一笑了之。 夜渐深,人渐稀。福临快要饿晕了。他几次抬头看着这家餐馆门前的小红灯笼上写的字“天香楼”,这家小店装修得古香古色,颇有他那个朝代的特色,因此特别令他心生好感。从里面透出来的灯光充满温馨诱惑。他在门口徘徊不定,终于在店里人渐稀少时,他下定决心,进去闯闯。是的,“我本西方一衲子,因而生在帝王家?”曾写过这样的诗句,为何还放不下帝王的尊荣呢?自己不是三番两次想出家吗?那就当做化缘好了。 打定主意,正要抬腿迈进,又止住了。回心一想:再怎么说,自己并没有出家,不算和尚,怎么能当做化缘呢?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明知没有钱,怎么能故意去吃白食?明摆着就是敲诈。哎,就让自己饿死吧。死有何惧! 可怜的福临,他竟没想过要去打工来养活自己。任何一个现代人到这山穷水尽身无分文的地步,一定会迈进天香楼,直接问人家要不要请个服务生,以此找到饭碗。然而一个生长帝王家的人,根本没有打工的意识,若没有人点拨教育,至死他都不会想到那里去。 他就势坐在天香楼门前石阶上,茫然地看着人流。殊不知这一幕,从福临在店门口徘徊时起,全部落入杜小梦眼里。 杜小梦泪流满面,瘦弱的双肩激烈抽搐着。她瘫坐在桌旁,正抓着抹布抹桌子的手无助的捂住激动不已的脸庞,泪水从指间滑落。没有想到!真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她能够与福临重逢。四个月过去了,今天是正月初七,传说顺治驾崩的日子。那么,一定是他死的时侯发生了穿越,让他穿越到二十一世纪来与她重逢。那么,他看到了日全食吗?是日全食的作用吗?苍天啊!为何如此厚待我?小女子何德何能? 她在看到福临第一眼的时侯,感到不可置信,以为出现了幻觉。直至再看第二眼,第三眼……她越来越确定,那就是她朝思暮想的他。有那么一刹那,她狂奔了几步,她渴望紧紧抱住他,倾诉她每天每分每秒的思念与煎熬。 可是她忽然镬住了脚步,瘫软在桌旁,捂住脸失声痛哭。他还是他,而她已经不是她了。再次重逢,恍若隔世。前世的灵魂,今生的容颜,他会要她吗?他爱的是董鄂妃,他至死不渝爱着的是那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绝代佳人,而不是只会写言情小说的杜小梦。但如今的她,确确实实地地道道从里到外只能是杜小梦。 他不认识她,杜小梦对他而言是完全陌生的女子。以他对董鄂妃的痴情,他怎么可能移情别恋?杜小梦用理智压抑住自己,她并没有放声大哭,无声的悲痛更令人心碎。心碎过后,她尽力抹掉眼泪,重展笑容。不论如何,她依然高兴多过于哀伤。福临没有死,他穿越了,她能够见到他好好活着,等到他来到她的身边,这已经够安慰,够感谢老天爷了。 杜小梦面对着大门口,还没有人感觉到她的异样。阮香芹在楼上帮爸爸洗澡侍侯他上床睡觉,林果子在厨房忙碌,朱珠还没过完春假,要明后天才会回来。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人手本来不够,只得让杜小梦停止写作来店里帮忙。阮香芹打算过完春节再招个帮手。 对了,杜小梦忽然眼睛一亮。也许可以叫阮香芹雇用福临,这样,福临就有了栖身之所,而且又可以天天见到他了。杜小梦并不打算告诉福临她是谁,她不想让福临有丝毫的勉强和为难,也不想在福临需要一个栖身之所时乘人之危,那样得到的感情并不是真正的感情。 杜小梦好不容易抚平情绪后,展开甜美笑容,奔至福临面前。她双手抱胸看着他,她并不唤他,直至他察觉到异样。他抬起头,只见一个甜美清纯充满书卷气的少女正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秋水般的瞳眸清澈如水,透明晶莹得仿佛不谙任何世事,无邪而天真,恰又透着几分狡黠与几分机灵。 “你是谁?”福临问。 “我叫杜小梦。你叫爱新觉罗.福临,对吗?”她开门见山。 福临惊讶地站起来:“你怎么知道?” 杜小梦狡黠地笑笑:“这个嘛,我大约会算命吧。其实你也别管我怎么知道,总之,你要明白,你已经穿越时空来到了三百年后,大清朝早已灭亡。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只有我知道你是谁,也只有我能够帮助你。不过你放心,我不是坏人。” 福临毕竟是天子,也见过大世面,他只浅浅一笑道:“就算你是坏人,又当如何?朕未必惧你。” “哎,这个‘朕’字以后可不许再说了,三百年后的今天,早已经没有了皇帝,你再这么说‘朕朕朕’的,会被别人当神经病的。” “要说‘我’对吗?这个容易,我会的。”聪颖的福临心领神会。 杜小梦满意地笑笑:“嗯,聪明。对了,你一定饿坏了吧,刚才看你在这儿走来走去,进来吃一餐吧,我请客,这家店就是我家开的。” “哦,原来是少东家。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福临迈着龙步大摇大摆头也不回地进去了。他不是没想过这个主动前来搭讪的美少女会是个骗子,或许这正是一家黑店,等一下端上的全部是毒酒毒菜,然后惨遭劫财灭口。只不过就算如此又如何,饱餐一顿总比当饿死鬼强。原本就堪破生死,还有什么可怕。 福临大大方方入座。杜小梦去厨房吩咐林果子做了几道素日福临爱吃的菜。 “这么晚了,还有客人?”林果子问得漫不经心。 杜小梦心虚转为生气:“有,有呀,你快做就是了,这么罗嗦。” “好啦,马上就上菜。” 林果子透过厨房与前堂之间的窗口往外看,这是一个下意识的好奇举措,顺便瞧瞧新来的食客究竟是谁。哪知还没看清,就被杜小梦摆动着的手掌遮断了视线。 “看什么看?快去炒菜啦。” 林果子觉得她有点反应过敏,不过一向对她有求必应,也只是扮个鬼脸,无可奈何地打火开炒了。 杜小梦打了一大碗饭,连同一套碗筷给福临送去。她顺势坐在福临身旁,替他打了一碗饭。然后说:“你等等,菜一会儿就上来了。” 福临微微笑,他并不急于动筷。尽管穷困潦倒至这步田地,他依然保持高高在上的皇者风范。这种天生的气度,凡人学也学不来。 杜小梦看着他,渐入痴迷。朝思暮想的心上人,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叫人情何以堪。她的眼睛渐渐笼起了一层雾,这使她的神情看来如梦似幻,竟有了一种超凡脱俗的美丽。 福临察觉到她的异样,也不由心念一动,这神情,似曾相识。她究竟是谁呢? “咳”。他轻咳了一声。 杜小梦如梦初醒。她慌乱道:“哦,对了,对了。你一定没有地方去,也没有钱对不对?你要是不介意,我这店正在招聘人,你可以留下来,帮忙……帮忙……”她的脑袋迅速打转,到底哪个位置适合他呢,他是个皇帝,生来娇生惯养,肯定什么活都不会干,可想要名正言顺留下来,总得做点什么吧,真是伤脑筋。 “对了,看你形象还不错,就留下来帮忙做侍应生吧,就是上上菜收拾桌子之类的,象店小二一样,可以吗?你别小看这家店,午餐和晚餐高峰期忙碌起来同时有二十桌川流不息的客量呢。另外,还可以帮忙外送餐和分发宣传单之类。对了,就做这些,一定没有问题。我们就给你包吃包住,另外每个月都算工资给你,怎么样?” 福临点头道:“好吧。就按你说的办。反正我到这里是人生地不熟,也没有地方可去。” 杜小梦开心地窃笑。以后,可以和福临朝夕相处了。老天爷啊,本大小姐真是太感谢您啦。 福临奇怪地看着她自我陶醉的样子。问道:“对了,你说你叫杜什么?” 杜小梦缓过神来:“哦,我叫杜小梦。大小的小,做梦的梦。以后,你就叫我小梦就可以了。” “嗯,小梦,真是人如其名,还真是挺会做白日梦的。” “喂,你说什么呢?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很美很梦幻吗?哎,对了,”小梦忽然想到另外一个问题:“以后,你总不能叫爱新觉罗.福临吧?你一向不喜欢当皇帝,从此以后,你就要在二十一世纪开始平民生活,那是你所向往的生活。所以你当然也要取一个平民一点的名字。就叫做‘孟飞’,你看如何?” “为什么叫孟飞?我姓爱新觉罗,为什么要姓孟?难道我们爱新觉罗家族到了三百年后会连一个后人也没有吗?” “可是,爱新觉罗这个姓太引人注目了,一个不小心,那些科学家非把你这个古人抓去解剖研究不可。千万别大意呀。我这可是为你好。不管怎么样,我可是你来到二十一世纪认识的第一个朋友,用我的名做姓,不算过份吧。至于飞,就是飞越喽,你是从清朝飞来的。够帅气吧。孟飞,这个名字又好叫又帅气又现代。我真是太佩服我自己了,居然想到了这么一个帅气的名字。” 福临摇摇头,真没见过这么自恋的女孩子。 “怎么样?就叫这个名字吧。就叫这个名字吧。”杜小梦摇着他的胳膊恳求。 “啪!”一盘“芙蓉大虾”重重放在福临与杜小梦面前。两人奇怪地看着怒气冲冲的林果子。 福临惊骇万分地站起来,象见到鬼似地,伸出颤抖的手指着林果子,从齿间挤出一个名字:“博穆博果尔。” 杜小梦也骇住了。 14. 博穆博果尔 “他是谁?”林果子怒问。 这一声怒问把杜小梦从惊骇中醒悟过来。她很快领悟到是怎么回事了。难道就象她当初看到朱珠,误以为朱珠就是董鄂妃一样,林果子与博穆博果尔也长得一模一样。她从小和林果子一同长大,不必查证,当然能够确信林果子绝不会是博穆博果尔的穿越,或许只是轮回转世罢了。但这也太巧了,博穆博果尔和他的嫡福晋董鄂妃居然都与她生活在一起。等明天以后,福临看到朱珠,不知道又会有什么反应了。这样混乱的局面,最清楚真相,最需要冷静的就是她。 从小到大,她太知道怎么对付林果子了。只要她生气,他准得投降。于是,杜小梦反怒道:“哥哥,你这是干什么?他是我朋友,你要讲点礼貌啊。怎么可以这样?你害我在朋友面前没面子,我就跟你没完。” “朋友?什么,什么朋友嘛?你干嘛抓住他的手。”林果子的声音果然小下去。 “普通朋友,可以了吧。是我小学同学的哥哥啦。他现在正在落难,我看在我小学同学的面子上,能帮就帮喽。其实,是这样啦,他叫做孟飞,老家在四川。就是在发生汶川大地震之后,他们家房屋都倒塌了。家破人亡,在这世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于是离乡背景来到北京打工。可是能找到什么好工作呢,只好靠着一张脸长得还不错,在各剧组里面跑跑龙套,你看他穿成这样子,这么晚,才刚拍完戏。听说这部戏杀青后,又没戏可接了。他常常就这样有一餐没一顿,潦倒得一塌胡涂。这不,刚拍完戏,知道我在这里,就来找我想想办法,看有没有工作可以做。我刚才正安慰他来着。”杜小梦发挥她写小说的天赋,短时间内就将一个故事编得有头有尾。惹得福临也对她刮目相看。 “原来是这样,对不起哦。你慢用,你慢用。别着急,先吃饱了肚子再想办法。我厨房还忙着。”林果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走了,显得憨厚朴实,他其实是个特善良的人。 杜小梦笑看哥哥的背影,回身对福临道:“怎么样?你终于有了来历吧。” “你编故事的本领倒是一流。” “那是,也不看看本姑娘是干什么的。” “哦,干什么的?” “写小说的。我呢,就是专门写书写故事卖给读者看的,我们这种人被称为‘作家’。 “哦,失敬!失敬!怪不得。看来姑娘肚子里倒有些墨水。不过,我有一事想请教姑娘。” “何事?但讲无妨。” “那人真是你哥哥吗?” “不是我哥哥,难道会是你弟弟?” “你也知道我弟弟。” “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喽,博穆博果尔是皇太极的第十一个儿子,也是你的十一弟,和你不是一个妈生的,不过,他的嫡福晋倒成了你最疼爱的董鄂妃。对吧?” 福临倒吸一口冷气,这女孩是从天上下凡的仙女吗?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 “那你说,他是不是博穆博果尔?” “不,不是。他叫林果子,是我哥哥,虽然我们不是一个爹妈生的,不过他妈妈和我爸爸结婚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确信,他不是你弟弟。只不过长得和你弟弟很相像而已。” 福临愣愣地叹了口气:“不是很相像,简直一模一样。” “那也许是博穆博果尔转世投胎的吧。你祟信佛,应该相信人死后会转世投胎。也许他已经转了好几世,今世就投到我香芹妈妈的肚子里,做了他儿子,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福临歔欷不已。忽而想到一个问题,奇怪道:“为什么你好象什么都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事情?” 杜小梦浅浅一笑:“小女子略识几个字,读过历史,就象皇上你从小精通儒家经史,对清朝以前各朝代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一样,小女子对清朝之后至现代的历史也有相当了解,这一点也不奇怪。” 福临了悟,急切请求:“那烦请你把那些书籍借我看看。我也想了解一下这三百多年来发生的事情。”下午在故宫虽然已经对历史有大致了解,但还不十分透彻,以福临求知的热情,他势必了解得一清二楚,况且这关乎他的王朝。 “没问题呀。等一下吃完饭我就拿给你看。” 在他们谈话期间,林果子陆陆续续将菜上齐。每次上菜,都会歉然的憨厚的一笑。福临与小梦也会中断谈话,报以一笑。不过简单的四菜一汤,却全是福临爱吃的菜。福临不以为意,大快朵颐起来。 杜小梦微笑地看着他吃饭。门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雪,纷纷扬扬。可是这一晚,她的心情却无比美丽与温暖。感恩老天爷,把福临带到了她身边。 “妹妹,你还不去休息吗?客人都走光了,已经很晚了?”阮香芹不知何时冒出来,关切的问杜小梦。 杜小梦站起来,把阮香芹拉到远远的一旁。把福临的事情按她编造地说一遍,恳请香芹妈妈雇用他。阮香芹是个善良的女人,一听他是从地震灾区来的,又和杜小梦有点缘故,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她和杜小梦商量罢,就过去笑盈盈地和福临打招呼:“你是孟飞吧?” “哎,是。”福临迟疑地放下碗筷,终于承认这个称呼。(下文为祝贺顺治来到二十一世纪开始全新的平民生活,我们也称“福临”为“孟飞”吧) “这样,如果你不嫌弃,以后就留在阿姨这家小店里做事,如何?工资嘛,就一个月两千块钱,包吃包住,吃和我们大家一起,住方面,因为我们楼上只有三间房间,就先委屈你睡在楼上的客厅沙发上,可以吗?以后你要是不愿意住在这里,等找好地方再搬出去,这样好吗?” “这样很好。有劳了。你的大恩,在下莫齿难忘!” 孟飞作了一个揖,引得阮香芹呵呵大笑:“真逗,穿这一身戏服就要学古人说话吗?” 杜小梦和孟飞相视而笑。 孟飞吃完饭,杜小梦就带他到楼上洗澡。这身龙袍总得先换下来吧。她叫林果子:“哥哥,你过来。先拿两套衣服借给孟飞穿,明天我再带他出去买衣服。” 林果子很豪爽,马上拿了两套出来,一套保暖睡衣裤,睡觉时穿,一套外面穿的,包括保暖内衣,毛衣,大衣和棉裤。 杜小梦教孟飞如何使用热水器、淋浴露和洗发水,孟飞很快学会了。他洗完澡,换上林果子的睡衣来到客厅,杜小梦靠在沙发上看电视。孟飞直感慨现代的设备真好用,主要是很方便,正说着,忽然被电视里的影像给吸引住了,而杜小梦却被孟飞的光头给吸引住了。 杜小梦问:“你,你的头发呢?辫子呢?” 孟飞摸摸头,释然一笑:“我曾经想出家来着,没出家成,倒病死了。” 杜小梦的眼睛迷蒙了,好个痴情皇帝啊,是为了董鄂妃,还是为了她杜小梦?她凄惋一笑,罢了,就别再做白日梦了,当然是为了董鄂妃。 孟飞看着杜小梦,这一刹那的笑容,他似曾相识,那么美,那么叫他着迷。 “喂,这些都是关于清朝以及民国历史的书。你拿去看吧。”杜小梦将一撂书搁在孟飞怀里:“还有,这是你的被子。晚上就睡在这张沙发上。” “那是什么?”孟飞象没听见,直指着电视机问。 “哦,那叫电视机。很神奇吧,你们那会儿还没有。这就好比戏台上唱的戏,有人拿一个机器把演戏的过程拍下来,放在这个电视机里面放,那么,人坐在家里就可以看戏了。而且,有好多台,好多节目。这是遥控器,你想看哪一台就按哪个键。” 杜小梦耐心地为他讲解遥控器的使用。“喏,你可以看这台,这演康熙王朝呢,康熙是你儿子玄烨登极后的年号,这部电视剧演他的一生呢。你儿子可是一位了不起的皇帝!还有一部戏叫雍正王朝,乾隆王朝,那是你的孙子以及重孙当皇帝时的历史,当然还有关于你——顺治的电视剧,改天我在电脑上开pps给你看。今天晚上呢?你就先看看这些书吧,有兴趣就看看康熙王朝。别急,以后有的是时间了解历史。慢慢来。” “谢谢你,小梦,如果不是遇见你,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孟飞凝视着杜小梦,由衷地说。 杜小梦甜甜一笑:“第一次听见你叫我的名字,很高兴。晚安。我去睡了。有什么事情尽管叫我,我就在这个房间。” 杜小梦很舍不得离开孟飞,可是她想留给他一点时间与空间,让他好好消化消化来到二十一世纪时发生的一切。她也曾经穿越过,很了解那种茫然与无助。 孟飞先看《康熙王朝》,但演完两集就没了,明天才继续播出。他看见康熙为亲政智擒鳌拜这一段,不由佩服起自己的儿子,自己六岁就当皇帝,知道年幼的皇帝要在辅政大臣手里头亲政有多么难,没想到玄烨却能做得这么出色。 他关掉电视,埋首于手头的一堆书籍。以他的聪慧,很快就适应了简体字,在一目十行的浏览下,很快了解了清十二帝的历史,从努尔哈赤,皇太极,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嘉庆,道光,咸丰,同治,光绪到宣统,从盛世到衰亡的历史,不禁仰天长叹,感叹不已。 凌晨三点钟,他又翻阅民国历史,辛亥革命,抗日战争,国共内战,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等等。其中又包括中国的政治经济与世界列强的比较,第一次世界大战与第二次世界大战始末。孟飞发现杜小梦很会选书,她所选的书籍几乎将他所需了解的历史全面系统的展现在他眼前了。 直到天微光,孟飞才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中午,他被杜小梦唤醒,吃午饭的时间到了。他醒过来的时侯,发现身边坐着一个有气质的老头在看电视,他瞪着他,他也就回瞪他。杜小梦介绍:“孟飞,这是我爸爸杜墨然;爸爸,这就是孟飞。我小学同学的哥哥。”于是两人稍稍放松,相互有礼貌地点头。 今天是正月初八,大多数公司都于今天开工,吃工作午餐及叫餐的人络绎不绝。杜小梦也是忙得晕头转向,林果子外卖已经跑了好几趟。杜小梦送了份套餐给孟飞,让他洗漱完吃完就下楼帮忙。孟飞在杜小梦指导下洗脸刷牙完毕,又换上林果子的衣服。杜小梦看呆了,没想到他穿现代服也是那么洒脱帅气,浑身透着一股飘逸儒雅的贵族气息。她逃也似的奔下楼去。 孟飞闹了不少笑话。他抹桌子的时侯优雅得过分,收盘子的时侯又摔破了碗碟,买单的时侯不懂得找钱。惹得杜小梦也觉得十分抱歉。她不得不跟在孟飞身后替他收拾烂摊子。林果子只好带他去送外卖,但他不会开车,无非跟去认认路,有几家常常叫餐的常客,认识一下也不错。孟飞很喜欢出去,坐上那辆小面包车,看林果子打方向盘的动作很帅,他跟着学,左转右转,不错不错,尽管这是一辆很烂的车子,速度却比马和马车快多了。孟飞不由满意得直点头,社会发展到二十一世纪,确实有许多事物都比从前先进多了。 “我也要学开车。”孟飞直截了当地对林果子说。 林果子无奈笑道:“老大,能不能先把抹桌子之类的小事学好再说。” “哼,那种小事我不屑做,我生来就是做大事的。” “得了吧,实话跟你说,就你早上那个表现,要不是看在你来自灾区,又是小梦的朋友,早被炒鱿鱼了。” “什么叫炒鱿鱼?” 林果子翻白眼:“不会吧,这也不懂,就是开除你,叫你卷铺盖走人,懂不懂?” 孟飞恍然大悟,却不以为意:“哎,尔等宵小,鼠目寸光,等将来你发现我的大作用,想留我恐怕留不住。” 噢!林果子作势呕吐。真没见过这种人,不懂得做事居然还敢耍大牌,这种人杜小梦是从哪里找来的? 傍晚时分,杜小梦安排孟飞在门口发宣传彩页。除了站在外面比较冻之外,这项工作倒很轻松。到晚上七八点钟,客人渐散时,杜小梦出来叫孟飞进去吃晚饭。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坐在餐馆一隅,杜墨然已经能够摆脱轮椅拄着拐杖走路了,所以每天晚上,他都会下楼来和家人吃一顿温馨而丰盛的晚餐。 “小伙子,第一天上班感觉如何?”杜墨然乐呵呵地问。 “很好啊,感觉不错。”孟飞一边吃得贼香,一边眉飞色舞。 除了杜墨然,全体侧面。杜墨然已经恢复作画,除了他的画和复健任务,其他事一概不管。这种天才文人气质,骨子里倒与孟飞很投缘。 杜墨然注意到了他们的侧目,哈哈大笑,拍拍孟飞的肩膀:“小伙子,看来你的自我感觉还不错,这样吧,有空的时侯多陪我去散散步,我有个伴,你也省得添乱。以后叫我‘老杜’就可以了。” “这不太好吧,以后我就称呼您‘杜伯伯’,称呼老板娘‘阮阿姨’如何?” “嗯,不错,小伙子,嘴巴倒很甜。我喜欢你。” 正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忽然天香楼的门被撞开了,一阵寒风卷着一团红火涌了进来。 “老板娘,果子哥,俺回来啦。”朱珠站定,身后拖着大大小小数包行李,脸颊冻红,一脸兴奋。 孟飞陡然惊呆,象魔怔一样痴痴地盯住朱珠的脸,舌头打了结似的,缓缓吐出两个字:“爱妃。”杜小梦早已预料到会出现这一幕,急忙扯住孟飞的衣角,飞速地附在他耳边低语:“她叫朱珠,不是董鄂妃,她和林果子一样,只是长得很像而已。” 孟飞呆呆地转头看杜小梦,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他捏住脸,确定不是梦,又兴奋又颓然,死命盯着朱珠看。 阮香芹第一个站起来热情地表示欢迎和想念。朱珠打开其中一个行李:“俺带了很多我们河南特产回来给你们尝尝,这是信阳板鸭,这是少林寺素饼,还有红枣。”她一边说一边往外掏。 “朱珠,别忙,先坐下,一起吃饭。果子,去拿付碗筷来。朱珠,挤春运已经很不容易,就不要带那么多东西了。看把你累坏了。”阮香芹总是善良而热情。 杜小梦也附和:“就是嘛,朱珠,今天看新闻,那火车实在挤得不得了呢。你说下午到的,我下午一直打你手机,都没通,该是火车误点了吧。” “嗯,不过总算到了。哎,你们快打开来吃啊,我们家乡的特产,很有吃的,板鸭正好可以配饭吃。”朱珠一边热情的招呼,一边忙不迭地打开那些特产。 林果子把碗筷放在朱珠面前,朱珠幸福地道句谢谢。林果子做了个鬼脸回到他的座位。板鸭一撕开,朱珠最先放的当然是林果子的碗里。林果子尝了一口,把脸皱成一团,极不领情地嚷嚷:“哇!什么鬼东西?难吃死啦,不吃。” 他把板鸭甩回朱珠碗里,朱珠故作发嗲地叫起来:“啊,你怎么可以这样?俺辛辛苦苦带来的,尝尝嘛,真的很好吃啦。”她又拨回到林果子碗里。 孟飞的眼底起了一层轻雾,喉头发紧艰涩,也许世间真有轮回,真有报应。经过三百多年漫长的轮回,他的弟弟博穆博果尔和他的嫡福晋,又平淡而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而他的报应到了,从此孤家寡人。 15.第二次吵架 不知从何时起,天香楼里总是出现这样一幕:有事没事林果子爱偷瞄着杜小梦,有事没事杜小梦爱偷瞄着孟飞,有事没事孟飞爱偷瞄着朱珠,有事没事朱珠爱偷瞄着林果子。四个人手拉手正圈成一个圆,有趣的四角关系,在天香楼的幸福岁月里微妙的悄悄的演绎着。阮香芹以过来人的眼光洞悉一切,却以智者的超脱淡然处之。这是阮香芹善良的一面,也是她可爱的一面,她从不以私心护着儿子林果子,在她眼中,这四个大孩子都是可爱的。 岁月如水过无痕,倏忽一月光阴悄悄流逝。杜小梦手把手教会孟飞使用电脑搜索资料打字发邮聊qq;教会孟飞到菜市场买菜到超市购物在家里使用各种电器;教会孟飞到银行办银行卡把第一个月工资存进去并如何使用atm;教会孟飞娱乐八卦选秀时尚品牌金融保险证劵是怎么一回事。总之,一切现代人必备的生活常识杜小梦都尽可能快地教会他了,而孟飞的领悟力极高,总能很快掌握,并且举一反三。不仅如此,杜小梦还自己掏钱为他置办几套服饰以及各种生活日用品。 要知道杜小梦穿越到古代时虽不适应但并不吃力,至少现代人对古代已经有相当程度了解,不至于惊慌失措。可是古代人到现代那完全是另一回事,这是一个未知的世界,很多事物闻所未闻。因此孟飞在一个月之内能够完全适应现代生活已经是飞速进化的结果,当然同时也是杜小梦这个好老师的功劳。 而杜墨然正一天一天地摆脱拐杖,却得归功于孟飞。孟飞自从知道每天的康复训练有助于杜墨然恢复行走时,就很积极主动地将这个任务往身上揽。也许是为了躲避餐馆的工作,说实在的叫一个帝王去做这种洗碗抹桌端盘子的工作不如杀了他更好,再说他是怎么学也学不好的,只好找个借口溜之大吉。不过也许只是因为本身喜欢杜墨然,两人趣味相投,性情相近。他们都学识渊博,精通书画,遂一见如故,成为忘年交。 总之孟飞十分乐意每天花一个下午时间,带着杜墨然出去到附近公园散步,给他按摩,或者带他到医院做理疗。有时,杜墨然不肯出门,孟飞也会以他王者霸气的一面强制他出去,也只有他敢强制杜墨然出门,好在杜墨然对他生气不起来。两人经常一边散步一边聊诸子百家,谈书论画,越聊越有趣。杜墨然时常感觉这个俊逸潇洒,风度翩翩,颇有贵族之气的年轻小伙子来历不凡,或将前途无可限量,但眼前又这般落魄,其中的缘故说也说不清楚,讲也讲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 一个月下来,杜墨然进步神速,已经能够摆脱拐杖走一小段路了。他刚摆脱拐杖的那一天,全家人欣喜若狂,阮香芹对孟飞千言万谢,就连林果子也原谅了孟飞仍会不时打破盘子的笨拙。而杜小梦则狡黠地说:“我教了你那么多事情,你帮我爸爸重新走路,咱们,就算扯平啦。” 杜墨然重新画画,有些不顺。脚好了,手却时不时有些颤抖,不可抑制的,说不清什么时侯抖就什么时侯抖。这对一个画家来说比双脚残缺更天打雷劈。 往往只是一个线条的不满意,用墨过浓一点或过淡一些,画完一张撕一张,情绪变得极度爆躁,且歇斯底里。绮云画廊的老板朱天煦隔三差五就跑来看望老朋友,一为关心杜墨然的健康状况,二为手头有好几个老客户指名要杜墨然的画,不好意思催,只得经常跑到天香楼来守着。 有一天晚上,天香楼正在关门,朱天煦又闯了进来。阮香芹就将他让到楼上去,关了店门。 杜小梦正在浴室洗澡,孟飞躲在杜小梦的房间上网,林果子倒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足球赛,杜墨然正支着画架在客厅的阳台上画画。阮香芹刚上楼,朱天煦回头嘻皮笑脸:“表姐,麻烦你帮我煮一碗牛肉面,我晚饭还没吃呢,麻烦你了。”阮香芹轻骂道:“你这臭小子,也不早点来,打烊了才来。在忙什么呢?早告诉过你三餐要按时吃,胃才不会坏掉,看看,你那个胃就是这样吃出来的。” 没等朱天煦回答,阮香芹已经回身往楼下跑了。朱天煦虽是她的远房表弟,但从小在一个村里长大,感情十分不错。否则当年阮香芹介绍杜墨然的画给朱天煦时,朱天煦也不会那么积极地为一个藉藉无名的画者做宣传策划,也就没有杜墨然今天的成就。要知道,绮云画廊可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画廊,一般只售名家的画。 林果子看足球赛看得入迷,冷不防被朱天煦在肩上捶了一拳,猛醒悟过来:“啊,朱舅舅,你来啦。坐,快坐吧。” “臭小子,不当运动员了还是那么迷体育,看得那么入迷。”朱天煦没去打挠阳台上全神贯注的杜黑然,而是笑着坐在林果子身边。这时一声甜美的清脆的招呼自右耳传来。 “朱舅舅,你又来啦,没给我们带好吃的吗?”杜小梦走出洗手间,一身白袍睡衣,正用毛巾擦干头发,头发长长的湿湿的披在肩上,有几分随性的慵懒。 “什么‘又’来啦,你这丫头,不欢迎我来呀。不醒人事两年多了,一醒过来,还是这么调皮,我看就那两年你最安静,最象个女孩子。” “谁叫你不给我们带好吃的来?”小梦故意嘟着嘴,坐在朱天煦身边。 “有没有搞错,你家开餐馆啊,什么吃的没有?我都上你们这儿寻吃的来啦,我还要带什么好吃的啊?” “可是,我们餐馆里没卖汉堡啊,我喜欢吃汉堡薯条。” “丫头,那是垃圾食品。吃了会发胖的,女孩子一般都不爱吃的,而且炸的东西吃多了也不好。” “没关系,我吃不胖,我就爱吃。你下次带来,下次带嘛。”小梦晃着朱天煦的胳膊撒娇。 这时,阮香芹将牛肉面端了上来。朱天煦饥肠辘辘,两眼盯着面发光。小梦眼明手快,一把将面端了过来:“你下次要带汉堡,不然我不给你吃。” “好,好,好。我答应了还不行。”朱天煦无奈。 “要全家桶。外加汉堡十个还有两包薯条。” “好,全家桶,汉堡十个,加薯条,天啊,你还真能吃。” “嘿嘿,也不是为我一个人叫的,是给我们全家叫的。不过我一个人就要吃三个汉堡两对鸡翅才够,所以嘛,嘿嘿嘿。” 朱天煦把面抢过来,翻翻白眼,一碗面换一顿肯德基大餐,还真划算?! 他把面拨拉到嘴里,向杜小梦吐出一个字:“猪。” 林果子哈哈大笑:“朱舅舅,你才知道啊。” “嗯。”杜小梦瞪他。林果子立刻缩了回去:“没有啦,嗯,小梦,能吃是福,能吃是福。” 阮香芹笑道:“小梦,果子,你们饿不饿?要不要也来一碗,锅里还有。还有孟飞,要不要也来一碗。” “不用了。”杜小梦和林果子异口同声。 听见说起孟飞,杜小梦急忙冲进自己的房间。 “你起来,又霸占我的电脑啦。” 小梦拉孟飞,可是怎么也拉不动,孟飞存心不动弹。忽然小梦骇住:“你,不会吧,你在浏览美眉,天啊!三宫六院还看不够?对女人还这么有兴趣。” 孟飞用悠长的语调如梦游般地回答:“可是,没见过穿这么露的。而且,不是两三个月没碰过女人了吗?” “晕!”杜小梦几乎昏倒,这个顺治皇帝真的已经被自己改造得够现代了:“这是一个九五至尊该讲的话吗?怎么你说话的调调开始象街边的混混了?” 孟飞用放电的眼睛凝视着小梦:“我已经忘了自己是九五至尊了,我只是平民老百姓,这很好啊,我本西方一衲子,这原本就是我向往的生活,除了女人多一点,当皇帝有什么好?何况我还和我的爱妃重逢了,这多好啊!” 杜小梦心被刺痛了一下,雾气迅速盈满眼眶,她绷着倔强的小脸:“跟你说过了,朱珠是朱珠,不是你的婉如。朱珠喜欢的人是我哥。” “我知道,但那又如何?只要我想得到的,就一定能得到。” “你,”杜小梦气结:“给我滚,滚到朱珠那边去。你这好吃懒做,忘恩负义的东西!”说完不知哪儿生出无穷大的气力猛一把推走孟飞。 孟飞踉跄着,差点跌到地上,他睁着一双俊目委屈地喃喃:“怎么啦?忽然象个母夜叉?我哪里说错了?因为我要抢你哥的女朋友吗?可是你哥不喜欢她呀,我再笨也看出来了,你哥喜欢你。你们不是亲兄妹,本来就可以在一起的呀。这样,亲上加亲,挺好的,对不对?正好各有所需,成双成对……” 话音未落,又挨了一顿粉拳。“你再说,再说……” “到底怎么了嘛?真是不可理喻,瞒不讲理。”孟飞终于捱不过大喝一声。 同时杜小梦沉寂下来,深深呼吸,吁出一口气,她镇静自己,拨拨额前刘海,坐在书桌前椅子上,正色道:“没事,没事。你出去吧。我的小说就要出版了,明天安排接受一个电视节目访问,宣传我的新书。我有些邮件要回复一下,你出去吧。” 孟飞不习惯她这般冷淡的语气,这一个月来,第一次见她如此冷淡,不禁怔忡了一会儿,哪知杜小梦又站立起来咆哮道:“叫你出去还不出去!快滚!快滚!快从本小姐面前消失!” 他愕然,不知为什么,心里堵得难受!也许是从没受过这样的闲气,感到前所未有的难受!他忿忿道:“好,我消失!以后我再理你,我,我就是小狗。” 说完拉开门流星踏步地迈出去,“嘭”一声重重将房门带上。惹得客厅里的正在看电视吃水果的众人都诧异地看着他。杜墨然也在其中,他刚刚入座与老朋友朱天煦抱怨作画的不顺利。 “你干嘛?孟飞,门跟你有仇呀,还是小梦跟你有仇?你要敢欺负小梦,试试!?”林果子首先发难。 孟飞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直接穿过众人施施然走到客厅阳台去,背着手独立寒宵,仰望星空发呆。 “喂!这小子,凭什么这么神气?”林果子站起来就要发作,被阮香芹拉回沙发坐好。 “儿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烦琐的事情,也许他正在为什么事情烦恼呢,我们不要打扰他,相信他很快就好了。” “可他老是这么攥,凭什么呀?他根本什么事情都不会做,就会在这白吃白喝。”林果子依然不屑且气愤。其实林果子也不是真的小气,只是不知为什么,好象和孟飞上辈子有仇似的,就是看他不顺眼。再说,他也感受到了威胁,就算他再傻也能看出来杜小梦对她这个小学同学的哥哥是不一样的,非常不一样。而且孟飞又长得那么优质,很难有哪个女孩子不动心?眼看着他三番两次示好于朱珠,而杜小梦又总绕着他转,教他电脑尽心帮助他,阮香芹和杜墨然又十分喜欢他,仿佛天下好事都让他占尽,林果子焉能不生气? “哎,果子,别这么说。每个人擅长的事情都不一样嘛,你要大气些。他虽然做不来餐馆的工作,可是人家与我们非亲非故,能够天天陪爸爸去散步做康复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劳动付出,也是一样的?”阮香芹仍在尽力安抚儿子。 “你看,他还动爸爸的画架,他要干什么呀?”林果子又站起来。 杜墨然与朱天煦往阳台看,果然见孟飞以手指蘸墨在画纸上涂抹起来,两人不知不觉站起来往阳台去。阮香芹又把儿子拉回沙发上:“爸爸和表舅去了,你就别去了。足球赛也完了,快洗洗澡,去睡觉吧。” 林果子果然领命而去。 孟飞需要发泄,他的心里被一股气堵得发慌,不知因何难受,他需要发泄,若是从前在皇宫里,以现在的心情他会如何?这儿没有女人,他看看四周,有的只是一个看起来有点寂寞的画架。于是他很自然地走过去,以手指蘸墨,以指纹作画。 是的,传说中顺治皇帝的以手指螺纹技法作画,竟然在孟飞的指下重现于世。杜墨然与朱天煦站在孟飞背后,看着一幅山水在孟飞指下烟水袅袅浮现时,不禁骇然。继而狂喜!老天,真是精妙绝伦啊。只见山水烟波之间,一位清俊儒雅的翩翩公子独立于一叶扁舟,泛舟悠悠,身形寥落,不知飘向何处,一种旷世落寞盈满画纸。 作画完毕,他又挥毫题诗一首:“寒风独立烟波渺,孤舟飘泊水云间。孑然一身何处觅,飞越古今梦中寻。”落款孟飞。诗,一蹴而就。字,龙飞凤舞,飘逸洒脱。 杜墨然与朱天煦面面相觑。朱天煦忍不住先赞叹:“好画!好诗!好字!先说定了,这画就放在我绮云画廊来卖,我保证给你卖个好价钱。”不愧是书画商,一出言就是生意。 孟飞一脸迷茫。虽然听杜小梦说过杜墨然这个画家就是靠卖画来赚钱养家的,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画有一天也会被悬挂在画廊出售。从出生开始,他从来没有自己使用过钱。书画仅仅是为了兴趣。这一刻,当他知道自己的画被书画商看中,将被出售时,他心里五味杂呈,连自己也说不出什么感觉。 杜墨然也感叹:“你这小子,真是看不出来啊!平时虽然常与你谈书论画,觉得你中国传统文化底蕴很浓厚,可是没亲眼看过你画画。没想到,你一出手就如此不凡,居然会模仿顺治皇帝的画作,而且连作画技巧也模仿,这手指螺纹画法你练了很久了吧。真是已经练得炉火纯青,几乎以假乱真了。” “就是,就是。我绮云画廊得帮你好好策划宣传一下,将这失传的手指螺纹画法好好介绍给公众。这样吧,我先在报纸上做个宣传,你多画两张,过两天我搞个拍卖,这样价格不设限,说不定能卖个你想不到的价格呢?”朱天煦热情洋溢地说。他心里打个小九九,既然杜墨然已经创作不出颠峰状态时期的佳作,那么绮云画廊绝对要再造出个名家出来,以飨老顾客,巩固画廊的地位。再说,孟飞确实画得很好,堪称惊世之作。 杜墨然不免有些失落,他知道自己的辉煌时代已经消逝了,不过作为德艺兼备的老画家,他也惺惺相惜地为这个小老弟感到高兴。他拍拍孟飞的肩膀:“小老弟,你走运了,碰到绮云画廊的朱老板,你就万事不用操心,把画画好就可以了。你会成功的,孟飞。多画两张吧,给天煦带回去。你今晚要不让他带回去,他一定睡不着觉。” “哈哈,还是杜老哥明白我。”朱天煦笑得豪爽。 杜墨然挥挥手:“我去睡了,你就陪他画吧。” 杜墨然和阮香芹回房了。可是这一晚,杜墨然辗转反侧,竟一刻不能合眼。阮香芹明白,却无言安慰。原本来向杜墨然催画的朱天煦竟要了别人的画,那自己呢?从此以后他将何去何从? 朱天煦如愿以偿的再要到了两张画,在曙光微露前,他兴高采烈地怀揣着三幅画离开了天香楼。第一张题名:梦。第二张:渡水牛图,第三张:钟魁图像。 那个时侯,其实杜小梦也枕着泪痕刚刚入睡。即将出版的小说并不是那本她已写了十万字的亲身穿越历程,而是另一部她仅用半个月就草草收尾的青春言情小说。而那几万字,她早已将它们搬到了自己的博客里,当作心情日记记录下来。自从孟飞出现后,她接下去写就显得无比自然流畅,仿佛流水帐似的,每晚入睡前敲一些文字进去,记录着她与爱新觉罗.福临的点点滴滴。 她的笔调美丽而哀愁,看吧,明知朱珠是朱珠,婉如是婉如,孟飞还是执固的迷恋着朱珠,尽管明知朱珠只是婉如的一个影子,一个外壳,他也无怨无悔地迷恋那个影子,那个外壳。在他的心里,从来没有她杜小梦的位置。她对他再好都是没用的,谁叫她不是婉如,不是那个可以让孟飞舍弃帝位甚至舍弃生命的婉如。 杜小梦带着深深的绝望,带着绝望引起的沉沉的心痛,无法入眠。这是他们第二次吵架,第一次吵架还是在三百年前,因为杜小梦去看了太贵妃而发生争吵。那次的争吵其实杜小梦觉着的是甜蜜,因为说到底,那是福临吃醋所致。可是这一次,除了痛苦还是痛苦。 她知道他的心里没有她了,他是为了另一个女孩和她吵架,这完全不一样。真的,她并不想对孟飞发脾气,她并不愿意对孟飞如此粗鲁,可是当他提起朱珠,表现得一往情深时,她就无法克制住自己。 她紧握着龙凤珮,手微微抖索。她攥住被角闷声大哭。这痛,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却只能隐忍心底。 16.天子的画 真实的杜小梦是倔强独立的,与温柔宽厚的董颚妃实在有天攘之别。除了怀念从前与福临朝夕相处的柔情蜜意外,她已完全不受拘束,自由自在地做回了自己,不再需要考虑做为皇帝的爱妃必须如何高贵得体之类的狗屁规矩。因此,现在的她就是她,一个做任何事情都由心出发的真实的杜小梦,也因此,她还在生气。她无法不生气。 哼!说理我就是小狗,那就等着你做小狗吧。小梦耐着性子对孟飞不理不睬。然而共处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真要进进出出撞见了,一个仰头鼻子哼一声,一个低头嘴巴撇一下,悻悻然擦肩而过,仿佛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似的。 “哎,真搞不懂他们。小梦和孟飞怎么变成仇人了?以前不是好得象麦芽糖似的粘在一起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朱珠在吧台后面支着下巴咕哝。 林果子反手压了下她脑袋:“关你什么事?象仇人不是更好。嘿嘿嘿。”他坏笑着,心情无比舒爽。朱珠睥睨着他,嘟着嘴不高兴地咕哝:“干嘛老压人家的脑袋,会傻掉啦。” “傻掉更好,哈哈哈!”假如一切横隔在他与小梦之间的障碍全部清除,那有多好。林果子腹黑 地幻想着,都快走火入魔了。 “无可救药!”朱珠翻了一下白眼。 “咣啷!”清脆刺耳的瓷器碎地声,举座四惊——孟飞又摔碎盘碟了。 阮香芹正好端盘菜出来,连忙安慰众客:“没事,没事。吃好喝好,吃好喝好。” “噢,有人笨手笨脚又摔坏东西了,喏,赔钱来。”小梦不客气地五指摊开伸在孟飞面前。 林果子见这次有人替自己讨债,而且这人居然还是小梦,高兴地不得了,马上从吧台后面嘣出来,嘻嘻笑道:“没错,没错,快赔钱,喏,一只小碟,两个碗,三个盘子,一个盆,算你便宜点,就赔个两百块吧。” “赔就赔,有何难。等我画一卖出去,赔多少都行。”一向支持自己的小梦居然与林果子同仇敌忾,孟飞气得脸都涨红了。 朱珠早已乖巧地拿了扫把来清扫碎片,此刻听见林果子如此敲诈,来不及细想就安慰孟飞:“别听他乱说,这些东西顶多值五十块钱。” 孟飞马上转怒为喜,温柔地对朱珠笑笑,星眸充满柔情:“还是朱珠最好。我果然没看错人。” 小梦紧握小粉拳,难受地低下头。爱新觉罗.福临,若不是想让你认识真正的杜小梦,我早就告诉你我是谁了。可是,真的不能说,如果告诉你了,依你的多情你一定会和我在一起,只不过那时侯我杜小梦依然是别人的的影子。我不想当影子。 杜小梦时不时会忽然超脱周围环境,跌入自己的心情小世界。可林果子不会,遇事遇人他总是直接反应,直接表达,所以他马上反弹,一把拉过朱珠,豹眼圆睁瞪着她:“关你什么事?扫你的地去。”朱珠听话地继续扫地了。 “两百块钱,一分不少。”林果子竖起两个指头挑衅地伸到孟飞眼皮底下。 孟飞静定自若,施施然笑道:“行,找你妈妈要吧,从我工资里扣。” “什么?我没听错吧,你还有工资?”林果子夸张地拔尖声音。 杜小梦与朱珠忍不住扑哧笑出来。林果子说得没错,除了购买生活必需品,这几个月所赚的工资几乎已被不断打碎的锅碗瓢盆赔光了。 “记帐吧,喂,哥哥,快去拿帐本。”小梦幸灾乐祸。 “好了,你们别合起伙欺负孟飞,”阮香芹笑着劝解:“孟飞,别理他们,不过几个旧盘子,以后小心点就是了。” 孟飞笑着揽过阮香芹的肩膀:“阮阿姨,你真是天底下最美丽最仁慈的掌柜,有朝一日,我飞黄腾达,一定好好孝敬您。” “哈哈,不用再等有朝一日,现在就可以报答了。”朱天煦爽朗的笑声自门口传来。 在美丽的夕阳余晖里,朱天煦与杜墨然笑容满面地步入天香楼。 “啪”,朱天煦将一张银行支票丢在桌上。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何意。 “90万,孟飞,你的。”朱天煦一脸得意。 众人惊得目瞪口呆,不可思议。 “不会吧?”林果子呆呆的。 “怎么可能?”朱珠也呆呆的。 “这家伙一点名气也没有,就算画得再好,哪个傻子会一下子出这么高的价?”聪明的杜小梦首先提出了疑问。 唯有孟飞仿佛理所当然,洋洋得意:“天子的画当然值这个价。” “天子?”这下连杜墨然、朱天煦都叫出声。 “哦,没有啦,没有啦,这家伙本来就是臭屁王一个,别理他。他是说他仿的顺治皇帝的画,所以说是天子的画。”杜小梦连忙解释。众人恍悟。 “切,还以为他说自己是天子呢?”林果子满脸不屑。 孟飞坏笑着附在小梦耳边低语:“不是叫我滚吗?为何又理我,舍不得我露馅吧。” 小梦语塞,转而大声问朱天煦:“说真的,表舅舅,到底是谁出这么高的价一口气买下这些画呢?” 朱天煦感叹道:“说来也是孟飞这小子运气够好。我刚把他的画挂上去,就碰到一位贵客光临绮云画廊。听说过天马集团总裁雷鸣吗?钻石王老五,身家超过四百亿。他主要经营房地产开发,也投资影视剧制作。更重要的是他有一大爱好,就是收藏古董字画,还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据说他家里收藏的古董字画价值早就过亿了,连水龙头,门把手都是艺术品。” “怪不得他出手那么豪爽,能够一下子买下孟飞的三幅画。”阮香芹听呆了。 杜墨然笑道:“如果你以为他是因为有资本出手大方,一下子花90万买三幅画没什么了不起,那就错了。在古董字画上,他可是出了名的挑剔,非真迹不买。绮云画廊也算业内数一数二的画廊,一直以来我知道朱老弟也很想把他发展成老顾客,可是这几年来,他真正在绮云画廊里看得上的作品不超过三幅。这次却一下子出手这么大方,买下孟飞的三幅画,我和天煦也万万想不到。” “是呀!”朱天煦接着说,“孟飞只是个一点名气都没有的新人,仿作再好,一幅画能卖个上万块已经非常了不起,雷鸣居然肯花90万买他的画,真是奇了怪了。” 真相只有孟飞与杜小梦知道,两人互望一眼,暗暗钦佩这个雷鸣居然如此识货。杜小梦为免他们继续想下去,抓起桌上的支票塞在孟飞手里,笑道:“那,反正画卖出去就是好事,我提议晚上孟飞请客好不好?” 众人叫好。“嘿嘿,赔款有着落了,孟飞,别忘了,两百块。”林果子还在揶揄。 “放心,忘不了。”其实孟飞也未必见得有多欢喜,皇帝都做过了,再大的荣耀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只不过确实也值得庆贺,因为从此将摆脱寄人篱下的处境,有能力自己养活自己,不用强迫自己去做餐馆的工作,这种感觉确实很不错。 他们没有在天香楼进餐,而是在林果子的怂恿下去了一家五星级酒店,燕窝、鱼翅、鲍鱼,林果子故意尽管往贵了点。孟飞无所谓,他对这个外表与皇十一弟一模一样的小伙子总存在着额外的疼惜与补偿心理,因此无论他对他如何过份,如何挑刺,他都不会放在心上。 山珍海味孟飞早已吃腻,因此吃得十分斯文,不似林果子狼吞虎咽。他举杯感谢众人。感谢杜伯伯,感谢阮阿姨,感谢朱天煦,感谢朱珠,最后,举杯感谢杜小梦。他决定当一回小狗,不论如何,他都不能不理她。他举起了杯。杜小梦也犹豫了片刻,欣喜过后更多的是隐忧。聪明人总是想得多,想得复杂,想得远了点。才那么一刹那高兴,她马上就想到孟飞的翅膀硬了,或许他不再需要她了,他完全有能力在二十一世纪象个当代人,甚至是成功的当代人一样活得很好了。那么,他会搬出去住吗?他会和朱珠在一起吗?她就要失去他了吗? 杜小梦缓缓举起杯,小小杯子似有千斤重。但她努力露了一个笑容:“恭喜你,暴发户。买衣服的钱记得还我。”仰喉一饮而尽,眼角有些晶莹的东西闪闪烁烁。 孟飞笑笑,也一饮而尽,然而被她的表情弄得有些错愕。但看到杜小梦很快和身旁的阮香芹说说笑笑,就释然了,将注意力转移到朱珠身上。爱妃,有了钱,你就不用再做这么辛苦的工作了。 17.回家的路上 曲终人散。孟飞主动提出送朱珠回她的租处去。朱珠虽再三推辞,眼神瞄着林果子犹疑不定,见林果子不睬她,在孟飞坚持下,终于半推半就了。 其实这个夜晚,最开心的人莫过于林果子了。他内心庆幸着终于柳暗花明,挽着阮香芹的手臂兴高采烈走在前头:“妈,我看你明天赶紧再招三个员工吧?” “为什么?”阮香芹眨巴着眼明知故问。 “嘿,店里的生意好了很多,不是吗?说实在的,我不想让小梦帮忙餐厅的事情,她应该专心去写作。而且这还不明摆着吗?孟飞有了钱总不致于再蜗居客厅的沙发了吧?他搬出去那是早晚的事。而且妈你不会没看出来?他在追朱珠耶,呵呵,这简直太完美了。你不觉得他们两个是天生一对吗?都是从农村来的,都有可怜的身世。既然同是天涯沦落人,当然应该同病相怜。我看他们很快就会在一起的。这样,朱珠就不会再缠着我了,那我当然就可以和小梦在一起了。” 阮香芹思索着,缓缓摇头:“我看,他们两个不是天生一对。孟飞这孩子,你不觉得他举手投足间很有贵族气息吗?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好象是一种威仪,又象王者风范,高贵又雍荣,哎,说不明白,反正我觉得孟飞和朱珠根本不是一路人。况且,傻孩子,不是妈泼你冷水。就算孟飞和朱珠在一起,你和小梦也不见得就会成。” “妈,你怎么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总之,你别管了,等着瞧吧。我一定会和小梦在一起的。妈,你得帮我说话,难道你真的不希望我和小梦在一起吗?”林果子手搭在阮香芹的肩膀上,不乐意的摇摇晃晃。 阮香芹笑着拍拍儿子的手背:“行了,行了,被你晃晕了。其实妈妈当然希望亲上加亲。我这么喜欢小梦,怎么会不乐意她当我的儿媳妇呢?可是,凡事要顺其自然,感情上的事,由不得半点勉强,勉强得来的不会幸福,明白吗?妈妈只是希望你,积极的努力,但做最坏的打算。这样,即使失败了,也能很快重新站立起来。懂吗你?” “懂!我答应你。可是你也答应我,要帮我哦。” “呵呵,知道啦。”阮香芹宠爱地拍拍儿子的头,“不过,你说得对,明天是该把招聘启事贴出去了。你今天晚上去用电脑打一张吧,明天贴在店门口,就招三个好了。一男两女。薪资面议。这样,可以让小梦专心写作。” “ok,没问题。”林果子眉飞色舞领命而去,好象在他面前一片阳光灿烂,前程锦绣。 此时,杜墨然与杜小梦父女远远的落在后面。清冷的月光拖长了两人的身影,车灯明明灭灭地从身上扫过。回天香楼的路上,杜小梦一反常态很沉默,走得十分缓慢。杜墨然是故意慢行陪在女儿身边的。女孩子容易隐藏着心事,且不愿对人言,可作为父亲,特别是单身爸爸,女儿的一言一行莫不尽入眼底,热热闹闹的筵席上,他怎会没发觉女儿的黯然神伤呢? “小梦,能和爸爸聊几句吗?”杜墨然打破沉寂,慈爱地问道。 没想到小梦立即点头:“其实,我也想和爸爸谈谈。” “那你先说。”父女俩异口同声。话音刚落,惊愕地看着彼此,笑了一下,冲淡了严肃的气氛。 “你先说吧,爸爸。对不起,最近忙着写作,餐馆又那么多工作,忽略了你,真是对不起!” “是这样吗?就没有再忙别的事?”杜墨然意味深长。 “还有什么呀?”小梦心虚得娇嗔。 “爸爸虽然是个大男人,容易粗枝大叶,可女儿的心思多少还是懂的。你这个月来帮了孟飞那么多忙,对他那么好,爸爸全部看在眼里。若说你对他没有什么心思,任谁都不相信?” “我哪有?”小梦低着头死不承认。 “孟飞那小子不知什么眼光,放着我美若天仙,才华洋溢的女儿不爱,偏偏喜欢朱珠那个乡下姑娘,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其实他们两个根本就不配。”杜墨然不免有点为爱女抱不平。 “爸爸,你别这么说,乡下姑娘怎么啦?其实朱珠也是个好女孩。”小梦心驰神伤。 “你这孩子!还要为你的情敌说话。这都什么时代啦?任何事情都要靠自己争取。如果真的喜欢,就要勇敢表白,而不是躲在这里一个人伤心。这才是我杜墨然的女儿。” “爸爸,你不明白。这是宿命,这是轮回的宿命,这是老天爷注定的事情,任何人都改变不了,我也想争,可是我生下来就是这付模样,我哪争得了呀?”小梦忽然失控了,几颗晶莹的泪珠迸了出来。 杜墨然反倒一愣:“这,这模样不好吗?爸妈生你这模样可谓美若天仙,应该算是很对得起你了。” 杜小梦迅即抹去眼泪,三秒钟内克制住自己情绪,为免老父伤怀,强展笑颜:“是是是,很对得起我。我当然是超级无敌美少女,所以你不要为我操心了。天涯何处无芳草?追本姑娘的帅哥有一卡车,本姑娘才不把他放在眼里呢!” 杜墨然终究是个大男人,未必心细如尘,能够听得出她芳心碎裂的声音,于是释然了:“又哭又笑,傻丫头。你能这么想,爸爸就放心了。其实,爸爸也看得出来,从小果子就对你很好。果子也不错,从小一块儿长大,知根知底。他虽然憨是憨了点,可是贵在真诚坦率,没有任何心机,本性善良可靠,而且肯吃苦,长相也不错,浓眉大眼,英勇神武的样子,也算得上是一个帅哥,不比孟飞差多少。你香芹妈妈虽然从没有对我说过半句话,可是我知道,如果你能答应这门亲事,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爸爸,你说到哪里去了?”杜小梦心里真是烦透了。 “小梦,你别不爱听,爸爸是为你好。其实你香芹妈妈和果子,他们母子俩对我们父女俩的恩德真是大如天。从小时侯对我们的资助,到后来帮助爸爸成为画家,到后来你出车祸我中风时,他们母子俩尽心尽力,毫不嫌弃地照顾我们,这种大恩大德,真是无以为报。”杜墨然第一次说到这些往事,有点泫然泪下。 杜小梦何尝不明白,她苦笑道:“难道爸爸打算女儿以身相许,以此作为报答吗?” “不!小梦,你别误会。爸爸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爸爸要你明白,与其勉强得不到的幸福,不如找个爱你的人结婚。你嫁给果子,他们母子俩对你那么好,你一定会得到幸福的。爸爸只是希望你幸福。”杜墨然诚恳的看着女儿,推心置腹。 杜小梦双眼朦胧:“可是……” “呵呵,当然了,你今年才十九岁,还不着急结婚。爸爸只是帮你分析分析。你病了两年,也许可以再准备高考,去念大学。等大学念完再结婚也不迟。”杜墨然拍拍女儿的肩膀,故作轻松道。 杜小梦斩钉截铁道:“不,我并不想念大学。虽然学识对一个人来说很重要,但我宁愿自学,不想去凑应试教育的热闹。” 杜墨然笑道:“那是因为,你现在已经找到了事业的方向,并且小有成就,当然不屑去凑应试教育的热闹。可是对许多人来说,那依然是鲤鱼跃龙门的唯一正确可靠的途径。” 杜小梦亦笑了:“爸爸,我不关心什么应试教育的对与否,我最关心的是你。” “我?我有什么可关心?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杜小梦摇摇头,诚恳关切道:“爸爸,你心里的失落与难过我比谁都明白,假如有一天,我也不能再写作了,或者写不出来的作品不再受读者欢迎,那真比杀了我还叫我难受!可是,爸爸,你曾经辉煌过,你曾经印证过自己的绘画才华,这就够了。到了晚年,你真的可以歇笔了。你还有我们,我们一家人相亲相爱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你就好好享受天伦之乐,不再去想画画的事情可以吗?” 杜墨然凄然一笑,拍拍爱女的小脑袋瓜:“小梦,爸爸很高兴听你说这一番话。爸爸年轻时曾经恃才傲物,狂放不羁,为了绘画艺术我连家连自己都可以放弃,以致于当年你妈妈离开了我。可是经过这些年,我也想通了,很多事情渐渐释然,你以为不能再画画我就会寻死觅活吗?不,不会了。我已经知道家人对我更重要。看着孟飞这样的年轻后辈青出于蓝胜于蓝,心里的失落一定有,可是更多的是高兴,为中国的画坛高兴,为绘画艺术高兴。” 杜小梦笑了,她调皮地说:“哦,爸爸,我亲爱的爸爸,看来从今往后我得仰视您了,您太高尚,太伟大了!” “呵呵,”杜墨然亦笑道:“客气了,我哪里是伟大?其实,我有私心啊!我的私心是,如果老天爷帮忙,还能够让我多画两年,我就能帮你们再买一幢别墅。梦幻小屋卖掉我很愧疚呀。你香芹妈妈为我们吃苦了半辈子,到现在还整天在厨房里忙个不停,我是真希望她老了可以在别墅里好好享享清福,不用再这么忙碌。” 杜小梦拍着胸脯保证:“爸爸,这种事情就交给我了。你和香芹妈妈都应该享清福,这种事情交给我们年轻人就好了。我一定给你办到。” “呵呵,你真是爸爸的孝顺女儿,看来,也只能如此了。爸爸老了,还真是画不出来了,能怎么办呢?” 父女俩沉浸在父慈女孝里,彼此会心微笑。杜小梦依在父亲的肩膀上,双眼朦胧,这一刻,她的心中百感交集。纵横古今,是不是惟有亲情才得永恒?那么,爱情呢?某人当画家以后,是不是一切都变了。 当然孟飞的改变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他理想当然地陪伴朱珠走在入夜后依然车水马龙的北京大街,春寒料峭,街灯如昼,他心里弥漫着的是一片温暖。 他听小梦说起过朱珠的家境,或者应该说是在他请求下,小梦告诉他有关朱珠的一切,包括朱珠生病的母亲和年幼尚在读书的弟弟。他对朱珠充满爱怜之心。怎么可以?自己的爱妃怎么可以投胎到那么贫穷的农民家庭去,害她吃了这么多年的苦。他一定要弥补她,好好弥补她。 想到这,孟飞轻轻捉住朱珠的手。朱珠却如触电般把手缩了回去,表情惊骇,瞪大了眼睛看他。孟飞轻轻笑了:“我有这么可怕吗?” 朱珠尴尬地低头抿着嘴笑:“没,没有啦。” “为什么不敢看我?”孟飞托起她的下巴使她正视他。 这一举措更是吓坏了朱珠,她倒退了两步,急急说:“你,你不要这样啦!你这样俺就走了,你不用送俺回家,俺自己会走,不过就两条街而已,很近的,转个,转个弯就到了啊。” 孟飞唇边的笑意更深:“知道吗?你这样,显得很可爱,我就更喜欢你了。” 朱珠语塞。从没见过这样的,和他又不熟,就直言喜欢。不可否认,孟飞长得实在太俊美,气质举止又过份优雅潇洒,当那迷人的眼神直勾勾看着你时,当那温柔的磁性的声音诉说喜欢时,几乎所有的女孩子都会举手投降,束手待毙。有那么几个瞬间,朱珠也有点心旌荡漾,可是林果子的影子往往迅速唤醒了她。她并不是朝三暮四的女孩子,即使孟飞比林果子优秀百倍,他还是迟到了。是林果子先来到她的身边,她不应该喜新厌旧。 朱珠咬着唇转过头默默往前走。孟飞追上她,挡在她前面倒退着走:“怎么?不说话就是默认,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朱珠站定,瞪大眼睛:“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俺有什么好?其实你应该去追求小梦的,俺觉得你和小梦才是天生一对。” 孟飞也站定思索着,他第一次考虑这个问题:“不,我就要你,非要你不可,你,只能是我的。至于小梦,嗯,这个女子堪称美貌淑德。不过这个问题以后再说吧,反正男人三妻四妾也很平常,日后再纳她为妾也未尝不可。” 朱珠翻白眼:“晕,什么三妻四妾?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老婆好不好?你怎么可以在追求女孩子的时侯就想到什么什么日后纳妾?你这样,怎么追得到女朋友呀?”朱珠彻底定了心神,看来还是她的林果子好,对爱情专一,这样忠厚老实的男人才可靠。 “什么追女朋友?什么意思?”孟飞不知所谓,这个杜小梦可没教过他。 “哎,算了,不跟你说了。反正你也知道,大家都嘛知道,俺朱珠就喜欢果子哥,除了果子哥,俺谁也不爱。你以后别再说喜欢俺的话了。” “哼,林果子,三百年前他都抢不过我,我就不信三百年后我还能输给他。”孟飞十分自负。 “什么三百年前年后的?什么意思?” “哦,没什么。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孟飞迎风脱口而出,回头但见朱珠一脸迷惘,不禁露出苦笑。 孟飞不再说话,两人默默前行。在朱珠的租屋楼下,临将分别时,孟飞再次开口:“朱珠,我知道,你喜欢林果子,小梦曾经告诉过我。可是我也要告诉你,不仅是他能够保护你,我也可以的。再说林果子喜欢的人是杜小梦,你觉得你有把握将他的心夺过来吗?如果没有把握,不如接受我。再说,我现在有钱了,我有能力帮你母亲治病,资助你弟弟上学。只要是你需要的,我都会义无反顾帮助你。请相信我,这世间,再没有第二个人比我待你更好。” 他深深凝视她,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唇,老天啊,这就是他的爱妃吗?这样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明明不是,又分明是。他快疯了。 而朱珠,这个不谙世事的纯朴女孩,在他疯狂、深情又困惑的凝视下,也不免陷入迷乱里。 18.礼物 一大清早,杜小梦的房门就被拍得如雷响。不管她是捂住耳朵还是钻进被窝,都无济于事。敲门声坚持不懈到了忍无可忍,她终于气冲冲地掀开被子坐起来,披散着一头长发,奔下床,猛地拉开门。门外的人跌进来,差点撞进杜小梦的怀里。 “哦,早啊!”孟飞展开一个阳光般的笑容。 杜小梦皱着眉,无奈地问:“什么事呀?小狗。” 孟飞嬉皮笑脸:“嘿嘿,你怎么那么爱记仇呐?不错,我是说过再理你就是小狗,不过回头想想也有些过意不去,怎么说你也一直对我那么好……” “停!一大早糖衣炮弹肯定没好事。说吧,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杜小梦做了一个停止的姿势,闷声问。 “呵呵,果然象电视上说的,你真是天才美少女,这个世间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女子并不多……” “好了,好了,少拍马屁,快说吧。”她真受不了一个皇帝也会拍马屁。 “我想,你能不能带我去买点女孩子的衣服和化妆品之类的?就是,就是象你用的那些。” 杜小梦心里“咯噔”一下——果然,还是为了他的董鄂妃!她退一步,“砰”一声关上房门。敲门声又再次响起。杜小梦咬住唇,心里实在没好气,福临啊,福临,你怎么能这么伤人的心啊? 敲门声坚持不懈。她只得再次打开门,讪笑一声:“是送给朱珠的吧?” “呵呵,果然是智慧美女,一猜就中。说实话,我实在受不了我的爱妃这样素面朝天,穿著庸俗。其实,只要她能够象你一样打扮时尚得体,她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孟飞大言不惭。 小梦懊恼道:“不用你介绍,我知道。” “你知道?”孟飞诧异。 “没什么啦,你在客厅等一下,我换完衣服就带你去。”小梦故作轻松。 当她再次出现在孟飞面前时,孟飞眼睛为之一亮,只见小梦身穿吊带雪纺碎花连衣裙,脖子系一条同花色围巾,腰系一条宝蓝色腰带,外罩宝蓝色时尚大衣,下面踏着一双帅气高跟靴。略施脂粉,秋波流转,长发飘飘随意披落腰际,加上腹有诗书气自华,显得千娇百媚,风情万种。孟飞本不是什么清心寡欲之人,面对如此佳丽,不免为之心动。然而他仅怔忡一下,便低头掩饰,拿朱珠暗自责备自己。 “走吧。”小梦没注意到他的异样,洒脱地招呼一声,径自奔楼下去。 一大早,天香楼已经顾客盈门,大部分是十六七岁的女顾客,她们痴痴地翘首以待。杜小梦仅探了个头,就吓得吐了吐舌,向身后的孟飞使了一个眼色。孟飞会意。两人立即以闪电般的速度直接穿过厨房,朝后门奔去。有眼尖的女顾客看见了,叫了一声:“孟飞。”一石激起千层浪,女顾客们纷纷离桌而起,奔向后门。 眼看,杜小梦与孟飞已经上了计程车。随着女顾客们的失落声,林果子他们才舒缓了一口气。 杜小梦咯咯笑道:“哥哥真傻,老跟你过不去,打碎几个破碗算什么?也不算算这笔帐,自从你来天香楼后,我们家的餐馆就再也不怕没生意了,天天围堵着你那些超级女粉丝。哼,你现在可真够神气的!连你作画的材料都是表舅舅帮你送过来的,” 孟飞亦笑道:“不敢当,彼此彼此。你不是也天天收到很多男读者的求爱邮件吗?” 杜小梦勉强笑了一下,脸别向车窗外,不作声。看着小梦忽然沉默,孟飞也不说话了,却忍不住时不时偷偷看她两眼,见她似乎有些感伤,不禁奇怪。正想发问,小梦忽然扭过头来,问了孟飞一个问题:“百万富翁,你现在有钱了,为什么还要窝在客厅沙发上?和龙床相比,难道不会不舒服吗?你没有想过租一套房子来住吗?” 不知为什么,小梦这么问,令孟飞感到有点失落,有点不舒服,好象一口气堵在胸口,象那晚和她吵架一样,这种感觉太不舒服了,孟飞不禁反击:“当然想过。不过一个人住冷冷清清,没什么意思。我想,如果携爱妃一起去住,这样不是更温暖更幸福吗?可惜,朱珠还要考虑考虑。不过,我相信,在我的攻势下,用不了多久她一定会同意的。我不过是在等待时机罢了。” 杜小梦嘟着小嘴,气呼呼地:“哼,只怕你等不到,朱珠对我哥死心塌地。你知道什么是初恋吗?初恋是最美好,最难忘记的,我哥是朱珠的初恋,她才不会这么快就移情别恋呢。” 是的,初恋。孟飞也是杜小梦的初恋,刻骨铭心,想忘还真难以忘怀呀。 “这你就别管了。她会的。因为你哥会帮我的,他越是不理她,我就越有希望。而且就算朱珠不为她自己,也要为她生病的妈妈,求学的弟弟考虑考虑呀。你说谁会象我一样,倾尽所有帮助一个农村来的傻丫头呢?” 杜小梦恍然大悟:“卑鄙!” 计程车停在翠微大厦楼下,小梦推开车门大步流星地往商场去。 “等等我,等我呀,小梦。”孟飞手忙脚乱的付帐,然后一溜烟追随上来,生怕跟丢了。 杜小梦也不浪费时间,存心让孟飞大放血一次,她径直往sk-ii专柜走去。在营业员瞠目结舌下,眼睛眨也不眨地用手指比划着:“这个要了,那个也要,这个包起来吧……”不一会儿,洁面膏、柔肤水、美白精华素、美白乳液、隔离霜、面膜、粉底、唇膏、眉笔、眼影等等,一应俱全地装在专柜营业员附送的化妆箱里。 “卡。”杜小梦向孟飞伸出纤纤玉手。 “什么?”孟飞一时反应不过来。 “刷卡付帐呀。难道你身上会带两万多块钱现金吗?就是银行卡,懂吗?” “哦!有。”孟飞从钱包里面掏出银行卡。杜小梦转递给营业员。 营业员眉开眼笑鞠躬哈腰地带着孟飞到收银柜台刷卡。杜小梦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由羡慕起那个农村丫头,多幸福呀!这世间有哪个男孩子愿意为她杜小梦一次刷两万多买化妆品呢?命啊!运啊! 随后杜小梦又把孟飞拉到品牌服饰店,朱珠的身高和小梦差不多,只是肤色暗沉些,也许因为体力操劳显得干瘦点,而小梦虽然苗条却肤如凝脂珠圆玉润,一付娇生惯养千金大小姐的模样。杜小梦依着朱珠的肤色选了几套较亮色的品牌服饰,亲自试穿了一下,有裙子也有裤装,这一刷卡又是三万。营业员依旧笑若桃花。 当孟飞拎着大包小包步出商场时,春风满面。一个小时之内花去五万元人民币,这感觉十分爽快。刚到二十一世纪来时的短暂窘困一扫而光,他重新找回了帝王时期的威风。 原来在大清朝,仕农工商。最重要的是仕,有权力即有一切,而一切所有权力最高莫过于皇权。而到了二十一世纪,一切都颠倒过来。繁荣的工商业社会,仿佛有了钱就可以买到很多东西。也许每个时代都有属于自己的规则。 孟飞想:他将会赚更多钱,让身边的人包括自己都重新过上比皇宫里更舒适更自由的生活。 小梦看着孟飞拎着大包小包却一付攥得不可一世的模样,没来由生气。这家伙,也不知狂什么傲什么?真想一脚踹飞他!她在他背后比划着踹飞他的模样。 孟飞站在街边等计程车,每回正想招手,又失落地放下,计程车一辆又一辆,呼啸而过,可惜全载了客。喧哗大街,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他自得意满的神态忽然显出挫败——来来往往的车辆竟然没有一辆属于他孟飞。 小梦放弃了张牙舞爪,蹦到孟飞身边。“咦!你好象不开心呀?放心吧,没有女人不喜欢你买的这些礼物的。我保证朱珠看到一定会开心的晕过去。” 孟飞摇头,特认真地问:“小梦,买一辆车需要多少钱?” “不会吧,你想买车?你还不会开呢,连驾照都没有。” “可是,你不觉得没车很不方便吗?先不管我会不会开车,你先回答我买辆车需要多少钱。” “这样呀,看你想买什么样的车喽?是普通的,还是名车?打算花多少钱?各种价钱都有。” “买名车要多少钱?” “那你想买奔驰、宝马、法拉利、保时捷、还是……” “宝马吧。这名字好,至少感觉还象从前骑射行猎一样。” 杜小梦笑:“那,我们走。” “去哪儿?” “买车呀!心动不如马上行动!go!” “好!走!”两人异口同声,意气风发地出发了。 那家规模宏大的车行离翠微大厦不远,车模妖娆正点,售车小姐专业热情。还未入正题,孟飞那双会放电的星眸就不由自主盯着人家车模看,在保守穿著的清朝何尝见过这样穿著清凉的辣妹;车模也难得看到这样帅的有钱人,三言两语就搭得火热。 杜小梦无奈地摇头,真是“男人本色”,哪怕是曾经拥有三宫六院的皇帝碰到新鲜辣妹也忍不住兽性大发,见他们正在互留电话,杜小梦火了:“你要把妹干嘛留店里的电话呀?” “我还没买手机嘛!先借用不行吗?对了,忘记先买手机了,哎!”孟飞忽然想到,哎声叹气。 “不会吧,先生连手机都没有?”妖艳车模敏感地反问。 “哦,不是,我丢了,这不是还没买新的吗?”孟飞脑筋转得挺快。 “哦,原来是这样。没关系,有时间我可以陪你去买的。”车模放心地吁了一口气。 “好,好,好。”孟飞还满口应承。 杜小梦感到很恶,催促孟飞赶紧选车。孟飞说要选宝马。话音刚落,就被车模与售车小姐一边架一个疲劳轰炸的介绍半天。最后,他总算拿出帝王架势,用手一指:“就是它了,我就要它了。” 这是一辆黑色敞篷宝马,售价:64万。 孟飞把那些大包小包全丢到车里去,随即招呼小梦:“美女,载你去兜兜。” 小梦扬扬眉,兴高采烈地坐上驾驶座,被孟飞一把攥下来:“去,坐那边。”他指着副座。 “不会吧?你开!别开玩笑了,好歹我也有驾照,让我替你开回家。” “不,我来!相信我,天下没有我做不到的事情。”孟飞伸出右手食指拼命摇摆,一面不由分说坐进驾驶座位。 杜小梦拼命攥他,差点将他衣领扯烂,他仍稳如泰山。只得忿忿地坐到副座,系上安全带,闭闭眼睛将自己的小命交给他了。 孟飞发动引擎,“宝马”就象一匹马似地跃了出去。 “啊!天啊!”冲力令小梦尖叫出声,她身子猛地往前倾,又向椅背重重砸了下去,幸好系了安全带。“我的天啊!啊!啊……” “宝马”上街狂窜,如脱僵的野马。” “停!停!孟飞!你死定了,你给我停住!踩刹车!踩刹车!打方向盘哪,你这个笨蛋,向左转,啊!快,要闪啊!啊……” 电影上看过的惊险刺激镜头一一在眼前出现,小梦的尖叫怒骂很快转为哭喊恳求:“天啊,我死定了!求求你,停下来,快点停住,我要下车,让我下车啦,我还不想死……” 孟飞全神贯注开车,任由小梦掐捏攥拉。其实,他并非不在意小梦的生死,只不过此时他正极力回忆林果子开车的架势和平日里陪他出去送餐时零星请教的问题。几分钟惊醒过后,很快转危为安。无疑,孟飞的领悟力是快速的。宝马很快被驯服了。 “哈哈,其实开车一点也不难吗?比学骑马还简单。” 小梦翻翻白眼:“你就会说大话,别忘了你是无证驾驶,小心被交警抓。喂,前面是红灯,要停下来哦。” “知道了,你以为我傻呀。”车子停下来等红灯。 小梦莫名其妙又陷入多愁善感,——难道就这样任由孟飞越走越远,任由他与朱珠越走越近?难道这辈子注定了前缘难续?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捉弄自己?既然让自己有幸与爱新觉罗.福临重逢,为什么又要安排董鄂妃的出现?难道今生今世或者说生生世世自己都要活在董鄂妃的阴影下,永远做董鄂妃的影子吗? 孟飞惊奇地看着小梦,她低着头红着眼眶,好象难过些什么。 “你怎么啦?”他不由探过头关切询问。 “哦,”小梦醒悟过来:“没什么?我,我饿了,已经十二点了吧,我们赶紧回天香楼去吃午饭吧。” 孟飞好玩地笑道:“不会吧?就为了饿肚子犯得着难过成这样子。你看你眼睛都红了,是不是要饿哭了,是不是?” 他手伸过去拉开小梦遮住眼睛的手,小梦反打他的手背。小梦又笑出来,两人嬉闹了一阵。 绿灯行。孟飞继续专心开车:“我们别回去,你今天又帮我这么多忙,我请你去吃一顿好的。去哪里呢?要不就去上回去过的那家五星级酒店,我请客。” 杜小梦瞪大眼睛看着他:“我的顺治爷呀,您经过了两个月的熏陶,怎么还是没改掉帝王奢侈糜费的习惯?是不是非得把你口袋里的钱都花光,从百万富翁再次变成穷光蛋才算完呀?” 孟飞坏笑:“算你说对了!其实钱再赚就有了。只要努力,凭我的能力,你还怕我赚不到下一个百万,千万,甚至亿。” 小梦笑:“不,相反,我知道你一定会成为亿万富翁。可是,即使成为亿万富翁,也用不着象个暴发户一样炫耀吧。” 孟飞无奈:“没想到你是这么看我的。你以为我在炫耀吗?不,不是的,当我还是十七世纪的皇帝时我早就炫耀过了。你不觉得我现在买的这些都是生活必需品吗?衣食住行总得先解决吧。对了,吃完饭后你要带我去买个手机,然后再带我去一个地方,最后才能回去。” “好吧,那你就带我随便找个餐厅吃饭吧,用不着去五星级酒店。” “不,五星级酒店我请定了。因为我一定要谢谢你,你帮助我太多了。而且这段时间我看你太辛苦了,我一定要好好犒劳你。” 小梦看着孟飞认真的脸,不再推辞了。但心里的凄楚比刚才却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越认真,她越觉凄楚。 19.祭陵 杜小梦觉得庆幸——幸好她不顾孟飞的反对,将酒店里那一大桌吃不完的美味佳肴全部打了包,现在稳妥地放在脚底下,用手指缠着塑料袋,以免食物因为车子紧急刹车而滑动。 当杜小梦陪孟飞到电子城买完手机后,他的提议让她快晕过去。 清东陵!他居然想去清东陵! “启禀万岁爷,您知不知道清东陵离北京有多远,走京沈高速公路就要200公里,在遵化所辖的马兰峪境内,你不会告诉我以你现在的驾驶技术就想开长途吧。” “就算是会出事,你敢陪我去吗?”孟飞坏笑着盯住她的眼睛。 小梦迷惑了,瞬间,过去种种于脑海电光石火的闪了一下,其实纵然上刀山下火海,她都愿意陪着他。但不论她愿不愿意,过去的已经都过去了,她倔强地扬起小脸,咬着唇说:“不敢!” “真的不敢?”孟飞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好象要把她每个毛细孔都看清楚似的。 “不敢。” “嘿嘿,不管敢不敢,已经跟我出来,就由不得你了。”他一把抱起小梦,就往宝马里塞。 小梦尖叫一声,奋力挣扎,但无济于事,她还是被迫开始了清东陵之旅。 当车驶上高速,小梦打了个电话回家告知阮香芹自己和孟飞的去向。孟飞微笑着点头:“真是个乖女孩!”他抚着小梦的长发。 “别弄了,把我头发弄乱了。其实,我能理解你为什么急着去清东陵,毕竟那里有你那么多亲人,前世今生,阴阳永隔,去吊唁一番也是人之常情。” 孟飞转过头深深地看了小梦一眼:“谢谢你这么理解我,其实,不仅如此,这个月本是清明节,我在网上查过,皇额娘葬在昭西陵,我想去祭拜一下。” “哇!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今天找我出来只是为了给朱珠买东西呢?没想到你城府这么深,又是买车买手机,现在又去清东陵,真不愧是大清皇帝呀,表面不动声色,肚里乾坤一箩筐。索性一次全部说出来吧,千万别客气,不用一而再再而三的给我惊喜。” 孟飞苦笑:“不用这么亏我吧。买车的事确实是临时起意,至于去祭陵,买不买车都是要去的,就算你不陪我我也要去。” 小梦莞尔一笑:“和你开玩笑的,皇上。难道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哈哈!孟飞大笑:“当然不是。不过如今想想朕觉得自己很对不起皇额娘,辜负了皇额娘的一片苦心。现在才知道她有多么伟大,一肩挑起大清的重担,还把玄烨培养得那么出色。” “现在知道为时不晚。孝庄皇太后确实很伟大。一国之母,历经三朝,多不容易呀。去吧,去吧,我支持你。” 孟飞笑着看了看小梦,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就是顺治皇帝爱新觉罗.福临?而且居然觉得理所当然,一点也不奇怪。” 杜小梦被问得措手不及,瞠目结舌,好半天才想到转换话题:“都说了是天机,天机不可泄露。不说这个了,不如打开音响,我们来听歌吧。你看,还能看vcd呢?多棒呀,名车就是名车,设计得真周到,坐起来也很舒服哦。” 她手忙脚乱开了音响,眉飞色舞地跟着蔡依林欢唱起来。孟飞无奈地摇摇头。 三个小时后,车子顺利地驶入马兰峪以西的昌瑞山一带。四周群山环绕,峰青岭翠。 孟飞感慨地说:“已经三百多年了,朕早已不认得此处。记得当年,朕带人狩猎途经此处,跃上了凤台岭,被这块风水宝地给吸引住了。背后三面环山,前景开阔,群山之中竟环抱着坦荡如砥的土地。当日朕认定此山王气葱郁,可为寿宫,即将右手大拇指佩带的白玉扳指取下,扔下山坡,扳指落处定为穴。没想到子孙果然然遵旨而行,朕心十分安慰。” 小梦笑道:“受不了你,忽然又朕呀朕的,之乎者也起来了。你还是说得白话文一些,我听起来不会那么别扭。” “我才受不了你,每次向你倾诉心事,你都要打岔,一点也不善解人意。要是从前,有哪个妃嫔这样不解风情,朕早就将她打入冷宫了。” “知道了。董鄂妃最解风情最善解人意了,是不?她的确是天下第一贤妃,那种忍辱负重,克已奉公,自我牺牲的精神有几人能做到?” 孟飞乐了:“看来你十分了解朕的爱妃。真是太好了。所以说今天,为爱妃花这么点钱实在算不得什么?” “停!停!停!看来我不得不重申一遍。董鄂妃是董鄂妃,朱珠是朱珠,朱珠可不是你的贤妃,她不仅不懂得琴棋书画,更没有……哎,算了,算了,不说了,反正你认定了我说也没用。” 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两人不敢耽搁,先去买了些香烛纸钱供品。在来之前,孟飞已经上网查了十分清楚,对整座陵寝布局了然于心。他们直奔昭西陵,孝庄皇太后的陵墓在东陵之外靠大门口的边边上,不在陵墓之内。两人怕被管理员看到,偷偷祭拜完,又走远些烧纸钱。孟飞十分感慨,独立良久,欷嘘不已,背对着小梦大约落了泪。小梦偷眼瞧他,不忍打断他的伤感情怀。顾自忙碌着清理了一番地面。 祭陵完已经是四点半,孟飞还想到东陵里面看看他的皇子皇孙皇媳皇女们,只好买了两张门票,顺着神路走上去,神路两旁是十几对动物和三对文官三对武官的雕塑。 小梦不顾孟飞揶揄,到车上取酒店的剩菜剩饭,她捱不了饿。此刻,拎着剩菜剩饭走这条神路,她心里的感慨不下于孟飞,毕竟,这里埋葬着的古人有些是她曾经相处过的。这一路,她只管拿眼瞄孟飞,不敢与他说话。她觉得,或许此刻,他最需要的是静静缅怀。 此时不是黄金周,游客稀少。一般游客参观清东陵主要看康熙、乾隆、慈禧太后和孝庄皇太后的墓。康熙的陵墓没有开放,只有气势恢宏的几个金黄琉璃瓦顶大殿。乾隆、慈禧太后和香妃的陵墓被挖掘开了,并供游人参观。其中数乾隆的陵墓最为豪华,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孟飞暂且顾不上他那些皇子皇孙皇媳们,首先直奔的却是自己的陵墓。他在孝陵徘徊良久,这里面也许只有他的掩人耳目的衣冠,但实实在在的却合葬着两位皇后——孝康皇后与孝献皇后。孝康皇后是康熙帝的生母,而孝献皇后正是死后被追尊为皇后的董鄂妃。 孟飞的眼眶红了,这两个月来,他虽追求朱珠,但也很明白,他的至爱,一生情爱所系的婉如其实已经仙逝了。一缕香魂静静地掩埋脚底下,他与她已经彻底永别了。他哽咽泣下,不能自已。 小梦见他如此,不觉动容,潸然泪下。过了许久,她忍住情绪上前说几句宽慰的话。无非是节哀顺便之类。董鄂妃逝去时,她已经回到二十一世纪,她在史料中见过许多描写董鄂妃仙逝后福临的哀痛,寻死觅活及逾制厚葬的文字。而真正亲眼见他哀伤的只有这一次。她宽慰了几句,便说不下去了。她已经分不清究竟孟飞哀伤的是她杜小梦的死还是董鄂妃的逝。 暮色四合,山风拂过,清凉彻骨。这里的四月依然凉意沁人。忽听孟飞低哦:“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杜小梦心领神会,他只挑拣些合乎心境的诗句随口念念,于是她也接下去诵崔护的《题都城南庄》:“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孟飞回首对她会心一笑,笑容里隐含淡淡忧愁与感伤。“你一定饿坏了吧。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孟飞温柔的声音十分具有杀伤力。杜小梦又痴了——他要温柔起来,真是神仙也没法抵挡。 “ok!耶!我等你这句话等好久了。”小梦为掩饰心绪,故作洒脱。 “来吧。”他一手取过她手中的食物,一手牵起她的手。 小梦头低低,脸红红跟着他走。两人找了一块山坡席地而坐,打开快餐盒大块朵颐。小梦饿坏了,全然不顾形象,孟飞看着她笑:“知道吗?和你吃饭有一个好处。” “什么好处?”她茫然地问。 他说:“会变得特别有胃口。”然后嘻嘻笑。 “哼。有胃口就有胃口,干嘛坏笑?什么意思嘛?”她打他,他闪了。 “真的,真的佩服你,这么普通的饭菜也好象特别好吃似的。什么五星级酒店,做出来的饭菜还不如我们御膳房里最普通的日常三餐。” “哼,得意呢?其实你是最不懂得吃的。我问你,可吃过满汉全席?” “什么满汉全席?” “还不知道吧?”小梦得意洋洋地指着背后的景陵,那里埋葬了清圣祖康熙皇帝和孝诚、孝昭、孝懿、孝恭四位皇后及敬敏皇贵妃。“喏,你儿子在那里,请教请教他吧。是他发明出来的。他比你会享受多了。所谓满汉全席,是集满族与汉族菜点之精华而形成的历史上最著名的中华大宴。上菜一般起码一百零八种,分三天吃完。满汉全席取材广泛,用料精细,山珍海味无所不包。烹饪技艺精湛,富有地方特色。既突出满族菜点特殊风味,又展示了汉族烹调的特色,扒、炸、炒、熘、烧等兼备,实乃中华菜系文化的瑰宝。” 孟飞洒脱一笑:“噢,既是集满汉精华,想必是在原有御膳上加以汇总罢了,有何稀罕?你倒把那一百零八种菜名说来听听,朕早已品尝过了。” “至少一百零八种耶,你欺负我记不住说不来,就凭你怎么说都行喽。”小梦吃完了最后一口,从随身包包里取出餐巾纸,一张递给孟飞,一张给自己。 “我们走吧。” “走?可是还有景陵,裕陵,定东陵……总之你那些皇子皇孙皇媳们都不看了吗?”虽然已经傍晚六点多,天色黯淡,陵墓之地,阴风入骨,小梦心里巴不得快走,客气话却不禁说出口。 说完即反悔,正要改口,孟飞抢先兴致勃勃地说:“朕忘了给爱妃买花了,我们去后山采些吧。” “啊!你疯了,我不去。现在已经很晚了,到山上去,那多可怕呀。我怕黑,我不去。”其实陵寝区有殿,有墙,有桥,有路,十分宽阔平整,除了天黑之下心理作祟其实没什么恐怖,但后山就不同了,离开陵园,到山上去采山花再回来孝陵,这真是三岁小孩才会想出来的十分不理智的行为。 “怕什么?有我呢。不去也得去,吃饱喝足还不干点活呀。”孟飞拉起她的手就往山上跑,小梦拼命挣扎。天啊,时代已经变了,可这位少年天子怎么就是不改任性妄为的脾气?一直以来,他决定的事情就是犯天下之大不韪也务必要做到。 可是,小梦从小就怕黑,还特别怕鬼。偏她的想象力特别丰富,平常一旦白天看了恐怖片,之后就会一直在脑海盘旋电影里的妖魔鬼怪之态,到晚上绝对不敢一个人待在房间,更不敢一个人去洗澡。现在去后山简直快要了她的命。 “不去行不行,求求你了!我真的不敢,会有鬼的。” “由不得你了,一会儿就回来。放心,就算有鬼,也是我那些皇子皇孙,见了我,都得给我下跪,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晕。等等,等一下,要献花圈也不用到山里面去采吧,我们可以回大门口看看有没有在卖的嘛,一定有在卖的。”小梦急着想攥住他,却反而被他连拉带攥,强行拉住她往树林里奔去。 “你懂什么?山上比较近。自己采的花,多有意思。” 老天,是不是当皇帝的都有自以为是的毛病?一旦决定的事,无论多荒诞,任何人都不得逆旨。 20.该死的蛇 十几分钟后,两人已进入树林里。“这么黑,哪里有花呀?”小梦跺脚,死死抱住孟飞胳膊。 孟飞不说话,左窜右拐,左瞅瞅右望望,终于发现了:“你看,那儿。” 小梦张眼一瞧,果然,在左前方一处陡坡之巅,山花烂漫,绰约生姿。小梦刚露喜色,孟飞已抛下她,直奔山花而去。 “小心点,等等我,等等我……”小梦一边冲他的背影喊叫,一边战战兢兢紧随其后。 孟飞要采到那些美艳的花朵着实吃了些苦,手臂被荆棘划伤了,一路攀爬而上,气喘吁吁。小梦不甘落后,也不敢落后,尽力攀登着,眼看距离不过五米,就停下来歇歇,撑着腰大口喘气。 孟飞回头,高高举起一捧鲜花,兴奋地喊:“小梦,你看,我采到了。”小梦笑意盎然,迎了上去。仅一步之遥,但听孟飞叫喊一声:“呀,蛇,有蛇。”他猛力一蹬腿,一条蛇被甩了出去。 小梦的脸刷地一下全白了,她跌跌撞撞跑上前,慌乱地扶住孟飞:“天啊,是毒蛇吗?有毒吗? 我看看。快!快坐下来!”小梦低头一看,脚踝处两个深深的牙印映入眼帘,这下她确定了:“是毒蛇!” “该怎么办?”孟飞的脸色苍白。他的运气怎么会这么好?这样的气侯,居然有蛇出没,真是见鬼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来处理,我曾经参加过野外求生训练营的,交给我好了,你要镇定,别慌,以免加速毒液通过血液流向心脏。”小梦一边安慰孟飞,一边镇定住自己。 她迅速将脖子上的丝巾解下来,在离被咬伤口二三公分处扎紧,接下来,接下来怎么办?她努力回想当时授课的内容。对了,扩创法。要用小刀以伤口为中心呈十字划开,尽量挤出伤口的血液,可是哪里去找小刀呢?左瞧右看,地上也没有合适的石头可用。 “你忍忍。一定要忍忍。”她一边用力将伤口挤出浓血。发现伤口发肿发紫,不假思索地低头用嘴吸住伤口。 “别!小梦。不要。有毒的。”孟飞脸色苍白,声音虚弱,手臂却在尽力推开她。 “没事的,傻瓜。毒液只会随血液运行。”她又俯下去。 “不,很脏。”他要把脚缩回去,她却死死摁住。 “别闹了,求求你。”她温柔的声音是他从没听过的,她关切担忧的眼神亦是他从没见过的。他不禁魔怔了。哦,小梦,杜小梦。你究竟是谁?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回来了。 她却顾不得任何事,温柔求完后未待他回答,就急忙俯下身去,忍住恶心的血腥味,吸了,再吐出来,再吸,再吐,一次又一次,直到浓血转淡,她才停止。当然没有水可以漱口,看看四周,随手拔了嫩草嫩叶塞进嘴里嚼几次再吐掉。孟飞奇怪地看着她,她用手背抹抹嘴巴,对他温暖地笑了笑。 “我们必须赶去医院。也许可以先看看陵园管理处有没有蛇药,如果没有,就必须快点赶到最近的医院去。来,可以站起来吗?”她搀扶起他。 他在地面上摸索到那捧花,高兴地捡起来。小梦很生气,夺过花,一扬手抛了出去。 “喂!你……”他刚要发怒,目光一触到她微微扬起娇嗔倔强的脸,不知为何,竟消气了。 他顺势将手臂半搂半搭在她瘦弱的粉肩,比她高半个头的身体挂靠在她身上,被咬伤的左脚感觉麻木疼痛,行走不便。这样扶持着走了两三步,恐惧忽然袭卷了小梦。漆黑的夜晚,山路阴森森,加上想象力渲染,一切显得鬼里鬼气。 她抖索着从包里取出手机,失望地闭了闭眼:“一点信号也没有,你的呢?” 孟飞掏出自己的看:“也没有信号。” “不能这么走,太慢了。你要赶紧服蛇药才可以,”她咬咬唇,决定了:“这样,我背你。” 孟飞上下打量,笑:“你?背不动的。算了,听天由命吧。” “不,我不信命。”是的,小梦不信命。茫茫人海,上下古今,她与他两次相逢,这样的奇迹都能发生,这世间事,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呢? 他感动得凝视她,被她坚定的表情震撼了,终于他同意了:“好吧,不过还是我自己走下这个陡坡,到平整的山路上你再背我吧。” 小梦猛点头。她的脸吓得苍白。两人四下环顾,很快辨清了方向。幸好,刚才来的时侯离大路尚不远,假如深入丛林,一旦迷路就完了,那时就算不被毒蛇咬死,也会被吓死。这样的树林里的夜,她一秒也不想多待。 两人搀扶着终于回到山路上。“来吧,”小梦半蹲着向前屈身:“快点嘛,别犹豫了,快。” 孟飞感觉有些晕眩,麻木剧痛的部位渐渐扩大,他不得不伏在小梦背上。小梦吃力地背起他,尽量使自己奔跑起来,她粗喘着气说:“看你瘦瘦的,怎么就这么沉哪?” “还是让我下来吧。” “不,乖乖的,别动。” 这样走了十来分钟,远远的,已经可以望见陵寝区的大殿了。“你看,快到了。”孟飞用手指着前方,晕眩感觉更加强烈,他必须说说话,否则真昏过去,小梦就更吃力了。 然而小梦却顾不上答话,她只微微扬眉看了一眼,就加速行进。她的脸更加苍白了,汗珠淋漓,顺着香腮直窜到粉颈里,心跳如雷,粗气直喘。 “啊!”一块石头绊倒了她,孟飞从背上滚了出去。 “你怎么样?没事吧?”她慌乱的爬起来,跑去抱扶起孟飞:“快!起来,加油!我们再接着走,快点,你快起来啊!就剩下这一点点路了,快起来啊……”到最后,她的加油声变成了抖索恐惧的哭腔。 孟飞竟有心疼的感觉,他顺势将脸埋进她怀里,淡然一笑:“别慌别怕别着急,死就死吧。倘若死在小梦怀里,朕亦不枉到二十一世纪走一遭了。” 小梦眼泪迸发了,情绪瞬间崩溃,她死命抱紧孟飞,哭喊:“不,我不让你死,不允许你死。” “为何不让朕死?朕本是已死之人。”俊脸一片凄凉。 “不,不许你这么说。”小梦捧着孟飞的脸,泪流满面,心如刀割。 “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究竟是谁?小梦。为什么我总感觉好象在哪里见过你?” 小梦拼命摇头:“现在不说这些,不是说这些的时侯。你给我站起来!起来!我们快走,想知道我是谁吗?等你好了,给我好好活着,我就告诉你。” 小梦尽力扯起他,不由分说又要将他背到身上。哪知孟飞溜了下来,站在地上,坚定拒绝了:“不,我自己走!生死由命,我一个大男人岂能让你一个弱女子背?马上就要到了,我们走吧。” 小梦还未答话,他强忍住身上所有不适,已一颠一跛地往前跄去。管它毒液会不会加速运行,他不要小梦再受累了。小梦追上去挡在他前面,半屈俯着身子又要背他,他不理她,绕过她直往前去。小梦没办法,只得再次追上,搀扶住他,二人尽速前行。 夜黑林静,担忧战胜了恐惧。若是平时,只怕小梦早已吓晕了。可此时此刻,受伤的孟飞就是她坚强的动力,她一门心思只想着早日到达陵园文化管理处,想着急着,忽然之间也就到了。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在啊?开门啊?有人被毒蛇咬了……”她扑上去拼命擂门叫喊。在寂静的陵墓区,喊叫声划破夜空,直叫人毛骨悚然,小梦真担心这样叫喊下去,该醒的不醒,不该醒的倒被她唤醒了。 幸好,两分钟后,终于有手电筒的光亮朝窗户里向外射出来,一个嘶哑的声音不耐烦地问:“谁呀?” “快开门,有人被毒蛇咬了,有备蛇药吗?快开门,求求你了。”面对那人的漫不经心,小梦都快急死了。 不过这次,门倒是很快开了,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看到眼前的孟飞急忙说:“快进来吧。”屋内的灯开了,屋里还有一位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坐在一张上下铺的铁床上。 “小何,把蛇药拿来。”中年男人吩咐年轻人。小何就忙着翻箱倒柜找药去了。 “你们运气好,气侯刚要转暖,所以刚刚买了些蛇药备用,否则到市区还要两个小时呢?”小何找到了药,一次性倒出了20片。 在小何找药的同时,中年男人已从热水瓶里倒出一杯开水,又取出一个空杯子,翻来倒去把开水颠凉。孟飞吃了药后,小梦的心才稍稍安定。 “呀!”小何忽然叫了一声,把小梦吓一跳:“快把那丝巾解开,否则血液不通,肌肉会坏死的。” 小梦低头看孟飞的伤口,果然又紫又胀,她忙蹲下来解开丝巾。小何说:“等一会儿,血转鲜红时再系上就可以了。”小何又转头问中年男人:“老李,是不是打个电话叫救护车来?” 小梦忙道:“不用了,我们有车。我看还是直接到医院好些吧。” 老李说:“我看也是。这样吧,你把剩下的蛇药带上,每隔四小时再给他服六片就可以了。丝巾要记得二十分钟解开一次。” 小梦忙道谢,她想将蛇药的钱给他们,他们执意不受。待孟飞将丝巾重新系上,右脚早已完全失去知觉,有点恶心想吐。小何帮忙将孟飞扶上车,才礼貌告别。小梦驱车送孟飞到市区医院,到达时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 挂了急诊,医生问明情况,十分肯定了小梦的急救措施,也幸好大医院尚有抗蛇毒血清。打完抗蛇毒血清,忐忑不安地度过观察期,直至医生认为无碍后,小梦才真正放下心来。 离开医院,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她努力睁开发困的眼睛,认真开车。不论如何,她必须赶回北京。手机虽然恢复讯号,可是从凌晨开始打到现在,天香楼里始终没有人接电话,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急切想要知道。她不是没打过家人的手机,可是竟然全部没有人接,这是怎么回事? 孟飞安慰小梦。小梦似没听见,阴着脸一言不发。孟飞第一次感到了愧疚,他诚挚道歉:“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执意去采花,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小梦回头温柔一笑:“算了,谁也想不到会发生什么。你累了吧,好好睡一觉,可以吗?别让我担心。” 孟飞看着她专心开车的俏脸,千般滋味涌上心头。心中想:别了!爱新觉罗.福临,祭陵完后,他也就彻底告别了皇帝的身份,从此他就是一介平民孟飞。然而,有一件事情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了什么这个女孩要对他那么好?为什么呢?他好想知道。可是也许是太困了,太累了,也许是伤了,痛了,他想着想着,还没想明白就沉入了梦乡。 21.屋漏偏逢连夜雨 早晨十点钟,天香楼竟然还未开门营业,这太不寻常了!电话手机依然无人接听,空洞的电话声加深小梦的恐惧。她在店门口徘徊着,胡思乱想着——音讯全无!老天,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已够多了,别再出什么事?可是除了揣测,她又能怎么办呢?拍门拍到手软,只能放弃。最后,也只好钻进车里等待。等着等着,困极的小梦居然也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中,感觉有人在摇晃自己。“啊!”全身绷紧的神经使得她一下子翻身坐起。她低头看腕表,啊,已经下午两点了。睡眼惺松中,不经意瞧见一双星眸如辉,柔情似水,再往下,微微上扬的唇角含着笑意,孟飞温柔磁性的声音如梦幻般不真实:“醒了么?你看看,阮阿姨回来了。” 透过车窗,果然见到阮香芹正在开卷闸门,神态疲惫。 “香芹妈妈!”小梦立即冲车窗外大喊,阮香芹回头,小梦立刻打开车门,冲下车去,热情地献给阮香芹一个熊抱:“香芹妈妈,急死我了,你们都去哪儿了?我在这儿等好久,怎么电话老是没人接?手机也没人接?” 阮香芹两手捧着小梦的脸庞,眼神古怪,神情复杂,倏忽掉下泪来:“果子,果子他出车祸了。” “什么?”小梦和孟飞同时大叫,此时孟飞已关好车门,站在小梦的身后。 “怎么会这样呢?要不要紧呀?现在情况怎么样?”小梦带着哭腔紧张兮兮地问。 阮香芹哭道:“昨天深夜已经做完手术。可是,依然打着点滴,昏迷不醒,危险期还没过去呢,医生说只要今天晚上能够平安渡过,苏醒过来就没事了。昨天深夜我们一接到电话就马上赶到医院,连手机都没带,钱也没多带。墨然让我回来取一下存折和手机。你爸爸和朱珠正在那儿照顾他。” 小梦也哭得淅沥哗啦,只知道喃喃地问:“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怎么会出车祸呢?昨天深夜?为什么那么晚了哥哥还要开车出去?” “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你。小梦,你跟孟飞到底去哪里了?你只打来一个电话说去清东陵,可是按时辰昨晚也该回来了。可是等了一晚上,果子见你还没回来,手机又一直打不通,他总是坐立难安,不知道你会不会被……” 她瞟了一眼孟飞,“反正,是怕你出事。他不顾我们反对,那么晚了,还开车去遵化找你。哪知没多久,我们就接到这样的电话。一定是他太着急了,心绪不宁,才会失控,出这样的事。” 小梦魔怔了,她感觉心中苦苦的涩涩的,直溢往咽喉处,眼泪不禁叭嗒叭嗒直往下掉。她太难受了,不仅因为果子出事了,还因为香芹妈妈。这个一向对她视如己出的香芹妈妈可是从来没用过这样的语气与她说过话,她竟是象在责备她了。 是的,唯一亲生儿子的性命必定高于一切。香芹妈妈没有错,她有什么可委屈的?错的是她,是她杜小梦!小梦承受不住心灵的责难与打击,趔趄了一下,孟飞轻轻扶住了她,她几乎要跌进孟飞怀里,泪如泉涌。 孟飞见小梦如此,也觉得十分难受,他忍不住放下一贯高高在上的姿态为小梦解释:“阮阿姨,其实都是因为我,不关小梦的事。是我强拉着她去清东陵,又是我被毒蛇咬了,她急着送我去医院,折腾了整整半宿,直到现在都还没吃东西。她也想给你们打电话,可是手机没信号,后来有了信号再打给你们时,却是怎么样都没人接电话了。其实,出了这样的事,我们都很难过。” “谁说你们是故意的啦?”阮香芹也觉得自己刚才话说重了,可是对孟飞依然忍不住没好声气,转而对小梦说话却慈祥多了,“小梦,妈妈是着急,刚才无论说什么,都别放心上。” 小梦抹抹眼泪摇摇头:“别说了,香芹妈妈。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 “对不起,其实我也知道这只是个意外,不关你的事。”阮香芹不禁抱住小梦再次失声痛哭。 小梦哭了一会儿,稍微恢复理智,她哽咽着问:“香芹妈妈,哥哥在哪家医院?我们先去看他,你昨晚一定整宿没睡,你睡一会儿再去医院吧,爸爸和哥哥有我照顾着呢。你放心吧。” 阮香芹摇头:“不,你们等一会儿,我是回来取东西的,我上去一会儿马上下来,我们一起去医院。”她迅速开门进去,回头吩咐:“一定等我。” 三人到达医院时,发现朱天煦也在那儿。朱天煦一见阮香芹,马上迎上来:“表姐,你放宽心,果子一定没事。那小子,身强体壮,热诚善良,老天不会亏待好人的。至于交警那儿,保险公司那边全部交给我处理,对方有什么意见我再反馈给你们。” 阮香芹点点头:“嗯,谢谢了,有你在这里我就安心。墨然是一介书生,碰上这种事他比谁都束手无措!” 那边厢杜墨然已经怒不可遏地站起来,情绪陡然变得十分激动。他奔过来抖颤着手直指女儿脑门:“你?!才回来?到哪里去了?一个女孩子家,夜不归宿,成何体统。” 从小到大,爸爸难得几回用这么重的语气教训她,小梦顿感委屈。然而她只能头低低,泪眼婆娑,哽咽道:“对不起,爸爸,对不起……” 阮香芹因适才对小梦的态度,自己觉得过意不去。见杜墨然暴跳如雷,立即过去帮小梦解释了。杜墨然低头看看孟飞腿上包扎着的伤口,无奈地叹了口气。 “对不起,杜伯伯,我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儿。你要怪就怪我吧。小梦都是为了我。”孟飞抱着歉意。 “你还好吧?要不要再去让医生看看,正好在医院。”杜墨然只得客气地关心道。 “医生说已经无碍了才放我走的,杜伯伯,你放心吧。”孟飞亦客气道。 他的目光全留在小梦身上,看着她委屈忧愁的模样,心里某个角落忽然变得特别软,他好想再次见到她的笑容,他初见她时那甜美狡黠的笑容。他寻思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才能见到那样的笑容呢?直至听到小梦问起朱珠,他才猛然意识到自从到清东陵后,仅仅一晚,却仿佛已经过了几百世纪,他再也想不起朱珠这个人了。 是的,朱珠呢?杜墨然说:“她在重症病房里守着果子,从昨天夜里到现在,就一直对着果子说话,医生说也许这样能将他唤醒。” “哎,现在只能等待了,有什么办法呢?”阮香芹颓然地坐下来。 小梦把脸贴在病房门玻璃上,透过玻璃看着果子,打着点滴,罩着氧气,身上缠满了绷带。朱珠泪流满面,紧紧握着果子的手,嘴唇似在喃喃诉说,只是听不见究竟说些什么。小梦将额头抵在玻璃上,她的眼泪又滚落了,自怨自艾道:“我没用,我没用,没用,我有什么用?我愿意拿我的命换哥哥的命,老天爷,求求你,把我的命拿去,把哥哥的命留下来,求求你……” 孟飞轻轻搂住小梦抖动无助的双肩,从背后缓缓环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头发上,星眸变得迷茫而柔情,他象在思索些什么,却想不通,甚至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思索的是什么。只不过这样的情境,似乎是非由自己缔造不可似的,他就这么做了。 朱天煦急匆匆走了。交警那儿他得去一趟,这件事有点麻烦,似乎是林果子情绪焦躁加速超车引起的逆向行驶所致。如果这样,责任方完全在林果子。幸而对方伤得不太重,虽然买了车险,不过一定不够,想必这次花费也不会少了。 傍晚六点钟,孟飞拖着伤腿出去买了几份快餐回来,往每人手里硬塞了一份。“从昨夜到现在,大家都饿坏了吧。不管多么吃不下去,都要补充一点能量,如果没有力量,我们能为果子做些什么呢?果子现在最需要我们,为了果子,我们要坚强,绝不能倒下。所以,请多少吃一点,好吗?” 大家静默地想了想,静默地接受现实,静默地打开快餐盒。孟飞想去病房叫朱珠休息一会儿,吃一下饭。才迈了三两步,房门猛然被打开,朱珠冲出来,险些撞到孟飞。 她趔趄了一下,孟飞扶定她,她激动的表情里带着按捺不住的兴奋:“果子哥,果子哥醒了,果子哥醒了!”她的眼角闪烁着激动的泪花。 “太好了!”乍听这个好消息,小梦与阮香芹都笑着哭出来了,隐忍多时的情绪终于彻底崩溃。孟飞与杜墨然则长长吁出一口气,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医生,医生,我哥哥醒了,我哥哥醒了……”小梦激动着放下盒饭,兴奋地喊叫着找医生去了。 22.果子求婚 林果子睁开眼睛,一张张关切的脸庞浮现了,再环顾四周,低头看看自己,很快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看见了最不想见到的孟飞,那么…… “小梦呢?”他虚弱地问。这竟是他苏醒后说的第一句话!朱珠咬着唇,不由失控地喊出声:“小梦?小梦?你就会找小梦。难道你忘了?你现在会躺在这里全是因为找小梦啊!” 阮香芹温柔地劝阻:“朱珠,别说了。现在不是理论这些的时侯,先让他好好休息吧。” 正在这时,医生及护士来了,小梦紧随其后。果子看见小梦,眼睛一亮。朱珠嘟着嘴,气呼呼地走到窗边。医生为果子详细作了检查,和颜悦色地对家属说:“病人情况稳定,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不过由于全身多处骨折,看来至少要住院一个月才能康复。” “谢谢,谢谢医生。”杜墨然与阮香芹送走了医生。 “小梦,小梦。”林果子虚弱地呼唤小梦。小梦却一直愧疚地躲在孟飞身后,连头都不敢探出来。孟飞将她从身后拉出来,揶揄道:“躲有用吗?” 小梦犹迟疑着,被孟飞推搡出去,她一下子跌伏在林果子面前,眼泪也随之飙落:“对不起,对不起,哥哥。手机没有讯号,又出了点小意外,我不是故意的,我……” “别说了,我知道,我不怪你,”林果子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声音虚弱却清晰:“小梦,嫁给我好吗?请你嫁给我!我已经二十七岁了,我不想再等了,我已经爱了你整整十七年,就让我来照顾你一辈子好吗?” 大家都呆了,病房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谁也没想到,林果子会在这种时侯把这件事摆上台面——正式向杜小梦求婚。 阮香芹不知怎地泪流满面,她太清楚儿子这么多年的单恋有多苦,激动得浑身颤抖。杜墨然则看着女儿,似乎平静地等待女儿的答案。因为他既清楚记得阮香芹母子的恩情,也明白女儿的心意,所以打算尽量保持中立,让女儿自己选择。孟飞低下了头,脑子一片混乱,曾经以为这是最好的结局,果子若娶了小梦,朱珠理所当然就是他的,可是不知为什么,他竟然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只觉思绪紊乱,乱得一塌胡涂。朱珠的反应直接而激烈,先是不可置信地盯住林果子看了半天,而后“哇”一声哭出来,冲出了病房。 “朱珠。”小梦慌张地叫了一声,“哥哥,我想这件事情等你出院以后再说可以吗?你要好好休息。我,我答应你,我会好好考虑这件事的,行吗?” 林果子微笑了一下,点点头。他被车撞伤了,但并没有被撞傻了,小梦答应考虑已经让他很高兴了。从前不论多么小的要求,她总会直截了当给他难堪。 孟飞闭了闭眼,静悄悄地退了出去,他不知所以地松了口气,——只是考虑而已,尚未迫在眉睫。他又忧心起朱珠,她一定受了很大打击,这样激动地跑出去,不会出什么事吧。 医院遍寻不着,孟飞开车出去,远远就看见朱珠抹着眼泪狂奔的身影。 他将车紧挨到她身边慢慢滑行,缓缓摇落车窗,他探出头喊她。朱珠定住脚回望,孟飞亦将车停下,用右手打开车门:“来,上车。”语气不容置疑,朱珠乖乖上车。 孟飞漫不经心地往前开,见朱珠一直闷声不响,只得调侃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小梦并没有马上答应果子的求婚,只说考虑考虑,等他出院后再说。我想她是明白你心意的,只不过不想她哥哥太伤心,用的缓兵之计而已,你还是有机会的。所以,你实在不必在意,也不必放弃。” 朱珠“扑哧”笑出来:“真不明白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你不是喜欢俺吗?按道理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要来安慰俺?为什么叫俺不要放弃?为什么来告诉俺这些?如果他们真的结婚了,俺不就死心了,对你不是更好吗?” 孟飞哑口无言,但他很快为自己找到了理由:“这你就不懂了,我这是君子之争。我只是告诉你客观事实。至于主观上,我当然希望你能答应我,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都想好好照顾你,当然也只有我,能够好好照顾你,甚至照顾你的家庭。这是我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就让我来还。喏,你看那些东西,全部都是我买来送给你的,是我叫小梦帮我选的,她的品味不错,你一定会喜欢。” 孟飞指指后座上放着的大包小包。朱珠向后伸长手费力地取过来一看,发现全是高档化妆品和服饰,脸上除了愕然之外,更闪过一丝任何女人见到漂亮服饰都会掩饰不住的喜悦之情。 “天啊,太漂亮了。这全是送给俺的吗?这很贵吧?花了你多少钱啊?” “不多,才五万。”他轻描淡写。 朱珠如雷贯耳,连说话都变成大舌头了:“什么?五……五万,俺……天啊……俺算算,算算,俺得打多少工才能赚,赚到五万?老天,要三年耶。” “呵呵,你喜欢就好。我不要我的女人穿得那么邋遢。想当初……呃,算了,反正跟过我的女人没有象你这样不修边幅的。其实你长得不错,如果打扮一下,就会很标致。” 朱珠不由笑逐颜开:“第一次有人夸俺,果子哥只会骂俺。其实,你看你这么好的条件,人长得帅,又有才华,又会挣钱,又会哄女孩子开心,这样十全十美的男人,要什么样的漂亮女孩子没有呢?每天一大早天香楼里都围着一大群呢。你怎么会看上我呢?我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你不是就想耍耍俺吧?” 孟飞正经道:“不,我是认真的。” “不管你是不是认真,俺都不能接受你的礼物。太贵了,真的不能收,在俺还没有决定是不是放弃果子哥之前,俺真的不能收。” 孟飞淡淡一笑:“收下吧,不用有任何包袱,就当是哥哥赠予妹妹,也未尝不可。萍水相逢就是缘份,对吗?其实,跟你说实话吧。从我出生开始,我就不懂得追求女人,我从不缺乏女人,她们自动围着我转,主动讨好。上辈子唯一让我费过心思的一次真爱已经过去了,我想今生我再也不会为爱情费尽心机了。我只是告诉你我的心意。但你放心,我会尊重你的选择,这样的话我这也只会说这一次,我不会缠着女人,也不懂得缠着女人。我只会告诉你:假如果子真的不要你了,那你就来找我,我会好好待你的,懂吗?” 孟飞的话虽然朱珠听得懵懵懂懂,可还是感动得鼻子酸酸的。她思索了片刻,不置可否地点头。然后傻里傻气地问:“那是不是说俺拿你的礼物不要紧,你不是因为要追求俺才送俺的,只是不想见俺这样,这样土,才给俺的,是吗?” 朱珠比划着自己,孟飞失笑:“是的,傻妹妹。” “你当俺妹妹?” “怎么样?不可以吗?过一阵,如果你决定跟我,那你就当我妻子喽。” “就……就这么简单吗?” “是,你以为有多复杂?” “可是,谈恋爱是很复杂的。你知道吗?你谈过真正的恋爱吗?如果俺拿了你的礼物,万一俺真的可以和果子哥在一起,他会不高兴的,会很生气。” “那就别让他知道。再说,你不打扮打扮,怎么能够打败小梦呢?你若打扮起来,不会比小梦差,再加上你的真心,你的坚持,说不定,林果子会爱上你的。这是你打败小梦的唯一方法。” 最后这条理由彻底说服了朱珠。朱珠决定收受这些礼物,诚恳道谢。 “这就对了,我现在送你回家去,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去医院。” 车子开到朱珠租处楼下,孟飞帮朱珠将那些礼物拿下车。朱珠补充了一句:“以后,俺有钱了,会把这五万块还给你的,算是俺提前预支的投资。” 孟飞赞许道:“不错,有进步。你越这样,我越觉得你可爱了。” 朱珠脸红了一下。孟飞洒脱的挥手,算作告别。他一句废话也不再多说,一个回头也没有,匆匆驱车离去。倒是留下朱珠站在原地,怔忡了好一会儿。 孟飞赶回医院,送杜墨然与杜小梦回家,先留下阮香芹守夜,并且商量好以后就每人轮替半日照顾林果子。他特意给林果子买了一份鲈鱼汤和面线糊,见他如此,阮香芹也不免有点释然了。其实,林果子车祸,孟飞也很难过。尽管平日因为小梦的缘故林果子都看他不顺眼,但在孟飞这边,却是真心实意希望林果子好。他相信林果子是博穆博果尔的转世,那一模一样的长相,叫他见了总是心怀愧疚,总想弥补他些什么。 这是宿命的轮回吗?假如这真是宿命的轮回,那么也许他真的该放手。让朱珠和林果子在一起,让今世的董鄂妃去还欠博穆博果尔的债,以此惩罚他前世的横刀夺爱,独断专行,任性自私。这是上天的安排吗? 这,一定是上天的安排。 23.要报恩么 孟飞一头栽进了绘画里面,没日没夜地在阳台作画,一边慵懒地晒着初夏的阳光。偶尔也见他停下来阅读,书或者报纸,都是到小梦房间里的书架上随意取出来看的。腿伤已渐渐痊愈。也正因为如此,他可以名正言顺不用到医院照顾林果子。事实上,不找腿伤的理由,也没有人会责怪他,因为每个人都知道他一定与林果子相处不好,为免林果子心烦,大家也更乐意他留在家里画画。 偶尔画累了,他也会出去转转,托中介帮忙找找房子。他想还是从天香楼搬出来住比较好,可以有个安静的地方画画,也住得自在些。他对房子的要求有些高,加上离开杜小梦与朱珠,他多少有些舍不得,因此找房子的事始终不紧不慢地进行着。 杜墨然自从病好以后,好象对绘画看淡了,也释然了。这段时间,除了按照三餐去医院给他们送吃的,就是陪着朱天煦处理有关这起车祸的各种烦心事。几番折腾,也终于与对方谈成了较合理的赔偿方案。 天香楼正常营业,阮香芹请来了三个帮手:小吴,小陈和小刘。对雇员这么称呼,好记好叫又适中,既不显亲昵又不觉生疏。她正在培养一位新的大厨,姓林,他们叫他林师傅。她打算根据孟飞的建议,实施科学管理,渐渐抽离餐馆的运作,让这家店离开她也能够照常运转。但目前她依然是主心骨,店离不开她,她也离不开店,于是照顾林果子的重担就落在了杜小梦与朱珠身上。 她们两个,一个照顾白天,一个陪侍晚上。杜小梦是白天,朱珠负责晚上。说好每天早晨七点钟和晚上七点钟交班,但朱珠总是提前到。每回下午不到五点钟就带着笑容飞奔而至,化着浓装,打扮得花枝招展象赴一场约会。小梦心领神会,极其乐意提早交棒。 事实上,照顾林果子的每个白天,杜小梦总是度日如年。不为别的,只为时刻担忧林果子会冷不丁追问自己的决定。该如何回答到目前为止仍未想妥。这些天,每回察觉到林果子欲言又止的模样,她都急速地转换话题。但这样,又能够拖延多久呢?她不是答应了出院时给答复吗?怎么办?而回到家,她亦不知如何面对孟飞。这段晚饭前后的时间,二楼常常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怕见到孟飞,她常常趁他在阳台作画不注意的时侯,偷偷地快速跑回自己的房间,然后紧张兮兮地将房门关上。 其实孟飞注意到了,他假装没看见她的探头探脑,假装没看见她的飞奔而过,假装没看见她的紧张兮兮,只是为了尊重她,不使她难堪。可是这样的举动却深深伤了他的心。他不知道为什么,每回看见她紧闭起的房门,他的心就象跌入深渊一样,有强烈的失重感和难忍的疼痛感。 半个多月过去了,林果子拆完线,他已经能够自己坐起来谈笑风生了,偶尔也下地走几步路。随着林果子的伤势越来越好,朱珠的心情也就越来越好。她兴奋得象只喜鹊,总在林果子耳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有一天清晨,迎着灿烂的霞光,他终于发现到朱珠好象变了。 “等等,你好象有变化了?站在那边我看看,转一圈我看看,不会吧,你好象变漂亮了?” 朱珠快乐地转了一圈:“是吗?俺真的变漂亮了吗?你终于看出来啦?哈哈,真是太好了!” “哎呀,你化妆啦!”林果子象发现了新大陆,“啧啧,看,这衣服,还是名牌的吧,怎么跟小梦的风格这么象,老实交待,是不是你偷了小梦的衣服穿来着?” “嘿!什么话?你才是小偷呢?”朱珠老大不高兴,薄薄的嘴唇嘟得老高。她忽而又转怒为喜,好象很神秘地说:“不过呢,这些衣服都是小梦帮俺选的。” “我就知道,你怎能有这么好的品味?衣服也就算了,既选好了穿上去倒是象模象样,只是这化妆,啧啧,真不敢恭维!化妆品买得好有什么用,还得会化妆呀,小姐。你以为把两边涂得象猴屁股一样就漂亮啦。”林果子批评起来可真不留情面。 朱珠“哇”一声哭起来。“你欺负人,你就会欺负人。俺是不会化妆,俺本来就不喜欢化妆。一个村姑,每天有做不完的活,化啥妆呀?可是,为了你,为了变漂亮些,俺才去学的嘛,你还笑俺,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什么猴屁股嘛?太没良心了!你真是太没良心了!呜呜呜,俺不是正在学嘛,还没学好,你就笑话俺,太过份了。”一边哭还一边打了林果子两下。 “得得得,我怕你了,干嘛总是那么爱哭?快别哭了!”林果子挡开她的手,忙抽了两张纸巾递过去。 朱珠一把接过,大声擤着鼻子。林果子皱起眉转过头去:“我真是怕了你了。” 朱珠不好意思起来,忸捏道:“对不起哦,俺这样太没风度了。俺向你道歉。你放心,俺会向小梦虚心请假化妆技巧,保证下回一定让您赏心悦目。” 林果子翻翻白眼:“一会儿母老虎,一会儿小绵羊。哪个男人受得了你?” “谁是小绵羊呀?”小梦施施然走进来,她来接班了。 “小梦。”林果子高兴地叫她。她却马上被朱珠攥出去了:“小梦,你来,出来一下。” 两人在走廊上站定,朱珠双手合什向她作揖:“拜托,教俺化妆,现在。” “现在?”小梦挺惊讶,“会不会太急了点?” “要不,中午。杜伯伯送饭来的时侯,你请他帮忙照顾一下果子哥,然后你到俺那儿,教教俺,拜托了。” “好吧。”小梦笑着点点头。 下午小梦从朱珠家里回到医院时是三点钟,果子正在午睡。杜墨然见女儿进来,嘘声示意她到外面,他亦随后跟出来,似乎有话要说。父女俩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小梦情绪些不佳,沉默片刻,还是杜墨然先开口。 “小梦,最近这两年我们家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爸爸真是怀念当时住在梦幻小屋的生活啊,一家四口每天开开心心,多好啊!” 小梦是极感性的人,听到这句话,眼睛有了润意,她极力忍住,不让它们形成泪水滚落下来,只是透过一片雾气朦胧看着她的老父亲,赞同的点点头,轻轻说:“我也是。” “哎,”杜墨然叹了一口长长的气:“爸爸真希望再买幢别墅让你和你香芹妈妈享享福,可惜我再也画不出高质量的画了,这一次果子出事又花了不少钱,我们家大约只剩下四五十万存款了,放在你香芹妈妈那边。” 杜小梦牵动唇角,淡泊地笑笑:“其实,只要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住在一起,住不住别墅都无关紧要。而且我早就说过,就算真的要买别墅,就让女儿来努力吧,女儿会赚钱,会让你过好日子的,有一天,我会买幢别墅让你安度晚年。” “哈哈,还是女儿好,是我杜墨然的福气啊。”杜墨然搂搂女儿的肩膀,十分安慰。 杜小梦得意地说:“那当然,生女儿好吧啦。你就乖乖的,千万别想太多。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有空做做体育锻炼,等着住别墅吧。” 杜墨然笑笑,转而又意味深长地说:“然后,再等着抱孙对吧?其实,住不住别墅的事也就是喜欢说说,念念,爸爸也并不那么在意。倒是有一件心事,由不得我不去想。这几天,爸爸知道你一直在逃避,可是逃避也不是办法,能逃得过去吗?” 杜小梦意识到爸爸要和她谈什么了,立即低下头,默不作声。 杜墨然看看女儿的脸色,接下去说:“中午你不在的时侯,果子直接和爸爸谈了你的事,他希望我把女儿的一生交给他照顾。你知道,他浑身的伤,可是满脑子想的都是你。他掏心掏肺地求了爸爸两个小时,你知道爸爸什么感受吗?本来,爸爸是愿意你去自由恋爱,自己选择自己的归宿,你香芹妈妈也是这个意思。可是,到了今天,你看看这孩子,你看看他对你这片痴情,谁能不动容呢?这孩子我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勇敢率直,忠诚可靠。别的不说,起码你嫁给他,爸爸是放心的,他是真心对你好,他会好好照顾你,你嫁给他会过得很幸福很安定。而且你也不用离开爸爸,我们一家人能够照样生活在一起,爸爸也舍不得你嫁出去呀!” 小梦泪眼婆娑:“爸爸,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这也是香芹妈妈的意思吗?” 杜墨然点点头,他安慰地拍拍女儿的手背:“你香芹妈妈的心意和爸爸一样,果子对你的感情从小我们就看在眼里,不过总觉得这是你的自由,我们不应该强迫你,可是我们没想到的是,果子对你的感情竟然有这么深,竟然到了不惜伤害自己的地步。我们没办法看着他受到伤害,所以只能转而希望你能够慎重考虑考虑。” “你们没办法看着他受到伤害,那就可以伤害我吗?伤害我就不要紧了吗?”小梦几乎要哭喊出来。 杜墨然面对女儿的质问,心如刀割:“你知道的,我们怎么可能想要伤害你呢?不过是请你考虑考虑嘛。只是孩子,饮水思源是做人最基本的道理。他们母子俩对我们父女太好了,没有他们,我们今天能过这样的生活吗?不仅没有这样的生活,恐怕连命都没有了呀。” 小梦彻底哭出来了:“爸爸,你别说了,别再说了。我懂你们的意思了。我会考虑的。” “小梦。”杜墨然在后面喊。 小梦立定回头,凄然笑道:“爸爸,我没事的。我答应你们,我会答应的。” 24.夜未央 杜小梦头也不回地奔出了医院,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了一个时辰,不知不觉竟然跑到了故宫。 触着大红墙,触着玉栏丹樨,触着不曾忘却的记忆,泪如雨下。挥一挥衣袖,真的无法带走一片云彩吗?是到了告别的时侯吗?福临,哦,福临,真的要跟你道别了吗?从今以后,你就只是孟飞了。 不当他是孟飞又如何?今天中午当她在朱珠家里,用他送给朱珠的化妆品教朱珠化妆时,她的心情早已经一片狼籍。孟飞到底送了,他到底送给朱珠了。他是对董鄂妃痴心,对朱珠用心,对她却无心。那么,她还那么上心做什么呢?留恋什么?痴守什么?算了,嫁了吧,就这样嫁了吧。 这样暗自做决定的时侯,心好痛!痛得心脏要碎裂掉。她离开了故宫,华灯初上,行人如织。 一个人大街小巷兜兜转转,也不知转了多久,茫茫然看着麦当劳与牛排馆的人群由蜂拥到寥落,她感觉不到饥饿,只感受到了由心底泛起的寒意与冷清。掏出手机看看,已经十点了,穿着高跟鞋的脚后跟及脚趾开始疼痛,应该找个地方坐坐,休息一下了。 偶然于街角,抬头看见一块闪着亮光的水晶招牌“夜未央”,她觉得,这名字很有意境,就随意步入这家小酒吧。 “来瓶太阳啤!”她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朝酒保大喊。 她饮着酒,一杯接一杯,没多久,言谈举止已经有些身不由己了。 一个帅哥坐到了身边,举着酒杯冲她吹了一声轻挑的口哨,搭讪:“美女,不介意一起喝一杯吧。”她抿嘴一笑,眼神朦胧,向他举起了自己的高脚杯,碰碰杯,一饮而尽。 帅哥以为有机可趁,挨近了些,陡然拿出几张塔罗牌:“美女,抽一张,看看我们之间的缘份。” 小梦低下头“哧哧”笑——多老套,多无聊呀。可是自己现在不也很无聊?她手支着小巧的尖下巴,微仰着脸妖魅地看着他,轻轻抽了张。 “当当当,看,恋爱哦,”帅哥象变魔术的小丑将那张牌现了出来,“看来我们之间很有缘份。”小梦忍不住又低下头“哧哧”笑,真是太可笑了,她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招呼酒保:“再来一杯。” 酒保看看她,很有良心的建议:“美女,你醉了,还是少喝点吧。”声调不高不低,不卑不亢,不亲不疏,随后又忙着调酒了。她凄迷地看着酒保,觉得酒保比帅哥有魅力。 “美女,”帅哥又挨近了些,几乎要靠在她身上:“有什么伤心事吗?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说出来心情就轻松了。喏,这,免费借你靠靠。”他指指自己的肩膀。小梦笑了两声,不理她,趴在吧台上,反复唱着周杰伦的歌。 唱着唱着,泪流满面。反反复复,不知唱了几遍,帅哥开始觉得有点无聊。他左看右看,看看没有人注意,顺势一手搭上她的左肩,一手扶着她的右腰,好象要强行将她带离。杜小梦好象忽然从酒醉的状态中惊醒,反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妈的!”帅哥恼羞成怒,挥起拳头。小梦惊了一下,酒醒了一半,惨了,根本来不及跳开,身后的高脚椅阻挡了她的退路。但拳头并没有落下——酒保准确的抓住了他的胳膊,稳稳的有力的在半空中拦截了它。帅哥看了看酒保凌厉坚定的眼神,不由心虚,他奋力挣脱自己的手臂,忿忿离去。 酒保关切地问小梦:“你,没事吧?”酒保看起来很酷,棱角分明的脸庞,浓而黑的两道剑眉直入发鬓,高高的鼻梁,坚毅的薄唇带点冷酷,象摇滚乐手一样的长头发,显得十分有个性。 小梦摇摇头:“谢谢。”醉眼朦胧中感激地瞟了他一眼,跌跌撞撞地向外走。 “你确定你可以回家吗?”酒保仍不放心。小梦没有回答他,仿佛心不在焉,一边唱着歌一边往门口走。 “算了,还是我送你回家吧。”酒保自己嘟囔了一句,回头向吧台交待了一下,就赶上前扶着她走出酒吧。酒吧外停着的一辆装扮得很酷的小吉普,他推她进副驾座,然后发动引擎。 “你住哪里?告诉我,你住哪里?”酒保探过头问。 小梦摆摆手,任性地反复:“我不回家,我不回家……” 酒保有些无奈地坐靠在皮椅里。过了一会儿,他开始翻找她随身带的小包包,本来想找手机,打电话给她的家人,无意中看到一本小笔记本,随意打开翻翻,发现扉页详细写着杜小梦的资料——名字,电话,血型,身份证号,家庭地址等等,应该是杜小梦本人写的,防止本子丢掉还有机会让好心人送回吧。 收好笔记本,酒保驱车前往天香楼。车窗没有关,杜小梦被初夏的凉风一吹,酒仿佛醒了一半。她四肢不听使唤,全身轻飘飘,不由自主地一遍又一遍地唱着歌,但意识却渐渐被夜风吹醒,她回头醉眼朦胧地冲着酒保嘻嘻笑:“为什么送我呀?为了证明你是好人么?” 酒保冷冷一笑:“哼,这年头,不论做什么事都会被人质疑动机?好事,坏事?好人或者坏人,还有区别吗?不知道从什么时侯开始,评价别人好人等于骂他傻子,你是在骂我吗?” 小梦笑道:“深刻,太深刻了。” 酒保又冷笑道:“不,我一点也不深刻,我很肤浅。说真的,你要是一丑八怪,我还真不会管你。也就因为你长得这么靓,怕刚才那小子不死心跟踪你,我才勉为其难送送。” 小梦点头赞许:“所以,你有企图吗?有的话可以考虑,我喜欢诚实的人。” “动心有,企图没有。”酒保老老实实地回答。 小梦似醉非醉,迷迷糊糊地呢喃着:“嗯,够坦率。我看看你,让我看看,你有点酷哦。酷哥哥,还有酒吗?你不是在卖酒的吗?我不想回家嘛,我想喝酒……”她扯扯衣领,感觉很难受。闭着眼睛陷在皮椅里象是睡着了。她酒醉的样子算十分文明了,既不呕吐也不过份发疯,只是头很痛,想睡觉而已。 吉普很快停在天香楼门口,事实上,天香楼与夜未央酒吧离得并不远,开车的话不过十多分钟的路程。 “杜小梦,到家了,杜小梦!”酒保用力摇晃她。 好半天,她才如梦初醒,挣扎着坐起来:“到……到什么家呀?我不要回家,我们再喝酒嘛。” “别喝了,快下车吧。酒保下车打开车门,想把她拉出来,她手死死抓着车门,偏不出来。不仅如此,又开始高歌。 酒保好笑起来,无可奈何地与她进行拉力战。他不想太过用力,怕伤了她,可她就是死赖着不肯出来:“去,去酒吧,酷哥哥,你那酒吧,叫啥名字?怎么一下子忘了?想不起来嘞。” “夜未央。” “对了,对了,夜未央。好好听。好有意境。我们去那儿,就去夜未央。我不想回家。真的不想回家。回家有什么好呀?头疼死了,我不要去想那些该死的麻烦事,酷哥哥,我们去喝酒嘛。我不回家,就不回去嘛……”她使劲拉他回车上去。 酒保站在那儿任凭她拉扯,两道剑眉不由拧成一个“川”字。哎,美女难惹,所言非虚。 25.小梦离家 时已凌晨一点,阮香芹早已打烊歇息去了。杜墨然不惯熬夜,一定也歇息去了。事实上,这时辰,比较正常点的上班族一般也都安睡了。 街道因此显得较为安寂,相应地,杜小梦与酒保拉扯吵闹声却显得十分喧哗,以致惊动了正在二楼阳台画画的孟飞。 是小梦的声音?他扶着栏杆探出头去,俯瞰之下,心扑通扑通跳动,血液向上窜腾,脑子在血液冲击之下,无名火熊熊燃烧。穿过苍茫夜色,在街灯的光亮中,两个人影引起他莫名冲动。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应,他人已经到了楼下,冲上去,使劲攥开两个人,身子挡在小梦前面,对酒保厉声喝道:“你干什么?还不放手。” 几乎还没懂事时就当皇帝,当了十八年,他的喝问浑然天成一股皇帝的威严,酷酷的酒保在这厉声喝问下也不免一惊,怔忡了一下。 倒是身后的小梦听到他的声音就手脚并用胡乱拍打起来:“死孟飞,臭孟飞,那么大声干什么?你以为你是谁呀?他是好人,你别把他吓坏了,你走开啦。” 她又冲酒保喊:“喂,酷哥哥,走啦,我们去喝酒,快点呀,带我回夜未央酒吧,我们走啦,别理他。去夜未央。” 孟飞听见这些话,更觉火大:“你是何人?为何带她去喝酒?说。” 酒保再酷也很想急忙撇清:“你是她家人吗?千万别误会。她是我酒吧的客人,我今晚也是第一次见到她,见她喝醉了,被人找麻烦,我才帮她解围。我怕那小子贼心不死,只好她送回来。我看,她一定是有什么心事吧?喝得太多了,送到就好了,我先走了。” 酒保马上跳上吉普走了,他自嘲地笑笑——这年头,好人难当。 孟飞知道是误会他了,不过现在照顾小梦更重要。他不顾她挣扎抗议,不由分说抱起她直奔楼上她的房间。 小梦却“蹭”地站立起来,醉熏熏地点了一下孟飞的额头娇嗔道:“坏蛋!死孟飞,不让我喝酒,你就是个大坏蛋!” 孟飞拉着她,不让她出房间,她死命向后踢腿,不停挣扎:“你放开啦,我要去冰箱拿酒,我要喝酒……我好难受,好难受……”孟飞心沉在谷底,一脸阴郁。 小梦见挣脱不开,到没力气的时侯,忽然钻进他怀里嚎啕大哭:“求求你了,求求你让我喝嘛!再喝一点就好了,你去拿酒,陪我喝好不好,求求你了,再喝一点就好了嘛。”她腿一软,差点跪了下来。 孟飞无奈地叹口气,见她如此,他的心也很难受,附在她耳边温柔地妥协了:“好吧,我去拿,但是你要乖乖的,你到休息,我去拿,你听话了,我就让你再喝一点。” 小梦傻笑着温柔地点点头。她脱下外套,上身穿一件紫色的轻薄的套头v领羊毛衫,下面穿一件浅灰色百褶裙,双眼秋波流转。孟飞几乎看呆了,这姿容,一点也不逊色于他的第一个皇后。他忍住内心悸动,轻轻扶她躺下,就到厨房的冰箱里拿了几瓶啤酒,又拿了两个杯子。 小梦见他手中的酒,兴奋地两眼发光,她跳下来,颠着醉步去将房门锁上。 孟飞坏笑:“真不知你是真醉,还是借酒装疯?哪有女孩子主动锁门的?那等一下我有什么逾礼举止就别怪我了,是你存心给我非分之想的机会。” “哼,想都别想,我是怕吵醒我爸爸和香芹妈妈了,等会儿他们要出来喝个水什么的看见了我喝成这样子可不得了,才不是给你机会呢。”小梦对孟飞扮了个鬼脸,“看吧,我没醉。” 孟飞将鼻子凑到小梦嘴巴前闻了闻:“一身酒味,还说没有。” 小梦瞪着孟飞近在眼前的精雕细琢的五官,心跳加剧,呼吸加速。她一把推开他,不行!还不够醉,不够醉,不想!不想!醉了睡一觉什么也不必想! 她拿起一瓶易拉罐啤酒,咕噜咕噜就往下灌。孟飞拉她,劝她别喝那么猛。她笑着说:“怕什么,这种啤酒才十五度小意思啦,跟喝汽水似的,你也来一瓶。”她打开一罐递给孟飞。 孟飞本是不羁的人,也豁出去了——的确,一醉解千愁。喝光醉死拉倒,什么烦恼也没有。 不一会儿就喝光了,孟飞亦喝得兴起,又跑出去把冰箱里剩下的啤酒全抱进来,锁上房门。两人象合谋的小偷似的鬼鬼祟祟。 杜小梦忽然又开始唱起周杰伦的歌——你的泪光/柔柔中带沙/苍白的月弯弯勾出过往/夜太漫长/凝结成了霜/是谁在阁楼上冰冷的绝望/雨轻轻弹…… 杜小梦在歌声中又哭又笑,孟飞在歌声里如痴如醉。这支歌,不就是董鄂妃曾唱给他听的那首吗?小梦怎么会呢?当初他曾经觉得这首歌很有趣,很不一样,难道这是二十一世纪的歌?孟飞不可置信地盯着小梦。 小梦发现他正在看她,以为玩死盯人游戏似的,谁先眨眼谁输,于是笑靥如花醉眼朦胧地死盯着他:“你看我干嘛,不认识我吗?怕你呀?好呀,我也盯着你,看谁先眨眼?” “你怎会唱这首歌?怎么会?你说……”他抓住她的双臂摇晃。 小梦被他晃得更晕了,用力挣脱:“不知道你说什么?什么歌呀?管它什么歌呀?喝?不喝没机会啦,好好跟我喝一晚上的酒,听到没有。我就要嫁给林果子了,再也没有自由了,再也没机会和你喝酒了。今天晚上,我们不醉不归,喝吧!管它什么歌?管它什么……” 她说着说着,鼻子一酸,眼泪就飙出来了。一仰喉,又是半瓶啤酒下肚。 俩人这样喝着唱着,不知什么时侯,醉倒在了一起。 迷迷糊糊中,他记得她吻过她,然后呢…… 他不太记得清了,只不过,一大早,她去了哪里呢?哦,是了,一定去医院照顾林果子了。孟飞迅速穿戴好,将被褥理齐整。接着到洗手间洗漱,而后,坐在书桌前发呆。 他想起昨夜那首歌,那块龙凤珮,为什么杜小梦有那块玉?而董鄂妃仙逝时她的玉为何却不见了?她究竟是谁?为什么对他的一切那么熟悉?他确信自己在来到二十一世纪前从没有见过她,但为什么总是对她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一切的一切,太诡异了! 越想越混乱,不行,等晚上小梦回来,一定要向她问清楚。 他的目光忽然被书桌上的一张信纸吸引住了。他拿起信纸,细细读了一遍,脸色陡然煞白——小梦,离家出走了。 26.原来你在这里 “请原谅我,暂时逃离了。亲爱的爸爸、妈妈、哥哥、孟飞,手机已关闭,请别费心找我。此时此刻,我的脑子一片混乱,千丝万缕,思来想去,竟理不出一个头绪。请原谅我的任性,但此时的我最需要的是一个安静角落,静静地待一段时间,我想我会想通的。哥哥,谢谢你的厚爱!也许有一天我会回来,安心地做你美丽的新娘。那时的我,应该已经学会面对现实了吧。可是,在分别的日子里,请哥哥也静下心来想想,究竟谁才是最适合你白头偕老的伴侣?那时的你,或许也会有一个完美的答案。请不要问我这段时间会有多长,因为我也不知道。也许一个星期,也许一个月,也许一年,也许更久,但我会想念你们的。请相信我,我爱你们。小梦留” 留书在孟飞、杜墨然、阮香芹的手中传阅,两个男人如海洋般沉默着,阮香芹却崩溃地哭了。最后还是决定过几天等林果子出院后,再由阮香芹将留书拿给他看。 林果子看后,果然如火山爆发,狠狠发了一顿脾气——怪这个,怪那个,不把“他”的杜小梦看好。最后也只能颓然地跌坐在沙发上,抱着头自怨自艾,怪自己才是罪魁祸首,是他的“逼”婚“逼”走了小梦。他象发了疯一样四处寻找,没有人劝阻得了他。 朱珠默默地陪着他寻找了几天,一无所获后,终于乖乖地回到天香楼的厨房埋头工作。至少,他知道杜小梦是安全的,她只是存心躲开他们。有一天,她会回来的。她当然会回来,就算她不挂念他们,也一定会挂念她爸爸的。 这样想着,林果子心情轻松了许多,他如常工作着,只是常常会发呆。水开了不知道,锅里煎着东西也忘了……诸如此类的失神事件常常要朱珠提醒才恍然大悟。 假如是从前的孟飞,也许会比林果子更暴躁,不闹个翻天覆地不会善罢干休,他也一定会下旨就算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将杜小梦找回来。可是如今的孟飞是一介平民,他学会了处变不惊,学会了理智的思考,这或许是走向成熟的一个重要标志。 表面上,他是最不相关的一个人。实际上,他已经被抽走了灵魂。每天活得轻飘麻木,象做一场永远不会醒过来的梦。他常常问自己,这是现实的生活吗?小梦走后,他才明白这个女孩已经活到了他的骨髓里血液里,每一次呼吸都因为她的存在令他感觉疼痛。她是他生活在二十一世纪时唯一的精神支柱,她走后,他才觉得不知继续活在二十一世纪还有什么乐趣。 他学会了抽烟,彻夜不眠地画画,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经过朱天煦的策划宣传与包装,他的画越来越畅销,获得的评价越来越高,然而每幅画的标价却没办法象头三幅画那么高,倒多一幅画卖个十万块钱已经是很好的了。但无疑他已不需要再为生活考虑了,就算一个月只卖出一张画,也够他生活的了。可是这些都不能令他感到快乐。 他继续留在天香楼,是因为他期待着,期待着小梦一个星期后能够回来。那时,他将会紧紧抱着她,深深吻住她,然后亲口告诉她他有多么想念她。可是一周过去,一月过去,小梦依然音讯全无。 他已经不好意思继续赖在天香楼了,毕竟对于杜墨然他们来说,孟飞只能算是一个朋友。如果不是亲人,那么,一个正当风华的画家与一个过气的画家住在一起,对过气的画家来说多少是件难堪的事情。 一个月后,当小梦依然没有任何消息时,孟飞开始明白这样的等待将是一段漫长的旅程,于是决定搬出去。他托朱天煦在高档小区帮他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装修颇精致,南北通透,阳光充足,他看了很满意,决定第二天就搬进去。 晚上他向杜墨然一家辞行。他们挽留不住,只得作罢。毕竟孟飞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道路要走,再让他窝在沙发上连个房间都没有也太委屈人家了。 阮香芹热情地准备了一顿丰富的晚餐为他饯行。林果子显得很high,频频向孟飞敬酒夹菜,满嘴赞美祝福的话语。大伙儿心照不宣,好笑地看着他表演。的确这样一来,林果子在情场上会少了一个大大的威胁。 孟飞被动地接受着,对于这个长得与他皇十一弟一模一样的林果子,他还是很有感情的。如果有可能,他希望他幸福。但孟飞还是千交待万交待,一有小梦的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他。林果子满口虚应着,心里暗想:哼,才不会告诉你呢。 午夜时分,曲终人散。孟飞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睁眼闭眼全是小梦甜美的笑容。他第一晚见到她时的样子,她悉心教授生活常识认真的样子,她背着被毒蛇咬伤的他香汗淋漓的样子,以及她的那块玉如画面般一一浮现脑海,象魔魇似的挥之不去。 他翻身坐起,跑到阳台抽烟。他懒懒倚着栏杆,吹着风,看烟氲在夜色中袅袅圈起,飘渺散去,又升起,又散去。泪水竟不自觉得落了下来,冰凉的液体蜿蜒到嘴角,咸涩的滋味令他蓦然觉醒,他迅速抹去眼泪,不敢相信竟会为了除董鄂妃之外的另一个女孩落泪,不由自嘲地笑笑。 睡不着能做什么呢?打点行李吗?其实几乎没什么可打点的,一个简单的旅行箱就将一切解决了,除了几套衣装,没有任何家当。这与曾经拥有万里江山的皇帝落差何其大呀! 他机械地走进小梦的房间,关上门,打开书桌上的台灯,失神地坐在书桌前仅有的一片温暖与光明里。现在,他不得不承认,他真是好想好想她。小梦,你究竟在哪里?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他曾经趴在书桌上朦朦胧胧睡了一觉。醒来时,已不知是几点。他百无聊赖地打开书桌右上角的笔记本,百无聊赖地看了一眼,惊讶地发现上面居然横七竖八划满了他的名字——不是“孟飞”,而是“爱新觉罗.福临”。他睡意全消,精神陡然莫名兴奋。 小梦划他的名字,为什么?一页又一页地划,无意识地划。他想象她划他名字时的样子,是在想着他的时侯划的吗?当她划着他的名字时,他正躺在仅一墙之隔的沙发上睡觉是不是?她是喜欢他的是不是?当时她的心情是凄凉满溢还是暗藏喜悦呢?哦,老天!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他多么希望走进她的内心世界。 他仔仔细细地翻看这本笔记本,这是一本通讯录,又是一本备忘录,还是一本心情日记,里面内容复杂,记得乱七八糟。他决定离开的时侯带走它,至少那些字全是小梦的笔迹,至少在身边保留一样小梦的东西。 随后他发现上面记录了一个博客地址——小梦的博客地址。孟飞听小梦介绍过什么是博客,在电视上也经常看到过报道某个文娱名人在博客上写了什么东西。那么,也许小梦会在博客上也写下什么东西,甚至会写下她去了哪里? 这个念头让孟飞异常兴奋。他迅速开启电脑,焦急地点了她的博客。精美的画面,题头为“梦幻小屋”。他这才发现她的博客点击率排行竟是第一名,在门户网站首页就能轻松地找到。网友评论得十分多。而最近写的博文每一篇都象是一部小说的连载,他在这部连载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他轻吁了一口气,果然与自己有关,他决定重头看起。 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这部小说的女主角难道就是杜小梦?她居然曾经穿越到自己那个朝代去并成为自己的爱妃。天啊,多么匪夷所思。这是真实的吗?这是杜小梦写的小说,还是她的亲身经历?如果是她的亲身经历,那么,杜小梦居然就是董鄂妃,董鄂妃居然就是杜小梦。小说里明明白白写着她去到大清的时间正是董鄂妃痛失爱子的时侯,那时侯,真正的董鄂妃就死了吗?那么,接下来两年多的时间里和自己相处的人居然是杜小梦而不是婉如。 孟飞呆住了,他按住发疼的太阳穴,躺在旋转椅的靠背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极力回忆当初的点点滴滴。好象……确实……有点不一样了。自那以后,董鄂妃的个性变得开朗一些,而且任性许多。她有时使小性子,有时拈花吃醋,有时多愁善感,有时含羞带怨,不复从前的大气理智。对了,她还教自己玩跳棋,在皇太后的生日上做生日蛋糕和香槟酒,他到了二十一世纪以后,曾经发现这些都不过是最平常不过的玩意儿。仔细想想,既然自己都能穿越到二十一世纪,为什么杜小梦就不能穿越到大清朝呢? 啊!对了,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杜小梦身上有龙凤珮了。她原来就是他的孝献皇后呀!原来,前世今生加起来,他们已经共同生活了三年。到了这个地步,他百分之百确定杜小梦就是他的爱妃。 如果不是,杜小梦再能编故事,也不可能对过去的事情清清楚楚,连每个细节都描写得一模一样?更不可能重逢于二十一世纪时与他一见如故,倾心相助。 哦,我的爱妃,原来你在这里!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一次,孟飞不再犹豫,不再徘徊,不再想什么三妻四妾,三宫六院。他很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读了她的博客,他才知道过去当她是他的妃时,她心情有多纠结。笑里常带三分愁,只是因为她爱上了他,却不确定他对她的爱,眼里尽是他对董鄂妃的痴情,他对她越好,她就越伤感。他也终于明白到了最后,她为什么只能选择离家出走。 是的,她正处于深深矛盾与苦痛的挣扎中无法自拔,进退两难。想妥协,想报恩,却无法勉强自己的感情;想抗争,想自由,却确定不了他的爱。他的可怜的小梦,看着他追求朱珠,失落悲伤的情绪尽诉于文字。自我斗争到了最后,除了走,别无选择。读着读着,不知不觉温热的液体已爬满他俊美的脸庞。苍天有情,他的心上人原来始终未曾远离。 曙光从未拉上窗帘的窗户一缕一缕地溜进房间,黎明来了,他的心也感到前所未有的清晰透亮。他关掉电脑,熄灭烟蒂,将那本笔记本塞进旅行箱。离别最好的方式,当然是背着熟睡中的旧识们,悄无声息地走掉。 27.逃 清晨五点钟,小梦忽然感到呼吸困难,她睁开眼睛,窗外的月色洒在洁白的被子上,她仿佛记起了什么,惊慌地看看左右。 一张俊美的脸庞搁在头上,在月色中显得朦胧梦幻,甜蜜的酣睡,均匀的鼻息,他象个八爪鱼似的缠住自己,如婴孩般依赖着她。 残缺的记忆使她耳热脸红,满心羞愧。她从来没有喝醉过,不知道喝醉了之后怎么就失态成那付鬼样子。她暗暗发誓:以后打死也不喝醉酒了。 只是,当一切成为现实,她真的可以不顾林果子的死活,不顾香芹妈妈的恩义,不顾父亲的感受吗? 脑子里仿佛有两个杜小梦正在互相拉扯,拉来扯去,斗争得脑袋快爆炸开来。不,不能在这里待着了,必须得逃走。逃避不是强者的选择,可谁说强者的选择永远是对的?有时示弱反而能克刚。 如今,林果子太刚了,他仿佛非逮着自己受伤的机会,逮着杜墨然与杜小梦负疚的机会,趁势反扑,一举攻下她从小到大防卫森严的堡垒。不,不能让他得逞。那样,太对不起自己的心了。可是,直接的反抗她也实在做不出来,她无法面对自己的良知,万一,万一林果子真的再做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来,叫她怎么承受住? 逃走吧。如果她不在这里,他也就无法逼迫自己了。或许过一段时间,一切会有转机也未可知。 她悄悄地挪开孟飞的手脚,无限不舍地抚着他的俊脸。疲惫使他睡意正酣。 月色渐渐淡去,曙光一丝一缕地溜进窗棂,再不走,恐怕来不及了。香芹妈妈每天早晨七点起来,这是雷打不动的。 她悄悄起身,悄悄换好衣服,悄悄打开旅行箱,从衣柜取出几套衣服叠好放入。又从衣柜底层取出一个笔记本电脑,用电脑包装了,也一并放入旅行箱。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沉酣入梦的孟飞,想了想,踱到书桌前留了张字条。在黎明前,悄无声息地拖着大大旅行箱离开了天香楼。 薄雾中回望天香楼,几番惆怅上心头。此次决定,不知是对是错?当她再回来时,是否林果子的纠缠依然存在?是否孟飞已经另有所爱?不知道,未来的事情就交给未来吧。此刻,她只能做这样的决定。 她招了计程车直奔机场。黎明时分,机场已经聚满南来北往的人群。每个人都携着行李,风尘仆仆,只有在这样的地方,才特别让人感受浪子的心迹,仿佛红尘种种,都是过往云烟,人在生命的路途上,惟有不断舍弃,手中的行李才能保持轻轻松松。 她关掉手机,呆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看着电子屏幕不断滚动,城市那么多,航班那么多,她该往何处去呢?她只想离开这里,何处是目的地似乎并不重要。 渐渐地,她的目光慢慢地聚焦在一个地名:r巿。这座四季如春的岛屿,听说很适宜居住。她特别怕冷,也许正适合居住在南方城市。再说,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看过海,蓝蓝的海,白白的云,听说特别的漂亮,特别的清澈。在蓝天白云碧海金沙的陶冶下,也许能够彻底涤清心里的混浊之气也未可知。 她小巧的唇角流露出一丝微笑。得,就是它了。她欢快地跑到售票窗口去,买下最近一趟的航班。又买了本杂志,在机场靠着这本杂志优哉游哉地度过了两个小时的等待。然后上机出发了。 她晃悠悠地拖运行李,晃悠悠地排队上机,然后晃悠悠地对照飞机票上的座位号寻找着座位。 对到了座位号,她露出了欢快的笑容,那正是靠窗的座位,她最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了,大白天的,风和日丽,可以看七彩云,很不错的。她小心翼翼地从靠过道座位男士的膝盖前挤过,舒服地坐了下来,呼出一口气,然后埋首于手中的杂志。 当飞机发动引擎,慢慢向前滑行,她才合上手中的《读者》,拉开窗帘,专心致力于观察窗外的风景。飞机起飞了,强烈的失重感使她不由自主抓紧扶手。慢慢的,飞机上升到一定高度,直至穿入云层。她一直微笑着,微笑着看着如棉絮般的云彩,如梦似幻,好似缥缈仙境。 假如真有仙境,假如天上也有皇宫,假如玉皇大帝与王母娘娘真的存在,白云深处还能令人向往吗?一定不能。只要有皇宫,不论是哪个历史朝代的皇宫,不论是构造在何处的皇宫,只要是皇宫,就一定是桎梏自由的所在。小梦这样认为着,因此她也希望神话不要存在,就让白云是白云,阳光是阳光,清风是清风,鸟儿是鸟儿,一切原本是自由的就给予自由吧。所以,皇位不是快乐的根本,自由才是幸福的源泉。惟其如此,福临才会快乐,孟飞才会快乐,小梦才会快乐。 她不由泪花闪烁,胡思乱想着,也不知自己究竟感慨些什么?漫无边际的思绪很凌乱,也很无聊,她趴在窗户上,对眼前的云景仿佛看也看不够似的。她想孟飞了,仅离开几个小时,她已经很想了。很想。很想。想到心脏都疼痛了。 空中小姐推着茶饮车来的时侯她根本没有察觉到,问她要喝什么时她也没有反应,直到隔壁座的男士友善地碰碰她的手臂提醒她时,她才恍然大悟。回头歉意地笑笑,简单地说声“咖啡”,又转回头去看着窗外。 小梦没有注意到是隔壁的男士帮她放下小桌子,帮她拿好咖啡,又帮她递过点心。直到她看景色看累了,拉上窗帘,挡住渐渐烈炽的阳光,才留意到面前摆放着的茶点。她以为是空中小姐的服务,不以为意。左手边的男士正在看一些资料,见他西装革履,也许是公文之类的吧。 于是小梦也重新埋首于《读者》中,一边漫不经心用着茶点。她的确肚子很饿了,从昨晚到现在快中午了粒米未尽。吃着吃着,渐渐有点狼吞虎咽之势。 埋首于公文的隔壁男士将公文抛在了一旁,一边喝咖啡,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看她吃完了舔着手指好象意犹未尽的样子,不由微笑,将自己的点心盒送到她面前:“给,你饿坏了吧。”男士字正腔圆,说着很好听的普通话。 她奇怪道:“你不吃吗?” 男士摇摇头。 “那我就不客气了,谢啦。”她一把接过点心,慢慢地品尝,继续阅读手里的杂志。 两个半小时后,飞机抵达r巿上空。小梦听到机上乘客的惊呼声,好奇地探向窗外。哇,多美丽的城市。高楼大厦之中,树木郁郁郁葱葱,碧蓝色的大海如玉带系在岛屿的腰间,一水之隔的小岛,如一颗璀璨明珠夺人眼球。 飞机降落后还在跑道上滑行,有许多旅客已经迫不及待站起来整理衣裳取下行李。小梦悠闲地坐着,她现在有的是时间,即使最后一个走又如何? 乘客陆陆续续地下飞机了,杜小梦的脸一直朝向窗外,直到人潮渐散,她才施施然起身准备离座。不知何时邻座的男士已经走了。杜小梦看了一眼他的座位,蓦然发现座位上有一只小小的公文包静静躺在那儿,有种被遗弃的孤单。很好的皮质,看起来是名牌。她拿起来,沉甸甸的,不知装了什么。一定是刚才那位男士走得太匆忙,忘在飞机上了。 她回想那男士的相貌,如果见到面,应该隐约能辩识。她背上自己的小背包,拎着那男士的包包,狂追了出去。 28.邂逅 杜小梦追随着涌入出口的人潮来来回回找了几趟,都没有发现那位男士的踪影。她捋捋长发,泄气地弯下了腰,跑了几趟着实很累。无奈,还是先去取自己的行李吧。 直至拖着旅行箱走向出口处,那儿依然高举着许多迎客的牌子。她看也不看低头就往外走。这是完全陌生的城市,没有人会在这儿等她。她是一个人,孤零零的。 她坐在大厅内的长椅上,抱着那只公文包,不知该怎么办?她打开包包,发现里面有一部手机,一个皮夹子,一本记事本,还有一大叠的现金。哇,这么多钱!她不可扼制的耳热心跳了。 不,不能有贪念。还是把它交给机场海关吧,或者值警点,可是这么多钱,难保别人不动歪心,就算是公务员,难保不会出几个老鼠屎。还是在包里找找有没有那位男士的资料或者电话号码,可以通知他来取,可是该死,他的手机也落在这里,就算有号码打过去他怎么接呀? 正在踌躇不定时,手机忽然响了,是他的。那样突如其来,把她狠狠吓了一跳。 她连忙接听:“您好。是你吗?你就是飞机上坐在我隔壁的人吗?” 耳边传来的正是那位男士好听的字正腔圆的普通话,他很爽朗地笑了:“太好了!听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果然是您捡到了我的包。” 她也舒了一口气:“那么,你现在来拿吧。我在国内厅大门口的地方等你,好吗?” “谢谢您!可是我现在没办法过去,已经有人来接我了,我正在车上,正赶往会展中心,有紧急公事需要我处理。这样吧,你留个手机号码给我,回头我联系你去取。到时我请你吃饭。可以吗?” 小梦没想到会这样,有点愕然,随之苦笑道:“你倒是对我很放心,就不怕我拿走不还你了吗?你这里有这么多钱,任谁见了都会眼红。” 那位男士笑道:“你不会是那种人,我在商界混这么多年,阅人无数,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可是我没有手机号码,原来的号码我不愿意开机。要不等我买一r市的卡换上后,再告诉你电话号码吧。”杜小梦没有说谎。可在那位男士听起来却感觉有点奇怪。 但他没有表露出来,而是说:“哦,那你记下这个号码吧,这是我秘书的电话。你安顿好后打个电话告诉我。” 就这样挂断了电话,没有等她再说一句。 杜小梦盖上手机盖,呆坐了半天,还没反应过来。这个男人太奇怪了!他怎么能对她这样一个陌生人如此放心,难道他一点儿也不在乎这包包里的钱吗? 算了!杜小梦耸耸肩,还是洒脱点吧,想不通就不想了呗。还是先把自个安顿了再说。 她招了辆计程车坐上去。司机问她:“去哪里?” 她说:“去酒店。” “哪个酒店?” 小梦沉思半晌答不上来,好半天才说:“你看着办吧,对了,我要离海边近一点的。”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尽快看看大海。 “好嘞。”司机爽快地答应,绽放出最阳光的笑容。 结果,一拉就将她拉到了白城海边附近的绿晶酒店去。后来,她在r市住了几个月后,才明白从国际机杨到白城有多远,简直相当于走了一个岛的直径了。 小梦在那家绿晶酒店安顿好,洗了一个澡,睡了一个舒服的午觉,直到傍晚五点才醒。她梳洗罢,就下来附近逛逛。学生街很热闹,少男少女来来往往,商铺栉比林立。她买了一张本地的手机卡,让工作人员帮她换在手机里。而后随意进了一家拉面馆吃了一碗拉面。 走出拉面馆已经六点了,r市的九月还很夏天。风清气爽,昼长夜短,还不宜回酒店。于是向路人问了海边的方向,直奔大海而去。 啊!小梦欢快地欢呼起来,她快乐地在沙滩上转着圈圈,海风吹拂起长发长裙,真有飘飘欲仙的感觉。老天!太美了!这海。这沙。 海是那么蓝,波光粼粼,荡漾着无数梦想。几只海鸟低掠而过,远处,船只星星点点。这景,象画一样美。近处的沙滩上,还有许多男男女女在玩耍。海的浅水处,也有善水者嬉戏游玩。小梦不会游泳,可这情景,让她有了想学游泳的念头。 小梦坐在海边,呆呆地看海边日落,她想:如果此时有孟飞陪伴身旁,共看海天成一色,该是多么美好浪漫的事情。 哎,此事古难全。经过了那夜,孟飞的心里想的还是朱珠吗?在一个皇帝的眼里看来,那件事情与爱本来就可以是分离的吧。所以,那件事不算什么,不会改变什么,对吧? 晶莹的液体又掉落下来,小梦摇摇头,不,不能再想下去了。怎么搞的?好好的美景又徒劳伤感起来。 不论海里的还是沙滩上的,落日以后,人潮渐渐散去。只有几对情侣在此亲密约会。小梦站起来,拍拍裙摆上的沙子,返回酒店。来日方长,明天再来欣赏吧。 回到酒店后,换上舒适的睡衣,取出笔记本电脑上网。感谢互联网,让一个人的独处不再孤单。 忽然手机响了,从那只包包里传出来。小梦这才想起,在酒店安顿好后还没有去电告诉人家,不知道人家会不会胡思乱想。 她忽忙接起来,还是那个好听的声音。 “美女,你是不是这么快就把我忘了?还是没有找到地方可以安顿?”他的问话滴水不漏,轻佻中含着质问,好厉害。 小梦慌里慌张地接招:“不,不是的。不好意思,我一时忘记了。我现在住在绿晶酒店。还有我已经有手机号码了。你记一下。” 小梦复述了一遍手机号码,那男士记下了。他说:“我明天会打给你。要不这样,明天晚上六点钟我到你那儿吧。我请你吃晚饭。好吗?请务必赏脸。” “你来拿包包吧,我会等你的。至于吃饭,就不用了,真的不用客气。”小梦十分谦逊。 那男士不再说什么,道过晚安就挂断电话了。 似乎,他做事总是那样果断,绝不拖泥带水。 29.原来是他 第二天,小梦没有出门,一直待在酒店写作。笔记本电脑放茶几上,她坐在地毯上。身旁一地零食和饮料。就这样过了一天,直到下午五点半,她接到了那位男士的电话。这回,他直接打到了她的手机上。 “您好!我现在就过去,你在几号房?”他很客气地问。 “嗯……这样吧,你大约几点能到,我到楼下大堂等你,好吗?”小梦想,只身在外的弱女子,还是不宜与陌生男子在房间单独见面比较好。虽然那位男士看起来很绅士,不象是个坏人。但无论如何,防备些总是好的。 他敏锐地觉察到了她的警惕,宽容地笑道:“好。六点,就在大堂等我,我准时到。” 再次见到他时,她才仔细端详了他的相貌。原来他长得很象那个香港演员方中信,标准的身高,强健的体格。眼睛不大,却显得深邃智慧。严肃的时侯,令人感觉一种沧桑的成熟;愉悦的时侯,笑容温煦如风。不可否认,这样绅士般风度翩翩的男子,很容易捕获女人的心。嗯,一个师奶杀手,这是小梦对他第二面的判断。 在她对他打量的时侯,他已迎上来,举起了他的右手,礼貌地与她握握手。 “您好,我叫雷鸣。很高兴认识你。这是我的秘书,林明月。” 杜小梦这时才发现他的身后跟随着一位身着职业装的漂亮女孩。她笑着点点头,也礼貌性地伸出手与林明月握握,自我介绍:“我叫杜小梦,不介意的话,就叫我小梦吧。” 雷鸣赞叹道:“小梦,你的名字真好听。真是人如其名呀。不介意的话,也请直接叫我雷鸣吧。” 雷鸣,这个名字好象在哪里听说过?杜小梦不由咬着下唇低头寻思了片刻。 “怎么啦?小梦。”雷鸣看她一时发呆,不由问出口。 “哦,没什么?”小梦不好意思地拨了一下落在脸颊的长长发丝:“只是觉得雷鸣这个名字好象在哪里听说过?” 林明月笑道:“那当然啦。我们雷总是大名鼎鼎的天马集团总裁,各种媒体经常报道,听说过有什么奇怪?” “哎,别多嘴。”雷鸣瞪了林明月一眼,林明月连忙噤声,吐吐舌头。“什么大名鼎鼎?别让小梦笑话了。上班的时侯,叫我雷总可以;下班的时侯,就让我放松放松吧。小梦,你别听她的,还是叫我雷鸣吧,这样,我才不会感觉自己还在上班。” “放心吧,我还是会叫你雷鸣的,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小梦笑笑。 天马集团总裁?一听这几个字,如电光石火,记忆一下子清朗起来。对了?是听表舅舅说过,那个买孟飞的三幅画的人不就是天马集团总裁雷鸣吗?咦!原来是他。 没想到他这么年轻,他有几岁?三十三,还是三十五?最多三十七岁吧。这个世界真是小呀,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也会认识这样身家四百亿的富豪。她对富豪一向没有好印象,可是这个雷鸣,怎么说呢?因为雷鸣与孟飞的画缘,她不由得再次加深了对雷鸣的好感。 “小梦就是小梦,不落俗套。说实话,第一次在飞机上见到你就觉得你与众不同。况且现在这个社会,看到那么多钱能不动心的很少,很少?甚至可以说,你是我亲眼见到的第一个。”雷鸣真诚的赞赏。 小梦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哪有你说的这么好?这些本来就不是我的,还给你很正常呀。”说到这里,猛然想起手里一直拎着的包还没给人家呢?脸红红地递上去:“不好意思,差点忘了。” 雷鸣接过公文包,转手就递给林明月,饶有趣味地看着小梦红红的俏脸,不由呆了一下。 小梦睁大眼睛:“你,不点点吗?看看少了什么没有?” 雷鸣摇摇头,笑了一下,反问:“那你,点过吗?知道里面有多少钱吗?知道我的皮夹子里面装了些什么吗?我的记事本里又记了些什么?” 小梦茫然地摇头:“没有。我只打开包包看了一下,知道有很多钱,有皮夹子,有记事本,但我没具体看过,一样也没拿起来过,真的,你相信我。” 小梦着急解释的样子让雷鸣大笑出来,连林明月都笑了。 他屏住笑:“我服你了,小梦。你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我有荣幸请你吃晚餐吗?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谢谢你的拾金不昧。” 小梦也笑:“真的不用了。你把我说得象活雷锋似的,我怎么担当得起?” 雷鸣诚恳道:“虽然我们才见过两次面,不过我看得出来你本质上是一个单纯乖巧谨慎的好女孩。我也知道你一定会推辞,所以才特意把秘书一起带来了,有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坐陪,你应该能够放心些。就看在我的一番用心良苦,你就答应我,好吗?” 的确,他的用心良苦让小梦无法再拒绝。若再推辞下去就是矫情了。不过就是一餐晚饭。何况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而且他慧眼识英雄,买了孟飞的三幅画,让孟飞在二十一世纪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事业,她从心底里也很感激他。于是,她点头了。雷鸣微笑了。 其实,有些话他没有说出口。本来,象拿回包包这样的小事情他只要派个小秘书来拿就可以了,大可不必劳师动众亲自跑一趟,还煞费苦心不情不愿地叫林明月跟着。事实上,他很忙。这次来r市是参加“投资贸易洽谈会”,寻找在南方沿海城市新的投资项目,同时顺便考察分公司的经营情况。那天飞机一到,他就急匆匆地下了飞机,紧接着忙得晕头转向。 可是,若要说是因为忙才只拿了资料夹,忘记带公文包下飞机也不对。雷鸣做事一向运筹帷幄,对他来说,犯这种忘记带公文包之类的低级错误出现的机率是千万分之一。而恰恰是当他遇见了杜小梦,就出现了这千万分之一。 两个半小时航程里,除了看资料的简短时间,他一直都不由自主地观察着她。她看云时的恬静,她发呆时的梦幻,她吃东西时的狼吞虎咽,他都觉得相当有趣。当然,引起他关注着的还有她翩若惊鸿的美貌和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书卷气,再加上她天真而聪慧的表情,真象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使。 男人的本能令他不由自主关注她。可是仿佛又与从前不同,这回让他更感到迷惑的是这个小女子在想什么?当她发呆的时侯,他真的很想撬开她的小脑袋瓜看看里面装着些什么?这种冲动前所未有。 一辆奔驰在宽敞美丽的环岛路上行驶。月色朦胧,星光点点,海面已经看不清,可是涛声如乐,一波一波随着海风飘进了心里。 雷鸣开着车,心情愉悦。九月份的r市还很热,他在征求了车上两位女孩的意见后没有开冷气,而是大开车窗,让海风吹乱头发,带着海腥味吹拂在脸上。小梦仰起小脸,感受着海风的轻柔,只有这样,她才觉得是真正到了海边。 雷鸣从后视镜里看着小梦的表情,他的钢铁般的心,有某部分角落,因为这个女孩的出现,而软化了。 30.星光晚餐 雷鸣、杜小梦、林明月在珍珠湾找了一家临海名仕俱乐部用餐。这座建筑象白宫似的,尽管装潢豪奢,小梦却不是很喜欢。从接待人员对雷鸣的熟络与尊重程度来看,雷鸣似乎是这家俱乐部的贵宾。 他们被安排在了二楼靠玻璃墙的位置。此处好象原本是阳台扩建出来的,远远向外伸延出去。因此,隔着玻璃墙向外望,觉得海格外近,而满天星光恰如洒在玻璃墙似的,一闪一闪绽放光亮。 雷鸣开玩笑:“谁说情侣间的烛光晚餐浪漫?依我说,我们的星光晚餐更浪漫。” 小梦无声地微笑。可不,真形象! 林明月呵呵笑,大拍马屁:“雷总,你真是幽默耶。你要是浪漫起来谁是您对手啊?怪不得那些女明星都甘愿一个个臣服在您的膝下。” 雷鸣瞟了她一眼,到底年轻,这时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次孤身前来r市,在北京的秘书群一个也没带。这位分公司的总经理秘书,他看她年轻漂亮,说话办事伶俐勤快,就临时调到身边使用,可这会儿,尽给他找茬。到底刚刚大学本科毕业,社会阅历少。 雷鸣好似漫不经心地看了小梦一眼,想知道她的反应,是不是把这句话往心里去了?只见小梦淡淡一笑,别过脸看窗外星光满天,一脸欣赏之情,不由也将心情略略放松。反过来倒有些奇怪自己了,其实林明月这话也不算什么。从前泡妞他从不忌讳,带着一个女人去为另一个女人买礼物的事情也时有发生,不知为何,这次却那么在意小梦的看法,担心她对他的印象会变坏了去。 雷鸣轻咳了一声,正色道:“我哪懂什么浪漫?不过是现成的景致,令人有感而发。小梦,你是客,由你来点菜吧。”他将菜单递了过去。 小梦客气地婉拒:“不,还是由你来点吧。我第一次来,对这里一点也不熟悉,您就不用客气了。” “那好吧。”雷鸣倒不客气,递过去的菜单缩了回来,随手放桌上,连菜单也不看,就低声向身旁的侍应一连点了好几道菜。看样子,他很熟悉这里。 侍应点完菜离去。雷鸣说:“小梦,你第一次来r巿,如果不吃海鲜的话,怎么算是来过r市了呢?我点了几道特色菜。你不会嫌吃海鲜麻烦吧。” 小梦眨眨眼大方地说:“不会。只要是美食,我来者不拒。” 这点,雷鸣倒是领教过了。于是点点头,会意一笑,问:“其实,我还不知道你从事什么工作,介意告诉我吗?” 小梦笑道:“当然不介意。我是网络作家。当然也纸质出版过几本小说,销量也算不错。简单说来,我的工作就是码字,一项又辛苦又寂寞的工作。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喜欢这项工作,很喜欢。” 雷鸣觉得这项工作与她的人是那么贴切,果然没令他失望。 “嗯,喜欢最重要。只有自己真正喜欢的并且擅长的工作才能做得长久,也才能够获得成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拜读大作?若你能送我几本,就更好了。” 小梦狡黠地笑笑:“我身边一本书也没有带,只带了一部笔记本电脑而已。若您不嫌弃,可以到各大新华书店购买,我的书一般在书店都有上架销售的。” 雷鸣笑了:“好,小梦,没想到你也会做生意。不过,我一定捧场。” 一旁的林明月沉思半晌:“杜小梦?咦,你是不是《雨若琴弦》的作者啊?你真是《雨若琴弦》的作者吗?天啊,我还以为只是同名同姓。” 小梦点点头:“是,是我。” 林明月开心地大叫:“你是不是还写过《离魂索》、《宝扇记》,最近新出的一本书叫做《未解忆当年》?” 小梦点点头。 “天啊,偶像!你真是我的偶像耶,我们同学多喜欢看你的小说啊!你一定要给我签个名才行,一定要。”林明月开始翻她的随身包,找出一个本子让杜小梦签名。又取出手机拜托雷总帮他们拍个合照。 杜小梦十分淡定,有求必应,一一照做。 “哈哈,我要给我们同学看看,让她们都羡慕死。”林明月十分得意。 雷鸣笑道:“没想到你比我还牛。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杜小梦摇摇头自嘲地笑笑:“只是虚名而已,哪比得上总裁的实权?威风凛凛,叱咤风云,富甲一方,活得风生水起。” 雷鸣不由开怀。他深深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小女孩,那么年轻,那么美,可是又象个小精灵似的,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渴望多了解她一点。不,是了解她的全部。 菜已经陆续上来了。雷鸣招呼两个女孩用餐。来日方长,他想他有的是时间了解她。 “来,为我们的作家干杯,为她拾金不昧的精神干杯。”雷鸣举起高脚杯,里面是半杯长城干红,他先一饮而尽。 林明月也一饮而尽,杜小梦象征似的啜了一小口,就放下了。林明月嚷嚷:“不行,不行,就喝这么一点,我们两个都干了呀。 杜小梦只是摇摇头,也不解释。她不会忘记自己对自己许下的诺言。酒后失态,在不熟识的人面前,怎么可以? 林明月还是不依不饶地劝酒。倒是雷鸣及时展示绅士风度,放了她一马:“还是让小梦先吃菜吧,不垫肚子就喝酒很快就会醉的,对胃也不好。” “呦,我们雷总真体贴人。”林明月阴阳怪气的。 小梦脸一红。坚持不再理她,只顾低头吃饭。 一旦关注起美食,她倒是越来越见好兴致。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倒不难看,可也毫不客气,剥起螃蟹来一点也不嫌麻烦。林明月剥了一只就不想再剥,雷鸣给小梦示范了半只也打住了,只有小梦一只接一只剥,一点也不嫌麻烦。不仅如此,就连什么海蛎煎、土笋冻、龙虾、鲍鱼汤、燕窝粥等等,她照单全收。 看着她吃,雷鸣忍不住笑出来,这样的好胃口,怎么能吃出如此苗条娇弱的身材? “知道吗?小梦,看着你吃东西真是一大享受。再普通的食物也会变得特别好吃似的。” 冷不丁,雷鸣这句话让小梦愣住了。她停止了咀嚼,呆呆地看着雷鸣。一丝忧伤从她的眼睛闪过。思绪一下子飘出好远。 孟飞也说过这样的话,那好象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离开他一天,仿佛过了一年。此时,他在做什么?和朱珠说说笑笑?还是独自写写画画? 她差点就掉下泪来,连忙将脸别过看满天的星光,强行掩饰着。 雷鸣愣住了,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她的心里一定藏着心事,是什么呢?他很想知道,但他不想问,——此时不宜。 31.追求 隔天清晨,小梦尚在睡梦中,就被门铃吵醒。 她嘟哝着不情愿的打开门,一大捧玫瑰吓了她一跳。玫瑰背后探出花店工作人员的脸,请求她签收。她龙飞凤舞地签了名,关上门。呆了片刻,真不知把这么一大捧玫瑰放在哪里。没有花瓶,找来找去,最后没耐性管了,随手将它放在电视机旁。 这时,她发现了一张贺卡。抽出来打开,扉页一段十分漂亮的钢笔字。 “小梦,您好!尽管明明知道,打扰你香甜的美梦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不过我还是决定,以后每天清晨,送您一束‘早安玫瑰’。同时希望,因为这束‘早安玫瑰’会养成你早睡早起的好习惯。我知道我们仅仅认识一天,这么做未免唐突。可是感情的失控我也无可奈何。你当然可以拒绝我的爱情,但你无法阻止我的追求。就让我们从做朋友开始,让你开始慢慢习惯我的追求吧。” 落款是“雷鸣”。老天爷!小梦一声娇呼,呆望着天花板,不敢置信。 这是雷鸣写的贺卡吗?天马集团的总裁竟然能够写出这么流畅的情文并茂的语句来?这是他亲笔写的,不会是抄的吧?可或许仅仅是她自己太肤浅了,她对商人的印象不应该仅限于商,从不关乎文。 多少有些感动。但感动不是感情。在感情的世界里,她已经觉得够混乱了,难道还要再把雷鸣牵扯进来吗?不过她有理由拒绝吗?就象雷鸣说的,她可以拒绝爱情,可是无法阻止追求。难道连做朋友也要拒绝吗?如果那么做,岂非太不通人情? 思来想去,想不出结果就暂且抛开了。一如既往,想不明白,就别庸人自扰。她只决定务必要在他面前表明立场,至于其他,一切随缘。自己该干嘛还得干嘛去。她的下一部小说还需要她劳心费神呢?她打开笔记本电脑,一下子跌入文字的世界中去,写得顺风顺水时,谁还管天崩地裂? 又不知过了几时,门铃又响。 小梦恼恨地抬起头:“谁呀?”没人回答。她穿着睡裙,披散着长发,忿忿地去开门。 门一开,小梦“啊”了一声,将门重重关上。 是雷鸣?!老天,自己这付鬼样子?怎么可以见客? 他又在敲门了。见鬼!好,管它的,他不怕失礼,难道我还怕失礼吗?只不过是睡裙,又不透,又不露,有什么关系? 小梦这样想,干脆又打开门,把他让进屋。他一直微微笑。小梦觉得雷鸣笑得有点奸诈,是那种不动声色的狡猾。 她也不让坐,自顾自坐在沙发上,一脸恼恨:“有三个问题想请教你。第一,你怎么知道我住几号房?我记得昨晚我只字未提。” 雷鸣大大方方地坐在沙发另一端,好笑地回答:“这个问题有点小傻,昨夜送你回来,你前脚一上楼,我后脚就叫林明月去询问服务台,不就知道了。” 小梦脸红了一下,确实有点小傻。她故作严肃,接着问:“第二个问题,你知不知道扰人清梦是很可恶的事情?而且现在才几点?你怎么未经预约就直接闯过来呢?” 雷鸣笑:“这其实是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我在贺卡里写得很清楚,算是回答了。第二个问题,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我想你今天应该还没有吃饭吧,难道你没有感觉肚子饿吗?你的手机我打过几次,全部是无人接听,我怕你出事,只好直接过来了。” 小梦一听如此,马上站起来从包里找到手机拿出来一看,果然好几通未接电话。她挠挠长发,叹了口气,写作真是写得着魔了。 她跌坐在沙发上,仰起头搁在靠背上,看着天花板说话:“那你看我现在没事,是不是可以走了?” 雷鸣一怔,苦笑:“现在才知道你好绝情,下逐客令吗?” 小梦答非所问:“第三个问题,你觉得我这样见客很失礼吗?” “不,你慵懒的样子很可爱,而且你素颜的样子还是很美。”雷鸣很肯定地回答。 小梦坐起来直视他:“不许耍贫嘴。我是说衣著。你要见我也应该给我时间打扮一下。至少穿得合理一些。你现在出去,到大堂去。在那里等我,我要换衣服。” 雷鸣乐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来是要请你去吃‘星光晚餐’的?” 小梦瞪着他,觉得莫名其妙:“我不知道呀!我只是肚子饿了,想自己出去吃点东西。我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叫你走你不走,当然只好叫你等我了。” 雷鸣快被气死了。哪里来的小妖精?叫他这个情场老手也有栽在女人手里的时侯。 但他气极反笑,还是一付彬彬有礼的绅士风度:“我从不和女人计较。你叫我等,我就等。到时,你可别后悔。”他一语双关。 小梦觉察了,嘟着小嘴不再说话,一直把他推出门外,关上门。 雷鸣笑了一下,施施然坐电梯下楼。他奇怪自己到了小梦面前,怎么这样听话?她反倒成了他的总裁似的。 二十分钟后,小梦出现在大堂,雷鸣眼睛一亮。不是惊艳,而是清新之气迎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象见了天使后,人心变得纯洁一样。小梦今晚的打扮就象天使,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十分合身,衬托得身材玲珑有致。纤细的腰际打了一个蝴蝶结,两条丝绦随风飘扬,一袭长发披肩,两只亮晶晶的耳坠,随着走动一摇一晃令人迷乱。她的手上拎着一只小小的金光闪闪的手袋,很象工艺品。经过身边时,一股淡淡的百合香若隐若现。 林明月自然已失去踪影,只有雷鸣独自驾奔驰而来。 天色已昏,然而暑气未消。环岛路上车来车往,沙滩上依然成群结对。现代人,娱乐项目丰富,谁甘愿日落而息呢? 奔驰行驶在昨晚走过的路线。小梦终于开腔:“不会还是去那个什么俱乐部吧?” “怎么?不喜欢吗?” “能不能换个地方?老是去同一个地方,也没劲?” “那你想去哪里?你说,我照办。” “我看,刚才经过的那个在沙滩边的海鲜大排档就不错,又是露天的。我看,那才是名副其实的星光晚餐呢?饭后又可以顺便在沙滩上散个小步,如何?” “妙。”雷鸣赞,车开到前叉路口打了个弯往回开。 两人在海边享受真正的‘星光晚餐’。杜小梦心情大好,胃口大开。雷鸣殷勤地为小梦剥虾蟹。小梦笑道:“雷总,你实在不必对我这么好,真的。” “雷鸣,”雷鸣正色纠正:“请你叫我雷鸣,我不喜欢你叫我雷总。我要你知道一点:我对你好, 是我自愿的,我甘之如饴。” 小梦说:“好吧,我可以叫你雷鸣。不过,我也要你知道两点。” “请说。” “首先,我,杜小梦,在此郑重申明: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当朋友,但不能更进一步。其次,今晚我请客,别和我抢,你昨天请了我,我今天请你,这很公平。”小梦和颜悦色地一字一句清清晰晰地说。 雷鸣咬着牙,深深地看着对面这个女孩:“我算明白了,你正努力和我划清界线,完全无视我正努力一步一步向你靠近。” 小梦格格笑:“看来你里明白得很,那就好。” 雷鸣叹口气:“可看来你还不够了解我,如果我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就不会有今天的财富地位。” 小梦咬着螃蟹脚轻飘飘地说:“那就是你的事了,我如今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往后,你再犯傻,就别怪我无情。” 雷鸣凝视着她:“请你看着我,对我说句实话:你有男朋友吗?” 小梦看着他,认真思索了片刻,好几分钟的茫然,说不出口。到底算“有”还是“没有”呀?误打误撞做了顺治的爱妃,可那不是本尊的自己;而如今孟飞心心念念想的是朱珠,自己又算哪根葱呢? 她只能轻轻摇了摇头。雷鸣又问:“难道你嫁人了?” 小梦“扑哧”一声笑出来:“男朋友都没有,如何嫁人?” 雷鸣喜道:“这不就结了,男未婚,女未嫁,谁能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不如就让我们随缘。” “好,就让我们为随缘干杯。”小梦洒脱地举起手里的绿茶饮料。 雷鸣无奈地笑笑。只得用红酒“随意随意。” 这一餐果然是小梦抢着买单。不让她买,她气呼呼地瞪着你:“干嘛?不过是大排档,拣便宜的抢不?改天六星级酒店再让你抢也不迟。” 话说到这份上,雷鸣总不好意思再坚持了。只是笑笑揶揄她:“怪不得今天晚上你死乞白赖的一定要吃大排档,原来早有预谋。” “呵呵,这都让你瞧出来了!”小梦一点也不介意。 吃饱喝足之余,脱掉高跟凉鞋,赤脚踩着细沙散步,说不出自由自在,惬意无比。 “头上星辉熠熠,耳边涛声阵阵,这美丽的鹭岛,真叫人流连忘返。”小梦高兴地说。 “所以,你忘返了?不打算回北京了?你是北京人是吗?打算在这里待多久呢?”雷鸣迈着稳健的步伐跟随其后,一连串的问题如梗在喉,不吐不快。 但小梦回过头笑着,把纤细的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保密。” 这些恼人的问题,都忘了吧,至少今晚。 32.旅伴 从那天起,直到小梦离开绿晶酒店为止,“早安玫瑰”每日必到。不过“星光晚餐”就没那么准时了——雷鸣实在太忙了,听说除了投资贸易洽谈会的事,投资买地的事情,分公司里大大小小的董事会议就耗费了他许多精力,同时忙着新开了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 这些,当然都是小梦陆陆续续听雷鸣无意中提到一两句,自己总结出来的。再忙,雷鸣每两天都会尽量抽空来见她一次;再累,雷鸣也不会在她面前流露半句怨言。小梦常常劝他那么忙就别来看她了,可他不听。他说就是因为那么忙那么累才更要来见她,一见了她,疲累尽消。她就是他的“忘忧草”。 雷鸣真是个成熟而充满魅力的男人,若不是心里早有了福临,小梦一定会被感动的。 他为她做的每件事都周到而细致。怕她饿,安排酒店每天中午为她送餐,晚上只要安排得过来就亲自带她去吃宵夜;怕她闷,就隔三差五派林明月过来带她出去玩。 林明月是个热情天真、小富即安的本地人。有得玩,还不乐意?她实在是一个称职的导游,鼓浪屿、南普陀、胡里山炮台、万石植物园、景州乐园、同安影视城等等,只要想得到的景点她都带她去了。林明月一路上总是叽叽喳喳介绍个没完,十分热情好客,有这样一个旅伴,旅途不愁寂寞。当然这其中也隐含了林明月对于美丽家乡的自豪感。 其中小梦最喜欢的还是四面环海的鼓浪屿,这座著名的钢琴岛、海上花园,很切合小梦的脾性。那么安静的一座小岛,禁止车辆通行,没有污染、没有噪音,惟闻琴声、涛音、鸟语、花香,怎不叫人心驰神往,顿生隐世之感? 林明月没有她那么多感慨,好就好,不好就不好,凡事都不去想得太多,不去想得太深。这样的人,活得很有现实感。既追求物质的满足,一心想要吃好穿好住好玩好,但又不会太过。生活品质的一点点提高都足以令她心满意足。她也有年轻女孩的憧憬与向往,但一切都应建筑在现实的基础上。 就象林明月对她公司总裁雷鸣的态度,也充分反应了她的性格。 有天晚上,雷鸣估计着今天实在没空见小梦了,就派林明月去找小梦,带她去南普陀素菜馆吃素菜。两人到了素菜馆,点了一桌菜。小梦看着十分新鲜,能够把素菜做得象荤菜一样好看又好吃,着实也是一门艺术。 “会不会点太多了?”小梦客气地说。 “哎,不会。雷总说你特能吃,尽量点没关系。”林明月大咧咧地说。 小梦笑了笑,这个小丫头,真服了她。 “那我不客气了。” “请。” 小梦立即动筷,吃得一点也不含糊。林明月一边吃一边也间或介绍着:“这是‘白璧青云’,这是‘香泥藏珍’,这是‘二冬白雪’,这是‘半月沉江’……” 一个个富有诗意的名字让小梦拍手叫好:“名字取得真好,和皇宫御宴一样讲究。” 林明月眨着眼睛:“鬼知道皇宫御宴是什么样?重点好吃就好,你说呢?” 小梦笑道:“那是。你对我真是太好了,知道带我来吃这么美味又健康的食物。” 林明月笑:“得,我可不敢居功,是雷总叫我带你来的。哎,真是同人不同命。怎么他就不对我这么好啊?你知道么?雷总的身家超过四百亿耶!那么有钱,那么有才能,偏偏长得又那么有男人味,一表人才。他可是超级钻石王老五,是我们公司每个单身女孩的白马王子。你没看到我们公司里那些花痴,平日里怎么巴结他,怎么献媚的,看了就想吐!不过嘛,说实话,我也是其中一个超级粉丝。你没看见,雷总在公司工作时那种认真的样子,那种雷厉风行的样子,真的帅呆了,酷毙了,叫人没法不喜欢。只不过,我跟那些花痴还有点不同,至少,我还保持着清醒的头脑。虽然我还自信长得不赖,不过我想这辈子做雷太太是没指望的,我不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我呀,就把雷总当偶像明星一样祟拜就好了,我还是找我的男朋友,过我自己的小日子就得了。” 小梦咀嚼着一朵香菇:“嗯,所以说我特别喜欢你,象你这样的女孩也不错,世俗而不世故,有一种很小市民的单纯。” 林明月睥睨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瞧你说的,到底是夸我呢?还是贬我?听到我不会跟你抢雷总,心里正窃喜吧?” 小梦笑开了花:“叫我怎么回答你?若说‘是’,一定被骂‘花痴’。若答‘不是’,一定被骂‘得了便宜还卖乖’。该回答什么,你教我。” 林明月也笑了:“说实话。” 小梦正色道:“哎,说实话就是我很烦恼,你信不?我宁愿做雷鸣的知己好友,也不愿做他的女朋友,不愿成为他那么多超级粉丝的敌人,明白吗?” 林明月沉思着说:“其实,无论你怎么回答,我都不怪你。因为我是你的忠实读者,你是我的偶像。我觉得不论内在外在,也只有你配得上雷总。” 小梦好感动:“谢谢你,明月。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 林明月笑了:“其实我没那么笨,第一次陪雷总来找你,我就看出来,雷总是真心喜欢你。否则,要回包包那样的小事,他大可叫我一个人来就行了,完全不必亲自跑一趟。他是为了你,明白吗?我还从来没见过他对一个女人如此用心,你很幸福,明白吗?千万要把握幸福,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轻易让幸福从身边溜走喔。” 小梦叹了口气:“什么叫幸福,我已经不知道了。也许只有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才叫幸福吧。可惜,我们总是不那么幸运,——不是时间错了,就是人错了。” 林明月挥挥手:“算了,算了,我们不要再谈那么深奥的人生哲理,快点吃饭,别尽顾着说话。” “遵命。”小梦兴高采烈答应了。一餐饭两人吃得不亦乐乎。 饭后,林明月陪着小梦去逛街买衣服。两人都买了漂亮的裙子。 “喂,美女。买套泳衣吧,我教你游泳。”林明月热情而又骄傲地提议。 小梦眼睛一亮:“真的?你教我?一言为定,拉勾。”每回小梦看到海里悠游自在的男男女女,也很想象他们一样,只不过每回看看身旁的雷鸣,总不好意思提起。如果林明月愿意教自己就太好了,大家都是女孩,当然方便自在些。 于是,林明月带着小梦去买了一套泳衣。临别时,小梦嘱托林明月帮她租一套单身公寓。长期以往,总住在酒店也吃不消。 哎,来这里已经一个月,不知北京怎么样了?一个人走在回酒店的路上,小梦思绪万千。她好想家。想爸爸,想香芹妈妈,想哥哥,还有,特别特别想孟飞…… 33.酸果子 孟飞在小梦离开后的一个月从天香楼搬出来。带着小梦的笔记本,带着对小梦的思念依依不舍离开了。 闹市小区,两室一厅。一间卧室,一间画室兼书房,刚好够用。他开始学习,学习在二十一世纪如何独立生活;他开始发现,发现自己心理上太过于依赖小梦了。以致小梦一走,诸事不顺。 在大清,他是习惯了被人服侍的皇帝,连生活里最简单的吃饭穿衣洗澡都有多人服侍。到二十一世纪后,虽然生活里少了宫女太监,必须得自己吃饭穿衣洗澡,可好歹凡事都有小梦照应着。家务事一般也不用管,有阮香芹、朱珠、小梦料理着。 二十年来天天怨怼“因何生在帝王家”,临了梦想实现的一刻,才发觉平民百姓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所有嚷嚷都只不过是为了逃避。他时常看着满室狼藉而无能为力不知如何下手整洁,也时常泡面快餐就此解决腹饥之困。 然而生活的困挠可以适应,心理的煎熬却叫他无法承受。眨眼小梦离开一个多月。对于孟飞来说,每一天都度日如年。可是,该如何寻找呢?事实上,寻找一个失踪的名作家并不难,可是寻找一个存心躲藏的小女人却难以上青天。手机关了机,她叮咛过不要寻找她。每个人都知道,如今只有等待她自己出现,等待一个恰如其分的时机。 等待是最折磨人的,回忆占据了分分秒秒,无时无刻吞噬着他的神经。他悔恨,他心碎,他疼痛,他懊恼,都无济于事。思念折磨得他寝食难安。对于一个大情大性的性情中人,情绪的外放常常直接影响到了他的生活。 最直接的影响就是满屋的零乱、昼夜的颠倒、外表的邋塌。 偶尔那么一天,朱天煦来取画时被他吓了一跳。“何至如此?何至如此……”他惊愕得跌坐沙发上反复询问。 孟飞也不解释,轻飘飘地瞄他一眼,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你坐到我的画了,破了。” 朱天煦一定是到天香楼里说了,一定把孟飞描述的极尽悲惨。以致第二天,朱珠就被阮香芹派来帮他收拾屋子。 朱珠的到来使得孟飞死灰般的双眸重新点起了星光。看着朱珠忙里忙外帮他收拾打扫房屋,帮他洗堆积如山的衣服和被单,帮他在室内插上鲜花。他心情大好,也主动到浴室里刮了胡子换上干净的衣服。 她知道他这儿是不开伙的,自己事先就从天香楼里带了两份便当和饮料来。打扫了一上午,终于歇息时,她与孟飞共享美食。 这么多日子以来,孟飞头一次露出了笑容:“很久没吃到阮阿姨炒的菜了,还是这么好吃。” 朱珠说:“其实老板娘一直都惦记着你,不知道你搬出来后生活得怎么样了?常常念着你,说你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容易的。她真是个善良的人,这次,也是她听了他表弟的话后,就立即叫我来帮你的。” 孟飞点头:“嗯,我明白。” 朱珠笑了:“不过,也不全是因为她吩咐我才来的,你对我那么好,给我买了那么多东西,我也想帮你呢。” “真的?”孟飞欣喜道。 朱珠又笑:“要不,以后每个星期我都来帮你打扫两次,一次工钱算一百块钱,我欠你的五万块钱就从工钱里扣,这样好不好?” 孟飞脱口而出:“真是我的好爱妃。” “什么?”朱珠奇道。 孟飞忙掩饰:“哦,没什么。一时高兴得胡言乱语了。” 此后一个月,朱珠果然依约前来,每周两次帮他清扫,并且教他做最简单的煎蛋、炒饭和煮面,以此应付最简单的三餐。孟飞常常觉得十月份的北京天色是灰的,也只有在朱珠来的那一天,天空才会晴朗起来。 但是到十一月份,却不见了朱珠身影。过了一星期还不见来,孟飞打电话给朱珠。 朱珠在手机里的声音显得含羞带怯迟迟疑疑:“果子哥……果子哥他不喜欢俺再去你那儿,那天,他生气来着,说……说去得太频繁了,孤……孤男寡女的,不……不好。” 有那么一瞬间,孟飞真感觉火山要爆发了,谁敢管他的闲事。可是居然没有,只那么一秒钟,不知哪来的清风,火焰一下子熄灭了。孟飞要笑出来,呵呵,——林果子,竟然也会为了朱珠吃醋。 也许电话里头的这个女孩真的要时来运转了。 他最后居然只笑笑:“朱珠,你就听他的话吧,听你果子哥的。我会安排好自己的,你放心。” 朱珠十分不好意思:“真对不起。要不,我帮你找个保姆吧,工资你应该也支付得起。好不好,有个专人帮你,你才能安心画画呀。” “不,不用了,谢谢你。朱珠。我很好。真的。不用挂心。” 孟飞挂掉了电话。其实,他何尝不知道可以请个保姆。可是北京的保姆工资也不算低,而且如今的保姆不比从前的奴才,未必事事顺心,样样如意。孟飞看过小梦的博客,他了解她与她父亲的愿望。因此他希望尽可能攒下手里的每一分钱,将来为小梦买一幢别墅。亲自为他与小梦缔造一个属于他们的家。 34.酸酸果子 又过了一个月,十二月的北京寒意袭人。 孟飞不得不为自己添置冬衣,他开着宝马出去,直接奔商业广场买了就走。他还是没有去考驾驶执照,因为没有身份证。凭空而来的人,是不是该办张假身份证比较方便?可是如今科技这么发达,假身份证若容易被识穿也于事无补。身边没有杜小梦,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日落时分,落霞满天。点一支烟,开着宝马漫无目的地转。看看右边的副驾座,空空如也。忆起那次祭陵,他与小梦的出行。那一天,小梦该有多么难过——后座上放着他送给别的女人的衣服和化妆品,却还要大言不惭地要求她做这做那。该死!他狠狠骂自己。 想着悔着,不知不觉就转到了天香楼。当他抬头看见天香楼的招牌,对此下意识的举动自嘲而无奈地笑了笑。思索片刻,决定进去。罢了,就去看看林果子与朱珠吧。这么久了,也是时侯找自己前世的十一弟好好聊聊了。他衷心希望,能够化解果子对他几乎是与生俱来的敌意。 他随意找了个靠玻璃墙的座位坐下来。一位女侍应生拿着点菜单走上前,他对她摇摇头:“你叫朱珠来吧,她来了我再点。”女侍应生奇怪地看着这位客人,但没问,只是训练有素地服从了。她温暖地笑笑,客气而礼貌地回答:“好的。请稍等。” “啊!”朱珠看见他,惊叫了半声,即捂住嘴巴。她很开心地坐在他对面,而他也很欣慰地看到,如今的朱珠在外形上明显改善了不少。得体的妆容与穿著为她的气质加了分,至少,不再显得俗里俗气,土得掉渣。 “看见你不再颓废,意气风发的样子,我真为你感到高兴。”朱珠带着歉意由衷地说。 孟飞笑笑:“也就那样吧。倒是你,很有进步噢,不说‘俺’,会说‘我’了。” “呵呵,”朱珠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果子哥说老是‘俺俺俺’不好听,叫我改了。” “嗯,”孟飞点头:“恭喜你!记住,一个男人如果会对你的缺点提出质疑并要求改正,表示他已经关注你了,并且你在他的心中绝对占有一定的位置。” “是吗?真的吗?”朱珠夸张地捧着自己兴奋的脸。 孟飞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 “可是,你不生气吗?你不是一直都……都……”朱珠有点狐疑地看着他。 “都在追求你,对吗?”孟飞直截了当。 朱珠瞪大眼睛点点头。 孟飞突然决定说清楚:“你知道我为什么追求你吗?为什么对你一见钟情?我说了,你千万别生气。因为你长得太象我以前的爱……以前的女朋友了。简直一模一样。我很爱她。为了她,我曾经想出家,曾经寻死觅活,曾经连皇……,你相信吗?” 孟飞若有所思,一片阴影蒙上了那张俊美得无以伦比的脸。 朱珠呆了半晌,终于点点头:“我相信。”原来如此。若不如此,凭什么孟飞这样的人会对一个农村来的傻丫头一见钟情呢?她轻轻叹了口气。 “我这么说,你一定生气了。”孟飞小心瞧着她的脸。 朱珠笑道:“本来没有的。可你这么说,仔细想想,还真有那么一丁点儿生气。”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也许有一段时间我确实迷惑了,确实糊涂了,确实不知道自己到底需要的是什么?但现在,我彻底想清楚了,我真正爱着的人是杜小梦,真正喜欢的人也是杜小梦。她才是我前世今生生生世世都要定的人。你是个可爱善良的女孩子,你对果子坚持不懈的真爱也让我很感动。在这个世界里我已经无亲无故,孤零零一个人,你愿意当我的妹妹吗?如果你愿意,我愿意将你当成我亲妹妹一样,可以吗?” 朱珠眼里闪着泪花:“当然,当然可以。其实说实话,最初你热烈追求我的时侯我几乎都要动心了。你这么优秀,长得这么帅,我想只要你对一个女孩子认真了,她就免不了要臣服于你。这就是你的魅力。也许有那么短暂的时间,我也迷惑了,我也动心了。可是后来,你记得有一次我问你为什么喜欢我,而不是小梦。因为我觉得小梦才是配得上你的女孩。没想到你居然回答我说‘男人三妻四妾也很平常,日后再纳她为妾也未尝不可’。呵呵,当你说了这句话,我就知道你并不是真正爱我。真正爱一个人,怎么会不顾她的感受说要纳别人为妾呢。就象现在,当你明白你真正爱的人是杜小梦时,你怎么就不会对她说要纳我为妾,反而是找我当面说清楚呢?而且起初你天天晚上送我回家,可是自从上回你受了伤之后,虽然你送给我一大堆衣服和化妆品,可是却再也没有送我回家过。因此,我早就知道有这样的结局。我们今生的缘份也许只是兄妹了。” 孟飞的星眸熠熠生辉,以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着朱珠:“好妹妹,我真是太低估你了。你其实很有智慧呢。” “呵呵,那是当然了。”朱珠得意的大笑。 两人如释重负,笑得轻松愉快。 “孟飞,你到这里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突然一声雄厚的喝斥在耳边如雷响起,朱珠不禁吓了一跳,笑声嘎然而止。不知什么时侯,林果子铁青着脸象铁塔一样耸立在两人面前。 孟飞故作不理,俊脸浮起坏笑,把椅子拉进朱珠身边,用亲腻的声音附在她耳边清晰地说:“那就这样了,我们说定了,星期天晚上我来接你去看电影。” 朱珠困惑地看着他,他朝她挤了一个眼色。朱珠恍惚有点明白过来,微微笑了一下。这一幕落在林果子眼里,瞬间就被解读成肮脏不堪图谋不轨的企图和眉目传情的淫秽。 “看什么电影?不许去。”林果子生气了。 “可是……”朱珠嗫嚅着,捏着工作制服的围裙边。 “可是什么?孟飞他就是花花公子一个,你别被她骗了。”林果子说话总是直来直去。 孟飞轻笑着,接下去替朱珠辩解:“可是,你又不喜欢她。一个女孩子,长大了终归要嫁人,与其嫁给别人,不如嫁给我。我有什么不好?你说我是花花公子?真是信口开河。除了朱珠,你见过我追求过别的女孩子吗?我对朱珠一心一意。她到哪里找象我这么好的人?我自认为长得不错,又有能力让她过好日子,不用再这样辛苦工作就能过少奶奶的生活,况且,我又这么喜欢她,只要她喜欢,我就能一置千金为她买衣服,买化妆品,你能为她做什么?不要说舍不得买东西送她,就连多看她一眼都舍不得。你既然不愿意和她交往,不愿意娶她,凭什么在这里大呼小叫?我与她,你情我愿,天赐良缘,有何不可?你如果害她错失良缘,那才是罪恶滔天。到时她嫁不出去,你负责呀?” 林果子被反问得哑口无言,瞠目结舌。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气得直喘粗气:“反正,你离她远一点就对了。送一点衣服,送一点化妆品就了不起啦。那些衣服化妆品多少钱?我还给你,我明天就去取现金还给你。” 孟飞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说:“五万。明天记得还哦。” “哼,你看,你看,”林果子一把将朱珠拉到身边:“跟你说你不相信,你看他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他才不是真心对你好。” 朱珠明白孟飞的苦心,可叹林果子这傻小子还懵懵懂懂,浑然不觉。于是酸酸涩涩地反问:“他不是真心,那你是真心的吗?如果是,为什么不承认?” 林果子呆怔了,这个问题他没有想过,不知怎么回答?如果回答“是”,那小梦呢?如果回答“不是”,好象也没那么绝情。于是嗫嚅半天,竟说不出口。 朱珠见他那样,气不打一处来,情绪所至,终于哭喊道:“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看到孟飞约我你会那么生气?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不允许孟飞追求我?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愿意替我还买衣服的钱?你既然不喜欢我,那就任我去吧。你不要管我,你是我什么人啊?你凭什么管我?你凭什么讲别人的坏话?你就很好吗?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朱珠一脸泪水地跑出了天香楼。 孟心内心喝彩:“好样的。骂得好。” 他冲依然呆在原地的林果子喊:“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快追啊,外面下大雨呢!” 真的,不知什么时侯,外面已经下起倾盆大雨,第一场秋雨来临了吗? 林果子抄起大门背后的一把破雨伞,追了出去。 雨点打在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还是雨,但身上心上都象被鞭子无情抽打似的,朱珠跑着跑着几乎要站立不住了。 一把伞遮住了上空,林果子已经追上来,一把扯住她的衣袖。她甩开,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她再甩开,他一把将她抱入怀中。 此时,林果子的心很乱很乱。刚才朱珠问他的那些话,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乍听之下,也觉得有点费解。是呀,他究竟想怎样?他也不知道答案。 他心里乱纷纷,毫无头绪,只管抱住她,不忍她再哭泣。 第一次知道:原来看见朱珠哭,他也不好受。 35.又见夜未央 孟飞开着宝马在大雨中奔驰,在雨刷的摇摆中,透过街灯的光亮,恍惚照见街边一对男女拉拉扯扯,而后却紧紧地抱在一起。孟飞笑了,——是林果子与朱珠。 他终于将“董鄂妃”还给“博穆博果尔”了。很快很快,也许他会重新获得失去的兄弟情。 他想,林果子早晚会喜欢上朱珠的,他怎能拒绝前世早已产生的情愫?朱珠会幸福的,他们一定会幸福的! 大雨滂沱中,孟飞开着车漫无目的转着。透过玻璃,用目光百无聊赖地搜街,希望在某个意外的时刻,兴许奇迹会出现,小梦的身影会在某把伞下或者某间亮堂堂的店里忽然出现。她离开北京了吗?或许没有离开,她就一直躲藏在他身边。 意阑珊,夜未央。 “夜未央”,那炫亮招牌上的三个水晶字跃入眼帘。多么熟悉的三个字,好象在哪里听过?孟飞冥思苦想。“啊!”终于想起来了,是小梦喝得醉熏熏的那晚,她一直嚷嚷要回“夜未央”酒吧再喝。莫非就是那间酒吧吗? 孟飞将车子调了个头,重新回到那间小酒吧前。今晚,他也很想喝一杯,彻底放松自己。那就随便找这一家吧,至少小梦曾经来过。 孟飞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虽然在电视上看过所谓“酒吧”是什么样子,不过身临其境到底是另一种感受。热闹的音乐穿透耳膜,一群时尚男女在忘我地热舞,孟飞一出现,令现场的辣妹们眼前一亮,即刻有几个辣妹蹭上来贴舞,但他完全置之不理,径直走到吧台。 他一眼就看见了那晚送小梦回家的那个男人。他径直向他走去,坐在高脚椅上。 酒保问:“晚上好!要点什么?” “一杯酒。随便哪一种,你看着办吧。”孟飞实在不知道酒吧里都卖些什么酒,只知道二十一世纪的酒品种很多,也很讲究。例如小梦在清朝时曾经亲手调配的香槟也算其中一种。 “那就给你一杯伏特加吧。”他在伏特加里兑了不少橙汁,调配好推到孟飞面前。 孟飞徐徐啜了一口,抬头猛见他正盯着自己,调侃道:“是不是觉得特眼熟?” 酒保笑道:“想起来了,那个叫做杜小梦的男朋友。” 孟飞听见他这么说自己与小梦的关系,很高兴:“我叫孟飞。”他友好地伸出手去。 酒保紧握了他的手:“韩轩。” 孟飞佩服地说:“一面之缘,没想到你的眼力这么好。” 韩轩笑:“也不总是这么好,只是你们两个男才女貌的,叫人没法不印象深刻呀。” 孟飞笑:“还没跟你道谢,谢谢你那晚送她回家。” 韩轩道:“应该的。不用放心上。” 四周人群忽然发出了一阵热烈地掌声。孟飞转头望去,只见中央舞台上出现了一个时尚漂亮的女孩,梳着高高的长长的马尾,眼角贴着亮粉,蓝色的连身短裙,边唱边跳着一首情歌。她唱得那么好,台下的歌迷都疯狂了,挥舞着荧光棒,跟着她高歌。这首歌应该是一首很流行的歌曲,会唱的人很多。孟飞只听懂了一句,什么“爱的就是你”。反反复复这句话出现许多次。搞不懂二十一世纪,这么通俗的歌词却能这么受欢迎。但是歌声真的不错,旋律也很轻快。热歌劲舞,让人听了忍不住跟着high起来。 孟飞笑着对韩轩说:“她唱得真好。” 韩轩漫不经心地道:“那是我妹,叫韩雪。” “啊!你妹妹?” “是呀,不象?” “确实不象。你黑她白,你酷她靓,确实不太象。” 韩轩笑:“告诉你,我们如假包换乃一母同胞的亲兄妹。” “不错呀,你们兄妹在同一个酒吧工作,这样赚得多吗?” 韩轩笑道:“不会吧,兄弟,你不认识我妹。” 孟飞莫名其妙:“废话,头一回见面,我如何认识?” 韩轩瞟了他一眼:“你是真不认识,还是假不认识,我妹是红透半边天的歌星,娱乐新闻天天报的,你不认识她?她可大牌了,出场费都是五六十万,天天笑我这个做哥哥的赚得没她多。” 原来如此!是自己孤陋寡闻了,每次看新闻刚好没见到她。于是孟飞笑道:“我是画画的,平时很少看电视。不过,她这么一个知名歌星,出场费这么高,这小酒吧请得起吗?” 韩轩笑:“不用请,她自愿来的,为我这小酒吧捧捧场,拉拉人气。” “凭什么呀?” “凭我就是老板。”韩轩边调酒边冲他笑笑。 孟飞恍然大悟。自嘲地摇摇头,他和小梦还真一直拿他当个小酒保。 “那你凭什么老是这样亲力亲为,忙前忙后的?” “凭兴趣呗,我喜欢调酒,”韩轩酷酷地说:“知道么?原先我也是一摇滚歌手,后来觉得娱乐圈太复杂,我的个性又太自我,凡事不愿勉强自己,就开了这个酒吧,图个自在逍遥。往后有空常来转转,我请客。” 孟飞道:“嗯,你这个性我喜欢。交个朋友。” 韩轩笑:“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韩雪只唱了一首就不唱了。下了台笑意盈盈地朝吧台蹦来。从人群中穿过,男粉丝吹起响亮的口哨,有两三个歌迷找她签名。她应付过了,才得以跑到吧台来。 “哥,快给我杯饮料,渴死了。”刚跳完舞,她犹在喘气。 韩轩递给她一杯橙汁:“以后还是少往这边跑,私下演出,你们公司该不乐意了。” 韩雪眼珠一转:“哼,管它呢?我这又不叫演出,一分钱都不拿你的。只是在自己亲哥的店里随便唱一首,就跟唱ktv似的,凭什么管我?” 韩轩无奈地摇摇头:“不管怎样?这里的人三教九流什么样的都有。你又是个公众人物,没看见那些人看着你流口水的贱样,要是出什么事?叫我这做哥的怎么跟死去的爹妈交待?” 韩雪嗤之以鼻。孟飞道:“听你哥的,他是对的?” 韩雪扭头看着说话的人:“你是谁?凭什么说我?” “他是我朋友,不得无礼。”韩轩介绍道:“这是孟飞,是个画画的。” 韩雪看清了孟飞的相貌,嫣然一笑:“原来是个绝世美男子,还是个艺术家,失礼了。” 韩轩摇摇头:“真不愧是外貌协会会长,一看人家长得好,语气就不一样了。” 韩雪仰起脸大言不惭:“就是外貌协会咋滴啦?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她又转向孟飞自我介绍:“我叫韩雪,这不用自我介绍了吧?” 孟飞道:“不介绍我还真不知道你是谁?我很少看电视,也很少听歌。不过,你哥已经介绍过了。” “不会吧?”韩雪瞪大眼睛:“不看电视不听歌,娱乐圈里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可见你活得真闭塞。你该不会是从外星球来的吧。” 孟飞似假还真地笑道:“我是从另一个时空里来的。” “呵呵,”韩雪大笑,“你不是在跟我说时空穿越吧?现在这类题材的电视电影小说太泛滥了,人类的想象力可真伟大。不过,别拿这个蒙我。” 孟飞似笑非笑:“我没有蒙你。你不信就算了。所以说,知音难寻,难怪我会孤独。” 韩雪哼了一声:“越说越来真的啦。喏,给你,这是我演唱会的门票,送你一张,这个月十六日在北京工人体育馆。看看去,找点娱乐。” 韩轩起哄:“呦,难得。我有几个哥们通过我跟你要了半天都没舍得多给一张,看见孟飞就主动掏出来了。得,还是帅哥吃香。” 韩雪瞄了她哥一眼,嗔道:“你少贫,又不是不知道票有限,我的票有多畅销你不是不知道?反正那天你们两个都得来。嘻嘻,要是到时献个花啥滴我是不会拒绝的。” 孟飞用吸管蘸着酒水在柜台上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到时侯打这个电话提醒我,我怕我一画画或者一看书就不知道今夕是何年了。” 的确,从前大大小小的事都有太监宫女提醒着,这样的事情他很容易就忘了。 韩雪嘟起小嘴:“气死我了,你还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耶。这可是大歌星的亲自邀请,怎么可以有忘记的可能?” 话虽如此,韩轩还是看到妹妹拿了自己的手机将这个号码输进去存储了。又拨了出去,没好气地对孟飞说:“这是我的手机号码,烦抬贵手存一下吧。” 孟飞笑着拿出自己的手机存了起来。 韩轩打趣他妹妹:“看来十六号要是某人没到,肯定要天塌地陷。孟飞,你行行好,那天准时来酒吧找我,我们一起去。” 话还没说完,韩雪已经跑到吧台里面对她哥哥一顿“暴捶”。 孟飞看着他俩,点燃一支烟,真正羡慕起平凡百姓家的手足之情。 36.那一场雪 从那天以后,孟飞只要作画累了,或者心情烦闷,就会到夜未央喝两杯,他和韩轩、韩雪成了好朋友。孟飞常来,韩雪也就常来。韩轩算看出来了,一向心高气傲眼高于顶的妹妹居然动了少女心思,那孟飞可真有魅力。 韩轩也曾打趣妹妹:“什么时侯你这个‘少男杀手’也会被‘杀’了?”平常刁蛮任性的韩雪居然不生气,脸红红地低下了头。 嘿,这可真奇了怪了,大约爱情的魔力就是让人变得反常。韩轩不免担心,因为孟飞没有反常,这说明他没有被丘比特的神箭射中,这就有点糟糕了。 他私下常提醒妹妹:“别怪做哥的没提醒你,千万别陷太深,他有女朋友了,我还见过。别说我吓唬你,瞧她那相貌气质,可能还略胜你一筹。” 韩雪不以为然:“哼,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有女朋友啥啦。这年头,就连长得象蔫瓜儿似的男人都有女人抢着要,何况是他。就他那模样,那才华,要没女朋友,才奇怪呢?” “哼,”韩轩无奈地摇头:“你好自为之吧,第三者不是那么好当的。” “什么第三者?他们不是还没结婚吗?那还不许公平竞争呀?” “就算他们没结婚你也叫第三者!妹妹啊妹妹,我这是为你好。你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哥不希望到头来,伤心的是你。” 韩雪嫣然一笑:“放心吧。哥哥,我没有那么不道德,也没有那么想不开。我不是古时侯的女子,三贞九烈的。我只是希望得到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我不会使用什么卑劣手段,象演电视剧似的。我只会爱他,正正当当地追求他,给他一个认识别的女孩的机会。假如到时侯他依然选择他的女朋友,那我会自动消失的。放心吧。你妹妹是谁呀?绝对拿得起放得下。” 韩轩疼爱地拍拍妹妹的脑袋:“你呀!希望如此。真的拿得起放得下,你就去试试。别到时侯哭哭啼啼地闹着要寻死。” “嘿!”韩雪拿白眼瞪她哥:“你干嘛老看扁我,你妹有那么差吗?说不定到时哭哭啼啼闹着要寻死的是他的女朋友。对了,他女朋友你见过,她叫什么名字呀?” “杜小梦。” “杜小梦?咦,是不是那个言情小说作家杜小梦呀?还只是同名同姓?” “不知道。只见过一面,不太了解。不过她长得确实不错,很美也很有气质。” 韩雪嘟着小嘴不说话了,闷闷地喝酒,她知道哥哥的眼光,能让他看得上绝对差不到哪去。 韩轩忧心地看着妹妹,他真不希望唯一的妹妹也陷入感情漩涡,可是,从小妹妹就刁蛮任性,他知道她一旦决定任谁也改变不了。 半晌韩雪忽然开心地说:“哥,我觉得孟飞和他女朋友的感情一定不好。否则,怎么这几天只见孟飞一个人来我们酒吧喝酒,却从不见他带他女朋友来呢?” 韩轩怔了一下:“嗯,也是哦,是没见他带她来,按理不该呀。” “而且,哥,你没注意到孟飞总有点意兴阑珊,借酒消愁的样子。啊,对了,哥,一定是他们吵架了,太好了,那我不就有机会了。”韩雪忽然眉飞色舞。 韩轩冷笑:“刚才还说要公平竞争,这么快就要趁虚而入了?” 韩雪赖在哥哥的肩头上撒娇:“讨厌嘛,这样说你妹妹。就我这条件,用得着趁虚而入吗?只不过,对我来说,这样不就是最完美的结局吗?呐,是他们的感情先出现了问题,那就不是我拆散他们了。这样不是更好吗?” 韩雪摇摇头,无奈地笑笑:“最好如此,希望你幸福吧。” 十六号那天,韩雪早早就打电话提醒孟飞。孟飞果然早忘了,韩雪不免生气,可是一听见孟飞那充满磁性的柔情的声音,心早就软了,气也生不起来。孟飞一经提醒,答应一定会去。韩雪自然不怒反喜。 孟飞还是迟到了,他与韩轩到达体育馆的时侯,演唱会已经开始半小时了。两人入座最前一排。气氛正high着,周围荧光棒飞舞,歌迷的欢呼一浪掀过一浪。而中央舞台上,青春亮丽的韩雪穿着奇装异服,正领着一群舞伴热歌热舞。强劲的音乐,热辣的舞姿,动听的歌声。 这样的感官刺激前所未有。在清朝当皇帝时,南明未定,统一大业未竞,他只忙着打仗,批奏折,处理国家大事。难得的娱乐除了看戏宴席,骑射狩猎外,就是沉溺于酒色。此时他也只不过是一个二十四岁的年轻人,擅于吸收新事物,欣赏不到十分钟,情绪不免也高涨起来,露出欣喜的笑容。 热歌劲舞之后,是一首抒情歌曲。气氛抒缓下来,每一个人都静静地听韩雪演绎着这首新专辑的主打歌《那一场雪》: 那一场雪 在那一年那一天那个独立中宵的夜晚 飘进了墙飘进了窗飘进了心里面 暗香盈满袖 大雪满轻裘 雪尽马蹄轻轻响 何时能见你的面 红炉煮酒 就等你饮一杯 那一场雪 飘进了墙飘进了窗飘进了心里面 冰了粉面冷了思念封住心中千丝挂念 路转不见君 雪里空留泪 庭院落花簌簌响 我念此情天长久 哪管千秋与万秋 “我念此情天长久,哪管千秋与万秋?”孟飞默念此句,心中百转千回,他在歌声曲终旋律里,在四周排山倒海的掌声中,独自思念着小梦。小梦,你究竟在哪里?他的心隐隐作痛,刚才的欣喜早已消失无踪。 在台上卖力演出的韩雪,至开场后就一直留意台下空着的两个座位。从孟飞迟到,到孟飞来到,到孟飞开心,及至此时孟飞莫名其妙的失落,莫不一一落入她眼里。她的心情也从起初的失落,到开心,到得意,及至此时的困惑,起伏不定。 不过,韩雪毕竟还是一位十分敬业的歌星,她的情绪起伏都在心里,表面上,她歌唱跳舞却表演得一丝不差。 中场短暂休息时,她发了一个短信同时给孟飞与韩轩,请他们演唱会结束后务必在等她。 37.绯闻 下午一点半之后,没什么客人,天香楼终于清静下来。 林果子攥着朱珠的手上楼:“走,跟我去午休。”朱珠低着头红着脸跟他上楼。 自从上回孟飞来过以后,雨夜两人的相拥确实让林果子猛地正视朱珠的存在了。朱珠改变了不少,变得清丽可人,她还开始利用业余时间查阅新华字典多认认字,阅读报刊,以及各类书籍。她觉得孟飞说得对,要让林果子喜欢自己,就得让自己变得讨人喜欢。改变别人的看法,得从改变自己开始。她把孟飞当成兄长和偶像一样祟拜着。可惜,林果子不许她再去找孟飞了,孟飞的生活自理能力让她深深担心。 不过这些日子以来,更多时侯,朱珠心中布满了小小喜悦。果子开始用一种全新的惊喜的目光打量她,不再取笑她,不再对她呼来唤去,有时甚至会在生活细节上主动关心,嘘寒问暖。虽然他还没有正式承认她是他女朋友,不过相互间的默契与打情骂俏,在旁人看来宛如一对情侣。对朱珠来说,这种改变已经令她十分开心。来日方长,她相信只要自己努力付出,最终一定会得到回报。 此时,两人歪倒在沙发上。林果子一躺入长沙发就闭上眼睛,怀里拥紧抱枕,极力排除杂念,打算睡一觉,此时若不休息一个小时,如何应付从傍晚开始的客似云来?朱珠也很累,歪在短沙发上却睡不着,她从身子底下抽出今天的日报,预备看到疲倦时自动入睡。 然而一翻开报纸,娱乐版头条新闻立即让她睡意全消。标题十分醒目:“神秘帅哥现身韩雪演唱会——手牵手状似亲密疑为男友”。标题下附着几张清晰异常的照片,在体育馆门口韩雪手牵手拉着一个帅哥匆忙奔向一辆宝马,两人在车上韩雪依在他肩膀的照片,还有在酒吧里依偎着喝酒的照片。照片上,韩雪都笑得十分甜蜜;而那个帅哥,赫然就是孟飞。下面一大篇报道也证实了这点。娱记本着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旁征博引,极力引证了这个帅哥就是新秀书画家孟飞。 朱珠吓一大跳,没等反应过来什么感想,就急忙跑去推醒林果子:“果子哥,你快看,这报纸上写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看什么呀?睡觉啦。”林果子不耐烦地推开报纸。 朱珠急道:“喂,起来啦,你快看看,孟飞怎么会和大明星韩雪闹绯闻呢?” “什么?绯闻?”林果子一骨碌爬起来,抢过报纸看。这一看,还得了?豹眼一瞪,脖爆青筋眼喷火:“妈的,孟飞这臭小子,敢这么做?他敢欺负小梦,我杀了他!” 他揪着报纸猛地就要往外冲。朱珠害怕极了,死命拉住他,浑身颤粟喊道:“果子哥,求求你!别这样,千万别冲动,好歹先问问清楚。” “还问什么?”林果子冲着朱珠大发雷霆:“都是你啦!早跟你说过这小子很花心,你偏不信。还说什么他对小梦是真心真意,还什么两情相悦?让我成全他们。狗屁!噢,你就相信他就那么真心要撮合我们俩个吗?他那是演戏呢。我看这臭小子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他妈的他谁都想要。” 朱珠吓得浑身发抖,眼睛一红,带着哭腔委屈道:“果子哥,你别说得那么难听嘛。” “还站在那里干什么?带我去他的狗窝,快!”林果子不由分说,攥着朱珠的手就往楼下跑。 林果子将小面包车停在孟飞家楼下,一路坐电梯直至18楼。路上朱珠一直寻思要打个手机给孟飞预警,让他快跑,两人正面冲突怕是要出人命。可是转头看看林果子暴怒的脸她摁了键的手又放下了,她不敢。再想想依孟飞目空一切的高傲脾气,就算提前提醒他了,只怕他也会付之一笑,不以为意,就这样忐忑不安地到了孟飞家门口。林果子摁响了门铃。 孟飞开了门,手上还抓着一本现代史,看来他正在看书。福临本来就是一个十分好学、聪颖异常的皇帝,即使到了现代,他依然禀性不改,十分好学,非得把错失的三百多年时空里所有历史及学识都补回来不可。 门一开,林果子立即猛力推了他一把。孟飞万没想到林果子会来这招,向后趔趄了一两步。林果子再次挥拳,孟飞身形一飘,轻松闪过。 “怎么回事?你疯了!”孟飞喝道。 “我疯了。你才疯了!”林果子说着又一拳揍过来。他长得身高体壮,又是国家运动员出身,出拳很重,平常打架两三个可能还不是他的对手,要不,怎么可能有他的英雄救美的事迹,导致朱珠对他死心塌地?可惜,这回他碰见的对手是孟飞。 满清是在马上得的天下,武功骑射是满旗子弟从小必备的生存技艺。福临重视文治,论武功在满旗勇士里尚不算一等一的高手,但若搁在现代,一招一势足以令人目瞪口呆。 孟飞亦不躲闪,迎头稳稳地捉住林果子的拳头,反手一扭,脚一扫,即将他背手死死地摁在地下。林果子的脸红得象关公,却怎么也挣不脱。 孟飞唇角含着笑意:“先说个明白再打也不迟,我得罪你了吗?” 朱珠忙上前劝解:“孟飞,你先放手。是该说清楚,可你先让他起来呀。”她极力解开孟飞箍着的手,孟飞一松手,林果子爬起来,铁青着脸又要挥拳,被朱珠死命拉住。 “先问问再说呀,打能解决问题吗?”朱珠一把抽掉林果子左手攥得皱巴巴的报纸递给孟飞:“你看看,今天的报纸。” 孟飞接过,细细看了一遍:“就为这?”报纸飘落地面,孟飞跌坐在沙发上笑,不知所以自嘲的笑让林果子越看越生气。 “你看,你看,还要说什么清楚?他根本就不在乎!”林果子气得指着孟飞对朱珠咆哮。“孟飞,你这臭小子,你是不是觉得你这样就很有魅力,很了不起?我呸,你这卑鄙小人,花花公子。你不是对朱珠说你真正爱的人是小梦吗?那你还朝三暮四,跟大明星闹出绯闻,你就不怕小梦伤心。小梦一定是听了你的花言巧语,才不答应我的求婚。是你!是你害她左右为难,离家出走,到现在还下落不明。现在,你又这么伤害她。你是不是人呀?” 孟飞冷笑一声:“哼,亏你是个现代人,怎么比我还糊涂?娱乐新闻能信吗?网上很多文章不是说得很明白,大多时侯那完全是为了炒作,为了吸引读者。你们怎么就不明白?而且,看看那篇报道的用词——‘疑似’,疑似?那表示什么?那就表示‘不确定’。我承认,我和韩轩、韩雪兄妹是朋友。那天,是我和韩轩一起去看他妹妹的演唱会,你仔细看看照片上,背后那个人影,那是韩雪她哥韩轩。那记者不是为了娱乐效果,怎么会避重就轻,断章取义?单单拿我和韩雪说事,只字不提韩轩。后来我们就直接到韩轩的酒吧喝酒了,喝了几杯我也就回家了。” “原来如此,果子哥,看来我们是误会了。”朱珠轻舒了一口气。 林果子在沙发上重重坐下,依然不服气:“哼,你就编吧。真象你这么说的,只是一般朋友?那手拉手勾肩搭背又是怎么回事?” 孟飞笑:“那不该问我呀。你们仔细看看那照片,是我主动的吗?我哪知道二十一世纪的女孩都这么开放?搁现代,这种行为不都很正常吗?” 林果子没好气地瞟他一眼:“既如此,你还不快出面澄清。” “不是有句话叫越描越黑,我澄清有用吗?还不是把这事越演越烈,看热闹的越来越多。总之,我向你们保证,在我这边,到目前为止我对她还没任何想法。我喜欢的是小梦。我不清楚韩雪有没有想法,也不管她有没有想法,我只拿她当好朋友。你们放心,我不会让小梦伤心的。我宁愿自己死了也不会让小梦伤心。”孟飞有点感伤的说。 林果子指着他:“好,孟飞。我把你的话记下了。你要是敢让她伤心,我跟你没完。走!”林果子拉起朱珠就往外走。 孟飞笑:“喂,不喝杯茶再走。” “得了吧,看你那狗窝,有泡茶的地再说。可别妄想再叫我们朱珠帮你收拾。”林果子瞟了一眼满屋子的泡面空盒、空饮料瓶、废纸、杂物,狠狠嘲笑了他一把。 孟飞把笑容收回去,咕哝道:“好心没好报,成什么事了。” 朱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两人回到小面包车里,一路上,朱珠都不说话。回到天香楼,忙了半天,朱珠还是没主动与林果子说一句话。终于,林果子忍不住扯扯她的衣袖,附在她耳边问:“怎么啦?干嘛老半天不说一句?哪里不舒服了?” 朱珠冷笑:“哪里不舒服?你说哪里?就心里不舒服。” “心里?我得罪你啦?”林果子如坠云雾。 朱珠瞪了他一眼:“你说小梦和孟飞的事你怎么就那么上心?你还是对小梦放不下吧。” “哦,闹了半天,原来是在吃醋啊!” “谁吃醋呢?你还不承认,刚才那么紧张小梦,象要吃人似的。” 林果子笑:“你还不是一样,还是你给我看的报纸呢。真搞不懂你们女人,刚才那么关心小梦,现在又吃起小梦的醋来啦。” “哼,不理你了。”朱珠白她一眼,端着菜出去了。 林果子歇下手中的菜刀,重重叹了口气,对阮香芹说:“妈,你说这女人,是不是不该惯着呢?我一吼她、凶她,她乖得跟小狗狗似的;我一对她好,她就要骑到我头上来了。看来,女人真不能疼。” 阮香芹笑道:“什么疼不疼的?这叫互动,懂吧。这就是男女相处之道。情侣之间,夫妻之间,要没有这点互动就一定相处不久,懂吗你,傻儿子。朱珠这丫头,我倒是越看越喜欢了。” 妈妈的话让林果子陷入了沉思。 38.明星保姆 绯闻让媒体关注起孟飞,成为娱乐焦点,加上他又长成那样,俨然一绝世美男,很快孟飞的大名街知巷闻。他的书画也水涨船高,原先一幅画至多卖十万,现在就是叫价四五十万都有人买。朱天煦乐呵呵,马上跑到孟飞家报告这个好消息,抢着时间要与他签订独家代理合同。 孟飞没有身份证,笑着拒绝了。他只以人格保证,他的画都会交由朱天煦售卖,不会忘了知遇之恩。朱天煦拍拍他的胳膊,勉强答应了。他开玩笑说:“你小子真有本事,做广告都不用本钱,连韩雪都让你搞定,魅力非凡啊。” 孟飞觉得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听起来十分刺耳,他可不想靠女人出名。他紧皱眉头:“那都是媒体乱写的,现在不是什么‘娱乐时代’吗?”哼,他心里想,真够有意思,堂堂大清皇帝跑到二十一世纪就让人狠狠娱乐了一把。 朱天煦鼓励他:“多画一些,趁现在这么高的价,多卖几幅。” 孟飞冷嘲:“这是你这位行家里手说出来的话吗?画画靠的是灵感,而不是速度。我这两天没心情。” 朱天煦笑着递给他一根烟,又把打火机递过去:“没心情就出去散散心,找找灵感,别天天闷在屋里。” 孟飞点着烟,灵光一闪:“对了,你们这里有……有可以骑马的地方吗?” “你喜欢骑马,这可有意思。北京大约有十大马术俱乐部,随便参加一个俱乐部都成。那儿也有赛马活动。可以去试试。” 孟飞惊喜万分:“哦?快把地址给我。” “嘿,要什么地址呢?随便上网搜搜就有了,网络介绍更详尽,又有图片,你可以挑一个自己喜欢的。” 这下,可有放松的地方了。孟飞正乐,门铃响了。 孟飞从猫眼里看了一下,就不乐意开门了。转身回去坐在沙发上开了电视机看。 朱天煦奇道:“谁呀?” “曹操。”孟飞盯着电视头也不回地说。 “啊?”朱天煦张大口。门铃又闹,朱天煦过去打开了门。韩雪蹦了进来,一脸阳光。 朱天煦笑:“原来真是曹操。得,我也不在这儿当电灯泡了,我走啦。有事再给我电话。”他随手将门带上。 韩雪一屁股坐到孟飞身边去,挽着他的手臂娇嗔:“干嘛躲着我不给我开门,我会吃了你吗?” “你怎么找到这儿?”孟飞吸了一口烟,轻飘飘地问。 韩雪笑:“那都是狗仔队的功劳。这两天没看娱乐周刊吗?他们跟踪你,你住处的照片都登在上面了。地址也写得详详细细,全世界都嘛知道你住这里。” 孟飞心里‘格登’了一下,全世界?那么,如果小梦看报刊的话一定也会知道。她会怎么做呢?会来找他吗?她会因为吃醋而躲得更远,还是会因为生气而来找他理论?孟飞希望是后者。 他苦笑:“那你还来找我?你是存心让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是不是?” 韩雪格格格地笑起来:“知我者,孟飞也。” 孟飞一下子甩掉她的手臂站起来:“你是公众人物,你这么做,会毁了自己形象的。我知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你有今天,来之不易,不要这么任性,好不好?” 韩雪安静了,她睁着无辜的眼睛静静看着孟飞,缓缓说道:“其实,哥哥也骂我了。我不爱惜自己,如何叫歌迷爱惜我?这个道理我懂。可是我更懂自己的感情。自出道以来,我一个绯闻都没有,在歌迷心中,我是纯情玉女的形象。这并非全是宣传包装的效果,而是我本身,真的很难对一个男孩动心。演艺圈里,帅哥很多很多,可是,从没有一个人象你这样,轻易打开我的心扉。我,对你是认真的。我爱你,孟飞。我真的很爱你。为了你,这些形象什么的,我都不管了。哥哥告诉我,你有女朋友了。我也不管。我要和她公平竞争。任何人,任何事都阻止不了我的爱,我就是爱你。我就是要让你跳进黄河都洗不清。我就是要全世界都知道我对你的爱。” 她坦荡的目光热辣辣地盯着他,孟飞有点吃不消。这样大胆的告白他可从没经历过。从前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每天为了自己争风吃醋,可是真要面对面表达起爱意来,都是委婉动人的。这样直接的,只有他自己,他直接就用行动表示了。可是,这种言语,第一次听到。孟飞有点不知所措。于是他沉默,不作回应。 其实说实话,他倒不是真的担心会毁了韩雪的星途。他只是极其担心小梦知道了会躲得更远。不论是否接受韩雪的感情,一切都要等到小梦回到他身边再说。他习惯了三宫六院,一点也不觉得两个以上的女人同时喜欢他或者他同时拥有两个以上的女人有何不妥?他的爱情只钟情于一个女人,但他的人从来就不只属于一个女人。 然而现在他什么都顾不上,他只渴望小梦回来。 韩雪从背后抱住他。他轻轻挣脱,抓住她的双臂,注视她的眼睛,极其认真地说:“你可以不在乎你自己,你可以大胆表达你的爱。可是你应该在乎我的感受。我不是明星,我并不打算将我自己的全部暴露在公众面前。如果你真的爱我,真的在乎我,就要保护好我的隐私,懂吗?尊重我的生活,尊重我的选择,这才是爱。” 韩雪眨眨大眼睛,低下了头:“我懂了,你放心吧。接受媒体采访的时侯,我会说我们只是朋友,可以吗?” 孟飞安慰地笑了一笑。 “可是,以后呢?我们可能成为恋人吗?”韩雪抬起头睁着大眼睛问他。 “不知道。未来的事,只有天晓得。从前的我也从没想过自己竟会来到这里。” 韩雪叹气,无奈自语:“好吧,韩雪,加油!你一定行的。” “嗯?”孟飞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她摆摆手:“没什么啦,没什么啦,你这个大懒虫,我帮你打扫一下你的狗窝吧。” 孟飞笑:“你这大明星,我岂能劳烦你动手。” 韩雪笑:“哼,那是!也就只有你孟飞请得起明星保姆了,而且还是免费的。” “那要不要顺便煮个饭?我饿死了。” “哇,你得寸进尺!我猜你冰箱里肯定什么材料都没有,怎么煮?今天先叫外卖,改天我买了菜来再露一手我的厨艺给你看看,包管你吓一跳。” 韩雪整整打扫了两个小时还没完,很久没做过家务事,累得她腰酸背痛。孟飞摆出帝王架势怡然自得地看电视,好象一切都理所当然。 门铃又响了,孟飞道:“奇怪,又是谁来?今天怎么那么多人?” “我去开门。”韩雪拿着拖把跑去。 朱珠愣在原地:“韩……韩雪,你……你怎么在……” 孟飞闻声,赶快过来:“朱珠,是你?快,快进来,你怎么来了?” “我……”朱珠嗫嚅着,“上次和果子哥来,看见你屋子很乱。我……我瞒着果子哥,说是出来买东西,想抽空帮你打扫一下,没想到已经有人……” 孟飞感动道:“我的好妹妹,你真是个可人儿。”他一把将朱珠拉进来。 韩雪一脸戒备地看着朱珠,咬着唇问:“她是谁?” “哦,我介绍一下,这是朱珠。我的好朋友,好妹妹。” 韩雪冷笑:“哦,你到底有几个好妹妹?能不能一次说清。” 朱珠忙摆手解释:“不,韩雪,您别误会,我和孟飞,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孟飞笑:“对了,你们都别误会。你们都是我的好妹妹,我的好朋友。韩雪,听着,我有女朋友的。你哥告诉你了,不是吗?别误会哦。” 孟飞看了一下傻楞在那儿的两人,又笑道:“这样吧,你们若自认是我的好朋友,还愿意帮我打扫,就都留下。如果不是的话,有何不高兴,想要吃醋的,一点也不要勉强,就走吧,痛痛快快地离开这里。” 朱珠与韩雪对视一眼,齐刷刷瞪向孟飞:“你想得美!谁不高兴了?谁吃醋了?哼。” 两个女孩一起动手,很快屋子就变得窗明几净了。 朱珠看了冰箱里的东西,下厨煮了简单的面条后,生怕林果子起疑,就急匆匆告辞走了。当然,她不会告诉林果子这件事。可是她也不会再私下去孟飞那儿,因为她觉得,孟飞已经有了一个‘明星保姆’照顾,不再需要她了。 39.别墅 国庆节那天,一大清早,林明月就象一阵旋风刮进小梦的房间。小梦的被子被踢到了地面,她开完门后梦游般地趴回去,继续春秋大梦。林明月痒她的脚板,她的胳肢窝,她的脖颈,她不过翻个身,不高兴地皱皱眉头,眼睛都没张开。刚入秋,不知怎的,这两天人慵慵懒懒,总觉得睡也睡不足,酣意正浓时刻,突遇骚扰,这实在太讨厌了。林明月继续呵痒呵个没完。 终于,小梦跳了起来:“啊!阿月,你怎么回事?有完没完?还让不让人睡了?” 闽南人互相称呼通常只取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再加个“阿”以示亲切。比如杜小梦,在闽南地区可能就会被叫成“阿梦”,雷鸣可能就会被叫成“阿鸣”。呵呵,这可太有意思了。杜小梦每每听见林明月的男友这样称呼林明月,就觉得十分有趣,于是也跟着“阿月”“阿月”地叫。 林明月的男友叫“阿强”,全名刘志强,很普通很普通的名字。他在派出所工作,是个片警,至于管哪一片小梦就不知道了。只知道阿强对于阿月比他还忙非常有意见,特别是在林明月奉命充当小梦的导游之后,工作时间就没有了上下班之分。他们各有各的工作,休息时间很难对得上,所以阿强休息的时侯,林明月就和他一起来找小梦玩。只是她特别叮嘱小梦千万别把这件事告诉雷鸣。小梦大方地答应了。她无所谓,事实上,她觉得林明月和刘志强两人十分般配,刘志强阳光开朗,热情正直,三人一起出去玩,她一点也觉得自己充当了电灯泡。 刘志强就是林明月所认清的现实,就算雷鸣是她的男神,她也会踏踏实实地与刘志强谈恋爱,结婚生子。或许这样的人,最容易得到幸福。他们是发小。邻居。都是单亲家庭。从小感情好,长大后就自然而然走在了一起。 林明月看见小梦生气,反而笑了:“好啦,总算有反应了。起来,别睡了。你不是叫我帮你找房子吗?我找到了,起来,收拾收拾行李,我们这就结帐走。” 小梦一听,睡意顿时消了一半,惊喜道:“真的?找到了呀。什么样的房子?在哪里?要不要我先看看啊?” 林明月挤眉弄眼,故作神秘:“不用,不用。保证你一定满意。” “那,租金多少?”小梦不放心地问。 “看完房子再说吧,保证你不吃亏就是了。快点换衣服吧。反正你也没什么行李,不过几件衣服一台笔记本电脑,我帮你拿过去就行。保证你满意,不满意找我。” “好吧。”小梦挑了一套衣服,然后去洗手间梳洗。 一切整理妥当,林明月帮小梦拖着那只行李箱到一楼服务台结帐。意外被告知帐已结清。小梦愕然:“奇怪,是谁帮我结了,我在这儿也不认识什么人呀?” 林明月佯装生气:“哼,我就不是人呀。” “啊?难道是你?” “我一个月工资才多少,可没那么多钱。你不是还认识一个吗?” “你是说雷鸣。” “我猜呀,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那可不行,无功不受禄,我凭什么白白接受他的钱。”小梦急道。 “那有什么呀?以后见到他再还给他不就行了。”林明月拖着行李箱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她招了一辆出租,将行李放在后备箱,随即又将追上来的小梦塞了进去。一路上看着小梦嘻嘻笑,笑得小梦心里直发毛。 “臭阿月,笑什么啦?笑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小梦抿着小嘴推她。 “哎,一种米养百样人,你的美貌我见犹怜,何况那些臭男人,下辈子我若长得象你这么漂亮就好了。” “少来了。其实我觉得你也很漂亮啊。” “你看我,被海风吹的,这皮肤永远也白不起来,哪象你,都晒不黑,白得象雪似的。” “呵呵,这才健康呀。这种健康肤色才是最时尚的呢。” 女孩子间叽叽喳喳,说话间已经到了一幢别墅前停下。其实距离酒店并不远,小梦记得好象这就是在雷鸣第一次请她吃饭的那个俱乐部的附近,一幢临海别墅,铁门紧闭。 小梦忙结了车钱下车。狐疑地看着林明月:“阿月,你不会告诉我你帮我找的房子是别墅吧。这我哪租得起?我看还是不要了,你帮我在闹区中找个小单身公寓或者小套间就行了。这样交通便利,购物方便,住在这里,风景美是美,可是不实用呀,出入得有汽车才行。” 林明月摁响了门铃。“别着急呀,既来之则安之,看过之后再说。来吧。” 那雕花铁门仿佛被电脑遥控似的自动开启。林明月不由分说一把将小梦拉进去。老天!好大的庭院,好大的游泳池!同样是别墅,这幢比之前家里的那幢“梦幻小屋”气派多了。刚到大厅门前,就有一位中年妇女为他们开门,杜小梦怀疑是不是装了监控系统。那位中年妇女热情有礼地用闽南话与林明月打招呼,看来两人是熟识的。林明月主动介绍说这是陈阿姨,是经她介绍在这里当保姆的,只负责打扫煮饭。 一进大门,小梦才发现里头的装修十分豪华,颇有帝王般奢华复古风。厚实的地毯,华贵的吊灯,金黄的基调,高档的家具,字画满墙,古董触目可及,整个房子看起来金碧辉煌、雍荣大气。可是,面对这样的辉煌,小梦除了起先的惊异外,没有任何欣喜之感,反而徒添沉甸甸的负重感。 陈阿姨已经追上来,拉过林明月手里的行李箱,高兴地说:“来,阿月,行李让我拿到房间去。这位是杜小姐吧,快,阿月,快带她到餐厅去,饭菜都好了,我去叫雷总下来。” 小梦脑子“嗡”一响,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她很没礼貌地上前夺过陈阿姨手里的行李箱:“等等。什么雷总?这是雷鸣的别墅吗?阿月,你怎么这样?和雷鸣串通一气来骗我。我怎么可以住在这里?算了,还是我自己托中介租房子吧。”小梦不由得埋怨起林明月。 “那完全是我的主意,”林明月还没来得及申辩,雷鸣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楼梯转角处,他风度翩翩地往下走,一手插在西装裤袋里:“小梦,你不要怪明月,我吩咐了她,她不敢不照做。再说,这又不是害你,她也是为了你好。” 小梦阴着小脸:“替我结酒店的帐,又要让我住这儿,雷鸣,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真的不能接受。” “为什么?我是你的朋友。你说过我们是朋友,不是吗?你为什么要想那么多?为什么不把这一切理解成我雷鸣对朋友仗义呢?” 小梦苦笑:“还是那句老话,男女有别。男女之间,再纯粹的友情都难免被世俗误会,更何况牵扯到金钱,更是说不清了。所以,我还是走吧。哦,对了,酒店的费用我给你。” 小梦从自己的随身包里掏出一小叠人民币,递给雷鸣。他不收,她将钱放在茶几上,转身拖着行李箱要离去。 “好,我收下。”雷鸣无奈地对着小梦背影喊,小梦站住了:“哎,真拿你没办法。可是,你一定得答应我住在我这儿。我实在不放心你一个人住在外面,人生地不熟,很危险的。既然你拿我当朋友,出门在外,借宿朋友家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是不是?” 雷鸣朝林明月使了个眼色。林明月忙上前劝道:“是啊,借宿朋友家是很正常的呀。陈阿姨也住这里,我也会经常来看你。这里有保安系统,安全得很,又清净,你要写作没有人打挠你。又有陈阿姨照顾三餐饮食,多好啊!再说了,这里房间这么多,雷总又总是在外忙,也很少在家。他在这里至多再待一个月就得回北京了。他那么多事业在北京,也不可能一直停留在这个城市,到时侯就只有你一个人住了,还不放心呀。其实,原先是雷总听到我说你要我帮忙租房子,就想邀你暂住这里,怕你想太多,不同意,才不让我事先告诉你的。可是,我也觉得雷总的提议不错呀,这里真的很好,所以才同意配合雷总把你带到这里的。你别怪我,我真是为你好。” 小梦其实没有那么保守,她的矜持只是为了安全考虑,于是想了想说:“要我同意也行。可是我一定要付房租。” 雷鸣看着小梦倔强的小脸,只好笑着答应了:“好,收房租。看在朋友的份上,我会给你优惠的。” 小梦和明月笑了。 雷鸣示意陈阿姨将小梦的行李拿去房间。没想到小梦又一把摁住,她问:“我住哪个房间?你又住哪个房间?” 雷鸣一愣,无奈地笑道:“好,好,好。这样吧,我先带你去参观一下。小梦,你自己挑一间住下,把行李整理好,再下来吃饭,好吗?” 小梦点头。雷鸣带她楼上楼下屋前屋后转了一圈。小梦真是大开了眼界,真象电视广告上的样板屋呀,每个房间都装修得十分精致。雷鸣的房间在二楼最向南处,隔壁间正是一间大书房,接下去一间就是雷鸣给小梦安排的房间。里面样样齐全。楼上房间至少有六间,可是小梦一间也不要,她挑了楼下紧邻着厨房的两间工人房其中的一间,另一间正是陈阿姨住的。 雷鸣大惊:“不会吧?要这间。可是,楼上房间都叫人帮你打扫好了。” 小梦笑着点头:“不,我就要这间。离厨房这么近,晚上要偷偷拿点宵夜吃也比较方便嘛。” 雷鸣笑着无奈答应。他吩咐陈阿姨用最快的速度帮她把这间房间打扫一遍,然后到楼上去把新的被褥拿下来换上。于是三人同去餐厅用餐。 一大桌精致的美食让杜小梦胃口大开,心情大好。今天还没吃早餐呢!不得不承认,雷鸣总是在生活细节上为她处处设想周到。 40.繁星 繁星当空,月色如水,树影绰绰,微风习习。小梦坐在秋千架上摇呀摇,摇乱了万千思绪,乱到极致,就陡然而生一种世事无常死生契阔的沧凉。闻着风里稍来的茉莉花香,仰望星星点点,它们调皮地眨呀眨,就象某个人的眼睛。 是不是在海上的星星会特别多特别亮?在北京城已经许久不曾见过繁星了,难得仰望,却在高楼大厦之间,只见稀稀朗朗点缀着那么几颗。这样众星拱月的场景,在小梦看来,竟有些奢侈地不近实际。就象现在的生活,什么都不必想,什么都不必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只管专心写作,甚至不问世事,不理纷挠。她知道,这是雷鸣的心意,他要送给她完全清静的环境。曾经梦寐以求,得来却心乱如麻,——她凭什么? 雷鸣果然很忙碌,听说新开的进出口贸易公司要上轨道需要花费许多人力物力财力,当然还有精力。已经有五六个中层以上经理级的管理人才应雷鸣调遣从北京派来了,以协助雷鸣处理公司的事情以及几个大的房地产投资项目。因此每天早出晚归,真正能见到他本人的时间并不多,但他的细心安排触目可及。 包括一日三餐她要吃什么,让陈阿姨带她到健身房里健身,也经常提醒她可以到二楼书房里看书或者写作,那儿不仅藏书丰富,从二楼的书房窗口就能看到碧蓝色的大海。可是小梦总是循规蹈矩,不肯轻易扰乱别人的生活,侵犯别人的私隐禁地。她会安静地呆在工人房里写作,最多是把笔记本电脑搬到花园里的凉亭石桌上书写。 写累了经常会接到雷鸣的电话叮咛她起来活动活动,又让林明月每周两次来教她游泳,游泳池里的水常换常温。现在杜小梦的泳技已经算不错了,在游泳池里来回游个两趟没有问题。学会了以后,林明月也常带她到海里游。从别墅到海边,沿着一条水泥路往前走,再横越过环岛路面就到了,走路不过十分钟的路程。在海里游泳,在沙滩散步、奔跑,或者在烧烤摊上买烧烤吃,坐在那儿看别人游泳嬉戏,打沙滩排球,是小梦觉得最惬意最放松的休闲方式。 这样桃花源似的生活堪称完美,假如陪在她身边的是孟飞而不是雷鸣或者林明月,该有多好!哎,她是不是太贪婪了?今夜的星星为什么这么多呀?它们眨呀眨呀,就象某个人的眼睛。象无数的他的星眸正柔情脉脉看着她,问她为什么还不回家? 两行清泪无声滑落,是她错了吗?她究竟在躲什么?躲果子,还是躲孟飞? “咳,”一声轻咳惊动了她:“在想什么?想得都发呆了。你流泪了,为什么?” 小梦条件反射似的回头,还没看清他的脸,又立即转回去背对着他,长发掩面,疾速拭去脸上的泪痕。回头绽现一个温婉的笑容:“没什么?有时侯难免为赋新词强说愁,多愁善感罢了。” 雷鸣轻轻坐在秋千的另一端,小小秋千使得两人距离拉近,呼吸相闻。小梦不由自主向扶手边紧靠了靠。 雷鸣苦笑:“只是如此吗?你所有的肢体语言都告诉我不仅仅如此。我回来了,铁门开的声音你听不见,车子进来的声音你听不见,甚至我叫了你一声都听不见,仅仅只是你说的多愁善感吗?告诉我原因,好吗?就象是多愁善感的林黛玉葬花都有个源由,不是为了感伤寄人篱下的身世,就是为了木石前盟难以为继。那么,你呢?比林黛玉还现代还开朗的杜小梦,是在感伤爱情,还是感怀命运?” 小梦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娇俏地偏着脑袋斜瞄了他一眼说:“世人都说天马集团总裁雷鸣颇有儒商气质,果然名符其实,不同凡响。” 雷鸣笑:“不用给我灌迷魂汤,顾左右而言它。我心里一直有个小小疑问:你来这里一非工作,二非投亲靠友,三非旅游渡假,那又为什么来了这么长时间不想回北京。我就猜了,而且猜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想:你一定是离家出走了。” 小梦愣愣地盯着雷鸣,半天没言语。 “你的表情告诉我,我猜对了。”雷鸣得意地说。 小梦笑了:“好吧,就算是离家出走,又怎么了?其实我也没想隐瞒什么,只是你不问,我当然也就不说。你若问了,我早就说了。” “哎呀,看来我傻呀,我早应该问了。”雷鸣佯作懊悔似地一拍大腿。 小梦抿嘴一笑,轻描淡写地说:“我是逃婚来着。” “逃婚?这都什么时代了?婚恋自由,哪需要逃婚?不乐意,就直接拒绝就好了,何必那么辛苦逃婚?”雷鸣没想到居然是这原因,颇为奇怪。 小梦摇摇头,看着前方庭院里一株高大的凤凰木,缓缓地象说别人的故事一般平静说道:“我十岁那年,父母离异。妈妈一声不响地抛下我和爸爸走了。父亲是个不知名的穷画家,画出来的画没人要,我们穷困潦倒,吃了上顿没下顿。这时侯,我们遇到了一对母子。他们热情地帮助了我们,还帮助爸爸戒了酒重新站起来,又为爸爸的画找到了出路,爸爸变得小有名气。我们甚至还住上了别墅。这位母亲很自然地和我爸爸走到了一起,他们结了婚。而那个男孩子就成了我的哥哥。他大我七岁,对我很好,很照顾我,从小到大,总象个保护神似地跟在我身边。我拿他当亲哥哥一样敬爱。可是……” 小梦说不下去了,低了头。雷鸣静静地接了下去:“可是,没想到他却喜欢上了你,想要你嫁给他。你左右为难,在恩与爱之间难以取舍,所以就离家出走了。” 小梦点点头,她仰起小脸看着雷鸣赞道:“你很聪明,或者说你很有智慧。” 小梦没有提到孟飞,那是更复杂更本质的原因,但她并不打算告诉任何人。雷鸣笑道:“很容易猜的,象你这样漂亮,这么有才华,个性这么可爱,他初遇见你,已经是个半大小伙子了,很容易情窦初开,与你朝夕相处,喜欢上你并不稀奇。” 小梦感叹:“是呀,情窦初开是不稀奇,稀奇的是他痴心难改。劝了多少回,拒绝了多少次都不听。前不久,他为了我出了车祸,才勉强死里逃生,他却还没待出院就向我求婚。你说,我该怎么办?”她揪缠着发梢,所有烦恼一时间都纠结了起来。 雷鸣扳过她的肩膀注视着她:“听我说,小梦,这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逃避也不是办法,当然,如果你想逃避一辈子,在我这里躲一辈子,那我是巴不得,一定张开双手热烈欢迎。但我只是想告诉你,报恩的方式有许多,以身相许并不是最好的方式。最终的结果可能对你对他都不好。” 小梦咬着下唇,点点头,雷鸣看着那双如泉水般清澈的眼睛,情不自禁想拥她入怀。小梦一惊,立即站起来朝前走了两步。 “对不起。可我心里乱得很。瞧,一个林果子我都摆不平,我没有本事再惹一段感情。” “没关系。我会等。我和他不同,我不会逼婚,我会等到你心甘情愿。我有自信,有一天,你一定会爱上我的。”雷鸣依然保持着他的绅士风度,不紧不慢地说。 话虽如此,还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象小梦一样让他如此煞费苦心。这令他感到新鲜与刺激,他也想挑战自己的耐心。耐心究竟是有限的,还是无限的? 41.中秋派对 习惯了雷鸣中午不在家,小梦总是要陈阿姨陪她一起用餐。她也很客气,谨守保姆本份,总要三催四请才会坐下来。但这天中午,才刚拔拉了两口饭,雷鸣却意外出现了。他大步流星走了进来。陈阿姨赶紧站起来,雷鸣心情大悦,挥挥手说:“没关系,坐下,吃你的吧。” “雷总还没用过午餐吧?我这就给你盛饭去。”陈阿姨还是没敢先坐下。 “还没有,那就盛一碗吧。”他对陈阿姨说话眼睛却一直看着小梦。 小梦笑着说:“看你满面春风,一定有什么喜事?说吧。” “你一定是我肚子里的蛔虫。”雷鸣笑嘻嘻地在餐桌旁坐了下来,陈阿姨为雷鸣端来了饭,又端了自己那碗就要退到厨房吃,被雷鸣叫住:“你就在这里吃吧。坐吧,坐下,不要客气,我也正好有事说。” 陈阿姨只得笑着坐下。雷鸣继续说:“是这样的。公司最近运作不错,钱也赚了不少。正好后天就是中秋节,这边的风俗,中秋节都有博饼活动。综合公司员工的各项提议,最后决定举行一个中秋派对。地点就在这幢别墅里。吃的就安排自助餐,活动就是舞会和中秋博饼。到时会非常热闹。 至于博饼,陈阿姨,你比较清楚。你可以教教小梦。”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陈阿姨爽快地打包票。 小梦兴奋地说:“哇,那一定很好玩。博饼耶。其实我有看过资料介绍过,好象头名是状元是吗?” 陈阿姨笑着说:“没错,有一秀、二举、三红、四进、对堂以及状元。以前都是用会饼来博,状元的月饼最大,然后就是对堂,以下依次小下去。可是后来,特别是最近几年,哎呦呦,谁还博饼呢?老传统都丢了,都是博东西,日常用品啦,柴米油盐啦,小家电啦,要不就直接博钱。雷总,象天马集团这么大的公司,博的东西应该档次不低,我们博什么呀?是不是也算我一份呢?” 雷总大笑:“这么快就来打听情报啦,放心,到时一定算你一份。至于博什么?这些事情就用不着我操心了,我只负责出钱就是了。对了,可以问林明月那丫头,她负责采购博饼礼品,她想出来的东西,一定不便宜。我听说把什么金项链之类的也排进去了。” “哎呦呦,阿弥陀佛,那可不便宜。要真有运气博到金项链就好了。”陈阿姨笑着说道。 “听说状元是五十几寸的液晶数字电视。林明月这女孩就是敢狮子大开口,想想那么多的员工,十个人一组,要好几台电视才够呀。小梦,你没看到你这个好朋友一付奸谋得逞的样子,好不得意。其实这次只是我存心给员工福利,才有意让她去主导这件事。看她得意的样子,我就好笑。”雷鸣难得说了那么多关于公司的事情,更难得听到他对员工品头论足。看来是喝了点小酒的关系。小梦隐隐闻得一丝酒味。要说醉应该没有醉,只是让他比平日兴致盎然了些。 雷鸣接下去说:“对了,我担心的另一件事情。中秋那天,要准备近百人的自助餐会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明天你还要忙着采购。要不要我从外面请个厨师来帮忙?” 哪知道陈阿姨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杜小梦立即自告奋勇:“不用,不用。我来。我来帮忙。” 雷鸣狐疑地上下打量她:“你,行吗?你会做饭?别闹了,这里有些是西餐,不容易做的,还得调酒。” 小梦鼓着腮帮子抗议:“不许把我看扁,难道我只配吃闲饭吗?告诉你,我可是出得厅堂下得厨房的杜小梦,哼,百人自助餐会算什么?交给我,包准你们吃的开心,吃的满意。” “你确定?” “我确定。” “好,那就把这项光荣任务交给你和陈阿姨。好好干。到时给你一个大大红包。陈阿姨,你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陈阿姨说得有些结巴。对弱不禁风的小梦,她实在没什么信心。可是,雷总都答应小梦了,自己能说什么? “这是两万,你们明天买菜的钱。主要是酒水较贵,不用给我省,多还少补。”雷鸣将钱递给陈阿姨。 陈阿姨将钱推到小梦面前:“还是小梦保管吧。” 小梦正要推辞,雷鸣摁住她的手:“就这样吧,别推来让去了。我相信你们。还有,明天除了买菜还得布置舞会的灯光和音响,明天晚上我叫林明月来帮你们布置吧。我们吃饭吧。” 小梦轻轻将手抽出来,点了点头。她低着头细嚼慢咽地继续吃饭。雷鸣也不再说话,后来居上迅速吃完了一碗饭。他吃完,小梦也刚好吃完了。碗筷交给陈阿姨收拾清洗。两人坐到客厅里喝茶看电视。 雷鸣将一大纸袋推到小梦面前:“你穿看看,这是给你后天晚上参加派对舞会穿的晚礼服。看看喜不喜欢?” 小梦拿出来一看,是件紫色镶钻的曳地晚礼服,造价一定不菲。小梦轻轻地把这件礼服放回去:“不,我不要。我没理由收这么贵重的礼物。” “小梦?” “你说过,你和林果子不同,你不会勉强我的,是不是?”小梦抢白道。 雷鸣一怔,是的,他是说过。沉思了半晌,他决定退让:“好吧。这不是送给你的礼物,只是我借你后天派对上穿的,穿完后还给我就是了。这样可以吗?那天,每个人都会穿着西装礼服前来赴宴的。” 小梦同意了。话至此,再不同意就说不过去了。 第二天。杜小梦与陈阿姨忙了一个白天采买食品,能进行预处理的就进行预处理,放在冰箱以备隔天用不会手忙脚乱。陈阿姨看着杜小梦手脚麻利地搬这运那,气定神闲地安排有序,彻底转变了对小梦的看法。她由衷表达出自己的赞赏:“原以为你是个千金小姐,没想到你这么能干。”小梦骄傲地抬起了下巴,挑了挑眉。陈阿姨就笑得哈哈哈。 当天晚上,小梦又与林明月制作了许多手工,张灯结彩地将整个舞场布置得漂亮极了。事毕,两人开心地抱在一起。私下,小梦与林明月俨然成了一对好朋友。林明月曾经对小梦说:“你是我的偶像,又是我的好朋友,将来,我就算会背叛雷总也绝不背叛你。”这句话曾经把小梦感动得热泪盈眶。 中秋节到了。派对晚上六点开始,可一大早,小梦就与陈阿姨忙开了。到下午五点,终于将所有食物及酒水摆满了庭院里铺着白色长巾的桌子。看着琳琅满目色香味俱全的中西餐,陈阿姨不由对小梦赞不绝口。 雷鸣的奔驰首先回来了,陈阿姨一见雷鸣,就没停止过对小梦的称赞:“雷总,你尝尝,这牛排,这菜肴,好吃吧?好吃的不得了。真没想到,所有甜品都是小梦亲自做的,所有的鸡尾酒也都是小梦亲自调的。这下,我不服老都不行。没想到外表看起来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大小姐,原来厨艺这么好。雷总,你今后有口福了。” 跟着贴身侍侯总裁的起居饮食,哪能不知道总裁的心思?雷鸣尴尬地笑,追女仔他从没这么失败过。这是个金钱时代,想傍大款的美女多的是,象苍蝇似的挥也挥不走,何况雷鸣长得一表人才。只是一物降一物,碰到小梦他就降不住了。不免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他讪笑着试了两个陈阿姨递过来的菜及甜品,立即满意地点点头,笑逐颜开,果然美味可口。这个小精灵,就不能不那么完美吗?可恨。 “小梦呢?”雷鸣问。 “咦?刚才还在,这会儿,跑那儿去了。”陈阿姨前看后看,惊奇道。 雷鸣正要追问,铁门的门铃响了。几部丰田载着公司的员工到了,他们下了车,全都打扮得高贵华丽。雷鸣只得迎了上去,陆陆续续又有一些员工坐着出租车来到。 此时小梦已经洗了澡化好妆换上那件漂亮的晚礼服躲在二楼窗台上偷看。今天晚上一定很好玩。那么多好吃的不大块朵颐怎么对得起自己?博饼活动听起来也很好玩,待会儿偷偷溜去林明月那组博博看。她只是不想让雷鸣那么早发现自己,否则今天聚会员工那么多,围着游泳池站了满满一庭院,被雷鸣拉去身边一定很尴尬,她既非雷太太,又非公司里的什么人,还是算了吧。 果然,象小梦想象的一样,雷鸣站在台阶上对着麦克风说了些开场白。大约是感激员工辛劳工作的场面话吧。小梦没心思听,一门心思地盯着底下自助餐桌上的美食,以及一张一张圆桌上摆放着的供博饼用的大瓷碗,以及每个碗里分别放置的六粒崭新的骰子。 雷鸣还不至于大煞风景,发言很简短,然后就宣布开始用餐。小梦窃笑,开饭喽。她抚着饿扁的肚子,攥起长长的裙角,咚咚咚地往楼下跑。 由于太急,高跟鞋拐了一下,往前一个踩空。“啊!”她花容失色,尖声惊吓。这下完了,一定死定了,滚下去怎么见人?糗毙了。 正要闭上眼睛豁出去等死,往前扑倒的身子却稳稳落入一个温热宽阔的怀抱。她被有力的臂膀紧紧搂住,她睁起一只眼,雷鸣唇角带着笑意,好玩似地看着她。她忙站定,挣脱开来。 她一转身就往楼下走。 “哎,等等。”雷鸣叫住她:“我找不到你,正想上来找你,你看到我,就这么走,不太礼貌吧。” “那你想怎么样?” “喏,起码得这样。”雷鸣往下走两个台阶挽住她的玉臂,“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他笑嘻嘻地哼起结婚进行曲。 “讨厌!不理你了。”小梦甩掉他的手往前跑。 “哎,等等,裙子掉了。”雷鸣喊。 小梦慌得站住回头看看。雷鸣笑:“哈哈,骗你的。接下来这句才是实话:你今天非常非常美丽,这晚礼服太衬你了,你是今晚的皇后,最完美的天使。” 小梦装呕了一下,冲他扮个鬼脸,就去找林明月去了。 林明月与小梦象花蝴蝶似的在人丛中穿来穿去,今天的阿月打扮得也十分漂亮,换下过去随性自在的t恤牛仔裤,换上高贵的露背晚礼服,将丰满健美的身材暴露无遗。 小梦嘻嘻笑:“阿强今天没来,否则看到你穿成这样,一定醋意大发。你看你公司里那些同事,一个个色迷迷地盯着你看哩。” 林明月“哼”了一声:“别说我,你的粉丝更多,我看他们都是在看你不是看我。你今天真象仙女下凡。跟你在一起。你象不食人间烟火,我象凡夫俗女。” 小梦笑:“算了,我们都别谦虚了。走我们的路,让他们看去吧。” 林明月也仰起脖子:“是,走我们的路,让他们看去吧。” 两个女孩子毫不客气地吃了一大堆东西,还是林明月先喊停:“小梦,不能再吃了。我们今天可都穿着合身礼服呢,稍微肚子一涨,待会儿线缝暴开了可不好玩。” 小梦点点头,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一块巧克力蛋糕:“有理。”她们拭了拭嘴角,各拿了一杯红酒装优雅。两人对视而笑。 林明月说:“走,我教你一些博饼规则。等一下,好好给我博一些东东回来。” 小梦眼睛一亮,不自觉跟着走了,来到角落里的一张圆桌旁。 林明月介绍:“其实很简单的。这是六个骰子,不用介绍了吧。把这六个骰子一把抓起来,投到碗里去,看出现的点数有没有符合一秀二举三红四进对堂状元的规则就是了。嗯,我先给你介绍一下什么叫一秀。一秀:六粒骰子中有一粒为4点。二举:六粒骰子中有两粒为4点。三红:六粒骰子中有三粒的点数为4点。四进:六粒骰子有四粒点数相同(出四点外)即为四进。对堂:一般为六粒骰子为123456。状元:有四粒骰子为4点即是状元。状元比较复杂,有分好几个等级的状元,最后状元当然由最高级别的夺得。状元具体分为以下几种:六粒骰子有四粒为4,两粒为1,即为状元插金花,连对堂都是他的。六粒骰子有四粒为4,另两粒除四和同时为一外,叫状元带两粒骰子点数相加。比如状元带十比状元带六大。六粒骰子有五粒相同(除四点外),就叫五子带另外那个点数。五子带一会比状元带十二更大。六粒骰子有五粒四点,叫五红带另外那个点。五红带一也比五子带六大。六粒骰子都是四点,全部东西都是他的。总的规则大约如此,若有特别的,待会儿博饼的时侯我再教你。简单不?” “嗯,简单。”小梦很聪明,一点即通,这本来就不太难。她眼睛发光,撒娇地说:“阿月,我要博状元插金花嘛。” “你一定可以。就算博不到,我也会送你一份。”很好听的男声突然响在耳边,把小梦吓了好大一跳,这个雷鸣,真是阴魂不散。 雷鸣和林明月被小梦这个好大一跳弄笑了。小梦恼羞成怒:“谁要你送呀?我自己不会博吗?” 雷鸣真诚地对着她的眼睛:“我是真心诚意地谢谢你给我们准备的自助餐。非常不错,你的厨艺真的很棒,是不是,林明月?” 林明月点头:“是是是,非常是。我们小梦真是上得厅堂入得厨房,没话说了。” 雷鸣叹道:“嗯,这么完美的女孩子,莫非是天上掉下来的?”他还真是看看天。 小梦不由笑了:“真是的,你们说相声哪,一人一句,一搭一唱,还真合拍。” 雷鸣继续下去:“所以,即使你今晚博不到什么东西,我也会把状元和对堂送给你的,当作是你帮我们准备晚餐的酬劳。” “哇!”林明月眼睛一亮:“那可是液晶电视加上两条足金项链呢。太划算了。” 小梦白了林明月一眼:“是太过划算了,所以不成。就算五星级酒店一天的大厨工钱哪值得了那么多呀。不用你送,我自己博。我一定可以博到的。” 雷鸣叹口气:“小梦,你太完美了。如果能少点原则,就更完美了。”雷鸣是在变着法子让她收下他的礼物,真不甘心,这世上就真有这么不爱钱不贪钱的女人吗? 博饼活动众望所归之下终于宣布开始了。整个花园里骰子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陈阿姨、林明月、小梦、雷鸣和几个北京来的经理凑到了一桌。雷鸣事先申明他不过图个乐,他博到的东西会再贡献出来给在座博得最少的人。博饼这件事,会让参与其中的人不知不觉情绪高兴涨,兴致盎然。 第一轮,陈阿姨一下手就是个“三红”,其他人都是“一秀”“二举”。 第二轮,北京来的经理博到一个“四进”,紧接着林明月也博到一个“三红”。 第三轮,第四轮,第五轮,眼见着“三红”“四进”都被博走了,小梦和雷鸣面前都还只是堆着“一秀”“二举”。 “你是在跟我比赛?是不?”雷鸣调侃。小梦气得跳脚,往手里的骰子呵着仙气,一脸狠相:“看我的。” “哐啷”,“哇”一片红,小梦不可置信地看着碗底,茫然问:“这是什么?” “状元插金花呀,哇,运气太好了。”林明月和陈阿姨都叫起来。 “哇,状元插金花。”小梦跳起来,和林明月拥抱在一起:“太好了,我博到状元插金花了。你看,你看,雷鸣,哼,你还说我博不到,你输了,是不?” 雷鸣笑着抚着小梦的小脑袋瓜。小梦处于兴奋中,也没留意。 林明月说要等到剩下的两个“四进”被人博走,状元才可以拿。后来,在博剩下两个“四进”的时侯,林明月锤心刺骨地发现她居然博到了“五红带五”的状元。已经是很大的状元了,可惜还是比“状元插金花”小。剩下的两个“四进”一个被雷鸣博走,一个被北京经理博走。雷鸣那些就送给了北京经理的其中一个。他很可怜,从头至尾只有一些“一秀”“二举”。 林明月的战果是一个“三红”,两个“四进”,还有一些小虾米。算起来也不错了。三红是一台小空调,四进是一个小冰箱。可是她还在羡慕状元的光彩。 于是小梦大方地将她得到的两条金项链一条送给了林明月,一条送给了陈阿姨。两人开心地不得了。 雷鸣站在树影里,看见小梦这么做,赞许地点点头,又无奈地叹口气。 42.兑现 隔天小梦直睡到近中午才起来,醒来抱膝呆坐,盯着昨夜雷鸣叫人搬到她房间里的液晶电视发愣。她抓抓头发,歪着脑袋想了半天。 她很少看电视,整天抱着笔记本电脑写作上网就是她的生活。那么大的“状元”抱来搬去也不方便,说不定哪天她就回北京了。要这个“状元”有啥用呢?想了想,忽然灵光一闪。 “有了,兑现。”她得找雷鸣兑换现金。这台电视少说值五六千块钱吧。来回的飞机票不就有了。 她被这个主意彻底唤醒,精神焕发地跳下来,脚边踢到了一个小冰箱。她笑了。对,还有这个小冰箱也要一起兑现。昨夜她执意送林明月一条金项链,林明月就死活要她收下这只小冰箱。 她换下睡裙,换上一条蓝色牛仔裤,白色背心,长发扎成高高马尾,显得青春洋溢。她楼上楼下每个房间窜了个遍,遍寻不到雷鸣,奇怪,今天不是放中秋假吗?跑哪儿去了?她并不想象个雷太太似地call他调查他的行踪。无奈,只得作罢。 施施然回房时,陈阿姨那比太阳还灿烂的笑容从厨房钻了出来:“快,饭都做好了,全是你爱吃的菜,快洗洗手来吃饭。” 小梦欢快地答“好。”果然不一样,一条金项链换来前所未有热情无比的笑容,真是物超所值呀。心情是会互相影响的,她也跟着灿烂起来,饭也吃得勃勃香。 吃完饭,如往常一样小梦饮了杯茶,然后背着手在花园里晃来晃去。 都说每逢佳节倍思亲,中秋是团圆的日子。昨日一整天忙得晕头转向还没什么感觉,今天一静下来就无限愁思涌上心头。想想自己真是不孝,不声不响离家出走已经快两个月了,爸爸一定急坏了。老父亲一场大病之后,身体虚弱了不少,事业不得意,家庭频事故。哥哥车祸,自己出走,爸爸心理怎么承受得住?她忽然掉下一滴眼泪,深深自责。 可是,这并非矫情,她现在还不能回去。想到要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共处一辈子,她真的办不到。时间应是治愈一切的灵丹妙药。她听说过一个道理。父母对于离家出走的孩子,开始总是大怒,恶狠狠地说:“等这孽子回来,老子一定打断他的狗腿。”可是三天后,父母恨不起来了,只会呼天抢地地埋怨:“老天爷呀,我做了什么孽?怎么会生出这种不肖子?”到三个月之后,父母的怒与恨全忘了,只会焦急地翘首以盼求神拜佛:“阿弥陀佛,菩萨呀,求你保佑我儿平安归来,只要平安归来,一切既往不究!” 所以,小梦想她至少要等三个月过后才能回家。至少那时,林果子一定会吓得不敢再跟她提起结婚的事情。可是,她真想他们呀。偷偷告诉父亲应该不要紧吧? 她从牛仔裤兜里掏出了手机,一个键一个键地按通了父亲的手机,又一个键一个键地消去,重复地犹豫着,最终摁下了通话键。等待音乐有些长,这一长,又让她犹豫了。她急急按下了结束键。不,还是别打吧。如果他的身边有人呢?再过一个月,不,再过两个月,春节前一定回家。不知道亲人过得如何,对自己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她躲回房间去写作,手头正在赶一部新的小说,已经写了三分之二。出版社编辑余安安已经催促过几次,应该加快写作速度。加校对、设计、出版、发行,最好能在两个月内完成,以便赶上元旦的上海书展。到时新书推出,作者当场签名售书,宣传力度会更强。 其实小梦发生穿越之前出版的几部书也是通过该出版社出版,余安安一直是与她联系的编辑,只是从来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加油吧!小梦握紧拳头对自己喊加油,希望月底就能够交稿。她开始埋头写作。直到手机突然响了,吓了她一跳。 她拿起手机一看,老天,是爸爸。对了,一定是刚才打的未接电话他回过来了,小梦不知该不该接,她害怕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爸爸”这两个字,直到铃声响完她也没有勇气动弹。算了,她想她是用外地卡打的,如果她坚持不接,爸爸就会以为是一个打错的陌生电话,应该就没事了。 没事是没事,但这个电话响过后,小梦就再也写不下去了。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罢了,索性关掉电脑,穿上白球鞋,慢步跑到海滩上。 这个季节秋高气爽,一点也不冷,海边依然逗留着无数游客,他们嬉戏逐浪,笑声惊醒了白鹭,一行行蹁跹掠过海面。小梦张开手臂在沙滩上跑着跳着,沙子跑进鞋里面她一点也不介意。她又低头寻觅贝壳,一有惊人发现就象个孩子似的又叫又跳。她脱下球鞋,把拾来的一个个色彩形状迥异的贝壳装在里面,如果有机会,她希望送给孟飞,让他听听贝壳里面海的声音。 晚霞染红了天边,夕阳真美。捡累了的小梦颓然坐在沙滩上,装满贝壳的球鞋整齐地摆放她身边。她抱着膝,将头搁在膝盖上,睁着大眼睛看着夕阳西下。“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李商隐说得这般好,令她倒有点“向晚意不适”了。她又悬泪欲滴,多愁善感起来。 天色很快黯淡下来,天地之间昏昏黄黄,很快就会完全隐入黑暗中了罢。小梦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沙,赤着脚,拎着鞋,沿着海岸线往前走。前方,那灯光璀灿的地方就是名仕俱乐部了吧。她想起了第一次与雷鸣出来晚餐的情景。 她不走了,就势坐在俱乐部前面的沙滩上。中秋过后的夜风有些凉意,她想再坐一会儿也就该回去了。一个人面对着越来越暗的海面,听着涛声阵阵,不由心生畏惧渺小之感。她忽然越来越感到孤单,越来越感到害怕,于是猛地站了起来,准备回去了。 就在那一转身之间,无意中往俱乐部二楼那面灯火辉煌的玻璃墙瞟了一眼,立即怔住了。是雷鸣!他正在亲一个衣着入时的女子,老天,他会做这种事?而那女子,背靠着玻璃墙,紧紧圈住雷鸣的脖子。她看不清她的样子,可是从婀娜多姿的体态可以想象到她一定是个美丽的女子。 惊愕了一秒后,小梦感到脸红了,热辣辣地直红到耳根。她觉得不好意思,突然撞破了别人隐私似的急匆匆地跑了,赤着脚一路跑回了别墅。这件事给她的震撼太大了,连脚掌心的疼痛都没有察觉。 陈阿姨一见到她,就唠唠叨叨:“哎呀,小梦,你去哪里了?我担心死了。出去的时侯没说一声,要是有什么事我怎么向雷总交待?饿了吧,快来吃饭吧。雷总打过电话回来,说不回来吃饭了,问你在做什么,我以为你在房间里写作呢,就这样告诉他了。以后,要出去告诉我一声,现在治安那么差,你又长得这么漂亮,要比别人多留一个心眼,知道不?” 小梦头低低,淡淡地说:“嗯,我知道了,我洗洗就来。”她忙跑到洗手间去,洗洗满是沙的脚,换上舒适的拖鞋。又把贝壳全部拿出来洗净,再把球鞋也洗干净。球鞋交给陈阿姨,独把贝壳拿回自个的窗台晾晒。 她急急地吃完晚饭,就回房间去,把昨晚派对穿的那条十分高档的晚礼服仔细折叠好,然后抱着它到客厅看电视。她想在这里等雷鸣回来,好把这件晚礼服还给他。她来这里这么久,第一次有闲情坐在这里看电视。坐在这里,只要雷鸣一回来,打开门就能见到她。 陈阿姨洗完碗后也坐过来陪她看了一会儿电视,终于耐不住瞌睡虫的打搅先回房睡觉了。 无聊的电视剧情也使小梦打起了瞌睡。雷鸣开门进来时就见到了这样一付情景,小梦的小脑袋正倚靠在沙发背上,猛地滑落把她惊了一下,马上调整好脑袋的位置又继续睡,手里紧紧抱着那件晚礼服当做被子盖。 雷鸣带着笑意坐到她身边去,他的手指轻轻滑过她熟睡的脸庞,她条件反射般惊醒了,身子向后缩,一双葡萄般的黑眼眸充满戒备地盯着他。 “是我。我有这么可怕吗?”他含情脉脉地凝视着。这时侯的他,真是把男人成熟稳重的魅力发挥到了极致,很容易让女人靠到他宽阔的肩膀上去,寻求一种可靠的保护。 小梦不由正襟危坐:“是你才可怕呢!” “噢?为什么?我从不敢越雷池半步。”他不解。 小梦道:“是不敢,还是不想?不敢不可怕,想才可怕。外表正人君子,却一肚子坏水,才可怕。总之,不管你是伪君子还是真小人,这件晚礼服还你。” 雷鸣看着她沉思道:“不对,你今天有点反常,突然对我评价这么差,我哪里得罪你了吗?” “没有,没有,”小梦当然不肯说:“有什么反常的,是你答应我,晚礼服只借一晚上,这件礼物我不收的。” 雷鸣摇摇头:“不对,我不是说这件事。是你对我的态度……” 小梦做贼心虚似的抢白:“我没什么态度呀,根本没有。我一直是这样不识好歹的,对吧?你一定是这么认为。” “不,我觉得,你不是不识好歹,而是尊重自己,这很好,真的。” 小梦听了这话,反而一愣。看来雷鸣,不是那么肤浅的。但是…… “哎,不说这个了,”小梦不想再继续与这样的男人深夜谈心,这样下去是很危险的:“我有正经事对你说。” 雷鸣奇怪道:“哦,正经事?什么?” 小梦嘻嘻笑道:“就是呀,昨天我博到的状元还有阿月给我的小冰箱,我想跟你兑现。” “兑现?” “嗯,就是兑换成人民币呀。那些东西我又用不着,我全部还给你,你给我money就好了,可以吗?求求你了。” 雷鸣笑:“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好吧,如果你执意如此,我就拿现金给你。” “真的,太好了,那大约值多少钱?” “大约七千块钱吧。” “哇,我发财了。”小梦乐得跳起来。 雷鸣虽然觉得好笑,但是只要小梦快乐,有什么不可以?没想到小梦又说了一句话:“现在就给,可以吗?亲爱的总裁大人,求求你,现在就给。” 雷鸣瞪大眼睛看她:“真有这么缺钱吗?真有这么缺吗?” 小梦说:“你不了解的了,这不是缺不缺钱的问题。这是有没有安全感的问题。你把钱拿来,我就有安全感了,今晚就可以睡个踏实的觉了。” 雷鸣摇摇头,不解道:“我还以为,我还以为杜小梦从来都不爱钱,不食人间烟火,只懂得拒绝的,现在怎么……这样……” 小梦狡黠一笑:“这你不懂了吧。我杜小梦是很有原则的,我只拒绝不该我得的,可是该我得的,我可是会力争到底的哦。这个状元是我辛苦博来的,我为什么拒绝?我凭什么拒绝?你说。” 雷鸣笑了:“我说不来了,甘拜下风。我这就去拿钱给你。” “马上。” “立刻。” 雷鸣果然去楼上拿钱下来,厚厚一叠递给小梦。小梦毫不客气地收下:“我去睡觉了。晚安。” “晚安。”雷鸣笑:“看来我还不够了解你。” “女人不需要了解,只需要爱。”小梦回头说道。说完又后悔了,这么说仿佛再暗示什么,即刻又猛对着雷鸣大加否认:“不对,不对,我刚才说的你别理它,咔嚓咔嚓掉,当我没说过。晚安。” 雷鸣笑着看着她的背影,问自己,这个女孩,什么时侯才能属于他。 而杜小梦情绪却复杂许多。临睡前,她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男人啊,兑现现金好象很容易,兑现承诺却仿佛很难。 43.又见静妃 不分昼夜,埋头急赶慢赶了一星期,终于交稿了。用电子邮件将小说稿发送到余安安的邮箱,又给她打了电话确认。ok,小梦瘫软了,舒了一口气,真可以好好给自己放个假了。眼睛十分涩痛,哎,黑眼圈都跑出来了,得做做面膜了。 象她曾经教过孝庄皇太后的那样,她打算自制面膜。穿着睡裙跑到花园里剪了两枝芦荟,又跑到厨房敲了一颗鸡蛋清,然后跑回洗手间里,用芦荟汁、鸡蛋清和珍珠粉搅拌成面膜后,就往脸上刷,镜子里立刻出现一张白得象僵尸的脸。她躺着,等着面膜干透再洗掉。谁知竟睡着了,连续一周熬夜,每天睡眠不足三小时,她累极了,困极了,就这样不知不觉沉入了梦乡。 昏天黑地不知睡了多久,尖锐的门铃声持续不断地叫嚣。先是隐隐从远处传入耳膜,然后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尖锐,直到小梦翻来覆去无法闻而不听为止。该死,陈阿姨跑哪去了?她去买菜了吗?别墅一向没有客人,是谁这么会挑时间,偏偏在她杜小梦睡觉的时侯造访?真是该死! 她气呼呼地跑到客厅,摁下大铁门的遥控器,跑回房间去继续睡。才过了一会儿,大门的敲门声又响了。噢,是,大门还没有开。她半梦半醒地晃到客厅里,随手打开了大门。 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是雷鸣,另一个是……是静妃。天啊,静……静妃。她瞪着大眼睛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而那两个人也不可思议地盯住她的脸。 小梦颤抖着手指着眼前的女子,结结巴巴了半天只抖出了一个字:“静,静……”而后突然抱住头爆发出一声惊叫:“啊……鬼啊……鬼啊……见鬼了……”她抱头鼠窜,窜回她的工人房去。 是的,那个女人真的和静妃长得一模一样。她害怕极了。她见过朱珠与董颚妃长得一模一样,孟飞见过林果子与博穆博果尔长得一模一样,可是那都不曾使她害怕。猛然遇见静妃,却真的怕了。那个曾经将她推下河的女人,那个曾经害死董颚妃孩子的女人,阴毒得可怕,她真的不想再见到她了。 门口那两个人看着抱头鼠窜的小梦,更加觉得好笑。那个女人指着小梦的背影笑道:“她在说谁呢?说她自己吧?”雷鸣更是笑得失去了平常的稳重。这个杜小梦,搞什么鬼?要不是今天忘记带钥匙,恐怕没有机会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幕。 小梦在更衣的时侯才发现自己原来更象鬼,面膜干透紧绷在脸上,一连串的表情动作过后,已经开始龟裂,好可怕。她赶忙洗掉,化了淡淡的妆,随便套上一件淡蓝色连衣裙,梳了梳长发,又恢复了那个清纯美丽的杜小梦。她想着再出去偷偷看看,弄清那个女人的来历。冷静下来想想,应该又是一个和前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而已吧。嗯,真是这样,也没什么好怕的。 她躲在墙角探头探脑,雷鸣和那个女人正坐在客厅谈事情,可惜,客厅面积太大,有点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她不由伸长了脖子。这女人的背影好熟悉,好象在哪里见过?咦,对了,是上周在俱乐部看到的那个背影。她到底是谁呀?他的女朋友? 雷鸣眼角的余光一下子就瞄见了她,唇边不由流淌笑意。他扬声道:“小梦,陈阿姨请假去学校看她女儿,你可以帮个忙,帮我们煮两杯咖啡来吗?” “噢,”小梦只得尴尬地站出来:“没,没问题,我这就去。” 十分钟后,小梦端出了两杯滴滴香醇的咖啡,搁在雷鸣和那个女人的桌前。雷鸣招呼她:“你也喝一杯,没什么事和我们坐一会儿,一起聊聊。” “哎。”小梦答应着去厨房再端了一杯咖啡出来。她隐隐觉得那个女人的目光一直随着她的身影移动。 小梦选了面对那个女人的位置坐下,以便更加仔细端详她。雷鸣简单介绍:“这是杜小梦。作家。这是纪霏儿,国际巨星。” 纪霏儿摆出一个性感高贵的坐姿:“原来是个作家,失敬了。我还以为……嘻嘻嘻!”她掩嘴而笑:“卸下面膜后果然是一张标致脸蛋呢。” 小梦尴尬地扯了下嘴角,算是笑了一下,回敬道:“呵呵,原来是国际巨星啊,果然美艳动人,性感不可方物,可惜平常鲜少关注娱乐圈,竟然叫不出你的名字,真是失礼了。” 纪霏儿不悦地白了她一眼,象她这样天后级别的国际巨星,竟然有人不认识她,简直是对她莫大污辱。不过,小梦说的却是实话。她真的很少看娱乐新闻,又加上两年的空白期,纪霏儿这名字自然听说过,却没见过照片,或者说从没刻意认真看过她的照片,否则早该发现她竟然和静妃长得一模一样。一样那么美艳,五官完美到无懈可击,象猫一样的眼睛时时放着电,身材性感丰满,浑身散发着魅力。小梦想,这样的女人,应该是每个男人的幻想。 纪霏儿冷笑一声:“那没什么啦,我纪霏儿怎么会和井底之蛙计较呢?不过,看来杜小姐眼界不宽,心气儿倒高,懂得傍富豪,不错不错。”她轻飘飘地瞄了雷鸣一眼。 杜小梦的脸立即红到耳根底下,她天真地解释道:“你说什么呢?别误会哦,我和雷鸣只是好朋友。我暂时借住他的地方,可是我也有付房租给他的。” 这样的解释连雷鸣都笑了。纪霏儿飘了雷鸣一眼,阴阳怪气道:“是吗?我可不知道原来我们天马集团总裁雷鸣雷总也会缺这么点钱?” “我……”小梦气结。 “好了,别再说了。霏儿,请你尊重我的朋友。你还有什么东西没拿就去拿吧。拿了就走。至于我的私事儿,以后少管。”雷鸣出来说话了。 纪霏儿气得脸煞白:“都说好聚好散,这么快就想把我扫地出门,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吗?” 雷鸣叹口气:“不是这样说,是我下午还有个会,我得赶去。” 纪霏儿凄然笑道:“雷鸣,我不会就这么算了。难道你们男人的心都这么绝情,都是铁打的吗?我们毕竟做了快两年的夫妻,你说离就离,也不问问我放不放得下。” “什么?夫妻?”杜小梦惊讶得不得了,林明月不是说雷鸣是什么钻石王老五吗?怎么竟然结婚了? 纪霏儿瞧见杜小梦愕然的神情,一丝快意涌现心头:“是啊,我是她老婆。” “是前妻,”雷鸣冷冷地纠正:“别忘了,我们上周已经签字离婚了。” 上周?难道,他们在俱乐部见面是为了签字离婚?可是,没见过要离婚的夫妻还会那么亲密?好奇怪。 杜小梦一脸迷惑地站在那儿,雷鸣见了,不知为什么,心里却奇怪地作痛起来。 “我们不该走到这一步。”纪霏儿泫泪欲滴,凄凉地说。 雷鸣无动于衷,冷冷地下了最后通牒:“别说了。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拿回属于你的东西,往后,这里不会再欢迎你。” 纪霏儿悻悻然上楼去了,雷鸣跟在她后面。他不放心,这女人太有心计,不跟着她不行。 小梦躲进房间,躲进了自己的心门内,这个世界,她越来越看不清了。 44.喝咖啡 好几回,雷鸣已经走到小梦的房门口,举起了手又颓然放下;好几次,一道晚餐一起泡茶时,雷鸣话到了唇边又咽了回去。小梦的淡然态度似乎表明了一切,再解释除了越描越黑还有什么用呢?他的确是结了婚,的确是一周前才离的婚,的确是在她面前隐瞒了他这段不幸福的婚姻。他不幸福,她会相信吗? 小梦好几回看见了雷鸣的欲言又止,好几次察觉了他的无可奈何。她的确有点失望,甚至失落,想不通为何一个尚有婚姻在身的男人何以能够对她如此坦然地表白爱意,要命的是他看上去如此完美。也许可以解释为爱,可是因为她并不爱他,因此她也就不可能被他的这条理由感动。他欲言又止她反而很高兴。倘若他真要解释了,她反而不知该怎么反应好? 直到纪霏儿打电话约她出去喝咖啡,她才意识到这件事情并没有过去。 小梦在电话中的第一反应是:“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码?” 纪霏儿妖媚地笑:“小傻瓜,这么简单会想不到吗?你猜猜?” 小梦在手机这头翻白眼:“我懒得猜,想说就直接告诉我。” 纪霏儿炫耀似地说:“我问陈阿姨不就知道了,我原来可是她的女主人!这才离开多久呀,她对我还是忠心不二呢。” 小梦听到她的笑声就想吐。她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她的邀约:“我恐怕不能够去了,还有稿子要赶呢。” “不急嘛,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放心吧,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的,我这就开车去接你。你要是不跟我去喝咖啡,那我就赖在别墅不走了。”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真不去,倒显得她怕了她。小梦说:“好吧。你来吧。我等你。” 这是怡然自得的深秋的午后,秋阳温和地穿过名仕俱乐部的玻璃墙,轻轻洒落在小梦与纪霏儿的肩宇。两位美女引来无数回头率,纪霏儿戴着一个大大墨镜,依然免不了引来指指点点。好在这里出入的一般都是有身份的人,不致于太过莽撞。 纪霏儿优雅地端起咖啡啜了一小口:“没办法,出名的代价就是自由。这点,你们当作家的倒是好多了,一般都躲在文字后面,比较少被人认出来。不过说实话,我倒觉得你的形象气质足以走到台前来,可与一线女星媲美,只需要炒作一下,变成才女明星,马上就财源滚滚了。” 小梦淡淡地:“我不需要炒作。对我来说,自由比财富更重要。” 纪霏儿象猫一样的眼睛尖锐地盯着她:“是吗?你到底是真清纯还是假清高?不炒作?不炒作你为什么抓着雷鸣不放手?” 小梦怒了:“请你搞清楚,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如果你非要把我跟他扯在一块,是因为你自己的不自信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 纪霏儿沉默了,半晌阴沉沉地笑道:“哼,果然是当作家的料,伶牙利齿,用词犀利,有思想有深度,怪不得雷鸣要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小梦苦笑:“有思想有深度?我不觉得自己是这样。你何苦对自己没有信心?如果你依然对他有情,你大可以再去争取呀。” 纪霏儿冷笑:“是雷鸣亲口对我说的,你知道吗?他对我说你有思想有深度,哼,好象我就是个没思想的大白痴似的。是,只有我这样的大白痴,才会答应和他离婚。” “看得出来你对他根本余情未了。为什么……” “哼,我也想知道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我和他结婚才一年零八个月,我们在拉斯维加斯结的婚。很低调。没几个人知道。” “明星隐婚是常有的事。”小梦不以为然。 “是。是常有。可你知道是谁要求不公开婚讯的吗?”她忽然激动得摘下墨镜。 “不知道。” 纪霏儿眼眶红了:“是他。是雷鸣。我以为我终于嫁入了豪门,哪个女明星不以嫁入豪门感到自豪?哪个女明星嫁入豪门不张扬?那也是一种炒作呀。你只知道明星隐婚,却不知道明星隐婚也是看情况分对象的。” 小梦不解:“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纪霏儿讥诮道:“看来,你还真是头脑简单耶,雷鸣根本就是花心总裁,怕我影响他的泡妞计划呗。他在圈内也是有名的制片人。哪个小明星想出名想演女一号,还不是靠他一句话,潜规则你没听说过吗?” 小梦结舌。她真想不到雷鸣是这种人。她猛地喝了一大口咖啡,差点没烫到嘴。苦苦的醇香,象她对雷鸣的理解。 “可……可是……也不一定非要离呀。”好半晌小梦才憋出一句话。 纪霏儿睥睨了她一眼:“是啊,不一定非得离,我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熬到头财产都归我。哎……你真不知道么?他为什么非和我离?就为了一个人。” “谁?”小梦睁大眼睛。 “你还在和我揣着明白装糊涂?”纪霏儿忽然勃然大怒。 “我……我没装呀,”小梦茫然地看着她,忽然恍悟过来,她指指自己:“难道,是我?” 纪霏儿酸溜溜地说:“我看这回,他对你可认真了。就象当初追我时一样认真。” 小梦谦逊道:“不不不,雷总他不过是图新鲜,图刺激,真要让他得手了,估计我的下场还不如你。” 纪霏儿听了,嫣然一笑:“到底是个文化人,知书达理,一点就通。自古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你一定别让他得手了,否则转眼黄花,没半年就得枯了。” 小梦暗自发笑,她努力不把纪霏儿看成静妃,以免凭添嫌恶。她看着这张与静妃一样精致无瑕的面孔,努力给她一份客观的公平对待。至少,她觉得纪霏儿应该比静妃好点,不发疯,不害人,还会跟自己谈心事。虽说是有目的的,但有了静妃做衬托,她没道理的觉得纪霏儿已经算是一个好人了。 小梦努力表示谦逊:“其实我觉得雷总对你还是有真感情的,至少他肯和你结婚,那就表示他对你一定和其他女孩子不同。” 纪霏儿眉飞色舞:“莫怪雷鸣会喜欢上你。眼睛倒是雪亮雪亮的。” “不过,为什么你会同意和他离呢?如你所说,他非要离是因为我,那你又是为什么?”小梦又调皮地刨根问底。哼,纪霏儿,你的自我感觉也太良好了吧,让你冷却冷却。 纪霏儿俏脸一沉,不耐烦地说:“那死雷鸣,居然敢威胁我,他给我两个选择。如果同意离,就继续支持我的演艺事业,让我稳坐一姐的位置;如果不同意离,他会将我雪藏,拖垮我的演艺事业,还有,永远休想再找到他的人,永远见不到他的面。我能怎么选?我的演艺事业也是我花了许多心血努力拼搏来的,与其既得不到他的人又得不到他的心,不如选择事业。” 原来如此!小梦叹了一口气:“那天,我看见你们了,你们就在这个地方,对吗?我看见你们抱在一起,还以为你们感情很好。” 纪霏儿苦笑:“哦,你看到了。就在那天,他把合同摊在我面前,给我那两个选择,我只好选择了签字。我唯一得到的,只是那个离别前的拥抱还有五百万人民币。” “啊,”小梦睁大眼睛:“只有五百万?离婚不是一人一半吗?” “傻瓜,我们有婚前协议,离婚了我什么都得不到,那五百万还是人家额外施舍给我的呢。”纪霏儿笑。 小梦感慨:“真不愧是生意人,做事情滴水不漏。” 纪霏儿道:“不怕坦白告诉你,今天约你出来,原原本本毫无保留地告诉你我和他之间的一切,只是希望你清醒。我不否认,我有私心,我确实对雷鸣还没有死心。我爱他,我永远不会放弃他,没有人会象我一样爱他,你明白吗?而你,你不会。不是你没有魅力,不是他现在不爱你。而是就算他娶了你又如何,谁能保证你不会是第二个纪霏儿,落得象我这般下场。可是到了那步田地,你还会象我一样爱他吗?你不会。我从你的眼神看得出来,你不会的。所以,不如我们大家说清楚了,趁早收手,省得到时侯彼此误会,增加许多麻烦,你说呢?” 小梦有点感动了,在复杂的娱乐圈沉浮那么多年,能混到国际巨星的地位一定经历许多磨炼,她的心计,她的处世哲学也一定到了某个高度。到目前为止,至少她应该值得尊重。 正在小梦还有点尊重她的时侯,忽然纪霏儿掏出了一张支票推到她面前:“这是一百万。小梦,只要你答应从别墅搬出去,只要你答应从此不与雷鸣往来,我不会亏待你的。” 刚刚建立起来的尊重轰然倒塌。 小梦拿起包,站了起来,把那支票推回去,清晰而决然地说道:“谢谢你请我喝咖啡!我不会和你谈交易,换条件。搬不搬出别墅,是否与雷鸣做朋友,这只能顺其自然,由我自己决定。到目前为止,我能答应你的是:我并不打算接受雷鸣的感情,与你们任何人无关,只是因为我心里早已有了喜欢的人。” 她扬长而去,不再回头多看一眼。 45.暴雨 从俱乐部走回别墅,大约二十几分钟路程。适才温和的秋阳,一溜烟不知跑哪去了。乌云盘聚穹苍,放眼水云间,灰蒙蒙的连成一片,热带风暴的低压笼罩上来,令人窒息,心情亦跟着烦躁郁闷起来。快下雨了。乌云越聚越多,燥气四合,眼看着就等老天爷一声号令,雨即倾盆而下。 杜小梦加快了脚步,到后来,就慢跑了起来。先是沿着环岛路右侧跑了五分钟,再穿过环岛路,钻进那片通往别墅的芒果林间的林荫路,才刚钻进去,暴雨已倾盆而至。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天池的水一扣而下,倾刻间全身湿透,濡湿的长发紧贴在面颊上,她抹了一把雨水,但是没有用,只得用力往前跑。 她急急地摁门铃,铁门开了,她低着头就往大门冲。“啊!”失声轻叫,强大的撞力让她倒退了好几步。不知谁那么倒霉让她撞到了?雨水大得令她张不开眼睛,那人紧跟上来,一手擎着一把大大的雨伞遮在她,一手有力地抓牢她的手臂,将她往怀里攥。他搂住她,将她往家里带。一进门他就放开了她,将雨伞收起,交给跟上来的陈阿姨,吩咐她:“快去煮碗姜茶给她祛寒,快!” 小梦抱住双臂,瑟瑟发抖,原来深秋的暴雨那么寒凉。雷鸣早已不知从哪抓来一条大浴巾,不停地为她擦濡湿的头发。‘哈啾!”她不由打了个喷嚏。 “快擦擦,再去洗个热水澡,要不会感冒的。”雷鸣焦急的声音含着深切的关心。 小梦意识过来,不好意思地接过雷鸣手里的浴巾,自己擦了擦身上的雨水。她轻轻说句:“我去洗个澡。”就用浴巾裹住身子,急急跑进她的房间。 小梦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换上一套宽松的居家服,用吹风机吹干头发。雷鸣大约一直等在房门外,听到吹风机响,就敲敲门:“小梦,姜茶煮好了,等会出来喝杯姜茶,否则会感冒的。” 听到小梦答应“好”,方才离开,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小梦在听完雷鸣与纪霏儿的故事后,心里多少有些别扭。可是别扭归别扭,那毕竟是人家的事,与己何干呢?该出去面对的还是得出去面对。至少到目前为止,他对她一直都很好,且始终保持绅士风度,不曾勉强过她。 她不禁想起孟飞。那个拥有三宫六院,生了那么多子女的皇帝,都能够难得的保留住一份至死不渝的爱情给他最钟爱的女人。那么,雷鸣,那样一个花心的在他的经济王国里犹如君王享尽齐人之福的男人是否有可能也会保留住一份真正的爱情?这是有可能的事情,亦或者仅仅是一个天真女人的幻想? 小梦在走向客厅中的雷鸣的时侯心中思绪万千,百转千回,到了他面前,却只是淡淡的温婉的一笑,优雅地在沙发坐下,搂着抱枕恬静地看着电视。这样的举动,却让雷鸣魂飞魄散。 他把姜茶亲捧到她面前,她微微一笑接过:“谢谢。”姜茶浓浓的,热辣辣的,很好喝,不知不觉一杯就喝完了。他忘了看电视,尽看她。见她饮完了,又再为她续了一杯。电视正在报道一些娱乐新闻。小梦寻思:他看娱乐新闻究竟是为了掌握市场资讯了解演员决策电影投资方向,亦或者是为了猎奇寻艳。她为了自己无聊的想法“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雷鸣终于等到了开口的理由。自从小梦发现他有一段婚史后,老谋深算的他就一直抱着以不变应万变的策略,除非真正了解小梦的想法,否则宁可沉默,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小梦舔了一下唇,认真而好玩的看着他的眼睛:“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对我的好能坚持多久?假如我一直拒绝你,你能坚持多久?假如我接受了你,你又能坚持多久?” 雷鸣微微愣了下,沉思了片刻,真诚地说:“从来没有女人这么问过我,这么聪明的问题,我真的需要好好思索一下才能明白你的意思。不过,别的女人我不敢说,这样的问题我也会拒绝回答。可对你,杜小梦。我却想得很清楚。不论你拒绝或者接受,我都会对你好一辈子。” 小梦笑:“这样回答会不会太草率?其实谁都无法预知未来。未来会有许多变数,或者不是因为主观因素,而是因客观因素,人往往会因现实而改变了许多自己原有的想法,不是吗?” 雷鸣道:“你说的对。可是能够因为这样就否认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山盟海誓吗?即使祝英台不得不被迫嫁给马文才,也不能否认当初十八里相送时祝英台的一再示爱的真诚度啊。” 小梦笑着看着他的眼睛:“真有才!没想到你会说出这么文绉绉的比喻,我看你有演文艺片的潜质。依你的年龄可以演个琼瑶剧“费云帆”之类的角色。” 雷鸣作晕倒状。两人都笑起来。“哈啾!”小梦突然又打了个喷嚏。 “糟了,”雷鸣着急了:“一定着凉了。” 小梦笑道:“没事。我身体特棒,哪那么容易倒。” 雷鸣还是起身找了两颗维生素c强迫她吃下去。小梦看着窗外,暴雨下得天地一片混沌,已经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地了? “哎,不知道纪霏儿有没有淋到雨?”小梦叹了口气。 雷鸣惊道:“霏儿?你刚才是和霏儿在一起?” 小梦被自己愣了一下,本来不打算说的,竟说了出来,只得再接下去道:“嗯,纪霏儿请我喝咖啡呢?” 雷鸣态度忽然冷下来,阴着脸问:“她为什么请你喝咖啡?黄鼠狼给鸡拜年,一定没安好心。你别上她的当。” “你别这么武断,其实,我觉得她很爱你。” “哼,”雷鸣冷笑:“她爱我吗?她对你说的?不,她爱的是我的钱。” “不是每个女人都爱钱的,我觉得她是爱你的,你已经和她离婚,可她还那么坚持,还……” “小梦,”雷鸣打断她的话,激动得紧握她的双臂,脸色很难看:“你太天真,太单纯了。也许女人几句感性的话就可以把你感动得一塌糊涂,但现实不是这样的。你记住,现实永远是最黑暗最可怕最肮脏的,而真相与真理永远掌握在少数人手里。我虽然相信爱是存在的,永恒的,但不是每个人都配拥有真爱,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给付真爱。明白吗?” 小梦仰望着他,她感觉自己的信心在退缩。她第一次领略到,当雷鸣卸下绅士的外衣,取而代之的会是这样震摄心魄的威力。她觉得自己脆弱渺小得没有能力与他抗争,但还是努力挣脱了他的掌握。 雷鸣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喃喃道:“对不起。” 小梦不语,抱着膝缩在沙发里,眼睛空洞地看向前方电视屏幕。 雷鸣后悔得不得了,从认识杜小梦的第一天起他就不曾对她大声说过一句话,今天一定是昏头了。他可不愿意破坏自己一直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他懊恼自责道:“对不起。我这是怎么啦?如果我有什么地方说得不对,做得不对,如果我有什么地方失态的话,那完全是因为我爱你。我爱你,小梦。爱情使人变傻,爱情使人失去了常态。请原谅我,原谅一个已经三十六岁即将步入中年的人,还因为爱情上演瘪脚的爱的独角戏……” 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小梦大大的美丽的空洞的眼睛里滚落下来。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慢慢凝聚成一行、两行…… 娱乐新闻里正在报道一则明星绯闻。那个叫韩雪的红极一时的大歌星在开完演唱会后牵着一名年轻帅气男子的手离开现场,那贴出来的三张照片上,赫然可见孟飞的身影。 不是做梦!再次见到熟悉得流淌在血液里的人的形象,竟是在这样清晰的三张照片里!他不在乎她!他真的并不在乎她!原来她的存在与否并不能影响他前进的脚步。他在二十一世纪的生活里已经如鱼得水,步步高升。他不将她杜小梦放在心上,甚至已经不将朱珠放在心上,他舍弃了她们,抓住了一个更漂亮更有钱更有能量帮助他的女孩。小梦的思维方式一下子从睿智清晰变得混乱庸俗,变得自怨自艾自惭形秽,完全象一个被抛弃了的怨妇。 狂涛卷过心境,暴雨摧毁心堤。她的自尊、坚强、乐观、俏皮、淡定一下子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泪如雨下,脆弱得一塌糊涂。雷鸣的婚史不能影响她,但孟飞的恋情却彻底击垮了她。她,所为何来? 窗外的暴雨仍在继续。这场暴雨过后,气侯会变得更加寒冷;这场暴雨过后,就到真正的冬天了。她提前感受到了冷,寒冷从心底,不,是从脚底直往上冒。她不由得瑟瑟发抖。 雷鸣正在为她的泪如雨下而手足无措时,乍见她瑟瑟发抖。“你怎么了?”他温柔地询问,但没得到回答。 会是为了他吗?他终于攻破她的心理防线吗?雷鸣心里隐约存在不切实际的幻想与窃喜。心上人为自己凶她对不起她而落泪,那是男人的骄傲与面子。可是,这种骄傲并不塌实。小梦的想法往往异于常人,他并没有完全有把握于他的胜利。再还没有确实得到小梦的回答前,他依然保持着绅士风度。 然而此时此刻,他再询问:“你怎么啦?”依然没有得到回答。他不由怜惜万分地紧紧抱住这个瘦弱娇小瑟瑟发抖的身子。 然而几乎就在这一刹那,小梦惊醒过来。她用力挣脱了他,情绪激动得站起来,象看怪物似地看着雷鸣。然后狂奔进了她房间。 46.病一场 已经一天了!整整二十四小时!从昨天下午四点多到今天下午四点多。雷鸣快要疯了,小梦已经将自己锁在房间里整整一天了。 昨夜以为她不过是有些情绪化,今天中午在公司接到陈阿姨的电话,说小梦早餐也没出来吃,午饭也没出来吃,怎么叫她都不应声,莫不是出什么事了?雷鸣立刻取消公司的会议,放下手头诸多繁杂的公事,不论它们多么重要,此时此刻,都不及小梦来得重要。 他赶回来了。他拼命敲门,拼命呼唤,她就是不开门,不应声。他打她手机,手机在里面拼命响,外面都听到了,可她就是不接。 越是如此,雷鸣越是心慌,不详的预感笼罩全身,他象个困兽似的在房门口走来走去,决定不再等待。“你退后。”他把陈阿姨往远处推。 他家里的装潢选用的材料都是极品,就算是工人房的门板也是厚实华贵的很,踢门而入这回事一般人是使不上劲的。雷鸣仗着自己炼过二十几年的跆拳道与十几年的空手道,腿功了得,不免试试再说。 他用一个很帅的动作破门而入,只可惜小梦看不到。小梦紧闭着眼睛,脸颊扉红,嘴唇干燥地躺在被窝里,这么响的动静她居然无动于衷。雷鸣直觉“不好”。他轻轻摇晃了小梦,她没有反应。他意识到手掌下她的身子是如此滚烫,又将手附额试了试,一试还得了,烫得令他搐手而回。 “快!快送医院!她发烧了。陈阿姨,你锁了门,跟着一起来。”雷鸣低吼。 他抱起小梦往车库跑。小梦躺在后座里,陈阿姨照顾着她。雷鸣疯了似地将奔驰开得快如闪电。陈阿姨怕了,不住地劝道:“慢点!慢点!雷总,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哎呀,不得了,车!哎呀,红灯!慢点呀!” 车子停到了医院门口,陈阿姨依然惊魂未定。雷鸣抱着小梦就往急诊室闯。 “你去挂号”。他大声吩咐陈阿姨。 高烧四十二度!天啊!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吧。该死!他应该早点发现的。雷鸣自责得差点撞墙死掉。 小梦虚弱接受打点滴,除了退烧的,同时还有葡萄糖等营养液。吊完这些瓶瓶罐罐,已经晚上七点多了,仅仅退了一度半,办了住院手续,不完全退烧如何出院? 雷鸣打电话找来林明月,让她与陈阿姨轮流陪伴照顾小梦,让女人来照顾女人,多少还是比较方便,也比较细致。当一个负责陪伴照顾时,另一个就负责张罗吃的。 而他自己,也是紧紧握着小梦的手寸步不离地陪伴在她身边。除了自责还是自责,看着被高烧烧得一塌糊涂的小梦,他心疼不已。都是昨天那场暴雨害的,该死! 小梦的这场病显得十分顽固,整整四天了,总是退了又烧,烧了又退,反反复复没个完。这几天,雷鸣也是心力交瘁,他不分昼夜地守在病榻旁,废寝忘食,一向爱护形象的他连下巴长满了胡碴也顾不上剃。就连公事,那些经理们都要捧着资料找上医院排队等他签字或裁夺。 直到第五天的清晨,一早苏醒过来,小梦明显感觉全身轻松许多。她看见雷鸣趴在旁边沉睡,脸上长满了胡碴。她不由感动得伸出手去触他那张刚毅成熟的脸,这几天,真亏他了。 手指的触感惊动了他,他缓缓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一见到小梦那清澈如水的眼眸,通体清凉,睡意全消,他一把抓住她要缩回的手:“感觉如何?是不是烧退了?”他探了探她的额头,果然,与常温无异。 小梦眼如秋波,轻轻微笑:“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家了?我已经没事了,我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 正在这时,林明月拎着一些早点进来。看见小梦苏醒过来,精神焕发,立即跑上去抱住她:“宝贝,太好了,你好了,好了是不是?” 雷鸣笑道:“那还不快去叫医生来,开个证明就去办出院手续。早知道这几天把你关在医院快闷死掉了吧?恨不得长双翅膀立刻飞走吧?还说是小梦的好朋友呢?哼。” 林明月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抛下早点就飞奔出去找医生了。 出院后的小梦得到了公主般的疼爱与无微不至的呵护。虽然烧已经退了,精神一天比一天好。但雷鸣还将她象病人般照看。天天早晨让陈阿姨炖燕窝给她吃,天天下午不是冬虫夏草炖猪心就是高丽参炖猪腰,更别提三餐大鱼大肉从不间断了。小梦千般婉拒万般推辞都不管用,她说:“我会虚不胜补的。”雷鸣答:“谁说的,你本缺乏营养,补补正好。” 其实小梦也没心情和她抬杠,说了几次也就不说了。身体的病痛是好了,可心理的病痛却盘桓不去。病好后,大部分时间她都一反常态地沉默,也一反常态地不躲在房间写作,整天只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电视。难怪雷鸣会以为她大病初愈,身体还虚弱得不行。 小梦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关注娱乐新闻,关注各种晚会以及各种娱乐节目,关注那个叫韩雪的艺人可能出现的各种场合。韩雪的确很漂亮,曼妙的身材,加上甜美的歌喉,热辣的舞姿。 有一回,她听到韩雪在电视上笑盈盈地对着面前大堆话筒解释,她和年轻画家孟飞只是好朋友。 好朋友?她抱着膝思索。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但有一点绝对是真的,她已经和孟飞成为了朋友,并且关系不错。 关于孟飞的报道也日渐增多,出乎意料地,孟飞俨然成了少女们心中的白马王子,成了比明星还明星的文化名人。他甚至受到了中央台的邀请登上电视讲坛开课讲书画艺术,讲经儒史学。观众们忽然发现他的渊博学识,对他的追捧与祟拜与日俱增。孟飞渐渐也拥有了许多粉丝。于是两边的粉丝就在互相攻击,辩论着谁配不上谁的无聊问题。 小梦不由觉得好笑。她居然会觉得好笑。随着时日的渐远,她已经渐渐说服自己,学会平静看待这桩绯闻。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当初她能容忍孟飞追求朱珠,现在却无法忍受孟飞与韩雪闹出绯闻?为什么?也许仅仅是因为朱珠长得与董颚妃一模一样,她觉得孟飞喜欢她是理所当然。可是如果他真的也喜欢上韩雪,那未免就是她杜小梦的失败。是的,也许她不能接受的仅仅是因为对自己失去了信心,对再度拥有孟飞的爱情的信心。 入冬了,她抱着一杯热咖啡暖手,开始问自己一个问题。为什么要逃?杜小梦,既然深爱着孟飞,为什么不能直面自己的感情?为什么要给韩雪制造机会?又为什么要给雷鸣制造误会?如果雷鸣真是为了自己而强行离婚,那她真是罪该万死。想着想着,她就揪心,她就自责。 手机响。她吓了一跳。是余安安。 她的声音永远不紧不慢,温婉如水。她通知小梦,上海书展元旦举行。新书《人淡如菊》也赶在那时上市,请她做好签售的准备等等。最后她甜甜的脆脆的说:“我也会去参加书展,帮忙发行部做些琐碎的工作,我与你一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到时我们终于可以见个面,我很期待。希望你的新书成功。” “我也是。谢谢。” 小梦礼貌的回应。她的思绪却游离在电话之外。她想:书展结束后,就回北京吧。快过年了! 47.看望 孟飞做梦也没有想到就是因为一个无心插柳柳成荫的绯闻,他火了。几乎在转眼之间,孟飞红透半边天,锋芒直逼韩雪。 他变得忙碌起来,各种邀约,各种访问,各种讲坛,分割了他的时间,所剩无几的时间他忙着画画都来不及了,哪还顾得了其他。他的书画变得十分畅销,且价格十分好。朱天煦乐开了花,孟飞的财富更是如坐直升机似的飞速高升。甚至有厂家直接找上门来,一开口就是给付千万代言广告费。 一种新的名词因为他而产生——文化明星,孟飞成了文化明星,那迷死人不偿命的外貌无疑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成百上千万的女粉丝为他疯狂为他心碎。 韩雪其实也很忙碌,做为一个当红明星,各种档期各种训练各种宣传已经被经纪公司排得满满的,连身体都在超负荷运转。因此,她的“明星保姆”其实三次还没做满已经无能为力了。 她也在电视媒体上关注有关他的各种报道。有一天,她抽空打电话给他:“嗨,孟飞,我要当你的经纪人,别丢下我不管,有钱一起赚好不好?” 孟飞笑:“当然可以,只是你这个大明星连当我的保姆都没时间,哪里还有时间当什么经纪人?” 韩雪“哼”了一声,故作生气:“那谁有资格当你的经纪人呢?” “我自己呀。”孟飞洋溢着帝王的自信。其实心里早已内定了对自己有着知遇之恩的朱天煦。 “嗨,别怪我罗嗦。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做为一个关心你的好朋友,我建议你第一请个保姆,让你免除后顾之忧;第二,请个经纪人,为你协调各种外界关系。就算不请经纪人,也可以聘请个秘书帮你,钱赚那么多干嘛,总得花花吧。”韩雪诚心诚意。 孟飞也诚恳地回应:“谢谢。好。就采纳你的意见。不过现代人都很狡猾,一定要请个对我忠心不二的才行。你帮我留意一下。” “ok。”两人都收了线。 如今孟飞不会舍不得花钱请保姆,因为他赚到的钱已经远远超过为小梦买一幢别墅的钱。而这些钱,全部存在了当初刚来到二十一世纪时小梦为他办的那张银行卡里。他没有身份证,当时就是用杜小梦的名义办的银行卡。所以虽然卡在他手里,可是他赚的所有钱其实都存在了小梦名下。他愿意将他的全部都给小梦。为了爱,江山可以不要,生命可以不要。这全部家当又算什么?只要你回来,朕要紧紧抱住你,不再让你离开。朕要将全部都交到你手里,朕的全部只有你有资格安排。 来到二十一世纪将近一年了,凭福临的过人才智,加上他的彻夜研读,心领神悟,对于现代所有一切都已谙熟。他甚至思考过自己的未来和前途,为了小梦,他要找到人生发展的方向。不能说顺治皇帝就是个不喜欢当皇帝,不喜欢权势,不喜欢事业的人,只能说他是个为了爱情可以放弃这一切的人。当他拥有董颚妃的爱与陪伴的时期,其实他是非常勤于政务,力图在朝政上有一番作为,同时实际上也已经做出了一定功绩的帝王。现在的福临,又因为小梦的出现,让他重新燃起事业上的雄心。对未来,他隐隐地,已经有了个大概的轮廓。但目前最要紧的就是趁着这番红火,好好为自己赚足第一桶金。 花无百日红。他看透明星的风光是有保鲜期的。趁着未过气,不能偷懒,能淘多少金就淘多少金。所以对于各种代言,各种讲课,各种访问,他从不拒绝。 孟飞忙到忘了要去参加马术俱乐部的事情,忘了去体验现代骑马场的乐趣。他的心里只剩下赚钱,赚钱,赚钱。可是只有一件事他没有忘记。 北京的十二月又寒又冻,他穿着长至膝盖的黑色棉风衣从停车场威风凛凛地走向商厦,那飘逸颀长的身姿,那俊美绝伦的脸庞,那不可一世的走路姿势,都让每个与他擦肩而过的行人过目不忘。已经有许多人认出了他,经过了又回头对他指指点点或窃窃私语,偶尔遇见比较热情的会立即尖叫“啊!孟飞”,而后追上来要签名。 他走进商业广场买礼物,两套名牌西装,两件冬天穿的质量上乘的棉大衣,还有一些老年人吃的滋补品,什么冬虫夏草,灵芝洋参之类的。 当孟飞回到阔别许久的天香楼,心中真是百感交集。朱珠已经不做服务员了,只在前台收银。她见到孟飞,眼睛一亮,笑意盈盈地问:“你这个大名人今儿怎么有空光临寒舍?” “士别三日,自当刮目相看。什么时侯我们朱珠讲起话来也会文绉绉,酸溜溜的了?” 朱珠不好意思笑了:“你别取笑我了。你来找我的吗?” 孟飞眼珠一转,点头:“是,我来找你,顺便看看杜伯伯。” “哦,原来是来看杜伯伯呀!知道了,在楼上呢,一个人正无聊的很。” “那我先上去了。你忙。” 孟飞第一眼见到杜墨然,猛地感觉明显苍老许多。灰白发丝布满鬓角,皱纹亦多了几道。他身子陷在沙发里,手持遥控器,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视看,也不知究竟是看进去了还是没看进去?孟飞鼻子有些酸,他忽然想起了过去他初来乍到天天陪着杜伯伯做复健的情形,那时侯他们无话不谈,好似忘年之交。那时杜伯伯虽然中风未痊愈,可是全身焕发着生命力,焕发着艺术家的风采;而此时的杜伯伯虽然表面无碍,可是形同枯槁状似痴呆,竟似了无生趣。 孟飞想,他应该早点来看他的,偏偏到这时侯才来,希望不会太晚。 “杜伯伯,杜伯伯,杜伯伯……”孟飞的呼唤一声重似一声,直到第三声象是喊出来一般杜墨然才象惊醒般地反应过来。 他看着孟飞的表情起初有些茫然,后来象是认出人来,才露了笑容,热情招呼:“哦,是孟飞呀,你来了。坐,快坐!我来泡杯茶给你。”他起身烧水。 “别忙了,杜伯伯。你近来身体可好。我早该来看你了,可是一直忙到现在,真是对不起。”孟飞满怀歉疚。 杜墨然递给他一杯茶水,绿绿的茶叶在水里沉浮。他们一同坐下。杜墨然不以为意:“没关系,我知道你忙,你的消息我都看到了。真了不起,小伙子,没想到就这么飞黄腾达了。” 孟飞脸红了一下:“杜伯伯,你别信那条绯闻呀。我能有今天的成绩确实有很大部分原因靠的是运气。可是你千万要相信,我和韩雪真的只是朋友。” 杜墨然温和一笑,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杜伯伯明白。我还真不是个糊涂的老人。我的眼光不会有错,一早就看出你小子非池中之物。你成功的原因是因为你的外表与内在同样出色,缺一不可。说穿了,换作别人,绯闻闹得再大,机遇再多,没有真材实料,有个屁用。 孟飞释然了:“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撼。没想到您才是最理解我的人。” 杜墨然摇摇手,叹了口气:“哎,难得呀,难得你这年轻人还能想到我,来看看我。我很好,谢谢你惦记着。只有一样,若是小梦回家来,我就什么缺撼都没有了。唯一让我揪心让我日思夜想的就是我的乖女儿呀。你看,才几个月,我的头发就白成这样子啦。她再不回来,我可怎么办呀?” 孟飞黯然:“其实,我和你一样想念她,我和你一样爱她。杜伯伯,我爱小梦,我爱你女儿。你知道吗?小梦离家出走我也是有责任的。若不是她在我与林果子这间,若不是她在爱情与恩义之间难以决断,她也不会离家出走。” “什么?”杜墨然如受雷击,瞪大眼睛看着孟飞。 “是的,小梦也爱我,我们俩个彼此深深相爱。可是她的家人包括您都要她在我和林果子之间做个决择,她做不了这个决定,所以,走了。” “你胡说!”杜墨然站起来咆哮道:“你明明在追求朱珠的,不是吗?你现在又和韩雪闹绯闻,我还真看不出来你爱我们小梦。切!”杜墨然气呼呼的,完全忘记了刚才他对于孟飞与韩雪的绯闻那番知书达理的话。 孟飞亦站起来,硬着头皮向杜墨然鞠了个躬:“是我的错,杜伯伯。我昏了头,才会无视小梦的爱。小梦一直没有告诉我她对我的感情,我一直蒙在鼓里。我也是后来看了她的博客才明白她对我的感情有多么深。当小梦离开我后,我才意识到我对她的爱。又加上林果子的事情,搅得一团乱。一切都是阴差阳错。杜伯伯,你相信我,我现在懊悔死了。我不瞒你,我什么都不瞒你。韩雪的确对我有意,可我爱的是小梦。为了小梦,我拒绝了她。杜伯伯,请你相信我的诚意。请你支持我和小梦在一起,好吗?我们是相爱的。” 杜墨然恍然大悟:“那丫头对你的感情我从前多少是明白的,我以为她已经放下了,没想到……哎……” 杜墨然颓然地坐下,忽然又意识到:“这么说,是我逼走了小梦。是我不了解女儿的心思,对她说了许多什么报恩呀,什么嫁给果子一定会幸福之类的话。她的压力一定是太大了,才会做出这个决定,才会躲起来,躲藏那么久?” 他陷入一付自怨自艾痛心疾首中。孟飞正要安慰,猛地冲上来一个人,颤抖着声音说:“不,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是我给她太多的压力。全怪我,怪我。” 原来是阮香芹。她听朱珠说孟飞来看望杜墨然,就端了一盘点心上来让他们配茶,无意中却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她将点心放在茶几上,抓住杜墨然的手抱歉地说:“是我,还有果子。不是他一厢情愿,执迷不悟,也不会生出这许多事来。” 杜墨然说:“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已经够大度,够宽容,够明理了。也不能怪果子,感情的事他也是情不自禁,勇敢表达并没有错。” 孟飞道:“是的。杜伯伯,阮阿姨,其实我们谁都没有错。不如我们权且放下,等小梦回来,大家开诚布公谈谈,听听她的选择再说。” 阮香芹说:“孟飞说的有道理。墨然,你放心,既然知道了小梦离家出走的原因,我就有办法让她回来。墨然,我向你保证,今年的除夕我会想办法让我们全家一起吃上团圆饭的。” 杜墨然点点头,目送阮香芹笑笑离去。孟飞看着她下楼的背影想:阮阿姨,这个一直为家操心这操心那的女人其实才是最坚强最值得尊敬的女人。 孟飞拿出他孝敬他的补品和买给他的衣服让他试穿,若尺寸不合,可以再拿回去换。杜墨然微笑地试穿上。孟飞的眼光不错,尺寸刚好合身,穿上有型有款。 杜墨然幽默地说:“本来看到你带着大袋小袋的礼物来,想客气一番的。没想到你小子的心思居然在我女儿身上,那我这个未来的老丈人可是当仁不让了。” 孟飞笑道:“是。未来老丈人。不巴结一下你,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我当然希望最终的选择依然是我。” 杜墨然笑着点点头:“嗯,你说实话,我也说实话。你这小子和我本来就很投缘,林果子那小子是我看着长大如亲生儿子,所以不论你们哪个当我女婿,我都成。关键看小梦的选择了。不过女儿的心思我多少明白点。所以,这些礼物,我估且接受。不过,事先申明,万一有个意外,他选的不是你,你小子可不要那么不够意思,又来把东西要回去哦。” 两人相视大笑。 48.香芹妈妈的好主意 阮香芹这两天一直密切观注儿子与朱珠的一举一动,把自己搞得象间谍似的。有时神经兮兮关注得过火了,被两个年轻人发现,猛一回头,她还会反被他们吓一跳。有一次还因为反应过度将抹布扔在了炒菜的锅里,一次摔碎了碗碟,一次撞到了门框。 这太反常了!一向能干贤惠到过份的阮香芹居然也会频频出错,怎么可能?三番两次后,两个年轻人反而觉得不好意思,怕吓到她,只好低着头假装没发觉她在偷看似的若无其事。 阮香芹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觉得他俩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们两个几乎整天形影不离。他照顾她,她侍侯他,都有点过份了。这傻小子,其实是很喜欢朱珠的嘛,怎么自己却感觉不出来?不行,一定要有人去点拨点拨他,这个任务当仁不让地落在自己头上了。 阮香芹一直等到晚上店里打了烊,又等到杜墨然睡觉了,她才悄悄地去敲林果子的房门。 林果子打开门,见妈妈笑嘻嘻地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盘点心。他马上说:“我不吃夜宵。” 阮香芹嬉皮笑脸地说:“看在妈妈做得那么辛苦的份上,吃一点嘛。” 林果子坚持:“我不吃。”一脸不耐烦地就要将房门关上。阮香芹眼明手快,一把推了进来,将房门反手关上。 林果子翻着白眼坐到电脑前,他正在打游戏,正打到热火朝天,偏偏妈妈进来搅局。 “妈,我都说不吃了。你看我,本来是当运动员的,身型多好,浑身都是肌肉,这里是八块,”他指指自己的腹部:“现在呢,可好,运动一停下来,这里八块都要变成一大块了,您还一直叫我吃吃吃。而且,你看看,吃的都是些什么?全是高热量高脂肪的。喏,炸鸡腿,三明治,全脂牛奶,哎,求求你,饶了我吧。” 阮香芹将点心放在桌上,顺势拉把椅子坐在他身边,笑着说:“不吃也可以,你且退出游戏,陪妈妈聊一会儿。” 林果子警觉地问:“我做错事了?又要上政治课了?我最近没做什么呀?”从小到大,只要阮香芹一本正经地找他聊天,一定就是要上政治课。 阮香芹言语和蔼:“哦,不是。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想妹妹吗?你想小梦快点回家吗?” 林果子咬着唇,关掉了游戏。他郁闷地回答:“当然。这还用问?” 阮香芹摇摇头:“不,我看你根本就不想她回家。” 林果子豹眼圆睁,瞪着他母亲低吼:“谁说的?我想她,我想死她了。我做梦都想她回来,只要她能回来,要我做什么都愿意。问题是,她成心躲着咱们,咱们根本就没办法。” “是吗?”阮香芹故意激他,“那就奇怪了。这两天我一直在观察你,我怎么看不出你有半点想妹妹的样子?我倒是看见你和朱珠经常有说有笑,很开心的嘛!” “这……这……”林果子脸涨红了,半天吱唔不出一句。这问题将他问倒了。阮香芹心中暗自发笑。这傻儿子。 她故作不解,接着问:“有时侯,我倒是被你搞糊涂了,到底你喜欢的是小梦,还是朱珠呢?现在,就我们母子俩个,你能开诚布公地跟妈妈说说吗?我是你妈妈,不是别人,让我知道你的心思,我也好替你做主,是不是?” 林果子看着他敬爱的妈妈,作为单亲家庭里长大的孩子,从小与妈妈特别亲近,就连许多本应该与父亲说的话都不得不跟母亲说,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只是被阮香芹这么一问,细细思量,他也被自己搞糊涂了。 林果子靠在椅背上,垂头丧气地喃喃:“我自己也糊涂了。自从你第一次把小梦带回家,我见她的第一面开始,我就喜欢她了。她那么美,甚至那么完美,就象个公主似的;可是她妈妈走了,她又那么可怜,可怜得象个灰姑娘,让人忍不住想要疼惜她,保护她。我从小就那么喜欢她,根本没有理由好象天生就该如此。我怕她哭,怕她冷,怕她饿,怕她被人欺负,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吃任何苦,只求她欣赏我一眼,只为博得她一笑。她是我梦寐以求的白雪公主。可是,你也知道她并不喜欢我,她只是象对待兄长一样敬我,感激我。至于朱珠,就完成相反了。在我和朱珠的关系上,朱珠就象是我,我就象是小梦。朱珠拿我当偶像般祟拜,她甚至甘愿象奴婢一样侍侯我,她可以将我的饮食起居照顾得无微不尽。她勤劳,善良,性格和顺,而且说实话长得也不错,除了学历低点我想不出她有任何缺点。但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她。我好象习惯了她在我身边对我无事献殷勤,我见到她对孟飞好,甚至和孟飞说笑都会生气。但我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我喜欢她,或者仅仅是占有欲在作祟?我不知道,妈,你能帮我分析分析吗?” 阮香芹眼泛泪花,她怜爱地搂过儿子的肩头,抚着他虎头虎脑的寸头:“儿子,好样的!你比妈妈想象中的更加优秀。妈妈不知道,原来你能看到这些,原来你能够分析得那么透彻。果子,不需要妈妈分析了,你已经分析得够好了,知道吗?” “那么,我应该选择谁呢?” 阮香芹叹息:“儿子,你这么聪明,这么善良,这么优秀,你会自己做出选择的。我不会告诉你答案,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那天,你在医院里向小梦求婚后,我找你爸爸谈过,你也找你爸爸谈过,后来我知道你爸爸原来也找小梦谈过。小梦这孩子是懂恩义的。她觉得这些年,她和她爸爸亏欠了我们母子太多。我们照顾了他们父女这么多年,小梦这孩子不敢不听她爸爸的,如果她不答应你的求婚,就是无情无义。可如果答应你的求婚,那就违背了她的爱情。她心里头真正爱着的人原来是孟飞。我知道你不喜欢孟飞,一向对孟飞没有好感,但那主要也是因为小梦的缘故吧。说起来,是我们给了小梦压力,才促使她离家出走的。在爱情与恩义之间她无法决断,只好离家出走了。” 林果子无言地闭上眼睛。其实这些,他早该知道,或者是早该意识到的,就是不愿意承认。他听见妈妈又接着说:“儿子,最终的选择由你自己来做。可是,如果你要问妈妈的意见。妈妈倒是觉得你和朱珠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果你抛下对小梦的幻想,你将会发现你和朱珠在一起生活会很幸福。你们过日子的方式是吃喝与玩乐,思维方式也是柴米油盐。而小梦与孟飞,他们才是天生一对。他们过日子的方式是浪漫与艺术,思维方式也是风花雪月。所以,与其你坚守下去,让四个人都痛苦,倒不能放下,成全两对美满姻缘。你说呢?” 林果子有茅塞顿开之感,的确其实小梦很适合孟飞的。他看着妈妈,真诚的敬爱的看着他的妈妈,用力点点头。 阮香芹笑了,脸庞焕发出母爱的光辉:“我就知道我的儿子不会让我失望。傻儿子,你知道么?其实你很喜欢朱珠的,只是自己没意识到。妈妈我呀,也很喜欢朱珠这个勤快的儿媳妇的。” 林果子笑:“噢,明白了,怪不得你这两天一直偷偷看我和朱珠,敢情是已经研究了我们好多天了。老是鬼鬼祟祟的样子,想起来就好笑。” 阮香芹拍了他一下:“还说,还不是为了你的幸福。你已经二十七岁,老大不小了,早到了适婚年龄。依我看,你们就今年春节结婚吧。” “哇靠!会不会太急了点。就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傻瓜。才夸你聪明,又想不明白了。你若不早点办婚事,小梦又怎么敢回来?难道你这个做哥哥的就不希望她回来过年吗?你忍心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外面过年吗?” 林果子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把结婚的消息放出去。” 阮香芹斩钉截铁地说:“是。不仅放出消息去,还要把这喜讯登在报纸上,大张其鼓张灯结彩地为你们俩办一场热热闹闹风风光光的婚礼。ok?” “ok!”林果子无奈地垂下了脑袋。 49.求婚 隔天午后,刚松闲下来,阮香芹就直朝林果子使眼色,林果子耷拉着脑袋,无所适从。一向都是朱珠追他,现在要他反过来主动向朱珠示爱,他办不到。 阮香芹叹了口气,眼珠子一转。有了!她噔噔噔跑上楼,翻箱倒柜,找出一枚当年她婆婆送给她的结婚戒指。这枚金戒指中间还镶嵌着一颗椭圆形的翡翠,样式一点也不过时。就让果子拿着这枚戒指向朱珠求婚,一定成功。她找来找去,又找出一个漂亮的首饰盒装起来。 她跑下楼,把果子拉到一旁,打开首饰盒让他看一下,然后塞到他口袋里去。附在果子耳边咬牙道:“等一下好好跟朱珠去玩,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前非给我搞定不可,求婚不成功不要回来。” 果子撇撇嘴不屑地说:“哼,哪用求什么婚呀。我只需手指头勾一勾,她就马上飞扑过来,你儿子逃都逃不掉,知道吧,别小看你儿子的魅力。 阮香芹轻打了他屁股一下:“臭小子,管你那么多,反正今天晚上没听到你们的喜讯,我就当你没本事,没魅力。” “哎呦喂,这还是我亲娘吗?” “切……”阮香芹笑着拍打他的肩头一下,拉着他到收银台那边,又把朱珠从里面拉出来,将两个人的手拉到一起。朱珠觉得很突然,脸一下子红了。 “这里就不用你了,今天我亲自来站柜台。你呢,只管陪果子出去好好玩玩。今天不是什么平安夜吗?应该有很多活动的。去看看电影呀,逛逛街,看看百货商场有什么活动没有,买买衣服也行。总之,你们平常都太辛苦了,今天我给你们两个放假。你们年轻人不象我们老人家,哪能整天被关在店里呢?出去玩玩,出去玩玩。呵呵呵。”阮香芹把一番话说得豪气干云,气吞山河似的。 凡是年轻人,哪有不爱玩的?两人换下工作制服,一溜烟就出门去了。 林果子驾驶着小面包车带着朱珠四处兜风,虽说是破车,可有总比没有强,偌大的北京城,有辆车总是方便许多。第一次专程和林果子出来玩,朱珠没来由紧张起来。她的穿著打扮已经时尚许多,可是心理上农村的质朴之气还未完全褪尽,她依然死死攥住裙边,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然而正是由于这点,朱珠才显出与众不同的可爱之处来。 “不如我们先去电影院看电影吧,然后再去吃晚餐,晚餐过后如果你喜欢k歌的话就去唱歌,不喜欢的话就去逛街买点东西,好吗?”林果子打破沉默,做出了行程安排。 “好,”朱珠已经满心欢喜,当然没有意见:“嗯,我听说最近上映的《风声》很好看,是周迅和李冰冰主演的,演的很出色,不如去看看吧。” “好。” 他们买票的时侯离开演正好只剩十分钟。卖票的工作人员见是两个年轻人,照例问:“要情侣座吗?情侣座可省5元。” 林果子爽快地回答:“好。”朱珠心内小鹿乱撞,又惊又喜又羞地看着林果子。这是怎么回事?老天爷要下红雨了,还是自己要中百万彩票了? 因为是情侣座票,还送了一包爆米花。林果子又买了两瓶可乐,就拉着朱珠的手进了电影院。 两人找到座位后在阴影里坐下。所谓情侣座,无非就是中间少了扶手的隔断。两人没多说话,喝着可乐,吃着爆米花等着电影开场。这部电影的票房不错,入座率满高的,几分钟内,眼前已经是黑压压人头攒动了。 《风声》果然拍得不错,周迅与李冰冰的演技也可圈可点。只是看到那些酷刑上场时,朱珠吓得瑟瑟发抖,把头直往林果子这边钻。两人的心跳声如雷鼓动,朱珠脸已红到耳根,只是在黑暗中,无人看见罢了。 林果子已经勇敢地跨出了第一步,他知道这一步的跨出,意味着从此他将彻底放弃对小梦的幻想。但他还是会这么做,深思熟虑后,他越来越觉得妈妈说得对,朱珠更适合自己,他和朱珠相处彼此心理是平等的,可是与小梦相处,他总觉得自己需要仰视她,非得将她象仙女一样供奉不可。他是平凡的人,或许只需要最平凡的幸福就够了。 朱珠在这个拥抱中得到了一个信息。爱情或许已经悄悄来临了。从今晚开始,或许一切都将变得不一样了。她偷偷捏住大腿,很痛,这不是在做梦,竟是真的了。可是,这真实,又真实得象做梦般。朱珠只知傻傻地笑着,竟不晓得如何离开了电影院,又不知怎么已经到了一家有名的牛排西餐厅,直至林果子再三问她要吃哪一种套餐,牛肉要几分熟时,她才醒悟过来。 林果子不太在意她的傻状,他的心思全部放在了一个问题上。他寻思着要在晚餐时将金戒指拿出来,可是直接递给她又好象太突然了,而且必须说些文绉绉的求婚的话,他说不出来。想来想去,他想起了电视剧上常看到的桥段——将金戒指藏在食物里,让她自己吃到。虽说老套,但据说越老套越管用,还是能给人予惊喜。她看到了戒指,自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就这么办!于是点完了各自的牛排后,林果子热情洋溢向她推荐起一款冰淇淋奶昔,朱珠笑着说一客牛排份量已经很足了,她吃不下了,不用再点。可是林果子一再坚持,她也就同意了。为免朱珠起疑,他也为自己点了另一种色彩不同的奶昔。 在用餐过程中,他借口去洗手间,一溜烟跑到服务台上,拿出金戒指请求帮忙,将它埋入她的冰淇琳奶昔中。服务人员见此浪漫之举,也很热情的答应了。 牛排用完,两杯色彩鲜艳造型漂亮的奶昔被端了上来。你一杯我一杯,朱珠欣欣然享用起来。冬天,在有暖气的西餐厅里享用冰品别有一番风味。林果子时不时偷瞄着朱珠,朱珠大口大口挖着吃。“怎么还没吃到?”林果子伸长了脖子,心里有期待,难免就变得急躁起来。 突然,朱珠“哦”一声,涨红了脸,她将手贴紧喉间,急急地向外呕吐,象是被什么“卡”住了喉咙。林果子“腾”地站起来,急忙跑过去拍打朱珠的背部。“怎么啦?卡住喉咙了,不会吧?哎,你吃那么大口干什么?谁让你吃那么大口?快,快吐出来,快把戒指吐出来。”林果子急了,把什么都说出来了。 原来是戒指!?朱珠向林果子翻起白眼,这个傻瓜。她跑向洗手间外的洗手池边,趴在上面拼命呕吐,林果子也追上来,帮助她拍打着后背。 “哐当”一个东西掉出来,果然是金戒指!朱珠忙捡起来,用洗手液洗了又洗。 朱珠举起洗干净的金戒指埋怨林果子:“傻瓜!你藏了戒指,就该提醒我吃小口一点,吃慢一点吗?见我那么吃法也不懂得提醒我一句。” 林果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嘻嘻,忘了。当时也没想到这个。” “忘了?你怎么就不会忘了吃饭?”朱珠嘟着小嘴。 “你大概是第一个吃掉戒指的人吧。我傻,你也傻。”林果子为摆脱窘态,不由得反击。 两人大笑。越笑越觉得好笑。 笑停了。朱珠脸就红了,她嗔道:“你送人家戒指是什么意思呀?” 林果子咽了口口水道:“那还用问吗?笨蛋。你可知道这金戒指是我们家祖传的,是我奶奶送给我妈的结婚戒指,我妈又要送给你的,你说是什么意思?” 朱珠脸更红了,不过这是一种喜悦的红。她不敢相信,突然之间,幸福就来敲门了。 “你,你不会是在耍我吧?为什么,突然之间,真的好不真实。” 林果子取过戒指为她戴上:“看,多漂亮。你不相信的话今天晚上就回家问我妈。可以了吧?” 朱珠突然哭了,那是幸福的泪。 “傻瓜。”林果子把她拉入怀里:“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林果子的未婚妻。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今年过年就结婚,好吗?” “真的吗?”朱珠在他宽厚的怀里仰起梨花带雨的小脸。 “嗯。” 进出男女洗手间的人都奇怪地看看他们。林果子和朱珠才猛然意识到,他们的求婚地点竟然是在洗手间门口,天啊,两人吐吐舌头,相视而笑,低调地逃走了。 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平日里一向叽叽喳喳说不停的两个年轻人终于恢复了正常。一个下午的安静终于完全不见了。这家牛排西餐厅是在一幢商业大厦里面,此时,商厦里暖气十足,一派热闹繁华,顾客熙熙攘攘,川流不息。各个商家都布置得十分具有圣诞气氛,随处可见圣诞树,圣诞老公公,雪人等等饰物和贴画。感觉一切都喜气洋洋。 “吃得很饱,我们逛逛商场就回去吧。”朱珠说。 “好。我去帮你买两套冬衣吧。你穿来穿去就那两件。对了,上回孟飞给你买衣服的那五万我早已经还给他了。” 朱珠睁大眼睛:“啊!什么时侯给的?我怎么不知道?” 林果子拍拍她的脑袋:“凡事都要向你汇报吗?总之,以后你的吃穿用度只能由我来料理。” 朱珠羞涩地笑了,幸福地将脸埋入他的臂弯。 “我真怕,真怕睡一觉,眼前所有的幸福会全部不见了。” 林果子故意逗她:“嗯,那你就别睡觉了吧。” “什么呀?”朱珠嘟起了小嘴,又黯然神伤:“其实,也不是怕睡觉,而是怕某人回来了以后,这美梦就真的该醒了。” 林果子一听此话,立刻收住了脚步。 朱珠心一凛,惊问:“怎么?” 林果子扳过她的肩膀,直视她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朱珠,将来你就会是我的老婆,是小梦的嫂子,我们是一家人。所以我不希望你对小梦有心结,明白吗?我已经想通了,她是我妹妹,是我心中的白雪公主,我依然会保护她,不容许任何人欺负她。可是,能和我结婚,和我白头到老共同生活的人只能是你,我们才是最适合的。我从不怀疑,我们是天生一对,就象小梦和孟飞是天生一对一样。明白吗?” 远处,传来了赞美诗。朱珠眼底潮起了泪花,她知道她的幸福真的来临了。 50.喜讯 圣诞节,虽说是西洋节日,但在某些城市,某些酷爱过节的华人也将这个节过得热热闹闹喜气洋洋。在这一天,天香楼也打出了八折优惠。从晌午开始顾客盈门,直到店打烊,阮香芹的嘴就没合拢过,笑得嘴都酸了。 令她开心的当然不是因为生意好,天香楼的生意一直都很不错。令她笑得合不拢嘴的是她真的快娶儿媳妇了。 儿子真棒,没有辜负她的期望。昨晚她舍不得睡觉,一直打着盹趴在阳台上等待,等到林果子回来后,问明了结果才乐滋滋地进房。一进房,按捺不住喜悦,遂唤醒了已经睡入梦乡的杜墨然,兴高采烈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告诉了他。杜墨然当然很高兴。他知道这一切都是阮香芹的功劳,不停夸赞:“有妻贤若此,夫复何求?” “哎呦,你这老头子,怪不害燥的。”阮香芹羞得直打他,心里却象喝了蜜一样甜。 这真是两全其美的结局。一大早阮香芹就打发林果子去全国性的报纸及小梦常看的杂志刊物登喜讯。自己则打了一上午电话将这喜讯广而告之。她准备晚上在天香楼大摆筵席,做为林果子与朱珠的订婚宴。邀请的客人主要是朱天煦与孟飞,连同天香楼所有的大厨及工作人员。所以筵席可能会比较晚,在天香楼将要打烊时。 朱天煦与孟飞得到喜讯都十分高兴,特别是孟飞。哈!阮阿姨真是太有才了,居然与他想到一块去,用撮合林果子与朱珠的方法促使小梦回家。只不过阮阿姨出面当然比他出面更有效。其实这个方法他早就想到过,只是不敢提,他没有想到阮阿姨竟会如此深明大义。孟飞已全然忘却对朱珠的追求,一心想着:小梦,小梦,快回来吧。 晚上八点半,大家你推我让的入座。朱珠穿着昨晚林果子帮她买的新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含羞带怯地坐在阮香芹身边,从昨晚到今晚所发生的一切都感觉象做梦似的,若是做梦,但愿永远不要醒来。 朱天煦拍着林果子的肩膀,爽朗地笑道:“好小子,不声不响地演这一出。行,好样的,明年再给表姐添个小孙子,就更完美了。” 阮香芹笑道:“可不是。所以看把我给急的,我们果子都二十七岁了,可不该抱孙了吗?我盘算着今天就把这婚给订了,然后让他们小两口去朱珠的老家一趟,把亲提了,回来就分喜糖。今年春节,大年初一就结婚,好不好?” “好!”大家都喝彩。天香楼的员工都拼命鼓掌。 阮香芹笑着问朱珠:“对了,你今天打电话给亲家了没?他们怎么说?别我这都给安排了,回头让亲家笑我猴急呢。” 大家都笑了。 朱珠含羞带怯地回答:“说了。他们都高兴呢。还说我能够找到这样的人家,是前世修来的福。” “好!好!好!这可周全了!来,大家举杯,恭喜一下这小两口。”朱天煦举杯,大家跟着举杯,都说:“恭喜!恭喜!” 杜墨然招呼大家:“请,请,请,大家快用餐吧。开店没办法,这么晚,大家的肚子一定很饿,先用餐。来。” 阮香芹也跟着一起招呼。今天的菜肴很丰盛,连龙虾鱼翅都有。吃得最不亦乐乎的是天香楼的员工们,平常只看不能吃,现在可以大块朵颐,每个人都放开胃口大吃大喝。其间不忘左一声“恭喜老板娘”,右一声“恭喜少东家”,听得阮香芹心花怒放。 她放下碗筷奔上楼,下楼时手里拿着一个首饰盒。阮香芹坐下,拉起朱珠的手,笑眯眯地看着她:“朱珠真是越来越漂亮。这么漂亮的儿媳妇不佩戴点首饰怎么成?来,看看喜不喜欢?”她打开首饰盒,取出一条金项链,一条金手链,全是足金的。 “来,果子,帮你媳妇戴上。这是我的私房家当,今天是订婚的大喜日子,就送给你了,千万别嫌少。”果子听话地帮她戴上。 “哪里话呢?老板娘,朱珠实在是愧不敢当。您对我已经够好了。我怎么还会嫌弃呢?”朱珠忙不迭地说。 “诶,这就不对了,怎么还叫老板娘?应该去掉前面两个字,直接叫‘娘’的嘛。哎呀,这年轻人,还要人教才行呀。”朱天煦最会起哄,有他在的场合永远不怕冷场。 阮香芹笑了:“对,听你表舅舅的,叫我什么?” “妈。”朱珠羞羞地叫了一声,象蚊子一样小声。 “我听不见。”阮香芹故意逗她。“大声点,大声点。”大家一块儿起哄。 “妈。”朱珠终于鼓起勇气扬声叫了一下。 “哎。”阮香芹脆脆地答应,然后朝朱珠使使眼色,向杜墨然的方向努努嘴:“还有他呢?该叫什么呢?” “爸。”朱珠羞红了脸。 “哎。”杜墨然高兴地回应了一声,只是同时他又想起了离家在外的女儿,暗自唏嘘。 朱天煦忽然问道:“再过一个多月就要举行婚礼了。很多事情现在就要开始准备了。伴郎伴娘定了谁没有?” 不知为什么,这个问题让大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阮香芹说:“我看这个由他们年轻人自己来决定,有没有什么同学朋友之类的,可以去邀请吗?” 林果子突然抬起了头,正视孟飞:“我,想请你当伴郎,不知道你赏不赏脸?” 大家都看着林果子惊呆了,可是林果子依然落落大方,他举起了手中的酒杯:“过去,我一直对你抱有成见。可那是因为什么,我想你也很清楚。如今我就要和朱珠结婚了,所以过去的一切就让我们都忘了吧,谁也别再提起。我相信我会带给朱珠幸福,也请你一定要给小梦幸福。如果你能做到,就饮了这杯酒,来当我的伴郎吧。” 孟飞缓缓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林果子也跟着一饮而尽。阮香芹眼泛泪花,紧紧握着杜墨然的手,喃喃道:“太好了!太好了!” 朱珠也向孟飞举起了酒杯:“孟大哥,虽然你只大我一岁。可是在我心里,我一直敬你爱你如父如兄,是你一直在帮助我成长。我借这杯酒祝福你和小梦。我相信她很快就会回来的,回来当我的伴娘。” 朱天煦为孟飞满了一杯酒,孟飞举起来,与朱珠碰碰杯,微笑着一饮而尽。 51.书展 隔天,孟飞在家忽然接到朱珠的电话:“孟大哥,你快打开电视,正在播呢,小梦元旦要在h市书展签名售书。” 孟飞一迭声道谢,挂下电话,立即手忙脚乱地找遥控器,他猛地站起来,膝盖狠狠撞了茶几角一下,痛得窝下去。然而他顾不上痛,急忙拨开沙发上混乱的杂物,找到了遥控器,可惜,才刚按到北京卫视,新闻已经播到下一则去了。 孟飞无奈地跌坐在沙发上,打回电话问朱珠详细的报道究竟如何?朱珠回忆说:“嗯,大意是说上海书展于元旦召开,展出的图书有多少种,参加的作家有谁谁谁之类的,现场签售都是些畅销书作家。其中就有提到小梦的名字,还有她的新书,叫《人淡如菊》。哎,孟大哥,你就别管那么多了,直接去找她吧。坐飞机去,开车去,都行。反正到时她一定在书展会场,孟大哥,真替你高兴,五天后你就能见到她了。” “好。谢谢。”孟飞就要挂电话。 “等等,等等,”朱珠在电话那头叫:“等一下,我跟你说,你一定要记得买束花去送给她哦,最好送她一枚钻戒,现场跪下求婚,那她一定跑不掉的啦。总之,看你的了,反正一定要把小梦给我们带回来呀。” “好,我知道了。”孟飞正要挂掉。 “等等,等等。”朱珠又叫。 孟飞笑:“又怎么啦?” “孟飞,我是杜伯伯,一定要把我女儿带回来呀。” “孟飞,我是果子,小梦就交给你了,就象求也得把她给求回来。” “孟飞,我是阮阿姨,要把我们的问侯和想念全部都带给小梦,她知道我们这么想她一定会回来。” 孟飞听了很感动,这样浓烈的亲情是从前在皇宫里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他忽然心生一计:“等等,比阮阿姨,我有个想法。你们把要对小梦的话都录下来吧,每人说几句,录在照相机里也行。我带去给小梦看,那比我们在这里说一千句一万句都有用。” 朱珠在电话里头欢呼:“孟大哥,你太有才了。就这么办。” 与此同时,小梦正在国际机杨送别了雷鸣。雷鸣要去美国出差半个月,等他回来时小梦已经飞抵上海了。因此同时,小梦也在向雷鸣辞别。 “书展结束后,你还回这里来,好吗?等我回来。”雷鸣很诚恳地请求。 小梦摇摇头:“暂时不会了,签售会一结束,我会先回北京看我爸爸。我想他,我担心他的身体健康。至于以后,我不知道,也许我还会离开北京,也许我会一直待在北京,或者也许我会结婚。” “结婚?”雷鸣急道:“老天,你跟我说结婚。和谁?和谁结婚?林果子吗?你那个……哥哥。” 小梦微微笑道:“我不知道,也许吧?也许一辈子也不嫁。可是,不管我会如何?雷鸣,我要劝你一句,不要再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我的心是死的。我心里有喜欢的人,我忘不了他。我不可能再喜欢上别人的。你明白吗?你这么优秀,你会找到……” 雷鸣的低吼打断了她的话:“不用管我!根本不用管我会怎么样!我优不优秀自己知道。如果我真的优秀,你为什么始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或者说喜不喜欢一个人根本和优不优秀没有关系。所以,不要再说这些自欺欺人的话了,可以吗?” 小梦眼角噙着一颗泪,点点头。这一点头,泪珠就滚落下来。雷鸣又心疼了,他自责道:“对不起!我只是,只是……” “对不起的是我。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情,帮助了我这么多,可我却一再负你,是我该死,是我的错。”小梦真的觉得内疚得不得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自嘲地笑道:“不不不,不是你的错。为你做的一切是我心甘情愿,你不必有任何负疚感。” “可是……” “好了,别说了。就这样。我不会勉强你,我雷鸣还不至于是那么没品的人。你不回别墅也行。不过能答应我一件事吗?无论你到哪里,请与我保持联络,有新手机号或新住址,不要忘了告诉我。不管怎样,我们始终是好朋友,对吗?” 小梦答应了:“我已经换上了北京的手机卡,号码也告诉你了。我想没什么特别的事,一般是不会再更换号码的,至于住址嘛,我跟你说过,我就住在天香楼。如果你回北京,就来找我。我们永远是朋友。” 我们永远是朋友。听着小梦的一语双关,雷鸣无奈地笑笑。挥挥手,暂时告别。来日方长,杜小梦,我一定会回来的。 杜小梦离开的前夜,特意请林明月和她的男朋友刘志强吃牛排。林明月说过她很喜欢吃牛排的。杜小梦对林明月表达了无限的感激之情,虽说林明月的陪伴多是奉了雷鸣之命,林明月对她照顾有加却是早已超出了工作范围,私底下她们已经成了闺中密友。她来这里学会游泳,全是林明月教她的。他们互留了电话地址,小梦诚恳地邀请他们放假时到北京去玩。到时可轮到她当一回导游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热情的林明月送小梦到机场时,抱住她狠狠哭了一场,这样煽情,害得小梦也哭了。林明月硬塞了许多特产给她,什么鼓浪屿馅饼之类的,直至飞机起飞才离开。 小梦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仿佛前方将要抵达的不是上海而是北京。为了掩饰这样的心情,她在点心送来之前就埋首于飞机上的刊物和自己随身携带的报刊。然后,在不期然之间,她读到了一则喜讯。 有那么几分钟,她完全定格在这一小段文字面前无法动弹。哥哥与朱珠,老天!是真的吗?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是哥哥想通了吗?亦或者仅仅是虚假信息?不,不会。如果登出来,就一定是真的。那么,如果是真的,天啊,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吗?小梦的眼眸里终于迸出了泪花,她捂住嘴忍住唇边的笑意,又哭又笑,真傻! 52.你往哪逃 孟飞没乘坐过飞机,每当天空有飞机划过,他总是仰起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庞观看,无限向往那种腾云驾雾的感觉,渴望体验一下层层白云在脚下翻滚的情景。来到二十一世纪,唯一能够打击他尊贵无比的帝王荣耀的惟有新科技。由现代科技所产生的一切新玩艺儿都是从前想都没有想到过的。 可他没有身份证,买不了机票,只得开着宝马来一趟自驾游。鲜花就免了,保鲜期有限,他就带着备好的钻戒、录了音的照相机和全家人的殷殷期盼登程上路,在十二月三十一的夜晚抵达。 一眼望去,熙熙攘攘全是人,哪一个才是他的小梦?书展又在哪里举行?他在车站买了一张地图,又问了行人,很快就找到了书展的位置,世贸商城门口挂满了红条幅标语,汽球拱门。他心情愉悦地看着这幢大厦,真好,在这里明天就能见到小梦了。他就在商城附近寻了家喜来登酒店住下。 这一夜,他辗转反侧,彻底失眠,抽烟抽到头发麻。不知道明天小梦会不会原谅他?见了小梦该说些什么?求婚的时侯他该象个现代人似的向她下跪吗?他可是皇帝哩。跪天跪地跪母后,从不向任何人下跪。可是不这样,怎能体现诚意?思来想去,直至曙光微现,仍无定论,却在不知不觉中沉入了梦乡。 元旦清晨,小梦在喜来登酒店见到了那位前来接她的余安安。一照面,余安安惊艳;小梦则愣在当场。夏荷?曾经在她身边侍侯了她两年多的夏荷,情同姐妹的夏荷。噢,老天,又是一个长着一模一样的人,这是怎样的缘份呀?前世她侍侯她的生活起居,今生她为她的作品服务。几乎就在见面的一刹那,彼此的好感已经达到了极点。 余安安由衷赞叹:“小梦,你好美!你的读者们见到你本人一定要疯了。” 小梦莞尔:“可我刚见到你,已经疯了,安安,你同我一个姐妹长得好像好像。我想,我们也会成为好姐妹的,是不是?” 余安安挽起她的手臂:“那当然喽。没想到我们一见如故。走,我为你买了早点,先吃一些,然后就到会场去签售,中午,我请你去吃有名的小吃,怎么样?” “好呀,没问题。” 书展,是许多文化名人的兵家必争之地。杜小梦,作为90后新生代言情小说家受到的关注更是无以伦比。单看她签名售书前排起的长长的队伍,就足以令现场的许多老作家汗颜。杜小梦又是难得的名符其实的美女作家,许多被出版公司包装成美女作家的作家其实并不真的美,只是在作家群里相对看得过眼罢了。可是小梦却是万里挑一最具有明星潜质的作家,她是作家,亦是偶像。虽然作品常常受到那些自以为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资深作家质疑,但谁又能否定她的影响力? 孟飞醒来,刚想睁开眼睛,觉得光线异常刺眼。昨夜窗帘未拉上,今天是一个冬阳普照的好天气。孟飞一骨碌爬起来。呀,糟了,几点了?他一看手机上的时间,该死!已经十一点半了,他狠狠骂自己。凌晨才入睡,居然一觉睡到中午,如果让小梦跑了,就算林果子他们不骂死他,他也会骂死自己的。用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脸穿衣。孟飞迅速赶到了世贸商城。 上楼下楼寻了个遍,终于发现写有杜小梦名字的牌子,可惜座位空空如也。孟飞懊恼地重重捶了下桌面,人去哪了?他抓住一个工作人员问,那个工作人员以为他是热心读者,笑着回答他:“你下午再来吧,下午两点开始还有,一直到五点结束。杜小梦一定是去吃午饭了。” 杜小梦的午饭吃得很开心。她拉着余安安的手,还有一位余安安的同事,出版社发行部经理。男的,未婚,对杜小梦热情极了。他们在城隍庙穿行,闻着各种上海小吃飘来的香味,胃口大开。他们寻了一个好位置,小梦的位置面对闹街,她就喜欢边吃边看行人,看他们的穿衣打扮,看他们的神情举止。那位许姓经理在小梦面前豪爽极了,点了许多小吃,什么南翔小笼、鸽蛋圆子、擂沙团、油氽排骨年糕、蟹壳黄、凤尾烧卖、生煎馒头、桂花糖藕、鸡粥、薄荷糕、千层油糕、太白拉糕等等。小梦来者不拒,吃得滋滋有味。 许经理和余安安在小梦的影响下也放开胃口大吃。余安安高兴地举起手中的茶:“小梦,我以茶代酒,祝贺你。你知道吗?你一个上午的签售就突破了五千册。天啊,若是一整天,突破一万册,你就破纪录了。我们老总都要高兴死了,说不定回北京的时侯还会为你大摆庆功宴呢。” 小梦笑:“重要的是书卖得出去,读者喜欢看,至于庆不庆功的倒无所谓。” 许经理推了推他的金丝边眼镜,摆出一副行家里手的样子道:“话不是这么说,如果销量破纪录了,再来个庆功宴,你往镜头前这么一站,凭你的相貌,不红不火都难。” 余安安笑道:“真不愧是我们发行部经理,生意道道挺多的呢。那这活就交给你了。”余安安朝小梦使眼色,小梦淡淡一笑。 许经理笑道:“那还用说,为了小梦,为了我们共同的利益,我义无反顾。” 下午的签售两点准时开始,孟飞不敢再怠慢,一点四十分就到了现场。没想到杜小梦的签售点前边早就排起了长龙,人手一本《人淡如菊》。他靠在柱子后边远远地望向那空空的座位。 两点零一分,杜小梦在余安安的陪伴下出现了。孟飞心跳加速,她,还是那么美!而她旁边的女孩,居然长得与夏荷一模一样。晕,远远望去,在“夏荷”的陪伴下的小梦,更象是他承乾宫的主人了。他的爱妃,她就是跟他相伴了两年多他却浑然不知的爱妃。往事历历在目,如烟如梦。孟飞的心疼了起来。 此刻,她淡施脂粉,眉眼如画地坐在签名桌后面,微笑着为读者一本接一本地签名,浑然而成一股飘然若仙的出尘气质。镁光灯不断地在她身上闪闪烁烁,她淡定自若,恍若眼前的热闹与己无关。 此时,他该上前吗?如果上前,一定会打断她的签售活动,打挠她的工作。孟飞努力抑制自己,还是等等吧,再等等。 他就躲在柱子后边细细观察她,镁光灯下的她特别迷人。他星眸如辉,柔情似水,仿佛永远也看不够她似的。两三个小时下来,将腿站酸了他也浑然不觉。 快五点了,签售会快结束了,可是读者还没有散去的意思。尽管依然是一支长长的队伍,孟飞还是决定排进去。他先去买了一本她的小说,排在了队伍的后面。 十个,八个,六个,四个,两个,很快的,就到他了。当他终于来到杜小梦的面前,将小说轻轻放在她面前,看她低着头翻开扉页,龙飞凤舞地签了名。她将小说合上,递到他面前,同时抬起头。四目交接。时空停止。电光石火。 好长好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浑然忘我了。排在后面的读者终于忍不住埋怨催促起来。 杜小梦醒悟过来,慌张地站起来:“对不起,请让一让,让下一个读者……” “小梦,跟我回家,好吗?你还要躲到什么时侯?是时侯该回家了,我们都想你,都在等你。”孟飞显得有些激动,喉咙发涩,日思夜思,大半年了,怎么能不激动? “别在这里说。下一个。”她慌乱地伸手招呼下一个读者。 孟飞忍不住一把握住她伸出来的手。她条件反射似的一把甩开,本能反应地跑了。 余安安愣在当场。 孟飞一个箭步追上去,喊:“爱妃,你往哪逃?” 53.嫁给他 冬天的寒风在耳边呼呼刮过。刮得脸刺刺的疼痛。小梦不知道为什么要跑。乍然见到日思夜想的人就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知为何就萌发了一种想逃跑的冲动。。她害怕见到他。 想起分别前的夜晚。她羞;想起她始终生活在董颚妃的阴影下。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她气;想起哥哥与朱珠的喜讯抛下她与孟飞直接面对。她慌;想起他与韩雪的绯闻。她怒。 就在这又羞又气又慌又怒的复杂情绪中。她的直接反应却变成了“逃”。下班的人潮使街道变得拥挤。。孟飞在后面追赶。眼看小梦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暗自发动内力提上一口气。以轻功飞速地穿过人群捕捉到了小梦娇小的身子。 他一把将她抱入怀中。不使她动弹半分。小梦一惊。又捶又打又踢就是挣脱不开。孟飞将她的小脸扳过來。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两人脸的距离只有两公分。他凝视着她。她也凝视着他。她小小心脏不住狂跳。她恨自己。为什么一见到他星眸里的柔情似水。就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心跳。她好恨。 小梦却还是挣脱他。。孟飞一把拉住她。 “你不是说我疯了吗。疯了还拉我。”小梦一边努力挣脱他的手。一边含糊着说。 孟飞轻轻笑着:“疯了我也喜欢。” 小梦忍住笑。鼓着腮帮气呼呼地说:“喜欢谁呢。董鄂妃。 54.谈恋爱 小梦陪着孟飞一边在餐厅吃热呼呼的小火锅。一边透过玻璃窗欣赏着江面的美景。脸上始终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孟飞一边用餐。一边欣赏着她的笑容。看她痴了。呆了。他也跟着痴了。呆了。恋人间的相处。最妙是心有灵犀时。无声胜有声。 手机响了。小梦吓了一跳。是余安安。她关切地询问她怎么样了。一小时前的情景到底怎么回事。那个男人是谁。好象很脸熟的。 小梦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个。我。我很好。你放心吧。那就是我一朋友……” “朋友。”孟飞呲牙咧嘴地抗议。 小梦调皮地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小梦。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社长也到本市來了。明天想见见你。鉴于今天骄人的成绩。明天我们会再为您安排一场签售会。从上午九点至下午三点。如何。你辛苦一下。后天就可以回北京了。”余安安说。 “好。沒问題。明天见。”小梦很干脆地回答并挂了手机。 孟飞语气酸酸的:“闹了半天我就是一朋友。是谁刚才答应我求婚了。” 小梦皱皱小鼻子道:“哼。说实话。我早后悔了。真不该那么早就答应你的求婚。可是话说回來。刚才众目睽睽之下。不接受你的钻戒。怕丢了你这个大清皇帝的面子。可是接受了。又不甘心。” “你不甘心什么呀。 55.解释 小梦耐着性子一字一顿地问:“那么,能解释一下跟韩雪的绯闻吗?” 该来的总会来。孟飞讪笑着:“嘿嘿,那既是绯闻,一定是无中生有。” “那照片可不是合成的吧?你若不解释清楚今晚就滚回你房间去,别想待在这儿。” “换言之,解释清楚了,朕就可以留下来了。”孟飞龙心大悦。 小梦瞪他一眼:“先解释再说。还有,谁是你的爱妃?记住,现在只讲老婆,不讲爱妃。妃有许多个,老婆只许有一个。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法律,只承认一夫一妻制,三妻四妾是违法行为。所以,你自个惦量吧,若与韩雪是真的,我们就不可能了。” “我懂,”孟飞叹了口气:“哎,三百年前的观念与三百年后的观念确实差很多。你要我一下子改变过来也的确不容易。我知道我现在早已经不是‘朕’,我就是一平凡男人,甘愿与你做一对平凡夫妻。我会遵守现在的一夫一妻制,绝不起二心。而且,我也发誓,我与韩雪清清白白,只是朋友而已。” “真的?”小梦也好哄,她本不是习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女人,只不过一时情绪坏到极致痛哭出声而已,一听这话,立即就将哭声停住,透过指缝泪眼朦胧地瞧孟飞。 孟飞好笑地拿下她的小手,紧紧贴在自己心口:“若说谎,你把我的心挖了去,看清楚里面是否全是你?” “那照片呢?”女人天生不依不饶。 孟飞轻轻抚去她脸上的泪珠:“知道韩雪是谁吗?她是韩宇的妹妹。知道韩宇是谁吗?他是夜未央酒吧的老板,也就是那晚你喝醉送你回天香楼的那个人。你走后,我情绪很坏,有一天,看见了这家酒吧,想起你去过那儿,所以就进去喝杯酒。就在那里,我遇见了韩雪,我和韩宇也成了朋友。想你的时侯,我就常去那儿喝酒。韩雪喜欢我,我知道。你们这时代的女孩子,根本不知道含蓄美是怎么回事?她就那么直接告诉我了,她也知道我有女朋友了,就是你,小梦。她哥哥也警戒过她了,可她就是不理睬,还说什么要和你公平竞争。她请我和韩宇去看她的演唱会,那天,我是和韩宇一起去的。没想到娱乐圈的狗仔那么厉害,一出门就被照相了,照片上应该也可以看得出来,是她主动牵我的手,我以为没关系,你们这时代不是很开放吗?牵牵小手搭搭肩在朋友间都很正常的,不是吗?” “原来如此,”小梦恍然大悟:“你说的没错。不过,你对二十一世纪还是有点误解。虽然二十一世纪比较开放,但中华民族传统的美德还是保存下来了。虽不至于三从四德,一脚踏多船的现象时有发生,但你要记住,那些行为虽不致触犯法律,却还是会受到社会舆论谴责,道德批判的。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以为在二十一世纪就可以胡来。二十一世纪是开放,但并没有丧失道德传统。我们主张一夫一妻,是因为我们主张男女平等。三百年后的今天,最大的不同是女子的社会地位得到了提高,女权得到了解放;相应的,对于男权反而限制了些,不再高高在上。现在男人与女人的区别不在是社会地位的不同,而只是社会分工的不同。在体力上,天生男强女弱,所以反而会提倡‘女子优先’,这就是现代文明的进步。” “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小梦,愿听听我的心里话吗?” 小梦看着孟飞无比真挚的星眸,点了点头。 他的声音柔柔的,附在她耳边低喃:“梦,你知道当我看了你的博客,了解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心里有多震撼。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才恍悟原来那两年多陪伴在我身边的爱妃竟然是你杜小梦。难怪我总觉得她病了一场后就性格大变,变得比以前更可爱,更生动,更叫我着迷了。我这才明白,原来她已经成了你,令我着迷的人是你,是你的个性,是你的思想,还有说不出来的感觉,都叫我着迷。能够走进我心灵世界的女子才值得我厮守一生,爱护有加。也因此,在她生病之后,我对她的爱没有减轻半分,反而更加怜惜。过去的婉如是如此,如今的你更是如此。你们是一样的人,可又是不一样的。她有她的贤,你有你的坏,可是你们都是能够走进我心灵世界的女子。尤其是你,梦,是怎样的缘份才能使我们相遇?追古溯今,你来我往,在三百多年岁月的长河里,我们竟能相遇相知相爱。梦,你在前世爱上了我,我在今生爱上了你。没有人能分开我们。梦,不用管韩雪如何,不必为她在意什么,我的心中只有你。为你生,为你死,我都愿意。我爱你,梦,这三个字你要我说千遍万遍都可以,我爱你。” 泪珠静静滚落,熨在脸上暖暖的,小梦的心也暖暖的。从三百年前盼到三百年后的幸福,终于就这样到来了。 “不够,还不够,”小梦依在他怀里娇嗔道:“我不是婉如,我没有她的贤,没有她的大度,我是贪心的杜小梦。不论是婉如、朱珠、韩雪或者以后出现的任何令你动心的女子,请你通通忘掉、抵制掉,可以吗?福临,我只是平凡的杜小梦,我相信以后还会出现能够走进你内心世界的女子,这个世界美丽的女子太多,而我太平凡。所以请你记着我的贪心,记着当你和别的女子在一起,我的心会碎,好吗?” 孟飞怜惜地抚着她的脸颊:“好。我答应你。” 56.全天下都知道了 好吵。好闹。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小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强迫自己睁开惺松的睡眼。探出手去取过手机。 “喂。”完全是从梦乡里发出的声音。柔绵无力。 “小梦吗。你怎么还沒到呀。都已经九点了。你不会还在睡觉吧。你忘了今天要签售的吗。”电话那头传來余安安焦头烂额的声音。 小梦眼睛一下瞪圆了。糟糕。真忘了。一咕碌想爬起來。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却觉得浑身酸痛且无法动弹。这才发现原來孟飞象个八爪鱼似的缠绕着她。好想就这样躺在他怀里再多睡一会儿。可是不行。工作要紧。况且她答应余安安了。 她推他。哪知一动。他就醒了。温柔地招呼:“早上好啊。”她的脸又红了。嗔道:“快起來。已经九点。我迟到了。都是你。” 梳洗未毕。孟飞已经跟进了洗手间。。若无其事地梳洗着。 穿完衣服后。孟飞也跟着穿著好。两人彼此欣赏地对视一眼。一个俊男。。出发。 小梦急得要命。不断催促孟飞。她是重诺的人。这令她觉得很过意不去。昨夜沒想到。应该定个闹钟的。都怪自己。 车子忽然停下來。“怎么啦。” “等等。” “别等呀。我赶时间。”她话还沒说完。 57.三宝 未到六点钟,小梦就喊肚子饿。的确,早上一个面包加一杯豆浆,撑到现在已经撑不下去了。孟飞早有准备,拉着她就往旋转餐厅去。坐下来,享受一顿精致的晚餐,一边慢慢赏景,这样倒是比方才的走马观花惬意得多。 侯上菜时孟飞去了一趟洗手间,于是晚餐进行未到十分钟,就有花店送来大捧玫瑰花,径请杜小梦签收;尔后又有小提琴手静静来到桌旁,拉起浪漫的乐章。小梦看着孟飞笑:“虽然是电视剧里常有的情节,老套了些,不过对女孩子也未必不管用。多数还是老套的实在,耐用。只是依你的才情,难道就没有更新鲜的招数?” 孟飞唇线弯弯,笑得十分好看:“没有了。你应该最明白,这些对你来说老套,对我却新鲜。在我那朝代,我们用不着这个。寻常百姓尚且用不着,帝王之家就更不用说了。我们的浪漫无非是琴棋书画,花前月下,用不着那么多心思的。” 小梦点头:“说的是,那倒是难为你了。我该想到这一层,并用这个安慰自己,你对我已够尽善尽美,我该心满意足。” 孟飞笑道:“正是。”忽尔又指着玻璃墙外轻飘飘地说:“看,那是什么?” “哇,好漂亮!”“是谁放的呀?太浪漫了!”邻桌的许多食客已经贴到玻璃墙去了,有些较理智的食客没有离开座位,只是扭过头去看,面露笑容,指指点点。 小梦的座位就是玻璃边,她站起来双手贴在了玻璃上。那五彩缤纷“心”型汽球,大的不像话,一个接一个飘满了旋转餐厅外的天空,28层楼的高度,360度的视角,这需要多少汽球呀。每个汽球上面都字。不是“梦,我爱你”,就是“孟飞爱杜小梦”,要不就是“爱你一万年”之类的话。 小梦忍不住笑逐颜开,水灵灵的大眼睛如一泓秋水情意荡漾,柔情万千地看看孟飞,又看看汽球满天,喟叹道:“福临,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完美?越完美我就越怕失去你,越怕失去你我就越容易患得患失,患得患失于身心无益。” “患得患失的是我,我所做的一切就是希望你从今后不舍得再离开我。你会吗?会再一声不响的走吗?如果会,我宁可现在就掐死你。”他揽住她香颈的手臂一用力。 小梦莞尔:“你掐吧,掐死我。我宁愿死在你怀里也不走了。” 孟飞喜道:“真的?” “真的。我们多不容易,穿越古今三百年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就算你不浪漫,就算你不做这些事情,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宁死也不愿离开你。” 孟飞好感动。镁光灯一闪,刺亮了他们的眼睛。孟飞下意识抬起手臂挡住自己的眼睛。 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起,身后已聚集了一大堆媒体朋友,不是一只镁光灯,是无数只镁光灯,对准了他们,“咔嚓咔嚓”闪个不停。 许多话筒已经凑到了跟前,许多提问此起彼伏。“你们什么时侯认识的?认识多久了?”“孟飞,你已经求婚成功了,那么你们计划什么时侯结婚呢?”“你知道他今天安排的这些浪漫举动吗?”“孟飞,你太浪漫了,你平常就是这么浪漫的吗?”“你们打算在哪里结婚?宴请些什么人?”“会给韩雪发喜贴吗?”“你们一个是书画家,一个是作家,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外形也很登对。孟飞,你是不是觉得杜小梦比韩雪更适合你?”“孟飞,你觉得杜小梦比韩雪更吸引你的是什么?”问题越来越八卦。小梦无奈地看着那一桌才刚动了几口的美食,叹了口气,拉着孟飞极力拨开人群跑了出去。 他们在前边跑,媒体在后边追。 他们跑上了车,驱车赶回酒店,躲回房间。然而,直到这时,他们才发现自己太笨了——以为车开走了,媒体朋友也会散去,忘记他们也有车,驱车追赶来,倒令他们发现了自己的住处。 掀开窗帘往下望,狗仔们正在发放快餐。 两人并排仰躺着,孟飞绕着小梦的发丝说:“这群狗仔,看情形他们是不打算离开,全天侯服务咱们了。那怎么办?难道只能打道回府吗?” 小梦歪着脑袋想了想:“我有办法,我们可以乔装打扮,既来之,则安之,好好玩两天再回去。” “乔装打扮?扮成什么?” “老头子老太婆,如何?我们的样子能辨度这么高,不反差大点过不了关……”说完小梦自己就笑了。 老头子?老太婆?想想他们变老的样子就好笑。孟飞亦笑:“好。就这么办。” 小梦打电话给余安安求救,让她想办法今晚就送些假胡子假发服装之类的乔装道具来。两小时后,余安安就象个小偷似的出现,她敲门,小梦欢呼着打开门,将她一把拉进房间,反手就将房门紧紧锁住。 孟飞接过余安安手里的东西,若有所思地瞧了她一会儿,缓缓道:“早晨匆匆一面未细看,原来你与我一朋友长得一模一样,真是缘份呀。” 余安安笑着看了小梦一眼:“小梦也是这么说,害我倒真想见见你们这位朋友。” 孟飞微一笑:“怕是见不到了。不过很高兴认识你。”孟飞伸出手去。 余安安礼貌地跟她握手:“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们。小梦,你真要好好把他看住,这么出色的男孩,要钱有钱,要名有名,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要浪漫有浪漫,该有多少女人排队抢着要呀。” 小梦睥睨了孟飞一眼:“哎,怕是她们连排队都不排,那我可抢不过。索性就不抢了,管他爱谁谁要去?” 三人都笑起来。 余安安不仅为他们带来了道具,还带来了宵夜。小梦抱住她直喊万岁。余安安早就听说了今晚那轰动上海市的浪漫新闻,想着他们应该没吃饱,想得这么细致周到,把小梦狠狠感动了一把。 三人说说笑笑地一同吃宵夜。临别时小梦说他们打算大后天一早就开车回北京,到时可能来不及辞行,千叮咛万嘱咐等余安安回北京后一定找他们玩。彼此留了电话地址。 在这两天里,孟飞与杜小梦就化装成老头子老太婆,开开心心游遍了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吃遍了有名的小吃。玩乐之余,小梦不忘买下许多特产打算带回北京。 逛商场时孟飞花大价钱买了一对浪琴longines的名牌情侣对表,一只给小梦,一只系在他的腕上。孟飞说:“龙凤佩,钻戒、手表,这是我送给你的‘三宝’,这三宝必须一直戴在身上,明白吗?三宝在身,表示你没有忘记了我,好吗?” 小梦洒脱地说:“放心吧,宝在人在。” 两人相视而笑。 小梦嘟着嘴说:“可是,我应该也要回送你一只钻戒,牢牢地套住你才是。” “你看,这是什么?”孟飞随手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只闪亮亮的钻戒,竟比送给小梦的更大。原来,他买的钻戒也是情侣对戒。小梦喘着大气:“这大得有点过份了吧。” 孟飞神采飞扬:“就是要过份!就是要炫得别人眼睛都花了!就是要让大家知道你杜小梦是我孟飞的,我孟飞是你杜小梦的!谁也抢不走!” 58.小团圆 小梦他们与林果子他们几乎是一前一后回到了北京。 小梦正往外掏特产,朱珠与林果子他们就进门了。朱珠一身红色服装,显得喜洋洋。她的后面跟着两位老人与一位小男生。 “这几位是?”小梦犹豫地问。 “哦,”朱珠赶快说:“我介绍一下,这是我爸,这是我妈,这是我弟,小学五年级。” “原来是亲家呀。”杜墨然一家人热情地招呼他们坐。小梦忙着为他们倒茶倒水。 看得出来,朱珠的母亲身体很虚弱,父亲老实巴交,惟有朱宝倒是聪明伶俐惹人疼。阮香芹令人备了丰富的筵席请亲家。席间商讨了些春节结婚事宜。朱珠的父母都没什么意见或者根本提不出什么意见。他们谦卑的样子令阮香芹他们倒有些过意不去了。 阮香芹道:“果子,等会儿你去找家酒店安顿亲家,要好点的。”果子点头答应。 孟飞马上回答:“其实从现在到正月初一还有一个月时间,不用住酒店那么浪费。况且住在家里也方便,伯母的身体也需要人照顾,一家人嘛,哪有去住酒店的道理?” “可是家里哪有多余的房间呢?” 林果子心领神会:“呵呵,孟飞心里想什么,我知道。放心,我也觉得这样安排很妥当。小梦,不如你把那房间让出来给我未来的岳父岳母住,有人巴不得你去和他住一块呢。” “哎,怎能这样说?哪有叫妹妹搬出去的?”阮香芹责怪道。 小梦脸都红了,低着头默不作声,孟飞笑盈盈地看了她一眼道:“反正迟早都要娶回家的,早一点搬去住也没什么,对不对呀?未来岳父岳母。” 朱珠抢着说:“其实,不如我们一起结婚吧。正月初一,多好的日子。不如我们两对一起结婚,好不好呀?” 林果子附和:“好啊,双喜临门。老婆真聪明,这么好的点子居然想得到。” 孟飞十分机灵,马上接口就求婚:“杜伯伯,阮阿姨,请你们把小梦交给我,把她嫁给我,由我来照顾她一辈子,我一定会对她好的。” 阮香芹拿手肘碰碰杜墨然,密语道:“咱们新闻都看了,那样排场的求婚,那样浪漫的示爱,叫我这老太婆看了都羡慕得不得了。这女婿没话说的。再说如今已天下皆知,满城风雨,小梦又喜欢,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一起办了,如何?” 杜墨然虽不答她的腔,却朗声道:“孟飞,说实话我素来也很欣赏你这小伙子的,你和小梦确实也堪称匹配。不过仅凭你一句话,我就把我这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你,这太冒险了。我相信你现在很爱小梦,对小梦很好,但是,你能保证一辈子爱她,一辈子对她好吗?不会再朝三暮四,不会再朝秦暮楚……” “不会再三心二意,不会再心猿意马,不会再左右摇摆,不会再……”林果子接下话茬,模拟家长似的口气,语气渐成质问的调调。众人都笑着看孟飞。 孟飞尴尬道:“再,这个‘再’字太……好象我以前……,不,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不提了!今天我就表个态。请岳父岳母大舅子放一百二十个心。” 说着说着只见孟飞已掏出一张银行卡“啪”地往桌上一按:“这就是我全部的家当,一共是一千万人民币,这张卡是小梦的名字,我今天当大家的面把这张卡交给她保管。以后我还会赚更多的钱,当然,我所赚的钱也全部由小梦保管,这你们该放心了吧?” “哇,一千万呢,快收起来。男人有钱就使坏,这的确是最实在的保证了。”众人起哄着直把它揣小梦口袋里了。 “好,好,好,痛快,别具一格,我算是接受了吧。”杜墨然笑着爽快答应了。 “还不叫爸爸呀,给爸爸敬杯酒。”林果子搓掇道。 孟飞举杯,咳了半晌,方憋出一个字:“爸。”把大家都逗笑了,小梦笑得尤其响,孟飞瞪了她一眼,她立刻噤声,抿住唇还是笑。 席间大约还谈了些婚礼事宜。这样一来,朱珠与林果子的伴娘伴郎就得重新寻找人选了。 筵席尽欢而散。 孟飞忙着帮杜小梦整理房间里的私人衣物,打包搬上宝马。紧接着小梦又帮忙打扫房间,然后把亲家们的行李搬进房间,布置了一下,最后才与孟飞离开天香楼。 临别时,小梦抱住爸爸和香芹妈妈哭了又哭,好似已出嫁的女儿似的。 待踏入孟飞住处,小梦随即目瞪口呆,手中的行李重重抛落地面,人瘫软在沙发上,无奈自语:“老天!这还是人住的地方吗?分明狗窝一个,怎么住呀?” 孟飞自觉理亏,陪笑道:“旅途劳困,又忙了一天,你坐你坐,我来收拾。”他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打开行李,往衣柜里叠挂,并且试图将零碎物品分门别类放置。小梦疲倦地斜靠在沙发里静静地看他忙乱了几分钟后,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孟飞笨手笨脚地将她的衣服糟塌得不成样,她奔过去,拍掉他的手,熟练伶俐地整理起来。整理好行李,又开始打扫房间,清洗地板。孟飞也跟着瞎忙,拿块抹布象只小蜜蜂一样跟在小梦的后面转来转去。他只管含情脉脉地看她,她劳动的样子认真又可爱,叫他看得痴了,活没做多少,却傻笑个不停。小梦回眼瞪他,生气他不干活。他才不好意思地勤快了一阵,不过几分钟,又会不知不觉停下来望着小梦笑。 两小时之后,小梦拍拍手,插着*看着一屋子窗明几净,案清被暖,不由得笑逐颜开。孟飞拦腰抱起她在屋内转圈圈,她兴奋地失声尖叫。待放下她来,已经晕头转向。 “从今以后,你就是这个小屋的女主人。如果你不喜欢这个小屋,我可以为你买幢别墅。我想一千万够买了吧。”他疼惜地说。 小梦轻捶了他一下,娇嗔道:“不,我就要住这小屋,我才不要别墅呢,象这么打扫法,要是别墅我还不累死。你就是成心想累死我是不是?” 孟飞笑笑,摇摇头解释:“为了你,到时我会请个保姆的。我们呢,就专心创作。我画画,你写作,做一对神仙眷侣,可好?” 小梦幸福地点点头。 可是,童话故事里,从此白马王子与白雪公主真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了吗?相爱容易相处难,真正的生活仿佛才刚刚开始…… 59.寒雪纷飞 苍凉的枝桠,宽阔的道路,绮丽的角楼,黄琉璃瓦,环绕的护城河,经过一晚的风雪,都变成了一片洁白干净。大地银妆素裹,踏雪而行,人心亦无端净化,莫名向往起纯洁无瑕的境界。 抵住被窝里的暖意,小梦咬咬牙,悄悄起来,到菜市场转了一圈后,拎着大袋小袋回家去。孟飞租住的地方紧邻故宫,人在家里,只要从书房窗口或者阳台往下俯瞰,故宫全貌尽入眼帘,而相应的,孟飞的思乡之情也就一览无遗。所以,尽管孟飞不说,小梦也能读懂他的心思,那种穿越后的孤独感她也曾深深体会过。于是,在一起生活后,她并没有请保姆,洗衣做饭样样亲力亲为,她尽量想给予孟飞家的温暖。 孟飞醒来后,最先感觉到的是枕边的空虚寒凉,手伸出去,什么都触不到,他陡一惊。继而浮现俊脸上的笑容却十分温情,显然他听见了自厨房里传来的炒菜的兹兹声以及锅碗瓢盆交响乐。他轻轻起来,披上晨袍,走进厨房,从身后拦腰抱住了她。 她甜甜的笑:“别闹,正炒着菜呢。”她一手拿着勺子正在翻炒。 他甜蜜地轻啄她一下,顺手关了火。 门铃忽然响了。叮叮咚咚按个不停。 “嗯,有人来了,我去开门。” “别理他嘛。”孟飞还要抱她,小梦躲开,象瞪着顽皮的孩子一样娇嗔地瞪了他一眼,迅速逃去开门了。 门开处,空气瞬间凝固了,两位美女彼此打量了几分钟。女子对同性的观察往往不加掩饰,其兴趣程度往往不亚于对异性的观注,特别是情敌之间,比较、揣摩、探究、评分往往就在第一眼之间 完成,且态度也外化得厉害。 “谁呀?”孟飞一边问一边从厨房走出来,见到门口站着的美女,立即热情地招呼:“哦,是韩雪呀,快进来。外边下雪很冷吧。屋里有暖气,快进来暖和暖和。” 韩雪展现了一个无比妩媚的笑容,眼角下意识瞟了小梦一眼,故意抬高脖颈趾高气扬走了进来:“孟飞,好多天没见,可想死我了。这次巡回演唱一结束,我马上坐第一班的飞机赶回来,真的,你不知道我有多着急,我早上九点一下飞机就马上和我的经纪人分道扬镳,自己叫了出租车跑来看你,连我哥都还没见过面呢。来,抱一个。”说着就往坐在沙发上的孟飞扑去。 小梦轻咳了一声,随手关上门。孟飞反应也快,从这声咳里听出了小梦的不快之意,迅速挡住了韩雪,只捉住她的双臂将她安置在旁边的沙发上。“等等,先别忙着拥抱,我来给你介绍一下。” 韩雪嘟着小嘴,不悦地看了小梦一眼:“不用介绍了吧。新闻里都见过了,美女作家与帅气画家的浪漫求婚,东方明珠塔上的浪漫示爱,简直被媒体渲染成了现实版的白马王子与白雪公主的故事。而我,演艺圈的天后,却被描绘成了整天问魔镜的王后。如今,一提起你们这对才子佳人,我必得牵涉其中,真是可悲可恨。” “对不起。韩雪。”孟飞知道再解释也是徒劳。 韩雪站立起来,洒脱地捋了下头发:“算了。也不算冤。是我自作自受,自作多情,跟你没关系。”她向小梦伸出右手:“认识一下,我就是韩雪。” “杜小梦。”小梦大方地与她握了握手。 “我知道你,杜小梦,我哥和孟飞都常提起你。我相信你在电视上也看见过我了吧,我与孟飞的绯闻你也见过报道了吧。可是,我告诉你,那不是绯闻。那是真的,我真的喜欢孟飞。我一直在等你回来,你不会相信吧?我一直期盼着你能早点回来,好正式与您pk。我讨厌和他们想念中的杜小梦的影子pk,我要一个公平的实实在在的竞争,你回来了,我很高兴。真的。而且,我也很高兴看到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位优秀的竞争对手,果然美若天仙,清丽脱俗。这让我心理平衡了一些。你对自己有信心吗?你愿意接受我的挑战吗?”韩雪落落大方自信十足地承认了自己的感情并提出了挑战。 小梦低头沉思了几秒,再抬起头是一个灿烂的笑容:“可是,我并不打算接受你的挑战。不是我对自己没有信心,更不是我看轻了你。你是一个很漂亮很有才华的女孩子。你的歌唱得很好,舞也跳得很棒,我一直很欣赏你的表演。你绝对配得上任何一个优秀的男孩。可是我……我们还是不要什么竞争了吧,那没有任何意义。” “怎么会没有意义呢?能和孟飞在一起没有意义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孟飞是人,不是战利品。不是因为谁羸得了他就归属谁。我爱孟飞,孟飞也爱我,所以我们在一起。仅此而已。” 韩雪跌坐回沙发,小梦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居然令她有了挫败的感觉。孟飞虽没说话,但是当小梦说这些话的时侯,他无比欣赏地凝视着小梦,眼底唇角皆含柔情蜜意。韩雪看看孟飞,又看看小梦,顿时觉得他们之间的对视是那么心有灵犀,那种灵魂与思想的交融,根本是外人无法插足的,当然也是自己从来感受过的。 韩雪的脸刹那变得青白,她感到了绝望。可是她倔强地咬着唇,不肯承认意识到的这一点。在爱情面前,她是坚强的斗士,她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时势可以逆转,思想可以改变,只要付出时间。对吧?孟飞。天下大势都可以如此,何况爱情。今天你爱孟飞,孟飞爱你。只要我坚持下去,难保他日我爱孟飞,孟飞不会爱我。是吧?小梦。” 孟飞与小梦听了,一脸无奈。 小梦笑道:“你要愿意坚持下去,我们也没有办法。我只能说,这对你来说并不是最聪明最正确的选择,但我无权改变你。” 韩雪笑:“那就够了。反正我已经剖白了自己,往后也不怨天尤人,一切是我心甘情愿。” “那就好。孟飞,你先给韩雪倒杯咖啡,我去做饭了。”小梦淡然笑笑,挽起袖子就进厨房了。 韩雪在孟飞与小梦的盛情邀请下留下来吃午饭了,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摆了满满一桌。对小梦烧的饭菜,韩雪亦不吝称赞。她不由自嘲道:“小梦,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要留我下来吃饭了。” “为什么呀?”小梦咬着筷子笑着问。 韩雪一本正经地回答:“那是因为,你要告诉我,你杜小梦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孟飞,我韩雪想都别想。” 哈哈哈,孟飞与小梦大笑。韩雪也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 窗外,寒雪纷飞。哎,不知啥时侯,雪又飘起来,还轻轻地飘进了韩雪的心里。他们的笑是暖的,她的笑是冷的。 60.孟飞的理想 步出民政局大门。每个人手上都多了一本红本本。四人在这难得的冬日暖阳里目光交错。意会的笑容浮现脸庞。彼此以后都是已婚之人了。女孩们收了男孩们手中的“结婚证”。把它们揣进背包里。就这样。女孩与男孩成为了女人与男人。四人里。朱珠笑得最开心。银铃般悦耳。直令其余三个也不觉灿烂起來。 “去哪里庆祝一下吧。还这么早。”朱珠兴致昂然地提议。 “就是。而且雪霁天晴。还是这般难得的好天气。”小梦附和道。 林果子象个楞头青似的问:“去哪儿呢。” “吃饭、逛街、看电影。”朱珠建议。 “俗了。。”一直沉默的孟飞开口:“我们去骑马场骑马吧。体会一下策马驰骋的乐趣。我一直都想去。可惜。小梦沒在身边的时侯。工作忙着。心悬着。如今。倒是最佳时机。” 小梦向孟飞投來了理解的目光。一个人无论到了怎样的环境。不仅性格。连兴趣爱好亦是难以改变的。 “哇。骑马耶。好哇好哇。一定很好玩。我们这就去。”朱珠两眼发光。 林果子也提起了兴致:“这倒新鲜。咱别说孟飞这主意真不错。还很潮。嗯。怎么样。现在就出发吧。” “那走吧。” “出发。” 四人驱车前往骑马场。。北京周边骑马场很多。孟飞选择的骑马场位于风景秀美的温榆河畔。在这儿。山水天然。树林蓊荫。数十公里的野外乘骑。不用去草原就能体会纵马扬鞭。无拘无束驰骋的自在。这里俱乐部常年开办马术培训班。由骑术精良的骑手负责教导。设备一流的马房。标准马术障碍场地为定期举办赛马提供了条件。更重要的是。在温榆绿水边。苍翠欲滴中。掩映着一片欧风建筑。可供会员休息、小酌。甚至住宿。尽享尊贵感受。 呼吸着林间清新的空气。置身于大自然怀抱里。自然汹涌出一股恣意狂放的不羁冲动。想奔。想跳。想飞。想自由。孟飞为林果子和朱珠找了一个骑手教导。“给他们两匹伊梨马吧。。”孟飞笑着向骑手建议。不待骑手回答。自己已挑了一匹高大漂亮的英国纯血马牵走了。他就要它的速度。 有骑手上來帮忙。被孟飞拒绝了。他将小梦抱上马鞍。自己跃上马去。一手紧抱小梦纤腰。一手握着缰绳。腿一夹。马即飞奔了出去。林果子、朱珠在后边看得目瞪口呆。看这架势。绝非三两天速成班的结果。林果子愣愣地问:“他。这个孟飞。他是第一次來你们俱乐部吗。” “应该是吧。以前沒见过他。象他长这样的。若曾经见过应该印象深刻。”一名骑手答道。 林果子挠挠头:“怪怪。第一次來就骑这么好。见鬼了。” “啧啧。 61.呼朋引伴 孟飞在会所急匆匆定下了两间房。抓了其中一把钥匙就上楼。另一把交待门房迎接随后而來的林果子他们。 小梦洗热水澡的时侯。孟飞在看电视。电视里播着娱乐新闻。天下事竟这样巧合。屏幕里正播报关于韩雪新专辑出炉的新闻发布会。孟飞就接到了韩雪本人的电话。 “孟飞哥哥。是我啦。你在哪里。”。 “我们在骑马场。” “骑马场。你们。你和小梦呀。就你们俩。” “哦。不。还有林果子和朱珠。” “那我和哥哥也去。你告诉我地址。我工作正好暂告一段落。有时间休闲一下。骑马也是不错的选择。你不会不让我们去吧。” 孟飞讪笑着:“哪会呢。來呀。。” 他一边把地址告诉了韩雪。一边心里犯嘀咕。小梦会不会介意呢。哎。挂下电话后。他难免于脑海里重温了从前三宫六院的生活。三妻四妾制多好呀。犯不着管女人心里想什么。可如今。一夫一妻制管得这么死。连光明正大的事情也变得畏畏缩缩。好象真犯了错似的。 或许当真是想什么來什么。接下來电视里一个镜头让孟飞错愕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一个倾国倾城的一代天后纪霏儿桃色绯闻满天飞。主播正在播报她目前与一名男模的绯闻。顺带着将她的前几任绯闻男友及前段婚姻也扯一遍。其中与一个叫做雷鸣的富豪闪婚闪离的短暂婚姻似乎更让人津津乐道。雷鸣这个名字并沒有唤起孟飞更多的记忆。此时。他惟一感兴趣的只是那张脸那个身材那个人。根本与他第一位皇后长得一模一样。。这世界太可怕了。不断出现的熟面孔令他觉得过去的环境过去的时光根本从未消逝。娱乐新闻很快滚到了下一则。他却依然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你想什么呢。叫了也听不见。”不知何时。洗完澡换上睡衣的小梦已经來到身边。她拉开被子盖住自己。 “太不可思议了。你无法想象我在电视里看到了谁。是皇后。是静妃。她又出现了。。在二十一世纪。。”孟飞喃喃着。对此女子。他的表妹。从血液里他就存在着一种天然的既亲近又对抗既不屑又恐慌的情绪。 “是纪霏儿吧。我早想跟你说这件事。却总是忘记。”小梦笑了。 “对。就是这个名字。怎么。你早就知道了。”孟飞惊诧地问。 “何止知道。我见过她本人了。。就象你现在的反应。不。更强烈些。你知道。我对她是觉得很恐惧的。需要很大的勇气才能面对她。才能强迫自己接受其实她与静妃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的事实。” “这倒是。连朕都无法接受。这世界太奇怪了。你说将來我们俩要仙逝了。是不是也会转世投胎成为另外一个人。依然一样的相貌。却再也记不起來彼此是谁。”孟飞忽然发出感慨。 小梦笑道:“。应该会。所以将來某日到來之际。过奈何桥时。不许你喝孟婆汤。不许你忘了我。” 孟飞笑:“做一世夫妻还不够。生生世世会不会太腻。” 他有意开小梦玩笑。谁知小梦竟答:“嗯。是太腻了。还是只做一世夫妻好。下世。下下世。千万不可错过别的帅哥。哎。这世上美男子真的太多了。优秀的出色的男人也很多。。”因为纪霏儿。她无限憧憬地想起了雷鸣。 马上鼻子被掐了。“哎呦。痛。痛。快放手。”小梦哇哇叫。极力要拨开他如蟹钳的爪子。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胆敢三心二意。莫叫朕不寻花问柳。”孟飞气呼呼地。 小梦笑起來。她嚷嚷着:“不说了。不说了。你去看看隔壁的果子。沒什么事的话。。我们睡个午觉。下午再去玩吧。你别只顾自己乐。一定要亲自教我骑马。把我教会了为止。” 孟飞笑道:“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正是这个意思。” 林果子自然沒有什么事。无非呛了几口水。洗完澡后又是活蹦乱跳的大男人。因此孟飞退回自己的房间。亦与小梦睡了一个活色生香的午觉。 若不是一个电话将小梦闹醒。 62.策马奔腾 韩雪瞥见春风满面下楼的四位俊男靓女。一股酸溜溜的滋味就直往上蹭。抑都抑不住。她将脸转向窗外。假意沒看见。可是坐在对面的哥哥韩轩已经站了起來。笑容满面地迎上去。 “小梦。很荣幸再见到你。你还认得我吗。” 小梦的笑容象一朵清新的百合:“自然认得。我听孟飞说了。之前我还有眼无珠。把你当成酒保。原來你就是老板。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从前还组过乐队。做过摇滚歌手呢。真了不起。” “别这么夸我。会骄傲的。这就是你的哥哥嫂子吗。” “是的。林果子。朱珠。”小梦介绍道。 韩轩与他们握了握手:“很高兴认识你们。这是我妹妹韩雪。”他指着身后的韩雪。韩雪不得不站起來。。 “哇。是大明星韩雪。真沒想到能见到本人。你本人比电视上更漂亮。”林果子少见多怪。 朱珠也很兴奋:“就是就是。我们都很喜欢听你的歌。你好几首歌我们都会唱呢。你的舞跳得好棒。等会儿帮我们签名。好不好。” 韩雪一边让四人入座。一边笑道:“沒问題。。以后我们还是朋友了呢。” “哈哈。就是就是。那我以后要多少签名都可以是吧。”林果子腆着脸抢先坐在了韩雪身边。害得朱珠小嘴嘟得老高。 小梦将朱珠拉到林果子身边坐下。自己与孟飞则坐在韩轩身边。她笑道:“哥哥。你别一见了偶像就忘了老婆。嫂子会吃醋呢。嫂子。今天登了记。他跑不了了。你得管管他。。我哥是很容易蹬鼻子上脸的。” “真沒见过这样的妹妹。胳膊肘总是往外拐。”林果子无奈。 “四杯摩卡咖啡。”孟飞对过來服务的侍应声吩咐道:“四份巧克力慕斯蛋糕。”小梦欣赏地看着自己的皇帝老公。真不愧成为一个时尚的现代通了。 “怎么。你们今天刚登记结婚了。”韩轩问。 “。要不怎么想出來玩玩算是庆贺庆贺呢。”林果子一付苦大仇深的样子:“再过一星期我们就举行婚礼了。这两个女孩子却等不得了。暗地里不知互通了多少消息。把证件都整齐全了。今天早上就通知我们两个到民政局登记。一定是怕我们反悔。想早早盖章定论。以除后患。” 说到底。林果子心底深处还有一丝放不下小梦。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弃致使情绪多少有点忿忿。。这种下意识或许他自己并不自知。 “嗬。果子哥。怎么这样说我们。好象是我们绑架你们去的。你们两个大男人。要是不情愿我们怎么能够强迫你们。你们还要在公证员面前签名同意呢。做得假吗。”朱珠又急又羞。 小梦倒是气定神闲:“嫂子。您别急。嘴长人家脸上。。清者自清。你就别理他。三天后看谁先急。” “呵呵。还是小梦厉害。孟飞。以后有这么厉害的老婆。好日子可多了哦。”韩轩打趣:“不过。就让我们以咖啡代酒。祝贺四位新婚之喜。” 韩雪端起了咖啡。若有所思地看着小梦。看來。这个对手不简单。想取而代之。恐怕沒有那么容易。不过。韩雪不是说败就败的。她总是越挫越勇。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在歌坛混个一姐的位置。并非靠美貌就可以了。若沒有实力根本无法成功。而这些实力是她靠着百折不挠不怕吃苦坚持不懈换來的。职场可以成功。相信情场也不例外。 六人喝完咖啡吃完点心。就去马厩挑马。孟飞亲自教小梦。其余四人由骑手教导。韩雪看小梦的眼神充满妒意。是啊。沒法不妒。看那孟飞骑马的潇洒英姿。又酷又帅。 63.比画画还好赚 清秀的喜欢穿裙子踩高跟鞋的余安安和酷酷的喜欢穿皮裤戴耳钉的韩轩……。嘻嘻。想起來都开心。隔日清早。小梦睡醒后也不刷牙也不洗脸。径自抱着被子傻笑。孟飞从洗手间出來见到她还是这付样子。不禁抱住她问:“宝贝。一大早起來就傻笑个不停。到底什么事这么好笑。” 小梦娇憨地问:“你不觉得余安安和韩轩两人很配吗。如果他们两个能在一起就太好了。。我总觉得余安安就是夏荷。是我相处两年多的好姐妹。如果她能找到好归宿。我不知有多开心。你说。他们两个配吗。” 孟飞想了想道:“以相貌而论。的确般配。至于性情。我就不知道了。两人相处。重要的还在于思想能不能沟通。性格合不合得來。不过。我与韩轩接触的次数比你多。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他昨晚的表现的确与平日不同。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话多了。对她既热情又殷勤。看她的眼神也不同。嗯。我敢打赌。韩轩对余安安是有好感的。至于余安安对韩轩。暂且看不出來。这个。你去问问不就明白了。” 小梦点头:“嗯。我懂了。”忽见她咬着樱唇。又笑了。睥睨着孟飞揶揄道:“看來韩氏兄妹昨晚的表现都不同寻常。一个话多了。另一个却话少了。” “去。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又拿我开心。我且先拿你开心。”说着孟飞手已伸到她的胳肢窝。挠起痒痒來。小梦咯咯笑。 “你且求饶。朕才饶你。往后再要疑心朕。朕定不肯罢休。” “呵呵。皇上。饶了我吧。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小梦终于忍不住开口求饶。她快笑岔了气。 门咚咚响起來。“快开门。快开门。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起來了。都几点了。小梦。孟飞。快起來……”粗犷的嗓音一听就知道是林果子。呼喊的间歇。又传來朱珠温柔劝阻的声音:“你敲门就是了。要不打手机。别这样大喊。会吵到隔壁的。” 房内的两人停止了嬉戏。孟飞赞道:“还是我们朱珠素养好。” “呃。还‘我们’的呢。你不干脆说‘我’的。”小梦恶心了一下。 64.小把戏 长发飞扬。寒风拂面。马蹄声声。自在驰骋。这种感觉真的很妙。眼前的一花一木。青山绿水。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脚下。沒有牵绊。沒有忧愁。只有逍遥。只有欢笑。 骑乏了。于河畔停驻。马儿吃草。人儿悠悠。闭着眼睛躺在河畔边。枕着脑袋看白云悠悠。无限惬意。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那漫长的穿越古今的单相思已经过去了。原來他也爱她。从此不必再做猜心游戏。他对她情有独钟。她对他情比金坚。。嫣然浅笑。她觉得蓝天在笑。白云在笑。风儿也在笑。她幸福了。她终于得到了幸福。 一双眼睛躲在树后悄悄地窥视她。她越來越无法忍受她的笑容。那样的美。那样的幸福。为什么就不属于她。她强迫自己微笑。蹑手蹑脚地上前。蹲下去。伸出手去捂住了小梦眼睛。 小梦眼前陡然一黑。她惊问:“是谁呀。”她抓住捂住她眼睛的手极力掰开。 她嗤嗤笑:“你猜猜。” 。同时舒了口气:“哼。我知道了。韩雪。对吗。” 韩雪放开手坐到她身边。小梦亦坐起來。韩雪温柔地替她摘去青丝上的草儿:“你怎么能这么悠闲呢。你们家孟飞不粘着你啦。” “他教我嫂子骑马去了。我那笨哥哥总也教不会。” 韩雪轻笑了一声:“你就这么放心啊。听说从前在天香楼。孟飞居然无视你这个大美女的存在。反而追过朱珠。可见。朱珠身上一定有某种吸引他的优点。 65.抢救 “手术中”的红字刺人眼球,一群人颓然地等在手术室外。杜墨然和阮香芹及朱天煦急匆匆赶来,孟飞及林果子、朱珠及时上前,安慰着哭泣的阮香芹与担心得手脚抖抖索索的杜墨然。 孟飞将朱天煦拉到一旁,现在的朱天煦已经完全成了他的经纪人和助理。有时侯他忙孟飞的事情比忙自己的事情更多。不要说现在绮云画廊的生意大部分倚赖孟飞的书画,就连接孟飞上电视开讲座,上娱乐节目或者接拍代言广告的业务都交给朱天煦打理。而现在,他又要交待朱天煦两项任务。 孟飞阴沉着脸道:“朱舅舅,你现在必须做两件事。第一,请个著名律师,准备材料将‘n野’骑术俱乐部告上法庭。第二,用最快的速度帮我找个保姆,既可以帮忙照顾小梦又可以做家务事。” 朱天煦道:“请保姆没问题。可是决定告俱乐部的事会不会太快了?小梦的情形还不知道,等她醒了问问她再说,万一,我是说万一是小梦自己不小心摔下来的,要知道是你们自己要求不需要专业骑手教授的。” 孟飞冷笑一声,看着朱天煦,炽烈锐利的目光象要穿透到他心里去,语气坚锐得象一把刀子:“不管小梦伤得轻或重,我都决定告,因为伤害已经造成,要知道就算是小梦只伤害到一根头发,那也已经伤害到我了。而官司输羸根本不重要,是不是小梦自己的疏忽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在骑马场发生,骑马场就必须负起该负的责任。而且我的直觉告诉我,一定不会是小梦自己不小心。或者是那匹马有问题,又倘若是有人搞鬼,此举也会逼迫骑马场做出必要的调查,帮我们查出搞鬼的人。” 朱天煦看着孟飞,他越来越觉得孟飞不象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相处越久,越发现他处事老辣沉稳,睿智大气,象经风历雨过的人,因此,也不禁暗暗佩服。利益驱使固然是一方面,交情也是一方面,但能够让朱天熙心甘情愿当他的经纪人兼助理,孟飞的能力与潜力才是最大的原因。 孟飞并没有全盘托出他的计划,此时不宜,但他不自觉得已经在为他的事业蓝图运筹帷幄了。看到朱天煦点头答应,孟飞阴郁地笑了一下,那笑比哭还令人难受。 时间过得好慢好慢,每一秒都象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孟飞烟抽了一根又一根。四小时后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一位护士出来,一大群人簇拥而上,焦虑万分地七嘴八舌地询问病情。护士摘下口罩,她很能理解家属的心情,只好尽其所能地告知自己所知的一切,听的人脸色却越来越凝重。 小梦的右腿摔断了,已经接上无事;额角的伤口也缝了针包扎好了;最严重的是脑袋里有大量淤血,已经在做手术,务求将淤血排尽,否则会有很多后遗症。杜墨然紧紧抓住护士小姐的手,他已经担心得错乱了,居然叫道:“医生,医生,你一定要医好我女儿。手术到底什么时侯完?到底她什么时侯会醒过来?她那么爱漂亮,她的额头不会留下疤痕吧?天啊,她的腿?怎么会断?那一定很痛很痛。小梦,我的女儿啊,你遭什么罪呀?”杜墨然情绪激动,老泪纵横。阮香芹及朱珠急忙安慰他,可是,她们两人也不禁泪眼婆娑。 孟飞听见杜墨然及医生的话,拿烟的手不禁颤抖了几下。他何尝不心疼,想到小梦伤痕累累,他恨不能替她受罪。他猛吸了一口烟朝空气吐了出来,自嘲地对朱天煦道:“看来,你说对了,现在谈打官司还太早,若小梦有事,我命也不要了,生死相随。到那时,打官司做什么?” 朱天煦愕然地盯着孟飞,不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这瞬间,他觉得他的表外甥女十分幸福,在这速食爱情泛滥的时代,居然也能得到这样一份真爱。他拍拍孟飞的肩膀,安慰道:“好人一定有好报,相信没事的,不要担心。” 又过了半小时手术终于做完,小梦被推到了病房,一群人急忙跟去。孟飞紧紧抓住小梦的手,一直不曾放开过。朱珠问医生:“她什么时侯才能醒过来?”医生答要看情形,不一定,不过算是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手术算很成功。 众人舒了口气。阮香芹劝韩雪、韩轩、余安安暂时回去休息,小梦已脱离危险,他们也累了,总要休息的。杜墨然及朱天煦也这样说,他们只得答应先回家。孟飞一心牵挂着小梦,他紧握小梦的手,一动不动看着小梦,眉宇深锁,对这一切置若罔闻。韩轩拍拍孟飞的肩膀,轻轻道:“孟飞,有任何事需要帮忙,一个电话我马上到,不要忘记还有我们这些朋友。”余安安道:“是的,韩轩说得对,不要忘记还有我们这些朋友。我改天再来看小梦,伯父伯母,请别太伤心,小梦很快就会康复,她一定也不想你们这样伤心。”阮香芹及杜墨然点点头,将三人送至门口。 韩雪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孟飞。他对小梦的关心,将她心中隐隐萌芽的愧疚之情又完全掐断,在小梦脱离危险之际,她甚至后悔为何要那么早通知孟飞,假如晚一点,假如迟一些,也许小梦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无力回天。那时,也许孟飞会悲痛一段时间,但那段时间过后,他会属于她的。她太傻了。她扯着自己的衣袖,忿忿的。 韩轩开着他的吉普车,先送余安安回家。他发现其实安安住的地方离他家并不远,从这个方向过去,先到她的家,再向左拐一条街,前行不过五十米就到了他家所在的小区。韩轩将车停在她家门口,笑道:“没想到我家与你家竟然只是一个街角的距离,所谓咫尺天涯,不过如此。” 余安安巧目盼兮,嫣然一笑:“也不必感慨。咫尺与天涯,相逢与相识,都是缘份,由宿命而定,半点不由人。我与你们兄妹俩毕竟是有缘的,于千万人之中于千万年之间,毕竟相逢相识了,不是吗?” 韩轩道:“是。所以就让我们随缘,既然缘份到了,是不是该留个电话以便联系?两家离得这么近,就是有缘,应该常常走动。有时间也可以到我的酒吧坐坐。” 韩雪扑哧一笑:“就是,安安,你一定要常来,不论我家或酒吧,都永远向你敞开大门随时恭侯大驾光临。你要不来,我哥哥一定会很失望的。” 余安安脸红了,粉脸娇俏,韩轩不由十分心动。不知为何,这个清秀的女孩象一朵清新的百合沁人心脾。也许是因为韩轩经营酒吧,成天里见到的都是那些装腔作势的女孩,一旦见到类似杜小梦、余安安这样清秀的知性女子,不知不觉就凭添了几分好感。杜小梦名花有主,他从不敢妄想,可是余安安,不知为何,他尚不知她有没有男朋友,却冒险地想要接近她。 韩轩一改平日清冷的声调柔声对安安道:“别理我妹妹。她打小因为善歌善舞,总在一片赞美声中长大,娇纵惯了,刁蛮任性。往后相处久了,你就知道了,她说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 “哥,你怎么这样?我这是在帮你说话呢,你却拆我的台。”韩雪假装生气扭头不理哥哥。 余安安只是笑着道谢,打开车门下车。韩轩摇下车窗:“等等,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酒吧的地址,有空来找我。不介意的话请回赐你的名片,听说你在出版社当编辑,是哪家出版社啊?” 余安安笑着接过名片,低头看了一眼,也从包里取出一张名片递过去。韩轩道谢。“走了,美女。”韩轩洒脱地挥手道别,开车走了。余安安怔忡原地,芳心亦不由怦然心动。 “哥,我以为你是铜墙铁壁刀枪不入,自从与初恋女友分手,多年来不见你对任何女子动心,没想到这余安安竟有这等本事。她到底哪点吸引你了?看得出来这次你不是逢场作戏。” “当然不是,怎么可以把这么温柔的安安和那些夜店女相比?” “瞧你说的,别忘了,你现在还是靠着那些夜店女赚钱的呢?”韩雪对哥哥嗤之以鼻。 此时,韩轩却不想与她再探讨这个话题,他就是等到只剩下他兄妹二人时,才陡然恢复冷峻的神情:“我承认我对安安的确另眼相待,我虽然不知道她有没有男朋友,但我想追求她。我会正正当当地追求她。如果她有男朋友,那么我就会象你以前说的那样,和他pk,公平竞争,把她争取过来。” 韩雪觉得哥哥另有所指,又或是自己做贼心虚,脸上顿时青一阵红一阵。韩轩意味深长得偏过头看了妹妹一眼:“你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吗?” “当然记得。你什么意思?说话阴阳怪气的?你怀疑什么?”韩雪不知不觉拔高了声调。 “那你觉得我会怀疑什么?我为什么要怀疑什么?你为什么这样问?”韩轩凌厉地反问。 “我……”韩雪语塞,看着哥哥象探照灯似的眼睛,不由十分心虚。 韩轩真诚道:“我是你哥哥,我不希望看到你做错事。从小我们一起长大,我还不了解你?想得到的东西一定要得到才会善罢干休,从小到大我哪一样不是让着你。但是妹妹,你要知道,那是因为我是你哥哥。长大了,到了社会上,没有人有义务一定会把你想要的东西让给你。特别是感情,勉强得到的不是幸福。你一定要记住,哥哥是为你好。”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韩雪梗直脖子装糊涂。 韩轩踩了刹车将车子停在家楼下,单刀直入问道:“好,那我就直接问,小梦失事与你有没有关系?” “天啊!?你是我亲哥哥吗?你竟然这样问你妹妹,居然怀疑我?你觉得你妹妹是这种人吗?真是气死我了,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如果是我的话,我压根就不会跑去告诉孟飞,就让她把血流光就好了吗?那我不就可以得到孟飞了。干嘛要象现在这样呀?哥哥,枉费我们从小感情这么好,你居然这么怀疑我?”韩雪立即爆发,脸红脖子粗地振振有辞。 “啊?!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没有最好,我也希望没有。哥哥提醒你,是为了你好,不希望你走错路。”韩轩被妹妹的激动弄得心虚起来,也许自己误会了,那纯粹是一场意外。 “那真是谢谢了!我的好哥哥!我长大了,我的路我自己会走!”韩雪气呼呼地推开车门下车,“砰”一声重重关上车门。 66.一辈子好,才是真的好 “让我回家。好吗。求求你们了。我真不愿意待在这里。还有两天就过年了。难道真要在医院里过吗。孟飞……”小梦摇晃着孟飞的胳膊。美丽而天真的眼睛里发出求救的信号。 “香芹妈妈。爸爸。哥哥。你们答应我吧。难道医生都不用过年的吗。你们以为赖在医院就可以得到比较好的照顾吗。其实住在这里每天都不过例行检查而已。我真是一刻。不。一分。不。一秒都不想待了。对病人來说。。最重要的是休息。可回家才能得到真正的休息呢。”自从小梦醒來。捱过头两三天的危险。就开始吵着闹着要出院。一家人面面相觑。被小梦缠得很为难。 纠缠了几天。今天人來得齐整些。小梦又抓紧苦苦哀求。杜墨然终于轻咳一声。做主道:“好吧。那就回家吧。孟飞已经帮你请了一个保姆。我看。是不是再请个特别看护。要比较专业一点的护士。能够照顾到伤势。孟飞。你说呢。。去跟医生说说。看看有沒有需要什么特别注意的事项。把该带的药都备齐。” “爸爸万岁。”小梦欢呼着搂住杜墨然的脖子。 孟飞笑了:“爸爸你放心。一切我都会安排好的。”他轻轻刮着小梦的小俏鼻:“瞧你高兴的样子。得逞了吧。” “哼。”小梦冲着孟飞皱皱鼻梁:“我才不高兴呢。要是再答应我一件事。我会更开心的。” “什么事。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快说。”林果子蹦出的话永远那么直來直去。沒有转缓的余地。 “就是你呀。昨天我不小心听到香芹妈妈说因为我的事情要将婚礼延期。等我伤好后再举行。我以为不妥。这对朱珠和她的家人不公平。亲家们那么大老远來。哪能这么做。昨天他们好意來看我。虽然沒说什么。但我心里明白。他们欲言又止的样子。他们的眼神说明了一切。我们沒有权利让他们为自己的闺女担惊受怕。。说到底。这本來就是为哥哥和嫂子举行的婚礼。是我和孟飞硬要半路插一脚。”小梦说到这里的时侯。看了看孟飞。大伙儿都笑了:“所以。请让婚礼如期举行。那么好的日子。不好好喜庆一下说不过去。请柬已经发出去了。沒必要让亲友们白高兴一场。至于我和孟飞。就等以后有机会吧。你说呢。孟飞。” 孟飞心领神会地凝视小梦。言不由衷道:“嗯。重要的是夫妻二人举案齐眉。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白头偕老。婚礼早与晚。不过是时间问題而已。有什么要紧。” “就是嘛。就让我们借哥哥的婚礼高兴高兴。冲冲喜。把坏运气都冲走。怎么样。”小梦说得眉飞色舞。 于是。在小梦的坚持下。她办理了出院手续。而林果子与朱珠的婚礼也如期举行。 小梦觉得很幸福。从出事到现在。她从來沒有抱怨过半句。 67.意外 接起电话之后。世界弋然而止。耳朵里仿佛只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和电话里的那个声音。而神情却是条件反射性的鬼祟起來。 “你。你你。你怎么会打电话给我。”小梦的声音竟然变得结结巴巴。她实在不适合做坏事。就算离坏事还差一段路才擦边也能将她吓得神经衰弱。 电话里的声音轻笑起來:“有必要这么紧张吗。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我们互留了电话说好再联络的不是吗。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是……不过……”小梦轻轻喟叹。他说得真是一点沒错。可是…… “其实我是前天。也就是除夕那天上午才回国的。国外要处理的事情比我想象中的多。可是沒想到就因为我延迟回国。却错过了许多精彩好戏。若不是一回到家就收到纪霏儿留下的许多电话留言。我还不知道你的喜事。那些新闻。那些精彩的求婚镜头。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昨天我的秘书都整理给我看了。我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消化这件事情。终于不得不承认。我遇到了一个强劲的情敌。” 小梦沉默着。不知如何回应。心下思索着雷鸣打这个电话的用意。 “这边的事务暂告一段落。明天。我会回北京过年。到时能与你见见面吗。”雷鸣接下去问。 “哦。”小梦仿若大梦初醒地回应:“恐怕不方便吧。 68.探望 初四那天早晨。杜墨然正好准备出门之际。雷鸣找到了天香楼。他正好问柜台。可有一个叫杜小梦的女孩子住在这里。杜墨然一听。准备迈出大门的脚立即收了回來。 小梦有几个朋友。他是清清楚楚的。沒见过有这号人。看他衣冠楚楚的样子。倒象个绅士。不象坏人。且举手投足充满了成熟的男人味。于是上前询问了一句:“你找小梦。” “是啊。大叔。你认识。”雷鸣打量着眼前这位儒雅的五旬开外的男人。发觉眉眼之间竟有几分熟悉。 “噢。我是小梦的爸爸。你是她的朋友。” “哎呀。原來是叔叔。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雷鸣热情地握着杜墨然的手。怪不得觉得眉眼之间有几分熟悉。原來小梦长得与她爸爸在神情上竟有三分相似。 杜墨然被他的热情吓一跳。一脸迷惑。。自我介绍道:“我叫雷鸣。打雷的雷。一鸣惊人的鸣。我是小梦的朋友。和小梦在h市认识的。她在h市的时侯一直是租我的房子住的。” “原來是这样。那。她离家出走的这两三个月一直住你那儿。”杜墨然被他所说的后面那句话吸引住了。竟沒反应到“雷鸣”这个名字其实十分耳熟。 “是。”雷鸣看出了一个父亲对于自己正值青春期的漂亮女儿的耽虑。马上接着解释:“她一直坚持付房租给我。但是我们也已经成为朋友了。这次。我回北京过年。听说她骑马时摔伤了。就想來探望她。” 杜墨然看了看他手里提着的礼品盒。释然了。笑着说:“正好。我也要去她那儿。我们一起去吧。” “呃。怎么她不住在这里。” “你不知道吗。她和我女婿一起住。回北京后就搬出去了。” 雷鸣愣在原地。 69.恳求 时辰尚早,这个时侯的夜未央酒吧客人稀少,音响里只放着轻柔舒缓的音乐,似有若无。韩雪独自坐在角落里饮酒,他的哥哥不在吧台里,不知哪去了。孟飞径自朝韩雪走去。 他飘逸洒脱地坐下,韩雪仿若有几分醉了,看他的眼神很凄迷。 “我要死了,我感觉快死了!”她嘟囔着。 “在电话里你也是这么说的,你不觉得这时侯叫我出来过份了吗?小梦还需要人照顾。”孟飞冷冷地说,“说实话,我讨厌被人威胁。” 韩雪凄然笑着,摇晃着脑袋:“不,我不是威胁你。我是说真话。我只是说真话而已嘛。我真的快死了,我感觉快死了。再不见到你的面,我真就不想活了。” 孟飞站起来:“如果你是这个态度,我看我们不用谈了。” “不,别走。”韩雪死死攥住他的胳膊,“求你了,我不再说‘死’字了,不行吗?”她哀哀恳求,仿佛一付委曲求全的样子。 孟飞叹了口气,坐回座位:“你实在没必要为我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依你的条件,想要什么样的男孩子没有。有钱的,有才的,有貌的,什么样的没有。” “是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啦?认识你之后,我就变得完全不了解自己了。我也常常问自己,你到底有什么地方吸引我。或许是你的专情,可惜,那并不属于我。”韩雪举起酒瓶猛地灌了一口,一大颗泪珠自眼角滚落,象演戏似的表情十分明显生动。 “既然知道我只爱小梦,就不要再白费气力了。就算你机关算尽,到头来恐怕也是一场空。”或许对一个人专情,就是对另一个人绝情,孟飞的表情和声音都冷得象冰。他并不想给韩雪留下幻想的余地。 韩雪又笑了,笑得很凄凉,简直比哭很难受。她抹掉眼角的泪痕,拿了个酒杯放在孟飞面前:“好,就算你不爱我,那也不强求了,就陪我喝喝酒总可以吧,朋友一场,就当是安慰,陪我一醉解千愁如何?干杯!” 韩雪端起酒瓶,一脸挑衅地盯着他,目光如火一样燃烧着。孟飞不由举起了杯,她拿着剩了三分之一的酒瓶与他的杯子碰了个咣啷响,然后两人都一饮而尽。 韩雪又开了一瓶,帮他满上。“我不喝了。”“再陪陪我嘛!”韩雪求道。 三盏之后,孟飞觉得身体越来越躁热,内心象有一团火越烧越旺,他觉得十分口渴,吞咽困难。他吐着气,勉强问道:“你不是说有事与我商量来着,难道仅仅是要我陪你喝酒?” “哦,对。”韩雪放下酒瓶,仿若忽然想起似的:“你知道我们娱乐圈,经常都是唱而优则演。我虽是专业歌手,不过以前也零星接过几档戏,虽然每次都只是女配角,可是戏份都很多,反响也不错。这次我终于有机会演主角了。有一部清宫剧邀请我,剧本很不错的,我改天可以拿给你看,如果你答应演里面那个皇帝的角色的话。依你现在的知名度和影响力,还有你的长相,我一提议你来演这个角色,导演马上就答应了。我觉得你的气质演皇帝很适合。片酬也很理想,可以给你两百万呢。戏份不多,又是第一次演戏,这个片酬算高的了。下个星期就要开机了,导演让我找你明天试镜。” “哦,那拍这部电视剧需要多久?” “大约半年完成吧。” “半年两百万?”孟飞笑了笑:“很谢谢你慧眼识珠,可惜我再过十天,也就是元宵节那天就要去香港赛马了。朱天煦已经帮我报名了。如果我能拿冠军,就能得到九百万的奖金。而我知道,我一定能拿到。你说,我在半个月之内能够赚到九百万,我会不会去赚这半年两百万的生意呢。再说,我已经接了三个广告代言,每个酬劳都在千万以上。你说哪种赚钱更快?” 韩雪啧啧称奇:“说得也是,没理由放着这么好赚的钱不赚。没想到你比我还红。接广告的速度比我快多了。怎么就会有那么多的广告商愿意找你呢?” “人帅,又出名呗。”孟飞故意这么说,得意地喝了口酒,“再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我并不想当演员,不想在娱乐圈混,我不想在别人的故事里演绎别人的人生别人的喜怒哀乐。我要做我自己,我要演绎的是我自己的故事,自己的人生,我要做孟飞,我要在这个社会上拥有属于我自己的成就,但不一定非得靠成为一名明星。我不习惯表演给别人看。” 韩雪祟拜地看着他:“我明白了,放心吧,我不会再叫你去当演员了。我以为我帮你接戏是帮助了你,没想到你的能力远远超过我的想象,我自愧不如。来,喝酒!预祝你马到成功,元宵节比赛得冠军。” 孟飞又喝了杯酒。“好热!”他不由脱下了外衣。 韩雪她摇摇晃晃站起来,扶起孟飞:“走吧,放我回家,好吗?我没法开车了,你送我。” “好吧。”孟飞也摇摇欲坠地站起来。两人互相挽扶着走出酒吧。寒风一吹,人似乎清醒了些,燥热似乎也降了温。 70.不该发生的错 “怎么会这样?!”孟飞醒来,陡然见到枕边的俏脸,惊愕得叫起来。他急速坐起,揭开被子看看她,再看看自己。“该死!”不该发生的竟然全都发生了。他拍着发疼的脑袋,寻思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依稀记得昨夜的零乱片段。可是仅仅喝了两瓶不到的红酒,依他的酒量,不该醉得那么糊涂呀,这是怎么回事?难道?? 他深深吁了口气,迅速穿上自己的衣服,有的衣服居然还扔在客厅地板上。还好韩轩不在家,否则不敢想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曾经,孟飞还是福临的时侯,他一点儿也不在意这样的事情。即便专情于董鄂妃时,为了子嗣,偶有去找别的妃子,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但孟飞不敢忘记,他现在不是福临,而且是在二十一世纪。小梦也不是董颚妃,她不具备那个时代女子三从四德的思想,她一定会介意。 只要她介意,他就介意。因此,归根究底,他在意的是小梦的介意与否。因为她会介意,会伤心,会难过,所以,他感觉自己错了。在这个社会一夫一妻制的前提下,在小梦会伤心难过的前提下,他承认自己错了。 但孟飞越想越不对劲,他的酒量并没有那么差呀。韩雪会做这种事情吗?这个看起来活泼可爱的女孩。孟飞坐在沙发里,沉郁的星眸凝视着她酣睡中的脸,粉腮桃面,却难道心如蛇蝎?他忽然想起了他的静妃,不禁打了个寒噤。 此时,他全身酸疼,觉得很疲惫。想起昨夜,点点滴滴越来越清晰,被人暗算并非完全失去知觉,只不过做什么已经身不由己了。第一次对这种事情感到了不好意思。是因为歉疚的心造成的吧?回去该怎么面对小梦?该怎么面对韩雪?如果她是无辜的,他要如何面对?她要更加缠着他,要他负责吗? 但她是无辜的吗?不行!他要立刻搞清楚! 孟飞一个箭步上前,掀开被子,一把就将她攥下来。顺治皇帝是任性的,对于自己不爱的人,他一向不懂得怜香惜玉这四个字。陡然惊醒的韩雪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哎呦”一声叫出来,惊恐万分! “你干嘛呀?”当她看清眼前孟飞愤怒的脸,惺松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警觉。她惊觉冻结,下意识抓过被子裹住自自己。。 “你要干什么?把我手都抓痛了。你怎么这么没良心?”说着就快哭出来的样子,声调都变了,她的嘴唇冻得发紫,身子也在瑟瑟发抖。 “别装可怜,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孟飞冷冷地问。皇帝逼问常用这招,不管有没有先定罪再说,加上威吓拷问,很快对方就会说出真相。 “这……昨晚……是你对我做了什么吧?”她含羞带怯地反将一军,这女孩果然绵里藏针,厉害得很。 但孟飞并没有很快退缩,逼问着:“若不是你对我做了什么,我又怎么会对你做什么?” 韩雪一愣,难道真的瞒不过去了?她依然抵赖,装糊涂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现在吃亏的是我,我没找你算帐就好了,你还在说什么怪怪的话。我不懂,我要睡觉了。好累。” 她从被容里伸出手臂紧紧抓着他的手,撒娇似晃着他的胳膊。 孟飞甩开了她的手,直接问道:“你找我算什么帐,有什么好负责的?况且整件事都是你设的局,还敢找我算帐。” 韩雪一听,气得浑身哆嗦。她在哥哥韩轩的反对下,凭借自己的努力得到今天的成就。在鱼龙混杂的娱乐圈,总还算是一个洁身自好的明星。可是现在,一直爱慕着的心上人居然因为这件事用这种语气鄙视自己,这令她无地自容,也恼羞成怒。 她仰起脸,高傲地盯着孟飞的眼睛,用一种破罐子破摔地心态一字一句恨恨道:“怎么啦?我放在酒瓶里,你喝了,我也喝了。所以,我们昨晚很快活,快活到不行了。我得不到你的心,我就想得到你的人,怎么啦?我就喜欢你,不可以吗?” “嗬……呵……无耻!”他依然保留着皇帝的尊严与高傲,被人利用的感觉十分令人不舒服。孟飞气到极致,反而笑了,这种笑又象苦笑,又象皮笑肉不笑,多少带点无奈,而后从齿缝里逼出了这样两个字。 韩雪眼里闪出了泪花。她的一切用心良苦,她之前的洁身自好,她之后的勇敢求爱,换来的就是这两个字。 可是孟飞居然没再多说一句,没再多看一眼,甩下这两个字后,大步流星步出了韩雪的家。“嘭!”重重的关门声狠狠敲在了韩雪心上,把她的心敲碎了。 孟飞开着宝马奔驰在京城的大街上,春寒料峭,一年里,最冷的就是春节时期。他感觉他的心也是冷的。他的爱,在这个一夫一妻制的世纪里,竟也没法纯粹。也许男男女女的纠葛,就算经过多少个世纪,用什么样的制度来厘清,也是无法予以界定的。 71.奋斗 一进门。李嫂就迎上來低语:“先生。太太不太对。你去看看吧。早上怎么都不肯吃饭。”孟飞心里咯噔一下。打开门。发现小梦正在默默垂泪。她一见孟飞进來。迅速拭去眼泪。沉默不语。 孟飞心中有愧。只得上前怜惜地想要搂住她。却被她一把推开了。“对不起。我昨夜喝醉了。在酒吧里睡着了。今早一醒來。头还痛得很。”他拍拍自己的脑袋。作势头疼的样子。其实这半真半假。也不全是捏造。他的确很头疼。孟飞不得不撒谎。在回家的路上他已经想过千遍万遍。。。回家以后是否如实以告。最终被自己否定。依小梦现在的伤势。告诉了她。徒惹她伤心难过。于伤情无益。 小梦见他头疼。忙问道:“怎么。沒事吧。我昨夜打了你多少电话了。怎么都沒接。” 孟飞忙掏出手机看。果然有十几个未接电话。全是十二点之后至清晨这段时间小梦打來的。该死。她一定很着急。他怜惜地抱住她:“我喝醉了。就躺在酒吧的沙发上睡着了。哪里听得见。何况。深夜之后。。其实。我反倒要责怪你。看你打得这些电话。昨夜一定整宿未睡吧。黑眼圈都跑出來了。以后不许再这样了。难道你还不放心我吗。” 这一问。令小梦委屈得想掉泪:“还说呢。若不是你说韩雪约你。我犯得着这么紧张吗。” “呵。原來是吃醋呢。酸得整夜都睡不着。”他捏捏她的小鼻子取笑她。 “就吃醋怎么啦。”小梦倒是直言不讳:“昨夜她也在酒吧醉倒了吗。她约你商量何事。” “瞧。真查上了。 72.愿者上钩 午后。寒风凛冽。手指冻得僵直。颀长飘逸的身影迎风伫立。幸好。脖颈是温暖的。腿伤的小梦闲得发慌。看书之余利用零碎时间为他打了这条宝蓝色围巾。孟飞视若珍宝。天天围着系着。他也明白现在的女孩子肯花时间打毛衣围巾的并不多。 孟飞來回转了几圈。在出事的地点细细搜巡。齐国栋忍不住开口:“呃。我想不用再看了吧。在这里受到伤是事实。不管如何。马场都应该负责。这方面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逃避掉该负的责任。” 孟飞置若罔闻。他总感觉前方有什么东西很碍眼。是什么呢。他走过去。轻轻拨开那堆灌木丛。也沒有什么呀。其实他也不明白自己在寻找什么。小梦的确是骑马摔伤了。又不是被谋害。。需要寻找凶器。也许齐国栋说得对。自己太神经质了。他轻轻放开手里拨开着灌木。它们失去了阻力。迅速恢复原状。忽然。电光石火闪过。他以疾速再度拨开那堆草。攥出一根长藤。假如。是人为的。那么。他(她)会怎么做呢。 他太熟悉了。这些害人的小伎俩。在偌大皇宫里。任何角落。隔三差五都会上演一出吧。 “來。接着。”他将藤条的另一端甩给齐国栋。齐国栋茫然地接住:“这是做什么。” 孟飞沒回答。他开始细细搜寻树干上的勒痕。如果真是他所想象的那样。那么。一定会留会痕迹的。他不放过每一棵树的底部。弯着腰一棵接一棵细细检查过去。终于。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他的目光定在了其中一棵树上。 “你看。看看这个。”他指给齐国栋看。齐国栋走过去。看着他手指下的勒痕。抬头看着孟飞的锐利的眼睛。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你去对面看看。应该在相应的位置上有一棵树也会是这个样子的。去找找。”齐国栋听话地过去了。过了一会儿。他高喊:“找到了。孟飞。真的有。”他的声音透着一丝惊喜。 “对。这样。试试。”他举举手中的藤条。将它系在树干的勒痕上。示范给齐国栋看。齐国栋亦照做了。然后齐国栋走向孟飞。他钦佩地看着孟飞点点头:“现在我明白了。你觉得你老婆的意外是人为造成的。是吗。” 孟飞似笑非笑地站了起來:“。这已经是明白不过的事情。” “那么。你知道是谁做的。为什么这么做吗。” 孟飞沉思片刻:“通常报案人就是做案人。虽然我很不愿意面对。但是我的确知道谁最有可能。也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这样的事情以前发生过太多了。”真相总是残忍的。他沉痛的声音似乎跌入了过往的记忆里。悲沉沉的。慢缓缓的从记忆的边沿攀爬了过來。 “那么。你还要告马场吗。或者决定告真正的肇事者。”齐国栋的关心点总是从他的工作出发。 孟飞闭了闭眼。他拿起手机拍下现场的照片。刚拍完。手机响了。他接听。是朱天煦。他正在会所里等马场老板刘磊的出现。。 “妈的。等了半天还不露脸。那小子分明躲起來不敢见人。怎么办。还等下去吗。”朱天煦难耐焦燥情绪。 “等。为什么不等。我们马上过去。”孟飞放下手机笑着对齐国栋说。“走吧。朱舅舅等得不耐烦了。” 他顺手扯下藤条攥在手心里。一边走一边心里发冷。剥丝抽茧。真相已完全暴露眼前。他真想用这藤条狠狠地抽打韩雪。女人的妒忌为什么会令人变得那么狠心。小梦受的苦他会代她向她讨回來。 此时此刻。孟飞大步流星往前走。他还要再找刘磊。但目的已完全两样。 一进门。远远地就见到朱天煦坐在角落里无聊地抽烟。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面前摆放着一杯已经冷却的咖啡。孟飞与齐国栋走过去。在他对面落座。侍者已经象影子似地紧跟过來。孟飞胡乱在菜单上指了指。点了两杯咖啡和一些甜点。 “你还打算长期抗战。”朱天煦听他叫了点心。就随口这么问。 “嗯。也是。也不是。我并不打算起诉n野俱乐部了。”他轻描淡写算是回答了刚才齐国栋的提问。连带着告知了朱天煦。 “哦。”两人都诧异地将嘴张成o型。“怎么。就这么算了。” 孟飞将身子微微往后让了让。让侍应将咖啡和甜点摆放在桌子上。等他走后。他端起咖啡轻轻啜了一口。暖暖冰冷的胃。才阴沉着脸色看了看对面的朱天煦。。有点忿恨地应道:“不会就这么算了。不过冤有头债有主。算帐也要找对人才行。” “怎么。不是俱乐部的责任。那么是人为的。是谁呀。”朱天煦急促而好奇地问。此时。齐国栋已经明白了刚才发现的蛛丝马迹在孟飞的心里已经有了真相与答案。他倒是沉默不语了。最终告与不告。当然由当事人说了算。 “谁。这我知道就行了。放心。我不会这么简单算了。但这事我想自己解决。”孟飞声音略带苦涩。 朱天煦偏着头想了一想。忽然心里面陡然升腾起一份寒意。不会吧。朋友之中。有这么心狠的。他皱着眉对孟飞说道:“我明白了。一定是我们认识的朋友。但这太可怕了。。我们居然交了这样的朋友。那么。那天在场的那些人里面。谁最有可能呢。” 正当朱天煦陷入苦思冥想中。一阵骚动打乱了他的思维。他不由得也抬起头望向门口处。不知何时。门口处出现了几个彪形大汉。一付电影里的黑社会打扮。然而关键在于他们出现时的气势。杀气腾腾。一付來找茬的模样。 “刘磊呢。叫他出來。别象个龟孙子一样躲着。”为首的壮汉大声喝道。 一些胆小的侍应远远躲开。不敢上前应声。那人叫嚣了一阵。见沒人敢上前。恼羞成怒踢翻了离门口较近的几张桌椅。桌上的花瓶与餐巾座等零碎物品哗啦啦摔在地面。发出脆耳的声音。有些胆小的顾客也站了起來。 73.卑微的爱 孟飞的态度彻底打碎了她所有关于爱情的美丽幻想。如果说在小梦与孟飞登记结婚后。她的幻想还一息尚存的话。如今连这最后一丝希望也随风飘散。她曾经以为有了夫妻之实可以使彼此更加亲密。至少在他们之间可以存在某种割舍不断的联系。却沒想到反而切割得更加决裂。 “无耻……”这是他对她最后的评价。每回想起这两个字。无论她在做什么。都会忽然凄凉地笑出声來。那种失魂落魄绝望凄厉都会让身边的人为之一懔。每个人都感觉韩雪变了。变得沉默。失去往日的活泼甜美。转而只剩下惜字如金。愤世嫉俗。 她每时每刻都不由自主思念着孟飞。尽管她十分抗拒自己这样折磨自己。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可是沒用。她就是想他。想他似笑非笑的样子。想他决裂冷然的样子。想他深情如梦的样子。想他抽烟的姿态。想他飘逸洒脱的身姿。想他俊美无瑕的脸庞。想他时而轻柔时而威严的声调。想着想着。。想得心都碎了。可是她不敢主动与他联系。无数次手指迂回在手机屏幕上他的名字上。始终按不下那个通话键。那心底仅存的一丝良知告诉她。她羞愧于自己所用的方法。尽管那是为了爱。 小梦沒有一两个月是好不了的。无数次深夜里独自辗转反侧。心里的妒火燃烧得她整夜失眠。 可是。如今完了。孟飞愤怒地扬长而去。他不会再理她了。她现在后悔了。她为什么要为了自己的尊严和他争吵呢。。不管那种事只发生过一次。两次。不管她平常多么洁身自好。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出淤泥而不染。但结果都是一样。这是事实。不容抵赖。她为什么要抵赖呢。为什么不好好跟他解释呢。年少时的傻与天真他会理解的。是不是。如果不能让他珍惜她。又怎么能够奢望他无条件地爱她呢。韩雪越想越后悔。越想越悔不当初。 她甚至后悔对小梦做过的事。难道凭她韩雪的魅力。凭孟飞的多情。只要她肯在正道上多下点工夫。多施展点魅力。就不能夺走他的心吗。她十分懊丧。为什么非要在心上人面前形象尽毁。做了错事还光明正大的承认。她很傻不是吗。 不过两三天工夫。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韩雪已经将自己折磨得憔悴不堪。做为一个大红大紫的歌星、演员。她最为在意的形象问題也全然不顾了。黑眼圈跑出來都不知道。公司同事善意提醒了她。她的神情还十分茫然。这不免让周围人大感诧异。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生活何处不八卦。 她跌在懊恼情绪里无法自拔。完了。完了。和孟飞真的玩完了。不会连朋友也做不成了吧。她心不正焉排着舞蹈。却一个趔趄将自己重重摔在地上。她护住脚踝。痛得皱起眉头。经纪人与舞伴蜂拥而上。团团围住关切询问。 “沒什么。大约是扭到了。休息一下就好了。”韩雪挣脱一名男舞伴的搀扶。。那男舞伴关切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但他深知韩雪的要强。只能忍住不往前去。“我去拿药油。”他嘟囔了一句就往外走。 韩雪也沒顾上回答。因为她手袋里的手机响了。她掏出手机。一看屏幕。整个人就呆住了。心脏跳得比舞蹈时剧烈。脸色一下子绯红无比。她有点喘不过气來。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给自己打电话。泪花于眼角闪烁。晶莹跳动。 她哆哆嗦嗦地按下通话键。附在耳边。“喂。。”连声音也剧烈得颤抖个不停。 “你现在能出來一趟吗。到xx酒店502号房。我在那儿等你。”孟飞的声音十分淡定。听不出是任何情绪。 。眼角的泪珠蹦落下來。然而她却欢愉地笑了。“什。。什么。。你说什么。”她不敢置信。他要约自己。而且还是在酒店的房间。这可能吗。她条件反射似的再问了一遍。 “我在xx酒店等你。你來。”这一次。是命令似地口吻。 但韩雪不介意。她真的不介意。她高兴得快疯了。 “现在吗。” “现在。” “好。我马上到。” 她一放下手机。几乎鹊跃似地欢跳起來。她抓起手袋。向大伙儿说了一声:“今天就到这儿。改天再排练吧。”然后满心欢喜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冲她背影大喊:“你干什么去。韩雪。演唱会转眼就要到了。你又要抽空去拍戏。不抓紧时间排练会來不及的。听见沒有。韩雪。。” 那男舞伴刚拿了药油回來。听见经纪人正大喊大叫。韩雪早已沒了人影。不由也一脸迷茫。 韩雪迅速跑回家去。迅速冲了个澡。然后把衣柜里漂亮的衣裙都搬出來。挑來拣去。试來试去。最后才选中了一件素花连衣短裙。外面再罩上一件保暖而华贵的貂皮大衣。她还为自己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撒上香水。最后兴高采烈地登上高跟靴子。开车直奔酒店而去。 她是那么快乐。快乐得忘乎所以。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勇往直前。一古脑儿将平日里在娱乐圈混得金科玉律全都忘了。到酒店赴约。居然连个墨镜大帽都忘记戴上。她沒有隐藏自己。所以一走进金碧辉煌。灯火通明的大堂。很容易就让服务台的工作人员认了出來。他们惊艳。低呼。不可思议地赶快指给埋头工作的同事看。然后一起评头论足一番。 韩雪迅速乘坐电梯來到502号房间。在房间门口紧张得整整衣裙。然后敲门。“进來。门沒关。”还是那样毫无感情的声音。可是韩雪居然沒有注意到。 门果然沒锁。韩雪轻轻推开门进去。而后为免被打挠。顺手悄悄反锁上。房间沒开灯。有点昏暗。她往前走了几步。才看见孟飞背对着自己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夕阳西下。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一定等了许久。 “对不起。”韩雪将手袋扔在沙发上。又脱下貂皮大衣。蹑手蹑脚走上前去。从背后轻轻地搂住孟飞的脖子:“我來晚了。刚才正在排舞。一身是汗。回家洗了个澡。换了件衣服。你一定等得不耐烦了。对不起。” 孟飞解开她缠绕在他脖颈上的手臂。忽一下站了起來。他往前走了两步。于夕阳的窗前转过身來。一脸严竣。他的手上赫然一根藤条。他一手握着。一手轻轻地将长长的藤条在手里缠了几个圈。 “轰。”韩雪的脑袋忽然象被炸弹炸开一样。爆破成碎片飞扬。怎么。。好象在哪里见过。他为什么要拿着这根藤条。他从哪里拿來的。他要做什么。 然而还沒等她想明白。孟飞已挥起手里的藤条。劈头盖脸地抽打过來。抽打的动作凌厉迅狠。“啊。啊。啊。”韩雪一边尖叫一边躲避。她用手去挡。雪白的手臂就留下一道刺眼的血痕。很快。脖颈上。脸颊上。腿上。但凡肉眼所见之处。都留下道道血痕。韩雪哪有躲避的余地。孟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阵猛抽。毫不留情。就象一个绝情的“皇帝”。冷酷得沒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小梦身上所遭受的罪。他要在韩雪身上讨要回來。 一鞭鞭的疼痛好象永无止尽。一鞭鞭落下。一鞭鞭清醒。对了。他一定知道了什么。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那是她绊倒小梦的藤条。他知道了。他重回马场去把藤条拿了回來。他猜到了。他真聪明啊。他太聪明了。 她抱住头。蹲在地上。她不再哭喊。不再尖叫。她抱着头蹲在角落里任由他抽打。她忽然凄凉地笑了。她忽然扬起脸。迅速抓住他又要落下的藤条。大叫:“你打吧。打死我好了。只求你不要再打我的脸。我还要开演唱会。我还要拍戏。不能让人看到我脸上有伤。” “啪。”一声清脆的声响无情地落在韩雪的脸上。雪白的脸颊上又多添了一道血痕。韩雪大哭起來。 孟飞终于说话了。声音很冷酷:“都要打死你了。还想什么开演唱会。拍戏的事。真是笑话。” 韩雪忽然大吼:“凭什么打死我。杜小梦死掉了吗。她不过摔折了腿。凭什么要我拿命來赔。你讲不讲道理啊。”她终于反抗了。然而这种反抗居然还是为他对小梦比对她好。真是叫人无语。 孟飞倒抽了一口气。她的吼叫终于使他冷静下來。的确。小梦只是摔折了腿。脑震荡也沒有留下任何后遗症。不过是受了些皮肉之苦。而眼前。韩雪满身的伤痕也已然令人触目惊心。这。应该算公平了吧。他丢开藤条。颓然地坐在沙发上。他也打累了。 韩雪哭了。她最珍视她的美貌。如今不知会不会毁容了。她哭得悲悲切切。天昏地暗。孟飞一言不发地听着她哭。哭到累了。当最后一缕夕阳收尽。她的眼泪也哭干了。她终于停了下來。 她爬到孟飞身边。将头倚靠在他的膝盖上。跪坐在地毯上。象个卑微的奴婢。“对不起。请你原谅我。”韩雪悲悲切切地道歉着:“我早已后悔了。我做了那样一件蠢事。不。是一件接着一件。可是。请你相信我。不会再有下一次了。请你原谅我。” 孟飞道:“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是小梦。你去跟她道歉去。” 韩雪抬起泪眼。哀凄地说:“你觉得这样好吗。当然。我是该跟小梦道歉來着。可是。我觉得不提反而更好吧。如果告诉了她实情。会叫她更伤心的。这对她的伤不太好。你说呢。噢。当然。如果你坚持的话。我就去跟她道歉。我马上去。”韩雪艰难地站起身來。摇摇晃晃地就要往前走。 孟飞拉住了她的手。韩雪站不住脚。反而倒在了他怀里。她趁势紧紧抱住了他。口中喃喃:“对不起。对不起。孟飞。我不该心生歪念。但请你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全部是因为我爱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孟飞放开了她。站了起來:“你该知道。凡事瞒不过我。这只会使我更加厌恶你。聪明的话。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 孟飞打开门。大步流星地走了。留下了黑暗里独泣的韩雪与她卑微的爱。 灯。还是沒有开。 74.突然离去 从初三到十五。这近半个月來。雷鸣总在忙碌完一天工作后。于夜色阑珊时不知不觉将车子拐进这个小区。 坐在车窗内透过街灯。仰望着公寓楼里某一处窗口。遥思里面的佳人正在做什么。 她应该很无聊吧。腿折了只能躺着或者坐在轮椅里。不。或者对小梦來说。 她根本就不无聊。她可以阅读。可以码字。可以看电视。只要有这些。 她就会十分满足了。哎。她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傻女人。可是她的心灵世界反倒比许多爱忙忙碌碌的人富足。 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不是吗。其实。真正无聊的人是他。堂堂天马集团总裁。 一个总是被明星美女包围着的有魅力的成功人士。居然跑來为一个少妇蹲守。 是的。 “少妇”。她已经结婚了。想到这。他的心就隐隐作痛。他查过孟飞的资料了。 事实上。不用查。一打开电视也知道孟飞是谁。又年轻又帅又多金。他拿什么与他比。 他第一次觉察到挫败。。或许目前他比孟飞更占优势的只有金钱了。但孟飞还那么年轻。 从各方面看他都是一支潜力股。不过有件事情他倒觉得奇怪。为什么孟飞不自己买幢别墅呢。 以他目前的资财。买幢别墅让小梦住绰绰有余。为什么还要住在这样一个普通的小区内。 而且还是租的。如果换作是他。他一定让小梦享受到最好的物质生活。 这样一想。雷鸣又萌发了几分自信。或许。不能纯粹做表面上的比较。 75.乍见宿敌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谁能想到昨日笑容可掬儒雅和蔼的杜墨然今天已魂归九天。每每触及挽联上“音容宛在”四个字。小梦就悲伤得不能自己。不知为何这四个字特别能触动心弦。悲伤來得太突然。竟不知这悲伤要如何消受。这两天。雷鸣寸步不离陪伴她左右。令林果子十分侧目。然而大悲在即。他已顾不上这许多了。毕竟现在。他只是哥哥。而不是正牌的主。 可那正牌的主儿到现在怎么还不出现。。为了避免孟飞在听闻噩耗后影响心情导致赛马时出现意外。小梦不顾旁人的看法坚持隐瞒。直到昨天晚上才通知孟飞回來参加祭拜与出殡仪式。孟飞一得知。即刻买机票飞回。可是怎么到现在还沒有出现。是路上耽搁了吗? 亲友们默默燃香叩拜。朱天煦充当司仪。不断地点香递给行礼的人。阮香芹、林果子和朱珠披麻戴孝。。跪在一旁。不断给人还礼。小梦腿伤未痊愈。她坐在轮椅里。神容憔悴。雷鸣立在一旁。神情肃穆。 “哇。呜呜呜。。”不知想到了什么。阮香芹突然嚎啕大哭。不能自己。闻声凄恻。小梦鼻子一酸。想起父亲往日种种。不禁又哭起來。直哭得梨花带雨。好不伤悲。雷鸣心疼的扶住她纤弱颤粟的肩。屈身俯就。柔声劝慰。 。一身骑马装的孟飞帅气逼人。似卷着一阵风似地大步流星地进了灵堂。他的神色哀伤。可是依然俊美绝伦的脸庞。威严尊贵的丰姿依然令人无法正视。 一迈入灵堂。第一眼赫然入目的当然是牌位。可是下意识却在寻觅小梦的方向。那不经意的一瞥令他怒火中烧。那男人是谁。怎么敢与小梦这样亲昵。众目睽睽之下。又是在这种悲伤的场合。他怎么能够完全不顾及礼仪。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完全不顾她已是有夫之妇。做出这样亲狭的举动。 他正要发怒。那男人似听见骚动。抬起头來。正与孟飞目光相对。情敌相见。电光石火。这四目交接的一瞬间。两人内心早已汹涌澎湃。这边雷鸣想象不对孟飞本人竟是这样俊美帅气。比电视上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又极具贵族之气。举手投足之间说不出的儒雅洒脱飘逸。他啧啧称奇。这世间竟有这等旷世美男。 76.纪霏儿的发现 雷鸣神情疲惫地回到家里,一进玄关,换上拖鞋,抛了钥匙。回家了,这就是家,空荡荡的。他按亮灯光,金碧辉煌的灯光照得大理石地板亮得反光。发觉家里比昨天整洁多了,一定是钟点工来打扫过。他径自走到吧台里倒了杯酒,边喝边往客厅走。 才刚要往沙发躺下,忽然发现微风拂动的纱帘后面,阳台上坐着一个人影。 “谁?”他警觉地喝道,喉头一阵发紧。 “呵呵呵——”一阵娇笑伴随着艳如桃李的俏脸转过来,他如释重负,同时心里感到说不出的厌烦。 “你怎么进来的?”雷鸣边喝着红酒边往阳台走。春雪初融的夜晚,居然还有这么朦胧的月光可以享受。阳台上的空气有点冻,但还不至于令人忍受不住。 纪霏儿媚笑:“被你拒绝这么多次,也学乖了。今天碰巧见到钟点工来打扫,她好象一点儿也不知道我们分开的事情,还当我是女主人。我说钥匙掉了,拿了她的马上就去配了一把。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可以去换把锁,否则以后我就能够来去自如了。” 雷鸣忍不住笑道:“算了,你知道我最怕麻烦的。再说,你真要进来,我换多少次也一样。我说,你还真是顽固,为什么不能死心?” “你呢?你难道就不顽固?我们好象是半斤八两吧?” 雷鸣苦笑,仰喉饮尽杯中物。 “不请我喝一杯吗?”纪霏儿站起来就往屋内走,她在阳台待久了,已经冻得不行,需要喝点酒暖暖身子。雷鸣跟着她进屋。她径自走向吧台。这里曾经是她的家,一切摆放如故,所有一切,包括这屋子里的男人,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雷鸣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视机,随口问:“冰箱里有吃的吗?顺便帮我拿来。” 纪霏儿道:“你怎么可能在冰箱里贮备吃的?我早料到了,今天去配钥匙的时侯顺便买回你最爱吃的红烧猪蹄与凤爪,我马上给你热热。” 她熟练地在厨房操作。看着厨房里的灯光,雷鸣想:也许真是自己不知好歹,身在福中不知福,象纪霏儿这样倾国倾城的国际影星肯为你下厨,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偏偏半路杀出个杜小梦,将他的心魂勾走。这既是纪霏儿的不幸,也是雷鸣的不幸。 十分钟后,两人坐在客厅沙发里一边喝红酒一边吃着猪蹄凤爪。纪霏儿为了维持身材,只是优雅地拈了两三个慢吞吞地吃着,吃完就不肯再动手,大部分还是由雷鸣消灭了。 纪霏儿假装漫不经心道:“别告诉我你晚上又去守在杜小梦的楼下了,象校园里情窦初开的大男孩,拿着吉它对着校花的窗口唱情歌。别告诉你也把你的萨克斯风也拿去了,你的萨克斯风吹得可真不错哩。” 雷鸣睥睨了她一眼道:“才可爱了两分钟而已,别让我又讨厌你。” 纪霏儿笑:“如今可爱的是杜小梦,即使我沉默如金,要你不讨厌我也难。” 雷鸣不由笑了:“不错,有进步。懂得幽默了。” 纪霏儿道:“不是幽默,是自嘲。你也该懂得自嘲一番,日子会好过些。堂堂天马集团总裁,象个小男生似的追求女生,还扮纯情呀。听说她爸爸去世的时侯,你也全程陪伴,人家老公回来了,你自讨了没趣吧。现在听说孟飞又没在家了,去拍广告代言了,你是不是觉得机会又来了?可惜,你居然不敢上楼。这真是令人大跌眼镜!为什么?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纪霏儿象个外国人似的摊开双手,耸耸香肩,做出不解的姿态。 雷鸣道:“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假如你真的了解爱情,就不会问这些傻问题。在爱情面前,所有的选择与行为都是感性的,如果可以用理性分析,那就不叫爱情。” 纪霏儿怔忡了片刻,若有所悟道:“所以,你真爱她。杜小梦?” “是,我爱她。”雷鸣直截了当道:“所以,请你对我不要再存任何幻想。即使我得不到她,我也不会爱上你。” “非要说得这么直接吗?”纪霏儿难堪地紧紧抓着酒杯,咬着下唇。 雷鸣苦笑:“谢谢你的关心,谢谢你给我带来的宵夜。我说得直接正是因为不想再继续伤害你。让你死心比对我抱有幻想要仁慈得多。你是这么优秀的女人,拥有美貌与智慧,你也配拥有比我更优秀的男人。” “听起来象外交辞令。”纪霏儿讥诮道。 雷鸣笑:“不,是真诚的。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但是,杜小梦我志在必得。我想,这并不是幻想,而是可以实现的事情。” 纪霏儿露出鄙夷的神色:“如果杜小梦的老公不是孟飞,那我相信得到杜小梦对你来说易如反掌。可是她老公是孟飞,这几个月来谁不认识孟飞,无论他的模样或是才华都要胜你一筹,你凭什么拥有胜算?”妒忌使她说起来话变得不留情面。 没想到连一向痴迷自己的纪霏儿都这么认为,雷鸣自感面子受辱,不由急辩道:“哼,你以为他们之间就那么情深意笃?自从半个月前在她父亲的葬礼上见到韩雪,我就明白这一切都不会是空想。” “韩雪?”纪霏儿皱眉,娱乐圈里谁不认识谁呀,即使没有私交,透过媒体或活动没有什么不知道的。这个韩雪,唱而优则演,一进军影坛,凭借年轻与出色的歌舞,锋芒直逼纪霏儿。那么,关她什么事?为什么雷鸣要这么说? 略一沉思,纪霏儿脑瓜一亮:对了,一定是这样。“难道……她与孟飞?对了,不久前,她还和孟飞闹过一段绯闻,难道是真的?”纪霏儿喃喃地问。 雷鸣警觉话多了,立即收回话锋,自圆其说:“哦,你想太多了,我只不过见到她与孟飞关系不错,如果搓和他们两个,倒不失为一个方法。” “是吗?”纪霏儿一脸狐疑。 “是的。我的大小姐。已经很晚了,你不回去吗?”他居然下逐客令。 纪霏儿一脸不高兴。“你太没良心了吧,吃完宵夜就赶人家走,这么晚了,万一碰到个什么意外怎么办?” 雷鸣想想有道理,于是说:“那就委屈你客房里休息,可以吗?” 纪霏儿忿忿地坐下,她没回答。内心想:不这样,还能如何?可是,无论如何,她都要想办法知道真相。雷鸣既然提到了,那一定不简单,他必定派人去查过了。 接下去,她该怎么做呢? 77.帝后首晤 小小咖啡屋的隐秘角落里。一个戴着大墨镜系着大围巾将整张脸遮去四分之三的姿态妖娆的女子正慢慢浅尝咖啡。 她不时将目光落在窗外。似乎在等人。果然。十分钟后。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用鬼祟而快速的步伐來到他面前。 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将一个档案袋放在她面前。那女子急忙打开。倒出里面的照片及文件。 浏览之后的神情看起來颇诧异。遮住嘴巴的围巾不知不觉掉落下來。此时很明显能够看出这个妖娆女子正是大名鼎鼎的纪霏儿。 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她拿出一张支票递给对面的男子。男子收下支票后也不多说一句。 喜滋滋地离去。纪霏儿叹了口气。又慢慢浏览了一遍照片。轻轻摇了摇头。 为什么男人都这么花心呢。沒想到在众人面前将求婚事件搞得沸沸扬扬。 口口声声痴情爱恋至死不渝的孟飞。在两个月不到的时间里。竟然已经琵琶别抱。 如果小梦知道。在自己的父亲魂归九天之时。孟飞在香港赛马期间居然也得韩雪全程相伴。 。不知会做何感想。一张照片上。身著骑马装英姿飒爽的孟飞被韩雪紧紧揽住手臂。 附在耳边低语仿佛在鼓励他;另一张照片上。韩雪在看台上疯狂地又叫又跳摇动手里的小彩旗为孟飞加油助威;还有一张照片上。 赫然见到在酒店门口韩雪的芳唇吻上了孟飞的脸颊……总之。这一系列的照片虽然都看出是韩雪主动居多。 但她为何敢这么主动。这本身就是一个问題。 78.不是不想说 “孟飞。你看谁來了。”孟飞一进家门。小梦就扑上來拉着他的手。一个多月的休养。小梦的腿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虽不能跑跳自如。至少可以行走自如。因此心情才有点好转。 “是妈妈來了。您要常來。多陪陪小梦。我们都一直挂念你。特别是小梦。总是对我念叨着您和果子。”孟飞一眼看见了客厅里的阮香芹。阮香芹笑着从沙发上站起來。孟飞十分绅士地点点头。。 阮香芹关切地说:“你看你工作到这么晚才回來。人又瘦了。其实赚钱固然重要。不过健康更重要。不要太拼了。肚子饿了吧。我亲手做了些夜宵。还有你最喜欢的烧鹅。快來吃点吧。” 孟飞后悔已经和纪霏儿吃了夜宵。然而只得佯装狂喜。坐下來着实吃了几块烧鹅。又赞赏美味可口。不过这倒不算客套话。阮香芹的厨艺沒得说。而幸好刚才吃得不算太饱。。 小梦正想坐下來陪他吃。沙发上的档案袋十分碍位置。她将它拿起來。随口问:“这是什么。”孟飞停顿了一秒。马上抢过來:“哦。沒什么。是一些广告合约什么的。刚才朱舅舅给我的。我先拿进去放好。你帮我倒杯可乐吧。我很渴。” 小梦不疑有他。一边帮他倒可乐一边与阮香芹闲聊。孟飞在卧室寻找了半天。最终将档案袋藏在衣柜里的最里面。。他想还是等阮香芹走后再好好跟小梦解释这件事。他并不打算隐瞒此事。特别是在纪霏儿告诉他那些事情后。他更觉得就应该坦白从宽。可是如果沒有充裕的时间将整件事情的來龙去脉先跟小梦说清楚。就让她猛然见到这些照片的话。岂不是更解释不清。 等他回到客厅时。却感觉气氛变了。刚才的温馨轻松消失不见。两个女人相对垂泪。孟飞心领神会。一定在不经意间又提起杜墨然才会让气氛变得如此悲伤。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他坐在两个女人中间。对着阮香芹说话:“香芹妈妈怎么了。是什么让你们这么伤心。” 阮香芹还沒回答。小梦已经接过去哽咽答话:“孟飞。你看香芹妈妈啦。她又要把钱还给我。我跟爸爸已经说好了的。哥哥买房子的事我也愿意出一份力的嘛。如今你看。”她指着桌上一本存折。十分懊恼地哭诉。 阮香芹既难过又尴尬:“小梦。 79.纸包不住火 小梦在机场送走孟飞后又开车返回天香楼,她顺道买了好多婴儿用品。连婴儿车都买了,朱珠笑着说太早了。小梦说,不会不会,就该早备好。林果子兴奋地搂着老婆秀恩爱,一向粗线条的果子居然也学会细心体贴了,完全没有之前在小梦面前的尴尬怪异。 小梦心想,这样很好,看来哥哥对自己的感情已经完全放下了。此时此刻,一家人沉浸在天伦之乐里。只有小梦,在灿烂笑容背后,想起父亲,唯一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却永远离开了人间,她的心依然忍不住隐隐作痛。 小梦手术后为了伤口的愈合一直吃得比较清淡,阮香芹为了小梦的缘故,特意叫厨房做了一餐特别丰富的午餐。小梦这个美食家,自然大快朵颐,不亦乐乎。阮香芹笑着说:“小梦,你多吃点,保养好身体,赶紧也怀一个,这才叫三喜临门呢。” 小梦不禁羞红脸,却忍不住问道:“何为三喜临门?” “朱珠怀孕是一喜,月底乔迁新居是一喜,若你再怀上一个,岂不是三喜?”阮香芹红光满面地比划着手指。 “人家哪有这么快呀?不过我倒是没想到房子这么快就要装修好了。” 林果子插嘴道:“都是因为我老婆的肚子争气,所以简单装修一下,赶快搬过去让她有个安静的住所可以休息,这儿太吵太闹,她还想在这里帮忙,现在哪里用得着她呀?”言下之意满是疼惜。 小梦微笑道:“就是嘛,大嫂,安心做老板娘,安心养胎,安心地给我生个大胖侄子,这比什么都重要。” 阮香芹笑道:“对对对,小梦说得对。不过,小梦呀,你还是和孟飞搬来和我们一起住吧。虽然地方不大,不过小而温暖是不是?一家人开开心心地生活在一起,不是比分开住要好吗?你劝劝孟飞,就把那房子退了吧。以后你也怀上了,我既可以照顾你的孩子又可以照顾果子的孩子,儿孙满堂,不是很好吗?”阮香芹拉着小梦的手抚摩着,脸上一派真诚慈祥的笑容。 不知为何,小梦想到杜墨然竟有点感伤,她轻轻道:“我何尝不想一家人聚在一起其乐融融,只是嫁鸡随鸡,我想我需要和孟飞商量一下。” 阮香芹见她的表情,知道她说的不过是客套话,心里一定又想起了杜墨然,于是不禁也嘘欷不已。林果子与朱珠见此景,不禁也默然不语。 小梦猛然觉察大家跟着她一起难过,心有不忍。强作欢颜道:“好了,快吃吧。这么好料别浪费了。不吃白不吃,吃了变白吃(痴)。”说完自己一笑,为了这么无聊的冷笑话。她大筷大筷夹起,大口大口吃下。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丰富生动,仿佛是天上的琼浆玉液,有多好吃似的。 阮香芹与朱珠他们对视一眼,也跟着动筷,桌上似乎又恢复了谈笑风生。可是心底总有一个缺口,因为杜墨然的永远离逝,这个缺口永远存在。 小梦走出天香楼的时侯是下午四点。她开着车兜兜转转,躺了一个多月,她很想到处走走,可孟飞不在身边,一个人又觉得意兴阑珊。她打电话约余安安,可惜余安安正在上班,为手头的新书忙得团团转。小梦只好独自去逛逛商城,然而一件衣服也没买,只有到书店买了几本小说,然后就回家了。 暮色四合,晚餐时间李嫂做了几道精致的菜。小梦伤好后,陈如玉离开了,只剩下李嫂朝夕相对。这一个多月的相处,李嫂已将男女主人的生活习惯与喜好都谨记于心。 小梦让李嫂打开电视看新闻,然后让她坐下来陪她一起吃饭。李嫂说自己将昨天的剩饭热了热,已吃过了。小梦笑了笑,找到这个保姆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十分安份勤俭,她反倒不好意思劝她以后不要再吃剩饭了。李嫂依然坚持不能那么浪费,说了一大通勤俭持家的道理,而后径自去帮孟飞他们熨衣服。那语气就象完全将孟飞与小梦当作自己儿女一样的妈妈似的。 小梦独自边吃饭边看电视,她转到娱乐新闻频道,她喜欢看娱乐新闻,在那儿可以看到孟飞、韩雪、纪霏儿、雷鸣等等她所认识的人的新闻,同时也可以了解到有什么新鲜的电影出炉,可以去看,她也十分喜欢看电影。没想到,今天却碰到了这样一则报道,这则报道完全让她呆掉,筷子停在半空中,眼睛差点掉出来。 那是孟飞的绯闻。孟飞。韩雪。香港赛马。杜墨然的葬礼。媒体将所有这些细节串成一个细致耸动的三角恋故事。甚至回顾了他们的所谓的情感纠葛始末,包括最早孟飞出现在韩雪的演唱会,后来孟飞向杜小梦求婚,两人登记结婚,而韩雪却又出现在孟飞香港赛马的会场,种种细节都直指他们旧情复燃,孟飞一脚踩两只船等等。 小梦的手直发抖,瞬间全身冰凉。筷子跌落在桌面上,又滚落到地板上,小梦的眼泪狂眶而出。这会是真的吗?她一直为他着想,即使父亲逝世,她为了怕这噩耗影响他的心情而不敢在第一时间通知他。可是那个时间,他居然与韩雪在一起。老天,这是真的吗? 她狂奔进卧室,打开电脑上网。惊诧地发现这样的消息在网络上早已铺天盖地,网友热议如潮,各种揣测都有。有骂孟飞花心的,有站在小梦这边的,也有站在韩雪这边,说小梦才是第三者的。小梦委屈地哭了,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这样被人骂过,不禁嚎啕大哭。 李嫂听见她的哭声,慌张地跑进来:“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梦,乖乖,不哭不哭!”她将小梦搂在怀里安慰。小梦被人一安慰,反倒哭得更大声了,哭得稀里哗啦,还猛抽搐。这下可把李嫂吓坏了:“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别哭别哭。” 小梦指着电脑屏幕抽泣道:“你看你看,他们都在胡说!胡说八道——” 李嫂也有初中文化,多少认得些字,她从头到尾仔细看了那则新闻及评论,看完后拍拍她的肩安慰道:“小梦,相信李嫂,李嫂多少比你大几岁,看得比你多些,网络上都喜欢以讹传讹,捕风捉影,你还是等孟飞回来,问问本人比较清楚,你才刚好,千万别自己气坏身子。再说,依我这些日子的观察,旁观者清,我看孟飞真的十分爱你,不象能做出这种事情出来的人。” 小梦停止了抽泣,忽然觉得李嫂说得也有道理。自己怎么啦?什么时侯也变成人云亦云的傻女人了?对,应该问问孟飞再说。 于是,她拭拭眼泪,凄婉地笑道:“李嫂,谢谢你。我没事了,你去忙你的吧。” “真的没事了?” “嗯。”李嫂又去熨衣服去了,她不断进进出出,将孟飞衣橱里的西服与衬衫拿出来熨,还有小梦的裙子。 当她将衣服拿开,小梦猛然见到了那个档案袋。对了,那应该是昨天他带回来的,她想看,可是他没有让她看。一个普通的档案袋,他居然将它藏在衣橱里,为什么? 她以一种十分神经质的动作去将那档案袋取出,放在书桌上,深深吸了口了,然后打开,倒出里面的资料。几张照片,和新闻一模一样的。 那一刹那,小梦完全崩溃。 80.大献殷勤 一整天了。杜小梦如失魂般痴痴呆呆。既沉默得象一尊蜡像。又不吃不喝象丢了灵魂。李嫂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几番劝慰无效以后。她也不知该怎么办了。端进房间的饭菜凉了又热。热了又凉。如同李嫂的心情。起起落落。却不得踏实。她想要告诉孟飞。可惜人在国外。远水救不了近火。况且。正是为了他才着的火。这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知道了只能在电话里干着急。还不如不说。几番思量后。李嫂决定到天香楼找阮香芹來劝她一劝。 李嫂换好衣服出门。对着杜小梦千叮万嘱。她也怕杜小梦趁她不在时跑出去。以她现在的精神状况。。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來。可是她又不知道阮香芹的电话。问小梦她也不答。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出门。快去快回。 她穿上鞋。仔细锁好门。飞快地跑下楼。这时。她忽然看见了那辆奔驰。还是停在对街的那个位置。车里那个成熟的帅男人。正朝向她这边看。李嫂迟疑了几秒。要不要告诉他呢。她知道那个男人叫雷鸣。是小梦的朋友。上回杜墨然出事时就是他送她们去的医院。此时他几句宽慰鼓励的话或许能让小梦振作起來。可是同时她也知道。孟飞对这个男人很感冒。明显沒有好感。甚至存着戒心与敌意。假如雷鸣真的对小梦有企图的话。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她此举岂不是要引狼入室。破坏他们夫妻二人的感情。 正在踟蹰不定时。奔驰已经停在了她面前。雷鸣摇下车窗。淡淡地问:“你有事。看你的神情举止象是出了什么事。我能帮得上忙吗。或者。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依雷鸣的社会地位实在不必对一个小保姆那么殷勤。可今天雷鸣是有备而來的。电视里的新闻当然是他叫人联系媒体记者报道出去的。甚至向他提供了详细的照片资料。而关于韩雪脸上和身上的伤痕他也还在进一步追查。。他等侯着机会。等到昨天孟飞飞去迪拜后他才放出消息。他就是要让孟飞连解释的机会都沒有。这时侯。他该做什么呢。当然是雪中送炭。大献殷勤。甚至对待一个贴身侍侯小梦的小保姆。也尽量周到有礼。其实有一件事情小梦还不知道。在林果子所买的翡翠国际大厦的那套房子其实是雷鸣让了很大的利给他的。否则在那高档小区林果子怎么可能在还给小梦二十五万之后还能付得起首期。沒错。那正是雷鸣的楼盘。雷鸣还给心中认定的未來的大舅子留了一个结构布局十分棒的单元。而这一切林果子还天真的以为只是因为雷鸣是小梦的好朋友的关系。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雷鸣就这样不动声色地为自己的夺爱计划密谋策划。他不会象年轻人那么冒失急燥。与其冲到心上人面前表白示爱。不如让心上人自己慢慢地靠近。在感情上慢慢倾向自己。于是。在华灯初上的街边。他那么客气温和地询问。温柔地含着笑意地看着李嫂。期待李嫂给出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 “你怎么在这里。”李嫂先是警觉地询问。 雷鸣淡淡一笑:“哦。我公司有一个项目正预备开发。就在这附近。所以常常需要來这里转转。先考察一下嘛。”他随口编了个理由。这样粗糟的理由骗骗李嫂这种文化程度的來还是十分够用的。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果然她毫不起疑。随即打消戒心。叽哩呱啦倾诉了一大堆。将整件事情毫无逻辑地告诉了雷鸣。雷鸣皱起眉头倾听。心内却微笑着如同开了一朵花。 “我看。你不用去天香楼了。既然不放心。就赶紧回去照顾小梦。我去买点小梦爱吃的。回头就上去。你放心。我有办法叫小梦吃下东西的。”雷鸣信心十足的样子让李嫂彻底放了心。她点点头回家了。 雷鸣开车直奔海鲜酒楼。叫了五斤大闸蟹。还有九头鲍、燕窝粥什么的。。他无数次想去的地方。这回终于逮了个男主人沒在家的时刻。他又來了。他厌恶这种感觉。他抱定有一天终将拨乱反正的信念。 雷鸣将那些食物交给李嫂。让她在阳台打个桌子将饭菜都摆盘。李嫂指指卧室:“你看。一整天都坐这样。她不累我都累得慌。再下去怎么受得了。连个姿势都不换。” 雷鸣望向里面。只见小梦抱膝坐在书桌前的圈椅里。尖尖的下巴搁在膝盖上。一双大眼睛空洞地望向前方。一动也不动。小脸看不出任何表情。可是整个姿态显得楚楚可怜。令人忍不住想要拥她入怀。他轻轻地走进卧室。 81.医检报告 这个电话让小梦吓一跳。沒想到会接到她的电话。“有空吗。请你出來喝杯咖啡。”那语气完全象从前纪霏儿的声音。第六感告诉她这个邀约不怀好意。可是想到韩雪那甜美的笑容与凄阴的纪霏儿完全两样。又担心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况且在照片风波之际。她也很想向当事人了解事情的真相。眼睛里看见的不一定全部是真相。或者说。眼睛里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相的全部。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她应该给他们一个解释的机会。不是吗。 于是。两个美女在左岸咖啡见面。有那么好一会儿。两人都不说话。彼此对视。咖啡醇香的热气在空气中袅袅升腾。小梦的视线渐渐变得朦胧。就在这样的朦胧中。忽然见到韩雪嫣然一笑。甜美的声音轻轻问道:“新闻看了吧。你相信吗。” 小梦不知该如何回答。沉思半晌。才轻启樱唇:“。重要的是事实。你能告诉我事实吗。” “当然。”韩雪轻挑了一下蛾眉。悄悄地将桌子底下的右手拿出來。将一张纸递到小梦面前:“你看看。这是医院的检查报告。阳性。” 小梦的心扑通扑通直跳。“阳性。什么阳性。”一片阴霾袭击了她不堪一击的脆弱。女性敏锐的直觉叫她喘不过气來。差点跌倒。她打开那张报告的小手微微颤抖。。她极力武装自己。十分恐惧自己的猜测会变成真实。 可就在她打开报告浏览的同时。韩雪那甜美的声音也毫不留情地在耳边响起:“尿检阳性。血hcg值阳性。我怀孕了。仅仅四十天。” “为什么告诉我这个。为什么。你怀孕关我什么事。”小梦几乎是用暴怒的语气神经质地反应着。。如零下三十度裸身被冻僵的样子。韩雪却笑得如春天般温暖无邪。 “因为这孩子姓孟。是孟飞的孩子。你是孩子的大妈。是不是该关心关心他。”韩雪毫不留情地继续说道。 小梦挣扎着:“怎么见得这孩子就是孟飞的。” 韩雪叹了口气。用十分同情的语气道:“我知道一时之间要你接受很难。其实我也相当意外。只是那么一个晚上。 82.追捕逃妻 一大早就有雷鸣派出去的“探子”向他回报。杜小梦拉着行李直奔机场。现等侯在国内侯机厅。不知要到哪里去。雷鸣放下电话后即刻抛下手头错综复杂的case。直奔机场。 在路上。他打了小梦的手机。小梦回答他打算到r市找林明月去散散心。雷鸣说等等他。他本有计划这两天去r市处理些事情。等他一起走。但小梦沒再多说一个字。放下电话后就直接关了机。 雷鸣骂了声“shit”加快油门直奔机场。然而等赶到机场。却只看见飞机的尾烟。小梦早已上了空。他只得尾随而去。 他赶回办公室飞速处理完非他处理不可的公事。然后再将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交待给他的得力助手。又吩咐秘书订晚上的机票。接着赶回家收拾行李。。 纪霏儿冷眼旁观:“为什么走得这么急。” “不关你的事。请你以后不要再自己开门进來。这里已经不是你的家了。如果你屡教不改。我只好麻烦点请人换掉锁。” “用不着这么绝情。将來小梦不要你的时侯。也许还有用得着我的时侯。” “嘿嘿。绝不会有那种时侯。” “你就这么自信。” “不是自信。是缘份。我和小梦的缘份是上天注定的。上天注定我们在飞机上偶遇。不早不晚。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了对的人。” “哼。”纪霏儿不禁冷笑:“是吗。不早不晚。依我看。是太早了吧。你以为凭你的小伎俩就能够拆散他们吗。 83.又见龙凤珮 孟飞将行李里的衣服换成较为轻薄的衣物。气侯渐暖。特别是南方。之后马不停蹄地赶赴机场。 “你不吃完饭再走吗。吃完饭再去吧。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李嫂在后面叫。孟飞却头也不回地出门了。这一次还好。总算知道她逃到哪里。不用海里捞针。可是r市也不小。要从哪里着手呢。 他在飞机上看着窗外的云朵。脑海里不停分析小梦可能的去处。她会去找那个姓雷的吗。想到那个姓雷的。孟飞就沒好气。他对他天生沒有好感。可是李嫂居然说小梦看到那些照片后伤心之际时是那姓雷的去开解她的。那不是趁虚而入吗。哼。早知道和他叔叔多尔衮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会有好心肠。。果真如此。如果她去找姓雷的。这倒好办。姓雷的那么出名。随便打听一下应该可以打听得出他公司的地址。知道他公司的地址。自然就能够找到他。可是如果不是呢。对了。她曾经对他说过林明月这个好朋友。如果她是直接去找她呢。那要怎么去找。 这时孟飞居然忘了林明月也在雷鸣的公司工作。找到雷鸣的公司打听一下同事。自然也可以找到林明月。可是孟飞居然沒想到这层。也许是小梦不曾告诉过他林明月是雷鸣的下属。或者告诉过他他却沒注意听。忽略了这一段细节。总之。他完全沒想到用这个方法去寻找林明月。 。她那么喜欢那个地方。她会住在那儿吗。不论如何。他决定先去碰碰运气再说。 从国际机杨叫了计程车直奔码头。然后渡轮而过。生于北方草原。长于中原的他第一次看到海。蓝天碧海。海鸟帆船。那种美带给他无穷的震撼。这个世界太大了。从前马戈裹尸。斗得你死我活只为了争那区区的中原之地如今看來变得十分可笑。天涯海角的风景原來比繁华的都城更令人陶醉。 这一路感慨。不知不觉双脚已踩在岛上的石板路。沿着石板路悠长的巷子。两旁是殖民时代的欧式骑楼。红墙绿瓦。绿树红花点缀其中。琴音幽扬。果真是世外桃源。。人间仙境。 他漫无目的走着。最终手里的负荷提醒了他。他决定找一间家庭旅馆放下行李再接着寻找。岛屿上家庭旅馆林立。他也不挑。顺势在路边找了家离他此时最近的。不过走进一看。发现这家庭院式的家庭旅馆格调幽雅。干净整洁。十分不错。空气中无时不刻散发着咖啡的醇香味道。时时提醒他饥饿的肚皮。他在客房放下行李后。就回到庭院中。要了份意大利面与咖啡。 隔着庭院的雕花铁栅栏。他看着小街里來來往往的路人。希冀着不经意时刻瞄见分分秒秒思念着的佳人。一个女服务生端來了他所要的食物。她一直在偷眼瞧他。此刻。说了“慢用”后依然犹犹豫豫不肯离去。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终于忍不住问:“您是孟飞吗。是吗。” 孟飞回眼看了看面前长相普通却身材一流年纪轻轻的女孩子。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那女孩随即热情地欢呼:“真的是你。孟飞。我叫小琪。你好你好。沒想到我们这个小地方也有大名人光临。你能给我签个名合个影吗。” 孟飞微笑着点头。那个叫小琪的女孩子立即跑回柜台拿了个漂亮的小本子和笔出來。他签名的时侯。她又提醒他:“我叫小琪。别忘了我呦。”于是孟飞就多写了祝小琪快乐之类的祝福语。小琪心满意足地拿回本子。甜甜地道谢。又乐滋滋跑回去拿了相机出來。她叫同事帮他们两个合影。 84.我一定会回来的 身形未动。人已到跟前。在小梦还沒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之前。她的双手已被紧紧擭住。路人瞠目结舌。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轻功。 “放开我。”小梦倔强地咆哮。 “不放。”孟飞目光更炽烈地盯着她的小脸:“除非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一回來就不见你的踪影。和我玩捉迷藏是吗。很好玩是吗。” 小梦因为奋力挣扎着:“为什么问我。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都做了些什么。”说到后來已经情不自禁语带哽咽。 孟飞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由心疼起來。急急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可是你知道那都是记者乱拍的。韩雪的确是去了香港。可是我事先都不知道。你看看现在。就算是现在。和我合影的路人多了去。难道都有什么不成。你们二十一世纪不是都很开放了吗。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为什么你还在意这些。” 小梦奋力挣脱他。苦笑:“二十一世纪是开放了。可是对于婚姻。对于爱情却要求得更纯粹更祟高了。这是一夫一妻制的社会。如果你玩不起。那你滚回去。” 孟飞的脸色微微变了。这话对他來说是多么重。他耐着性子解释:“我也想遵守这样的游戏规则。我也想一夫一妻。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可是。韩雪与我。纯属于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么说难道你还不能宽容。还不能明白吗。” “明白。”小梦冷笑:“我只明白‘流水’的确‘无情’。” 孟飞的脸苍白了。他颓然道:“为何这么说。仅仅为了一些照片。你就……” 小梦盯住他的脸一字一顿地问:“难道仅仅只是为了一些照片吗。 85.澄清 孟飞摁响韩雪家的门铃。叮叮咚。叮叮咚。他不管不顾。沒完沒了地摁。咣啷。门开处。是一张暴怒的脸。原來是韩轩。他在家。。 “我找你妹妹。开门。”孟飞不急不燥地要求。 韩轩一脸冷竣。很爽快地开了门。可门一开。一个铁拳就迎面而來。孟飞头一偏。铁拳扑了个空。韩轩略微讶异。但不容多想。已经惯性地又挥拳而上。这一回。孟飞稳稳抓住了他的手臂。竟抓得牢牢的纹丝不动。在韩轩还沒來得及羞郝之际。孟飞已经移步入厅。四处寻找韩雪的踪影。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这是一户楼中楼。卧室在楼上。孟飞竟似熟门熟路地往楼上走。韩轩气不打一处來。看起來。孟飞真的來过他家。他知道妹妹的消息后。都快被韩雪气疯了。妹妹真是年轻不懂事。可是一个巴掌拍不响。沒有孟飞的配合。这个孽种怎么來的。 “孟飞。你给我站住。你干什么。韩雪不在。你先给我把话说清楚。”韩轩一边喊一边追上楼。孟飞猛捶韩雪的房门。韩轩一把抓住他。不让他放肆。正在吵闹间。。韩雪一脸忧伤地走出房门。 “哥。你让他进來吧。我们的事我们自己处理。你先下去。”韩雪淡淡地说。 “什么。”韩轩咆哮:“自己处理。你处理得了吗。你肚子都被他搞大了还怎么处理。” “哥。别说了。我让你下去就下去。让我们先谈谈。可以吗。”韩雪也提高了音量。 韩轩看看妹妹。又看看孟飞。发狠道:“好。就让你们先谈。谈不出结果别想出这个门。” 韩轩头也不回地先下楼去。。孟飞进了房间。韩雪将门关上。他们两个坐在靠窗的沙发上。谁都沒有开口。或者说谁都在想着该如何开口。 韩雪艰难地小心翼翼地问:“小梦不肯回來吗。” “哼。”孟飞冷笑:“这不就是你盼望的吗。若不是你告诉她。她如何知道你怀孕了。连我和你哥哥都不知道。不是吗。” 韩雪沒有辩解。她直言:“是。但我并沒有盼望小梦离开你。相反。我是希望我们两个共存的。为了你。。我只求你爱我。惜我。留我在你身边。” 孟飞轻叹:“既然如此。那你一定愿意为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说出真相。对你哥哥说出真相。他现在要找我算帐。我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你也不希望我与他相处如仇敌是不是。” 韩雪沉思半晌:“只要你记着。今天我所做的事情全部是为了你。那我都愿意去做。” “很好。不仅要对你哥哥说出真相。还要对林果子说。小梦她哥哥也要杀了我。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韩雪微微一笑:“嗯。好人做到底。我认了。” 孟飞点点头:“行。我叫我大舅子來。一起将话说清楚。”他打了林果子的电话。林果子当然马上杀來。 半小时后。林果子來了。朱珠也來了。甚至阮香芹也一起來了。可见。他们对小梦的爱与关心并沒有因为杜墨然的离逝而消减半分。这点。倒是令孟飞十分感动。 六个人就在韩轩家的客厅开了一场澄清大会。 咳。 86.梦园 那天之后。韩雪失踪了。有的说去了美国。有的说在日本见到了她。也有的说在韩国。 或者在法国等等。众说纷纭。也许只有韩轩知道她的去处。也许连他也不知道。 但是大家都知道她平安无事。因为隔一段时间总能听到她委托律师办该办的公事。 她与娱乐公司打的官司在娱乐圈轰动了一时。孟飞几乎同时陷入了繁忙中。 他已经沒有精力与时间再去管韩雪。反正事实澄清了就好。他希望岳母大人或者大舅子能够帮忙劝劝小梦回北京。 。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该劝的已经劝了。她若坚持他也沒办法。他知道正是为了躲避亲友们劝她打掉孩子她才上演失踪闹剧的。 由此也可见证她的决心。孟飞的心思全部放在打造 “梦园”之上。所谓 “梦园”。其实就是n野骑术俱乐部改造过后的样子。是孟飞心中的 “梦园”。以杜小梦的名字命名的 “梦园”。顾名思义。就是送给杜小梦的礼物。他希望在 “梦园”完工之日。他亲自去接回小梦。重新为小梦佩戴上 “龙凤珮”。孟飞得到这片土地纯粹运气。若不是俱乐部摊上这样滥赌的不成气的富二代老板。 若不是孟飞刚巧得知了刘磊的情况。恐怕事情进展得不会如此顺利。如此迅速。 早在他从香港回來的第二天。刘磊已经主动联系了他。通过一段时间的谈判。 最终以一千万人民币的价格成交。以这片土地的面积以及里面的设施。 孟飞实在是捡了大便宜。若不是刘磊急需用钱。他也实在割舍不下父辈留下的这份遗产。 孟飞一俟得到俱乐部。马上着手进行改造。 87.前台 初夏。风儿微微。花香袭人。雷鸣与杜小梦漫步在林荫道上。 经过郑成功雕像时。他停下脚步。黑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看:“林明月说得是真的吗。你有兴趣來敝公司上班。” 小梦微笑道:“是。不过不知道合不合格。像你们这样的集团大公司。招聘的应该都是大学本科。研究生之类的吧。我可是连高中差点就毕业的人哦。我希望得到面试的机会。如果面试过不了关。那就算了。不必对我格外开恩。” 雷鸣笑道:“。我当然会格外开恩。” “嗯。那就算了。”小梦摇摇头。她实在不想欠雷鸣人情。 雷鸣想了想说:“好吧。那我知道有个职位特别适合你。又不需要对学历格外要求。不过工作相对枯燥乏味。你肯做吗。” “真的。”小梦眼睛一亮:“愿意愿意。你说说看。” 雷鸣道:“就是前台喽。依你的气质你的形象。绝对胜任有余。前台的工作就是接接电话。。给员工做考勤刷卡。有客人來的时侯泡泡茶冲冲咖啡。这些活虽然技术含量不高。可是代表我们公司的形象和门面。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來的。你沒问題吧。” “沒问題。沒问題。我绝对能够胜任。谢谢雷总。”小梦俏皮地鞠了一个四十五度躬。 雷鸣哈哈大笑。他心情十分畅快。相信以后每天他心情一定会保持这么愉快。因为从今以后每天在公司进进出出都能见到这位绝代佳人的芳容仙姿了。 “。”雷鸣情不自禁说道。 “嗯。”小梦睁大困惑的眼眸。 雷鸣解释:“以后每天能够见到你。我的心情就能保持愉快。工作就会充满无限能量。那是不是该换我來谢谢你。你明天可以上班吗。我实在迫不及待地想见到我们杜大作家工作时的样子。” “沒问題。几点上班。”小梦点头。 “八点半。七点四十分我的游艇会在这个码头等你。第一天上班我带你去。认认地方熟悉一下环境。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然后我会帮你安排一间公司宿舍。这样你就不用再和林明月挤一张铺了。而且也不必每天过海。上班会方便些。” “那太好了。可是能告诉我公司宿舍是格外开恩的吗。是的话就免了。我宁愿自己去租房。” 雷鸣无奈地摇摇头:“你呀你。可真是步步为营。要攻下你这座碉堡可真不容易。” 小梦嘻嘻笑:“既然得你惠言赞扬我是碉堡。那我更要坚守了。你一定得告诉我。” “也算是。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也不算是。”雷鸣坦言:“怎么说呢。对于公司正式员工如果沒有房子的。公司一向都提供员工宿舍。别忘了我主要是做什么的。房子我有的是。不过一向提供是套房。三房一厅的住三个员工。可是我知道你喜欢清静。所以我愿意提供给你单身公寓。一房一厅。如何。这样下班后你要写作也不会有人來打扰你。这样算不算格外开恩。这种开恩程度你能接受吗。” 小梦偏着头认真想了一会。才点点头:“。” 雷鸣被她的认真劲又弄笑了:“你知道吗。在我眼中。你真是一稀世珍宝。我雷鸣从前交往过的女人见识过的女人无不是要求这要求那。只有你。什么都不要。” 小梦不同意:“你这话说得不对。象你的前妻纪霏儿。她是真正爱你的人。她是个肯为你付出的女人不是吗。” 雷鸣收敛了笑容:“对。她是个肯付出的女人。只可惜。她也要求。她的要求不是物质上的。她要求我的爱。要求我的陪伴。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她的要求其实更叫我窒息。她对事物有一种近乎完美的苛求。” “这样不好吗。”小梦垂下眼帘:“我以为这样才是真正爱你的。女人只有对自己心爱的人才会要求。就像我对孟飞。我也要求他的爱。否则。我不会生气。不会逃走。不是吗。” “那怎么一样。那是他对不起你在先。他先和别人有了孩子。” “难道你对得起纪霏儿吗。难道你不是为了我才和她离婚的吗。。”杜小梦突然变得咄咄逼人。 雷鸣一时语塞。他怔忡半晌。不耐烦地挥挥手:“算了。别提她了。” “究其根源。是不是男人喜新厌旧的心理作祟。” “不。不是。”雷鸣不承认:“或许一切只因缘份。我与她无缘。也许有时爱是不可分析。不可比较的。总之。我爱你。不爱他。” 这样突如其來的表白让两人彼此都沉默了下來。 杜小梦在街边的石椅上坐下。。雷鸣跟着她坐下。小梦轻咳一声。接着说:“昨天晚上我在电视里看到纪霏儿了。她是那么美。她在嘠纳电影节上得了奖。你知道么。” “是的。我看到了。不可否认。她在电影方面是有才华的。许多人都以为我和她在一起是因为潜规则。其实我看重的是她的演技。至于和她在一起则完全是两回事了。” 杜小梦认真地看着雷鸣:“雷总。你知道吗。如果你不是这么固执的话。你和纪霏儿会是非常让人艳羡的一对。。她一定会是个好太太的。”天知道。杜小梦需要多么大的信念去克服对纪霏儿长相的恐惧心理才能说出这番话。 雷鸣心微微一动。却不知为了什么。也许为了这无奈错乱的鸳鸯谱吧。 “为什么改口叫我雷总。”雷鸣不开心地问。 杜小梦却很认真地答:“因为从明天开始。我杜小梦就是你的员工了。在公司里。可不能这么沒大沒小。雷总。瞧。叫起來多顺耳呀。” 雷鸣苦笑:“好吧。杜小姐。雷总命令你晚上早点睡觉。明天准时上班。” 杜小梦从石椅上站起來。冲他敬了个礼:“遵命。”那俏皮的样子顿时冲散了雷鸣的愁云。 新的前台小姐很快在全公司传开了。百來号的员工听说了她的美貌。都借口走过前台一睹芳容。然而一见之下。更是被惊吓掉。原來新的前台小姐來头不小。居然是赫赫有名的美女作家杜小梦。青年才俊大帅哥孟飞的新婚妻子。 怪不得雷总要在前台亲自指导。整整待了一整天。将前台日常工作一一交待清楚。这样的待遇当然只属于杜小梦。可是由此又引來了许多流言蜚语。关于杜小梦与孟飞的婚恋风波。关于雷鸣对杜小梦的追求。关于孟飞与韩雪的绯闻。这综复杂的四角恋一下子成了整个天马集团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題。 当然。这种种议论都是背着雷鸣与杜小梦说的。可是杜小梦还是察觉到了。她想过逃。逃。几乎已成了她的惯性。可又不甘示弱。想到是自己求着雷鸣來上班的。上班第一天就逃走。岂不被人看扁了。算了。既來之则安之。嘴巴长在人家身上。要管是管不住的。况且说你的人也未必全是恶意。也许不过觉得有趣。人活在世上。本來就是说人以及被人说的。有什么关系。倒不如放开忙。正面积极以对。 因此。从第二天开始正常工作开始。杜小梦就放下架子主动与同事搭讪。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真诚主动地帮同事的忙。当然。其中林明月也帮了她不少忙。日子一久。杜小梦头上的光环似乎渐渐消失了。同事们渐渐习惯与名人共事。 朝九晚五的生活终于开始了。 88.生日 刚开始。上班生活真的很愉快。可以与同事们说笑。而且忽然发现有共同目标的生活真的很好。那种团体的力量不知不觉竟感染到小梦早已自由惯了的心。 林明月在工作之余。经常溜到前台跟她瞎聊。工作中遇到任何困难。不必找雷鸣。直接找林明月就可以解决掉。况且小梦本來聪颖过來。适应一两天也就够了。对前台工作胜任有余。特别是对外宾的接待。。似乎心情就变得大好。于公事也特别顺利。因此雷鸣也常常当着同事的面夸奖她。 公司里不乏对小梦动心者。然而他们都有贼心沒贼胆。。。无论雷鸣还是孟飞他们都惹不起。只好将心中的倾慕化为祟拜。将小梦当成维纳斯女神似的小心侍奉仰望。其中最祟拜杜小梦当属进口部的业务经理邓阳。这个阳光男孩真是坦率真诚。人如其名。从不将心事隐藏。邓阳对小梦的祟拜与欣赏即使在雷鸣面前也从不掩饰。。人前人后一个劲儿地称赞小梦。将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似的。连雷鸣都觉得过份。 不过沒人会对邓阳的举动感到反感。似乎邓阳天生就可以如此。邓阳是那么阳光开朗。那么坦荡磊落。以致于人们不会认为他有任何的坏心思。不会对他的过份赞美感到厌恶。 直到某一个晚上。下班后的小梦一个人待在自己的单身公寓。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她洗完澡后打开笔记本电脑上网。忽然听闻有人按门铃。小梦吓得浑身发颤。从來沒有人在夜晚拜访自己。是谁呢。她从猫眼里往外看了许久。可惜看不太清楚。只得发声问:“谁。”声音略带恐惧。惹得门外的人笑答:“是我。雷鸣。吓到你了吧。” 小梦微微松口气。帮他开了门。雷鸣手上居然带着许多食物。他将它们一一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天啊。。精致可口。甚至有鲍鱼与螃蟹。还有烤羊排之类。 “大鱼大肉的。今天是什么日子。”小梦惊奇地问。 “你看看这是什么。”雷鸣接着又将两个大大塑料袋放茶几上。褪下包装。居然是一个八寸的生日蛋糕和几瓶红酒。 “老天。是谁过生日。难道是你吗。”小梦惊叫。 雷鸣微笑着点点头:“。都会有红粉知己为我举办盛大派对。但今年。我都推掉了。我说我不想过。越是庆祝越觉得自己老了一岁。其实我只想着和你单独过。静静的。就我们两个人。” 小梦低下头。避开他炽烈的目光。顾左右而言它道:“看你说的。人多岂不是更热闹。你让我毫无准备。我应该送你生日礼物的。不是吗。” 雷鸣轻轻摇摇头:“來吧。先吃饭再说。你应该饿坏了吧。 89.石破天惊 小梦终于发现当一个名人是要付出代价的。而当一个美丽的名女人更要付出许多。有时侯。被关注与被出名不一定是好事。当她意识到自己招蜂引蝶时。她并不像一般女人那样虚荣地引以为傲。而是感到深深地苦恼。以致于她再次想将自己雪藏。 上班才一个月就辞职。这有点说不过去。小梦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为这事考虑了很久。以致于上班都变得有些闷闷不乐。雷鸣觉察到了。有一天午饭后。大家都打瞌睡去了。他來到她身边。将趴在桌上的她叫醒。她惊讶地看着他。已经有好多天为了避嫌。她不跟他说话了。 她用疑问的眼光看他。他关切地问:“你有心事。总这样闷闷不乐怎么成。。可以告诉我吗。” 这是一个绝佳机会。她意识到再也沒有比现在说出來更合适的了。于是她嗫嚅着小声地回答:“可以。我……我想……辞职。可以吗。” 雷鸣笑了起來。这算什么事呢。本來他也不想她來上班。在家写作多好呀。根本不需要出來体验生活。他打趣道:“当然可以。总算让我们杜大作家体验到了生活残酷肮脏的一面。现在功德圆满。当然应该全身而退。” “哼。”小梦嘟着小嘴:“你取笑我。” “不敢不敢。别生气了。小梦。我爱你都來不及了。怎么敢生你的气。” “。现在所有的人真的都以为你是我的什么人。我真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我就是为了不再惹是非才要躲起來。你别再烦我了。”小梦干干脆脆地说。 “好。不烦不烦。不过有件事还是得麻烦你。你再上一个星期的班可以吗。等我招到新的前台过來你再走好不好。” 做人应该有始有终。这种要求十分合理。小梦只好点头答应了。 日子如水滑过。有一天上班时。林明月抽空來问她:“是不是已经向雷总辞职了。他答应了。你真的应该避避嫌了。外面已经有些闲言闲语了。不管怎么样。你现在还是有夫之妇。女人最重要的是名节。别做傻事呀。” “知道了。。你放心吧。我已经辞了。等新的前台來我就走。到时再跟你挤一张铺好不好。” 林明月骄傲地说:“哼。到时我的香闺就免费借给你得了。你忘了。我快结婚了。到时我得搬到阿强家去住了。” 小梦恍然大悟:“对哦。我差点忘了。得了。我就将租金包成红包送给你贺喜吧。” 林明月开心地拍手大笑:“这话中听。我喜欢。沒白疼你。”说着就在小梦的额头亲了一口。害小梦猛擦:“太恶心了。太恶心了。” 两人正在嬉笑打闹间。忽闻总裁办公室传來吵闹声。沒听见雷鸣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许多同事闻声而至。都伸头探探。又不敢真的进去。林明月做为雷鸣的特助。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去。这下早就一溜烟跑进去了。 后來忽然听见雷鸣发话了:“林明月。给邓阳办辞职。马上就办。给财务说补给他三个月的薪水。就这样。邓阳。别再闹了。再闹翻脸了谁都不好看。”雷鸣的声调不高。但显然具有十分的威慑力。办公室立即安静下來。 过了一会儿。只见邓阳脸色发青地走出來。回到他自己的办公室收拾东西。林明月忙着为他办理手续。跑來跑去。经过前台时。她向小梦做了个鬼脸。吐吐舌头。 90.深不可测 沒想到娇弱的杜小梦在关键时刻变得那么坚强。林明月上班时总爱有事沒事溜到前台跟小梦交头接耳。她们两人关系好。公司上下皆知。大家也都不以为意。林明月鬼祟地向小梦确定:“你真的决定了。找出真相。你真的这么勇敢。” 小梦摇摇头:“我不勇敢。我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这样的人。如果是真的。做为朋友。我有义务劝他改邪归正。” “。他会杀了你。别让他知道。”林明月低呼。 小梦点点头:“也许吧。那么。先让我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再决定吧。”这件事已经完全激起了她的好奇心:“你帮我吧。只有你帮我。我才能明白。你是他的特助。很多文件都经过你手。你可以留意一下。有困惑的可以拿给我看看。好不好。” “这很冒险耶。”林明月皱眉。不过同时也表了决心:“可是不帮你说不过去。。愧对警嫂的称呼。” 杜小梦笑了:“那就帮吧。开始工作了。我就剩几天的时间能够待在这里了。” 从那天起。她们两个开始留意起雷鸣与总经理等高层领导的一举一动。每张有机会经过她们手的文件传真她们都仔仔细细地看。务求看个透彻明白。然而她们既非业务部的人又非财务部的人。真有什么重要文件又怎会经过她们的手呢。。观察了两天。什么都沒观察出來。 小梦真有点泄气了。她一向沒什么耐心:“要不算了。阿月。真有什么事怎么能叫我们看出來。以雷总的智慧。这件事一定做得很隐蔽。你向公司辞职了沒有。” “辞了。”林明月漫不经心地回答。一边发呆般的注视着小梦的脸。忽然叫了一声:“哎。我怎么沒想到。我们可以用美人计呀。。” “什么美人计。” “你呀。去跟进口部的那罗狗腿套近乎。那家伙肯定会乐晕了。你要看什么文件资料的不是很容易吗。他肯定有所谓的内幕。” “嗯。这是个好主意。不过我不去。”杜小梦嘟着嘴:“这太危险了。他最爱吃女生豆腐。我可不去。” 彼此沉默了一会儿。小梦忽然又道:“不过。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这招美人计倒是可以对雷鸣试试。” “如何试。”林明月一听陡然來了精神。眼睛变得象夜晚的贼一样明亮。 “其实我想过。看文件传真可能看不出什么。因为这些东西可能都已经做了假。他们应该不会如实申报。所谓捉贼捉赃。如果真有走私货。那些东西真的这么重要的话。我就不相信雷总不会亲自去看看。。我天天约他一起吃晚饭。让他陪我逛街。一般情况下他是不是都会答应。如果哪一天他失约。那一定是他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到时我们就可以跟踪他。不就可以知道答案。你看如何。”小梦滔滔不绝。说得象个大侦探似的。 林明月拍手叫好。于是两人就这么议定了。 从那天起。小梦总是找各种理由约雷鸣。或者吃饭。或者逛街。或者看电影。雷鸣当然乐意之至。。不过也有疑惑。他不觉问出口:“小梦。为何变得如此热情。实在反常。” 小梦扯的理由还象模象样:“我觉得闷。无聊。透不过气來。你也知道为名所累。象我们这样的人反而不容易交到真正的朋友。在这里朋友我只有林明月一个。可是最近她经常忙着订婚结婚的琐事。也沒什么时间陪我。人家还有男朋友要陪呢。再说。。回公寓的路那么僻静。我一个人回去有点害怕。所以……如果你沒空的话。我一点也不勉强。” 雷鸣忙道:“看你说的。我不过随便问问。只要你杜大小姐一句话。我就是沒时间也要挤出时间。” “喏。是你说的。随传随到。”小梦一脸天真浪漫。 雷鸣笑:“是的。我保证。” 小梦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看你能撑多久。 91.婚纱照 (女生文学) 订婚习俗很烦琐。把林明月弄得焦头烂额。住在林明月家的杜小梦现在成了她的好朋友。自然沒有理由坐势不理。于是。关于雷鸣的事情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两个人连同林家的人和刘家的人全部都忙得要命。不过倒是喜气洋洋。每天笑声不断。 小梦天天陪着林明月去采购结婚用品。订制新娘礼服。在婚纱店看着林明月一套接一套试婚纱时。小梦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哎。我还沒有举行过婚礼呢。沒想到婚姻就亮了红灯。”小梦感慨道。 林明月直率道:“你不是说只要和他在一起就好了吗。有沒有婚礼无所谓的。” 小梦笑道:“这你也信呀。那时我受伤了。说的无非是安慰孟飞和我家人的话。在每个女孩的内心里。谁不憧憬一场浪漫的婚礼。不需要奢华。只需要有个庄重简洁的仪式。穿上漂亮的婚纱。接受众人的祝福就好了。” “这要求很合理。也很简单。我一定能做到。” “啊。”小梦尖叫着从椅子上蹦了起來。她狠狠吓了一跳。捂着心脏剧烈跳动的心口。这怎么可能。。 “怎么啦。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正在更衣室里换婚纱的林明月担心地问。 “沒。沒什么。”小梦结结巴巴地回答。一边看着那张俊美绝伦的脸似笑非笑地离自己越來越近。 孟飞一把抱住她。用一种温柔如水的声音说:“为什么不早对我说。你想要一场婚礼。这不过份。我应该补给你的。我们结婚后一直都沒有时间好好相处。我们马上就举办婚礼。补一个蜜月。好不好。” 小梦生气地挣脱了他的怀抱:“谁说要跟你举行婚礼了。还举行婚礼呢。说不定就是离婚了。人家都还沒原谅你呢。” 。在更衣室里的林明月早就听出了孟飞的声音。她显得比小梦还兴奋。急急在婚纱店工作人员的帮助下穿好那套红色的礼服。拉起裙摆马上跑出來道:“小梦。你就答应他吧。这么优秀的男人沒地方找了。你以为婚姻是儿戏呀。才结了就说离。婚姻当中谁沒有磕磕碰碰的时侯。再说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孟飞。你就原谅他吧。” 孟飞笑道:“还是姐姐明白事理。姐姐真是太好了。谁娶到你这么贤惠的妻子一定很幸福。” “嗬。姐姐明白事理。那就是说我不明白事理了。”小梦嘟起小嘴。孟飞忙充满歉意地搂住她。 林明月笑道:“他这是拍马屁呢。他拍我的马屁最终还是为了你。你吃什么飞醋。不过孟飞。你怎么叫我姐姐呢。你知道小梦拜我爸妈做干爹干妈的事情。” 孟飞点点头:“虽然我很不愿意与雷鸣联系。可是我还是通过朱舅舅找到了雷鸣的电话。要到了你家的地址。我从机场下飞机后直接到你家去过。和你爸你妈坐了一会儿。他们告诉我你们在这里试婚纱。” “那太好了。你就别忙着回北京了。一定要留下來喝完我的喜酒再走。”林明月热情地邀请。 孟飞笑道:“其实我有一个想法。就是不知道小梦同不同意。不如让小梦一起试婚纱。我们一起拍婚纱照。一起举行婚礼。岂不妙哉。” “真是个好主意。这就叫双喜临门。小梦这么喜欢这里的海景。在海边拍婚纱。代表海誓山盟。哇。这真的很美耶。我们家两个女儿一起出嫁。你爸妈一定开心死了。你们可以顺便在这里渡个蜜月。然后再回北京。” “回北京在梦园再举办一场婚礼。那才叫轰轰烈烈。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热热闹闹。海誓完了总得有个山盟不是。这就这么决定了。我这就打电话请岳母和大舅子一起來这里喝喜酒。顺便游玩一趟。真是两全齐美。” “嗯。就这么决定。小梦。我们去挑你的婚纱。”林明月与孟飞两个人兴奋得一搭一唱。像说相声似的。直接将杜小梦晾成个局外人。 小梦哭笑不得。她象个木偶似的被林明月扯走了。或许在她的心里。早已经原谅孟飞。只是嘴上不肯承认。是的。她那么爱孟飞。从三百年前爱到三百年后。她怎么可能真的不理他呢。可是。韩雪怎么办。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孽已经种下了。这个果怎么尝。尽管韩雪已经失踪了。尽管是她坚持将肚子里的孩子生下來。可孩子毕竟是无辜的。真的生下來了。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生命。就是孟飞的孩子。谁也改变不了的血缘关系。 想到这些。她忧心忡忡。因此显得心不在焉。她沒注意到孟飞打电话给阮香芹。也沒注意到自己穿的婚纱是什么样子。事实上。无论什么样的晚礼服。什么款式的婚纱穿在她身上都十分好看。当林明月拉着她在孟飞面前亮相时。孟飞眼睛一亮。惊为天人。。相较之下。从前大婚时皇后妃嫔们穿的那些包得严严实实的旗装简直象个粽子。这才是真正的美得耀眼。孟飞不禁亲吻了一下小梦。称赞道:“你真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新娘子。” 林明月轻咳:“别忘了这里还一个新娘子哦。请慎用‘最’字。” 这一说。连小梦也禁不住笑了。 择日不如撞日。他们决定选定婚纱及礼服后就马上照相。阿强的工作较忙。林明月打电话问阿强是否可以赶來。得到确认后。她就一边坐在那儿让化妆师为她化妆。一边等阿强來。 化妆期间。小梦忍不住正色问孟飞:“你有韩雪的消息吗。你打算将她怎么办。万一将來宝宝出生。又该怎么办。” 孟飞轻叹气:“梦。你太善良了。你可不可以不为别人考虑这么多。我只负责规划你的将來。别人的我管不着。也不想管。该说的都说了。如果她坚持那么做。我也沒办法。将來的路得由她自己走。你可不可以学学我。我一见到新闻说什么你去雷鸣的公司上班了。一听到什么雷鸣已经对外宣布你是她的女朋友了。又说什么他已经追到你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着急。我把北京的工作扔了就马上飞來这里找你。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我才不管雷鸣怎么想。他会怎么失恋。怎么难过。那是他的事。我只知道我不能失去你。我一定要尽快将你找回來。迎驾回宫。你为什么不学学我呢。” 小梦笑道:“什么迎驾回宫呀。我又不是凤。又不是皇后。” “你就是我的皇后呀。”孟飞从大衣口袋里取出一个首饰盒。打开。正是龙凤珮。他亲自再一次为她佩戴上龙凤珮。那龙凤珮跟洁白的婚纱交相辉映。显得十分华贵大气。“这是你的。只属于你。” 小梦轻叹:“我们这样会不会太自私。” 孟飞摇头:“不。这不叫自私。在二十一世纪。我学到了一件事。那就是自由。因为自由的可贵。所以。各人的命运都该由自己主宰。走错路不能怪别人只能怪自己。” 小梦终于不得不释然。她看着化妆镜里的自己。莞尔一笑。这一笑。倾国倾城。直把孟飞看呆了。 拍婚纱照原來是很累人的事情。两对新人从午后一点一直拍到晚上六点。他们在海边拍外景。摆着各种甜蜜的浪漫的pose。其中也有他们在海里嬉戏逐浪的照片。小梦最为喜欢。她认为这组照片最自然。一定要放大以后放在主卧。 他们拍了好几百张照片。难以取舍。就全都要了。有光碟。有照片。有相框。有画轴。有台历。种类繁多。孟飞不由感慨现代生活的多姿多彩。 当他们回到林明月的家后。林伯父林伯母早就做好一桌丰盛的饭菜以示祝贺。这让孟飞与小梦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他们喝酒狂欢。曲终人散之际。孟飞不甘愿睡沙发。拉着小梦要去宿家庭旅馆。把小梦羞得面红耳赤。直打孟飞。 “呵呵呵。”刘志强笑着调侃:“去吧去吧。我也不想睡沙发。小梦。今天你的位置就让给我。就当成全我好了。” 林明月也羞了。沒好气地说:“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男人一个样。” 两个老人家呵呵笑。居然间接表示同意:“小梦。家里的钥匙给你一把。免得叫门麻烦。” “干爹干妈啊……”小梦更羞了。 孟飞带小梦去的那间家庭旅馆正是他上回借宿的那间。小琪当然还记得他。这回看见他带着老婆一同前來。八卦得不行。惊奇得象心脏要停止跳动似的。非要和他们合影留恋。神奇的是。她居然还拿出小梦的书來让她签名。而且还是整套。看來真是他们夫妻两个的粉丝。 她原谅了他。她选择一个皇帝当老公。似乎就注定了这传奇的不平静的婚姻生活。 是的。孟飞说得对。各人的命运各人主宰。她选择了这条路。就只有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92.金丝鸟 日子象麦芽糖一样甜蜜。浓稠得化不开。扯不断。婚礼非常热闹。宾客如云。 既有刘、林两家的亲朋好友。更有孟飞与小梦的亲朋好友。不仅阮香芹带着林果子。 朱珠前來。更有朱天煦、齐国栋等前來道贺。甚至李嫂也一同飞來帮忙。 让人异想不到的宾客是雷鸣与纪霏儿这对离婚夫妇。因为纪霏儿这个国际巨星的出现。 这场婚礼终于演变为娱乐圈新闻。媒体争相前來。杜小梦主动电话给余安安与韩轩这对情侣。 但两人表示因为工作忙碌。。就无法來了。但是如果在北京也有举办的话。 届时一定参加。因为韩雪的关系。与韩轩之间的关系多少变得有些尴尬。 小梦只得作罢。并不强求。婚礼之后。人生仿佛有了一段新的开始。那种感觉很奇妙。 好象生命真的可以划分成段落。每个段落都有它的中心思想。而今后。 她就死心做个贤妻良母。无论任何时侯。都不离不弃。婚礼之后。一群人疯玩了十來天才回北京。 小琪所在的那间小旅馆。几乎要被孟飞与小梦垄断了。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这一大群人包括阮香芹、林果子、朱珠、李嫂、朱天煦、齐国栋还包括纪霏儿。 一共九个人。这次相处。孟飞和小梦完全与纪霏儿化解了介蒂。成为了好朋友。 孟飞私下对小梦感慨。他完全沒想到可以与静妃做朋友。可以那么心平气和的讲话。 那种感觉真好。小梦取笑:“是不是感觉要爱上她了。那你可以去呀。我不会再吃醋了。你去施展魅力重续帝后姻缘好了。”孟飞笑道:“有你万事足矣。 93.不甘心 孟飞说过。回北京后要在梦园再举办一次婚礼。当开业过后。孟飞再提此事时。小梦却拒绝了。婚礼一次就好。有那么一次珍贵的浪漫的回忆已经足够。再闹下去。就太高调了。她不喜欢别人以为他们是借婚礼为梦园做广告。在小梦的坚持下。孟飞只得作罢。小梦只是答应请自己的娘家人和为了梦园的落成辛苦工作的朱舅舅和齐国栋他们聚在一起吃顿饭就成。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她也打电话请韩轩与余安安前來。这一次。韩轩很爽快答应了。 宴客当日自然热热闹闹。但我们不说梦园的热闹。单说雷鸣的失落。是的。雷鸣失落极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对于杜小梦。。可为什么她还是无法动心。孟飞來了。他不能不让他们补办婚礼。更沒有权利阻止他带小梦回北京。当他们一群人在欢乐游玩时。雷鸣的心其实很痛很痛。他很不舒服。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孟飞的确是个出色的男人。百年难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见到他就是不舒服。这种不舒服仿佛与生俱來。。带着天敌似的感觉。明显的。孟飞对他的态度和感觉也是这样的。雷鸣思來想去。觉得全是为小梦的关系。他们爱上同一个女人。注定成为敌人。 是的。如果沒有孟飞。小梦一定属于他。他有信心。他的条件他自己很清楚。在情场那么多年。只要出击就沒有失过手。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只有小梦。令他一再挫败。不行。他要反击。他一定要反击。但是从何处反击呢。 每天下班后。他就在他海边的别墅喝得酩酊大醉。他待在小梦曾经住过的工人房。寻找小梦残留的每一分气息。原來。失恋的感觉那么样痛苦。他从來沒有品尝过。现在。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他尝到了。他觉得自己突然变得很软弱。很不象个男人。然而。毫无办法。何以解忧。惟有杜康。 这一天晚上。他还是喝得很醉。突然有人猛力攥走了他的酒瓶。他骂:“陈阿姨。你找死。我说过你别管我。滚一边去。” 不。不是陈阿姨。是纪霏儿。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她哭道:“雷鸣。你怎么会变得这么颓废。怎么可以。那个在我心目中坚强得象个铁塔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雷鸣一惊。是纪霏儿。“霏儿。霏儿。你怎么來了。” “我拍完广告。很想很想你。小梦举行婚礼的时侯。我就看你很不好受。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我担心你。所以马上飞來找你。沒想到。你真的……雷鸣。振作点。求你了。别折磨自己。是你告诉我。感情的事不能勉强的。是不是。” “是。”雷鸣凄恻地大笑:“是。是我告诉你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可是我付出了这么多。我付出了这么多。换來的是什么。 94.教我武功 天微微亮。小梦揉揉惺松的眼。枕边的空凉感提醒了她。她下意识向窗口前的书桌望去。果然那人就在那儿。东方第一缕晨曦披洒在他潇潇洒洒的肩宇。也许是阅读的神情过于专注。整个人却像焕发出了光辉似的遥不可及。 不用看。一定又是金融方面的书。小梦慵懒地支起脑袋看着自己的夫君。她不着急起來。她看着他。自有一种满足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似乎无论到哪个朝代。都改变不了福临博览群书、。多年养成的勤政习惯不容他有丝毫懈怠。这些日子以來。她已经习惯了他早早陪她入睡。却又在凌晨四点就晨起阅读。 她不仅一次听他说过。“梦园”是他和她的家。是他的爱好。是他休闲。是他的生意。可是他的事业应该是在金融。他想打造一个金融帝国。先办一家证劵公司。也许不久之后就是一家集证劵、银行、保险等等为一体的集团公司。。通过金融他可以赚到很多很多的钱。 每回她都默默地微笑地听。不置一词。不发一言。因为事实上她感兴趣的只是孟飞谈起这个话題时神彩飞扬的样子。至于他的宏图大业她一点儿也不感兴趣。对于金钱她要求不多。够吃够穿够抚养孩子就好。 而马场的生意太好了。出乎她想象的好。或许那些顾客中的大多数是奔着孟飞与她的名气來的。但无论如何。马场的吸金力已超乎她想象。她觉得已经够了。。加上她本身写赚的钱。这辈子就在“梦园”逍逍遥遥地过一辈子已经足够了。她实在不希望孟飞再去办什么公司。打造什么金融帝国。男人的事业做得越大。就意味着更忙碌。就意味着他不能经常陪在她身边。小梦不希望如此。 家。永远是最重要的。她真希望他明白呀。他能明白吗。在皇宫里。“家”与“国”往往就是一个概念。家就是国。国就是家。那么。一个普通的平凡的小家庭究竟是什么感觉。。他能体会吗。哎……。她不由轻轻喟叹。 他看得那么认真。居然沒有觉察到她已经醒了。连这声叹息也充耳不闻。小梦咬紧下唇。沒來由跟他手中的书吃起醋來。她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轻轻來到孟飞身后。用双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孟飞陡然眼前一黑。手中的手指冰凉。他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书。柔声说:“为什么不披件晨袍。小心着凉。” “。皇上。”小梦娇媚媚地说。 “谁说夏天不会感冒。越是大意越容易着凉。”他忽然感慨道:“我发现我越來越习惯平凡人的生活。皇上。我不想当。当平凡人太自由了。这是我从來沒享受过的自由。当皇上十八年。不及这两年幸福自在。梦。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小梦嫣然:“我也是。有你在我身边真好。那么。请别再给自己套上枷锁。有时间多陪陪我。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好吗。从前皇权夺走了你的自由。现在。请别让财富夺走你的自由。好吗。” 孟飞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问:“你认为我让财富夺走了自由吗。” 小梦莞尔。用她一贯的狡黠甜甜道:“不承认沒关系。用行动证明吧。老公。你看书累了吧。起來活动活动筋骨。好不好。我们换下衣服。然后去骑马。然后。。。你教我武功。” 最后那句话让孟飞瞪大了眼睛:“你一个斯斯文文的文人。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怎么就想起学武。” “哼。你不也是文人。你比我还文。连古文书画都精通。你怎么就会武功。”小梦一脸不服气。 孟飞笑:“那是我们那个朝代。天下未归一。学武为征战疆场。就象现在为经济仕途上大学一样。是非常自然的事情。” “可是我想学嘛。你知道么。以前在清朝的时侯我就好想跟你学。。不过那时我摊着个病怏怏的身子。力不从心。现在我健健康康的为什么不学。学了武功我就不怕被人欺负。我就会保护自己。当然。要是象电视上那种飞檐走壁的功夫学会了。可以飞來飞去多好哇。而且还可以行侠仗义。除暴安良。行走江湖。所向披靡……”说着说着。不觉就眉飞色舞。手舞足蹈起來了。 孟飞忙按住她的手脚。笑道:“你直是电视看太多了。你以为都象你们电视电影上演得那么神吗。。” 小梦瞪大眼睛。从他怀里坐起來:“沒有吗。可是看你偶尔表演的那一两招还不错呀。上回你救我的时侯轻功好厉害的。” “好吧。对你们來说也许就叫厉害吧。不过别忘了。所谓的“飞檐走壁”。飞的不过是一两层楼的高度。可不是二十一世纪的高楼大厦。” 小梦松了口气:“吓死了。能够飞两层楼已经很厉害了好不好。。指望你蹦一下就跳到三十几层楼上面。” 孟飞不禁笑了。无奈地摇头:“好了。教你吧。去换衣服。” “是。遵命。”小梦跳起來直奔浴室去梳洗。 清晨六点半。夫妻二人在林间练武。一个教。一个学。不一会儿。小梦即香汗淋漓。 “沒想到。一招一势看起來那么洒脱那么漂亮。真练起來却那么辛苦。” 孟飞笑道:“那当然。我们都是从小就练的。既然下决心学武。就要做好长期训练的准备。你以为象武侠写的。我把所有真气灌输给你。你就成为武林高手了吗。” “哼。你以为我真吃不了苦。再來。。”小梦的倔强劲被激起來了。为了不让老公笑。再苦也要继续练。不求练成穆桂英。至少也练成杨八姐。 “好。來了。”孟飞一拎就将她拎到树上去。 “啊。救命呀。太高了。你放开我。”小梦看到树底下的马变小了。吓得花容失色。 “真放了。”孟飞戏谑道。 “放。放。快放啦。。”小梦大叫。 孟飞真放开了手。 “啊。”小梦尖叫着。身子疾速下坠。谋杀亲妻。不会吧。孟飞会是这种人。一时间。恐惧。难过。伤心。悲愤。什么乱七八糟的情绪全部一闪而过。她本能地闭上眼睛张牙舞爪地等死。 “哎。这么惧高还想学轻功。可笑。以为我会丢下你。置你生死于不顾。就更可笑。” “啊。这么说。我沒死。”小梦睁开眼睛。孟飞那双漂亮的星眸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一付无可奈何的样子。她稳稳落入地正是孟飞的怀抱。 小梦兴奋地抱住老公的脖子。“哇。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 孟飞以为小梦学武只是一时兴趣。沒想到她却坚持了下去。每天清晨起來就夺走他手中的书。拉他到林子里练武。两个月下來。沒想到居然也让她学会了三脚猫功夫。用來防身沒问題。 95.密谋 周末,雷鸣的别墅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先到的这位是腆着腐败肚皮的魏处长,走起路来大摇大摆。雷鸣迎上去握手,热情地招呼:“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难得这么有空来寒舍坐坐,那今天我们就不醉不归。” 魏处长随意地在沙发上坐下,皮笑肉不笑道:“嗨,我哪有这闲工夫,有这闲工夫我不会去打高尔夫,有益身体健康。今天,我是特地来提醒老弟你的。小心邓阳这小子。” 雷鸣冷笑,递给雷鸣一根烟,自己也抽出一根烟叼在嘴边。他悠悠地吐出烟圈:“哼,年纪轻轻,却贪得无厌。上回我们不同意他加大分成,劝不听,索性直接将他踢出局。他怀恨在心,是可以理解的。只不过我没想到他那么会演戏,居然跑到杜小梦和林明月面前说三道四,将自己扮成一付受害者模样。虽然他具体说了什么我不清楚,不过一定有把我们的事透露一点给她们知道了。否则小梦不会对我这个态度。” 魏处长睁大他那怎么睁也睁不大的小眼睛问:“是吗?还有这么回事?这我可不知道。嗨,我说呢。怎么小梦又回到孟飞身边去了。那个婚礼可真够轰动的。你一定很心痛吧。象小梦这样的女人,真可惜。” 雷鸣未置可否。就算他觉得可惜与心痛,他怎么可能告诉魏处长?这是男人的面子。 “那两个女孩子会不会把事情说出去?要不要……”魏处长紧接着马上阴沉着脸做了个很狠的手势。雷鸣忙道:“不,不用。我已经搞定了。这两个女孩子涉世未深,都单纯得紧,幸亏我早已察觉,已经打消了她们的疑虑,不要去动她们,那样反而打草惊蛇,使她们又疑虑起来。” 魏处长沉思道:“那也有道理。不过,邓阳却不可不除。” “理由呢?”雷鸣沉闷地问。 魏处长嘿嘿笑了两声:“这小子,又跑去澳门赌了。没钱,打电话给我敲诈。估计下一个就是你。” “他敢!找死。”雷鸣的眼里露出了凶光。 魏处长道:“他怎么不敢?扬言知道什么所谓的黑幕,不给钱就举报。我现在就想知道,你是愿意给钱去填他的无底洞,还是愿意一劳永逸,做得绝一些。” 雷鸣笑:“我看着办。你说呢?总之,你别理他,只管办好你的‘公差’。这事我会解决的。” “好,今天我来就想听到你这句话。我知道雷总的本事。你金口一开,我就可高枕无忧了。”魏处长说完就告辞了。他急着去打高尔夫,他当然有邀雷鸣同去。可是雷鸣意兴阑珊。他只得告辞走了。 有时侯,雷鸣都觉得奇怪,自己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有了纪霏儿这样绝色的老婆,又认识了杜小梦这样倾城的女孩,欢场中的女子他竟都看不上眼了。如今,纪霏儿成了他仅存的情感安慰,而杜小梦却成为他的隐痛。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烟雾中孟飞的画反而越变越清晰。这小子,不仅长得帅,也很有本事。听说梦园经营得很不错,又染指金融界,搞得风生水起,已经成为京城有名的年轻富豪。在经济上他已经越来越能够与雷鸣平分秋色,甚至有长江后浪推前浪之势。他如何再与他争?他在孟飞面前竟无半点优势。 如今,只有一个办法,——除掉孟飞。除掉他,小梦别无可恋,自然就属于他的了。可是,要除掉孟飞,要打垮他,谈何容易?孟飞的羽翼已丰。更何况他本身会武功,上回他领教过了,那微微一个举动,已经让内行人看出他的底子了。 那么,只剩下一个机会了。他看着孟飞的画,目光凌厉如刀。如果这个疯狂的猜测是真的,那么一定会轰动全世界,孟飞,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孟飞将何处安身?他嘴角又露出诡谲的笑意。这件事经过两个月的努力,已经有了一些眉目。 忽然陈阿姨进来通报有人找他。 “谁?”雷鸣漫不经心地问。 陈阿姨兴奋地回答:“是韩雪。我电视上经常看过的,我女儿可喜欢她的歌了,等一下我帮我女儿要个签名可不可以?” 雷鸣温和地笑:“好。为了你女儿的签名。我就见见吧。”雷鸣心下却颇愕然。他知道韩雪与孟飞的事情,不是已经失踪了吗?这时侯来找自己会有什么事? 正在疑惑间,韩雪的脚步声已经近了。雷鸣躺在沙发的靠背上,跷起二踉腿一脸轻松地看着面前的韩雪,还是那么亮丽时尚,青春逼人,只不过被一身宽松的衣裙,微凸的腹部破坏了她平日窈窕的身材。但是看来,她相当不以为意。 “为了爱情,暂时牺牲一下变胖又何妨,对吗?”雷鸣开口就讽刺道。 韩雪撇撇小嘴,反诘道:“为了爱情,连婚都离了却半点便宜都占不到,很冤,对吗?” “哈哈哈……”雷鸣大笑:“果然是韩雪,伶牙利齿,不是像你这样又聪明又有心机的女人能做出那样的事吗?得,你有一个歌迷要求你签名,你就帮帮忙喽。”雷鸣笑着指指刚为两人端来咖啡,却在旁边待着不走,拿个本子欲言又止的陈阿姨。韩雪这才注意到她,笑着签了名。陈阿姨解释道:“是我女儿,她是你的忠实粉丝。” 韩雪只说了两个字:“谢谢。”陈阿姨知趣而又心满意足地退了下去。雷鸣问:“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你应该猜想得到,我们彼此的第一句问侯已经说明了一切,不是吗?”韩雪冷笑着在沙发上坐下。 雷鸣点点头:“这我当然明白。但又如何?” “你帮我,等于我帮你。你得到杜小梦,我得到孟飞,不是两其全美吗?你不用对我满怀敌意。我们不能成为朋友,至少可以成为战友。我们应该统一战线,对吗?” 雷鸣笑:“道理虽如此。不过即使你怀孕,也难以得到孟飞的心,否则你今天也用不着来找我。难道你现在会有更好的主意?” “说有也有,说没有也没有。至少我怀孕了,我的孩子生下来后,至少我多了一分胜算。也许孟飞那儿可以坚不可摧,可小梦那里,难道就不会有一丝动摇?说白点,孩子就是我的筹码。所以,你应该帮助我把孩子顺利生下来。”韩雪说得好象不带任何一丝感情似的。 “你的意思是?” “让我住你这儿。”韩雪的语气依然平静、冰冷。 “什么?”雷鸣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难道要我一直住酒店吗?我不能回去,你知道的他们一定要我打掉孩子。这怎么可以?而且你看到了,我的肚子已经出来了,再也瞒不住了,很多狗仔队会闻风而来。就算我可以把自己从头包到脚,可到底是怀孕了,不方便。我需要一个有经验的人照顾我。对了,刚才那个陈阿姨不错。” 还真不客气!雷鸣这下算彻底了解了韩雪的无赖逻辑。 但雷鸣想了想,却同意了。任何一个可以得到小梦的机会,他都不肯放过。 96.救命呀 朱珠临盆在即。医生说胎儿缺氧。又营养不够。需要天天到医院吸氧打营养针。 这阵子。阮香芹与林果子为了天香楼开分店的事忙得不可开交。而孟飞也同朱天煦、齐国栋以及程辉等人为了开证劵公司的事情忙得晕头转向。 似乎。全世界最有空闲的人就是杜小梦了。她早上练武。下午写作。晚上休息玩乐。 偶尔亲自为孟飞洗手做羹汤。马场的生意以及公司的事情小梦从不过问。 。因此活得逍遥自在。不过也因此。每天送朱珠去医院吸氧的任务就自然而然落在小梦头上。 小梦倒很乐意。每天上午心甘情愿放弃骑马练武。开着孟飞送给她的红色mazda6跑车。 到林果子家里接朱珠去医院检查。即将当姑姑的感觉很新鲜。每回她都显得比朱珠紧张兴奋。 问东问西。。这天。一如既往送朱珠吸氧完。小梦邀朱珠去梦园散散心。 那里林佳水好风景妙。最适合孕妇散步呼吸新鲜空气。朱珠想着回去一个人也闷。 就开心地同意了。红色m6渐往郊外去。空气果真越來越新鲜。朱珠忘情地吸着这天然的氧气。 小梦笑道:“你不如搬到梦园來住吧。我们可以互相做伴。我跟妈妈和哥哥说说。。每天呼吸天然氧气。都不要到医院去打针受罪。保证生出來的宝宝健康壮硕。”朱珠微笑:“听起來很不错。不过。我妈最近身体好多了。她同我爸下周就要过來帮我坐月子。这么多人一起住梦园不好吧。会打挠你们二人世界的。你倒沒什么。可孟大哥一定会怪我。好不容易你俩才在一起。正巴不得天天腻在一起。我们來搅什么局。”小梦笑:“得了。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还新婚燕尔呢。都结婚大半年。蜜月早过了。况且。现在就是你不來。他也未必有时间二十四小时陪着我。他有他的事业。我也有我的事情。一辈子长着呢。这么快就腻歪了可不好。依我说。不仅你搬來。亲家搬來。就是妈妈与哥哥我也让他们全都搬來。反正梦园大着呢。要不。我让孟飞在我那幢旁边再专门盖一幢让你们住。咦。我太聪明了。 97.罪证 首先赶到的是孟飞。小梦一见到他。立即扑入他怀中。他紧紧抱着小梦。不用问。他也知道杀手已去。小梦是安全的。听着朱珠在房内痛苦的声音。他知道目前惟有等待。求老天爷保佑朱珠平安诞下宝宝。这种生产的痛苦的声音他太熟悉。他曾经有过十多个孩子。每一个都是这么经历过來的。因此他显得比小梦镇定得多。小梦一脸忧愁。仿佛比她自己生孩子还痛苦。孟飞抱着她安慰。 几乎与孟飞同到的就是阮香芹母子。阮香芹一到马上就进房帮忙李嫂。而林果子可就沒这么冷静了。他象只被触怒的狮子。搓着手在房外焦躁地走來走去。有时。他怒视着沙发上已经不知是睡过去还是昏过去的邓阳。。“都是你。都怪你。要是朱珠和宝宝有什么事。我跟你沒完。” “哥哥。呸呸呸。不要说不吉利的话。嫂子一定沒事的。”小梦急忙制止。 “哎。”林果子长叹。闭着眼不说话。一时间大家都陷入沉默。只剩下朱珠痛苦的声音。 “哇。哇。哇……”婴儿的啼哭划破了长空。 “啊。生了。太好了。”小梦无限惊喜地紧紧握着孟飞的手。尔后又放开他。第一时间冲进房间看婴儿了。一迭声问:“男的。还是女的。我看看。”林果子紧随其后。第一时间却跑去看他老婆。 阮香芹怀抱着婴儿。笑得眼角的皱纹全弯成了月亮:“。你看。多漂亮啊。” 小梦大叫:“哇。我当姑姑了耶。叫姑姑。叫姑姑。”她逗着粉嘟嘟的婴儿。高兴都忘了形。 阮香芹嘘了声:“别那么大声。你先抱出去。我帮朱珠整理整理。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小梦回头看了看大汗淋漓的朱珠。只见她露出欣慰的笑容。疲惫至极地沉沉酣睡了去。林果子紧握着爱妻的手。豹眼里流露出难得的温柔。。。哥哥真的变了。他真的爱朱珠。不知道他自己知不知道。小梦一时间竟想得痴了。 “好了。你们两个都出去。小梦。你抱着宝宝;果子。你得去家里把宝宝用的东西搬一些來。这两天暂时先别移动。”阮香芹老练地吩咐。 “对了。。香芹妈妈。我正想说这事。不是搬一些來。是全部搬來。你和哥哥这么忙。怎么有时间照顾嫂子坐月子呢。嫂子就住我这儿。我这儿有李嫂和小琪。我再请个专业的月嫂來一起照顾。你说好不好。要是亲家來了。就让他们也一起住我这里。”小梦热情地邀请。 阮香芹沉思半晌道:“好是好。不过。孟飞同意吗。这一大家子住你这里。方便吗。” “方便。有什么不方便的呢。我还想你和哥哥一起搬來呢。只要我同意的事。孟飞沒有不赞成的。我还想叫他在隔壁再盖一幢小楼。专门让你们住。你们说好不好。一家人住在一起多好啊。” 阮香芹笑:“你这么孝顺妈妈很高兴。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不过。还是再想想吧。朱珠坐月子的事倒要先麻烦你们。至于今后的事再说吧。” “嗯。”小梦不乐意地撒娇。 林果子过來抱过自己的宝宝。看得入神。平日大大咧咧粗粗暴暴的他此刻却一反常态的安静。他的心中大概早已盈满父爱了吧。阮香芹疼爱地拍拍小梦的手。嘴里却督促林果子:“你快去拿宝宝的东西來。尿布衣服还有她的被褥以及奶粉。清洗用品。一件都别落下了。” 林果子如梦初醒。将宝宝交给小梦。应声而去。小梦这才意识到怎么孟飞沒进來。她抱着宝宝出來寻孟飞。一到客厅。。原來救护车到了。宝宝已经出生。用不着。反而正好來帮邓阳的忙。邓阳因为受的是枪伤。怕去医院找麻烦。刚才坚持不肯去医院。现在孟飞究竟是用什么办法说服那些白大褂就地取材为邓阳取子弹的。小梦不知道。她只是看见孟飞优雅地倚在窗边。看着窗外那匹白马。似笑非笑。怡然自得。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公。你看宝宝。粉嘟嘟的。是个女孩。漂亮吗。我看很象朱珠呢。清秀可人。你说呢。”小梦把宝宝抱到孟飞面前给他看。 孟飞回头看了一眼。笑道:“漂亮。哎。羡慕得很哪。不知什么时侯。你也帮我生一个。我说。老婆。怎么大家都有动静了。就你还沒有。怎么回事呢。” 小梦红了脸。。抽出一只手轻打了他一下:“不正经。不理你了。” 那些白大褂为邓阳包扎好伤口。找孟飞领了钱就走了。阮香芹出來将婴儿抱走给朱珠喂。母乳毕竟才是天然的最佳食品。 小梦正想跟着阮香芹进去看朱珠。脚步却被孟飞的问话牵绊住了。孟飞坐到邓阳对面的沙发上。象个警察似的一本正经地问话了。 “追杀你的人是谁。” “职业杀手。” “那一定有人雇佣了他。什么人。你得罪了谁。为了什么事。” 邓阳不回答。抬眼看了看小梦。小梦在他旁边坐下道:“邓阳。他是我老公。 98.三个死字 夜已深。小梦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月亮的清辉自窗外轻盈泻入。披洒在被面上仿佛铺了一层薄薄的银纱。均匀沉浊的呼吸來自孟飞。他睡得沉沉的。她却瞪着大眼睛望着窗纱微微摇动。感叹着命运的奇妙。人心的叵测。 “睡不着吗。想什么。”忽然从耳边传來的声音吓了她好大一跳。。。他不是睡着了吗。 “雷鸣。真的长得与多尔衮一模一样么。”她轻幽地问。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他沉默。忽然假意生气道:“如果你是为他而睡不着的话。那我太失望了。” 小梦急忙转身。抱住他求饶:“别嘛。说到底我还不是为你。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们还真是有夙世的缘份。只可惜。是宿敌。我怕不止在十七世纪。到了二十一世纪你和他终归还要斗个你死我活。我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景。我只愿意你平平安安。顺风顺水。” 孟飞点头道:“我也不愿意再见到他。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不愿意再与他有任何瓜葛。但命运如此。惟有面对。再说。现在不止是宿敌或者情敌这么简单。如果他真的犯了法。只怕我能容。天理也难容。况且。现在是人家主动求到了我们头上。又是人家主动杀到了我们门前。能不应战吗。” 小梦叹了口气。她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沒错。希望雷鸣能看到梦园的份上。主动缩手。 99.被掳 孟飞去银行之前。再三叮嘱小梦。梦园暂时关闭不做生意。严禁任何人出入。 “只不过半天工夫。我速去速回。只要拿到证据。我们就能明白下一步路该怎么走。”孟飞撩着小梦青丝在她脸颊挠痒痒。仿佛在逗她。 小梦却不耐烦地拨开。一脸愁云惨雾:“可是。我总觉得事情沒这么简单。真的。我觉得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梦园再关闭也沒用。马场这么大。难道他们不会从树林那边过來吗。还是和雷鸣谈谈吧。我们约他谈判。至少可以拖延时间。换來和平。” 孟飞依然把被拨开的手伸过去。把玩她的长发。一边点头道:“你说得对。那么。等我把证据拿回來。。我们不就有了谈判的资本。到时侯。按你说的办。” “嗯。”小梦轻轻笑了一下。“那你早去早回。要不你叫个人陪你去吧。其实你也很危险。” “不用。叫个人陪我去。反倒坏事。一看就知道我去做什么要紧事。放心吧。真有万一。十几个人我也对付得了。” “别说大话。他们都有厉害武器呢。那些现代武器可不是你那几下拳脚工夫可以应付得了的。” “我明白。也因为这样。我更担心你们。梦园的保安队也就是配备警棍而已。充其量最多我教会了他们射箭的本领。枪械并沒有。所以。真要碰巧有人捣乱。。你就打110报警。” 孟飞说着忽然笑了:“幸亏几个月前你缠着让我教你武功。如今用來防身应该沒问題。也减轻了我的后顾之忧。当日未曾想你还有先见之明。” 小梦听了不禁得意起來。抬起尖尖的小下巴睨了老公一眼:“那当然。放心去吧。梦园交给我來守护。” 孟飞的车子还未驱进市区就发现有人跟踪。一辆凌志鬼鬼祟祟不紧不慢地紧跟其后。他在市区内绕了几圈依然沒能甩掉。转了半天。孟飞看清后边的车上不过坐了一个人。孟飞冷笑了一声。或许仗着武艺高强。或许揣着天下独尊的心态。或许他觉得那跟踪他的人只不过奉命盯梢而已。。未必知道他就是來取证据的。于是。他不再绕圈。直接开往目的地。泊好车。拎着个黑色的公事包。大步流星走进银行。 很快在保管箱里发现那厚厚一摞所谓的证据。嗬。还真不少。有帐册、笔记本、还有一些经过复印的传真件、邮局电话记录等等。孟飞喜出望外。连忙将它们取出放入事先备好的公事包。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再出去就是一场精心动魄了。 果不其然。车子才刚离开市区。进了国道。那辆车已经迅速地挤了上來。车子从左边窜上來。不停地往他车身撞过來。毫无疑问。那个戴墨镜的凶神恶煞般的魁梧男人正在使劲全力迫停。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他带狙击步枪了吗。这就是几天前向小梦的车开枪致使朱珠早产的杀手吗。想到这。孟飞莫名其妙怒了。当那男人再次迫停时。他做好了准备。反撞了回去。那男人微微有些诧异。杀手的脸上习惯性的面无表情。可他扭头看了孟飞一眼。似乎不相信这个外表斯文儒雅贵气的公子哥敢与他做殊死较量。他加了油门。直接将车子挡在了孟飞的前面。两部车子几乎同时踩了刹车。 孟飞一手拎着公事包。一手推开车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下车。低着身子往那杀手飞奔去。孟飞料得不错。。发挥自己的长项。那杀手有枪。他正架起枪往孟飞瞄准。只不过沒想到这么快。在电光石火的瞬间。不知怎么孟飞已经晃到了眼前。在还沒看清人影时。手腕一麻。手里的狙击步枪已经到了孟飞的手里。 那杀手骇然。因魁梧而武装出來的杀气似乎一下子溃散了。然而出于本能与经验的反应。他还是即刻出拳反击。试图夺下孟飞手中的枪和公事包。可他低估了孟飞。他的反击沒有取得预期的效果。两人交手不到两回合。孟飞已经轻而易举地击倒了他。孟飞只不过打晕了他。來到二十一世纪。他总是尽力维护国家法纪。自觉做个合格公民。他看着瘫倒在地面的杀手。调侃道:“哎。枉你高人一等。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沒想到这么不堪一击。我还想着至少交手个三十回合哩。得。算你好运。朕就不判你斩立决了。别谢我。谢我老婆吧。要是她知道我杀了个人。一定很不安。” 孟飞带着笑意洒脱地回到自己车上。将狙击步枪放在副座上。捞一把枪也不错。正愁沒现代武器呢。拿回去研究研究。这场战斗才刚开始。雷鸣绝不会就此罢休。 才刚离开半天。他就很想小梦了。在这非常时期。他真想马上回家见到她平安无事。他以最快的速度驱车回梦园。 “是孟总。孟总回來了。”门启处。两个保安带着一种绝处逢生的喜悦迎上來喊叫:“总算回來了。 100.为了龙种 迷迷糊糊之中。小梦感觉脸颊有点痒。她缓缓张开沉沉眼睑。蓦然发现一双深情的眼睛痛苦地凝视着她。是雷鸣。 小梦惊坐起來。原來他在抚她的脸庞。她气忿地拨开他的手。 “杀人凶手。你还我哥哥的命來。”小梦一拳挥过去。 雷鸣牢牢地如铁钳般钳制住她的粉拳。辩解道:“你哥不是我杀的。枪林弹雨之中。。谁知道是哪颗流弹扫中了他。我自己可一枪都沒开。我做这么多事。只为求财。并不想将事态进一步扩大。后來的事情不是我所能控制的。说到底。只能怪他自己运气不好。” “狡辩。哪來这么多歪理。纯粹是强盗逻辑。若不是你强行要带我走。会发生枪战吗。若不是你跑到梦园來惹事。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吗。。但你才是罪魁祸首。你是凶手。你是杀人犯。你贩毒、走私、坏事做绝。你……你……”说到后來。小梦声音打颤。浑身发抖。她从來沒有这么生气过。也从來沒有这么狠骂过一个人。实在怒到极致。反而不知如何骂下去。她一时泪如雨下。梨花带雨。想到哥哥的枉死。一时之间悲愤自责溢满心头。 雷鸣不回答。目光深沉的象暗夜里的海洋。看着她浑身打颤。 为什么。 101.单枪赴会 朱珠拖着依然处于月子内的虚弱的身体,哭倒于灵堂前,同时嚎啕大哭的还有林果子的亲生母亲——阮香芹。可怜阮香芹与儿子相依为命十多年,刚刚喜抱孙女,却又要与儿子天人永隔。她才刚失去老伴没多久,现在又痛失爱儿,让她情何以堪! 人生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英年早逝,让白发人送黑发人,朱天煦与齐国栋凄立在侧,帮前帮后。韩轩及余安安闻讯也前来上香。 孟飞哀痛异常,但即使在这样的场合,一颗心还是为小梦悬了又悬。为了小梦,在来殡仪馆之前,他与处于悲伤之中的朱珠刚刚还在梦园吵了一架。 他百般责怪自己,千不该万不该在朱珠的伤口上洒盐。可是当警察来盘问时,他实在顾不得许多,用粗暴的方式直接制止了朱珠向警方透露实情。虽然,所有在梦园里的工作人员都已经被下了密口的命令,面对警方的介入,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全都背熟记熟了。但朱珠不一样,雷鸣与她有杀夫之仇,她当然希望尽力协助警方将雷鸣绳之以法。 可不论孟飞如何晓以厉害,如何劝说目前该以小梦的安危为重,朱珠全然听不进去。孟飞再三保证,若小梦平安归来,一定为林果子报仇,会让雷鸣得到应有的下场。但朱珠怀抱着襁褓之婴,硬是听不进去。 “小果果,你爸爸死得好冤啊!”朱珠呼天抢地,几番昏厥。她将女儿取名为林果果,完全是为了纪念林果子之意。小果果是她与林果子结的果子,这样的名字倒十分贴切。可是于此时细细品味,又眼见朱珠如此哀恸欲绝,更令人伤感不忍! 孟飞也觉得自己太过绝情冷血。可爱妻还做为人质在雷鸣手上,他实在不愿意小梦有一丝一毫的损伤。即便雷鸣不杀她,可他会不会侵犯她呢?想到这,孟飞心急如焚。 最后,还是阮香芹出面劝慰朱珠。这位令人钦敬的伟大的母亲,强忍内心悲痛,搂住儿媳安慰道:“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果子,自从他爸爸早逝后,我一个人拉扯他长大,母子相依为命近二十年,如今,他撇下我一个人走了,可怜我白发人送黑发人,相信没人比我更悲痛。可是,朱珠,我不仅只有果子这个儿子,我还有小梦这个女儿。如果小梦再出什么事,我情何以堪,如何对得起墨然?再说,果子生前最疼爱他这个妹妹,相信他泉下有知,也更愿意等小梦平安归来。朱珠,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相信老天爷是长眼睛的,我也相信孟飞会有办法的……” 两个女人抱成一团哭在一起,孟飞也不禁潸然泪下。 孟飞退至一旁给雷鸣打电话,按照他打过来的手机号打回去,却发现打不通。是的,雷鸣何其狡猾,岂会留下按手机区域寻踪的机会?茫茫人海,何处找寻?雷鸣的私人住所那么多,有些并未公开,怎么找?如今,只有等,等他主动联系。但孟飞相信,不会等太久的。 他曾经打电话向纪霏儿求助。纪霏儿正在剧组拍戏,听说此事亦着急得不得了。她亦想不到雷鸣会出这样的事情,不过尽管曾经身为雷太太,却也不明白雷鸣究竟会将小梦藏在哪里?她将自己所知道的可能的地点都告诉孟飞了。至于找不找得到,则难说了。 孟飞想过,自己这么做会不会幼稚了些,纪霏儿那么爱雷鸣,大约也不希望他找到他吧。他对这点一丝自信也没有,然而他还是派了两个人去纪霏儿说的那些地方转转,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蚂迹,这几乎就是病急乱投医的努力了。 眼前的这场丧礼及警方隔三岔五的盘问,不得不让孟飞收回一部份心神。最后警方不得不暂且相信了这是一次意外,而逝者是一次极其恶劣的抢劫事件被波及的无辜。 小梦因为晕倒而被轻而易举地掳走,她为什么晕倒?是因为看见哥哥中弹受了刺激吗?看来小梦并不象那么脆弱的女孩。那么,她要紧吗?她现在如何?安全吗?雷鸣为难她了吗?每每想到这些,孟飞都心痛如绞,无法入眠。 在捱过了三天度日如年的滋味后,孟飞终于接到了雷鸣的电话。很简单的几句对白,就象电影里的绑匪预防电话被监控追踪似的说完就急急挂断。 “明天早晨十点。清东陵见。不要忘记带上那些证据。” “我想听听小梦的声音,我要知道她是安全的。” “放心,明天你就能见到。记住,你一个人来,不要带警察来,如果被我发现你带警察来,我会叫我手下好好侍侯你那如花似玉的老婆。”说完,就挂了。 显然,雷鸣只是作势吓唬孟飞。但孟飞并不知情,虽然知道雷鸣一定对小梦很有好感,但他并不知道雷鸣有多么深爱他的妻子。因此,这番话在孟飞身上起到了极其有效的作用。他怎么样也不肯报警,打算单刀赴会。 不,是单枪赴会。这三天里他也私下暗暗学习了枪法。生存在这样高科技的年代里,不能固步自封,毕竟在远距离的枪战中,再高强的武功也枉然。 他带上那杆从杀手手里缴来的狙击步枪,又在身上藏了几支飞镖之类的暗器,打算孤注一掷,如果可能的话,就抓他绳之以法;如果逼不得已时,那他只能手刃仇人,救小梦,为果子报仇。在他原本的世界里,在他原本世界里的法纪纲常里,替天行道,也是常有的事情。一切,只待明日分晓。 当然,他没有忘记带上那只公事包。可是,在仔仔细细阅读过那几份文件后,他还是留下了几份至关重要的证据交给朱珠包管,并对朱珠说明一切。如果他回不来,那么,朱珠,做为林果子的家属,她一定能够将这份证据交给该给的人。朱珠在明白一切,并且收下这份证据后,犹如吃了颗定心丸。她知道她的杀夫仇人,终究跑不掉。 而孟飞带上的,仅是几份象模象样的次要文件。 一切都妥当安排。只是孟飞未曾想过,为什么雷鸣约他的地点会是在清东陵? 为什么? 102.求你了 明知此时伤心对腹中胎儿不好。可小梦只要一想到果子还是忍不住悲痛落泪。因此不论他对她如何好。却注定今生她已永远无法原谅雷鸣。 是的。他对她的温柔体贴一如既往。她是他的人质。但他沒有捆着她。绑着她。除了限制她步出房间的自由。他尽量为她设想周到。美食自不必说。怕她闷。他还在房间里摆放了电视机以及各种各样的书籍。 但有什么用呢。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如果不是为了腹中胎儿。三餐的饭菜再可口。她也食不知味。无法下咽。但为了宝宝。她只得“享受”着雷鸣的奶妈的贴身服务。饮食起居。样样都对自己好点。但这只限于雷鸣不在眼前的情况下。一旦雷鸣出现。她从來就不假辞色。冷嘲热讽。完全失去了以往对他的尊重与敬爱。而雷鸣呢。不论她如何怨他怪他骂他。他却一再宽容忍让。这下。可让冷眼旁观的奶妈再也看不下去了。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第二天的晚餐雷鸣沒有跟着奶妈來。也许是有事出去了。奶妈放下饭菜时是重重的。象要将茶几震碎似的。令小梦吓了好大一跳。想不通一向慈眉善目的老奶妈为何忽然发火。她瞄了她两眼。发现她都是拿恨恨的眼神瞪她。她觉得不妙。私下里还盘算着趁雷鸣不在时与奶妈套套交情。看能不能套出密码或是磁卡的下落。或者奶妈根本就是拥有密码与磁卡的人。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又或者可以让她逮到机会要个手机与外界沟通一下。如今看來计划就要泡汤了。而且泡汤得莫名其妙。 于是忍不住问:“奶妈。你今天心情不好吗。”老太太犟着脾性不说话。小梦再次和颜悦色地询问:“是我不好吗。我哪里做得不好。你要告诉我。别自己生闷气。生闷气对身体不好喔。” “。我老太婆活了几十岁。还真是看不出你哪点好呐。凭什么鸣儿要对你死心塌地。无非长得漂亮些。可天底下漂亮的女孩子多的是。就象鸣儿的前妻霏儿。长得那才叫美哩。一点都不比你差。偏偏鸣儿不要她。哎。你有什么好。真看不出來。脾气还那么坏。鸣儿差点象供菩萨一样将你供起來了。你还对他吆三喝四。你有沒有良心哩。你良心让狗吃了。” 小梦顿时脸红得象关公一样。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她从來沒这么被人狠狠骂过。一时语塞。就象秀才遇到兵。完全失去了平常的伶牙利齿。 那奶妈兀自唠叨下去:“鸣儿有什么不好。从小是我将他奶大的。他是什么样的孩子我最清楚。对人好时是百分之两百的好。就像对你这样。又体贴又温柔。又事业有成。有钱有才。相貌堂堂。他有什么不好。你知道有多少女明星围着他团团转。就盼着他能多看她们一眼。。可你倒好。使劲儿将他往外推。你是什么意思。” 小梦并不打算与她闹翻。况且她疼“儿子”的心情她能理解。她耐着性子温婉而又直言不讳地说:“我知道他有千般万般好。但有一件事情我不得不说:我已经结婚了。” “什么。”奶妈灰白的眼珠象要掉出來似的。嘴巴张成“o”型。她赶忙坐在她对面。直直望着她。。眼神充满不解:“那为什么。那傻孩子。他疯了。” 很好。奶妈并不知道这些事。这下可有哈啦的了。小梦挤出一个很无辜的笑容:“不是你的鸣儿不好。只不过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事实上。我和我老公很恩爱。而且。我还有了他的孩子。” “什么。。孩子是你老公的。可……哦。老天。他居然跟我说这是你们的孩子。。他不让我与你多说话。今天。我实在气不过。才……”奶妈喘着大气。以手抚心口。一付快晕倒的样子。 小梦也惊讶道:“沒想到他会这么说。奶妈。你不觉得奇怪吗。他这是在软禁我。不让我老公找到我。你不觉得吗。” 奶妈想了一下。冷静了下來:“我明白了。这事我得劝劝他。” “你放了我吧。奶妈。我知道你是最慈祥善良的。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你也一定希望雷鸣好。看。他和纪霏儿才是天生一对。纪霏儿是真心爱他。真心对他好的。你放了我吧。这对他对我都好。”小梦哀求道。 奶妈静静地看着她半晌。沒说话。“求求你了……”小梦继续哀求。 “哎……”奶妈叹了口气。伤感道:“你知道么。你真是个惹人怜爱的女孩子。你这样求人。应该沒什么人能拒绝得了。。不过。因此我也看出來了。鸣儿是真的很爱你。他为你用了这么多心思。如果我贸然放走你。他一定会怪我。会生气。会发怒。你知道他的脾气。真发起火來是很吓人的。你沒见过吧。” “哦。别这样。”奶妈看小梦快哭出來的样子。忙搂过她的肩膀安慰道:“好孩子。你说得对。我也希望他好。所以。让我來劝劝他。他会放你走的。” 小梦摇着头。泪眼朦胧。怎么可能。如果奶妈知道他做的那些坏事。就不会这么肯定了。小梦猜想:雷鸣之所以强行挟持她到这里。其中一个缘故还是为了孟飞手里的证据吧。她是一个睿智的女孩。不会因为这过份的爱而冲昏了头脑。 “那么。能告诉我这是在哪里吗。从窗户看过去。好象是在山上。是不是。这是哪里的山。” 奶妈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告诉。经不住小梦一再恳求。小声道:“这是鸣儿的一处别墅。很少人知道的。在马兰峪境内。离清东陵很近的。” 清东陵。天。这么奇怪。雷鸣为什么不在北京近郊随意藏一处。反而跑这么远。真想不通。 “奶妈。能让我和我老公通个电话吗。我不见了。他一定很着急。你让我给他打个电话吧。我沒有别的意思。就想让他放心而已。真的。求你了。奶妈。求求你……” 小梦摇着奶妈。哀求着。都快跪下了。奶妈一付为难的样子:“不是我不帮你。这儿的电话线都被鸣儿剪断了。” “可是。你一定有手机吧。否则。你怎么和雷鸣联系呢。总有办法的。是不是。我真的只是跟家人报个平安而已。不会给你带來麻烦的。” 奶妈于再三要求下险些动心。正在不可自持时。门忽然开了。小梦机灵地迅速放下手。走到一旁去。是雷鸣。他回來了。 而从他身后。闪出了一个小梦做梦也沒有想到的人。 韩雪。 肚子大得惊人。即将临盆的韩雪。 103.他是皇帝么 “奶妈。你先出去。”雷鸣声音冷冷的。沒什么表情。奶妈瞟了小梦一眼。悄然退下。 雷鸣将房门关上。他的表情十分怪异。怪异得令小梦的心跳得好厉害。直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他盯着她。走近她。将手中的画展示在她面前:“认得这画吗。这是谁的画。” “当然知道。你不是一直将它们挂在别墅里吗。怎么在这里。”不知为什么。。 “是我特意拿來的。因为在听完有关专家鉴定后。我也等不及了。有件事情想当面向你确认。”韩雪插话。表情严肃。 小梦艰涩地吞了下口水。雷鸣紧迫盯人:“我是问你。这是谁画的。” “孟飞呀。说起來你还是他的伯乐。如果沒有你买下他的画。他不可能这么顺利成为画坛新星。”小梦假装镇定。 “。不是爱新觉罗。福临吗。”雷鸣的单刀直入让小梦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呀。见鬼了。什么爱新觉罗什么福临的。不懂你在说什么。”小梦回避着。 雷鸣似笑非笑地直盯着她回避的眼睛:“真不懂。不懂你躲什么。” “我哪有躲。” “你的眼神闪闪躲躲。小梦。你实在不会撒谎。你应该很少撒过谎吧。你的反应让我又多了几分肯定。。” 韩雪忽然激动地扑上去。紧紧抓住小梦的手臂:“告诉我。雷鸣说的是真的吗。孟飞真的是顺治帝。他是从清朝穿越來的人。竟有这种事情。不是电影的情节吗。” “不是。不是。不是。我说了。不是。”小梦急急否认。“你们真是疯了。那是电影里的情节。现在科学昌明。已经证实了世界上沒有什么鬼怪。你们怎么会怀疑孟飞是古人。 104.决战清东陵 孟飞单枪赴会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雷鸣又何尝不是。 雷鸣并沒有打算真的将小梦交出去。至于韩雪。倒一点也不在乎。所以。将韩雪拉來。无非给予孟飞一点小小的心理补偿。至于清东陵附近。他早已埋伏好了。只需一个暗号。十几支狙击步枪都一齐对准孟飞。届时。纵使他武功再高。也插翅难飞。何况。他还有王牌在手。不怕他不交出來。雷鸣对那些埋伏着的杀手事先有过交待。务必杀了孟飞。拿到证据。但绝对要保证小梦的安全并将她带回。 约定的时间将至。雷鸣带着两个彪形大汉进來。他们不由分说将两人的手反剪到身后用绳子绑了起來。雷鸣附在小梦的耳边温柔地低语:“对不起。先委屈你一下。我不得不这么做。等一切结束后。。” 小梦“哼”一声。别过头去不理他。她的心倒跳得很快。至昨夜就无法平静。马上就要见到老公。虽然高兴。可是她更明白马上面临的就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生死考验。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如果这次见面会使孟飞面临生命危险。她宁愿不要。 被推搡出别墅时她真有些不情愿。尽管她曾经多么渴望逃脱这座“牢笼”。要去哪里呢。自离开别墅起。雷鸣就一脸深沉严肃。小梦知道问不出什么。索性不问了。一路都沉默着。倒是韩雪。一路大发小姐脾气。又诉说着身体如何不舒服。 “应该立即送我去医院。我感觉快生了。本來预产期就在这一两天。停车。停车。我肚子真的很不舒服。”韩雪皱着眉大叫。 “闭嘴”。。抓着他的那个男人喝道。 小梦忍不住向雷鸣求情:“我看是真的。你快送她去医院吧。要当人质。我來当就好了。有沒有她并不重要。不是吗。” 韩雪反而生气了。冲着小梦嚷:“什么有沒有我不重要。你的意思是说孟飞比较在乎你。是不是。” 小梦吐了吐舌头。一时失言而已。犯得着这么生气吗。算了。还是闭嘴。雷鸣微微一笑:“看。好心被当驴肝肺了吧。我说。你还是顾好自己吧。她很能装的。无非是为了脱逃而已。你别信她。” “哼。”韩雪气得脸都红了:“谁想逃。我倒要看看。孟飞是不是真能这么绝情。他的孩子就快出世了。他会对我。对孩子完全沒有一丝感情。。我不信。” 交易地点选择在孝陵前完全是有寓意的。那里就是顺治的陵寝。当车子驶进清东陵时。小梦已经完全明白。自己再如何否认都是沒有用的。事实真相已经在雷鸣心里。他将孟飞看透了。哎……小梦不由轻叹了口气。福临啊福临。这次赴约危机重重。不知你是否意识到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万一你有不测。我一定不苟活。大不了一家三口死在一起。抱定了这种心思。小梦紧绷的情绪反而释然了。 孝陵前的广场。雷鸣与孟飞对面而立。两人相距大约五米左右。再近。雷鸣就不让了。这是他们首次正面交谈。却是在这样的形势之下。剑拔弩张的气氛将每个人的心都拧紧了。 “老公”。。“梦。”小梦与孟飞一见面就彼此呼唤着。关怀的神情让雷鸣与韩雪都打心里泛酸。雷鸣冷冷地道:“别忙着卿卿我我。东西可带來了。” 孟飞举起公事包示意:“都在这儿。” “把它扔过來。”雷鸣以一种命令的口吻道:“扔过來。我得先看看是不是真的。” “你为什么不把小梦先放过來。”孟飞不乐意。谈判的过程岂能那么爽快。 “你以为你有资格和我讲条件吗。韩雪快生了。纵然你不喜欢她。可她肚子里的孩子总归是你的吧。况且。小梦也有了你的骨肉。我现在是以四条命跟你谈判。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什么。小梦有孩子了。孟飞内心一阵狂喜。。轻声问:“是真的吗。” 小梦点点头。秋波盈动。孟飞不由露出笑意。雷鸣道:“别高兴得太早。如果你不先将证据交出來的话。孩子能不能出世还不知道呢。这里的人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 “别交给他。他不会伤害我的。”小梦叫道。 雷鸣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继而大言不惭地对孟飞道:“的确。我喜欢过小梦。从前也许我不会伤害她。不过。现在不同了。她有了你的孩子。我怎么可能还要她。而且我还知道你的一个秘密。”他故意停下不说。 “什么秘密。”孟飞不由追问。 “你。”雷鸣一字一顿地说:“根本不姓孟。也不叫孟飞。更不是什么林明月的义兄。。你。根本就叫爱新觉罗.福临。你是顺治皇帝。对不对。” 孟飞不由愣住。他怎么会知道。可是孟飞一看小梦的表情。就知道该來的躲不掉。雷鸣确实是已经知晓了他的來历。耳听得雷鸣继续说道:“你用不着否认。否认也沒有用。虽然这实在有够匪夷所思。起先我也不敢相信。但你的画早就出卖了你。那根本就是顺治的亲笔画。是不是。” 孟飞洒脱地冷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雷鸣欣赏道:“你沒否认最好。那我的筹码又加重了一筹。以四条人命外加这个惊世大秘密。换你手里的证据应该不为过吧。” 福临道:“你让小梦过來站在我这边。我就给你。君无戏言。。” “朕。”韩雪惊呼:“这么说。你承认你就是顺治了。是不是。既然你是皇帝。就可以有三宫六院。凭什么你就让小梦过去。那我呢。你把我放在哪里。你太过份了。” 雷鸣嘴角上挑。等着看好戏。 福临皱眉不语。反倒是小梦道:“韩雪。现在并非吃醋的时侯。雷鸣。你就按福临所说的做吧。先让我和韩雪过去。我保证。只要我俩过去。福临一定将公事包交给你。” 在雷鸣的计划里。他并不打算这么做。如果让小梦过去。那么。杀手要杀福临时极有可能伤到小梦。于是。他拍拍手。做了事先约定的暗号。躲在暗处的其中六名杀手从四周现身。个个将狙击步枪对准福临。 雷鸣冷笑道:“我可以现在轻而易举将你砰了。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让你带着你的证据一起下地狱。不是更简单吗。一了百了。我将一劳永逸。” 福临亦冷笑道:“你当然可以这么做。但你怎么知道我公事包里的证据就是真的。万一是假的呢。也许真的我已经托付给可托付的人。只等我一出事。就上交公安部门。而公事包里。不过几张废纸而已。” 雷鸣脸色阴了下來。的确。有这种可能。唯今之计。只得下下马威了。他一把抓过小梦。将手里的手枪对准她的脑袋:“我不想再跟你废话了。希望你不要拿你老婆的命來做赌注。我沒有你们那么痴情。跟我的前途和我的命比起來。只能牺牲她了。我还沒有傻到为了一个不爱我的女人赔上全部身家性命。” 气氛一下紧张起來。 105.又回去了 “韩雪一定出事了。我听见了她的叫声。”黑暗中。坚强的小梦终于落泪了。她不敢将“死”字说出口。更不敢想象即将临盆的韩雪倒在血泊里的惨象。那可是一尸两命呀。 孟飞握着她瑟瑟发抖的双手。心中也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却只得柔声安慰:“别害怕。有朕。” 然而很快。扇形石门已经产生剧烈地动摇。现代步枪虽不致于立即穿透厚石门。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然而威力已足以使之摇撼。忽听门外有人高声建议用炸弹实施爆破。雷鸣高声同意。那对话。几乎就是用喊叫的形式。显然雷鸣的用意是为了让小梦做好准备。远离门后。以免被伤到。 这样的用心还算取得了效果。小梦与福临四手交握凭着感觉往后退。他们沒有想到雷鸣一伙人居然还带了爆破工具。怎么办。两人于黑夜中看着彼此的方向。。四只手握得更紧了。 他们疾速往后退。往后退。在石门轰然倒塌的刹那。在振聋发聩的爆破声中。在电光石火的闪亮里。一股强大的吸力使他们如坠深渊。又來了。这样失重的感觉。难道又是穿越。 “不要呀。抓住我。别松开。别松开……”福临与小梦喊叫着紧紧握着彼此的手。祈祷着:假如穿越再度发生。在另一个朝代里。两人千万千万别失散。。可是最终。和以前一样。还是不以意志为转移的失去了意识。 再度醒來。一睁眼。小梦首先看到了朗朗的天空。浮游的白云。耳边传來了熙熙攘攘的声音。她环顾四周。发觉自己躺在一道小巷子里。前后两面高高的围墙。往前看。來來往往的路人个个脑后拖着一条长长的辫子。而那衣饰……哇。小梦惊得一下子坐起來:“我的天啊。该不会又回到清朝了吧。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小梦忽然想到什么。急忙看看身旁。还好。还好。福临躺在身边。他的一只手依然紧紧攥着她的手。两人的手掌心里。交握着那只龙凤珮。链子已经被扯断了。只剩下坠子。 小梦摇醒福临。福临睁开惺松的眼睛。发觉眼前三三两两过往的人群竟然都是自己的族群。与小梦不同。他除了惊。还有喜。他惊喜地向小梦求证:“朕又回來了。。是不是。朕又回到大清了。是不是。” 小梦笑着拼命点头。“太好了。太好了。小梦。朕又回來了。”福临欣喜若狂地紧紧抱住小梦。 “走。我们出去看看。看现在是什么年号。是哪个朝代。”自从福临到二十一世纪看过所有的历史书。对于清朝的历史已经是如数家珍。他忽然攥起小梦的手就往外走。 106.先帝显灵 据福临估计。即使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到南昌也得三天两夜。第一天的旅程欢欣鼓舞。一切感觉新鲜有趣。福临对小梦体贴万分。一來是因她身怀有孕;二來是因回到大清。心态不觉发生变化。仿佛重新寻回当主人般自在的感觉。心情不由自主极其轻松。小梦心情亦佳。在得到福临的照顾的同时。也跌入即将为人母的喜悦之中。自从知道有喜。第一次有时间细细回味这份喜悦。 。也许因为窗外下了点小雨。也许因为新鲜劲过去了。小梦忽然又多愁善感起來。她继而缠着福临。吵着闹着非回二十一世纪不可。 福临为难地说:“不是我不让你回。关键是现在回得去吗。如果能够自由穿越來去。如果真有时光机的存在。当初在二十一世纪时我早就想办法穿梭回來了。” 小梦咬着下唇道:“一定有办法的。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一定有办法的。关键在于我们沒有尝试。如果尝试了。实在不行也就死心了。但如果连尝试都沒有尝试一下。直接否定。那我不甘心。” “为什么你非得回二十一世纪呢。你的至亲都已经去世了。不是吗。有什么可牵挂的呢。所有恩怨。上天已经帮我们做了一个决定。为什么不接受这样的决定。为什么不接受这样的安排。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在哪个朝代不都一样吗。”福临十分不解。 小梦神情幽幽:“如果不是出了雷鸣这件事。我也会这么想。但雷鸣于我有杀兄之仇。这个仇我一定要报。你细想想。哥哥是因为我们而死呀。假如不是我们多管闲事。雷鸣不会寻來。更不会错手杀死哥哥。我们有责任啊。从前你已经欠博穆博果尔一条命。现在又欠林果子一条命。你不觉得不安吗。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他凭什么总死得那么冤啊。再说。雷鸣做了那么多坏事。双手染满鲜血。为什么他却可以逍遥法外。享尽人间荣华。这不公平。你知道么。只要我一闭上眼睛。就好象看见韩雪倒在血泊中的情景。虽然我并不喜欢韩雪。可她那样死法也太惨了。那是一尸两命呀。她肚子里的孩子毕竟是你的亲骨肉。难道你就一点也不为之所动。” 。将下巴抵在她的秀发上:“是。不能令他逍遥法外。假如能回去的话。我一定不会让他逍遥法外。他以为他已经销毁了那些证据。其实他错了。真正关键的证据我并沒有带在身上。现在他一定很得意。以为证据全毁。我们全死了。不再有半点防范之心。所以。假如能让我回到二十一世纪。他就死定了。” 小梦惊喜地问:“真的。那你将那些罪证藏在哪里。 107.兄弟相见 突得重围之后。福临心系爱妻安危。依然策马飞驰。直奔九江清军水师。 倒是岳乐。见已至安全地带。惊魂方定。然环抱福临微热的腰身。却狐疑顿生。当日虽为顺治帝风光大葬。可顺治尸身未见。孝陵虽有两位皇后陪葬。但论正主。却终究只算是衣冠冢。这个秘密只有孝庄太皇太后及几位至亲极臣知道。当年孝庄太皇太后下了懿旨。严令封口。 十数年过去。福临忽然现身。。而且依然这般青春年少。难道是鬼魂。可手底里的温度告诉岳乐。不。这不是鬼。而是活生生的人儿。那么。难道福临沒死。可是十多年过去了。怎么不见他老。竟不留一丝岁月痕迹。越思越想。越觉怪异。惊魂方定。又不免提心吊胆起來。眼前是人是鬼。如今惊险已过。为何仍策马狂奔。所为何故。 安亲王岳乐毕竟是皇族贵胄。见过多少大场面。且于大清朝功勋卓著。。如今又被康熙封为定远平寇大将军。与吴三桂对决。身系大清安危。胆量自然比一般人强。虽疑虽惧。却忍不住要探个究竟。于是迭声叫停。不肯再行。 起初福临不理。后來见岳乐不顾死活。就要跳马而去。只好握缰制掣绳。使马停蹄。岳乐下马招呼福临:“你。下來。”那语气。俨然一派大将威仪。 福临似笑非笑。不情不愿地下马。 岳乐前瞧瞧。。上瞧瞧。下瞧瞧。左瞧瞧。右瞧瞧。将福临全身上下打量了个遍。满面疑云。福临不觉笑出來。 “笑什么。”岳乐喝道:“你到底是谁。” “你的救命恩人。”福临大言不惭。 岳乐道:“不对。你是我的堂弟爱新觉罗.福临。”他尽量若无其事的镇定。尽量使语音语调充满肯定的力量。以此证实心底疑问。 不曾想福临不避不闪。坦率承认:“是。 108.水师扬威 “谁。” “梦。”笑声未落。岳乐与福临几乎同时出声。福临更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到窗边。探出头。立即喜出望外。只见杜小梦正蹲在窗下调皮地对他眨着大眼睛。那种狡黠的神情。一如他在二十一世纪时首次于天香楼外见到她的模样。 他迅即出去拉了小梦的手进舱。岳乐见是一位娇俏的普通清兵。不觉纳闷:“这……” 福临介绍道:“这就是杜小梦。我的结发妻子。” “哦。”岳乐恍然大悟。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拍着自己的脑袋笑道:“看。臣一时沒转过弯來。臣该死。” 福临假装不悦道:“不许称臣。以后就以“你”“我”相称。不必拘礼。你知道。我正一直向往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现在终于得到了这种生活。你该为我高兴。” “这……”岳乐很为难的。 小梦笑道:“早听说安亲王岳乐与福临政见相同。性情相投。亦都是才华洋溢。精通诗画。文武双全之人。如今一见。怎么这般拘于世俗礼节。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安亲王。别让小女子看扁了。” 岳乐仰头大笑:“被弟妹一说。倒显得我小气了。沒想到。弟妹竟是这样爽快利落之人。与那谦恭礼让的董颚妃倒是有天攘之别。” 福临轻咳一声。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小梦笑意盈盈地盯着福临看。看得福临怪怪的。竟象他真的犯了罪似的。岳乐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自嘲地笑笑:“你看我。人老话多。真是老了。來。弟妹饿了吧。我们入座。一边用饭一边说。” 。一边笑道:“不老。不老。安亲王谦逊了。你长得比我想象中的英武潇洒。这身铠甲特配您。您就是大清国的勇士。大清国还指望您呢。再说。你也沒说错话呀。我与董颚妃确实性格不同。说说有什么关系。倒是有人心里有鬼。反倒觉得别扭罢了。” 福临尴尬入座。不语。这时侯说话是越描越黑。索性不说。亦明知小梦不过是开玩笑罢了。不是真的生气。更不可理会。一理反而就真要吵架了。岳乐落座大笑。指指小梦道:“你呀……你到底是从哪里來的丫头。 109.收复失地 战况是严竣的。泊于长江北的清兵水师只能原地等待援兵。岳乐已向朝廷发了急报,自嘲地向福临笑笑:“开战之初,吴三桂以排山倒海之势迅速占领云、贵、川及湖南大部分地区,战火最旺于湖南。朝廷大臣、八旗子弟多主张派主力迎敌于湖南。独我一人力排众议,主张先攻占南昌,切断吴三桂与耿精忠的联络,避免两藩结盟。两藩一旦结盟,到时我大清危矣。没想到如今中了高得捷的诱敌之计,朝廷里那些反对我主张的恐怕要趁机打压,不知皇上是不是还会支持我的主张。” 福临看看小梦,小梦茫然地吃着桌上的瓜果,不知怎么,最近几日总觉好困好困,好想睡觉,难道这就是怀孕的反应吗?还是在船上住了几日,有点晕船的缘故。她见福临看她,却摇头回应,虽说清朝历史懂得一些,但关于吴三桂与清廷的战事具体并不清楚。 福临背着手立于舷窗前,信心十足:“放心!玄烨当日在这么多大臣反对声下依然同意让你先攻南昌,说明他心里也存在这种忧虑。如今,吃了败仗完全出于偶然,是喇布贪功之过。做为一个皇帝,要把握的是大方向,而不是看一时得失,所以对敌政策不会改变,更不可能任南昌、九江由吴三桂占领,坐势不理。所以,你放心吧,烨儿一定会派援兵前来,且不会少。” 岳乐欣喜地看着福临,眼神充满钦佩:“皇上还是皇上,不论经过多少年,皇上在我眼里始终没变。” 福临轻笑:“安亲王在我眼中也没变,依然有勇有谋,对于天下大势,洞若观火。而玄烨也长大了,而我,于历史,已经成为一个多余之人。” 岳乐猛摇头正要说什么。一个雄厚的声音断然喝道:“大胆,怎敢直言圣上名讳?此乃欺君之罪。”杨捷怒匆匆地惊慌上场。他扬起腰间的宝剑,尖锋相对:“原来是孟将军!?你好大胆!纵然有功于朝廷,本将也不容许你对圣上放肆!此乃欺君之罪!” 福临三人相视而笑。岳乐按下扬捷的剑锋,笑道:“杨将军听错了吧,本王并没有听到孟将军直呼圣上名讳,对了,杜副将,你可曾听到?” 小梦笑道:“没有呀!我没听到。” “这?!”杨捷纳闷道:“难道是本将听错了?!” “是你听错了!”余三人异口同声。 “哎呀!”扬捷笑着拍拍自个脑袋,双手抱拳向福临道:“孟将军海涵,老朽耳背,差点冤枉将军了。” 福临洒脱地挥手道:“无妨无妨!将军也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应该的。” 扬捷笑道:“我正是心里高兴皇上的圣明,猛听得有人直呼圣上名讳,一时激愤。呵呵,安亲王,其实末将正是来通报一个好消息。圣上已派董卫国与希尔根共十万精兵支援,不日将抵本师。而吴三桂已派夏国相接任高得捷之职,正在南昌耀武扬威。末将前来与安亲王商量收复失地之策,争取早日攻回南昌。” 安亲王摊开地图,三人商量攻南昌之策。小梦百无聊赖,加上身困体乏,也不招呼,自回小舱休息。 不日,董卫国十万援兵到。清军选了一个顺风顺水的日子,整装出发,顺江而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取南昌。吴军夏国相带领本部人马仓惶退至湖南,只留副将韩大任率领三万兵马与清军死战。 韩大任虽是忠勇之将,可惜有勇无谋,此时杀出南昌城外,却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率大部人马逃至九江,在那里征集渡船打算渡长江北上。 至此,清军与吴军调了个位置。清旗插满南昌城,而吴军却败至江面避祸。然一路清兵追杀不断,毫无消停之意。 闻此讯,福临大喜道:“韩大任正是自寻死路?” “此话怎讲?”董卫国问道。 福临道:“吴军多是云南兵,不习水性,不擅水战。如今想要强渡长江,无益于自取死路。我们只需要派数十个擅长水性的人混入吴军,将船凿沉,届时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使吴军全军覆没。” “好计。”岳乐赞道:“只是这数十个奇兵需要擅长水性,又要有勇有谋,不好找呀!” 杨捷道:“末将守九江多年,要找几个擅长水性者不难。难的是忠奸难辨。我部汉人居多。哎,吴三桂虽曾为汉奸,但毕竟仍为汉人,如今起兵誓将旗人赶出关外,亦有不少汉人响应。末将怕挑人不慎……” 未待说完,福临接言道:“杨将军勿虑,此任务就交给我,我一定不辱使命。” 岳乐惊道:“不行。孟将军不宜冒险。再说,孟将军素来擅骑射,何曾通水性?千万不可!” 福临笑道:“安亲王不知,分别数年,我已经识得水性,还是杜副将教我的呢!”说着看了身旁的小梦一眼。 小梦这回可没笑,也没得意起来,反而忧虑道:“不,纵然你通水性,这太危险了。我不许你去!” “就是就是,”岳乐急道:“十三万精兵,难道就没有可用之人?犯不着您亲自冒险!本王不同意,杨将军,速去挑人,勿多言。倘若真有反戈相向者,我们暗里提防,损失也不大,不要紧的。” 杨捷心想这孟将军是何许人?为何连安亲王都对他如此紧张?然而安亲王下了命令,他也不敢多言,正要领命而去,又被福临截住。 “安亲王,你想的是任务失败的情况;可一旦任务成功了呢?我们将一举歼敌三万,尽得九江之地,并可趁势进取湖南。安亲王,我主意已定,就勿须多言!我一定要在前线为大清尽一分心力,实践我多年未曾实现过的心愿!”福临冷竣的脸色代表了他心中的坚定。 岳乐与小梦都了解他的脾气,因此面面相觑,无奈接受了这个决定。 临行,小梦千叮万嘱,一定平安归来。为了她,为了腹中的宝宝,一定回来。福临用力点了点头。 这边岳乐与杨捷亲自挑选数十名擅长水性,忠肝义胆的清兵,与福临于黄昏出发。他们换上吴兵的装束,暗藏斧器,于一阵清兵的虚张声势的追杀声中,“狼狈”地逃入陆续溃败的吴军中。 混入吴军的清兵分散上得渡船,趁暮色袭来,分头行动,凿沉渡船。福临一连凿了数艘,身子浸入水中,天寒水冻,着实有点吃不消。然而他还是坚持了下来,直至探出水面,见陆陆续续有吴兵于甲板骚乱,大喊:“进水了,进水了……”知道事成,才发出信号。 安亲王、董卫国领军前来接应,扬捷镇守后方。小梦不放心福临,吵着闹着一定要跟来,安亲王无法,只好带她一起上战船。 吴军果然溃败,全军覆没。大部分乃随船淹没。岳乐的战船四处搜寻福临。拿火把照亮江面,小梦站在船边拼命朝江面呼唤,直到呼唤出眼泪,还未见福临踪迹。 小梦索性哭出声来。忽然脚踝被一只湿手捏着,小梦惊叫一声,低头一看,又哭又笑。是福临。“安亲王,安亲王,你快来呀!他在这儿。” 安亲王欣喜望外,忙叫两个亲兵帮忙将福临拉上甲板。小梦紧紧地抱着湿淋淋的福临,福临却又挣又躲。 “哎,别,我湿透了,会弄湿你的衣服,会着凉的。” 小梦嘟着小嘴,偏要抱,一边还肉麻兮兮地叫:“宝贝,宝贝……”把岳乐都看乐了。 而那两个亲兵则目瞪口呆,以为他们有龙阳君之癖,表情怪异极了。 110.象洪七公一样 韩大任兵败。自杀身亡。整个江西尽数收复。安亲王岳乐与董卫国打算趁胜追击。 继续攻打湖南。其时湖南被吴军占领。由胡国柱驻守。而南昌败退的夏国相亦早已投奔于胡国柱处。 伺机雪耻。由于小梦开始出现怀孕反应。嗜睡好吃时有呕吐。随军奔波实属不便;再则这段历史早有结论。 清朝必定统一中原直至民国。也就是说吴三桂必败。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那福临当然也用不着担心了。 因此。一尝亲赴前线战斗的宿愿之后。福临将目光更多的专注于爱妻身上。 看着小梦略微隆起的腹部。心中潜伏已久的父爱开始泛滥。在岳乐厉兵秣马。 整装待发的前夜。福临向他辞行。岳乐万万想不到。十分愕然。半晌才道:“为何。这么快就走。我以为我们兄弟俩可再并肩作战。。”福临悠然道:“小梦身怀六甲。。随军自然不便。她到这里。无亲无故。我不照顾她谁照顾。再说。离开这么久。我也打算回皇宫一趟。悄悄地看看母后。看看玄烨。再走。”岳乐点头道:“皇上说得是。只是……哎。兄弟才刚刚重聚又要离别。心里确有万般不舍。若不是这场战事多好。我一定可以陪皇上好好叙叙旧。我们兄弟俩很久沒在一起下棋。 111.妇人之见 相比南方战乱之中的满目疮痍。京城就象世外桃源一般。繁华街市。行人如织。 烟花巷柳依旧。脑满肠肥依旧。当战争还在遥远的南方。当战争只是早朝里不变的议題。 当战争只是酒饱饭足之余的笑谈时。百姓的生活依然有条不紊地继续着。 福临与小梦夫妻二人在离皇宫最近最大的客栈里订了一间天字号客房。 安顿下來。白天。他们东逛逛西逛逛。肚子饿时就翻越宫墙。。不。应该说是飞越宫墙到御膳房饱食一顿。 偶尔也在皇宫里四处逛逛。然后直到晚上。他们才回客栈歇息。一个多月下來。 将小梦养得珠圆玉润。精神也陡然好转。当然。在第一次潜伏皇宫时。 他们已经偷偷地探望过孝庄与康熙了。躲在御花园的假山后面。悄悄探出头去。 孝庄太皇太后已经不再风韵犹存。。满头白发如皑皑白雪。触目惊心。 可是威仪犹在。那坦荡豪气洞悉世事的目光。在注视任何人的时侯。依然象是能随时射出锐箭一般。 直击人心。孝庄在花园里摆弄些花草。跟花草对话。神情怡悦。随侍宫女六人。 还有一个妃子陪同。凉亭的石桌上摆放着几碟精致的点心。幸运的是。 他们也看到玄烨上场了。一见到他的装扮就知道他是皇上。他跪下向祖母请安。 112.一不小心撞上你 在皇宫里四处走动时,福临的心情常常汹涌澎湃,一花一草,一亭一阁,无不触动着往昔的记忆。可外表看起来,依然那么冷俊,那么洒脱不羁。 在这种时侯,小梦常常知趣地闭上嘴巴,陪着他一起伤怀,一同沉默。她很明白他的心情,那种熟悉的陌生感,那种千丝万缕剪不断理还乱的牵挂,她也曾经有过。在福临伏于天窗向内探视孝庄的一举一动时,当他看着渐渐老去的皇额娘独伴青灯打着瞌睡的样子,眼神里流动的闪烁晶莹,令小梦微微悸动。 十多年的岁月流逝,往昔福临的妃子们贵人们,如今都成了太贵妃太妃之类。她们独守清冷的后宫,独守无边无际的漫长岁月。她们还那么年轻,大多数不过刚到而立之年,换做现代女生未出嫁的还很多很多,然而她们已经守寡了,且哪里也不能去。她们的例钱少得可怜,闲瑕也只能做做刺绣贴补用度,刺绣时唠嗑唠嗑记忆里的福临,似乎就是唯一的消遣了。然而不管说得多么热闹,聊得多么热络,末了,只能彼此发一丝叹息,留一缕惆怅。 偶然撞见她们,小梦不禁对福临说道:“我现在算是彻底明白唐诗人元稹的诗句了,写得多么贴切生动无奈。‘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如今,却是‘闲坐说世祖’了。令人好不替她们感伤。” 福临无奈地笑笑,这种笑带着抱歉的成份。他坦率地说:“直到今日,我才第一次觉得有那么多妃嫔是件罪恶的事。” 这些先帝的妃子们除了当初殉葬及出家的之外,其余的都住在紫禁城西北角的寿康宫、寿安宫或者英华殿里,孝庄的慈宁宫也在此处,只不过这里的寥落与慈宁宫的奢华不可比拟。偷偷于慈宁宫探视完孝庄,总会不经意间路过此处,无意中也目睹了太妃们的凄凉。 这其中,当然不乏福临的妃子,不知福临今日与她们重逢,作何感想?女人家到底是女人家,想来想去,不由思及此处,隐隐还是有些吃味,不由偷眼窥视福临的神情,仿佛企图从他的表情洞见心灵的秘密。然后莫名其妙生起气来。 耳听福临如此说,竟没好声气地回答:“哼,当然现在才觉得罪恶,因为现在是看得着触不着。当年看得着也触得着时,不知多么享乐,哪里会想到罪恶?” 福临苦笑,揶揄道:“这么说也不成?难道要我说可惜可恼吗?可惜她们怎么不跟着我一起穿越古今?可恼我怎么偏偏要抛下三宫六院自己去穿越?” “哼!你敢?!”小梦笑着打他。 福临笑着侧身躲闪,小梦扑了个空,正收不住脚时,好死不死碰巧脚底下又是两级石阶,一个趔趄,脚步交错落空。 “啊!”她一声尖叫,眼看整个身子就要重重跌出去。 福临惊得脸色青白,急急伸手去抓,刚碰着小梦的衣角,“嘶”一声脆耳的丝帛扯裂的声音令他魂都吓飞了。小梦也以为这下死定了,正要闭目等“死”,没料到竟撞着了一个瘦弱的身子。 小梦好容易立定,一回头,又发出一声惊叫:“鬼呀!”一张比鬼还苍白的脸陡然出现在她面前,披头散发,长袖宽衣,神情呆滞。 定睛一看,原来是懿太贵妃——博穆博果尔的母妃。多年不见,她的精神似乎更加恍惚了,形如枯槁,魂若游丝,难怪小梦猛一见就惊叫出声。 不料小梦惊魂方定。懿太贵妃却发出一声比她更惨的尖叫:“鬼呀!鬼呀!” 她那只蠃瘦的象只鸡爪似的手抖抖索索地指向小梦的背后。是顺治爷,驾崩的顺治爷忽然又复活了,不是鬼是什么?“啊!鬼……鬼……是福临!福临复活了,天呀!福临复活了,我老天爷呀!你别找我呀,别找我呀……” 福临与小梦恍然大悟。小梦忙伸手去捂她的嘴,却被她猛力一推。小梦趔趄几步,福临忙扶住爱妻。小梦捂着隆起的腹部,皱着眉头,一阵紧缩的痛楚传来,糟了,这番惊吓与折腾过后,不会是动了胎气吧。 懿太贵妃边喊叫边逃走。福临道:“不好。我们快走吧。” 小梦点点头,冷汗突然冒了出来,她在福临扶持下勉力走了几步,至慈宁宫前,腹痛如绞,再也走不到了。“你先走吧。快,别管我。”小梦虚弱道。 “不,我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皇宫大内,擅入者死。你以为我会这么做吗?”福临道。 两人正在纠缠时,慈宁宫内,月上中天时分正在打瞌睡的孝庄早已惊醒。 连续三声尖锐的惨叫她都听见了,而“福临”的名讳更象一支尖锐的针芒彻底刺醒了她全身的器官。“啊,福临!是谁叫福临?!”孝庄站了起来。 扶住她的宫女回道:“外面喊着呢?不知出什么事?太皇太后且安歇,容奴婢去看看就来。” “不,跟哀家去看看,快!”孝庄以不容置疑的语气一边说一边颤颤巍巍地步出宫门。 正要迈出宫门之际,一个白袍女子披头散发惊惶失措地撞了过来,宫女连忙拦住。 只见她浑身瑟瑟发抖,嘴里还一边喊着:“见鬼了,福临又回来了,别找我呀,别找我呀……” 孝庄心中一凛,口中却断然喝道:“原来是你三更半夜乱喊乱叫。太贵妃,我的好姐姐,您就不能让哀家省省心吗?” “不,”太贵妃扑跪在她脚前:“妹妹,是福临,真是福临回来了,我见到了,是鬼?是他的鬼魂?” 孝庄皱眉道:“姐姐,看来,哀家真要请太医为你好好诊治诊治,近日你可有按时吃药,又一个人跑出来乱逛,你的精神越来越差了,又出现了幻觉,是不是?” “不是!不是!”太贵妃急急争辩:“不是幻觉。有两个鬼,还有一个美人,大着肚子,他们,他们是一起的,一起的……”太贵妃的眼神又直了,眼眸里埋藏着深深的惊惧! “美人?大着肚子?”这下,孝庄警觉起来,若是幻觉,不至于又多出一个人,还描绘得活灵活现。 她不由问道:“在哪儿?带哀家去看看。” “不,我不去,我不去……”太贵妃慌得退了好几步,猛一声尖叫,抱着头又跑了。 孝庄摇摇头,疯子疯久了,也令人懒得理她了。 “随哀家去看看。”宫女随孝庄急急步出宫门。 在月光清冷洒落的庭院里,在那株老槐树下,孝庄看见了那熟悉的身形,飘逸洒脱颀长,他正俯身搂着一位女子,轻声说着什么,而那女子很美很美,却面色苍白地捂着肚子。她,真是一个大肚子美女,一如太贵妃所言。 那么,这个年轻男子,也会如太贵妃所言,是福临吗? 孝庄的泪在眼眶里打转,手不由抖索起来,在政治上,她是个“铁娘子”,可是她唯一的儿子福临的少年早逝,却是她心底最沉痛的创伤。 她清楚地记得,十多年前,那只是一个衣冠冢。难道,真的回来了? 她颤着喉咙,微弱而清晰地唤出两个字:“福临……” 113.天伦与皇权的较量1 “福临……”背后传來慈母心碎而苍老的声音令他怔忡。片刻。他才能够缓缓立起身子。转回头去的刹那。他看见了孝庄夺眶而出的泪。那泪。在月辉的映衬下发出莹亮的光采。 从小到大。他以为她不会哭。皇阿玛死的时侯。争位登极的时侯。受摄政王欺凌的时侯。自己任性张狂大发脾气。与她尖锋相对争吵的时侯。她从來沒有彻底哭出來。至多至多。偶尔那么一两次的脆弱。不过是眼角泛起潮湿。。表情略显凄怆。哪象现在。 母子连心。这一哭。将福临的心彻底软化了。他的眼角不由也泛起泪花。泪眼相对的两秒钟里。由于穿越了生死。就好比两个世纪那般漫长。 福临刚刚艰涩地抖动喉咙唤出一声:“皇额娘……”嘈杂的脚步声。捉拿声已由远而近。宫灯的亮光仿佛幅射到了眼前。福临飞快地抱起小梦。跑进了慈宁宫。 。孝庄亦知道该如何做。她恢复了“铁娘子”的风采。拭去脸上的泪痕。再回头时已然恢复了一派威仪与端庄。一群宫女太监还有宫廷侍卫队。有的手举宫灯。有的手握枪戟。呼呼喊喊。捉鬼拿贼。陆续都往西北角赶來。 他们一看到孝庄都急忙站住。跪下参拜。为首的内侍卫队长道:“禀太皇太后。适才闻得这儿有呼喊声。怕有刺客混入。急忙赶來。惊挠太皇太后。罪该万死。” 孝庄厉声训道:“你们的确是罪该万死。 114.天伦与皇权的较量2 (女生文学) 夜残更漏。月明星稀。福临与孝庄于宫灯下对坐。自从福临十四岁亲政后。母子二人从未这么心平气和坐下來对谈过。不如意的指婚与多尔衮的摄政是福临心底两大心病。如今时过境迁。福临早已释然。心底泛起的反而是对母亲的歉意。 孝庄呢。虽然未曾后悔过从前的所作所为。至始至终她都认为自己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为了大清好。可蓦然回首。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午夜梦回。难免为福临感到锥心疼痛。福临是她唯一的亲生儿子。是她十月怀胎生下來的骨肉。是她当年唯一的希望和盼头。他曾经使她充满希望。也曾经使她跌入绝望。往事一闪而过。生死离别后。如今剩下的只是更加纯粹的母爱。 孝庄慈爱地注视着玉树临风的儿子。终于叹了口气。用有些激动哽咽的口吻问:“这些年。你究竟去哪里了。怎么这么狠心。都不曾回來看过哀家。难道你真的这么恨哀家。” “不。皇额娘。你误会了。”福临少不得将小梦与安亲王胡诌的那份半真半假的说辞向孝庄描述了一遍。 孝庄果然听了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缓过神來。心驰神往道:“真有这样的国家。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小梦就是那个国家里的人。” 福临点头。孝庄叹道:“怪不得呀。看她。完全沒有小百姓家的拘谨;而福临你。说话变得这么奇怪。你呀我呀的。真的将皇帝的架子完全放下了。” 福临笑道:“早放下了。 孝庄轻哼一声。直言道:“希望放下的只是皇位。而不是天伦。福临。适才太医來。你避开了。为什么。哀家替你隐匿只是一时打算。为的是避免引起后宫轰动。闲言碎语。无端猜测。待哀家与你谈谈。弄清楚事情的來龙去脉之后。自会叫玄烨过來认你。而后再选个良辰吉日。正式诏告天下。让玄烨亲自迎接你回宫。好让你光明正大地当你的太上皇。从此在皇宫内享清福。这不正是你希望的生活吗。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如今。你又有如花美眷。这就更两全其美了。哀家看得出來。你与小梦琴瑟合鸣。情深意笃。以后。哀家自与你们好好享受这天伦之乐。不好吗。你为什么躲避。莫非存心不想回宫。” 孝庄字字句句一针见血。福临无言以对。 知子莫若母。见福临如此神情。。叹道:“是啊。想必你还是怪哀家的。否则回來了怎么会不來看望哀家呢。若不是被太贵妃不小心撞见。惊动了哀家。只怕哀家还是见不到你。”说完。不禁潸然泪下。 这是今晚孝庄第二次流泪了。福临的心深深震动了。内疚道:“皇额娘切莫如此。其实。正是孩儿与小梦偷偷潜回宫看望皇额娘。才会无意中撞见太贵妃。又惊动了您老人家。福临不是不想您。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只不过我承认。我确实无意留在宫中。本想偷偷探望您。看够了逛够了就走的。” 福临末一句激怒了孝庄。孝庄几乎要拍案而起:“这就是‘孝’吗。这就是做儿子的孝道吗。福临啊福临。你已经伤过额娘一次。还要再伤额娘一次吗。额娘一天比一天老。身体状况一年不如一年。看看额娘这满头白发。难道你要额娘死的时侯沒有儿子送终吗。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福临慌得跪下道:“皇额娘。是福临说错话了。您别恼。” 孝庄抓紧时机。继续声情并茂道:“不仅额娘需要你。小梦现在已经是六个月的大肚子了。她的身体虽然还是那么清瘦。可是肚子却比一般六个月的孕妇來得大。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你要带她去哪里呢。。你不是说那个国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比天涯海角还远。要漂洋过海才能到的吗。这一路奔波。你叫她如何承受。只怕还沒回到那个国家。婴儿就要诞生在半路了。额娘不管你有多么不愿意留在皇宫。至少得等孩子平安出世再走吧。那可是龙种呀。是我们爱新觉罗家族的根苗。你得抱着他在太庙里上柱香。认祖归宗了再走。行不行。算哀家求你了。” 孝庄说着腿一软像是几乎要跪下了。慌得福临一把抱住自己的母亲。将她扶到椅上坐好。他迭声答应:“别再说了。皇额娘。我全听你的。全听你的。” “真的。。”孝庄如拨云见日。喜上眉梢。 福临点点头。是啊。能不答应吗。一个老母亲如此苦苦哀求儿子。儿子能无动于衷吗。况且。孝庄说的的确在理。就算要浪迹天涯。过着侠侣的自由生活。可小梦如今的状况实在不宜奔波。安心在皇宫待产。接受太医调理。似乎是最佳选择。 他心里明白小梦心心念念的只是要回二十一世纪。可那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急不得。不如待在皇宫好好想想办法。寻找是不是真的有穿越时空的途径。 这么想定。他又带着肯定的语气道:“皇额娘。在孩子出世之前。福临答应你。绝不离开皇宫。不过。还是别让人知道我又复活了。我所遭遇的一切毕竟太离奇。兴许或无端生起风波。而我也会不堪其扰。目前我们需要的只是宁静。而且。我想。玄烨身为皇上。也不需要一个如此年轻的太上皇。我想就做他的父亲。比做太上皇要让他亲近得多。” 孝庄不由用全新的眼光欣赏地注视着自己的儿子。这十多年。他真的历炼成熟了。这正是一个政治家的思想。这才是一个皇帝的心理状态。福临不再只有年轻时的任性不羁。张狂倨傲。如今。他更多了一份洞察世事人情的睿智。 天将亮时。福临回暖阁歇息时将小梦吵醒了。事实上。是因为小梦睡得极浅。肚子大了。睡姿劳累。这些日子。她总是睡得极浅。 福临将与孝庄的对话悉数告知小梦。小梦听了。半晌不语。末了。叹息一声。道:“也只好如此了。不过。我们真的快点想办法回去。时间拖得越久。我越担心朱珠和香芹妈妈。” 福临安慰着哄着她睡了。自己却整夜无眠。 隔天傍晚。他们见到了玄烨。这千古一帝呀。小梦充满了好奇。 115.天伦与皇权的较量3 暖阁里。满满一桌山珍海味。哇。终于可以名正言顺正大光明地大块朵颐了。小梦在旁咽着口水。用舌舔着唇。孕期反应已经过了。现在的她胃口好得不得了。甚至比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饿。饿。刚吃完沒多久又饿。天啊。她真怀疑自己要变成一只小母猪了。 福临坏笑道:“喂。眼珠子快掉出來了。看你那一脸馋相。拜托。注意一下自己的淑女形象吧。” 小梦轻哼一声。笑得眼睛眯成一道缝:“去它的淑女形象。如今。我只管不让我肚子里的宝宝饿着。你信不信。我一个人能把这些全部吃光光。总之太好了。以后可以不必去御膳房了。” 福临无奈地摇头:“你别让玄烨笑话就行。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小梦眼珠一转。揶揄道:“怎么。很紧张呀。等会儿就要见到你的宝贝儿子。很忐忑是不。” 福临瞟了她一眼。跳上窗台坐着不理她。 小梦蹑手蹑脚地偷偷捏了一块龙虾肉就要往嘴里塞。福临轻咳。用很凌厉的眼神制止她。她嘟着小嘴。正打算不管还是塞进嘴里。一阵脚步声忽然近了。小梦吓得将龙虾肉掉到了桌子上。躲到福临身边去。 福临刚跳下窗台。孝庄及玄烨就到了。苏嘛喇姑及冬儿跟在后面各执一壶酒。为了保密。孝庄也只肯再告诉自己从小到大的随嫁婢女功嘛喇姑。其余全部支开了。苏嘛喇姑听说顺治沒有死。说什么都得來看一眼。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福临小时侯她抱过照顾过。自然感情不同于一般的主子与奴才。 一进暖阁。看到眼前潇潇洒洒年轻英俊的福临。玄烨及苏嘛喇姑显得极为激动。两人随即跪地就拜。小梦倒退一步。躲在福临身后瞟了一眼福临。哇。原來福临也这么激动。 “皇阿玛。”玄烨抱着福临的腿泪水就滚落下來。 “顺治爷。”苏麻喇姑也哭了。比起十几年前。她也老多了。 福临俯身。抱住玄烨的头。盈盈泪珠在眼眶打转。 “皇阿玛。玄烨好想你啊。”玄烨这一喊。福临的泪珠终于也滚落下來。 孝庄亦立一边垂泪。就连冬儿也抽泣起來。。 老实说。小梦也真想哭一把。因为她快受不了这一幕了。。可惜她完全哭不出來。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冷血无情了。可沒办法。她就是装不出來。看着屋内一群古人在哭。感觉就象在拍一部清宫戏一样。怎么看都觉得不真实。 她使劲揉揉眼睛。糟了。自己一向感情丰富。这会儿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血呀。哎。算了。不管了。哭也不是办法。这么想着。她即刻高声开解道:“好了。好了。大家都别哭了。福临平安归來。大团圆结局。这是好事呀。哭什么呢。哭多了。运气会衰的。况且。再哭下去。酒也凉了。菜也凉了。还怎么把酒言欢。洗尘接风呀。” 孝庄听了。。泪中带笑道:“是是是。小梦说得是。都别哭了。都给哀家起來。坐下來。吃酒。” 福临扶起玄烨。苏嘛喇姑也站起來。小梦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玄烨。真不愧是大人物啊。玄烨说不哭就不哭。拭去眼泪。俊秀儒雅的外表下自有一种不言而喻的天子威仪。果然龙生龙。凤生凤。福临的儿子一点也不比他差呀。 “不过。在我眼里。我老公还是最帅的。”小梦小声嘀咕道。 “这是……”玄烨仿佛听见了她的嘀咕似的将目光焦着在小梦身上:“这想必就是皇奶奶所说的母后吧。果然是神仙一样的人物。连个性也与本朝女子不同。听说你们那儿祟尚平等自由是吗。” 显然。 116.风云骤变 话说小梦灵光一闪。叫道不好。拉着福临就往外跑。 福临扯住她:“怎么啦。不用害怕到这地步吧。我相信只要我们什么都不争。玄烨不会对你们母子不利的。” 小梦急道:“不是啦。你忘了。只要孩子生下來。母子就要分开。孩子一定是交给奶妈带的。这是你们皇宫的规矩。任何人都不能例外。想想真可怕。当初董颚妃的孩子就是因为这样才让静妃有机可趁。。” “什么。你说什么。”福临猛地抓住小梦的手臂。盯住她的双眼像要喷出火來。 “疼。疼呐。你捏痛我了啦。”小梦皱起眉挣扎。 福临醒悟。呼出一口气。放开了她。小梦抚着自己的手臂嘟囔:“其实你早该猜到的不是吗。一个才出世沒几星期的宝宝怎么这么快夭折了。那是因为她将玄烨出天花时穿过的衣服偷偷给皇四子穿了。这是静妃亲口告诉我的。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你还记得她将我推到水里的那次吗。” 福临咬着牙。使劲地捶着墙壁:“我真笨。早知如此。我该将那贱人处死。为什么当初你不告诉我真相。” 小梦叹道:“告诉你能改变什么。她不过是个可怜可悲的女人。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现在还可以改变。我不要重蹈董颚妃的覆辙。我不要跟我的宝宝分开。我们现在就走嘛。”说到末一句话时。。她已经拉着福临的衣袖撒起娇來。 福临沉思道:“嗯。走是要走的。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现在刚好。四更天。再不走就真要天亮了。”小梦急道。 “你听我说。”福临双手按着小梦的肩柔柔地说:“现在离孩子出世还有三个多月。这三个多月我们可以留下來好好养胎。同时先计划好去哪里。虽然现在带你走是易如反掌。。但今时不同往日。惊动了太皇太后。就算离开了。只怕从此不得安宁。她必派人四处寻找。所以。我们可以先留下來。但同时要想办法寻找穿越时空的方法。如果能够回到二十一世纪。就可以一劳永逸。” “你。真的可以不再眷恋皇宫了吗。这里。是你的家。有你的母亲。你的子孙。你的荣华富贵。”小梦小心翼翼地问。 福临轻轻摇摇头。苦笑道:“说实话。。当我在二十一世纪时。我是很想念这里的一切。可当我回到了皇宫。再次体验皇宫生活。特别是看到了玄烨对我未出世孩儿的忌惮。我就明白皇宫还是皇宫。一点也沒变。它的残酷。它的无奈。它的寂寞。不会因为我的生死而改变。” 小梦现出一丝会心的微笑。钻进福临温暖的怀抱。嗯。夫妻有共同的目标和生活态度真好。她该好好想想。如何穿越时空了。 有一天。。小梦象发现新大陆似地拉着福临一起尝试。 “來。老公。我们來试试看。记不记得我们在穿越之前发生的事情。來。你握着我的手。象这样。”小梦双手紧握龙凤珮。要求福临双手握着她的手:“对。就这样。然后。我说‘韩雪一定出事了。我听见了她的叫声’。然后。你说‘别怕。有朕在’。对。就这样。我们试试。看会不会发生什么。” 福临笑着接受她的摆布。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按照爱妻的剧本演练了一遍。结果什么都沒发生。再尝试一次。依然不行。小梦深感失望。福临劝慰道:“慢慢來。早该想到这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小梦若有所思:“也许。还得配合天时地利。我记得第一次穿越的时侯出现了日全食。你记得我跟你提过日全食吧。当时。我还是董颚妃。我希望你在日全食的时侯想起我。记得么。。他懂得天文地理。他可以预见日全食出现的日子。我们去拜访他好不好。” 孰料。还沒找到机会拜访钦天监汤若望。大清朝已经风云骤变。 是的。大清朝陷入一片混乱。康熙整日与大臣们忙着议战局。就连一向稳如泰山的孝庄都坐不住了。这次。大清真的到了危及存亡的时刻。 早前岳乐军兵败后。南昌、九江虽然为吴兵重新占领。但吴三桂怕再出韩大任的乱子。。乃命南线吴军按兵不动。只守不攻。暂缓渡长江。吴三桂自己赶赴四川。亲自指挥与清军军机大臣莫洛的决战。很快。莫洛军被全歼在阳平关。莫洛战死。清军损失十多万。吴军分两路乘胜追击。一路由***追击贝勒察尼占领西安;一路由吴三桂带兵从汉中出发。很快占领了郧阳、均州。 至此。大清朝的主力部队几乎已被吴三桂打垮消灭。山西、河南、河北等地地方官纷纷逃往北京。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孝庄气得差点晕过去。大骂群臣:“吴三桂有三头六臂啦。把你们吓成这样子。” 康熙命图海继任为军机大臣。调兰州清军回守延安。沒想到图海军一到固原。就被吴三桂用计。兵分两路包抄。打个落花流水。十二万清军只剩下不足两万。如今。整个大清朝的兵力竟不足二十万。与吴军相差悬殊。 骄傲自大的吴三桂却并不趁胜追击。而是大摇大摆的于湖南衡州称帝。建立大周朝。 清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嚣张。拿他沒有办法。因为已经调不出可用之师了。各地用于制衡吴军的兵力本來就十分有限。比如岳乐军只有五万。可是南线吴军就达十七万。如何动弹。清朝似乎陷入了僵局。 连日來。孝庄都一筹莫展。茶饭不思。这些。福临都看在眼里。而玄烨面对一盘散沙的战局也是焦头烂额。无力回天。暗悔自己当初的鲁莽。甚至责怪群臣。当初怎么就沒人看出撤藩就会逼得吴三桂造反呢。 福临看着这一切。心里暗暗下了个决定。 当日。小梦不解地问他:“看起來大清真是沒救了。吴三桂一定会羸的。可是。为什么历史会是这样呢。嗯。我想想……哈。对了。我想起來了。历史课本里好象记载。吴三桂称帝三个月后会病死。树倒猢狲散。到时清军就会羸了。是不是。哎呀。我看见太皇太后茶饭不思的样子。真想直接把历史答案告诉她。叫她不用担心了。可又担心她起疑。缠着我问这问那的。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告诉她呀。” 福临沒有回答她的问題。却笑道:“你不是一直想离开皇宫吗。今晚我们就走。” 小梦大感意外:“真的。怎么忽然说走就走。” 福临悠悠答道:“为了大清。吴三桂三个月后即使不病死。也会死在我手里。总之。他死路一条。这就算是我为大清做的最后一件事。是我对皇额娘的反哺之情吧。” 小梦沉默。紧紧抓住他的手。真正福临下定决心的时侯。她从來只有追随。 117.一叶浮萍 (女生文学) 衡州地界。回雁峰下。阳光洒落林间。光线随着绿叶的摆动在地面跳跃。远远一辆马车缓缓驶來。林鸟蹁跹掠过。 端坐马车前扬鞭的福临显然经过一番乔装改扮。他身著劲装披风。肩背狙击步枪。头戴黑狐暖帽。暖帽缀红色帽纬。饰东珠。剑眉星眸。长髯及腹。显出一付美髯公的架式。他“扮演”的是杜家的老家丁。而马车内雍容闲雅的小梦“扮演”的则是杜家少奶奶。 这是福临的主意。一则避免孝庄与康熙的明察暗访;二则避免被吴三桂认出。吴三桂当年自然见过福临。多少应该还有点印象。总之。为了避免麻烦。接近吴三桂。只好不得已而为之。 此刻。小梦掀开车帘。娇声问道:“老公。这一路也走了两个月了吧。究竟还要多久才到应天府。” 福临回望答:“已经到应天府地界了。再过半个时辰就到正阳门。等到棋盘街我们找家客栈歇息。你肚子饿了么。” “还好。”小梦以帕抹额:“就是太热了些。”孕妇本來怕热。加上到了南方。又是风和日丽。又是整日坐在闷闭的车中。不免香汗淋漓。 福临伸手过去。爱怜道:“來。坐我身边吧。今儿空气很好。” 小梦施施然于他身旁的短凳就座道:“话说这吴三桂。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真是一点创意也沒有。他称帝。就将这儿一切都改了。衡州改称‘应天府’。钟鼓楼改为‘五凤楼’。回雁门为‘正阳门’。大街名‘棋盘街’。一切皆盗用京城名称。这要在二十一世纪。会被笑掉大牙。还会被告侵权呢。” 福临只笑不语。 小梦又神往道:“不过真的很好奇历史上‘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吴三桂究竟长什么样子耶。你说我们到底有沒有机会见到他本人。” 福临道:“他嘛。从前我见过一面。是赐封他为平西王。他上朝谢恩的时侯。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从前倒是长得英气精神。身高嘛。依你们的算法。大约在一米七三左右吧。不胖不瘦。肌肉结实。脸圆圆的。眼神凌厉。不算好看。也不算难看。但这么多年沒见。我想他大约是老多了吧。” 小梦点头道:“现在是公元1678年。算來。他应该有六十多岁了。应该是老多了。就是不知道陈圆圆是不是还像传说中的那么美。” 福临笑道:“那我知道。肯定沒有你美。” 小梦仰起俏脸轻哼一声。却掩饰不住满脸甜甜笑意:“算你会说话。” 夫妻二人正在闲聊。忽见前方一中年美妇身著白衣抱着包袱踉踉跄跄狂奔而來。神情惶恐。不时回头张望來处。隐约间马蹄声声入耳。后面应有追兵。 小梦向福临传递了个眼神。福临会意。驱着马车从中年美妇身旁掠过。展臂揽入。她已身处马车上。惊魂未定时。小梦已拉着她的手避入车内。 來者果然是追兵。十余骑轻乘扬起一阵尘土。为首的将领福临认得。那正是吴三桂的亲信爱将。现任大元帅的马宝。当这十余骑从身旁经过时。那马宝还回头看了福临一眼。此时。福临心中疑云窦生:能让马宝这个大元帅亲自率兵追赶。那位美妇想必非同凡响。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会是谁呢。 帘内小梦细细端祥眼前这位美妇。只见她眉不施而黛。眼不画而美。唇不点而红。脸不抹而艳。好一朵出水芙蓉、闭月羞花。只见她先时紧张得紧紧抓住裙边。后來见追兵已过。才缓缓放松。轻轻呼出一口气。回头感激地向小梦一笑。那笑。好似三月春风。可令人烦恼尽消;又似桃李花开。可使人怡情悦色。 小梦正待开口询问。却觉车身微微摇晃。然后停住。她一把掀开帘子。果然见福临已将马车停在路边。 福临随着掀开的帘子钻入马车。紧挨着小梦坐下。张口就是一句:“你就是陈圆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二女皆惊。陈圆圆吃惊的是身份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揭穿。竟连半丝想掩饰的余地都沒有。小梦吃惊地却是怎么说曹操曹操就到。只在故事听闻过的传奇女子忽然活生生出现在眼前。怎不叫人几疑梦中。 陈圆圆莞尔一笑:“这位大哥多疑了。小女子怎么会是陈圆圆。” “你是。”福临十分肯定:“若是寻常女子。怎么可能惊动大元帅马宝亲自追赶。但若是一个出逃的‘皇妃’。自然就变得合情合理。” 小梦恍然大悟。高兴地握着陈圆圆的手嚷嚷:“太好了。原來你就是陈圆圆。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想当年。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为的就是你呀。今天见到你太好了。幸会幸会。” “咳。”福临轻咳一声。向小梦使了个眼色。小梦会意。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一时忘形。还是低调些好。 哪知绝世美女陈圆圆听了此话。却神情凄测。冷冷地低语:“休提那事。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宁可沒有当初。也就不会有如今。” 小梦立即觉出她的话外之音。马上柔声安慰道:“虽不知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你不再否认就太好了。相信我们。我们会帮助你的。” “你们是……”迟疑的语气流露出了她对陌生人的戒备之心。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小梦眼波一转。又开始发挥职业专长编故事了:“我叫杜小梦。夫家也姓杜。这位是我们杜家的老家丁。叫杜飞。你看我这样子也知道。我已即将临盆了。可是。哎。男人就是那样。朝秦暮楚。起初。我夫君也很疼爱我。可是我一有喜。他就耐不住寂寞。在外就和别的女子好上了。日前被我得知。与他大吵了一架。屡劝不听。这不。我就赌气离家出走了。幸好。老家丁杜飞对我忠心耿耿。不放心我一人大着肚子上路。宁可背着弃主负义的恶名。一路护我。你知道么。我很仰慕你的。你就是我的偶像。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你和吴三桂的爱情故事是那么传奇。那么令人感动。我真希望我和夫君的爱情也象你们一样真挚。所以。茫茫人海。不知何处去的时侯。我就想到來衡州。希望能够碰碰运气。让我见到你一面。真沒想到呀。还沒到应天府内。就让我遇见你。你说。咱们俩是不是有缘。” 一席话说得福临暗暗发笑。却把绝世美女陈圆圆的珠泪都引出來了。看起來。陈圆圆已对他们彻度消除了戒备。因她幽幽叹了口气。竟对小梦说了心里话。 “承蒙错爱。其实小女子有何令人羡慕之处呢。想那世人都道我陈圆圆红颜祸水。倾国倾城。殊不知身为弱女子。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不过只是一叶浮萍。随波逐流罢了。万事哪容得我自个做主。自小身世孤零是无可奈何;被田畹献给祟祯是无可奈何;吴三桂纳为妾时是无可奈何;被刘宗敏掳走时也无可奈何;吴三桂引清军入关时亦无可奈何;如今他称帝我亦是无可奈何。试问。万般事有谁曾问过我再做决定。既不曾问过我。又岂能全部归罪于我。”幽怨嗟叹之间。颇有几分忿忿不平。 小梦点头道:“的确不能怪你。都是爱情惹的祸。只能说是吴三桂太爱你。” “哼。他爱我。”岂知陈圆圆语带哽咽。神情更加落寞悲凉:“我承认。或许当日他的确是因妾而激愤。一时怒发冲冠。才会引清入关。那时的他是爱我的。我们曾经有过那么恩爱。那么快乐的日子。我随他南征北战。东征西讨。生活虽不安定。但心情却是快活的。可是自从他受封为平西王。镇守云南后。一切都变了。他渐渐骄奢淫逸。阴怀异志。拥兵自重。他网罗美女。侍妾众多。而我已年老色衰。又常在他耳边唠叨。劝他放下权欲。余生无多。过几年逍遥快活的日子不好吗。他不待听。渐渐离心乃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哎。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得企求允我带发修行。寄居庵中。从此不过问红尘之事。哪知两个月前他于此称帝。加封文武百官。封赏后宫。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也许他是想在我面前显摆。证明自己沒有错吧。他强派人将我从云南带來这里。要封我为贵妃。我却依然劝他放弃帝位。坚拒敕封。我知道。他一定很不高兴。如今。我要逃走。我要回云南。我还要回我自己的小庵中。他却派人一路追我回去。哎。何必呢。我只愿余生常伴青灯。为他祈福消灾罢了。” 小梦听完。对陈圆圆油然而生敬意:“看來。我封你为我的偶像真是对了。你真有个性。不在荣华富贵面前迷失自我。迷失方向。你比吴三桂强太多了。可惜。他不懂得珍惜你。曾经的真爱。居然这样改变了。他真是瞎了眼了。我觉得你哪有什么年老色衰呀。你现在还是保养得很好。很漂亮呀。说到底。就是男人坏。男人就是觉得家花不如野花香。就是觉得年轻的美眉好。见他们的鬼去。咱们别理他。”小梦心疼地握着陈圆圆的手。 身为唯一男人的福临尴尬地轻咳一声。提出了不同的看法:“说不定你误会吴三桂了。依我看來。他心里还是有你的。否则。他不可能在称帝之日还会想起庵中修行的你。也不可能在你逃走后再派兵追你回去。更不可能派大元帅马宝亲自追。但凡有一丝不在乎。他应该将马宝留守应天府。以备清军突然袭击才对。怎么可能派马宝追回一个已经冷落多年的女人呢。” “听你这么想。我也觉得这件事有点耐人寻味了。陈圆圆。说不定你真的误会吴三桂了。”小梦突然觉得福临的分析很有道理。 陈圆圆听得如此。陷入了沉思…… 118.混入皇宫 话说陈圆圆陷入沉思后。福临暗忖这真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正愁找不到接近吴三桂的路子呢。于是他向小梦递了个眼色。同时开始劝说起陈圆圆:“你一个弱女子怎么躲得过追兵呢。我们正要进应天府。不如你再随我们进城去。马宝无论如何想不到你会重返原地。待事情风平浪静后。吴三桂放弃寻找。我们再帮助你伺机出城。可好。” 机灵的小梦忙附议:“对对对。这就叫做‘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你又返回城内。。” “这……”陈圆圆犹豫了片刻。然而思來想去。似乎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她黯然地点点头。 “太好了。这样我们可以结伴同行了。”小梦眉开眼笑。趁机道:“说起來你我同病相怜。同是天涯沦落人。若不嫌弃。你我二人就此结拜为姐妹。可好。” 这个提议让福临大感意外。似乎还沒到这种必要。正想阻止。。又生得如花似玉。心下也有几分欣赏。早已欣然应允。福临不好说扫兴的话。只得静观其变。 二位美女相互搀扶着下了马车。施施然跪地盟誓。指天为证。从此义结金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小梦称陈圆圆“姐姐”。陈圆圆称小梦“妹妹”。 再赶半个时辰穿过正阳门。就到了棋盘街。时已过晌午。三人饥肠辘辘。迎面一家悦來客栈。就进去点了几样菜。吃了起來。 。听他们闲聊。原來许多都是为了吴三桂开科录士前來赶考的书生和武生。朝廷初立。百废待兴。听说录取者将达60人。届时加封文武百官。从此鲤鱼跃龙门。飞黄腾达。 福临身体里面流着的毕竟是爱新觉罗家的血液。听考生们意气风发。谈兴浓烈。心底颇为不屑。神情难免表露无遗。他讥笑道:“这些人不识时务。吴三桂皇位还沒坐热呢。谁知道还能坐多久。依我看。岌岌可危矣。莫不如观清时势。再做抉择。” 小梦瞟了他一眼。 119.平西王 (女生文学) 平西王吴三桂自把衡州改为应天府。并在此建造皇帝宫殿95间。象征九五至尊。整座皇宫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然而仓促间的行殿工程。到底比不上紫禁城的气势恢宏。 看惯了紫禁城的富丽堂皇、恢宏气势。福临与小梦自然不把这95间殿宇放在眼里。他们大摇大摆潇潇洒洒地进了皇宫。跟随陈圆圆去觐见吴三桂。到得殿外。陈圆圆自随马宝进去。福临与小梦却被把守门外的士兵拦了下來。陈圆圆回头道:“妹妹稍安勿躁。等我回过王爷再叫你们。” 小梦将两手握成喇叭状小声地对陈圆圆说:“也请姐姐暂时委曲求全一下下。既决定回來了。就不要再争吵啦。” 陈圆圆笑笑。不再言语。飘飘然进去了。小梦溜到窗棂下打算趴窗偷看。被福临止住了。福临用严厉地眼神注视着她:“万事依你。可你要不顾身子乱爬乱跳。我可不依。” 小梦就势坐在墙角下。嘟着小嘴不说话。然而虽然默不作声。却竖着耳朵听呢。屋内的声音时高时低。完全听不清在说什么。 半柱香时间过去。总算有人出來传话让他们进去。福临扶起小梦。小梦慢慢地走在前头。福临低眉顺目地跟在后面。 哈哈。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总算见到吴三桂了。正中对面正襟危坐着的短须男子一定就是吴三桂。身著改良后的龙袍(一半象龙袍。一半象战袍)。圆脸肤黑。眼大眉浓。气宇轩昂。身材中等。虽已上年纪。但依然精神抖擞。目光如炬。真不愧是武举出身。一丝温文儒雅的气质都沒有。就连坐姿都带着一股杀气。这一來。与身边的娇柔白晰的陈圆圆真成一个强烈的反差。 一进门。小梦就直盯着吴三桂看。既不施礼也忘了说话。。。这丫头又陷入了自己的小世界中。福临正愁不知如何提醒爱妻。幸而陈圆圆站了起來过來牵住小梦的手向吴三桂介绍:“王爷……” 吴三桂听到这个称呼皱起眉头。更多更快章节请到。未及听她介绍就不悦地重咳一声:“爱妃。朕适才同你说了这么多。你怎么全沒放在心里。朕已称帝。应称皇上。再要如此。朕可就……” “就要如何。”陈圆圆倔强地仰起俏脸。拦住他的话头:“妾身已称呼惯了王爷。要我一时改口谈何容易。王爷若听不惯。就放任我回云南庵中修行。岂不是眼不见为净。又何苦追回。” 吴三桂一时语塞。黑脸都涨红了。眼看当着外人的面就要恼羞成怒。幸好此时。刚从见到名人的震惊喜悦中苏醒过來的小梦听到此言。心想这还得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一个已经称帝的雄心万丈的男人还被人叫做王爷。较真起來。怕是姐姐要吃亏。因此忙上前一步。站到了他们中间:“哎呀。夫妻之间为何要那么麻烦呢。什么王爷王妃。什么皇上爱妃。不如就称呼名字吧。姐姐叫皇上‘三桂’。皇上可叫姐姐‘圆圆’。就象唐朝的杨贵妃称呼唐明皇‘三郎’一样。别人听了只当是爱称。恐怕还要羡慕不已呢。绝不会问罪欺君。你们看这样可好。 吴三桂气焰陡消。陷入沉思。陈圆圆亦沉默下來。小梦看看这个。望望那个。娇笑着趁热打铁:“我看这样最好。又有意思又避免了争执。。才沒有你们这么麻烦呢。” 吴三桂沉着脸冷冰冰地问:“你们那儿。杜府。听圆圆说你是杜家少奶奶。却未知你府上哪里。” 小梦闻言脑子转得飞快。马上打哈哈:“哦。不是说杜府。哎。我夫君家也是象你们这样传统。等级森严。也是彼此非叫娘子夫君的。其实。我说的是我的娘家。我來自很远很远的地方。要漂洋过海才能到这边。我们那个国家在你们的版图找不到。我们那儿人人平等。都是直呼名字的。哎。我是在出海游玩时遇到海上风暴。才被浪卷到陆地來了。被我相公救了。我回不去只好嫁给他了。可就是因为我们生长的环境不同。所以一直合不來。加上他又爱寻花问柳。所以我才负气离家出走。因此得以遇到姐姐。和姐姐一见如故。我很喜欢姐姐。也敬佩皇上敢与清朝作对的勇气。所以我衷心地希望皇上与姐姐能够和睦相处、琴瑟和鸣。” 听到这种类似拍马屁的话。吴三桂紧绷着的脸色不禁有所缓和:“真有这么奇怪的国家。” “有啊。只不过现在连我都回不去。”小梦表现得垂头丧气。 “沒关系。妹妹。以后你尽管安心住在这里。就把这里当成你的家。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陈圆圆柔声安慰。 小梦狡黠地眨眨眼睛:“那。你要我安心住在这里也得有个前提条件呀。” “什么前提条件。”陈圆圆不解。 小梦一本正经道:“得你和我的皇帝姐夫和好呀。你要是跟他闹翻了。自己一甩袖就走了。我还好意思住在这里呀。” “这……”陈圆圆语塞。同时羞红了脸。笑了出來。福临暗道还是老婆有办法。就连吴三桂都开始明白小梦的用意了。心想这个异乡女子倒十分机灵。 小梦直将陈圆圆往吴三桂那推。口里直揣掇:“快。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快叫‘三桂’呀。你这一叫。不就和好了。” 陈圆圆被她一推。撞到了吴三桂的身上。又赶忙站定。故意板着粉脸道:“就算我愿意。还不知人家肯不肯呢。尽你瞎胡闹。” 吴三桂听说。咳了一声。用一种军人般的豪迈态度粗声粗气地说:“要是人家愿意。我也沒话说。” 听得如此。两个女人都笑了。陈圆圆轻移莲步。走到吴三桂身边低低言语:“三桂。那你还不快给我妹妹安排住处。” 吴三桂听得十分重用。舒心地笑了。马上吩咐将小梦他们安排住在陈圆圆的长乐宫别苑。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以方便其姐妹话聊。 晚上。长乐宫设宴招待贵客。但席间小梦见吴三桂与陈圆圆柔情蜜意。就借口身体不适。又不能用酒。提早回房休息。 她一出來并沒立即回房。而是进隔壁房间去。沒办法。扮成主仆的代价就是分房睡。 福临一见她即扶她坐下。体贴地问身体如何。吃酒沒。小梦摇摇头。叹道:“我算是看明白了。其实吴三桂还是喜欢陈圆圆的。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当日‘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吴三桂爱美人胜过爱江山。可如今的吴三桂却是爱江山多过爱美人。” “所以。他到底沒我好。”福临随口道。 小梦扑哧一声笑出來:“不害燥。哎。不过我也觉得如此耶。我的好老公。看來。我比陈圆圆幸运多了。” 福临笑笑。却转换了话題:“既然你看出他爱江山甚过爱美人。就该适可而止。混进宫來也就是了。为什么要努力地使陈圆圆和吴三桂和好呢。你这岂不是在害她。” 小梦叹道:“这也正是我矛盾的地方。我这么做有两个原因。一是只想着怎么样才能留在宫中。跟她一起留下來是最名正言顺的借口;二是同为女人。我看得出來姐姐真的很爱吴三桂。尽管她表现得那么倔强。又总爱与吴三桂唱反调。但我觉得正因为她爱他。想和他踏踏实实地过日子。才会不喜欢他当皇帝的。一个男人。当了皇帝。就只有女人。沒有爱情了。” “这是她的悲剧。沒有人能够替她承担。” “是的。但是利用了她的悲剧。我觉得十分内疚。” 福临阴郁道:“看起來不得不利用。这是沒办法的事情啊。吴三桂身体健康的很。怎么可能于近日突发病死呢。史书记载是不是错了。还是另有隐情。看來。真的要我动手了。” 小梦惊跳起來:“真的要亲手杀他吗。能不能不要。哎呀。糟了。换做以前。你要杀他。我二话不说。可如今。认识了陈圆圆。不知怎么。就有点不忍心了。” 福临搂着她的香肩道:“梦。别忘了。你可是我爱新觉罗家的媳妇。可别帮着外人喔。” 小梦道:“难道沒有第二条路可走。” “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除非。你想看着我大清朝灭亡。” 小梦争辩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能不能什么都不做。史书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表示一定有转机。我们尊重历史好不好。我们不要害人好不好。我们就潜伏在他的身边。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们攻陷了北京城。到了万不得已的时侯。你再动手好吗。” “痴人说梦。”福临冷笑道:“真到那时侯。就回天乏力了。纵使杀了吴三桂。还有吴世藩继位。到那时侯。我的亲人们就要丢性命了。” “那……那你打算怎么做。” “等一个出宫的机会。杀他。” “出宫的机会。” “是的。你想办法让陈圆圆说服吴三桂出宫一次。无论什么理由都好。当然。最好能够少带些侍卫。只有出宫。杀了他之后。我们才能趁乱逃走。” “如果逃不走呢。” “那就当做是为大清光荣牺牲。你怕死吗。”福临柔柔地凝视爱妻的眼睛。 “不怕。”小梦语气坚定。 120.兴亡遗恨 (女生文学) “旧日繁华事尽删。春秋愁锁两眉弯。珠襦已分藏棺底。金碗尤能出世间。离合惊心悲画角。兴亡遗恨记红颜。看他跋扈终何益。宝殿飘零翠瓦斑。” 即将临盆的小梦正在花园散步。忽然被一阵隐隐入耳的婉转清扬的昆曲所吸引。起初是细细的靡靡之音。仿佛于风中稍來。又仿佛从四面袭來。竟不知缥缈之音的源头何处。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但转过幽径后。于花丛树影间寻觅。那歌声与曲声却渐渐清晰而分明。待歌词开始辨认得清时。小梦既听出了唱词里的哀怨与苍凉。同时也看到了那个年过四十风韵犹存的倩影。她端坐于凉亭内的石桌旁。怀抱瑟琶。愁云满面。边弹边唱。身边竟一个宫女也沒有。 陈圆圆。这个在野史中称得上改变了中国历史的美貌女子。颠覆了明朝。倾倒了大顺朝。而真实的生活竟然如此简单孤独。处处流露着不如意。她娇柔、脆弱、出尘。或许红尘里的流言蜚语早已被她埋入了木鱼的击响。谁曾想又被吴三桂的刚愎惹得沸沸扬扬。飞扬中。她是幸或不幸。她是爱或不爱。。。 小梦悄悄近前。从后面蒙住了她的眼睛。嬉笑道:“什么兴亡遗恨记红颜。姐姐竟有这许多感慨。”陈圆圆原本吓了一跳。听得小梦的声音。就捉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跟前道:“你想吓我一跳不打紧。别吓了妹妹才是。宝宝都快生了。还这么调皮。” 小梦拉着陈圆圆的纤纤素手笑道:“。怎么你成亲这么多年。就不想生个宝宝。若有个宝宝陪伴。你也不至于那么寂寞。” 一番话勾起陈圆圆的伤心事。做为女人。她何尝不曾有当母亲的夙求。只是……。“或许。是我造了太多孽吧。一个百姓口中祸国殃民、红颜祸水的女人。如果老天爷不给她一点惩诫。这世上哪有公平之事。”她哀怨的神情带着几分自嘲。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欸。别自怨自艾。不去试怎么知道不成。”小梦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一扬眉笑道:“听说城外有座註生娘娘庙很灵验的。不如你和平西王。不不不。是大周皇帝一起去求。一定成的。” 陈圆圆道:“就算真灵验。我去就行了。哪能叫他和我一起去。。一定行不通。” “只要你肯放低身段求他。他为了让你开心。一定会答应的。到时。就看你的手段了。嗯。。”小梦觉得此时自己的表情特八卦。但为了福临。也只得豁出去了。 “可是。王爷年事已高。你觉得有可能吗。”陈圆圆的怀疑不无道理。但此时。小梦却只能睁眼说瞎话。“当然可能了。王爷老当益壮。你们俩一定能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的。”小梦充满向往的美好表情令陈圆圆不禁心动了。她看着小梦隆起的肚子。不觉将手掌轻轻放在上面。她仿佛感受到生命地跳动。粉腮不禁飞上两朵红云。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是啊。该怎么样。都得去试试。这一瞬间。她竟忘了自己的修行。她并沒有真正放下凡尘俗世。其实。她还是爱着吴三桂的。她对他的爱是那么深沉。那么复杂。那么矛盾。 隔天。小梦就见到了效果。不知道陈圆圆用了什么方法。不知说了多少枕边话。总之。吴三桂真的愿意同她到庙里烧香。小梦与孟飞自然如愿得以相伴左右。陈圆圆为的是带小梦一同去游玩。小梦的理由却是去求註生娘娘让自己平安诞下麟儿。 出发之前。孟飞与小梦叮嘱多次。出去后。让小梦寻机找个机会先行离开。待一柱香后。孟飞再行下手。然后逃脱。两人就相约在城外的放鹤亭会合。。小梦身子不便。倘若不幸被发现了。就将责任全部推到家丁杜飞身上。自己则一问三不知。这点编故事的能力相信小梦做得到。到时只管向陈圆圆哭诉。企求。陈圆圆一定心软。护着小梦。以后孟飞再寻机前來接小梦离去。 这一切。他们讨论了千百遍。似乎都万无一失了。可小梦唯一的担忧却是万一孟飞从此回不來了呢。但这层担忧太过乌鸦。小梦不敢说出口。仿佛说出口。就要成真一样。 “才别细雨。又临清风。万绿丛中别样红。蜂蝶嬉戏百花中。景致更百般妩媚、灵动。”放眼望去。苍翠遍野。云雾缭绕。此番灵山的美景令小梦不禁陡生感慨。身旁的孟飞瞟了她一眼。却面无表情。只有陈圆圆笑着挽住她的手臂。一派姐妹情深的模样。 寺庙掩映在绿色林木中。若隐若现。朱色的砖墙。燕尾形屋角飞翘。而袅袅的轻烟和淡淡的香火味。早已为註生娘娘庙凭添了几分庄严和肃穆。 庵内古木参天。平日香火鼎盛。今天却因为“大周皇帝”圣驾光临。早已摒退一干闲杂人等。只有主持亲迎庵外。一番寒喧之后。吴三桂与陈圆圆虔诚焚香参拜。小梦轻蹙娥眉。以手捧腹。低调地退出人群。慢慢地向庵外走去。吴三桂亲信马元帅看见。也以为她只是身子不适。或者想去行个方便而已。不加理会。 孟飞暗执飞镖。抖擞以待。半个时辰后。吴三桂与陈圆圆焚香祈祷完。主持奉茶闲聊完毕。陈圆圆才陪着吴三桂在庵内的庭院里散散步。散着散着就离亲兵越來越远。此时。想必小梦已经走远。孟飞想:这个时机再合适不过了。他早已匿于朱墙边的树上。眼见吴三桂的背影越行越远。这个角度。这个时机。恰恰好。他右手一扬。银光一闪。一只明晃晃的银镖电光石火般地疾驰。未及一秒。随着吴三桂一声闷哼。银镖劲道十足。不偏不倚地穿透后背直刺心脏位置。“三桂……”陈圆圆的尖叫还未完。孟飞早已“嗖”一声跃向墙外。消失在绿树丛林间…… 121. 龙凤出世 杜小梦捧着大肚子赶路。饶是她心急如焚。也架不住如西瓜大的肚子的拖累。 山路崎岖难行。她的速度实在是慢如蜗牛。绕了半个时辰。连半个山头都沒离开过。 更惨的是。本是路痴的她又迷路了。在大山里。路是一样的。树是一样的。 哪儿才是下山的路呢。更要命的是。不知是因为赶路的关系。还是因为心急的缘故。 她的肚子绞痛了起來。。**一阵痉挛紧缩。老天。该不会是……。 “老天爷。求求你。千万别在这个时侯啊。”杜小梦痛苦地大叫。无论如何。 都要撑到放鹤亭。只要福临在身边。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可是。 沒办法。就是撑不到。阵痛一次紧似一次。到最后。她实在走不动了。 她不得不面对这个残忍的事实。。在这孤立无援的荒郊野地里。无数次。 她设想过孩子出世的情形。不是在带有空调的医院里。就是在皇宫的金窝里。 医护人员或者宫女环侍左右。更有温情的福临陪伴身边。可眼前。却什么都沒有。 小梦不禁流下了珠泪。她实在害怕极了。然而她毕竟不是一个懦弱无能的女子。 在羊水已经破了的时侯。她流着泪找了一棵荫凉的大树。脱下长长的罩衫铺在地上。 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她在罩衫上坐了下來。事已至此。她只能坚强。 沒有经验的害怕。沒有援助的恐惧似乎令产痛加剧。她极力集中精神回忆从前电视上看到的生子场景。 对。深呼吸。用力。深呼吸。用力。她可以的……汗水濡湿了罩衫。就在她快要精疲力竭的时侯。 一声清脆的婴啼声划破蓝天。 “哇。哇。哇……”幸福的泪水滚落下來。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幸好她随身带着一串钥匙。 那是梦园的钥匙。一直在身上沒有离开过。钥匙上串着一把小小的折剪。 她取出來剪断脐带。扯下一段绫罗。包起新生婴儿。是个男婴。小梦刚把婴儿抱入怀中。 顿觉腹中有异。又痛了。不会吧。还有一个……。小梦将男婴小心翼翼地放在身侧。 全力迎接下个婴儿。十分钟后。一个女婴出世了。是龙凤胎。小梦笑中有泪。 122. 苟且偷生 “说。杜飞在哪里。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行刺皇上。你们不要命了。再不从实招來。本帅可要大刑侍侯。”马宝疾言厉色。 平日尚算堂堂的相貌陡然变得十分狰狞。把小梦吓得魂飞魄散。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杜飞只是我夫家的老下人。我怎么会关心他去哪里了。他不见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怎么就会变成刺客了。。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小梦用她的伶牙俐齿极力辩解。 哆嗦的嘴唇将上下牙碰得咯咯响。她下意识地望向两名婴孩。小宝宝们正睡得十分香甜。 一点儿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事。危险离他们又有多么近。仅仅这一瞟就被久经沙场的老将马宝捕捉到了。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其中一个宝宝伸出了鹰爪。。他高高地举过头。 “不。不要。”小梦凄怆地尖叫。她挣扎着要扑向马宝。却被两个兵士及两柄钢刀牢牢架住。 越想得越不可得时。那种悲愤就越加猛烈。可聪慧如小梦。当然知道眼下不是耍狠的时侯。 再耍如何耍得过马宝。马宝作势下抛的样子。狠狠威胁:“再不说实话。就别怪本帅心狠手辣。”小梦双膝一软。 123. 城破佳人在 (女生文学) 三圣庵的日子恬淡而平静。虽是暮鼓晨钟。粗茶淡饭。然而这份安宁。在战乱时期却显得难能可贵。红尘里。权与欲的追逐离这山里的日子似乎有几亿光年那么遥远。隐世未必不是避祸的最佳方式。 幸好陈圆圆与杜小梦。这两位绝色佳人。对红尘里的爱欲贪嗔都丝毫不加留恋。一个沉迷于佛经。一个沉浸于母爱。她们都忙。一个忙着解读佛经。一个忙着照顾一双儿女。 这一双粉雕玉琢的龙凤胎确实可爱漂亮。更多更快章节请到。集父母的精华于一身。算來。他们也是正宗的皇子皇孙。乃当今圣上的亲弟。因此。当陈圆圆问起婴儿取了何名时。小梦随口笑答:“男孩叫孟小龙。女孩叫孟小凤。因为他们是龙凤胎嘛。”“这倒贴切。又好叫又好记。”陈圆圆也露出难得的笑容。她对这对义子义女也有说不尽的疼爱。礼佛诵经之余。黄昏日落之前。她也常常和小梦一人抱着一个婴儿到庵后的山林散步。采摘野花与山果。只有这个时侯。那属于尘世里的红晕才会重新氲上陈圆圆苍白消瘦的双颊。 这个失去爱人的传奇美女。幸好还得马宝的疼爱。马宝不说。陈圆圆沒有察觉。但聪慧的小梦将这份暗涌的情流观察得十分透彻。在这兵荒马乱之际。陈圆圆一心修行。坚持吃素。每天青菜豆腐。小梦十分担心她的营养问題。可是。还有另一个人更为忧心她的消瘦与苍白。那正是昆明的守城主帅马宝。马宝不论守城任务多么艰巨。他还是念念不忘命亲兵上山为陈圆圆送菜送肉送鸡蛋。陈圆圆不吃荤。但是为了要给杜小梦与一对龙凤胎吃。她倒是來者不拒。一概亲收。于是杜小梦就在马宝爱屋及乌的照顾之下将一双儿女养得白白胖胖。 自从吴三桂死后。清军与吴军的交战就來了个***。所谓树倒猢狲散。吴世蕃的影响力与战斗力已经不能与吴三桂时期相比了。激战数月來。吴兵但求保得都城衡州与老本营昆明。哪顾得其它。 眼下。率清军全力攻打昆明的正是安亲王岳乐。马宝拼命死守。对于守城的一方來说。坐困山城。任粮草坐吃山空是眼下最大的困局。 然而焦灼的并非只有守城官兵。还有三圣庵里的杜小梦。她猜测。或者说她渴望岳乐的身边就是她朝思暮想的福临。她早已放弃了福临会在放鹤亭苦等的想法。因为按照事先的约定。他们若不能在放鹤亭相逢。更多更快章节请到。那她一定是在陈圆圆这里寻得蔽护。凭他的聪敏。凭他的能力。他不可能找不到她。而要救到她。依目前的形势。极有可能是和安亲王岳乐并肩作战。就等着破城救美了。 小梦常常怀抱婴儿。眺望着城垣的方向茫然失神。那目光。既有焦虑。有渴盼。又有柔情。有伤感。城破的那一天。就是全家团圆的日子。她熟知历史。知道这一天终究会來。她既渴盼着这一天。又希望这一天晚点到來。因为她的期盼。便是对陈圆圆的愧疚。更多更快章节请到。这使她的心情变得错综复杂。时常感到心乱如麻。 然而。该來的还是会來。而且來得那么突然。那个时辰。三圣庵的早课刚刚结束。小梦刚刚给宝宝们喂完奶。换完尿布。她立起身子还未整好衣襟。就听见庵堂前院传來的嘈杂急促的人声。不。不止有人声。还有马嘶声。小梦脸色顿时紧张起來。不会这么快吧。她不假思索地取出背带。将一个婴儿背在背上。另一个婴儿绑在怀里。随身收拾了一个简得不能再简的包袱。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忽然。她紧张的神色舒缓。笑意渐浓。城破了。那么。会不会是孟飞。会不会是孟飞上山來救她了。 她这么一想。几乎是飞奔着跑到前院去。心中狂喊:“福临。福临。我在这儿。我们在这儿。终于等到你了。你终于來了……” 可是。眼前触及的服饰却令她止步。全是吴兵。全是吴兵。有的满身伤痕。有的一脸颓惫。有的垂头丧气……一片哀兵败将之中。。不是他沒有伤。也不是他不累。而是他不能让自己倒下。 此刻。他跪在陈圆圆的脚前。请求陈圆圆跟他一起走。无论如何。他都会护送陈圆圆逃离昆明。不会让她有性命之忧。可是陈圆圆却心如枯槁。她的声音淡然又沉痛:“我已经受够了。受够了这种国破之后被人掳來抢去的样子。当年的祟祯帝。后來的李闯王。然后是吴三桂。我是不祥之人。你带走我会给你带來厄运的。你还是自己逃命去吧。再说。我也不想跟你走。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那会让我想起从前。这样狼狈地走。倒不如让我自沉莲花池。一了百了。” 说着。她就往莲花池奔去。慌得马宝猛冲上去一把抱住。“不。不。你别死。本帅不会让你死。”马宝焦虑万分。斩钉截铁。但陈圆圆还是奋力挣扎。她挣掉了宫鞋。扯断了念珠。一心求死。 小梦收拾起自己绝望崩溃的情绪。扑上去帮助马宝住攥住陈圆圆的衣袖。拼命喊:“姐姐。你别这样。好死不如赖活着。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活着就有希望。” 马宝看到小梦眼前一亮。救星來了。他忙附和道:“对。活着就有希望。你当真万念俱灰了吗。你死了。你的好姐妹怎么办?你的义子义女怎么办。如果你不在了。别指望我会拼死照顾他们。” 这番半劝阻半威胁的话无疑起到了震摄作用。陈圆圆立即停止了挣扎。回望小梦梨花带雨的小脸。幡然醒悟。她抱紧小梦母子痛哭道:“想我陈圆圆。为何要生在这乱世之中。生不易。死亦难。” “母后。为何要死呢。你不仅有义子义女。还有我们。你有子有孙。又何必想得那么悲观。也许我们逃亡后会过得更好更平静也说不定。”跪在陈圆圆脚前说出这番话的是吴三桂的儿子吴应麒。他在吴三桂的几个儿子中是最不争名利最与世无争的。或许因为如此。他反而能得到善终。在他的身后。是他的儿子们吴世龙与吴世杰。 看着他们战袍上斑斑的血迹。陈圆圆收敛起眼泪。亲自扶起他们。“好。走。我们走。吴门子孙不可能会被赶尽杀绝的。我们走。”这一刻。她流露出了特别的坚强和倔强。 小梦不是吴门子孙。小龙小凤更不是吴门子孙。在这人生的十字路口。她不能再犹豫再顾忌什么。她跪倒在马宝面前:“马元帅。求求你。告诉我。清军里可有一个叫做孟飞的将军。” “为何这么问。”马宝警惕地问道。 小梦道:“他……他是我夫君的亲弟。小龙小凤的亲叔叔。我夫君志在经商。可是他这个兄弟志在从军。我想……我想他毕竟是小龙小凤的亲叔叔。倘若有他的消息。我们就投奔他去。不然我的孩子尚幼。跟着逃亡。怕会拖累你们的。” 马宝道:“原來如此。不过两军对垒数月之久。却从未听说过孟飞将军这号人物。” 小梦闻此言。绝望与忧伤之色泻满俏脸。來不及任何反应。陈圆圆已经解下她怀里的小凤。背在自己身上。“一人抱一个。这样走得快些。”马宝已经催促众人上路。他也不管小梦是不是会骑马。推着小梦就上了一匹马。自己则不由分说。抱起陈圆圆和她怀里的小凤跨上另一匹马。 幸好。福临教过她骑马。如今倒派上了用场。只是此刻的小梦心痛已极。但她不得不踏上这段逃亡之路。因为她。陈圆圆才不致于轻生;因为她。不知福临下落何方。 124. 马家寨 这是一次大逃亡。不问前路在何方。只管闷着头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赶去。 避过关卡。窜过郊道。翻山越岭。马宝似乎铁了心。哪里沒有路。就偏从哪里闯出路來。 也因为如此。这条路走得十分艰难。一路上。不是沒有遇见过清兵。也不是沒有伤亡。 只是每回都在马宝的浴血奋战下侥幸脱逃。连日來。伤兵妇孺。颠沛流离。 身上的衣服早就被荆棘割破。加上快马加鞭地赶路。沒条件洗澡。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因此这队人马显得衣衫褴褛。 脏累不堪。看起來。就是一队名副其实的灾民。战马跑了数百公里。昆明早已被远远抛在身后。 可马宝不敢怠慢。只要大伙儿的精神稍济。他依然严厉地催促大队人马马不停蹄。 餐风露宿。风雨兼程。两个月后。队伍进了了贵州地界一处茫茫林海峡谷里。 此时。马困人乏。队伍再也走不动了。 “就在这里安营扎寨吧……”在一片哀乏之声中。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陈圆圆忍不住向马宝提议。 马宝骑在马上。环顾四周。好一片依山傍水。适于隐世避难之所。虽是荒无人烟。 但满山青翠。流水潺潺。花果飘香。若在这儿长久建寨居住。倒不失为世外桃源。 再者。马宝看见陈圆圆一脸倦容。疲累交迫的模样。也不忍心再走。怜惜之情溢于言表。 于是微微颌首。作揖听旨。下令在此建寨。 125. 拉郎配 陈圆圆停住碗筷。愣了半秒。迅即含着半丝苦涩的笑意淡然道:“切莫乱说。小孩子家。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这既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也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小梦却逮住机会死追不放:“谁说不可能。如今你孀寡。他未婚。怎么不可能。马宝若不是等你。也不可能直到现在还未娶亲。” 陈圆圆无奈地嗔道:“妹妹。都多大的人了。还跟着孩子瞎闹。。” “不。”小梦沒打算放弃。她一直不敢轻易触碰这样的话題。如今抓到了机会。可不想放过。“姐姐。正因为你当我是亲妹妹。我才敢直言不讳。我实在是为了你的幸福着想。你虽说已至不惑之年。但看起來依然如此美丽年轻。难道你真甘愿将來终身独守青灯。与木鱼为伴吗。再说。马宝的痴情世间难求。论样貌。论才能。都是一等一的人选。。更难得的是他对你的心。难道你真能无动于衷。” 陈圆圆低头默然不响。筷子夹着两颗米粒缓缓往小嘴里送。可眼圈儿却红了。泪珠儿就在眼眶里打转转。 小梦见她此般模样。心下有了几分把握。故意问小龙:“龙儿。你怎么知道师父喜欢你干娘的。你乱说话。害得干娘要哭了呦。” 小龙嘴里正塞着一根鸡腿咬得津津有味。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闻言抬头看见泪眼婆娑的干娘。立刻慌了。急忙辩解:“我才沒有胡说呢。早上我们去看傻根叔叔娶亲。他媳妇长得真丑。我就说将來我长大一定要娶一个像干娘一样美的人才行。师父听见了。就跟我急。说干娘是他的。不准我跟他抢。师父的样子好凶。他从來沒对我这么凶过。”小龙一脸委屈加无辜。 小梦闻言“扑哧”一声笑出來。 126. 桃花林 (女生文学) 翌日。 “师父。你的信。”小龙将一张纸条递给马宝。马宝疑惑地接过。还來不及问清楚是谁來的信。小龙已经攥住小凤的小胳膊。扭头便走。潇洒地一路高歌。 夕阳的余晖透过树叶缝隙洒落。纸条上的字显得斑斑驳驳。 “今夜子时。桃花林一见。陈圆圆。” 马宝见字大喜。全身热血为之沸腾。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心脏狂跳。快速得几乎停止。这么多年了。他左等右等。终于盼來了这一刻。令他魂牵梦萦的美人儿竟然主动相邀。这不是梦吧。。见。当然要见。就算是前面有刀山火海。他都要去闯。 他把纸条紧紧地捏在手心。快步流星向前踏去。 蓦然。他停住脚步。再次展读字条。这。真是陈圆圆的字迹吗。多年來一直冷若冰霜的她怎么会一下子转性呢。早上他去教小龙小凤练武的时侯。她待他一如往常。并沒有任何异样。这会不会是别人的捉弄。如果是捉弄。会是谁呢。 他思來想去。想不出谁竟会知道他对陈圆圆的情意。罢了。何必费心思猜想。就算有人存心捉弄。以他的武功。。谁敢动他。再说。万一是真的呢。万一真是陈圆圆约他。岂不错失良机。 他打定主意。快步回府换了身装扮。只等子时的约会。 转眼到了晚上。小梦心急如焚地冲进陈圆圆的佛堂。打断了陈圆圆的晚课。 “不得了了。小龙和小凤不见了。这俩孩子。太顽皮了。听张妈说他们往桃花林方向去了。这么晚了。林子里怪吓人的。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不知会不会有豺狼虎豹。真把我担心死了……” 陈圆圆一听也慌了:“这怎么办。快去找找吧。我跟你去。快……” “嗯。我们快走……”小梦心里偷偷笑着。跟着陈圆圆往桃花林跑。 陈圆圆跑在前面。小梦紧随其后。临出院子时。她回身向房间里探出两个的小脑袋瓜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更多更快章节请到。那两个小脑袋瓜被张妈摁了回去。“睡觉去……”张妈故作严厉。 桃花林。 圆月如银盘。高高的悬挂在天边。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使一树一树娇艳的桃花凭添朦胧的美感。虽少了艳丽的咄咄逼人。却增了娇柔的楚楚动人。 此情此景。多么适合以下的剧情发展。花前月下。谈情说爱。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多么浪漫。小梦一脸陶醉状。心驰神往。仿佛被娇媚的桃花摄去了心魄。 “龙儿。凤儿。龙儿。凤儿……”陈圆圆焦虑的呼唤惊醒了小梦。 对。办正事要紧。 她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向前拉住陈圆圆:“姐姐。不如我们分头去找。你在这林子里找。我去那边看看。” “好。”陈圆圆点头。 小梦一溜烟就跑了。她哪是去找小龙小凤。跑了一圈。拐了个弯。又折回來悄悄跟着陈圆圆。隐在桃花树后偷看呢。 那傻瓜。还沒來吗。 刚要着急。却见一道人影已从桃树林那头窜出來。不是别人。正是赴约而來的马将军。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马宝是听见陈圆圆的呼唤声跑來的。远远的。听不清她在唤什么。但分明就是她的声音。他心下大喜。果然沒有诓他。陈圆圆真的來了。这些年來。她总是清清淡淡。一心向佛。入夜时分。根本不可能孤身一人逛到桃树林來。这不是來赴他的约是什么。那纸条果真是她写的。 想到此处。多年隐藏心底深处的情感如排山倒海般彻底爆发了。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他冲出來一把抱住陈圆圆:“圆圆。你真的來了。你真的來了。我太高兴了。” 陈圆圆惊吓得不轻。她拼命挣扎着:“放手。放手……”但她哪里挣得脱。马将军孔武有力。又是练武之人。岂是轻易能摆脱掉的。 陈圆圆尖叫着。双手猛捶。马宝有些愕然。她怎么这个反应。然而还沒等他从愕然中醒悟过來。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她已低头咬住他的手臂。这一咬又狠又坚持。马宝不免剧痛。但因对方是陈圆圆。他又不能以武力将她踢飞。只能皱着眉咬着牙忍受。但要他放开。却是不能够了。好不容易有勇气表达出來的情感。无论如何再也不能收回去。 两人僵持着。陈圆圆紧咬不松口。马宝的手臂却将她的纤腰揽得更紧。直到她的口中涌入一丝腥味。呀。咬进了他的肉里。他流血了。血腥味令她想呕。又有点惧怕。她终于松了口。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月光盈在秋波里。秋波微漾。泛起点点泪光。她扬起手臂。狠狠打了他一个耳光。那记耳朵。闪在寂静的桃林里。格外清脆。连躲在暗处的小梦都觉得刺痛。 马宝沒有说话。也沒有动。更沒有放开她。陈圆圆恼恨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样不忠不义之事。我是妃子。你这样做。臣何以为臣。” 马宝苦笑。声音低沉而喑哑:“在马家寨里。何來的妃子。何來的将军。何來的朝臣。娘娘不是早已不想当妃子了吗。当日。是谁不声不响地从宫里逃走。又是谁追到郊外苦苦把你追回來。如今。又要端娘娘的架子。何苦。” 这番话说得陈圆圆低头沉思。无言以对。就连小梦都为之叫好。想不到马宝一介武夫。竟也有这样细腻的思想。 “你说的对。我不是什么娘娘。你也不再是将军。我们只是平凡的人。只是……只是如今我已心如止水……我不愿意再惹什么是非……我陈圆圆一生惹的流言蜚语还少吗。难道不能让我安安稳稳过下半辈子吗。难道……” 陈圆圆沒理由不担忧不感慨。她已经历过太多这样的事情了。吴三桂。刘宗敏。李自成。哪个男人不是这样霸道。 可是。马宝。一个平凡的固执的男人。或许才是她幸福的归宿。 “正是要你过安稳的日子。才想和你在一起的。你明白吗。”马宝一脸真挚。 于是。陈圆圆噤口了。 127. 你是我的唯一 他放松了手中的人儿。他看到她泪如满面。是的。是泪。陈圆圆哭得如梨花带雨。 他慌了。后退了一步。喃喃道:“怎么啦。我说错了什么。我……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陈圆圆幽怨的声音仿佛來自远谷:“真心。每个人都对我说是真心。可到头來。又如何。在世人眼中。我只是个风尘女子。配得上真心两个字吗。你不如说实话。。若要我。直说便是。谈什么真心不真心的。”。她抱紧自己的双臂。一个缺少爱的女人。防卫的姿态必不可少。 “不。你怎么能这样妄自菲薄。”马宝低吼着抱紧她。他心痛了。这个女人心底的伤不轻。他清楚她的伤。沒有人比他清楚。这么多年。她的每声叹息都深深地印在他的心底。 “难道不是吗。我凭什么拥有爱情。我凭什么。”她突然像只小刺猬般张开了全身的刺发出了沉痛的呐喊。。 “凭你自己。”马宝掷地有声地回答:“凭你自己好好的皇妃不当。偏要去当道姑;凭你自己什么道号不叫。偏要叫寂静;凭你自己什么荣华富贵都不愿意享受。偏要享受寂寞;凭你的才艺。凭你的思想。凭你一颗善良的心。” 陈圆圆一双黑白分明的秋波里蓄满了泪水。这字字句句。都说到她心坎去了。第一次。沒有人说是凭她的美貌。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他沒有提到她的美貌。这是最叫她欣慰的地方。 她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男人。第一次。她这么认真地看着他。这是一张刚毅的面容。英气的剑眉。直直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唇。算不上特别帅气。但也很英气。一句话。并不难看。更令她迷惑的是他眼底的深情。那种专注的柔情。是她在其他男人的眼睛里沒有见过的。 。因为他这几句话。本已寂如止水的心竟似小兔乱撞。 “噢。别这样……”他低头吻去她的泪。“请相信我。这十几年來。为了你。我坚决不娶亲。难道还不能证明我对你的爱吗。哪位王侯将相不是三妻四妾。只有我。十几年來。总是孤身一人。夜夜忍受单思之苦。这些。你真的能够视若无睹吗。” 陈圆圆低下玉颈。轻轻地啜泣起來。躲在暗处的小梦也忍不住泪眼婆娑。。她太感动了。这是爱情。真正的爱情。不是吗。她沒有做错。这样使计硬把他们配成一对沒有错。小梦多少有些宽慰。她诚心地祝愿他们有幸福的结局。 感动中。忽听得陈圆圆凄凉道:“纵然你对我真心又如何。我虽已不再是娘娘。你也不再是将军。可这儿的人多是王爷的旧部。若你我在一起。难免惹人非议。退一步说。我已为道姑。如何能还俗再嫁。惹人耻笑。” “。这么说。不是你不想嫁。也不是你不喜欢这马将军。令你犹豫的是人言可畏。”小梦从桃树后闪出。拍着手笑道。 “你……别胡说……”陈圆圆羞红了脸。咬着唇低下了头。 “你怎么在这里。你都看到什么了。”马宝冷喝道。 小梦扬扬柳眉。嫣然一笑:“反正不该看到的我都看到了。不该听到的也都听见了。” 马宝瞪视着她。 128. 离别依依 (女生文学) 第二天拂晓时分。马宝一如往常來教小龙小凤武功。不同以往的是。这次他带的礼物比以前多了许多。食物、布料、首饰、还有给小龙小凤玩的风车和面人。就连张妈都有份。那春风满面、喜气洋洋的样子让人看了都如坠蜜糖。 张妈笑嘻嘻地收下礼物就去厨房忙和了。她绝对要办一餐丰富的午宴來请马将军。庆贺这桩千载难逢的大喜事。在她心里。只要主子幸福。更多更快章节请到。管她什么世俗礼教。因为张妈的这个脾性。所以这四年來。张妈与小梦相处得十分和睦。 陈圆圆过往情史虽然十分丰富。但是真正谈恋爱却属首次。那种一见某人脸红心跳的感觉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使得她腼腆如少女。 马宝在庭院里教武的时侯。她如往常一样去做早课。然而心里始终如怀揣着小兔乱撞似的。不得宁静。往日的清冷淡然已不知所踪。 小梦跷着二踉腿坐在石桌旁。一边悠闲地吃着马宝带來的点心。一边喝着花茶。一边看着小龙小凤练武。渐渐地。在她眼前现出了一幕幻景。俊美绝伦的福临正亲自教着小龙小凤练武呢。他拿着剑挥舞。一招一势都舞得那么潇洒。那么有型。小龙小凤也不差呀。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一对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吃力地挥舞着手中的剑。一招跟着一招比得有板有眼。父严子孝。小梦看得眉开眼笑。这一幕。多幸福呀。 然而一眨眼。一道晨光划过。福临的幻影不见了。那是马宝。只能是马宝。 小梦轻轻叹气。放下手中的点心。虽然还在看着眼前练武的三人。眼神却是放空的。心神已不知飘向何处。 “娘。”清脆的叫唤将小梦从太虚幻境拉回到了现实。小龙小凤一边拭汗一边抓起桌上的点心吃。小梦爱怜地看着一双儿女。对坐在对面的马宝笑道:“马将军。你费心了。我看龙儿凤儿的武功精进不少。” 马宝笑道:“客气了。他们都是练武的奇才。长大之后。成就必在我之上。” 小梦一边为马宝倒花茶。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一边笑道:“那都是马将军的功劳。” 马宝一边饮茶。一边端详小梦。但笑不语。 小梦奇道:“怎么。我脸上有字。还是有花。” “不。”马宝注视着小梦的眼睛。一脸严肃道。“你脸上写着‘条件’两个字。有什么条件。你说吧。” 。旋即笑了:“果然厉害呀。马大将军。马大元帅。既然你对一切都洞若观火。那么。你能不能猜到我所说的条件是什么呢。” “离开马家寨。”马宝平静地说。 小梦收敛笑容。轻轻叹气:“其实我并不是想和你交易。我是真心希望姐姐能够幸福。我知道你对她的真心。将她的下半辈子托付给你。我很放心。成双成对。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真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事情。” 马宝道:“这么说你不想离开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那也不是。我只是说我并不是在和你交易。我这么做只是希望你能相信我。相信我不会做出背叛马家寨的事。因为我是真心为姐姐的幸福着想。” 马宝笑道:“这个理由编得妙。倘若你直接跟我谈交易。更多更快章节请到。我不一定会答应让你离开马宝寨。可如今你这么说。我反倒会慎重考虑一下。” 小梦开心道:“那我就当你答应了。我真是太思乡情切了。龙儿凤儿长这么大还沒见过他们的阿玛。虽然经过这些年。不知道他们的阿玛在哪里。不过我相信一定能找得到的。我相信我们一家四口一定能团圆的。” 马宝颌笑不语。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 小梦眼珠一转:“不过。等我们喝过你和姐姐的喜酒再走也不迟啊。啊。。” 马宝舒眉展颜:“果然是个聪慧的女子。你真明白我心里在想什么。” 小梦保证道:“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入夜。小龙小凤已睡得香香的。小梦独自捧着一碗燕窝粥去陈圆圆房里。 “小梦。更多更快章节请到。怎么好麻烦你拿宵夜给我吃呢。这些事叫张妈做就好了。” “怎么。”小梦放下燕窝粥拉着陈圆圆坐下。“我借机会來和姐姐聊聊知心话。不行吗。” 陈圆圆笑厣如花:“当然可以了。有什么话想告诉我。” 小梦轻轻梳理着陈圆圆披散下來的两绺青丝。声音柔得像梦一样:“姐姐。遇见你是我三生有幸。 要不是你。恐怕我已经沒命了。龙儿和凤儿也不可能平安成长。姐姐。我真的希望你能得到幸福。你是个好女人。高贵的女人。你有权利得到你应有的幸福。” 陈圆圆好感动。眼底泛起泪花。从來沒有人对她说过她是个好女人。何况是个高贵的女人。 小梦看了看她的脸色。狡黠地一笑。继续情真意切地说道:“看姐姐得到幸福。令妹妹不禁想起夫君。从前在家。虽然时常与夫君吵吵闹闹。可是因为战乱。这么多年一家人不能团团圆圆。每每想起。心里不胜凄苦。不知什么时侯。龙儿凤儿才能见到他们的阿玛。” 她的声音转为凄凉。不知不觉落下了孤清的泪水。 陈圆圆心一凛。搂紧好姐妹道:“别这样。我能帮你什么忙。你尽管告诉姐姐。” 机会來了。小梦心底灿开了花。 “我想带着龙儿凤儿去找他们的阿玛。马寨主已经答应了。迢迢千里。关山重重。再也阻挡不了我寻找的决心。只是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姐姐你。我舍不得你。”小梦偎入陈圆圆的怀中。 陈圆圆怅然若失:“好妹妹。我也舍不得你。可我又不能阻止你们一家团圆的机会。难道真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吗。” 小梦道:“姐姐。在我们离开之前。希望能喝到你的喜酒。可以吗。我要亲眼看见你得到幸福。我才能放心离开。” 面对小梦诚恳挚热的目光。陈圆圆终于点点头。在她内心里。何尝不企盼幸福。而有小梦的陪伴。将要面临到的种种质疑与挑战。似乎又不算什么了。 129. 趁夜逃走 这桩婚事在马家寨如同一枚炸弹震得人人都呆若木鸡。难以置信、异样的眼光像一把把利箭从四面八方向陈圆圆和马宝射來。特别是吴应麒一家人。 尽管此事引起轩然大波。但在一番喧腾之后。也渐渐平息了下去。喜酒喝了。洞房闹了。人群渐渐散去。整个村寨都像喝醉了酒似的。陷入沉沉的梦乡。 。在这月明星稀之夜。拂晓时分。新郎新娘却在村口默默地为小梦一家送行。 拂晓夜色中。马宝刚毅的脸显露出难得的温柔。他向小梦抱拳道:“后会有期。哦。不。我想应该是后会无期了。请原谅为了保护马家寨所有人的生命安全。为了保住吴氏唯一血脉。我不得不悄悄送走你们。再虚张声势抓捕一番。。所以……” “所以。你们一走就再也回不來了。我们以后也不能再见面了。”陈圆圆紧握着小梦的手。依依不舍地接着说。她悲伤不舍的依恋神色。看得小梦都要心碎了。 小梦含着热泪笑道:“别这样。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只要彼此心里有对方。就算天涯也咫尺。对吗。我会想你的。我们都会想你的。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小梦搂紧身边的小龙小凤。 小龙和小凤也眼泪汪汪地看着陈圆圆:“干娘。我们也会想你的。你也要想着龙儿和凤儿哦。” 陈圆圆蹲下去抱住小龙小凤。爱怜地抚着着他们的小脑袋瓜。泪珠儿滚了下來:“我会想你们的。我一定会想你们的。你们以后要好好听话。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要记着干娘。干娘真舍不得你们。可是。你们要去找你们的阿玛。干娘沒有理由不放你们走。” 小梦的泪也纷飞了。不过她不得不扮做坚强的样子劝道:“别这样啦。世事无绝对。姐姐。说不定以后我们还是会见面的啊。不管怎样。今生能和你做姐妹我觉得很幸福。” “好了。”马宝催促道。 130. 归途 (女生文学) “该死。”小梦心痛地骂自己。 她扑上去抱住手受伤的小龙。小龙虽是小小年纪。却一脸凛然。强忍受伤的手痛道:“娘。是龙儿沒用。被那人抢走了我们的包裹。他蒙着面。武功和我相当。可是力量却比我大。对不起。娘。是龙儿沒用。哼。。” 小龙这种桀傲果断的神情像极了他父亲。小梦抱紧他摇摇头:“不。不用追了。赶路要紧。娘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渴望见到你阿玛。” “可是。我们沒有钱了。怎么办呢。”凤儿伤心地快哭出來。 小梦掏出随身带着的一个小钱袋:“看。这里还有一些。娘聪明不。狡兔还有三窟。那么远的路程娘怎么可能把钱装在同一个地方呢。不过。仅这点钱。我们要很省很省才行。因为……” 因为……。小梦陷入了忧愁。因为莫说还要经过七县十八村。就算找到了放鹤亭。谁能保证要在那儿等多久福临才会出现。况且已经过了四年。四年了。他还会在约定的地点等着她吗。 小梦强打精神帮小龙把伤包扎好。安抚他们继续进了梦乡。 翌日。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吃完早饭。买了些馒头和干娘。小梦带着小龙小凤徒步上路。幸好途经的县城村落都能找到人家免费投宿。小梦第一次感到生活在古代的便利和好处。古代人确实比较热情。不必处处讲钱。免费投宿是家常便饭的事。况且一身男装的小梦长得这么清秀帅气。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带着的两个小孩又这么漂亮可爱。一般人家都不忍心拒绝。 一路上说说笑笑。一双儿女叽叽喳喳。倒是不会寂寞。虽然徒步旅行十分艰苦。但对从未出过大山的小龙和小凤來说。这一路上所见所闻都令他们感到十分新鲜有趣。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人來人往的街道。琳琅满目的商铺。见到的趣事。都令他们忘记了旅途的疲倦。 小梦看着他们兴奋的样子想:“要是带他们回到二十一世纪生活。那么多玩具。那么多电脑游戏。那么多商品。他们一定开心极了。可惜。能回去吗。只怕要一辈子待在这边了吧。”想着想着。小梦又不禁伤感起來。 一个月后。他们终于找到了放鹤亭。在阳光灿烂的半山腰。放鹤亭飞起的八个檐角就像画在蓝天里的一样。云朵嵌在亭子里。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像仙风道骨的仙人得闲时饮茶的坐垫。小梦放慢脚步。心儿砰砰地跳。遥遥望去。明明见到亭子里空无一人。隐忍的失望夹杂着奇迹的盼望令她犹疑着一步一步靠近。缓缓地坐在石椅上。柔弱的身子攀倚着护栏。泪不知不觉掉落。一滴两滴。。最后竟心痛地呜咽起來。 小龙和小凤收敛起见到美景时的兴高采烈。不知所以的面面相觑。 “怎么了。娘。怎么哭了。”小龙和小凤一边依偎一个。柔柔地问着自己的娘亲。看见自己的娘亲哭。他们忧愁着脸。也快哭了。 小梦只得拭去泪痕。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强笑道:“沒有。只是想念你阿玛。不知如今他在哪里。” “娘不说只要我们到了这里就能见到阿玛吗。”凤儿稚嫩地问。 小梦抱紧小龙小凤:“那。我们再等等吧。我们再等等。” 她抬起头仰望天边的阳光。这是一个午后。阳光已渐渐由炙热转为温和。但光线依然能刺得人的眼睛发痛。不由眯起眼睛。眯着眯着。竟不由产生了错觉。仿佛光线真的被眼皮遮住了一般。变得灰蒙蒙的。 由于是困顿的午后。又处于最具挑战忍受力的等待中。小龙小凤在母亲温暖安全的怀抱中渐渐入了梦乡。均匀酣畅的呼吸传來。小梦低头看着怀里一双甜睡的儿女。不觉微笑。 低头回眸中。熟悉的情形又回來了。视野所及之处。阳光渐渐黯淡隐约。抬眼望向天际。不知何时。那圆亮的金盘像被黑色的抹布一点点搽拭掉。她的心砰砰直跳。难道……她下意识捏紧小龙小凤的小手。紧紧地攥住。“不要。不要分离。千万不要……”心里反复默念祷告。 然而。那股熟悉而强大的吸力又出现了。小梦能做的只是竭尽所能抱住小龙小凤。她扯起自己的腰际的衣带。分别绑在小龙小凤的衣带上。“不要散。不要散……”在这无边的沉坠中。千万别失散了亲人。 小梦已经无法再多想了。因为身子早已离开了放鹤亭。坠入无边的时空中。她闭上眼睛。泪儿翻飞。难道。将与福临永别了吗。 “啊……”强大的吸力已不是身体所能承受的。一声失控的惊叫之后。不省人事了 131. 明月星辰 车声。人声。手机声。一阵接一阵的噪音不绝于耳。小梦微微睁开眼睛。蓝天白云。还有高楼大厦……。啊。高楼大厦。小梦条件反射似地坐起來。 “我又回來了。我又回來了。”小梦不顾四周围了一群好奇的观众。立即推醒身旁的小龙小凤。心里落下一颗大石头。幸好。沒有失散。小龙小凤揉着惺松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四周。奇怪。这里的人怎么穿的这么奇怪。 “娘。这……”小龙刚要开口问。。被小梦及时阻止了。 小梦讪笑着向周围人道:“我们是演员。在拍戏呢。在拍戏。你们快散开吧。别影响我们拍戏。” 观众恍然大悟地笑笑。果真散开了去。有些走了。有些还不甘心地留在那儿远远地观望。 小梦抬头环视四周。这。这不是h市的码头吗。有救了…… 她走向旁边一位正在好奇观望着他们的少女。客客气气地道:“。你看我们正要赶去郊外拍戏。我们等导演和其他演员呢。想打个电话给他们。你看我穿着戏服。所以手机沒带在身上。你能把手机借我用一下吗。” “当然可以。你们拍的哪部戏呀。里头有我认识的大明星吗……” 小梦接过她的手机。一边拨号一边往旁边走去。不想再听那少女的连环炮似的发问。 林明月狂喜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來:“天啊。简直不敢相信。是你。小梦。。真的是你吗。这么些年了。我以为你早就……。哦。老天。你在哪儿。是……好……好……好……我马上去接你。马上去……”小梦合上手机。还给少女。她微笑着望望天边的云彩。又低头看看一双对四周充满好奇又恐惧地儿女。 她回來了。她安全了。有林明月。她还怕什么呢。回來真好。回到这个时代真好。如果福临也回來。那就太完美了。想到福临。她低眉黯然神伤。 “。小梦……”热情的林明月奔过來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小梦不禁热泪盈眶。 “哇。好可爱好漂亮啊。你们就是小龙小凤吧。來。姨抱抱。快叫明月阿姨。快点。”林明月转而拥抱两个小孩。小龙小凤被她的热情吓退了一步。抬头看看自己的母亲。 小梦含泪带笑地点头示意。小龙小凤立即笑了。任由林明月熊抱。还甜甜地叫了声:“明月阿姨。” “哦。”林明月夸张地叫。“我都快哭了。 132.终有报 清晨。阳光灿烂。蓝天白云下碧海如玉。渡轮一靠岸。练过武的小龙小凤比起一般的同龄孩子可是灵活多了。 他们 “哦”一声欢呼。像泥鳅一样上岸的人潮。往甲板冲去。小梦急道:“明月。快跟上。别让他们跑丢了。”明月拔腿就追。 丢下一句:“。有我哩。”小梦在后头无奈地摇摇头。其实莫怪小龙小凤心急。 他们一大早听说数小时后就能在北京见到他们的 “爸爸”。他们可高兴了。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小梦千叮万嘱交待他们不能叫 “阿玛”而是叫 “爸爸”。也不明白 “娘”为什么就是不能叫 “娘”而要叫 “妈妈”。不过只要能见到 “爸爸”。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他们愿意对任何事情做出妥协。小梦拉出行李箱的拉杆。 拖着行李箱慢悠悠地跟在人潮后面登上甲板。她那优雅的举止。在人潮中显得特别亮眼。 本來刚穿越到现代根本沒什么行李。可是林明月太热情了。左一个特产。 右一个玩具非把一个行李箱装满不可。。加上小龙小凤紧抱着那些玩具不放。 小梦无奈只得拖着行李箱走。她登上甲板。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遮在额前仰望。 是呀。阴天已经过去了。阳光终于出现了。一切都将好起來。大团圆结局。 哈哈。她微笑起來。灿若桃花。女生文学第一时间更新她眯着眼睛。正要低下头。 在视线放前的一瞬间。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了。咦。很熟呀。是谁呢。 那面孔越來越近。啊。那人是在奔跑。越跑越近。直向自己的方向跑來。 几个手执配枪的警察在后面狂追。。忽然灵光一现。啊。是他。雷鸣。 她不可能不认得他。她相信自己一时记不起是因为无法置信。沒办法相信在这里。 在这个时刻。她会碰到他。他不是在跑路吗。他怎么敢出现在这里。这个人潮汹涌的地方。 可是。他就是出现了。化成灰她也认得他。在这刹那。在她还沒有反应过來应该如何反应之时。 133. 团圆(全书完) 梦园。 自由奔放的树林,孟飞牵着马到湖边饮水,他随手理着马鬃,温暖的阳光洒在他俊美的脸上,透析出淡淡的愁绪。 放鹤亭的相约,如何演变为离别?他不明白命运的捉弄,但是他已经尽力了,他成功地把雷鸣拉下台,如果小梦知道,她会如何高兴呢? 可他没法与她分享,时空分离是多么残忍,面对时空,他无能为力,仰望天空,只能祈望命运的垂怜,让他与小梦能够重逢。 湖水缓缓地波动,风儿轻轻地吹。远远地,吹送来了两声娇脆的呼唤。心震动了,他迅速而不可置信地回头。 林子深处,梦中的人儿出现了,小梦带着笑容,带着深情静静地凝视着他。 他的呼吸快停止了。然后,一双粉雕玉琢的小孩儿出现了,小梦弯腰对他们耳语了什么。两个小孩儿马上欣喜地唤了出来:“爸爸,爸爸……” 他们向孟飞狂奔。孟飞看着小梦苗条轻盈的身形,一下子恍然大悟,他露出惊喜的表情,张开怀抱,抱住了投奔而来的两个小孩。 周末,梦园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一场家庭欢宴正如火如荼地举行着。孟飞,小梦,小龙,小凤,果果,朱珠,余安安,韩轩,朱煦,阮香芹,还有应邀而来的林明月,刘志强等等,众人皆开怀大饮,不醉不归。 孟飞牵着小梦的手离开人群,拉着小梦坐在草地上,仰望天边的繁星。 小梦幽幽道:“老公,如果有机会,你还想穿越回到清朝当皇帝吗?” 孟飞深深看了一眼,正色道:“不,我不想。说心里话,第一次到二十一世纪时,我是很不习惯的,要我放下皇帝的尊贵做一个普通老百姓太难了,心里总在眷恋从前。可是当我再次回清朝的时侯,我才明白,原来当一个普通老百姓有多么好,特别是生活在人人平等的二十一世纪。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现在的我,彻底与皇帝的尊贵绝裂了。我不再有遗撼,不再有眷恋,就让我们忘记福临这个名字吧。小梦,从今以后,你只需要记住孟飞这个名字就可以了,好吗?” 小梦幸福地点点头,孟飞爱怜地将她拥入怀中……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