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门一朵花》 第一章 秋羿 黑云压得整座城有些透不过气,湿热的天气却没有一丝风拂过,树上没了蝉鸣,河道旁没了蛙叫,街上的人们都纷纷向家中奔赴,原本的热闹与熙攘也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早早关了门的铺子,无疑为一天的劳碌画下句点,因为街上穿梭的人们早已无心驻足,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雨也许顷刻而至。 不知过了多久,风渐起,云愈重,天上再也透不出一丝光亮时,雨随之而来。豆大的雨滴不密不疏,却打得世间一切噼啪作响,路旁人家紧闭的门窗中透出的摇曳烛光,也伴随着透进来的嘶嘶风声左摇右摆。 咏殇城中央的一座宅院中。 “秋天磊,他是你的种!你怎舍得下!”一个少妇拼命地在两个壮丁手下挣扎着,雨水浸湿了她原本雍容而华贵的衣裳,高束盘起的秀发也随着雨水散了不少,她苦苦地哀求着,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滑下的雨水,但通红的双眼却在这本就不太光亮的夜中分外的刺目。 “我不得不如此!”而这时,一个男子紧紧地攥着双拳,闭着眼任由雨水在脸上冲刷,除了那紧锁着的眉头,没有一丝表情。 “放屁!你是秋家二当家,羿儿是我们唯一的孩子,为何他什么都没做也要被如此对待?”女子睁大了双眸,拼了命的嘶喊着。 “虹儿,我能如何?测典之上,八字预言,救他,便是弃整个咏殇城不顾!”男子转过身,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子,这个他深爱着的女子,可如今他除了极力掩饰他心中的怯懦,却什么都做不了。 “可他还是个孩子啊,一句预言便要定了他的生死么?”女子哭喊着,奈何全身却被死死地控制住,挣扎不出。 “就因他是个孩子,才更留之不得。”此时,秋天磊原本没有丝毫表情的脸上,竟有些扭曲。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或许,永远不会有今天这一幕,或许自己和眼前这深爱着的女人之间永远也不会有今日这条不可跨越的沟壑。 “天磊,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你给我解药,我带着羿儿离开,再也不让他踏入这咏殇城,不,剑舞坪,我保证整个剑舞坪都看不到我们母子二人,你放了我,你让他活啊。”女子此时不再挣扎,她瘫软在地上,满眼哀求地看着秋天磊,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深爱着她的、让她不顾一切地爱着的男人,竟会如此狠心。 男子不再做声,也不再看她,转过头去,脸上竟有一丝释然。 “我的好嫂嫂,何不省点力气,这又是何必啊。”这时,庭院外走进来一个男子,跟随其后的是十数个家丁以及撑着伞的丫鬟。 “秋宏明,你到底要如何,有什么你冲着我来,对一个孩子赶尽杀绝,你还算得上男人吗?”伏虹见来人,强撑着身子,怒骂道。 “嘿哟?这嫂嫂便是错怪我了,我怎会有这么狠的心,奈何毕年测典,这整个咏殇城都看到你那个小杂种是个祸害!‘无心妖孽,血煞遍野’,天说他会毁了我秋家,毁了这咏殇城,我们又怎可留他。”男子幽幽道。 “秋宏明!”而此时的秋天磊紧攥着的拳头里,指甲已经陷入了血肉中。 “呦,我的好哥哥,忍了十年,怎的如今你想要跳出来为这个女人和那个小杂种出头了么?那你可要想好,以你一人之力,身后那一系的旁支又能活多久,你若自愿废了你这秋家二当家的虚名,我倒是省的在一众老家伙面前费那些个心力。”男子讥讽着,面对秋天磊的怒视,他却甚是得意。 “你不要太过分!”秋天磊声音低的可怕。 “我偏如此,你又如何!”男子缓缓地走向秋天磊,将他攥实的右手抬起,一点点掰开,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你当真捏得断?”感受着秋天磊不断颤抖的右手,他笑着转过了身。 “哈哈哈哈,秋天磊,你就应该这般好好地活着,自那个狐狸精夺走我娘的一切时,她就应该知道!欠下的债就应该由你们来还!”说着,他长啸着离开了庭院。 “秋宏明,我伏虹用道心祈愿,今生今世你不得好死!秋家不得好死!”伏虹耗尽最后一丝气力,昏了过去。 男人听罢,悠悠转身,眯着眼看向了这个极是可怜的女人。 “道心?你的道心算个屁!” 整个庭院只留下秋天磊抬着右手在雨中颤抖,以及昏死过去的伏虹和两个家丁。 咏殇城外,剑舞坪上,断魂野外周。 一个十四五岁左右的男孩,在雨中不断的奔跑着。而身后,数十个黑衣人在为首一个少年的带领下紧追不舍。 “少爷,前方便是断魂野了。恐怕再追下去我们的人也会有所损伤。”一个黑衣人一边奔跑一边说道。 “断魂野么,那我们就在断魂野外解决了他,也有了个掩人耳目的死因。”说罢,少年露出了一抹阴邪的讥笑。 与此同时,紧追着的数十人瞬间提升了速度,在黑衣人的助力下,少年倒也没有掉队。 眼见着几人便要将前方的男孩包围起来。 “不好,他们速度提了上来,娘还在家中,我万不能有事。”这时感受到了后方追击之人不断提升的速度,男孩暗叫不好。 但他只有十余岁,尽管天资过人,已经达到了筑基三劫的修为实力,但是在这些职业杀手眼中根本不够看。 他猛地窜上了身旁的一棵古树,在树冠的遮挡下快速向着断魂野逼进,因为这剑舞坪上的所有人都清楚,这断魂野乃是剑舞坪的一处禁地,就连咏殇城城主那个级别的人物都是有去无回,更别说普通之人。但也因此,对于此时的男孩来说,此处变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哈哈哈,秋羿,已经被逼的无处可逃了么?你当真以为我们追不上你,还是以为你逃了之后,你娘还有的命活?”身后追赶的少年,见其蹿上树冠,开口唤道。 要知道在树上赶路,对于体格是他两倍有余的黑衣人来说确实造成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最终虽说有极大把握可以将其抓到,但要是真让他进入了断魂野,谁也不知道会有怎样的事情,他不敢赌,也没必要赌。 然而,任凭男孩再优秀,心性上的不足也绝不是这短短十几年便可历练出来的。 闻言,秋羿心间猛地一颤,身子一顿,下身不稳竟没有躲过眼前的枝桠,跌下了树冠,向前滚去。 然而,就是这一点点的失误,便给了身后追赶的人机会,在他再次站起,向前冲去时,前方的路已被堵得死死的。 “逃啊,怎么不逃了?”少年见秋羿的路被封死,不禁笑道。 “秋墨玉,你这是何意?不怕祖父怪罪么?”秋羿转过身质问道。 “哟呵,你还真当自己是这秋家又一颗新星啊?还真以为人人宠着你?你是真不知测典中对你的预言何意?你真的以为凭我一人的能力能叫来这么多人围堵你?脑子都用来修炼了?”少年笑道。 “要怪就怪你是二叔的独子,要怪就怪天不佑你。今日你必死!” “我爹呢?”秋羿不傻,他自是知道此时自己的处境极为危险,但是实力间的差距绝不是耍点小聪明便能解决的,机会,往往错过一次便不会再有。他只希望自己父亲能够帮自己一把,即便从未见他在族中有过声音,向着过自己。但是,就算看在他娘的份上。 “你爹?我那个二叔啊,他应该在囚禁着你娘吧,毕竟他一直这般让人看不起。”说着,少年仰天大笑。 就在这时,秋羿眼睛一眯,瞬间蹬地而出,平日间因为自己父亲的极度软弱,他深知树大招风的道理,一直隐藏着自己的实力。如果真要真刀真枪比试,族内小一辈子弟之中他当属第一人。 秋羿一直在等待这样一个机会,拿下他的机会,挟天子以令诸侯,足以护自己和母亲周全,要知道,这秋墨玉的父亲可是同辈间极被看中的秋宏明,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就在要得手的一刹那,一直站在不远处的黑衣人立即反应过来,伸手一掷,一柄飞刃划开了秋羿的小臂,随即反手一掌便将其震飞出去。 眼见着自己就要被拿下的少年,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直冒冷汗。 “杀……杀了他,给我杀了他,让他死!给我让他死!”而见到秋羿被震飞到地上咳着血,他怒吼道,可奈何腿上却被吓得一点力气都没有。 见此黑衣人瞬间围了上去,他们清楚得很,刚刚那一下若不是他们老大出手及时,结果将会逆转,他们的小命也将因此丢掉。 “你,很出色,但很不幸。”为首的黑衣人走上前去,沉声对他说道。 “真要杀我?”秋羿抬头紧紧盯着黑衣人得双眸。 “不舍,但必须。”黑衣人说道。 “违背天道人良,何为顶天立地,今日血债可有想过来日?”他拼尽全力低吼着。 “渴望用言语得刺激来换回性命,终不靠谱,若想活命,运很重要。这也算我给你上的一课,来日做个好运人。”说罢,还未等秋羿继续说道,便一指洞穿了他的胸膛。 只剩他睁着不甘的双眼,不肯合目…… 不知过了多久。被家丁送回卧房的伏虹在床上紧闭着双眼,而床边,透明的秋羿静静地站着。 “我,还是死了么?”他轻轻地说道,看着自己躺在床上的母亲,他想哭,却无法流出一滴泪。 而此时的伏虹皱紧了眉头,双手死死地抓着褥单,头上豆大汗珠不断滴落,浸湿了枕褥。 “羿儿,娘来了,没事,黎儿,娘在这。”伏虹喊道。 “娘,羿儿在这。”秋羿轻声说道。 猛然间,伏虹睁开双眼,强撑着坐了起来,急切地寻找着四周。 “羿儿,是……不是你?”伏虹哀声道,她不想他承认,却又无比的渴望知道他的到来。 “羿儿,你……你还好么?”伏虹急切地搜寻着,不顾双颊流下的泪,她渴望看到哪怕一点点来自四周的回应。 “不会的,羿儿一定会没事的。我要想法子告诉大哥,让他救羿儿。”说罢,伏虹站起身来,可因为秋天磊为防止她不受控制,在她的餐饮中下了令灵力暂时溃散的药物。全身却没有一丝力气,顾不上许多,她跌跌撞撞地向房门冲去。 “婶婶这是要去哪啊?” 然而伏虹刚出房门,就看到秋墨玉带着一群人进入庭院中。而他手中正拿着一个黑色包裹。 “秋墨玉,你拿的是什么?”伏虹顾不得他来此做什么,现在她只想知道那黑色包裹里是什么,是不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第二章 借魂术,复生 “哈哈,婶婶,都说母子情深,果真不假,哝,给你看看吧。”随即他甩手一丢,伏虹想去接住,但以她如今的体力,勉强支撑站立都极为困难,何况大步去接。 就在包裹掉落的同时她也跌坐在了地上,而黑布散开,秋羿的人头滚落而出。一刹那,伏虹呆滞了,没了哭声,没了怒吼,有的只是一双死死盯着那颗透露的双眼,通红的双眼。 此时,秋天磊闻声走出。 “秋墨玉,你来此做甚!”秋天磊怒道。 “原来是大伯,我自是来此让您一家团聚的!”秋墨玉说道。 听到秋天磊的声音,伏虹慢慢抬起了头,他看向那个男子,就如同看向一个陌生人。 “虹儿。”感受到伏虹看向自己的冷漠眼光,秋天磊第一次觉得竟是那般陌生。 “秋天磊,小羿被这个杂种杀死了,你竟也能无动于衷?”伏虹一字一顿的说道。 “伏虹!你说谁是杂种!”还未等秋天磊说话,秋墨玉便大怒着冲上去。眼见着他挥起的佩剑就要砍下伏虹的脑袋,秋天磊反手将其震飞。 “放肆!”秋天磊怒道。 “秋天磊!你可知你在做什么!”被震飞的秋墨玉从未见过秋天磊对本家之人出手,一时间竟不知所以。 “如若继续,别怪我不客气。”秋天磊怒道。 “我看你能如何?”而就在秋墨玉不知如何时,秋宏明的声音自庭外传来。 “哈哈哈,我看你能如何!”听到自己父亲的声音,他顿时肆意地狂笑道。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伏虹割破了手腕,任由鲜血滴落。 秋天磊忙上前想要扶住她,治疗她的伤口,可猛然间伏虹长发四起,周身散发着红光,他再无法近身分毫。 “虹儿!你听我说,不要做傻事。”秋天磊大呼。 “伏虹你要做甚?”这时秋宏明也察觉到不对,便要出手。 “秋天磊,若对我有情,替我挡他,否则我不入轮回。”伏虹喊道,却未停下另一只手的法诀。 此时秋天磊听罢,再无犹豫,直接出手挡下了秋宏明的招数。 “秋天磊!放肆!”秋宏明怒吼再次冲出。 “秋宏明,你敢!”说罢,秋天磊也拔出了随身佩剑,两人第一次在宗内大打出手。 “老天,你既要我儿出生,又为何给他悲惨一生,既然如此。我便逆天而行,度他轮回!”说罢,伏虹整个人骤亮起来,红光四起,脚下一个个凭空出现的大阵相继亮起。 就在这时,恍惚间,她看到了站在一旁被红光阻挡在外不断挣扎着想要阻止自己的秋羿。 “小羿,娘终于看到你了。”伏虹此时,微笑着说。“娘不忍你就这般带着怨恨离去,你还没有好好感受这个世界,外面的世界并非都这般黑暗。娘要走了,莫怪你爹,答应为娘!”伏虹说道。 而此时大打出手的秋天磊,听到这些,也不时四处寻看。 “天磊,你疑我十三年,我不恨你,可小羿能参加你秋家族内测典,又怎会不是你的骨肉。有朝一日,若真能相遇你切莫再伤他,我不求你做他的父亲,但不要做他的敌人。”伏虹悲痛地说道。 “虹儿,我错了,你快停下!”到了这个地步,秋天磊怔住了,知道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竟是多么愚蠢,怀疑了自己最亲之人十三年。 就在他愣神之际,秋宏明一剑刺中了他的右肩,来不及多想,他挥手挣了出去。 而此时,秋天磊再清楚不过,伏虹所施正是伏家秘术《借魂术》,用自身毕生血骨灵魂为媒,魂飞魄散为引,换回逝去不超一昼夜之人一成几率借尸还魂的秘术。 “永别了!”伏虹凄惨地笑着,大阵自地面升腾而起,一个个穿过伏虹,随后在暴雨之中不断发着刺眼猩红之光迅速旋转起来。 “虹儿!” “娘!” 而在伏虹消失的一瞬间,大阵猛地一股吸力,秋羿再无法抵抗,瞬间被吸入其内,随之大阵溃散,除了依旧电闪雷鸣的夜空,就剩一地鲜血,和伏虹未拔出的商羊佩剑。 见此,秋天磊痴痴地看着再不复存在的伏虹,以及地上秋羿的首级,再无法抑制内心的悲愤,他仰天长啸,随即他伸手一指,一道光刃直逼秋墨玉的颈间,被及时发现的秋宏明挡了回去,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他便卷着秋羿的首级和那把商羊佩剑激射而去。 “今日我秋天磊以道心发誓,断离秋家,穷尽一生必报此仇!” …… 断魂野中,一株散发着荧光的紫芯琉璃海棠旁,一双眼睛缓缓睁开。“醒了!魂叔,你快来,他醒了!”见到身旁男子睁开了双眼,一旁的紫芯琉璃海棠兴奋地摇曳着,随即紫芒大盛,竟化作一个紫衣少女,着实惊了身旁刚刚睁眼的男子。 “小弟,如何?身体可有不适?”紫衣少女随即转身看向男子。而这时他才看清少女的长相,长长的黑发散在肩上,发顶之上戴着一尊华丽的紫金花冠,肌肤雪白,赤唇皓齿,明眸弯眉,整张脸上看不到一丝瑕疵,周身紫色仙裙配着雪白的脂玉腰挂,看起来就是画中仙子。 “你…是在叫我?”男子弱弱地问道。记忆中的他知道自己曾被换做小羿,有一个很是疼爱自己的母亲。 不错,这正是伏虹用自己的全部作为代价施展借魂术为秋羿换得的那一成重生机会,如今看来,成功了。 可他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丝毫记忆。 “废话!这里面还有其他人么?”紫琉璃拍着秋羿的脑袋笑呵呵地说道。 “可你刚刚,明明是一株紫色植株,为何…”还不等秋羿说完,少女一巴掌拍了下去。 “混蛋小子,你老姐我不惜显现真身祝你化形,如今你来个全然不知!信不信姑奶奶我给你打谢咯!”少女嗔道。 “真身?化形?你说你是那朵花?”秋羿虽没了记忆,但也丝毫记不起这具身体的任何记忆。 “嘿!你个混小子!”说罢少女还要伸手。 “琉璃,胡闹!”这时两人身后传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魂叔!你来了,你快看呐,这混小子竟装作不认得我,枉我真身助他!”听闻来人正是自己之前唤来的魂叔,她一溜烟地跑了过去。 随着二人走近,秋羿逐渐看清,来人是一个甚是俊逸的中年男子。全身披着墨黑色长袍,腰间挂着一只翠玉长笛,一头银发束于脑后,而在额头两侧,几缕银丝垂着,仙气得很。 男子并无多言,径直走向秋羿。 “可还记得什么?”他继续问道。 “一个女人。”秋羿老实答道。 “可还有其他?”魂叔继而锁眉问道。 “没了。”秋羿答完后,魂叔眉头皱得更紧。 “可能是我们心急了,他还需数十年的成长,如今被我们催化提前化形,虽根基上没有过多损害,但确实在魂魄上还欠些火候。”魂叔说着,单手一指,一股青墨色的灵力自其体内散出,转瞬间便包裹住秋羿周身,快速运转着。而见到此景的秋羿,甚是害怕,开始挣扎起来。 “混小子!莫动!魂叔乃是返魂树,他这是帮你固魂,没有危险!”少女见他抗拒,出言提醒。虽还有些许气恼,但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弟,哪有什么真隔阂,何况也着实怪不得他。 虽是第一次见到此二人,但确实没来由的亲切,听到少女的话后,秋羿稍有放松,外加他并未感受到任何不适,便也慢慢不再抵抗。 渐渐地随着灵气的不断运转,许多片碎的记忆开始出现在他脑海里,他看到了一个女人在一场毁天灭地的浩劫中用自己的身体护卫了身后的两株植物,其中一株正是之前看到的紫琉璃的真身,而另一株则是一株金莲。随后女子消散于天地,化成一株八角红色小草。 转瞬间,一个男子出现,携着两株植物来到了这个山洞,而在数十个春秋后紫琉璃化形成功,随后过了十数年,紫琉璃化回真身立于金莲身旁,直至今日,期间二人有说有笑,度过数载春秋。 “魂叔,我记起来了。”过了许久秋羿说道。 男子闻言,收回了灵气。 “你想起我没?”听闻秋羿说他想起了过往,少女连忙问道。 “姐。”虽然内心深处依然觉得这个记忆甚是陌生,但如若没错,自己便应该是那株金莲。 “哎!”少女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你还记起了什么?”男子问道。 “那个女人拼了命守护着我和阿姐。”秋羿说道。 “那便是你们母亲,玉红。”魂叔继续说道。 “我们的母亲么?”秋羿心头莫名刺痛,回头看了一眼少女。 “虽是如此,却没有血缘。我们仙植化形,虽有了人形,可一旦有人化形成功,那这个植种便再无可能有其他人化形成功,故此不同化形成功的仙植之间并未有种族关联,换句话说我们之间只有情没有血。”魂叔说道。 “那…我们的母亲是…”秋羿问道。 “母亲是一株八角玉红草,我们自幼被她呵护。那天断魂野稀珍之宝出世,外加你灵智初生,引来灭世天劫。母亲为了护你我周全,散了千年魂力将珍宝振出,同时将我们二人深藏地下,自己则退化真身,以己为饵,才能让我们二人在被珍宝吸引过来的人族修士眼下存活。”少女说道。 秋羿听罢,甚是震惊,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琉璃与你的本体乃是紫芯琉璃海棠与九芯地涌金莲,你们二人乃是这世间极为稀少的仙植,启灵智之前对于环境极为依赖,玉红与你们感情深厚,并未舍得将你们带离此处。而在你启灵之时,正好赶上那件珍宝出世,这才引动了灭世天劫。”魂叔说道。 “那,母亲现今如何?”秋羿问道。 “祭献真身,便已没了灵智。换句话说,世间再无玉红。”魂叔说罢便转身离开,看得出他并不想提及过往,撩拨心中悲痛。 “小弟,其实八角玉红草和我们皆是世间少有的仙植,而魂叔是返魂树,如果今后有幸我们再遇到一株年份和母亲相同的八角玉红草便极有可能是当年被人采下的母亲,在魂叔的帮助下,我们极有可能将母亲唤回。”少女看到了秋羿眼中的不舍与悲痛,出声劝慰道。 “嗯。”秋羿点头,但却未言其他。 “今日你化形成功,便为自己起个名字吧。据说人类都有自己的名字呢,我叫紫琉璃!”少女说道道。 “名字么?”他喃喃道,我是九芯地涌金莲,那我便叫连羿吧”。 “连羿么。蛮好听的!”紫琉璃轻声道。“以后阿姐在,莫怕!” “嗯。”连羿轻轻颔首,一股没来由的信任自心底生出…… 第三章 新的一生 “走,姐有好东西给你!”两人笑闹了许久,紫琉璃猛地拍了下额头,这才想起来自己还给他准备了礼物,拉着连羿就往外跑。 两人皆是仙植成妖,一旦化形便有了百年妖力,虽说还未习得功法,但是本能的一些道法还是信手拈来。 在断魂野最中央的结界内,两人所到之处皆枝繁叶茂,繁花锦簇,和外人口中所说的恐怖禁地甚是不同。 不久,两人来到了一泉瀑布下,整口瀑布悬挂于石壁之上,底端是一眼清澈见底的碧泉,碧泉四周各色花朵争奇斗艳,煞是好看。 “魂叔说了,等你化形成功,就允许我们走出这断魂野,所以我早早便准备了这些世俗玩意儿,你可不要小瞧这些,这可都是我和那些个外围小兽们换来的,据说离了这些在那外面的世间寸步难行。” 紫琉璃一招手,自瀑布池潭潭底浮上来一深褐色的箱子,箱子四周那股淡紫色灵力想必是她用来隔绝水汽的。 “给,这个我们俩一人一件,是我磨了魂叔好久才给我们炼制的!”紫琉璃拿出两枚小指环,将其中一枚递给了连羿。 “姐,这是什么?” “这是灵戒,说白了就是储存物品的,出门在外我们怎么也不能随手拿着大包小包的物件吧!我特意让魂叔给你的空间做得大了些,毕竟以后那些个大件物品都要你来保管的,我就弄些小玩意儿就好,人家怎么说都是个女孩子嘛。”说罢,她已经将戒指带到了食指上,转身就要帮连羿戴上。 “诶呀,我忘记告诉魂叔把你的尺寸做得大一些了。”看着套不进的指环,她一拍大腿。“没事没事,就算做大了也没法做到正好符合你的尺寸,毕竟那时候你还是一株小仙植。没事,戴小拇指一样帅气!”说罢,她将戒指戴到了他左手小拇指上。 看着眼前这个可爱又美丽的阿姐,连羿开心地笑了笑。 “傻笑啥呢?这是我用一株草药跟一个开了灵的雉鸡换的。”随即紫琉璃递给了他一本书。 “春…这是什么?”奈何连羿刚刚化形,对于文字又哪知道多少。 “春宫图,我看这前几页男子的发型不错,我喜欢第三个,你一会换下,以后跟我出去混可不能邋里邋遢!你姐我这么美,不能丢了我的面儿。”紫琉璃指了指书上第三个男子,继续鼓捣着她箱子里的玩意儿。 “这书上他们在干嘛?”连羿问道。 “不知道,没问。诶呀你变就是了。”她回道。 “那只雉鸡呢?我们去问问吧。”他说道。 “问啥啊,我也想问来着,可是刚找着他就被魂叔发现了这本书,随后他就被魂叔灭了。”紫琉璃无奈地摊了摊手。 “被灭了?魂叔为什么出手这么狠?”连羿问道。 “谁知道呢?魂叔说那只雉鸡想得到我,切!无非就是贪恋我的美色呗。我怎么可能轻易被得到,魂叔多虑了!”紫琉璃撇了撇嘴,递给了他一串珠子。 “哝,这是一个小猴子给我的,说是在哪个庙里讨得的,我想着你真身是九芯地涌金莲,乃是佛门仙植,这个挺适合你的,一会儿想法子给自己弄上。” “我弄哪啊?”连羿纳闷,这样一串珠子,他总不能挂脖子上吧。 “我管你挂哪。赶紧换去。”说罢就将他推了出去,自顾自的摆弄起剩下的东西。 而连羿看了看手上的春宫图,嘀咕了两句,便乖乖地开始对着碧泉在头上鼓捣着。 “姐,他们咋没穿衣服?”连羿刚刚弄完头发,便发现整本书上的人物都没有画衣服。 “可能他们太热了吧!你自己想着换吧。”远处传来紫琉璃不耐烦的回答。 而连羿脑海中只有魂叔这么一个男人形象,随即他便仿照着魂叔长袍的大致样子幻化出了自身金色的长袍,而整身袍子后面用白色的丝线勾勒出了一朵极为逼真的九芯地涌金莲。 那串珠子也被编进了散落的深褐色长发之中,整个人不仅挺拔还愈发的仙气,眉宇间的俊逸,加上高挺的鼻子,显得极为俊朗。右眼角的一处小痣是他仿着紫琉璃加上的,从而平添了几分妖冶之姿。 “姐,如何?”连羿缓缓地走了过来。 “哟!不错嘛,虽然比不上魂叔那股子硬气劲儿,但是姐喜欢的很啊。不赖不赖,凭此脸蛋足以跟姐在这世间混了!”看了走出来的连羿,紫琉璃眼前一亮,这倒是和他刚化形完乱糟糟的样子完全不一样,看着自己这个弟弟,她清楚得很,这将是她一生中最为重要的亲人。 “还有这个,给。”她递给了他一块翠色玉佩,“本来还有一块白色的,你老姐我不喜欢绿色,所以白色的我自己戴着了。”说罢她亮了亮腰间的腰挂,示意他也戴上。 “还有什么东西么?”连羿问道。 “没了,剩下的就是一些五颜六色的碎晶石,听那些小妖们说,这外面的世界可都是需要这些的。”说罢她把所有的晶石分成两堆自己收走了一堆,另一堆让连羿收到戒指中。 “走吧,剩下的是给魂叔准备的一些小玩意儿,虽然他未必看得上,但是没准心情一好,爽快地让我们出去呢!”紫琉璃一蹦一跳的向前走去。 “姐,你等会我呗。”连羿见其一蹦一跳间便行进甚远,开口喊道。 “哦,对对对,人类不可能这般行进,老姐冒失了,冒失了。”说罢紫琉璃走了回来,一把搂住了连羿的胳膊。 “走!我们找魂叔去咯!” 连羿看着这明明大上自己数十岁的姐姐却依旧这般纯真可爱,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魂叔!魂叔!”还没见着人,紫琉璃的声音便已传了过去。 “何事?”魂叔盘膝而坐,眼都没有睁开。 “给您的!”待见了魂叔她赶忙把箱子递了出去。 “又是你和那些个小妖精们换得小玩意儿?”他瞅都没瞅。 “嘿,您可别不把这些当回事儿,我和连羿都没敢私吞,好的全都给您了。”紫琉璃撇着嘴说道。 “少在这糊弄我,说吧,又想怎样?” “哈哈,什么都瞒不过您。”紫琉璃灿灿一笑。 “那个……之前不是说等连羿化形成功,就准许我们出去么?如今这七八尺男子汉立在您面前,我们何时能出去?”紫琉璃撒娇道。 连羿原本并没有多想要去见识外面的世界,毕竟他才刚化形,这断魂野还没见识全,更别提对外面的幻想了。可看到紫琉璃这般渴求,他也着实有些好奇。 “连羿?你给自己起的名字?”魂叔问道。 “嗯,是的!”连羿答到。 “九芯地涌金莲,羽之羿风,扶摇而上,倒是不错。”魂叔点了点头。 “哇!你叫这个连羿啊,我还以为你是异想天开的异嘞。”听罢,紫琉璃着实羡慕,毕竟她所见到的妖中,能有这番思想的也就魂叔一人。 “姐,你少拿我打趣。”连羿挠了挠头。 “既然你们想外出,那我也不多加阻拦,如果你们能够达到标准,我便放你二人出去,随我来吧。”魂叔说罢,转身而起,向着断魂野深处一处沼泽走去。 “我乃返魂树,名叫冥魂。妖界芸芸众生,良莠不齐,是非善恶也绝非尔等想的那般简单,妖,精,怪都被世人称之为妖修。” “妖是最上者也是最强者,我们逆天而行,修的是天道,窥的是天机,争的是百家万物中的那一点得道之机;精是万物化妖的过度阶段,也就是启了灵智,有了些许道行;而怪没有灵智,却修习气法,乃是灵与气的进化,自然也要低等了些。” 冥魂单手一招,眼前的沼气自动退居两旁,露出了诺大的沼泽地,而他化指成刃,竖劈而下,沼泽竟显出了一道通向深处的石阶。 “我们植株,是妖界里数量最少,修行最不易的,但相对公平的,我们也是同道行妖修中实力最强的。” “我们仙植更是受天道眷顾,因数量稀少,所以只要不被他人发现,成了他人成长的阶梯,那八成是可以化妖显形的。”两人一边听着,一边随着冥魂向前走着,未敢出声。 “我们所处的这片大域被唤作大界古域,而镇守八方的乃是八大势力,其中古妖神殿、南宫黎族、北山巫族、仙武联盟这四方势力乃是现世最强。 北山巫族最为神秘,古妖神殿久不世出,南宫黎族擅长阵法御物,仙武联盟乃是实力最强人数最多,因为那里面全是人族修士!”冥魂在前方继续深入,一路上三人所经过的地方皆亮起烛光,但烛火立扎的墙壁皆是沼泽泥潭,若非冥魂带领,两人绝非见不到此等场景。 “他们之后便是一商一医一秘一暗杀,即北游商会、墨竹谷、钟鼓楼、花叶斋。这四方势力能和之前四方势力相提并论自不只是靠其在行业内的强悍,但论其真正实力,极少有人知晓。 除此之外更有数不清的大小势力以及暗中无法估量的隐匿势力皆是你们惹不起的存在。”这时,冥魂也已走到了沼泽潭底最深处。 “我今日所说这些并非阻止你们,而是让你们清楚的知道,别以为有了百余年道行便无所畏惧,我们百年放在人族修士上早以证道登峰,而你们还是个刚刚化形的小妖。”冥魂说罢,翻手取出了两本古籍。 “这两本古籍记录了这大界古域数百年间的势力兴衰,以及帮派商会,熟记之后我会抽查。”冥婚说罢又拿出了几本书籍,说道,“因为你们二人皆是仙植,修行百年,如今也很少有你们不识得的生灵,那万千图谱便不需学习。”说罢,他又指了指其他几本书。 “而这几本乃是阵法谋略以及人族的文化,其中包含他们的言谈举止以及心术,你们必须多加了解,要知道这人族修士远远比我们妖族精明得多。” “魂叔,这么多书,我们得什么时候才能看得完?”紫琉璃哀求着,妄想撒撒娇便开个小灶。 “无用,若想走出这里,必须通过这些考验,否则休提此事。”说罢,冥魂凭空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句话。“若觉得可以通过测试,大喊三声即可。” “魂叔!诶,魂叔!”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整个沼泽深处只留下二人。 “这么多!我们该怎么记啊!有事情我们打他们就好了啊,不行我们就跑,往远了跑!”紫琉璃一屁股坐了下来。 “姐,你别慌,我倒觉得蛮有趣的,你看,这书上错综复杂的关系网,明的暗的,但却仿佛又终归一处,这人族的势力果真非同一般。”说着说着,连羿便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任凭紫琉璃如何吵闹,竟丝毫不受影响。 而先前消失的冥婚,站在原本的山洞里,看着石壁上映出的影像频频点头。 “九芯地涌金莲当真不俗,玉红,想必这也是你走之前将这两个孩子托付给我的原因吧,这次让他们入人族世间,不知是对是错,但若想成无上尊王,就必须从人族崛起,不得不承认,人族修士着实有令百界学习之处。”冥魂暗暗地说道。 就这般,三年过去了,三年间,紫琉璃和连羿外貌上没有丝毫变化,但是举止间却越发的成熟,心性上也变得极为沉稳。想当初第一年间,紫琉璃三天两头就要唤冥魂一次,后来逼的冥魂只有在连羿唤他时才会前来测试。 慢慢地随着冥魂出的题目越来越刁钻、历史越来越深邃,两人所的知识储备也越来越丰厚。直到有一次,冥魂一直考了两夜三日,无一错漏,二人终于被放了出来。 “呼,魂叔,您也真是够了。”连羿刚一出来便苦笑道。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三年和紫琉璃相处下来,两人性格上变得互补许多,琉璃相对变得沉稳大方,连羿变得更加开朗外向。这种种变化都是冥魂当年特意设计的,要知道他们当年闯荡人族时,也没做过诸多功课。 “你个混小子,当真以为这三年我有过一点安生?若非看在玉红情面上,我早回我的星月坡了。”冥魂嗔怒道。 “得了魂叔,如若我没猜错,考验我们二人是假,磨练我们心性是真吧,也亏您想的出来!”紫琉璃掩面笑道。 “行行行,学得多了,都开始琢磨到我身上来了,我是懒得管你们了,给,拿着。”说罢,冥魂递给二人两根灰白色枝桠。 “魂叔,这是您的返魂枝?”紫琉璃清楚得很,这两根枝桠便是冥魂真身上的两段枝桠,可隐妖修身上的气息。虽说对冥魂没有过多损伤,但这世间能够化妖并有如此修为的返魂树,只此一株,可见这两根返魂枝有多么珍贵。 “拿着吧,这与我通连,我也好知道你们的安慰。”冥魂无所谓道。 而紫琉璃和连羿相视点头,也拿出了一瓣花瓣递给了冥魂。 “你们这是做什么!”冥魂惊道,要知道他自身是修为高深,这点枝桠无关痛痒,但两人年龄尚小,修为尚浅,损失一瓣就很有可能伤了根基。 “放心吧,我们的情况自己清楚得很,好歹也在仙植中排名靠前,若真同等级比起来,也不见得比您差。”连羿笑道。 “对啊,再说了,连羿乃是佛家仙植,我又是恢复圣株,当真遇到什么情况,或许还能对魂叔有所帮助,让我俩也心里安生。”紫琉璃说道。 “那好,我便收下。”冥魂不再多说,如今花瓣已脱离本体,再无法收回,也没有必要在此上多作纠结,这毕竟也是二人的一番心意。 而二人见他将其收下,屈膝跪了下去。而此时冥魂没有前去阻拦,任由其在自己面前跪了下去。 “魂叔,自母亲走后,这数十年间您对我二人的照顾,今生今世无以为报,如若不弃,请容我们唤您一声义父。”连羿抱拳说道。 “不管今后我和连羿走到哪里,都不会忘记今日您的教诲,永远记得在这断魂野中,您亦师亦父。”紫琉璃也说道。 “长大了啊,长大了啊!”说罢冥魂转身,慢慢消失在一团青雾之中。“有儿女如此,我冥魂甚感欣慰,万千世界芸芸众生,不可恶,不可贪,不可残害,不可迷失。如若有一天闯荡得累了,或是遇到了过不去的坎,记得回星月坡,天王老子,我冥魂也为你们抗下!” 听罢,紫琉璃和连羿眼角留下一滴眼泪,向着其消失的方向深深地叩首,久久未起。 第四章 抚仙镇,茶梵天 抚仙镇。 说起抚仙镇,乃是剑舞坪上的一座小镇,断魂野外一个孤立的小镇,原本在大界古域内并没有这样一座小镇,但因断魂野一直是这剑舞坪上一处禁地,同时也是一个吸引着无数想要一探究竟的散修之人,久而久之,来往的人多了便成了这样一座供人歇脚的镇子,在整个古域之内,这样无人管辖的小地方多得很,倒也引起不了什么大势力的注意,便任其发展无人干涉。 但抚仙镇之所以称之为抚仙,其实这抚仙二字是由伏仙谐音过来的,传说这里曾陨落过仙人,而且不止一位,但落脚这里的商贩们觉得晦气,便将这里改名抚仙,传着传着便成了它颇具传奇的名字。 不仅如此,不知从何时开始,抚仙镇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不许出人命。 但凡来此的散修皆会在镇中央的百仙石上刻下自己的名字,一方面承诺不在此处滋事,另一方面也告诉来这里的人们,一旦有人在这里闹事出了人命,这百仙石上的众人皆会对其出手伏杀,不死不休。 自这百仙石立此数十年间,着实出过几次人命,但无一例外,肇事之人皆被击杀,头颅高高挂于百仙石后,传言这抚仙镇表面上并未附属任何势力,但背后之人却不止一家,众家平衡,无非是为了给后辈一个历练的落脚之地,但不管如何,后面这漫长的日子里确实再未发生过取人性命的案子。 “我说,你们还记得么,三年前那咏殇城里秋家闹了起命案。”抚仙镇中百旺酒馆中,一过往的商旅和另一名同桌的散客喝酒说道。 “秋家?娶了郡平县伏家千金的秋家?”散客问道。 “不错,之前我听伙计说,三年前,正赶上他在咏殇城倒卖点米油,大半夜那雨下的,噼里啪啦的,当天晚上,整座城都能看到城中央空中红光四起,让人看的直瘆得慌,结果你猜第二天怎着?”商旅不紧不慢喝了口茶。 “怎着?”这咏殇城和抚仙镇一个在断魂野南边一个在北边,这散客自是没听过这档子事。 “第二天秋家传出伏虹死了,伏虹的儿子也死了,说是二当家秋天磊练功失了疯,一夜之间全给杀死了。”那名商旅说得有模有样,说完还吧唧吧唧嘴。 “那郡平县伏家就没什么反应?”散客继续问道。 “那咋可能!”一说到伏家,商旅立刻放下了鸡腿,倒是来了精气神。“伏家之前说是断绝和伏虹的联系,但是暗中却是给了秋家生意上不少支持,别人不知道,我们这些散商可清楚得很,出了这档子事,伏家表面不动声色,但是暗中却是停了所有扶持,不仅如此还处处打压,据我们这些小商贩们估算啊,至少秋家得损失五成利润。”商旅伸出了五根肥硕的手指头晃了晃。 “五成?那秋家这次不是惨了?” “着实损伤不小,不过也不见得,据说前些日子秋家那个少主秋宏明好像拜入了寒云谷,倒是也能扳回些局面,不然伏家也不会不动声色暗中出手。” “那这秋家也着实有些气运。”散客说道。 “谁知道呢?这大道在天,成败看人啊,说不准说不准,喝酒来。”说罢,商旅给散客也倒了一杯酒,两人一饮而尽。 抚仙镇通往断魂野的小路上,一男一女悠闲地走着。男的一身墨蓝色束装,吊着半高的马尾,腰间白色银丝织锦而成一朵莲花逼真得很。而女子一袭白色长裙,还拿着一把羽扇,深褐色的长发随意得束于脑后,低垂的束着的发梢扎着一朵海棠花。 “抚仙镇,我们到了。”女子看到镇城关前立的地碑,轻声说道。 “小羿,为什么我们放着断魂野南边的咏殇城不去,要来这边的抚仙镇?书上说,那咏殇城可是大得很嘞。”女子挽着男子的胳膊,问道。 “就是觉得这里没有多少管制,更适合初来乍到的我们,万一一不小心露了馅,咏殇城里指定跑不掉。”男子回答道。 没错,这一男一女便是连羿和紫琉璃。 其实连羿心中对咏殇城有着一股没来由的抵触,只是他自己并不知道,三年前他便从那里转世。 “也对,小点就小点吧,不耽误我们走向大世界!”紫琉璃笑着扇着羽扇,挽着连羿继续向前走着。 …… “药材啊!断魂野刚采到的药材!”就在快进入镇子的时候,两人看见镇城边上一个小商贩大声招呼着。 “嘿哟?断魂野的药材?有人卖到我们自家头上了,走,我们看看去。”说罢,紫琉璃便带着连羿走了上去。 “什么药材啊,还是断魂野的。”紫琉璃问道。 “假苏、西芎、香薷、夜息香、蔓青子,这几种常见的药材都是刚采下来的,药效都很不错,姑娘要哪株?”小贩见有人上前询问,热情的答道。 “我看看夜息香。”本就是仙植的她自是知道这小贩口中的几株药材着实在断魂野外围便有,虽采摘过程不太容易,但也绝非随口胡诌。 “给您。”说罢,小贩递过来几株夜息香。 “还有一株五十年份的啊。”紫琉璃惊道。要知道这修行一途不论是禽鸟走兽、鸣虫蝉蛙还是草木花蔓,十年蕴气、百年生悟、千年启灵,化形为妖才可悟道修果,这株夜息香已有了五十年的生长,早以蕴气,着实不易。 “姑娘好眼力,这其中确有一株五十年份的夜息香,这药材但凡过了十年,功效都绝非寻常草药可比,何况这半百仙药。”小贩本意便想拿这混有五十年份的几株夜息香探探两人虚实,见其一眼便识出,不禁也有些惊讶。 “看着二位的年纪和见识,想必也是哪个大家族的子弟吧,这夜息香虽无特殊功效,但却具有清神养颜之能,何不拿回去送给长辈讨个欢喜?”小贩继续说道。 “这个……我们……” “麻烦老板了,我们再看看。”还不等她说完,连羿便打断了她,随即拉她便走。 “诶,二位慢走啊,我便宜些给你们。”小贩见二人说走便走,高声吆呼着。 “在此谢过了,但在下还有要事在身,有缘再会。”连羿头也不回便拉着紫琉璃走进了抚仙镇。 “小羿,我们何不购下它,它已经有了五十年……” “姐,首先你觉得以我们身上的钱能买下这一株五十年份的夜息香么?再说就算买得下,我们这一路之上怎么照顾它,它只有五十年,百年生悟,千年启灵,我等修行的不易你又不是不知,人各有命即便我们护她化妖,没经历过风雨又怎会抗下化妖劫?”连羿说道。 紫琉璃闷了半天,猛地抬头。“我来替她抗!”她睁大着双眼气鼓鼓地说道。 “不许!”连羿头也不回,拉着她便向前走。 紫琉璃被他拉着走了好几步,才反应过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许拉倒呗!”说罢又一下子挽住连羿的胳膊笑嘻嘻地蹦跶着,只剩下连羿一人无奈地生着闷气。 …… “公子,鉴赏的帖子已经发放出去了。” 一间雅间内,一名黄衣女子说道。看其样貌也就十五六岁,但谈吐举止,绝非寻常女子可以比拟,加上其俊俏的脸蛋,一看便是出身名门望族。 “很好,你再和娄姨说一声,让茯苓和瑾儿也参加。”屏风后的男子不缓不慢地说道。 “是。不过珞儿有一事不明。”女子迟迟未走,吞吐半天说道。 男子笑了笑,起身倒了杯茶,抿了抿。这个自称珞儿的女子倒也不急,就那般站着,好似早已习惯公子这般悠闲。 “你说。”男子缓声答到。 “珞儿自知愚钝,比不得公子大智,但自幼便跟了公子,对本家也有些了解。这次大比,各支系少爷小姐都有参加,我们茶家家大业大,公子为何要另起家业,还选在这极为偏僻的剑舞坪抚仙镇,甚至不惜动用您的珍藏和三成财力。”茶珞不解。 “你可知老太爷子为何要举办这样一场大比?”男子微笑着问道。 “不知,昔日都是比拼修为实力,实在不知为何这次竟选了这样一个考题。” “我们茶家虽比不得几大势力几大古族,但这百余年间各行各业均有涉猎,盘根错节之中少不得尔虞我诈。”男子缓缓转过身来,走出了屏风。 他的相貌用媚这个字形容一点也不为过,然而诱媚之间又透露着几分刚毅与坚韧,让人看了甚是亲切却又不愿靠近。 “先前老太爷子考我们修为实力,无非是在看我们的根基,说实在的,古往今来世家族脉有几个弟子是废人一个?修为实力也差不了许多。但这茶家又岂非和其他望族一般光靠修为便可撑得起来?” “这我清楚,就算比谋略,单就出题目就好了,比营生,拿出几处商业也就罢了,为何让各位子弟自己挑选,还直接归到个人名下?这和分家业有何区别。”茶珞说道。 “这便是茶家几个长辈们的精妙所在。”男子停了停,不再说话。 “公子您倒是说啊,怎地还吊人胃口。”茶珞嗔道。 “哈哈哈,我不得想想怎么和你能解释明白么。”男子大笑。 “公子你!” “行了行了,我和你讲,如若我猜得不错,这老太爷子他们考的是我们的能力,各方面的能力,不单单是营生,也包括心性,实力,眼界,胆识甚至是结交的人物。”男子笑了笑继续说道。 “貌似我这几个哥哥姐姐挣得了几处营生不错的家业,但是身在皇城根谁还没个比较,家里族亲颇多又有谁能真正不干涉不参与!久而久之他们手上的就是烫手山芋,最后难免成了几系间的财阀争斗,而这些,老家伙们都看着呢。” “这便是您来此的目的?”茶珞好像有点明白了。 “也不全是,若真想赢得这次大比,我有的是办法,但我要赢得不是这一次大比,我要赢得的是茶家,我茶梵天的一生。”茶梵天看了看雅间外的天空,扬了扬嘴角。 茶珞挠了挠头,“还是不太懂,怎么就要赢你自己?” “小丫头,就说你不会懂的,按着我说的干活去!”茶梵天无奈的笑道。 “哦对了,这几日进镇子的青年才俊你也多加留意一下吧,不管你看不看得出来,但凡是年轻人都拓印份石影拿给我看看。” “是,那珞儿这便去办。”说罢,茶珞便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大比么?我茶梵天还没当回事。”他一个人默默地说道。 第五章 应红花 “蟾芸馆?这名字不赖。”两人走着走着,看到了一家酒楼。 “小哥,麻烦问下,这蟾芸馆里的酒菜价位如何?”连羿问向了一个经过的本地男子。毕竟出门在外,两人身上也没有多少晶石,这若是一顿饭便花去个七八成,倒是有些难办。 “倒不贵,一看你们就是外地人吧,很多外地人都喜欢在这吃,味道还不错。”男子答到。 “谢谢小哥。” “没事没事,不过看你们的样子应该也是大家族的弟子吧,来这的修行之人都会去镇中的百仙石上刻下名字,如果你是刻过名字的修士,在这抚仙镇中会有不少便利!”男子说完,点头示意下便走开了。 “百仙石?我们去看看吧。回来再吃也不迟。”紫琉璃说道。 “也好,那里应该会有修行之人,我们正好也可瞧瞧这人族修士到底如何。” “嗯。有了魂叔的返魂枝,倒不怕别人认出我们的身份。” 冥魂乃是返魂树,其枝桠具有隐盖魂识,孕养魂灵的作用,除非高出冥魂一个大等阶的尊级强者,不然几乎不可能被人发现他们仙植妖修的身份。 随即两人便向镇中走去。 过了好一阵,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而远远看去,一偌大的广场出现在二人视线中,广场正中央一个数丈高的巨石立于其上,三个遒劲有力的打字深深地刻在上面:百仙石。 “百仙石,原来就在这里啊,怪热闹的。”紫琉璃说道。 连羿没有做声,直直地看着那静得出奇的三个大字。 “小羿!”见连羿没有回应,她晃了晃他的手臂,出声喊道。 “姐,你有没有觉得百仙石这三个字有股莫名的玄妙?”连羿这才缓过神来,紧接着便询问起身旁的紫琉璃。 “玄妙?那不就是三个字么,写的倒是蛮有力道。”紫琉璃听罢,又重新仔细地打量了那三个字,但在她眼中这和冥魂给他们的那些供他们识字的书上并无太大区别,除了力道重了些。 “没有么?”连羿又重新打量了一下那三个字,而这次他并未发现有太大区别。两个人便向那巨石走去,然而就在此时,一双眼睛开始注意到了他们。 “我们应该算是修士吧。”当紫琉璃抬手要往百仙石上刻上自己名字时,却收手询问道。 “应该算是了,虽然道行低微。”连羿也犹豫了起来,毕竟刻在上面的都是些走南闯北的修士,自己二人这初出茅庐本领低微,若真贸然刻上,还真不知道是好是坏。 “这百仙石,既是承诺也是束缚,如若不常来这抚仙镇,可要想好。”就在二人犹豫不决之时,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一佝偻老者。 “不知前辈此言何意?”连羿问道。 “我见你二人穿着并不像散修游士,又见你二人在这百仙石前犹豫不定,便前来好心提醒,但若问我其中缘由,不可说,不可说。”说罢,老者便蹒跚离去。连羿想上前继续询问,却被紫琉璃拽住。 “小羿,莫去,恐有诈。”紫琉璃说道。 “有诈?” “不错,刚刚那老者前来我们毫无察觉,而如今远去却如此缓慢,似乎故意等着什么,另外我见百仙石周围的这些人似乎好多认识他,眼中看他神情总是能够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几分恐敬,也或许因为我天生对神识较为敏感,但小心一些总是对的。”紫琉璃再也没有先前大大咧咧的样子,谨慎地说道。 “恩,我们还是小心些为好。”说罢两人匆匆向来时路返回,未在百仙石上留名。 一炷香后,雅间内,茶珞递给了茶梵天一块影石。 “哦?宫老出现了?”茶梵天也很惊讶,要知道宫老对于这个抚仙镇而言,就和百仙石一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平日里神出鬼没,很少有人能够和他见上一面。要不是前人口口相传有这么一号人物,一般人还真注意不到他。 “不错,而且还是主动和这两人说话的。”茶珞说道。 “你去留意下他们要去何处,近日我要和他们见上一面。”茶梵天想了想,“另外不要打草惊蛇,万不要让他们感到不妥。” “是。”茶珞应道便退了出去。 “这又是哪家子弟,竟让宫老如此注意。”茶梵天看着外面久久皱着眉头。 …… “姐,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妥。”连羿时不时的看向来往的路人,皱眉问道。 “恩,好像有许多人跟着我们,而且显然不是一伙人。”紫琉璃也面色凝重道。要知道两人虽然没有修行过什么功法,但百年修为也绝非等闲之辈。 “不必过多担心。”连羿冲紫琉璃微微一笑,“既然他们迟迟未动手,怕是不想打草惊蛇,我们以不变应万变,等着有意之人上门,以我们的实力,应不会有大问题,倒不如趁此机会好好历练一番。” “嗯,听你的。”说实话,紫琉璃倒并不惧怕,她的实力还要在连羿之上。 “伙计,给我们上几个你们这的特色吧。”两人再次回到那蟾芸馆,坐在了一个临窗的位子。 “再来一壶清茶,两碗云吞。”紫琉璃补充道。 “好嘞,您二位稍等。”不久,两人面前便摆上了几道菜,外加两碗云吞。 “这雌雄蹄髈、雁落鸣沙、鸣熙朝凤、珍葵白子羹所用食材均是出自断魂野,配以几味药材皆是本店招牌,两位请慢用。”小二说道。 “诶,小哥,我想向你打听个人。”连羿叫住原本准备离开的小二。 “公子您说。”小二转身给他们二人添茶道。 “一个佝偻的老者。”连羿定睛看着小二的眼睛,生怕错过什么。 “您说的可是宫老?”小二一听,先是一惊,随即看向四周低声说道。 “宫老?”紫琉璃问道。 “如若说这抚仙镇没来另一个佝偻的老者,那么公子所说定是宫老,因为除了他,我们这里没有第二个佝偻之人。”小二笃定地说道。 “那你可否和我们说些关于这宫老的事情?”随即紫琉璃自腰中拿出了一枚碎晶石放在了小二手里。 “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知道的并不多,只知这抚仙镇上的人几乎都尊称他为宫老,但他却从未对人表现过任何亲近之意,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存在。”说罢小二把碎晶石放在了桌上,“如果二位没有其他事,我这就去忙活了,不打扰二位了。” “劳烦小哥了。”小二点头示意下便忙活着照看其他客人去了。 一顿吃喝后,两人准备结账离开,然而小二却说账已经被人付过,而这时,他们看向窗外,街道对面茶楼二楼,一女子正品着茶,微笑着向他们点头。 “二位客官,对面那位还让小的传一句话,如若有空,烦请楼上一聚。”小二说道。 “那女子何人?”连羿问道。 “百草仙斋大当家,应红花。” “百草仙斋?”紫琉璃重复道。 “不错,这抚仙镇唯一一家药堂。”小二回道 “既然这般相邀,我们再有推辞,便显得不知礼数,不如我们前去拜访一二也算略表谢意?”连羿说道。 “听你的!”说罢二人起身向小二点头示意后,便离开了蟾芸馆,向着对面茶馆走去。 不多时,当二人进入茶楼,两名婢女早已在楼梯上等候,见二人出现纷纷行礼,让出了楼梯。连羿和紫琉璃相视一眼,走了上去。 “两位肯赏这个脸,红花不胜感激。”当二人上了二楼后才发现,整个茶馆二楼除了应红花和几个婢女外再无其他人,此时应红花微微欠身,微笑着说道。 “应大当家何出此言,承蒙您照顾,小女子和舍弟才能吃上如此美味,自是应该我们道谢才是。”紫琉璃说道。论谋略谈吐,其自是不如连羿,但论修为,她着实强上一些,这等场合,身为长姐,自是不愿自家弟弟吸引太多注意,这被人打主意,可不是件好事。 “哦?二位原来是姐弟,那妾身莫不是还有些机会?”应红花是何人,这百草仙斋既能成为这鱼龙混杂的抚仙镇里唯一一家药堂,无论其背景还是能力,自是有其过人之处。、 然而身为这等势力的大当家,又岂会轻易着了紫琉璃的道?这一路上暗中的眼线也自是少不了她应红花的人,自是知道两人之中,往往还是这连羿占据主导。 “应当家说笑了。”连羿笑道。 “妾身应红花,一里外百草仙斋大当家,不知二位如何称呼?”应红花笑着看向连羿。 “在下连羿,这是家姐连紫。”他将紫琉璃的真实名字隐了过去。 “连家?”应红花听后,竟有一丝意外,随即微笑道,“既是连家,也难怪宫老如此。” 听到这,连羿和紫琉璃一惊,而也正是这不经意间的小惊讶,让应红花更为确认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而惊讶之后,二人又岂非不明,连羿的介绍竟误打误撞的让这应红花以为两人出自某个家族,而且看其样子还绝非等闲。不过这个身份也着实令二人满意,相视一眼随即看向应红花。 “不知应当家相邀到底所为何事?”紫琉璃顺势问道。 “自是有要事相商,请二位稍后。”说罢,其打一响指,四周窗户全部合上。但还未待其开口,一个声音传了上来。 “应大当家既有事相商,何不邀请两位小友到寒舍一叙,比这里可是强上百倍。” 当应红花听到这个声音后,眉头微蹙,面若冰霜,静静地看向楼梯,等待着这个不速之客。 第六章 单于巳跃 见应红花这般反应,二人也有些好奇这来人的背景和目的,明知应红花的身份还这般悠哉之人,想必也是个来头不小的主。 所来之人头戴金色束发,眉间一颗红痣属实不凡,身披赤金长袍,手拿碧墨檀丝扇,单就这身行头便知这定又是哪家公子哥。 “公子来此所为何事?”应红花倒未起身,开口说道。 “应当家哪的话,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此,确有要事,但却并非找你,只是不知刚刚应当家所说要事相商和我心中所想是否同件?”这个被应红花称作墨扇公子的男人,言语中丝毫未留面子,骨子里的高傲劲儿还真没把应红花放在眼里。 “是或不是,单于公子不必知道,只是这濮泠郡连家公子千金,又是否看得上你单于家。”应红花深知,以自己在抚仙镇的势力,对付一般人还可以,但是对其来人着实麻烦,同时,这想要招揽的对象又是连家之人,更为棘手,倒不如推给他,也好探探虚实。 “哦?连家之人,在下乃是青坞陵单于家五代第七子单于巳跃,久闻连家族长胞弟连凌峰连老前辈闭关多年,近来可好?”单于巳跃行了个同辈之间的问候之礼,随即问道。 而听到单于巳跃如此一问,应红花也看向了二人,先前她还未进一步确认二人身份便被他的到来打断,如今也正好借他之手确认下这两人身份。这外人只知道连家有一个和连家族长实力相当的人物连凌峰,乃是这连家大长老,但也只有应红花,单于巳跃这等消息灵通八面玲珑之辈才知,此人本不姓连,乃是连家家主连敖枫的结拜兄弟。 连羿和紫琉璃两人非寻常妖修,在冥魂近三年的“胁迫”之下,对于人世间的言语谋略再熟悉不过,二人一听便知这是单于巳跃的试探之词,而紫琉璃所学最深的一句便是如若不知,沉默便是。另外她早已和连羿说好,如若真有棘手的情况发生,只有连羿一人作答,她只管做好长姐的角色便是,毕竟两张嘴,必岔嘴。 “单于公子这是何意?既无能探知别家之事,便不要再随意在外人面前称道,免得因你一人弱了你单于家的能力!”连羿面色一改,冷峻说道,言语之中透露的不屑加上眉宇间的轻视,着实让单于巳跃面露窘迫。 “连公子此言何意?巳跃好心问候,为何如此…”还未等单于巳跃说完,紫琉璃轻蔑一笑,看向了连羿。虽说并未出声,但在单于巳跃这等心高气傲之辈面前,这轻蔑之意无疑又重重地给了他一巴掌,再也说不下去了。 而这一切看在应红花眼中,就像一块镇心石,不说这言语之中是否真切回答了单于巳跃所问之题,单就知道了所面对之人乃是青坞陵单于家公子后还能表现出如此不屑的,除了连家这个级别甚至更强大的氏族以外,绝非他人,何况那个层次的家族绝不可能不敢承认自己姓氏。 除此之外只有一个解释能够说的通,那就是他们不知单于这个姓氏,但这在这大界古域中几乎不可能,应红花还不相信以连羿紫琉璃这等相貌气质会是这类边落之人。 得此判断,应红花心中甚是欢喜,见二人清高之样,可见这单于巳跃已然将二人得罪得死死的,同时也庆幸自己先前的决定。 “单于公子这是何意?我应红花请来的客人,你一番试探猜忌,是对我应红花不满还是对花家二位有什么想法?”应红花详装怒意。 听闻应红花开口,提在二人嗓子眼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二人赌的便是他们这拉拢自己的急迫心,他们都是聪明人,但凡得到些许心中想要确定的事都会借机打压彼此,见其开口,两人便知此后单于巳跃再不会继续追问。 而应红花到死都算不到的是,两人还真不知道单于这个姓氏,毕竟书中所记并没有这些家族,于此同时他们又都是那断魂野仙植妖修,身后站着冥魂这尊大树,整个断魂野的精怪灵物二人一个没放在眼中,何况这俩屁大点修为的人族修士,毕竟目前为止,二人眼中还真没有氏族的概念,尽管书中说得天花乱坠。 “应红花,你少在那煽风点火,我明明没有…” “应大当家的好意我们姐弟二人铭记于心,但今日之况想必也没有心情继续下去了,我们便先走一步,抚仙镇只是我们停留之所,如若有缘,待我与家姐游历结束,应当家自可前来一叙,连羿自当礼待。”连羿打断了单于巳跃的话,说罢,二人略一行礼,便要离开。 “既然如此,那红花便不做挽留,但请花公子和花小姐在离开这抚仙镇前,定要告知红花一声,也好让妾身尽这地主之谊。”应红花一介女流,能在这龙虎之地混的风生水起,所凭之能单在这进退言辞间便表现的淋漓尽致。不得不说,着实让二人佩服。 “连羿公子,请慢。”见二人就要离去,而今日一行,自己未讨得半分好处,竟还惹得一身骚,单于巳跃再顾不得试探,慌忙开口挽留。 “何事?”连羿冷冷地说道,不耐烦之意流露而出。 “我还有要事相商,可否到寒舍一叙?”单于巳跃说道。 “何意?单于公子这是要强留我们姐弟二人?”随即,紫琉璃全身妖力外放,在返魂枝的作用下,她倒是不怕被人识破。 虽不会什么功法,但单纯的释放妖力,还是着实让应红花和单于巳跃大吃一惊,要知道在他们感知之中这便是人族修士的灵力,而这百年妖力绝不弱于灵隐满劫修士,那可是灵动之下最强者,在这个年纪,这等修为,除了大家族的子弟,谁人可以? 应红花会心一笑,嘲讽着单于巳跃的无知。同时暗暗为自己之前的谨慎庆幸。 而要说单于巳跃先前还只因顾不得继续试探而选择相信的话,那此时他再无任何怀疑,竟有些呆滞,心里悔得想扇自己两巴掌。 而连羿和紫琉璃见势从其身边从容走过,下楼梯时还不忘向应红花点头示意,他们心中精得很,这时候还是要向其示好的,因为越是这样,她便越是得意,越是得意便越是相信,那么自己二人在这抚仙镇便多了一份保障。 “应红花!”待二人走后,单于巳跃怒视着应红花道,好似把所有怨气都撒在她身上。 “怎的?单于公子这是准备拿我撒气?这个时代风起云涌,也不知单于家主如何做想,将你放在这抚仙镇中,难不成单于家也和这世人一般觉得,这座小镇平庸之极?”应红花说罢便起身带着几个婢女向楼下走去。 “慢着!” “做何?”应红花停住。 “小心点!”单于巳跃阴阴地说道。 “哈哈哈,可笑,你单于巳跃可敢动我?单于一宁在我面前,我倒忌惮几分。”说罢,头也未回地便走下楼去,徒留单于巳跃一人站于楼上。 然而三息之后,单于巳跃猛然出掌,身前桌椅瞬间粉碎。“应红花,连羿!你们给我等着!” 出了茶馆,连羿二人并未急着赶路,两人悠哉地走着,时而看看街边路摊,时而进入店面牌坊,好似刚刚根本无事发生。 “身后跟着的人好像撤走了一部分。”两人虽然看着悠哉,但其实也暗中留意着身后跟随之人。 “不错,跟着的人没几个有灵力波动的,顶多有些脚力功夫,看来这些人并非怀有恶意。”连羿说道。 “即便如此,我们也万不可大意。”紫琉璃向四处张望着继续说道,“咱们走了得有几百米了,按着应红花所说此时我们离百草仙斋应该很近,我们今夜便在这里歇脚吧。”紫琉璃指着旁边一家貌似并不是很大的客栈。 “可以。”连羿说罢,便向内走去。 客栈内部陈设十分简单,客栈一楼是一个不大的的厅堂,里面摆放着五套桌椅,其中有四五个穿着普通的人一边聊着一边吃着东西,想必这是给住宿这里的旅客用餐之地。 “掌柜的,可还有房间?” 这家客栈的掌柜是个较为肥硕的中年人,虽然穿着简单,但看着极为亲切。 “还有三间上房。”掌柜的答到。 “那给我们来两间挨着的吧。”连羿回道。 “好嘞,掩面稍后便给两位送过去。”掌柜的说道。 “掩面?”紫琉璃不解。 “看二位的模样,难道不是为了去参加魂誓节的?”这次倒是轮到掌柜的惊讶了。 “何为魂誓节?” “这魂誓节乃是古魂楼每三月举办一次的特殊仪式,见二位衣着样貌,外加这么多客栈都不投宿,偏偏来我这住宿,我还以为二位便是奔其而来,要知道这断魂野也只有我家能够为些散修提供低阶掩面。”掌柜的说道。 “不知掌柜的可否为我二人仔细讲讲这魂誓节和这古魂楼?”紫琉璃倒是好奇得很,这抚仙镇绝非表面上看到的那般孤立,不被关注。倒是现在给她的感觉好似因为各大势力都想将其占为己有,这才出现的一个在外人眼中平庸之极的微妙平衡。 掌柜的看了看整个厅堂说道。“如果二位想听,可以先上楼,现在店内也没有多少人,一会两位的掩面我亲自送上楼,顺便给二位说说这古魂楼和魂誓节。” “那便有劳掌柜的了。” “哪里哪里,在这抚仙镇,与人方便便是与己方便。” “那我们在上面等着掌柜的。”说罢,连羿拱了拱手,便和紫琉璃走上楼去。 第七章 古魂楼,誓魂节 “公子,寒鸦求见。”门外,茶珞禀报着。 “让他进来吧。”茶梵天回道。 然而,一名身着普通布衣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何事?” “禀公子,他们二人住进了百福客栈。” “哦?百福客栈么?他们先是见了应红花,便能让她撤了眼线,如今又要参加魂誓节么?难不成他们对这古魂楼也有兴趣?”茶梵天自言自语道。 “另外,单于巳跃也和应红花同日见了他们二人,但好似极为恼火。”寒鸦继续说道。 “单于巳跃?这下有意思了,以应红花的性格,绝不会轻易和他闹僵。所以,能让他如此生气恼火的便极有可能是这二人,虽说单于巳跃此人极为自负,但也有其自负的资本,能让他如此这般,这二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又和宫老有何交集?”茶梵天合上了扇子,皱了皱眉头,随即扬起嘴角。 “既然你对这魂誓节感兴趣,那我便借此机会和你们会上一会。”他笑道。“珞儿,去给我弄个低阶掩面过来。” “公子既要参加魂誓节,何不向古魂楼要一古尊掩面?”茶珞不懂,以她家公子的个性,还从未委屈过自己,之前去参加魂誓节时,也是向其讨要的古尊掩面。 “笨丫头,啥都非得问明白,叫你去弄便去,哪来那么多话!”茶梵天笑嗔道。说实话,这茶珞虽实力尚可,但比起茶家其余俾仆着实算不得机灵,但也正因她的呆头呆脑,让茶梵天更为喜欢和她笑闹的那份轻松。 “是,珞儿这便去准备。”随即茶珞嘟着嘴和寒鸦一同退了出去。 “魂誓节么?你们到底为何出现于此,又是何人?”茶梵天笑着看了看自己的扇子,再不发一言。 …… “公子,您二位的掩面给您送来了。”百福客栈内,掌柜的站在连羿房间门口。 “进来吧。”连羿回道。 “原来姑娘也在,这倒省了在下送到您房间了。”掌柜的说道。 “掌柜的客气了,不知现在可否和我二人说说这古魂楼和魂誓节?”连羿笑道。 “自是可以。”说罢,掌柜的转身关上了房门。 “说起这古魂楼,乃是这抚仙镇几个不小势力中最为神秘的存在。”掌柜的说道。 “几个不小势力?”紫琉璃问道。 “不错,这常来抚仙镇的人都知道,銮雀楼,古魂楼,百草仙斋,青碧苑还有彤明商会这五个势力在这抚仙镇中皆是举足轻重的存在,大大小小的商铺都会依附他们而立足,自然,我这百福客栈所依附的便是这古魂楼。”掌柜的说完,停了一下。 “至于这古魂楼,我所知道的并不是很多,之所以说它神秘,是他们从不和依附的商铺有过多交集,偶尔发下来几项工作,便也只是些简单的活。我们也只是知道这古魂楼是和魂灵之物有关,许多散修在这断魂野甚至其他地域捉到了启了灵智的精怪都会来这抚仙镇参加古魂楼的魂誓节。 在魂誓节上,古魂楼会收取那些精怪,同时也会出售一些由古魂楼打造的魂器。然而最吸引人们的便是这自由交易的环节,整个魂誓节最后阶段,古魂楼会提供不同分区的场地供来人自由交易,而掩面的等阶也是区分交易的人群。” “掩面的等级?”连羿说道。 “是的,掩面是经过特殊处理的魂引器物,本质上功效相同都是隐盖使用人原本魂灵之力,使其不被其他人认出。但在外观上却区分很大,像我们百福客栈只有权利对外销售低阶掩面,中阶、高阶乃至古尊级的掩面也只有古魂楼的才有能力向外发放,同时也是特邀发放,故此较为珍贵。” “那么会有什么区分么?”紫琉璃问道。 “有的,低阶掩面间可以互相交易,但不可向上跨阶跨域购买,而中阶掩面可以主动购买低阶低域掩面之人所有之物,以此类推。”掌柜的说道。 “换言之,古尊级掩面有资格购买全场所有出售之物。”连羿补充道。 “可以这么说。”掌柜的笑着点了点头。 “今晚魂誓节何时何地开始?”连羿问道。 “自然是古魂楼内,时间从第一个掩面出现即已开始。”掌柜的说罢笑了笑。 连羿和紫琉璃二人看了看彼此,点了点头。 “其余的在下也未知多少,如若无事,我便出去招呼其他客人了。”说罢,掌柜的起身行礼道。而连羿二人见此也起身回礼。 “劳烦掌柜的了。”随即,紫琉璃拿出了一枚灰色晶石递了过去。 “这便不用了,一看二位便绝非寻常之人,在下既在这抚仙镇做生意,自是有意结些善缘,如若有朝一日二位仍然记得我这百福客栈,照扶一二即是。”掌柜的说罢,也未留姓名便退了出去。 “这个掌柜的,绝非常人。”待他离去,紫琉璃说道。 “不错,今夜这魂誓节,我们也要小心一些。”连羿说完,看向了手中的掩面。 …… “这里便是古魂楼?” 吃了晚饭,连羿二人按着掌柜所说的路线找到了他口中的古魂楼。整幢建筑像极了古书上所说的古迹宝塔,整楼八角,九级密檐,塔角挂坠铜铃,却无铜铃之音,塔顶古珠摞叠,一似凤似鸠的古兽振翅欲飞,一尊古麒麟似龙似蛟般追逐着欲要高飞的凤鸟,栩栩如生,整座塔身魂器异兽浮雕覆于整体之上,每个细节都逼真得好似活生生的被定格在某一瞬间,建筑的风格给人以威严肃穆之感,和这抚仙镇的整体风格有些格格不入。 “嚯,这手笔倒是不小。”紫琉璃叹道。 “着实非同一般,但在这塔身之上倒是着实没有我们植系一脉啊。”连羿悠悠说道。 “无知人族,就知道我们仙植对其有所益处,全不知若非我植系一脉,哪有他们今天,还不是我们不计较,天知道古深隐修的那些老祖宗们若是较真起来,这些个蛟啊鸠啊的,还不是要远远逃开。”紫琉璃撇了撇嘴。 “是是是,紫姑娘说什么都对。”连羿笑了笑。 “懒得理你,我又没有瞎说。”紫琉璃撇了撇嘴。 “过会儿我们进去便分开看看吧,记得换身衣裳,不然有心人定会认出我们,又得少不了一番动作。”连羿叮嘱着。 “知道了,姑奶奶长你几十年,这点事儿还不懂?”紫琉璃翻了个大白眼,“走了走了。”说罢,便率先进了古魂楼。 连羿早已习惯她这般性格,倒也不觉得如何,若当真有一天她变得多愁善感,温婉可人,那才是他最为头疼的。连羿自顾自笑着,也跟了进去。 然而进了古魂楼,便有一面巨大屏风挡住了去路,整面屏风依然满是古魂宝器异兽,震撼之余,着实让人惊叹这古魂楼的手笔。 紧接着便有专门的引领者上前介绍整座古楼的基本情况,这古魂楼共有九层,下面四层依次为低阶、中阶、高阶乃至古尊阶的售位,层数越高,所售的阶位越高,而第五层则是古魂楼处理所来之人各类关于魂灵方面事务的场地,那里不受任何掩面限制,只要你拿的出酬劳哪怕你要一座附满魂灵的宫殿,他古魂楼也敢接。 绕过屏风,引领者便将来客带至一处专门为参加魂誓节之人派发古魂印的客室之中,在这里,来人可以凭掩面兑换一枚与其匹配的古魂印,凭借此印可以免除访金到塔身五层委托古魂楼一些事情。不光如此,来者也可以在这里处理一些个人事情,比如换身衣裳,因为派发古魂印后,室内再无一人,直至前一个出来,后一个进入。 踏入一层塔厅的连羿已经换上了之前化形时的装扮,戴上掩面,随意地逛着,此时的塔厅内,来往的人还不是很多。 “这古魂楼倒是有些能耐,这类似一叶世界的阵法若想将这里扩充成如今的模样,所设阵眼起码十数处,这阵晶的耗费可不是个小数目。”虽然连羿并未系统钻研过阵法,但先前冥魂让其二人所学之书里便有专门记载着修仙界大大小小阵法玄术的,再加上在外面观此楼虽也颇具规模,但如今看着一层塔厅,足足大上数倍有余,连羿便猜想到些许。 不多时,角落走出一名紫衣女子,连羿见其模样微微一笑,倒也并未上前,而是来到附近的一个无人摊位翻看着。 “我说,你摆弄个什么劲儿,大爷我摆这的东西总共五件,要不要心里不知道?”正值连羿纳闷为何摊位没人时,远处一个魁梧大汉,斜靠着厅柱喊到。连羿寻声看去,只见大汉口里叼着一根竹签,慵懒地看向连羿。 “不知这如何售卖?”连羿怪为尴尬地拿起了一个布袋问道。 “哈哈哈,你这小子好生有趣,你也不问问这是何物!就问这价钱?”大汉一听连羿若说,竟笑了起来。 “这,不是一个乾坤袋么?” 以连羿所学,加上他知道能来这里叫卖的不可能是普通的钱袋,极有可能就是能收纳一些物件的乾坤袋,比如他手上的扳指指环。 “对,这是一个乾坤袋,可我卖的不是它,卖的是里面的东西。”大汉回道。 “这里面是何物?”连羿问道。 “熊魂,一只金瞳银熊的残魂。”大汉说时,竟有一丝感情夹杂其中。 第八章 银熊残魂 “残魂?”连羿自是不知这残魂是如何保存下来的。他从古书上知道这世间万物三魂七魄之中三魂为胎光、爽灵、幽精,这七魄为吞贼、尸狗、除秽、臭肺、雀阴、非毒、伏矢。万物逝去万法归宗,这七魄随之消散,三魂转世投胎,如今这竟有着一缕残魂被保留下来,那其余散魂何去何从? “算了算了,就知道你这般穿的雍容华贵的公子哥看不上我这等无用之物,走吧走吧。”说罢,大汉重新靠了回去,闭上了眼。 “诶?我还没…”见大汉不再理会自己,连羿刚开口想要说的话也咽了下去,既然不愿卖又何必自找没趣,一缕残魂确实对自己无用, 连羿看了看那个乾坤袋走向了其他摊位。而待其走后,大汉右眼睁开了一条缝,看了看连羿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摊位上那个乾坤袋,叹了口气,再次合上了眼。 “诶,小哥,过来看看?各种等阶的魂灵,都在这呢!”不远处,一个中年修士看着连羿离开了大汉的摊位后,便向其招呼着,这个时间许多散修还没到场,先来的散修们都想趁着这个时候碰碰运气,把自己手中不太上档次的物件趁着没人时候卖个好价钱,不然等人多了,哪还有自己什么事。 “各种等阶的魂灵?”连羿闻言走了过去。说实在的,古书中对魂灵一事并未多做介绍,他自然也不知为何会有人售卖魂灵,这万物没了魂灵岂不归于死物? “不错,你看这有碧眼雉鸡,铜筋蟒,炎鬃蜥…”中年男子一口气说了好几种妖兽的名字。 “我能问下这些魂灵如何所得么?”连羿问道。 “啊?”男子一听,一下愣住了,倒不是他答不上来,自是这来古魂楼做魂灵生意的从来没有一人上来不问魂灵生前如何如何而是问魂灵如何而来。“自是屠了妖兽,拘来的啊。”男子回答道。 “你屠了妖兽还要拘了他们魂灵?”连羿听后猛然间,脑中浮现出一个雨夜,一泊鲜血,一个女人。随即全身妖力竟不受控制的迸发出来。 “你……你做什么?魂灵不是拘来的倒是如何来的?”连羿虽是化形较紫琉璃晚上十数年,可所具道行却未少多少,如今妖力暴动倾泻而出,着实吓了他一跳。 “你……这是在古魂楼!”男子已经不知道如何面对了,为何这古魂楼出售妖兽魂灵千百份,独他遇到这个主? “小羿!”这时感受到异样的紫琉璃一眼便认出了身着金色长袍的连羿,几个闪身便来到他跟前。 “小羿是我,平静下来!”紫琉璃摘下掩面,浑身散发着淡淡的紫色光芒,她顾不上许多,静静地将右手抵在连羿额头上,向其度着自己的气息魂力,而连羿本是佛门仙植九芯地涌金莲,对于心智的控制也算极强,渐渐感受到紫琉璃的气息,眼中金光逐渐褪去,恢复了理智。 “姐。”连羿说道。 “没事,我们离开这里吧。”紫琉璃摇了摇头,拉着他的手。 “好。”这时的连羿安静的像个犯错的孩子。就那般紧紧握着她的手,跟着她向门口走去,而此时,另一个摊位原本叼着草根的大汉静静地看着他,眼中竟隐隐泛起了一丝水雾。 就在二人准备转身离开时,十数位戴着金色掩面的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众多戴着高阶中阶和低阶掩面的人,看这架势,想必这魂誓节的重头戏就要开始了,见此,紫琉璃赶忙戴上了掩面,转过头去。 “小伙子,可愿听我讲个故事。”此时二人所停之处正是先前连羿询问过的无人摊位,此时大汉已没了当初的懒散模样,脸上神色倒显得几分郑重。 “我?”连羿抬头问道,因为他清楚记得先前大汉对自己态度上的不屑,如今却截然不同。 “不错。” 连羿看到了此时古魂楼楼门已经关闭,众多修士都堵在门口听着介绍,只有几个早些进入的修士在塔厅中闲逛,如今二人站在一块,想要出门无疑会招人注意,倒不如听听这大汉想说何事。 “请讲。” “我本是谷翎郡墨家客卿,弋宸。因一次任务前往秙渊岭,而那次任务的目的便是一株白芍鸢尾花。” “白芍鸢尾花乃上品灵植,可是因家中有人心智不全?”紫琉璃说道。同为植系,二人自是清楚得很。 “不错,二位果然识知深广。这墨家小公子一出生便被告知先天心智不全,似丢了一魄。不知从哪里得知偏方说这白芍鸢尾花配合其伴生兽魂可治愈其症。”弋宸说罢拿起了那个乾坤袋。 “三年之后,听闻秙渊岭有此灵植,但其伴生兽乃是一头金瞳银熊,而且是带着一头幼崽的母熊。墨家家主带着所有人前去围剿妄图摘下这株仙植。” “你们得手了?这金瞳银熊残魂便是尔等杰作?”听闻之后,原本安静的连羿的手再次颤抖起来,若非紫琉璃一旁压制,此时他定然再次发狂。 “并非如此。”弋宸说道。 “那这残魂从何而来?”连羿问道。 “我们到达之时,灵株早已被人摘走,银熊也已死了多时,而这缕残魂应该是幼熊的,因为那株灵植真正意义上的伴生兽是那头母熊。当我发现它时,它的胎光主魂已然不见。” “那你和我们说这些想要如何?”紫琉璃问道。 “我想把它送与这位公子。”弋宸说道。此时的他断不像先前那般粗犷。 “为何?”连羿不解。 “善!”弋宸只吐出一个字。 紫琉璃和连羿两人皆沉默,说实在的,他们着实不知该如何对待这残魂,即便日后真身渡劫,那也绝不用一残魂伴生兽在身边,这仙植伴生兽也绝非一残魂幼兽能够胜任的。可连羿却打心里不愿拒绝。 “小羿,不然,我们便带着吧,它和夜息香不同,已是残魂,成妖无望,如若我二人不带他在身边可能过段日子它便要散去了。”二人为妖修,对于这妖魂的感知力要比寻常人族强上许多。弋宸以为放其在乾坤袋中便能防止其因世间阳火过上而消散,殊不知,现今这残魂已然快要不行。若非连羿二人乃是仙植妖修,本身便对这魂魄有恢复之能,他们也不敢轻易尝试收留其在旁边。 “那好。这给你。”说罢,连羿拿出了一枚黄色碎晶放到了摊位前。 “说了不要便不要。”弋宸得知连羿决定收下这残魂已然十分高兴,也了了自己心中一桩心愿,自是不想多收分毫。 “如若这般,那这残魂我也不要了。”连羿说道。 “那,我便收下,在这抚仙镇中如若有事,你自可到镇北牛家饭馆找我。在这抚仙镇上我弋宸还是说的上几句话的。”掩面之下的那张脸,两人看不真切,但通过那双赤诚的眼眸,这弋宸定是个侠义之辈。 “好!”说罢,连羿单手一引,那缕残魂便被其从乾坤袋中度到了小拇指上的灵戒内,与此同时,他逼出一滴鲜血浮于那奄奄一息的残魂之上,整个动作没有一丝停滞,别人更是无人知晓。 “那弋宸兄,我们这便离去,有缘再会!”连羿和紫琉璃二人抱拳说道。 “不送,另外如若无事,二位还是尽早离开这抚仙镇吧。”弋宸提醒道。 “近日便走。” “后会有期!” 此时楼门内聚集的修士早已四散走开,在这古魂楼内吆喝开来,但连羿二人再无心于其他,只想快些回去,弄明白为何连羿会突然发狂。 “这位姑娘,可否让在下看看你这腰间脂玉?”就在二人即将离开之时,一面戴高阶掩面的男子挡住了二人去路。 “不可,不卖。”紫琉璃说罢,看也未看便要绕过离开。 “那我偏要看呢?”男子倒是不慌,因为在其转身的一刹那,四周已经涌来数名中阶掩面之人,将二人围在中间。 这时,整个大厅一下变得极为安静,因为这里是古魂楼,试问谁人胆敢在这古魂楼中闹事?那不是打古魂楼的脸面么。 “你想怎样?在这里动手?”紫琉璃怒道。 “不想怎么样,我就是看上你了,哦不看上你的脂玉了。”男子邪笑道。“还不上?” “哼。”眼见几人就要上前,连羿二人不屑哼道,随即便要爆发妖力,要知道即便不会什么功法,但单凭二人百余年修为也绝非这几个人扛得下的。可就在其要出手的那一刻,一个低阶掩面男子站了出来。 “哟,我道是谁,这不是孔家大公子孔逸然么!”男子说道。 “慢!你是何人!”孔逸然叫停了手下不断打量着这个突然站出来的男子。 “你管我是谁,看得出你是孔逸然便好。”男子悠悠地扇着墨扇。 而此时这番动静也把古魂楼的管事们吸引了下来,一同前来的还有几个古尊掩面。 第九章 即便百花谢,终无思悔时 “竟敢在古魂楼闹事!”其中一人说罢便要上前制止。 “胡闹,那是孔家的少主,你不动脑子?”古魂楼管事说道。 “那我们请少主前来?”男子问道。 “不必,我们静观其变。”管事回道。 “您就不怕迟则生变?”男子惊道,换作以前这管家可绝不是今日这般模样。 “我怕你就是那个变数!”管事白了一眼,“你可识得那把扇子?” 男子定睛看了许久。“不识?。” “你就该跟少爷告假回家种地!”管家回身给了他一下子。“那是云墨扇。不说这抚仙镇,就是这东源大陆又有几把?” “您是说,这个人是……”男子终于知道为何管家迟迟不出声制止。 “废话,如若不然你当我为何在这静观其变,我原本还好奇为何今日他未曾索要古尊掩面,想不到竟戴了低阶掩面过来。”管事喃喃道。“去禀报少爷一声,现今他应该在四层和应当家他们在一块。” “是!小的这便过去禀报。” “嘿呦,小子,混的不耐烦了,敢管小爷儿的事。”孔逸然指着男子道。 “孔逸然,孔家家大业大不假,但还真没到让你这般肆意妄为的地步,连个古尊都没混到,在这找存在感呢?”男子讥讽道。 “放屁!老子今天让你看看不知天高地厚的代价!” “慢!”就在孔逸然的那些手下准备扑上来时,紫琉璃喊到。 “这位仙友,我姐弟二人在此谢过,你不必参与我二人之事,徒惹麻烦,仙友好意在下心领,如若有缘日后定当登门相谢。你无非看中了这块脂玉,给你便是。”说罢紫琉璃伸手就要摘下腰间的挂饰。 “姐。”连羿按住了她的手,“我看他要如何。”说罢,连羿全身妖力暴涨,“已然身处是非,又岂有退却之理。” 紫琉璃听后先是一愣,随之脸上欣慰地笑着,“是了,阿姐糊涂了”说罢,她全身袍裙无风自动,宛若紫衣仙子一般站在连羿一旁。 “灵隐大圆满?”感受到两人外放的妖气,孔逸然愣了一下,他根本没有想过在这抚仙镇内,两个如此年轻的灵隐大圆满之人竟戴着低阶掩面。“那又如何。”此时的他第一次感觉踢掉了铁板,但绝不可回头,既然被人道出了身份,就绝不可丢了他孔家的脸面。“上!” 随即几个中阶掩面修士单脚蹬地,急蹿而出,从数个方向向二人疾攻而去。 连羿二人乃仙植妖修,这悟力灵性又岂非常人比得,虽未习得功法,但在那基本古书之上多多少少提及一些手段,对付这些虾兵蟹将足够了,况且在足够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徒劳。 眼见最先冲出的攻击已到面门,紫琉璃仰身后倒随即右臂撑地,左臂借势上托后拂,那第一个冲过来的人便被其甩到了连羿身前,连羿单手拉住来人手臂一拽一带,便将整个人调了一个圈,抬脚前踹便将其蹬了出去,撞在了另一个要来之人身上,两人应声倒飞出去。连羿二人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滞,这简单招式中轻松泄了来人攻势,让人惊叹。 两人不断穿梭在几人之间,充分展现出了仙植的柔韧,同时还有与天地争斗的妖修强悍,不多时便让几人再无回手之力。 远处扶梯之上,几个戴着古尊掩面之人早已目睹了一切,身后便跟着这古魂楼管事等人,只不过并未有人出声制止,他们着实好奇,这两人能做到什么程度。 场中孔逸然见势头不妙,再也按耐不住,右手一伸,一副暗紫色铁爪套在手中,他左脚后撤回蹬,右手施诀,顿时左爪之上紫光大现,趁着几人缠住两人之际,整个人直奔紫琉璃腰间抓去。 “小心!”原本因紫琉璃谢绝而站在一旁的男子见孔逸然猛然出手,出声提醒的同时,甩扇而出。要知道孔逸然身为孔家少主,资质着实不错,未及束发,已然到了三劫灵动的修为,同龄之辈中算得上强者,这猛然出手若是得逞,紫琉璃定遭重创。 未等扇子到达,孔逸然便已经到了她身前,连羿虽已察觉,然而无暇回身击挡,他右脚后曲,左臂拉住紫琉璃,整个人侧转,硬生生将还在出手的紫琉璃拽了过来,可虽然避过了要害,但在移位之时,右腿还是被其爪子划伤,瞬间紫黑之气附着在整只小腿,血殷红开来。与此同时男子的云墨扇也已到达孔逸然面前,挡下了他即将继续的攻势。 “云墨扇!”孔逸然看清扇子自是知道这个掩面之人是何身份,掌心微微出汗。 “姐!”连羿看到紫琉璃负伤,瞬时脑海中浮现出一颗人头,以及躺在断魂野外的无头尸身,转瞬又出现一散发女子留着血泪。 “你敢伤她!”连羿双眼顿时变成赤金色,整个人竟向外散发着淡淡金光,所穿道袍无风自扬,然而眼睛却从未自紫琉璃身上离开,他仔细检查过她的伤势,这紫黑铁爪上明显有毒,若非她乃紫芯琉璃海棠,又有百年妖力,这一击足以废了她这一条腿,若真被击中腰间,毙命无疑。 “如…如何。”孔逸然听罢,说道,但言语间着实没了原本的跋扈。他知云墨扇的主人是茶梵天,那他所帮之人定也非同一般,但事已至此,他自不能过于怯懦。 “如何?我想要了你的命。”连羿缓缓将紫琉璃放于地上,他已经向其输送了妖力,加上她自身的修为,自是没了性命之忧。 “你敢?”孔逸然自己都未察觉到已然后退了半步。 连羿本束起的长发竟一瞬间散开,头上原本散发微微白光的珠串四下散开,整个人竟透露出一股妖邪之气。而掩面在一瞬间四分五裂。 “小羿!不要!”紫琉璃见其妖力不受控制,出言制止道,但奈何她此时身子虚弱的很,无法再动分毫。 “你看我敢是不敢!”连羿邪笑着,此时赤金色的双瞳透着邪光,一步一步向其逼近。 “且慢!”就在连羿快要出手之时,楼上古尊掩面中一人喊到。 “勿再伤人!”在一个男子带领下,古魂楼管事一众人随之而下。 “你叫我停手?”连羿扭头看向说话之人,这众多古尊掩面之一。 “不错,我乃古魂楼楼主刀邛,还望看在……”还未等其说完,连羿闪身间便来到了孔逸然身前扼住了他的喉咙。 “你!”这时的孔逸然竟在一瞬间感受到了来自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恐惧,他竟然没有丝毫抵抗之力,就连提臂的勇气都没有。 “你没听到我所说?”刀邛见状,整个人周身温度骤降,一把卸下了掩面,要知道这般不给他刀邛面子的,连羿是第一个。 “我凭何听你之言,他们围攻我二人之时,你们如何?久久望之却从未开口,我阿姐受创你们又如何?怎的?这人性命是命,我们二人性命不是命?”连羿冷笑道。 “你!”刀邛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等人先前的无动于衷早已被他看在眼里。“你阿姐并未危及性命。” “那是他手下留情了?”连羿大笑。 “我好言相劝,以你之意便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刀邛怒道。先前看连羿二人身手虽修为了得,但并未感受出招式出自哪家,而连羿的态度着实触怒了他,毕竟他向来不太在意身份低微之人,哪怕他天资了得又如何,树大招风多少寒门天资无法成长,更何况在这抚仙镇。 “你也要出手?”连羿紧了紧手上的力道。而就在此时,一个魂影骤然而至,直奔虚弱的紫琉璃。 “找死!”连羿猛然出手,孔逸然瞬时被甩了出去,直接将魂影击中,显现出了真身,正是一名古魂楼的下侍,而此时孔逸然早已昏死过去。 “你在玩火。”连羿见魂影真身,顿时全身妖力暴涨。他回头看向先前帮助二人的男子说道。“仁兄可否照看家姐一二。” “你自安心做事,我护她周全。”男子说道,便站在了紫琉璃身边。 “茶梵天!你此番何意?”刀邛大怒,在这抚仙镇之中,几大势力几乎皆有这些小辈出手管理,虽然家中有强者坐镇,但也几乎不与插手,除非威胁到他们性命之时,故此几大势力之间从未明面上出现敌对,如今茶梵天竟二话不说站到了他的对立面,是对他的不屑,怎能不怒! “刀邛,既认出了我,你还能这般做事,你这脑子啊。”茶梵天无奈的笑道。 “你们一伙的?”连羿邪瞳看向茶梵天。 “若是一伙,怎会出手助你,你放心施为,既答应了你,她便不会有事!”茶梵天说罢。也摘下了掩面。 “多谢!”说罢,连羿转身。 “我本无心与你为难,世间独孤多,不求人为我。但你欲对我阿姐出手,不可饶恕,即便百花谢,终无思悔时,一战!”连羿平淡地说道,可空气中却带着死一般的凝重气息。 第十章 宫老现身 “要战便战,怕你不成!”说罢,刀邛起身一跃,便跃到场内,随即一柄三尺石青色长刀凭空出现。 “拿出你的魂器吧。”刀邛说道。 “无需!”连羿回道。他并非无需,而是没有。 “狂妄!”说罢,刀邛将刀刃一甩而出,整个人在刀身脱手的那一刻便极速前冲,速度快到只剩残影。 连羿见状,虽妖力暴动,但其神识五感竟从未有过的敏锐,眼看着巨刀直奔面门,他单脚点地整个人前倾过去,躲过了刀身,随即双掌振地,整个人快速直立而起,双掌变拳,全身妖力汇于掌骨迎面对上了刀邛的双掌。 “刀邛所修的《骨刀诀》不可小觑,刀已成他的一部分肉身,极为强悍,不可硬敌。”茶梵天出言提醒道。 此时刀邛暗道不好,转面沉身,瞬间便遏制住了后退的势头,双脚轮番点地急射而出,直奔被他甩出的长刀。 连羿见此,借势倒翻,单脚抵于身后刚刚飞过的刀柄,全身妖力汇于脚底,猛地一踹,长刀急速射出,插在古魂楼塔墙之内。他借着反势直奔刀邛而去,经过刀邛上身时,双手抓住其腰身,尽管刀邛尽力扭转身体,但仍旧将大部分背部空了出来。 见此,他将妖力全部汇聚于腰部和上臂关节处极大程度避免了高速下自身的损伤,同时借着相反趋势的两人牵制所造成的停顿,猛地躬身,硬生生地将刀邛甩了出去。要知道换作同修为的其他修士绝非不可能如此,但妖力高出一个大境界的连羿却可以做得到,而且他也只能依靠修为上的差距用这等手段来弥补功法上的不足。 这一幕,惊呆了所有人,这等身体的强度和力量上的压制,绝非寻常人可以做到。 而此时连羿脑海中又浮现出这样一句话,“对付恶人,趁其病,要其命!”他曲蹲于地,缓了刚刚弓腰之势,随即双足激蹬,化掌为拳,同时指节凸起,直奔倒飞出去的刀邛喉结。 “小羿,收手!” “放肆!”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连羿的指节就要攻到刀邛喉间时,一道指旋气刃袭来,一招,连羿便被掀飞出去,重重击在塔墙之上,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再无力站起,然而赤金色的双眸竟愈发鲜红,他死死盯着突然出现之人,一个黑发中年人,此时正站立在刀邛身旁。 “小羿!”紫琉璃大喊。 “叔……。” “勿言!”男子未多看刀邛一眼。 “你是……谁!”此时的连羿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一发声便伴随一口血水。 “来我古魂楼闹事,在你眼中这般轻易?”男子轻哼道。 “你究竟是谁?他人欺我在先,你不问。今幼弟替我出手,你重创。何为道法!你修的是何道心!”紫琉璃怒道。 “无知,道法自然和修行无关,道心超然于世俗无关,既无能无为,便要有砧板鱼肉之识。”男子不屑道。 “凌风前辈这是何意啊,族中长辈向来不干涉我等小辈之事,今日插手莫不是告诉众人这古魂楼少主不过尔尔?”茶梵天说道,此时在场众人无一人敢说话,要知道这原本刀邛等人出手,便已经属于整个抚仙镇上层争斗,如今连刀凌风都出手,一个不慎极有可能连他们都交代在这里。 “茶梵天,我劝你莫要多事。”刀凌风沉脸道。 “我多事?这二人乃是我銮雀楼座上宾,是我向祖父推介之人,今日古魂楼此般作为您说我管是不管?”茶梵天回道。 “哼,现在茶家子弟真是好教养,这般和长辈言语,即便你父亲在此,也不会如此言语。”刀凌风立眼直逼向他,茶梵天整个人向后退去。 “呵,可笑,亏我还为刀公子捏了把汗,谁料到小的不行出老的,怪不得刀家人丁兴旺!”这时,原本在一旁静静看着连羿与刀邛较量的弋宸,扶起了仍旧咳着血的连羿,嘲讽道。 “你是何人,我刀家做事,轮得着你在这指手画脚?”刀凌风说罢伸手便向其挥出一道指刃。 “呦呵,可不敢可不敢,我等一介散修,这修为得来不易。”他扛起连羿轻松躲了过去,指刃打在塔身,破墙而出。“看看,看看,这要一下子打到身上,没个三五个月怕是动弹不得。” “混账!今日我便让你看看……” 还未等刀凌风说完,一个声音自塔外传来打断了刀凌风的话。 “我劝你啊,收手。” 随即,一个佝偻老人走了进来,在其身后跟着一名男子,而这名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返魂树冥魂! “宫老?”所有人见到来人,均为一震。要知道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者可是这抚仙镇最神秘的人。 “你小子很好,茶树生果然培养了个好苗子,三月后幽涧谷内冥凌幻境开启,你可前来,不算你茶家名额。”佝偻老者,缓缓说道。 当连羿二人向其看去,见到冥魂后,甚是惊喜,但随即便是不甘与委屈,更多的无颜面对,而此时连羿瞳中邪红也渐渐隐退。此时冥魂双手攥得死死的,脸沉的可怕,但却并未做什么。 “谢过宫老。”茶梵天听罢,甚是欢喜,这一个名额所代表的却远超于此。 “应当家,可否给这两个孩子一颗九玄丹,我给应家一个名额。”宫老微笑道。 “自是可以,谢过宫老。”应红花听后,有些失落,虽也得到一个名额,可却非是自己一人。而这时应红花从那群古尊掩面中走出,当紫琉璃和连羿看到后,才明白原来先前自己二人以为可以相交的应红花,在关键时候却并未出手。 “你们也不要怪罪应当家,一个女孩子在这抚仙镇照顾那么大个生意,本就挺难,今日若不是她暗中相告,我们也未必得知你们的遭遇。”宫老说道,但明眼人如何听不出这话语间的不满,以他宫老的身份,若想知道二人行踪,易如反掌,应红花不过是想投机顺个人情,不料他竟当面说出,日后应红花在这抚仙镇又要花大力气稳固关系。 应红花喂给两人一颗九玄丹后,娇躯一震,随即幽怨地看了一眼茶梵天,怨他好命。 “鬼灵王弋宸,你也不必隐姓埋名,无非为人正直又何必因世俗遮掩,来我百谷仙门做事如何?”宫老随即对弋宸说道。 而听到此,众人才知原来这便是修真界中因一起弑杀而被大家氏族追杀至今的鬼灵王弋宸。 “连我都有份呢?”弋宸一惊。 “愿是不愿?”宫老笑道。 “愿,自是愿意。”弋宸乐道,轻轻拍了拍身旁已有好转的连羿,“我以为那熊魂于你有缘,不料是我与你有缘啊!哈哈哈!”连羿无奈一笑。此时的他感受到自己全身的恢复,便心知紫琉璃定比自己恢复得更快,毕竟自己伤的更重,更何况冥魂也在,随即心中轻松许多。 “至于刀家……”宫老看向刀凌风。 “宫老息怒,先前并不知这二位与您的关系,还望恕罪。”刀凌风再无架子,因为这是个连刀家家主都极为忌惮的人。 “抹去百仙石上名字,退出抚仙镇可好?”宫老说道。一旁的刀邛当看到宫老现身便才想起之前下人所说的一男一女,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二人竟是姐弟,又戴着低阶掩面,即便茶梵天出手,他也一直以为这是他和往常一般借势针对自己。如今听到宫老如此说辞,整个人瘫坐于地,这意味着从今以后刀家在这抚仙镇大争之中再无一席之地,他刀邛在刀家在无翻身之日。 “这……还望宫老体谅,刀家无意……”刀凌风还想说什么,谁知宫老竟看向其身后的冥魂。 “这样可满意?”宫老问道。 “不!”冥魂阴沉地挤出来一个字。 “那你想如何?” “让他在我手上过三招。”冥魂说道。 “这样啊。”宫老有些拿捏不定,随即转身问向刀凌风,“凌风啊,要不这样,你和我这侄子过三招,三招之后不论如何此时揭过如何?” “可当真?”刀凌风本想以为给些补偿或是其他什么补救。却没想到竟是这么简单。 “当然,但他会全力施为,不论生死。可愿?”宫老这句话是用魂灵之力问出,也就是这句话出,在场的乃至整个抚仙镇所有人都真切的听到。 “晚辈接下,还望宫老莫在为难。”刀凌风想了片刻,自己三劫灵斗修为,除非冥魂达到灵皇之境,但这东源大陆灵皇境修者,他刀家识之八九,但并不知道此人,真要硬抗,应无大碍,便直接应下。 “那好。”宫老点了点头,”那便去吧。”而这后一句则是对冥魂所说。 “记得留其性命。” “我尽力!”说罢,冥魂缓缓走出。 “你全力出手,我不会留手。”冥魂上来沉声说道。 “还请仙友手下留情,若有机会……” “废话少说!”冥魂打断了他要继续的话。 “做好觉悟!” 第十一章 冥魂出手 “岁月静好发青丝,似雪沉雁落别离,定魂。”话落瞬间刀凌风脚下竟伸出一片青枝,要知道,这古魂楼设有结界阵法,外来之物几乎不可穿透。但他不知,这些青枝皆为冥魂本体。 刀凌风瞬时起身,唤刃而出,对着青枝便挥去。连发数刃,割得四周空气噼啪作响,可打在青枝之上却丝毫无伤。 “无知之辈有何脸面辱我儿女!”随即手诀连掐,青枝四散而起,直奔刀凌风。 刀凌风见势不妙,一边用刃抵挡着不断攻击自己的青枝,一边极速念着法诀,瞬时整个人的速度竟成倍提升。 冥魂摇头,只见四起的青枝,瞬间凭空消失,猛然间便自周围虚空之中化成千百分枝,笼卷而来。 “魂灵道义!你竟真是灵皇!”眼见分枝就要将自己困住,刀凌风惊呼,面对灵尊这一大境界的差距,他抗拒不得。然而青枝并未碰触到他周身,便已将其死死的控在空中。 整个厅堂的人惊得一声未出,就连弋宸也长大了嘴。更别提连羿和紫琉璃,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见冥魂施展修真之法。 “一岁一枯荣” 待冥魂说罢,刀凌风竟开始衰老,头发开始花白,皱纹横生,身体也开始变得佝偻。 “你在做什么?前辈救命!”刀凌风开始向宫老求饶。 “既然你敢出手,便已经做好了被报复的准备,你我同辈算不上欺你,即为砧板鱼肉,为何无鱼肉自知?这话我还给你!”冥魂说罢。 单手虚空连划七下,“斩魄!”说罢之前这七下到达刀凌风面前已然成了实刃,只听他猛然嘶嚎起来,其状无比痛苦,可身上却无丝毫伤痕。 “三式已过,我留你性命!”说罢,青枝消失,刀凌风像断了线的风筝径直摔落下去。而此时看着枯瘦如柴几乎没有气息的刀凌风,所有人皆震惊的无法言语,灵皇之境已然是修真界金字塔顶端的人物,如今竟出现在众人面前,还展现了如此强势一面。 “还能不能站起来!”冥魂看向连羿和紫琉璃问道。 而二人却还陷在刚刚的震惊之中,他们从来不知道冥魂竟有如此强势一面,这和断魂野中一次一次被自己二人闹得心烦意乱却无言以对的魂叔简直是天壤之别。 “好像问你话呢。”还是弋宸率先反应过来。 在弋宸和茶梵天的搀扶下,连羿和紫琉璃缓缓站起身来,向冥魂走去。 见他们二人并无大碍,冥魂转身不屑的看向刀凌风和刀邛。“之所以没有杀你,是因为我要你明白,这世间比你强的人多得很。我虽废你七魄,逝你岁月,但却并未废你根基,若你本家舍得,自可令你恢复如初,但是否有必要在你身上耗费太多精力,便是他们考虑的事情。” 冥魂说罢回头迎向二人走去,“我同样想要告诉你,你不过是刀家之人,也只是刀家之人而已,当你没了成为刀家人的能力,也许你什么都不是。” “父亲。”紫琉璃离得冥魂最近,见其向自己走来,羞愧地低下了头。 “之所以没告诉你们,是想让你们自己经历一下这个世界,外面世界固然精彩,却绝非仁善,如若不是让你们经历一下,你们定会觉得我在危言耸听。”冥魂说道。 “我们知错。”连羿此时也走到了身前。 “重情重义不是错,但你心性尚未成熟,这般不顾后果的行事,早晚有一日毁于心魔。”冥魂见连羿低下了头,转而回身,“但男儿立于天地,若保护不了至亲挚爱之人,又有何颜面存活于世,畏首畏尾又岂非男儿所为,心魔又如何,秽念又如何,灭了便是。你便是你,为你心中正义便是。” 说罢,冥魂不再言语,向宫老走去,徒留连羿红着眼眶直直地看着冥魂的背影,说不出一句话。 “我……让您为难了。”冥魂躬身行礼低声说道。 “又有何妨,莫要往心里去。”宫老抬手,凭空扶起了冥魂,“这下可泄了心中愤恨?” “泄了。”冥魂微微笑道。 “那便走吧。”说罢,宫老看向弋宸,“可否把那小女娃子也搀上?” “得嘞!”弋宸,腾出右臂,从茶梵天手中扶过了紫琉璃。 “茶家娃娃,老朽自是知道你今日本意,但你和他们不同,你知道权谋与真情,这点不易,切莫在这漫漫长路中弄丢了方向。”宫老转身,和冥魂悠悠向外走去。 “前辈教诲得是,梵天谨记。”茶梵天听闻,躬身行礼。 “连羿兄,请留步。”就在一众人即将走出塔门时,茶梵天自他们身后跑了过去。 “茶兄何事?”连羿转身站住,而宫老回头看了一眼,便示意众人在前方边行边等。 而对于眼前这个少年,连羿还是有些好感的,毕竟是这里除弋宸外惟一一个站出来维护自己二人的。 “今日我本想隐藏身份接近你们二人,也是因为想知道你们和宫老到底是否有关系,我为我的本意向你们道歉。”茶梵天顿了顿,说道。 “推己及人,我不怪你,况且你和他们不同。”连羿笑了笑。 “在下茶梵天,南漓郡茶家四代子弟,排行第十。”听闻,茶梵天脸上不自觉地挂上了笑容,随即正色躬身说道。 见其这般,连羿强忍体内疼痛,咧嘴正身,也行了一礼。“在下连羿,散修之子,排行老二,上有阿姐,你见过了。” “这是我的笛哨,送你了。”茶梵天说罢,递过来一枚小指大小的墨绿色竹哨。 “可我,我没什么拿的出手的。”连羿摸遍全身,除了那个紫琉璃给的腰挂,再无其他,就连头上的发珠也早在打斗之时散落丢失。 “无妨,就此别过!”茶梵天笑道,微欠身,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茶兄,日后,待日后相见,我定回赠一物!” “我记下了!再会!” 连羿看着茶梵天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笛哨,竟微微有些出神,这是除紫琉璃和冥魂外第一个送他礼物的人。 “臭小子,发什么呆!快点跟上!”紫琉璃此时已无大碍,腿上之毒也已经被逼出,倒是孔逸然,已然昏死在那,众人也懒得理他。 “知道了。”连羿转身,追了上去。 “刚刚茶兄给了我一笛哨,可我身上无其他回赠之物,虽说待再次见面之时我会回赠他一物,可这相见之期却遥遥无知。” “此子着实不错,值得相交。”弋宸点头说道。 “不急,三个月后,你们自会相见。”宫老说道。 “三个月?为何?”连羿问道。 “冥凌幻境开启,他会来,而你们自是和我回仙门。”宫老说道。 “仙门?”紫琉璃问道。 “不错,回仙门,百谷仙门!” 抚仙镇,炊饼铺子。 “掌柜的,您回来了。”不知走了多久,一行人来到了主街转角处的一个炊饼铺子,里面的伙计看到了宫老热情的出来迎接。然而除了冥魂,众人皆是一惊。 “哈哈哈,难怪几大势力的小家伙们找不到您,谁能想到您竟然在这破……呃”弋宸未说完,便被一旁的紫琉璃狠狠地扭了下腰间肉。 “破什么?”宫老回身笑着问道。 “珀玉宝刹!宝刹!”弋宸连忙改口。 “马屁精!”冥魂给了一个大大白眼。 “哈哈哈,果真比冥魂脑子转的快,他可是直接说我这炊饼铺子是破茅屋,我打了他。”宫老笑呵呵地率先走了进去,连羿抬眼稍稍看向冥魂。 “看什么,进屋!”冥魂详怒道,也不给他们回话的机会,抬腿便走了进去。 “诶,小子,冥魂他向来如此冷傲?”弋宸拍了拍连羿。 “以前我们也没发现。”连羿说罢便和紫琉璃走了进去。 “嘿!一家人一个做派!装的都是装的!”说完悻悻地跟了进去。 … “今日多谢宫老。”进了内堂,连羿行深躬大礼说道,然而宫老也不阻拦,顾自看着二人。 “你可愿拜我门下?”然而,宫老顿了许久,竟说出了令众人大吃一惊的话。 “不可!这样一来完全乱了辈分!”率先出口的不是别人,正是冥魂! “有何辈分之乱,我代我徒儿询问他之意愿。”宫老白了一眼冥魂。 “徒儿?”冥魂皱了皱眉,随即竟流露出一丝震惊之色,“您是说…” “不错,我唯一的弟子,聋祯。” “聋祯?”弋宸想了好久,“聋祯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聋祯尊者?”紫琉璃出言问道。她曾在古书中看到过近百年这东源大陆出现过的尊级强者的部分记载。 “以妖血脱俗,成就非凡尊圣的聋祯尊者?”弋宸猛然睁大了双眼,此时他才想起那个年代强盛一时的聋祯尊者,但其崛起得快,消失得也快,数年间再无音讯似人间蒸发一般。 “还有小辈知道他?”宫老微惊,“不错,正是。” “他还活着?” “没死。”宫老抿了口茶。 “那如今他所在何处,为何再无他的消息。” “不知。” “那为何你要替他收徒,为何他不自己收徒?” “你烦不烦!” 弋宸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宫老甚是厌烦,终于在一掌之后,归于安静,弋宸昏了过去。 第十二章 拜师 “你可愿?”宫老看着连羿问道。 连羿并不知如何作答,古书之上对于此人的介绍甚少,对于此人其并不了解。另外对于他而言,宫老到底是何人,为何在他们二人出现在百仙石时会出言相劝,另外他和冥魂又到底是何关系,他皆不清楚,如今便要他回答愿是不愿,甚是为难。他偷偷地看向了冥魂。 “看我做甚,你的决定自己做。”冥魂自是知道他这眼神中的询问之意,但事关他自己的修行问题,自是参与不了。 “我,不愿。”想了很久,连羿低头说道,紫琉璃听后赶忙暗下拽了拽他的衣襟。 “为何?”宫老平静地问道。 “因为我不懂。” “不懂何事?” 连羿缓缓地抬起头,看向了宫老。 “您不打我?”连羿回头看了看此时躺在地上的弋宸。 “说是不说!”宫老瞬间被气乐了。 连羿看了看冥魂,在宫老那没得到答案,自是想找个庇护。 “既然让你说,自不会动手打你,先前的厉害劲儿呢!”冥魂白了他一眼。 “那晚辈便斗胆说说心里的想法。其一,我并未知道宫老身份,更不了解您口中的聋祯尊者,不知您收徒之意我又怎可轻易答应;其二,我有心拜义父为师,却终得不到同意,如今您的出现,以及和义父的关系都是我心中不解之惑,关系不明,不可相应;其三,阿姐去哪?”连羿一连串地说出了三个原因,说完还不忘后退一步,好似生怕宫老一个反悔自己便被其扇了出去。 “呵,我道是何原因,是我唐突了。”宫老听后,甩手一挥,整个内堂之中云雾缭绕,不多时,云雾之中便出现群山缭绕之景,群山之中神谷建筑鳞次栉比,好是壮观。 “我乃百谷仙门云外长老,宫羽一。聋祯,我唯一弟子,曾经世间翘楚,下落不明,但命灯未灭。其出走之前,留下毕生心血《魂生诀》,托付我为其寻找传人。至于为何想要收你入门,并非看在冥魂,而讲求缘运与天赋。”宫羽一说罢再一挥袖,一个黑色束衣男子出现于云雾之上。 “冥魂与我有缘,结识于古境,也算是我小半个弟子,而你所说想要拜其为师,恐怕他也不会收你,因为不仅是他,就连我也无法授你功法。” “为何?”连羿问道。 宫羽一自杯中蘸去一滴茶水,随之引来连羿的一根发丝,双手一招,发丝化为粉末融于水滴随后在云雾中晕开,而连羿的背影出现在云雾之中,整个人立于金莲之上,浑身冒着赤金色光芒,然而这个背影虽看起来很是伟岸却甚是模糊。 “这便是我为你窥视的天命,看不透,悟不明。”说罢,他再次挥手,一团玄气浮现而出。 “你本妖修,却无妖魂,反之你所悟所生之灵智魂魄,异于妖修,更似人族魂灵,窥世间功法,能让你踏足仙道,行于这天地间的,除《魂生诀》之外,必遭反噬!” 听罢,连羿不可置信地看向冥魂,昔日对于冥魂一直不传授自己本领的疑惑好似找到了答案。 “不错。”冥魂点了点头。 “当然,我无法保证你是否可以成功,并且这部《魂生诀》只有前五式。但我能告诉你的是,聋祯以人族本源注妖血证道与你极为相似,我也曾在其手上吃过亏,而我当时便已是灵尊一劫,而他乃灵皇二劫。” 宫羽一说完,定睛看了看连羿,随后又看了看紫琉璃。“至于这个女娃娃,我也授不了。”随即,云雾之中,一朵紫芯琉璃海棠浮现而出,海棠之上瑞光四起,十分耀眼。 “这女娃娃乃是紫芯琉璃海棠,海棠仙株本就是治愈恢复圣药,命格之上瑞光耀眼,机缘甚大,而对于我这个老头子而言,治愈之术一窍不通,只会误了她,反而我的一位老友或许会甚是喜欢这个孩子。” 宫羽一说罢,反手散了云雾,抿了口茶,不待二人自沉浸中缓过神来,便开口继续说道:“你们本是妖修,不便外人知道,同时你们二人命格气运特殊,这也是我弄晕弋宸的原因,你想知道的,我皆答复于你,现该是你回答我的时候了。” 说完,他也不急,就那般静静地等待着。 连羿紧了紧拳头,似考虑了很久,猛然抬头,像是下了极大决心。 “我还想问一个问题。” “你说。” “世间万物之命何人为?不可违?”连羿坚定地看着宫羽一,似乎想要在其眼中得到答案。 宫羽一看了看他,随即微笑着平静地说道:“何人为,又与你何干?命是你的,你要违谁?” “弟子,拜见师祖!”听罢,连羿猛然一震,然而片刻之后,似有明悟,跪地叩头便行了师门之礼。 “甚好,甚好。” “宫老,我们这……” “叫师祖!” “是!师祖。”连羿偷瞄了下宫羽一,继续说道:“师祖,我们这是去哪?” “凤徽阁。” 高空之上,一个巨大的八卦盘急速穿梭云层之中,八卦盘之上,众人盘膝而坐。自连羿同意拜师聋祯,宫羽一便要抹了百仙石上弋宸的名字,带众人离开抚仙镇,可谁知他并未刻名其上,倒也省了一番力气。 “嚯!凤徽阁?”弋宸听后,乐得嘴角咧到了耳根。 连羿见到他这般反应,手肘怼了怼他,“凤徽阁是何地?” “凤徽阁你都不知道?”弋宸一脸鄙夷地看着他。 “古书上没写啊,赶紧说说!”他越是这般,连羿便越是好奇。 “什么古书?”弋宸问道。 “魂叔给的《风云古籍》。” “我的小伙子!那都是百十年前的记载了,你们咋不去拜读拜读《修仙传史》呢,那上边还讲到过妖神呢!”弋宸笑道。 “你少管,说不说!”连羿想说,这本传史他还真读过,但还是让他硬生生憋了回去。 “凤鸣凰煌久朝天,星穹辉徽落尘凡。听过没?”弋宸问道。然而这般诗词在其口中道出,总是让人觉得分外别扭。 “没有。”连羿摇了摇头,看了看紫琉璃,见其也是一脸茫然。 “无知吧你,这便是世人称赞凤徽阁的诗词!凤徽阁乃是这东源大陆首屈一指的医道仙宗,要知道这宗门之名中可不是谁都可以称仙的。更何况这凤徽阁从不收男弟子,清一色的美娇娘。”弋宸整个眼睛里满是期待。 “无耻!”紫琉璃见其状,一把将连羿拉了回来,“过来过来,少跟他待着,再把你带坏了。” “嘿,你个小娃娃,我比他年长得多,这叫传授经验,助他增长见识,怎会带坏他。”弋宸义正言辞地辩解着。 “呵,真较真儿着算,咱们还真不一定是什么辈分关系!”紫琉璃白了一眼,便拉着连羿向一边挪了挪。 “还能什么辈分!难不成你还能是我姑奶奶?”弋宸见其向边上靠了靠,撇了撇嘴,转过身去,懒散地躺了下去。 “姑奶奶?要是自芽儿算起,我都能是你祖奶奶的姑奶奶!”紫琉璃小声嘀咕着,这番言谈也就偷偷发泄下,自是不能让人听见。 而另一边,冥魂和宫羽一看着前方,许久未语。 “您要将琉璃送到凤徽阁?”冥魂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开口问道。 “有何不妥?”宫羽一未回头,就那般看着眼前急速而过的云雾霞辉淡淡问道。 “我们妖修一脉,终是不受世人待见。”冥魂顿了一下,说道。 “茗泺这丫头非世俗之人,暗流涌动之世,若还揪着这等偏见不放,终难逃一劫。”宫羽一说罢,缓缓从腰间取出一枚碧翠色的叶子,交给了冥魂。 “你卡在皇级之境也有些年头了,关键之时,蜕皇及尊吧,这世间愈发不太平了。”宫羽一叹了口气。 “您的意思是,这世间将乱?五百年前一般?”冥魂有些震惊。 “说不好,也算不准,变数太多,但这世间平静的太久了,有些人也该按耐不住了。”宫羽一说罢,又递给了冥魂一瓶仙液,“他们给你的担子也很重,星月坡可不是那么好守的,回去弄一眼化灵泉,早些准备吧。” 冥魂将两物一并接下,随即回头看了一眼连羿。“说实话,我还是担心连羿这孩子,我们提前让他化形,也不知是对是错。” “无需担心,自有造化。”宫羽一微微笑道,“另外,这次秘境开启,带着你们星月坡几个出色后辈一同过来吧,我手上还有七个名额,全给你们吧。” “他们不会有意见么?”冥魂问道。 “他们心里清楚地很,即便有意见也不会张口,毕竟对于你而言,亏欠太多。”宫羽一回头看了看冥魂,“当年我……” “宫老不必再提,既是我的决定,便不会埋怨任何人,况且您对我有恩,我从未怪你。”冥魂打断了他的话。 “既是这般,我也不再多言。”说罢,宫羽一转过身去,“今日之后,再无穹灵巅之变。” “我信!”冥魂说罢,也静静地看向远方。 第十三章 凤徽阁 过了半日,空中云雾渐渐变得稀薄一些,八卦盘也在宫羽一的御驶下,逐渐缓了下来。出了云层,便看到一片巨大湖泊,湖泊中央,一座岛屿分外明显,不因其他,单是其上空盘旋着的一凤一凰,便足以瞩目。 “神禽凤凰?为何没有生机?”紫琉璃见后,惊奇道。 “这乃是凤徽阁仙门尊器鸾凰印的器灵,自不是神禽凤凰,这世间还真没瞧见过那等神物。”弋宸说道。 “我们到了。”宫老说道,御着八卦盘缓缓向前驶去。 “茗泺掌门,还望一见。”宫老远远传声到,岛上凤凰听到传声,高啼数声,向着他们疾翔而来,就在即将到达众人面前时,一凤一凰旋绕而行,随即分离而开,又飞至岛屿上空和先前一般,只不过众人面前,一道幻境之门缓缓浮现而出。 “宫老前来,茗泺甚感荣幸,请。”随即一道声音自门中传出,众人随即进入了幻门之中,消失于这片天地间。 进入之后,映入眼帘的乃是一方全新的天地,原本湖泊之中岛屿消失不见,一座座行宫鸾殿或是浮于水面,或是悬于空中,正片天地正中央一快悬浮于空中的巨大半岛之上,一座偌大宫殿屹立其上,“凤鸣宫”三个大字浑然天成。 待八卦盘悬浮而上,才看到一众女子早已立于凤鸣宫外偌大殿前广场之上,等候众人,而为首女子一身粉色裙裳,配以白纱外挂,盘起的发束在婀娜下映衬着一缕端庄至美。 “宫老今日怎有空到我凤徽阁?难道是特意看望泺儿的?”为首女子见宫老现身,开口说道,听其言便是这凤徽阁掌尊茗泺。但在宫老面前,却显得像个孩子。 “你这丫头,都已是掌门十数年,怎还如此心性?”宫老笑道。 “别人面前,自是不会。”茗泺笑着翻了一个白眼。 “泺儿丫头,你让她们各自忙吧,我们想和你单独聊聊。”宫老看了看她身后的一众长老们。 “诸位师叔,我与宫前辈去殿内有要事相商。”茗泺点头示意,随即转身说道。 “掌门一人可妥?”其中一名年纪稍长的妇人问道。 “无事。”说罢,便引着宫老等人向殿内走去。 “那些人还有为难与你么?”一边走着,宫老一边问道。 “不会了,泺儿自不再是那个软弱丫头了。”茗泺笑道。 “那便好。”宫老捋了捋胡须,点头说道。 “倒是您今日所谓何事?”茗泺看着后面冥魂等人问道。 “给你带个徒弟。” “徒弟?宫老难不成忘了我从未授徒?”茗泺眉头微蹙,问道。 “你先别忙着定论,看过她再说。”随即宫老招了招手,示意紫琉璃上前。她看了看连羿,又看了看冥魂,自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也知道很有可能今后和他们二人见面的机会便没有多少。 “去呀,丫头!”见她迟迟未曾上前,弋宸一推,便使其来到了宫老身边。 “你不愿摆入我门?”见其犹豫,茗泺倒是有些意外。 “不是不愿,只是不想与父亲弟弟分别。”她答道。 “哈哈,傻丫头,这凤徽阁又不是囚人的牢笼,怎会阻你们来往,再说你也不能终日与冥魂他们几个男人身边待着,迟早要分开的。”宫老笑道。 “哦?你便是冥魂?”听到冥魂二字,再看到紫琉璃眼神,茗泺看向了冥魂问道。 “正是在下,还望茗泺掌尊收小女为徒。”冥魂拱手说道。 “那我便来瞧瞧,当年穹灵巅冥魂之女。”说罢,茗泺左手施诀点在了紫琉璃额头,随即她身后便展现出一朵紫芯琉璃海棠。 “治愈仙植琉璃海棠,还是紫芯皇。”茗泺身为凤徽阁掌尊,自是这东源大陆医道仙者中数一数二的存在。“琉璃海棠紫芯皇现世,千花谢,万花生,这孩子莫不是……”茗泺越说越惊讶,后面竟说不出话,看向了宫羽一。 “不错,你可愿收其为徒?”宫老微笑着。 茗泺回过神来,看着紫琉璃,静了半晌,也无人打扰。许久,她似做了极大挣扎。 “你可愿拜我为师,成我茗泺首徒?我不敢保证日后你证道何时,但我定倾囊相授。”茗泺看向紫琉璃,坚定说道。 “我……”紫琉璃一向大大咧咧的性格,但在这等分别抉择之时,依然有些犹豫。 “傻娃娃,快拜师,你竟有这般天赋,还不抓紧机遇,不然日后就该被连羿这个小家伙超过去了!”茗泺和宫老之间并未将紫琉璃身份道明,弋宸也只是觉得她是个天赋资质极高的女孩子,毕竟和宫老相识,无论如何也未曾想过几人是妖修。他是个直性子,自是见不得她这般拖拉,出声说道,也正是这番言语,让紫琉璃猛然一惊。 “日后我绝不能成为小羿和父亲的拖累。”紫琉璃心中暗暗发誓。 “我愿意,弟子紫琉璃,拜见掌尊师尊!”紫琉璃跪拜道,行着九叩拜师之礼。 “好,明日我便昭告天下,收你入门。”茗泺自是明白这紫芯琉璃海棠在治愈医道一系的地位,仙植化形乃是绝大气运,如今拜入凤徽阁,这又何尝不是凤徽阁的气运。 “那这孩子便交到你手上了,想必你应是欢喜的。”宫老笑着说道。 “谢过宫老。”茗泺微微欠身,作为一门掌尊,这已是极大礼仪。 “还有你可莫要忘了三个月后幻境之启。” “茗泺自会带着门下杰出弟子前往,争番机缘。” “那我便带着这小子回仙门了,就不再叨扰了。”说罢便转身要带着连羿三人离开。 “您准备收他为徒?”这时,茗泺才真切注意到连羿。 “不是我,是代我那不争气的徒儿收的。”宫老不再言语,便向殿外走去。 “可是……可是珑穹天?”听到宫老言语,她怔怔问道。 “是了。”而这时,宫老已然走出了殿门,冥魂和弋宸微微欠身也随之而去,待连羿行礼欲要离去之时,茗泺叫住了他。 “这个给你,莫要辱了你师傅之名!”说罢,其自袖间拿出三颗玉骨珠,交到了连羿手上。“去吧!” “晚辈谢过茗泺掌尊,就此告退。”说罢,连羿见茗泺神色,自是不敢多问,随即不舍地看了看紫琉璃,退了出去。 “他是你弟弟?”待众人离开,茗泺问道。 “是,舍弟连羿。”紫琉璃说道。 “是何仙植?”茗泺继续问道。 “地涌金莲。” “几芯?” “九芯。”紫琉璃说罢,明显感觉到茗泺身躯微震。 “万物现世,天地将乱。明日起,我便授你我门藏宗密卷《碧莲波心咒》,三个月,达到三式大圆满,参加冥凌幻境!”茗泺坚定地说道。 “是!”紫琉璃不敢多问,但她能感受到茗泺的坚定与决心。 …… “她叫你何事?”宫老看向后出来的连羿。 “赐我三颗骨珠。”连羿说罢拿出了之前收下的三颗玉骨珠。 “她竟这般痴着。”宫老看了看这三颗骨珠,随即单手一招,三颗珠子瞬时变成了乳白之色。“此珠随身携带,但切勿和外人说起其来历。” “是,徒孙明白。” “那我们走吧!”说罢,众人御驶着八卦盘离开了这片天地。自紫琉璃拜入凤徽阁,八卦盘上众人已有大半日未曾开口,一路上皆由宫老一人御驶着八卦盘,留那流云自顾自地飞逝而过。 连羿摘下了腰间紫琉璃给他的腰挂,这是他剩下的唯一念想,看了几眼便收进了灵戒之中,满脑子的回忆始终过映,虽然他仅化形数日,但这数日所经历的却实打实是他记忆的八成。 当一个占据你记忆全部的人猛然间离你而去,没来由的揪心之痛确是让人难以忍受。但他却不能说、不能不舍,因为那是她的路,仅属于她的路,别人无权干涉也干涉不了,剩下的便只有祝福与期盼。 “宫老,可否在星月坡稍作停留。”冥魂的话打破了天空上的寂静。 “你不和我们一道回去?”宫老问道。 “不了,那里能不去便不去吧。这一走数十年,对这星月坡也着实有些惦念了。”冥魂说道。 “魂叔你也要走?”连羿出声道,他没有想过,一日之内,自己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两个人接连和自己分离。 “恩,早晚都要分离,有宫老护你,我也落得放心。”冥魂点头道。 “能不能晚些再走?”连羿猛地站了起来,紧握着拳头,好似拼尽全身力气说着。 冥魂看着他,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傻小子,过了星月坡便是百谷仙门,等你修为够了,自是可以过来找我,有什么不舍的。”是啊,他还是个孩子,在人族中的年岁也仅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这短短数日却让他经历诸许,确实不易。 看着冥魂的眼神,连羿低下了头,“我知道阿姐和您都有各自的路要走,我不能自私挽留,你们也不会让我跟着,可是我……我真的不想一个人。”连羿紧攥着的拳头在微微发抖。 在一旁的弋宸想要开口劝慰,却不知如何张嘴。 “小羿啊,男儿自当立于天地之间,你要清楚,你自己所应走的路,要知道,有时候这天地万物还未曾来得及学会何为珍惜,便要率先面对离别。”冥魂搂着连羿,带他来到了八卦盘边缘,静静地看着云层下依稀可见的飞鸟,看着云层尽头那一抹霞光,看着云层之上那一望无际的蔚蓝。 “有朝一日,当你学会放下,你便开始明白何为收获,别离不代表此生不见,离别只为了下次更为完美的遇见。三个月,我们约定,你阿姐和我都会来百谷仙门看你,到时东源千百青年才俊皆会到场,我想看着你们二人站在他们的最前列,我相信你绝不会让我失望。”冥魂坚定地看着远方。 第十四章 百谷仙门 连羿侧头,看着冥魂坚毅的眼神,心中少了许多不舍。 “我绝不会让你失望,不仅如此,我要变得更强,强到不再与你们分开。”此时的连羿,在心中立下誓言,无声的誓言,再难再险再多困阻都无法阻挡他前行的步伐,因为他要踏出一条平坦之路,让他所在乎珍视的所有人通向远方。 “弋宸,答应我件事。”冥魂转而看向了躲在一旁闷闷不乐的弋宸。 “何事?”他听到冥魂叫到自己,赶忙回应道。 “别带坏了他。” “什么?”弋宸听后,差点摔个趔趄。“你托付我之事竟是叫我别带坏他?您老放心!我都不带和他玩的,以后可别找我,找我就只有一句话,哪凉快哪呆着去!”说罢,弋宸一屁股坐了回去,气的直喘气,想他曾经一世辉煌,如今竟要受这档子闷气,奈何打又打不过,跑又舍不得。 而听闻如此,连羿也笑了起来,心中的感伤倒是淡了许多。 “那我们便就此别过,今后小羿便托付给您了,您老费心。”冥魂深躬大礼道。 “放心。走好。”宫老未多言语,但看到二人如此,便想到了当初自己的那个徒儿,一声不响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部心诀一封书信。 “那我们后会有期!”说罢冥魂闪身而去,未曾回头。 “我一定会让你为我骄傲。”看着冥魂消失得方向,连羿低声呢喃道。 “小羿,可做好了准备,开启你的一生?”宫老也从缅怀之中缓过神来,回头看向连羿。 “准备好了。” 看着连羿坚毅的眼神,宫老会心一笑。 “那我们便直奔百谷仙门。”说罢,宫老连掐数个法诀,只见三息内,八卦盘的速度提升数倍,疾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一时间弋宸和冥魂二人皆未做好准备,一下子跌坐在了八卦盘上,若不是宫老有心,将二人及时定住,此时二人早不知被甩出多远。 “慢点……宫老……着啥急啊,您慢点!”此时灵动二劫的弋宸勉强定了身形,用灵力避开急速而过的气流,张口说道。 “你喊什么,小家伙都没说话。”宫老回身笑道。 弋宸闻言转头一看,连羿哪是不说话,是根本没法说话,他也曾试过调动妖力护住头部,奈何他什么功法都没学过,只是凭着感觉能让妖力在体内运转,可对于这将妖力放于体外施展之术,根本一窍不通,吹得连羿嘴斜眼歪直翻白眼。 “宫老你……你快些停下吧,连羿……这家伙快被……被你甩得没了魂了!”弋宸见状赶忙大声喊着。 “连羿怎样?”宫老依然笑道,奈何弋宸被吹的说不出个完整的话,根本啥都没听到。 “死了!快死了!”气的弋宸顾不上礼节,厉声高呼,“你他丫的快给他弄死了!”弋宸用尽所有力气拼命喊道,随即面对宫老的急速,他的那点可怜灵力也随之扩散,再也说不出话来。 然而宫老笑笑,回头看了看二人,单手一招,八卦盘骤然降速,向下俯冲,待破开云层,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处群山峦群,而连羿二人终于再一次呼吸到了空气,直直地瞪着宫老一句话说不出来。 宫羽一自然清楚得很,以自己的修为急速而驰之下,他们二人又怎会招架得住。但若不用此方法让他们脑中瞬时空白,想必这紫琉璃和冥魂的离开,会让其沉闷许久。 宫老微微一笑,随即震袖一挥,无数符咒随之而出,然而一层屏障经凭空显现,宫老指诀一出,八卦盘便没入其内,消失于高空之中,随之消失的还有那短暂显出的屏障。 “这便是百谷仙门,你们日后的家。” …… 整个百谷仙门就像其名字所述,群峦叠嶂、峰峦起伏,每座峰谷间都围绕着较为稀薄的云雾。 “这些外峰是留给前来交流的外门之人起居生活的。我们所处之位乃是这仙谷峦群最中央。”宫老说着继续御着八卦盘向前行进着,而穿过外层峰峦,开始出现御着各式器物穿梭于各峰之间的弟子,他们的穿着皆不相同,奔走于各峰之间,甚是忙碌。 “这些是外门弟子,轮岗负责一些仙门的日常运作,平日修行以外的日子会这般安排一些工作,但同样也可以换得额外的奖赏。”宫老看着这些穿行的弟子说道。 “那我来这做什么?也要拜师学艺么?”弋宸看了看这些弟子,他可真不知道宫老会给他安排个什么工作。 “做个伙夫吧。”宫老想了一下。 “伙夫?您认真的?”弋宸差点惊掉了下巴。 这时一队御着仙剑的弟子,他们穿着统一的道服,向着宫老飞来。 “拜见云外长老。”来到近前,众人行礼道。 “沐晨,长大了嘛。”宫老对着为首的男子笑道。 “长老近来可好?”沐晨听罢,憨憨一笑,之前威严之色荡然无存。 “老样子呗,掌门他们呢?” “掌门师伯已经知道您的归来,现在他和各峰师叔师伯皆在主峰古神殿商议事情,特意命我等前来迎接。”沐晨说罢,侧身和身后众人让出路来。 “可知何事?”宫老蹙眉问道。 “好像是詹兰台境那边出现了异物,如今整个詹兰台境已然成为死地,寸草不生。”沐晨也微微蹙眉。 “好,你们随我一同前去。”宫老回头说道,但好似这话是说给沐晨众人的,毕竟连羿二人一直都在八卦盘上。 就这般,八卦盘在前,众弟子紧随其后,一众人极速向仙谷群中央行去,路上众弟子见其,皆停下行礼。 “诶,还挺气派的。”弋宸用胳膊肘碰了碰连羿。 “嗯,原来这便是百谷仙门,比凤徽阁还要壮丽恢弘。”连羿四下看着,着实惊讶。 “那肯定的啊,那么一群小娘皮,有那等气势已然不俗了。”弋宸笑道,然而看到连羿此时愤愤的眼神,他吐了下舌头。“啥都没说,当我没说。”说罢便悻悻然走开了。 转瞬间,绕过几个弯,便看到前方一片巨大空场逐渐显露,而空场之中是一被削去峰顶的半截高峰,一座巨大石殿屹立其上,古神殿三个大字赫然悬浮其上。半峰前,那半截山顶倒着漂浮于石殿前,一片广场设于其上,八根雕刻着图腾的石柱直耸入云,不过上面的浮雕究竟是何物倒是不得而知,像龙似虎,各有神态。 宫老带着众人径直行到了半峰广场前,便收了八卦盘。 “殿前广场平日不可御器而行,这点切记。”宫老说罢率先向古神殿走去。连羿和弋宸紧跟着沐晨,紧随其后,他们身后跟着一众弟子。 “云外长老宫羽一拜见掌门。”宫老还未进入大殿,便已然传声而去。 “宫长老此番归来有何收获?”殿内众人听到宫老声音,皆起身相迎。 “带了两个小家伙回来。”此时,众人已经进入殿门。整个大殿内部古朴而威严,整个内殿四周壁画皆是修仙者的石雕,姿势神态皆不相同,其中有妖媚魍魉、鬼神诸佛,百态人生百般姿态。 殿厅地面暗纹交错,似是千百阵法环环相套,铺满了整片石厅,然而大殿穹顶乃是一片星空,即便现在是傍晚,晚霞还未落尽,依然璀璨深远。石殿正前方的石壁上,十数个玉石躺椅自内壁伸出,上面所坐之人应该便是沐晨之前提到的掌门和各峰峰主,只是衣着各不相同姿态也如这壁雕一般千奇百怪。 此时只见坐在最中间的老者伸手一挥,一座玉石座椅自墙壁之中缓缓伸出,想必是留给宫老。连羿和弋宸见此场景互相看了看,谁也不敢出声,但眼中的震撼之色显露无遗。 “哦?”随即众人目光皆投向身后连羿、弋宸二人。其中不乏几道试探神识夹杂其中。 宫老单手一挥,便散了众道神识,回头对二人说道。“还不拜见掌门和各峰主。” “弟子连羿拜见掌门及各位峰主。” “晚辈弋宸拜见掌门及各位峰主。”两人拱手行礼道,随即掌门抬手一招,厅内地面之上升起十数座石椅。 “你们坐吧。” “是。”连羿二人见身旁包括沐晨在内的一众弟子回答之后便入座其内,也有摸有样的学着坐了过去。 “掌门,听沐晨说詹兰台境出现异动?”宫老闪身便飞到了石壁之上的玉石座,出声询问道。 “正是,詹兰台境乃是牯岭平原之地,本应属寒云谷所管之事,但是据说寒云谷派过去几名弟子之后觉得这事生的蹊跷,并非一般邪祟作乱,倒像是一座封魔古迹现世,寒云谷广发英雄帖,邀请这东源大陆数大宗门派遣杰出弟子一同前去历练。”掌门说道。 “放屁,一般古迹现世都会有所征兆,我们各大宗门不可能事先察觉不到,更何况这是封魔古迹。定是这寒云谷自己想私自占有,先是将其藏盖了过去,后来发现这古迹并非他一家便可吃得下的,邀请我们弟子前往历练,我们这些老家伙定要确保他们安全,倒是想的够美。”一旁另一位老者怒道。 “掌门如何打算?”宫老直接问道。 “我想派各峰首席带些弟子前去。”掌门说道。 “各峰主如何看?”宫老又看向众位峰主。 “这谁也拿不定个主意啊。”另一为中年男子说道,“派弟子过去,无疑又是一场比拼争斗,但马上幻境就要开启,分心不得啊。” “掌门,我到是有一个建议。”宫老单手一招,连羿猛地从石座上浮空而起。 “这是聋祯之徒,连羿。” 第十五章 破妖境大圆满 “聋祯之徒?他回来了?”一女子问道。 “我替他收的。”宫老微笑道,“有他在,可能变数会少很多。” “为何?宫老竟如此确定。”掌门开口问道。 “如若我记得不错,掌门门下首席雄暮然如今修为乃是七劫灵隐。”宫老开口。 “不错,如今为了三月后幻境之启,正闭关冲击灵隐大圆满。”掌门提及雄暮然脸上流露出几分满意。 “那便是了,连羿如今乃是灵隐大圆满之境。”说罢,宫老单手一推,一道灵力直接打在了连羿身上,顿时连羿周身灵动四起,妖力四散而出,随即隐于体内,在返魂枝以及宫老灵力的遮掩下,其所便显出的真真切切是灵隐大圆满之境的灵力特征。 “此子究竟为何……”掌门话说一半,硬生生咽了回去,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这是宫老亲自为聋祯挑选的弟子,断不会随意为之,聋祯乃是宫老一生最为宝贝的弟子,虽平日他嘴上不说,但自聋祯走后,宫羽一便性情大变,自愿卸去辅宗长老的职务,归于云外,为百谷仙门物色弟子。如今这般自信自傲的态度,他也有数十年未见了。而他所选之人定然不会出错。 “另外,各峰主不如今日便将此番前去弟子的名单派人送我一份,今晚起我会单独教导连羿,同时会开峰悟道,五日,我会让其突破至灵动之境,而各峰弟子能否有所裨益便看他们自身的造化了。”宫老说道。 “您说,您要开峰悟道?”坐在最边上的一个较为年轻的女子惊呼道,要知道,宫老乃是这百谷仙门最有可能晋升灵祖乃至封号仙的存在,如今他要开峰悟道,还是一连五天,若非因为连羿,可能他们此生都不会有机会见到,就连百谷仙门掌门也颇为震惊。 “不错,今日戌时,魂隐峰,每峰五人。”宫老说罢,便起身,飞到了连羿身旁,拉着他便来到了弋宸身边。 “此人乃是十年前,声名震震的鬼灵王弋宸,我魂隐峰缺个管事,便特此请示掌门批准其入我魂隐峰。”宫老抱拳道。 “可。” “那我们三人便回魂隐峰了,另外这天地间变数皆出,还望各位峰主早做打算,大劫若至,我们自是逃脱不得,而这年轻一辈也应开始培养领军翘楚了,不止我们东源大陆,这大界古域之内,已然不太平。”待宫老说完,已经带着二人离开了大殿。 “掌门师兄,这连羿究竟是何来历?为何会有这般修为,我观其逸散而出的灵力,纯净的可怕,但却并不稳定,好似未习得任何功法。”掌门身边一青衣道者问道。 “对于此子,无需多言。倒是今晚开峰悟道我是万没想到,看来宫老对此子甚是看重。”掌门说道。 “不错,不过对于我百谷仙门的弟子而言,也是一桩机缘,若真如宫老所言,大劫将至,我们也该早有打算。” “近些年大天衍术所降之兆,也隐隐暗示着这世间太平之日即将结束,看来这世间又要经历一次血雨腥风。”说罢,众人陷入了寂静之中。 “这便是魂隐峰,今后你们修行之所。” 御行不久,三人便来到了一座山峰之中,和这众多仙峰一般,云雾缭绕,但相比其他峰座,这魂隐峰却显得些许荒凉,峰巅之上,一座道场虚空停浮着,而在道场正中央,是一尊仙碑,仙碑之上藤蔓爬覆,然而整座仙碑之上却无一字碑文,甚是神秘。 “随我来。”下了八卦盘,宫老便带着二人向仙碑走去,他双手结印,嘴皮微动,瞬时,整座仙碑竟隐隐散出青光,其上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褪去,八卦盘此时也出现在仙碑之上,悬浮其顶,待八卦归位,整座魂隐峰云雾变得浓郁,而原本萧条之景再不复存在,翠色株植极速生长,转眼间整座仙峰郁郁葱葱。 还未等连羿反应过来,一束通天碧色光柱穿破云霄,瞬间整座魂隐峰云雾散去,一片盎然生机之景现于天地,随即宫老单手一引,青光四散,接着笼罩在了连羿和弋宸身上。 “今日起,这魂隐峰便有我们三人坐守了。”宫老转身说道。 “为何连我也有份,您还并不熟悉我,就不怕……” 未等弋宸说完,宫老便抬手打断了他。 “抚仙镇,又岂有我不熟悉的人?你之事,我清楚,错不在你。若有人知道你在我这,尽管来找便是,你若不叛,便终身我百谷仙门魂隐峰之人。”说罢,宫老便向道场前方的石宫行去。 此时的弋宸,心中涌上一股莫名酸楚,也许在此之前,他还想着这里是他一生中的一个停靠点,但在此之后,心中那种归属感油然而生,一个家,一个容他护他的家,是这半生漂泊后心中的那丝许期盼。弋宸没有再言其他,躬身向着宫老背影行了一礼,许久未起。 连羿看着弋宸举止,心中也颇有感触,若说这世间能懂得弋宸此时所思所感之人屈指可数,那他连羿也绝对算作其中一个,本就俊逸的脸上挂起了一抹浅浅笑容。 “连羿!”就在二人呆立在道场中央时,宫老的声音自石宫内传来,而二人却丝毫没有察觉。 “连羿!” “在!弟子在!”连羿猛然惊醒,连忙应道。 “傻站着做何,还不进来。戌时便会开峰悟道,怎还有空发呆!” “是!”随即,连羿看了看同样惊醒过来的弋宸,向石宫跑去。 “弋宸!”还未等连羿进门,宫老的声音再次传来。 “魂隐峰上事我操心不来,戌时开峰,便劳烦你主持一二,可好?” “得嘞!”弋宸本不知自己该如何在这魂隐峰做些事情,如今听到宫老吩咐,甚是高兴。 “这是老夫当年道服,你试试可否合身。”随即,一身道袍自石宫飞来,弋宸伸手接过便套在了自己身上,不大不小正是合身,当然,他身材高大魁梧,这道服自是宫老特意准备。 “你自行熟悉熟悉魂隐峰,我这便为他巩固下根基,戌时开峰,莫要忘了。” “您老放心吧!”说罢石门合实,弋宸也放出自己那柄巨斧,御行而去。 石宫之内。 “本想着让你直接参加三月后冥凌幻境,没想到詹兰台境遇到此事,你随之前去,也算是一番历练,提前和这东源各大宗门的翘楚子弟会会面。” “可是我什么功法都不会啊。”连羿疑惑道,他自是知道,虽有一身妖力百年道行,但却并无功法道术,就连和刀邛过招时,也是凭着修为差距加上茶梵天提醒才险些取胜,如今面对东源翘楚,自己虽并不惧怕,但若真要过起招来,怕是必定要丢了这百谷仙门的颜面。 “无妨,这也是我为何开峰悟道的原因,现在我为你筑基,五日之中,前两日你和其他弟子一样,一同感受我所悟之道,对你也算是启迪,后三日我将引你神魂入那无文仙碑之中,利用这魂隐峰一叶百世之阵,感悟聋祯之道,从而修习这部《魂生诀》。” “一叶百世?”连羿问道。 “不错,此阵之中,时间的流逝速度乃世间百倍有余,也就是世间一日其中一年。”宫老说道。 “那,岂不是修行圣地!”连羿修行百年,自是知道这等阵法所代表之意。 “自是不会这般容易,这一叶百世乃是我百谷仙门各峰皆设阵法,门内弟子一生只可进入一次,里面之时最多五年,越是年幼裨益越大根基越稳,而你如今灵隐大圆满之境,这阵法对你自是效用不大,三年,对你来说感悟其道足以。”宫老说道。 “我们开始吧。”说罢,宫老盘膝而坐,连羿也学着在其身前坐了下来。 “人族修士修的是灵力,而灵力乃是这自然之气纳于己身与内体骨血融合生灵,周天运转而生化而成。自筑基开始,经过金丹、灵隐、灵动、灵斗方破斗成皇,除筑基三劫外,其余大境界皆有七劫,劫满化境。”说罢,宫老单手前托,另一只手不断结印,两人竟渐渐上浮,直至到达半空之上。 “而过了灵皇境,便是灵尊、灵祖,三境各有五劫,在其上便是传说中的封号仙。”随即,宫老嘴皮微动,两人下方的地面开始自中央向四周裂散而开,一眼清泉显露出来。 “身为妖修,修的乃是妖力,自然之物一旦化妖便比人族更易感知自然,悟于天地。妖分筑基、金丹、破妖、化妖、妖斗、妖皇、妖尊、妖祖乃至封号妖仙。境界小劫与人族相似,但体内少了经脉穴位,自然修炼之法也异于人族,以小周天一轮为周期,以化形窍位为基,注无上功法。”宫老顿了顿,继续说道。“关于妖修我所知甚少,这些也是口传而得,具体聋祯之道应有因果,你自悟得。” 宫老化掌为指,点在连羿眉心之处。随即一股灵力自其眉心涌入体内。 “今日我以灵力为引助你顺通周天,并以这化灵池为引助你巩固真正妖身,窃这天地之道,渡路一世。” 不知过了多久,连羿静静地坐在化灵池之内,双目微闭,头上金莲虚影微速旋转,宫老悬坐其面前,周身灵力徐徐运转。 许久之后,宫老开始动了,他双手掐着指诀,嘴皮微动,化灵池池水竟逐渐以连羿为中心四散漾起波纹,连羿头上金莲金瓣渐渐微张,内芯逐渐化瓣,在其成功化作第九瓣时,宫老猛然张开双眼。 “天地浑成,万物启智,破妖境大圆满,成!”随即整眼化灵池以连羿为涡心,顺转起来。一瞬间,九芯张,妖力现,咒法生,万物归于平静。 第十六章 开峰悟道 许久。“去换身衣服吧,今晚前来的弟子皆是我百谷仙门各峰翘楚,身为我魂隐峰弟子,切莫弱了气势。”宫老悠悠的向石宫外走去,“这魂隐峰上的房间不多,过后你和弋宸商量着找间适合自己的,现在你先在这整理一下,过不了多久他们应该就会到来。” “是。”连羿起身,看着一旁已被溅得湿透了的衣服,这是在断魂野紫琉璃给自己的衣裳,一时间有些晃神。 “这是百玄衣,可随心变换姿态,不惧普通水火,虽不是什么高强法器,但也绝非普通衣物可比。”宫老好似看出了他的心思,留下了一件袍衣离开了石宫。 “弋宸!随我准备下开峰事宜!”宫老看了一眼石宫内的连羿,随即关上石门。 “好嘞!”弋宸不知从哪应道,却不见其人。 …… 戌时,魂隐峰上空。 “森悔峰掌座风鲵携弟子参加云外长老悟道之仪。” 魂隐峰外,一青衣老者,带着身后众人,御剑而来。 “风峰主怎的亲自前来?”风鲵众人还未抵达魂隐峰,另一边,一黄衣中年女子也带了一队人,御行而来,“鸾烛峰掌座黄陌陌携弟子参加云外长老悟道之仪。” “黄峰主说笑了,你不也亲自前来?”风鲵笑道。 “鸾烛峰离魂隐峰有段距离,我若不来,门下弟子怕是要迷了路。”黄陌陌说道。 “哈哈哈,黄峰主依然幽默。” 风鲵不再言语,在魂隐峰外带着众人站定。黄陌陌带着众人在其旁边十数米外站定。 “两位峰主来的倒早。”不多时,又一众队伍到来,“雲波峰掌座龙伊冉携弟子参加云外长老悟道之仪。” “哈哈哈,想不到我们几个老家伙,都有着这般心思。”风鲵见状笑道。 “我劝你把老家伙仨字咽下去!”龙伊冉可是个暴脾气,修真之人青春永驻,风鲵此番年岁乃是他无心风华,可这女子岂是男人,这般被人称呼,不只是她,就连黄陌陌也冷着脸看着他。 “哈。我说我们几位师兄弟,师兄弟,你看!”风鲵颇为尴尬,若不是见了其他诸峰峰主的身影,他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两个女人,可不同于其他女子,修为强悍不说,这性子也刚强爆烈,同为弟子时就无人敢招惹,如今成了仙峰掌座,更是无人敢触其眉头。 “你们为何同来!”黄陌陌没好气的冲着一同赶来的六峰子弟问道。 “呃。路上碰到。”为首的三名掌座还未通报,就直接被黄陌陌厉声询问,三脸懵圈。 “你们掌座呢?”龙伊冉看向剩下三峰弟子,虽人数未少,但不见其掌座踪影。 “竹溪峰弥石耳、天泷峰曹悦伊、葵灵峰诺珊儿携师弟师妹拜见各峰掌座师叔伯。”三峰首席躬身拜道。 “行了,人呢?”黄陌陌问道。 弥石耳三人听闻一愣,以前虽知道黄陌陌和龙伊冉不好惹,但也没见其针对过小辈儿,如今被问起,倒真是一点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这时,宫老带着连羿和弋宸自石宫走出,看着天上浩浩汤汤的人群,他无奈地摇着头,随即迈步踏出,三人脚下生出浮云,轻飘飘地托着三人直奔八卦盘上。 “云外长老,您戎马一生,为这仙门奉献颇多心血,今日我等特邀来掌门,前来为您护法。” 就在宫老现身之后,紧跟着峰外天便出现了四个人影,御剑而来。 “我就知道,这几个家伙不会缺席,没想到还是那么奸猾。”暮垒峰峰主化沽笙说道。 随即在场所有峰主闻言皆面露嘘色,倒是后来四人中除了掌门孑然龙一略有窘色外,其余三人却不以为然。随即悠悠然走到自己峰派弟子身前。 宫老听闻没好色地说道,“每峰五人,如今这百人之势是各峰主带来平我魂隐峰的?” “您看看,这是哪的话,我等这不也是好意,想着前来为长老师叔护个法。”晴墨峰峰主奕木说道。 “你也当真说得出口。”宫老白了一眼。 “我鸾烛峰弟子入这魂隐峰悟道的确是五人,其余弟子皆是我带来观赏着魂隐峰胜景的,宫师叔不会多加阻拦吧。”黄陌陌说道。 “你这丫头,这么多年依旧嘴能!”黄陌陌的性格,直爽得连宫老都忌惮三分,在这百谷仙门之中,但凡是个男子还真没有在她手上讨到过好处。 “掌门,既然如此那我便准备开峰了。”宫老看向孑然龙一。 “云外长老开峰即可。”孑然龙一说罢,单手一挥,虚空之上凌空出现诸多悬浮席位,想必是为那些没有能够入得魂隐峰道场悟道的弟子准备。 “掌门还是把主意打到老夫头上了。”宫老见此,笑道。 “这等大事,宫老怎会吝啬,这也是为我百谷仙门未来之途着想,本座也只有出此下策了。” “此乃我魂隐峰弟子,聋祯之徒,连羿。还不拜见掌门与诸位峰主?”宫老对着孑然龙一笑了笑,随即回头看向连羿。 “弟子连羿,拜见掌门,拜见各位峰主。” 此时的连羿,早早换好了百玄衣,此时的他已然不是之前那番金百长袍模样,而是身着藏蓝色紧身束袍,身披亮白微透明的丝沙袍衣,胸襟微张,隐隐露出的锁骨甚是好看。头顶发束微隆,前鬓微垂,先前茗泺赠与他的三颗骨珠,也早已被他编于长发,后面散落的长发微微束起,庄严中衬托出一丝洒脱,配上及其俊逸的脸庞,竟还透露出几分妖修的媚。 “好说好说,既已拜入百谷仙门,便终身为我百谷仙门弟子,这个给你,望你不负众望,兴我门亘古绵长。”孑然龙一说罢,一块深檀梓木配牌向连羿飘去,他伸手接过,只见其上刻着五个字:百谷仙门属。 “既然如此,请各峰参与悟道的弟子列坐仙碑之下。”弋宸行至石宫前,扬声说道。自他随宫老回了魂隐峰,这百谷仙门上下已然知晓,其自身灵斗三劫修为外加先前鬼灵王之名,这门下弟子对其也是颇为尊敬。 宫老此时已经盘坐于八卦盘上,连羿也在仙碑最内环坐好,而此时仙门九峰四十五人也纷纷入座。 待众弟子坐罢,弋宸地声音再次响起:“开峰悟道大典,现在开始!” 宫老双手掐指正襟危坐,灵力自周身四散而出,涌入座下八卦盘,八卦盘浮悬而起,整座无字仙碑青光暴涨,整座道常周边激射而出八束光芒直通天穹,将悟道场中弟子围在里面。 外围孑然龙一与各峰峰主一同出手,形成两扇光墙,将外围弟子圈在其内。 “云外长老所悟之道乃是因果,大界三千皆源于因果终于因果,因果之道乃是这万千仙道中上层本源之道,尔等感之悟之,乃大机缘大造化。”孑然龙一传音给各位外门弟子,此时悟道已启,自是打扰不得,这也是他和众位峰主设障之因。 只见孑然龙一盘身而坐,众峰主也一并浮于各峰弟子之上,运转灵力,给众弟子域场加持。 不多时,仙碑之上八卦盘内,宫老灵力汇聚成丝丝缕缕,冲天而起,扶摇而上。 “师叔成功了!”化沽笙说道。 悟道并非易事,每次悟道,都需要对所修之道领悟透彻,或事或物予以参悟,修为攒于上个境界或小劫大圆满方可成功晋升。而到了宫老这个修为,每次悟道更是难上加难,单就感悟天地,窃机参悟天道便已非易事,每次悟道都在用瓶颈修为去印证道之是非,悟之亏满。 紧接着,天地苍鸣之音玄铮而出,四周灵力以宫老为中心,波状四散,散漾开来。 “值此时,悟天道,闭目!”孑然龙一传音给每名弟子,一瞬间魂隐峰周围百余人包括弋宸在内皆闭目而坐,周身散发灵力,与宫老之灵波逐渐融合。在仙碑之下盘坐的四十余人因离仙碑最近,不断有人灵光冲天而起,感悟自己之道。 此时,连羿将妖力外放,在宫老的影响下,静静地按着先前还是九芯地涌金莲本体时的记忆感知这片天地。 “原来这便是大道。”连羿感受着妖力随着宫老灵力的起伏,渐渐的发现宫老所感悟的天地和自己原本认知的世界截然不同。猛然间,连羿出现在另一个世界。 “这是何地?”连羿周身所过之人,男女老少皆有不等,转瞬间一个富商施粥救济灾民,转而灾民落户城内,务工挣钱,数载春秋,当初的灾民皆变得富庶,然而富商之子长成,败财无数,富商破败,其子不孝,富商老无所终。然落魄之时,受原本救济灾民施奉,平碌终年。 “天道为何如此这般,富商为善,却无得善终?”转眼间,烈火熊熊,富商之脸竟化作山野匪贼,而富商之子,竟是他脚下男子,山贼团伙撸妇女,夺金银,戮人命,毁百家。富商不忍,未夺其性命,却割去双手,断其一生。 “这是前世今生?”连羿喃喃道。 继而,画面溃散,他所处的世界又变成了闹市古集,原本的富商这次是一贫苦小农,卖藤织为生,富贾霸世,残暴不仁,一众劳苦入不敷出,苦不堪言,乱世匪贼,欺儿霸女,而这贼寇之中便有原本富商之子。 “我明白了!”连羿闭目,瞬间以富商和其子的一幕幕回放脑中。 第十七章 魂生诀 “师祖所悟之道应该类似因由造化之道。富商与其子世世恩报因果,世世应偿念业,但因其最后一世普济救世,消障积善。故其跳脱轮回因果,重塑天道轮回。” 就在连羿感悟宫老因果之道时,他周身金光渐起,妖力四散。逐渐开始和宫老的灵力波动融合共鸣继而碰撞。 感受到灵力波动的孑然龙一猛然睁开双眼,四下寻找着波动根源,而其余众峰峰主也感受到这道域的不同纷纷睁眼。 “掌门,好似这孩子!”因鸾烛峰弟子离连羿最近,一直关注着自家子弟的黄陌陌率先发现,众人闻声看去,果不其然,连羿已然不再是感受灵力,而是在尝试触碰融合。 “我们是否应该出手?”龙伊冉问道,要知道悟道之时最忌干扰,如今这般极有可能令宫老失败。 孑然龙一紧皱眉头,他尝试着用灵力慢慢沟通宫老,发现其对外界的波动是存在感知的,那边意味着连羿所造成的异常之境,他都是知道的。 “我们做好全力停止的准备,但先不出手,至少目前宫老那边还未出现问题。”说罢,他率先出手,一股灵力自其体内激射而出直奔连羿,并未干扰但却将其锁定。 “人之几世轮回,万般因果,昔世之因,今日之果,造下之因,尝获之果。因果之道尝尽因果,我之天道又为何!”连羿双眉紧蹙,豆大汗粒逐渐浮出。 “情况不妙,准备出手!”孑然龙一传声说道。诸位峰主皆双手掐诀,准备一瞬之内切断连羿灵力波动,防止其他弟子和宫老因其乱了根基。 “万般因果,皆非现世,一生一世,一世一生,生生世世,皆为轮回!轮回!我之道轮回!一梦一春秋,一花一轮回,地涌万般世,千百轮回界!”一瞬间,连羿周身金光大现!竟又一道冲天光束急射而出,虽不及宫老感悟之时所现的那般辉宏,但着实光亮异常! “这是…”原本打算出手的众人,就在即将动手的前一瞬,皆被此景惊呆。 “尊百古道!此子竟悟了尊百古道!”孑然龙一大惊,他虽知道连羿资质极佳也知其身份不简单,但是一切只是猜测并未真正像宫老求证,如今可见宫老为聋祯所选之徒果然非寻常之子。 “尊百古道?他不是并无任何修炼根基?”众峰主也甚是震惊。 “对我百谷仙门来说,乃大气运,众位师弟师妹,随我一起开大天衍术,屏蔽天机,切不可让外人察觉,不然此子忧矣。”说罢,孑然龙一单手胸前画阵,嘴巴微动,霎时间自魂隐峰外围升起大阵,九峰峰主皆知此事之重,来不及多问,皆散出灵力注入大阵,然而大天衍术祭起,围绕着宫老和连羿二人所射光柱自己升腾而上的灵力妖力,徐徐旋转着。 然而,感受到两股极强道域的众弟子,纷纷睁开双眼。 “此道与我呼应,切莫失了机缘,众弟子听令,重新融魂注灵!感悟大道!”宫老自是感受到连羿的轮回之道,虽并未成熟,却和他之因果相辅相成,震惊之下更多的是惊喜,这意味着他对道域的领悟力远超常人,同时也意味着,他即将踏入灵动境。极灵悟道,瞑动天机。 众弟子听闻,纷纷闭目感悟,两股看似不同的道域灵动,却相辅相成毫无违和。 此时的连羿,周围一片漆黑,猛然间,他又回到了那个雨夜,大雨淅淅沥沥,他拼命奔跑,后面一队黑衣之人穷追不舍,口中不断喊着秋连羿这个名字。然而当他回头想要看清这些人的模样时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看清。 “切勿急于求成,只需感悟,强求不得,为时尚早。”就在连羿满头大汗,双唇微白,周身妖力即将不稳溃散之时,宫老声音传入耳际。连羿猛然睁眼,天边已然鱼肚泛白。数十弟子皆盘膝而坐,闭目悟灵。 “你比我想的更为出色,半日,你不仅对我因果之道感悟颇深,还因此悟得古尊百道之一,着实不易,接下来我便引你入碑,我没什么需要告知于你,你既悟道便已有了自己之路,随心随善,万般皆然。”此时宫老传音道。随即,连羿周身一轻,竟发现已然浮于空中,而下面的自己依然端坐其位。 “渡你魂灵入碑,望你造化极致。”说罢,宫老双手微动,连羿魂灵伴着一部魂识功法一并没入仙碑之内。 道场之上,宫老双手合实,双唇微动。 “皆尽醒来。”一股柔和音力四散而开,魂隐峰周围百余名弟子皆结束悟道思灵睁开眼来。 “掌门,还望护弟子们周全。”宫老平静说道。 “宫老你可是要渡心念道劫?”所为心念道劫,其实便是大境界之内的心念小劫,只不过对于拥有自己成熟天道的灵皇境以上修者,便化为心念道劫,不光对心念考验同时对道域感悟上也是一番检验。而宫老本就卡在灵尊三劫多年,如今竟在连羿共鸣之下破立四劫,要知道这意味着离灵尊大圆满更近一步,一旦化尊成祖那么百玄仙门便直接列升祖级道宗。 “不错,多亏了那孩子。”宫老笑着看向留在道场上的连羿。 “恭喜宫老。”众峰峰主及众弟子听闻皆面露喜色,他们自是知道这意味着如何。 “掌门,老朽有一事相求。”宫老这句话是单独传音给掌门的。 “宫老言重了。可是要为连羿选玄器?”孑然龙一回道。 “不是玄器,我想为其试着沟通仙门古灵,开渊门!”宫老坚定说道。 “渊门?玄器都不够么?”要知道这大界古域之内,所用魂器自有等阶划分,古器、灵器、玄器、尊器、仙器,每类低中高三阶,要知道整个东源大陆尊器也没有几把,玄器已然是绝然之兵。如今连玄器都无法满足宫老所需,孑然龙一自是有些不喜,谁也不知这渊门之内有何物,有史以来也只有第一代始祖曾经成功沟通过仙门古灵进入渊门,获无上道法,创建百谷仙门。相传而下,这渊门藏有百宝,助人登天,但所需极大。 “不够。”宫老回道。 “此事我不能单独与您回应,您也清楚,沟通古灵我们每人便要损寿三十载,灵力散尽,半月空亏。此子究竟如何,值不值得我们如此都需考验。”孑然龙一坚定回道。 “既然如此,老朽不便强求。”宫老也自知有些过份,但也有心一试,既为难,便不再执意,随即不再言语,闭目掐诀,灵力运转,全然准备渡劫。孑然龙一还想说什么,却不便多言。 仙碑之内。 “这便是仙碑之内的一叶百世?”看着周身漆黑一片中不断流逝的光点,连羿呢喃道。 然而过了不久,他发现周围并无过多不寻常后,开始盘膝回忆着之前感悟的轮回道,以及那个雨夜,他深知自己所悟乃是皮毛,但却真心想要探寻个究竟。 就在这时,先前进入仙碑时的功法显现而出。 “嚯!这么大个!”连羿看着整部比自己高出两人身的功法,惊道。 “《魂生诀》,不错了,应是师尊所创。”连羿看着。 “本功法谨慎修炼。”开篇之笔便是这一行文字,连羿继续向下看到。 “所为魂生,生的并非魂,而是肉血,筋骨。如若有妖修之辈融于人族修士之魂,更为妥帖,但其法过于残忍,有违天道,不可尝试。” “以魂养身,而我曾救过一只蟒妖,换回妖血一瓶,以半生修为换得骨血融合,成就半妖之身。” 看到这,连羿浑身打了一颤,半生修为换得骨血融合,着实大气运者、大决心者。 “妖修,修天地魂法,以穴窍为基、骨血入圣,引神魂天地,束天地之机体内,成就无上修为。” 看到这,整部功法赫然消失,一部图集凭空出现。 “此乃我所研之法,与世俗功法有较大出入,特创此图经加以推演,望后世传者继吾之道。” 随之而出的是一只狐狸,一株植株,一块晶石。三者周身皆是光点,而后是一个异于人族的体内穴窍图。没有经脉只有几大穴窍,所为穴窍也不过是聋祯自己所起,无非便是足心、指心、掌心、膝肘、腰椎三节、后胸一寸、前胸双乳、肩节、双目、额心十大点位。 “魂生诀所孕养便是这十个点位,我称其为十穴窍,若想修炼魂生诀必先冲破十穴窍,达到灵力倾注其中随心调度。” 连羿见此,心中暗道:“既然师尊已成半妖之体,想必所谓灵力,和我这身具妖力应是有几分相似。”想着想着连羿继续向下看到。 “以额心、后胸一寸、腰椎三节为体内三大汇灵点,感悟自然之力与自身灵力,分三大运灵天周,转天地魂契,容灵己身…” 就这般,连羿一练便是大半年,他按着聋祯所留功法,结合自己所读古书,不断推研,延继聋祯之路,寻求功法奥义。仙碑之外,已然大半日,夕阳即将落山,霞光映天甚是好看,此时宫老早已渡劫完毕,在固修同时,所溢道韵久久不散,诸位弟子皆收益匪浅,整座魂隐峰上时时有人突破小劫。诸峰峰主也在给外围弟子借机解惑,要知道此番他们所带外围弟子不及峰内三成,这些弟子虽比之仙碑下众人有所不及,但也绝对是人中翘楚,各峰精粹,忽视不得,魂隐峰俨然成了修道圣地。 第十八章 出关 “呼!如今我已经可以同时运转三个小周天,妖力互不干涉,着实玄妙,这等功法真亏师尊想得出来。”说实话,对于这个素未谋面地便宜师傅,心态上他还是有所保留的。 在不知道第多少次成功运转三个小周天后,功法再次显现。 “第一式,魂生之八面玲珑。以三小周天分别运转,分灵而出,展八面分身,式成可御敌百千。” “这岂不是一下子多出了数个分身,同时出手!虽各小周天分一半妖力但多个分身合力一击定不弱于我全力一击,关键时期,着实可靠。”连羿随即盘膝而坐,感悟功诀细节。外面一晃还剩三日,留给连羿的时间甚是紧迫。 一日后,仙碑内。 “嚯!兄弟我今日再来会会你!”连羿此时正面对着一只黑豹,奈何块头着实大了些,想必是聋祯为了检测后人能力,单独在功诀中留下的考核之物。 只见连羿极速前驰,然而就在单拳击向黑豹面门时,他嘴角邪魅微微上扬,一瞬间三个分身破空而出,一借二力猛地蹿向黑豹后身,既被留下用于考核,这黑豹自是具有不弱实力,它两只前爪猛然内扣,长尾猛拍地面,硬生生调转了方向,一口咬向身后突然现身的分身,毕竟身后永远不可交于敌人。可就当黑豹转身的那一刹那,连羿笑了。没错,它上当了。 连羿迅速上前,一把抓住了黑豹的尾巴,使得它行动一滞,他妖力散出,分身凝实,三个分身合手出力,自三个方向攻来,仅一瞬,黑豹溃散。 “哈哈,豹兄承让,一下没掌握好力度,把你打没了!”见着逐渐消失于小世界的黑豹,连羿尴尬一笑。随即他看了看还在一旁的三个分身,点了点头。“如今我破妖大圆满已于极境,比得上灵隐大圆满修士,先前悟道也已经感悟了些许轮回之道,想必出去便可晋升化妖境,当前修为,三个分身已然足够,再多一个可能就会对我自身的行动完成阻碍,也是时候学习第二式了。” 如今黑豹溃散,连羿心念一动,第二式功诀显露而出。 “第二式,魂生之弑魂戟。分灵成戟,弑魂屠灵。”短短一行文字,却露出杀伐之气。 “杀招?这第二式便已是弑戮魂灵的杀招?”连羿有些震惊,若说这第一式还可称为是围困之术,那这第二式确实赤裸裸的杀招,魂灵对于修士而言,堪比性命,这《魂生诀》第二式便已是此等杀伐,他不禁踌躇,在连羿心中,从未想过弑人魂灵断人根基。 连羿静静地坐了下来,他开始思索到底要不要继续修炼此功诀。他不断回想自己所经历的种种,回想自己之前感悟的轮回之道,他不断在问自己,到底要以一种怎样的心态面对这个世界,然而世人种种,无论是刀邛还是刀凌风亦或是冥魂,但凡出手,皆未留情。 “这世间,到底是善是恶,谁知孰是孰非?”连羿呢喃着。“我若为恶,禅佛亦成魔,我若为善,鬼刹放屠刀。”连羿,猛地抬起头,看着上空依旧悬浮着的《魂生诀》眼神异常坚定地说道,“我之道,在我,干他人何事?我之心,依我,干功法何关?” 随即他按着功法所示,开始了这第二式的修行。 “连羿还有多久可以出来?”此时的魂隐峰,众弟子已经走了八九,剩下的也是想着用这所剩不多的余晖抓遇一番机缘。 “一日。”宫老回复道。 “他究竟何人?”孑然龙一继续问道。 “不可说。” “我也不可?” “不可!”宫老静静地转过了头,看着依旧盘坐于地的连羿。 “你可有把握掌控?”孑然龙一等了等,问道。 “为何控制?” “大世已现,我不愿仙门有损。” “既已知大世已现,又有何人可免之,他之道,他自有抉择,我们相信即可。”宫老想了想,“另外,我信他!” 孑然龙一还要说些什么,然而却发现可能任何言语都无所用,便也不再多言,转身御剑行去,临走时,向宫老传言道,“既然宫老有此言,我也不便继续阻拦,望大世之中,我们能尽量减少损失!明日我再前来。” “嗯。”宫老答罢,之后便再未言语。 仙碑之内。 “如今,已经成功掌握这第二式功诀,配合着第一式,杀伤力着实不俗,但毁人魂灵这般手段,我还是尽量少用吧。”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巨型蜘蛛,连羿自言自语道。 “此功诀已学成两式,加上这其中蕴含着的攻伐招式,如今压制修为不用弑魂戟对战刀邛也有取胜把握。”连羿回想这段时间的成长,说道。 他看了看内界虚空《魂生诀》第三式,此式名为生魂域。乃是类似域场的招式,在生魂域内,一切魂灵皆受压制,并附带禁锢只能。 “原来《魂生诀》所针对的一直是魂灵层次的攻击,能将魂灵攻击的招式创作至此,也着实不易。”连羿越是修习便越是觉得不俗,“第三式便自然成域,堪比皇级修士的初始道域,我这师傅究竟是何等逆天之才。” 说罢,连羿单手一招,整部功法化作星点涌入其脑海之中,这也是他学习第一式时,发现的方法。 “算算时日也该出去了,如今已经练成两式,对付灵动境下之人绝无问题,另外这第三式妖力消耗巨大,同时不同于前两式那般出其不意,是纯粹的魂灵正面对抗。我还是先向宫老讨厌一份修炼魂灵之力的功法再说吧。”随即,连羿意念微动,尝试着沟通宫老。 “连羿想要出来。”在一旁盘坐的宫羽一说道。 “许是有他自己的想法,也罢。”随即宫老单指一引,仙碑青光微起,而盘坐于广场之上的连羿缓缓睁开了眼。 “拜见掌门,拜见师祖。”连羿活动了下身体,躬身说道。这般礼仪宫老都不敢轻易忽视,连羿自是要遵礼做事。 “你很不错。”孑然龙一说道。 “谢掌门。” “那,我便回主峰了,这几日云外长老辛苦,明日还望带着连羿前往议事厅商议赴詹兰台境之事。”孑然龙一起身说道。 “老朽自当携连羿前往。”宫老点头说道。 “那好,您忙吧。”说罢,他虚空迈步消失不见。 “恭送掌门!”连羿对着他消失的方向躬身行礼道。 “师祖,弟子有一事相求!”待其走后,连羿躬身笑道。 “虚伪!讲” “求宫老教授魂灵修炼之法。”连羿躬身。 “果然,你与聋祯所求一般!”宫老捋着胡须,轻声说道。“给。”宫老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份玉简,扔给了连羿。“这本《普陀魂诀》是当初我用一截曼陀枝为聋祯所换,乃佛家内门心经,你不可外传。” “谢师祖!”听闻乃是佛教心经,连羿甚是高兴,连忙谢过。 “为何不趁着剩下的时间继续研习?”宫老蹙眉。 “因为这魂生诀第三式所需魂灵之力较强,凭我如今实力不足习得,便想着向宫老讨要一部魂灵之力的心诀,再作打算。”连羿挠了挠头。 “前两式你已习得?”宫老略有惊讶,毕竟当初聋祯创这二式时也用了近五年。 “自然习得,不通过功法测试,无法习得下一式功诀。” “弋宸!”宫老沉声,将弋宸叫了过来。 “宫老何事?”原本在石宫内处理这几日开峰悟道尾事的弋宸,虚空踱步而出,这几日悟道,对其而言也受益匪浅,修为上也有了极大跨越,已然趋于灵斗极境,直逼灵皇境。 “压低修为试试他的身手。”宫老说罢,单手一挥,一个光罩将魂隐峰道场笼罩进去。 “好嘞!”说罢,弋宸拿出巨斧,笑道,“小连羿,今儿个哥哥给你上一课!”随即,猛然蹬地,单手挥斧,直奔连羿面门,虽说他乃是侧重力量的修士,但这速度上却也丝毫不弱。 “弋宸大哥,你可切莫大意。”连羿见势,嘴角微扬,双脚接连跺地,倒飞出去。眼见巨斧攻来,连羿单腿上扬下劈,以巨斧斧背为点,整个人上弹开去。 “你要躲到哪里!”弋宸混迹许多年,又岂非等闲之辈,其借势沉斧,单手推出,以加速巨斧沉落的反势向上跃去,一把抓住了连羿小臂,回手一拽,便将连羿向下甩去。 “哈哈,大哥好身手!”随即连羿调身翻转,蹲落于地,随即蹬地而出。“弋宸大哥,看招。”向着弋宸激射而去。 “哈哈,你小子这是硬抗?”随即弋宸化掌为拳,直攻连羿小腹,而此时连羿嘴角露出了一抹邪笑,弋宸见状暗道不好。而这时,连羿一个分身,直接在弋宸身后显现,拽住弋宸腰身,直接泄了他大半冲速,此时连羿真身也到其近前,躬身、蜷腿、蹬踹,这一连续动作,直接踹中弋宸前胸,整个人倒飞出去,摔在地上。 “你这是何招数,怎么这般诡异!”弋宸从地上爬起,抄起斧子就要再上。 “新习得的功法,怎样?”连羿笑道。 第十九章 字珝 “不服!”说罢,弋宸就要将灵力注入到巨斧之中。“再干!” “停手吧。”就在二人即将再度出手时,宫老叫住了他们。“连羿没有武器,你这注入灵力岂非不公,今日作罢。” “可……”弋宸也知道,其实就刚刚几下比试,已然是自己输了,如此可见,连羿这几日在仙碑之内受益颇多。 “你这分身能有几个?”宫老问道。 “三个。”连羿回道。 “好,今日去化灵泉药浴之后,早些休息,明日午时,随我去主峰议事厅商议要事。”宫老说罢便回身踱步而出。 “是!”连羿回道,转眼间,宫老便已消失不见。 “诶,和我说说,你刚刚用的是何招数,那突如其来的真身还真能化出三个?”待宫老走后,弋宸好奇问道。 “不告诉你!”连羿拍拍身上的土,笑道。 “嘿!你个小兔崽子,大爷我现在还懒得知道嘞!”弋宸甩脸扛起巨斧便要离开。 “弋宸大哥,我饿了,山上有没有吃的。”连羿拽住弋宸腰带。 “嘿嘿,饿了?”弋宸回头。 “恩,饿了。”连羿可怜巴巴地看着弋宸。 弋宸一把搂过他,巨斧一收,笑呵呵地说道,“我和你讲,这魂隐峰上美味真是不少,什么佳肴珍宵,什么稀露仙饮,那是应有尽有啊。” “快带我去,在仙碑这几日,倒是饿得很。” “可是,哥哥我突然间就忘了把他们放在哪了,嘿,你说说气不气。”弋宸放下搂着连羿的胳膊,晃晃悠悠的向前走去。 “嘿,弋宸,你耍我。”连羿愣了一瞬,大叫道。 “我还真懒得耍你,忘咯忘咯我是真忘咯!” “你回来,我告诉你这仙碑内有何景物。”见其越走越远,连羿喊道。 “没兴趣!” “告诉你我所悟之道。” “大爷我灵斗极境,也早有隐悟,不稀罕。” “八面玲珑!我刚刚所施招数叫八面玲珑!”说实在的,连羿确实饿得很,虽说修行之人一段时间不进食,也不会有所影响,但在弋宸这般诱惑下,这饥饿之感越发明显,无奈之下,连羿妥协。 “哈哈,早说不就得了,走,大爷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去!”弋宸回身招手,笑呵呵地说道。 “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都找回来。” “嘿哟,哥哥我就在这魂隐峰等着。”笑闹间,二人向后山走去。 不多时,落日映红了天际,斑驳的云影被映得通红,归巢的晚雁也莫名的悠闲,天地间一切显得祥和静谧,然一座山丘上的草庐旁,一个老者静静地站在杉树下,看着云涌云舒,风起风落。许久,老者拿出一个酒壶,缓缓地饮了两口,或是有些不舍,又或是味道不对,他咂了咂嘴,蹙了一下眉头,又将酒壶收了回去。 “为师,给你收了个好徒弟。”老者欣慰地笑着。 “资质比起你当年,也要强上几分。”一声雁鸣响彻云霄。“我记得你当年初始,也只是堪堪分出一身,这孩子已然分具三身,看来极是适合你这功法,为师也算是了了你的一桩心愿。”老者便是宫老,他拿出了一块玉石。 “这孩子名叫连羿,乃是一株九芯地涌金莲化妖,心性极佳,甚像你当年,为师先替你教导着,待你回来,再亲自教导。” 宫老提指,在玉石之上刻下一字。 “这孩子性子之中有些戾气,这也是他今后路上一坎,可我却不能出手过多干涉,一切皆在于他,只求他一生仁和,善义消戾。”然玉石上之字赫然是一“珝”字。 “那我便赐他珝字,珝义仁和。” 主峰之上,巨大的议事厅里,各峰峰主皆已入座。宫老与掌门孑然龙一同坐于最中间,可见在这百谷仙门之中,宫羽一的地位。 厅内,除各峰首席及内门亲传弟子外,其他弟子皆一席青墨太白玄衣。 “今日叫你们过来,只有两件事。”石壁上孑然龙一缓缓说道。 “其一,便是准连羿为魂隐峰首席,赐命灯、列宗堂、卦彩衣。连羿上前。” 连羿听闻,自众人之中走出。 “弟子在。” 宫老见此,除了微微颔首外,并无其他表情。 “列我百谷仙门宗堂,不可为无道之事、不可为悖逆之人,善天下、忠义正,可知?”孑然龙一继续说道。 “弟子谨记。”连羿躬身,事先,宫羽一早已交代一二,此时他倒是并未有其他感觉。 “好,请云外长老赐字。”说罢,一盏古灯凭空出现,青铜锈迹下却依旧显得古朴神圣。 “珝义仁和,今后你便字珝,若叛天下善扬之道,我定亲自出手。”宫老说罢,扬手一挥,古灯燃起,锈迹脱落,一滴灯油自灯中飞出,与铜锈融合,竟化作铜纹,飘至连羿面前。 按着之前宫老的介绍,这铜纹乃是命灯的一部分,赋予肌肤之上,与本命相连,除命游西天外,铜灯不熄不灭。 连羿微微闭眼,铜纹便印于其额头之上,随即隐匿不见。 “赐彩衣,列宗堂,划修习阁,协雄暮然主门内弟子修习之事。”一股彩光瞬时笼罩在了连羿周身,再不见其分毫。 坐在掌门身旁的宫老微微转头,正瞧见孑然龙一向自己微微点头,再一看石壁之上各峰住的表情,显然他们早早便已商量好。 按着宫老先前所说,在百谷仙门之中,各峰内门亲传弟子可脱去外门弟子的青墨太白玄衣,换峰系衣衫,而各峰首席的彩衣则是依据峰系颜色随心决定自己袍衫样式,同时会被划到各个门阁随着诸位长老处理门内各类事务。 而在百谷仙门,只有修习阁是没有长老负责的,主门内弟子修习历练之事,可谓是门内重阁,向来都是由雄暮然一人操持,宫羽一倒是未曾想过连羿会被分在此阁,故才看了过去。 连羿倒是不知这些,全也然不知此时身后众人投来的惊讶眼神,只记得宫老说过,彩光过后,若是未换完衣衫,待其消失,就只有当众出丑的份。 待其再露面目,一席金色长衫之下,绝美男子露出半个臂膀,手臂之上黑色臂束下虬实肌肉甚是明显,头上茗泺所送的三颗骨珠编制在半束半散的褐色长发之中,几分圣洁油然而生。 见到再次出现的连羿,众人神色各异,只有宫老表情未变,毕竟这等妖冶姿色的男子,着实少见。 “弟子遵命。”连羿拱手回礼后,退撤一步。 而此时身为首席的他自是不可再列于人群之中,只见自人群中间,几位各色衣着的首席及内门弟子皆旁移一步,带着身后众弟子为其留下了一列空地。见此,连羿未再言其他,站了过去。 “好,那第二件事,便是明日前赴詹兰台境一事。”孑然龙一顿了顿,“百日后便轮到我门幻境开启,各大仙门势力皆有弟子前来,疏忽不得。但此次寒云谷既已发了英雄帖,我们也不可置之不理。你们,可有人愿意前往?” 闻此,众人面面相觑。要知道,如今为了三月后的幻境,一直带队历练的雄暮然闭关未出,各峰首席之中几人自行下山历练,而在场的几位也是近几日出关还在巩固境界。此番前去,结果很难预料。 “掌门,我倒是有一个建议。”就在此时,黄陌陌开口。 “哦?师妹请讲。” “既然连羿师侄如今已为首席,修为同辈之中乃是翘楚,又主修习阁,倒不如让其带队,” 闻此,宫老这才明白,摇头一笑,虽之前他自己便举荐连羿此次随行,可却没想到这几人竟这般胆大,直接让其管了修习阁,还打算让他当了这次领队,加一块几百岁的人还这么幼稚。 “可连羿入门时间尚短,对众门派所属并不熟悉。”宫老笑道。 “无妨,彤彤和石耳一同前往。”孑然龙一回头说道。 “云外长老意下如何?”随即,他补了一句。 “老夫无异议,连羿可愿?”宫羽一无奈,不过戕彤彤和弥石耳乃鸾烛峰和森悔峰首席,同为年轻一代翘楚,也着实稳妥。 连羿听此一愣,先前宫老和他说过,这次要让他一同前往詹兰台境历练,也好巩固修为。可如今听这谈话的意思是让自己带队,确实难为了没接触过几个人的连羿。 见宫羽一向自己微微点头,连羿无奈。 “弟子领命。”他躬身抱拳。 “戕彤彤、弥石耳,你二人意下如何?”随即,孑然龙一又看向了他们二人。 “弟子领命。”只见此时,一男一女皆走了出来,抱拳行礼。 “好,各峰再选调几名弟子,明日随连羿、戕彤彤、弥石耳三位首席弟子赴詹兰台境。”说罢,他长袖一挥,石壁上巨椅回收,众位峰主随其一同落于地面之上。 “你们三人留下,其余人散了吧,百日后,灵隐境界以上弟子皆可参加冥凌幻境,好生努力。” “是!” 说罢,众弟子躬身,随即纷纷散去。 第二十章 出发 待整个议事厅里只剩连羿三个弟子,孑然龙一开口。 “此番詹兰台境,你们三人不可大意,虽说这寒云谷邀请东源众多门派弟子前往历练,但冥峰主和松峰主会暗中和你们一同前往。”四下无人,龙伊冉说道。 “不错,遇事不可力敌,你们要带同门弟子平安归来。”孑然龙一微微点头说道。 “是!”三人一同抱拳答道。 “何时突破灵隐?”龙一转而问向连羿。 “随时。”连羿回道。 “那不知宫老今日可助其一臂之力?毕竟多一分实力便多一分安全。”孑然龙一说道。 “好。”宫老点头。 听到今日连羿便可突破灵隐,到达灵动境,戕彤彤和弥石耳微微一惊,虽早知其实力不菲,但也为料到如此。毕竟当初连羿入门之时,也只有沐晨几人知晓其真正修为。 不多时,几位峰主协同三人便离开议事厅,回峰各自交代明日出发之事。 魂隐峰巅,化灵池内。 宫老单手不断变换法诀,另一只手抵在连羿后心之上,化灵池内以连羿为中心,一个漩涡不停转动。 “切勿分心,你为妖修,虽已到化妖之境,但想要达到人族灵动之境,必须经历化妖劫,大意不得。”宫老神色紧张,不敢有一丝马虎。 此时连羿全身赤裸、闭目盘坐,化灵池内灵雾蒸腾,浓而不散,而这时的连羿正处于自己的识海之中。 只见其额心、后胸一寸、腰椎三节处皆有灵丝汇聚,全身自足心、指心等十大点位皆发出晶莹光点,连点为线,灵气不断游走。 随着灵气周天运转的速度愈发加快,化灵池内连羿头顶凭空显现出一朵通明金莲,正是其真正到达破妖境大圆满时的那朵九芯地涌金莲。 “汇灵一处,万气法归,化妖破命,天机道生!成”只见池水迅速蒸干,雾气浓实,一时间竟看不见连羿分毫,然而其头上的金莲九瓣迅速合拢,随即再次张开,九蕊之芯初成。 可此时的宫老双眉紧皱,双眼一转不转地盯着池中的连羿。 反观连羿,面无表情,浑身上下金光四起,久久不散。 “为何如此?”活了许久的宫羽一此时也满是疑惑,毕竟化妖是极为隐秘之事,乃是妖修一生中最为关键的及境劫,极少有人亲眼目睹。 缓缓地,连羿头顶的地涌金莲开始转动,逐渐凝实,而连羿本人竟开始变得虚幻。 “化形?破而立?” 宫老见此,掐诀收手,静静候在一旁,不多时,连羿消失,一朵半人高的九芯地涌金莲立于化灵池中央,四周灵气汇涌而至。 待浓雾散去,金莲消失,连羿再次出现,而再观化灵池水已稀薄五分,干了大半。 池中的他,露着赤裸的上身,睁开了双眼。 “如今你化妖几劫?”宫老缓缓开口。 “应该有两劫巅峰。”连羿回道。 “也不枉我这半池灵水。”宫老起身,拂了拂衫摆。 “穿好衣裳,与我来。” “是。”闻此,连羿迅速起身,换上了当初由百玄衣变换的彩衣,也在变换之时,他才知道为何宫老会提前赐予他此衣。 “詹兰台境一行,你有何打算?”宫老自顾走在前面。 “尚无打算,视情况决定吧。”此时的连羿刚刚到达化妖境界,身体上的改变还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此乃万界卷,高阶上品玄器,我已抹了痕迹,赠与你吧。”宫老依旧走着,没有回头,甩了一幅卷轴过去。 “这万界卷可做何用?”连羿接过。 “融进一滴指尖血,你自知如何。”此时宫老回头,伸手一抓,连羿便来到了他身前,“今晚跟我去魂隐峰巅,明日便启程。” 还不及连羿反应,两人便消失不见。而峰巅之上,一棵古松青石旁,两人不知站了多久。 夜,静得出奇,月光之下,星辉所剩无几,伴着晚风,倒是极为安谧。 “我在此处,收了你师父聋祯。”宫羽一说罢,不知从何处又拿出了哪壶酒,饮下一口。 连羿不知如何接答,索性并未开口。 “今日,你算真正踏入了修行一途,然世间百态,你所知甚少,往后的路,无人能帮你,都要靠你一点点摸索。”说罢,他又饮下一口。 “今日我无话与你说,但除了一句。” “您说。” “行于天下,无愧天下。” 翌日清晨,风和日丽。 主峰仙台,孑然龙一和诸峰峰主立于魂台之上。以连羿、戕彤彤、弥石耳三人为首的十余名弟子皆静静候在广场中央。 “辰时已过,尔等出发,切记,平安归来!”不知多久,孑然龙一开口打破了宁静。 “是,弟子谨记!”众人躬身行礼后,连羿率先向后走去,未曾回头,众人紧随其后。待其抵达仙台边缘时,伸手一唤,先前宫羽一赐他的万界卷凭空出现,化作数仗长幅。 见此,晴墨峰峰主奕木微微惊讶地看向了宫羽一。 “宫长老连万界卷都赐予了他,想必此子定然甚得您心。” “师叔可与我等道个实底,这孩子到底为何能得到您如此青睐。”黄陌陌此时也附和着。 “实话?”宫老闻此,微微一笑。 “定然。” 宫老微微摇了摇头,转身向后走去。 “此子气运可能会为我们百谷仙门带来一次机遇。” 说完这些,宫老凭空消失,徒留众人站在原地。 而连羿众人,早已跃上万界卷,向着山门行御而去。 刚出山门,连羿笑着看向众人。 “诸位师兄师姐,不必拘谨。”说罢,他盘膝坐在了最前方,也不顾身后众人的惊讶目光。 戕彤彤想上前劝说,但又觉得没有必要,索性站在一边警戒地看向四周。 “连师弟,后面师弟师妹都看着呢,你怎直接坐下休息了。”弥石耳倒未想其他,站在他身后,轻轻点了点他的肩膀,轻声说道,生怕身后众人听到。 连羿抬头,正看到皱着眉头的弥石耳,咧嘴一笑,“正好,弥师兄,我涉世未深,这詹兰台境该如何前往?” “啊,詹兰台境啊,我们往东南方向御行即可,一路上会经过……”说着说着,弥石耳也不自觉的蹲了下来。 连羿见此,嘿嘿一乐,一把将其搂住,按坐在了自己身旁。弥石耳一愣,但瞧见他正乐呵呵地看着自己,索性也不管其他,和他有说有笑地聊了起来,徒留身后一众不知所措的众人不知如何是好。 要知道,这前往历练之所的路上,并不是都一帆风顺的,先前雄暮然带队历练,皆是亲自警戒,未曾有过丝毫松懈,从未让其他人担心过警戒之事。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连羿早已经外放妖力,扩伸出去。他本是仙植,与这自然极为亲和,妖力融于天地绝非他们可以轻易察觉的,外加上这万界卷周身也早已生出了一层空气流罩,一方面帮助众人抵御了大部分御行的冲击,另一方面更是隐盖了众人气息,若非有意探查,决不可知。 不知过了多久,身下景物愈发清晰。而万界卷上连羿与弥石耳也早已站在前面。 “过了前方的清秋道,便会抵达詹兰台境。”弥石耳说道。 一路上,连羿确实感知到了几股气息,为不生事端,他也未曾一探究竟,在众人还未察觉到时便远远地绕了几个弯,让了过去。 然而在众人眼中,他无疑是想接着这次历练,好好看看沿途景色,不屑得很。 “谢师兄提醒。”经过这一路的交谈,两人确是熟络不少。 说罢,他连掐指诀,双唇微启。万界卷的速度降了下来,同时周身那层空气罩,也被其撤了去。毕竟,这是在别人的地盘,还是让人家知晓一些。 果不其然,就在众人刚入詹兰台境地界,便有一队身着墨色青衫的修行之人御剑而来。 “我道为何不见雄师兄,原来此次带队的是宫师姐和弥师兄。”为首之人还未及跟前,便抱拳笑道,显然并未把两人中间夹着的连羿当回事。 “高师弟说笑了,此次我百谷仙门带队者乃是连师弟。”戕彤彤回礼微微笑道。 “此子名为高岩,乃寒云谷亲传弟子排名前十之人,据说已被寒云谷掌门虚煌真人定于门下。”与此同时,弥石耳也侧身在连羿耳旁提醒。 高岩闻言,这才把目光转向连羿。 “哦?倒是高某失礼了,在下高岩,方才多有得罪,还望道兄谅解。” “高师兄哪里的话,在下连羿,有幸结识。”连羿微微拱手,确是没了先前松散之态。 “原来是连兄,一路劳顿,还请诸位随我等前去与众门派的师兄弟汇合,寒云谷已略备酒宴,为各位接风洗尘。”高岩见连羿并无深聊之意,随即让身一请,倒是未失礼节。 连羿见状,微微颔首,“有劳高师兄带路。” “哪里。” 说罢,高岩等人便率先行去,连羿倒也不急,御着万界卷稳稳地跟在其后。 一路上众人倒未过多言语,连羿也再不像先前表现得那般松懒,毕竟到了正地儿,需处处小心。 第二十一章 詹兰台境 行了一段路,众人眼前便出现一尊古殿,质朴间却显得极为威严,融于这林海之中,并未显得突兀,反而却显得本该如此。在其四周十数位青衫弟子盘坐,见到众人,倒并未起身。 “诸位里面请。”高岩回首说道,随即一个闪身便自古殿殿门进入,众人略有迟疑,戕彤彤和弥石耳想要张口,可见连羿微微点头,未言其他便也进入其内,二人眉头微微皱起,却也和身后众人一同跟了进去。 就在众人消失不见的同时,几株嫩芽在古殿周围不起眼的草丛中生了出来。 进了古殿,众人发现这内部空间倒是比外面大上很多,就好似先前连羿在抚仙镇看到的古魂楼,但显然,这古殿应是一个类似万界卷的玄器甚至等阶更高。其内早已坐满了人,各门各派弟子看似相谈甚欢,但仔细观察,不难发现,各门弟子皆未分散,毕竟在这等陌生之地,这才是最为正常的。 “各位师兄师姐,请随意就坐,晚宴马上开始。” “高师兄客气了,请便。”连羿微微颔首,说道。 高岩同样报以微笑,随即带着门下弟子离了开去。 “师兄师姐可知这前来弟子皆是何门何派?”连羿带着众人走向了一个被空出的区域,观殿内布局,这似乎是上四门位置,百谷仙门自是坐得起。 弥石耳听闻,抬了抬头示意远处有意分开的三波弟子。 “那边是寒云谷、未央宫、陀若寺,算上我们百谷仙门,东源大陆上四门已经到齐。” 随即他又示意了几个方向,显然,这几波弟子走得较近,想必应该是下四门和一些小门小派。 “剩下的便是凤徽阁、和羽门、玄苍殿和罗刹阁下四门。而其他的几波小势力便是一些小门小派和各大家族,有些势力我也叫不上名字。”弥石耳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笑。 当连羿听到有凤徽阁弟子时,极力在殿内寻找紫琉璃的身影,可当他寻觅多次都未曾发现时,不禁有些失落。 就在众人还在交谈之时,一位年纪稍长的中年男子出现自殿门走入,而寒云谷之人见其走来,皆欠身行礼,随之跟在其后,想必此人定是寒云谷内某位长者。 “此人寒云谷内门执事,韩玉山。”许久未张口的戕彤彤低声说道,连羿点了点头,并未表现出其他。 “诸位,在下寒云谷韩玉山,旅途劳累,蔽谷略备酒宴,招待不周,还望见谅。”韩玉山走到了殿内正中高台之上,转身说道。 只见古殿厅内一瞬间凭空出现诸多坐席,众派弟子见此,皆拱手还礼,入席而坐。虽很多人眉头微微蹙起,但也未曾有人出声。 不久,不知从何而来一众灵仕,端着各式灵果仙酿徐徐走来,果酿之间还摆放着各种糕点,倒是香色有之。然而所谓灵仕,实是部分修仙之人的一众辅助灵物,在不同灵材之上施以灵术,使其完成一些简单的任务工作。 “韩执事,晚辈太白殿李易然有一疑惑,望您解惑一二。”此时,一位身着白衣的弟子起身行礼道。 “哦?师侄请讲。”韩玉山微笑颔首。 “此次邀众派前来詹兰台境,究竟所谓何事?这封魔古迹又为何境?” 听此,连羿略有惊讶,回头看向弥石耳。“此人何人?倒是直接。” “太白殿乃是二级宗门,至于此人倒是不太清楚。”弥石耳如实说道,而一旁戕彤彤也微微摇头,表示不知。 “此人乃是太白殿阵宗首席,擅玄阵。”此时,百谷仙门弟子之内,一个青衣弟子说道,看其穿着,应属陆原峰松泽门下。 “这位师兄是?”连羿闻言,面露窘色,因为他才意识到,直到现在,他连后面跟着的这些师兄师姐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师兄一称不敢当,陆原峰亲传弟子张毅。”男子微微拱手。 “张师兄是如何知晓此人身份?”连羿好奇。 “上届玄阵大比,我曾与其有过一试,奈何技艺不精,败下阵来。”然而此时张毅脸上却并未表现出丝毫失落,反而回味之情更为多之。 “张毅师弟乃是松师叔的得意门生,小小年纪便修得一身玄阵本事,是门中年轻一辈玄阵造诣上少有的天才。”弥石耳见补充道。 连羿闻言,着实一惊,毕竟先前在冥魂的逼迫下,他也曾习过玄阵一道,要知道玄阵一法若想精钻着实不易,先不说这阵卦布设,单这阵眼排列,便是离分丝毫都会使得玄阵功亏一篑,而能在上四门的百谷仙门内排的上号的玄阵翘楚,自是不容小觑。 “松师叔倒是有心了,怕是这古迹一行,还要多仰仗张师兄了。”连羿笑着说完,便转身坐了回去,徒留身后众人不明所以。 就在连羿等人言说之时,韩玉山抿了一口身边仙酿,微笑道:“封魔古迹乃是上古仙家镇封群魔之地,时至今日,这魔肆之物早已殆尽,剩的皆是机缘。” 连羿听完,嗤鼻一笑,此等说辞自是无法糊弄众人。 “不过,这机缘并不好得,虽说魔肆之物已经不在,可常年溢散存积的魔气会阻碍灵动境以上修士进入,故此才会将各位师侄邀请至此。”韩玉山继续说道,脸上看不出任何其他情绪。 连羿听罢,眉头略微紧蹙,身旁的戕彤彤和弥石耳也无意间看向了连羿,三人皆知此时的连羿已达灵动境,而他本人更是知道自己已经是化妖境二劫修为,如若真如韩玉山所说,那自己是要被限制进入的。 “莫慌,自有办法。”感受到两人的询问之意,连羿松了眉头,轻声说道。 而在一间偌大石室内,一个巨大石桌旁围坐着二十几位长者,冥横、松泽显然也在其中。在众人上方空中,石殿之内的景象一览无余。 “说吧,为何叫众门弟子前来,别给我拿韩玉山的那套说辞搪塞。”就在韩玉山继续解释时,石室内一名白须老者开口说道。 闻此,其余长者皆看向最中央的那名中年男子,似乎他是这里最为年轻的一位。显然,老者的疑问也正是众人的疑问。 “这个问题我自会和各位道友说明,但在此之前,有一位小友倒是眼生得很。”男子说罢,伸手一招,画面上连羿的影响便被放大开来。 “此子字珝,我百谷仙门魂隐峰首席,可有问题?”此时松泽开口,缓缓说道。 “魂隐峰首席?宫老之徒?”男子细思片刻,随即微惊道。 “聋祯之徒。”松泽继续平淡开口,没有丝毫情绪上的波动。 闻此,二十余位长者之中有近一半人转首看向松泽。“他还活着?” “诸位这反应怕是过激了吧,难不成我门聋祯和诸位交情过命?”此时,场内一名女子缓缓开口,然而声音之中竟有几分冰冷。 “松峰主,聋祯可还在世?”见众人被女子一句话噎得没了声音后,男子问道。 就在男子话音刚落,久未开口的冥横冷哼一声,“古战,干你何事?” 然而话音一出,整个石室之内,除了松泽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众人,其他人皆全身一震。要说这东源大陆上四门排名第三的百谷仙门,之所以能有如今实力,固然因为门主孑然龙一和各峰主皆修为深厚,但最具震慑的却还有三点,一是宫羽一不被外人知晓的修为,和他的徒弟聋祯尊者;二是这百谷仙门的护山仙阵;而这第三便是极为神秘的尤冉峰峰主冥横,至今无人知其从何而来、修为如何。 “另外我门弟子有何不妥?”冥横继续发问。 “无事。”见他开口,古战略有窘迫,可到了他这个层次的修者,又岂会因此自乱阵脚,随即大袖一挥,空中画面变幻,一个七星连珠阵凭空而出。 “玉山所说并非虚假,此境出世的封魔古迹对所进之人却有限制,只是并非只是限制在灵动境之下。” 听此,松泽和冥横皆心气一松,要知道他们可是知晓此刻连羿的修为,虽极少遇到类似传承秘境一般能够准确限制修为的境地,但若真像韩玉山所言那般,连羿是万万进入不得的。当然,外人眼中,二人没有丝毫情绪变化。 “此境溢散的魔气对人的修为具有极强的侵蚀性,修为越高侵蚀越快、损伤越大。而我谷秘阵星转移灵阵可让境外之人出手抵御侵蚀之力。”说着,古战看向众人,随即继续开口,“如若我们进去境内,那境外则必须有十数位尊级强者共同施为抵御,显然并不可能,故此才有限制灵动境以下进入之说。” 古战言语之中并无虚假之意,大半人闻言皆微微点头。 “既然如此,凭寒云谷的实力,为何要邀请我们诸多门派参与此事?”此时一位女子开口,见其模样,似乎实力不俗,同时凭其与古战开口的态度来看,应是上四门未央宫之人,毕竟除了寒云谷外就是百谷仙门和不收女弟子的陀若寺。 第二十二章 封魔古迹 “实不相瞒,为准备百日后冥凌幻境大比,谷内年轻弟子翘楚一辈皆闭关未出,而如今古迹出世已有些时日,外加其内凶险未知,故此才有此策,望借助诸门之手,平定此封魔风波。”古战摇头,听其言语,确是合情合理。 此时,先前开口的女子略一欠身。“既然如此,凤徽阁有一事不知。” “莲卉仙友请讲。” “既是古迹,凶险一面、际遇一面,如若有所获,该如何分配。”莲卉平静问道。 “凭实力所得,众家不得干涉。” 闻此,坐在古战右侧的一名僧人沉声开口,“既然如此,何时开启古迹?” “晚宴之后。”言落,石室之内再无声音。 …… 夜晚,整个詹兰台境皆沉浸在诺诺花香之中,天上繁星几许,几颗分外耀眼的,星光熠熠,给这夜,平添几分祥乐。 百十余人此时皆站在一个巨型石洞旁,整个石洞被一蓝紫色玄界门罩住,丝丝黑气自其溢出,便又再次自玄界门吸回,确是显得有几丝狰狞。 “诸位师侄,这里面便是封魔古迹,由于魔气限制,并未有人深入其内,但是据谷内卦衍测算,此内并无过多危机请莫要担心,发给各位的移行符足以将各位传送出来,如若遇到应付不来的事情,催行此符即可。” 韩玉山说罢,每人面前都浮现一张红色绸符,待众人收好后,韩玉山再次张口,“同时,还请各位师侄帮忙加固封魔印。” 随即,虚空之上,一个赤金阵符图案凭空显现。“据魔气溢出的程度及测衍结果,此内共有七处封魔印松动,而此阵符便是封魔印印眼,只需各位将印精放于其上即可,阵眼自会吸收印精之能,使其变为普通晶矿,当然作为酬谢,持有化作普通晶矿的印精之人,寒云谷自有重谢。” 韩云山说罢,单手掐诀,嘴唇微启,瞬间每个人身前再次出现一块发着淡淡紫光的晶石。 “出了古迹,这些印精会收回寒云谷,请各位切莫丢失,当然作为感谢,古迹之内所得之物皆为个人之物,众派无权干涉。” 说完,他转身向守在一旁的众人点了点头,随即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虚空之上,随即双手连连变换指诀,与此同时身周寒云谷驻守之人皆单手掐诀,咒语微念。瞬间,玄界门大开,魔气溢散而出,冲击在有驻守的寒云谷众人新结成的玄界罩上,噼啪作响。 然而石室之内,第一轮出手的七位上人已经准备就位。 “还望各位出手。”古战沉声说罢,率先一股灵力向着虚空上的星转移灵阵激射而去,见状,其余六人也纷纷注入灵力,瞬时,大阵光芒四起,而石洞溢散的黑气一瞬之间消失殆尽,洞口平静无奇。 “诸位可以抓紧时间进入了,切记注意安全。”韩玉山见此,方知诸位上人已然出手,随即叮嘱道。 诸门子弟皆为同龄翘楚,又岂会有怯懦之辈,外加各门势力弟子皆知此番古迹之行定有自家长辈一同前行,至今未有人出面,想必韩玉山所言属实,剩下的便全凭真本事。 随即在寒云谷众人进入之后,诸门弟子也随之进入,徒留韩玉山在外守着渐渐关闭的玄界门。 连羿等人是最后一批进入的,可在他们刚刚踏入石洞内,前一批进入之人早已不见踪迹,无人应答。 “这古迹之内并不简单,我将藤蔓系于各位腰间,大家莫要单独行动。”连羿在感知到异样之后,做得第一个决定便是动用妖法散出藤蔓,缠在了每个人腰间,这样不论遇到什么,都可以在第一时间做出应对。 而众人感受到自己腰间的藤蔓时,无疑对连羿的实力又有了全新的评估,同时也有了更深的信任。 就这样,连羿在最前面,戕彤彤和弥石耳分居两翼,将整个队伍包于中间,极大程度上保证了众人安全。 不知走了多久,原本漆黑的石洞内开始出现点点光亮。面对突入起来的变化,连羿不敢有丝毫大意,身为仙植妖修,和人族修士最大的不同便在于一旦化形成功,便可使用妖法,为本系之王。 趁众人不注意,他单指掐诀,一层青苔附于石壁之上迅速向内长去,不出一息,一条青苔长带便生于石壁与地面连接之处,并不起眼。 通过青苔,连羿清晰地看到了这石洞之内的景象,石洞内部连接的是一条铜烛长廊,而长廊前方是一扇禁闭石门,而石门之后的景象,无法探知,只感受到有一股吸力再不断吸扯靠近石门青苔上附着的妖力。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跟在我身后,不要外放灵识。”连羿感觉到一样,低声说道,虽然他不知道门后是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个石洞绝非韩玉山所说那般。 “连师兄,为何不能外放灵识,在这洞内不放灵识我们如何探查。”此时,身后一男子问道。 “具体情况我无法详尽告知,记得便好。”不等他再次开口,连羿便再次开口,“还请张师兄上前与我一同。戕师姐,弥师兄,断后的任务便交给你们了。” 戕彤彤与弥石耳微微点头,唤出了法器,二话没说便走到了后面。在他们心中,此时的连羿早已不像起初的那般模样,认真起来的他就是会让人有莫名的信任。同时以他们的经验来看,这洞口逐渐变得越来越窄,这样的阵容无非最为合适。 走了一会儿,众人便来到了长廊入口。 “这条长廊应该是阵法陷阱中最为简单的机关阵。”见此,张毅开口。这和连羿判断相符,毕竟他先前翻看古籍,最适合这种长廊布局的便是机关阵。 随即他翻掌取出了一个小泥人儿,嘴中微念咒术,瞬间泥人儿似有了生命,蹦蹦跳跳的跃到了地面上。 “张师兄,多加小心。”见此,连羿微微颔首,毕竟他用妖法生出的植物不可移动,相比之下,张毅的泥人儿灵仕到时更为适合。 张毅点了点头,不再多说,双手连番掐诀,泥人儿变大数倍,向长廊之中跳去。 然而未出五步,整个长廊忽然变换模样,升起了一层浓雾,骤亮的璀璨之后,变得极为阴暗,泥人儿消失不见,紧接着,一缕青色魂丝自张毅指尖剥离而出,而他整个人竟长大嘴巴,惊恐瞪着双眼发不出声音。 “卷划山河,万法尽除,散!”来不及多想,第一时间发现异样的连羿瞬间召唤出万界卷,横划而出,斩断了青丝,与此同时众人才在异象下发现张毅的异常。 “师兄怎样?”连羿扶住恢复神智的张毅紧张问道。 被切断魂丝的张毅,大口喘着粗气,“这……不是寻常的机关阵。” 戕彤彤见此,迅速拿出一颗药丸,喂其服下,张毅点头谢过,也来不及再说其他,盘膝而坐恢复起来。 而此时,阴暗的浓雾开始变换,一只硕大的鲲浮动而出,紧接着一对凤凰也振翅飞起,远处蛟龙涌动、百花齐绽,说不出的诡秘、妖艳。整个长廊浓雾下的景象极为逼真,就好似这些都活生生地生在身边。 对于连羿来说,这些生物并不陌生,古籍记载,这些物种都是出现在上古凌荒时代,在那个时代,人族极少同时最为弱小,诸多活了数百上千年的妖修称霸世间,它们不屑化形,就这般以本体存于当世,而凭空出现的这些大妖,无一不是当时世间称霸一方的大能。 “这是……凌荒时代?” 原本连羿并不想多说,毕竟对于现世而言,这些物种早已不存在,人族修士成了这世间霸主,相应古籍也做了篡改修饰,现世之人所知的史前,最早的也不过是末世。此时说出,无疑自打嘴巴。 可如今身后的弥石耳竟开口说出了凌荒,无疑再次吸引了连羿的目光,他回头看了看弥石耳,随即又将目光放回画面之中,此时的万界卷伸长数倍,将众人围绕起来,毕竟众人法器之中,只有万界卷的等阶最高,这样一来也相对最为安全。 “弥师兄,何为凌荒时代?” 此时众人紧紧靠在一起,面对突然出现的异象以及刚刚张毅的境遇,大家都有些紧张。毕竟对于亲传弟子而言,以前的历练大多是下山进入世俗之中做些委托,最多也是在诸位首席的带领下,斩杀一些妖兽,但也是师兄姐出手,他们负责掠阵。像这等亲身经历倒是第一次。 “我也是因为看到了那对禽鸟像是某本古籍中提到的凤凰,才恍惚间想到了凌荒时代,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就在弥石耳言语间,浓雾渐变。画面之中枯骨遍布、浊魂丛生,各类魅邪游行,所到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邪野时代。”看到这,连羿张口。原本不想多言的他,不得不出声,因为随着变换,他发现这浓雾似乎是要告诉众人一些辛秘之事,而这凌荒和邪野便是众人所知的末世之前两个上古时代。 “邪野?”此时不光是身后众人,就连弥石耳和戕彤彤也眉头紧锁地看向他。 连羿顾不上身后众人的不知所措继续说道。 “古籍记载,我们所知的末世时代之前还有两个上古时代,便是这凌荒与邪野。凌荒时代,世间万物修灵化妖,成无上大能,主宰当世,我们先前看到的便是鱼鲲、凤凰、蛟龙、祖花。” “而后,便是那邪野时代,不知是何缘故,众多妖族大能开始陨落,邪魅丛生,人族也开始繁衍,邪野便是这凌荒与末世只见得过渡。” 第二十三章 回忆,融合 说到这,画面已经再次变换,众多修仙之士御器而行,诸多阵营上演末世大战,显然这个时代便是众所周知的末世。 画面中,诸多法器虚空缠斗、众位大能纷纷斗法,洪荒莽兽相继而出,死伤惨重,半个天空被映得殷红。就在众人聚精会神之时,画面之中,一株巨大榕树显现而出,巨大的主干占据了小半天空,无数气根自空中疯狂缠舞,铺天盖地。 然而,看到这里,连羿极为震惊。要知道他本体乃是一株九芯地涌金莲,仙植之中也排在前列的存在,他百余年方才化形,如今堪堪破妖境修为,而眼前的榕树,乃是最为普通的植系,可却能在末世大战中有此实力,想必至少是封号仙的存在,那要经历数千甚至上万年的修炼。 就在众人愣神的同时,榕树那万千气根,竟当真自虚空之中伸向了众人,当连羿反应过来时,根茎已达众人面前,来不及多想,万界卷猛地飞起,挡住了最前面的一批根茎。 “魂分三式,八面玲珑。”再顾不得隐藏,连羿瞬间分出三个分身,算上连羿,四人迅速自身上散出藤蔓卷着众人纷纷后撤。 可连羿毕竟修为有限,此时万界卷已无力阻挡后续继续袭来的根茎,稍慢一步反应过来的戕彤彤和弥石耳也已经祭出法器抵御着不断攻来的根茎,先前盘膝恢复的张毅也在连羿藤蔓缠绕下和众人一同施法抵御着。 众人急速后退,可一瞬间,身后来时的道路竟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是一大片淡粉色浓雾。 “连师兄,怎么办。” 此时的众人,惊慌失措,除了胡乱抵御着袭来的根茎,乱作一团。 一时间,连羿眉头紧锁,如今的连羿根本无法施展,挟裹着众人,同时又不知这些根茎到底从何而来,第二式弑魂戟根本无法使用。可眼见众人就要被浓雾袭裹,生死不知,连羿再顾不得其他。 只见他全身金光四起,褐色长发无风自舞,本就白皙的皮肤之上竟出现一层金色暗纹,双眸逐渐被金色取代,就在众人皆未注意到的后方虚空,一朵巨大的金莲虚影竟缓缓张开,就在其即将凝实之时,浓雾四起,根茎停在了虚空之中,一个空洞虚幻的声音响起:“停手!”而这,是连羿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昏暗的木室内,连羿正平躺在一张藤床之上,赤裸上身,双目紧闭。只见其皮肤上赤金花纹若隐若现,而在其身旁,一个引发老者负手而立,只是他极为矮小,个头还不及他所拿木杖。 此时老者单手握着木杖,另一只手捋着快要及地的银须,眉头紧蹙。 “确是我植系一脉妖修不假,观其先前模样,应是佛系金莲一门,可这佛门仙植为何身现赤金砂纹?”老者说罢,提杖而起,当木杖再次落地,藤床青光四起,青翠枝叶茂密而生,不出三息,竟将连羿整个身躯包裹起来,除了一张极为俊俏的脸蛋露在外面。 “花开花落,经脉而生,窥元,现!”老者双唇微启,沉声说道。 只见覆盖在连羿周身的枝叶越发浓密,当其完全错织在一起毫无缝隙时,根根金丝显现其上,就犹如他体内真实分布的经络一般,显露而出。 “经络无异,反而极为通达,并无问题。”此时老者眉头更紧,沉思片刻,双手结印,木杖自立其旁,只见覆盖在连羿身上的枝叶之上银花朵朵显现,当他印诀施毕,众多银花一瞬绽放,光辉自心蕊飘出,浮于虚空。 “花开彼时,从魂而示,窥灵,出!” 只见虚空之上,光辉快速凝实,连羿之形凭空出现,然而实形之上,笼罩着一层红芒。 “夺舍?”见此,老者怒目圆睁,单手抬起,就要落下,可就在此时,红芒一闪,银色身影变成了赤金色。 “不对,这是秘法重生。” 只见他放下了抬起的右手,随即双瞳微亮,一道金光一闪即逝。 “但这秘法着实拙陋,竟失了记忆。”也不知老者如何得知,只见其摇了摇头。 “佛门仙植,却生出血煞之力,莫不是前世因果。如若这般,我算不算完成了老菩提的遗愿。”想到这里,老者眼中有了几分怅然,随即又多了几分神采。 只见老者盘膝而坐,下一秒竟虚空浮起,只见那根木杖缓缓横在了连羿上方空中,闪烁着淡淡银光。 “十世浮沉,百世安身,魂生千载,万古而归。” 每一句说完,银光便强盛几分,知道最后归字落毕,整根木杖银光大盛,自木杖中生出密密麻麻的根茎,和先前在长廊之中所见一般。 很快,一部分根茎缠绕上了将虚空之中的赤金色连羿,另一部分根茎伸进了藤床上密匝匝的枝叶之中。 “望你莫让老夫失望。”老者停顿了片刻,随即双手开始不断变换法诀,三息之间,已看不清其处于变换的双手,整个木室银光大盛。 此时的连羿依旧闭目躺在藤床之上,然而在另一个空间,一个男孩儿在一个僻静的庭院中追着蝴蝶,而一女子身着华贵地坐在庭院石椅之上,欣慰地看着男孩儿,任其跑着闹着。而连羿则静静地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所有。 “羿儿,舞一下为娘教你的《剑水诀》,让为娘看看有没有进步。”女子笑道。 男孩听闻,回头笑着点了点头,在地上捡起了一根稍粗一点的木枝,有模有样地舞了起来,颇具气势。 眼前的一切,直击连羿内心,一声羿儿,让他觉得这一切都那么熟悉。 随即画风一转,一个夜晚,一个男人自房中走出,男孩儿躲在庭院的榕树之后,当男人瞧见男孩儿后,冷漠地瞥了一眼,未说一句话,便走出了庭院。然而可能也正是这份冷淡与陌生,惊得男孩身体微颤,跑进了房内。 “娘,刚刚爹爹他……” “你爹爹,累了……” 转瞬间,春华秋实,不知冬夏几载。 连羿怔怔地站在原地,直到周身场景变换。 诺大的广场之上,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静静地站在最中间的石案旁,广场四周无数双眼睛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最前方的席位台上,一众老者面无表情。 当连羿的目光再次回到少年身上时,他动了,只见他拿起石案上的清脂笔,虚空写下了“天地蜉蝣”四个大字,就这样简单的四个字,竟让连羿不自觉的后退半步,于此同时,少年依旧继续写着。 “天地蜉蝣,峥嵘悠然。”就在两句话不知不觉自连羿口中说出的同时,少年停笔,八个大字赫然显现虚空之中。连羿连退数步。 广场之中红芒大起,原本的八个字一瞬之间化为光电,紧接着“无心妖孽,血煞遍野“八个殷红之字凭空而出,整座城乌云密布,说不出的昏暗。 此时的连羿睁大了双眼,他听不见此时以为台上怒目圆睁的老者们怒喝训斥,看不到台下众人的惊恐神情,他只看得到场中央的少年怔怔地抬头看向天空中的那个好似宣判了他死刑犹如血淋淋一般的八个大字。紧握的双手,早已没了血色,颤抖着将衣襟抓得变了形。 少年脸色苍白地看了看席位一旁的男子,也就是他的父亲,只见其眉头紧锁,依旧未说一句,可在少年看来这好似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他嘴角微微上扬,未言一句。 不知因何,连羿缓缓迈动了向前的脚步,越来越近,他缓缓抬起了双手,想要轻轻搭在少年的双肩上,他想给他哪怕一丁点安慰,告诉他,这并不怪他。 然而就在他的双手快要落在少年双肩之时,场景再次转换,是那个雨夜,先前他恍惚间看到的那个雨夜,少年倒在大雨之中,数名黑衣之人将起围住,一个惊恐愤怒到脸部变形的同龄少年怒吼着,然而下一刻,少年倒了下去,一片血泊。 连羿怒吼,可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他想要移动,想要阻止,可此时的他竟无法动弹分毫,他只能死死记住那张脸,那张让他在一瞬之间期盼生存、憎恶生存的脸。 场景急速转换,还是那个僻静的院落,原本华贵的女子,披头散发,脸上没了血色,她就那般悬浮在空中,双眼平静地看着地上双目合闭的少年头颅。 “羿儿,娘不忍你这般逝去,你还未好好看过这个世间。你会知道,这个世间并非这般残忍,有花香、有鸟鸣、有你曾经和我说过期待的所有美好,也有爱。” 女子说到这,眼睛有意无意地看向了连羿站的地方,然而此时两行热泪自连羿双目流淌而出,再发不出一丝声音。 “以魂渡世,以骨筑桥,不入轮回,借魂重生!”当女子念完这四句法咒,瞬间周围所有声音蜂拥而至,两行血泪自她双眸流出之时,连羿猛扑而至,一声“娘”卡在嘴边,再也喊不出来。 第二十四章 雪榕 在他双手就要触碰到女子的一刹那,莹辉纷飞,女子消散前的最后一个微笑久久在他眼眸之中难以散去,至此烙在心中,那个最脆弱又最坚强的地方。连羿跪倒在地,仰天长啸,一声怒吼响彻云霄。 此时,木室藤床之上,连羿紧皱双眉,异常痛苦地挣扎着,全身在枝叶的缠绕下剧烈颤抖。 老者眉头微蹙,双手掐诀速度不降,“嘭”的一声,枝叶炸开,四散碎裂,连羿猛地睁开了双眼,双手击向藤床床沿,整个人蹿了起来。然而脑中混乱的记忆碎片一瞬间席卷而来,他捂着剧痛好似要炸开的脑袋,蹿向了角落,就那般抱头蹲在那里,身前长满了赤金色莲花,将他紧紧地围在里面。 老者见此,收回了虚浮的木杖,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之上。 “懦弱!”一声冷哼,自其鼻息之中带出。 连羿听闻,猛地一惊,此时他脑中混乱不堪的记忆才有了一丝条理,也因此他终于注意到此处极为陌生,同时还有一个奇怪的老者和他共处一室。 “你是谁!”言语间,万界卷应声而出,紧紧地护在连羿身前。 “现在的你,不必知道。”说罢,老者大袖一挥,身后空中便出现了昏倒在淡粉浓雾之中的百谷仙门众人。 “你到底是何人!” 看到戕彤彤、弥石耳等人正一动不动地躺在浓雾之中,连羿这才勉强地将脑中零散的记忆碎片梳理清晰,意识到自己等人如今的处境。他清楚,如今的他没有能力和眼前之人谈条件,更不可能让他放人。 “放心,你的那些小朋友只是昏了过去,反倒是你,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楚,还非要来询问老夫是谁。”老者笑着捋了捋胡须,转过身,一套藤木桌椅就那般神奇地自地面生长而出,他坐在椅上,木杖立于身边,拿起了一杯不知从何而来的仙酿,自顾自地饮了起来。 “观你记忆,现今是何世,似乎人族修士颇具势力。”见此时连羿依旧警惕地看着自己,老者开口找了个话题。 闻后,连羿全身妖力躁动,在极力控制之中,他低沉地问道:“那些都是真的?是我的记忆?你能看得到?” 老者倒未回答,再次沉声,“当今是何世?” 四目相对,两人皆未动用妖力,无人躲闪。 “大衍。”简单两字,算是连羿的退让。 老者点了点头,随即收回了目光,“现在倒是有几分胆量。”他伸手一招,一巨大藤垫自连羿身下生出,托着他来到了老者身前。 两人相距不过数尺,可给连羿的感觉,这老者竟愈发虚无。“那些记忆为何那般清晰?” 老者努了努嘴,一手指着上面,一手端起了杯盏,小抿一口:“这穹苍之上,大道万千,生世轮回,因果有定。你得悟!” “生世轮回,因果有定。”连羿头颅微垂,极力回想着先前在百谷仙门初探的轮回大道。“轮回,难不成这真是我的前世?” 对于前世而言,连羿所知甚少,若不是当初宫羽一开峰悟道时让他触碰到了百尊古道之一的轮回古道,如今的他怕是理解不了丝毫。 “是也非也,只能说那是转生之前的你。”老者平静地看着他,不知心里想着什么。 “那些人还活着?”连羿面色凝重,双手紧紧攥着竹垫。 “当然。”老者不以为意,可此时听到答案的连羿脸上沉得可怕。双目竟爬上了几条血丝,看着瘆人。 眼见他身后殷红色煞气略有溢散,老者眉头微蹙,略带玩味:“你想报仇?” “杀身之仇、毁家之恨,不共戴天。”说着,他的双眸竟再次变为赤金色,身上暗纹丛生,伏虹死前的样子一遍遍在其脑海中循环。 “为何金莲血脉之力这么弱,让血煞之能占据上风?”老者心中来不及多想,翻掌掐诀,向前猛推,掌印落在连羿胸口,他便似断了线的风筝,倒飞而出,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愚蠢!”老者再次出手回招,连羿再次出现在老者身前,被老者一把抓住,整个人颓软地跪在地上,只留双眼恨恨地看着他。 “凭你如今修为,你道是去送死还是复仇?把你打回本体,让人入药,助其一步登天?”一推一拉之中,他便卸掉了连羿身上的血煞之力。 “我……不甘。”喉咙里,连羿艰难地挤出三个字。 “这世道不甘的人多得是,但往往最先死的就是他们。再世重生,若你这般鲁莽,倒是枉了你前世生母舍身为此,不如在我这了却性命,也好护你本体周全。还顾上什么报仇之谈。” 老者说罢,一掌绵薄之力注入其体内,自顾自地坐回藤椅之上,小酌几口。 感受到先前被老者推出时体内好似破碎不堪的五脏六腑竟在一时之间以极快速度恢复着,对面前神秘老者的恨意淡了不少。 随即盘膝坐了起来,配合那丝来自老者的温热气息,运转周天。 不知过了多久,老者缓缓开口。 “今世距邪野时代有多久?” 连羿睁眼,瞳孔微缩,经历刚才之事,许是他对老者少了些许戒心,亦或是心性更胜从前,下一瞬,恢复往常。 “三万余年。” 老者眯了眯眼,倒未出现连羿想象中的惊愕。 “有这么久了啊,还是老了,算漏了五千多年。”老者悠悠站起,神色之中流露出了几分怅然,还有几分不甘,随着他的离开,刚刚的藤椅,迅速枯瘪了下去,消散不见。 眼见此时老者没了先前那般强硬,连羿开口问道:“因何禁我于此,又何时可放我们离去?” “并无恶意,你再陪我说说话。” 还不等连羿反应,石室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天地,两人站在穹巅,俯瞰着身下云云,徐徐微风自耳边拂过,挟裹着清芳,又带着一丝清凉,当天地间没了纷扰,芸芸生灵过着自己向往的生活,一时间,连羿竟有些呆了。 “你们来此所谓何事?” “封魔。”连羿并未打算隐瞒,少了那份排斥与抵触,他发现自己也少了那份压迫。 老者先是睁大了眼,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右手拂过,天地间出现了许多画面,定睛一看,正是先前进入玄界门的众人。 “魔?就凭你们这些小鬼就能封魔?” 然而话音刚落,刚刚还笑出声地老者竟双眼充血,声音微颤,“你可知什么是魔?”这一句近乎歇斯底里的低吼,让连羿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压抑,一种近乎来自骨血中的恐惧感充斥全身,因为伴随而来的,是整个天地的变换,殷红的天空,只有黑鸦成群的嘶啼着,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腐臭的味道,让人作呕,脚下山河,尸横遍野、白骨嶙峋,未见一丝生机。 “这是邪野,魔统领天地的时代,我陨落的天地!”老者颤抖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击打着他的内心,在冲击这他记忆中的世界,压得他,喘不上气。 不知何时,老者渐渐恢复了平静,这片天地,也再次祥和,然而在没了血色的连羿眼中,这早已不是他原本惊叹的世界。 “我本是一株雪榕,此地,是我陨落之地,而你们所说的‘魔’应是几日前误入进来的魅。” 老者并未理会此时还未缓过神来的连羿,自顾自地说着。 “即便是魅,加上外面那些家伙,你们也不是它的对手。这溢散的黑气,应是他有意为之。”老者说完,自山巅踏空走了出去,“我可以出手,抹了它,送他们出去,但你,得留下一段时间。” “因何?”听到这里,已经远非连羿能够理解,但听到关乎自己,他还是开口问道。 老者伸手一招,将其拉到自己身边。“我要带你去个地方。” “可……” 然而,还未等连羿开口说完,老者单手抓着连羿手臂,消失不见,而当其二人再次出现时,已在一间极为宽敞的石室之中。 “我只是告知你。”放下连羿,老者悠悠向前走去。 此时,连羿正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因为眼前石室的大门,便是之前所见的那扇长廊尽头的石门,花纹、雕刻丝毫不差,而如今他自己便在石门之内,换句话说,门外便是自己的同门。 “进来的那些小家伙已经被我传了出去,至于那个魅,也已经消失,你不必担心。” “我本已陨落,故人以这灵寰境聚我残魂,使我尚有一丝灵识存于天地。”老者说着,一把极为古朴的拓印石晶出现在其面前,“入玄凌天,活着。一个月后若能出来我告知你所有想知道的,并送你离去。若出不来,此天地间,陨落一株地涌金莲。” 听到地涌金莲,连羿双瞳一缩。 “如若我不进入如何?”他试探地问道。 话音刚落,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身周竟出现极大压力,就好似自己被一个巨大手掌紧紧攥住,不仅动弹不得,就连呼吸都极为困难。 “立即死。”此时的老者,看不出任何情绪,就好似眼前的连羿尘埃一般,无足轻重。 第二十五章 新手任务 “我……入!”低弱到近乎消失的声音,自他喉咙中挤出。也就在他话音刚落,压力四散而去,留他一人跌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一入玄凌天,便是生死之间,去吧。” 不及他多想,老者未有其他动作,连羿便已消失在原地,只留空中一声回响:“歇会儿都不行?” 石洞之外,玄界门前,原本进入的各门弟子,皆面无血色,其中竟有数人手臂已经枯瘪,极为痛苦。 原本不断维系星转移灵阵的各派长者见此情景,连忙收手。 “古战,为何生此变故?”莲卉气急。 众人皆寻视自家弟子,当松泽和冥横看到戕彤彤等人到地不起,同时不见连羿身影,一股冷意瞬间弥漫在整个石室之内。 “我门弟子如若有事,寒云谷定要给个说法。”冥横扔下一句话,便和松泽一闪而逝,消失不见。 众人不及多说,纷纷闪身离去,查探弟子们的情况,只留古战和另一位寒云谷老者立于石室之内。 “速回谷内,烦请掌门前来。”此时的古战,面色惨白,如临大敌一般,盯着瞬间被传送而出的诸门弟子,未再多说一句。 连羿此时正站在一座古香塔楼之中,环视着塔身之景,嘴里喃喃自语:“榕树老头儿,我定会出去,秋家,你们给我等着。” “欢迎来到玄凌天器武阁。” 就在连羿低声嘀咕之时,一个极为空灵的声音响起,他闻声抬头。 “玄凌天内,外界法物不可使用,请选择一样兵器。” 塔楼之内,诸多武器自悬空浮格内飘出,列于连羿眼前,其中不乏棍棒刀剑,鞭笛斧扇,但凡叫得上名的兵器,皆在此列。 连羿愣了半息,便将目光放在眼前兵器之上,按着他的想法,既来之则安之,当务之急则是在这里生存下去,如若真同榕树老者说得那般死在这里,又何谈身世,寻秋家复仇。 “就这把镰刃吧。”这一众兵器之上,没有一丝灵力波动,再普通不过。连羿挑了一柄角落里看着极大的青色镰刃,他所习《魂生诀》,靠的乃是灵魂之力,倒是与外物没多大关系,背着这么一柄镰刃,也能虎一虎别人。 “呃……古镰。” 连羿原本以为这声音是某些法石留声,可这明显带有情绪的诧异,让他眉头一蹙:“这……叫古镰?” “请开启你的玄凌之路。”没有回答连羿的问题,当声音再次响起,连羿已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不知从何地飘出了一个魂灵,紧皱着眉头,摇着脑袋,悠哉游哉地来回踱步。 “这灵寰境万余年未送进过弟子,这一来便让古镰现世,难不成这世道又要大乱?” 随即,他脚一跺地,径直向塔楼顶端窜去,所经之处,浮格归位。 “唉,世之将变,我一小小塔灵,管不得哟!”一切随之恢复如初。 詹兰台境,古迹之外。 在松泽的全力施为之下,百谷仙门众人悠悠转醒,相比其余各门,弥石耳等人算是有惊无险。只是连羿的消失,让众人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许多根茎?万界劵也抵挡不住?” 此时的冥横在听到戕彤彤的回忆后,眉头紧锁。 “是,最后连师弟浑身赤金色光芒四起,挡在我们身前,似乎是催动了什么秘法,再后面浓雾弥漫,我们便失去了意识。”戕彤彤声音极低,似乎因未能保护好一行人的安全而自责。 冥横见此,也不再询问,简单地交代了几句便说道:“你去帮你松师叔照顾门内弟子吧,我这便传书回门,看看掌门和宫老有何打算。” 戕彤彤双手抱拳,微微施礼,未多言语,可见此行之事对她影响很大。 玄凌天内。 “小哥儿,想问你打听个事。” 酒楼之中角落桌位,一个面戴金银面具的男子,正出声询问一旁点菜的小哥,身旁放着一柄五尺有余的青色镰刃,倒是让人不寒而栗。 “客官何事?” 虽是如此,却不见小二有丝毫畏惧,许是大大小小的人物见得多了,见惯不怪。 “这玄凌天究竟是何地?” 小二闻此着实愣了一瞬。要知道这玄凌天哪是寻常人想进便进的地儿,如今面前这位爷儿竟不知这是何地。 “怎么?难以回答?” 言语之中,虽没有情感,倒当真听得出几分尴尬。 听到男子再次询问,小二这才缓过神来,拱了拱腰,满脸堆笑道:“倒不是难以回答,而是从未有人问过这些问题,一时之间不知从何答起。” 男子闻言,拿出一些碎散晶石。 “那就捋顺捋顺,再为我解答一二。”男子说罢,将晶石推了推。 小二见此,笑容凝固在脸上,一时间,竟忘了如何开口。 “又是为何?”这时,男子言语中明显表现出了几分不耐烦。 小二观此,赶忙说道:“这位客官,玄凌天无需这些晶石,只要您在这主镇之中,一切消费皆是免费。” “不用花钱?” 若是此时这金银掩面瞬间消失,定可看到掩面下那张窘迫的脸。 “屁都不说就给我扔来,搞得我像个弱智!”没错,这个男子便是连羿,此时已在心里骂开了花。 “是的,因为,但凡来玄凌天的外界之人,都会不定时被送到不同地点参加任务,极有可能在……” 还不等小二说完,连羿连同他的镰刃,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 “对的,就像这样……祝您一切顺利。”本想好好给他解释一翻的小二哥,无奈地耸了耸肩。“临字三桌收桌!”长唤一声,小二哥扬长而去,头都不回。 一座高崖之上,三男一女挤在一起,他们身后数丈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观其面前,无数邪灵黑压压的一片。 就在这时,连羿凭空出现,摔在了他们中间,惊得双方各退一步。 “我说,新来的?” 四人之中,一个体型稍壮的男子,率先张口。 “嗯。”连羿站起身来,倒是自行忽视了刚刚的尴尬。 “可有法子解了当前困局?”男子咧嘴一乐,扬了扬头,示意他看看身后。 连羿回头,正对上了领头邪灵那窜着邪火的眼睛。 “这些是什么?” 不及多想,他猛地蹿到了四人身边,虽不知道两边都是什么人,但相比之下,四人皆面戴掩面,倒像是同个阵营。 “玄凌天出了问题?咋会派这么个呆货到这。” 见到连羿举动,另一个面戴黑色掩面的高瘦男子略感气愤,要知道这波邪灵对于四人而言,皆不是第一个任务,但很明显,对于依旧没有摸清状况的连羿而言,这便是他的“新手任务”。 连羿闻言,用手指了指自己,“呆货?你说的是我?” “这位小哥,可有对付这邪灵之法?”场中唯一的女子,出声说道,面对这黑压压的邪灵,单靠五人绝不是对手。 “不错,如若这邪灵是兄台的第一个任务,那对于你来说自不会困难。”四人中那个略微瘦小的男子,沉声补充道。 连羿虽涉世不深,但也绝不是不分轻重之人,他瞥了一眼刚刚的瘦高男子,随即便回身看向邪灵。 “邪祟之物,应该惧怕佛门仙植吧。” “如若是佛门之物,自是可以,兄台可是佛修?”闻此,瘦小男子连忙说道。 连羿并未回答:“如若这般,在下倒有一法。” 说罢,他将镰刃置于身后,双手合实,模仿着人族修士,念着口诀,他本为九芯地涌金莲,催生佛门植株自是不难,但既然这里人人皆面戴掩面,不以真面示人,自是不愿他人认出自己,连羿也不会傻到自爆身份。 “佛曰法案,彼岸生花,渡灵百世,念怨尽散。生。”与此同时,眼前众多邪灵见连羿施法作为,本能驱使,再无停留,只听领头邪灵嘶吼一声,整片邪灵急速前扑,势要活吞了几人。 见此,最先说话的强壮男子,单拳震地,一道道石棱蹿射而出,攻向邪灵:“我们帮着阻挡一时,兄弟尽快。” 其他三人也没有闲着,纷纷催动法器尽力抵挡,虽不是长久之计,但知晓连羿乃知晓佛门之法时,倒是激起了众人奋力一搏的干劲儿,全力之下倒也为其争取多一些的时间。 就在邪灵大军将五人越逼越紧的同时,一朵朵鲜嫩枝丫自地面群起而生,一瞬间芽孢绽放,鲜红如血的花朵竞相开放,随即越长越高,所到之处邪灵再无法动弹分毫。 连羿乃是佛门仙植,在植系万品之中排名极为靠前,更别说佛门之内,一瞬间经文诵念之声传遍山野,夹杂其内的还有邪灵痛苦至极的哀嚎。 不多时,彼岸花谢,挟裹着那些早已动弹不得的邪灵重回地下,山崖之上,只剩五人坐在离崖边一丈不到微微喘着粗气。 “兄台刚刚所施之物,可是彼岸花?”那个瘦小的男子问道。 “正是,也叫曼珠沙华,乃是冥世之花,对这怨灵鬼魅之物确是有一些克制。”连羿微微点头。 第二十六章 赐汝青骨 一旁女子听闻,收起了手中的白绫,“那冥世真的存在么?” “这不好说,古籍之中确有提及,但在下也未曾去过。”掩面之下,连羿额头满是汗珠,他这顺口胡诌的本事,自己都不知何时练成的。 “不管什么冥世不冥世,在下蛮石,多谢小兄弟出手。”大块头男子倒是豪爽,双手抱拳,大声说道。 蛮石一名,一听便是个代称,不过这玄凌天内,谁又会以真实身份示人。“在下九辛,石大哥言重了,举手之劳,不及言说。”随即连羿也给自己起了个代名。 “刚刚是我言语不妥,在这给你陪个不是,在下竹一,有幸结识诸位。”瘦高男子也拱手说道。 “竹一兄哪的话,不必在意。” “在下彭北,幸结各位兄台。” “小女楠儿,见过各位。” 余下二人也一一自报姓名,众人皆抱拳回礼。 “不过九辛兄,这镰刃是你在器武阁寻得器物?”楠儿自见了连羿之后便一直注意着他的镰刃,如今倒是寻得机会,相问一句。 “是啊。”连羿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自身后取下镰刃,放在面前,“有何不妥?” 楠儿连连摆手,“倒无不妥,只是楠儿才疏学浅,见识过得法器,这等镰刃确是少之又少,况且九辛兄所修佛门之法,倒是有些特别。” 连羿摸了摸镰刃,倒未觉得如何,“那日我再器武阁,罗列器物过多,便挑了一柄大家伙,毕竟我所修之法,和这用来打杀的器物不太沾边。” 差一点,他就要说自己所修并非佛门之法,但于自己身份而言又解释不清,倒不如含糊蒙混,省得越编越扯。 “罗列器物过多?据我所知,这器武阁供选之兵器,皆是其内对于进入之人最为契合的。难不成九辛兄所修之法,万刃皆通?”竹一倒是有些震惊,随即问道。 这下可给连羿难住,支吾半天,不知如何是好。对于玄凌天他一无所知,更别提这器武阁了。 “我觉着这镰刃很好,够霸气。” 不知蛮石是否有意,开口说道,解了连羿窘境。而当连羿向他报以感谢目光时,却并未见其有丝毫在意,至此,在连羿心中,对他有了新的定义,至少,绝非像其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粗犷。 “对于新人而言,第一次任务完成后,会依据器武阁中所选器物,随机获得一套匹配功法,算算时间,也应该出现了。”彭北好似看出连羿对此所知甚少,开口说道。 话音刚落,一块玉简,凭空出现,静静浮在连羿面前。经过刚刚彭北的解释,他明白这应该就是和自己身前镰刃匹配的功法。 “九辛兄,如今你完成了第一个任务,也获得了相应的功法,那么接下来派发的任务便可由你自主选择难度,玄凌天只对弱冠花信年岁以下修者开放,而这玄凌天的任务共分为白、青、靛、紫、橙五级难度,所需时间不同、奖励也不同。”彭北说道。 “原来是这样,倒是谢过彭北兄了。”连羿微微点头。 “这个给你,乃是这玄凌天的地图,做完任务可回主镇歇脚。”蛮石见此,随手递给他一个卷轴,上面画着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标记,极为细致。倒是楠儿和竹一,自彭北转了话题之后便再未张口,就那般静静地看着三人。 “哦,顺便提醒小兄弟一句,在这玄凌天内,不管你前二十日究竟选择了何等难度的任务,最后十日每个人都会被随机分配三个橙级以上的生死任务,那可是真刀实枪地直面生死。” 蛮石努了努嘴,一脸正经地看着连羿。 “所以我建议你还是尽早熟悉熟悉橙级任务,也好积攒些经验,这万余年来死在生死任务中的人不在少数,即便他们出身不俗。” 说罢,蛮石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拱手微微示意。 “今日与诸位一同执行这邪灵任务,便是有缘,奈何时间有限,在下还想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多历练历练,便先行告辞,咱们江湖再见。”说罢,他头也不回地疾跑而去,尽管体型健硕,可这速度却丝毫不慢,几个呼吸间,便消失不见、 众人见此,纷纷起身,向着他走得方向抱拳回礼,也权当是这短暂同甘共苦后的一丝勉励。 蛮石走后,彭北拱手说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也先走一步,如若有缘,后会有期。” “再会。”连羿回礼,彭北闻言,微微颔首,算是回应,随即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激射而去,几息之内消失于山林之中。 “九辛兄,接下来有何打算?” 此时楠儿看向连羿,轻声问道。 “尚未想好。”连羿答道。 “不如我们结伴而行?也好有个照应。”楠儿笑着,眉眼间的娇柔给人无法言喻的亲近之感,一种莫名的信任之感自连羿心底油然而生。 然而就在此时,发鬓间三颗先前茗泺送予他的骨珠碧光一闪,连羿心头一震,他本是佛门仙植,自是可免绝大部分魅诱之术,如今面前之人能让他有此感受,可见此人绝非善类。 连羿将镰刃置于身后,向着二人微微拱手,虽心中对其极为抵触,但表面却依旧表现得很是平和。 “楠儿姑娘好意,在下心领,只是九辛初入这玄凌天,还有些许不适,待我熟悉熟悉,若日后再有相遇之时,九辛可要叨扰一番,还望莫怪。”连羿微微笑道,断魂野三年所学,此时可谓表现得淋漓尽致。 “九辛兄哪的话,又……” “时候也不早了,想必二位也有各自打算,那九辛便先告辞,两位保重,后会有期。”未等楠儿说完,连羿便再次拱手打断。 此境之下,楠儿再无法继续下去,只好微微欠身。 连羿点头,转身而去,虽未露急迫。却也未曾停留。 “小姐,为何放他走?那柄镰刃似非凡品。”待连羿彻底没了踪影,竹一开口。 “正因如此,此人绝不可小觑,初次见面,底细不清,不宜鲁莽。”此时楠儿早就没了当初的娇柔之感,整个人身上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是,是我思虑不周。”竹一微微低头。 “倒也怨不得你,同龄之中能躲过我的先骨魅术的,屈指可数,你派人观察一下他,没想到佛修之人,竟也开始进入玄凌天,我倒要看看是哪系势力。” “是。” 丛林深处,此时彭北与蛮石并肩而行。 “你对那小子倒是上心。”蛮石说道,言语之间流露出几分玩味。 “佛修出现在玄凌天,你不觉得奇怪?这等杀伐历练之地,他们不是最为不屑的么。”彭北回道。 “这干我们何事,若他继续以佛修在这玄凌天行走,怕是出去之后,又会引得一波暗涌,而这派系之间的尔虞我诈,向来是我们最大的利益来源。”蛮石笑道。 彭北闻言没有作声,反倒是加快了脚力,想要将其落在身后。 蛮石见此,倒未生气,只是手中不断把玩着一个卦盘,模样甚是精巧。 “别怪哥哥没有提醒你,那小子绝非他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倘若他只是个氏族公子也就罢了,若真和哪个势力沾边,又因你我二人在玄凌天内的某些作为让外人说三道四,我也难护你今后之路。” 彭北闻此,并未停留。 “知道了,今日你话有些多。” 蛮石不以为意,后脚一蹬,直接蹿到了彭北身边,低声说道:“我也就是提醒提醒你,毕竟你还年轻。” “我再年轻也不用你操心,有那时间,倒不如留意留意刚刚那对主仆。”掩面之下,彭北翻了个白眼。 听到彭北道出楠儿与竹一是一对主仆之后,蛮石并未感到惊讶,“不用担心,我早让人去办了。”。 “就你能耐。”彭北冷哼一声,便不再言语,顾自地赶着路,蛮石微微一笑,任由他在前面走着,然而脚力未减,始终和他保持一段距离。 密林深处,一株参天古树之上,顶端树冠之中,连羿盘膝而坐,玉简虚影在其额前若隐若现,而身前那柄镰刃浮在虚空,微微散发着幽青之芒。 过了许久,虚影消失,镰刃也没了光芒,他缓缓睁开合实的双眼,舒了口气。 “古诀《狱镰斩》,名字倒是霸气,也不知与师尊自创的《魂生诀》相比孰强孰弱,不过单就防身而言,倒是更为顺手,毕竟少了施诀的时间,若真如其言,这攻击似乎也颇为强悍。”连羿砸了咂嘴,自言自语道。 盯着依旧浮在空中的镰刃好一会,他还是伸手握向了长镰,当他指尖碰到镰柄的一刹那,就好像生了一丝吸力,整个镰刃被轻而易举地举起,他单手拍击身下树干,借力飞身而起,镰刃挥舞而出,一道气浪直射出去,击在对面古树之上,深深的袭痕深入树干,余震之下,枝叶纷纷落下。 “果然了得。” 连羿感受到了随意一击的威力,咧嘴一笑,对这镰刃也多了几分好感,想不到当初随意选的一件兵器,竟如此趁手。 不及多想,他自是清楚在陌生环境弄出这般动静会带来什么后果,他手握长镰,转瞬间几个闪跳便消失在原地,就好似这镰刃在其手中没了重量。 “今后,你便跟着我,吾赐汝青骨之名。” 掩面之下,连羿唇角微扬,就好似孩子得到了一件心爱的玩具,欢喜异常。 然而,下一秒就在他将青骨附于身后之时,一抹金光自镰刃尖端一闪而过,若再次细细端详,一切归于平静,别无异样。 第二十七章 生死前夕 “不知你听说没有,这几天玄凌天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 主镇上,一个茶棚里,几个未带掩面的本土人小声议论着。 “能来这玄凌天的有哪个是平凡之辈。”另一个人倒是不以为意,正如他所说,对于那些外来的掩面之人,这里便是铸就非凡之地。 “若是如其他人一般也就罢了,这个人从不挑任务,这十数天下来,镇中大半之人都与他打过交道。传闻他下手狠棘,却从不取人性命,甚是奇怪。”那人继续说道。 一旁小二听闻,看了看自家没几个茶客的铺子,索性放下了肩上的毛巾,从柜台下抽出一碟干果,凑了过去。 “你说的可是身上一直背着一柄长镰的佛修少年?” “你也听过?”见有人搭上了自己的话,男子面露喜色,身子往旁边挪了挪,给他留了一个位子,小二倒也爽快,盘子一放便坐了下去。 “我听这过路的人们说,此人好像名叫九辛,所过之处佛莲丛生,所施招数招招致命,但奇怪的是在其手下却从未有人丢过性命。”小二饶有兴致地说道。 男子抿了口茶,塞进嘴里一把豆粒,还不及吞咽,便开口说道:“我所闻之事与你相近,但私底下大家都更愿称呼他为血藏,见血佛藏。” 听到这里,一众人连连摇头,打了个冷战,便又再次嬉笑着说着另一个茶余轶事。 而此时,茶棚不远处的树冠之上,一个背着巨镰的束衣少年盘膝而坐,随即摇了摇头,站起、腾身,一连贯动作行云流水,瞬间便消失在镇中古街尽头不知去向。 一间酒楼上房之中,十余名年轻男女坐于桌前,皆面戴掩面,交谈甚欢。然而若有心人仔细观察,那坐于正中间的女子,颦笑间的举止倒是和之前相邀连羿同行的楠儿甚是相似。 “楠儿姑娘如今已经完成生死任务,就要顺利离开这玄凌天,王某自愧不及,这杯酒仅代表在下的敬佩之意,还望楠儿姑娘赏脸。”这时,坐在女子身旁的一名男子举杯说道,而言谈之间,便落实了女子身份。 “王公子哪的话,小女不才,皆是仰仗各位才有今日之况,这杯酒应该楠儿敬各位才是。”楠儿起身,抬袖掩杯,倒是出落得体。 众人见此,纷纷举杯,一饮而下。 “其实,小女子这还有一事相求。”放下酒杯,她轻轻拍了拍手,随即十余盏坛盅被人端上,一一放在了众人面前,众人见此,神色不一,但却并无一人接话,能来此地之人,哪个不是年轻一辈权谋杰出之人。 见此,楠儿并未不悦,微微笑道:“楠儿明日便启程离开这玄凌天,但却放心不下心爱之人,还望各位帮忙打听一二,如若诸位在生死任务中遇到了他,还望各位照拂些许。”说完,她端起了面前自己的那盏坛盅,轻轻吹了吹。 “这乃是我花叶斋的碧蟾芝羹,还望各位帮了楠儿这个小忙。” 在场众人,无一不是圆滑之辈,听到花叶斋三个字无不动容,知晓眼前摆着的是便是碧蟾芝羹后,皆满酒起身。要知道这碧蟾芝虽算不得极为名贵之物,但对于这些还未经历生死任务之人而言,却极为珍贵,因为,他能使服用之人在极为短暂的时间里,筑牢现修为根基,并达到现今小劫境界大圆满。在这短短的一个月,无疑成为了加大胜算的又一筹码。 知晓了她的身份,一男子开口,沉声问道:“不知楠儿小姐心仪何人?” “血藏九辛。”楠儿缓缓说道。 然而话音刚落,桌宴之中便陷入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妙氛围。 楠儿察觉,倒也未曾流落出其他神色,就那般微笑着静静地吹搅着手中的盏羹。而久未开口的竹一,此时打破沉静:“既然如此,我等愿意效劳。” “那,小女子便在花叶斋,等待各位的好消息。”她微微举杯,整桌之人滞了一息,随即一饮而尽,徒她一人坐于位中,而掩面之下无人知晓其当下面容。 许久,待厢房之中,只剩下竹一和楠儿时,他缓缓开口:“小姐可是要再度激起这本就不平静的一眼泉?” “错,我只是想看看他究竟有何能耐。” 竹一还想说些什么,只见楠儿微微摇了摇头,继续吃起了盏中剩了大半的芝羹,就好似一切与她无关,从未发生,只是周身气息再次恢复到原本的那般阴冷,留竹一久而未语。 “小二哥,给我来壶烧酒。”同样的茶馆,依旧是临字三桌,一掩面黄衣男子高声喊道。 小二听罢,笑着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抹布交给了一旁的伙计,不多时拿着一壶烧酒和一碟盐水鸡,送到了桌前。 “老样子,本店赠您的。”小二无奈笑道。 “说什么赠不赠,我还记得是你当初说这主镇之中所有消费皆不要钱,我点你一个店的酒菜,也用不了我一珠碎石。”男子无赖地回道。 “是是是,小爷儿你说得极是。”小二懒得再理他转身便要走,要是早知道当初这位爷会胡搅蛮缠地赖上他,他当时定要放下一切给他讲个明明白白。没错,这个男子便是连羿。 “今儿陪我坐会儿,我要和你聊聊。”连羿青骨一横,愣是将他拦下。 “这位小爷儿,酒菜免费,我这人力可没说免费,忙着呢。”说着,小二便要伸手去抬这柄长得瘆人的镰刃。 连羿倒未说话,自紫琉璃给他的那枚灵戒之中取出了一株紫色花朵,放在了桌上。 “我感觉过两天就应该是我的生死任务了,也许这小店,我来不了几次了,权当给我留个念想,这紫菱给你算是抵你陪我聊聊天。”言语之中,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小二却着实愣了一愣,随即绕过了青骨,向后厨走去。 “喂,这都不行?”连羿倒未曾想过他依然会走,高声喊道。 “嚷什么,我去取点酒菜,一壶烧酒不够你喝!”小二头都未回,可这嗓门却着实不小。 连羿听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自打第一次来这之后,每次任务结束,他都会来这个小店和小二说笑一通,久而久之,两人熟络了,他才知道,这小二虽表面上是个伙计,但其实整个店都是他的。 他本也是这大域之内前来历练的世家子弟,奈何生死任务完成之时,经脉堵塞,一身修为散失,再也无法感应阵法之门,随着掩面消失,他只得在这主镇之中改头换面,即便面对昔日熟悉之人,也漠然而过。倒不是他不曾想办法,而是这玄凌天没有感情,单凭他一个不敢表明身份又或说表明也无用的废人,只能至此苟活一世。 不一会儿,几个小菜出现在了桌上,小二抖了抖裤子上的脏渍坐在了对面。 “你还是一样的抠门。”连羿笑道。 “少扯,佛门子弟,哪来那些个大鱼大肉的喜好。”小二给了一个白眼,将两人的酒盅倒满。 其实,这一桌小菜都是连羿平时最爱点的,随着日子久了,他越发不喜那些鱼肉之食,倒和佛门无关。 “最近你风头有些盛,生死任务若和他人一起,切记小心。”小二夹了口菜,未看连羿。 “还不是为了给你寻些有用的灵植。”连羿瞥了瞥嘴,倒也未再多说。 而这次小二出奇地没有反驳。 “这些可有用?”连羿抿了口酒,咂了口嘴,“这酒烈啊。” “有,隐隐感觉经脉拥堵之状有些松动。” “那就好,那就好。”连羿的手略微有些颤抖,但瞬间便恢复如初。 两人一杯一杯地喝着,一口一口地吃着,却一直未曾再开口。 “你不好奇我究竟是什么身份?”小二猛然抬头,直直地看着掩面之中,露出的那双褐金瞳眸。 “你不想说我自不会问,就像你也未曾问过我一样,无需如此。”连羿耸了耸肩。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小二沉声。 “何事?” “我名子桑旭,子桑家七代第三子。” “嗯。”连羿平淡地应了一声。 见他如此反应,子桑旭倒是略微一惊,随即心中暗暗点头。“我有个弟弟,名叫子桑燎。如若有难,请你照拂一二。” 连羿未开口,自顾自地吃着。 “请你照拂一二。”再一次,他沉声说道。 连羿放下了筷子,一杯烧酒一饮而下,摇了摇头:“不去,要顾你自己顾。” “求你。” 子桑旭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几道血丝布上眼白。 “你出去之前,我若遇到他,护他周全。但是一年之后,你要未出,我不管他死活。”连羿说完,又饮了一杯酒。 “谢谢。” “不必!” 过了许久,两人未再说一句,连羿放下筷子,拿起了一旁的青骨。 “今日甚是压抑,我先走了,出去之后我会想法子撇清和你这小店的关系,不必担心。” “不用,没了掩面,在这玄凌天他们还不敢动我。”子桑旭说道。 随即他自胸前取出了一枚火印,“这个给你,我子桑旭曾经的身份象征,留个念想。生死任务,多加小心。”他未起身,只是将火印向后甩出,随即自顾自的吃着未吃完的小菜。 连羿一把抓住火印,随即笑了笑,取出了一枚木刻金莲。 “我孑然一人,自己雕的,你别嫌弃。”一股柔力将其托着缓缓送到了桌上。 当子桑旭看着那枚金莲,哼笑之时,连羿早已出了小店,没了踪影,剩他一人紧紧攥着这枚木刻,无声吃着,想着。 第二十八章 你来寻我,我请你喝酒 山崖巅,连羿一人仰天躺在草丛之中,相比于住宿的楼阁,他更喜欢这般融在自然中,静静地看着天上熠熠闪烁的星光,怔得出神。 没了当初那般冲动,他这才明白此行的意义所在。如今的他,脑海中,前世的记忆时而走着过场,好似永久都磨灭不了的烙印,刻得深痛。然而一次次的任务,让他的智谋与心性得到了锻炼,一次次直面生死的考验,练就了他的铁胆铮铮,今日的他,在不知不觉中,淡了对雪榕的仇视,淡了无视一切的鲁莽,更淡了那满是仇恨的心。 安谧的天地中,他一人闭着双眼,四周大地上的一切都异常清晰的被他感知,每一株小草都在兴致勃勃地够着星辰下的高空,呼吸着夜晚中最为甘甜的空气,乐此不疲。 然而,许久,连羿眉头微皱,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眉宇之间再无祥和。 一道疾风,自远处袭来,随行的是三个漆黑的身影,越发清晰。就在快要到达连羿跟前是,几人掩面之下皆露出了轻蔑的笑容,随即法器纷纷离手,目标却只有一个,那便是依旧没有任何动静的连羿。 攻击抵达,连羿所在之处瞬间灵力爆开,炸出了一个极深坑洞,三个黑影也因此驻足等待,待尘烟散尽,空空如也的坑洞之中却空无一物。就在三人意识到不秒时,一股寒意自身后弥散而至。 “你们不该来。”冰冷的声音,早没了连羿原本的情感。 “上!” 来人皆非等闲,哪个不是氏族大家的青年才俊,一瞬间,三人激射而出,随即法器回卷,不退反进,直奔连羿面门。 然而连羿却未有半分慌乱。 “魂分三式,八面玲珑。” 一瞬间,连羿消失不见,而在三人背后,三个连羿凭空而现,单手掐住了他们的喉咙,一柄由魂力凝实的长戟,顶在了他们额前。 刹那间,三人冷汗不断,各自法器失去了控制,纷纷掉在地上。 “因何而来?”于此,他不愿多说,毫无意义。 三人虽弱于下风,可却并未妥协,一声不吭。 “因我未杀过人?”连羿沉声,“无知。” 话音刚落,长戟下刺,一名黑衣瞬间倒地,连一丝声音都未发出,便直勾勾地躺在那里,只剩呼吸。 “有时生死,是你们做的最容易的选择。” “花叶斋,楠儿。” 就在后两柄长戟要刺下之时,一个男子高声嘶吼道。直到此时,他们才知道传言中的血藏九辛,只强不弱。 “她要你们来杀我?”连羿皱眉。 “她说你是她的心上人,叫我们照拂一二。”另一男子见此,再无保留。 “倒是好手,我记下了。”连羿轻声笑了一声,然而,在两人耳中,却极其刺耳,因为接下来的一句便是,“给过你们机会,没要。” 一瞬间,地上又多了两句只剩呼吸的呆滞躯体,如同那人一般,再无魂识。 如今的连羿,已经隐隐有了突破化妖二劫大圆满的征兆,对于修者而言,每一小劫的跨越都是质的飞跃,相比而言,三个灵隐境的人族修者,在他面前,不过尔尔。 只见他未再言语,也没有过多动作,自始至终,青骨未见血,而他,就那般悠然走去,没有情绪、没有起伏,甚至在外人眼中就好似没有情感一般的行尸走肉。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个雨夜,一群黑衣之人没有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而今,对于想要杀他之人,他却让他们继续“活着”…… 主镇之中,三更锣响,深静的街道,杳无一人。一家小馆,烛火摇曳,倒是给这幽暗的夜添了几分希冀。 “打烊了,去别家吧。”小店楼上传来店家慵懒的声音。 “别睡了,下来陪我喝两杯。”来人放下了镰刃,也不管楼上店家应否,便坐在了那张临字三桌,此人正是连羿。 不多时,一个敞袍披发的年轻男子,提着一盏并不是很亮的油灯走了下来。 “倒是稀奇,你不是一直睡在树上?”男子下了楼,却并未走来,而是自柜台后面取出了一个酒坛,看样子倒是有些年份,随后顺手抓了一件外衫,披在了身上。 “废话真是多。” 连羿单手一挥,关上了门窗,气浪之中,烛火猛地摆了几下,却并未熄灭,恢复如初。 “今夜有人要杀我,但不是在任务中。” 说完,他接过酒坛,就要将酒封拆下。可一只手却死死地按住了他的小臂。 “伤了?”子桑旭问道,虽无过多言语,但紧张的神情做不得假。 连羿笑了笑,自戒中取出了一个半张桌子大小的包裹扔在了地上,接着说道:“我没事,不过他们倒是和死了差不多。” 说着,他抬起了子桑旭的手臂,倒了两杯酒。 “让你折腾,被盯上是迟早的事。” 连羿丝毫没有在意:“你没了修为,无法使用法器,我怕你打不开他们的空间灵器,便把你能用到的取了出来,混了这么久,应该有个别人找不到的密室吧。” 未抬头,又倒了一杯,自顾说着。 “你要走了?” “应该快了,想着,走得时候就不过来了,见不得离别。”随即他又看了看地上的包裹,“有了这些,你应该能够尽早恢复。” “谢谢。” “用不着。”说罢,他放下了酒杯,斜靠在椅背上,“做一两个小菜吧,这酒喝得烧得慌。”连羿笑着,虽看不到他掩面下的表情,但言语中却没了先前那般低沉。 子桑旭未再多言,转身拉了拉滑了一半的外衫,向着后厨走去。 可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空气就好似骤停一般,闷得厉害,烛火随之顿了顿。 子桑旭猛地回身,只见连羿面前悬着三块赤红色晶石,一块比一块深邃。 “这么快就来了啊。”看着自己面前的三块晶石,连羿无奈说道,听不出其中言语中的丝毫感情,他知道,自己在这玄凌天最后的生死任务即将来到。 子桑旭站在原地,没有上前也没有言语,只是直直地盯着连羿,双手紧紧地攥着袍衫,微微抖着。 “我叫连羿,不叫九辛,东源大陆的连羿。你出去了,记得寻我,我请你喝酒。” 子桑旭还来不及回话,他便伸手抓向了那块最为深邃的,代表着最为困难的深红色晶石,消失不见。 许久,子桑旭拖着脚步,不知从哪拿出了那枚木刻莲花,坐在了椅子上,呆呆得看着那个包裹,久久未语。 玄凌天内,连羿刚刚消失,詹兰台境内,却风雨交加。 “您这般恐怕不妥吧。” 此时,各派修士挤在了古塔之外,将石洞口那片空地堵得死死地,如今洞口再无黑气四溢,也没了玄界门隔绝,倒是显得深不见底。 “你是何意?”此时一位老者,言语之间毫无情感,而其身后正是冥横和松泽以及百谷仙门各位长老,那些个弟子早已返回门派准备冥凌幻境大比。 “宫老又何必为难于我。”此时古战满头大汗,若说其他各门来此,他也有把握对付一二,即便是百谷仙门的掌座在此,他也自认绝不会陷入这般窘境。 可显而易见的是,孑然龙一并未前来,不仅如此,百谷仙门除他之外九峰峰主来了五位,还不算这魂隐峰峰主宫羽一。 “既知如此,还要阻我?”宫老此时再没有先前在魂隐峰中对连羿的态度,若不是门中宗堂内他的命灯没有半分变化,天知道他宫羽一会做到什么地步。 “此事,我无法做主,如若您非要如此,不如等我寒……” “既然做不了主,就给我让开!”还未等古战说完,宫羽一单手而出,直接推向他的胸口,古战忙双手回挡,可即便如此,依旧被推出深远,喉咙腥甜,差点喷出一口心血。 “若还有人拦我,今日我定平了这詹兰台境。”宫老沉声说道,不容质疑,声音通过灵力传播甚远,一时间场内再无一人敢言。 就在他连掐数诀,即将出手之时,一个声音不知从何而起:“宫老何必心急。” 宫羽一是何人,对于这东源大陆上四家而言,就是个迷一般的人物,闻言非但未停手,更是连出数掌,直奔石洞。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布袋凭空出现,数掌杀招皆被其吞进,如入深渊,再无动静。 “吞天囊。”宫老眉头紧蹙。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虚空踱步而来,几个瞬间便出现在众人之中,古战等人见此纷纷行礼,毫不掩饰的松了口气:“拜见掌门。” “谷内老祖托我带个话。”男子微微点头,便当受礼。随即走到了宫老面前,“他知您来。” “你以为寒天可以挡我?”宫老全身瞬间溢散阵阵寒冷杀气,逼得男子道袍无风自动。 “自然不是,老祖说,与您合力一探究竟。”男子微微笑着,面对宫羽一,看不出丝毫压力。 而此时,石洞深处石室之内,雪榕将外面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真是麻烦。”回身又看了看没有关闭的通向玄凌天的界门,摇了摇头,“乾坤八极,转斗填海,古荒大界,意随我动。” 只见他法诀落毕,整个人化作一株古榕虚影,条条根茎深扎地底,三息之间,古迹之内到处遍布着榕树之根。 “移。”单字出口,整个古迹瞬间消失,石洞之下再无一物,除了空荡荡的土层,堪堪支撑。 第二十九章 生死任务,虹仙城 黄昏收起缠满忧伤的长线,睁着黑色的瞳仁注视着大地,当夕阳拉下夜幕的那一刻,不知为何,似乎总会给予人一种落寞的感觉,许是忧伤,许是寂寥,捉摸不透。 连羿站在一座偌大城门之外,看着城上虹仙城三个大字,久久未有动作,他知道,属于他的生死任务,终于开场,而在此之后,谁也不知又会有怎样的路,他开始徜徉,又有些彷徨,因为今日他是这玄凌天的血藏九辛,以后他依旧会是东源大陆的连羿,变不了。 他紧了紧手中的青骨,又好似找到了一分坚定,先前深红的晶石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脑海中的第一个任务:破除虹仙城夜鬼哭行之谜。 甩了甩头,不再多想,他踏出了虹仙城的第一步,也或许是今后道路上的第一步,渐行渐远…… “日落之后禁止出城,如若无事明早再来。” 城门前,值岗的两个城守拦下了想要进城的连羿, “两位大哥,方便问下这城中因何有这日落之禁?” 连羿抬头,这才看到两位城守的容貌,横眉立眼,茬胡连鬓,看起来及凶,但又不是给人以阴狠之感,反倒像是经历过些许事情,无意间为之。 “无事,如若要进,我等放行,只是这一更天后,城门闭死,再无人值守,好自为之。” 城守说完,便让到一旁,再无言语。 连羿倒也习惯,这任务之中出现的人不比主镇,他们不是这玄凌天的本土居民,反倒像是因某些特殊原因而创造出来的存在,很多时候,不管对他们说什么,最终都会绕回他们想要表达的原点,至少之前他所遇之人皆是如此。 虽是如此,连羿依旧向着两人微微颔首,算是道谢,便不再言语,向里走去,未再回头。而与此同时,原本面无表情的城守,竟转了转眼球,随即恢复如初。 “这地确是古怪,想必这夜鬼哭行,绝不是一日两日。”看着街上商贩不慌不忙地收拾着摊位,可这正所谓一更人、二更火、三更鬼,而这日头刚下,一更未及,若真是躲这夜鬼哭行,不必如此之早。 他走近一个正在收拾糖具的捏糖人师傅,开口道:“大伯,为何这么早便要收拾摊位回去?” 师傅转身,看到了连羿,一闪而过的惊恐,看在了连羿眼里。 “第十个了。”师傅转过头,没有搭理连羿,只是自顾自地念叨着,却不知其意。 “什么?什么第十个?”连羿蹙眉,追问道。 师傅未停下,也未回话,依旧嘴里嘀咕着第十个。 “大伯,您方便告诉我,这第十个是什么意思么?”连羿眉头愈发紧锁,此中必有古怪。 可越是着急,师傅越是没有反应,只顾自己收拾着糖具,不缓不慢。 连羿没有办法,便伸手想要帮助他收拾摊位,想着若是他尽早收拾好,也好腾出时间回答自己的问题。 就在连羿双手刚要触碰模具之时,师傅猛然回头,脸上的表情扭曲到了极点,似惶恐似惊怒,又有一丝不甘和怜悯,用着极为沙哑的嗓音怒吼道:“快滚!你是第十个来到这里的面具人!”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连羿瞬间后撤挥镰,就在青骨锋刃即将割下师傅的头颅时,堪堪停住。 只见,整个街道上的所有人,皆停下手中的动作,面目狰狞地看着连羿,一动不动。 就这般,僵持了许久,糖人师傅脸上的表情逐渐恢复,又转身自顾自地干着自己的活,而街上其他人也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就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除了那柄架在师傅肩上的青骨。 连羿慢慢收回了镰刃,后退了两步。 “敢问,这里可有打尖儿的小店?”此时的连羿,自己也不知道在问谁说话,紧张地盯着这些古怪的人,不敢放松丝毫。 若是在外面,离开或者大战一场便是,可这在生死任务中,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毕竟曾经有一次,他杀了任务里的大部分恶人,也因此升级了任务,差点命丧那里。 “前方一里地,有间故友久居,倒是舒适。”此时师傅回身,满脸和蔼的笑容看向他,诡异一幕不仅让人寒毛竖立,而再观街上众人,同样面带微笑,如若未见先前一幕,定会让人觉得这是一座充满热情的城镇。 连羿微微抱拳,未再多留,在众人“友好”的目光中,急速远去,青骨镰刃未曾离手,直至面前出现一家半掩着帘门的客栈,一块牌匾竖在门前,“故友久居”四个大字倒有一些仙风鹤骨。 他舒了口气,缓缓走了过去,用青骨撩掀起了帘布,只见里面装潢很是古朴,比起子桑旭的小店,倒更像是正常的酒馆宿店。 “客官几位?” 寻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白衣,脚踩红鞋的女子,自楼上走下,若非她脚踩楼梯,连羿定要当场收了她去。 “一位。”连羿沉声答道。 而就在这时,角落里一同样面带掩面的男子转头。 “九辛兄?” 连羿寻声看去,原本还以为这其内坐着的皆是任务中人,现见了掩面之人,倒是略有一喜,只不过这十余天的时间里,他见过太多人,一时之间记不起这是何人。 “尚字二间。”此时白衣女子开口。 “谢过店家。”连羿回头,开口谢过以后,拿了钥牌便走向了刚刚开口的掩面之人。 “兄台是……”他微微抱拳,倒是不知如何化解这份略有的尴尬。 “九辛兄倒是贵人多忘事,在下彭北。”男子起身,抱拳说道。 “我记得,乃是我初入玄凌天时第一个结交之人。”连羿略微打量了一下彭北,随即笑着说道:“不过这可怨不得我,彭北兄换了身衣裳,这一面之下,倒是考验了在下。” “九辛兄说笑了。”彭北说罢,单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连羿坐在对面一同用餐,“虽是任务之地,但这餐食着实尚可,如若不嫌弃,说道:“既有人请客,又有美酒为伴,在下自不会推辞,破费了。”说罢,青骨立于身旁,他便坐了下去。 “九辛兄说笑了,又不花钱。”这次倒是轮到彭北挠头,略显窘迫,连羿也不再多说,从隔壁桌上拿了一套碗筷,拿起酒壶给彭北和自己倒上一碗。而就在此时,连羿略有停顿,似是想起了什么,未再言语。 “九辛兄,有心事?”面对突如其来的安静,彭北有些不知所以。 “没有,倒是彭兄此次前来可是完成这生死任务?”连羿饮了半碗,感受到这酒并非熟悉的味道,便不再多想。 “正是,想必九辛兄也与我一般,我们倒是有缘。”彭北也喝下一大口烧酒,“如若不弃,九辛兄叫我彭北即可。” “那好,你也叫我九辛。” 连羿笑了笑,夹了一口青菜放在嘴里,得知味道不错,也就吃了起来。 而原本站在柜台前的白衣女子,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原本坐在大堂里的众人,也三三两两各自散去,一时间整个一层堂厅只剩二人。 “不知彭北你第一个任务是何?”看似随意,可连羿言语间竟没有丝毫疑问,甚至听不出任何情绪。 “九辛你呢?”彭北同样再吃着菜,并未抬头。 然而两人餐筷同时停下,随即抬头对视,好似早早便商量好了。随即二人相视一笑同时开口。 “破除夜鬼哭行。” “解开夜鬼哭行。” 说完,两人笑着举杯一饮而下。先前的那丝警惕,也消失不见,即便不提先前困境相伴,又有坐标施恩,至少,此时两人目标相同。 不知过了多久,店外喧嚣静了许多,天也黑了下来,几分幽野充斥于城镇之中。 “这么说,你也被他们的怪异举动吓了一跳。” 彭北到了碗酒,笑着说道。 “自然,没想到,不管我们问谁,都是同一个境遇。”连羿也无奈的摇了摇头,吃了口菜。 “那这么说我是第九个,你是第十个,在我们之前便还有八人来此?”彭北笑着一语道出,可语气之中却未有玩味之意,反倒是多了一丝期待与犹疑。 随即两人皆安静下来,无人言语。 许久,连羿开口率先打破了局面:“有一事,不知猜的是否准确。” “说来听听。” “或许,那八人已经消失,而这次,只有我们二人。” 他向上扬了扬头,示意彭北回头看些什么。 只见楼梯之上,只有两件客房,而其中一间便是刚刚白衣女子提到的“尚字二间”。 “如若来此之人皆会按着同一个开场来此住宿,那么此店楼上绝不可能只有两件客房。”连羿沉声说道。 可突然之间,两人猛地意识到,此时楼上两间客房的钥牌均在二人身上,那白衣女子来去上下又去往何处? 二人迅速蹿起,紧张地靠在一起,目光直逼楼上房阁,彭北瞬间亮出了那根白金骨鞭,而连羿也提起了身旁的青骨镰刃,妖力外放,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店外锣响一声,一更天到。 原本还应人来人往的城镇霎时安静,徒留店内摇曳的烛火,还有两人脑中不断回响的那句话:“一更天后,城门闭死……” 第三十章 我叫刘珍惠 “你可见刚刚那名女子?” 连羿低声问道,此时四周针落可闻,整个黑夜静得可怕。 “我一直背对着她,怎会注意。”彭北皱眉,“我们上楼看看?” 连羿没有开口,率先向前走去,先不说他地涌金莲克制大部分邪祟,单就身边这个彭北,便是给他足够底气的存在。 他深知自己选择的是生死任务中难度最高的,而这彭北能和自己在此相遇,要么就是他有足够克服此间凶险的底牌,就如同他第一次“新手任务”便遇到蛮石等人一样,轻松度过,要么就是他有足够的实力完成这最难的任务。而不管哪一种可能,都足以应对这第一波便出现的异境。 就这般,彭北跟在连羿身后,走上了楼梯。 “一人一间?” 站在房阁门前,连羿回头问道。 “好。” 彭北倒也不是怯懦之辈,点了点头,掏出腰间钥牌,推开了原本他自己的房门。 看在眼里,连羿点了点头,“如若有事,大声唤我。”说完,他也推开了自己那间房门,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面破损极为严重的墙壁,墙壁中央,一幅《春杏出墙》极为吸目,只见一个女子,身着红衣,站在树下,看着伸出墙壁之外的春杏枝头,满面愁容,惟妙惟肖。 画幅之下,一樽雕花古案立于墙边,上面燃着一盘熏香,飘飘冉冉,倒是给那图幅平添些许仙气。 连羿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感觉哪里甚是奇怪,但却说不出来,随即便继续向里望去。 只见在房间的一边,放着的是一榻实心木床,整个床楞直达屋顶,两侧悬下的挂纱却是煞红色,与这破旧的墙壁、古朴的摆设极为冲突。 而床的对面,摆放着一张玉石茶桌,茶桌旁是两个石凳,石桌之上垂下的白纱桌布,与那红色悬纱大相径庭。 整个房间的布局说不上的诡异,却又似乎被安排的极有意境。连羿向里走去,然而门却突然关闭,连羿不以为意,好似早已料到会是如此,再观突然合实的房门,被硬生生留出了一道缝隙,一株微微发着金光的木石草坚硬地顶在门槛中央,想必应是他进入后,故意留下的。 连羿继续向里走去,他用青骨微微挑起了悬纱一侧,露出了床头放着的一个梨花木枕,只见枕上丝丝纹路如血赤红,深入木中,浑然天成,煞目间又有几分着迷。 就在他想看看平铺的被褥之下何般模样时,门外一声巨响,好似重物倒地,不及多想,他蹿身而出,一镰劈开了彭北的房门。 闯入房间的连羿正看到浓雾弥漫在房间之中,而此时的彭北倒在茶桌旁边,全身若有若无地闪着七彩光芒,没了意识。 见有人闯入,房内的浓雾似有了灵识,迅速回收,连羿这才看到此间屋子的大致模样,顾不得其他,连羿迅速抱起了彭北,回身蹿了出去,直奔店外。 临走时,他无意瞥到了那些回缩的浓雾,最终的地方竟是墙上的那幅画图,好似一个男子,见不得模样。 就在连羿抱着彭北离开不久。尚字二间里,木床之上被褥逐渐鼓了起来,渐渐地,一个白色衣裙的一角自缝隙之中露了出来,随后便没了动静。 另一边,连羿刚刚破门而出,彭北便睁开双眼,略微挣扎。 “你醒了?”感受到他的动静,连羿低头问了句,随即放弃了跃出城墙的念头,带着彭北落在了附近的一座高塔塔顶之上。 刚一落地,彭北便挣脱出了他的怀抱,面潮微红地看向他,“我一直都醒着。” 连羿冷哼一声,倒不愿计较。 “你哼什么?若不是你突然闯进,我定能看清那幅图的真实面目。”听到他语气中的怀疑,不知哪来的一股子不满,彭北说道。 “来劲了是吧,要不是我进去,你早魂归故里了。”听到他不领好意反倒倒打一耙,连羿也有点生气,只是这四字词语以前接触甚少,如今用得也极为生涩。 彭北听此,竟愣住几息。 “魂归故里?你才魂归故里!若不是你,我刚刚……”还不等他说完,连羿便转过身去,不再理他。毕竟他没和人吵过架,不能出手的口舌之争,他自认不行。 “我和你说话呢,无视我?”见他转过身去,一股火莫名蹿起,自小到大,似乎还没有人敢这么对他。骨鞭甩出,上来便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 “来,出手吧,我让你狂,看我不……” 不等彭北说完,连羿一把拽住骨鞭,随即回手一拉,另一手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巴,锁在怀中。 还不等他挣扎,更锣再次响起。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三声!”此时,连羿瞳孔微缩,捂着彭北的手不禁紧了紧。 “你有听到过二更锣响么?” 此时的彭北双耳通红,听到连羿提问,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而就在此时,在二人的余光中,一处亮光熄灭不见,瞬间便引起了两人注意,没错,正是他们蹿出的“故友久居”。 与此同时,二人对视一眼,瞳孔骤缩。 三更鬼,夜鬼哭行。 连羿放下骨鞭,冲着彭北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彭北仰头微微眨了眨眼,算是回应。 他松开了手,两人随即伏在了高塔塔顶之上,屏气凝神。要知道,在不了解情况的时候,隐匿探查是最好的手段。 不知过了多久,阴风大起,几声尖啸的嘶嚎声响彻而起,紧接着,城镇之中此起彼伏的呼应之声,接而响起,一时间,整个虹仙城陷入了鬼哭之中。 突然之间,彭北一只手抓住了连羿的胳膊,倒是让全神贯注的他惊了一下,正当他想要回头将手拽掉时,无意间看到了彭北满脸煞白地扫视着四周,想起了当初面对邪灵之时,也是满脸煞白却奋力抵抗的他,连羿再次回过头,任由那只手微微颤抖着用力抓着。 不久,城镇主街,一个青面小童,蹦蹦跳跳地走着,手中的拨浪鼓缓缓转动,一声一声的敲击声,传的老远,在鼓声的传唤下,小童身后跟着许多衣不蔽体的白面鬼煞。就那般漫无目的却又似有规矩的四处游荡。 不出一炷香,越来越多的鬼煞出现在城中的各个街道之中,不断拍击着道路两旁商户的门窗,嘶嚎震天。然而令连羿更为在意的却是那个青面小童,显然这夜鬼哭行的主要根源便是他,但他却停在了街道的最中央,不再向前。 顺着小童凝视的方向,连羿看到了“故友久居”的牌子,没错,整个城镇的各个街道,只有他们刚刚逃离的“故友久居”门前那一小段路上,没有一只鬼煞。 连羿蹙眉,感受到这冲天的怨气,加上黄昏之时城镇中众多百姓的诡异,他越发觉得这个城镇解不开的谜题太多。 就在这时,彭北抓着连羿胳膊的左手,不经意地更加用力,略微发抖的全身再也没有刚刚那般骄横,一声未吭的他,反倒让人生出一丝怜悯。 感受到他的恐惧,连羿轻轻挪了挪身子,向他靠了过去,许是他出身佛门的关系,丝丝气息向彭北慢慢渡了过去,渐渐地,在连羿的渡灵下,彭北也平复了许多。 恢复了些许神志的彭北,也发现了那一小段没有鬼煞的道路,转头便要示意连羿,可此时二人肩挨着肩,这突如其来的转头,也让连羿把头转了过来,二人的距离霎时更近了几分,彼此的鼻息喷在脸上,甚是奇妙。 不及多想,本能让彭北忙伸手遮挡,可就是这不经意地举动,滑落了塔楼顶的瓦片,在瓦片落地,四散而碎的同时,青面小童的赤红双眸直直锁定二人。 还未等二人反应过来,小童尖啸一声,手中拨浪鼓由缓变急,诸多鬼煞纷纷抬头,一时间满城魂目皆齐齐锁定连羿二人。 意识到不妙的彭北,紧锁眉头,祭出了白金骨鞭,身上的气息再不遮掩,瞬间全开。 “你先走,这里我来。”颤抖的身躯,瞬间挡在了连羿身前,刚要发怒的连羿,却一时间吐不出一个字,只能恨恨地甩出了“他丫的”三个字,便拿起了身旁的青骨,搂着彭北腰身,纵身前跃。 见二人身动,小童再次嘶嚎,众多鬼煞双眸变得赤红,竟一时之间攀上塔楼,追着连羿二人,没有丝毫犹豫。 “我们去哪?” 此时的彭北,全然不像当初那般睿智,待在连羿怀中脸色煞白的他,弱弱地问道。 “故友久居。” “可是……。” 彭北犹豫。 “少废话,等这波过去,定要和你算账。” 连羿沉声吼道,他自是知道故友久居也不是绝对安全,若不是带着好像丧失战斗能力的彭北,他有数种脱身的办法,可如今带着这么个“拖油瓶”,他只有这么一个办法可试,因为那里好似唯一的一片“净土”。 闻此,彭北竟出奇地没再做声,只是眼窝之中,水珠打转,好似委屈至极,然而忙着窜逃的连羿又哪顾上这些,就在来自四面八方的鬼煞即将追上之时,他脚下再次发力,径直窜进了那间客栈,关上帘门,徒留外面鬼煞嘶吼声音越来越急。 就在门外小童尖啸之声越来越近的同时,白衣女子再次出现在楼阁之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二人。 “还未自我介绍,我叫刘珍惠。” 瞬间店内灯火通明,门窗大开,一时间,两人腹背受敌…… 第三十一章 虹仙城秘闻 “听我一个故事可好?”女子缓缓走下,也不管店外不断呼喊的鬼煞。 没有回话,连羿沉声说道。“稍后你站在我身后掠阵,我尽力施为。” “嗯。”彭北点了点头,他本想帮忙,可如今自己全身提不起丝毫力气。 连羿青骨横在身前,镰刃散发着青光,若隐若现。 “你是人是鬼。” 女子未曾答话,依旧朝他们走来。 “若听我这个故事,我救他。”就在连羿放在身后的右手开始掐诀之时,女子再度张口。 闻言,他猛然回头,只见脸色煞白的彭北竟摇摇晃晃好似再也支撑不住,双眼尽力睁着,但却越来越无力。 “他怎么了?”突然间,连羿想到了房间里的浓雾,“你救他,我听你故事。”连羿急道。 出奇的,女子点了点头,不知自哪里取出了一个古木色笙埙,随着一曲毫无旋律可言却让人陶醉的音律缓缓飘出,一缕黑气自彭北体内溢出,飘向了她披散的发梢。 “真儿,为娘要和两位哥……客人说会话,今天便到这里吧。”女子开口,虽声音不大,但却稳稳压过了外面铺天盖地的嘶嚎。 话音刚落,青面小童的声音传了过来,可语气音调却和之前大有不同,似是讨好似是回应,但不管如何,门外鬼煞竟逐渐平静下来,此时略有好转的彭北向着连羿微微点头,当二人再次看向女子时,原本白衣散发的她,如今竟一席红装,鬓发束挽,精致的妆容,看不出丝毫先前模样,反倒是让他不仅想起了房阁之中的那幅《春杏出墙》。 “那是你儿子?” 彭北虚弱地问道。 “是又不是。”女子摇了摇头,随即看向连羿,“你修佛法?” 连羿微微皱眉,女子的手段他极为不耻,可既已答应听她故事,他也没打算反悔,只是同样,他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是又不是。” 女子略有一怔,可转瞬间便恢复如初,惊得彭北连戳连羿腰间。 “三十年前虹仙城本是个并不富裕但却很是祥和的城镇,可突然有一天,城里来了一个仇姓大户人家,而也从那一天开始,好似什么都变了。”女子轻声说道。 听到这里,连羿清楚,和以前一样,这便是这段任务的开始。 回头看了看彭北,此时的他聚精会神地听着女子的讲述,就好似这并不是一个任务,而是一个真真实实的故事。 “仇老先生来了以后,不出几年,虹仙城便成了这方圆百里数一数二的大城,来往的人多了起来,乡里乡亲的百姓也富了起来,然而城里也乱了起来。” 女子顿了顿,拿出了一张定魂符。 “我本是城中花一楼的琴娘,有幸得夫婿垂怜,为我赎身,从此相夫持家,好不乐乎。” 说罢,她转手掐诀,指尖兰花,悠然升起,只见她回身向着楼梯走去,同时示意二人相随而去。 当他们出现在阁楼梯间,二人第一次同时看见两屋内景,彭北当初去的那间正中央墙壁之上,挂着一个男子图幅,而连羿这间,挂着的《春杏出墙》,正是一红衣女子。除此之外屋内布置均一样,除了彭北那间是漆黑的垂纱。 两人相视,彼此眼中皆流出一丝恍然。 “没错,这便是我二人曾经开的小店,那一间便是我们的卧室,而这一间是客房。”指了指连羿去的尚字二间,女子继续说道,“突然有一天,当我再次睁眼,自己便躺在这床上一动不动,下体、头下鲜血浸红了被褥,当我意识到自己死了好久,才出去寻找凶手,可却发现自己被这定魂符困在这间店中,而夫婿的魂甚至没了意识,被锁在了隔壁魂画之中,不见尸骨。” 说到这,一股令人胆颤的丝凉之意,自女子身周四散开来,女子本精致妆容下的双眸,竟成了血目。 “你想让我助你脱困?”连羿问道。 “不必,如今这定魂符已经对我起不到作用,是这小店的怨念将我留在了这里,而这里面有一半来自我那早已没了魂识的夫婿。” 女子说罢,拿出了一粒串珠。 “先前我见你留下的那株植物上也有佛门之法,故此才和你诉说此事,这串珠应该就是当日害我夫妻二人的凶手留下的,希望你们帮我们找出此人。”女子说罢,竟缓缓向二人跪了下去,见此,彭北忙搀扶起她。 “可我们不能替你报仇,毕竟因果循环。” 彭北轻声说道。 “不必二位出手,门外真儿便是我夫婿的另一半怨念附着在我死去时腹中胎儿所化。只需二位助我找出凶手,真儿自会了解一切。” “那按照你的意思,如若想解决这夜鬼哭行,必须助你二人化解怨念,而若要化解这份怨念,必要寻得这根源。” 连羿说道。 “不错,此事若了,真儿与我夫妻二人自会消失,夜鬼哭行自解。”女子点头。 “好,我们应下了。”还不等连羿继续问道,彭北便直接开口。 闻此,女子面露笑容,微微欠身,“那,小女子便再此谢过了。”随即,他又拿出了那个笙埙,紧接着一阵急促的旋律响起,一只赤色小虫自彭北颈后钻出,震着翅膀没入了女子高盘起的发鬓之中,消失不见。 瞬时间,连羿眯起了双眼,浑身上下爆发出强烈的杀意,背上青骨微微震动,似乎虽是便可刃起头落。 “如若我们不应,你当如何?”一字一顿,连羿沉声问道,眼神中没有一丝躲闪,直逼那双看不见瞳孔的血目。 三息之后,女子开口,“定会放你们离去,收回虫蛊。” “放屁,你信不信我这便收了你。” 言语间,彼岸花再现,殷红缤纷。 “九辛。”彭北见此,虽也甚是震惊,但随即拉住了连羿右臂。“算了,如果是我,也会留有后手。” 闻此,女子血目褪去,一丝清明取而代之,向着彭北微微行礼。 看了看彭北,他心里有气却莫名其妙发不起来,他一直觉得能来到玄凌天的人物皆有非凡实力或是手段,但时至今日,彭北一直是个柔弱小男孩的形象,总是让人心生怜悯。 “无可救药。”不再理睬,连羿转身下楼,至少目前看来,这个叫刘珍惠的女子对他们而言,也就是任务开启之人,倒是没有什么威胁。 连羿下楼之后,女子拉住了彭北,拿出了一个极小的骨笛。 “先前之事,姑娘见谅。”女子微微笑道。 彭北听闻,睁大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姑娘不必惊慌,我自是不会多事拆穿你的身份,这骨笛赠与你们,若是情非得已,吹响它,真儿自不会为难你们。” 女子说罢,便轻轻牵着还未明白所以的彭北向下走去。 “刘珍惠?” 早已经坐在了楼下座位上的连羿开口问道。 “小哥何事?” 已经走下楼的女子问道。 “先前入城之时,皆有人言语之中向我们表露在我们之前还有八个掩面者来此,你可知去向?” 闻此,彭北也反应过来,面有询问之意地看向身旁的刘珍惠。 “却有不知。”女子微微笑着,“不过我可以肯定,他们皆来过这虹仙城,只不过在我这里,只见过二位小哥。”说完,不知是否有意,她轻轻拍了拍彭北手背,不再言语。 “时辰也不早了,到了清晨,城中一切恢复如初,还望二位不要忘了妾身请求之事。若是事成,自不会亏待二位。”说罢,她松开了彭北的手,向着后厨走去,“昨晚舟车劳顿,我这边给你们准备些菜饭,略表歉意。” 待她走后,整个大堂又只剩下了连羿二人。 “过来!” 见彭北一个人傻愣愣地站在原地,连羿突然大喊一声。 “你有病吧!” 这一嗓子,吓得他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怒气冲冲地走了过去,坐在了连羿对面。 “你怕鬼?”虽然见不得掩面之下连羿的表情,但是听其语气,也能知晓他此话的玩味之意。 彭北听闻,不禁一滞,他料想过连羿会拿此说事,但没想到这般直白。 “若不是不小心中了招,我怎会如此。” “嘿哟,不知是谁,说那都是你计划之内,你怎的就没计划一下若是没有我,自己会不会一觉不醒。”连羿越说越来劲,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明明彭北对他算是有恩,但欺负他却有莫名欢愉之感。 “你话真多。” 索性,彭北不再多说,嘀嘀咕咕的小声念叨着,打着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模样。 “不过话说回来,你个男子为何有时像个小媳妇一般,身子又那般轻柔,我阿姐都比你像汉子。”说到这,连羿一滞,紫琉璃的模样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不知道阿姐,如今如何。”他心中想道。 也正因为他此时想得出神,才没有看到彭北那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低垂的脑袋,和不知摆弄什么的双手,就差找个地缝,逃得远远的。 “珍惠姐,早饭好了没,我肚子饿了……” 然而话音刚出,彭北便不知所措,因为似乎两个人之间知道了秘密便会变得更为信任,称呼的改变,顿时吸引了连羿的目光。 “你叫她什么?”连羿直勾勾地看着他。 “没……没什么。”一时之间,彭北当真不知如何言语。 突然,连羿一拍桌子,大声喊道:“大点声!像个爷们儿!” “没什么。” 彭北一愣,随即提了提音量。 “再大点!” “没什么!” “再大!” “我他丫的说没什么!”彭北怒吼一声,拍桌而起。 “以后就这样,记好了。”听闻,连羿靠在了椅背之上,轻轻说道。 徒留站在那里,身子微微发抖的彭北,一言不发…… 第三十二章 南城浪一大师 满天红云,自天的一角堆叠,红日像一炉沸腾的钢水,喷薄而出,晶莹耀眼,在那天边微微探头,惨白中带进一丝血般红的光波,放射出万道光芒,驱得夜,再不愿停留。 一丝阳光透过耸高的屋楞,照在“故友久居”的房顶,暖着呆呆看向天际的二人。连羿支着腿,双手枕在脑后,嘴里正叼着一根不知从哪里弄到的草根,微闭双眼,感受着这清晨独有的暖意。 身旁,彭北抱着双膝,下颚枕着小臂,眼睛一闪一闪地眨着,在阳光下,卷翘且长的睫毛,带着一丝倦意、一丝享受,微微抖动,微扬的嘴角,似乎洗刷掉了昨夜的经历,只剩下对未来的希冀与憧憬。 “九辛,你说,那红日为何会那般耀眼?”彭北自顾自地问道,也没回头。 “据说,那日头之上,是数百只金乌,拉着太阳向上升着,而金乌,是世间最热的生物。”连羿未曾睁眼,微启的双唇中传来慵懒的言语,也不知所说是真是假。 “金乌?”彭北转过头,颇为好奇地看向连羿。 “那和传说中的朱雀想比,谁更厉害?”见连羿没有说话,他推了推连羿的胳膊。 “两者皆是神鸟,但若是比起谁热,那自然……”连羿睁开眼,正想吹嘘一番,可眼中彭北半个掩面下那清澈的双眸,在晨光的照耀下,竟没有一丝杂质,甚是清明,加上他那嫩红的双唇,竟让连羿一时之间忘了后面的话。 “自然是什么?”看着愣神的连羿,彭北莫名其妙。 “自然是到时辰去探查凶手的踪迹了!” 连羿一跃而起,拍了拍身上衣服,紧张的咬着下唇,摸了摸微红的耳朵。这是他第一次真正仔细地端详彭北,但不知怎的,却好像异常熟悉、异常亲切。 听此,彭北一愣,显然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走了,抓紧时间。” 不及彭北回复,他纵身跃下,帮着刘珍惠拉开了帘门,跨着大步走在街上。 “等等我,你还没说谁更厉害。” 此时恢复体力的彭北,也随即跟上,拽着他的胳膊不放,一问到底。 “金乌,金乌,都说了他是最热的生灵。” “那朱雀热么?” “热!” “有多热?” “我嘴欠!” …… 虽然日头才刚爬上云端,可这虹仙城大街之上,几家辛勤劳作的商贩,早已摆好了摊子,三三两两驻足的百姓,不时和他们交谈几句,好不和谐。 没过多久,连羿两人便在一个胡同口,看见了昨晚那个捏糖人的师傅。 “喏,就是他。”连羿努了努嘴,示意彭北看向那个师傅。 “他怎么了?” “昨晚,就是他告诉我,去故友久居下榻,也是他告知我,自己是那第十个掩面之人。”两人继续走着,并未停下脚步。 “既然如此,要不,再去问问他?不是说白日里这虹仙城别无异样么?”彭北缓缓说道,拉着他向着老者走去。 此时的师傅,正熟练地熬着红糖,好等红糖熬好,吹捏糖人。 “老伯,您早。” 彭北极有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小兄弟早,要买糖人儿?可我这糖还没熬制好,要不等一会儿?”老者笑呵呵地说着,表情正常,倒是没有昨晚那般骇人。 “不了老伯,我们兄弟二人路经此地,想找个小馆安顿一下,这城中您看可有合适的地方?”彭北继续问道。 此时连羿抱着手,背对着他们,可却极为关注身后两人的对话。 “如若住宿,不如去城南那儿的如意间,那儿晚上安静。”老者听闻,略有一丝惊慌,随即低下头犹豫半天,才缓缓吐出。 闻此,连羿双瞳微缩,彭北背过手点了点连羿的后背,示意他继续默不作声。 “刚刚我们自北城门进来,看到有一处叫做故友久居的客栈,那里晚上会很吵么?”彭北拿起了一个糖人模具,只见上面雕刻的正是一个手拿拨浪鼓的小男孩。 老伯听闻,手里拿着的勺铲,一个不稳掉在了炉锅之中,忙捡了起来,慌张说道:“不吵,不吵,那里也安静。” 连羿转身,青骨自背后甩出,立在了铺位旁边,带着半截掩面的脸,紧紧贴在了老者面前,一双眼眸散着微微金色的光:“你可是有事隐瞒?” 这一举动,惊得糖人师傅一个没站稳,坐在了后面的板凳之上,惊恐地看着他。 “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 见此,连羿倒是有一丝愧疚,看来是把老人吓得不轻,彭北忙将连羿拉到身后,上前扶住了老者。 “老伯,如若有什么还请您告知于我们,我们两个小娃子,若真什么都不知道,在这出了危险,家中祖父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定会伤心得很。”言语中,他还用手抹了抹眼泪。 许是他提及祖父,老者感同身受,又或许是刚刚连羿的一番恐吓,着实起了作用,老者目光闪烁,犹豫一会儿后,缓缓站起,示意两人靠过去。 “那个故友久居,闹过人命,夜深了,这北城总会闹出哭嚎之声,我们这些掏不起钱在南城摆摊的小商贩也是只有白日在这赚些小钱,到了一更前,便也要早早收摊的。” 随即他用眼睛示意了一下远处刚刚掀起帘门的一家裁缝铺,一个老妪满头凌乱白发颤颤巍巍地向外泼了一盆水。 “几个实在不愿离开这北城区的商贩,也都变得浑浑噩噩神志不清。” 连羿单手背后,几个简单的指诀掐出,只见那家裁缝铺的门口,一连串青苔顺着门槛长了进去,不出一会,连羿便转头看了看彭北。 “怎样?”彭北询问道。 “内屋符咒遍布,皆是些驱散恶灵之法。”连羿沉声答道,言语之间少了先前的玩世不恭。 “那故友久居的命案,可破了?”彭北看向老者。 “破什么?当初城主府派了一队衙役,在这围了七日,最后也没说出个所以,便撤走了。” 老者咽了下口水,又扒拉几下锅里的红糖,继续说道。 “在他们走后个把月,又看见里面的老板娘开门做生意,后面那里又出了几起人命,再之后这北城晚上就开始出现鬼嚎,不得安宁。” 连羿眉头微蹙,似乎想到了什么:“那后来那几次城主府可再有派人过来?” “没有,也正因为如此,大家都说城主放弃了北城,纷纷逃去了南城。” 彭北听此,伸手从衣襟里拿出了一块红色石块,递给了老者。“老伯,耽误您这么久,这当给您的,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需要问您。” “两个。”连羿一听也顾不得他从哪弄到了这么块红色晶石,赶忙接道。 彭北白了他一眼,倒未说什么,转头看向老者。 “老伯,那店的老板娘,可叫刘珍惠?” “刘珍惠?不是啊,你说的那个好像是南城花一楼的头牌,那里的老板娘好像叫张花儿。”老者犹豫半晌,还是收起了那枚红色石头,对他来说,这东西似乎价值不菲。 听到老者的回答,两人相视一眼,皆看出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老伯,还有一个问题,这虹仙城中,可有极有威望的修仙之士,或者道士僧人一类的人?”连羿转头问道。 “当然,城南的浪一大师便是这样的人。这城北城南的分界线,便是他作法施下,才换得城南安宁。”老者满脸崇拜的说道。 彭北点了点头,伸手拽了拽连羿衣角。 “多谢老伯,那我们这便前往南城落脚。”彭北微微颔首。 “对,去如意间吧,那里太平。”见两人并未为难自己,又给自己一块红石,老者倒是放松不少。 连羿二人,向着老者微微抱拳,算是谢过,老者也学着样子,拿着勺铲微微示意。待两人走后,他拿出了那枚红石,端详了半晌,放进胸口,拍了拍衣襟,便继续翻炒着锅里快要熬好的红糖。 “你哪来的红色石头?” 两人继续沿着街道走去,途径那间裁缝店,便向店内看了一眼,只见店内倒是极为昏暗,老妪颤颤巍巍地翻着账本,许是感受到了两人的目光,猛地抬头,一只白青色的眼珠,着实吓了二人一跳。 “你不该和我讨论那番话后,有什么想法么?”彭北说道。 “我想先弄清楚为什么我没有红石。”连羿继续说道。 “我向老板娘要的,哦不,刘珍惠。”彭北答道。 连羿点了点头,好似这个答案他早早便想到一般。 “不如我们现在去南城吧。”又走了几步,彭北拿胳膊肘杵了一下他。 “你也觉得南城线索多些?”连羿玩味说道。 “我不聋不傻,动点脑筋都能明白。”彭北又杵了一下,相比上一次,倒是用力许多。 “也好,不过我倒是还有一事想要弄清楚,晚上还需回来这里,仔细观察一下这夜鬼哭行。” 彭北点了点头,道:“那第一站我们去……” “南城府衙。”两人异口同声,随即笑出了声,脚尖微点,几个闪身便跃上了房顶,向城南方向激射而去,没了踪影。 第三十三章 花一楼 “这层结界应该便是那个师傅所说的分界。” 此时,连羿和彭北蹲在一处别院门前的古树之上,在他们面前,便是一面透明的灵力波动,更准确的说,应该是一圈,将北城这一半城池围得严严实实。 “这应该是类似囚龙阵的阵法,它的目的不是分隔,而是围困,是历史久远的阵法。”连羿当初在古籍上看过类似的描述,没想到如今竟见到真实的法阵。 “我们修士能进去?”彭北问道。 在未搞清楚之前,绝不打草惊蛇,这是最基本的常识。 “试试便是。” 只见一片杂草迅速顺着墙根长了出来。 “你又用这招,到底是修佛还是修木?”、 彭北见其又使用这招,翻着白眼。 “你管?有用就行。” 很快,杂草穿过了结界,平安无事。 连羿嘴角上扬,还不等向彭北炫耀,他便已先行一步。连羿只得悻悻跟上,混在了一队想要穿过结界进入南城的人马之中。 当他二人穿过结界,眼前景象着实让他们略有一惊。 虹仙城南城北城虽只有一界之隔,可这差距绝非一点半点,街道之中人流攒动,熙熙攘攘,进出于各个门店之中的百姓穿着富贵,就连街边商贩所着之物,也绝不是北城之人可以比拟。 “果然,那半边应该就是异城了。”彭北说道。 “异城?”这个称呼,连羿倒是第一次听说。 “你第一次听过?”彭北倒是有些诧异,按理说这应该是他们这等出身之人,人尽皆知之事。 “说说。”连羿不以为意。 “城池的选址与建立,并非随意为之,定是因其有立城根基,可供城运。而所谓异城便是弃这一城根本,供养无法处置的异类,待城之根本损耗殆尽,异类尽消。” 彭北悠悠说道,此时二人也已走出好远。 “那你为何这般确定?” 连羿仍旧纳闷,闹鬼之事,虽他是第一次经历,但书中所列不无少数,为何从这便可确定为异城。 “我能观出世间阴晦之物,而就这南城目前而言,干净得有些反常。”彭北喃喃道。 “切,神神叨叨,能看到阴晦之物,还往刘珍惠那住,能看到阴晦之物,还能让人施了法,种下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懂个屁。” 说实在的,连羿还是不信,但两人都很默契没再提及此事,毕竟两人秘密都不少,刨根问底的最终结果,就是分崩离析。 连羿没再纠结此事,拉住了身旁一位急匆匆过往的男子,开口道:“小哥儿,麻烦问下,花一楼怎么走?” “你也是去花一楼看花魁的?”男子笑道。 “花魁?”连羿一愣。 “对,我们听说有如此美况,也想见上一见。”见连羿傻愣半天,彭北赶忙接话。 “那正好,说着怪费事的,我正犹豫要不要去,如此一来,我带你们过去。” “有劳小哥了。”彭北说罢,摆了个请的动作,便拉着不明所以的连羿。 “啥是花魁?”男子在前面带着路,后面连羿小声问道。 “我是看出来了,你就是个傻子,你家大人放你出来,心也是真的大。” 好不容易逮这个埋汰人的机会,彭北可不会错过。 “你怎还埋汰人。” “我乐意!” 不出一会,绕了几个街角,两人便随着男子赶在了一大波人前,来到了花一楼,只见这楼阁之上满是身着妖冶的绝美女子,花一楼三个大字极为显目。 “小哥倒是熟悉,看似走了不少捷径。”彭北略微一笑。 男子挠了挠头,略有尴尬地笑道:“兄弟说笑了,我们这些人自是比不得那些达官贵人,若想占个好地方,不走些捷径排个位子,到时候连毛都抓不着。” “哦?听小哥的意思,这花一楼达官贵人甚是喜欢来?”连羿说道。 然而此问,问得男子一愣,不知如何接答。 “小哥儿见笑了,家兄近日刚读书回来,家父管教极严,不懂这些。”彭北一脸堆笑。 随手在其腰间拧了一把。 “修行上倒是有两把刷子,怎么到了生活上这么虎,这等场所要不是靠着显赫之流撑着,怎么可能红火至今,后面的事闭上嘴巴,想说问我再说。” 彭北小声嗔道,连羿咧嘴痛呼,倒不敢说些什么,好像真的做错了什么一般,但在其心中,已经下定了要好好钻研一下这些世俗之所。 “怪不得,那我们快些进去吧,不然别说好一点的位子,就连坐着的地方都可能没了。”小哥也非刨根问底之人,笑哈一下便带头走了进去。 三人找了第三排的一个角落坐了下来,彭北又掏出了几块红石,要了几个小菜。随后几个身着艳丽的女子端着菜肴和烧酒走了过来,放下酒菜之后,几人便要落座,彭北连忙摆手,随后又看向男子。 “兄弟你自便,家父管教极严,我们兄弟二人无需这些。”彭北拱手笑道。 男子随即也摆了摆手,几个女子见样,眼中略带几分幽恨,便走向了下一桌。 “我也无需这些,要知道,这里的女子,谁都不知和那个大户人家的老爷少爷有关系,搞个不好,那可是小命不保。”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随即倒了杯酒,“今日占兄弟你个便宜,喝点小酒,看看那花魁究竟如何也就是了。”男子笑着说道。 不一会,一阵喧嚣,这花一楼的妈妈,带着一股脑的角色女子众星捧月般地迎来了一众公子哥,直接坐在了第一排看台前的位子。 “小哥,那几人是?”连羿问道,随即才想起了刚才彭北的话,随即回头看了看他,好似个做错了事的小媳妇。见他没发脾气,又扭回头看向男子。心里一百个问号,为何自己要如此! “说起这几个人,来头可都不小。”说到这,男子的声音都压低了不少。 “最中间的是城主府的少爷,张义良,城主独苗。”男子指了指最中间那个一看便是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左边的那位是虹仙城府衙的少爷,孙桥。另一边的是虹仙城首富仇员外仇府的公子,仇邛。剩下几人皆是城中权贵之子,今日这里,算是聚集了十有七八。” 提到孙桥和仇邛,两人皆目光一亮,要知道今日他们此行的目的便是这南城府衙,如今得来全不费工夫。而那仇邛,乃是刘珍惠口中提到仇府之子,见到此人也算是买一赠一。 “中间那三人平日品行如何?”彭北吃了块糕点,举杯向着男子示意一下,随即笑着问道。 男子提杯,一口喝下。“平日里张义良传闻最多,风流成性,但却胆小怕事,虽不讨人喜,倒也未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孙桥此人,他父亲是城主的得力臂膀,平日里和张义良走得极近,但为人口碑却不是很好,传言很多时候顶着张义良的名义做了不少坏事。” 他抓了一把花生,放到了嘴里。 “但是说起这仇邛,倒是口碑极好,毕竟仇府虽是城中首富,但很多时候都会救济穷人,仇府家风极严,也崇尚节俭,就连仇老爷子故逝之时,也是一切从简,倒是从未听过什么闲言碎语。” 听到这里,两人眉头微皱,似乎想到了什么,就在彭北想继续开口询问什么之时,一阵欢呼响起,瞬间花一楼内好似炸开了锅,琴瑟之声瞬时响起,一众面戴掩纱的女子排成一溜,走上了看台。 “花魁就该来了。” 男子刚刚说完,一阵鲜花雨自看台顶端飘落,一身着白纱的女子,发鬓微束,自空中飘下,径直落在了张义良怀中,随即单手微点,还不及他合臂,便飞回台上。 “一手好计量,既彰显了此子地位,又不会失身。”见此,彭北双眼微缩,冷冷说道。 于此同时,几个女子递上了一面琵琶,只见白纱女子抱着琵琶,舞动而起,所过之处,莲花微生,随着曲调生起,女子竟在乐曲之中,抱着琵琶步步飞升,惊得台下众人连连惊呼鼓掌。 “不过是障眼法。”连羿笑道。 若说其他人不懂,连羿和彭北是再明白不过了。 就这般,舞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曲毕人落,女子携着身后众人,向着在场坐落之人微微躬身行礼。 “小女子,龙筱,幸得诸位喜爱,今奏舞一曲,还望各位喜欢。”言语一出,四座惊起。 就在此时,孙桥单手一掷,一粒花生,打在了龙筱面纱一端,面纱飞落,龙筱顺势转了一圈,当再次示人时,连羿和彭北双眸紧缩。而与此同时,张义良、孙桥两人纷纷站起,就在众人为其容貌惊呼之时,张义良明显脸色骤变,后退几步。 “给我抓起来!带到城主府!”怒吼着,再不及多想,在仇邛的搀扶下急速离开了花一楼。 “这女子,竟和刘珍惠长得如此相似!”连羿沉声说道。 “观此三人反应,说不定,和刘珍惠的事情脱不了干系。”彭北补充道。 随即二人向着依旧被龙筱美貌惊艳到,同时又被变局惊骇到的男子微微行礼。 “兄弟保重,后会有期。” 还不及男子回过神来,两人便相视一眼,转瞬消失,就好似从未存在一般,无声无息。 第三十四章 他不是人 尾随着张义良二人,连羿他们来到了一个极为荒废的庭院。远远地,只见他们警惕地看了看周围,随即自仇邛手中甩出一枚符咒,顿时庭院四周的空气变得扭曲。 “迷踪咒”连羿说道。 彭北不解,他着实好奇,为何连羿会对这些咒符、术法了如指掌。 感受到彭北的疑问,他开口道:“所谓迷踪咒,就是会将来人传送到另一个地方,就好像迷路一般,让外来之人无法进入其内。” “那我们怎么办?”彭北问道。 “倒是可以进入,但是估计会被他们发现。”连羿说道。 “那不如我们现在去找孙桥吧,我想他迟早也要进入这里的。”彭北说道。 连羿叹了口气,“可我当时未在他身上留下印记,这一时半会儿上哪找去。” 彭北听闻,微微一笑,翻手取出了一只透明纸鹤。 “就你有办法?”彭北一托,纸鹤飞起,绕了两个圈后,便朝着一个方向飞出。“这叫子母鹤,我一早便让其中一只跟着他了,只要跟着母鹤,就能知道他所在之地。” 说罢,彭北便拽着想要夸赞一番的连羿,向远处奔去。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来到了一座极大的道观门前,只见一只比那母鹤稍小一些的透明纸鹤飞了过来。 “这里有结界,子母鹤无法进入,看来他们是进了这里。”彭北收回子母鹤,沉声说道。 “姑娘,这里可是浪一大师的道观?”连羿拦下了一个过路的女子,开口询问道。 “是了,不过今日好像闭观。”女子说道。 “谢过姑娘。”连羿微微点头,随即看向了彭北。 “闭观么?肯定是有办法的。” 不多时,连羿便在彭北的搀扶下,身着寻常百姓的衣服直勾勾地站在那里,一只熊魂呆呆地趴在肩上。没错了,这熊魂便是当初弋宸送给他的,仙植便是仙植,在连羿的滋养之下,非但没有消散,反倒凝实许多。 当他唤出这熊魂时,彭北差点惊掉了下巴,谁都不会想到,这人出来历练,随身带着个魂魄,但如今想来,这也许是最好的办法。 “大师,在么?能不能帮忙看看我大哥?”此时彭北也身着寻常服饰,叩击着道观大门。 果不其然,半晌,道观门开了,一个小童出现在门口。 “两位施主请回,今日闭观,浪一大师正忙着为这虹仙城祈福。”小童说道。 若不是此时的连羿必须装作呆傻,定会给他一个大大白眼。 “劳烦小兄弟,我这哥哥一早起来便呆滞不语,看了郎中,都说瞧不出毛病,这才想到了浪一大师,人命关天,事成之后小民自有重谢。” 这一番言语下来,连羿倒是在心里给他竖上个大拇指,说起谎来,不打磕,倒是个练家子。 还不等小童说话,道观里面便传来一个声音。 “让他们进来吧。” 小童也不再言语,闪身到了一旁,伸手示意两人进入,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亲切不少。 见此,彭北皱了皱眉头,说不出的奇怪。 在小童的带领下,两人穿过一条长廊,整个庭院在古朴中略带奢华,就在二人走到一半时,看到了从另一条路走出的孙桥和龙筱。连羿赶忙掐了个指诀,随即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彭北可以离开。 可此时,彭北却微微摇头,示意此时不能离去。 还未等连羿询问。只见观堂内,一很是俊秀的男子,身着道袍,笑脸相迎,和二人想象中的模样倒是有不小差异。 “两位信士,先前忙着为我城百姓祈福,小徒阻拦,贫道在这道个不是。”虽然连羿两人和那道士只见还有一段距离,可他的声音却清晰可闻。 “浪一大师哪的话,您能开观为我大哥瞧治,已是恩德,又怎可言此。倒是我兄弟二人唐突打扰了。”彭北言语间,没有一丝慌乱。 “哦?令兄这是?” 道士将目光转向了连羿,双眸自熊魂上一闪而过,随即落在了连羿脸上。 “大哥他今早起床后便呆滞,说不得话,寻了郎中,皆诊不出结果,这才没有办法,前来恳求大师。”彭北恳切说道。 “我观这小兄弟眉宇黑褐,眼睑暗青,双肩沉垂,倒似是有阴晦之物附身。”道士说道。 而此言一出,两人皆略有震惊,要知道,两人可都是带着掩面之人,而这掩面乃是这玄凌天所产,任你法术修为再过高强也无法去除,除非像子桑旭一般,修为尽失。 他能有此一言,便只能说明在这玄凌天的其他人,看外来的掩面试炼者,和常人无异,没有掩面。这样想来,却也解释得通,为何除了那日老者疯喊第十个掩面人外,白日穿行于街道之内,无人觉得奇怪。 “那大师可有办法?”不及多想,彭北忙问。 “办法倒是有,可今日贫道刚刚为虹仙城祈福完毕,体力上倒是有些不支,不如三日后你们再来,我为你兄长彻底祛除。” 彭北听言,为了做戏做全套,忙拉住大师的双手,略带哭腔道:“大师,三日我怕太久,我兄长他支撑不住啊。” 道士忙抽回双手,脸上的惊慌一闪而过,随即面露微笑,自袍袖间取出了一个香囊。 “这点小兄弟不必担心,为你长兄佩戴上,可保他无事。三日后你们再来此,我为其根除。”道士笑道。 彭北颤抖着双手接下了香囊,满眼感激地看向他:“谢谢大师,谢谢大师。” 道士摇了摇手,随即示意小童带着两人离开。 “那我们便告辞了。”彭北躬了一身,随即扶着连羿缓缓地向外走去。 等目送连羿二人出了道观,浪一眉头紧锁。 “何时这虹仙城出现了熊魂?” 出了道观,连羿收起了熊魂,手里拿着那个香囊,端详半天,“我说,你这演技也是可以。”连羿笑着说道。当他转头看向彭北时,发现他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 “怎了?”连羿问道。 “那个浪一不是人。”彭北说道,随即皱了皱眉,“但又不知是个什么东西,似妖非妖,似灵非灵。” “为何如此说?”连羿站住。 彭北也跟着站住。沉声说道:“先前我便说过,我家族有秘法,能够感知异类的存在,刚刚我特意去握他的手,极为冰凉,没有一丝人的温度,另在他迅速抽离之前,我感知到了极强的怨念,而且不止一股。” 闻此,连羿微微一怔,要知道他本为九芯地涌金莲化妖,如若这浪一真为妖修,他自一眼便可察觉,那么便可断定,此子定非妖物所化。另外,既然彭北能够感知到异类的存在,不知会不会对自己产生过怀疑,他紧了紧自己指根的灵戒,其中的返魂枝,可是他此时的依仗。他可不想在此暴露身份,敌友不分。 “我们先去那庭院看看吧,看看还能找些什么线索。” “嗯。”彭北也不再多想,目前知道的就这么多,与其漫无目的地瞎分析,不如再去寻找一二。 不一会,两人便出现在了庭院正门,只见门的一角,又是一株木石草,长在那里,将迷踪咒设下的结界撑出了一个小洞。 “果然,孙桥也来了此地。”连羿见此,轻声一笑。 “即便如此,我们怎么进去。”彭北问道。 连羿微微一笑,随即双唇微启,只见木石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生长,不多时便将院门撑满。“这木石草是和孙桥一同进入结界的,故气息上不会有问题。”随即,他又抛给了彭北一个巴掌大的阵盘,“这是隐匿阵。拿着他,待我施法散了木石草那一瞬,我们趁着结界闭合前的那丝空隙时间,闪身而入,便可神不知鬼不觉。” 此时,彭北抬头认真的看着他,“九辛,出去之后,我必要好好查一查你。” “你是有毛病?查我作甚?”连羿一愣。 “如若你的势力对我家族有所影响,定留你不得。”彭北说道。 “切,那我灭了你先。” 还不及彭北还口,木石草便一瞬之间消失不见。 “走了。” 一个闪身,两人便出现在了荒废的庭院之内。 只见整个庭院弥散着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其中混杂着一丝禅香,庭院不大,共有三个厢房,其中主事客堂虚掩着门,自被扯断的蛛网和门框上的指印看来,应是新被人打开的。 二人手托阵盘,自门缝向内看去,只见里面空无一人。随即他们打开厅门,走了进去,可就在他们刚刚进入之时,便听到厅堂屏风后的脚步声,彭北忙将门关了起来,恢复到了刚刚虚掩的状态。 不多时,三人自屏风后走了出来,此时的张义良似乎脸色平复了不少。 “浪一大师说是没有问题?”张义良开口。 “放心吧,再三确认过了。”孙桥笑道。 “真他娘的邪门,老子从没杀过人,怎就莫名没了两条性命。”张义良怒道。 “此事都已经过了,少城主就不必多想了。”此事仇邛轻声说道。 “不过,还得多亏仇兄你,不然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张义良满脸的感慨。 “小事一桩,能为城主府分忧,我仇家之幸。”仇邛微微一笑。 “不提了,不提了。既然无事,我们今天就去那花一楼好好和这龙筱玩玩。” 说罢,张义良便推开了厅门,走了出去,再无先前惊恐之色。身后孙桥和仇邛两人相视一笑,也走了出去,可就在仇邛经过两人身边时,却微微一顿,眉头微蹙,随即向四周打量着。 连羿两人见此,皆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 许是觉得自己多虑了,仇邛关上了厅门,大步追上了孙桥两人,三人有说有笑地走了出去。 待再也听不到三人声音时,两人长出了一口气。 “这个仇邛不简单。”彭北说道。 “我倒是觉得,这仇家,似乎更不简单。” 看着三人远去的方向,连羿淡淡说道。 第三十五章 密室里的瓮中人 “快来,这有一条密道。” 不知彭北碰到了什么,自张义良三人出来的屏风后,一条密道再次打开。 不及多想,连羿忙赶了过去,只见密道下方漆黑一片,极为浓重的腥臭味混杂着其他说不出味道的香料味溢散而出。 两人对视一眼,自身灵力外放,在体外形成了一层隔膜,彭北反手一招,一团火苗凭空而出,两人跟在其后,向密道深处行去。 就在两人下到最底端时,眼前之景,惨不忍睹,只见一具具人类的躯体被浸泡在大大小小的透明玻璃瓮中,有些还没有断气的人,睁着早就变得空洞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他们之中有八旬老翁也有豆蔻少女,就连刚出生的婴儿也被单独存放在一个透明的罐子中。 彭北脸色惨白,再也控制不住,跑到了出口处,早上的饭食一股脑的呕了出来。 怔在原地的连羿,再次回想起了那个雨夜,掩面下的双眸,逐渐爬满血丝,他在极力压制体内的躁动,赤红的煞气与金色的佛息在不断冲击着自己,他颤抖着身躯,却做不了任何举动。 此时彭北看到了愣在原地的连羿,似乎意识到什么,他再次跑回连羿身旁,见其这般模样,一丝白色凉流自其体内缓缓渡入到连羿体内。 当他收手时,连羿的眼中已经恢复清明。 “你刚刚为何那般?”彭北问道。 “这里的模样让我想起一段旧事,谢了。”见连羿不愿多说,彭北也不再开口,呕吐之后再加上刚刚的紧急情况,倒是让他略微适应了眼前之景。 “天道轮回,他们不怕遭报应么?” 彭北看着那被浸泡在罐子中的婴孩,激动地说道。 “这虹仙城如今局面,怕是与这三家脱不开干系。”恢复理智的连羿,此时甚是冷静,与先前不同的是,此时的他似乎多了几分戾气,冷得瘆人。 看着瓮罐之中的液体上飘着的植物,连羿略蹙眉头。 “水仙、蜡菊、香石竹、马鞭草。” 紧接着他又看向了另一个,喃喃道:“香茅、冬青、岩蔷薇。” 越是探查他越是皱眉,“还有柏木、玫瑰木、香樟木。这些混在一起,药性相冲,也无奇毒,为何会与这些人混在一起?” 一边说着,他一边打量着瓮罐旁边的那些空架子。只见上面每一个搁栏上都有一个标签。 “金玉颜、玉簪粉、杏花口脂、迎春香……这又是什么意思?” 看着连羿的小声呢喃,并未探查出什么的彭北,也走了过来。 “金玉颜、玉簪粉,这两个名字好生熟悉。” 看到架子上的标签,彭北皱了皱眉。 “熟悉?”连羿听闻,忙转身询问,“这些是什么东西?” 彭北紧闭双眼,使劲甩了甩头,“话到嘴边,就是想不起来,应该是女子所用之物,像是香粉一类的。” 连羿皱眉。他脑海中不断回想着曾经听到过得女子所用之物。 “喏,这都是那些小兽送给我的,先前那些人族姑娘用得胭脂水粉,我都用不到,只留了这么些有用得东西……” 猛然间,化形之初紫琉璃和他说过的话出现在脑中。 “胭脂!”连羿忙看向彭北。“制作胭脂的材料你懂么?” 彭北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点了点头。“简而言之,便是用鲜花、仙露、配以各类香料,混入上好茶油,捣制加工而成。许多上等氏族所用胭脂为追求极致,常常在香料鲜花的搭配上下功夫,也有的将茶油换做精油甚至是上好脂油,以追求……” 说到这,他猛地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连羿。 “这每个罐子之中,所搭配的植株皆不相同,我精通药理,这些搭配植株之间药性相冲又无毒无害,不可能是作为药用,但却忽视了他们的味道。” 不等彭北反应,连羿便来到了一个蓬头垢面早就没了生气的少女旁边。 “蜡菊略带苦涩,后味绵久;冬青味重,青涩鲜活;岩蔷薇脱俗香艳,不可一世。”只见他说罢,犹豫了一下,便将手伸了进去,用指尖蘸了一些液体,嗅了嗅,随即又示意彭北闻一闻。 “人的身体本就自带味道,不同人有不同的气味,如若将胭脂的茶油由不同人体替代,那么极有可能产生出各种新颖的品类。他们怎可如此。”彭北嗅后,浑身颤抖,沉得可怕的声音夹杂着愤怒。 “原本我还想着要是为了平复夜鬼哭行而多搭进几条人命对是不对,但如今看来,也没什么可犹豫的。”说罢,只见他双手变换着指诀,嘴上微念法咒,不多时,眼前所有皆被覆上一层干草。 “你不是会控火么,烧了吧。”连羿说道,便向出口走去。 “这些还有些许呼吸的人,我们不救么?”彭北喊住了他。 “不知你注意到没有,虹仙城里,我没见过有流浪乞讨之人,若真是靠着府衙昏庸包庇,他们绝不敢这般草菅人命,如若不假这里十有八九是那些本就无家可归之人。如今他们浸在这里,早就没了生活自理的能力,又没了魂识,救了能怎样?”连羿摇了摇头。 “你我本是过客,亦是这些人的轮回,怎么救?救去哪?又如何护其一生。倒不如一把火送他们上路,也算是助他们脱离苦海。”恍惚间,他似乎感到自己之前感悟的轮回大道,似多了一份清明。 看着已经走进密道的连羿,彭北犹豫了一下,随即一团异于先前寻常明火的紫幽之火出现在空中。 “愿你说得是对的。”再不回头,徒留紫火焚燃,一瞬间,整间密室化作紫色火海,除了燃烈的噼啪声外,没有一丝呼救,也没有一丝哀嚎。 虹仙城城墙之上,连羿和彭北静静地坐在一起,看着那浓烟滚滚的荒废庭院,和不明所以前来扑火的寻常百姓,读不懂两人各自的心思。 “你似乎修得不是佛法。” 许久,彭北开口打破了宁静。 “我没说过我修得是佛法。” 连羿没有回头,没有规律地甩着小腿,听不出喜悲。 “那你修得是什么?”彭北再次张口,但又好似察觉到自己所言过于唐突,毕竟在玄凌天,谁和谁都不可能交心交底。 连羿静了好一会儿,就在彭北想要开口引出下一个话题时,他双唇微启:“我修得是心道。” 说罢,他看了看彭北,随后指了指自己左胸,“这里,跟着这里修行,也是修的这里。” 彭北微微张了张口,他没有想到连羿会这么轻易地告诉自己。 “可若心要偏了,你该如何?”不经意间,彭北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连羿微怔了一下,从未有人告诉过他,什么是正。他只是知道要向着心中确定的方向前行,可入世的这段时间,他一直迷迷糊糊地走着自己本没有计划的路,按着别人规定的路线前行,走着他们口中的正途,可若心真的偏了,他会不会知晓,他又该如何。 久久未语。 “不过这正邪是非,自古就是个无果题,家父讲过大道百千,皆得正果,无过者错一事毁一生,论罪者善一举恕一世。若真要纠结这心的偏正,恐要毁尽一辈子。”见连羿没有作声,彭北悠悠说道。 正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这番话虽自他口中不经意说出,可在连羿身上就好似醍醐灌顶一般。 “好一个无过者错一事毁一生,论罪者善一举恕一世。我心偏正,关旁者何干,我愿成佛渡万世安和,我愿为煞斩魍魉万鬼,普义苍生,灭尽佞邪,我修吾心,当者无愧。” 一时间,只见连羿周身金光大起,随即内敛于身。惊得一旁彭北不知所措。 “谢谢你,若今后有幸再遇,我定请你不醉不归。” “不用不用。”一听要喝酒,彭北也不管到底因何事,忙挥手谢过,“我们稍后要去哪里?” 缓过神来的彭北心里明白,刚刚异象定是似于突破之召,只是在玄凌天内,又在生死任务之中,才会被压制。想到先前已经有所唐突,连羿又从未问过自己辛秘之事,他便找个话题打岔过去。 “刘珍惠之事十有八九是张义良三人为之,但为何她要撒谎说是那故友久居的老板娘,也需要探查明白,还有几个时辰,我想去趟府衙地牢,那些最为肮晦之地,或许最能证人清白。”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已经有突破瓶颈的征兆,连羿心情大好,“你呢?要不要和我一起?” 彭北想了想,摇了摇头。然而却让连羿微微一愣,一直以来彭北都是跟着连羿走,在他眼中,彭北似乎并没有什么主见,刚刚那句也是他随口一问,没想到正是这样一个询问,让他一下子认识到,这也是他的生死任务,他是有能力独立完成的,至少这玄凌天这般认为。倒是自己一直过于强势,疏忽了他。 “既然我们二人的任务相同,都是解决夜鬼哭行,那么解开刘珍惠的死因我觉得也很关键。倒不如我们兵分两路,我去探查一下城主府以及张义良,或许三人之中,此人口风最松。”彭北定睛说道。 连羿见此,心头一震,这其实也是他想做的,只是时间问题,并未说出口。不知从何处他拿出了一朵相思红,递到了彭北手中。 “这是相思红,传闻中能够传递情侣间相思之情,虽没有那般灵效,但我却可感知你的安危,同时也好寻你。如若有事,折了它你尽力抵挡,十息之内我必出现。” 连羿并未询问过多,也许在他心中,这便是肯定。 “那这子鹤,你也保管好,一更锣响,城中分界见。” 彭北先是一愣,随即微微一笑,倒未矫情,手中透明纸鹤飞出,隐在连羿肩头。 “好,不见不散。”说罢,连羿未再回头,几个闪身,消失于街巷之中。 徒留彭北一人呆呆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紧紧地攥着手中的相思红。 “相思红么?你会是祖母说的那个男人么?” 第三十六章 兵分两路,各显其能 “今日你寒云谷若不能给个交代,也不配任这上四门之首。” 牯陵平原寒云谷内门议事殿内,各大门派掌座均在场。 正座首位,寒云谷掌座易天年微微蹙眉。 “张掌门言辞,是否过于激烈。”见易天年未曾开口,古战说道。 “这封魔古迹乃是你寒云谷所管地域现世之物,既尚未知晓确是何物,又凭何相邀我等门内翘楚。百谷仙门冥凌幻境将开,贵谷精锐尽数闭关,到底安何居心?” “东源八门,一心为正,三大域陆之中,数我东源大陆正派人心最齐,如今因这突变,你竟有如此言说,张顺南,这是你和羽门掌座该有的疑虑么?”古战沉声怒道。 “放肆,不论辈分修为,单是我乃和羽门掌座,你一门内长老,这是你该有的态度?”张顺南闻此,大怒。 “你!” 还未等古战继续说道,易天年怒拍座椅扶手,瞬间青石椅半面化作凿粉。 “闭嘴。” 一瞬间,张顺南脸色大变,说实在的,身为下四门的掌座,当着上四门的面,他着实不该如此,况且此次损失最大的莫过于百谷仙门,要知道,他们丢的可是一个带队首席。 今日他压得便是这百谷仙门定会讨要说法,若是再此之前,他能表达个立场,也许这三个月后的冥凌幻境,能讨得几许便宜。 按理说那日宫羽一大闹,未寻得半分痕迹,掘地三尺也未探到星点封魔之相,理应怒撼雷霆。可却未曾想到,众人来此之后,百谷仙门竟未再言语,张顺南一脸震惊的看着坐在对面的孑然龙一,不知他那平静的脸下,到底蕴含着怎样的情绪。 “说罢,这说法,你们定要给我一个。” 许久,孑然龙一缓缓开口。 而听到他发声,场中的一部分人皆松了一口气,他们知道,这事不会轻易过去了。 “凡是授字首席,皆有命灯,姓我百谷。如今百谷珝命灯未灭,却生死未卜,我要你寒云谷闭关弟子皆出,寻我百谷仙门魂隐峰首席百谷珝。可有过分?”他淡淡说道,虽不闻喜悲,可却清晰可闻,字字入耳。 话音落,易天年脸色骤阴。 “孑然掌门,这是宫老的意思?”易天年一字一顿。 “怎的?若我说这是我的意思呢?”孑然龙一眉头骤立,一派掌座的凌厉风骨赫然出现,直逼易天年。 一瞬间,大殿之内呼吸之声清晰可闻。 云雾之中,一间破旧的草房里,一个穿着缝补衣衫的白发老拿起了一杯茶,吹了吹气,抿了一口。 “这个连羿你很看重?”老者轻声笑道。 “我百谷仙门百年依仗。”而坐在老者对面的便是宫羽一,脸上没有一丝好气。 “那我怕是留之不得。”一瞬间,老者目光直逼宫老。 “放屁,你个老不死的真当我在这陪你玩!”宫老闻言,大喝一声,瞬间草屋四散裂开,徒剩老者虚空而坐,拿着那个茶杯。 “开了个玩笑,果然你还是那般护犊子。”老者抿了抿嘴,“就按着孑然龙一说的吧,寒云谷欠你的,回头我和天年说一声,你也别为难他们了,我们两个老家伙,活一天少一天,图个清静。” 宫老怒哼一声,随即破空而去。 “寒天,你定要活得久远些,不然,我拆了你这寒云谷。” 老者笑着摇了摇头,当他再抿一口时,草房竟再次出现,就好似从未被破坏。 “嗐,运劫将至,福祸齐身,谁能独尔……” 一座阴暗的地牢之中,自狱卒休憩的石厅一角,一朵粉金色小花缓慢生出,随即花朵抖了抖,大量花粉弥漫而出,除了还在酣睡的几人外,那几个换岗执勤的卒役不出三息便呆愣地站在原地。 不久,一朵金色莲花自粉花身旁长出,随之,连羿的一个分身凭空出现。 他走向了一位年纪最长得狱吏。单指一点,只见那中年男子竟缓缓睁开了双眼。 “我问你,你可听说过张花儿?”连羿开口。 “城北故友久居老板娘。”没有情绪,狱吏木讷地说着。 连羿听此,眉头一挑,暗道有戏。 “他丈夫怎么死的?” “听我家婆娘说,是被厉鬼折磨死的。” 连羿一听,暗暗咂嘴,果不其然,这等辛秘之事,着实无法自其口中得知。 “那你可曾听过刘珍惠?” 听到刘珍惠三个字,狱吏明显一震。 “前些年花一楼的招牌。” “他有个丈夫?” “确是听闻后来被一男子赎了,可没过多久就都死了。” 连羿听完一震。既然如此,那就并非刘珍惠说得那般。就在他还有开口问时,那狱吏竟主动开口:“不过有一次,我去喝花酒,见到过仇家公子,将她带走,要知道,但凡这花一楼的头牌,那都是张义良张公子的人,当时我就觉得他是个汉子。” “还有谁知道?”连羿忙问。 “谁都不知道。” 连羿这才明白,定是这狱吏平日憋得太久,今日被施了法术,才一股脑的全吐露出来,若是没有连羿,或许这个事情,到死都没人知道。 “你还知道关于她的什么?”连羿觉得,比起自己问,似乎这么套更能得到有用得东西。 “那小娘皮的模样身段,不仅比我家婆娘好上数倍,就连刚关进来的那些犯了事的娇人儿也比不上……”说起刘珍惠,狱吏便变得没完没了,听了半晌,他再没得到过一句有用得话。 直到他最后准备离开之时,那中年男子才又缓缓道出:“传言,这刘珍惠有一孩子,但长在花一楼的女子,又有几个能有真清白。直到有一天,城西后山上的乱葬岗里,多了一座心坟,有人见上面立着一块被划去的仇字,又过了不久,碑没了,坟也平了。自那时候起,据说这刘珍惠便不再接客,除了弹弹琴,唱唱歌。久而久之,便被花一楼的妈妈卖了。” 男子顿了一顿,“说也奇怪,那个时期,就没见过仇邛和张义良一同出现在花一楼过,许是仇家那时管束得严,倒是无人知晓。” “仇字的坟?刘珍惠的孩子?”连羿呢喃着,当他想再度开口时,门外响起了来人的脚步声。他忙催动法诀,一个转身便消失不见,只在府衙后身的街巷中,一个掩面的男子行色匆匆地离开,看那身形与连羿极是相似。 南城中央,一座气派豪门坐拥街中,门口两队重兵交替巡逻看守,生怕一个不慎放进去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不久,一个大肚翩翩的中年男子,横着走向了门口。 “来者何人?”几个卫兵揽了过来。 “城西郭宏,前来拜见城主,不知可否通传?”男子说道。 “城主不在。” “那小哥可知他去向何处?几时能回?我也好再寻其他时间前来拜会。”说罢,掏出了一袋碎石,塞进了护卫头领的腰包“这是一点意思,孝敬各位官野。” 头领刚要发火,但见其举动,又看了看四周,愣是没有再说什么。 “据说城北一处荒庭失火,还有几局烧的不像样子的尸体,城主忙着处理去了,一时三刻归来不得。” “那少城主可在?” 男子继续问道。 “少爷刚回。你速速离去吧。” “那打扰了,郭某这便离去。”说罢,男子向着护卫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去。 过了许久,那男子站在一个无人角落呢喃:“不对啊,以我莲烨紫火的威力,不可能连这么些个烦人百姓都烧不化,定有蹊跷,先不管这些,时间紧迫。”随即他几个转身便消失在街巷尽头。 过不多久,城主府门口,一个青裙女子,撑着一把油纸伞,步步生莲地向着城主府走去。 “来者何人?” “妾身花一楼诺儿,妈妈说,要是想参加下一次的花魁之争,必须要得到少城主的首肯,我这是奉少城主之命,特来寻他,还望小哥通融一二。” 轻纱遮住脸庞,但只这声音便让人心弦撩拨。 “你在这候着。” 提到了少城主张义良,他的品性世人皆知,这的确是他干的事,若真耽误了这等“大事”,别说小命一条,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他玩的。 只见侍卫相视一眼,微微点头,便有一人入府通报。 “多谢官爷。”女子微微欠身,单手掩面说道。 “呸,真他娘的混蛋。”待侍卫走后,女子轻声骂道。 “你说什么?”此时一旁继续站岗的侍卫怒斥道。 “没,官爷,我说这天怪热的,小女子穿得又多,真不知道少城主唤我此时过来做什么,还要让奴家等到什么时候。”女子喏声道,那发嗲的声音配上不时扭动两下的腰身,绝不是一般男子招架得住的。只见这两队侍卫皆咽了咽口水,把头转向了一旁,要知道,要是让里面那位爷知道了自己等人对着他要的女人咽口水,非被扒了皮不可。 “切,男人每一个好东西。”白眼之间,突然间连羿的身影出现在她脑海中,一瞬间竟耳勺发红。 “呸,也指不定是个什么货色。”女子娇嗔道。 “进去吧,少城主在偏卧等你。” “好嘞,辛苦小哥。” 女子笑着提着青裙,跟着那名回来通传的男子,走进了这个旁人绝非轻易进入的城主府。 第三十七章 娘们儿的衣服真难受 城主府内,甚是繁华,幽碧池塘中间,一座假山上停着几只雀燕,而长长的回廊内,雕刻着许多栩栩如生的仙女,浮云缭绕舞姿婀娜,有的琵琶半身,有的仙丝缭绕,煞是好看。 就在女子四处张望着府中各处时,引路男子止住了脚步。 “姑娘,前面便是偏卧,小的告辞。”男子躬身,转身便退。 “唉,小哥,这是谢过您的。”女子自腰间束带之中取出了一枚红石叶子。 “这要不得的。”男子见此,连忙摆手,与此同时更加确信了此女子与少城主的关系,要知道此等之物若不是张义良这等公子哥赠出,凭这烟尘女子又怎会如此大方。 “日后还要多靠小哥帮忙通传。拿着吧。”女子笑着将叶子塞到他手中,“顺便问下小哥,这城主府可有什么隐蔽的小门?” 男子挣脱不得,也着实舍不得放下,便紧紧握着那红石叶子。“姑娘问此作何?” “如若到时候城主回来了,我定不敢自大门离开,这城主府我又是第一次来,这旁门、后门怕是皆有城主大人的眼线,想着小哥是不是有什么小门可否告知一二?”女子掩面笑着,小声说道。 男子听闻,恍然一笑,随即上前走了一步。 “距偏卧远些的地方有一个砖墙暗门,就在后厨垛草后面,年久失修,我们也未曾报过,那是我们这些下人偷偷出去吃些荤腥的小道,姑娘莫要告诉旁人。”男子小声说道。 女子听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安了,多谢小哥。”随即她摆了摆手,便提着裙摆向着偏卧走去,当她转头的那一刹那,掩面下眉宇间,露出一抹认真。 未出几步,女子便出现在了偏卧门口,她先是向里望了望,只见里面甚是昏暗,她轻轻地扣了扣另一扇半掩着的帘门,只听里面传来了一声慵懒的声音。 “来了?” 女子抹了抹胸襟,咽了下口水:“嗯,少城主,诺儿来了。” 随即,女子提裙步履婀娜地迈进了房间,又反手轻轻地掩上了房门。 绕过屏风,只见一张极大的软塌之上,一个穿着亵衣半躺着的男子,散着半边头发,斜着脸庞看着她。 “你叫诺儿?摘下面纱瞧瞧。”男子见她,并未起身,依旧慵懒,轻眯着眼。 闻言,女子微微一怔。 “我这掩面,他应该浪一一般,观瞧不出。”心中想罢,她轻轻将面纱摘去,缓缓抬头,羞涩一笑。 然而就这颦笑之举,在张义良眼中就好似清新脱俗的绝世仙女出落凡尘,精致的脸颊,配上清澈的眼神,要不是她自己说是花一楼的姑娘,任谁也不会将她与那花月之所联系在一起。 张义良第一眼见到,便已坐直了身躯,双眼直直地看着她的脸蛋。 “来,过来坐。” 当他再次开口,已没了当初的慵懒,言语间欢愉之色溢于言表,但却未见其挪动半分。 女子迟疑,随即往前挪了几步。 “怕什么?花一楼何时出了你这么个美人儿?”张义良见其并未太过靠前,起身站了起来,只见双腿只见,一个大大的帐篷支得老高,再观其脸上,没有一丝囧意,反倒似在观赏着一个玩物。惹得女子心中作呕。 “妈妈一直未许我见客,说是准备下次挣得花魁,给花一楼再填填热闹,这不龙筱姐姐花魁刚得,妈妈便让我过来给少城主请安嘛。” 女子微微后撤,不经意间说着话,便也移动了不少。 “哦?她倒是有心了。”说着,张义良便向女子走去。 说实在的,这张义良长得倒是极为俊逸,身材也是极好,但是许是因其风流成性、口碑不佳,这步步逼近非但为让女子心动,反而愈发恶心。就在其快要走到女子面前时,她背在身后的手中,一捧乳白色粉末虽是泼洒而出。 “你还有心在这扯淡?”就在女子马上便要挥洒出粉末的时候,一个男子猛地推开了房门,大声喊道。 女子忙将粉末抹在了一旁的床帘之中。 眨眼间仇邛便出现在了两人面前,怒视着张义良。 “你丫有病吧。”自听到仇邛的声音,他便皱起了眉头,但却并未停下动作,向着女子扑去。而女子见状,微微躲身,他便扑了个空,杵在了床上,而脸正巧划过那扇床帘。倒是让女子微微一惊。 “荒庭不知被谁点着了,你爹还有孙桥他爹现在都在现场,你还在这玩女人?”随即他看了一眼女子,“滚出去。” 要知道那粉末的药劲极大,这眼看着就要发作,她正愁这般境遇不知如何脱身,闻言微微点头,便恐慌地要往外跑。 “站住!”此时张义良面颊微红地站了起来。 女子脚间一滞,确是不好离开,她不想打草惊蛇。 “就许你仇邛搞女人,生孩子,我张义良就不行?” 听此,女子双眸大睁。“完了,实心粉的药劲儿上来了。”她暗呼不妙,趁着仇邛死盯着他的功夫,她将那株相思红取了出来放于袖间,以便不时之需。 “你说什么?”仇邛听闻,一字一顿,眼神冒火。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刘珍惠的孩子就是你的,你还想要赎她出楼,让你们仇家那些老不死的一顿狂打,你这个自小便不被重视的庶出,若不是你仇家大家母生不出个种,你早是那乱葬岗里的野鬼了,没准便是你那人瓮中的一份子!”张义良继续说道。 女子听罢,心底打了个冷战,寥寥几句,她便惊得不行,如若不走,怕是今日便没命离开,说罢她便悄悄抬腿,想要向外挪去。 一直未转身的仇邛,好似身后有眼,此时猛地拉住想要离开的女子,冷冷地说道:“你要去哪?” 此时他的手极为冰冷,伴随着微微颤抖,他向回一摔,女子整个倒飞出去,直接撞上了浑浑噩噩的张义良,两人跌在床上,而那株相思红不小心掉了出来,被他捡起。 “呵,还带着相思红,倒是个痴情的小贱人。”仇邛说道,狠狠地将其揉碎,摔在了地上。而此举,倒是让女子暗自舒了一口气。 “啧啧,你自己找的。”女子心里说道,随即挣扎着爬起。 而此时,在一家胭脂店中,和掌柜相谈甚欢的连羿,眉头一皱,瞬间几个闪身便消失不见,他再顾不得暴露身份,径直蹿上房楞,向着城主府蹿射而去。 “公子,小女子可当什么都未听过。”女子惧怕地说道,虽然她知道可能连羿已经知晓,但人未出现,她还是不想过早暴露。 “只有死人不会说出去分毫。” 还不等她再回话,三柄飞刃直接飞出,果真是个狠绝之人。 刚想张口的女子,眼见飞刃甩出,随即下腰抬腿,单脚蹬地蹿了出去,又倒蹬房壁回到了地面。 “呸。”啐了口吐沫,女子恨恨地看着他,“还是让姑奶奶漏了本事。” 仇邛见此,双眸微缩,“你究竟是谁?他如此模样都是你的作为?” “是又如何?”女子开口,“不过我想问,你是毒蝎子么,人瓮都能干得出来!” “荒庭之事也是你做的?”闻此,仇邛立眼。 见差点说漏了嘴,女子愣道:“荒庭?难道除了他刚说的人瓮,你还有更为残暴的行为?我定要向府衙老爷告发你!” 听此,虽不置可否,但明显感觉到仇邛松了口气。 “不管怎样!你都得死!” 说罢,只见自其身后飞出数只蛊虫,又伴随着几只小鬼,女子脸色骤变,一根骨鞭瞬时出现。 “要死的是你!” 就在此时,一声爆喝,整面窗户皆被轰碎,连羿赤金双眸,长发飘散,提着青骨,冲了进来,转眼间便将其尽数灭了。 “你来了?”见到连羿,女子竟有几分微怔出神。 “你……?”然而见到面前的女子,连羿赤金色的双眸竟有几分褪去,怔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女子才意识到自己此时的模样,并非男身,一时慌乱,忙向上拉了拉胸襟,挤了挤胸脯,“娘们儿的衣服太难穿了,这玩意儿也怪折磨人的。你闹出这么大动静,我们快走。”没错,她正是彭北。 还来不及连羿反应,彭北便拉着他向外跃去。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此时的仇邛略微一怔,他没有想过自己的蛊虫和魂鬼竟在一击之下便被尽数击溃,随即一柄满是钢针的折扇便被他甩飞而出,想要将两人拦下。 “那还要得你准许?”彭北气急,如若没有他,今天不会出这么多变数,更是让连羿看到自己女儿身,他后甩骨鞭,竟一击之下,将钢扇甩出好远,两人几个闪身便消失不见。 “你,到底做了什么?”此时连羿依旧懵懵的。 “哎呀,你别问了,说来话长,我过会给你解释。我们去哪?” 彭北慌乱,一时没了主意。 “回北城吧,他们不会去的。” “也好。”说罢,她放开了紧搂着的连羿,留着红红的耳朵,好似一直无法平静。就这样,搞不懂状况的连羿,和他一起引入人群,向着北城蹿去。 “此二人究竟是何人?”看着被破开的窗壁,震惊之中,他沉声说道。 许久,他看向了床上此时已经没了意识的张义良,阴沉地眯起了双眼,单手扬起,许久落下…… 第三十八章 我要出手,她早死了 北城本就人烟极少,两人坐在城墙之上。 “我说你这女……” “你去府衙地牢查得怎样?”听到连羿想问刚刚的事情,彭北忙打岔问道。 连羿一愣,“打听到不少事情,连在一起倒是似乎能够解释得通一些事情,不过你这女装……” 说着说着,话又被绕了回来。 “那张义良好色,我还不是为了套些话,穿着怪别扭的。”彭北说完,还不忘生硬地伸手掏了掏胸,双耳通红。 连羿闻言,微微低头,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失落感出现在心头,搞得他莫名其妙。 “你不会以为我本来就是个女的吧!” 彭北见他不再言语,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忙拍着他的肩膀,大笑道。 “没……没有。” 连羿倒是有些懵。 “等我下,我去换掉。” “等下……要不”连羿一把拽住了就要起身离开的彭北。“虽然看不到掩面下你的样子,但能不能穿一会儿。” 被拽住的他,一时之间竟怔在了原地,他从未感受到过这般微微心动的感觉,也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让她穿着女装,因为他所在的世界里,他必须要看似坚强。 “好看么?”当他意识到这句下意识的言语时,他忙抽离出那只被连羿攥着的手,“嗐,一个大老爷们儿,穿成这样,怪……” “好看。”连羿点了点头。就这般轻易地打断了彭北的言语。两人对视许久,彭北拢了下裙子,又坐回了原地。 “说说吧,你查到了什么?” 连羿听后,也不再执着刚刚的话题,忙一本正经地说道:“张花儿确实是故友久居的老板娘,传闻她的丈夫被厉鬼折磨致死,而这刘珍惠似有一子,不过死了,我猜那夜鬼哭行的青面小童应该就是他的孩子,另外他应该和仇邛有些神秘故事,因为这后山乱葬岗中曾经出现过一座刻有仇字的新坟。另外在你唤我过去之前,我曾到各大胭脂店内查探过,这虹仙城最大的胭脂商便是仇家,他们的胭脂更是远销这方圆百里各大城池。” 彭北听闻,沉默许久。 “我用了实心粉,本想让张义良说出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却未曾想到他当着仇邛的面,说出了很多耐人寻味的话,当时我还不懂,但如今经你这么一说,似乎倒解释得通。” 话说一半,他自怀里取出一支羽毛,甩了甩,便在空中圈圈画画了起来。 “这仇邛乃是庶出,在仇家地位极地,与刘珍惠相恋,生有一子,夭折,而这张义良口中,荒庭人瓮事件也是出自仇邛,这一切便皆解释得通。” 说罢,羽毛停笔,虚空中留下的痕迹瞬间消失。 “但,还有一事解释不通。” “刘珍惠为何说谎。” 彭北侧头,惊喜地点了点头。“小伙子不错嘛。” “切,这点小事,还能难得到我?” 说罢,连羿咧嘴一笑,仰头靠在了后面石壁之上,彭北在一边嗤了下鼻。继续在空中不断圈画想着什么。 之前日头此时已经离天边很近了,再过一两个时辰可能就到了当初连羿到此的时间,刺眼的日光,照的他眯起了眼,就在他回味先前发生的种种,感叹这里的一天就这般过去时。突然间,他睁大双眼,猛地坐了起来。 “你吓我一跳!”彭北被惊得一哆嗦,反手就是给了他一下。 “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一惊一乍的。” 连羿一把将彭北转了过来。 “彭北,今日早晨,这北城之人和我来之时所表现的截然相反,但却皆不像是装的,而我们入住故友久居时,我见老板娘极为呆滞,可再次见到刘珍惠时,却大不相同,我在想,如今据我入城之时要早上许多,是不是此时问老板娘一些事情,会得到不同的答案?” 他激动地说道,而听在彭北耳中也同样一语惊醒。 “那我们去故友久居?” “走。” 不及多想,两人便激射而去,消失无踪。 不久,故友久居内两人出现在柜台前。 “你是刘珍惠还是张花儿。” 此时仍旧低头记账的白衣女子,笔头一顿,随即披头散发之中,一个极为惨白的脸颊缓缓抬起,随之看过来的还有那酒店之中极为稀少的三两散客。 见到这般怪异,连羿忙拉着彭北后撤数步。 只听“嘭”的一声,故友久居的门窗霎时关起。小店之内,烛火摇曳。 两人警惕地看着四周,显而易见,他们的猜测果真没错,只不过这差异着实大了些,也与他们所想的反了些。 就在这时,门外一声锣响,“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代表一更天的一更锣,直接敲毛了两人的内心,骨鞭与青骨双双祭出。 “我是张花儿。”女子冷冷说道。 连羿两人瞳孔骤缩,果然,这夜鬼哭行的最大根源便是眼前这个白日是张花儿、夜晚是刘珍惠的女鬼。 “你夫君是被你所杀,还是被刘珍惠所杀?”彭北没有拐弯抹角,直言问道。 “那等畜生,死又何妨,多管闲事。” 当被提及她丈夫的死因,张花儿尖声力嚎,店内那几位顾客,瞬间变成了青面厉鬼,披头散发。 “你挑这事干嘛?”看到一瞬间面色发白的彭北,连羿低声说道,随即前踏一步,青骨横在身前,一朵三芯金莲凭空出现,浮在彭北胸前。 “待会儿你对付那几个小鬼,这女鬼给我对付。” 彭北轻轻点头,“那你注意点,别伤着她,我们还没询问出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小声说道。 连羿白了一眼,“这一看就不是个省力的主,处处留手,你倒是不怕我栽这,不行我们换换。”说着,他便要撤手向旁边击去。 只觉身后一只手,狠狠地扯住了他的腰带。 “那你小心。” 还不等他还口,白金骨鞭甩射而出,只见彭北激射而出,再没了刚刚那般怯懦,一瞬间便和几个小鬼缠斗在了一起。 “来吧,我打你。” 连羿撇了撇嘴,但眉宇间却没有一丝小觑。 “天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话音刚落,只见她长发甩出,五指化爪,身上鬼气四散,直奔连羿而来。 只见连羿单脚点地,倒飞而出,就在其快要到达门口时,单脚回蹬,青骨甩出,瞬间,碧刃纷飞,夹杂着连羿释放的妖力向着席卷而来的长发割去。 只见未等青骨发出的碧刃到达,携裹其上的凝质妖力便已将发丝切断,当真正的实刃触碰到发丝时,竟出奇地被发丝紧紧缠绕住,僵持不下。 “果不其然。”发现这点的连羿,心下大定,只见其浑身金光四起,双唇微启,青骨凭空掷出,裹卷着张花儿未被斩断的发丝直奔她面门。 张花儿见此,原本邪笑的红唇止住弧度,她从未想过会有人在面对敌人的攻势之下能够松开自己的武器。来不及多想,她忙双爪上挡,抵住青骨的来势,因为此时青骨镰刃上已布满发丝,与其双爪相撞,竟擦除刺耳的钢刃磨撞之声。 就趁着这个空档,连羿早已酝酿好了《魂生诀》第二式弑魂戟。 “分灵成戟,弑魂屠灵。” 就在张花儿堪堪挡住回击而来的青骨,一个闪着碧金色魂芒的长戟出现在连羿头顶。 “去。”当她发现之时,长戟已破空掷出,然而就在她想要闪身躲避之时,青骨迅速回旋,只见连羿手中指诀速变,青骨卷着发丝使其无法挣脱。 眼见长戟就要击中自己,张花儿再顾不得许多,长爪疯长,合实的十指护于头前,想要舍弃那赤红双爪以护性命。 可如今的连羿又岂是寻常之辈,得到了适合自己的《魂生诀》与《狱镰斩》后,百余年修为水涨船高,境界的提升与巩固绝非常人可比,因其原本前世心魔的干扰一直未能控制的煞气也在这玄凌天中逐渐与佛息融为一体。再加以《普陀魂诀》的不断加持固化,如今的连羿在年轻一辈之中绝对可以崭露头角。 只见长戟只是在双爪阻挡下停留一瞬便将其搅碎,直直穿进张花儿头颅。 “为何你能这般轻易重伤于我。” 此时,长戟并未穿透她的头颅,要知道不管是人还是灵,魂识的核心便在头颅之中。 张花儿乃魂体,连羿又是修得魂生诀,遇到专攻人神识的连羿,张花儿就是有再强的防御也无济于事。 “遇上我算你倒霉。”连羿招手收了青骨,抖了抖上面的发丝,甩手置于身后。 “说实话,你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怎么死的我一点不关心,但我关心这青面小童如何能解,也想向你了解了解你背后的刘珍惠到底是何许人也,有怎样的故事。” 连羿扯了把凳子,看着被自己封住一动不动的张花儿,继续说道,“还有段时间才到一更天,虽然你能创出刚刚那那一更锣的幻境。如实说吧,对你无害。” 张花儿眼睛缓缓闭上,正当她刚要开口,一声爆喝:“九辛,我说了叫你莫要杀他,快快住手!” 只见,刚刚清光那几只小鬼的彭北,扯着骨鞭迅疾蹿来,就要伸手拔出那柄魂戟。连羿起身,抽出青骨,镰刃未翻,径直挡住了冲势不减的彭北。 “大哥,我要下手,她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