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十年之野娇娘》 第一章 前尘 “娇娘,你当真往后就要待在我这满春院?” “是。” “这满春院乃烟花之地,你的身份待在这未免有些不妥。” “长卿,我的父母亲没了,沈家也没了,我还有什么身份?” “我连家都没了,还谈什么身份?在这偌大的京城里,我只有你了。” 娇娘双眼空洞无神,痴痴的盯着某一处,淡淡地说道。 长卿叹了一口气,取下自己背上毛茸茸的披风,搭在了娇娘的背上,抱着她的肩膀走进了满春院。 现在正是冰月,娇娘身上的衣服却还是单薄的羽衣,长卿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娇娘的冰凉的手掌。 “长卿,还好有你。” 长卿看着娇娘鼻尖被冻得通红,却一副感激的样子。 “我这满春院可不养闲人,你可得干活。” “好。”娇娘并没有犹豫,一口答应。 长卿见她答得如此爽快,忍不住问道。 “你怎如此爽快,不怕我让你接客?” 娇娘低低笑了笑,“不怕,因为我知道长卿不会这么做。” 长卿也笑了笑,“你这丫头。” 长卿将娇娘带到了满春院的后院,安顿好了她。 “娇娘,以后你就在这后院。” 娇娘温顺的点了点头,长卿抬步往院门走去。 “长卿。”娇娘唤了声。 长卿转过身,满目柔情,眉眼含笑,就这样盯着娇娘。 娇娘知道,她要去迎客了。 “长卿,以前的娇娘死了。” 娇娘坐在石凳上,双手放在膝上,手里拿着一个汤婆子,对着院门口媚笑着的长卿淡淡开口。 长卿勾唇一笑,扭着腰肢走出了院门。 娇娘抱着汤婆子,静静地坐在石凳上,看着长卿的身影越走越远,然后显示在拐角处。 许久,天空渐渐飘起了小雪,娇娘手里的汤婆子已经凉了。 她仿佛并没有察觉,仍旧是长卿离开时的那副神情姿态。 天空飘落的小雪缓缓飘落到了她小巧的鼻梁上,冰凉的触感让她回了神。 她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鼻梁,抬头看了看天空。 苦涩的笑了笑,抱着手中冰凉的汤婆子,走进了厢房中。 娇娘坐在房中的窗边,微微抬头看着天空。 后院的宁静与前院的奢靡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怎么样?大哥,我找的这个取暖的地方可好?寒冬腊月,女人可是最好的取暖方式。” 独孤觉予嘴角勾着一抹撩人的笑意,两只手不停地在怀里的女人身上来回游走。 “别忘你的身份。”坐在一边的独孤长野独自一人坐着,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场,淡淡的看着一边左拥右抱的独孤觉予。 独孤觉予咳了一声,松开怀里的女人,示意她们离开。 姑娘们很听话的离开了,独孤觉予往独孤长野身边坐近了一点。 “放心吧,大哥,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咱们的身份。” 独孤觉予撑着脑袋看着不远处的姑娘们站在勾栏上扭着腰肢,跳着舞蹈。 “下次再来这种烟花之地,不要叫我。”独孤长野冷冷的说道。 独孤觉予叹了口气,“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哟。” 说完,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第二章 身不由己 “走了。” 独孤长野起身准备离开,空气中的脂粉味,以及各种莺莺燕燕的声音让他很不舒服。 独孤觉予一把拉住他的手,独孤长野低头冷冷的盯着他。 独孤觉予讪讪的松开手,对着独孤长野笑了笑。 “大哥,你别着急走,我听说这满春楼新来了一位尤物,好歹也得让弟弟一睹美人的风采再走啊!” 独孤长野盯着独孤觉予的笑脸,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生在皇家,除了母后,就只有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让他感受到了亲情。 看到独孤长野坐了下来,独孤觉予知道他是默许了,立马端起桌上的酒壶替独孤长野斟酒。 许久,独孤觉予等得有些不耐烦了,长卿刚好从他身旁走过,他唤住了长卿。 “诶,长卿。” 长卿问声,转过身,看到了他,立刻掐起嗓子,细声细语的开口。 “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予公子。怎么?今儿这姑娘让您不满意了?我马上给你换换?” 长卿甩了甩手,“行了,你可别在膈应我了,膈应到我没什么事,膈应到我大哥小心他把你这满春院给拆了。” 长卿捂着嘴低低笑了一声,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独孤长野。 “正所谓翩翩浊世之佳公子也。” “哟,什么时候着花楼的老妈子也会说出这等高雅之话。” 独孤觉予打趣道。 长卿睨了他一眼,“花楼怎么了,也没见你舍得我这花楼啊。” 独孤长野静静地坐在一旁,淡淡的看着两人互相打趣。 “行了,我今儿可没这多余的时间在这跟你耗。听说你这来了一个饮美人,什么时候请出来给咱们看看。” 独孤觉予开口说道。 长卿嘁了一声,起身离开。 她知道独孤觉予的身份,心里也清楚他旁边那位身份不凡,独孤觉予那句大哥就是在给她提醒说话注意点了。 长卿去了三楼,她准备去看看新来的姑娘准备得怎么样了。 她这满春院能在这京城里混得风生水起,可少不了楼下那些贵人明里暗里的支持。 心里也知道点到即止,不能吊大家胃口太久,不然一会该跟她急了,再给满春院传出个欺诈的名声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敲了敲门,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姑娘,准备好了的话咱就下去吧。” 长卿伸手撩开帘子,看着坐在软榻上的姑娘。 那姑娘生得眉清目秀,此刻坐在软榻上,一双水眸正柔柔的盯着长卿,眸子里露出一丝不情愿。 长卿走到软榻边,坐在那姑娘的身旁。 “姑娘,以后这满春院就是你的归处。” 那姑娘没有说话,紧紧咬着唇。 长卿叹了口气。 “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认命吧,姑娘。” “姐姐,我不甘心啊!” 那位姑娘眸子里的水气形成大滴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 她看着长卿,带着哭腔的说道。 长卿拿着手帕替她擦干了泪水。 “这世上多的是身不由己。” 长卿替她整理了一下衣襟,从一边的妆奁上拿出胭脂,在那姑娘脸上抹了抹。 “行了,你自个儿取个名儿吧,此后,满春院就是你的归处,其余的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那姑娘止住了眼泪,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红着眼睛开口。 “小时候,看着天上的纸鸢,我就觉得它们好自由;看着地上跑着放纸鸢的伙伴,我觉得他们好幸福。” “如此,那我此后便唤你纸鸢吧。”长卿说道。 那姑娘微微颔首。 第三章 蓄谋已久 纸鸢终究是跟着长卿去了。 纸鸢站在勾栏上,看着勾栏下那些虎视眈眈盯着她的男人,一双眸子里充满了惊慌失措。 长卿扭着腰肢上前拉着她的手,脸上挂着柔媚的笑容。 “各位爷,这位就是咱们满春院新来的姑娘,纸鸢。” 长卿对着勾栏下的男人们柔柔的介绍道。 纸鸢紧张的紧紧抓住长卿的手,埋着脑袋不敢抬头。 “纸鸢从六岁开始学艺,豆蔻之年略有小成,如今琴棋书画是样样精通,稍后长卿先让纸鸢给各位爷弹个小曲,再跟爷小酌两杯,保证各位爷玩得尽兴。” 长卿挣脱了纸鸢的手。 站在一边的姑娘上前扶着纸鸢离开了。 长卿站在勾栏上,看着勾栏下的男人们。 “有一事长卿还望各位爷见谅,就是纸鸢那姑娘啊,卖艺不卖身。” 此话一出,底下的男人们开始嚷嚷起来。 “长卿,不如用你来抵那个纸鸢如何?” 一道粗狂的男声响起,此话一出,底下的男人纷纷附和。 长卿闻言,捂着嘴柔柔一笑,看着不远处那个大汉。 “哎哟,这位爷,您这可是说笑了,长卿怎么能跟底下的这些妹妹们相比呢?” “怎的?你底下的妹妹们卖身就卖得,你长卿就卖不得了?” 那大汉不依,看着长卿吼道。 纵使那大汉话说得难听,长卿依旧满脸媚笑,没有丝毫恼怒。 一位姑娘走到长卿身边,凑近她的耳旁低低说了句什么。 长卿的脸色变了变,然后立马恢复媚笑,看着台下的男人们。 “各位爷,先让姑娘们为你们舞一曲,好好陪陪你们,纸鸢一会便来。” 说完,长卿跟着刚才那个姑娘离开了,没有再理会台下的男人们。 长卿微微有些着急,疾步走到三楼,推开门。 房里除了刚才扶着纸鸢离开的那个姑娘,没有其他人。 “这是怎的?纸鸢呢?” 长卿走到软榻边,看着那个姑娘。 那姑娘埋着脑袋,“我...我不知道,她说她要更衣,让我出去。我等了许久,感觉有些不对劲,就立马推开门走了进来,可人还是不见了。” 长卿平息了一下怒气,“那丫头,怎么就看不清呢?” “行了,你们先下去吧。别担心,我会安排好的。” 姑娘们微微欠身,下了楼。 长卿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眼神无意间扫到大开的窗户。 她走了过去,看着窗外建筑。 这里是三楼,按理来说,纸鸢翻窗逃走是不可能的。 但上次姑娘们贪玩,搬了架竹梯放在了二楼的出檐边,纸鸢从窗边翻到二楼的翼脚,再爬到出檐也不是不可能。 长卿想明白了,低叹一声。 想来那姑娘也是蓄谋已久了吧。 长卿关好窗,朝楼下走去。 勾栏里专注于享乐的男人并没有注意到长卿,但角落里的独孤觉予却注意到了。 他玩味的勾起嘴角,伸手拉着独孤长野的手。 “大哥,咱们走。” 独孤长野挣开他的手,将手负在身后,跟着他走去。 两人跟着长卿走进后院,两人躲在了一棵树上。 独孤长野淡淡地看着独孤觉予。 “此等偷鸡摸狗之事岂是尔等能做的?” 独孤觉予对着独孤长野讨好的笑了笑。 独孤长野没有看他,负手而立,看着不远处的院门。 第四章 何为恩情 长卿刚走到后院的门边,娇娘便迎面走了出来。 “娇娘,你可看见一位姑娘踏入这后院?” 娇娘微微点了点头。 长卿欲要走进后院。 娇娘唤住她。 “长卿,那姑娘不是自愿的。” 长卿停下脚步,看着她。 “娇娘,你不愿意的事就可以不做吗?” 娇娘看着她摇了摇头,微微垂下眼帘。 “不可。” “娇娘,你可知若这次我放过那纸鸢了,勾栏里的那群男人们就不会放过我。” 长卿神色复杂的看着娇娘。 “长卿,我替那姑娘上台如何?” 娇娘微笑着看向长卿。 长卿有些惊讶娇娘的决定。 “你这是何必,你只要将那纸鸢教与我就行。沈太尉于我有恩,我万不可如此待你,否则,就是恩将仇报!” 娇娘微微摇头,“不,长卿,我爹于你的恩情,在你收留我那日便报了。” “娇娘。” “长卿,又下雪了。”娇娘微笑着看着长卿,雪落在她的发丝上。 长卿叹了一口气,选择了妥协。 “罢了,你随我走吧。” 娇娘微微一笑,随着长卿离开了后院。 此时站在树上的独孤觉予摇了摇头,对独孤长野说道。 “大哥,咱们走吧。” “不看了?” 独孤长野问道。 独孤觉予摇头,“没想到一向正义洒脱的长卿,也会有这样一面。” “这世上多的是身不由己。” 独孤长野淡淡说道。 “去看看吧。” 独孤觉予没有拒绝,乖乖的跟在独孤长野身边。 两人再次回到奢靡的勾栏院里。 娇娘随着长卿去了三楼,长卿替她绾发。 娇娘微笑着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长卿叹了口气。 娇娘微微摇头。 “长卿,不必叹气,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那姑娘现身在何处?” “我让她待在了院子里。” “罢了。” 长卿替娇娘戴好耳饰。 娇娘摸了摸自己的脸,站起身。 只见她一袭浅色罗裙缭姿镶银丝边际,水芙色纱带曼佻腰际,着了一件紫罗兰色彩绘芙蓉拖尾拽地。 袖口处绣着的淡雅的兰花更是衬出如削葱的十指,粉嫩的嘴唇泛着晶莹的颜色,轻弯出很好看的弧度。 如玉的耳垂上带着淡蓝的缨络坠,缨络轻盈,随着步调慢慢舞动。 长卿欣赏着娇娘的美色,啧啧感叹。 “娇娘的美色还真是无人能及啊。” 娇娘微微一笑。 “长卿亦是。” 长卿递给娇娘一袭半透明的面纱。 娇娘接过,戴好,只留下一双水波眸,更添朦胧之美。 “待台上那群姑娘们一舞毕,我便携你上去。” 娇娘轻轻颔首。 “只希望那姑娘日后能记得你今日这份恩情。” 娇娘抬眸,看向长卿。 “何为恩情?爹爹说萍水相逢,举手之劳算不得恩情。” 长卿与娇娘对视,红唇轻启。 “太尉与我萍水相逢,不过举手之劳,却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 “在我看来,这便是天大的恩。” 娇娘垂下眼眸。 “娇娘,你不知,这勾栏院里多的是肮脏的事。你今日的举手之劳,他日或许就是一条人命!” 娇娘抿了抿唇。 “长卿,既如此,你为何还要开这满春院?” “只为在这偌大的京城立足罢了,姑娘们孤苦无依,这满春院就是她们唯一的家……” 长卿答道,顿了顿。 “还有,等一不归人。” 娇娘抚上长卿的手。 “领我上去吧,这身衣服不适合我。” 长卿打量着娇娘,心里明白,这身衣服娇娘穿上煞是好看,不适合的是这个身份——妓子。 第五章 惊鸿 长卿搀着娇娘上去了,娇娘站在勾栏之上的那一刹那,原本喧闹的院里瞬间安静下来,男人们都如狼似虎的盯着勾栏之上的娇娘,一个个仿佛迫不及待的化身饿狼将娇娘拆吃入腹。 娇娘交握在腹前的手紧了紧,垂下眼眸,面纱之下的嘴唇被她死死咬着。 她后悔了,但无路可走。 长卿哪能不懂她的心思,却也只是微微叹了口气,没有多余的举动。 很快,勾栏之上多了一台琴,长卿松开搀着娇娘的手。 “长卿就先退下了,今儿这曲,望各位爷听得尽兴。” 姑娘们随着长卿离开了,整个勾栏之上只余下娇娘一人。 娇娘依旧垂着眸子,可即是这样,依旧将院里的男人们迷的七荤八素,纷纷朝勾栏之下挤去,想要看清美人的芳容。 “小美人,抬起头来给爷看看啊!” 底下响起一道猥琐的声音。 娇娘只是下意识抖了抖,可就是这样一个害怕的反应,被院里的男人们纷纷放大,一阵阵调笑声传来,一句句污秽不堪入耳的声音响起。 娇娘并未理会,紧绷着身体僵硬地朝院里福了福身。 她轻抚摸着琴身,走到一旁坐了下来,把琴放平,深吸了一口气,玉指开始在古琴上波动,十分流畅。伴随着古琴,婉转又有些哀愁的歌声缓缓流出。 弦弦掩抑声声思,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 高台之上飘下琴瑟之音,那样的悠扬清澈,如青峦间嬉戏的山泉;如杨柳梢头飘然而过的威风,那样的轻柔绮丽;如百花丛中翩然的彩蝶,那样的清寒高贵。 如雪舞纷纷中的那一点红梅,时而琴音高耸如云瑟音低沉如呢语;时而琴音飘渺如风中丝絮;时而瑟音沉稳如松飒崖,时而瑟音激扬,时而琴音空蒙。 琴与瑟时分时合,合时流畅如江河入大海,分时灵动如浅溪分石。 一曲毕,院里的男人们还沉浸在女子美妙的歌声中,包括角落里的独孤兄弟。 “这女子的琴弹得妙啊!唱得也好,小爷都舍不得她停下来了。” 独孤觉予摸着下颚,打量着勾栏之上的妙龄少女。 “这女子怕不是普通人,莫不是哪家小姐?” “可若是哪家小姐,又怎会出现在这勾栏院?” “大哥,你怎么看?” 独孤觉予看向独孤长野。 独孤长野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勾栏之上的娇娘,漆黑的眸子里是一抹独孤觉予看不懂的情绪。 “恰似惊鸿落人间。” 独孤长野并没有回答独孤觉予的问题,只是一人低低呢喃。 娇娘起身,对着勾栏下福了福身,姑娘们扭着腰肢走上勾栏,掺着娇娘离开了。 长卿缓缓走上来,媚眼如丝,嘴角勾着一抹艳丽张扬的笑容。 “各位爷,今儿这曲听得可尽兴?” “长卿,你就直说那小美人值多少银子,大爷我都等不及了!” “就是就是!” “长卿,你快去把那小美人带上来,再让爷看几眼。” 底下有多热闹,长卿的心里就有多凉,面上的笑容更加妩媚。 “各位爷都喜欢那姑娘,长卿都懂。” “只是那姑娘今日不便,还请各位爷多担待。” “何况,长卿方才说过,今日只是让大家一睹满春院的绝色,而并非其他。” 男人们骂骂咧咧的离开勾栏处,纷纷搂着姑娘往院里走去。 即使不满,但他们也知道这满春院的背后不简单,轻易惹不得。 第六章 七情六欲 男人们骂骂咧咧的缓缓散去,长卿不禁松了口气。 要是这帮男人不依,她还这么不知该怎办,她绝不可能将娇娘交出来。 回到三楼,娇娘已经脱下那身华丽的衣裳,重新穿上自己那条素净的襦裙。静静坐在妆奁前,芊芊素指交叠放在屈起的膝上。 长卿默默消失在勾栏上,去了三楼。 推开门,便看到娇娘单薄的背影,她就那样静静的坐在那里,给人一种不染世俗的感觉,仿若自九天而来。 娇娘通过铜镜看见了站在身后的长卿。 浅浅一笑,对着镜子开口。 “长卿,我这一曲可还好?” 长卿点头。 “好。” “好就成。” “走吧,回后院。” 长卿走到娇娘背后。 娇娘搀着长卿伸过来的手,跟着她走了。 后院门口,纸鸢霜手握拳,在门口处来回踱步。 娇娘随着长卿缓缓归来。 纸鸢先是看到娇娘,面上一喜,随即便看到长卿阴沉的脸庞,脖子又是一缩。 纵使心里害怕,可还是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纸鸢在娇娘面前停下,随即膝盖一软,跪在了娇娘面前。 娇娘急忙伸手去扶她。 “你这是为何?我不过举手之劳,怎受得如此大礼?” 纸鸢频频摇头。 “姑娘大恩大德,纸鸢无以为报,只求今生为姑娘做牛做马,已报恩情。” “哼,你倒是聪明!” 一边的长卿缓缓开口,冷冷的看着纸鸢。 纸鸢跪着的身体抖了抖。 “纸鸢句句皆为心中所想。” “罢了。” 长卿再次妥协。 “今后,你就跟着娇娘吧。” 娇娘担忧的看着长卿。 “长卿,她若跟了我,你呢?” 长卿神色复杂,看了一眼娇娘。 “娇娘,你执意救她的时候可想过她的以后?” 娇娘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原本,她以为这姑娘已经自行离开了,也省得长卿为难。现如今,却成了这副局面。 “那娇娘便谢长卿。” 长卿没有说话,抬步转身离开。 “长卿。”娇娘转身看着她的背影开口。 长卿停在原地。 “娇娘这辈子都欠着你恩情。” “不必。” 长卿嘴角一勾,抬步离开。 娇娘,我没你想得那么伟大,若不是因为子书,单凭沈太尉于我那点恩情,我未必会待你如此。 纸鸢站在娇娘的身后,两人一齐看着长卿离开的背影。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檐廊的拐角处,娇娘才转身。 纸鸢垂下眼眸,微微低头。 “你叫什么?” “回主子的话,奴婢名叫纸鸢。” 娇娘轻轻点头。 抬步往院里走去,这寒冬腊月天,倒真有些许冻人。 直到两人走进院门,消失的时候,独孤觉予才一边搓手取暖一边看向独孤长野。 “大哥,咱们回去吧?我都快冷死了。” 独孤长野微微点头,纵身一跃下了树干。 轻微的抖动让树上的积雪掉了下来,刚好砸在独孤觉予的身上。 独孤觉予拍落积雪,心里庆幸今日穿得多,积雪没有浸湿他的衣襟。 他纵身一跃,朝独孤长野追去。 “大哥,你今日怎对这些俗世感兴趣了?” 天空飘着小雪,路上空无一人。 独孤长野一只手背在身后,漫步在雪地中。 独孤觉予朝他跑去,跑到他的身边开口。 独孤长野看了他一眼。 “我也是个凡人。” 独孤觉予一边点头,一边开口。 “哦……,原来大哥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凡人啊!我以为你没有七情六欲呢。” “……” 独孤觉予在独孤长野耳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独孤长野不开口也不觉得烦,只是静静地听着。 雨雪霏霏,白茫茫的雪地上两抹身影走进壮阔的皇城。 第七章 逃不过 娇娘走进屋子里,纸鸢安静的跟在她身后。 “日后,你就随我待在这后院内,他日你若有心仪之人,你也可以离开。” 娇娘坐在软榻上,喝了一口纸鸢替她酌的热茶。 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她只是不想违背自己的内心。即使她知道,这样会让长卿为难。 就当她自私好了…… 纸鸢弱弱的道了一句是。 娇娘看了她一眼。 “你得记住,你我都是寄人篱下,切不可惹是生非。” “是。” 京城的雪越来越大,枝丫上的积雪越来越厚,一些纤细的枝丫承受不住,弯了枝干,积雪滑落在地上。 屋子里的煤油灯被纸鸢点燃,娇娘坐在窗边,那架古琴被长卿送来,说是给娇娘解解闷。 娇娘素指抚着琴弦,嘴角含笑,最后放下手,没有弹响琴弦。 独孤长野隐匿在黑夜中,看着窗边那抹身影站起身,然后消失不见。 他抱着双臂,斜靠在身边的树干上,苦涩一笑,站直身体,离开了。 他不理解自己为何会鬼使神差来这。 第一次大半夜在寒夜里吹冷风,竟是为了个女子,但他知道这个女子惊艳了他。 翌日,独孤觉予再次偷偷跑出宫,直奔宁王府。 “皇兄,皇兄。” 独孤觉予一边跑一边大喊,完全不顾府内的丫鬟奴才,丝毫没有一点皇子的架势。 独孤觉予推开书房门,独孤长野看都没看他,依旧埋头看着公文。 独孤觉予也不恼,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替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皇兄,你今日怎么没去早朝?” “身体不适。” 独孤觉予看着他,有些着急。 “皇兄,你也知道父皇欲立太子,你怎没一点表示?反而还如此了?你可知今日早朝那安王表现得多积极?” “哼,他还想争位?凭什么?他争得过去吗?” “哎呀,纵使他争不走,可人也知道一试,可皇兄你呢?丝毫没有要争这个位置的意思,何况还有其他皇子。” “老三,不如,这位置让你来坐?” 独孤长野突然开口,断了独孤觉予的话。 “你也成年了,早日搬出宫来。” “才不,我得留在宫里陪着母后。皇兄,皇弟不争气,不愿参与这些事。皇兄若不去争一争,日后天下易主,咱们可就护不了母后周全了。” 独孤长野看了他一眼,下颚紧绷,没有说话。 独孤觉予知道自己很自私,可他确是没有那野心,他只想安安稳稳的跟着皇兄和母后过一辈子。 “此事,我自有分寸。” 独孤觉予见他并不变态,微微有些急眼,却也无可奈何。 “皇兄,皇弟只求你能护好母后。这太子之位争议最大的就是大皇子和皇兄,而大皇子是皇后的儿子,依照皇后对母后的态度,若是让大皇子夺得皇位,咱们日后还能在这冰冷的皇宫里生存吗?” “够了!” 独孤长野低呵,声音带着一丝恼意。 “皇弟不必句句提及母后,本王说过,此事,本王自由分寸。” 独孤觉予在逼他…… “本王定会护你与母后二人周全。” 独孤长野恼了。独孤觉予不敢再说什么,见皇兄承诺了。 他站起身,对着独孤长野躬身握拳。 “皇弟谢皇兄。” 独孤长野没理会他,揉了揉鬓角,对他摆了摆手。 这个世界上身不由己之事如此之多,谁又能逃过呢?独孤觉予向往自由,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可他却还是生在了以权力说话的皇家。 第八章 单思不如相见 清晨,娇娘打开自己紧闭的窗户,她嘴角含笑,看着窗外。 纸鸢就在她的身后,为她打湿了脸帕。 “这冰月虽冷,可这玉沙也是着实好看!”娇娘欣赏着窗外的雪景,嘴里夸赞道。 纸鸢递上脸帕,“主子可得注意身体,莫要着凉。” 娇娘转过身接过帕子,对着她笑了笑,走到妆奁台前。 整理好仪容,娇娘走到院子里。 “纸鸢,把我的琴拿出来。” —— 独孤长野来的时候,看到就是娇娘身穿一袭白色衣裙,乌黑柔顺的发丝用一根白色丝带随意的缠住。 那位伊人在院子的空地上翩翩起舞,长裙飘飘,就这样平静的扰乱了独孤长野的心。 就是那么简单的装束,那个在雪地起舞的人,把独孤长野焦躁的情绪抚平。 他嘴角含笑,靠在树干边,温柔的看着雪地上的人儿,一双大手时不时抚摸着怀里抱着的白色小肉团的皮毛。 纸鸢怕娇娘着凉,早已把软垫铺在了石凳上。 娇娘舞累了,停了下来,走到石凳边坐下。 纸鸢递上汤婆子,又替娇娘斟了杯热茶。 “主子,这外面天寒地冻的,还是待在屋里好,一会儿该着凉了。” 娇娘小脸冻得通红,带着笑意的眸子看着天空缓缓飘落下的小雪。 “无事,我很好。” “纸鸢,你会弹琴吗?” 娇娘笑意盈盈,亮晶晶的眸子看着纸鸢。 纸鸢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回主子的话,纸鸢出生贫寒,能吃饱肚子就谢天谢地了,哪会有机会弹琴啊。” “那我教你呀?” 纸鸢一边摆手一边摇头。 “主子莫要取笑我,纸鸢天生呆笨,可学不来这些。” 娇娘欲再开口时,注意力被一团白色的小东西吸引过去。 她从石凳上起身,走到了院门口。 将地上畏畏缩缩,只敢一点点移动的肉团抱在了怀里,将身体探出院门左右看了看。 “这是谁家的小猫,这么小,怎的不看好?” 回应她的是空气。 纸鸢走到她的身后。 “主子,这猫儿还这么小,这可如何是好?” “我在这等等,说不定它的主人一会就找来了。” 娇娘轻轻地抚摸着怀里的小猫,轻声说道。 “你回去吧,纸鸢,这外面冷。” “主子,还是让我在这里等吧。您身娇肉贵,可不能凉了身子。” “无事,你只管听我吩咐就好。” 娇娘的话里透出一丝不容拒绝,纸鸢无话可说,只得转身回屋,而后拿出一袭纯白色毛绒披风为娇娘披上。 娇娘低头逗弄怀里的猫儿,嘴角微微勾起。 “猫儿,你的主人呢?嗯?你还这么小,又这么可爱,你的主人怎不将你看紧点。” 娇娘怀里的小猫轻轻地用小脑袋蹭她,嘴里发出奶奶的“喵喵”声。 娇娘一边轻笑,一边逗着猫儿。 飘雪越下越大,娇娘站在院子门口的屋檐下,一身纯白衣裙,怀里抱着一只小小的猫儿。 有飘雪飘落在娇娘的手上,娇娘抬头,盯着远处看了一会儿,垂眸。 “猫儿,今日你的主人或许不会来了,你先跟我回屋,咱们明日再等可好?” 回应她的又是一声奶奶的“喵喵”声。 娇娘的眼睛弯成月牙,转身欲走进院子。 “不知姑娘想将在下的小猫带到哪去?” 闻声,娇娘抱着怀里的小猫转过身。 第九章 就是有些想你们 娇娘身前的是一位翩翩公子,一身银白色长袍,外面披了一袭黑色毛绒披风,那公子撑着一把墨色油纸伞,站在雪地上负手而立,嘴角含笑,看着站在屋檐下的娇娘。 娇娘回眸便看到这样一幕,只是微微一愣,便埋下头,微微屈膝行了一礼。 独孤长野回礼。 “是在下唐突了,惊扰了姑娘,还请见谅。” 娇娘微微摇头。 “敢问公子,这猫儿是公子的?” “正是。” 娇娘轻轻抚摸着怀里的猫儿。 “如何证实?” 独孤长野轻笑,看向娇娘。 “姑娘不觉得你怀里的猫儿相比方才,更加兴奋了吗?” “或许只是因为它知道公子是……坏人。” “姑娘认为,在下冒充这猫儿的主人?” 娇娘没有说话,但独孤长野却从她眼睛里看出了那层意思。 他低笑出声,“咳,那姑娘想如何?” 娇娘垂眸,看了一眼怀里的猫。 “这小猫唤何名?” “一个称谓罢了,在下常唤它猫儿。” 娇娘皱眉,想到自己唤它猫儿时怀里小东西的兴奋,此刻心里信了七八分,何况这公子一看衣着非凡,不像是……坏人。 娇娘为难了,她有私心的,她希望猫儿的主人晚点来,可没想到它的主人这么快就寻到了这里。 独孤长野笑了笑,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 “姑娘喜欢在下这猫儿?” 娇娘正在纠结,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然后反应过来。 “公子别误会,小女子绝无其他意思,只是单单觉得公子这猫儿甚是可爱。” “姑娘喜欢,那在下将这猫送与姑娘可好?” 娇娘眸子亮了亮,看向独孤长野。 “此话当真?” “当真。” “可是……”娇娘突然皱了眉头。 独孤长野看出她心所想。 “在下有一条件。” “公子请讲!” 既有条件,那就不算平白受人恩惠了吧,娇娘心想。 “在下会不时过来,看看姑娘有没有照顾好在下的猫儿。” “好。”娇娘爽快应下。 丝毫没有想过自己为何会在满春院的后院发现这只猫儿,并且猫儿的主人适时出现,还允许他今后随意进出后院。 独孤长野勾唇一笑,眼里带着得逞的光,对着娇娘颔首。 “在下还有要事,便先行离开了。” 娇娘行了一礼,“公子慢走。” 看着独孤长野不见,娇娘喜滋滋的抱着猫儿走进院子。 “纸鸢,纸鸢。”娇娘走进院子,便出声唤着纸鸢。 纸鸢从屋里走出来。 “主子,有何吩咐?” “去准备点羊奶。”娇娘看着怀里的小猫。 “主子,你这是把这猫儿留下了?”纸鸢问道。 娇娘点头,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番。 纸鸢留了个心眼。 “主子,你就没问那男子为何会找来这后院?” 娇娘被纸鸢问得一愣。 “或许……只是巧合?” 纸鸢叹了口气。 “主子,下回可得记得长点心眼,那男子若是再来,定不可放他入院,大不了,我把这猫儿抱出去给他瞧瞧。” “主子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怎能随意让男子进出闺阁。” 娇娘听着纸鸢絮絮叨叨的话,笑得有些苦涩,乖乖点头。 “我知道了,我会的。” 纸鸢一心想着刚刚那男子,并未注意到娇娘的情绪,听到娇娘应了声,对着娇娘行了一礼,便去准备羊奶了。 娇娘抱着怀里的猫儿,坐在檐廊边,看着白茫茫的天。 “娘,刚才纸鸢那副样子,可真是像极了您训我的时候。你和爹爹在天有灵的话,就保佑女儿寻到报仇的法子。你二老好好看着,女儿报了仇,就来寻你们。” “爹爹,女儿总是让长卿为难,您当初的举手之劳换来的是涌泉相报,女儿可是欠了长卿好多,你和娘可得保佑长卿一生平安喜乐。” 娇娘抱着猫儿,靠在檐廊的柱子上呢喃,渐渐红了眼眶,鼻头也泛起一丝红。 “爹,娘,女儿很好,就是有些想你们。” 第十章 视而有情 纸鸢回来的时候,看到娇娘怀里抱着小猫,靠在柱子上,闭上了眼眸,只有卷翘的睫毛轻轻颤着。 纵使娇娘呼吸平稳,纸鸢也十分着急的走了过去。 “哎哟,我的主子哟,这外面天寒地冻的,你怎的就在这睡了。快快快,纸鸢扶你回屋。” 娇娘懵懂的睁开眼睛,任纸鸢扶起自己走进了屋里。 “纸鸢,我不知。” 纸鸢放下手里的羊奶,走到一边的桌子上替娇娘斟了杯热茶,递给她。 “主子,你先喝着,纸鸢去替你熬些姜汤,去去寒气。” 娇娘温顺的点头,脑子也清明了不少。 她看着纸鸢走出屋子,抱着猫儿走到桌子边,坐到凳子上,拿起装着羊奶的碗,慢慢的喂着小猫。 猫儿奶奶的叫着,轻轻拱了拱娇娘的手心,才伸出粉红的小舌舔舐着碗里的羊奶。 “猫儿,你主人把你喂得很好,我也会喂好你的。” 猫儿喵喵的小声叫着,似是回应。 很快,猫儿吃饱了肚子,便将自己软软的身子缩成一团,闭上了眼睛。 纸鸢端来了姜汤,将娇娘怀里的猫儿抱走了。 娇娘刚喝完姜汤,长卿便寻了过来。 “我听说,有位男子进了这后院,还送了你一只猫儿?” 娇娘脸微微红润。 “长卿莫要乱说,是这猫进了我这后院,那男子寻来的。” “可能否让我看看那猫?” 长卿提出。 娇娘笑着点头。 “长卿,你别跟纸鸢一样一惊一乍的,我看那男子衣着不凡,长得一副好模样,不像……” “不像什么?” 娇娘垂眸,嘴角微弯。 “坏人。” 长卿倪了她一眼,“长得好看的就不是坏人了?这天下长得好看的比比皆是,可也只是单单生了一副好皮囊罢了。” “长卿。” “怎的?还不让我说了?” “不是,没有,只是……” “只是那公子真的好生俊俏,身躯凛凛,相貌堂堂。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视而有情,是吧?” 长卿看着纸鸢抱进来的猫儿,直接出声咬牙切齿地打断了娇娘的话。 妈.的独孤觉予,老娘就知道你不会规矩! 娇娘目瞪口呆,不知该作何,只是红了脸颊,埋下了头。 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视而有情。 有情?何为情?为何来? 长卿冷哼一声。 “他可有说什么?” 娇娘先是摇头,而后又点头。 长卿皱眉。 “他说他还会来这。” 长卿深呼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在爆发的边缘,她不懂自己为何会在知道独孤觉予来找娇娘时这么生气,她想只是单单他欲动她的人。 “这猫你好好养着就是,那男子定不是个好东西!” 娇娘张了张嘴,却综究没有说出口,长卿看起来很生气。 长卿起身,往门口走去,一袭火红衣裙在雪地里显得张扬又落寞。 可只有长卿自己心里清楚,她要去前院逮独孤觉予。 可今日她并没有在前院看到独孤觉予,在长卿心里这更加证实了那个男人就是他。 第十一章 阴差阳错 翌日,独孤长野来到了娇娘的院子。 娇娘微微屈膝,行了一礼。 独孤长野嘴角含笑,回以一礼。 娇娘吩咐纸鸢去将猫儿抱出来,然后与独孤长野并肩走到院子的石凳上坐下。 纸鸢将猫儿递给独孤长野,退到一边满脸警惕的看着他,丝毫没有掩饰。 娇娘有些尴尬,轻轻咳了一声。 独孤长野轻笑。 “无事。” 娇娘脸色微红,微微颔首。 纸鸢欲言又止。 “纸鸢,你去备些点心。” 纸鸢正愁寻不着法子离开,听到娇娘的吩咐,连忙应了句是,纸鸢便离开了。 独孤长野不着痕迹的朝纸鸢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他埋头轻轻抚摸着怀里的猫儿。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安静的坐在那里,时不时的小酌一口热茶。 纸鸢一路奔向前院,大老远就听到一个男人惨叫的声音。 “长卿,你有病啊?你能不能别追我了,咱们停下来好好说!” 长卿“……” 有没有搞错!你要不跑,老娘能追你? 终于,独孤觉予跑累了,停下来,弯着腰大口喘气。 长卿靠着他的身体,同他一样大口喘息。 “我问你,你昨日时不时去我那后院找了一个姑娘?” “昨日?昨日我在宫里都没出来过!”独孤觉予没好气的开口。 长卿皱眉。 “好你个独孤觉予!自己做的事都不敢承认,你还是个男人吗?啊?我告诉你,我可是在我那后院看到了你那日来满春院带来的猫儿!这,你如何解释?” “猫儿?”独孤觉予皱眉。 “有没有搞错啊,长卿,你觉得我像是有闲心养猫的人吗?” “我管你有没有闲心,我确是看见你那日带来的猫,何况娇娘说那是你赠与她的!” “我没!” “你有!” “我不管你信不信,长卿,那日我带来那只猫儿是我皇兄的,我那日也是偷偷带出来玩的。” 独孤觉予有些恼了。 自己再三解释说那人不是自己,可这个死女人就是要死缠烂打,自己堂堂一个三皇子,竟被一个女子追得狼狈,这传出去,成何体统! “长卿,我好歹也是一个皇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我至于去你那后院偷偷摸摸见你口中的娇娘?” “可……” 娇娘皱着眉,垂下眼眸,独孤觉予说的对,这的确没必要。 “你方才说那猫儿是你皇兄的?” 独孤觉予无精打采的嗯了一声。 突然抬起头,与娇娘对视一眼,两人都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不会吧?”独孤觉予犹豫的开口。 “卿主子。” 纸鸢朝两人跑了过来,小脸跑得通红。 “怎的了,慢慢说。” 长卿扶着她,问道。 “那……那男子今个又来了,现正在院子里跟主子饮茶聊天呢!” 闻言,独孤觉予率先往后院冲去,长卿迅速反应过来,松开纸鸢就朝独孤觉予追去。 几人赶到后院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娇娘怀里抱着那只猫儿,一个人坐在石凳上饮茶。 “人呢?”长卿走进去,开口问道。 娇娘看了一眼长卿身后小脸通红,大口喘气的纸鸢开口。 “纸鸢,你怎去前院端点心了?” 长卿往纸鸢那边靠了靠,挡住了娇娘的视线。 “我们这是为你好。” 娇娘微微一笑,“我都懂。” “只是你们来晚了,他已经先离开了。” 独孤觉予轻咳一声,看清了娇娘怀里的猫儿。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娇娘看了他一眼,笑着点头。 独孤觉予离开了,纸鸢也被娇娘吩咐离开了。 第十二章 认定她了 “长卿,那位公子说他叫独孤长野,我记得,这当朝皇姓便是独孤。” 娇娘轻轻抚摸着怀里的猫儿,微笑着说道。 长卿坐在她的一边,神色复杂。 “娇娘,我知道我不应该阻止你报仇,但我想,你的爹爹,娘亲,和你的……哥哥,一定都希望你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 娇娘轻轻点头。 “如果我遇不到他,或许我真的就这样过一辈子了。” “娇娘……” “长卿,别劝我。” 长卿欲言又止。 “长卿,如果真这样过一辈子了,那我这一辈子都会活在无能为力的仇恨里。” “我爱爹爹娘亲,可他们夺走了我心头所爱。” “所以,长卿,从今天开始,无论我做什么,你都别参与好吗?” “好。” 长卿答应了,不管最后娇娘的结果如何,她都不会参与,就当是为了她自己。 娇娘微笑着点头,看着长卿的背影消失在院门。 独孤觉予出了满春院,狂奔至宁王府。 “皇兄,你今日是不是去了哪里?”独孤觉予站在独孤长野身后,试探的问道。 “没有。” 独孤长野负手而立,背对着他,手里拿着一本诗文。 “你骗人!” 独孤长野转过身,冰冷的眸子淡淡的盯着他。 “你心里既已有答案,又何必来问我。” 独孤觉予撇了撇嘴,委屈的说道。 “我今日可是替你背了骂名的,皇兄,我可是你亲皇弟,你怎的不告诉我,你看上那日那姑娘了?” “我为何要告诉你?”独孤长野反问。 “我…”独孤觉予张了张嘴。 “告诉你,有何用?” “皇兄!” 独孤觉予恼羞成怒了,独孤长野轻笑。 “这是我与那姑娘的事。” 言外之意就是你别吓掺和。 独孤觉予哼了一声。 “我可是看见你将你那宝贝猫儿赠于那姑娘了。” “怎么?” “怎么?!皇兄!我那日偷偷将那猫带出去被你发现了,你可是差点没打断我的腿!!!” “可现在呢?你直接就送给那个姑娘了!我可是你皇弟啊!皇兄~” 独孤觉予委屈的控诉着独孤长野。 独孤长野挑眉,嘴角含笑。 “我只记得那日你带着我的猫儿去了花楼,带着满身的脂粉酒味回来。” 独孤觉予不自在的轻咳一声。 独孤长野将他的小表情尽收眼底。 “更何况,她日后会是你的皇嫂。” 独孤觉予皱眉。 “皇兄这是认定那个女子了?” “是。” 独孤长野毫不犹豫。 “那皇兄可有想过父皇那里,父皇向来心高气傲,会让你取一个烟花之地的女子吗?” 独孤长野看了看手里的诗经。 “这是我的事。” “你的事?皇兄,你觉得这种在平明百姓家再平常不过的事在皇家是一样?” “什么事我都可以答应父皇,唯独日后伴我一生的人必须是我自己选择的!” “罢了,随你。” “皇兄若是想明白了,皇弟也不阻拦你,那皇弟预祝皇兄早日把这个皇嫂给我拿下!” 独孤觉予点到即止,并不想惹恼独孤长野。 独孤长野轻笑。 “你也不小了,该收收心了。” 独孤觉予料到他后面会说什么,对着独孤长野挥手。 “那个,皇兄,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说完,一溜烟跑出了书房。 第十三章 只因是你 独孤长野最近都没再去满春院,娇娘时常披着纯白的毛绒披风,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逗逗猫儿,细细品茶。 纸鸢拿着一个热乎的汤婆子走出来,换掉娇娘手里那微凉的汤婆子。 “主子,您还是回屋去吧,你每日这么等下去,身子也会受不住的。” “无妨。” 娇娘鼻尖通红,小脸透着一丝倔强。 “自那日那公子离去已有半月有余,或是那公子被琐事缠身了也不一定。” 娇娘抚摸着怀里的猫儿,小声呢喃。 这一坐,便又是一日。 日日如此,无尽等待。 因为这是娇娘唯一的机会,所以她必须要抓住。 第二日,独孤长野撑着油纸伞走到了娇娘的院门口。 一如第一眼见时那样。 正喝着热茶的娇娘看着站在院门口的他,眉眼弯弯。 独孤长野温润一笑,坐到了她的对面。 娇娘替他倒了杯热茶,放在他面前。 “阿野,这外面天寒地冻,可得小心,勿要受凉。” 独孤长野乖乖点头,温柔的看着娇娘。 娇娘被他盯得有些脸红,微微埋下脑袋。 “这是我今早专程起来收集的冰露,为你泡得茶。” 独孤长野点头。 “娇娘的手艺当真是不一样!” 娇娘捂嘴轻笑。 “今儿这茶到是有福了,往日的那些,都是在无尽的等待中慢慢冷掉。” 娇娘说得漫不经心,可听在独孤长野的耳里就是罪大恶极。 “抱歉,近日宫里出了点事。” 独孤长野心疼的看着娇娘。 娇娘抬起眸子,嘴角含笑,与他对视,轻声开口。 “阿野,为何,从一开始,你就要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独孤长野认真的看着她。 “我不想骗你。” “那你就不怕我利用你吗?我可是勾栏院里的女子。” 独孤长野微笑摇头。 “无论如何,我都认。” “阿野,那你教我武功可好?” “为何这么突然?” 独孤长野皱眉。 “日后有我在你身边你无需学那些东西。” “那如果日后你不在了呢?” 娇娘笑意盈盈,看着独孤长野。 独孤长野一愣,他看着娇娘的脸,是他的错觉吗?为何他觉得娇娘话里有话? 最后,独孤长野还是答应了教娇娘武功。 “日后,我无事便来找你。” 娇娘兴奋起身,笑着走到独孤长野身边,替他捏着肩膀。 “那徒儿就谢谢师傅啦?” “师傅。”独孤长野默念这个称呼,低低一笑。 独孤长野在院子里待到傍晚,才慢悠悠的回了宁王府。 娇娘站在院门口,看着独孤长野离开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咬了咬牙。 “喵~” 猫儿走到她的脚下,用头拱着她的群脚。 娇娘收回思绪,收拾好情绪,弯腰抱起猫儿,朝屋子里走去。 纸鸢寻了过来,看到娇娘怀里的猫儿,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我正在给猫儿热羊奶,结果一转眼它就不见了,我说呢?原来是来找主子了。” 娇娘轻笑,摸了摸猫儿的脑袋。 “猫儿,你这么喜欢我吗?” “喵~” 纸鸢将猫儿抱走了,娇娘靠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飞雪。 第十四章 鹬蚌相争 那日过后,独孤长野每日下了朝便去娇娘那院里。 有时是带着公文去,有时是带着吃食,有时是带着些新鲜的小玩意。 不知不觉,冰月已过,正值莺时。 长安的大雪已经停了,暖阳升起,也在一点一滴的融化积雪。 娇娘在院子里练功,独孤长野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埋着头处理早朝的公文。 皇位之争愈加激烈,他也越来越忙。 娇娘在院子里来回舞剑,每一剑都带着势如破竹的气息,独孤长野常说她,舞剑的气势是有了,可脚步虚浮,底盘不稳,不过是些花花架子。 娇娘气不过,要跟他比试,可独孤长野说。 “你的一招一式都是我亲手传授的,你确定要跟我比试?” 娇娘泄了气,愤愤的告诉独孤长野。 “你别得意!我总有一天会打赢你的!” 娇娘练累了,她收了剑,想要休息一会儿。 转过头看到就是独孤长野埋头专心处理公文的一幕,见独孤长野没有注意到他,娇娘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她将剑放在身旁的空地上,用手捧了一把地上的积雪,悄悄朝独孤长野的背后靠近。 一道阴影笼罩住了独孤长野,他埋着脑袋无奈的勾唇一笑,抬起头,转身。 扑面而来的冰凉席卷他五官分明的脸庞,而后,顺着他的衣襟滑入脖颈。 “哈哈哈。” 娇娘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迅速转身,跑远了。 独孤长野运起轻功,追上娇娘,一把将她拥入怀里。 娇娘任由他抱着,在他怀里笑着。 “阿野,可还凉快?” 独孤长野低笑,回应道。 “凉快。” 娇娘没料到他会回应,愣了一会儿,继而开口。 “那你松开我,我再让你凉快凉快。” 独孤长野摇头,握住她的手掌。 “手凉了。” 娇娘笑着看他。 “阿野,你何时才能教我轻功?刚刚你一运起轻功,一下子就抓到我了。这样子,我以为岂不是一跑便被你抓到了?” 独孤长野宠溺的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语气宠溺的开口。 “你呀,怎的这么急躁,这学武之事最忌讳的便是不脚踏实地,切记不可操之过急。” 娇娘窝在他怀里嘟了嘟嘴。 “你那么厉害,我追不上你怎么办?” 独孤长野揉了揉她柔软的发。 “你追不上我,我就来寻你。” 娇娘窝在独孤长野怀里。 “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娇娘将脸埋在独孤长野怀里,闷声开口。 独孤长野看了一眼我远处的天边。 “好。” 娇娘率先退出了独孤长野的怀抱,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襟,独孤长野握着她的手往院门走去。 是夜。 娇娘坐在檐廊的木板上抬头看着天空的星星,纸鸢坐在她的身边。 “这世上每一个人都是一颗星星,死后都会回到天上,不知,我的父兄会是哪颗?” 纸鸢看着娇娘抬头的侧脸,精致的下颚线,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小而挺的鼻梁。 娇娘嘴角含笑,面色平静,语气轻松,就那样看着天上的星星。 “独孤长野近日越来越忙,想必这皇位之争也给了他莫大的压力。纸鸢,咱们寻个时候,去会会那个大皇子。” “主子,独孤长野可是你的杀父仇人,你怎的还要帮他?” 纸鸢皱眉,不解开口。 娇娘轻笑,纸鸢跟她的时间尚短,不能立马理解她的心思,她理解。 “谁说的,我是去帮独孤长野的?这皇位,自然是谁行谁上!” “你的意思是让大皇子与二皇子,鹬蚌相争?” 娇娘嘴角勾了勾。 “我可没有这么做,我不过是觉着他们的竞争不够激烈,去加把火而已。” 纸鸢明了。 “主子英明。” 娇娘嘲讽的笑了笑,眼里晦暗不明。 第十五章 注定 第二日,独孤长野不知为何没来,娇娘面无表情,站在院子里单薄的身影挺得笔直,练了一上午的功夫,累了坐在院子的石凳上休息一会儿。 下午的时候独孤长野仍旧没来,但是独孤觉予来了。 “不知三皇子莅临寒舍,有何贵干?” 娇娘说得漫不经心,不时的小酌一口热茶。 独孤觉予不待见她,心里觉着她是花楼里的女子,接近独孤长野另有所图,虽确是另有所图。 独孤觉予站在她面前,手掌握拳,紧了紧。 “无论本宫的皇兄做了什么,本宫都命令你,不许离开他!” 娇娘看着她,嘲讽的笑了笑。 “命令我?你吗?” “你!” 娇娘满不在意的模样让独孤觉予觉得异常难堪,他愤怒的看着娇娘。 “你不过是仗着皇兄对你的宠爱罢了,有本事,你就一辈子别离开我皇兄!若有一日,你离开了,你一定会消失在人世!” 娇娘依旧嘴角含笑,独孤觉予竟对她起了杀心,看来这三皇子也不是那么简单。 “我说三皇子,你这是求人的态度?” “你!你这个女人!当真这花楼里的女子信不得!你根本就不爱我皇兄!” “爱?”娇娘仿佛听到了笑话,呵呵的捂嘴低笑。 她看向独孤觉予,“你懂什么是爱么?” 独孤觉予被问得一怔,他呆呆的看着面前掩唇轻笑,眸子甚至开始泛红的女子。 娇娘深吸一口气,心知现在不是闹掰的时候,她软了口气。 “三皇子,你为阿野好,我能理解,但娇娘不是圣人。” 独孤觉予见娇娘软了语气,哼了一声,一甩宽大的衣袖,转身离开。 独孤觉予消失在院门,纸鸢便走了过来。 娇娘看着院门,食指轻轻压住小巧的薄唇。 又过了许久,娇娘起身,从院子里走进了屋子里。 “主子,奴婢清晨去市井采购,听到了一些传言。” 娇娘倚在躺椅上,波澜不惊的眸子看着纸鸢,周身散发着一股慵懒的气质。 “关于,独孤长野的?” “是。”纸鸢低眉颔首,恭敬的答到。 娇娘垂下眼帘,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说说看。” “奴婢清晨到了市井,听那卖菜的一个老妈子说,说…” 纸鸢犹豫了。 娇娘低笑,她淡淡的看向纸鸢。 “你莫不是认为我对独孤长野动心了?” “奴婢不敢。”纸鸢头埋得更低。 娇娘低低一笑,一双杏眸倪着纸鸢,等着她的下文。 “禀主子,奴婢今日听那老妈子说,南国的皇帝有意与咱们西夏和亲。” “那和亲的公主可是南国皇帝的心头爱,昭阳公主?” 纸鸢轻轻点头。 娇娘嘲讽捂嘴轻笑出声。 “这南国皇帝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与西夏打了这么多年,现在倒是求和了。” “女儿也嫁了心上人,国家也有了庇护。” 纸鸢担忧的看着娇娘。 “若独孤长野选择了迎娶南国公主,就意味着他有了南国的兵力与支持,他可以稳坐皇位。” “既有了江山,又有了美人,岂不美哉?” 娇娘依旧嘴角含笑,脸上连一丝受伤的神色都看不到。 “主子,万一那三皇子最后选择的是你呢?” 娇娘轻轻摇头,“不知。” “纸鸢,我不想你被迫卷入这场战争,你可以选择离开,今后我是死是活,与你无关!” 纸鸢轻轻摇头。 “纸鸢的归处就是主子。” 第十六章 从前的娇娘 娇娘独自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用食指从盘子里捻起一块做的小巧精致的点心,放入嘴里。 吃完点心,娇娘并未像往日那样练剑,而是坐在石凳上,抚摸着猫儿。 猫儿除了长大了不少,依旧是软软的一只,喜欢黏着娇娘。 娇娘练功的时候,它就自己慢悠悠的走到一边的空地上打盹。 娇娘累了,休息的时候它就蹦跶着朝娇娘奔过来。 纸鸢在厨房里准备晚饭,娇娘放下猫儿,唤了一声纸鸢。 纸鸢净了净手,应了一声,从厨房里走出来。 “主子,有何吩咐?” “与我一齐将那琴搬出来。” “是。” 纸鸢跟在娇娘身后,走进屋子里,两人分别抬着一边,将琴抬了出来。 在院子里放好,娇娘便让纸鸢离开了。 娇娘轻轻弹了一下琴弦,琴发出一声清脆的音调,娇娘就站在那里,随意的弹奏着,丝毫没有音律,却又毫不违和。 纸鸢正好端了饭菜出来,听见这悠扬婉转的琴音,将饭菜在桌子上摆好,伸手拍了拍手。 “主子这琴音当真是动听极了!” 娇娘看了她一眼,垂眸看着琴弦。 “是吗?” 纸鸢连忙点头。 娇娘失笑。 旁人听这曲子只觉悠扬婉转,动听至极,只有她这弹琴的人才知道,这首曲子是有多悲哀。 夜晚,星星挂在夜空。 纸鸢看了一眼古琴,又看向娇娘。 “主子,夜深了,这琴要收进去吗?” 娇娘摇了摇头。 “不用了,今后这琴就放在院子里吧。” “省得来回搬去,只是多给你寻了些杂活。” 纸鸢摇了摇头。 “不碍事,这本就是纸鸢应尽的。” 翌日清晨。 娇娘穿着里衣下床,纸鸢服侍她梳洗,如往常一样,纸鸢拿了件简单的素色衣裙。 娇娘看了一眼纸鸢手里的青衣。 “把这件换了吧,去把我那件罗裙拿来。” “主子今日不练功了?” 娇娘摇头。 “暂且先放一放。” 换了衣裙,娇娘又让纸鸢在她脸上涂了点胭脂。 纸鸢欲替她盘头时,娇娘出声。 “行了,你先下去吧。” 纸鸢低低应声,埋着脑袋退了出去。 娇娘乌黑如泉的长发在雪白的指间滑动,一络络的盘成发髻,玉钗松松簪起,再插上一枝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眉不描而黛,肤无需敷粉便白腻如脂,唇绛一抿,嫣如丹果。 珊瑚链与红玉镯在腕间比划着,最后绯红的珠链戴上皓腕,白的如雪,红的如火,慑人目的鲜艳,纯白色的罗裙着身,浅紫色的丝带腰间一系,顿显那袅娜的身段,万种风情尽生。 娇娘嘴角含笑,看着镜中的自己。 这便是从前的娇娘的模样。 纸鸢端着早饭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美人图。 “主子平日里当真应该多穿些漂亮衣裳,褪去那老成青色衣裙,主子的容貌便更加艳丽了呢!” 娇娘失笑。 “就你嘴甜。” ———— 吃了早饭,纸鸢便收拾了碗筷,去了市集。 娇娘坐在院子里的古琴旁,轻抚琴弦,而后起身,在院子的空地上,翩翩起舞。 那个起舞的人儿唇红齿白,身姿摇曳。只是脸上那抹忧愁的神色不禁让人心中一紧。 “娇娘。”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 娇娘停下舞动的身影,面含微笑,看着院门。。 “长卿。” 第十七章 作何感想 “娇娘,接下来,你打算如何?”长卿问娇娘。 娇娘看着长卿一身红衣似火,这个洒脱,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子,如今却因为她脸上多了丝担忧。 “长卿,别皱眉了。” “从前,我有无数次机会取了独孤长野的命。”娇娘自嘲的笑了笑,“可我总是告诉自己再等等,时机尚且不够成熟。” “只是这借口之下包藏的,还有我的私心。” 娇娘埋头苦笑,垂下眼帘,长卿看不到她眸子里的情绪。 “灭门之仇,不共戴天!既我下不去手,那便让别人来!” 娇娘抬起头,放在双膝上的手紧紧握住,双眸坚定,看着前方。 长卿神色复杂,“娇娘,你可否别对付独孤觉予?” 话落,长卿抿着嘴唇,盯着娇娘。 娇娘侧头,看向长卿,良久,她缓缓点了一下头。 长卿见她点头,顿时露出笑颜。 娇娘垂下眸子,长卿这么看重独孤觉予了吗? “长卿,明日我就离开满春院了,我已经吩咐纸鸢重新寻了座宅子。” “怎的?可是这满春院让你住的不舒服?” 娇娘笑着摇头。 “娇娘接下来要做的是杀头的事,娇娘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 闻言,长卿欲言又止,最后默许了娇娘的话。 翌日,娇娘收拾好了包袱,带着纸鸢离开了。 临走前,娇娘看了一眼院子里那断了琴弦的琴,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纸鸢听了娇娘的吩咐,就在皇城的城门脚下寻了处宅子,不大,却也五脏俱全。 两人走进宅子,纸鸢提早收拾好了这里,所以娇娘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倒也不算差。 “主子,你给我的首饰,当了之后的银子,就只够买这所宅子。” “无妨,这宅子,倒比我想象中好太多了。” 这是娇娘这几日来露出的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她心知京城这地界是有多贵。 “只是,咱们日后可怎么办?” 纸鸢有些担忧,她们现在已经没有银子供他们花销了。 娇娘在原地绕了一圈,看着屋子四周。 如今好歹,她们也算是在这京城安身了。 “你可知,这京城哪家在收工人?什么活都可以。” “有的,奴婢明儿就去问问。” 娇娘轻轻颔首。 “去把我那身青色衣裙拿来。” 娇娘摸了摸身上的衣袍,吩咐纸鸢。 纸鸢闻声,“主子,你这身多好看呀!” 娇娘失笑,“我本是想让阿野看看从前的娇娘,只是没等到他。” 纸鸢心疼的看着娇娘。 “主子饿了吧,纸鸢这就去准备些吃食。” 娇娘深呼吸一口气,冲纸鸢挥了挥手。 纸鸢替她把衣裳拿了过来,随后走进厨房。 娇娘换了衣裳,走到铜镜前坐下。 一头青丝被她随意的挽起。 她看着铜镜里明眸皓齿,唇红齿白的人儿,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如今,她也算了然一身,别无牵挂。 娇娘起身,拿起一旁桌案上的剑,走出了卧房。 院子里,一位女子满头青丝随风舞动,青色衣袍随着她出剑的动作来回摆动。 因着那女子逆着光,所以那光打在女子身上,反到给那女子周身增添了不可侵犯的气势。 莺时的天还有些凉,纸鸢烧了热水,端来院子,放在石凳上便离开了,并未打扰娇娘练剑。 娇娘练累了,利落的收了剑,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坐到了石凳上。。 阿野,若你发现我不见了,会怎样? 第十八章 你与风尘女子别无两样 满春院的后院再没有了往日的琴音和欢笑声,倒显得有些冷清。 长卿只是吩咐丫头们不时的去后院打扫一下,再未踏足过。 这日,独孤觉予走进了满春院。 长卿一眼看到他,走了过去。 “哟,今儿个爷怎么有闲心,来这了?” 长卿的语气酸溜溜的,饶是独孤觉予再不懂,也听出了长卿语气里的不满。 他低咳一声。 “长卿,你这么想小爷?” 长卿见他没个正形的样儿就来气,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满春院一如往日的热闹,只是与后院形成对比,难免有些物是人非之感。 独孤觉予看着长卿的背影,抬步跟了上去,长卿知道他跟在身后,却也假装没看到他。 走廊里,独孤觉予一把拉住长卿的手腕,将她拉进了隔壁的空房里。 长卿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挣脱独孤觉予的手。 “你作甚?男女授受不亲!” 长卿有些愠怒,她警惕的看着独孤觉予。 独孤觉予嘲讽的笑了笑。 “呵,你放心,小爷我对这烟花之地的女子不感兴趣!” “你!” 独孤觉予无视长卿气愤的神色,转过身,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小爷问你,娇娘去哪了?” “你去了后院?” 长卿看着他,反问。 “是。”独孤觉予对上她的眼神。 “呵,我不知。” 看着独孤觉予那丝毫没有一点歉意的脸,长卿只觉得怒意难平。 独孤觉予盯着长卿的脸看了一会儿,似在分辨她话的真假。 长卿昂着头,任由他打量。 良久,独孤觉予出声。 “长卿,告诉我,沈思清去了哪?” 这次,独孤觉予眸子半眯,周身都带着慑人的气息。 果然,那个女人接近皇兄,别有用心。 长卿震惊的看着独孤觉予,她从未见过他这幅样子,此刻心里竟生出一丝心慌。 “你…” “长卿,她是沈家的女儿,你不可能不知道!” “真是惊喜,我以为我们是真心相交的朋友,呵…” 长卿即便心里慌乱如麻,却也强忍住心里的恐惧,对上独孤觉予面带嘲讽的脸。 “你…怎知道的?” “事到如今,你还要袒护她?” 独孤觉予的眸子里露出失望的神色,从前他虽没个正行,身边却就只有这么几个真心相交的朋友,是他瞎了眼! 他放在桌子上的手紧握成拳,用力过猛,青筋微微凸起。 “好,你且听好。”独孤觉予闭上眼眸深呼吸,“这只是一个交易,长卿。” 交易。 “前几日,沈思清去了李尚书那里,不巧,我当时也在,不过沈姑娘并未看到在下。” 话毕,独孤觉予看向长卿。 “既你早知,为何今日才来?” “长卿,我回答了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该回答我一个?” 这只是交易。 长卿深深的看了独孤觉予一眼。 “我说我不知,你信吗?” 闻言,独孤觉予嘲讽的笑了笑。 “原以为,你长卿是个浪漫洒脱,不羁世俗的女子,今日一看,你与那些风尘女子,又有何不一样?” “怎的?怕被沈思清连累了?” 独孤觉予坏坏的笑着。 长卿紧了紧拳头,周身因为怒气而颤抖。 风尘女子,你既看不起风尘女子,又何苦来接近我? 独孤觉予哼了一声,站起身。 “长卿,既然你不知道她去了哪里,那我希望,你今后都别再参与。” “滚!” 独孤觉予看了她一眼,推开门的一刹那,世俗的吵闹声传了进来,随着独孤觉予的离开,喧闹声再次被隔断。。 长卿彻底撑不住,咚的一声,跌落在地上,泪流满面。 第十九章 明湖之交 纸鸢在药堂寻了个差事,每日早早的便要去药堂,空留下娇娘一人。 娇娘坐在院子里,看在猫儿沐浴着阳光,秀气舔舐着纯白的皮毛。 那日离开的时候,她并未想过要带走猫儿。只是后来走的时候,猫儿就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想要娇娘抱又不敢的样子。 纸鸢去了药堂,要晚上才能回来,这半月她虽每日都在练剑,却并未与外界隔绝。 例如,独孤长野去了南国,例如,大皇子蠢蠢欲动,伺机而发。 那日去李府,虽没求到同谋,却也看清了那些人的丑恶嘴脸。 她至今都记得,走的时候,她把李尚书贪赃枉法的证据甩给他时,他那小人姿态。 当真是,恶心极了。 李尚书肯定会派人来杀她,只是不知他派来的打手能否打过暗阁的杀手。 人人皆知,暗阁在培养他们能力的同时,也会培养他们的忠诚。 只是培养的手段残忍了些。 娇娘早在暗阁买了两个杀手,取名,清风,明月。 这一切,纸鸢都不知。 即使纸鸢跟她离开,放弃了平淡安逸的日子,可这也并不能说明她的忠诚。 毕竟,人都是会变的。 傍晚,纸鸢从药堂回了宅子。 “主子。”她面含笑意。 娇娘被她的笑意感染,也微微一笑。 “何事这么高兴?” “明日,大皇子会便服游明湖,似乎是去会什么人?” “看来,大皇子已经按捺不住了。”娇娘勾起一抹阴沉的笑。 纸鸢现在那药堂,虽不大,但那药堂大夫医术极其高超。 因此,不少达官贵人,名门贵妇都会去那看病。 自然,一些事情就这么流了出来。 “纸鸢,咱们的机会来了。” 娇娘眸子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 翌日,纸鸢本想着今日不去药堂,陪着娇娘去明湖,被娇娘拒绝了。 一来是因为娇娘有保全自己的能力,二来她也怕错过别的消息。 于是便吃了早点,两人奔着相反的方向去了。 娇娘一袭月白色衣裙,面上戴着纯白面纱,只留下了一双眸子在外面。 到了明湖,那座位于湖中心的亭子里并没有她想看到的人,娇娘站在原地。 地如其名,只是这明湖风景极佳,阳春三月,明湖四周草长莺飞,鸟语花香。 “什么人?!” 娇娘立在湖边,微风轻轻吹起她的衣裙。 她翩然转身,对着身后只带了二三侍卫的大皇子服了服身子。 往日的明湖早已热闹非凡,今日去直到现在都寂静无比,想来便是这人清了场子。 大皇子盯着娇娘打量,娇娘也毫不示弱的看了回去。 “看这位公子衣着非凡,怎的却这般模样?” “大胆!”一边的侍卫倒是迫不及待的耍威风。 娇娘面纱下的脸皆是不屑。 大皇子对着侍卫挥了挥手,笑而不语,不再打量娇娘,对着她行了一礼。 “是在下唐突了。” 娇娘倒也不纠缠,微微点头,抬步准备略过大皇子离开。 就在与大皇子擦身错开的时候,大皇子出了声。 “想必姑娘在此地也等了在下良久,怎的?不留下来,同在下多说说?” 聪明人。 娇娘背对着大皇子,嘴角勾了勾。 “甚好。” “请。” 娇娘转过身,随意的瞥了一眼大皇子身旁的…李尚书。。 呵,有趣。 第二十章 达成一致 湖心亭里,三人绕着有精细刻画的桌子坐下。 李尚书唯唯诺诺的坐在一边,或是惧怕大皇子,相比之下,大皇子就显得自在极了。 只见他唇角勾着,眉眼含笑,看着娇娘。 虽是没有任何恶意,但他从开始一直到现在,视线都未曾挪动半分,这幅姿态到真是让娇娘不自在了。 何况,她此时并不了解这大皇子内心作何感想。 “大皇子,这般看着小女子,这事儿还谈得下去吗?” 娇娘面不改色,声线也未有一丝变化,只是她放在双膝的手紧紧揪在一起。 大皇子失笑,只觉此女子甚是有趣。 “不知姑娘,在此地等在下所为何事?” 他并未纠结娇娘是怎知他的行踪,因为,他并未向外隐瞒此时。 如今父皇重病在床,无暇参与他与独孤长野的皇位之争,自然,谁都想争赢对方,夺得天下。 娇娘带着面纱,大皇子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见娇娘的眼眸看向他。 他眉头一挑,娇娘轻声开口。 “如今,世人皆知皇帝退位,帝位未定,这西夏正值动荡之际,满城上下,人心惶惶。” “如今的西夏,一击就破!” 娇娘也不废话,一语道出皇室中极力隐藏的事实。 大皇子只是轻轻皱眉,未语。 “而此时的二皇子更为了西夏,自愿动身前往南国,相比之下,大皇子便显得碌碌无为了。” 闻言,大皇子失笑。 “那南国公主钟情于二弟,我这个做哥哥的自然不能去跟他争。” 此话被大皇子说得随意极了,倒真像毫不在乎的样子。 娇娘心里嗤笑。 “也罢,大皇子乃大丈夫,想来是定不会干出这等小人之事,只是那南国的兵力日后或许就是二皇子的了。” “大皇子想想,二皇子手里本就握了半个兵权,在战场上又极有威名,更是深得西夏民心。” “接下来,这江山是谁的,还用深思吗?” 娇娘全程都盯着大皇子的脸,见到他变了脸色,嘴角勾了勾。 到底还是不够能沉住气。 “你想如何?”大皇子看着娇娘。 娇娘唇角微勾,“大皇子乃当朝皇后所生,理应立为太子,只是那皇帝钟情于柔贵妃,有心立二皇子为太子,又碍于皇后的背后娘家,故才迟迟未立太子。” “所以说,二皇子才是大皇子登基路上的最大绊脚石。” 闻言,二皇子眼眸微眯,再次打量起面前的女人。 好家伙,张口便是要独孤长野一条命。 “二皇子去了南国,柔贵妃在宫中无依无靠,如今的西夏,还不是大皇子说了算?” “你为何要帮我?” “天下易主,小女子自然要先站好队。” 娇娘的说辞虽不足以信服,但她的主意确是正中大皇子心思。 “大皇子。” 在一边一直默不作声听完全程对话的李尚书,对着大皇子拱了拱手。 余下两人齐齐看向他,皆是各怀心思。 “小人认为,这位姑娘说得极有道理。” 作为大皇子的左膀右臂,李尚书的话自然有分量。 娇娘心中失笑,罢了,到底是还有点人性,记得他与爹爹之前的情谊。 道不同不相为谋,如今李尚书确是与她辅佐同一人,只是最后的目的不同。 大皇子不知想到什么,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 对着娇娘颔首说道。 “姑娘此番提议,甚好。” 人面兽心。 娇娘失了兴致,话已带到,她也可以退了。 “如此,小女子便告退了。”。 说罢,起身行了一礼,娇娘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第二十一章 她爱上了杀父仇人的儿子 回到宅子时,纸鸢早已从药堂回来了,看见娇娘进了院子。 “主子,如何?” 娇娘微笑颔首。 纸鸢笑弯了眼眸,不管怎么说,这第一步算是走出去了。 娇娘走进卧房,因着大皇子的事,娇娘一直都表现得十分愉悦。 猫儿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愉悦,迈着猫步走进娇娘。 娇娘将它从地上抱到自己身上,摸了摸它的鼻尖。 “猫儿,今日我总算迈出了第一步。” “喵~” ———— 翌日,娇娘早起在院子里练剑,掐着时间出了门,脸上依旧带着面纱。 白日的满春院到没有晚上那样灯火辉煌,热闹无比,也只是这偌大京城中的一座建筑物。 她推开紧闭的大门,走了进去。 一个穿着桃色衣裳的女子急冲冲走了过来。 “这位…姑娘,这里可是满春院,你来这作甚?” 小桃打量着娇娘,即使衣着素净,但却气质不凡,也是不敢怠慢。 “我来找长卿。” 娇娘双手交握,立在空荡的大厅之中,一双眸子看着小桃。 小桃看不见她的面容,只能盯着娇娘淡淡的眼眸。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你只需告诉长卿,有位故人来访。” 娇娘不愿为难这位姑娘,却也不想告诉她自己的名字,现在这幅模样,知道她的人越少越好。 小桃点头,应了句是。 娇娘脊背挺得笔直,站在大厅里,安静的等着。 不一会儿,那姑娘去而复返。 “这位姑娘,我家姐姐请你上去。” 娇娘微微颔首,抬步走在小桃身后。 小桃替娇娘推开门,待娇娘走进去,便关好了门,自己一人退了下去。 长卿懒洋洋的从床上撑起身子,伸手拢了拢落在手臂上火红的轻纱,一双媚眼含着水光,看着娇娘嘴角含笑。 “不是说,走了就不回来了?” 娇娘慢悠悠的开口,尾音上调。 娇娘看着长卿此刻这副勾人的姿态,笑了笑。 她取下面纱。 “长卿,我可不是男人。” “呵。” 长卿低低失笑。 “回来作甚?” “想你了,来看看你。” 娇娘笑了笑,坐在一边的凳子上看着长卿。 长卿垂下眼眸,语气淡淡的。 “以后,就别来了,既然说过不再见,你又何必做这些。” 娇娘敛了笑容,皱了皱眉。 “长卿,你是在怪我?” “怪你?怪你什么?” “我…” “行了,别想了,我人你也见了,既然无事,你便走吧。” 长卿打断她的话,再次懒洋洋的躺在了床上,背对着娇娘。 娇娘想不明白,可长卿也不愿多说。 “长卿,可是独孤觉予知道了我的身份?” 长卿背对着娇娘的身影顿了顿,却没有回她。 娇娘却是明白了。 “长卿,日后,我不会再来满春院了。” 说完,她对着长卿的背影行了一礼,转身出了门。 长卿于她有莫大的恩情,如今这样,她不仅没有报答她,反而还差点害了她。 终归还是她低估了独孤觉予,想不到那个玩世不恭的三皇子,也会为了自己的皇兄撑起一片天。 她的身份这么快就暴露了,不过,那又怎样?? 她“爱“上了杀父仇人的儿子。 第二十二章 背后空无一人了 娇娘面色严肃,没有了来满春院时的轻松。 现在的情况对她的确很不利,独孤长野也未在京中,她在没有确定独孤长野是否会完全偏向她时,不敢轻举妄动。 此刻,她的身后是真正的空无一人了。 满春院开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即使白日的满春院内安静无比,院外确实人声鼎沸。 娇娘穿过人群,准备去明湖一趟,碰碰运气。现如今,大皇子的府邸外眼线众多,要见他实在不易。 明湖到处都是观赏游玩的人儿,男女老少,妇孺皆多。冷清的明湖倒是被这些嬉笑的人儿,衬得多了几分生气。 远处湖心中的亭子里,一位白衣飘飘,仿若谪仙的男子正在独自对弈。 身旁的侍从规规矩矩的站在他的身后,身体挺得笔直。 娇娘往亭子走去,亭子的入口处两位侍卫拦住了她。 娇娘对着里面的人行了一礼。 “这位公子,可否通融一下,我不会打扰公子,只是想在此处等一人。” 原本在安静对弈的人闻声抬起头。 淡漠的眸子看着娇娘。 “放她进来。” 侍从放下了拦着她的手,娇娘道了谢,慢慢走进了湖心亭。 原本这男子是为霸道专制之人,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娇娘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那位认真对弈的男子,男子仿佛再次投入到了自己的世界,不为外界打扰。 娇娘觉得无趣,将视线移到明湖的入口处,所幸,湖心亭就在明湖入口处的对面。 “姑娘可是在等什么人?” 那男子将棋子收好,看着娇娘。 娇娘被这突然发出的声音惊了一下,她转头看向男子。 微微颔首。 男子点头,对着娇娘行了一礼。“如此,那在下便不打扰姑娘了,这便先行离开。” 娇娘起身,对着男子行了一礼。 “公子慢走。” 那男子带着侍从离开了,湖心亭里只剩下娇娘一人。 直到那位男子彻底走出明湖,一位小厮模样的男子才急匆匆的走进湖心亭。 对着娇娘行了一礼。 “姑娘,我家公子请您去府上一叙。” “你家公子是?” 那位小厮无视娇娘警惕的目光,双手递上一块玉佩。 “我家公子说,姑娘看了这块玉佩,自然会想到他是谁。” 娇娘看着那块玉佩,瞳孔猛的一缩。 这是独孤长野给她的那块玉佩,只是后来被她拿去典当换了钱。 “你家公子回来了?” “我家公子从未离开过,何来回来一说。” 独孤觉予。 “改日吧,我今日还有些事。” 娇娘心知不好,这独孤觉予平日看上去纨绔风流,没想到行事如此干净利落。 她匆忙起身,着急要离开。 “姑娘,此事恐怕由不得你。” “我若执意不依,这里可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段,你能将我如何?” 娇娘警惕又冰冷的盯着他。 只恨她今日想着去满春院,并没有带佩剑。 “还请姑娘想清楚,也好少遭些罪。” 那位小厮依旧恭敬的开口,只是不知这话有几分真心。 娇娘藏在袖袍里的手紧握成拳。 事到如今,她只有赌一把了,独孤长野不在京中,就赌独孤觉予不敢将她怎样! “走吧。”。 娇娘冰冷的开口,跟着小厮离开了明湖。 第二十三章 吃一垫长一智 小厮将娇娘带到了一座茶楼里,小厮推开雅间的门,娇娘迈步进去,小厮便关好了门,守在了门口。 雅间里只有独孤觉予一个人,坐在那张椅子上,悠哉悠哉的细细品着茶。 娇娘站在他的对面,双手交握,她看不真切他的心思,这副闲散的模样,倒像是一条蛰伏的毒蛇。 “坐。” 独孤觉予看了她一眼,替她倒了一杯茶,放到了他的对面。 娇娘看了一眼那杯茶,走到他的对面坐下,只是并没有伸手碰那杯茶。 独孤觉予嗤笑一声。 “怎么?怕我给你下毒?” 娇娘看着独孤觉予的脸,温柔的笑了笑。 “怎么会呢?” 说完,她端起面前的茶杯,小酌了一口。 “听说你去找了李尚书?” 独孤觉予倪了她一眼,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玉佩。 娇娘看到了他手里的玉佩,心里虽惊讶,面上却不露声色,这块玉佩跟独孤长野给她那块是一样的,只是此时它不应该在那个小厮那里吗? “李尚书是我已逝父亲的挚交,我代我父亲去探望一下。” “哦?是吗?” 娇娘看着独孤觉予,点头。 “是。” 独孤觉予看着娇娘的眸子,失笑。 “那我便要问问你了,你那逝去的父亲所谓何人?竟与李尚书是挚交。” “我父亲…名叫沈琅。” 娇娘垂下眼眸,轻声开口。 独孤觉予喝茶的动作一顿,显然没料到她如此轻松的就道出了自己的身世。 这一下子,空气仿佛都安静了。 “三皇子还有事吗?无事的话,娇娘便先离开了。” “且慢。” 娇娘起身的动作被独孤觉予出声打断。 “为何你会,搬出满春院?” “长野不再来寻我,我也不知他在了哪里。满春院,也没有让我留恋的东西了。” 娇娘视线漂浮,不知她看向何处。 “你与长卿,不是亲如姐妹吗?” 娇娘轻轻点头。 “是,所以我不愿再麻烦她。” 看着娇娘对她毫无防备的模样,此刻的独孤觉予倒觉得是否是自己多虑了。 可是一想到这个无知的女人去当铺当了皇兄的玉佩,他就不住有些恼火。 何况,这个女人的家门是他们的父皇灭的,即使他心里知道这个女人有多委屈,明白一向公正清廉的沈太尉,不会干出造反的事。 但奈何沈家功高盖主,深得民心。 他在担心,这个女人会利用他的皇兄,替沈家报仇。 长卿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而在长卿身边的女人,也一定不会简单。。 不过今日的谈话,倒是让他稍微放心了些。 第二十四章 好狗 独孤觉予让小厮送娇娘回去,娇娘并没有拒绝。 走到一条巷子口,娇娘停了下来,转身对着身后的小厮开口。 “你回吧。” 那小厮没开口,却也没离开。 娇娘轻笑一声。 “你到是条好狗。” 说罢,转身继续往前走。 只是越走越快,在四通八达的巷子里,娇娘带着小厮转圈。 娇娘看着身后紧紧跟着她的小厮,咬了咬牙。 走到一座宅院前,娇娘停了下来。 “我到了,你回吧。” 那小厮对她拱了拱手,上前欲替娇娘推开大门。 “诶,你干嘛?” 娇娘看着他的动作,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该死的独孤觉予! 就在这时,大门从里面打开了。 小厮停下了动作,站在一边。 娇娘愣住了,懵懵的看着站在门口的男子。 三人成对立的姿态站在门口,小厮与那男子都看着娇娘。 娇娘只是懵了一瞬间,而后就反应了过来。 她看着门口的男子,走上前。 “你怎么来了,你来应该提前跟我讲一下嘛,我好让纸鸢备好饭菜。” “纸鸢那丫头,也真是的,你来了也不来通知我。” 说着,娇娘进了宅子,轻轻推了一下那男子。 然后关上了宅子的大门。 她背靠着大门,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脯,呼出一口气。 直到他身后的那位男子,用手捂成拳头,放在嘴边,轻轻的咳了一声。 娇娘瞬间反应过来。 她看着那位男子,对着那位男子行了一礼。 这才歉意的开口,“今日之事多有冒犯,还望公子多多担待。” “小女子方才那行为,也确是万般无奈之举。” 那男子嘴角含笑,站在娇娘面前,负手而立。 “这才几时未见,姑娘就不认得在下了?” 娇娘疑惑的看着男子。 “今日在湖心亭,姑娘可是与在下同处过。” 那男子提醒道。 这么一说,娇娘仔细打量着男子的面容,这才发觉自己与这男子有过点头之交。 “是你啊!” 男子笑了笑。 “姑娘想起来了?” 娇娘有些不好意思。 “还能再遇到姑娘,相必咱们也是有缘,既如此,那在下可否邀请姑娘共进晚餐?” 娇娘抬头看了看天色。 “改日吧,今日天色已晚,改日娇娘必登门拜谢!” “拜谢就不必了,可以来陪我下下棋,赏赏花。” “好。” 娇娘笑着答应了。 “那娇娘便先回去了。” “好,天色已晚,姑娘一个小女子不安全,那在下便送送姑娘吧。” 娇娘摆了摆手。 “无事,我的宅子就在前面不远处。” 说着,娇娘还给他指了指方位。 那男子轻轻笑了笑。 “行吧,姑娘路上注意安全。” 娇娘笑着点了点头,打开大门,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