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未见面的乡下小娇妻来随军了》 第1章 原来我是童养媳 周若鱼始终坚信这样一个道理:做人万万不能怨念过重。 这并非是空穴来风的说辞,而是源自于她亲身经历后得来的深刻体会。她觉得她就是因怨念沉重,而引发一系列超乎想象的奇妙变故。 \"穿越\"——仿佛一道无形的大门,在怨念积聚至一定程度之时悄然开启,将人带入一个完全未知的世界,展开一段匪夷所思的旅程。 周若鱼刚刚结束酒局上的应酬,进门一看:凌晨一点整。 职场白骨精什么都可以缺,唯一不缺物质。 二百平的大平层她一个人住,每日回家第一件事便是咒骂那些难缠的客户,痛斥无休止的加班和应酬。 发泄过后再泡进宽大的浴缸里,氤氲的热气扑到脸上,酒意上头,卸去疲惫后竟有了几分困意…… 不知过了多久,水已渐渐变冷,她不禁打了个冷战醒了过来,脑子昏沉沉地准备起身,想将手搭在浴缸沿上起来,却搭了个空。 猛然睁开眼一看,哎呀妈呀,这哪是她的大浴缸啊,这咋变成了一个池塘了? 不好!这池塘居然还踩不到底儿,很深! 扑腾了半晌,周若鱼这才猛然想起自己会游泳,忙调整姿势让自己浮起来,再勇猛地向上扑腾。 一时间水花四溅,待到能浮出水面时,迷迷糊糊地寻到岸边方向游了过去,待到艰难地爬上岸,体力却早已消失殆尽,昏了过去。 昏暗的土坯房,周若鱼渐渐苏醒,随着沉沉的眼皮一开一合,她眼前的世界变得面目全非:报纸糊的墙,报纸糊的顶棚,头顶一盏瓦数极低的白炽灯无精打采地散着昏黄的光晕,令她眼前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破旧。 正想撑着身子起来,就听隔壁传来“啪”的一声脆响,是手掌与脸接触的声音,是“耳光”。 随后就是一个女声低泣着争辩:“我哪里知道她傻成那样,直接跳了池塘。顾长宏只是想和她好而已,要怪就怪她长了一张妖精脸,四处勾引男人!” 周若鱼放弃起身,重新躺好,整理思绪。 显然这已经不是她二百平的大平层,因为脑子阵阵疼痛,故而这又不是梦境,唯一的可能便是她“穿越”了。 脑子疼痛是原主十八年以来的记忆正如潮水般涌进来。 整理了许久原主的记忆后,让周若鱼大失所望,这个与她同名同姓的女孩子竟是她所在的陆家童养媳。 已经是六十年代末,居然还有童养媳存在,而她偏偏就穿到童养媳身上,太悲催了。 两岁时,她那过不了苦日子的娘跟人跑了。 周若鱼她爹周老大一身伤病,实在养不活她,就托付到好兄弟陆福祥家,说是要说给年纪勉强相当的陆家老四做媳妇,实则也就是让她能有口饭吃,能活着就行。 陆福祥与周老大是旧社会是一起在黑煤窑扛活的难兄难弟,拍着胸脯保证只要他家里有口吃的就绝饿不死周若鱼,到她十六岁时就让小夫妻完婚。 更悲催的是,年长她六岁的陆家老四在十四岁的时候跟着路过的部队报名参军也跑了。 临走之前给家里留了一封信,是要求退了这门娃娃亲的,要坚决抵制封建包办婚姻。 而这一走就是八年,仅仅一年一封信让家里知道他还活着。 十六岁完婚的诺言还怎么兑现,因肺病离世的周老大闭眼之前拉着陆福祥的手说: “大哥,你家老四若嫌弃我这丫头,你就帮她另寻一门亲事嫁出去吧,有口吃的就行。” 周老大这话让陆福祥脸疼,胸脯拍得生疼地保证:“兄弟你安心走,小鱼两岁来到我家,早已是我陆家的人。 你放心,就算抓也要把那畜生抓回来和小鱼成亲。” 这是六十年代末,生活艰难的可不仅有一身病痛的周老大,有六个孩子的陆家也没好到哪里去。 四个男娃两个女娃,也是吃了上顿就愁下顿的人家。 周老大死了,周若鱼彻底成了断了线的风筝。 如今陆老四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地吊着,村里人就开始嚼起周若鱼的前程来,毕竟周若鱼在这缺吃少喝的年代却出落得越来越鲜嫩,水灵得几乎掐得出水来。 这朵水灵灵的花儿被很多后生看好了,其中就有村长儿子顾长宏一个。 陆家小女儿陆小花对这个小嫂子也是十分不顺眼,一直觉得四哥的离家皆是因为周若鱼的存在。 于是在陆小花百般哄骗之下,顾长宏居然狗胆包天地在池塘边想与周若鱼生米煮成熟饭。 周若鱼挣扎间落水淹死了,躯体由二十一世纪同样淹死在自家浴缸内的职场白领所接管。 “啪!”又一记更响亮的耳光打断周若鱼的思绪。 接下来就是陆福祥的怒吼: “妈了个巴子的,和你老子还扯谎! 那是你四嫂,你他妈和姓顾的那个狗东西串通整这出,今天老子就打断你的腿!” “什么四嫂,她是旧社会遗留的糟粕,是毒瘤! 我四哥要不是因为她的存在怎么能这么多年不回家!你打吧,只要打不死,我就要到公社去告发你们!” 王桂珍也气得不轻,厉声打断女儿:“小花,你说的什么话,全村哪个不知道小鱼是你四哥的媳妇,两岁就到了咱家,你居然还要告你爹?” “对,我就要大义灭亲!你们这是犯罪! 现在早不是旧社会了,你们这是……这是暴力干涉婚姻自由,是犯罪!可以坐大牢的!”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的你逃我打,陆小花又挨了打,嗷嗷大哭着,陆福祥痛骂着,王桂珍拉扯着,场面十分混乱。 “大伯!” 里屋的门口传来低低的一声呼唤,娇娇软软的,却声如响雷一样传入陆福祥的耳朵里。 一家三口僵在原地,表情尴尬地看向扶着门框的周若鱼。 她有着一张光滑白嫩的鹅蛋脸,卷曲挺翘的睫毛低垂着,将她那双明亮晶莹的双眸盖住,脸颊因虚弱而微微红,更如一枝初绽的花朵。 四十多岁的王桂珍反应不慢,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胳膊,关心地问:“醒啦?难受吧,快回去躺躺,大娘一会儿给你熬点白粥喝。” 白粥,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一次的好东西,陆小花一听就又炸毛了:“妈,这么多年她白吃白喝在我们家,我四哥明显是不想要她了,难道还要养着吗?” 一句话落地,昏黄的灯下,一室沉默。 “小鱼,回屋好好睡一觉,明日一早我和你大娘送你到老四部队去,这亲事谁也赖不得!” 抽了整整几袋旱烟的陆福祥终于敲了敲烟袋锅里残留的烟灰,在黑暗的角落里出了声。 第2章 千里寻夫 “啥?”陆小花掏了掏耳朵,两条细细的辫子气得都要立起来了, “世上哪有你们这种爹妈?我四哥就是不想要她才离家当兵的,你们还偏偏给送货上门?” 一直蹲在角落抽烟的陆福祥起身,他身材魁梧,走到周若鱼近前时像一堵墙一样将昏黄的光连同陆小花凌厉的气焰都挡在身后。 他面色凝重,看向周若鱼:“莫怕,一切都有大伯做主!就算你们两个不成,他也得当面说清楚做个了断,我陆家祖祖辈辈还没有他这种逃兵!” 周若鱼抿了抿唇,抬起清澈的眉眼,唇角微勾:“好,一切都听大伯的。” 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她语气中有种淡漠的疏离,但明明还是那个从两岁起就长在他眼前的妮子。 妮子长大了,他也得注意分寸,于是很快移开目光,折身出去,只留下一句话:“那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出发!” 王桂珍扶着她的胳膊往炕边走,一边说:“你大伯说得也在理,他不回咱们就去一趟,总也不见面没个说法也不是个事儿。就这么拖着,连我这亲娘也不依他!” 陆小花见虚弱的周若鱼反而更添几分娇态,肺都要气炸了,只恨她一个旱鸭子当时咋没被淹死。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游泳?”抱着肩膀,陆小花还是阴恻恻地问出了心中所疑惑的。 已经坐到炕边的周若鱼眨了眨湿漉漉的大眼睛:“吉人自有天相,命不该绝而已!” 一句话怼得陆小花喉头发紧,气得险些呕出血来,一甩头,黑着脸跑了出去。真是把原主当傻子了,陆小花和顾长宏那些阴私手段周若鱼现在只是懒得揭开而已。 陆福祥说话算话,天还未亮就让王桂珍喊起了周若鱼:“大队的牛车一会儿去公社,说好了让咱们搭一程路的。” 周若鱼点头,连包袱也没带跟着王桂珍就往外走。 经过一夜思量,也只能接受“既来之,则安之”的理念了,尽管舒适的大平层回不去了,可一起消失不见的还有颐指气使、顺带着还想揩她油的客户,以及那些没日没夜的加班和应酬,换个角度想想,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 陆家老四,大名陆秦川,他参军走的时候她才八九岁,对他的印象早就淡得模糊了。 时刻提醒她是陆秦川媳妇的是成天被一群熊孩子跟在屁股后面嘲笑:“小媳妇儿,美滋滋儿,盼着情郎的红嘴唇儿……” 八年了,她知道他还活着,知道他还立了战功,知道他升了职。 当然了这些都是陆小花和别人说的,她偷听到的。 凭着职场摸爬滚打出来的敏锐嗅觉,听起来陆老四混得还不错,若想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年代里走捷径,抱住这条大腿是最合适不过的,那就走这一遭呗。 “站住!”陆小花涨红着一张脸,三步两步冲到陆福祥和王桂珍前面,将他们几人拦在院门处。 “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四哥已经处了对象,人家那姑娘可是军区医院的护士,人长得好又有知识。你们去了不但是白走一趟,更是自取其辱,何苦呢!” 陆福祥与王桂珍互望了一眼,牙关紧紧地发着狠:“要是那样,他更得给小鱼一个交待了,这趟我们还非走不可了!走!” 陆福祥的性子是村里出了名的犟,陆小花越是这样说,越激起他的决心。 “丫头,你可别多心啊,小花胡说八道的。”牛车上,王桂珍怕周若鱼难过,柔声安慰着。 “大娘,我不在乎的。”周若鱼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明媚可人。 王桂珍拉住她的手轻拍着,心里不住地喃喃着:“哎,真是个傻妮子,以后可咋办呢。” 不管陆秦川和陆小花如何待她,陆家父母待她却是没得说,宁可饿陆小花一顿也不肯让周若鱼嘴上亏一口东西。 原主的情绪很大程度上也影响着她,坐在开往栾城的长途汽车上,周若鱼暗暗对这对夫妻着实感恩了许久后,也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前一天落水受惊又受凉,她这一觉睡得极沉,待醒来时天已经擦黑了,破旧的长途大巴还在摇摇晃晃地往前开着。 陆福祥两口子早醒了,正对着车窗外面的世界东张西望,显然是已经到了令他们完全陌生的栾城境内。 售票员在前面高声提醒:“各位旅客请拿好自己的随身物品,栾城到了。” 下了车,完全的俩眼一摸黑,陆福祥来之前那生冷不忌的气势全无,捏着大队部开的介绍信束手无策。 “这,这,这介绍信咋使啊?咱这土里刨食的老农咋会用这东西啊。”他急得团团转。 “大伯,给我看看。” 周若鱼指了指他手里攥得紧紧的那封介绍信,甭说对栾城,对这个时空都是陌生的她,也只能靠着看影视剧里得来的常识去碰碰运气了。 “你连村子都没出过,哪会用这个嘞。”陆福祥嘴上虽这样说,身体倒很诚实,抬手将介绍信递过去。 接过来一看,她明白了。这个时代的通行证而已,各种场合是都必须要的,就比如眼下的住店。 汽车站不远处就有一家招待所,凭着介绍信三人顺利地住进了招待所。 用力在鞋底上磕了磕烟袋锅里的烟灰,陆福祥又蹲在角落里咧着嘴笑:“小鱼这小妮子还真厉害呢,一天门没出过,倒像是生在城里的一样,啥都会,啥也不打怵。” 王桂珍也笑:“是呢,落了一回水倒像是变了个人儿似的。” 周若鱼顺着杆儿就爬:“是不是变得又聪明又好看啦?” “哈哈哈,是啊。明明模样丝毫没变,倒又觉着完全不一样啦。”王桂珍的确是说不上来哪里不同。 “你们先睡吧,我出去打听打听去部队咋走,明天一早咱就出发。” 陆福祥起身,他可不完全去打听路,更主要的是不想再开一间房,省几个钱罢了。 驻军部队与栾城县城还有一百公里的路,还得坐半天的长途汽车。 一天一趟,五点半发车。做农活做惯了的人醒得都早,不到四点陆福祥就把王桂珍和周若鱼喊了起来早早吃了几口随身带着的饼子,出发了。 三人又披星戴月赶赴驻军部队,远远地看见红旗迎风飘着的时候,王桂珍就落下泪来,八年了,她就要见到自己的儿子陆秦川了。 第3章 我叫苏红梅! 到了部队门口,陆福祥又照着周若鱼的样子掏出介绍信:“同志,我找你们部队里的陆秦川,小名陆老四,您老通融一下。” 哨兵接过介绍信看了看,还给他:“对不起大叔,这里不是地方,是部队。您这介绍信没用。” 周若鱼拉过陆福祥:“大伯,不是带了他这几年写给家里的亲笔信么,把那个给他看。” 陆福祥犹豫着,带着那些信是准备来羞辱陆秦川的,咋还能给外人看呢? 可看着周若鱼笃定的眼神,手里的介绍信又成了废纸一张,也只得掏出来抽出一张最近的递给哨兵。 “哎哟,您是陆连长的家人啊?他刚刚带伤兵去部队医院包扎伤口了,也快回来了。” 哨兵一见陆秦川的家书顿时就笑开了眉眼,请他们到门岗的屋里:“几位就坐这里等吧,陆连长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陆福祥和王桂珍面面相觑:“连长?会不会弄错了,老四今年不过二十三岁,就能当上连长啦?” 王桂珍摆摆手示意他别乱讲话,毕竟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群拿着真家伙的当兵的。 刚刚坐定,就有眼尖的哨兵以肘拐了拐另一个哨兵:“哎,陆连长的车回来了,好像苏护士也在车上。” 顺着哨兵们的目光,三个长途跋涉而来的人也向外张望。 汽车马达声由远及近,一辆军用吉普车十分狂野地从尘土中而来。 周若鱼用力揉了揉眼,又反复眨了眨,之后便暗暗佩服起这两个哨兵的眼力来,他们是如何从这一团尘土中分辨出车中的人是他们的陆连长还有那位苏护士的呢? 陆福祥和王桂珍比周若鱼要激动得多,他们虽然也看不清,但可能是因为父(母)子连心,已经感应到腾云驾雾而来的正是他们家的老四,八年未见的儿子! 王桂珍已经是满脸是泪,一路小跑着冲到岗亭外搓着双手候着去了,陆福祥虽然放不下父亲的架子,却也背着手向外走着,毕竟血浓于水,亲情这东西是割舍不开的。 尘土飞扬之下,吉普车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驾驶位的车窗摇了下来,露出一张属于年轻军人刚毅的脸来,五官如雕刻般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朗异常,鼻梁挺直,厚薄适中的红唇,此时他应该正与车内的人说笑,凤眸中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 哨兵急忙走过去,和他说了几句话。他面色一凛,急忙打开车门跳了出来,周若鱼稍一打量:乖乖,这些年他都吃了什么牌子的饲料,个子足有一米八五以上! “老四!” 王桂珍在那人迎着她兴冲冲走过来的时候,终于破防了。 “妈——”陆秦川的声音因激动和惊讶而显得异常紧,三步两步来到王桂珍近前搂住她的肩膀,“你怎么来了?” 再一抬头,又看见陆福祥正缓缓踱着步走过来,又是一脸惊喜:“爹!你也来了!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王桂珍呜咽起来:“这么多年你也不回家,一年到头只寄钱和信回去,碰不着看不着的,妈怎么能不想啊。” 陆秦川的喉头滚了滚,尽力将眼泪咽了回去,笑着说:“就知道你会想我……妈,我也想家,想你和爹。” 陆福祥刚刚走到近前,背着手,冷着脸,幽幽地说:“净捡好听的说,想家还能八年也不回一次家。家里的田地还是请邻居你二大伯帮忙伺候着,可是没那闲功夫来看你的。我俩是专程送小鱼过来的。” 一听“小鱼”这个名字,陆秦川刚刚还是喜笑颜开的脸顿时就变了颜色。 他刚想说话,就听吉普车的车门打开,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娇娇柔柔地传过来:“陆连长,是伯父伯母来了吗?” 周若鱼一直站在岗亭里,所有一切都看在眼里。只见一个瘦瘦高高的女孩子打开吉普车副驾驶的门走了下来。 一身洁白的白大褂因天热未系扣子,里面是一袭淡黄色印小白花的连衣裙,脚上是一双时下非常流行的奶白色半高跟塑料凉鞋,五官虽算不上十分好看,但化了精致的淡妆弥补了长相上的不足,整个人看起来倒却很是清新淡雅。 她很是优雅地走过来,脸上挂着淡笑,礼貌地打着招呼:“伯父好,伯母好,我叫苏红梅,是军区医院的护士,也是陆秦川同志的战友!” 军区医院的护士?难不成这位就是前两日陆小花口中所说的那个老四在部队谈的对象? 空气瞬间就像凝固住了一样,陆福祥脸色已经变得黑如锅底,目光阴冷地扫向陆秦川。 陆秦川也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苏红梅能这么大大方方地就下了车主动与他父母打招呼。 但也只是一瞬之间他就恢复如常,笑着说:“爹,妈。这位是苏护士,连队里的战士吃坏了东西拉肚子,我特地从医院里请了她来给战士们瞧瞧的。” 先前那两个哨兵显然与苏红梅十分相熟,见陆父陆母无动于衷就开始打圆场:“大伯大娘,这位可是咱们陆连长的红颜知己,有知识有文化业务能力又强,又是俺们部队里的文艺骨干呢。” 陆秦川横了那哨兵一眼,咬着牙说:“再胡说八道小心我关你禁闭!” 哨兵是个新兵蛋子,脸蛋红彤彤地摸着后脑勺,只咧着嘴憨憨地笑。 显然这种话苏红梅听得不是一次两次了,她抿起嘴淡笑着看着哨兵离开,很是自来熟地对陆家夫妻说:“我来往这里次数多了,这些新兵与我也不见外,就爱开些玩笑。伯父伯母莫怪他们才是。” 话虽说得滴水不漏,但对已经活了大半辈子的陆福祥和王桂珍来说这就足够了:他们儿子和这女人的关系不简单! 陆福祥重重地咳了一声,也不接苏红梅的话,只看着陆秦川说:“我和你妈可不是专程来看你的,你小子八年未归家我们也就当你死了。 但你可别忘了,你现在可不是一条光棍,你是有老婆的人,你不回家让你媳妇儿怎么办?嗯?” 陆秦川呼吸一滞,该来的终归是来了。 第4章 干巴小鱼变样了 印象中那个枯瘦的小丫头扎着两个羊角辫,爹妈因为要下地干活就把她交给他带在身边。 她两岁,他八岁。他上学,她就安静地坐在他腿上。 别人要下河洗澡,他说他要带小鱼;别人要上树掏鸟蛋,他说他要带小鱼。 这样背娃上学的日子一晃就过了四年,那时的他,早已经习惯了小鱼在他身上爬来爬去。 可村里的半大孩子却开始取笑他:陆老四真好,天天不和咱们玩,只和他媳妇玩。 他怒了,可问到爹妈头上时,他们也大方承认小鱼长大就是他媳妇儿。 他从小到大第一次和他爹妈梗着脖子理论: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还搞这些,要当就当妹妹,绝不能当媳妇。我会被人家笑死的! 他爹只嗤笑一声,斜睨着他:当妹妹,你都两个妹妹了!把你们兄妹六个养大我和你妈就掉层皮了,还哪有钱给你娶媳妇儿,这知根知底的媳妇儿,那些笑你的人可是想求都求不来的! 可他正在上学啊,老师和同学那异样的目光让他每日如芒在背,终于学校团支书找他谈了话,重点为他解析了童养媳乃是旧社会的毒瘤,不能因为家中穷就犯这种错。 他爹陆福祥说不通,急了就手握着一根胳膊粗的棒子追着他打。他妈王桂珍完全是他爹的附属品,他爹说一,他妈绝不说二。 这种境况之下,凭他一个还未变声的半大小子,想退掉这门不该生效的婚姻无异于一步登天。 而机会就是来援助修水渠的某部队给的,部队驻扎期间刚好在征兵,十四岁的他毅然决定瞒报两岁参军走人,眼不见为净,走了他就没想过回来,一转眼就八年了。 好在军营是个历练人的地方,他小小年纪凭着不要命的战斗精神硬是从一个哨兵干到如今的侦察连连长。 念头一闪而过,听陆福祥提起“老婆”这个词时,脑子里自动出现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干巴小鱼。 这么多年过去了,爹娘是来为她讨公道来了? 陆福祥见他无动于衷的样子,便回身高声喊着:“小鱼,小鱼,快出来!” 王桂珍依然无条件站在陆福祥这边溜着缝:“呵呵,都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咱们这倒反过来,公婆一直看着长大,丈夫却是这么多年不见!” 夫妻二人你来我往的对话,很明显就是给苏红梅听的。 自信的苏红梅只是微微愣了一下就释然了:他们几人站在这里说了半天的话了,陆秦川他爹口中的媳妇儿还躲着不出来,可见是一个多么拿不出手的乡下女人,难怪陆秦川这么多年不提不念,也不回家呢! 陆秦川也同样纠结,他面露难色地对陆福祥说:“爹,我让人带你们回我的住处,我和苏护士还有正事要办,就先不耽搁了。” “又想跑?”陆福祥一把揪住他的胳膊,“这次就是说出龙叫来,我都不会放你走的!” “爹,全连上下好几十个战士等着呢,我是连长有责任的……” “大伯,让他先去吧,救人要紧。我们的事回去再说也不迟。” 一道如甘泉般清冽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周若鱼面带微笑地从岗亭里走了出来。 正在拉扯的父子二人动作忽地就停了下来,就好像记忆深处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儿张着双手向他跑来时一样,周若鱼一下子就撞进陆秦川的眼里。 可小女孩儿已经完全变了模样,两根粗黑的辫子垂在胸前,皮肤白得像剥了皮的鸡蛋一样晶莹剔透,唯一不变的是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 陆福祥也松开了手,面色缓和许多:“那就听小鱼的,咱们三个就先去他的住处等他。” 陆秦川冷了冷脸,扭头就向着吉普车走去,一边吩咐哨兵:“你带他们去我的住处,去食堂打四份饭回去。” 坐上车,“滴滴滴”地按着喇叭,催促着站在原地正在观察情况的苏红梅。 苏红梅回神,笑着道别:“伯父伯母,咱们改时间聊,我和秦川去忙正事了。” 启动汽车,吉普车又恢复了活力,几乎是绝尘而去,没了踪影! “连姓都省了,直接叫名字。可真是个不要脸的东西!呸!” 王桂珍心里暗骂着苏红梅,拉过周若鱼的手就跟着哨兵往军属大院方向而去。 因陆秦川属于连级干部,住房条件也是相对更好一些。独门独院,三间青砖瓦房。 内里也是陆福祥和王桂珍所没见过的高级,厕所居然还在屋子里,更可贵的是没有臭味。 陆秦川看起来很爱干净,地板擦得也是一尘不染,被褥叠得方方正正。 三人正煞有介事地参观陆秦川的住处,哨兵从食堂打饭回来了,网兜里拎了四个铝饭盒。 在哨兵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人,陆福祥看着眼熟,又不太敢认的样子,就直愣愣地看着他。 那年轻人就拍着大腿哈哈地笑:“大伯,我是秦川的同学,赖云龙!你是不是忘啦?” 夫妻两个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这么眼熟呢,咋?你也当兵啦?” 赖云龙笑着说:“可不是嘛,通过秦川介绍,我参军也已经三年了,现在也是排长啦。” “哦哦,也是大人啦,可真是出息啦。” 王桂珍啧啧称赞,赖云龙是隔壁村的,之前也是时常找他们家老四出去玩的小伙伴。 被人这么一夸,赖云龙就羞赧地笑了笑:“出息啥,哪有你们家秦川出息,年轻轻的就当上连长了,而且首长可是十分看好他,年底也极有可能被提为营长呢。” 哦哦。 陆福祥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他儿子居然是部队里的干部,还是继续上升中被首长相中的干部。 难怪不想回家,这里生活多好啊,住得好,吃得好,又有对象可以谈。 不行,这个绝对不行! 陆福祥猛地摇摇头,将突然冒出来的念头狠狠掐灭。 周若鱼却像没事人一样,陪着王桂珍各个屋看,教她如何拧开水龙头,教她如何打开收音机,实在没什么教的了,就教她如何在如厕后拉水箱的绳将水抽出来冲干净。 “小鱼,你怎么什么都懂啊?”王桂珍东屋西屋地走,摸摸这儿,摸摸那儿,随口问周若鱼。 “大伯大娘也供我上学了呀,书里什么都有的。”周若鱼只能信口开河瞎编。 第5章 填饱肚子再说 赖云龙对陆家父母很热情,对周若鱼的态度就有些一言难尽了,明明知道她的身份,却故意当着她的面提了好几次苏红梅。 可提起苏红梅,陆家夫妻也是不高兴的。 气氛变得十分尴尬的时候,赖云龙只得说还有工作没完,改时间再来看他们二老就溜了出去。 时候不早,哨兵开始帮他们把饭摆到饭桌上,都是食堂里的饭菜,每个饭盒里都有一个白面馒头和肉炒青菜。 一年到头见不到白面的陆福祥眼睛亮了:“小兄弟,部队里每顿都吃这个?” 小哨兵咽了咽口水:“哪里啊,现在全国上下都这个形势,部队里又能好到哪里去。这可是陆连长自己花工资从食堂买的。陆连长应该也快回来吃饭了。” 正说着话,之前那辆嚣张的吉普车在一阵轰鸣声中戛然停在院门外。 陆秦川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迈着大步就走了进来。 “爹,妈……饿了吧,快坐下吃饭。” 陆秦川在喊了爹妈之后目光轻轻扫过周若鱼的脸,到底没提她的名字。 周若鱼倒是心无旁骛地坐了下来,静静掰了一块馒头就吃了起来。一年见不到一滴荤腥,又舟车劳顿地走了好几日,见到饭菜能不觉得香吗? 既来之,则安之。原主体内缺肉,周若鱼现在是真饿,她可不想把精力用在研究陆秦川和苏红梅关系上,她只想先填饱肚子,有力气了才能进行下一步,不是么。 陆福祥和王桂珍也是正常人,也饿。于是也分别拿起馒头吃了起来,这一餐饭比过年时吃得还要好,四个人没再多说一句话。 天生都是劳碌命,吃饭也争分夺秒的。很快陆福祥就吃完了,拿起烟斗蹲到墙边抽起烟来。 陆秦川急忙放下手中的半个馒头,回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包香烟来:“爹,你抽这烟卷,比旱烟伤害能小一些。” “你留着吧,我可抽不惯这些玩意儿。”陆福祥吃饱了正琢磨着如何训斥他呢,就没给陆秦川好脸色,甚至还翻了一个白眼。 陆秦川讪讪地放下烟,转回身又坐到饭桌前。 王桂珍和周若鱼还在闷着吃饭,他只将手中的半个馒头塞到嘴里,余下的半个放到周若鱼的饭盒里。 正在长个子的周若鱼的确是没吃饱,好想把时间定格在这餐饭上,就一直吃下去。没想到饭盒即将见底的时候,饭盒里又多了半个白面馒头。 只抬眼看了陆秦川一眼,她就不客气地抓起馒头,吃饱了再说。 这个细微的动作当然瞒不过紧挨着周若鱼的王桂珍,她抿了抿唇,放下筷子舒服地满意地打了个嗝儿,对墙角的陆福祥说:“他爹,看来还是部队养人啊,老四要是混得好了,咱们是不是都可以搬过来住啦。” 陆福祥一袋旱烟刚好抽完,他四下看了看也没找到可以敲烟灰的地方,索性将一锅烟灰敲在眼前的木质地板上。陆秦川看见他爹敲出的烟灰还有未燃尽的,出于安全考虑他便过去将烟灰收走了。 陆福祥不乐意了:“瞧瞧,瞧瞧。爹妈刚登门就这样嫌弃,就算给我万贯家产我也不来,咱们也不是没有家,看他那脸色干啥!” 陆秦川一脸苦涩:“爹,烟灰里有火,这地板不是木头的嘛,容易失火的。你心里要是有火,直接说好了。” 话说到这份儿上,刚好给了陆福祥一吐为快的机会,他怒冲冲站起身,将烟袋锅别在腰间,用粗重的嗓音说: “我和你妈在家也不是吃饱了撑的非要来看你,现在既然话说到这儿了,那今儿就说道说道,小鱼是你媳妇儿,这事儿你赖不得,那个姓苏的女的,你赶快断了!” “爹——”,陆秦川就知道在大门口他爹妈就误会了,哭笑不得地解释:“我与苏护士只是战友关系,哨兵们只是开个玩笑取个乐子,你们可莫当真。” 王桂珍上下打量着自家儿子,满意地点点头:“我们老四这几年出落可真是一表人才,就算走在大街上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的眼睛也难错开。咱们把小鱼送过来就对了,免得那些良心不正的女人打老四的主意。” 歪了,又歪了!陆秦川瞥了一眼嘴巴还在蠕动着的周若鱼,牙一咬,心一横,沉声说:“爹妈,我和小鱼这门亲事做不得数,那可是封建糟粕,莫说我是军人,就算是平头老百姓这门亲事也不能算数的。” “啥?你说不算数就不算数啦?” 陆福祥歪着脑袋就杀到他面前,一边颤抖着从裤兜里摸出一张泛黄的信纸抖开:“这是我和你周叔亲手签的婚书,他如今作古已有一年多,说好的小鱼十六岁成亲他都没有看到,已经是死不瞑目了。如今你又要毁婚?我怎么能生出你这种畜生!” 听到周父已经故去,陆秦川的心也缩了一下。他知道周父离世后,周若鱼在这个世上再无亲人,没有依靠了。 周若鱼已经咽下最后一口馒头,已经挺直了背脊正望着他。 陆秦川握紧了拳头,皱紧了眉头,闷闷出声:“那仅是你和周叔之间的约定,这是新时代,你们不能仅凭你们的约定就左右儿女的婚事。爹,今天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认这门亲事!”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那我今天就打死你!” 陆福祥放下那纸发黄的婚书就开始四处寻找应手的家伙,王桂珍深知他的火爆脾气,尖着嗓子劝道:“他爹,这里可是部队,咱不能胡来。他又是部队的人,打不得啊!他爹,他爹——”。 一边劝陆福祥,一边往外推陆秦川,饭桌撞倒了,饭盒落地了,一时间屋内画风突变,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站在一家三口之外的周若鱼,静静地拿过那纸发黄的婚书,其实也就是歪歪扭扭的两句话,是出自周老大的手:“周老大因病无力抚养幼女周若鱼,交由义兄陆福祥代为抚养,年满十六与老四完婚。”后面是二人歪歪扭扭的落名。 第6章 作天的爹,作地的妈 周若鱼紧紧捏着这张皱巴巴的纸,暗自心酸。这张纸承载了一个病弱父亲的无奈,再有一分力气也绝不能让年仅两岁的幼女到别人家中做童养媳,尽管对方不是别人,是与之有着过命交情的好友。 可是已经解放快十年了,六十年代的孩子们已经开始进了校园接受新式教育了,怎么可能有人承认童养媳身份。陆秦川毁婚没有错,如果他认下这门亲事,被别有用心的人拿来做文章也许前途也将一片暗淡。 但既然上一辈将她的命运与眼前这个看起来还不错的男人联系在一起,身无分文孑然一身的她觉得很有必要抱上这条大腿。 一想到村子里以顾长宏为首的色迷迷的眼珠子在她身上流连,她就觉得一阵恶心,不能再回去了。 即将迈入七十年代,第一批悄咪咪做生意的人已经蠢蠢欲动了,栾城临近京城,人们思想也相对开放,是个适合搞事业的地方。周若鱼眯着眼看了看乱作一团的陆家三口人,不厚道地笑了:若想留在栾城,也只能辛苦陆秦川收留她了。 倒霉蛋陆秦川此刻正被陆福祥拿着笤帚追着打,脸红脖子粗地争辩:“爹,现在是不允许包办儿女婚姻,况且又是童养媳,是犯罪!” “犯罪?自古婚姻大事都由父母做主,到你们这翅膀就硬了,动不动就拿犯罪来压我!我今天打死你,看算不算是犯罪!” “大伯!”周若鱼走上前抬起手拦住陆福祥的胳膊,用身体隔开了父子,“有话好好说,您消消气,我和他之间的事,我来说吧!” 周若鱼看得出来,这几年陆福祥一直对她怀有深深愧疚,故而她在陆家夫妻面前说话也是很有份量的。 陆福祥点点头,放下笤帚,软了语气:“小鱼,你放心,只要有大伯和大娘一口气在,就只认你是我们陆家的媳妇。” 王桂珍趁势从他手中抽走笤帚,顺带着将他拉到一边:“小鱼既然有话要说,咱就听听小鱼的意见。” 逼仄的角落里只剩下周若鱼和陆秦川二人,周若鱼甚至能感受到来自于陆秦川因粗重的喘息而扑到她头顶的热气。她转过身面向陆秦川,抬眼看向他。 陆秦川对上周若鱼清澈无辜的眼睛,莫名就感觉一阵恐慌,目光迅速移开却又无处安放,如今被她堵在角落里,已经无处可逃了。 “这是大伯和我爹定下的婚约,虽然潦草却满满承载着两家人的期望,如若让婚事取消,我爹必定会含恨九泉。 大伯大娘待我如亲闺女一样,又供我读书,虽然这些理法大家都懂,可若让我驳了父辈们定下的婚约,我却做不到!” 周若鱼将那纸发黄的婚书高高举起,摊在陆秦川眼前。 陆秦川一目十行瞬间就看完了这纸如同儿戏般的婚约,自然也从字里行间体会到当时两个八尺男儿为了生活而弯下腰的无奈。 还未等他说话,王桂珍却抢先抹起泪来: “我苦命的孩子哟,先是没了妈,后是没了爹,好端端的亲事又差一点儿让狐狸精给搅黄了。老四要真的像村里人说的那样丧良心,大娘第一个不依,甭说是连长,就算是团长师长也不够格!” 陆秦川无力地向后一靠,靠在墙上无力地说:“爹,妈,知不知道你们这是在道德绑架,我可是你们亲生的,为什么不能让我自己选择我的婚姻呢。” 陆福祥已经接连抽了好几袋烟了,一听他这话又激动起来:“啥,绑架?我要早知道你如今这么快活,早就把你绑回去成亲了!” 自知活得比较粗糙的陆秦川,现在是真的体会到啥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 王桂珍相比之下算是比较冷静,她拽住蠢蠢欲动的丈夫,又冷眼看着陆秦川: “老四,也甭净说你爹妈的不是,你不是想自己选择吗?现在小鱼也在,你就当着面选择,是小鱼还是那个狐狸精?” “妈,我和人家苏护士根本就没有什么,你总骂人家干啥?”陆秦川真想撞墙了。 “嘁,你妈可不傻。姓苏那女的往那一站就端着女主子的范儿,呸!什么东西!刚停车时,你在车里和她有说有笑,眉来眼去的,当我瞎啊!” 陆秦川真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向外看了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妈,你小点声儿,这吵吵嚷嚷的我出去还怎么见人。” 别人不知道他还是知道的,虽然他爹混,可他妈若是混起来没人能比得上。 “哼,黄嘴丫子没毛,还和我斗!”王桂珍大大翻了个白眼。 “对对对,你妈说得对。”现在轮到陆福祥捧自家老婆的臭脚,“我看着姓苏的那个女护士和老四不清不楚的,这事儿都传到村里了,居然还瞒着咱们,我们要不来,孩子都生出来了。” 陆秦川无语地以拳捶墙,说不出话来。 “好了,你自己选吧。小鱼和姓苏的女护士之间选择吧,让你自己选择。”陆福祥眯起眼看着他。 摊上他这种爹妈,莫说是苏红梅,就算是中意的是白红梅,李红梅……但凡不是周若鱼,恐怕婆媳关系就没个处,以他爹妈这作天作地的本事,最后指不定还兴许闹出人命来。 一米八六的汉子蹲在地上,无力地以手敲着脑袋。 好吧,他排行在四,上面三个哥哥都是盲婚哑嫁这么过来的,父辈们不也都是这样的么。 当下先安抚住爹妈的情绪也是重中之重,他吸了吸鼻子站起身,扫了一眼周若鱼,低低的声音说:“那就听爹妈的吧,但我现在部队里忙走不开,就等年底回去再完婚吧。” 他输了,那些所谓的道德理法此时都输给了人情世故,先让一步再说吧。 周若鱼静静地观察着这个男人的表情,凭她多年高管察颜观色经验来看,这货根本就不甘心。就像谁甘心似的,不为了自己日后能独立自主,衣食无忧,谁能抱你大腿啊! “走不开就不走,既然这么大老远把小鱼送来了,我们就没想过要带回去!” 陆福祥终于咧开了嘴,笑了! 第7章 专程送她来的? 陆秦川的眸子肉眼可见地暗了下去:“你们是专程送她来的?” “嗯,”陆福祥又捏起一把烟叶塞进烟袋锅里,重重吸了一口后袅袅青烟升起,熏得他几乎睁不开眼:“你看那婚约上写的,小鱼十六岁成亲,现在已经过了两年了,难不成你心里不愧得慌。” “咱们老陆家虽一直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可老祖宗留下的家风却是要求子孙清清正正做人,你周叔又曾经救过我的命,咱们老陆家欠人家的啊。” 隔着一道烟雾,看不清陆福祥的脸,只听见这压迫感十足的话。他很想反驳,可一抬眼就看见周若鱼正眨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向他,清澈的眸光中只闪着一种情绪:期待。 重重吞了一下口水,连同那些反驳的话一起咽了下去,他用手扇了扇屋内越聚越多的烟,劝道:“爹,烟还是少抽一些,也快到五十岁的人了,得注意一下身子。而且在屋子里抽烟对我娘也不好,还有……对小鱼也不好。” 王桂珍非常迅猛地就捕捉到他话里“对小鱼也不好”这句来,笑着走过来,一把夺过陆福祥手里的烟斗:“早就看咱们老四不是个陈世美,听到了吧,嫌你在屋里吸烟对小鱼不好啦。心疼啦……快别抽了。” 老两口互望着就嘻嘻地笑起来,无语两个字逐渐聚成一朵乌云笼罩在陆秦川正头顶。 陆福祥见气氛轻松了许多,拿起烟斗开门就出去了,在门口窗台处磕起了烟灰。 一抬头,就见院门处有好几个脑袋正向院子里张望,那几个脑袋见屋里突然有人出来,也吓了一跳,假装成路过的样子若无其事的四下散开。 陆福祥疑惑地进了屋,合上门就将门口处有人听声的事说了,陆秦川苦笑着说:“爹,你这又打又杀的,想不招来人都难。而且这是军属大院,这些军属大嫂成日里没事可做,都巴不得谁家传出点新鲜消息呢。” 陆福祥轻哼一声:“哼,没想到都是干部家属也是村里三姑六婆那套习性,乱嚼舌头根子传闲话,真是招人烦。” 周若鱼站得离窗子近,看见几个穿着青布衫农村打扮的妇女还在向院子里张望,一个个宽肩厚背,一看就是常干农活的。 想着日后就可能就要混迹于这群女人中间,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想着曾经对付那些办公室八卦女同事的经历,她着实为自己深深捏了一把汗。 陆秦川现在是腹背受敌,屋里爹妈各种理由要挟,屋外一群军嫂听墙角,为了过几天安生日子,他也只得点头了。 “我是侦察连的连长,训练任务重,虽然部队给我分了房子,我平日都是与战士们吃住在一起,住集体宿舍,平时也难得回来一次。小鱼若是不觉得委屈,那就留下来。” 陆秦川语气不轻不重,情绪无波无澜,只是默默接受了这个现实。 周若鱼倒是无所谓,能留下来就是人生赢家的第一步了。 陆福祥意味不明地看了王桂珍一眼便退了出去抽烟,王桂珍心领神会,对自家儿子说: “我的傻儿子,没见过哪个首长为了工作连家都不进的,不然他们哪来的儿女。 妈支持你和战友们打成一片,可不赞成你把小鱼成天晾在家里。至少一周得回来一次,你都二十四了,妈还想年底就抱上大孙子呢,听见没?” 说十八那是虚岁,实际原主才十七岁刚出头,妥妥的未成年人啊。这话当着一个未成年女孩儿说真的好吗?周若鱼在心里暗暗翻起了白眼,忍不住向窗边又挪了挪步子。 “没有特殊情况,每周末都会休息一天,周末就会回来的。”陆秦川赶紧给他妈吃了一颗定心丸,以防止再说出更让人尴尬的话出来。 话算是说开了,事也敲定了。 陆福祥急吼吼的本性又暴露了出来:“那明日一早我和你妈就回去啦,家里鸡鸭猪狗一大帮,小花又得上学,没人伺候着可不行。” 超出正常人思维的话让周若鱼都惊得不行,毕竟原主在他们夫妻眼前长大,对他们也是依赖惯了。她抓住王桂珍的袖子:“大娘,怎么这么急呀。” 王桂珍笑着拍拍周若鱼的手:“他说得也是,小花做事毛躁不稳当,好好的学不好好上,最近又和那个顾长宏走得挺近,大娘也不太放心。家里就她一个人,我们出来好几天了,很是担心。” “另外,你看你大伯住好房子不习惯,最主要的这地方没个茅厕,在屋里拉屎,他呀,拉不出来!” 王桂珍捂着嘴嘻嘻笑了起来,惹得陆福祥脸臊得通红,眼睛怒得像铜铃一样:“你这婆娘,当着孩子面说这些!” 这气氛真好,周若鱼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不管前世还是今生。 陆福祥和王桂珍不管出于责任还是愧疚,无疑都是真心爱着她的,吃的喝的都不比小花差,甚至陆小花可以下地干活,她却不用。 也难怪与之年龄相当的陆小花处处针对她,有意无意地给她制造一些麻烦,直至最后伙同顾长宏设计她失身,以让她永远离开陆家。 陆秦川了解父母的性子,只要他们定下来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也只得默然地说:“明日我送你们栾城火车站,至少路上能少奔波一日。” 当天陆秦川没有去连队住,父母想他念他,八年了,他何尝不在一次次梦醒之后泪湿了枕巾呢。 这一夜周若鱼睡在里间的大床上睡得十分香甜安稳,外间陆家父母和陆秦川天南海北地说着家中这些年的事。 当然也包括周若鱼的一切,还有顾长宏觊觎周若鱼,导致周若鱼落水险些丧命的事。只是出于私心,他们还是避重就轻地隐去了陆小花在这里面充当的角色。 听到这里,一抹隐痛袭上心头,那种本能的保护欲让拳头微微攥紧,重重地落在自己膝盖上,无声无息。 第8章 妹子长得可真好看! 周若鱼难得睡个好觉,正睡到酣处被王桂珍轻轻摇醒,睁开惺忪的眼,看看天还未亮,问:“大娘,你是没睡呢还是已经起了?” 王桂珍侧坐在她的身前,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一边神秘兮兮地说:“大娘睡不着,天亮就要走了,有些放心不下你和老四。这个是给你的。” 周若鱼坐起身,接过纸包,疑惑问:“这是啥?” “打开看看。”王桂珍抿着嘴看着她。 用报纸包的包,好几层,打开到最里一层竟是一本小人书。 出于好奇,周若鱼随便翻开一页,又“哗”地合上了,脸刷地红了。 大半夜地不睡觉,大娘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给她看黄书。那可是男女交合的姿势,只看一页就知道整本书都是那玩意儿了。 灵魂虽然来自遥远开放的二十一世纪,但她也是个脸皮相对薄的女人啊,小毛片也不是没悄眯眯地看过,但那可都是背着人的,这在人家眼皮子底下看这个,妈呀,她可来不了! 王桂珍脸色如常,笑眯眯地将书重新放到她手上:“大娘走得急,你和老四终究是要圆房的,男人嘛,这方面都是无师自通的。他比你大六岁,你还小,我怕他吓着你。圆房前先看看,心里有个数。” 这妥妥的虎狼之词,可却让周若鱼真的动了情,只有当妈的才会怕女儿第一次会不会疼,王桂珍这哪是大娘,明明就是亲妈啊。 顾不上羞涩,周若鱼的眼泪已经无声地滚下来,落在王桂珍的手上:“大娘……”。 王桂珍也瘪了瘪嘴:“也别怪大伯大娘非要把你送来,老四虽然一直抗拒这门婚事,但他是老陆家的种,心眼不坏。而且你小时候一直是他带着的,更错不了。” 吸了吸鼻子又说:“家里情况你也知道,还有好几口子人要养。我们也看了,家里吃的喝的都不如这里,你就安心住下,有事就给家里写信。” 又说了半宿的话,天边已泛起亮光。陆福祥隔着门催促着:“不早了,收拾吧。” 几人钻进了陆秦川的那辆军用吉普车,陆福祥东摸摸西瞅瞅,满眼的开心:“乖乖,怪不得都想做大官,大官是真好啊,这玩意儿可比骑马稳当多了哈。” 陆秦川打趣他:“做大官的爹不好吗,还有大官给你开车呢。” 在欢声笑语中吉普车离了部队来到了栾城火车站。 车票很快起好了,还有不足十分钟车就要来了,陆秦川掏出一个手帕包,塞到陆福祥手里:“爹,这是三百块钱,家里日子不好过,你们也别不舍得吃喝,身子是自己的。” 陆福祥喉头滚了滚,接过小包,语重心长地拍拍陆秦川的肩膀:“你别怪爹妈,甭说小鱼是爹妈看着长大的,也是你一手拉扯过的,是个好孩子,好好待她。” 陆秦川重重点了点头:“爹,你放心。我不光是军人,还是你陆福祥的儿子!” 拉着长笛的绿皮火车缓缓进站,王桂珍拿起行李向着站台上的陆秦川和周若鱼招手:“回吧,回吧。” 她眼里闪着光,眼中似乎有所期待,但又是难以启齿的期待。 王桂珍刚刚找好位置坐定,就见周若鱼从站台上跳下来,跑到车窗前,大声说:“爹——,妈——”。 两口子瞬间眼中涌出泪花来,王桂珍伸出手拉住周若鱼大声答应着:“哎——哎——,听爹妈的话,好好过日子!” 火车轰隆隆远去,抹着眼泪的陆家夫妻终于安心地离开了。 站台上身材健硕的陆秦川看向垂着头走回来的周若鱼,轻声说:“回吧。” 今日的吉普车不再嚣张狂野,慢悠悠地行在迎着曦光的公路上。 “一日三餐会有人把饭给你送到家,军属区很安全,你若害怕把院门锁好就行。” 开着车,陆秦川眼睛望着前方,终于开了腔。 车内只有周若鱼,他虽然眼睛没看她,也知道是和她说话,她应着:“嗯。” 又是尴尬的沉默。 进了部队大门,昨天那两个小哨兵见周若鱼又跟着陆秦川坐车回来了,就一脸疑惑地问:“陆连长,不是送站吗?” “她不走。”陆秦川看了两人一眼,脚下油门一踩,绝尘而去。 到了院门前,陆秦川再次开口:“晚些时候,我会让旁边朱连长家的军属来陪陪你,她也是从乡下来的,和你应该能说到一起去。” “嗯。”下了车的周若鱼再次应着。 吉普车又恢复了嚣张,扬起一阵尘烟后不见了。 进了院子,周若鱼仰起头看着蓝得如水彩画一样的天空,朝阳的微光照在院子里恣意生长的花草上,分外让人觉得舒适。 这里就是她的家了?周若鱼暗暗打量着,接下来就看自己能不能的抱得住这条大腿了。 刚要进屋,有人敲院门的声音。是昨天送饭的小哨兵来了,他手里拎着饭盒:“连长让我给你送早饭。” 孤身一个女子,周若鱼就在门口接过饭盒,十分俏皮地摆摆手:“多谢你了,小兵哥。” 小哨兵羞得满脸通红,嗯嗯啊啊地扭头就跑了。 撩拨完小哥哥,她拎着饭盒哼着小曲就要回屋。 “大妹子!”一道女声从隔壁院传来,院墙很高她看不清人,但觉得人已经到了她的院门外。 打开门,露出一个约摸二十六七岁的女人,与昨日那几个女人一样也穿着一身青布衫,皮肤有些干,颧骨处各有一处酡红,一看就是常年在地里劳作的妇女。 “妹子,俺住隔壁,是二连连长朱玉国家里的,俺叫周淑芬。” 那女子一笑就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来,显得人十分和善。 知道了,陆秦川安排的陪她说话聊天的人。还是军人做事雷厉风行啊,屁股还没热呢,人就到了,还是个自来熟。 周若鱼赶紧笑着往里迎她:“嫂子好,我叫周若鱼,我们都姓周。” 两个陌生人之间因为都姓周便热络了起来,周淑芬拉住周若鱼的手往里就走:“那就别叫嫂子了,叫我姐好了。妹子长得可真好看,难怪陆连长一直守身如玉,换我,我也一样!” 第9章 我是他乡下的老婆 周淑芬已经从自家男人口中得知眼前这个小美人是陆秦川乡下老家的媳妇,都是农村人,都是来随军的,便自然而然地将周若鱼归到她这一类里。 热情地反客为主拉住周若鱼的手往里走,接过饭盒放在桌上,又帮忙打开。 一见饭盒里是两个白面馒头加一个咸蛋,她的眼都直了:“陆连长真是个好男人啊,我来这么久了还没见过谁家男人这么疼媳妇呢。吃得都这么好。” 周若鱼虽然也觉得饭菜不错,可对周淑芬这过分自来熟的一套还是不太感冒,合上饭盒,坐了下来。 “我昨天才过来,人生地不熟的,他就说隔壁朱嫂子是个好人,可以多走动。”对于陆秦川的称呼,她还没有拿捏好,便只以“他”称呼了。 “都是随军来的,又是邻居,咱们之间没话说的,嘿。”周淑芬也跟着坐到饭桌另一边,以手托着腮就看着周若鱼:“妹子,同样是粗布衣裳,咋穿在你身上一点儿也不难看呢。” “陆连长都二十好几岁了,也不常回来。总有人想给他介绍对象,也有女的不要脸上杆子往上贴的,他全都拒了。我还和我家老朱说呢,怕不是陆连长有毛病吧,不喜欢女人。原来家里有个天仙儿似的媳妇啊。” 周淑芬不但没把周若鱼当外人,好像也没把陆秦川当外人。周若鱼就扑哧一笑:“他那冷冰冰的一张脸,还有人给他介绍对象呀?” “哎哟,陆连长长得多好啊,个子又高,人又壮,长得眉眼又好看,哪个姑娘家不喜欢呀。军区医院有个苏护士,哎哟,一见到陆连长,那双眼睛就几乎粘在他身上了,呸,不要脸!” “不是听说他们两个在处对象吗?”到底是女人,天生有爱八卦的基因。 周淑芬愣了愣,这小美妞儿脑子莫不是有点儿毛病,吃瓜吃到自家爷们儿身上,还一脸好奇的样子。 知心大姐立刻上线,她点了点周若鱼的额头:“你是不是傻呀,我的妹子。陆连长都有你了,还处什么对象,都是瞎传的,别信。” “老家那边都知道了,他妹妹亲口和我说的。” “哎,”周淑芬不忍心了,身子向前探了探又拉近了二人的距离,低声说:“苏护士叫苏红梅,是军区首长夫人的外甥女,若说她没那个心思是假的,瞎子都看得出来。不过你男人——” 周淑梅摇了摇头,又撇着嘴说:“肯定是没有那心思,有次陆连长生病了发烧,苏红梅听说了特意来这儿给瞧病。你猜怎么着?” 周若鱼很是配合地问:“怎么了?” “嘿,陆连长压根儿没给她开门!两人就隔着那道院门在那说话,陆连长就一个劲儿地让她走,那可是冬天,愣是让那女人站了足足有半个钟头呢。” 他们处不处对象和周若鱼没什么关系,她的目的也只是暂时借这块宝地蛰伏一段而已。 不过这位军嫂周淑芬倒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周姐,大冬天的,你就站在院子里听他们俩说话?” 这些军属大院里的女人到底有多闲,能让她们东家长西家短的听墙根听足足半个钟头,看起来还是现代社会好啊,至少女人有自己活着的价值。 羞赧地笑笑,周淑芬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多了,站起身搓搓手说:“不瞒妹子说,自从随了军,我这日子过得是一天比一天闲,白天伺候好孩子,晚上伺候好爷们,别的啥也不用干。” 这女人,说话也糙,不过性格倒是挺好,周若鱼还挺喜欢,就直说:“周姐若是觉得没事干,这几天帮我忙活忙活,我家院子太空旷了,我想种些蔬菜,想吃了也方便,起码比总去食堂打饭强。” “好主意!看你这细皮嫩肉的,农活啥的就别动手了,你想种啥姐帮你就好了。”种菜那可是她在老家的强项,一听就来了精神。 送走了聒噪的周淑芬,她这才打开饭盒,来自于白面馒头散发出来的面香扑面而来。 又想起周淑芬那流口水的神情和送饭小兵的话:“这是连长用工资特意买的,我们平时也吃不上这个。” 陆秦川和他爹陆福祥性情应该是一样,对周老大和她,应该是怀有愧疚之心的。 咬了一口软香的馒头,真香! 既然他真心愧疚,那她也不是不能给他这个机会,有吃有喝,最好还给钱,最主要的还不回家,这小日子不就好起来了嘛! 心情一好,不小心就把两个馒头全吃了,送饭的小哨兵来取饭盒的时候一看空空的,甚至还多看了她几眼,瘦瘦弱弱的,还挺能吃。 午饭,晚饭,又按时送来,往往复复好几日,饭盒里雷打不动的皆是两个馒头,菜要么是青菜炒肉,要么是排骨什么的,必定是顿顿有肉。 原主的身子弱,在村子里时条件不好,说是吃糠咽菜也毫不为过。如今冷不丁的突然有肉,几顿就腻了。 “下次别放肉了,我吃不下。”周若鱼隔着粗布衣服都能摸出来腰围涨了不少了,这样下去可不行。 小哨兵也混得熟了,见她也不再脸红,撇着嘴乒乒乓乓地收拾空饭盒:“我们连长忙的时候连窝窝头都吃不上,还特意嘱咐我们每顿不能重样地为你打饭,你呢,反倒是得了便宜卖着乖,真是的。” “是吗?”周若鱼毫不经意地眨眨眼,“他人还怪好的嘞!” 小哨兵翻了个白眼,嘟囔着:“你也就仗着是连长的妹妹,所以才这么不识好歹的吧。” 周若鱼突然就生起了逗逗他的兴致,坐在饭桌前托着腮定定地盯着小哨兵:“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是你们连长的妹妹?” 小哨兵手一抖,又打量了她几眼:“不是自家妹子谁能那么惯着,饭菜全都挑最好的打,那可是花工资的嘞。” 周若鱼眨了眨大眼睛,笑得异常甜美:“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他乡下来的老婆,他得养着我呢?” 第10章 不洗脚就不许上床 “你说啥?”小哨兵已经收好的饭盒险些落下来,“我们连长在和苏护士谈对象,怎么可能家中有老婆?” “不信算了,”周若鱼摆了摆手,意思爱信不信,“那你就把我当他妹妹好了,记住啦,明天我不想吃肉,早上一个鸡蛋就行了。” 本来再想加杯牛奶的,又想想现在全国都是困难时期,就别为难这些新兵蛋子了。 天刚傍黑的时候,陆秦川就回来了,没有了嚣张吉普车的声音,他整个人也显得低沉了不少。 不用猜都知道那个小哨兵是个大喇叭,直接就把话传到陆秦川耳朵里了,估计是回来兴师问罪的。 看着小丫头肉眼可见的小脸肥了一圈,陆秦川倒是欣慰不少。 摘下军帽,脱下外套,径直坐到饭桌前,桌上水壶里居然有水,便给自己倒了一杯,猛猛地灌了下去。 “水是热的,你不嫌烫?”周若鱼都惊呆了,真是个典型的糙汉。 喉头一动,将水咽了下去:“还好,习惯了。” “我看院子里种了菜,是你种的?” 周若鱼点点头。 天气还热,种下的青菜籽第二天就齐刷刷地长了出来,周淑芬打了包票,不出十天就可以吃了。 “怎么,食堂的饭菜不合胃口?听说明天不想吃肉菜了。”陆秦川有些疲惫,声音有些淡。 “嗯,再好吃的东西顿顿吃也有够的啊。”周若鱼直截了当地回了他,自顾自地缝补着自己仅有的一件外衣。 陆秦川便不再多说话,抿着唇看她灵巧地缝补衣裳,便想起她随父母同来之时,连个包袱都没有带的模样。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已是万家灯火的时候。陆秦川不但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拿着脸盆去洗漱了。 洗完出来的陆秦川十分的清爽,洗过后的寸头根根立着,工字白背心丝毫没有能力挡住他发达的胸肌,以二十一世纪的审美来看,妥妥一个型男。 “你不是回连队住么?”憋了半晌的周若鱼忍不住问出来,柜子上的座钟刚刚响了八下。 回身拽过一条毛巾,他胡乱地擦着头发,嘴上说:“明天就是周日了,本来也是答应爹妈周日休息回来住的。” 哦,真是过糊涂了,真是不能再这样浑浑噩噩地和其他军属一样了,天天光吃不动,早晚会成一个肥婆的。 不过,他说他回来住? 看她这副不知所措的模样,陆秦川回身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叠得板正正的红纸来,在饭桌上推到周若鱼那边。 显然是给她看的,周若鱼走了过去,伸手打开一看,竟是印着国徽和国旗的一张结婚证,十分严肃的结婚证上赫然写着“结婚人 女:周若鱼,男:陆秦川”。 “这……” “那日爹妈在这里时,吵闹得厉害,传到了团部,找我谈话时,索性就直接打了结婚申请,今天上午给我发的结婚证。” 周若鱼有些懵:“你不是抗拒这门婚事吗,怎么还去申请结婚?”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这院里的军嫂大多都是家里直接娶的,不也都一样过得好好的。结婚证收起来吧,时候不早了该睡了。” 他低下头,去脱脚上沾着泥土的军用黄胶鞋,在爹娘打出亲情牌和道德牌的时候,陆秦川终究是无奈地接受了。 在他心里一定是也喜欢着那位苏护士的吧,在乡下老婆和白月光之间被迫选择乡下老婆,换作是她,也一定不甘心的。 周若鱼手里捏着属于他们二人的结婚证,却高兴不起来。隐隐感觉利用他的愧疚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到底是过于残忍了些,在这个不时兴离婚的年代,这毁的可是陆秦川一生的幸福啊。 陆秦川脱掉黄胶鞋,换上王桂珍从老家带来的草编拖鞋,左右看了看,满意地进了卧室。 周若鱼被晾在原地,这纸结婚证来得过于突然,将她的小算盘拨得稀烂,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秦川进了她的卧室。哦,不对,他们的卧室。 想起卧室,周若鱼脑子轰地就炸开了!在床铺的被子底下还藏着王桂珍留给她的新婚“礼物”,那可是一本小黄书,黄到令人发指! 要是被陆秦川发现她藏着那玩意儿,她两世英名都将毁于一旦的! 一个箭步她就冲进卧室,就看见陆秦川正在铺床,手刚刚碰到被子。 “住手!”周若鱼涨红着脸喊着。 陆秦川应该是吓了一跳,他的手微不可察地哆嗦了一下,刚刚碰到被子的指尖迅速抬起。 整个人绷直了身子,一脸疑惑地看向站在门口处的周若鱼。 形同幼兽一样的周若鱼满面通红,眼睛不停地眨啊眨,终于是结结巴巴地对他说:“你,你……你脚还没有洗。” 陆秦川低下头看看自己的脚,也没沾上泥巴,很干净的。就不以为意地说:“又不脏,用不着天天洗。” 说着转回身,弯下腰,又要伸手去碰那床被子。 “不行!不洗脚就不许上床睡觉!”周若鱼声音抬高了几分,她羞愤的情绪即将就要爆发出来。 陆秦川手指僵了僵,到底是直起了身子,出了卧室进了卫生间。 利用这个间隙,周若鱼三步两步上了床,从被子底下掏出那本小册子,四处张望一番,感觉哪里都不安全。 最后干脆先放床垫子底下,他没事不至于掀开床垫子吧。做完这些,她的额角已经微微沁出了汗,看来小黄片啥的真不能看,早晚都会让人发现的。 一阵“哗哗”放水的声音过后不久,陆秦川端着洗脚盆出去倒水了。 “哎哎,老陆。”窗外男人压低了声音喊陆秦川,周若鱼在这住了几日了,隔壁朱连长两口子接触最多,那声音一听就是朱连长的。 陆秦川没有说话,却听朱连长调笑的声音:“这第一天回来就让小娇妻撵出来啦,脾气还挺大的嘛,不洗脚不让上床,建议你屁股也洗洗,嘻嘻。” “滚!”陆秦川沉声喝斥着,而后听见一盆水泼出的声音。 朱连长恼怒的声音:“你这是洗脚水啊,陆秦川,你个王八犊子!” 第11章 不速之客来访 活该! 周若鱼暗暗解气。 军属大院里都是一群什么素质的人啊,周若鱼又恼恨刚刚的声音有些高了,竟让隔壁院的朱连长听后误解了去。 陆秦川这次关上门,进了卫生间放了脸盆又回了卧室。他裤管高高挽起,精壮的小腿裸露在外,腿毛横生,凭空多了几分野性。 迅速移开目光,周若鱼垂在两侧的手一会儿攥起,一会儿张开,前一世做高管时那些沉稳老练的气度,在此时竟丝毫派不上用场,在一声声暗骂自己不中用时,陆秦川开了口: “今夜我睡在堂屋,你也早点休息吧。” 如蒙大赦般,周若鱼机械地点点头,见陆秦川从外面将卧室的门关上,她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可不是三岁小孩子,正值血气方刚的年轻军人和一个妙龄女子睡在一张床上,就算他一百个不满意这门婚事,碍于男女生理上的需求和向往,怎么着也会有点儿事发生。 从古至今,从城市至农村,各个阶层都在斥责封建婚姻制度,没见几个能真正做到守身如玉,哪个不是五六个孩子的生出来,她一个看过小毛片的人还有啥不明白的。 进卫生间要路过堂屋,两人相见免不了还会尴尬,她就没出去洗漱,就脱了外衣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脑子里前世今生地胡思乱想着,终于在迷迷糊糊之间做了一个总结: 既然来了这里,自己一个乡下小妮子占了人家心仪白月光的位置,又想要得陆秦川的庇护。再只有夫妻之名,不行夫妻之实就太说不过去了。哎,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他人长得不赖,一看就精力十足的样子…… 最后是色迷迷地睡了过去,早上醒来的时候嘴角还不争气地挂着哈拉子。 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照了进来,天已大亮。堂屋里干干净净的,没有了陆秦川的影子。 院子里有声音,她打开门迎着已经有些炽烈的阳光走了出去,陆秦川正在挥舞着锄头铲着院子里空旷的菜园子,条条垄垄的锄得很条理。 周若鱼就靠在门框上看着他,裸露在阳光下的坚实臂膀闪着光,显然已经锄了许久,时不时地以手背抹一把汗。 隔壁的朱连长也休息,他伸出脑袋看了看,将两条胳膊搭在墙头,慢悠悠地点了一棵烟,皮笑肉不笑地说:“今儿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陆营长咋还伺候上菜地了?” 陆秦川停下,直起腰,皱着眉道:“我说老朱,你说话嘴有点儿把门的,任命书还没下来,别营长营长的。” “就你,还用任命书。” 朱连长又重重吸了一口烟,悠悠吐出烟圈儿来:“人若长得好,命就好,我这三十好几的人,当了多少年连长了。你陆秦川二十几岁就战场情场两得意,家中有娇妻,外面有红颜,真真的可谓人生赢家啊。” 陆秦川以手指着他:“你再乱说话我可饶不了你!” 朱连长就佯装讨饶,语气却一如既往地酸溜溜:“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马上你就成了我的顶头上司了,又是咱们军区首长外甥女看上的人,借我几个胆子也不敢了。” 唉,周若鱼心中暗叹,若是陆秦川和苏红梅处对象,有可能升得更快,走得更远。 自己总占着人家白月光的窝也不是那么回事,还是得尽快打通人脉,利用栾城毗邻京城的优势,先赚到钱才行,只要有了可以安身立命的保障,及时抽身成人之美就好了。 她正抱着肩膀思忖着,又听朱连长油腻腻地低声对陆秦川说:“都说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你这耕了一夜的地了,咋还这么精力十足呢?教教我呗。” 陆秦川握紧锄头向着他挥了挥:“滚!” 朱连长嘿嘿地笑着,从墙头退了下去。 陆秦川赶走朱连长,一转身就对上靠在门框上抱着肩膀看着他的周若鱼。 回头看看墙头,便知道刚刚朱连长与他的对话都让这小妞儿听了去。 有些尴尬,干巴巴地咳了咳,指着锄好的地对周若鱼说: “我看你挺愿意种这些菜的,今天休息,我就帮你把菜地归置一下。” 周若鱼点点头,折身进屋取了一条毛巾递给他擦汗。 因陆秦川在家,院门便大开着,正在挥汗如雨之时,送饭的小兵来了,只是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两位不速之客。 一身红色连衣裙的苏红梅站在小兵的身后,正笑眯眯地看向陆秦川。 另一人周若鱼也认识,就是陆秦川的那个同学,赖云龙。 周若鱼一直觉得这位赖云龙看她的眼神十分不善,她在原主的记忆里翻了许久也未翻到与这个人有过任何交集,但就是感觉此人对自己有极大的成见。 率先开口的是赖云龙:“老陆,你看谁来了。” 陆秦川抬头看到几人,先是看了一眼周若鱼,眼中也不见有任何情绪,而后放下手中的工具问:“你们怎么来了?” 苏红梅眼里全是陆秦川,她大大方方地走到最前面,笑着说:“老陆,你家是金銮殿啊,我们难道还登不得了,听说扯了证,怎么不摆酒席请我们大伙吃一顿啊?” “我们自小就有婚约,现在全国都是困难时期,酒席就不摆了。明天我带些喜糖给大伙分一分吧。” 陆秦川语气淡淡的,仍然是看不出有任何情绪的一副表情。 周若鱼想了想,笑着说:“苏护士,赖排长,别在院子里站着,屋里坐吧,茶沏好了。” 苏红梅的目光这才从陆秦川身上移开,直到今天她才有机会好好打量打量陆秦川这个心不甘情不愿娶过门的乡下媳妇儿。 “老陆啊,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再困难也得让新娘子有个新娘子的样子啊,起码穿件干净的新衣服吧。” 苏红梅语气中难掩嘲笑,她和周若鱼站在一起,任谁都会觉得她才是个新娘子吧。 周若鱼将挽起的青布衫的袖子打开,笑眯眯地说:“都老夫老妻了,啥新不新娘子的,过日子要紧。” 第12章 门一关,灯一闭,你知道个啥 没想到穿得如土包子一样的乡下妞儿还挺敢说话,苏红梅笑了,是气笑的。 “正式介绍一下,我是苏红梅,在军区医院工作,和陆秦川算是多年的战友了。 昨天听说陆连长,哦不,应该很快就称为陆营长了。昨天听说他扯了结婚证,我们这些战友也都是不理解,是什么样的家庭以及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一个新时代的军人低下头,弯下腰,屈服于那些封建婚姻包办制度。” 周若鱼微笑着回应:“哦,那可真是久仰大名了。苏护士的名字在老家可都传遍了,所以公婆才不远千里寻到部队。” 她的声音刚落,隔壁院里就有孩子的哭声响起,紧接着就是周淑芬高声咒骂:“东西还在妹妹手里呢,你就来抢,还要不要点脸了!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东西!” 紧接着就是朱连长低声骂周淑芬:“你这个臭婆娘真是欠揍,孩子之间吵架你骂那些做什么!” 苏红梅刚被周若鱼揶揄了一下,刚想发作,就听到周淑芬在指桑骂槐,顿时气得身子僵在原地。 好在她自认为受的教育不允许她和这一群乡下来的女人吵来吵去,索性不再说话,只给赖云龙使了个眼色。 赖云龙领会,笑着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递给陆秦川,陆秦川脸色阴沉地接过来,划了根火柴给自己点上。 深吸一口,香烟在他修长的手指间流转,那优雅的姿态让人极其着迷。 “秦川,咱们俩是老乡,是同学,关系是最好的。你扯证结婚这事怎么着也该和我商量商量,你爹妈来一趟你的立场怎么就不坚定了呢,想当年你可是逃出这封建制度的桎梏了,八年,八年啦,最终你却兜兜转转又走了回去。” 赖云龙从头到尾也未正眼看过一眼周若鱼,却当着她的面指责陆秦川与之扯结婚证。 墙头上传来朱连长不阴不阳的声音:“哎,我说赖排长,人家媳妇就在眼前呢,嘴上积点儿德吧,谁还不知道你那些心眼子,想往上爬没关系,凭真本事才行啊。” “再说了,人家小两口腻歪着呢,你知道老陆这一夜耕了多少地?”朱连长眼里闪着狡黠的光,笑看了陆秦川一眼。 赖云龙一下子就被激怒了,三言两语就和朱连长隔着墙吵了起来。 “别吵了!”陆秦川吼了一声,墙两边立刻安静如初,他将抽了一半的烟扔在地上,狠狠地用脚碾了几下,“你们要是来贺喜的我欢迎,要是这么阴阳怪气的那就请回吧。” “就是,宁拆一座庙,不破一宗婚,积点德吧!”墙另一边传过来周淑芬忿忿不平的咒骂声。 苏红梅没想到她能在陆秦川这里碰一鼻子灰,更听朱连长暗指陆秦川与周若鱼已有了夫妻之实更是气得肝疼,气冲冲地转身就想走。 “等等!”周若鱼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恰好是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苏红梅虽然十分生气,但在陆秦川面前还想端着优雅的姿态,便很是好看地转了个身,静静地看着抱着肩膀的周若鱼。 没有人会觉得一个刚刚来军属大院的乡下妮子敢说什么,都纷纷投来不可置信的目光,当然其中也包括陆秦川那道更加幽深的目光。 “刚刚苏护士也说了此行的目的,表面是来恭贺我们家老陆新婚之喜的,而且也知道我们是合法夫妻。 但是呢,我年纪小又刚从乡下来,对军属大院的规矩不懂,苏护士和赖排长一大早来闹这么一出是部队里的婚礼流程吗?” 赖云龙的脸色青紫一片,他最忌讳的是别人喊他排长,那是他的心结,参军已经好几年了,却一直还是个小排长,现在 苏红梅却不以为然,虽然这个刚从村里出来的粗俗丫头说话厉害,和她比也是天地相差的。她语气坚定地说:“现在可不是解放前啦,马上进入七十年代了,我和秦川都是接受新时代教育的一辈,他被封建制度下的父母所要挟,这种没有感情的婚姻,我们做为战友,当然要及时提醒了。” 周若鱼不卑不亢地向前走了一步,冷笑着:“你一个外人是如何知道我们两口子之间有没有感情的?与自己的合法妻子没感情,难不成……和你有感情?” “你!”苏红梅当即气得满脸通红,虽然她早已习惯别人将她和陆秦川当成一对开玩笑,可这话从周若鱼嘴里说出来,就绝不可能是玩笑话,而是赤裸裸地羞辱。 “就是,我们邻里邻居的住着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呢,” 周淑芬不知道何时也走进院子,手里还拎着一个刚刚打架输了的小女孩。 “早上我们家老朱还打趣陆连长呢。昨晚天还没完全黑呢,两口子就折腾上了。咱们都是女人,人家两口子之间的事,只要门一关,灯一闭,你知道个啥嘞!” 周若鱼发现隔壁这两口子好像对男女床上那点子事格外上心,脸也不觉热了起来。 尽管和精壮美男同处一室,她可是啥便宜也没捞到,结果被这两口子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像她吃了多少肉似的,多亏啊。 周淑芬是大院里出了名的泼妇,从早骂到晚。如今有这个泼妇护驾,周若鱼突然觉得前面的路好像也不那么难走了,心里得了一个结论:这一家子能处! 苏红梅和赖云龙都吃了瘪,也的确说不出反驳的话。 事实就是陆秦川打了结婚报告,两人领了结婚证,昨天晚上又发生了夫妻间都爱做的事,板上已经钉了钉,再想拆开他们就是得走离婚流程了。 赖云龙不甘心还想争辩,苏红梅却微不可察地给了他一个到此为止的眼神。 抱上苏红梅这条大腿是赖云龙觉得唯一可以升迁的捷径,她姨父可是军区首长,帮她得到心仪的陆秦川,他还可能还是排长么! 所以他也甘愿当苏红梅的狗腿子,周若鱼对他来说,绝对是天生的敌人,绝不能留下! 所以周若鱼对这个一直毫无交集的人竟然对她有敌意的感觉是正确的。 第13章 给我媳妇买的 可现在是苏红梅不让他再说什么了,他也只得将后面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老赖,既然这样了咱们也别在这里当坏人了,秦川这么多年是理解你我的良苦用心的,别被人传来传去像我们怎么回事似的,我还要去找我姨父有点事,咱们先走吧。” 两个人一大早惹了一肚子的气,但也只得认倒霉,一前一后地出了院子。 朱连长在墙头处露出脑袋,黑着脸招呼自家女人:“你这婆娘真是属穆桂英的,怎么就场场落不下你,孩子饿了,快回来做饭!” 周淑芬这才讪讪地向着周若鱼笑了笑:“妹子,我就不打扰你们小夫妻啦。嘿嘿,没想到陆连长庄稼活儿干得也这么好,地耕得还真不赖!” 说罢,连拖带拽地又拎起小闺女逃似地跑了出去。 她,这话确定不是在开车? 周若鱼现在已经听不懂这两口子说话了,只犹豫地瞪大眼睛看着同样摸不着头脑的陆秦川。 “吃饭吧。”陆秦川好像没受什么影响,刚要进屋,想了想折回身子将院门关上。 两个饭盒,陆秦川将其中一个推到周若鱼面前,而后自己打开另一个:里面是两个粗玉米面的窝窝头,下面是一坨黑乎乎的咸菜。 周若鱼打开面前的一个,是白米饭,配的青菜炒肉。 她皱了皱眉,轻声问:“怎么咱们两个吃的还不一样?你每天只吃这个?” “你身子弱,又能吃,吃点好的补补,没啥。”说罢伸出手就拿起一个玉米窝窝头就要往嘴里送。 “等等!” 周若鱼思想里可没有这个时代都有的“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的理念,陆秦川刚刚在院子里劳作,手上难免蹭上泥污。 见陆秦川一脸懵地看着自己,周若鱼抿了抿唇,一板一眼地说:“先洗手,才能吃饭。” 想了想,陆秦川没反驳,起身去卫生间洗手了。 洗着洗着就想到昨晚她说的不洗脚就不许上床的话来,耳根不知不觉烧得通红。 再回到桌上,却见自己饭盒里少了一个玉米窝头,却多了一个白面馒头,对面的小丫头嘴巴正一鼓一鼓地嚼着窝头。 两个人谁也没再说话,一顿饭吃得安静又自然。吃完饭周若鱼起身就要收拾,陆秦川拦住她:“我来吧,厨房你可能还不太熟悉。” 有什么好熟悉的,巴掌大的一块地方,不过陆秦川厨房用具虽一应俱全却是从未用过的样子。今天陆秦川当着苏红梅和赖云龙的面只说了一句话,还是向着她这边的,没让她难堪,若说没有感激是假的。 “那个,我看厨房里什么东西都有,中午开始我们就在家里开火做饭吧。” 靠在厨房门口,她的目光随着陆秦川来回走动的身影移动着。 陆秦川顿了顿,垂着眼皮继续洗着饭盒:“你想吃什么,我去买菜。” 没想到陆秦川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了,周若鱼开心地跳到他面前:“咱们两个一起去吧,你也把你想吃的告诉我。” 从上到下看了看周若鱼后他点了点头,两个人关上院门就向着供销社走去。 周末休息,街上人来人往非常热闹,同在军属大院,很多人也都是互相熟识的。陆秦川本来就长相出众,又身高腿长,平时走在街上是十分惹眼的。而现在身后跟了一个年纪轻轻的美貌小姑娘就更让人多看几眼了。 “咦,那不是陆连长么,少见啊,出来逛街了呢。” 二人刚过去,就有聚集在一起的军嫂八卦起来。 “马上就是营长啦,听说团长的位置都是他的,就看人家哪天想坐上去而已了。” “后面的是谁啊,对象?穿得不咋地,长得可是真俊啊,像画里出来的似的。” “小点儿声儿,是他农村老家过来随军的媳妇儿。可惜了苏护士,郎才女貌的一对儿,现在没戏喽。” “哟,这可真是天大的新闻,不都说苏护士和陆连长在谈对象吗,这咋又凭空出来个媳妇儿。” 一群人不管不顾,叽叽喳喳地谈论着,声音忽高忽低,只要不聋都能听得见,尴尬到想抠出一个洞钻回去的周若鱼深深低下头,只想着快一点逃离这群女人。 抢了白月光的三好老公,虽然有那么一丢丢的暗爽,可对周若鱼这个只想靠陆秦川过渡一下的外来者来说,好像又有失她前世周总光明磊落的风范。 没办法,马上就进入七十年代了,凭着商场摸爬滚打出来的经验,只要过渡一下下就会成功,再离呗,谁也没损失啥。 心中暗暗腹诽着,就闷着头一直向前走,结果不知何时前面的陆秦川停了下来,正转过身来等她,她却一个没站住直接栽进陆秦川的怀里。 为了保持身子平衡,她的双臂下意识地环住了他的腰身:这才叫男人啊!都是硬实的肌肉啊,绝对有八块腹肌,这样绝佳肌肉男就在自己手里哎,可比现代社会里隔着屏幕欣赏强上一百倍啊。 陆秦川扶住她,淡淡地说:“看路。” “嗯。”她从他怀里出来,抬眼一看,原来供销社到了。 随陆秦川走进去,发现了属于这个时代的商品应有尽有,高中低档生活用品,大到自行车,小到绣花针,一应俱全;时下流行的男式绿军装,女式连衣裙,儿童各种花色书包,只有想不到的,没有见不到的。真是应了“日杂百货”这个词。 吃食也不少,油盐酱醋,米粮肉蛋,只要你有钱有票,就没有你想不到的东西。 陆秦川径直来到女装区,指着一件白底小红花的连衣裙对售货员说:“这个我要了。” 哎哟,难不成这裙子是要买给她的?周若内心一阵悸动。 售货员却笑眯眯地说:“陆连长眼光可真是好啊,一下子就盯上了供销社里的新货。是不是给苏护士买的?但她穿这个恐怕会小啊。” 他喵地,完全忽视掉站在他身后的周若鱼了好吗? 陆秦川也不争辩,拿出布票和钱:“给我媳妇买的,她穿这个正好。” 第14章 贴上一个好人签 正好?他是怎么判断出来她穿这件连衣裙正好呢,突然就有一种羞涩涌上心头,这男人是不是也暗戳戳在观察她的身材啦?这个,这个就有点儿不好啦。 “她长得太瘦,只要不是小孩儿衣裳都可以穿得下!”陆秦川补充着。 这不是羞辱人呢嘛,她也有胸有屁股的好吧,难怪这狗男人每次都给她打两个白面馒头呢,原来居然是嫌她身材不好,真是的! 刚刚升起的羞涩被浓浓的怒意覆盖,她鼓着腮帮子置气:“这个码不适合我,我要大一码的。” 售货员这才留意到陆秦川身后的小姑娘,售货员这个职业就是见的人多,看陆秦川是带别的姑娘来买裙子的,立刻就转了话锋:“哎哟,还真不巧了,还就这一个码了,不然姑娘您试试,也许就适合了呢。” “我不试。” 不管是真夫妻也好,假夫妻也罢,这样嫌弃一个女孩子的身材就是不礼貌的好吧,她也是有脾气的好吧。 陆秦川又抬眼看别的裙子,却都是素色,不适合新婚。 正在这时,一个穿着灰衬衫的年轻人走了过来,压了极低的声音对周若鱼说:“我手里有合适的码,一样的裙子,要不要。” 说完他又若无其事地四处看着,别人看起来就像是闲聊的样子。 周若鱼皱了皱眉,说是灰衬衫实际是白衬衫穿得太脏了,说话时也是一股油腻腻的酸臭味钻进她的鼻子。 可他的话却让周若鱼异常敏感,典型的为六七十年代计划经济所不容的“投机倒把”行为!别人看不出来,难道她一个学过历史,学过政治的后世人还不懂么,她现在就想遇到这种人,这种机遇,可算遇到了! 不过,这位敢于吃螃蟹的先行者好像并没有一点发达的样子,邋里邋遢的。 “你手里有?”周若鱼很配合他,偷感十足地低声问那年轻人。 “嗯。”年轻人眼睛还是看着别处,“想要看货就出了供销社右拐有个胡同,进去第三家,敲三下门。” 说完这些,他又四下看看,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周若鱼低垂着眼沉思着,这个时代对投机倒把的仇视程度不亚于反革命,这样会不会给自己及陆秦川带来麻烦,毕竟那个年轻人怎么看都没有个靠谱的样子。 “想看吗?” 陆秦川的声音从头顶响起,他们几人站在一起,做为一个军人耳力也是相当不错的,年轻人与周若鱼的对话都听进耳朵里。 在陆秦川的话语里,周若鱼隐隐听出了包容的声音,也许是她小女儿的娇憨之态惹得他退步了吧。 这样想着,她就抬眼看了陆秦川一眼,重重点了一下头。 “那走吧。”陆秦川抬起大长腿就迈出了供销社,按那年轻人说的方向走去。 周若鱼受原主的小姑娘心态影响,心里还是害怕的,她腿又不及陆秦川长,只得小跑着跟住他,心里突突地跳着跟了上去。 陆秦川地形相对熟,三拐两拐地就来到年轻人所说的胡同,第三个门口是一个比较陈旧的铁皮门,锈渍斑斑,好像很少有人来过的样子。 轻轻敲了三下门,许久后门开了,之前的年轻人一脸微笑地站在门内:“快进来吧。” 年轻人把他们径直带到西厢房,在一面以厚厚报纸糊的墙壁面前站定,又有节奏地敲了三下墙壁,发出“哐哐”的空声。 居然有一扇门出现了,门一开又出来一个约摸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手里拿着几条陆秦川看好的那种款式和花色的连衣裙。 带他们来的年轻人见陆秦川相貌不凡,不像是缺钱的,就给他介绍:“供销社里没有的款式,我们还有。不用布票,但每件比供销社要贵一块钱。” 周若鱼故作惊讶地说:“一块钱?你怎么不去抢钱?也太黑心了吧!我们可不要了。” 年轻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同志,干我们这行都知道,这叫黑市,抓住了是要蹲笆篱子的。这成本也得算进来才行的,看这位男同志成心要给你买,我才问你的。” 陆秦川却极其淡定:“看看还有什么款式,来都来了。” 拿裙子的年轻人高兴了,进了密室又拿了几件出来,其中就有第一次见到苏红梅时,她身上穿的那款黄色连衣裙,显得人很鲜嫩。 他目光停留在这件裙子上,问:“喜欢吗?” “不喜欢!” 周若鱼翻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居然想让我穿白月光同款,省省吧您,既然占了正妻位置一天,就要维持正妻的威严,哼! 陆秦川只觉女人心,海底针,深不可测。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哪句话惹了她不高兴。 最后选了两条连衣裙,一双精巧半高跟皮鞋,周若鱼不得不感叹这个朴华无实的时代,衣服做工好,穿着舒服极了,而且花色也不张扬,她很喜欢。 两个人偷感十足地从胡同里拐出来又进了供销社,割了一斤肉,二斤鸡蛋,又买了些青菜。 周若鱼见陆秦川还在四处张望,忍不住问:“还要买什么吗?” “我记得你小时候特别爱吃鱼,我再买一条鱼。”陆秦川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眨了眨眼,周若鱼心里默默生出些感动来,原来他还记着她小时候的喜好,并且还记挂在心上,也是很难得,虽然不能算上是一个好丈夫,当好大哥是足够了。 她默默地在心里给陆秦川贴上了一个好人签。 回来的路上又是被各种熟识的,不熟识的战友和军嫂们搭讪,他们无非都是想看看这个抢了白月光位置的乡下媳妇儿是个什么样罢了。 周若鱼也就习惯了,有人打招呼一概报以诚挚的微笑。 “你歇着,午饭我来做。”周若鱼洗了手,就开始准备食材。 陆秦川也听爹妈说了不少关于周若鱼这些年的事,几乎都是精养着,很少让她做家务活的,怎么可能会做饭? 但那只是原主,而这具身体的灵魂可是来自二十一世纪抖音、火山各种小视频横行的年代,想做啥都有专人一步一步地教,所以尽管是职场高管,周若鱼的饭食几乎都是自己在家做的,想伺候他这个大老粗有啥难的。 第15章 他媳妇真的太美了 虽然感动于陆秦川还记挂着她喜欢吃鱼,但那只是来自于原主的喜好。 栾城地处内陆,只产淡水的河鱼,如鲤鱼,鲫鱼,黑鱼等等,而现在的周若鱼在海边长大,不太喜欢淡鱼水淡淡的土腥味,故而陆秦川记着她爱吃鱼的行为,说到底算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可不管出于什么,这个情周若鱼还是要承的,看着壮实如男人手臂粗的一条大黑鱼倔强地在盆里发狂,周若鱼只觉得天昏地暗,总要想办法弄死才行。 “我来收拾吧,”陆秦川已经高高挽起袖子走了过来,“妈说你不太擅长这些,我来吧。” 说着他操起菜刀,三下两下就把鱼杀死,又收拾了个干净。 周若鱼不服气地撇了撇嘴:“虽然妈不用我做那些,但我看别人做也看会了,今天也算你帮了我说话,这顿算我感谢你的。” 说着就开始往外推陆秦川,陆秦川高高举起手,无奈地笑着:“好好好,你来做,你来做,我帮你生火总行了吧。” 周若鱼四下看了看,刚刚去供销社买回的日用品也算齐全,既然买了肉质紧实的黑鱼,那就做一道水煮鱼好了。 水煮鱼属川渝口味,这个时代交通不方便,想来栾城这边是根本没有吃过,也算是让他尝尝鲜。 杀鱼的时候,陆秦川就已经把菜刀重新磨了磨,已经十分锋利,用来片鱼片是游刃有余。 年纪轻轻能坐上高管的位置,就是因为周若鱼骨子里就有一股不服输的精神,这种精神体现在学习,工作,还有生活上,只要她想做,就一定能想办法做到最好。 做饭当然更是,总之是要自己吃的,要做就要让自己满意才行。 一片片薄厚均匀的鱼片在周若鱼的刀下很快就满满一大盘,加了各种调料腌制放在一边,就开始点火炒底料,随着辣椒和花椒的加入,油香和糊香味就飘满了厨房。 陆秦川吸了吸鼻子,这味道好像还真未闻过,还真是挺香的。 看着动作麻利的周若鱼,脑子里就想起王桂珍临走时叮嘱他的一句话:“小鱼比你小六岁,妈也一直没舍得让她干过啥,说白了啥也不会干。 凡事你都多担着些,咱们老陆家的男人都疼媳妇儿,相信你也差不了。” 他妈说的是认真的吗,起码这做菜的样子没个三五年的功夫是练不成的,只是很快他的疑惑就被更加浓烈的蒜香和辣椒香所掩盖,一勺子热油泼在铺了豆芽菜和油菜芯的鱼片上,香气瞬间扑鼻而来。 “端走。”周若鱼一手拿着铲子一手支着腰吩咐着。 做完鱼片的鱼头是好东西,绝不能浪费,用来炖豆腐可是一道味道绝佳的名菜。 因陆秦川平时也不在家中开火,没有精米,只有一小袋玉米面。这可难不倒吃货周若鱼,在炖的鱼头豆腐锅旁边贴了一圈的玉米面饼子。 开饭了,饭桌上是一小盆的水煮鱼,一盘鱼头豆腐,一盘贴大锅饼子,就这菜,想没有食欲都难。 这是来到这个时代周若鱼吃得最合心意的一顿,食材虽朴实绝对纯天然的,都是按自己心意做的,味道自然也是最佳的。 同样,这也是陆秦川长这么大吃得最不同的一顿,水煮鱼的麻辣刺激着他的味蕾,也刺激着他的汗腺,和鱼锅豆腐一起出锅的玉米面饼子味道又有不同,格外入味。 二人吃得满头大汗,陆秦川当兵的出身,能吃。用风卷残云来形容吃过之后的杯盘丝毫不过分,周若鱼甚至还打了个饱嗝。 虽然是一个缺吃少穿的年代,但靠着陆秦川这棵大树好像日子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过,看来还是自己赌对了。 接下来就是搞事业啦,不过今日看那两个年轻人鬼鬼祟祟的样子,她还真不太敢冒然涉足那个行业,太容易让她可以乘凉的大树也倒下,还是先观察观察再说吧。 她一边默默想着,一边将窗子和门全部打开通风,一直未开过火的陆家小院油烟味太重了,得着实放一放味。 自己在厨房忙乎了半天,头上身上也是油烟味儿:“味道太重了,我去洗一洗,你将碗筷放到水池子里就好,我一会儿就洗了。” “嗯。”陆秦川闷闷地应着,这种川渝式的麻辣他从未尝试过,汗水就从未停过,见周若鱼去卫生间洗澡,索性就脱了衬衫,只穿着一件工字背心。 “哎,老陆,你这是咋了,出了这么多的汗?” 不知什么时候,隔壁院的朱连长两口子用蛇皮袋子装了半袋子土豆走了进来,放下袋子朱连长就极诧异地问陆秦川。 周淑芬四下看看:“我妹子呢?” “第一次做饭,屋子里和身上都有味,她去洗澡了。” 朱连长一脸诡笑:“得了吧,都是男人,又是新婚,把持不住也是正常的。哎哟,看看这汗出的。” 陆秦川脸刷地就红了,有周淑芬在,又不好说别的,就干巴巴地解释说:“真的,只是做了饭菜,油烟重而已。” 那两口子面不改色,互相看一眼,都意味深长地笑了:过来人,都懂! “上午倒看见你们两口子去供销社了,要是开火做饭,这半袋土豆就留着吃吧,家常菜,离不开的。” 周淑芬向着哗哗流着水的卫生间方向望了望,拉了拉自家男人往外走,抿着唇笑:“这妹子是真能讲究,完事儿擦擦就得了呗,还得洗……” 张着双手不知所措的陆秦川脸更红了,几乎可以滴得出血来,明明什么也没做,在这对奇葩邻居眼里他俨然成了白日宣淫的大色狼了。 洗澡水的声音让周若鱼丝毫没听见外面的一切,洗过之后汗味,油烟味都没有了,在这夏末初秋的天气里分外舒服。 换上那件红地白碎花的连衣裙,她清清爽爽地就走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用毛巾擦着过肩的长发,乌压压的头发又厚又黑,衬得她的小脸愈发的精致,比供销社大一码的连衣裙也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迷人的曲线。 陆秦川重重咽了一下口水,他的媳妇真的太美了! 第16章 气死你和苏红梅 火速移开眼,陆秦川语无伦次地说:“碗洗完了,你不用洗了。我去耕地……” 说完这话,又感觉咬到舌头一样,“耕地”这个词在他们邻里之间简直就是虎狼之词的代名词。 抓起外衣,就冲了出去,真的就闷着头开始锄早上未锄完的菜园子。 这男人吃错了药?周若鱼不太理解地一边疑惑着一边走到堂屋里大立柜门上的镜子前,衣服合不合身还得自己亲眼看一看才行。 哇! 镜子里的自己也太美了吧,这是什么狗屎运让她穿到这个人间绝色小美女的身上啊?老天把她前世那道窗子关上了,却在这一世开了一扇门啊! 难怪同在一个屋檐下的陆小花对她敌视那么大,难怪村长儿子顾长宏三番五次地想搅黄她那门娃娃亲,这种魅惑人心的长相绝对是原因之一啊。 俗话说,美貌可是向上人生的敲门砖呢。她手指扦起裙摆,轻轻转了一圈,身子此时都变得轻飘飘的,分外轻松。 想起陆秦川刚刚局促紧张的样子,周若鱼就有想笑的冲动,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在美色面前想保持优雅想来是困难的。 突然就起了玩心,她轻飘飘地走出门,站在阳光里,看着努力挥舞着锄头的陆秦川,淡笑不语。 意识到有人看着自己,陆秦川抬眼,一下子就和周若鱼的目光撞到一起,手竟然倏地抖了一下。 周若鱼轻笑出声:“日头那么烈,也不怕晒坏了,活也不是一天能干完的,凉快些再锄吧。” 陆秦川闷声回应:“嗯,剩得不多了,明日我又要回连队,今天锄完你就可以种了。” 爱锄就锄呗,又不费她的力气,不过看他那无处安放的眼神,就知道他此时的心情有多么凌乱。 好吧,看来原主的美貌加上她睿智的灵魂,人生赢家马上就要诞生啦。 锄完地,陆秦川回屋就见饭桌上已经备好了一杯温水,端过来咕噜咕噜地就喝了。 饭桌另一侧的周若鱼以手支着下巴看着他,终究是开了口:“军属院的规矩我不太懂,军嫂们都是什么事也不用做的吗?” 陆秦川放下杯子,以手背擦了擦嘴角,说:“家属可以随军的,几乎都是连级干部以上的。每个月都有津贴,养活一家老小应该是够了,家属只要伺候好家里就好了。” “你成天不在家,我又没有孩子,也没人可伺候,我不想这么闲着。” 周若鱼想说的是,我想出去干点事业,我有一身能耐的,可别让我屈了才。 但是听在陆秦川耳朵里就变了味儿:嫌他总不在家又没有孩子傍身,可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哪来的孩子。 见对面男人莫名其妙地耳根就红了,周若鱼实在想不出哪句话说得不对了,就乘胜追击地继续说:“我不想闲在家里,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靠自己赚些钱。”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补贴家用,那样就不用连白面馒头也舍不得了。” 毕竟还在大树底下乘凉呢,还是厚道些的好。 “你想出去工作?”陆秦川眉毛挑了挑,抬眼看她。 六七十年代随军军属的工作可是优先安排的,以确保军属在就业、生活等方面得到优先照顾和支持,他们两个是合法夫妻,如果陆秦川提出来,给周若鱼安排工作是分分钟的事。 周若鱼可是有野心的,军属大院里比较稳定的工作有教师,纺织女工,还有医院药局职工等,这些都是旱涝保收的工作,可并不适合她,她的志向可是在商场,离改革开放的号角吹响已经越来越近了,她可不想将大好的青春耗在早八晚五的所谓铁饭碗里。 “再看吧,就是先和你说一声,就是看到嫂子们好像每天都没有什么事,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聊,我也参与不进去。” 周若鱼怕吓到陆秦川,还是没把想从事所谓“投机倒把”的想法说出来,市场和时机得靠自己观察、把握才行。 “随你,后面我也尽量经常回来……” 肉眼可见的,陆秦川耳根子又红了…… 周若鱼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这男人什么毛病啊,她根本啥也没说啊,真是莫名其妙。 正在这时,院门口传来赖云龙的声音:“老陆,老陆,什么时候回连队?” 陆秦川站起身隔着窗子看到赖云龙已经整装待发,在门外踱着步等着他。 “每周这个时候我都会和老赖一起回连队,就先走了。我不在家时,把门锁好。” 陆秦川很利索地开始穿外衣,戴军帽,整理仪容,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个动作是多余的,举手投足间更显得英气十足。 “放心吧,”周若鱼站了起来,直接走到陆秦川身前,抬手就帮他整理了几下衣领。 这个夫妻间本是很正常的动作,就好巧不巧地落入等在院门外的赖云龙眼睛里,他甚至怔愣了一瞬,这才回过神,背过身去。 周若鱼以余光瞥到赖云龙的样子,嘴角轻扬:小样儿,不就想拆散我和陆秦川吗,让你看我们这对如胶似漆的一对儿,气死你和苏红梅好了! 赖云龙看不下去,同样浑身不得劲的还有当事人。 陆秦川见周若鱼眼含微笑地过来帮他整理衣领,他呼吸都要停止了。 刚刚洗过澡的周若鱼身上散发着香胰子淡淡的清香,如水的眸子清澈而专注,这让他觉得此时胡思乱想的只有他一个人。 喉结重重滚动后,他低沉发声:“我……走了。” 看着头也没回的陆秦川大步迈出了院子,又从外面将院门关严,和赖云龙一起走了。 陆秦川平常开的那辆军用吉普车停在一片空地处,赖云龙跟在他身后向停车处走去,终于忍不住沉声说:“陆秦川,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对苏红梅同志非常不公平!” 陆秦川也不说话,一直走到车边,打开车门跳了上去,摸出一根烟点着了叼在嘴里:“别婆婆妈妈的,上不上车,再不上车老子可要走了!” 第17章 你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 见陆秦川发动了汽车,赖云龙深知陆秦川是不可能惯着他的,急忙冲到副驾驶处也跳了上去。 “这才几天,老陆你怎么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领结婚证这么大的事也不和我商量!这可是违背了你参军离家的初衷,你前面的路一片光明,怎么就耳根子一软,没有坚持到底呢。” 赖云龙终于是与陆秦川得了一个独处的机会,把这几天的所有不满倒豆子似地都倒了出来。 陆秦川手握方向盘,脚下猛踩油,嘴上叼着烟,烟雾熏得他的眼睛半眯着,任谁都看不出来这竟是一个刚刚还脸红心跳到不行的纯情男。 不过这在赖云龙眼里才是正常的陆秦川,陆秦川当兵八年,从一个新兵蛋子成长到侦察连连长,靠的都是用真枪实弹,摸爬滚打得来的战功换来的。 每年的新兵刚入部队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不好管。陆秦川不惯毛病,不服气是吧,那就打,只要打不赢我就得乖乖听我的。 整个军区威名赫赫的陆连长威信就这样在一次次摔摔打打中树立起来,几乎没有人不信服他的业务能力,从上到下,对他匪里匪气的粗糙形象早就是见怪不怪了。 此时,赖云龙见他不回答自己的话,知道对陆秦川来硬的肯定是不行,就缓了口气说:“苏护士也很难过,接触这么长时间,除非你是傻子看不出来她对你的心思,听军区医院其他护士说,她请了好几天假呢。” 吃软不吃硬的陆秦川将车速放慢了一些,一只手驾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腾出空来将烟卷夹在手指间,目视前方说:“我和苏护士搞好关系的原因别人不知道,你赖云龙比谁都清楚,不都是为了我连队里这些小畜生,只要出了任务回来,就没有不挂彩的时候。军区医院门槛子又高,凭正常手续就医,哪能那么快处理好。” “那你知不知道,你在别人面前冷着一张死人脸,一转过身对上人家苏护士就笑颜如花的,甭说是个大姑娘,就算是我,我也得多心!” 赖云龙越说越气,拳头紧紧攥起来,侧头盯着陆秦川:“她可是军区首长夫人的亲外甥女,又受过高等教育,知性儒雅,哪一点配不上你一个大老粗,只有守着这样一个媳妇你的升迁之路才能平步青云,陆秦川,你动动脑子好不好!” “说得那么好,你把她娶了就好了。”陆秦川满不在乎地回了一句,眼睛仍然紧紧盯着前方的路。 “说的什么混话,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这么维护你,到头来却换你这么个态度,也不知道那乡下女人给你喝了什么迷魂汤。” 赖云龙气得满脸通红,他来部队参军走的是陆秦川的路子,念得书比陆秦川多一些,一直做的是文职的干事,提拔为排长也是不久之前的事。 一个文职干部,哪能如陆秦川这般粗野,虽然他巴不得苏红梅能看上他,奈何苏红梅见他时一直是鼻孔朝天,若说是把他当狗使,也不算过分。 听赖云龙直接将周若鱼以乡下女人相称,陆秦川的浓眉几乎皱成一团。 但还是语气平和地说:“云龙,虽说我和小鱼的婚事是双方父母指定的,从法律层面来说违背了我俩的意愿,但我作为陆家子孙,出于责任也不能再逃了,那样只能让爹妈一辈子蒙羞于死去的周叔,这绝不是我想看到的。” 想了想,陆秦川又补充了一句:“整个大院里的军嫂大部分都是从乡下来的,出于尊重我也不希望从你嘴里再听到什么乡下女人之类的话了,这样对你我都好。” 这是在警告他吗? 赖云龙是真不服气啊,他是真想不到那个乡下女人有什么好的,居然能让陆秦川用这么严肃的话警告他。 但他也算是识相,知道惹怒陆秦川的后果有多严重,他可是亲眼见识到陆秦川为了维护手下的新兵竟然和二营营长回宇峰动了手,打得回营长脑袋开了瓢,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月,陆秦川也被关了一星期的禁闭。 可偏偏他能靠着不计后果的性子和出任务时的不要命,得到上锋领导们的一致看好。他们这趟团部之行,团长第一件事就是要任命陆秦川升为营长。 赖云龙暗暗腹诽着,最后只抿了抿唇,没有再回怼陆秦川,想帮助苏红梅拆散陆秦川和周若鱼,现在看硬来是不可能的了。 很快就到了团部,赖云龙心情好像并未受到影响,拍了拍陆秦川的肩膀: “秦川,马上就是营长啦,老同学真心为你高兴。现在看你是双喜临门啊,今天晚上你得请我去你家喝酒才行。” 陆秦川却是面露难色:“那是自然……不过……还是过几天的吧,我和小鱼还……” 短短的相处,他还不想因自己随便往家里带人,惹得小鱼不开心。 夫妻之道他虽不懂,但他见多了爹娘之间相处之道,他爹不管在外面生多大气,回到家对他妈也一直都是很随和的。 他支支吾吾之间,却被赖云龙领会成别的了,急切地问他:“难道你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 陆秦川停下车,手扶着方向盘,抿唇不语,倒是顺着他的问题想到了那张精致的小脸。 “我就说嘛,对没有好感又强行捆绑给你的女人,怎么可能下得去手啊。这才是我认识的陆秦川!” 莫名其妙的,陆秦川就见他的老同学脸上有了喜色,他皱着眉看赖云龙撅着屁股跳下车,急吼吼地向他挥着手: “快进去吧,从这门再出来你可就是陆营长啦。我还有点儿别的事,就先不等你啦。” 下了车,眼看着赖云龙欢天喜地地跑开了,他这才拍拍身上的尘土,正了正衣领和军帽,迈步就进了团部大门。 “快进去吧,团长等你呢。” 警卫远远见他走进来,就笑着催他,陆秦川升营长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任命也只是走个过场,团部里早就传开了。 第18章 和男人在一起能生出孩子吗? “报告!”陆秦川浑厚有力的声音在办公室外响起,整个走廊都有回音。 “进来。”团长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 推门进了办公室,见团长陈国征背对着他戴着花镜看墙上挂着的军事地图,他背着手,明知道陆秦川进来也没有回头,只淡淡地问: “来啦?” “团长,您找我?”虽然明知道陈国征找他是什么事,还是按惯例问了一句。 陈国征这才回身,低着头从眼镜上方射出来两道探究的目光:“怎么没有一点新婚的样子?哪个新郎官一身尘土的,像是吃了败仗一样的。” 被揶揄了,陆秦川只得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一笑。 “找你来,只有一件事,在桌子上,自己看。” 说罢,陈国征又背着手走到窗边养的一株幸福树前,打理起花草的枝叶来。 不出意料的,一纸任命书。 这些对屋里的两个人都没有多少兴趣,陆秦川不是个官迷,陈国征比谁都清楚。 当年陆秦川就是跟在他身后,坚决要跟着他的部队离开村子的,当时那种不属于十几岁孩子的决然表情深深感染了他,他相信这个孩子日后是个将才。 果然不负他所望,陆秦川在战场上就是条狡猾的狼,有谋略,有雄才,更有气魄,很有他年轻时的影子。 在栽培下属方面,陈国征与别人不同,更多的是让他自己去闯,尽管他关了陆秦川一次次禁闭,还是不耽误他一级级提拔他。 “团长,那我就去连队了。”陆秦川见陈国征兴致缺缺,也不想过多打扰,便想告辞。 摘下花镜,陈国征皱起眉:“怎么是回连队?” 陆秦川不解地眨眨眼:“是啊,我一直都是吃住在连队里的,团长忘啦?” 缓了缓神,陆秦川纠正自己话里的瑕疵,笑着说:“我说错啦,应该是回营部,谢谢团长栽培。” 陈国征却挥了挥手说:“别急着走,过来,陪我聊一会儿。” 警卫送来两杯茶,陆秦川摘了军帽坐下,和陈国征一左一右坐在茶几两侧。 “你也是有军属的人了,怎么考虑问题还这么自私?你说得轻巧,吃住在营部,那你的家属怎么办,两眼一摸黑地就关在自家院子里?” 陈国征捧着茶杯,眼睛却瞟向旁边的陆秦川,好像并不太满意他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去。 陆秦川吹着茶杯里的茶,吹了几下之后,一仰头就全灌进肚子里去了。以手背擦了擦嘴,笑着说:“团长,我可不自私的,我是军人,是要干革命的。哪能和寻常老百姓一样老婆孩子热炕头呀。” 陈国征的茶杯重重落在茶几上,把陆秦川还吓了一哆嗦,不由得看了看脸色变黑的老团长。 “团,团长……我咋了嘛。”陆秦川彻底摸不着头脑了。 陈国征忽地站起身,指着他的鼻子骂道:“都说你小子仁义,我看你也不过如此。责任二字在你这个大男人身上一点没有见到,当初我也是瞎了眼,带你小子出来。” 陆秦川怔愣在原处,不知所措地搓着双手,显然没明白他的意思。陈国征调整了一下心绪,重新坐下,语重心长地说: “小陆啊,马上就七十年代了,离战争年代越来越远啦。和平盛世,警惕要有,准备要有,但对家人的责任心也一样要有的啊。” 陆秦川胡乱点头,今天的陈国征实在是不按套路出牌,他已经不敢随便接他的话了。 见他温顺许多,陈国征笑了:“你所说的干革命就只有打仗,训练,出任务吗?” 听老团长这么问,陆秦川还是坚定地点点头:“是的。” 陈国征笑着摇摇头:“那是战争年代,现在已经不同啦。你是年轻人,思想更应该与时俱进才行啊。” 这时陆秦川看到平日里一直板着脸的老团长眼里放着狡黠的光,低声说:“谁说老婆孩子热炕头就不对啦,疼老婆,生孩子,也一样是干革命。” 陆秦川险些一口老血当场喷出来,老团长这说的是什么虎狼之词,哪是干革命啊,明明就是反革命好吧。 他干巴巴地咽了咽口水,眼睛向门的方向瞄了瞄,又咳了咳,缩了缩脖子,无语状态。 陈国征也觉得自己有些失言:“你媳妇就是家里给说的童养媳吧,你参军八年还没回过家,没有感情基础就结婚,更得培养感情啦。小家庭稳定了,才有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你说是不是啊。” 陆秦川手攥着衣角,重重附和点头:“是是是。” “对了,”陈国征以手指敲了敲茶几,“听说军区医院那个苏护士和你关系不一般,虽说是传言,但若传起来也是很伤人的。不要因为这个让你的小家庭不和睦,我相信你能处理好。” 一听老团长这么说,陆秦川变了脸色:“我怎么想的,团长怎么会不知道。我和她只是战友关系,她怎么想,我哪能左右得了。” 陈国征满意地点点头:“你呀,敢拼敢杀的也就算了,人样子又长得招女人稀罕,我可告诉你啊,别弄出别的事出来不好收场,那时我可饶不了你。” “不会不会……”陆秦川急忙保证。 “今日先回营部报到,从明天起和别的干部一样,每日正常上下班。和一群男人吃住在一起能生出孩子吗?” 陈国征阴恻恻地递给他一个你自己看着办的眼神:和男人在一起自然生不出孩子,和女人在一起才能,男人堆里摸爬滚打的,荤话听得多都可以开窍了,咋还能有了老婆还住宿舍呢。 陆秦川逃似地出了团长办公室,一摸额头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团长真是生猛啊,这可比关他禁闭要吓人得多。 团长下命令了,今日就去营部报道吧。 出了团部大门,打开吉普车的车门,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正欲启动马达,就见他侦察连的一个排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连长,哦不,营长,出事了!” 第19章 她和苏护士没法比 陆秦川无意纠结于是连长还是营长,厉声问:“出了什么事?” 报信的排长跑得呼哧呼哧的,重重吞了一下口水后说:“咱们侦察连训练所在地——牧羊谷起了山火,据山下的老乡说,山上还有几个孩子没下来,火势又太大,百姓们已经控制不住了。” 还没等他说完,陆秦川就一把推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带路!” 还没等排长坐稳,吉普车已经如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向着牧羊谷方向狂奔而去。 “雨季才刚过,山林里湿气那么大,怎么会起山火?”陆秦川眉头紧锁地问带路的排长。 排长苦着脸,都要哭出来了:“一群熊孩子,抓了蛇在山上烤蛇肉吃,不知怎么弄的,就起了火。十几个孩子,现在还少了两三个,应该还困在火里,不知生死。” 听到此处,陆秦川脑子里空空的,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狠狠地将油门踩到底,真希望生出两条翅膀飞到牧羊谷。 离得老远,就见牧羊谷方向黑烟滚滚,与季节和湿度有关,暂还未肉眼可见的明火。 一个急刹车,排长抚着胸口呕了几口,也顾不上其他,随着陆秦川跳下车,跑到人群中。 “报告连长!侦察连一百二十人全部集合完毕,请指示!”一排长高卫国正气凛然地向他行了个军礼。 “即刻进山搜救儿童群众,保证地毯式搜查,保证每一个儿童群众的生命安全!” “是!”命令面前,是震耳欲聋的回应。 陆秦川自然是身先士卒参与救人的,拎过旁边的一桶水浇在自己身上,就冲进林子里去了。 牧羊谷听起来像山谷,实则就是一座山,虽算不上巍峨,却也是密林丛丛,很适合他们这种侦察连在这种环境下训练。 做为侦察连的连长,八年里有四年的时间他是吃喝拉撒都在牧羊谷里,对此处地形比生长于此的老乡还要熟悉得多。 他开着车过来时就发现冒烟之处乃是山林中一片空地,那里有几座老乡临时搭起的茅屋,显然大火是熊孩子们烤蛇肉时引燃了茅屋所致。 他没有时间指导其他人如何寻到那几座茅屋处,只得拼了命似的往那个方向冲,树叶刮在他的脸上,脖子上,也不觉得疼。 的确是茅屋失火,很明显看到火舌从茅屋的土坯墙伸出来,红彤彤的。 “屋里有人吗?”他高声向着屋内问。 没有人应,他犹豫着要不要换个方向继续寻人,却听屋里传出有人敲盆的声音。 他心里一惊,应该是屋内的人被烟雾熏得没了说话的能力,便以敲盆给施救者信号。 几乎没有犹豫,陆秦川一个箭步冲了进去,屋内的确有人,三个八九岁的孩子抱在一起坐在一个大水缸里,火在四下燃着,他们已经被烟熏得几乎要昏过去了。 一手一个,从水缸里捞出两个孩子,转身冲了出去。 之前听到声音的战士们听到他喊话,便已经过来接应了,急忙接过孩子放到一边施救。 再想冲进去时,茅屋门口处的一个横梁“咣当”一声落地,火势又大了几分。 “连长,不能再进去了!”一排长高卫国从后面抱住正欲冲进火海里去的陆秦川,虽说是茅屋,也是有房梁,有柱子的,火烧了这么半天这间屋子马上就要塌了。 可屋子还有一个孩子,他是亲眼看到的,怎么能让老乡的孩子在他陆秦川的眼皮子底下葬身火海呢。 “往我身上泼水!”陆秦川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狠狠看向高卫国:“这是命令!” 高卫国无奈松开手,夺过一桶水就泼在陆秦川身上。 陆秦川没有半分犹豫,一个箭步就冲进已经熊熊烧起的茅屋。 那个孩子已经又热又呛昏死过去,按着之前印象顶着浓浓的烟雾摸到那孩子已经发软的身体,从水缸里拽了出来,背在身上,快步向着亮处走。 可就在这时,房梁彻底塌了,眼见着房梁直直地压向背在身上的孩子,陆秦川用尽全力,大喊一声:“接应孩子!” 孩子从门口被陆秦川扔了出去,刚好软软地瘫在高卫国怀里。而陆秦川已经没有可能躲开那道房梁,遭到重重一击后,他就再没了知觉。 周若鱼是在第二天早上被朱连长用力拍门拍醒的。 “弟妹你别着急,”朱连长尽力组织语言,以避免引起周若鱼的恐慌,“陆营长他,他出事了……” 周若鱼的心没来由地翻腾了一下,好不容易抱到的大腿,怎么说没就没了?长得那么好看的一个人,身材又好,腿又长,她连手都没摸到一下,就没了? 见她木然地呆在原处,朱连长急忙往回收:“没事没事的,现在在军区医院,腿被砸得骨折了,肩膀处伤口缝了四十多针。” “人没死?”周若鱼再次确认。 “没死没死,”朱连长脸都绿了,难怪自己升职困难,竟是话都说不明白的,直接把弟妹同志快吓傻了。 “我是来接你去医院的,他的随身衣物也带几件,估摸着得住一阵子院。” 周若鱼松了一口气,遮荫的大树只要还在,她甭说去看看了,让她接屎接尿也愿意啊。 也不知道平时陆秦川穿什么,进屋翻箱倒柜地找了几件常服,几件工字背心,几条军绿色裤衩,包吧包吧凑了一个包袱。 吃喝应该有食堂,其余的无所谓了。 草草收拾了一个包,她就随朱连长坐上去军区医院的车。 开车的是团长陈国征的警卫员,通过反光镜看到陆营长的媳妇居然穿了一件红底白花的连衣裙,不禁撇了撇嘴:自家男人躺在医院里疼得要死,她居然还有心思穿红戴绿,果真照比人美心善的苏护士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忍不住开口说:“嫂子,陆营长伤得挺重,你恐怕得在医院伺候些日子。” 朱连长这才突然想起来说:“看我这脑子,只让你收拾些他的东西,却忘了让你也收拾几件换洗衣裳。” 周若鱼早就看到警卫员不善的眼神,心下了然,便轻声问:“朱大哥,军区医院就是苏红梅同志工作的那家医院吗?” 第20章 撞上了赖云龙和苏红梅 车子很快来到军区医院,陆秦川的病房是二楼的一个高级单间。隔着病房门的玻璃窗周若鱼就看到病床前围着好几个人,都是军人。 朱连长隔着玻璃窗看到屋内的人,就挺直了身子,立在门外高声报告:“报告,二连连长朱玉国已将陆营长家属安全接来!” 就有小护士急急走过来,劈头盖脸地就低声喝他:“这里是医院,病人需要休养,你再这么大声就可以请出去了!” 小护士约摸十八九岁的样子,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白白嫩嫩的,长得一副很讨喜的样子,尽管生着气,也是圆滚滚的可爱。 “好好好,都听小林护士的。”朱连长呵呵地笑着,高大的身躯微低着,态度更是十分谦卑。 小林护士撇了撇嘴,却不得不再次耐心吩咐一次:“上个月军区首长不是签发了一个通知嘛,在这里不必报告,就是怕你们这些当兵的声音太高,打扰到病人休息呢。” 又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周若鱼,说:“医院有规定,每次只能进去一个人,里面现在虽然人多,但那是团首长,有特权。但你们二位……” 她语气虽犹豫,不耽误她眼睛滴溜溜地快速从上到下将周若鱼打量了个遍,对这个天仙儿似的小姑娘也是分外好奇。 不等朱连长开口,周若鱼大大方方地向前一步:“小林护士你好,我是陆秦川的爱人,是团首长特意让朱连长接我过来照顾他的。” 大方得体的几句话,听在朱连长耳朵里分外舒服:爱人……,好时髦的一个词儿啊,比婆娘要好听得多,这俩字儿要从周淑芬嘴里出来能啥样呢。 小林护士很懂事,既然是陆营长的爱人,自然是要优先进去的啊。 她就立刻换上了笑脸,并将房门打开,带周若鱼走了进去。 之前朱连长门外的那声报告,屋内众人早就有所准备,已经让出空来。周若鱼担心她要乘凉的大树,就先将目光落在病床上。 半躺着的陆秦川精神好像不赖,正迎着她的目光看着她:“来啦。” “嗯,”周若鱼轻嗯一声就继续观察。 他脸上有一道道伤口,应该是树枝刮伤的。顺着往下看,胸口处缠了厚厚的白绷带,左腿打着石膏,被高高吊起。 “人没事就好,”到现在她才长长吁出一口气,这才四下看着周围正观察着的人。 小林护士指着周若鱼对陈国征介绍:“陈团长,这位就是陆营长的家属。” 听说小林称对面五十多岁的干部模样的军官为团长,周若鱼急忙打招呼:“团长好。” 陈国征背着双手,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又对躺在床上的陆秦川说:“你小子还挺有福气的,媳妇看起来很懂事。你现在不用想着别的,先专心把伤养好。我可告诉你,这是命令,你要无条件服从!“ 陆秦川立即响应:“是!” “既然有家属照顾了,陆营长这病房就轻易不要放更多人进来了。”陈国征这话是对着旁边的院长说的,院长点头应是。 看看陆秦川,又看看周若鱼,陈国征感觉很是满意。 虽然周若鱼只说了一句话,可他却发现这小姑娘进来时只观察陆秦川的伤势,待发现无大碍后这才与他们这些人打招呼,是个拎得清的姑娘。 而且人长得是真漂亮,一袭红裙让压抑的病房也活泼了不少,这相貌配陆秦川绝对绰绰有余,陆家父母还真是有眼光,早早的就把好姑娘名额占上了。 想到这里,他心情也轻松不少,对周若鱼说:“当兵的皮子糙,用不了几天就好了。就麻烦小同志帮我们部队趁这几天好好调理调理他这粗野的性子,性命都是爹妈给的,救人是好事,也要先掂量一下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么大能力让所有人都安然无恙啊。” 从他三言两语间,周若鱼捕捉到一个重要信息:陆秦川是救人受的伤,接下来有可能会授予军功,她的大腿抱得对! “首长请放心,他做的是好事,和平年代无战事,保一方百姓平安就是干革命,我当军属的一定会无条件支持他的。” 周若鱼做销售出身,对上长相粗陋的中年女客户,她也能夸成青春美少女,现在见陆秦川没什么大事,吹吹彩虹屁也毫不费力。 “哈哈哈,好样的!所有的军属都像秦川爱人这般明事理就好啦。那就拜托你啦,我们就走了!” 陈国征一点儿官架子也没有,走的时候还特意和周若鱼招了招手。 团首长有话,院长不敢不办,将病房内的人清了场,只有小林护士和周若鱼在病房里。 小林护士抿了抿唇,对周若鱼说:“护士站就在病房左手边,有事儿您随时喊我。” “嗯,好的。少不了麻烦你。” 周若鱼也不客气,陆秦川长得人高马大的,翻个身起个床,她一个弱鸡身子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必须得有人帮忙才行。 见小林笑嘻嘻地出去了,她这才转回身:这男人脸怎么又通红通红的? 走到床前,她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是不是不舒服,脸都烧红了。” “没,没有……” 陆秦川歪了歪头,躲开她的手,心思全在刚刚周若鱼向陈团长保证的那句干革命上,昨天陈团长意有所指地怎么说来着,哦对了,疼老婆,生孩子就是干革命…… “你要是有不舒服就和我说,我喊护士。” 见他闪躲,周若鱼就终止了继续探他额头的动作,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不会伺候病号,只庆幸陆秦川没伤到嘴,还可以说话。 “其实也不用人照顾的,这都是小伤。”陆秦川示意她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我离家那年就一直跟着陈团长,他待我就如晚辈一样。说什么话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嗯,我看得出来。先别说话了,好好养着睡一觉,昨晚一夜未合眼吧。”从那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就看得出他这一夜有多么煎熬。 安顿好陆秦川,她就想把他带血的背心拿到水房里去洗。而迎面就撞上了赖云龙和苏红梅! 第21章 不在意他是不是离过婚 这两个人虽然有些急,却不是很慌张的样子,应该是早就得了伤势不算重的信儿。 赖云龙眉毛都要竖起来了:“你怎么在这儿?” 在他后面的苏红梅显然也没有预料到周若鱼能比她更早地出现在陆秦川的病房里,难掩鄙夷的神色,也是怒气冲冲地看着周若鱼。 周若鱼都要被气笑了:“赖排长,我和陆秦川是扯了结婚证的合法夫妻,我出现在这里有什么不正常的么?” 赖排长,又是赖排长,本来朱连长那个痞子成天将“赖排长”故意挂在嘴边也就算了,现在又多了一个乡下土包子,真是把他的肺都气炸了! “这里是医院,是病房,只有医护人员才能照顾好老陆,趁天还没黑,你赶紧回去吧。” 赖云龙很生气,直接不管不顾地抻着嗓子直接往外撵周若鱼。 苏红梅抿着唇无声地笑了,当赖云龙告诉她陆秦川和他乡下土包子童养媳之间什么也没发生的时候,她就笑了。 军区首长夫人是她亲二姨,是眼见着这个宝贝外甥女被感情折磨得又哭又笑的。 只无奈地摇头:“什么也没发生又如何,与你又没关系。陆秦川和他乡下妻子已经是扯了证的夫妻,你就不要再起旁的心思了。” “二姨,这恰恰说明陆秦川是个值得我追求的男人,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感情基础,是他那顽固封建的爹娘硬生生地将他们捆绑在一起,这就是绑架,是犯罪!既然我喜欢他,就一定要把他争取过来!” 苏红梅的心高气傲是出了名的,但就是对陆秦川好像有着执念,首长夫人生硬起来:“争取,怎么争取?红梅,你醒醒吧,他已经结婚了!” 苏红梅甜甜一笑,一丝寒意却直达眼底:“结婚,也是可以离的嘛。我苏红梅是新时代女性,并不在意男人是不是离过婚。” 首长夫人不得不拍了她的肩膀一下:“时间长了淡忘了就好了,你可别惦记着人家,最后搅得人家离婚。我明确告诉你,你妈将你托付给我,我就绝不能让你找个离过婚的男人!” 苏红梅钻进首长夫人怀里撒起娇来:“哎呀二姨,我不是不甘心才随口说说的嘛,看您吓得……” 可赖云龙还在等着她一起去医院看陆秦川,她只得撒了谎:“二姨,我想通了,不钻牛角尖了。老赖说昨日牧羊谷有山火发生,可能有人员受伤,我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毕竟姨父还要给我争取那个护士长职位呢。” 将信将疑地,首长夫人看着她之前哭肿的眼睛:“这么快就想通啦?” “真的,哎呀,二姨,我可是事业型女性呢。” 苏红梅抱着首长夫人的胳膊左右摇晃着撒娇,首长夫人没办法,说:“那去吧,我让司机送你过去。” 有了赖云龙的劲爆消息,现在的苏红梅可谓是斗志昂扬。都是女人,若将她和那女人并排放在一起,她就不信陆秦川能选择那个乡下土包子。 周若鱼没有反驳,也不想和这对心思叵测的人说话,就端着盆挡在门口,以身体拦住二人。 “护理病人可是苏护士的专业,你刚从乡下来,这些根本不懂,赶紧闪开!”看他那恶狠狠的表情,周若鱼要是再不闪开,他几乎就要动手了。 “哎哎哎——”小林护士的声音从后面响起来,“你们什么情况,团首长下了命令,陆营长的病房外人不得进入,你们怎么就闯进来,赶紧出去!” 她本就圆溜溜的眼睛变得更圆了,一眼一眼地剜着悄悄溜进来的赖云龙和苏红梅。 苏红梅是内科那边的护士,平时也不大到外科这边来,但因为都在一个医院,与小林护士也算是相识。 她微笑着上前说:“小林护士啊,你先去忙你的,我帮你值一会儿班。” 别看陆秦川谈不上是首长级别,可架不住立了大功啊,拨专人护理是理所应当的,所以小林护士几乎只服务于陆秦川一个人。这一点,苏红梅进来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小林却毫不领情,甚至还大大地翻了个白眼:“苏红梅,我再重复一次,团首长下的命令,不允许陆营长家属以外的人进入病房,是我说得不明白,还是你听不明白!” 苏红梅碰了一个钉子,噎得一口气险些没上来,平时看着可可爱爱的小林,怎么损起人来都不用回家取。她心中暗想,等我升到护士长的,第一个先收拾这个小林! 赖云龙见小林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模样,语气更显得急切:“你个小小护士还敢在这里叫嚣,真是干得不耐烦了!” 小林毫不畏惧,挺了挺胸脯:“团首长下的命令我不敢违抗,你们两个如果不听劝,那我也只能报告院长了,让院长过来请你们出去!” 苏红梅拽了拽赖云龙的衣襟,示意他不要硬来,心机深沉地说:“既然有命令,那我们就不让小林为难了。不过,陆营长还有任务要布置给赖排长,你看这……” 她故意说得为难,一边吞吞吐吐地说着一边观察着小林的神色。到底心思没有苏红梅那么复杂,真怕耽误了陆营长的任务,就犹犹豫豫地看向周若鱼。 周若鱼心中嗤笑,白月光想见一面又能如何,又不耽误她躲在陆秦川这棵大树下乘凉,自己也算积了点德。 念头一闪而过,她只抿了抿唇,端着盆默默让开路,让二人进到里面。 “老陆!”苏红梅一见躺在病床上的陆秦川就不禁红了眼眶,她眼中的陆秦川高大威猛,可现在这个男人却倒下了,层层纱布裹在胸前,左腿又被打了石膏后高高吊起。 咬着下唇,苏红梅尽力将眼泪憋了回去,又想起赖云龙和她说的那件事,只觉得陆秦川身心正在遭到铺天盖地的伤害。 陆秦川一看是她,便别开眼,却一眼扫到周若鱼端着盆走了出去。 她怎么还出去了,她是不知道苏红梅一直对她男人存有幻想的吗? 小小失落感袭来,他闭上眼,不看眼前一脸焦急的二人。 第22章 这个女人太可恶了! 这个细微的小动作落在苏红梅眼里,更觉得陆秦川是受了委屈,那种从乡下女人手里抢回陆秦川的冲动也越发强烈。 “秦川,”赖云龙检查了一番陆秦川的伤势,又阴着脸看了一眼门口,说:“还是请苏护士照顾你吧,她刚从农村出来,东西南北还分不清楚,照顾不好你的。” 苏红梅瞥见一抹红裙从门外进来,就顺着赖云龙的话说:“是啊秦川,这么多年你受过那么多次伤,哪次住院不是我照顾你的,你是病患,我又是医护人员,职责所在本就是理所应当的。” 她虽侧身对着门,却完全能精准把声音控制在周若鱼能听到的音量,周若鱼视若无睹,把她和赖云龙当空气一样,端着盆走到床边。 盆里的脏衣物已经不见了,换成了泡在温水里的毛巾,一边投洗着,一边笑呵呵看着陆秦川:“小林护士吩咐啦,得擦洗一下,是等你安排完任务还是现在就擦呢?” 苏红梅脸刷地就白了:“你这不是胡闹呢吗,他现在身上到处是伤,你怎么擦洗?再说你又不是护理专业的,知道如何避开伤口吗?” 好不容易逮着个错处,赖云龙自然也不能错过机会:“当地老百姓已经把锦旗送到军区司令部了,现在他可是军区功臣,连军区首长都下令重点保护的军官,怎么能让一个毛手毛脚且未受过专业训练的闲杂人等护理呢!你就不要在这里捣乱了,出去休息吧。” 周若鱼却抿唇不语,手下动作不停,依旧在投洗着雪白的毛巾,湿漉漉的眼睛只看向陆秦川。 陆秦川向她摊开双手,摆明了是想让她帮他擦洗。 算你小子识相! 周若鱼心中暗自得意,至少没让她在白月光面前跌了面子,拧干了毛巾,又故意扭着腰肢走陆秦川身边,抬起他的手,一个手指头一个手指头地擦着。 赖云龙见苏红梅脸色都不对了,这里又真的不是吵架的地方,就拉着苏红梅先出了病房。 气呼呼的苏红梅一眼就对上了小林护士那不善的眼神,就径直走到护士站,敲了敲桌面说:“小林,你打个报告和我调换一下岗位,陆营长的病房由我来专门负责!” 这气派,俨然把自己当成院长啦? 小林眼皮都没抬,将手里的笔飞快地转了一下:“我干得好好的凭啥要求调岗,苏护士若是想换完全可以自己找主任调啊,和我说得着么。” “你!” 苏红梅在她所在的科室是被众人当成千金小姐般哄着的人物,哪受过这黄毛丫头的冷言冷语,但她已经气得昏头昏脑了,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出什么词来怼回去,身子就微微抖起来。 赖云龙用手指指着小林:“整个军区谁不知道苏护士和陆秦川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儿,就算你不申请调岗,院长一样也可以给调换,到那时候哭的可是你!” “小林护士,”周若鱼伸出脑袋低声问,“这两天他要是大小便,是不是都得在床上解决?” 小林站起身,重重点点头:“是的,每次过后都要擦洗干净,免得感染到伤处。” 苏红梅不淡定了,不是说他们两人之间不是什么都没发生么,那擦洗私处的活儿怎么能让她来做? 之前几次住院,都是伤到胳膊等处,像这样一条腿高高吊起的卧床姿势还真是第一次,如果周若鱼帮他擦了私处,又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想发展到一个被窝里还不快么。 周若鱼将脑袋缩回,却在屋内轻轻合上了门。 苏红梅哀怨地看了赖云龙一眼,心领神会的赖云龙急忙冲到门边,伸手就阻止了周若鱼关门的动作:“等下,我还有事要单独汇报一下。” 周若鱼回头看了一眼陆秦川,就端着盆出来,看也没看面如土色的苏红梅,径直去了水房。 “老陆,咱们俩从一个地方出来,又是同学。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人算计了,我告诉你,这个周若鱼心思根本就不在你这儿,一定是听小花提起你在部队升了官职,才鼓动你爹娘带她来逼你成亲的!” 赖云龙重重关上门,压低声音,一副为他着想的模样沉声劝慰着。 陆秦川的手和脸刚刚被周若鱼用温热的毛巾擦过,感觉很是舒服,身上虽然还疼,但心情还是不错的,只是赖云龙也真是太能扫他的兴了。 “老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眉头蹙起,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赖云龙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他床边:“你也别怪我对你这个童养媳一直冷脸,我是根本也没想到你爹娘那么急着把她送来,我问你,你知道为啥这么急送她来么?” 陆秦川抿紧了唇,本就冷峻的脸此时更是覆上了一层寒冰,冷冽的目光让赖云龙不禁犹豫了一下。 不过他也要为自己着想,能帮苏红梅得到陆秦川,他才能平步青云。 略一沉思,他还是开了口:“想来你是不知道的,你们村的村长姓顾吧,他那个独生子儿子顾长宏你还记得不?” “当然。”陆秦川语气中的冷意未减。 “你离的时候那小子大鼻涕多长,现在也长到一米八左右了,据说长得也是人模狗样的。家里有背景,据说京城里还有做大官的亲属。” 重重吸了吸鼻子,赖云龙又偷眼看了看陆秦川冰冷的神色,只是那双乌黑的眸子沉静得让他都觉得可怕,声音也陡然紧了几分。 “顾长宏对你家这位童养媳一直是垂涎许久,曾经找中间人向你爹娘过话,说你也是不同意那门亲事,可以退了再许给顾家。你爹那性子你也知道,认准了的事谁也改不了,还把那中间人骂了一顿,赶了出去,也扔了出去。” “临来部队的前一天,那顾长宏约了她到池塘边,她就去了。谁知道他们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她就滚落到池塘里去了……” 赖云龙说到此处,眼里充了厌恶,周若鱼这个女人突然出现,绝对是挡了他的仕途之路,太可恶了。 第23章 让那个女人离他远一点! “我想知道的是,”陆秦川的眸色更深了,“这些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像咬到舌头一下,赖云龙呆了一下,不过也只得老实交待:“……是你家小花写信和我说的,在学校时我们是一个诗社的,就常有些书信往来。” 很多事情就可以解释了,几年前他升为连长不久就收到陆小花的来信,信里就恶意满满地说那个蠢货周若鱼被爹娘惯得不成个样子,配不上他一个受重用的连长。 不过既然赖云龙提到了自家妹妹,那个长得像豆芽菜一样的小女孩儿就浮现在眼前,血脉亲情在,陆秦川也不好再发作。 他只冷着脸低声说:“虽然是上一辈多年之前的约定,但打结婚报告扯结婚证却是我自愿的。” “自愿?怎么可能是自愿,老陆,咱俩可以说是光屁股一起长大的,也别怪我说话糙,一百个周若鱼捆在一起也不如一个苏红梅!我这可是为你好!” “别说了,这种话我是最后一次听,以后就不要再提了。”陆秦川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人情味儿。 赖云龙怒了,是真的怒了,他万万没想到陆秦川能这个态度和他说话。 自从投奔陆秦川参了军,陆秦川也是处处照顾于他,从一开始没有津贴,到干事,到排长的津贴都不是太多。而陆秦川每个月都会拿出一部分津贴帮他寄回老家,补贴家用。 而现在陆秦川态度的转变不疑有他,皆是那个乡下土包子来了之后。 “她和顾长宏都厮混到一起了,你还要她?你前途一片光明,却为了她你连军区首长的外甥女都不想要。陆秦川,你怕不是得了失心疯了吧!” 赖云龙的眼光狠辣辣的,他不信短短几天陆秦川的思想能有如此巨变,他一定要将那个女人弄走,一定! 陆秦川将脸歪向一侧,不再看他,语气深沉地说:“关于她的事,在她来的那天我妈就已经和我说了,若没有和我之间那纸婚约,她一定也能嫁个好人家。我这一走八年,让她受尽了各方委屈。所以,做为陆家男人,这个责任必须要担起来。” “好好好,既然你这样说,这恶人我也不做了。但眼下你怎么办?天马上就黑了,你真让她给你接屎接尿,擦洗那地方?” 赖云龙还是了解陆秦川的,宁可身上再疼些,也不愿意被人这样对待,特别对方还是个女人! 果不其然,陆秦川微微蹙起了眉,嘴里嘟囔着听不清的话,脸也逐渐涨红起来。 最终还是抿了抿唇,低声说:“毕竟是合法夫妻,我又不能动,用她至少会比用小林护士要强得多。” 这就算是默认了,赖云龙只觉眼前一黑,他出去可怎么向苏红梅那位姑奶奶交待啊,她的心愿没帮着达成,她又怎么可能帮他说话,平步青云呢? 意识到这里是病房,外面的小林护士估计也是支愣着耳朵在听他们说话,赖云龙长叹一声,一脸无奈地说:“那今天就先这样,这两天我会安排一个稳妥的人过来。” 说着他丧着脸打开了病房的门,猝不及防地险些就将正在偷听的苏红梅晃了一个跟头。 这很出乎于他的意料,而他认为会偷听的小林护士正在和周若鱼有说有笑地说着什么,周若鱼甚至都笑红了脸。 更让他意外的是苏红梅的态度,在听到他与陆秦川谈话之后竟然脸上还挂上了微笑。 “老赖,既然有人照顾秦川了,那我就不自作多情了,你送我回去吧。” 苏红梅懒洋洋的目光从周若鱼和小林护士的脸上一一扫过:你们就等着瞧吧,不出多久,我让你们都哭着滚蛋! 回去的路上,苏红梅目光灼灼地看向赖云龙:“老赖,你想不想往上再走一步?” 废话!做梦都急醒了,哪能不想。 看他脸上那笃定的表情,苏红梅又说:“秦川刚升为营长,他空出来的侦察连连长的职位可还空着呢,你说我姨父若是帮你说句话……” 这才是赖云龙听到的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他急急打断她:“苏护士,那一切就全靠你了!” 对于眼前这个人识相程度,苏红梅还是很满意的,她点点头:“你也帮了我不少忙,你又有能力,一直当个排长的确是屈了才。一会儿到家我就和我姨父说,怎么样?” “好好好,”赖云龙就差伸出舌头喘气了,狗腿姿态尽显。 “但是呢,我又没有理由随便帮你,咱们得等价交换,你是知道我想要的东西的。”苏红梅瞥了他一眼。 赖云龙拍着胸脯说:“这个谁都知道,红梅你放心,他们两个长久不了的,那个乡下女人看着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这几天也不知给陆秦川灌了什么迷魂汤。” “你是不是想让陆小花过来照顾他哥哥?”苏红梅忽然开口问。 赖云龙点头:“你都听到啦,小花是他亲妹妹,照顾他理所应当,我会尽量让那个女人离他远一点的。” 苏红梅阴恻恻地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我怎么听你说在老家,那乡下女人还有个相好的?” 打开门那一刻赖云龙就知道苏红梅听他与陆秦川的对话全都听了个干净,故而也不瞒着:“其实陆小花也十分不喜欢这个被陆家爹妈养在家里的童养媳,他这爹娘也是世间少见,养着别人家的女儿比公主还要娇贵。小花和我说过好多次了,不想让他四哥娶这个女人。” “于是,见顾长宏喜欢周若鱼,陆小花就牵线搭桥了?” 苏红梅的确是挺聪明的,联系到之前偷听到的二人对话内容,很精准地就猜到了陆小花是个重要人物。 赖云龙不置可否地咳了咳,临参军之前陆小花可是将人都给了他,他可听不得别人置喙他的心上人: “秦川一路升到连长,那个乡下女人已经不是他的良配。小花也是出于好心,既然养在他们陆家,自然也要寻一个好人家才行。” 苏红梅淡淡一笑:“那现在就看老赖你的本事了,这趟让陆小花来,最好把顾长宏也一起带过来最好了。” 第24章 周淑芬的手艺太好了! “顾长宏?”赖云龙瞪大了眼睛,怔愣了一瞬,那个险些与周若鱼生米煮成熟饭的纨绔子弟。明明知道苏红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很想否掉她的建议,只是当他遇到对方那灼灼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话化成口水被咽了回去。 “是的,越快越好。” 苏红梅很急,一想到穿着合身又漂亮连衣裙的周若鱼像个花蝴蝶一样翩翩在陆秦川眼前打转,她的心就揪成一团。 赖云龙横下一条心,听苏红梅的话就好了!他的前程就握在面前这个苏红梅的手里,他还做不到为了那个周若鱼而毁了前程。 天快黑的时候,陆秦川的病房外又来了两个人,是朱连长和周淑芬。之前陈团长下令不要有外人进入陆秦川病房时,他是在场的。 他很懂分寸地在门外隔着窗子看了看,回身对着周淑芬努了努嘴,低声对小林护士说:“嘿嘿,还得麻烦小林把陆营长家属喊出来,我是他们邻居,早上出来的急,我家婆娘非要给送些东西来不可。” 经过一天的接触,小林护士与周若鱼相处得倒是十分融洽。 早上她亲眼看见是朱连长把周若鱼送来的,又听说是陆营长的邻居,而他们两口子也没有像之前苏红梅与赖云龙那般不要脸,擅自进病房。 “好,你们等一下,我喊她出来。” 病房里,周若鱼与陆秦川正大眼瞪小眼地对坐着,八年未见,当年的少年成了青年军官,也是她陌生的丈夫。搜肠刮肚地想从记忆里找出些共同话题来,周若鱼却悲惨地发现,没有! 陆秦川离家时,她才十岁,而且在那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里因为陆秦川怕被伙伴们嘲笑身后跟着个小媳妇儿,早就开始故意避开周若鱼。 假装关心地反复循环着那几句疼不疼,饿不饿,渴不渴,而后就默默无言地呆坐着。此时她真巴不得有人开门进来,哪怕是……招人膈应的苏红梅和赖云龙来吵吵架也好。 门一开,小林护士圆圆的小脑袋伸了进来:“周嫂子,早上送你来的朱连长两口子送东西来了,你出来一下。” 真是救人于水火的活菩萨,周若鱼在心里给小林护士拜了三拜,转身出去时还不忘温言安慰病床上的人:“周姐来了,我去看看,我再让朱连长进来陪你聊聊天。” 病床上的人也一直尴尬啊,一听这话也是眼冒金光,他可不想让自己最惨的一面时时刻刻都暴露在别人面前,特别是周若鱼面前。 轻手轻脚合上病房门,就看到提着一个包袱的周淑芬迎了上来:“妹子,咋样了?” “都是外伤,大夫说正常消炎和静养就好。你看,还劳烦周姐跑一趟。” 军属大院里她最先遇到的就是周淑芬,凭她多年商场沉浮间看人经验,这周淑芬是个能相处的。 周若鱼向朱连长点点头:“朱大哥,你进去陪老陆聊聊天吧,正好我和周姐也说说话。” 朱连长笑着点头,又嘱咐他家婆娘:“这里是医院,说话收着点儿,别像在家里一样。” “知道啦,把我当三岁孩子呢。” 周淑芬笑着白了他一眼,说罢将手里的包袱塞到周若鱼手里。 “我们家老朱早上送你过来,回家后就埋怨自己没提醒你拿几件随身的东西,我就赶紧给你做了一件,可别嫌弃。” 周若鱼就笑了,一边说一边亲自动手解开包袱:“周姐,这么快你就做了一件衣裳?” “也没别的本事,你这身量比我能高点儿,细点儿,我就大概齐按这尺寸来的,肯定能穿。”周淑芬嘿嘿地笑着,期待地看着她打开包袱,拿出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的确良圆领无袖背心和一条同样的确良材质的深蓝色长裤。 小林护士惊讶出声:“这位嫂子,这居然是你手工做的?天啊,和买的一样啊。” 周若鱼也是一脸惊喜地看着周淑芬,这让她虽然倍感自豪,但也有些羞赧地笑笑: “在田里种地没力气,在屋里做饭没味道,和男人说话也没情趣,也就这么一个祖上传下来的手艺了。” “周姐,”周若鱼打开来,在自己身上比量了一下,“这也太合身了吧,天啊,你是怎么做到的,居然都没用尺。” 存在感刷得满满的,周淑芬微微有些膨胀:“我这算啥,我妈当年给富贵人家的千金大小姐做旗袍也不用尺量。” 小林护士咳了咳,这是一个对阶级成分相当敏感的时代,在资本家大地主家里当佣人也是要被扣帽子的。经小林护士善意提醒,周淑芬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脸刷地白了。 而周若鱼的灵魂来自遥远的时代,倒是对这些丝毫不以为意,她在意的只是周淑芬的手艺:“周姐,你看我这连衣裙你能做得出来么?” 说着她扭着腰肢在二人的眼前转了转。 “能。”周淑芬口气异常坚定,“这件连衣裙其实比这件背心长裤还要省时,呃……,只要给我半天时间就能做出来。” 听她这么一说,现在换成小林护士惊奇了:“嫂子,你说的是真的?” 周淑芬挺了挺胸,一脸自豪:“那是当然。” “哇,我好喜欢周嫂子这条裙子啊,我上次在供销社看到过这条连衣裙,但只有一个码,我太胖了穿不进去……” 小林护士撅起嘴,那种爱而不得的情绪溢于言表,而后又两眼放光地看着周淑芬:“嫂子可以帮我做一条吗?” “当然可以,布料你可以买你自己喜欢的,想做成啥样我都能帮你做出来。” 周淑芬来自于农村,在军属院里也是以糙闻名,没想到她竟然藏着如此精湛的手艺,不得不让周若鱼刮目相看了。 周若鱼早上走得急没有来得及换下连衣裙,她又是来照顾病人的,穿着连衣裙不方便不说,还会让人觉得分外轻浮。 进了卫生间换上周淑芬为她量身打造的背心长裤,待到清清爽爽地再次出现在二人面前时,小林护士的眼睛都直了:“嫂子,你的手艺也太好了吧。” 第25章 要吃水煮鱼 只是妇女们常穿的白色无袖背心,穿在身材纤瘦的周若鱼身上却也显得凹凸有致,玲珑的曲线尽显。 长裤也只是时下都穿的款式,而周淑芬却在腰线和腿上加了些心思,腰更高了一些,裤腿也故意剪成从上至下渐渐变窄的款式。 这种裤子的款式在二十一世纪也是很流行的,既显腿长又显瘦,若是再配一件干练的白衬衫塞在裤腰里,就妥妥的是一个职场白领了。 而她在欣赏周淑芬手艺的同时,也敏锐地嗅到了商机,这个时代倒腾商品的“二道贩子”是犯罪分子,而若是自己卖手艺做东西销售却可以因自己劳动所得而被网开一面的。 之前还想着去供销社附近蹲守一下那两个年轻人,现在看倒是大可不必去触碰当下的“投机倒把”的风险了,她脑子里有款式,而周淑芬有手艺,或许真的可以尝试一下呢。 想到此处,她就大方建议周淑芬:“周姐这手艺可不应该闲在家里,可不能让我和小林得了便宜,得让更多的人知道你这深藏不露的手艺才行。” 周淑芬立刻四下看了看,警惕地低声说:“可不敢提手艺的事,我妈就是因为之前在城里的资本家里做裁缝的,被骂成是资本主义的狗腿子,挂着牌子在村里游街了好几天呢。这么多年了,一拿针手就抖。” 小林护士也忙不迭地点头附和着:“是啊是啊,尽管在军区这种游街批斗的事很少发生,但若是有人成心搞事,让你们自家男人受影响也是极有可能的。” 周若鱼见二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下去。 人在,手艺在,想不成事都不可能,到时候见到了真金白银,她就不信这个一直过着苦日子的女人能不心动,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个时代就是这样。 就比如卖连衣裙的那两个年轻人,现在冒的风险更大,不过也是每条裙子加了一块钱的价高价出售,利润也是相当可观的。 这种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周若鱼还是很欣赏这身衣裳的。 小林护士是个自来熟性子,又想求着周淑芬帮她做裙子,就狗腿地围在二人身侧,嘻嘻哈哈地聊着天。 门一开,朱连长端着夜壶跑进了卫生间,小林护士见得多了,就撇了撇嘴笑着解释:“陆营长这是不舍得用周嫂子接屎接尿,看样子是忍了多半天,见到朱连长才解决屎尿的事。” 周淑芬也笑了:“要我说呀,陆营长这才算是个男人呢,妹子满打满算过门也没几天,俩人眼里呀,看到的都是对方光鲜的一面,要是指着媳妇接屎接尿,会觉得抬不起头的。” 毕竟当着一个小姑娘的面儿,周若鱼很是怕周淑芬又说些少儿不宜的话,就急忙转开话头,问小林护士:“多久可以下地活动活动?” “明天就不必全程躺着了,我觉得对陆营长来说,躺两天已经是极限了。”小林护士呵呵地笑着,显然她对陆秦川的刚烈性子还算有所了解。 周若鱼想了想,问道:“刚才听苏护士说,之前我们家老陆生病都是她照顾着的。” 小林护士小脸吧嗒就撂了下来:“陆营长几乎都是受些皮肉伤过来包扎,从来就没像这次这样伤到腿住院,她就算想照顾,也没机会呀。” 周淑芬见她话里有情绪,就追问:“苏红梅来过了?我就看不惯她那副趾高气昂的大小姐样子,又不是瞎子,见不到人家正头娘子在这儿,还巴巴地来,真是不要脸!” 周若鱼被她话里土不土,洋不洋的“正头娘子”逗笑了,小林恨铁不成钢地对周若鱼说:“周嫂子,你别不在意,别看陆营长带的那些兵都喜欢她,那是因为她太能装了。 在侦察连的战士前表现得知性又优雅,而且陆营长连队里的战士有一起感冒拉肚子的,她还特意坐陆营长的车去连队打针,心机女!制造一切机会接近陆营长! 但在医院里,只要不是院长和主任,见了面就昂着头走开,根本不屑与我们这种小护士说话的,今天为了留在陆营长身边,竟然要求我和她调岗,做她的千秋美梦去吧!呸!” 周淑芬这下算是遇到知音了,撇着嘴说:“可不是嘛,这个女人心机太重,她又明里暗里的向陆营长表明过心意,不得不防着点。男人嘛,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这确定不是来挑拨他们夫妻关系的? 周若鱼疑惑地盯着周淑芬,周淑芬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急忙改口:“但你得信你家男人,陆营长从里到外可完全个本分人,就是常有这么个女人在眼前晃来晃去的,膈应人罢了。” 又聊了半天,才见朱连长开了病房门走了出来,苦着一张脸喊周淑芬:“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吧。回去准备一下,老陆明天要吃什么水煮鱼,白水煮鱼,没滋没味的,吃着不腥吗。这小子让房梁砸昏头了不成。” 周若鱼一听便知道他是想吃她做的水煮鱼片了,那是麻辣口味,就算能做也不能给他吃啊,不利于伤口恢复,这男人长得这么好看,活得未免也太粗糙了吧。 她正腹诽着,周淑芬已经开始和她与小林护士告别了:“那我就先走啦,明天我煮条鱼再送来,我一直以为他是铁人,都不用吃饭呢,呵呵。” “嫂子,别忘了我的事,拜托你啦,就要和周嫂子一样的款式。” “没问题,包在嫂子身上啦。” 朱连长见自家婆娘这么快就交了上好朋友,更是一脸疑惑,他这个婆娘出了名的泼,在军属大院里说没人待见是有些言重,但却是真没朋友。 但自从邻院住进了周若鱼,好像他婆娘就交到了朋友,也不知道老陆那个新媳妇是不是会魔法,他婆娘的热心肠本质开始暴露无遗,一边往外走一边还十分疑惑地念叨着明天送的水煮鱼来:“老朱,水煮鱼是只用白水煮吗,用不用加些盐啊。” 第26章 明明我才是病患好吧 病房内另有一张陪护人员用来休息的小床,小林护士又取了一床新被褥给她铺上,开开心心地说:“周嫂子,在陆营长输的液体里有止痛药,这一夜保证他伤口和患处都不会痛,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歇着。” 躺在病床上的陆秦川一脸黑线,当兵八年经历的伤病多得数不清,仅凭这一身硬骨头,甭说眼下这些疼痛,没有麻醉药的情况下他自己也从肉里取出过弹片,只要疼不死,他完全扛得过去。 现在让这小林护士一说,好像他很怕疼,又好像会因疼痛而折腾周若鱼一样。 他的脸色倏地黑了,但巧的是那二人正兴高采烈地商议着睡这种小床哪种姿势最舒服,居然谁也没照顾到病患的情绪。 临睡之前,周若鱼走到他床边例行公事一般问了一遍“疼不疼,饿不饿,渴不渴”,得到否定回答后便回身坐到小床上,依着小林护士的指点,选了一个侧卧的姿势,躺下了。 这个姿势刚好是脸面向陆秦川,一来是真挺舒服的,二来还可以观察病患的状态,果真是一举两得。 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这是前一世周若鱼的处世哲学,小林护士善意满满,她也就真心相待。 她真心相待,小林护士就倾囊相授,违规的不违规的事全都教了她一遍,这对一个虽两世为人却没有一丁点儿照顾人经验的周若鱼来说,无疑是提供了莫大的帮助。 病房的灯没关,陆秦川是仰面躺着看着雪白的天花板,但那道来自另一个方向的目光直直地射向他,他感觉后背有东西硌着,总想翻个身调整一下。 “睡不着?”目光所在的方向投来一道如清泉般的声音。 “嗯。” “疼吗?” “不疼。” “那你是难受吗?” “有一点,躺的时间太长了吧。” “那我陪你聊天。” “……” 陆秦川想拒绝她,毕竟很晚了。 可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却渐渐生出一丝异样的情绪,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坐在他腿上一同陪她上学的一幕浮现在脑子里。 “军属除了部队里安排的工作,还可以做什么不违反纪律?” 见他没说话,周若鱼开门见山地聊起了她所感兴趣的话题。 “八连指导员家嫂子倒是养了几只兔子圈在自家院子里,过年养肥了卖给大院的军属们。上面倒也没说什么,都是凭本事赚钱,不应该算做违纪。” 听话听音,周若鱼倒是听出他做为一个军官并不反感这种事,心里也算暗暗松了一口气,毕竟以她的野心想做的可不是小打小闹的小买卖。 顿了顿,陆秦川反问:“给军属安排的那些工作你不喜欢?” 周若鱼点点头,未加思索地脱口而出:“我不太喜欢生活在条条框框里,才十八岁,靠努力奋斗实现理想才觉得有价值。” 陆秦川歪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虽面向自己的方向侧卧,微眯的眼睛却望向空中,仿佛那里有一道通向美好世界的大门,正向着她打开。 他心里突地就跳了一下,这还是那个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总是有擦不净大鼻涕的小鱼么?这个满怀希望的神情让他既觉得陌生又觉得分外感动。 只一眼,他就倏地收回视线,长睫抖了几抖,深吸一口气转开话题:“今日朱连长来,我请他帮忙把院子里的地种了。已经要入秋了,只能种白菜和萝卜了。” “嗯?”这话将周若鱼的思绪从探索未知世界中拉回来。 她抬了抬身子,重新确认了一下他真的把话题转走了,这才重新躺下,打了个哈欠: “对这些我还真不太擅长,脑子一热就觉得院子一大片园子旷着不好,结果还得麻烦朱连长和周姐前前后后的帮忙。” 陆秦川轻笑了一声:“要是什么都能自己做,世界上就全都是十全十美的人了。” 周若鱼其实已经很困了,听到陆秦川的话就下意识地吹起彩虹屁:“但我觉得你就很完美了,年轻,勇敢,八块腹肌……” 八块腹肌? 陆秦川眼一斜,却见小床上已经微微蜷起身子的小鱼,眼皮终于是力不可支地合上了。 他无奈地笑笑,突然觉得自己做为丈夫真是好生无趣,选的话题也能让她听到睡着。 这一夜陆秦川在一阵阵或轻或重的疼痛中忽睡忽醒,而另一边的周若鱼睡得倒是安稳,只是因着床过于窄小,她的姿势一直未变过,以致于她醒来的时候胳膊都麻了,一边揉着惺松的眼一边摇头晃脑。 一抬眼,正对上陆秦川歪着头看她的眼睛。 陆秦川被突如其来的对视也吓了一跳,就将想了许久的问题抛了出来:“你这身衣裳是从家里带来的?” 看吧,周淑芬的手艺就是好,连这个糙汉子都得出来,这个人才一定不能埋没就是了。 想到这儿,她又俏皮地转了个身,眉飞色舞地问他:“这个可是周姐的手艺,是不是很好看?” “……嗯……” 陆秦川无力招架,他住的屋子之前连只母蚊子都很少见,现在眼前一直晃着个俏生生的可人,他只觉得胸口一阵发紧。 正搜肠刮肚地想从自己毕生所学过的夸赞的词中挑几个送给她时,小林护士就顶着睡得毛绒绒的头发钻了进来。 她打着哈欠,眯缝着眼问周若鱼:“周嫂子,你睡得可还行?” “嗯,睡得可香了,连个梦都没做!”周若鱼脆生生地答话。 “食堂开饭早,你先洗漱,先去吃一口。我替你盯着。” “那也行,我回来再换你。” 两个年龄相当的小姑娘聊得火热,病床上的陆秦川就冷了脸,明明他是病患好吧,起码在他们三人中间他才是主角! “小林,”陆秦川声音冰冷冷的,“先去找主任,把我的腿放下来。” 小林这才想起床上还躺着帅军官呢,她重重拍了自己脑门一下,懊悔地嘟囔:“哦哦,主任昨天下班前就告诉我把陆营长的腿放下来了,我给忘了呢。” 面对陆秦川的死亡凝视,小林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手忙脚乱地开始把病床上方的绑带松开。 只是因为过于紧张,一不留神,打着石膏的伤腿从她手中滑落下去,伤腿重重摔在床上。 第27章 白月光,送鸡汤 钻心的疼痛突然而至,这让陆秦川一个铁血硬汉也难以招架,他低低惊呼了一声:“嘶——,你干什么?” 小林倒吸了一口凉气,手足无措地看着疼到面容扭曲的陆秦川:“我……我……” 一双纤细的小手扶住陆秦川的伤腿,想将它移到一个舒适的位置,周若鱼因用力而紧抿着唇,一边还招呼小林:“快来搭把手……” 已经被陆秦川定义为不合格医护人员的小林急忙跟上来,两人合力将陆秦川的伤腿稳稳移到床边。 她轻喘着对陆秦川说:“都怪我,来了就拉着她和我聊天。我去打饭,给你打些白粥吧,易消化。” 陆秦川也是奇怪,自己带兵多年,火爆脾气一点就着,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压下去的。而小鱼好像就有种魔力,她说出的话总是让他能平心静气。 陆秦川轻轻摇摇头:“你们吃吧,我不饿的。” 他哪里是不饿啊,他从昨天晚上就没怎么吃东西,就盼着朱连长能带着饭盒来呢,他这肚子是要给水煮鱼留着的。 “不吃怎么能行,不但要吃,还要吃好!” 门开了,说话的是苏红梅,手里拎着的可是大家都用不起的保温饭盒。 苏红梅微不可察地从下到下迅速打量了一下周若鱼,乖乖,这身衣裳穿在她身上怎么像长个子了似的,尤其那条裤子,显得她的腿是又长又直。 “陆营长身受重伤,你昨天一身大红连衣裙,今天一套新衣裳,怎么看也不像是来伺候病号的,倒像是来走t台的呢!” 苏红梅冷声冷气地丢过来一句狠话,关系既然都挑明了,就没有必要藏着掖着的了,她想要的,只能是她的! 周若鱼往苏红梅身后一看,没人。 “今天怎么一个人来的?想让我滚蛋的不应该只是你一人呀?” “哼,实话告诉你吧。老赖去栾城火车站接人了,名正言顺伺候秦川的人马上就到了,到时候呀,自然有人会有多远滚多远喽。” 苏红梅大大翻了个白眼,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陆秦川很好奇她话里所说的名正主顺伺候他的人会是谁,但碍于苏红梅的司马昭之心,他只冷着脸说:“苏护士,我已经没什么事了。你没有事就不要往我这边跑了。” 苏红梅恶意更甚,狠狠剜了一眼周若鱼,更加笃定刚刚过去这一夜,这个女人必是又给陆秦川灌了迷魂汤。 “我们多少年的战友了,你出事我怎么能不担心。不提这个了,我二姨熬了鸡汤,特意让我给你送来的。” 苏红梅淡笑着打开保温饭盒,一股浓香的鸡汤味扑鼻而来,连周若鱼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而陆秦川却皱紧了眉头,说:“我不想喝鸡汤,首长夫人的心意陆秦川领了,你带回去吧。” “你!” 苏红梅闹了个大红脸,自从认识陆秦川开始,什么时候陆秦川这样和她说过话,一切都是从乡下土包子进门开始的。 小林护士却大大方方从苏红梅手里一把接过饭盒,笑嘻嘻地说:“陆营长,您呀,的确是需要营养的,人家大老远送来的,哪能让人家再拿回去的道理。” 咬着下唇,眼泪几欲滚出的苏红梅此时倒是得了一个台阶下: “是啊秦川,我和她都是院里的护士,自然知晓你应该吃什么。鸡汤是最补的,想康复得快必须得喝鸡汤的。” 周若鱼也笑眯眯地附和:“留下吧,毕竟是军区首长夫人熬的。” 陆秦川也上来犟劲儿,闭上眼,不再说话。 白月光伤心了,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周若鱼看情形不妙,灰溜溜地去食堂打粥了。 她自然也是知道陆秦川现在的情形喝鸡汤是最好的,身体恢复得最快。 可她分身无术啊,在医院只能靠食堂里惨淡的白粥了。 吸了吸鼻子,首长夫人亲手熬的温暖牌鸡汤的味道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啧啧,她曾经一个极注重生活质量的有钱人来说,何时为鸡汤犯过愁,可真真地是造化弄人啊。 拎着两个铝饭盒回到病房时,却只见小林护士在屋里忙忙碌碌的,苏红梅没了踪影。 “咦,苏护士呢?” 不应该啊,她可是特地给陆秦川留出与白月光说话的时间的,怎么这么快就说完了呢。 她这是问小林护士的,却是陆秦川抢先回了话:“走了。鸡汤我喝不下,你喝了它。” 小林圆圆的眼睛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那个保温饭盒,眼底笑意甚浓。 “我喝?”周若鱼一脸懵逼,“这不好吧,第一我不是病人,第二这是专门熬给你的,我哪能喝得下去。” “不喝就倒了它!”陆秦川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情绪,很冷了。 犟种一个! 周若鱼默默地给他又贴上了一个标签。 “那你喝粥?” “嗯。” 从食堂到病房,滚烫的白粥已经变成温粥,喝着正适口。 将枕头立起,让陆秦川的肩膀靠上去,整个人就像是半坐一样的姿势了。 “我自己来。”陆秦川伸手就要接过饭盒和汤勺。 小林护士急忙制止:“不行!陆营长胸口处的伤比腿伤重,轻易不可动胳膊,得周嫂子你喂几天饭了。” 周若鱼讪讪地笑笑,虽仅为名义上的妻子,好像也不太合格啊。都没考虑到他胸口缠着层层纱布。 歪坐在他病床上,像模像样地一手端着饭盒一手举着汤勺往陆秦川嘴里送着白粥。她神情专注,挖一勺送一勺。 而吃粥的人更是送一勺吃一勺,这一餐喂的几乎就是填鸭式的。 陆秦川心里却是满满的幸福,他想起幼时的小鱼还站不稳,每天都是他喂她吃饭,也是喂一勺吃一勺,不争不抢,十分乖巧。 而如今她长大了,却反过来一口一口地喂他吃饭。 两人相差六岁,周若鱼两岁时,陆秦川已是个满街疯跑的淘气小子了,将媳妇亲手养大的感觉好像真的很奇妙。 喂完了陆秦川,周若鱼和小林对盛着鸡汤的饭盒打起眼神官司。 周若鱼持犹豫态度,而小林却坚持吃掉,不然就坏掉了,浪费粮食是犯罪。 经过一番拉扯后,周若鱼败下阵来,到底是那鸡汤味太香了,她默念着:是原主的身子馋,过了太久的苦日子了,就满足一下她吧。 第28章 是你让我们吃的 鸡肉加进佐料后,就算是白水煮都香得让人舔手指头,更何况首长夫人亲自下厨自然是加进了各种辅料,大枣,山药,栗子等等,这些食材在这个时代本就难得,又与鸡汤一起煨炖后,更是香得眉毛都不剩。 “你确定不喝?”周若鱼还是不忍心地看了看陆秦川,舔了舔唇。 已经说过的话,他一个大男人岂有反悔之理,他摇摇头:“你们吃吧。” 一室飘香,少见荤腥的人们几乎都是下意识地咽口水,陆秦川面对周若鱼的炽热的眼神,很辛苦地忍着不咽口水。 回过身,两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就你一口我一口地开始对那份鸡汤下了手,尽管是背对着他,他完全能看得出周若鱼吃得有多满足,每一个动作都有散发着喜悦,他记忆深处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回来了,是他的小鱼无疑。 一种莫名的悸动从心底升起,复杂又陌生,他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就直直地看着她们将鸡汤席卷一空,刚擦了嘴,苏红梅就回来了。 和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瘦高个儿的男医生,小林护士撇了撇嘴低声告诉周若鱼:“医院新来的高材生,仗着自己医科大学毕业的,眼睛都长到头上了去了,好像全医院就他一个能人似的。” 苏红梅警惕的目光先是落在站在门口处的两个小姑娘,而后又走到桌前看那盛着满满一罐鸡汤的保温饭盒已经空空如也,她欣喜地看了陆秦川一眼:“都吃了?” 陆秦川口水都吞了半天,当然想都吃了呀。 目光触及到周若鱼那双无辜大眼,眼内的情绪尽显:是你让我们吃的,你看着办。 “嗯。”他从嗓子里含糊不清地咕囔着,眼神快速地落到瘦高个儿男医生身上。 苏红梅见他看向男医生,就笑着介绍:“这位是咱们军区医院新来的高材生,林思宇!” 转头又对林思宇说:“这位就是咱们军区的功臣,独立营营长陆秦川同志!” 她话里的骄傲让周若鱼和小林都不自觉地退后一步,好像现在这里是她苏红梅的主场,病床上脸色并不好看的病人和她才是关系匪浅的一对儿。 林思宇扶了扶金丝眼镜镜框,伸出手淡笑:“之前就听闻陆营长威名赫赫,又听说此次在熊熊烈火中救出三名儿童,实在堪当我辈楷模啊!” 陆秦川一脸苦笑,以眼神示意自己的手不能动。 林思宇也不见尴尬,笑着收回手继续说:“我和苏护士曾是初中同学,她让我来给你看看腿伤。” “我寻了整个医院才从院长办公室堵到他,人家是科班出身,可比老王的技术精进多了。” 苏红梅嘴里的老王是此次陆秦川的主治大夫,姓王,叫王福刚。 五十多岁的王福刚,是一路从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在战地医院里摸爬滚打一路走来的。解放后就一直在军区医院里就职,现在是骨伤科的主任。 听苏红梅对王福刚不屑的态度,林思宇又扶了扶眼镜,扬了扬头:“谈不到人技术有多精进,只是专业知识学得多了而已。” 还未等陆秦川说话,小林护士听了个清清楚楚,她一个箭步来到陆秦川床前:“苏红梅,你本事大到别处使去!陆营长的病房归我管,陆营长的伤病归王主任管,你算哪根葱在这里指手划脚的,居然还找了个四眼怪来哼哼唧唧的。陈团长有命令,闲杂人等不要在陆营长的病房逗留!出去!” 可能是刚刚吃过鸡汤的缘故,她感觉身体里有使不完的劲儿,斗志也异常昂扬,本就圆溜溜的眼睛此时瞪得更大,眼珠子随时可以蹦出来一样。 苏红梅刚想发作,又忽然觉得和她们这种人吵拉低了她的身份,就越过小林对陆秦川说:“秦川,让林医生帮你检查一下,林医生因仰慕你的大名已久,才同意过来看看的。” “凭什么,王主任不是医科大学毕业的怎么了,被他救回命的战士不计其数,哪个不是好好的!”小林拳头攥得紧紧的,不肯让开。 “凭什么?凭的就是陆营长是军区功臣,不是普通战士……”苏红梅反呛她。 “营长和普通战士有什么区别么?” 周若鱼做为旁听者听得最明白,“陆营长也是从一个战士做起的,在我看来营长乃至团长直至司令都是人民的儿子,都是战士,没有尊卑之分。而且在生命面前,人人平等。” 林思宇转回身,又扶了扶眼镜看了看站在门边一直被他忽视的人,这个姑娘没有刻意打扮过,好像刚刚起床的样子。尽管这样,模样却是一等一的俊俏,能说出这样的话,想来也是个大学生吧? 对林思宇投来探究的眼神,周若鱼翻了个大白眼,阵营分明地走到小林旁边。 却大剌剌地坐在陆秦川的病床上,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掀开被子看看缠得严严实实的胸口,娇声问:“老陆,我说得对吗?” 陆秦川眨眨眼,对周若鱼这突如其来的一波神操作吓得不轻。 “反正我们老陆最相信王主任,战火中摸爬滚打出来的经验最宝贵,就等着王主任一会儿查房再查看一下啦。” 苏红梅几欲气得昏倒,这个女人是什么变的,怎么这么能演戏? 林思宇倒是听得明白,看得真切,他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笑:“既然如此,我倒是自作多情了。我那边还有挺多事的,就先不打扰陆营长休息了。” 见林思宇拐出房门,小林一边的嘴角高高扬起,挑衅似地向着苏红梅笑笑:“人家才是病人家属,做得了陆营长的主。有的人闹这一出也不知道要干啥,真是丑人多作怪!” 苏红梅脸涨得通红,一对二,她好像还真不是这两个土包子的对手。 经过几次交锋,她发现陆秦川的乡下婆娘倒不像别的军属刚到部队时唯唯诺诺的样子,伶牙俐齿不说,又惯会演戏,明明与陆秦川之间什么也没有,非要表现得夫妻情深一样! 对周若鱼另眼相看的还有床上躺着陆秦川,此时他心胸澎湃,几乎坐到他手臂上的小鱼离他很近很近,姿势也很暧昧,暧昧到他的手臂只要拢起,就可以把她收入怀里。 第29章 死不瞑目的水煮鱼 “秦川!我这可是为了你,特意求林医生过来的!”苏红梅气得跺了跺脚。 陆秦川这才从眼前曼妙的身姿上移开眼,轻描淡写地说:“谢谢苏护士的好意,不过我的确信老王!” 苏红梅气到肝痛,抬腿就想冲出去。想起保温饭盒还在桌上,就去收拾饭盒。 “还有……以后不要送东西来了,我陆秦川受不起。”他声音还是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 反正送来了他也吃不着,还怪馋的。 苏红梅又羞又气,拎着保温饭盒跑了出去。 她刚跑出去,呼啦啦一群查房大夫就进来了。周若鱼赶紧站起身,用手将自己坐过的地方铺平了一些,将地方让给主治医生。 王福刚头发花白,性子更是糙。 “你小子艳福不浅啊,”他从花镜上方射出两道目光打量了几眼周若鱼,又板着脸教训他:“刚刚那苏护士怎么回事,听老哥一句劝,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陆秦川苦着一张脸,他一个躺着在病床上吃饭都靠人喂的病人,做了啥了,无故就背了这么多口黑锅。 王福刚资格老,他也不反驳,不说话就算是默认了老哥的劝了。 对陆秦川的伤,王福刚看得倒不多。只嘱咐周若鱼:“让他多吃多喝,他这身伤才会比旁人好得快,他这身子我最了解了,皮糙肉厚,若现在让他上战场,也能打个胜仗回来!” 周若鱼笑着点头应允,心里此时却是赞同苏红梅的,这哪是什么主治医生啊,分明一个赤脚大夫,受那么重的伤难道不应该输液消炎么。 这样一个赤脚大夫领着一个懵懂无知的小护士,看来老天爷是真看陆秦川命大,变着法地把他送到这两个人手里。 命大的陆秦川也是丝毫不以为意,目送着王福刚等人出去,甚至还有些沾沾自喜地对周若鱼说:“看来我今日应该能下床走动走动。” 真是给你个杠杆你就敢撬地球了,周若鱼心内腹诽着,面上却不显:“那可不行,会伤到腿,到时候长不好会瘸的。” 午饭时间到,病房里再次迎来朱连长两口子。 朱连长笑着掏出铝饭盒:“你点的水煮鱼,我和你嫂子可是研究了一上午才琢磨出来,快来尝尝。” 打开饭盒,一股浓重的鱼腥味扑鼻而来,未处理过的河鱼多多少少都有土腥味,而这道朱连长牌的水煮鱼完美地保留了河鱼的土腥,再一看卖相,一条死不瞑目的鲤鱼泡在水里,连个葱花也不见,甚是可怜。 “你这是啥水煮鱼?”陆秦川只看了一眼,就转过脸去。 朱连长也是不服气:“你都没说明白水煮鱼是个啥菜,我们两口子摸索了一上午呢。既然是水煮,那肯定就是白水煮了。不过我在里面加了盐,你尝一口试试嘛。” 陆秦川哪里肯吃,与朱连长就这样拉扯着僵持不下。 周若鱼看得清楚,知道他们因交通不发达还不知道水煮鱼是什么菜,陆秦川也只是吃过一次而已,也不明白是如何做的。 “给我处理一下吧,”周若鱼淡笑着,“我去食堂请人改成鱼汤,也是补身体的。” 拿过饭盒,又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陆秦川,补了一句:“味道也不亚于鸡汤的。” 陆秦川知道她这是在揶揄苏红梅送鸡汤的事,脸红一阵白一阵的,极其不自然。 周若鱼深知若想在这里吃得开,混得好,不仅仅要抱紧陆秦川的大腿,还要善于打陆秦川的大旗。 果不其然,食堂大师傅听说是陆营长想喝鱼汤,二话不说就进去忙活起来。约摸炖了有多半个小时,一饭盒飘着鱼香的鱼汤就做好了。 陆秦川满意地喝着鱼汤,算是补了没喝到鸡汤的遗憾。当然了,令他满意的还有喂他喝鱼汤的人,周若鱼吹一口再喂一口,表现得很是贤惠。 惹得朱连长连连抱怨周淑芬:“结婚这么多年了,我也受过伤。你哪次这样喂过我一次?” 周淑芬就翻着大白眼怼他:“喂你?你还用喂?干啥都像头饿狼似的,我要这么喂你,能把我都吃掉。” 见她说话变歪,朱连长老脸一红:“得得得,我也不用你喂!我还想过几天好日子呢。” 陆秦川听惯了糙汉子们的荤话倒是无所谓,抬眼看了一眼周若鱼,她一个姑娘家面皮子薄,怕是受不得这糙话吧。 周若鱼垂着眼,注意力好像全都在饭盒里的鱼汤上,一口一口地喂完,又帮他擦了擦嘴,这才起身收拾。 收拾完她让朱连长陪陆秦川聊天,就拉着周淑芬来到护士站聊天。 “周姐,你看我画的这个裙子你能帮我做出来不?” 说着周若鱼从小林护士的白大褂里取出一支笔,在一张纸上勾勾画画,不一会儿就现出一个曼妙的裙子出来。 周淑芬一边拿画,一边夸她:“妹子可真厉害,三下两下就画出一条裙子来……哎呀,这款式可真是好看啊。” 小林护士也挤过来看,画上是一个窈窕的美女,穿着一条半袖衬衫连衣裙,裙子在膝盖以下,画上的人显得很是优雅。 “现在我看女同志们也都喜欢穿衬衫,但若下身配长裤总是少了一些女性的阴柔美,所以我才想设计这样一款衬衫裙。” “这个是好看,但中看不中用。”周淑芬撇了撇嘴。 与她态度相反的是小林,她眼睛紧紧粘在画上:“可是我喜欢,我要是能穿上这样一条裙子,全医院都得看我。” 周若鱼眼里泛着光:“所以这款裙子主推的人群就是以小林为代表的职业女性,必定会大火。” 小林和周淑芬面面相觑:“你要卖裙子?” 周若鱼不置可否,继续问周淑芬:“周姐,可以做得出来么?” 周淑芬犹犹豫豫地说:“可以试试,我不敢保证。若是做砸了,布料可就白瞎了。” “没关系,不能和画上一模一样,可以再改。我这边走不开,我想要一块白色的确良布料,我觉得白色的衬衫裙更显优雅。” 小林一听来了精神:“我明天休班,可以帮你去买!我也觉得白色能好看呢!” 第30章 心怎么会狂跳不止? 周若鱼从小玻璃窗看了看病房内躺着的陆秦川,终究是咬了咬牙,从贴身口袋里摸出布票,数了两张交到小林手里。 这可是陆秦川的家当,他平时除了寄回老家一些生活费之外几乎没有什么花销,所以相对来说他的家底在军属大院里算是丰厚的。 虽然如此,也需有计划地花,像周若鱼不年不节的扯布料做裙子,会被嫂子们背后讲究的。 周若鱼抿了抿唇,给自己吃了颗定心丸:凭自己本事怎么可能挣不到钱,到时再还他就是了。 朱连长绘声绘色地汇报着这几日的训练任务,陆秦川紧锁着眉头听着,时而在朱连长的笔记本上添上几笔,时而面色冷冽地插上几句,俨然是在工作岗位上的样子。 日子就这样往复了几日,没有了苏红梅来膈应人,周若鱼和陆秦川之间熟悉了许多。 替他擦后背时有一条隆起的疤痕,虽然是陈年伤疤,却仍是红艳艳的,看得她触目惊心。 “这是出任务时受的伤么?”她的手指不经意划过,对军人的崇敬之情悄悄升起。 “不是,是我爹打的。”陆秦川默默地垂着头,忍受着那温热手指碰到伤疤时那微微的悸动。 “大伯?”周若鱼一脸吃惊,“大伯怎么下得去这么重的手,这是用树枝抽的?” 陆秦川淡定地回着:“是用马鞭,一下子就抽掉一条子肉,流了好多血,养了一个多月才愈合。” 周若鱼甚至感觉眼前蒙上一层雾气,大伯性子烈是烈了些,在她记忆里对孩子们都是慈善的,怎么独独对这个四儿子下得去这么重的手呢? “因为什么事啊,大伯他怎么下得了这么重的手,你可记恨他?” “记恨?怎么会。我把四岁的你扛在肩膀上迈过一条将近两米宽的小河,手没收住,把你掉到河里了……” 周若鱼抿了抿唇,极力收回眼泪:“……那还真是……打得轻了。” “老陆,你来看看是谁来了?” 是赖云龙的声音在病房外高高扬起,周若鱼急忙帮他穿上病号服。 话音未落,赖云龙那张脸就出现在他们二人面前,在他身后站着的,竟然是……陆小花! 陆小花眼中含着热泪,定定地看着陆秦川,声未起,泪先流:“四哥……” 尽管血浓于水,尽管兄妹情深,但他们也是八年未见了。陆秦川怔愣了许久这才出声:“你是小花?长这么高了?快过来让四哥看看。” 赖云龙在一旁解释:“小花知道你受伤就很惦记你,非要过来伺候你,我请了几天假专程回老家将她接来的。” 陆秦川蹙眉:“是你告诉家里我受伤了?” 赖云龙急忙摆手:“你爹妈自然是不知道的,小花一直和我联系着只有她知道,我想着你刚好需要有人照顾,索性就接她过来了。” 陆小花也抬起泪眼:“四哥,农村的活我干不来,也不想一辈子困在农村。我有高中文凭,可以在栾城找个活干的。” 来都来了,陆秦川也没说别的。问了一些家里面的事就对赖云龙说:“你先带她回我家休息吧,有朱连长一家照顾着,应该没问题的。” 陆小花抹了抹泪,蹲在病床边高声说:“我来就是来伺候四哥的,咱们不能用外人伺候。” 说罢狠狠剜了一眼站在另一边的周若鱼,敌意尽显。 周若鱼还巴不得陆秦川答应她呢,每天睡小床终究是抵不上家中大床,谈不上腰酸背痛,但也总是觉得累。 陆秦川轻笑一声:“有你四嫂伺候更方便些,你还没谈对象呢,伺候自家哥哥也好说不好听。” 周若鱼听了,心下腹诽着:我也不方便的好吗。 陆小花恶意满满地盯着周若鱼,咬着牙说:“她?也配当我四嫂?” 陆秦川的浓眉蹙起,脸色也阴郁起来,疑惑地看向陆小花。 周若鱼面无表情地抱起双臂,垂眸看了看陆小花,而后叹息一声:“陆秦川,这就你妹妹。从进来到现在连句招呼也没打,居然还说我不配当她四嫂。那我就不明白了,我要是不配的话,在她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人选了?” 陆小花丝毫不示弱,翻了一大大的白眼后说:“配不配的你自己还不知道?你不过就是看上我四哥是军官罢了,你在村里都啥样了,居然还想往我四哥跟前凑!” 这意有所指的话太有针对性了,走廊上已经聚集了几个来看热闹的病号。 陆秦川低喝一声:“闭嘴!” 转过脸又对赖云龙说:“还等什么,我让你带她回去!” 陆秦川的性子赖云龙最了解,他只得向陆小花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能在这里闹。 陆小花瘪了瘪嘴,站起身,委委屈屈地说:“那我先回去了,四哥,我明天再来看你。” 刚来就落了下风,赖云龙脸上也觉得火辣辣的。 带着陆小花从周若鱼身边经过时,咬着后槽牙恶狠狠地扔下一句:“咱们走着瞧!” 周若鱼下巴高高扬起,姿态十分高傲,也不说话只挑了挑眉,甩了一个“走好,不送”的表情。 人散了,屋内安静许多。 陆秦川愧疚地看着周若鱼:“小花她,年龄小,应该是不懂事。” “年龄小?她比我还大两个月呢。我都懂的礼数她却看不明白?她心里怎么想的我都知道,放心,她不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我是不会和她计较的。” 周若鱼一边叠着被子一边说着淡漠疏离的话,很显然她在小花那里受过什么委屈。 陆秦川抿了抿唇,深邃的眸子暗了暗,并没有再就着这个话题再说下去。 周若鱼设计的新裙子做好了,周淑芬等不及直接拿到医院来。 “妹子,你快穿上让姐看看……”周淑芬和小林一脸期待地看着周若鱼,首先这尺寸是按她的腰身做的。再者周若鱼个子高挑,皮肤白皙,可以说是个行走的衣服架子,故而她们都十分期待这件成品最终展示成果。 从卫生间出来,这两个女人就移不开眼了。小林护士张大了嘴,半天才说出话来:“这也太好看了吧。” 这话被正在屋里活动着的陆秦川听见,就架着拐出了病房,顺着二人的目光看去…… 目光触及那道曼妙的身影,他的心狂跳不止,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为什么? 第31章 苏护士,快上车! 一袭白裙的周若鱼款款走来,裙角因走动而微微掀起,脖领处的钮扣在阳光下闪烁着细微的光彩,宛如一串晶莹的珍珠。流线型的设计贴合着她本就优美的线条,自然是一袭不凡的气质。 周若鱼远远就看见陆秦川探出半个身子看向这边,就向他莞尔一笑。这一笑倒提醒了陆秦川,自己已经呆呆地看着她半天了,耳根一阵发热,他偷感十足地退回了病房。 “周嫂子,太好看了。我也想要!”小林爱美,一眼就爱上这款裙子。 “周姐,这个还可以将腰身往上提一提,更能遮住一些小肚子什么的。”周若鱼的心思却在这件裙子的细节上,一件成品连衣裙自然要考虑大众,能修饰体形才算成功。 周淑芬经过这些天也是兴趣满满,回了家就把他妈传授她的那些技艺全都使了出来,闲暇时间都放在缝制裙子上。 整个大院也鲜少听见她骂东骂西的撒泼声,连朱连长面子上也越来越有光彩了。 “老陆,你这媳妇打扮上就和电影明星似的,哪像个从农村出来的村姑啊。”朱连长也不知啥时候摸进病房,嬉皮笑脸地坐在一脸呆相的陆秦川旁边。 陆秦川默了默,伸了两根手指头到他面前。朱连长会意,向外看了看,做贼似的从兜里摸出一包烟来,取了一根递到陆秦川手上。 烟雾缭绕间,陆秦川一脸满足。 “我家那婆娘天不怕地不怕,骂完孩子就骂我,打完西家打东家,就没有她瞧得上眼的。嘿,你这婆娘来了后倒成了她的知音,俩人成天腻歪在一起,也不吵架了,也不骂人了,人家都说她改了性子。嘿嘿,也是奇了。” 朱连长一边瞄着走廊一边细数着周淑芬的改变,也是幸福感十足的样子。 重重嘬了一口烟,陆秦川一把扳过朱连长的脑袋,瓮声瓮气地说:“看什么看!” “嘿,你这就不讲理了啊。怎么,有了漂亮媳妇儿就只能搂在被窝儿里啊,就凭你陆秦川要模样有模样,要能力有能力的,还怕她飞了啊?” 朱连长执拗地又歪了头看向走廊里的几个女人,笑得一脸狡黠。 他连手都没拉过呢,何时搂到被窝里了? 陆秦川脸又红了,为了掩盖羞意,他吐掉烟头,又重重拧了朱连长的耳朵。 “哎哎——疼疼疼,” 朱连长连连求饶,“下手怎么没轻没重的,你媳妇那可是我弟妹,再说了我家那婆娘凶的,我哪敢动歪脑筋,可真是个小心眼儿!” “谁抽的烟!”小林护士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口,盯着地上还正在燃着的烟头,小脸黑如锅底,在她身后就是漂亮得像个天仙似的周若鱼。 朱连长急忙起身,捂着耳朵指着陆秦川:“报告林护士,是陆营长抽的。” 这锅甩的,真直接,稳准狠! 小林护士拿出小本子认真地记着,而后翻着白眼说:“已经是被我发现的第三回了,我现在就要去报告主任!” 周若鱼笑意吟吟地揉捏着小林的肩膀,柔声说:“哎呀,看在嫂子面子上,就算了嘛,才三次而已嘛。” 小林没有原则,周若鱼最清楚。 “好吧,那就看在周嫂子你的面子上,等出了院就得靠你看着了,抽烟有害健康,他是重点保护的功臣,更不能有闪失。” “出院?他要出院了?”周若鱼只捕捉到小林话里的这个词儿。 小林却老不太开心:“是啊,主任说陆营长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我不想和你分开,周嫂子。” 周若鱼心里却是无比雀跃,不出院,不出院要留着过年啊?住了半个多月了,她都要长毛了。 “没关系,没事你就去我家里玩,我给你设计裙子样式,一准你是军区医院里最美的。” 听到这般好言安慰,小林一张苦哈哈的立刻绽开了一朵花,忙前忙后地跟在周若鱼身后帮忙收拾东西。 第二天出院时,陈团长的警卫亲自开着陈团长的车来接陆秦川,看到在陆秦川后面自顾自爬上车的周若鱼就皱了皱眉。 周若鱼来的时候就是他接来的,在陆营长生死未卜之时她穿着一件红艳艳的连衣裙,而今天出院这么个大喜的日子,这女人居然又穿了一身白色连衣裙。 部队里当兵的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都是农村娃,对红白喜事方面的穿着也十分忌讳,周若鱼早已察觉到他不善的眼神,也不理会,爬上车后一屁股坐在陆秦川旁边的位置,抬眼便看到后视镜里那双充满敌意的眼睛,她眉毛扬了扬,很有挑衅意味。 毕竟人家眼下是营长家属,和他没有半分钱的关系,警卫员到底忍了,发动汽车正欲离去。 “等等——”是赖云龙带着苏红梅拐了出来。 一见苏红梅,警卫员立即刹了车,摇下车窗笑着问:“苏护士,你怎么来了?” 显然他们二人是从病房一路追到这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老……老陆……”,赖云龙一只手撑着车门, 一只手抚着前胸,好不容易才说出话来:“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上面派苏……苏护士给你做健康检查……”。 待他艰难地将来意描述清楚后,苏红梅也缓得差不多了。她的两条麻花辫都跑得松开了,松松散散地堆在肩膀上,胸脯起起伏伏,眼神却异常坚定地看着陆秦川和周若鱼。 “上面?” 陆秦川浓眉蹙了蹙,以他现在被各种包装宣传的功臣身份,军区还真有可能派专业护士入户检查身体。 “是的,”苏红梅脆生生地回话,“这可是军区后勤部亲自指派的任务,我一定保证完成任务!” 说罢,她还将紧紧捏在手里的一张派遣单隔着车窗晃了晃。 陆秦川抿了抿唇,后勤部派的人他一个小营长怎么敢随便遣回去,而就在念头一动之间,开车的警卫已经一脸笑的打开了副驾驶的门:“苏护士,快上车吧,一起走!” 第32章 出院回家 车里气氛异常沉闷,陆秦川坐在开车的警卫员后面,只要一抬眼就可以看到坐在副驾驶上的苏红梅,苏红梅毫无顾忌地盯着镜子中闭目养神的陆秦川,嘴角微微勾起。 朱连长两口子早早地就在院门口守着了,车停下,先下来的是开车的警卫,随着副驾驶门一开,居然下来了苏红梅! 周淑芬立刻如斗鸡上线:“哎哎哎,我说苏护士,你来干什么?” 苏红梅一脸鄙夷,上下打量了一番周淑芬:这个农村女人竟然穿了一条连衣裙,正是她平时穿的那款,虽不愿意承认,但这农村女人身上这条好像更好看一些。 不过,穿裙子又怎么样,骨子里就是农村女人,还是这样粗俗。 她眯了眯眼,脆声说:“我可是军区后勤部派来的护士,带着首长的命令来保障陆营长的身体健康,你说我来干什么?” 朱连长向后拉了拉周淑芬,大是大非面前他可不能让自家婆娘惹上官司。周淑芬还想倔强一下,就看见自家男人不停地向她眨眼,她这才忿忿地闭了嘴。 接着周若鱼扶着陆秦川也下了车,正如王主任所说,陆秦川皮外伤好得出奇的快,到现在他胸上的外伤已好,只是小腿因骨折还要静养些时日。 见自家大门是锁的,周若鱼奇怪地问周淑芬:“陆小花不在家?” 可是陆秦川亲自安排赖云龙将陆小花送到家里的,可眼见着铁将军把门,凭她那掐尖要强的性子,她不可能自闭到把自己反锁在院子里。 周淑芬撇了撇嘴:“压根儿人家就没住这儿,也不知道她嫌弃什么。” 只这一个表情,周若鱼就看得出来陆小花与这位热心邻居相处得并不融洽,她默默看了一眼陆秦川,此时陆秦川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家,不住他这里传出去可就不好听了。 本来陆小花就不待见她,她也就不多嘴了,在家里有爹娘,到了这儿,自然还有他四哥管着了! 让她欣喜的是,院子里的菜地已经齐刷刷地长出了菜苗,菜地是湿的,显然一早是被浇过水的。周淑芬一看就笑了:“要我说菜苗也随主家,到了你家院子里,这菜苗长得也格外水灵好看呢。” “谢谢朱连长和周姐了,我们不在家还帮我们打理菜地,是你们帮忙伺弄得好。”周若鱼发自内心的欢喜和感激。 “嗨,客气啥,邻里邻居的,都是抬抬手的事。”终于是见到周淑芬脸红的样子,是被周若鱼夸的。 屋子里还是周若鱼离家那日的原貌,干干净净的。 众人都在,只能把陆秦川扶到周若鱼睡觉的那张大床上,初秋的光浓而不烈,伴着和煦的微风洒在洗过的地板上,印出点点的光斑。 时间定格在这一瞬间,陆秦川突然在想:原来这才是我的家,属于我和小鱼的家啊。 后面急急赶来的赖云龙骑车骑得满头大汗,手里拎着一个药箱,他一进来时就高声说:“人都散一散,上级派了专业护士先为陆营长检查伤情。” 一听是上级指派,众人便自动让出一条路给苏红梅,苏红梅提着药箱走到陆秦川床边,量了血压,测了心跳,又检查了腿伤。 但仅凭这几个不疼不痒的动作,就足以让她成就感满满。余光再瞥到站到人后的周若鱼,好像已经感觉到周若鱼已经被她比得抬不起头了。 不过那都是苏红梅认为的,而周若鱼此时正盘算着如何劝周淑芬和她一起做裙子生意呢,哪有闲心在意她这白月光、绿茶花的戏码。 “现在知道穿裙子好看了吧?” 周若鱼拉着周淑芬的手笑眯眯地说着话,“你这款属于成熟款,和小林那款有些许不同,各有各的美。” “嘿嘿,我这条裙子我自己做的时候还按你说的提了提腰线,果然就盖住了我的小肚子,生了两个孩子了小肚子太大啦。不过我家老朱也说我穿着怪美的嘞。” 周淑芬老脸一红,小女人娇羞的一面尽现无疑。 “周姐也才不到三十岁,正是爱美的年纪,凭啥让自己灰头土脸的,打扮得美美的你自家男人也多看你几眼不是么?” 周若鱼与周淑芬相处得熟了,不但受得住周淑芬的荤话,偶尔也开些她的玩笑了。 “不过说真的,我有想法,你有手艺,咱们两个若是联手做裙子卖,你觉得咋样?” 已经不必再试探了,周淑芬既然能穿上她设计的连衣裙,就足以说明有多么信任她。 “好是好,但我就怕被扣帽子,万一影响到我们老朱就不好了。毕竟我妈一个裁缝也能被游街,哎。” 周淑芬的顾虑周若鱼非常理解:“放心吧周姐,我一定想办法得到支持才能去做,我更怕影响到我们家老陆的前途呢。” 这边的苏红梅检查完毕,一回身就看到两个女人嘀嘀咕咕地聊着天,就含沙射影地对赖云龙说:“老赖,看来你没事也要常往陆营长这儿跑一跑了,别出了医院而我们的功臣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赖云龙冷哼一声:“苏护士放心,陆营长的妹妹已经特意从老家赶来伺候陆营长,关键时候还得兄弟姐妹和咱们这些革命战友。” 说这话的时候,还瞥了一眼周若鱼,而周若鱼却毫不理会这两个人有针对性的互动,与周淑芬聊得越发起劲了。 院门外又来了一辆军用吉普车,是陈团长和吴校长来看望陆秦川了。 吴校长名为吴爱华,五十四五岁的年纪,是陈团长的爱人,任职于当地中学校长已经二十多年了,在当地更是德高望重。 陈团长携妻看望陆秦川,可见其在他们夫妻心中的份量有多重。 “别起了,就躺着吧。”陈团长压了压手,沉声示意陈秦川不要起身。 吴校长笑呵呵地打断他:“总躺着也不利于恢复的,自己能动还是尽量动一动才好。” 这话说得轻飘飘,不经意之间就打了赖云龙和苏红梅的脸,苏红梅虽有些尴尬,但还是想在陈团长面前表现:“陈团长,吴校长,受军区后勤部指派,我负责每日为陆营长做健康检查,一切都由我来保障,请领导们不必担心!” 第33章 我一定能照顾好陆秦川 苏红梅的心思在整个军区早已不是秘密,更何况是一直关注着陆秦川的陈国征两口子。 陈团长意味不明地看了看吴校长,吴校长就半开玩笑地说:“小陆,你可膨胀了啊!知道的是你是救人的英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团首长呢,这谱儿摆得可大了。” 陆秦川正不知道如何摆脱呢,就苦哈哈地摊开手:“吴校长,我可是你看着长大的,这身皮肉糙成啥样你比我都清楚,要是没有苏红梅同志手里的派遣单,我哪敢请医院护士进家呀。” 吴校长笑眯眯地看向苏红梅:“小苏啊,你是军区医院优秀的人才资源,可不能浪费在陆秦川这种糙汉子身上,什么量血压,测心跳,那些活儿就交给他媳妇儿干,多简单啊!” 一语双关,懂的人都懂! 苏红梅闹了个大红脸,紧紧抿了唇,可吴校长没有挑明了说,她就必须坚持住。她看了一眼和周淑芬站在一起的周若鱼,立刻心里有了算计。 “其实吴校长说的很有道理,护士上门做的无非也就是量血压,测心率这些基本检查,可陆营长家属刚从农村出来,这些医疗设备恐怕用不好,误了事反而不妥了。” 一身白色连衣裙的周若鱼,像春天刚出挑的嫩葱似的那么水灵,吴校长早就开始向她这边瞟了好几眼。 现在苏红梅话里似乎又有了挑衅的意味,想装死也装不下去了,就款款走了过来:“吴校长您好,我是陆秦川的爱人,我叫周若鱼。” 吴校长毫不吝啬地夸赞:“早就让小陆请大家吃喜糖,他不但糖都不出,这么貌美的媳妇儿也是藏着。啧啧,山村水秀的地方就是养人,这姑娘生得可真是一等一的好样貌啊。” 周若鱼羞赧地笑笑:“吴校长过奖了,不过虽然我出自小山村,在医院照顾老陆也有几天,见得多了,这血压计自然就会用了。这就算领导们给我的任务,请领导们和苏护士放心,我也一定能照顾好老陆的,待到他归队时,保证胖上十斤!” 陈团长和吴校长听了就哈哈大笑,很明显是同意了由她负责陆秦川的健康检查。 “不行,”苏红梅厉声打断二人的笑声,顾不上吴校长一脸尴尬,她接着说:“我们医护人员都是正规卫校毕业的,上面派我来也正是因为陆秦川的功臣身份。他们俩虽然是夫妻,但周同志根本不专业,我不同意将我的病人交由一个门外汉来护理!” “苏护士可以把血压计让我试试吗?”周若鱼实在看不下去苏红梅这千金大小姐的刁蛮态度,只想简单粗暴地堵住她的嘴。 “对,”陈国征半眯着眼,“让小周同志试一试,如果测得没问题,那么日常监测就交由她负责好了。” 陈团长发话了,苏红梅也不好再僵持下去,只得打开药箱,拿出血压计。 周若鱼利落地搬了一把凳子坐到床边,伸手就抬起陆秦川外侧的胳膊,将袖子高高挽起。绑上袖带,带上听诊器,而后就压球囊充气,一脸凝重地认真听着。 过了片刻,她摘下听诊器:“80,120,正常血压。” 又捏住陆秦川的手腕,搭在脉博上,闭眼凝神。 忽地又睁开眼,急切地问病床上的病人:“你哪里不舒服,心跳太快了。” 这还用问吗,陆秦川不但心率失常了,脸色都早已涨成了猪肝色,红得快滴出血来了。 吴校长笑了:“行啦行啦,就凭她测血压的动作就可以看得出来,她操作血压计一点问题也没有,这些基础监测完全可以交给她。是吧,老陈。” 陈国征也点点头,看向苏红梅:“小苏同志,你就回医院忙吧。第一陆秦川这身糙肉还不至于配专人监测健康,第二他媳妇也完全能胜任,就不必浪费咱们军区医院有限的医疗资源啦。回头我去后勤部说一声。” 这口窝囊气不得不咽下去了,苏红梅狠狠咬着下唇,之前精心擦过淡淡口红的下唇都已经变得斑斑驳驳,苏大小姐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骄傲,甚至有些狼狈。 赖云龙是个识时务的,他偷偷拽了拽苏红梅,又陪着笑脸对陈团长和吴校长说:“那我就先送苏护士回医院,好像今天住进了十几个集体吃坏肚子的战士,还真有些忙不开。” 眼看着二人拐出院门,陈国征就冷了脸色,手指着陆秦川通红的脸痛骂:“不就救了几个老乡的孩子嘛,你说是不是你应该做的,现在竟然以功臣自居,还闹这么一出!” “老陈!”吴校长嗔怒,“他受了伤一直躺在床上,哪件事能是他所能左右得了的。现在军区就是想立典型,树标杆,非要搞一个高大上的榜样让全军区学习。我看小陆就一直在家养伤还算好的,就怕宣传口再来人采访,写材料,那可就有他受的喽。” 陆秦川一脸苦相:“吴校长,还是您理解我。我可不想当这个标杆,保护人民生命财产是我们军人义不容辞的责任,我可不想做什么功臣。” “哎,现在军中风气也是不正,他偏偏撞上了这股风。司令部那边是铁定要将他大肆宣传了。” 陈国征双手扶着膝盖低头微微叹息了一声。 这时,朱连长兴冲冲地从外面进来,手里拎着一条大黑鱼:“弟妹,你要的鱼给你买到啦,我帮你放厨房了啊。” 周若鱼淡笑着搓了搓手:“陈团长,吴校长,若是不嫌弃我的厨艺,今天就留下吃个便饭吧。算是我感谢两位长辈对陆秦川的照顾。” “哟,可以啊。这么多年咱们还没吃过陆秦川的饭呢,有了媳妇儿的人就是变化大啊,哈哈。”陈国征哈哈大笑,拍手叫好。 吴校长也笑着站起身,挽起袖子说:“那我帮你干点儿啥吧,看你这细皮嫩肉的,看不出来还会做饭呢。” 周若鱼急忙摆手:“不用不用,有周姐帮我就足够了,粗茶淡饭,很快就好的。” 水煮鱼不是嘛,陆秦川心心念的那口,今天就让他再吃一回。 第34章 他那方面有点儿毛病吧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陆秦川刚住院时那顿水煮鱼,被宋连长两口子弯弯绕绕最后做成了鱼汤,虽然他一直未提,隔了多日了,解解馋也好。 怕麻辣味道重,关了厨房的门,周若鱼和周淑芬有说有笑地在厨房里忙活,偶尔就传出周淑芬夸张的声音:“妹子,你太厉害了。” 陪在一边的朱连长就皱了皱眉头,羞赧地解释:“我家婆娘性子就是这样,都知道她泼,却都没想到和弟妹相处得却如此融洽,我这么多年就没见过。” 吴校长笑着喝了一口水:“我看呐,还是小周同志手段高明,四两拨千斤,你们几个都和人家学着点儿。” 陈国征附和:“嗯,第一眼见到她时就感觉家种少年老成的持重感,见地和阅历好像也与平常女孩子不太一样。” 提到周若鱼,陆秦川喉结滚了一下,抿着唇坐在床边没有说话。 “你小子出任务像头狼似的,现在回了家怎么倒像个娘们儿似的,还他妈的脸红了!”陈团长推了一把陆秦川的肩膀。 刚刚陈团长两口子说话,朱连长插不上话,现在见陈团长揶揄起陆秦川,兴致大起:“看看,看看,不只我看你小子不正常吧。” 说着笑得见牙不见眼地向着陈团长笑着说:“回来第一个晚上,我就听见咱们陆营长被小周同志斥责,不洗脚不让上床……” “你个臭小子,听墙根儿的毛病啥时候能改改!”陈团长重重在朱连长后背上拍了一巴掌,脸却笑成了一朵花。 吴校长瞪了陈团长一眼:“就你岁数最大,怎么这么不正经!” 陈团长不以为意地回敬了她一眼:“都是当兵的,哪还能在乎这些! 特别是陆秦川都二十四五岁了屋里一直还没个老婆,成天听着别人说着自家老婆,讲着荤段子,他一个男人得憋成啥样。 要什么正经,要我说,就不能扭扭捏捏地让女人拿捏住,该上就得上!” 陆秦川的脸又红了,眼神飘飘忽忽地竟无处安放。 “陈团长,您可别说了,陆营长害羞得脑袋都要低到裤裆里啦,哈哈哈。”朱连长真是太开心了,他能靠这个笑话活半年了。 屋里声音很高,周若鱼打开厨房门探着脑袋向屋里看了一眼,陆秦川飘荡的眼神一下子就对上了她疑惑的杏核眼,呼吸顿时就滞住了! 吴校长忙笑着打圆场:“讲笑话呢……” 周若鱼的脑袋又缩回厨房,直到看见厨房门关上,陆秦川的一口气才算顺过来。 他拧着眉警告朱连长:“老朱,你快别说了!” “咋啦嘛,这咋还怕弟妹听见?莫不是一直没上得弟妹的床?” 朱连长甚至摸出一根烟来,饶有意味地闻了闻,吴校长有肺病,他们谁也不敢在她面前抽烟的。 这话问得直接,陈团长和吴校长也都未做声,显然在等着他的回答。 陆秦川闷闷地嗯了一声:“所以,你别开这种玩笑了,特别是……别让她听见。” “窝囊废!”这话是陈团长说的,他离陆秦川比较近,“废”字出口时,口水也随之一起喷溅到陆秦川的脸上。 “团长,你这……”陆秦川抬起袖子擦了擦脸,陈团长哪都好,就是脾气发的没头没脑,让他一点儿应对之策都没有。 吴校长也扯了扯陈团长的衣角,一脸不自然地劝道:“你这脾气,哎,人家小两口屋里的事,也值当得你还发火……” 陈团长甩开吴校长的手,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当年可是我带他出来的,要是在老家现在孩子都该上小学了。耽误了这好几年,他爹妈能不着急抱孙子?还是你不急?” 吴校长无言以对,她家老陈这些年一直把陆秦川当儿子看,因其老家有一桩爹妈给张罗好的亲事,就没给他安排过相亲。 可既然老家的媳妇来了挺多日子了,居然还没睡到一张床上,这事儿的确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但她是个女人,这方面的心思要比男人活泛一些。她硬拽着陈团长背向陆秦川,压低声音说:“会不会小陆那方面有点儿毛病?” “怎么会?那体格子壮得像驴似的。” “你傻啊,那方面不行,和体格子有啥关系。” “嘶——,说得也是啊。那这病,能治不?” “应该能吧,但得悄悄的。” 坐在床边的陆秦川,蹲在床边不远处的朱连长,都瞪大眼睛一脸愕然地看着他们夫妻说着他们都能听得见的“悄悄话”。 朱连长甚至还疑惑地瞄了一眼陆秦川的裤裆,他好像也被吴校长洗脑了,壮得像牛一样的陆秦川居然长了个不中用的玩意儿? 下意识地,陆秦川收了收腿,怒视了一眼朱连长。而后沉声道:“我没病!” “没病?”悄悄话被听到,陈团长也不见尴尬,理直气壮地说:“有病的人都说自己没病,我说你怎么见了小周同志还羞羞答答的呢。” “我真没病!” 他急着争辩是因为,他已经看到吴校长已经戴上花镜,掏出一直随身带着的小电话簿了。 那个小本本可谓是吴校长的全部关系网,甭管是算命的瞎子还是摆摊的道士,应有尽有。 治那个病的歪门邪术想来也能在她那个关系网里寻到。 “小陆啊,悄悄的,吵吵解决不了问题。” 吴校长压压手,随后沾了一下唾沫继续皱眉翻着她的关系网。 陈团长斜眼看了一眼吴校长正在一页页翻的电话簿,眼神明显是:靠得住么? 吴校长也回了一个眼神:保准你满意! 夫妻俩打着眼神官司,急得陆秦川脑门沁出了细密的汗:“我,我能证明我没病……” 三双眼睛齐刷刷地投到他脸上,皆是同一个表情:证明,咋证明? “我们真正在一个屋子里也就一晚,而且我睡的是堂屋……”他的脸都烧成熟虾了。 朱连长直接反驳:“不对,我明明听见弟妹说不洗脚不让上床,这话都出来了,咋可能你睡堂屋。” 陆秦川心里真是窝囊死了,居然会有这么一天,他众目睽睽之下在辩驳这件事。 第35章 你俩应该喝交杯酒 他证明,他能怎么证明?几人正大眼瞪小眼地互望时,周若鱼清清脆脆了声音救了他一命:“开饭啦?陈团长、朱大哥,要不要喝点酒?” 还有酒?陈团长弯了弯眼睛:“好,小朱,你陪我喝点儿!” 酒是陆福祥从老家带来的,是自家酿的小烧,一打开盖子,醇香四溢。 “嗯,是好酒。”陈团长很满意地坐到桌前,“陆秦川,你喝不喝?” 吴校长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把:“他还在养病,哪能喝酒啊。” “妇人之见,哪那么娇气。你能喝多少,自己倒上。”陈团长的语气已不容陆秦川辩驳了。 朱连长扶着陆秦川坐下,陆秦川本也没想扫陈团长的兴,就为自己倒了一小杯放在面前。 “这就对了,是我陈国征带出来的兵!”陈国征很满意,看着高大俊朗的陆秦川格外开心。 “水煮鱼来喽!”周若鱼端着一大搪瓷盆的水煮鱼放到桌子正中间。 吴校长看着飘着一层红油的水煮鱼,一脸疑惑:“小周同志,你怎么会做这道菜的?” 被人质疑很正常,原主只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村丫头,除了生得肤白貌美外,其余皆是平平。 而且这年头交通不发达,川渝口味的东西根本不可能吃到,而现在奇的却是不但她知道水煮鱼,竟然还做出来她老家的味道。 不过是扯谎,她张口就来:“现在号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村里这两年有不少知青呢。我是和一个知青姐姐学的,她妈是四川人,做得一手极好的四川菜呢。” “难怪,闻着味道就想起了老家的味道呢。” 吴校长是四川人,只不过随着部队南征北战已经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北方大姐了。 “那您快尝尝,可别让我在您面前露了怯。” 在听说吴校长的祖籍后,周若鱼就开起了玩笑。 其实她跟着视频上学的川菜都已经是改良版的了,不过却更适合大众口味。 “大家一起吧,都快坐吧。淑芬,你也别忙啦。”吴校长反客为主,让周若鱼和周淑芬一起过来吃饭。 周若鱼擦了擦手:“鱼头我炖了鱼汤,还得谢谢朱大哥和周姐,在院子里帮我种了白菜,做鱼汤正好呢。” 说罢,周淑芬就将鱼汤端了上来,已经熬成奶白色的鱼汤上飘浮着嫩绿的小白菜叶,与重油重色的水煮鱼形成鲜明对比。放在一起更显得好看了。 朱连长搓了搓手,笑了:“原来这玩意儿就是水煮鱼啊,难怪老陆连住院都忘不了这口呢,让我做水煮鱼,结果我还真就是用水煮了一条鱼,哈哈哈。” 这话惹得陈团长和吴校长大笑起来,气氛异常的热烈。 陈团长突然灵机一动:“既然今天好酒好菜,那谁也别扫兴,都喝点!” 周若鱼倒没啥,成天应酬客户,有酒量,更有酒胆。 于是她大方地回应:“好啊,今天也难得陈团长和吴校长在,高兴一下很正常。” 周淑芬没喝过酒,不过在朱连长微微挑眉暗示下,也勉强同意了。 吴校长更不用说,平时与陈团长在家里还抿上几口呢。 第一杯酒下肚,周若鱼就觉脸上火辣辣的,看来酒精对原主不算是太友好吧,那就少喝一点,也许这种自家酿的小烧度数太高,和现代社会的白酒不能相提并论,不太适合她这种女生。 不提她暗自安慰自己,且看另外四个人,已经对一大盆水煮鱼展开了攻势。 陈团长见多识广,自然是吃过水煮鱼的,夸赞道:“比我吃过的更好吃,不算太麻,辣味重一些,更适合咱们北方人。” 最有点评资格的吴校长在吃下几块鱼片之后,也不住点头:“我有点儿对不起我老祖宗了,不过还是得说,这鱼做得可比我老家的味道还要香,鱼肉片的也薄厚均匀,又嫩又滑。” 陆秦川是吃过周若鱼做的水煮鱼的,朱连长做的翻车之后就没好意思再提过,不过住院的那些天几乎每天都会想起水煮鱼的味道,今天又尝到了心心念的味道,根本不想停住筷子。 朱连长两口子不喜辣,对那盆鱼汤更情有独衷。 周若鱼给每个人又盛了一小碗鱼汤,笑眯眯地说:“水煮鱼就是油重,这鱼汤我没放油,很清淡,正好用来解解腻。” 又是连绵不绝地夸赞,周若鱼甚至膨胀地想放弃做连衣裙改开饭店了,就这两道菜估计就能撑起一个川菜馆了。 “来,咱们敬小周同志一杯,辛苦啦。”陈团长提杯。 周淑芬抽着脸喝下第二杯,不过她状态甚好,小脸红扑扑的,更添了些风情。 周若鱼犹豫了一下,毕竟第一杯的时候感觉不是特别好。 “喝不下就给我吧。”陆秦川向她伸手讨手里的杯子。 朱连长起哄:“这可不行,我家婆娘能喝,你家的就能喝,在家里还护老婆,小心我明天去连队给你宣传出去!” 陈团长就大笑:“小朱说得对,新婚酒席还没吃上,就当敬新娘子的啦,必须得喝。” 推辞不过,周若鱼淡笑着,两根葱白的手指拈起酒杯,一仰头就下了肚。还好,没有那种火辣的感觉了。 她回给陆秦川一个“没事,我还好”的眼神,淡笑着帮陈团长又盛了一碗鱼汤。 “哟,这小两口咋还眉目传情啦,还有啥当着我们的面不好说的。干脆你俩来个交杯酒好了。”周淑芬仗着喝了酒,声音扬高了两分。 朱连长一听咧嘴笑了:“这主意好啊,他俩也是有结婚证的人了,还没当着首长和战友的面喝代表革命友谊的交杯酒呢,得喝,三杯。” 陈团长也目光灼灼地看着陆秦川:“那我和小朱就当代表吧。” 看来这酒是非喝不可了,周若鱼倒也大方:“不过才三杯,可难不倒我。” 两人端起酒杯走到一起时,陆秦川还低声说:“都是老朱起哄,可以不喝的。” 周若鱼甜甜一笑:“没关系的,我们的确没喝过交杯酒呢。” 明显是酒壮了熊人胆,陆秦川心里暗想。 喝交杯酒二人必然离得很近,她脸上有着撩人的红晕,卷翘的睫毛像小扇子似地刷在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他胸中的血潮又汹涌起来。 第36章 上次两人没成事 为了不让朱连长那双狗眼看出端倪起哄,就着周若鱼的个子半弯着身子一口就将酒倒进肚子里。 周若鱼更不能示弱,更是壮志满怀地喝下第一杯。 “好!”陈国征大笑,“小周同志若是个男儿,必定也是条汉子!爽快人!” 朱连长急忙走上前开始倒第二杯,杯虽不大,但连着三杯恐怕这娇娇弱弱的身子恐怕真的扛不住。 陆秦川皱紧了眉,将自己杯里的一口饮下后,直接夺过周若鱼正欲往嘴边送的酒杯,一仰脖,下了肚! 动作很快,快到朱连长还揉了揉眼也没看清周若鱼是怎么喝下的那杯酒,他端着酒瓶子走到二人近前:“老陆,你小子可别和我花招儿!这第三杯可就有说法了。” “什么说法?” “至少像上个月高排长结婚时候那样吧,不然也太没有意思啦。” 高排长就是之前和他一起在牧羊谷救火的高卫国,对象是吴校长介绍的学校的一个老师,婚礼办得就很新式,喝完交杯酒又亲了嘴…… 陆秦川当时做为领导,坐前排亲眼见证了那一刻,当时高卫国对象也太大胆了,不但伸手揽住了高卫国的脖子,还十分甜蜜地闭上双眼。 那个场景看得在场所有男人都?血脉偾张,那个脸红心跳的一幕每每想起,他都耳根子一热。 对朱连长这个疯子般的提议,还没等来陆秦川的否定,就见周若鱼已经用弯弯的笑脸看着朱连长:“没关系,难得高兴,热闹起来嘛。” “这可是弟妹同意的哈,老陆,你没话吧?”朱连长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像捡到大便宜了似的向后退了半步。 陆秦川脸红得要滴出血来,做为媒人吴校长当时也参加了高卫国的婚礼,她思想也算很先进,并不排斥那种新式婚礼,既成夫妻,将最甜蜜的一面展示给亲朋好友也没有什么不妥。 陈团长不明所以,正欲问个明白,被吴校长一把拽住:“年轻人的事,你少打听。” 朱连长兴奋到了极点,竟站到凳子上高声说:“那第三杯交杯酒之前,一对新人来一个浪漫的法兰西亲嘴儿!” 周若鱼这才明白陆秦川滴血的脸色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她抬眼看了他一眼,他那本来深邃的眼神竟无处安放,神情也很局促,刚毅的下颌更是绷得紧紧的,好一个纯情少男的模样。 一种情绪涌上她的心头,这莫名的情绪来自于原主。 按老家的说法,她是被陆秦川抛弃了的,这么多年听得多了也就多多少少有了些怨念,与顾长宏拉扯之间意外落水灵魂出窍的那一瞬间,她是还在恨着陆秦川的。 但做为合法夫妻,来自现代社会的周若鱼倒没有那么多矫情,环视一下宾客,吴校长还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压了压那股原主残存的情绪,她笑眯眯地仰头看着陆秦川,低声说:“我不会呀。” 不知是不是酒精刺激的,她的声音微微发涩,听得陆秦川的心酥酥麻麻的。 恍恍惚惚地,他鬼使神差地他竟厚着脸皮迅速在周若鱼微微扬起的小红唇上啄了一下,他不敢再看向她,涨红着脸看向朱连长:“亲……亲完了。” “啥?这就完了?”朱连长明显十分不满意,侧过脸看向吴校长:“吴校长,人家高排长可不是他这么糊弄事,人家那叫法兰西亲嘴,他这个不能算!” 吴校长笑着摆了摆手:“我看就算了吧,也别太难为他们啦,他们过得好就成啦。” 周淑芬见吴校长这么说了,而且她也属实见不得自家爷们捉弄周若鱼,一把将朱连长拽了个趔趄:“人家两口子屋里的事儿,你跟着凑啥热闹。你想亲,回家我让你亲个够,行了吧。” 见母老虎要发威,朱连长声音软了下去:“那,那还有一杯交杯酒还是要喝的。” “我替她喝!”陆秦川拿过酒瓶倒了两杯酒,接连两杯就落了肚,随即抹抹嘴,像个受气孩子似的面向众人站着。 “快坐下吧,你那条腿还是伤着的,受不得力。” 周若鱼脸色微红,走过来扶着陆秦川的胳膊,让他坐下。说完也直接坐在他身边,喝了酒后变得更加乖巧了。 陈团长起身笑着说:“看来我真是年纪大了,这也没喝几杯就觉得晕乎乎的呢。老吴啊,我得回去睡一觉了。” 懂的人自然懂,吴校长笑眯眯地对周若鱼说:“谢谢你啊小周同志,在外这么多年第一次让我尝到了家乡的味道。看来你们这院子,我以后得常来了。” “我初来乍到人也不认识,现在遇到了您和周姐这样投缘的,特别盼望着能总和你们在一起聊天呢。” 周若鱼也站起身,一脸真诚地来到吴校长身边,应该是喝了点酒的缘故,她话音里有了几分娇憨。 正在道别之时,陈团长见朱连长丝毫没有动的意思,就冷着脸问:“你是准备洗完碗再走么?” 听着不像是好话,但朱连长还真有这个意思,他认真地点点头:“老陆腿上还有伤呢,邻里邻居的,我帮他们收拾完了再回去,反正我们离得近!” 陈团长恨不得一个巴掌拍上去:“他腿有伤,小周同志又没伤,哪儿都显着你,真是个棒槌!” 周淑芬听得明白,偷偷在他腰上狠捏了一把:“上次两人没成事,团长都着急了。傻啊你。” 后知后觉地拍了拍脑袋,朱连长干笑了两声:“团长,我都生了两个孩子了,我可不承认自己是棒槌。” 他话里有话,显然在讽刺陆秦川和自己媳妇住一个屋檐下居然还能沉得住气,这么多天还是同志关系。 陈团长背着双手往外走,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转回身对陆秦川说:“小陆啊,你好好养伤。呃……养好身子什么的对军人来说,也一样是干革命,你懂的吧?” “……” 干革命这个词儿再次被陈团长提及,不知道别人懂不懂,但陆秦川懂。 不知道是小烧酒太烈了,还是屋里太热了,他的脸烧得通红通红的。只得忙不迭地点头应付着,看着周若鱼将众人送到了院门外。 第37章 会发生点儿什么? 陆秦川坐在床边就看见从外面送客人回来的周若鱼两眼晶晶亮,欢快地穿梭在堂屋和厨房之间。 刚刚他可是亲了她,她竟然没有生气? 明明相处了几日之后,在他们二人之间几乎都可以开玩笑了,现在又因为老朱起哄又是交杯酒又是亲嘴的,搞得气氛又尴尬起来。 做水煮鱼熬汁和泼油时,厨房里有很重的麻辣味和油烟,周若鱼所有的窗子都打开放了好一阵子才算散了些味道。 这时候没有油烟机,厨房收拾起来比较麻烦。一边收拾时她一边心想着:得想个办法在院子里垒一个炉灶了,至少屋内卫生能得到保障。 待到再次屋明几净时,天已擦黑。 没有网络和电视的时代,靠的全是军属大院里安在电线杆上的大喇叭里的新闻了解外面的世界,重要新闻一般都是循环往复地播上几次。 最后一条充满激情斗志的新闻播完,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做水煮鱼,即使戴着围裙身上也满是油烟味儿。原主没条件穷讲究,可周若鱼却稍有洁癖,在医院陪护那么多天本就身上就很难受了,再加上一身的油烟味儿,她自己都受不住了。 烧好了满满一大锅水,她一边解辫子一边不经意地问陆秦川:“你要洗澡吗?” 陆秦川双手撑着床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重重咽了咽口水:“……我……” “洗一洗吧,好多日子没洗了。你先洗,我帮你放水。” 说罢她转身出去忙活了。 好吧,是自己想歪了,未免有些尴尬了。自己为啥会想到她是想和自己一起洗呢,居然是自作多情了。 陆秦川长长舒出一口闷气,为了排解心中的隐隐的郁闷,他单腿蹦着从门后拿出挂在门上的短笤帚想整理一下床铺。 下午连朱连长那个糙人居然也在床上坐过,让小鱼睡在别的男人坐过的床单上,心里终究是膈应的。 又翻找出一个新床单铺上,展开双臂用双手铺平床单。 咦,怎么床铺里侧一角总是比别处要高出一些呢? 狐疑地掀开铺在床单下的被子,啥也没有。这就更不应该了,这床可是他一手安装的,怎么就不平了呢。 带着浓重的疑惑他爬到床里侧,将铺得严实的床垫用力抬了起来。 床垫下,木板上,静静躺着一本书皮已经泛黄的小册子。 周若鱼将热水分了几次倒腾到卫生间的时候,也微微出了些汗。因白天里扎了麻花辫,她散开的头发就像烫过一样变成了蓬松的大波浪。 “好了,热水好了,你先去洗……”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周若鱼见到陆秦川已经坐到了床里。 而让她异常慌乱的是,陆秦川正捧着一本书皮发旧的小册子正津津有味地看着。 脸像被扇了一巴掌一样的火辣,她可知道那册子上画的都是啥。周若鱼几乎是冲到床前的,爬到床里去抢夺陆秦川手里的册子。 被人突然抢手里的东西时,每个人都会下意识地躲避。 陆秦川也一样,他看得太专注并没注意到披头散发的周若鱼是来抢东西的,几乎是无意识之间,他直接将书举起,以免手中的东西被抢走。 周若鱼哪有陆秦川动作快,伸出的手没有抓到既定目标,反而因速度过快过猛,重心不稳而向前扑了过去,不偏不倚正扑在陆秦川坚硬的胸膛上。 被抓包看小黄书的陆秦川也一脸尴尬,又从天而降一般掉到怀里一个娇娇软软的周若鱼。 “你……” “我……” 两个人都同时尴尬地想解释什么,却都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就这样举止暧昧地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 脸皮这块,自然还是周若鱼能稍厚一些。 她一只手抵着陆秦川硬实的胸肌起身,另一只手拢了拢一头的大波浪扯谎:“那是妈临走时交给我的,我还没看,不知道是啥。” 陆秦川的手里还捏着那个小册子,一帧帧香艳无比的画面跃然于脑子里,他喉结上下滚动:“我看了,我知道是啥……” 这可是个二十多岁的成熟男人,还是和她名字一起出现在结婚证上的男人,显然接下来会发生点儿什么才对。 心理建设她刚来到这里就已做过,既然想抱住陆秦川这条大腿,没理由还要立贞洁牌坊。 再者说,虽然二人没有什么感情,但至少比别的男人要熟识许多,也不算是盲婚哑嫁。 而且陆秦川的皮囊长得也是一等一的好,比前一世成天想揩她油的油腻腻的客户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呢。 但她万万没想到,陆秦川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动心思。她身上脏兮兮的,头发上满是水煮鱼的味道,她可不想在这么好看的男人面前落下邋遢的形象。 她一个翻身就想下床,可手腕却要在离开陆秦川的胸膛时被他握住了:“小鱼……” 陆秦川听着自己异常的心跳和喑哑的声音,心里藏着的那团火想释放出来。 周若鱼此时的头发十分蓬松卷曲,陆秦川的另一只手就抚了上来,她到底还是紧张了,人生虽然有许多第一次,但这个第一次她还是看得比较郑重的。 \"先……先洗澡吧。\"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每一个字都费尽力气才能从喉咙里挤出来。 说完这句话后,她的脸颊瞬间变得通红,就像熟透的苹果一样,那羞涩的模样让人不禁心生怜爱。然而,此刻她有一种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冲动。因为她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话时竟然结巴得如此厉害,简直就像是咬到了舌头似的! 这表现实在太丢脸了,尤其是在这样特殊的场合下,这个男人要是不领会错意思那可真是奇怪了。一想到这里,她越发觉得无地自容,只想原地消失。 果不其然,陆秦川将她头上的那只大手慢慢抬开了,她正想溜走喘口气时,男人握着她手腕的手又紧了一下:“你……你是不是一直怨我,恨我……” “是,”周若鱼有些烦了,洗白白后再说这些事儿不好么,她现在浑身上下一股子酸腐的味道,自己都不想闻的啊。 “你抛下我那么多年,没有大伯大娘护着我,我早成了淹死鬼了。你也就心安理得地和苏护士郎才女貌地在一起了。” “我没有,我从没想过抛开你,我一直念着小鱼。”陆秦川喘息声越来越重,做着无力的辩驳。 而周若鱼已经隐隐感觉到男人粗重喘息下的热气喷到她的脖颈上,而却让她的后背忽而起了一层毛栗子。 第38章 我要干革命! “啪”周若鱼用力拍开陆秦川握住她手腕的大手,沉声道:“热水放好了,你到底洗不洗了?还想让朱连长他们听笑话吗!” 陆秦川重重抿了抿唇,眼底的光到底还是暗了下去,她到底还是怨恨自己的。 虽然是一个欲火正盛的男人,但他更是一个人,违背女人意愿的事他万万做不来,更何况还是一直放在心底最柔软之处的那个女子。 周若鱼意识到自己稍有过分,长睫颤了颤:“好不容易烧的热水,再婆婆妈妈的就放凉了。” “我一直冲凉水澡的,热水留着你洗。”陆秦川下了床,拎过立在旁边的拐杖,逃似地进了卫生间。 水声哗哗地传出来,那人在冲凉水澡。 周若鱼并不知道他是不是一直用凉水洗澡,但此刻他这么急着冲凉水澡,显然是想扑灭已经熊熊燃起的欲火。 她不想,他就不会强迫她,看起来应该是个正人君子吧。 周若鱼一边在他的衣柜里拿出一叠整整齐齐的工字背心和绿色短裤放到卫生间门口,就一边默默地琢磨着,琢磨来琢磨去,脸颊就琢磨得发烫。 很快里面没了水声,她敲了敲门框,低声说:“换洗的我放在门口窗台上了。” 待她拿出周淑芬为她手工缝制的一套白地蓝碎花睡衣睡裤时,就见陆秦川已经穿得整齐地走了出来,很正常平常的一套家居服,穿在他身上却是又欲又撩。 薄而软的背心几乎撑不住他发达的胸肌,健康的小麦色皮肤衬上利落的寸头,有着很强的视觉侵略性。 两人擦肩而过之时,周若鱼甚至不敢抬眼看他,抱着衣裳就跑了进去。“砰”地一声关上门,靠在门上稳了半天的心跳。 而一门之隔的陆秦川更加失落,小鱼心里一直有怨恨,自己竟然还如此畜生到想对她…… 他的手攥了又松开,终于狠狠捶了一下自己的头之后,毅然转身进了堂屋。 舒舒服服地泡进热水里,周若鱼开心了。 她喜欢泡热水澡,前世还喜欢在泡澡的时候喝一杯牛奶,对她这种精神压力足够大的人来说有极好的助眠作用。 氤氲的热气扑面而来,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与此同时她一个激灵吓醒了,前一世自己就是酒后泡热水澡淹死的,她今天喝的还是高度的烧酒,太险了!可不想再死一回了。 水温已经降下去了,她不敢再磨蹭,又利落地洗了头发,擦洗干净后换上睡衣睡裤。 周淑芬的手艺绝对堪称一绝,纯手工缝制就是比后来千千万万的机台流水线强上许久倍,既舒服又服帖,虽是睡衣也恰到好处地收了腰,将她的线条勾勒得近乎完美。 收拾妥当走出卫生间,卧室内却不见陆秦川,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已经十点多了。 她一边暗骂自己这个澡洗得时间太长,一边推开堂屋的门。 堂屋里没开灯,清冷的月光洒在沙发上,陆秦川就躺在沙发里,抱着双肩像是睡着了。 是不是装睡她看得出来,沙发前的小茶几里一个还没来得及掐灭的烟头正似有似无地冒着缕缕清烟。 她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手狠狠地在他腰上拍了一巴掌。陆秦川想装也装不下去了,睁开眼,哑着嗓子问:“怎么了?” 就是想闹,要什么理由。 她闷闷地扫过茶几,撅起嘴:“你在屋子里抽烟了!” 陆秦川坐了起来,他哪知道在屋里抽烟惹得她这么不痛快,在家里他爹陆福祥是个老烟枪,甭说在屋里,睁开眼在床上也要抽一袋的。 正因为如此,他没想到她会忌讳,正赶上自己也是过于烦闷就抽了一根,却惹得她那样不高兴。 “我……我没抽……”下意识地,他就莫名地怕,撒谎的话脱口而出。 “没抽?你还说你没抽!”周若鱼嗖地站起身,怒目看着他。 她露出的胳膊和大腿,在月光下泛着莹白的光,她急切起身时,胸前的软糯也控制不住地颤了颤。 他倏地垂下头,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欲望,绝不能再让它抬头了。 淡淡的皂香越来越近,再抬眼就见周若鱼那泛着雾气的眼睛就在眼前,她的鼻尖几乎要触碰到他,他的呼吸一下子就滞住了。 “陆营长居然连撒谎都不会,你说你没抽烟,那……你敢让我闻闻吗?”听着低低的魅惑的声音,陆秦川喉结滚动。 娇嫩的双手攀在他的肩上,她一条腿跪在沙发,鼻子凑到他的嘴边,就着他粗重的喘息声,烫人的唇瓣就压在他的唇上,轻轻柔柔地,仿佛晨露轻吻花瓣,欲唤醒沉睡着的激情。 低低的声音再度传来:“你抽了,你骗我。” 陆秦川的大脑一片空白,不受控制地,他的手环上周若鱼纤细的腰,像报复似地他张嘴就噙住了她的唇,他的心跳瞬间加速,像是一只小鹿在胸膛内乱撞。 烟草味混合着皂香味,两人的气息中弥漫着暧昧。周若鱼不禁闭上了双眼,享受着来自丈夫的温柔和热情,没有任何技巧的吻,完全能让她的心怦怦直跳,春心荡漾。 天上的月亮也羞了,拽了一片云彩遮住了眼。堂屋内没了月光又黑了几分,唇齿交织在一起两个人却丝毫没有半分要分开的意思。 傍晚看过的小册子开始一帧帧在陆秦川的脑子里出来,直到这时他才领悟想压下男人最原始的欲望有多难,怀里是娇娇软软的小鱼,他不想控制了。 洗了凉水澡又怎样,身子像火一样烫。炽热的大手伸向她的睡衣时,周若鱼趁着喘息的间隙蹦出几个字:“去……去床上……” 不但欲望无法控制了,陆秦川的全身都被她这句话点燃了。 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一跃身从沙发上站起,就这样没用拐杖地踮着脚向屋内走去。 这也太疯狂了,他的小腿还没好,不借助于拐的支撑是容易再次受伤的。 恢复了一丝意识的周若鱼开始挣扎起来:“你放我下来,你要干什么?” 陆秦川又一个吻落下,喉结滚动:“我……我要干革命!” 第39章 有事和你商量 得了陈团长真传的陆秦川干起革命来毫不懈怠,汗水滴滴嗒嗒落在周若鱼的额头上,他的小鱼像是一朵初绽的花朵,带着些许羞涩和无限的期待,在他的带领下轻轻绽放。 周若鱼两世为人,看得虽多,却从真枪实弹做过,这是她真真正正第一次经人事。 心里各种复杂的情绪在此时被放大,泪水顺着她的眼睛汩汩而出,温热的大手擦去她的眼泪,低沉暗哑的声音从上方响起:“疼吗?” 她紧紧咬着下唇,先点了点头,后又摇摇头,湿漉漉的大眼睛看向他。他眼中无限疼惜,温柔地抚着她松软的头发:“那我轻点儿。” 千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周若鱼很想给再给他一巴掌:难道怕她疼不应该是主动停下的吗?看来王桂珍临走时说的那些话都对,男人在这事上基本上都是无师自通,而且食髓知味后,更会乐此不疲的。 也算是有王桂珍的关爱,让周若鱼初经人事的第一个晚上没有害怕,没有痛苦,甚至在陆秦川的引领下还体会到了快乐。 大汗淋漓的两人简单洗了洗后,重新回到床上。 周若鱼被长且有力的臂膀搂在怀里,有些含糊地问他:“腿,没事吧。” “没事,干这事儿也不费腿。” 陆秦川手臂紧了紧,鼻子放在她洗过的头发上用力闻了闻。 想起陆秦川动不动就脸红的样子,与现在说着騒话的样子完全不同,她不禁哑然失笑:“还以为你特别爱害羞,现在看都是做出来的样子。” 陆秦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粗粝的指腹在她饱满圆润的唇上摩挲着:“那个册子是我外祖母留给我妈的,我一早就看过了。” 提起小黄册子,周若鱼的脸又火烧火燎地烫了起来,她别过脸赌气说:“那就好,别以为是我故意藏的就好。” 刚说完就转过脸问:“你什么时候看的?你离家时才十四五岁吧。” …… “今天再看,境况已是不同。” 陆秦川又翻了身,衔住她的耳唇,本是圈在她腰间的手缓缓向上移…… 醒来时,天已大亮,床的另一边空的,陆秦川早已起床了。 伸了伸懒腰,胳膊腿又酸又痛,像是被碾过一样。 心里暗骂那个不知餍足的畜生,一边咬着唇往身上套裙子。好在昨夜睡得很好,虽然被折腾到后半夜,却是来到这里睡得最香甜的一次。 穿好衣服,她拿起梳子走了出去。陆秦川正拄着拐给院子里的菜苗浇水,阳光下的菜苗精神抖擞,闪着快乐的光芒。 她也不说话,一边梳着乌黑的长发,一边就静静看着他忙活。 “老陆,”朱连长又爬上墙头,只招呼着陆秦川,并未注意到门里的周若鱼。 他递给陆秦川一根烟,满脸的坏笑:“又睡了一夜沙发?” 陆秦川划了根火柴,优雅地点燃后猛吸了一口,将火柴盒又扔回给他:“你什么也没听到?” 这个反问句,里面居然有满满的骄傲和自豪。周若鱼不禁往后微微退了一步,羞耻得脸瞬间火辣辣的,她甚是奇怪:这些男人间怎么这么私密的话都要谈? 朱连长嘿嘿一笑,被识破了也不显尴尬:“这不是都为你着急嘛,吴校长都要给你联系给你治病的人了。” 陆秦川声音压低了,周若鱼听不到也不太想听,就靠在门上舒缓着自己愤闷的情绪。 “啥?” 朱连长的声音陡然高了一下,想了想后又说:“你小子他妈的还真是头驴啊!现在腿还伤着呢,上面是让你在家里养伤的,可不是让你在家里发情配种的,悠着点儿,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待到陆秦川回过身想回屋时,就见涨红着脸只梳了半个辫子的周若鱼正怒气冲冲地盯着他,声音里满是愤怒:“你是不是有毛病,什么事都往外说?” 红彤彤的小脸像秋天的苹果一样,看着就诱人。 不过却是只发怒了的苹果,周若鱼的思想绝谈不上保守,但肯定是没开放到夫妻间被窝里的事拿出去说的程度,这种毫无下线的行为,她可是万万接受不了。 陆秦川愣了足有一分钟,就呆呆地看着发怒的周若鱼,半晌他喉咙微哑,挤出几个字来:“别生气了,我再也不乱说了。” 这话周若鱼听了只是正常认错,但一墙之隔还没离开的朱连长听了就不正常了:我的个乖乖,莫不是他让这个丫头下药了吧,狼一样的陆秦川啥时候对一个人能伏低做小的。 朱连长正琢磨着要不要继续爬到墙头上看个究竟,就听周若鱼扬声开骂:“讨厌死了,怎么对别人的隐私就那么感兴趣,我们天天晚上听你们家墙根你愿意?” 朱连长晃了晃脑袋,一眼就看见自家婆娘周淑芬正双手抱臂靠着门框看着他笑:“活该,你个大男人成天像个娘们儿似的,这回好,挨骂了舒坦了吧?” 他苦着脸,又不敢扬声,手指着隔壁院子。周淑芬见他还想观察情况,就冷着脸,也抬高声音:“朱玉国,回屋吃饭!” 这下好了,世界一片安静。 陆秦川讪笑着低头看着周若鱼沉得出水的小脸:“都是老朱,这些年就喜欢趴这个墙头,今天晚上我摆一排针在墙头上,他只要一上来,保准扎得哇哇叫唤。” 周若鱼脑补了一下朱连长被针扎到的表情,扑哧一声,没忍住笑了。 锅甩出去了,小鱼也笑了,有些人就想得寸进尺了。周若鱼拍开他的手,转过身一边飞速地编了辫子一边进了厨房。 留下陆秦川弯着唇角一脸花痴模样,原来这就是有媳妇的家,竟是这样的美好,挨骂也高兴。 早餐没必要大张旗鼓,她手擀了点面条,就着昨天剩下的鱼汤煮了,又去院子里摘了一些小白菜放在上面。一顿营养丰富的早餐就成了。 陆秦川傻笑着捧着面条碗,吃得那叫一个满足。 看着吃得满脸冒汗的陆秦川,周若鱼抿了抿唇,轻声说:“那个,我有个事儿想和你商量一下。” 第40章 小鱼姐,要搞事业了 “嗯?”陆秦川抬眼望她,心里又热了起来,他爹妈商量大事的时候,好像就是在饭桌上。离家太久啦,再次体会到家的感觉,他的嘴角又轻轻勾了起来。 事儿还没说呢,这家伙莫名其妙的微笑是什么意思?话已到唇边,忍着不说也不是周若鱼的性格,她再次抿唇,紧盯着陆秦川的神情,将想与周淑芬联手做连衣裙卖的想法说了出来。 陆秦川眉毛挑了挑:“卖给胡同口里的那两个年轻人?” 没想到对方有如此敏锐的察觉能力,周若鱼有些微的怔愣,不过现在看来这种事毕竟属于黑市交易,不能隐瞒她。 就重重点了点头,并给了对方一个笃定的眼神。 吸溜吸溜,陆秦川又垂下眼将碗中的面条全部吃了,而后才放下筷子,重重吸了吸鼻子:“先不要太急,我侧面打听打听那两个年轻人可不可靠再说。” 看看,看看,这就是抱对了大腿的好处。 笑容立刻爬满周若鱼的脸,她喜滋滋地起身收拾碗筷,声音里也满是开心:“周姐的手艺主要是太好了,人才怎么能埋没呢。她说她妈因为在地主老财家里当过裁缝就受了批斗,那和她也没关系的呀。你说是吧……” 自顾自地说着,来来回回地从堂屋到厨房里忙活着,嘴里念念叨叨地说着这些他平日里认为最婆婆妈妈的琐事。 陆秦川坐在桌边,以肘支着桌子,托着腮,就静静地看着她忙来忙去。他甚至想如果时间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可这片刻的安静很快就被打破了,军属院里知道陆秦川回家里养伤了,一大早就开始有人登门看望了。 大门外响起周淑芬的声音:“陆营长,妹子,你们吃完了没?来客人啦。” 经过一大早上被周若鱼敲打,朱连长和周淑芬都算长了记性,没想着趴墙头看院中情况,而是正八经儿地开始走大门了。 随着陆秦川嗤笑一声,周若鱼急忙往外走,一边解围裙一边回应她:“周姐啊,快进来。” 大门是虚掩着的,但她也没有冒然进来。在听见周若鱼的回应后,周淑芬这才推开大门,周若鱼迎面就看见大门外走进来十来个身高胖瘦各不一的女人,手里都拎着东西。 “都听说陆营长回家养病了,都来探望啦……”周淑芬不见外地招呼着一众女人往里走,经过周若鱼身边时,低声说:“也是要来看裙子的。” 周若鱼这才后知后觉地将一众女人让到堂屋,陆秦川已回了卧室,毕竟他还穿着背心短裤。 没有陆营长在,这些女更加放松,寒暄一阵后,一个穿青布衫的嫂子放下手里的东西立刻就把眼睛粘在周若鱼身上:“弟妹这裙子看着可真顺眼呀,军属院里还真鲜少有这么好看的裙子呢。” “裙子本来就是给女人设计的,嫂子们穿上也一样好看。” 周若鱼笑着回她,她也绝非刻意奉承,虽说部队里吃穿用度已老家要好上许多,但也很少有因吃喝导致的胖子,总体来看身材都还可以,只是清一色的青布衫衬得她们身材壮硕而已。 “弟妹说得对,周淑芬穿上平时做活的衣裳和咱也没啥两样,这几天穿了裙子果然就不一样了,像城里的女学生似的。” “那你能比得了么,周淑芬吼一嗓子朱连长连个屁都不敢放呢。大白天露胳膊露腿的,你家男人不得打断你的腿才怪!” 周淑芬听几个女人七嘴八舌地越说越不像话,眼中就露出凶光来:“能说人话的就说,说不了人话也没人把你当哑巴卖掉!” 转过脸她面向刚刚说话的女人:“啧啧啧,李桂花,你要是为了你家男人活着,大可不必跟大家一起出来,让你男人把你拴在裤腰带上多好。” 被叫做李桂花的女人是通信连连长的家属,平日里最看不上周淑芬那大嗓门,本想着借机讽刺她几句,没想到被周淑芬两句话就怼得没话说了。 另一个年龄稍长一点儿的嫂子就出言阻止:“算啦,今天咱们是看望陆营长的,又不是在大街上,在人家里吵吵把火的闹啥笑话。” 周淑芬就向她吐苦水:“二嫂子,你评评理! 这些天我不就穿了裙子嘛,招谁惹谁了,我家老朱说好看我就穿,咋了? 别的男人喜欢看,也说明咱有魅力,说明咱还没到人老珠黄那一步! 咋啦嘛,那裙子发明出来是给谁穿的? 难不成就是给女职工,女教师和女护士们穿的?” 连珠炮似的话,连周若鱼都在心里给周淑芬竖起了大拇指,她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邻居了。 被她喊做二嫂子的女人板了脸:“昨天我还见到吴校长了呢,她让我们这些军属团结起来,最好都找点力所能力的事做,为社会为家庭做点贡献! 我还没找你们谈呢,你们又开始因为东家长西家短的事闹起来。你们男人可都是干部,别让你们男人脸上过不去!” 没吵赢的李桂花,被相熟的两个女人拉了过去,被使了个眼神,她就紧抿着唇不吭声了,低着头生闷气。 明明知道那几个女人爱嚼舌根,周淑芬就狠狠瞪了她们一眼,没好气地说:“二嫂,我们也愿意做点事啊。至少你念了初中可以在学校当老师。可大多数人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也干不了体面的工作,只能伺候爷们和孩子吃好喝好了。” 这话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七嘴八舌地又附和上了:“是啊,我也想上班,我家男人说我这样的出去上班就是给他丢脸……” “可不是嘛,不要文化的工作名额早满了,谁知道哪辈子才能轮到咱们。” …… 周若鱼沉思了许久,她眼睛向卧室里瞟了一眼,而后轻声打断她们乱糟糟的议论:“工作,不一定非得要文凭,也不一定非得等着上面分配。 咱们有手有脚可以学呀,只要有技术,就能发光发热,为部队为家庭做贡献。” 这样说着,周若鱼心里亮起一道光:小鱼姐,要搞事业啦! 第41章 岁月静好被打破了 “哼,”李桂花用鼻子哼了一声,有着很明显的轻视, “弟妹啊,看你这模样还没有二十吧,一说话就孩子气,有手有脚就能学技术啦,你倒是给我们找些技术学学看。” “可以啊,”周若鱼声音淡淡的,站起身来环视众人:“你们都看好我穿的裙子了吧,我穿着比供销社里摆的还要舒服许多。这可出自周淑芬的手,而且还是手工缝制的,各位嫂子说说看,算不算得上是技术?” 年岁稍长一些的那位军嫂一听眼睛亮了:“这个我知道,我和淑芬原是一个大队的,她手艺是师从她妈,她妈做的旗袍我见过,真是太美了呢。” “二嫂,”周淑芬脸色微变,打断了她后面的话,又看了周若鱼一眼:“缝缝补补我还算行,但现在整个栾城也就一两家成衣厂,大家就算都会做,也不能成天跑栾城,家里都有男人和孩子呢。” 周淑芬的顾忌周若鱼清楚,她淡笑着:“这个嫂子们可以不必管,但我可以保证大家若是都学会了,在家里做就可以赚到钱。” 在女人间又引起一阵骚动,李桂花和另外两个要好的女人竟嘻嘻地笑起来:“都说女人不能太漂亮,太漂亮了脑子就不好用,摆在家里当花瓶最好了。咱们还是走吧。” 三个女人站起身,李桂花甚至还翻了个大白眼,连个招呼也没打就走了出去。 “甭管她们,她们几个一直都这样子的。”二嫂轻叹一声,无奈地摇摇头。 一直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大约十八九岁的姑娘咬着唇站起来,有些怯怯地说:“我……我想学技术。” 她长着一双丹凤眼,五官生得很好看,在这一群军嫂里显得很出众。 二嫂就呵呵地笑起来:“小丁啊,你可是中学老师,多体面的工作,咋还和我们这群没文化的女人抢饭碗呢?” 周淑芬在周若鱼耳边低语:“这个就是高卫国媳妇,吴校长学校里的老师,还是城里人呢。” “你叫什么名字?”周若鱼弯着眼看向高卫国媳妇。 “我叫丁佩佩,我从小就喜欢手工。早就看过两位嫂子穿的裙子,没想到是手工缝制的,所以我更想学了。” 有了丁佩佩这个文化人开头,后面也有好几个嫂子都表示要和周淑芬学缝纫。 有了一个好的开始,周若鱼很开心:“嫂子们家里是不是都有漂亮的花布,可以从先为自己做一条漂亮的裙子开始,绝对要比供销社里的样子好看,我来帮你们设计属于每个人的个性款式!” 这话一出,立即引起众人低低的欢呼,都兴高采烈地回去翻压箱底的漂亮花布去了。 “佩佩,”周若鱼叫住了丁佩佩,从她之前的几句话里,周若鱼已看出这是一个有远见的女孩子,事业想发展必然要有几个这样的人。 “周嫂子?”丁佩佩转回身看她,“有事?” “我有一条裙子很适合你,你要是不嫌弃就送你当见面礼吧,我觉得和你很有缘分呢。” 周若鱼久经沙场,早就惯会收买人心。 是一条红格子的衬衫领连衣裙,丁佩佩自然十分开心,两人又聊了一会儿。 丁佩佩居然比周若鱼还小半岁,周若鱼就让她以后叫她小鱼姐。 送走众人,抬头就见陆秦川已经衣衫整齐地架着单拐走了出来。 “咦,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出去走走,在家里总躺着也不利于恢复。” “哦,那等我一下,我陪你去吧。” “不用,我一个大男人还能丢了不成。” 陆秦川笑了,抬手抚上周若鱼的头,满眼的宠溺。 周若鱼现在算是真正体会到那句俗语“夫妻之间是床头吵架床尾合”的另一层意思了,经过昨晚陆秦川在她面前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也好,我正好想给家里写一封信报个平安,现在小花也不在家里,爹妈一定很惦记着咱们。”周若鱼看着他的眼睛,任他的大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的头发。 陆秦川顿了顿,说:“那正好帮我问一下家里,小花最近一年都在干什么。” 周若鱼就嘻嘻地笑:“她在干什么还用问家里呀,问我就好了。” “我想知道她对你的敌意因何而来。” “算啦,”周若鱼并不想因为她,让他们兄妹关系不好,“我白吃白住在你家这么多年,重活脏活都是让她来做,换成我,我也不开心呢。” 陆秦川浓眉挑了挑,好像这个理由还真说得过去,他爹妈待小鱼的好,他也看在眼里。就抿了抿唇,问:“要不要你写完,我帮你邮寄出去?” “不要啦,我写字慢。” 和一个相对陌生的男人有过肌肤之亲,周若鱼还是有些别扭,那双炽热的眼睛总会让她觉得脸颊火烫。 陆秦川单手撑着拐,走起路来也是刚劲有力,就算在人群里也是出众拔尖的那一个。 眼看着这个让人心旌荡漾的背影拐出了大门,她这才在饭桌前铺开纸。 今天的任务有很多,除了要写家书报平安,还要给几位嫂子设计几款适合这个时代的裙子。 家书里全是她多么适应这边生活的漂亮话,只字未提陆秦川受伤的事。 只有真正的家人之间才会报喜不报忧,陆福祥和王桂珍是原主的家人,她绝对不可能让他们担心一点点。 写好家书,她就开始画裙子的样式。 她不是专业搞设计出身,但从几岁起家里就随大流培养她各种兴趣,参加的各种兴趣班数不胜数,绘画美术方面还算是稍有点儿天赋,作品甚至还参加过漫展。虽然没从事服装设计行业,这手艺也没扔下过。 真得感谢前世那林林总总的兴趣班,让她来到这里还谋了一个可以让她逆天改命的手艺。 一边感谢前世今生,一边手下不停,洋洋洒洒地就现出几款符合这个年代和季节的连衣裙来。 雏形有了,她就慢慢修改,初秋阳光从窗子倾泻下来,有着岁月静好的美好。 可随着大门“咣当”一声被推开,美好的一幕被打破了。 第42章 你心里有长宏哥! 闯进来的人是陆小花,是除了苏红梅和赖云龙以外,周若鱼最不想见到的人。 而让她没办法拒绝的是,陆小花是陆秦川的胞妹,胞妹也就算了,她觉得自己窝囊到家了,因为现在平平整整躺在桌上的家书里,她还一再保证要和陆秦川照顾好远道而来的陆小花。 她想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若是不写那些违心的话,是不是陆小花也不能这么快出现在这里? 陆小花一身肃杀之气,如果手里要是握着一把刀,周若鱼会觉得她是来灭门的。还好,她手里什么家伙式也没有,周若鱼就不怕了,她又再三定了定神:这是我家! “你这个黑心女人,老天爷真是瞎了眼,明明都淹死了又让你活过来。这倒好,追了大半个中国撵到部队来,我四哥的命怎么这么苦,摊上你这么个丧门星!” 陆小花进了院门就破口大骂,骂得是毫无顾忌。 周若鱼双手抱臂,靠在门框上闲闲地看着她:“陆小花,我倒信那么句话,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被你骂得生气了,说不定把你先收了去呢!” 陆小花脚步一顿,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晴空万里,并没有乌云密布要打雷的样子,她就不怕。 “你是怎么骗的我四哥和你扯了结婚证的?他早有心上人,你却偏偏插上一脚!你别以为你长了个狐媚脸就谁听你的!” 不愧是一生和她作对的陆小花,是兴师问罪来的。难怪在军区医院那一面见得怎么还算风平浪静,原来那时还不知道她和陆秦川已经扯了结婚证。 嘴角勾起,周若鱼讽刺地笑了笑:“真是不巧了,是你四哥主动找组织打的结婚报告,我都不知道他怎么拿了个结婚证回来呢。要我说呀,长了一张狐媚脸就是有好处,你四哥见一面就想扯结婚证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你!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就算结婚了,你有个妇道样子吗,我四哥伤还没好,自己一个人一瘸一拐地出去,你却在家里躲清净,什么东西!” “我来告诉你是什么东西,是你四哥放在心尖上的东西。” 周若鱼尾音高高扬起,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表情,还调皮地眨了眨大眼睛。 “哼,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是爹妈老糊涂了非要把你嫁给四哥!苏护士要模样有模样,要家世有家世,就是个傻子在你和她之前也不可能选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想迈过门槛进屋。周若鱼靠着门框轻轻伸了胳膊就将她拦在外面,陆小花怒视着她:“你闪开!” “这是我和陆秦川的家,想进我家也不难,叫声四嫂。” 周若鱼伸着胳膊也不看陆小花的脸,而是抬头看天,眼神掠过墙头,就看见周淑芬露出肩膀,将自己挂在墙头上,正眉飞色舞地向着她无声地竖着大拇指。 陆小花正欲爆发,突然想起今天过来的目的,赖云龙特意叮嘱她不要要意气用事,还真险些坏了他的计划。 沉默了半晌,陆小花的语气软了下来:“我比你还大两个月呢,也喊不出口呀。” “有四哥,就有四嫂!不叫就别进我的屋子!”周若鱼寸步不让,眉毛甚至还扬了扬。 “行行行,四嫂就四嫂,我又少不得一块肉。” 陆小花不情不愿地服了软,眼睛回头四下这么一瞟,就看见墙头上的女人正手舞足蹈地向周若鱼比划着。 她重重皱起眉,赖云龙特意告诉她陆秦川的这家邻居爱听墙角,不能在院子里说重要的事。 果然啊,这叫什么人啊! “我可以进去了吧。”陆小花瞥了一眼还伸着胳膊的周若鱼。 周若鱼放下胳膊,放她进了屋子,随后也跟了进去。 陆小花没把自己当外人,东屋瞅瞅西屋逛逛,又进了厨房掀开锅看了看,一见屋子收拾得干净利索,也实在挑不出什么错处来,就大剌剌地往饭桌前一坐。 桌上的信她一眼看到了,一见收信地址是老家,就撇着嘴问:“往老家寄信?寄给顾长宏的?” 提起顾长宏,周若鱼发现她并不十分排斥,来自于原主的记忆告诉她,顾长宏对她平时也是百般呵护,在原主看来,是个好人。 但那也只是对原主,周若鱼还一直想为原主报仇呢,顾长宏可是直接害死原主的凶手。 陆小花一见她听到顾长宏时的神情,就咧了嘴笑:“长宏哥对你那么好,你说你背信弃义竟然跑了这么远来投奔一个根本不可能喜欢你的男人,你这是何苦呢。” 周若鱼心里恨得直咬牙,面上不显:“没有他,我哪能掉到池塘里,差一点儿就没了命。” “我看你呀,就是和他赌了一口气才跑到这里来的吧。” 陆小花坐在桌前伸长了脖子,认真又认真地琢磨着周若鱼的神情,都是这个年纪的少女,哪有几个能把心思藏得那么深沉呢。 被她看得后背起了一层毛栗子,凭周若鱼江湖老油条的感觉,她隐隐觉得陆小花明明看到陆秦川离了家之后还特意来找她,目的绝不单纯! “我四哥离家都八年多啦,你和他根本就不熟,哪有你和长宏哥关系好啊。你能上县高中你以为就是我爹求了村长那么简单呀。人家可是看在你周若鱼的面子上才给你弄到指标的,他哪舍得让你掉到池塘里啊,都是凑巧罢啦。” 陆小花在周若鱼脸上捕捉到一丝犹豫后,立刻见缝插针地添柴加火。 她这么不遗余力地替远在部队的赖云龙撮合顾长宏和周若鱼,要是一点儿作用也没起也太对不起她的云龙哥了。 所以她执拗地认为,周若鱼的心早被顾长宏各种糖衣炮弹所俘获了过去。眼下周若鱼的神情完全出卖了内心。 陆小花心中一喜,觉得事情有了转机,就低声说:“现在马上七十年代了,都讲究婚姻自主。你和我四哥这门婚姻就是旧社会遗留下来糟粕,要抵制的!但你和长宏哥才属于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见周若鱼抿唇不语,她急得站起身:“我这次来,是带着长宏哥一起来的!” 第43章 食言的陆秦川 话一出口,甚至还给了周若鱼一个“不必客气”的眼神来。 周若鱼笑了,是气笑的。陆家祖祖辈辈实在人,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拎不清的人呢? “是你带顾长宏过来的?”周若鱼声音又拔高了一些,似在试探她话的真假。 “可不是我嘛,”陆小花脸上有了笑意,“长宏哥就是长得没有我四哥好看,其余哪方面都很优秀。 最主要的是人家家里还有背景,而且他一个马上就要上大学的人,对你一个村姑还念念不忘的,你还扭捏个啥。” “砰”房门重重地被摔了一下,陆小花吓得险些一个跟头栽倒。 回头一看,十点多的日头已异常刺目,而更让她觉得刺目的是日光下那张黑如锅底的脸。 堂屋不算大,门口离饭桌也就几步远,若是有心之人,她们的谈话几乎字字不落都能听见。门没关,是周若鱼故意没关的,陆小花想起来了! 回头再看周若鱼,正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怎么了?说呀,继续说,当着你四哥的面继续说!” 中了这个死女人的圈套了,但陆小花已经来不及呛周若鱼了,急急转过身跑到陆秦川身边,扶住他的胳膊,讪笑着问:“四哥,你不是去供销社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陆秦川甩开她的手,拄着拐进了屋,她这才发现他手里竟然拎了一块五花肉和一小袋精米。 将肉和米放到饭桌上,他拉过椅子就坐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坐在周若鱼的前方。 “说吧,你从老家来栾城到底是要干什么?”陆秦川的声音冷得几乎结了冰碴。 显然全都听到了,陆小花刚刚故意压下去的怒火再次熊熊燃烧起来:“周若鱼,你个狐狸精!在家时还蠢笨得要命,看来全是装的,竟然藏了这么多的心机,还故意耍我?” 周若鱼也不怒,姿势动作丝毫没有变化,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睛移了移,从陆小花身上移到陆秦川身上,她要看他的态度。 “我再说一次,她是你四嫂,你嘴巴放干净点!”陆秦川果真不负她所望,帮她吼了回去。 亲爱的云龙哥交给她的任务不但没完成,还被识破了。 陆小花早已恼羞成怒,索性也不装了,从随身口袋里掏出一个发黄的纸条摊在桌上:“你看看,这是你当年离家之时留给家里的信,可是你亲笔写的! 你不是要退了这门亲事吗?你不是不想要童养媳吗?现在怎么了,一个狐媚子而已,把你迷惑住了?嗯?” 陆秦川喉头滚了滚,眼睛瞥了一眼那张字条:是他的字,有着离家之前的毅然决然,有着与童养媳撇清关系的果断,尽管写得歪歪扭扭的,却没有一个错别字! 冷眸微动,他很想回身看看周若鱼的表情,可到底还是忍下了。 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上轻轻地叩了几下,应该无话可说了吧。 陆小花有些洋洋得意起来,这封字条是她从家里偷出来的,而周若鱼更是第一次看见这东西,代表他态度的亲笔信还不能让他们两个生嫌隙那就离了个大谱了! 再说云龙哥可是亲口和她说,他们二人之间还没有夫妻之实,哪有感情可言?现在直接去团里扯回个离婚证也是完全有可能的。呵呵…… 正在她心猿意马地畅想着二人是当下还是明日去领离婚证时,离了大谱的事发生了: 陆秦川有一下没一下叩击着桌面的手,突然伸向那张字条。快速看了一眼后,竟然团成一个小纸团,一口吞了下去,嚼都没嚼,给咽了! 呆住的不只是陆小花,还有周若鱼。 周若鱼脑子一片空白,她猜了一百种陆秦川的反应,却唯独没想到他竟然生吞了那张纸,陈年纸张,陈年笔迹,落了灰,染了味道,可他就是硬生生地给吞了! “四哥!”陆小花终于能开口说话了,“你吃它做什么?” 干噎应该是很痛苦的,周若鱼看到陆秦川咽得艰难的侧脸,也不由自主地也重重咽了一下口水。 “这种话以后你就别再提了,我没说过,也没写过。和小鱼结婚也是我自愿的,是我主动去团里打的结婚证。” 他声音干涩,也异常清冷和疏离,但听在周若鱼耳朵里,就是能感觉到浓浓的不要脸的气息。 陆小花彻底懵了,虽然八年未见,但她知道她的四哥有骨气,有担当,否则也不能这个年纪就升到营长位置的。 可是,可是在她心里神一样存在的四哥,就这么把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写过的信水灵灵地给吞回肚子里去了! 陆小花无语凝噎,气得狠了竟流出泪来:“四哥,我可是你的亲妹子啊。 这么多年了,在爹妈眼前我一直怀疑我和周若鱼哪个才他们亲生的,本想着你不会像爹妈一样偏心,万万没想到,你比他们还狠!” 女人的眼泪是最好的武器,更何况是自己多年未见的胞妹。 陆秦川缓了缓神色,轻声说:“小花,你是爹娘幼女,是我陆秦川幼妹,我们待你自然不会二心,你千万不要这样想。” 陆小花哭得更凶了,多年以来心理上的不平衡在这一刻终于如开了闸的洪水般无法止住,从来部队那天起,她就处处落在周若鱼的下风。 而且她还有任务在身,那是云龙哥的心愿。四哥的良配只能是苏护士,一个能助云龙哥平步青云的女人。 现在她已经没有退路,她早已是云龙哥的人,绝不能眼看着云龙哥没有前途。云龙哥说只要四哥娶了苏护士,他就能升为连长,她就可以有资格提随军,和云龙哥天长地久地在一起才能指日可待。 她怎么能不哭?各种说不出口的情绪夹杂在一起只能哭,不哭她是真憋屈啊! 陆秦川黑着脸,抿着唇,线条分明的下颌紧紧绷起,训练场上不计生死的陆秦川显然没有更好的办法应对他这个妹妹。 “陆小花,收起你那些虚伪的眼泪吧!你把话说明白就行,你把顾长宏带到部队来,是什么意思?” 第44章 兄妹反目 在陆小花满脸是泪的时候,能冰冷冷地说出这种话的自然不可能是别人,正是周若鱼! 在看到陆小花鲜少见地痛哭流涕之时,她心疼的却是早已淹死在池塘里的原主。 那是一个对身边人毫不设防的姑娘,虽然知道陆小花嫉妒她,却在最后陆小花阴险地向她亮出爪牙时还是善良地选择了相信。 周若鱼却做不到那样善良,她的人生信条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如若当时她没有因挣扎而落水死亡,那另一种结局就是与顾长宏有了苟且,陆小花和赖云龙就会把信息大肆传开,苏红梅有可能将会如愿如偿;而原主,可能又会有另一种死法。 所以在看到陆小花泪流满面时,不但未勾起周若鱼一丁点的同情心,反而更激起了她反击的冲动。 陆小花眼睫上还沾着泪珠子,被周若鱼这么一问倒不知道如何答了。本就动机不纯,她好像一时还真想不到什么光溜话,索性梗起了脖子来硬的: “既然你好意思问,我有啥不好意思说的! 你和村长儿子顾长宏眉来眼去这么长时间,村里人可都知道!你是怎么掉进池塘里的你心里不清楚吗,你和他在池塘边都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周若鱼重重抿了抿唇,努力安抚住心底要冲上去打人的恶魔,只看向她身前坐得笔直的男人。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想也能想得到,任何一个男人,在听到关于自己女人和别的男人之间有不太纯洁的牵扯时,能做到稳如老狗绝对不太可能。 而陆秦川好像真的用心诠释了什么叫做稳如老狗,他挺直着身子,支着伤腿,一动不动地看着陆小花。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秦川终于在点燃了一根香烟之后,随着烟雾吐出,话也轻飘飘地出口了。 “我……,我是听人说的。” “听谁说的。”陆秦川的语气极坚定,一定要找出这个人一样。 陆小花没了底气,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的脚尖:“这怎么能说,我不可能出卖任何人的。” “带我去见顾长宏。” “……不,不行,他不可能见你。” “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秦川不慌不忙地叼着烟,耐心十足地把往复着同一个问题。 陆小花又要哭了,她一直就在池塘旁边的草丛里守着,这种话她怎么说得出口。为了掩饰心里的慌乱,她重重吸了吸鼻子:“问东问西的有什么用,总之一笔写不出来两个陆,我们是亲兄妹,我还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水性扬花的女人来坑你不成?” “呵,是么。”猛吸了几口烟,他将即将燃尽的烟头轻轻一弹,弹出了门外,落在院子里。 呼出一口白烟,陆秦川站了起来:“那日爹娘说起小鱼落水险些丧命时说得很含糊,现在我算是知道他们含含糊糊的原因了,因为里面有你,所以他们才避重就轻地选择送小鱼来部队。” 因为里面有你,那个“你”字发音极重,这让陆小花身子甚至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此时她才想起在她心里神一样存在的四哥,可是侦察连连长出身,除了一身过硬的功夫,还善于察言观色,又擅长与人打心理迂回战,她一个十八岁的黄毛丫头怎么可能是这匹战狼的对手! 她抬起泪眼,无辜地看着陆秦川,嗫嚅着说:“四哥,我……” “没有下一次,明天我送你到栾城火车站,回老家!” 陆秦川几乎是低吼着,拳头紧紧攥起,没有落下。 “我不!我不要呆在农村,这些年家里最好的都是她的,凭什么?她能来部队,我也能!就算不靠你这个亲哥,我也能落得住脚!”陆小花终于破防了,泪珠滚滚而落, “陆秦川,你个伪君子,之前信誓旦旦地说不要父母包办婚姻,一转身见到她长得好看就变了主意!” 她抹了一把泪,恶狠狠地盯向周若鱼:“这样你就满意了是吧?周若鱼,你别高兴得太早,欠我的,我早晚得让你吐出来!咱们走着瞧!” 说完她扭头就往外走,重重摔上门,门上的玻璃被震得哗啦啦地响。 世界一片安静,周若鱼甚至听得见身前男人没规律的心跳声,杂乱而无章。 陆秦川轻叹一声,拿起桌上的肉和米,单手拄着拐进了厨房。 大门一响,周淑芬用网兜提着几个土豆走了进来。 她一边往里走,一边眼神还向外有一眼没一眼地瞟着,见堂屋的门四开着,也不进屋,站在院子里向周若鱼招手。 “你家之前不开火做饭没有土豆,我们都存了的。我看陆营长刚才回来买了肉,给你拿来几个土豆,红烧肉炖土豆,保管你们吃一顿想下一顿。” 迎着周若鱼,周淑芬就将手里的网兜递了过去,又低声问:“没事吧?我听见陆营长和他妹妹吼了呢。” 黑线!这是在墙头上没听到细节,直接过来打听了吧。对于没有边界感的周淑芬她却讨厌不起来,只得笑着说:“没事的,寻常人家过日子,舌头哪有碰不到牙的。他们兄妹性子都烈,吵几句很正常。” 话里话外也是摆明了不想说,周淑芬不死心,还想继续说,就见陆秦川黑着脸重重打开厨房的窗户,冷眼瞟了她一眼。 这一眼已经把她吓得一哆嗦,周淑芬讪笑着将周若鱼向屋里推:“回屋吧,陆营长估计是饿了。” 然后像躲瘟神似地三步并作两步逃出了院子。 周若鱼提了一网兜的土豆进了厨房:“周姐送过来的,我一会儿给你做红烧肉炖土豆。” “我来做。”陆秦川腋下靠着拐,已经麻利地将围裙系上了。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喜不怒。 有一种热脸贴上冷屁股的感觉,周若鱼也懒得去看他那张僵尸脸了,将土豆放到案台上便擦了擦手回了卧室躺着去了。 两世为人,她最讨厌的就是有话窝在心里的闷葫芦型男人,一股邪火也窜上心头。听见有拐杖点着地的声音越来越近,她反倒闭上眼,面向里躺着。 第45章 给苦涩生活抹点儿甜 拐杖点地的声音混合着脚步声停在床边,又有哗啦啦的声音传来,好像有东西放在枕边。而后拐杖与脚步混合着的声音又远去,而后就听见厨房里嗞啦嗞啦的炒菜的声音。 确定陆秦川远去,周若鱼这才缓缓睁开眼。 转过头一看,在她枕边放着一堆包装五彩斑斓塑料皮的糖果,剥开一颗,里面是圆圆的水果硬糖,拈开一颗,酸甜可口,是她喜欢的桔子口味水果糖。 这是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水果糖一般只会出现在婚礼和过年的时候,原主喜甜,尤其偏爱这种水果硬糖,含一颗在嘴里几乎能甜上一整天。 过惯了苦日子,突然吃到水果糖,足以让苦涩生活添上一抹甜味。周若鱼将双手枕于脑后,双眼望着顶棚,棚顶什么也没有。也许甜食使人快乐吧,嘴巴里甜甜的,她嘴角微勾,莫名的就有些开心。 厨房里也不知道忙活成什么样了,她不心疼陆秦川,但她心疼那块漂亮的五花肉,自从陆秦川拎了进来,她就像是看到一盘子美味的五花肉了。 翻身起床,她蹑手蹑脚地来到厨房门口,那个高大健硕的背影在翻炒着,别说,还真有肉香飘出,闻到肉香肚子就叫,就着甜滋滋的糖果汁水,她重重咽了一下口水,终究还是蹑手蹑脚回了卧室。 陆秦川侦察兵出身,耳力和察觉力都高人一筹,感觉到那抹纤细的影子飘乎乎地来,又飘乎乎地离开,他不自觉地勾起唇角,手上更卖力地翻炒着一块块切得方方正正的肉块。 重新躺到床上的周若鱼,想着马上就要吃到香喷喷的红烧肉,油然生起幸福感来,心里暗自得意:这就是抱对大腿的好处,至少在这缺吃少穿的年代里还能吃上肉,感觉好像还不错…… 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她缓缓睁开了眼,陆秦川正弯着腰看着她。 “吃饭啦。” “不吃!”已经是满室飘香了,出于生理反应她的口水都要溢出来了,只得违心地冒出一句,翻了个身,又背对着他,偷偷咽了一下口水。 一双长臂一上一下刚好圈住她,稍一用力,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在床边了。 “妈早就把你的委屈和我说过,包括落水的事。那些都是我造成的,这些年我的撒手不管,才让他们动歪心思欺负你,这都是我的错,我给小鱼道歉。” 陆秦川蹲在床前,握住她的双手摩挲着。他因小腿有伤蹲得吃力,微仰着头看着周若鱼的眼睛。 这是他今天的第二次认错,周若鱼以她阅人无数的眼光审视了一下,嗯,至少不是个大男子主义。 她自嘲一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和莫名他置上气了,那可是自己遮荫的大树呢。 离家八年,周若鱼一个后世人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妥,换作她是陆秦川,也是不可能接受童养媳,娃娃亲什么滑稽的婚姻的。那她在气什么呢? “咕咕……”面对男人诚恳至极的目光,她的肚子竟然不争气,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在这一瞬间,她几乎用脚趾抠出了笔画繁琐的尴尬两个字。 陆秦川扶着她的膝盖站起,而后就势拉起她:“走,尝尝我的手艺,红烧肉炖土豆。” 在肚子极力抗议的时候,顺坡下驴是最明智的选择。 “你居然也会烧菜。” 至少红烧肉炖土豆的色香都有了,她拾起筷子尝了一块,谈不到有多么软糯,却是烀得酥烂,若说是入口即化也不算夸张。 “好吃。”周若鱼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赏,就算一块肉只烀熟了沾盐吃,她也会夸的。 陆秦川又夹了一块放在她的碗里的白米饭上:“我会的更多,还有你不知道的呢。吃吧,多吃点儿,你太瘦了。” 难怪他整顿饭一直在嫌弃她吃得少,在她抵死不吃放下筷子后,那家伙便开启了旋风模式,红烧肉炖土豆自然是早早见了底,最后锅里的饭渣都被他盛起,将菜汤倒了进去拌了拌,三下五除二全吃了。 周若鱼都要看傻了,陆秦川却不以为意:“男人嘛,用力气的地方多,多吃才能有力气。” 好吧,他是有一把子力气,使不完的力气。 想着想着,周若鱼的耳根子就红了,人真是一个爱联想的动物,这样不健康。 收拾好碗筷,陆秦川拿起她桌上画的几张连衣裙图样说:“你也有让我想象不到的东西,你画的小人可真好看。” 她一把扯过他手里的图样,一脸娇憨地比划着说:“这叫设计,是按几位嫂子的喜好设计的她们喜欢的款式,后面还要照这样子做呢。” “嗯。”陆秦川不太懂,只轻轻嗯了一声,抬腿便向着屋外走,“我再出去走走,顺便帮你把信寄出去。” 周若鱼这才发现她写好的那封信在他手里,想到后面的事业还要先从大院里开始,就擦了擦手说:“那你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去,正好熟悉一下这里。” 陆秦川是因公负伤,团里特批了一个月的假,而其余的干部在工作日都是要去上班的,陆秦川和周若鱼一起走在街上就显得极其惹眼了。 单手拄着拐的陆秦川气场依然强大,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因天气热袖子高高挽起,握着拐杖的那只手肘露出一大截小麦色的肌肤,肌理分明,线条紧致。 走在他身侧的周若鱼脑子里冒出一个词,性张力满满。 “咦,陆营长,弟妹,大中午的不在家睡午觉,这是去哪儿啊。” 刚锁好大门,就见邻居周淑芬正坐在自家门口做活计,看见他们就笑着打招呼。 “给家里寄一封信。你这是又在做什么呢?”周若鱼看见她手中颜色鲜亮的东西就很感兴趣。 周淑芬也没起身,笑着将针在头皮上抹了抹,一脸的艳羡:“九月份老大就得上学了,做个书包。这么看你们两个走过来,真是郎才女貌,别提多好看了。” “书包?周姐还能做书包……” 原主上学的书包是陆家孩子们代代传承的一个补丁撂补丁的军绿色帆布书包,能被手工做出来的书包她还真没有概念。 目光落在周淑芬腿间的那个半成品书包时,她惊呆了。 第46章 大丫是她妈? 是时下不论青年还是学生都喜欢的解放军式样款式,但供销社里卖的都是军绿色的帆布质地,而这个与众不同之处在于,它是由天蓝色的棉质做成,在外面布盖子上绣着“为人民服务”几个鲜红的字,下面是一枚栩栩如生的五角星。 天蓝色的军用书包,多么的与众不同。 而让周若鱼吃惊的是,这只书包与她妈妈压箱底的一个老物件书包异常相似,她曾经笑着说,这个只书包虽然土不土洋不洋的,做工倒是一等一的好。 妈妈说,那可是她母亲一针一线赶了三天三夜在上学前赶出来的,但刚上学没一个月她母亲就去世了。 爹娶了后妈,就没有她们姐妹好日子了。凄苦的童年就在思念母亲中艰难度过,她妈妈一直自责:如果母亲不急着缝这个书包就不会死了。 眼前的书包被无限放大,与记忆中妈妈的那只重叠,几乎是同一个! 难不成…… “周姐,这是给哪个孩子缝的书包呀?”表面镇定的周若鱼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发颤。 周淑芬笑着指了指在院里玩着泥巴的一个皮猴样的孩子:“喏,那个。” 原来是个男孩子,周若鱼心里的石头正欲落回,就见周淑芬又皱眉,好像自言自语地说:“这么淘气,这么皮,将来可怎么找人家呀。” 心里的石头落地了,却将她砸得一沉:“周……姐,她是女孩儿呀。呵,好可爱呀,叫啥呀,哪年出生的呀。” “呵,我算不明白,叫大丫,属龙的。生她时在老家种地呢,生成田里了,也难怪她成天就喜欢泥巴。” 还好,总算有一样对不上了。她妈妈叫朱芳玲,可从没提起过自己有这个土气的诨名。 不对,姓朱?朱连长是不是也姓朱? 大丫听见被母亲提起名字,抬起眼皮看了门口一眼。 她真想她妈了,哪好都没有妈妈的怀抱好。周若鱼急急几步冲过去,一把抱起大丫,“妈”字还没出口,就被大丫糊了一脸的泥。 陆秦川拄着拐在后面喝道:“大丫!你干什么!” 本来他就长着一张不近人情的脸,再加上这冷声冷气的斥责,大丫“哇”地一声就哭开了。 周淑芬放下书包跑了过来,从周若鱼手里接过大丫护在怀里,一改平日泼妇模样:“咋了大丫,婶子是喜欢你呢。” 周若鱼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吓到了大丫,稳了稳心神这才说:“是啊,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孩子,太喜欢了。” 在她心里,她妈可是个大美人,这又黑又皮的小丫头和她妈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啊,也许就是巧合吧。 周淑芬摸着大丫的头:“大丫莫哭,妈答应你上学之前把新书包赶出来好不好?” 大丫抽泣着点头,被周淑芬拉着手来到大门口,看到书包那一刻,破泣为笑了:“好看……” “咱们走吧。”陆秦川在周若鱼耳后提醒。 “哦,”周若鱼回神,又笑眯眯地看向大丫:“大丫,别让妈妈做书包了,日夜赶出来很伤身体的,婶子稀罕你一回,送你一个吧!” 看见小女孩儿眼里闪出了光彩,她乘胜追击地说:“就,供销社里最好看的那个,好不?” “不好,”是周淑芬对着大丫说的,“妈教过你,不能要别人的东西,婶子买书包也是要花钱的。咱们可是劳动人民,要靠自己的劳动所得,而不能……” “周姐,”周若鱼打断周淑芬,“大丫太招人喜欢了,我就感觉她和我有缘分。而且书包材质得选硬帆布的才结实,你就别做了,我就送她一个吧。” 她妈妈自责了一辈子的事,认定是因为连着几天几夜做书包她母亲才得病而死的,不管大丫是不是她妈妈,只要她能做的,就一定要改变。 陆秦川见周若鱼异常坚定,就说:“嫂子,你就别坚持了。小鱼初来乍到得了你不少照顾,我们也没有什么好送的,就按她说的做好了,你也别做了。” 陆营长说话了,周淑芬就不好拉扯了,点头说:“那,那就不好意思了。” 周若鱼看了一眼半成品书包,问:“周姐这个送我吧,这书包看着就亲切。” “嗯,你不嫌弃就好。”周淑芬赶紧将书包上的针线取下,“要是当书包肯定是没完工,但你要上街买东西拎着倒挺合适的。” 看着两人离开,周淑芬疑惑地看了看泪还没干的大丫:“这妹子真是奇怪,这么喜欢孩子自己就赶紧生一个好了。” 周若鱼的心情很复杂,有惊喜,有悲伤,而更多的是有了要改变妈妈凄苦童年的想法。 “我觉得周姐为这个家,为朱连长,为孩子们付出得太多,太卖命了。” 她背着天蓝色的书包,手指在精致的刺绣上轻轻地摩挲着,若有所思的想着心事。 陆秦川瞧出她的异样,就直接问她:“你在为周嫂子不值?你也察觉到老朱有问题了?” 这句话,好像有点儿信息量,她挑眉看向陆秦川问:“朱大哥是不是外面有人了?不然就算凭他的津贴足可以养活一家四口的,周姐也不至于为了个书包没日没夜地赶。” “我不敢确认,这大半年他倒是和苏红梅一个科室的姓谭的护士走得挺近,我问过,他没承认,我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毕竟涉及别人隐私,陆秦川三言两语地就带过去了,他又不是闲的没事的大院军嫂。 “哦。”周若鱼轻轻应了一声,就径直先进了供销社,真的就买了整个供销社里最好看的那只书包。 出了供销社,一眼就看见不远处有个邮筒,周若鱼说:“你等我,我把信寄了。” 信扔进邮筒,周若鱼这才安心地拍了拍手,眼前就浮现出陆家老两口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信的场景来,她唇角微微一勾,转回身去找陆秦川。 咦,人没在原地等她。 她又进到供销社里面找了一圈儿,也没找到。正在有些急躁的时候,有人喊她:“大姐,大姐……” 第47章 商海里试水 喊她的人是之前胡同里卖给她连衣裙年轻人的其中一个,他一脸焦急,尽管已是初秋天气,他的额头却沁着细密的汗。 “你有二十多了吧,喊谁大姐呢!”周若鱼涨红着脸怒视着他。 她才十八,水灵灵一朵鲜花的年纪,居然被喊成大姐,在现代社会那可是大忌。 被脑回路清奇的周若鱼吼了一嗓子,那年轻人呆了呆,干巴巴地说:“同……同志,陆同志让我过来喊你到胡同里去一趟。” 陆同志,就是陆秦川喽。 见年轻人还是一副见不得光的表情,她就没什么好怕的了。于是她又狠狠瞪了他一眼:“带路!” 表面镇定,实则脑子里乱糟糟的,虽然明知道青天白日,乾坤朗朗,又是部队管辖范围不会有什么危险,但谁知道这两个年轻人有没有因投机倒把将自己折进去呢。 弯弯绕绕地又拐进之前那个胡同,年轻人依之前样子轻轻叩了三下铁皮门。 门开了,周若鱼随年轻人走进了院子,还是那间西厢房,陆秦川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一脸正气盎然的样子,虽然还是拄着拐,气势却将旁边另一个年轻人压得抬不起头来。 “陆,陆同志,女,女同志找来了。” 和周若鱼一起来的年轻人也不敢正眼看陆秦川,结结巴巴地回话。 “他们两个涉嫌投机倒把,我盯了这么久总算是抓到现形了。”陆秦川一团正气地黑着脸,眼睛看向周若鱼的时候却微不可察地眨了眨。 “陆同志,我俩绝对是初犯,都是家里太穷逼的。” 其中一个年轻人立即争辩着,“我爹死了,我妈跑了,给我留下四个不到十岁的弟弟妹妹,这一下子就好几张嘴等着吃饭,也不能眼睁睁看他们饿死啊。求政府给我个机会。” 一看就是久在红线边缘试探的人,进进出出的也绝不可能仅一两次,谎话张口就来。 “很好,政府会帮你照顾弟妹的,那地方你们两个也是熟门熟路了,也不差这一次了。” 周若鱼佯装无所谓的样子,面色沉沉地看着二人,“现在上面可是正在四处通缉潜伏在人民群众中间的海外特务,既然能潜伏在群众中间,想必不可能是三头六臂的怪物,那么极有可能是用有爹死娘嫁人遭遇啦,留下未成年的弟妹啦,等等人见人怜的招数来蒙蔽政府……” 两个年轻人互相看了一眼,抿着唇笑了:“特务是啥我们可不懂,可别用这个来吓唬我俩。 再说了光这胡同里就住好几十户人家,我俩脸上又没贴字儿,凭啥我俩就有可能是特务啊。”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怀疑你俩!”陆秦川语气深沉,寒意彻骨,“因为这里是驻军部队,住的都是原住民或是随军家属。就这条胡同而言,只有你俩搬来不到一个月!” 这话一出,包括周若鱼在内的三个人都吃惊不已,陆秦川显然没想让他们缓口气:“特务的终极目标就是要窃取我军方资料,你们不但行踪诡异,行为鬼祟,说!想掩盖的是什么?现在不说,自有让你们说话的地方!走!” “别别别……大哥,大姐,我叫高峰,他叫王明,我俩风里来雨里去,冒着风险做点买卖无非也是为了填饱肚子,真的和特务没关系啊。” 高峰脸都绿了,他俩也不傻,敏感时期,若是被冠上特务的名头,在没查清之前哪那么容易出来。 “那上次卖给我的连衣裙,你们投机倒把赚了多少钱?从哪进的货?是不是海外?” “大姐,您不提海外成吗?真没有半毛钱关系,你那两件裙子我没要布票我一共赚了你五块钱,天地良心。货是从一个叫甄有财的人手里拿的,他是京城人。” 周若鱼气得一跺脚,吓得说话的高峰差一点儿咬到舌头:“我说的句句是实话,我连下家的都供出来了,二位还不信嘛!” “我再说一次,别叫我大姐!叫我同志!”她眉毛几乎皱成一团,后世人的女生真的在意这个,特别是她这种矫情的女生。 高峰连连点头:“同志,我赚你多少钱我加倍还你就是了……” “我不要你的钱,但你们要与我合作。” 开门见山,是商业谈判中极有效的策略,周若鱼屡试不爽。 “合作?”高峰和李明互相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迷茫。 “从我手里拿一部分货。” 周若鱼指了指自己身上白色衬衫裙,歪着头看着他们,给他们一个这裙子怎么样的眼神。 做这种生意做得多了,什么样款式的衣服会受欢迎他们心里自然有数。 开始没在意是因为被陆秦川挟制了只顾着紧张,现在二人才开始上下左右地打量起周若鱼来。 “看够了没?可不可以给个话!” 陆秦川的声音冷冷传来,两个二十多岁的男人上下打量自己新婚媳妇,任哪个男人也忍不下去。 听了陆秦川的话,二人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裙子是好看,做工和款式也不错,不过我们不可能只要一件两件……” 虽然害怕陆秦川的眼神,可生意人嘛,冒这么大风险不是出来玩的,总归是要讲求利益的。就算手工活再好,一件两件的裙子还谈啥合作,真是妇人之见啊。 “你想要多少就能有多少!”周若鱼笑吟吟地转了个圈儿,很好看。 “当真?但款式单一也不行。”高峰挑了挑眉。 陆秦川从口袋里掏出几张上午周若鱼画的手稿,摊在二人眼前。 高峰和李明就脑袋挤着脑袋看着几张样稿,连连点头:“嗯嗯,款式比较新奇,可以考虑。画出来就能做得出来?” “可以,”周若鱼顿了顿,“不过要给我时间,为了表诚意,下周这个时候我带这几件成衣过来。如何?” “好!一言为定!”李明虽然话不多,但显然是个能拍板的,他直接就应下了。 待陆秦川和周若鱼出去,高峰擦了擦冷汗,拍了拍胸口,问李明道:“这地方咱们还待得下么,不然走吧?” “走?走了你就是傻子!” 第48章 也不像是个能搞婚外恋的男人啊 李明也没比高峰大几岁,只因他家中世代富商,在娘肚子里就对这些商场上的事耳濡目染,本来对金钱这方面的嗅觉比平常人就敏锐得多,若不是受家庭成分拖累,现在他也许已经是栾城里首屈一指的大商号老板了。 他眯起眼睛,沉寂已久的心再次泛起层层涟漪,那个鲜丽明艳的女同志居然主动要和他们合作,而明明知道他的这个产业不但上不得台面,更见不得光! 高峰显然没有懂他的意思,嘴唇都有些惨白:“那个陆同志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至少是个军官,要真把咱们哥俩脑袋上扣个帽子,咱们可就不是局子里走一趟两趟的事啦。” “我赌他不会,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我们暂时不用搬走。把库房位置换一下就好。” 刚进了一批新款连衣裙,刚进屋正喜滋滋地抹着汗准备小赚一笔,就被陆秦川破门而入,直接抓了个现形,他身高马大的没两下就把他们制服了。 奇怪的是没有直接送公安,而是让高峰喊来了那个漂亮女同志,他们一起来买连衣裙时那个诚心诚意的样子,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不提高峰战战兢兢,也不提李明暗自腹诽,周若鱼心情愉悦地拎着大丫的新书包脚步轻快地往回走。 走着走着,突然意识到陆秦川腿脚还不利索,猛然刚一回身,直接撞到陆秦川因发达而坚硬的胸肌上。 “看着路。”男人语气里没有什么情绪,反倒就着她栽在他怀里的力道,还抚了抚她的头发。 她抬起头,摸了摸被撞得生疼的鼻子,诧异地说:“你拄着拐杖居然也能跟得上?还真是头驴啊。” 陆秦川不气反笑:“驴不好么,有的是力气。” “……快回吧。”周若鱼红了耳根子,向后一步与他拉开距离,又甩了甩手里的书包。 这一天过得也太过于充实了,她要一件件消化,一件件捋清楚,在她脑子里,她的事业版图正在一点点建立起来。 “海外特务是怎么回事?”陆秦川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她算是明白了,甭管她走多么快,这个瘸腿男人都跟得上。 “瞎编的!”周若鱼对自己灵光一现的这个想法异常骄傲,对付那种滑不溜手二道贩子不重一些扣帽子,是根本震不住的。 陆秦川眼中的光暗了又明,明了又暗,几经挣扎后终于还是说:“可那是机密。” 周若鱼定住,回身抬眼看那高大的身影正直直立在面前,薄唇紧紧抿起,眉头也皱作一团。 难不成她有口无心地乱扣帽子,竟猜中了事实? “真有海外敌特潜伏在栾城或是军属大院里?”她呼吸几乎顿住,对于政治她并不敏感,只是从历史进程上也了解在国家处在困难时期,极易引起那些海外不法分子的蠢蠢欲动。 陆秦川不置可否地抬头看了看天,日头已经西斜:“回去吧,你不是要给大丫送书包吗?” 既然是机密,想从一个军人口中听到细节,估计是万万不可能的。 好吧,好在他如鹰隼一样的目光没有停留在她身上,她就烧了高香了。 大丫很执拗地站在自家大门口等她,刚一看见周若鱼就挥舞着胳膊清清脆脆地喊:“婶子,婶子!” 被大丫喊成婶子,她总感觉到有些别扭,她快走几步来到大丫面前,将书包背到身后,故作神秘地说:“闭起眼猜猜,猜婶子送给大丫的会是什么样的书包,会不会是全大院最漂亮的那个。” 大丫身上的泥巴早已被周淑芬洗干净,白白净净的小脸,眉眼精致,也是个小美人胚子。 她睫毛用力闪了闪,而后就认真地合上了,一脸虔诚地念叨着:“婶子送大丫的,一定是全大院最好看的书包。” “睁眼自己看!” “哇——”睁开眼的大丫激动得都要跳起来,孩子的天真在此时得到无限放大,她抓住那只心仪已久的书包将脸在上面贴了又贴,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正在厨房做饭的周淑芬听到动静儿,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湿漉漉的手,一边高声笑着:“哎哟,我们大丫这回可开心了,惦记了一个夏天的书包终于到手了。有婶子的孩子就是好啊。呵呵呵。” 大丫扑到周淑芬腿上:“妈,婶子真好。” “那还不快谢谢婶子!”周淑芬一脸的笑。 大丫眨着大眼睛,郑重行了个礼:“谢谢婶子!” 哎哟,这可受不起,万一真是她妈呢…… 她急忙拦住大丫,一脸窘迫。 ”婶子好,那陆叔叔就不好了吗?”陆秦川在周若鱼身后出了身,然后变戏法儿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糖来。 晶莹的塑料糖纸在夕阳上闪着金光,映在大丫如葡萄般清澈的眼睛里,很快她就扭头看向周淑芬。 “……陆叔叔”,大丫对这个陆叔叔是有几分恐惧的,飞快地开着吉普车,冷着脸不说话,都让她想躲得远远的。 可捧着糖果的陆叔叔在向着她笑哎,在年仅七岁的生平里,她第一次和陆秦川说了话。 见这夫妻俩逗弄着自家孩子,周淑芬也一脸高兴:“看你们也太客气了,孩子小不懂事,你们还宠着她。” 夕阳西下,正是各机关单位下班的时间。精神焕发一样的朱连长刚好回来,一见这阵势就咧开嘴笑了:“现在明明太阳向西边落下,怎么却像是日出似的。陆大营长怎么还有闲心逗孩子玩啦。” 朱连长面色黝黑,长得中规中矩,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能搞婚外恋的男人啊。可一想起陆秦川随口提起的什么姓谭的护士,她就一阵膈应。 周若鱼没来由地黑了脸,对周淑芬说:“周姐,晚饭后来我家串门,我和你商量点事。” 说罢转身就往自己家的门口走去,走了几步见陆秦川没有跟上来,脸上早就没有了之前的笑意:“你回不回家!” 朱连长满脸讪讪的,低声说:“弟妹这是咋了,我一过来就这样?我上一天班也没得罪过她呀。” 第49章 会一会谭护士 陆秦川摸了摸鼻子,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这祸好像是自己惹出来的,也没说啥,提过拐杖三步两步就追上周若鱼,一起进院子去了。 “这人结了婚咋变了个人似的?真是变得莫名其妙!嘁!” “爸爸,你看,婶子送我的新书包。”大丫稚嫩的声音从下边脆生生地响起。 朱连长低下头,抱起大丫:“那你感谢婶子了没?” “感谢了,陆叔叔还给了我糖果,我放在书包里了,一会儿分给妹妹吃。” 一脸满足的大丫话多了起来,也不想着玩泥巴了。 周淑芬也笑:“别在门口站着了,快回屋吃饭吧。吃完饭妈带你去婶子家串门。” 大丫蹦蹦跳跳地向着屋子里跑去,一边跑一边开心地欢呼:“我有大院里最好看的书包喽。” 隔着一道墙听得清清楚楚,周若鱼却略感心酸。 若是如她妈妈所说的那样,开学一个月左右周淑芬就会因病离世,还不到三十岁的年纪,而且现在又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生病? 那只有一种可能,这么短时间生病除非在气上得的!那就是她男人出轨被她捉奸在床了! 凭着女人出色的想像力,周若鱼几乎认定了朱连长是导致周淑芬最后病死的主要因素,而后就衍生出一个定论来:男人都没有好东西! 拄着拐追上来的陆秦川不偏不倚闯进她的视野里,遭到周若鱼一记无情的眼刀。 晚饭两人简单吃了一口,正在收拾碗筷的时候周淑芬领着大丫,抱着二丫过来串门了。 “周姐,院里的嫂子们想和你学缝纫你是咋想的?” 周若鱼一边问着,又从枕头底下摸出几块水果糖来分着塞到大丫和二丫的手里。 光是漂亮的糖纸就足以让小姑娘们眼馋了,更何况里面还包着甜甜的糖果,两姐妹就开开心心地趴在桌上你一块,我一块地分起糖来。 周淑芬抿着嘴笑:“那有啥想的,想学就教呗,都是给自家爷们和孩子缝缝补补,做个汗衫啥的。” “我可是要你教她们做女人成衣。” 周若鱼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我会实现我的诺言的,大家不用出去上班,而是在家里就可以赚到钱,不用靠着男人也可以养活自己。” “呵呵,”周淑芬今天来串门也是难得的手里没缝东西,她摊了摊手:“做出来送人呀?我看你顺眼行,我给你做一件,换了苏红梅那种妖精,我也不可能给她做呀。” “做出来卖钱!” “啥?卖钱?”周淑芬左右看了看,低声说:“妹子可不能乱说, 投机倒把的买卖可干不得。” “这和我们养着鸡下出来蛋,然后煮了在路边卖茶叶蛋,有什么区别?政策一天比一天宽泛,现在这种根本算不得倒买倒卖的。” “朱连长津贴有限,除了要养两个孩子还要寄给老家,婆婆本就嫌你没生了儿子,只能多寄一些钱堵她的嘴,你说是不是。” 说起这个,周淑芬讶异道:“哎我发现你这个人是真神了,你咋知道我那恶婆婆一直嫌弃我不能生儿子的呀。她不但嫌弃我,还一直撺掇着老朱和我闹离婚呢。” 提起这事儿,周淑芬话匣子就打开了:“老朱说他不在乎,对两个孩子啥样你也看到了,没的说。但生孩子这事儿不就和种地一样吗,他们老朱家的种子撒下啥,我生出来的就是啥。” 一见她要跑偏,周若鱼急忙帮她把话题捞了回来:“朱大哥对孩子倒挺好,对你呢?” 周淑芬笑了:“妹子你今天是咋了,这么关心我?” 周若鱼俏皮一笑:“我哪是关心你,我是讨好你呢,我还指着你帮我赚钱呢。” “这事儿你要真做起来,我还得和老朱商量一下,就在院子里和陆营长抽烟呢,我现在就去问。” 周淑芬的性子风风火火,说商量立马抬屁股出去了。朱连长趴在墙头上正抽着烟和陆秦川吐着苦水:“你真不知道?那就怪了,我脑袋都想破了,也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 陆秦川郑重点头:“我真不知道。” 周淑芬就跑到墙下扬着头将周若鱼所说的事细细重复了一次,墙头上的朱连长无所谓地摆摆手:“反正成天闲着没事做就东家吵西家闹的,现在就随你满意喽。” “那行,到时候你别给我乱扣帽子就行。对了,我得买块布料,你看……” 这是要用钱了,周若鱼靠在门边,细细地观察着朱连长的神情。 果然,眉毛已经拧成一团的朱连长沉默着不吭气,只一口接一口地吸着手里的半支烟。 果然,出轨的男人会把用来养家的钱花在另一个女人身上,周若鱼冷笑着抱着肩膀走下台阶:“朱大哥,有件事还得麻烦你帮个忙啊。” 她一边走,一边警告意味深重地看了一眼陆秦川,来到周淑芬身侧扬起头看向墙头上的人:“我想去咱们军区医院做个体检,小林太忙。除了苏护士,你能帮我找个熟人吗?” “体检?妹子你咋了?”周淑芬一把扳过她的肩膀,上下打量着,甚至还用力摇晃了几下,摇得她骨架子都要散了。 “我没事,自从落水险些丧命,我就觉得命比啥都重要。所以就想着例行做个体检。周姐,一起吧?你不陪我,我还怪害怕的。” 陆秦川喉头滚了滚,他很想扇自己两个大嘴巴子,言多必失,言多必失,他怎么能同小鱼说朱连长与谭护士关系好的话来呢。 他重重地捏了捏自己的喉口,终究是把到嘴边的话又捏了回去。 小鱼也太可怕了,这是要捉奸去吗,而且还带着原配?他张了张嘴,又合上了。 朱连长对周若鱼叵测的心思一概不知,认真想了想后说:“苏护士同一科室有个女同志,叫谭影,倒是打过几次交道。” 周若鱼眼睛弯弯地向上看着他:“真的方便吗?” “要是谭影不方便的话,那找找苏红梅的路子?” “哎,朱玉国!”周淑芬瞪了朱连长一眼,“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谭影我倒是听过,怎么着,你还与她有接触呀?” 第50章 谭护士是白莲花? 被意有所指地发问,朱连长脸色骤变,收起玩笑的神情说:“哎哎,你这婆娘这张嘴怎么就没个把门儿的,既然听说过她,想来也是知道她刚没了男人吧。寡妇门前本来是非就多,你咋的,非把屎盆子扣到自家男人身上啊?” 又一个重量级的信息出现了,寡妇,还是个丈夫刚死不久的寡妇。 周若鱼目光沉沉地看向朱连长,倒是在他那一脸正气的神色里看不到出轨男的心虚来。不过这更激发了她探究真相的欲望,她还真要会一会这位疑似大丫未来的后妈了。 朱连长夫妻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似是聊着家常,孩子在屋子里叽叽喳喳地玩,陆秦川拎着水壶浇着地里的菜苗,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谁也看不出周若鱼一个刚从乡下来的外人倒是心中暗潮涌动,波澜四起。 晚上睡前,周若鱼按医院要求睡前帮陆秦川简单检查各项身体指标,陆秦川问:“怎么突然想起来要体检的?” “主要是想要周姐也检查一下,她这么没日没夜地为家里操持,别累坏了身子。” 周若鱼摘下听诊器,手脚麻利地往下拆着血压计。 “想去见谭护士?”陆秦川一针见血地拆穿她,而后抿了抿唇说:“其实老朱和那谭护士走得近皆是因为可怜那女人命苦,她丈夫的死和老朱多少有些关系。” 周若鱼一脸问号地看向床上的男人,陆秦川双手枕在脑后,眼睛从周若鱼的脸上移开定焦在眼前一个点,悠悠地说: “她丈夫是栾城纺织厂里的职工,参与了一次大规模的斗殴,双方皆有死伤。受地方请求,老朱带人去平息这场斗殴,她丈夫见部队来人,就要跑。一个新兵想鸣枪示警,结果走火打中了她丈夫。” “谭影就找到部队了?老朱不但受了处分还心存愧疚?” 对于周若鱼思考问题的敏锐,陆秦川一直很惊喜,他印象里的小鱼乖巧可爱,长大了竟有如此头脑,有一种捡到宝的了感觉。 “嗯,老朱能力很强,因为这个有可能再也没有升职的可能了。而谭影被安排到军区医院做了护士,虽然都知道这事和老朱没什么关系,但心里那道坎他过不去,只能在经济上施以援手了。” “难怪周姐和两个孩子日子过得紧巴巴,原来都是拿去孝敬白莲花了。” 周若鱼暗自咬牙,不过心里还稍稍有一些松动,毕竟大丫的爸爸疑似她的外祖父,现在看起来倒不像是想象中的那么不堪,好像还有救。 有着粗砺薄茧的大手忽然就覆在她纤细的腰肢上,一下子就将她带到他的怀里:“对别人家的事那么上心,有时间关心一下咱们家的事不好么。” 话是酸的,语气却温柔得让人酥掉骨头,暧昧的气氛立刻弥漫在两人之间。 “咱们家的大事的话……我要做生意,会不会影响到你?”她的手抵在他胸膛上,支起身子明知故问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又不是违法的事,影响我什么。”显然陆秦川的心思不在研究家事上,他的另一只大手已经不安分地往她睡衣里钻。 “你一直在帮我,是不是早就知道王明和高峰的底细了?”她故意按住他的手,谈着正事。 “嗯。” 他含含糊糊地应着,有着些许胡茬的下颌死乞白赖地开始往她软嫩的唇瓣上贴着,让她的心里也酥酥麻麻的。 周若鱼不甘心就这样结束正事,挣扎间却有了喘息:“别,别……我还有正事要问你呢……” 欲望一下子被点燃,尝过鱼水滋味的刚烈男人突然箍紧了她的腰肢,他灼热的唇就覆在了她的耳唇上。 这该死的男人!竟然能这么顺利地找到她的敏感地带,被散发着雄性荷尔蒙的男人带着,她那些所谓的克制,所谓矜持,全部都彻彻底底地沦陷了。 又是筋疲力尽的一晚,太阳出来了她也没有醒。 早饭是陆秦川从食堂打回来的白粥和馒头,当一脸餍足的陆秦川走到床边喊她起床的时候,她翻了个身嘟囔着:“不想起……都怪你。” “那今晚我注意……”让她浑身起毛栗子的手再次盖在她的腰上,她才猛然坐起。 不要脸!她红着脸翻了个白眼。 男人笑了:“起吧,周嫂子和昨天来过的军嫂们现在可都在院子里等着你呢。” 周若鱼这才想起来昨天和丁佩佩等人约好的事,匆忙换了衣裳一边编辫子一边快步走到院子里,果然一群女人在她的那些菜苗前低低说着话,偶尔还会有一两声的低笑传出来。 脸火烧火燎地发烫,毕竟这个年头女人赖床不起是让人笑话的,显然这帮女人已等候多时了。 周淑芬见她一脸不自然,走上来笑着安慰:“新婚嘛,晚上都累,正常,正常。” 被周淑芬称为二嫂的军嫂也笑眯眯地附和着:“可不是嘛,以后悠着点儿,谁动得多谁挨累!” 我滴个亲戚哎,这哪是安慰,明明是在补刀,赤裸裸地补刀! 最年轻的丁佩佩也结婚好几个月了,一众女人就看着她红得像虾子似的脸笑,是那种“没事,我们都懂”的笑! 前一世她虽不敢说是叱咤风云,但在她那个城市一提起周若鱼,商界大佬们也都会竖大拇指地总结性评价:行事彪悍,心理素质强! 可当下对上这些老娘们儿,她真的被秒成弱鸡,不敢抬头,甚至连句话都不敢接。 “小鱼姐,我们是来找淑芬嫂子学做成衣的,淑芬嫂子说你帮我们画了裙子样式,特意来看看的。” 丁佩佩是个懂事的,适时出来替她解围。 投给她一个感激的眼神,周若鱼这才抬眼看向众位嫂子:“我按每位嫂子的气质,每人设计了一款裙子,大家快来看看。” 众人的注意力很快从打趣新娘子身上转移开,呼啦啦地全挤进堂屋,周若鱼就按之前设计的发给她们。 “这裙子我哪穿得出去啊,你看,还开着叉呢。”二嫂红着脸,嘴上说着穿不出去,脸上的表情却是按捺不住的欣喜。 “二嫂,女人就要有适合各种场合的穿着,工作的时候有工作服,休闲的时候就可以穿得美美的。韶华不可负,青春年少能有几年呢。” 第51章 好一朵水嫩嫩的白莲花! 这话第一个得到丁佩佩的支持:“小鱼姐说得没错,咱们这里年岁最长的二嫂也不过才三十出头,是女人最美的时候,凭啥就天天穿得青衣黑裤的,漂亮的花裙子难道就只是给厂里的女职工穿的么?” 她兴冲冲地来到周若鱼近前:“我喜欢这件,不但咱们供销社里没有,在栾城百货大楼里也没见过的款式,也太好看了。” 好看是当然好看,她帮丁佩佩设计的是青春俏皮的短裙款,是永不过时的款式,是十八九岁的女孩子拒绝不了的款式。 “我这款也好看的!” “我觉得你穿这个能更好看,你比我瘦……” 衣服和化妆品,好像不论在什么年代,对于女人来说皆是永不过时的话题,此时屋子里叽叽喳喳地就闹开了,陆秦川撇了撇嘴,索性到朱连长的院子里去看两个孩子玩泥巴去了。 “大家要是喜欢,就请周姐帮大家一一裁出来,正好就是大家学的一个过程,大家都会张缝纫机吧?” 周若鱼满脸是笑,她自然没有缝纫机,但其余军嫂家里应该都会有。 因为当下结婚彩礼里都会有“三转一响”,缝纫机,手表,自行车和收音机是彩礼标准,所以是很标准的家庭必备品。 这么一问,除了丁佩佩不会,别的军嫂倒是都会使用,家家都有孩子,就是硬逼着也学会使用了。 “那大家回去准备吧,明天就从小丁这身开始,行不?” 大家应好,都喜笑颜开地各自回去了。周淑芬也要随着人群离开,周若鱼拉住了她:“周姐,咱们两个不是要去医院体检吗?” “体检?”周淑芬拍了拍额头,“你看我这脑袋,老朱一早走的时候还和我说,去医院直接找谭护士就行,她就领咱们做检查了。” 周若鱼和陆秦川说午饭前回来,就和周淑芬坐上了去军区医院的车。 在军属大院和各机关单位之间都设有类似公交车一样的客车,很快就到了军区医院。 刚到朱连长所说的科室,就在走廊处见到了谭影。 为啥一眼就觉得这人是谭影呢,因为这女人穿着白净净的大褂,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很容易让人生出怜惜之情来,能让朱连长一个壮汉愧疚到以津贴资助的女人,没有这般娇弱可怜的样子怎么能行? “你好,我们想找一下谭影护士,是朱连长介绍我们过来做身体检查的。” “啊,你好,你好。” 谭影眼前的竟然不是穿着青衣黑裤的乡下女人,而是两个身材窈窕穿着连衣裙的女子,说话的这个正以一双漂亮的美眸望着她。 她一时有点儿没缓过神来:“啊啊,我就是谭影,老朱一早就打电话过来说嫂子会和陆营长家属过来做身体检查,我就早早地在这里守着了。” 继而一双含水的眸子在二人的脸上一一扫过:“请问,哪位是嫂子?” 周淑芬一听他们家老朱一个电话就让几乎鼻孔朝天医院护士能吧吧地在这里守着,感觉倍儿有面子,上前一步,握住谭影的手说:“我就是,早就听过谭护士,原来长得这么漂亮啊。” 二货!虽然这是大丫的亲妈,但此时周若鱼心里仍是不免生出这么个词儿来。 她向后拉了拉周淑芬:“周姐,周姐……” 周淑芬这才意识到初次见面,言行稍有欠妥,就讪笑着松开谭影的手。 谭影心里鄙夷:“打扮得再得体,一张嘴就是农村土包子。” 面上却不显,保持着微笑:“这位就是陆营长家属了吗,那咱们进去吧,单子我一早就帮你们填好了,直接去检查就好了。” 六七十年代,几乎没有人有做体检的意识,除了有慢性病的干部才因医嘱会定期体检。故而现在做检查的根本也不必排队。 真要做体检了,周淑芬莫名的紧张起来,躲到周若鱼身后:“妹子你自己做吧,我不做了。” “为啥?”周若鱼一脸吃惊。 怂包一样的周淑芬嗫嚅着说:“本来好好的,要检查出来毛病可怎么办?我不敢了。” 谭影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一脸温和地笑着劝道:“其实定期体检的意识非常好,就算查出来毛病,嫂子也不要讳疾忌医,积极配合,什么病都是早治早好。” 周若鱼的手指攥了攥,这女人说话也太阴暗了,冲她这几句一吓唬,周淑芬一个家庭妇女更得吓到腿软了。 “周姐别害怕,我先进去检查,然后你再查。都不会有事的,体检就是对自己的健康状况掌握一下而已。”她拍了拍周淑芬的手,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周若鱼进去了,留下谭影和周淑芬在外面,周淑芬坐在椅子上了,双手放在膝盖处不停地搓着,还是紧张。 谭影蹲下来,柔弱无骨的手放在周淑芬手上:“嫂子别紧张,吉人自有天相,朱连长人那么好,他家里人自然也不会有事的。” 周淑芬抬眼与之对视:“你与老朱挺熟?” 女人天生的敏感暴露出来了,因为她的注意力轻飘飘地就被转移了过来,谭影不免有些得意。 她眼中现出一抹似有似无的慌乱:“刚才听嫂子说,听说过我,我以为是从朱连长那里听到的呢。我和朱连长并不熟,只是工作上有些来往罢了。” 周淑芬见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便想起她孤儿寡母的身份,不禁问:“你男人死了有多久了?” …… 这场合,怎么这娘们儿突然就提起她一直极力隐藏的身份来,谭影的脸腾地就红了,她站起身,咬紧了唇:“嫂子……你……” 眼中满是令人怜惜的郁色,连周淑芬一个女人也不忍再问下去了:“哦,嫂子不问了,伤心了吧,我这张嘴啊……” 被分散了注意力,周淑芬紧张的情绪却缓解了不少,她又开始担心起周若鱼来:“我妹子她怎么还不出来?好久了吧?” 谭影吸了吸鼻子,眼睛瞟向检查室的门:“也有可能检查出来什么问题也说不定,嫂子你别紧张。” “啥?我妹子有问题,这怎么行?”周淑芬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开始乱转起来。 嘁,不就是邻居嘛,还至于真这么关心?真是好笑! 谭影正暗自腹诽着,门一开,周若鱼走了出来。 第52章 不敢确认她是不是怀孕了。 周淑芬一把揽过她的肩膀,一脸焦急:“妹子,是哪有问题,在里面耽搁了这么久?” “哪有问题啊,体检就是越细致越好,一般人都不会有事的,放心好啦。”周若鱼将周淑芬紧紧握着自己肩膀的手拉了下来。 周淑芬这才笑得见牙不见眼,对着谭影笑:“谭护士,你说错了,我妹子身体好着嘞。” 周若鱼眉头一紧,这朵白莲花段位还挺高明的,先发制人给周淑芬制造了一波焦虑,明显的居心不良啊。 屋里的护士不高兴了,高声向外面喊着:“不是两个吗,还有一个呢,快点!” 医院里工作的甭管是医生还是护士,现在都是铁饭碗吃公粮的人,就是找对象也都是在人群里扒拉来扒拉去的,鼻孔是一直朝天的。 现在这态度就算是不错的了,见人不进来直接关门走人也是大有人在的。 谭影立即笑脸相陪走了进去,声音不高不低却刚刚是周若鱼和周淑芬都能听得到的声音:“小张啊,这位是我家亲戚,你好好给检查检查。拜托啦。” 屋内人应了一声,谭影就抽回身给周淑芬使了个眼色,周淑芬心一横,也顾不得紧张,也就进去了。 门一关,检查室内外恢复宁静。 谭影偷眼看着身材窈窕挺拔的周若鱼,她站在走廊边,任由窗外的阳光直直射在她身上,映得她裸露在外面的肌肤都白得放光,令她有些眩目。 “陆营长的腿伤好些了吧?” 全军区都知道陆秦川受了伤,立了功,谭影自觉算是找到了一个比较恰当的话题。 “嗯,”周若鱼平平淡淡地应着,脸上没有任何情绪,“谢谢关心。” 她居然这么平淡地就终止了话题,这让谭影很不舒服,她强行扯回话题:“听说军区里准备给他记功呢,而且会号召全军区学习陆秦川同志先进事迹呢。” 周若鱼报以友善的一笑:“这么大动作?” “当然了,英雄嘛。” 见周若鱼神色有缓,谭影立刻奉上笑脸:“我们医院的小林医生还负责军区的宣传工作,医学院的高材生,写得一手好材料,这几天就要专门采访陆营长去啦。” 这个重磅消息却也只换来周若鱼微微一笑,已经算不得尴尬了,她已经微微起了恼意,却还保持着体面,笑着说:“老朱特意打电话过来,说嫂子和你都特别好相处,还让我不用太拘谨的。” 好,终于忍不住提到朱连长了。 “呵呵,老朱人不错的”,对所有话题都兴致缺缺的周若鱼突然就有些莫名兴奋起来,她靠在门边抱着双臂,“别看长得粗枝大叶的,待女人可是极好的。” 待女人?待哪个女人?她怎么话说一半不说了? 谭影掩住眼底情绪,手插在兜里,漫不经心地扫了周若鱼一眼说:“男人嘛,待自家女人好也是正常的,嫂子命好,嫁了个好人啊。” “自家女人?”周若鱼重复了一下,算准了门里有脚步声传来,这才轻嗤一声,又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门开了,周若鱼急忙抽出抱着肩的手,下意识地掩了掩口。 “周姐,咋样?” “说是没啥事儿,但让我去抽血。”周淑芬头发整理着衣服,神情略微有些紧张。 周若鱼抚着她的肩膀,也紧张起来:难不成她真有病,一个月后病发身亡,然后给白莲花倒了位置? 门又开了,出来的是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做检查的大夫。 他骨瘦如柴,眼睛却很有神,他递出检查单来说:“各方面都可以……,不过不敢确认她是不是怀孕了。我们这里不是妇科,去抽血化验一下吧。” 怀孕?周淑芬掏了掏耳朵,她不信! 大丫和二丫怀上的时候不但怕冷又成天想睡觉,可以用又懒又馋来形容,可现在让她出去再跑一里地她也不费吹灰之力,哪可能是怀孕! 她挥了挥手:“不可能怀孕的,我知道。” 中年男一脸黑线:“这是医院,不是你说不是就不是的!” 体检没问题,早已让周淑芬生龙活虎起来,也不紧张了,也不害怕了,就拿出惯有的泼劲儿高声吼起来:“你说你这个男同志可真能讲笑话,怀不怀孕我还能不知道?再说了,你又不是我男人,你咋知道我怀没怀孕嘞!” “周淑芬!” 朱连长脸色异常难看地站在走廊尽头,他的女人他知道,再不喝住她,后面还有更难以启齿的话出来。 “我男人来了,问他就知道我怀没怀了。”掐尖儿要强的周淑芬被朱连长喝住后,还是低低地吐出这句话出来。 中年男医生摇了摇头,乡下随军过来的军属,大抵也就是这样了。就缩回了脑袋,关了门,他才不会疯到和一个乡下女人争论这种事。 站在一边看热闹的谭影心里五味杂陈,周若鱼那个耐人寻味难以启齿的表情被她无限放大,看着远远走过来的朱连长,竟然失了神,定定地站在原地。 “就怕你闹笑话,我饭都没吃跑来看看,你看你……”朱连长左右看看,又将声音压得极低。 “朱大哥,”周若鱼瞥了一眼谭影,“大夫说周姐怀孕了。” “啥?怀孕?真的假的?” 朱连长喜欢孩子,只要是他的,不论男女都喜欢,不像他那在乡下的妈,横竖看不上只能生女孩儿的周淑芬。 “是疑似怀孕,李医生说建议去妇科检查一下而已。”谭影语气疏离落寞,立即纠正周若鱼话里的瑕疵。 只是她的落寞情绪早被朱连长即将再次当爹的喜悦压了下去,没人发现她眼底的失望。 “没事没事,咱们听大夫的去检查一下。”朱连长搓着双手,天降的喜悦把他的脸烧得通红。 周淑芬瞪着他:“都没有怀孕的那些症状,他胡说的,骗咱们花钱而已。” 周若鱼自然是相信大夫的判断,就笑着说:“走嘛,我陪你去。” “好好好,听你的,要怀孕你可得把检查费给我报喽!”周淑芬嗔笑着,向着妇科的方向走去,朱连长喜滋滋地跟在后面。 “朱连长,请你等一下。我有话要和你说。”前面的两人已经拐到另一侧走廊了,后面传来谭影柔得出水的声音。 第53章 被有心思的寡妇惦记上了 做妇科检查的人明显多了一些,周若鱼突然对周淑芬:“周姐你先排队,我有点儿事要问一下刚才体检的大夫。” 凭周淑芬的性子自然不能现在离开再重新排,就给了周若鱼一个快去快回的眼神,又不放心地问:“没事吧?” “没事,他说我身体有些弱,我问一下他用不用吃些药什么的。”周若鱼淡定地撒了谎,就往之前检查室的方向走过去。 走廊一边,谭影柔柔弱弱的声音传到她耳朵里:“我把这一年来你资助我的钱写个欠条给你,嫂子现在有可能怀孕,家里孩子多也正是要用钱的,我们非亲非故,你照顾我这么多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哟,听着还挺懂事,随便在大街上拽过一个人听到这种话都会心生感动,更何况是朱连长呢。 “嗨,哪有你说得那么言重,还啥钱啊,不用啊!”朱连长粗声粗气地地打断她。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我那个男人死得不光彩,你若是总是资助我,让嫂子知道了,就不好了。” 提到了她男人的死,朱连长沉默了半晌。 “啧啧啧,” 周若鱼闪身从拐弯处走出来,牙疼似地嘬着牙,一副看戏的表情看着朱连长: “朱连长,我记得昨天周姐想买布料用来做衣裳的钱可都是掂量着来的,原来你的钱是另有用途啊。” 朱连长脸色微僵:“弟妹,你误会了。” 周若鱼漂亮的杏核眼在谭影攥起又松起的拳头上转了转,又从手指顺势而上看到她眼底的竟然没有一丝被发现后的慌乱。 “朱连长是我恩人,妹子你真的误会了。” 谭影因紧张,声音变得有些尖利,连带着她白皙的脖颈都红了。 走廊一边,已经有人开了门出来向这边探头探脑地张望了,谭影慌乱地掩住了嘴,压低声音对周若鱼说:“咱们不要站在走廊里说了,我倒无所谓,对朱连长不好。” “我朱玉国身正不怕影子斜,没做过的事怕啥。”朱连长倒是稳稳地立在原处。 周若鱼白了他一眼:“你老婆肚子里现在是你的孩子,等你半天了,你还在这儿叽叽歪歪的干啥呢?” “哦哦哦,对对。我滴个天神老子……” 慌了,他重重地拍了自己的脑门一下,一边往妇科那边跑,一边转身对谭影说:“那钱可千万别还了,你也不容易。” 周若鱼手里捏着自己的那张检查单,索性坐在用来排号检查的长凳上,就直盯盯地上下打量起谭影来。 她身材偏瘦,个子偏矮,属于小巧玲珑的体型。 皮肤白皙,眉眼也算得上精致,眸中总是有一层淡淡的雾气,是那种极易激起男人保护欲的长相。 只是她那双眼睛,能将哀怨、忧郁及温婉等各种情绪自如地切换,而此时就是各种情绪的复杂结合,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 “妹妹是想找医生吗?” 谭影到底在二人的对视中败下阵来,见她手里捏着检查单就想将这个明显不太好惹女人弄走。 “嗯,”周若鱼弯着眼笑了笑,“不过那医生是男人,我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谭护士能帮我看看检查单吗,我有个地方不太明白。” 尴尬一闪而过,她一个纺织厂职工家属,虽有初中文凭却对医学方面一窍不通。 不过是经高人指点借着其丈夫的死讹到朱连长头上,上面这才网开一面特批让她进了医院有了一份体面的工作。 每天能做的无非就是领个路,送个文件之类的轻省活计。虽然都穿着白大褂,她却是被同是护士的苏红梅等人所不屑的。 苏红梅科班出身,业务能力也说得过去,经常下到连队看病,深受那些铁骨铮铮的军人们的喜爱,特别是曾经还与号称“军中第一美男”的陆秦川暧昧不清,这怎么能不让她嫉妒。 “谭护士?”周若鱼见她只抿唇不语,就提高了声音,手里的检查单还在她眼前晃了晃。 谭影回过神:“不好意思啊,谁开的检查单由谁负责,这是规矩。我不能随便给你看的。” 周若鱼用手肘拐了拐她,面露难色:“屋里那个男大夫太严肃了,怪吓人的。你帮我看看嘛,看在老朱的面子上。” 老朱,又是老朱,那男人已经屁颠屁颠地哄老婆去了,她又算得了什么! “我发现老朱最大的优点就是有女人缘,哼,在大院里一见到朱连长,上到五旬老太,下到十八九的大姑娘,都能和他聊个痛快。我那傻姐姐天天还傻乐呢。” 周若鱼硬往谭影手里塞着检查单,嘴里碎碎叨叨地念叨着,却暗暗观察着她的神色。 体检的目的就是早发现早治疗,这和某些人内心的恶魔一样,早暴露,早铲除! 职场的沉沉浮浮,不敢说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但就这种段位的白莲花还真不是她的对手。 她暗暗呼出一口浊气:谁让大丫没了妈,她就让谁遍地找牙! 谭影哪里晓得眼前这朵清清纯纯的小白花此时心里比她还要邪恶许多,就顺着她的话琢磨起朱连长来。 正在陪老婆排队的朱连长连打了五六个喷嚏,见周淑芬看他,就笑着说:“估计是我妈念叨我呢。” 哪里是他妈念叨他,而是毫不相干的邻居家小媳妇儿在无中生有地编排着他呢,有陆秦川在,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还哪有心思多看他一眼,真是人在队中排,锅从天上来! 不过,谭影也有二十多岁了,对周若鱼的话也没有十分相信,就笑着接过她手里的检查单:“你要不方便,我帮你问下大夫吧。看你,还编排起朱连长来了。” “信不信由你,不过周姐也说过,朱连长虽然招女人喜欢,却从来没有传出来过什么绯闻,这个倒是还不错。” 周若鱼见她不太相信的样子,就兴致缺缺地收回话题。 谭影笑容渐渐消失,也不再接周若鱼的话,拿着周若鱼的检查单进了检查室。 看得出来,谭影是对朱连长有心思的,被一个有心思的寡妇惦记上,朱玉国啊朱玉国,我看你要如何收场! 第54章 老子就稀罕你这样的 谭影很快就出来了,笑眯眯地递过检查单说:“各项指标都很好的,完全不用担心。” 再次谢过她,周若鱼就去找周淑芬和朱连长两口子了。 刚到妇科那边就听见戴着口罩和眼镜的女医生在训斥二人:“我见过大意的却没见过你这么大意的,女人这点事儿你还能忘了?两个多月没来例假你居然没感觉?” 周淑芬缩着脖子,直想往朱连长身后躲,女医生又横了一眼朱连长:“我知道你是干部,平时有训练任务,很忙。可对妻子的关心是做为丈夫的首要责任,你觉得你合格吗?嗯?” 女人月事的事被拿到台面上说,朱连长听得尴尬到已经想抠出一个三室一厅来了,没想到女医生转头还对他开了火。 “……我知道了。我以后改……那我婆娘肚子里的孩子有两个月大啦?”朱连长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 “马上三个月了,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生气吗?因为孕妇有先兆流产的迹象,回去得卧床休息,不能动气!” 女医生坐下来开始拿出纸笔开药:“开点保胎药,记得每日按时服用。先兆流产不可怕,但好好休息,不要动气是真格的,尤其注意,三个月之内不能同房!” 朱连长脸都成了茄子颜色,头点得如鸡捣米。 生了两个孩子也没这么娇气,这个虽然来得突然,却闹得震天动地的,还没个眉目呢,又闹出个什么先兆流产来。 一直沉默着的周淑芬脑子飞快地转着,忽然就醒悟似地拽过朱连长的胳膊:“我说,听见没,三个月不能同房。可你像驴似的,也没有几个晚上是消停的,会不会是你撞的?” ……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刚要进来,周若鱼又默默收回了脚,又是十八岁以下禁忌的话,还是不听为妙! 朱连长闹了个大红脸:“……别,别乱说话,我我我也不知道你怀孕了了呀。” 女医生也听得面红耳赤,以钢笔敲了敲桌子:“安静!这个时候不是互相埋怨的时候,而且有先兆流产症状不一定全是同房所致。从现在开始注意就好了,保证营养,保证休息,保证睡眠,千万不要动气!” 回去时,朱连长跑了团部求了团长警卫员开车将他们送回家。正坐在大门口看着大丫和二丫跳格子的陆秦川有些许惊讶:周若鱼和周淑芬是齐整整走着出的门,回来怎么多个朱连长不说,还躺着回来一个? 朱连长扶周淑芬回屋躺着去了,周若鱼就三言两语简单地将事大概说了。而后又不忘对着陆秦川狠狠翻了个大白眼:“我发现一个问题,咱们军区医院的护士都有一个共同点。” 顶着周若鱼的白眼,陆秦川不怕死地问:“什么共同点?” “——就是特别喜欢别人家的男人!” 就差直接提苏红梅的名字了,她若和谭影比起来,一个是虽是司马昭之心,正在真刀实枪地正面交锋;另一个却是深藏不露,心怀叵测地想当两个孩子的后妈。 陆秦川面露尴尬:“我和老朱不一样,我和她接触完全是为了搞好医患关系,她要能下连队看病,可省去了我们战士许多麻烦。” “嘁,渣男嘴上都会这么说。”周若鱼又翻了个白眼。 “啥是渣男?”陆秦川浓眉蹙起。 “……就是夸你的意思的,不用谢。”周若鱼扔下他领着两个孩子回他们的院子去了。 下了班的白莲花谭影心绪不宁地坐了车回了栾城,她家住在纺织厂家属院,她男人虽死了,但分的房子留给了她,这也算是组织上特殊照顾了。 收拾一番,饭也没吃她就趴在床上想着心事。 朱玉国的家世样貌可绝不是她的首选,可自从进了军区医院看到那些军属们的待遇她才知道,做随军军属有多么吃香! 住房有保障,工作有安排,那些乡下种了半辈子地的土包子们随了军后摇身一变就成了军官太太,她差哪儿! 她虽然长相和工作都不差,可就差在她是个寡妇,有年龄相当的军官谈对象一听她的条件也全都避而不见。男人死了一年了,连个提亲的都没有,这让她情何以堪? 不得不感谢她那个死鬼丈夫,死在朱连长带队的新兵枪下,给了她一个能向朱连长展现可怜的机会。 退而求其次,现在若是再犹犹豫豫的,恐怕这个本不是首要人选的朱连长也要飞走了。 迷迷糊糊地,她就睡着了。 睡梦中一双凉嗖嗖的大手就伸进了她的衣襟,她吓了一跳,猛地睁开眼,黑暗里一双熟悉的贼眼亮晶晶地在她的身上流连着。 灯虽没开,借着月光她也辨别得出,来人正是她男人所在的纺织厂的车间主任刘文忠。 刘文忠四十多岁,五短身材, 此时正吭哧吭哧地解自己的腰带。 谭影扭了扭腰肢,向床里挪了挪身子,慵懒地说:“不是说婆娘生病了吗,咋还能出来?” “生个病而已,又死不了的。今天怎么不太高兴啊?” 一身轻松的刘文忠哧溜钻进了她的被窝里,急不可耐地将她搂过来。 一把将他推开,谭影低喝:“哪来那么多高兴事,看我是寡妇你们这些男人就都想欺负我,高兴了就来,不高兴了就把我甩一边,把我当什么了?” 李文忠可是车间主任,成天吆五喝六地张狂惯了,被几乎玩腻的了谭影甩了脸子,他可就不开心了:“你可别忘了你男人可不是好死的,是斗殴被开枪打死的! 厂里想收回这房子可是我花了力气才留下来的。而且没有我指点你去部队里找那姓朱的,你能有今天这体面的工作?” 正常来说她那死鬼男人的工作也是她陪着刘文忠睡了几次才得来的,刘文忠在某种意义上还真算是对她有知遇之恩了。 见刘文忠生气了,她又贴了上来,嫩白细滑的胳膊环住刘文忠的腰,声音楚楚可怜:“看你看你,说你欺负我一个寡妇你不还不承认。” “老子就稀罕你这样的寡妇,哈哈。”刘文忠一把捞过谭影,低低地笑了起来。 第55章 她想名正言顺地再嫁人! 事毕,刘文忠点燃一根烟,很是满足。 “说说吧,”吐出几个烟圈后,他瞥了一眼缩在被子里的谭影,“说不定我能帮你呢。” 被烟呛到咳了几声,谭影用手挥了挥,赌气似地说:“你帮不了我。” “帮不了你?你可别忘了,你男人没了,家里又没根基,你想在栾城市里有房子住,还能端上医院护士的铁饭碗,这一步步是谁帮你谋划的?” 刘文忠眯了眯眼,这女人靠着他走到今天,在他面前却也不知道伏低做小,动不动就摆出一副清高的模样,真是让人生气。 他扳过她娇嫩的下巴:“有新男人了?” 刘文忠的本事谭影还是知道的,虽然只是纺织厂的一个车间主任,却能混得比厂长还要风生水起。 这一切归功于他善于打通人脉的本事和精于算计的头脑,有人想买东西缺票证只要找到刘主任,几乎是没有办不成的。 和一个四十好几岁的男人躺在一张床上,谭影越来越觉得膈应,突然就萌生了赶紧嫁人离开这里的想法。 “嗯。”谭影抿了抿唇,对上刘文忠探究的眼,索性大方承认了。 “那个当兵的?朱玉国?”刘文忠将烟头扔到地上,又啐了一口,“我他妈还以为你看上哪个小白脸了呢,他不但有老婆还有俩孩子了,那和跟我在一起有啥两样?” 疑惑地看着对方的眼睛,谭影问:“刘哥你怎么一下子就猜到会是他?” 刘文忠看了看床头的表,开始起来穿衣服,回家晚了老婆要闹的,他可不能因小失大。 摸索着散落在四处的内衣裤,他幽幽开口:“别忘了当初让你找到朱玉国的人可是我,他什么样我不知道,咱俩睡了这么久,你什么样我还是知道的。” 虽然是事实,可谭影觉得不好听,在黑暗里她重重瞪了刘文忠的背影一眼,嘴里却说:“我想要他离婚,娶我。” 刘文忠的手顿住,而后转过身趴在她脸边仔细看了看她的表情,笑了:“早知道就不把你往那地方送了,对你这么好,结果是养给别人的。” 他的手在她软嫩的脸上捏了一下,重重呼出一口气:“不过凭咱俩的关系,你想迈出这一步,我的确是可以帮你。” “你怎么帮我?”谭影想摆脱他却又不得不依赖于他,刘文忠对此很满意。 “他那人一看就实诚,就算真看上你也不可能和老婆离婚的。所以不能从他那里下手,只有靠你自己了。” 刘文忠声音越来越低,一边耳语着说着算计,一边手又伸进她的衣襟里。 谭影听得身子僵住:“你在耍我?我来不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来狼……再说了,破鞋终究是破鞋,还想穿出新鞋的样子么,不可能喽。” 刘文忠放下脸子,提上裤子,开门就走出去了。 破鞋,她竟然被刘文忠骂成了破鞋!谭影喘着粗气坐在床上,凉凉的月光洒在她身上,让她的怒火渐渐散去。 也许刘文忠说得对,她得主动出击,让朱连长迫于压力离婚再娶她,也只能如此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并没有急着去上班,而是去栾城百货大楼里逛了一圈,买了麦乳精和蜂蜜等营养品。 拎着东西回来的时候,好巧不巧地就碰到和老婆一起回来的刘文忠。 他老婆知道刘文忠外面有人,但却还一直没抓到是谁,成天闹也没闹出结果。 见风姿绰约的谭影拎着东西回来,他老婆下意识地看了刘文忠一眼,刘文忠却表现得十分得体:“小谭啊,怎么没上班啊?” 谭影白莲花本质更胜一筹:“刘哥,嫂子,你们这么早去遛弯了啊,你们两口子的感情就是让人羡慕,多少年了还这么好。” 刘文忠老婆的心放下了:“呵呵,好啥呀。现在的男人呀,太容易变坏了,想看都看不住。” “当着孩子面,看你说什么呢。”刘文忠嗔怪地低声对他老婆说着。 他老婆更是把谭影从他外面的女人中刨了出去,还真是啊,刘文忠比谭影大了二十多岁,妥妥的两代人,好像还真没这个可能。 看着擦肩而过的刘文忠两口子,谭影的心再次扭曲,她才二十出头的年纪,而刘文忠都四十多岁了却也只把她当想用就用,不想用就扔的破鞋。 她一定要名正言顺地再嫁人!她就站在院子里,看着那些渐渐飘黄的落叶,暗下决心。 而此时,纺织厂供销科科长老张的办公室里正接待一位客人,这客人年岁不大也就二十出头,人长得偏瘦,面皮白净,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张叔,当年我家里生意也多亏有你们这些老相识照顾,我爹妈虽然下放到农场,却一直没忘了老友们的帮助,眼看快中秋了,让我给你送些特产来。” 李明将手里的几袋子礼物拎到张科长的脚边,眼中含着真诚的笑。 张科长却不禁红了眼眶:“小明,是我们对不起你们家,没在你家危难的时候出来作证,结果你家现在成了这样……” 李明却笑了:“张叔,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况且我爹妈在农场里虽然苦了些却乐得自在,不瞒张叔,我私下也做点小买卖,日子还过得过去,没什么不好的。” 张科长很欣赏李明的直率,有他们李家人做生意的风骨,是个可造之才。 说起做买卖,张科长收起悲伤,拭了拭泪,悄声说:“现在政策不如前些年那样严苛了,好多人已经试水了。但纺织品及服装生意,你家属业界第一,你不妨先探探路子。” 这就是李明来找张科长的第一个原因,他在纺织厂做供销工作,对政策方面解读比别人都要精进些,想做生意没这么个人是万万不行的。 而此行第二个原因嘛,就有点儿说不出口了。 在他来的路上他就百般在心里打着腹稿,琢磨着出好几种问法来。 说好的合作,怎么第一单合作却是让他来纺织厂调查一个寡妇呢。 第56章 朱芳玲是我妈 被问起谭影其人,张科长捧着茶缸面露不屑:“丈夫因是斗殴主犯逃跑过程中被士兵打死不是很正常么,刘文忠利用人脉不但保留了她家的房子,还能讹到那个执行任务的军官,谋了一个好工作。” 而后狐疑地看向李明:“打听她做什么,那是一个寡妇,又和刘文忠不清不楚的,你爹妈也不能允许你找这种女人。” 李明挠了挠头讪笑:“我都不认识她,绝没有那些不该有的想法的。” 消息很快被带到周若鱼那里,李明细细地打听到的消息一股脑全都说给她听,周若鱼唇角微勾,扬声喊:“大丫,咱们走啦。” 大丫应声从供销社那边跑回来,一手抱着一个布娃娃,一手拉着陆秦川的大手。 “婶子你看,”大丫眼睛笑得弯弯的,“陆叔叔给我买的,我好喜欢。” 陆秦川不好意思地笑笑:“不然她太能跑了,我这腿可追不上她。” 周若鱼扑哧一笑,拉过大丫的手告别了李明往家走去。 周若鱼没瞒着他,将打听的事和担心都和陆秦川说了,既然想靠着这棵大树,在她能力有限的时候,自然不能对陆秦川有所保留。 陆秦川表情淡漠,中肯评价刘文忠:“不是个好惹的,人脉很广,就是他带着谭影来部队周旋,陈团长不想与地方上产生矛盾,就把她安排到医院工作了。” “我怕朱连长最后被谭影迷惑,做对不起周姐的事。”周若鱼紧紧抿唇,直觉告诉她,事实上也应该是这个走向。 想到这里,她用力拉了拉大丫的手,大丫扬起头看她:“婶子,你捏疼我了。” 见她有些激动,陆秦川眼底的光暗了暗:“老朱不会的,在他心里嫂子和两个孩子是最重要的。” 不会?怎么不会? 从昨日细微的表情中看得出,谭影极有可能会让计划提前,早日当上大丫的后妈。 她目光沉沉地看向陆秦川:“你又不是他,怎么会知道他怎么想的?再者说,若是你现在是他也无所谓了,我和周姐不一样,我不在乎。” 陆秦川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居然不在乎,她说她无所谓,她说她不在乎。 “没有那种可能,”陆秦川深吸一口气,“到什么时候我也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而后他加快了脚步,拐杖对于他来说好像没有什么用处一样,后脑勺上几乎都写着郁闷两个字。 等到周若鱼牵着大丫的手回到家的时候,却看到陆秦川正在门口与一个高个子戴眼镜的青年男子在说话。 那男子斯斯文文的,看起来有些面熟。走近了一看,认识。 是林思宇,苏红梅的初中同学,正经医科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又兼任军区后勤部宣传工作,写得一手好材料。 这是听谭影说的,想起这个名字,周若鱼又一阵膈应。 见她过来,林思宇倒很有礼貌地打招呼:“嫂子好,还记得我吗,我是小林。” 伸手不打笑脸人,周若鱼也礼貌地笑了笑:“当然记得,林医生吧。来找老陆有事吧,屋里坐吧。” 陆秦川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子气,冷声继续对林思宇说:“军区想给我记功可以,但这些什么树典型,写材料什么的就免了吧,我可没有那么高尚,当时换做是你,你也一样想着救人。” 林思宇手里拿着笔记本,面露难色:“陆营长您看,我也是军人,我来采访您的光辉事迹也是上面派的任务。” 周若鱼觉得很有道理:“上指下派的差事,不然就应付一下,进来喝杯水也好。” 林思宇也是个没深沉的,一听周若鱼帮腔,立刻就来了精神:“嫂子说得对,您将就着让我能交差就好。” 说着就要随着周若鱼往院子里走,没想到陆秦川大长腿一迈横在他面前,抱着双臂看着他:“我现在在休假养伤,不想被打扰。等我回营部上班再说。” 碰了一鼻子灰的林思宇感觉有些窝囊,但迫于陆秦川的淫威他还是没能继续往里走,但他的嘴上却没停:“陆营长,这是好事。号召整个军区向您学习,更能够增加战士们的热情和……” “狗屁!”陆秦川粗暴地打断林思宇的话,周若鱼也吓了一跳,回头看向陆秦川。 陆秦川蛮横地挥手:“赶紧走,我又不想当这个典型,愿意采访谁就采访谁。” 墙头立刻就挂上了朱连长的半个身子,家里又要添人进口了,他现在可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出了一趟门,咋像受了气似的回来了。”他嘻喷地笑, “不过林医生啊,像我们这种大老粗还真就不太得意这动不动就学习这个学习那个的,有啥可学的,有事儿直接上,就得了呗!” “我告诉你回去咋交差,就说陆营长又受伤了,不能接触采访。”朱连长一脸坏笑。 周若鱼看他就有气,见他笑,真想拾起一块石头将他打下来,于是就毫不掩饰地瞪了他好几眼。 人高马大的陆秦川的气焰压得林思宇喘不过气来,他点了点头:“陆营长,既然这样我就原话回去复命了。” 再怎么说,他也是整个军区难得一见的高材生,处处被人尊敬着,恭维着,没想到在一个营长这里翻了车。 林思宇走了,结果可想而知,不出几天陈团长就会把他叫到团部训斥。 朱连长被周若鱼瞪了好几眼,也只得喊大丫:“大丫,赶紧来家吧。” 周若鱼想了想又问:“孩子马上就要上学了,难道没有大名吗,总是大丫大丫的,叫着多难听。” “嘿嘿,我发现弟妹你和我们家还真有缘分,你这不刚问吗,名字是刚刚我和你周姐刚刚起好的。 大丫叫朱芳玲,二丫叫朱月玲,肚子里这个如果是女孩就起个洋气的,叫朱玲玲,若是男孩就叫朱建军。” 又是一记重拳击在周若鱼的头上,朱芳玲!朱芳玲是我妈啊! “爸爸,我叫朱芳玲吗?太好啦,我有名字啦,我有名字啦,婶子,你教我写名字吧!” 清澈而纯净的眼睛对上周若鱼,她彻底沦陷了,就像她穿越过来这种事一样,本身就是解释不清的怪力乱神。 “好好,下午婶子就教你写,回去看看妈妈吧。”周若鱼蹲下来,摸着大丫软软的头发,一脸慈爱。 老天爷原来是让她带着任务穿越,妈妈的童年就由她来守护吧。 第57章 小两口好有兴致呀! 大丫乐颠颠地抱着布娃娃跑开了,有爸妈疼爱的孩子是真幸福啊! 周若鱼弯着眼目送着大丫的小影子消失在大门口,而后展示了笑容瞬间消失术,毒辣辣的眼睛怒视着墙头上那张洋溢着幸福的脸。 朱连长被她这眼神吓得险些从梯子上跌下去,刚刚明明是对大丫还温情脉脉来着,难不成是他看错了? 他尴尬地摸了摸下巴,这两天来陆秦川这个娇滴滴的小媳妇好像就对他一个人有意见似的,而且是摸不清头绪,没来由的就可能被剜上几眼。 越是好看的女人越不好惹,心里腹诽着,也只能默默咽下苦水,脑袋从墙头渐渐沉了下去。 “不要脸!”周若鱼低语一声。 身后传来一声浅笑,周若鱼这才意识到自己在面对老朱家的事上似乎一直淡定不下来,陆秦川明显也意识到了她在别的事情上的淡漠,而在朱家母女身上的热忱。 她突然转过身,冷眼落在他还未来得及收回的笑容上:“有什么好笑的!无聊!” 好一副娇蛮任性的模样,清澈的眸子里甚至还蒙着一层水雾,他的心突然就揪疼了一下,曾经他有多么不舍得让她受委屈只有他知道,可在他忍痛抛下她那段岁月里,让她受尽委屈的却只是他! “……我……只是……也觉得他不要脸……”莫名其妙的,他就违背了兄弟同心这种男人们的江湖义气。 朱连长是大丫的亲爸,那就是她外祖父,她说啥都可以,陆秦川一个外人凭啥就可以骂她的家人? 陆秦川可算是体会到啥叫热脸贴上冷屁股了,周若鱼的脸已经涨得通红:“你凭啥这样说人家……再怎么说他也是周姐的丈夫,大丫的亲爸。” “是是是……”秒变受气小媳妇的陆秦川伏下身子安慰着,“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吗……” 周若鱼也见好就收,之前眸中那点水雾聚拢在一起,终于是滚落下来。 她瘪着嘴说:“周姐待我那么好,两个孩子和我也有缘分,我就是不想让这么好的人家就这样就散了。” “懂懂,我都懂。”陆秦川长臂一伸,抹去眼前人眼尾的晶莹,又将人揽入怀里。轻叹一声:终究还是他的错,让他的小鱼没有安全感吧。 他自以为是地将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果然让周若鱼安静下来,她温热的小脸就贴在他起起伏伏的胸膛上,一动不动。 虽是初秋,已近午时的日头也在显示着威力,毫不客气地射向庭院中的二人。 “你可以去看看周嫂子,我来做饭。”陆秦川劝慰着,见她还耍赖不动,他又说:“这两天我就去营部报到了,我这腿伤无大碍,营部也有不少事呢。” 周若鱼抬起头看他:“陈团长不是批了你一个月的假吗,这才不到一周呢。” “别看是他亲自批的,逢人就说我皮糙肉厚本来就没啥事,就是想休假陪媳妇的话估计也会是从他嘴里说出来。” 陆秦川自嘲地笑笑,陈团长啥脾气他比任何人都摸得准。 周若鱼点了点头,通过与陈团长接触,她觉得这事陈团长倒真能做得出来。 “要给你准备衣服和洗漱用品吗?” “嗯?”陆秦川疑惑看她。 “当连长时你住连队,现在升了营长是不是就需要住营部了?”周若鱼眨眨眼,乌压压的长睫一闪一闪。 这眼神落在陆秦川的眼里,就显得那么的清澈和……愚蠢了。 箍在她纤细腰肢的大手收紧了些,极尽暧昧地说:“你当我是和尚么,家里有媳妇儿还要住营部。再说了团长之前可是下达过命令,我还得执行呢。” “什么命令?”更加清澈的眼神看向他。 他直起身子四下看看,而后一口热气几乎全都喷在她的耳边:“干革命!” 脖颈间立刻起了一层毛栗子,她就算再愚钝也明白这个词儿对陆秦川来说意味着什么。 羞愤交加,她抬起拳头砸向他坚硬的胸膛,嘴里也不饶他:“还好意思说别人不要脸,你才是天下第一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 两人抱着,笑着,就闹成一团。 “哎哟,陆营长小两口好有兴致呀。”一道极尽谄媚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 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李桂花伸着脑袋向院里笑着张望着:“有个女同志来找朱连长家,不认识路,我领她过去……” 李桂花,又是一个周若鱼本能就喜欢不起来的人,她皱了皱眉向她身后看,心里一惊:这个女同志居然是谭影,她手里拎着网兜,里面是两瓶麦乳精和两瓶蜂蜜,都是好东西。 之前就猜想到她可能要提前耍坏心眼,却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谭影看到两人还未松开的手,不由得暗吸一口气,大名赫赫的陆秦川是整个军区的红人,想不认识都难。 难的是她居然破天荒地看到陆秦川在笑,而且居然搂着新婚小娇妻竟笑得一脸孩子气。 谭影很有礼貌地向周若鱼挥挥手,而后对李桂花说:“麻烦嫂子带我去朱连长家吧。” 李桂花显然更对陆秦川这个院子里的新鲜事感兴趣,脚步有些犹豫。 可在看到陆秦川渐渐冷下来的脸色,不由得心生恐惧,急忙改了方向,嘴里开始高声嚷嚷:“谭同志,这边就是朱连长家啦。朱连长,朱连长,有位漂亮女同志来找你啦,朱连长?朱连长在家吗?” 周若鱼眉头皱起,可真谓是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她这么一嚷嚷,东西四邻都不得不好奇于是哪位漂亮女同志来找朱连长了。 “黄鼠狼给鸡拜年,一看就没安好心。我过去看看。”周若鱼从陆秦川手里抽出手,理了理头发。 “要我过去吗?”陆秦川却再次捞回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周若鱼像被电到一样抽回手:“哎呀,别让她们看到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闷骚型男陆秦川,真的不好惹! 她脸颊红扑扑地白了他一眼,转身向外走去,陆秦川唇角高高扬起,真的回屋做饭去了。 周淑芬从昨日回来,就被朱连长按在床上不准起来,此时她正苦哈哈地求着朱连长:“生过两个了,都是在家那边生的,啥事儿没有。到了你这里,反而还娇气起来了,这让军属们看到,肯定得笑话。” 朱连长扎着围裙,手拿着锅铲从厨房跑了出来:“我的老婆,我的孩子,我就娇养着咋啦……” “朱连长在家吗?有个漂亮女同志来找你啦!” 一脚迈进门的李桂花再次震惊,老朱居然下厨房,而周淑芬在床上躺着…… 第58章 看吧,果真提前下手了 今天走这一趟,李桂花和谭影算是开了眼界了,见到了陆秦川的笑,看到了朱连长下厨房伺候周淑芬。 念头一闪而过,谭影已经拎着补品走了进来:“朱连长,我来看看嫂子。昨天嫂子走得太匆忙了。” 周淑芬见到李桂花那一刻脸就挂不住了,凭李桂花那破嘴,她立即脑补出她出了门就将她这副懒样子夸大其辞地宣扬出去,最后免不了还得把她家老朱踩上一脚。 想到此处她哪能有什么好情绪,而谭影好巧不巧地就撞上周淑芬这副冷脸子,有热乎乎的脸贴上人家冷屁股的感觉。 不提谭影心里别扭着,周淑芬刚想起床,却见朱连长上前一把按住她:“躺着!” 而后他手一挥,示意谭影进来坐。可算有个台阶下,谭影硬着头皮走进来,将补品放在桌上。 “哟,嫂子这是咋啦。”李桂花可不会在乎什么脸不脸色的,大步走到床前佯装关心。 “李桂花,你在我院子里吵吵嚷嚷的干啥?是看我周淑芬老实,还是看我们家老朱老欺负?” 论撒泼耍赖,李桂花在周淑芬面前是甘拜下风的,可今天周淑芬是躺着的,而且明显朱连长不会让她起来。 李桂花突然觉得有了可以找补之前在周淑芬面前丢了脸面的机会,讥笑着说:“哟,嫂子。我哪敢欺负你呀,我看朱连长都快打个板把你供起来了。不像我,没那好命被男人伺候着。” 大院里的女人大部分都是乡下来的,受多年封建思想影响,一直觉得家务就是女人该做的,男人沾上就是窝囊,是让人笑话的。 “就你这个长舌妇娘们儿,东家长西家短的,早晚得烂舌头。” 周淑芬啥时候在吵架上吃亏,就算被朱连长拦着不起来,嘴上也不饶人。 谭影上前挡在李桂花面前,眼睛却看向朱连长,温声说:“都怪我,我一早从栾城坐车赶过来的,这里不太熟悉,随便在路边找了这位大姐带路。朱连长千万别误会。” 主角出场,众人只得噤声,朱连长不好意思地笑笑:“邻居们都是这样吵吵闹闹,实际上也没有什么的,让你看笑话了。” 谭影抿了抿唇,笑眯眯地说:“哪里的话,我今天过来就是来看看嫂子,女人怀孕是大事,况且嫂子这胎还不稳定,更得多加保养才行。” “啥?”李桂花瞪大眼睛,“嫂子怀孕了啊?不过咋还不稳定呢?没啦?” 话说得十分刺耳,甭说在这个时代了,在现代社会很多人怀孕不足三个月都不愿声张,甭管是怕什么,终究是保护未定形胎儿的一种执念。 “东西拿走,滚出去!”周若鱼声音冷冷地从门口处传来,装下去没有任何意义了。 谭影一副被冤枉的模样,红唇紧抿,却是一副无辜无助的样子看向朱连长: “昨天听妇科说嫂子有先兆流产征兆,我特意回栾城买的补品看嫂子。 这段时间一直受朱连长资助,我谭影虽是弱不禁风的女子,自然也是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怎么可能装聋做哑呢。” 看吧,果真开始下手了,杀人诛心,竟然动用了未成形的孩子。 周淑芬瞪大眼睛,先是看了一眼面色不愉的朱连长,而后又问她:“资助你?资助你啥了?” “啊?嫂子,她不知道?”谭影急忙地掩住口,有种说错话的慌乱,错愕地看向朱连长。 李桂花非常识相地闭了嘴,她退到一旁细细地看着几个人的神色,这好戏她可不想错过,这趟路领得可真值。 对于朱连长自掏腰包资助谭影这事儿,除了陆秦川还真是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毕竟谭影的丈夫死得不光彩,她曾多次明里暗里表示这是她人生的耻辱,朱连长是个实诚的,想着虽然是个寡妇,但刚刚二十出头而且没有孩子,还得再嫁生子,也不好明着塞钱给她。 可如今,谭影却将这事儿赤裸裸地摊在周淑芬面前,他看不懂了。 周淑芬全大院出了名的厉害,而当她看到谭影眨着无辜大眼看向朱连长的时候,她却退缩了。她缓缓坐起,抿了抿唇,看向李桂花:“桂花,你先走吧。我家里有些事要处理。” 第一次被周淑芬这么温柔地下逐客令,李桂花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她讪笑着,正犹犹豫豫地要不要出门,却见周若鱼挡在门口,冷笑着:“不必走,有些事儿关上门说就不好了!” 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她身上,周淑芬给她使眼色,意思是和你没关系,你别跟着掺和。 周若鱼抱着双臂走到桌前,看了看谭影带过来的补品,笑了:“谭护士很有心啊,还真是给孕妇准备的补品呢。” 谭影尽量保持着克制,她的人设不能丢,至少在朱连长面前不能丢,她扯了扯唇角:“一点儿补品而已,相对于朱连长资助我的那些不值一提。” “哎呀,这话这么一说还真是让我们起了疑心了,你们啥关系啊,他一个大男人肯资助你一个寡妇呢? 是吧,桂花嫂子?” 周若鱼说得阴阳怪气,又拉了吃瓜精神十足的李桂花过来,更让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李桂花虽然不想和周若鱼站队,却也十分忠实于自己的内心,用力地点了点头:“是啊,你……你们是啥关系!” 谭影垂下眼睫,默默不语。 她不说,朱连长就不会说,与他相处久了,她还真敢笃定这一点。 周淑芬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里乱糟糟的。 她是个未经过风雨的女人,在她前面一直有她家老朱在,她没有面对大是大非的经验。此刻,她只想逃…… “我去给你们烧点水吧……”她抬腿就要下地,却被周若鱼轻轻拢住肩膀。 周若鱼明艳的小脸冷若冰霜,目光扫向那个准备将锅死背到底的朱连长:“朱连长是死人么?说不得话?” …… “你为什么要资助于她,老陆早就和我说过了!” 周若鱼万不得已之时只得抬出她的靠山——陆秦川。 而此时正在驱车前往栾城的陆秦川却重重打了个大喷嚏。 第59章 到底是谁的奸情败露 朱连长被周若鱼骂得脸通红,心里又将陆秦川翻来覆去地毒打了一番,冷声冷气地说:“谭护士也是个苦命人,是我们连的战士不小心,枪走了火,伤了她丈夫的性命,既然找到部队,我们自然没有理由推卸责任。” 李桂花插嘴:“哦,原来她就是那个因为什么斗殴逃逸被打死那个人的媳妇儿啊?啧啧,我倒是听人说起过,讹了部队不少的好处。” 谭影细眉微挑,心里怒了:陆营长媳妇怕不是吃饱了撑的吧,跑别人家里来插手人家的家务事。还有这个李桂花,什么东西呀,说三道四的,果真是个长舌妇。 “朱连长,”谭影牙齿紧紧咬住下唇,眼眶微湿,悲伤之情早已溢于言表,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来看望一下嫂子,怎么受到这么大的恶意。” “恶意?” 周若鱼哼笑一声,“朱连长为了资助你每个月可是拿出一大部分津贴,媳妇要买布料,孩子要买书包,却都没有钱!你还在乎什么恶意?哼,笑话!” 这话是在斥责谭影的,却说得朱连长的脸五彩斑斓的,异常精彩。 事实就是事实,谁也抹不去的事实,朱连长虽然气不过却也只干巴巴地张了张嘴,终究是说不出一句话。 他理亏,他生气,可又不知道在生谁的气。 他觉得自己在摸着良心做善事,而事实也的确如周若鱼所说的那样,亏的是自己的老婆孩子。 周淑芬深深看向他时,却比平时骂他十句百句还要令他难受。 “朱连长,我真的不知道这些……”谭影哽咽着,“昨天时你让我不必在意这些钱,可现在这样我怎么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你的资助啊。” “啪”,一记重重的耳光甩在她脸上,清脆而响亮。 谭影直接就懵住了,竟然是周若鱼打的。 谭影刚想发作,大门外汽车马达嚣张地轰鸣,能将汽车发动成这个声音的,莫过于陆秦川了! 车门一开,陆秦川跳下车,而副驾驶上走下来的却是刘文忠。 刘文忠还穿着纺织厂的工装,显然是从单位里直接过来的。 他急急走进朱家堂屋,一进门见谭影和朱连长皆是衣衫整齐,脸色就有些许异样。 他探究的眼神看了一眼谭影,她本白皙的一侧脸颊微红,若猜得不错的话,应该是被人打的。 挨打了? 他脑子飞快地转着,女人挨打还有什么可能,除了奸情被识破。 这娘们儿下手还真够快的啊,刚提上裤子就想就想着和老子分道扬镳,妈的! 他舌头狠狠顶着后槽牙,整理好思绪后这才指着谭影的脸开口: “我是纺织厂的刘文忠,小谭同志是我们纺织厂的家属,纺织厂的家属也是要受保护的,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 谭影有些慌,按刘文忠的算计,他是应该出现,但不应该是这个时候啊,她连朱连长的手还没碰到呢,咋可能让让人捉奸在床。 陆秦川没拄拐,走路有些微的跛脚,就直接走到周若鱼身边,手肘很自然地搭在她的肩上。 周若鱼刚想发作,他立刻向着自己的伤腿努了努嘴,低声说:“没带拐,靠一会儿。” 周若鱼以询问的眼神看他,他唇角勾起,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凭一己之力手撕白莲花,是周若鱼早就想好的! 脸皮既然已经撕破,也没有什么可顾忌的,大不了与朱连长离婚,都七十年代了,她也能带着周淑芬过上好日子! 可眼下状况却发生了变化,陆秦川不是说在家做饭呢吗,怎么带了个纺织厂刘文忠来。 而另一边的谭影也在和刘文忠打着眼神官司,本来因周若鱼的横空出现已经让谭影失了分寸,刘文忠的突然出现更让她不知所措了。 于是刘文忠在她眼里看到的只有慌乱,呵呵,还是年轻不经事,东窗事发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姓朱的媳妇动气嘛,能直接气死那才是最好的。 朱连长虽是一脸懵,却知道刘文忠来者不善。 一年前谭影男人刚死,他就带着一群纺织厂的人来团里叫板:“军不爱民,让民如何拥军,区区一个连长就能指使枪手滥杀无辜,我们百姓绝不答应!” 迫于舆情压力,军区做出让步,给死者家属安排了工作,也给了朱连长处分。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朱连长就开始无偿资助失去丈夫而孤苦无依的可怜人,而眼下这个可怜人背后的刘文忠再次登门,他就觉得事情不这么简单了。 “刘主任,我这是私宅,你这气势汹汹的过来是要做什么?”朱连长挺直了身子,声音严厉起来。 刘文忠脖子梗了梗,背着手开始说教: “你问我做什么?我还要问问你要做什么呢? 小谭有今天是不是被你害的? 杀人不过头点地,接触长了你看着小谭年轻貌美,又动了歪心思吧。 难道小谭就该平白的被你欺负了吗?今天既然有人告诉我小谭找到你家,那我还就要给我们纺织厂家属做个主了!” 谭影嘴都吓歪了:“刘哥,没,没有……” “怕什么,有我刘文忠在,这件事他朱玉国就得负责到底!” 刘文忠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凭他的人脉想轻松拿捏一个小小连长,他还是不用费太大力气的。 他正洋洋自得之时,门外又来了一辆车,是他们纺织厂里用来跑供销的客货两用的车。 开车的是个年轻人,他不认识,而后面下车的人,扒了皮,化成灰他也认识,那可是他老婆! 脑子“嗡”地一声,他真想原地消失,可他老婆已经怒气冲冲地走进来了。 门口停了两辆车,想不引起人注意都难。 正是午饭时候,连回家吃饭的军官干部们也都纷纷压不住好奇来到朱连长家门口看热闹了。 他老婆最近和他闹得凶,甚至以自杀相威胁,其中的原因只有他最清楚,无非就是要查出和他睡一起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第60章 鸡飞狗跳一出戏 “你,你怎么来了?” 刘文忠稳了稳心神,现在他又没露出来什么马脚,有什么好慌的呢。对上他老婆时,反而还多了几分愠怒,声音瓮声瓮气的。 他老婆娘家在栾城也是有头有脸的,就凭这一点,他老婆是有资本敢和他这么闹的,而且他也没啥脾气。 “你他妈吃着锅里惦记着盆里的,我说昨天半夜你说不见就不见了呢,原来睡寡妇去了!” 女人在遇到丈夫偷腥这种事上,很少能做到平静如水的,但激烈如他老婆这样不给丈夫留颜面的,倒也不太多见。 周若鱼秒变吃瓜小妹,一双杏眼一错不错地随着刘文忠老婆的脚步来到谭影近前,眼见着她扬起手来劈头就是对谭影来了一个大嘴巴子! 结结实实的一巴掌,声音清脆而响亮,而且她打的是另一侧,与之前周若鱼那一巴掌形成了一个完美对称,这回好了,她的整张脸瞬间红润起来。 说来话长,其实从刘文忠老婆进屋到伸手也不过短短几秒,瞬间的变化让所有人都没有回过神来,其中也包括谭影。 她懵了,说得好好的是她准备大干一场,拿下朱连长再故意败露出来从而达到让这个男人为她负责的目的。 结果呢,怎么会多出来这么多不相干的人,居然还有人打了她! 但她天生就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此时眼中蒙上雾气更显得楚楚可怜。事到如今她只得厚着脸皮哽咽:“嫂子,你为什么要打我……” “打你?段位真高啊,就在老娘眼皮子底下勾引我家男人,他——” 刘文忠老婆恶狠狠地用手指着刘文忠的鼻子,“比你大二十多岁,你这是有多渴?真是天生的骚货!” 随后也不等刘文忠和谭影狡辩,向着来时那辆车喊:“都给我下来!” 话音刚落,从门口那辆客货两用小货车的车厢里跳出来四五个身强力壮的半大小子,身手利落地跑了进来。 都是她娘家人,什么堂弟还是表弟的,都是年富力强的。 谁家弟弟能容忍姐夫背叛姐姐在外面偷人,姐姐只要发话,他们会闹得更凶。 他们抱着肩膀梗着脖子将刘文忠和谭影围住,大有一副你们跑一个试试的架势。 “哎哟我的老婆,”没凭没据的刘文忠倒是不怕,只是这气势让他软了口气,“甭听纺织厂那帮孙子乱说话,都是为了争厂长位置,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些人。” 还好, 一直有人和他争厂长位置,两下斗起来手段一直都很卑劣,他老婆自然也是知道,用这个来做说辞,倒也不错。 “呵呵,刘文忠你他妈就是个孙子,这娘们儿比你闺女还小一岁呢,你也上得了她的床?” 他老婆眼睛都红了,踮起脚就要挠刘文忠的脸。 两只手腕被刘文忠死死擒住,他冷喝一声:“够了!闹什么闹!成天哭哭闹闹的就研究这点事。” 他又偷瞥了一眼谭影,狠声道:“捉奸在床有奸情,你拿出证据才算!无凭无据的你整这么些个人来,难道不丢你娘家的脸!” “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我让你不见棺材不落泪!”刘文忠老婆从口袋里摸出一件东西扔到刘文忠脸上。 猝不及防,轻飘飘落在脸上的东西传出一股尿骚味儿,刘文忠皱着眉头取下东西,嘴里骂骂咧咧着:“你这个婆娘可真是一天不打就……” 当他看到那物件时,登时脑子里就一片空白,那物件他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他的内裤!是他昨天半夜黑灯瞎火没摸着的内裤! 活了四十来年,饭不是白吃的。只要没把他和谭影按在一张床上,他就打定主意不接下去,精于算计的他岂能因一条内裤就翻船。 “你就作吧!居然还弄出来这么个东西来祸害你男人,好端端的日子是不准备过下去了吗?”刘文忠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语气还硬了几分。 不怕有对手,就怕猪队友。刚和他滚过一张床单的队友慌了,她一早发现了刘文忠落在家里的内裤,可是她藏起来了啊,藏在床垫子下了啊,怎么可能就被翻出来! 脑子瞬间短路,她惹人怜爱的水眸流出泪来:“你们,你们这伙强盗,私闯民宅是犯法的!我,我要去公安告发你们!” 刘文忠:“………………” 他真想掐死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这不就是变相承认了嘛! 可是那几个表弟还是堂弟的已经一步步逼近他了。 “老婆,老婆……是她,是她勾引我的。” 奸情败露,掩饰不掉了,说句软乎话而已,一日夫妻百日恩,她还能眼看着他被胖揍不成。 本来这一出戏,是要演给周淑芬和部队大院里的人看的,而且主角还必须是朱连长。只是还没开口就被换了男主,演变成了一出捉奸大戏! 谭影已经是欲哭无泪,她也是万万没想到床榻间极尽缠绵的刘文忠,出卖她时却能如此干净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牙咬得咯咯响,拳头紧紧攥起,指甲都要把手心戳破了。这种情绪比她听到她男人死了的时候还要低落,好像她才真正是一个小丑啊! 刘文忠老婆不依不饶,胸脯起伏着:“给我打!” 打的却是谭影! 谭影身形娇小,也没干过什么粗重的活儿,说弱不禁风也毫不为过,就被两个男的扇起了嘴巴子! 堂屋内,院子内,人头攒动,却是落针可闻。唯一清脆的巴掌声悠扬而悦耳,听得周若鱼真是身心舒畅,热血沸腾! 足足有十几个巴掌之后,是蓄了力的男人打的,周若鱼和刘文忠老婆那两巴掌显然都算不得什么。 谭影的脸高高肿起,让男人们怜惜的那对眸子已经淌不出什么盈盈情意了,她悲戚地坐在地上,人也昏了。 “刘文忠,你还想有什么说的?想离婚现在立马咱们派出所见,你立马和这婊子给我滚出栾城!” 他老婆看向他,又看看带来的几个青年:“若想继续过日子,今天就把事情掰扯明白,好在现在不是在栾城,不是在纺织厂,已经给足了你面子!” 刘文忠只觉得自己的脸颊也是火辣辣的,下意识地捂住脸:“这种贱女人哪能当真,我就是玩玩!而且她目的在姓朱的身上,存了心思想祸祸朱家,和我,真没关系的啊。” 第61章 吃瓜群众不高兴了 “这个我就不明白了,之前纺织厂那起斗殴事件本就和朱连长无关,责任却由他来担。朱连长好心又偷偷贴补于她,怎么还会被恩将仇报遭人反噬呢?” 周若鱼故意把声音提高,不但屋子里听得真切,就在大门口处看热闹的众人也都听得明白。 刘文忠抬眼,就看到了长得分外明艳动人的周若鱼,一个分外眼生的美人。 而开车带他来的陆秦川的胳膊就拐在她的肩上,正颇有深意地看着他,这一男一女站在一起分外养眼,可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呢? 可已经没有人给他思考的时间,那几个年轻人是被临时征用过来的,也都是一脸好奇。其中一个甚至推了一把刘文忠:“说吧,姐夫。” 刘文忠回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那眼神显然是在说:“你小子居然还知道我是你姐夫?” 可他的双手已经被人反剪着了,嘴边恶狠狠的话吐出来时就变得唯唯诺诺了:“是谭影,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房子留下了,工作有了,又想着能成为军嫂,于是就缠上了我,老婆,我也是让她算计了的啊……” 瘫软在地上的谭影,本来已是昏昏沉沉,在听到这番话之时竟坐直了身子。 她头发散乱,目光游离,声音也晦涩沙哑,冷笑着:“呵呵,我男人本不是死罪,是他的兵一枪打死的,我爹妈死得早,又没了没有男人,才二十岁就注定要一生孤苦无依吗,凭啥我要来受这些苦。” 陆秦川深邃的眸光暗了暗,流转至朱连长身上,声音分外清冷:“老朱,事情已经很明朗了,这一年你宁可自己家里吃苦也不愿背负所谓的良心债,人心险恶,也该看得清楚了。” 朱连长本就黝黑的脸因涨得通红几乎变成了猪肝色,他眉头微蹙地闭了闭眼,而后重重呼出一口浊气,好似这一年的压力在此刻得到释放。 看了半天狗血剧情的李桂花从头到尾全程张着嘴巴,细节也是过于劲爆,脑补的那些香艳艳的细节让她一时还消化不了,还不知道要如何描绘给其他军嫂。 此时陆秦川的话倒是提醒了她,她听得明白,这位谭影并不是军区大院的人,是栾城纺织厂的家属。 对她们来说,谭影是外来者,是想对朱连长图谋不轨的人,那应该就是人们常说的“特务”!对,就是特务,对待这种敌特分子,此时应该统一战线,一致对外才对! “人要脸,树要皮,我说你这位女同志把别人家老爷们的裤衩子都收起来了,居然还异想天开想着要当军官太太呀!” 李桂花声音异常尖利,伸出枯瘦的手指就抓住了谭影的头发。 没有人拦她,也没有人想拦,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从古至今人们对待这种插入别人婚姻的女人从来都不可能持宽容态度。 尽管身处其中的男人更不可能是什么好东西,但就是可以毫发无伤,就比如刘文忠。 被抓了头发的谭影也无力去咬刘文忠如何威胁利诱她的,从上了他的床那一天起,她就知道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她嘴唇紧紧抿起,就任凭着李桂花孔武有力地将她拖到地中央: “大伙儿快来看看这个女人,打扮得像个人似的,原来却是一肚子鸡鸣狗盗。 居然还潜入咱们军属大院里,她最终目的就是要瓦解朱连长两口子感情,为她后面更加险恶的目的做铺垫,咱们绝不能饶了她!” 院子里的人陆续涌到堂屋里看热闹,李桂花见状更神气起来:“还好我一早就识破了她的目的,故意将她引过来说话,给同志们创造了有利的抓捕时机!” 与之相熟的军嫂们是不怕事儿大的,纷纷附和着李桂花:“对对对,桂花嫂子可真英勇,这女人留不得,这分明是在瓦解咱们军人队伍的团结,依我说,直接送到军区去!” “送军区算怎么回事,应该送公安!公安才有权治她的罪!” “哼,送哪儿都对不起她,我看,先打一顿解解气才对!” “对对,一身狐骚味儿的臭娘们儿,打死她……” …… 一群孔武有力的军嫂围过来就撸胳膊挽袖子,经过这些天的接触,周若鱼倒是一直没发现这群女人能在这件事上出奇地团结一致。 思至此处,那些曾经笼罩在她妈妈多年的童年阴影一股脑涌上她的心头,她也被激怒了。 一把推开搭在她肩头处的大手,就想加入到义愤填膺的军嫂中去。 还没迈开步子,就被陆秦川一下子捞了回来:“你干什么去!” 周若鱼想甩开他的手:“别管我!” 陆秦川用了些力,把周若鱼紧紧箍在怀里,向着周淑芬所在的方向努了努嘴:“你还是先让周嫂子情绪稳定些吧。” 顺着他的视线周若鱼看去也几乎惊出一身冷汗,周淑芬已经穿好了鞋子,正在悄悄摸着立在床边的一把扫地大笤帚。 论力气,论泼度,那些军嫂根本不是她对手,她如局外人一般听着自家爷们儿被这狐狸精耍得团团转,她哪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周若鱼吓得手脚都要软了:我滴个祖宗喂,现在可是怀着孕呢,而且还有先兆流产征兆哎,居然还想动武把操,还真是不想要命了! 她果断放弃对付谭影,三步两步跑到床边扶住周淑芬:“周姐,你就算了!好在发现及时,咱也没受到啥损失不是!” 朱连长闻声也转过身,先厉声止住蠢蠢欲动的众军嫂:“你们就别添乱了,在军区里把人打了,你们家男人可都得受处分!” 而后轻叹一声,对陆秦川说:“你说得对,我就是自以为是的善心埋下了祸根,险些酿成大错。我一定亲手将他们送到团部,把事情说清楚。” 刘文忠被他老婆和一众小舅子押着先走了,他老婆一边走一边骂,经过谭影时又狠狠踹了她一脚。 周若鱼随着他们气冲冲的脚步移动,汽车引擎启动,车窗缓缓落下,司机露出脸来,向着她似有似无地笑了一下。 定睛一看,周若鱼惊得险些叫出声来,竟然是一张她熟悉的脸,那不是高峰嘛! 第62章 女人要为自己而活 轰鸣声起,纺织厂的车开走了。周若鱼的目光又缓缓落到靠在堂屋门框上的陆秦川脸上,那人见她看过来,眉毛一挑,一副闲闲的表情。 绝对和陆秦川有关,虽然现在仍然是莫名其妙的,但还是觉得分外踏实。 半路来到这个时空,霸着他未婚妻的身子,她也不想求情,不想谈爱,只想在这个缺吃少穿的年代里重新活一次,给原主一个交待,给前一世的自己一个交待。 可很多事并不是她想想那般简单,在大丫的事情上她就完全做不到能如一个局外人般清醒,而很显然陆秦川是旗帜鲜明地站在她这边,源源不断地在提供给她帮助,除非是个傻子,才不会动心。 谭影就不如刘文忠好办了,只要刘文忠老婆不说,几个年轻人不说,他明天换一身衣裳又是可以呼风唤雨的刘主任。 几乎瘫成一滩泥的谭影坐在地上,被妇女们包围着,没有任何表情。 朱连长走过来,阴沉着脸说:“你身为护士明明知道我媳妇怀着孕,胎相又不是太稳,却故意来制造紧张气氛。我是真不想把你与恶毒两个字连在一起。” 李桂花叉着腰说:“就是,我看她就是居心不良,就是想让嫂子……保不住这个孩子,都是女人,你的心咋就那么恶毒呢?” “打她,打她!”又有几个女人愤声叫骂。 面皮一旦被撕扯下来,谭影索性不再端着白连花的架子了,她冷笑着环视众军嫂:“打呀,最好能打死我,呵呵。我要死了,你们这些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的!” “你年轻轻的,遇到再大的事也要朝前看,咋就这么想不开走这歪门邪路呢?” 周淑芬坐在床边,由周若鱼扶着,稳定情绪后她反倒是众军嫂中最清醒的一个。 见周淑芬变得精神许多,谭影内心更加不平衡,讥讽着说:“周淑芬,别站着说话不嫌腰疼。我告诉你,你男人就是欠我的,只要我不死,我就缠着他!” 还没死心,这让人怎么能不动气! 周若鱼仔仔细细地搜寻着前一世的记忆,妈妈姐弟好几人,但只和二姨关系亲密。 用妈妈的话来说,因为只有她们姐妹是一母同胞,其余都是后妈生的,关系想好也好不起来。那现在几乎可以断定的是,怀着孕的周淑芬没有把肚子里这一胎生下来,而她妈妈幼年记忆中关于母亲早早病逝,极有可能与这一胎的流产造成的。 谭影不管想做什么,目的就是想让周淑芬动气,因为她明明知道大夫再三叮嘱不可劳累,不可动气,而她之前做的及正在做的,就是想激发周淑芬的愤怒! 居然是一计未成,又生一计。这女人是打定了主意想让朱家不得安生了。 周若鱼冷笑:“谭影,你只有一张脸,省着点儿丢,好么?栾城那房子你觉得你还回得去么,就算刘文忠顾念着你,可他老婆能同意把你留她眼皮子底下?” 突然意识到这一点,谭影不禁打了个冷战,而后眼巴巴地看向朱连长:“朱连长,我没有家了,工作可不能丢了,你帮帮我,帮帮我……” 所有人的目光又聚集到朱连长身上,毕竟这女人作的一系列妖都是因他而起,现在想继续装死是装不得了。 朱连长脸色没有一丝松动,最终终于沉沉开口:“小谭你年纪轻轻,所以我劝你几句,人之所以活得累,并不是拥有的东西太少,而是想要的东西太多。知足天地宽,贪得宇宙隘啊。” 周若鱼惊得嘴巴张得圆圆的,这几句话一直是她妈妈从小到大挂在嘴边的,一个字不多,一个字不少,连语气几乎也是一模一样。 想来这几句话也算是朱家祖训了吧,她想妈妈朱芳玲了。她一定也日日怀念着她,思及此处,她眼中便不觉蒙上了一层雾气。 “怎么了?”陆秦川低低发问,以手指在她的眼尾摩挲着。 周若鱼吸了下鼻子:“只是没想到朱连长事做得糊涂,这几句话说得却难得清醒,感觉很戳心罢了。” ……这到底是夸老朱还是在骂老朱呢,真心听不出来。 既然朱连长的态度也摆得明明白白的了,军嫂们就吵吵嚷嚷地说要把谭影送公安。 陆秦川摆了摆手:“就交给医院吧,除了只是一出闹剧,并没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她说她没有爹娘管,但还有组织。后面是交给公安还是送回栾城纺织厂,都由医院定。” 纺织厂家属院的房子,只要刘文忠老婆有一口气在就不可能让她住了,她若再失去工作她就连基本的医院职工宿舍也住不得了,连个安身立命之所也没有,她还能去哪儿? 谭影急了,不敢怒视陆秦川,却把目光投向周若鱼,声嘶力竭: “你们这些落井下石的东西,我一个女同志,你们也做得出来这种赶尽杀绝的事?我恨死你们了!” 周若鱼眼底尽是讽刺:“你不喜欢我,恨我,我都没有办法,但想让我改是不可能的了,毕竟,我是真的太喜欢现在的自己了,呵呵。” 是啊,谭影这根刺拔除了,至少能还她日夜思念的妈妈一个完整的童年,她很难不喜欢上现在的自己,还有帮她实现这个愿望的陆秦川。 高卫国和丁佩佩也走进来,他们在外面都听得明白。怕她再乱攀关系,丁佩佩和几个军嫂将她扶起架到之前陆秦川开过来的吉普车上,由高卫国开着车向着军区医院疾驰而去。 李桂花尖酸刻薄的声音再次响起:“周嫂子怀着身子,听说又不稳当,再让那骚货气这一场,恐怕不妙啊,大伙儿就都散了吧。” 这话很是招打,却又偏偏一片好意。周若鱼的拳头攥紧又松开,反反复复,一直等到连李桂花也走了出去。 周淑芬笑着招呼周若鱼坐到她身边:“这女人是有目的的来,我人虽粗却不傻,咱女人的直觉最准,她要做什么我心里也明镜似的。这件事儿得谢谢你和陆营长,让老朱也没再继续被她耍下去。” 周若鱼瞥了一眼站在门口佯装吸烟实则在偷听她们谈话的朱连长,声音不高不低地说:“咱女人不能靠感情和不值钱的诺言活着,现在都七十年代了,赚钱和爱自己才永远是第一位的!周姐,你要好好地活着啊,为了三个孩子。” 第63章 都过去了…… “我想问你……”陆秦川洗漱后吸了一支烟,一开口就有淡淡的烟草味萦绕于她鼻尖。 她打断他:“我妈从小时就跑了,我连她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但我却做过一个奇怪的梦,梦见我的外婆也叫周淑芬,她的大女儿居然也叫大丫,也就是我妈。” 陆秦川低笑一声,伸长了手臂将她裹紧,将下巴搭在她的颈窝内,问:“呵,后来呢。” “那是一个长长的梦,从我记事我就知道我妈极尽所能把所有快乐都给了我,可她却不快乐。 她妈在她上学后一个月就染病死了,不久后他爸就把后妈带回来了,说是照顾她和妹妹。 他爸和后妈又生了两个弟弟,而她和妹妹二丫的童年从此就没有了。” “其实不是染病死的,她妈那时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她后妈用了手段气得她妈流了产,流了好多好多的血,没救回来才死的……” 周若鱼淡淡地说着,眼尾的泪终于是不争气地滑下来:“虽然是梦,也是气。” 温热的手捧起她的脸,温热的唇将她已经落下的和未落下的泪都擦了干净,淡淡烟草香的气味弥漫在他们之间:“不管是不是梦,都过去了。大丫和她一双弟妹都会有一个快乐童年的,放心。” “嗯……”周若鱼轻轻闭上眼,无力地应着,她长睫微颤,气息紊乱,因为那温热的唇正落在她的头发上,额头上,耳唇上,脸颊上,唇瓣上…… 温存片刻,她头发变得毛绒绒的了,如葡萄般水汪汪的眼迷离地看着他:“你是怎么做到的做个午饭的功夫就把刘文忠和他老婆都带过来了?” “你居然才问我!”陆秦川佯怒,报复性地轻轻啄了啄她的唇,“你忘了你家男人的老本行是干什么的,我可是侦察兵出身。” “侦察兵又不是天兵天将,怎么可能那么快?”周若鱼撅起嘴来,小丫头着急了,不高兴了。 陆秦川赶紧调整策略:“不是之前做足了功课了嘛,得让刘文忠老婆知道谭影是她男人的姘头,得让她去谭影家里找证据才合情合法。” 周若鱼拧眉看他:“他老婆想找这个姘头都找疯了,倒可以理解。不过,刘文忠老奸巨滑怎么也被你骗了过来?” 陆秦川点了点她的鼻子:“他自然是心思不正,他们定的计策应该是谭影想办法和老朱睡在一起,弄一个东窗事发的假象,逼老朱就范。而谭影太急,没忍住先来叫板周嫂子了。” “是你分析得还是那女人和你说的,怎么条条是道的呢?”周若鱼眨着眼,调皮地看着他。 结果可想而知,躲在人家怀里还乱说话,自然是要被狠狠惩罚一番才行。 第二天一大早,陆秦川早早起床洗漱。周若鱼做了手擀玉米面条,打了个鸡蛋卤子,撒上院子里的香菜末,香喷喷的。 看着埋头苦吃的陆秦川,周若鱼问:“你的腿真的行吗?” 恋恋不舍地从面条碗中抬起头来:“本来团长就觉得我有赖在家里的嫌疑,再加上昨天林思宇这事儿,我还是识趣些,在他没发火之前到团部报道比较明智。” 周若鱼点点头,这些天日夜相处,倒有些依依不舍了:“我还有好多事没和你商量呢,你这就要去上班了。” “房子事我帮你弄好了,就是你和李明看好的那座。”陆秦川使劲儿地往嘴里扒拉着最后一条光溜溜的面条。 “啥?你怎么知道我想买房子?” 周若鱼很吃惊,她是看好在胡同口尽头的一间半新不旧的几间房子,一间做库房,两间用来做成衣,地势也是离居民区稍远。可那主人明显也是黑市老手,少二百元不卖。 “李明比你更想做生意,他找的我。”终于那根面条被他吸溜进去了,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 很让人生气的好吧?很让她窝囊的好吧?这是她的事,李明却找了陆秦川,是算准了她兜比脸还干净的吗? 在生气和窝囊之间,她选择了生窝囊气。 他追寻着她的脸看:“生气啦?我以后不留私房钱了,喏,现在我把存折上交,归你,你自己看着用好了。” 一张那个年代特有的印有主席语录的存折被推到她眼前,是一张三千元存款的活期储蓄存折。 三千元啊,若不是和她结了婚,这妥妥的一个钻石王老五啊,有颜还有钱! 瞬间就有种面前这颗漂亮的大白菜让她拱了的感觉,声音也不争气地谄媚起来:“你的钱,让我收着呀,多不好呀。” 陆秦川却不置可否地皱眉说起另外的事:“那处房子还得修一修,已经让李明安排人了。到时候你们做好的成衣可以放到库房里,免得放在李明住的地方,人多眼杂,不方便。” 时候不早了,陆秦川起身拿起搭在一边的军装,利落地穿上。 随着他走到院子里,墙头上的朱连长已经等候多时了:“弟妹,弟妹……” 二人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看向墙头上的人,朱连长一脸讪笑:“能不能帮我照顾照顾淑芬,我就是怕她不听话,大夫不让她乱动的。” 这话她爱听,这事儿她也爱干,没说话,但还是狠狠剜了他一眼。 不说话就是默许,朱连长又急急对陆秦川说:“老陆,等我一下,我今天搭你车。” 陆秦川知道,今天老朱也免不了会被一顿骂,毕竟谭影被人从他家院子里架到车上送到医院的他,脱不了干系就得挨骂。 自求多福吧,谁让他装菩萨滥发善心了呢,属实也应该遭点儿罪才行。 抱着看一出好戏的心态,陆秦川倒是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昨天陆秦川让高卫国把车开走了,就是为了今天一早来接他,在陈团长面前哪敢表现得能开车,那不是给自己上条件么。 高卫国早早地就等在大门口了,二人撅着屁股上了车,汽车轰鸣之后绝尘而去。 ““啪”的一声,报纸被狠狠地摔在了桌子上。 团部办公室,气氛异常紧张,陈团长不出所料地发起了脾气。 他的脸色阴沉得吓人,眼神中透露出愤怒和不满。 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氛围,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第64章 就要求加官进职 陆秦川手扶着门把手,里一脚外一脚时就听到这震天动地的暴怒。 他脸上写着大写的犹豫,趁着发火的那个人还没发现他,还是先装不存在的比较好。 “你给我滚进来!” 已经带上门的陆秦川身子僵了僵,而后挤了一个极夸张,极谄媚的笑容走了进去,挺直了身子行了个军礼:“报告团长,独立营营长陆秦川报到!” 看了半天脸色的勤务兵终于可以解脱了,在他眼中陆秦川甚至看到了幸灾乐祸几个字,勤务兵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声对他说:“您来的可真是时候!” 陆秦川张了张嘴,他也没想到陈团长能这么早就来团部发火,也是活久见的。 陈国征眼中喷着火,怒视着陆秦川,开口:“不是批了你一个月的假吗,怎么报到了?” “回团长,都是皮外伤,对革命战士来说不值一提!早好了。” 陆秦川格外洪亮的声音好像是取悦了陈团长,他这才端起之前勤务兵递过来大茶缸子,一边上下打量着他,一边吹着茶缸子里的茶叶沫子,火气好像在逐渐消散。 “这么快就好了?果真是皮糙肉厚!” “都是团长栽培得好!”这马屁必须得拍上。 陈国征浅浅啜了一口茶,重重横了他一眼,冷哼着:“我可栽培不出来你这孬种来,连个媳妇都拿不下!” 陆秦川又挺直了身子,行了个军礼:“报告团长,拿下了!” “噗~”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茶全都喷了出来,陈国征被呛得剧烈地咳嗽起来,许久才平静下来。 难怪这小子进来时意气风发,面色红润的样子,原来是成了事,得了手。 正欲揶揄几句,就见门外还有一个朱连长探头探脑地向里张望,陈国征的火气腾地就起来。 “让你后面那个滚进来!” 朱连长心里有鬼,耷拉着一只等着挨训的脑袋走了进来:“报告!” “好你个朱老六,来来来,你给我出出主意,你让我咋办?”陈国征以拳手重重敲着桌面,震得三响。 昨天的事想到能传到陈国征耳朵里,没想到以这么快。 朱连长一脸窝囊相:“我哪里想到他们设计了这么一出啊,人心险恶,连长当时也没教我识破人心啊。” “少他妈和我装腔作势!医院已经给我打了电话,居然来问我要如何处置那女的,你说,你说,他问我干什么!” 朱连长和陆秦川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陈国征自顾自地沉声说:“我给意见了,这种女人就不要留在医院了,下放到饲养厂帮忙,那边缺人手。” 饲养场,除了连队里的饲养员外,还有一些当地的百姓帮忙打理,只不过在郊外的一个半山坡上,那活干不干净不说,平时连个人都难遇到。 陈国征说完,就看向朱连长:“你有没有什么意见?” 朱连长躲还来不及呢,还哪敢再滥发善心,苦笑了一下算是默许了。 说完这事儿,陈国征的视线又回到陆秦川脸上:“你小子牛哄哄的随了谁了,宣传部门取些材料,你还把人家轰出去了!” 该来的终于来了,陆秦川嘿嘿一笑,手摸着后脑勺,羞赧地说: “我一个大老粗有啥好采访的,乱树典型这事儿非常不好,保证一方百姓生命财产安全本来就是军人的天职,现在却因一个再正常不过的行为大肆宣扬,战士们若是因此只贪图表功的话,那风气就乱了。” “那你也不能把林思宇撵走了啊,后勤部打来电话,要我好好配合。我给你们俩人擦了多少屁股了。在我退休前还想给我闯多少祸,啊?” 陈国征见陆秦川依旧挺直着腰身,丝毫没有畏惧的样子,却没有再发火,他坐回办公桌前的椅子里,以手揉了揉眉心。 “说实话,我看上的也就是你这副铮铮铁骨,只要认准的事儿绝不低头,和我年轻时候一模一样”,陈国征无奈叹息着,“现在军区在搞运动,今天要写一个材料,明天要搞一个活动,我也是有些招架不住了,太累了。” 他翻着眼皮看了陆秦川一眼:“我推荐升你为团长了,这些折磨人的事以后就交给你来办吧。” “啥?”陆秦川和朱连长同时发声,他们都是陈国征带出来的兵,深知他吐吐沫是个钉,绝不能平白说胡话。 陈国征以手指了指办公桌前的两张椅子,示意他们坐下来。 “其实也是早就想好的,我和吴校长年龄都大了,吴校长又有肺病,我得陪着她。当了一辈子的兵,到了现在这个年纪反而觉得家人更重要一些,保家卫国,自然还有年轻一代。” 陈国征手捧着大茶缸子,咕咚咕咚地全部喝了下去。 而后以手背抹了抹嘴:“你刚当上营长,按惯例看是没有资格升职的。只不过林思宇这件事提醒了我,直接我就打了报告,立了那么大的功,要什么典型,做什么报告,咱就要实惠的,就要求加官进职!” 语气里已经听出来了,换作是他,会如陆秦川一样把林思宇撵走。 只不过他这话里的信息量有点儿大,陆秦川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朱连长却以胳膊肘拐了拐他:“团长要给你腾地方了,你可不能辜负老领导一片心啊。” 陆秦川狠狠瞪了他一眼,黑着脸说:“团长,我陆秦川既然不想被树立成学习典型,也不想以此成为加官进职的手段,我当连长当了八年,也从未抱怨过,不还是好好的。” 陈国征摆了摆手:“不一样啦,陆秦川,你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干部,虽然现在是和平年代,可你身上的血性就注定你会是一个不甘于平凡的人,就算是团长,也是屈了你这块料喽。” 朱连长丝毫没有嫉妒的意思,连连点头附和:“团长说得对,老陆带兵打仗是仅次于您啊,让他只带一个连或一个营,都是咱们军区的损失。” “哪都有你,”陆秦川又白了他一眼。 朱连长被白了一眼,就龇了牙笑说:“除了怕媳妇,其余哪都好。” 第65章 军嫂来送温暖啦 出乎意料地,陈国征老团长倒是一团和气地说:“哪里是怕媳妇,他那个媳妇娇娇弱弱都提不动一桶水吧。宠着吧,夫妻之间有些情趣才好。” 这让他想起吴校长,与他相濡以沫几十年的一张床上的战友,无论他在外面动了多大的气,回到那个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一切就都成了浮云。 “到了我这个年纪,顾念着对方的情感就会更加强烈一些,所以我才打定主意早早退下来多陪陪吴校长。” 说到此处,陆秦川甚至看到他眼中泛着光:“只盼着她能多陪我几年,就算是成天骂我,我也高兴啊。” “你可不能辱没我的一片心,我可不是给你腾位置,若是有个三差两错,我就是到军区也能把你小子从这个位置上薅下来!” 说着,他的手重重地拍着自己坐着的那张椅子的把手,狠狠地看着陆秦川。 只要打了报告上去,消息就如同长了翅膀一样传得飞快。 刚出团部门口,陆秦川迎面就遇到了赖云龙,而赖云龙显示也是在找他:“老陆,可算找到你了。你这几级跳,都成了军区头号新闻了!” 想也不用想,肯定是陈团长打报告给他升团长的事。 “八字还没一撇,你别跟着瞎传。”陆秦川与他擦身而过,就要离开。 赖云龙一把拽住他:“哎哎哎,别走啊,什么八字没一撇,任命书我都看到了。老陆,升了团长你可得提携我哦。” 陆秦川皱眉问他:“任命书,你在哪里看到的?” “林干事给我看的,”赖云龙神神秘秘地掩着嘴,“苏红梅的同学,那个医学院高材生,你还记得不?” “呵呵,”陆秦川撇嘴,“他的角色还真多,能文能武啊,真吃得开!” “有才华的人,也得有穿针引线的人才行啊,你就是傻,最后还得是老团长给你腾位置!”赖云龙声音低低的,几乎是附在他耳边说话。 陆秦川当然知道他是意有所指,苏红梅嘛。 若有苏红梅那层关系,可能几年前就可能坐到团长位置了。 “老赖,我警告你,以后在我面前,在小鱼面前,不要提苏红梅,我本来和她就没什么关系!”陆秦川脸子冷下来,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赖云龙冷哼一声,但也没再继续争辩下去,只与陆秦川并肩向营部方向走。 “你与小花,在处对象?”陆秦川开门见山地提起他与陆小花的事。 “哦,”赖云龙眼睛转了转,他也不敢说这些天陆小花就和他睡在一张床上的事,更不敢否认,凭陆秦川超乎常人的嗅觉,想不看出些端倪也是不可能的。 “苏护士给小花安排了工作,是供销社的售货员,”赖云龙不置可否地转了话题,眼睛里放着光。 对上陆秦川探究的目光,赖云龙抿了抿唇:“我还没出来参军时,就和小花处对象。但你放心,我对小花是一心一意的,绝不会负她。” “她连我那儿都不住,她住哪儿?” “供销社有职工宿舍,苏护士特意找人安排了单人宿舍,很舒适,小花很满意。” 陆秦川眉头紧锁,小花和苏红梅走得这么近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现在可是谈“苏”色变时期,在和小鱼之间可不想再横生枝节,弄得像朱连长那样可就里外不是人了。 “放心,人家苏护士有度量着呢,可不像你那个娇妻掐尖要强的,凡事都要争个风头,她就是看小花顺眼而已。” 赖云龙捧苏红梅的时候还不忘踩周若鱼一脚,陆秦川给了他一个“你再说一句试试”的眼神,他这才闭上了嘴。 甭管新兵老兵,都是陆秦川的兵,在营部见到他也是分外亲切,“陆营长”喊得那叫一个顺溜。 在家和在部队还真是不同,现在忙了一上午,他的伤腿居然开始抗诉了,小腿又酸又胀,再站起来还真有些吃力。 他有些后悔了,早上不如把拐杖带过来好了,现在想去食堂吃饭都有些困难。 “陆营长,去吃饭啊?”有同事开始陆续喊他。 “啊,我等一会儿,你们先去吧。”他一边应付着,一边努力调整那条伤腿,站起来行,可想走却有些困难了。 “报告!”勤务兵小姜的声音在门口处响起。 “什么事?”他一边试着抬伤腿,一边问。 没有回应,他就抬眼向门口看去。 小姜的身后竟然站着周若鱼,她一只手里拿着他的一双拐杖,另一只手拎着饭盒,正伸长了脖子往屋子里看。 小姜挠了挠头:“这位女同志说是您爱人,哨兵不敢拦,就放她进来了……” 不用再说下去了,因为陆秦川已经忍着痛站起来了,咧着嘴傻笑着:“你来啦……” 周若鱼脸涨得绯红,是气的:“还逞能,都猜得到你这样控一上午肯定会胀痛,还不带着拐杖。” 扶着他的胳膊让他坐下,将两只拐杖分别放到他椅子的两侧,然后让小姜更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陆营长的爱人,居然蹲在他的身前,扒下他的鞋袜,将他的伤腿放在自己的怀里,双手轻轻地按着。 而他们敬爱的陆营长,脸红得如虾子,却也只低眉顺眼地看着面前的人傻笑,是真的在傻笑,就像,对,就像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娶媳妇一样没个深沉…… 真是看不下去了,小姜才十七八岁,一边往外走一边揉眼睛,今天这眼睛也不知道怎么了,痒痒的。 脚刚接触到她的温热,陆秦川的脸就红了。而也正是这股温热,让胀痛缓解了许多。 见他有所好转,周若鱼这才起身,洗了手,打开饭盒:“没吃饭呢吧,今天尝尝我做的红烧肉。” 刚一开饭盒盖子,肉香就扑鼻而来,一盒子炖得透亮的红烧肉,一盒子米饭。 “一起吃吧?” “我在家里吃过了,你快吃,我看着你吃。” 周若鱼就伏在桌上与他面对面,还真就是一眼不眨地看着他一口接一口地大快朵颐,陆秦川能吃,一盆水煮鱼加一盘子玉米面饼子都不在话下。 周若鱼喜欢看他吃饭,就比如后世的人喜欢看网络上的吃播一样,比吃到自己肚子里看着还舒服。 “周嫂子那边安顿好啦?”被她看得有些不自然,陆秦川没话找话。 “小丁她们在和周姐学缝纫呢,周姐不用起床就能指导她们几个,已经快出徒了。” 周若鱼呵呵地笑着。 “老陆,去食堂吃饭……”一个能引起周若鱼生理不适的声音出现在门口,又是赖云龙。 第66章 灰溜溜地走了 门没关,周若鱼手拄着下巴含情脉脉地看着一口接一口嚼着饭的陆秦川,落在赖云龙眼里显得那么刺眼。 他咽下后面没出口的话,立刻改了话锋:“老陆,你这可就不对了。现在虽然团长任命没下来,但你也得以身作则吧,还没怎么样呢就脱离群众,食堂的集体饭就吃不得了?” 只要一出口,他的话就膈应人,周若鱼直起身子瞥了他一眼:“吃你家饭啦,这么激动!” 陆秦川嘴巴塞得鼓鼓的,含含糊糊地对赖云龙说:“小鱼送饭来了,你去食堂吧。” 说好的一起去食堂呢,结果他却躲在办公室里自己吃红烧肉。 老陆自打娶了这个周若鱼,性情大变。 当初离家之时可是和他们统一战线的,坚决抵制旧社会包办婚姻,坚决抵制童养媳。 这个人说着最硬气的话,结果却做最没骨气的事,不但扯了结婚证,而且隐隐有传闻,还冠上了怕老婆的名声。 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有何用,真搞不懂陆秦川怎么会肤浅到这个程度,有着可以遮荫蔽日的大树可以依靠,他偏偏走了这么多年的弯路,若换做是他…… 若换做是他……赖云龙抿了抿唇,他不敢继续想下去。 有长得帅,业务又强的陆秦川在,至少苏红梅是看不上他的。 他非常明白苏红梅接近他的目的,她想把她和陆秦川的名字写在一张结婚证上而已,可这么长时间了,他还没有帮她实现。 他有些内疚,特别是苏红梅又不计前嫌地帮陆小花找工作,安排住宿。 苏红梅又许诺他,会让他在年底之前升一级,只要升了连长,小花就可以随军了。 他看到了好日子在向他招手,但他也很清楚地知道,苏红梅没那么好心,她要做什么,已经不必和他明言。 赖云龙走出了陆秦川的办公室,是灰溜溜地走出去的。 “你和他约好了去食堂?”见他走出去,周若鱼撇了撇嘴。 陆秦川一不瞎,二不傻,自然看得清楚。 吃得太大口,他抻直了脖子往下咽着饭,红着眼眶说:“我傻呀,老婆给送红烧肉还巴巴地去食堂。” 吃过饭,周若鱼把饭盒收起来,准备走了。 刚要转身,手腕就被陆秦川抓住了,她白了他一眼:“还没吃饱吗?” “嗯,没吃饱……”说着热辣的气息就顺着衣领喷进脖颈间。 她周身一阵颤栗,明明知道他想吃什么,就往外推他:“你疯啦,要这样以后再也不给你送吃的了。” 当然不可能白日那啥了,更何况是在部队。陆秦川嘿嘿一笑,大手在她俊俏的小脸蛋儿上轻轻捏了一把,低声说:“晚上给我吃。” 勤务兵小姜看见陆营长家属出来的时候脸通红通红的,他学过的那些形容人好看的词儿里几乎都用不上,他喃喃着:“太美了……” 陆秦川端起大茶缸,悠闲地准备喝茶了,就看见一群战士涌了进来,看怪物似地看着他。 “你们干什么?” 陆秦川的大茶缸子停在嘴边,瞪圆了眼睛看向这帮兵蛋子。 “营长,什么时候娶的嫂子,藏得好严实啊!” 之前陆秦川一直住部队,与战士们都十分熟悉,平时打打闹闹开玩笑也是常有的,这话此时说出来也没有逾矩之感。 “家里给娶的,才随军过来而已。”他们陆营长的眼神里好像有那么一丢丢——傲骄。 小姜摘下帽子,凑近了他:“营长,嫂子也太好看了吧。像画儿里走出来的一样,也不像军嫂,有点儿像大学生呢。” 见小姜说话的时候眼睛放光,陆秦川就抬眼看了一下这些兵蛋子的表情,心里酸溜溜的。 他皱起眉警惕地说:“我告诉你们,那可是你们嫂子,嫂子再好看也不许打嫂子主意,也不能多看,知道么!” “嘿嘿,难怪营长结婚这么多天就在家养病,原来是掉入温柔乡里啦。”一个年岁稍大一点的战士嘻嘻地笑着。 这倒提醒了小姜,他急忙直起身子:“营长,您是住宿舍还是办公室?被褥我已经准备好了。” 长期住部队,是陆秦川铁打不动的规矩。之前他在全连动员大会上曾说过,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改不了他和战士们吃住在一起,这叫与兵同乐。 “住什么宿舍!胡闹!”陆秦川脸色黑下来。 “吼吼,”起哄的声音响起来,“营长急着回那个温柔乡啦,不想与兵同乐喽。” 陆秦川面色波澜不惊,一本正经地开始胡说八道: “你们知道个啥?你们谁会给我检查身体,你们嫂子是团里特地指派给我检查身体的,相当于我的专用护士,每天睡前都要测血压,测心跳呢。” 这话唬三岁孩子行,唬一群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好像没有什么作用,该起的哄一定要起,又闹了一大阵子,最后陆秦川答应给他们带喜糖吃,人才渐渐散了去。 等到晚上下班回去的时候,见周若鱼和几位军嫂正在朱家院子里,见他进来就招手:“老陆你快来,看看今天小丁同志的杰作。” 小丁羞赧地笑着:“小鱼姐,快别笑话我了,我只是照猫画虎弄出来个样子而已,比周嫂子的手艺差远了呢。” 周若鱼鼓励她:“咱们不必强求非要达到周姐的程度,只要会踩缝纫机,有美感就行了。” 她最终要的是流水线作业,只要周淑芬一个能裁剪出成衣的人就够了。 陆秦川这回乖乖拄着拐,笑眯眯地走进来,看着周若鱼展示给他的半成品裙子:“不错啊,只学一天就做成这个样子很有悟性了。” 二嫂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小丁是老师,有文化,学啥东西就是快,我们几个就不行了。” 半躺在床上的周淑芬摆摆手:“二嫂子,你这话不对。你缝纫机踩得最溜,你只是缺点儿美感,多培养几天就好啦。” 得到师傅的肯定,二嫂等几位军嫂就开心了,就又切磋起各种细节来。 “明天我打算把小丁做的这条裙子拿给李明他俩看。” 周若鱼紧紧挽着陆秦川的胳膊,一边慢慢往回走,一边轻声与他商量着。 陆秦川微微皱眉,有些担忧地说道:“这裙子虽然做工不错,但毕竟是小丁做的,比起周嫂子的手艺还是差了些。而且它还是个半成品,李明他们会看得上吗?” 周若鱼轻轻笑了起来,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弧度:“你不是说过嘛,李明比我更想做生意。既然要做生意,我就无法保证每一件衣服都是出自周姐之手。 所以,对于这些,他肯定比我更明白其中的道理。”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坚定和果断,她的商业人生正在开启…… 第67章 生意就算做起来了! 李明当然懂,第二天周若鱼将这件半成品连衣裙拿给李明看的时候,李明第一句就问:“现在你们做成衣的都是这个水平吗?” “时间问题,这件是悟性比较高的做的,其余人只是稍慢一些。一个师傅教出来的,手法都一样。” 李明看了一眼站在门口放哨的高峰,转头又看向周若鱼:“第一批我先要十条,我先去栾城那边试试水。” 有野心的人一句话就可以听得出来,直接就想把生意做到栾城,足以可见他已经构画好了更具野心的商业版图。 只看了半成品就成交了十条,而且李明出手十分大方,先预付了这十条裙子的布料钱。 当看到周若鱼又拎着布料回来时,周淑芬都傻眼了:“小鱼啊,你不是疯了吧。买这么多料子,这得多少钱啊?” 周若鱼笑着将丁佩佩做出来那条裙子塞回到她手里:“每个人做的第一条都归自己,我那天不是保证过嘛,保证让大家不用朝八晚五地上班,在家里就赚到钱。” 丁佩佩年轻,脑子比别人转得快一些:“小鱼姐,难道有人相中了我做的裙子?” “呵,当然啦,”周若鱼端过茶缸子喝了一口水, “佩佩的头起得很好,人家一眼就相中了。就照这个样子要十条,而且布料都是他们提供,咱们现在就相当于加工而已,算不得投机倒把,只能算是为人民服务。” 她对上周淑芬说:“咱们手艺服务的对象不同,旧社会是服务地主老财大资本家的,而现在都七十年代了,咱们可是服务于劳苦大众的。” 压在周淑芬多年的石头终于被搬走了,不住点头:“那样可就太好了,那姐妹们尽管放心,我周淑芬的手艺你们都知道啥样,我一定也会让你们都学成和我一样,有钱大家一起赚!” 二嫂就呵呵地笑起来:“你呀就安心养你的胎,我们哪儿不会就问你,你躺在床上指导就行了。” 大家齐齐应是,每个人都是喜气洋洋的,周若鱼在这些质朴的脸上看到了希望,都是军嫂,将来若是以军嫂的名义命名成衣加工厂,光是噱头就足以吸引一大批客户。 众人散了,周淑芬拉了周若鱼坐下说话:“我琢磨着,我肚子里这个到底和我还是有缘分,这么折腾着也没见咋的。 今天小林护士来还帮我看了,说胎相很稳的。 姐不糊涂,若是没有你和陆营长帮忙,现在我都不知道啥样了。” “谁让我第一眼见到周姐就觉得有缘分呢,特别是几个孩子,我也特别喜欢。”周若鱼握住她的手,一脸真诚。 周淑芬淡笑着,抬眼对上她黑漆漆的目光:“说来也怪,我第一眼见到你也是觉得怪亲切的嘞,看见你受委屈我就难受。” 周若鱼就弯着眼笑,露出闪亮的白牙:“佛语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我和周姐这么有缘分,也许咱们还有可能曾经是一家人呢。” “你还别说,还真是有这种感觉呢。若是一家人的话,有可能你是我闺女,我是你妈……” “周姐你占我便宜……哈哈哈。” 微风如诗般轻轻吹拂着午后的树叶,那沙沙的声响宛如一首悠扬的交响曲,在静谧的院子里响起。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金光,在地面上绘出一幅幅美丽的画卷。 屋子里传出阵阵爽朗的笑声,那笑声如同夏日的清泉,在美好的午后中流淌,让人感受到无尽的欢乐与愉悦。 周若鱼的心渐渐安稳下来,在这个世界里,原来也有爱她的人和她爱的人。 十条裙子是一周后交到李明手里,李明很仔细地检查着每条裙子。 质量自不必说,有周淑芬在,甭想有一丝一毫的瑕疵存在。 检查后,李明抬眼沉沉地说:“周若鱼同志,恐怕得按之前谈好的价钱扣掉百分之五了。” “为何?”周若鱼不明所以。 “我与客户订的交货期限是五天,但今天已经是一周了,我的客户有流失的可能,我必须要把这个风险压到你那边。” 李明抿着唇,平时做小买卖时唯唯诺诺的样子此时丝毫没有显现,面容沉静,一副不好说话的样子。 周若鱼沉思几许后开口:“理解!既然这样,那我们以后为了合作愉快还是把这些先写在合同里好了,如何?” 合同?这女人居然知道合同! 李明张着因惊呆而圆圆的嘴巴,愕然地瞪向周若鱼,合同契约是商人之间常用的约束,他自然是知道,可这女人不是说是随军家属吗,而且是从乡下老家来的,她怎么能知道这么多的。 “……可以,不过我没有别的意思,毕竟咱们之间是想长期合作的。” 周若鱼笑了:“就算没有今天工期过长的事,后面我也会提出签合同的,至少那张纸能保护我们这些军嫂的付出,你说呢。” 李明点头应是,在商言商,合同可是每一笔交易之前必须完成的工作。现在若说是顾忌脸面上的东西而不签合同,那最后吃亏的时候是连哭都找不到庙门的。 二人没有任何情绪地又签了一单十五条裙子的合同,周若鱼作为乙方提供加工服务,她特意在工期上加了一条“不可抗力除外”。 见李明疑惑她就解释:“大雨,大雪等等,影响人们正常生活的都算不可抗力,正常生活都困难,那么我们工作当然也不能如期进行,这种理应特殊说明的。” 李明豁然,看着周若鱼工工整整书写的合同书,看了良久:“周若鱼同志,看来我还得和你学习啊,合同条款掌握得这么通透的人,现在可不多啊。” 言多必失,周若鱼可不想过多的解释什么,不置可否地笑笑:“看看,若没问题咱们就签了,我也得让军嫂们正大光明地挣钱,有了合同她们更不会觉得这是偷偷摸摸的行为了。” 第一笔钱到手,除了买布料的钱,周若鱼这次拿回去一百二十块钱,算她和周淑芬在内一共有六个人平分,也就是说一直说自己没用的周淑芬也拿到了二十块钱。 “大丫,妈能挣钱了!”周淑芬半卧在床上,喜形于色。 “我叫朱芳玲,明天就要去上学啦,妈妈不要再叫我大丫了!” 第68章 我想要你哥,你能帮我吗 “对哦,明天就是开学的日子啦,咱们朱芳玲同学就是一个光荣的小学生啦。”周若鱼一把将她揽到身边,捏了捏她白嫩细滑的小脸蛋儿。 “婶子,你教我写的名字我早就会啦,我写给你看!” “好的!朱芳玲同学真棒!” 正在玩的二丫不服气了:“我也有名字,我叫朱月玲,比姐姐的名字还好听!妈,我也要上学,我也要新书包。” 周淑芬就咯咯地笑起来:“好好,月玲也要上学,不过姐姐得先上,你得长到她这么高的时候才可以上,否则老师会不收的。” “我要吃更多,长高高,长胖胖,和姐姐一起上学。”二丫自顾自地喃喃着,转身却是玩泥巴去了。 看着一双女儿,周淑芬抚着自己的小腹,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对啦,陆营长那个妹妹怎么回事,今天听二嫂说在供销社看到她了呢,陆营长托关系给找的工作呀?” “不是,”对于她这个小姑子周若鱼是真心喜欢不起来,但若说不提不念的她也是做不到,毕竟在一个屋子里住了十几年。 “是苏红梅帮她安排的工作。”周若鱼淡淡地回应着。 “姓苏的那个狐狸精怎么那么不要脸啊,都结婚多少天了,还不死心,还想着从你小姑子身上做文章?”周淑芬立刻就撂下脸子,忿忿不平的样子。 “周姐,” 周若鱼握了握她的手,“你放心,虽然我那个小姑子与我一直互不顺眼,毕竟是一起长大,还不至于到害我的程度呢。” “不行,等我肚子里这个消停了,我就专心帮你盯着苏红梅那个狐狸精,呸!什么东西!” 两个人就开始笑起来,天地之间一团和气。 而世上之事就是这样,几家欢乐几家愁,周若鱼和周淑芬挣到第一笔钱时高兴得眉飞色舞,而苏红梅和她二姨正在面红耳赤地争吵着。 军区首长住的是一座独幢小二楼,苏红梅就在二楼自己的卧室哭得一塌糊涂,本来化着精致淡妆的小脸早已经花了。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能钻牛角尖儿呢,还打着你姨父的旗号为陆秦川的妹子安排工作,你姨父现在还不知道,要知道了连我都得一起骂。” 她二姨是机关退休干部,皮肤保养得十分得宜,此时因生气而皱着眉才显得眉间有几处淡淡竖纹。 苏红梅趴在床上,枕巾都被泪水打湿了,听她二姨这样说,抬起泪眼:“哪个单位不仰仗着我姨父,这只是安排一个工作而已。” 苏二姨无奈地摇头叹息:“傻孩子,可你安排的可是陆秦川的妹子,你吃他的苦头还不够吗?” 苏红梅眼泪又扑簌簌地落下来,委屈得整个人都要化掉了,苏二姨一阵心疼,苏红梅是在她身边长大的,她可见不得苏红梅掉一滴眼泪。 “二姨,”苏红梅透过泪水看向苏二姨那张模糊的脸,“可是我真的放不下他,好几年了,军区里哪个人都认为我在和他处对象,没想到一夜之间他就娶了那个乡下女人。” 苏二姨到底不忍心再呛着她,手抚上苏红梅的头发摩挲着:“二姨哪能骗你,这男人心里但凡要你一点儿,也不至于连句话也没有。也许你们之间就是个误会,或者说,你就是单相思啊。” 苏红梅泪流得更凶了:“不,不,我不甘心,日子一天天过,我的心反而一天比一天难过……” “可是他已经结婚了,上次你骗我说你要喝鸡汤,我熬了大半天你却是送给他的,可他怎么样,对你有啥变化没有?” “……呜呜呜,二姨……”苏红梅早已经泣不成声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你妈把你托付给我,这二十多年我都没让你哭过一声,大了大了反倒受了这么多委屈,哎。” 苏二姨对苏红梅的埋怨一点点就转移到那个令她外甥女如此伤心的渣男——陆秦川身上。 “二姨活了大半辈子了有啥不知道的,陆秦川也是个男人,你别看之前说抵制包办婚姻,拒绝童养媳啥的,可看到水灵灵的像水葱一样的美人儿,他自己就拒绝不了了。怎么说也是二十多岁血气方刚的汉子,见色起意罢了。” 苏红梅擦了擦眼睛,郑重其事地坐直了身子:“二姨,要是没有那个乡下丫头,就算陆秦川再对我没有意思,只要有你和姨父一句话,他也会接受我的,对不对?” 苏二姨眉头紧紧皱起:“孩子,感情的事谁又能说得好。二姨只能告诉你,感情的事莫强求!” 指甲几乎嵌在手心里,疼得她呼吸都粗重几分: “二姨,我明白。可这么多年军区里所有人都觉得我和他在处对象,他一夜之间结了婚,而我呢,得有多少人背地里觉得我是被他甩了的。我这几年可是他耽误的,就算强求不来,那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苏二姨轻轻抚着苏红梅的后背,只是轻轻摇头叹息着,感情中投入最多的是女人,受伤最大的也是女人。 只得盼着时间快些过,时间才是抚平感情伤口的唯一良药啊。 第二天,苏红梅因哭得太凶眼皮肿得很厉害,就没有去上班。收拾洗漱一番后,她给自己又化了一个精致的淡妆,恰到好处地掩住了红肿的眼皮,拎起军挎包,就去供销社找陆小花去了。 “红梅姐,”陆小花远远就看见穿着嫩黄色连衣裙的苏红梅袅袅婷婷地走进来,就急切地向她招手。 她所在的是电器区,普通人家家用电器一年到头也不添置一件,若不是结婚刚需需要,她这边平日几乎连个都见不到,工作轻松得不要不要的。 苏红梅见陆小花向她招手,就走了过去:“小花,工作怎么样,干得可还开心?” 陆小花激动得差点要跪下来了,她急忙上前紧紧地抓住苏红梅的手,眼里满是感激和真诚:“红梅姐,你简直就是我的大恩人啊!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以后只要你有事,无论大小,我都会立刻赶到你身边帮忙!” 听到陆小花如此坚定的承诺,苏红梅心中不禁一动,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那好呀,既然这样,我现在就有个忙需要你帮呢。” 陆小花毫不犹豫地点头:“红梅姐,你说吧,什么忙?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全力以赴!” 苏红梅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我想要你哥,你能帮我吗?” 第69章 我有办法拆散他们 陆小花谄媚而夸张的笑容立刻僵在脸上,高干子弟说话都这么直接的吗? 注意到陆小花异样,苏红梅马上就缓了神色:“逗你玩的,看你,还当真了。” 陆小花神色恹恹,脸色微红:“我四哥本来就应该和红梅姐你结婚的,都是我爹我妈,愚昧无知,非得坚持这门婚事不可。” 苏红梅笑着拉过她的手:“小花,你有这份心我就知足了,事已至此,我也只能真心祝福他。” 陆小花紧紧抿了唇,微微点了点头,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就问:“今天也不是周末,红梅姐怎么没有去上班?” “我只要心情不好,就想买新衣服。有阵子没来供销社了,看看有没有进新裙子。” 陆小花就算用膝盖想也猜得出她是因为啥事心情不好,心里更加过意不去了,但也只能奉承:“咱们这供销社的裙子样式太少啦,我觉得栾城百货大楼里的裙子才适合红梅姐的气质呢。” 苏红梅淡淡笑笑,眼睛向着服装区扫着:“你说得对,就这几款现在都要烂大街了,那个外科的小林护士也穿了,本来觉着没啥,自从见着她穿了以后,突然觉得太土了。” “甭说是小林了,你知道军属大院里的军嫂吧,有一个三十多岁的还穿了一件呢。” 陆小花撇了撇嘴,她当然要顺着苏红梅的意思说话了。 只是她思量了一会儿,终究是没把看见二嫂穿着的那件连衣裙和现在苏红梅身上的一模一样的款式说出来。 苏红梅细长的眉毛抖了抖:“我知道那些军嫂,不论冬夏都是青布衫,怎么还穿上裙子了。” 说罢她还特意像看见脏东西似的把视线从服装区收回来。 拍马屁自然是要拍到地方,陆小花知道这位姑奶奶对啥上心,又撇着嘴说: “还不是周若鱼,自从她来了军属大院,风气可是让她带坏了,女人们也没个过日子心,甭管啥底子,都敢往身上比量连衣裙了,哼。” 陆小花赌对了,苏红梅果然十分感兴趣:“我记得她来部队那天也是青布衫,结了婚以后咋还像变了个人似的呢。还真是奇怪。” 看见苏红梅半眯着眼,陆小花也附和:“红梅姐也看出来她奇怪了吧,甭说是你了,我和她在一间屋子里生活十几年了,对她前后的变化更奇怪呢。 原来可不是这个样子的,至少……至少我说什么话她听得进去,现在真是完全两副样子了。” 陆小花可不敢说骗她去池塘边的事,不但没成事,却加速爹妈奔赴千里带她来部队的事,那真是太打脸了。 “那变化可还真是挺大的啊……” 苏红梅像是对陆小花说,又像是自言自语,眼神却放空定在她眼前的一个点上,在那里好像有了转机的法子。 “小花,中午我请你吃饭吧,正好陪我说说话。”苏红梅一脸真诚地拉着陆小花的手说。 陆小花瞬间觉得尴尬,苏红梅给她办工作她还没有表示呢,没想到苏红梅这么仁义竟然还要请她吃饭。 “不,不了吧。”陆小花支吾着拒绝,“我刚来上班不久,就算顾客不多也不太敢脱岗,主任看见好批评我了。” “那有啥,我一句话的事,我现在就可以帮你请假,想休几天就几天。”傲骄两个字很明显地印在苏红梅的脸上。 看见主任点头哈腰地送着苏红梅出来,强烈的虚荣心让陆小花心里乐开了花:看吧,这就是权利的力量,平时主任见她连头都不点一下,今天居然还向着她笑了。 时近中午,国营饭店的人也越来越多。 她们拣了一个比较僻静的角落里,也为了能多说说话。 服务员也是认识苏红梅,接待得十分殷切:“苏同志,今天怎么带朋友来的啊,算您有口福了,我们今天刚推出一样新菜,烤鸭!” “那就来一只尝尝吧,试试口味和京城的有什么不同。”苏红梅淡淡地说着,连价钱都没问。 陆小花一脸惊恐:“红梅姐,我们两个女孩子一只鸭子可吃不完的,不能浪费……” “那半只,给你打包带回去给老赖吃。”苏红梅打断她。 陆小花脸一红:“红梅姐……” 苏红梅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尴尬一笑:“哎呀我忘了……但老赖那股子护着你的劲儿,我就知道你们在处对象。” 抿着唇,脸红红的,陆小花到底是点了点头,一脸的娇羞。 很快就上菜了,苏红梅出手真是太阔气了,根本不只有一道烤鸭,另外还有一盆红烧排骨,腊肉炒笋。 陆小花十八了,此时像做梦似的。 在老家就算过年时也没吃过这么硬的菜,而且那烤鸭她见都没见过,焦香的外皮此时还吱吱流着油,那股子特有的肉香直冲她的鼻孔,真的太香了。 “卷着这个饼吃,”苏红梅耐心地教她怎么卷饼,又催促着她: “这饭店的大厨果然名不虚传,和京城烤鸭店里的手艺没有什么区别,快尝尝吧。” “红梅姐,你人真好。” 陆小花捧着苏红梅帮她卷好的肉饼,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眼眶都有些微湿了。 苏红梅手下不停,又继续帮她往碗里夹排骨:“就算和你四哥没缘分,但你这个朋友我交下了,至少在军区里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 “可是,我更想让你当我四嫂!” 终于是赌对了,苏红梅心里暗自给自己竖了大拇指,面上却冷眼看她:“小花,这话可不能当着你四哥和四……四嫂的面说,你这是制造矛盾。” 咬了一口卷着烤鸭肉的薄饼,烤鸭的滋味在口腔中扩散开来,仿佛一股暖流划过心田,细腻的肉质与浓厚的脂肪完美结合,太满足了。 在浅尝了四五个卷饼后,陆小花这才抬眼看着苏红梅:“红梅姐,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不甘心?” 苏红梅重重吸了一口气,而后坚定地说:“是。” “那就好办,”陆小花又咬了一口排骨,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凑近她说:“那我有办法拆散他们。” 第70章 你能约她出来吗 苏红梅敛起脸上的笑容,低声说:“小花你怎么能说出来这种话,我都已经打开心结了,只盼着他们能幸福了。” 陆小花却不依不饶地把话题又扳了回来:“红梅姐,就算你不惦记着我四哥,但你却控制不住有心之人惦记着周若鱼啊。” 苏红梅心里一阵得意,竟有一种掌握了大局的欣喜。 果然这个草包陆小花已经死心塌地在为她做事了,压下心头的狂喜她还是淡定地睁大眼睛:“你在说什么?” 陆小花看了看进进出出饭店的人,忙忙碌碌的并没有注意到她们。 她压声说:“我们村长的儿子一直都喜欢她,在我爹妈送她来部队之前那天,他们两个差一点儿就在池塘边生米煮成熟饭呢。而且顾长宏对她也还真是一往情深,云龙哥只随便提了一句她也在栾城这边,就跟着追过来了!” “行了,你吃饱了没?这事儿就不要再提了,这事儿若是摊开在桌面上,不是成心让你四哥四嫂离婚吗?” 苏红梅冷声冷气地说着,伸手招呼服务员过来打包另外的半只鸭子。 陆小花以为苏红梅生气了,也觉得自己说的话过于险恶了,就抿着唇默默低垂着头不吭声,但在看到苏红梅精心帮她把那半只鸭子包好递到她手上的时候,她又动摇了。 “红梅姐,我一个乡下姑娘来到部队,居然是你招待我,安排我。我四哥早已经被那个狐狸精迷昏了头,连自己妹子是死是活都不过问。” 陆小花吞了吞口水,心中犹犹豫豫的那根草终于是倒向这一边,她笃定地说:“就算为了我,为了我们陆家,也不能让周若鱼那女人得逞。” 这顿饭一共花了苏红梅二十块钱, 她没有任何犹豫地付了粮票和钱。 这算什么, 一点施舍而已,即将要换回的东西可不止这二十块钱。 想到这里她心情格外美丽地同陆小花告别:“周末姐带你去栾城逛逛百货大楼,姐送你一件不一样的裙子,保准超过这里的每个人。” 陆小花眼放金光,光冲这一顿饭她就知道这个承诺一定能兑现,那她也不能白吃白拿,自然要尽心竭力地让红梅姐也高兴高兴。 想让红梅姐高兴,她也比谁都清楚,无非就是周若鱼倒霉罢了。 和苏红梅分别,她连犹豫都没犹豫,直接去了招待所。 部队招待所不对外营业,但顾长宏手里的介绍信可是栾城政府机关开的,自然是可以住进来,而且一住就是这么多天。 陆小花敲开了顾长宏的房间门,一股酒气就扑面而来。 “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啊?”陆小花捏着鼻子盯着床边桌子上堆着的空酒瓶子。 顾长宏人虽长得不是特别帅,但属于干净利索的类型,此时这种邋遢的形象显然与平时极不相符。 “你怎么来了。”顾长宏头也没回,重新坐回椅子里,又抄起一个酒瓶准备给自己满上。 “你这次出来的目的是什么,你是不是都忘了?居然成天躲在招待所里喝闷酒,啧啧啧。” 陆小花一边轻蔑地扫视着屋内的情形,一边埋怨着他。 要说顾长宏手里的介绍信是真好用,住的招待所的规格也是极高级的,居然还有单独的卫生间。 “陆小花啊陆小花,你他妈是不是骗我啊。”顾长宏舌头发硬,但仍然听得出他话里的冷意,他是不高兴的。 “在我们来之前你就知道他们结婚了吧?你把我诓来就是为了让我难堪吗?” 陆小花叹息:“长宏哥,你说这话不丧良心吗?我帮了你多少忙难道你心里一点数没有?现在反倒说我是想让你难堪,真是好人难做啊。” 顾长宏嗤笑一声,双手抓着头发拉扯着,好一会儿才沉闷出声:“算了,我明天就回去了。也不在乎这些了。” “可是你不甘心啊,” 陆小花走近他,将他手里的酒瓶子夺了过去,“你对小鱼的心思我们都知道,你喜欢她也有好几年了,结果反倒是封建包办婚姻把她从你身边夺走,就算你心甘情愿,我们那些一起战斗过的兄弟姐妹也不能答应。” 是啊,他不甘心。 可她结婚了啊,他曾远远看见小鱼扶着那个跛了脚的高大男人一起去供销社,有说有笑的,一副新婚甜蜜的样子。 他再不甘心又能如何,那天他的莽撞吓到了小鱼,也许也因为这个原因小鱼才逃似地离开他吧。 顾长宏摇摇头:“你走吧,我顾长宏虽谈不上是正人君子,但违背道德的事我还是做不出来的。人家夫妻和睦,我也无意打扰。” 陆小花沉默了片刻,咬着下唇问:“你明天就走?” 顾长宏重重点了点头,一仰脖喝下一杯酒,一股浓重的酒气再度袭来。 “好,既然你自己选择放弃,那我也不说啥了。你走吧,我和云龙哥送你去车站。” 陆小花声音轻轻的,目光却落在顾长宏不断发颤的睫毛上,眼睛是最能出卖自己内心的东西,对于他的那份执着,陆小花是从小看到大,她并不相信这个男人等了好几年居然选择放弃。 顾长宏还是没有出声,甚至在陆小花转身往外走的时候他都没有抬起头来。 陆小花打开门,突然停住:“长宏哥,你走了这一辈子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她了。不想再见最后一面了吗?” 顾长宏的身子一颤,猛地回过头看着她。 “长宏哥,你有多么喜欢她我知道,这么轻易地就放下我却不理解。真的不想为这段感情做一个了结吗?” 陆小花目光灼灼地继续追问,顾长宏的目光开始闪躲,他站起身,将胳膊支在桌上。 转过身他又来到门口,拉开门:“你走不走,要走就快走!” 十分凶悍地开始撵人了,这让陆小花十分气恼。 她咬牙切齿道:“走就走,有人甘愿当王八我在里面蹦达啥,又不是我喜欢她,真是有毛病!” 她气得直跺脚,随后转身就走,刚走到走廊拐角处,就听到身后传来顾长宏的声音:“你能约她出来吗?” 第71章 想见我的人多了,他算老几? 陆小花脚步顿住,嘴角高高扬起:成了! 而此时的军属大院里,周若鱼正拿着挣到的二十元票子和陆秦川显摆着:“你媳妇也能挣钱了,开不开心,高不高兴。” “小鱼厉害,能赚钱养家了,我这腿脚不好的,以后就得靠着小鱼养啦。” 陆秦川不想破坏周若鱼的兴致,就笑眯眯地看着她。 周若鱼想说的是,甭说是养你,就算是养你们整个陆家,也不会费我周若鱼多少力气的,谁让我是叱咤风云的商业奇才呢。 正暗暗得意着,就听见一阵咕噜咕噜的肚子叫,是陆秦川的肚子。 “你中午吃了那么多,太阳还没落山,你又饿啦?”周若鱼非常不解地看着陆秦川的肚子。 陆秦川见她看着自己的肚子,向前腆了腆,给了她一个不介意继续往下看的眼神来。 见他一脸狡黠地坏笑,周若鱼四下看看,毕竟是在院子里,明明知道旁边那家子还都爱趴墙头,这么想着,她的耳尖就红透了。 “没事,周嫂子不方便下床,老朱现在见到你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还哪里敢趴墙头啊。”陆秦川笑了,笑得不怀好意。 这么说着,他也就胆子大了起来,长臂一伸就将周若鱼圈在胸前,嘴唇就印在了她的额头上。 “陆叔叔不要脸!”稚嫩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吓得陆秦川本能地松开周若鱼,向后退了一步,但他情急之下却忘了,他手里还拄着拐。 他这么一退,拐就挡住他后退的步伐,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还是那个墙头,还是那个院子,这回伸过来的却是个毛绒绒的脑袋——大丫! 周若鱼慌得不行,本能地就喊起来:“大丫,你爬那么高做什么,快下去!” “我叫朱芳玲,婶子你又忘记啦!”大丫板着脸纠正她。 周若鱼点点头:“朱芳玲同学,小孩子爬那么高很危险的,要跌下去会摔坏的。听话,快下去!” 大丫不以为意地翻了个白眼,而后目光落在陆秦川,撅着嘴说:“我要不爬这么高,怎么会知道陆叔叔在耍流氓!” 周若鱼气笑了,也许这就是母亲出于对女儿保护的下意识行为? “陆叔叔和婶子是夫妻,不算耍流氓的。”陆秦川一边从地上起来,一边笑着纠正。 好嘛,他这嘴是真开了光了,刚刚排除那院子里两个人都不能趴墙头了,没想到后继有人,下一代又开始占据墙头了。 这几天大丫和陆秦川关系刚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可不想因为这一个动作而让大丫丧失好感。 大丫想了想,倒也没再说什么,就只对着周若鱼说:“婶子,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声,我明天要去上学啦。” 她小脸红彤彤的,十分兴奋,之前说陆秦川耍流氓时那股子正义感早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上学好啊,上了学我们朱芳玲同学就是大孩子了,学有用的知识建设国家。” 被周若鱼这么一捧,大丫满意了。而后就听见朱连长惊恐的声音:“爬那么高做什么,快下来!” 大丫就伸了舌头向周若鱼做了个鬼脸,人就从墙头消失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地站了一会儿,陆秦川两只手张着,无处安放,他是不敢在院子里再对周若鱼动手动脚了。 周若鱼给了他一个活该的眼神,就往屋里走。 因为周若鱼挣了来到这个世上的第一笔钱,她从李明那里回来的时候正好就买点肉,剁了肉馅,准备包饺子吃。 初秋阳光好,院子里的白菜长得猛快,她拔了一颗也剁了,她要做的是猪肉小白菜馅的蒸饺。 陆秦川洗了手,也过来帮忙。 “没想到陆营长还会包饺子呢。” 周若鱼一边忙活一边看陆秦川笨手笨脚地包出丑丑的饺子,个个都是躺着的。 “部队里偶尔也有改善,我也帮过忙,一回两回就会了。” “对了,今天陈团长找我谈话了……” 陆秦川就闲聊着将今日陈团长说的那些话和周若鱼说了,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气氛很是和谐。 “四哥!”陆小花出现在堂屋门口,陆秦川下意识地看了看大门,又忘了锁了,这个毛病得改改了。 “怎么有空回来了?”陆秦川面无表情。 周若鱼倒是笑了笑,拽过一把椅子到陆小花近前:“坐吧,晚上在家里吃饺子。” 陆小花扬了扬头,她可不想在周若鱼面前表现得像个客人一样,这是她四哥的家,也就是姓陆的家,周若鱼算得了什么。 只是一抬眼就对上陆秦川那锐利的眼神正盯着她,她立刻就怂了:“我回来看看你……你们。” 陆秦川也懒得和她争吵,就示意她坐下来:“晚上家里包饺子,一起吃吧。” 陆小花哪吃得下饺子,本来赖云龙和她说陆秦川上班都会住部队的,她这才过来的。 坐下后,她被周若鱼熟练的擀饺子皮和包饺子的手法惊呆了,周若鱼被养在陆家十几年,若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有些夸张,但至少这些活肯定是不会做的。 更何况这些年物资匮乏,谁家里能吃得起饺子啊,一年也包不上一回,她这是从哪里学来的呢? 见她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周若鱼丝毫没有想解释的想法,甚至还炫了一把技能,只用单手包了一个饺子放在她面前。 “老陆,咱家里没蒜了,你去找周姐借一头蒜吧。”周若鱼安排了陆秦川出去。 “说吧,找我什么事?” 见陆秦川出了大门,周若鱼拍了拍手上的面,歪着头看着陆小花。 “你怎么知道我找你有事?”陆小花一脸不可置信。 周若鱼叉着腰:“甭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有什么事就快说,否则你四哥回来了,你就没机会了。” 陆小花一听她四哥要回来,心中微微一震,但表面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下意识地“哦”了一声:“哦,是有人想见你。那人你也认识。” 说完,她眼神躲开周若鱼问询的眼神,毕竟心里有鬼,连眼神都是虚的,她可不敢轻易暴露出来。 周若鱼看着陆小花躲闪的眼神只是淡淡地说道:“想见我的人多了,他算老几?赶紧说得了!” 语气中带着浓重的不耐烦和冷漠。 第72章 自家妹妹的算计 这就是陆小花觉得周若鱼变化最大的地方,她不再如之前那样,对她的话言听计从。 “是长宏哥,上次我不和你说了吗,他和我一起来这边了。” 陆小花手上捏着一块面,一个劲儿地揉搓着。 她清晰记得上次她和周若鱼说这话的时候,被陆秦川打破了,她太怕被她四哥听到了,眼睛一个劲儿地向外瞟过去。 “他见我做什么?”周若鱼冷眼看她。 “不管怎么说,长宏哥对你是真的好。他说看到你结婚也不能强求,只是想把之前的误会说开,将来再见面免得尴尬而已。” “呵呵” “见一面吧,他一直住在招待所里这么长时间一直不敢打扰,我昨天去看到了,几乎是天天喝酒。” “可以,什么时候?” 周若鱼从她手里把面夺过来:“别糟践我的东西。” 听她同意见面陆小花的心里早乐开了花,也不在意周若鱼的冷脸子:“那就明天中午,我带你去他的招待所。” 心里的事一旦解决了,别说是饺子,就算是满汉全席也吸引不了她了。 她拍了拍手上的面,抬腿就往外走,正遇上拿着蒜回来的陆秦川:“怎么不吃饺子?” “不吃了不吃了,我才想起来,我晚上还要加班对账点库存,我得走了。” 陆小花佯装很着急的样子,就匆匆离开了。 陆秦川有些疑惑地看看陆小花的背影,而后又看向周若鱼。 在陆小花的眼里,显然那只是她的四哥而已。 而周若鱼在想,陆小花这来去匆匆的样子,想瞒过一个侦察能力异常的老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故而陆秦川的目光投向她的时候,她便以点头回应陆秦川的疑问:对,她就是来找我有事。 陆秦川见周若鱼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也没再追问, 就坐到一旁沉默地剥着蒜。 猪肉白菜馅的蒸饺,鲜甜可口,内里汤汁浓郁,一揭锅,香味儿就飘出厨房,坐在床上按着腿的陆秦川也不禁咽了咽口水,这也太香了吧。 第一锅周若鱼盛了两大盘子端着送到隔壁院子,大丫一边淌着口水一边咋呼呼地喊着:“我就说闻到特别香的香味,原来是婶子包了饺子!” 今天朱连长也割了一块肉,做了肉丝炒青菜。 周若鱼看着炒得黑乎乎的菜,不禁皱了皱鼻子,真是暴殄天物啊,好好的一块肉给浪费了! 但周淑芬一直在床上,炒成这样也是尽了朱连长最大能力了,但尽管这样两个孩子还是口水直流地等在桌边开饭。 周若鱼端着两盘子白胖胖的肉饺子上桌的时候,连朱连长也微不可察地咽了咽口水,不用尝,光是那味道一刺激就足以让唇舌生津了。 “怎么送来这么多,陆营长饭量大,他又是养伤阶段,可不能亏了他的身子啊。”周淑芬皱眉看着足够他们全家人吃的两大盘饺子。 因为谭影的事,朱连长一直不太敢和周若鱼说话,现在也算是得着一个机会了,纠正周淑芬的话:“过不了几天,就得称为陆团长了,报告都递上去了。” 周若鱼也没有甩脸子,也没有给笑容,表情淡淡地回应周淑芬的话:“这是第一锅,还有没下锅的呢,足够他吃的了。你们吃吧,我回啦。” 周若鱼一走,周淑芬就急不可待地问:“陆秦川又要升啦?” “嗯”朱连长点头,“我是亲耳听到的,绝不会假了。” “哈哈,”周淑芬以手捶床,“我就说小鱼妹子一脸旺夫相,来了才多久啊,陆秦川就连长两级!” “哎哟我的姑奶奶,你注意你的身子要紧,不能剧烈活动,不能激动……”朱连长吓得脸煞白,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她那只砸在床上的手。 周淑芬白了他一眼:“小林护士看过了,说先兆流产不可怕,很多女人都会有这个症状,只是大家都没有意识去医院检查而已。” “哦哦,”朱连长这才松了松神色,扶着她的肩膀,“那快吃饭吧,饿了吧。” 周淑芬顺着他的力道坐到床边:“还有几天就四个月了,说来我也是糊涂,怀了快三个月的身子我愣是一点儿没感觉出来。也是奇怪,怀大丫二丫那时候,我吐得昏天暗地的,想躺着却躺不下,这个倒好,一点儿毛病不犯!” 朱连长一脸愧色:“怀她们两个的时候我都不在你身边,都是你自己扛过来的,这几年苦了你了。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把这三个孩子好好养大。” “爸爸妈妈,饺子都生气啦。”二丫奶声奶气地指着饺子。 哪里是饺子生气了,明明是她太想吃了。缺东少西的年代,周淑芬把两个孩子教养得极好,长辈不动筷她们从来不先吃。 “好好好,饺子生气了,那咱们就吃掉它。快吃吧。”周淑芬笑着看向两个孩子。 陆家餐桌上,饺子也没好到哪里去,有陆秦川在用风卷残云来形容一点不为过。周若鱼就支着下巴看他一个接一个地将胖饺子塞入嘴里,打了最后一个响嗝时,算是放下筷子。 “你到底有多大的胃啊,”周若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吃的东西都到哪里了去了呢。” 陆秦川满不在乎剔着牙:“当兵的男人用力气的地方多了, 白天带兵训练,晚上也不能松懈……” “停!”周若鱼起身开始收拾碗筷,他后面准没好话。 这男人闷骚的性格谁能驾驭得了啊。 陆秦川取了一支烟点上,拎过锄头锄院子里菜地的杂草去了。 周若鱼在厨房里洗着碗,嘴里哼着小曲,心里盘算着日后的商业计划,不禁笑弯了眼。 一抬眼,就见到大门处探头探脑地来了一个,正是多日不见的赖云龙。 他看到陆秦川独自待在院子里,便面带笑容走过去,语气欢快地说:“老陆,我今天得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必须要向你表示祝贺!” 见到是赖云龙来了,陆秦川停下手中的锄头,从兜里掏出香烟递给对方一根,并回应着说:“陈团长推荐的。” 赖云龙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样,但很快恢复正常,微笑着说:“你是陈团长一手培养出来的,他不推荐你还能推荐谁呢?” 第73章 等待即将发生的事 听得出赖云龙话中的酸意,陆秦川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反问他:“你既然和小花认识那么久,你准备什么时候打结婚报告?” “结婚,呵。”赖云龙低笑一声,“我房无一间,地无一垅,她现在嫁给我岂不是过来受罪的。” “只要你们情投意合,房子的事我想办法给你解决。”陆秦川将烟头狠狠吸了几口,扔在地上用力踩了踩。 可能这句话刺中了赖云龙的自尊心,他喉结上下滚动,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我会靠我的努力让小花过上好日子的,你不用操心了。” 赖云龙是拿笔杆子的,陆秦川之前就一直嘲笑他成日里酸溜溜的,没想到自己一句本来善意的话真的戳伤了他,就点了点头:“好,我信你,你们都是我亲近的人,只要有难处咱们一起解决。” 这就算是委婉地化解了尴尬,两人又分别抽了一根烟,赖云龙这才起身:“有一个军区负责宣传的干部对我写的文章还算是满意,明天想与我谈谈,我想让你和我一起去,撑撑门面。” 话说得不用再明,赖云龙在为自己铺路子,陆秦川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好,你文章写得好,早晚会有人慧眼识珠的。” “嗯,明天中午十一点在国营饭店二楼,你别忘了。” 赖云龙膈应周若鱼的存在,连屋子都没进,一转身就走了出去。 一夜无话,第二天陆秦川正常去营部上班了,走时特意说:“今天中午不用帮我送饭了,有点儿事情出去吃了。” “嗯,好。” 周若鱼爽快答应,二人分别。 第一天上学,大丫特意背上新书包到她这院子里转了一圈,得到周若鱼的夸赞后才高高兴兴地坐上朱连长的自行车上学去了。 看着大丫开心快乐的模样,周若鱼沉沉舒出一口气,但愿这一次大丫的童年是在快乐和被爱中长度过吧。 天气转凉,连衣裙销路受限,她就伏在桌上设计了几款直筒裤和薄呢短款上衣。 虽然有些超前,但凭借她与这些军嫂们的接触来看,都是女人,大家对美的认知是相同的,而且内心早已厌倦了军绿和青色的统一装束,随着时代推进,一种对美的追求正渐渐萌生。 李明对周若鱼对服装的追求丝毫没有疑问,他指了其中一款直筒裤说:“这种直筒裤是京城比较流行的款式,而且你这款展现出来的更显身材,一旦上市,必定大火。 就怕凭那些军嫂的能力很难供应上我这边的需求,你还能再加人手吗?” 周若鱼坚定摇头:“现在政策越来越松了,肯定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这行。我要立稳军嫂制作这个设定,保质,保量,打造一个独一无二的品牌,而不是以量取胜。” “周同志你的想法也太超前了,不过我也觉得有很大可行空间。现在政策的确是越来越好了,我感觉用不了多久,国家肯定会开放这些政策,条条框框太多反而会限制发展。” 在这方面周若鱼觉得和李明有天作之合,李明好像天生就有敏锐的商业嗅觉,对政策解读也十分符合时代走向,所以,他这种人如果不赚钱那可就天理难容了。 李明脸上笑容灿烂:“就先做这个款式的直筒裤吧,我现在就去栾城买布料,明天你过来取就行。” 他是不可能明晃晃地出现在军属区的,太乍眼容易惹事,周若鱼本身倒不怕,她还是怕给陆秦川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不急,我现在倒有件事得需要你们两个帮忙。”周鱼若说。 李明以询问的眼神看向她,周若鱼就笑着说:“不要觉得我找你们帮忙就是查奸情,是有个故人想见见我,但因为他是男人,为了不给我家老陆惹麻烦,才请你们两个帮忙走一趟。” 站在门口放哨的高峰笑了:“我说周同志,你现在正在见的也是两个男人哎。” “虽然同为男人,但图的东西不一样,你们图财,而他图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懂了,于是就爽快地答应了。 这位姑奶奶第一没把他们当男人,第二没把他们当敌人,这就好,合作嘛,就要有个合作的态度! 部队招待所离供销社只隔了三条胡同,很近。 她先是来到前台找到服务员说:“我是独立团陆秦川的爱人,我姓周。他老家有一位姓顾的男同志住在这里,我代表陆秦川同志来看看他。” 陆秦川,谁不知道啊! 那可是整个军区响当当的红人,看着面前这个长相娇美的女同志,前台服务员服气了,至少这个女同志长相上是配得上陆秦川的。 “哦,你好你好。”前台服务员小陈急忙热情地打招呼,“不知陆营长的客人叫什么名字,我告诉你房间号。” 傍上陆秦川这条大腿果真十分受用,起码在这里倍受尊敬。 周若鱼十分礼貌地笑着说:“叫顾长宏,您可以叫他下来,我在大堂里等他。” 另一个服务员立即转身上楼,直接去找顾长宏了。 顾长宏一早就找人把房间打扫了一遍,洗了澡,换了新衣服,一副清新阳光的模样。 服务员敲门,他的心甚至还颤了一下。 那可是他日思夜想的小鱼,他不敢奢求更多,也真的只想再见她一面,哪怕说句再见也好。 手心微微出汗,打开门,却见是一个圆脸有雀斑的小服务员。 “顾同志,独立营营长陆秦川同志的爱人来看你了,现在在大堂里等您呢。” 陆秦川的爱人?这个字眼也太伤人了吧,顾长宏本能地就皱了眉头:“陆秦川爱人?” 服务员眨着眼,看怪物似地看着他:“是啊,长得十分漂亮的一位女同志,姓周。”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顾长宏迅速收敛心神,恢复了冷静和镇定。 他点了点头,说道:“好,我收拾一下,马上下去。” 接着,他穿上外套,准备离开房间。由于他预计稍后还会回到这里,所以并没有带上钥匙,而是将房门轻轻掩上后,便跟着服务员下楼而去。 招待所的大堂宽敞而明亮,布置简洁大方。 周若鱼选择了一处位于角落的宽大沙发坐下,她点了几杯茶水,身旁坐着李明和高峰。 整个环境安静而祥和,仿佛时间凝固,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事情。 第74章 他老婆和男人私会你居然还给放风! 圆脸服务员将顾长宏带拐角处的沙发处时,周若鱼十分礼貌地站起身:“长宏哥,好久不见!” 还有两个男人是什么鬼?他只想解释一下那日池塘边的误会,有两个男人在可得怎么开口? 犹豫着,他只得咧开嘴笑:“小鱼,你变了好多,女大十八变这话放在你身上再贴切不过了。” 这话他是发自内心的,周若鱼也知道他是发自内心的,因为之前原主和他的关系也是十分要好,而且是把他当成真心朋友的。 可她已经不是原主,原主已经死了, 是真真正正死在顾长宏手里,就算是让原主在天之灵得到慰藉,她也不能轻易就原谅顾长宏的。 “这两位是我在栾城的朋友,正好过来谈点事情,一起吧。” 说罢,她以眼神示意顾长宏坐到她对面,刚好是李明和高峰的中间位置。 顾长宏是念书比较多的,凭着家族的关系也很快就要到京城去上大学了,对于他这个准大学生来说,李明和高峰两人没有动的意思,他也不好让他们二人挪位置。 于是他向着二人笑了笑,与此同时很自然地在二人中间位置坐下:“你们好,我是周若鱼同志的老乡,在这边办点事。” 李明和高峰也很有礼貌地点点头,并将沏好的茶水给他倒了一杯。 就坐后周若鱼就和李明探讨起秋冬服装的流行趋势,周若鱼坚持只要是女人就有爱美的权利,现在电影已经走进年轻人的生活,电影明星已成为年轻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完全可以引入电影杂志吸引年轻女人们的注意力。 顾长宏对此一窍不通,更插不上嘴,但他看着侃侃而谈的周若鱼突然觉得陌生起来,模样一样的俊俏,身段一样的窈窕,可神情举止却与原先大相径庭。 只是眼前这个周若鱼更令他着迷,更打乱了他准备今天就离开的计划,他犹豫了,这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孩儿,为何能一夜之间嫁给八年未见面陆秦川,他们两人之间怎么可能有感情? 顾长宏脑子乱糟糟的,只觉口干舌燥,就一口接一口地喝着茶水,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他曾一心想追求的女孩子。 除了顾长宏之外的三人相谈甚欢,但都十分隐晦地避开了他们正在合作的生意,大多数是李明如大多数好高骛远的年轻人一样,说着一些不切合实际的高大空的话。 顾长宏也有二十多岁,心里不禁连连摇头,这种年轻人他见得多了,小鱼怎么可以和这种男人交友,也不知道陆秦川的心到底在没在小鱼身上。 几个正在交谈,空旷的大堂里又来了几个人,直接到了前台。 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响起:“同志你好,我们要去二楼找住在这里的顾长宏同志,有两位同志想拜望他。” 她的声音清亮,刚好是大厅每个角落都能听得见,高峰就轻声对身边的顾长宏说:“好像她们是找你的。” 顾长宏当然也听见,就顺着声音的方向朝前台看去,是陆小花,身边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他不认识不代表周若鱼不认识,除了陆小花之外的女的是苏红梅,男的却是林思宇。 苏红梅仪态一贯地优雅,淡笑着看向前台服务员。 而高高瘦瘦的林思宇则穿了一身便服,白衬衫加草绿色长裤,干净利落。只是在他的脖子上竟然挂着一架照相机。 照相机在这个年代有多金贵可不是用嘴说的,首先想买一架照相机光是稀少的工业票就弄不到,所以就算有钱也很难买到一架。对寻常百姓来说更是望尘莫及的奢靡之物。 而林思宇竟堂而皇之地挂在脖子上,镜头盖是开着的,一只手虚扶着相机,给人一种随时准备拍照的即视感。 “呵呵,”周若鱼心中暗笑,陆小花是怎么做到的同一个手段能用上千百次呢? 池塘边那次就是陆小花诓骗原主去了池塘边,另一边也告诉男主原主对他也是有意思,生米煮成熟饭好像就可以顺理成章了。 而这次,地点不同,时间不同,而手段和男女主却完全一样。 念头一闪而过,就听见圆脸服务员惊讶地说:“这位顾同志住了这么久,今天准备退房了,反而还有挺多人都来看他了。” “还有谁来过?”问话的是苏红梅,语气很迫切。 苏红梅也算得上是公众人物,除了是医院护士,军区的各种大型联谊会也常有她的身影。 圆脸服务员迟疑了一下,突然觉得自己做为前台,有些透露客人隐私了,便掩了口不打算再说下去。 而正是她这扭捏之态让来的几人觉得她在掩盖什么,而掩盖的东西不过是些见不得光的事罢了。 陆小花转过头与苏红梅打着眼神官司,脸上生起兴奋的光。 她太了解顾长宏了,周若鱼可是他的执念,否则他也不可能二十多岁了也不搞对象,明明家世那么优秀的一个人。 有着池塘边那次,顾长宏极有可能旧情复燃或因爱生恨而再次做出一些出格逾矩的事出来。 当然了,她不可能让这种事窝里窝囊地就如上次那样沉入池塘底,而是要明晃晃地将其揭开,至少让她四哥看到。 招待所大堂的落地钟敲响了十二下,刚好十二点。 也就是这时,门又开了,赖云龙和陆秦川走了进来,在他们中间的是一位秃头中年人,那位中年人戴着黑框眼镜,腋下夹着公文包。 部队招待所因为不对外营业,生意一直都不算景气,如今日这般门庭若市的样子还真是第一次。 圆脸服务员定了定神,向着中年秃头男人打招呼:“秦干事,您回来啦。” 显然这男人是住在这里的客人。 中年秃头男人和蔼地回应着:“哦,我与朋友谈点事,回来取一篇稿子。” 圆脸服务员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一眼看到了后面的人高马大的陆秦川,一时激动就没收住声音:“陆营长!您也过来啦,您……” 她也曾是陆秦川的小迷妹好吗,虽然他结婚了,但只要他多看她一眼,她都会幸福得睡觉都笑出声来。 陆小花粗暴地打断圆脸服务员:“你这个人真有毛病!人家老婆和别的男人私会你居然还给放风,你就等着一起受处分吧!” 第75章 捉奸小分队 “啊?”圆脸服务员直接被陆小花吼懵了,“你这位女同志说的什么呀,莫名其妙!” 陆秦川脸冷得如冰一样,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苏红梅和林思宇,苏红梅报以淡淡一笑,而林思宇则扶了扶眼镜,十分有礼貌地笑笑:“陆营长,哦不,陆团长好!” “别乱叫,我还没有那么心急。”陆秦川冷眼扫过他胸前的照相机,而后落在他那张镇定自若的脸上。 林思宇被陆秦川看得有些不自然,只好尴尬地解释:“军区都在传您升团长的事,我也是替您高兴,这才口无遮拦乱说了,不好意思了。” 又看了看正剑拔弩张的陆小花,说:“陆小花说他认识一位擅长写诗的年轻人,但今天说是就要走了,恰好我也喜欢写诗。就请了陆小花同志带我来认识一下这位顾长宏同志。” 陆小花急忙为其开脱:“是啊,四哥。你当兵这么多年不知道读书人之间有多么惺惺相惜,我是无意中和红梅姐提起长宏哥的才情,红梅姐就将她介绍给了林医生。 你也知道林医生还兼任咱们军区的宣传工作,就提出来见见长宏哥而已。” 眼见着双方就要和解,苏红梅可不想让事情平息下去,就以肘拐了拐陆小花,一脸纯真:“小花刚才说的和男人私会的事,和咱们没有关系的吧。那咱们快上楼找顾长宏同志吧。” 陆小花冷嗤一声:“和红梅姐、林医生都没有关系,但和我,和我四哥却有关系呢。” 赖云龙上前扯了扯陆小花的袖子,一副要息事宁人的态度:“别说了,还有外人在……” “不行!云龙哥你刚才是没听到,她——刚才可是亲口说陆秦川的老婆也来找顾长宏了!” 陆小花的声音特意拔高了几分,连那个已经走到楼梯口的中年秃头男子也忍不住回过身来望着这边。 “我……我没说!陆营长爱人是替陆营长送那位故友的!”圆脸服务员可不想有人给她心中的男神抹黑,涨红了脸极力争辩着。 她的这句争辩也恰到好处地印证了周若鱼来找顾长宏的事实,陆小花冷眼盯着圆脸服务员,那意思是:小样儿,想和我斗你还嫩了点! 陆小花连脖子都红了,她看向陆秦川:“四哥,是时候你该看清周若鱼的真面目了吧,这么多年你不回家,她和顾长宏关系可更加亲密。若没有咱们爹妈横加干涉,现在也许他们两个已经结婚了呢!” “你胡说八道什么!给我闭嘴!”陆秦川低吼着,青筋显露在他漂亮的额头上。 “我胡说八道?哼,走,现在咱们就上楼看他们在房间里都干着什么,林医生,照相机准备着!” 有备而来,妥妥的捉奸小分队! 周若鱼从沙发里露出半张脸看着那边闹成一团,意味不明地笑着。 顾长宏一不聋,二不傻,也是听了个明明白白。 他的脸烧得像猴腚似的,竟一时语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思宇很配合,抬腿就跟着陆小花上楼,苏红梅心里暗喜,嘴上却焦急地拦着陆小花:“小花妹妹,你这是何必呢!好的坏的都是老陆自己选的……” 陆小花已经消失在楼梯处,声音却传了回来:“那不是他自己选的,是包办婚姻。现在我就让他看看包办婚姻会是什么样子,才结婚几天,就私会旧情人了!” 苏红梅焦急地回身对陆秦川说:“老陆,你别急,我去劝劝她,这孩子太意气用事了。” 说罢就追了上去,留下陆秦川和赖云龙还有要上楼还没上楼的中年秃头男人,空气凝固住了一样,十分尴尬。 赖云龙拍拍陆秦川的肩膀:“老陆,这都不是你的错。你这是军婚,任何破坏军婚的行为都是犯罪,所有主动权都掌握在你手里,没什么大不了的。” 另一个刚从茶水间出来的前台服务员听见大堂有吵闹声,手里还拎着茶壶就忙不迭地跑了回来。 她低声向圆脸服务员打听情况,圆脸服务员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缓了半天才断断续续地把事情来龙去脉描述了个大概。 “难不成,那几位上楼捉奸去了?”拎茶壶的服务员脑子反应很快,直接就判断出那几个人动机来。 “看样子是。” “陆营长爱人那么得体,根本也没有上楼去那位顾同志的房间,怎么可能会被捉奸,你瞧着吧,看她们是如何被打脸的。” 她因为有些激动,声音略略提高了些,直接落在站在前台附近的赖云龙的耳朵里。 啥?没去房间,那能去哪儿? 他脑子突然一片混沌,想起陆小花那张义愤填膺的脸和周若鱼带着似有似无笑意的死人脸,他险些没站住。 “我上去看看,不能让他们这么胡闹!” 他态度大改,抬腿就准备上楼去看个究竟。 拎茶壶的服务员撇了撇嘴,对圆脸服务员说:“没什么事,那我送茶去了。那边的茶都凉了,要了好几次了。” 说着她拎着茶壶向着拐角处的大沙发走去,顺着她的脚步,众人向着那个拐角看去:周若鱼独自坐在一张单人沙发里,而她对面坐的从左到右分别是李明、顾长宏、高峰,而周若鱼正扭着身子,扒着沙发沿向这边看着。 别人倒无所谓,赖云龙此时眼前只觉一片漆黑,陆小花信誓旦旦所说的只要周若鱼进了顾长宏的房间一定会发生点儿什么事,他才会相信她,让她任意胡来。 楼上那边显然扑了空,陆小花一边下楼一边嚷嚷:“长宏哥和周若鱼是一起不见的,那极有可能是去了别的房间,一定是前台服务员帮忙搞的鬼!” 苏红梅已经不太高兴,语气间有些责备:“小花,你是不是有些太任性了,下定论之前要有足够的证据才行,你这样明显就是在打脸好吗?” 三个人来到前台的时候却见他们都呆呆地看向大堂某个角落,落在他们几人眼中的,便是周若鱼那张极具讽刺意味的笑脸。 周若鱼已经站起身,抱着双肩一脸狡黠:“是抓到什么了,还是拍到什么了?” 第76章 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身份? 陆小花尴尬地张了张嘴,到底想问的话没有问出口。 服务员已经来到他们近前,分别又给他们的茶杯续上热茶,这才靠在一边候着。 而之前气得说不出话的圆脸服务员已经缓了过来,她有些委屈地说:“今天可真是莫名其妙, 陆营长委托其爱人来送顾同志,而且全程都有服务员在服务,到了你们这儿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完了。 陆小花第一个气馁了,为了让顾长宏和周若鱼被发现在同一个房间里,她做了多少努力,怎么就坐在大堂里了呢。 “四哥,是你让她来送顾长宏的?”傻愣愣地问出这句话时,她几乎是无意识地。 陆秦川面无表情,冷声反问:“不是我,难不成是你让她来的?” …… 此时她才发现她四哥的眼神在看向她的时候有多冰冷,她嗫嚅着:“不不不是我,我以为是她自己要来送顾长宏的呢。” 兄妹二人对话声音不高,沙发那边的几个人并没有听到他们说话,顾长宏见陆秦川过来了,也只得硬着头皮走过来。 “陆秦川!”他故作轻松地伸出右手,“我们也有好多年没见了,走在街上我都认不出你了。” 手被对方握上,顾长宏只觉得手指都要被捏碎了,对方声音很是淡然:“那就是你的不对了,你顾长宏就是化成灰我都能认得出。” 顾长宏被捏得疼了,就本能地往回抽手。 可陆秦川脸上却渐渐有了笑意,是那种他乡遇故知的笑。 于是被他握住的手就抽不回来了,钝痛袭来,顾长宏的呼吸几乎都要停止了。 忍得太辛苦了,他终究是个弱不禁风的读书人:“疼疼疼,秦川,你太有力气了……” “哦,捏疼你了。 陆秦川松开手,露出一嘴白牙,只是看在顾长宏眼里这笑容却分外瘆得慌。 一见面就吃了一个下马威的顾长宏早歇了想和周若鱼表白一二的心思,多年不见的陆秦川已褪去之前的青涩和无知,早已经历练成了一匹嗜血的狼,是他已经不敢惹也惹不起的角色了。 “秦川,我是今天下午的火车,刚才服务员找我下楼,说你让小鱼来给我送行。她刚好在谈事情,我还一直没插上嘴呢。” 这是实话,他到现在还真就一句话没说得上,因为周若鱼根本也不想给他单独与自己说话的机会。 拎茶壶的服务员在一旁猛点头:“是我上楼找的顾同志,也是我一直在这里伺候茶水的。” 赖云龙脸色发青,更是觉得嘴里发苦,也只得讪笑着打圆场:“看看,还闹出误会了。也难得今天人这么齐,中午我安排咱们去国营饭店吧。” 苏红梅努力让自己的心绪平复下来,这个陆小花真是太坑了。 一直在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结果他们东风到了,事却没准备,真是气死人了。 她看了一眼同样铁青着脸的林思宇,淡笑出声:“既然老陆与顾同志有约在先,那我们再打扰就不太好了,我们以后再约,就先走了。” 说着她也不管陆小花,给林思宇使了一个眼色就向大门走去。 “等等,”周若鱼不慌不忙地从沙发后走出来,“恕我无知,这个就是照相机么?” 她指着林思宇挂着的照相机,眼睛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许久:“林医生,林干事,林同志身份还真挺多的,不知道还有没有不为人知的身份呢?” 林思宇好像是意识到此次和陆小花及苏红梅来捉私会的现行有些不妥,表情木木地,笑得也不自然:“我没有别的意思,这照相机我是用来拍宣传照用的。” 苏红梅解释:“林思宇一直喜欢摄影,而且摄影也是宣传工作人员必须具备的基本素养。咱们军区报纸每期都有他的摄影作品,周同志不要误解他的行为。” “哦哦,”周若鱼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盯着那架照相机,眼里的情绪由好奇变为更好奇! 这种眼神林思宇懂,他试探着问:“要不然,我帮周同志照一张照片,留作纪念?” 周若鱼立刻说:“好啊,那就先谢谢林医生了。”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陆小花心里腹诽着,眼睛忍不住就朝顾长宏那边看,好巧不巧,顾长宏也正一脸愤懑地看向她。 心里一抖,她避开那吃人的目光,显然顾长宏全程看到她带着苏红梅和林思宇上楼捉奸的全过程,再想全须全尾地保全自己恐怕有点儿难了。 刚移开眼却又见到苏红梅蹙着眉的脸,不用说,红梅姐一定是在怪她喽。 牙齿咬着下唇,甚至她觉得不用抬眼看,云龙哥也肯定是在怪她的。 可这件事怪她吗? 不能怪她啊!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周若鱼变得这样滑不溜手的了呢,太难拿了,好可怕的。 好在周若鱼的注意力被林医生的照相机吸引过去了,坐着,站着,一连拍了好几张人物照。 “要不要你和陆营长再合照一张,现在很流行拍结婚照的。” 林思宇一点儿也不心疼他的照相机,甚至又建议再多照几张。 周若鱼笑着摆摆手:“不必了,老陆现在还在工作谈事情,我作为军属可不敢占用他工作的时间。” 这件事好像就这样风平浪静地揭过去了,这件事里受委屈最大的就是周若鱼,而她表现得却是最平静的那一个,没有闹,没有喊,甚至连多余的话都没有说几句。 前台两个服务员面面相觑,也对哈,就冲连照相都不想占用陆营长工作时间的女人,得有多么识大体。更不可能借这个机会大闹一场而弄得人尽皆知了。 顾长宏再次真诚地看向陆秦川和赖云龙:“我下午的火车,时间也比较赶。饭我就不吃了,上楼我收拾一下行李就得出发去火车站了。” 陆秦川脸色一如既往地沉静,他闻言伸出手:“那就一路顺风,保重!” 顾长宏刚想伸出手,手就像被扎了一下似的又撤了回来:“手, 手脏了。呵呵。” 第77章 给周同志道歉 没握到手的陆秦川也不尴尬,将伸出的手又收回来在衣襟上抹了抹,一脸淡笑地看着顾长宏:“是栾城火车站吧,我记得回老家那趟火车的时间是两点一刻,你还有四十五分钟的时间,时间还来得及吗?要不要我安排个车送你过去?” “啊,不用不用。” 顾长宏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他下午的火车,也就在不到半小时之前他还想着今天不想回去了呢。 不过看陆秦川这架式,要是不看着他离开,他都能拎着他的袄领子把他扔出去。 他低咳了一声,看了一眼前台服务员,又说:“招待所有接送客人的车,我已经约好了。” 圆脸服务员急忙拿起记事簿翻看着,低声喃喃着:“顾同志也没有约下午的车啊。” 另一个服务员机灵,她以手肘拐了拐她,给了她一个噤声的眼神,而后像模像样地说:“哦!顾同志,您约的车是十分钟后出发,您还真得快些收拾了。” 顾长宏一脸歉意地告别:“那我就回去收拾了,秦川,云龙,来日方长,咱们以后再见!” 说着他逃似地上了楼,陆小花憋屈着:至少顾长宏是跟着她出来的,现在走了反倒没有和她说一句话。 “四哥,我们也走了。”她说着就要和苏红梅及林思宇离开。 而此时两个工具人上线了,李明手插着裤兜走了过来,他撇着嘴说:“我们刚才可是目睹了全过程,周若鱼同志全程都在大堂里光明正大地和我们说事儿,你带着人风风火火地想干什么也不用我再提醒你一次了吧?”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虽然说话的人目光犀利,但从穿着和打扮上一看就不是军区的军官。 陆小花于是就胆子大了起来:“你算哪根葱?要你管!” 李明丝毫没顾忌她的无理:“我当然算不得什么,只是当地的老百姓。尽管我是老百姓,但在部队招待所里发生这种奇奇怪怪的事却没有个说法,还讲什么拥军爱民?” “这是我们家事,不劳你操心。”陆小花到底还是缓了缓口气,对方若是上纲上线,她也是招架不得的。 “家事?你带着人拿着照相机过来,我看可不像是家事。 这样吧,周若鱼同志,这件事我的建议是报公安,现在对扰乱治安可是严打阶段,咱们听公安的意见,如何?” 高峰也附和:“对,招待所服务员也能证明是他们几个此行目的,咱们不能咽下这口气,周同志!” 赖云龙可是知道现在地方上对扰乱治安罪的处罚力度,有时候可谓是不论三七二十一先抓进去再查,陆小花刚端上一个铁饭碗,可不敢因为这个受到牵连。 “二位同志,你们消消气。”赖云龙笑得脸都抽抽了,“我刚才不是说了嘛,这都是误会。既然是误会,解开了不就好了嘛,是吧,哈哈。” “你这位同志说得倒是在理,不过这一切我们外人可都看在眼里,凭啥让一个女同志背这种道德沦丧的锅。” 李明眼睛从陆小花开始,到苏红梅,再到林思宇,一一扫过:“那就当着我们的面给周同志道歉吧。” 他的语气不重,却给苏红梅一记重锤:她天生骄傲的天鹅,居然要给一个乡下土包子道歉?想得美! 相由心生,表情出卖了她的内心。 李明话锋一转:“不道歉也可以,最近的派出所离得也不远,高峰,你……” “别别别,”说话的是林思宇,眼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着真诚的光,“虽然我们不知道陆小花同志与周若鱼同志之间有什么误会,但我们今天也是没问清楚就跟着过来了,也怪我俩。” 因小失大什么的,林思宇懂,但凡与公安扯上一点关系他都得掉一层皮,区区一点小事,何苦呢。 他打定主意决定按李明的意思办,走到周若鱼身前郑重其事地说:“周若鱼同志,是我不对!虽然我只是想着会一会诗友,没想到却给你造成了伤害,真的对不起,请您原谅我!” 周若鱼没想到他一个高高在上的医学院高材生能这么容易就给她道歉,她有些懵,不过还是笑了笑:“没啥,也没有啥实质性的伤害,不用在意。” 苏红梅对林思宇的道歉更是气得不行,世上最让人生气的就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投敌了,孤军作战是很难受的。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么?”苏红梅拉过林思宇低声问。 林思宇可不想让这个女人碍了他的事,只得苦口婆心地劝:“红梅,若是报给公安,势必就会惊动你姨父,你一个上进期的女同志,要给他惹这个麻烦吗?” 给姨父惹麻烦?她还真没想到呢。 扰乱治安罪,是先带走再查明,意味着先关起来再说。她二姨得想办法让她出来,可不就得惊动她姨父吗? 她抿了抿唇,生无可恋地盯着脚下一块方砖出神了半晌:林思宇考虑得对,要是没有他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 可是要给周若鱼道歉的话,她又会抬不起头来的。 重重地抿着唇,真的是太难了。才多长时间,她与陆秦川这对被人看作是金童玉女不但没在一起,反而她还要矮他乡下老婆一头。 正在犹豫间,陆小花冲了出来:“道什么歉啊,你这位同志真是狗抓耗子多管闲事。不如先让公安先查查你们这两位同志的底细,什么关系啊,男男女女的在一起说说笑笑的。” 意有所指地再次将矛头指向周若鱼,陆秦川喝了一声:“你给我闭嘴,你再多说一句我明天就送你回老家!” 陆小花被吼得委屈了,红着眼眶带着口腔说:“四哥,你不但是娶了媳妇忘了娘,还忘了妹子,忘了你自己是谁!周若鱼心思根本就不单纯,就是把你迷惑住了而已!” “赖云龙!与顾长宏同一趟火车,把她给我送回去!” 陆秦川铁青着脸,牙关咬得紧紧的。毕竟是一奶同胞的亲妹妹,打不得骂不得,可这刁蛮任性的性子怎么就没有陆家人一点儿影子呢。 第78章 写保证书 “我不走,一奶同胞的哥哥不管我,还有云龙哥管我!”任性如陆小花这般,也的确是让陆秦川没办法。 “你和爹娘一样,都偏心这个害人精,呜呜…… 她一个没爹没妈的孩子从小就养在咱们家,却是好东西什么都紧着她,凭什么!” 陆小花已经哭得撕心裂肺了,赖云龙扶住她抖作一团的肩膀,狠厉地看向陆秦川:“老陆,你少说一句!” “云龙哥,你看吧,我说这个女人天生就是来害我们陆家的,有了她,我们陆家就没好过。她就是只狐狸精,现在才露出尾巴而已。” 除了陆秦川所有人都在等周若鱼一个回应,毕竟陆小花口中的她实在不堪。 周若鱼浅淡一笑:“不说是道歉吗,我还等着呢,如果不道歉……李同志,麻烦帮我去报案!” 笑得明媚动人,语气却不容辩驳地坚定,眼睛从陆小花扫到苏红梅身上,苏红梅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她竟然心慌了,虽然她觉得她根本不可能怕。 可能怕的是林思宇,他低声在苏红梅耳边警告:“红梅,反正我已经道过歉了,你再不有动作那我可就先走了,别怪老同学没提醒你。” 苏红梅见林思宇是真急了,就重重呼了一口气,说:“我今天也是莽撞了,造成了误会,给周若鱼同志造成伤害,我道歉。” 几乎和林思宇一模一样的口气和调调,但就是眼睛很是不专注地东张西望,一看就没有诚心的样子。 “声音太小啦,我没听见。”周若鱼掏了掏耳朵,又看向苏红梅。 “你……”苏红梅被众人看着,脸涨得通红。 看了好久戏的中年秃头男子从楼梯处拐了出来,他扶了扶厚重的黑框眼镜,轻声细语地对苏红梅说:“这位女同志,我以一位老大哥的身份劝你一句,该道的歉就一定要真诚,想求得别人原谅就要以诚相待。” 走近了苏红梅才发现这位秃头男人看着眼熟,突然想起这人好像是她姨父的秘书,负责宣传工作的秦干事,刚从别的军区调来的知识分子。 被他这么一善意提醒,苏红梅更恼了,她姨父想不知道也不太可能了,真是人若是倒霉喝水凉水都塞牙。 “周若鱼同志,我向你道歉,今天的事里面有我的责任。”她终于对上周若鱼的眼睛郑重道了歉。 周若鱼微微一笑,眼睛转向陆小花:“还有你。” 苏红梅已经异常悲愤了,她扭头对林思宇说:“我们走。” 看也没再看陆小花一眼,扔下她,他们就走了。 赖云龙扶住陆小花的肩膀,有秦干事刚刚对苏红梅说的话,他也不好再坚持:“小花,不然就服个软吧,毕竟她不是外人。” 陆小花眼泪汪汪地看向他,一脸不可置信:“云龙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赖云龙低语:“为了咱俩将来,先把今天的事应付过去。来日方长,有账咱们不怕算。” 陆小花对赖云龙一直言听计从,听他这样说就点头应着:“好。” 抹了一把泪,拖着重重的鼻音对周若鱼说:“是我不对,我不该误会你和顾长宏的事。” “你是在和谁说话呀?” “四,四嫂,我错了。” 周若鱼哂笑一声,看向陆秦川,意思是后面你自己看着办,反正也不是我妹妹。 陆秦川心情也是异常复杂纠结,若换做另外一个人他立马就能报案处理,他可不管会对对方造成什么影响。 他承认自己是自私的,但这样对周若鱼又不公平,他进退两难之间,实在难以抉择。 “好,念在你叫我一声四嫂的份上,我姑且不和你们计较。但你要写一份保证书放在你四哥那里。” 周若鱼轻轻柔柔的声音打破了陆秦川的尴尬,他也转过头看向周若鱼,眼中带着疑惑。 “服务员同志,有纸笔吗?” 两个服务员头点得如鸡啄米:“有有有。” 带着语录的信纸平铺开,圆脸服务员亲手拧开了一支钢笔交到周若鱼手上。 “写吧。”周若鱼眼皮都没撩一下,只等着陆小花来接笔。 赖云龙的眼睛一直粘在秦干事脸上,见那人正兴趣盎然地看着这一切,便扯了扯陆小花的衣角。 小动作而已,看在周若鱼眼里,恼在陆小花心里。 接过笔,陆小花抽泣了一下:“要我保证什么?” “既然你不想回老家,那就保证要听陆秦川的话。” 说到这里,周若鱼深深看了一眼赖云龙,看得赖云龙心一颤,很多事都是他让陆小花做的,他心里清楚,这女人难不成是发现了什么? “每周回一次陆秦川家做家务,包括厨房卫生间的卫生,前提是只能一个人回。” 打扫卫生是什么鬼啊?陆小花抽泣的声音一顿,继而灵魂发问道:“院子也要打扫吗?” “对,将来你四哥有孩子,你还要带孩子做饭,所有家务都要做。” “你们生的孩子,凭啥要我来带?”陆小花抹了一把泪,这也太无理了。 周若鱼嘴角勾起:“你这么作,不就是为了将来这孩子不属于我和你四哥的么,那我就非要膈应你。不过你也可以不写,最后加上今日的事,若上述保证实现不了,那么可凭此据立即报案处理,证人们可都在呢。” 噗~,有人笑出声来,是那个中年男人,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这算什么保证书啊,明显是在教育孩子啊。 陆小花迫于周若鱼咄咄逼人的压力,终于还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写下了保证书。 “各位既然看了半天了,可以帮她在保证书上按手印吗?”周若鱼看向众人。 “那当然了。”李明和高峰第一个挺出来,率先按了手印上去。 两个服务员年轻气盛,早就看陆小花不顺眼了,也分别应和着按了手印。 中年男人想了想,笑着说:“我虽是路过的,不过为了陆营长家庭和谐,我也算一份吧。” 秦干事都按了,赖云龙虽一肚子气也是无奈地按了手印。 陆秦川见周若鱼要收起保证书,就问:“我呢。” 周若鱼翻了个白眼:“一切皆你而起,你按什么手印。” 第79章 隐藏在身边的敌人 一行人散去,得了大白眼的陆秦川就跟在周若鱼后面,周若鱼说:“你不是在工作吗,跟着我做什么?怕我找顾长宏呀?” 陆秦川脸色微变:“咱回家吧。” 反正和李明的事也商量完了,也刚好要回家。但她知道明知道陆秦川有话要说,故意去供销社闲逛,最后只买了点肉和菜,又给大丫和二丫两姐妹买了点糖果,这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小鱼”,陆秦川追上她,“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和顾长宏之间有什么,昨天小花找你我就知道她有问题的。” “那你又能如何,她可是你亲妹妹。”周若鱼看也没看他,自顾自地往前走着。 “我可以把她送回老家!” 陆秦川轻叹一声,周若鱼说得没错,那是他的亲妹妹,送她回老家已经是他最后的倔强。 周若鱼轻哼一声:“哼,她有手有脚的,这边还有一个姓赖的勾着,你送得走么。” 两人就这样如普通小两口一样拌着嘴,一路走回家。 周淑芬坐在大门口,远远看见陆秦川一手拎肉一手拎菜,苦哈哈地跟在面无表情的周若鱼后面,就知道两人不愉快了。 “小鱼妹子,”周淑芬远远打招呼,“现在我们几个军嫂手里没活干,怪难受的嘞,都让我问你呢。” 周若鱼走近了问:“怎么出来坐着了?” 周淑芬对着她身后的陆秦川笑了笑,这才开口:“不碍事了,家里的活计都是老朱在做了,我也就剩下吃吃喝喝了,怀个孩子而已,哪能这样。” 这个周若鱼倒是理解,她从现代社会而来,也知道先兆流产也不算可怕,若是过于紧张反而还不好。 她笑笑:“那你可得自己注意些,应该是你之前怀大丫和二丫的时候身子亏了,这次多补补。晚上我给你加个菜,炖个汤喝。” “你们……这是从哪来呀,陆营长咋没上班呐。” 周淑芬手里缝着婴儿的小褂子,眼睛溜溜地在两个人的脸上来回转着。 陆秦川开口:“我上班办事刚巧遇到小鱼,就缠着她回来做顿好的,让她养得,馋了。” 说着他还羞赧地摸了摸后脑勺,又将两手里拎的肉和菜往前一伸,展示了一番。 周淑芬悬着的心落了一半:“年轻人嘛,多吃点正常。那你们快回去吧,我在门口晒着太阳都要困了。” 回了厨房,周若鱼还是闷着不说话,剁了肉馅,将买的茄子削皮两个一组切成厚片。 陆秦川也不关心做的什么菜,就跟在她的屁股后面转,转得周若鱼脑仁都痛,她叉着腰对着他:“陆秦川,你要干啥?” “我想帮帮你。”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这么想帮忙,那你来做,你来做。”说着她解下围裙,塞到陆秦川手里。 陆秦川眼望着案板上剁好的肉馅,和一堆茄子,扎扎着手,重重咽了一下口水:“是,是一起煮吗?” 噗嗤,周若鱼笑了。 不能说这个男人十指不沾阳春水,这个年头能吃顿饱饭就很不容易了,她想做的是炸茄盒啊,他居然想的是一起煮。 她夺过围裙,重新系到自己腰上,一边向外推他:“你快出去吧,晃得我的头都晕了。” 陆秦川走到院子里,来到厨房这边的窗前,点了一根烟,看着周若鱼有条不紊地忙着。 “今天你是不是觉得林思宇奇怪?”吸了一口烟,陆秦川开口问她。 “嗯。”周若鱼手下不停,嘴上淡淡应着,“那相机可不一般,我只是觉得凭他现在的资历配不上那种档次的相机。” 周若鱼抬眼,与陆秦川深邃的眸子遇在一起,她顿觉脊背发寒:“我只是瞎猜的,根本不确定的。” “没有你今天的发现,我还真没有线索。”他骨节分明的两根修长的手指夹着烟,显得整个人都格外性感。 只是看着这个性感的美男,她却兴奋不起来,人生第一次她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专属于这个时代的危险。 她正给茄盒上浆的手顿住,而且略微有些抖。陆秦川走进厨房,从后面扶住她的肩膀,低声说:“国家现在处于非常时期,敌人无处不在。也许是你,也许是我,随时都有可能是国家和人民的敌人,提高警惕是对的,但也要懂得保护自己。” 周若鱼睁大了眼睛,感觉呼吸的气息都是凉的:“我,是不是也引起他的怀疑了?” “也许是,也许不是,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不要打草惊蛇,还好你给我提供了搜查证据的空间,我这边可以火速调查。” “我?我提供了空间?” “嗯。”陆秦川长臂一伸,从后面搂住她纤细的腰肢,“他拍了我老婆的照片,我有一大把的理由。” 对于陆秦川的手段周若鱼并不了解多少,但现在看他成竹在胸的样子心里也安静不少。 被他刚才的话一吓,她倒是希望他在厨房里陪着她了,于是两个人就腻歪着磨磨蹭蹭做了一顿饭。 清脆的自行车铃声由远及近,大丫欢快的笑声也传入周若鱼的耳朵里。到了他们大门口,朱连长把大丫放下来,叮嘱道:“和婶子说完就回家吃饭啊。” 大丫背着书包跑了进来:“婶子,婶子,我放学啦。” 此时陆秦川还搂着周若鱼的腰,周若鱼吓得脸刷地就白了,赶紧尴尬地以围裙擦着手:“朱芳玲同学,第一天上学怎么样啊?” 大丫兴奋得满脸通红,毛嘟嘟的大眼睛好奇地看了看周若鱼身后的陆秦川,最终还是怯生生地打了个招呼:“陆叔叔好。” 陆秦川微微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他转身回到屋里拿出今天买的糖果,轻轻放在大丫的手心里:“这是叔叔买给你们的糖果,拿回去和二丫一起分享哦。” 大丫开心得像只小麻雀,笑得眼睛亮晶晶的,宛如弯弯的月牙:“谢谢陆叔叔!今天是我上学的第一天,我可是第一个学会写自己名字的人,所以老师让我当班长啦,都是婶婶教得好!” 陆秦川笑容满面,伸出大拇指夸奖道:“哇,我们大丫真厉害呀!婶婶知道这个消息肯定很开心。对了,婶婶又做了一道新菜,等会儿咱们一起尝尝鲜,就当作是庆祝你当选班长的大餐,怎么样?” 本以为大丫会开心地点头答应,没想到小家伙却撅起小嘴,皱着眉头说:“哼,我才不要做大丫呢!陆叔叔怎么连我的名字都记不住啊?” 第80章 陆小花服毒自杀了! 得,好好的马屁拍到马腿上了,陆秦川发现长么大受过的窝囊气都是来自于这个六七岁的小丫头。 周若鱼失笑:“人家朱芳玲同学可是班长呢,什么大丫大丫的,被老师和同学听到了得多笑话,是吧,大……哦不,朱芳玲同学。” “就是,婶子说得才对。” 这一大一小,夹枪带棒的,陆秦川发现也只有他受着的份, 于是就催促周若鱼:“你不是说这炸茄盒凉了就不好吃了吗,还是快些送过去吧。” “哦,对啊。”周若鱼收起玩笑的心思对大丫说:“你快把糖果带家去,一会儿婶子把炸好的茄盒拿过去,保准你吃个不停!” “真的哦,”大丫也是闻到肉香味了,咽了咽口水,“那我先回家看妈妈和妹妹啦。” 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陆秦川就把下巴搁在周若鱼颈窝里,就着周若鱼忙活的动作也一顿一顿地,他在周若鱼耳边呼着热气:“你喜欢孩子么?” 周若鱼不假思索地回着:“喜欢。” “我也喜欢……咱们也要个孩子吧,现在大丫不在咱们院子里叽叽喳喳还怪空的呢。” 周若鱼身子一僵,搂着她腰的陆秦川感受到了,他直起身子扳过她的身子正色道:“怎么了?” 她暗自咬了咬牙,还真是让这个男人绕进去了。 她是喜欢孩子,但也仅限于大丫姐妹俩好吧。 她说到底才十八,在现代十八岁正是爹哄娘喂的年纪,结婚都不现实,甭说生孩子了。 再者说了,她结婚的初衷不过是在这个缺吃少喝的年代里先生存下来而已,才刚刚接受他的存在,现在就提生孩子……哦,no,太扯了! “我才十八岁,刚来的时候娘临走塞给我那本小册子时还特意叮嘱我,说我太瘦又弱,先不让我要孩子,还告诉我几个保护措施呢。” 这话纯属信口胡扯,反正涉及被窝儿里的事陆秦川还能去找他妈刨根问底不成? 陆秦川眸光动了动,又黯淡了下去,手又重新箍上来抱着她腰。 周若鱼感受到他些微的失落,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可不是原主,她的志向不在军属大院,不在栾城,而是更远的地方。 结婚可以,就算离婚也可以轻手利脚地离开,而有了孩子,到底是有了羁绊,有些事想抽身就太难了。 突然陆秦川的手紧了几分,周若鱼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太过于残忍,陆秦川是真的把她当成了生命中的一部分了,而她呢,是不是在利用他现在的一切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算了,不想了!她甩了甩头,拿开陆秦川的大手,轻拍了一下:“刚刚还说菜要凉了,你还腻歪着,我端炸茄盒,你端着肉汤,咱们也过去一起吃吧。” 陆秦川笑容很快爬到脸上,刚刚失望的那个人好像不是他,他满口应承着就开始端起肉汤碗和周若鱼来到朱连长家的院子。 天还不是太凉,朱连长家的饭桌子摆在院子里。满院子都是大丫和二丫欢快的笑声,周若鱼看了心里甜得像吃了蜜一样,大丫终于不用活在阴暗的童年阴影里了。 “哎呀,妹子你们这真是,也太不好意思了。”周淑芬一见他们进来知道送东西来了。 “老朱,我俩今天给朱芳玲庆祝当班长,做了两个菜,咱们热闹热闹,加两副碗筷来!” 陆秦川脸上挂着笑,一边还夸张地闻着手中端着的肉汤的香味,故意惹得大丫两姐妹哈哈大笑。 朱连长偷眼看周若鱼的脸色,看她笑得像花似的,就大胆地对问了一句:“弟妹做的什么好东西,这么香啊!” 周若鱼也不想再继续矫情,谭影的事虽然是他优柔寡断造成的,好在最后没有别的事发生,说到底也是她的亲人。 “炸茄盒,是和好的肉馅夹在茄子里,裹了面粉一起炸的,这是我从一本书里看到学的。” 为了又被人问怎么会这道菜云云,她索性先入为主说是自己从书里看到的,具体哪本书无从考证好了。 周若鱼贴心地夹起一块放到周淑芬嘴里,周淑芬轻轻咬着,尝着,眼睛放着光出来:“嗯!妈呀,这也太好吃了,太香了,大丫,二丫,你们也快来尝尝。” 外皮金黄酥脆,内部茄子软而不烂,肉馅鲜美多汁,整体口感鲜香适口,只能说是非常美味。 周若鱼是北方人,相对来说也是偏爱东北菜,山东菜,也着重跟着小视频学了这些菜系。 甭说是两个孩子了,连陆秦川和朱连长两个大男人的胃也几乎在一瞬之间被征服了,饭桌上难得一见的安静,每个人都在埋头苦吃。 周淑芬一边说着一边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端给周若鱼,肉汤里加了院子里自己种的小白菜,那香味儿顺着热气飘散开来。 周淑芬喝了满满两大碗,热得鼻尖直冒汗,她捧着碗笑着说:“陆营长可真是有福气,娶了小鱼妹子这么漂亮又能干的媳妇儿,连带着我们邻居都跟着沾光了。” 朱连长嘴巴塞得鼓鼓的,以胳膊肘拐了拐周淑芬含含糊糊地说:“你也不赖呀。” 周淑芬嗔笑道:“不要脸,我夸妹子呢,你还顺道把我也夸了。” 朱连长捧着汤碗一边喝着一边嘿嘿地笑着,一脸得意。 周淑芬见陆秦川和周若鱼夫妻二人对大丫和二丫格外喜欢,就笑着问:“你们这么喜欢孩子?” 陆秦川重重点头:“嗯。” 周淑芬就嘿嘿地笑:“陆营长年纪不小了,喜欢孩子很正常。” 陆秦川看着周若鱼,目光温柔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心里想,如果能和周若鱼生个一男半女,该有多好啊! 他们的孩子一定会很漂亮、很可爱吧……想到这里,陆秦川不禁有些心驰神往。 周淑芬而后对上周若鱼那双清澈的大眼,又摇了摇头:“只是小鱼妹子岁数不大,岁数小生孩子伤身,我生大丫时就这个岁数,现在就落了不少的毛病……” 陆秦川赶紧解释说:“我不急,这两个孩子就很好。” 朱连长眼睛缓缓从汤碗中抬起,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意思很明显:再好,再喜欢,那也是我的孩子好吧。 周淑芬和周若鱼看这尴尬的一幕,就哈哈大笑起来,整个院子里洋溢着一片欢乐。 陆家院门口,勤务兵小姜高声喊:“营长,陆营长!” 陆秦川起身,走出院子,问:“小姜,你怎么来了?” “营长,出事了。赖云龙同志让你火速去医院,您妹妹陆小花服毒自杀了!” 第81章 非重要亲属不要进来! 小姜的声音犹如洪钟一般,震得整个院子都嗡嗡作响,同在院子里的几人想不听到都难。 周若鱼也疾步走出来,站在陆秦川身边,见陆秦川听完小姜的话后,如泥塑木雕般呆愣在原地,便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你的妹妹我可是再了解不过了,她什么样我最清楚,绝对不会有事的!” 小姜是骑着自行车过来的,累得通红的脸哗哗淌着汗。听周若鱼这么说,又呼哧呼哧地喘了半天又说:“嫂子说得对,没……没死!” 早已吓出一身凉汗的陆秦川真想找个法子,不声不响地把小姜弄死,话说一半是要吓死人的! 周若鱼已经往自家院子走了:“走吧,这就是让你过去听她诉苦呢,你不去可就真有可能死给你看了。” 陆秦川怔了一瞬急忙跟在周若鱼身后,回屋取了外衣穿上,看向小姜说:“你的自行车借我吧,我驮你嫂子先去医院。” 周若鱼拦住他:“急什么?我们走过去就行,刚好你吃了那么多东西,散散步消化一下。” 虽看不出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陆秦川却一边系外衣扣子一边跟在她后面向医院走去。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自杀?” “她看我不顺眼有十几年了,各种手段和把戏都用了个遍。你想啊,一个嫉妒心那么重的人,怎么会舍得抛弃这大好世界而去呢?” 周若鱼甚至还安慰性地环住他粗壮的胳膊,小鸟依人般和他一起向医院走去,看在众人眼中就是逛街散步的小情侣。 正是晚饭时间,大部分军属都是去食堂打饭的,既省时又省力。 陆秦川和周若鱼就在三五成群的军嫂们的注视下款款走过,的确是亮瞎了一众军嫂的眼睛。 “啧啧,同样是军属,这陆营长家的咋就这么不要脸,大庭广众的和男人勾肩搭背,成啥样子了。” 李桂花撇着嘴,眼神毒辣辣地盯着二人招摇过市,啐了一口又说:“不过就算我敢这样,我们家男人还要脸呢,不得打我一顿啊。” “谁能和你们家魏连长比啊,动手能力第一名。人家那就叫恩爱,你眼气又怕你男人打,可以换个男人啊。哈哈哈。” 说话的是二嫂,和周若鱼一起做连衣裙赚到了二十块钱,周若鱼在她心里已经是放个屁都是香的了,哪能容许李桂花说三道四的。 李桂花听她这样说,摸了摸被她男人昨天打过的脸,还感觉有些火辣辣的疼。虽然大家都知道她男人家暴,可被当众说出来她还是气不过。 “我说陆营长家的和你有啥关系,你都三十多岁了难不成也想着这么不要脸地挂在男人身上啊?” 李桂花当然不服气,二嫂她们赚了钱的事早就传开了,看见二嫂一大早拎了肉回家她更气了。 此时被一阵讥讽,便把这些气全撒在二嫂身上,怒视着她挽起胳膊就要动手的样子。 二嫂却不理会她:“我可不和你一般见识,与其成天和你们扯老婆舌,还不如干点正事补贴家用呢,我走了,你慢慢眼气吧。” 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李桂花忿忿地啐了一口:“呸,不要脸,一把年纪了穿个连衣裙,穿个小皮鞋,给谁看啊!骚货!” 又骂了一阵,没有对手了。周若鱼和陆秦川也已经走过去了,她也只得重新拎起饭盒,一扭身子回家了。 这些女人说话从来都是以声高压人,刚刚的争吵陆秦川想装听不见都不成,周若鱼的行为在军属大院里来说的确是大胆,他的耳根子一直都是红的。 在听到李桂花的话时,他想回身制止,却被周若鱼一把拉住:“随她说去吧,我不在乎的。” 就这样,顶着一路或嫉妒,或羡慕的目光,他们走到了医院大门口。 军区医院的老熟人了,陆秦川问门口的一个护士:“赖云龙在哪个病房?” 护士看了一眼在他身边的小娇妻,脆生生地答道:“在二楼最里侧的抢救室,病人没事。” 一看就是个机灵的,比那个兵蛋子小姜情商高多了,人家就直接先说出来病人没事。以后非得找个机会好好收拾小姜一顿不可。 他一边腹诽着,也加快了上楼的脚步,说到底他还是担心的,一奶同胞的妹妹虽说性子刁蛮,但也罪不至死啊。 二楼最里侧的抢救室门是开着的,里面传来嘤嘤的哭声,听声音也听得出是陆小花。 两个人正想进去,一个小护士抽抽着脸刚好从里面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盆,看起来应该是洗胃催吐出来的东西,味道并不好。 小护士忙忙碌碌地也没注意有人过来,低声喃喃着:“什么东西也没洗出来,就说吃药了,哪有药啊,太能折腾了。” 周若鱼与陆秦川对视一眼,给了他一个:“看吧,我说得怎么样?”的眼神,让他自己体会,就敲了敲抢救室的门。 门是开着的,里面的人听到敲门声就向外张望,伸出来的是苏红梅的脸,在见到陆秦川身边小鸟依人模样的周若鱼,脸立刻就撂了下来。 “抢救重地,非重要亲属不要进来!”苏红梅冷声冷气地吩咐着另一个护士。 这个护士可惹不起苏红梅,就跑到门边,一见是陆秦川就软了声音:“陆营长,病患是您的妹妹是吧。她洗了胃,没什么事了。” 陆小花听到声音哭得更凶了:“你这个护士怎么说话的,我都要死了你居然还说没什么事,你安的什么心啊……呜……” 赖云龙恰好从走廊另一侧走来,手里拎着一个军用水壶,看样子是刚刚打完水回来。 他一看到陆秦川和周若鱼站在门外没有进去,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无名之火:“老陆,小花这次幸好没事,如果真出了什么事,等你这么慢悠悠地走到这里,恐怕人早就没了!说到底,亲生兄妹还是比不上新婚夫妻啊。” 周若鱼连忙往旁边让开,给赖云龙留出进入房间的空间,并说道:“我不是重要亲属,你们进去聊吧。老陆,我在外面等你哦。” 她的声音甜美而又故意有些嗲气,仿佛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听得陆秦川心里像过电一般,一阵酥麻的感觉传遍全身。 第82章 从嗓子眼看到屁股眼 直接觉得不舒服的是诊室内的苏红梅,同样是女人听到这样嗲声嗲气的声音,真是恶心他妈抱着恶心哭——恶心死了。 她紧紧皱着眉胸口一阵沉闷,唇角紧紧抿起,无名之火直冲脑门。 陆小花眼泪还未干,也被周若鱼的声音震得一哆嗦,这哪是周若鱼啊,明明就是魅惑男人的狐狸精啊。 下意识地,她抹了抹泪,看向床边的苏红梅:“她根本不是这样的人,就是故意气红梅姐的,你千万不能上当啊。” 被陆小花这么一说,苏红梅的心还真安静了下来,低垂的眼睫挡住已经发狠的眸色。 “呵呵,我本来就没什么的。小花你别多心。” 陆小花听见男人沉闷的脚步声向里走来,急忙重新躺好,闭上眼睛装睡。 “小花,你四哥来看你了。”赖云龙的声音盛着满满的不高兴,又瞥了一眼陆秦川。 好半天,陆小花才沉重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陆秦川,有泪从眼角落下来:“四哥,我……” “先不用道歉,吃了什么东西?”陆秦川先入为主,声音很轻,却很伤人。 心灵倍受伤害的陆小花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眼泪倒真的成串儿地往下掉。 苏红梅到底是忍不住了:“老陆,我们这么多年战友,我真是不应该提醒你。她是你妹妹,差一点儿死了,你却还说什么道不道歉的话!” 陆秦川看也没看她一眼,转身看向赖云龙:“我问她吃了什么东西?” 赖云龙在他眼中看到了逼人的寒意,他的手段别人不知道赖云龙还是知道的,在他这里想玩灯下黑的把戏,好像真不是太容易。 “应该是安眠药吧,洗出去就没事了。”赖云龙急切地想把话题拉走,就指着小花说:“她一个女孩子,你当哥哥的做得事也未免太伤她的心了。也难怪她想不开。” 陆秦川想了想,一屁股坐在病床上,伸手探了控陆小花的额头:“难受吗?” 陆小花眉心甚至颤抖了一下,睫毛抖了许多下,咬着下唇,想躲开陆秦川的大手,却一把被他扳过来。 “……你把我弄疼了!”陆小花用力甩开陆秦川的手,声音高了起来。 陆秦川唇角上扬:“说说吧,想干嘛?” 一切都在不言中,陆小花猛地坐起来,用力撩了一把头发:“我没吃药行了吧!我就是让你知道我很伤心,你和爹妈一样,都是太偏心了。” “嗤,行吧,四哥不对。今天的事就翻过去,以后别闹了啊。”说着陆秦川站起身来,想转身出去,又顿了顿:“按之前保证书写的,明天就去我家做一天家务吧!” 说着他背着双手走了出去,见周若鱼正在和两个护士窃窃私语,皱了皱眉,轻咳了一声。 周若鱼这才意识到他已经出来了:“怎么样了?” 陆秦川轻叹一声,心中暗暗佩服周若鱼和陆小花的相处之道,若是他与周若鱼换个角色,他可是宁愿离陆小花十万八千里才行。 苏红梅知道他们走了以后,再也忍不住,以手指点头陆小花的头:“真是个废物,让他留下来照顾你不应该吗?就这样让他们走了?” “红梅姐,我觉得就算我真的吞了药,他也不能留下来照顾我。” 陆小花是真的有些委屈了,那可是她的亲哥啊,不就为了个所谓的嫂子嘛,真是要闹到兄妹反目了。 苏红梅怒目瞪向赖云龙:“我不管,这个法子不行,就想下一个。 老赖,你可别忘了你想要得到的东西!你觉得我和秦干事哪个能在我姨父面前能说得上话?别当我是傻子,那个秦干事可是外派来的,当不了几天差的!” 他巴结秦干事,被苏红梅看穿了,居然还拿了他升连长的事要挟他,他感觉他呼吸之间的气都是凉的。 “苏同志,你把我赖云龙当成什么人了,但你也看到了,小花被那个周若鱼拿捏住了,那女人明显太了解小花,所以老陆才能不管不顾。” 赖云龙笑得一脸真诚,说话也更客气了几分:“不过你看我现在充其量也只是个排长,我在陆秦川面前说话连个屁都顶不上,我有什么底气让他离婚再娶。” 离婚再娶几个字,他咬得格外真切,就怕苏红梅听不清。 苏红梅咬了咬牙:“不就是个连长嘛,我今天回去就和我姨父说。但我告诉你,如果你没帮我办事,我能让你上去,也能让你下去!” 说完她细腰一拧,转身就嗒嗒嗒地小跑着出去了。 赖云龙这才捧起陆小花的脸,帮她把泪都擦了。 陆小花眼里虽然有泪,但还是笑着问:“红梅姐真的愿意帮你和她姨父说你升职的事?” 赖云龙轻叹一声,伸手将她扶起来,眼睛看着她:“但我估计也要付出代价,至少你四哥那边我是得罪了。如果有那一天,你会怎么选择?” 陆小花刚被她四哥抛弃,哪有心思想那些,就不假思索地回着他:“我一直站在云龙哥这边,永远,永远。” 赖云龙喜极,一把将陆小花拥在怀里。 “行了行了”,之间端着洗胃物的护士抽抽着脸又回来了,将盆摔得叮当响,“既然没什么事就别在医院耗着了,这可是给真正需要看病的人准备的抢救室。” 这个护士眼皮都没抬,气哼哼的一副轰人的姿态。 赖云龙对自己看得挺透彻,他充其量一个排长,而且陆小花还真是谎报自杀送医,便面带愧色地拉着陆小花走出了门。 抢救室内又传来叮叮当当摔摔打打的声音:“什么东西!直接送脑科看看脑子好了,没病装死,不得好死!” 陆小花撅着嘴,但又说不出啥来,与赖云龙灰溜溜地离开了。 雷声大,雨点儿小的一场闹剧收场了。 周淑芬拉着周若鱼的手听着这些事,笑得都要直不起腰来:“哈哈哈,你对你这个小姑子还真是从嗓子眼一下子看到屁股眼啊。连假自杀都能判断出来。” “怎么,陆营长还真能让她来你家做家务啊?” “保证书里的内容,她就算再死个几回,也逃脱不了的!” 第83章 你不是周若鱼 第二天刚好是周末,按保证书的约定,陆小花第二天一大早就来到了,却扭扭捏捏地站在院门口不想进去,隔壁院正在晒着太阳的周淑芬看到了,手抚着小腹慢悠悠地走过来。 “这不是陆家妹妹么,来都来了咋不进去?”她明知故问,眼里却闪着讥笑。 陆小花白了她一眼,给了她一个要你管的眼神,就推开院门大步走进去了。 陆秦川和周若鱼正在吃早饭,就看见气哼哼的陆小花走进院子,两个人像是商量好了似的都没有理会她。 陆小花就冷着脸靠在堂屋的门框上,一脸怨气地问:“我都要做什么?” 猛吸了一口粥,陆秦川这才抬头:“在家里都做什么,在这就做什么。对了,院子里的菜地也要浇一下。” 看着饭桌前傲慢地一小口一小口咬着馒头的周若鱼,陆小花气冲脑门子:“我这都是什么命,为啥总是摆脱不了她的影子。” 周若鱼用鼻子轻哼一声:“那你就乖乖认命好了,以后你想对付我的时候要先想想自己能否有胜算再决定 ,好么?” 陆小花不想回老家又不想被公安约谈,看眼下她亲爱的四哥眼里又只有这个狐狸精。重重抿了抿唇,她叹息一声:“算我倒霉好了。” 她正欲拿起笤帚进卧室打扫,周若鱼又幽幽补一句:“我这个人很好相处,处不好的话,自己找原因。” 感觉倍受欺辱的陆小花很是窝囊,甚至有一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感觉,现在也算是看得清形势了,这两口子已经穿一条裤子了,她的四哥也不再是曾经的四哥,周若鱼也不再是那个听她随意摆弄的周若鱼了。 陆秦川站起身,从衣架上拿起外套往外走:“我出去有点儿事,中午不回来。” 陆小花有些憋屈了,虽然陆秦川对她脸臭脾气冷,但不能真的难为她就是了。 但这个周若鱼就不同了,她总有一种感觉那女人现在成心憋着坏要报仇似的,少了陆秦川她心里还有点怪害怕的。 正腹诽着,一抬眼就见院门一开,一脸笑容的周淑芬领着二丫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袋瓜子。 就算她不是周若鱼的帮凶,至少也是来看热闹的。 周淑芬嗓门高:“小鱼妹子,我在门口就听说陆营长要出门啊,看你怪孤单的,我过来陪陪你。” 周若鱼伸手拉过二丫笑着说:“二丫怎么没和姐姐去玩啊?” 二丫奶声奶气地抱住她的大腿:“我喜欢和婶子玩,姐姐坏,有同学了就不带我玩了。” 周淑芬嗔了她一眼:“这孩子,明明是姐姐要带你一起玩,你非说要和婶子玩的好吧。” 被戳穿了心思的二丫也不恼,笑嘻嘻地继续抱紧了周若鱼的腿:“婶子本来就好,我就喜欢婶子,姐姐去玩了,婶子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这小丫头儿这么小就鬼精鬼精的,也难怪她小姨后来成为第一批电商,赚得盆满钵满。 陆秦川捏了捏她肉呼呼的脸蛋儿:“屋里有糖,自己去拿。” 二丫弯着脸笑:“谢谢陆叔叔!” 陆秦川将外套搭在胳膊上,周若鱼送他到院子里,促狭地笑着:“放心吧,她至少是咱爹妈的女儿,我不会为难她的。” 吃了一颗定心丸,他这才大步走了出去。 回了屋,却见周淑芬已经跟在陆小花身后唠上了:“……都说宁破一座庙,不拆一宗婚,姓苏的那叫缺德!” “我问你,若你和那个赖排长过得好好的,就有个狐狸精上门说要赖排长搞对象,你咋想?” 陆小花:“……” 周淑芬的口才还真是惊人,而且她还是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着话,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周大嫂,我在扫地,你在我后面嗑瓜子,你觉得合适吗?” 陆小花真想把她的嘴堵上,本来她一夜辗转反侧的就没睡好,让她这么一整,只觉得既聒噪又烦人。 “周姐,你可别打扰人家。她今天任务很重,还有厨房,厕所,这么多天一直还没收拾过,得加快点儿进度了。” 周若鱼给她使了个眼色,周淑芬领会:“哎呀,活儿哪有一下子干完的呀,一天干不完两天干呗,别把小姑娘累坏了。” 陆小花一听白了脸色,两天?她一分钟都不想多待好吗? 于是很戏剧的一幕就出现了,陆小花全程黑着脸在屋里屋外打扫,俨然一个身陷万恶旧社会中苦大仇深的冤种。 再看院子里的周淑芬和周若鱼嗑着瓜子,喝着糖水,晒着太阳,膝下来回跑着孩子,又是另一番岁月静好的模样。 不得不说,陆小花做家务是把好手,毕竟在家里时,她是要分担许多家务的,虽然不平衡,却也练得手脚麻利,卫生做得干净利落。 天近晌午了,二丫也饿了。 周若鱼就站起身:“周姐今天中午就在这儿吃吧,我给你们做油泼面吃。” “啥是油泼面?”周淑芬没听过。 “就是你吃了一碗还想吃第二碗的面。” 周若鱼笑着打诨,解释那些没用,干脆就用美食堵住她们的嘴好了。 陆小花正在收拾厨房,见周若鱼进来也不吭声继续擦着碗柜。 两个人都像对方不存在似的各干各的,周若鱼开始和面,擀面,又从院子里采了一把小青菜放在陆小花眼前:“摘了洗净。” 陆小花摔了手中的抹布:“凭啥让我摘,让我洗?” “你不吃么?”周若鱼根本没看她,扯着手里的面,开始扯成宽条。 被她这么一点拨,陆小花的肚子还真不争气地叫唤上了,她重重咽了一口唾沫,到底是顺从地摘了洗了。 面和青菜很快煮好了,各种香葱和干辣椒等调料混合在一起,热油那么一浇,瞬间一股令人垂涎欲滴的味道就被激发出来,满室飘香。 周若鱼偷眼看见陆小花用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势在必得地冲着她吩咐:“把桌子搬到院子里,中午在院子里吃。” 人永远都是美食的奴隶,陆小花也没多想,抬起桌子就搬到院子里。 周若鱼给每人盛了满满一大碗,辣椒的香气和面条完美结合,让人口感舒适。再配上新鲜的蔬菜和浓郁的酱料,一口下去,满足感油然而生。 这就是油泼面的美味所在,很难有人能抗拒得了。 几个大人每人都吃了一大碗,周淑芬撑得手扶着桌子:“还真想再来一碗,可实在是吃不下了。” 陆小花也抹了抹嘴,好饱,好舒服! 她在周若鱼身后细细地打量着,周若鱼一回身,就对上她探究的眼睛,吓了一跳:“你看什么?” “你不是周若鱼,你到底是谁?” 第84章 陆秦川闯祸了 这句话宛如一道惊雷划破寂静,让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 周淑芬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们,满是疑惑和不解。 而此时的陆小花则死死地盯着周若鱼,眼中闪烁着笃定的情绪。 \"别忘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彼此的生活习性再熟悉不过。你有几斤几两,我心里一清二楚。这碗油泼面,绝对不是我知道的你能做出来的!\" 陆小花指着桌上空空如也的碗,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周若鱼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没错,我确实不是真正的周若鱼。现在就让我告诉你,我究竟是谁。\"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要将所有的秘密都倾吐而出,陆小花甚至还向前倾了倾身子。 \"我来自于五十多年后的未来世界,在那个时代,我是一个无所不能、样样精通的女人。 可惜命运弄人,我不幸离世,但我的灵魂却穿越时空,来到了五十多年前的一个池塘边。恰巧当时有个女孩被害落水溺亡,于是我的灵魂便附身到她的身上,代替她继续活下去。\" 她又斜睨了陆小花一眼,轻蔑地说:“所以你看到的只是一个周若鱼的替换者,你猜对了!” 陆小花听得张大了嘴巴,任她脑子转得太快也绝跟不上周若鱼所说的话。 周淑芬哈哈地笑起来:“哈哈,来自五十年后,我说小鱼妹子你还真敢胡说八道,像真的似的。” 又一把抱起二丫:“五十年后,我们二丫都是小老太太喽,哈哈,我可都死啦。” 二丫抽抽着软糯的小脸不高兴了:“我才不要当小老太太,我是妈妈的好宝宝。” 陆小花张了张嘴,她到底无法相信周若鱼这怪力乱神的说法,而且再次提起池塘那日的事,显然是想把她再次推到风口浪尖上。 她重重抿了抿唇,翻了个大白眼:“谁要听你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真是神经病!” 反正也吃饱了,她一分钟也不想在这儿多待,就急着开始做家务去了。 “妈妈,”二丫却对这个话题感了兴趣,搂着周淑芬的脖子,“五十年以后你才不会死,我要赚很多的钱养着你。” “好好好,妈妈不死,婶子也不老,还和现在一样好看,行了吧。”周淑芬揉了揉她软软的头顶。 “嗯,婶子也赚了很多很多的钱。” 二丫像是在下决心,又像是在描述着多年以后的事实。 陆小花自己抛出的疑问,最后连自己也无法信服,谁让那一日是她险些让周若鱼丧身池塘呢。大难不死,转了性子也是极有可能的吧。 她一边擦着玻璃,一边暗自琢磨着推翻之前自己的猜测。于是加快动作,等到日头西斜的时候终于符合了周若鱼的标准,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得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了。 还没走到院门口呢,大门咣当被撞开了,朱连长像是被人推进来一样,跌了进来,摔倒在地上。 院里的几人都吓了一跳,周淑芬一见是朱连长,脸色一黑:“老朱,你这是怎么了?” 朱连长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柱着膝盖,顾不上一身的泥,粗重地喘着气,一口接一口,根本没有说话空隙。 稍有缓和之后,看着周若鱼说:“……弟妹,老陆……他闯祸了。” 这话一出口,院子里没有一个淡定的,陆小花离他最近,她第一个冲到他近前问:“你把话说明白,我四哥他怎么了?” 朱连长又重重呼出一口气,看向正向着他走过来的周若鱼说:“老陆今天去军区医院宿舍,把林思宇打了!” 嘶!这就没人能懂了! “陆营长和林医生井水不犯河水的,怎么就能打起来啊。” 周淑芬一脸焦急地看着周若鱼,“老朱,你倒是快说明白啊。” “老陆说林医生耍流氓,拍了他媳妇儿的照片,要林医生交出照片。林医生不肯,他就把人家按在地上揍了个磁实,现在躺在急诊呢。” 朱连长捞了紧要的先说了,虽然没说细节,但陆小花却听明白了。昨天那可是周若鱼要林思宇帮着拍照的。 她回过头来翻着眼睛对上周若鱼,意有所指地说:“你就说你是不是个惹事精吧,是不是因你而起?” 周若鱼也不理她,问朱连长:“林医生现在怎么样了?” 朱连长露出一丝疑惑,做为妻子难道不应该先问自己的丈夫如何了吗?不过既然她问了,他也只得如实回答:“老陆那拳头是从沙袋练出来的,只两拳就把林思宇打得满口冒血,直接昏了过去。” “现在在何处?” “……你是指林医生?” “对。” “……在医院急诊呢,团里已经介入了,陈团长已经去医院了,老陆他……可真是闯祸了……” 不管周若鱼问不问,朱连长还是不屈不挠地把陆秦川的处境和她说了。 “我想去看望一下林思宇同志,方便吗?” “……” “难道你不该问问我四哥要面临什么处分吗?”陆小花脸阴沉沉的,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人。 朱连长接过陆小花的话说:“处分肯定要有,林思宇是高材生,能下到咱们团里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又以舌头顶了顶后槽牙,一副牙疼的表情:“陈团长刚把他的升职报告打上去,还没下来任命呢,他就出这事,也是太年轻气盛了!” 这话说得很明显了,摆在明面儿上的陆秦川是为了女人打了林思宇,做为军官干部能做出这种斗殴打人的事,前途什么的也不可能太明朗就是了。 周若鱼点了点头,而后抬眼淡定地看向朱连长:“朱大哥,带我去看林医生,至少我给他道个歉,也许能让他消消气也说不定,是吧?” 周淑芬接过话头:“弟妹说得倒也有点儿道理,至少陆营长没吃亏,咱们说点儿软乎话,让那个林医生松了口,也许能从轻处罚呢。” “好。”朱连长想了想,“我取自行车载着你,走路太慢了。” 周若鱼和朱连长刚走,陆小花就像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拍脑门:“对了对了,红梅姐……我得去找红梅姐……” 周淑芬眼睛一瞪,眼神凶狠:“陆小花,你别看我怀着身子,想治你还绰绰有余。这个时候你要是找那个姓苏的女人,你就是把你四哥往火坑里推……” “我得找人救我四哥!你懂什么!”陆小花一脸不服气。 “你动一个试试!”周淑芬叉起腰,耍起泼来,“别看我怀了身子,想收拾你个小丫头片子还绰绰有余!” 第85章 他的尾巴已经露出来了! 陆小花刚想反驳,却见长得如小粉团子似的二丫竟然从门边拖了一条扫帚蹒跚走来:“妈妈,给你!” 都说周淑芬是军属院里出了名的泼妇,没想到生出的孩子竟也如此彪悍。周淑芬接过扫帚立在院门处,眼睛瞪向陆小花:“你要是敢出这个大门,我就喊人,说你偷东西被我抓住了!,工作和名声你就都别要了!” “妈妈,我也可以说她欺负我……”二丫奶声奶气地补刀。 这是一对什么类型的母女啊,陆小花欲哭无泪地咽了咽口水,仰面望了望天,硬生生地忍下了夺门而出的冲动。 而这厢,朱连长自行车都要蹬冒烟了,周若鱼还一个劲儿地催促:“再快些,再快些……” 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朱连长的衬衫已经如水洗的一样了。他把自行车往门卫一扔,大手一挥:“跟我来,在急诊这边。” 急诊室外面,已经站满了一些干部,周若鱼一眼便认出陈国征陈团长,他负着手来回地踱着脚步,心思沉沉的样子。 朱连长脚步顿住,低呼一声:“不好。” 周若鱼疑惑地问:“怎么了?” “你看陈团长边上那个戴眼镜的男人,是团政委,专门抓思想政治工作,看来老陆这事儿影响不小啦。” 朱连长微黑的脸上现出一抹郁色,如果只有陈团长还好说,大不了写检讨,关禁闭。 可这位王政委却不是个好相与的,对陆秦川平时乖张的行事作风也不甚满意,现在陆秦川直接撞到他的枪口上还能有好了? 周若鱼顺着朱连长的目光看去,陈团长旁边的男人约有四十五岁六的样子,中等身材,面皮白净,戴着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 只是他的目光太过于深邃,如一潭不见底的水,里面蓄满了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对于朱连长的担心,周若鱼肯定有所察觉,就重重抿了抿唇,对朱连长说:“既然事情已经发生,躲又躲不开,干脆就面对好了。” 朱连长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重重呼出一口气,向前一大步,闷声道:“报告!”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过来,除了陈团长还真没有人认识在朱连长身后站着的年轻漂亮的女同志是谁。 陈团长一看,眉头拧成一团:“朱玉国,你跟着胡闹个什么劲儿,还嫌事儿不大吗?” 朱连长沉声道:“报告团长,这位是陆秦川同志的爱人,周若鱼同志。她……她是来探望林思宇同志的伤情的。” 王政委闻言,十分感兴趣地站起身,扶了扶眼镜仔细打量了一番周若鱼,见她丝毫没有畏手畏脚的样子,就说:“这位就是陆秦川同志的爱人啊,你好,我是团政委,王永德。” 不愧是搞思想政治工作的,一下子就抓住了事件的主角,陆秦川不就是为了这个女人把军区的宝贝高材生给打得住院了么,从这位女同志身上找突破口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王政委您好,我这么急着来,主要是看望一下林思宇同志,都是我们家老陆不好。” 周若鱼面露惶恐,这种神色让王政委很满意,是妻子担心丈夫该有的样子。 他垂下嘴角,看了一眼陈团长后才说:“小林伤情倒是不太严重,只不过情绪倒是不太好……” “王政委,陈团长,既然事情因我而起,做为陆秦川的家属我当面给他道个歉可以吗?” “还是问问当事人的意见吧,你说呢,老陈?” 王政委看向陈国征,毕竟团长在这儿呢,他不好妄做决定。 陈团长无力地摇摇头,对于来添乱的周若鱼他也是没办法,这种事女同志第一个想法自然都是息事宁人的。 多年合作了,王政委自然看得出陈团长是认同他的看法的。 于是他开门进了屋,不一会儿他折返回来,向着陈团长点了点头。 又对周若鱼说:“小周同志随我们进去吧,态度诚恳一些,不要让小林激动。” 周若鱼诚惶诚恐地点了点头,随着王政委和陈团长等人进了急诊室。 林思宇是坐在病床上的,他的伤都在脸上,眼皮又青又紫高高肿起,嘴角处也是破的,还有隐隐的血迹。 陆秦川下手还真够重的,周若鱼的大眼睛对上林思宇肿成一条缝的眼睛,立刻就紧张起来:“对不起啊林医生,我不知道我们家老陆把你打成这样,很疼吧?” 废话,能不疼吗? 林思宇摆摆手:“多说无益,已经这样了,一切就交给团里处理吧。” 态度摆得很明确,想道歉可以,但该处理还是要处理! 周若鱼咬了咬下唇,耳根子却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我知道,一切都是老陆的莽撞。可你若是不对我起了邪念,老陆是不会动手的,我的男人我了解。” 王政委及陈团长还有床上的林思宇同时看向周若鱼,林思宇以不可思议的眼神像看傻子似地看着她:“我对你一个有夫之妇起了邪念?可真是笑话。你们夫妻还真是蛇鼠一窝啊。” 周若鱼被他这样一说,杏眼中竟蓄满了泪水,又像是被人发现一样,极快地用手抹开了。 陈团长低声问王政委:“陆秦川怎么说的?” 王政委如实回话:“陆秦川说得太离谱了,只说是林医生看他爱人年轻貌美,硬是给她照了两张照片,说是回去欣赏。” “嗯,是。”周若鱼拖着浓重的鼻音重重点头,“林医生的确是这么说的,当时是在部队招待所的大堂,他说我长得很好看,非要拍我留个纪念。当时好多人都在场看见的。” “可是我并不知道这就算是耍流氓啊!”周若鱼声音拔高了几分,“如果当时知道,我就不让他拍了啊,就不会这事儿发生了,都怪我!” “你胡说八道!”林思宇梗着脖子。 话一出口,林思宇却有些后悔了,他本想是硬扛到底绝不服输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提起照片,他有些顾虑,相机的胶卷里可不仅有周若鱼的两张照片,有他的心血啊。 “第一,拍照留念根本算不上是耍流氓;第二拍照片时陆营长在场,更不可能是对他妻子起邪念。如果这里面有误会,我愿意和解,把照片洗出来给他们就是了。” 对于主动和解的林思宇,陈团长和王政委只是暗自赞叹还是书读得多有涵养,而对周若鱼来说,那就是他的尾巴已经露出来了! 第86章 只能是陆秦川! 这种事谨慎第一,周若鱼并不知道陆秦川做到了哪一步,但目前如果能拖住这个受伤并不太严重的林思宇显然更重要。 她瘪了瘪嘴,一双无辜大眼很是委屈地看着陈团长和王政委说:“林医生既然都说了是误会,那老陆是不是就可以……” 一听提起陆秦川,陈团长背着双手冷笑几声:“他行凶时有那么多人都看着呢,当时那个得意劲儿呢,现在居然让媳妇儿来说情,他可真是够出息的了。想轻易躲过处分,他自是不用多想了!” “嗯,我也同意团长的意见!”王政委沉声接过话来,“陆秦川同志现在俨然是被利己主义冲昏了头脑,这种只为了自己利益不惜损害他人的行为,在我军是一种极可耻的行为,我们必须要严肃看待。” 见王政委有些上纲上线,陈团长打断他:“哎哎,老王,老王,那就是一个粗野的性子。” 说罢,又在王政委耳边低语:“话说回来,若换成你,一个男人拿着相机拍弟妹的照片,你能乐意不?” 王政委脸一黑:“可没有这么比的,我爱人一辈子都在屋子里围着锅台转,除了我连第二个男人都见不到,哪能被人盯上。” “你看,你看,这意思不就明确了嘛。换了谁都咽不下这口气。陆秦川那小子有时候是有点虎,不过这么看还是有点儿血性的,是不是。” 陈团长和王政委咬着耳朵,偶尔还露出一丝笑来,画风甚是诡异。 周若鱼见他们两个低声说话也不好插言,就回过身看向林思宇,抿着唇看向他:“林医生,你若是同意和解,能帮我家老陆说句话吗?” 这就有点儿过分了吧,林思宇顿时觉得脸一阵灼痛,陆秦川那像石头一样的拳头砸在他脸上时的恐惧还历历在目,现在让他帮陆秦川说话,那得有一种什么样的情怀啊。 “我可以把你的照片洗出来给你,但上面要怎么处理陆秦川同志可不是我能左右得了的。就算我说话也是无济于事,毕竟正如团长所说,他行凶时许多人都可以作证的。” 林思宇苦笑着摊了摊手展示着自己的爱莫能助,他吃了陆秦川的心思都有,还想让他为那粗人说好话。 “小周啊,”王政委走上前来,“就不要难为小林同志了,他可是咱们军区的高级知识分子,重点培养的对象,陆秦川同志是要为他的冲动买单的。” “……那他耍流氓就没人管啦?”周若鱼声音陡然拔起,吓得林思宇一哆嗦。 怎么说也是个漂亮的女同志,王政委好言相劝:“刚才小林同志不也说了嘛,遇到美好的事物拍张照片也是自然的事,这可算不得什么耍流氓,你可莫让陆秦川那小子带歪了啊。” 这算得上什么耍流氓,后世就算偷拍都成了一种职业了。 可此时却是不同,这是六零末七零初,人们思想最为保守的时期,甚至一些老人都不敢进照相馆,怕被相机把魂魄摄了去。 若让一个不太熟识的男人给女人拍照片,好像一般人还真不是太能接受,总是给人不清不楚的感觉。 念头一闪而过,周若鱼低眉敛目地沉思了片刻,仿佛是鼓足了勇气说:“若是林医生想和解也躲不过老陆被处理的话,那还不如报公安了。” 这话说出口,连陈团长的脸都阴了下来,他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起:“往小了说这是同志之间的小矛盾,往大了说这是军人斗殴,若是经地方,我们军人的脸还要不要啦,真是胡闹!” 林思宇抬眼辩解:“陈团长,这可不能算是斗殴,我可是单纯地被他伤害。”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穿上了鞋倔强地站起了身:“虽然我林思宇当着两位领导的面主动提出和解,主要就是不想让二位误会了我真的存了什么不好的心思。 先前已经有陆秦川同志误会了,我只是不想将误会再延续下去而已,但后续处理我还是希望陈团长和王政委能够秉公执法,还我一个公道!” 他身子晃了晃,向门外走去:“我现在就回宿舍把周同志的照片洗出来还给她,以免再遭人殴打!” 他当然能算计着陈团长绝不能让这件事经公安,在陆秦川把他打成猪头这件事上,林思宇觉得陈团长嘴上虽然把陆秦川骂了个死去活来,可心里却一定是希望陆秦川不会受到任何处理,毕竟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兵。 现在他唯一急的便是把照片甩出来,不就是两张照片嘛,离那么远照张照片怎么就耍流氓了,这群土包子,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真是难以想像! “你不能走!”周若鱼在他身后喊了起来。 “他去把你的照片洗出来,还给你不就算是和解了嘛。”王政委不解地看向周若鱼。 周若鱼小脸涨得通红:“那怎么行,听说照片那东西想印几张就可以有几张,他若是私留了几张不还我怎么办?” 林思宇无语望天:“大姐,你是有夫之妇好吗,我就那么无耻非得留下你的照片么?” “你若没有这种心思,老陆怎么可能打你,他虽然人粗了一些,却从来都是讲道理的,不信你问他们营里那些战士。” 周若鱼说得有理有据,林思宇还真的仔细想了想,自己到底有没有对这个女人起了什么别的心思。 “陈团长,王政委,若不然派个战士和我一起回去,看着我到底冲印几张不就行了。” 林思宇以手重重按了按眉心,遇到那奇葩的男人也就罢了,这自以为是的女人好像也很难缠,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好,那就派朱玉国随你一同回宿舍吧,小周啊,朱连长和你们邻里邻居的,信得过吧?” 陈团长抬眼就向窗外看,就想喊朱连长进来。 只是他话还没出口,周若鱼声音又沉沉响起:“那可不行,这个人只能是陆秦川!” 第87章 流氓都能耍,我咋能信得过你的人品? 林思宇下意识地摸了摸高高肿起的眼眶,可真疼啊! “我都不放心他会不会偷偷多印几张,我想老陆更不放心。” 周若鱼咬了咬下唇,耳根红红的:“我在街上和男人多说一句话,老陆都要反复问上几句。既然现在林医生都说要和解了,那就当着我们的面把照片冲印出来,然后把底片毁掉。” 周若鱼有板有眼地胡说八道着,反正既然陆秦川已经把他自己刻画成一个醋坛子了,那就再添一笔好像也没有什么。 林思宇是在医院宿舍被打的,所以陆秦川现在被关在另一间宿舍里,陈团长派了高卫国看着他。 说来说去陆秦川今天也有些失算,在他眼中军医也是军人,他如果想挑衅林思宇的话,林思宇没有理由不应战。 他就根本没想到林思宇作为一个男人,在被骂耍流氓,被打了一拳后,都没还口 ,又没还手! 至少还个一两下子,让他的脸上也挂个彩吧,互殴的话是两个人都要关禁闭的。 人若是被关起来就好,他就有机会按他的计划行事。 计划随着林思宇的大度而变化了,这文质彬彬的厮书果然没有白读,真正做到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让一走廊的吃瓜群众见识到了陆营长为了女人拈酸吃醋疯狂到了何种程度。 现在好了,他被关起来了,而林思宇做为重点知识分子还被送去急诊处理伤口了。 “营长,朱连长和嫂子去急诊室看林思宇去了。”高卫国将消息放进来。 陆秦川皱眉:“嫂子?谁嫂子?” “我嫂子,你爱人,听得懂不?听哨兵说好像是代你给林思宇赔礼道歉去了。”高卫国喝下一杯水,以手背抹了抹嘴。 周若鱼是聪明的,那件事做为绝密他没有明说,但昨天周若鱼有意无意地试探林思宇的时候,陆秦川就已经察觉到了。 那一瞬间,他竟有一种与周若鱼心有灵犀的感觉。她在利用她的方式稳住林思宇,这无非给他创造了机会。 可是,他现在相当于被关禁闭,等林思宇没事以后陈团长和王政委就会杀过来,把他碎尸万段都有可能。 哪有机会能正大光明地进入林思宇的宿舍呢? 正在绞尽脑汁之时,高卫国开门进来:“团长派人来喊你去急诊室,听说是林医生提出和解啦。” 陆秦川不由多想,抬起屁股就往外走。 高卫国抓起他的外套搭在肘间,快步跟着他走:“营长,营长,会不会是鸿门宴,实际上是要处理你啊?” 陆秦川脚下不停地向着急诊方向走,横了高卫国一眼:“盼着我点儿好不行么?” 急诊门口,陆秦川险些与正欲出门的林思宇撞上,一见林思宇下意识地护住了脸,他的脸上就浮现一丝坏笑。 陈团长咳了一声:“陆秦川!你看你做为一个军人现在成了什么样子,这作派和地痞流氓有啥区别?” 陆秦川不以为意地笑笑,目光与林思宇身后的周若鱼隔空相遇,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些许肯定的情绪。 “林医生书读得多,不和你一个粗人一般见识,人家主动提出和解,把你媳妇的照片冲出来还给你,你还不谢谢人家林医生!” 陈团长甚至还给陆秦川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好好给人家赔个礼道个歉。 “林医生,是我不对!虽然你耍流氓在先,但我也不应该看你瘦得只有一把骨头把你打成这样,对不起了!” 这算哪门子道歉啊,挑衅还差不多! 陈团长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陆秦川,我是不是给你脸了!若不是你媳妇哭着喊着说你是个大醋坛子,非要你亲眼看着林医生毁了底片,我还能把你放出来,我他妈恨不得毙了你的心都有了!” 被说成是大醋坛子,是此时陆秦川听到的最美妙的形容词了。 心里热,面上却冷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周若鱼说:“昨天我就看这小子没安好心,让他拍什么照啊,他胸前挂的那个叫相机的小匣子直接是收了魂魄的,保准是来勾你魂的。” 王政委扶额:“小陆啊,咱可不兴搞封建迷信那一套啊,这又不是晚清民国时候,你这思想可得改改了。” 陆团长气得指着他的手指都哆嗦了:“老王,难怪他非说人家林医生耍流氓,他,他那脑子里可全是废料啊!” 林思宇看着眼前几人互动,嘴角轻扯:苏红梅死乞白赖要嫁的人居然就是这么个货色,也就徒有一张算是好看一点儿的皮囊罢了,这思想,啧啧。。绝对可以入土了。 “既然陆营长有这个顾虑,那我更得快些把照片还给你们了。两位团领导都在,也好给我一起做个见证。咱们走吧。” “走就走,你早把照片还我的话,哪有这些事,你哪能挂那么多的彩?”陆秦川满不在乎地拉起周若鱼就往外走。 “哎,别介。”陆秦川像是想起来什么似地,脚步顿住 ,“不能光我俩一起去,万一他走路撞门上又说是我打的,我可真担不起了啊。” “你这个混蛋,让我的勤务兵再加上他们科主任和你们一起去,总行了吧?”陈团长嘴上骂归骂,心里倒也是这么想的,还特意斟酌性地挑了两个人出来。 他的勤务兵出了名的机灵,而林思宇所在科室的科主任是他的领导,对所见所闻的描述是有份量的。 林思宇被陆秦川的骚操作气得都要翻白眼了,这种人真是越远离越好,只盼着和他们夫妻之间不再有瓜葛,而后让军区从上往下压陈团长,这种人兵痞子不严惩还等何时呢? 林思宇的单人宿舍离得不远,是林思宇自己挑选的,是处在一片树荫下的一座小院子。 “我冲洗胶片的房间见不得光,你们在堂屋里等我就好,底片我会拿出来当你们的面毁掉的,好吧?” 这个懂的人都懂,照相馆都那样。 “这个吧,可不行。”陆秦川露出一口白牙看他,“流氓都耍得,我咋能信得过你的人品嘞?” 第88章 这女人就是鬼啊 “现在为了她的照片,我后面的胶卷可都浪费了,你还想如何?” 林思宇也要恼了,对于得寸进尺的小人,他的风度显然一点儿作用也没有。 “嘁,可真有意思。” 陆秦川掀帘看了那间小屋一眼,而后大喇喇地往堂屋沙发内一坐,双手枕着脑袋仰躺着,“吓唬你的,谁知道你那小黑屋里都藏着些什么脏东西,请我进去我都懒得进。” “我们得等多久啊,就两张照片而已,不是从那架相机里取出来就行了吗?” 周若鱼明知故问地看向林思宇。 林思宇轻叹一口气,很明显,她只想尽快息事宁人。 转身他进了小黑屋,为了冲洗出她的照片真的得浪费后面的胶卷了,这胶卷可太珍贵了,他这可是稀有的彩色胶卷啊。 心疼肉也疼,可眼下被活阎王一样的陆秦川盯上了,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没有人跟进来,就动手认真冲洗起来。 周若鱼的照片算不得什么,这卷胶卷里还有拍过的别的照片,在周若鱼照片之前的是部队招待所外面大门的照片,当然那只是为了捉周若鱼和顾长宏私会,苏红梅让他拍下的。 一张张冲洗出来的照片被轻轻夹起来,他对自己摄影的技术越来越赞赏了,细节的东西都拍得那么到位,凭借他这些出色的材料,上峰对他的褒奖也是越来越多了。 飞黄腾达,离他也越来越近了。 想到这里,他好像觉得脸上也不再那么有灼烧感了,暂时的痛算得了什么,忍下当前为的就是日后辉煌。 沉闷地“咚”地一声响传进来,林思宇吓了一跳,他掀开帘子一看,竟是陆秦川和那个小勤务兵在茶几上掰手腕,小勤务兵因用力过猛又不想服输,已经从小凳子上滚到地上。 两个人臂膀发力,都赤红着脸,他的科主任也犹为紧张地在为勤务兵加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二人连在一起的手腕。 林思宇摇摇头,转回身继续手上的动作,冲印相片可是个细致活儿,容不得一点儿马虎。 无非是几个粗人在一起,做的也只是粗野的游戏罢了。 不对!他突然猛吸一口凉气:一同过来的还有周若鱼那个女人,刚才她好像不在啊! 猛然再次掀起帘子,却见游戏已经结束,勤务兵揉着胳膊撅着嘴正抱怨着是陆秦川耍赖,而陆秦川则满足地躺在沙发上看着他笑。科主任坐在沙发另一端看着两个人笑,而不见周若鱼。 心猛地一沉,一直就觉得周若鱼不简单,却从未往别的地方想过。 现在人突然不见了, 哪去了呢? “林医生,照片出来了吗?”周若鱼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 女人这一声险些把林思宇吓个跟头,她竟然是从小黑屋的门边站了出来的。 “你怎么在这儿?”林思宇抚着胸口,走了出来。 “……我一直在门口呀,林医生你刚才还探出头来,没看到我呀。”周若鱼甜甜地笑了,但在林思宇看来,怎么看都觉得她这个笑容显得有些诡异。 “……我,刚刚还真没注意到……” “咦,林医生,好了吗?” 听见二人说话的几人目光也投了过来,陆秦川一个翻身从沙发上坐起来。 “还没……不过,也快了。听你们有说有笑的,我出来看看你们在做什么呢。” 林思宇讪讪地笑了笑,只不过他那笑容因高高肿起的脸而显得特别难看。 “哦哦……”陆秦川若有所思地挤出点笑容来。 “咦,老陆,你快进来看,我的照片出来啦,好神奇哟!”心猛地又一沉,周若鱼不知道何时趁着林思宇出来说话的功夫进了小黑屋。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先进去,却没有身高腿长的陆秦川动作快:“是吗,我看看!” 光线极暗的小黑屋里,晾着已经呈出影像的照片,挂了一排。 “你们快出去,这是我的私人工作空间!”林思宇拉起陆秦川就往外走。 “好好好,还急了你看!我把我媳妇的照片拿下来总可以吧!”陆秦川指着周若鱼的两张照片。 “我来拿,你们快出去!” 林思宇松开他的手,直接松开那两张照片的夹子,周若鱼的两张照片就落入他的手里。 目光一扫,挂好的一排照片怎么少了几张? 他拍的那些得意之作呢?现在绳上仅了几张苏红梅和几个医院护士的照片。 正在疑惑是不是掉落在地上时,就听周若鱼的声音又在堂屋响起:“小李,你看这里像不像牧羊谷啊?风景好美呢。” 林思宇的脑袋嗡嗡作响,这女人真可谓是他的天敌,怎么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拿了他那几张用来飞黄腾达的照片了呢。 不由多想,他松开陆秦川的三步两步奔到堂屋:“照片还没有冲好,不能拿出去……” 同时他伸出手想从周若鱼手里抢那些照片,只是还没伸到周若鱼身侧,身后就有一双如铁钳一样的大手箍住了他的肩膀。 陆秦川嘿嘿一笑,露出满意的神色:“看看而已,又看不坏。男人何必为难女人呢。” 碍于他过瘦,根本拗不过陆秦川钢铁般坚硬的手爪子,只得一脸焦急地说:“那是我准备代表军区参加摄影大赛的作品,有一点儿瑕疵就有可能参选不了呀。” “哦哦,难怪你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好呢,这可是大事。”陆秦川瓮声瓮气地向着勤务兵说:“小李,看完了没,看完了好还给林同志。” 勤务兵挠着头,惋惜地说:“牧羊谷的风景好是好,但林医生你不应该只拍我们训练的场景,山上的风景才更好呢。” 周若鱼又翻了一张出来:“这张是水牛背……我认识水牛背山上的那些军事设施,高高大大的。” 此时,就连一向沉稳的科主任都忍不住好奇心作祟,凑到周若鱼身边仔细观察着照片,并随着她手指的方向,一同指出每张照片所对应的地点。 \"这张是在部队大门前拍的吧?\" 科主任兴致勃勃地问道。 \"没错,那时候正好赶上部队出操,场面非常壮观。\" 勤务兵兴奋地回答道。 \"还有这张,背景是我们军区的标志性建筑,真是太有代表性了。\" 科主任继续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嗯,我觉得这些照片真的很棒,充分展现了我们军区的风貌和军人的精神。\" 周若鱼由衷地赞叹道。 林思宇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心中暗自咬牙切齿,嘴上却说:“就是希望通过这些照片来展示我军风采,选景也选了一些带人物的,彰显咱们军区的特色”。 而此时,陆秦川低沉而阴森的声音突然在他脖子后面响起:\"小李,麻烦请团长和政委过来一趟,我有事情要说。\" 听到这句话,林思宇不禁打了个寒颤,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第89章 愿意用一辈子来报答 陈国征从胸前的口袋里摸出老花镜,仔仔细细地翻看着每一张照片,看完一张交到王政委手里一张,再由王政委仔仔细细地再看一遍,而后二人目光复杂地交流了一下眼神。 林思宇的胳膊还被陆秦川挟制着,面上却异常沉静:“陈团长,我不明白陆秦川同志这是什么意思?不但恶人先告状说我耍流氓,又来我宿舍曝光了我的参赛作品。如果在您这里讨不着说法,那我只好申请见军区首长了!” “呵呵,小林啊。别激动,你不都澄清了嘛,都是误会!既然是误会,解开了就好了。” 陈团长笑眯眯地摘下老花镜,反倒上下打量起林思宇来。 林思宇被他打量得浑身不自在,反问:“陈团长为何这样看我?” “没什么,这些照片拍得很有特点,只是觉得小林既能行医又写得一手好文章,不成想照片拍得也是绝好,真是人才啊!” 陈国征背着手从堂屋踱到院子里,院子外面汽车轰鸣。从汽车上下来一队公安同志。 领头的是一个威严高大的警员,与陈团长互敬了一个礼,而后进到堂屋。 他的眼神遇到陆秦川时,竟会心地笑了笑:“老陆,受累了!” 而后一歪头,他身后的几个公安同志上前从陆秦川手里接过林思宇,掏出锃亮的手铐,“咔”地就扣上了。 “走吧,明镜台!”高大警员向着林思宇挑了挑眉。 “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林思宇惶恐地睁大眼睛,一脸无辜。 “听不懂是吧,没关系。咱们去公安局里慢慢说!”警员显然也不想当着众人的面透露更多,随后吩咐一同来的几位公安:“你们保护好现场,仔细搜!” 为首的警员在陈团长耳边低语了几句,一挥手让人将林思宇押上警车,警车呼啸而去。 “你他妈的居然还瞒着我!”陈国征咬着牙,红着脸,向着陆秦川挥了挥拳头。 王政委眼中的阴郁更深了:“团长,他若是……,会不会影响到上面啊。” “和国家人民做对的事,就算影响到你我,咱们也得认栽,谁让咱们能被他骗了这么长时间呢!” 陆秦川只捡了周若鱼两张照片,在陈团长眼前晃了晃:“团长,这个可不能充公,这是我媳妇儿。” “拿去拿去!”陈团长假装不耐烦地挥手,“改天再找你算账!” 陆秦川拉着周若鱼的手出了小院大门,慢悠悠地向军属大院走去。 “没想到他还真是潜伏在人民群众中的特务,真的以为特务就是一脸凶相,无恶不做的那种人!” 周若鱼还是心有余悸,林思宇虽然奸诈,却败在陆秦川那头更以狡猾闻名的战狼身上。 如果林思宇不是他们怀疑的人,那不但陆秦川升职无望,甚至连营长职位也会被一撸到底。 陆秦川拉着她的手来回晃动着:“若没有你,我未必能怀疑到他。而且今天如果没有你出手,我的计划就完全被破坏了。” “那这么说,我还是你的福星呗。”周若鱼扬起小脸,看着他的脸笑起来。 陆秦川的心倏地跳了一下,对哦,这不就是他的福星吗。 “是。”他看着她弯弯的眼睛笑,一脸宠溺,“小鱼,我一走就是八年,害你吃了许多苦。你还想着帮我……” “既然这样,你用什么来谢我?”周若鱼故意撅起嘴佯装生气地看着他。 陆秦川眉毛挑了挑,唇角高高扬起,在她额间留下一抹暧昧的热气:“我愿意用我的一辈子来报答小鱼的恩情。” “滚吧你!”周若鱼挥起拳头砸向陆秦川,他就迅速地躲开。 于是夕阳下,一抹俏丽的纤影追着高大健壮的陆秦川,追逐嬉闹着,笑声传得很远很远。 李桂花和几个军嫂坐在树荫时嗑着瓜子,远远就看见二人你追我打地笑闹着。 “呸。”借着瓜子皮出口,李桂花狠狠啐了一口,“真不要脸,光天化日的,把个好好的正派男人勾成这样,啧啧。” “你小点儿声,听说陆营长马上就要变成陆团长了,让她听见别再找你的不痛快。” 另一个军嫂用胳膊肘撞了撞她,示意陆秦川两口子已经渐渐走近了。 “嘁,升成团长太太也改不了她这狐媚子的本性,一点儿也没个深沉。”李桂花眼皮一翻,转了个身背对着二人。 “哟,这小两口儿,可真般配呀,出门刚回来呀。”刚刚说话的军嫂开始极尽谄媚地向着周若鱼打招呼。 “啊,嫂子们好啊。”周若鱼很是热情地回应着,与此同时拍开了陆秦川握着她的手。 陆秦川也满脸是笑地向着军嫂们招了招手,虽然没说话,却已经让几位军嫂面面相觑了:他是在向她们笑吗?活久见哎! “婶子!”大丫已经站在大门口等着她了,“我也要吃油泼面!” “好好好,婶子马上就给你做!”周若鱼捏了捏大丫的脸蛋儿,一边儿领着她向院里走。 院子里更是热闹,二嫂的儿子林大东,和两个小男孩拿着扫帚等物与陆小花对峙着,二丫更是手持一根烧火棍站在周淑芬身前,那虎视眈眈的样子别提多可爱了。 周淑芬更是舒服,仰躺在椅子上,悠闲地晃悠着脚。 陆小花正在往外撵那几个男孩:“赶紧回家去,都要吃晚饭了,这可不供饭啊!” 一抬眼见到陆秦川和周若鱼回来了,急忙跑上前去:“四哥,你没事吧?” “没事,你怎么还没走?”陆秦川环视一圈,不明所以地问她。 陆小花愤愤地看了周淑芬一眼:“我想去找人救你,这个女人非不让我走,又整了一大帮小崽子过来看着我,哪有这样的。” 周若鱼失笑:“周姐,你好本事啊。还挺有号召力的呢。” “这哪是我的本事,大丫呗,上了两天学而已,一句话就叫来好几人帮手呢。”周淑芬笑着拉过大丫,顺势拍了拍她身上的土。 “那既然这样,都别走了。婶子晚上再给你们做油泼面吃,好不好?” 第90章 不会有什么好事 院子里一众孩子就欢呼起来,精面粉本来就不可能常上百姓餐桌,更何况还是听说好吃得能咬到自己舌头的油泼面,都是半大孩子,怎么可能不高兴。 就连被晾在一边的陆小花也抿了抿唇,犹豫着要不要现在离开。 “晚饭人多,你帮你嫂子先把饭做好,吃完了再走。” 陆秦川把围裙递给她,她虽然撇了撇嘴,但终究是得了一个台阶,可以光明正大地再吃一顿油泼面了。 有了李明的帮助,周若鱼花高价买了一些不用粮票的精米精面,花的可是她的第一桶金,但她可不是个吝啬的人,只要花钱能办的事,她就不会心疼钱。 经过买这些东西,周若鱼发现黑市上的交易产品虽说贵,又有些风险,但质量却比粮站里的要好上许多。 又因为不用粮票,许多手里有些闲钱家中粮票又不够的人家来说,这市场空间还是十分巨大的人。 她一边揉着面,一边盘算着明天该去李明那里取布料了,准备的直筒裤绝不能以样子货取胜,质量上也一定要远超出国营供销社,稳住市场才是关键。 陆小花只会生火,看着周若鱼熟练地揉面,擀面,她就想避开眼,这哪是比她还小两个月的周若鱼呀,一看光是做饭就最少下了有好几年的功夫。 可想起中午被她反呛,她干巴巴地张了张嘴,将疑惑又咽了下去,改成:“我能学得会这些吗?我也想学。” 周若鱼眼皮都没抬:“可是我不想教。” …… 闹了个无趣,陆小花撇了撇嘴:“有啥了不起的,米面还挺贵的,学会了也不能常做。” 周若鱼直起身子,瞥了她一眼:“有些人的眼光可以放长远一点,人们不可能永远吃不上精米精面,早晚有一天这些东西都是饭桌上的必备品,而且有人可能要上班,上学,没有时间在家里吃饭,这热乎乎的油泼面来一碗,它不香么?” 陆小花第一次在被周若鱼嘲笑后没有直接反驳,而是顺着周若鱼的话继续往下想去,居然眼前一亮想到一个主意。 抬眼就想把想法说出来,发现站在灶台前的是她最讨厌的周若鱼。只好收敛了神色把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默默地继续烧着火。 只是放在周若鱼手上的视线缓了又缓,好像也并不是十分难学,说不定多来几次,她也能做成这个样子呢。 余光瞥见陆小花的手也随着她的动作也小幅度地动着,周若鱼嘴角撇了撇,不过也没有阻止,甚至还放慢了速度,以便于她能顺利观察到。 院子里林 大东跑到厨房窗口,探着脖子往里看:“婶子,可真香啊,啥时候能开饭啊。” “这就出锅啦,都去洗手准备吧!”周若鱼笑着吩咐林大东等几个半大孩子。 陆秦川换了一件白衬衫,袖子挽到肘上,端着满满一大盆的面走出来:“快来尝尝周师傅牌油泼面嘞,保管你吃一碗想一碗,越吃越想吃!” 军属院里的半大孩子几时见过陆秦川和他们还能有说有笑的,都怔在原地不吭声,周若鱼拿了碗筷出来笑着说:“陆叔都说了保你们吃一碗想一碗,那还不快吃,每人按两碗给你们准备的!” 如梦中惊醒般,几个饿急了的男孩子欢呼着就冲上来,每人为自己捞了一大碗,抱着碗就开吃起来。 大丫毕竟是个女孩子,被周淑芬教得又好,虽然很想融入小伙伴火热的氛围中去,但也只是抱着碗看着他们几个男孩子傻笑。 朱连长经过今天带周若鱼去医院,算是见到周若鱼的笑脸了,隔着墙都闻到这院飘出来的香味,全家妻儿都在陆家蹭饭,估计也不差他一个了。 于是他顺着味儿就来到院子里,虽然没人招呼他,却见陆秦川向着他微微挑了挑眉,就不客气地给自己挑了一大碗面条,呼哧呼哧地吃了起来。 一大盆的油泼面,眨眼之间见了底,孩子们吃得尽兴,几个男孩儿真的都吃了两碗。 林大东和另两个男孩眉开眼笑地把碗筷送到桌上:“婶子做的油泼面真好吃,比王母娘娘的蟠桃还好吃!” 周若鱼听得酸溜溜的,这些孩子生在这个时代,好吃的东西也许都在传说里,在神话里了吧。 “那以后婶子就常做给你们吃,有空就过来,好不?” “太好啦,太好啦。”孩子们又在欢呼声中跑出去玩了。 很快几个大人也吃完了,周淑芬起身就想收拾碗筷,周若鱼阻止她:“周姐怀着身子呢,活少干点儿没啥的,今天家中有人做家务,用不着咱们的。” 陆小花最后一口油泼面还没完全咽得下,心想着:现在吐出来还来得及吗,为啥就得我收拾啊。 “是啊,有小花呢。一周一天做家务,她有保证书在这里的。”陆秦川也狠补一刀,陆小花气得直翻白眼。 陆小花回去的时候天都要黑了,刚下班的赖云龙骑着自行车来接她了。 “怎么这么晚?”一见到陆小花,赖云龙就上下打量她,“是不是难为你了,你四哥不在家家,那女人肯定是什么都让人干了。” “还好吧,”陆小花坐到赖云龙的后座上,趁着黑搂住他的腰:“她居然会做饭,而且做饭特别好吃,我都怀疑她被调包了。” 赖云龙一听便觉得她是在胡说,就加快了骑车的脚步:“扶稳了,我先送你回去。苏红梅那边还找我有事,林思宇听说被公安带走了。” 陆小花心里一惊,脱口而出:“咦,他不是让我四哥打了吗?怎么我四哥没事,他反倒被公安带走了呀?” 赖云龙一个急刹车停住,停下车问:“陆秦川把林思宇打了?” “嗯,”陆小花重重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这个是我亲耳听到的,是朱连长来给周若鱼送的信儿,然后他们两个就走了。我怕我四哥受处分,想着找红梅姐帮帮忙,结果被朱连长家那位泼妇堵在院子里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当时那女人可凶了,说我如果出了院子就说我偷东西……” 赖云龙皱起眉头,问道:“后来呢?” 陆小花叹了口气,回答道:“晚饭前我四哥和周若鱼回来了,我四哥说没什么事了。就这样。” 赖云龙摸了摸下巴,心中暗自琢磨着这其中的缘由。他心里清楚,若是真如陆小花所说,那么苏红梅找自己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第91章 壮大服装加工队伍 果不出他所料,第二天林思宇是潜伏在人民群众中的敌特分子的消息就长了腿儿似地在军属大院里传开了。 “瘦瘦高高的,戴着眼镜,长得可斯文啦。怎么看也不像是特务人员啊。” “是不是还来过咱们大院啊,好像是找陆营长,当时陆营长还把他撵走了来着。要说陆营长一定是火眼金睛,早就发现他不地道,鬼鬼祟祟的,就没给他好脸子!” …… 闲来无事的军嫂们有了新话题,最后把一个斯斯文文的林思宇到底聊成了一个青面獠牙,身形猥琐的街边无赖。 用自行车载着布料回来的周若鱼听了个真切,对“众口所毁,虽金石犹可消也”这句话有真切的了解,可真太形象了。 总之若不是亲身亲历,只看林思宇高等知识分子的形象,她也不会相信他会与特务扯上关系。 不得不说林思宇是个高段位的特务,居然玩起了灯下黑,竟然潜伏在军区内实现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且竟深得军区高层人员青睐,于是这案子牵扯的人可就多了,尽管大院里各种版本的说法满天飞,但陆秦川回家时对于此事还是只字不提,这是军人的天职,周若鱼也不问,相安无事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她的事业正在起步,先前的连衣裙帮李明打开了销路,眼下直筒裤的单子让周淑芬和军嫂们更是干劲儿十足。 周淑芬将裁好的裤子仔细地与周若鱼所画的裤样子反复比对,再三确认无误后才分给众位军嫂拿去做。 “这布料可够精细的,是薄呢子的,咱们做的时候可千万仔细着些,若是你们做坏了可是要赔的。” 周淑芬黑着脸,手扶着腰,有板有眼地对几个军嫂说话。 这些话还是先要说在前面的,否则后面真有差池无章法可循就说不清楚了。这些,她是从周若鱼与李明谈事时学来的,既保护了自己,又不让别人受到伤害。 丁佩佩第一个打包票:“放心吧周嫂子,我们可都是师从于你,首先不会给你的手艺抹黑的,另外,如果是我做得成品没通过,那我就全额赔偿。” 二嫂一见老高家的年轻小媳妇儿气度不凡,自然不想被她比下去,急切地表态:“我也是我也是,坏了呢,就算我的!” 别人也争先恐后地纷纷表态,周淑芬十分满意:“那就按我裁好的样子回去做吧,有不懂的地方随时来找我,这裤子相对复杂,咱们工期就定一周吧。” 说这话的时候,她眼睛看向在另一张桌子上正在画图样的周若鱼,周若鱼抬眼笑看着她:“周姐最专业,全由你把控就好了。” 信心爆棚的周淑芬感觉一身的力气无处释放,走到周若鱼身边说:“小鱼妹子,我现在都过三个月了,小林护士说胎相应该是稳了。你看,我也做裤子吧,还能多挣一份工钱。” 最后这句话才是她的本意,朱连长的津贴不高,现在肚子里又多了一张吃饭的嘴,往长远了看,她家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周若鱼放下手中的笔,笑着说:“周姐放心,你这一身的技术就值钱,根本不用上你的。” 她将手拢起,在周淑芬耳边悄悄说:“而且将来你肯定要比做裤子的赚得要多得多,想让大丫姐几个过上好日子,还真就得靠着你周淑芬呢。” “真的?” 周淑芬的眼睛亮亮的,她相信周若鱼不会诓骗她,还真就对不远的将来就憧憬上了。 她们一开工,大院里就少了几个八卦闲聊的女人,李桂花几个人就难受得牙痒痒。 “上次做连衣裙,都赚到钱了。好像有二十块钱呢。” “桂花嫂子,咱们家也都有缝纫机,要不然你和淑芬嫂子说说,让我们几个也挣点儿钱花花呗。” 李桂花瞥了说话的军嫂一眼:“首先周淑芬那个娘们儿和我不对付,不踩我一脚就不错了,还能让我们挣钱了?再者说了,我看那架势说得算的好像不是周淑芬呢,倒像是周若鱼。” 军嫂不死心,继续追着说:“她马上就是团长太太了,还能管这事儿啊。就算她管,一个黄毛丫头,桂花嫂子还拿捏不住她了?” 李桂花顿觉得手里的瓜子不香了,剩的半把瓜子毫不犹豫地揣回兜里。站起身,拍拍屁股就走,扔下一句不轻不重的狠话:“我李桂花还不至于求到她一个黄毛丫头的名下,你们有门路就自己去找她,我是不会管的!” 可往家走的路上她的心就开了锅,她丈夫也只是通信连的连长,津贴也不比朱连长多。她家里等着吃饭的嘴也是好几张呢,都是半大小子。 她大儿子一早还羡慕林大东昨天吃到了油泼面,整个大院的孩子现在可都在羡慕林大东呢。林大东他妈跟着周若鱼混,显然混得不错,不但挣到了钱,还能吃到好吃的。 哎,这嘴可得怎么张啊! 就这样窝窝囊囊地想着,她就回了自己家。打开自家的缝纫机想着也比量比量,可她的缝纫机好像到了她家就是来接灰的,一次也没用过。 不会用啊,孩子们的衣服扯破了,她是宁愿手工缝也不愿意打开缝纫机,还真少一个师傅教她用缝纫机才行。 咬了咬牙,她从柜子里掏出藏得稳稳的水果罐头,用包袱皮包好夹在腋下,往周淑芬家走去。 到了院门口,李桂花就努力调整笑容,必须要拿出一个绝对真诚的笑容来打动周淑芬。 “淑芬嫂子,淑芬嫂子在家吗?”李桂花一脸讪笑地推开院门走进来。 周淑芬和周若鱼正在探讨几款上衣的难易程度,透过窗子就看见李桂花夹着东西满脸堆笑地往里走。 “黄皮子给鸡拜年,八成是没安什么好心,没憋什么好屁的东西,等我把她轰出去!” 周淑芬可记仇,她可忘不了是李桂花把谭影那个祸害领到她家,害她们家硬是多了一场磨难,搞得夫妻二人险些反目。 “周姐,你不正愁缺流水线上的人手吗?有人上门来了!”周若鱼勾起唇角。 第92章 李桂花加入 之前做连衣裙的时候倒不觉得,接手了裤子的加工,周淑芬已经不是第一次和周若鱼说人手紧张了,裤子相对结构复杂,要求的细节处理也有所不同,光是裤子的口袋可能就会耗用一个人一天的时间。 听周若鱼这么提醒,周淑芬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她也想做缝纫工?” 唇角勾着,周若鱼眼里闪着光:“肯定的,今天登你的门,绝没有第二种可能。” 二人正说话间,李桂花已经掀开门帘露出一张堆满笑容的脸来:“哟,淑芬嫂子在家呀。弟妹也在呀……” 她也不等主人家让客,自己就挤了进来,把夹在腋下的罐头掏出来放在桌上:“淑芬嫂子现在胎相稳了吧,我瞅着你肚子是朝前长的,咋看也应该是个小小子了,喏,多吃点儿,补补身子。” 周淑芬不乐意听了:“我们家对生男生女从来都不强求,女儿反而更好,知道疼爹妈呢。” 她就因为生了大丫和二丫,在农村老家时被婆婆呼来喝去地遭了多少白眼,好不容易老朱不是个蠢的,对生儿子没有执念,对两个女儿也是十分疼爱。 没有半毛钱关系的李桂花却来指手划脚了,周淑芬一下子火气就升腾起来。 要搁以前,李桂花可不会让步的,会变本加厉地炫耀她家的两个儿子。 可眼下自己来的目的她还是清楚的,放低身段求人办事的时候得顺着对方说话,她讪笑着拍了一下自己的嘴:“你看我这张嘴,胡诌八扯的。我也觉得闺女是好呢,我家那俩驴蛋子成天都要把我气死了,还能吃能喝,家底都要给掏空了。” 周若鱼一看她马上就要进入正题了,就给了周淑芬一个眼神。 心领神会,周淑芬拿起李桂花搁在桌上的水果罐头左瞧右看了一番:“李桂花,这不过年不过节的,你往我这儿拿东西算怎么回事?” “哎呀嫂子,看你说的。不过年不过节咋啦,咱们可都是军嫂,自应当好好相处的,你说是吧,妹子?” 李桂花笑得脸都要裂开了,向周若鱼投过来求助的目光。 “是啊周姐,桂花嫂子说得没错。” 周若鱼很随意地应了一句,继续低头忙着手里的图稿了。 “那我可就收下啦,我可就当你不是有事要求我啦?”周淑芬看着她,作势要把罐头往柜子里放。 干巴巴地咂吧咂吧嘴,李桂花到底没忍住:“那个,嫂子。你们缝纫工还缺人不,我家里也有缝纫机……” “你会用缝纫机吗?你家俩孩子长这么大,衣裳破了都是皱巴巴地随便一缝,我都怀疑你家那缝纫机都已经给孩子当书桌用了吧。” 周淑芬直言不讳地拒绝,同时转身把罐头又往她怀里塞。 李桂花急了,伸手往回推:“嫂子你这不是埋汰我李桂花呢吗,我再不是人也不能把送出去的东西往回拿啊。再说了,我是不会,但我能学啊,为了我家那俩不争气的儿子,我也得想办法挣钱养他们啊,你说是吧,嫂子……” 一股脑,把过来的真实原因倒豆子似的全都说了出来。 见周淑芬和周若鱼都齐齐看向她,李桂花终于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大院里的军嫂们闲人没多少了,都开始挣钱养家了。我还不到三十岁,俩半大小子天天张着嘴要吃要喝,我家男人回家也成天看我不顺眼……” 说到此处她还瘪了瘪嘴,她男人动手打人是常有的事,这个连周若鱼都听见过一次。 周淑芬和周若鱼虽然都不是圣母,但现在还真是缺人手。周淑芬直接了当地说:“你这说三道四的性子可不是我们想要的,我们要赶工期,要保质保量,你整三两个人坐在门口说东道西的,我们完不成任务可是要被扣钱的呢。” “我不会,再也不会了!”李桂花伸出几根手指,做出发誓的动作,“我李桂花一定痛改前非,不再嚼别人的舌头,只要让我也挣到钱,让我干什么都愿意!” “桂花嫂子,”周若鱼幽幽出声,“既然你这么说了,咱们也就算是达成一致了。我们谁不是为了挣钱过好日子呢。” “之前可是有传言说你想告发我们在走投机倒把的路子,也不知道你找到告发的路子没?” 李桂花一听,腿都要软了:“妹子,不是我啊,是苏红梅和你那小姑子一走一过时说的。我……我也就是听到了说给别人听而已。我,我以后一定保管好我这张嘴!” 呵,又是苏红梅…… 当时她就会觉得这个女人不可能是轻易放弃的,果然得不到的感情极易让一个女人疯狂起来。 她一脸严肃地对上李桂花说:“想挣钱就收起那些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咱们丑话说在前面,咱们之间是要签协议的,如果我受损失你们也挣不到钱。所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我奉劝你不要去做。” 李桂花胸脯拍得三响:“妹子尽管放心,我知道。以后若是再听到对咱们不利的消息,我知道该如何做了!” 她很聪明,听周若鱼用了“咱们”一词便知道事有八九是成了,一脸喜色地向前一步:“和我一起的还有几位军嫂,妹子你看能不能……” “你和她们一样,基础弱一些,先加工一些裤兜等物,赚的钱肯定没有她们那些成手多,你们可愿意?” “愿意,当然愿意了。这批加工完,我们几个找淑芬嫂子好好学学缝纫不就成了,大家都能做好的事,我们几个也差不了的,妹子尽管放心好了。” 这种表决心的话周若鱼爱听,之前手下管理那么多的员工,有这种心气儿的员工最后往往都是最出色的。 她点点头:“那你就负责零散件加工的质量,人员由你召集,有问题也是由你负责。我们就是要保质保量,要做就要做得最好!” 最后她把和她一起聊天的几个军嫂喊来和周淑芬虚心认真地学了半天要领和缝纫基础知识,拿了裁好的裤兜喜滋滋地回去加工了。 周若鱼抱着肩膀看着远去的背影:“看吧,就得让她们死心塌地成为咱们其中的一员,咱们才能做得更好!” 第93章 都是周若鱼那个狐狸精害的 想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的感觉可真好,一直担心一周的工期有可能完不成,那按周若鱼和李明签的加工协议中就会扣百分之十左右的加工费。 结果有了李桂花等人的自荐枕席,这批裤子反倒提前了一天完成。 周淑芬是一条一条地检查,仔仔细细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周若鱼试穿了一条,款式不但要比供销社里的要好,甚至比栾城百货大楼里的样子还要好看几分。 李明见周若鱼来送货,显而易见地惊了一下,在检验完每条裤子的质量和版型后他挑起大拇指:“真有你的,这么复杂的裤子你居然把工期还提前了一天。” 高峰一边放风,一边笑着说:“明哥,这款裤子都不用到京城,只要放到栾城都不到一天就会被抢购一空的。” 李明一边点头,一边从口袋里掏钱,这批服务加工费按合同约定一共是三百块钱。 按过钱,李明却喊住她:“我有预感,这批裤子根本不够卖,我现在就订一批,下周送来,能完成吗?” 周若鱼甜甜一笑:“我还是那句话,我要打造的是品牌,我先要立的是军嫂的口碑,而不是以量取胜,每加工一批产品我要给军嫂放假几天。 我给你的样图在桌上,你自己选款式,下批做什么你想好了再告诉我就行了。” 李明呆呆立在原地,同样不明所以的高峰喃喃着:“这个女人到底是聪明还是傻,眼前摆着钱居然不要呢。” “她不但聪明,还很有远见,我承认我不如她。”李明眼望着周若鱼的背影,像是对高峰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周淑芬家的院子里,此刻就像过年一样。 丁佩佩是学校老师,下了班也是第一时间飞奔过来,因为今天是发钱的日子。 四个缝纫大工加上周若鱼和周淑芬,每人各得四十元,李桂花和另两个做裤兜的军嫂每人各得二十元,分工明确,奖励平等。 做裤兜的李桂花和两位军嫂拿着二十块钱,激动地抱在一起:“没想到不到一周,咱们也得了二十元钱,这活儿要是密实了,咱们每个月都能赚到一百块钱吧?” “嘿嘿,二十块钱就足够我那俩半大小子上学啦,我也不用手心向上管男人要钱了,他再打我,再打我……我,我就和他离婚!“ 李桂花梗着脖子瞪着眼睛,一副穷人乍富的样子,惹得另外两人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周若鱼含笑看着院子里每一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她要做的和她想做的正在一步步实现,只是她们越是红火,就越会有人生气,比如说——苏红梅。 苏红梅日子过得可并不安生,因为林思宇的案子把她也牵扯进去了。 林思宇做为军区医院的医生,与苏红梅是同事,又是初中同学,走得就比别人亲近了一些。而在他拍摄的那些重要军事素材,可是得了苏红梅的大力协助,每次只要苏红梅提了军区首长的名字,自然就会人大开方便之门,毕竟都是为了军区宣传嘛。 可连苏红梅做梦也无法想到的是,林思宇拍摄的这些清晰度极高的照片是要寄给海外敌对势力的,太可怕了,太匪夷所思了。 更不可思议的是,她也被公安传唤了。 在一系列事实面前,她不能也不敢包庇,只得实话实说。 也正是因为她的实话实说,她也触犯了法律,无形中成了林思宇的从犯,被关了长达半个月之久,最后还是她二姨出面打保票,她才从拘留所中走出来。 她姨父的名字被用来给林思宇行了许多方便,她姨父想不大发雷霆都难。 好在最后查清林思宇是在入职医院后才与海外势力相勾结的,撇清了军区上层的嫌疑。 最后只有苏红梅一个人误打误撞地成了林思宇的帮凶。 军区医院是回不去了,视她如己出的二姨倒是不想放弃她,可那个家还是她姨父做主的,她二姨也只能含泪将她送到中学教师的单身宿舍借住。 从一个被人追捧的千金小姐变成了可耻的特务帮凶,她的日子不好过。虽说住的是单身宿舍,却是一整趟平房中的一间,路过人的眼神都让她受不了。 解放才多少年,和国家人民做对,那几乎没有翻身的可能,吐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林思宇的身份一浮出水面,苏红梅自然也受到众人唾弃。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真的如过街老鼠一样,她二姨再三叮嘱不能出宿舍大门,那些激进的年轻人真的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待事情平息后,苏红梅整整瘦了十几斤,原来水灵大气的脸几乎变成了初冬的茄子,丝毫没有一丝年轻人的朝气。 苏二姨来了:“好在林思宇的证词里没有涉及到你,而且你也是被他利用而已。你这边不会再有什么麻烦了,我给你在军区供销社找了一个售货员的岗位,下周去上班。” “我不去!”苏红梅赌气地咬着唇瓣,咬到之处已经有些微的血流出。 苏二姨知道她不甘心于售货员的工作,红着眼眶劝道:“红梅呀,你才二十多岁,日子还要过下去,还要搞对象结婚呢,没有一个正经工作可怎么办呀。” “现在工作也不像之前那么容易,我闹了你姨父好几天才弄了这么一个售货员的指标,你说不去就不去,是成心和谁赌气吗?” “二姨,我觉得我有今天这一切都是周若鱼那个狐狸精害的。”苏红梅唇咬得更紧了。 “你和陆秦川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你们今生注定没有缘分。强求不来了。” 苏二姨眼中现出担忧之色,这个外甥女从幼时就长在她的身边,什么性子她一清二楚,如今落魄成这样,能生出怨怼的情绪也算在情理之内,可她对周若鱼的执念就令人不得不担心了。 “陆秦川本来不可能升得这么快,就是因为识破林思宇特务身份立下大功,才被破格提前升职了。” 苏二姨严肃地看着她,语气坚定地警告道:“我可把话说在前面,你若再去招惹他,莫说是别人,连我也不答应!” 第94章 永远是小鱼的跟班 苏红梅的眼神略微黯淡,哽咽着说道:“二姨,自从那女人进入部队,我的处境便每况愈下,如今竟与陆小花一同站柜台,任谁心里也难以接受吧。” 苏二姨轻揉眉心,郑重其事地劝道:“今日这般皆是受你那老同学林思宇所累,毕竟现今局势便是如此。二姨知晓你对陆秦川心存不甘,但事已至此,咱们也要活得有模有样,让他看看,你觉得呢。” 苏红梅拉过二姨的手:“虽然是这样,若不是有陆秦川处心积虑地诱出林思宇,他就不可能被抓,我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样。归根到底,都是他们二人造成的,我恨,我太恨了!” 吓得额头冒出冷汗,苏二姨连忙捂住她的嘴:“我的姑奶奶,刚放出来又想进去啦?这种话怎么能人说出来?林思宇是国家和人民的敌人,抓到他是民心所向。这话只能到二姨这里,以后不能说,知道吗?” 苏红梅的眼泪打湿了苏二姨的手,她终于是不忍心地也陪着落了泪:“二姨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这么多年你在我身边就和二姨的女儿一样,你疼二姨的心更疼。你放心,只要有机会,二姨一定帮你把这口气出了!行不行?” 轻轻点了点头,乖顺如苏红梅,她轻轻地把头靠在苏二姨的前胸,泪水透过苏二姨的衣襟湿进了心里,恨意在心里油然而生,红梅受的苦,自然要有人来承受,冥冥中这个让红梅受苦的人,那张好看的脸已经浮现在她眼前了。 “阿嚏,阿嚏!”周若鱼重重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后,揉了揉鼻子笑着说:“怎么还有人想我了呢。” “还能有谁想你啊,你们这小夫妻甜得像掉在蜜罐里似的,当然是陆团长啦。” 周淑芬在看刚刚画好的女裤,笑得脸上都绽开着花。 眼看着就来到中秋节了,赚到了钱的军嫂们趁着闲时都结伴去供销社买过节的吃喝去了。周淑芬身子重,周若鱼就陪着她在家里聊天,反正她家里又不缺什么。 “高连长家的那个丁佩佩,心更野,跑去栾城逛百货大楼去了,听说是要买电视机呢,那玩意儿咱只听过,哪敢往那上想啊。” 高卫国也理所当然地升了连长,除了他自己的功劳,院里的军嫂们也说他是自从娶了丁佩佩日子也是过得顺风顺水的,况且丁佩佩除了挣教师工资以外,还利用业余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业,所以高连长现在可以算得上是大院里的富裕户了。 军属大院里喜事不断,又逢中秋佳节,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 陆秦川坐到了老团长陈国征的办公桌前,陈国征临走之时十分郑重地把工作交接了一遍,而后才语重心长地说:“要说我陈国征也算是戎马一生,对金钱和权利却从无追求。我推荐你的原因就是你小子就是我陈国征的复刻版,从不计较名利得失,是个好样的!” “团长,我发现这么多年你是第一次夸我。”陆秦川挠了挠头。 “哼,夸你?我可怕你膨胀。该说不说的,你媳妇倒是值得夸赞,有勇有谋。若是个男儿身,必定也是条好汉啊。” 娇娇俏俏的媳妇儿与好汉这个词儿划了等号,陆秦川嘴角高高扬起,只一个劲儿地嘿嘿傻笑着。 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陈团长悄悄地问他:“结婚也这么长时间了,没个动静儿?” 陆秦川也不傻,听得出这个动静儿是指啥,只摇摇头说:“不急的,她年龄小,怕生孩子伤了身子。” “你去打听打听,满大院哪个军嫂不是十八九岁就生孩子的,吴校长算是晚的了,也是十九就生了我大儿子。远的不说,就说朱玉国媳妇,十六七生的大丫,十八九岁就已经生了老二了,你看现在伤到哪了,不一样怀着老三满世界转悠,你看着就不馋?” 陈国征一副过来人眼光看着陆秦川,在他看来,陆秦川二十四五岁再不要孩子可就晚了。 陆秦川哪能不馋,特别是大丫二丫追着他身后一声声陆叔叔叫着的时候,他的心都要化掉了,曾经的钢铁直男,只有真正有了家的意识的时候才会柔情满满的吧。 可小鱼说她还小,生孩子会伤身子的。他就不敢让她生,他的小鱼已经为他吃了许多苦,不能再受一点点伤害。 他虽然二十几岁了,但他身体棒,就算到三十岁了,也不耽误播种干革命的!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竟勾起一抹醉人的笑意,看得陈国征一怔:“你小子咋像犯了花痴似的,一提到你媳妇儿就这副不争气的样子!滚,滚,快他妈的给我滚!” 没办法,谁让他媳妇就是好看,就是能挣钱,就是能帮他抓特务呢!摊上这种媳妇,换了旁人做梦都会笑醒,他还算是冷静的呢! 呸呸呸!想什么呢,怎么可能换了旁人,那只能是他陆秦川的媳妇儿,一辈子都是! 开心了,车开得就愈加狂野,从团部到军属大院不算远,尘土被高高扬起形成一条线,这就是陆秦川的标志,一见到这道尘土线,人们就知道,陆团长回来了。 周若鱼刚刚结束和陆家父母的电话,从邮局回来。 她手上提着从供销社购买的各式各样的食材,心情愉快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突然,一阵烟尘扬起,挡住了她的视线。当烟尘渐渐散去时,一辆熟悉的吉普车出现在眼前。 这辆车正是陆秦川驾驶的,他总是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出现,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他那粗犷的气息。 周若鱼不禁笑出声来,这个糙汉啊,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他那与生俱来的豪迈与不羁。 尽管生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有些东西似乎永远烙印在他的骨子里,无法抹去。 陆秦川下了车,一眼就看见周若鱼提着东西往回走,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嘴角含笑地说道:“你怎么自己去买东西?告诉我一声,我买回来就好了。” 周若鱼则是一脸轻松地回答道:“你现在可是当团长的人了,每天都要忙着处理各种事务和工作,已经够累的了。家里的事情就让我来操心吧,总不能什么都让你来做呀!” 周若鱼调皮地眨眨眼,打趣地看着他。 陆秦川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目光坚定而温柔地注视着她的双眼。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魅力。 \"就算陆秦川是军区首长,那也只是在外面的身份。 在家里,我就是我们家小鱼的小跟班。会时刻听从老婆大人的命令,随时待命,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就会立刻出现。 不管你指向哪里,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冲过去,绝对不会有任何迟疑或犹豫。而且,我的嘴里永远不会说出一个''不''字,你的话就是圣旨,我会无条件地服从和执行。\" 第95章 荷叶鸡和联谊会 呵,这个男人真是像嘴巴抹了蜜一样甜啊! 然而,这种直白而讨好的情话并不能真正触动周若鱼的心弦。重生一世后,她对学业和政治毫无兴趣,更关注的是扩展自己的商业版图,延续前世未竟的愿望。 看到周若鱼一脸不解风情,陆秦川并未灰心丧气,反而更加谄媚地靠近她,继续说着甜言蜜语:“谁叫我媳妇长得如此美丽动人呢。” 周若鱼轻轻推了他一下,朝着对面的方向示意,原来家里来了客人,而且客人正站在他们家门口,目睹着他们夫妻俩的亲密互动。 客人并非他人,正是陆小花,而站在陆小花身后的则是推着自行车的赖云龙。 好久没有见到赖云龙了,陆秦川还挺惊讶:“咦,老赖,哪阵香风把你吹到我这儿了,宣传部的工作有那么忙么,也不怎么回大院啦。” 这事儿不奇怪,赖云龙有些才华,尤其是诗写得好,不然陆小花也不能成天像个小迷妹似的恋上长相平平无奇的赖云龙。 之前经过与秦干事的深入交流,又有陆秦川的大力举荐,顶了林思宇宣传干事的职位也是理所当然。 现在他已经到宣传部工作已经近一个月了,这也是陆秦川第一次见到赖云龙,他簇新的军装没有一点儿褶皱,用周淑芬的话来说,一看就是坐衙门口的。 赖云龙被陆秦川揶揄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老陆,你可就别编排我了。你现在都是陆团长了,我一个文职小干部而已,哪能成天还和陆团长称兄道弟。” 陆小花一听不高兴了:“你和我四哥称兄道弟难道不正常吗,我们……” “公是公,私是私,小花咱们可不能乱了规矩。” 赖云龙不假思索地打断了陆小花的话,这让周若鱼不禁皱了皱眉,飞快地与陆秦川交换了一下眼神。 赖云龙所任的宣传处干事在军区相当于副连级职位,随着军龄增长及工作阅历提升,职位也会水涨船高,已然不再是一个月之前还巴巴地跟在苏红梅身后摇尾乞怜的那个赖排长了。 但与之不同的,他对陆小花的态度也有了些变化,陆小花瘪了瘪嘴,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但现在就是私下,马上过节了,难不成你来是要谈公事?” 呛得好! 周若鱼真想给陆小花鼓个掌,虽然她对周若鱼来说从来没有过好感度。 赖云龙没想到陆小花能这么生硬,脸色很不自然地看了看陆秦川和周若鱼,到底硬挤出一丝笑来:“也是,还得小花提醒我。老陆,今天我是有事要和你商量商量。” “进去说吧。”陆秦川推开大门,示意二人进院子。 若说赖云龙有一个月没见过陆秦川,这个院子是自从陆秦川结婚他还真是第一次登门。 现在虽然歇了帮苏红梅得到陆秦川的心思,可他对周若鱼就是喜欢不起来,总是觉得她一个蠢笨的乡下女人是根本配不上陆秦川的。 院子里被周若鱼伺弄得井井有条,秋白菜,萝卜,豆角……各种蔬菜也算是应有尽有,长得密密实实的。 粮食匮乏的年代,人们对吃食有着强烈的偏爱,虽然都是蔬菜,但长势太好就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 陆秦川一边往里引着二人一边说:“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了,今天晚上我请了陈团长和吴校长还有朱连长一家子过来一起热闹热闹,你们两个也一起吧。” “不用了,我们单位晚上还有联谊会,我想让小花和我一起过去。”赖云龙语气轻轻的,态度很是坚决。 陆小花顿了顿,一脸疑惑:“你怎么没提前和我说一声?” “……现在不是说了嘛,反正是今天晚上的事。” 赖云龙一脸无所谓,没去看陆小花那张已经沉下来的脸。 周若鱼走在最后,她看不见陆小花的表情,但若是换做她是陆小花,心情肯定不会好的。 进了堂屋,周若鱼进厨房烧水,赖云龙不喜欢她,她也不想看见那张脸啊,索性躲开好了,眼不见为净。 刚把水坐到炉子上,就见陆小花一闪身也进来了。 经过几次定期做家务,陆小花与周若鱼的关系虽说没有进一步发展,但陆小花也不至于像之前那样,一见面就想拼个你死我活的。 “还没结婚,就这态度。伤心了吧。嘁!”周若鱼又深深递了一把刀扎进陆小花的心里。 她本来是想求安慰的,没想到气还没喘匀就再被补上一刀,气得直跺脚:“周若鱼你有毒吧,我过得不好,你就开心啦?” 周若鱼捏出一小把茶叶闻了闻放到茶壶里,而后眼睛就只盯着坐在炉子上的水壶,瓮声瓮气地说:“你过得好不好和我一毛钱关系也没有,但若是过得不好,我肯定不难过就是了。” “你……” 陆小花遭到重创,一下子蹲到地下,捂着脸不再说话。 周若鱼也不想管她,趁着水还没烧开,就开始准备中秋节的吃食来。 一只褪尽了毛的鸡在周若鱼的手里被里里外外涂满了各种调料,而后被包上一只洗干净的荷叶。 “这是做什么?”陆小花眼睛从指缝间看去,实在是没忍住问。 “荷叶鸡。”周若鱼不咸不淡地回着她。 水壶的水开了,周若鱼吩咐她:“沏茶,给屋里的端过去。” 陆小花都没犹豫,直接就照着她的话去做了。 刚端了茶放到陆秦川和赖云龙面前的茶几上,眼尖的陆小花就发现周若鱼已经端着那只所谓的荷叶鸡出厨房,向院子里走去。 她一个箭步就窜出堂屋跟上周若鱼:“你这是要干什么呀?” 周若鱼来到院子一角,那里已经有一块地特别湿,她伸手就将地上的湿泥往裹着荷叶的鸡身上抹,没多久就裹成了一个大泥球,完全看不出里面裹着的是什么东西。 晾了好一会儿之后,周若鱼才拾起那个已经成型的大泥球,缓缓走向墙边。 原来,墙边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砌起了一个馒头形状的炉子,而且炉子里还燃烧着几块红彤彤的木头。 只见周若鱼用一只铁锹小心翼翼地将那些还在燃烧的木头取出来,然后再用这只铁锹轻轻地将泥球送进炉子里面。 最后,她竟然将炉子口给封上了! 看着周若鱼拍了拍手,转过身来,陆小花一脸呆滞地问道:“现在都没有火了,那荷叶鸡还能熟吗?” 周若鱼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同时还斜着瞥了她一眼,说道:“如果你想知道答案,那就留下来等吧。不过这样一来,你可就没法去参加联谊会了哦。” 第96章 中秋小聚 “荷叶鸡和联谊会有什么关系?你不要总是把别人往坏里想,在家里的时候,虽然我不喜欢你,但还真没发现你还有这个特点,云龙哥又没害你,你怎么总是想针对他?” 陆小花忿忿地瞪大眼睛,此时若不是还有别人,她真想和周若鱼大吵一架,这个女人真是油盐不进,对她好,对她坏,好像都没有什么作用。 “他害没害我,你不知道?”周若鱼斜着眼瞥她,“还有你,不要觉得顾长宏那页就翻过去了。” 干巴巴地张了张嘴,陆小花到底是无力反驳,还能说什么,还敢说什么? 从主谋到善后,她和赖云龙全程参与,而且中间苏红梅还请了特务林思宇。再继续掰扯,周若鱼举报他们私通敌特分子也是极有可能,谁敢啊! 陆小花不置可否地抿了抿唇角:“联谊会上的人我都不认识,本来我也不想去的。” “那随你喽,那可是你嘴馋,和我可没关系的。”周若鱼拍了拍手,手扶着膝盖站起身,去摘豆角架上的豆角去了。 陆小花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烤炉,也跟着周若鱼过来,帮着一起摘豆角,撅着嘴,赌着气。 两个人默默地坐在窗前摘菜,互相也不说话。 说完话的赖云龙走了出来,身后跟着送出来的陆秦川,两个人显然聊得很是火热,脸上都挂着笑。 “小花,咱们走吧。”赖云龙向她招了招手。 周若鱼头都没抬,看她都懒得看一眼这个讨厌的男人,更别提送了。 陆小花抬头“哦”了一声,可屁股却没离开小凳子,“云龙哥,你们那联谊会的人我都不认识,去了还怪尴尬的,一会儿听说吴校长也要来这儿,我还怪想她的呢。” 意思表达得也挺明白的了,那就是:你自己走吧,我等着吃荷叶鸡呢。 显然陆小花的回应是赖云龙没想到的,他下意识地看向低头认真摘菜的周若鱼。 毕竟经过几次来做家务以后,他在陆小花的嘴里没再听到关于周若鱼的负面消息,虽然还是不提不念,却不再排斥。 这就很让人怀疑会不会是周若鱼在背后起了什么作用。 见赖云龙收敛了笑意看向周若鱼,陆小花终于起身:“我就是想见见吴校长了,自从她退休了,都很少见到她了。我从老家来,没少得了吴校长的照应呢。今天这个机会还挺难得的。” 话说得滴水不漏,听得赖云龙心中却一阵膈应,他皱起眉说:“今天的联谊会都是各单位文艺骨干,你不一直想融入这种圈子的吗?” 陆小花重重抿了抿唇:“现在我对自己也算有了重新认识,要身材没身材,要模样没模样,挤不进你们那个圈子的,就算了。” “小花,”赖云龙的耐心显而易见地在消失,“谁不知道咱们两个是在处对象,你不跟着我去参加联谊会,别人问起来,你让我怎么说。” “可谁又不知道她是陆秦川的妹妹呢,中秋佳节合家团聚她在她四哥家里才更说得过去呢。况且,只是处对象而已,又没有结婚。” 周若鱼仍旧没有抬头,犀利的话却如一把刀子扎在赖云龙的心上。 “好,小花,那就由你决定。”赖云龙生气了,回头看了一眼陆秦川,又看向陆小花,“我不能强求你,正如她所说,这是你四哥家。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现在和我走吗?” 陆小花表情挣扎,最后摇摇头:“一会儿客人们都要到了,我帮着忙活忙活,不然大家该笑话我不懂事了,你去吧。” 咬紧了后槽牙,赖云龙喘气都故意用了几分力气:“好好好,小花,你厉害了。” 说着狠狠瞪了一眼周若鱼,抬腿就往外走。 刚到大门口,正迎上刚要进院子的陈国征夫妇,陈国征穿着便服,正和吴校长有说有笑地探讨着今天又要有口福了。 迎面却撞见赖云龙那张满脸颓丧的脸,陈国征皱了皱眉:“小赖,你这是怎么回事。” 陈国征和吴校长皆已退休,实权尽失。 赖云龙更是无意谄媚,面色不改,默默地从他们跟前走过,不咸不淡地抛下一句话:“此处既不欢迎我,我又何必来此自讨没趣!” “咦,他这是抽哪门子风?莫名其妙的。”陈国征指着赖云龙的背影,疑惑地自言自语。 吴校长却撇了撇嘴:“管他呢,咱们进去吧。” “陈团长,吴校长!”院子里的周若鱼早已起身迎出来了,后面跟着人高马大的陆秦川,两人脸上的笑容都是一样的真诚。 吴校长瞥了一眼赖云龙的背影,轻声对陈团长说:“还是你看人准,陆秦川两口子是值得交的,他们才不会因咱们两个退休而有变化。” “那当然,在陆秦川眼里,我和他老子有啥区别。甭看我退休了,他要是犯了错误你看我大嘴巴子抽不抽他就完了!” “行行行,就你能!”吴校长嗔笑着推了推他。 “咦,”陈国征用力吸了吸鼻子,眼睛也随之四处扫视,“怎么有一股香味儿呢,像是鸡肉,但又比平时炖的鸡肉香许多呢。” 周若鱼失笑:“什么也瞒不过老团长,但现在呀我就不告诉您,就吊着您的胃口。” 吴校长就呵呵地笑:“你还敢吊他的胃口,那次的水煮鱼就已经把他的胃口吊起来了,早就琢磨着还要再来吃一顿呢。” 陈国征经过陆秦川时,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小子不但有艳福,还有口福,这才几天不见肉眼可见的胖了起来。告诉你,可别太膨胀啊!” 陈秦川嘿嘿一笑:“这都不都是得了老团长的指导,待媳妇好才能吃得好喝得好,她才把我养得白白胖胖的。” “哈哈哈哈,你呀,油嘴滑舌的功夫也见长啊!”陈国征点了点陆秦川的额头。 正说话间,朱连长和周淑芬领着大丫、二丫两个孩子拎着一条子五花肉走了进来。 多日不见,众人相见难免又寒暄了一阵。 周淑芬如今已经怀孕五个多月了,但身体状况良好,几乎没有孕期反应,甚至还能帮着做饭。 扎上围裙后,她便和周若鱼一起进了厨房开始忙碌起来。 厨房里,两人一边准备饭菜,一边闲聊着。 周淑芬突然凑近周若鱼,看了一眼院子里和两个孩子玩的陆小花,压低声音说道:“听说了没?苏红梅也去供销社上班了,是顶了陆小花的岗位。” 第97章 来谈婚事的 “情理之中的事,本来陆小花那个售货员的位置就是苏红梅给办的,说白了她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周若鱼表情淡淡地忙着手里的事,好像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周淑芬也不喜欢陆小花,但人就怕接触,连着几个星期来做家务,即使想和她吵一架,也不好找由头了。 听说陆小花的工作被苏红梅强势夺回,周淑芬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的,她有时候就是觉得周若鱼过于冷静了,很多时候冷静得让人觉得可怕。 “但她毕竟是陆团长的亲妹妹,虽说没住在家里,血浓于水,恐怕接下来陆团长也得跟着难心呢。” “周姐,你看她和两个孩子玩得都一脑袋汗,你觉得咱们有必要操心吗?”周若鱼向外面努了努嘴。 好像还真是应了那句“皇上不急太监急”的话了,陆小花此时正抱着二丫追着大丫,脸涨得通红,满脸是汗。 “棒槌永远都是棒槌,而且还是一直被人利用的棒槌,不让她自己受点儿挫折,她还真分不清好赖人。”周若鱼嘴角微勾,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表情。 饭菜开始上桌,红烧肉炖豆角,水煮鱼,还有家家户户餐桌上的常客:油炸花生米和煎鸡蛋,待到众人上桌,周若鱼来到院子里,以铁锹取出已经被烘得又干又硬的泥球来。 陆小花小心翼翼地端着盘子站在她身旁,待到小锤子轻轻敲开泥壳,一股肉香瞬间冲入陆小花的鼻息,这也太香了。 瞬间因赖云龙引起的不痛快被驱散,她睁大眼睛看着露出的荷叶冒着热气,剥开荷叶,她将整只鸡放在陆小花端着的盘子里。 这也太诱人了吧,陆小花重重咽了咽口水,肉香混合着荷叶的清香,太美妙了。 荷叶鸡一上桌,众人都被折服了。 品尝一口荷叶鸡,仿佛能让人穿越时空,回归到大自然中。那外皮的酥脆,就像是山间清新的微风,拂过味蕾,留下深深的印记。而内里的鸡肉,鲜嫩可口,仿佛是置身于原野中,感受那自然的气息。 陈国征不住称赞:“这味道可真是绝了,这鸡是蒸出来的还是炖出来的呀。” “老团长,这是我烤出来的。我看院子挺大,就在院子里垒了一个烤炉,平时可以烤些土豆、地瓜、玉米什么的,年了节了的还可以烤鸡,烤肉,孩子们爱吃的面包也可以尝试着用那个烤的。” 周若鱼指着那个不起眼的泥烤炉,笑眯眯地指给他看。 陆小花疑惑地问:“可是你把火都取走了,怎么还能烤熟呢。” “因为那是泥炉,之前燃烧导致的高温一时无法散去,就是利用泥炉的余温将食物煨熟而已,这样既能保证食材的原汁原味,又能均匀受热,外焦里嫩。” “一听就是好东西,好想尝尝啊。”吴校长笑着给大丫和二丫每人扯了一块鸡腿肉。 “是啊,大家快尝尝,这也是我无意中学到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学到精髓,先吃吃看。”周若鱼有些羞涩地笑笑。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归根到底,人活着无非也就如此。包括陆秦川在内的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吃荷叶鸡,而且还是泥炉烤制而成的,可以用香得嘬手指头来形容荷叶鸡的香。 所有人包括陈国征在内都直呼满足,现在的寻常百姓精力都放在赚钱上,像周若鱼这样花钱享受的还真是少见。 有好菜没有好酒哪行,这个时候就轮到陆秦川出场了。他拿出珍藏的家藏小烧酒,是陆福祥从老家带来的,度数很高。 三个男人喝了个痛快,脸红脖子粗地在饭桌上比比划划说个不停。 吴校长也不拦着,只抿着嘴笑着说:“难得今天有这么高的兴致,随他们喝去吧。咱们带着孩子去院子里赏月吧。” 吃过了饭,陆小花倒显得有些冷清了。 屋内三个男人是属于除她之外的三个女人的,而自己的男人此时也许正在联谊会的舞会上搂着某个女同志曼妙的腰肢正翩翩起舞。 吴校长一直都是知心大姐的形象,看陆小花有些落寞就拍了拍她的手背:“后悔没和小赖一起去联谊会啦?” “没有,”陆小花笑了笑,嘴硬地摇摇头。 周若鱼白了她一眼:“首先天很晚了,能让小花一个人往回走就已经不是男人了。第二,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今天你们是来找你四哥说结婚的事吧?这就是谈婚事态度,也是够恶心的了!” 当着她的面蛐蛐她的未婚夫,陆小花本能地就想回击:“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本来云龙哥已经给家里打电话了,爹说了,来回奔波挺不容易的,才让他来找四哥商量的。” “那我问你,你的工作呢?”周若鱼一针见血地反呛她。 院子里大丫和二丫仰着脖子低声数着星星,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声音,甚至有些静谧的可怕。 吴校长和周淑芬都看向陆小花,她的心跳咚咚作响,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第一时间就传到了这女人的耳朵里。 “售货员而已,我本来就不是很在意的。” 她的目光随着大丫和二丫的手指飘向遥远的天外,星星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不知道是不是在嘲笑她。 “赖云龙没有去争取,这态度在我这儿就是不行!他可是你未来的丈夫,是能给你安身立命之所的人,可他说什么了,做什么了?” 周若鱼咄咄逼人,丝毫不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 “苏红梅虽然落魄了,但她还是军区首长的外甥女,这个事实谁也改变不了。所以他不敢争取,不能争取。” 凉薄的月光下,周若鱼的目光也异常冰冷,“明明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他还要去参加什么联谊会。目的不言而喻,无非是想巴结权贵罢了。但我想,他首先肯定是为了他自己!” 吴校长拍了拍陆小花的肩膀,虽然她也很赞同周若鱼的说法,但也怕伤到陆小花的心:“你四嫂是站在你家人的身份为你考虑的,就像是一把双刃剑,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 第98章 告慰原主在天之灵 月上中天,天已经很晚了。 再进屋里已是满室酒气,以陈国征为首的三个男人喝得满面红光,眼神迷离。 吴校长气得拍了陈国征一巴掌:“多大岁数了,喝起酒来还以为自己是二十年前呐?不要命啦!” 陈国征嘿嘿一笑,反握住吴校长的手:“不碍事的,就他们两个手下败将而已,想在喝酒上赢了我,还早着个儿呢。” 吴校长收回手,嗔了他一眼:“行行行,你厉害。但现在都这个时候了,人家还得休息呢。” 男人嘛,永远不能被说成不行。 有了吴校长的肯定,陈国征咧开嘴笑了:“对哦,陆秦川还得干革命呢,可不能耽误了他。走,走,走……” 起身就要走,吴校长忙扶住他摇摇晃晃的身子,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衣帮他披上:“外面凉了,这个老东西,哎……” 周若鱼忙上前帮忙把衣裳帮忙披好,又嘱咐着路上注意安全,这才折返回来。 朱连长早已经变成大舌头了,还指手划脚地说着:“陆秦川,我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大丫儿……这么高,你说你能不能比得上我老朱,嗯?” 周若鱼翻了个白眼,男人之间可真是什么都想比一比啊,连几岁生孩子都要拿出来给自己脸上贴金。 周淑芬正在帮忙收拾碗筷,收到周若鱼的眼神,摔下手中的抹布,走到桌前就拎起朱连长的耳朵:“就你长了一张破嘴,胡说八道些什么!喝两杯猫尿自己姓啥都快忘了吧,回家!” “没忘,没忘,我姓朱,朱……”朱连长耳朵吃痛,怕周淑芬不松手,急忙又学了几声猪叫:“哼~哼~哼……” 周淑芬这才松开手,推了他的肩膀一把:“都几点了还不快回家!” 朱连长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椅子上起来,还不忘招呼两个孩子:“大丫,二丫,和爹回家了。来来来,掺着爹……哎,有闺女就是好啊……” 说罢,还回头看了一眼陆秦川,眉毛重重抖了抖,挑衅似地勾起嘴角笑了。 “哼,有啥了不起的!”陆秦川重重地朝他丢过去一个花生壳,正中朱连长眉心。 朱连长一家几乎是连打带骂地回了家,惹得陆小花还急忙找了个梯子蹬上墙头看了半天的动静儿。 陆小花显然不了解那一家子,周若鱼住得久了早习惯了他们家打是亲骂是家的吵吵闹闹,他们家院子里若是没有动静儿才是不正常呢。 “今天你就别回去了,就在西屋歇了吧,床铺都是现成的!” 周若鱼刚把陆秦川扶回床上,就被陆秦川一个翻身压住,她是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推搡了半天才逃出魔掌,此时说话都已经气喘吁吁了。 看了一眼堂屋墙上的挂钟,陆小花瘪了瘪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那个售货员的工作,我一直就没觉得能做长久,红梅姐……哦不,苏红梅带我去办工作的第一天就说过,如果有一天我做得不好,她随时都可以让人把工作收回来。” “所以今天工作被她顶替,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毕竟你和我四哥根本没有可能分开。” 周若鱼见状,抱着双臂靠在门框上勾唇笑着:“然后呢?” “云龙哥想尽快帮我再找到一份新工作,他不想走我四哥的路子,就是想证明他也有能力让我有一份好工作。” 陆小花眼睫低垂着,只看着自己脚边的一方青砖地面。 见周若鱼没有回应,她抬眼看向周若鱼:“之前我做过那么多的坏事,你都没和我计较。现在我才知道自己有多蠢,险些帮了苏红梅害了你。” “我怎么不知道你都做了什么坏事?”周若鱼更有兴致了,眼中甚至带上了笑意。 陆小花的脸在昏黄的灯下因显得更红了:“我和你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十好几年,没想到却是最不了解你的那个人。在你和我四哥这门亲事里,我利用了顾长宏对你的情有独钟,做了坏事。” “我不知道,你这半夜三更的和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难不成真的是嘴馋,想吃我做的油泼面,水煮鱼,荷叶鸡 ?” 只有真正从陆小花嘴里说出那些过往,周若鱼才算真心为原主长长吁出一口气:周若鱼啊周若鱼,但愿你在天之灵能听见陆小花的这番话,虽然死得窝囊,总算是找到真凶了,一个是陆小花,一个是顾长宏。 她忍住泪,走到院子里看着皎洁如圆盘的月亮,她默默祈祷:如若你想让这两个人对你的死负责,我就帮你到底! 一双大手从后面揽住她的肩膀,将她带到熟悉的怀里,酒后沙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怎么哭了?” “没什么,只是有些冷……”周若鱼委屈地瘪起嘴,像一只受伤的小鹿,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这个胸膛坚硬而温暖,恰似一座坚实的堡垒,正适合她依偎。 那边明知闯了祸的陆小花像只温顺的绵羊,十分乖巧,早已经将屋子收拾得井井有条,又到西屋铺好了床铺,熄灭了灯。 本来想着,窝在心口的话说出来能如释重负,没想到说出后却更觉得如芒在背。 现在唯一能做的也许只有用实际行动让她心满意足了吧。 陆秦川的温热的薄唇落在她的眼角,将她涌出的泪吸入舌尖,甜甜的,咸咸的,更令人心驰神往。借着酒意,他将身子整个覆了上去,人醉手指却灵活,灵巧地解着她胸口的扣子。 他喝醉了,周若鱼可没有,只隔着一间堂屋的西屋里还住着陆小花呢,只觉得脸像火烧的一样热,她用尽全力一把推开陆秦川。 被她的轻轻一推,他原本就醉意朦胧的状态更加严重,竟然歪倒在床头,开始呕起来。 显然,他酒喝得实在太多,这番呕吐恐怕是难以避免。 周若鱼见状,连忙整理好自己的衣服,随后从床底抽出一个搪瓷脸盆,轻轻地递到陆秦川面前,轻声说道:“吐吧,吐出来应该会好受些。” 陆秦川紧锁眉头,强忍着胃部的翻江倒海,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忍住,他喘息着说:“……酒,酒可是世间良药,千万别吐出来,帮我拿杯水来,顺一顺就好了。” 第99章 真正的再见 这男人的脑回路也是过分清奇了吧,现代社会的周若鱼应酬起来也是被要求猛猛喝酒,醉了酒的滋味若说不难受那是假的,但若是能吐出来还算是好事,至少醉意会减少许多。 而他竟然觉得酒是好东西,吐出去浪费了,可真谓是千古难遇的一个奇葩让她摊上了。 既然他坚持不吐,周若鱼也没有办法,她回身取了一杯温水让他喝下。 再将水杯放回桌上的功夫,就见陆秦川已经抱着脸盆大吐特吐起来。那吐得叫一个酣畅淋漓,甭说是喝进去的酒了,就连早上在陈国征那里蹭的好茶都吐了出来。 顶着熏天的酒味和臭味,周若鱼捏着鼻子收拾了,又打了热水把陆秦川的头脸手洗了个干净。 吐过之后的陆秦川如死人般仰躺在床上,还哪有什么干革命的心思了。 忙了一大阵儿,总算是收拾妥当了,周若鱼捶了捶腰,忍着一旁陆秦川连喘息间都散发着的酒意也躺了下来。 也许是酒意熏的,也许是忙了一下午累到了,脑袋沾到枕头边就睡着了。 她第一次疏忽大意,竟忘了关卧室的门,月光皎皎如水透过半遮着的窗帘洒在卧室地面上。 真是糊涂,她睡得迷迷糊糊之间起身去关卧室的门,手刚搭在门把手上,就看见穿着一身青布衣衫的自己正站在堂屋里,看见她就勾唇一笑。 周若鱼惊得捂住嘴,怕自己忍不住尖叫起来,显然她是来等她的。 “你怎么来了?”她们是合为一体的两个人,此时面对面站着倒有些不适应。 “我是来和你告别的,”青布衣衫的小姑娘甩了甩乌黑的粗辫子,露着浅浅的梨涡,“我要谢谢你一直在帮我。” “你要去哪儿?” 周若鱼此时身体倍感轻松,之前她总有一种头沉脑胀的感觉,体检又没有问题,现在看着对面的另一个自己,倒是了然了,原来这具躯体上承载着两个灵魂,一个是原主的,一个是穿越后的自己的。 “当然是去我该去的地方,我已经死了,你占据了我的身子,我曾经有许多不甘心。经过这么多事我发现,只有你才能让周若鱼更好地活下去。” 她甜甜地笑着,她笑起来真的很美,也正是她的美加之那懦弱无力的性格,为她招来嫉妒和伤害,直至死亡。 “虽然陆小花和顾长宏是直接导致我溺水死亡的人,但我还真的没有怨过他们。没有他们也许你也不能来到陆秦川身边,经过这么多事我发现只有陆秦川这种强者才能保护我们。” 月光下她的脸惨白惨白的,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她眉头锁起:“但我并不喜欢陆秦川,至少对他没有那种男女之爱,而且他爱的也只是你而已,和别人无关。” 周若鱼干巴巴地张了张嘴,她很想委婉地解释自己只是想替她夺回属于自己的婚姻而已,可再多的解释也只能显得苍白无力。 “不用解释,”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对面的人又甜笑着说:“你们的婚姻很幸福,我看在眼里的,这才是我嫉妒的。但那不属于我,我也要去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啦。” “好好和他过日子,他是个好人。你这身体可是在他呵护之下长大的,从未受过一点点伤害。信我的,别再飘摇不定了。” “今天我的灵魂接受到你的发问才决定和你坦言这些,有因必有果,若不是我之前的性子懦弱,又没有主见,也不会给别人可乘之机。现在我来告诉你,既然我选择离开,就是放下了。” “你可以不走吗?”周若鱼第一次感觉到失落,仿佛最好的朋友要离她而去。 对面的人轻轻摇了摇头,笑着说:“我也要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呀,你有了陆秦川,成日蜜里调油的,我看着都眼晕,还是尽早退出吧。以免影响我身心健康。” “那我怎么能再找到你?”周若鱼却不想开玩笑,泪水顺着眼角无声地滑落。 “正因为你的灵魂可以穿越到我的躯体上,才说明我们是心意相通的两个人。你高兴我就会高兴,你失落我也会流泪,所以只要你幸福,我也就是快乐的,知道吗?” 对面的周若鱼抹了一把泪,招牌式的甜笑渐渐散去:“为了我,好好活着,我信你!” 空中的月亮此时发出一道异常刺眼的光,光线打在对面人的身上,让周若鱼感觉十分炫目,下意识地捂住眼。 光线暗下去,再睁开眼睛,人却没了。 “你还在吗,你走了吗……”周若鱼甚至跑到院子里,向着天空呼唤,她只能以你呼唤另一个自己,喊一声,心碎一声。 再次醒来时,陆秦川正顶着一张惊讶的脸看着她,见她睁开眼,大手覆上来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泪:“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嗯。”周若鱼恍然如梦,甚至抬头向着堂屋看了看,卧室的门还是敞着的,曦光顺着堂屋穿进卧室。 只有阳光和眼前的陆秦川才让她有种真实的感觉,不管昨夜是梦还是真,已经不重要了。正如她走时所说,要为了她幸福地活着。 她搂住陆秦川的脖子,将自己火热的唇吻在陆秦川的薄唇上。 猝不及防地,陆秦川懵了一下。 但既然媳妇这么主动,他也不能装什么清纯男了,来吧! 他正吭哧吭哧地把手伸进她的内衣里,突然听到陆小花站在堂屋里对着院子方向说道:“大丫来啦,来找你婶子吗?昨夜睡得晚,她还在赖床呢。” 这声音仿佛一道惊雷,瞬间将陆秦川惊醒。他的动作猛地一顿,脸上露出尴尬和紧张的神情。 像是被丈母娘抓包到夫妻间的亲热一样,陆秦川迅速一个闪身直起身子,一把抓过一旁的裤子,以惊人的速度三下两下就穿上了。 而此时,周若鱼也从床上坐起来,看着陆秦川慌张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当她再看向陆秦川时,却发现他已经连军帽都戴上了,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正式。 周若鱼不禁感到好笑,心里暗自嘀咕道:“陆秦川啊陆秦川,看来大丫才是你的天敌啊!” 她从未想过,一向沉稳的陆秦川会因为怕见到大丫而如此慌乱。这个发现让她觉得十分有趣,同时也感受到了陆秦川对大丫的特殊情感。 第100章 养猪场里的新八卦 大丫宛如一只乖巧的小猫,极有分寸地站在堂屋里,朝着卧室的方向轻声说道:“婶子,今天是中秋节,我妈让我给你送月饼。我放在桌子上啦,你和陆叔叔可一定要记得品尝哦。” 此时,两人已然整理好衣装,却顶着那如被寒霜打过的茄子般十分不自然的神情走了出来。“这月饼是从哪儿得来的呀?” 要知道,月饼在这个时代可算得上是稀罕物,即便在过节的时候,对平常百姓而言,它也依旧是个可望而不可及的奢侈玩意儿。 大丫终于有了可以炫耀的资本:“是我妈自己做的,又香又甜,保准婶子喜欢吃。” 周若鱼笑着拿起月饼掰了一块放在嘴里,味道果真是极赞。 月饼的馅料所需食材种类较多,连饼皮都要用油和面才行,所以家庭主妇一般情况下根本不敢尝试如此复杂的操作。 “你妈妈可真厉害,婶子不行,不会做的。”周若鱼是真心佩服,她更是不会做月饼的。 大丫挺了挺腰板,扬着小脸,一副骄傲自满的样子:“那当然了……不过婶子也很厉害,会做很多的菜。” 陆秦川走上来,捏了捏她的脸:“怎么让你来送,你爸爸呢?” “爸爸去买肉了,今天过节,爸爸说要给我们烀大骨头吃。” 到底是个孩子,说到这里的时候还没忍住咽了咽口水,陆小花见她这样子,就笑着点她的额头:“真是个小馋包儿!” 两人也是接触得次数多了,互相之间倒不分彼此了。大丫拨开陆小花的手,有板有眼地说:“我才不是馋包呢,我爸爸是要给大家买。” “那得多少肉票啊,你们家发达啦?”陆小花不置可否地摇摇头,显然不太相信小孩子的话。 大丫努着嘴,学起大人的样子来:“叔叔婶子还不知道吧,今天在食堂专门有人卖肉,不要肉票,只要拿钱就行的。” 咦,周若鱼起了兴致,揽过大丫的肩膀笑着说:“是谁告诉你爸爸妈妈的,怎么没有人来告诉婶子,太不够意思了。” 大丫想了想:“爸爸妈妈不让告诉婶子,爸爸说今天他请客。” 周若鱼在心里暗暗鄙视了一番朱连长,买肉的钱也是周淑芬和她一起做成衣赚来的,他倒是大方,还想着请客。 不过,看着他们一家和睦,她心里还是比吃了蜜还要甜上几分。 陆小花有些心酸,已经九点多钟了,又是中秋节,赖云龙却没来接她。牵着大丫的手佯装去食堂看热闹去了,实则偷偷看了来大院的那条公路好几次,一听到自行车的铃声,她就忍不住张望,可直到中午也没等来她云龙哥的影子。 朱连长拎着切割好骨头回来了,路过陆家院子时扬起手中的骨头高声说:“老陆,一会儿都过去吃啊,都给你们带份儿啦。” 陆秦川靠在门边笑看着他:“好,我们收拾收拾马上就过去,就怕你买得太少了。” 周若鱼心疼周淑芬怀着孕的身子,就提前去帮忙了,越过陆小花的肩膀时,她淡淡地说:“你是在这儿死等着你的云龙哥,还是过去帮忙,你自己选一样。” 被人识破心思,陆小花只觉得心里发苦,嘴上却硬得很:“我才没有等他,本来我也想着要过去帮忙的。” 说着进厨房拿了一条围裙,就先走了出去。 周若鱼看向陆秦川,耸了耸肩膀:“女人若是死心塌地,只会更让男人看轻。赖云龙估计是等着你妹妹自己回去呢吧。” 陆秦川两步就追上她,低声说:“他是他,我是我。你死心塌地跟我,我只会把心全都掏给你。” “哟哟,陆团长说起情话来脸不红心不跳啦,将来若是有别的女人对你死心塌地,你会不会也把心掏给人家呢。” 周若鱼斜着眼,似笑非笑地揶揄着他。 手腕被他一把捞起:“现在你就把我的心掏了去,都是你的,都是你的……” “去你的吧!呵呵呵……” 二人打打闹闹地就来到朱家院子。 院子里,朱连长正举着明晃晃的菜刀对着案板上的肉骨头下手,汗珠子顺着额头滴嗒下来。 周淑芬正手拿瓜子嗑个不停,但也没挡住她细碎的唠叨:“直接让饲养员帮你分好不就得了,钱都花了,还非再费一次力气自己动手。你知道你这叫啥不?” 朱连长抹了一把汗,趁着间隙问她:“叫啥?” “就叫脱裤子放屁,非得费二遍事!” 两个孩子被逗得前仰后合,陆小花心中的郁气也被她的话逗得消了几分。 刚好周若鱼和陆秦川一前一后走进来,周若鱼笑着问:“咋这么热闹,我错过了啥?” 周淑芬一见周若鱼,顿时就眉开眼笑,又将朱连长脱裤子放屁的事细细说了一遍。 “饲养员?”周若鱼不解,“杀猪卖肉的不应该是屠夫吗,咋是饲养员?” 周淑芬往她的手里也塞了一把瓜子,笑眯眯地说:“团里有自己的养猪场啊,年了节了的都是饲养员杀好了送到食堂的。今年破例可以不用肉票就可以买到,还得感谢陆团长呢。” 陆秦川笑着摆摆手:“我并不知情,这些都是后勤处安排的,不过能方便大家的就是好事。” 提起团部养殖场,周若鱼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如果没有什么变化的话,在那个养殖场里应该有她们的老熟人吧。 “养殖场原来和食堂是一起的啊?”周若鱼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着。 朱连长又抹了一把汗:“是啊,炊事员和饲养员可谓是不分彼此,你是不太去食堂打饭所以不太知道,食堂里的炊事员也是经常要去喂猪的。” “哦,炊事员多好呀,谁能愿意去喂猪啊。”周若鱼无心一问。 周淑芬手中的瓜子见了底儿,嘴也倒也空来:“那你可说错了,我昨天去食堂还听说一件有意思的事,就做菜最好吃的那个炊事员,叫钱虎的,最近总往养猪场跑,害得食堂伙食又开始直线下降。” 呵呵,有意思了。 都说女人天生爱八卦,周若鱼也是如此。只是她八卦是有方向的,她只想知道她的老熟人谭影的八卦。 第101章 陆小花的危机感 谭影,一个已经快被人遗忘的名字,如果不是因为提到了养猪场,或许周若鱼根本不会想起这个人来。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周若鱼并没有过多地纠结于这个关于钱虎总是往养猪场跑的八卦,而是起身帮助周淑芬去厨房忙碌起来。 周淑芬几乎没有任何孕期反应,厨房里的味道也没有引起她的任何不适。 一大盆猪骨头下锅煮,很快就有香味飘出来。 这是一个对吃食不是特别讲究的时代,人们更在意的是温饱,只要穿得暖吃得饱就好,并不在意饭食的色啊,香啊,味啊的,所以只以清水煮出的骨头就足以让人香掉眉毛了。 虽然不能同昨天荷叶鸡,水煮鱼的味道相媲美,却有另一番原汁原味的鲜香。 熬煮出的骨头汤更是好东西,回了自家院子掐了一把嫩嫩的青菜,周若鱼又熬了一锅小白菜汤,配上香软的白米饭,真是让人欲罢不能了。 陆秦川和朱连长都有些宿醉,谁都不敢提喝酒的事,喝了些小白菜汤脑子反而更清明了许多,这顿饭众人吃得也是异常满足。 吃过饭陆秦川和朱连长在院子里坐着抽烟聊天,周若鱼和周淑芬坐在床边有说有笑地说着下一批她们准备做的成衣的款式。 大丫带着二丫去找林大东等几个孩子去玩了,只有悲催的陆小花苦着脸丧着气地在厨房里洗着碗。 中秋节本来就是团圆的日子,赖云龙却在这个日子里放了她的鸽子,怎么可能会有好心情? 正郁闷着,就听见自行车清脆的铃声传了过来,有人在陆家院门口一个劲儿地按着。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赖云龙了,陆小花本来垂下的嘴角又高高扬起,满眼期待地伸长了脖子向外张望。 只是让她有些失望的是,除了赖云龙,还有苏红梅及另外一个年轻女同志,他们各推着一辆自行车,正焦急地向陆家院子里看着。 坐在院子里的陆秦川听见声音,走到门口问:“老赖,我们都在老朱这儿。” 多余的话他没问,也不想问,因为他的话刚出口的同时就看到了苏红梅也在,这让陆秦川也稍感意外,毕竟苏红梅某种程度上算是占了陆小花的岗位,赖云龙于情于理都不会太开心,怎么还和苏红梅在一起呢? 赖云龙听见陆秦川的话,就向朱家院子里张望,刚好与正抻着脖子向外看的陆小花四目相对。 虽然离得远又隔着一道厨房的窗户,但赖云龙也能感受到一股戾气,顿觉身心一阵舒畅:生气了吧?这就是你不和我参加联谊会而非要留在这里的代价,今天被晾了多半天心里一定委屈得不行了吧,哼! 他佯装开心地对着朱家厨房招了招手:“小花,今天都休息,咱们上山玩吧。” 听见声音的周若鱼和周淑芬也走到窗边,周若鱼撇了撇嘴:“呸,什么东西!带两个女的来算什么诚意。”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刚好能传进与她只有两三米远的陆小花的耳朵里,陆小花本来就一阵膈应,虽然赖云龙从一开始就说他对苏红梅只有利用关系。 周淑芬接了周若鱼的话:“赖排长啊,啧啧啧,心胸也就如此了。我看啊就因为小花没和他一起参加什么联谊会,故意带两个女的来找事的吧。要是结了婚,拌两句嘴他就来这一出,你们家小花可有的罪受喽。” “他已经不是排长了!”陆小花听见了周淑芬的话,忍不住纠正她。 周淑芬白了她一眼:“好好好,就算是首长这事儿办得也是不地道。苏红梅那个妖精可真是打不死的蟑螂,怎么总能跑出来膈应人啊。” 陆小花没再回呛,她也有些反胃了,她与赖云龙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可也让她偶尔会产生危机感,毕竟轻易得到的很容易让产生厌弃感。 特别是她的工作被苏红梅强势夺回,而赖云龙又如愿调到宣传部工作,她这种危机感更强烈了。 因为她很了解赖云龙,那是一个很实际的人,是一个善于利用关系而为自己谋利益的人。 还没来得及细想,赖云龙就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朱家院子,跟陆秦川、朱连长打过招呼后,就晃悠到了窗前,对着站在窗内的陆小花说道:“瞧瞧你这模样,活脱脱一个家庭主妇。昨天联谊会上的那些女同志,可没一个像你这样的。” 他这意图再明显不过,就是想让陆小花有点危机感。 周若鱼听了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里满是戏谑:“家庭主妇咋啦?我倒要问问,联谊会上那些漂亮的女同志,是不是也吃着家庭主妇做的饭长大的?” “就是就是,赖排长,你这话可太伤人了,伤的可是我们整个大院军嫂们的心哟。” 周淑芬也跟着帮腔。 一听周淑芬还叫他赖排长,赖云龙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心想自己怎么这么倒霉,遇到这两个难缠的女人。 但毕竟这里是周淑芬的家,他也不好当场发作,只能强忍着怒气,尴尬地笑着说:“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啊,只是觉得小花还没结婚,整天跟一群家庭主妇混在一起,恐怕学不到什么好东西呢。” 他实在不想再和这两个让他倒霉的女人纠缠下去,于是把目光转向陆小花,温柔地说:“小花,我来接你上山去玩呢。苏红梅只是我的同学而已,另外那个女孩也有男朋友啦。我们约好了等会儿在山上会合,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一起去吧。” 这时,陆秦川也走了过来,他抱着肩膀,一脸严肃地对陆小花说:“小花,你就跟老赖去玩吧,年轻人嘛,多接触接触总是好的。” 心里虽然不高兴,陆小花还是点头答应了,毕竟她还是很在意赖云龙的,在她工作丢了以后,他还曾提起要向团里打结婚报告的事。 苏红梅和另外一个女同志骑着自行车先走了,陆小花则轻快地跳到赖云龙的自行车后座上,双手轻轻地虚扶着赖云龙的腰部。 他们的身影逐渐远去,很快便从大院里消失不见。 “你就等着看吧,有了姓苏的那个妖精,今天肯定会有故事发生。我打第一眼看见她,就觉得她不是个省油的灯。” 周淑芬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那几个渐行渐远的人影身上,神情凝重而复杂,既有担忧又有不满。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仿佛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充满了无奈和不安。 第102章 爬山迷路误入养猪场 三辆自行车慢悠悠地行驶在通向与部队后山的路上,这个时代业余生活不算太丰富,年轻人约会的场所也不多,想看电影,想逛街,想逛公园都是要去栾城的,一来一往的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了。 所以这个部队驻地的年轻人都喜欢去后山爬山,一来响应加强体育锻炼的国家号召,二来这后山属实环境清幽,是个适合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另一个女同志的对象是当地乡镇干部,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对环境更是熟悉,他早就打了包票能找到一条景色更美的捷径登上山顶人。 他早早地就在山下等着几人,那个女同志红着脸介绍:“这是我对象,叫张兵。这几位都是我朋友,红梅你认识。这位是赖云龙,在军区宣传部门工作,写得一手好文章呢。” 赖云龙和张兵就互相寒暄起来,女同志显然和苏红梅也是很熟悉的,这样一来,陆小花就没有了归属感,也没有被介绍,有些尴尬地站在赖云龙身后搓着手,一时之间竟显得有些多余。 赖云龙像是存了一股气,明明知道陆小花尴尬,却也没有把她介绍给朋友们。 而且更让陆小花心里不舒服的,苏红梅和那个年轻女同志都穿了适合爬山的运动鞋,而只有她还穿着一双半高跟的小皮鞋。 皮鞋哪可能适合爬山,更何况张兵一早就说了是寻一条人少环境好的捷径,石头多,树枝多,陆小花光是穿着就已经很不合适了。 苏红梅扫了一眼落在后面的陆小花,勾唇一笑:“老赖,看来小花还真是和周若鱼有样学样了啊,穿衣打扮也越来越像了。爬山居然也要穿着皮鞋,可真行啊。” 赖云龙脸色沉沉:“都是她自找的,我让她去联谊会,她偏要听周若鱼的,要留在老陆那里过节。” “呵呵,人家是亲兄妹,留下来过节也很正常。” 苏红梅一边说着,一边故意放慢了脚步,很快陆小花就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 “小花,来,我拽你一把。”苏红梅脸上洋溢着一片热情,阳光洒在她白皙的肌肤上,任谁也看不到她心底的阴暗。 陆小花想了想,还是伸出手,借了她的力上了一道坎。前面山坡较缓,算是比较好走的,两人就并排而行。 “小花你没怪红梅姐占了你的岗吧,人都是自私的。我姨父也是正常人,谁也没有权利新增编制,只有权利调换。” 苏红梅一脸真诚,把锅很自然地就甩到了她二姨父头上。 陆小花抿了抿唇:“我没有怪红梅姐,真的。我又不是军属,本来也没有理由给我安排工作的。” “听说——”,苏红梅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说,“听说周若鱼和一群军嫂在做成衣,你参与了没?” 陆小花心里一紧,虽然她明知苏红梅和林思宇的案子没有多大关联,但经过这事她也刻意地与她保持了距离。 而且昨天她和周若鱼已经承认了错误,之前帮顾长宏险些害了她的命,后又帮苏红梅破坏周若鱼和陆秦川的婚姻,尽管未成,苏红梅险恶的用心却已经是路人皆知。 刚想着总算是风平浪静,没想到她还没死心。 “我连缝纫机都不会用,哪里会做成衣啊。你也知道我签了保证书,每周去她家做一次家务,仅此而已。” 陆小花面上现出一抹苦笑,话间的语气里却是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苏红梅莞尔一笑:“你呀,你得学呀。这几次交道下来我算是发现,周若鱼脑子里全是干货,听说她们一群人都挣到了钱,这么好的买卖,她居然自家小姑子都不带。” “我又不会,也不打听她的那些事。”陆小花不折不扣地想把话题终结。 苏红梅目光沉沉地看了她几眼,而后笑着说:“小花,我看你还是对我有成见的,你之前对我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哦。” “没有,红梅姐你多心了。只不过你和我四哥已是有缘无分,你我之间还是适当保持些距离比较好,你说是吧。” 这番话是周淑芬曾经劝她的,那时她可听不进去,一门心思地想把苏红梅变成她的四嫂。 经过几次接触下来,她倒是觉得这话还真是有些道理,第一她做不到逆天改命,她发现周若鱼和她四哥感情越来越好,别人想插根针进去都难;第二嘛,苏红梅的心机暴露得也是越来越明显了,心中的那杆秤已经做不到偏向她这边了。 苏红梅哂笑着点点头:“你说得对,我们是应该保持距离。” 说着她抬腿快步向前走,陆小花一个人又远远落在了后面。看向前面和张兵有说有笑的赖云龙,陆小花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打着处对象的旗号,就是让她来出洋相,受尽难堪的吗? 处对象时,女方本来就爱敏感,再加之赖云龙有意晾着她,陆小花心内的邪火腾地就被点燃了。 去他妈的吧! 陆小花坐了下来,脱下鞋,揉着被皮鞋夹得通红生疼的脚趾头,她才不要遭这罪呢! 休息了一会儿,她转身向山下走,这对象不处也罢,有什么的! 想归想,眼泪还是不争气地顺着脸滚下来,这一路她想了很多。 这对象处得太心塞,她一直处于被动状态,包括让顾长宏对周若鱼动手,又让顾长宏随她一起来部队,还有让周若鱼去招待所找顾长宏的事,一系列事里都有赖云龙的影子。 泪眼朦胧间,她顿住了脚步。因为她发现这好像并不是上山时的那条路,天啊,她迷路了! 擦了擦眼睛,将心中的气愤收了收,仔细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是完全不同于来时的那条野路,而她走的这条好像是有人踩出来的。 定了定心神,陆小花暗自思忖:只要有人的脚印,说明此处一定有人生活,就顺着路过去问一下吧。 也顾不上被皮鞋挤得红肿的脚,她快步顺着这条路往下走。 转过弯,竟发现一座小院,她心中一喜,急忙过去想敲门问路。 刚抬起手,就听见院子里的几间茅屋里传来不可描述的声音,充满了男人和女人之间最原始的暧昧和欲望。 陆小花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她尴尬地僵在原地,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第103章 又见谭影! 想了想,这了避免尴尬她还是选择先到不远处的一棵老树后观察一下地形,这门暂时是敲不得了。 抬眼四处看,院子四周都是茂密的树林,只能看见头上的蓝天。她悲催地瘫坐在树后,这回算是彻底迷了路了。 眼下只能等屋内的男女出来后再挑时间打听路了。 她手里扯着野草,有一下没一下地打发着时间,心里乱七八糟地琢磨着:也不知道赖云龙发现她不见了,会不会着急来找她? 她晃了晃头,不重要了,既然选择了下山,她就没巴望着能再上山。 正在胡思乱想之间,听到不远处传过来猪哼叫的声音。她起身顺着声音寻去,拐过几棵树竟然是一个很大的猪圈,足有十几头百十来斤的肥猪正在圈中散着步。 突然她就想起今天早上周淑芬说的食堂的炊事员和人养猪场的饲养可以替换的事来,后山也算是部队所在地,这么大规模的猪圈肯定不可能是寻常百姓,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里是团里的养猪场! 想到这里,她心里就一动。养猪场的饲养员若是和食堂炊事员互相顶岗的话,那么她极有可能认识这里的饲养员。 已近黄昏,肥猪们已经开始哼叫了,想来很快就会有饲养员来喂猪了吧。心里有了底,又不好去打扰屋内一对男女的好事,她索性回到那棵大树后安心坐了下来。 屋里的男女显然没想到会有人误打误撞地来到养猪场,毕竟这地方不好找,而且味道也不算好,一直鲜少有人来过。 陆小花坐着的地方离小院门足有十几米的距离,屋内的人毫无顾忌地哼叫起来,听得陆小花头皮发麻,这可是大白天啊! 日头西斜,她能知道的也只有这个院子里有人了,不敢再冒冒失失地继续迷路。于是她捂住耳朵,转过身靠在树后。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打开木门那种吱嘎的声音,出于好奇她看着院子里的动静。 一个五大三粗的黑壮汉子嘴上叼着烟卷,两手系着裤腰带,烟雾熏得他的眼睛半睁着,脸上更是那种事后餍足的表情。 这个汉子她认识,钱虎! 他是食堂做菜最好的炊事员,今天早上周淑芬还说起这个八卦来着,说钱虎最近天天往养猪场跑,害得食堂伙食也是直线下降,军嫂们更是怨声载道。 钱虎瓮声瓮气地回身对着屋里说:“我这就走了,最好你也老实点儿,再让我听说你勾三搭四的,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屋内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门一开,出来一个面皮白净,风姿绰约的女人来。 躲在树后的陆小花舌头几乎都要咬掉了,那不是谭影嘛! 谭影可是军区的名人,是臭名昭着的名人。用其丈夫的死换了一个军区医院护士的岗位,却还和栾城纺织厂的车间主任刘文忠乱搞男女关系。 事发后倒是听说处理得挺重,具体被派遣到哪里陆小花还真是不太清楚,都说是一个十分不体面的工作,原来是这里呀。 陆小花撇了撇嘴,狗永远改不了吃屎,这女人淫荡的性格真是被踩到泥里也不会变一点啊,难怪钱虎总往这里跑,原来被谭影收了魂儿了呀。 谭影扶着腰,好像很累的样子,细软的手搭上钱虎的肩膀:“虎哥,这个兔子都不拉屎的地儿,你就想让我不老实也得有人算啊。甭成天听风就是雨,我呀,就指着你帮离开这儿呢,你回去使使劲儿,年底前最好把我调离这里。” 钱虎乜斜着眼看她:“别把老子当傻子耍,去食堂送肉的人可全都和我说了,这个村的村长来过几次,他能来干啥?嗯?” 谭影脸上丝毫没有一丝羞耻和事发的恐惧,她红唇微勾,声音撩人:“那咋了?难不成虎哥是吃了醋了?” 钱虎大手一挥,伸手就捏住谭影的下巴,危险地眯起眼:“老子为了你可是把老家的婚都离了,你要是敢对不起我,过年的时候,别人杀猪我杀你!” 说完重重一推,谭影倒退了好几步,摸着被捏得发红的下巴,媚眼中蓄满了泪:“就是因为之前那些闲言碎语你就无端猜测我,我忍辱负重就在这院子里熬着,不就是为了能早一天和你结婚,给你生儿子嘛!” 男人大抵都敌不过女人的泪,谭影的泪来得快,哭起来楚楚动人,更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钱虎的声音软了下去:“好啦好啦,我要是真在乎你之前对朱玉国那点心思,还能把老家的媳妇休啦?” 说着他腾出系好腰带的手,把谭影再次搂入怀中。这里或是不抓猪是几乎没有人来的,所以他们很是肆无忌惮,甚至钱虎的手再次伸进谭影的里衣里。 再好奇也是不忍直视了,陆小花闭上眼选择性地想错开这一幕。 喘息之间,谭影仍然没有忘记提要求:“……想办法……帮我开一张病志,我不想成天和猪生活在一起。” 呵呵,这女人的目的性也太强了吧。 陆小花一边腹诽着,一边盼着他们赶快结束,钱虎肯定是要回部队食堂,所以跟着他肯定没错。 可这两个人腻歪起来还没个头了,急得陆小花直跺脚。 光凭这几句话就足可以判断这个女人的心机有多深沉,竟然动了离开这里的心思。太危险了,她就是因觊觎朱连长而东窗事发的,她若出去极有可能对周淑芬和她的孩子们不利。 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个寒战,她得赶紧把这个消息带回去,别人无所谓,大丫和二丫和她关系还是不错的,她至少不能让她们受到一点点伤害。 钱虎点点头:“我会尽力想办法的,等我消息。” 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谭影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对着钱虎离开的方向又狠狠啐了一口:“呸!老娘要不是想翻身还能让你睡了,赖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说罢擦了擦钱虎留在她唇上的口水,关门进屋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陆小花小心翼翼地顺着钱虎离开的方向摸了去。 第104章 靠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 谭影也没想着钱虎能帮上她什么大忙,不甘于现状而想离开这里光靠钱虎可不行。说到底他只不过是一个做饭的伙夫或者是杀猪的屠夫,能办成什么大事。 找上他无非也就是能在嘴上占些便宜罢了,尽管在深山老林里,谭影每顿都是有肉有菜的,让钱虎养得反倒还越来越圆润了,气色上看起来还比之前更鲜艳几分。 而吃饱了肉的钱虎则是心满意足,家里的老婆已经离了婚,迎娶这个娇娇俏俏的谭影看来也是势在必得。 人逢喜事精神爽,走起路来也是身轻如燕,剑步如飞。这就苦了跟在后面的陆小花,她的脚本来就被皮鞋勒得又肿又痛,现在还要加快脚步跟上钱虎找到下山的路。 只是脚步一快,难免就有了动静儿,钱虎长相人如其名,粗壮的汉子,虎虎生威。比如一早送到部队食堂的生猪可是他主刀杀的,更是一个妥妥的屠夫。 “人不可貌相”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钱虎就是一个长相与性格完全不符合的人,别看他长得一脸凶相,胆子却是极小的,尤其怕鬼。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他现在可是大白天与人苟合,要说不心虚那是骗鬼呢。 他越走心里越没底,总感觉后面有声音,是那种窸窸窣窣让人发毛的声音,他脊背发凉,汗毛竖起,脚下却越来越快。 陆小花忍着脚痛,紧随其后,眼见着就要看到开阔地,就见前面那个虎背熊腰的钱虎有些颤抖起来。 她也怕呀,她怕的可不是鬼,而是前面那个人。她是怕被人灭口,都说奸情出人命,她可是直接撞见了二人奸情的人。 看见钱虎人有了变化,她身子本能地往旁边一歪,与此同时,钱虎抽冷子转过头,大叫一声:“谁跟着老子?” 他回头时刚好看见两只猫从树丛中窜出来,喵喵地叫着逃开了。 “妈的,原来是两个畜生。吓死老子了!”钱虎摸摸前胸,平了平心神,这才放心大胆地走出林子,扬长而去。 陆小花因慌忙之间躲避钱虎,直接翻到一边的沟里,本就肿起来的脚腕又重重崴了一下,她直接倒地,痛到不能呼吸。 好消息是马上到山上了,坏消息是她伤到的脚几乎走不了路了,要是走只能靠人搀扶,可眼下根本也没有人出现。 眼见着太阳都要落山了,如果卡在这不当不正的半山腰,晚上甭说能不能有野兽出没,就算有个阿猫阿狗的也完全可以把她吓个半死。 她心里气急,将受伤的脚抬了抬,此时的她是靠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 她不禁低声叹息,暗叹是不是自己因周若鱼落水的事遭了报应,让她在这荒郊野外挨冷受冻。 正暗自悲催着,就听从养猪场方向传来几道人声,里面有她熟悉的云龙哥的声音。 脸上现出喜色来,看来云龙哥是来寻她了,看来在他心里还是有她这朵小花的。哼,一定是着急了吧,让你故意冷落我! 张兵对赖云龙说:“赖同志,看来她没走这条路,只有这条路和咱们上山那条路是相通的,都到山下了也没个人影。呃,现在要不要再回头从另一条路寻一遍?” 赖云龙淡淡的声音传过来:“不要找了,红梅与你对象也到刚刚那个院子里问过了,都没有。有可能早就顺着原路回去了。她就是太任性了,板一板她的脾气也好。” 苏红梅附和着说:“之前挺好的,我看啊,就是和周若鱼接触多了,多了怪脾气。老赖你结婚之前可得治治她的脾气,不然结婚后可有你受的了。” 张兵对象有些害怕:“咱们快走吧,大晚上的怪吓人的呢。” 等到那行人离开之后,陆小花静静地坐在原地,目光空洞地凝视着前方,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时间似乎凝固了,她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感到一股力量涌上心头,借助这股力量她挣扎着站起来,双手紧紧抱住一棵树作为支撑。 泪水如决堤般涌出眼眶,她望着渐行渐远的几个身影,心中涌起求救的念头,但最终却默默将声音化作泪水咽下肚。 她四处张望,发现一根与她腋下差不多高矮的树枝,这成为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工具。 此刻,她必须凭借自己的力量踏上归途。然而,她深知前方的道路可能充满艰辛险阻,无论是平坦大道还是布满荆棘之路,以她陆小花的性格,都绝不会再与赖云龙同行。 她艰难地挪动脚步,每迈出一步,脚腕处的疼痛便如潮水般袭来,紧紧揪住她的心。 她无力地抬头望向已经完全漆黑的天空,心中暗自祈祷能够在天亮前回到家。如果一切顺利,或许她还有一线生机;但若是遭遇不幸......后果简直难以想象。 不知经过多长时间的跋涉,远方忽然传来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声。紧接着,一辆吉普车从山道上拐出,耀眼的车灯光线肆无忌惮地照射过来,直接打在她身上。 她以手遮住眼睛,泪水无声落下。 周若鱼从副驾驶上跳下来,借着灯光检查着她的脚伤:“恐怕已经伤到了筋骨,直接就近去乡里的卫生所处理一下吧。” 陆秦川走过来,一把将陆小花打横抱起来,放到车后座上。陆小花透过朦胧泪光看见陆秦川紧紧抿着唇,眼神中透出几分凶狠来。 “四哥……” “别说话!” 陆秦川粗暴地打断她,他额角的青筋条条迸起,没有人能将他胸内的怒火压下去。 赖云龙骑着自行车一个人来到陆家院子的时候,刚好是吃完晚饭。当赖云龙问起陆小花有没有回来的时候,陆秦川的火气就有些压制不住了。 “后山有狼出没,你不知道么?完全不熟悉地形的情况下你居然让她一个人回去,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陆秦川手握成拳,紧紧逼近赖云龙。 赖云龙一见陆小花还没有回来,心里也开始发慌:“她可能是因为生我的气,所以故意离开队伍的。我沿着两条路都找过了,但都没有找到她。也许她是顺着原路返回了……” 看着陆秦川眼中喷射出的怒火,赖云龙说话越来越没有底气,最后补充道:“我现在马上回去找找。” 话刚说完,一记重重的拳头落在他的鼻梁上,瞬间让他晕了片刻,鼻血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流淌出来。 第105章 他不是你妹的良配 车内的陆小花,靠坐在车里,仰头看天,再也没有动弹,甚至连眼珠都没有转动,只有她的呼吸越发沉重,心里的痛远大于身上的痛,她领教了。 坐在她身侧的周若鱼抱着肩膀,斜眼看着她:“我觉得你改个名字转转运也许能好一些。”陆小花呆滞的眼神动了动,嗫嚅着说:“改什么……” “你就不应该叫小花,应该叫笑话!”周若鱼嗤笑一声,用十分鄙视的眼神打量着狼狈至极的陆小花。 “你!”陆小花气得本能地想跺脚,剧痛几乎让她昏过去。 陆秦川对后山地形熟悉,猛踩油门将车开到乡里的卫生所。 等到将伤处处理好,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陆家兄妹也不愧是有缘分,陆秦川之前负伤所用的拐还在,现在倒好,陆秦川简单锯掉一截后,直接给他妹妹用上了。 陆小花又惊又怕又伤,这一晚上折腾得很累,早早睡下了。 “你的老同学可不是你妹妹的良配。”周若鱼看着从卫生间出来的陆秦川,淡淡地说。 陆秦川眉头锁成川字,轻叹一口气:“两家都已经同意了这门婚事,现在突然反悔恐怕会让家里人担心。” “今天的事也许只是一个开始,你妹今天表现还不错,我觉得至少她还有救。”周若鱼微笑地点了点头。 “你和小花相处得比较久,我倒是信你的眼光。”陆秦川转过头对周若鱼说。 周若鱼瘫倒在床上,有点儿遗憾地说:“早知道她有今天,我险些丧命池塘也算是值了。” 听她提起此事,陆秦川抿了抿唇,眼内浮现一抹郁色,这终究是小鱼过不去的坎儿,也是压在他心头的一块石头。 “不过呢,”周若鱼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她也算是得到报应了,谁让她听赖云龙的话做了那么多的坏事呢。我和她之间也就算扯平了!” 陆秦川抚着她乌压压堆在耳边的秀发,声音有些颤抖:“苦了我的小鱼了。” “嘁,”周若鱼拨开他已经渐渐下滑的大手,“快睡吧,明天一早你的老同学估计一早就会堵你的被窝,考验你们兄妹的时候到了。” 一夜无话,折腾了一晚上都太累了,两人皆是倒头就睡到了天亮。 院门被拍得“啪啪”响的时候,周若鱼才睡眼惺忪地睁开迷蒙的双眼,然后伸手推了推一旁还没睡醒的陆秦川,说道:“看吧,我就说嘛,他肯定会来的。” 陆秦川应声起床,起身穿上长裤,上身则穿着一件工字背心,他随意地关上卧室的房门,便出去开院门了。 “老陆,小花找到了吗?她现在情况如何啊?” 门外传来赖云龙那充满焦急的声音。 周若鱼心里不禁暗骂道:他奶奶的王八羔子,居然能睡得这么安稳,直到现在才过来找人,这简直就是渣男中的极品啊!真不知道陆小花究竟是看上这个男人哪一点了? 一边收拾自己穿好衣服,她一边走到西屋。 陆小花已经衣衫整齐地坐在床上了,她表情很淡,嘴唇有些苍白,估计这一夜疼痛折磨得她也没睡好觉。 周若鱼抱着肩膀看向她:“你看,找上门了。你怎么想的?” “我只是不想见他。”陆小花别过脸去,有泪蓄在眼眶里。 周若鱼冷笑:“他若想见你肯定能见得到,不过现在是取决于你的想法。你若放不下他,就和他走。” “你笑什么?”陆小花抬眼瞪她,“我感情不顺,你高兴了吧。” “是啊,我是真高兴,我就是睚眦必报女人,当初谁害了我险些丧命我可是记得相当清楚呢。” 周若鱼皮笑肉不笑地看向陆小花,看得陆小花又不禁别开眼,眼神一时之间竟无处安放。 “小花!”赖云龙已经掀开雪白的半截绣花白门帘,一脸担忧地看着陆小花那以夹板固定住的伤腿。 他两步走上前,坐在陆小花的床边,抓住她的手:“昨天我以为你自己按原路返回来了,不知道你受了伤,小花,你打我,我骂我,都行!” 说着拿起陆小花的手就向自己的脸上招呼,周若鱼“啧啧”了几声,酸溜溜地说:“陆笑话,马后炮你吃吗?” 说着,翻了一个大白眼后抱着肩膀离开了。 赖云龙狠狠瞪了周若鱼离开的方向一眼,从口袋里掏出叠得四四方方的一块帕子,在她有些许氤氲水汽的眼睛上擦着,一如他曾经的温柔,昨天那些伤她的话好像并不是出自于他的口中。 默了默,陆小花低垂下眼睫,偏了偏头,似乎在有意躲开他铺天盖地的温柔。 “怎么了,生我气?” 赖云龙声音苏苏的,只要哄一哄,这丫头立马就会笑脸相迎,这一招百试不爽。 “……没有,云龙哥,我只是有些累了。” 陆小花睫毛颤了颤,固执地继续偏了偏头,彻底躲开了赖云龙的手。 “我为昨天的事道歉,当时我也是生你没和我参加联谊会的气,你要生气就打我一顿出出气好不好。” 赖云龙贴得她更近了,唇都要贴到她脸上了。 陆小花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抬起手“啪”地就是一个大嘴巴子呼在赖云龙的脸上。 “你?你干什么!”赖云龙捂住被打的左脸,一脸惊愕。 在目瞪口呆之时,陆小花则静静凝视着他,她的面容上只掠过一丝波动,仿佛被清风掠过的春水,随即就恢复了平静。 一夜的挣扎,是时候放下了。 她的声音低沉而暗哑:“云龙哥,我们两个并不适合在一起,从今天起,咱们分手吧。” 捂着脸的赖云龙默了片刻,讥诮地笑了笑:“是那个女人教你的吧,你如今算是长本事了,连分手这种话都能轻易说出来。” 他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口,伸手关上门,而后回到床边,伸手指着陆小花:“你,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再谈分手你觉得合适吗?” 呵,陆小花皱了皱眉,还想说什么,但随即发现对上赖云龙的话时,自己已经无话可说,她只自嘲地笑笑:“结婚还有离婚的,我不在乎。” 第106章 我想离婚,他还能赖着不放吗? 赖云龙显而易见地怒了,她一向乖顺,对他的话一直都是言听计从,他想成全苏红梅和陆秦川时靠的可全是陆小花,这才过来几天,连分手离婚的话都说了出来。 “小花,我再重复一次,我今天是过来特地和你为昨天的事道歉的,你如果觉得道歉不能解你的气,你随便开条件,只要你高兴。别再说这种伤感情的话好吗?” 虽然听着是很真诚的话,但从他口中说出来时却已经有了不容辩驳的语气。 “现在你就和我走,我马上就打结婚报告,凭现在我的职位,结婚后你也可以随军,部队会正常给军属优先安排工作的,咱们不指着苏红梅,也不指着你哥。只要有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好吗?” 见陆小花别过脸不再看他,赖云龙就开始好言安抚,毕竟他们之间有过最美好的初恋,让陆小花过来也是奔着结婚的目的去的。 有生以来他也是第一次见陆小花如此冷待于他,她只低垂着头,刚刚打过他的那只手紧紧地攥紧着,甚至微微有些颤抖。 室内一片静默,二人僵持着足有几分钟,赖云龙看着曾经无时无刻不向他展现笑脸的女子竟一脸淡漠和疏离,他明明想忽略,却又觉得越发清晰。 沉沉出了一口气,他转身打开门走出西屋,径直来到堂屋。 “老陆,我要打结婚报告,我要和小花结婚!” 他语气坚定,目光炯炯。 “凭什么?”一口烟喷出来,遮住了陆秦川冷冽的眉眼。 赖云龙的身子微不可察地僵了僵,当然是对陆秦川这一百八十度的态度大转变没有料想到。 “……那个,老陆,我刚刚在屋里也给小花道了歉,你做为小花的家长,我也正式向你道个歉,昨天都是我的错,以后绝没有第二次了!” 这态度还不够诚恳吗? 赖云龙心中暗暗想,陆秦川离家多年,对这个妹妹了解也不算多,而与他走得倒是极近,让他同意也许能改变陆小花的想法。 “我正是做为陆小花的哥哥,是她的家长,我在这里也郑重表示我的态度,我——不同意!” 赖云龙万万没想到陆秦川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僵直地站在原地。 “我会和家里说清楚,小花性格刚烈执拗,和你并不合适。结婚是要相守一辈子的,我不想小花在以后的几十年里经常会这样受委屈,不开心。” 又狠狠抽了一口烟,他才把烟屁股按在烟灰缸里掐死了,和他说出的话一样,好像没有回旋的余地。 “你自从娶了这个女人,所有的事都变了!”赖云龙突然手指向站在衣橱边上的周若鱼,声音颤抖着。 曦光升起隔着窗子照在她微有薄晕的面容上,如桃花盛绽般有着无比动人的颜色。 只是这姣好的面容丝毫未有波澜变化,连正眼也未曾瞧他一眼。 而陆秦川的眉头则高高蹙起,冷眼扫向赖云龙,看得直让他脊背发凉。 周若鱼浅笑着将视线移过来:“她比我还大两个月,又不是小孩子。你是觉得她的人生是会让别人帮忙选择的吗?在指责别人的同时先想想自己的所做所为,会不会让她有一种感觉,和你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会很可怕?” “你这个女人的心机可还真是深沉,不就是因为我们之前曾阻拦过你和老陆的包办婚姻吗,一直在怀恨在心,于是就千方百计地破坏我和小花的婚事!” 赖云龙说出这话的时候,心里倒感觉轻松许多,毕竟没有让他们二人分开也是他的心结,如今遭到周若鱼的反扑,反而有一种刀枪相见的畅快。 周若鱼可没有心思和他纠缠,她以鄙夷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赖云龙:“说这话之前你应该先照照镜子看一看,我与陆秦川的婚事,和父母是否包办无关,和你们是否阻拦无关,而是我——想不想的事!” 一句话噎得赖云龙莫名其妙,但他并未多想,继续抗争:“签什么保证书做家务,看来都是你别有用心而为。她那么温顺的一个女人,就为了昨天一点小事,居然打了我,还要和我分手,竟然还说结了婚也可以离婚的这种疯话。” “嗤,口口声声抵制什么包办婚姻,那若是没有感情的失败婚姻就不能离婚么?老陆现在心里若有了别的女人,我绝不会赖着不走,离婚就离呗。” 陆秦川梗着脖子红着脸扬声道:“我不会的!” 我是打比方的好吗,大哥! 周若鱼心里腹诽着,急忙换了另一种说法:“比如说,我对陆秦川其实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之所以选择和他在一起,纯粹是因为他身为一名军官,这样一来,无论我做什么事情都会方便许多,同时也能让我觉得自己脸上有光。 然而,如果有朝一日我成功发达了,那么我完全可以主动提出离婚。毕竟这是一个倡导婚姻自由的时代,难道陆秦川还能够强行赖着我不放吗?” 空气突然间变得异常安静,不仅赖云龙一脸惊愕地看着她,就连陆秦川此刻也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紧盯着她。 或许是她说错了话,又或许是在这件事情上与陆秦川根本就没能达成共识,导致他产生了误会。 她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有些尴尬地解释道:“……那个……我刚刚只是随便举个例子而已……” 赖云龙冷笑:“好一个婚姻自由,所以这才是小花今天和我提出分手的原因所在吧。” 转过头他看向垂眸沉思的陆秦川:“老陆,既然你也已经表明心意,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今天就当我没有来过,小花年龄小耍性子我不怪她,明天只要她反悔我随时可以和她去领结婚证。” 他沉沉呼出一口气,向着陆小花所在的西屋方向看了一眼,高声说:“小花,你先消消气,明天气消了随时找我,今天的事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屋内毫无回应,赖云龙狠狠瞪了一眼周若鱼,转身出去了。 第107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日头渐渐高起来,刚好周若鱼是站在阳光里,也不知是被晒的,还是被陆秦川看的,她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来。 她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走进西屋,又递给陆小花一片药:“看来目前只能先住在这里了,不过呢,想白吃白住是不太可能的,力所能及做些基本的吧。做饭总还是可以的吧。” “周若鱼,你还是不是人啊!我都这样了,你竟然还想着把我当牛做马地使唤!” 她赌气地把药扔到一边,泪水又无声地滚下来。 “爱吃不吃,你这伤一来不是我造成的,二来你我之间好像还没有什么交情,我凭啥要养着你,如果不答应做饭,你就搬出去吧。” 周若鱼沉着小脸,看起来还怪吓人的。陆小花抹了一把泪,求助地向堂屋看去,却未看到她四哥的影子。 她哪有地方可去,工作都被苏红梅占了,供销社提供的单身宿舍自然也不可能回去了。 对于周若鱼,她倒是觉得她既然能说得出来就能干得出来。紧紧咬着下唇,她无声地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自然界的生灵几乎都会有天敌,陆小花此时悲催地觉得她的天敌可能就是周若鱼,她无力地看着伤到的脚踝,深深感受到虽然她从小到大一直在极力摆脱周若鱼的在她身边形成的阴影,但却总是有一种无形的宿命感让她离周若鱼越来越近。 有些哽在陆秦川的喉口还未问得出口,就见门一开,高卫国来了:“团长,当地乡里公社来人了,刚到团部。” 陆秦川一边穿军装一边问:“养殖场扩大规模,不是给了他们一些就业名额吗,他们还要谈什么?” 高卫国回话:“来的是乡长,我问过他是什么事,他好像不方便和我说,只说要找陆团长商量。” 挑了挑眉,他整理好仪容,没再说什么。 当地政府需要帮助他们自然不能坐视不管,军爱民,民才能拥军,军民一家亲嘛。 陆秦川刚升到营长之时可是在牧羊谷山火中救了几个当地儿童,自己却受了伤。所以陆秦川这个名字在当地百姓中也是有着极高的声望,很受尊敬。 刚进团部,乡长乔长生就笑着迎上来:“恭喜陆团长,刚听人说您升了职,真是可喜可贺呀!” 陆秦川倒是与这位乔乡长打过几次交道,为人处世相当圆滑世故的一个人。平素里并无交集,显然现在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看笑得那么殷切,绝对是有事相求了。 但手不打笑脸人,虽然陆秦川不喜欢他,但也并未表现出来,也热络地伸出手与之用力握了握手:“乔乡长,您太客气啦。今天是哪阵香风把您吹到我们这里来啦?” “嗨,陆团长,我这次来可是专门向咱们部队要人来啦!”乔长声压低了声音,“是关于我们乡卫生院的建设。” 陆秦川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笑容,他摇了摇头说道:“乔乡长,您这可真是太抬举我了。军区医院的大夫和护士都是直接归后勤部管理的,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团长,可是没有能力动他们的关系哟。” 说完,他还轻轻地耸了耸肩。 乔长声听到这话,脸上立刻做出一副受惊的模样,他连忙摆手说道:“哎哟哟,不敢当不敢当,我们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哪里敢劳驾军区医院的大夫啊!”他一边说着,一边还夸张地向后退了几步,仿佛真的被吓到了一样。 勤务兵小姜送进来两杯茶,乔长声止住了声,讪笑着向小姜打招呼:“你好,你好。” 小姜机灵,一见这样就知道他是有话只想和陆秦川一个人说,就礼貌地点点头,放下茶杯就出去了,在外面把门关上了。 乔长声双手捧着茶杯,脸上洋溢着笑容说道:“你们团里的养猪场建在和平村,这已经让我们非常感激了。 不仅如此,还专门拨给了我们好几个名额去养猪场工作。但是最令村里百姓称赞的是,你们有一位临时帮忙的女同志,她竟懂得如何配药和打针,对和平村的百姓可是提供了极大的帮助啊。” 听到这里,陆秦川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谭影的面容,他深知她不会安于现状,但没有想到她行动如此迅速,如此准确地抓住了机会,将目标锁定在了拥军爱民这个方向上。 “我们乡卫生院正在筹建,听说她之前也是在军区医院里工作过的,和平村的百姓极力让我推荐这位女同志,所以我才舍了脸过来找陆团长商量。呵呵。” 乔长声直接把和平村百姓推到前面,看他陆秦川怎么说。 谭影本身就不是军籍,充其量和军属的待遇差不多。所以完全不必向军区请示,陆秦川完全可以作主。 “能为驻地百姓解决问题都是我们的职责所在,为乡卫生院建设添砖加瓦也是我们驻军的荣幸,她本人没有意见,团里当然要举双手赞成,对她,对当地百姓都好。” 顺水人情嘛 ,该做还是要做的。 乔长声立刻起身,喜形于色:“陆团长好爽快,也是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小地方,专业医生不愿意来,多几个她那样的人才就算帮了我们大忙啦。谢谢你啊,陆团长。” 说罢伸出双手又重重地握了握,以示感谢。 送走了乔长声,陆秦川喊来勤务兵小姜:“谭影到养猪场以后有消息吗?” “谭影?谭护士么,没有。”小姜很坚定地回答,“食堂的钱师傅经常去养猪场,曾说起过她,老老实实地帮忙,不说三道四,表现很好。” 反正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小姜也没有太在意,随意从记忆里搜出仅存的关于她的记忆。 “告诉高卫国,与乡里保持沟通,做好谭影的交接工作,她现在的岗位到时候另安排别人做吧。” 小姜这才醒悟过来:“团长,乔乡长居然是为了她来找你的?她这是又攀上了乔乡长啦?” 见陆秦川拧眉看他,他这才挠挠头,觉得自己失言了。立刻立正行了个军礼:“是,我这就去找高连长!” 第108章 谭影浮出水面 小姜刚要出去,陆秦川又叫住他:“等下,刚才你说的食堂的钱师傅是钱虎吗?” “对,”小姜站住,警惕地问,“今天早上他还特意找到我,说中午要给团长加道拿手菜尝尝来着。” “侧面留意一下他最近的动向,随时向我汇报。对了,他想加菜就加。” “是。” 眼见着就中午开饭了,钱虎动作倒是真快,果真送来了两个饭盒。小姜将饭盒摆好,一打开一股肉香飘出来,令人食欲大增。 “团长,钱师傅说这是昨天新杀的猪,因着昨天过节您没在食堂吃,说是特意给您留的。” 之前得了陆秦川的话,小姜格外留意了钱虎的每一句话,几乎是原封不动地把话带了过来。 “格外殷勤,在门岗等着呢,说如果团长觉得口味不错的话让我告诉他一声。” 陆秦川也没客气, 拿起筷子就大块朵颐起来。都说食堂大师傅钱虎手艺好,做菜味道也好,大锅饭都能做得色香味俱全,这小灶做得更是堪比饭店大厨,要说这位钱大师傅的确是个人才。 “嗯,做得不错,可以如实告诉他。不过,陈团长之前可是一直吃大食堂的,我陆秦川可不能打破这个规矩,不用再给我单独做啦。” 陆秦川嘴巴塞得满满的,含含糊糊地说着。 小姜应了一声,推门出去给钱虎传话去了,钱虎一听陆团长说他做红烧肉焖蛋味道好当然很高兴,兴奋得大圆脸红红的,搓着手笑着压低声音说:“我还给小姜同志留了一盒,人多眼杂我没好带过来,一会儿你和我去取吧。” 小姜眼珠子转了转,笑了:“那多不好意思呀,我何德何能还能吃上红烧肉焖蛋呀。” 虽是这么说,钱虎却见他咽了一下口水,就撞了撞小姜的肩膀:“走吧走吧,你老哥没别的本事,也就能在吃食上帮你找补找补了,看你平时吃得清汤寡水的,太瘦了。” 说着就拉着小姜去了他的单身宿舍,从床底下掏出包了好几层报纸的饭盒:“快吃,现在还是热乎的呢。” 之前陆秦川吃的时候,小姜就已经馋得口水直流了,现在一见自己也有满满一盒子,他才不管钱虎安的什么心呢,先解解馋再说。 到底是个正在长身体的孩子,一盒子红烧肉焖蛋,不出几分钟就全让他风卷残云般地消灭掉了。 钱虎贴心地又帮他倒了一杯热水:“别噎着,顺一顺。以后想吃啥都可以和老哥说,老哥给你留。” 小姜抹了抹嘴:“我一个穷小子哪有那福气,不过钱师傅以后有什么需要我跑腿的事就言语一声,只要我小姜能帮的,一定尽心尽力。” “嘿嘿,那感情好。老哥还真有个小事儿想麻烦小姜同志呢。”钱虎拉着小姜又重新坐下来,“得需要小姜在团长面前帮着递个话儿。” “你说,”小姜端过水猛猛地灌了几口,“只要不违反原则的,我一定帮忙。” 这年头缺吃少喝的,用几口吃的完全能收买到人心。 “想请团长发话,把在养猪场帮忙的谭影调动一下工作,养猪场环境不好,女同志哪有愿意住在那里的。我去过几次,和我诉了不少的苦,孤身一个女同志,怪可怜的。” 小姜微微眯起眼:“钱师傅原来也是性情中人啊?心疼啦?” 虽然谭影之前的处分不是公开处理的,但她那些事儿早已是满城风雨,而且刘文忠老婆也不可能让她消停,还去医院闹过几回。 钱虎嘿嘿一笑:“你还是半大孩子,哪里懂得女人的好处!等你有了媳妇儿就懂老哥的难处啦。” 小姜顺势就说:“按道理来说,她的工作调动倒是不难。但是估计也得看想调到哪儿,之前调到养猪场帮忙毕竟是陈老团长的意见,陆团长又是特别尊重陈团长的……” “懂懂,大家都懂。”钱虎一见小姜有松动,立刻眉开眼笑地凑上前:“哪怕调到食堂帮厨也行啊,在后厨帮帮忙,环境稍好一点儿就行了。” 小姜微微点了点头:“若是团长说句话倒也不是什么难事,那我就跑一趟腿,但成不成我可就不敢保啦。” 钱虎趁机又往他手里塞了一包烟:“只要兄弟有这个心,哥哥就感激不尽啦。” 陆秦川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点上,听着小姜说着关于钱虎的事:“老家里有老婆的,十多天前特意回了一趟老家办了离婚。 在这之前,食堂炊事员都是排班去养殖场喂猪的,从那之后几乎都是钱师傅包了,养殖场条件不好,大家也乐得轻省,索性也不排班,几乎都是钱师傅一个人去养殖场了。” 下派到养殖场居然还成了个香饽饽,这可真让人意想不到。不过,更有意思的是,那两个想要帮助谭影调换工作的人似乎并不通气。 乔乡长一心想着将她调到乡卫生院去,而钱虎却有着自己的打算——让她留在自己身边帮厨。 “嗤……”陆秦川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轻轻吐出一口烟圈。他心中暗自思忖着:“这下可有好戏看了!”对于谭影这样一个不甘于现状、充满野心的人来说,她肯定不会安于现状,一定会有所行动。这个女人,还真是不简单啊! 若不是谭影有可能心怀仇恨,他陆秦川一个一团之长根本无心理会这种腌臜事的。 他摆了摆手,示意小姜把这件事办妥。 当天钱虎就得了小姜的信儿,当地政府的乔乡长在他之前已经专程向团里要谭影去支援乡卫生院工作。 钱虎心中一直渴望将谭影留在自己身旁,又早有耳闻说谭影与和平村的村长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在钱虎的眼中,想要真正赢得她的心,就必须先抓住她这个人。 可是现在居然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个乔乡长!他的内心充满了无奈和不甘。毕竟,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兵,哪里有能力跟乡长叫板? 可问题在于,如今他已经离了婚,一门心思就想把谭影娶回家。哪知半路上杀出这么个程咬金来!面对如此复杂的局面,他实在不甘心让到嘴的肥肉就这样不翼而飞。 思前想后,他觉得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直接去找谭影问个明白,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第109章 手工作坊不行了! 周若鱼今天也异常忙,已过中秋天气已渐渐转凉,秋装上新迫在眉睫。已经尝到甜头的军嫂们可不想闲着,只要动起来就会有钱赚,谁会和钱过不去,嫌钱扎手呢。 丁佩佩骑着自行车从学校回来,包里装着一本京城流行的时装杂志他,兴冲冲地来找周若鱼:“小鱼姐,你快来看,咱们上次加工的那批长裤和大明星穿的一模一样!” 早有好几个军嫂聚在周淑芬家院门口聊天,现在的她们可不像之前那样靠闲聊和嗑瓜子打发日子,而是相互交流着缝纫经验,包括李桂花等几个人在内也都参与进来,气氛也是异常热烈。 丁佩佩的一句话,立刻让众人来了精神,周淑芬笑着说:“我早就说小鱼妹子画的那些衣裳裙子肯定受欢迎,这回信我了吧。” 李桂花更是急切地挤到周若鱼面前:“妹子,还啥时候能赚钱啊,还得带着嫂子一起啊。” 其余军嫂也附和着:“是啊是啊,还什么时候有活干啊,我们可是都闲了好几天了。” 周若鱼微笑着接过丁佩佩手里时装杂志,随意翻了翻,画面上是当时流行的电影明星,穿着七十年代流行的时装款式,而她下身穿的长裤款式及颜色和她们上批加工几乎没有什么差别。 “有没有可能她穿的就是出自你们其中一个人的手呢。”周若鱼笑看着众人。 “那就是说,有可能我们做的直筒长裤可以穿在大明星身上,登上时装杂志啦?” 丁佩佩一脸不可置信,又重新拿过杂志左看右看,好像就是想确认那条裤子就是出自于她的手一样。 周若鱼点头,一脸笃定:“一切皆有可能,我设计的款式我知道,若是没有人和我的理念一模一样的话,那她身上穿的就是我们做的。” 一句话又让大家振奋起来,周若鱼看在眼里,心里也略略激动了一下,这就是她想要的,离她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大家既然都这么想赚钱,那我就再多争取,我呢,也有想法让大家长期有活可干,怎么样?” “太好了,”李桂花第一个就站出来,“我赚了二十块钱,我家那狗男人就不再甩脸子给我,要是每天都有钱赚,我是不是可以给他甩脸子啦?” 一句话逗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但这也足以印证有钱都是硬道理的事实,女人若是经济不独立,手心朝上的日子可不是好过的。 说到做到,周若鱼直接借了丁佩佩新买的自行车去找李明,她发现除了她这个有后世灵魂的人以外,李明在流行趋势上似乎有着天生的前瞻性,总会与她同频,是个难得的商业伙伴。 李明正在看同样的一份时装杂志,天赋加上钻研,被埋没的金子也是早晚会大放异彩的。 “现在这种手工作坊模式太被动了,你帮我出个方案。”周若鱼开门见山,直接说明来意。 李明放下杂志,抿着唇沉思良久,沉沉出声:“现在政策尚不明朗,如果不是这种手工作坊式的模式加工成衣,恐怕会被扣上投机倒把的帽子,你是军属,还有可能影响到陆团长。” 李明父母现在还在农场改造,他现在若说是夹着尾巴做人一点也不为过。 “办法总比困难多,我就想要个两全的方案。” 周若鱼不折不扣地把皮球扔回给李明,人嘛总得逼一逼,潜能总得挖一挖。 李明更是个典型,他家族人脉广,虽然父母被下放农场改造,可他有资源啊,这些资源不深挖一下就太可惜了。 被周若鱼意有所指地看着,李明只觉头皮发麻,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对周若鱼也算是了解:既然想与我合作,就请帮我扫清一切障碍的人。 “我没门没路,所以只能靠你了。”周若鱼重重地将一顶大帽子扣在李明头上。 李明无语望天:“我的姑奶奶,我那些门路要可以走,早就单干了,还能干那些偷偷摸摸见不得光的小买卖呀。” “咱们的合作已经算不上是小买卖了,这几笔你赚了多少我根本都不用算。你刚刚说的话,连你的野心都在嘲笑你吧。” 周若鱼眨了眨眼,依旧是满眼期待。 李明与她对视几秒,终究是败下阵来:“那我且试试看吧,你也知道李氏已经没落,许多旧识躲避还来不及,更遑论合作了。” 松了口就是有希望,周若鱼伸出五个手指头:“那五天后我再来找你。” 回到家已是日近西山。之前聚在朱家大门口的一群军嫂早已回家做饭去了,只有周淑芬还在。 周淑芬一见周若鱼远远过来,就忙着招手:“我蒸了馒头,晚饭就在我这儿吃吧?” 想着一早与赖云龙争辩离婚问题时陆秦川走心的样子,周若鱼心里一紧,就推辞道:“不了,家里还有个病号呢,再不待见她,我一个人跑出去吃饭也不太好。” 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周淑芬点了点头,随后向屋内喊 :“大丫,给婶子装几个馒头来!” 很快大丫用一个笸箩装了五六个喧软的大馒头出来:“婶子,给你吃!” 摸了摸大丫的头,周若鱼笑问:“大丫在学校学了什么知识,怎么也不和婶子说呢。” 大丫并不像平时那样纠正自己的名字,只瘪了瘪嘴低声说:“我不太会,同学都笑我。” 周淑芬瞪了眼:“谁敢笑咱们大丫,妈明天带你找他们去!” “主要是是我太笨了,总是学不会……”大丫忙阻止周淑芬继续说下去,“婶子快走吧,馒头马上就凉啦。” 周若鱼欲言又止,但看这小姑娘一副不情愿说的样子,就笑着和她们母女道别,回了家。 陆小花拄着拐刚从厨房出来,一见她拎着馒头就问:“你不是让我做饭吗,怎么还带馒头回来?” “拖着伤腿还能做饭,我还真是小看了你了。” 周若鱼撇了撇嘴,与陆小花擦肩而过,问:“做的什么,味儿还不错呢。” “油泼面……” 第110章 男人不回家,急坏了女人家 “你做的?”周若鱼蹙了蹙眉,看了看她的脚踝处,“我发现你对厨艺这些还挺有天赋,之前那么多年你还真是荒废了,我只做了一次,你居然就学会了,看起来味道还不错呢。” 陆小花抿了抿唇,也不说话,坐到桌旁的椅子里拿起桌上的抹布擦了擦手。 厨房里已经收拾妥当,灶台上放着一个盖着盖帘的小盆,掀开来果然香味扑鼻,她发现陆小花与她做的不同的是,她将一小碗蒜末、红辣椒、香菜等放在一个小碗里,估计是等人回来后,再烧热油浇上,激活油香,制造出那股辣香味,爱吃油泼面的人才觉得这一碗热油才是油泼面的灵魂,虽然对周若鱼来说并不是。 显然陆小花是在照顾他四哥的情绪,特意备了一份辣香味重的。因为从陆秦川的口味中可以看出,他喜辣食,每次都被辣到满头大汗还是乐此不疲。 想到这里,她不免有些惭愧,尽管她会做一些不常见的餐食,但好像都只是顾着自己的口味,或者还有老朱家母女三人的,唯独没有照顾到陆秦川。 心中各有所想,一时相对无言,两人隔着饭桌各自想着心事。墙上的挂钟敲了六下,天色已经微暗,而陆秦川还没有回来。 “你回屋先休息吧,我去看看。” 周若鱼起身往外走,因为刚刚她听到周淑芬已经在院子里数落朱连长,那就意味着朱连长已经下班回家了。 “周姐,小花做了油泼面,我来问问两个孩子要不要吃。”她眼睛瞟向朱连长,朱连长正呼噜呼噜地就着一碗汤在吃饭。 “哟,这么晚了你们还没吃饭呐?陆团长还没回来呀?” 周淑芬一只手抚着腰,另一只手抚着肚子,很不经意之间就直接猜中了她来的心思。 被看穿了心思的周若鱼抿了抿唇,轻轻点了点头:“嗯,还没回。” “嘻嘻,担心啦?”周淑芬走近她,一脸的促狭之色,“他和老朱不一样,处理的事情多,回来晚也正常,不用担心的。” 朱连长一听自己被点名,赶紧从汤碗里抬起头来:“我刚从团部回来呢,走的时候他正跟勤务兵聊天,看着可悠闲啦,不像有啥要忙的。” 周淑芬白了他一眼:“吃个饭也堵不住你的嘴,人家可是团长,要处理的事能跟你个小连长说嘛!” 周若鱼有点不好意思,干笑两声:“孩子们还吃得下不,要不咱再吃点?” “这么晚了,可不敢再让他们吃东西了,而且大丫……”她压低声音笑着说,“老师考写字,没写上来,被同学笑了,正生闷气呢。” 这倒是她妈的性格,虽没有啥太大成就,但也是一生要强,不服输,爱生闷气,什么时候一定要改改她这个脾气不可,生闷气伤的只是自己。 回去的时候,她站在院门口透气,看着陆秦川回来的方向努力地看了一会儿,直到眼睛都看得发酸,这才推开院门回了屋。 “许是团里有急事他走不开,不然他能让朱大哥捎个话回来的。”陆小花一边拄着拐往外走,一边看着她并不愉悦的神情。 她表现有这么明显么?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觉得她在等陆秦川回来? “才没有等他好吧!”周若鱼也不知道哪来的气,从厨房端出馒头和油泼面,“咱俩吃饭,吃完了你早点休息。” 因为她们两个人都不吃辣,陆小花精心为陆秦川准备的灵魂料汁也就没有派上用场。 “你明明只看见我做一次油泼面,怎么就学会了?”周若鱼感觉她做的味道和自己做的有些不一样,但若论口感来说,陆小花做得更适合大众口味。 “想学就学会喽,”陆小花没吃面,咬着馒头低声说:“你说过等人们生活好起来,有可能为了早早去上班或上学,选择在外面吃早餐,我就存了心思。后来又去图书馆借了各地菜谱特意学过。” 陆小花聪明,学习成绩好,诗写得也好,只是因为她的存在把一个女孩儿天生的嫉妒心放大到极致,最后又在赖云龙的引导下彻底偏了方向。 “那我可不可以认为,你也想做生意?做这些各地吃食出早餐摊儿?” 周若鱼最后又吸溜了一口面条汤,她倒是觉得陆小花的手艺胜过她这个靠抖音刷出来半成手。 抬眼间,周若鱼看到陆小花眼里闪着光彩,甚至有了些许的兴奋:“有你在前面用成衣生意探路,我倒是觉得可以试试卖早餐。” 这丫头!周若鱼笑了:“你还挺有脑子的,是想看看我是怎么避开投机倒把这个罪名的吧。” 一顿饭,姑嫂二人倒是吃得相谈甚欢,甚至陆小花还拿出一本内页发黄的《风味菜谱》出来向她请教了另外几道美食的细节。 说实话,周若鱼在厨艺上并没有什么根基,靠的全是刷抖音和小红书等视频学来的。而与她不同的是,陆小花钻研的方向甚至重点考虑了各地方的气候和饮食特点,且着重注重俩字“家常”。 对于陆小花的见地,周若鱼不得不说还真是有些佩服。家常家常,家食之所常。不论穷富横竖如此。 就想想自己一个社畜下班后总会为吃的犯愁:今儿吃什么?可通常那些华而不实的大饭店是断不能去的,道理很简单,那儿不“家常”。 寻常百姓过日子,图的就是一个家常便饭,陆小花能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儿,就说明她成功了一半。 一顿油泼面,竟将多年水火不容的两个人竟拉近了些,不得不说中国美食的魅力有多大!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左右,陆秦川依旧没有回家。 周若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心里感到一阵烦躁和不安。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烦躁,心中既有担忧更有愤怒。在床上翻来覆去,仿佛一只被热锅煎烤的煎饼一样,怎么都无法入眠。 她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地咒骂着陆秦川,一遍遍地谴责:“这个死男人到底跑到哪里去了?这么晚还不回来!难道连信信儿也捎不回来吗?” 随着夜越来越静,她却越想越生气,觉得自己受到了忽视,心里充满委屈和不满。 终于,她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无论如何,她也要弄清楚他为什么这么晚还不回家。 打开门,秋风正凉。 裹了裹衣服,她推上白天向丁佩俩借的自行车出了院门,她要去找陆秦川。 第111章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军属大院和团部之间的这段路上,每隔一段距离便设有一盏路灯。由于这里位于部队内部,经常会有哨兵巡逻,所以治安状况相对来说非常安全。 然而,此时已是将近十点的夜晚,这个时代缺乏多样化的娱乐活动,大多数家庭都已熄灯就寝。 昏黄的路灯在萧瑟的秋风中显得格外冷清,周若鱼用力咬了咬嘴唇,低声给自己鼓劲:“男人绝对不能被惯坏,男人又怎样?难道就能夜不归宿吗?我的男人,绝对不行!” 当周若鱼骑车靠近团部门口时,门口的哨兵早已察觉到动静并提高了警觉。 随着周若鱼的一个紧急刹车,她停在了大门前,而此时,已有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她。 “……我,我是陆秦川的爱人!”周若鱼没想到迎接她的会是这般阵仗,她举起双手,尖着嗓子解释。 刀枪无眼,哨兵几乎都是清一色的新兵,谁知道哪个生瓜蛋子能擦枪走火,她可是正如花似玉的十八岁呀。 巧了,现在这个班的两个哨兵还真没见过周若鱼,不但没有将枪挪开,甚至还往前送了送。 其中一个厉声说:“胡说八道!你也不看看现在是几点,难不成陆团长的爱人是来放哨的吗?” 另外一个也不管什么男女有别,一个反剪手就将周若鱼的胳膊背了过去。下手没轻没重地,周若鱼疼得脸都绿了,冷汗顺着她的额角就渗了出来。 周若鱼心里暗暗叫苦,心想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大半夜的跑来这里找陆秦川,却碰上这两个不通情理的哨兵。 她只得试图解释,但那两个哨兵根本不听,还把她当成了可疑分子。 周若鱼无奈之下,只好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挣脱哨兵的控制。但哨兵是男人,力气又大,周若鱼根本不是对手。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原来是换岗的士兵来了。周若鱼连忙喊道:“我是你们陆团长爱人,你们快放开我!” 后来的士兵加快脚步围拢过来,看到被哨兵抓住的周若鱼,都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老兵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向周若鱼道歉,并让哨兵松开了她。周若鱼揉着酸痛的肩膀,狠狠地瞪向那两个哨兵:“陆秦川让我来的,不信问去你们团长!” 见哨兵收起枪管,周若鱼的心神才稍稍平复了下来。 陆秦川的确是在团部,临下班时勤务兵小姜又来汇报了一下钱虎的动向,说是连夜去养殖场找了谭影,但不知道两个人是怎么谈的,明明知道谭影不可能按他的心意去食堂帮厨,从那间院子走出来的时候反倒是挺开心的。 陆秦川便授意他暂时先不用理会,就准备和正已经先走出去的朱连长一起下班回家。 刚到门口就看见二连连长温大宝兴奋地迎面走过来:“报告团长,我们二连明日一早准备开始突击拉练比武,请您指示并监督!” 陆秦川也是从连长一路升起来的,对这些个连长也十分熟悉。在这些连长中数这个温大宝鬼心眼子最多,也最能说会道。 “您不是协助地方抓了一个潜伏在我们中间的敌特分子嘛,我们连就此做了应对,进行了针对性的体能和技能训练,确保在这种极关键的时候能够拉得出,冲得上,打得赢,就和您一样!” 被温大宝一番话夸得溜光水滑的,但凡是个正常人也不能拒绝这种赞美,于是他点点头:“不错!你们二连战士个个都生龙活虎的,战术执行能力没得说,但还是要加强团队协作精神,以便更好地应对突发情况!” “是!”温大宝收起笑,一脸严肃地行了个军礼。 “所以我们连决定进行一次突击拉练比武,您作战经验丰富,想请您监督我们!” 又是一顶高帽扣得严严实实,而且做为从基层升上来的团级干部,参加这种基层拉练也是情理之中的。 陆秦川点头应允,继续向外走:“明日几点,我开车直接去牧羊谷。” 温大宝嘿嘿一笑:“既然是突击,就要有紧张的样子。您回家再赶过来恐怕是不来不及的,具体时间还是要保密的。” 既然是保密任务,陆秦川自然是要尊重温大宝的决定,从他这里就决不能泄露一点儿风声。 陆秦川停下脚步,看着已经渐渐远去的朱连长的身影不由得蹙了蹙眉头。 “怎么,如果不回家住陆团长是不好向嫂子交待吗?”温大宝一脸坏笑,“我可是有耳闻您刚结婚不久,因为没洗脚险些没上得去床呢,嘿嘿嘿。” 陆秦川脸色沉了下来:“老朱那张破嘴说的话你也信!温大宝,我可警告你,这话我再从别人嘴里听到,不管谁乱传的我直接就关你小子的禁闭!” “好好好,不说不说。”说罢,温大宝在自己嘴巴上打了个叉叉,意思他的嘴最严实。 说完话他也不走,还径直往里去,被陆秦川一把拉住:“你干什么?” 温大宝满不在乎地晃着头:“我也不能走了呀,我就在团部陪着你吧,免得你搂不到老婆寂寞。” …… 就这样温大宝直接和衣躺到墙角处的行军床上,没几分钟呼噜声就起来了。 陆秦川左右环视一圈,他身高腿长,想躺在哪儿都伸不开腿。索性他直接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闭目可以,想养神可是太难了,温大宝的呼噜声不但声高而且急促,而且总是猝不及防地突然增大音量。 陆秦川坐在椅子上,双脚交叠放在办公桌上,忍受着温大宝那抑扬顿挫和时有时无的鼾声。 正迷迷糊糊地煎熬着,就听外面有杂乱的争吵声裹挟着匆匆的脚步声。他第一感觉就是温大宝的突击拉练开始,心里还想着,总算是开始了,早点开始就能早点结束了。 余光瞥到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温大宝却没有起来的意思,翻了个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而后鼾声再起。 他既然都没有起床的意思,那外面的声音就不可能是二连拉练,他刚想抬起因放在办公桌上久了而酸痛的双腿,就听门外传来女人的声音:“陆秦川,陆秦川!” 他一个激灵坐起,失去平衡险些从椅子上跌落下去,但这些他都顾不得了,不知道是做梦还是现实,他怎么听见周若鱼在喊他。 那声音里明显有愠怒,有焦急,还有恐慌,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让她的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 慌乱间陆秦川抬手看了看手表,发现时间已经到了夜里十点多钟。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作为一名侦察兵出身的军人,陆秦川一直以来都以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着镇定而受到老团长陈国征的青睐。 然而此刻,当他听到那两声呼喊后,内心深处的不安和恐惧瞬间爆发出来,使得他彻底失去了冷静。 他甚至来不及扶起倒地的椅子,踉踉跄跄地迈步打开门,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第112章 她这是怎么了? 被几个士兵拥着的周若鱼头发乱蓬蓬的,一根辫子已经散开,有几缕发丝垂落下来,遮住了半张脸。 她的脸色煞白如纸,不知是因为受到惊吓还是生气,胸脯急剧地上下起伏,似乎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门下有灯光映照,周若鱼的眼中竟然闪烁着晶莹的泪花,像是两颗璀璨的明珠,令人心生怜悯。 陆秦川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到周若鱼如此可怜模样,心中一紧,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将她从士兵手中捞过来紧紧拥入怀中。 他抬起眼眸看向士兵们,眼神中的冷意如同冰天雪地一般,让人不禁寒颤。 之前站岗的哨兵见此情景,心中一慌,知道自己惹了祸,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来向陆秦川报告道:“报告团长,是我们两个不认识……嫂子,把她当成……特务,不过这真的只是个误会啊!” 陆秦川眉头紧皱,满脸怒容地喘着粗气,而他怀中的周若鱼身体软绵绵的,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她将脸颊轻轻贴在陆秦川的胸膛上,感受着他的温暖和坚实。 陆秦川感受到她脸上的泪水已经浸湿了自己的衬衣,心里一阵刺痛。他连忙将自己的外套脱下,小心翼翼地披在周若鱼的身上,用力裹了裹,生怕她着凉。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将周若鱼打横抱起,走进了办公室。 天旋地转之间,她稳稳坐在陆秦川结实的大腿上,抬眼看见陆秦川急切的眼神,撑着她一股气冲到团部的那些气话全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只是瘪了嘴,无声的泪吧嗒吧嗒地顺着她滑腻的小脸落下来,她委屈,但又说不上来哪委屈。 陆秦川的手抱着她,倒不开手。他的唇便落在她的头发上,额头上,眼皮上:“怎么这么晚过来?做噩梦了?害怕啦?还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重重地吸了鼻子,周若鱼摇着头,哭得更凶了。与此同时,她伸出拳头砸在他坚硬的胸膛上,一下一下地,也不知道有没有解气。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了……”陆秦川声音喑哑,使出浑身解数哄着,耐性十足。 “那你说,你错在哪儿?”周若鱼抽泣了几下,拖着重重的鼻音抹了一把泪。 “……我想让老朱告诉你我今天有任务,可涉及机密,不方便。”人都来了,也没有必要遮掩。 周若鱼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既然你说是有任务,那怎么能说你错了。你又在哄我,哼。” 随着她手的力道,他的头就低了下来,两人脸贴得很近,陆秦川都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呼吸灼热:“你是不是在担心我?” “嗯。”周若鱼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既担心你不回家去找别的女人,又担心有别的女人把你缠住不让你回家。” 这娇娇俏俏的小媳妇,眼里闪着媚色。陆秦川还哪能把持得住,直接就在她的唇上印了一个印记。 “咳咳……咳咳……”角落里突然有人剧烈地咳嗽起来。 周若鱼哪里能想到夜深人静的这屋里还会有别人啊,又羞又怕,本能地一个起身直接头就撞在陆秦川的下巴上。 陆秦川吃痛,头向后一仰,椅子却受不住两个人的折腾,木头腿折了一根,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瞬间倒地,又是兵荒马乱的一通。 温大宝这才从黑暗里走出来,以拳抵唇:“咳,可不是我有意看你们两口子卿卿我我啊,是你们也不背着我啊。团长,你是知道我睡在这屋里的啊。” 陆秦川把周若鱼扶起来,一脸黑线,他是忘了,在他看到周若鱼那一瞬间把身边的一切都忘了个干净。 不过他还真得感谢温大宝及时出声,否则凭他现在的克制力指不定还能做点别的爱做的事呢。 “你出去!”陆秦川毫不客气地撵人,“没我的话不许再进来!” 温大宝挠着头,嘿嘿地笑着看了看周若鱼:“一夜不见,嫂子就追过来了。还真是新婚夫妻比蜜甜啊。” “滚!”陆秦川随手拿起一本书就砸了过去,温大宝嬉皮笑脸地就躲了出去,出去时还很贴心地把门带上,“这回屋里没人了,你们继续……” 周若鱼趴在陆秦川的胸膛上,脸如烤得一样火热,羞愤地啐了他一口:“你明知道屋里有人!” “有人怎么了,咱们有证,合法。”陆秦川也不急着起身,握住周若鱼的手,目光灼烈:“他说让咱们继续……” 察觉到那股强烈的危险气息,周若鱼哪里还敢继续撩拨下去啊! 要知道,这可是在团部办公室呢!要是被那些有心人抓住把柄,以此大做文章,那么陆秦川受到批评倒是小事,一旦涉及到政治问题,那可就是天大的事情了。 于是,她看准时机,迅速从陆秦川身上翻下来,然后跑到一旁稳稳地站好,双手捂着胸口,一脸紧张地说:“你别闹了好不好?再这样的话,我立刻就回去了哦!” 而陆秦川似乎并不着急站起来,反而顺手将双手枕在后脑勺处,悠然自得地翘起二郎腿,仰头向上凝视着周若鱼。他就这样含笑望着她,仿佛永远都看不够似的。 “他是二连连长温大宝,你没见过。凌晨时他们连有紧急拉练任务,我要参加,涉及各连队之间的竞争,我不能向任何人透露,更不能让老朱给你带话。” 陆秦川躺在地上,平静地解释着没回家的原因。 闹也闹够了,周若鱼恢复了平日里的淡定:“你还有任务我就回去了,你抽空休息一会儿吧。” 一骨碌起身,陆秦川拉住她的手:“别走了,就在这里将就一下吧,我给你换床被褥。” 他可不能让他的女人睡温大宝那种臭男人睡过的床铺,都得换掉才行。 “我才不要!”周若鱼斩钉截铁地拒绝,“你还要出任务呢,我可不能落一个拖你后腿的骂名。” 陆秦川的手放在她散开的那条辫子上,想了想竟按另一条的样子编了起来。周若鱼的心悸动起来,谁不知道陆秦川是个直男,居然能放下矜持给一个女人编辫子,难不成这个男人是爱上她了? 那她呢?初见陆秦川时她只是自私地想把他当做可以在这里为她遮风挡雨的大树,为的就是她能够重建她的商业版图。 可是现在呢?她居然会仅仅因为这件小事就无缘无故地大发脾气又觉得委屈难过,甚至还半夜追到团部来找他兴师问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生意场上她一直都是一个冷静理智、果断决绝的人,眼中只有甲乙双方。 她为了追逐名利也曾不惜牺牲自己的色相,但却从未动过感情。 她一直都自认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强人,目标明确,手段狠辣,不会被儿女情长所左右。 可自从来到这个一无所有、穷困潦倒的年代,由于种种政治原因,她根本无法展现出自己的强大实力。初见陆秦川时她就选择了抱紧陆秦川的大腿,毕竟在这个美男身上牺牲色相总不算太浪费吧。 然而,她现在这样子究竟算什么呢?一时冲动,情绪失控而已? 第113章 你是不是想和我离婚? “真的得回去了,你还有任务,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安排哨兵把我送回去。” 周若鱼不敢再继续逗留下去,好像有些事在向着自己不能掌握的方向发展,她不免有些心慌。 陆秦川按住她的肩膀:“别动,马上就好。” 果然,一条被绑得硬梆梆的辫子水灵灵地就出现了,而且与另一条极不相符,甚至看起来有些可笑。 有啥样就算啥样吧,周若鱼向外挣了挣。她现在只想一个人,那就是静静。 陆秦川却不撒手,依旧紧紧搂着她按在自己的怀里,他微弯着身子将下巴搁在她的肩颈处,呼出的热气刚好喷在她最为敏感的耳唇上,她的心怦怦乱跳。 “你是不是想和我离婚?”陆秦川声音低低的,很委屈。 “离婚?” 周若鱼被他这莫名其妙的一句问得僵住了身子,她以手抵着他的胸膛好不容易才拉开距离,定定地看着他。 “是我陆秦川做得不够,是我辜负了你八年,可我保证能补偿回来,真的……” 陆秦川的眼中的光在昏黄的灯下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猛然想起早前和赖云龙争辩之时所举的例子,当时她就觉得这个男人走心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等着她。 “大哥,我那是举例子,当时赖云龙缠着小花不放,我也是情急之下随口那么一说罢了。” 周若鱼轻叹一口气,有板有眼地解释着早间的事。 他的卷翘的睫毛颤了颤,喉头滚了滚:“这么说你不想和我离婚?” “离什么婚啊,我才没那种高风亮节到把你这么优秀的男人拱手让给别的女人,呃,比如,苏红梅!” 周若鱼失笑,一双杏眼半眯着看向他。 都是正常男人,对漂亮的容颜都是难以拒绝的,陆秦川也不例外。周若鱼是天生美人骨,特别是在他遇到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时,陆秦川就很想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子,在她面前想保持正人君子的风范太难了。 又被她拿话揶揄着,陆秦川更委屈了,从后面一把拦腰抱住她:“那我们生个孩子,好么。” 这个话题好像之前提起过,被她因岁数小生孩子有风险而搪塞过去了。 而现在正逢大她六岁的陆秦川闹小情绪的时候,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脸,极尽安抚之意:“好,都依你还不成吗?要生咱也不能在这儿生不是嘛,你还有任务,我就先回去了。” 二十四岁的大男人,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家中顶梁柱了,作为一家之主的陆秦川在她面前竟然像个孩子。 周若鱼被勤务兵开车送回去的时候,她脑子里还在想这些事。小姜透过后视镜和她说话时,她竟突然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自己高高扬起的唇角。 呼~这到底是怎么了嘛! 也是奇怪,去团部闹这一趟的确有催眠的效果,回去脑袋沾到枕头就睡着了,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还是陆小花把她喊醒的:“大丫刚才来过,好像有些不开心。” 大丫不开心? 她猛然坐起,昨天晚上看大丫就像有心事的样子,本想着今天一早先去问问情况,没想到竟昏昏沉沉睡到这个时候。 草草将自己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急忙跑到院子里,费力地搬来一张梯子。她敏捷地爬上墙头,坐在上面,然后伸长脖子朝着朱家的屋子大声呼喊:“朱芳玲,朱芳玲!” 过了一会儿,周淑芬牵着二丫的手从屋里走了出来,回应道:“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孩子早上学去了。” 周若鱼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太阳,心中暗自埋怨自己睡得太沉。 此时太阳已经高高升起,恐怕学校早已开始上课,甚至可能都已经到了课间操的时间。 “你知道大丫找我有什么事吗?周姐。”周若鱼好奇地问道。 “说是今天想让你送她去上学,小孩子一天脑子里想的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不用理会她。” 周淑芬眼睛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以手遮着眼走到墙边:“做成衣的事怎么样了,刚才二嫂她们又来过一次。” “嗯,正在研究呢,让大家莫急,我一定让大院里的军嫂们靠自己的能力过上好日子就是了。” 她缓缓从梯子想爬下去,周淑芬突然拍了拍脑门喊住她:“你看我这脑子,李桂花刚才急匆匆地来了一趟, 她男人在牧羊谷架线的时候摔了一跤,直接在乡卫生院住下了。” “就是那个家暴男么。” 大院里都知道李桂花在家里是受气的,她男人打她的时候经常用皮带抽她,每次打得哭爹喊娘的,想不知道都难。 “可不是嘛,要我说呀就是老天有眼,遭了报应。刚好是摔断了手臂,现在想打人也打不了,活该!”周淑芬也忿忿地说。 对于打女人的男人周若鱼不可能有什么好感,就算是摔死了好像和她也没有什么关系,她继续爬下梯子,回屋躺在床上看从李明那里拿回来的时装杂志。 封面上的明星搔首弄姿地引领着服装潮流,穿在她身上的直筒裤不出意外下个月开始就会现出在大街小巷,价格自然也会水涨船高,也不是普通百姓能穿得起的。 而她要做的,就是要做出被明星们所喜爱的成品,只有公众人物穿着她们设计和制作的成衣出现在各个公开场合,才会掀起潮流。 从李明那里拿来一堆这种时装杂志,接着又随意翻看了几本。 好几本杂志上都有这位叫梁美美的女电影明星,虽然她目前只在几部电影里饰演小配角,但也算是崭露头角。 她的穿衣风格虽然多变,但却以舒适为主打。如今并没有所谓的经纪公司,许多商务事宜都需要她亲力亲为。 生在二十几年后的周若鱼竟然知道,这位梁美美很快将会主演一部红色爱情电影,并因此走红。而且,她的人气持续了整整二十多年,被誉为影坛的常青树。 既然她愿意穿上由军嫂们制作的直筒裤,这充分表明她对这款式和做工的认可。 对于周若鱼来说,这个机会实在太难得了,她非常希望能够紧紧抓住。毕竟,机遇总是眷顾那些有准备的人。所以当前最紧迫的任务,就是设计出几款能够吸引梁美美注意力的成衣款式。 第114章 那样生出的孩子,丑! 参考杂志上梁美美的穿衣风格,又结合后世审美,她趴在床上画了几款不同风格的成衣,可画出来就是觉得有些欠妥,于是揉了重画,画了再揉,为明星量体设计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来的,特别是这种日后必定会大红大紫的大明星。 很快,床边就一片狼藉,在一次次的不满意之间她就趴在这一片狼藉里再次睡着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睁开眼。映入眼内的就是陆秦川俯着身子看着她,眉眼间荡漾着懒洋洋的笑:“醒啦?” 再看四下,被她揉成一团团的纸已经被展开铺平,整齐地放在床边柜子上。 她起身,挠了挠头:“刚才睡着了……” 陆秦川伸出胳膊抱住她,带着热意的呼吸在她的脖颈间暧昧盘旋,手从她衣服下摆里慢慢探进。 他的指尖带着粗粝的薄茧,擦过肌肤时带着刺刺的疼和痒。 日头毫不避诲地照在她脸上,她闭了闭眼,毫不犹豫地拉开了他,低喝着:“大白天的,你要干什么……” 她也恨啊,若是晚上多好,那事儿真的好像可以上瘾,吃过一回腥总想再来下一回,而且她不但喜欢陆秦川的长相,也喜欢他的身子…… 哎呀,不能再想下去了。这可是光天化日之下啊,太羞耻了。 “小花在院子里……” “不行不行,大白天的丢不丢人……”周若鱼的脸红了,对上那热切的眼神,她就是莫名地会害羞。 “你答应要和我生孩子的……”陆秦川的手再次伸进她的里衣。 周若鱼死死按住他还想继续游走的大手,扭着身子挣扎着:“白天干那事……生出的孩子……丑。” 陆秦川的手僵了僵,动作也顿了一下:“真的?” 真想再给他贴一个清澈而愚蠢的标签,这男人在别的时候滑不溜手,鬼精鬼精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又纯真得像个大傻逼。 周若鱼咬了咬唇,忍下那些要命的腹诽,眼神闪烁地点了点头。 陆秦川眼神从她脸上移开,粗重的呼吸吹得周若鱼的刘海都高高扬起。 他在用尽全力平息欲火,很辛苦。周若鱼这个时候也不敢出声,唯恐哪句会让他再起歹意。 陆小花一手拄着拐一手端着一个笸箩走进来,也不向他们卧室看,只对着空气说:“我烤了红薯和土豆,就当午饭了。” 周若鱼的脸再次红了,嗔怒地啐了他一口:“多危险!” 说着也不管她,一片腿下了床,趿了鞋就跑进堂屋里去。 红薯是周淑芬送过来的,这儿的军属几乎家家都会有一块地,陆秦川没结婚之前也不在家住,地也一直让朱连长一家帮忙打理,周淑芬是个讲信用的,秋收后直接送来一袋子红薯和玉米。 陆小花挑了一些长相不好的红薯放到周若鱼做的泥炉里烤了。 “我这是参照你做的荷叶鸡的法子烤的,你看外皮不黑,有了泥浆包裹烤出来的红薯还能保留原汁原味,比平时吃的只会更甜。” 陆小花挑了一块就放到周若鱼眼前,一边还歪着脑袋介绍着。 陆秦川很意外这对姑嫂关系的突然亲厚,不过两人关系好总要好过天天吵架的吧。扬了扬唇角,他冷声问:“我的呢?” 尽管陆小花与陆秦川之前也有八年未见,但来自兄长的血脉压制却是天生的,陆小花本能地抖了一下:“有的,有的,四哥不是爱吃糊香味重一点的嘛,给你这个。” 一块没裹泥巴的红薯被陆小花毕恭毕敬地放到面前的桌上,他也不客气,抓起来扒了皮就送进嘴里。 陆小花也不指望他这个混人一样的哥哥能对她烤的红薯做出什么点评,也不去看他,眼睛紧紧盯着正一小口一小口咬着烤红薯的周若鱼:“怎么样,甜么?” “很甜……呃,……小花,你能想到用泥炉烤红薯,说明你对这些还真上心。你呀,嘶,不当厨子可惜了。” 周若鱼被烫得嘶嘶哈哈的,还是真心夸赞了她几句。 “四哥,你觉得怎么样?”陆小花被夸得有些激动,于是看向陆秦川。 “我没吃出来……” 陆秦川这是实话实说,他又不怕得罪陆小花。 本来嘛,若是评论他没吃过的水煮鱼,油泼面啥的他还可以品评一下味道,可眼下不过是一块烤地瓜,小时候吃到大的玩意儿,难道还能吃出来鸡肉味儿来?真能扯! 陆小花无语望天,被周若鱼激发出来的好心情瞬间被他这一盆冷水浇得透凉,失落至极。 “如果可以,我还真想学厨子呢,也算是一技之长。” 这是今天的午餐,陆小花也捧着一块烤红薯小心翼翼地啃着,眼睛在陆秦川和周若鱼之间来回打着转。 “的确是一技之长,国营饭店里的大厨一个月工资好几十块呢,而且我看着你对这个还真有兴趣。”周若鱼点头。 陆秦川不置可否,继续咬着红薯。陆小花撇了撇嘴,嘴上说着吃不出来啥味道,却一直往嘴里填,真是口不对心。 见陆小花以期待的眼神看他,陆秦川瞪了眼:“想学就学呗,看我干嘛。我又不会。” 这就算是家长同意了,陆小花抿着嘴笑了,搓着自己的那条伤腿:“我想去栾城的国营饭店去学艺,等我腿好了,四哥可以帮忙吗?” 地方上的饭店说实话陆秦川没什么关系,但陆小花现在正得在人生最低谷的时候,有些愿望还是尽量满足她比较好。 他既没立即答应,也没有拒绝:“等你腿好了再说这事儿吧。” 简单的一顿午饭过后,陆秦川拿起外套,那双沉静深邃的眼睛又落在周若鱼的身上:“我回团部了,晚饭不用等我……晚上我再回来!” 晚上两个字格外加重了几分,周若鱼抿唇应好,只有她才明白这两个字对陆秦川意味着什么。 陆秦川还没走到院门口,大门呯地一声被人撞开了! 李桂花像被狗撵的一样冲了进来,吭哧吭哧地喘着气。 第115章 莫不是陆秦川有毛病吧? 抬眼看见陆秦川正冷眼看她,她急忙摆了摆手:“陆,陆团长,我……没什么事。” 陆秦川便不再理会她,迈着大长腿出了院子,回团部了。 周若鱼见李桂花这副样子,第一感觉是她男人出事了。 “桂花嫂子,别急,有话慢慢说。”周若鱼索性搬了几把小凳子出来,递到李桂花手里。 又喘了半天,连陆小花都有些急了:“你男人不是只摔到了胳膊吗,难不成病情加重了?” 翻着白眼,李桂花继续喘了一会儿:“他啊……好着呢,能吃能喝的。一时半会儿我看是死不了。” “嘁,弄得像死了男人一样……”陆小花与大院里的军嫂们相处久了,说话也开始不分轻重起来。 周若鱼瞟了她一眼,问李桂花:“桂花嫂子是有什么急事吗,找我还是找小花呀?” 李桂花接过陆小花递过来的大茶缸子,咕噜噜又灌了一缸子凉水,这才抹了抹嘴:“谁也不找,我呀,就是来告诉你们我今天看见一个人。” 姑嫂二人互看了一眼,都笑了。 “我可没开玩笑,我家那男人摔断手臂住在乡卫生院里,然后我在那里就看到了谭影!” 李桂花拧着眉毛,又向外面看了看,“别人不认识,那个破鞋我可认识!” 周若鱼也惊了一瞬:“谭影?不是被老团长下放到养猪场了吗,怎么,她也受伤住院了?” “哪儿啊,她又穿上白大褂啦,还是那副很神气的样子。 她第一次来咱们大院还是我给领的路呢,结果今天看到我鼻孔朝天,就像不认识似的,一个破鞋也不知道她在牛什么。” “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她之前又没杀人放火,就是道德败坏而已,团里也是暂时下放而已。” 周若鱼恢复到一副安心的神情上来。 而一边的陆小花却陷入了沉思,甚至还喃喃地说:“这女人速度也是够快的了。” 周若鱼看了看陆小花,只见她轻轻地将双手交叠在身前,正低头看着自己裹着纱布伤脚。 送走李桂花,陆小花就细细地把受伤那天撞见谭影和钱虎偷情的事说了。 “这女人手段可是真高啊,我听那天钱师傅还说为了她已经把老家的老婆休了,让谭影别辜负他。” 陆小花抿了抿唇,绞尽脑汁想着当天的情形。 “哦对了,钱师傅临走的时候谭影让他想办法把她从养猪场弄出去,钱师傅当时说要给她想办法的。” “这就对上了。”周若鱼暗想,中秋节那天周淑芬还提起食堂的大师傅钱虎成天跑养猪场的事,看来这个不安分的女人要有所动作了。 只是从养猪场一下子走进卫生院,绝不可能是钱虎这个食堂大师傅的力量所能达到的,她这是又傍上了谁呢? 李桂花知道了谭影去了地方上的卫生院,那就相当于整个大院的人全知道了。 周淑芬给肚子里的孩子缝着小衣裳,把针在头上抹了抹,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反正这次我家老朱我可一定看好了,看她还想找谁下手。” 对于觊觎过自己家男人的女人,必然会有一种敌意,而且这份敌意并不会随着时间消磨干净,反而会愈来愈强。 “放心吧,她既然在地方政府的乡卫生院里工作,就说明和部队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军属大院也不可能是她随便就能进得来的了。” 周若鱼笑着安慰周淑芬,拿过她手里的小衣裳左看右看,故意转开这个让周淑芬心塞的话题:“什么时候生啊?” 周淑芬摸了摸肚子,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估计是个生日小的,年前吧。小林护士说过几天让我再去医院查一查,说现在大院的军嫂生孩子可不能在家自己接生了,都要到医院里去生。” 说完,她歪着脑袋看向周若鱼,期待她的反应。 然而,周若鱼却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周淑芬见状,不禁好奇地问道:“你们两个还没动静儿?你真是怕生孩子伤了身子?” 听到这句话,周若鱼的脸瞬间红透了。 她从未想过会有人如此直接地问她这个问题,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想起陆秦川临走时那句意味深长的“晚上回来”,心中更是一阵慌乱。 她试图解释道:“没,没有。不知道怎么回事。”声音中带着一丝羞涩和不安。 “你起来,我看看。” 周淑芬把周若鱼拉起来,让她在面前转了几圈:“你这身子典型的腰细屁股大,绝对是能一窝窝地,嘶~也不可能有毛病啊,咋就没动静儿呢。” 一窝窝,你家生孩子论窝生啊! 周若鱼心里暗自腹诽,脸上却通红一片,甚至不敢抬眼看周淑芬。 “哦——,”周淑芬恍然大悟的样子,而后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拽过周若鱼的胳膊:“我问你,每次那计生用品你俩用了没?” 周若鱼懂,她指的是用没用计生用品,对育龄夫妇是有发放的,家家几乎都有备着。 “没。” 周若鱼的声音更小了,她两世单身,谈论这种话题还真是羞于出口。不过她每次都要求陆秦川体外,所以想怀也不可能。 “没?” “没。” 两个人像打着哑谜一样,最后周淑芬白着脸得出一个结论:“莫不是陆秦川有毛病吧,别看他长得高大健壮,可那毛病是不挑人的,啥样人都有可能得。” 周若鱼的脸更烫了,可她也不敢反驳周淑芬呀。再继续说下去她是真怕这女人生冷不忌地继续深入下去,着实尴尬了。 “嘶,这事儿可不能大意,我问你,他每次能多长时间……?” “周姐!” 周若鱼听到这话,蹭地一下站起身来,脸红得仿佛能滴血一般,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尽管她不想回应,但这并不能阻止那位姑奶奶继续追问下去。 周淑芬用手轻轻压了压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然后,她压低声音说:“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呢?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以后的生活考虑呀。你可不能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过日子,男人要是不能生育,那可是个大问题啊!” 第116章 陆团长自卑了 周若鱼本就不想现在生孩子,可不想继续深入探讨这个问题,她以手挡着脸,故意做出又羞又怒的样子:“哎呀,周姐!” “好好好,我不说啦。还是哪天让吴校长和你们聊聊吧。” 周淑芬嗔了她一眼,意思是,等吴校长找你们谈就有你更难堪的了。 自行车叮铃铃响起,高卫国推着丁佩佩新买的那辆自行车过来了。 周若鱼起身,略略有些紧张,昨天她向丁佩佩借了自行车骑到了团部,难不成是黑天瞎火的把人家新自行车刮了蹭了? 高卫国扬声对周若鱼说:“嫂子,这车就暂时放在你这儿,你留着骑吧。” 咦? 连周淑芬也放下手中的活计,一脸疑惑地看着满面红光的高卫国:“我说小高,你这是发财啦还是发疯了,自行车可是你家佩佩花了好几个月工资买的,你倒大方嘞。” 高卫国一手拎起自行车将其靠墙放好,挠了挠后脑勺,露出一嘴白牙来:“……她现在不方便骑,昨天查出来……有了。” “有啦?”两个女人异口同声地惊喜出声。 “嗯,之前没发现,已经有三个多月了,昨天在医院检查,小林护士说只比周嫂子月份小一点。还哪敢让她骑自行车啊。” 掩饰不住的喜悦在脸上,高卫国自豪无比。 周淑芬若有所思地点头:“对对,得好生保护着。说起来佩佩比小鱼妹子还小一些,头胎更得多注意些。” “嗯嗯,陆团长知道的时候也是这么和我说的,还批了我两天假在家里准备准备。” 高卫国搓了搓手,又说:“那我就先回去啦,嫂子,最近若是有成衣的活,就不要找我家佩佩了。” 周若鱼笑着点头应是。 果然,大白天的想要孩子也不是没有根缘的,原来是高卫国都有孩子了,他陆秦川绝不能输! 哎,男人啊,果然在哪儿都想拼个胜负,以此来证明自己行! 心里腹诽了一番自家男人,她脑子里反倒是有些乱糟糟的。 好在有自行车了,倒是方便许多。 她骑上自行车就去找李明,烦心事儿太多了,她得一件件解决,就先从事业开始吧。 好巧不巧的,在李明家胡同口她就碰到了李明和高峰,他们也像是刚回来,高峰骑着车载着李明。 一见周若鱼,他双腿一叉就刹住了车,李明跳下来,站到周若鱼车前。 “我来问问进展。” 周若鱼在和李明说事的时候从来不兜兜转转,皆是开门见山。 李明脸上没什么表情,想从他神情上看出端倪来可是太难了。 几人进了院子,李明这才长长吸了一口气说:“路子倒是有,只是怕你不能接受。” “说来听听。” 周若鱼没抬眼看他,只认真地将自行车的车梯支好。 她猜得一点儿也没错,李明的路子野。 但她没猜到的是,他的路子野到甭说栾城,在百十里地之外的京城也有大把的人脉。 “栾城纺织厂倒是有附属的成衣加工厂,不过因为没有销路早就倒闭了。” “不行,”周若鱼斩钉截铁地说,“我们的军嫂不可能每天跑栾城,每天花费在路上的时间来回就有一个小时,不太现实。” 李明停住脚步,正色地说:“万事不能两全,既不能违反政策,又可以赚到钱,这个可谓是唯一可行的方案了,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周若鱼抬眼看他:“你是说那成衣厂已经倒闭了?” 李明淡定点头:“若没有倒闭,换做哪个领导也不可能同意让咱们参与进来的。” 高峰插话:“周同志,现在是栾城纺织厂原供销科的张科长当厂长啦,所以李哥才有机会谈这事儿,换别的厂,都是免谈的。” 张科长?周若鱼疑惑地看向李明。 李明点点头:“之前他就和刘文忠竞争厂长这个职位,后来刘文忠丑闻闹得连车间主任都被拿下了,张叔就顺理成章地当上了厂长。” “那我想和张厂长再进一步谈谈合作的事,现在咱们能过去一趟么?” 既然是自己人,很多话就好说了。 “现在?”李明看了看手表。 “嗯,”周若鱼重新扶起自行车,“走吧,趁热打铁效率才高。” 骑到栾城已经快三点了,李明把张厂长约了出来。 “张厂长,您也知道我们现在是手工作坊式加工成衣,效率低,产量少,很想依托于大厂扩大规模,现在只能找到您帮忙啦。” 周若鱼之前张厂长也见过,知道一直在和李明做生意。他扶了扶厚重的黑框眼镜:“李明应该也是和你说了,那间成衣厂已经倒闭,人员已经分散到纺织厂其他岗位,临时工又不好管理……” “这个您不用操心,成衣厂的人员从上到下都由我来想办法,而且我只想用军嫂。” 张厂长点头:“李明与我说起这个,你们若能把我们这个倒闭的厂子恢复起来,我得感谢你们啊。” “但是,因为现在成衣厂离我们军属大院较远,军嫂上下班不太方便。现在想和您谈一下,成衣厂是否可以挪个地方,挪到军属大院附近?” “……不知道小周同志要怎么个挪法?” “我们有空厂房,但没有成套的设备,成衣厂的设备只要挪过去,就算解我们燃眉之急了。” 周若鱼目光灼灼地看着张厂长,一脸真诚。 张厂长沉思许久,抬眼说:“那不就相当于你租借我们成衣厂的设备吗?” “不,它还是隶属于栾城纺织厂,您可以派人来管理,我们双方签加工协议,按月或按批次给纺织厂上交费用。” 张厂长接话:“这样一来,你们军嫂既可以赚到钱,我们也可以凭你们的成衣款式有了销量,厂子就算起死回生了?” “是啊,张叔。”李明算是懂了周若鱼这趟来的重点,“我之前给您看的长裤款式,几十条,都是供不应求。销路这块您完全不用愁,大明星都在穿。” “好,我明天一早就开会研究这事,你们也赶紧落实厂房。” 都是江湖老油条,谁见了利益不开心啊。 “供销社旁边那一整趟平房能租下来吗?”几人慢悠悠地蹬着自行车,周若鱼问李明。 李明沉沉一笑:“那得问你家男人同不同意了。” 第117章 吹枕头风 周若鱼一个急刹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她瞪大双眼看着李明:“和他有什么关系?” 李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正常,嘴角挂着一丝微笑回答道:“那趟平房的使用权是驻军的,而现在负责管理的正是你家那位爷们儿啊!” 周若鱼听后愣住了,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 李明看着她的反应,抱臂胸前,目光中透露出一种难以捉摸的笑意。 随即他催促高峰加快速度:“快点儿骑,天都要黑了。” 如果去找陆秦川租下那间厂房,会不会给对方带来麻烦呢?这样做是否算是犯错误呢? 一想到这里,周若鱼本来兴奋的心又落了回去,回去的脚步也显得沉重起来。 陆小花已经做好了饭,是昨天晚上大丫送过来的馒头切成片,放在泥炉里烤得外焦里嫩的十分可口,再配上一把滴了香油的小白菜鸡蛋汤,那香味儿顺着风飘到了正在门口站着的周若鱼的鼻子里,她原本饿得咕咕叫的肚子更饿了。 “吃饭啦!” 陆小花端出饭菜,看着周若鱼那一脸馋相,心情更好了几分。 周若鱼也不客气,快步走到桌子边坐下,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馒头片放入口中,咬一口,只觉得馒头的外皮酥脆,内芯绵软,香气四溢。 陆小花见周若鱼虽吃得这么香,却苦着一张脸。 她不禁笑出声来,调侃道:“怎么出去一趟,像是上坟去了似的?” 周若鱼被说中心事,心里一阵刺痛,但还是强装镇定,瞪了陆小花一眼,然后继续埋头吃饭。 她知道陆小花是在开玩笑,但是自己现在实在没有心情和她斗嘴。 陆小花见周若鱼不说话,心里也觉得有些奇怪。 平日里周若鱼可不是这样的性格,今天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沉默寡言呢?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于是她又问了一句:“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周若鱼听着陆小花关切的话语,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隔壁朱连长下班回家了没?” 陆小花点点头回答道:“回了,带了话回来,说是你家男人要先去乡卫生院看一看摔断胳膊的通信连的连长,就是李桂花男人。” 陆小花拿起一块馒头片,轻轻咬了一口,馒头片发出一声脆响,紧接着她哧溜喝了一口汤,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 “你说你四哥当上团长该不该为家里出点力?” 周若鱼又抓起一块馒头片,但没有立刻放进嘴里,而是用胳膊肘拐了拐陆小花。 陆小花嘴塞得鼓鼓的,用力嚼了几下,然后坚定地回答道:“那当然了!权力这东西该使就得使。等明天见到他,我就跟他说,让我去栾城国营饭店去帮厨学手艺……”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周若鱼微微点头,似乎被陆小花的话所打动。她看着手中的馒头片,突然狠狠地咬了一口,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陆小花见周若鱼如此反应,好奇地问道:“你不会有啥事儿要我四哥帮忙吧?你可不能让我四哥犯错误啊!” 周若鱼咽下口中的食物,缓缓说道:“你四哥愿意,你管得着么。” 陆小花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后说:“你们心里都有对方,你倒是不能害我四哥。” 周若鱼表示不理解:你一个单身狗,懂什么呀。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终于,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声。陆秦川回来了! 此时,时钟已经指向了七点多。在这个毫无娱乐可言的时代,许多家庭早已进入梦乡,而军属大院更是一片静谧。 陆小花因明日需早起拆除腿部绷带,便早早在西屋歇息。 当大门传来细微的声音时,周若鱼迅速披上外套,趿拉着拖鞋飞奔而出。 陆秦川已转身锁好院门,轻拍身上的灰尘,揉搓双手以驱走寒意,然后迎着她关切的目光向屋内走去。 想起中午他走时说的话,周若鱼脸上火辣辣的,把他迎了进来问:“怎么才回来?” 陆秦川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钮扣上打转,一颗颗地解开,动作优雅而熟练。他一边回应着周若鱼的话,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老陈昨天不是出任务时摔了胳膊嘛,现在在乡卫生院住着,团里得去看看。” 周若鱼微微点头,表示理解。 她继续说着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八卦:“桂花嫂子没在那里照顾吗?我听说谭影又调到那里工作了呢。今天和大家聊起这件事的时候,她也挺担心的呢。” 陆秦川停下手上的动作,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周若鱼看着他,不禁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陆秦川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 周若鱼没有多问,而是默默地帮他投了块毛巾递了过去。 “我已经让高卫国明天一早就把他接回军区医院,他是因公负的伤,不能在乡卫生院将就着,那里的医疗条件有限。” 陆秦川接过毛巾认真地擦脸,而后淡淡地说:“谭影的工作是我同意调过去的,是当地乔乡长找到团里要的人。” 周若鱼有些惊讶,但还是接着问下去:“那后来呢?” “今天小花还和我说,她摔到腿那天亲眼看见食堂的钱师傅和她在养猪场院子里约会,钱师傅还打了保票要帮她想办法。这么说是钱师傅找了你?” “本着军民一家亲,我也只能满足地方上关于建设乡镇卫生院的要求,钱虎是后找的我,要求将她调到食堂帮厨,我是不可能同意他这个要求的。” “哦,”周若鱼的眼睛亮了亮,“啧啧”了两声,“所以钱师傅现在有可能是人财两空啊,老家的婚离了,到嘴的鸭子又飞了!” 陆秦川不置可否地笑笑,拉了她的手往卧室走。想起他中午的话,周若鱼不禁有些紧张起来,毕竟孩子还真没在她这一世的规划之内。 “关于孩子,”周若鱼抿了抿唇,“如果我暂时不想要的话,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自私了?” 第118章 谁让我有今天,谁就要付出代价 “不会,”他语气淡淡地回应。 陆秦川的近乎完美的侧颜落在周若鱼的眼内,只见他的下颌紧紧绷着,看不出来他的表情是悲是怒。 周若鱼心怀忐忑,既然他说不会,那她索性心一横,把今天和张厂长达成的共识说了。 最后还心虚地看了看他:“现在离大院最近的就是在供销社旁边那一趟平房,听说那房子暂时闲置,我想从团里租下来,也不知道可不可行。” 默了默,陆秦川说:“可行。” 简短到不能再短的回话,也算是表明了他的态度——生气了。 妻子没有如自己的愿让他觉得很是窝囊,而妻子不但没如他的愿还趁机要他租出团里的厂房他就更窝囊了,在窝囊和生气之间,很明显他选择了生窝囊气。 面对这个纯情大处男一样的陆秦川,周若鱼此时觉得自己真的可以用“渣”来形容,她将手搭在陆秦川的肩膀上: “我知道,佩佩也怀孕了,对你打击不小……” “停!”陆秦川拧眉看她,“她怀孕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可别乱扣帽子!” “就你,”周若鱼搂过他的脖子,趁机将唇放在他的耳尖处低声说:“我还能不知道你因为什么不开心嘛,高连长能让媳妇怀孕,你肯定也能。” 被他这样一说,再加上她轻轻柔柔的呼吸,陆秦川顿时耳尖通红:“我没有……” “好好好,你没有。”周若鱼趁机在他胸前拱着,手里还揩着美男的油,渣女本性尽显。 陆秦川就算再气, 也难过周若鱼这道美人关,他这个铁血硬汉到底是拜倒在了周若鱼的石榴裙下。 一室旖旎,春光无限,只是本来是带着生孩子目的而来的陆秦川最后也是丢盔弃甲地遂了周若鱼的意。 怀里搂着娇软的妻子,一脸餍足的陆秦川还哪有半点脾气。 此时他竟有一种古代皇帝沉迷于后宫美色而无心朝政的色令智昏,这让他很看不起自己,可缠绵之间那一声声的“妖精”,足可见他是真的把持不住自己。 “可能你不能理解,我虽然是个女人却也想做一番事业。 一味的依托于男人,只会让我觉得没有尊严没有地位, 大院里这么多军嫂,听到李桂花被她男人打也都见怪不怪,只是因为所有人都觉得家里的顶梁柱是说一不二的,妻子的地位本就如此。 我只是想让军嫂们一不靠组织,二不靠男人,一样可以养活自己,受到不平等待遇时可以反抗!” 室内一片死寂。 在他当上团长之前就知道老团长陈国征一直在为随军军属的安抚工作倍受煎熬,大部分军属都是文盲或半文盲,学校和医院这两个地方就直接拒绝了。 而其他如纺织厂、供销社这种对文化程度要求不高的单位却是人满为患,一岗位百十个人盯着,也不怪陈国征急着退下来,那是真难啊! “我和这些男人可不一样,不要把他们和我比!” 陆秦川佯怒地拧着她软糯糯的小脸,对李桂花男人那种以打老婆为荣耀的男人,陆秦川也是看不上。 “我就知道你会支持我!” 周若鱼收了收手臂,搂紧了他坚实的胳膊,声音愈加娇软:“既然想先带这些嫂子们发家致富,我就得时时奔波,你舍得让我们的孩子跟着我一起风里来雨里去的么?” 周若鱼这话也算是点睛之笔,陆秦川再色令智昏也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就点了点头说:“我听你的,只要你不和我离婚就行。” “你长得这么好看,又是团长,除非我脑子被驴踢了,才会想和你离婚。” “最重要的一个优点你没说……” “啥?” “还听媳妇的话……” …… 人若忙碌起来就会感觉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十月底,天也渐渐凉了起来。 “栾城制衣厂”的牌子风风光光地挂在离军属大院不远的厂房前,一台台与家用缝纫机不一样的流水线专用缝纫机也被运到厂房里,万事俱备,只欠订单。 自从陆小花和赖云龙提出分手,赖云龙就再未登过门,在他看来,陆小花只是在使性子,等到闹够了自然会回头找他。 陆小花心思却没再继续放在他身上,真的走了陆秦川的路子如愿进了栾城国营饭店去帮厨了。 她之前看书所得的那些理论终于用到了实践上,她对于厨艺的钻研,深得饭店大厨的喜爱。 饭店经理甚至提出她若想留在饭店可以申请一个副厨的岗位给她,被她委婉地拒绝了,因为她觉得,她还有更高的追求。 在聚会上,苏红梅半开玩笑地对赖云龙说:“老赖啊,你和陆秦川的妹妹不是处对象吗?怎么这么久不见她人影儿呢?不会真像传言里说的那样,把你给踹了吧!” 赖云龙听后,脸上露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冷笑道:“你们还真信啊?就凭我对陆秦川的了解,他可是个极其固执的人,根本不可能会为他妹妹安排工作的。她现在连份稳定的工作都没有,怎么可能舍得离开我呢?哼!” 这时,曾经和他们一起爬山的张兵也插话说:“云龙说得有道理,不过我倒是挺好奇的,那姑娘自从上次爬山时崴了脚之后,好像再也没见到她了。我说,你可得赶紧去哄哄人家呀,不然小心人家飞喽!” 听到这话,赖云龙不以为然地反驳道:“飞?她能飞到哪里去?” 赖云龙嗤笑一声,想起那天陆小花那副绝然的态度他就觉得难以原谅她,是谁给她的勇气居然敢和他提分手。 “我就是要治治她和周若鱼学的这副臭脾气,陆秦川不可能给她安排工作,而我却可以,这就是差距,她想飞,也飞不远的。” 张兵就呵呵地笑,夹了一筷子菜到他碗里:“赖同志,这话说得对。你的文采不止在军区,在地方报纸上都大放光彩,想巴结你的人排着队呢。” 苏红梅却冷笑着说:“她哥哥不能,可她嫂子也可以给她提供工作的呀,栾城纺织厂不是在大院附近开了一个成衣厂嘛,说是会做缝纫的军嫂都可以去,没什么门槛的。” 张兵看了一眼他同在供销社上班的对象说:“那也叫工作,给你你能去?哪有你们供销社的工作轻省,风吹不到,雨淋不到的。” 苏红梅目光狠狠停留在眼前一个位置冷笑,她可不喜欢站柜台的工作,谁让她有了今天,谁就要付出代价! 第119章 我要让她死! 赖云龙现在军区秘书处工作,与上层领导接触频繁,张兵有意想把他对象弄到军区招待所工作,他对象长相可以,身材不错,又是高中学历,但就是因为不是军属,不能优先安排进去。 赖云龙和军区招待所的一把手还一起参加过短期培训,也算是同学一场,倒是能说得上话。 张兵今天就是做东请赖云龙吃饭说这事的,但苏红梅和他对象在一个单位工作,成天粘在一起,甩又甩不开,就只得一起了。 吃饭可以,但说事就不行了。 张兵百般哄骗才把苏红梅独自留下,他和他对象与赖云龙一起离开了。 苏红梅透精百灵的啥看不出来,心中的气更盛了几分:原来赖云龙可是一直巴结着她这个军区司令员的妻外甥女的,这才短短几个月,就风水轮流转了,赖云龙没想到也开始呼风唤雨了。 带着一股气,她就闷闷地坐在桌前,这段时间因为周若鱼那个女人的出现,把她的生活也彻底改变了,那个女人总是能压她一头,她若不倒,也许永远也不会有人再注意到她的闪光点。 “红梅,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一个温和而熟悉的女声在她身后响起。 她回头一看,拧眉问:“你怎么在这儿?”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同是原军区医院的护士——谭影! 谭影脸上的笑容堆得更满了:“我可不是特意出现在这等你的,我是和乡卫生院的院长一起来开会的,正赶上午饭,就在这儿吃一口,刚才听声音就觉得耳熟,果然是你。” 苏红梅叹息一声,压低嗓音吓唬他:“我劝你还是低调一点,你以为陆秦川同意你出了那养猪场真是奔着军民一家亲去的啊,说不定派人暗中监视你呢。” 谭影微微一笑:“红梅,看来你被那个林大夫连累得胆子都小了呀,我一不是间谍二不是小偷,用得着大费周章地监视我么。” “你是和谁一起过来的?”苏红梅还是警惕地问她。 “放心,是乡卫生院的院长,还有乔乡长。乔乡长刚吃完饭去打电话啦。” 在饭店的传达室里,乔乡长手握着电话毕恭毕敬地站着:“您说得对,我们卫生院刚刚建成,都亏了您的大力扶持,这次来没见到您,实属遗憾啊。” 对方在电话里长篇大论地发表了一番见解后,乔乡长眯了眼睛低笑着说:“您放心,她又不傻,让她从养猪场出来又换了那么个体面的工作,就算是条狗也会知恩图报的。” 放下电话,他神清气爽地走出来,一眼就见到谭影在和苏红梅说话。 乔乡长一见是苏红梅,笑得褶子都开了花:“哟,这么巧,红梅也在啊!刚刚和苏大姐通了话,没有她对我们地方政府的扶持,我们连个像样的卫生院都建不成。苏大姐可是我们的恩人啊!” 苏红梅牵强地挤出一个笑来,意有所指地说:“乔乡长,出来交流学习还带女护士啊。” 乔乡长脸色一暗,他对谭影的事掌握得极为细致,他可不能为了一双破鞋在阴沟里翻了船,将她从养猪场弄出来,无非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只要苏大姐随便吹吹枕头风,乔乡长升为乔书记还远么。 他尴尬地看了一眼满脸娇羞的谭影,心中一阵膈应,脸上却不显:“红梅,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我们今天去军区医院就是交流护理经验的,护士不去哪行啊。” 苏红梅冷哼一声,转过身去不再作声。 她很气,气到一怒之下直接跑回了军区大院的二层小楼,勤务兵开了门,见到许久不见的苏红梅不免也有些惊讶:“红梅同志,你,你怎么回来了?” 苏红梅咬着牙说:“这是我二姨的家,连你也觉得我不能回来了?难道我还给你丢人了吗?” “不,不是,你别误会……” 两人说话的声音有些高,披着外套的苏二姨站在二楼向下看着,长叹一口气说:“小王,让她上来吧。” “二姨,我现在过得有多辛苦你知道吗?” 一进屋,苏红梅就呯地关上门,她这样也是算准了她二姨父顾司令不可能这个时候在家。 苏二姨坐到沙发上,端起热茶浅浅啜了一口:“你急三火四地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 “二姨,我不想在供销社站柜台了,军区的人都认识我,知道我站柜台,一转身就对我指指点点。我本来就是被林思宇连累的,我又不是特务!” 苏红梅快步走过去,缓缓蹲下身子,轻柔地扶住苏二姨的大腿,脸上露出娇嗔的笑容,撒娇般地摇晃起她的大腿。 苏二姨无奈地笑了笑,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伸出手指,宠溺地点了点苏红梅的额头,温柔地说:“哎呀,你呀,就是太心急了。俗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心里恨着谁,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只有扳倒她,你才能过上安稳的生活。” 苏红梅微微皱眉,撅起嘴巴,语气带着些许不满,反驳道:“可是,这跟给我换工作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确实想要报复陆秦川和周若鱼,但却不想一直以供销社售货员的身份去做这件事。 “你呀,演也得演出来心甘情愿的样子,别到时候有个风吹草动的第一个怀疑到你头上。” 苏二姨摇摇头,也算是坚决地拒绝了给她再换份工作的要求。 苏红梅这次没有炸毛,而是疑惑地看向苏二姨:“风吹草动?” “这个世界上知道你恨周若鱼的人不多,但有个人比你恨她要超过千百倍,丢了脸,丢了工作,又被发配到没人愿意去的地方……” “谭影?”苏红梅脱口而出。 “看,你一下子就猜出来了吧,所以有些人该用起来就得用,知道吗。”苏二姨长得很干净,也很仁慈,只不过她此时半眯的眼睛里却是寒光四射。被点醒的苏红梅喃喃地说:“怪不得乔乡长能觉得她是个人才呢,原来是二姨……” “孩子,所以得听二姨的,你得忍,小不忍则乱大谋。知道了吗?” 苏红梅吸了吸鼻子,仰着头发着狠说:“二姨,我要周若鱼最后比我惨上一百倍,我要让她死!” 苏二姨轻轻拍了拍苏红梅的肩膀,安慰道:“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相信不久之后,你就能实现自己的愿望。记住,要学会忍耐。” 第120章 我能落魄至此,皆是拜你所赐! 也想着忍辱的当然不止她们两个,谭影自从被下放到养猪场那天起就恨上了陆秦川和周若鱼两口子,若没有他们把她和刘文忠的丑事抖落出来,她哪能败露。 要是没有他们横生枝节,现在也许那个周淑芬早就流产死了,她再用点儿招数想进朱连长的家门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现在呢?不但老朱一家完好无缺,而她却成天和一群猪打交道,闻着猪粪味,听着猪哼哼,她都琢磨着好几种死法出来了。 直到她遇到了钱虎,一个黑壮的汉子。直到她感觉到他那双滴溜溜的眼睛他在她鼓溜溜的胸脯上来回打着转。 两人之前虽然没打过交道,但钱虎以做饭好吃闻名,谭影还是知道这个人的。有了钱虎,至少吃喝可以不用粮票,而且顿顿可以有肉吃。 她没想到钱虎对她却是付了真情,三下五除二回了老家甩了家里的黄脸婆,信誓旦旦地跪在她脚下要娶她。 谭影可不想嫁给他,一个部队里的厨子,说破天也是个大头兵而已,复员了还是回老家种地,她谭影宁可死了也决不可能和他一起回老家种地,想都别想! 可她在乎的又是那口吃的,靠钱虎的日常吃喝供养,这段时间把她养得极好,身材更是凹凸有致。 和平村的村长是个年逾五旬的老头子,现在能当上村长的可绝不可能是一般人,除了根正苗红以外还要有人脉,而他的人脉关系正是他的妻侄——乔长声。 军民互助建立的养猪厂给村里也增加了就业机会,村长来了几次就和这个风情无限的女人对上了眼,男女之间无非就那么点子事,两个人都看得开,谭影看中了老头子的人脉,老头子看中和谭影年轻的身体和床上时无尽的风情。 就这样谭影在这深山老林里日子过得倒是极滋润,不但吃喝不愁,还有人在外为她奔波着工作关系。 只要能再次回归社会,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她相信凭她的能力绝对能再东山再起,她还年轻,长相和身材又相对突出些,以此来一雪前耻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乔长声能那么痛快地答应了姑父的请求,也是刚好接到军区首长夫人苏大姐的电话,于是,连谭影也是不知道到底是托了谁的福能改头换面从养猪场跳到乡卫生院工作。 去卫生院这么大事钱虎想不知道可太难了,他红着眼来寻她问个清楚,凭她的手段仅一个脑袋大脖子粗的伙夫还是不在话下的,软言软语,又是一番温存,直接让钱虎闭了嘴。 她竟然说要与他一起为了他们的小家打拼做准备,要在栾城买房子,要长久地和他过日子。钱虎美滋滋:得了这么个女人他也算是捡到宝了,又美又温柔,主要还想着为了他们那个家一起奋斗! 对于钱虎和和平村村长的安排,谭影自有一套时间上的管理方式,钱虎被安排在一三五和休息日,钱虎正值壮年,那方面需求旺盛,而且他每次来都会带鱼肉蛋这些在平常军官家里餐桌上也不太常见的高档玩意儿。 而另一边呢,由于村长老婆对他管理甚严,所以她就让村长只在周二和周四来。 她此举被村长认为善解人意、温柔体贴,因此愈发珍惜两人相处的每分每秒。 每次见面时,他都会带着礼物前来,甚至将各种衣服和雪花膏塞满了整整一箱。 虽然生活看似风光无限,但是这些并非她心中所愿。 她既不愿嫁给钱虎,更不愿意被一个年逾半百的老头子玩弄于床第之间。 可是,眼前最有权力的乔乡长对她却视若无睹,想要从他身上找到突破点似乎难如登天。 于是,她只能继续忍耐下去,等待一个绝佳的机会——一个能够让她彻底改变命运、报仇雪恨的机会。 今天在饭店巧遇苏红梅,两人虽然之前一直同在一家医院一个科室,苏红梅却一直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着她,总是以千金大小姐自居,而她这种靠着并不算光彩手段得来的岗位是让苏大千金嗤之以鼻的,所以两人交集根本没有。 她把苏红梅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待,没想到热脸贴了个冷屁股,人家苏红梅是根本不待见她,还言语间尽是奚落之意,让她在乔乡长面前更是无地自容。 苏红梅和谭影各自隐在阴暗处的心思谁也不知道,她们共同的敌人此时正洋洋自得巡视着干净利落的厂房,好几排崭新的缝纫机此时正等着它们的新主人。 正因为启用这批设备,栾城纺织厂的原车间主任刘文忠再次被处分,成衣车间的设备是他一手采购的,本来成衣厂也只是试水,他却大手一挥采了二十台缝纫机,然后就是长达一年之久的闲置,设备都用来接灰了。 现在刘文忠不但被撸了车间主任,连纺织厂的车间都进不去了,现在只是在纺织厂收发室工作,说白了也就是看大门的。 周若鱼随同张厂长一起往外运设备时,她刚好碰触到那双阴森森的眼睛,刘文忠穿着半新不旧的深蓝色的中山装,胳膊上戴着一副土黄色套袖。 佝偻着腰,与之前风光无限的纺织厂车间主任相去甚远,若没有那双眼睛周若鱼恐怕都已经认不出他了。 她倒是落落大方地走上前:“刘主任,好久不见了。” 收敛了阴森的眼神,眼中立刻蓄满卑微,刘文忠笑得满脸的褶子:“不敢当不敢当了,现在充其量也只是个看大门的了。” 周若鱼微微一笑说道:“都是为国家为社会做贡献,无论是在哪一个岗位,只要努力工作,都能够发光发热,您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像您这样有才华的人是绝对不会被埋没的。” 说完这些客套话,她便看向张厂长,并与他一起指挥着一群人将缝纫机搬走了。 看到她风风光光的样子,刘文忠不禁再次眯起眼睛,心中暗自思忖道:如今我之所以会如此落魄,难道不正是因为你和你家那个男人吗?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变得愈发阴暗起来。 第121章 成衣厂招军嫂啦! 第一笔订单当仁不让还是李明拉来的,还是时装杂志上大明星穿的直筒裤款式,订单量却比前几次所有订单的总和还要多,整整一百条。 一百条裤子对一个成衣厂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但现在周若鱼能拿得出来的成手也就五六个,加之手脚最麻利的丁佩佩已经怀孕,就差被高连长时时抱在怀里走路了,自然就指不上了。 不过还好有周淑芬在,随便抓了人过来她也能给培训个七七八八,做个小工,做个边边角角的也能省一部分大工的人力。 人手稀缺,周若鱼就在人员流动性最大的供销社门口宣传招人,大院里有随军资格的军嫂有许多,很多女人也是整天围着锅台转,送走男人和孩子后就东家长西家短的拉闲话,说实话既能增进感情也能撕破脸。 成天打打闹闹的弄得男人们也没面子,也曾想着让自家婆娘也能被部队上安排工作,有了工作的人就闲不着,闲不着还哪有精力打架骂街,来回扯老婆舌的。 可是这些种田出身的军嫂,稍微有点儿文化的能进正规单位的用手指头都能掰得过来,其余的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还怎么参加工作。 周若鱼高声喊话:“只要嫂子们会做针线活,接受简单培训就可以上岗,我保证既不耽误给家里男人和孩子做饭,又能保证轻松月入四十块钱!” 很快就有很多人围上来,谁能和钱过不去啊。 “哎!啥样算是会针线活?家里老老小小的衣裳破了反正都没露着,咋地也能给缝上了,虽然缝得丑,也能缝到一起,算会不?” 一个有着高原红脸蛋的三十多岁军嫂左右看了看,到底是好奇,率先开口问了出来。 显然她这么一问,也是围着的许多人想问的,只是都羞于被人笑话没敢吱声罢了。 这个军嫂一看就是刚来大院,倒是生冷不忌,这性格周若鱼还挺喜欢的。 她的笑牵动了两个浅浅梨涡:“算!那我重新说,会用针线就可以!” “真的?” “你要报名不?” “……我得回去和他爸商量商量,万一他要是不许呢。” “你呢?你报不?” “俺要报,这有啥,不是说前面已经有好几个军嫂挣到钱了嘛。俺挣了钱可以给俺娃买肉骨头,他爹肯定也高兴!” “那我也报……” …… 一群军嫂开始叽叽喳喳地商量起来,高原红军嫂挺了挺胸又是第一个站到周若鱼面前:“我报名!” “好,你叫什么名字?” “王素芹,但我可不会写字啊。” 周若鱼轻笑起来:“不用写字,她会领着你去成衣厂,找一个叫周淑芬的给你做简单培训后就可以上岗了。” 她伸手指了指在一旁站着的丁佩佩,想让丁佩佩老老实实地窝在家里怎么可能,求了半天的高卫国,终于是同意她出来跟着转转,但不可以干活。 有人家男人的话在前面,周若鱼自然也不敢用丁佩佩干活,正好就让她帮着领路了。 丁佩佩满脸堆笑地说:“素芹嫂子好,走吧,我带你过去。” 见王素芹喜滋滋地走了,围观的一群军嫂按捺不住情绪了。 “俺叫李淑梅,俺报名!” “我也名报,我叫邓翠兰,我还会用缝纫机呢。” 乖乖,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隐藏的高手啊!邓翠兰这种经过简单的培训就能让她成为一名熟练工人,真是太好了! 一时间,现场气氛热烈起来,不一会儿功夫,就有十多个军嫂纷纷报名参加培训。 这样一来,人员已经差不多了,周若鱼并不担心人数太多会造成困扰,只是她可不想把宝贵的时间都浪费在这里。毕竟,那一百条裤子的订单可是有严格的工期限制的。 周若鱼带着这批新招来的员工回到了成衣厂,并按照她们对缝纫活儿的熟悉程度进行了分组。 那些经验丰富、技术娴熟的成手被优先安排接受培训并迅速上岗; 接着,是一些处于半成品阶段的新手们; 而对于像王淑芹那样仅仅能够勉强将针扎进衣裳里的人,则无法胜任机台工作,只能暂时从事一些边角料的处理工作。 大约下午三点半的时候,周若鱼看了看手表,然后示意大家停下来手中活计。 “嫂子们停一停,现在可以下班了。 咱们和其他单位不一样,我呢,给足大家买菜做饭的时间,毕竟家家都有男人和孩子要吃饭。 咱们钱要挣,家庭更要和睦美满才行。” 又是一阵欢呼,她们不愿意出去上班当然还有这个原因,那些上班的军嫂,比自家男人和孩子回来的还晚,凉锅冷灶的,一天天净听他们吵嘴了。 这成衣厂好啊,居然这么早就下班,去食堂打饭或者买点菜回家现做都来得及,根本不耽误家里。 “那几点上班?”有人怯怯地发问。 “八点吧,现在学校和各家单位上班时间都是七点半,咱们就延后半小时。但是,谁也不许迟到!你们觉得怎么样?” 这还用说?她们就差捶墙大笑了,这差事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众人下班,周淑芬帮着她收拾东西,她倒是不甘心:“小鱼妹子,哪有这样工作的呀,厂子刚撑起来,人吃马喂的,这样能行吗?” 周若鱼一边给站在暗处的高峰使了个我们走走了的眼神,一边锁上大门。 “就看李桂花,挣了钱以后再没听说她男人揍她吧? 女人一旦能独立起来,男人也要高看一眼。但是现在社会就是如此,女人就得忙活屋里的活计,为了大家的家庭和谐,咱们就稍微舍弃一点,也没什么的。” “李桂花那是欠揍,之前她那张破嘴东家长西家短的多烦人,我要是她男人就把她舌头割下来下酒才解恨!” 周淑芬其实很赞同周若鱼的说法,就笑呵呵地拿李桂花开了玩笑,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就回了大院。 还没到院门口,她们就听见大丫嘤嘤的哭声。两人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一丝慌张。 周若鱼身子灵巧腿又长,一个箭步就冲到老朱家院子里: “大丫,谁欺负你了?” 待她看清院子里的人,不禁愣了愣。 第122章 陆小花?是人贩子? 院子里居然站着穿公安制服的年轻男人,而大丫竟然被他领着。站在他对面的居然是陆小花。 让周若鱼摸不着头脑的是,院子里的气氛异常紧张,大丫一边哭着还一边看着男公安的脸,而对面的陆小花则气得脸发青,拳头紧紧攥着,不知道在怒什么。 院子里的人听到周若鱼的一声喊都看向大门口,那男公安也转过身来,目光炯炯有神,牵着大丫的手却一直未有丝毫松动。 “叔叔,这是我婶子,后面的是我妈妈。”大丫仰着头一边抽泣一边解释。 这时周淑芬也已经走进来,她手抚着腰,挺着已经隆起的肚子,紧张到结结巴巴:“公,公安同志,大丫和小花怎,怎么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男公安听得很清楚,什么事还至于把公安招来。 他向前一步,面色清冷:“你好,我是栾城公安局的,今天在巡逻时发现这个小女孩儿一个人在学校不远处的胡同口,我们刚想上前问明情况时,那位女同志就上前扯住她拽着就走……” 周淑芬一听就着急了,一把拽过大丫急切地问:“上学时间你不上学,咋还跑出去了?是不是学校里有人欺负你了,快和妈说!” 周若鱼无语望天:我的姥姥喂,您先把眼前公安的事弄明白了再说受没受欺负的事儿好么? “周姐,你还怀着身子,不能着急。” 周若鱼这话是说给男公安听的,谁见了公安不紧张啊,你下面的话最好别太让人激动。 看了男公安的眼睛扫了一眼周淑芬的肚子,她才转过头问陆小花:“小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小花也委屈起来,巴巴地落下泪来:“嫂子……” 嫂子? 真是有一种天雷滚滚,地火炎炎的即视感,她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太阳,的确是从东边出来的。 她和陆秦川结婚也有好几个月了,这可是陆小花第一声嫂子啊! 周若鱼咽了咽口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嗯,和嫂子说说,到底咋回事,别哭……” “公安同志也不能无缘无故冤枉人吧,我带大丫回来没想到被他跟到家,居然说我是人贩子,鸣鸣……” 陆小花气极而泣,掩着脸哭了起来。 周若鱼懂了,陆小花看到一个人在校外的大丫第一时间上前要带她回家,一定是大丫不想回就哭了起来,刚好被巡逻路过的公安同志瞧见,一路跟过来,抓了个现形! 男公安显然对女人的眼泪毫不所动,冷声冷气地说:“我们经手的哪个人贩子都会和被害儿童或多或少地相熟些,这样才方便她下手!” “公安同志,我说两句,” 周若鱼认真打量了一番这位年轻的男公安,个子高高的,人也瘦瘦的,面皮白净,眼中闪着坚毅的光。 “我是军区独立团团长陆秦川的爱人,这位女同志是陆秦川的妹妹,我们和这个女孩儿关系都是十分亲密的,您应该是误会了。” 周淑芬这才意识到风向不对,抹了一把大丫糊了一脸的鼻涕和眼泪,也陪着笑说:“是啊是啊,这是我家,人贩子哪能把孩子往孩子家里带的。” 男公安眨吧眨吧眼睛,为了缓解尴尬还轻轻咳了一声,这才问大丫:“小朋友,她不是强迫你的吗?” 大丫鼓了鼓腮帮子,瞪了一眼陆小花:“是她硬拽着我回来的!我就要在外面玩,我就不要上学!” 男公安脸色已经有些不自然了,低声问:“那你怎么不早说她是要送你回家的?” “叔叔你也没问我啊,她拽着我刚进院子你不就进来了嘛。” 大丫湿漉漉的大眼睛十分不理解地看着他。 …… “公安同志,您是新来的吧。” 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嘴巴没毛办事不牢的男公安,周若鱼语气有些轻蔑起来,虽然她看不惯陆小花那副样子,但也轮不到一个外人欺负。 “我……我们正在追查一起拐卖儿童的案子,可能是我过于心急,这里面好像是有些误会,现在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他很有礼貌地向着众人笑了笑,转身就要向外走。 “等等!”陆小花擦了擦泪,又缓了一口气,“你就不该为你的行为负责吗?至少你需要向我道歉!” 哦吼,还真是有陆秦川的勇猛啊,这个时代的百姓哪有几个敢和公安同志叫板的啊,陆小花居然还想让他道歉。 周若鱼在心里默默为陆小花竖起了大拇指,是个好样的。 男公安抿了抿唇,原本坚毅的眼神此时蒙上了一层幽暗,显然他也根本没有料到一个女同志竟能提出如此要求。 “不道歉也行,我明天就到栾城公安局找你们局领导,公安同志是为人民服务的,你呢,把人民群众当敌人还能理直气壮也是第一人了吧!” 陆小花虽然气得胸脯起起伏伏的,但周若鱼此时又见到了陆小花本来的性子——嚣张跋扈! 本来嘛,陆家兄妹皆是如此,她若是避重就轻地放过这事,反倒会让周若鱼瞧不起的。 男公安眸色暗了暗,低声说:“我为今天的莽撞向你道歉,让你受委屈了!” “你说什么?我可没听见!” …… “我叫许哲,是栾城公安局的。在这里向你郑重道歉:在没有充分证据的情况下无端怀疑人民群众,让你这位女同志受了冤屈!” 许哲说话的时候依旧是目光炯炯,但表情却是无比认真严肃,活脱脱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正在给家长承认错误呢。 而站在一旁作为看客的周若鱼,盯着眼前一脸诚挚的男人,又好气又好笑,本来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不但缓和了下来,甚至还有些莫名的喜感。 大丫是被陆小花拽着回家的,对于陆小花自然是心里憋着一股气。 之前的敢怒不敢言此时化做狠狠的瞪眼:“小花姑姑,你太坏了,你抓得我的胳膊都疼了,比拐卖小孩儿还可恶!” 第123章 妥妥的校园暴力啊! 周淑芬拍了一下大丫的头:“我还没找你算帐呢,还轮到你多嘴了,你不上学溜出去真被人贩子拐走咋办,小花姑姑把你带回来还带出来错啦?” 大丫哼了一声,低低地嘟囔着:“那咋啦,我就是不想上学,我学不会。” 周若鱼扶额冥想,我妈这么小就这么叛逆有人知道吗? 可现在当着许哲的面儿,也不是教训孩子的时候,她就向周淑芬使了个眼色,周淑芬会意,硬是将伸出的手默默收了回去。 陆小花一听大丫这话更委屈了,怒视着许哲,不依不饶: “许同志,你听到了吧,是小朋友不懂事不想上学溜出去的,我若不带她回家难不成等着让真正的人贩子来把她拐走吗,若真拐走了,恐怕指着您这位公安同志找不回来的吧?” 这话就不中听了,话里话外指责公安的无能,许哲挑了挑眉,到底还是压了声,没有反驳。 不过事实也是如此,一个人贩子查了大半年了,一直还没有结果,孩子也没有找到,血淋淋地摆公安部门的面前,是许哲想反驳也反驳不了的。 周若鱼适时出来解围:“许同志,您也是公事公办,既然是误会解开了就好了。我们就不耽误您的正事了。” 许哲也不傻,听得出这是在送客了。就点点头,转身出了朱家院子。 “好了,现在咱们就来解决一下朱芳玲同学不想上学的问题!” 周若鱼看着许哲高瘦的身影消失,转过身疑惑地看着大丫。 大丫瘪了瘪嘴,三道锐利的目光齐齐向她射过来,早已经没了之前的锐气。 “我学不会,同学都笑我……” 周若鱼突然想起之前大丫就好像说过老师考的字都不会写,第二天还想着让她送她去上学的事。 事情居然过了这么久,原来是她们大人疏忽了孩子的感受。 这个时代能吃饱饭就已经很不错了,能重视教育的家庭几乎是凤毛麟角,周淑芬还真从没问过大丫在学校里的情况,此时只是想拽过这个不听话的孩子一顿暴揍! 周若鱼看得出周淑芬的心理活动,挑了挑眉和她说:“周姐,你怀着孕不能动气。大丫我先带回去问问情况再来和你说吧。” 凭周淑芬上来脾气不管不顾那一套,甭说大丫就连周若鱼都害怕, 大丫瘪着嘴任由她拽着回了她家院子。 刚进屋,陆小花就爆发了:“朱芳玲,你长本事了啊!刚刚那男的冤枉我时你咋不为我说话?让他把我抓走了你就开心了?” 大丫委屈地说:“他说得没错啊,你那么粗暴地把我拽回来,就是比人贩子还坏!许叔叔人真好,居然还给你道歉了。” “哟,还真是上了几天学了哈,说话也说得明白了。有那心思放在学习上不好么,还至于学不会让人嘲笑?” 陆小花抱着肩膀挖苦她,两个人就是这样,一大一小日常斗嘴就是这样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但陆小花最后这句显然是伤到了大丫,她低下头声如蚊蚋:“我不喜欢老师,就不喜欢上课,就学不会……” “和婶子说说怎么回事,你那么喜欢佩佩阿姨,怎么会不喜欢教你的老师呢?” 大丫的性格像朱连长,人缘好,对人也和善,愿意替别人着想。 所以若是从她嘴里说出不喜欢谁的话,那几乎是不太可能的。 “她总说我笨,说我影响了全班的成绩,让同学都不要和我玩。” “林大东他们呢,怎么也没说过这事?” “老师不让说,谁说就要挨板子的,没有人敢说。” 周若鱼此时才惊觉,这妥妥的校园暴力啊。而且施暴者竟然是以教书育人为目的的师者。 这个时代不重视的问题不代表就是没有,她蹲下看着大丫的眼睛,抚着她毛绒绒的头发说:“能和婶子说说,老师是因为什么不喜欢你,要同学都孤立你吗?” 大丫紧紧闭着嘴巴,显然是不想说。 “还不说?你要是不想再上学就和你爸妈说去,养几头猪每天去山上放就好了。” 陆小花再现毒舌本事,周若鱼她欺负不了,大丫这种小虾米她是有信心把她紧紧拿捏的。 “我才不要去放猪,我要上学!”到底是个孩子,还真被唬住了,她眼巴巴地向周若鱼求助。 周若鱼狠狠瞪了一眼陆小花,而后轻声说:“咱们当然要上学,但得学好不是么。学不好就算同学表面不嘲笑,背地里也会笑的,你说是不是?” 重重点了点头,她终于开了口:“她说老师是狐狸精,是什么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默了默,她怯生生地看向周若鱼:“婶子,我不知道什么是第三者,但肯定不是好话。我那天才让你去问我上学,好让她看看我婶子才不是狐狸精,不是第三者的。” 原来是这样!周若鱼眯了眯眼,噗嗤一声笑了:“你都说婶子不是了,干嘛还去给她证明这个?后面的事就交给婶子好了,朱芳玲才不笨,而且长这么漂亮,多招人喜欢!” 送了大丫回去,又交待周淑芬不许对孩子动粗,她就去找丁佩佩了。 从丁佩佩口中她才得知,教大丫的老师叫苏玉杰,竟然是苏红梅的远房堂姐。 这就好解释了,已经过去那么久的事居然还能念念不忘的也就是苏红梅的真正亲信了。 有仇有恨可以向着她来,她绝对奉陪到底,可居然以此和一个孩子博弈,似乎就有点儿过于下作了。 而且丁佩佩虽在学校当老师,却从未听过此事,想来那女人也只是以孤立的手段逼大丫退学喽。 正在吃晚饭的林大东被他妈揪着耳朵从凳子上提了起来:“大丫是妹妹,你这当哥哥的不保护妹妹还舔着脸坐在家里吃饭,我还不如喂狗!” 林大东委屈地说:“苏老师也没打她,就是说她性格不好,让她自己玩。也不让我们来家里说,会罚我们的。” 周若鱼抱着肩膀冷笑:“你这个白眼狼,白吃了我那么多的油泼面,送去上学时还特意嘱咐你照顾好大丫,你这么做可不对啊!” 说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二嫂家,留给她的是林大东鬼哭狼嚎的哭叫声。 好一个苏红梅,真是余威不减啊。 她若不出手治治她们,她也就白穿到这里了! 第124章 兴师问罪 随着秋冬季来临,陆秦川肉眼可见的忙碌起来。 团里开始大搞实战化训练及环境适应性训练等,陆秦川住在团部里也是经常的事,换洗的衣裳周若鱼也只能托人带过去。 朱连长也不在家,周淑芬虽然现在看胎相稳了,但毕竟是个孕妇,行动不方便,现在看只能靠她挑大梁了。 但她可不想孤身作战,她得拉上战斗力更盛的陆小花,凡事都得讲究个渊源,若没有这事儿陆小花也不至于被公安同志许哲当成人贩子破门而入。 吴校长已经退休,丁佩佩因怀孕又被高卫国要求在家养胎,现在学校对她们来说是两眼一抹黑,谁也不认识。 这个时候的学校也没那么多讲究,很多孩子都是背着书包自己去上学,很少有人被家长送来的。 “朱芳玲!”一个小女孩儿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拉住她的手。 一看大丫就很受欢迎,毕竟是要颜值有颜值,要情商有情商,想不受欢迎都难。 周若鱼油然而生出一种来自慈祥老母亲才有的欣慰感来,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 “干什么呢!” 一道严厉的女声从后面传来,吓得那个女孩儿下意识地缩回手,并向后退了一步。 “苏,苏老师……”那女孩儿低着头,贴着墙根走开了。 想必后面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的“嗒嗒嗒”的声音就来自苏玉杰喽,周若鱼转过身,将大丫的手攥在自己的手心里,轻轻捏了捏。 大丫抬头看了看她,轻声说:“有婶子在,我不怕的。” 暖心哟,现在就算为她再做点更过格的事,周若鱼也是愿意的。 苏玉杰长得个子不高,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模样长得中规中矩,并不算难看,只不过因过于严肃而让她那张脸变得有些扭曲。 周若鱼的眼睛一路向下,发现苏玉杰的下身穿的正是时下最流行的明星款长裤,可见也是个时髦精,走在潮流前端的人物。 “这位同志,你这是?” 苏玉杰冷眼看了看大丫,又上下打量了几眼周若鱼,两人并不相识,态度虽然算不上有多好,但也没有恶语相向。 陆小花把大丫向她身后拉了拉,看向苏玉杰:“你就是朱芳玲同学的老师?” “我是!”苏玉杰的头不由自主地就高傲地高高扬起,她可是老师,对面两个年轻女子就算得再貌美又能如何,一定不可能有她这份体面的工作。 “啪”地一声脆响,一个大嘴巴落在她的脸上,五个鲜明的指印和一声惊呼同时出现。 “你干什么?”苏玉杰捂着脸瞪向手还未来得及收回的周若鱼。 “蠢!我在打你啊,这还用问?” 周若鱼呼出一口气,甩了甩用力过猛的那只手,轻蔑地对上苏玉杰已经蓄起泪的眼睛。 “朱芳玲刚上学的时候还当了班长,等你接手了这个班她就开始被孤立,直到现在课都不想上,请问苏老师,你都做了些什么?当着这么小的孩子的面,为人师表都能说出狐狸精第三者之类的话,我打你又能怎样?” 苏玉杰气得已经说不出话来,身子不停地抖着。 现在她才把那个狐狸精,第三者精准地对号到这个施暴者的身上。 正是上学时间,不停地有学生从她们身边经过,有老师见情况不妙就跑过来:“苏老师,这是怎么了?” “是这两个女人莫名其妙的闯到学校来打我!” 苏玉杰松开捂着脸的手,红肿的侧脸就暴露出来,她也顾不上别的了,拉住其中一个男老师就指着周若鱼尖声喊了起来。 “好,你叫!把你们校长找来,我倒要问一问现在的学校都开始摧残祖国的花朵了吗?” 周若鱼傲慢地歪着头看她。 这倒是提醒了男老师,他甩开苏玉杰,正了正神色:“不管怎么说动手打人终究是不对,这样吧,当着学生们的面拉拉扯扯的也不好,咱们就去校长办公室吧。” 苏玉杰一听要找校长,心里乐开了花,依次把对面从高到矮三个女的剜了一眼,转过身忿忿地“嗒嗒嗒”率先离开了。 男老师看见大丫将脸藏在陆小花身后就问:“咦,这孩子不是朱玉国朱连长的闺女吗?那二位是?” 这位男老师戴着比瓶底还要厚上许多的眼镜,伸着脖子打量着她。周若鱼觉得他肯定是眼神不好到把她错认为是大丫的妈了。 “对,她是朱玉国的女儿,她妈妈怀孕怕动气,我是她家邻居!” 邻居?男老师心头一热,这种邻居给他来一打好吗。 这么想着,态度也就愈发客气起来:“我姓严,与朱连长打过几次交道,人还蛮不错的。我带你们去校长办公室吧。” 到校长办公室要经过一条幽静的长廊,见四下无人他扶了扶沉重的眼镜低声说:“现在的校长和苏老师关系不错,你们注意一下。” 哟嗬,严老师与她们见面不足几分钟,就能说出这种话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和朱连长关系特别好,但显然只是见面点头之交; 另一种嘛,就是校长与苏玉杰的关系不一般并为其谋了好处,别的老师气不过了。 她赌后一种!只凭她多年职场摸爬滚打中那双能鉴别绿茶婊的直觉! 接替吴校长的是个梳地中海头型的近五旬的中年男人,仅有的一绺头发从一侧抹在头顶。 肚子胖得像个球,在如今这个缺吃少喝的年代这种体型的人实属少见,派头儿更是十足。 苏玉杰正坐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正抹着眼泪。 严老师敲了门进来:“钟校长,这两位女同志是刚刚和苏老师起冲突的二人,我把人带来了。” 被称为钟校长的地中海中年男缓缓地站起身来,他先是用手轻轻托了一下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仿佛要让自己看起来更正式一些。 接着,他换上了一副极其严肃的表情,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声音低沉而有力地说道:“你们这两位女同志啊,这里可是学校,而且现在还是孩子们上学的时间呢!你们在这里大吵大闹,对这些孩子们会造成多么不良的影响啊!你们怎么能这样呢?” 说完,他转过头去,看向一旁的苏玉杰。 苏玉杰正静静地坐在那里,一手捂着脸,眼神满是委屈和无奈。 钟校长微微皱起眉头把目光再次投向了周若鱼和陆小花,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问道:“苏老师一直以来都是兢兢业业地教书育人,从未出现过任何问题。我想问问你们,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或者矛盾呢?如果有的话,可以跟我说一说嘛!” 第125章 只要求开除苏老师! 只从钟校长看向苏玉杰的那一眼,周若鱼就看到了情意绵绵的拉丝。 有人的地方就有社会,就有江湖,有男有女的地方就会有……呃,有点儿偏激了,不过很多有婚外情的男女,很大一部分都是通过天长日久的工作接触形成的。 “女同志?” 严老师见周若鱼呆呆的, 就提醒说:“这位是咱们学校的钟校长,朱芳玲同学遭受过什么不平等待遇你都可以和校长说,校长会帮你们解决的。” 半个屁股坐在沙发上,保持着自己亭亭玉立身姿的苏玉杰冷冷扫了他一眼,转眼立刻换上哀怨的眼神看向钟校长。 周若鱼这才回神,甜甜地喊了一声:“钟校长好!” 要怪只怪周若鱼长得太漂亮了,含糖量又极高的一声,立刻把钟校长的注意力转移了过去:“哦,您是朱芳玲同学的家长是吧,您坐下来慢慢说,慢慢说。” 周若鱼顺着钟校长的眼神,在苏玉杰所坐的沙发另一端坐了下来,陆小花则坐在她旁边的一张木椅子上。 “我来说吧!”苏玉杰不高兴了,站起身来:“我刚来上班就见到她们两个和朱芳玲站在教室外面站着也不进去,我做为班主任上前问问情况,结果就被这个疯女人打了,校长,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怎么还会有这种野蛮人。” “钟校长,实不相瞒,朱芳玲只是叫我一声婶子。她是住在我隔壁院子的孩子,她乖巧懂事,学习上进。 可自从苏老师接了这个班以后,朱芳玲就不上学了。 每天都在校外玩,如果昨天不是我们发现,若是被人贩子拐走了这责任算谁的呢?” 周若鱼一口气将来意如倒豆子一样说了个明白,严老师站在门边若有所思地说:“原来朱芳玲她们班的老师我记得是王老师,孩子们也都十分喜欢。” 苏玉杰又一记眼刀子递过来,眼神中恶狠狠地写着几个字:少多管闲事! 严老师扶了扶眼镜,理工男那种特有的执拗和坚持让他丝毫不为这个眼神所动,他喉结滚了滚,本来欲伸出去准备开门的手又缩了回来。 “那个孩子我也认识,的确是很优秀,活泼健康。我教书育人也有二十几年了,还真没见到这么短的时候变化这么大的孩子呢。” 严老师很认真地看向钟校长,一副就要见证真相的模样。 “呵呵呵,苏老师都和我说啦,这里面有些误会。孩子小,可能也不会传话。” 钟校长笑眯眯地看向周若鱼,一只手还理了理头上那绺很服帖的头发。 苏玉杰看钟校长那副孔雀乱开屏的样子很生气,而且觉得脸更疼了,她重重吸了吸鼻子,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算是把钟校长的注意力再次拉了回来。 “误会?苏老师好像对我与朱芳玲同学之间的关系很是了解,当着孩子们的面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恐怕她也不会忘了吧。” “我都不认识你,我能做什么?”苏玉杰抗议。 “没关系!全班那么多同学呢,可以挨个叫过来问问的。” 一直没发声的陆小花幽幽在角落里发出声音,一脸鄙夷。 苏玉杰起身:“好,那我回班里和他们说,一个个过来。” “停!”周若鱼扬起手阻止她:“你不要动,可以请严老师过去让孩子们一个个过来,如何?” 后面那句话她问的是钟校长,毕竟他是一校之长,说到底对大丫流连于校外也负有一定的责任。 “我很理解你们的心情,先消消气嘛。先说说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呢?” 钟校长是个老油条,一个班三十几个孩子,就算有一个说漏了嘴,就完全能坐实苏玉杰的罪名,苏玉杰来的时候已经原原本本地和他说了,他现在能做的只能压下这事儿了。 “朱芳玲的爸爸怎么说也是个军官,现在整天在山里摸爬滚打地执行任务,为的不就是保护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的安全嘛。可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在学校里遭受了多大的委屈,居然被老师给排挤成这样。既然如此,那不如趁着他还没发现这件事的时候,直接把那个姓苏的老师给开除掉算了!” 周若鱼漫不经心地说道,同时还翘起了二郎腿,脚尖也跟着轻轻摇晃起来,双臂更是环抱在胸前,一副悠然自得、轻松自在的模样,看得一旁的朱玉杰简直气得牙痒痒。 “呵,这位女同志是在开玩笑的吧,苏老师教书这么久,在孩子们心中也是有很高地位的。 一个巴掌拍不响,朱芳玲这个孩子本身有些问题也说不定,听说学什么都学不会,被同学笑了而已。” 他也是绷不住了,难以免俗地开始踢皮球,想让他开除苏玉杰,那是不可能地。两层关系:一是情妇,二是与军区首长沾些关系,能是随便就开除的吗。 “那就报公安!”陆小花再次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次连周若鱼都向她投来不可置信的目光,她可没想过要报公安,这种纠纷在当时社会本不在社会治安范围内,公安是不屑介入的。 陆小花却向她眨眨眼,压声说:“栾城公安局的那个公安,他不是爱多管闲事吗,一直在学校附近晃悠,就像真能抓到人贩子似的。” 还别说,她这番话还真提醒了周若鱼,苏玉杰对朱芳玲做了什么,现在谁也问不出来,要是硬来也许还会闹个两败俱伤。 “校门外就有公安同志,不妨把他请进来,如何?”周若鱼看向钟校长。 钟校长猝不及防站起,浑圆的肚子也跟着颤了三颤:“报公安,就为了一个小毛孩子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话居然要报公安,学校可不是你们这些女人撒泼打滚的地方!” 他又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严老师:“我们学校的老师都归我管,是去是留都是由我钟见仁说了算!” 钟见仁——中间人,这名字起得可真好啊,他爹妈是会玩谐音梗的! 周若鱼也笑着起身,拍了拍手:“那既然中间人校长这样说,就只好请公安同志喽!严老师,麻烦您……” “好,我现在就去把他请过来!” 第126章 真是冤家路窄,又见面了 钟校长简直要被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严老师气到爆炸,奈何现在有周若鱼和陆小花虎视眈眈地看着,就算想着警告一二,也只得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严老师执行力超强,根本没有照顾到钟校长和苏玉杰的情绪,很快就出去了。 不大一会儿,几个公安同志就被他领了进来,其中就那个高高瘦瘦的许哲。 领头的公安有四十多岁,气场十足,眼睛不大,却闪着探究的光,一看就是不好惹的。 “哈哈,公安同志这么快就到啦,快请坐。其实就是小孩子不懂事回家乱传话,引起的一场小误会,没想到还麻烦公安同志了。” 钟校长立刻从办公桌后转出来, 打开抽屉拿出一包烟来,掏出几根想给几位公安。 领头的男公安却没给他面子,沉着脸,大手一挥:“我们不抽烟的,有事快说事,我们还有任务!” 钟校长见他这态度,就知道他也没把这种看似调解矛盾的事情放在眼里,一边收回烟,一边陪着笑脸:“就是家长里短的小矛盾,不然就不麻烦公安同志啦,您那边的任务要紧!” “你这位同志真能开玩笑,来都来了,你把我们当啥了?” 中年男公安不高兴了,脸阴得更沉了,与此同时,他如鹰隼般的眼睛把屋子里的几个人一一打量了一番。 在他身后的许哲一见就见到了周若鱼和陆小花,眼中显而易见地现出一抹惊讶来:真是冤家路窄,又见面了! 陆小花见他目光过来,狠狠瞪了回去,清了清嗓子指着许哲说:“长官,你们这位同志应该能说得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中年男公安皱起眉回身看向许哲:“你知道?怎么回事?” 许哲一愣,继而辩解:“师父,我也是刚进来,我哪里知道他们因为什么起矛盾?” 陆小花不依不饶:“现在倒像个闷葫芦啦,你只要把昨天你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把我这个良家妇女当成了人贩子的事说出来就好啦。” 许哲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紧抿着唇,低垂着眼睛看着地面,手攥得紧紧的。 被他称为师父的中年男公安就盯着许哲:“昨天什么情况?” 在师父面前显然他更是个菜鸡,本来抓人贩子把良民百姓冤枉到了,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他就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将昨日发生的事细细地说了,临了补充:“最近人贩子嚣张,那个女孩儿刚好是人贩子最爱下手的目标,我也是过于紧张了。” 周若鱼听完,站起身,摊了摊手:“公安同志的话可信吧,朱芳玲可是在校外流连了许久,现在是不是应该再查一查她是因为什么原因不回校内上课呢?” “小许,那就由你来跟进吧!” 中年男公安显然根本没把这当成一个案子,满脸不屑地拍了拍许哲的肩膀。 “咦,那怎么能行?”陆小花横了许哲一眼,“我们要求换人!他,不适合!” 见领头的中年男公安也一脸杀气地看向她,眼里的意思很明显:我们公安办案还轮到你指手划脚了? 陆小花被这气势震慑得没了底气,咽了咽口水强撑着说:“长官,他都能把个路人无故当成人贩子,所以我觉得他不适合。” “我看这位小同志挺好的,”钟校长闻言高兴了,对方不喜的人那一定会对他们这方有利的了。 中年男公安一脸阴沉,面向许哲:“小许,你可有信心把这事儿查明白?让小李协助你!” “师父,您放心。我一定不负你所望!” 许哲挺了挺胸膛,一脸的自信。 中年男公安临出门之时又重重拍了拍许哲的肩膀:“好好干!师父信你!” “来来来,许同志,请坐!” 钟校长亲自搬来一把椅子放在许哲面前,脸上的褶子都乐开了花。 “都是误会,哪个老师不批评孩子,孩子不懂事回家就乱说话,呵呵。”钟校长借着搬椅子,低声在许哲耳边再次弱化矛盾。 “我和小李都看到了那个孩子一个人在校外,只有几岁的小女孩儿一个人在校外没人管的确是很危险的,学校是不知情吗?” 许哲掏出本子,开始做记录。 小李问他:“就是昨天你跟踪的那个小女孩儿么?” 见许哲轻轻点头,小李又补充:“那个孩子啊,她何止是昨天,我来踩点儿的时候就见她一直在校外徘徊,之前一直以为她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来着。 许哲抬眼看向钟校长:“那就请校长给个解释,上课时间那么小的孩子怎么会跑到校外去?” “那是她自己要出去的,关我们什么事?” 说话的人正是苏玉杰,其实早在陆小花提出要叫公安过来时,她就已经憋不住了。 不过因为钟校长一直在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开口,把事情全权交给自己来处理,所以她才一直忍着没说。 但现在很明显这个年轻的男公安已经开始顺藤摸瓜地调查起事情真相来了,如果再这样下去,估计很快就能查到她曾经做过的那些坏事——让同学们孤立她、嘲笑她…… 想到这里,苏玉杰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对方的话。 然而就在这时,钟校长却狠狠瞪了她一眼,并警告道:“小苏啊,你先别说话,等公安同志让你说话的时候再说也不迟!” “就让她说吧,”许哲抬眼看了看苏玉杰,“她为什么要自己出去?” “那孩子脑子笨,又不善于与老师同学交流,书背得也不好,字认得都不全,自卑了呗!” 周若鱼一听肺就要气炸了,说谁不好,非说朱芳玲。你妈脑子灵光,你妈善于与人交流,你妈书背得好字又认得全好,你妈不自卑好吧? 她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把苏玉杰骂了个通透,这才毫不客气地冷声回呛:“做为一个年仅几岁孩子的老师,能这样负面评价一个孩子,竟还当着家长的面。呵呵,请问钟校长,您觉得这种人适合做教书育人的园丁?” 钟校长被呛得无力回击,只默默埋怨苏玉杰拎不清,不懂事。 许哲也没抬头,自顾自地记着,等写得差不多了,“啪”地合上笔记本,对小李说: “我们俩去他们班级了解一下情况就知道了。” 第127章 许同志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公安要求问班级的孩子,钟校长就不好拦着了,只能无条件配合。 他深深看了一眼苏玉杰,轻叹一声:“我带二位过去吧。” 严老师站在门口,不进不出的堵在那里,却扬声说:“我可以带两位公安同志过去,校长您有事要和苏老师说就先谈吧。” “你!”钟校长肥硕的脸气得抖了抖,“严老师说的什么话,我会挑别的时间批评苏老师的,你就不要添乱了。早过了上课时间,还不赶紧去上课!” 被呵斥一番,严老师好像并不太在意,却一本正经地对着许哲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边走!” 这还有什么可挣扎的了,孩子们都是被大人们“再不听话,就找公安来”的话吓大的,一见真有公安过来,早就吓得个个大气儿都不敢出。 被问到大丫朱芳玲的事,林大东第一个站起来举手:“报告!是苏老师骂朱芳玲,说她和她婶子一样都是狐狸精,还是什么什么破坏别人的第三者!还让我们不要和她玩,朱芳玲这才不想来上学的。” 有了他这个大块头带头,都不用一个个问,全班几乎都异口同声地确认这件事。 虽然天气转冷了,站在门口处的钟校长还是不可避免地出了汗,汗水把他那撮原本就粘得服服贴贴的头发打湿了。 他从裤兜里掏出手绢擦汗,结果把那撮头发擦得东倒西歪,显得整个人狼狈不堪,甚是滑稽。 陆小花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而这笑声一出,周围人纷纷看过来,当然包括许哲。 两人视线交汇间,陆小花突然觉得有些尴尬。 就在这时,她又对上了许哲那双深邃的黑眸,那双眼眸里闪烁着坚毅的光芒,宛如星辰般明亮闪耀。 面对这样锐利的目光,陆小花不由自主地避开了它。 随着公安的介入,事情顺理成章地发展了下去。 最终,苏玉杰因为孤立朱芳玲的行为被揭露了出来。 教育部门和军区都派了人来调查此事,钟校长若想保苏玉杰,恐怕他的校长职位也难再保得住了,暂时只能停职了。 苏玉杰在他办公室哭了足足有一个钟头,钟校长无奈地叹息:“不然还是走一走苏大姐的路子,你堂妹说一说话吧。” 苏玉杰这才惊醒:对呀,我和朱芳玲本来也无怨无仇的,惹这么多事不就是想给苏红梅出口气嘛。这个责她必须得负起来! 不提她哭啼啼地去找苏红梅诉苦,已经换了班主任老师的朱芳玲同学恢复了往日的天真无邪,那个一脸阳光灿烂的小姑娘又回来了,朱家和陆家院子里又响起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看着在院子里疯闹的大丫和二丫,周若鱼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拍了拍陆小花的肩膀:“大丫的事你也算立了一功,我呢,记在心上了。为了表示感谢,我——” 陆小花瞪圆了眼睛歪着脑袋看她:“给我什么好处?” “我准备给你换个名字!” 周若鱼看着她,好整以暇地说:“你既然选择重新生活,就和过去的自己说再见吧,就从土得掉渣的名字开始。” 陆小花鼓了鼓腮帮子,说:“名字可是我爷起的,无缘无故换了名字,小心惹他老人家不高兴,哪天从地下爬上来找我。” “你傻呀,你爷爷又不识字,现在保准你还是陆小花,但得看怎么读,一个好名字绝对可以让你逆天改命的。” 周若鱼半阴半阳地开着玩笑,一边翻开手边的小本子,轻轻在上面写了一个名字:陆晓华。 “你看,音同字不同,是不是听起来文雅多了。小花小花地叫着,特别被那个赖云龙叫的时候,尤其感觉像是在喊一只猫,任他随意拿捏的小猫一样。” 陆晓华点点头,算是认同她这个看法, 嘴上却反驳她:“我好不容易才放下,你又偏偏提起他来,成心找我的不痛快是吧。” “好好好,不提不提。”说罢,她夸张地闭起了嘴,还比划了一个打叉的动作。 二人正在说笑之间,门口传来自行车铃的叮铃声,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戛然停在她们的院门前,一道高高瘦瘦的身影落入她们姑嫂的眼里。 一身便服的许哲出现了,换下公安制服的许哲倒是多了几分书生气,脸也白白净净的。 他对站在院子里的二人说:“你们好,我,我是来为那天的事道歉的。” 脸上还残留着刚刚的笑容,周若鱼以肘拐了拐陆晓华的胳膊,轻声说:“晓华,我觉得呢这位许同志怎么像是对你有点儿意思啊。道过一次歉不够,这又上门追着再道一次。” 陆晓华瞪了她一眼:“道歉怎么了,他冤枉我是人贩子对我是多大的伤害啊。我没去告他就不错了。” “哦,是吗?”周若鱼促狭地笑着,顺手在她腰上掐了一把。 “嘶,你有病啊,周若鱼。” 陆晓华一脸悲愤,可眼见着许哲支住了自行车车梯后正向院子里走来,又不好发作。 许哲手里拎着两罐麦乳精,一边走一边笑着说:“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看别人拎什么东西我就跟风买了。” 周若鱼笑着看他:“我们家晓华喜欢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也包括身高腿长的帅哥!” “周……”刚要开口骂,突然觉得应该保持一个淑女形象,就立即改口:“嫂子,你不要胡说八道!” “好好好,我闭嘴!”毕竟是主人,周若鱼收起了玩心:“快进来坐吧。” 许哲的脸因为刚刚周若鱼的话还一直红着,为了掩饰内心的尴尬他也只能快步向屋里走去。 “那天不是道过歉了嘛,我们陆家人可不是得理不饶人的。” 陆晓华也忍不住把心里的疑问抛了出来,虽然她从未往男女感情方面想,但终究也是好奇。 许哲双手捧着茶杯,来回地搓着:“那天道歉纯是因为查案伤及无辜,今天来道歉也是为了那个人贩子追查多日一直无果,为了我的无能而道歉……” “那你大可不必向我道歉,要道歉也是向那些被拐走儿女的父母道歉才对。” 陆晓华也不客气,句句诛心。 “不过——还好,”他顿了顿,抬眼对上陆晓华的双眸:“人贩子今天一早已经落网了!我也是来报喜的!” 第128章 让晓华做两道拿手菜! “那个人贩子抓住了?” 陆晓华和周若鱼同时出声,虽然她们和这件案子没什么关系,可陆晓华却是因为这件人贩子的事被许哲盯上。 许哲轻轻点了点头,睫毛微微颤了颤:“这还得感谢陆小花同志那天把我骂了一顿,我这才改变了原有的跟盯方式,和我师父他们一举端了人贩子的老窝!” 陆晓华听到被公安同志戴了这么高的帽子,不由得有些得瑟起来:“你要不冤枉我,我还懒得和你计较呢。再说了,我不叫陆小花了,我叫陆晓华!” 许哲点了点头,而后说:“你们要是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嗨,急什么?抓住人贩子是好事啊,也算是洗清了我们家晓华的冤屈了。今天就在家里吃吧,晓华厨艺十分了得,就让她做两道拿手菜!” 要知道,人家许哲可是带着两桶麦乳精过来的!在如今这个年代,麦乳精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那可是相当金贵的存在啊!一般人家根本舍不得买,更别说喝了。 如果说是用来道歉的话,这份诚意绝对是满满的,谁都挑不出毛病来。 此外,周若鱼其实还存了一点私心。 她明白,她们的制衣厂目前还很弱小,如果仅仅依托于栾城纺织厂的力量显然是远远不够的。 只有尽可能地吸引更多的社会力量加入进来,才能让制衣厂不断发展壮大。 而许哲呢,尽管他目前只是一名小小的公安,但从他身上,周若鱼看到了一种强烈的正义感。这种人,绝对是值得继续深交的好朋友。 许哲听到周若鱼这么说,便抬起头,有些紧张地看着陆晓华,轻声问道:“可,可以吗?” 陆晓华先是对着周若鱼翻了个白眼,而后长叹一声:“这是她的家,我也是寄人篱下,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喽。” 正欲转身,却撅着嘴问许哲:“喜欢吃什么?” 许哲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少见地露出一嘴白牙:“刚好这些日子都在执行任务,都没吃过一顿肉,要是能吃上一顿红烧肉就太好了。” 陆晓华哼了一声:“还以为能点什么珍馐美味呢,原来公安同志也吃红烧肉的啊。” 她的性格周若鱼清楚,大事不准,小事拎不清,这一看没她什么事了就又开始发挥其毒舌本事了了。 周若鱼一拍脑门:“红烧肉是吧,家里还没有肉了,我去供销社买一块去!” 许哲更过意不去了,伸手拦住她说:“嫂子不用客气,没有就算了。家里有什么就吃一口,我不挑吃食的。” “这怎么行?你是客人,再说这家的男主人是陆团长,来了团长家还能让你连顿红烧肉都吃不上啊?” 周若鱼一边在抽屉里拿了肉票和钱,一边笑着往外走。 许哲抿了抿唇说:“那不然我去买吧,再看看我爱吃什么也一起买来,请晓华做,怎么样?” 陆晓华突然觉得许哲可不像表面那般腼腆,这一转脸就想多加几道菜了?而且,而且还不叫陆同志或晓华同志,而是和周若鱼有样学样,叫她晓华? 周若鱼想了想说:“那也好!晓华,这肉票和钱你拿着,跟着许同志去吧,别让人家许同志花钱,可不许给我省啊。” 陆晓华不可置信地看着周若鱼,周若鱼就连挤眉再弄眼地使着眼色,她这像眼睛里塞了鸡毛一样的眼神,陆晓华是一点儿也没看出来,唯一能看出来的就是:你赶紧跟着一起去就是了! 当着许哲的面,也不好再问,眼看着也快到做饭时间了,她也只能点头。 许哲推过二八大杠,拍了拍后座:“晓华,你先坐上来!” 陆晓华依言坐在后座上,许哲双腿发力那么一蹬,车子就稳稳地驶离陆家大门口。 看着二人离开,周若鱼嘴角竟轻轻扬了起来,擦了擦手,回了厨房先焖饭去了。 陆晓华不胖,坐在后座上丝毫没有给许哲造成负担,反而他越蹬越有力,浑身有使不完的蛮力似的。 正因为有力,供销社不出五六分钟就到了。陆晓华跳下车,问他:“除了肉你还想吃什么?” 许哲舔了舔嘴唇,好像是想起来一道美味似的,有些羞赧地说:“我还想吃鸡,是不是太麻烦了。” 哟,先说想吃什么,再说客气话,这男人好会哦! 陆晓华说:“好吧,那买一只鸡,但我和嫂子都不敢杀,只能是你来杀了。” “没问题!”许哲开心地笑了,像个智商不足的傻子! 陆晓华瞪了他的背影一眼,就跟着他的脚步去了卖肉卖鸡的地方。 部队的军属区分了好几个地方,但比如学校,供销社,医院这种地方却都是比较集中的,不可能如日后那样各处有小的食杂店,蔬菜店。 许哲手指了一只冠子通红,身子肥硕的大公鸡问她:“晓华,你看那只怎么样?” 陆晓华点头,供销社人多眼杂,她又在电器区当过一段时间的售货员,可不想在凭空和别人费没用的口舌。 墨菲定律不是没有道理的,心里怕什么就来什么。很快就有熟人看见她了,而这个熟人很不一般,正是苏红梅! “哎,这不小花嘛!”苏红梅从后面在陆晓华的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 陆晓华心里猛地一跳:太他妈倒霉了,怎么就遇上了这个娘们儿! 无奈回身,尴尬笑笑:“红梅姐,这么巧,我来买点菜!” 苏红梅今天穿得非常时尚,下身是一条时下风靡大街小巷的直筒裤,上身则搭配着一件短款红色毛衣,这一身装扮让她看起来十分精神,充满了青春活力。 她的眼神似乎不经意间扫过站在陆晓华旁边的许哲,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她的声音带着些许调侃,说道:“哎呀,好久都没有看到你啦!你的脚伤肯定早就好利索了吧?今天还带着朋友一起出来买菜呀!” 当然看得出她话里没憋着好屁,陆晓华就没给好脸色:“是的,红梅姐你还在上班吧,先去忙吧。” 现在买鸡很少有给杀好拿走的,买到手的几乎都是活鸡。许哲见售货员把活鸡绑好,就接过来说:“晓华,咱们走吧。” “等等!”苏红梅立刻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气味,“这位男同志,你叫她什么?” “不用他介绍,我来告诉你,红梅姐,我现在叫陆晓华,拂晓的晓,华夏的华,彻底与过去告别了!” 苏红梅默了默,而后脸上闪过一丝担忧来:“小花,不是红梅姐说你,你现在做什么事怎么不和你云龙哥商量了,你们两个才是一对儿啊!” 第129章 在你心里那个人算是过去了吗? 被她这样一说,陆晓华本能地缩了缩脖子,那是几年来赖云龙给到她的无形压力,只要听到这个名字她现在都有一种威压感。 不过她很快恢复自如:“苏红梅,我劝你不要没事找事,我和他之间什么关系也没有了,我已经当面和他讲清楚了,请你也不要在这里面搅混水。我还有事,再见了!” 不但名字变了,性格好像也很强硬了。苏红梅暗自撇了撇嘴,脸上却还是一脸的笑:“花儿,你这样可对不起你云龙哥啊,你们之间都啥样了,还说这些气话……” “请你这位女同志有点礼貌,晓华现在根本不想待见你,你这样追着说有意思吗?” 许哲终于是忍不住了,见她越说声音越高,越说越气愤,就厉声打断了她。 “我是栾城公安局的,这是我的工作证。不然有什么话我们到局里说?” 公安?!这丫头居然傍上公安了,苏红梅一听公安两个字腿都发麻。 被林思宇连累时她也进过公安局,还在里面蹲了一宿,那地方可不是人待的,她这辈子都不想听见公安局几个字。 苏红梅急忙解释:“这丫头现在和我倒不亲了,认了公安朋友,可真了不得了呢。我想起来我那边柜台里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慢慢买东西吧。” 说着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向供销社里面跑去,还险些与迎面走出来的一个妇女撞个满怀,惹那那个妇女连声骂了好几句,她也不回嘴,悻悻地跑开了。 “咱们走吧。”许哲看了一眼紧咬着下唇的陆晓华,“该买的都买了,就回去吧。” 重重呼出一口气,陆晓华点头。 回去的路好像还挺长,许哲蹬得力气也没有去的时候足,待到回到家时周若鱼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了。 “怎么这么久啊,饭早就焖好了……” 再抬眼,却看见陆晓华脸色铁青,紧紧垂着唇角往里走,也不说话。 许哲支好车子,取下活鸡和五花肉,对周若鱼说:“嫂子,我来杀鸡吧?” 周若鱼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不过……她是怎么了,你和她吵架了?” “没有没有,”许哲急忙解释,“是她在供销社遇到一位相熟的女同志……” “苏红梅?”周若鱼细眉蹙起。 许哲点头,淡淡地说:“是这个人,应该两个人说话时有些不愉快。” “那我知道了,许同志帮忙杀鸡吧,我把肉拿厨房里了。” 周若鱼拎着肉来到厨房,见陆晓华正气鼓鼓地揪着手指泄愤。 “我和赖云龙之间真的就过不去了吗,为什么总会有人翻出来说?”陆晓华吸了吸鼻子,显然她是真动了气。 周若鱼一边洗肉一边问:“那你自己说,在你心里那个人算是过去了吗?” “过去了,我根本不想再提起这个人!” 周若鱼甩了甩肉上的水,看了一眼正笨手笨脚拿着刀对着那只公鸡大眼瞪小眼的许哲一眼,压声说:“他如果有一天拿你们之间的事要挟你,你要如何应对?” 陆晓华眼里闪着细碎的光,是泪光。她低了头:“你把如果二字去掉,凭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说我已经是他的人,已经不是完璧之身的女人不可能再和别人谈恋爱之类的话。” 她又重重抿了抿唇,手指轻轻地将眼尾快要溢出的泪弹开,苦笑着:“这些苦果当然要由我来吃,我无话可说。但我宁愿余生一个人孤苦伶仃,我也不绝不和他再有可能了。” 周若鱼嗯了一声,算是对她的表现肯定。 而后将洗净的肉放在案板上:“你还年轻,不要被那种人坏了心情,过好当下每一天。我来切肉,你去杀鸡!” “我杀鸡?”陆晓华一脸不可置信,她不敢杀鸡她也不是不知道。 周若鱼向院子里努了努嘴,陆晓华顺着她努嘴的方向一看,正看到许哲支着大长腿,一手掐着扑愣愣直拍着翅膀的大公鸡脖子,一手拿着刀左右比划着。 根本不会杀鸡!不会杀鸡要吃什么鸡啊,这男的可真能添乱! 憋着一肚子气的陆晓华抬腿就走到院子里:“喂,姓许的,你不敢杀鸡啊!” 许哲脸红脖子粗地回了头,笑了笑:“不是不敢,是不知道扎在胸上好还是割在脖子上好……” “拿来吧你!” 陆晓华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菜刀,因为肚子里鼓着一股气,竟然一点儿也没有害怕,把被许哲已经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大公鸡也夺过来,按在地上。 对准鸡脖子手起刀落,鸡头落地…… 许哲吓得肩膀一抖,突然感觉自己后脖颈也有些凉嗖嗖的。 白了他一眼,陆晓华又安排他:“烧水总会吧,烧一锅开水过来,我给它褪毛。” “哦,好……”许哲急切地往厨房里走,他都甚至感觉自己有些踉跄了。 周淑芬过来了,他们去供销社的时候周若鱼就喊她过来帮忙了。她刚安顿好两个孩子写作业,就过来了。 一眼见到陆晓华和一个陌生男人在给鸡褪毛,就停了一下:“晓华啊,不介绍介绍啊,这位是?” “是你妹子的客人,你让她出来给你介绍。” 陆晓华头都没抬,无精打采地继续摘着鸡毛。 许哲懂事,站起身来很礼貌地打招呼:“大姐,我们前两天见过的,在您家院子里……” 周淑芬恍然大悟:“哦,公安同志啊。不穿制服还真看不出来了呢,脱了那身皮,还怪好看的嘞!” 这大姐会说话还是不会说话啊?是在夸他好看还是讽刺他啊? 念头一闪而过,许哲只笑了笑没再继续说什么。 周淑芬倒是对陆晓华有了几分兴致:“你这丫头今儿这是吃了枪药啦,谁惹咱们姑奶奶了,让大丫二丫一起上!” “噗,”陆晓华终于是被她这句话逗笑了,“嫂整个院子里的气氛顿时就轻松下来。 陆晓华心大,没多久她就不再纠结让他她郁闷的事,又专心在研究她的烤鸡来。 泥炉烤鸡,她决定借着今天有客人在,再开发一下。 “当当当”,陆家的大门被重重地敲了几下,又有人来了。 第130章 陆秦川就喜欢我这种人 大门是铁皮做的,加之来人敲的力气过大导致声音异常大,周若鱼在厨房里也不禁吓得一哆嗦,急忙从窗户探出头去看。 门一推,赖云龙来了,身后还有一生一熟两个面熟,脸熟的是苏红梅,脸生的是个穿便服的青年。 见赖云龙进来,陆晓华本能地就想往屋里走,该说的话早就说完了,没有必要再和这个人有牵扯。 “站住!”赖云龙阴沉着脸看向刚转过身去的陆晓华,“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了么,这么躲着我?” 周淑芬挺着肚子往他面前一横,隔断了他与陆晓华之间的距离,笑着说:“哟,这不是赖干事嘛,听说在政治部秘书处工作啦。这咋的,官升脾气涨,好不容易见一次咋还发这么大的脾气呢?” 赖云龙之前最烦的就是周淑芬,成天赖排长长,赖排长短地喊着,他一度觉得自己好几年都是排长都是被这个晦气女人叫得。 他连正眼都没看周淑芬一眼,但经周淑芬这么一拦着,陆晓华已经成功走到门口,正是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状态。 “野男人都招到家里来了,陆小花你可真是让我失望啊!” 赖云龙阴阳怪气的声音在陆晓华的身后炸开,她被气得身子微微晃了晃,转过身子,用气得发红的眼睛盯着他。 “赖云龙,闭上你的臭嘴!” 周若鱼从厨房拐出来,手里拿着正在炒菜的锅铲,大不了撕破脸皮老死不相往来,她还真一点儿也不怕得罪赖云龙。 苏红梅看见许久未见的周若鱼穿着打扮比她还时髦,这个时代女人惯会梳的麻辣辫她也没有梳,而是把如墨的发丝散开,只以一个手绢随便一扎,很随意的美便呈现出来。 她恨得牙都痒痒,抱着肩膀在周若鱼和陆晓华的脸上一一招过,又瞥了一眼许哲。 接过周若鱼的话回呛:“哎哟,现在谁不知道陆团长他们团有任务在身,根本没有时间回家。他媳妇儿这就耐不住寂寞啦,把个野男人招回来,可真会玩儿!” 这话就很难听了,任谁听了去都会觉得这对姑嫂在生活作风上都有问题。 陆晓华气得体如筛糠,嘴唇发白,已经说不出话来。 周若鱼却毫不为意,她竟笑嘻嘻地掂着锅铲说:“那又咋啦?总比某些人惦着男人一辈子,最后连根头发都没碰到要强许多吧?嗯?” 说完她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周淑芬是个捧场王,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来:“哦,哦哦。哈哈,这个事儿我知道。明明人家都结婚了,还不要脸地放出豪言说,结婚又怎么样,一样可以离婚!哈哈哈……” 苏红梅碰到钉子上了,她也不想想,周淑芬何许人也? 那可是整个军区都出了名的母老虎,撒起泼来一百个朱连长也治不住的周淑芬啊,现在她居然头铁撞到这块铁板上了。 看见苏红梅一副吃屎的表情,周若鱼很是满意地拍了拍手:“我们今天在招待客人,而你们像煞神一样闯到我们家来,小心我告你们扰乱治安罪!” 在赖云龙身后的张兵走到赖云龙身边,低声说:“云龙,也许事情不是红梅同志说得那样,要是如你说的那样,她一直对你死心塌地,现在肯定不可能再招惹别的男人的。” 赖云龙眉间的川字松了松,好像对张兵的话听进去几分。 苏红梅去找他的时候,他正在和张兵商量军民联欢会的事。 首长跟他说,这次军民联欢会要搞得隆重一点,因为上次军民联欢会后,部队的士气明显提高不少。 所以这次他们准备把规模扩大一些,而且还要邀请当地政府部门的领导参加,这样一来,既能让战士们感受到地方政府对军队的支持和关心,又能增强军民之间的感情。 然而,就在这时,苏红梅突然出现了,她一脸焦急地告诉他,陆晓华和一个高个子男人一起逛街,好像在处对象。 他当时真是气急了,什么都顾不上想,直接就杀来了。 他觉得自己必须马上找到陆晓华。可是现在回头想想,的确是自己有些莽撞了,只怪自己完全听信了苏红梅的话。 他看着陆晓华,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小花儿,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太冲动了。其实,我来这里就是想告诉你,我已经分到房子了,咱们两个只要领了结婚证,明天就可以搬进去,过咱们两个人的日子。” 他胸中那股得意马上就要溢出来了,本来想再晾一晾陆晓华的,但现在不说恐怕还真有些危险了。 “我不知道今天你找过来是什么目的,之前也是在这里,我们两个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咱们两个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了。我没有使性子,时间越久,只能让我越清醒。” 陆晓华迎着光,眼睛微眯地看向他们这边,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笃定。 赖云龙苦笑了一下: “怎么可能,好几年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别耍脾气了,我也不怪你,明天就去领证好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她的表情,果然从她的眼角流出泪来,女人哭了就是有缓,特别是陆小花。 他刚想走过去再安慰两句,就听陆小花吸了吸鼻子:“和你分开的这段日子,我过得无比舒畅,阳光是明媚的,空气是鲜甜的,直到现在我才觉得我是个人。 这么多年我的确是死心塌地地对你,让你把我当成傻子一样坏事做尽,现在想想,我真的太后悔了……” 周若鱼恰到好处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副原谅了她的样子:“知道错了能改就是好同志,迷途知返更是难得,好了好了,过去就让它过去吧。” 赖云龙简直要被气得肺都要炸开了,他颤抖的手突然指向许哲:“陆小花,那你给我解释解释,他是怎么回事?” 周若鱼正了正神色:“赖云龙,我郑重通知你一声,她叫陆晓华,拂晓的晓,华夏的华,从改了名字那天起,她所有的一切与你已经无关了!她现在做什么说什么,更没有道理向你汇报!” “我就说,她来你们家就开始和我离心离德,原来都是你这个狐狸精从中挑唆的,我和你无冤无仇,你这样害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呵,” 周若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想让我揭开大家的伤疤都撒把盐是吧?你一直利用晓华撮合我和顾长宏,以达到让苏红梅和陆秦川在一起,那我想问问你,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她目光锐利地盯着赖云龙,眼中满是质问。 赖云龙被问得哑口无言,他脸色阴沉,咬牙切齿道:“你!” 过了一会儿,他又冷笑着说:“原来你一直记恨着这件事,可见你这个妇人的心胸有多狭隘!” 周若鱼听后不怒反笑,嘲讽道:“是啊,我心胸狭隘,可陆秦川就喜欢我这种人,你说怎么办呢?” 她挑衅般地看着赖云龙,眼神中充满了得意。 第131章 彻底决裂 赖云龙半闭着眼舒缓了一下口气,心里连连默念着无数遍好男不和女斗,这才睁开眼,看向陆晓华,手紧紧攥着。 “小花儿,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女子嫁人无非为了吃喝二字,我赖云龙的日子显而易见地好起来了,马上要办的军民大联欢也是我一手策划的。” 赖云龙又向着门口走了几步,却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许哲,他喉头滚动着,继续说:“实话交给你,办完这场联欢会,我还会升一级。我承认之前我一直想靠着你哥,靠着苏红梅走路子升职,但最后还是靠我自己的能力啊。” 还没等别人反驳,苏红梅不乐意了:“老赖,你往回追老婆扯上我干啥,再说了我说了那么多的好话难道对你升职是一点用也没起吗?” 没人理她。 陆晓华低垂着眼睫,紧抿着唇,手指缠着麻花辫,一绕一绕地,像是没有听进去的样子。 “小花儿……”赖云龙已经走得很近了,他低低地出声,声音比以往时还要魅惑。 陆晓华这才抬眼,却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别过来!” “她说不让你过来!” 一只修长的胳膊挡在赖云龙眼前,许哲的声音冰冷而坚毅。 赖云龙这才上下认真打量了一番这个“野男人”,来自自然界雄性动物求偶时自带的敌意,赖云龙问都不问,低喝一声:“滚!” 苏红梅也在后面说:“老赖,就是这位同志陪小花儿去的供销社,听说还是公安呢。” 周淑芬拽了拽她脖领子,对着她挥了挥拳头:“那又怎么了?你算哪根儿葱,敌特分子的帮凶还想着耀武扬威?” “周嫂子,你现在怀着孕呢,动气对胎儿不好,不好的……”苏红梅低声劝她,声音近乎哀求。 “哼,”周淑芬重重一掼松开她的衣领,“那就老实点儿,没人把你当哑巴。” …… 一旁的张兵看得都呆了,心里暗自腹诽着:不愧是军嫂,行事作风丝毫不比男人差啊。苏红梅也算是踢到铁板上了! 另一厢的赖云龙内心已经翻涌起来,他拧着眉紧紧盯着陆晓华,可陆晓华的眼内却是他看不懂的陌生,有无奈,有鄙视,甚至还有仇恨。 他心头猛地一颤,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陆小花已经不见了,原来她真的变了心,上次说的分手根本不是气话。 但他赖云龙得不到的女人,还能便宜了这个毛头小子?他也配!呸! “小花儿……” “我不再叫陆小花,我叫陆晓华了。” 陆晓华冷声纠正,还哪有之前的绵绵情意。 “呵,你永远是我的小花儿啊。” 赖云龙嘴角微勾,眼里却愈发让人看不懂,他声音不高不低,却是整个院子的人都能听得见的程度:“难道不是吗,你早就是我赖云龙的人了,还想再嫁人吗?根本不可能啊。” 听到这话最震惊的是周若鱼,她是知道他们两个早就有了肌肤之亲,她还一度猜测,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个,陆晓华才能成了恋爱脑,变成赖云龙的工具人。 但做为男人,能将这种事当众说出来,那就是不要脸中的极品,相当不要脸了。 她心怦怦地跳着,这是一个唾沫星子能淹死人的时代,而且封建保守根深蒂固,赖云龙这是成心要把陆晓华推入绝境啊! 苏红梅惊呼出声,却在看到周淑芬警告的眼神时,捂住了嘴。看她那拧巴的样子分明在向别人展示她表示无法理解婚前性行为,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赖云龙原本以为自己的话会让陆晓华陷入崩溃和无助之中,但他没想到的是,陆晓华依然一脸淡定地站在门口。 她轻轻哼了一声,说道:“哼,我从来就没打算要嫁人。我已经眼瞎犯过一次傻了,可不想再重蹈覆辙。 而且我过完年才十九岁,我的人生还很长,我有自己喜欢的事业在等着我去追求,为什么一定要嫁人呢?” 听到这里,周若鱼激动得一拍大腿,大声赞叹道:“说得太好了!这才是我们新时代女性该有的样子!自古以来,女人总是被所谓的三从四德所束缚,相夫教子、田间劳作成了她们唯一的选择。 只要稍有差池就会被钉在耻辱柱上永不得翻身,凭什么! 新时代的女性就要反抗起来,却他妈的大男子主义!” 一连串的话从周若鱼嘴里说出来,犹如连珠炮一般,让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周若鱼长得清纯美艳,平日里也是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但此时此刻,她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竟然说出如此粗鲁的话语来。 然而,管他呢! 周若鱼毫不犹豫地对陆晓华竖起一根大拇指,眼中满是真诚与赞赏。 她大声说道:“好样的晓华,四哥和四嫂永远都是你最坚实的后盾!只要你能离开这个渣男,无论你想做什么,我们都会无条件地支持你!” “渣,渣男?” 周若鱼一指赖云龙:“他就是渣男,很典型的渣!” 赖云龙脸色铁青:“周若鱼,你不要觉得有陆秦川护着你,你就能只手遮天了,你一个女人家最好闭好你的嘴巴。” “切,我不能只手遮天,但我的小姑子我还是能护得住的。 赖云龙你觉得你那是爱晓华吗?不是,你那是占有欲,你心里根本不爱她,你只想利用她,你见不得她离开你,见不得她有更好的生活,所以你宁可毁了她! 渣男,说的就是你这种男人,知道吗?” 周若鱼手里的锅铲紧紧地攥着,一步一步走近,赖云龙甚至觉得这女人随时都有可能举起手中的锅铲向他砸过来。 他心虚地后退两步,目光阴恻恻地对上许哲:“小伙子,你还年轻,还大有作为,这个陆同志可不是什么良善女子了,你若是有心思,最好先动动脑子。” 陆晓华终于开口:“赖云龙,没有人能像你的想法那么脏,许同志只是帮了我们一个忙而已,不要把你们那些肮脏的思想强加在别人身上!” “陆小花,但愿过了今天你别再后悔,我赖云龙可不是个收破烂货的!” 说完,他又恶狠狠地看了周若鱼一眼,怒气冲冲地转身出了陆家院子。 苏红梅讪讪看了一眼众人,不敢说话,与张兵一起也紧随着赖云龙跑出去了。 院子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陆晓华吸了吸鼻子,看向许哲:“许同志还想留下吃饭吗?” 第132章 你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 这话任谁都听得出来是在送客,周若鱼心里也不免有些惋惜,挺好的一顿饭让赖云龙搅黄了。 “我肚子有些饿,不如你教我怎么烤吧。” 天雷滚滚,这位许公安怕不是脑子进水了吧,撵人送客的话听不出来? 周淑芬挽了挽袖子打破尴尬气氛:“啊哈哈,我来做,我炖出来的鸡汤我们家老朱能连喝三大碗呢。” “没关系的,我来做吧。”陆晓华紧紧抿着唇,端起早已经腌入味的整鸡向泥炉走去。 “那,我帮你生火吧。”许哲仍是一副看不形势的憨傻样子,看得周淑芬连连摇头。 周若鱼在厨房里喊周淑芬:“周姐,你来帮我看看咸淡啊。” 周淑芬这才把放在两人身上的视线收回来,擦了擦手,进了厨房。 “你傻啊。”周若鱼手下活计未停,眼睛透过窗子飘向在泥炉前忙碌的两人,“看不出来许同志有点儿那意思啊?” “……可,可赖云龙那狗东西刚才说那话,任哪个男人能受得了……小许同志条件又那么好。” 当然不能怪她,周淑芬的脑子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不是完璧之身的女人咋可能嫁得更好。 “他没走,就说明他并不太介意那个,男女之间重要的是感情,感情好了生出的孩子也水灵。” 她这本是无心的一句话,却让周淑芬沉默下来。 见她不作声,周若鱼疑惑看她:“咋了周姐?” “你和陆团长现在是差在哪个环节?我看感情比别的夫妻都要好,咋就一直没动静儿呢,丁佩佩的日子没比我晚几天呢。” 周淑芬皱着眉冥思苦想,一副难题不得解的苦相。 真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怎么无故就提到了孩子身上,让这位时时催生的周淑芬又开始了。 “咱们得加快进度了,你帮我把菜摘了吧。下午你还得和我去一趟厂子,你呀还得帮我把好质量关,咱们谁都松懈不得。” 好在现在还有一件事情能左右周淑芬的,她赶紧使出杀手锏。 果然,周淑芬一听就来了精神,拔了拔腰板:“放心,我决不人说出咱们的成衣质量不行!” 屋里二人默默干着活,院里的二人也一样。 “真香啊,晓华你的手艺还真不一般,我还没见过这么烤整鸡的。” 许哲试图打破尴尬,不停地搭讪着。 “你不用故意没话找话,我没什么的。” 陆晓华终于被他磨得无路可退,低低发出一声冷哼。 炉里的火早灭了,靠的是泥炉的余温将鸡煨熟,被煨熟的味道顺着泥炉口飘出来,许哲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你很勇敢,和很多女孩子都不一样,有属于你自己的魅力。” 许哲眯着眼看着泥炉里的那只鸡,不轻不重地把这句话重重砸在陆晓华的心上。 睫毛颤动几下,陆晓华起身:“那你看着它,我去看看厨房里的怎么样了。” 她没有回厨房,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西屋,关上门,她抚住心口,以保证不让自己的那颗心蹦出来。 良久,她整理了一下情绪,重新开了门。 门外,周若鱼正淡笑地看着她:“去喊许同志开饭吧,这顿饭他值得!” 周若鱼做饭的水平也不差,她做了红烧肉焖蛋,又炒了一个肉丝炒青菜,最后把那只煨到外酥里嫩的烤鸡端上了桌。 大丫和二丫被周淑芬黑着脸看着,没敢上桌。 还是许哲出言相劝:“孩子们在一起吃饭才有气氛, 一起吧。” 他们一共是六个人,四个大人俩孩子,这顿饭吃得愣是没费一句话,因为太好吃了! 许哲连啃得十分干净的鸡骨头又重新舔了一次,这才罢休! 最后,听见许哲微不可察地打了个饱嗝,周若鱼这才放下筷子,笑着说:“怎么样?晓华手艺还可以吧。” 许哲抿了抿唇:“哪是还可以,简直堪比大厨,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鸡呢。” “哎,你这么说我就不高兴了啊,我做的红烧肉焖蛋我看你也没少吃,你咋不夸夸嘞!” 惹得几人一阵哄笑,许哲红着脸挠头:“也好吃,也好吃……” 午饭后许哲走了,周若鱼和周淑芬又赶到厂子里,毕竟是接手栾城成衣厂以来的第一笔大订单,容不得有一点闪失。 等到回到家时,天都黑了。 陆晓华给她和周淑芬每人做了一碗面条,热乎乎地吃下,感觉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直到躺到床上,她伸了伸发酸的腿和腰,这才想起陆秦川来。 想一想他已经有一个星期没回家了,这是结婚以来两人分别最久的。 真怀念几十年后啊,手机横行天下,睡不着通通电话,打打视频,怎么说也不会现在百爪挠心一样难受。 这一周也真是难得的充实,谈厂子,搬设备,手撕苏玉杰,气走赖云龙…… 穿过来后反而日子过得愈发精彩了,好在她年轻,经得起折腾…… 折腾不起的是她的眼皮,胡思乱想一通后她这才迷迷糊糊地合上眼。 第二天,刺眼的阳光射在脸上才把她弄醒,肯定是起晚了。 她想起身,却全身酸软,头也晕乎乎的,喉咙里干干的,她想喝口水都没有力气够到放在桌前的水杯。 刚好陆晓华听到有响动走了进来:“脸怎么这么红,你怎么了?” 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天啊,怎么发烧了。我还以为你睡得沉就没喊你,我带你去医院吧。” 现在这个状态铁定是啥啥也干不了,只能去医院看看了。 军区医院也是有熟人了,小林护士见到陆晓华扶着周若鱼走进来,惊得小圆脸一白:“小鱼姐,你怎么烧成这样啊,快坐,我给你喊王主任 。” 王主任沉着脸走进来,左右看了看就说:“吊水吧,秋冬交替很容易感冒,现在很流行你这种症状的感冒,浑身无力,高烧不退。” 现在只盼着能赶紧好起来,别说吊水了,给她一刀她也得挺着。 看起来还真是流行感冒,挂水也是人满为患。 小林护士一脸不好意思地对她说:“小鱼姐,来吊水的大多数是孩子,病房几乎都被占满了。看来得委屈你在大厅里了。” 这有啥的,她一个大人也不能和孩子争一个床铺,她点点头就坐在大厅的长椅上输上了液。 吊水是真有用啊,很快她就觉得脑子不像之前那般混沌了,眼皮也能睁得开了。 在睁开眼的一瞬间,她却看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陆秦川! 第133章 告诉她我的诚意! 她的心猛地一沉,陆秦川怎么会在这儿?会不会是自己烧得迷糊了看错了? 正在她犹豫之时,坐在她旁边的陆晓华以肘拐了拐她,轻声说:“你看那男的是不是我四哥?” 原来她也看见了,而且也不敢确认。 站在楼梯拐角处的男人穿着半新不旧的军装,军装上还有些许灰尘,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他嘴里叼着一支没有点燃的香烟,手里拿着一张好像是检查单的东西正在认真看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满大厅的人里还有两双疑惑的眼睛正看着他。 “是他!”周若鱼低声回应陆晓华。 陆晓华得到肯定,立刻就想起身喊他,被周若鱼一把拽住:“你干啥,不说是在执行任务呢吗,怎么能出现在这里?” 陆晓华眨了眨眼,又坐回原处,闷声说:“他在撒谎,为了不回家?那他,是不是——” 周若鱼翻着眼睛等着她下半句,陆晓华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是不是得了不想让你知道的绝症?” …… 就很突然,这可是陆秦川的亲妹妹。 “先观察观察再说,嘘——”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陆晓华便闭了嘴,也认真观察起陆秦川的举动来。 陆秦川看了半天那张单子,而后东看看西望望,像是被人发现似地把单子装回军装里兜。 他正想离开,他最近的诊室门一开,朱连长满脸通红地走出来,拍了拍陆秦川的肩膀一同离开了。 姑嫂二人面面相觑,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迷茫,这是怎么回事? “小林,我四哥他们最近有没有来过医院啊?” 小林护士和王主任是陆秦川的老熟人,来医院是必找他们的。 “怎么可能啊,现在陆团长正在搞野外拉练出任务,连你们家人都见不到一面,我们怎么可能见得到?” 随后她的眉毛高高挑起:“你盼着点儿啥不好,谁好人能无缘无故地来医院啊,赶紧呸呸呸出去!” 陆晓华依言照做了,她看了一眼周若鱼,给了她一个“这就是你不省心的男人”的眼神来,叹息一声坐回原处。 吊水很快结束,王主任摸了摸她额头,又开了消炎药给她:“晚上再烧就吃上,明天一早如果不烧就不必来医院了,按顿吃药就好。” 周若鱼很是感恩老天能让她穿到这个有西医的时代,虽然不发达,至少不用像古代那样挺着。 挂了吊水以后,腿脚也轻快了,手脚也不酸软了。虽然还是很累,但状态已经比早上时强太多了。 陆晓华陪着她去了成衣厂,周淑芬挺着肚子穿梭在各个机台间,从一开始的抗拒到现在的热爱,周淑芬也找到了自我价值,很快融入到工作热情里。 哪个机台有不会的,她都耐心指导,这些上了机台的军嫂们很快都得了要领,工作气氛很是热烈。 李明早就过来了,正坐在办公室里看时装杂志。见周若鱼进来,有些惊讶:“你的脸色不好,怎么了?” “没啥,有点儿感冒。今天怎么样?” 她让李明收集现在还不算太红的明星梁美美的一些情况,李明现在奔波于栾城和京城之间,靠着原有的和后打通的人脉关系网,正加大力度搜罗梁美美的信息。 “你确定想找她?现在她可是陷入一场舆论风波里,若她翻不了身,找她可就是你赌输了。”李明将新买来的时装杂志往周若鱼眼前推了推:“你看看,这应该是一周前的新闻了,她现在被停了工作。” 周若鱼拿起时装杂志,封面上还是梁美美的美照,只不过下面赫然用极醒目的字体写着极尽话题的标题:大明星梁美美罢演风波不断,影迷纷纷要求退票! 这个时期的梁美美可真美,长着一张可塑性极强的脸,这张脸即使放在几十年后硅胶脸横行的时代,也有着独树一帜的明艳动人。 “知道因为什么罢演吗?”周若鱼深思片刻,抬眼看向李明。 李明有些疑惑,不解地问:“意思是你还想继续找她给咱们的成衣做广告宣传?负面新闻缠身的明星是很容易被大众所遗弃的,那就意味着我们会赔钱。” “嗯,” 周若鱼目光坚定,“趁着她现在处于低谷,我们不但不放弃她,还要施以援手。既然我想与她长期合作,就要拿出我的诚意,不离不弃才是真伙伴,你说呢?” “都是小道儿消息,说是与导演之间闹了不愉快,宁可毁约也不演,具体与导演之间是什么矛盾,我还没打听。” “如果不涉及政治,我倒想趁她这个低谷时,和她见个面。” “政治不涉及,如果你有想法,我倒是有路子可以约她出来,地点可以是栾城,因为她近期有到栾城签书的计划。” 李明见她是真心想见梁美美,就把知道的都说了,在京城做不到的事在栾城他完全可以做得到。 周若鱼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好,那我等你消息,而且你可以提前告诉她我的诚意。” 隔着透明的玻璃窗,能看到车间里热火朝天、人头攒动的景象。 其中最为忙碌的当属周淑芬,此时的她正与丁佩佩一道,逐一仔细地检查着产品质量。那些通过质检关卡的产品,则被交由李桂花带领几位技术尚未臻于成熟的军嫂,有条不紊地折叠整齐并装袋存放妥当。 “这是这批的加工费,” 李明将厚厚的一摞钞票轻轻推到她面前,由于这个时代市面上流通的货币中,面额最大的仅有十元,因此这摞钱显得格外厚实, “张厂长已经明确表示过,只要订单能够顺利完成,他会立即支付相应的加工费用。” 紧接着,李明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继续说道:“不过,恐怕大家无法闲下来太久,因为明天就需要开始加工下一批订单了。这次的数量仍然不少,大约还有一百条左右。” 毫无疑问,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毕竟,谁会轻易放弃这样难得的赚钱机会呢? 但周若鱼还是要等与梁美美的会面,她的野心不在栾城,她要做的是至少成为地区时尚风向标。 到了令军嫂们激动的时刻,发工资了。 王素芹等几个后报名的军嫂手里攥着刚发的几十块钱激动得抱在一起又蹦又跳,在她们的认知里女人哪可能赚到钱,都是等着自家男人养活着。 如今凭自己的能力赚到第一桶金,哪能淡定得下来。 看着一个个满面带笑的军嫂,周若鱼嘴角高高扬起:这才哪儿到哪儿,早晚会让你们天天炫肉! 第134章 我们离婚吧 临近十一月份,天气逐渐转凉,昼短夜长,夜幕降临得越来越早。 军嫂中这两位孕妇已经进入孕晚期,行动不便。周若鱼担心她们的身体状况,于是提前让大家都提前下班。 她陪着周淑芬缓缓地走着,享受着宁静的时光。 周淑芬面带微笑,抚摸着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眼中闪烁着母爱的光芒:“从一开始到现在,我已经赚了一百多块钱啦!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呢,甚至比老朱一个月的津贴还要高。” 想了想未来,她又继续说道:“我们家老三可真是个幸运的孩子呀,还没出生就能享受到这样的好生活,比起他的两个姐姐,那可要幸福得多了。” 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对肚子里这个新生命充满了期待和希望。 “她两个姐姐也肯定会越来越好,日子顺了以后就会一顺百顺,周姐你就放心吧。” 周若鱼将手插在周淑芬的臂弯里,笑嘻嘻地半扶着她。 周淑芬另一只手捏了捏放在兜里的钞票,手里有钱,心更加安定了:“小鱼妹子,我就觉着啊自从你来到咱们大院嫁给陆秦川,就像变戏法儿似的,所有人都好起来了。 连李桂花现在都服了,今天还和我说,和你干心里踏实。” “军嫂们那么信任我,那我更得加油干了,至少家家的孩子都能上得起学,吃得起肉,是吧?” 她双眼含笑地看着周淑芬,娇娇俏俏地,甚是可爱。 两个人就说说笑笑地走回了家,刚拐进胡同,就见陆晓华正站在大门口等着她们。 见她们两个露了影子,就急急跑上前来满脸是泪地拉住周若鱼说:“嫂子,都怪我这乌鸦嘴,呜呜……” “怎么了,好好说!”周若鱼一见她这模样也紧张起来。 “我,我,我四哥他,他真得了绝症!” 鼓足勇气说出来那一刹那,陆晓华眼泪哗地就涌出来。 周淑芬也吓了一跳,但她还是拍了陆晓华一下:“胡说八道些什么,陆团长不是出任务去了吗?” “回来了,今天早上我和我四嫂去医院吊水的时候就看到他了,当时我们两个还猜他为什么不回家而是出现在医院……呜呜,嫂子,我一语成谶,他真得了绝症……” 看她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周若鱼知道她是真急了,温声问:“他在家?” 抹了一把泪,陆晓华重重点了点头:“刚回来,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一进屋就倒在床上,问什么也不说话。呜呜,我就说早上看他那样子不像有什么好事,果然……” “等等,绝症什么的,不是他和你说的?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嗯啊,”陆晓华眨了眨雾气蒙蒙的眼睛,“这还用他说?看他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就猜到啦。” “周姐,你先回去吧,没什么事的。” 周若鱼也怕周淑芬跟着担心,说着瞪了乍乍乎乎的陆晓华一眼。 周淑芬向自家院子望了望:“我家老朱好像也回来了,我先回去问一问他知道啥情况不。” 陆晓华一见周淑芬离开,哭得更凶了:“早上我一开始还怀疑他是不是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我还是他亲妹妹,竟能那样想自己的亲哥哥,我真不是人。” “他要是得了绝症你可怎么办?你才十九岁,年纪轻轻就守寡,连个孩子也没给你留下一个,将来可怎么办呀!” “你闭嘴!” 周若鱼一直觉得人的性格如果太直,说好听了是直爽,说不好听的就是棒槌一个,就比如眼前的陆晓华。 被周若鱼喝了一声,陆晓华收起哭声,抽泣着说:“那你去劝劝他,大眼瞪小眼地就那么躺在床上,一声不吭。” 屋里在堂屋里点着一盏白炽灯,走进卧室一股汗酸味夹杂着脚臭味迎面扑来,借着昏黄的灯光她看见床上的陆秦川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她心里不免也忐忑起来,陆秦川平时也不是这种悲春伤秋的性格啊,联想起早上他那落寞的神情,难不成真让陆晓华那乌鸦嘴说中了? 正想上前看个仔细,陆秦川一个骨碌坐了起来,双眼无神地看着她,呆呆愣愣地。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饿没?” 她语气轻轻的,也不敢直奔主题,人在脆弱的时候怕的就是当头一棒,她可不敢当这个恶人。 “我……”陆秦川的声音喑哑干涩,“早上就回来了,临时有事没有回家而已。” 周若鱼慢慢走到门边,伸手将灯拉亮。 灯光猛然亮起,让刚刚还处于黑暗中的人感到一阵刺眼。他下意识地抬起手遮住双眼,试图缓解那股不适。 \"我去帮你烧水洗一洗,我也刚从厂子里回来,正好也没吃饭呢。咱们今晚就煮点面条吃吧。\" 周若鱼一边说着,一边轻快地从门边取下围裙,熟练地系在腰间。 \"小鱼……\" 沙哑而又无力的声音再一次钻进她的耳膜。周若鱼的心猛地一揪,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楚瞬间蔓延开来。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个发出声音的方向。 她微笑着走近他,到了近处她不禁吓了一跳。 他的下巴处冒出了一层浅浅的胡茬,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刮过了。 脸上满是疲惫之色,双眼更是布满了红血丝,看起来十分憔悴。 他缓缓地张开双臂,环绕住她纤细的腰肢,然后将头深深地埋进她温暖的怀中,一动不动。 这下糟糕了,肯定是实锤无疑了,他才二十四五岁啊,到底得了什么绝症? 周若鱼的心跳如擂鼓,但表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只是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轻声问道:“陆秦川,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瞒着我呀? 我们可是夫妻啊,是能够共同分享快乐、共同承担苦难的伴侣。”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仅仅在那一瞬间便坚定地做出了决定。 虽然来和他结婚时目的很单纯,只是为了有个安身立命之所。 但人心都是肉长的,相处久了感情怎么会没有? 既然他有病,就治呗,她完全可以陪着他渡过难关。 她这句话,显然更让陆秦川伤心,他收紧手臂,把她的腰箍得更紧了,甚至她感觉到他的脸贴在她的胸前,已经有些潮湿。 “小鱼……”他的嘴也埋在他的胸前,说出的也是含含糊糊的,后面说的什么根本没听清。 她用力将他的头抬起来,定定地盯着他无神的眼睛:“陆秦川,我再和你说一次,我虽然是个女的,遇到什么事却从不回避。不管你遇到什么事,我都可以和你同舟共济的。” 陆秦川躲开她的眼神,低下头嗫嚅着:“小鱼,咱们俩离婚吧。” 第135章 真相…… “为什么?”周若鱼从震惊中恢复了神志,她可不是陆晓华那种扯尾巴就走的棒槌。 陆秦川咬着牙,满面羞愤:“我不能耽误你,也许你和我结婚本来就是个错误!” 这话是哪跟哪儿啊,周若鱼彻底无语了,她耐心地解下围裙,并肩和陆秦川坐在床边。 “你若是不说到底因为什么,那我可就怀疑你和苏红梅又旧情复燃了啊?如果那样,我愿意给她倒地方。” 周若鱼声音很温柔,说出的话很欠揍。 陆秦川眉毛终于挑了挑,随即眼中的光又暗了下去:“我生病了,或者说一直有病,我不想耽误你……” “快说,我不想猜来猜去的!” 周若鱼终于没有了耐心,低低吼了起来。 陆秦川被她突如其来的暴怒吓了一跳,睫毛颤了颤,随后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张纸来,递到周若鱼眼前。 “……是什么?”周若鱼声音有些颤抖。 “医院的检查单。”陆秦川抿着唇,说着话的时候眼睛一直避开周若鱼。 她手指微颤,正欲打开叠得方方正正的检查单时,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周淑芬的低低而且有些急切的声音:“小鱼妹子,小鱼妹子……” 周淑芬在这方面算是个有分寸的,这个时间又知道陆秦川刚回来,没有事的话她不可能来找周若鱼。 她顺手收起检查单,高声回了一声:“来啦——”就走出卧室,来到院子里。 “怎么了,周姐?” 周淑芬一下子就抓住她的手:“你家陆团长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周淑芬重重点了点头:“是,他好像生病了,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你过来,”她又把她往院门口方向拉了拉,“这下可让全让我猜中了,你可咋办嘞?” 周若鱼彻底懵住了:“周姐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呢。” “咳,咳,咳……” 墙头忽然响起一阵咳嗽,抬头一看,朱连长也是一脸风尘仆仆,正趴在墙头上贼兮兮地对着周淑芬眨着眼睛。 周淑芬白了他一眼,不管不顾地说:“这可是我亲妹子,凭啥这事儿她不能知道。我告诉你,陆团长是有病,他不能生育!” 听了这话,周若鱼的心突然就亮堂起来,喃喃着:“原来他得的不是绝症啊。” “哎哟我的妹子哟,这病对男人来说还不算绝症啊? 没成想他长得高高大大的,却能得这毛病,得亏我让老朱带他去做了个检查,真是不检查不知道,一检查吓一跳啊。” 周若鱼不禁哑然,她的嘴张了张,到底没好意思问出口。 反倒是周淑芬一脸骄傲的神色:“现在男人能不能生孩子通过检查他们身上那个东西就能查得出来,生不出孩子的不只有女人,还有男人呢。” 除了一个被窝的两口子,被任何人关注这种私密的事还是稍有反感的,不管是谁。虽然她明明知道周淑芬对她有着天然的出于本能的关心,绝对是长辈对晚辈的那种催婚催生。 “周姐,谢谢你,现在我知道了。”周若鱼含笑看着她,而后不再说话,摆明了是想就此打住话题。 再加上墙头上的朱连长一个劲儿地嗓子痒,现在又加上眼皮和脸都痒,连眨眼再挠脸,急得几乎都要翻过墙头把自家媳妇儿拖走了。 周淑芬见两个人的态度都是不想让她再说下去的意思,重重抿了下唇,将后面更不好听的话咽了:“我也是念及你和陆团长感情好,哎,可惜了,可惜了。” 说着,深深地向着屋里看了一眼。 陆晓华在旁边听得真切,显然对她来说也是长长舒一口气:不是绝症,有命在就好。 她走过来扶住周淑芬:“周嫂子,我四哥得了这病心里也不会好受,都是刚知道这事儿都是挺突然的,他们两个心里肯定都挺难受的,先让他们缓缓吧。” 顺坡下驴,对周淑芬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她笑着说:“是啊,我就是来告诉她一声,这种事儿还是做到心里有数比较好,是吧,小鱼。我就先走了哈。” “嫂子,”陆晓华心情倒是好了不少,“天凉了,咱们也回去吧。我四哥他……” 还是忍不住有些哽咽,虽然不是什么要命的绝症,陆家上面有四个儿子,虽然不缺子嗣,不过哪个男人能愿意被人说不行?更何况还是医院白纸黑字开具的检查单上写得明明白白的。 周若鱼倒是没有太多感触,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她就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这里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尽管许多人都认为孩子是父母生命的延续,但对于周若鱼来说,她并不希望因为孩子而给自己带来更多的牵挂与不舍。 回到房间里,周若鱼一眼便看到陆秦川正端坐在书桌前,她缓缓地走到他的身后,发现那盏昏暗的台灯下摆放着一张由他亲自书写的离婚协议书。 不禁感到一丝惊讶,毕竟在这个时代,离婚已经算是一件稀罕事了,更何况还特地写下离婚协议书呢? 可见自从今天早上在医院看见陆秦川后,他肯定又跑去询问有关离婚的具体细节了。 如此一来,他想要离婚而不耽误她的决心还挺坚定的。 她将手轻轻搭在陆秦川的肩膀上,见陆秦川没有什么反应,就身子向前直接趴在了他宽阔的后背上。 陆秦川身子微微抖了一下,隔着一层秋衣他仍能感觉到离别这段时日里日思夜想的温柔触感,他好舍不得啊。 出完任务,他第一个就跑出团部想回家,直接被朱连长拉住了。 朱连长可不敢违背家里那只母老虎的使命:凭我养了三个孩子的经验判断,小鱼那身材是绝对能怀上孩子的。问题一定出在陆团长身上,所以你就算拽也要把他拽去检查! 朱连长贼兮兮地劝着陆秦川:“我家那俩丫头我看你都稀罕得不行,肯定盼着马上当爹吧?” “那当然了,”陆秦川一边往下脱连泥带土的训练服,“有什么事快说,别耽误我回家当爹。” 啧啧啧,这真是破了戒的和尚顿顿想肉吃啊。 朱连长鄙夷地看向他:“天天只忙活种地,哪怕见到点儿收成也好啊。你呢,见到啥了?” “你这啥意思?” “兄弟,结婚这么长时间了,得见到点儿动静儿啊。小高连长,孩子和我们家老三脚前脚后,你呢,你呢?” 第136章 我若有病,你会和我离婚吗? 男人在这方面哪有服输的,可光有气焰没用啊,他的确是光忙活了没结果。 “你嫂子有经验,说你媳妇儿身材和她的一样,要生就能接二连三地生。所以说,也不知道你……” 说完还意味不明地从上到下把目光停留在他的隐秘之处。 陆秦川下意识地夹了夹腿,心里不忘腹诽着:我媳妇儿那身材也是你们能比的?你们哪知道她的腰有多细,皮肤有多白…… 想着想着就要跑偏,好在他意志力强,及时拉回,嗤笑:“整个团里能和我打上三个回合的有几个?就我这身体素质还能有问题?” “你要这么有自信的话,不妨咱就去医院查查。听说机关有个秘书,就查出来不能生。看来啊,现在种猪也有不好使的了。” 被朱连长这么一激,陆秦川还真起了斗志,查就查嘛,证明给他看,堵住这两口的嘴也是势在必行。 不去不知道,原来现在还真有男人在查这个,在他之前也有几个穿便装的男人,捂头捂脸,鬼鬼祟祟的,一看就是不自信! 他没问题,他怕啥! 没想到查这个病会这么尴尬,大夫不由分说让护士直接发给他一个编号为05的管子,让他去旁边屋里取精。 尽管已经是破了戒的和尚,在听到取精二字时还是脸羞得通红,像做贼一样拿着一管子精液送检验科。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凑上来问:“同志,你也查这个啊?一看你这体格子就不错,量真多。” 羞愤早把骄傲压得死死的,他只随便点了点头就问:“检验科在哪儿?” “第一次来查吧?”男人继续聊天,“我这都是查了好多次了,吃一段时间的药就来一次,也不知道这次能如何,哎。” “这次会好的,”陆秦川实在不想打消他的兴致,当团长这么长时间他倒是学会鼓励是对人最大肯定。 男人开心了:“借你吉言……” 正在这时不远处有人高声喊:“陆秦川,陆团长……哈,还真是你啊……” 远远地,从走廊另一端有个男人正在喊着他。 “同志,你帮我送到检验科吧,我的编号是05号。我这还遇到熟人了……” 陆秦川做贼似地转过身,这被别人撞见自己查这个,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男人很仗义地拍着胸脯:“好!给我吧,我是03号,正好编号离得还很近。一会儿你去取结果就行了。” 说着他就接过陆秦川手中的东西送检验科了。 虚惊一场,来人是军区司令部的一个秘书,开会时经常遇到陆秦川,在医院偶遇只是想打个招呼而已。 刚寒暄了几句,朱连长就找过来,拉起他就走:“等结果也要排队的,你不急着回家我还着急呢,走走走,去诊室!” 在他前面的又是一群鬼鬼祟祟的男人,虽然都是遮头遮脸,陆秦川还是认出了那个帮他送……检查液体的男人。 人多眼杂,那男人即使看见他也不过搭讪了,目光几乎是一触即离。 护士拿着一张检查单高喊:“3号!” 随即琢磨琢磨看了半天又喃喃着:“咦,这是3号还是5号啊。” 那个男人像鬼一样跑到她近前:“3号,3号……” 说着也不给护士犹豫的机会,就像鬼一样进去了。 很快他就出来了,他这一出来就是地狱和天堂的差别,而显然现在他好像入了天堂! 他跑到陆秦川近前,脸涨得通红:“老弟,嘿嘿,我的检查结果超出想像的好,我都开始怀疑自己了,我居然好啦,什么毛病也没有,哈哈哈。” 陆秦川像看二傻子一样看着他,而后就被护士点着手叫:“那个高个子同志,你应该就是5号了吧,到你了。” 等到他从诊室出来,就是早上周若鱼和陆小花看到他时那副半死不活的神情。 天塌地陷!他怎么会得了什么劳什子少精症,所以好几个月没让小鱼怀上孩子是他的原因? 朱连长也高兴不起来,虽然周淑芬猜中了,但陆秦川对他来说也算是自家兄弟了,得了这病还咋给老陆家传宗接代啊! “刚才周姐已经和我说了……”周若鱼的声音在他耳边低低响起,“所以这就是你想把我踹了的原因啊。” “我没有,”陆秦川的脸已经红成猪肝色,却还一本正经地说:“我不能太自私,从你对老朱家的两个孩子来看,你也十分喜欢孩子,我不能耽误你……” “好好好,你不自私……” 周若鱼一边说,一边抚摸着他扎人的胡碴,一路向下,修长滚烫的手指又落在他的喉结上。 而后又像泥鳅一样钻进他的里衣内,落在他的胸膛上。 陆秦川本来早就打定的主意被她这么一闹,早已经变得摇摇欲坠,离崩溃只在一瞬之间。 一咬牙,他抓住她作乱的小手,将她拉到他身前,正色道:“周若鱼同志,我是认真的!” 周若鱼用满含春水的眼睛向着他眨啊眨:“你不许说,我不同意!我是和你过一辈子,又不是和孩子过一辈子。” “再说了,”周若鱼又开始帮他脱外衣,“如果我查出来有那毛病,你会和我离婚吗?” 手再次被握住,陆秦川几乎哽咽了:“不会!” “乖啦,咱们是夫妻,有事儿应该想着一起扛才对嘛,是不是?” 陆秦川的离婚念头被周若鱼瓦解了,小别胜新婚,今晚的他反而还找到了超越第一晚的感觉。 周若鱼对这个插曲毫不以为意,反而心里不再有什么负担。 之前每次因为怕怀孕而战战兢兢地在陆秦川最后爆发的一刻将他推出去,现在因为陆秦川的这个毛病,她倒不在意那些了。 许久吃不到肉的破戒和尚更是将蓄得满满的力气都使了出来,两人孟浪了大半宿,周若鱼最后几乎是昏死过去的。 翌日是个阴天,是收音机里的天气预报把她叫醒的:“……今日栾城地区将有大雪,请注意出行……” 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睁开眼,就见陆秦川扎着围裙正往卧室的小桌上摆饭。 他的脸刮得十分干净了,经过两周的风吹日晒他的脸有些微微黝黑,身上肌肉线条流畅,尤其是他发达的胸肌几乎要撑破那件工字背心,真是行走的雄性荷尔蒙啊! 她脑子里再度出现昨夜那些黄色废料,老脸不禁微红。 第137章 家的感觉真好! 听了天气预报的陆秦川不禁伸出头向外看了看,又搓了搓手缩着脖子进来了。 有家的感觉可真好,外面即将要来大雪,而他们的家里生着通红的炉子,屋子里暖意融融的,丝毫也不觉得冷。 再一抬眼就对上了周若鱼迷蒙的眼睛,不禁勾唇一笑:“醒了?” 周若鱼也觉得很好啊,眼前的一幕就很温馨,有一种在冬夜里被温暖环抱的感觉。 “嗯,”她的嗓子还微哑着,“晓华呢?” “晓华?”陆秦川的眉毛挑了挑。 周若鱼这才围着被子坐在床边将这些天的事一一说了。 陆秦川搂住她的肩膀:“我不在家,苦了你了,一个人扛起这么重的担子。” “你是军人,你的担子就是保家卫国,家里这些事都是小事,我也能应付得来的!” 周若鱼还调皮地眨了眨眼,陆秦川忍不住又吻了吻她的唇。 “国要保,人民要保,我的小家也要保,还有,我的病也要治。”陆秦川低低地在她耳边喃喃着。 仰着头看着这个男人,周若鱼无比心安:“今天有雪又是周末,不如咱们就在家里吃火锅吧?” “火锅?” 陆秦川虽然知道何为火锅,对交通信息都不发达的这个时代来说,火锅要么是川渝一带特有的麻辣味,要么是京城里百年传承下来的老式火锅。 但对于他们这种小地方甭说吃了,平常百姓连听都很少见的。 “嗯,我觉得晓华一定能安排明白。” 她狡黠地笑着,“去大饭店学了那么久,是时候为家里做点贡献了。” 一提火锅,陆晓华撇了撇嘴:“可真够馋的,我若做也行,前提是可能没有火锅产地正宗,也就是在这种天气里吃个热闹罢了。” 自己家吃火锅无非就是凑个热闹,周若鱼倒是十分理解。 陆秦川去供销社买羊肉等主要食材了,而周若鱼揭开院子里的塑料布,那些青菜被塑料布扣在里面,即使在这个季节也现出勃勃生机。 雪花很快飘下来,不过因为还未到极寒天气,落地就化开了。 大丫和二丫已经疯了,奔跑在两家院子,伸开小手接飘落下来的雪。 二丫甚至开始缠着朱连长要堆雪人,而后就是周淑芬嚷着自家孩子的声音。粗鲁而亲切,这都是周若鱼想听到的,想看到的。 陆秦川回来的时候不但买回来了肉,还带回来一个人:赖云龙。 绝对的不速之客,正兴高采烈地忙着的姑嫂二人齐齐撂了脸子,赖云龙也不恼,亦步亦趋地跟在陆秦川身后,手里还拎着两罐麦乳精。 陆秦川像没看到陆晓华和周若鱼的阴沉表情一样,只回头看了一眼赖云龙:“进来吧。” 好像有事要商量一样,周若鱼瞥了一眼陆晓华:“也许是公事,毕竟你们两个不成,也不能就此和你四哥连工作的事也不谈了吧。” 这倒也是,陆晓华抿了抿唇,恨恨拿起青菜重重地摘了起来。自从与他撕破脸,其实再见这个人已经没有什么太多感觉了。 若硬要说有感觉,只能是对过去那个无知又无脑的自己而感到悲哀,好在有了周若鱼让她看清了赖云龙,想起来也是感到一阵恶心。 赖云龙跟在陆秦川身后,经过陆晓华身边时,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眼中尽是得意。 他这个得意可不是平白无故而来的,家丑不可外扬,特别是对陆秦川这种肩负家族大业的顶梁柱来说更是如此,他绝不能允许自己的亲妹妹在已经和他有了首尾的情况下分手的。 与陆秦川相处这么多年,他还是有信心从陆秦川这里找到突破口的。 他还就不信了,曾经对他那么死心塌地的小丫头咋就短短时间内脱离了他的掌控,变得一身反骨了呢。 在供销社刚刚买完麦乳精的赖云龙刚好就遇到前来买肉的陆秦川,一个铁骨铮铮的硬汉硬是让周若鱼那个狐狸精给迷得成了家庭煮夫,居然顶着风雪出来买菜。 心里暗自摇头,表面却不能说什么,谁让他准备请老同学陆秦川出面让陆晓华回心转意呢。 陆秦川从始至终也未说一句话,对他喋喋不休的话不反驳也不赞成,只是专注地看着正在被分割切片的羊肉。 “而且小花儿与我的关系,想来你也是知道,夫妻之间也不过如此了,哪能说分开就分得开啊。” 赖云龙扔出杀手锏,果不其然,陆秦川有了反应。 他眉头拧成了“川”字形,默了默才出声:“回家再说吧。” 果然,他不能允许这种“丑事”出现在他的家里,赖云龙一阵窃喜,这才跟着陆秦川顶着雪回了陆家院子。 陆晓华准备做一道接近川渝口味的火锅,说接近只是因为当下食材短缺,不太可能凑得齐。荤的除了片得薄薄的羊肉片,还剁了猪肉馅,搓成一个个小丸子。 素的嘛就好说了,院子里的青菜就可以,除了这些周若鱼还抓了粉条,切了个土豆片,她可是生活在一个万物皆可涮的时代,在她的认知里就没有东西与火锅是不搭的。 要不然还得是陆晓华呢,在饭店帮厨所学加之看得书又多,她这火锅底料调得可谓十分地道,周若鱼竟然有一种置身重庆老火锅店里的错觉。 在炉子里烧制好的碳火通红却没有烟,刚好用来煮火锅,锅是没有的,但这个年代很流行瓦罐,将其架在火上不但具有较好的保温性和耐热性,更因为其陶土材质更能保持食物的嫩滑和美味。 这一点,周若鱼很是满意。 包括朱连长在内,一众人都围坐在桌前,就等着陆秦川出来了。 屋内的陆秦川和赖云龙正在说着话,声音时高时低,虽听不清是什么事,也没有人刻意去听。 周淑芬虽然泼,孩子倒是教育得极好,虽然口水直流,也没有要求先吃。 两个孩子并不知道此时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他们只是重重地咽着口水,抻着脖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瓦罐锅,眼神中充满了渴望和期待。 “来,咱们先吃吧。” 周若鱼微笑着拿起筷子,准备夹菜给孩子们。 她的话音尚未落下,一阵沉闷的响声就从屋里传来,仿佛有什么重物狠狠地撞击在了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第138章 山高路远咱们走着瞧 陆晓华一听,瞬间急得不行,连忙站起身来,只是她刚一站起来就被周若鱼一把按了下去。 “你想帮谁?”周若鱼声音冷冷地问。 “废话,当然是我四哥!”陆晓华怒瞪着周若鱼,眼底几乎要喷出火来。 周若鱼目光从她脸上移到朱连长脸上,只见朱连长毫不以为意地嗤笑一声:“你四哥?你害怕倒是对的,你应该怕你四哥把他打成残废,然后团长职位被一撸到底才对!” 虽然这样说,但他还是稳稳地坐着,一边看着咕嘟咕嘟翻着花的火锅,一边默默咽着口水。 周淑芬回过神来,在桌下踢了他一脚:“知道陆团长那脾气你还说风凉话,还不进去拦着点儿!” “嗨!大可不必!” 朱连长摆了摆手,“这小子贼着呢,我把话撂这儿,一会儿你看姓赖的啥样就知道了,外伤肯定没有,但绝对是让他至少一周起不来床的疼。” 陆晓华沉默了一瞬,到底是坐下了。 “咚!咚!”又是沉闷的两声,而后是赖云龙高声求饶:“……老陆,老陆!别打了!念在咱们之前的情分上……我不再纠缠小花了,总行了吧。” 这次外面的人听得真真切切,陆晓华抿了抿唇,终于长长吁出一口浊气,原来她身后的陆家人都是爱着她的,她一直以为的爹娘和四哥都被周若鱼迷了眼,原来是自己被赖云龙迷了眼,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门被推开,赖云龙直接就摔了出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的脸上,朱连长得意地向周淑芬炫耀:“看到了吧,我说得没错吧。一点儿伤也没有!” 若说别人听不懂,与陆秦川之前成天在一起的赖云龙自然是知道朱连长这话的意思,他摸了一把脸,羞愤难当。 他连滚带爬地起身想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暗自发狠:陆秦川,今天这笔账我赖云龙一定给你算回来!凭我现在节节高升的姿态,我就不信你没有错处落在政治部的手里,走着瞧! “站住!”清冷而威严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他转回身一边喘息着一边看向陆秦川,刚拎过来的两桶麦乳精被陆秦川拎在手里,隔了有三四米远的距离,他重重将麦乳精扔向赖云龙:“把你的东西,带走!” 他的力道赖云龙是清楚的,这要是被砸到身上不折两根肋骨都是轻的。 情急之下,他只得伸手去接,只是麦乳精是粉末状的,之前两人在撕扯之时盖子已经有所松动,现在又被陆秦川发力…… 赖云龙伸手一接,麦乳精在他头上开了花,从头到眼睛到嘴巴里皆是麦乳精粉。 “姐姐,你看,雪人,雪人!” 二丫是个生愣的性格,不但没害怕还哇啦哇啦地大呼小叫起来。 周淑芬也少见地没呵斥她,甚至还附和着:“还别说,还真有点儿像雪人呢。” 只是“雪人”赖云龙眼睛被迷住了,麦乳精粉被他吸入气管引起剧烈的咳嗽。 他一个跑到院子里不住地拍打着头上的麦乳精粉,一直以才子自居的赖云龙如今狼狈的样子看得周若鱼都直皱眉。 她偷眼看向陆晓华,虽然她也在看向他,但在她的眼里已经没有丝毫的情意。 这样她就可以放心了,至少她对得起陆福祥两口子多年对她的关爱,她没能让他们的女儿走了歪路。 陆秦川站在门口抱着肩膀看了一会儿,说:“老赖,正因为我们是旧识我才手下留情,晓华是我妹妹,就算她将来嫁不出去我陆秦川也能养得起!你再若提起这事,我见一次打一次!” “好,好,”赖云龙终于是缓过一口气,一边往院门外走,一边指着陆秦川:“陆秦川,这么多年了,你就这样对我!山高路远咱们走着瞧!” 一直看着赖云龙消失在越下越大的茫茫大雪中,他才折回身关上门,搓着手说:“等久了吧,早就闻到这股子香味儿,肚子叫了半天了!” 最不受影响的就是朱连长,他一脸苦相:“快来吧我的陆团长,你不入席我们全都干看着!” 有了朱连长的插科打诨,气氛瞬间好了起来。 “妈妈,我要吃肉!”二丫大声叫了起来。 “婶子给你夹,再给你配上灵魂小蘸料,保证让你吃上几大碗!” 周若鱼怕周淑芬数落孩子,抢先给二丫夹了满满一碗羊肉。 “嗯,太香了,妈妈,肉真好吃!” 二丫的小腮帮子一鼓一鼓地,毛绒绒的小脑袋还晃来晃去,十分满足的样子。 “婶子保证,以后每天都让二丫有肉吃。”周若鱼笑眯眯地摸着她的头。 “婶子记性不好,只记得姐姐的名字,不记得二丫的名字,我叫朱月玲!” 众人被她这奶凶奶凶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起来,伴着浓烈的火锅香味,一扫赖云龙带来的不痛快,难得的两家人过了一个开心的周末。 周若鱼又设计了一套薄呢大衣,修身又挺阔,那可是专门为了梁美美量身打造的。 “周若鱼同志,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李明对这个称呼一直没有改过,周若鱼也很满意与他的合作关系,很舒服。 周若鱼将大衣套在模特架子身上,头也没抬:“你说。” “你那么有信心梁美美能和你合作?” “她既然能来栾城,我就占据了主动权,说不定我还可以帮助她渡过罢演难关呢。” 周若鱼嘴角噙着笑,那种刻在骨子里的自信,让李明这个商业天才也自觉失色许多。 “时间定在周三下午两点,她是下午三点的签售活动,那我就祝你能抓住机遇了。” 李明淡淡地说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毕竟是演过热映电影的大明星,就算再不红也要比他们平常人要高贵许多,能谈下来一个小时可几乎磨破了他的嘴皮子。 周若鱼自然懂,她修长白皙的手指抚过好几位成手军嫂联合打造出来的大衣,轻轻呼出一口气:“相信她是个精明人,有些合作能成全我们,往往也能成全她。” 见梁美美那天,周若鱼也换上一身非常适合自己身材和气质的修身大衣,内里是短款小毛衣配直筒长裤,显得她更加修长匀称。 梁美美之前是有助理的,因为罢演风波助理也被临时取消了。 敲了门,梁美美亲自开的门。 在那一瞬间,开门的梁美美给周若鱼的第一感觉就是,她不属于这个时代! 第139章 我有足够的诚意 若说她不属于这个时代,只是因为她的气质太出尘了。 梁美美此时正慵懒地微笑着,一颦一笑都堪称完美,一头乌黑柔软的秀发倾泻下来,双唇如玫瑰般艳丽,身材更是窈窕而迷人。 这种气质在灰扑扑的人群中绝对可以算得上一骑绝尘,无人能及。杂志封面上的照片丝毫没有经过美化,真人比照片还要漂亮。 “你就是设计了时下流行的直筒裤的周同志?”梁美美一边将她往里面让,一边笑着说:“果然被我猜中了,必然是一个灵性与美貌并存的女子,我可真是太厉害了呢,呵呵。” 她笑起来很有亲和力,就凭她这副笑容,也能驳得大部分影迷的好感的。 周若鱼轻笑:“梁老师您好,冒昧打扰,还请您不要见怪。” 人与人之间讲究的就是一个气场相合,特别是生意往来之间。 周若鱼初见梁美美,就有一种熟稔的感觉。众所周知,电影演员吃的是青春饭,梁美美现在约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本已算不得年轻。 梁美美住的招待所算不得高级,毕竟现在也是负面新闻缠身,此次签售也是低调而来。她笑着将周若鱼让到床边的一把椅子上,她则在床边坐了下来。 “我三点钟准时在一楼的签售新书,这也有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公开活动,周同志在说正事之前可一定要了解我现在的处境才行。” 梁美美说话也是温声细语的,像说着今天天气可真好一样说着自己目前的不堪处境。 “我都知道!”周若鱼目光热切地看向她,“我特别喜欢梁老师演的电影,之前李明同志已经向您透露过我的诚意了,只要您还想演电影,我就想和您合作!” 老师这个职业在如今这个时代可是极其神圣的,而演员从解放前开始就被定位成下九流的戏子,就算是新社会也会被人代入角色而品头论足,并不如老师那般光鲜。 而周若鱼这一声声的梁老师,叫得梁美美心里一阵阵悸动,原来也有人是尊敬她的。 梁美美抿了抿唇,抬手看看腕表,轻声说:“看你就是个爽快人,你设计服装的理念也很新颖,我个人也很乐意宣传。不过—— 咱们长话短说,我现在负面新闻缠身,刚有一部电影我罢演了,那部电影的导演是业界大佬,他不用的演员几乎永无翻身的可能,所以今天这场签售也有可能是我演员生涯最后一场公众活动了。” 周若鱼手中的茶杯微微晃了晃,放在小茶几上:“我信梁老师,您必能成为影坛常青树,所以不管您现在什么境况我都想与您合作,只要您愿意。” 说着,她从随身带来的手提袋里拿出刚刚出炉的薄呢大衣:“这款大衣非常符合您知性的一面,希望能给您半个小时后的签售活动加分。” 特别如梁美美这种公众人物,对衣着打扮尤为在意,在周若鱼拿着烫得一丝不苟的大衣时,她的呼吸已经微微急促起来。 这件大衣是双面呢面料,更显精致,里外考究,明显手工一针一线缝制,摸起来手感异常舒适。挺括的造型,牛毛黄的颜色纯正,午后阳光射进来,泛着金色的光华,有种不动声色的美。 甭说是她了,就连周若鱼也很喜欢这款大衣,这一款走简约风的大衣款式是职场丽人的首选,绝对给又飒又美的职场白领们增色许多。 “梁老师信我吗?信我就给我一次机会!” 周若鱼双手撑着大衣,只要梁美美伸出胳膊随时就可以把大衣套在身上。 梁美美眸光动了动,而后伸出胳膊任由周若鱼将大衣帮她穿到身上,刚到膝盖下的长度,柔软又挺阔的版型让她的气质再度飙升。 “天呢,这个是你设计的款式?” “是的,而且是我们栾城制衣厂的军嫂们一针一线经过几天几夜手工缝制出来的,在杂志上搜罗了梁老师的身高体重,为您量身打造的一款大衣。” 活儿都已经干了,必须要让她知道,否则用啥来打动她。 “为我?量身打造?”梁美美用手轻轻地抚着柔软的大衣面料,一边语气惊讶地问。 “是的。对于和梁老师的合作,我们栾城制衣厂的诚意绝对够。” 梁美美若笑着点点头:“这件大衣的款式和做工都是非常让我满意的,我很喜欢。换句话说我的诚意也是足够的,只是这些客观因素你们也要考虑一下,一会儿的签售活动你看有多少人就知道了。” 她下身是时下很流行的那款直筒长裤,上身是一件白色小衬衫,外面罩上这件牛毛黄色的薄呢大衣,气质卓而不凡。 签售活动并不对社会公开,所以没受邀请的周若鱼是进不到内场的,只是从出来的这些人的口中她听到了最真实的评价: “这么有亲和力的一个人,怎么会罢演?会不会搞错了?” “我都没想那些,我全程都在看她身上那件大衣,也太好看了吧。你说下期时装杂志会不会有那款大衣啊?” 一个女生赶紧凑上去:“啊,我也好喜欢啊,好想有一件啊。不过都在说她陷入罢演风波,时装杂志还能再找她吗?” “好可惜,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会罢演的演员啊,连来我们小地方签售这种活动都要参加,还能拒绝大导演的邀约吗?” 周若鱼趁机加入几个女生的讨论:“几位美女姐姐,知道梁美美身上那件大衣在哪儿有卖的吗,栾城百货大楼会不会有啊,好漂亮的。” 其中一个甚至都没看她一眼就嗤笑起来:“栾城?我刚从京城过来,京城都没有,栾城怎么可能有?” 另一个年轻女子就附和地说:“孟姐,你姑姑家在京城,就没听说关于梁美美的事啊。她要是没有这些负面新闻,肯定下一期的时装杂志还是她。” 被称为孟姐的女子脸一沉:“文艺圈的事儿少打听,水深着呢。说白了有人不想让你红就算演一百部电影也会被踩到泥里的。” “今天签售活动据说是之前签好合同的,不得不来,恐怕以后梁美美这个名字就要成为历史啦。” 第140章 你不知道,她有多喜欢孩子 “可电影本来就是给人民群众看的呀,影视剧就是为了丰富人民业余生活的,好的电影就应该让人民群众喜欢的演员来演才对。” 周若鱼装做懵懵懂懂的样子插了一句,见几个女生都转过脸来看着她,就眨吧眨吧眼睛说:“不,不对吗?” 空气静默了好几秒,那位被称为孟姐的女子突然点了点头:“对哦,刚刚的签售见面会咱们可是被请来的,现在只匆匆见了几眼,连与电影明星近距离接触都不让,凭什么哦?” “对啊,对啊,在梁美美身边的工作人员还凶巴巴的,不但吼我们,还吼梁美美。” “咱们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就走了,走,回去问个明白!” 能被请来参加签售会的都是栾城有头有脸的,要么都是端铁饭碗的机关干部,要么就是官二代,反正这些年轻人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正欲离场的梁美美听到门口又有一阵脚步声,有人高声喊:“我们想知道上一期时装杂志上写的新闻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梁美美要罢演?” 工作人员吼了一句:“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签售会结束了,赶紧都离开这里!” “凭什么!梁美美是我们喜欢的电影演员,她塑造的红色娘子形象深入人心,是我们年轻人学习的榜样。我们有权知道她为什么会罢演下一部红色电影!” 是站在人群后的周若鱼的声音,梁美美听出来了,在这一刻,她的眼睛有些湿润了,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她目前身处低谷中,她还从未听过如此正义凛然的声音。 周若鱼是懂得如何调动粉丝情绪的,眼前这些年轻女子虽然与后世有些无脑粉丝不同,但她们的家里也是贴满了电影明星的海报,留着她们的发型,穿着她们的同款衣服,这样就能代表她们和明星很接近。 果不其然,周若鱼的声音刚落下,孟姐第一个就冲到梁美美和工作人员跟前,涨红着脸对梁美美说: “梁美美同志,你的事我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所以你放心,你身后有很多喜欢你的人,我们会联合起来为你加油的!” 没等梁美美说话,工作人员立刻粗鲁地将她拉到身后,铁青着脸对孟姐等人威胁着:“这里可不是娇惯孩子的地方,识相的赶紧走,别到时候惹得大家都不痛快!” 梁美美别看长得柔美,性子在圈内也是出了名的直,一见工作人员对影迷这样无理,就要上前说话。 一抬眼却看见周若鱼在向着她淡淡摇头,意思是先不要管。 正在她犹豫之时,孟姐就冷笑着对工作人员说:“好,不信咱们就走着瞧!梁美美同志,请你相信影迷们的力量!” 说罢,她十分大姐大地挥了挥手,一起进来的年轻女子们也都冷声冷气地嘟囔了一番跟着她出去了。 执行所楼上,梁美美的住处。 “周同志,真得谢谢你。不过这样算不算是利用了影迷朋友啊?这可不是我想要的。” “可她们说得对啊,影迷有权利知道自己喜欢的演员到底蒙受了什么样的冤屈,她们更不希望自己喜欢的演员从此不能再塑造出更精彩的角色。” 周若鱼看着梁美美的眼睛,眼神异常坚定。 梁美美这时才把自己遭受的不公平待遇说了出来,电影圈子里有一位十分出名的大导演,已经五十五岁了,丧偶。 这位导演和梁美美之前并没有过工作方面的接触,只是一次圈内的庆功宴,这位导演一眼便看中了梁美美,从此对其念念不忘。 后来,他托人打听了一下梁美美,得知对方还是单身状态时,心中暗喜,马上找人去提亲。 毕竟,“一家女,百家求”嘛,这本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然而,问题在于,梁美美如今才二十六岁,而那位导演的年纪却比她父亲还要大上几岁。 对于这样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来说,要她接受一个年龄如此之大的男人,实在是有些困难。 因此,面对导演的求婚,梁美美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没想到,这一拒绝竟然惹来了麻烦。原本已经谈好的下一部电影,突然之间就把女主角给换掉了。至于换角的理由,则是说梁美美耍大牌、罢演等等。 梁美美心知肚明,在拒绝了大导演的提亲时,她甚至已经想到这个后果了。 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苦涩接受,看来若不妥协只有放弃自己喜爱的电影事业了。 因为以她的个性是断不能为了一部电影而献出自己的青春的。 直到今天,周若鱼来找她,给了她一线希望。 刚刚还有影迷朋友甚至还在为她发声,这让她万分感动。 握住周若鱼的手,梁美美有些哽咽:“今天签售会上我穿的这件大衣得到了所有人的好评,我也希望我能穿着它再次登上时装杂志!” 成交!周若鱼心里为自己鼓掌,有再多的好成品,没有一个好宣传都是瞎扯淡,代言人马上就要出炉了! 攻下梁美美,她心情大好地回了家。 一进家门却感到气氛异常不对: 已经是下班时间,朱连长却神情沮丧地耷拉着脑袋坐在她家的堂屋里,陆秦川则坐在他的对面,两个人抽了也不知道有多少支烟,堂屋里烟雾弥漫着。 看见朱连长这个德性,周若鱼直接担忧起他的妻儿老小:“周姐和孩子们不在家?” “……在家,我让她们自己吃了,老陆说要陪我喝点儿。” 朱连长有气无力地抬起头,很少见地白了她一眼。 呀嗬! 周若鱼很想叉起腰来问问他,老娘刚进屋哪得罪你了? 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就默默地扫了一眼面上略有尴尬的陆秦川一眼:“怎么了?” 陆秦川更尴尬了,耳根甚至有些发红。他挠着后脑勺说:“没事没事,是我馋酒了,想让老朱陪我喝点儿。” “那好,我给你们炒俩菜下酒……少抽点烟吧,屋子都快让你们点着了!” 周若鱼说着扎起围裙,轻快地去了厨房。 不多时就听见周若鱼哼起了不知名的小曲儿,还怪好听的呢。 朱连长支楞着耳朵听着,陆秦川咳了咳:“是电影里的歌,叫什么摇篮曲的。你听到了吧,她有多么喜欢孩子……” “可是,她再喜欢孩子,也不能找到我啊?”朱连长几乎要哭出来。 第141章 疯了吧,借种生子? 周若鱼隐隐听见两人的对话,心就咯噔了一下。 这啥意思,周若鱼凭着追过各种狗血剧的剧情推断起来,陆秦川这货莫不是动了啥歪心思?自己生不出来蛋还要借个鸡? 她一直觉得戏剧来源于生活这个真理,而且借腹生子、借种生子这种事好像在老家那边她也时常听人提起。 重重地把刀拍在案板上,发出重重的声音,打断了堂屋里两个人的对话。 朱连长看了看他,低声劝他:“应该是听到了吧,不高兴了。你呀,就不应该商量我,而是应该先商量她才对,别没事找事了。” 陆秦川起身从挂着的军挎包里拿出一包卤好的猪头肉来摊在桌上:“老朱,这是我今天特意给你买的猪头肉,现在这玩意儿可不好淘弄,还是钱虎帮我弄到的呢。” 老朱,猪头肉…… 朱连长怎么听怎么感觉他这话都诚意不足,但猪头肉这东西吧还真是个绝佳的下酒菜,他咽了咽口水:“你先摆平你老婆,我也得回去和我老婆商量,涉及到孩子,咱们两个可做不了主!”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啦,这么多年我也就交下你朱玉国这个好人了,尽管模样差点儿,身体还算结实,看大丫二丫俩孩子,你的基因也错不了……” 周若鱼贴着厨房的门缝仔细地将陆秦川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心里又把他拖出来鞭打了无数个来回:妈的狗东西可真够愚昧的,再说你想借种也得换个人不好吗,老朱家,那可是她外祖家好吗? 又重重甩了甩头,她轻嗤一声:她在想些什么呢,有这个想法就不对。只要陆秦川与她提及此事,她就绝饶不了他! 不动声色地炒了盘鸡蛋和一盘盐爆花生米端出来,陆秦川一听见声音急忙站起转身去接她手中的盘子,二人目光相接时,陆秦川的身子甚至还微微抖了抖。 做贼心虚!周狠狠剜了他一眼他,躲开他的手,直接将两盘菜端到桌子上。 朱连长全程注意到小夫妻的细节,见陆秦川吃瘪心里隐隐有些开心起来:“弟妹真是好手艺,这么快就炒了两盘菜出来!” “不会夸别硬夸,一个鸡蛋,一个花生米,到锅里就熟的东西!” 各打五十大板,周若鱼也没给朱连长好脸色。 热脸贴了冷屁股的朱连长立刻垮了脸,悻悻地坐下来啃着一块猪头肉。 “……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商量。” 陆秦川喉头滚了又滚,好似在极力掩饰自己内心深处的慌乱,最终还是在周若鱼身后开了口。 她忍不住在心中暗自思忖,难道陆秦川真的和陆晓华一样愚蠢? 陆晓华那家伙平日里就常常做出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举动,没想到如今这个陆秦川竟然也要步其后尘。 看着他那副模样,周若鱼只觉得一阵无语,心中暗叹:这兄妹两个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糊涂,一个比一个像棒槌啊! “有酒有肉的还堵不上你的嘴?我忙了一天很累了,先睡去了。” 没得好脸色的陆秦川颓然地坐下来,看来小鱼还是介意这种事,即使抱养的是她很信任的老朱家还未出世的孩子。 朱连长见周若鱼进了卧室又关上门,心倒安定下来,周若鱼排斥就好。 莫说他朱玉国尚能养得起孩子,就算落魄到一无所有,也不能甘心将自己的孩子过继出去啊,哪怕明明知道对方是陆秦川和周若鱼。 朱连长自己斟了一杯酒,有滋有味儿地品了起来,好酒好菜的,太对他此时的心情啦。 陆秦川吃了闭门羹,心里怎么可能痛快。于是拿起酒杯也为自己满满倒了一杯,猛猛灌进了肚子里去。 闷酒哪有不醉人的,没几杯下肚陆秦川就趴在桌上人事不省了。 朱连长心情大好,丝毫没有醉的意思,但对手早早躺下了,就更没有意思了。 菜也没动多少,凉了还怪可惜的。向着卧室方向看了看,他心一横,牙一咬,索性将两盘子菜端起来就走。 没走出几步,又有些不甘心,抓起那包猪头肉塞在腋下,一边走一边想:我家那娘们儿月份越来越大了,晚上经常饿醒,这个正好,回去当宵夜了! 就这样,朱连长连吃带拿的把堂堂陆团长的餐桌洗劫一空,而这边一个在屋里生着闷气睡着了,一个趴在桌上同样生着闷气喝醉了。 不知过了多久,周若鱼翻了个身,空荡荡的感觉让她惊醒。她迷蒙地睁开眼,坐起身向外看了看,堂屋的灯亮着,却毫无声息。 外间那原本熊熊燃烧的炉火,此时只剩下些许余温在空气中残留。 而朱连长在离开时门未关紧,留了一条缝隙,寒风便趁机溜了进来,正肆意地穿梭于堂屋的每一个角落。 而陆秦川身上仅仅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就那样趴在桌上,睡得正香,那呼噜声就像是从破旧的风箱中传出的声音,低沉而又有节奏。 当周若鱼靠近他时,那刺鼻的酒味才如同一道突如其来的冲击波,猛地钻进了她的鼻腔。她微微皱起了眉头,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但还是轻轻推了推全身冰冷的陆秦川,却毫无反应。 周若鱼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该死!” 就在她准备再次用力推醒他时,陆秦川却突然猛然睁开了眼睛,仿佛是被那声咒骂惊醒了一般。 他坐直了身子,脸上满是委屈,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周若鱼,带着几分委屈地说道:“你骂我……” 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比自己大六岁的男人,此时却像个孩子一样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她,周若鱼的心瞬间软了下来。 一种诡异的母爱油然而生,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居然鬼使神差地哄着他:“没有,朱连长走的时候居然没关门,会让你感冒的。我,我是在骂他。” “哦,”陆秦川半眯着眼,脸红红的,“……我也该死……我不能生孩子,才想着把周嫂子肚子里的孩子过继过来……” 第142章 病是能治好的 过继? 周若鱼一愣,她把人世间最狗血桥段都强加在陆秦川身上了,却唯一没有想到过继。 老脸一红,她一边扶起陆秦川一边柔声问:“我和你结婚又不是为了生孩子,你怎么还想到过继孩子了?” 陆秦川干呕了几声,也不知道是呕得难受还是怎么回事,他的眼中好像闪起了泪花:“你和我结婚本来就够委屈的了……我不能太自私,你那么喜欢孩子……” 虽然前言不搭后语,周若鱼却已经将一个“不行”男人的无奈尽收眼底。 她不想生孩子,在听说陆秦川有生育方面的疾病的时候她还暗自庆幸,可现在看到在人后的陆秦川竟有如此重的包袱时,她的心不免也有些揪痛。 她扶着他来到床边坐下,目光对上那双雾蒙蒙的眼睛时,她心虚地安慰:“孩子早晚都会离开我去过自己的生活,而你不会,所以你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动人的表白永远都是气氛的催化剂,红着眼眶的陆秦川紧紧把她搂在怀里不撒手。 酒气氤氲开来,令周若鱼似乎也醉了,她的唇游走在他的额头,鼻尖,嘴唇,含糊不清地继续安慰:“只要你不排斥,病也能治好的……” 迷醉的两个人,无疑又是一顿折腾。窗外的风鼓着劲儿地吹,似乎想在一夜之间的把树上的黄叶全部吹落。 此时窗内的幔帐内,周若鱼正如那片片黄叶般,迎接着一波又一波猛烈的风,她的手臂紧紧攀在陆秦川已被汗水打湿的脖颈间,并不会被吹落。 醒来睁开眼时,陆秦川很少见地还在睡着。周若鱼动了动还有些酸痛的身子,挣扎着爬起来。 因为陆秦川一直睡在外面,她要想下床势必就要越过陆秦川。 陆秦川睡相很好,不像她,每次睡醒后都像经过一场浩劫似的。而他呢,连睡觉都能保持住军人的姿态,除了手臂是横在她的身下,即使酒后也没有变化。 她刚跨过半边身子,本来那条横在她身下的手就将她搂住,她一个没留神就摔在他身上。 “嘶!”她惊呼出声,再看陆秦川已经半眯着眼看着她,她勾唇一笑:“吵到你了吧,我去给你煮点粥,你再睡会儿。” 陆秦川没说话,只是又收了收手臂,将人圈得更紧了,连喘息里都满满的性感。周若鱼害怕了,她怕一大早又把持不住。 自从知道他身体上的问题以后,之前怕怀孕那些顾虑没有了以后,对于夫妻间的负距离接触她反而乐在其中。 只不过白日宣淫这种事她还是来不了,她用力挣开陆秦川,一骨碌下了地开始穿衣裳,因为她已经隐隐听见院门外传来周淑芬与人说话的声音。 刚整理好就听见敲门的声音:“小鱼妹子,吴校长来看你啦。” 也顾不上洗漱了,她带上卧室的门慌忙跑出去开大院门。许久没见吴校长了,周若鱼一下子就扑上去抱住了她:“吴校长,怎么有空回大院了?” 陈团长和吴校长的儿子在京城工作,为了颐养天年他们夫妻搬到京城住了,一晃就有好几个月不见了。 吴校长呵呵地笑:“怎么,大冷的天儿就让我在大门口冻着?” 她这才想起不妥,急忙拉着吴校长的手回了屋子。 趁着周若鱼去开门的空当,陆秦川也起床收拾好了。见吴校长过来就礼貌地过来问候后就去生炉子了。 吴校长扯了扯周若鱼的衣襟,声音压得极低:“他的事儿我都知道了,你们俩还好吗?” 周若鱼看了周淑芬一眼,还能有谁和吴校长说这事儿,除了朱连长他们家恐怕也不可能有别人了。 周淑芬有些尴尬,讪笑着说:“这不是人多力量大么,再者说陆团长的心思也是够活络的,竟然盯上我肚子里这个,昨天老朱喝了酒被我硬逼着才说了实话。” 见吴校长面露惊讶之色,她又继续哼笑:“哼,我说陆团长这些天就待我家老朱不一样呢,昨天还给我送了一只鸡说给我补身子。” 周若鱼赶紧摘清自己的关系:“我没有,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过继周姐肚子里的孩子,天地良心!” 她是没有想过他是要过继老朱家的孩子,她是想成借鸡生蛋的狗血剧了。 “你又没有毛病,肯定不会是你这么想了,” 周淑芬气不过又向着厨房横了一眼,“今天吴校长来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 吴校长拧眉拍了拍她的手,做了一个噤声动作,以极低的声音说: “退一万步说,秦川的病要是治不好,你家孩子过继一个过来又能怎么的?你家朱连长可都人前人后地说,你生孩子就和母鸡生蛋一样容易。” “我……”周淑芬哑住了,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就算和她一起要饭吃,她也不舍得送人啊。 周若鱼急忙打圆场 :“现在医学越来越发达了,哪还有什么治不了的病,我早就放宽心了,我们也一定能有孩子的,周姐你可别有负担。” 这话一出口,才将话题拉回来。吴校长拍了拍脑门:“你看我这脑子,为了什么事来都忘了。我在京城认识一个老中医,专治这个毛病,可神了呢。我就是来劝你们去看看的。” 周若鱼唇角勾起:“那就先谢谢吴校长了,陆秦川也愿意配合治疗的。” 吴校长满意地点点头:“那小子的性子我了解,我都怕他脑子发热不管三七二十一说什么怕耽误了你的话,又说些什么离婚的浑话。我这才急着跑过来,看样子还算消停。” 周若鱼仰视着吴校长,要不是她知根知底,她都要觉得吴校长才是陆秦川的亲妈了,居然把这个男人看得透透的。 她羞赧地笑笑:“他还好。” 摆明了不想再深入说下去了,家丑不可外扬,就算是陆福祥两口子来了她也不能七三八四地把这些天陆秦川的事抖落出来。 吴校长看得出来周若鱼的心思,耐着性子问:“大夫怎么说的?” “……我没见到大夫,是他和朱连长一起去查的……” 吴校长脸拉下来:“啧,这怎么行,男科的病想治好得媳妇配合。你呀,赶紧的,今天就再和他去一趟!” 第143章 同志,又见面了? 周若鱼苦笑着说:“我哪里会不配合,这个还得他愿意去才行,说去再检查一次的话我已经说了也快一个月了。” 吴校长深思,陆秦川虽然表面大大咧咧,可涉及到这种涉及男人尊严的事,还真不是好拉下脸来的。 “我来说吧,我这也算是他的半个妈了,也用不着在我面前扭扭捏捏的。” 吴校长下了决心后,在厨房里就和陆秦川进行了一次语重心长的谈话。 “你连过继朱连长还没出世的孩子都想到了,咋就没想到自己能治好?他家的孩子是招人喜欢,但那还是老朱家的骨血,就算管你叫爸,管小鱼叫妈,那你听着能是滋味?” “我知道,在老家那边过继个孩子也是常有的事儿,但你得为朱连长想想,他那个人就算生十个孩子,他也不可能舍得过继给别人啊。” 听着吴校长的话,陆秦川撇了撇嘴:“老朱找您去告我的状了吧。” 吴校长黑了脸:“人之常情啊,你媳妇肚子里现在若有了孩子,你能愿意舍出去?将心比心想一想吧。” 见他神情松动,吴校长立刻趁热打铁将老中医的事说了,又补充道:“也不是治不好的毛病,军区机关有个秘书不就治好了嘛,孩子都能扶着窗台走了。” 陆秦川猛点头:“那我一会儿就去,我去喊老朱!” “等等!” 吴校长冷眼叫住他:“你叫他干啥?他和你生孩子啊?” “……” “夫妻不能只是同甘,也要共苦才行,这个时候才能体现夫妻一体呢。让你媳妇和你一起去。” 吴校长不愧是吴校长,思想政治工作做得头头是道,短短几分钟就挺着一张得胜的脸走了出来: “学校那边说是换校长出了点问题,让我回来把把关,我就先过去了。” 周若鱼这才想起,她手撕苏玉杰的时候把那个钟校长的那些个埋汰事儿给抖落出来了,那个严老师直接他就向上级实名举报了钟校长。 现在学校已经开始换校长了,只不过是外派还是提拔学校老师这个问题一直悬而未决,最后只得请已经退休的吴校长出山,把她从京城接了过来主持大局。 没想到刚到招待所,朱连长就跑过去把陆秦川“不行”的事抖了出来,故而她一大早还未到学校就过来了。 送走吴校长,周淑芬用胳膊肘拐了拐周若鱼,低声问:“要不要我陪你一起?我怎么说也比你懂得多一些。” “不用了!我,我,我也懂一些。” 周若鱼脱口而出,被女同志去男科围观,陆秦川完全可以找块豆腐拉撞死好了。 医院里,又是那个科室附近,陆秦川和周若鱼坐在椅子上排队等着。 甭说陆秦川一个大男人了,就连周若鱼一个没病的人坐在这里都会有人投来异样的目光,那一道道探究的眼神像毛毛刺一样扎着她,想坐得住那得有极强的耐力。 反倒陆秦川倒是镇定自若,好像他是陪别人来看病的那一个,还和路人一样向同样候着排队的人投去一道道疑惑的目光。 一个好像有些熟悉的人影出现在排队的队伍里,陆秦川不禁站起身仗着身高优势向那人喊:“喂,喂!” 那人好像也认出了他,鬼鬼祟祟地挤出队伍来到他面前:“同志,没想到咱们又见面了,你是来复查还是?” 说罢他的眼睛在陆秦川身后的周若鱼脸上打了个转儿,压着声问:“媳妇儿也来啦?” 陆秦川不置可否,疑惑地问他:“你上次不是已经好了吗,现在过来是?” “妈的!”那男人低低咒骂了一句,拳头狠狠握住,“要我说谁也信不着,之前有说在医院生孩子有抱错的我还当笑话听嘞,没想到他妈的这种倒霉事儿居然落到我脑袋上!” “自从上次检查完我是天天拉着我媳妇儿做功课,结果没两天那娘们儿烦了,还他妈的讽刺我那玩意儿少。” 男人怕周若鱼听见,直接把陆秦川拉开,背过脸继续说:“老弟,你咋样? 用药没?” 陆秦川轻叹一声,没接他的话,男人只从这声叹息里就听懂了一切:“所以今天又来检查啦?哎,祝你好运吧。我的结果马上就出来了。” 二人正悄悄说着话,护士高声喊:“3号,3号……” “3号,我是3号……”和陆秦川说话的男人高举着手,挤了过去。 “这3写得怎么总像5似的,有那么难写么……” 护士一边吐槽,一边让3号男人进了诊室。 陆秦川就站在门边,把护士的话听了个干净,他猛然想起上次检查的时候他试管编号是5号,这个男人好像是3号…… 3号男人还好心把他的5号一起送了检验科,然后他就不育了…… 他咬紧牙关,在门前不停地踱着步,此时的他有一种老虎咬天——无从下口的感觉,心里虽然暗暗盘算那种可能,却又一次次被自己推翻:就算是那种可能,这么长时间他也没让小鱼怀上孩子不是么…… 他坐立不安,自从3号男人进了诊室他就不停地向内张望。 周若鱼把他拉到椅子上,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再看向诊室,很明显在问:你和那个男人有关系? 陆秦川连自己都不敢往那上面去想,更不敢和周若鱼说了。他抿了抿唇,乖乖坐下来,只是他的脸涨得通红,双手不停地搓着,这模样就像老婆在里面为他生孩子一样。 屋内突然传出激烈的争吵,排队的人都纷纷向里面看。 “我要到后勤部告你们,哪有你们这样的!”3号男人激动地从里面被护士拉了出来,他撸着袖子,明显都要动手了。 “老哥,消消气,这是医院。”陆秦川上前一把抱住3号男人,试图让他平息怒火。 3号男人吸了吸鼻子,竟拖着鼻音在说话:“天堂地狱,都是他妈的他们给我选的!老弟,你看……” 他颤抖着展示刚刚的检验单,又说:“这不就是不孕症吗,可上次明明什么毛病也没有,那个大夫还让我加油,这个月就能有好消息!” 说着他从上衣口袋里又换出一张检验单来:“我也不是闹,这是上次的检验单,白纸黑字他妈的写得清清楚楚,啥毛病也没有!” 第144章 我也要当爹啦! 没过多久,只见一位身着白大褂、颇具干部模样的中年男医生犹如一阵风般从旁边的科室迅速地走了出来。 他简单而关切地询问了一下护士的具体情况后,他迈着沉稳的步伐来到了 3 号男人的面前,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同志啊,我是这个科的科主任呢。别着急,咱们有话慢慢说,一起去我的办公室里,喝上一杯水,舒缓一下情绪,把事情都好好理一理。” 可以明显看出他并不想把事情扩大化,陆秦川见状,也深知此时不宜再继续僵持下去,于是便对着 3 号男人劝说道:“不如就听从他们的安排,听听他们到底怎么说吧。怎么也不可能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就出现两种完全不同的检查结果。” 3号男人想了想,点了点头,就随陆秦川跟在科主任后面进去了。 这是男科,周若鱼也不好跟着一起进去,就只得乖乖坐在椅子上等着他们出来。刚刚发生的一切让她很懵,她只是模模糊糊地判断出,可能是误诊之类的,否则病人也不能闹。 两张笔迹相同的检查单一起摊在科主任的桌子上,3号男人气得手指微抖指着桌子高声说:“你是领导,那就请你给我一个解释,短短一个月时间,这是怎么回事?” 科主任把看病的男大夫喊了过来,男大夫开始并不服气,吵吵嚷嚷地和3号男人杠个没完,等科主任让他看桌上有他笔迹的两张检查单时,他呆住了。 空气凝住,能听见的只有陆秦川愈来愈粗重的呼吸声,3号男人甚至还看了他一眼:我的检查单,他激动成这样是怎么回事? 男大夫拿起两张检查单看了看,而后终于像是把自己摘清了一样对科主任说:“主任,上次这个不是他的检查单,或者说样品不是他的,我明明写的是5号,而他是3号!” “啥?”科主任随手从抽屉里翻出花镜,仔细地看着从样品管子上扯下来的带编号的粘贴,眼睛不停地从前后两张检查单上一一扫过。 看了许久,他摘下眼镜郑重对3号男人说:“同志,对于这件事我代表科室向您表示道歉,是我们的疏忽,把上次的样品编号搞错了,这张检查单不是你的!”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他转身对男大夫十分严肃地说: “这是医疗事故,连基本的阿拉伯数字都写不好,根本不配做救死扶伤的医生,现在你的工作由我接替,你先回去听候处理吧!” 陆秦川推开懵得一头雾水的3号男人,冲到科主任面前,拿起之前那张检查单问:“那这张检查单是谁的?你们知不知道有没有伤害到另外一个患者?” 科主任皱着眉说:“按他的笔迹来看,这个应该是5号患者的样品。” 3号男人低落地走出诊室,被随后跟出来的陆秦川一下子抱住头:“老哥,老哥,我是5号,我是5号啊。” 3号男人抬眼看那副精神病样子,没精打采地说:“就是说什么毛病没有的是你喽,有什么好高兴的。” 陆秦川几乎要蹦起来,搂着他的头竟然在他的额头上重重亲了一口,叭叽一声,清脆有力。 坐在正门口长椅上的周若鱼看了个满脸,陆秦川还好这口? 可真是恶心! 想起这个词儿,真有一股恶心感袭来,她抚着胸口重重“呕”了一声。 陆秦川回头看过来,惊得松开3号男人,急急过来:“你怎么了?” 周若鱼无力地摇摇头,看看他,又看看3号男人。 3号男人看明白了,急切辩解:“我是正常人啊,谁知道你男人发的什么疯。” “媳妇儿,今天我就要证明给你看,我也是正常人!” 他咧着嘴笑着,高声喊护士:“护士,护士,我要取样品!” 护士听了却扶墙想逃,干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能这么主动要取这种样品…… 有过一次取精经验,陆秦川可谓已经是熟门熟路,去检验科也是亲自送去的,从头到尾都紧紧盯着自己的子孙万代…… 此次是科主任全程处理,他写好了检查单递到陆秦川手里:“我要郑重向你们道歉,因为我们医生的疏忽给你们二位带来了困扰和不便,我明天也会主动到后勤部说明此事,主动请罪!” 他说了一大堆官话套话客气话,陆秦川一句也没听得进去,他转回身一把抱起周若鱼直接转了好几圈,而后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问科主任: “可我若是什么问题也没有,怎么结婚这么长时间……一直,一直没动静?” 科主任一本正经地说:“现在当务之急你应该买一本这方面的书看,我们现在对婚后性知识普及得也不够,很多人也是有误区。同志,不要急,只要身体健康,孩子会有的!” 被突然晃了三四圈的周若鱼只觉天旋地转,胃里翻涌着,一个没忍住吐出一口酸水出来。 “小鱼,你呕了第二次了,是我抱你转的吗?”陆秦川急切地问。 科主任看着她煞白的小脸,问陆秦川:“这位女同志是你的爱人?” 陆秦川点头:“是,刚到医院已经呕了两次了,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味道?” 科主任向周若鱼招招手:“过来,我学过中医,我看看吧。” 搭上她莹白的手腕,科主任就眯起了眼。吓得陆秦川心一紧:“她怎么了?” 科主任显然还不想说话,几乎是屏着呼吸继续感受着周若鱼的脉搏。 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陆秦川的耐心在一点一点消失,就在他即将揪起科主任的衣领时,科主任长长出了一口气。 “如果我看得没错的话,她应该是怀孕了。”科主任眉眼淡淡地看着陆秦川。 “哦,怀孕了……啥?你说我媳妇,怀!孕!了?” 不只是陆秦川,连周若鱼惊得都要咬掉舌头了,她居然怀孕了?穿到这世啥也很干成,先水灵灵地怀孕了? 她感觉头上的雪花开始向落下,那曲悲凉的“一剪梅”同时响起,她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助。 “不过我只是通过脉相看的,倒不如现在就去妇科那边抽个血化验一下,很快就知道结果啦。” 科主任指妇科的方向给他们。 “走,”陆秦川抓起周若鱼的手,高兴的像个三岁的傻子,“我居然也要当爹啦,哈哈。” 第145章 我媳妇儿怀孕了 周若鱼一脸懵逼地看着陆秦川,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红着脸问科主任:“我媳妇现在还可以正常走路吗?” 科主任扶了扶眼镜,无奈地摇头笑了笑,他在回忆当知道自己第一次知道老婆怀孕的时候,是不是也像他这样毛手毛脚的。 但他这个动作却直接被陆秦川领会成“不能”,他猛吸一口气,走到周若鱼身边。张着手看了看,然后一打横把她抱了起来。 周若鱼只觉天旋地转后落在陆秦川的臂弯里,她惊呼出声:“你干什么,陆秦川?” 陆秦川白牙一现,先是对科主任礼貌地感谢一番,而后又得意洋洋地向着3号男人使了一个只有对方才能看得懂的眼神:看我还行吧? “主任说你不能正常走路,我抱着你去妇科检查。”他声音好像是从胸腔发出来的,震得周若鱼的耳朵都疼。 此时此景她又不能与他争执,本来心里就一股怨气,再加上这大型社死现场,她索性把头埋在他的胸前任由他折腾吧。 到妇科诊室附近,排队的人见一个年轻帅气的高大男人怀里横抱着一个女人,那女人的头还深深埋在他的胸前,看样子应该是急症吧。 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大婶往旁边闪了闪:“哟,小同志,你媳妇儿看起来很难受吧。来,上大婶前面排着。”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恰是整趟队伍都能听得见的高度。 七十年代初,社会风气以崇德向善为主导,社会美德不仅体现在个人行为中,通过学校和社区的互动宣传早已得到传承和发扬,社会氛围大体是十分和谐的。 排在陆秦川前面的是个孕妇,一听大婶这话,立刻就展示出良好的言行举止:“我只是来孕检的,不着急。看起来您爱人更着急,就排到我前面去吧。” 再往前的人也不甘示弱,就这样一个传一个,长长的队伍没到一分钟陆秦川就排到了。他转身向着长长队伍鞠了一躬:“谢谢大家,我代表我媳妇,还有我……儿子,谢谢大家了。” 周若鱼的头又向里钻了钻,欲哭无泪:陆秦川啊陆秦川,你是一团之长啊,不要脸面的吗?你不要脸面也行,我要啊! 众人却纷纷表示理解,站在最后面的大婶挥了挥手:“快带你媳妇儿进去吧,看病要紧!” “下一个!”护士开门向着队伍喊。 陆秦川抱着周若鱼就往里闯,硬是被护士拦住了:“哎哎哎,你这不是插队吗,人家都排得好好的……” 仗义直言的大婶又出现了:“护士,我们大家都让他媳妇儿先看的,他媳妇儿都窝成一团儿了,得多难受啊,快让她先看吧。” 护士抿了抿唇,翻着眼皮看了看陆秦川怀里的周若鱼,说:“进来吧。” “病人什么症状?怎么不下来?走不了路了?”坐诊的是个女大夫,一团和气。 屋里只有他们几个人,周若鱼这才挣扎着从他身上下来,狠狠剜了陆秦川一眼。 陆秦川视而不见,双手扶着桌子看向女大夫,声音有些紧:“大夫,我媳妇儿怀孕了!” “嗯,然后呢?”女大夫以笔支着下巴,等着他下面的话。 “她怀孕了,真的怀上了。”陆秦川一脸笃定。 周若鱼觉得就算她多活过一世,也没见过这么有耐心的大夫,她的笔仍支着下巴继续问:“怀孕了,然后可有症状,哪不舒服,或是流血?” “呃,”陆秦川卡壳了,想了半晌才眼前一亮:“她睡觉比之前多了!对了,今天还呕了,今天呕了两次呢。” 带他们进来的护士终于是沉不住气了:“同志,这是医院,外面还有那么长的队伍呢。你这是浪费公共资源,是不道德的行为!” 周若鱼一见有了火药气,忙压下心里的火气说:“刚刚男科的科主任给我把了把脉,说看脉相上看像是怀孕,让我过来抽个血验证一下,就这样。” 女大夫恍然,意味不明地看了看陆秦川,一边沙沙作响地开了单子:“那我就明白了,才多大就看不孕不育。呵呵,不过你丈夫的心情倒是可以理解。” 刷刷地开完单子,递给陆秦川:“带她到旁边采血,别再抱着了。怀孕是很正常的事,只要不是反应过于激烈,不必紧张。” 陆秦川的脸后知后觉地红了,他挠挠头像是想着之前男科主任为何摇头,周若鱼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还不快走。” 指标都很好,刚好一个多月。 女大夫在谈话间得知了陆秦川的身份,就顺便给他普及了一下孕期知识:“陆团长,第一个孩子紧张些很正常。但你也得放松,看你爱人年龄不算大,她要是也紧张,对整个孕期反而不好。” 陆秦川如鸡啄米般猛捣蒜,最后还是红着脸把心里最大的疑惑抛了出来:“我既然没毛病,怎么一直没怀上呢?” “正常同房,一两年之内没怀上都很正常。你这才多长时间啊,还去看男科,呵呵。” 女大夫摇摇头,又说:“没用计生用品也不代表没采取措施,体外排精在很大程度上也算是避孕方式。” 陆秦川算是明白了,而此时周若鱼更觉得窝囊了,要是没有阴差阳错的误诊,她怎么可能放得开让他为所欲为啊。真是贪得一时嘴,亏了一身肉啊。 陆秦川嘴上说不紧张,在回去的路上手一直扶在周若鱼的腰上,生怕雪天路滑有个闪失。 “不如让晓华回来住吧,我若是团里有事也好有个照应。” 这男人是不是都已经开始给孩子起名字了,周若鱼看他就不顺眼,又是一记眼刀甩过去。 “那就再缓几天,反正现在还有周嫂子。” “周姐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了,你让她伺候我啊?”又一个白眼,噎得陆秦川说不出话来。 “我现在是正常人一个,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弱好吗?” 周若鱼真怕他把老家的陆福祥老两口子再盯上,赶紧表明自己的立场。 而后又幽幽地抬眼看他,灵魂发问:“你这么紧张,在乎的到底是我,还是孩子?” 第146章 再不让小鱼生了 “老陆,你们可回来了,咋样了?” 迎面就遇到朱连长,他一脸讪笑地瞄向陆秦川,毕竟他不但没答应过继给他孩子,还直接向吴校长告了他一状,自觉有点儿不地道。 陆秦川收回粘在周若鱼身上的眼神,立刻换上一副高冷的姿态:“怎么,我不能回?” “看你,怎么一股子火药味儿呢。不都是关心你吗?” 听见说话声也出来的周淑芬一手撑着腰走出来,向着周若鱼招手:“快来看看,你设计的成衣,我改得如何了。” 听得出来,借公事打听私事而已。 陆秦川少有地驳了周淑芬的面子,他一把拉起周若鱼的手:“改天吧,她现在需要回家休息。” “小鱼妹子怎么了?” 若说小鱼不舒服,周淑芬立刻就紧张起来,向前紧走了几步。 周若鱼本来就窝囊,现在看陆秦川这个得瑟的样子又不免生气,在窝囊和生气之间她选择了生窝囊气。撅着嘴,表情很是委屈,又不说话。 “周嫂子,我陆秦川也有儿子啦,小鱼她,怀!孕!啦!” 陆秦川像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样把手搭在周若鱼的肩膀上,洋洋得意地炫耀着。 “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香油,” 周若鱼翻着白眼,“再说,为啥总是儿子儿子的,我要是生了女儿你就不养了吗?” “要是女儿可更好了,长得和你一样好看。” 无端端被塞得一嘴狗粮的朱连长被噎得有点儿喘不过气来,他指着陆秦川:“你,你不是……咋可能……” 语无伦次的话,陆秦川却听得明明白白,他更加傲骄了:“弄错了检查单而已,今天只是去验证一下,结果查出了小鱼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 听着有些匪夷所思,朱连长低头沉思着在消化陆秦川的话。而周淑芬却管不了那么多,她一听说周若鱼怀孕了就管不得其他了,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啊,我就说嘛,身强力壮的两个年轻人咋可能还怀不上呢,这回可好,这回可好啦。” 初雪消融时,天降喜讯。 周淑芬生了个儿子,更是在老家那边站稳了脚,乡下婆婆来看她的时候甚至还把家里的两只母鸡都杀了给她带来补身子。 朱连长得瑟得更加勤快了,隔着两家的墙头已经快被他磨秃了。 此时他嘴里叼着一支烟,又扔给在这边院子里除雪的陆秦川一支,重重吸了一口: “嘶~呼~”他一脸满足地了回头看了一眼, “我那大儿子生出来足有八斤,得亏听了小林护士的建议去医院生,不然在家都容易生不下来呢。” 陆秦川把接过来的烟在鼻尖嗅了嗅,而后却没往常一样点燃,而是夹在耳边,继续忙着手里的活。 陆秦川别看年龄不算太大,烟龄至少也有八九年了,朱连长还是第一次见他有烟不抽的时候,不禁诧异道:“给你烟,咋还不抽了?” “小鱼现在反应重,闻到烟味也容易呕,我就不抽了。”陆秦川声音淡淡的。 朱连长的身子又向上扒了扒,脑袋又多露出来一大截:“哎,我说陆秦川,自打你娶了老婆变化还真是不小啊,不但家里家外的活干着,还能把个女人宠得像个孩子似的。” 陆秦川扫他一眼:“那又如何?” 两人正说着话,屋里就传出来周若鱼呕吐的声音,陆秦川把锄雪的锹一扔,大长腿一迈就回了屋。 听着屋里传来陆秦川温柔得都要出水的声音:“来,先喝口水顺顺……好好好,先漱口……张嘴。” 朱连长又重重吸了一口烟,鸡皮疙瘩几乎掉了一地。 自从认识陆秦川那天起,他就没想过这个男人会有这么一天,居然能围在媳妇身边,嘘寒问暖的。 摇了摇头,就听自家屋里传来刚出生没几天的老三响彻天际的哭声,紧接着就听周淑芬中气十足的声音:“老朱,老朱,孩子尿了。” “来了!” 朱连长急忙把烟屁股吐到雪堆里,搓了搓脸又嘶哈嘶哈地吸了几口凉气,试图把嘴里的烟味冲淡一些,撒开腿急匆匆地跑回屋了。 成衣厂是张厂长亲自坐镇,加之李明跑前跑后,生意倒也能维持得七七八八。 而周若鱼好像只负责每天准时三遍的孕吐就好,吃不下东西人又瘦了一大圈儿。 吴校长听说周若鱼怀孕了,特意和陈国征来了一趟,带了一堆的补品。周若鱼很是对得起她,吃进去的不出几分钟就全吐出来了。 “去医院看过没,反应怎么这么重?” 吴校长一脸担忧,“这才刚两个多月就吐成这个样子, 后面还了得?” 周若鱼狠狠白了手足无措的陆秦川一眼,生无可恋地瘪着嘴:“我再也不要去医院了,每次去他都要和人家吵。” 陆秦川着急了:“都说了你吐成这个样子,他们却还说吐了也要吃。也不开药也不打针,这怎么能治好?” 陈国征瞪着眼看他:“这不胡闹嘛!你一个大老粗你懂什么,女人生孩子那可是因人而异,有人就是吐个不停。肚子里有你的儿子,哪能随便就打针吃药的!” 被陈国征吼了,他语气有些卑微,低声纠正他:“……还有可能是闺女……” “总之女人生孩子不像是吃几顿那么简单的,你就甭跟着添乱了。”陈国征乜斜着眼看他。 吴校长摸着周若鱼的头发说:“不过也不用怕,再忍不到一个月就好了。大多数人都是过了三个月自动就不吐了,那个时候能吃能睡,还怕你养得太胖呢。” “真的?”陆秦川眼中放光,“胖些好,胖些好。” 陈国征嗤笑:“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这只是第一个,后面再生几个习惯就好了。” “不生了,不生了,”陆秦川连连摆手,“我若是再让小鱼怀孕,我就是畜生,我就是狗!” 只有这句话得了周若鱼一个好脸色,她撅着嘴说:“这可是你说的!陈团长和吴校长可都听着呢!” “咱不要了,再不要了。” 陆秦川声音温柔得没有底线,令陈国征都不由得按了按眉心:朱连长所言不虚啊,这陆秦川让个小女子拿捏得妥妥的了。 第147章 你怎么大惊小怪的? 对于周若鱼来说,两世为人却从未尝过当母亲的滋味,而且在她来到这里以后的规划里根本没有孩子的存在。 即使活在五十几年以后那个时代的周若鱼已经是个年近三十岁的黄金王老五,尚且在人生规划里还没有“孩子”那两个字的存在,更何况这个缺吃少喝的时代,一个不满十九岁的少女,居然就要扮演起一个母亲的角色。 孕吐不仅让她在身体上承受巨大的不适,心理上的压力也极大。 吐过之后她常常感到无助和疲惫,不但开始怀疑人生,甚至还盼着老天爷再给她一次穿越到任何空间的机会。 肚子里这个生命的到来,对周若鱼来说绝对是个阴差阳错的意外,而她则把造成这个意外的始作俑者当做出气筒,两个月不到,陆秦川便偏得了个妻管严的雅号。 陆秦川平日里总是忙忙碌碌的,但一回到家,那脸上的笑容便格外灿烂。 变身为一个勤劳的小蜜蜂,毫不犹豫地包揽起了所有的洗衣、做饭以及搞卫生的家务活儿。 闲暇之时,他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静静翻看那本名为《十月怀胎百科大全》的书,然后,他就会按照书里所描述的方法,一丝不苟地去实践。 不得不说,经他鞍前马后地照顾着,虽然周若鱼的孕反并没有因为他的照顾而明显缓解多少,但在心理上,她却渐渐地开始接受了肚子里的这个新生命。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黑暗中找到了一丝光明,让她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温暖。她竟然开始有一种和孩子共同进退的使命感。 与此同时,周淑芬也整天抱着朱老三在周若鱼面前晃悠。那小家伙胖乎乎的模样,总是能引起周若鱼的注意。 看着朱老三那可爱的小脸,周若鱼的心中也不禁泛起了一丝涟漪。她想起了自己肚子里那个即将要来到世界上的小生命。渐渐地,她不再像最初那样任性和抱怨了,而是学会了用一颗平和的心去面对这一切。 在没有人的时候,她也如其他怀孕母亲一样,抚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轻轻地说:“你好吗,我是你妈妈……” 而后左右张望一番,抿着唇羞涩地笑着。 在第三个月的某一天,她早起时竟然没有意料之中的恶心和呕吐感,不觉有些疑惑。又酝酿了一会儿,还是没有。 陆秦川打了一盆温水到床边,看她在运气发力,就说:“又难受了?我去给你拿漱口水。” “咦,我今天怎么不想吐啊?” 周若鱼酝酿了许久也没有呕吐感,睁大了眼睛看向他,内里满是惊恐。 陆秦川被她看得也慌得一批,忙安慰她:“时间还没到,你今天起床早了十分钟。” 话虽是这么说,他坐到床边手摸到枕头下边翻出那本《十月怀胎百科大全》来,那书是按月份记载着每个月应该有的反应及应对措施。 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手指头,然后用沾满唾液的手指头去翻书。他这动作一气呵气,全都落入周若鱼的眼里,她颈间一阵发寒,胃里一阵翻涌,终于陆秦川这个动作引起了她的不适,让她有了反应。 得,也不用看书了,该来的反应还是来了。陆秦川长腿一迈,三步两步就追上周若鱼,先她一步取了盆,接在周若鱼面前。 “哇”地一口黄水吐出来,然后就是一阵干呕。轻拍着她的后背,陆秦川笑着说:“也不知道是你看我恶心还是孩子看我恶心。” 吐出来以后了,周若鱼只觉身心舒畅,不像之前病恹恹地难受,反而是没来由的肚子发瘪,她饿了。 “我饿了,想吃些白粥。”周若鱼终于破天荒地想进食了。 有无数礼花在心中绽放,陆秦川开心得像个孩子:“好好好,早就熬好了。我去给你端来。” 吃饱喝足了,周若鱼又睡了一大觉。 再次醒来还是没有恶心呕吐感,周若鱼突然生出一阵恶寒来。她一把揪住同在闭目养神的陆秦川:“我肚子里的孩子为什么不折腾我了?” “不折腾你还不好,再折腾你,等他出来我就准备揍他了!” 陆秦川眯缝着眼睛又把她拉进怀里,冬日的周末搂着软软糯糯的媳妇儿真是太美了。 “不是!”周若鱼在他胸口捶了一下,“突然之间就没有反应了,会不会……” 她不敢说出那几个字,但她慌张的眼神和恐惧的语气都在告诉陆秦川,孩子有可能没了…… 陆秦川的手落在《十月怀胎大全》上,慌里慌张间他想从书上找答案,周若鱼却一把扯住他:“我怕,我要去医院!” 二话不说,陆秦川带着她就去了医院。 女大夫轻轻以笔尖碰着桌面:“陆团长,我让你看的那本书你是一点儿没看吗?三四个月正是孕反消失的时候,你怎么也跟着她大惊小怪的。” 说话间另一个大夫带着周若鱼从里间走出来,笑着说:“一切正常,胎儿很健康。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慌里慌张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重重在陆秦川的脸上划过,显然是把责任归咎到他身上了。 “按户口簿上的年龄看,女同志过了年才十九岁,年龄小不懂这些正常。这个时候就得需要你这个丈夫多宽慰,丈夫的关爱是最好的良药,知道吗?” 陆秦川挑了挑眉,从女大夫这话里他听得出几分他们是老夫少妻的感觉来。他摸了摸脸,想回呛几句,没想到接下来女大夫的话让他一点儿脾气也没有了。 “日常生活里多些关心,过夫妻生活时也要注意些分寸,不要过于激烈。” 女大夫有板有眼地补充着,反倒是陆秦川有些扭捏了。 他向前一步低声问:“有了孩子还可以过夫妻生活?” 女大夫又白了他一眼:“我那本书你还给我吧,都看什么了,只顾着看前三个月如何照顾有孕反的孕妇吗?” 陆秦川挠了挠头,说实在的,他还真只是看了前三个月如何应对孕反严重的孕妇了。 “呵呵……这可是常识,孕期那么长,哪能让你当和尚啊,注意分寸就好!” 另一个大夫呼地就笑出声来,前三个月陆秦川来找过她们好多次,甚至还吵过,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是啊,他这个已经破了戒的和尚已经断了好几个月的肉了。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就落到周若鱼脸上,目光相接,周若鱼狠狠剜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不要脸!”的眼神过来。 见陆秦川在这方面好像有些棒槌,大夫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这才让他们离开。 总之是件好事,陆秦川拉着周若鱼往回走。 还没走出医院大门,后面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陆秦川,好巧啊!” 第148章 他的女人,即使不要也轮不到那个家伙! 又见赖云龙! 两人转回身时就看见穿着一身军装的赖云龙正意气风发地走过来,而今天在他身边鲜少见的是一个脸生的姑娘。 赖云龙走过来笑着说:“看着背影像你,还没想到居然真是你。老陆啊,啧啧啧,我还真没想到你这个平日里冷冰冰的人还能大庭广众之下和女人手拉手。” “那又怎么了?”陆秦川倒是对得起他,果真换上一副冷冰冰的语气。 赖云龙面色不改,仍保持着笑容,指着旁边的姑娘说:“老陆,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对象,她叫秦小丽,是栾城县委书记的闺女。” 也没等陆秦川回应,他侧过脸对那姑娘说:“小丽,这个就是我和你常提起的陆秦川,陆团长,旁边那位是他爱人,就叫嫂子吧。你们年龄相当,以后可以多交流交流,共同学习进步!” 秦小丽目光有些慌乱,她个子不高,身材瘦削,抬眼看向赖云龙:“……云龙哥……这……” “快叫人啊!”赖云龙打断她的话,只以眼神示意她。 “陆团长好,嫂子好。”秦小丽接收到他眼中的催促,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 对一个陌生姑娘自然不可能怀有敌意,陆秦川面无表情地点头以示回应,周若鱼却不能如他那般冷淡,笑着向前一步,抬手道:“你好小丽,我叫周若鱼!” 秦小丽见她友好地伸手,便也伸手与之握了握,表现得很有礼貌,看得出来是很有教养的姑娘。 看样貌也就二十岁左右,长相中规中矩,谈不上漂亮。面皮发黄,扎着两个麻花辫,戴着一副厚重镜片的眼镜。 穿着却很是考究,上身是一件白衬衫,下身是一条栾城成衣厂出品的直筒裤,外面套着件时下很少见的毛呢大衣,把她瘦削的身子撑得很是挺拔。 周若鱼一眼便判定,家里不缺钱,说她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毫不为过。 两人经过短暂的眼神交流后,赖云龙将秦小丽向他身后拉了拉,对于周若鱼表现出来的热情他很是嫌弃。 他抬眼对上陆秦川:“我马上就要打结婚报告了,咱们是老同学,不管之前有多少误会,我结婚时你可一定要到场啊。” 陆秦川长睫毛微颤:“一定。” “也希望你,”赖云龙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口,最后好像下定决心似地说:“希望你不要告诉小花这件事,她性格倔强,毕竟我和她的关系有些尴尬。” “为什么不告诉啊?”周若鱼接过话,嘴角噙着笑。 她早看见陆秦川的脸冷得如霜一样,便猜得出赖云龙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结婚报告,一定是让他动了气。 周若鱼双手环臂眼含轻蔑地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赖云龙,笑着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啧啧啧。” 光是她这个动作就已经让赖云龙觉得被冒犯到了,更何况她又加了一句不阴不阳的话。 “周若鱼,你什么意思?我只是告诉老陆一声,你别没事找事!” “呵呵,”周若鱼孕吐消失了以后真的是倍感神清气爽,此时感觉吸进肚子里的空气都是鲜甜的,她现在可谓是战斗值满满。 “我可没有别的意思,晓华那个公安局的对象就不必告诉你了吧,你应该也是见过。我想说的是各自安好就好了,晓华还一直怕伤害到你,不忍心让你看到呢,偷偷摸摸地处对象可累了呢。” 显而易见地,她看见赖云龙的牙关紧了紧,她就不信赖云龙能云淡风轻地一笔带过,论气人,她的功夫这才用了一层。 重新挽上陆秦川的手,甜甜一笑:“我饿了,你带我下馆子去吧。” 哎哟,这可是陆秦川几个月以来听得最动听的一句话,现在的他还哪里顾得上什么赖云龙啊,忙不迭地点头应着:“好好,咱们现在就去。” 本来是想炫耀一下的赖云龙被晾在原地,气闷中还夹杂着几分落寞。 “云龙哥……你……还好吧?”秦小丽怯怯发声。 听见秦小丽的话,赖云龙这才回过神来:“小丽,不好意思啊。我来看望秦书记,没成想还把你拿来当做挡箭牌了。” 秦小丽抱以莞尔一笑:“没什么的,咱们是夜大同学,又是我爸爸的客人,我小小牺牲一下又没有什么损失。” 她偷眼看了看他铁青的脸:“那我就送你到这儿啦,我还得回病房照顾我爸爸。” 赖云龙脸上笑容回暖,看向她的目光里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刚才她说的陆晓华曾经与我处过对象,从老家过来后竟移情别恋看上了一个男公安……” 而后他表情好似有些痛苦地问:“小丽,我这个人是不是有些拿不起放不下了?” 他们二人站在医院门口相对而立,一阵冷风从敞开的门吹进来。 秦小丽打了个哆嗦,紧了紧身上的大衣,重重抿了抿唇说: “云龙哥,若是一段感情能随意地就能放下,那岂不就说明之前根本没有用情吗?恰恰你这样,才能称得上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 “你真的这样看我?”赖云龙声音有些苏苏的,眼睛紧紧盯着秦小丽。 “嗯,有过失败的感情没有什么,重要的是从过去的感情中走出来才行。” 秦小丽轻声说着话,耳尖却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她轻轻吸了吸鼻子,似乎想要掩饰内心的些许不安,接着又坚定地说道:“我真的得回去了,我爸爸好着急了。” 而此时的赖云龙,那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芒,如同深不见底的幽潭一般。他就那样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目光紧紧地盯着秦小丽离去的那个方向,久久不曾移开。 刚才周若鱼所说的那些话让他感觉就像是吃了令人作呕的苍蝇般,心口处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憋闷之感。 他怎么也想不通,明明对他死心塌地又有过最亲密关系的陆小花,为何还能够如此轻而易举地攀上那所谓的高枝,将他无情地抛弃。 他的心中满是不甘与失落,那股情绪如同汹涌的波涛般在心底翻涌不息,仿佛要将他彻底淹没…… 那个野男人他当然见过,高大英气,客观地讲的确是长得比他要好许多,可陆小花真的不再是那个对他死心塌地、任他随意拿捏的陆小花了吗? 哦对,连名字都改了,叫陆晓华了。看来这个女人是真的要和他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了。 一阵恶寒袭上心头,赖云龙的拳头紧紧攥紧,他的女人,即使不要也轮不到那个家伙占了便宜! 第149章 许哲打抱不平 哪有空理会赖云龙被气成什么样子,陆秦川此刻完全沉浸在了对周若鱼饮食喜好的思考之中,心中暗暗想着究竟什么样的食物才能让她满意,甚至连去养猪场牵一头猪回来这种荒诞的想法都冒了出来。 “一碗粥就好,什么也不加的白粥。” 此时的周若鱼,微微舒展着眉头,宛如春日盛开的花。 她在看到赖云龙那气得像茄子般的模样,她心中竟然涌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之感,孕吐的不适也随着这些消散殆尽了。 陆秦川还哪有脑子了,带着周若鱼直奔国营饭店。 现在不是吃饭时间,女服务员趴在柜台上打着瞌睡,见进来一对俊男靓女就急急起身迎上来。 “两位同志,吃点什么?” 陆秦川挑了角落里一个僻静的地方让周若鱼坐下,转身对服务员说:“粥,什么也不加的白粥。” 服务员很有礼貌地拿着本子和笔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向他们,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样子。 二人坐定,陆秦川问:“还有事么?” “只点白粥?” “有什么问题吗,国营饭店不卖粥?” 陆秦川眉头微挑,对于服务员还不去盛粥已经隐隐有了不满。 这可是国营饭店的女服务员,眼睛可是长在头顶的,普通的平头百姓是根本不放在眼里的。 陆秦川一身便装,和周若鱼又直接拣了一张角落里的位置坐下,她就人为地把他们二人判定为点不起菜的普通百姓了。 “粥倒是有,不过现在马上就要到了饭点了,恐怕位置不一定够,您二位若只喝粥恐怕只能换个地儿了。” 女服务员根本也不想委婉地表达自己想撵他们走的意思,她之前一脸的热情早已一扫而空,合上本子定定地看着两人。 陆秦川本来兴奋到极点的心情被这个高傲的女服务员一盆冷水浇个透心凉,真是个扫兴的东西。 他抬手看看手上的表,一脸森严:“现在是九点十分,你告诉我现在要到饭点了?就算你们饭店是十点钟来客人,我们只喝一碗粥,十分钟好像也足够了吧。” 陆秦川身形笔直地坐在那里,仿佛一座巍峨的山峰,那股浑然天成的气势如潮水般汹涌而出,瞬间便将站在面前的女服务员压制得几乎难以喘息。 她被那强大的气场紧紧束缚,呼吸都变得有些艰难。 然而,话既然已经脱口而出,她又怎能轻易低头呢? “真的没办法呀,你们二位还是赶紧去别的地方喝粥吧,我们只卖正餐菜品,单单一碗粥我们是不会单独出售的。” 内心早已慌乱不已,她微微低垂着眼眸,试图避开陆秦川那吃人的目光。 陆秦川看了看周若鱼,好在周若鱼的心情好像还没受到影响,还好整以瑕地抱着双臂看着他和女服务员斗嘴。 就在陆秦川即将爆发的时候,从门口处进来几个人。 因不是饭店吃饭时间,其他服务员都没在大堂,女服务员偷偷松了口气:真得感谢刚进来的几位客人,总算躲开那个气场强大的男人的死亡凝视了。 “几位公安同志,这边坐吧。”女服务员刻意将他们引到大堂另一侧位置。 几人坐定,女服务员又翻天本子掏出笔,满面热情地问:“几位想吃点儿什么?” “我们……” “啪!”陆秦川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桌子上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碗碟也随之蹦了个高,发出一阵清脆的碰撞声。 在这之前他轻轻拍了拍周若鱼的肩膀,算是给她打了预防针,所以周若鱼倒没有什么。 而另一边的女服务员和几位正琢磨着点菜的公安同志都被吓了一跳,女服务员更是肉眼可见地跳了一下。 “服务员同志,是我们先来的吧。”陆秦川的脸色此时比外面的天气还要冷。 女服务员扫视了一圈大堂情况,反正现在有公安同志在。 于是她梗着脖子大声说:“你们这两位同志是聋了吗,我刚才不是和你们说了嘛,只点一碗粥就到别处去,我们这里是国营饭店。” “国营饭店就不卖粥了吗?”这话是几位公安同志中的一位出声发问的。 他站起身,高高瘦瘦的,周若鱼一眼就认了出来,许哲! 端着公安局那碗饭的,她可是惹不起的,女服务员脸涨得通红:“……至少要点个菜嘛,只喝粥回家煮一碗或去食堂打一份就好啦。” “可人家只需要一碗粥,你们又没标明一碗粥不卖。” 许哲依旧不依不饶,声音也越来越冷。 女服务员又合上本子,转身就去喊饭店的大师傅:“王大厨,你快过来看看吧,今天的客人我算伺候不明白了!” 都是端铁饭碗的,凭啥她就要低他们一头,被许哲抢白的女服务员生气了,马上就玩起了固有的伎俩——撂挑子! 陆秦川起身要过去,被周若鱼拉住。 一脸疑惑地看向她,周若鱼向着许哲的方向努了努嘴,嘴巴贴在他的耳朵边低声说:“那个就是许哲,对晓华有点儿意思那个。” 陆秦川这才注意到那抹高高瘦瘦的身影,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周若鱼见状又说:“我看着倒不错……” 听闻周若鱼评价这么高,陆秦川的心缩了缩,竟有一股酸意涌上心头。再看许哲时,怎么觉得都有些不顺眼起来:“是不是有些瘦啊……” “怎么还学会以貌取人了,你穿上衣服也不胖,脱了衣服一样有肉啊。”周若鱼白了他一眼。 陆秦川歪着头看她:“意思是,你见过他衣服下有肉的样子?” 周若鱼大大翻了个白眼,给了他一个“我不和你一个棒槌计较”的眼神自己体会,随后又煞有介事地看着那边的热闹。 这个时代国营饭店里的大厨相当于二把手,掌管着饭店各项食材的采买和服务员管理,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且有一定的社会地位。 这家国营饭店的大厨姓王,是个四十岁左右胖到没脖子的中年人,他一出场直接让周若鱼想到经典的那句:脑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伙夫。 这个时代没有大款,这么胖的一看就是肚子里油水够用,谁让人家能尝尽天下美食呢,想不胖都说不过去。 “哎哟,这不是许公安嘛,几位怎么这个时间来吃饭。来,小李,给几位同志赠个菜!” 被叫做小李这个女服务员嘴巴撅得老高:“王大厨,是那边的两个人,分明是来无理取闹的!” 她的手向着这边指了指,众人的目光随着她的手指移过来,齐聚到陆秦川的脸上…… 第150章 她烤的鸡非常香 “哎哟,这不是陆团吗?哪阵风把陆团您刮到我们饭店啦。” 王大厨此时肥硕的身子变得异常灵活,隔着好几排的座位他几乎是瞬移到陆秦川面前,一边走一边还不忘狠狠瞪了一眼女服务员。 女服务员虽然不知道他嘴里的陆团为何方神圣,但见王大厨这副拜菩萨的虔诚样子,就已经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有眼不识泰山的错误。 “你是?” 陆秦川站起身,他不是想保持礼貌,他是真怕这具肥硕的身子一个刹不住摔倒再伤到周若鱼。 果真如他所预料,王大厨几乎一个没刹住,把桌椅撞了个咚咚响。 “陆团,我是这家饭店的大厨,我叫王夫。上次军民厨艺大赛上,您还是评委,您不是还投了我一票嘛,忘啦。” 以手抵拳,陆秦川咳了咳,这个他还真没记住。 不过呢,现在倒是记住了,因为他叫王夫——亡夫…… “都是误会,都是误会,这些服务员都是领导的关系户,素质根本不行,您别和她们计较。”王大厨掩住嘴,小声地嘀咕着。 “我不管你们这里什么关系,你们服务员说点一碗粥不行,让我和我爱人到别处去吃,你们饭店不接待。亡……夫,请你们给我个解释,不然我现在就去商业局讨个说法。” 陆秦川反而还提高了声音,女服务员吓得顿时脸就白了,没想到她竟得罪了一尊大佛。 “陆团长,我错了。您就看在我岁数小不懂事的份上就原谅我了吧。” “还傻站着干嘛,陆团长和他爱人点了一碗粥怎么了?还不快端上来!” 王大厨真想揪着她的辫子再踹她一脚,关系户就是这样,没本事又想作妖! 很快,她端了一碗热腾腾的白粥过来:“陆团长,您的粥。” 周若鱼一边用勺子搅动着冒着白气的粥,一边看着这边的热闹:抱到陆秦川的大腿还真算是抱对了,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来优越感了,她将来要是自己开门做生意,还愁没有保护伞? “哎,周同志,这么巧!”许哲清清亮亮的声音传过来,他迈着大长腿走过来了。 周若鱼手上的动作顿住,站起身笑脸相迎:“许同志,咱们又见面了。” 陆秦川本来也没想难为一个黄毛丫头,就对着王大厨摆了摆手,示意这边不需要他们了。 亡夫又是一阵道歉后,趁机赶紧换了机灵的人过来,把女服务员叫到后面教育去了。 “这位是我丈夫,呃,也是陆晓华同志的哥哥。”周若鱼看了一脸阴沉的陆秦川一眼说:“这位……” “你好,我是陆同志的朋友,在栾城公安局工作。”不等周若鱼介绍,许哲抢先自报家门。 陆秦川只淡淡嗯了一声,就对周若鱼说:“粥快凉了,赶紧趁热吃吧,不是早就说饿了吗。” 摆明了不想理许哲,许哲闹了个无趣却毫不气馁,他咬了咬唇突然问周若鱼:“陆晓华同志还好吗,她……她烤的鸡非常香。” 周若鱼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她就在栾城国营饭店,你没见过?” 许哲挠着后脑勺:“她不见我。” 陆秦川终于有了插嘴说话的机会:“那她做得对,姑娘家怎么可以随便见陌生男人。” 许哲显然有些着急,他的拳头紧紧握着:“我们可不是陌生人,我们打了好几次交道,而且我去过您家里作客的,晓华还给我烤了鸡。” “哼,给你烤鸡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你是客人,年轻人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陆秦川扯着唇角,用力拍了拍许哲的肩膀。 周若鱼一口一口地喝着粥,看着二人你来我往,反倒觉得有些好笑。 许哲是司马昭之心,陆秦川却像只老母鸡一样护着陆晓华,两个男人斗嘴,几乎可以用两个幼稚鬼来形容。 另一桌的几个公安喊了起来:“许哲,你还吃不吃了,吃完了还得去执行任务呢!” 许哲看向周若鱼:“嫂子,你帮帮我,让晓华见我一次。” 说完也不等周若鱼回应就跑回去了。 “他叫我嫂子哎。”周若鱼弯着眼睛挖了一勺白粥送进嘴里,用胳膊肘拐了拐陆秦川。 “那又怎么样?”陆秦川用手指擦了擦她嘴边的粥粒。 周若鱼眯着眼笑:“那就帮帮他呗,难道你还能真由着晓华性子不再谈对象啦。” 吃完粥,周若鱼又酝酿许久也没有那种熟悉的呕吐感。陆秦川伸手覆上她的小腹,低声说:“小兔崽子,算你识相,不再折腾你妈。否则等你出来后我可饶不了你!” 一手拍开他的大手,周若鱼轻轻抚着小腹撅着嘴说:“吓到我儿子,我也饶不了你!” “不是说还有可能是女儿嘛,你怎么说是儿子……” “要你管!我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 “好好好,就许老婆大人放火,我绝不半夜点灯。” …… 看着腻腻歪歪走出饭店大门的两个人,王大厨大手摸着秃头喃喃着:“乖乖,这他妈还是那个以冷血闻名的陆秦川嘛,看来英雄难过美人关还真有道理呀!” 恢复体力和精力的周若鱼又把精力投入到成衣厂那边,因为有一些影迷开始联名给电影制片厂写信,要求梁美美参演之前已经宣传的那部电影,若是换演员,就要给影迷们说法。 最后制片厂迫于影迷们压制不下去的热情,妥协了。 将换掉的角色再次还给梁美美,时装杂志上再次出现那张绝美的面容,与之前不同的是,她穿了一件牛毛黄色薄呢大衣,干练十足。 梁美美也自然而然地成了她所有新品的代言人,无论哪个时代,经历过舆论风波的人话题自然不断,关注度自然也比平时还要高,这反倒让梁美美又红了一个度。 现在缺的是工人,如果只是为了赚钱她完全可以在大街上找一大把的人来做,可她却未忘初心,她要打造的是军嫂品牌,至少这间栾城制衣厂要百分百使用军嫂。 她紧紧抱住的那条粗壮有力的大腿终于能够派上用场了。 陆秦川蹲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替她清洗双脚,同时耐心倾听着她没完没了的唠叨。 最终,他实在不忍心地看着她高高隆起的腹部,轻轻地抚摸着它说道:“闺女啊,既然这样,那爸爸就帮你这一次吧。不就是招军嫂吗?包在爸爸身上好了。” 听到这话,周若鱼的双眼顿时明亮起来,兴奋地喊道:“真的?那可太好啦!” 她很快又回过神来,挥动着拳头狠狠地砸向他宽阔的胸膛,娇嗔道:“好啊你,陆秦川,居然敢占我的便宜!” 第151章 玩灯下黑的陆晓华 “哎哟!”周若鱼身子僵了僵。 陆秦川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异样,急忙又贴上来,不但手还有脸都贴了上来:“咱闺女是不是踢你啦,让我听听。” 这种日常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的日子如流水一样就过去了好几个月,这段日子周若鱼自觉心境有了些许变化,具体什么样的变化她也说不好。 毕竟意外怀孕是她人生规划中不曾计划入内的一步,在经历了吃惊,无知,还有无休止的孕吐后,被磨炼得反而期待起肚子里的孩子来。 有时候她就在想,仗着先知者的身份,她能左右自己的事业,甚至能左右别人的想法,可她发现却左右不了自己的感情,包括对陆秦川的,还有对尚未谋面的孩子的。 陆秦川需要执行任务不在家时,她会几乎整晚整晚睡不好,头下没有那条坚实的胳膊枕着,腿不搭在他紧实的腰间,她都会觉得这个觉睡得不完整,好几次都会睁眼睁到天亮。 现代社会时,靠着各种心灵鸡汤的进补,她知道女人一旦用了情是很难自拔的,故而来到这个时空里,她一度刻意地想让自己保持身心分离状态,虽然抱着陆秦川的大腿,却不想将真心交给他。 可现在都轮不到肚子里的孩子,陆秦川不在家捎回来的一句话都能让她万分心安是怎么回事? “你是爱上他了呗!” 陆晓华扎着围裙正在厨房里忙着给她做山楂糕,听着她靠在门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事,就脱口而出。 自从孕反消失后,对于酸酸甜甜的东西尤为喜爱,冬季山楂多,陆晓华趁周末就买了许多回来给她做山楂糕。 “就你懂!”周若鱼环臂看着她,“那你说许公安是咋回事,左一回右一回地非要找你。” 提起许哲,陆晓华手里的动作顿了顿,默了默才说:“我当然懂,他那也不是爱,所以我和他之间不可能,你以后也甭再答应他来家吃饭的事了。” “你呀,就是死鸭子嘴硬。我看你啊,应该看看心理医生了,人家许公安还没有什么处女情结呢,你倒是先把门封得死死的!” 陆晓华很想反驳,却有一种老虎吃天无从下口的无力感来。许哲是个闷葫芦,这对经历过感情波折而显得异常敏感的陆晓华来说只是互有好感而已。 “他是他,我是我,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 陆晓华低垂着眉眼将熬制好的果浆挖了一勺递到周若鱼面前,示意她尝尝。 “哇,太好吃了!”周若鱼眼睛放光,“哼,那这样更好了,等你侄子生出来,你就帮我们带孩子,再做好吃的,你呀,就是天生德华的命!” “德华?谁是德华?”陆晓华睁大眼睛看向她。 她这才想起只有在现代社会才有带孩子的小姑子一律被称为德华的梗,伸了伸舌头,不置可否摇了摇头。 有没有爱上陆秦川她不知道,她就算傻子也知道陆秦川是真的爱上她了。 她需要军嫂来扩大厂子规模,陆秦川毫不犹豫地动用了团长的职权,命令本团内的所有军官回去动员家属去成衣厂上班,其他团的也使了些手段让那些团长发起动员,现在厂子里已经有了几十号军嫂,规模也算是不小的了。 还好周淑芬出了月子,丁佩佩和李桂花也算是能独挡一面,再加上张厂长更是十分看好成衣厂的前景,几乎是栾城和军属区两边跑,她完全可以安心待产。 她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山楂糕,一边给陆晓华竖起大拇指:“晓华,你这手艺不开饭店可惜了。” 陆晓华伸着脖子向院门方向看了看,而后才神秘兮兮地低声说:“我要是说现在我就开了饭店你信不?” “不信!”周若鱼斩钉截铁地打断她,随后又塞了一块山楂糕入口,满意地嚼着,随后咕哝着嘴, 含糊不清地说:“你要能开饭店,我早就可以自己开厂子了,执照怎么可能办得下来,又没有政策。” 陆晓华不再说话,背过身去嘴角却高高扬起。 周若鱼一把把她拽到与之面对面,用力咽下嘴里的东西,正色道:“晓华,没有政策的事你可坚决不能做,若是被有心的人拿来做文章,甭说是你,连你四哥都保不住你。” “哎呀,我的军官太太你就放心吧,我这么大人了做事还是有分寸的。” 陆晓华挣脱开周若鱼,满不在乎地做了个鬼脸,然后就钻进了厨房。 进了厨房,她一边洗碗一边美滋滋地盘算着,自己设在栾城县委大院旁边胡同里的小吃摊生意现在可是越来越红火了,下一步她还准备扩大经营呢。 她根据周若鱼之前做过的麻辣烫、串串香、肉夹馍等美食,又加以开发和改进,味道那可是绝了。从一开始的无人问津,到现在供不应求,她也算赚到了人生第一桶金。 她选的地方恰好在县委大院旁边,她又担任着国营饭店的副厨,与一些县委机关的工作人员也算相当熟识,利用这层关系竟将生意做到了县委机关内部。 吃腻了机关食堂顿顿白菜土豆的机关工作人员在尝到那一碗碗热辣滚烫的麻辣烫时,就不想再迈进机关食堂一步。 做着灯下黑生意的陆晓华,第一次就赚到了十块钱,时隔一周的第二次竟净赚了五十块钱。 甚至有工作人员还预订了下次她下次出摊时的份额。 那一晚她是抱着装钱的盒子笑着睡着的,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靠自己能力衣食无忧。 从堂屋传来周若鱼与她确认的声音:“晓华,你真的没有做黑市买卖吧?” 这种生意是有市场的,但是要在风险重重的黑市进行交易,若是被抓到小了被没收罚款,大了就得蹲一周的小号。 “哎呀,你烦不烦呀。都说了没有没有的,养好你的胎得了。” 陆晓华终于没好气地反击她,周若鱼的服装生意做得如火如荼,她才不要远远被甩在后面呢。 第152章 起航成衣厂 “嘶~” 见陆晓华一副翅膀硬了就要高飞的样子,周若鱼就一阵牙痒痒,刚要出口的话就被腹中的一阵翻腾止住了,她手轻轻抚着小腹,瞪了一眼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恨声说道:“没有最好了!但愿你心口如一!” 时近腊月,梁美美那部电影已经拍完了,现在正在全身心地拍时装杂志封面。 经历过舆论风波的她,又不算太年轻了,便格外爱惜羽毛。拍杂志时一律要求自己选衣服,想都不用想,她的御用衣服都是栾城成衣厂出品。 栾城制衣厂现在正在赶制年前最后一批女式精品棉服订单,周若鱼和张厂长商量过了,这批订单结束就提前放假过年,本来她的初衷也不是拼命赚钱,为的就是带军嫂们打开新世界的大门,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而且她还请张厂长出面为成衣厂出口的服装注册商标,因为现在市场上已经有了仿货,材质和品质相比她们出品的成衣,简直是天上和地下之分。 张厂长与她的理念不谋而合,军人在这个时代的社会地位相对较高,军属们的口碑自然也水涨船高。故而不能砸了军嫂出品的招牌。 每个时代都一样,只要有人类生存的地方,为了私利就会有以假乱真的现象发生。 对于品牌名称,周若鱼直接选了一个“起航”的品牌,这个时代的品牌均是如“光荣”“光明”这种又红又专的,而她做为有着预知未来的剧透者,自然要目光放得更长远才行。 “起航——” 张厂长摸着下巴思考,这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小军嫂真是一次次给他制造惊喜,与李明对视一眼后问:“周同志,我很想知道这个名字的寓意。” “扬帆起航,就是字面意思!主席同志都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我们军嫂更要一马当先向国家,向主席,向人民证明我们的实力!” 周若鱼一手撑着腰,另一只手高高扬起,冬日暖阳透过窗子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一层金色,就像,就像过年贴的年画中的女拖拉机手那样威武又神采奕奕。 “说得好!”张厂长冷不防起身鼓掌。 只是他和李明是坐在一张条形长凳的两端,他突然起立时致他这边的凳子悬空,重量全部在李明那侧。李明直接一个屁股墩儿坐在地上,凳子也被他掀翻压在自己身上。 周若鱼看了看,忍不住笑了起来。见她笑,张厂长也毫无顾忌地大笑,整间办公室里传出的欢声笑语却让外间的一个打包装袋的女同志听了进去,她骨碌着眼珠听着里面的声音,手下的动作就显得稍有迟缓。 “干什么呢?” 周淑芬盯着她的眼睛走过来,看了一眼办公室里的情况,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她。 “李丹凤,你说你年纪也不算有多大,把心思放在正经儿事上,大家都在凭本事赚钱,争抢着上机台,你偏偏往后面一站,是嫌钱多烦么?” 被周淑芬这么刻薄地一顿挖苦,李丹凤反而心虚地笑笑:“我脑子笨,学不来那些,要是把那么好的料子做坏了可就麻烦了。在后面打包也是个稳赚的活儿,我也知足啦,呵呵。” 办公室里再次传出一阵笑声,李丹凤的目光再次溜了过去。 “我可告诉你,就算是后道打包的活儿,我也是要仔细验的,而且这么半天你也没打包一捆衣服出来,按咱们的计件量来看,你今天也赚不到多少钱的。” 周淑芬甚至走过去把她看向办公室的目光隔断,手指着一堆还没来得及打包的成衣喊了别人过来帮忙。 “李丹凤?”周若鱼翻看着员工花名册许久,这才在这个名字处停住目光。 花名册显示,李丹凤是军区后勤部一个叫许凤祥的干事的媳妇,年龄二十八岁,是栾城本地人。 “帮我打听一下这位许干事的情况。”她把花名册上的名字指给李桂花看。 李桂花的长处在于能东家长西家短地扯,自从来了成衣厂上班几乎都忘了自己的老本行了,此时被周若鱼赋予重托更是胸脯拍得啪啪三响。 “我办事你放心,保准他家有多少存款我都能挖出来,嘿嘿。” 第二天一大早李桂花就顶着个大大的黑眼圈儿来到办公室向周若鱼诉苦:“我觉得吧这个应该算是公干,我可是拎着两瓶罐头,大半夜的去了同是后勤部工作的会计老王家。” 听她这么说,便知其肯定是已经有了定数,就笑着点头:“桂花嫂子的能力我还能不晓得,不然我哪能不找别人专找你来帮我办事呢。” 被戴上高帽的李桂花绷不住情绪,乐了:“那是,找别人你也打听不出来啥事。” 她毫不客气地抄起桌上大茶缸子,那里是周若鱼刚喝了一口的温水,被她三口五口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 抹了抹嘴,她开始了打听来的信息:后勤部机关干事许凤祥三十五岁了,一年前妻子因病去世了。现在这个媳妇李丹凤是经人介绍刚结婚不足两个月的继室,原来在栾城纺织厂上班,嫁给许凤祥后不习惯两边奔波,就放弃了栾城纺织厂的工作。 “这样啊,看来还是真爱啊,栾城纺织厂的工作可是铁饭碗啊,说不干就不干了。” 周若鱼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和李桂花说着话。 栾城纺织厂,呵呵,别人不熟悉,周若鱼可是太熟悉了。 李桂花却不置可否地继续八卦着:“许干事比李丹凤大了好几岁呢,把这个小媳妇儿当个宝贝一样的供着。之前有人动员来成衣厂上班的时候,许干事可是一口推掉了,不知道为啥,最后又来咱们成衣厂了。” 见周若鱼若有所思地模样,李桂花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以手掩着嘴低声说:“我早就看那个李丹凤不像个正经干活的,东张西望的看热闹。不然我寻个她的错处,把她打发了算了?” 周若鱼回神,笑了笑:“好不容易说服自家男人来的,还没得到她想得到的东西,哪可能轻易就离开呢。” 第153章 连对象都没有,和谁结婚? “桂花嫂子帮我留意李丹凤的言行就好,起航是为咱们军嫂命名的品牌,它刚刚起步,它好,咱们大家才能更好,你说是不是。” 周若鱼把盯着李凤丹的重任交给李桂花,人嘛,总是要把她最大的潜能挖掘出来。 李桂花就是如此,之前两看相厌的人现在用好了,赚到钱了,也是真心实意为起航制衣厂考虑起来。 厂子里很快就要放假了,再开工估计就得过完春节了。现在在起航上班的军嫂们可是人人羡慕的对象,不用早起,不用贪黑,有充足的时间照顾家里。 新来的军嫂在学习期,也有工资可赚,这比那些在机关端着铁饭碗的干部们还要遭人羡慕,妥妥地在军属区成了金饭碗。 把注册商标的事交给张厂长和李明,周若鱼也准备安心待产了。 她大概预产期在春节后,王桂珍早就给陆秦川打电话过来要照顾周若鱼的月子,陆秦川本不太想让王桂珍过来,但周若鱼却十分理解老人的心意:“自家的孙子孙女,肯定都希望经自己的手带大,就怕爹自己一个人在家吃饭都成困难。” 陆晓华急忙从西屋跑出来:“我可没有精力伺候月子,我才不要做专职带孩子的德华呢。” 陆秦川听她说着不伦不类的话,一脸茫然。 周若鱼抿着唇笑了:“那要不然,你想个办法让爹也过来,不然还能让他们老夫妻分开那么长时间不成?” “给你们带孩子,和我有什么关系?”陆晓华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她太气她这个嫂子了,只要说话肯定就能变着法儿地把她拐进沟里,但又不能指着她四哥帮她说话,她四哥那眼睛恨不得成天长在媳妇儿身上,妥妥一个没出息的窝囊男人。 果不其然,陆秦川立即附和周若鱼:“是啊,咱爹一辈子也不会做饭,你让他饿着啊,你这闺女也算是白养了!” “怎么还成了我的不是了!” 陆晓华苦着一张脸,她的事业才刚有起色,可不想因为当德华而断了财路,“不然就说我要结婚呢,当爹的来商量闺女的婚事很正常的吧。” “噗哧,”周若鱼笑出声来,“晓华啊,你现在连个正式对象都没有,和谁结婚啊,莫不是想从路边花钱随便雇一个人过来吧。” 涨红着脸,陆晓华叉着腰:“骗他来嘛,没又说真要结婚,来回一趟哪那么容易,来了就留下嘛!” 陆秦川冷了脸子:“才多大年纪学得这一套滑不溜手的套路,爹妈的感情也是你这当女儿的用来欺骗的?你少扯这一套,要么就乖乖帮我带孩子。” 梗着脖子,陆晓华眼珠子飞快地转着。而后又红着耳尖低声说:“要不然,那个许公安能不能借用一下?” “哎哟我的妹子哟,” 周若鱼一副痛心疾首的心痛模样, “你亲口把人家否定了,说什么不是一路人,又没有可能什么的,现在反倒拿人家当挡箭牌来江湖救急了?这比伤害爹妈的感情更可耻的吧。” …… “我知道我错在哪了,我根本就不该在你们两个商量事的时候出来插嘴,我走了!” 陆晓华回屋抓起大衣就往外走。 陆秦川眉头拧了拧:“你去哪儿?” “回栾城!我不打扰你们两个腻歪还不行吗!”人已经走出了屋门,只有声音被甩了进来。 周若鱼调皮地眨眨眼,用胳膊肘拐了拐陆秦川:“许公安今天可能要吃糖了,你这个妹子终于是急了。” 整个孕期的周若鱼身形几乎都没有太大变化,周淑芬等几个军嫂一直说她的肚子是往前长的,一定能生儿子的。 而且她的皮肤也变得更加光滑细腻,完全可以用吹弹可破来形容。此时她的小嘴红红的,正一张一合地调笑着陆晓华。 陆秦川就侧脸低头看着她红彤彤的小嘴儿,一股燥热就涌上来:“别人有糖吃,我也要吃糖……” “……呜……陆秦川,你干嘛……呜,门没关……” 刚走到门口的陆晓华现在只怪自己的耳力太好了,为啥不聋了呢,谁要听啊。 她加快脚步走出大门,想了想,还是随手将大门关严,这才打定主意朝着栾城公安局宿舍走去。 今天是周末,又是年底,住宿舍的年轻人都待不住,很少有能在宿舍里待得住的。 门卫大爷戴着花镜正在看报纸,从眼镜上方看到门口犹犹豫豫地站着一个姑娘,就起身出来问:“这位女同志,你找哪位啊?” 陆晓华握了握拳,暗自给自己鼓了鼓劲儿,上前说:“大爷您好,我想找许哲,许同志。” “哦——,许哲啊。” 大爷索性摘下眼镜从上到下地打量起陆晓华来,陆家基因该说不说的的确不赖,陆晓华长相属实标致,属于耐看型的。 被人这样打量任谁也不会舒服,陆晓华搓了搓手,又跺了跺脚,侧过身说:“他要是不在,我就先回去了。” “哎哎,同志。我也没说他不在呀。”大爷急忙又把眼镜重新戴好,“来,在这里登个记,你就可以进去找他了。” “还要登记?”她睁大眼睛,她可不想让第二个人知道她主动来找过许哲。 大爷满脸堆笑:“当然得登记啦姑娘,这可是公安局宿舍呢。” 左右看了看,陆晓华终于拿起笔在访客登记簿上签下名字。而后起身问:“我怎么走能找到他?” “许哲不是在宿舍里睡觉就是在球场打球,只有这两个地方,你去找他吧。” 门卫大爷满脸堆笑地冲着她摆摆手。 “不是,大爷。男生宿舍我怎么好直接过去啊,再说我也不知道他住哪间啊。” 陆晓华有些生气,这大门莫不是脑子有点问题吧,怎么神叨叨的。 “今天是周末,整个宿舍里除了许哲,还哪有喘气儿的,你只要找到一个活人,那就是许哲。” 门卫大爷笑得胡子都一颤一颤地,说出来的话也是信息量十足。 陆晓华被他笑得脸一红,反正看样子这位大爷根本也不想带她去找许哲,索性一转身就进了宿舍楼。 第154章 你这个贱货! 她心里暗自思忖道,与其在这里跟他没完没了地磨磨叽叽地浪费时间干耗着,倒真不如自个儿先进去找人来得干脆利落些。 正当她准备抬腿迈步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呼喊。 “哎,小同志!” 那声音来自身后不远处的门卫大爷,只见他满脸热情地朝着这边挥着手喊道, “你要是想找小许啊,不妨先去左边那个球场看看。平日里呀,我常见到许同志在那儿打球,说不定这会儿就在那儿活动筋骨呢!” 陆晓华听了,吓得像狗撵的一样立即按他说的拐向了左侧通向篮球场的小路。这大爷看着慈眉善目的,没成想天生和她有仇,生怕天下人不知道她来主动找许哲一样。 球场空无一人,不过在篮球筐下面还有一个篮球,好像是刚练完球人刚刚离去的状态。她左右看了看,别说许哲了,还真连个活人都不见。 眼见着旁边就是一座二层小楼,写着职工宿舍几个大字,她直接就顺着离篮球场最近的侧门进了宿舍楼。 这个侧门应该恰好是宿舍楼的最里侧,走廊里空荡荡,别说人了连个耗子都没遇到。 走了几步,她听见前面某个房间有水流声传出来。她心里一动,往前走了几步发现门口上方悬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水房俩字。 大冬天的,肯定是有人在接水准备烧热水了,就算不是许哲至少可以打听一下。 水房的门为了方便员工进出都是敞着的,所以离得很远也能听见哗哗的水声。这么想着,她就来到水房门口。只是刚转身,迎面就险些撞上一道人墙! 说是人墙,是因为这大冬天的他居然赤裸着上身,水珠顺着男人的头发滑落,湿气弥漫在他的四周,湿湿的头发散乱地贴在额前,映衬出他坚毅的脸庞。 “晓华同志,你怎么来了?”许哲惊呼一声,手里的盆险些落地。 陆晓华的脸腾地就红了,她来找人是来求他办事的,可没想到却是来看肌肉男的。 脑子里乱糟糟的,浮现出一些不着边际的画面,许哲人虽长得高高的,但看起来却是瘦瘦的,而眼下这一身的肌肉哪像是那副身子上的呢。 “我,我,我来找你的!”陆晓华移开眼,别过身子,眼睛慌里慌张地望向别处。 许哲眼睛放光,回身放下盆,激动地说:“那边就是我的宿舍,进去说话吧,走廊里冷。” 陆晓华亦步亦趋地跟在许哲身后向他的宿舍走去,刚刚锻炼后即使刚刚冲了凉,也有汗顺着他的脊背流下,汗珠顺着他坚实的肌肉纹理流进他的裤腰里,竟有着说不出的性感。 重重抿了抿唇,她把心里那些不该想的东西挥散开,随着许哲进入一间宿舍里。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来到男生集体宿舍。没想到男生也这么干净,不像赖云龙的住处,都得是她每次帮着打扫才行。 屋里上下铺一共四张床,许哲指了指最里侧靠窗的那张床,说:“就坐那张床上吧,那是我的床。” 想了想,陆晓华还是没有坐下:“我就几句话,说完就走了,就不坐了。” 许哲像是没听见一样,从一边的柜里翻出一张新床单来,仔细地铺在自己的床上:“现在坐吧。” 阵仗弄得挺大的,有点儿盛情难却了,陆晓华只得坐下来,低声说:“……你,不冷么?……还是穿件衣服吧。” 许哲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半天话,干了半天活,居然还光着膀子。他“哦”了一声,红着脸拿过搭在椅子上的一件衬衫胡乱裹了上去。 只是因为身上还有未干的汗和水,衬衫一下子就粘在身上,肌肉鼓鼓地若隐若现,居然比不穿还多了几分欲色。 “哦,水……等我给你倒杯水。”许哲同手同脚地走向门边,去取暖水瓶。 毕竟是有事相求,陆晓华也没打断人家的好意,就等着他颤着双手递过来一杯热水:“杯子是我的,哦,不过是新的,你别介意。” 他的床边也没有桌子,人家递过水来也不好不接着。 陆晓华伸手去接那杯水,而许哲却没有撒手,也不知道为啥两人还拉扯了一下。最后两人又默默地放弃了,陆晓华想松开,许哲也想松开…… “啊……”不多不少正好一杯热水的量,全都洒在陆晓华的衣服上,陆晓华吓得惊呼一声,应声而起。好在是她穿了一件棉服,并没感受到热水的威力。 许哲懵了,没带脑子地就说:“那是我早上刚烧的开水,快把衣服脱了!” 见陆晓华呆愣愣地看他,他直接伸手过去胡乱地去解她棉服的扣子。 待陆晓华反应过来,伸手用力拍他的手:“你有病啊!” 而后发觉自己失言,她完全看得出许哲是担心她被热水烫到才情急之下的反应。 她顿了顿又补充说:“我没事,帮我找条毛巾,我擦一擦就好了。” 两人再在僵持之间,门卫大爷那个略带嘶哑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小许啊,你真是万年铁树开了花了啊,这又有两位同志来找你啊。” 说话之间门口处就站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一脸铁青的赖云龙,他气得脸上的肉都哆嗦了起来,眼睛死死盯着许哲还放在陆晓华胸前解扣子的手上。 “……你这个……”赖云龙的拳头重重敲在门框上,恨恨地看着陆晓华。 看见来人是他,陆晓华先是一愣,而后收回目光淡声问:“我这个什么?” “贱货!”赖云龙的声音仿佛是从后槽牙里挤出来的,他眼中喷着火,一脸怒容。 这次见面也算是许哲和赖云龙的第二次见面了,许哲挑着眉毛冷声说:“请你从我宿舍里出去!我不认识你!” 门卫大爷一听气氛好像不对,从门口探头探脑地向内张望着,而后扭头对赖云龙说:“我就说是小许的对象来找他,不方便进来吧。” 赖云龙的牙关紧紧咬着,拳头捏得紧紧的,他冷哼一声:“是不方便,不过对这个贱货来说也无关紧要了,本来也不是什么纯情少女了,脸面什么的恐怕也早就不想要了……” 还没等他说完,一记重拳就落在他的鼻梁处,鲜血顺着鼻孔汩汩而出,洒落在他的衣襟上,血红一片。 许哲并没有放弃,又拽过他的脖领子抡起拳头猛猛砸向他的头,别看他平时看起来高高瘦瘦的,拳头却弹无虚发,拳拳砸得稳准狠,没几下子,赖云龙的脸就成了血葫芦。 第155章 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赖云龙别看之前也当过排长带兵训练,却一直以笔杆子出政权为座右铭,不喜欢那些摸爬滚打的工作。故而虽然是个当兵的,却没有什么力气,此时被身高腿长的许哲压着打却无毫无招架之力。 门卫大爷慌了神,上前拉许哲:“小许!别打了,打坏了咱们可担不起责任啊,快停下!” 这时与赖云龙一起过来的秦小丽也急忙跑过来,也和门卫大爷一起用力拉许哲。 最后还是许哲自己停下手,气喘吁吁地起身,他的白衬衫上已经染了许多赖云龙喷出来的鼻血,也是脏污一片。 秦小丽急忙将倒地不起的赖云龙扶起来:“云龙哥,你还好吗? ” 赖云龙虚弱地摇摇头,头都要被许哲那个混蛋敲碎了,晕乎乎的。 缓了许久,他长出一口气,由秦小丽扶着站起身,以手背抹了抹脸上的血,吐了一口血沫子:“呸,姓许的,别忘了你可是前途一片大好的公安同志。就为了一个我睡够了的贱货居然对在职军官大打出手,我可是能告你的!” 陆晓华的脸上毫无表情,对于赖云龙这个人说的话已经不感冒了,她现在也惊讶于自己的能力,竟能把赖云龙中伤她的话听完,而脸不红,心不跳。 许哲咬着牙再次薅住赖云龙的脖领子:“姓赖的,那可是个姑娘家!如此被你中伤,你还配凑得上那一撇一捺吗?我许哲就算这公安不当,也要把你打回老家去!” 门卫大爷和秦小丽再次上来拦着他,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许公安!” 陆晓华的声音分外清明,几乎听不出她语气里有任何情绪, “为了谁你也不值得,这事和你无关,你不要管了!” 她红着脸整理了一下被许哲解得七七八八的棉袄扣子,抿了抿唇:“赖云龙,你是跟踪我过来的?我这个你睡够的破烂货怎么还值得你一个在职军官偷偷跟着呢。” “你还要不要脸了!”赖云龙爆发了,“小花儿,我一直在等你回心转意,凭我在军区机关秘书处工作,我完全可以帮你安排工作,也不至于你现在东躲西藏地做小买卖。” 陆晓华眉心跳了跳,赖云龙这个男人也太危险了,原来还知道她出早餐摊儿的事,她心底生寒,顿时涌起莫名的恐惧来。 强作镇定,她勾起唇角:“分手的话已经说完,为什么要收回去呢?我陆晓华没男人一样会生活得有声有色,我又没打算结婚成家,所以根本不必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是不是破烂货我自己知道就行,你,无权评判!” “好,我就知道你和姓周的那个女人学不出来好东西,你四哥现在也被那个妖女人迷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你们若再信她,迟早都是要吃亏的。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赖云龙的手气到发颤,还不忘将站在身后的秦小丽拽过来:“既然你这么绝情,那我也告诉你一声。这是我对象,县委书记家的千金,不比你个破烂货娇贵百倍?你现在就算是想回头求我,都没有可能了!因为我明天就准备打结婚报告了!” 秦小丽长得瘦弱,被他这么用力一拽竟一个趔趄险栽倒,好在门卫大爷一把将她扶住了。 他站在一旁已经听了许久,摸着下巴抱着肩膀说: “你们一个是在职军官,一个是在职公安,按理儿说还轮不到我这个打更的糟老头子说话。 但是呢,毕竟我比你们多吃了几十年的饭,多走了几十年的路,有句话虽然不中听我还是得说一说。俗话都说,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不是一路的往一个被窝硬凑肯定是不行的。 夫妻嘛就是要过一辈子的,成天吵来打去的肯定不行的,这位同志,毕竟好过一回,分了也给对方一个好印象才对啊。” 说到最后时,他的脸对向赖云龙,很显然他并不赞成这种婚姻不成就泼脏水的丑恶行径。 秦小丽穿着半高跟的皮鞋,因为脚下来了个趔趄,扭到了脚:“云龙哥,我的脚好像扭到了,很疼!” 赖云龙皱起眉,拽着她纤瘦手腕的手松开,有些不耐烦地问:“怎么这么不小心,突然就扭到了脚!” “……” 秦小丽秀眉一挑,不可置信地抬眼看他,赖云龙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冒失,眼前的可是县委书记的宝贝女儿,便缓和了口气:“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 也是疼得狠了,秦小丽的额头冒出了些许的汗珠,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赖云龙扶起秦小丽的一条胳膊将其搭在自己的肩上,恶狠狠的眼神在陆晓华和许哲脸上一一扫过,又扶着她向外走去。 门卫大爷皱起眉头,目光落在眼前显得有些狼狈不堪的许哲和陆晓华身上。 大爷伸出粗糙厚实的手掌,轻轻拍了拍许哲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小许呀,人生中的机会往往转瞬即逝,也许就这么一次,如果不小心让它从指间溜走了,想要再次抓住可就没那么容易喽!” 说完,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神情,深深看了许哲一眼。 紧接着,门卫大爷扭过头,朝着不远处正准备离开的赖云龙和秦小丽大声喊道:“等等!我这儿有辆自行车,可以借给你们,这样就能快些载着这位女同志去医院啦,可别因为一时耽搁而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啊......” 空气突然安静得可怕,两个人的呼吸此起彼伏地都能听见在对方的耳朵里。 “他是奔着我来的,给你添了麻烦。打扰了!我就先走了,改天再找你道歉吧。”约摸过了几分钟,陆晓华终于鼓起勇气打破沉默。 这么说着,她也是这么做了。 今天真是太倒霉了,都怪周若鱼,让她想办法让陆福祥也随王福珍一起来军区的事,否则她也不能想到这么个损主意。 她低垂着脑袋,抬起的脚还没迈出门坎,那道高高瘦瘦的影子就来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抬起头看着他,陆晓华就对上了那双清澈的眼睛,她狡辩着说:“今天来找你的事改天再说……” 肩膀被他的大手握住,她迫于对方身高优势向后退了一步,后背就靠在了墙上。 “机会只有一次,溜走了就很难抓住了……”许哲的喉头上下滚动着,他衬衫上满是血污,散发出强烈雄性荷尔蒙的味道。 “什么机会……”陆晓华嗅到了一丝丝危险的气味,不由得声音发颤。 但还没等她回过神,许哲那灼热的唇就已经有力地压在她的唇瓣上,将她那些话都堵了回去。 第156章 无耻之徒 陆晓华挥着拳头砸向许哲,挣扎间含糊不清地说:“你这是耍流氓……” 挣扎的双手被许哲桎梏在墙上,他气息不稳地说:“……那你可以报公安……公安同志说,他喜欢你,要和你结婚,算不上耍流氓的。” “无耻之徒!” 陆晓华又起了挣扎之意,无奈那如愣头青一样的吻再次像狂风般席卷而来,使她无法抵抗。 抚着红肿的唇瓣,陆晓华别过头不去看许哲近在咫尺的棱角分明的脸。 “我……,你知道我不是……”她嗫嚅着,自卑如一缕烟直升上心头。 脸上又多了一记温柔的吻:“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在意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你的过往,我与那个畜生不一样,和别人也不一样。” 他的双手在抚上她的双颊抚摸着,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鼻尖贴着鼻尖,深情款款地盯着她的眼。 这就是闷葫芦许哲?这一刻陆晓华虽然沦陷在他的温柔乡里,神志却清醒着:“可你也有家人,他们是不会同意的。” “我没有家人,我的事我自己做主。”许哲眼睛闪过一丝寒光,好像故意要将家人这两个字忽略一样。 “可是……” “没有可是,你之前拒绝了我许多次见面,这一次你既然主动来找我,我就当你是给我信号,你也是喜欢我的。” 陆晓华的心剧烈地跳着,怎么好像这个愣头青说得都是真的一样,难道她凭直觉来找他假结婚是真的喜欢他么? “傻子!”陆晓华低声嘟囔着,脸越发得红了。 第二天许哲就提着点心和麦乳精登了陆秦川家的门,陆晓华羞赧地对陆秦川说:“四哥,我找到人了,爹应该可以和妈一起过来了。” 陆秦川也没起身,只以眼神示意许哲坐到他旁边的椅子里,神情淡淡地说:“昨天的事晓华和我说了,你还算是个男人!” 坐在另一侧的周若鱼也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许公安,你得算得上是这个!” 陆秦川吃味地白了她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是个男人就得这样做,除非他不是男人!” 许哲连忙尴尬笑笑,手摸着后脑勺说:“陆团长说得对,正常人都会那样做,更何况我绝不能允许别人那样对晓华。” 这话说得还算中听,没想到闷葫芦一样的许公安居然还有能言善辩的一面。 看了一眼在厨房里忙得小辫子都要飞起的自家妹子,陆秦川唇角勾起,淡淡笑了笑,这就算是给足了第一次正式登门的许哲面子了。 周若鱼担心赖云龙不依不饶,陆秦川笃定地说:“凭他那急功近利的性子,他不会做这种自损一千伤敌八百的事,因为他现在正在升职公示期,容错率要为零才行。” 马上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开始置办年货,今年军属大院里尤为热闹,各家各户的嫂子们手里几乎都有了凭自己本事赚到的闲钱,给孩子,给自己,给自家男人,都开始置办过年的新衣,像丁佩佩这样的年轻的,干脆就跑到栾城百货大楼去买衣服,像不要钱一样地往回倒腾东西。 这里面最为膨胀的要数李桂花,他男人因为鸡毛蒜皮一点小事儿和她吵架,从腰间抽出皮带又要如往常那样抽她,李桂花还没等他把皮带拽出来,直接从门边抄了一把扫院子的大扫帚,劈头盖脸地就向他男人砸了去。 他男人大小也是通信连的连长,被抄着大扫帚的婆娘从院子里赶了出去,而且还赤着脚,双手还提着裤子。 时近年关,部队的军官们也都早早放假在家,李桂花反扑自家男人那一幕几乎被所有人都看到了。她男人那狼狈相,足可以让十五个人看半个月的。 “反了你了,臭老娘们儿。上了几天班,不知道自己姓啥了是吧!”他提着裤子向着院子里面喊。 李桂花抄着扫帚走出来:“大家都在,我李桂花今天把话撂这儿,这日子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婚。我有手有脚能挣钱,凭啥就得成天受你们男人的气!再有一次,直接上团里开证明,离婚!” 思想保守的时代,离婚二字能说出口的足以说明她之前遭受过啥样的待遇,周若鱼挺着大肚子看热闹,给李桂花默默地竖了个大拇指,是个好样的! 虽然军婚不太可能说离就离,但足以让那个大男子主义的丈夫从此消停一下吧,女人可不是用来打的好吧。 一件棉大衣披在她身上,陆秦川的手就顺势搭在她的肩膀上:“为了看个热闹连件棉袄也不穿,哪有你这样当妈的。” 周若鱼噗嗤一笑,仰头看着陆秦川:“主要吵吵闹闹的还挺有意思的,我发现每家都有每家的特点,桂花嫂子家就是三天不打一架就难受的。” 陆秦川:“嗯,看样子以后就反过来了,她男人三天不挨打,就难受。” 赤脚站在街口,手提着裤子的李桂花男人听见陆秦川的话,一脸哀怨地看过来,抿唇低头沉思着。 陆家父母要过了年才能过来,人少了过年反而还没有意思。于是周若鱼让陆晓华请了许哲过来一起热闹,因为许哲一个人在栾城,又无父无母,一个人躺在宿舍里,徒增伤感而已。 老朱家的小儿子取名朱卫东,已经满四个月了,因为奶水足,吃得白胖白胖的,用周淑芬的话说,看见这个孩子就觉得对不起大丫二丫两个女儿。 朱连长就嘿嘿地笑着:“谁让现在咱们生活好了许多呢,从现在起不亏咱们的俩闺女就好了!” 这话周若鱼爱听,从知道媳妇肚子里的是个男娃开始,朱连长从未表现过重男轻女的行为,这令她十分满意。 不过她也暗自琢磨,她妈只有她二姨一个妹妹,从未提及有过弟弟。难不成谭影事发最后改写了朱家命运? 小舅舅却一门心思地对她的大肚子感兴趣,一见到她就要摸她的肚子。 床上放了两张画,一张是一个小男孩,一张是一个小女孩。 此刻正流着口水以一个小手指头戳着她的肚皮,一会儿指向男孩,一会儿又指向女孩,周淑芬就骂:“真是随了你爹的性子了,咋就没个主意呢,到底是弟弟,到底是妹妹,咋就定不下来呢!” 第157章 不好了,团长被抓了! 都说三岁以内的小孩子看孕妇肚子里孩子的性别是最准的,虽然无据可考,但总是有人痴迷于让小孩儿看孕妇肚子,可以不当真,当个乐子也是很有意思的。 小小的朱卫东被妈妈数落,瘪了瘪嘴,哇地就哭开了。 周若鱼就笑着说:“哎呀周姐,卫东才多大呀,连大夫都看不出来性别,你还把这个重任交给他了。” 屋内众人一阵哄笑后,朱卫东哭得更凶了,但还没忘用胖胖的手指头指了指男孩,又指了指女孩。 “好啦,好啦,婶子肚子里是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好不?” 周若鱼掏出给他准备的拨浪鼓欢快地摇着。 哭声立即止住,朱卫东的注意力被吸引了去,便抓过拨浪鼓认真地啃玩起来。 李桂花抓了一把瓜子,翘着二郎腿,眼皮都不抬地说:“老朱家的老三才几个月而已,看得准。你们看老陆家的这肚子大得邪乎,反正咱们都怀过孩子,哪个有她这么大了。” 周淑芬吸了一口气,眨着眼说:“你还别说,李桂花说得还真有点儿道理。医院里的小林护士说她应该出了正月才能生,我咋就看她马上就要生了似的呢。” 嫂子们就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反正屋里也没男人,二嫂直接撩开周若鱼的衣裳,仔细地观察起来。 “她这肚子是朝前长,显得大。现在都六个月了,从后面看根本看不出来她揣了孩子。” 她的话也得到几个人附和,很快围绕着周若鱼的肚子分成了两个阵营,叽叽喳喳地闹腾了大半天。 女人们散了后,周若鱼像说笑话一样说给陆秦川听,陆秦川却一个翻身坐起来:“不行,赶紧去医院。” 周若鱼无语望天:“我的陆团长,现在天都黑了好吗。再说这只是大家开玩笑胡乱说的,我也是当笑话说给你听的好吗,你真不用这样的。” 陆秦川看了看天,又看了看表,这才重新坐回床上。从床头柜上拿出烟盒抽了一支出来放在鼻间用力地吸着气,一脸得意洋洋。 “想抽就抽一支嘛,忍了那么久,很辛苦的吧。” 周若鱼看着他绝美的侧颜忍俊不禁地说着。 陆秦川大长腿伸开,手枕于脑后,喃喃地说:“就因为忍了那么久,更不能破戒了。” “嘁,该守的戒你好像也没守住吧,还拿一根烟说事。” 陆秦川听得出她指的是孕期他隔三差五地同房的事,就得瑟地唇角高高扬起:“我可是专程给王主任好几盒烟呢,他才教了我这些不伤你和孩子的招式呢。怎么样?嘿嘿。” “陆团长,你可真不要脸……”周若鱼上去就拧陆秦川的脸。 “疼,疼疼。”陆秦川龇牙瞪眼地求饶着,嘴上还不老实:“就因为不要脸我才能生出双胞胎呢,我多厉害呀。” …… 第二天一大早陆秦安就带着周若鱼来了医院。小林护士迎出来时眼睛都瞪圆了:“小鱼姐,我们才几天不见啊,你这肚子又大了一圈,像气儿吹的一样!” “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什么气儿啊,这里可是我的一双儿女呢。” 陆秦川傲骄地护住周若鱼的肚子,本是如刀刻般坚毅的脸上蒙着一层得瑟神情。 小林护士偷偷撇了撇嘴,就引着他们去了产科,之前给陆秦川书的女大夫见了周若鱼的肚子也是吃了一惊:“这么大?预产期应该还有两个月呢,怕不是双胎吧。” “正好我们医院现在引进了b超机,现在我帮你检查一下吧。” “哎呀,还真是双胎!” 站在旁边看着的小林护士惊呼出声,这一声站在门外的陆秦川听得清清楚楚,他急忙掀开帘子伸了脑袋进来。 “陆团长,你不能进来!这是女同志在检查!”小林护士到底还没忘记自己的职责,上前劝说他。 女大夫笑呵呵地说:“他是爸爸,来看看素未谋面的孩子也没有什么的,进来吧。” 陆秦川听着胎儿咚咚有力的心跳,和几乎分辨不清的人形,激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小鱼,咱们一下子有了两个孩子,你可真厉害,辛苦你了,老婆。” 女大夫抿了抿唇,她听到了什么?以又野又倔闻名的陆团长竟然单膝跪在老婆面前说着这些软绵绵的话,真是活久见。 周若鱼脸色绯红,被他扶着起来,皱巴着一张脸低声说:“说什么呢,羞死人了。” “若是双胎,一定会提前发动的,说不好在什么时候,你们该准备的可一定要准备好,而且还是双份!” 女大夫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静静地看着眼尾发红的大个子陆团长。 “好好,我这就回去准备。” 陆秦川连声应着,一脸喜色地回了家。 周若鱼怀了双胎的消息长了腿儿一样在大院传开,李桂花从兜里摸出一把瓜子得意地嗑着:“我说得准吧,我说是双胎那必是双胎。而且我断定必是龙凤胎!” 鉴于医疗条件,还看不出性别,所以周若鱼和陆秦川也不知道孩子的性别。 周若鱼听着众人又开始围绕着性别开始吵了起来,低声问陆秦川:“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一双女儿。”陆秦川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女儿像你,长得好看,我一下子多了两个这样的女儿,我得美死。” “美的你!”周若鱼白了他一眼,“可我想要儿子呢,和你一样高大威猛,还能疼老婆。” 大年除夕就在众人的期盼中来了,这个年陆秦川家的院子里格外热闹。 陆晓华下厨,做了一大桌子南北风味各色菜肴,颇有国营饭店的味道。 光有朱连长一家子就足够热闹了,三个孩子吵吵闹闹的不说,两个大人也能一会儿吵,一会儿笑,就没有安静的时候。 许哲本来是个性格闷的,不太说话。架不住他遇到的是陆晓华,跟在她身后没完没了地说着话,整个屋子里他们两个的身影进出是最多的,但必须是成双成对出现。 周若鱼看着眼前这祥和热闹的一片,心里满满登登的,幸福一片。 “嫂子,我四哥值班怎么还不回来,等着他开饭呢!”陆晓华用围裙擦着手。 看了看钟,已经过了十一点了,按理说也该回来了。 “嫂子!不好了!” 大门被推开,勤务兵小姜丧着一张脸进来了,“团长被抓了,直接交到军区保卫部了!” 第158章 陆团长遭人举报被抓 这句话如同寒冬腊月的一声雷,炸在每个人的耳边。 周若鱼更是惊得冷汗涔涔,安抚了一下腹中的两个不安分的小东西,她定了定神问:“小姜,到底怎么回事?” “具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团长本来还邀请我一起来吃团圆饭,我们正准备走的时候,突然保卫处的同志就来了,说团长犯了错误,要他配合。” 数九寒天,小姜竟然跑出了一身汗来送信,可见他对陆秦川的忠诚程度绝非一般。 “别担心,我现在去保卫处去看看!” 朱连长震惊之余还是存着大大的疑惑,陆秦川犯错误?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是人若已经被移交到保卫处了,他哪里有可能见得到,他得连夜去找陈国征帮忙才行。 “朱大哥,”周若鱼抬起笨重的身子挪到众人面前,“恐怕已经来不及了,有可能保卫处的人随后就会到家里来,咱们先静观其变吧。” 陆晓华眼尾通红,但也表现得异常镇静。走上前扶着周若鱼的胳膊,低声说:“我四哥什么样的人全军区都知道,他不会有事的,肯定是有别的原因。” 周若鱼看了她一眼,没来由地就心里一颤,能给陆秦川带来灾祸的除她自己就是陆晓华了! 正在她心里七上八下之时,一阵汽车轰鸣声由远及近传过来,在陆家大门前停下。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后,推门而入一群高大健壮的士兵,其中一个向着众人行了个军礼:“我们是军区保卫处的,现在调查陆秦川参与投机倒把一案。请问哪位是家属?” 朱连长分开众人走到最前面,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整盒烟往说话的军官手里塞:“家属是马上临产的女人,别吓到她。有啥话咱们出去说吧。” 那军官想了想,淡淡点了点头,而后朱连长就拉着他出了堂屋,在院子里边抽着烟边说着事。 看着屋外明明灭灭的烟火,周若鱼的脑子飞快地转着,她转身看向陆晓华,拧着眉问:“你在栾城到底做了什么?有没有瞒着我们的事。” 被她这样盯着,陆晓华目光闪烁,睫毛不停地颤动着。 “快说,否则怎么想得出救你四哥的办法?” “……我,我在县委大院旁边的胡同里出早餐摊,卖……卖麻辣烫。”陆晓华的声音低得如蚊子哼哼,却听得周若鱼头皮一阵发麻。 “我早就和你说过,这些事要和你四哥商量后再定的……” 可事情既然这样,亡羊补牢早已经晚了,她紧紧咬着下唇,眼睛盯着站在院子里的那些人。 很快,朱连长脸色发白地走进来,直接对周若鱼说:“弟妹,老陆是被人举报参与经商,所以他应该是遭人陷害的。” “知道是谁吗?”世界就这么大,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她心里所猜测的那个。 “钱虎!”朱连长重重出了一口气,捏紧了拳头,“也不知道这个家伙搭错了哪根筋,突然冒出来向军区实名举报的。” “那他们……”周若鱼用下巴指了指窗外那几个军官,“现在来家里的目的是什么?” 朱连长又重重叹息一声:“要带走你和晓华!你现在已经这样了,我说了半天算是卖了个人情。但晓华只能跟着他们走一趟了。” “看来钱虎手里已经掌握了十足的证据才举报的,这人也够阴损的,连年都不让我们过!” 周若鱼眯了眯眼,窗外不知道谁家燃起的爆竹映在她的眼里,亮了一下瞬间又暗了下去。 能见过这种阵仗而毫不慌乱的显然只有许哲,他身为公安参与过许多次抓捕。 虽然陆晓华瞒了所有人搞着违法经营,但不足以致罪。显然举报人也只是借陆晓华的事要搞垮陆秦川而已。 许哲安慰陆晓华:“应该只是让你配合调查而已,事实上你就是瞒着所有人出摊,实话实说就好。就算是知道是恶意举报,也不要说多余的话,知道吗?” 陆晓华哽咽着点点头,她太后悔了。周若鱼提醒她时,她甚至还觉得周若鱼在嫉妒她的赚钱能力。 外面的军官走了进来,声音清朗:“陆晓华同志请随我们走一趟,鉴于周若鱼同志的身体原因那就请待在家里,明天会来人上门做问询,还请要配合我们!” 没有任何反抗的声音,陆晓华低着头就要随那几人往外走,许哲下意识间就拉住她的手。 这次交往,陆晓华的心一直都是半开半合的,也总是给许哲若即若离的感觉。 而此时在她最无助的时候,许哲那双温热的大手拉住她的地一刹那,她的眼泪就涌了出来。 到底是个未经世事的黄毛丫头,在前方不知道是荆棘还是坦途之时,遇到这双强有力的大手,她一下子就接受了这个闷葫芦。 “我会没事的,帮我照顾好家里。” 她重重吸了吸鼻子,又瘪着嘴看了看周若鱼的大肚子一眼,转身随军官们出了院子,上了车。 周淑芬走上前接替陆晓华扶住周若鱼,即使表现得再镇定,也难掩语气里的慌乱:“小……小鱼妹子,陆团长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周若鱼重重咽了一下口水:“看来做人不能太仁慈,给坏人留一条生路,就有可能给自己断了后路。” “许公安。”她看向许哲,“能连夜帮我弄一份下县委大院所有工作人员的名单吗?” “能!”许哲身姿笔挺,干净利落地回答,“公安系统现在正在逐步录入居民和企事业单位职工的名册,县委大院是第一批。我现在就回去取!” 朱连长一把拉住正欲转身拿衣服的许哲,对周若鱼说:“弟妹,小许同志这样算不算是违反规定,那可是党政机关的名单……” “首先我们都知道是有人在搞陆秦川,我们得做到心里有数才能应对。再者,他若是真心喜欢晓华,违反规定又不是犯法,有什么不可以的?” 许哲抿了抿唇,重重点了点头,穿上外套转身就出去了。 第159章 我和陆秦川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周若鱼这时才觉得有累,她由周淑芬扶着坐到椅子里,问小姜:“钱虎不就是食堂的大师傅吗?不是听说他和你们团长的关系还挺好的吗,怎么会实名举报呢?” 小姜立即义愤填膺地说:“那个家伙是不是疯啦?难不成就因为我们团长没批他的结婚报告就怀恨在心吗?” “结婚报告?” 所有人都懵住了,周若鱼脑子飞快地转着:“他要和谁结婚?谭影?” 周淑芬一听谭影这个名字,立刻警觉起来,眼睛飞快地瞟了一眼朱连长,问:“那个妖精怎么还和钱大师傅勾搭到一起去啦?” 小姜就把谭影被下放到养猪场后不久,钱虎就回老家休了老婆,而后又三天两头地跑养猪场的事说了。 朱连长虽然觉得话题有些尴尬,但为了弄清真相他还是紧着问:“这老钱要和谭影结婚,于是打了结婚报告老陆没批,他就怀恨在心了?” 小姜眨着眼细细琢磨着他知道的每一个细节,拼拼凑凑地形成了一个大概:“钱虎一开始是要把谭影从养猪场调到食堂帮厨,但在他之前地方上的乔长声乔乡长已经和团长说过他们建卫生院需要医护人员,就先行把谭影调到乡卫生院上班了。” 周若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个我们倒是知道,因为桂花嫂子在乡卫生院倒是见过她。但凭她性格,她既然离开了养猪场就绝不可能再回头找一个大头兵结婚,现在怎么又会同意和钱虎结婚呢?” “对对,不可能。她那个时候不就是巴望着我家老朱呢嘛,那时她要是得逞,我现在估计都投胎了。” 周淑芬十分认可周若鱼的观点,不惜揭开朱连长那个不愿提起的伤疤来,说罢又狠狠地瞪了一眼朱连长。 朱连长脸色变得五彩斑斓,一言难尽。但现在又不是争吵的时候,只能苦着一张脸,默默地接受伤疤再次被揭开。 周若鱼现在也没有心情关注那些,手抚在圆滚滚的肚子上,眯着眼将这些对谭影来说不切实际的事一一展开。 “朱大哥,现在我得请你帮个忙了。” 好在有周若鱼这句话,算是把朱连长从无穷尽的尴尬中拉了出来。 “弟妹,你说。” “养猪场所在的那个村子,你知道多少?” 朱连长脸又垮了下来:“不瞒弟妹说,因为那个女人被下放到那个村子所在的养猪场,我就算是为了避嫌,躲也躲得远远的。” “看你这个人,用到你的时候你又开始避嫌了,真是没用!” 周淑芬叉着腰就要发威,周若鱼一见她又要开始浑不讲理,就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姐,现在救我家老陆要紧,还是你逞一时口舌之快要紧?” “那你问,你问……”现在能治住周淑芬的也许只有周若鱼了,她讪讪地又白了一眼朱连长。 “谭影一直在养猪场,我想知道地方乡政府怎么会知道这个人。我想陆秦川肯定知道,但我们现在看不到他,只能自己先找答案了。” “好,我现在就去办!”朱连长像是得了上锋命令一般严肃。 小姜没有走,现在许哲和朱连长都走了,院子里没有一个男人,周若鱼挺着大肚子,周淑芬带着三个孩子,若再有什么事,根本应付不过来。 周若鱼感激地对他笑笑:“谢谢你了小姜,没有你,恐怕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要如何应对呢。” “嫂子,不过你放心。我总觉得我们团长心里像是有算计似的,保卫处的人带他走的时候,他还面带微笑,一点都没有慌。” 周若鱼知道陆秦川,他表现淡定肯定有各种可能,其中一种就是让小姜把这种淡定传递给她,让她心里有底而已。 许哲很快就骑着自行车折了回来,同时还有一份县委大院工作人员的名单。这份名单属保密文件,看完了是还要送回去的,所以她以最快速度一一扫过每一个名字,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秦小丽”这个名字出现在最下面,就在她已经要放弃这根线索的时候。 她的手指有些打颤地指着这个名字,问:“这个秦小丽你可认识?” “不认识,我们手里只掌握名单而已。”许哲笃定回答。 “嘶,不过——”他眉头紧了紧,“她是县委书记的女儿,是县委大院的实习生,并不在编。” 周若鱼抬眼,目光停留在一个空洞的位置许久许久,她轻嗤一声:“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吃麻辣烫的时候巴适得很,转头就翻脸不认人。” “嫂子是说秦小丽举报了晓华?” 许哲虽为公安,但却十分佩服周若鱼的侦察和分析能力。 “现在所有的锅都甩给钱虎那个绿毛乌龟,他也是够倒霉的了。”周若鱼自言自语地拧着细眉。 下午三点左右,她派出的另一支小分队也收工回来了,朱连长一进屋就咕咚咕咚灌了一杯水。 他双手撑着桌子哈哧哈哧地说:“那女人明面上是通过和平村村长搭上了乔乡长的关系,实则乔乡长是根本不待见他那个身为村长的姑父,甚至都不太往来的……” “谭影就说谭影呗,遮掩什么啦。”周淑芬打断朱连长,一脸不高兴。 “姐,亲姐!”周若鱼实在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好好好……快说嘛!妹子着急,你还不快说。”今天谭影这个名字的出现,让周淑芬也异常火大。 朱连长抿了抿唇,但也得咬牙继续说:“实际上肯定是另外有人找到乔长声给谭影安排的工作,现在就是不知道会是谁能出面找乔长声为谭影这样的一个女人安排工作。” 周若鱼双手抱臂,沉思了一会儿说:“这个人既然能寻到和平村村长当挡箭牌,我们肯定很难找到这个人。谭影不是工具人,主要是那人利用了她的复仇心理来对付陆秦川,换句话说,我,或者陆秦川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范围越缩越小了,朱连长抿着唇还是说出了那个最不想提到的名字:“赖云龙?” 第160章 他们怎么做到蛇鼠一窝的? 周若鱼不置可否地笑笑:“但愿只是我的小人之心好了。” 许哲的黑眸里却闪过一丝忧郁,只是出于公安的职业操守他不能随意怀疑任何人,但在他的认知里,赖云龙能在他面前往陆晓华身上泼脏水,足以看得出这个男人绝非善类。 他抿了抿唇:“我也觉得嫂子怀疑得对。” 小姜却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说:“大家可别忘了,我们团长可是顶级侦察兵出身,连嫂子都能怀疑到的人,难道我们团长还能看着是个圈套非要往里钻?” 周若鱼以拳抵唇咳了咳:她一个有先知者身份的人为什么不如你们团长,笑话! 出于礼貌,她只淡淡从小姜的面容上一扫而过,又淡淡地说:“正因为你们团长早有察觉,他要做的事极有可能是我们所不知道的。所以,咱们也要做好准备,搜集证据。” 既然朱连长和许哲都回来了,又看了看心里只有他们团长的小姜,周若鱼很想折腾折腾他:“小姜,我还得麻烦你点事,帮我跑一趟腿,去帮我送个口信。” “给谁送口信?”小姜还是个孩子,心里只有陆团长。 “我给你地址。”周若鱼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把李明的具体地址给了他。 小姜立刻挺直了身子:“放心吧嫂子,保证完成任务!” 想这些弯弯绕绕想得脑仁儿都疼,周若鱼对周淑芬说:“周姐,孩子们还没吃饭,赶紧带着孩子们先吃饭吧。这一年到头,孩子们也就盼着今天了。” 大丫立刻撅着嘴从一边跑过来,眨着灵动的大眼睛说:“陆叔叔不回来,我们坚决不吃饭。没有陆叔叔,我们就不盼着过年了!” 二丫也很热血地附和着姐姐,也是有一种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侠气在身上。 之前的坚强和隐忍,在听到两个小姐妹的话之后,全部破防了。 她别过身去,任由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她两世为人,第一次真正体会到家人支持给她的力量。 现代社会的那个女强人,全凭着自己那股不服输的精神在职场中打拼,被打压,被嫌弃,啃着干面包就着矿泉水续命的时候,她也只能给家里报喜不报忧,所有的一切都得自己咬牙扛着。 而如今,尽管她还一无是处,可在她背后已经有了默默支持她的家人,陆家老两口,周淑芬一家,当然还有那个她一直想抱住的大腿。 周淑芬只当她是害怕了,走上来搂住她的肩膀:“妹子,没事的没事的,陆团长不可能出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她又能如何安慰呢,只能一遍遍机械地重复着苍白无力的话,好像只有这样说,自己心里的石头也能落地一样。 第一次觉得这个除夕夜过得如此漫长,周若鱼眼睛不眨地盯着天花板,脑子里一遍遍地猜测着各种可能,她印象中赖云龙和谭影是没有任何交集的,他们是怎么能做到蛇鼠一窝的呢? 真的想不出来,脑子想破了也想不通,看来还是她安于现状,贪图享乐,而忽视了狡猾的敌人。 她一边扩大成衣厂,一边怀孕生子,还真的忘记了隐藏在阴暗角落里的谭影和苏红梅了。 苏红梅! 她深吸一口气,脑子里出现苏红梅这个名字的时候肚子竟抽痛了一下。 她还真是被眼前看似幸福的生活冲昏了头脑啊,竟然忽略了这个女人。 虽然曾经的苏红梅心心念着陆秦川,因爱生恨无法自拔的女人还少吗? …… 大年初一的一大早,顶着重重黑眼圈的周若鱼就迎来拜年的几位客人——军区保卫处的干事。 “钱虎同志实名举报陆秦川同志参与经商等投机倒把行为,目前对陆秦川同志的调查还在继续,现在需要你们家属同志配合一下。” 来人一脸严肃地坐到周若鱼对面,摊开笔记本准备记录。 朱连长小跑着进来,端上来几杯热茶,一人一杯,脸笑得如菊花般灿烂。 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说实话他们也认识朱连长,只得轻叹着对着朱连长摇摇头。 “我一定极力配合组织调查,但我不知道钱虎举报他参与哪些商业活动了?” 周若鱼见朱连长把那人伺候得明白了,就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旁边另一个戴眼镜的干事用笔敲着笔记本不屑地说:“到现在还执迷不悟,正因为有了你们这样的家属,才连累了陆秦川犯错误。你开厂子,他妹妹出黑摊,你们这些女人啊,哎,是真能作啊!” “我没有开厂子!”周若鱼站起身,双手捧着摇摇欲坠的肚子。 “你别激动,快坐下说。” 戴眼镜的干事一见她那巨大的肚子也有点儿害怕,女人因激动引起胎动提前生孩子也是常见的,他可害怕。 周若鱼用力咽了咽口水,漂亮的杏眼里立刻蓄满了泪:“我怎么会有本事开厂子?那可是资本家做的事,我根正苗红的一代女青年,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周同志,你,你先别激动。这可不是我们说的,是举报信里写的,而且证据充足,还有你们厂子里一位女职工的检举。” 说话的干事还是忌讳她那个大箩筐的肚子,真怕她一激动就说肚子疼。 哦,李丹凤,那个傻逼娘们儿。 周若鱼真想爆粗口,之前是让李桂花盯着李丹凤的,可在李桂花警告之后那女人就没再来上班。足以可见,操纵这件事的人是成心把陆秦川一下子拉下马,从此再无翻身的可能。 “我真的没有开厂子,我挺着个大肚子行动不方便,还请组织去调查,我相信组织一定会还我一个公道,也会洗清陆秦川的清白。” 周若鱼神情镇定自若,清澈如池水般的眸子里闪着点点星光,看在几位干事眼中竟然生出一种他们在办着一宗冤假错案的负罪感来。 “这个尽管把心放到肚子里,凭私人关系来说我们与陆团长都是老相识了,自然也相信他的人品,于公来说,就算有人举报,我们也要取得足够的证据后才能确定其罪证!” 说话的干事收起笔记本,侧了侧身,向着身后的眼镜干事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后转身便出去了。 第161章 她是不是要生了? 栾城制衣厂办公室里,张厂长正襟危坐于办公桌前的椅子里,耐心地听着眼镜干事说着此行目的。 “是是,我们一定全力配合,陆团长的确与我们有过接触,这个我们承认。” 张厂长脸上堆满了谦卑的笑容,脸上每道皱纹都恰到好处地展现出他此刻的态度。 然而他的身躯依旧如往常那般挺拔,好似一棵历经风雨却依然屹立不倒的青松,笔直而坚定。 站在一旁的眼镜干事微微眯起眼睛,透过那副厚厚的镜片,犹如一只嗅觉灵敏的猎犬般,敏锐地捕捉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真相的气息。 他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然后毫不犹豫地抬起手中的钢笔,沙沙沙地开始记录起来:“据人举报,陆秦川的爱人竟然以陆秦川的名义租下了这间厂房,将她原本小小的手工作坊规模一下子扩大到了数十人之多! 那么,在此事件当中,陆秦川同志究竟扮演了怎样一个角色呢?又或者说,他到底在其中发挥了什么样的作用?” 听到这个问题,张厂长原本谦卑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他缓缓地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平复内心翻涌的情绪,然后才缓缓开口说道:“嗯……这个嘛,该怎么说呢......” “有什么就说什么,我们部队里的干部犯的错若是给地方造成损失,也一定会给咱们地方一个交待的,我现在代表的是军区,你尽管畅所欲言。” “损失?怎么还出来损失了?” “陆秦川是军官,部队是严禁军人参与商业活动,特别是她爱人从事的投机倒把的行为。现在他已经被羁押,你们不必有思想负担。” 张厂长一听眼镜干事这么说,猛然站起身:“通过陆秦川同志的关系,把我们栾城制衣厂一个倒闭的小厂救活了,现在还能养着整个栾城纺织厂,这才是真正的军民一家亲,我们还要感谢他呢。” 停下笔,眼镜男不可置信地看着张厂长:“感谢他?” “对啊,我们锦旗都制好了,准备春节假后送到军区呢。你看……” 说着张厂长从橱柜里取出一面锦旗来,写有“军爱民深情似海,民拥军友谊长存?”的锦旗开头写着“致陆团长”的一趟烫金小字。 眼镜干事有些懵,这与他来的初衷好像不太一样,他可是来搜集陆秦川参与投机倒把证据了,这咋就搜出来一面感谢锦旗了呢。 “如果陆团长现在已经被羁押,那我们现在送锦旗的时机是不是不太好啊。”张厂长一脸为难搓着手。 “没关系,锦旗就由我带回去吧。虽然你们的栾城制衣厂活了,但他还是违反了纪律,还是要严肃处理的。” 眼镜干事又扶了扶眼镜腿,想了想,又一脸严肃地说: “实不相瞒,我们几个现在过来是搜集陆秦川及其爱人参与投机倒把证据的,你做为这个案子的第一知情人,你要把所知道的都要说出来。” “我一定极力配合,在制衣厂上班的可都是你们的军嫂,我算是唯一一个地方上的人啦。” 张厂长抓了抓头发,一副这话你好像不该来问我的表情。 顿了顿他又说:“但你们其余军嫂都是临时的,只有陆团长的爱人是经商业部批准成为栾城制衣厂的正式员工。” “员工?她不是制衣厂的负责人吗?” 眼镜干事有些糊涂了,就算没有人举报,他们也是知道周若鱼带领着一大帮子军嫂把个栾城制衣厂经营得如火如荼,风生水起。 “嗨,哪儿啊!她现在大着肚子我多操心啊,她只是我们栾城制衣厂的车间主任而已,销售那些可全是我来抓的,呵呵呵。” 张厂长笑了,笑得肩膀都微微颤起来,甚至还有些鄙夷地说:“毕竟是个女人,还能满世界地跑销售啊,要真有那么大能耐,整个栾城可就装不下她了。” “她是车间主任?” “是啊,”张厂长从腰间取出钥匙,打开办公桌上的一个抽屉,翻了一张聘用证书来,“您看,这是聘用书。” 若她只是制衣厂的车间主任,那么她并可与非法经营沾不上边儿,更谈不上是投机倒把。 事情转变得过于突然,令眼镜干事有些手足无措:“……那这个厂房是陆秦川批的,他还是参与了这件事。” “他若不把这个闲置厂房批给我们,我们怎么能就近发展军嫂发展制衣厂。长官,我们因为啥要送他锦旗,这才是根本啊。这样爱民的好军官,再给我们来一打吧!” 张厂长已经有些激动了,他站起身双手抓着办公室两侧,身子向前倾着,说话间的唾沫都要喷到眼镜干事的眼镜上了。 眼镜干事与其余一起来的几位军官交换了一下眼神后说:“你不要激动,我们只是了解情况。如果需要我们再找你要些材料。” 茶水微凉,来人走了许久后,李明才从另一个房间里走出来。他把装在盒子里的栾城纺织厂的钢印递到张厂长眼前,低声说:“还好先他们一步做了这个聘用书,否则就算是硬扣也能扣个投机倒把的罪名。” 外面数九寒天,张厂长却抹了一把额头沁出的细密的汗珠:“这个周若鱼可真不简单啊,竟然预判得这么精准。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李明,你可得抓住这尊菩萨,将来可了不得啊!” 从小姜给李明捎口信到张厂长连夜做出来锦旗和聘用书只不过几个小时,每一个环节几乎都实现了无缝衔接,一切都刚刚好。 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李明早已经是汗浸湿了后背,他几乎瘫坐在椅子上无力地说:“这尊姑奶奶,活菩萨,她不把我折磨致死就算我命大了。” 朱连长一大早就去了保卫处打探情况,回来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了。 “好几个问题,连夜谈话的。”朱连长抹了把汗,“组织让他主动坦白问题,他居然交待利用职权为他人谋取利益,这不就是犯了原则错误了嘛!” 朱连长拍了大腿,说完就蹲在地上抱着脑袋,他是没见到陆秦川,要是见到了非踢他一顿不可。 周若鱼心里一惊,只觉得肚子一阵闷痛,她咬牙坚持着,心里默默与孩子们交流:我的宝贝,再等等,再等等…… 可生孩子哪能等呢?尤其她还是双胞胎,原本大夫就已经再三叮嘱过她,由于胎儿的特殊情况,预产期极有可能会提前。而就在大年初一,她真的提前发动了! 起初,那一阵阵袭来的疼痛还只是轻微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痛感愈发强烈且紧凑起来。 只见她那张原本红润的脸蛋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就连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她满心焦急想要说些什么,可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一般,那些话语到了嘴边又只能硬生生地咽了回去。终于,她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朱大哥……快,送,送我去医院……” 而此时早已被眼前这一幕吓傻了的朱连长,整个人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望着痛苦不堪的她手足无措。 直到听到她的话,他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惊慌失措之下,他张开双臂胡乱挥舞着,扯着嗓子朝正在厨房里忙着烧水的周淑芬大喊道:“老……老婆,她,她,她,这是不是要生了啊!” 第162章 我不要给他生孩子了! 周淑芬一边以围裙擦着手,一边从厨房跑出来,嘴里仍然骂着朱连长:“你个遭大瘟的,靠喊能生出孩子啊,还不快找车,送医院啊!” 与朱连长不同的是,周淑芬生过三个孩子,一眼就知道这是要生了。但她可没有接生经验,又明明知道周若鱼肚子里是两个孩子,哪敢下手。 朱连长回过神来,连滚带爬地出了屋门,急急跑出去取车。 自打上次从医院检查回来,得了女大夫关于双胎随时都有可能早产的嘱咐,就每天都会把车开回来停在院门不远处。 朱连长打开车门,腿软的蹬了两下愣是没上得去车。他一阵恶寒,抬起手左右开弓给自己狠狠来了几个大嘴巴子,声音响亮得比远处几个孩子放的小鞭还要清脆。 “朱老六,朱老六,你冷静点儿,冷静点儿……”说完又狠狠地揉了揉脸,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 当了这么年的兵,也是见证过身边战友们生死的人,排雷时,他的一个班长被当场炸成碎片,他都咬着牙愣是没掉一滴泪,那可是和他生死相伴的战友啊。 可今天,现在要生孩子的只是陆秦川的媳妇儿,他咋能慌成这个样子呢。他揉着脸平复心情许久,这才颤抖着手打着了火。 刚发动着,周淑芬就扶着周若鱼走出来了。朱连长一个鹞子翻身就从车上跳下来,丝毫也不顾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那些个忌讳了,直接打横将人抱起来,三步两步放到车里。 深入骨髓的痛,像是有人拿着钝刀一下下切割着周若鱼的皮肤,她脑子里已经是一片混沌,眩晕,疼痛,全身发冷出汗,脸和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 周淑芬紧紧抱着她一阵阵发抖的肩膀,紧着嗓子迭声安慰着:“没事的,没事的……” 阵痛过去时的空隙,周若鱼搂住周淑芬的脖子,眼泪流了满脸:“我不想生孩子了,太疼了……” 自己生孩子也疼过,她都没来得及心疼过自己,可现在周淑芬的眼睛也不觉湿润了:“还好还好,你这一胎是两个,以后不生也值了,咱不生了,不再遭这罪了。” 朱连长一边开着车,一边眼里冒出火来:“怎么偏偏就这个时候陆秦川出事呢。” 一提到陆秦川的名字,他所受的那些冤屈都被周若鱼抛到了脑后,阵痛袭来她紧紧抱住周淑芬的胳膊,咬牙说:“陆秦川就是个王八蛋,我不要给他生孩子,我要离婚!” “好好好,生完这俩咱就不生了,不生了啊。”周淑芬用手绢细细擦着周若鱼额头的汗,不停地安慰着。 而后又不停地催着朱连长:“你倒是开快些啊,坐牛车也比你这车快了。” 朱连长心焦如焚,没好气地反呛她:“你以为我不急啊,赶紧闭嘴吧!” 可真是出息了,朱老六竟然敢和她对着干了! 一阵剧痛又把周若鱼折磨得汗水涔涔,手指几乎又要嵌进她的肉里。 周淑芬咬咬牙也只能忍下了,心焦的时候再多顶上一句,两个人就能把周若鱼扔在一边吵起来,扔西瓜捡芝麻,哪头大哪头小,她尚且还拎得清,忍下了。 本来十几分钟的路,几个人都有走了一生那么长。 到了医院的时候,朱连长又是连滚带爬地跑进去,喊来护士抬了担架将周若鱼抬进产房。 女大夫皱了眉:“孕妇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就算是提前也不太可能现在就生啊!”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都不知如何回答。而周若鱼的手指紧紧抓着床单,痛得她几乎有进气没出气。 一边给周若鱼做着检查,一边头也不抬地问:“陆秦川呢?媳妇生孩子他怎么还缺席了?” 没得到回答,女大夫的手顿了顿:“也没听说有大年初一执行任务的啊,男人啊……哎。” “你这个娘们儿有完没完了,现在生孩子的是陆秦川媳妇儿,他就有任务来不了就生不出来啦?” 朱连长一向以性子敦厚着称,现在却不管不顾地对着女大夫吼了起来,吓得周淑芬都一哆嗦。 “老朱……”周淑芬拽了拽自己家爷们儿的衣服袖子,“小鱼生孩子要紧,你消消火。” 女大夫轻叹一声,抬眼看了他们夫妻一眼:“陆秦川不来,谁能代替家属签字?现在孕妇是早产又是双胎,我刚才查了查胎位,极有可能会难产,若是顺产不下来,是要进行剖腹产手术的。” “啥?”朱连长眼睛瞪得溜圆,“剖腹……” 他与周淑芬互看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绝望,周淑芬已经哽咽起来:“大夫,求求你一定要保证她们母子平安啊,一定要让孩子生下来啊。” 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也没比解放前强到哪里去,女人生孩子难产致死的也不是少数。 遇到难产时最好的也只能孩子大人保住一个,或者干脆一尸两命,母子皆赴了黄泉。 “我,我……我来签……” 朱连长喃喃着,声音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冥冥中他竟然感觉自己和周若鱼有一股亲情相连,他不能看着她遭受这些痛苦。 护士一听,就赶紧取了同意手术告知书放到朱连长眼前,手指放在最下面一栏的空白处:“签在这里。” 面色苍白的周若鱼被抬进产房,小护士见他有些懵,就说:“家属也可以先看清手术告知书的内容再签字的。” 闭了闭眼,重重吸了口气,朱连长就颤着双手把自己的名字落在手术告知书上,他没有心思再看内容。 因为产房里已经传出周若鱼因疼痛而发出的哭声,外人不让入产房,周淑芬就紧紧抱着朱连长的胳膊,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不停地掉。 时大时小的哭声此起彼伏,朱连长和周淑芬两口子就这样不知不觉地熬了到了半夜。 红糖水,煮鸡蛋,护士不停地让他们准备吃食以补充周若鱼体力。 周淑芬最后忍不住拉住里外穿梭的护士紧张地问:“我生了三个也没有这么难的,现在都后半夜了,怎么还没有动静儿?” “还有生两三天的呢,做好准备吧。” 第163章 我才不要给苏红梅那个狐狸精倒地方呢! “两三天,估计累也累死了……”朱连长在一旁低低地喃喃着。 周淑芬上前就捂住他的嘴:“你这破嘴,赶紧呸呸呸,这个时候干啥提那个字!” 朱连长一脸慌乱,顺着她的意思赶紧“呸呸呸”了几下。 这对医院的护士来说也算是见得多的了,做为医护人员除了安慰家属放平心态也不能再多说什么了。 小林护士一路跑来,她今天倒夜班,刚到医院就听说有个产妇难产已经生了十几个小时了,等到产房外一看到朱连长两口子耷拉着脑袋,就知道那个产妇就是周若鱼了。 “陆团长没来?” “哎……” 被问起陆秦川,朱连长有些崩溃,里面是正在难产的周若鱼,军区保卫处是被羁押着前途未卜的陆秦川,两方他们都用不上力。 抱着头,他懊恼地蹲在地上,早已经是欲哭无泪。 到了大约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沉默许久的产房内突然传出周若鱼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女大夫也是声嘶力竭地让她用力,再用力…… 而后声音再次低下去,刚要松口气那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再度穿破隔膜,令人毛骨悚然。 心力交瘁的女大夫扶着门框走了进来,她口罩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摘了。 “大人,孩子,保一个,家属快定。” 她这语气淡得没有一丝情绪,却再度惊得朱连长和周淑芬一身冷汗。 “大夫,大夫,我们都要保,十月怀胎不容易啊……”周淑芬腿都软了,带着哭腔去拉扯大夫的白大褂。 大夫白了她一眼,看向护士:“去请麻醉师过来,现在急需手术。” 见护士一路小跑走开了,她又无奈地说:“救死扶伤本来就是我们医者应尽的义务,如果不到最后一步我们也决不会放弃的,每个生命都值得被尊重。” 麻醉师很快就来了,与大夫进行了简短的交流就先行进去了,女大夫靠着门框喘着气:“现在产妇已经难产,两个胎儿胎位不正顺产有些困难,而且现在又面临着缺氧。所以,剖腹产手术马上就得实施。 极有可能要面临大人和孩子选择一方的无奈,请家属提前做好准备,也请提前告知。” “……不,不……”周淑芬嘴唇发青,她才不要做这种决定,她不想周若鱼有事,但更不想她十月怀胎的孩子有事啊。 “请尽快!”女大夫转身就要进产房。 ………… “我要保大人!”一道喑哑晦涩的男声从后面传过来,声音里透着无比的坚定。 几人回身,连朱连长也险些没看出来,居然是陆秦川! 一脸胡茬的陆秦川眼窝深陷,很显然这两天两夜他一眼未合。他三步并做两步来到产房前,抬腿就要往里进。 经过几次产检,护士已经认识这位陆团长了,急忙上前拦住他:“陆团长,这是产房,男士止步!” 说着还指了指门上以红漆涂的几个大字。 “我是她丈夫,我进去陪着她,有我她就不害怕了。” 尽管他的声音很哑,穿透力却很强。 很快已经静寂了很久的产房里传出周若鱼竭尽全力的大骂声:“陆秦川你个王八蛋!你是死哪去了!” “媳妇,我在,我在,我现在就进去陪你。”陆秦川眼里闪着泪花,不管不顾地就往里闯。 护士伸手又要拦,女大夫摆摆手:“让他进去,也许能有转机。” 产床上的周若鱼如被水洗过一样,虚弱地支着腿躺在产床上。 湿湿的碎发贴在额前,脸色苍白,眼皮浮肿,因忍着痛时牙齿咬着下唇而致嘴唇全破了,血迹斑斑。 如果不是那双盯着自己的满含怨恨的眼睛,他简直都认不出这个破碎的女人是他那个放在心尖尖上的小鱼。 陆秦川,军区守备团的团长,以冷酷、嗜血闻名,他可以徒手将插在自己肉里的利器毫不犹豫地拔出而面不改色,他也可以在配合剿匪时,一刀卸下悍匪的胳膊。 而此时,这个刚刚经历了严苛讯问的坚毅汉子却破防了。 他的小鱼在为他延续后代,他深深自责着,曾经周若鱼不想生孩子时他还一度怀疑她,现在他真想给自己两个嘴巴子,自己的自私却小鱼遭受这锥心泣血的痛。 他单膝跪于地上双手捧住周若鱼的脸:“小鱼,咱不生了,不生了。咱们回家……” 女大夫和麻醉师互看了一眼,都气笑了:“陆团长,产妇肚子里有两个孩子,你再耽误一会儿恐怕都要缺氧而死了,到那时恐怕就会一尸三命了!” 陆秦川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手:“不不不,我要保大人,保大人!” 女大夫也不理他,见周若鱼眼中有了光,便问:“你现在还有力气吗?如果不想手术就再试一次顺产!” 周若鱼猛点头,她不想说话,她只想把劲儿都用在大夫所说的用于拉屎的力气上。 见她咬唇发力,陆秦川想也不想,抬手将自己的左手虎口处放在她的嘴边:“咬我,没有我就没有这两个畜生,你就全当咬死我吧!” 周若鱼嘴比脑子快,一口就叼住他的手,是真的咬住,然后发力了…… “好,力气用对了,对对,使劲儿,使劲儿!” 助产护士开始鼓励她,于是她脸上开始使劲儿,牙关紧咬,脸憋得通红,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副狰狞的表情。 与此同时,陆秦川的手间也传来一阵剧痛,她是真咬啊,肉眼可见地,牙齿已经嵌进肉里,血顺着他的手腕流了出来。 他一边忍着痛,一边在周若鱼耳边呢喃:“小鱼,你得平平安安的,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些早就觊觎我的女同志不得把咱们家的门都挤破了啊。我又不能为你守身如玉,你得多气啊……” 松开口,周若鱼瞪着血红的眼大骂:“陆秦川你个见色起意的东西,现在开始嫌弃我人老珠黄了!我偏不让你这个王八蛋得逞,我才不要给苏红梅那个狐狸精倒地方呢!” 她是真怒了,狠命地咬着他的手,下半身蓄力…… “哇——,哇——”一个响亮的声音划破凌晨的夜空,比大年初一的爆竹声还要响。 第164章 只想抱住他的大腿不再松手 屋外传来周淑芬尖利的声音:“……生了,生了!小鱼不会有事吧,小鱼,小鱼!” 朱连长一把抱住要往产房里闯的周淑芬:“哎哟我的姑奶奶,且消停着点儿吧,你没听见里面已经把老陆骂成什么样了么,绝对比你骂我还凶呢!” “第一个是女孩,四斤五两!”护士把光溜溜的孩子抱过来给周若鱼看了一眼。 一个只有四斤五两的早产儿,还是个女孩儿,居然能叫得这么响亮,周若鱼的眼球动了动,看了一眼长得抽抽巴巴,一脸通红,正手刨脚蹬的孩子。 “好了,再喝点儿糖水,准备发力,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女大夫声音冷淡地提醒,示意护士把孩子抱开,而后走过来看了一眼被周若鱼叼在口中的陆秦川的手。 “产妇松开口,先恢复一下体力……然后换另一只手。” 大夫你是认真的吗?周若鱼眨了眨湿漉漉的大眼,看了一眼陆秦川那已经被她咬得血肉模糊的手。 陆秦川脸上却无喜无悲,很是顺从地伸出右手,像是说着今天天气真好一样平淡的口气说:“嗯,这次咬这只。” …… 疼痛再次袭来,再次将周若鱼打回现实里。 “深呼吸,用力……”助产护士开始引导她。 一听到“用力”这个词,陆秦川直接将右手放到周若鱼嘴边:“来,咬着。” 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周若鱼再次疯魔起来,她左右晃着头,忍着如波涛汹涌浪潮般的疼痛,猩红的眼睛瞪得溜圆。 怒火再次被点燃,她发着力,指甲深深地嵌进陆秦川的皮肉里。 “陆秦川,你不是人!我要和你离婚,呜呜……” “离婚,离婚,生完这个畜生咱就离啊……” “啊……嗯……啊……,你和我离婚是不是要找苏红梅,你个狗东西!” “好好好,我不找她,你让我找谁我就找谁,行不行……”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互动着,产房内外的围观群众都默默垂下了眼,陆秦川哄女人的这一套难不成是天生的,温言细语的,耐心十足,更可怕的是,他双手都已经血肉模糊,却还一脸宠溺。 另一边的助产护士声音夹进来:“再发一次力,就像上次一样哈,你就当便秘了要拉屎……” 周若鱼这次声音有些委屈:“……我……我没有力气了……” “陆团长,你还能再刺激一下么,两万五千里的长征已经走到最后一步了。” 助产护士用袖子擦着额头的汗。 “鱼,咱们都是干过革命的,哪能平白无故就懈了力气!” 陆秦川抿了抿唇,按助产护士的要求说了话,只是他的声音在周若鱼嗯嗯啊啊的声音里显得有些突兀。 旁人听不出来他话的意思,周若鱼却十分清楚这是他们夫妻间的暗语,这话也是可以拿出来说的? 羞耻感裹挟在阵阵疼痛里,她只想快些结束,只想让另一个孩子尽快平安出世。 “你在我眼里可是个战斗力十足的,你忘没忘,我们干革命的时候你还说……” “住口!” 就算是死,周若鱼也不想让旁人听到这个衣冠禽兽床第之间的淫词浪语,快些结束吧——她再次发力。 仅凭她这不痛不痒的一句,哪能让他真的住口。 “你不记得了?那么多次,你都累到虚脱了,还要扬言把我……” “陆秦川,我要杀了你!” 就如同被直播出去一样的大型社死现场,为什么他要进来,天啊! “好好,头出来了!”助产护士大喜,还不忘给陆秦川竖了个大拇指。 随着清脆的孩子啼哭声传出,第二个孩子也终于脱离了母胎。 “老陆啊,真得恭喜你啦,儿女双全啦。都在病房里,你快去看看吧。” 出了产房,朱连长就见牙不见眼地向着他笑。 陆秦川做过那么多的任务也没有这次累,他靠着墙仰着头闭了闭眼。 那两个小畜生不但提前出来,还害得他的小鱼面临这么大的危险,他才不要去看呢。 “这次谢谢你和周嫂子了,小鱼还得恢复一阵子,帮我照顾好她,我还得先去办点事。” 朱连长此时才发现他的眼里已经布满血丝,与大年三十一早离家时那个意气风发的陆团长相比真可谓换了一个人,短短两天对陆秦川来说绝得算得上是冰火两重天了。 “你那事如何了?” 陆秦川勾了勾手指,朱连长会意,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支递给他,陆秦川将烟叼在嘴里,又接过朱连长递过来的火柴。 点燃了一支烟,他以肩膀和蜷着的一条腿抵着墙,将头向后仰着。 烟雾缥缈之间他的面容也渐渐由疲惫换成了冷硬:“新的一年开始了,也该动手除一除障碍了。” 看着烟雾后那半眯的桃花眼,朱连长眉心笼起一层疑惑,但陆秦川不说,他是不可能主动去问的。 定了定神,朱连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早点儿回来,现在你不是一个人,别让小鱼和一双儿女惦记着。” 重重吸了一口烟再吐出,他把烟屁股扔在地上狠狠碾了碾,转过身他就走了。 病房时,体力透支的周若鱼再醒来已经是大中午了,阳光透过窗子照在她脸上,暖烘烘的。睁开眼时,周淑芬那满是慈爱目光就落在她的眼里:“醒啦,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 她动了动身子,浑身除了酸疼之外还算不错,她喑哑着嗓子问:“陆秦川呢?” “两个孩子在旁边的病房,女孩四斤五两,男孩四斤。这小丫头儿比小小子可要厉害多了,哭声大的哟! 他俩由小林护士和佩佩帮忙照顾着,你不用担心。呃,陆秦川他……” “他怎么了?” 她一直没来得及问陆秦川怎么会突然出现,但在她最疼最痛苦的时候还是陆秦川的出现支撑着她的灵魂,否则她真的没有信心能挺过那个坎儿。 周淑芬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着说:“没什么,他说去办事了,他说你知道他去办什么事,让你放心。” “嗯。”周若鱼应了一声又重新躺好。 陆秦川回来了,她只想躺平,只想摆烂,这一次真的只是想抱住他的大腿不再松手。 第165章 秦小丽在帮他了! 陆秦川的问题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从大年三十一直关到大年初一,而且又有栾城纺织厂张厂长的证据和关于拥军爱民的一套说辞,组织派来的调查组连夜开展了激烈的讨论。 赖云龙做为调查组的成员之一也从热乎乎的被窝里被捞出来参加讨论,当调查组组长秦干事说明讨论会的意图时,他第一个反对。 “我个人还是坚持要相信群众的眼睛,既然群众能举报那就说明事情基本已成事实,钱虎可是实名举报的陆秦川,而且制衣厂的职工李丹凤也是亲眼所见,所有的大事小情都是由陆秦川的爱人周若鱼来定的,所以她根本就是老板。” 秦干事可是看着赖云龙从一个宣传干事做到机关秘书处的,对于赖云龙的才华他从未否定过,可他却是有疑虑的。 想当年,赖云龙之所以能够如此顺风顺水地取代那个深藏于群众之中、狡猾如狐的敌特分子林思宇,并成功当上宣传干事,毫无疑问,全仰仗着陆秦川那强有力的举荐之功。 然而时过境迁,如今的赖云龙竟然能够信誓旦旦、斩钉截铁地一口咬定陆秦川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原则性错误! 面对这样的局面,秦干事实在是感到困惑不已,难以理解其中缘由。 毕竟他是知道的,陆秦川也算是对赖云龙有着知遇之恩啊!究竟是什么让赖云龙突然之间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呢?秦干事觉得无法理解。 “赖秘书,这件事是同志们一天一夜的摸排调查而搜集到的证据,那要不要我们再亲自去一趟栾城制衣厂?” 除了赖云龙还有人持反对意见,是后勤部派过来的一个干事:“我也坚持赖秘书的意见,群众举报的若是事实,陆秦川同志的影响可就太大了。 首先做为团级干部参与经商容易滋生腐败,另外牵扯其精力会影响士兵正常训练,导致军备废驰,最重要的,会直接影响军民关系,破坏军民团结。” 秦干事轻轻推了推黑重的眼镜框问道:“这位同志有些面生,请问你是?” “哦,不怪组长不认识我,只怪陆秦川这个案子太突然,调查组临时组建的。我现在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军区后勤部的干事,我姓丛,叫丛林。” 丛林非常有谦逊地笑了笑,体现了其良好的政治素养。 秦干事笑着点点头:“难怪分析得条理如此清晰,原来是后勤部的干事。” 见他坐下,秦干事环视一圈,问:“持反对意见的还有哪位?” 绝大多数人与陆秦川都是旧识了,虽然陆秦川性子张扬,但人缘却是极好的,在哪个部门都吃得开。 听了摸排同志的汇报,很快也有人出来站队:“栾城纺织厂的张厂长也是群众,那纸聘用书足可以证明陆秦川爱人只是纺织厂下设的制衣厂的职工而已,那么多的军嫂都在医院、学校、企事业单位的食堂工作,她怎么就不可以?” “是啊,不瞒组长您说,我家属就在那个厂衣厂上班,每天只工作几个小时,但工资比我的津贴还要多。凭我个人来看,这是成衣厂对军嫂们最大限度的照顾。陆团长批团里闲置厂房给成衣厂,成衣厂给军嫂提供优厚待遇,这正是拥军爱民的双向表现啊。” 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军官也高声附和着,很快便有好几人也频繁点头。 “你们这群帮凶还不自知,陆秦川在动员你们军属去成衣厂上班的时候,可是动用了手中的职权,我知道的就有好几个军嫂被迫辞去在机关食堂的工作去他爱人那里上班。 堂堂一团之长竟然搞这种胁迫的下三滥手段,我们这里是军队,绝容不得这种人作威作福!” 赖云龙看向秦干事,甚至向着说话的年轻军官轻轻扬了扬下颌,年轻军官拧了拧眉,终究还是干巴巴地张了张嘴,事实就是如此,他无话可回。 室内再没有了反对的声音,赖云龙站起身一脸严肃:“而且,陆秦川的亲妹妹在县委大院旁边玩灯下黑投机倒把出早餐摊儿,做为军人,怎么可以容许自己的亲人进行投机倒把的交易呢。” 这些话出口,下面就有窃窃私语的声音传出来。 赖云龙冷嗤一声:“我和他妹妹早已划清界限,我赖云龙是绝不可能和投机倒把分子同流合污的。举报人并不知情此事,是我大义灭亲提供了这条线索,才把他公之于众的。” 秦干事点了点头,做为调查组组长他还是要鼓励赖云龙这种勇于揭发罪恶行为的,但他的心还是塞得满满的,说不上来的窝心。 赖云龙的一番话说完,几乎再没有了反对的声音,陆秦川继续被羁押几乎已成事实。 年轻军官甚至故意发出声音嘀咕着:“这年头真是好人没好报,坏人活千年,陆团长和他爱人做了这么多好事,居然被老同学说成这样,真是替陆团长不值啊。” 听见了又如何,他不生气。只要扳倒陆秦川他也算出了这口恶气了! “秦组长,地方上有几位同志来找调查组,人就在外面。”勤务兵敲了敲门。 看了一眼众人,秦干事点点头:“把人请进来!” 等人进来的时候,赖云龙的眼底有了疑惑。 因为来的人中居然有县委书记的千金——秦小丽! 这几个人当中还有一个他一生难忘的面孔,就是把他打得好几天出不了门的许哲! 秦小丽怎么会和许哲怎么在一起? 他的脑子有些乱,不住地盘旋着一句话,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和秦小丽已经表白过,虽然秦小丽没有正面回应他,但凭她秦小丽的长相和身材,想找赖云龙这个部队里的知识分子,也算是高攀了。 他几步就走到最前面,高声说:“小丽,你怎么来了?陆秦川案子的调查组正在开会,咱们一会儿再说话。” 他目不转睛地看向秦小丽,而那个他一直没有看上的小姑娘竟然都没正眼看他一眼,眼睛坚定地注视着前方。 领头来的是县委大院里的办公室主任,姓汪。与军队经常搞联谊,与秦干事等人也算是相识的。 汪主任笑着走上来伸手握住秦干事:“哎哟,秦组长。我们来得有些冒昧哈,还请你们担待一二。” 秦干事也热情地客套着:“汪主任啊,哪里的话,军民一家亲,常来常往才算更加亲啊!” 寒暄几句,汪主任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地说:“秦组长,我们是来反映情况的!” 赖云龙一听心里有些绷不住地乐了,看来还是秦小丽臣服于他,出手帮他了。 第166章 陆秦川到底有没有参与其中? “那各位快请坐,” 秦干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众人都走进来。 赖云龙顺势挤到秦小丽身边,低声问:“小丽,你怎么也跟着过来了,是有什么新的线索吗?” 秦小丽下颌绷得紧紧的,终于抬眼看向他,抿着唇说:“还需要什么新线索,云龙哥,你利用我对付曾经深爱着你的女人,难道你能真的开心吗?” 见苗头不对,赖云龙微不可察地左右看了看众人的目光,好在没有人发现他们之间的对话。 他皱起眉,声音有些急促:“你我之间还非要提起她干什么,就算之前我和她之间有什么,也绝不可能让她去干投机倒把的事。那可是犯错误的。” “赖秘书!”秦干事向他招招手,“快过来,咱们也听听地方政府的意见。” 赖云龙这才闭了嘴,他感觉到秦小丽可能在吃陆晓华的醋,心里想着一会儿讨论完一定得好好安抚,或者就这几天把他俩的事定下来,县委书记的女儿,对他后面的发展可是有极大助力呢! 汪主任坐下,淡然一笑:“今天我们县委机关的人来得比较多,除了机关食堂的师傅,还有这位是国营饭店的李经理。” 秦干事和调查组其他同事都一脸狐疑地等着汪主任下面的话,汪主任摸了摸下巴说:“陆晓华是吧?她的行为的确是投机倒把,更让人气愤的是,她居然就在我们县委大院旁边。” 赖云龙唇角扯了扯,接过汪主任的话说:“对,她就是陆秦川的亲妹妹,这个是我举报的。陆秦川纵容自己爱人和妹妹大搞投机倒把,而他又涉嫌参与其中,我们清正廉洁的队伍里可容不得这种蛀虫存在!” 丛林紧接着冷冷出声:“县委机关同志所说的话才更有说服力,栾城纺织厂的那个张厂长毕竟是商人,从古至今商人皆唯利是图,本身就不太可信。” 汪主任的话被赖云龙和丛林打断,面色早就涌起不悦之色,他沉声道:“调查组同志能让我把话说完吗?” 秦干事向着赖云龙和丛林压了压手,示意二人先不要说话。 “汪主任,您请讲。” 汪主任轻咳了一声:“现在国家政策已与前几年有所不同,咱们栾城紧临京城,有些政策早早就能解读得出来。所以我们地方政府对这种个人出摊做小生意的事已经不进行严打了。” 咦,汪主任这话是什么意思? 赖云龙不解,因刚刚接了汪主任的话而惹得他不快,现在又不好问,心里百爪挠心般十分难受。 秦小丽一定知道情况,可她现在又是什么态度?从始至终都未曾多看他一眼。 在与秦小丽的关系上,他一向有自信。秦小丽虽为县委书记的女儿,吃穿住行却从未搞过特殊,和普通女子一样按部就班地上学、工作。 她的确普通,除了家世相对显赫些,相貌普通,学历普通,又不善言谈,性子懦弱。 如今毕业了也暂时只是县委大院里的一个根本没有正式编制的实习生而已。 相比于陆晓华,在赖云龙心里秦小丽与之相比绝对可谓得上是云泥之别,陆晓华长得大气好看,完美地踩在赖云龙的审美上。性格又泼辣,又是他喜欢的类型。 就那样一个女子,曾经也是对他死心塌地的付出,何况各方面皆不如她的秦小丽呢。 若不是为了自己的前途,秦小丽根本不可能入得了赖云龙的眼的。 可是她现在这样又是哪出儿?是自己表白得不够明显吗? 念头一闪而过,停留在秦小丽脸上的目光也迅速收回,因为汪主任沉沉的声音已经再次响起了: “陆晓华同志的麻辣烫非常有味道,包括我和领导们都吃过,这种有特点的美食也是我们机关食堂想引入的。 鉴于她现在是国营饭店的学徒工,我们就和国营饭店达成共享,决定引入这道麻辣烫,解决大院职工单调的饮食问题。 对这个问题,国营饭店的李经理也有话要说。李经理,请吧。” 李经理清了清嗓子,他第一次来部队,面对穿军装的一个个森严的面孔,他的声音不免有些紧:“呃,陆晓华是陆秦川同志介绍到我们饭店帮厨的,这个女孩子在烹饪上很有天赋,同样一道菜,经她的手做出来味道就十分美味。” “陆秦川介绍他的妹妹去栾城国营饭店上班就是违反规定, 现在不是谈天不天赋的事!” 赖云龙实在忍不住了,他再不出声,真的怕憋死。 李经理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学徒而已,连工资都没有,违反啥规定了?” 赖云龙一噎,没想到李经理反应能这么快,又这么强烈。 丛林拽了拽赖云龙,低声说:“赖秘书,淡定。” 现在他们两个人因立场相同倒是走到一起,大有互相扶持之意。 李经理眼中满是不以为意的情绪:“国家的政策已经松动了许多,栾城县政府鼓励我们服务行业走在前列,甭说是麻辣烫,我们还要推出麻辣香锅,水煮鱼等多个地方的美食,更好地服务于百姓大众,哼,这有什么的!” “可是,”秦干事在李经理说完之后,淡淡开口,“国营饭店推出什么菜系都正常,只不过陆秦川妹妹却是以个人名义出售麻辣烫的,这个……” “这个属实属于投机倒把!”秦干事的话也被人打断了,打断他说话的是人群中高高瘦瘦,长相清朗的许哲。 许哲抱着双臂冷着脸子说:“目前看陆晓华同志的确违反了规定,这个不劳军方费心,自然由我们公安部门来处理!现在要解决的是陆秦川到底有没有和陆晓华一同售卖麻辣烫的事。” 许哲话语生硬,一语打破调查组弯弯绕绕地在各种事件里寻找陆秦川错处的猫腻,这让秦干事一脸尴尬。 “既然你是公安部门的同志,可否查得陆秦川同志到底有没有参与其中呢?” “这些都是证人,他们说了这么多哪句有陆秦川的名字,都是你们,想着办法的把陆秦川同志往里硬塞!” 第167章 解除陆秦川同志的监禁! 赖云龙听见许哲说话时,只觉得脸上一阵钝痛,他可忘不了那一记记重拳落在他脸上的痛感,永生难忘。 他不能允许陆晓华过得比他要好,更不能允许陆晓华放弃他之后和许哲好,所以他急不可待地出手了。 陆秦川与他是老同学,关系相对比别人密切,和谁的关系亲疏他自然比别人要清楚许多,找到谭影时,那个女人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但怎么可能让谭影出面呢,如果是一个素有矛盾的人出面,那就谈不到举报,而是报复了。 他不可能伤害到自己一分一毫,就断了陆秦川的后路,那小子又滑又腻的,必须一招制命,让他没有还击的能力才行! 选在大年三十,也就是算准了万家团聚,所有人都放松的时候,陆秦川就算是能有准备也不可能在举国欢庆的时候做出迅速的应对。 “赖秘书,赖秘书……”许哲见赖云龙正愣愣地出神,迭声喊他。 众人的目光随着许哲的声音看过来,秦干事也微微蹙了蹙眉,低声提醒:“小赖,你这是怎么了。” 赖云龙这才放开放在脸上的手,一副恍然如世的样子:“哦哦。” 没有人在意他的失态,许哲却将他那副心怀鬼胎的样子尽收眼内,嘴角用力扯了扯:“赖秘书,这位秦小丽同志你不陌生吧?” 赖云龙很快就平复了心情,脸上恢复到了镇定自若的表情:“当然了,我正在和秦小丽同志处对象。” 他说得坦荡,若是换在之前,秦小丽一定会很感动,这个优秀的男人能将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 可是现在,特别是两次三番认清了赖云龙的真实面目之后,再听见这话她只觉得心头涌起一阵恶寒。 她瘦弱的身子微微晃了晃,她站起来双手撑着桌子以保证自己的身子能够挺得更直:“赖秘书,做您的对象,我秦小丽实在不敢当!” 赖云龙捏了捏眉心:女人啊,醋还可以这样吃么?真能添麻烦! “小丽,咱们之间的事讨论以后再说好吧,现在是陆秦川案子的调查组在取证。” 秦小丽冷声呛他:“赖秘书,我现在的身份是县委大院机关的一名实习生,在这里我郑重再说一次,我,秦小丽和赖云龙没有任何关系,也不会有任何关系!” “你!”赖云龙气得面色发青。 “陆晓华同志与赖云龙曾经是恋人关系,但因种种原因二人三观不同,陆晓华同志果断提出分手。 可赖云龙同志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打压,甚至数次利用我这个便利条件获取了陆晓华同志在县委大院附近出摊麻辣烫的线索。 更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利用这个线索来对付曾经对他付出真情实意的人,我秦小丽虽然貌不惊人,却不是个傻的,这样的男人我不但不会与之交往,还会揭发他的丑恶嘴脸!” 座间有人轻轻发出满怀嘲讽的嘘声,这就是以风华正茂示人的赖云龙,呵呵了。 但这毕竟属于私人之间的纠葛,秦干事选择无视这件事,但他却避重就轻地从秦小丽的话时得出一个结论,陆晓华卖麻辣烫的事是赖云龙处心积虑地打探后加到举报信里的。 若是事实,足可见其小人之心何其毒也! “我们大院里的人都吃过她的麻辣烫,也怕她被有心之人举报成投机倒把,我们可是约定过谁也不说出去的,没想到被一个有心之人利用了去!” 说话的是大院机关食堂的大厨,他都准备好过完年就拜陆晓华为师学做麻辣烫,没想到却横生出这么个枝节,早已经令他十分气闷,许哲说明来意后,他第一个跳出来要来做证人。 大厨脾气火爆,说话的时候手还不停地拍着桌子,以示其不满。 汪主任是个主持大局的,温和地拍拍他的肩膀:“注意态度,别被别有用心之人再钻了你的空子!” “陆秦川只是介绍了陆晓华到我们饭店当学徒帮厨,从那以后就再没来过,所以怎么能判定出他和陆晓华的经商行为有关,就看你们调查组是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李经理再次将声音抬高八度,一脸不屑地看着秦干事。 这时,勤务兵走进来在他耳边低声说:“陆秦川同志的爱人因早产正在医院分娩,已经两天了,危在旦夕!” “我会向上面打报告,现在我宣布解除陆秦川同志的监禁,随时听组织安排,随时接受约谈!” 秦干事面向调查组全体宣布了调查结论,随后又补充:“安排约谈钱虎,调查其举报动机及真实目的!” “是!”调查组成员全体起立。 只有赖云龙还在云里飘着,不可能啊?除非是他向陆秦川透露,其余哪个环节也不可能出错的。 “赖秘书,调查组的任务还没有结束,这个春节恐怕咱们就得这样忙忙碌碌啦。”秦干事从他身边经过时,拍了拍他的肩膀。 人都出去了,丛林特意留到最后一个,来到赖云龙身边低声说:“可怎么向苏大姐解释呢?” 陆秦川被解除监禁的时候,连棉服都没有套上,一路跑着来到医院,于是就有了冲进产房助产的那一幕。 秦干事马不停蹄地安排人约谈钱虎,人空着手回来了:“组长,钱虎不见了!” “不见了?” 同样一脸狐疑的不只有秦干事,还有赖云龙和丛林等所有调查组成员。 “他的宿舍里住的是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据那女人自己说她是钱虎的老婆,我把她们母子带过来了。” 不愧是能进调查组,执行力嘎嘎给力,秦干事满意地点点头。 钱虎的媳妇儿长得有些胖,属于膀大腰圆的类型,一脸横肉。两个男孩子倒是面黄肌瘦,一边一个呆呆地立在她的左右。 “我哪知道他死哪去了,我为他生儿育女在家里当牛作马孝敬二老,他个陈世美居然还和我离婚!我来就是要看看是哪个狐狸精把他的魂儿勾了去,看我不撕烂她上下两张嘴!” 第168章 你知道你在犯错误吗? 太粗俗了!秦干事摘下厚厚的眼镜,掏出眼镜布却开始擦额头的汗。 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他现在遇到还是个能无理搅三分的兵,啥话都敢往外说的泼妇兵。 “大,大姐,你注意一下你的言辞好吧。”站在她旁边的勤务兵提醒着她。 钱虎老婆甩开两个孩子,叉着腰歪着脑袋看着秦干事:“我注意?哼,笑话。那个死男人就是你们部队培养出来的,还有脸让我注意,我呸!” “大姐,在没有证据之前请你不要随便血口喷人,新时代了,婚姻自由了,你男人不喜欢你,离婚自怎么了?” 丛林看不过去了,仗着年轻气盛开始反呛。 “哟,你们瞎,我可不瞎。他就休个周末的时间都能回老家把我休了,还能有啥事儿让他这么猴急的?不就是上了个娘们儿嘛,我给他生了俩崽子,从嗓子眼能看到他屁眼子!” 真正是应了那句泼老婆声高那句话,整个宿舍的人都探头探脑地向外张望着。 “小丛,别说了。女同志在气头上,别惹她。”秦干事冷汗涔涔,他是真见不得女人撒泼。 赖云龙也有些心慌,钱虎老婆怎么平白无故地杀出来,不是早就离好了嘛! “你来的时候,钱虎不在宿舍里?”赖云龙只想见到钱虎问个究竟。 “哼,知道他老娘要来找他算账,躲远了吧。估计啊,现在死野娘们儿裤裆里去了吧。” 赖云龙思量再三,鼓起勇气对秦干事说:“组长,我与钱虎算是有些旧识,我先去找找吧。” “也好,他这老婆得让他赶紧弄走,真是不像话啊。”秦干事低声嘱咐着。 “是!”赖云龙转身就出去找钱虎了。 乡卫生院说起来工作根本不多,干农活的农民有病有伤只要能动弹绝不会到医院来看病,谭影难得一身轻松。 此时的她正坐在办公室里打着一件灰色男士毛衣,毛衣当然不是打给钱虎的,而是打给和平村村长的,因为乔乡长手里有个栾城县医院护士的名额,她得想办法拿到才行。 赖云龙铁青着脸走进来:“钱虎呢?” 谭影没想到午休的时候还会有人推门就进来,本能地吓了一跳。见来人是赖云龙,就放下毛衣笑着走上前:“我哪里知道他在哪儿啊,根本我也不想见到他。” “别和我说这些没用的,实话告诉你,事情有变。你让他举报陆秦川之后,人就不见了!我告诉你,最后如果事情坏在他身上,连你我也饶不了!” 赖云龙脸色阴沉,以手指指着她的鼻子,一副能生吞了她的模样。 谭影显然有些害怕,重重吸了一口气后说:“我,我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他脑子一根筋,应该不会做对不起我们的事……” “这个可不好说啊!”一道沙哑却极有穿透力的声音传过来,两个人都不禁打了个哆嗦。 赖云龙背对着门,那道声音虽喑哑,却一下子猜中声音是谁的——陆秦川! 转过身与陆秦川刚好面对面,赖云龙故做镇定地说:“老陆,你怎么不回去休息,反倒来了这里?” “高高在上的赖秘书都能来这种地方,我一个投机倒把的蛀虫有什么不能来的?” 陆秦川皮笑肉不笑地背着手迈进门,锐利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和谭影,看得赖云龙身上发毛。 “听说你在找钱虎啊,问我啊,看把你们急的。”陆秦川又扯了扯嘴角。 赖云龙一脸笑:“你知道他在哪儿啊?他不是涉嫌虚假举报嘛,调查组要约谈他,人不在宿舍,我就找到这里了。” “啧啧,还是赖秘书脑子灵光,居然一下子就能猜到钱虎和她搞破鞋,他这破事儿也没人知道啊,咋传到赖秘书耳朵里的呢?” 赖云龙眨了眨眼,目光开始闪烁:“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人多嘴杂的……你说是吧,呵呵。” “说得也对!”陆秦川掏出一支烟点燃叼在嘴上,烟雾熏得他半眯着眼,却拍了拍手:“出来吧,钱大师傅!” 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钱虎被高卫国推推搡搡地走了进来。 而且钱虎的嘴巴被一块破布塞得紧紧的,呜呜地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在钱虎的脸上还有着新鲜的血印子,衣服也凌乱不堪,很容易就能让联想到在不久之前钱虎经历过什么。 谭影惊呼一声,本能地向后缩了缩身子:“钱,钱师傅,你这是怎么了?” 一抬眼就看见谭影和赖云龙,钱虎呜呜的声音更大,肥壮的身子也开始扭动起来,似乎想挣脱高卫国的禁锢。 陆秦川见他不听话,侧步过去,闲闲地叼着烟,突然抬手就劈了他的后脖颈一下子,钱虎蔫蔫儿地就耷拉下头,人就老实了。 “陆秦川,你身为一个军官,怎么可以如此苛待下属,你知道你这是在犯错误吗?” 赖云龙眼睛定定地看着钱虎,眼底一片焦急之色。 陆秦川把烟从嘴里拿出来,夹在修长的手指上,轻哼一声:“老赖,举报信什么的,我可不在乎再加一条苛待下属的罪名。” 赖云龙咽了咽口水,余光瞥了一眼正一步步向后缩的谭影,轻笑:“老陆看你说的,秦组长既然宣布取消对你的监禁,就说明组织上根本没有相信那封子虚乌有的举报信。 ……所以调查组要约谈举报人,起码要了解到他的动机才行。既然人在你这里,那我就带走了。” “哦哦,对对,原来您就是调查组的同志啊!” 陆秦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那慵懒的姿态仿佛对这一切早已司空见惯,只见他缓缓地抱起双臂,将身体斜靠在门框之上。 此时正值冬日,萧瑟的阳光透过门缝洒落在他那张略显疲惫的脸上。 由于连续几日几夜未曾合眼,他那双原本深邃明亮的眼眸此刻深深地凹陷进眼眶之中,宛如两口幽暗的深井。然而,即便如此,那眼中依然闪烁着令人难以捉摸的光芒。 夹在他手指间的香烟正徐徐燃烧着,一缕缕青烟袅袅升起,缭绕在他周围,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更增添了一份深藏不露的神秘气息。 站在一旁的赖云龙显然不想与陆秦川过多纠缠,他径直走向高卫国,面色凝重地说道:“人,我就先带走了……” 话音未落,他便向伸手过去准备带人离开。 “等等!”陆秦川吸了一口烟,走到他面前,将烟吐到赖云龙脸上。 赖云龙不抽烟,被迎面而来的烟呛得瞬间就咳嗽起来:“老陆,你干什么,咳,咳……” “不干什么,我要在这等调查组的人过来,而不是让你带走钱虎!” 第169章 杀人不过头点地! “我是调查组成员,自然有权利带走举报人!陆秦川你私自扣押举报人已经犯错误了,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误,对你没有一点好处!” 赖云龙色厉内荏地盯着陆秦川低垂的眼睛,陆秦川那副爱理不理的死样子太欠揍了,可他目前身边连个帮手也没有,根本没有能力能动到他一根手指头。 虽然这个时候卫生院里没有什么人,但医护人员也是有几个的,院长第一个从办公室里跑出来,像模像样地喝道:“你们是哪个部队的,咋能在我们医院里吵吵嚷嚷的?” 已经渐渐一步步挪到门边的谭影,一见院长走过来,眼中立刻放出光芒来,以最快的速度就冲了出去。 只是,她一只脚刚迈出门,脖领子一紧,整个人就悬空起来,而后被重重一掼,屁股着地落在屋里,刚好是钱虎的脚边。 谭影痛呼一声:“啊……” 而后抬起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看向那个始作俑者,眼泪汩汩而出。 她是真的疼了,这一摔尾椎骨估计都要被摔裂了,没有个十天半个月肯定下不了床。 爱得心尖儿都要颤的人白着一张脸被摔在钱虎面前,他更心疼了,身子不停地向前扭着,想靠谭影更近一些以确认她的伤势。 高卫国如同铁钳一般死死地按住他,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要知道,钱虎不过是个整日与大勺为伴的厨子罢了,又怎能敌得过长期在操练场上摸爬滚打的兵痞子呢? 尽管他使出浑身解数,拼命扭动身体,但却像是蚍蜉撼树,愣是连一小步都无法向前挪动。 钱虎,满脸横肉因焦急而不停地颤抖着,原本就不大的眼睛此刻更是瞪得浑圆,仿佛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似的。 由于嘴巴被一块脏兮兮的破布紧紧塞住,他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随着每一次的努力挣脱,口水便不受控制地顺着破布流淌下来,将胸前的衣襟浸湿一片。 真是狼狈至极! 赖云龙爆发了,声音高亢有力:“陆秦川,你这是要造反吗?就因为组织上收到你的举报信,你就能这样不管不顾违反原则,私自扣押下属,竟然还对手无寸铁的女人动手,你这是在破坏军民关系,知道吗?” 他话音还未落,门外又是一阵脚步声传过来。 以秦干事为首的调查组来了! 谭影没见过这阵仗,抬眼之间就看到赖云龙微不可察地给她使了个眼色,她一下子就读懂了赖云龙眼中的意思,抄着尖利的声音就哭了起来: “陆团长,杀人不过头点地,我一个苦命的寡妇都躲到这山沟沟里来了,你还不放过我?就因为我和你爱人有过矛盾吗?” 她的声音太高了,想听不见都难。 秦干事的脚步顿住了,他抬手示意众人先不要进屋,眼镜片后的目光森冷,若是事实,仅凭这句话,陆秦川不但团长能被一撸到底,如此恶劣的行径开除军籍也是极有可能的。 高卫国回身看了看门外,卫生院的院长露出一个脑袋正探头探脑地看着他们,在他后面就是调查组。 “团长,”高卫国低低的声音对陆秦川说,“来了。” 赖云龙从听见脚步声开始就知道调查组的人来了,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调查组的人怎么能来得这么快。 “老陆,咱们是老同学,我再劝你几句。” 赖云龙苦口婆心地演着昔日情分,“参与经商已经是违反原则违反规定了,你不能再错上加错了。我比别人都清楚,你升到如今的位置可谓顺风顺水,从未遇到挫折。 这次的事对你打击很大,我知道。只要你配合调查,组织还是很信任你的,你又是羁押同志,又是对劳动妇女动手,你这又是何苦呢!” 哇!陆秦川真想给他鼓掌,不愧能坐到秘书处里,还真长了一张能做思想政治工作的好嘴啊。 谭影的目光穿过卫生院院长,看到草绿色军装的裤腿,足有十几人。 她又开始哭诉:“你爱人是人,别人就不是人了吗?我丈夫死得早,无依无靠,我的标准很低的,只想活着……” 她重重地抽泣着,鼻音重重地拉长:“……陆团长,这是连条活路也不给我留吗?” “不留!” 陆秦川声音懒懒的,冷冷的,好像蕴藏着一股浓浓杀意。 秦干事到底是个文职,一听陆秦川这样说,真怕他做出些偏激的事来,就赶紧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陆秦川,你干什么呢?”他拧着眉,一脸不悦。 他也算是与陆秦川有些私交,他明知道这个临时组建的调查组里,应该只有他不希望陆秦川真的出事了。但身为组长,他又必须秉公执法,刚正不阿。 还没等陆秦川说话,从调查组后面像是滚进来一个圆柱体一样进来一个人,是个女人——钱虎那个彪悍前妻! 她几乎是直接滚到谭影眼前,抬起手就拽住最让谭影得意的长发,一边拽一边扯,没几下子谭影头发就散落下来,盖住了眼睛。 人间最悲惨的现象出现了,她想还回去却看不清对手,被动着挨打,脸上也多了几道血印子。 这猝不及防的一幕谁也没想到,只有陆秦川抱着肩膀扯着嘴角淡然地看着,就像是看两只狗在抢一块骨头一样。 反应过来的众人第一时间将钱虎前老婆拉开,这女人气势很足:“狐狸精!臭婊子!睡别人男人睡得舒服是吧!” 她胸脯一起一伏地喘息着,转过脸就看见钱虎正怒视着她。 “哟,我就打她了你能把我咋样? 呵呵,我这是可是为民除害,一看她那长相就是个性大的,我说虎子,你那根怂货可根本满足不了她,你打听打听,她要只有你这么一个奸夫就怪了去了!” 谭影好不容易才拨开长发露出眼睛,虽然是事实但被人赤裸裸地展示在人前,她还是挂不住脸了。 “你有病吧!上来就打人!” 同样都是女人,又不是被捉奸在床,她气势上绝不能输。 “你个贱货,把这么个怂包耍得团团转,是图他能给你顿顿弄些肉吃吧?馋货!两张嘴都馋!” 秦干事怒了:“你这女同志再这样胡说八道,别怪我们把你请出去!我们在执行公务,请你安静点!” 到现在他也根本不知道是谁把这个姑奶奶弄来的,他只想找块破抹布把她那张嘴堵上。 第170章 收网! 到底慑于那身军装带来的压迫感,钱虎老婆甩了甩有些凌乱的头发,怒视了几秒后,住了嘴。 秦干事皱着眉看了看支着腿靠在门框边上的陆秦川一眼,轻叹一声:“真是胡闹!” 陆秦川鼻子哼了哼:“秦组长好,后面的就交给调查组了。” “你这什么意思?”秦干事一脸不解。 陆秦川的目光分别从赖云龙,钱虎及谭影的脸上一一扫过,不徐不疾地说:“组织上给不了我的,我自己动手而已。” 赖云龙心虚,走上前先入为主地说:“秦组长,咱们可是抓了陆秦川的现形啊,看到他刚才的所作所为了吧,这分明就是座山雕再世啊,这不成了土匪头子了嘛。” 秦干事不置可否地看了看钱虎,又看了看一脸威严正拧着钱虎胳膊的高卫国:“高连长,再不松开当事人,小心我们连同你也一起调查!” 高卫国只看了看陆秦川,见陆秦川微微颔了颔首,他这才松开钱虎,还往前推了一下。 钱虎没想到高卫国能突然松开他,又被他这么一推,脚下没跟,一下子就扑到面前不远处坐在地上的谭影身上。 谭影本来疼得都不能动弹,被钱虎这个二百来斤的汉子一压,疼得几乎要昏过去了。 她用力推开钱虎,怒骂:“滚开, 疼死了!” 钱虎人虽然自由了,但嘴还是被堵着的,一听谭影骂他,他一脸委屈,更是呜咽个不停。 高卫国见钱虎这副窝囊样子,嘴角勾了勾,走上前将他嘴里的破布掏出来,撇了撇嘴嘲笑地说:“钱师傅的手又没被绑着,自己不会拿出来?” 钱虎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眼睛却看向谭影:“小……小谭,你摔疼了吧。” 谭影再看向钱虎时,眼里早已没了情意绵绵,她拧着细眉怒道:“别和我套近乎,你有家有老婆的居然还骗我,现在竟然连累我被她打成这样!” “……小谭,可是你让我回老家离的婚啊,你现在咋能这样说?” 钱虎一脸不可置信,在这之前他几乎都想好了他和谭影孩子的名字了。 “滚,别和我说话,烦死人了!”谭影又一盆冷水浇灭了他的热情。 钱虎老婆看了个热闹,拧着双臂讥笑着:“哟,好一对儿反目成仇的奸夫淫妇啊。虎子,我早就说过你根本满足不了这个娘们儿,她呀,保准不止你一个奸夫就是了。” “不可能,她亲口和我说的,只要我离了婚,回来就和我结婚的!”钱虎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看着谭影的眼睛。 “做你的春秋美梦去吧,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啥个德行!连件正经事儿都办不明白,还指望着和我结婚,我呸!” 一口唾沫不偏不倚飞到钱虎的大脸蛋子上,钱虎呆住了,这还哪是那个如楚楚可怜的白莲花样子的谭小妹啊,这一口混话好像也没比他看不上的农村老婆强到哪儿去! “现在嫌弃我了?”钱虎眼中皆是失望之色,“你到卫生院上班的时候我就纳闷儿,是不是和那个五十多岁的村长一直没断过?他五十多岁了啊!” 谭影显然不想再和他纠缠下去,她一手撑着被他压过的腰,理直气壮地打断他:“他就是比你强!没有他我能到乡卫生院上班吗,而且他比你活儿好,你才几分钟,切!” “你,你,你……你个淫妇!”钱虎被气到岔气儿,以手撑着肚子干呕,“我真是眼瞎,看上你这么个荡妇!” 谭影已经懒得回应他了,该说的都说了。她只抿着唇,揉着腰,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报告首长!”钱虎突然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敬了军礼, “是她,我举报陆团长都是这个女人指使的!她说陆团长下马那天就是我们结婚的日子,我这才猪油蒙了心,昧着良心写了举报信!” 赖云龙万万没想到这对情比金坚的鸳鸯能在这个当口反目,心里一紧忙上前打圆场:“钱师傅,消消气!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讲,现在对着调查组,每句话可都是证据啊。” 像是抚慰人心实则警告意味甚浓的话听得钱虎心如擂鼓,不过话一出口,已如覆水难收。 钱虎张了张嘴,干巴巴地往回收:“我气昏了头,满口胡言乱语了。” “这个我可不信,”陆秦川又吐起烟圈,笑眯眯地看向秦干事,“组长大人,该听的和不该听的您可是都听了去,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我媳妇儿刚生了孩子,我得回去了!” 说着他还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钱虎,扔掉手中的烟屁股,幽幽地说:“冒着生命危险给我生孩子的媳妇儿,我可得好好护着,谁敢对她胆敢有一点点坏心眼,我宁可脱了这身军装也要死扛到底!” 钱虎低下头,心头一阵痛,家妻再丑也是他两个儿子的妈,他抛妻弃子如今落到现在这个样子也算是人中极品了。 扭头就看见已经被自己体休弃的妻子正叉着腰满眼哀怨地看着他,他心头一热,失声痛哭:“我钱虎不是人,我有罪,请组织上惩罚我吧!” 陆秦川眯了眯眼,转过头就看见赖云龙松开的手又紧紧攥了起来,嘴角勾起,长腿一迈走了出去。 高卫国已经站在门外,低声说:“乔乡长已经出发了,不知道是给谁报信去了。” “没关系,网已经在这儿了,不管是给谁报信都是要钻进网里去的,我们只管收网就好了。” 陆秦川此刻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疲惫之态,他缓缓地放松了紧绷的面部肌肉,然后深深地长叹一声,仿佛将积压已久的压力都随着这口气吐了出来。 若是没有周若鱼那一番神操作,他的大鱼恐怕还要在暗处潜藏个三五个月之久才能露出端倪。 他暗自思忖着:这媳妇儿,真是娶得太值了! 但此时陆秦川已经完全失去了继续等待大鱼落入网中的耐心,自从目睹了周若鱼生产时那张几近破碎的面容之后,她的样子就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深处,挥之不去。 想起来就会让他的心猛地一揪,无限疼惜。 陆秦川迫不及待地跳上了那辆吉普车绝尘而去,。他恨不得能够瞬间飞到周若鱼的身边,亲自确认她是否安然无恙。 正因为让谭影与钱虎撕破脸,才会让头大无脑的钱虎将谭影卖出去,谭影再狡猾也不是特工出身,板了脸的调查组拍了几下桌子就哆哆嗦嗦地供出了乔乡长和赖云龙。 第171章 恶人自有天来收 赖云龙都没动地方,就被调查组控制了。丛林是个脑子灵光的,见事不妙借口解手之机溜了出去,结果迎面就遇到了乔乡长带着苏二姨匆匆赶来。 没有现代化的通讯工具就是这样不好,这边如火如荼地开展调查工作,苏二姨和乔乡长却只以为是赖云龙来处理谭影的事。 结果就这样碰了个正着,堂堂军区首长夫人,见了面掉头就走可就太不好了。 后果自然是由倒霉的钱虎和谭影背了最大的锅。 罪名都是现成的,谭影是对之前下放养猪场的事怀恨在心,蓄谋多日利用钱虎进行报复,被依法收入公安机关羁押,想再出来勾引男人恐怕就得等到下辈子了。 而钱虎呢,性质就更严重了。婚内与人通奸,休妻弃子,诬蔑诽谤现役军官,那可是妥妥的犯罪,面临他的将是永无天日的漫漫黑夜。 乔乡长虽未直接参与陷害陆秦川,可却是知情人之一,知情不报却任其发展,被下放至边疆农场重新改造。 而赖云龙,其实罪行不比钱虎轻,却是一行人中惩罚最轻的,军籍保留,派至被称为“生命禁区”的高原地区进行历练。 乔乡长和赖云龙能如此脱身脱得干净,全仰仗于他们二人直接对话于苏二姨,苏二姨拿出毕生积蓄亲自攻克钱虎和谭影。 钱虎想在孩子面前赎罪,想让他们过上好生活,而谭影也想开了,凭着有钱就能过好下半生的理念,二人心安理得地收了苏二姨的钱,所有的罪责全都揽了过去。 在法律制度不算完善的当时,就算陆秦川和周若鱼觉得这案子判得匪夷所思,也没有一个健全的流程能百分百的翻案。 好在赖云龙这一走,恐怕他就没有机会再回栾城了,“生命禁区”的高原之地,生着去死着回的也是大有人在,就算死不了,文弱书生模样的赖云龙掉一层皮也是必然的了。 恶人自有天来收! 等到尘埃落定之时,刚好是陆秦川家的龙凤胎办满月酒。 参加龙凤胎满月酒的还有一位贵客,那就是远从京城而来的大明星——梁美美。 她打扮十分低调地出现在陆家堂屋里时,周若鱼甚至恍了恍神。 “周若鱼同志,难道你认不出我了?”梁美美摘下墨镜和围巾,淡笑如菊般看着她。 “哎呀,大明星!哪阵香风把你吹过来啦?” 周若鱼与梁美美虽然只有过一次短暂交流,却是一直被梁美美认定为是她的贵人。 “周若鱼同志,你生了孩子以后这身材可真是一级棒,你不做封面模特可真是屈才了!” 梁美美上下打量着周若鱼,就像周淑芬所说的,自从生了孩子以后,周若鱼皮肤白了一个度不说,肉不偏不倚地全贴在了胸和屁股上,甭说有多水灵了。 周若鱼被她这么直接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就转移话题:“美美老师又带火了短款呢子大衣,这款大衣利润高,我们起航成衣厂还得感谢你呢。” “咱们啊,这叫互惠互利,互相成全,咱们俩为对方的福星,将来肯定是一片坦途的。” 说着她看了跟在她身后的李明一眼,李明见机行事,打开手提袋,取出两只首饰盒来。 “这是梁美美同志给你一对儿女的见面礼。” 打开一看,居然每个盒子里各是一对金镯子。 有钱人的确是大手笔,周若鱼笑眯眯地收下了,然后就送走了所谓互相成全的财神爷他,自己掂量起两对金镯子的份量来。 她从不否认自己贪财好色的本性,而且这种劣根性在她生了孩子以后尤为明显,贪财倒可以解释,用她的话就是:两个孩子呢,负担重。 好色嘛,好像更甚一些。一到夜里她那方面的冲动尤为强烈,但月子里她不但要给孩子喂奶,王桂珍也要和她睡在一间卧室里照顾孩子,更何况小林护士特意来传接生女大夫的话:“一个月内忌房事!” 所以嘛,陆秦川连近身的机会恐怕都没有,还哪有那种活色生香的画面了。 满月酒在陆家院子里摆了整整十几桌,大部分都是起航成衣厂里的军嫂,她们出手没有梁美美阔绰,却也都送了诸如鸡蛋、麦乳精及水果等礼品,周若鱼照单全收,心意嘛,哪有贵贱之分。 送走众宾客时,天已经大黑了。 王桂珍和陆福祥帮着收拾好院子,陆福祥蹲在院子的角落里卷了一根旱烟:“今天晚上把孩子抱到咱们那边去吧,让小鱼歇歇,这累了一天,让她好好睡一觉。” 陆秦川给陆福祥两口子借了一处院子,与他家院子隔了两家而已,很近。 “这怎么能行,留她一个人自己住这么大一个院子,多害怕啊!”王桂珍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烟雾中,陆福祥眯着眼说:“那小子出任务已经半个多月了,刚才我看见小高了,他已经回团部了,晚上肯定能回来!” 王桂珍眼睛亮了一下,都老夫老妻了,这点子默契还是有的。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站在堂屋门口的周若鱼,周若鱼正琢磨着爹为啥急吼吼地让妈回去时,就遇上两道探寻的目光。 没来由地,她的脸刷地红了,不知所措地说:“哦,那两个孩子现在重得很,妈恐怕一个人照应不过来。” “不是还有我嘛,我来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好好和孩子们亲近亲近呢。” 陆福祥直起身子:“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一早我再给她们小姐俩送回来。” 屋子里空荡荡的,周若鱼也算难得轻松。她一边洗漱一边在想,有了这样的公婆才不会有所谓产生抑郁症出现吧。 所以她产后这段时间,不但身材丰腴许多,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好起来了。 陆秦川刚结束任务,按照常理来讲,今天他原本应当留在团部内,将这一段时间积累下来的诸多政务逐一处理妥当。 要知道,他可是一个极其勤勉的干部,绝不会因为个人的儿女私情而轻易地将工作搁置一旁。 此刻,房间里异常安静,只有她静静地躺在床上。 她的脑海中正飞速地盘算着从明天开始自己也要前往起航正式上班的。 想着想着,倦意逐渐袭来,她的眼皮变得越来越沉重,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不知不觉间便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就在这时,一双温热的大手轻柔地落在了她那娇嫩的脸颊上,缓缓地摩挲着。 这种触感让她从睡梦中悠悠转醒,她微微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站着的正是陆秦川。 只听得他那低沉而又充满磁性的嗓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醒啦?” 第172章 今天非办了她不可! 情不自禁地,她的手臂就攀上了陆秦川的脖子,小臂却能感受到他脖颈处的灼热:“回来啦。” 默了默,陆秦川人侧了侧头,因为周若鱼呼吸间喷出的热浪就在他的唇边,马上他就要被这摄人的妖精吸入进去。 “衣服上全是凉气,小心着凉。”陆秦川起身,帮她掖了掖被子,转身开始悉悉索索地脱大衣。 周若鱼翻身拉开灯,就静静地看着他脱衣裳的背影,修长而挺直,每个细节都长在她的审美上。 “满月酒我还是没赶回来。”陆秦川自嘲地笑笑。 周若鱼能感受到他满怀愧意的眼。 于是就淡笑着说:“你是军人,保家卫国是天职,我不能拖你的后腿。” 他顿住,但还是叹了一口气。 再回身,他问:“陆晓华也没回来帮你?” “卖麻辣烫的事,你都要打折她的腿了,她有几个胆子还敢回来?” 周若鱼嗔笑,起身整理被他胡乱搭在衣架上的大衣。 “她呀,出于感谢国营饭店出手相助,到底是答应了做副厨,现在正八经儿地上班呢。” 看出陆秦川眼中的狐疑,周若鱼三言两语地把陆晓华的近况说了。 “哼,”陆秦川轻哂,“身在曹营心在汉而已,和你一样。” 周若鱼不服,挑眉争辩:“我可不一样,我可是有聘用书的车间主任,心也全心全意在起航制衣厂。” 陆秦川见她要炸毛,立刻软语:“我错了,我错了,她哪能和咱们小鱼比,哪也比不了……” 只是他的目光遇到周若鱼因不服气而高高挺起的胸脯后,滞住了。 大了,大了那么多…… 他喉结上下滚动,手指微微动了动。 被他灼热的目光盯上,周若鱼本能地护住胸前,眼神却无处安放:“奶孩子嘛,都这样……” 轻轻点点头,陆秦川转身去卫生间洗漱了,他并没有去厨房拎热水。 感受到这男人在克制着,周若鱼心头微酸。 待他出来时,一身冷冽之气,站在床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猜对了,用冷水冲的。 咬了咬唇,周若鱼还是打破沉默:“赖云龙走了?” “嗯,”他面上没有一丝情绪,“求我照顾他爹娘,我……没答应。” 心里的酸意散去,周若鱼瞪大眼睛:“他居然求到你?他害我们的时候没想到他爹娘没人管的那一天?” “脸皮既然已撕破,也没有必要去修复。和他,我不想再有任何牵扯了。” 周若鱼淡淡点头,而后撅嘴翻了个白眼:“就是苏红梅那个二姨,居然片叶未沾身,那位首长大人看起来也不会是个好东西。” 陆秦川失笑,挂了毛巾来到床边挨着她坐下:“苏二姨人称苏大姐,没有任何公职,却以知心大姐的身份在军区各部门混得风生水起。所以,就算首长不出面,她也能把屁股擦干净。” 那么牛逼?说得咋像黑社会大姐大似的。 “嗯”,陆秦川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如果不把钱虎老婆找出来,还真引不出来她。” “啊?钱虎的老婆居然是你安排人弄过来的?” “呵,怎么了?就许你暗地里找李明打点人际关系,就不许我让高卫国接钱虎老婆过来?” 听出他话里有了些许酸意,周若鱼急忙讪笑:“我那不是迫不得已嘛,不然坐实了我是起航的老板,不就连累你了嘛。” 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陆秦川脑子里蹦出这句话出来。 想到被窝和睡这两个词,他的脸就烧起来。 “孩,孩子们呢。” 对于面前男人突如其来的脸红和结巴,周若鱼只觉得莫名其妙。 “你才发现孩子们不在啊,妈抱他们院子里去了。” 自己爹妈的用意,陆秦川一进院子就领会到了,但恐怕他要让二老的一片苦心付诸东流了。 脑子里正乱糟糟的时候,周若鱼的手就滑进了他的衬衣里,滑溜溜地,像不安分的泥鳅。 一把握住她作乱的小手,他咳了咳:“累,累了……” “你还知道累?你呀,就是那拉磨的驴,有使不完的劲儿……” 周若鱼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身坐到他的大腿上,细滑的白臂攀在他的颈间,带着沐浴香的热气喷洒到他的脸颊上。 他的手本想推开她的,手却没羞没臊地环住了她细软的腰肢,她又大又圆的软糯就压在他坚实的胸肌上,令他血脉偾张。 画风突变,周若鱼软糯糯地被陆秦川搂在怀里。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周若鱼就吻住了他凉凉的唇。 陆秦川变得太被动了:不行! 他别开头,喘息沉沉:“小鱼,你听我说……” “你嫌弃我了?”周若鱼一脸哀怨,却又啄了一下他已经火烫的唇。 床板吱呀呀响了几下,是陆秦川挣扎起身弄响的。 他直起身抿着唇说:“不,不是……是不想让你受罪。” 唉,这男人怕不是脑子有病吧,这事儿她都想了快一个月了,享受还来不及呢,受什么罪呀。 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不想!陆秦川变心了!不爱她了! 周若鱼面色冷下来,也坐直身子整理凌乱的衣裳:“还说不嫌弃,出赶任务碰见女妖精啦,比我好看?” 女人无理取闹的本事都是天生的,陆秦川板过她的脸直视着她:“我不想让你再怀孕,生那两个畜生已经丢了你半条命,那种场面我想都不再想了。” “那……你能忍一辈子?” “我……” 周若鱼的双颊微微泛起一抹红晕,犹如熟透的苹果一般娇艳欲滴。 她羞涩地轻声说道:“上次怀孕真的只是个意外啦!我一直都以为你患有不孕症呢……再者说了,生完宝宝之后起码要等三个月以上才会恢复月事,没有月事就根本不可能怀上小宝宝的嘛。” 陆秦川听完这番话,整个人仿佛石化般呆立当场,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突然间,他像是恍然大悟似的砸吧砸吧嘴,品味着其中的深意,然后满脸惊愕地指着周若鱼,结结巴巴地开口道:“原、原来你以前一直让我……那样做,就是因为不想要孩子啊?你、你竟然……” 他那未说完的话语,周若鱼自然心知肚明。 他所指的无非就是两人情意正浓之时,她不让他的“子孙后代”留在体内这件事。 周若鱼脸烧得更红,心虚地眼神飘忽。 “不过,我不但没病,还强大到只一次就中了两个!” 陆秦川莫名地又得意起来,反手就扣住周若鱼的细腰:“是啊,我出任务时是有女妖精缠着我,勾我魂儿,吸我阳气。我今天非办了她不可!” 第173章 像驴一样有使不完的劲儿 欺身而上时,她为了惩罚他刚刚的态度,转过了脸故意不去看他,嘴巴闭得紧紧的。 陆秦川就低低地笑,以胡茬在她耳边蹭来蹭去。忍不住那股酥酥麻麻,她蹙眉轻哼:“痒!” 见她张嘴,陆秦川见机行事,一下子就咬住她的唇,吻了上去。 他的双臂趁势收紧,将她牢牢地稳在自己的怀里。 明明冲过冷水澡的那具躯体,此时却也变得滚烫。男人清冽的吻,混合着空气里氤氲开来的香气,似乎有着致命诱惑。 周若鱼脑子空了空,贪婪的欲望让她放低姿去迎合。 他的手炽热,游走到每一处都让她不禁颤栗,她已经喘不上来气了。 “是不是胖了……”微喘的声音里有着蛊惑人心的魅惑,无法藏匿。 “你有病!”周若鱼反抗起来。 哪个女人能喜欢被说胖,只是扭着身子挣扎更加激起男人的欲望。 大手握住她的丰盈,耳边响起低沉的声音:“我是说这里……” 低垂着眼看她,灼烈的目光让她无处避及,只得闭上眼,放弃挣扎,随着他的节奏一直沉沦下去…… 很刺激。 小别胜新婚,这话绝不是空穴来风,绝对是真理! 这一夜两人趁着家中无人胡闹了好几次,周若鱼无奈将手撑在他的胸膛之上: “你刚出完任务,别累到了。” 伏在上方的人低笑间暧昧的气息喷洒而来:“不是说我比拉磨的驴还有使不完的劲儿吗,哪里会觉得累。” …… 周若鱼只想咬舌自尽,废话太多只会给自己找麻烦。 第二天,陆秦川神清气爽地去陆福祥的孩子抱回自己的一双儿女。 这双儿女虽是早产儿,但周若鱼奶水特别足,孩子们出了月子就都已经十斤多了。 女儿就是个小粉团子,奶白奶白的,灵动的杏核眼和周若鱼一模一样。 脾气却不好,饿的时候没让她先吃第一口,周淑芬在家都能听得到震天的哭声。 儿子没有姐姐吃得胖,就显得略微秀气,哭的时候就瘪着嘴委屈着哭,一副小可怜相儿。 陆秦川蹙了蹙眉:“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像个娘们儿似的!” 话音未落,就被周若鱼重重捶了一下:“怎么说孩子呢!名字都还没起呢,等你呢。” 是啊,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孩子都满月了还没个名字。 “我看我这闺女倒有一副保家卫国的模样,”他架着女儿的小胳膊就将小人儿托出来抱在怀里,“就叫卫国吧!” 大哥你是认真的吗! 周若鱼无力望天:“她是女孩子,你让她叫卫国?” 陆秦川像没听见她的反驳似的继续说:“这个小子嘛,虽然过于秀气,却可以继承你妈的衣钵,就叫振起吧。” “你这名字起得会不会太随意了?” 周若鱼哭笑不得,虽然儿子的名字她还挺喜欢,但总觉得少了点儿仪式感。 “卫国,卫国?”陆秦川晃动着怀里的小粉团子。 小粉团子张开小手扑在他脸上就哈哈哈地笑起来,越叫越开心。 “你看,闺女自己都喜欢被叫卫国。” 好吧,但愿这个小粉团子长大以后不哭着喊着拿着户口本去改名字就好。 儿子嘛,就呆呆地躺在小床里看着陌生男人抱着早他十几分钟出生的姐姐,想笑又不敢笑,小可怜儿一个。 周若鱼忙把他也抱起来,学着陆秦川的样子晃动着:“振起!振起!” 振起瘪着的小嘴立刻咧开了,伏在周若鱼的肩头笑得一颤一颤的。 陆家院子里,随着卫国和振起的名字此起彼伏间,咯咯咯的笑声就没断过,温馨一片。 伏在墙头的周淑芬眼眶微热:“这俩孩子生在大年初一,天天的富贵命。能护着爹妈一生平安啊。” 朱连长点点头,忙着顺着梯子向下走:“你快下来吧,一会儿又好说咱们爱趴墙头看他家热闹了。” 吸了吸鼻子,周淑芬嘴硬:“要没有他,小鱼妹子哪用得着遭那些罪!现在他又是媳妇又是孩子的,倒混了一个人生圆满。” 陆秦川早就顺着窗子看见墙头的两个脑袋,怀里抱着卫国,嘴角高高扬起。 他就是要人生圆满,怎么了? 陆晓华终于也露面了,是许哲骑着自行车载着她来的。 “进去吧,终归是你哥哥。”许哲劝她。 直到现在,陆晓华才吞吞吐吐地说了实话:“我倒不在乎他,我是怕周若鱼饶不了我。” “走吧,都到这儿了。都是一家人!”许哲笑着就拉着她进了院子。 果然如她所料,陆秦川狠话虽然放了,但却不可能真打断她的腿。 但周若鱼抱着双臂以一双阴恻恻的眼睛看着她,她却如芒刺背般坐立不安。 最后她当着爹妈和所有人的面起身说: “之前四嫂还说别让我自己出摊,她说会连累我四哥。我还没当回事,都是我不好。” “然后呢?”周若鱼声音冷冷的。 “你是第一个领我入了烹饪这条道上的人,我心里其实早就想听你了,就是碍着面子。你人聪明,又有远见,以后我一定只听你的话!” “真的?” “天地良心,我陆晓华这些话要有一句假的,我就天打雷劈!” “算了,你因为这个被老天收了,许公安不得找我拼命啊!” 一句话,惹得众人大笑,两个小不点儿东瞅瞅西看看,也跟着笑起来。 周若鱼皱着眉头问:“晓华,你现在甘心在国营饭店里当副厨?” “不甘心,”陆晓华斩钉截铁地说,“从一开始我就不甘心,现在完全是出于下策。” “好,这才是我认识的陆晓华。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风风光光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业,而且还会越做越大的!” 许哲已经听了半天,终于涨红着脸插嘴:“我不在乎晓华事业做得有多大,我今天来也主要是想当着二老和哥嫂的面,和晓华提亲……” 许哲的血性几乎都用来保护陆晓华了,家里人哪个能不同意。 “晓华是我见过最好的姑娘,我想娶她!最好也生一对龙凤胎!” 第174章 苏红梅再现 陆福祥这一趟是真没白来,他闺女没骗他,真是让他来相看女婿了。 听了许哲的话,王桂珍与陆福祥互看了一眼,早已满眼是泪。 王桂珍几乎哽咽着说:“我这闺女一直是棍棒教育下长大的,所以性子就特别烈一些。她……她有不好的地方,小许同志就多担待一些。” 两人的婚事就此定下。 周若鱼十九岁这年生下了一对龙凤胎,成了起航制衣厂的幕后老板。 陆秦川这一年二十五岁,是独立守备团的团长,军区重点栽培的年轻军官,事业正在扶摇直上。 陆晓华和许哲结了婚,苦学烹饪,蛰伏在国营饭店的副厨位置。 许哲因为破了那起诽谤军官案,被任命为栾城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副队长。 一家人都在学习,都在努力,日历一页页地撕下去,很快就翻过去三年。 三年里,起航制衣厂的订单一波又一波,设计制作的成衣一直在被复制,却从未被超越过。 许多客户早就话撂下了:“起航的员工可都是军嫂,军嫂做出来的精品绝对放心!” 靠着清一色军嫂的这支队伍,也算是成衣行业的一个亮点。 靠着这个亮点,起航牌成衣名扬栾城,甚至李明在京城也设了一个经销处,生意火爆到需预约才有货。 肉眼可见的周若鱼更忙了起来,两个孩子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陆福祥两口子商量,要不要把孩子带到上小学再走。 陆晓华传出怀孕的消息,老两口子就定下心来,由陆秦川安排着在栾城县里安顿下来。 之所以选在栾城县里,是因为周若鱼又看准了栾城经济相对更加发达,所谓的黑市交易更加活跃,很多人的腰包都是悄悄鼓起来的。 先把老两口安顿下来,她也好光明正大地把她的商业版图扩大到栾城,或者京城。 陆晓华以手撑着腰小心翼翼地坐到沙发上,周若鱼嗤笑:“怎么像马上要生了似的,只不过刚查出怀孕而已。” “你刚怀孕的时候我哥都要把你供起来了,这事儿你咋不说。” 众人早已习惯这对姑嫂一见面就互掐,也都憋着笑不站队。 “陆秦川!管管你妹妹!” 周若鱼叉起细腰,怒目看向正在和卫国玩得不亦乐乎的陆秦川。 “陆秦川,你就说你媳妇儿刚怀孕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打个板子给她供起来?” 陆晓华瞪着大眼睛也看向那个无辜的男人。 “供起来怎么了,你让许队长把你当宝贝疙瘩似地也供起来就算你厉害!” 陆秦川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灰尘,嘴角衔着笑走了过来,手就搭在周若鱼的肩膀上。 二对一,陆晓华败北。 “我就知道你肯定向着你媳妇儿,我找妈评理。妈——” 陆晓华回头时,正看见王桂珍一手一个掐着两个孩子进了里屋:“别扯上你妈,你妈打不起你们这官司。” 陆晓华失笑,对着里屋眼睛却看着周若鱼说:“打小起我妈就偏心眼儿,有口吃的肯定是周若鱼的,我呀,就是用不要的废纸壳子换来的。” 经过这么多事,这种话提起来的时候都已经只当做笑话了。 她已经彻底理解爹妈在对待周若鱼身世上的态度了,被好友托付的责任远大于自己的内心。 笑过一阵子后,周若鱼削好苹果递给她,陆晓华笑吟吟地接过突然说:“我现在有件事要说,你们要挺住。” 周若鱼正在给陆秦川削另外一只苹果,水果刀顿了顿:“有屁就放!” “粗鲁。”陆晓华白了她一眼,“是关于苏红梅的。” 周若鱼和陆秦川都愣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满满的疑惑。 陆晓华见激起了二人的兴趣,就故意卖关子:“怎么样,感兴趣吧,你们猜……” “不感兴趣,别让我再听到这个名字!” 陆秦川冷声冷气地打断她,接过周若鱼手中未削完的苹果继续削着。 狠狠咬了一口苹果,陆晓华哼了一声:“又不是说给你听的,我是说给我嫂子听的。” 一眼就看见周若鱼懒懒也没什么兴趣的样子,陆晓华急了。 一把扯住周若鱼的袖子:“我说周若鱼,她现在可是来者不善啊,居然是栾城百货大楼的楼层经理,专门负责精品成衣!” “那咋了?”周若鱼嫌弃地把袖子从她手里拽出来。 听着陆晓华用了一上午打听出来的消息,算是知道了苏红梅这三年的情况。 在赖云龙出事后不久,苏二姨就为苏红梅物色了一个结婚对象,是栾城商业局的局长。 商业局的局长叫马金锋,三十刚出头时就死了媳妇,介绍给苏红梅的时候,马局长已经三十五岁了,整整大了苏红梅一轮。 一直心高气傲的苏红梅怎么可能愿意这门亲事,而且马局长还有一个十岁的儿子,十岁了,怎么能认她这个小后妈,一想想日后的鸡飞狗跳,苏红梅就退缩了。 当然苏二姨还是抬出马局长正管商业,正管栾城辖区大小工厂和商店经营事宜,也就是给收拾周若鱼提供了条件。 权衡了许久,苏红梅嫁给了马金锋,做了局长夫人。 马局长看起来也是个宠妻的,结婚后第一件事就给苏红梅安排到栾城百货大楼当售货员,没出一个月就升为楼层经理,现在她也算是栾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周若鱼若有所思地啃着苹果,说:“也就是说,栾城百货大楼是整个栾城流行风向标,她有权利可以不进我们起航的货?” “可不是嘛,”陆晓华抿了抿唇,“不过我还没说完,她呀,别看仕途坦荡,情路还是不顺啊。” “此话咋讲?”一句话勾起周若鱼天生的八卦性子,探着脑袋挤到陆晓华身边。 陆晓华憋着笑说:“马局长的前妻死了,留下个十岁的孩子不是嘛。 那孩子一直跟着马局长的小姨子住,他那个小姨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一心要嫁给姐夫做继室的。 苏红梅又不愿意让那个孩子和她一起生活,但马局长得去看孩子吧。这看来看去呢,就看到了小姨子的被窝里,闹得很难看呢。” 第175章 南下南城 “那是她自己的选择,明明不爱为了扭曲的心理非要嫁给马局长,只能说她活该!” 周若鱼语气淡淡地评价着,苏红梅这个名字三年没出现了,现在出现还是一如既往地让她觉得膈应。 陆晓华点头:“谁说不是呢。不过——既然她现在出现了,你还是小心点儿,上次诬陷我四哥的事,她二姨把她摘了个干干净净真是便宜了她。” 没过几天,陆秦川要带人要配合地方去执行一项特殊任务,既然说是特殊就是连睡在一个被窝的人也不能告诉。 这三年经历了太多的秘密任务,周若鱼很识相地也不打听,只是默默地帮他收拾行李。 “我也有可能要去一趟南城,也不知道咱们两个谁先回来。” 精品服装的崛起一直是南城,那地方毗邻港城,是潮流时尚的风向标。 陆秦川低垂着的眸子里光线暗了暗:“谁和你一起去?那地方虽然繁华,治安条件却异常差,做生意安全要放在第一位。” “张厂长和李明都会一同前往,而且这次只是考察市场,又不带现金,没事的。” 周若鱼抬眸轻轻一笑,精致的眉眼就如花般展现在他面前。 陆秦川眉头拧了拧,他这媳妇儿长得就很不安全好吗,在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钱色方面的犯罪尤其多,张厂长和李明那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恐怕连自己都保不住吧。 他抿了抿唇,终究也没说什么。 陆秦川离家第二天,周若鱼也安排好孩子和家里的事,简单收拾了个行李和张厂长及李明一起踏上了南下的列车。 一同来的还有个纺织厂的女会计,叫小李,是张厂长的亲外甥女,很可靠。 周若鱼明白张厂长的用意,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安全安排的。 住店让周若鱼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单独住一间的确不放心,有了小李至少有个可以说话的。 栾城到南城的火车虽然是直达,却是每个站都要停,光在火车上的时间就得有三十个小时以上,所以不差钱的李明帮大家都买了卧铺。 软卧铺上下两层,刚好是他们四个人位置,都是自己人减少了些不安全因素。 软卧车厢相对干净,也没有浓重的烟味和汗味。 白天无话,晚上几人都收拾了一下睡觉了。 对面铺上的张厂长鼾声响起时,周若鱼却彻底睡不着了。想着卫国和振起这个时候早就睡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找她。又想起陆秦川,不知道是不是又钻了深山老林去执行一些秘密任务…… 正胡思乱想着,她就突然看见一个黑影探头探脑地向他们车厢里看了看,似乎在判断每个铺上的人是不是睡沉了,他立了半天没动。 周若鱼心如擂鼓,刚出发就踩到雷了。 那人站了一会儿,就开始准备翻床铺下面的行李箱。周若鱼睡在上铺,扯着嗓子喊起来:“你干什么!偷我们东西!” 那人显然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没睡,吓了一哆嗦。 可是那人并没有离开,而是门口又聚了两个人过来。 此时其余三人也醒了,李明第一个站起来喝道:“你们干什么!我喊乘警了啊!” 门口的人晃着头走进来,借着月光周若鱼看到他手里正捏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乖乖的啊,都他妈别吱声,把老子惹毛了一人一刀送你们见阎王爷你们能开心吗?” 同在上铺的张厂长一见,慌忙迭声说:“别别别,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说着顺着梯子下了地,一人递了一根烟:“几位老弟,咱们都是闯江湖混饭吃的,养家糊口的都不容易,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旧社会商贩谄媚的那一套被张厂长玩得淋漓尽致,他就是靠着这一套他才能在那场风暴中没像李明爹妈一样被游街,被下放。 可是这几位好像并不吃这一套,翻行李的那个也起身亮出匕首,甚至抵在张厂长的脖子上。 “你这老小子倒是会说话,我他妈倒想和气,我和气了谁给我财?身上带了多少钱都交出来,别废话!” “在,在我上衣口袋里……”张厂长以眼神示意挂在衣架上的上衣。 另一个上前将他衣服取下,在上衣口袋里掏出钱来,转身借着月光数了数。 “老大,一共是一百五十六块。” 已经不少了,这可是这年头一个单位职工好几个月的工资呢。 拿刀抵着张厂长的男人嘿嘿一笑:“还有,藏在哪儿了?去南城,身上不揣个千八百那一趟就是白走。” 摆明了这男人摸清了去南城人的心思,笃定他们还有钱没交出来。 张厂长苦着脸,张着双手:“大哥,真没有了。我们是从栾城来的,这次去只是想考察, 也不敢进货啊。” “没有了?”那男人叼着烟看了看李明,李明被另一个男人拿着刀抵在腰间,也动弹不得。 “搜他!” 一声令下,抵着李明腰的男人开始在他身上摸了起来。 “没有。” “这边还有俩女的,也别放过,都搜!” 想躲着不出声是不可能了,况且那个老大的眼睛早就开始盯着她了。 周若鱼只得闷着头爬下来,和小李并肩站在一起。 李明出声:“老大,女同志身上是不可能揣钱的,坐火车也是怕被抢的。” “啪”,李明的脸挨了一巴掌,“让你多嘴了嘛!今天要是再搜不出钱来,你们谁也甭想站着下火车!” 他恼恨地走上前,借着月光他居然眼睛放光:“小娘们儿长得可真俊啊!不要钱也行,陪爷睡一觉,咱们就一笔勾销啦。” 周若鱼紧紧咬住嘴唇,牙齿几乎要陷入唇肉之中,一双美眸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叼着烟卷、满脸流里流气的男人。 那男人一脸贱笑,嘴里喷出一股混合着他口气的难闻气味,摇摇晃晃地朝她贴过来。 周若鱼心中一阵厌恶和愤怒涌起,想都没想便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张令人作呕的脸狠狠扇去。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这一巴掌的声音可比刚才那男人抽打李明时响亮多了。 一道鲜红的血迹从男人的嘴角流淌而下。 他被打得有些发懵,脑袋像拨浪鼓似的用力晃动了几下,然后用手背随意地擦拭了一下嘴角的鲜血。 然而,这反而激起了他更强烈的兽性。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闪着邪恶的光,咧开嘴露出一口大黄牙,狰狞地笑道:“嘿嘿,我还就喜欢你这副倔强的小样儿!这样的娘们儿玩起来才够劲儿,够刺激呢!” 他猛地伸出一只粗壮的大手,如同铁钳一般死死掐住了周若鱼纤细的脖颈。 随着男人不断加大手上的力道,周若鱼顿时觉得呼吸困难,脸色涨得通红。 男人见状,愈发得意忘形,一边继续发力掐紧她的脖子,一边阴恻恻地咬牙切齿道:“你倒是叫啊,大声点叫啊!有本事再打我呀,哈哈……” 第176章 惊魂一夜 要说别的车厢听不见这边的动静绝对是胡说,走这趟列车的人大多数都是常年混迹于黑市的二道贩子,深知若想挣钱就得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 现在遇到与自己性命不相干的事,哪个脑袋不想要了来管闲事,眯起来最保险。 一共三个歹徒,分别控制了张厂长、李明,这个老大现在正用铁钳般的大手掐着周若鱼的脖子。 男女体力上的悬殊让周若鱼直接吃了亏,那男人只用一只手就已经让她动弹不得,而他的另一只手开始撕扯她的上衣。 “臭娘们儿,想坐这趟火车不交点路费还想和老子撒野,老子今天不办了你,你也是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了!” 周若鱼穿着一件比较中性的衬衫,从领口开始全是扣子,这个时代衣服质量有一说一,没得说。 那男人扯了几下没扯动,另一只掐着她脖子的手就有些松,专心过来扯衣服。 一直被无视的瘦不拉叽的小李是被吓懵了,她呆愣愣地坐在下铺,脑子里一片空白。 当发现这个男人动机不轨之后,突然向前冲过去,用头直接顶在男人心口窝上。 那可是人最脆弱的部位,被人用尽全力以头撞胸,他只觉得眼前一黑,有了瞬间晕厥之感。 周若鱼突然觉得空气进来,呼吸顺畅了许多,意识也恢复过来。 她见那男人一脸痛苦地捂着胸口,难耐地喘息着,想都不想,她抬脚就奔着男人的裤裆就是猛踢一脚。 “嗷”地一声鬼叫,响彻在整个车厢,装睡的人们更害怕了,甚至胆子小的把脸都埋进被子里。 男人躺地上打滚,捂着命根子嚎叫不停,另两个同伴一见事情不妙,互相使了个眼色,抬起手掌分别在陈厂长和李明脖颈处砍下,两人腿一软,应声倒下。 他们腾出手来扶起倒地的老大:“老大,你咋样了?” “……给,给我弄,弄死这两个臭娘们儿……” 倒地的男人冷汗涔涔地捂着裤裆,还不忘吩咐他的同伴。 “臭娘们儿,居然对我们老大下死手,真是活腻歪了!”其中一个直接举着匕首就向着周若鱼扎过来。 之力的挣扎力气早已经耗去大半,已经无法躲开男人这猝不及防的一刀了。 完了,妈的!好日子还没过上几天,居然把小命扔在这伙亡命徒手里! 本能地,她闭上了眼,躲不开就受着吧! “哎哟哟哟……” 传入耳膜的是男人牙疼一样的哎哟声,她缓缓睁开眼,原来那男人举着刀的手上已经钉上了一枚小匕首,鲜血顺着他的胳膊正汩汩而出。 周若鱼一个箭步拽过已经吓得傻掉的小李,退了好几步站到角落里,捡起男人掉落在地上的匕首自卫。 男人痛得嗷嗷叫,却不敢去拔钉在手腕处的匕首。 随后车厢内冲进来两个人,身形高大,一人一个就制服了两个正在行凶的男人。捂着命根子的男人滚到一边,粗着嗓子厉声问:“道上的规矩懂不懂,抢老子的活儿,你们是不是活腻歪了?” 命根子都不保,还能这么豪横的,也就是这种欺男霸女的车匪路霸了。 来人也不说话,不由分说卸下他们几人手中的凶器,三下五除二就将三人五花大绑捆了起来。 随后,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咚咚咚”跑步声,仿佛车厢都被这脚步声震得微微颤抖起来。紧接着,有声音高喊着:“在那边!快过来!” 随着这声呼喊,数道明亮的光束骤然亮起,原本昏暗狭小的空间一下子被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就在这一瞬间,每个人的面容都清晰地展现在眼前。 直到这时,周若鱼看到了那两道身影竟然那么熟悉,她的眼眶顿时变得有些湿润,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之情:“高连长!” 高卫国冷冽的眼神扫过来,轻轻嗯了一声,一把将歹徒推到乘警面前:“铁路恶霸抢劫乘客,带走吧!” 随后与身后一起的小姜掏出证件亮给乘警,这些乘警要说不知道这些车匪路霸的存在是不可能的,只是这些穷凶极恶又狡猾多端的歹徒是团伙做案,说实话也是欺负他们人手少,打击力量不足。 “谢谢两位同志见义勇为,为我们这趟列车扫清了障碍!辛苦了!” 说着不由分说像拖死狗一样把几个歹徒拽了出去。 高卫国叫醒被打昏的张厂长和李明,扶他们坐下。 张厂长握住高卫国的手,激动地说:“谢谢谢谢,没有二位相助,恐怕我们几个就得交待在这里了。” 高卫国客气几句,低声对周若鱼说:“是团长派我们跟着你们后上车的,没想到这群恶徒这么快就下手了。” 一听到他提起陆秦川,周若鱼因恐惧而怦怦乱跳的心安定下来:“他怎么知道车上有歹徒的?” “他可是配合地方执行过许多起特殊任务,还能有什么事是他所不知道的。” 高卫国不忘崇拜地吹捧着陆秦川。 “不过,要没有你们两个女同志争取时间,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他又很中肯地评价周若鱼和小李情急之下的反抗,换作一般的女同志也许早就被歹徒欺负了。 觉是不能继续睡了,周若鱼就问高卫国:“你们团长派你们出来,不算违反规定么?” 有三年前被赖云龙和谭影钻空子的那件事,周若鱼太害怕陆秦川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你就放心吧小嫂子,我们俩可是被团长放了探亲假,现在我俩可是私人行程,没事的,嘿嘿。” 高卫国一脸得意,之前陆秦川就带人执行过打击车匪路霸的特殊任务,可惜他一次都没有参加过。 这趟随小嫂子登上了南城的列车,也算是弥补没执行过这种特殊任务的遗憾,自己练就的一身硬功夫终于有地方施展了,想想就美滋滋地。 他还算好的,小姜还没有周若鱼年岁大,更是狗肚子揣不了二两香油,抱着肩膀站在过道里:“哥,这些车匪路霸不过如此啊,我还没施展真功夫呢,就撂倒了,啧啧。” “别吹了,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不是和我学的,花架子!” “我是团长带出来的,团长教我几招真正的功夫估计你都不会呢!还装我师父。” 这一夜就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中过去了。 第177章 他乡遇故知? 随着火车咣咣当当的声音,周若鱼最后还是没忍住,睡着了。 醒来时,除了小李还在睡,四个男人站在过道里吸着烟,低声说着话。 她起身简单洗漱后也来到过道里,高卫国看着她白皙的脖颈被那个男人掐得青紫一片,拧了拧眉:“小嫂子还好吗?” 周若鱼用手抚了抚脖子:“不碍事的,我们还有多久能到南城?” “还得十多个小时吧,下车的时候应该是晚上,咱们还得多精神着点儿。” 高卫国眼神有些犀利,左左右右地扫视着,警惕性极高。 话说得不用太明,团伙作案,折进去的只是其中一部分,在出站口也许还有他们接应的人,一切都是未知。 “所以,南城的钱虽然好赚,也得是拼了命才能得来的啊。” 张厂长长长叹了一口气,有些沮丧。 这趟南下,可完全是她周若鱼的主意,现在不但自己不能全身而退,还有可能把张厂长、李明、和最无辜的小李全都牵扯进来。 之前军属大院那些纷争不过都是小菜罢了,现在面对真刀实枪的抢夺,说不怕绝对是假的。 她抿了抿唇,轻咳一声:“张叔,都是我太心急了。没想到让你们都跟着我涉险了。” 李明挑了挑眉:“周若鱼同志,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天下就没有白掉的馅饼,撑死胆大的,饿死的可都是胆小的。 我苦日子可是过够了,宁可赌上这条命也要闯出一片天地来,我可是无条件支持你!” 张厂长也回过味儿来,笑着说:“是啊,我和李明家祖上可都是世代经商,商人嘛,骨子里就是唯利是图,金钱至上,别的都不在乎!” 小姜一脸鄙夷,抱着肩膀乜斜着眼:“果真是资本家真实嘴脸,见钱眼开!” 正梳着两条麻花辫子的小李打着哈欠走了出来:“没钱你吃什么,喝什么,没钱怎么坐火车!” 被一个干瘦的小丫头片子讽刺,小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嘴唇一张一翕了半天,只扯出一句不相干的话:“看你一副劳动人民的样子,却是资本家的走狗!” “你!”小李把扎好的辫子用力一甩,转身钻进床铺里。 这两个小年轻儿的一拌嘴,气氛突然间就缓和了许多。 一行人的心在一起,周若鱼觉得就算危险再大,也有化解的可能。 乘警过来了,把车匪抢走的一百多块钱送了回来,又说:“哪位和我过去说去说明一下情况,我们得做个笔录。” 李明一步向前:“我去吧,全程我都在场。” 高卫国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压了压声:“我过去,在下车之前你们谁也不要离开这节车厢。” 李明虽不明白他的用意,却知道他肯定是为了他着想,就点了点头,退了回去。 见乘警带着高卫国离开,张厂长取出随身带的干粮给众人分了分:“先将就着吃点儿,填饱肚子要紧。” 周若鱼从行李袋里摸出一包牛肉干,是陆晓华在她临行前烤的,这东西顶饿不说,烤出来的味道更是与炖的煮的大有不同。 就着干粮,吃着牛肉干,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广播开始播报下一站:“南平里马上就要到了,预计停留五到六分钟,请旅客同志们注意!” 到了大站,很多人可以利用这个间隙去站台上活动活动的,缓解一下坐长途车的疲乏。 真是越到南城越开眼界,站台上有人明晃晃地兜售地瓜干、果脯等零食,馋嘴的孩子们争相跑去买来吃。 小李咬着干粮,眼睛望着站台。 那可是张厂长的亲外甥女,怎么能不疼着,就笑眯眯地问:“想吃了?” 小李咽着口水重重点头,张厂长失笑,递过来一张两块钱的纸币:“自己去买吧,买完就回来!” “嗯!” 小李开心的小辫子都要飞起来了,接过钱就往外跑。 “你们不能下车!”一道有些惊恐的声音突然传过来。 所有人都没想到还有人在注意着他们,小姜立刻摆出了防御的格斗姿势,面向来人。 从旁边铺子里走出来一个中等身材的年轻男人,约摸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清瘦白皙的脸上架着一副眼镜,穿着颇为考究的中山装,斯斯文文的。 若不是越走越近,周若鱼还没认出来人。 这走近了一看,妈的,老熟人! “……顾长宏!……你怎么也在车上?” 周若鱼实在不想表现得过于惊讶,却又实在拿捏不出合适的表情以显露出她此刻的心情。 顾长宏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目光有些畏惧地扫向外面的站台,咽了咽口水说:“外面那些小贩和车上这些车匪都有连带关系,你,你们最好不要下车。” 小姜一脸疑惑,看着周若鱼问:“嫂子你认识他?” 周若鱼点了点头,表情有些古怪地问顾长宏:“你怎么也去南城?” “嗯,我是在京城上的车,我经常要到南城公干,这趟火车经常坐。” 意思很明显,他对这趟车很熟,他不让他们下车是有道理的。 于是周若鱼就示意小李不要下车,而且几人说话之间五六分钟说过去就过去了,没吃到想吃的,小李撅着嘴钻回铺里了。 李明上前握手:“你好,顾同志,还记得我吗,在部队招待所里,我们一起喝过茶的。” 顾长宏表情有些不自然:“你好,又,又见面了。” 既然世界这么小又让她与顾长宏见了面,就坐下聊了聊。 “从栾城走后我就去了京城,家里通过关系把我安排进了工业部,负责接待工作。 近几年国家发展工业,必然要引进国外设备和技术,就需要一些境外专家来支援,国外专家入境通常都要由港城入南城再北上,我们搞接待的也就时常奔波在京城和南城之间。” 周若鱼一个后世人自然知道,动荡的年代莫说经济落后,连人的观念都落后了许多,而重新打破现状又经历了多年。 “昨晚那几个车匪是从上车就盯上我们了?”面对顾长宏,周若鱼还是不想聊得过多。 “是”,顾长宏轻叹一声:“他们极其狡猾,因我是工业部负责接待外宾的,他们早摸清了,所以就算我兜里有钱,也不会动我。而你们是新面孔,又是刻意结伴而行。 所以,你们刚上车时肯定会被盯上的。” 第178章 南城可真是乱花迷人眼啊 “那几个人不是被抓走了嘛!”小李终于忍不住探出头来闷声提醒。 顾长宏十分谨慎地看了看,伸出食指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低声说:“我没说嘛,站台上卖吃食的那些商贩也是和他们有利益牵扯的,更别说车上的眼线有多少了。” 小李到底是个孩子,吓得缩了缩脖子:“那我们还有危险么?” “昨天晚上他们第一次踢到了铁板,极有可能反扑。我只是提醒一下,也有可能不会。” 顾长宏抬手扶了扶那副精致而考究的镜框。 目光穿过薄薄的镜片,缓缓落在了眼前这个已经三年未见的女子——周若鱼身上。 周若鱼拥有着典型的“头包脸”骨相,这种独特的结构使得她的头部轮廓看起来宛如被精心包裹起来一般,从而在视觉上营造出一种脸部极小的错觉。 这样的骨相让她整个人看上去都显得格外精致小巧,仿佛是一件精雕细琢而成的艺术品。 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如两颗杏核,长长的睫毛如同蝴蝶翅膀般微微颤动着,轻易地掩去了她眼底深处的真实情绪。 可即便如此,顾长宏依然能够感受到那隐藏在眼眸内的冷漠与疏离。 这张脸庞对于顾长宏来说并不陌生,因为它曾经无数次地闯入过他的梦乡。 在无数夜晚他常常会梦到周若鱼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可当他们再度重逢时,那张令他魂牵梦绕的面容上所展现出来的却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和拒绝,仿佛早已将他远远地隔绝在了千里之外。 “不管如何,我都要谢谢你!” 周若鱼笑得灿烂,车窗外曦光打在她的脸上,令顾长宏竟有一瞬心跳慢了半拍。 这几年家里人安排他数次相亲,都以失败而告终。 人样子长得不赖,又是国家机关工作人员,虽然已经二十五岁了,却是大姑娘眼中的钻石王老五,抢手得很。 可他每次拒绝的理由各有不同,他妈甚至在最近一次的相亲现场就堵着门不让他离开:“是不是心里还一直惦记着那个小狐狸精?我今天把话就撂这儿,就算她求着进咱们老顾家的门,我也不同意!” 他无言以对,最后还是推开他妈逃开了。他妈说得没错,他曾经心心念的姑娘一夜之间就成了别人的新娘,他只是不甘心而已。 今天再见到她,已与之前大有不同。 十几岁的少女生得再好看也是豆芽菜,而现在做了人妇的周若鱼不但眉眼更加精致,身材似乎也变得袅娜许多。 闭了闭眼,他收起那些缥缈的心思,转头看向大步向这边走来的高卫国。 见高卫国有些警觉,周若鱼就简单给他们做了介绍,双方就各自在自己的车厢里坐着了。 天又渐渐泛黑,高卫国看了看表:“还有个把小时就到站了,小嫂子请放心,至少……至少今天不会有事的。” “什么意思?”周若鱼有些紧张。 乘警和高卫国在警卫室里不光办了手续,还与他交待了这趟车上的车匪情况: “所有至南城的列车都有车匪,尤其以京城到南城这趟车最为猖獗。昨晚被抓的只是其中一部分,他们的消息传递非常快,正常来说下了车想对付我们,咱们几乎是没有办法脱身。” 好在之前他就做好铺垫说了今晚不会有事,众人虽然流露出惊恐之色,却都还算镇定,包括紧紧抓着张厂长胳膊的小李。 他幽深的目光又飘向窗外:“你们看到外面一辆辆军车了么,都是附近驻地部队的,今天南城全城戒严,所以咱们不会有事的。” 小李好奇地跑到过道上认真地向车窗外张望,回身汇报:“舅舅,真的哎。好多部队上的车呢。” 听她这么兴高采烈地说着,众人心里都倍感踏实,人在异乡为异客,只是听到部队两个字,就已经很心安了。 广播里传来列车广播员温柔大气的提醒:“南城火车站已到,请各位旅客拿好自己的行李,准备下车!” 行李什么早就收拾妥当了,高卫国在最前面,小姜在最后面,他们几人鱼贯下了车。 南城不愧是紧临港城的城市,来来往往的行人穿着光是颜色就比内陆人多。 在栾城,虽然偶尔有几个时髦的妹子能穿些颜色鲜亮的衣裳,但大多数年轻女孩子还是以草绿色的军服为主,哪有这些五颜六色啊。 乱花渐欲迷人眼,来到南城才见识到什么叫花花世界,可真是繁华啊! 周若鱼一个几十年以后的现代人,面对这种朴素的繁华也是眼睛放光,而且七十年代初期,在这里大街上已经有女人烫着卷发。 来接张厂长的是纺织行业对口单位的南城纺织厂的一个技术厂长,经介绍此人名叫林生。 林生长相敦厚,说话举止间却是商场老油条作派,三言两语就把他和张厂长的关系拉得像是失散多年的兄弟似的。 张厂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和林生一唱一和地演着戏。众人就在一片欢笑声中离开火车站。 细心的周若鱼无意中发现,站里卖花生瓜子的妇女眼睛紧紧盯着他们,扫着街边垃圾的大爷好像也只是只跟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扫。 她警惕地拉了拉高卫国的袖子,高卫国面色平静地说:“没事,他们的势力仅限于在车站和列车上,而且周围很多都是穿便装的公安。” “为什么南城这么紧张?” “因为南城明天要有大人物落地南城机场,所以全城戒严。” 说了这些,高卫国就闭紧了嘴,不愿再多透露一个字的样子。 大人物?周若鱼突然就联想到顾长宏的工作性质来,莫不是顾长宏专程从京城赶来接待的贵宾? 与自己无关,少打听为妙。 她紧走几步,跟上队伍,听着前面的林生夸夸其谈地介绍着南城的风土人情和特色美食,眼睛扫向街边两侧。 商铺也都挂着国营的牌子,但与京城和栾城等地不同的是,他们居然可以如黑市一样,不用各种票买东西,价虽高买卖却很好。 看起来观念的改变也是与所毗邻的城市有关,毕竟是那个经济自由、思想开放的港城的邻居,整个城市看起来都有港城的影子。 到了林生安排的招待所,办了入住。 林生又非要安排一行人吃饭:“就在招待所楼下随便吃一口啦。 南城和栾城,一南一北,将来必定是经济发展最快的两个城市,咱们都是商人,得提前把关系搞好啦。哈哈哈。” 林生预言不假,南城一直都是国家经济发展势头最猛的城市,而随后崛起的栾城靠着紧邻京城这个有利地理优势,发展得也极为迅猛,甚至一直延续到周若鱼生活的那个时代。 众人推托不得,就随着他下楼到餐厅,却吃了闭门羹:“不好意思啊,今天招待所不对外营业了,明天有大人物来,我们招待所的大厨被调到锦星饭店帮忙了。” 第179章 大人物降临! 林生不太满意被这样拒绝,有些不依不饶地说:“南城接待的外宾多了,还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把招待所的大厨都借用了?” 面对熟客的质问,负责餐厅的经理只得低声说:“不瞒着您说,明天的外宾可是绝对重量级的人物,听说在世界上都享有盛誉的物理学专家,特意回国援建祖国建设的,能不重视嘛!” 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张厂长也笑呵呵地说:“在南城车站附近我们就看到戒备的规格挺高的,猜想着也不可能是应对普通外宾的,老林,那就算啦。” 林生在南城商业口也绝对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在远道而来的栾城客人面前跌了面子哪能轻易罢休:“这怎么能行?我请你们去国营饭店吃……” “南城这些大馆子的主厨都被请去了锦星饭店,因为现在上面还没摸清那位物理专家和他夫人的口味,都去待命啦。” 餐厅经理十分客气地打断了林生的话,惹得林生满脸不快。 “一个物理学专家而已,用得着这么大阵仗相迎吗?” “各位可能有所不知,这位物理学专家是清大毕业的高材生,在国外获得多项大奖,是米国宁可软禁也不让回国的重要人物。 咱们国家也是出动了外交手段才获得他回国的机会,如果可以,留下来建设祖国那可是一笔无形财富啊。 各位说,这种人才从上到下能不重视吗?” 一口气,餐厅经理倒豆子似地把所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眼里皆是羡慕之色。 林生重重叹息一声,在大人物面前自己一介商贾又能有什么资格与人家争嘴呢,他苦笑着算是自认倒霉,摊着双手耸耸肩:“看来今晚只能随便对付一口喽。” 餐厅经理口中的物理学专家听着很有来头,看来顾长宏此行也算是与大人物降临南城也有关系,能让工业部派人南下相迎的人想来也不简单。 活在后世的周若鱼在脑子里飞快地扒拉着历史上在困难时期支援国家建设的物理学专家来,突然她脑子一动,问餐厅经理:“物理专家是不是叫陈策?” 陈策是她所知道的某知名通信设备的创始人,据说就是历尽万难回国创业的。 而他所创立的国产品牌手机甚至在硝烟弥漫的通信大战中一直坚挺,甚至打败了国外品牌,为国家创造了巨大的经济利润和荣誉。 餐厅经理睁大眼睛看着她,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姑娘,是怎么知道的?他的名单对外可都是一直保密的,只有参与接待的相关人员才知道他的名字。” “猜的。”周若鱼说走了嘴,但又不想解释,只得胡乱应付过去。 “锦星饭店就在咱们招待所旁边,明天就能看到这位大人物和他全家的真容了。” 听了这么多,年龄最小,好奇心最重的小李蠢蠢欲动,她贴着周若鱼说:“小鱼姐,你说这大人物会不会是三头六臂呢,我在想他们会不会是驾着云彩来的呢。” 周若鱼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傻孩子,都是普通人而已。你这么好奇,咱们明天就看看好了。” 随便吃了点面条,众人回了房间休息去了。 经历两天的舟车劳顿,早已是人困马乏,好在招待所就在守备森严的锦星饭店旁边,没有什么危险。 他们此次的行程又不算太紧,所以这一觉就睡到了天光大亮。 等她和小李洗漱好了出来后,李明正坐在大堂沙发里喝茶,很是悠闲。 “张叔呢?” “和林厂长去买早饭了,让我在这里等你们。” “哦,小高和小姜还没起?” “他们早就走了,说是等走的时候再与咱们会合,现在说是还有事要办。” 和李明闲聊了几句,张厂长和林生就回来了。 “小周,南城真是遍地美食啊,而且完全可以不凭粮票就可以买到各种各样的吃食,你看,还有麻辣烫呢!” 果真,肉夹馍,麻辣烫,肠粉……五湖四海的小吃摆了满满一桌子。 “在咱们栾城哪见过这么多好吃的呀,看到没,这就是妥妥地的商机。”张厂长一脸见钱眼开的样子。 用过早饭不久,招待所里的服务员都开始齐刷刷地往外跑。 “怎么了?” “到锦星饭店看热闹啊,快走,快走……” 服务员们都放下手里的活计匆匆忙忙地跑到招待所门口。 “小鱼姐,快走,咱们也去看看。” 小李嘴里还含着一口吃的,含含糊糊地急着咕哝着,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站在一众服务员的后面,两个人的视线被挡得死死的,而再往前就是一众戒严的便衣公安了,更别想越线。 有人高喊:“你们看,来了来了,好气派的车队!” 小李情急之下一把拽过周若鱼,蹲在人群后,顺着服务员的腿缝盯着对面。 好几辆黑色小汽车缓缓驶过来,等在锦星饭店门口的人开始鼓掌,还有一对十岁左右的穿白衬衫的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各捧着一束花保持着一丝不苟的微笑候着。 看到那两个孩子,周若鱼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脸蛋儿红彤彤的擦着胭脂,表情和动作夸张又做作,十分贴合这个时代对少年儿童关于美认知。 车停下,在掌声中从车上走下来一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长着国字脸,浓眉毛,有点儿像后世活跃在小品舞台上的一个男演员。 说实话,长得很帅,穿着一身挺阔的西装,气质相当儒雅。 司机打开另一边车门,走下来一位中年女人。这女人走过来与中年男人并肩站在一起,真是惊艳了一众人。 这女人生得也太美了,尽管一眼就能看出是个中年人,但那种成熟而含蓄的美在她的身上像牡丹一样绽放着,令人简直移不开眼。 那两名朝气蓬勃的少年将两个花束十分有礼貌地递到了陈策夫妇的手中。 少年们站得笔直,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标准而庄重的队礼。 陈策夫妇脸上始终洋溢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那笑容既亲切又不失优雅,令人感到无比舒适和愉悦。 一群手持相机的记者迅速围拢过来,闪光灯此起彼伏,快门声不绝于耳。陈策夫妇十分配合地摆好姿势,让记者们尽情拍照记录下这一美好时刻。 待记者们完成拍摄任务后,几位身穿工业部制服的领导迈步走上前来,与陈策夫妇热情地握手,并开始亲切友好地交谈起来。 蹲在人群后的周若鱼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位中年女人所吸引。 不知为何,这位女士总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她很快摇了摇头,暗笑自己胡思乱想:“怎么可能呢?人家可是归国学者的妻子啊!” 于是,她赶忙移开视线,却不想正巧迎上了欢迎队伍中顾长宏那道炽热如火的眼神。 第180章 南城黑市走一趟 她猜中了,果然顾长宏此行与陈策夫妻有关。 可顾长宏那是什么眼神,探究,疑惑……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的眼神,这小子莫不是憋着什么坏的吧。 可当她发现自己蹲在一个男服务员叉开的腿的下方时,她异常尴尬地缩回身子。 老天爷!一个根本不可能和自己有接触的人,她竟然为了看人家钻到别人的裤裆下,捂着发烫的脸她起身就要往回走。 “爹地,妈咪,等等我!”一道娇弱无骨的声音传过来,令她的脊背一阵发麻。 出于好奇她忍不住又转回身,换了个位置又看了过去。 后面一辆车上走下来一位摩登女郎,穿着在后世穿着也不乏样子的米色风衣,乌压压的长发烫成大波浪,显得她的脸更小,大眼鹰鼻,擦着红艳艳的口红。 风衣内是一条小黑裙,脚踩一双细跟高跟鞋,十分摩登。 周若鱼也觉得她好看,而且很有赫本风范。打扮虽然成熟,看那张脸也就二十岁刚出头的样子吧。 陈策妻子转过身,伸出胳膊张开手,等着女儿的手牵上来。 女儿撒娇地说:“妈咪,那位秦先生出了机场怎么就不见了呢,他的手帕还在我这里,我得还给他呢!” “好了好了,一会儿我请接待的同志帮你找找他,别闹了,乖!” 陈策妻子的声音很好听,就像情感热线里为人分忧解难的姐姐,让人听着就很享受。 等到一家三口进了锦星饭店,看热闹的人群才散开。 “长得和咱们普通人都不一样,特别是那位专家的妻子,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优雅的女人啊。” “除了脑子别的地方哪不一样啦,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哎,甭羡慕了,过好咱自己的日子吧……” 几个服务员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周若鱼跟在他们后面也回了招待所。 林生正在给大家普及陈策一家的情况:“这趟回来除了援建国家工业建设,据说还要寻亲,走的时候亲戚都散了,落叶归根嘛,都是有情结的。” 张厂长叹了叹气:“像陈专家那个年纪,家中长辈恐怕已经很难活在人世了,要找的也只能是兄弟姐妹了吧,而且现在的人就怕有海外关系,都不敢说,不太好寻啦。” “说得是啊!”林生也轻叹。 周若鱼对这些本来就不感兴趣,她来南城也不是为了看热闹的:“林厂长今天先带我们逛一逛南城的成衣市场如何?” 李明也提议:“是啊,我们排了计划,南城这些市场我们都准备走一走看一看的,时间也有些紧张。” 林厂长拍了拍脑门失笑:“看我这脑袋,注意力都被这一家子转移过去了。走走走,咱们去办正事。” 林生所在的国营制衣厂是南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厂子,用他自己的话说厂子早已经是半死不活的状态。 “我可没有老张的魄力,请了一得力干将硬是盘活了栾城制衣厂。这年头进了自己腰包的才是钱啊,走,我带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金钱至上。” 进了一间写着南城箱包厂的旧厂房的大门,真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周若鱼一眼不眨地看着眼前这些明目张胆的黑市交易,甚至还有人高声吆喝着自己手中的商品。 “来来来,小姐,这边看看连衣裙呗,港城大明星媛媛小姐最钟爱的一款,您这模样,这身段,不穿可真是太可惜啦!” 一个二十多岁油头粉面的小商贩抻着脖子喊住周若鱼。 周若鱼来了这个时代已经好几年了,第一次被这种仿若后世一样的繁华所吸引。 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个年轻人的吆喝声带过去,落在他手中展示的连衣裙上。 那是一件极具个性与魅力的连衣裙,设计理念十分超前,彰显着独特而迷人的风格。 剪裁精致巧妙,完美地勾勒出女性曼妙的身姿曲线。尤其是一字肩的设计,恰到好处地能展露出女人迷人的锁骨线条,散发着无尽的性感韵味。 整体造型简约大方却又不失时尚感,很有这个时代港城女明星的风采。 性感的小黑裙好像还挺眼熟,哦对,早上陈策女儿风衣下面好像就是同款。 人还是得向前看,来到这个世界上,和这个时代的女性一样,她结婚生子一样没落下,却唯独没有把自己的事业扩到南城这种时尚之都来,眼光居然也变得闭塞起来。 好在她来了南城,把认知提高到了一个新高度,南城人能做的,她不但也可做,还要把它发扬光大下去。 小李见周若鱼接过小贩手里的连衣裙在身上比量着,涨红着脸把她拽到一边:“他居然叫你小姐,这种资产阶级称呼咱们可受不起啊。” 她又看了一眼裙子,拽了拽她的胳膊:“……那个……胸都要露出来了,这怎么能穿得出去,小鱼姐,咱们快走吧。” “这条裙子,帮我包起来,我要了。”周若鱼对着小贩嫣然一笑。 小贩眼放精光:“小姐的眼光真好,这款连衣裙主打的就是一个性感,女人嘛,有这么好的脸蛋,这么好的身材,为啥非得捂在灰扑扑的军装下面。” 他罗里罗索地念叨着,将裙子包好递到周若鱼手上:“听小姐口音不像是本地人,难得您的眼光这么好。您拿好,十块钱。” “要是加布票可以便宜一些吗?”周若鱼用了在栾城黑市的砍价方式与小贩沟通。 “我们不收布票,只收现金。” “为啥?” “您既然能找到这儿来,想必也是知道咱们这是啥地方。 这么和您说吧,粮票,布票,肉票等等在南城黑市都不再使用啦,那玩意儿本来就按人头发放,还受限制。 早晚都得被淘汰,我们可不愿意在手里攒一堆没用的东西,还是这玩意儿来得实惠!” 说着他伸出几根手指头捻了捻,做了一个数钱的动作。 “明白,”周若鱼淡笑着付了钱,“裙子很漂亮,值这个价钱。” 收了钱的小贩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嘴里的赞美之词像连珠炮一般不停歇地蹦出来: “哎呀呀,小姐啊,您这可真是难得一见的绝世美人儿哟! 瞧瞧您这婀娜多姿的身段,再看看您这如花似玉的面容,简直就是仙女下凡呐! 我敢说,就算是那港城大明星们见了您,恐怕都要自惭形秽呢!就凭您如此出类拔萃、秀外慧中的优越条件,不去当明星,可真是暴殄天物啦!” 对于小贩的奉承,周若鱼却是充耳不闻,恍若未觉般继续悠然自得地往店铺里面走去。 一直默默站在她身后听着她和小贩对话的李明,则不禁皱起眉头,小跑着追上了周若鱼。 跑到近前说:“这款连衣裙是不是有点太过于暴露了些?百姓家的姑娘,平日里哪能穿这样的衣服出门?” 第181章 南北联合,大赚一笔 “终究要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那个商贩说得很对,能表现美感的东西都是女人们所追求的,每个女人都一样,无关乎身份。只是不想表现罢了。” 李明不置可否,虽然他对周若鱼的审美观点一向支持,但这过于前卫的着装他还是持保留态度。 很突然地,她又发现了女士内衣,花式和款式虽谈不上精致,但在这之前她可是没有见过的。 不管之前在宁城老家还是在军区大院,女人们里面穿的都是那种无袖的棉布老式背心,坐在门口纳凉时几乎就是真空上阵,哪管什么凸不凸点的,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只有像她这样的年轻女人才会想办法里面束上胸,而且也是很粗陋的束胸衣,不舒服又没有任何美感。 见到明晃晃挂成一排排的内衣胸罩,李明臊得脸通红,低垂着眼皮飞快地越过她和小李,跑开了。 特殊年代造就了特殊的认识,妇女关于内衣服饰逐渐丧失了美的意义,女人浑然天成的曲线被约束在束胸布下,在特殊文化的熏陶下,人们的审美也正在畸形化。 周若鱼曾经听妈妈唠叨过一些过去的事,八十年代初期在她妈妈少女时期,还是以那种小背心为主,性感漂亮的内衣市面上也是不常见的。 而眼下,有着港城这个得天独厚的邻居,内衣在南城的流行要比内地其他城市提前十几年,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小李,你要哪个?或者我帮你选?”周若鱼眼睛盯着琳琅满目的内衣对小李说。 “我,我不敢穿的。”小李甚至别过脸去,还微微含了含胸。 周若鱼轻笑,算了,做主帮她选几个好了。 好在卖内衣的商贩是个年轻女人,倒是没把小李直接吓跑。 年轻女人一脸热情:“姑娘,这些款可都是刚从港城过来的新货,不管是自用还是转手,绝对都是上等货。” 金秋十月的天气对南城来说还很热,但为了不引人注意,她还是穿了一件的确良女士衬衫,比较宽松一些。 女人目光停在周若鱼的胸上,打量许久:“按小姐的身材来看,应该选个大码。” 周若鱼脸微微一热,虽然不属于同一个时代的人,可被人这么直接地观察判断胸大胸小,她是真不好意思。 “好,”她有些局促,给自己和小李分别选了几款质地相对上乘的内衣,别人她就不管了,毕竟内衣这东西还得看舒适程度。 “你给她选的码数不对,”女人一把扯过她为小李选的内衣,“多大屁股穿多大裤衩,她太平了,来这种吧,对胸形要求不高。” 说着从下面拿出几款类似运动款胸衣来,白地小碎花的,少女感十足。 买完内衣后,她又选了几件款式时尚的女士西装和衬衫,无一例外,都拒绝各种布票,只要现金。 出乎几人意料的是,林生将他们带到最里侧的一间办公室,负责接待的一个年轻女人笑盈盈地端了茶水进来:“林总,客人到啦?” 林总?包括周若鱼在内所有人都看向林生。 林生摸了摸下巴,点了点头,待众人坐定后笑着说:“我和老张也算是旧相识啦,而且南城目前也就这么个形势,我明着是南城制衣厂的技术厂长,实际自己开了公司。” 无一例外的,众人皆瞪大了双眼,林生抿了一口茶淡定地说:“不是我思想反动,我觉得我生在这个时代就是个错误,远的不说就身边的港城,经济水平高这边好几个层次,本来可以发展经济,却非要搞运动。老子算是不伺候了,自己单干好了!” 既然能来南城闯黑市,这几个人没有一个不是奔着赚钱的,骨子里当然也都是这么想的。 “老林,慎言啊。” 张厂长表情有些不自然,明明知道这里是林生的地盘,语气里还是有些忐忑。 “我赞同林厂长的做法,其实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可栾城不比南城黑市发展得这么完善,所以我觉得自己一直在畏手畏脚放不开去做。” 周若鱼很是肯定林厂长的观点,甚至她觉得林厂长会不会同为穿越人士或者有可能是个重生一派? 可接下来的话她就释然了,只听林厂长笑着说:“在南城有我这种想法而且付诸行动的绝不只有我一人,你们所见到的南城这副繁华景象,绝不是一朝一夕而成的,虱子多了,上面想管也管不住啦。” 周若鱼莞尔一笑:“既然林厂长能推心置腹和我们说这些,想来也不是只是为了喝茶打发时间吧。” 林生与张厂长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老张,这就是你对我说的神仙一样的人物,小小年纪果然脑子和魅力都够啊。开眼啦,开眼啦。” “林厂长过奖了,说实话之前我没有什么想法,今天黑市走这一趟,我已经下决心了。我有心,您若有意,我们可以南北联合,大赚一笔,如何?” 周若鱼此言一出,一室寂静。 张厂长夹着烟的手指微微抖了抖,烟灰落在他的腿上。 笑容僵在林厂长的脸上还未收回,这种开门见山式的商谈他还是第一次见。他……有些不会了。 “怎么了?” 周若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笑,她优雅拿起精致的茶杯,将杯沿凑近唇边,轻轻浅啜了一口。 只见坐在对面的林厂长猛地一拍桌子,霍然站起身来,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兴奋之色,大声赞道:“好!爽快!就凭这脑子和魄力,我老林今天就狠狠搏它一把!” 说完,林厂长目光转向一旁坐着的张厂长和李明,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与询问之意。 毕竟要做成这件大事,终归还是少不了张厂长和李明这两位商业奇才的加入。 而几乎就在林厂长发话的同时,李明毫不犹豫地举起右手,表示自己完全赞同这个决定:“我完全同意!” 张厂长到底年岁稍长,又是在栾城国营企业里真实打拼出来的,若说没有那些所谓的瞻前顾后是绝对不可能的。 “灯下黑,在南城好用,在栾城能否可行呢?”张厂长手指叩着桌子喃喃自语。 周若鱼抱着肩膀看他:“就凭三年前您几个小时之内拿到我的聘用书,我就一百个信张叔的理由!” “也好!”张厂长一拍大腿,“那我也同意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