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最强术士》 第一章 我要回家 “公子,你醒了?” 这声音虽然听起来有些苍老,但更多的却是满满的喜悦。 “是啊,醒了!”单卓坤迷迷糊糊的答道。 话音刚落,他的身子猛地一颤,脸上露出了个莫可名状的表情。 公子......?我......? 想到这里,单卓坤猛地睁开了眼睛,一个鲤鱼打挺从炕上蹦了起来。 待看清眼前的景物,他忍不住吸了口冷气。这哪里是什么古墓?分明就是个用粗竹和蒲草搭成的茅草屋嘛。房中除了一张破木桌、两把旧木椅和一个用了很多年,早已看不清楚颜色的木柜外,就是这两个穿着不知道是什么朝代的衣服,端着黑漆漆的泥碗,正一脸惊愕的看着自己的老夫妻了。 不对啊,他今早明明是进到了古墓里,只不过后来因为头被磕了一下才晕了过去,为什么现在会到了这里?难道是......中邪了?! 想到这里,单卓坤的脸上立刻现出了极度震惊的表情。来不及多想,他便将手伸到了牛仔裤的口袋里,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出了一张黄纸符,径直向老夫妻抛去。与此同时,嘴里还大声的喊着‘凌兵斗阵’四个字。 但令人感到惊奇的是,这对老夫妇却依然站在原地。除了那一脸错愕的表情,这张黄纸符根本就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这怎么可能......?这黄纸符可一直都是斩妖除魔的神器,从来就没有失效过。 难道他们不是鬼,而是......人?! 想到这里,单卓坤一个箭步冲到老头的面前,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急急进行求证。 老头被单卓坤方才那一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很是惊慌。此刻又见他这般焦急,方才慢慢吞吞的将整件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这对老夫妇是久居山中的采药人,七日前在去东山采药的时候,在半山腰发现了昏迷的单卓坤。由于此处经常有野兽出没,极不安全,所以就将他带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而这些天,单卓坤始终昏迷不醒,吃喝治疗全部都由老人照拂。同时,在单卓坤的追问下,老人还告诉他此时正值贞观初年,李渊刚刚退位,由新皇帝李世民掌管天下大权。 一千多年前?......大唐?! 单卓坤听老者说到这里,脸上的表情立刻转为了惊诧。 难怪昨天师父在电话里一再强调会给他一个超级意外的生日礼物,现在看来果真如此,不过此地确是不可久留,还是走为上策才好。 想到这里,单卓坤一把抓住了炕上的旅行包,转身急急出门。任凭老夫妇如何挽留,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院门口,就在单卓坤的脚即将踏出去的一刹那,他的身子猛然晃动了一下,耳边清晰的传来了师父袁麟韬的声音。 “徒弟,你现在还不能回来。除非明天巳时前能够回到古墓,不然就安心享受师父给你的这份超级大礼包吧!不过你放心,一定是惊喜连连哦!” “师父,快别闹了,我这小心脏都要吓得从嗓子眼蹦出来了。您老行行好,还是赶快带我回去吧。”单卓坤苦苦哀求道。 他跟随师父在江湖上闯荡了这么多年,早已对其的性子了如指掌。别看师父平日总是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但只要打定了主意,那就算是黄河水倒流也不会更改的。 果然,对方已经打定了主意,任凭单卓坤喊破了喉咙,答都不答一下。 “公子,你没事吧......?”突然,老头在他身后说道。 这声音虽然不大,但由于毫无防备,单卓坤仍是被生生吓了一跳。猛然转过了身,瞪大了眼睛看着老头。老头被他这一动作吓了一跳,情不自禁的张大了嘴巴。 “大爷,我没事,刚刚就是跟您和大妈闹着玩呢。放心,你们对我那么好,我怎么能不打个招呼就走呢?不过吧......” 稍顷,待单卓坤的情绪平复后,方才又继续说道。然而说到这里,他却又戛然停住了话头,随即露出了个难堪的表情。 “公子,你怎地了?” “大爷,我不瞒你说,我不是你们这儿的人。我们那里不流行钞票,买东西用的都是微信和支付宝。可你们这儿连个二维码都没有,这可让我怎么刷啊?” 单卓坤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仿佛是蚊子在哼。 老头虽然没有听清楚他的话,但此刻见他这一脸为难的样子,倒也猜出了几分,便笑着安慰道: “公子,这没什么打紧的,谁还没有个为难的时候。放心吧,不用给银子。” 单卓坤没想到老头会这么好说话,顿时心底生出了一阵暖流。在强烈开心之中,他迅速来到老头的面前,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对方。 “公子......你这......?”老头被单卓坤这么一抱,顿时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单卓坤听对方这样问他,当即也反映了过来。是啊,这可是在一千多年前,这么热情的举动真是让人受不了! “大爷,我这跟你闹着玩儿呢。对了,大爷,你和大妈虽然对我这么好,可我也不能白吃白喝,总得帮你们做点儿什么?要不这样,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抓个鬼玩玩吧。”单卓坤笑着提议道。 老头听单卓坤这么说,连忙伸手使劲儿的捂住了他的嘴巴。又是挤眉毛、又是瞪眼睛的,恨不得眼珠都要从眼眶里飞了出来。 “公子,这话可不能乱说,你得对鬼神有敬畏之心才是,千万不能口出狂言!” 单卓坤看着老头,心中顿觉好笑。原来就听师父说过,唐宋时期的人深信鬼神之说,原来总觉得是在夸大其词,没想到还真是这样。 须臾,待老头松开手,单卓坤先剧烈的咳嗽了几声,稍顷待喘上了一口气后,才又耐心的解释道: “大爷,我这不是年轻嘛,就是随口乱说。不过,我也不瞒你,我呢,是个术士。能耐不敢说有多大,至少到今天还没失过手。你们这儿要是有需要,我也就帮个忙吧。” 老头将信将疑的上下打量着单卓坤,这后生看起来也就二十刚出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算了,无论如何,都姑且试他一试吧。 想到这里,老头犹犹豫豫的说道:“有倒是有,离此处不远的孙家近日就出了一桩怪事。他家的孙子每天夜里都哭闹不休,可郎中却都治不好。你若是真有此种能耐,可否帮他们瞧瞧?” 单卓坤用手拍了拍胸膛,自豪的说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大爷,你现在就带我去吧。” 孙家,单卓坤刚进屋子便看到一个两三岁的孩子正面如死灰、气息奄奄的躺在炕上。待老头说明来意后,原本还对单卓坤这身奇异装扮惊诧不已的孙家长辈立刻千恩万谢,将其视为了恩人。 “这事不难,孩子就是掉魂了。”在了解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后,单卓坤故弄玄虚的给孩子把了一下脉,提议道,“要不你们现在就带我去孩子平时玩的地方去看看。” 孙家人见单卓坤这样胸有成竹,自是不敢怠慢,很快便将他带到了附近的山林里。转了一圈后,单卓坤心中更加有数。看起来,这孩子定是被山鬼抓去了。 林边,单卓坤先吩咐孙家人回去等待消息,随后又转身回到了林中。随着他掐诀念咒,不多时,一道灰烟突然在密林之中氤氲而起。随着烟雾渐渐扩散,一个披头散发,通体青色的山鬼用手拉着孙家孙子的魂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老鬼,你赖着人家的孩子做什么?难道是想当你的孙子吗?”单卓坤看着山鬼,嬉皮笑脸的说道。 这山鬼虽根基并不深厚,却也已经有了千年道行。他起初对单卓坤这身不同于寻常之辈的装扮极为诧异,待细细打量片刻,很快便确定了对方定是个修为深厚之人。又见单卓坤打趣自己,便也就不屑的答道: “少废话,小子,你要是想活命的话,还是有多远走多远。小心惹恼了你山鬼爷爷,一口将你吃掉。” 单卓坤见山鬼如此自负,不觉十分好笑。然而却仍是做出了一副害怕的样子,战战兢兢的说道: “是吗,那我可还得请山鬼爷爷高抬贵手,饶我一命!” 说罢,他从牛仔裤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块奶糖,凌空向山鬼抛去。山鬼见有东西径直向自己飞来,连忙将手松开,闪到了一旁。 单卓坤趁此机会,飞步来到孩子的面前,一把将其抱在怀中,头也不回的向前跑去。山鬼见这个臭小子竟敢欺骗自己,顿时勃然大怒,在他身后紧追不舍。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的展开了速度比拼,一路上,为了能够成功躲过山鬼,单卓坤边说着调侃的话,边接连抛出了几道金光闪闪的灵符。山鬼被他的气势所慑,气势比照先前不禁弱了许多。 眼看着即将来到林边,单卓坤猛然停住脚步,转身看着山鬼,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山鬼不知何意,便也就停住了脚步,目光中满是狐疑。 “没想到你这老鬼还真有两下子,不过,今天这孩子我是要定了。这样吧,哥为了表示感谢,再送你两块糖吃吃吧。告诉你,这可是高级奶糖,一般人我还不舍得送呢。” 言罢,单卓坤又从口袋中掏出了两块奶糖,扔到了山鬼面前的地上。山鬼眼见得前面便是林边,只要自己踏出一步,就会行销影灭。再加上对方又给了自己东西作为答谢,故此也只得作罢,不再继续追赶。 孙家,单卓坤满身大汗的撞开了房门,将屋里众人全都吓了一跳。在人们讶异的注视下,他快步来到炕边。在用真气将孩子的魂魄打入体内后,在心中默念咒语,使魂魄平复了下来。 一阵白烟升腾而起,孩子缓缓睁开了眼睛,随后坐起身来,大声喊饿。孙家人见此法果然有效,连忙跪倒,表示感谢。继而又赠送银两作为答资,单卓坤见对方如此热情,倘若再行推脱只恐会伤了感情,于是也只得勉强收下了银两,跟随老头回去休息。 第二章 初遇飒女 次日,晨曦微露,一身唐朝人装扮的单卓坤辞别老夫妇,背着超级旅行包直奔东山而来。临走前,为了表示谢意,他特意将前日得到的银两和折叠登山杖送给了老人家。老夫妻从未见过这么稀奇的玩意儿,自然很是惊奇万分。再加上前一天的事情,彻底将他当作了普渡世间苦厄的活菩萨。 山脚下,单卓坤放眼四望,但见青山横亘、绿树成荫、野花摇曳,当真是清幽之地。 在围着这山前前后后反复转了几圈后,他却不得不举手投降,这山上别说是古墓,就连个只能供蚂蚁钻进去的石头缝儿都没有。每块石头都堆得密密实实,想要钻进去根本就是开玩笑。 单卓坤见到这一景象,也只能停住脚步,眼神茫然的看着山峰,唇边泛起苦笑。 明明他推算的八卦方位和采药老人说得就是这个地方,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要知道,他自打八岁起随师父学艺,那也是经历过无数大阵小阵的。打了这么多年的雀儿,没想到今天却在这儿被雀儿啄了眼睛,唉! 单卓坤正在郁闷,突然听到从山脚下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兵器撞击声音。山谷本就没什么人,声音随着风飘到半山腰,更显得扣人心弦,让人没来由变得紧张。 这要是放在以前,单卓坤一定会认为是有人在附近吃鸡或是玩王者荣耀。可这毕竟是在一千多年前的唐朝,他还是小心点儿为妙。 想到这里,单卓坤先弯腰摸到了发出兵器撞击声的附近,随后便悄无声息的蹲下身来,以面前的野草为掩体,紧蹙眉头全神贯注的向前看去。 但见面前不远处,一个头上高高束着马尾,穿着冰清色丝绸衣服,腰间悬着官府玉牌的捕快正手里握着宝剑和穿着紫色袍子、个头是他两倍、膀大腰圆、手中持着一口雪亮钢刀的匪徒战在一处。二人你来我往,打得正酣。 单卓坤看到这儿,眼前顿时一亮,心中暗想: 哇靠,哥可是刚刚看完《长安十二时辰》,没想到今天就在这儿看到活得了。还真别说,这活得果然是比演的更过瘾。不过,这‘不良人’长得也太奇怪了,虽说动作很帅,但怎么长得这么gay里gay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女人呢。以前就听说唐朝人开放,可做梦都没想到他们的审美品位竟然也这么超前,啧啧! 单卓坤正在那里浮想联翩,这边捕快已经用剑抵住了匪徒的脖子,厉声喝道: “沙威天,你死到临头,还不伏法认罪吗?” 单卓坤听到这捕快的说话声,心中不禁又是一动:想不到这人看起来像个女的,就连说话的声音也这么细声细气,典型一伪娘! 那个名叫沙威天的匪徒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旁边的草丛里突然传来了一阵细细碎碎的响动。捕快听到异响,迅速抬手封了其的穴道,快步来到草丛前,用剑尖点指着单卓坤蹲着的方向,说道: “什么人?还不快快现身!” 单卓坤见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便同时举起两只手,嬉皮笑脸的起身说道: “大侠别生气,是我!” 捕快用眼睛瞟着单卓坤,先用鼻子冷冷哼了一声,继而问道: “你鬼鬼祟祟的躲在此处做什么?莫非是沙威天的同伙?” 单卓坤咧开嘴巴,露出了一口光洁齐整的白牙,用手指了指沙威天,又指了指自己,佯作委屈道: “我和他.....?哎呀,大侠,你可真的是太会开玩笑了。我知道你是官府的不良人,可也不能......?” 捕快没等单卓坤把话说完,便用剑尖抵住了他的脖子,冷声道:“你怎晓得我是官府的不良人,还说不是偷偷跟踪至此的?简直就是花言巧语,还不随我前去见官!” 单卓坤眼见捕快的手向下一压,马上就要挨上自己的肩膀,顿时吓得哇哇大叫。 “你想带我见官是吧?行,我跟你去。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条,千万别跟我在这儿舞枪弄棒的!我这人哪儿都好,就是打小儿晕血、晕针,只要蹭破点儿皮,马上就能晕过去。” 捕快虽然听不明白单卓坤的话,但也知道对方是在跟自己谈条件。不过虽是如此,却也不想再跟他在这儿纠缠下去,于是便丢了个白眼,让单卓坤自己体会去了。而他自己则用绳子将单卓坤和沙威天绑在了一块儿,像是刚刚捕到老鼠的猫一样,得意洋洋的押解着二人向官府走去。 官府,知县身着红色官袍端坐在案桌后面,身后写着‘明镜高悬’四个大字的乌木匾额泛着神奇的微光,左右两侧,十余名身着皂衣、手拿棍棒的差役依次站立,个个挺胸抬头,威风凛凛。 突然,随着知县用力的在案桌上一拍惊堂木,差役们同时发出了‘威武’的呼喝声。 “带人犯!” 早已等待在门口的捕快听到从里面传来了知县的命令,推搡着单卓坤和沙威天向里面走去。和沙威天沉默寡言的作法不同,此时的单卓坤仍在不断的说着。 “哎呀,我跟你说啊,大侠,你这次真的是冤枉我了。我根本就不认他,又怎么可能是一伙儿的呢?这简直是比窦娥还要冤枉!” 捕快听单卓坤说到这里,顿时心生好奇,直言问道:“这窦娥又是何人?有何冤屈?” 单卓坤听对方这样问,顿时做出了个哑然失笑的表情。随后,眼睛一转,故作平静的说道: “窦娥啊......?这窦娥是比你晚了七百年的一个女子。不过说到冤,她绝对可以算得上是古今第一人。要不然怎么会有六月飞雪的传说呢?” 捕快听他这么说,当即便被气得咬牙切齿。这个登徒子还真是不怕死,竟然跑到这来跟自己胡言乱语,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你这一脸的龌龊相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人,看一会儿大人不把你打得皮开肉绽!”捕快剜了一眼单卓坤,恨恨的说道。 单卓坤听捕快这么说,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捕快不禁脾气糙,眼睛也有问题。要知道,他从小到大,有多少妙龄少女都拜倒在了这盛世美颜之下,哭着喊着要做自己的女朋友。还不是因为他择偶要求高,宁缺毋滥,所以才单身到现在。要不然,估计孩子现在都应该会打酱油了。 想到这里,单卓坤的心中顿时很是不爽,抗议的嚷道: “大哥,看样子你这近视度数挺深啊,我这盛世美颜怎么就被你说成是龌龊相了?你......” 捕快并没有给单卓坤发表议论的机会,用力的抓住了他的胳膊,边推搡边说道: “你少在此处跟我饶舌,还是好好想想待会儿如何认罪吧!” 单卓坤看了一眼捕快,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 难怪老辈人常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他原来还不太懂得这句话的意思,今天算是可窥一斑了。没想到,他这个二十一世纪的好青年,这么莫名其妙的就成了一千年前的阶下囚,这还真是让人感觉恍恍惚惚,像是做梦一样。 捕快压着二人来到公堂上,双手抱拳,一脸恭顺的道:“启禀大人,芷风现将杀害祁家满门的匪徒沙威天及其同伙带到,还请大人示下!” 知县满意的点了点头,客套道:“芷风姑娘辛苦了,暂且退到一旁,看本大人如何审案!” “是。” 捕快应了一声,快步来到知县的左侧站定。他先向站在右侧的师爷点了点头,随后便阴沉着脸看向了堂下的沙威天和单卓坤。 单卓坤错愕的看着捕快,脑子飞快的运转着。 姑娘......? 这么说这捕快是女的?难怪从一开始,他就觉得怪怪的。以前看古典小说时,总会看到‘女扮男装’这个词,没想到今天竟然看到现实版的了。好家伙,这大唐,还真是让人惊喜连连啊! 在知县的审讯下,不一会儿,沙威天便将杀害祁家一门的事情说得清清楚楚。然而,对于单卓坤是怎样给他做帮手的,沙威天却只字未提,既没有肯定也不加否认。 “带下去!” 为首的两名差役见知县向自己摆了摆手,气势汹汹的快步来到沙威天的面前,将他押了下去。 “哎,你还没跟他们说,咱俩不是一伙儿的呢!”单卓坤眼见得沙威天越走越远,顿时急的大叫道。 啪! 知县猛地一拍惊堂木,堂上再次发出了威武的呼喝声。 “大胆匪徒,你还不速速招来,到底是如何协助沙威天犯案的?”知县横眉立目,用手点指着单卓坤道。 犯案......?搞笑!他单卓坤生来就是社会主义新青年,别说这绑票杀人,就算是蚂蚁都没踩死过一只,有什么好招的?不过,电视里的古装片不是经常会演屈打成招吗?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 想到这里,单卓坤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学着电视剧的情节,用双手撑地,将身子完成了一个拱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 “启禀青天大老爷,小人真的是被冤枉的啊!” “冤枉?”知县冷笑道,“十个犯人九个会在堂上喊冤,我看你就是皮子紧了,来人啊,给我打,好好梳梳他的皮子!” 众差役听到命令,一拥而上,提起手里的棍棒,欲向单卓坤的身上打下。 “哎,等等!”单卓坤见状,连忙从地上跳起来,用手指着知县道,“咱们有话好好说,这打人可是犯法的,不符合治安管理条例。” 知县见单卓坤要跟自己讲道理,鼻子都快要气歪了,猛地拍着惊堂木: “你在此处胡说些什么?什么治安管理条例!告诉你,在这阳定县,本大人就是法。来人,莫要听他在此胡说,狠狠打!” 单卓坤见呆愣在一旁的差役又举起了棍子,忙又继续提议道: “这样吧,我让你们翻包,如果真的能找出犯罪线索,到时候再打也不迟!” 知县犹豫的看了一眼单卓坤,又看向了师爷。只见师爷向自己点了点头,思索片刻,答应了这个提议。 “好吧,那本官就按照你说得那样,看看你这包中盛着的究竟是何物?若是查出蛛丝马迹,定斩不饶!” “好!”单卓坤爽快的应道。 知县让一名差役将单卓坤的包打开,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耳机、mp3、手机、折叠登山杖、地图、打火机、香烟、喝剩下了一半的饮料瓶、压缩饼干、手电筒、餐巾纸、折叠凳......不大一会儿,这些东西便占据了整个桌案。不过,正如单卓坤说得那样。东西虽多,但却是没有一个有用的犯罪证据。 单卓坤见知县疑惑的看着自己,便镇定的说道: “哎呀,我跟你们说实话吧。我就不是你们这儿的人。我来自未来。本来就要回去了,结果却被莫名其妙的抓到这儿来,不过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至少也见识了一下这封建社会的公堂不是,的确和电视剧里演得不太一样。得了,我这就走了,回见了您呐。” 单卓坤说完,大大咧咧的来到了正目瞪口呆看着自己的知县面前,将案桌上的东西统统收到了包里,在拉上拉锁后,将包背到了背上,准备离开,在向前走了几步后,他再次转过身来,抱拳施礼,继续嘻笑道: “虽说你们是比我年长了一千岁,但既然咱们是同胞,那就没必要横眉立目的。告辞,不用送了啊!” 说着,单卓坤双手抱拳,快步走下公堂。 院子,单卓坤还没走出去多远,就见之前押着沙威天的那名差役慌慌张张的迎面赶来。他不禁好奇心起,向差役后面看去,只见不远处在一名二十岁上下、身着盔甲的年轻将军的带领下,二十余名百姓口喊冤枉,向他而来。 这不会是有出什么大事儿了吧?...... 单卓坤戛然停住脚步,屏住呼吸,想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三章 首战出马 公堂上,知县等人正在面面相觑。此刻,众人仍处于强烈震惊当中。那个人说他来自未来?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刚刚摆了一案桌、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师爷,方才那人说他来自未来?”沉默片刻,知县犹疑的问道,“你可晓得,此语为何意啊?” 师爷沉吟道:“这......回禀大人,我也不太晓得这话中的确切含义。不过,瞧那人的谈吐举止还有使用的物件,确实不像咱们这里的人。” 知县‘嗯’了一声,又侧头看向在一旁凝眉思索的李芷风,询问道,“不知芷风姑娘是在何处寻得此人的?” 李芷风想着方才单卓坤大闹公堂的一幕不觉有些哑然失笑,虽然只是初见,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却一直有着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此时听知县一问,连忙回道: “我是在捉拿沙威天时,在一棵树后的草地上发现他的。没想到此人竟有这般的本事,敢公然大闹公堂。” 知县和师爷没想到李芷风竟会这么说,顿时感到有些意外。然而还没来得及继续向下说话,便听到门外传来嘈杂声。 “外面是何情况?为何如此嘈杂?”知县坐直了身子,正色问道。 早已守在门口的差役听到知县的问话,连忙快步进来禀道: “启禀大人,尉迟将军此刻正与二十余名村民守在门外,他们说昨晚大营分散寄养在各家的军马一夜间丢失,要求大人尽快查明情况、法办凶手。” 知县听差役如此禀报,顿时将眉头拧到了一块儿。如今正是与匈奴对战的关键时刻,军马丢失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无论怎样,都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才行。 “快......” 知县的‘请’字还没有说出来,就见那名将领大步流星的走到堂前,身后还跟着二十余名本地的乡民。 知县见来人到了自己的面前,连忙站起身来,双手抱拳,赔笑道: “尉迟将军还是那般风风火火,果然是不改英雄本色,倒真是令人羡慕啊。” 尉迟宝林摆了摆手,故作客套道:“卢大人客气了,我今日前来还要烦请大人费心,帮我尽快寻找到丢失的军马。大人也晓得,这军马可是皇上亲自御赐的,为的就是对抗匈奴的草原马。如今一夜之间半数以上都丢了,这篓子可当真是被捅的极大。实话跟你讲,吴国公此时已经晓得了此事,正在军帐中大发雷霆。你这个做知县的若是再不作为,保不齐后面还会发生何事。万一他一气之下大开杀戒,受苦的还是这阳定县的百姓......” 尉迟宝林虽说表面上看起来极为客气,然而每一句话却都锋芒毕露。作为大唐开国名将吴国公尉迟恭的长子,十六岁起就跟随父亲在沙场征战的军人,他一直有着强烈的优越感。仿佛只要他愿意,世界都能够为此而改变。而事实上,这种感觉也绝不是没有来由的。 “尉迟将军放心,本官定会尽力而为。”知县小心翼翼的说道,“只是......” “只是什么?” 尉迟宝林见知县答应前去寻找,心中十分高兴。此刻又见对方话锋一转,不觉怒气冲冲的说道。 “只是此事事发突然,且又太过蹊跷。”知县由于心中发虚,不敢正视尉迟宝林。他迅速低下头去,略显为难的说道,“还请将军能容本官些许时日,慢慢查找才是。” “慢慢查找?” 尉迟宝林顿觉心中燃起一团烈火,烧得他身子难受。他猛然从腰中抽出佩剑,欲将剑尖指向知县。李芷风在一旁瞧个正着,飞快的将手中的剑鞘抬起,将剑尖弹开。 尉迟宝林本就心中有气,此时见李芷风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这般行事,不觉更加气愤难当。转身用宝剑指着乡民,大声咆哮道: “卢大人,既然你一心要与朝廷作对,那就别怪本将军手下无情了!我此刻便将这些村民的头颅砍下,连夜回转长安,呈给皇上。” 乡民们原本在来的路上,见尉迟宝林始终阴沉着脸,除了喊冤,就已不敢多说旁的。此刻听他这般言说,更是被吓得七窍生烟,接二连三的跪倒在地,连连叩头,苦苦哀求尉迟宝林能够收回成命,顿时公堂上乱成了一锅粥。 “唉,你们这又是何苦呢?”忽然,从门外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众人齐齐被吓了一跳,惊诧的转身望去,只见单卓坤正背着包站在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 “你......?”李芷风缓了缓神,迅速来到他的面前,疑惑的问道,“你不是早已离开了吗?” 单卓坤瞟了李芷风一眼,继而又将目光移向了众人,故意懒洋洋的调侃道: “我要是走了,谁来看这场好戏啊?反正也不收门票,我就看看热闹呗!” 尉迟宝林见单卓坤不但丝毫没有畏惧之意,反而话说得这么轻松,不禁也有些意外,用剑尖指着对方道: “你是何人?” “我......”单卓坤慢慢悠悠的晃着身子,在来到尉迟宝林的面前后,他站定脚步,自嘲的笑道,“我是个流落在外,却怎么也找不到回家的路的术士。要是套用一个最fashio 的词就是‘阴阳师’。” 一语中了,在场众人尽皆露出了惊奇的表情。要知道,对于笃信鬼神之说的唐朝人来说,术士绝对可以算得上是一种特别神奇的存在。更何况面前这人疯疯癫癫、手舞足蹈,当真是奇葩军团的代表。 “术士?”尉迟宝林上下打量着单卓坤,眼神中满是讶异。稍顷,他将宝剑收回鞘内道,“我听我爹说,如今大唐最厉害的术士当属袁天罡袁凡仙,难不成你也像他那般厉害吗?” 单卓坤没想到尉迟宝林会突然提到袁天罡,不觉一怔。不过,同时这也使他快速做出了判断。面前的这个人虽然看上去有些手段,但实际上充其量也就只能算是个愣头青。比起那些老谋深算、机谋算尽的人来说,当真是差得远呢。既然是这样,那他索性就陪着玩玩,最起码找个能蹭免费吃喝的地方也是好的。 单卓坤想到这里,一转眼珠,故弄玄虚的笑道:”哎呀,这话看你说得,什么叫做厉害不厉害?术士之间就没有这么比的。我们只论道法修为,从来就不会像你们寻常人那样打架生事,凭一时义气论短长。” 为了表现自己的与众不同,单卓坤在说到‘寻常人’三个字的时候,特意加重读音,以示强调。他见众人将信将疑的看着自己,便又接着说道: “若是我没说错的话,你们是从东南方向来的。从住的地方到知县府衙,路上不但得翻过一座山,还得趟过一条河,不知道说得对不对啊?” 单卓坤这招叫做‘以静制动’,他在进来之前,就已经用兜里的硬币卜算了一遍,所以才会说得这般确切。果不其然,这一招当即便有了效果,众人顿时被他唬住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惊愕的表情。特别是尉迟宝林,更是一个箭步冲上前来,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声音颤抖,激动的说道: “我尉迟宝林当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那到底该怎样寻找战马,还请仙人赐个法子。” 单卓坤见尉迟宝林表现得如此诚恳,便也就不再往下多说。在众人诧异的注视下,他轻轻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术家咒语,用手指飞速的推算了一番。随即,睁开眼睛,笃定的说道: “我方才已经帮你看过了,这偷马贼确实是个极难缠的主儿,需要随机应变才行。这样吧,看你刚才说得这么恳切,我今晚就带你们走一趟。不过嘛......” 说到这里,单卓坤的话音戛然而止,只是静静的看着尉迟宝林和李芷风,等待着他们的发问。 “不过何事?”尉迟宝林焦急的问道,“还请上仙明示。” 此刻,在他看来,单卓坤定是上苍派下来解救他们于危机的神仙。无论如何,都必须要跟其搞好关系才行。 单卓坤伸出两根手指,在尉迟宝林和李芷风的面前晃了晃道: “不过,我也有两个要求需要你们完成。不然,我可就不去了。” 尉迟宝林见状,忙接口道:“莫说上仙只有两个要求,就是一百个我尉迟宝林也绝不二话。” “好。”单卓坤点头道,“第一,我是外地人,等到这件事情成了以后,需要有个可以吃饭睡觉的地方。” 尉迟宝林哈哈大笑道:“我还以为多大的事情,上仙要是不嫌弃去军营住便是,也正好可以见见我爹。不瞒上仙,我爹这辈子最崇拜的就是像您一样的术士。” 单卓坤听说自己可以见到传说中的尉迟恭,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对于一个在东北长大的孩子来说,他从小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过年的时候往门上贴门神。但即便他心里再高兴,脸上却仍是紧绷着。 “这第二嘛......”单卓坤用手指着李芷风道,“我要让芷风姑娘做一次厨娘,亲手为我做一餐饭。” “什么?”李芷风听到这话,不由得满脸涨红、失声大叫道,“你这厮竟敢算计本姑娘,当真该死!” 说着,李芷风不顾旁人的阻拦,提起宝剑径直向单卓坤刺去,眼见得就要穿膛而过。 “芷风姑娘,息怒!” 在众人的惊叫声中,尉迟宝林用佩剑将李芷风的剑隔开。 “眼下找寻军马要紧,凡事都可再从长计议。” 李芷风听到尉迟宝林的劝说,持剑的手瞬即停了下来,却仍银牙紧咬,恼怒的盯视着正嬉皮笑脸看着自己的单卓坤。 “好了,既然我等都答应了......”尉迟宝林双手抱拳道,“那就烦请上仙寻马吧。” 单卓坤将手放在嘴前,故意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说道:“好说,我方才已经算出来了,今晚丑时必会寻回马匹。我现在有点儿困了,麻烦卢大人在府衙后面开几间上房,先休息一会儿再说吧。” 知县点了点头,让一名差役在前面引路,带着单卓坤等人前往客房暂歇。在即将出门的一刹那,单卓坤故意放慢了脚步,转身看向正怔怔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李芷风,唇边泛起了一丝莫测的笑。 第四章 下定决心 府衙后院,院落清幽,亭榭成趣。绿木葱茏,花香怡人。 在差役的引领下,时间不长,单卓坤和尉迟宝林等人便经由回廊来到了后院。因是知县和府衙公人们休憩之所,故此此处与正堂辉煌宏伟的建筑风格完全不同,反而处处彰显着优雅静谧。 在绕着院子走了大半圈,众人进入了一处颇为偏僻清幽的院落。单卓坤好奇的打望着四周的环境,只见此处虽是东西向,但由于周围院墙厚实,倒也是冬暖夏凉。唯独是这院落中间的一棵枝繁叶茂的高大槐树,让这风水稍显欠缺。 “尉迟将军,小神仙......”片刻,待来到最里面,差役依次用钥匙打开了几扇门,转身对单卓坤和尉迟宝林笑道,“此处乃是府衙里面最好的客房,你等且在此处稍作歇息,待小人待会儿备好酒菜便送过来。” 差役说完,不等对方回复,便急冲冲的向着院门走去。 “等会儿!”还没等差役的脚踏出院门,单卓坤突然在他身后说道。 差役蓦地收住了脚步,狐疑的转身看向了单卓坤。 “小神仙,您可还有其他要事吩咐?” 单卓坤瞥了一眼身旁的尉迟宝林,见其正用疑惑的目光看着自己,便故弄玄虚的伸出手指掐算了起来。须臾,缓步来到差役的面前。在稍作盯视后,用手指了指槐树道: “我问你,这棵槐树是你们这儿的人种的吗?” 差役顺着单卓坤手指的方向瞥了一眼,疑惑的笑道:“哦,你说这个啊,这确实不是府衙中人所种,而是天生天养,自然所成。小神仙,此树莫非是有何不妥吗?” 单卓坤点了点头,并未直接说出原委,只是故意反问道:“我再问你啊,你们这里晚上干净吗?是不是一到半夜就会莫名其妙的感到胸闷气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你们看?或者严重的就好像有东西压在你身上似的?” 尉迟宝林等人听单卓坤这般言说,不约而同打了个冷颤。虽说此刻是下午,阳光正足,但即便是单卓坤没有把话说清楚,他们也知道这个“东西”到底指的是什么。 差役听单卓坤这么说,不禁瞪大了眼睛。在细细打量了对方一番后,讶异道:“小神仙,莫非说你有何预知不成?此事确是如此。” 单卓坤用手拍了拍胸脯,得意的笑道:“那当然,不然我也不会这么问你。不过你放心吧,这东西不是鬼,而是这槐树故意跟你们闹着玩呢。” “闹着玩?”尉迟宝林听单卓坤这么说,不禁也生出了好奇之心。在快步来到对方的面前后,探问道,“我说上仙,你可否把话说得再清楚些,这个东西到底是何物啊?” 单卓坤侧头看了一眼尉迟宝林,见其正用乌黑的眸子看着自己,便也就想存心开个玩笑。在冲对方一笑后,他缓步来到槐树下,边从左向右绕着槐树转圈,边嘴里念念有词的诵读着咒语。 尉迟宝林等人见单卓坤这样做,不禁更加惊奇,全都目不转睛的盯视着他。 “你们这儿的人既然相信鬼神之说,那就应该知道这世间万物都是有灵的。就像是这人有魂魄,树木也有树灵。在府衙当中闹事的不是别的,就是这槐树的树灵。” 须臾,单卓坤戛然停住了脚步,转身对众人说道,随后又将目光移向了差役,继续说道, “不过,话说回来,这件事情也怪你们自己。你们这儿上上下下这么多人,怎么就不知道请个术士回来帮忙破破呢?还好,多亏今天遇到了我,不然要是任由这树灵随着性子闹下去,只怕迟早是要出大事的。” 差役听单卓坤这么说,脸色瞬间大变,扑通一声单膝跪地,抱拳施礼道: “小神仙有所不知,绝非是我等不想处理此事。只是请来的那些人都说此物已有千年修行,根本就非常人能降。故此,此事才拖拉到了如今。” 单卓坤见差役说得这般动情,心中也不禁有所动容。哎,难怪书上总是说大唐民风吹铺,想不到这微不足道的底层人竟然也有这么真挚的情感。不过这树妖说到底,也不过只有千年的修行,和自己原来交手的那些妖魅比起来,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只能说这里的人修为不够。不管怎么说,既然自己遇到了这件事情,那就得管上一管。不说别的,来个扬名立万、到此一游也是好的。 想到这里,单卓坤伸手将差役扶了起来:“行了,这地上凉,你也别跪着了。说到底,你们这儿的人没有别的毛病,就是笨了点儿。这样吧,反正哥闲着也是闲着,就帮你们个忙,化解了这件事情吧。” 差役一听非常高兴,向着单卓坤连声道谢。 单卓坤摆了摆手,调皮的笑道:“谢就免了吧,只要以后那个飒女看到哥能规矩点儿,别再我面前天天喊打喊杀,拿着宝剑吓唬人就行。” “飒女?”尉迟宝林听单卓坤这样叫李芷风,心觉有趣,遂笑出声来。 单卓坤听到笑声,狠狠的瞪视了尉迟宝林一眼,以示抗议。 尉迟宝林见状,心知单卓坤生气,便收起笑声,静默的站到了一旁。 “小神仙,你当真是误会芷风姑娘了,她为人一向都是极好的。”差役低眉顺眼的笑道,“对了,不晓得小神仙要如何抓住这树灵啊?我等也好尽快准备。” “哦,是吗?”单卓坤的眼睛顿时一亮,他侧头看向尉迟宝林,笑着说道,“尉迟将军,差役可是问我想要准备东西。你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尽管点,不用客气。” “我......?” 尉迟宝林听单卓坤这么说,不禁一愣。人家差役明明说得是用什么东西擒住树灵,怎么会突然扯到他的身上? “那当然了,这件事非尉迟将军莫属啊。”单卓坤故意奉承道,“你一向英俊潇洒、武功超群,绝对是万里挑一的好人物。年纪轻轻便立下了许多功勋,以后前途更是不可限量。而且,今天捉拿树灵你也是关键人物。为了养好体力,也得先吃饱喝足才行。” 尉迟宝林被单卓坤这样一拍,顿时有些头晕,分不清了东南西北,只剩下傻呵呵的憨笑。 差役先让单卓坤等人回房歇息,时辰不大,便按照他们的吩咐,命人将一桌丰富的酒菜送了过来。 屋里,尉迟宝林和单卓坤边吃边聊,很快就变得熟络了起来。他们虽是一古一今,但由于年龄相仿,所以并没有太多的隔阂,借着酒劲儿,转眼间便成了推心置腹的兄弟。 而也正是通过聊天,单卓坤知道了尉迟恭此番到达北境是特奉唐太宗李世民之命前来斩杀匈奴的。原本一切都很顺利,但由于北方寒冷,突然天降大雪,故此战势陷入了僵局当中。再加之此番的军马失窃,更令原本就极为复杂的情势更加雪上加霜。 “兄弟,倘若你当真此番能够帮我等寻回失窃的军马,我父子必然会有重谢。”酒过三巡,尉迟宝林醉醺醺的拍着单卓坤的肩膀道,“到时你若愿意,便随大军一同返回长安,让皇上封你个一官半职如何?” 尉迟宝林说到这里,身子突然向后一仰,在单卓坤惊诧的目光中,直接躺倒在了地上,呼呼大睡起来。任凭单卓坤如何大声叫喊,连动都不再动一下。 片刻,单卓坤重新坐到了桌旁。拿起桌上的酒坛给自己面前的酒碗加满。在如长溪过涧般的将这碗酒一饮而尽后,他原本朦胧的意识忽地变得清晰了起来。 单卓坤虽然今年只有二十五岁,但自八岁开始便已跟随师父袁麟韬离开家门闯荡江湖,这么多年来一直孤身在外。扪心自问,他对家庭是没有太多的依赖的。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只是来到这儿短短数日,却也生出了强烈的恍惚,似乎像是隔了上千年时光。以前总是怪父母每天都给自己打电话,现在却突然间很想给他们打个电话报平安,只可惜,这已是不能够得了。 想到这里,单卓坤的心里莫名生出了强烈的失落感。原本是想能够按照规定的时间回到古墓,谁知道途中会生出这么多难以预料的变故。好在师父之前让他安心的享受这次意外之旅,看来回到千年之后还是有希望的。既是如此,那他便顺应天意,先把眼下的事情做好,然后安静的等待归程吧。 单卓坤默了默,又一口气将碗里的酒水喝了个精光。随着他轻轻的抿了一下嘴,神情忽而变得坚毅了起来。 “兄弟......”蓦地,尉迟宝林在单卓坤的说道,“只要你帮我找到军马,我就带你进宫见皇上,保你高官得做,骏马得骑,从此走上人生的高峰。” 单卓坤惊愕的转身看去,只见尉迟宝林仍然紧闭着双眼,而刚刚的不过只是其在无意中所说的一句梦话罢了。 “好。”单卓坤的唇边浮现出一丝笑容,兴奋的说道,“既然我有这个机会能够去见唐太宗,那就好好把握住这份幸运的礼物。等以后回去,我还可以跟别人多吹吹牛,有些谈资。” 说到这里,他原本沮丧的心变得豁然开朗。迅速起身出屋,开始为晚上捉拿树灵进行准备。 第五章 拉近关系 半个时辰后,在单卓坤精心的准备下,捉拿树灵的东西全部准备完毕。 客房,单卓坤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尉迟宝林躺在地上,嘴里仍在嘟嘟囔囔的说着酒话。 “我说这位大哥,赶快醒醒哎,一会儿还得办正事呢。” 单卓坤快步来到尉迟宝林的面前,蹲下身子,伸手拍了拍的其的上身,戏谑的喊道。怎知,尉迟宝林根本就毫无察觉,仍旧呼呼大睡。 好家伙,看来这古代人不光脑子不灵光,耳朵还不好使。要是哥现在手里有个喇叭,一定要好好的吓其一跳。 单卓坤无奈的走出了屋子,在院子里百无聊赖的踱起步来。忽地,他低下头去,看到靠墙的角落里长着一丛狗尾巴草,顿时眼前一亮,当即就有了主意。 “哼哼,好小子,你以为只要睡着哥就拿你没办法了吗?”单卓坤得意的笑道,“你等着,哥这就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客房,单卓坤推门进屋,见尉迟宝林依旧保持着刚刚的睡姿,便蹑手蹑脚的来到其的身边,在蹲下身后,出其不意的将狗尾巴草的草穗插进了尉迟宝林的鼻孔里。 阿嚏! 尉迟宝林正在神思飘渺之中,根本就没料到单卓坤会这样做。在接连打了几个重重的喷嚏后,恍惚的睁开了眼睛,睡眼惺忪的看向了单卓坤,迷迷糊糊的说道: “本将军如今这是身在何处?你又是何人?” 由于恶作剧成功,单卓坤此刻正洋洋得意的看着尉迟宝林。听他这么一说,当场呕的险些昏了过去,迅速起身大声抗议道: “尉迟将军,你是贵人多忘事,还是脑子不好使啊?要不要我去给你买点银杏口服液好好补补脑,竟然睡了一觉连本神仙都不认识了,你是想要气死我吗?” 尉迟宝林此刻的神识已经渐渐清醒了过来,见单卓坤手舞足蹈的发表着愤慨,便也站起身来笑着哄道: “上仙,莫要动怒,方才本将军确是一时不太清醒,没能及时认出你来。即是如此,那尉迟宝林就给你赔个礼吧。” 说罢,尉迟宝林双手抱拳,向单卓坤行了个拱手礼。单卓坤见对方如此客气,便也不好再继续发作,于是摆了摆手道: “算了算了,哥是个大度之人,不喜欢斤斤计较,这次就原谅你吧。” 尉迟宝林听单卓坤这么说,唇边泛起笑容,恭维道:“没想到上仙如此年轻,竟还有如此风范,真的是让尉迟宝林刮目相看。” “好说,好说!”单卓坤被尉迟宝林这样一夸,顿时飘飘然了起来,笑得很是开心。 尉迟宝林来到桌前,分别倒了两杯茶。他先将一杯茶递给了单卓坤,随后将另一杯茶一饮而尽。用手抹了抹嘴,探问道: “上仙,尉迟宝林记得你已经答应差役,要帮他除去这树灵。那我先前所说的寻马之事,不知又该如何安排?” 单卓坤坐到了桌旁,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语气平缓的对尉迟宝林说道:“寻马的事情不用着急,本神仙已经推算好了,前半夜是不会有事的。所以,咱们只要在半夜把树灵除掉,然后在两点钟的时候赶到出事的村子就可以了。” “两点钟?”尉迟宝林紧皱双眉,不解道,“小神仙,说得可是子时?” “子时?”单卓坤点头道,“没错,就是子时!” 尉迟宝林听单卓坤这般说,爽快的笑道:“好啊,尉迟宝林权请上仙代为安排。” “嗯。”单卓坤将茶杯放到桌上,站起身来,拍了拍尉迟宝林的肩膀,笑着说道,“尉迟将军放心吧,本神仙既然答应了要帮你,就一定会说话算话的。不过,作为交换,你也有一件事情要帮我去做。” “哦?是何事?” 单卓坤转身走到了门口,稍作沉吟,转身对尉迟宝林道:“我想请将军把飒女请来,今晚上的活儿离了她还真是不行。” “飒女?”尉迟宝林忍俊不禁道,“好,上仙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让芷风姑娘出山的。” “嗯。”单卓坤的眼神变得灵动起来,唇角泛起了一丝莫测的笑容。 当晚,单卓坤让差役找人在院子里设下了一张宽大的桌子上,上面用黄布遮盖,摆满了各色瓜果菜品及香烛纸马等物。由于需要仪式作法,所以他命人将院中居住的其他人等全部搬到别处,只留下他和尉迟宝林、李芷风三人。 李芷风原本不肯来,奈何尉迟宝林一味纠缠,说尽了各种好话,再加上知县的指派,故此才悻悻前来。也正因为是这样,她的兴致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只是站在一旁,漠然的看着单卓坤和尉迟宝林。即便偶尔搭上一句话,也不过是勉强敷衍罢了。 单卓坤早已知晓李芷风的想法,此刻见她这样,也没有多去理会,只是淡淡一笑,便和尉迟宝林继续说话去了。 就这样,三个人东一嘴西一嘴的到了半夜时分。眼见得皓月皎皎、繁星璀璨,单卓坤知道,和树灵斗法的时间就要到了。 想到这里,他从袖筒中摸出了一根香烟,用打火机点着,悠然自得的叼在了嘴里。随后又摸出了另一根,扔给了身旁的尉迟宝林。 尉迟宝林看着香烟,心中顿生好奇。又见单卓坤冲自己按下了打火机,便也就学着对方的样子,点着了香烟。然而虽然叼在了嘴里,却并不知道该怎样做,只是任由烟雾在空气中自由氤氲。 单卓坤见状,心中顿觉好笑,打趣道:“尉迟将军,这不是只叼着,得大口的吸才行。” “吸?”尉迟宝林讶异的说道。 单卓坤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狠狠的吸了一口烟,继而抬起头来,冲着天空随意的吐出了一个淡淡的烟圈。 尉迟宝林见状,便也就学着对方的样子依法炮制起来。然而由于他是第一次吸烟,无法掌握好气息。所以非但没能成功耍帅,反倒被烟雾呛到了嗓子,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单卓坤见状,忙来到尉迟宝林的背后,伸手为其理顺了气息。在他的指导下,很快,尉迟宝林也学会了吸烟。于是,二人相对而立,争相冲着对方吞云吐雾起来。 “上仙,不知此物为何?尉迟宝林今生能够看到此物,着实是幸运至极!”尉迟宝林边吸烟边好奇的问道。 “烟。”单卓坤微眯着眼睛,随性的答道,“你们这儿这么落后,什么都没有。幸好我来之前随身带了两包烟,不然就算是不闷死也会因为犯烟瘾憋死的。”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布满了郁闷。唉,要是知道有今天的遭遇,还不如当初多带几条烟过来呢。至少自己这个老烟民在犯烟瘾的时候还能得到些许心灵上的安慰。 “烟?”尉迟宝林听单卓坤如此说,更觉诧异,在小心翼翼的将烟头的火熄灭后,他将烟放到了袖筒中,啧啧叹道,“我大唐人杰地灵,素有天宝之称的美誉。若说烟叶倒不稀奇,但这烟确是平生第一次见。若不是上仙指点,我尉迟宝林又怎会有这番见识?不过,正所谓孝比天大,我就把剩下的烟留给家父吧。” 单卓坤听尉迟宝林这么说,顿时做出了个啼笑皆非的表情。没想到这个虎背熊腰、头脑简单的家伙竟然这么孝顺,竟然想到拿自己抽剩下一半的烟去孝敬老子,还真是令人感动。不过,这也有点太不讲卫生了,难怪说古代人寿命短,平均年龄还不到五十岁,就这样口口传染,要不得病就怪了。哎,真是一点医学知识都没有! “那个......尉迟将军,我知道你是个孝子,不过没必要这么节省的。”单卓坤在心中叹了口气,劝说道,“等我见到国公,再递他一根新的不就得了,这根还是你抽吧。” 尉迟宝林没想到单卓坤这么慷慨,当即露出了感动的神情,紧紧抓住了他的手,激动道: “没想到上仙如此盛情,着实是令尉迟宝林感激万分。上仙放心,日后尉迟宝林愿意成为你的知己兄弟。无论何事,只要是上仙吩咐,我必会马首是瞻。” 单卓坤瞪大了眼睛看着尉迟宝林,不过就是一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烟吗?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作用。难怪他们都说,香烟是男人之间增加友谊的促进剂,看来一点都不假。 “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单卓坤羞赧的说道,“只要将军带我去长安就行了。” 尉迟宝林大手一挥,豪爽道:“上仙放心,这件事情包在尉迟宝林身上。上仙有如此法术,想必皇上定会极为开心,到时肯定会封上仙个一官半职的。对了,上仙,还有一事我十分好奇......” 说到这里,他用手指了指旁边的一个盖着盖子的木桶,疑问道: “这里面盛着的是何物?莫非是上仙的法器?” 单卓坤顺着尉迟宝林手指的方向看了看,神秘的笑道:“尉迟将军说得没错,这里面确实是我的法器。不过现在还不是揭晓的时候,到底是什么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李芷风抬头看看天,心知已经不早。又见单卓坤和尉迟宝林二人在一旁聊得欢畅,心中不觉变得烦躁起来,遂柳眉倒竖冷言说道: “我说你俩有完没完,还要不要做正事?” 单卓坤侧头看了看李芷风,见她此刻板着小脸,怒目而视的看着自己,便故意做出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你放心我说过的事情就必然会做到的,瞧好了吧,您呐。” 说完,单卓坤又从袖筒中摸出了两块高级奶糖,分别在上面各缠上了一道黄符,紧紧拽在了手里。继而,又要尉迟宝林和李芷风提着兵器在左右两侧护住自己,他则掐诀念咒,口中振振有词,只等到树灵现身,便可与其大战一场。 第六章 智擒树灵 稍顷,随着单卓坤嘴巴的速度越来越快,四周的空气忽地变得冰冻一般寒冷,其中还夹杂着巨大的阴气,令人心中甚是不安。尉迟宝林和李芷风见此情形,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脸上的表情也瞬间由松弛变得警觉起来。 “上仙,想必这树灵应该就在这附近了吧?”尉迟宝林侧头看向单卓坤,声音微颤的问道。 单卓坤没有说话,只是睁开了眼睛,快速的瞥了一眼尉迟宝林,用手指了指面前的空地。尉迟宝林顺着单卓坤手指的方向看去,但见一个身高丈余、穿着青色衣衫、青发青须,似人非人,似妖非妖的怪物已经出现在了面前的空地上。 尉迟宝林眼见得这怪物一步步向他们走来,忙从袖筒中摸出一支暗镖直直向怪物掷去。他原以为对方在受到此种惊吓后,必然会立刻回避。谁知道那怪物在身子灵巧的躲开暗镖后,只是仰天长啸一声,又再次向他们走来。每一步都踩得极为沉重,连带着地面都发出了剧烈的震颤。 “尉迟将军,看来这树灵确是有些招法的。”李芷风边用眼睛紧紧盯视着怪物,边用手握紧了宝剑,“咱们此刻已是避无可避,只能与其一决高下了。” 说罢,李芷风提起宝剑,用双脚脚尖点地,身子凌空跃起,轻盈的落到了那怪物的面前。继而用剑尖点指着怪物,娇声怒叱道: “本姑娘不管你究竟是何方神圣,既然你存心作乱我府衙,那本姑娘今夜就好好陪你斗斗法,看到底是何人的手段更加高明?” 那怪物因是修行千年的精怪,故此一直藏于暗处,始终不肯见人。突然被单卓坤用道法拘了出来,心中很是不爽,正想要将对方给撕个粉碎。此刻又见一个柔弱的女子竟然也敢出来挡自己的道,更是不忿到了极点。遂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向李芷风急扑了过来,伸出巨手要将她紧紧抓到手里。 李芷风早有提防,见此情形,便施展轻功,身子左右飞荡,与那怪物战在一处。然而,虽说她武艺超群,但那毕竟是与常人相比。而今面对着树灵巨大的武力值,完全只有招架之功,没有回手之力。不消片刻,便已现出了败势。 尉迟宝林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也不由得紧张起来,侧头对仍闭着眼睛念念有词的单卓坤,急声道: “上仙,芷风姑娘人单势孤,怕是很难抵挡住那树灵的攻击。要不然我与其做个援手,你快点想法子将那怪物擒住。” 说完,尉迟宝林不等单卓坤有何反应,便也持着兵器上前助阵。李芷风见他前来,心中顿时安定了许多,使出的招式也陡然变得凌厉起来。就这样,二人一妖,你来我往,斗得甚是欢畅。 单卓坤原就知道尉迟宝林和李芷风并不是那树灵的对手,然而为了增加此间的难度,彰显出自己的道法高深,故此并没有阻拦,而是任由二人前去。此刻见身边没人,睁开了眼睛,调皮的笑道: “好吧,既然你俩这么喜欢逞能,那就好好的表演一下。哥先养精蓄锐,一会儿还得干力气活儿呢。” 说完,单卓坤双手交叉环抱着身子,低头打起囤来。很快便神思飘渺了起来,完全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尉迟宝林和李芷风哪里知道单卓坤的鬼主意,只道是其还在身后作法。再加上树灵的法术极为厉害,只是拼命招架,却连短暂回头的时间都没有。 然而即便是这样,二人却仍不是树灵的对手,随着那怪物再次仰天长啸,他们的身子被强大的声波推出,齐齐向后仰去,砰的一声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单卓坤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惊愕的睁开了眼睛,不知所措的向倒在自己面前的尉迟宝林和李芷风看去。见此一幕,他缓步走上前来,伸手分别将二人扶了起来。 “上仙,想不到这树灵竟如此厉害,我与芷风姑娘二人合力竟也不是他的对手。”尉迟宝林看着单卓坤,略显尴尬的说道。 尉迟父子乃是如今大唐的战神双雄,素来都是攻无不克、所向披靡,没想到今夜竟然会在此处莫名其妙的吃了败仗,当真是令人羞愧难当。 “是啊,尉迟将军说得对,想不到这树灵竟有如此本事。”李芷风银牙紧咬,愤然说道。 单卓坤看着李芷风,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两个人却只是认识了短短的一天,他却竟然生出了想要狠狠欺负对方的想法。这种感觉既奇怪又美妙,就像是在幼儿园里,男孩子没事总喜欢揪着女孩子的小辫子,或者故意在她的文具盒里放进一条虫子。然后躲在一旁悄悄看着女孩被气得哇哇大哭,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得意。 “知道为什么吗?”单卓坤一脸坏笑的对李芷风道。 “为何?”李芷风好奇的说道。 “因为......”单卓坤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下,在清了清嗓子后,继续说道,“你笨!” 李芷风原就在气头上,此刻见单卓坤竟然敢打趣自己,不由得更加气恼。遂用宝剑逼在了对方的脖子上,恼怒道: “一看你这一脸坏笑就是个登徒子,莫非当真是活腻歪了不成,竟敢戏耍本姑娘。” 尉迟宝林见李芷风又在动怒,连忙劝说道:“芷风姑娘休要恼怒,此刻大敌当前,还要烦请上仙赶快想个法子才是。” 单卓坤抬手敲了敲剑尖,宝剑随着震颤发出了清脆的嗡鸣声,随后他嬉皮笑脸的说道: “就是,尉迟将军说得没错。你瞧瞧,自己不是笨又是什么?平时这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女子该有的恬静气息也就算了,怎么就连打仗都要坑队友啊?哎,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李芷风见单卓坤说错了话竟然还在强词夺理,不仅更加生气,然而由于大敌当前,树灵之事还没有平息,故此也只能强行将气头压了回去。收起宝剑,瞪了一眼单卓坤,命令道: “即是如此,那就莫要再继续啰嗦,还不快点把那妖物擒住!” 单卓坤因为成功惹恼了李芷风,心中甚是得意,但表面却故意哭丧着脸道: “你们不知道,要想打垮这怪物,单凭着我自己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你俩还得继续帮忙才行呢。” 李芷风刚要继续说话,突然地上又开始发出了颤动。她讶异的转过头去,只见那树灵又拖着笨重的身子,一步步向他们走来。原来刚刚树灵见他们三个人说话,并不理会自己,心中颇为惊异。由于害怕对方会突然出手,因此便也不敢贸然行动,只是呆怔的看着他们。等了一会儿,终于放下心来,这才又继续向他们走了过来。 李芷风用眼睛死死地盯着树灵,稍顷又将目光移向了单卓坤。只见对方冲自己怂了怂肩膀,原想好好的骂他一顿,却由于事情紧急,只得小声说道: “登徒子,你给本姑娘等着,有朝一日我定会让你连本带利统统还给我的。” 说罢,李芷风一挺宝剑,再次跃到了树灵的面前。尉迟宝林见此情形,担心李芷风受伤,便也再次加入了战团。 单卓坤看着李芷风,似笑非笑的说道:“好,哥等着,我就不信你这个小姑娘真的能够骑到我的头上。” 片刻,单卓坤瞅准了个空子,突然将手中攥着的两块用奶糖绑着的黄符扔下了树灵,随着他掐诀念咒,树灵只觉得浑身剧烈疼痛,两只眼睛也像是充血一般,视线模糊到了极点。在挣扎着向前走了几步后,他突然跌倒在地,抱着脑袋左右滚动。 “让开!” 单卓坤大喊一声,将木桶的盖子掀到了地上。他拎着木桶,三步并作两步,飞步来到了树灵的面前,用最快的速度将桶里的东西倒到了其的身上。 在一股冲天而来的臭味之中,树灵化作了缕缕白烟,消失在了空气当中。随后,随着一道音色的闪电直直劈到地面,院中那棵高大的槐树在发出清脆的咔嚓声后,从中间断为了两截。 尉迟宝林和李芷风没想到单卓坤这么快就除去了树灵,顿时呆立在了原地。在愣怔片刻后,李芷风突然用手捏住了鼻子,大声问道: “你方才用的是何物?为何会如此臭气难闻?” 尉迟宝林听李芷风这般言说,也如梦方醒一般拼命用手扇风,希望能够让空气置换得更加快速一些。 “这个......”单卓坤原本想要说是人屎,见李芷风和尉迟宝林如此行为,便又换成了更文雅的说法,学着他们说话的方式,文绉绉的说道,“此物乃是人所排泄的糟粕之物。” 尉迟宝林听单卓坤这么说,不由张大了嘴巴,求证道,“依上仙之意,此物乃是......” 单卓坤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没错,不过你们放心,我用的这些都是经过发酵处理过的,绝对干净。” 他说到这里又看向了李芷风,见对方的脸色极为阴沉难看,心知要是不及时打住,一定会惹来一场暴风骤雨,于是便继续说道: “天不早了,咱们寻马要紧,还是抓紧动身吧。” 说完,单卓坤不再理会尉迟宝林和李芷风,而是转过身自顾自的向前走去。尉迟宝林和李芷风对视一眼,同时做出了个无奈的表情。然而由于着急寻马,便也跟在他的后面急急离去,三人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七章 喜获良马 靠山村,因背靠东山而得名。此村村民祖祖辈辈均为靠山吃山的农民,以耕种庄稼、狩猎捕鱼为生。村子不大,只有百余户人家,然民风却极为淳朴。虽姓氏多有不同,却相处得如同一家人般亲切。村中平时无论谁家有个大事小情,村民们皆会鼎力相帮,极为热情。也正是基于此种考虑,尉迟恭方才决定将朝廷的军马放到此处寄养。一来可以让农民多拿到些钱财,二来也可以缓解军营的压力,却不料竟然会莫名丢失,当真是令人费解不已。 经过一番紧赶慢赶,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单卓坤等人到达了靠山村。商量之后,三人直奔到村东头农户家的马厩,悄悄在附近埋伏了下来。 “上仙,你说今夜这盗马贼一定会来吧?”等了半晌,因见马厩里始终不见动静,尉迟宝林心中不由得烦躁了起来。 “哎呦,我的尉迟将军,你老就放一万个心。本仙既已算定,就一定不会出错的。”单卓坤侧过头对尉迟宝林道,“不过倒是有一件事,我可能还得需要你们帮忙。” “何事?” 李芷风虽然心中对单卓坤仍有所反感,但由于之前捉拿树灵的事情,她心中倒也对对方有了几分敬意。此时听单卓坤说要让他们帮忙,遂好奇问道。 “小神仙,我等旁的事情都可配合你,只要你别再先前那样突然使出法器就行。那味道当真是令人回味无穷,令人记忆深刻。” 尉迟宝林虽然看上去身材魁梧,像是个粗人。但嘴上功夫却也极为厉害,绝对可以算得上是神补刀。 单卓坤听他这么说,当即做出了个啼笑皆非的表情,摇了摇头,轻声道: “放心,你就算是求着我使,我也不会使得。本仙乃是修道之人,法器自然是变化多端。这一次咱们用旁的。” 旁的......? 尉迟宝林和李芷风快速的对视一眼,随后同时将目光移向了单卓坤,眼神中满是狐疑。 “尉迟将军乃是行伍之人,骑马应该不在话下,不知芷风姑娘的马术如何?”单卓坤探问道。 李芷风见单卓坤突然将话头扯到了马术上,心知今夜之事必然与此有关,便微微扬起了头,傲然道: “本姑娘虽然比不得尉迟将军,但每日抓差办案,也经常要骑马的。这驭马之术不敢说有多好,但也没有那么糟。” 单卓坤点了点头,竖起了右手的大拇指,啧啧赞道:“想不到你们二位的马术都那么好,那就好办了。一会儿等到这盗马贼来了,还要麻烦你们俩骑马带我一程。” “骑马带你一程?”尉迟宝林愕然道,“我以为上仙是得道之人,腾云驾雾应该不在话下,想不到你竟然连骑马都不会,这还当真是让人出乎意料了。” 单卓坤不屑道:“谁说我不会飞?跟你们说,我们那边的人只要是随便在网上订张机票,坐上飞机都会飞。再说,这骑马多笨啊,我们那边的人早就不流行这个了,四个轮子的汽车不知道要比这快多少倍呢。” “飞机?汽车?那是何物?” 尉迟宝林和李芷风异口同声的说道,此时,他们的脸上布满了惊奇,就像是听到天书中的内容一般。 单卓坤重重的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唉,他们都说现代人的年龄每相隔三年就会出现一个代沟。更何况,面前这两个人和他差了整整一千岁,这代沟怕是用太平洋的水来填也填不满。 “你们不用觉得奇怪,这些事情我以后都会慢慢说给你们听的。”单卓坤放弃了心中的挣扎,无力的说道,“眼下还是抓住盗马贼要紧。” “对,上仙说得对。”尉迟宝林赞同道。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忽听从东山上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马嘶声。在这声音的带动下,那匹棕色的长鬃军马也四蹄腾空,仰天长啸附和的发出了一阵嘶叫。随后,挣脱了系马绳,仿若旋风一般冲出了马厩,径直向东山的方向跑去。 “来了!”单卓坤见此情形,大叫一声,带着尉迟宝林和李芷风冲进了马厩,解开了另外两匹马的系马绳,三人飞身上马,急急追赶军马而去。 东山山峦,皓月当空,林深雾重。山道崎岖,极为难行。三人两马在军马的带领下疾跑着冲向了山谷深处。随着马嘶声越来越近,借着朦胧的月光,单卓坤等人看到先前丢失的那些军马都在树林边低头悠闲的吃着青草。走在最前面带头的乃是一匹通体雪白、膘肥体壮的高头大马。 “上仙,此马并非军马,为何也在此处?”尉迟宝林用手指着白马,愕然道。 单卓坤坐在尉迟宝林的身后,此刻,他的唇边浮现出了一丝笑容,说道:“将军不是一心想找盗马贼吗?现在终于看到了,怎么反倒不认识了呢?” 尉迟宝林张大了嘴巴,惊讶的说道:“上仙是说,之间咱们丢失的军马都是被这匹白马拐到此处来的?” 单卓坤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没错,将军千万不要小瞧了这匹马。它可不是普通的马,而是吃了千年灵芝修道的马精。快,离它再近些,本仙要用法器收马了。” 尉迟宝林和李芷风听单卓坤这么说,不约而同的用两腿加紧了马腹。马儿在他们的驱动下,脚下生风,风驰电掣的向马群奔去。 白马听到凌冽的风声,抬头看去,见竟然有人突然出现,顿时仰天发出一声嘶鸣。原本安静的军马群在嘶鸣的带动下,顿时乱成了一团,各奔东西,欲分散而去。 单卓坤见状,遂将攥在手里的黄色符咒扔向马群。与此同时,掐诀念咒,嘴里念念有词。随着一道金色的光芒氤氲开来,马群顿时像是被一个巨大的金色罩子罩住了一样。任凭它们在里面横冲直撞,就是无法将罩子冲开。 “上仙,这是......” 稍顷,单卓坤等人便来到马群近前,在跳下马背后,尉迟宝林直视着马群惊异的问道。 “没什么,本仙刚刚只不过是做了个符箓,让这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结界。尉迟将军,你抓紧清点下马匹的数量,看还有没有丢失的?”单卓坤平静的说道。 尉迟宝林和李芷风听单卓坤这般说,心中油然生出强烈的敬佩之意。之前由于树灵的事情,他们一直以为单卓坤不过只是个学艺不精、刚刚下山的小道士。没想到原来其竟暗藏如此凌厉的身手,当真是令人钦佩之至。 单卓坤察言观色,笑道:“哥可是从八岁就开始跟师父到江湖上混的,要是这点小儿科的把戏都搞不定,那也就不配术士的名头了。尉迟将军,你抓紧时间点清数量,现在已是后半夜了,折腾了这一夜还得回去睡觉呢。” 尉迟宝林应了一声,透过结界,他用手点指着马群,反复查着数量。须臾,笃定道: “上仙放心,这军马一匹不少,全部都在这里了。” “那就好。”单卓坤说完,侧头看向一旁的李芷风,嬉皮笑脸道,“芷风姑娘,麻烦你把这怀里的绳子借我一用?” 李芷风闻听不禁一愣,随即双眉紧锁。这绳子乃是她随身的护身暗器,除了极为少见的危急时刻,从不轻易拿出来示人。为何单卓坤会知道这件事呢? “你怎会晓得本姑娘的怀里藏着绳子?”沉默片刻,李芷风疑问道。 单卓坤笑道:“哥不光知道你随身带着绳子,而且还知道这绳子的来历。不过你放心,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为了能把这马降住。” 李芷风看了一眼尉迟宝林,犹疑片刻,从怀中的贴身处拿出了绳子,递交给了单卓坤。 “你好好使用,倘若有所损坏,本姑娘定不饶你。”她咬牙切齿道。 单卓坤夸张的叹了口气,佯作无奈道:“明明长得这么漂亮,却偏偏要喊打喊杀的,浑身戾气,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他说完,转身向马群走去。 “你......” 李芷风平白无故的吃了个哑巴亏,自然心里很不舒服。刚要上前理论,被一旁的尉迟宝林劝住,也只能不再多说。 单卓坤来到结界前,掐诀念咒,随着又一道金光闪现,结界顿时化作了雾气消散在了空气里。白马见状,正准备反抗,却被单卓坤飞快的用绳子套住了脖颈,只能连叫带踢,却始终无法挣脱。随着绳子变得越来越紧,白马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渐渐停止了挣扎。 单卓坤见状,唇边泛起一抹笑容,手脚笨拙的爬到了马背上。与此同时,其他军马也一一被尉迟宝林和李芷风收服。围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 “哥虽然不会骑马,但现在毕竟来了大唐,不管怎么着也得掌握这项技能。”单卓坤笑着对尉迟宝林和李芷风道,“好了,时间不早了,咱们还得抓紧回府衙。等明天把这件事情告知给知县,就可以返回军营了。” 尉迟宝林和李芷风点头称是,分别对单卓坤喜获良马表示祝贺。随后,三人分别坐于马上,带着军马向来的方向而去。 第八章 初见国公 阳定府衙外一片漆黑,此时正是丑时,县城百姓均在睡熟当中,故此街上极为静谧,并无白日里的繁华喧嚣。 须臾,单卓坤等人由远及近来至门前,在勒住马头后,三人先是对视一眼,随后一同跳下马背。 “我前去叩门,你二人在此处看住马群。” 尉迟宝林说完,在单卓坤和李芷风的注视下快步来到门口。随着他握紧门环轻轻拍动门板,须臾,里面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继而,随着吱呀声响,一个身着身穿便袍、年约五旬的差人边用手揉着眼睛边打着呵欠的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在看清面前的尉迟宝林后,差人忙露出了笑脸,招呼道:“尉迟将军,你等回来了?你们等着,我这便去叫老爷起床迎接。” 差人边说着边转身欲要向里面行去,不料却被尉迟宝林一把拉住了袖筒。 “将军,这是何意?” 尉迟宝林摆了摆手道:“如今正是丑时,众人都在歇息,还是莫要打扰了吧。你且先将这马群赶到后院马厩,给其添好草料与饮水。等到天亮,再做打算不迟。” 差人应了一声,快步出来和单卓坤、李芷风打了招呼。随后便依照尉迟宝林的吩咐,将马群赶到后院马厩。待一切事情安排妥当,四人方才各自回房歇息。 次日一早,李芷风早早起来将前夜之事尽皆向知县做了报告。知县知晓此事,非常开心。同时也对单卓坤的这一特殊本事,震惊不已,特意打发差役到客房相请单卓坤和尉迟宝林,并在后花园水榭摆下一桌丰盛的酒菜为三人庆功。 吃喝完毕,尉迟宝林便按照原来的方式将军马重新发还给靠山村的村民,要其好好喂养。村民们经由此事,虽说有惊无险,但心中也不禁生出了几分忌惮。如今又见尉迟将军对他们这般信赖,自是千恩万谢,纷纷表示会好好饲养军马,绝不会再出任何差错。 待村民赶着军马离开,尉迟宝林亦向知县辞行,并诚挚邀请单卓坤和李芷风一道前往军营。单卓坤由于着急找到容身之所,故此满口答应。而李芷风虽对此表示得有些纠结,经过短暂的思考,最终也答应了对方的邀请。就这样,三人动身前往了军营。 军营,旌旗烈烈、兵戈相撞,杀声四起、铁甲泛光,处处显示着大唐兵士特有的豪迈威武。 在尉迟宝林的引领下,三人骑马来至辕门前。放眼四望,只见兵营秩序极为森严,演兵场杀声震天,令人油然生出强烈的敬佩之意。 “上仙,芷风姑娘,咱们这便到了。”尉迟宝林勒住马头,侧身向身旁的单卓坤和李芷风笑道,随后,他又将目光移向了在附近把守的那四名兵士,“你等速速去大帐告知鄂国公与汉王,就说有今日有贵客到访。” 兵士应了一声,其中一人匆匆向里面奔去。另有一人则走上前来,待尉迟宝林等人下马后,则将三人的马匹带了下去。 “上仙、芷风姑娘,请跟我来。”尉迟宝林笑着向单卓坤二人拱手道。 单卓坤点了点头,边和李芷风一同随尉迟宝林向军营里面走去,边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的景象。 对于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他来说,此时的环境真是既熟悉又陌生。说熟悉,是因为他从小跟师父闯荡江湖,摸金倒斗。为了更好的方便业务开展,没少看相关的史料片。说陌生,则是因为此刻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虽说没有那些古装电视剧那样精致,甚至可以用粗犷、古朴这两个词来形容,但其中的韵味却也是任凭那些编导们如何刻意创作都创作不出来的。 对呀,既然有机会到这儿来,那我干嘛不从这边带点文物回去。 突然,单卓坤灵机一动,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的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这里的东西绝对保真,只要回去一倒手,就一定能卖一个大价钱。也说不定因为这一番奇遇,到时候会鸟枪换炮,从此走上人生的巅峰,成为富豪福布斯的榜首。单卓坤啊单卓坤,你真的是太聪明了。要是这样的你还不发财的话,真的就是天理不容。 单卓坤越想心里越美,就好像现在就有一大堆红彤彤的毛爷爷在向自己微笑招手。激动时刻,他不禁两眼放光,发出了呵呵的笑声。 尉迟宝林和李芷风见单卓坤这样,同时露出了讶异的神情。 “喂,登徒子,你在笑什么?”李芷风疑问道,“莫不是疯了?” 单卓坤的的思路被李芷风的话蓦地打断,瞬间便又被带回到了现实。他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以便让头脑能够变得更加清晰一些。随后侧头看向李芷风,反唇相讥道: “本仙所修习的道法怎能是你这个肉眼凡胎之人所懂得的,你呀,还是先学会怎么做个淑女吧。” “你......” 李芷风见单卓坤竟然在大庭广众面前顶撞自己,不禁气得牙根发痒。正要从腰间抽出宝剑给其一个教训,却被尉迟宝林拉住。 “上仙、芷风姑娘,你二位都是我尉迟宝林的贵客。大家既是患难与共的朋友,就没有必要天天喊打喊杀。况且此处是军营,还应注意影响才是。” 单卓坤白了李芷风一眼,继续奚落道:“你听听,人家尉迟将军说得多好。你还是姑娘呢,这素质竟然还不如一个行伍之人。” 李芷风正在努力的说服自己,抚平情绪。此刻又听单卓坤如此说自己,不觉心中再起怒火。然而由于此处是军营,不想让尉迟宝林为难,故此没有再亮出兵器,只是恼怒道: “尉迟将军乃是将门虎子,自然为人是极好的。哪像某些人,明明不过是个登徒子,却偏偏要装作正人君子的样子出来招摇撞骗,当真是可笑至极。” 单卓坤听李芷风这般说,心知其定然是被自己呕得不行。故此只是笑笑,不再多说。 尉迟宝林见状,连忙将话头岔开,边走边向二人介绍周边的环境。须臾,三人便来到了大帐门前。 待停下脚步,尉迟宝林转身笑着对单卓坤和李芷风道: “你们先在此处稍候,我这就进去向家父通禀。” 说罢,尉迟宝林伸手撩开挡在帐外的绿色帘子,走进帐中。 单卓坤侧头看向身旁的李芷风,不知为何,对方的神情竟有了些许改变。微低着头,似乎有所心事。 “哎,你没事吧?”单卓坤见状,心中蓦地生出了一丝关切之情,“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有些不舒服啊?” 李芷风心头一暖,直起身子,对单卓坤摇了摇头,强装镇定道:“我没事,或许是今日天气太冷,故此有些难受。” 单卓坤轻叹一声,从袖筒中摸出了一个白色的瓷瓶,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黑色的药丸,递到了李芷风的面前。 “这是何物?”李芷风看着药丸,疑惑的问道。 “这是御寒暖胃丸。”单卓坤介绍道,“是我师父特意为我做的,因为我从小就畏寒,所以冬天的时候都是用这药来取暖的,想不到你竟然和我有同样的毛病。” 李芷风接过药丸,在向单卓坤道了声谢后,将药丸放进了嘴里。果不其然,随着药丸进入到了肠胃,一股暖流从体内升腾开来,让她感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莫名温暖,就连额头也微微渗出了汗来。 “想不到这药丸竟然如此好用。”李芷风惊喜道。 “那当然了。”单卓坤开怀笑道,“你们既然管我叫上仙,那哥就必须得拿出点真本事来。” 李芷风刚要继续说话,忽见尉迟宝林身影一晃,从营帐中走了出来。 “上仙、芷风姑娘,我已将军马之事的来龙去脉尽皆告知给家父,他此刻就在帐中静候,你等快随我进去吧。” 单卓坤和李芷风异口同声的应了一声,在讶异的对视了一眼后,二人跟随尉迟宝林走进帐中。 帐内,单卓坤和李芷风看到已有二人在此等候。一个是年约五旬、身材魁梧、肤色白皙、相貌堂堂、身着银色盔甲的中年军人,另一人的年龄则大概在二十上下,身穿白衫、乌发束髻、面若冠玉、目如朗星,很是英挺潇洒。一看便知是位报读诗书、极具见地之人。见三人进来,此二人连忙起身相迎。然而不知何故,当尉迟恭看到李芷风的时候,身子却猛地颤抖了一下,目光也变得满是狐疑。李芷风见状,迅速低下头去,刻意的回避着。 “上仙、芷风姑娘,这位便是家父鄂国公尉迟恭。”尉迟宝林一一向单卓坤和李芷风介绍道,“这位是当今皇上的七弟,汉王李元昌。而且,他不但身份显赫,还是我最好的兄弟,而这也才是最最重要的。” 单卓坤听尉迟宝林如此说,情不自禁的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尉迟恭。因为小时候家里每到过年的时候都会贴门神,他一直以为尉迟恭一定和画像上的那个一样是个黑脸。可谁知道面前的这个本尊不但不黑,反倒这么白,当真是太出乎意料了。 尉迟宝林等了片刻,见单卓坤不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父亲看,误以为他一定是被父亲的这身英雄气概所迫,心中有些慌张,便笑道: “上仙莫不是第一次见到家父有些害怕,放心家父虽是战无不胜的大唐名将,但平时却也是极好相处的。你们只要将此处当作自己家便是。” “没错,本王与鄂国公皆是好客之人,方才宝林已将昨夜之事与我等说明,还要多谢上仙的相助之谊。”李元昌微笑道,“上仙、芷风姑娘,我等还是坐下说吧。” 在他的提议下,五人分宾主落座,继续叙谈。 第九章 再受任务 “想不到上仙年纪轻轻,竟有如此精深道法,当真是令元昌好生佩服!”李元昌上下打量着单卓坤,笑道。 “好说好说。”单卓坤笑道,“这些不过都是些小儿科的把戏,真正的大招还在后头呢!” 李元昌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尉迟恭,见他仍在紧紧盯视着李芷风,便又继续笑着对单卓坤打探道: “我听宝林说上仙自幼便跟随师父闯荡江湖,不知尊师名讳为何?道号又如何称呼?” 单卓坤听汉王如此问询自己,便故意学着那些古装剧里的人物,双手抱拳,慨然道: “家师不是旁人,正是广成道人袁麟韬。” 单卓坤这句话完全是在故弄玄虚,为的就是要镇住帐内的人,从而引起他们对自己的重视。而之所以会给袁麟韬取这个广成的名头,是因为曾经在《庄子》里看到过黄帝问道的相关篇章,而问道的主人公便是广成子。也亏得他脑筋转得快,才有了这个土洋结合的名字。 然而,帐内的其他人却并不知道单卓坤的想法,还以为他说得是真的。在听到单卓坤说出‘袁麟韬’这三个字后,李元昌和尉迟恭迅即交换了个眼神,不约而同的现出了肃然起敬的神情。 “上仙应该亦是知晓,我们大唐如今最厉害的术士当属前御天监司丞袁天罡,你的恩师既然姓袁,想必这道法也定是极为厉害的!”李元昌赞叹道。 厉害......?单卓坤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袁麟韬的模样,跟随师父闯荡江湖这么多年,其厉害与否还真是有些说不好。但最起码可以肯定的是,师父‘坑害’徒弟的能力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要不然他此刻也就不会身在此处了。 不过,单卓坤也知道想法归想法,现实归现实。为了能够让自己在大唐占有一席之地,不被别人小觑。他即便是再违心,也得把师父的地位拔得高高的。 想到这里,单卓坤咬了咬嘴唇,继续编造故事。 “你们也应该听说过了,袁家的道法本就是一脉相传,况且我师父袁麟韬和袁天罡又是嫡亲兄弟,自然是不分伯仲。不过,若是一定要论孰高孰低,这我还真的说不好。” 单卓坤的话说得明明白白,既然你袁天罡是大唐术士里的no.1,那么我就是新一代术士中的佼佼者。如果你大唐需要启用人才,那我就必然就是首当其冲被网罗的那一个。 果然,这句话让众人尽皆震惊,怪不得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有这般高深的本事,原来他的背后藏着的是此等无人可及的渊源。 “鄂国公,若依本王看,上仙定是上苍派给咱们的福祉。”李元昌的眼前一亮,激动的对尉迟恭道,“看来这瓮中捉鳖之局终于可以由被动化为主动了。” 瓮中捉鳖......?! 单卓坤听得一头雾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谁是瓮?谁又是鳖呢? 尉迟恭见单卓坤和李芷风茫然的看向自己,叹了口气说道: “你二位有所不知,我军此番乃是奉皇命前往北境与匈奴军决一死战的。前几个月的战局极好,虽说那匈奴军骁勇非常,却也被我军打得落花流水。可没想到,关键之时,却突然天降大雪,由于我军多为关中之人,并不熟悉这塞外的地势,故此连连败退。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最可气的是那匈奴军竟狡猾异常,趁乱将我军团团围困,如今已有月余,眼看着这粮草便要难以为继,无法支撑。” 单卓坤虽然没有见过冷兵器时代的战场厮杀,但由于之前是《三国杀》游戏的超级玩家,他也深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此刻见尉迟恭这满面愁容的样子,心中不免生出无限的怜悯。 李元昌察言观色,见单卓坤已有动容之意,便也接口道: “鄂国公所言无误,上仙应该也晓得粮草对我军是极为重要的。万一真的断炊,只恐是再难有决胜的把握。常言道,马革裹尸。身为军人为国而战,即便是战死沙场亦是无限荣光,可我天朝也会因此而陷入不利的境地,被那些狼子野心的外族虎视眈眈的盯视。每每想到这些,本王便会觉得芒刺在背,寝食难安。” 不对啊,历史书上可不是这么写的。不是说唐太宗李世民在武功鼎盛时期不仅曾率军以势如破竹的气势一路打到了欧洲大陆,而且还由此成功摘得了‘天可汗’的称号。怎么眼下会被一个小小的匈奴军难为成了这个样子,真是太令人意想不到了。 “鄂国公、汉王,常言道,千里姻缘一线牵,那咱们就该好好珍惜这段缘分。”单卓坤原就心软,此刻又见千古传颂的大英雄尉迟恭和唐太宗的皇弟在自己面前轮番‘哭穷’,实在是有些受不住,故此便豪爽的说道,“说吧,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我帮你们做的。只要是你们提出来,我又能办到的,都愿意尽力一试。” 尉迟恭和李元昌对视一眼,二人的脸上同时浮现出了欣喜的神情。 “上仙,其实我们的需求也不难,就是希望能够将粮草补给充足,让兵士有足够的战斗力同匈奴军扛到最后。”李元昌笑着说道。 李芷风听李元昌这般言说,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北境向来被人称作‘魔鬼疆域’。虽说此地与阳定县接壤,但气候相差得却并不相同。若说阳定县是初秋的话,那么此地早已是隆冬时节。虽说今日天气极好,但能够维持多久却当真是未为可知。单卓坤即便道法在高,可真的能那么容易便寻到粮食吗?想到这里,李芷风的手心不禁渗出了一层密密的汗水。 然而与李芷风表现相反得是,单卓坤却非常淡定。 “汉王、鄂国公,这件事情并不难办,只要我出马,很快就会帮你们解决好。”单卓坤笑道,“不过这件事情毕竟也不是件小事,你们还得多给我加派些人手才行。” 李芷风听单卓坤这么说,不禁有些着急。这个登徒子也真是的,干嘛要把话说得这么满,万一到时候办不到,又该如何是好?不行,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自己挖坑往里跳。 李芷风刚要说话,忽听身旁尉迟宝林抢先说道: “爹、元昌,我觉得这件事情着实不妥。咱们属下的兵士向来纪律森严,绝不可骚扰百姓。如今天寒地冻,你们又要让上仙去何处寻找粮食?” 尉迟宝林的话果然奏效,尉迟恭和李元昌听完同时陷入沉思,帐内顿时一片沉寂。 单卓坤见尉迟恭二人面露难色,便笑道:“鄂国公,你们就别在这儿愁眉苦脸的了,我既然说能办就肯定能办。我们这就走了,你们在军营里等待消息就行。” 说完,单卓坤起身向帐外走去,李芷风和尉迟宝林对视一眼,也为难的站起身来,向尉迟恭和李元昌拱手一揖,跟在单卓坤后面走出了帐外。 在尉迟恭的调派之下,很快一支二十人的队伍便组建而成。在单卓坤的率领下,众人拿着兵器、带着筐子,骑着快马向东山的方向疾驰而去。经过一番匆匆赶路,大约两个时辰,终于到达了东山脚下。 “上仙,咱们接下来该如何安排?”待众人下马后,尉迟宝林对单卓坤疑问道,“总不能真的挖草根、剥树皮吧?” 单卓坤没有说话,只是从袖筒中拿出了罗盘。在大家讶异的注视下,他边低头看着罗盘里的指针所指示的方向,边用另一只手掐指推算。片刻,才又将罗盘放进了袖筒,笑着对尉迟宝林道: “尉迟将军,你喜欢吃鱼吗?” “鱼!” 单卓坤的这句话犹如被投掷到湖中的石子一样,看似寻常不过,却瞬间便引起了周围巨大的反应。兵士们纷纷用舌头舔着嘴唇,眼睛放光,一副狗熊即将见了蜜的贪婪样。 “哎哟,我的大神仙,你老可别勾我们的食欲了。”尉迟宝林环视了一下四周,苦笑道,“自打离开了长安,别说是鱼了,就连肉味都没闻到过一下。你老这冷不丁的提到个‘鱼’字,真是让我们难以抵挡啊。” 单卓坤摆了摆手道:“尉迟将军,我就问你,你现在到底想不想吃鱼?” 尉迟宝林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想,当然想,可哪有啊?” 单卓坤抬起手来拍了一下尉迟宝林的肩膀,笑道:“哥说有就有,你们只要跟住了我就行。” 在单卓坤的引领下,李芷风、尉迟宝林和兵士牵着马小心翼翼的向山脚的密林深处走去。半晌,在经过一小片亿万年的古木林后,他们突然听到了从远处传来了一阵哗哗的流水声,随着声音越来越大,一条水流湍急的银色地下河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地下河?” 众人眼前顿时一亮,要知道,他们之前也曾无数次的到这附近来过,却从来都不知道竟然还有这样一条地下河。 “上仙,你可当真是要尉迟宝林佩服得五体投地啊!”尉迟宝林因为心中太过激动,声音情不自禁的颤抖了起来。顿了一顿,他又提出了一个问题,“只是,你是如何知晓此处有地下河的?” 单卓坤笑道:“哥可是专业术士,这风水堪舆自然不再话下。尉迟将军,你可能还不知道吧,这座山虽然看上去寻常无奇,但实际上却是塞外龙脉。而这条地下河就是龙脉的中心,也就是心脏的位置。” 尉迟宝林不住的点着头,见单卓坤话音落下,便兴奋的说道:“难怪方才上仙说有鱼,原来是你早就晓得这条地下河的存在了。” “没错。”单卓坤肯定的答复道,“你等暂且退后,本仙这便作法引鱼。” 尉迟宝林、李芷风和兵士听单卓坤如是说,便同时向后退了几步,全都屏气凝神、瞪大了眼睛的看着单卓坤,生怕漏掉了接下来的精彩一刻。 第十章 古洞探幽 在众人的注视下,单卓坤左手拿着罗盘,右手掐算的向河边走去。 “芷风姑娘,看来上仙马上就要作法了。”尉迟宝林边兴奋的瞪大眼睛盯视着单卓坤,边对身旁的李芷风道。 “是啊,没想到这个登徒子竟然还真的有两下子。”此刻,李芷风亦是双眼直视单卓坤的背影,“这几日,他当真是给咱们带来了太多的惊喜。” 尉迟宝林侧头瞥了一眼李芷风,笑道:“我觉得我爹和元昌虽然刚一见面就催着上仙寻找粮食,确实是有些过份,但至少有一句话他们说得是对的。” “哦?”李芷风疑惑的看向了尉迟宝林。 尉迟宝林笃定道:“上仙确是上苍派给我大唐的福祉,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日后定会和袁先生一样成为传奇。” 李芷风微微点了点头,虽然一直身处北境,但她先前亦是耳闻过袁天罡的名号的。无论是水,在提到袁天罡的时候,都会情不自禁的对其大加赞誉。如今尉迟父子和汉王既然都认定了单卓坤日后也会像袁天罡那样成为传奇人物,那她自然也对其未来的命运充满了强烈的好奇。 正当众人在翘首以盼的期待着单卓坤作法时,他却蓦地停住了脚步,摇头道: “不对,此处并非是捉鱼之所,咱们还得再继续向东行三十里路才能到达。” 单卓坤边说边转过身去,自顾自的向前走着。 尉迟宝林被单卓坤这一突如其来的行为搞得有些发蒙,大声说道:“上仙,此处不就是河流吗?为何不能捉鱼?” 单卓坤听尉迟宝林这样问自己,遂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凝色道:“尉迟将军有所不知,此河乃是受过诅咒的,倘若在此处捉鱼,必定会触怒河神,搞不好咱们的小命都得交代到这儿。” “河神?”尉迟宝林和李芷风迅速的对视了一眼,脸上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了惶惑的神情。 他们之前都曾听说过河神之说,晓得每条河中都有一位道法高深的守护神存在。若是性格柔顺温润的吉神也就罢了,倘若是脾气暴戾的凶神,莫说是捕鱼,即便是下河游泳或是简单的蹲在河边喝水,都有可能会被河水卷走,就此尸骨无存。 “上仙是说,此河中的河神乃是凶神,故此我等莫要在此捉鱼。”尉迟宝林小心翼翼的说道,“既是如此,我等还是原道返回吧,莫要再出现旁的差池。” 单卓坤见尉迟宝林当真有些害怕,便笑着来到其的面前,安抚道:“尉迟将军,你可是驰骋沙场的军人,怎么能被一丁点儿小事就吓得缩手缩尾?放心吧,有哥在这儿,万事无忧!” 单卓坤说完,再次向前走去。走了几步,他又收回了脚步,转身向后看去,却见尉迟宝林等人仍在原地纠结,依旧一副举棋不定的模样。 单卓坤见此情景,心中不觉极为好笑。以前看那些古装剧,总觉得那些铁马金戈的豪侠英雄都是一群不怕死的人。谁知道,今日一见,他们面对未知的情况竟然也这般害怕。假如要是告诉他们,在自己来得那个时代,他们早就成了那古墓里的屡屡白骨,他们是不是会更加害怕呢?算了,好人做到底,还是不要告诉他们实话了。 “我说你们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单卓坤故意不耐烦的催促道,“跟哥走,有鱼吃!” 众人原本心中还有所忌惮,此刻听到单卓坤提到鱼字,不禁又兴奋起来。算了,为了那难得的美食,还是乍起胆子来走一趟吧。想到这里,他们不约而同的应了一声,牵着马匹继续跟在单卓坤身后向前走去。 行了三十多里,眼见得重重青山横阻道路,两山之间唯独剩下了极为崎岖难走的羊肠小道,单卓坤便让众人先牵马到附近的树林中等候,他则要独自进洞以探究竟。 兵士见单卓坤心意已决,遂不再多言。唯有尉迟宝林和李芷风二人却依旧坚持己见,欲陪同单卓坤共同前往。 “上仙,咱们自从那夜斗树灵就是一同作战的,兵士们可以暂时歇息,然我与芷风姑娘则必须要随你同去。”尉迟宝林豪爽说道,“倘若遇到危险,咱们三人也可合力将其铲除。” 李芷风听尉迟宝林如此言说,便也将手中的宝剑举高,斩钉截铁道:“登徒子,通过之前的那几番打斗,你也应该晓得本姑娘的手段极为厉害。尉迟将军说得对,就凭你那花拳绣腿,倘若当真遇到些危险,恐是难以逃脱,不如我二人便随你走一趟,也好做个照应。” 单卓坤听尉迟宝林和李芷风这般言说,心中不禁生出强烈的暖意。他原本以为自己在身不由己的来到大唐后,命运一定会极为凄苦。却没想到竟然误打误撞的拥有了这样两个可以性命相交的朋友,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奇妙的收获。 “好,即是如此,那你二人便随本上仙一同前去,其他人就先到附近的树林中歇着,随时等待我们的消息。”单卓坤朗然说道。 在作别了兵士之后,三人又向前摸索行进了十余里。忽地,面前的道路被一座山峰阻断。与此同时,一个山洞映入了他们的眼帘。 “天虞洞?” 在快步来到洞口处,他们一同抬起头来仔细的分辨着石壁上的那古朴苍劲的字迹。稍顷,李芷风一字一顿的读道。在读完这三个字后,她侧头看向了单卓坤。但见此刻他正双眉紧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登徒子,你怎么了?”李芷风好奇的探问道,“想什么呢?” 尉迟宝林听李芷风这般言说,便也向单卓坤投去了探求的目光。 ”我记得师父原来曾经跟我提到过这个地方。”单卓坤边回忆边说道,“他说这山洞里乃是一座双层的墓室,后来还曾经有人因在此处杀过蟒蛇,而得到了一柄在江湖上失落已久的旷世名剑。” “哦?竟还有这般神奇的事情?”尉迟宝林讶异的说道。 “嗯。”单卓坤重重的点了点头,“不过其中真真假假却未为可知,不如这样,咱们这便进去一探吧。” 李芷风和尉迟宝林听单卓坤如此提议,心中不禁再次生出万千纠结。 “上仙,我虽然之前从未经过古墓,但也曾听说过这其中机关众多。倘若一不小心踩到危险之处,咱们三人定会粉身碎骨。”尉迟宝林犹疑道,“若是那样......” 李芷风听尉迟宝林这么说,心中不觉更加犹豫。 单卓坤左右看看,见他二人神情都极为凝重,便故作轻松的伸手拍了一下尉迟宝林的肩膀,半开玩笑的说道:“哎,我说,你们两个可是大英雄,怎么这般胆小怕事?放心,有我在这儿,那些妖魔鬼怪定然不会伤害你俩,只要跟住我就行了。” 尉迟宝林和李芷风见单卓坤主意已定,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尽量放宽了心,陪他走这一趟。 “好吧,既然上仙主意已定,那我与芷风姑娘便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尉迟宝林慨然道,“谁让咱们是铁三角呢?” 作为千年前的唐朝人,他原本是不知道’铁三角’这个词的。只因为这一路上单卓坤一直以‘铁三角’形容他们三人的关系,故此才这般使用。 “这才对嘛。”单卓坤开心的笑道,随后他用手拍了一下胸膛,傲然道,“放心吧,一切有我。” 就这样,在单卓坤的带领下,三人先后走进了天虞洞。 天虞洞洞口虽说看起来极宽,实则洞身却极为狭长幽暗。由于其乃是由万年前的火山熔岩堆积而成,故此四周的石壁上悬挂着无数千姿百态的钟乳石。在临近洞口的地方由于阳光还能斜斜的射入进来,故此还相对较为好走。在走出两里地左右的路程后,随着里面越来越黑,走在最前面的单卓坤只能点亮打火机进行照路,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一边嘴里不断的提示身后的李芷风和尉迟宝林二人注意头顶和脚下,以防止那些猝不及防的危险突然到来。 又走出了一里左右,三人脚下的道路突然变得极为湿滑泥泞,耳边则隐约传来了滴水穿石的滴答之声。 “上仙,莫非说前面便是那地下河的源头?”尉迟宝林诧异的问道。 “嗯,有可能。”单卓坤紧蹙眉头道,“这个洞真的太奇怪了,明明我师父说这里是墓室,为什么这一路上既没有机关布防,也没有看到任何怪兽出来阻拦,倒是这里面安静得令人害怕,这一切都太不符合逻辑了。” “你不是说之前曾有人进来过吗?莫非说是他们将这里的机关全部破掉了?”李芷风听单卓坤这般言说,也觉得有些蹊跷。 “嗯。”单卓坤想了想,凝色说道,“既然咱们进来了,无论前方等待着咱们的是什么,都必须要走到最后。不过,你们一定要跟住我,千万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尉迟宝林和李芷风点了点头,分别用手攥紧的兵器,跟着单卓坤继续向发出水声的方向走去。 第十一章 屡经其险 单卓坤三人继续向前走着,眼见得前面的道路越发幽暗静谧,头顶和脚下不断有怪石出没,一不注意便会有所刮蹭。 “上仙,这墓室当真是与旁的地方有所不同,你可知晓其来历?”尉迟宝林边向前走边探问道。 单卓坤转过头去,刚要开口,然而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身后的李芷风说道:“我先前曾听师父提到过这天虞山的来历,说此山还有另一个名号。” “哦?”尉迟宝林听到这里不禁一簇眉头,讶异的说道,“是何名号?” “此山又名困龙,相传乃是龙三子嘲风的墓穴。登徒子,不晓得我说得对不对?”李芷风蓦地停住脚步,认真的看着前面黑暗中的那一抹人影。 “没错,你师父没有忽悠你。”单卓坤半开玩笑的说道。 尽管身处幽深之所,对前方之事一无所知,他却依旧不忘跟人斗斗嘴皮子。事实上,这么多年来,无论面对何种险境,他都是如此行为,甚至往往还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相传这嘲风素有吉祥如意的象征,而此地因是其的墓穴,故此也发生了许多较为灵异的传说故事。”单卓坤见尉迟宝林二人都不说话,便又自顾自的向下说道,“如果按照风水堪舆来说,此处则为阴墓。” “阴墓?”尉迟宝林愕然道,“我确实知晓这世间之物均为阴阳相衡,却不想竟连这墓地也分阴阳。” 单卓坤的唇边泛起了一抹笑容,目光明亮犹如夜晚繁星。 “那当然了,事实上无论是人、事物还是其他的什么,都是同一个道理。只不过,这分辨阳墓和阴墓的方法还是等出去后我再慢慢说给你们听吧。” 单卓坤说完,又神情坚毅的向前走去。 三个人正小心翼翼的向前走着,忽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从峻峭的石壁缝中飞出,向他们迎面扑来。 李芷风虽然平时极为胆大,然毕竟是个女子,猛然一见这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不禁吓得发出‘啊’的一声惊叫。 单卓坤和尉迟宝林来不及多想,连忙将她围在中间,形成了前后两个人形的肉盾。 待那不速之客到达眼前,单卓坤透过打火机的火光依稀看到那些不是旁的,正是身长双翼的蝙蝠,遂脱下外衣,拼命向空中挥舞了起来。那蝙蝠虽看似来势汹汹,却也不敢招惹人类,见此情景,更是纷纷从两侧夺路而逃,扑着微弱的亮光向洞口飞去,不过眨眼之间,便就无影无踪。 “好了,没事了......”尽管洞中十分寒冷,单卓坤此刻却仍是大汗淋漓,胸膛一起一伏,气喘吁吁的说道。 李芷风听单卓坤这般言说,顿时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般浑身气力消散殆尽,她蹲下身来,将头伏在两肘之间,随即从中传来了一阵清晰的呜咽。 唉,不管平时怎么凶,怎么说也都是个女孩子。 不知为何,单卓坤的心中猛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怜惜之感。他吃力的转过身来,伸出手去,轻轻的摩挲着李芷风的头发,像是哄孩子一般柔声哄劝道: “放心吧,一切都过去了,不哭......” 李芷风听单卓坤这般言说,心中也蓦地生出了一股强烈的暖意,抬起头来,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对方。须臾,待心渐渐安定下来,她方又重新站起身来,用手迅速的在脸上抹了一把,故作冷静的说道: “哼,本姑娘才没有哭呢。刚刚不过是眼睛被沙子给迷了,所以才挤出泪水的,那根本就不是哭,好不好?” 单卓坤听到这话,心中不觉极为好笑。想不到这飒女不但是武功凌绝,这犟嘴的功夫也是一流的,这样的女子别说是在古代,即便是在现代也是极少见的。单卓坤啊单卓坤,看来你小子确实是洪福齐天,能够有这般见识。 “好,你没哭。大小姐,咱们可以往前走了吧。”单卓坤似笑非笑的说道。 “嗯。” 这次李芷风只是点了点头,却没有再说话。不仅如此,她的脚下的速度也突然变得快了许多,好像生怕被单卓坤和尉迟宝林两个大男人给扔下。 又向前行了数步,水声却越发变得清晰起来,似乎那源头就在附近。三人在一块硕大的青石上停住脚步,以一字排开的队形站立。透过打火机微弱的光,他们讶异的看到在那对面那长满斑斑青苔的石壁上,一张用石头雕刻的惟妙惟肖的龙头图案由上而下的纵向呈现在了面前。但见那龙头龙眼紧闭,龙嘴中还含着一枚巨大的石球。 滴答......滴答...... 三人顺着水声同时向石球看去,只见顺着石球,一股银白色的水柱正滴滴答答的打在下面的石柱上,而由于年长日久,那石柱早已被石化,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陡坡,水流在此处经过汇聚,继续向下流淌,最终形成了一条泛着浪花、奔涌向前的地下河。 “上仙,这......”尉迟宝林两眼紧盯着那龙头,“莫非说此处便是地下河的源头?” “应该是。”单卓坤并没有看尉迟宝林,只是兀自回答道。 此刻,他的心中浮现出了无数个疑问。这个龙头看上去像是一个机关,可里面又是什么呢?究竟是别有洞天还是死亡危机?如果是危机重重,那接下来又该如何行动呢? “鱼!” 骤然,李芷风发出了一声欢快的叫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单卓坤和尉迟宝林看到顺着水流,一些颜色鲜红,蛇头鱼腹蛙脚的怪物掉落到了石柱上。经过一番短暂的挣扎,它们吃力的翻过身去,纷纷跃入到了更加湍急的河水中。 “冉遗?”单卓坤惊诧的说道。 “冉疑?”李芷风和尉迟宝林异口同声的重复道。 “是,我曾听师父说过,上古时有一种名唤冉遗的鱼。相传其乃是龙族的守护者,味道极其鲜美。不仅如此,更重要的是食用之人无论身处怎样的危机之中,都能够化险为夷。” 尉迟宝林原本性子便急,此时听单卓坤这般言说,不禁再次生出些许毛躁,蹲下身子就要捉鱼。 “等等!”单卓坤手疾眼快,一把拽住了尉迟宝林的手,“尉迟将军,先别着急,咱们现在还没有办法搞清这鱼到底有没有毒,你等我把情况摸清再......” 话音还没有落下,蓦地,尉迟宝林猛然发出一声惨叫,随即身子像是触电一般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单卓坤和李芷风见状,不由大惊。两人闪目观瞧,只见对方的手被一条红色的鱼狠狠的咬到了口中。 “靠,这鱼确实不是善茬啊。” 单卓坤迅速伸手将李芷风拽到一边,他则一个箭步冲到了尉迟宝林的身边,先将一道黄符扔到鱼身上,随后用右手握住尉迟宝林被咬住的那只手,边掐诀念咒边用力向上拽着。 冉遗原本凶恶无比,且千万年来早已成为了这天虞洞中的霸主,故此对这三位擅自闯入的陌生客充满了敌意。却不想单卓坤的修为竟然如此精深,根本不是对手。于是,在相持了片刻后,最终也只得松开了紧咬着的嘴,转身逃之夭夭。 尉迟宝林惊魂未定的站起身来,因为刚才那一番强烈的刺激,此时他只感到脑中严重缺氧、一片空白,就连话都难以再说完整。在经过一阵艰难的喘息后,他才断断续续的说道: “多谢上仙的救命之恩,不然,我尉迟宝林此刻只恐就已沦为了那水中之鬼了,只是......”说到这里,尉迟宝林低头看着刚才被鱼嘴咬过的手,只见手上青紫一片,肿胀不堪,遂发出了哭音,“只是我这只手怕是要废了。” 单卓坤无语的看着尉迟宝林,想不到他这个古人在受伤后竟然比现代人还傲娇,真是令人感到无奈。 算了,即是如此,还是哄哄他吧。 想到这里,单卓坤从袖筒中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祛瘀膏和白绷带,向尉迟宝林挤了挤眼睛,半开玩笑的说道: “想不到威风八面的尉迟将军心里竟然还住着一个小公主,放心吧,有本上仙在,你这只手绝对不会被废的。” 尉迟宝林乖乖的将受伤的手伸了出来,忐忑的接受着包扎。须臾,待单卓坤系上白绷带后,他才舒出一口气,露出了惬意的神情,夸赞道: “想不到上仙不仅法术厉害,医术也这般非凡。倘若你是个小娘子,我尉迟宝林就算是抢也要把你抢到身边。” 尉迟宝林不过是句恭维的话,却让单卓坤的心里很不舒服。他虽然闯荡江湖多年,但论起情感来,却一直都是万花丛中过不留一叶身,到今天还是空白。这一方面是由于事业的关系让他更加深刻的懂得人心险恶的道理,而另一方面则也因为家庭原因,在具有传统思维的父母的谆谆教诲之下,他的思想自然也很单纯。正如他曾在一次酒醉后跟朋友说过的那样,如果碰不到自己喜欢的人,那他宁愿打一辈子的光棍。 “对不起,哥是直男,宁折不弯。”单卓坤对尉迟宝林没有好气的说道。 随即,他转身看向了一旁的李芷风,不知道为什么,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两个人的脸色都不约而同的生出潮红。 什么意思?这个飒女不会喜欢哥吧?可千万别,哥还想尽快回到二十一世纪,去过现代人的生活。 单卓坤在心里暗暗对自己偷笑道。 继而,他将身子转向了龙头石像,思索片刻,对左右两侧的尉迟宝林和李芷风道: “你们俩注意些,我准备发功了。等到把这个龙头打通,咱们好好看看里面是什么?” 李芷风和尉迟宝林应了一声,聚拢精神,继续抬头察看着这龙头的动静。 第十二章 意外得宝 单卓坤先盯视了龙头片刻,随后紧闭双眼,在心中默念起心法口诀。此心法口诀是他所在门派的独门绝技,每当下斗之时,无论遇到何种情形,只要念此口诀,都必定会化险为夷、山重水复。 果不其然,不过须臾,龙头便传来了剧烈的轰鸣之声。声音巨大,就连地面都强烈的震颤了起来。 “上仙,莫非说地震了不成?”尉迟宝林惊愕的看向了单卓坤。 “没......” 还没等单卓坤说完,随着地面的又一个战栗,他们的脚下青石猛地直直陷落到了地下,三人躲闪不及,随着一阵惊呼,转瞬踪影不见。随后,青石再次翻转了过来,四周又恢复了最初的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单卓坤方才悠悠的从昏迷中转醒了过来。在惊诧的扫视了一周这陌生的环境后,他看到李芷风和尉迟宝林二人正躺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只是与先前不同,此时二人均已昏迷。而他们的身后,赫然停放着一口硕大的青石棺椁。 单卓坤低下头去,想了半天,他终于理清了思路。原来那块青石是从二层墓室直达一层墓室的机关,当口诀如同一把钥匙般开启龙头后,青石就会因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量所开启,将人们直接送达到地底下来。 “别说,还真挺刺激的!”单卓坤笑道,“你以为这样就能难得住哥了吧,放心哥可不是那种知难而退的人,既然要玩,那哥就陪你好好玩。” 他边说着边挣扎着站起身来,然而在艰难的走出一步后,他不得不因那从脚底中心生出的如针刺般的痛感而再次停了下来。 “难道我的脚骨折了?”单卓坤惊诧道。 然而,他也知道面对现在的危局,不管这伤势多么严重,他都不能有丝毫退缩。毕竟,他是三个人中间的核心,只有他顽强的支撑下去,李芷风和尉迟宝林的情绪才能恢复平静。更何况,忘了是哪位伟人曾经说过,办法总比问题多。 单卓坤拼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在吃了一颗随身携带的止痛药后,他拿出白绷带,借着在地上捡的三根断树枝简单的完成了包扎。随后,一瘸一拐的来到了尉迟宝林和李芷风的面前,在吃力的蹲下身后,他伸手的轻声叫着二人。 “尉迟将军......芷风姑娘......” 尉迟宝林和李芷风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身子从未有过的瘫软和惬意。突然间,他们在恍惚中听到有人在耳边互换自己,遂吃力的睁开了眼睛,透过朦胧的目光,疑惑的看向了面前的单卓坤。 “上仙......”尉迟宝林惊诧的叫着,随后一骨碌坐起身来,在愕然的打量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后,继续说道,“莫非说咱们此刻已在地府了不成?” 单卓坤哭笑不得的抬手拍了一下尉迟宝林的头顶,嗔怪道:“想死可没有那么容易,告诉你们,咱们现在都好好的活着呢。” 尉迟宝林和李芷风听说自己还活着,顿时来了精神,在吃力的站起身后,他们转过身来,视线落到了那口棺材上。 “这......这是?”李芷风瞬间瞪大了眼睛,惊异道。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那嘲风的棺椁。”单卓坤用手指着棺材,猜测道。 “哦?!”李芷风和尉迟宝林异口同声的说道。 身为习武之人,他们虽然也听说过鬼神之说的各种版本,但由于未能亲见,心中始终不免半信半疑。因此当这口棺椁真实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时,不免都觉得极为震惊。 而且还不单单是这样...... 李芷风无意中转过头去,借着青石棺椁反射出来的微弱光亮,她看到背后的墙上凹凸不平的刻着同样石制的壁画。 “壁画?!”李芷风失声叫道。 单卓坤和尉迟宝林对视一眼,跟随在李芷风的后面来到了壁画前面,透过光亮,他们依稀辨认出了那上面用画面记录着的正是嘲风的生平事迹。 “嗯,看来这棺椁里面的确实是嘲风无疑。”单卓坤低头思索片刻道,随后,他转过头去对尉迟宝林道,“尉迟将军,我现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请你帮忙。” 尉迟宝林憨憨一笑道:“上仙,莫非是想要我把这棺椁打开吗?” 单卓坤惊讶的点了点头,伸手又拍了一下尉迟宝林的肩膀:“尉迟将军,没想到咱们俩现在竟然这么有默契,我刚想着你就已经说出来了,难道说你是哥肚子里的蛔虫吗?” 尉迟宝林仍旧一脸正色,很显然,他并不知道这‘蛔虫’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不然一定会被气得嗷嗷叫。 “上仙,你放心吧,要说其他的我可能还真的不一定能办到,要是让我打开这个棺椁盖则是小事一桩。”尉迟宝林拍着胸膛自豪的说道,“不管是战场杀敌还是背背扛扛,我的本事都是这天下一流的。” “好,不过我要的可不是你那些背背扛扛的本事,而是通过内力将棺盖震飞。”单卓坤先对尉迟宝林发出了指令,见对方大惑不解的看着自己,遂解释道,“我怀疑这里面也布着机关,咱们还是应该小心为妙。” 尉迟宝林点了点头,在单卓坤经历了九死一生,躲过飞镖等暗器后按照术家的方法分别在棺椁的四面各贴上一道黄符,他猛然一较丹田气力,双目圆睁,双手同时向前,随着哈的一声,青石棺椁的沉重棺盖直直飞起,重重的拍在了早已布满尘土的地上,激起一片灰烬。 三人等了半晌,却不见里面有何动静。这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一同向棺椁走去。走到近前他们才看到,这棺椁里面并没有预想中的嘲风尸首,而是一把青骨制成,放着幽光的宝剑,旁边还有一张用血书写成的布条。 或许是单卓坤和这青骨剑之间在冥冥中存在着某种必然的联系,他刚一走近,那柄剑和布条竟然凌空飞起,直接落到了他的面前。 在李芷风和尉迟宝林愕然的注视下,单卓坤弯腰拾起了宝剑,只见上面写着的正是这宝剑的来历。 在迅即掠了一遍布条上的字迹后,稍顷,单卓坤突然发出了一声长叹。 “想不到这嘲风直到最后竟仍是这般的壮怀激烈,既然我与这柄青骨剑有缘,那就让其发挥最大的功效吧。虽然我这个人天生懒懒散散,也不想当啥大英雄,但既然得了这个宝贝,就应该好好使用,你们说对吧?” 尉迟宝林和李芷风用羡慕嫉妒的眼神看着单卓坤,同时对他能够得到这样的宝贝表示祝贺。 随后,单卓坤按照术家的方式,双膝倒地对着青石棺椁磕了三记响头。说来也怪,当他再次站起,那青石棺椁突然放出了一团夺目的青色光华。与此同时,伴随着如虎啸般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声,顷刻间,整个天虞洞全部消失不见。速度极快,仿若幻梦一场。 半晌,三个人终于缓过神来,在彼此对视一眼后,终于反应过来他们已经顺利出洞。 “不是吧?咱们这就出来了?”单卓坤半信半疑的说道,“这和电子游戏的通关比起来简直不知道要容易多少个等级啊!” 还没等这话音落下,却见身旁的尉迟宝林猛地从地上直直蹦了起来,将其余二人狠狠的吓了一跳。 “尉迟将军,你这撒什么癔症啊?”单卓坤不屑道,“吓了我一大跳。” 尉迟宝林听他问自己,慌忙握住了他的手,激动的说道:“上仙,鱼?” 单卓坤猛地用手拍了一下脑门,恍然大悟的说道:“对....对....对,你要是不说本上仙倒是要忘了,那咱们就别杵在这儿了,赶紧去锁定捉鱼的位置吧。” 三人顺着河水流动的方向跑着,半晌后,终于来到这条河的中段。巧得是,这捉鱼的最佳地点正是先前众人下马的两山之间。 由于单卓坤等人迟迟不来,兵士们不免心中焦急,正在众人议论纷纷是否该进山寻找时,却见单卓坤等人的身影远远的从山后闪了出来。随着一阵激动的大叫,三人来到了兵士们的近前。 “将军,我等担心你们出事,正要进山寻找。”人群中,一位年纪稍大的兵士急切的说道,“没想到你们就回来了,怎样,这捉鱼的地点可否已经确定?” 尉迟宝林轻咳一声,故作嗔怪的说道:“本将军原以为自己的性子已经够急了,却不想你们竟然比我还要急切。放心吧,有咱们的上仙在这儿,万事无忧!” 兵士们听到将军如此言说,纷纷向单卓坤道谢。在听尉迟宝林惟妙惟肖的讲述了一番洞中奇遇之后,更觉得惊奇万分,齐齐将单卓坤视为得道隐世的高人,纷纷给出溢美之词,大加赞叹。 单卓坤听众人如此言说,心中自然很是高兴。然而他也知道军营公务繁忙,还应早些回去。于是便提议众人尽快叠坝拦鱼。在他的带领下,众人全部下到河中捉鱼,在大家的齐心协力之下,很快便已完成了此番出行的任务。继而,在上岸擦干了水后,沿着来时的路打马向军营狂奔而去。 第十三章 芷风之谜 回到军营后,尉迟宝林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命兵士们将这些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战利品大摇大摆的送到了营帐。尉迟恭和李元昌在得知此事后,心中不禁生出了强烈的惊奇之感。之前通过打赌的方式,也只不过是想试探一下单卓坤这位从天而降的上仙是否真的有些本事,而在他们走了之后,也自是有些忐忑不安。却没想到对方不但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连战利品都如此丰厚,看来实力当真不容小觑。想到这里,尉迟恭和李元昌二人油然对单卓坤又生出了几分敬佩之意。 军营,在听完尉迟宝林的一番经过渲染加工、绘声绘色的讲述下,尉迟恭和李元昌双双不遗余力的对单卓坤进行了溢美之词。 “想不到上仙的法力竟然如此高深,我二人当真是佩服得紧!”李元昌在静静的打量了单卓坤片刻后,由衷的说道。 “是啊,看来上仙确是我大唐的福祉。”比照李元昌,一向快人快语、豪爽非常的尉迟恭显得更加激动,“若是上仙愿意留下与我等共保大唐,那我朝日后必会更加繁荣。” 单卓坤原本只是笑笑,因为这些年到处破解灵异之事的缘故,他早已对别人的答谢之语无感,觉得不过都是些稀松平常的话语。更何况,由于他的业务能力精湛,心中难免自负无比,因而更加不会将别人种种惊奇的表现放到心上。只是不知为何,刚刚尉迟恭所说的共保大唐四个字却如电火雷鸣一般刻在了他的心里,脑海中的思绪也随之变得翻腾起来。 难道说他这次的穿越是一种命运的使然,需要承担着一些其他的任务。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任务又会是什么呢? 单卓坤在心中冥思苦想着,他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化身为了一个像福尔摩斯一样的侦探,等着解开一道暂时无解的谜题。 “上仙......上仙......” 就在单卓坤胡思乱想的时候,尉迟宝林已经叫了他很多遍。然而由于思绪过于专注,单卓坤根本就没有听到。 坐在单卓坤身边的李芷风眼看着其他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讶异的神情,只觉得很是尴尬,便用手推了推他,随后说道: “登徒子,尉迟将军叫你呢。” 单卓坤的思绪被她冷不防的打断,随即露出了个错愕的表情。在迅速整理了一下精神后,他看向了其他三人。 “汉王、鄂国公,你们当真是过奖了。我这不过是些小打小闹的手段罢了,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哎,此话差矣。”尉迟恭站起身来,向单卓坤摆了摆手道,“上仙当真是太谦虚了,若你还是小打小闹,那旁人的道法就更不值得一提了。这不过是数日光景,你便帮我等寻到了军马、找来了吃得,当真是雪中送炭,以解燃眉之急。如今我已经将此事写成书信,命人到长安呈给皇上去了。待他日大军得胜班师回朝,相信皇上定会重赏于你,封官加爵尽皆不再话下。” 皇上重赏......封官加爵...... 单卓坤听尉迟恭说到这里,顿时感觉像是被人灌了二斤酒,瞬间就有种晕晕乎乎、迷迷瞪瞪的感觉。 想不到之前只在历史书上看到过的人物竟然有一天会知道自己的名字,而且还要给出一份丰厚的奖赏。这件事不管放到谁的身上,都会感到很是玄妙。 不过单卓坤毕竟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尽管心里有再多的异样之感,脸上却并没有显露出来。 他学着唐朝人的模样站起身来,躬身向尉迟恭施了一揖,感激道:“是吗?若是这样,那就真的要谢谢尉迟大人了。” 尉迟恭见单卓坤这般懂得礼数,心中自然很是欢喜,忙摆手道:“不碍事,不碍事。这些不过都是我该做得罢了。” 说罢,帐内五人同时发出了会心的笑声。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是关于芷风姑娘的。”单卓坤将目光移向了李芷风,继续笑道,“我在这封信中已经向皇上提到了你,希望这次班师你能随我等前往长安。芷风姑娘,人生不过匆匆几十载,当年的事情也确是时候该了结了。” 此言一出,帐内瞬间安静了下来,李元昌、单卓坤和尉迟宝林对视一眼,同时用狐疑的目光看向了李芷风。只见此刻她微低着头、紧蹙双眉,一副极为纠结的模样。 当年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单卓坤虽然听了个云里雾里,但看李芷风这幅神态,定然是一件极其棘手的事情。 稍顷,李芷风抬起头来,用目光迅速扫视了一下四周,见众人正看着自己,便故作平静的说道: “鄂国公说的极是,当年的事情的确是时候该了结了。不过此事关系重大,还需容我细细思量几日方可,你看如何?” 李芷风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字里行间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纵使尉迟恭沙场征战多年,但这坚决的态度也让他不容反驳,于是便也只能点头道: “芷风姑娘说得是,此事不急,你且仔细思量便是。” 这是什么情况? 眼见得面前的这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打着谜题,单卓坤等三人都有些坐不住了。不行,要是让他们一味这样下去,肯定会把人憋闷死的,还是想办法赶快把话题岔开比较好。 尉迟宝林见单卓坤向自己挤了挤眼睛,遂起身走到地上的鱼篓前,用手指着说道: “爹,我们可是九死一生才弄到了这些鱼,要不今天就让大伙儿开开斋可好?” 尉迟恭听儿子这般言说,点头赞同道:“好,宝林,你这就要兵士将鱼送到火头那里去,告诉他们今日支大锅烧鱼。兵士连日征战极为辛苦,咱们要好好犒赏他们一番。” “是。”尉迟宝林双手抱拳道。 尉迟宝林眼见得儿子即将走出营帐,又继续说道:“对了,告诉他们要多备些醋布,好给兵士做蘸料。” 尉迟宝林转身应了一声,随后大步流星的离去。 醋布?......这是什么东西? 单卓坤听尉迟恭这般言说,顿时觉得非常新鲜。因为母亲是山西人的缘故,他从小到大也吃过不少醋。米醋、苹果醋、白醋,甚至是老家的原醋.....独独是没有吃过什么醋布。 不知道这又是一种什么奇怪的吃法? 想到这里,单卓坤的心中不禁生出了莫名的期待。 “汉王、鄂国公,要是没什么事了的话,我也去帮帮尉迟将军吧。”他站起身来,自告奋勇的说道。 “哦?”尉迟恭上下的打量着单卓坤,须臾好奇的问道,“上仙还会做饭?” 单卓坤的唇边泛起了一丝自信的笑容,用手一拍胸脯,近似吹牛的说道:“鄂国公你不知道,我从八岁开始就要给师父做饭,后来虽然跟他分开了,但也一直是自己租房子在外面住,所以自理能力还是挺强的。尤其是这做饭,更是我的拿手好戏,煎炒烹炸根本就不在话下。” 尉迟恭和李元昌对视一眼,双双露出笑容。 “想不到上仙不光法力高深,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李元昌起身夸赞道,“好,本王正好也去看看,不妨咱们便同去吧。” 单卓坤和李芷风应了一声,在向尉迟恭抱拳行礼后,跟随在李元昌的后面离开了营帐。 在听到他们走远后,尉迟恭原本松弛的脸渐渐变得紧绷,最后,转为了莫测的表情。 第十四章 醋布事件 营帐外面,在尉迟宝林的组织下,很快火头便在军营中架起了两口硕大无比的铁锅,下面用木柴作为燃料点起了熊熊烈火,只等着水烧开了便可以煮鱼。 片刻,吃鱼的消息在眼尖者的传播下不胫而走,兵士们全都喜气洋洋的围拢在了铁锅旁边,七嘴八舌的观看议论。虽是平常的日子,倒感觉更像是过年一样热烈。 在火头的一阵忙碌之下,很快,从盖着锅盖的铁锅里很快便飘出了阵阵香气,一顿美味的鱼宴即将开席。由于兵士们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的美餐,因此只是嗅到这味道,便都忍不住垂涎欲滴,恨不得马上就能将鱼吃到嘴里。 单卓坤虽是将门虎子,但因为从小就随着父亲行军打仗、常年过着军旅生活,故此和那些整日只知道流连于花丛之间的世家公子在做派方面极不相同,倒与下层的兵士更加亲近。此刻,他看到火头因为人数较少已经手忙脚乱,便自告奋勇主动蹲下身来帮忙添柴,只是偶尔实在有些腰酸背痛方才直起身子用手擦拭额上的汗水,暂作休息。 “看不出来,咱们的尉迟将军竟然还有这么好的烹饪技术。” 骤然,一个人声在尉迟宝林的身后响起,将他生生的吓了一跳。尉迟宝林讶异的直起身来向后看去,但见单卓坤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在其左右两侧分别站立的正是汉王李元昌和李芷风。 “上仙,你又拿我打趣了。”因为之前一起出生入死那么多回,所以即便是回到军营之中,尉迟宝林也对单卓坤显得很是亲近,“我这做饭的技术虽然不能和你相提并论,但也不是特别逊色。再说了,你也知道当初在洞里的时候,可是这鱼咬的我,要是没有你帮忙我这只手可就废了。要是从这方面来说,那我更得把它炖的烂烂的,让兵士们多吃上几口肉,看它还敢不敢继续逞霸王?” 尉迟宝林说到这里,下意识的用手指着锅子,咬牙切齿的做出了个愤恨的表情。因为他先前害怕对方担心,并没有将受伤的事情告知给尉迟恭和李元昌。所以,李元昌听到这话,不禁一簇眉头,关切问道: “嗯?宝林兄,你受伤了?要不要紧?” 言罢,他快步拉过尉迟宝林的手,便要查看伤势。 单卓坤见此情景,不觉很是好笑。想不到这古代人竟然比现代人更加开放,光天化日之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这般拉拉扯扯的,着实是有意思的很,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笑。 李元昌听到单卓坤在身后发笑,和尉迟宝林对视一眼,微笑解释道:“上仙有所不知,本王与宝林兄自幼一同长大。虽不同姓,但也早就情同手足,故此方才听他说到受伤,情急之下才想查看伤口。失礼之处,上仙莫要怪罪才好。” 单卓坤刚刚不过是无意而为,此时听李元昌这么说,心中倒也有了几分歉意,连忙摆手道: “汉王说得哪里话来,我不过是觉得你们的友谊很纯真,羡慕罢了。” 尉迟宝林大手一挥,豪爽说道:“这有什么可羡慕的?上仙和汉王既然都是我尉迟宝林的兄弟,那你二人便也是兄弟。日后咱们三人一块吃肉、一同喝酒,一起保唐,岂不是快事一件?” “说得好!”李元昌眼前一亮,继续说道,“上仙乃是得道之人,是我大唐的天降福祉,若是上仙和芷风姑娘愿意,等到战事结束,就随我等一同返回长安。日后便如宝林兄所说,确是一件极为快活之事,如何?” 单卓坤被面前这两个人这样一说,不觉心旌也变得激荡了起来。保唐?好主意。要是这一次穿越真的能体会一场当英雄的感觉,也不算太坏。然而这一次他还没有说话,李芷风便又抢先表达了个人态度。 “保唐自然是好事一桩,只是我方才在帐中已同鄂国公说过,此事关系重大,我还需细细思量一番方可定夺。至于登......”李芷风说到这里,忽地收起了话语,侧头看向单卓坤,只见对方此刻正侧头看着自己,默了一默,继续说道,“至于上仙,接下来又有何打算就由他自己决定了。” 她的声音并不高,语调也很是平缓。然而不知为何,却仍让在场的众人浑身一颤,就好像她的背后藏着一个关于大唐命运的惊天秘密一般。 单卓坤迅速的环视了一下四周,见大家都在用满是疑惑的目光盯视着李芷风,心知他必须要帮着飒女掩饰一二才好,于是便笑道: “真是的,好端端的把话题说得如此沉重做什么?咱们既然跟尉迟将军和汉王有缘,那就一定是忠心拥护大唐的。对了,尉迟将军,你那锅子里的鱼到底做好了没有啊?本上仙肚子里的馋虫可都要爬出来了。” 尉迟宝林见单卓坤向自己一个劲儿的挤眼睛,知道这话是在帮着李芷风打圆场,所以便弯下腰打开了锅盖,随着他用勺子在鱼汤中轻轻的一搅,一股喷香浓烈的味道瞬间便从锅子里飘了出来,让在场的众人不由得精神为之一振。 “哎呀,还是上仙说得对,这鱼汤现在煮得是刚刚好。要是再煮一会儿,只怕是汤老肉柴彻底不好吃了。” 单卓坤直起身子微笑说道,随后他又吩咐着身旁的火头按照一定的数量给兵士们分鱼。在他的指挥下,场面登时又是一片沸腾。 “上仙,你等等,我去拿醋布。”待火头将鱼肉依次分发完毕,尉迟宝林兴奋道,“这鱼肉只有蘸着醋布才能更加鲜美。” 醋布?...... 单卓坤听尉迟宝林提到这个词,心中不觉也生出了强烈的期待,假如这醋布真的好吃,那他可真得多吃点。不但可以美美的一饱口舌之腹,而且还可以顺带开启大唐的美食之旅。一举两得,多好! “尉迟将军,既然这东西这么好吃,那你就快去拿来。”想到这里,单卓坤忍不住催促道。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当尉迟宝林回来时,手里拿着的根本就不是想象当中的醋瓶,而是一叠看起来极脏的黑色抹布。不但如此,只要打开一块儿,布里便会猝然飘出一阵酸臭的味道。这感觉,当真只能用酸爽二字来形容了。 “这是什么东西啊?” 单卓坤在闻到这浓郁的味道后,只觉得脑袋两侧的太阳穴一阵针刺般的跳动。在快速来到墙角干呕了半天后,他才勉强撑起身子,侧脸看向身旁的尉迟宝林。 “这就是醋布啊!”尉迟宝林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醋布,继而又诧异的抬头看向单卓坤,“上仙刚刚不是还对它有着强烈的期待吗?怎么不过一会儿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说着,尉迟宝林又将手中的醋布展开,迎风一抖。不过轻轻一动,单卓坤便又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好不容易调整过来的状态,立刻再次崩溃。由于实在无法支撑住着胸中翻江倒海的感觉,他只得又转身蹲在地上继续干呕。然而跟上次不同的是,他这次即便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却还是什么都没吐出来。 尉迟宝林见单卓坤这般难受,误以为他是不能闻酸,因此便露出了歉意的神情,同时迅速的卷起醋布负手藏在了背后。单卓坤看到对方这一举动,心中不觉很是温暖,缓了缓神起身道: “尉迟将军,我问你,你们这醋布到底是怎么吃啊?” 尉迟宝林见单卓坤的状态好了许多,便将他领到了铁锅前,用手指着锅里的清水道: “很简单,只要是将这醋布放到清水里煮,很快这水便会有醋味了。” 单卓坤瞪大了眼睛,在看了看水后,又将目光移向了尉迟宝林:“你的意思是,用这水做蘸料?” 尉迟宝林没有说话,只是笃定的点了点头。 单卓坤的脸上浮现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沉默片刻,突然问道:“这大唐的皇帝也用这醋布?” 他原本以为只是因为这些兵将们常年在外行军打仗极不方便,所以为了保管方便才用醋布,而皇上和其他百姓用的都是米醋或是山西的陈醋,哪知道尉迟宝林下一秒钟就将他的顾虑打消得干干净净,那就是不光他们在用,大唐上下,从皇帝到百姓也都用这黑乎乎的醋布。 “不过也有例外,有些人家实在太穷,连饭都吃不饱,也就只能捡些有钱人家的刷锅水借借味道了。”最后,尉迟宝林用一言以蔽之的方式给这个问题进行了精妙的作答。 单卓坤听到这一玄妙的解答,情不自禁的吸了口冷气。与此同时,嘴里发出了牙痛般的丝丝声。想不到这古代人的科技竟然这么落后,竟然连蒸馏过滤这些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懂。难怪书上说,他们寿命的平均值都不到五十岁,看来这就是主要原因。 “尉迟将军,要不本上仙给你们变个魔术吧。”想到这里,单卓坤似笑非笑的说道。 “魔术?”尉迟宝林一愣。 “对,不过在变这个魔术前还得准备些东西才行。”单卓坤说道,“这样吧,给我十分钟,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他伸手拍了拍尉迟宝林的肩膀,莫测一笑,转身离去。 第十五章 心有所动 单卓坤要变魔术的消息很快便在整个军营中不胫而走,一时间从尉迟恭、李元昌到普通兵士全部围拢在了那口即将做实验的铁锅旁边,争先恐后的想要目睹接下来的这一番奇景。 人群中间,单卓坤在七嘴八舌的议论中,不慌不忙的在锅子里加上了水,在将醋布和一个铁盆用几个形如儿臂的粗大树枝分隔两层后,他随手盖上了锅盖。须臾,随着下面的火越烧越旺,徐徐白烟顺着锅子的四壁飘了出来,最终汇为一缕,直直向空中飘去,颜色越来越淡,直至再也看不见。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单卓坤将锅子从炉子上端了下来。众人见他打开锅盖,都不禁将头凑了上去。只见刚刚还空无一物的铁盆中此刻已将装了满满一层白色的液体,凑鼻一嗅,竟然极为酸爽。 “好了,大功告成。”单卓坤边笑着边从锅中取出铁盆,在用嘴将液体轻轻的吹凉后,他又抬起头来,“谁想第一个尝啊?” 在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一个敢于自告奋勇站出来品尝这实验成果。因为我们所知道的第一个敢于吃西红柿的人一样,做人体实验那是需要拿出一万分的勇气。 尉迟宝林环视四周,见众人只是用疑惑的眼神盯视着单卓坤手里的铁盆,却并无人说话,便率先笑着打破了沉寂。 “我来!” “宝林兄......” 尉迟宝林身旁的李元昌听到这话,瞬即露出了急切的神色,想要将其阻止住。然而还没等他说完,尉迟宝林却直接截住了话头。 “元昌兄无需多说,我相信上仙这样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他豪爽的挥手笑道,“再说了,若是这汁液当真有毒,上仙也必定会作法将我救回来的,就像天虞洞中那般情景。” 尉迟宝林说到这里,侧头看向了单卓坤,眼神中满是信任。如果说人和人的交集是一种冥冥之中的安排,那么信任的建立,便是经由无数次出生入死,心与心所达成的契合。一路相扶相助走到今日,尉迟宝林和单卓坤早已成为了心有灵犀的兄弟。 人群中又是一番不大不小的骚动,很显然,众人还是对尉迟宝林的这种极端冒险的想法有着不同的观点。 “还是让我来吧。” 人群后面突然传来了一声清脆悦耳之音,在众人的闪目观瞧下,李芷风面含微笑的走上前来,径直从单卓坤的手中拿过了铁盆。 “芷风姑娘,你......?”李元昌紧蹙双眉,惊异问道。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件连男子都要承担着巨大风险的事情,为何李芷风这个弱女子却显得这般坦然。 李芷风仍是笑意盈盈:“汉王放心,我与上仙相交多日,他要是有心想加害,我恐怕早就香消玉殒了,根本也等不到现在。” 言罢,她不等旁人继续言说,低下头去,小心翼翼的噙了一口这盆中的汁液。由于太过酸爽,情不自禁的蹙起了眉头。略略品尝后,她看向了李元昌,肯定的说道: “是醋,不过比以前要更好吃了。” 这声音虽然不大,却也引得周围众人一片欢呼。上仙当真是法力无边,不单单会解决那些棘手的邪祟问题,还会变这些神奇的魔术,当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好了,尉迟将军,你让火头按照我方才的法子提炼些醋发给兵士,让他们好好的大吃一顿。” 单卓坤说完,轻轻的拍了拍尉迟宝林的肩膀。随后,转过身去跟着李芷风一同向自己所住的帐篷走去。因为在天虞洞中的脚底受伤,他每次站立的时间都不能太久。方才是因为看到兵将们的伙食过于原始,担心他们的身体受不住,才临时起意过滤醋布。现在,是时候该回去休息一下了。 单卓坤虽然没跟旁人提起过自己的脚伤,但李芷风却仍从他这踉踉跄跄的脚步中察觉出了端倪,眼神中不禁掠过一丝担忧。 “登徒子,你的脚受伤了?” 单卓坤听李芷风这般问自己,蓦地停住了脚步,唇上泛起了笑容:“嗯,在天虞洞里扭到了,没关系,我已经处置过了,应该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吧。” 李芷风轻轻的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埋怨:“你也不是什么小孩子,干嘛做事还这般不小心。” 说完,她从袖筒中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玉色瓷瓶,递到了单卓坤的面前。 “这里面装着的是千里红的药粉,是专治骨伤的良药。莫说是扭了一下,即便是骨头碎了,只要敷上一些,三日也可痊愈。” 单卓坤接过瓷瓶,低下头去,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来回打量着瓷瓶。须臾,抬起头来,疑惑的问道: “三日便可痊愈?你还以为这是太上老君的灵丹妙药啊,哪能这般好使?” 李芷风一听这话,瞬即脸色一沉,上前一步便要将瓷瓶重新抢回来。 “既然你不爱用,那就还给我吧。” 单卓坤一见她这满面红霞、恼羞成怒的样子,心中不禁蓦地一动。然而嘴上却仍是调侃道: “你还是阳定县赫赫有名的女捕头呢,真是太小气了。送人的东西还想往回要,我告诉你,没门!” 李芷风见单卓坤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和自己耍赖皮,不觉更加气恼。一时间竟忘记了对方脚下有伤,凌空飞起一脚,狠狠的踢到了单卓坤的大腿上。单卓坤躲闪不及,登时双腿一软,重重的跪倒在了地上。 “哼,登徒子你记住了,这便是得罪本姑娘的下场。这次顾念你脚下有伤,我不跟你计较。等你伤好之后再敢嘴上不干不净的胡乱说话,我就挑了你的脚筋,让你彻底动弹不了。” 李芷风说完,又恨恨的瞪视了一眼单卓坤,随后扬长而去。 单卓坤只觉得自己的双腿一阵疼痛,原本不过是想故意逗一逗她,却不料这飒女竟然使出了这么大的力气来对他。只可惜,自己跟师父学了那么多,却没有一样是专门针对女子的。看来,以后还得继续总结经验,以便早点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收服住,看她还敢不敢再在太岁头上动土。 单卓坤边想着边努力的舒展开了大腿,经过一番揉搓,他感到比照先前舒服了不少。无意中转头看到一行兵士正远远的向自己这方走了过来,忙慌张的站起身来,迅速走入自己的帐篷。 须臾,在尉迟宝林的吩咐下,一名火头将一桶刚烧开的热水送到了单卓坤的帐篷。在擦拭了一遍身体后,他将李芷风先前给的千里红药粉小心翼翼的涂抹到了脚伤处,随后用白绷带进行了精心的包扎。 药绝对是好药,刚一涂上就感到了一阵说不出的清凉,看来这个飒女确实是没有骗自己,只要不乱动,三日后便会痊愈。 单卓坤舒服的躺在了软软的榻上,情不自禁的想要闭上眼睛小憩上一会儿。自从来到大唐,他便没有得闲过。一个事情接着一个事情的发生,似乎像是冥冥之中早就安排好了一样,只等着他被动的去解决。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入梦,一个女子的形象竟骤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那是一个喜欢穿着红衣、披着红色披风的古代女子,走起路来总是风风火火。因为性情过于火辣,娇俏的脸上总是杏眼圆睁、柳眉倒竖。然而如果细细凝睇,却又会讶异的发现,在那如潭水一般的明眸中隐藏着无数的心事。 “登徒子......” 那个女子似乎总喜欢用这样的三个字来称呼自己,紧接着便是毫无来由的斗上一番嘴。然而却不知道为何,每当这时,他的心里却是无来由的喜欢,就好像这便是她对自己的爱称一般。 爱称?! 单卓坤在睡梦中狠狠的被自己吓了一跳,不可以,这绝对不可以。就算是真的心甘情愿,可他们之间毕竟间隔了一千年。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现代人和古代人谈恋爱都是不可能的。在这件事情还没有实现之前,他必须要打消这种荒谬的念头。对,就是现在。 “上仙......” 朦胧中,单卓坤听到有人在喊他,遂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随着视线渐渐变得清明,他看到面前的人正是尉迟宝林和李元昌,和刚才不同,此刻二人已经换成了家常便服。与其说是声名显赫的将军和王爷,倒更像是两个逍遥的富贵公子。 “汉王、尉迟将军,你们怎么来了?快请坐。”单卓坤缓了缓神,起身笑着将尉迟宝林和李元昌让到桌边坐下,随后提起了桌上的茶壶,为二人分别倒了茶。 “我与元昌兄来了有一会儿了。”尉迟宝林笑眯眯的说道,“说吧,你方才做得是何春梦?” “春梦?”单卓坤不觉嗓子有些发哑,奇怪这小子是怎么看出来得?莫非说兄弟之间当真是心有灵犀不成。然而由于李元昌在场的缘故,他只能故意掩饰,在咽了一口唾液后,平静说道,“尉迟将军当真是会开玩笑,本仙乃是修行之人,哪会做什么春梦?” 然而不知为何,尽管他已极力掩饰,面前的这二人却仍然笑得极为‘猥琐’,似乎真的是堪到了不能说出口的秘密。想到这里,单卓坤的脸色不由变得绯红。 第十六章 以酒谈心 “哎,好像是真的。”尉迟宝林原本不过是在打趣,此刻见单卓坤的脸一红,面露羞涩之意,不禁眨了眨演眼睛,好奇问道,“难不成上仙当真是有心仪之人了?不会是.....不会是芷风姑娘吧。倘若是她,上仙直说便是,我和元昌兄也好能从旁相助一二。” 单卓坤听尉迟宝林这般言说,心中又是一荡,脸上红色更加明显,然而嘴上却仍辩解道: “尉迟将军,想不到你这个这么八卦。跟你说,哥就算是打一辈子光棍,也绝对不会看上那个飒女的。想要我跟她好,对不起,等下辈子吧!” 尉迟宝林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单卓坤,继而又将目光移向了身旁的李元昌。李元昌心中会意,起身缓步来到单卓坤的面前,静静的盯视了其片刻,唇边扯出了一抹莫测的笑容。 “上仙,莫要听宝林兄这个粗人乱说,他不过是玩笑罢了。你看......” 单卓坤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但见桌上早已摆放了三个酒坛,中间则是用铁盆盛着的一大盆美味滑嫩的鱼肉。 “本王与宝林兄是特意来寻你喝酒的,咱们今日可是定要喝个痛快,不醉不归。” 单卓坤听李元昌这般言说心中不觉又是一动,他以前便知道古代人是经常将喝酒当成喝水,求的就是那七分醉意三分清醒,要的便是那壮怀激烈、满腔抱负。没想到,今日自己竟然也能够加入其中,当真是极为荣幸。 “好啊,那就依照汉王所说,喝个痛快。”单卓坤笑道,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待坐定后,单卓坤便见尉迟宝林和李元昌二人同时将酒坛抱在怀中,用内力将其上面厚厚的红色泥盖一掌拍开,随后抱着重重的酒坛,如长河过涧般饮入腹中,异口同声的说了句‘痛快’。 “想不到你二人竟会用这般的法子喝酒,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单卓坤忍不住拍手叫好。 尉迟宝林和李元昌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了讶异的神色。 “上仙,你怎地不喝酒?”李元昌用手指着酒坛,介绍道,“这可是五十年的竹叶青,味道当真好极。若不是因为上仙的缘故,本王与宝林兄可当真是舍不得饮用此酒的。” 单卓坤先是点了点头,随后露出了为难的表情。肩膀一耸、两手向前一摊。 “汉王、尉迟将军,你们误会了,不是我不想喝酒。而是.....而是......” 李元昌见单卓坤面露难色,忍不住接过话头问道:“而是怎地?” 单卓坤低下头来,羞赧的说道:“而是......打不开。” 打不开?! 尉迟宝林和李元昌同时露出了个错愕的表情,实在想不到这一路上天不怕地不怕、法力无边的上仙竟然连酒坛都打不开,这简直是太出乎意料之外了。 “上仙的法力如此高深,怎会连个小小的酒坛都打不开?” 尉迟宝林是个直肠子,无论什么时候尽皆会将喜怒浮于表面。此时听到这话,不由的又将心里所想说了出来。而单卓坤则也因为这句无意中的问话,心中更加赧然。重重的低下头去,眼睛直直的看着地面,恨不能寻个缝隙钻进去,一辈子都不要出来才好。 “哎......”李元昌向来心细如针,此刻察言观色,自然知晓单卓坤的心中所想,忙伸手一把将尉迟宝林拽住,笑着说道: “宝林兄无须当真,上仙不过是与你说笑罢了。你不说上仙在那洞中面对危难不仅舍命相助于你,且又相赠良药吗?不然,你的手伤也不会好得这般快。即是如此,上仙如今要你帮忙打开这酒坛,你又焉有不做之理?” 尉迟宝林点了点头,豪爽笑道:“元昌兄说得极是。上仙,我尉迟宝林不过就是个赳赳武夫、内力深厚些罢了。” 说完,尉迟宝林抱起酒坛,在坛盖上猛击一掌。随着他稍一用力,坛盖凌空飞起,在空中旋了个九十度角后,轻轻的落到了地面上。 李元昌见单卓坤向自己投来了感激的一瞥,心知对方想要说什么,忙截住了话头。在用双手抱起酒坛后,高声说了一声请。 单卓坤在尉迟宝林和李元昌的带动下,不觉心中生出一股暖流,来不及多想便也依照对方的作法抱起了酒坛。随着三只酒坛的坛身磕碰到了一起,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随着灼热的酒精在体内氤氲升腾,半晌后,三人不觉都感到了些许微醉。而与此同时,话头也不知不觉的多了起来,不知不觉便聊到了夜半无人时分。 “上仙,你可知我大唐排在惧妻榜前两名的人是何人吗?”李元昌视线朦胧、醉意醺醺的说道。 单卓坤听他突然提到这个话头,也不禁变得热血沸腾了起来。其实这并不难理解,对于年轻人来说,最喜欢谈论的八卦不外乎就是这些香艳的宫闱之事。 况且尽管从表面上看,唐朝的繁华鼎盛是其他朝代都无法比及的,但内部的**也绝对可以令后人津津乐道。远的不说,如今这位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最宠爱的女儿后来不就痴缠上了一位出家的僧人,落得个伤风败俗的下场吗?还有他那位最小的娘娘即便是剃了头发出家当了尼姑,也要跟自己的儿子眉来眼去,最终更是以女皇之姿坐上了人人艳羡的龙座,据说当时她后宫光面首就有八十多人,可真的算是将须眉男儿压在胯下的成功典范了。 “谁啊?不会就是皇上吧?”单卓坤在喝了口酒后,嘻笑道。 “错!”尉迟宝林和李元昌同时侧脸看向了单卓坤,异口同声道。 单卓坤看着他们俩这突然变脸的样子,心中不禁既好气又好笑。没想到这二位竟然翻脸比翻书还快,不就是随口说了一句话,至于有这么大的反应吗? 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进行抗议,尉迟宝林和李元昌却又恢复了先前的满脸醉笑。 “上仙,我们只在这里偷偷的说,你可一定要记牢了。” 单卓坤听李元昌这么说,也顾不得生气,将头点得像是鸡捣米,一双乌黑的眸子里满是期待。 “这天下前两位惧内之人当属咱们那风流潇洒、足智多谋的房相与杜相。”李元昌说到这里,不禁哈哈大笑。与之前那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佳公子相比,此刻的他更显出了几分无法形容的妖魅狂狷。 房相......?杜相......? 朦胧中,单卓坤的眼前浮现出了两道人影。待那薄薄的雾气散去,那人影显得愈发分明。同样羽扇纶巾、同样英挺清俊。此二人不是旁人,正是如今大唐丞相榜排行前两位的名臣,房玄龄和杜如晦。 不过,虽然李元昌那般言说,单卓坤却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要说房玄龄和杜如晦,那别说是在古代,即便是到了现代,也绝对可以算得上是优秀男人的代表。从唐太宗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前,他二人便一直相伴其左右,多少改变大唐历史命运的计谋都是由其定夺。要按照正常思维理解,这样的男人不但不应该怕老婆,而且还应该得到老婆更多的敬重和爱才对。 “他们......怕老婆?”他狐疑的问道。 “那当然了。”尉迟宝林直接给出了个肯定的答案,“莫说是宫中人晓得这件事,就是整个长安的人也都知道这件事情。房相每天晚上不但要给老婆打洗脚水,而且动不动还要跪搓衣板,来个负荆请罪。至于咱们的杜相,则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市井之人尽皆传说,他每晚侍寝绝对可以算得上是尽职尽责,无论老婆的要求有多古怪刁钻,都绝对给予响应,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说完,二人彼此相视大笑,笑声中满是嘲讽的意味。 然而,单卓坤却丝毫没有笑意。不仅没笑,反而蹙紧了眉头。 此刻,他不禁在心中暗自嘀咕。如果当真他此番要前往长安,走上朝堂。假使万一受到那房玄龄和杜如晦二人的刁难,这怕是自己制服其二人的软肋。即是如此,那他必须要好好把握,加以利用才行。想到这里,他的唇角再次泛起了微微扬起了一个弧度。 “不知上仙在想什么?为何笑得如此开心?”李元昌侧头看着单卓坤,好奇的探问道。 “哦,没有什么。”单卓坤故作平静的说道,随后,他像是担心面前这二人继续询问一样,又进而补充,“我只笑情果然是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引得万千男女不顾一切,竞相折腰。” “说得好。”尉迟宝林边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边大笑着赞同道,“只是不知道上仙又要为哪位女子折腰啊?” 单卓坤先是一愣,继而目光在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尉迟宝林和李元昌二人之间游移了一下,半开玩笑的说道: “尉迟将军当真是会开玩笑,哪有什么女子能引得本上仙折腰呢?来,喝酒。” 三人又拿起酒碗,站起身来,一同将滚烫的酒水倒入腹中。然而就在这时,外面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激烈的刀剑相撞的声音,在宁静的暗夜中听来格外清晰。 尉迟宝林和李元昌不约而同的皱起眉头,在迅速吹灭桌上的烛火,三人蹑手蹑脚的来到门边,用手略略拉开帐帘,借着细微的缝隙探头向外望去。 第十七章 再起风波 帐外,此刻已是黑漆漆的一片。然而就在位于单卓坤帐篷的不远处,几个身着敌军服装的人却正手中拿着明晃晃的钢刀和唐朝兵士战在一处,刀枪相撞的声音在寂静的暗夜中格外清晰。 “不好,敌军偷袭。” 尉迟宝林看到此处,心中不由大惊,来不及单卓坤和李元昌有何反应,便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挥舞着佩剑加入了战团。 “上仙,你且在此处稍候,本王这便去给宝林兄助阵。”李元昌急急对单卓坤说道,随后也跟着尉迟宝林来到了帐外。 眼看着眼前情势陡变,单卓坤浑身的酒劲顿时随风挥发了不少,同时原本胀痛的大脑瞬间也清醒了很多,唯有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还充满了因强烈震惊而带来的惶惑。 敌兵正打得难分难解,突然看到有两个人这一前一后的凭空出现,顿时露出了讶异的神情。稍一闪身跳出圈外,用刀指着尉迟宝林和李元昌喝道: “你等是什么人?难道也是来送死的不成?” 尉迟宝林哈哈大笑,侧头看向身旁的李元昌道:“元昌兄,我正愁着今晚的下酒菜不够丰盛,没想到就来了这几个不怕死的,还真是心想事成。” 李元昌先用一只手潇洒的将飘散到脖颈处的一缕乌黑的头发拨到脑后,随后从袖筒中拿出了一柄闪着绿色微光的翡翠如意,面容含笑,调侃道: “哦?是吗?咱们还当真是心有灵犀的好兄弟,本王也是这样想的。” 敌兵听到二人之间的对话,不禁同时倒吸了口冷气。听他们的语气,这两个人定然便是沙场杨威的少将军尉迟宝林和能文能武的汉王李元昌,今日这一局只怕是输赢结果难料。然而,既然来都来了,即便是对方的手段再强硬,他们也是不愿意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的。故此便也勉强壮起胆子,故作恼怒的说道: “废话少说,还不速速纳头受死。” 说完,双方都不再作声,只听到从暗夜的深处又传来了一阵乒乒乓乓的兵器撞击声。 单卓坤伸着脖子往帐外望了会儿,稍顷便将两手背到后面转身缓步来到床前。在舒舒服服的床上摆了个‘大’字后,一股困意从脑海深处慢慢而来,直至将他的眼皮也压的格外沉重。 对于帐外那场激烈打斗的胜负结果,他心中自是极为了然。虽说那位美男子王爷到底有多少真功夫,他至今还没有领教过。但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能成为尉迟宝林的结义兄弟,相信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而那些敌兵不过就是一些敢于耍横的傻大胆罢了,根本就不值得一提。与其看他们打仗,还不如睡觉来得实际。 随着在心里缓缓的数羊,不一会儿,单卓坤便开心的拜见周公去了。 对于帐外那场打斗的输赢结果,他心中自是笃定不已。 这一觉睡得真叫一个舒服,恍惚中,单卓坤竟然又回到了二十一世纪,穿着皮衣、戴着墨镜、驾驶着超级炫酷的路虎一路奔驰在热闹繁华的都市街头,身边副驾驶座位上坐着的是一个身着暴露红色蕾丝超短裙、金发美艳的美女,只要他一侧头,便会边抛媚眼边将手里的披萨喂到他的嘴里。眼看着自己娇嫩白皙的颈部被单卓坤用右手轻轻抚摸,在发出阵阵**后,将那如火般的滚烫的唇凑到了他的脸上,冷不防的在上面留下那如火般的唇印。 单卓坤的心激动得乱跳,活像是揣了一百只兔子。虽说是万花丛中过、不沾一片叶,但毕竟身为都市少女杀手,在做到洁身自好的同时,他也要能欣赏这美好尤物的芳香。只有这样,才算没有辜负这大好青春,白白到世间走一回。 常言道,不如意事常八九,就在单卓坤的心绪如同涨潮的海水一般汹涌澎湃时,朦胧中却听到有人在耳边唤着自己,一声一声,极为着急。单卓坤原本不想睁眼,奈何心中甚是烦乱,想要狠狠的骂对方一顿。也正是在这般心情的推动下,他最终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将眼睛睁开。透过朦胧的视线,他看到一个身穿军服的兵士正满脸堆笑的站在床前,恭顺的看着自己。 “你......?”单卓坤先是一愣,随后起身坐好。由于刚刚醒来的原因,此刻他的嗓音显得有些哑,“你有什么事儿?” 那兵士见单卓坤醒来,脸上瞬间转为焦急,扑通一下单膝跪倒,抱拳施礼道:“上仙,快救救我家王爷吧。” “你家王爷......?”单卓坤的脑子飞快的转了一下,露出了惊诧的表情,“你是说汉王,他怎么了?” 单卓坤的这一觉睡得时间不算太长,充其量不过一个小时。所以,当他看到兵士突然改变了表情,心下不禁吃了一惊。想那汉王李元昌可是军营里的灵魂人物,从上到下都舍命相护,又能出了什么事情? “之前有敌军兵士,我家王爷与其对敌,不想被暗中的羽箭所伤了胸部,昏迷了过去。此刻已被人送回帐中,还请上仙相救。” 单卓坤的脸上登时露出了惊愕的表情,敌军偷袭已经算得上是小说里才有的桥段,暗中的羽箭真是比电视剧里的桥段还有梦幻色彩。想不到这几天到了这里,这风云迭起的事情还真是让他长了不少见识。而其中最主要的一条心得体会就是,原 来真的是生活如戏。 怀着强烈震惊的神情,单卓坤立刻站起身来,伸手抓住了那名兵士的衣袖,吩咐道: “汉王的营帐在哪里?还不快点儿带我去,难不成还真的要他死在这儿啊?” 兵士在他的怒吼中睁大了眼睛,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带着单卓坤走出了帐外。 帐中,在随军御医的安排下,因失血过多导致昏迷的汉王李元昌赤身裸体的坐在氤氲着热气的澡盆中,此刻的他面色惨白、紧闭双眼,黑色的长发凌乱的披散在盆沿上,倒真的有几分受虐的感觉。而最与众不同的,便是那从右往左缠绕、在肩头打了一个结的白色绷带,以及从里面渗出的淡淡血渍。 稍顷,在兵士的引领下,单卓坤急急走进了帐中,他一眼便看到了李元昌的‘美男沐浴图’,不觉有些**喷张,心跳加速,目光定定的停留在对方的身上,双脚也无法再向前移动半分。 想不到这家伙竟然这么好看,满身的肤色比女孩子还要细腻白嫩、头发乌黑、脸型立体、剑眉星目、嘴巴小巧,这要是放在耽美小说里,绝对是个做受的好材料。只可惜哥天生是直男,所以也没法享受这份艳福,不过是一览风光罢了。 “上仙,请......”兵士见单卓坤只是看着李元昌,不再向前走动,便催促道。 单卓坤被他这样一叫,顿时回过神来,快步来到了早已焦急等候在那里的尉迟父子面前。 “单卓坤见过鄂国公、尉迟将军,不知这位是......?” 单卓坤先向尉迟恭和尉迟宝林点了点头,随后将目光移向了另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身上。打量片刻,好奇问道。 尉迟恭因心中担忧李元昌,故此心绪难平。然而此刻听单卓坤向自己这般询问,便也就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介绍道: “上仙有所不知,这位便是我们此番的随行军医、太医院的崔太医。” 单卓坤轻轻点了点头,对崔太医问了声好。崔太医原就听说军营里来了个从天而降的上仙,心中很是好奇。如今又见单卓坤如此年轻,倒又生出了几分不屑,因此语气不禁显得有些冰冷。 “不知道太医是怎样处理王爷伤势的?” 单卓坤察言观色,看出崔太医的心思,心中不觉甚是好笑,然而表面上却仍是滴水不漏、跟先前一样。在略作停顿后,他便开门见山的切入了正题。 崔太医用那双白眼仁明显要多于黑眼仁的眼睛瞥了一眼单卓坤,发出了一声冷哼,淡淡道: “本太医已经为王爷拔下箭头,此刻正在用刀草为其换血。” 刀草......?换血......?单卓坤如同身在云里雾里,神情不觉很是茫然。 尉迟恭见状,便解释道:“上仙有所不知,这刀草乃是我大唐专为死士所种植的一种奇异药草。通过用这红色的草为伤者沐浴,让草屑钻入其受伤之处,以此将其他各处的血液汇聚到此处,达到血液流通顺畅。” 单卓坤做出了个哑然失笑的表情,这古代人可真是会琢磨,刀草换血,这种连科学依据都没有的事情怎么能想得出来?他转过身来,眼见得李元昌此刻的脸色因为严重失血更加惨白,从心底中不禁生出了强烈的疼痛之感。 “鄂国公,你们这法子好是好,但是对王爷应该不太实用。”单卓坤深深的喘了口气,鼓足勇气道,“他如今需要的不是换血,而是输血。” 输血?! 尉迟父子和太医面面相觑,很显然,他们之前从没听说过这个新鲜的词语, “上仙,这换血是我等常用的法子,可输血又为何物?”尉迟恭紧蹙双眉,犹疑道。 “这输血嘛......”单卓坤说到这里,眼睛瞬间变得明亮,唇边泛起了一丝自信的笑容。 第十八章 真相大白 “这输血嘛......”单卓坤轻轻的咳嗽了一声道,“其实很简单,就是通过把别人的血输到病人的身体里,从而延续生命的一种方法。” 这种方法在现代医院绝对可以算得上是一种常用的方法,为了让血库里的血源源不断,国家甚至还号召要流动献血车走上街头,方便人们做善事。当然,这公益也不是白白付出,每一个献血者在献完血后都会得到一个小小的红色献血证。当他需要用血的时候,只要拿出证书便可以免费使用,从而到达医院、血库、献血者三者之间的平衡。但这里是一千多年前的大唐,估计这种先进的技术还没有出现,更别说像后来那样广为使用。 果然,尉迟父子和崔太医听到单卓坤的解释后,登时便露出了讶异的神情。 “上仙,你说得这种输血之法真的灵验?”尉迟恭低着头思索片刻,惊异的问道。 单卓坤心知对方对自己所说已经有了些许兴趣,只是因为之前没有见过,所以心中很是纠结。既是如此,那他不如就装成高深莫测的模样,让对方深信不疑。 “这是肯定的,不然本上仙连提都不会提的,不知道鄂国公以前有没有听说过血型这个词儿啊?”单卓坤满脸的义正言辞,慢条斯理的说道。 血型......?! 面前的三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那样子绝不逊色于那位大名鼎鼎的汉朝汝南王刘安在炼丹时,意外看到白嫩的豆腐般震惊。 单卓坤看着他们不觉很是好笑,想这鄂国公父子乃是大唐声名远播的顶级人物,就算是那太医的医术也不会差到哪儿去,怎么连血型这个词都没听说过呢?好吧,既然这样,那他就趁此机会给他们好好科普一下吧。 “血型就是每个人血液的类型,通常可以分为四种,a型、b型、ab型和o型。因为血型不同,所以人和人的性格也就大不相同了。”说到这里,单卓坤用手一指尉迟宝林,笃定道,“宝林兄,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和鄂国公都应该是b型,而元昌兄则应该是o型。” 尉迟宝林凝视着单卓坤,目光中满是惊奇。他从来都不知道,这看上去差不多的人类,实际上竟然还会有这么大的区别,这可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上仙,这难道也是堪舆之法的一种吗?”他有些犹疑的说道。 “堪舆之法?”单卓坤笑着摇了摇头,“不,这是医术。” 医术......? 崔太医的身子晃了一晃,目光中浮现出了一丝恼意。这小子居然敢在自己的面前班门弄斧说大话,要知道他家往上数可是六代太医,倍受太上皇和皇上的恩宠。这小子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说‘医术’二字? “医术?”崔太医狠狠的看着单卓坤,语气甚是冰冷,“好啊,既然上仙的医术如此精深,那不妨说说究竟该怎个输血?” 单卓坤虽然看出了崔太医的敌意,却仍是极为处变不惊,面带笑容:“太医,我刚才可是说了,这输血至少要有两个人才能完成。” “我来。”尉迟宝林疾步来到单卓坤的面前,向上一撸袖子,自告奋勇的说道,“上仙,用我的血。” 他原以为单卓坤当即便能给出支持,却不想对方却只是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尉迟将军,不是本上仙不愿意用你的血。只是你和鄂国公的血型同汉王的不匹配,就算是抽了也是白抽。” 尉迟宝林‘啊’了一声,脸上登时浮现出了失望的神情。为了压抑心中悸动的情绪,他搓了搓手,来到了李元昌的面前,焦急道: “上仙,那若是一直找不到那血型相配的人,是不是汉王的性命就难保了?” 单卓坤转身看了一眼李元昌,见他仍坐在澡盆里,便对尉迟宝林道:“尉迟将军,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我想总归是有办法的。不过汉王一直在浴盆里泡着也的确不是个办法,你还是先把他抱出来吧。” 尉迟宝林应了一声,俯下身去,稍微用腰较力,将李元昌整个人直直的从澡盆里提了出来。水花四溅,李元昌**的身体在微弱烛光的映照下放出了温润如玉的光芒,从上到下都给人以莫名的垂涎欲滴的感觉,就好像是一块极为新鲜的奶油蛋糕,恨不得马上就被人囫囵的吞到肚子里。 尉迟宝林将李元昌平放到床上,随后又帮他穿上了白色的中衣。由于疼痛的关系,昏迷中的李元昌很快便又侧过了身子,微微蜷缩着,一脸的委屈。 帐篷中的四人围拢在了床前,然而静默了半晌,却仍旧只是大眼瞪小眼,一筹莫展。 “鄂国公,要不你们先回去休息吧。”稍顷,单卓坤见尉迟恭脸上浮现出了深深的倦意,劝说道,“我在这里陪着汉王,连同再想想办法。” 尉迟恭略一思索,点头道:“既是如此,那就有劳上仙了,希望明日汉王的伤势能有所转机。” 单卓坤笑道:“鄂国公放心,汉王乃是洪福齐天之人。方才本上仙已经为他推算过了,今夜便将有所转机。” 尉迟恭听单卓坤这般说,瞬即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然而他也知道这件事关系到天意,对方作为上仙不该说的事情肯定是连提都不会提的。于是便也就只能将好奇心暂且收拢起来,向单卓坤抱拳告辞,带着尉迟宝林和崔太医走出了帐篷。 单卓坤来到帐门口,侧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稍顷,待尉迟恭三人的脚步完全消失,才又转身来到床前,盯视着李元昌道: “汉王,你说你咋会长得这么漂亮?别说是女孩子,就连哥这样的钢铁直男也根本挡不住这诱惑啊。不过你放心,哥顶多是咸猪手,绝对不会出现其他的问题。” 说着,单卓坤伸手缓缓将李元昌的中衣解开,见那白皙的胸前两抹微微颤抖的红色茱萸甚是耀眼,顿时露出了惊叹的表情,边用舌头贪婪的舔了舔嘴唇,边惊叹道: “这汉王怕是真的投错胎了,这要是个女孩,说不定得被多少男生追,只可惜是个男子。不过,你既待我如兄弟,哥也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说完,单卓坤将李元昌柔软的前胸抵到自己的胸前,只觉得对方是那样的无力,和先前谈笑风生的汉王简直判若两人,心中不禁倏然生出了一股莫名的痛惜。随后,聚拢精神,将双手轻轻的放到李元昌的胸前,盘腿闭眼默念心绝。须臾,随着一道白光从空而降,对方原本冰凉的身体逐渐变得温暖,额头情不自禁的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单卓坤慢慢睁开眼睛,站起身来,扶着李元昌平躺到了床上,在将对方的中衣系好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道: “行了,哥已经用气帮你度了护体。等会儿,那个能帮你输血的人来了,就彻底有救了。不过你小子也不用以身相许,只要跟我做一辈子的好兄弟就好了。” 说完,单卓坤来到桌前坐下,用手托腮,打起囤来。经过这一番折腾,此刻不知不觉早已过了子时,精神猛一松弛下来,他顿时觉得疲惫不堪,很快便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也不知睡了多久,帐外蓦地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稍顷,一个朦胧的身影闪了进来,径直的来到了床边。待坐下后,身影稍微打量了片刻李元昌,遂伸出手来轻轻的抚摸着他乌黑的头发,眼神中满是难以抵挡的柔情。 单卓坤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惶惑的睁开了眼睛,见那身影正是飒女李芷风。 “你......?”单卓坤看着李芷风的背影,愕然问道,“你怎么来了?芷风姑娘,这夜深人静,你这冒冒失失的进来,怕是容易遭人议论。再说,那汉王虽说是昏迷了,可毕竟我还在这里,要不我先回避,你们再继续......” 单卓坤原本只是想用这调侃的语言化解尴尬,却没想到根本就没有引起对方的任何反应。很快,一阵压抑的呜咽突然响起,在暗夜中听来格外清晰。 什么情况......? 单卓坤惊讶的来到李芷风的身旁,见她正凝视着李元昌,大颗大颗的泪水从乌黑的眼睛流出,顺着白皙的俏脸一路滚落了下来。 “你怎么了......?”单卓坤见李芷风没有说话,顿了一顿,又安慰道,“你放心吧,我刚刚已经给他做了护体,他不会有事的。只是想要真正好起来,还需要完全一致的血型才行。当然,如果这个有着同样血型的人能够是他的近亲就更好了。” 李芷风听单卓坤这么说,心中顿时安定了下来,哭声也瞬间消失无踪。她迅速站起身来,用手紧紧抓住了单卓坤,神情满是激动。 “登徒子,既然是这样,那就快点把我的血输给他。” 单卓坤没想到李芷风竟然突然失控,心中不禁更加错愕。忽地,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目光在李芷风和李元昌之间来回游移了片刻。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感觉到这是两张极其相似的面容,随即问道: “你和他不会是......?” 李芷风见单卓坤已经看出来了,便颓然的坐到了床边,垂着头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引得单卓坤又是一阵莫名的心疼,恨不得能伸手摩挲她的头发,给以安危。然而,他也知道李芷风不是普通的女孩子。况且,这里还是向来讲究男女有别的古代。因此,也只能静静的看着,用眼神进行着探寻。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相对,四周随之变得一片朦胧。不知过了多久,隐约间,单卓坤听到李芷风轻声叹息道: “他是我的双胞胎兄长......我们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妹......” 四周仍是一片沉寂...... 第十九章 以糖传情 随着李家兄妹身份之谜浮出水面,一滴滴红色的血液从李芷风的身体内缓缓被尖利的针头抽出,流入到了李元昌的体内。尽管他仍处于昏迷状态,但很快脸上便现出了两团红润,有了极其鲜明的生命体征。 半晌,单卓坤先细心的将针头和注射器装进了一个精心缝制的布包,随后又放进了他的那个硕大无比的超级背包里。在轻轻的舒出一口气后,对李芷风笑道: “放心吧,这小子命大,很快便会醒过来的。” 斜靠在椅背上的李芷风微微的向他点了点头,目光中满是感激之情,然而到最后却也只是缓声道: “登徒子,谢谢。” 单卓坤摆了摆手,半开玩笑道:“本上仙原就是修道之人,救死扶伤亦是根本。只不过你俩的关系也太趣了吧。既然你知道他是你大哥,又为什么不肯相认呢?还有啊,当初你们俩又是怎么分开的呢?” 李芷风的身子陡然一震,她迅速的低下头去,目光中满是闪躲的意味。单卓坤静默的注视着,见她不肯说,便也就不再追问下去。只是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帐篷便又恢复了先前的寂静。 “登徒子,你要喝酒吗?”突然,李芷风抬起头来,看着单卓坤的眼神中出现火一般的热望。言语虽表面看似征询,实则却满是不可置疑。 “喝酒?”单卓坤骤然一愣,“你刚刚输完血,不能买上就喝酒。如果可以的话,应该喝酸奶。哦,对了......” 说到这里,他将手伸进了衣兜,从里面掏出了一块奶糖,递到了李芷风的面前。 “这个给你吃。” 李芷风低头看着单卓坤手里的奶糖,眼神中满是孩童般的好奇。对于她来说,这个表面上裹着漂亮纸张的东西似乎散发出了莫名的魔力,让人感到既新鲜又有趣,同时心中还夹杂着一种不可名状的强烈渴求。 “真好看,这是什么?” “这个......”单卓坤微微一笑,“这是糖。” “糖?”李芷风呐呐的重复道,神情变得更加惊奇,“你说得是石蜜?可为何看起来和旁的这般不像。” “石蜜?”单卓坤好奇的说道,“什么是石蜜?” 李芷风似乎已经忘了方才的郁闷,笑容甚是得意。也是,好不容易才寻到了登徒子向自己求教的机会,她必须得好好利用才行。 想到这里,她站起身来,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负手缓缓向前走去,略带调侃的说道: “哼,还是上仙呢,怎么连石蜜都没听说过。我可只说一遍,你千万要记好了。这糖共分三种,一种是来自甘蔗的蔗糖,一种是来自粮食的饴糖,而最后一种便是用蜂蜜制成的石蜜。你手中的这块糖看起来如此华美,不知又是其中的哪一种啊?” 单卓坤心悦诚服的点着头,李芷风的这番话当真是让他受益匪浅。没想到唐朝的医学科技这般落后,农业和手工制造业还是相当发达。看样子,如果以后混不下去,开个专门制作糖果的糖房也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想到这里,单卓坤的目光顿时变得波光流转,唇边也泛起了自信的笑容。 正如师父袁麟韬曾经说得那样,单卓坤的经商头脑那是绝对不容小觑的。只要是他想做生意,即便是马粪蛋也能卖出金不换的价格来。更别说是这四处散发着飘 香甜蜜味道的糖房。 李芷风见单卓坤没理会自己,遂露出了诧异的神情。她快步来到对方的面前,伸出右手,在单卓坤的面前晃了晃,探问道: “登徒子,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单卓坤被她这样一问,登时缓过神来,抱歉的说道:“没什么,只是从小我就喜欢吃糖,突然听你提到糖房,所以便有些晃神了。” “晃神了?”李芷风不觉有些气恼,在恨恨的瞪了单卓坤一眼后,气咻咻的说道,“登徒子,你还没回答本姑娘的问题呢。” 单卓坤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奶糖,笑着将李芷风的玉手摊开,在将奶糖放到她的手里后,介绍道: “这是奶糖。” 奶糖? 李芷风不觉更加好奇,从小到大,由于随着母亲一同生活的缘故,她也曾吃过不少糖果。可这奶糖确是第一次吃到,看这花花绿绿的糖纸,就极为赏心悦目,想必这味道也定是极好的吧。 想到这里,她小心翼翼的将糖纸剥了下来,在细细观瞧了一番后,便将那散发着幽香气味的糖果放到了嘴里。随着细细的咀嚼,一股甜蜜的味道顿时从嘴里油然而生,迅速直达到了心底深处。 “这糖的味道当真是甜美至极。”李芷风情不自禁的瞪大了眼睛,啧啧赞叹道。 单卓坤看着她,不知为何,竟然心中又生出了无限的怜惜与同情。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奇怪感觉,像是深不可测的浪花一般迅速将他淹没在了平静的深海里。 对于他来说,面前的这个女子虽说是漂亮,却缺少了都市女人那般烈焰红唇的妖魅。就像是一株含苞待放的白梅,在清雪之中傲然挺立,静默绽放。 而这也或许正是为什么能够引得单卓坤屡屡动情的原因,让他这个从来就没有为异性动过情的男生在不知不觉中体会到了这种强烈且又陌生的感受。 只是他也知道有些事情本就不可言,还是默默地藏在心里好了。然而有些事情即便隐藏却也并非天衣无缝,譬如说关切的语言和体贴的动作,一切的一切仍旧能将这些隐藏起来的小心思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你要是喜欢吃,以后我就经常做给你。”单卓坤宠溺的说道。 在将这句话脱口而出后,他不禁便是一怔,随即满面潮红,在心中暗自埋怨自己不该用这样的口吻说话。然而李芷风却并没有察觉到有何不妥,全部心思关注的兴趣点仍旧只是糖果。 “嗯?你会做糖果?”李芷风细眯着双眼,巧笑嫣然的说道。 “不算会,只是以前跟师父学过炼糖的技术。”单卓坤说到这里,不禁笑得更加开怀。 也多亏了那个老没正形的师父以前常常训练他做些跟专业毫不搭边的事情,没想到现在竟然用在了泡妞的这件要紧事上。哈哈,看来果然是艺多不压身。 想到这里,单卓坤的笑容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更加灿烂。 “好啊,你若是愿意日后便常做给我吃。”由于过于兴奋,李芷风一把拉住了单卓坤,像个孩子一样兴奋的嚷道。随后,又像是悟到了什么,仓促的松开了手,满面羞红,迅速的低下头去。 单卓坤心中又是一阵好笑,原来觉得这姑娘浑身上下冰冷似铁,像是没有人气。却没想到今日这羞羞答答的样子却又变身成了寻常人家的小娘子,当真是有趣的很。 李芷风低了半天的头却始终没有听到单卓坤的答语,只得又抬起头来,却不想正看到他那哑然失笑的神情,心中不觉又生出了些许恼意。她重重的跺了一下脚,红着脸愠恼道: “登徒子,你笑什么?” 说完,再瞪视了一眼单卓坤后便要转身离去。单卓坤原本只是无心而为,此刻见对方竟然真的被自己激怒,连忙赔礼道歉。 “芷风女侠,你真的误会我了。哥哪是那种人啊?我可是有素质、有涵养,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又怎么能干出那种落井下石的事儿?”单卓坤此刻的眼神中虽然满是纯真无邪,俏皮话却仍是一句接着一句。 李芷风虽然不能完全听明白,但也猜出这话定然是句很有意思的话。于是便转怒为笑,转瞬露出了那如花笑颜。明媚美好,再无旁人能比。 单卓坤的心不禁又是一动,然而表面却仍故意保持着刚刚的样子。他透过李芷风的头顶,瞥了一眼仍躺在床上的李元昌。见对方正睡得酣然,便提议道: “你现在已经吃了我的东西,那就该回答我最初的问题了吧。你和他既然是亲兄妹,又为什么会天隔一方,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还有你这个妹妹?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芷风见单卓坤此刻旧话重提,神情不由又凝重了起来。在发出了一声轻叹后,她幽幽说道: “你随我来吧。” 说完,李芷风转身径直走出了帐篷。单卓坤顿了一顿,心知此事定然内有隐情,所以对方才如此警惕。故此便也走出了帐篷,追赶李芷风而去。 该章节已被锁定 在李芷风无声的带领下,稍顷,单卓坤来到了她的帐篷。 从表面上看,这顶帐篷和其他没什么两样。但站在地中央,环视四周,处处都能够体现着主人那一向干净利索的行事作风。不过只是在桌子中央多出了一个插着野花的清水粗碗,却也显示出了主人内心的柔弱美好的一面。 不知道为什么,单卓坤此刻的内心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悸动,就好像是在大学读书时拿着用悄悄积攒下来的零用钱买来的望远镜向对面女生寝室偷窥一样,令他极其心潮起伏难平。 大学......?单卓坤在心里偷笑了一下,那可真是个满载着各种狗血故事的地方。 那个时候的单卓坤虽然常常要以勤工俭学为由到校外去勘察各种灵异事件,但只要有时间,他就会主动到自习室上晚自修。虽说学习成绩是很好,但他知道自己之所以那样有动力,绝对不是只单纯为了学习。而是每每在间隙时抬起头来,就能看到前面的那对跟自己岁数差不多大的学生情侣在高大书桌的遮挡下行尽各种销魂的动作。 直到今天,单卓坤仍能清晰的回忆起每到最关键的时候,那个梳着茶色泡泡头的女孩脸上的欲生欲死的模样,微微向后扬起的头、满是潮红的脸,以及让空气都变得异常甜腻的暧昧喘息,无不勾起他强烈的欲望和难掩的好奇,有时甚至会有种立刻体验的强烈冲动。 只是这个想法也不过只是脑海里万千念头的其中一种,单卓坤在那段时间里唯一的一次体验,却大大超出了他自己原本的想象。 那个人是他悄悄暗恋了一年多的师姐,挺翘的身材、如瀑般的乌发、白皙的皮肤、小脸仿若苹果一样散发着红润健康的光泽,连带着体味都变得芬芳。 记得那天上晚自习的时候,单卓坤突然收到了坐在一旁的师姐递来的字条,上面用漂亮的字体写着:今晚十点南桥宾馆508房间。 看完字条,他的身子不禁一颤,脸上浮现出了错愕的表情。虽说之前没有过相关经历,但也知道这张字条主人的意思。愣了一会儿,他侧过头去,正对着师姐那因害羞而变得绯红的脸。喉咙动了一动,艰难的说了个字。 “好。” 那天晚上,他们像所有的年轻情侣一样,在放学后去校外吃了一顿烤串,然后便来到了南桥宾馆,径直进入了属于自己的临时爱巢。 在面对面的大眼瞪小眼半晌后,单卓坤在恍惚间听到师姐去了洗手间,稍顷,待她出来后用轻柔的声音说道: “去洗澡吧。” 洗澡?...... 虽然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单卓坤变得热血喷张起来。他随口应了一声,迅速站起身来,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由于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单卓坤不免有些手足无措。在匆匆打完沐浴液后,他借着凉水冲洗干净了自己那因经常运动变得修长紧致的躯体。 随后,他关上了淋浴器的开关,随手拿起了放在一旁没有腰带的白色浴袍,推门来到了客房。 师姐正坐在床上玩手机,听到他出来,便抬起头来。与此同时,露出了个超级惊讶的表情,嘴巴微张,眼睛定在了他的身上,再也无法将目光移开。 天生尤物! 此时此刻,不知为何,这四个字突然浮现在了她的心头。面前的这个男人的身上好像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她在不知不觉中沉沦了进去,并且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在她的眼中,单卓坤原本不过就是个清秀英挺的可爱型男生,一笑一颦都满是纯真。可没想到当他用裸露的胸膛对着自己的时候,那分明的锁骨、小麦色的坚韧肌肤、长长的脖颈、挺阔的胸膛却彰显出了男人特有的力量与魅力。还有那隐藏在浴袍下的修长腿部,愈加让人欲罢不能。要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一定是快乐的。 想到这里,她果断的站起身来,用最快的速度扑到了单卓坤的面前。不容分说的紧紧抱住了面前的这个男人,将两张滚烫的唇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唇舌纠缠、齿唇相依,单卓坤只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眩晕之感从头到脚贯穿了整个身体。在他还迷迷糊糊的没有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便双脚一软,强行带到了床上。 “不......不行......” 不知道为什么,单卓坤的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惶惑感。透过朦胧的视线,他艰难的仰视着正骑在自己身上、满脸潮红、目光中交织夹杂着探寻和迫不及待的师姐。就好像是自己是被女皇陛下召见侍寝的面首,手脚拼命的挣扎了起来。 然而,此刻师姐的力气却大的惊人,无论他怎样想要摆脱,却没有丝毫效果。 就这样,单卓坤眼睁睁的看着师姐将浴袍打开,任凭自己的身体在灯光下放出耀眼的光泽。 “卓坤,想不到你的身子这样美。” 她先是啧啧的赞叹,随后便俯下身去一寸寸的像亲吻价值连城的古董一样轻轻的亲吻了上去。 随着一阵麻酥酥的感觉从上到下袭来,单卓坤的心却变得更加惶惧。接下来,师姐又要干嘛? 突然间,他想起了自己曾在古风小说里看到过的被倒采花的女贼,而此刻他自己就好像是被放在砧板上的鱼肉,被动的等待着刀子在自己的身上切下去。 “嗯,这里也很漂亮。”师姐边拿起了他的分身,边似笑非笑的说道,“只可惜,太软了。” 说完,她全神贯注的用手指灵巧的进行着套弄,就像是从没有碰到过的新鲜玩具。不过,这也不奇怪,虽然她之前也曾有过几段短暂的情感。但像单卓坤这样的俊美人物,却绝对是难以遇到的。要不是他每天都在食堂和图书馆,隔着一段距离傻傻的看着自己,她又怎么可能会注意到他的存在?不过,既然遇见了,那就好好的爱吧。而这一刻,便是他们恋爱关系的确立。 然而单卓坤却并不感到这般舒畅,此刻随着他的呼吸声愈来愈沉重,意识也逐渐变得迷离。然而心底里好像有另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对他说,不能这样。 没错,不能这样! 这种单纯为了获得某一方面的快感而丧失理性与冷静的事情,他单卓坤是绝对做不出来的。不然就算是过后女方无所谓,他也会在心底里瞧不起自己。 想到这里,单卓坤伸手用力的将压在自己身上的师姐推开,吃力的爬起身来,气喘吁吁的说道: “师姐,对不起,我不能......” 说完,还不等对方有什么反应,他便手忙脚乱的套上了衣裤,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推开门,飞也似的逃跑了。 尽管是炎炎夏夜,但夜风却仍显得凉爽无比。单卓坤走在空旷寂静的街上,只觉得身上一阵阵的打着哆嗦,心中被剧烈的酸楚所抑制着,竟然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学校是回不去了,寝室早就关了。这个向来只是请假,却没有逃过课的好学生只能在附近的网吧包宿,就着方便碗面和劣质香肠打了整整一夜的游戏。直到第二天早课前才匆匆赶回寝室,洗漱一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前往教室。 而这就是单卓坤在遇到李芷风之前唯一的情感插曲。虽然别人说情感和欲望是可以分别对待的,但他却仍然固执的认为,情感是欲望的前提,如果只是为了单纯的发泄和消磨,那么他宁愿孑然一身,也不愿平白无故的去招惹那些不该有的麻烦。 只是这一次似乎与以往都大为不同,在遇到李芷风后,单卓坤的心中竟然有了一次次莫名的悸动。即便是刻意压抑,然而心湖却仍是涟漪泛起,荡漾心波,甚至让他莫名的对未来故事的发展有了些许毫无来由的期待。 “来,坐吧。” 李芷风并不晓得单卓坤方才的那番胡思乱想,在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后,她将两坛酒放到了桌上,指着桌旁的木凳,对单卓坤道。 单卓坤坐到了木凳上,注视着桌上的酒坛,疑问道:“你还是要喝酒?” 李芷风对单卓坤笑了一下,将其中的酒坛抱在了怀中,在用内力将坛盖击落后,她酣畅的喝了一大口,用右手边抹着嘴巴,边笑道: “登徒子,你或许还不知道吧,这酒可是好东西。正所谓酒中仙,无论遇到多大的事情,只要喝上酒,心情就会舒畅起来。” 说完,李芷风将自己手中的酒坛放下,拿起另一坛酒,用同样的方法打开,放到了单卓坤面前的桌子上。 单卓坤拿起酒坛,学着李芷风的样子喝了一口酒。高度的酒精很快便氤氲遍了全身,就连大脑都变得有些迷蒙。 或许不久以后,我就会成为一个酒鬼吧。 单卓坤默默的对自己说道,与此同时,唇边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两个人就这样相对而坐,默默喝酒,不知不觉都变得酩酊大醉。不知过了多久,单卓坤迷迷糊糊的听到李芷风在自己的耳边说道: “我的父亲是当今的太上皇李渊,母亲是女将甘凌素,我哥是汉王李元昌,可笑的我是长在民间的公主。” 这声音与其说是讲述,不如说是深深的嗟叹。语气中隐含着无比的苍凉,让他的心不觉变得异常疼痛。 第二十章 讲述过往 在李芷风无声的带领下,稍顷,单卓坤来到了她的帐篷。 从表面上看,这顶帐篷和其他没什么两样。但站在地中央,环视四周,处处都能够体现着主人那一向干净利索的行事作风。不过只是在桌子中央多出了一个插着野花的清水粗碗,却也显示出了主人内心的柔弱美好的一面。 “坐吧。” 李芷风并不晓得单卓坤方才的那番胡思乱想,在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后,她将两坛酒放到了桌上,指着桌旁的木凳,对单卓坤道。 单卓坤坐到了木凳上,注视着桌上的酒坛,疑问道:“你还是要喝酒?” 李芷风对单卓坤笑了一下,将其中的酒坛抱在了怀中,在用内力将坛盖击落后,她酣畅的喝了一大口,用右手边抹着嘴巴,边笑道: “登徒子,你或许还不知道吧,这酒可是好东西。正所谓酒中仙,无论遇到多大的事情,只要喝上酒,心情就会舒畅起来。” 说完,李芷风将自己手中的酒坛放下,拿起另一坛酒,用同样的方法打开,放到了单卓坤面前的桌子上。 单卓坤拿起酒坛,学着李芷风的样子喝了一口酒。高度的酒精很快便氤氲遍了全身,就连大脑都变得有些迷蒙。 或许不久以后,我就会成为一个酒鬼吧。 单卓坤默默的对自己说道。 两个人就这样相对而坐,默默喝酒,不知不觉都变得酩酊大醉。不知过了多久,单卓坤迷迷糊糊的听到李芷风在自己的耳边说道: “我的父亲是当今的太上皇李渊,母亲是女将甘凌素,我哥是汉王李元昌,可笑的我是长在民间的公主。” 声音不大,语气却甚是苍凉。单卓坤的心蓦地一提。与此同时,通身的酒精也挥发了个干干净净。 “你既然一家子都是皇亲国戚,那为什么会在民间长大呢?”在强烈猎奇心理的驱使下,单卓坤进一步探问道。 李芷风长叹一声,眼神变得更加黯然。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还得从十九年前说起......” 甘凌素并非此地人,她与李渊一样来自西北陇西。由于出身于将门世家,她自幼便在武学方面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天资悟性。不仅精通刀枪棍棒及软鞭等各种兵器,而且还在父亲的悉心指导下熟读兵法,可谓是能文能武、千里难寻的杰出将才。再加上她生得美艳绝伦,故此深受隋炀帝及文武百官的喜爱。 然而,每个人的心中都藏着一道最最温柔的白月光,向来崇尚男儿凌云之志的甘氏亦不例外。她喜欢的人也并非寻常之辈,正是足智多谋、韬略过人,最后因成功发动晋阳起兵以唐代隋的唐国公李渊。 身为当事者,李渊自是晓得甘凌素对自己的一片痴心。只是由于当时正值隋末,战事吃紧,故此尽管郎情妾意,仍然没能给予那一纸婚书。 单卓坤听到这里,心中不由大为感慨。他以前也曾在书上看到过许多分分合合的爱情故事,却没想到李芷风的身世竟也是这般凄惶。顿了一顿,他忍不住好奇,继续问道: “那也就是说你的父亲后来变心了,不然时局稳定后,他为何不将你母亲接到宫中团圆?” 李芷风的唇边泛起了一丝苦笑,用力的摇了摇头,似乎是想要将那一腔的烦恼甩掉。然而毫无疑问的是,这样的作法却并没有收到什么成效。最后,她用一种近乎苍凉的声音说道: “我父亲从没有变心过,只是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和我母亲还活在这世上。” 单卓坤听李芷风这般言说,不禁就是一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果你父亲不知道你和你母亲还活着,那为什么你哥哥又会到宫中生活,并且还当了汉王?” 李芷风的苦笑愈发浓烈,就连五官都好像要被挤到了一处。就像是一块黑色的巧克力,看似甜蜜,实则却又夹杂着浓烈的苦涩。 “要怪只能怪命运弄人,致使天各一方的无辜分离。” 战场,血红一片。乌云蔽日、电闪雷鸣,一场酝酿已久的倾盆大雨突然而至。雨水中,隋唐二军奋力厮杀,刀枪相见,破损的旌旗被雨水淋湿,无力的飘落到了地上。 这是晋阳起兵的最后一役,也是关系到生死存亡的重要之战。作为挚爱李渊的女子,虽然没有任何名义,但当时怀胎八月,眼见得就要临盆的甘凌素却仍恨恨的瞪视着敌军,挥舞着宝剑如同砍切西瓜一般将对方的头颅砍掉。直至最后因身负重伤、体力不支晕倒在战场上。 不知过了多久,甘凌素终于缓缓从梦中醒转。随着她吃力的睁开眼睛,一股剧烈的痛楚登时袭遍了全身。稍顷,在她逐渐适应了这疼痛后,挣扎着坐起身来,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处青砖瓦舍当中,身旁的人除了一个头扎双丫、身着齐胸襦裙的豆蔻侍女外,还有那粗中有细的沙场战神尉迟恭。 “尉迟将军,我怎地会在这里?”甘凌素讶异的说道,“战势如何?” 尉迟恭双手抱拳,恭顺答道:“夫人放心,战势已经结束,我军获得大捷。” 甘凌素听到他这般言说,心中顿时生出了巨大的喜悦。身为爱人,她自然晓得李渊的心中抱负。如今这抱负终获实现,未来定然是一条极为光明的康庄大道。 “获得大捷?太好了。”甘凌素笑道,“尉迟将军,那他此刻人在何处?” 尉迟恭仍是一副恭敬的模样:“唐国公已经率军进入长安,他说夫人如今身怀有孕,要尉迟恭带着侍女先在此地陪同。等到夫人临盆后,再进宫与他会合。” “好。”甘凌素对李渊的贴心安排甚是满意,便点头赞同道,“唐国公这般安排甚是体贴,此事就按照他说得做吧。” 就这样,甘凌素留在了长安郊外,直到产下了李元昌和李芷风兄妹俩。她原以为自己只要僵养好身子很快便可以见到自己心魂所系之人,却没想到由于隋军余党突然偷袭,再次受伤昏迷和女儿一同被对方掠走。而尉迟恭虽然拼命追赶敌军,但却掉入了事先设下的陷阱,困了整整一日。等到援兵到来后得救,甘凌素母子早已不知所踪。无奈之下,他只能抱着嗷嗷待哺的李元昌先行返回宫中报信。 李芷风说到这里,眼睛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湿润,声音也难以自控的微微颤抖了起来。为了压抑心中的悸动,她又拿起酒坛喝了一口酒,企图能够让酒精迅速麻痹神经,以便再也感受不到这锥心刺骨的无奈与疼痛。 单卓坤恍然大悟的说道:“难怪鄂国公一看到你整个人都变了,原来竟是这样。要我说,你也别跟你父亲怄气了,不如等明日汉王醒了,你就跟他兄妹相认。然后跟到大军返回长安的时候,你就跟他们一起回去得了。不管怎样,你们的关系总要比跟其他人亲近了许多。只要把话说开,就还是一家人。” 李芷风听单卓坤这般言说,双肩不禁一震。与此同时,她的眼睛里闪烁出了奇异的光芒。 “一家人?”李芷风一字一顿的反问道。 单卓坤不明白她的意思,便也只是纳闷的点着头:“对啊,可不是一家人嘛。” 李芷风蓦地站起身来,眉宇间布满了恨恼之色,声音也霎时提高了许多:“一家人?登徒子,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我娘为了养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所以才会说是一家人。告诉你,我这辈子最恨的便是李渊。即便是死,也不会去见他的。” 单卓坤没想到一向沉着冷静的李芷风此刻竟然有这么大的反应,不由得被惊得目瞪口呆。仰头定定的看着她半晌后,方才回过神来,笑着安抚对方的情绪。 “你这一惊一乍的要干嘛?跟你说啊,哥的心脏可不太好。你不是恨你爹吗?行,没问题。不过你先坐起来,我给你支个更狠的招。” 李芷风静默片刻,坐下身来。伸手抓起桌上的酒坛,猛地向腹内灌入了一大口酒。辛辣的酒气瞬间呛得她发出了一串剧烈的咳嗽,好像要将五脏六腑都给震出来一样。 单卓坤又叹了口气,起身来到李芷风的身后,边用手轻敲着她的后背,边劝说: “你瞧你,非得动这么大的气干什么?我跟你啊,这世上整人的法子很多,没必要动怒。你不是恨李渊嘛,那就干脆进宫,好好折腾他一番。俗话说,软刀子杀人厉害无比。你只要变着花样的可劲儿折腾,不信他受得了,还能跟个没事儿的人一样。” “折腾?”李芷风狐疑的看着单卓坤,探问道。 “对,折腾。”单卓坤当即便给出了个肯定的答案,语气满是无可置疑。 李芷风用探寻的眼神盯视着单卓坤,须臾,她蓦地心中一动,唇边泛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没错,正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一定会将母亲当年所受的委屈、辛苦加倍奉还。就算是一笔无形的债,她也定然向对方讨要。终有一日,让对方当着这普天下百姓的面还母亲以公理。 第二十一章 获知身世 在相对静默的喝了半宿酒后,次日一大早,李芷风便按照单卓坤所说,先行赶往阳定县县衙。作为一位资深捕快,一来她知道领导是不可能给她长时间假期的,二来也是为了能够更好的加重她在李元昌等人心里的份量,为接下来的事情进行准备。 李芷风走后,单卓坤先简单的在帐篷里吃了点儿压缩饼干,随后便边哼着轻快的小曲边背着手缓步来到了李元昌所住的帐篷。 果不其然,经过了一夜的休息,此刻的李元昌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精神。不仅惨白的脸色变得红润,就连因伤势所累而急促的呼吸,也再次平稳了下来。只是人还处于昏昏沉沉的睡梦中,暂时没有清醒过来。 须臾,单卓坤走进了帐篷,在径直来到床边验看了一眼李元昌的伤势后,俯下身来,将嘴凑到李元昌的耳边,高声叫了一声‘啊’。 李元昌在梦中被这猝不及防的喊声吓了一跳,猛地睁开了眼睛,直直坐起身来。待他看清楚面前之人的模样,受惊的表情方才松弛了下来。 “汉王,你昨天晚上睡得好不好?”单卓坤来到桌旁坐下,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看着李元昌,似笑非笑的说道,“不管这梦做得怎么样?时间最起码是够长的。” 李元昌脸上浮现出了茫然之色,不明白单卓坤话的意思。刚要询问,前胸的伤口便因为这冷不防的用力拉扯而吃了一痛,连带着嘴里发出了一声轻微的痛叫。他连忙低头看去,这才恍惚想起了昨晚的事情,连忙抬头问道: “上仙,本王昨晚......?” 单卓坤摆了摆手,笑着调侃道:“看来汉王当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过就是睡了一觉,竟然连昨天的英勇事迹都忘了。不过你放心,本上仙已经全部处置好了。” 李元昌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笑着起身向单卓坤深施一礼:“多谢上仙的救命之恩。上仙,你放心,等到咱们返回长安后,本王自会向兄长言明此事,让他好好的封赏于你。” 单卓坤将茶杯放到桌上,起身来到李元昌的近前,伸手扶起了对方:“汉王千万不要跟我客气,这些不过都是举手之劳罢了。而且,你即便是要谢,也不能只是谢我,还有一个人发挥的作用要更大。” “哦?”李元昌讶异的看着单卓坤,问道,“是何人?” 单卓坤正要将前一夜李芷风给李元昌输血的事情告知给对方,就听到帐外猛然响起了一阵刚劲有力的脚步声。心知定是尉迟父子不放心李元昌的伤势,一大早便来探望。于是,便也转移了话题道: “汉王,可能是鄂国公和尉迟将军来看你了。你先坐下来,咱们等会儿慢慢说。” 李元昌原本已有好奇之心,但听单卓坤这般说,便也就来到桌旁,稳身坐了下来,只等着尉迟父子进帐一道相谈。 稍顷,待这脚步声越来越近,尉迟恭和尉迟宝林一前一后走进帐中。父子俩见李元昌已经苏醒,正跟平常一般和单卓坤相对喝茶,顿时面露喜色,抱拳道: “微臣见过汉王。” 尽管不说,但李元昌也晓得昨夜尉迟父子定然也是被自己之事所累,没有好好休息。故此便笑着起身来到尉迟恭的面前,缓言道: “鄂国公与宝林兄昨夜辛苦了,你等放心,本王伤势已经大好,再过几日便可痊愈。” 尉迟父子相视一眼,笑容不禁变得更大,眉宇间尽显喜气洋洋。尉迟宝林先将李元昌扶到桌旁坐下,随后提起茶壶分别给四人倒上茶水。在将茶壶放到原位后,坐下身来,对身旁的单卓坤道: “上仙果真是道法高深,昨夜汉王的伤势明明极为严重,不想今早竟然就转好了。难不成这就是你提的输血之法?” 单卓坤的唇边噙着一丝笑容,点了点头,肯定道:“尉迟将军说得一点儿都没错,我昨天晚上确实是用输血的方法给汉王看的病。” 尉迟宝林轻呼一声,脸上露出了信服的神色:“看来这输血之法当真好使。只是我等尽皆歇息,又是何人为汉王输的血?对了,上仙不是说过,最好是用至亲之血吗?可皇室宗亲一脉全部远在长安,上仙又是请何人相帮?” 单卓坤向尉迟宝林笑了一下,却并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将目光移向了坐在李元昌身旁的尉迟恭,话里有话的说道: “这个问题还是请鄂国公来答复宝林兄吧。” 李元昌和尉迟宝林听单卓坤这么说,好奇心不由得变得更加强烈。在迅速交流了一个眼神后,同时看向了尉迟恭。但见他此刻正低头盯视着茶杯,微蹙的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帐篷里一片安静,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李元昌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担心,好像有一件关乎于自己命运的大事即将发生。 半晌,尉迟恭抬起头来,在做了一个深呼吸后,他用轻松的口吻对李元昌道: “汉王,你如今已经十九岁了。按照皇家祖制,明年便可开府立业。有很多事情想必你也能够担当接受,既是如此,那臣便直接言明了。” 尉迟宝林先是一愣,在他的记忆中,由于父亲身为武将,向来喜欢以绝对命令的口吻与旁人讲话。像这样和缓的状态,却是第一次见,想必这件事情一定极其与众不同。想到这里,他不禁又看了一眼李元昌,只见对方的额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神情也显得很是紧张,便催促道: “爹,到底是何事?你就直接说吧。不然,就算不被事情震惊到,也要被你这气势吓死了。” 尉迟宝林原本是想用俏皮话将这凝重尴尬的气氛变得更加轻松一些,却不想引来的却是父亲狠狠的瞪视。他心知定是自己说错了话,便一吐舌头,迅速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鄂国公,究竟是何事?你但说无妨。”沉默片刻,李元昌开口道,“你放心,无论是怎样重要的事情,本王都能够担承住。” 李元昌这般言说,不是没有道理。他虽然是太上皇李渊的第八个儿子,唐太宗李世民的亲生弟弟,且又贵为汉王,拥有着高高在上的王公之位,荣华富贵享用不尽。然而平心而论,却与旁人一直存在着情感的疏离。就像是被一块看不见的冰所包裹住一样,总是那般若即若离。 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不仅仅是因为李元昌天生性子寡淡,自恃清高,不愿与旁人结交。还因为他的母亲何妃娘娘,总是对他出奇的客气,就连小时候和其他兄弟吵闹,母亲也只是惩罚常人,而对他,仍然只是春风拂面,笑意满容。 然而这样的状态就像是一座随时等待喷发的死火山,越是和颜悦色,越好像随时都会爆发足以将他撕裂的矛盾,而令李元昌在隐约间莫名的感受着惶恐与畏惧。 果不其然,矛盾点就在下一秒。 “汉王,你并非是何妃娘娘的亲生子......”尉迟恭纠结片刻,最终仍选择让事情的真相浮出水面。 李元昌身子一震,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复杂,声音也由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不知不觉的颤抖了起来: “本王不是何妃娘娘的亲生子?” 他眼神空洞的看着尉迟恭,心中不禁一阵冷笑,呵呵,真是害怕什么来什么。李元昌,没想到你真的有一天会重重的从高处掉下来,要多惨烈有多惨烈。痛吗?好像有一点,可为什么心中却又有所期待,就好像一个藏了多年的谜题,等着捱着终于到了揭晓的时刻。 “是。”尉迟恭点了点头,“汉王不是何妃娘娘的亲生子,你的母亲名唤甘凌素,乃是陇西甘家的族人,太傅甘辰的同胞之妹。另外,你还有一个双胞妹妹,名唤李芷风。” 这一次,尉迟恭的话不但让李元昌受惊,也让尉迟宝林惊愕不已。他迅速站起身来,瞪大眼睛,高声道: “爹,你说得这个李芷风,难不成就是芷风姑娘?” “对。”单卓坤不等尉迟恭说话,便抢先道,“就是她。” 尉迟宝林不禁一怔,为了彻底打消心中的疑惑,他又再次急急问道: “那.....那也就是说,昨天夜里给汉王输血之人就是她?” 单卓坤没有说话,只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尉迟宝林重重的喘了口气,身子一软,跌坐在了下来。这可真的是一个从未有想过的惊天秘密,虽说他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确实很欣赏这位英武干练、不让须眉的女捕快,可再怎样,他也想不到人家竟然还有公主那层无比高贵的身份,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乌鸦变凤凰吧? 尉迟恭关切的看着李元昌,心知他此刻心中定是起伏难平。然而,常言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既是如此,不如就趁现在将话说个明白,也省着以后再有心结。 “汉王,你此刻既已伤势好转,那就应该速速前去阳定县见芷风姑娘。这其中的缘由,也好让老臣当着你二人的面说个明白。” 李元昌微微低着头,沉思不语。不知为何,他此刻竟有了种近乡情怯之感。难怪与李芷风不过只是短暂的相见,却在无形之中对她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亲近,就好像是许久未见的故人一般。这或许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双生兄妹的心灵默契。 单卓坤向李元昌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略带调侃道:“汉王,你可是堂堂男子汉,别搞得这么扭扭捏捏。放心,我们陪你一起去。” 李元昌轻轻舒了口气,在众人的注视下,他迅速起身,径直出帐。 “元昌兄,你要往何处去?”尉迟宝林疑问道。 单卓坤伸手拉过尉迟宝林,还没等说话,便听帐外之人说道: “阳定县。” 单卓坤拍了拍尉迟宝林,伸出右手的大拇指在他的面前晃了晃,又转头看了一眼尉迟恭。二人顿时明了过来,跟随在他身后,一同向帐门走去。 第二十二章 兄妹相认 由于过于激动,一路上,李元昌等人并没有互相交谈,而是用最快的速度策马前行。经过一番颠簸,不过一个时辰便到达了阳定县县衙门口。勒住马头,众人放眼观瞧,但见门楣上方的乌木匾额在阳光的照耀下正散发着炫目的光芒,下方四名差役手持乌木棍,抬头挺胸、神情傲然的分立于门口左右两侧。 “汉王,咱们到了。”单卓坤转身见李元昌正凝视着前方发呆,便笑着打趣道,“别再这儿杵着了,认妹妹才是最重要的。” 李元昌向单卓坤报以淡淡的一笑,轻身跃下马背,在其他三人的陪同下,举步向门口走去。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觉得自己的每一步都是那般的沉重,就像是走出了无数个轮回。 虽然在没有记忆的时候便被迫分离,但当他知道李芷风竟然是自己的双胞胎妹妹时,心中却仍生出了强烈的悸动。这一路上,他在心中无数次的回想着对方的模样,俏脸乌发、因常年在外奔波而变得有些小麦色的皮肤、明眸皓齿,以及那一笑便会出现的两个小酒窝,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灵动鲜活。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在今后的每一天都陪伴在她的身边,陪她一起笑一起闹,无论是谁都不能再将他们分开。 众人还没有走到门口,便有差役匆匆进去报信。时间不长,身着官袍的知县便在师爷的陪同下匆匆前来,笑容满面的迎上前去,躬身施礼道: “下官见过鄂国公、尉迟将军......啊,这位是?” 因为李元昌未曾来过阳定县,故此知县早已听说过他的名号,却始终无缘一见。 尉迟恭冷哼了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知县,傲慢道::“你侧着耳朵听好了,这位便是汉王。” 知县顿时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李元昌,笑着赞叹道:“想不到汉王竟这般年轻,还真的是让人意想不到。” 由于是老熟识,单卓坤便也笑着插话道:“那当然了,咱们汉王不仅年轻帅气,而且无论是文才还是武功,那也都是数一数二的。” 知县和师爷对视一眼,重重点头,笑着奉承道:“这是自然。汉王、鄂国公,请你们随下官前来,我已命人备好了酒菜,咱们边说边谈吧。” 李元昌向知县摆了摆手,和颜悦色道:“多谢款待,不过正事要紧。本王问你,芷风姑娘此刻可在府内?” “芷风姑娘?”知县没想到对方上来就向自己打听李芷风的下落,顿时有些瞠目结舌,迟疑片刻,方才道,“本官今日派她外出捉拿盗匪去了,如今尚未回府。” 李元昌微微点了点头,神情却颇为踌躇。他早就听说过李芷风武艺高强,无论胆识还是本事都不亚于寻常男子。然而当他获知了二人的关系后,心中却仍会放不下。正所谓关心则乱,或许正是如此。 单卓坤看到李元昌的脸色有所变化,便已猜出了对方的想法,便伸手一下对方的肩膀,笑着道: “放心,她可是厉害得紧。想当初,我们刚一见面,她就把我当成了盗匪的同伙,不由分说带到了府衙。那气魄,绝对是这个!” 边说着,他边竖起了右手的大拇指在李元昌的面前晃了晃。 “哦?竟还有这等事?”李元昌不禁哑然失笑,调侃道,“上仙的道法如此精深,又怎会被芷风制服?莫不是当日喝多了不成?” 单卓坤见李元昌故意打趣自己,又联想到自己对李芷风的特殊心意,心中不觉生出几分异样。微红着脸,狡辩道: “常言道,好男不跟女斗。她即便身手再好,可也毕竟是个女子。本上仙肯定会给她留三分薄面,不会太过计较的。” 李元昌静默的盯视了单卓坤片刻,却并没有继续探寻下去。只是转身吩咐知县,先行将他等带入客房歇息,随后便来到后花园水榭用膳。 正当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时,差役匆匆前来禀报,说是李芷风已经成功押解盗匪回到府衙。知县闻之极为大喜,连忙吩咐差役先行将盗匪送到监牢押解起来,让李芷风到水榭来。 尉迟宝林见父亲看向自己,便站起身来,给知县倒上了酒。知县不知他的用意,顿觉受宠若惊,连忙也欠身站起,手拿酒碗,向尉迟宝林道谢。 “知县,有个事情得劳烦你。”尉迟宝林笑眯眯的说道,“等会儿芷风姑娘前来,还要麻烦你回避一下,汉王和鄂国公有重要之事要与她商谈,旁人不得在场。” 知县狐疑的看了一眼尉迟恭和李元昌,点头笑道:“尉迟将军放心,本官知晓。” 说罢,他抬起头来,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而后,随手将碗放在桌子上,抱歉的笑道, “汉王、鄂国公,那本知县便去先提审那盗贼,等到忙完再来陪同。你等无论有何需要,只要吩咐府中下人便可。” 说罢,知县转身匆匆离去。待他走远,李元昌将手中的酒碗放到了桌子上,起身来到水榭的入口,举目观瞧,只见夕阳的余晖已将波光粼粼的湖面染成了金黄之色,清风袭袭,草木摇曳,美不胜收。让人在看了之后,不知不觉心中也有了些许莫名的期盼。 李元昌此刻的眼神仿若山谷幽潭的潭水一般深不可底。须臾,他轻叹一声,幽幽诵道: “或有骨肉俱,欲言不敢语。” 没错,或许这两句话就是他人生的最好写照,如幻梦一般的迷离。叫了十九年的娘,蒙受了这么多年的恩情。到头来,却蓦然发现这并非事情的真相。面对即将到来的妹妹,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够弥补这缺失已久的亲情。 尉迟恭和尉迟宝林讶异的看着李元昌,他们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汉王竟然会对认亲之事有这般大的反应,唯有单卓坤仍是亦如平常一般声色未露。 “汉王,放心吧。说不定不等你开口,那傻丫头便急着认你当哥哥了。”单卓坤喝了口酒,侧头看着李元昌的背影,缓言道。 李元昌用手仓促的抹了一把脸,努力将悲戚的情绪隐藏起来,唇边泛起了一抹笑容。待坐回原位后,他故作惊讶的说道: “哦?是吗?” 单卓坤拿着酒碗,将头凑到李元昌的面前,似笑非笑的说道:“那当然,本上仙早就推算出来了,汉王只管放心。” “就是。”尉迟宝林起身,在众人面前的酒碗里倒上酒,“要我说啊,咱们该吃吃,该喝喝。等会儿,汉王便和芷风姑娘兄妹相认。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件值得庆贺的喜事,你们说对吧?” “对。”单卓坤笑着附和道,“尉迟将军说得对,就是这个理儿。” 众人相视而笑,一道将酒水倒入腹中。 须臾,一阵清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不多时,身着一袭青色男衫、乌发披肩的李芷风便站在了他们的面前,抱拳施礼道: “李芷风见过汉王、鄂国公、尉迟将军。不知诸位今日来我府衙,有何贵干?” 她虽然表面恭顺,语气却极为淡漠,不由得让人心中便是一寒。 “啊,我等......”尉迟宝林见李元昌只是定定的盯视着李芷风,却不说话,便结结巴巴的说道。 单卓坤摇了摇头,起身来到李芷风的面前,笑道:“什么你呀我的,芷风姑娘,我们今日来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你跟汉王的兄妹相认。还在这儿傻愣着干嘛,赶快过去叫大哥啊。” 李芷风见单卓坤给自己使了个眼色,心中顿时会意。然而由于之前自己和母亲的坎坷遭遇,仍难免有些愤懑,故此只是紧抿着唇站在原处看着李元昌,却并不搭话。 单卓坤没料到李芷风会这般倔强,这个女孩的心中似乎存在着某种强大的力量,明明她是那般的渴望亲情,却仍理智的控制着思维,极好的做到了进退有度。想到这里,他对其的好感不觉更深。然而,表面却仍是丝毫未露,转身对李元昌一摊手,唉声叹气的说道: “唉,汉王,没想到这丫头这么倔,我也没有办法了。” 李元昌看着尉迟宝林和单卓坤连续败北,心中也不免犹疑起来。虽说是自己的同胞妹妹,可真的会耐心的听他把话说完吗? “汉王,你等若没有重要之事,那我便先去前堂了。” 李芷风等了片刻,见李元昌仍不说话,便抱拳施礼道。说罢,她不等对方言语,便转身要走。 尉迟恭看了一眼李元昌,示意其说话。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此刻他即便是要说话,只怕效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而唯一能够让李芷风的态度有所变化的人,唯有李元昌。 “妹妹......”李元昌犹疑的站起身来,兀自挣扎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唤道。 尽管他的声音不大,李芷风的身子却仍是一颤,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与此同时,多年的委屈迅速汇聚在了一起,化作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李元昌迅速来到李芷风的面前,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中不觉如同刀绞一般疼痛。来不及多想,便伸手帮她擦着眼泪。随后,又柔声道: “上仙与鄂国公已经同兄长说过咱们的身世,我这次来不为旁的,就是特意来与妹妹相认的。” 李芷风被李元昌这一劝,心中不觉更加悲戚。一时间忘了情,竟当着众人的面伸手将他紧紧抱住。李元昌边摩挲着她的头发边柔声劝说,不知不觉也已泪水潸然。 半晌,待二人的情绪全部平抚之后,李元昌又继续说道: “对了,妹妹,我还要给你看一样东西。” 说到这里,李元昌从腰间解下了一块通体翠绿的月牙形玉佩,递到了李芷风的面前。 “这块玉佩名唤胭脂,是父皇在我三岁那年送的礼物,不过只有左边这半阙。他说是一位极其重要的故人之物,现在想来,也或许就是母亲之物,不知你那里可有另一阙?” 李芷风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伸进了袖筒。在李元昌期待的目光中,她拿出了一块同样小巧精致的玉佩,而跟先前的那块不同的是,她的玉佩是右侧的。 李元昌小心翼翼的将两块玉佩和在了一起,组成了一个绿色的空心圆形。在夕阳的照耀下散发着耀眼的光泽,美得令人忍不住想要泪流。 第二十三章 迷局又生 众人见李氏兄妹将玉佩和在一起,脸上尽皆现出喜悦之色。要知道,这不仅关乎着这对兄妹未来的命运,也是他们的一桩心事。如今事情已了,独剩轻松。 “恭喜你们兄妹相认。”单卓坤笑着拿起酒坛,边分别在酒碗里续上酒,边笑着招呼道,“来,咱们为了这件事,今天一定要好好的大醉一场。” 尉迟宝林连忙点头附和:“上仙说得没错,咱们今天是得好好的庆贺一下。芷风姑娘,不,芷风公主,你要是不嫌弃,就坐我旁边吧。” 李芷风笑着向尉迟宝林摇了摇头,用手指着单卓坤,“不,我要坐到他旁边。” 此言一出,众人均有些错愕,这芷风姑娘难道是在暗示单卓坤什么吗?明明方才李元昌坐在那里,而尉迟宝林的身边还余下了一张空位。可现在李芷风却偏偏要和李元昌调换位置,这样的作法又代表了什么呢? “好,妹妹高兴坐在那里便坐在那里,王兄正好想与宝林兄一同喝酒。”李元昌见众人皆用探寻的目光看着李芷风,便主动为其解围。 “对,我也正想与元昌兄喝酒。”尉迟宝林爽朗大笑,他侧头看向单卓坤,打趣道,“上仙,可要好好的把持住你的修为,千万不要做不该做的事情哦。”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又一次抚掌大笑,神色中满是得意。 单卓坤用余光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李芷风,脸上也不禁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心中却生出了一丝莫可名状的期许和甜蜜。 也许是飒女也喜欢自己......所以才会这样的吧...... 尽管心里这样想着,表面却仍装作茫然的样子,故意说道: “尉迟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本上仙怎么一点儿都听不明白。” 尉迟宝林先看了李元昌一眼,继而又打趣道:“上仙是聪明人,只要用心体会,自然明白宝林的意思。” 李芷风见尉迟宝林的话说得越来越明显,不禁心中极为羞恼,抢先道:“尉迟将军,你可是铁骨铮铮的沙场男儿,怎么可以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兄长,你还不快去管教好他,由着他在此处乱说。” 李元昌见妹妹脸色晕红,心知其定然是恼了,便连忙阻止道:“今日乃是本王与芷风相认的重要日子,你们这一来一回的斗嘴也差不多了,还是言归正传吧。鄂国公,当年究竟是怎样的情形,为何本王与母亲、妹妹会分开?” 尉迟恭听李元昌将话头引入正题,连忙道:“本公要恭喜汉王与芷风公主兄妹团圆,你等有所不知,这么多年来,此事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如今终于可以卸下了。” 原来李氏兄妹的胭脂玉佩乃是甘家的祖传之宝,当年被迫分离时,甘凌素强撑着虚弱的身子将其碎成了两半,按照阴阳的方法分别藏在了李氏兄妹的身边。而就在甘凌素母女失踪后,有很长时间,尉迟恭都暗中奉着李渊的命令对他们的下落进行探访,只可惜却一直杳无音讯。故此那日当长相酷似甘凌素的李芷风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才会表现得如此震惊。 在完完整整的讲述完当年的事情后,尉迟恭又看向了坐在自己面前,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李芷风,语重心长的劝说道: “芷风姑娘,若依本公看,当年你与甘夫人虽是吃了很多的苦,但毕竟事出有因。况且,这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你也的确应该前往长安与父亲相认,与其共享天伦之乐,你说呢?” 尉迟恭说完后,其他人却并没有迅速的接过话头,而是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李芷风,期待着她的回答。 李芷风低着头,此刻她只觉得水榭里很热,就像是熊熊烈火般将她整个人紧紧包围住,由内而外的炙烤着,就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随着记忆的萌生,往昔的情景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小时候,由于没有父亲,她无数次的受到欺负,每次母亲都会用那双温暖的手将她抱起来,轻轻的擦去脸上的泪水,笑着说道: “芷风乖,不要怕,无论什么时候都一定要坚强。” 那个时候,她并不懂得亲情的意义,只是在朦胧的羡慕着其他的小伙伴都有父亲的陪伴,于是便也无数次不厌其烦的缠着母亲,向她要父亲。每当这时,母亲便的目光便会变得惆怅绵长,在轻叹一声后,用一种近乎悲凉的声音告诉她,父亲在长安。 长安,那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为何父亲要在那里,却从不肯来看自己? 也或许就是从那时开始,长安这两个字在李芷风的心中成为了无法抹去的记忆。尽管不知道两地相隔有多远,但她却一遍遍的在心里告诉自己,等有朝一日,她一定会前去长安,与父亲相认。 然而还没有等她来得及实现这个夙愿,母亲便早早过世了。记得那天埋葬完母亲后,她独自一个人在雨中跪在母亲坟头良久。 “娘,你放心,我总有一日会去长安找那个人问个明白,定然要他将这么多年所欠下的债全部还清。” 雨水从天而降,无声的打在她的身上,像是童年时母亲温暖的手,轻轻的拍在自己的身上,那么冷,那样远,却又那样刻骨难忘。 而今就因为这三言两语的劝说,母亲这么多年所遭受的罪就真的可以一笔勾销?如果真的是那样,那她便是这普天下最不孝顺的女儿。倘若有朝一日见到母亲,当对方问及,她又该如何言说? 想到这里,李芷风的心中倏忽感到了一股巨大的恐慌。 “芷风姑娘......”尉迟恭见她半晌都没有说话,便忍不住又轻声唤道,见对方用疑惑的眼神看向自己,再次问询道,“你可否愿意随我等返回长安?” 李芷风定了定神,用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单卓坤,见他此时正拿着茶盏喝茶。略略迟疑了一下,随后笃定答道: “我愿意。” 听到她清晰的吐出了这三个字,众人不约而同的长长的舒出了口气,露出了笑容。 “好,即是如此,那本公这便告知知县,你即刻随我等返回军营。等到战事结束后,便一同返回长安。” 尉迟恭边说边站起身来,欲向外走去。 “且慢。”李芷风见他要走,连忙起身叫道。 尉迟恭戛然停住脚步,疑惑转身看向李芷风,“芷风姑娘,莫非是要改变主意吗?” 李芷风摇了摇头:“并非如此,只是我还有一件重要之事要做,等到彻底完成后,便可以前去军营同你等会合。” 李元昌和尉迟宝林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重要之事?” 李芷风‘嗯’了一声,解释道:“近日阳定县接二连三的出现了绑架案,被绑者均为有钱人家的女子与孩童,然而奇怪的是,我按照报信人所说前往东山寻找,却发现那山洞的洞口极其难寻,我今日在那附近转了整整一日,却也只不过是抓了个小喽罗。据他说,那些人之所以被抓,并非是寻常的敲诈勒索,而是为了做成祭人。” 祭人?! 李元昌和尉迟宝林眼中的疑惑更深。这可真是一个新鲜词,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 然而单卓坤却表现得跟他们完全不同,在听到祭人两个字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同时将眼睛和嘴巴张得极大,眼神中却充满了无法言说的兴奋。不用说,只要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又是一桩大买卖到了。 “上仙,这祭人是何物?”李元昌好奇的问道。 单卓坤‘哦’了一声,尽量用浅显易懂的语言介绍道:“这祭人是祭祀的一种,源于夏朝。汉王、鄂国公,你们应该晓得祭祀一般可分为两种,生祭和死祭,这祭人属于生祭,不过和其他的用途不同,这并非祭祀天地和祖先,而是祭祀活着的恶鬼媚妖。” “活着的恶鬼媚妖?” 尉迟恭等人听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们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单卓坤这句话如果用更加简洁的话进行提炼,那就只有四个字:东山有妖! “上仙,你是说这东山上有妖?!” 尉迟宝林冷不防的从椅子上直直跃起,脸上布满了惊恐之色。 单卓坤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调侃道:“尉迟将军,你可是沙场男儿啊,怎么会被一只妖吓成这样?放心吧,有本上仙在,什么妖魅鬼怪都得魂飞魄散。不过正所谓打虎亲兄弟,还得麻烦尉迟将军再跟我们走一趟了。” 李元昌看向李芷风,他实在不忍心再让自己的妹妹以身犯险,在经历了这漫长的失去之后,他此刻只想让妹妹获得永远的快乐与安稳。然而就他对对方的了解来看,即便是竭力劝说,李芷风也绝不会同意的。 “本王随你们一同去。”李元昌提议道。 “汉王放心,我和尉迟将军一定会竭力保护好芷风姑娘的。”单卓坤晓得李元昌的想法,会意的说道,“等会儿咱们先歇息,明日你与鄂国公先行回军营等候消息便是。” 李元昌本想继续坚持,但见单卓坤态度如此坚决,最后也只好勉强答应。众人又继续闲聊了一会儿,便分头返回客房歇息,只等到明日早晨分头行动。 第二十四章 追忆来处 东山,青山环绕、溪水潺潺。与前次不同,此时,那如巨大屏障般的山体被笼罩在了浓浓的白色雾气当中,若隐若现,飘渺如梦。 在李芷风的带领下,单卓坤和尉迟宝林正沿着崎岖的山野小径艰难的向上攀爬着,左右两侧的嶙峋怪石不断闪过,倘若一个不小心便会将他们的手脸擦伤。抬起头来向上看,那条窄如细缝一般的一线天也宛如将天地分割成两个不同的部分,给人以莫大的震慑感。三个人谁都没有跟谁说话,耳畔处,彼此的呼吸随着不断跃动的步伐变得越来越急促,而衣衫之内那布满通身上下密密的汗水和如小鼓一般剧烈跳动的心脏也将他们此刻的超级疲惫状态显露无余。 “你们知道吗?哥当初也是通过山洞才到这儿来的。” 须臾,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的三人在一处较为平缓的地方寻了块光滑的青石坐下后,拿出随身携带的饼子和水囊补充体力,单卓坤边凝视着前方边用轻松的语气说道。由于嘴里塞满了食物,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含混不清。 “山洞?”尉迟宝林和李芷风讶异的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 “对啊。”单卓坤点了点头,由于饼子很干,他拿起了身旁的水囊,在大口的喝了口水后,才要继续说道,“要是放在我们那个时代,哥就是穿越。” 没错,直到今天,单卓坤每每想起这件事仍然觉得很不真实。由于进墓那天是自己的生日,他在前一天晚上还通过微信群发的方式跟几个哥们儿约定,等到回来大家就一起去酒吧喝酒,好好的聚一下。谁知道,这竟成了难以实现的心愿。 唉,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尽管师父说这是一个非常难忘的旅行,可是却并没有告诉自己结束的具体日期,而这也让作为当事人的单卓坤心中极其没底。每次从梦中醒来,他都会在心里默默的问自己,究竟何时才是归期?一个月、一年,还是......一辈子! 说起来,这样的体验还真的是刺激无比,就像是一个从没有买过彩票的人,有一天却莫名其妙的收到了一个从天而降的特等奖,在心跳万分的同时,也伴随了巨大的惶惑不安。 “那你还记得是那个山洞在哪儿吗?”李芷风愕然的看着单卓坤,好奇的探问道。 按照她的理解,每一户人家都有一扇门,那么只要能够找到将单卓坤带到这里的门,就自然再能够回去。 单卓坤微眯着眼睛陷入了回忆,须臾,随着思维逐渐活跃,眼前朦胧的场景也越发变得清晰。 那天单卓坤原本按照约定是该随着师父袁麟韬一同下到古墓的,然而由于对方临时有事,又不能错过事先推算好的最佳时间,因此他只能先行通过安全绳下到古墓。 在进入墓口后,单卓坤先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看着事先准备好的地图资料,按照上面所示,这应该是初唐时期的皇室墓葬。由于之前并未开发过,因此里面应该仍按照一千年前的布局进行着陈列。这个墓葬很大,共分二层,东西南北四个墓室,而单卓坤此行要前往的便是处于东部的主墓室。 在用罗盘进行了清晰的定位后,单卓坤便将地图放到了背包当中,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源,全神贯注的向前摸去。 这处墓葬是典型的‘丁’字形布局,初进的通道较宽,越往里面越窄。行至中间的时候,面对着突起怪石包围着的狭小洞口,单卓坤不得不咬牙趴在地上,用四肢作为支撑点,用爬的方式进入到洞中。 而洞中又是另外一番景象,虽说由于与外界的严密隔绝,致使这里的空气异常稀薄,不过只是向前行进数步,就觉得头脑发晕。但里面的空间却很大,足以让单卓坤站直了身子,恢复了正常的状态。 由于里面漆黑一团,滴答的流水声充斥了他的耳膜,在无形之中增添了一种生命的动力。而脚下的湿滑,则更以特殊的方式在时刻提醒他,自己仍活在这个世上。 单卓坤仍用手电筒微弱的光照着前方的道路,朦胧中光柱投射的地方突然现出了一道沉重而又古朴的石门。 “石门?”单卓坤的眼睛不禁一亮,自言自语的说道,“要是没猜错的话,这里面应该就是主墓室了。” 他迅速来到石门前,借着光源,他看到门上挂着一幅头戴乌纱、身着唐朝官服的官员画像。画中人长相极为清俊,如果放到现代,绝对也是一个阳光帅哥。 等等,好像哪里不太对。 单卓坤用满是狐疑的目光盯视了画像片刻,突然,他用手在自己的脸上迅速的摸了一下,惊异的说道: “这人怎么和哥长得这么像?难道是哥的前世吗?” 画中人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在情不自禁的又凑近了一些后,单卓坤看到画像的旁边还提有一行毛笔字迹。这行字是用楷体写成的,极为苍劲有力,足见写字者在书法方面功力相当深厚。 单卓坤双眼盯着字迹,一字一顿的念着:“凌烟阁二十五臣。” 嗯.....?不对啊,史书上不是说,当年唐太宗李世民在实现贞观之治后,为了表彰功臣特意修建了凌烟阁,并挂上了最主要的二十四人画像?怎么会突然出现了这第二十五个人的画像?难道是后来的史书出错了吗?这背后的真相又是什么呢? 单卓坤越想心里越乱,就好像他和这件事存在着某种无形的关联,身不由己的被这种强烈的神秘力量所深深吸引着。 为了尽快让自己镇定下来,单卓坤决定通过石门前往墓室。然而就在石门被缓缓开启的刹那,一道刺眼的白光骤然顺着门缝渗入了进来,直直射进了他的眼睛。随着一声惊悸的叫声,单卓坤猝然倒地,陷入了昏迷。 “登徒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李芷风等了半晌,却见单卓坤只是出神的看着前方,不觉更加愕然。 单卓坤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了过来。然而他却并没有直接回答李芷风的问话,而是笑着含混道: “时间过去了那么久,我哪还会记得?休息得差不多了,咱们该出发了。” 说完,单卓坤站起身来,径直向前走去。李芷风和尉迟宝林对视一眼,前后站起身来,跟在他的后面继续前行。 在经历了深一脚浅一脚的一番赶路后,三个人终于在一个不知名的山洞前停住了脚步。 “你们看,就是这儿。”李芷风用手指着山洞说道,“我确定那些被抓来的人都关在这儿,但奇怪的是却始终找不到洞口的位置。” 单卓坤和尉迟宝林双双仰起头来,仔细的打量着山洞的洞壁。只见此处与山体浑然合为一处,山壁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和野草,根本就没有洞门的位置。 “这......”尉迟宝林看了须臾,惊诧道,“此处确是蹊跷的很。上仙,你看......” “洞中洞。”单卓坤并没有看已侧头看向自己的尉迟宝林,只是盯视着洞壁说道。 尉迟宝林和李芷风对视一眼,眼神中满是疑惑。 “上仙,何为洞中洞?” 单卓坤侧头笑着看了一眼分站在自己左右两侧的尉迟宝林和李芷风,缓步向前来到山壁附近,在伸手触摸了一下悬在头顶的岩石后,他的脸上浮现出了笃定的神情: “没错,就是洞中洞。” 说到这里,他转身平静的看向身后的二人:“凡是山洞,肯定都有自己的洞门。而洞中洞也不例外,只是这里面修炼的妖魅成了气候,用妖法在洞壁前造了一层结界,将原来的洞门隐藏在了结界的背后。一般人没有那么高深的道法,所以才看不出来。” 李芷风听到这里,恍然大悟的说道:“哦,难怪我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洞口,却原来是这样。登徒子,咱们有办法进去吗?” 单卓坤的唇边泛起了一抹自信的笑容,他缓步来到了刚才站着的位置,半开玩笑的说道: “放心吧,哥可是专业术士、高级人才,什么样的情况没遇到过?这点小事儿怎么可能难倒我?你们俩好好看着,哥现在就要开始表演了。” 说完,单卓坤抽出了腰间悬挂着的青骨剑,紧闭双眼在心中默念术家心法。须臾,他猛然睁开眼睛,随着大喝一声‘起’。青骨剑顿时脱手而出,以巨大的力量重重的撞击在了石壁厚厚的岩石上。在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后,岩石以不规则的状态纷纷从高处坠下滚落到了地上,一扇青色的石门出现在了三人的面前。 “这......”尉迟宝林瞠目结舌的看着石门,半晌方才缓过神来,看着单卓坤的目光中满是敬佩之意,“上仙这身手果真不凡,尉迟宝林佩服之至。” 单卓坤放声大笑,随即对二人说道:“尉迟将军、芷风姑娘,请吧。” 言罢,三人前后走进石洞,洞门在他们的身后被缓缓关上。 第二十五章 力克妖术 石洞内,单卓坤、李芷风和尉迟宝林三人用手电筒微弱的光线照着前方的道路,神情警觉的向前走着。黑暗中,不断从高高的石壁上掉下的水珠,轻轻的落在他们的头发上,寂静的就像是一场梦。然而,那越来越稀薄的空气,却在时刻的提醒着他们,自己正身处在险境当中。 在又向前走了一段路,单卓坤蓦地停住了脚步。他惊异的打量着四周,眼神中满是狐疑。 “上仙,你怎地了?”尉迟宝林见他这般行为,遂好奇问道。 单卓坤低头犹豫片刻,抬起头来,语气笃定的说道:“我来过这个山洞。” 尉迟宝林和李芷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露出笑容。单卓坤既然来过这里,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必然会容易许多。 “上仙,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呢?”尉迟宝林迫不及待的问道。 单卓坤想了一想,用手指向东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东边应该就是主墓室,很有可能就是那祭人献祭的地方。要不,咱们就直接去那儿吧。” 尉迟宝林和李芷风应了一声,跟随单卓坤继续向东边走去。 经过一番兜兜转转,单卓坤三人来到了东侧墓室。再往前走了数步,一扇厚重的石门顿时映入眼帘,阻断了去路。 石门?......又是石门...... 单卓坤的眼神中掠过了一丝迷茫,尽管没有跟身后的二人说什么,但实则他却早已认出了这个山洞便是他当时穿越大唐的古墓群。而方才在里面的一番摸索,更加使他得以了确认。那么,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扇石门就应该是他当时晕倒前看到的石门,只是那幅粘贴在上面的古画却已没了踪影,就好像从没有出现过一样。 单卓坤想到这里,心中不觉疑惑更深。他快步来到石门前面,伸手在门板上细致的触摸着,每一处地方都没有落下。 这石门上既没有藏着机关,也没有其他的什么设防,就是一扇普通的青石板。那么,当初为什么会出现那股神秘的力量,竟然将他整个人从现代牵引到了千年之前? 单卓坤越想心里越乱,情不自禁的蹙紧眉头,在心里暗自猜测着种种答案。然而无论他如何假设,却又说不太通,而这毫无疑问更加加重了他心中的疑团。 “登徒子,你怎么了?” 等了半晌,李芷风见单卓坤始终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门板发呆,便开口问道。 “嗯.....没事......”单卓坤摇了摇头。 他努力的说服着让自己平静下来,伸手用力的推开了石门。由于长年累月没有被使用过,石门在开启的时候发出了一声闷响,激起了地面上一层厚厚的灰尘。 单卓坤警觉的将身子向下趴在地面上,在左右查找一遍后,他确定没有机关装置。才又站起身来,边拍着衣袍上的灰尘,边对尉迟宝林和李芷风道: “可以进去了。” 尉迟宝林和李芷风点了点头,随着单卓坤走进了石门。 墓室极为豪华,四周的墙壁全都按照上下位置被隔成了佛龛,供奉着用金子塑成的佛像。靠墙的角落里则摆放着和真树尺寸差不多大小的青铜树木,上面还缀满了青铜铃。随着空气的流通,青铜铃便会发出悦耳的声响。 正中的地上则摆放着一口同样用青铜制成的硕大棺椁,前面还摆放着一张供奉着牛头、水果、蜡烛等物的供桌。 “上仙,这里怎么这么安静?既没有妖物,也没有祭人?”尉迟宝林迅速的扫了一眼四周,随后又对单卓坤惊奇的说道。 单卓坤没有回答,只是用鼻子轻轻的哼了一声。他径直来到了棺椁前,用手电筒照着刻在棺木上的奇异纹路,边用手轻轻的触探边兀自思索。 记得之前自己下的是唐朝贵族的墓室,可这青铜棺椁上的花纹却是商周时期的典型双鱼纹,这是一种只有当时皇室成员才有资格使用、代表至高无上权利的图案。那也就是说,后来曾经有人调换过墓室中的东西。可这么大的工程绝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的,谁又有这么大的能耐呢?除非是...... 他的心中蓦地一动,自己不禁被这一假设给狠狠的吓了一跳。后背顿时冒出了一层厚厚的冷汗,让无数根汗毛霎时炸栗。 “哎,上仙,你别说,这些佛像做得真好。” 尉迟宝林见单卓坤不搭理自己,便转身来到佛龛前,抬头仰视着最中间一层的佛像啧啧赞叹道。不过须臾,他很快便发现了其中的不同之处。 “这个怎么跟其他的不一样啊?” 尉迟宝林边说着边忍不住用手去拿那尊佛像。 “不要!” 单卓坤刚刚抬头看向尉迟宝林,见他要拿起佛像,忙大声阻止道。然而还没有将话说完,对方便率先完成了动作。 随着佛像被拿起,尉迟宝林只觉得头脑一阵巨大的眩晕。与此同时,视线被一片血红之色所覆盖,呼吸也像是被什么东西禁锢住了一样陡然变得困难。 在李芷风惶惑的注视下,尉迟宝林像是疯了一样从腰间抽出佩剑,直直向她头顶劈去。尽管心中再惊恐,可她仍是本能的躲闪开来。然而没想到的是,还没等站稳脚步,对方手中的宝剑裹挟着凌冽的风声,再次向她的胸前袭来。由于避之不及,李芷风只能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安静的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当心。” 千钧一发之际,单卓坤有如天助一般,箭步来到了李芷风的身旁。他用左手将李芷风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右手用青骨剑将尉迟宝林手里的剑格档开来。剑锋相撞,一片火花。 由于单卓坤用力极大,尉迟宝林只觉得自己的虎口一阵发麻。然而**纵了神识的他却仍不肯善罢甘休,一招恨于一招的向面前的两个人连续的进攻着。单卓坤心知尉迟宝林已经被妖物迷了心窍,根本没有办法听进去自己所说的话,只能被动的接受着对方的进攻,想办法用青骨剑卸去其的力道。 “登徒子,尉迟将军他究竟是怎么了?”此时,李芷风也已从巨大的错愕中清醒了过来,拿出佩剑加入了战团,和单卓坤一同并肩作战,边抵挡边问道,“他为何会发疯?” 由于之前并没有多少武功功法,此刻单卓坤不禁有些气喘吁吁,他边喘着粗气边对李芷风道: “他是被妖物控制了神识,现在根本就不清醒。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很有可能会力竭而亡,必须要想办法加以阻止才行。” “可是,要用什么的法子才行?”李芷风直视着早已陷入疯狂状态的尉迟宝林,犹疑的说道。 “只能有一个办法了。”单卓坤边左右腾挪,用青骨剑竭力与尉迟宝林相抗,边说道,“咱们先把他逼到墙角,我再想办法用针刺之法让他清醒过来。” 李芷风没有说话,眼神中却浮现出了一丝决然。她抿着嘴巴向单卓坤点了点头,继续将注意力放在尉迟宝林的身上。 在单卓坤和李芷风默契的配合下,发疯中的尉迟宝林最终身不由己的被逼到了陡峭的石壁上。尽管此刻单卓坤和李芷风由于方才的这一番作战都有些力竭,但大敌当前,却仍丝毫不敢有所懈怠。 在让李芷风用锋利的剑尖封了尉迟宝林周身的穴道,确保其不能动弹之后,单卓坤用术家独有的九转针术将银针刺入到了其的身体里。随着银针不断的上下游走,尉迟宝林只觉得自己的皮肤像是被烈火燃烧一般炽热疼痛,不由自主得发出了声声惨叫。 与此同时,随着一团团原本笼罩在身上的黑色烟雾逐渐消散,尉迟宝林的神识却渐渐清明了起来。眼睛睁得极大,身体情不自禁的颤抖着,直至最终晕厥了过去。 李芷风又被尉迟宝林这突如其来的作法吓了一跳,慌张的抬头看向了蹲在自己对面的单卓坤: “他没事吧?” 单卓坤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搭了一下尉迟宝林手腕的脉搏,又俯下头去将耳朵靠在其的胸前,屏气凝神的倾听片刻,继而摇头道: “没事,他只是刚刚把力气都用完了,所以才会晕过去。咱们让他好好睡一觉,等会儿就没事了。” 李芷风轻轻的呼了口气,脸上一直紧绷的表情松弛了下来。她边用手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边说道: “想不到那佛像竟然如此厉害,连武功极高的尉迟将军都**纵了。” 单卓坤站起身来,向李芷风笑了一下,随后将目光移向佛龛:“那不是佛,而是妖。” “妖?”李芷风猛然站起身来,惶惑的说道。 单卓坤点了点头,故作平静的说道:“没错,这是一处夏末商初的墓室,除了用活人供奉,便只有这佛像。就算是真佛,在见了这些杀戮后,恐怕也会性情大变的。而这棺材则是一口无底棺,想要知道真相只能等尉迟将军醒来,咱们一同开棺探看。” 他说到这里,伸出手来又再次触摸着棺盖。在李芷风震惊的目光中,修长的手指拂过青铜,留下了斑斑点点的痕迹。 第二十六章 发现祭人 “登徒子,若是依你这般说,那想必这棺木中必是极不太平。”李芷风紧蹙双眉、沉吟片刻道,“接下来咱们该如何行事?” 单卓坤的唇边泛起了一抹漂亮的弧度,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专业术士,他当然知道这棺中有多凶险,但为了能够尽快寻到先前被抓到此处的祭人的下落,并揭开自己的穿越之谜,他仍愿意冒险一试。 不过这也应了师父曾经说了无数次的那句话:术士这一行嘛,玩得就是心跳。 “一会儿等尉迟将军醒了,咱们就下棺。” 下棺?! 李芷风的脸变得有些惨白,目光中也浮现出了一丝难以隐藏的惶惑。现在还只是在地面,尉迟将军就已经开始撒癔症。谁知道要真的到了这下面,又会惹出什么事情? “怎么?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飒女,难道胆子就这样小?” 单卓坤似笑非笑的拉到了李芷风的面前,随手握住了她的胳膊,调侃的说道。 李芷风的目光紧紧定在单卓坤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有些生气。这个登徒子也真是的,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故意寻衅,挑战自己的底线。他真的以为自己是不会发怒的吗?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当她将话说出口的时候,却莫名其妙的变了味道。 “不许......不许叫我飒女。”李芷风面红耳赤的说道。 呵...... 单卓坤见她一脸窘态的看着自己,不禁咧了咧嘴笑出声来。真是想不到这个平时比男孩子还要洒脱勇猛的女生,竟然也有脸红的时候。不过别说,还真的是挺可爱的。 然而尽管如此,单卓坤却并没有想见好就收,而是更加深入的向对方发起了挑战。 “飒女就是飒女,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谁让你平时做事那么刚直,连点儿弯儿都不会转?通身上下,没有一点儿女人味。要我说啊,这名字还真的是名副其实。” 说到这里,他不得不在心里暗自赞叹一下自己的毒舌能力。 果不其然,李芷风被单卓坤的话顿时呕的要命。一张俏脸被气得发紫,紧紧得咬着牙,眼睛狠狠的瞪视着对方,只恨目光不能杀人,要不然一定在其的身上捅上千万个窟窿。 因为从小便与母亲相依为命,她不得不将自己伪装成一个男子的模样。因为这样,她才能够更好的保护母亲,不让别人小觑。慢慢的,伪装很自然的就变成了习惯,再难改正。后来,由于成了捕快,当差办案更不能有任何深藏闺阁之中的女子矫揉造作的模样,而这也让她忘记了自己其实也需要有人关爱,即便再貌似强大,也需要有一个坚强的臂膀。 然而原以为自己早已习惯,却不知道为什么当她此刻听到单卓坤这样这般言说时,心中仍然像是被人用手揪着一样疼痛。 “登徒子,倘若再敢乱说话,本姑娘就用剑把你的舌头割下来泡酒喝。” 冷冷注视片刻,李芷风用鼻子轻哼了一声,冷语道。随后,她转过身去,不再看单卓坤一眼。 单卓坤没想到她真的动了气,微微苦笑了一下,刚又想开口解释。却听到昏迷着的尉迟宝林突然在梦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声。这声音虽然微弱,但却十分清晰, 在不知不觉中给人带去了希望。 单卓坤和李芷风迅速的对视了一眼,同时快步来到了尉迟宝林的面前。蹲下身,安静的等待着其醒转过来。 片刻,随着又一声痛叫,尉迟宝林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此刻,他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模样,呼吸平稳,目光也不再像方才发疯时那般涣散,而是极为清亮。 “你们......?” 尉迟宝林惊诧的看着面前二人,刚要说话,却由于被突如其来的头痛所慑,只得又有些痛苦的闭上了嘴巴。双手按压着额头的太阳穴,眼睛眯成了一道缝,半张着嘴巴艰难的喘着粗气。 单卓坤见他这样,知道定是因为刚刚醒来,身体一时有些吃不消。因此便从袖筒中拿出三根银针,对着眉心和太阳的位置扎了下去。说也奇怪,不过就是这起手之间,尉迟宝林的疼痛便顷刻止住,身体里只觉得一阵无来由的轻松。 尉迟宝林舒服的叹了口气,坐起了身子,将后背靠在棺木上,感激的看着单卓坤和李芷风,问道: “多谢上仙相助,只是我方才不是在佛龛前吗?为何会坐在了地上?” 李芷风见尉迟宝林已经全然忘记了先前之事,便想着告诉给他。哪知她刚要说话,便被单卓坤猝然打断。 “没事,你刚刚就是觉得地上凉快,就躺着睡了一觉。” 单卓坤说完这句话后,貌似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李芷风,示意她不要说出发疯的事情。尉迟宝林是将门虎子,虽说从小就跟随父亲作战,但毕竟也是在宠溺中长大的,难免心高气傲。假如得知发疯的事情,说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乱子来。如今箭在弦上,三人必须合力而为。 “啊?......”尉迟宝林眨了眨眼睛,眼神中满是惊异。单卓坤的话听上去似乎合情合理,但假如分析起来,又觉得有些不在情理。难道真的就因为自己困倦,所以躺在地上睡了一觉吗?想到这里,他的心里不禁半信半疑,因此又转头看向了李芷风,希望能够在她那里求得证明,“真的吗?” 李芷风看了一眼单卓坤,见他正看着自己,心知对方的意思,便也不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尉迟宝林见状,方才放下心来。他深深的呼了口气,自嘲的说道: “想必我这段时间折腾得有些体力不支,所以才会这样的吧?上仙,如今我已经休息好了,接下来做什么,但听吩咐。” 单卓坤笑着站起身来,向尉迟宝林点了一下头:“好啊,尉迟将军,你看到这口棺材了没有?咱们进去逛逛,如何?” 尉迟宝林站起身来,他先惊异的瞥了一眼同时起身的李芷风,继而用手指着棺材,疑惑的说道: “进到这里?” 单卓坤‘嗯’了一声,眼神中满是不可置疑。 尉迟宝林知道单卓坤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然而这口泛着青色光亮的青铜棺也定是一个不祥之物,就这样贸然进去,属实是怕遭遇危险。然而若是不去,也确是不妥。想到这里,他不知不觉满是纠结。 单卓坤察言观色,看出尉迟宝林神情有些异样,他笑着伸手拍了下对方的肩膀: “放心吧,兄弟。有本上仙在,一切无忧。来,用你的内力将棺盖打开吧。” 尉迟宝林点了点头,向后退出一步。随着他猛然发力推出一掌,青铜制成的棺椁盖凌空而起,重重的拍落到了地面上。 三人不约而同向前数步,同时来到青铜棺前。低头看去,只见棺材里盛着的乃是三具身着唐朝服装的干尸,一大一小蜷缩着身体,脸全都朝向左侧。由于刚刚死亡不久,他们的脸上表情仍然极为清晰。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半张着,一看便知道生前最后一刻曾遭遇过极其可怕的事情。 “这莫非就是祭人?”看了须臾,李芷风侧头看向了单卓坤,惊愕的问道。 “对。”单卓坤用极其简短的一个字进行回答。 “可是祭人不是应该刚刚死的吗?为什么这些成了干尸?”尉迟宝林惊异的看着尸体道。 单卓坤没有说话,伸手抬起那具孩童干尸的下颌,只见上面一个极为隐秘的地方有一个青色的痕迹,像是曾被锋利的牙齿啃噬过。同时,除了那里以外,手腕上的动脉处也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痕迹。 尉迟宝林和李芷风见状,同时在大人的尸体上进行查找。果不其然,他们很快便在同样的位置找到了痕迹。 “是吸血。”单卓坤目光灼灼的盯视着痕迹,笃定的答道。 吸血?! 尉迟宝林和李芷风彼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喘了一口粗气。大唐律法甚是严明,朗朗乾坤,不知是何人竟有这样的胆子如此犯上作乱?犯下此等重罪。倘若要是被抓住,即便是凌迟处死也绝不为过。 “若依上仙看,此事为何人所作?”尉迟宝林惶恐道。 单卓坤侧头想了一想,随后又用手指推算了一番。半晌,方才缓言道: “尉迟将军,这件事并不是一个妖做的,而是由无数只妖共同完成的。” 李芷风和尉迟宝林同时‘啊’了一声,脸色瞬间转为惨白。如果说一只妖,他们合力还能抗衡。这么多妖,估计也只剩死路一条了。可问题是,如果直接死了也就算了,要是被做成祭人,那简直是对他们最大的侮辱。只要想想,都觉得心惊胆颤、冷汗直流。 单卓坤见二人只是低头盯视着棺材里的祭人,却不再说话,知道一定是被自己吓住了,便又笑着说道: “放心吧,咱们一定会平安回去的。好了,时间不多了,还是尽快行动吧。” 说完,他便动手将孩童的干尸搬到了棺材外面,李芷风和尉迟宝林见状,也只得效仿他的作法,向外移动着尸体。须臾,待他们做完这件事情后,单卓坤纵身跳进了棺材,蹲下身来全神贯注的将手伸进棺底,一寸一寸的摸索寻找着细小的机关。须臾,眼前一亮,笑着催促道: “我找到了。” 尉迟宝林和李芷风虽然心中极为忐忑,但却又不忍让单卓坤独自犯险,于是便也跳进棺中,在他的身边站定。 “下面开始咱们的全新旅行。” 随着单卓坤这句话脱口而出,青铜棺的棺盖直直飞起,重新盖在了原位。与此同时,棺木以直线的角度旋转了过来。在一阵天塌地陷的巨大响声中,以最快的速度向地下坠落下沉。顷刻间,便无影无踪。 第二十七章 突发状况 冷......还是冷...... 单卓坤在巨大的寒意中醒来,缓缓的睁开了双眼。稍顷,待朦胧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晰,他蓦然发现自己此刻正躺在一块巨大的青石上,这块石头两边凹陷,中间凸起,仿佛一艘被倒扣过来的船。 尝试着动了动脚趾,单卓坤忍不住发出一声冷哼。霎时,他只觉得自己全身像是被火烧着一般疼痛,并且虚弱无力,再难支撑。 而与此同时,四周洞壁的温度却又骤然下降了许多,似乎连哈气也会被冻成冰凌。 不行,如果再一味被动的忍受,迟早自己的身体也会被冻住的。 单卓坤在心里暗自叫道。 无论如何,我都必须要想办法离开这里,尽快与飒女他们会合。 想到这里,单卓坤强忍着剧痛坐直了身子,在将因撞击变得又青又紫的两条腿盘到一起后,他挺起胸膛,闭着眼睛,强逼着自己进入到了大周天的境界当中。 作为术家的秘功之法,大周天有着起死回生的绝妙功效。共分为九个境界,随着修炼者功力的提升,每个阶段的感受也都不尽相同。而单卓坤由于天资悟性极高,尽管年纪尚轻,但也已经修炼到了第七层。只等到今后在特殊机缘的推动下,彻底完成修习。 在经过几个深深的鼻息之后,他只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一片滚烫的热浪所包围,如同一条金色的巨龙在四周呼啸盘桓,瞬间便将那些厚厚的冰层完全消融。与此同时,身体从僵硬变得柔软,就连混沌的头脑也变得极为清醒。 片刻,单卓坤收住了功法,在两手向上舒展的伸了个懒腰后,他拿起了身旁石头上青骨剑和手电筒,站起身来借着微弱的光亮好奇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只见四周极为阴森密闭,由于常年不见阳光,墙壁上已经被厚厚的冰雪封住,就像是一个精致的清冷宫殿,往地上看,到底都是大小不一、棱角分明的青色岩石,仿佛一条冷色的地毯由近及远延展开来。 单卓坤看到这里,心中倏忽一动,这里应该就是师父以前说过的地下宫殿了吧。据说此处蕴藏着一股神奇的力量,能够将附近大大小小的魂魄全部吸引到一起,无论怎样奋力挣脱,都再难离开。 “看来这次一定又要大开眼界了。”单卓坤自言自语的笑道。 说完,他便抬起脚向前走去,怎知,还没走出几步,便听到从身后传来了梦呓般的叫声。 “咝......疼。” 这声音虽然微弱,却也极为熟悉。单卓坤停住脚步,转身看去,只见尉迟宝林正衣衫褴褛横卧在他身后的一块石头上,左脸上由于下坠时被撞到,多出一块极为明显的淤青。 “尉迟将军,醒醒。”单卓坤迅步来到尉迟宝林的面前,蹲下身来,焦急的唤着。 然而,无论他怎样呼唤,尉迟宝林却仍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嘴里胡乱的呼痛。 单卓坤见状,心知对方一定是由于速度过快冲击了体内的真气,便伸手将尉迟宝林扶起,自己则盘膝坐到身后,用双手抵着背部,源源不断的向其体内输入真气。 果不其然,随着尉迟宝林急促的呼吸逐渐变得缓慢,须臾,便缓缓睁开了眼睛,像是从梦境中惊醒过来一般诧异的转头看着单卓坤。单卓坤起身将他的身子依到青石上,自己则坐到了一旁的地上。 “怎么样?好些了没有?”单卓坤关切的问道。 “嗯。”尉迟宝林点了点头,忽地,他的眼神中浮现出了莫名的恐慌。用手抓着单卓坤的胳膊,急急地问道,“上仙,你可否看到过芷风姑娘?” “飒女?”单卓坤狐疑的问道,“没有啊。” “没有?” 尉迟宝林低下头去,突然,他仿佛想起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身子猛地一颤,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慌张。 单卓坤看到尉迟宝林这样顿时心下起疑,在他的印象中,对方虽然五大三粗,做事甚是粗犷。但无论遇到怎样的情形,却也都能表现得极为镇定自若,像今天这样的情景却还是头一次见到。霎时,一种不祥的预感掠上心头,瞬间便打破了单卓坤心中的镇定。 “你怎么了?”单卓坤起身来到尉迟宝林的面前,急急求证道。 然而,尉迟宝林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问话,身子一跃直直蹦了起来,迅速向洞身深处走去。 “不行,我得去救她。” 救她......?难道说飒女出事了?! 单卓坤想到这里,心中不禁更加紧张,他快步来到尉迟宝林的身旁,使出浑身吃奶的劲儿伸手拉住了其的袖筒,高声说道: “你说她出事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尉迟宝林虽是习武之人,但由于之前刚刚经历过撞击,导致身体酥软。此时好不容易才缓过一点劲儿来,根本就无法与单卓坤相较。再加之心中急着要去救李芷风,因此也变得有些胡言乱语起来。 “芷风姑娘,她被一股绿光吸到石壁的洞里去了。”尉迟宝林近似呜咽的说道。 这话要是让别人听起来,一定会觉得尉迟宝林是急火攻心乱了心智。但单卓坤却知道,对方说得绝对属实。 或许,这应该就是师父所说的神奇吸力?看来这并不是一个传说,而是真实存在的。想到这里,单卓坤情不自禁的倒吸了口冷气,心也跳得极为慌张。没想到这吸力不仅能吸收魂魄,还能吸收活人,难道说之前被抓的那些祭人也是用同样的法子弄到洞中来的吗?不行,他必须要想办法赶快救出李芷风,以免凶多吉少。 “绿光?”单卓坤对尉迟宝林,求证道。 “嗯。”尉迟宝林再也无力述说,只是重重的点着头,眼神中却满是焚心的焦急。 单卓坤静静的注视着尉迟宝林片刻,轻轻叹了口气,伸手轻轻的拍了下其的肩膀,安慰道: “尉迟将军,放心吧,咱们一定会把她找回来的。只是那绿光并非寻常之物,咱们必须要小心行事才行。” 尉迟宝林听单卓坤这样说,心中更加急切。与此同时,一股更加强烈的不安也在心底深处氤氲开来,袭遍了全身。前次在天虞洞中他曾见过单卓坤的本事,然而听对方方才的语气,这次不知道要比前次还要凶险上多少倍。但既然是三个人一同进来的,就必须要一道出去,只有这样才算不辱使命。 “尉迟宝林但听上仙的安排,无论如何,都会竭力救出芷风姑娘。”他诚恳的说道。 “放心吧,一定可以。”单卓坤向尉迟宝林笑了笑,转身向前走去。 由于石头不平,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踉踉跄跄的向前走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氧气逐渐稀薄起来,让人动一动便有着莫名头晕的感觉。 尉迟宝林脸被憋的通红,为了能够坚持前行,他只能被动的喘着粗气,活像是一条被放在砧板上时刻等待着被切割的鱼。 “上仙.....呼呼.....我走不动了......实在不行了......” 尉迟宝林在向前又走了几步后,自觉体力不支,只能艰难的对走在自己前面的单卓坤如是说道。 单卓坤转过头去,见此情景,便从背包中抽出了一个小瓶,递到了尉迟宝林的面前。 “把瓶盖打开,冲着里面吸气呼气,反复重复几次就好了。” 尉迟宝林将信将疑的看了单卓坤一眼,接过了小瓶。在按照单卓坤所说的办法尝试了几次后,只觉得呼吸变得顺畅了许多,脸色也恢复了正常。 “上仙,这瓶当真有用。”尉迟宝林惊奇的赞叹道,“不知里面所装为何物?” 单卓坤将瓶子放到包里,笑了笑:“这是氧气瓶。” “氧气瓶?那是何物?” 尉迟宝林更觉好奇,这名字如此古怪,向来应该也是件极为难得的宝物吧。 “氧气啊?”单卓坤觉得很是好笑,对于古人来说,这两个字应该和天书一般晦涩难懂吧,他突然生出了一种莫名强烈的玩闹心,想要故意在对方面前好好得瑟一番,“这氧气就是化学中的一种常见形态,是人体需要的动力源。哎呀,反正怎么说你也不懂,我也就不跟你多啰嗦了。” 说完,单卓坤转过身去,向尉迟宝林随意的摆了摆手,继续向前走去。 “化学形态?动力源?”尉迟宝林好奇的重复道,虽然听不懂,但他却也对对方的博学多识钦佩不已,边继续向前走边由衷的赞叹道,“上仙,想不到你竟然懂得的这么多。虽然我不能完全听明白,但真的很感兴趣,你以后不妨多说些这样的新鲜事儿给我们听听,也好多增长些见识。” “好。”单卓坤仍旧头也不回的向前走着,然而唇边的那一抹微笑却已将心中所想显露无踪。 不管前方接下来还会出现怎样的险情,但只要保有好的心态,他相信一切难题都会化险为夷,最终一定会带着尉迟宝林和李芷风安全出洞。 第二十八章 灵王现身 单卓坤和尉迟宝林边说边缓步向前走着,半晌,在绕过了几处极为陡峭的石壁后,他们来到了一处极为开阔的地方。 说是开阔,不仅是因为此处可以同时容下近百人并肩而站,而且还有用从未加工过的原始青石所造的石桌石凳。即便是初来乍到,一看也便知此处乃是供人休息之用。这还算不得什么,最最令人感到蹊跷的是,这石桌上除了摆放着燃烧着蜡烛的烛台外,竟然还有用细腻青瓷制成的茶壶和两张盛满鲜果的果盘。这些鲜果虽不知名,但观其颜色却鲜艳欲滴、极为诱人,让人恨不得马上就将其吃进肚里去。 “上仙,此处既然是供人歇息之用。”尉迟宝林用手指着石桌,兴奋的提议道,“又有鲜果美茶,咱们不妨歇息一下。走了这半晌,我还真的有些累了。” 说完,他不等单卓坤说话,便迫不及待的来到石桌前坐下。随后,便将手径直伸向果盘,准备拿果子。 “等下。”单卓坤见他如此行为,也只得跟着前去。此时见状,忙拉住尉迟宝林的手,“不要乱动。” 尉迟宝林原本已经开心的拿起果子,冷不防被单卓坤这样一拉,生生的被吓了一跳。手猛然一抖,将果子直接扔到了地上。然而奇怪的是,这果子和其他的不同,并没有掉落的清脆声,而是像红色的淤泥一样瞬间便渗入到泥土之中,再也不见踪影。 “这......”尉迟宝林被方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奇怪的事情。呆愣了半晌,他用舌头舔了舔嘴唇,抬头看向单卓坤,讶异的问道,“上仙,这是怎么回事?那果子去何处了?” 单卓坤的唇边泛起了一丝冷笑,神情却霎时变得凛然。想不到这数千年前的人竟也会玩这种幼稚得小儿科把戏,当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是幻果。”他笃定的说道。 “幻果?”尉迟宝林眨了眨眼睛,惊愕的说道。 “嗯。”单卓坤点了点头,对尉迟宝林云淡风轻的说道,“尉迟将军有所不知,我们术家表面虽是同宗,实则却又因具体作法不同可分为内八门和外八门两种,而这幻术便是外八门中的一个重要分支。所谓幻,故名思议就是假的。除了咱们脚下的站着的地方外,这蜡烛是假的、果子是假的,至于这石桌石凳嘛,自然也是假的。” “假的?”尉迟宝林吃惊的看着面前的一应物件,“可这并不单单是我一个人看到的,上仙不也看到了吗?那就应该是真的不能再真的了,为何上仙又要说这是假的呢?呵,我晓得了,上仙一定是故意跟我说笑,我才不会上当呢。” 单卓坤见尉迟宝林边说着边要坐下,连忙伸出手来想要阻止。谁知道还没有来得及将其拉住,尉迟宝林便一屁股结结实实的摔到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悲惨的痛叫。 与此同时,随着一阵罡风骤然而至,烛光霎时被熄灭,二人顿时陷入到了令人惊恐的黑暗当中。而方才那石桌石凳与诱人的热茶果子,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上仙,这又是何故?”尉迟宝林边神情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动静,边惊愕的问道。 “哎呀,别大惊小怪的了。”单卓坤伸手在对方的脖子上重重的拍了一下,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哥刚才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这都是幻术,是假的,你还非要犯轴。怎么样,这回总该信了吧?” “嗯嗯。”尉迟宝林将头点得像是鸡捣米,一脸惊奇的说道,“想不到这世上竟有这般奇异的事情,真是闻所未闻。上仙,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单卓坤目光深邃的向黑暗深处望着,轻轻的叹了口气,缓言道:“咱们现在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再做进一步的决定吧。” “好。”尉迟宝林随口应道,脸上的表情却仍像刚才那样紧绷着。 啊哈哈...... 猛然,从半空中传来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这声音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哭。让人听后不寒而栗,身上根根汗毛全部炸栗开来,情不自禁的便多出了一层密密的鸡皮疙瘩。 “何人?”尉迟宝林由于看不清楚前面的状况,只能仰着脖子、瞪大了眼睛,高声喝道。 此刻,他的眼神中满是难以遮掩的惊慌。似乎黑暗之中正有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在不断的逼近着自己,霎时便会向他发起进攻。 “哼,想不到你们还真的有两下子。”稍顷,笑声凭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低沉沙哑的男声,“不过既然你们想与本王作对,那本王便也就好好的让你们领教一下这其中的厉害。” 本王......?男子的自称很快便引来了单卓坤和尉迟宝林的强烈好奇,对视一眼,单卓坤仰头问道: “哎,这个哥们儿,你既然用本王称呼自己。那我问你,你究竟是谁啊?” “哼。”很显然,这男声对单卓坤这种随意的问话很不满意。在用鼻子发出了一声冷哼后,不满的说道,“当真是竖子不可教也,居然这样没有规矩。你给我听好了,本王便是灵王姬宇。” 灵王......?! 单卓坤低头沉吟片刻,他猛然想起师父曾跟他说过,鸿蒙宇宙并非只是人们通常所知道的六界,而是八界。分别是:人、神、仙、鬼、罗刹、冥、灵、怪。这八界若是能够和睦共处,便有了天下的大同。可若是分崩离析、背道而驰,这天下便将大乱。如今正是大唐初定、天下祸端仍未平息。这就必然会给某些居心叵测的黑暗一族在无形之中提供了让它们为祸作乱的机会,那么莫非是平定这其中的种种是非,就是他此次大唐之行的目的? “你怎么不说话?” 隐藏在黑暗当中的男人等了许久却不见单卓坤有所动静,便有些焦躁的说道。 单卓坤故作无所谓的笑了笑,调侃道:“哦,灵王,本上仙以前确实是听说过你。他们都说你长得极美,是个人见人爱的美男子。只是不知道你这胆子怎么这样小,竟然龟缩在这儿当缩头乌龟,还真是可发一笑。” 灵王听单卓坤夹枪带棒的嘲讽自己,心中不禁怒火中烧。然而在没有摸清对方底细之前,他也绝不能轻举妄动,让自己陷入到被动的僵局当中。 啊哈哈...... 又是一阵怪笑。 “你这小子竟然这般不懂规矩,好,那本王今日就好好教训教训你。哼,小子,你等着受死吧。”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男声显得极为孤寒冷傲,语气中满是霸气。 尉迟宝林听到这里心中不禁一动,连忙伸出手去拉了拉单卓坤的衣袖,示意对方噤声。常言道,兵不厌诈。如今对方在暗处躲藏,自己却大大方方的在明处站着。万一真的将其惹怒,说不定一个手指头就能让他们灰飞烟灭。到时候别说是救李芷风,就连谁给自己收尸都成了未知数。 单卓坤侧头看着尉迟宝林,咧嘴笑了笑。他当然知道对方心里忌惮的是什么,但是正所谓箭在弦上,好玩的才刚刚开始。 “好啊,你要是想给我教训,尽管放马过来。哥要是眨眨眼皮,就不姓单。”单卓坤继续叫道,态度很是嚣张,一看就是个极为欠扁的货色,“不过收拾我可以,我那个被抓去的朋友绝对不能受到伤害,不然哥一定会让你粉身碎骨。” 粉身碎骨...... 尉迟宝林的心蓦地一沉,额上不禁冒出了一层冷汗。身边的大哥看来是真的没有搞清形势,他们自己都已经成了对方眼里美味的小菜,又凭什么让人家粉身碎骨?拜托,就算是吹牛皮也要看清楚些啊。 怎料灵王却好像对单卓坤的大话非常满意,竟然笑着说道:“好啊,本王可以答应你。不过到底能不能救人,可就要看你们的造化了。” 说完,声音骤然而至,四周再次恢复了死寂。 “上仙,你真的不该得罪他。”尉迟宝林心有余悸的说道,“万一......” 单卓坤摆了摆手,笑道:“没有什么万一,尉迟将军,你放心,只要按照我说得去做,咱们这次一定能赢。” 说完,他抬手拍了拍尉迟宝林的肩膀。眼神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默的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脚下的步伐则陡然变得异常坚定。 第二十九章 阴兵过境 洞中方一日,外面已千年。 单卓坤和尉迟宝林已经记不起他们究竟在这洞中走了多长时间,随着这机械式的不断向前行走,他们只觉得大脑变得越来越模糊,仿佛自己早已被这乌黑暗海所淹没,只能被动的随着这些看不见的漩涡浮沉。 哒哒哒...... 忽地,这寂静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清脆马蹄所打破。单卓坤和尉迟宝林相视一眼,同时心中生出了强烈的讶异。按理说,他们此刻早已身在暗洞深处,洞身狭窄非常,别说是骑马,即便是走路也要蜷着身子。那这对面的来人究竟是谁呢? 耳听这声音越来越近,似乎离他们所站的位置已经不远了。然而奇怪的是,借用手电筒的光来照,却什么都没有看到。除了那挂在洞壁上乌青色的万年冰棱似乎在不知不觉中聚积得更多了以外...... 暗洞马蹄,厚冰聚积...... 蓦地,单卓坤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眼神中登时浮现出了一丝莫名的惶恐。与此同时,他伸出手去将正站在自己身旁的尉迟宝林一把拽到了身后。 “上仙,这马蹄声不太对啊?”尉迟宝林此刻早已被吓得脸色惨白,声音颤抖。由于强烈的惊恐,说话也变得有些语无伦次,“不对,这儿怎么这么冷?上仙,我好冷。” “别说话。”单卓坤将右手食指竖起,贴近自己的唇边,示意对方噤声,“要是想活命的话,就按照我说得做。” 尉迟宝林原本心中便已有惧意,此刻见单卓坤这样,更是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的站在对方的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单卓坤听到那马蹄声越来越近,连忙关上了手电筒,伸着脖子向前方看去。朦胧中,二人看到一队身着商朝军服、手拿兵器的士兵在一个头戴铁盔、身披战甲、威风赫赫,骑在高头骏马上的将军率领下昂首阔步的向他们走来。四周青雾缭绕,一片朦胧。 “啊?”尉迟宝林见此一幕,不由得轻轻发出了一声轻呼。 单卓坤听到这冷不防的声音,顿时蹙着眉头向他瞪视了一眼,目光中满是责怪。尉迟宝林心知对方的意思,连忙用两只手捂到嘴上,以免自己再次发出声音。 他之所以会这样惊恐,是因为以前曾听老辈人说过,身为守将如果再战死后不能回乡安葬,魂魄便会继续在人间飘荡,受种种天刑之苦。因此无论战场距离故乡有多远,都必须要想办法将尸体带回故乡,而眼前的这对人马很显然就是千年前的枉死游魂。想到这里,尉迟宝林只觉得后背生出了一层密密的冷汗,连心都仿佛在一瞬间被冻结。 然而,尉迟宝林没想到的是,就在那伙人马到了他们面前的时候,那守将却突然一挥手,兵士顷刻间全部停在了他们的面前。不仅如此,他们还同时将视线移到了他们两个人的身上,就好像是在看两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非法闯入者。 不是吧?......怎么会这样? 尉迟宝林只觉得四周寒风骤起,自己的身子瞬间便成了冰雕。除了那通身的冷汗外,再无一点活着的气息。 “你等是何人?”沉默片刻,守将开口问道。这声音虽然低沉,但却磁性十足,很是动听。 “你好,我是术士。”在尉迟宝林讶异的注视下,单卓坤微笑着向守将欠身鞠躬。 “术士?”守将蹙了蹙英挺的剑眉,继续说道,“你看起来很眼生,应该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吧?” 单卓坤微笑着摇了摇头,肯定的说道:“我不是,我是三千多年以后的人。” “三千年......?”守将讶异的重复道,“可见你还是有些本事的。” “本事不敢当。”单卓坤仍表现得极为谦卑,“不过我愿意帮助你们脱离苦海。” “脱离苦海?”守将眨了眨眼睛,看样子他似乎并没有明白单卓坤的意思,“什么苦海?” “上仙......” 尉迟宝林小心翼翼的拉了拉单卓坤的衣袖,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如此聒噪,即使对方的态度再好,但究其实质那毕竟不是人,绝对不应该在这儿没完没了的聊天。 然而单卓坤却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到,不仅如此,笑容也变得更加好看。一时间,竟给尉迟宝林造成了一种眩晕般的错觉,就好像他们是很久不见的亲戚,正在说些什么好笑的事情。 难道说这就是他们说得艺高人胆大吗? 尉迟宝林心里这样想着,却仍是迅速的低下头去。假如一会儿双方打起来,他只希望不要殃及到自己就好。 “我知道你们是在与周武王作战时牺牲的商朝兵士。”单卓坤沉吟片刻道,“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你们应该是死在牧野之战的战场上。” 尉迟宝林听到这里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瞪大了双眼。此刻,他的目光已经不是最初的惶恐,而是从心底往外油然生出的敬佩。 他之所以会突然转变这么大,是因为那场以少胜多、鬼神皆惊的大战实在是太有名了。 两千多年前,随着一场场旷世持久的战事接连发生,武王伐纣的进程有了戏剧性的转变。尽管人数较少,但面对着荒淫无度的昏君纣王,周朝大军仍以势如破竹的凌厉攻势攻城掠地取得了一次次戏剧性的胜利。 牧野城外,彤云压空,随着惊天动地的厮杀怒吼,二十万商朝大军不过数日便被只有四万人马的周军打败。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再无归期。而也正是由于取得了这场战事的胜利,商朝彻底覆灭,而走投无路的纣王很快便也在摘星楼里以火焚的方式终结了自己穷奢极欲的一生。 无论历史怎样演变,那些牺牲在战场上的兵士们也都是大大的英雄。不管他们具体属于哪一方,都值得被后世永远的铭记。 哈哈哈哈哈...... 商朝守将突然仰面放声大笑,这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石壁之间,令人莫名的感到胆寒。 “约軧错衡,八鸾鸧鸧。以假以享,我受命溥将。” 那守将仰天长啸,忘情的念诵着这两句。虽说是笑,眉宇间的表情却尽是悲戚之色。而他身后的那数十名兵士,也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极大悲怆,呜呜痛哭了起来。 单卓坤和尉迟宝林看到这里不禁都有些愕然,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因为读诗而哭倒一大片的,简直比恋人的分手信还神奇。不但如此,周围的温度也好像是受到了这群人情绪的影响,竟然比刚才还要冷上很多。 “上仙,再这样下去,咱们肯定会冻死在这儿的。”尉迟宝林瑟缩着身子,紧紧环抱双臂,侧头对单卓坤说道,“你得想个办法让他们别哭了。” 单卓坤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没办法,他们现在肯定是听不进去任何话的,除非自己哭够了。” 哭够?尉迟宝林的脑子顿时嗡了一声,眼前一片发黑。看样子,要是想让这帮人自己平静下来,不知道要等到哪个猴年马月。 哭了半晌,这声音才渐渐消失。 “方才的那两句诗乃是我大商的《烈祖》。”守将边用手擦着眼睛边说道,“唉,说来惭愧,我军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手操胜券,最终却仍没敌得过周兵那出其不意的机关之术。也罢,既是想要性命,奉上便是。只是想不到死后竟被拉到此处殉葬,永世不得清净,倒真的是令人不快。” 单卓坤不禁心中一阵发酸,“听你这么说,你确实是位英雄,只不过这殉葬又是怎么回事呢?” “不晓得你可听说过辛季这个名字没有?”守将两眼盯视着单卓坤,探问道。 辛季......? 单卓坤眯着眼睛疑惑的看着守将,为什么这个名字听起来既熟悉又陌生呢?对,师父以前提起过。他说那个人是纣王时期的国师,在堪舆风水方面颇具见术。只是为什么面前的这个守将会突然提起这个名字呢? “听说过,怎么啦?”单卓坤近似茫然的说道。 “呵,你应该不知道这个人还有另一重身份,就是被天帝封印在此处的灵王吧?”守将苦涩的笑道。 单卓坤的双肩猛地一抖,好像是电光石火一般,他突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如果说灵王有可能会冲破封印,那他这次前来应该就是通过斗法的方式将其再次制服,免得祸乱六界。对,一定是这样的。想到这里,单卓坤的心中不禁一阵兴奋。 呵,没想到这次自己竟然遇到了这种千年一遇的强劲对手,等以后回去也可以多了些吹牛皮的资本。哈哈哈,等到他真的完成了这件事,那个被吹得神乎其神的袁天罡只怕也要光荣退位了吧。没错,他单卓坤才是大唐道法第一的最强术士。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禁乐开了花。 第三十章 关键线索 “我明白了,你们之所以会在这里陪葬,就是要保护辛季对吧?”稍顷,单卓坤疑惑的问道。 守将沉默的看着他,目光中满是犹疑。面前的这位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身上似乎有着某种神奇的力量。让一直身处黑暗之中、内心却渴望光明的他想要主动的去亲近。然而,他也知道如果这件事情被灵王知晓的下场是什么。 单卓坤等了片刻,见守将始终不说话。心知对方此刻极为纠结,便又继续说道: “其实即便不说,我也知道你这样做必有无法言说的苦衷。即是如此,那本上仙就给你两个选择。要不现在就把我们交给灵王,要不将这石洞中的布局情况告诉我们,等到事成之后,我也可想办法超度你等的魂魄,重新转世为人。究竟该怎么选择,你自己决定吧。” 单卓坤说完,侧头瞥了一眼身旁的尉迟宝林。对方会意,同时与他伸出手去,静默的等待着守将的绑缚。 守将看到面前的二人这般行为,不禁一声长叹。想不到这二人年纪虽轻,竟也有这样的心胸,倒真的是让人佩服。 “好吧,你们活着的人既然都有这般的勇气,那我们还怕什么呢?我就依你所说,说出此处的地形布局。不过,等到你们成功,也一定要履行前诺,安抚我等的亡灵。” “这是自然。”单卓坤笑着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膛,自夸道,“超度亡灵原本就是哥的专业,绝对包你满意。” 守将见单卓坤这般言说,终于放下心来,一五一十的说出了这石洞的情况。 原来术士行又将死人分为假死、真死两种。如果是真死,不仅身体要化为尘土,连同灵魂也应该按照生前的种种做法前往六道轮回。而假死之人虽然在身体方面与真死无异,但灵魂却因被某种邪法所操纵无法超生,不仅如此,他们还将成为为虎作伥的傀儡,帮着操纵者行尽种种恶事。 而这群商朝兵士便是假死之人,他们被灵王以灵火之法所控制,虽然心中并不情愿,但由于别无他法,也只能每日游走在布满机关的石洞当中,以影子的形式所出现。而那些之前被抓来的祭人,也正是由他们处理为干尸献祭给灵王的。 “你等不知道,这灵王不仅法术极高,而且心狠手辣。倘若被他抓住,即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逃脱。”守将说到这里,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怅然的神情。 “哦?”单卓坤皱了皱眉头,沉吟片刻,蔑笑道,“厉不厉害不归他说了算,必须要过过手才知道。这样吧,你把这石洞的关键位置告诉我。对了,还有那绿光又是怎么回事?” 守将听单卓坤忽然提到绿光,不禁便是一怔。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对灵王最隐蔽的法术这般了解,倒真的是有些出乎意料。 “也许你们进洞的时候没看清楚,这石洞是以八卦的方位布局的,而那最中心的位置便是坎离火三位。若是准确的找到这三位便可到达中心位置。到时你们自然就知道那绿光的出处。只是这三位彼此之间相隔甚远,其间又暗藏重重机关,你们还需注意才是。” 守将还要继续再说,突见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三团灼热刺眼的红光,心知定是灵王已有所察觉,若是还不速速离去,待会儿万一被其确定必会惹来一场滔天大祸,说不定还会彻底灰飞烟灭。因此再又匆忙叮嘱了单卓坤和尉迟宝林二人数句后,率队飞也似的离开了。 待他们走后,尉迟宝林侧头看向单卓坤,犹豫问道:“上仙,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单卓坤微微扬了扬头,笑道:“尉迟将军,你没听方才那守将说吗?咱们得先找到坎离火方位,只有这样才能救出芷风姑娘。只是这其间机关重重,说不定就会遇到什么,咱们还需同心协力才是。” “这是自然。”尉迟宝林朗声大笑道,“汉王与芷风姑娘兄妹好不容易才重逢,若是将她丢在此处,只怕咱们即便回去也有性命之忧。” 单卓坤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拍了下尉迟宝林的肩膀,便继续向前走去。方才守将的话此刻仍回荡在耳边,若是想救李芷风,就必须要准确的找到那三个方位。然而在这伸手不见五指且又阴冷潮湿的密闭空间中,想要做到这一点,又谈何容易?况且,灵王既已发现他们的行踪,又怎会轻易让他们将人带走,想必前方定然更加凶险。 哗哗哗...... 单卓坤和尉迟宝林又往前行了一会儿,突然听到前面有水声传来。借着手电筒的光亮,他们讶异的发现一条如女子发带一般柔顺的银色瀑布挡住了前方的去路。两人对视一眼,眼神中满是震惊。 “想不到这黑漆漆的洞中竟有这样的瀑布。”尉迟宝林盯视着瀑布,惊叹道。 单卓坤没有说话,只是默不作声的看着瀑布。恍惚中,他突然想起之前确实曾在地图上看到过这条瀑布,应该是位于石洞的中央位置。若是这样说的话,等到他们过了这条瀑布,找到中心点后,再按照八卦方位来走,应该便可以找到那三个点了。想到这里,他的心中不由得极为兴奋。 “上仙,这瀑布不仅宽阔而且水流还如此湍急,咱们该怎样过去?” 很显然,此时尉迟宝林却并不晓得单卓坤的想法,虽然瀑布足以让他震撼,但前路被阻,也确实是一个极大的难题。 “这有什么?咱们趟过去就行了。”单卓坤笑道。 “什么?趟过去?”尉迟宝林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惊愕的说道。 “嗯。”单卓坤注视着尉迟宝林,目光中满是玩味。想不到对方这样一个大英雄,竟然也有害怕的东西,想想还真觉得挺好笑,嘴上打趣道,“怎么?尉迟将军不想趟过去,难道是想飞过去?” 尉迟宝林见单卓坤这般言说,心中不禁很是羞愧。他虽然是骁勇善战的陆上将军,但天生却对水有着莫名的恐惧。即使是上次抓鱼,那也是勉强说服自己完成的。然而为了不让对方小瞧,即便是再畏惧也要硬着头皮上,绝对不能让人小瞧。 想到这里,尉迟宝林挺起胸膛,用眼睛瞪了一眼单卓坤,瓮声瓮气的说道:“笑话,我可是威风八面的尉迟将军,这区区瀑布又怎么会难得倒我?” 说罢,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尉迟宝林快步来到瀑布边,迅速的踩着依次横放在湍急河床上的光滑鹅卵石向对岸走去。单卓坤见他竟是一副小孩心性,更觉好笑,情不自禁的笑了一声,也缓缓的跟在尉迟宝林的身后开始趟水。 行了片刻,眼见得还有几步便到了对岸,尉迟宝林心中很是开心。脚下的步伐也不由得变得更快,哪知道就在这时,一只如蛙腿般粗细的青色手臂忽然从水下伸出,蓦地抱住了他的大腿。由于事先并不知情,毫无防备的尉迟宝林身子左右一晃,扑通一声身子直直栽进水里,转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单卓坤见此情景,脸上不禁露出惶惑的神情,大叫一声不好,来不及多想也跟着跳进水中。手脚并用、用力划水,追赶尉迟宝林而去。 第三十一章 被擒洞府 水中,尉迟宝林的腰部被青色手臂紧紧抱着,身子不断的往下沉去。此刻,他早已和平时判若两人,不仅整个躯体变得极为沉重不听支配,就连神识也随之变得飘渺,似乎早已从体内抽离出来,去往了一个不知名的神秘地方。 然而,不知为何,尉迟宝林的心却仍随着在耳畔不断响起的水声,在一刻不停的努力挣扎着。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即便自己不是此刻被水淹死,接下来也一定不会交好运的,可是又会是哪一种死法呢?一路上,他昏昏沉沉的猜测着。 难不成是凌迟处死?尉迟宝林在心中暗自苦笑道。 作为向来在沙场称雄的威武将军,凌迟处死倒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两眼一闭,把腿一蹬,忍一下也就是了。怕就怕对方不肯给他一个利索,非要慢慢的折磨,让他在饱受身体折磨的同时,内心也不断的受到重创。而如果是那样的话,才是真正的酷刑。 对,就这样办。到时候如果对方不肯杀他,那他便主动提议,总之绝对不能受折磨。 打定了主意,尉迟宝林原本紧张的心倏然变得轻松起来。而也就在这时,他倏然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到了水底,而前面不远处则是一扇厚厚的青色大门。 须臾,待来到青门之前,那青手猛地在尉迟宝林身后用力一推。由于这动作很是突然,尉迟宝林没有防备,脚步不能自控的向前冲去了数步。随后,脚下一绊,身子直直的跌坐在了水底细软的金沙上。在一阵短暂的眩晕过后,他终于看清方才一直抓着自己的,竟是一个狗头蛙身、浑身长着鳞片的怪物。 尉迟宝林的见识虽然要比寻常人多了许多,但却也从未见过此等怪物。此刻乍见,不由得目瞪口呆。嘴巴情不自禁张得好大,眼睛也比平时要大了好几倍。 那怪物见尉迟宝林呆愣的看着自己,心中不禁很是不满。快步来到对方的面前,他先两根手指指向尉迟宝林,随着一道青光闪现,一根窄窄的皮绳勒进了其的身子。随后,伸手一把抓住了尉迟宝林的衣袍,俯下身去居高临下的盯视着。尉迟宝林拼命扭动身子,却觉得那皮绳越来越紧,勒得皮肉生疼。因此,不敢再挣扎,只是一动不动的用恼怒的目光盯视着对方。 须臾,随着一声不满的冷哼,那怪物放开了尉迟宝林。 “小子,你最好不要用这种少见多怪的表情看着我。”怪物语气冰冷的说道,“要不是我洞府缺少奴隶,而你又膀大腰圆的像个干粗活的人,本王又怎会这般煞费苦心的将你抓来?” 奴隶......?! 尉迟宝林的耳畔骤然响起一声刺耳的嗡鸣,心里一阵好气。面前这家伙别看是有些本事,但说到底也只是一个井底之蛙。他尉迟宝林虽然常年征战在外,但只要是在长安府邸,也是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早到晚由奴婢家丁伺候着的日子,几时会沦落到这等难堪的地步?想到这里,尉迟宝林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双手叉腰,愤怒的瞪视着怪物,大声说道: “你这家伙当真该死,竟然让本公子伺候。你也不去长安打听打听,就连当今的皇上跟我尉迟家的人说话也是极为客气的,更别说你这种不懂规矩的乡野村夫。” 尉迟宝林在说这话的时候表面看上去虽极为厉害,但实际上却也不免有些虚张声势。他心里明白得很,毕竟此处是对方的一亩三分地,即便是勉强动手,自己恐怕也讨不到什么便宜,不如就干脆用这气势压一压那怪物,也好让他知难而退,尽快避让。 果不其然,那怪物登时被尉迟宝林的气势震慑了许多。在静默盯视了片刻,他的唇边浮现出一丝冷笑,蔑视的说道: “紫薇那家伙虽说在天界极为厉害,但毕竟如今也不过只是肉眼凡胎。论及道法,又怎能与本王相比?至于你在长安的事情,本王也没兴趣知晓。你如今既已落到本王的手里,那就该乖乖听命。无论本王要你做什么,都必须绝对服从,记住了吗?” 紫薇......?莫非说他们说得是天上的紫微星君吗? 就在尉迟宝林和怪物二人对峙时,单卓坤已经追踪而至。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并没有直接露面,而是悄悄的隐匿的附近的一块一人多高极为陡峭的海底青岩后面。因此,方才二人的谈话也早已在暗中被他听了去。而当那怪物在无意中提到紫薇二字时,单卓坤的脸上浮现出了狐疑的神情。趁此二人不备,他小心翼翼的转过身去,用背部倚着青岩,低头沉吟起来。 记得师父曾经给他说过,紫薇星君是九重天上唯一的一颗帝星,能够逢凶化吉、消灾解困。也正因为它具有这般神奇的能力,因此又被称作斗数之主。而关于紫薇星君的转世,民间历来有很多不一样的说法。但大多数还是集中于秦始皇嬴政、汉高祖刘邦、唐太宗李世民及西汉曾靠着外戚篡位坐了十五年帝位的王莽。而刚刚那怪物也提到了紫薇二字,看来这确实是真的了。好吧,既然是这样,那哥也就别白来一趟,还是做些靠谱的事情吧。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怎么帮面前的这个牛脾气将军尽快逃离险境。 “要是本将军不肯呢?”尉迟宝林似乎并没有被那怪物压倒,仍大声的说道。 “不肯。”那怪物显然不想再与他浪费口舌,走上前来,抬起一只手拍了拍尉迟宝林的脸,冷笑道,“那就不要怪本王不客气。” 尉迟宝林被怪物这冷不防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一脸惊诧的看着对方。 那怪物很显然被他看得有些烦了,冷哼一声,再次伸手握住了尉迟宝林的下颌。尉迟宝林只觉得那里一阵剧烈的疼痛,这才知道,刚刚对方并没有用劲儿。 “小子,怎么样,知道本王的厉害了吧?我现在也不过只是用了三分的力气,倘若是十分,你瞬间便会灰飞烟灭。” 怪物冷冷的说道,由于内心气恼,绿色的眼睛此刻已微微发红。 他的这一做法当真是让尉迟宝林骑虎难下,若是因被强力所迫便开始求饶,他是一万个不愿意的。可若是不求饶,只怕自己的下颌真的会因此被捏碎。要真是这样,别说是吃不了饭,就连这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英俊面容也会瞬间大打折扣,要知道他可是除了这一身精湛武功外,最具雄厚的资本。 “你......”忍耐片刻,尉迟宝林再难支撑。然而,他刚要说话,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异响。 刷刷刷...... “什么人?” 由于被怪物牵制,尉迟宝林无法回头。不过,身后那人的回答很快却仍旧让他心中猛然一凉。 “不好意思啊,大王,我走错路了。我这就走,你们继续啊......继续。”单卓坤双手作揖,赔笑道。 说完,单卓坤转身便走,根本就不留给怪物反映的机会。 尉迟宝林听到这里,心中不禁极为难过。自从他认识单卓坤以来,就好像是着了魔一样,内心中满是对对方的强烈崇拜。只要是对方说的事情,即便是再有难度,他也积极配合。然而想不到的是,就在最危险的时候,这位神通广大的上仙竟然要抛下自己说走就走,真是令人好生绝望。 “想走?!”那怪物怪叫一声,脚下一荡,身子轻盈的飘到了单卓坤的面前,伸手挡住了他的去路。 “大王,还有事吗?”单卓坤故作不解,惊愕的说道。 “你能来我碧霞宫,就还是有些本事的。不过可惜的是,本大王绝不会因为这样就放你走。你跟他一样都乖乖跟我去洞府,这辈子都要听命于我,永远做本大王的奴隶。” 怪物边说着边伸手欲抓单卓坤的肩膀,单卓坤见状,身子一晃,躲了过去。随后,他默念心法,在尉迟宝林的注视下与其交起手来。 那怪物虽说是法术了得,但却也只是勉勉强强跟单卓坤打了个平手。二人身法越来越急,平分秋色,不差分毫。由于之前从没遇到过对手,面对对方来势汹汹的凌厉攻势,怪物不觉也有些慌神,不自觉中变得手忙脚乱起来。 尉迟宝林一直静默的在旁边观战,此刻见到这急转的局势,不禁喜出望外,大声嚷道: “上仙,再加紧些,莫要给那怪物转还的余地。” 单卓坤看出那怪物的功法破绽,须臾,待取得绝对的优势后,他猛地抬起一脚,重重的踢到那怪物的小腹上。随着这骤然的攻势,怪物一连向后退了数步,猛的跌坐在地上,双眉紧锁,侧着身子吃痛的用手抱住了小腹。很显然,这一脚对他来说一定很重。 “怎么样,丑八怪,你这下该知道我们的厉害了吧?”尉迟宝林兴奋的说道。 然而,他的话音还未落下,便见怪物突然从地上爬起,张开了嘴,随着一颗鸡蛋大小的青珠从他口中径直喷出,单卓坤从头到脚登时被青色的荆条绑缚,活像是一个硕大的人形粽子。 单卓坤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用两只脚蹦着,气急败坏的嚷道:“混蛋,还不速速放开本上仙?” 哪知他越骂得起劲,那怪物便越是高兴,眉宇间竟满是喜气洋洋的神色。与此同时,随着他双掌向前一推,一股飓风凭空而起,洞门顿时大开,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与此同时,单卓坤和尉迟宝林同时被吹进洞中,重重跌落到地上,被早已等在里面头戴战盔、手持长戟的四名虾兵擒住,狠狠的按在了地上。随着怪物朗声大笑走入洞中,洞门骤然关闭,外面仍是静寂一片。 第三十二章 沦为奴仆 碧霞宫中正厅,窗明几净、甚是宽敞整洁,大小家具物件都被摆放得极为考究。此处虽说是在水底,然看那雍容气度却也与人间不差分毫。 “你们四个还不速速将这两个人押到水牢中去。” 此时,那怪物正稳身端坐在用青岩做成的石椅上,目光冷冽的盯视着被虾兵押解着、垂手站在自己面前的单卓坤和尉迟宝林,高声吩咐道。而后,他的唇边泛起了一丝轻蔑的笑容,用手指着面前的二人,略带嘲讽的补充道, “从此刻开始,他们两个便是本王的贱奴。” 尉迟宝林原本低着头,此刻听怪物这般言说,身子不禁猛地一晃,脸色陡然变得惨白,抬起头来瞪视着正洋洋得意看着自己的怪物,目光像熊熊燃烧的火焰般炽热,恨不得马上就将那个随意差使自己的人烧成灰烬。 虾兵听到主公吩咐,齐齐应是,用手推搡着单卓坤和尉迟宝林踉跄着走出正厅,欲向水牢的方向行去。 那怪物见众人出门,身子瘫软的斜靠在石椅上,在用鼻子冷哼一声后,疲倦的闭上了双眼,陷入到了昏睡之中。 原来,这怪物确是有些来历。他乃是南海龙王三太子傲风。只因性子向来桀骜,不愿服从管教,屡次触怒天条。所以虽说是在父亲的保全下侥幸生还,却也从此失去了自由,只能困在这阴冷的碧霞宫中做个小小的宫主大王,就连抓奴仆也要亲力亲为的完成,而这自然更是让他心中极不快活,越发冷傲起来。 不过今日虽说是劳累,但也还算是有些意外之喜。那两个被抓进洞中的人看样子也是有些本事的,即是如此,日后他还要慢慢消遣才行,一定要让他二人尝尽被调遣羞辱的苦头。 正厅外面,虾兵押着单卓坤和尉迟宝林在穿过重重院落后,方才来到了水牢门口。原来,这傲风虽是龙神,却也向来喜欢人间的生活。故此这碧霞宫虽是水府,却也和人间皇宫极其相似。无论是飞扬斗拱、雕花画梁的房屋、朱红色的大门、精致齐整的院子,甚至一草一木的位置都极为考究。而这水牢的大门却也和别处不同,乃是两扇硕大的乌黑铁门,虽是牢牢关闭,但也能感受到从门缝里钻出来的丝丝凉气,让人无法控制的打起了寒颤。 一名虾兵在铁门外停住了脚步,随着他伸手在门上轻叩了三下。紧紧闭合的铁门发出了嘎吱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稍顷,一个身材魁梧高大、通身上下穿着乌黑衣衫的男子走了出来,目光冰冷的看向了他们。 虾兵转过身去,漠然的瞥了一眼身后的单卓坤和尉迟宝林,语气冷淡的说道:“又来了两个。” 男子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兀自点了点头。看那神态就好像自己面前的这两个并不是人类,而是微不足道、可以听之任之随手丢弃的东西。 虾兵见那男子竟然没有反应,便又继续说道:“宫主说,这两个人是贱奴。所以,究竟要怎样对待他们,你应该知道。” “贱奴?!” 果不其然,男子对这两个字有着极大的兴趣。原本冰冷如铁的脸上顿时现出了一丝异样的神色,连带着唇角向上勾起,露出了个淡淡的笑容。 “我知道了,你们回去跟宫主说,我会好好的看管这两个人的。不管宫主什么时候用,随时差遣便是。”那男子仍是不动声色的说道。 虾兵向他点了点头,转身迅速离去。那男子瞥了一眼他们的背影,而后缓步来到单卓坤和尉迟宝林的面前,上下打量了片刻,高声道: “带走。” 听到吩咐,门内又走出了两名黑衣男子,不由分说,上前拽住了他们的胳膊,用力扭着走进了乌黑铁门,而后门又被重重的关上。 水牢中处处充满了混杂着的浓烈腐肉腥臭和血腥味道,虽然由于太黑,看不清楚各个牢房的情况,但一路上的撕裂痛叫和狠戾的鞭笞却仍让单卓坤和尉迟宝林提心吊胆,眼神中满是惶惧。 在三名黑衣人的押解下,单卓坤和尉迟宝林被带到了一间木制的牢房。由于位于水底,牢房甚是阴冷。除了地上铺着的一层薄薄的青苔外,再无他物。 “进去吧。” 为首的黑衣人话音未落,单卓坤和尉迟宝林便被直直推进牢房。随后,那两名黑衣人如同凶神恶煞般的闯了进来,不由分说剥去了他们的衣衫。浑身上下,一丝不挂。 在强烈的羞耻心和保护欲的作用下,单卓坤和尉迟宝林不约而同的用双手挡住了自己身下的私处,身子情不自禁的发抖。 为首的黑衣人窃笑一声,轻蔑的说道:“你们既已沦为贱奴,那就没有资格穿衣服。以后莫说是在这牢房里,即便是被宫主及各位大人差遣,你们也得这样出去,晓得了吧?” 想到他们以后要一直这样下去,尉迟宝林顿时怒火中烧,快速伸出手去恨不得即刻便将这三个该死到家的黑衣人彻底撕个粉碎。然而只是勉强过了数招,他便被对方封住了穴道,再也动弹不得。 单卓坤从旁观战,见那黑衣人并非等闲之辈,便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暂且先忍耐下来,等到有了合适的机会再反手还击。 尉迟宝林并不晓得他的想法,误以为单卓坤不过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心中不禁更加恼怒,连瞪其数眼,示意出招。单卓坤心知尉迟宝林之意,却仍是假装看不明白,只是无动于衷。 随着为首的黑衣人摆了摆手,身后的两人迅速用沉重的铁链将单卓坤和尉迟宝林捆绑了个结结实实,根本动弹不得。 由于铁链为纯铁所造极为冰冷,而且又是紧紧的勒进肉里,单卓坤和尉迟宝林只觉得浑身上下冒着冷气,就好像身处冰窖之中。不仅如此,这细细的铁链贴着皮肤,更像是有千万只的蚂蚁同时啃咬,就连骨髓也感到了强烈的战栗,逼得他们不住嘴的痛叫。纵是骁勇善战的武将,也极为难耐。而若是寻常凡夫,只怕当场就要死过去了。 然而,可怕的还在后头...... 啪! 随着两声鞭响,单卓坤和尉迟宝林的背上同时裂开了两道细长的口子,从左肩到右侧肋骨,甚是鲜红夺目,他们不约而同便是一声痛哼。 单卓坤和尉迟宝林原本便在天虞洞中双双负伤,回去在经过这一番折腾,虽然有良药加持,到如今好不容易才愈合。现在又是这一番鞭笞,更是疼的难以忍受,仿佛骨头都被人抽走了一般。 “你们这群混蛋,竟然敢打本将军,莫非真的活够了不成。”尉迟宝林踮着脚咬牙切齿的痛骂道,“看以后本将军不把你们撕碎下酒。” “哟,好大的口气。”为首的黑衣人冷笑道,“那就看看咱们现在到底是谁拿谁下酒吧。” 说完,他转身走出牢笼,身子斜靠在对面的墙上,双手交叉环绕胸前,眯缝着双眼注视着牢笼里的动静,拿出了一副看热闹的态度。这鞭刑本就是水牢的杀威棒,用来灭掉新来犯人的锐气,让他们在经过这一番**后,能够完全失去尊严乖乖听话。更何况面前的这两个人还是等级最低的贱奴,即便是真的打死充其量也只能算作是命不好。 尽管他并没有说什么,但另外两个黑衣人却仍像是得了圣旨,浑身顿时注满了鸡血,将手中细细的黑色皮鞭抡得上下生风,转眼便将一直痛叫的单卓坤和尉迟宝林打得皮开肉绽,眼前金光乱窜。不知又苦苦煎熬了多久,随着又一次鞭子落下,两人前后各自发出了一声闷哼,齐齐瘫倒地上,同时昏了过去。 第三十三章 龟息之术 为首的黑衣人见单卓坤和尉迟宝林双双晕了过去,便吩咐两名手下停止了鞭笞。随着他们走了出去,牢房的石门轰隆一声从上而降,重重的落在了地上,将里外分隔成了两个独立的空间。 单卓坤紧闭双眼趴在地上,将耳朵紧紧贴在地面,屏气凝神的听着外面的动静。须臾,待三名黑衣人的脚步彻底在远处消失,他才咬牙忍痛坐起身来,双腿盘膝默念心绝。片刻,随着一道白光闪过,缠在他身上的铁链端口发出了轻轻的断裂之声。 单卓坤睁开眼睛,随手将断作两截的铁链扔到了地上,起身来到了尉迟宝林的身旁。由于被身上那纵横接错的伤口所制,因此每动一次都觉得疼痛难忍,像是有千万只蚁虫在爬,让他不得不吃痛叹气。没奈何,只能先用周天之术将身上的痛穴暂封,随后便蹲下身去紧紧的将尉迟宝林抱在了怀里。 此时,尉迟宝林仍旧处在昏迷之中,脸色惨白,连带着原本红润的唇也变得毫无血色,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硕大且又安静的木偶,只是被动的跟着别人的动作而动,却丝毫没有自己的主观意识。 唉...... 单卓坤看到这里,不由得深深的叹了口气。想来这段时间自己过得着实是具有戏剧效果,不但莫名其妙的到了一千多年前,还吃了醋布那难吃的东西,不过这些也就算了。更有甚者,现在还被人扒掉了衣服关在这幽深密闭的地方,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情。算了,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还是顺其自然吧。当下最重要的就是要将尉迟宝林救活,然后再想办法找到李芷风,三个人一起平安脱身才行。 想到这里,单卓坤情不自禁又是一声长叹。他将尉迟宝林扶了起来,自己则来到其的身后,双腿盘膝,将两手紧紧贴在对方的背上,默念心绝。很快,随着心意转动,一股强烈的暖流将二人的身体同时包围,从内而外的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舒服。 稍顷,单卓坤听到尉迟宝林轻哼了一声,便收回了左手,起身来到其的身侧,用右手扶着尉迟宝林重新躺在了地上。 过了一会儿,在单卓坤关切的注视下,尉迟宝林缓缓的睁开了双眼。此刻,他身上的痛感均已消除,脸色也已恢复到了平常的模样。 “上仙......嗯......” 待尉迟宝林的神识渐渐恢复了过来,他的脸色却转而变得晕红,一双眼睛死死地盯视着面前的单卓坤。平时穿着衣服看不出来,想不到这小子的皮肤竟然这么好。虽说是健康的小麦色,但就这光滑细腻怕就算是女子也没有几人能够比得上。 单卓坤见尉迟宝林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自己,心知对方所想,脸上登时变得滚烫,快步来到对面的墙边靠墙而坐,将身子微微蜷缩成了一团。 尉迟宝林见状,心知自己有些失礼,忙没话找话的化解尴尬:“上仙,想不到咱们竟然沦落到了如今的地步,还真的是冰火两重啊。” 单卓坤的唇边泛起一丝自嘲的笑:“不过是坦诚相见罢了,又有什么不好的?” 尉迟宝林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惊异的看向单卓坤。他此刻由于一丝不怪心中正在羞愧,却不想上仙的思想竟然这般前卫,将这件羞事看得如此淡定。 单卓坤瞥了一眼尉迟宝林,闭上眼睛不再说话,折腾了这么久,此刻的他突然有了一种莫名强烈的疲惫感,想要好好的睡上一觉。 在巨大困意的趋势下,单卓坤的胸膛一上一下的起伏着,不消片刻便打起了呼噜。 尉迟宝林见单卓坤睡了过去,便也侧着身子艰难的躺了下来。由于后背上的伤口十分疼痛,他即便是闭上了眼睛,却也只能是暗自煎熬,郁闷的被动忍受。 冰冷的牢房里倏然变得寂静,就连空气都散发着一种孤寒的味道。 尉迟宝林不知道单卓坤此刻其实并没有睡,而是进入到了龟息的状态当中。所谓龟息,也是术士门中的一种特殊的秘法,虽与大周天有相似之处,但其作用却比后者更加明显,且又道法变化多端。在进入龟息之前,术士需要先让自己进入到睡梦之中,在半梦半醒之间转入状态,此刻不仅神识飘渺、头脑轻盈,就连看待事物及做出判断也会更加清晰敏锐。只是需要注意的是,进入者必须要保持好一呼一吸的速度,不然的话就很有可能深陷其中,再也无法脱离。轻者会终身残疾成为依靠床榻而活的植物人,而重者甚至会在不知不觉中丧命,彻底魂归九霄。 随着一呼一吸的起承,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单卓坤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扇厚厚的石门。他凝视着石门,下意识觉得这门很是眼熟。 没错,这不就是我穿越时的那扇门吗? 单卓坤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道。 “你想知道门的背后究竟藏着什么吗?”蓦地,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单卓坤迅速转身,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师父袁麟韬不知何时竟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只是和以前不一样的是,此时那人长发盘髻、身穿一身青布衣衫、足登布鞋,一副仙风道骨的神仙模样。 “师父......”单卓坤愕然叫道。 面前那人笑了笑,缓步来到单卓坤的面前。待停住脚步,又细细打量片刻,友善的说道: “这位小友,你认错了,贫道并非你的师父。若是想叫,可以先生二字称呼。” 小友?......贫道......? 单卓坤顿觉一头雾水,一脸茫然的看着面前那人。 虽然说现在是流行cosy,而师父的性格也确实是爱玩爱闹。但是他却怎么也想不通,师父竟然会心血来潮玩这种角色扮演。看来虽然这么多年一块闯荡江湖,但自己还是对对方不太了解。 “小友,你怎地了?”那人见单卓坤在兀自发呆,便疑惑问道。 单卓坤像孩子一般伸手拉住了对方的胳膊,调皮的笑着,撒娇说道:“师父,我知道你是在故意跟我开玩笑。虽然说你这古装扮相是挺好看的,但是咱们还是适可而止,赶快说正事吧。你不知道,我正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呢。” 那人微微蹙了蹙眉,伸手拂掉了单卓坤的手。与此同时,又向后退了一步。很显然,他对单卓坤这般亲昵的举动有些不满。 单卓坤见面前那人这般不禁愣住了,从小他就随着师父一起生活,在对方的指导下学习法术,后来两个人又一同闯荡江湖,一同经历了很多稀奇古怪的灵异之事。然而不管遇到了什么事情,师父都是一副吊儿郎当不着调的模样,说话做事都极为随性洒脱,从来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酷酷冷冷,让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畏惧。 “这位小友,你当真是认错人了。”那人开口说道,声音也显得很是清冷。 认错人了?单卓坤眨了眨眼睛,从上到下的打量了那人数遍。要说是萍水相逢只见过一面的人还有可能认错,但师父对他来说就相当于第二个父亲一样重要,虽然没有给自己生命,但却为他开辟了人生道路。这样的一个人,他又怎么可能认错呢?可是那人的话说得清清楚楚,倒也确是让他无力反驳,恍惚间竟真的生出了几分犹疑。 “也许......”单卓坤用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嘴唇,艰难的说道,“也许我真的认错人了,先生的确长得和我师父很像,让我在无形之中便有了亲近之意。学生不才,还要请教先生尊姓高名?” 最后的这句话,单卓坤原本是不会说得。只是因为连日来一直跟尉迟宝林等人在一起,耳濡目染之间受到了他们的影响,连用词都变得文绉绉起来。 那人听他这么说,很是开心,不禁开怀大笑。随后,待敛起笑容,才又一字一顿的认真说道:“贫道姓袁,全名袁天罡。” 啊......?! 单卓坤听到这话,眼睛顿时瞪得老大,嘴巴微张,一脸粉丝见了心仪偶像的崇拜模样。此刻他一时间竟恍如梦中,只觉得这惊喜来得太突然了些,甚至让自己有些无所适从。 半晌,单卓坤好不容易才平复下了心中的悸动,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你就是通晓天理、善断阴阳的大唐第一术士袁天罡?” 袁天罡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的点了点头。然而就是这个简单到不能再平常的动作,却仍让单卓坤兴奋不已。然而很快,他便又急切问道: “先生姓袁,我师父也姓袁,难道说你们是本家?” “不错。”袁天罡肯定的说道,“贫道正是你师父袁麟韬的五世祖,他是我袁家的后世子孙。” 原来是这样,难怪他们长得这么相像,甚至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记得以前师父虽然教了自己龟息之术,却由于种种原因,从没用过,没想到这道法居然有如此妙用,让他这个原本心中极为孤单的人找到了可依靠的对象。 “既是如此,那我便叫你师祖。”想到这里,单卓坤的眼里浮现出了热望,期待的说道。 “好。”袁天罡笑着答道。 单卓坤听到对方如此言说,连忙双膝倒地,向袁天罡叩头道:“弟子单卓坤拜见师祖。” 袁天罡笑着用双手将他扶起,上下打量,啧啧赞道:“嗯,看你这通身的气派倒也真的有做大唐最强术士的潜质,这样吧,贫道便传授给你些许道法。等你回去,再慢慢练习吧。” “是。”单卓坤双手抱拳,喜不自胜的说道。 第三十四章 大道玄法 须臾,待单卓坤站直身子,袁天罡向他微微点了点头,从袖筒中拿出了一本蓝色封皮的线装书籍,边递到他面前边说道: “贫道知晓你也是有些根基的,这样吧,你就按照这本书开始练习吧。” 单卓坤应了一声,弓着身子,伸出双手,毕恭毕敬的将书接过来。他瞥了一眼书皮,登时蹙起眉头,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袁天罡看得真真切切,心中知晓单卓坤犯难的原因,不由得暗笑一声。然而表面上却并没有显露出来,只是故作不解的问道: “莫非是这书有什么问题?” 单卓坤听师祖这样问,忙将头摇成了拨浪鼓,咧嘴苦笑道:“这书当然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我学得都是简体字,至于这繁体字确实是一个都不认得。别的不说,就是这书皮上除了这个大和法字,另两个也是念不出来的。” “看来贫道今日当真是考倒了你这个秀才,不过这也怪不得你,毕竟也是情有可原。”袁天罡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单卓坤,笑着说道。随后,又用修长的右手食指指着那两个读不出来的字道,“这个字是道路的道,而这个字读玄,为玄妙之意。” 单卓坤张大了嘴巴,恍然大悟的说道:“那要是将这四个字连在一块儿读,便是大道玄法。师祖,我读的对不对?” 袁天罡又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不错,正是大道玄法。此法原出自贫道多年道友九华真人谢玉仙处,乃是当年他在徒儿动身前往鹿鸢封印冥王时所授,素有驱魔辟邪、遇难成祥的功用,是我门的秘术之一。” 单卓坤没想到这本散发着淡淡霉味、看似再寻常不过的线装书竟会有这样神奇的功用,不由得将两只手攥得紧紧的,生怕被袁天罡又收回去,目光中则充满了难掩的兴奋,看上去倒有些像调皮小孩看到自己心爱的糖果一般有趣。 袁天罡见单卓坤这般表情,便抬起手来轻轻的拍了拍其的肩膀,柔声安慰道: “放心,贫道既已将这书给了你,就断然不会再收回去了。只是此刻咱们并未真的见面,而是在这似真似幻的龟息之术中。所以,我便先将这书里的道法通过神识传授给你,你且先去练习。待日后有缘再见,贫道自会将这书送给你的。” 单卓坤刚刚由于心情太过激动,早就忘记了自己究竟身在何方。此刻一经袁天罡提醒,意识当即又清醒了过来。 没错,此刻他身处之所绝非是寻常地方,而是半梦半醒的幻境。更何况,他的肉体如今还在那清冷的水府牢狱,无论怎样,这本书都不能由自己保管。 想到这里,单卓坤的心中不禁生出了强烈的舍不得。然而即便这种感觉再强烈,总归还是要听从理智的控制。于是,在轻轻摩挲了书皮片刻后,他又用双手将书递还给了袁天罡,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将书放进袖筒,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阵强烈的酸楚。 袁天罡收好书后,又抬头看向了单卓坤,心中不觉好笑。这孩子的年龄说起来也不算太小,平时看起来那般成熟,想不到这会儿却又像是牙牙学语的稚童一样,眼巴巴的看着大人收回了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礼物,倒还真的让人生出几分怜惜。 想到这里,袁天罡右手握拳轻咳一声,慢悠悠的说道:“这套《大道玄法》共为九式,分为昂头天外、擎天一柱、拖天扫地、擎天驾海、云锦天章、极天际地、天生天化、乐变化天与鹏抟九天。表面上虽为九式,但却变化万千,每一招都可以化出无数大小分招,可谓是千变万化。卓坤,你的青骨剑呢?” 单卓坤正瞪着眼睛听得入迷,他之前虽然跟随师父也学了不少驱邪捉鬼、风水堪舆、摸金倒斗的技巧,却从没有一样是这般玄妙的。想不到今日以这种特殊的方式见到师祖,居然会得到这样的意外收获,真是太令人喜出望外了。因此拼命压低了呼吸,只是聚精会神的看着袁天罡,生怕会漏掉一个字。突然听对方提到自己的随身佩剑,连忙低头去看,本想抽出兵器。谁知登时却露出了紧张的表情,原来自己一直悬在腰间的青骨剑不知何时竟不翼而飞。 “啊,我的青骨剑丢了。” 单卓坤倒吸了一口凉气,焦急的说道,正要转身去找,却被袁天罡在后面一把拉住了胳膊,再也动弹不得。 “那三个黑衣人之前趁你和尉迟将军昏迷,将佩剑全部拿走了。”袁天罡边解释边说道,“不过你也无须慌张,贫道已将青骨剑又取回来了。” “取回来了?!” 单卓坤愕然的说道,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师祖竟然有这般的手段,不仅晓得自己遇到的事情,而且还能从那些黑衣人手里找回佩剑,当真是厉害至极。 袁天罡微笑着看了单卓坤一眼,而后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合拢,指尖向上直指天空,随着他口中小声念诵,须臾,一道白光从天际处直射而来。随后,一道青影划过天籁,径直落在他的手中。 袁天罡收了招式,定了定神,将手中的青骨剑递到了单卓坤的面前。 “想不到师祖竟然这么厉害,真是太让我佩服了。师祖,你能不能把刚才的这一招交给我啊?”单卓坤拿过青骨剑,兴奋的舔着舌头说道。 “好啊,这样你就可以随时操控兵器,无论青骨剑在何处,你都可以用法术召唤回来。”袁天罡表示赞同,随后,他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不过这招正是《大道玄法》的起势招数,你只要练会了这套心法,自然便会迎刃而解。” 单卓坤拍手叫道:“要是这样,那可真的是太好了。师祖,你快教给我吧。” “那你可要看好喽。” 袁天罡边说着边又将手向空中一扬,一把银白色的拂尘登时出现在了手里。继而,随着他的身子辗转腾挪、左摇右晃、上下翻飞,无数金色分身虚影出现在了身侧。与此同时,他的嘴里也开始念着招数套路的名字,以这种言传身教的方法示范教导着一旁的单卓坤。 单卓坤初起见袁天罡这样做只觉得眼花缭乱,稍后,在对方的反复示范当中,他仿若被注入了鸡血,拿着青骨剑跟在后面也不断的手舞足蹈起来。说来也怪,随着不断的运动,《大道玄法》的口诀就好像是一条张牙舞爪、泛着金光的麟龙,呼啸而来涌入了脑海中。清清楚楚,再也无法抹去。 半晌,袁天罡和单卓坤分别收了招式,互相对望,喘息平复。 “卓坤,你可否记住了这套心法?”须臾,袁天罡探问道。 单卓坤侧头想了想,随后肯定的点了点头,笑着回道:“回禀师祖,都记住了。” “嗯,那就好。”袁天罡手持拂尘缓步来到单卓坤的面前,凝视对方片刻,悉心叮嘱道,“回去之后要勤加练习,待到日后封印灵王,这套心法必然会助你事成。” 单卓坤听袁天罡这般言说,不禁微微一愣。难道说封印灵王就是他此次来大唐的目的?还是说另有他用呢?对了,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机会问一下师祖呢? “师祖,我有一件事情想问你......”单卓坤吞吞吐吐的说道,目光中满是犹豫。 当他说到这里,袁天罡马上竖起了右手,打断了他的话头。 “你是想问贫道,为何会穿越这千年时光,来到此处吧?” 单卓坤疑惑的看着袁天罡,没想到对方立刻就能猜中自己的心事,倒叫他有些无所适从,只能点头应是。 袁天罡的唇边泛起一丝笑容,高深莫测的说道:“卓坤,你既是术士便应晓得天机不可泄露。不过,此番遇到鄂国公与汉王也确是你的命数,待到大军得胜返回长安,你也应动身随行,到时便自会知晓这其中缘由。” 袁天罡这顿之乎者也将单卓坤绕得很是头晕,他低头认真的回想了一下,只记住了师祖要自己去长安,说到了那里便会找到答案。既然如此,那他便依照对方所说行事,相信自然不会做错。 “卓坤谨遵师祖教诲。”单卓坤抱拳施礼,恭敬说道。 袁天罡并没有看单卓坤,而是兀自将目光投向了他身后某点,突然惊诧说道: “不好,有人来了。” 说完,伸出手去用力向前一推。单卓坤毫无防备,受到这巨大的推力冲击,身子登时直直向后仰去,重重的摔落到了万丈深渊。随着从梦中猝然发出一声惨叫,他惊慌的睁开了双眼,却发现自己仍身处水牢之中。定了定神,方才醒转,刚才不过是恍惚梦境一场。 第三十五章 消除伤痕 “上仙,你怎地了?”随着这一声疑惑的探问,单卓坤的视线顿时变得清明。直到此时,他才看清,尉迟宝林正蹲在自己的身旁,用那双乌溜溜的圆眼盯着自己,眼神中满是关切。见单卓坤看向了他,又接着说道,“没事吧?” 单卓坤强撑起身子,他只觉得背上一片火燎燎的疼痛,而骨头也像是散架了一般,又肿又涨,没有一处不难受。唯有脑子却反其道而行之,变得格外清楚,连带着视觉都好像好了许多。 单卓坤没有跟尉迟宝林说话,而是兀自闭起双眼、盘膝打坐。随着呼吸胸口渐渐平稳了下来,他的眼前顿时出现了九根高耸的金色云柱,每一根柱身上面都刻着专属招式的银色心诀,浮动盘旋煞是好看。须臾,云柱渐渐变得模糊,直到最后汇成了一湾深蓝的湖泊,被旖旎的月影映照着,微微泛着涟漪,给人以道不完的欢喜。 朦胧中,单卓坤缓步来到湖边。他的身上原本便不着一丝衣物,此刻又见周围一片寂静,便径直下到了湖中。用手掬着湖水,慢慢的清洗着背上的伤口。 月光照在他小麦色修长的身上,微风拂过,恍然如梦...... 说来也怪,这湖水竟真的好似是治伤的良药,随着他手指缓缓滑过,背上原本红肿淤青的伤口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而那剧烈的疼痛之感也被从未有过的舒爽惬意所取代,就连骨骼都仿若被重新换置过了一样。 突然,随着飓风骤然刮来,湖水顿时化作一股气流被全部吸到了空中。在单卓坤惊讶的抬头仰视下,化为了一条头上生角的五彩麟龙,张牙舞爪、直冲天际,在惊天动地的咆哮声中渐渐隐去了踪影。 单卓坤就这样定定的仰望着天空,此时他的心中充满了强烈的震撼。突然,双膝倒地,弓身俯首,以这样的方式向那湖水及麟龙表现了最大的敬重与诚意。 “上仙......”须臾,尉迟宝林见单卓坤睁开了眼睛,便轻轻的呼出口气,羡慕的笑道,“上仙这觉睡得可真叫一个踏实,中间连身都没翻过。” 单卓坤笑道:“这段时间哥都要累坏了,要是还不好好放松下,又怎么对得起那怪物的热情款待,你说是吧?” “热情款待?”尉迟宝林颇感意外,不明白为何单卓坤会这样说。然而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受,只是随口重复道。 单卓坤没有说话,只是把手向前一伸,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搭在了尉迟宝林的手腕上。尉迟宝林愕然的看着单卓坤,不明白对方为何会这样做。刚要开口询问,便觉得一股热浪迎面袭来,继而在体内迅速氤氲开来。先是一阵剧烈的酸麻胀痛,像是被人用细细的绳子勒住很是难过。因为过于难受,尉迟宝林不但额上渗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更是难以自控的像蛇一样拼命扭动着身子,希望能够用这样的动作减少痛感。须臾,随着热气逐渐升腾,难受的感觉慢慢缓解,转为了一种莫不可言的感觉。就好像身后有一只白皙的手正在温柔的抚摸着他背上的伤口。与此同时,背上那原本被辫子抽打的伤痕渐渐缩小,直到最后收敛成一条条细细的创面。如果不仔细检查,根本就看不出来。 “多谢上仙。” 须臾,单卓坤放下手后,尉迟宝林睁眼看向了他,真诚的表示着谢意。 单卓坤笑着向尉迟宝林摆了摆手,示意对方这些不过都是举手之劳罢了。倘若不是在龟息之术中遇到袁天罡,就连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道法有一天会这般厉害。不过,现在无论怎地也不是弹冠相庆的时候,还应该想办法赶快脱身才是正理。而他刚刚在幻境之中还有一个新发现,这碧霞宫所在的位置正是古墓的坎离之位,至于那火位究竟在何方,他还需要再好好勘察一下才行。 “尉迟将军,咱们接下来必须要想办法尽快离开这里。”单卓坤想到这里,猛然收敛起笑容,正色说道。随后,他突然停住话头,在略微停顿了数秒后,又继续低声续了一句,“我觉得这机会应该马上就来了。” 尉迟宝林愕然的看着单卓坤,对方的话在冥冥中给他带来了无限的渴望。他做梦都想赶快离开这个该死的牢笼,哪怕是上阵杀敌也不想再做这样的阶下囚。 然而,尉迟宝林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清脆的脚步声。随后,青石牢门在他讶异的注视下缓缓升起,发出了一声剧烈的声响。先前的那两名黑衣人迅速走了进来,不由分说便像老鹰捉小鸡一般连人带铁链,将他们推到了门外。 “看来你们休息得不错啊。” 此刻,为首的黑衣人仍旧将双臂环抱在胸前,对单卓坤和尉迟宝林调侃道。在他看来,这些阶下囚无论之前根基有多么深厚,到了这里却一概只能用奴隶二字称呼。不仅要任凭他们随便打骂差遣,而且只要他们愿意,分分钟便可以夺去性命。 “多谢款待,哥的确是睡得很好。”单卓坤笑容满面的说道,“你不知道,哥的失眠一直都挺严重的,好几年都是靠着吃安眠药才能入睡。结果到了你们这儿,不仅一觉睡到大天亮,而且连梦都没做一个。我看要不然这样吧,咱们合伙开发一个睡眠医院怎么样?这个项目要是运作好了,一定赚钱。” 为首的黑衣人见单卓坤这么满不在乎,不由被气得牙根痒痒,咬牙切齿的说道:“哼,休息得好就好,那接下来你们就把活干好。” 他边说着边将两件灰色的衣袍丢到了单卓坤和尉迟宝林面前的地上,指着衣服要其弯腰捡起来。单卓坤和尉迟宝林迅速对视一眼,尽管心中再不情愿,但仍俯下身去将手伸向了衣服。 怎料,他们刚刚拿起,一左一右分立身旁的两个黑衣人便伸出脚来狠狠的踩到了他们的手指上。随着对方用力碾压,单卓坤和尉迟宝林的脸色登时涨成了紫红色,紧咬牙关拼命控制才没有哼出声来。 片刻,为首的黑衣人摆了摆手,两名黑衣人才又退回到了原处,不再动弹。 “怎么样,这滋味不好受吧?”他狞笑着来到单卓坤的面前,用右手抬起了其的下颌,洋洋得意的说道,“小子,我知道你骨头硬,不怕收拾。既然这样,那就看看,到底咱们谁能强过谁。” 单卓坤冷冷的瞥了黑衣人一眼,将头转到了一旁,克制着自己不去看他。 为首的黑衣人没想到单卓坤会这么倔强,先是一怔,随后脸上又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 “我原来还在纳闷,为何宫主执意要你随侧侍奉,现在想来他应该是看好了你的倔强脾气吧。说起来,你这性子倒确实和宫主相像,只不过没有他那般命好,只能沦为侍候人的奴隶,一条不管是谁都能随便踢打的狗。” 单卓坤听黑衣人这般言说,脸色不禁涨得通红。‘随侧侍奉’四个字就像是四根尖利的钉子狠狠的挫着他的心,紧张到无法呼吸。他早就应该知道那怪物在自己的手里丢了面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可没想到对方竟然将他当成了太监,真是天底下最大的混蛋。 “呵,怎么样?怕了吧?”黑衣人见单卓坤只是定定的看着自己,却不说话,便用手拍了拍他的脸,笑着说道,“放心,咱们宫主一向宽仁,是绝对不会难为你的。只要你不违逆了他的意思,他定然就会对你极好。而且,只要你表现得好,你的这位兄弟也自然会平安无事。” 单卓坤深深的吸了口气,以便让有些昏沉的大脑变得清醒过来。在侧头看了尉迟宝林一眼后,他故作轻松的笑道: “是吗?那就多谢了。” “上仙,士可杀不可辱,你绝不能答应他们。”尉迟宝林见单卓坤竟然答应了对方的要求,瞪大了眼睛,急切的喊道。 单卓坤没有说话,只是笑着伸手拍了拍尉迟宝林的肩膀,示意对方自己没事。 须臾,在两名黑衣人的协助下,尉迟宝林和单卓坤穿上了灰袍。在听到为首黑衣人的吩咐后,二人被分别带到了不同的地方。 第三十六章 转危为安 稍顷,在黑衣人骂骂咧咧的推搡下,单卓坤被带到了书房。站在门口环视室内,他轻轻的呼出了口气,眼神中满是讶异。 想不到这怪物竟然有这般的好雅致,将这里布置得如同御书房一般。室内摆设井井有条、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尤其是那墙上挂着的若干竖幅山水画作,疏密有致、笔走有龙,每一笔线条的勾勒都极为考究,一看便知是出自某位高人之手。 “喜欢吗?”突然,一个声音在单卓坤的身后传来,瞬间打断了思绪。 单卓坤愕然的转身看去,只见身后站着的那人并非是之前的那个将自己和尉迟宝林抓进水府的怪物,而是一个身材高挑、头上乌发盘髻、穿着翠绿色公子衫的清俊公子,正含笑看着自己。 傲风见单卓坤不说话,只是狐疑的看着自己,便缓步来到他的面前,边伸出手来温柔的摩挲着其的头发,边笑着打趣道: “看来你的健忘症很严重,咱们先前还在洞外交过手,怎么刚刚过了一日便不认得了?” 单卓坤侧过头去躲闪开了傲风的手,语气冷淡的说道:“怎会不认得,只是你突然变了模样,一时没让人认出罢了。” 傲风见单卓坤别着头一副冰冷的模样,顿时做出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解释道:“本宫主原就是相貌堂堂的美男子,只是你有眼无珠没有认出罢了,又怎能说是我的不是?” 单卓坤听傲风这么说,倒好像是醋意大发,心中不觉很是好笑,便又将目光投向了傲风,唇边泛起了一丝冷笑。 说来奇怪,这笑容虽然很是冰冷,但却好像有着某种魔力,让傲风当场怔住。与此同时,心中却好像是被熊熊燃烧的火苗所包围,一刻不停的蔓延燃烧,越来越旺,令他双手的手心不禁沁出了一层密密的细汗。 “我问你,到底要怎样做,你才肯让我们离开?”单卓坤并不晓得傲风此刻心中的异样,面若冰霜的问道。 离开?......做梦!我怎么可能会让你离开? 傲风仍定定的看着单卓坤,在心中暗自说道。 想他桀骜不驯的皇太子,一向都是独往独来对人极为冷漠,无论是谁只要是不合心意便会遭来杀无赦。没想到这命运会在今天发生陡然的转变,竟然会被眼前的这个穿着灰衣的低贱奴隶给搞得神魂颠倒,真是天大的笑话。不过即是如此,那他就干脆让这个奴隶永远陪在自己的身边吧,也可以在寂寞的时候找些乐子。 “离开?”傲风将手伸到了单卓坤的颌下,冷傲的说道,“小子,你最好看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只是我碧霞宫中最低贱的奴隶。只要我动一动小指头,你就可能被杀。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你最好还是安分一些,别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奴隶......?!想他单卓坤一向都是独来独往自由惯了,因为外表帅气,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招来万千目光关注。凭什么现在却要在这里当奴隶。不过这怪物有一句话倒是说对了,现在他还没有准确判断出火位的位置,确实得放慢一些速度。不然如果真的惹恼了眼前的这个狂傲的家伙,说不定麻烦会更大。远的不说,这家伙现在只要稍稍一较力,自己的脖子就有可能被拧断。 “好吧,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傲风见单卓坤放缓了语气,态度似乎已经有所缓和,便也将抵着其下颌的手松开,顺势又在单卓坤的脸上轻轻的拍了两下,笑着说道: “这才对,你要是早就这么乖巧,又怎么会有刚才的苦头。其实,你也不用害怕,本宫主只是要你做随身侍奉罢了。” 随身侍奉? 单卓坤的心猛地一提,咧嘴露出了一丝苦笑。说到底,这家伙还是想拿自己当太监,呼来喝去的任其随意摆布。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等以后安全脱身再和其好好算账。 “那这随身侍奉又包括哪些事情?”单卓坤探问道。 傲风看着他笑了笑,缓步来到桌案前,随手拿起一本书,边看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你想象的那么难,只要乖乖的听本宫主的话就好了。无论我叫你做什么,你只要认真来做也就是了。来,先给我按按肩膀吧。” 单卓坤白了傲风一眼,想不到这家伙竟然把自己当成了免费支使的超级男保姆。要知道,单家虽然算得上是大富人家,但家境也绝不算太差。他单卓坤打小就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更别说伺候人。 算了,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就不要再斤斤计较了。 单卓坤边默默在心里说服着自己,边来到傲风的背后,伸出手去开始进行按摩。 傲风轻轻闭上了眼睛,唇边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任凭身上的肌肉随着肩膀上这忽轻忽重的力道微微颤抖。忽然,他闻到了一种奇异的香气,虽然极淡却仍令人感到心旷神怡。 想不到身后的这个男子竟然和女子一样有体香,这不禁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恨不得能够转过身将单卓坤拥到怀里,拼命揉搓,想尽办法进行折磨。可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另类的想法是见不得光的,于是便也就只能努力克制,将它强行压埋在心里。 单卓坤却并不晓得傲风的心中所想,他的关注点完全集中在一个用五彩丝绦串起悬挂在傲风脖颈下面的珠子上。这颗珠子是红色的,像火光一样炽热浓烈。 “这是......?”稍顷,在完成了按摩后,单卓坤貌似不经意的问道。 傲风睁开眼睛,顺着单卓坤的视线低头看去:“这是我们龙族的火灵珠。” “龙族?火灵珠?”单卓坤好奇的问道,“你是龙族的人?我还以为你是蛙类呢。” “蛙类?”傲风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有这样的奇怪想法,顿时露出了啼笑皆非的表情,用手轻轻的在单卓坤的脑门上弹了一下,故意瞪起眼睛说道,“本宫主是如假包换的龙宫太子,怎地就变成了蛙类?” 单卓坤用手揉了揉脑门,目光却片刻不离火灵珠。他现在已经可以准确的断定,这碧霞宫是背朝坎位,面对离位,那这颗火灵珠是不是就代表火位呢?如果是这样,那他必须要尽快拿到才行。 “这火灵珠是我们龙族的至宝,随着修炼,每一颗珠子的大小和用处也各有不同。”傲风说到这里,见单卓坤似乎对火灵珠很感兴趣,便又继续叹息说道,“若不是这颗珠子,怕是连这碧霞宫也要被灵王占去了。” 单卓坤见傲风面露颓色,心知其定然曾经是吃过灵王的苦头,心下不禁灵机一动,一个念头顿时浮现在了脑海里。 “要不咱们做笔交易怎么样?”单卓坤沉吟片刻,对傲风直言道。 “交易?” 傲风不明白他的意思,登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这个奴隶的确是与众不同,不但不会像别人那样哭哭啼啼的求饶,而且还敢在这里跟自己讨价还价,确实是很有意思。 “你把火灵珠借给我,我和尉迟将军帮你去对敌灵王。如果成功了,包括碧霞宫在内的整个地下石洞都属于你怎么样?”单卓坤眨了眨眼睛,一脸真诚的说道。 “哦?”果不其然,傲风对这个提议很有兴趣。无论从哪个角度说,这个交易都不像是赔本的买卖。 “那你要什么?” 生意场向来是要双方利益达成一致,傲风明白,既然自己的获利这么大,对方也一定会有不小的要求。 “我......?”单卓坤先冲他笑了笑,随后轻轻的吐出了两个字,“自由。” 傲风的心蓦地一紧,迅速皱起眉头,起身用全力抓住了单卓坤的胳膊,冷冷的说道,“你不过是个该死的奴隶,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我讨价还价,信不信我现在就要你死。” 单卓坤仰面哈哈大笑,一脸视死如归的淡然表情。 “你不答应也没关系,反正在这里拖得时间越久,灵王所带来的威胁便越大。至于究竟如何选择,由你来做决定。” 傲风直视着单卓坤,之前从没有一个奴隶会有这样沉稳淡定的心态。不过对方有一句话说得对,时间拖得越长,灵王便会给他带来越大的胁迫。这些年来,他不仅每年都要按时给其上缴贡税,而且为求保命还要想办法从各地搜集珠宝进行献宝。如今既然有不用自己出手便能报仇雪恨的机会,那他又怎么可能白白浪费掉?至于眼前的这个人,那就等到事成之后,再出手段进行强留。 想到这里,傲风松开了单卓坤的胳膊。在又狠狠的瞪视了片刻后,方才说道: “好,一言为定。” 单卓坤听他这样表态,一直紧张提着的心倏然落下,眼神登时又变得灵动了起来。 第三十七章 成功脱身 “好,你既然答应了,那我现在就去找尉迟将军。”单卓坤迫不及待的对傲风说道。 他原本只是想试试看,却不想傲风真的应了自己的赌约。那么接下来就该是寻找祭人真相并设法搭救李芷风出洞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说不定很快就会成功了。 “嗯,我会让侍卫带你去的。”傲风边点头边居高临下的说道,“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如果这次真的能够成功击退灵王也就算了,可如果反被其牵制,那么就要回来受罚,一辈子都别想再出碧霞宫。” 傲风的这句话说得很明白,那就是逼着单卓坤在鱼和熊掌中做出选择。至于最终究竟发展到哪一步,那就要全凭命数了。 单卓坤心知傲风的意思,但他更相信人能胜天的道理。常言道,邪不压正。只要是他和尉迟宝林能够齐心协力,就一定能成功制服灵王,顺利脱身。 不过,为了能够让傲风相信自己,单卓坤却仍表现得颇为犹疑。低下头稍作沉吟,才对傲风道: “好,我答应。” 傲风冷冷一笑,转身对门外吩咐了一声。早已守候在那里的一名身着银甲、手拿长戟的虾兵听到宫主传令,快步走进书房。抱拳施礼侧耳凝听,态度极为恭顺。 “你带他到尚宝殿去找那个黑大个儿。”傲风一脸鄙夷的说道,“换上原来的衣袍,然后给顿吃的,再让他们离开。” 单卓坤听傲风这样说,心下不禁生出一丝感激:“看来你这个人也不像想得那么坏,那就多谢了。” 傲风先要虾兵出去等候,随后侧头看向单卓坤,唇角微微向上一扬。在将系在脖子上的丝绦解下来后,将火灵珠递到了对方的面前。 “我劝你还是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免得受骗上当。记住,这火灵珠乃是我龙宫至宝。若是弄丢了,本宫主定会将你扒皮抽筋。” 单卓坤伸手接过了火灵珠,微微一笑道:“你放心,等到事成后我就会将这珠子送回来。” 傲风没有再说话,只是摆了摆手,便坐在了椅子上,随手拿起了桌案上的书。单卓坤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便将珠子揣在怀中,迅速走出了书房。 在虾兵的带领下,单卓坤快步向前走去。不一会儿,他们的脚步声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书房,傲风将书放在了桌案上,起身来到书房门口。在向外面望了望,他的脸上浮现出了复杂的神情。随后,在将门虚掩上后,径直离去。 须臾,在虾兵的引领下,单卓坤来到了最后面的院子。这里与前面的那些雕梁画栋的飞檐雅舍不同,是以青瓦为顶、青石为柱的普通平房。由于平时在这里出来进去的都是些被人差使的奴隶,故此院子里的道路四周的小景也没有专人精心修葺,到处都被野草青苔覆盖,乱糟糟的不成样子。 虾兵带着单卓坤来到了院门口后,先与看守说明了来意。稍微等了片刻,便见尉迟宝林被人从里面推搡着走了出来,由于连续两日的折腾,虽然中间也曾有过休息,但还是显得满面倦容,难掩的疲累,和之前的他完全判若两人。 单卓坤见尉迟宝林出来,忙迎上前去。然而由于还没有办理交付,因此便也就只是沉默不语。直到虾兵示意他们可以跟自己离开,才伸出手来拍着尉迟宝林的肩膀,笑道: “尉迟将军辛苦,咱们可以出去了。” 尉迟宝林微微一怔,他没想到这么快自己便可以出去了。之前,在与单卓坤分开后,黑衣人便把他带到了这里,跟其他人一道砸青石做苦力。甚至还扬言如果做不完那些活儿就不准歇息,想不到这么快命运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禁让他恍恍惚惚,如坠梦中。 “出去?”尉迟宝林茫然的看着单卓坤,讷讷的问道,“那怪物不会再难为咱们了?” 单卓坤点了点头:“你没有听错,咱们确实可以出去了。而且在临出去之前,那怪物还要请咱们在这里吃顿饭。” 尉迟宝林听单卓坤这般言说,脸上的表情顿时松弛了下来,眼神中满是急切。 “那就好,不过大餐就不必了,咱们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要紧。” 说完,尉迟宝林拉着单卓坤的衣袖便向前走去。然而还没有走出几步,便被走在前面的虾兵伸手拦住。由于动弹不得,只能站在原地,抬起头来,与其傲然对峙。 单卓坤见双方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连忙对尉迟宝林道: “尉迟将军,既然宫主有心放了咱们,就绝不会言而无信。要我说,咱们不如就顺了他的心意,在这里美美的吃上一顿、好好休息一下再走,怎样?” 尉迟宝林见单卓坤朝自己眨了一下眼睛,知道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也不会讨到什么好处,于是便也就着这话寻了个台阶,冷言道: “既然上仙这般言说,那就如此决定吧。只是那怪物先前手段如此歹毒,咱们还应该有所防备才是,千万莫要再落入他人的圈套。” 单卓坤点了点头,随口应了一声,便和尉迟宝林跟着虾兵向前走去。 不多时,虾兵将二人带到了一个极为清幽的院落之中,用手指了指正中的青石桌椅,要他们坐下后,又吩咐早已等候在那里的手下人将饭菜端来摆到了桌上。等到一切就绪,才退了出去并锁上了院门。 尉迟宝林见这桌上的饭菜如此丰盛,早已垂涎欲滴,恨不得马上就能将这美味吃到肚子里。此刻见院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人,便直接将手伸到了装着鸡腿的盘子里。然而还没等他拿起来,手就被单卓坤抓住。 “上仙,你这是何意?” 尉迟宝林蹙着眉头说道,他原本就是吃货一枚,对美食天生不可抗拒。再加上这次进洞,他们始终都疲于赶路,即便是吃也不过是囫囵吞枣罢了。现在眼看美食就在眼前却又遭人无故阻挡,自是极不甘愿的。 单卓坤没有说话,只是兀自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拢在一起向前指去,随着他默念心咒,桌上的饭菜顿时变成了气味冲天的臭鱼烂虾及白森森的动物骨头。而一旁酒坛里的酒则向外丝丝氤氲着黑气,一看便知道是被人下了毒。 尉迟宝林看到这一幕,登时倒吸了口冷气,想不到傲风的手段竟然这般歹毒,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中便因身染剧毒而丧命。 “尉迟将军,你总不会忘记之前的幻果吧?”单卓坤笑道。 “嗯。”尉迟宝林抬起手来擦拭了一下额上的汗水,心有余悸的说道,“好险,多亏上仙出手,不然定然又是一遭险局。” 单卓坤微微一笑道:“这没什么,我其实从一进碧霞宫就看出来了,这傲风和灵王乃是一对互不相容的对头,所以才用赌约的方式拿到了火灵珠。但他们同时还有一处极为相似,那就是手段阴狠,喜欢牵制别人,故此才会对这食物有所防备。” 尉迟宝林点了点头,心悦诚服的说道:“他们都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们或许想不到上仙才是这解棋的高手。” 二人正说着,突然从外面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眼看着便要到达门口。 单卓坤心知定是那傲风在暗中监视着他们,便向尉迟宝林使了个眼色。随着他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咒语。很快,二人的身影便渐渐变成了淡色,隐在空气之中再也看不出来。与此同时,单卓坤将手向前一指,他和尉迟宝林的替身遽然坐在了石凳之上,而桌上的饭菜也跟之前虾兵命人摆放的毫无区别。二人推杯换盏,相谈甚欢。 待将这些事情办妥后,单卓坤便向尉迟宝林招了招手,二人根据记忆一道向碧霞宫的宫门走去。稍顷,便已顺利脱身。 第三十八章 灵王洞府 瀑布水潭,随着一道白光闪现,单卓坤和尉迟宝林双双现出真身。尉迟宝林先放眼环视了一下周遭的环境,见附近无人,遂放心大胆了起来。 “上仙,你先前说得火灵珠究竟为何物?”他疑惑的问道,“为何这般灵验?” 单卓坤微微一笑,伸出手来从贴身处取出了一颗鸽蛋般大小、通体散发着赤红颜色的珠子,递到了尉迟宝林的面前。 “你看,这便是火灵珠。” 尉迟宝林好奇的拿起珠子,细细把玩片刻,才又半信半疑的说道:“我看这珠子还没有夜明珠大,当真有这般的能耐?” 单卓坤见尉迟宝林这般言说,便又将火灵珠揣进怀里,打趣道:“尉迟将军,常言道,药铺虽小也有大人参。这珠子到底有没有这样的能耐,一试便可知晓,又何必如此纠结呢?” 尉迟宝林心知定是自己说错了话,惹得对方不高兴。于是便也就不再多说,只是静静的看着单卓坤,等待下一步的行动。 单卓坤先闭上眼睛判断了一下所处的方位,随后又拿出罗盘,用手电筒照了一照。在完全确定后才对尉迟宝林道: “尉迟将军,咱们走这边。” 尉迟宝林点了点头,跟在单卓坤的后面,悄无声息的向前走去。 行了半晌,便见有少许阳光顺着山间缝隙射入进来。因为许久未见阳光,二人的精神同时为之一振,脚下的速度也不由得加快了许多。 又紧赶慢赶走了片刻,他们的眼前出现了一个青石石洞。观其外形,与其说是洞,不如称是窟更为贴切。只不过是两座山峰之间架着一块厚重的石板,中间天然形成了一个深陷的凹坑。 然而这还算不得什么,最最奇特的便是那放在前面空地上的八个骷髅头,每一只都朝着不同的方向,形成了八卦阵型。 “哎,这难道是传说中的诸葛八卦阵吗?”单卓坤蓦地停住脚步,用手指着方阵,讶异的说道。 他以前曾听师父说过此阵,传说是由三国时期蜀国军师诸葛孔明所创。此阵表面看似八卦形状,实则却能千变万化,形成诸多不一样的变化。 他原是不信的,认为那只不过是师父的夸大其词罢了。但此刻亲眼见到此阵,却也凭空生出一丝畏惧,仿若前面有甚极为凶险之事在等着自己一般。他见尉迟宝林欲要贸然行事,连忙伸手拉住了对方,制止道: “尉迟将军,此阵甚是凶险,还需多加谨慎才是。这样吧,一会儿由我走先,如若当真遇到危险,你再出手相助不迟。” 言罢,单卓坤便松开了握着尉迟宝林胳膊的手,屏气凝神的向骷髅头走去。由于已经知道此阵的危险,所以他并没有直接进入阵中,而是像小孩跳皮筋一样踮着脚尖缓缓向前移动着身子。蓦地,随着他在乾位上轻轻一踩,顿时牵动了机关,骷髅头凌空而起,从不同方位将他包围。 单卓坤见状连忙使出大道玄法,化作八道分身。随着他掐诀念咒,每一道虚幻影子手中登时亮出刀枪剑戟等不同兵器,同时向骷髅头发起凌厉攻势。 他原以为那骷髅头虽看似极凶,实际上却没有那般厉害。这一交手却知道竟然是自己想错了,那物借着风势顿时又厉害了好多倍,任凭他花去许多真力,一时之间却也难以获胜。 然而,单卓坤却并没有因此颓然败下阵来。相反,则被骷髅头的凌厉攻势激起了极大的斗志。在虚空中召回青骨剑后,他屏气凝神的用本门秘法太极心经加以克敌。 在尉迟宝林的注视下,单卓坤接连不断的用宝剑化出八道金符。每一道符咒宛如一条狂舞的金蛇,快速的吐着芯子缠缚在了骷髅头上。随后他轻轻闭上眼睛默念心经,随着骷髅头化为粉末,身后骤然发出轰隆巨响,青色石门大开,从里面向外冒出了一股青色的烟雾。 单卓坤和尉迟宝林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走进门中。但见里面青烟弥漫,处处犹如幻境。 “上仙,这是何处?”尉迟宝林环视四周,惊愕说道。 “若是本上仙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灵王的宫殿。”单卓坤指着面前不远处的八根直达天空的硕大云柱道。 ”宫殿?”尉迟宝林将目光投向单卓坤,狐疑的说道。 单卓坤不再多说,只是微微一笑,便静默的看向了前方。 果不其然,稍顷,随着青色的烟雾渐渐消失,一座豪华的宫殿顿时呈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只是和其他地方不同的是,这宫殿门前的撑天云柱虽说装饰极为精美,但雕刻之用却并非是常见的龙凤花纹,而是女娲、伏羲等神谛图案。在其下方各放着一个三只脚的青铜大鼎,似乎是为了祭天之用所特制的,被人工雕刻成了各种鸟类及兽形。 单卓坤和尉迟宝林来到青铜鼎前,俯下身子仔细的察看着上面的纹路。果然所用纹路甚是奇怪,均与别处不同,极为原始古朴。 “上仙可否知晓,这宫殿为何人所造?”单卓坤站起身来,惊奇的探问道,“看着云柱鼎纹均与他处不同。” 单卓坤仍伸手抚摸着鼎身,只见其上虽凹凸不平,但每一处花纹的布局雕刻却极为讲究。沉默片刻,他忽然想起师父以前曾跟自己说起过华朝的历史。说是那时虽属原始社会和奴隶社会的分界,但人们已经会用青铜为器,并且比照任何一个朝代都更信奉女娲、伏羲等上古时期的神仙人物。 由于没有历史考证,单卓坤之前并不相信,总会笑说师父迷信。直到此刻看到这些,他才相信师父的话。看来这世上的一切绝非空穴来风,倒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要是看这装饰和鼎具,此处应该是华朝时所造的宫殿。”单卓坤仔细辨认了一番,才缓言道。 “华朝?” 尉迟宝林紧蹙眉头,好奇的说道。打从他记事启蒙开始,先生就说夏朝是中国历史的起源朝代,这个华朝是个什么劳什子,倒是当真从未听说过。 单卓坤微微一笑,指着云柱道: “尉迟将军你不知道,咱们中国的历史可不止是上下五千年那么简单的。远在夏朝之前便有华朝和虞朝两个各为一千多年的朝代。这两个朝代所使用君主制度并非现在的世袭制,而是禅让制。而又由于是原始社会和奴隶社会的分界,故此他们对上古传说中的各路神仙也很是信奉,因此才有了这云柱上面的纹路花饰。” 尉迟宝林恍如大悟的哦了一声,一副心悦诚服的模样。虽然对于他来说,这华朝和虞朝之说未免有些天方夜谭,但也此番也确实是受教匪浅。 就在二人相对沉默之际,单卓坤怀中的火灵珠却猝然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响声。这声音虽然甚是悦耳,但却在隐约中含着一股莫名的血腥。他迅速与尉迟宝林对视一眼,双双眼中再次浮现出警惕之色,不约而同弓起身子向殿门潜行而去。 第三十九章 殿中对敌 殿外,单卓坤和尉迟宝林透过缝隙看到里面闪着幽幽的绿光,好像是万千只饿狼的眼睛,忽明忽暗的漂浮在空气之中。 “上仙,这就是将芷风姑娘吸走的绿光。” 尉迟宝林满脸惊恐的用手指着绿光,声音颤抖的说道。 “雪狼珀。”单卓坤震惊的说道。 他之前曾听师父提到过,说这雪狼珀是华朝时的一种极为神秘的巫术。不仅能够摄人心魄,更能夺人性命。凡是被这珀所缠之人,脑海中便会不间断的出现各种各样的幻觉,直到最终心悸而亡。 想不到今天竟然能在此处一睹其的真容,想来还真是荣幸之至。 既然是这样,那便干脆既来之则安之,放下心来好好的领教一番其中的厉害。 想到这里,单卓坤侧过了头,似笑非笑的对身旁的尉迟宝林说道: “尉迟将军,不知你是否会念诵佛经?” “啊?!” 尉迟宝林原本见单卓坤那般惊愕的样子,已经在心中做好了战斗准备。此刻却听到对方这般问话,不觉瞪大了眼睛。 啥情况?难道说眼前的不是打仗,而是做游戏? “尉迟将军,你发什么呆啊?本将军问你话呢。”单卓坤见尉迟宝林怔怔的看着自己,戏谑道。 “会是会,只是不精。”尉迟宝林直言相告,“此刻能想起来的,唯有《心经》。” 唐朝人信奉佛教,无论男女老幼都对佛法不感陌生。而作为能够与观音大士最直接达成心神契合的《心经》,更是脍炙人口,几乎人人都可熟练背诵。 “好,这便够了。”单卓坤点头道,“等会儿进去后,尉迟将军一定要跟住我。不求你在武功上能相助多少,但是这《心经》却要随时念诵,可以吗?” 尉迟宝林讶异的看了一眼单卓坤,见对方一脸郑重,并非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便也应了一声,表示同意。 随即,在单卓坤的引领下,二人蹑手蹑脚的走进了大殿。 殿内,鬼哭声声,血腥冲天,犹如一场极为残酷的幻梦。 须臾,单卓坤和尉迟宝林在一面绘满了彩画的墙壁前站定。抬头看着上面或是美丽或是狰狞恐怖的画面,二人的脸上不禁同时露出了愕然的神情。 “这画倒是精美,但不知为何却要如此血腥。”尉迟宝林讶异的问道,“上仙,你看,尤其是这个女子,明明是一张艳若桃李的脸,为何又要长着一个黑色的蛇尾?当真吓人。” 单卓坤笑了一下,用调侃的语气说道:“这不过都是些华朝的图腾罢了,又有什么可吓人的。至于那个蛇身美人嘛,人家也是有名字的,叫女娲。” “女娲?”尉迟宝林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上仙说得可是那位补天造人的神女。” “没错,就是她。”单卓坤笃定道,“女娲和伏羲是亲兄妹,他们的元神本就是人身蛇尾。所以,这样的画也只能算得上是原封不动的再现,并没有什么称奇之处。” “哦,原来是这样。”尉迟宝林信服的点了点头,“上仙当真是学识渊博,宝林受教。” 单卓坤向尉迟宝林笑着点了下头,却并没有说话。而是将手握拳,在粉墙上轻轻的敲击了几下。随后,侧着耳朵,屏气凝神的听着动静。 尉迟宝林见他这样行事,心中不禁有些发毛,探问道: “上仙,你这是在做什么?” 然而,万万没想到,就在这时,一只绿色的像章鱼一般的触手突然从粉墙中钻了出来,径直向他的颈部袭来。 火灵珠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大攻击所迫,再次发出了剧烈的响动。 单卓坤见状,手指向上一挥,默念心绝,化作一道寒澈的剑气。手指向下一按,直直向那触手袭去。 触手受到了惊吓,连忙往墙里缩去,然而却仍是躲闪不及,落到了地上,随后在尉迟宝林惶惑的注视下,幻化成了一潭泥水。 顿时,殿中烛火尽皆熄灭,变成了一片幽深恐怖之色,团团绿光向二人飞来,不过片刻就将他们包围在了中央。 “想必这应该就是那灵虚幻阵了。”单卓坤说道,“尉迟将军,麻烦你开始转念《心经》吧。” 尉迟宝林虽有些惊诧,但相信上仙必有自己的理由。故此仍退到单卓坤的身后,轻闭双眼,恭顺的念起经来。 单卓坤转头瞥了一眼尉迟宝林,笑着说道:“尉迟将军,有本上仙在,你且安心。” 说罢,便从腰间抽出青骨剑,接连向那莹莹绿光挥去。 稍顷,随着尉迟宝林的声音越来越快。单卓坤突然使出了《大道玄法》,化作八道分身,同时向那微光袭去。 由于这一突然重创,微光顿时结为一团,化为一颗光洁的绿色琥珀,轻轻掉落在了地上。 随后,只听几声天崩地裂的巨响,宫殿屋顶瞬间碎裂,一道阳光斜斜射入了进来。 尉迟宝林听到这轰然响声,惊骇的睁开了双眼。眼见得这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禁异常震惊。 “上仙,这是......”呆怔须臾,他惊诧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单卓坤先是俯下身子,从地上捡起了雪狼珀,随手放进了袖筒。随后,直起身子,对尉迟宝林笑道: “方才若不是尉迟将军相助,本上仙不会这么快就将此事搞定。只可惜,那灵王实在狡诈,还是让他跑掉了。等咱们找到芷风姑娘,就可以平安出洞去了。” 说罢,他便拉起了尉迟宝林的衣袖,迫不及待的绕过正殿,快步走进了位于左侧的一间暗室。 第四十章 顺利脱身 暗室的门此刻紧锁着,在尉迟宝林的注视下,单卓坤手持青骨剑猛然向下挥去。 随着他的手腕微微一转,一道青色光芒顿时萦绕在了锁头的四周。 随后,耳闻得‘咔’的一声,锁头猝然落在了地上,转瞬化作了白色的粉尘,消失不见。 “尉迟将军,咱们进去吧。”单卓坤转身看向尉迟宝林,神情平静的说道。 尉迟宝林微微点了一下头,跟着单卓坤走了进去。 借着摆放在暗室四角烛光的微弱光亮,二人看到墙壁上绘着与外面相似的彩绘画面。每一幅画面都是相对独立,但若是拼凑在一起亦是能够成为一个完整的故事。 “上仙,这上面的莫非也是什么神仙?”尉迟宝林看着墙壁,讶异的说道。 “不是。”单卓坤沉吟片刻,缓言道,“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华朝的历史。” “华朝的历史?”尉迟宝林好奇的说道。 “嗯。” 单卓坤说得没错,这墙上的彩绘确是华朝的历史。 作为比夏朝还要久远的上古朝代,华朝虽说看上去长治久安,拥有一千六百多年的历史。但实际上却亦是暗潮汹涌、杀机重重。 华朝人笃定鬼神之说,且人人都有通灵的本事。然而,却好像又命中注定犯下杀戒,偏偏要受到神明的诅咒。 除了极少数人能够善始善终、颐养天年外,其他大多数人都在年纪轻轻时,便死于非命。 尤其是第二十五代皇帝颛臾,虽然本身就具有逆天改命、颠倒乾坤的本事,但最终却死得不明不白,只是留下了寝宫龙床上的那一具发白的骸骨。 对于颛臾的死因,后世极为众说纷纭。有人说他是被修炼成精的妖人所害,还有人说是他是走火入魔、吃了夺人性命的毒药。 总之,说法虽多,却不过都是些以讹传讹的话语,并不能经得住推敲。 不过更令人意想不到的还在后头,大约此事过去了一百多年后,竟有内侍在整理前朝遗迹时在一本书中发现了颛臾留下的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清楚的写着,倘若能够用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祭人的血在成殓着骸骨的青铜棺前进行活祭,那颛臾便可再次醒来。 而这也才是藏于祭人失踪之迷背后的真相。 随着单卓坤的生动讲述,尉迟宝林脸上的表情不间断的发生着变化。或喜或悲、或怒或笑,直到最后更是目瞪口呆、久久震惊。 若是这样算来,在这一千多年中,祭人之事定是经常发生。只是可怜了那些好人家的儿女,竟然因这无稽之谈的鬼神一说,莫名其妙的就这样失去了性命。 唉,当真是害人匪浅。 “上仙,那这祭人可是寻常人等都可当得?”沉默片刻,尉迟宝林疑惑的问道。 “不是。”单卓坤摆了摆手,“这祭人可不是说当就能当得上的,也是需要重重审核。最起码,他的生日必须得是阴年阴月阴时阴刻。对了,这血也得是阴血。” “呃?”尉迟宝林好奇道,“上仙前面所说的,宝林之前便曾听说过。至于这阴血又是何物?” “阴血就是血清的含量要比蛋白少,有点像常说的熊猫血,但又不完全一样。” 单卓坤颇有耐心的解释道。 他虽然不是专业的医生,但术家却也绝对可以算得上是杂家。学的东西可以不精,但必须要多要杂。因此,他的学问也显得比别人更加渊博。 然而即便是这样,尉迟宝林接下来的举动,却仍然气得他几欲吐血。 “熊猫......?”尉迟宝林惊奇的说道,“那是何物?” 单卓坤的唇边泛起一丝苦笑,在心里暗暗的叫了一声天。熊猫明明身为国宝,怎么会在一千多年前就被人为的屏蔽掉。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为熊猫打抱不平。 然而,嘴上却仍说道: “熊猫是一种哺乳类的动物,体型像熊,但是要比熊好看,颜色是黑白色的,眼睛像是被墨染成的圈。” “黑白色的熊?”尉迟宝林饶有兴致的说道,“我倒是听说过黑灰二色的熊,这黑白相间的确是没有见过,想来应该是极为漂亮。上仙,何时能够带我去看看?” 单卓坤冷冷的瞪了尉迟宝林一眼,心中暗想。 倘若本上仙真的能有那个本事,早就回到现代社会了。不管怎么说,总比在这里陪着你这个蠢货想入非非要好得多。 不过,尉迟宝林也没让单卓坤郁闷太久,很快便转移了话题。 “上仙,那依你之见,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单卓坤想了一下,从袖筒中摸出了三道贴身携带的黄符。他朝着墙壁挥舞了三下,闭起眼睛,在心中默念起了咒语。 与此同时,只看到无数不同颜色的光亮从四面八方急速而来,汇于一处,同时升上了天空。 随后,随着一阵如同地震般的剧烈晃动,暗室的屋顶和墙壁突然消失,一道刺眼的阳光从外面直直的射入进来。 尉迟宝林这才看清,李芷风正躺在离自己不远的地上,仍是紧闭双眼,昏迷不醒。 “好了。”待处理妥当了这一切事情之后,单卓坤睁开眼睛,对尉迟宝林道,“我刚刚已经把这石洞中所有的亡魂超度走了,至于那傲风,暂时先不用去理会,反正日后也还有见面的机会。尉迟将军,咱们已经出来了好些日子,想必鄂国公和汉王也等急了,咱们还是赶快回去复命吧。” 说着,他便让尉迟宝林背上李芷风,一同离开暗室,向石洞外面走去。 由于此时已经破了这其中的全部机关,再没有其他之物所阻拦。故此,不过片刻,三人便已安全出洞,一刻不停的向着军营进发而去。 第四十一章 初到军营 经过一番疾驰,单卓坤和尉迟宝林带着李芷风回到了军营。还没等他们停住马头,尉迟恭和李元昌便接到了底下兵士的报信,匆匆赶至辕门迎接。 “上仙,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待稍顷二人下得马来,尉迟恭迫不及待的迎上前来,“芷风郡主这是怎么了?为何会昏迷不醒?” 听到他说这话,一旁的李元昌也随即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她没事,只是在山洞里遭到了袭击,所以昏了过去。”单卓坤边用双手抱着李芷风疾步向兵营走去,边急促的说道,“只要吃些药,再好生僵养几日,便会好起来的。” “哦,好。”尉迟恭听单卓坤这样说,提着的心方才安定了下来。 在众人的陪同下,单卓坤抱着李芷风来到营帐中。在将她放到床上后,转身说道: “你们先出去吧,我这就要给她看病了。” 尉迟恭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尉迟宝林等了片刻,见李元昌并没有想走的意思,于是便对单卓坤说道: “上仙,我先去前面将此行的情况告知给父亲与汉王知晓,等会儿再过来。” 说罢,他便伸手拽着李元昌的衣袖,强行将对方拉出了帐外。 单卓坤来到帐门口,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见众人皆已走远,方才又回到了床前。但见李芷风此刻面色极为苍白,眼睛紧闭,气息极其微弱。 看到这一幕,他的心中蓦然生出难过之情,柔声说道: “飒女,你此番当真是受苦了。不过放心吧,有哥在,你一定会没事的。” 说完,单卓坤紧闭双眼,在心中默念术家的《玄坤心绝》。随着他嘴巴的速度越来越快,一道白色的强光从顶棚直射下来,在李芷风身子的周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环。 不一会儿,随着强光散去,李芷风的脸色变得红润起来。 咳咳咳...... 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她无力的睁开了眼睛。 “醒了?”单卓坤见李芷风讶异的看向自己,微笑着说道。 李芷风没有理会单卓坤,而是勉强撑起了身子。然而由于身体虚弱,还没有完全坐起,身子便直直向后栽去。 单卓坤见状,连忙伸手扶住了她:“你现在伤势刚刚愈合,还是应该好好歇息才对。” “登徒子,我这是在何处啊?”李芷风边疑惑的问道边用侧头打量着屋子,眼神中满是好奇。 在她模糊的意识中,自己应该是在洞中昏过去的。为什么会突然回到军营,这中间究竟经历了什么?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放心,这里是军营,咱们已经顺利回来了。”单卓坤笑着说道,“你之前在山洞里遇到了袭击,所以昏过去了。这期间又发生了很多事情,等到你身子养好了,我再一件件说给你听。” “嗯。” 李芷风眨了眨眼睛,作为铁三角的一员,由于之前曾和单卓坤、尉迟宝林在一起经历了许多奇险的事情。因此,此刻听对方这样说,心中顿时有了强烈的期待。 由于李芷风刚刚苏醒,需要再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因此,单卓坤也不便再多什么。于是便匆匆提笔开了药方,让随军军医按方抓药,在悉心照顾她喝下药后,缓步离开了军营,回到了自己的帐篷歇息。 帐篷,单卓坤在脱掉宽大的衣袍后,穿着白色的水衣径直到床上闭目盘膝打坐。这段时间,由于一直在与各方势力争斗,故此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平心静气的进行调息。 须臾,随着通身的穴道打通,血液上下流转越来越快,他只觉得一阵暖意从内而外快速的散去。与此同时,身上的毛细孔也像是有了呼吸,一处处都在吐气纳新,令人说不出来的舒畅。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睁开了眼睛,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愈加凝重起来。 在经历了这一系列的事情后,单卓坤深知,无论自己如何想要尽快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恐怕在短时间内也是不能实现得了。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唯一的一条路,那就是听天由命接受现实。 想到自己这个现代人不知道还要在这陌生的环境中待多长时间,单卓坤的心情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不过术家之人向来讲究道法自然,既然天意如此安排,那他便也就只能顺应天理,开心的接受。 半月后,在单卓坤的细心照顾下,李芷风彻底康复。 这一日清晨,天降大雪,直到中午的时候还没有停。如棉絮般的雪花纷纷扬扬的从天而降,将大地铺成一片洁白。 中午时分,单卓坤正躲在帐篷中睡午觉。作为现代人,虽说因为身在古代,他在衣食住行等方面只能入乡随俗。但是偏偏中午睡觉这件事,却是雷打不动,一直严格的执行。 也不知道和周公在一起开了多长时间的会,半梦半醒间,单卓坤突然发现有人走了进来。在来人即将到达床前的一刹那,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艾玛,上仙,你是想要吓死我吗?”尉迟宝林用手拍着自己的胸脯,抱怨道。 单卓坤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好奇的问道:“你这大白天鬼鬼祟祟的要干什么?一看就没有存好心思。” 尉迟宝林听他这样说,顿时抗议道:“什么叫做我没存好心思?上仙,我可是专门来请你吃鹿肉火锅的。你既然不领情,那我可就走了。” 说完,尉迟宝林不等单卓坤说话,转身就要离开。最近由于天寒地冻,无论是唐朝军队还是匈奴军队都避守在各自的辕门里,不再对敌。因此,眼下的日子变得很是自由闲适。 单卓坤听尉迟宝林这样说,顿时来了兴致。原本昏昏欲睡的困意,骤然荡然无存。 身为东北人,他自然是知道鹿肉火锅是极为好吃的。因此,也就顾不得刚刚还在发脾气,笑着拉住了尉迟宝林的衣袖。 “我说,你这个人的脸皮怎么这么薄啊?我刚刚就是跟你开玩笑,千万别往心里去。” 尉迟宝林见对方竟然被美食所诱,主动和自己服软,便也就不再多说。只是故意用眼睛瞪着他,气哼哼的说道: “想吃也行,不过有一条,你得拿着自己做得一道硬菜来换。” 尉迟宝林并非是有意要难为单卓坤,只是由于众人事先约定好了,除了鹿肉火锅,今天还要让各自的拿手绝活得以充分的展示。 “做菜?”单卓坤为难的说道。 作为九零后,他从小到大就没有进过厨房,更别说像专业厨师那样烹制出一道道色香味俱佳的美味佳肴了。 尉迟宝林没想到那般神通广大的单卓坤竟然连做菜都不会,登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不会吧?上仙,你竟然不会做菜?” 单卓坤眨了眨眼睛,他只觉得这个问题令自己面红耳赤。哎,要知道有今天,当初说什么也得照着网上的菜谱多练出几道菜,好好打压一下这帮古代人的嚣张锐气。 对了,既然是不能中规中矩,那自己就干脆剑走偏锋,享受下不同凡响的感觉。 “谁说哥不会做饭,这就让你好好见识一下我的手艺。”单卓坤眨了眨眼睛,顿时来了主意。 “哦?”尉迟宝林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这样吹牛,便也就似笑非笑的说道,“好,那我可就等着了。” 厨房,在尉迟宝林好奇的注视下,单卓坤将一盘从屋檐下刚刚取来晶莹剔透的冰溜子裹上了面粉,随后迅速放到沸腾的油锅里。油锅刚刚接触到面粉,便发出了清脆的劈啪声,继而将原本白色的面粉变成金红。 须臾,单卓坤便用同样的方法完成了这道菜。他将盘子端到尉迟宝林的面前,献宝似的说道: “尉迟将军,要不要尝一尝?” 尉迟宝林将信将疑的用手将这被炸得金黄的冰溜子拿起来,由于着实太烫,他只能先吹了吹,然后才放到了嘴里,细细品尝起来。 果然,这道菜甜美可口,极为酥脆,是他从没有吃过的美味。 “上仙,这道菜确实好吃。”尉迟宝林瞪大眼睛,兴奋的赞道,“不知道此菜为何名?等回到长安,我也让下人学做。” 单卓坤一仰头,得意的说道:“油炸冰溜子。尉迟将军,这道菜可不是人人都能做的,最起码也得是四星级的酒店才行,而且收费也极贵,差不多得三四百块钱吧。” “四星?”尉迟宝林不解的问道,“四星是何物?酒店又是何处?” 果然是代沟害死人,单卓坤郁闷的想道。 “酒店就是客栈,四星是服务的评级,也就是现在的官家和私人。”想了一想,单卓坤决定用实际例子打比方。 “哦。”尉迟宝林了然的点了点头。 “走吧,咱们抓紧去吃鹿肉火锅吧。”单卓坤催促道。 二人刚出帐篷,迎面便见一名身着盔甲的将官迎面而来,神情甚是慌张。由于对方只是低头赶路,并没有注意到他们,故而撞到了尉迟宝林的身上。 “你?!”将官抬头看到是尉迟宝林,连忙说道,“少将军,你可知鄂国公此刻在何处?匈奴大军正在向我方进发,如今还有三十里地便会到达。” 尉迟宝林和单卓坤听到这话,心中顿时一惊。早就知道匈奴兵骁勇善战,却没想到他们会利用雪天偷袭。既是如此,那他们必须要尽快做好迎战准备才行。 第四十二章 临阵对敌 营帐,尉迟恭等人得知匈奴兵来袭的消息,顿时陷入到巨大的震惊当中。 他们原以为现在是冬季,对方定会为保全实力休养生息,待到明年春暖花开时分再战。 却没想到,作为北方游牧民族,他们会利用熟识地形等优势,出其不意的选择此刻来战。 沉吟片刻,尉迟恭看向单卓坤,客套的请教道:“不知上仙对此有何见解,还望直言相告。” 单卓坤微微一笑,向前踱了几步,他忽然停住脚步,转身看向了身后的众人。 “既然匈奴兵一意孤行,那咱们不妨就将计就计,给他们来个请君入瓮。” “请君入瓮?”李元昌疑惑的说道,“上仙的意思是......?” 李芷风此刻正站在李元昌的身旁,听兄长这样说,便也开口说道:“我明白登徒子的意思,他是想与匈奴兵决一死战。登徒子,我说得对不对?” 单卓坤微微一笑,先朝她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登徒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的?”李芷风微蹙眉头,讶异的问道。 若是说起来,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后,她应该比照其他人更加了解单卓坤了。所以,她刚刚在说那句话的时候,已经极为笃定。可没想到对方的这一莫名的反应,却让自己有些出乎意料。 单卓坤笑着解释道:“我之所以点头,是因为你确是猜中了想法。只不过虽说都是要战,但方法却是不同的。若依我看来,咱们此番绝不能拼死一战,而是要灵活对敌。” 众人彼此对视,同时露出了了然的神情。单卓坤说得极是,比照匈奴兵,唐朝兵士无论是在对地形的熟识还是天气适应方面都相对较弱,倘若强行用兵,不但不能讨到半点便宜,恐怕还会损兵折将。因此,只有灵活对敌才是应对这场战争的上上之策。 这就好比是两个小孩子打仗,并不是说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稳赢。最终的赢家只能是懂得随机应变,并且根据具体情况灵活改变招数的那一个。 “上仙,那你觉得应该如何灵活作战呢?”尉迟恭继续请教道。 单卓坤的唇边泛起一丝莫测的笑容:“鄂国公,此事你莫要多问,只需要给我一支人马便好,其他人都可留在营中等待消息。” 李芷风听单卓坤这么说,心中顿时生出无来由得紧张。 这个登徒子也真是的,既然自己不懂武功,又何必乱逞强?倘若真的出了事情,又该如何是好? 她越想心中越乱,忍不住开口道:“登徒子,既然要战,那又怎能少得了我与尉迟将军,咱们本来就是一个team的,自然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单卓坤似笑非笑的看着李芷风,他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说出了这么时髦的话语。更关键的是,这个单词还是前两天自己交给她和尉迟宝林的。 当时李芷风也曾问过单卓坤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他的回答则是兄弟。 想不到对方竟然真的将其牢牢的记在心里,而且还在此刻进行了活学活用。 “芷风郡主说得对,常言道打虎亲兄弟。上仙,既然要战,那咱们便一道去。”尉迟宝林亦在一旁摩拳擦掌。 单卓坤无奈的笑了笑,说真的,此番他根本就不想打仗,只不过是想通过妙法诱敌深入罢了。却没想到,这些头脑简单的古代人并没有猜出自己的想法,一个个只想去打仗。 这要是放在战争时期,那就是纯粹的战争狂人。 单卓坤暗自叹息道。 “好吧,既然你们想去,那就去吧。”单卓坤沉默须臾,缓言说道,“不过有一件事咱们可要说好了,到时候一切事情都要听我安排,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好。”李芷风和尉迟宝林异口同声的说道。 “上仙,即是如此,那本公与汉王便在营中等待消息。”尉迟恭关切的提醒道,“匈奴人素来狡诈,你等一定要担心。” 单卓坤躬身一揖,抱拳说道:“鄂国公放心,我等定会顺利出兵,凯旋归来。” 尉迟恭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中却仍是挥之不去的愁绪。 单卓坤察言观色,心知对方的想法。然而却也不急于劝说,只是付之一笑。 院中,按照单卓坤的要求,兵士们架起三口硕大的铁锅,同时炼制着食盐。在将全部工序完成后,他们便将盐水倒入到粗大的竹筒中。 “兄弟们,大家抓紧时间多多炼制食盐。”尉迟宝林站在院子中间,高声说道,“炼制最多者有赏。另外这次出征,所有的人都只能带着护身兵器,其他全部放在营中。” 兵士们听到这句话,不禁更加士气高涨,手脚都变得极为麻利,场面顿时热火朝天。 山谷中,兵士们将混有食盐的泉水泼洒到了地上,经过寒气凝结,很快就形成了一层厚厚的冰层。随后,单卓坤便要他们以三人为一小组,分别藏匿于山石后面。 对于主将的要求,兵士虽然都觉得有些奇怪,然而却由于地位相差悬殊无法当面提问,只能将疑惑放在心里,屏气凝神的等待着见证答案。 哒哒哒...... 突然,远处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马蹄声。这声音在静寂的山谷中回荡,令人甚感心惊。 唐朝兵士不约而同的握紧了手中的短兵器,随时等待主官一声令下,跃出迎战。 然而令人更觉诧异的是,单卓坤却好像根本没听到似的,仍旧背靠在青岩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上仙,咱们何时出战?”尉迟宝林见他迟迟没有动静,好奇的问道。 按照惯例,只要是发现了敌军,兵士就应该不顾一切的冲到前方,与其展开一场激烈的厮杀了。 “还早。”单卓坤摇了摇头,轻声说道,神情仍旧极为平静。 尉迟宝林和李芷风见他如此行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色。虽然心中千百疑问,但也只能暂且按兵不动。 稍顷,眼看着匈奴兵的距离越来越近,唐朝兵士的呼吸都情不自禁的急促起来。他们纷纷侧头看向单卓坤,用眼神向主将发出了请战的请求。 然而,单卓坤却仍旧视如罔闻,丝毫没有理会。 “登徒子,你快点发号施令吧,要是再晚一些,可就真的来不及了。”李芷风见状,实在忍受不住,对单卓坤催促道。 单卓坤心知她的想法,却不急于解释。只是朝她微微一笑,就又将目光移向前方。 李芷风忍不住在心中骂了一句,倘若这个胆小鬼是因为害怕才迟迟不肯发兵,恐怕今天大伙儿都要成了匈奴兵手下的亡灵。 然而,还没容她继续多想,情况却陡然出现了反转。 当那些匈奴兵耀武扬威的即将来到他们面前时,突然一个个因为光滑的冰面而跌倒。山谷中顿时掀起一阵人喊马嘶的惨叫之声。 “上!” 单卓坤趁此机会迅速起身,猛地一挥手大声喊道。 唐朝兵士听到主将的喊话,顿时全部来了精神。紧握兵器,一跃而起,径直来到丢盔卸甲的匈奴兵面前。不过只是瞬间,对方便被他们像是切西瓜一样刺杀在当场,再无一人生还。 “收兵。”单卓坤目光灼灼的看着前方,高声喊道。 手下兵士迅速整队,跟着他快速转身,绕到山后方向,疾步离去。 第四十三章 班师回朝 单卓坤等人回到兵营,已是夜暮时分。尉迟恭和李元昌得知消息后,忙在参军副将的陪同下赶到辕门迎接。 “上仙,你们可算是回来了,不知战势如何?”尉迟恭急切的问道。 单卓坤微微一笑,神情极为从容。尉迟宝林见他并不愿意多说,便接过话头说道: “爹,你就放心吧。上仙向来料事如神,此番出征未费吹灰之力就将匈奴军杀得片甲不留,那绝对是叫做气势如虹。” 他的性格原就极为外向,兴致所起,更是手舞足蹈。众人见状,都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想不到上仙不仅料事如神,而且还会用兵,当真是让本王刮目相看,佩服,佩服!”李元昌双手一揖,恭顺说道。 单卓坤见此情形,忙伸手拉住了他,笑着说道:“好说,好说,不用跟我客气。” 说罢,众人继续说笑着向前走去。 由于匈奴山谷兵败,敌军锐气顿时大减,人心惶惶,再也无心恋战。次日,李元昌和尉迟恭发出命令,速令手下兵士全体出兵,誓要将匈奴大军全歼。 山谷,旌旗烈烈,遮天蔽日。兵器碰撞,人仰马嘶,在尉迟宝林、李芷风等将领的带领下,唐朝大军有如神助一般骁勇,当即便将匈奴军杀得片甲不留。 匈奴军主将眼见势头急转,连忙发出退兵指令,要求兵士后退。然而即便如此,仍是死伤无数,丢盔卸甲不断,哭爹喊娘之声不绝。 尉迟宝林见敌军退却,原本想要率军继续向前追赶。不想半路却被单卓坤拦住。 “尉迟将军,不可!”单卓坤语气极为沉着。 “为何不可?”尉迟宝林不解的问道。 他实在不明白对方为何要阻拦自己,常言道,一鼓作气方是王道,难道上仙竟然连这样小儿科的道理都不懂吗? “这山谷如此幽深狭长,倘若对方有诈,暗中伏兵,又该如何是好?”单卓坤语气甚是急促。 上一次,他就是用了诱敌深入之法。谁知道,这一次匈奴军会不会来个如法炮制,有样学样? “这......”尉迟宝林听他这样问,顿时有些语塞。沉默片刻,才又说道,“那你说怎么办吧?” 单卓坤耸了耸肩:“要想解决这件事情也好办,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匈奴兵撤退。想来他们这次也定已伤了元气,即便是要恢复也要过上好一段时间。更何况,我军也已与其僵持许久,不若先行撤回长安,待到日后休养生息好了再战。” 尉迟宝林沉吟须臾,虽然心中着实不愿,却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思量极为周全。单卓坤说得却是实情,眼下这种情形也只能暂且如此。 “好吧,就按照上仙所说,撤兵!”他有些不甘愿的说道。 “撤兵!”身旁的副将在听到命令后,传令道。 手下兵士听到号令,齐齐转身,向着军营的方向疾步走去。 一路上,尉迟宝林由于心情郁闷,始终沉默不语。单卓坤察言观色,知晓其心中所想,却亦是不肯说明,只是微微一笑。 待军队来到辕门,二人下得马来,他才笑着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尉迟将军,我知道你想不开,再闹别扭。不过,你也应该知道,所谓用兵之道绝不是不保全自己实力,一味只靠强行拼杀。而是要保全自己的实力,懂得随机应变。” 尉迟宝林的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暖意,同时还夹杂着一丝深深的后怕。倘若今日对方当真只是任凭自己一味向前厮杀,真的不知道还会出现怎样的事情。 “上仙所说极是,是宝林之前思量不周。”尉迟宝林双手抱拳,赧颜说道,“好在现在平安回营,没有引出再大的闪失。” 单卓坤笑着扶起了他:“咱们原本就是兄弟,也就无须这样客气了。宝林兄,等日后到了长安,我还有很多需要向你请教的地方,还请多多指点才是。” 尉迟宝林笑着点头:“那是自然。” 说罢,二人来到军营,与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尉迟恭、李元昌及李芷风三人会合。在简单的讲述了一番出战的情形后,尉迟恭当即就表示单卓坤做得极对,并对其表示谢意。 随后,经过商议,尉迟恭做出了大军于第三日班师返回长安休养生息的决定。消息一经传播,军营上下尽皆欢喜。一想到在阔别家乡近一年后,终于能够与家人团聚,人人喜不自胜。 尽管漫天飞雪、路面湿滑,但大军却仍马不停蹄的向前赶路,即便再疲惫,也不肯停下来歇息。 马车上,一身玉色公子衫的单卓坤手中托着布帘,好奇的向外张望着。但见那被风雪掩映的村庄、河道及山川均是一片银白之色,格外安静闲适,中间且又夹杂着淡淡的伤感。 忽然,诗人刘禹锡的《江雪》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望着窗外的景致,忍不住轻声诵道: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与单卓坤相对而坐、身着淡紫色公子衫的李元昌正在打盹,此刻听到这话,睁开眼睛,笑着说道: “上仙端的是好才情,竟然将诗写得如此美。无论是措辞还是意境,都是极雅致的。” 单卓坤轻叹一声,心想没文化真可怕,这汉王又怎能想到,这首诗是自己同朝的人写得,只不过写诗的那人要比他整整晚了二百年呢? 心中虽说是这样想,他表面上却丝毫未露,笑着说道:“汉王若是喜欢,那我以后就多念些给你。” “好。”李元昌笑着应道。 正说话间,车厢猛然抖动了一下,李元昌和单卓坤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了讶异的神情。 “车夫,什么情况?”李元昌伸手撩开了门帘,将身子半探出去,看着车夫的背影问道。 “启禀汉王,前面是一条河。”马夫跳下车子,半弯着腰,对李元昌恭顺的说道,“鄂国公要大伙儿停下来暂作歇息,待一会儿寻到了船再走。” “嗯。”李元昌点了下头,放下了门帘,侧头对单卓坤笑道,“上仙,这车厢好生憋闷。既是如此,那咱们便也下车走走。” “好。”单卓坤笑着应道。 二人下车来到河边,此刻岸上已经站了许多兵士,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儿聊天。 单卓坤见河水已经冻结,形成了厚厚的冰层,顿时玩性大发,他迅速来到离着自己较近的两名兵士面前,向对方要佩剑。 兵士虽然不明白为何上仙这般着急的向自己要武器,但也按照他所说,同时交出了佩剑。 单卓坤拿着佩剑来到河边,在坐到地上后,顺手解开了腿上的绑带,将两只带着剑鞘的佩剑紧紧的绑缚到了自己的鞋子下面。 随后,他站起身来,张开双臂,极力的保持着身体平衡,缓慢的向河中走去。在众人愕然的注视下,他开始轻盈的旋转身子,表演出了一幕幕精彩的花样滑冰,优雅的姿势,不断引来了周围人的鼓掌叫好。 单卓坤之所以会有这么棒的身手,主要还是得益于东北人的身份。在家乡,由于一年要下三个月的雪,每一个孩子都会滑冰或冬泳。而他在身为体育教练的父亲的指导下,自然也对这项运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且最终在经过一番勤学苦练后,有了现在的成绩。 车里,尉迟恭身披大氅,正靠在厢壁上闭目养神。听到外面的吵嚷声,讶异的探问道: “外面是什么情况?” “回禀国公,上仙正在河里滑冰。”一名随身护卫听到他的问话,在外面笑着应道。 “哦?”尉迟恭听到这话,顿时也来了兴趣,“走,瞧瞧去。” 在尉迟宝林和李芷风及几名护卫的陪同下,尉迟恭疾步来到河边。果不其然,单卓坤正在河中做着旋转动作,身子左右摇摆,宛如一只凌空飞起的燕子。 “上仙,好身手。”看了一会儿,尉迟恭忍不住的叫道。 单卓坤听到叫声,迅速上到岸上。在将两只佩剑取下后,笑着来到他的面前。 “国公,这天寒地冻,难以取暖。我就想着运动一下,好让身体热起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然这样,我就教大家滑冰吧。” 周围兵士听到这样说,顿时喜笑颜开。一个个兴致勃勃,争相说好。 “好,既然上仙有此心意,那便做吧。”尉迟恭环视了一下四周,对单卓坤说道。 “是。”单卓坤向尉迟恭抱拳一揖,随即高声说道,“走吧,下河。” 在他的带领下,众人纷纷将佩剑套在脚上,互相拉着手来到河中。 “好,大家看我的动作。”单卓坤站在人群中央,耐心的说道。 众人学着他的动作,开始在冰面上滑行。随着说笑声起,原本极为宁静的氛围瞬间被打破,四周登时掀起了一片热浪。 第四十四章 前尘往事 长安大明宫,落日的余晖倾照在金黄色的琉璃屋脊上,射出一道道奇异的眩光。殿宇巍巍、飞檐斗拱,气势极为磅礴。 既是皇家便有皇家的雍容,虽然从初唐建立迄今,只是经历了短短两代君主的更迭,然此处却亦是有着无数刀光剑影的传说。不说别的,就单单是发生在三年之前的那场血雨腥风的玄武门之变,就已成为了惨绝寰宇的手足悲歌。 尽管在这重重紧锁的深宫当中,每一个人为求自保都会对那过去的悲剧保持缄默。但在彼此的心中,这些事情却好似是被火烧过的烙印,总会在不经意间被想起,随后再如燎原之火一般迅速的蔓延开来。 安泰殿,虽是宫中的最后一重院落,却亦是朝臣心中最特别的一处。 之所以特别,是因为这里安置的并非是寻常之人,而是供奉着一座灵牌了。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曾兼任辅国大将军及郡马的子书江远。 对于此人的来历,素来说法不一。他身为大理寺卿的独生爱子,原本是贪恋红尘,流连官场。然而因自幼便随得道的九华真人修行,故此显得极为清心寡欲。然而这也不过只是表象而已,倘若论及对当今皇上的忠心,他绝对可以当作第一。 为铲除世间邪祟,还人间以朗朗乾坤。他一生都在与那些魑魅魍魉争斗,历经九死一生,种种坎坷。直到最后在玄武门之变的紧要关头,更是以身祭剑,将冥、鬼、罗刹三王用那张传说中的神图——星宿伏龙图镇压在瀛洲鹿鸢,方才换来了秦王李世民的顺利登基。 不仅如此,对于子书江远的去向,世人亦是有许多不同猜测。有人说他当日化作星辰,魂归九霄。还有的则说他像是之前在九鬼斩仙阵中一样,被恩师谢玉仙所救。只是由于世间之事已了,故此逍遥红尘之外,成为了一个心无旁骛的修道之人。 尽管说法不一,版本各异。总之经由玄武门之变,世间再无子书江远。 当真是:故人已骑黄鹤去,此地空留余恨台。 此刻,安泰殿外,唐太宗李世民在侍卫随从的陪同下缓步在院中走着。二十九岁的他身着一套冰清色公子衫,乌发高高束在头顶,盘成了发髻。身材高挑、相貌英俊,只是那一双星目之中却不似先前那般包含着孩童般的天真。取而代之的,则是让人心痛的无限苍凉。 “你们在这里把守,莫要让闲人进来。”来到门口,李世民蓦然停住脚步,不怒自威的对身后众人吩咐道。 “是。”众人齐声答道。 在人们的注视下,李世民伸手推开了厚重的门。随着门板发出清脆的吱呀声,他步履蹒跚着走进了大殿。随后,又转身关上了殿门。 举目环视四周,李世民的心中不觉更加痛楚。当年二人义结金兰时所说的话语仍在耳边萦绕,不想如今却人鬼殊途,再难相见。还有那不知去向的灿姬郡主,如今也不知究竟身在何方。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始终派人四处寻找,却始终音讯皆无。 倘若一直这样下去,假使日后与义弟黄泉再见,被其问起,又该如何言说? 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 稍顷,待来到桌前,李世民神情凝重的伸出双手,揭下了蒙在上面的红布。随着红布掉落桌上,刻有‘辅国大将军子书江远之位’字样的黑色灵位赫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李世民用手轻轻抚摸这那一行字迹,顿觉心如刀绞。他实在无法掩饰真实情感,只能放任自己,泪如雨下。 “江远贤弟......”李世民声泪俱下的说道,“朕又来看你了,最近国事极为繁忙,故此不得已才拖了这么长时间。你不会怪朕吧?......你放心,如今大唐虽然初定,但四海却极为清平,百姓尚都在休养生息之中。虽说之前匈奴军欲要强行进犯我中原,但在鄂国公与汉王的力克之下,而今亦是兵败而走......贤弟放心,朕之前曾答应你要做个千古明君,竭力缔造出一个太平盛世......虽说现今还偶有风波,但那一天定然不会太过遥远......至于子书大人与夫人,还有我那千帆侄儿,你也可以放心,一切有朕照拂,定能生活安乐。只是那灿姬郡主,朕虽派人寻找,却仍无有下落。不过你且放心,我定会继续再找下去......” 他越说越激动,不仅语速越来越快,而且所说内容亦是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倘若发心而论,李世民这一生并不亏欠任何人。若说当年在玄武门之变中,他弑兄杀弟,那亦是迫不得已。 如果这大唐的江山,当真是让身为前太子的李建成来主宰。只怕现今早已是生灵涂炭,民怨鼎沸,再无宁日。因此,想到这里,李世民的心中便会安定下来。 常言道,风水轮流转,今日到我家。那为何这皇位非要有长幼之序?自是谁有能力谁便坐得。 然而,子书江远和袁天罡二人在他心中却与旁人有着天壤之别。当年若不是他二人舍身相护,形影相随,陪他历经种种艰险,如今他又怎能成为这龙临天下的九五之尊?只可惜,到最后,他们却是一人舍身殉国,一人杳无音讯,每次想到这些,李世民的心中便会极为难过。 “江远贤弟,你且看着,朕定会继续开疆拓土,为这天下子民开创一个盛世江山。” 稍顷,待李世民的情绪略略平复后,他用手擦拭掉泪水,声音颤抖的说道。然而,与此同时,眼神中却再无彷徨,而是无比的坚定。 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李世民转过身去,只见贴身护卫卢毅快步来到了他的面前。 与大多数的朝中官员一样,这卢毅亦是官家之后,他的父亲卢子诚当年曾做过父亲李渊的金吾卫统领,对他李家极为忠心耿耿。 “卢毅,你有何事?”李世民注视着他来到自己面前,凝色问道。 卢毅抱拳施礼,恭顺答道:“皇上,太上皇派人相请,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与你商量。” “重要之事?”李世民不禁蹙起了眉头。 当年自打发生了玄武门之变后,父亲李渊就以辅国为名,将朝中政事悉数交给他打理。后来更是主动让位,自诩为太上皇,过上了悠然自在的晚年生活。 虽然没有深谈,但李世民亦是知晓父亲这样做的深意。在经历了那么多的波折之后,李家确是不能再有任何动荡了。只是,这么长时间都不理朝政的人,为何会突然说有重要之事,此事到底又是什么呢? 想到这里,他开口探问道:“你可晓得是何重要之事吗?” 卢毅先是为难的摇了摇头,突然眼前一亮:“具体的臣属实不知,但那来人好像是说,此事是与芷风郡主有关。” “芷风郡主?”李世民重复道。 看来这一次父亲定又是在自己身边安插了耳目,并且提前知道了大军班师回营的事情。即是如此,那他不妨直言相告,也好能尽快将芷风郡主谜一般的身份弄个水落石出。 “好,咱们这就去泰来宫。”李世民吩咐道。 说罢,他便径直带着卢毅快步走出殿门,脚步倏忽消失在了远处。 第四十五章 问鼎逐鹿 泰来宫,富丽堂皇、美不胜收。通向殿门的乃是用青石板制成的九百九十九级光滑的台阶,象征着九五之尊之意。而把守在殿外两厢的则是用黄铜打造而成的硕大鹤形香炉,其内燃烧着淡雅的桂花味的熏香,一刻不停的从尖利的鹤嘴中向外冒着烟雾。 此处因是初唐第一位太上皇李渊的寝宫,故此处处显露着低调的奢华。 说起李渊,此人亦不是普通等闲之辈。他乃是隋炀帝杨广的亲表兄,封号为唐国公。二人由于从小一块长大,故此极为兄弟情深。 后杨广即位后,李渊历任荥阳、楼烦二郡的太守,后又因为极具能力被提升为了卫尉少卿。后来又屡次被朝廷擢升,直到最后,官拜太原留守。 杨广本以为作为兄长的李渊不断升官,定是能够跟自己齐心协力,好好保护大隋长治久安。谁知道画皮画骨难画心,向来老谋深算的李渊却并不是这般想的。 他一边故意阿谀奉承,与杨广拉近关系,大打手足情深的感情牌。另一方面则暗藏杀机、伺机而动。暗中豢养着自己的兵士,只等到风云一起,便可以趁势而为,成为人中之龙。 也或许是天意使然,命数天定,李渊很快便寻到了命运崛起的最佳时机。 杨广在刚刚即位时,原本也曾是一位心怀凌云壮志的有为明主。但在巨大的名利利诱之下,他却很快便暴露出了好大喜功、沽名钓誉的一面。 非但如此,杨广还喜欢经常无故失踪、心血来潮,在妃嫔和侍卫的陪同下,乘坐龙舟四处游玩,尽享沿河两岸的旖旎风光。 对于皇帝荒废政务的作法,朝中的文武大臣虽然也有诸多的不满,却碍于性命之忧,始终都是敢怒而不敢言。即便心中怒气再大,却也都没有表现出来。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的是,这装聋作哑的作法等来的并不是楚庄王一般的一鸣惊人,而是彻底的荒淫无度。 为了能够让自己的旅游爱好得到充分的发挥,头脑发热的隋炀帝竟然别出心裁的以兴修水利做幌子,非要以南北两端为点,修出一条清波涟漪的大运河。 倘若是在鼎盛盛世,国库殷实的情况下修建此河也就罢了。可问题的关键是,当时的隋朝本就是强弩之末,再也经受不住哪怕是一丁点风吹草动的折腾。 而也正是到了此刻,原本那些天真的老臣才终于发现,自己当初是犯了怎样的错误。面对眼下的危局,如果还是装聋作哑的话,只怕是整个大隋江山都要顷刻葬送。 于是,针对这一情形,众人当机立断走到了一起,决定以联合上书的方式唤醒炀帝的清醒意识。 如果说人生是一场豪赌的话,那么为了这个仅仅传了两代,就眼看着要断送在帝王手中的短命王朝,这些忠心耿耿的臣子也只能选择这样的方式。 遗憾的是,这一次,他们注定又输了。 在听惯了种种逢迎拍马的话后,隋炀帝的心思早已膨胀到了极点。此刻头脑发昏的他甚至来不及让苦苦劝谏的朝臣们将话说完,便在暴怒之中,命人将其全部打入了天牢,即刻问斩。 那时的隋炀帝或许只是以为随便杀几个人,便能够继续随心所欲的行尽帝王之事。却没想到,正是这残暴的作法,彻底令原本并不想将自己卷入到此无端是非当中的臣子们彻底心寒。 天若亡谁,必先让其疯狂。古往今来,此为亘古不变的道理。只可惜,身为江山最高统治者的隋炀帝却并未能堪破此理。 不过短短数月,漫天的烽火便从富庶美丽的江南燃到了广袤无垠的漠北。 晋阳城中,唐国公李渊一直抱病不出,任凭隋炀帝如何相请,始终不肯露面。为了让其乖乖的做以表率,安抚住其他臣子的情绪。隋炀帝故意要其妃嫔设下了美人计,用以编排是非,牢牢的将李渊握在手心之中。 然而,隋炀帝没想到素来没有主心骨的李渊实际上却是一块极其难啃的硬骨头。面对着对方的强大攻势,他先故意虚以为蛇。随后又趁其放掉戒心,不告而别,骑着快马一路狂奔,回到了晋阳。从此,闭门不出,扮起了避猫鼠。 对于此种状况,隋炀帝并没有多想。毕竟,此刻的他早已焦头烂额,根本没有办法再多分心。 在他看来,既然对方一心想做缩头乌龟,那就干脆随其心意。反正,李渊既是自己的表兄,又向来听话,那就让其作为傀儡听命自己。等到有空再稍微表示一下关心,这天下就又会传颂自己的德名了。 可谁知道,却偏偏厕所里面扎猛子,小河沟里翻了船。 李渊虽说是闭门不出了,但这风波却不但没有丝毫停息,反而愈加猛烈。 当然,每一位跻身王者的人背后都必定有一个足智多谋的参谋。那个人由于切身利益与前者息息相关,故此亦可以性命相交,文可以为其打理政务,武可以上阵杀敌,哪怕是偶尔要以性命为代价,那也就是眼皮翻翻,一秒钟的事情。 李渊的这位高级助理就是十九岁的李世民。 在得知父亲要发兵攻打大兴的消息后,李世民的心里亦是喜忧参半。开心的是,虽然自己的年纪尚轻,但由于从小便跟随在李渊的身旁,因此耳濡目染了很多事情。 父亲原本就心怀大志,现在终于有了逆天改命的机会。作为儿子,他理应全力辅佐。若是日后父亲当真如愿登基,那他李家自然会以人中之龙的身份号令天下,拥有这万年江山。 悲的则是,当年文帝杨坚在皇后独孤伽罗的帮助下,历经九死一生开创了大隋盛世,原以为会像太阳一样永远挂在天空,万年不落。却没想到只有短短数十载,就被突如其来的乌云所遮蔽。 而更令他无法介怀的则是,自己从小便和隋文帝的女儿杨洁儿青梅竹马、情深似海,原以为成年后会理所应当结为白头之好,谁知道却眼睁睁的要被棒打鸳鸯,强行拆散。 想到一旦父亲起兵成功,自己便将以罪人之子的身份与杨洁儿形同陌路,李世民的心里便像油烹火烧一般煎熬。 在内心反复撕扯之下,李世民决定离家出走。既然命数所致,这场风云无法阻挡。那么,干脆自己就带着心爱的表妹彻底离开这是非之地,远走天边,从此过着男耕女织的平凡生活。 经过一番周密的部署,他在贴身护卫墨玦的保护下,趁着暗夜飞马离开了晋阳。 却没有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由于逃跑的消息事前便已不胫而走,在父亲的精心部署下,一张从天而降的大网将他擒住,从此彻底改变了他的命数。 为了保护杨洁儿免受宫闱政变的杀戮,成为含冤而死的鬼魂。李世民只能以先锋将军的身份协助父亲晋阳起兵,一步步被命运推着走向了充满杀伐血腥的政治漩涡。 在经过一番问鼎逐鹿的拼死厮杀后,在帮助父亲成功登上宝座的同时,他也从原本的那个内心纯良的年轻人成为了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 午夜梦回,李世民眼神怆然的对月兴叹,待到自己百年之后,不知那些史家又该怎样评说这段过往? 是也好、非也好、就交给后世评说吧,自己只要问心无愧便好...... 每次想到这些,他都会这般安慰自己。 待来到泰来宫门前,李世民倏然停住脚步,转身对身后的卢毅吩咐道: “你且在此处等候,朕有些私话要单独与太上皇说,勿要让旁人进来打扰。” 卢毅双手抱拳,恭顺应是。在他的静默注视下,李世民神情凝重的缓步走进了殿内。 第四十六章 父子交心 泰来宫中,一位身着杏黄色便袍、头发略显花白的老者正坐在桌前喝茶。表面看似极为悠然,但若是透过那深邃的目光仔细洞察的话,却不难看出其心中此刻所藏着淡淡忧愁。 “世民,你来了?”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老者随手将翠玉茶盏放到了桌上,凝色问道。 “是,父皇。”稍顷,待来到李渊的面前,李世民躬身施礼,恭顺答道。 李渊站起身来,双眼盯视着李世民。沉默须臾,方才又说道: “我听他们说你又去安泰殿拜祭子书将军了?” “是。”李世民不假思索的说道,“今日乃是子书贤弟二十七岁的生辰,朕必须得去。” 他的声音虽然不高,但效果却极其巨大。李渊身子猛然一抖,脸上的表情瞬间紧绷起来。 子书江远的身份在整座宫中都极为特殊,素来是李渊心中的禁忌。作为臣子,他以忠心耿耿著称,深得李氏家族及满朝文武的青睐。但作为女婿,他却又极为寡情。 虽说当年堂庭台上,并非是他有意害死艺如郡主。然而,毕竟身怀有孕的妻子最后却因为救他而死。更何况,玄武门之变中,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亦是亡故在他的手中。仅凭这两点,便无法获得李渊的饶恕。 不过,眼下最令李渊愤懑的却是李世民的态度。尽管表面上低眉顺目,但透过其的眼神,他仍看出了那无法更改的决绝。就仿若是一座尘封的死火山,只要地面稍有变动,就有爆发的危险。 “世民,你真的不能释怀当年的事情吗?”默了一默,李渊缓言劝说道,“虽说建成与元吉不顾手足之情加害于你,但他们毕竟已经受到了惩罚。你又为何不能打开心结呢?” 李世民的唇边泛起了一丝冷笑:“心结?父皇此言差矣,朕并没有心结。若是说起来,朕还要多谢大哥同四弟,若非他们,朕如今仍在迷中,又怎会堪破此间的是是非非?” 李渊听到这话,心中顿时一沉。与此同时,脸上则露出了错愕的表情。他实在想不到,自己曾经最听话的儿子如今竟然变得这般冷绝。看来确是世事无常。 “世民,你千万莫要这般言说。无论如何,你等三人皆是一奶同胞。虽说命运弄人,方才有了今日的骨肉分离。但现今毕竟过去了这么久,该放还应放下才是。”他苦口婆心的劝道。 倘若李渊不说这话还好,此话一出,宛如一根锋利的针直刺到了李世民的心中。 他生性良善,曾经最希望的便是能够手足情深,共同尽心竭力的辅佐大唐江山社稷。可到头来,这美好的希望却变成了最为响亮的巴掌,狠狠的将他打醒。如今,在经历了种种风云无常之后,他早已被磨砺得心硬如铁。无论父亲的言辞如何恳切,他都不会再动容分毫。 在一阵狂笑之后,李世民痛心疾首的说道: “父皇,你说得没错,朕与建成、元吉确是一奶同胞,无论多么不想承认,但这却也都是不争的事实。但是,朕今日在父皇面前也说句掏心的话,倘若可以选择,永生永世都不想与这两个狼子野心之人做兄弟。我之所以不杀郑氏母子,是因为当初她虽身为太子妃,却能够晓得大义,在生死关头背叛了兄长,站到了朕的这边。这份情,朕永生永世都难以报答。” 李渊听到这里,神情顿时变得复杂。满朝文武全都知道,郑氏与太子建成是一对天造地设的恩爱佳侣。作为父亲,一直以来,身为长媳的郑氏在他心中都极为懂事。虽说世民宽仁,可他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中途竟会生出这般的变故。 “世民,你是说,郑氏也被卷入了玄武门之变的风波?”迟疑片刻,李渊略显犹豫的问道。 “是。”李世民直言不讳的说道。 李渊只觉得身子极度瘫软,实在无法站住。他颓然的坐在了椅子上,低垂着头,再也没有半分力气。 常言道,中年丧妻、老年丧子,乃是人间极苦。却没想到玄武门之变竟是早有预见的修罗场,除了他不曾身在其中,其他人均被卷入了进去。 李世民直视着李渊,他自然知道父亲此刻的心中所想,不觉一阵心酸。 回想三年前,父亲是那般的英武绝伦。虽说他们兄弟三人虽然早已面和心不合,但至少还可以让父亲体会到难得的天伦之乐。可现在,不过是过去了短短的一段时间,父亲却变得如此老迈,当年的影子再也不复存在。 想到这里,李世民的语气缓和了下来。 “父皇,您放心,朕向您保证一定会让大唐江山长治久安,永远都不会再有风云杀戮。您一定要好好的活着,看朕如何实现这诺言。至于芷风郡主,她既是朕同父异母的妹妹,那朕也必将会好好善待,绝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说罢,他又深深的看了李渊一眼,沉默的转身向殿外走去。 正当李世民的脚即将踏出殿门的一刹那,只听李渊突然在身后说道: “世民,芷风是你的亲妹妹,你可千万要好好待他。父皇......求你了!” 这声音甚是绝望,其中则夹杂着浓浓的哀怨。 李世民蓦地收住了脚步,却仍是背对着父亲。与其说是冷傲,不如说是刻意的回避,他此刻实在无法面对父亲那张愁容满面的脸。 踌躇须臾,李世民点了点头,继而抬脚走了出去。 李渊踉跄着站起身来,快步来到门口。在他的注视下,李世民的背影越走越远,直至最终消失在了前方。 呆立片刻,李渊转过身来,任凭泪水肆意的在脸上滑过...... 长安城外郊区,唐朝军队正鱼贯而行疾步向城中方向走去。马车上,身着便服的单卓坤、尉迟宝林和李元昌兄妹挨坐在一起,相谈甚欢。 “哎,咱们现在应该离长安不远了吧?”单卓坤边用手撩着窗帘,兴致勃勃和李元昌一同将头探到窗外,边向对方好奇的探问道。 “不远了,也就还有八十多里地。今晚再在外面歇上一夜,明天午前管保能到。”不等李元昌开口,坐在单卓坤身后的尉迟宝林便接口道。 “哈,是吗?”单卓坤转头看着尉迟宝林,憧憬的说道,“等到了长安,哥一定要好好尝尝你们最正宗的油泼辣子bia gbia g面和羊肉泡馍。” 他虽然没有来过西安,但却对那里的美食向往已久。人们常说,陕西的婆姨是最会做面食的,而那恰恰又是他的最爱。如今虽说是到了千年前,但想必这滋味也不会太差。 单卓坤原以为依照尉迟宝林的性格,定然又是一阵小得瑟。可谁知其却只是狐疑的看了一眼李元昌,随后又满头雾水的看向了自己。 “上仙,何为bia gbia g面?”尉迟宝林不知所云的问道。 嗯......? 难不成这千年前的吃法和后来也有那么大的不同? 单卓坤在心里暗想道。 “没有bia gbia g面也没有关系,你们总该有裤带面、铺盖面吧?”他有些不甘心的说道。 这次,不仅是尉迟宝林,就连李元昌也加入到了摇头大军的行列。 “确是从未听说过这些,不过我们这里有胡饼,也是极好吃的。”李元昌介绍道,“长安乃是中原富庶之地,我朝天子又极为英明,自然是四海升平、八方齐贺,而那从胡人处引来的胡饼亦是极为好吃的,上仙不妨吃吃看。” 单卓坤听他这样说,顿时来了兴致。虽说这胡饼可能干巴巴的,并没有那么好吃。但最起码极大的满足了他的猎奇心理,勾起了强烈的食欲。 “好,那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等到了长安,咱们一同去吃。” 单卓坤用舌头舔了舔嘴唇,略显贪婪的说道。 “对了,还有那听涛馆也是要去的。”尉迟宝林看着李元昌似笑非笑的说道。 “听涛馆?”李芷风忍不住插嘴道,“那是何处?” 李元昌听到妹妹这般询问,脸上不觉掠上了两团红晕。他愤愤的瞪视了一眼尉迟宝林,示意对方不要再说下去。 然而,尉迟宝林却根本没有看到他的动作,仍笑着说道:“因为那里有汉王最想见到的人,自然是要去的了。” “闭嘴!”李元昌见他竟然出卖了自己的秘密,顿时忍无可忍,恼羞成怒的说道。 单卓坤和李芷风见状,心知其定是害羞。便也就不再继续说下去,只是对视一笑。 马儿疾驰,车厢晃动,一路向前而去。 第四十七章 心心相惜 是夜,夜幕笼罩在广袤无垠的郊野上空,繁星璀璨,皓月皎皎。 由于距离长安还有二十余里的路程,故此在尉迟恭的安排下,大军全部在郊外驻扎,等待次日天亮再继续赶路。 帐内,单卓坤在床上辗转反侧,无论怎样就是睡不着觉。最后,他索性披衣站起,走出了帐门,径直向附近的一条小河走去。 待来到河边,他才看到,这条河虽说不深,水却极为清澈,微风吹皱,涟漪泛起,月影洒在水面,平添了一份朦胧的诗意。 单卓坤用手撩起袍底,坐到了地上。他低头看了会儿在河中游来游去的鱼儿,自言自语的感叹道: “鱼儿啊鱼儿,想我单卓坤以前也跟你们一样,整天只是吃饱了就睡,潇潇洒洒的毫无顾忌。可现在倒好,就是因为师父的惊喜生日礼包,就莫名其妙的到了这儿。唉,一想到我最爱的麻辣小龙虾和火锅,我这心就好痛。” 单卓坤就这样被自己带入到了满腹伤感的情绪当中,他越说越觉得自己可怜,情不自禁的落下泪来。 啪! 一只手猛地落到了肩上,将他狠狠的吓了一跳。 “啊!” 随着单卓坤纵身跃起,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天际。 “你怎么了?” 李芷风惊诧的看着单卓坤,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 单卓坤看清了来人,提着的心方才放松下来。他瞪着李芷风,用手拍着前胸,没有好生气的说道: “芷风姑娘,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啊?要不是哥的心脏好,早就被你吓得去见阎王爷了。你......” 单卓坤正欲继续数落下去,却见李芷风笑盈盈的将一只陶制的酒坛递到了自己的面前。随着她开启酒坛,单卓坤顿时闻到了一股味道极其香甜的酒气。 “登徒子,这是本姑娘用桂花酿的酒,怎么样,可有兴趣同饮一杯?” 单卓坤听李芷风这般言说,酒虫登时被勾了出来。他两眼放光的盯着酒坛,露出了一副恨不得能够马上就将这酒水喝光的贪婪模样,嘴上却仍旧义正词严的说道: “我告诉你,你最好不要贿赂我。哥天生就是个硬骨头,宁折不弯。” “哦?这样啊?”李芷风故意做出了一副失落的模样,在对方的注视下,她迅速仰头喝了一口,随后发出了心满意足的‘啧啧’声。沉浸片刻,才又继续说道,“即是如此,那我便独享此酒吧。” 说罢,又要继续喝酒。 单卓坤担心李芷风对自己的话信以为真,当真将这酒喝光,连忙伸**下了酒坛。 “上仙,你这是作甚?”李芷风心中偷笑,表面上仍旧做出了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讶异的问道。 单卓坤被她这么一问,心知自己的举止定是有些冒失,连忙掩饰道: “你一个姑娘家家,喝这么多酒像什么话?算了,哥今天就发扬一把雷锋精神,帮你把酒喝光。” 说完,他便迫不及待的仰起头来,大口的喝着酒。 这酒水原就是二十年的竹叶青,再融入了桂花清雅的味道,极为甘甜醇美。单卓坤在接连喝了几口酒后,竟不知不觉中生出了些许醉意。 “这酒果然好喝。”他情不自禁的赞叹道。 李芷风见单卓坤越喝越兴起,担心他不给自己留,便伸**过的酒坛。单卓坤见此情形,自然是不肯相让,二人就这样你来我往的抢起了酒坛。 “你自己喝有什么意思?要不然这样吧,咱们一人一口可好?”李芷风眨了眨眼睛,提议道。她见单卓坤有所犹豫,便又嘟着嘴巴继续说道,“这桂花酒是我酿的,我那里还有几坛。如若你答应,到时咱们还可以一起喝。” 单卓坤听李芷风这般言说,唇边顿时泛起一抹笑容:“好,那就按照你说得做,一人一口。” “嗯。”李芷风笑着点头,“这样最好。” 说罢,她便仰起头来,以胜利者的姿态喝着酒。随后,不慌不忙的抹了下嘴巴,才又把酒坛递给了单卓坤。二人就这样你来我往的互送着酒坛,片刻,意识都变得朦胧起来。与此同时,不知为何,他们的话也比平时多了许多。 “登徒子,你晓得我为何会喜欢喝桂花酒吗?”李芷风坐在岸边,以手托腮,双眸凝视着水波,目光中满是忧伤。 单卓坤坐在她的身旁,正低头想着心事。听到这话,便侧头看向了对方。见此情形,心中猛然一动。 但见月影之下,李芷风宛如画中之人,极为美好安静。 李芷风不知单卓坤心中所想,等了须臾,也侧头看向了他。目光哀怨凄楚,令人更加动容。 “为何?”单卓坤勉强隐藏起了心中的悸动,不解的问道。 “因为我娘。”李芷风的唇边泛起了一丝苦笑,“她的生辰是九月,金桂开得最盛的时节。” 说到这里,她又看向了涟漪泛起的河面,好像透过那里就能看到自己的前情。 “从小我就知道,自己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尽管娘说,我爹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但是小伙伴却仍时常笑话说是有娘养没爹教的孩子,为了这件事,我常常会跟那些嘲笑自己的人动手。如今,过了这么多年没爹的日子,我终于要看到自己的爹了,你知道这感受是怎样的吗?” 说到这里,李芷风再一次侧头看向了单卓坤,眼神中满是哀怨,宛如一只刚刚受了伤正等待着安抚的小兽。 单卓坤神情复杂的看着李芷风,却只是沉默不语。此刻,他突然无助的发现,一向伶牙俐齿的自己竟然有一天会这般词穷,如何绞尽脑汁却都想不出合适的话语。 其实,单卓坤之所以会这样,也是情有可原。虽然从小他便跟随师父闯荡江湖,但对家庭的依恋却始终极深。特别是对身为知识分子的父母给自己无比的宽松环境,更加珍惜。 踌躇片刻,他最终说道:“不管怎样,我想你爹他一定也是爱你的。” 这句话听上去虽很平实,却也是单卓坤发自内心的言语。试想,这普天下又有哪一位父亲不真心疼爱自己的女儿呢? 然而,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却令李芷风欢喜不已。她的眼神顿时变得明亮,笑容也随之灿烂了起来。 “是吗?我爹他真的会想我?”她开心的问道。 “会,一定会。”单卓坤站起身来,将手伸到了李芷风的面前,“你先不要胡思乱想了,抓紧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等到明天进了宫,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李芷风感激的看着单卓坤,不知是不是酒精的缘故,她今晚竟然变得这般脆弱。不过既然单卓坤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那她便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登徒子,谢谢你。要不是你陪我,我的心情不会变得这么好。”李芷风笑着说道,随后,她抓着对方的手站起身来,“你说得没错,咱们现在确实是该回去歇息了。” 说罢,二人有说有笑的向军营走去。 刚到那附近,却看到三名身着黑衣的蒙面人,手持钢刀向位于正中的李元昌所住的营帐走去。 李芷风见状,不觉露出惊惶的神情。想不到在距离长安这般近的地方,竟然还有人欲在此行凶,意图不轨。 想到弟弟有可能就这样在睡梦中丧命,她顿时心急如焚。来不及多想,便要冲上前去。怎料,却被身旁的单卓坤伸手拉住。 “登徒子,你这是要作甚?”李芷风急急的说道,“若是再不上去,只怕元昌会有性命之忧。” “上去?”单卓坤用手指了指前方,压低了声音说道,“飒女,他们人数虽说不多,可个个都是江湖里的高手。就凭咱们两个,怕是就算勉强冲上去也得送命。不如先躲到一旁,等一会儿再择机而动。” 李芷风听他这般言说,不觉也冷静了下来:“好吧,就按照你说得办。” 单卓坤微微一笑,用手指了指旁边的一块凸起的青岩。李芷风顿时会意,跟在他的身后,一同绕到岩石的后面,屏气凝神的探着头向前看去。 第四十八章 意外反转 李元昌帐外,三名黑衣人正趁着黑夜做掩护,鬼鬼祟祟的向前摸去。突然一枚石子从空而降,重重的打到了位于中间那人的头上。 中间那人猝不及防的挨了这一下,身子猛地一抖,当即痛叫出声,将左右两侧之人同时吓了一跳。 “你怎地了?”定了定神,右侧之人用近乎耳语的声音问道。 “没什么。”中间那人边吃痛的揉着后脑勺,边说道,“好像有什么东西打我。” 左侧之人听他这般言说,登时露出了不满的神情,小声的说道:“此刻夜深人静,哪里会有东西打你,别自己吓唬自己了。你我兄弟都是这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又何必这般胆小?” 他虽然这般言说,但中间那人却仍是心有余悸。 “大哥,你说得确是没错。但毕竟今日要行刺之人和往回不同,乃是皇帝的同胞兄弟。无论结果如何,只要是东窗事发,你我便定会有性命之忧。要我说,方才定是苍天昭示,不若趁着此刻,咱们速速离去吧。” 右边之人的脸色倏然变得有些苍白,他知道此话确是无误。都说不能在太岁头上动土,里面躺着的那位爷正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倘若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就算他们有一万个脑袋也是不够砍得。 想到这里,他也开口劝说道:“大哥,三弟虽然平时办事莽撞,但方才这话属实有些道理,不如咱们走吧。” “走?”左侧之人苦笑道,“咱们就算是能跑得了和尚还能跑得了庙吗?那林大人向来心狠手辣。倘若他一旦知晓咱们故意欺瞒,就算是走到天边,也定会将你我碎尸万段。反正到如今咱们也已经走投无路了,不如就听天由命吧。” 说到这里,他的神情顿时变得有些哀伤。作为身手敏捷、武功极高的江湖刺客,他们三兄弟向来以义薄云天、行侠仗义闻名,却不想因为遭到林大人的陷害而受到牵制,到如今为了脱身竟成了亡命之徒。 想到这里,他又怎能不因这凉薄的人心而感伤?可是正如方才所说的一样,踏错一步就再也没有回旋的可能,到现在无论是对是错,都只能这般行事了。 另外二人见大哥继续向前走去,互相使了个眼色,也跟在了他的后面。 他们虽不是一奶同胞的亲手足,但却自幼跟随同一位师父学艺,二十余年朝夕相处,早已成为了彼此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人。 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那就干脆听天由命吧。 青岩后面,李芷风眼见那三人即将摸进李元昌的营帐,神情不由更加焦急。无论单卓坤在一旁如何向她使眼色、做手势,都不能让情绪平静下来。无奈之下,只能伸手紧紧的拉住了她的胳膊。 “飒女,着急是解决不了事情的,你现在必须要冷静下来。” 李芷风将他的手摔到了一旁,声音虽然被压得很低,但神情却依然很是激动: “登徒子,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再磨蹭一会儿,我弟弟就要死了。” 单卓坤将右手的食指竖在嘴前,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放心吧,哥可是上仙,汉王是绝对不会出事的。” 说完,在李芷风狐疑的注视下,他闭上双眼,用右手的食指在空中比划了一番。须臾,又睁开了眼睛,胸有成竹的笑道: “放心吧,你只要在这里安心的看戏就好了。” 看戏......?! 李芷风惊诧的看着单卓坤,随后又将目光投向了那三个黑衣人。她实在想不明白,单卓坤刚才的自信到底是从何而来。 果不其然,那三个黑衣人刚到李元昌的帐篷前,正要撩起帐帘进去,身体却突然被一股巨大的电流所紧紧绑缚。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手舞足蹈像是得了羊癫疯。就连脸上的五官也因为快速的抽搐瞬间挪移了位置,口水顺着和不拢的嘴唇缝隙渗出,大颗大颗的滴落在了黑色的衣袍上。 “登徒子,他们这是怎么了?”李芷风愕然的看着这意外反转的场景,惊讶的说道。 单卓坤微微一笑,得意洋洋的说道:“你别忘了,哥可是上仙,这些对于我来说不过都是些糊弄人的玩意儿罢了。” 李芷风侧头看向单卓坤,眼神中满是钦佩。难怪刚才登徒子叫她不要紧张,原来早已在暗中设了埋伏。 “登徒子,想不到你的法术这样高超。”想到这里,她的心中倏然一暖,感激的说道,“谢谢你。” 单卓坤没有说话,只是向李芷风做了个ok的手势。继而又将目光投向了那三个黑衣人,但见他们经过这一番激烈的折腾,早已精辟力尽,汗水湿透了衣衫,宛如三条丧家之犬一般狼狈。 “好了,飒女,现在该轮到你上场了。”单卓坤笑着用手一指那三人,打趣的说道,“冲吧,皮卡丘。” 李芷风虽然听不明白‘皮卡丘’是什么意思,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这句话绝对不是坏意思。她向单卓坤点了一下头,疾步从青岩后面跑出来,向着早已头晕脑胀、分辨不出东西南北的三人冲去。 在经过一番简短的拳打脚踢之后,她凭借一人之力将对方全部制住。随后,分别解开三人的腰带,将他们像是捆粽子一般结结实实的绑了个严实。 此时,李元昌和尉迟父子也在睡梦中被帐外噼里啪啦的声音惊醒,同时点燃了蜡烛,走出了帐外。见此情景,不约而同倒吸了口冷气。 原以为此处因为距离长安较近,定然极为太平。故此在连续赶路后,众人今夜睡得格外踏实。却没想到竟然会突发变故,倘若不是单卓坤和李芷风二人灵醒,不知还要闹出怎样的惊天血案。 “鄂国公、汉王,本上仙就把这三人交给你们了。”单卓坤见众人出来,不慌不忙的弹了一下衣袍上的灰尘,在来到他们的面前后,慢悠悠的说道。 “多谢上仙。”尉迟恭抱拳施礼,心有余悸的说道,“倘若今夜不是上仙相救,一旦汉王出事,本公必难辞其咎。” 单卓坤笑着向尉迟恭摆了摆手,随后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鄂国公,您太客气了,这些都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今天已经晚了,本上仙也有些乏了。要不先把这三人押下去,待到明早再审如何?” 尉迟恭稍作迟疑,随后点头道:“好,就依照上仙所说。来人啊,速速把这三人押到后面去,一定要多加派些人手严加看管。” 两名兵士抱拳施礼,押着三人离去。 尉迟恭笑着对单卓坤做了个相请的手势:“上仙,请。” 单卓坤点了点头,深深的打了个哈欠:“鄂国公、汉王,晚安。” “晚安。”尽管不知道这两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尉迟恭和李元昌仍然异口同声的说道。 在他们的注视下,单卓坤径直走进了自己的帐篷,解衣上床歇息。 第四十九章 巧审刺客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尉迟恭便将李家兄妹和单卓坤请到了自己的帐中,随后又命手下兵士将昨夜擒到的那三名黑衣人带来。 由于被单卓坤秘密做法的电流所袭,那三人直到此刻仍是头脑发晕、浑身瘫软。兵士无奈之下只能像是拖拽麻袋一般将其拖到帐中。随后,同时撒手,将人重重的扔到了地上。 “大人,人犯已带到。”兵士抱拳施礼道。 尉迟恭的双眼紧紧盯着三人,居高临下的点头道:“你等退下吧。” 兵士恭顺应是,退到一旁。 尉迟恭站起身来,缓步踱到那三人的面前。先用鼻子冷哼了一声,随后凝色问道: “是何人指派你三人来得?” 三名黑衣人见此情形,并未有丝毫忌惮之色。尽管此刻从表面看上去已是极为狼狈,但却仍坚持着从地上撑起来,用冷傲之色与其沉默对峙。 原以为这三人只是贪生怕死之辈,却不想竟是打不倒的硬骨头。 单卓坤在心中暗自称道。 由于之前没有早睡早起的习惯,他今日显得极为疲惫。从打进了营帐,便一直将身子软软的靠在椅背上,做出一副无精打采的表情。此刻却由于被面前的情形吸引,身子在不知不觉中挺直,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前方,等待接下来一场好戏的发生。 “想不到你们还挺倔。”尉迟恭冷笑道,“不说是吧?好,我这便让你们晓得本公的厉害。来人,拖出去,每人脊仗八十。” 单卓坤一听,心中猛地向上一提。他虽没有见过,但也知道这刑罚是极为厉害的。就算是这三人当真是金刚铁骨之身,怕是等打完了也变成了半身不遂。 不行,得想办法救他们一命。 “鄂国公,等下。”想到这里,单卓坤蓦地起身,开口说道。 众人不知道其中缘由,齐齐看向了他。 “上仙,有何事?”尉迟恭讶异说道。 单卓坤缓步来到那三人的面前,上下打量了片刻,故意轻笑道:“鄂国公,你不知道,我平时最看不惯得就是那些哭哭啼啼的人。今天既然这三人骨头这般硬,倒还真的让我来了兴致。要不然你就把他们交给我,我保证一定招供,你觉得怎样?” “这......” 尉迟恭略显犹豫,按照朝廷惯例,这些人犯确是应该交由他这个做统帅的来审。但单卓坤可是神通广大的上仙,如果不给面子也不好。 “鄂国公,既然上仙说他能审,那你就让他试试看吧。”李元昌看出尉迟恭的心思,从旁劝说道。 尉迟恭原就有些为难,此刻听到领导发话,自然乐得做以顺水人情。 “好吧,既然汉王发话,那此事就有劳上仙了。”他拱手说道。 “好说、好说。”单卓坤摆手道,“不过还要劳烦你等回避一下,待人犯招供,再请你们过来。” “这......好吧。”尉迟恭点头道。 在他的引领下,李家兄妹走出营帐,前往帐外等候。由于单卓坤需要打下手,所以尉迟宝林则继续留在了帐中。 “尉迟将军,麻烦你到我的帐内将登山包里的针灸盒拿来。”单卓坤侧身笑着对尉迟宝林道。 “针灸盒?”尉迟宝林一怔,“你要它作甚?” 他之前曾经见过那针灸盒,知道里面都是一些极其锋利的银针。不须用力,只是轻刺一下,便会流血不止。如若上仙当真是要用那针来对付眼前这三人,只怕其定会是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尉迟宝林的心中不觉生出了莫名的惋惜之意。 单卓坤笑着说道:“你别管那么多了,我要自然有用。” “上仙,我知道你着急要口供,可也不能病急乱投医。”尉迟宝林实在憋不住,径直将心里所想脱口而出,“万一真的惹出什么事情来,怕是对谁都不好。” 单卓坤听对方这样说,心中不觉极为好笑。然而,为了表现高深莫测,他只能强忍住笑意,用眼睛狠狠的瞪视着尉迟宝林,轻声叱道: “要去便去,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尉迟宝林见单卓坤态度如此坚决,只能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出帐门。 帐外,李家兄妹正在猜测接下来单卓坤的作法,见他出来,连忙迎上前来。 “登徒子不是让你打下手吗?那你出来做什么?”李芷风好奇的问道。 “去取针灸盒。”尉迟宝林的脸拉得很长,哭唧唧的说道。 李家兄妹听他这样说,狐疑的对视一眼。 “取针灸盒做什么?难不成他是想学三国时期的华佗给那三人医病?”李芷风继续问道。 “医病?”尉迟宝林肩膀向上一怂,大声说道,“加病还差不多,你们晓不晓得,那针十分厉害,若是失了手,那三人便没了。” “啊?!”李家兄妹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尉迟宝林心知单卓坤定是隔着帐帘在听他们说话,索性转过身去,大声说道: “算了、算了,反正本将军该劝得也劝了,该说得也说了。既然不听劝,那就这样吧。” 说完,他转过身去,又看了一眼面前的李家兄妹,随后快步向单卓坤的帐篷走去。不多时,便将针灸盒拿来,走进了营帐。 “兄妹,登徒子不会真的沽名钓誉,要将那三人置于死地吧?”李芷风焦急的说道。 李元昌低头稍作思索,笃定道:“不会,上仙一向做事沉稳,应该不会如此贸然行事。更何况,那三人的背后必定藏有指使之人,他更会加以小心。先莫要着急,你我在此略加等候,等会儿自会一见分晓。” 李芷风听兄长这般言说,提着的心也倏然放了下来。她望着帐帘,沉吟片刻道: “好,那就依兄长所说得办。” 帐内,单卓坤在兵士的服侍下用清水洗净手,用帕子擦干后,从尉迟宝林的手中拿过了针灸盒。见对方始终耷拉着脸,便打趣道: “尉迟将军,你放心吧,哥向来做事稳妥,绝不会将他们变成活体实验品的。” 说完,他便让兵士用绳子将那三人牢牢捆上,让其动弹不得。 三名黑衣人虽然不知道针灸盒为何物,但也晓得那里面装着的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便边拼命挣扎扭动身子,边搜肠刮肚的挑些脏字来骂他,‘爹’、‘娘’、‘奶奶’等脏话不绝于耳。 “好了,哥知道你们都是一等一的好汉。但既然做错了事情,那就得乖乖接受惩罚。” 单卓坤虽然挨了骂却并未生气,在来到三人的面前后,他笑着打开了盒子,从里面拿出了几根雪亮的银针,分别刺入了对方的太阳、四白及足下三穴。 随着银针刺入,三人顿时觉得浑身一阵瘙痒,像是万千只蚂蚁在疯狂啃噬。与此同时,巨大的笑意接踵而来,催逼着五脏六腑,让他们不得不仰起头来,一刻不停的放声大笑,好像是要将内脏都通过笑声震裂。 帐内之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好半天都缓不过神来。在笑声的感染下,也纷纷笑了起来。 李家兄妹和尉迟恭在帐外听得真切,心知里面定是出现了突变,连忙走进帐中。见此情景,同时露出了愕然的神情。 “上仙,他们这是......?”尉迟恭愕然的说道。 “没什么,不过是被本上仙用针封住了笑穴。”单卓坤微笑着说道。在众人的注视下,他俯下身去分别将已经笑得精疲力竭三人穴道上的银针取下,随后正色道,“你等既然已经晓得本上仙的手段,那就乖乖的说出幕后指使者。” “是......是林大人。” 其中的一名黑衣人见两个师兄弟都耷拉着脑袋,大声说道。 “林大人?”尉迟恭心中顿时一惊,皱眉道,“你说得可是户部尚书林文举大人?” 黑衣人没有说话,只是紧紧闭了下眼睛,继而又无力的点了点头。 尉迟恭和李元昌互看一眼,同时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他们实在想不到,平时那般老实巴交的林大人,怎么会干出这种买凶杀人的勾当。 第五十章 初临君面 单卓坤看了一眼尉迟恭和李元昌,见他二人均有异样之色,便已知晓这位林大人定是位极不寻常的人物。 “尉迟将军,这位林大人究竟是何许人也?为什么鄂国公和汉王刚一听到他的名字,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在收回目光后,单卓坤压低了声音对身旁的尉迟宝林道。 “这位林大人是本朝的户部尚书,为官极为清廉,曾为百姓做了许多好事。”尉迟宝林犹疑的说道,“只是这黑衣人为何会这样说,我就不晓得了。” 单卓坤的心中不觉一动,难不成这林大人也像现代社会的某些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记得以前曾经在书上看到,说是初唐时期的官场风气极好,君仁臣贤。现在看来,还真远不是那么回事。 “林大人乃是我朝少有的清官,你等莫要再信口雌黄。”尉迟恭定了定神,故意绷起脸来叱责道,“这样吧,你等此番便随本公进京面圣,等到那时再把话说清楚,千万莫要有所隐瞒。” 三名黑衣人互相对视一眼,虽说尉迟恭表面看上去极为严肃,但实际上却已然是给了他们生还的机会。 “多谢大人。”三名黑衣人异口同声感激道。 尉迟恭转身看向单卓坤,笑着说道:“倘若今日没有上仙的帮忙,事情定然不会如此顺利。如今天已然不早了,不若咱们抓紧吃饭,争取今日到达长安如何?” “好。”单卓坤点头道。 在尉迟恭的吩咐下,兵士们迅速将早饭准备完毕。用完饭后,三名黑衣人在兵士的押解下,跟着大军一同向长安的方向进发。 紫塞回来雪正晴,王师百万拥连营。 马嘶大地山河壮,旗卷长空日月明。 龙虎台高千嶂耸,凤皇城近五云生。 圣颜有喜天心顺,中外欢奏闻凯歌。 长安大兴门,旌旗烈烈,号角声声。身着明黄色龙袍、头戴大流冕的唐太宗李世民在数十名文武大臣及数百名随身兵士的陪同下,登上城门,等待着迎接凯旋而归的大军将士。 城门内,长安百姓于同一时间分立两旁,翘首企盼,争相等待目睹刚刚从沙场得胜回来的英雄风姿。 “启禀皇上,大军此刻距离大兴门只有八余里路程,马上便可到达。” 蓦地,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绝尘而来,转瞬便到了城门之下。马上兵士轻身飘落,单膝倒地,抱拳施礼,恭顺答道。 “好,你退下吧。”李世民微微颔首,吩咐道。 那名兵士恭顺称是,牵着马让到了一旁。 果不其然,大约半个时辰后,便看到大军鱼贯纵行,由远及近而来,很快便到了城门口。 “跟朕前去迎接。” 听到吩咐,文武百官顿时做出众星捧月之式,跟在皇帝的身后来到城门下。 尉迟恭等人见状,连忙跳下马背,单膝跪倒,口称万岁。 “诸位爱卿一路劳顿甚是辛苦,朕特意带领众位文武出来相迎。” 李世民的目光在尉迟恭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边说边笑着伸手将他们逐一扶起。 “多谢皇上的厚谊,臣等感激不尽。”尉迟恭感激的说道。 李世民笑着向他点了点头,无意中侧过头去,目光正巧与正站在一旁安静的注视着自己的单卓坤触了个正着。 “鄂国公,这位是......?” 尉迟恭听皇上这般询问,连忙笑着介绍道:“这位便是臣之前在书信中向皇上言说的那位高人,倘若此番不是他帮忙,匈奴大军不会这般轻而易举便被攻克。” “哦?”李世民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单卓坤,“朕还以为他定然是一位老者,却没想到会如此年轻。好,我大唐果然是人才济济。只是不知这位上仙师从何人?仙府又为何处?” 单卓坤正在心中暗自思索,想不到这唐太宗竟然这般年轻英俊,活像是电视里出来的明星。以前自己也经常在各种书籍上看到过相关画像,现在看来,没有一个画得像。而且不仅不像,根本就是完完全全的丑化。 “上仙,皇上跟你说话呢。”尉迟宝林见他没有理会,忙在一旁小声的提醒道。 “啊?好说,好说。”单卓坤笑着摆摆手,“我师父姓袁。” 李世民见他这样,顿时露出惊愕的表情。没想到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不仅道法了得,而且就连行为也是这般率性洒脱。果然是不受这红尘俗礼所累。 而这一声姓袁更是将他的思绪带到了遥远的过去,想到了曾与袁天罡相处得那些点滴往事。 “哦?你师父姓袁?”李世民疑问道,“不知可否是御天监前司丞袁天罡袁大人?” 单卓坤不禁咧了咧嘴,哎,想不到这位老祖宗还真是会未卜先知,猜得也算是八九不离十。只可惜,自己的师父可不是什么前司丞袁天罡,而是隔了好多代的世孙。至于袁天罡本尊嘛,虽说之前是在龟息之术中见过,但这话也绝不能在此处说。要不然,别人不但不会相信,搞不好还会将自己当作是疯子。对了,也不知道这儿有没有精神病院? 想到这里,他不觉在心中暗暗发笑。然而表面上却仍装得极为淡定,丝毫看不出有何异样。 “我师父不是袁天罡,不过跟他也是本家,有血缘关系。”单卓坤得意洋洋的说道。 师父啊师父,谁让你心血来潮把我弄到这儿来了。对不起,既然这活着的木乃伊打听你的来历,那也就只能牺牲一下了。 “哦,这样。”李世民的心中虽然有些小小的失落,但表面却仍是极为客气,“上仙既然如此神通广大,御天监司丞一职又恰巧空着,不若便由你来做吧。” 单卓坤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封了官,顿时愣在了原地。 “上仙,还不快谢恩。”尉迟恭见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呆呆的看着李世民,便忙不迭的催促道。 单卓坤听到这话,顿时如梦方醒,学着旁人的样子拱手道:“多谢皇上赐官。” “嗯。”李世民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又看向了站在李元昌身旁的李芷风,“六弟,这位可是芷风郡主?” “正是。”李元昌抱拳说道,“启禀皇上,这位便是我失散多年的同胞妹妹芷风郡主。” 李世民快步来到李芷风的面前,上下打量一番,啧啧赞道:“果然气宇不凡,一看便知是我李家的后人。芷风妹妹,这些年辛苦你了。此番进宫,朕定要好好补偿于你。” 李芷风被这句‘妹妹’叫得甚是心暖,她一改平时的傲气,躬身施礼道:“民女李芷风给皇上请安。” 李世民见状,忙伸手拉住了她:“今日乃是你我兄妹相认的大日子,芷风郡主就不要再这般客气了。今日朕特意在得胜宫设下酒宴,为大军接风洗尘。你等这便随朕前去吧。” “是。”全军将士同时抱拳,齐声说道。 在百姓的欢呼中,军队跟在乘坐八人抬龙辇的皇帝及文武百官的身后进入城门,一同疾步向着宫门的方向奔去。 第五十一章 接风洗尘 是夜,得胜宫广场灯火通明,在李世民的吩咐下,文武百官分坐在摆放着丰盛酒菜的金丝楠木饭桌前,共同庆祝着胜利。兴致所起,欢声笑语络绎不绝,推杯换盏之声不断。 虽是初入皇宫,之前也并没有任何政绩。但单卓坤却仍以上仙的身份与尉迟恭等人同坐一桌,此刻,他的左手边为汉王李元昌,右手则是少将军尉迟宝林。 “今日之所以要将诸位爱卿聚于此处,是因为朕有三件大事要说。”喝了一会儿,李世民拿着酒碗起身说道,“其一,是庆贺鄂国公与汉王率领我朝军队成功抗击匈奴,顺利班师而归。你等也晓得,那漠北乃是天寒地冻的极苦之地,匈奴兵又极其骁勇善战。为此一战鄂国公与汉王带着大军在那方等了一年之余,历经重重凶险。不过不管怎样说,如今终于要敌方知晓了我大唐的厉害,赫赫威名凛然不可侵犯。” 说完,他仰起头来,一口气将碗中的酒水喝干。 “来,让我们从此祝福四海升平,八方朝贺,我大唐国威绵延昌盛。” 文武大臣听到这话,齐齐站起身来,一同将酒喝光。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李世民笑着朝众人点了点头,“这第二件嘛,是朕又喜收了一名良才。上仙......” 人群中,单卓坤并没有跟旁人一同起身,而是独自坐在桌前喝酒吃菜。身为现代人的他原本就对古代的那些繁文缛节颇有意见,反倒是这面前的琼浆玉液更加吸引他。 作为一名资深的吃货,单卓坤已经完全可以判定,这菜即便是放到一千年以后,也只怕是只有五星级酒店的高级大厨才能做得出来。 因此,出于对酒菜的贪婪,他根本就任何站起来的想法。 反正总有一天还是要回到那个属于自己的世界,又何必为了面子,那么辛苦的迁就别人? “上仙,皇上叫你呢。”尉迟恭见单卓坤仍自顾自的逍遥着,忙催促道。 单卓坤慢悠悠的将筷子放到了桌上,在伸了个懒腰后,他才拿着酒碗站起身来,满脸堆笑的说道: “皇上,有什么事啊?” “大胆。” 跟在李世民身旁的卢毅见单卓坤竟然这般无力,顿时怒不可遏的上前想要责罚对方。 单卓坤虽然不晓得对方为何发怒,但见周围的人也对自己怒目相对,便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只是用眼睛定定的盯视着李世民。 “卢将军,少安毋躁。上仙原本就是红尘之外的人,又是刚来宫中,不懂规矩亦是有心可原,无需如此。”李世民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反而笑着打圆场。 文武百官见皇帝如此言说,怒火瞬间平息,脸色又再次缓和了下来。 “上仙,还不快谢谢皇上。”尉迟恭虽是粗人,但也晓得察言观色。见此情形,连忙提醒道。 单卓坤瞥了他一眼,学着旁人的样子,俯身抱拳道:“草民多谢皇上。” 李世民笑着向他微微颔首,心中却颇为疑惑。面前的这个年轻人虽然也是修仙之人,但却在举止上与凡仙袁天罡截然不同。 如果说后者是清高的话,那么前者就是莽撞,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像是一只不通人情世故的猴子。 然而在经历了是是非非的风云变幻之后,李世民也越发笃信命运。在他看来,无论对方的举止言行如何,只要是对大唐能够有所助益,那便是上苍派来的福祉。 “皇上,臣有本启奏。” 离着单卓坤坐的位置不远的一名身着青色长袍、身材瘦削、年约四旬左右的中年男子恭顺施礼道。 “哦?不知房相有何话要说?”李世民饶有兴致的问道。 房相......? 单卓坤在心里暗自叫道,他实在是想不到,面前立着的细竹竿竟然就是传颂千古,并且被后世编纂成了不同版本,竞相演绎的千古第一相房玄龄。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自从袁凡仙隐遁之后,御天监司丞的位置便始终空缺。之前,鄂国公也向臣说了一下这位上仙的事情。此人虽说年纪尚轻,但手段却极为了得,臣想推荐他担任御天监司丞,不知皇上是否同意?”房玄龄恳切道。 他与尉迟恭一向交好,对方又是个藏不住话的性子。因此,在方才来的路上,他已然听了许多关于这位上仙的传闻,觉得其确是人才,故此才当着众人之面进行保荐。 “房相说得没错,朕也是这般想得。”李世民微微笑道,“而且方才在城楼见面时,朕也已经向上仙准诺了。” “多谢皇上。”房玄龄拱手道,继而低头不再言语。 这件事本来极为平常,没想到却很快遭来了不同的意见。 “慢着。”一名身着暗紫色袍子、中等个头的人拨开人群走了出来,“房相向来做事谨慎,此番怎能不查清楚,就贸然举荐。” 尉迟恭听到这话,心中顿时一万个不高兴。虽然说话的人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但很显然这话就是针对自己说得。既然如此,那他也就不用太客气了。 “魏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做贸然举荐?告诉你,本公虽然是个粗人不假,可也是粗中有细,尤其是做不出忽悠人的事情。倒是你,挑拨离间算什么?”尉迟恭将眼睛瞪得老大、直着脖子喊道,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魏大人......?! 单卓坤的眼前顿时一亮,看来这个穿紫袍的人就是传说中的‘怼怼’魏征了。据说他为人极为耿直,说话从不拐弯抹角,向来喜欢直来直去。也正因为是这样,所以才做了唐太宗的谏官。 不过,也正是由于他小钢炮似的性格,这辈子被砍头的机率比吃饭还高。唐太宗这般有修养的人动不动就把杀他的话挂到嘴上。 看来从现在开始,是真的要有好戏看了。 单卓坤想到这儿,顿时露出了幸灾乐祸,一脸等着看戏的表情。 第五十二章 聊以助兴 “鄂国公,倘若你不是有意结党营私,又怎么会刚一回来就向房相举荐此人?”魏征转身看向尉迟恭,目光灼灼的质问道。 尉迟恭一听这话更加不乐意,他快步来到了魏征的面前,用手叉着腰,脸红脖子粗的说道: “魏征,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原来不过就是前太子的洗马。要不是皇上圣明,就算是一万颗脑袋都不够砍得,还有闲心在这里搬弄是非?说我尉迟结党营私,我看是你心存不轨吧?” 尉迟恭的嗓门原本就是超级敞亮的,整个朝堂上,除了程咬金以外,论此一项没人再是他的对手。再加上此刻怒火冲天,声音更要比平时大了许多,顿时将众人的耳膜震得嗡嗡作响。 “尉迟恭,你不过就是个赳赳武夫,吵架也只会是比嗓门大。”魏征用两只手堵住耳朵,没有好声气的说道。 尉迟恭被他气得眼珠子都要爆出来了,正要继续大吼,却被李世民拦住。 “二位爱卿都消消气,朕晓得你们都是我大唐的肱骨之臣。今晚既是给鄂国公及汉王特设的接风喜宴,又有其他文武在场,你等就不要再吵了。”李世民笑着安抚着臣子的情绪。 尉迟恭和魏征听到这话,心中也晓得自己的作法着实不妥。互相瞪视一眼,重新回到原位,不在多说。 “好,既然魏爱卿认为房相的举荐有些操之过急,那上仙可否此刻给我等表演一下你的真功夫?”李世民饶有兴致的问道。 他之所以要这样做是基于两点考虑。第一,御天监在当朝虽然不属正官之列,但其司丞之位却也很是重要。无论是推晓天机、卜算未知还是占星卜卦,都能为巩固李氏江山的万年昌盛助上一臂之力。 尤其是前司丞袁天罡在这一方面更是极为厉害,不仅当初以谋士的身份协助李世民取得了玄武门之变的胜利,成功夺得皇位。而且还以堪舆之术为其定了身后的龙寝,虽说满朝文武皆未去过,但也晓得那里定是个枕山宿水、环境静谧、风水极好的所在。 所以,当他知道单卓坤是一名术士后,心中便颇为激动。认定了其便是上苍派来得第二位御天监司丞,能够接替袁天罡的合适人选。 至于这二来,既然满朝文武都对这个年轻人有所异议,那就不如趁早要其施展一下身手,也好能打消旁人的顾虑。 对于李世民的这一想法,单卓坤自然极为了然。听皇帝要自己表演,他马上便点头应是。 “皇上,要不然这样吧,咱们今天既然在这里喝酒,那就不如增设个游戏的环节。”单卓坤笑着提议道,“也算是为诸位大人酒后助兴吧。” 在场众人听他这般言说,顿时露出了好奇的表情,不约而同的窃窃私语起来。 “哦?”李世民惊奇的说道,“那要怎个玩法?” 单卓坤眨了眨眼睛:“这样吧,咱们就玩藏东西的游戏。先由皇帝派人将东西藏起来,再由我让人将其寻来,怎么样?” 李世民沉吟片刻,点头道:“好,既是如此,那就藏朕的腰间玉佩吧。这块玉佩乃是朕五岁开蒙的时候,由我母窦皇后亲自为朕佩戴上的。风风雨雨三十载,从未离开过我身边。今日既然要玩这个游戏,那不妨就用此物好了。” 文武百官听到这话,纷纷起身相拦,全都劝说他不要用这般珍贵的物件。 “哎,不过就是个寻常之物,没有什么打紧。”李世民将玉佩放到了一名兵士拿着的锦盒中,边说道。 在又耳语数句后,兵士点头退去。等了半晌,方才回来。 “上仙,朕已命人将锦盒藏好,你看由何人前去寻找啊?”李世民笑着说道。 单卓坤点了点头,看向了身旁的尉迟宝林,笑着说道:“尉迟将军,此事还需由你出马才行。” “我?”尉迟宝林惊讶道。 他虽然名为少将军,但实际上在朝堂上却极其人微言轻,每次上朝的时候都只能垂着头排在队尾,从来就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出头露面的时候。 单卓坤微微一笑,将嘴凑到了尉迟宝林的耳朵旁边,轻声说道:“尉迟将军放心,等你做完这件事,朝堂上下定是对你赞誉有加,日后谁都不敢再小瞧。” “好。”尉迟宝林听他这般言说,立刻欣然应道。 随着单卓坤用耳语的方法将那锦盒藏的位置告知给他,尉迟宝林的目光中顿时现出几分惊讶。 他实在是想不到,一向高高在上、英武绝伦的皇上,竟然会有这般的孩子气。 说完后,单卓坤直起身子,问道:“尉迟将军,你可都记住了吧?” “记是记住了,只是......”尉迟宝林仍显得有些犹疑。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话头便猝然被单卓坤打断。 “既然记住了,那就赶快去找吧。” 尉迟宝林又看了单卓坤一眼,随后将目光移向了一旁的李家兄妹。似乎有话要说,却终没有说出口。点了点头,在众人的注视下,转身离去。 “上仙,你此刻有几成的把握能够找回朕的玉佩?”李世民笑着问道,眼神中满是神秘。 他先前要士兵放置锦盒的地方极为隐秘,若是对方只是花言巧语、故弄玄虚之辈,定会输得极惨。 单卓坤微微一笑:“皇上,中国有句古话,尽人事知天命。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这件事就全权交给尉迟将军了。” 尉迟恭听到这话,心中不禁有些着急。虽说儿子上阵杀敌身手极好,但这做游戏可就没有没有那么灵光了。万一一个失手引得皇上大怒,弄不好全家都要满门抄斩。 “皇上,犬子虽说打仗还行,但其他事情可就没有那么聪明了,万一......” 尉迟恭搜肠刮肚的向着如何为儿子开脱,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猛然打断。 “启禀皇上,臣顺利归来。” 众人讶异的循声望去,只见尉迟宝林正快步向他们走来,衣袍的底襟沾着还没有来得及晾干的水迹,右手中拿着的东西确是皇帝之前命兵士藏起来的锦盒。 第五十三章 获封郡主 “启禀皇上,这便是您先前藏起的锦盒。” 尉迟宝林来到李世民的面前,单膝倒地,用双手将锦盒举到头顶,恭顺答道。 李世民伸手拿过锦盒,只见上面沾了一层薄薄的水迹:“尉迟爱卿端得是好武艺,你辛苦啦,下去歇息吧。” 尉迟宝林站起身来,抱拳应是,随即来到原处站定。 单卓坤微笑的看着他,伸出右手的大拇指,做了一个赞同的手势。 “上仙,你可否为我等揭晓下这谜底?皇上方才究竟是把这锦盒藏到何处去了?”尉迟恭忍不住好奇,直言问道。 听到他说这话,其他文武百官也纷纷附和,希望单卓坤能说出答案。 “皇上,我能说吗?”单卓坤笑着看向李世民,他见对方向自己微微颔首,顿时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转头看向在座的众人,“各位大人,皇上刚刚藏东西的地方很是隐秘。那地方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中间只有一层气,你们猜猜那是什么地方啊?” 文武百官听到这话,均疑惑的皱起眉头,小声的重复着刚刚的谜面。 是啊,这皇宫里虽说每一处都修葺得非常坚固,但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中间只有一层气的地方还真是不多见。窃窃私语讨论了半晌,人们却还是没能想到正确的答案。 “上仙,您就不要再跟我们打哑谜了。”尉迟恭大嗓门的嚷嚷道,“赶快说谜底吧。” 单卓坤仍是不慌不忙,笑着对尉迟宝林道:“尉迟将军,既然大家都猜不出答案,不如就由你来公布吧。” 尉迟宝林咧了咧嘴,脑海中再次出现了刚刚寻找锦盒的画面。别说旁人猜不出来这答案,就是自己也是费上了好一番的功夫。 “这个藏锦盒的地方就是在御花园中。”尉迟宝林说到这里,看了一眼皇上,见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便又继续说道,“皇上当时让兵士将锦盒藏到了靠着假山石的河中,那上面全部都是绿色的水藻。夜风一吹,水雾散开,自然便成了一层薄薄的水汽。故此,上仙才说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中间只有一层气。” “哦。”众人听到这里,同时露出了信服的神情。 “那上仙是如何晓得这锦盒在那处的?”房玄龄疑惑的说道。 作为大唐的第一宰相,他自然是有故事的人。这么多年来,各种奇人异事也是见过不少,可从来没有一个在猜东西方面会有这般高明手段的。 “这.....”单卓坤耸了耸肩,做出一副无可奉告的架势,“这就是道行了。” 他的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哥既然这般有道行,你等以后是不是就应该忌惮些呢?至少不要再将我当作花瓶了吧? 果不其然这句话一说出口,马上就得到了最快的反馈。 文武大臣纷纷上奏,保举单卓坤做御天监司丞,场面火爆到竟与超市开业大酬宾相同。 尉迟恭见此情形,看向了一旁的魏征,笑呵呵的说道: “魏相,怎么样,这回可不单单是本公的保举。既然诸位大人均有此美意,那御天监司丞的事情......?” 魏征听到这话,心里顿觉极不舒服,想不到这尉迟恭平时看上去大大咧咧,心思却跟针鼻儿一般大小,真真是令人厌烦到了极点。 想到这里,他狠狠瞪了一眼对方,随后低下头不再多说。 然而不过是小小的细节,却并没能逃过向来洞察秋毫的帝王眼睛。 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想要朝中局势稳定,最重要的并不是东征西讨的开疆拓土,而是用尽心机的制衡之术。只有将自己手下最得力的文臣武将摆放在最合理的位置,让其在唯君之命的同时,成为君王手里那把劈向同伴的利剑,这才是最有意思的事情。 毫无疑问的,房玄龄、杜如晦、魏征和尉迟恭四人就是李世民手中的四枚黑白纵横的棋子。 他们四人既能够互相协作,又可以彼此争锋,如若使用得当,必定会带给大唐江山永固,可解君王后顾之忧。 李世民微微一笑,欣然道:“既然诸位公卿大人都有保荐单上仙出任御天监司丞之意,那朕便也遂了大家的意,此事就这样定夺吧。单上仙,你明日便去御天监报道吧。” 尉迟恭听到这话,自是喜不自禁,连声对单卓坤催促道:“上仙,还不快些谢恩。” 单卓坤见众人都看着自己,便双手抱拳,一揖倒地。学着以前看得那些影视剧里的台词,略显滑稽的说道: “草民多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世民微微颔首,又将目光移向了正站在李元昌身旁,微笑看着单卓坤的李芷风。 “还有一件事,朕也要跟众位爱卿说明。” 文武百官见皇上突然现出这般郑重的表情,顿时全部噤声,偌大的院子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鄂国公他们此行出征北疆,除了遇到了上仙相助外,还找到了朕失散多年的同父异母的妹妹。也是天意垂怜,终于促成我一家团圆。”李世民说到这里,心中不觉颇为感慨。他顿了一顿,方才又用充满柔情的声音唤道,“芷风,到朕的身边来。” 李芷风听到皇上唤自己,心中顿感一阵紧张,目光瞬间便移向了一旁的兄长李元昌,见他笑着向自己点了点头。便深吸了口气,缓步来到红毡铺地的院落中央,慢慢的向着李世民走去。 此时的她与寻常不同,再也不是那一身清俊的男儿装。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身淡紫色的抹胸襦裙,在宫女的精心梳理下,那乌色的秀发被高高竖起,成为了一朵美轮美奂的云彩,浑身上下、举手投足都带有着宫廷女儿特有的优雅与恬静。 “民女李芷风给皇上请安。”须臾,待来到李世民的面前后,李芷风边缓身下拜道着万福,边温柔的说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李世民微微一笑,快步来到她的面前,伸出双手将其扶起。 “芷风郡主无须多礼,快快请起。诸位爱卿,这位便是朕的皇妹李芷风,从今日起获封为郡主之位,传旨入籍。” 他的这句话刚刚说完,便引来了诸位大臣的议论纷纷,宫院顿时变成了开锅的沸水,汩汩的向外冒着热气。 第五十四章 骨肉风波 “诸位爱卿勿要再为此事有所争议,此事就这样定夺了。” 稍顷,李世民见文武百官仍沉浸在册封郡主之事中,便直言道。 哪知,他的话不但没能起到丝毫的安抚作用,反而让众人的情绪变得更加高涨。 对于这些对大唐社稷忠心耿耿的臣子来说,李芷风的入宫绝不是件平白无奇的简单之事。尤其是数年前亲眼目睹了艺如郡主从入宫到香消玉殒的全部过程后,他们就更不能对此事坐视不理。 “皇上,臣有本要奏。”一个洪亮的男声突然从人群中响起,众人讶异看去,只见说话之人正是魏征。 李世民见他又要说话,瞬间便将脸阴沉了下来,轻叱道:“魏大人,今日乃是我皇家兄妹团圆,你就不必再说话了吧。” 他原以为只要自己的气场足够大,魏征便定会心有余悸,自动退去。谁知道,对方却并没有理会,仍旧继续说道: “皇上,这骨肉相认乃是大事,万一是有人故意捏造身世、冒名顶替,意图祸乱朝纲该如何是好?臣劝皇上还应三思而行,切莫草草做出决定。” 尉迟恭的火气刚刚被压下,此刻听魏征这样说,不禁被气得浑身发抖,当即高声质问道: “魏大人,本公可是挖你家的祖坟,倒你家的祖墓了吗?” 魏征摇了摇头,认真答道:“并未。” “并未?”尉迟恭想不到对方竟然敢在自己的面前装疯卖傻,不禁更加生气,怒吼道,“既是并未,你又为何处处针对本公?要我说,你就是嫉妒我与汉王此番出征打了胜仗,心里嫉妒。所以,才挖空心思编造是非,想要陷害本公。” 尉迟恭的这番话刚一出口,文武百官顿时乱成了一团,有的劝说他消消火,莫要再继续争执;还有的帮他出气,要魏征马上道歉;当然也有人像单卓坤一样,安静的站在一旁,等待着看这场好戏究竟是如何收场的。 魏征被尉迟恭的强大气场呕得要命,然而作为一名谏官,他也知道自己的职责其一就是要能扛住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因此,在暗暗换了一口气后,他仍将头转向了李世民,继续劝谏道: “皇上,即便是芷风郡主当真是皇家血脉,可您也要妥善安置,莫要再让艺如郡主当年的悲剧重演啊。” 李世民原本被魏征这混不吝的作法气得要命,突然听到芷风郡主的名字,心中便是一震。与此同时,他的脸上浮现出了巨大的悲戚之情。 对于李氏家族来说,艺如郡主的悲剧一直都是他们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痕。当年由于她已身怀有孕的母亲在兵荒马乱之中嫁给了前朝的兵部尚书为妻,致使她们同胞姐妹有了后来那凄楚的坎坷命运。后来虽说在郡马子书江远的引领下,终于父女相认,却始终未能得到爱人的心,以至于年纪轻轻便骨肉分离、阴阳两隔。每每想到这些,便让人心痛不已。 “魏大人,芷风郡主历经坎坷,终于一家团圆。这大喜的日子,你干嘛非得说这些丧气话呢?” 尉迟恭眼见得皇上的脸色变得凝重,连忙指责道。 “皇上,臣有话要说。”李元昌对艺如之事亦是了如指掌,眼见得皇兄的脸色大变,忙走上前来躬身施礼道。 李世民由于心中情绪过于复杂,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忽见李元昌这般行为,顿时眼前一亮,兴奋的说道: “皇弟,请讲。” 李元昌转身面对文武大臣,高声说道:“诸位大臣,李芷风究竟是不是我李氏之人,没人比我更有发言权,因为我们本就是一奶同胞。不瞒各位,以前我与皇兄便曾听父皇多次提到过我生身之母的事情,只是从没有往自己的身上联想过。好在上苍垂青,这次出征意外的遇到了芷风,这才一家团圆。不仅如此,在本王受伤昏迷之时,亦是她为我输血,才转危为安的。倘若不是亲兄妹,她有为何要做此种事情?魏大人,不知你还有何高见?” 魏征眨了眨眼睛,听汉王所说之话,此事确实无误。只是这期间会不会有人冒名顶替,按动手脚,那就未为可知了。 更何况,这位身份神秘的‘上仙’是否与此女子是一伙儿的,从中擅动手脚,更是无从考证。 想到这里,他立刻提出了相悖的意见来。 “汉王,臣晓得你说得是实情,但毕竟你们兄妹自小便天各一方,这些年来又音讯皆无,万一弄错也未为可知。要不然依我之见,为了解开心疑,咱们还是滴血认亲好了。” 滴血认亲......? 文武大臣听到这话登时便分成了反对派和支持派,吵吵嚷嚷,毫不退让,宫院比照先前变得更加热闹。 单卓坤眨了眨眼睛,高声说道:“我反对。” 四周的人顿时被他的这一嗓子给唬住,登时安静下来,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向了他。 “皇上、汉王,这滴血认亲是最没有科学依据的,实际上只要是抓把石灰扔到碗里,就算是两个陌生人的血也同样会溶到一起的。”单卓坤不顾尉迟宝林的劝阻,快步来到了汉王的身旁,大声说道。 他这话虽是有理有据,并且又有科学依据做支撑。但在一千年前的人听来,却怎么都显得有些无理取闹。至于这石灰究竟是何物,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你说滴血认亲是假的,那可是老祖宗留下的精髓。”人群中,一位年过古稀的老臣忍不住插嘴道。 “精髓和糟粕不过一线之隔,谁又能说清呢?”单卓坤淡然一笑道。 说真的,此时他真是有些瞧不起这些自命不凡的‘老祖宗’,一个个拽得要命,实际上却一点儿常识都不懂。 “上仙,那依你之见,要怎么办呢?”李世民探问道。 单卓坤想了一想:“皇上,不如就让芷风郡主和她父亲见上一面,说不定这身份马上就可以确认。” 李世民听他这样说,不由得露出了犹疑的神情。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好,这件事就按照上仙说得办。” 第五十五章 父女团圆 听到皇上的吩咐,十六名侍卫很快便到泰来宫,用黄金打造的轿子将李渊抬到了这里。 待放下轿子,挑开轿帘,李渊环视四周,心中不禁极为感慨。 想当初,他也曾以人间帝王的身份接受着这些朝中老臣日复一日的见礼,与其共同商议着一件件极为棘手的政事,如今大唐社稷终于稳固,却不想就连他们竟也被人为的分作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直至今日,只怕李渊自己都说不清楚了。 就这样,他在两侧臣子的跪拜之下,一路缓慢的向前走着,直至来到李世民的面前。 “儿臣拜见父皇。”站在李世民身旁的李元昌刚一见到李渊前来,便连忙单膝跪倒,双手抱拳道。 李渊用手擦了擦眼睛,试图隐藏起这悸动的心情。随后,他伸出一只手将其扶起,声音微颤的说道: “元昌,吾儿一路辛苦,我已经听皇上说了,此次出征你跟随鄂国公打了无数次的胜仗,不愧是我李家的好儿郎,父皇心中确是甚感欣慰。” 李元昌听父亲夸奖自己,很是开心。然而,由于皇上及文武大臣就在旁边,他也不敢再多造次。只是微微一笑,便退到了一旁,垂下头去无言的听着父亲与兄长之间的对话。 “父皇。” 年轻的天子向自己的父亲微微点了一下头,既没有表现出恭敬,也不显得极为亲密,就好像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然而,只是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却仍让李渊有些寒心。 果然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想当年,他在台上,面对着文武大臣虔诚的叩拜,也曾这般神采飞扬,号令天下,不可一世。却不想短短数年,就变成了如今这副颓然的模样,就连曾经最有孝悌之心的儿子也变成了另一副面孔。 想到这里,他不禁在心中更加自怨自艾。 “皇上,你此番找我来所为何事?”李渊故作平静的看着李世民,疑惑的问道。 李世民微微一笑,拉着李芷风的手来到李渊的面前:“父皇,朕要恭喜你,等了这么多年,父女终获团圆。你看看,这位究竟是不是朕同父异母的妹妹?” 李渊先前由于所有的情绪都集中在李世民的身上,故此并没有注意到李芷风。此刻听对方这样一说,这才发现了原来自己的旁边还站着这样一位面如桃李的绝色佳人。 待上下打量了片刻,他露出了激动的表情,伸手拉住了李芷风,嘴唇不住的打着哆嗦,语无伦次的说道: “像、不错,这正是朕的亲生骨肉,长得与她母亲一模一样。芷风,这些年,你受苦了。以后.....以后父皇绝不会再让你受到一点委屈。” 说到此处,他的心中泛起一阵强烈的酸楚,老泪顺着脸颊无声的滑落了下来。 李芷风原本还显得极为淡然,由于从小就跟在母亲身边长大的缘故,对于她来说,虽然对父亲的形象有着无数的期待,但却始终没有一个具体的确定。因此,当李渊真的出现在面前后,李芷风的心中也并没有特别强烈的感受。 直到刚才听到李渊确认自己的身份,她的心中才遽然生出了一股莫名强烈的冲动,就像是暴风一般迅猛的由内而外的将身子紧紧的裹挟住。 尽管仍然说不出心中的感受,但李芷风却想大哭一场,然后将这么多年她和母亲所受的委屈全都说上一遍,最后再问问父亲,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的娘亲?究竟有没有爱过这个世上最可怜的女人?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中顿时了然。他与单卓坤迅速交换了一个眼色,对文武大臣道: “各位爱卿,方才太上皇已经确认了芷风郡主的身份。既是如此,你等也就没有什么可再怀疑得了,郭斌!” 一直跟随在他身后的舍人郭斌听到皇上吩咐,连忙弯腰走上前来,恭顺道:“皇上。” “你即刻便传朕的命令,将芷风郡主还朝之事昭告天下,明日便到户部去,将她的造册改为皇家所有。”李世民条理清晰的说道。 “是。”郭斌应道。 他刚要后退,又被叫住。 “对了,玉华馆先前应该是没人住的,你这就去命人将那院子打扫出来。嬷嬷、宫女及太监的数量参见其他的公主。手脚动作麻利些,今晚用完膳后芷风郡主就要搬到那里去住。” 郭斌听到这话,顿时露出了犹疑的神情。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玉华馆的院子是除了太上皇、皇上及皇后所住的院子外,规模档次最高的。远的不说,就是那位与皇上同父同母,又曾立下过无数战功,英名远播的平阳公主,在多次要求搬到那处居住,都没有获得皇上的同意。这样一个民间出身的草根郡主又有什么资格享有如此待遇呢? “快去吧,莫要有所拖延。”李世民见郭斌如此裹足不前,心知其的想法,便又继续催促道。 郭斌见皇上如此行为,心知其定是已经打定了主意,便应了一声。在用好奇的目光略略打量了一眼李芷风后,转身快步离去。 李世民见他走远,继续笑着对李渊说道:“父皇,朕这般安排可好?” 他的这句话看似无意,实则却是暗藏深意。一来可以在文武百官面前加深自己的孝悌之名,二来也可以让文武百官对李芷风这位新封的郡主高看一眼,不敢再行造次,而这第三层意义却也是最关键的,那就是要让李渊无话可说,以后无论自己在如何行事,都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此使自己彻底成为这王朝独一无二的统治者。 毕竟皇家不比旁处,比得是人心,更是权谋。 果然如李世民所想的那样,李渊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啧啧赞道。 “皇上真乃孝悌之人,我甚感欣慰。” 李世民微微一笑,来到龙案前,拿起自己先前放置在上面的酒碗,笑着对文武大臣说道: “感恩上苍垂怜,我李氏一族今日终获团圆。来,众位爱卿,让咱们共饮此酒,以示庆贺。” 在文武百官的道贺声中,他欣然的扬头喝下了这碗酒。然而,就在那不经意间,从笑得弯起的眼睛中却掠过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 第五十六章 栖身之处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文武百官终于在莫大的兴奋之中用完酒宴。在恭送皇帝和太上皇乘坐龙辇离开后,跪了一地的人们也纷纷站起身来,边心满意足的打着酒嗝,边借着酒精天南地北的继续侃着大山,一同慢吞吞的向着宫外走去。对于他们来说,虽然每天都要在一起共事,但是能够像这样的自由相处的机会却也并不多得。故此,都有些意犹未尽之感。 由于单卓坤刚到长安,暂时还没有定下来住处。好客的尉迟宝林便在皇上面前主动请缨,请他先来自己府中暂住。待到日后司丞府邸修建完毕,再行迁移。 将军府内,一抹清冷的月色投在地上,四周极为静谧,唯有随风飘落在地上的雪花不时发出的噗噗声。 在尉迟宝林的引领下,微醉的单卓坤摇摇晃晃的向前走着。此时,他的面颊微红,头脑发晕,就连双腿也不住的打着哆嗦。 “尉迟将军,你住在这里,那鄂国公又住在什么地方,离这儿远吗?”单卓坤没话找话的说道。 尉迟宝林醉笑着用手胡乱的向旁边挥了一下,声音洪亮的说道:“我爹娘的宅子就在旁边,步行不过一时片刻就可到达。” 单卓坤听他这样说,恍惚间想起刚刚乘车前来的时候确实是曾在街边看到过一个高大的宅院,当时他还心下起疑,不知道是哪家的院子竟然这么气派,现在看来应该就是鄂国公的宅子了。 “你们这儿的人可真有钱,在我们那儿,多少人积攒了大半辈子也就是买个一室一厅,哪像你们这么出手阔绰,能住上这么豪华的院子。”单卓坤啧啧叹道。 他说得是实情,二十一世纪的今天,随着人们对房子的需求越来越大,购房市场也变得越加紧俏。多少人穷尽一生都买不起房子。而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有了所谓的‘廉租房’、‘公租房’等**出台的福利待遇。 “一室一厅?”尉迟宝林眨了眨眼睛,疑惑的问道。 单卓坤迅速的梳理了下思路,是的,这里毕竟是在一千多年以前,尉迟宝林听不懂这句话也是在所难免。 “一室一厅,就是说只有一个屋子和一个厅堂。如果放到你们这里,也就相当于饭堂那么大吧。”单卓坤解释道。 他之所以会这样说,并不是有意贬低现代人。而是因为唐朝的房屋面积实在是太大了,远的不说,就是一层院落的空地,有些甚至都可以被当作足球场使用。 尉迟宝林听他这样说,顿时瞪大了眼睛。真的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住在那么小的地方,而且听上仙刚才的意思,还不止是一个人,而应该是一家。 要真是那样,还不得憋屈死啊。 单卓坤见尉迟宝林惊诧的瞪视着自己,笑着拉住了他,打趣的说道:“走吧,别在这儿杵着了,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 尉迟宝林嘿嘿一笑,边继续东拉西扯,边跟着单卓坤向前走去。 二人在连续穿过几重院落后,来到了一处相对僻静的宅院门口。停住脚步,尉迟宝林转身对单卓坤一脸坏笑的说道: “上仙,我知道你平时要修行,所以就特意选择了一处相对清幽的住处给你。不过其他吃穿用度、丫鬟仆人的数量全都同我的一样,你看可好?” 单卓坤心里暗骂了一声臭狐狸,按理说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尉迟宝林应该对他的性格了如指掌,晓得他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最怕寂寞的。现在却要做出这样的安排来,不是故意的,又是什么? 然而心里想归想,单卓坤表面却极为淡定,笑着点头道:“尉迟将军有心了,这样安排当真好极。” 尉迟宝林笑了笑,转身抓住门板上的扣环重重的拍着门。功夫不大,便听从里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二人的注视下,门被从里面推开。 单卓坤好奇的向里面张望,只见院落灯火通明,三十余名头戴黑色抓帽、身着土黄色长衫、黑色裤子,腰间扎着黑丝带的小厮与三十名身着杏红色抹胸襦裙,头梳双辫的婢女相对而立,全部微低着头,一副低眉顺目的模样。 “少将军,您回来了?”领头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管家,一看到尉迟宝林,连忙走上前来,满脸堆笑的说道,“收到您的命令,小人一刻不敢耽搁,命人将这院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这六十名丫鬟仆从是特意调拨给单大人使用的。” 说完,他便将眼神移向了单卓坤,笑着上下打量着,一副讨好的模样。 单卓坤听管家说到‘单大人’三个字,心中顿时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新鲜感。以前总是在那些古装的电视剧里听到这样的称呼,却总是觉得太遥远,从没有往自己的身上联想过。想不到天意弄人,今天自己竟然也这般莫名其妙的成了劳什子大人。 想到这里,他不禁挺了挺胸膛,故意摆出了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尉迟宝林侧头看了一眼单卓坤,板着脸对院子里的众人吩咐道:“单大人乃是本将军的好友,日后你等一定要精心服侍。倘若有所怠慢,被我晓得,当心剥了你们的皮。” 院中众人听到这话,不约而同露出了忌惮的神情,异口同声的应是。 “管家,不知你安排了何人做单大人的贴身侍女?”尉迟宝林先扫视了一下众人,随后又对管家说道。 管家连忙转过身去,向人群唤着‘春雪’、‘夏荷’二人的名字。只见立于右手前两名的丫鬟应了一声,快步走了过来。待来到尉迟宝林和单卓坤的面前后,翩翩下拜: “奴婢给少将军、单大人请安。” 管家笑着说道:“单大人有所不知,这两名丫鬟原来都在少将军房中当差,这次因为您来,少将军特意将她二人调拨了过来,专门服侍你的。” 单卓坤的心中顿时一暖,侧头对尉迟宝林说道:“既然这两位姑娘之前是服侍宝林兄的,那我又怎么可以夺人所爱呢?” 尉迟宝林笑着拍了拍单卓坤的肩膀:“哎呀上仙,咱们俩既然是兄弟,那就别再问你的我的了。今天晚上也闹哄得差不多了,我想你也应该困了,不如有话等到明早去上朝时再说吧。” 单卓坤听他这样说,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以前曾在电视剧里看过的画面。据说,这上朝相当于现代人的打卡上班,而且好像比那还要严格。 “上朝?我?”单卓坤连忙说道,“尉迟将军,你是知道的,我每天要睡到将近中午才能起来,不然的话一天都会昏昏沉沉的。这上朝的事情嘛,我看就算了吧。” “不行。”尉迟宝林直言拒绝道。 他的声音并不高,却仍将单卓坤心中的幻想击了个粉碎。 “好了,你快去睡吧,我明早再来叫你。”尉迟宝林笑着催促道。 随后,不等单卓坤说话,他便在管家的陪同下离去,身影倏然消失在了黑夜当中。 单卓坤定定的望着尉迟宝林离去的方向,心中顿时生出一股强烈的悲催。 看来,从现在开始,他必须要努力的适应古人的生活。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生活下去。 至于今晚在酒宴上一再给自己上眼药的那位魏征大人,咱们也骑毛驴看唱本走着瞧我。总有一天,会让你知道哥的厉害。 想到这里,单卓坤的唇边泛起了一抹笑容,在让丫鬟将门关好后,转身向卧房走去。 第五十七章 秉烛夜话 卧房,单卓坤在春雪和夏荷两名丫鬟的引领下走进门来,环视四周,只见室内的家具摆设极为考究,一桌一榻、一床一柜均为红木所制,上面雕刻着镂空花纹,全是象征着祥瑞的龙凤及麒麟。左侧的屋角摆放着一张用黑木打造的古琴台,上面放置着做工极为精致的伯牙琴。右侧则放着一个四层高的红木架子,里面斜斜的插着许多古板书籍。 桌上则摆放着一个银做得烛台,上面分别插着两根点燃得红烛。在烛光忽明忽暗的照亮中,屋里的气氛显得极为朦胧,好似梦境一般。 “大人,喝茶。”为单卓坤整理完床铺后,春雪来到桌旁,拿起茶壶为他斟了一杯茶。 单卓坤拿过茶杯,笑着说道:“谢谢你啊,春雪。” 春雪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大人会如此客气,不禁羞红了脸。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单卓坤看了她一眼,心中顿觉极为好笑。想不到这丫头如此害羞,只不过是说了声谢谢就害羞成这样。若是将她放到二十一世纪,面对那些光怪陆离的事情,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对了,春雪、夏荷,你们既然以后要跟着我了,那这称呼也得改一改。”喝了口茶,单卓坤悠然的坐到了桌旁。既然还没有困意,那不如就跟两个丫头来一场秉烛夜话吧。 夏荷为人向来机灵,听他这样说,连忙接口道:“大人你说,我们记着呢。” 单卓坤点了点头:“以后你们就叫我先生吧,或者用另外一个称呼也行,‘m ’。” 凡是读过书接触过英文的人都知道,这‘m ’就是先生的意思。单卓坤之所以要求丫鬟用这个单词叫自己,纯粹是为了显得自己知识渊博。 然而他却忘了非常重要的一件事,那就说英国在唐朝的时候还没有建立,这英语更是让人觉得鸭子听雷,根本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果不其然,很快春雪就疑惑的说道:“米斯特?这是突厥语还是匈奴语?先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单卓坤听到她这样言说,虚荣心瞬间便得到了满足,立刻摆出了一副谆谆教诲的先生模样,耐心的说道:“米斯特是英文,也就是先生的意思。” 春雪和夏荷对视一眼,神情更加疑惑。身为女子,她们原本读得书就不多,更别说像是英国这样令人费解的地方。 “鹰国?难道说这个地方的人都有两只翅膀,可以像鹰那样飞?”夏荷好奇的说道。 她以前曾经听人说过,远古的时候,人不像现在是在地上走得,而是在树上筑巢,每天飞来飞去。只是因为后来世事变迁,翅膀退化,才不得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想到这里,夏荷的心中更觉期待,要是真的有人像鸟一样会飞,那该有多好啊。每天只要随心所欲的过日子,再也不用被生活所累,终日看着别人的脸色过活了。 “嗯,有道理。”单卓坤不禁对她极富创意的想象力深感佩服,“不过那里的人可不会飞,他们和咱们一样,都是用脚走得。” “哦,不会飞啊。”春雪和夏荷听他这样说,不觉同时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真奇怪,既然不会飞,那为啥还要叫做‘鹰国’呢?难道说是那里的老鹰金贵? 当然,这些话她们是绝对不会说得,毕竟是刚见到面,如果让先生觉得自己没有学问,那可就不好了。 单卓坤眼见得春雪和夏荷不再说话,知道这两个小丫头定是在为刚刚说错了话后悔,便转移了话题: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我给你俩看看手相吧?” 春雪和夏荷顿时双双露出了笑容,边连声说好边迫不及待的将手伸到了单卓坤的面前。 她们以前也曾请人为自己看过手相,知道这种法子虽然看似简单,但却极准。 单卓坤拉过春雪的手,先是挨个在手指肚上辨认了一遍,随后说道:“你这丫头真是好生奇怪,竟然连一个斗都没有。像你这样的,确是不多见。” 春雪登时露出了吃惊的神情,忙不迭的问道:“先生,那像我这样是好还是不好呢?” 单卓坤闭着眼睛掐算了一下,待他睁开眼睛才又说道:“好,你这可是大富大贵的命相啊。而且,你看,你这生命线和爱情线都很顺,以后定是能嫁到一个富人家里去。” 春雪露出了羞赧的表情,对于她们这些做丫鬟的来说,除非是愿意给对方做小,不然嫁到富人家的机率便是零。 不过即便是这样,因为刚刚先生的这句话,她的心里仍生出了无限的期待。 她从小丧父,是母亲一手将她们姐妹俩拉扯成人的。倘若日后当真能够嫁到富人家去,那母亲和妹妹便能过上好日子。若真的是这样,她便是付出再多也是值得的。 夏荷看了看春雪,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丝妒意,就好像单卓坤说的话马上就能兑现了一样。 “先生,还有我,你也快帮我瞧瞧吧。”她将胳膊伸得长长的,不住嘴的催促道。 单卓坤察言观色,心知这两个丫头定然已经是对自己的话深信不疑,心中不禁暗自高兴。他本就是打算通过这样的方式拉近双方之间的距离,日后也可得到更多的悉心关照。 然而,夏荷的手相仍让他身子一震,当即便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只见在她细腻的掌心中,所有的掌纹都是起起伏伏交织一处的,宛如一张天生的大网。 说实话,他之前从没有见过这种怪异的手相,只是听师父说过,这种手相叫做斗星纹,这样的人一生命运跌宕,经历过别人没有的大悲,最后也会获得别人所无法拥有的大喜。 都说乱世出传奇,难不成这个貌不惊人的小丫头日后也会成为一个有故事的人吗? 单卓坤不禁在心里感叹道。 “先生,我的手纹是不是不好?”见对方默不作声的看着自己,夏荷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情绪,直言问道。 “夏荷,你当真是贫家之女吗?”单卓坤探问道。 夏荷闻言身子猛地一抖,脸上顿时露出了惶惑的表情。想不到自己刻意隐瞒了这么多年的身世,最后竟然还是被发现了。 春雪惊诧的看着夏荷,不明白为何单卓坤会这般言说。尽管她之前并不知道夏荷的真实身世,但透过此刻对方的神情变化,还是能够确定先生说得是真的。 然而,作为多年姐妹,她必须要想办法保护对方才行。 想到这里,春雪扑通一声双膝倒地,极力的为对方开脱道: “先生,夏荷她与奴婢是同村人,自幼一同长大。” 单卓坤看着春雪,心中感叹道,果然世间自有真情在,即便是在一千年前也是同理。 只是,夏荷却还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想到这里,他又抬头看向了一旁静默的注视着自己的夏荷。透过对方的眼眸,他能够感受到其中所隐藏着的强烈对抗之力。 第五十八章 夏家血案 “春雪,你起来吧。”沉默片刻,夏荷伸手将仍跪在地上的春雪扶了起来。边温柔的为其掸着衣服上的灰尘,边说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先生乃是得道的高人,咱们即便是想要刻意隐瞒恐也是瞒不住他的,不如就实话实说好了。” “可是......”春雪犹疑的说道。 夏荷不再作声,只是向她轻轻的摇了摇头,目光中满是决绝。随后,她的唇边现出一丝苦笑,对单卓坤道: “先生,你说得没错,夏荷我确非贫家之女,而是官家出身。只可惜由于生逢乱世,我的命运却要比贫家之女更要凄苦。” “哦?”单卓坤眨了眨眼睛,不解的问道,“此话怎讲?” 夏荷听他这般问,笑容更显凄惶。很快,在她断断续续的讲述下,当年的情形得以大白。 原来,夏荷的家乡并不在长安,而是离此地约有八十余里的一个叫做江宁的地方。由于从小便没了父亲,她是在曾在前朝做过尚书、后因实在看不惯炀帝所作所为而毅然假托生命回到家乡的爷爷夏治国抚养下长大。 夏家祖上均为读书人,一直恪守着诗书传家的门风。也正因为这样,尽管那时只是三四岁,她却在爷爷的悉心指导下,能够熟练的背诵四书五经及女儿经等常见的文章,成为了十里八乡闻名的神童。 看到孙女如此聪慧,夏治国自然十分高兴。在他看来,夏荷虽说是个女孩子,但只要精心点拨,日后也一定能够成为一个杰出的女才子。如果运气够好的话,还说不定能够通过考试,成为女官,参与朝政。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即便是到了黄泉之下,自己亦是可以瞑目了。 然而令人始料未及的是,夏治国还没有来得及等到孙女长大,家门便陡然惨遭不幸。 某一日,一群穿着差役服装的人凶神恶煞的闯进了夏府,自称是奉着尉迟大人的命令而来,要将前朝的叛党欲孽铲除干净。 夏治国当时正在书房里教夏荷习字,闻听管家前来禀报这件事,顿时面无血色。为了以防万一,他忙要孙女躲到了书柜后面的暗室中,在确保万无一失之后,便跟着管家离开了。 暗室里漆黑一片,只有眼前有一道带着亮光的缝隙。懵懂的夏荷怯怯的将小小的身子蜷缩在角落里,眯着眼睛注视着外面的情形。她原以为爷爷很快便会回来将自己放出来,可却没想到这一别却已是天人隔绝,再无相见之日。 说到这里,夏荷心中不禁悲恸万分,忍不住用袖筒捂住脸庞,哀哀恸哭的起来。单卓坤见她哭得如此伤心,心中也不觉极为难过。 “夏荷,那后来又是谁把你救出来的呢?”沉默半晌,他又探问道。 夏荷停止了哭声,边回忆着当时的情形,边抽抽搭搭的说道: “没有人,是奴婢实在太饿,左等右等又不见有人来。所以实在忍不住就偷偷从暗室中偷跑出来,原以为可以像以前那样偷溜到膳房中拿些吃的,谁知道刚走出门去就看到了地上都是血......” 说到这里,她不禁瞪大了满是惊恐的眼睛,像是又看到了一件极为惊恐的事情。随后,再次失声恸哭。哭声很是凄绝,像是要将这些年自己所受的苦楚借着眼泪完全道出。 单卓坤重重的叹了口气,作为一名极为专业的术士,即便是夏荷不愿再往下说,他的眼前也已经浮现出了她当时所看到的场景。 夏府是江宁的大户,尽管夏老爷辞官回乡,但作为当地最知名的乡绅,家中仍然拥有着极为体面的排场。 远的不说,府中的各级下人丫鬟便有一百多名。这些人活着的时候是那般的热闹,死的更是极为惨烈。顷刻毙命、血流成河。 不用多说,单卓坤也知道,那些人在临死前的最后一刻,心中是怎样的怨念绝望。 还有那位德高望重的夏老爷,不过只是与他人理论了几句,便被对方用剑刺了个透心凉。这种景象,又怎能是一个惨字就能形容的。 “先生,夏荷说得是真的,我娘说她后来是被雪狼所救,送到了我家的门口。所以,才有了我们的姐妹相称。” 春雪伸开双臂紧紧的环抱住了夏荷,边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边对单卓坤急急的解释道。 “哦?你们是一起长大的?”单卓坤饶有兴致的说道。 “是,奴婢不敢隐瞒先生。”春雪点头确认道。 “好,先生我知道了。” 单卓坤随手从桌上摸起了一个空茶杯,用茶壶在里面斟满了茶。随后,起身来到夏荷的面前,将茶杯递给了她。 “夏荷,你放心吧,先生一定会帮你主持公道的。”他安慰道,“你爷爷他们绝对不会白死,我一定会将这其中的来龙去脉查清楚。” 夏荷听单卓坤如此言说,再次停止了哭声。用一双泛红的眼睛静静的盯视着他,似乎是在心里琢磨着他的话是否真实。 单卓坤微微一笑,朝她点了点头,依旧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 出乎他的意料,夏荷双膝猝然倒地,不住的磕着头,声音颤抖的说道: “夏荷恳请先生为我夏家讨回公道。” 春雪先是一惊,见单卓坤用眼睛看向自己,连忙伸手欲扶起夏荷。谁知,对方却将自己的手推开,说什么也不肯起来,嘴里仍旧重复着方才的这句话。 单卓坤见夏荷如此坚持,便让春雪退到一旁,随后又说道: “夏荷,你放心吧,我一定说到做到。不过有件事情你也得答应我......”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夏荷抬起梨花带雨的脸,狐疑的看向单卓坤,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单卓坤略略思索须臾,缓言道: “我虽然和鄂国公认识了没有多长时间,但觉得他应该不像你说得那样,能够干出这种十恶不赦的事情。要是我猜的没错,害你夏家的应该是另有其人。你假如信我,就等我把整件事情查清楚再说,千万不要冒冒失失的动手。不然,只会害人害己。” 夏荷的身子一颤,侧过头去迅速与春雪交换了一个眼色。当初她二人之所以要进尉迟宝林的宅子当丫鬟,就是为了能够寻到机会刺杀尉迟恭,为自己家人报仇。 不过,也或许真的如单卓坤所说的一样。假使这血案的幕后真凶并非尉迟恭,而是另有他人,那她岂不是做了桩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倘若真是如此,那自己即便是跳进黄河怕也洗不清这身冤孽了。 想到这里,夏荷决定先将仇恨放到一旁,静静等待单卓坤的消息。 “好,夏荷答应便是。”她咬了咬嘴唇,艰难的答应道。 第五十九章 适应生活 “好,既然是这样,那你就起来吧。”单卓坤见夏荷答应了自己的要求,立马露出了微笑。随后,他侧头看向春雪,“春雪,还在那里傻愣着干什么?地上凉,还不快点扶夏荷起来?” “哦。” 春雪听先生催促自己,连忙来到夏荷的面前,伸手将她扶了起来。随后,又在单卓坤的注视下,与夏荷耳语了数句。 “好了,我困了,你们先退下吧。”单卓坤说完,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夏荷方才在春雪的安慰下,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此刻见主子要睡觉,连忙笑着说道: “先生要是困了,就快些歇息吧。奴婢与春雪晚上一直会守在外间,倘若有事,随时招呼便是。” 单卓坤点了点头,伏身将一床丝缎被面的被子抱了起来,转身递给了春雪,怜香惜玉的说道: “我刚刚进来的时候看了一下外间的那张床,实在是太凉了。你们是姑娘家,身子本来就单薄。天气又这么冷,这床被子你们拿去用吧。” 夏荷和春雪做了这么多年的丫鬟,从没见主子对下人这样体恤过。没想到今天新主子刚来,自己就受到了这般的厚待,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然而,推脱了半天,单卓坤却仍坚持这般行为。最后,她们也只能半推半就的接受了。 “好了,快去睡吧,我明天早晨还要早起呢。”单卓坤边抻着懒腰边说道,“对了,你们这里有没有闹钟?要是有的话,就给我一个吧。” 他话虽是这样说,但凡是了解的人,却也知道,那不过就是句完完全全的空话。 和现代都市的大多数年轻人不同,单卓坤的觉头是空前绝后的大。别人睡八个小时就算是自然醒,他非得睡够十二个小时才能懒洋洋的从床上爬起来。再加上是自由职业者的缘故,没有上班打卡的压力,就算是睡上一整天那也是常有的事情。 所以,别说是一个闹钟,就算是十个闹钟一起震动,他也未必就能起来。 然而,春雪和夏荷却仍是将单卓坤的话当了真。刚刚听到闹钟两个字,她们的脸上便同时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很显然,在以往的人生经验中,这个稀奇的物件是从没有出现过的。 “闹钟?那是何物?”春雪讶异的问道。 单卓坤心中暗叫了一声‘我靠’,自己还真是酒精上头,竟然忘了这是一千多年前了。然而,既然丫鬟们问自己,他要是不回答也不好,于是便用手重重的拍了一下脑袋,随口说道: “没啥,就是一件计时的物件。” 解释完后,单卓坤不禁在心里洋洋自得。看看,还是自己善于随机应变。多么精准的语言,不过就是简单的一句话就切中了事物的中心,远比在那里东拉西扯解释上大半天强得多。 “哦,我知道了,先生说得一定是沙漏吧。”夏荷尽管听不懂单卓坤的话,但既然说到计时,那就应该是沙漏无疑了。 沙漏......?! 单卓坤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院子里的那口黑漆漆倒掉着的大铁锅以及不断从锅心中央向下漏着的沙子。记得尉迟宝林跟他说过,那好像就是沙漏。 说真的,单卓坤真的有些鄙视古人的这种粗糙的制作工艺。现代社会虽然也有沙漏,但绝对不是这个形状的。它用玻璃做成了上下两层,精美的就像是一个工艺品。一刻不停向下漏着的沙子,更给人以美轮美奂的欣赏性。 “你们这里计时都是用沙漏吗?”单卓坤狐疑的说道。 实话说,他对这时间的精准度实在是有些不敢恭维。 “对啊。”春雪扬起头兴致勃勃的说道,“而且这沙漏报时也是相当准的呢。先生,你就放心吧,明早三更奴婢们一定会准时叫你的,好让你与尉迟将军一同上朝去。” 三更......?! 单卓坤顿时露出了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这要是放在现代,也就是早晨的三四点钟。难怪会有闻鸡起舞的那个典故,现在想来,只怕是这人起得比鸡还要早。 哎,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幺蛾子?可怜自己该怎么熬? 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毕竟是第一次上朝,作为‘大唐新晋职员’的单卓坤还是想努力做好一些,以免给未来的同事留下话柄。若是由于不了解情况将其他的事情做错也就算了,可要是一头栽到了睡觉上,从此拥有了睡神的封号,只怕他这张老脸都不知道再该往哪儿搁。 就这样,单卓坤一晚上都是辗转难眠,不断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打着把式,仿若一张被放入饼铛里的大饼。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偏偏到了二更,在巨大困意的推波助澜之下,他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间,单卓坤在恍惚中只觉得一股不知从哪里飘来的香气钻进了鼻孔,浑身的细胞都极为开心的炸裂开来,欢呼雀跃着拥抱着着香味。 他愕然的睁开眼睛,只见尉迟宝林正端着一碗放着菜的饭站在自己的面前。似乎是想要让这味道更加明显,对方还不住用手扇着风。 “哟,上仙,醒了?”见单卓坤睁开眼睛看向自己,尉迟宝林打趣道,“快点起来吧,你昨儿不是说想吃鹿肉饭吗?瞧瞧,我多好,一大早晨就让人给你做好了。” 单卓坤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昨晚回来得时候,他确实是曾跟尉迟宝林提起想吃卤肉饭,原以为对方会将这个要求当作醉话,却没想到竟然酒醒了后还记得。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顿时生出了一丝感动。 然而,刚接过碗来,单卓坤便有些傻了眼。只见碗里是一块六分熟的硕大鹿肉。由于没有完全熟,上面还布着细细的血丝。轻轻咬上一口,简直比木头还要硬上几分。 “尉迟将军,哥要的是卤肉,不是鹿肉。”单卓坤埋怨道,“再说,你就是要做鹿肉,拜托也得做熟些啊,这样硬邦邦的怎么吃?” 尉迟宝林自知理亏,然而事情既已如此,他也懒得解释。听到对方的怨言后,他顿时瞪起了眼睛,大声的说道: “什么撸卢卤鹿的?你以为是在说绕口令啊。跟你说啊,只有这个,要是不吃,那就饿着吧。” “你......”单卓坤被尉迟宝林的嚣张气焰呕得几发疯,然而刚说出了这个字,后面的话却又被他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因为要住在对方的家里,即便心中怨念再大,他却也只能秉承着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惯例,不发一言,只是低着头郁闷的吃饭。 哪知道,尉迟宝林却偏偏是个看不出眉眼高低的,根本不知道对方的心思。仍在不住的催促道:“快吃、快吃,等吃完了,我还得交给你一些宫廷礼节。你今日是首次上朝,可一定要好好表现。” 单卓坤听到这话,心中的气顿时不打一处来。刚要放下筷子,大加批判。没想到却被一口来不及下咽的鹿肉卡住了嗓子,顿时被憋得满脸通红,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第六十章 谈论朝政 “哎呀,真是的,慢点慢点。”尉迟宝林边说边缓步来到单卓坤的身后,伸出手来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不就是鹿肉饭吗?至于激动成这个样子吗?” 单卓坤听到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丢了个白眼,让他自己体会。 过了好半天,他好不容易倒上了一口气,这才没有好生气的说道:“这饭太硬,我就不吃了。至于你说得那个见鬼的宫廷礼仪,哥就算是被打死也不会学的。要是那皇帝老儿实在看不顺眼,大不了哥就重抄旧业,走江湖给人算命去。” 单卓坤说完,撩起被子,起身就要往出走。此时他实在是顾不得尉迟宝林心里的想法,只想着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从小到大,他就跟师父一道跑江湖。那些日子虽说是很辛苦,却也快乐无比。现在眼瞅着那豪华的皇宫即将成为了关押他的鸟笼,失去自由的单卓坤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的。 “哎,上仙,我就跟你开个玩笑。”尉迟宝林眼见得单卓坤当真是动了气,忙快步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袖,陪着笑脸,好言相劝道,“你呀,就别再生气了。” 单卓坤听他这样说,心中的怒气渐渐平复了一下,脸上却仍是一副愠怒的模样。 “放开!”他故意甩着袍袖,怒气冲冲的说道。 “不放!”尉迟宝林撇了撇嘴,一脸的执拗劲儿,活像是一个撒娇的孩子。 他之所以这样做,一方面是由于自己和单卓坤的交情。虽然,二人从相识到现在没有多长时间,但他却是真心将对方当朋友。另一方面则是皇上的要求。不管怎么说,单卓坤如今也是御天监新任职的司丞,如果正式上班的第一天就跑路,这件事情一旦传出去必然会遭到诸多议论,到时候才是真真正正的将自己架在火上烤。 所以,无论从哪方面说,他都不能让对方说走就走。 单卓坤见他这样,心里顿时一软,深深的叹了口气,语气瞬间也缓和了许多。 “好了,我不走了。既然已经误打误撞的来到了这儿,那也就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不过,还是那句话,我这个人最不喜欢的就是那些繁文缛节。如果不想逼我离开的话,那就不要拿什么劳什子礼仪来烦我。” 尉迟宝林脸上的表情刚刚还是细雨绵绵,此刻听单卓坤这样说,顿时来了个阴转晴,笑着答应道: “上仙放心,本将军向来也不喜欢那些规矩。既然咱们是同道中人,以后就把这些就丢到一边,省得看着不顺眼心里发烦。” 这句话说得没错,作为行伍之人,他更喜欢的就是那上阵杀敌的萧飒凌厉以及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肆意快活。至于这些站蹲跪趴的礼节也着实是头痛得很,要不是父亲尉迟恭当年三令五申非要逼着自己好好学着,他早就没耐性了。 “嗯,这才是我的好兄弟。”单卓坤将右手伸到了尉迟宝林的面前,笑着说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尉迟宝林伸出左手紧紧的拉住了对方的右手,仰面大笑的说道。 随后,尉迟宝林便让春雪和夏荷一道前来伺候单卓坤梳洗打扮,看到对方穿着朱红色绣有仙鹤图案的官袍站在铜镜前不断打量自己,忍不住又说道: “上仙,不是尉迟多嘴,不管怎么说,你今日也是第一次上朝,该知晓得事情还是要晓得的。你别看这文武百官面上看起来很和气,实际上这里面的弯弯道可是多了去了。你的性子直爽,一定要小心提防,要不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有可能得罪人,来个引火烧身。” 单卓坤凝视着尉迟宝林,心中暗自猜度。 作为现代人,他虽然之前没有过职场生活,但也经常听发小邻居絮絮叨叨的念着各种潜规则。说是要想在职场混得好,首先就要学会察言观色。另外还有更重要的一条,那就是明哲保身,千万别站队。没想到,这一千年前的唐朝职场竟然也有这些规矩,什么时候这些人也变得这么聪明了? 就在这时,单卓坤突然想起了以前曾经看过的某部电视剧的台词。那句台词是这样说的: 你现在玩的,其实都是我以前玩剩下的。 他以前不信,现在看来的确是真的。 尉迟宝林见对方没有说话,便又自顾自得说了下去: “咱们远的不说,就说说丞相之间的关系吧。房相你昨日是见到了,不仅喜欢启用新人,而且喜欢追求一切新鲜的事物。这还不算什么,他尤其是凡事都喜欢刨根问底,非要将所有的事情问个底朝天不可。至于杜相呢,心机要比他沉稳得多,话很少,但是做事却又极有杀伐决断,绝对是一个狠角色。至于魏相嘛,你别看他昨天好像事事都针对你,说话又直来直去的不中听,但是这个人的心也是最软的。只要你肯跟他好好相处,他自然也会投桃报李。” 单卓坤眨了眨眼睛,记得以前书上曾经写过,古代朝廷的丞相都是由一个人担任。听刚才尉迟宝林的意思,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丞相,而是丞相组啊?要是这样的话,当出现意见不一致的时候,那还不得吵翻天? “你们这儿的丞相是三个人啊?”想到这里,单卓坤好奇的问道。 “嗯,数学学得不错。”尉迟宝林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不过,他很快便伸出了右手,将五个手指全部张开,“不过,你真说错了,我们的丞相不是三个,而是五个。” “五个?”单卓坤吃惊的大叫道。 尉迟宝林见他如此惊异,顿时露出了一副少见多怪的轻蔑表情,撇了撇嘴道:“这有什么,前朝还是七人的呢。” 单卓坤用手拍了拍前额,努力让自己的情绪镇定下来:“看来你们这儿挺民主啊,就连最重要的丞相都是由五个人一起担任。想必,他们应该相处得很不错吧?” “当然不。”尉迟宝林当即便把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五个人在一起除了讨论公事以外,当然就是吵架。不过呢,也可能是运气不好,魏相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厉害,结果却总是输,根本就不是其他四个人的对手。” “哦?” 单卓坤低头沉吟须臾,突然唇边泛起了一抹坏笑。与此同时,一个大胆的念头灵光乍现般的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逐渐变得清晰。 “对,就这么做。”单卓坤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开心的自言自语道。 第六十一章 走马上任 “上仙,你怎么了?”尉迟宝林听到单卓坤这没头没尾的话语,顿时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单卓坤迅速的聚拢了下精神,笑着说道:“尉迟将军,你知道打豆豆的故事吗?” “打豆豆?!”尉迟宝林好奇的说道。 单卓坤笑得更开了,他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的说道:“从前有一个电视台到企鹅岛上参观,他们计划采访一百只企鹅。当时,由于这次的任务属于盲采,来之前并没有做太多的案头工作,所以记者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也是一无所知。在登上岛屿之后,他们很快便遇到了第一只企鹅,于是便问道:‘请问你们平时最喜欢做的事情是什么啊?’那只企鹅回答道:‘吃饭、睡觉、打豆豆。’记者听完之后很奇怪,因为他们虽然知道吃饭睡觉的意思,但是豆豆是什么,却是莫名其妙。原以为下一只会换做另一种说法,谁知道第二只、第三只到九十九只说法都是一模一样的,全部都是‘吃饭、睡觉、打豆豆’。这个时候,记者似乎也明白了,看起来,这打豆豆应该是一项全民运动啊。终于,他们遇到了第一百只企鹅,这次这只企鹅的答案跟之前有了一些不同,只是简单的回答‘吃饭、睡觉’。这记者听完之后就觉得奇怪了,哎,不对啊,前面得不都说是打豆豆吗?为什么偏偏这只企鹅不这么说呢?于是,记者就继续问道:‘那请问你也打豆豆吗?’结果你猜这么着?” “怎么了?”尉迟宝林呆头呆脑的说道。 单卓坤故意绷着脸说道:“那只企鹅委屈的说道,‘因为我就是豆豆。’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说完,他再也按捺不住发呆的笑神经,前仰后合的狂笑起来。 尉迟宝林呆愣愣的看着单卓坤,他实在不明白上仙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刚才的这个故事,即便是想破了头,他也分析不出来这笑点在哪里? 什么是电视台、企鹅又是何物?还有那个什么见鬼的豆豆,那到底是个什么该死的东西,为什么上仙会突然因为提到这个就眉飞色舞起来,好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单卓坤低着头,用双手按着肚子,肚子狂笑了半晌。待情绪渐渐平缓后,他用余光瞥向了面前的尉迟宝林。见对方只是错愕的看着自己,便觉得更加好笑,于是又是一阵毫无来由的狂笑。 话说回来,这也不能怪他。自从穿越大唐,这段时间以来,确实是憋了一肚子的心事。毕竟无端端的被人看作是神的日子,也着实是难过得很。要是可以的话,他宁愿像以前那样,做一个满世界乱跑的小瘪三。 “上仙,究竟为何发笑?”尉迟宝林静默的等了须臾,见单卓坤仍不肯停止,于是便直言问道。 单卓坤被他这样一问,心中顿时也觉得有些不忍,便直起身子,摆了摆手,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没什么......只是......只是觉得.....好笑罢了。” 好笑?尉迟宝林眨了眨眼睛,仍是一副茫然的神情。他实在是想不通,这究竟有什么好笑的。 单卓坤喘了口气,确定自己的情绪平复后,伸手拍了拍尉迟宝林的肩膀,话里有话的说道: “尉迟将军,放心吧。哥的脑子那么聪明,绝对不会让自己难做的。就算是真的要打豆豆,也会做得非常聪明的,完全让人看不出任何破绽。” 他之所以有这样百分百的信心,是源于自我的一种强大信念。再怎么说,作为现代人的自己,也要比古代人聪明得多吧。 就算是朝堂上危机重重,他相信自己仍旧能够应付得来。 “好。”尉迟宝林笑道,“那我就放心了,有上仙在,本将军就可高枕无忧矣。” 说罢,二人相视而笑。 这时,只听从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二人的注视下,一名随从匆匆走了进来,抱拳施礼道: “启禀少将军、单大人,去宫里的轿子已经备好了,此刻就在门口候着。” “嗯。”尉迟宝林满意的向随从点了下头,侧头对单卓坤说道,“上仙,请。” “请。”单卓坤笑着点头应道。 在随从的引领下,二人边说笑边并肩向前走着。不消片刻,便已来到了大门口。 果不其然,此刻两台枣红色的八人抬大轿已威风凛凛的停在了门口。轿夫们此刻正在扎堆聊天,看到二人前来,连忙一同迎上前来,鞠躬问安,态度极为谦恭。 “上仙可能还不晓得,我大唐在配轿方面亦是有着极为严明的规定。”尉迟宝林在台阶上站定后,用手指着面前的轿子,对单卓坤侃侃而谈的说道,“这轿子一共有三种颜色,明黄为龙轿,唯有皇帝及皇族成员可用,像你我这样的高级官员坐得为紫轿,象征着紫气东升、瑞气祥和。而低级官员、取得功名的举子秀才则用绿色的轿子,乃是刚刚入仕的象征。上仙虽说不喜欢被礼节所缚,但这些最基本的规矩还是应该记得的。” 单卓坤被尉迟宝林的一席话说得心痒痒的,他实在没想到自己竟然有朝一日也乌鸦变凤凰,莫名其妙的成为了一个高级官员。 不过,既然是当了官,那官场上就必然会有诸多的约束。他也必须得尽量收敛着自己的脾气,扮演好一个官员的角色。 虽然很有可能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想到这里,单卓坤不觉再次哑然失笑。 他侧身看向尉迟宝林,学着电视剧里古代官员的样子,向对方抱拳道: “多谢尉迟将军的指点,本官晓得了。” “好,既是如此,那咱们便一同上朝去吧。”尉迟宝林笑道。 二人分别上了轿子,待放下轿帘后,轿夫们随时发出了一声呼号。随后,轿子被稳稳抬起,沿着青石板铺成的小巷,缓缓向前行去。 第六十二章 朝野规矩 在轿夫的一路颠簸之下,一股强烈的困意油然而来,迅速的冲入了单卓坤的大脑。他只觉得自己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就连整个身子都变得轻盈起来。随后,就这样身子斜靠在壁板上面沉沉得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单卓坤在半梦半醒之中感到了自己的身子猛然向下,在与地面擦出了轻微的摩擦声响。继而,便听到轿夫在外面的轻唤。 “启禀大人,到了。” 单卓坤讶异的睁开双眼,用茫然的眼神打量着四周。随着思路渐渐清晰,他这才恍然想起来自己今日是以朝中二品官员的身份来上朝的。想到这里,他连忙擦去了刚刚在梦中时从唇角渗出的口水,略略整理了一下头上的乌纱及官袍,这才起身走下了轿子。 此刻,尉迟宝林早已等候在了外面,一见单卓坤下来,便笑着凑上前去,调侃的说道: “哟,这是谁家俊俏的男儿郎啊?当真是玉树临风、英武不凡啊。” 单卓坤白了他一眼,却不发一声。 尉迟宝林见单卓坤不搭理自己,便憨憨一笑:“好了,上仙,咱们这就过去吧。这里是安定门,要想去太极殿,还得走上好一阵子呢。” 单卓坤听他这么说,不禁好奇的问道:“哎,这倒是奇了,为啥轿夫不把咱们送到地方呢?” 尉迟宝林转身看了一眼站在二人身后的轿夫,转头又对单卓坤说道:“上仙,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宫中向来讲究的就是规矩,每一位官员无论品级大小,上朝的轿子只能停在此处,待到一会儿下朝后再到这里来乘轿回府。至于那可以直接乘坐龙辇到太极殿的人,只有皇上一人。不信,你瞧......” 说到这里,他用手一指左侧。单卓坤愕然望去,只见左侧已经被许多轿子和轿夫占满,最前面的是一台杏黄色的轿子,轿夫也不像他们坐得只有四人,而是十六人。 单卓坤惊奇的眨了眨眼睛,心想之前尉迟宝林说得只有皇族才能使用黄色,看样子这轿子的主人定是位皇族。他刚要询问,却被尉迟宝林抢了先。 “那轿子的主人不是旁人,正是咱们的好兄弟汉王李元昌。你看,他身为皇族,原该享有其他官员所不曾拥有的待遇,但是这轿子不还是要停在此处嘛。所以说,这上朝亦是要有上朝的规矩的。” 上朝的规矩?! 单卓坤在心中暗暗苦笑,惨了,他可是天生就不喜欢被规矩所束缚的人,却没想到还没上朝,面前就摆了这一大堆的规矩。哎,也不知道今后的日子该怎么熬。 “上仙,咱们边走边聊吧。”尉迟宝林笑着对单卓坤说道,随后,又绷着脸对轿夫吩咐道,“本将军这便与单大人前去上朝,你等在此处静候,莫要招惹是非。待散了朝,我二人自会来寻你等。” “是。”众轿夫躬身一揖,齐声应道。 在尉迟宝林的带领下,单卓坤快步向着太极殿的方向走去。经过一路的闲谈,他这才知道,原来这太极殿是皇上平时处理朝政的地方,每天五更众臣上朝后先要聚集在此处面圣,集中处理公事。大概半个时辰后再下朝,各自前往所在的官署部门,分头处理公事。 “哦,我知道了,这不就相当于每天刚上班的时候到最高领导的办公室开例会,然后再回自己的办公室办公嘛。哈,搞了半天,你们这儿的人就已经有这么先进的办公方法了。”单卓坤用最为生动的话进行了概括。 尉迟宝林眨了眨眼睛,虽说他根本就不明白‘例会’、‘办公室’为何物,但听上仙的口气,却似乎也有些道理。于是,便也就呆愣愣的跟着点头附和道: “上仙说得没错,就是这样的。不过你还要注意,虽然众位官员的下轿位置相同,但毕竟官职不同,上朝议事还是要讲究说话的分寸,千万不要给人以逾越之感。”尉迟宝林好心提醒道。 他说这话确是为单卓坤好,朝堂的这一池水,表面看上去极清,实际上却深着呢。党羽复杂、根系众多,若是一个不小心,就很有可能会呛水。 单卓坤自然了解尉迟宝林的好意,伸手拍了拍其的肩膀,笑道:“放心吧,尉迟将军,虽然你很聪明,但哥的脑子也绝不是白给的,心里自然有数。好了,咱们赶紧去吧。” 二人说着,加紧了脚下的速度。不一会儿,便穿过了重重院子,来到了太极殿门前。 放眼望去,只见身着官服的官员们正排着整齐的队伍,安静的等待着面君。 “上仙,你有所不知,这队伍亦是有规矩的。”尉迟宝林用手指着队伍道,“你今日刚来,我也不晓得应该站在何处。要不然这样吧,你就站在我的后面好了。倘若一旦魏相问起来,我也好有个应对。” 单卓坤眨了眨眼睛,魏相?难不成是魏征吗?身为丞相,怎么还会管这种小孩子排队的事情?要是这么说,这大唐的官员还真是操心啊。 “你说得是魏征吧?他还真是喜欢瞎操心啊,竟然连排队的事情都管。”单卓坤直言道出了心思。 尉迟宝林摆了摆手,解释道:“上仙千万不要这样说,这可不是瞎操心,这排队之事原本就是他们所管辖的份内之事。常言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可绝对不能乱的。” 单卓坤耸了耸肩,一脸无奈的看着尉迟宝林。虽说他心里不能苟同,但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地盘,也只能被动接受了。 “好了,咱们快过去吧。”稍顷,尉迟宝林看到父亲鄂国公已经发现了他们,便对单卓坤催促道,“记住,一会儿上朝的时候你要跟紧我,所有礼仪都要遵从我的来,千万不要错。” “好,你可真啰嗦。”单卓坤故意做出了烦闷的表情,冷冷的驳斥道。 尉迟宝林又是一笑,领着他快步来到队伍前。在和众位大臣一一寒暄后,便站入到了队伍之中。 单卓坤见尉迟宝林站定,便也向其身后的一名官员嘻笑着打了声招呼,随即站到了那人的前面。 他原以为自己这样做就可以了,哪知竟然因此引来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第六十三章 突来危机 单卓坤刚刚站到队伍当中,便听身后的那位官员用略带鄙夷的口气说道: “此处乃是正二品官员的位置,你一个小小的从二品,竟然也敢站到这里,真真是太自不量力了。” 单卓坤听他这么说,心中顿觉很不舒服,当即回道: “什么正二品,从二品的,不都是二品官吗?至于你这么斤斤计较、小题大做吗?” 身后那人听到这话,更加火大,当即也顾不得身份面子,猝不及防的伸出一只手猛地压上了单卓坤的后背,怎知由于对方早有防备,手指顿时像是触到了厚重坚硬的青石之上,随着一声清脆声响,骨头瞬间开裂,顿时痛得当即跳脚大叫。 旁人原本并没有注意到此处,突然听到这惨叫之声,顿时纷纷闪目观瞧。见此一幕,不约而同的露出惊异之色。 “徐将军,你这是怎地了?”人群中,一名站在不远处的官员愕然问道。 那位姓徐的将军双眉紧锁、虎目圆睁,用手指着单卓坤,大怒道:“这厮害我!” 众人听他这样说,纷纷将目光移向了单卓坤。只见对方正呆呆的看着徐将军,眼神中满是纯真,好像说得那人并不是自己一样。 “徐将军,你一定是搞错了,单大人不过是刚刚上任的新官,你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他又怎么会加害于你呢?”之前的那名官员笑着说道。 话音刚落,便引起了四周的人一片附和,七嘴八舌都在帮单卓坤打着圆场。 “什么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们可千万别被他的样子给蒙蔽了。”徐将军眼见得这一幕,更是气恼得不行,用另一只手直指着单卓坤,大吼道,“这小子本就是个妖人,要不然怎么能迷惑住鄂国公与汉王。大伙儿还是小心些,千万不要再被他迷了心窍。” 这一嗓子可谓是气力十足,如同虎啸狼吟一般,当即就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一同闪目观瞧,脸上布满了好奇的神情。 尉迟宝林先前正在神游,由于昨晚喝了很多酒,回到房中又在丫鬟的服侍下喝了许多醒酒汤,所以到了后半夜就开始尿急,一个劲儿的上马桶,直到今早都没有好好睡过觉。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困意,却又要上朝,只能放空思绪肆意神游。谁知道,就在这当竟然出了此等大事。 “徐大人,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单卓坤见众人都对自己表现出了同情,连忙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我不过就是个文弱的书生,又怎么会有徐将军说得那般本事?你当真是错怪我了。” 徐将军见单卓坤这么说,心中更觉光火,不由分说便抡起大手,想要狠狠得打他一巴掌。 单卓坤见状,连忙一缩脖子。在周围人吃惊的叫声中紧紧闭上了眼睛,心中默念起了缩骨法。 要知道徐将军可是行伍之人,这双手早就上阵杀敌沾血无数了,要是真的被结结实实的挨上一下,就算不死,怕是也得躺上十天半月的。 “徐将军,手下留情。”突然,一声怒喝从他的耳畔响起。 单卓坤惊讶的睁开眼睛,看到尉迟宝林和李元昌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一左一右的分别抓住了徐将军的胳膊。 “汉王,尉迟将军,你们快些松开。”徐将军大声说道,“我今天必须要让这小子晓得本将军的厉害,原本就是他做错了事情,却还要强词夺理,着实该打。” “你哪只眼睛看到哥......” 单卓坤正要解释,却见李元昌用眼睛瞪着自己,便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徐将军,本王知晓你一向对大唐忠心耿耿,也知晓这其中必有隐情。但事已至此,又何必非要撕破颜面。不若这样吧......”李元昌说到此处,转身看向单卓坤,“上仙,本王晓得你一定有治伤的药,不如就送给徐将军可好?” “汉王,你开什么玩笑?此事与上仙有何关系?”尉迟宝林眼见得李元昌有些胳膊肘往外拐连忙劝说道,随后又狠狠的瞪着徐将军,瓮声瓮气的说道,“即便是上仙有错,也定然是有人先招惹是非,本将军倒觉得不如趁此机会给个教训也好。” 他说得这话也是事实上,这徐将军自恃早年立过战功,向来唯我独尊,从不把人看在眼里。不仅说话做事仗势欺人,而且还任由儿子和侄子欺男霸女做了无数错事。朝臣们对他早有意见,只是碍于情面,所以才忍气吞声不予计较。 李元昌心中自然明了尉迟宝林的意思,但身为朝臣,尽管对方有错在先,他们也绝不能错上加错。更何况,单卓坤还没有正式走马上任,开启为官之路,又怎可轻易与他人为敌? 他并没有理会尉迟宝林,而是径直将手伸到了单卓坤的面前。单卓坤迟疑片刻,从袖筒中摸出一小瓶药粉,放到了李元昌的手中。 “这药只要回去在伤处涂上一点点,三日后便可以祛瘀。”单卓坤说道,“不过,徐将军,你既然已经尝到了苦头,我也希望你以后不要再那么嚣张。不然,哥总归还是有办法整治你的。” “你.......” 徐将军听到这话,火气再次上涨。然而,由于忌惮李元昌和尉迟宝林,他也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只是兀自瞪视着单卓坤,不再说话。 “单大人,你以后就站在此处。”李元昌说完,又看了一眼徐将军,话里有话的说道,“这是本王的命令,看谁人敢不从?” 徐将军心知李元昌这句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连忙垂下头去,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此刻,只听到大殿两侧钟鼓齐鸣,从立在殿门两侧的铜鹤和铜龟嘴里一起喷出了白白的烟雾。李元昌与单卓坤对视一眼,快步回到原位,四周顿时变得寂静。 “请各位公卿大人随杂家进殿去吧。”太监总管郭斌手持拂尘立于殿门外,在说完这句话后,一甩拂尘,转身走进了大殿。 随后,各级官员依照品级等次依次鱼贯而入,低着头静默的等待着皇上发话。 第六十四章 殿上风波 大殿上,等了一会儿,却始终不见有人说话。单卓坤趁人不备抬起头来,好奇的向前方看去。 只见人群之前的乃是九级绘制着五颜六色彩画的台阶,上面摆放着一套用黄金打造成的案几和椅子,两名身着绿色抹胸襦裙、长相美艳的宫女拿着用孔雀翎毛扎成的扇子,分立在椅子的两侧。看她们的长相,要是到了现代,最起码也能在选美大赛中取得名次。 “皇上驾到。” 随着郭斌的一声叫喊,身着明黄色龙袍、头戴冠冕的李世民在六名太监的跟随下,以众星捧月之势,神采奕奕的从侧面的狭长甬道走了过来,威风凛凛的坐到了龙椅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齐齐跪倒在地,异口同声的说道。 单卓坤随着旁人跪倒在地,眼睛却仍瞟着龙椅上的李世民。好家伙,看着样子,可是比电视剧里的要威风得多。 那些动不动就演皇帝的演员真该穿越过来,好好看看人家本尊是个什么样子。 “众位爱卿平身。” 李世民的目光一一在众臣的脸上扫过,仍旧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样。 单卓坤原以为这文武百官定是与电视剧里演的一样,在听到这句话后起身站好,听皇上的训话。因此根本没有看清楚状况,便条件反射的站了起来。 “单大人,你有何事啊?”郭斌见状,讶异的问道。 “我......” 单卓坤先是一愣,随后看了一眼自己身前的尉迟宝林。见其并未有站起身来,而是将身子挺直,两只手自然的垂于两侧,仍是跪坐在地。 “我的腿刚刚有些麻了,所以.....所以就站起来了。” 单卓坤眼见得周围的人都看向了自己,便一转眼睛,搪塞的解释道。 “哦?麻了?”李世民似笑非笑的说道,“那用请御医来为爱卿诊治吗?” 单卓坤听皇上这般言说,不禁更加尴尬,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已经好了。” 说完,为了表示自己的腿脚当真已经好了,他还连续做了几个蹦跳的动作。 李世民知道单卓坤是在扯谎,但是当着众人也不好揭穿,便笑着点了点头,话里有话的说道: “看来单大人当真是骨骼清奇、与众不同啊。这病来得快,走得也快。好了,既然没事了,那你也就跪坐吧。” 群臣听皇上这般言说,心中顿时会意,一个个露出了似笑非笑的怪异表情。 单卓坤狠狠的瞪视了一眼众人,学着他们的样子跪坐到了地上。心中却在连连叫苦,要是这样一动不动的坐上一个半小时,只怕是两条腿都要废了。 想不到这古人竟然这么虐,早知道这般遭罪,当初说什么他都不可能进宫来。 “房相,江南雪灾的事情怎么样了?”李世民先用耐人寻味的目光看着单卓坤,随后又转向了房玄龄,关切的问道。 “启禀皇上,臣已调拨五百万银两到江南六部各知府县衙,要他们抓紧时间加派人手前去清雪,并安抚受灾百姓的情绪。另外,臣也专程派遣得力之人前往各州郡,查看具体情况,随时进行上报。”房玄龄恭顺禀道。 “好。”李世民点了点头,肯定道,“房相如此处理极为妥当,这江南雪灾乃是五百年一遇的重灾,必须要好好处理才行。单大人.....” 单卓坤正在无聊发呆,没想到会突然被点到名字,忙举起右手,大声答道:“在,我在。” 按理说,这样的表现在现代社会是司空见惯的,甚至还能给人留下极好的印象。但在一千多年前的唐朝却显得很是粗鲁,朝臣们见状,纷纷对他进行了指责。 “竖子无理,怎可对圣上大呼小叫?”单卓坤身旁的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臣怒不可遏的说道,“也不晓得你师父是如何教导的,竟连读书人该有的做派都不晓得。” 另一名官员听到这话,连忙接口道:“吴大人所说极是,像你这样的人怎能入朝当官?当真是羞煞人也?” 群臣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起了刁难,大有要将单卓坤生吞活剥之势。 单卓坤心中一时气不过,当即站起身来,用手点指着群臣,气愤的说道: “谁稀罕你们这破官?告诉你们,要不是鄂国公和汉王接二连三的相请,就算是请哥我都不会来。既然这儿的规矩这么多,那哥也就不奉陪了,各位再会吧。” 说罢,他不等李世民说话,便气咻咻的转身向殿门走去。 群臣见状,个个目瞪口呆,想不到竟然有这样大胆的人。不仅敢当着皇上的面咆哮公堂,还如此藐视权威,说不当官就不当官,这不是老虎头上拍苍蝇——要造反吗? “慢着。”蹲坐在第一排的魏征看了一眼李世民,见其正呆呆的看着单卓坤的背影,便蓦地站起身来,快步来到单卓坤的身边,伸手抓住了其的袖筒,高声斥责道,“你这厮当真是胡闹至极,你以为大殿之上是何地方?这官又怎是你说当便当?说不当便不当的?还不快回去跪好,等着皇上责罚。” 单卓坤原本就在气头上,此时见魏征竟然挡了自己的路,心中不禁更加恼怒,用力摔开对方的手,继续向殿外走去。 哪知,他的脚刚迈出殿门,便被卢毅拦住。 “单大人,常言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有礼仪纲常。你如今咆哮公堂按照大唐律法本该治罪,还不快快进到殿内,听候皇上的发落。” 说罢,卢毅一挥手,数十名金吾卫将单卓坤团团围住。 李元昌因早已习惯了单卓坤这无拘无束的性子,因此对方才对方的表现也没有太在意。眼见得一场风波平地而起,心中早就如同煮沸的水。现在又见金吾卫押着其进来,连忙双膝跪地,磕头求情,希望能够求得皇上饶恕单卓坤。 “皇上,单大人之前一直是乡野奇人,并未有接触过朝堂礼仪。今日又是初次上朝,做错事情亦是有心可原。恳请皇上能够看在臣的情面上宽恕他这一次,臣保证他以后再不会如此莽撞。” 李元昌恳切的说完这一番话后,又俯下身去,连连叩头。 第六十五章 接到圣命 尉迟恭见李元昌为单卓坤求情,也连忙插嘴道: “皇上,汉王说得绝对是实情。您不知道,单大人在北境时可是立下过汗马功劳的。旁的不说,若不是他那次设法将匈奴人引入山谷,只怕是咱们现在早就成了人家的刀下亡魂了。就冲这,您也应该网开一面啊。” 魏征听到这话,心中顿时有些不舒服,接过话头道:“鄂国公,你说这话可就不对了。常言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方才明明是单大人当众咆哮公堂,怎么现在你就要让皇上放行。要我说啊,这件事没那么便宜,至少也该有所惩罚才是。” 尉迟恭听到这话,立刻瞪起了眼睛,起身吼道:“哎,我说你这个姓魏的,你是不是昨天还没有跟我吵够啊?怎么什么事情都要针对我。行,你要是看我不顺眼,那本公就陪你好好吵吵,看看到底咱俩谁输谁赢?实话跟你说,本公这辈子没别的优点,就两条别人比不过的地方。这第一就是打架不怕死,第二是骂架嗓门大。你要是不怕,就尽管放马过来。” 魏征当下便被气得脸色苍白,快步来到尉迟恭的面前,伸着脖子喊道:“吵就吵,你当真以为我不怕你啊。告诉你,你不过就是个不讲道理的粗人,凡事只知道窝里横,跟那在路上横着走的螃蟹一模一样。” 群臣顿时被这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叫骂声震住,个个扯着脖子呆呆的看着他们,大殿上顿时充满了浓浓的**味。 尉迟恭没想到魏征竟然真的敢冲上来跟自己回嘴,心中更加愤怒,抡起大手就要狠狠的劈对方一掌。幸好尉迟宝林手疾眼快,见势不妙,冲上前来紧紧的抱住了他。 “好了,你们看看,自己像什么样子?”李世民用手重重的拍了一下面前的龙案,愤而起身道,“你们可还有一点为臣的样子吗?朕要你们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国事上,可你们倒好,竟然将江南雪灾的事情放到一旁,竟然跑到这里来吵架?” 尉迟恭和魏征听到这话,心知自己无理,连忙收起了凌厉的气势。 “皇上,你千万别生气。臣就是......就是跟魏大人玩笑。”尉迟恭哈哈笑道,继而又给魏征使了个眼色,“魏大人,您说是吧?” 魏征心中虽然不忿,但毕竟好汉不吃眼前亏,也只能顺着尉迟恭的话头说道: “鄂国公说得没错,微臣就是跟他说笑。” “说笑?”李世民的唇边泛起了一丝冷笑,“说笑会骂得这般难听?说笑会要大打出手?二位爱卿,你们这说笑也当真是太过头了吧?” 尉迟恭和魏征先是一怔,搜肠刮肚了一番,却发现竟然没有合适的词语进行搪塞。也只能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李世民见他二人不再说话,又看向了在金吾卫的押解下,垂头丧气的等待发落的单卓坤。 “还有你,不要以为自己有些本事,就可以将朝廷搅乱。今天朕可以看在汉王的情面上暂且饶了你,假如你日后还没有长进,如此肆意妄为,到时咱们在一同好好算算这笔账。不过,今日此事既然因你而起,你也理应负责。这样吧,你这两日也不用再来上朝了,好好想想如何停止江南的那场雪灾,进行将功补过吧。” 说罢,李世民一甩袍袖,在群臣的注视下,扬长而去。 群臣见皇上着实是被惹恼了,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悻悻的退出殿外。很快,大殿上便只剩下了单卓坤、李元昌和尉迟宝林三人。 “这件事情都怪我,要是我知道你们这里的规矩这么多,当时就不该来。”单卓坤低着头沉默良久,抬起头来对李元昌和尉迟宝林满是歉意的说道。 李元昌瞥了一眼尉迟宝林,又伸手拍了下单卓坤的肩膀,安慰道:“上仙,你也别垂头丧气得了。如今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再多说也无用。皇兄今日虽说是发怒,但言语之间却也对你极力袒护。所以,你大可放心,只要将江南雪灾的事情的原因查清楚就可以了。” 尉迟宝林听李元昌这么说,也连连点头道: “元昌兄说得没错,这件事情看上去棘手,实际上对上仙来说不过就是小菜一碟。而且,你也大可放心,我与汉王都是你的帮手。本将军相信,凭借咱们三人之力,一定会将这件事情处理好的。汉王,你说我说得对吧?” “没错。”李元昌笑着向尉迟宝林点了点头,又看向了单卓坤,“上仙,事情既然已经这样,就打起精神弥补吧。” 单卓坤见他二人如此宽慰自己,心中不觉极为温暖。他先看了一眼尉迟宝林,随后对李元昌道: “好。” 李元昌和尉迟宝林不约而同的露出微笑,随着三人将手重重的叠放在一起,又一段精彩的探秘之旅即将开启。 第六十六章 初来乍到 “走吧,我们先带上仙到御天监看看。”李元昌笑着提议道。 “好啊。”尉迟宝林拍手道,“以前就听父亲说过那里,据说极为神秘,只可惜却一直无缘一看。今日托上仙的福,咱们就来个到此一游好了。” 说罢,他不等单卓坤表态,就径直拉起了其的胳膊,快步向外面走去。 单卓坤被尉迟宝林兴奋的情绪感染,也已将先前的种种不快抛之于脑后,只是紧紧跟在他二人的身后,不辨方向的向前走着。 也不晓得走了多长时间,四周渐渐变得幽静。虽然是在宫中,但却不似其他地方那般繁华,倒是给人以一种没来由的野趣之感。 稍顷,三人在一座有着朱红色大门的院子前站定。 “若是本王没记错,应该就是此处了。”李元昌用手指着大门道。 单卓坤和尉迟宝林对视一眼,眼神中同时掠过了一丝惊讶。 “不是说,官员下朝后就会前往各自的官署衙门吗?为何此处这般安静?大白天的还关着门。还有这野草......”单卓坤说完,用手指了指不远处地上的野草,“这么高也不拔,难道是要留着劳动课教学用吗?” 他说得自然是句玩笑话,但也确实是应了此处的景致。真得很难想象这宫中竟然还有这么落魄的部门,而自己还是这儿的领导?这样寒酸的地方还是离着远点比较好。 “是啊,上仙说得没错,我之前也只听说过冷宫是这个样子的,却没想到此处竟也是这般萧条。”尉迟宝林深有同感的嚷道,“这样的官不当也罢。” 李元昌不满的瞪了一眼尉迟宝林,随后对单卓坤道:“上仙,你有所不知,此处原本并非如此。只是因为前司丞袁天罡突然不告而别,害怕皇上睹物伤人,所以才没有人打理此处。不过如今此处既然由你接任,想必很快又会变得极好。来吧,咱们也别光在这里站着了,还是进去瞧瞧。” 说罢,他径直伸出手来推门。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朱红色大门的门板向左右两侧开启,一个偌大的庭院顿时出现在了三人的面前。 御天监虽说看起来稍显破落,但实际上里面却并非一个人都没有。自从李世民昨日封单卓坤做了司丞,消息便传遍了整个深宫大院。而作为他即将走马上任的部门,御天监的三十多个人自然也在第一时间便得到了通知。 因此,今日人们早早便来到此处打扫庭院,恭恭敬敬的等着面见这位新来的上司。 此刻听到门响,分散各处的众人连忙一同前往迎接。因此,原本安静的院子顿时掀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躁动。 “小人参见汉王、尉迟将军。”院中,众人单膝倒地,齐声说道。 “起来吧。”李元昌吩咐道,待人们恭顺的站起身来,才又用手指着身旁的单卓坤说道,“本王来引荐一下,这位便是新任御天监司丞单卓坤单大人,你们今后都要听命于他,勿要有所违逆。” “是。”众人同时伏身一揖,抱拳施礼。 单卓坤见状,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好说好说,咱们以后就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了。我虽然是你们的领导,但是最喜欢讲道理。你们要是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好,随时提意见就行。反正咱们也是为了把事情做好,一起建设大唐嘛。” 众人听到这话,顿时面面相觑。他们实在想不到自己的顶头上司竟然说话这般怪异,看来定是位得道修仙的高人,难怪汉王会叫他上仙呢。 “小人不敢。”站在人群最前面的那位年约四十岁上下、身着绿色官服的官员说道,“大人,小人名唤宋伊州,是御天监的少府,日后专程侍奉大人公干。” 单卓坤眨了眨眼睛,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恍然大悟的说道:“哦,我明白了,你就是我的助理。哎呀,既然你姓宋,那我干脆就叫你宋助理吧,这样也显得亲切,怎么样?” 宋伊州茫然的看着单卓坤,在他以往的人生中,从没有听到过助理这个词。 “这......?”宋伊州愕然的说道。 李元昌早已知晓单卓坤的性子,若是一直解释来解释去,到时候只能是将事情弄得一塌糊涂。因此,便抢过话头说道: “宋少府,既然上仙高兴管你叫助理,你只管答应便是。其实,这官名不过也就是个称呼而已,只要好听好记,都无所谓。” 宋伊州见汉王发话,不敢不从,便也就满面笑容,连连点头道: “汉王所言极是,伊州也是这般认为。既是如此,那我便安心得做助理吧。汉王、尉迟将军、大人,既然你们今日初来,不如我便带你们到各处走走,如何?” “好啊。”三人眼前一亮,异口同声的说道。 宋伊州先吩咐其他人回原位继续忙碌,继而便小心翼翼的引着单卓坤三人前往后院。 须臾,四人来到了一处用黄土搭建的四层祭台前,单卓坤放眼望去,只见这祭台是由三十二根红木为梁,上面支着一个穹窿形状的同色顶棚。每一根红木上都绘着五颜六色的不同图案,山川河流、花鸟鱼虫、日月星河......自然万物,应有尽有。 “此处名为观星台,是司丞大人专门观看星象变化,占卜国运命脉的所在。”宋伊州侃侃而谈的介绍道,“汉王与尉迟将军也应听说过‘紫气东来’之说吧?传说中老子前往函谷关时,守吏尹喜夜观星象,看到一股紫气从东方冉冉而来,就晓得定是位得道的神仙要来此处。于是便命手下人进行准备,若遇高人万万不可怠慢。果不其然,三日后,老子便骑着青牛到达了此地。由此可见,这观星的重要之用。当初,袁大人就极为擅长观星,每天晚上都会立于此处仰望星河,直到子夜才会回去歇息。” 说到此处,宋伊州用袖筒擦了擦眼睛,方才止住了心中油然而生的难过之情。 第六十七章 探查旧物 李元昌看着宋伊州,心中亦是感慨万分。虽说他并不像皇兄李世民和袁天罡的关系这般密切,但因为自幼便听父亲和兄长说过很多袁天罡及子书江远保家卫国的事情,故此也一直将其二人当作英雄看待,内心极为仰慕。 他刚要安慰一下宋伊州,没想到却被单卓坤抢了一步。 “宋助理,你刚才说得对,也不对。”单卓坤笑着说道,“如果只是看天气变化,这倒确实是有一套方法。但是如果牵扯到国脉命运,有些事情是对的,可有些事情却未免有些牵强附会了。” 宋伊州听单卓坤这么说,心中很不舒服,刚要反驳,便听对方继续说道: “君为天,臣为地,这原本就是亘古不变的规律。用龟甲、铜钱等物确实是能够占卜吉凶,勘测未来,但若是就因此将全部的心思系在这变化莫测的鬼神之说上,那就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了。要我说,无论是为君还是为臣,最主要的还是人心。只要牢牢的把握住对方的心思,那所有看似棘手的谜团自然会迎刃而解。” 单卓坤高谈阔论着自己的想法,此刻,阳光透过屋檐倾泻在他的脸上,使得原本平淡无奇的脸庞平添了几分从没有过的英气。李元昌等三人定定的看着神采飞扬的单卓坤,不觉有些愣住了。 “上仙,那若是按照你所说,那只要君王得到人心,便会使得江山社稷万年绵延是不是?”稍顷,李元昌疑惑的说道。 单卓坤摆了摆手:“汉王,你说得没错,只要稳定了人心,就能够让社稷稳固。但是这万年长青嘛,却是谈不上的。” 李元昌和尉迟宝林对视一眼,随后又一同狐疑的看着单卓坤。 “为何?” 单卓坤微微一笑:“就像宋助理说得,凡事都是有自己期限的,包括这朝代更迭亦是天理循环。譬如说,以唐代隋。文帝当年也曾想过让大隋江山万年永固,可谁又能想到不过只是两代君主就终结了呢?还有那秦始皇,他之所以号称始皇,就是希望以后大秦江山能够世代相传,可不是到了秦二世就灭亡了吗?所以说,只要皇上和大臣能够恪守自己的本分,努力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其他的事情就交给上苍决定吧。” 单卓坤表面看上去极为淡定,实则内心却在暗暗偷笑。这帮人也真是蠢得够可爱,完全就是井底之蛙嘛。他们怎么会知道,一千多年以后的人类早就结束了封建帝王的统治,拥有了一个更为民主自由的时代? 李元昌和尉迟宝林的情绪却仍沉浸在单卓坤刚刚的话语里,思索片刻,二人同时点了点头。 “上仙说得有理,既然是这样,那咱们就把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做好。尽人事,听天命吧。”李元昌感叹道。 “元昌兄说得没错,本将军亦是这么想得。”尉迟宝林附和道,随后,他又对宋伊州说道,“宋少府,御天监除了这个祭台以外,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可看?” 宋伊州低头沉吟片刻,突然眼前一亮,兴奋的说道:“有,不过袁大人临走前曾留下书信特意叮嘱过我们,那里只有新任的司丞才可以去。至于这旁人嘛......” 说到这里,他突然用手捂住了嘴,似乎担心因为自己的话会得罪尉迟宝林。 只可惜,这反应还是有些慢了。 在单卓坤和李元昌的注视下,尉迟宝林直接拧起了眉头,没有好生气的朝宋伊州大声嚷道: “你把话说清楚,旁人怎地?” 宋伊州被他这强大的气势吓得一哆嗦,边求助的看着单卓坤,边委屈的说道: “这话又不是我说的,是袁大人说得嘛......” “你?”尉迟宝林听到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也顾不得李元昌的阻拦,挥起大手,说什么也要好好教训一番这个说话直接的宋少府,“要你多嘴多舌,本将军今日一定要给你点颜色瞧瞧。” 宋伊州见状,连忙躲到了单卓坤的背后,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探着头,战战兢兢的向外看着。 “好了,好了,既然尉迟将军这般好奇,那咱们便一同进去瞧瞧。”单卓坤笑道,“看看这里面究竟藏着什么宝贝?宋助理,还不快点带路。” 宋伊州见单卓坤给自己解围,心中很是感激。此刻又听到对方的吩咐,连忙说了声好,带着三人前往了后院的一处较为偏僻的住舍。 “此处原是袁大人在宫中的住舍,不过由于他在城内还有一处宅子,所以平常并不住在这里,只是专门用来放置一些占卜祭祀所用的物品及随手用的杂物。”宋伊州用一个黄铜制成的钥匙将门打开,转身对三人说道。 “汉王、尉迟将军,那咱们就一块儿进去吧。”单卓坤伸出双手,同时向站在自己左右两侧的李元昌和尉迟宝林做了个请的动作。 三人同时走进屋子,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虽说原主早在多年前便已离开,但由于底下人隔三差五便会打扫一番,所以屋子并没有丝毫被废弃的痕迹,反倒非常干净,桌上和架子上的东西也按照原样摆放得井井有条,一看便知其是一个做事极有条理的人。 单卓坤缓步来到架子前,果然如宋伊州所说的那样,架子上多数都是占卜所用之物。龟甲、玉板、铜钱、香烛、小鼓、黄纸、蜡烛、银盘,甚至他还在一个盒子里面发现了专门用来栓铜钱的红色丝线。 “看来这位袁大人对占卜之术极为精通,只是不知道他所擅长的是文王三十六卦还是六十四卦呢?”单卓坤双眼盯视着红线,若有所思的说道。 此刻,他不知不觉得想起在梦境之中,袁天罡教习自己大道玄法的情景。若是这样说起,他二人也算是有半师之缘了。 “袁大人说,这些东西都是留给下面司丞的。无论来得人是谁,都与他有着特殊的关系,要我等一定要好好侍奉着,千万不要有所慢待。”宋伊州说道,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快步来到架子前,从一本书中拿出了一张写着字的纸张,“这封信是他留给您的,还请大人过目。” 单卓坤没想到袁天罡竟然还给自己留下了书信,顿时露出愕然的神情。他接过信纸,屏气凝神的看着上面的字迹。 第六十八章 藏体诗歌 李元昌和尉迟宝林见单卓坤如此郑重,对视一眼,双双来到他的近前,一同好奇的看着纸上的字迹。 只见上面的是一首用毛笔写的诗歌,字迹苍劲有力,一看便知写字的人定是功力颇为精深。 小扇徐徐迎寒露 卓尔不群为俊才 乾坤所指纶巾弄 拆解锦囊显神威 单卓坤看完这首诗后情不自禁的皱起了眉头,正欲低头思索这其中所隐藏的含义,便听尉迟宝林在身旁不屑的说道: “我去,这袁大人什么意思啊?本将军还真以为他能留下些什么重要线索、锦囊妙计什么的?搞了半天就是这文绉绉的四句话,糊弄鬼啊!” 李元昌笑着向尉迟宝林摆了摆手道:“非也,非也。尉迟将军,您还是少安毋躁吧。要本王说啊,这其中可是大有学问的。” “哦?”其他三人听到这话,一同讶异的看向了李元昌。 李元昌用手点指着纸上的字迹,逐字逐句的耐心解释道: “这是一首藏体诗,每一句都藏着单大人的名字。你们看,小扇徐徐迎寒露,这是一个单字。卓尔不群为俊才,则是一个卓字。至于这第三句嘛......” 尉迟宝林听他这样说,顿时了悟了过来,迅速接过话头道:“我知道了,这第三句话的乾坤那就是坤字,至于这第四句话则应了这个拆字上。我去,要是这样说的话,这袁天罡袁大人还当真是一个未卜先知的活神仙啊。” 单卓坤见尉迟宝林说得如此眉飞色舞,忍不住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后脖颈,笑着调侃道: “行啊,尉迟将军,你都学会抢答了。看来这智商没问题,怎么着也得是250啊?” 尉迟宝林并不知道这‘250’的意思,还以为单卓坤是在夸奖自己。顿时仰起头来,得意的说道: “那当然,本将军从小就聪明,三岁会骑马,五岁能射箭,这智商当然没问题。” 单卓坤见尉迟宝林竟然将自己刚刚的戏谑之语当作好话,当下做出了忍俊不禁的表情。挑起右手的拇指,故意赞许道: “尉迟将军,当真是聪明无敌,智勇双全!高,实在是太高了!” 说罢,四人相视而笑。 “单大人,既然袁大人早就晓得了您要来,那这屋子里的主人也应该是非你莫属了。”宋伊州恭顺道,“您现在要不要清点一下东西?” 单卓坤摆了摆手:“不用,等到回头再说吧。宋助理,本大人和汉王、尉迟将军还有些重要的话要说,你在这里怕是不方便,看能不能回避一下?” 宋伊州听他这样说,连忙躬身道:“既是如此,那下官就不打扰汉王与两位大人谈话,先下去准备些茶点。大人若有事吩咐,可随时命人来唤我。” “嗯。”单卓坤点了点头。 在他的注视下,宋伊州举步退了出去。随后,门被轻轻的关上。 单卓坤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待确定宋伊州确实已经走远,这才缓缓转过身来,对李元昌和尉迟宝林说道: “汉王、尉迟将军,我觉得自己之所以有此番机缘,事情应该并非如此简单。假如哥猜的没错的话,这袁大人应该就是整件事情的幕后推手。” “哦?”尉迟宝林和李元昌相视一眼,脸上同时浮现出了极为震惊的神情。 “可是你与他既然之前素未谋面,他又为何苦心积虑设下此局呢?”沉吟片刻,李元昌纳闷的说道。 单卓坤的唇边泛起了一丝苦笑,抬起右手轻轻的拍了一下额头,郁闷的说道:“这也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哥和他原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他又为啥非得强拉硬拽的让我上这儿来呢?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我都已经被他套路了,那就安心在这儿呆着吧。” 说罢,他耸了耸肩,向李元昌做出了个极其无奈的表情。 尉迟宝林原本就是性情中人,平生最看不惯的就是别人愁眉苦脸的样子。此时眼见得面前的这两人都变成了这般模样,顿觉极为头痛。用手搔了搔头皮,哈哈笑道: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读书人怎么还没有我这个大老粗想得开啊?常言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上仙,你到此处来有何不好?若是不到此处,又怎会遇到我等,如何拥有这帮生死之交?要我说啊,你来就对了。” 单卓坤听尉迟宝林这般言说,眉头瞬间舒展开来,笑着说道: “尉迟将军说得没错,哥要是我上这儿来又怎么会遇上你们?从这个角度上来看,这次当真是来对了。好了,咱们别再愁眉苦脸了,还是止住雪灾要紧。” 李元昌和尉迟宝林眼前顿时一亮,齐声叫好。 “既是如此,那本上仙便用文王三十六卦来进行占卜,看看这雪灾究竟是什么原因?” 单卓坤边说着边来到架子前,小心翼翼的拿起了放在架上的三枚泛着油光的铜钱,精心的将盒子里的红线缠在了上面。随后,又让尉迟宝林点燃了两根蜡烛,自己则盘绕双膝,闭目打坐,虔心默念起了术家心绝。 对于术士来说,文王卦是他们早在入门时便要向师父学习的初学课。同时,也是需要用毕生时间精心揣摩的重要学问。这种占卜的方法虽说较之其他相对简单,但倘若真正使用起来却能够幻化出千万般的状态,令人无从辨别。 正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作为术士,单卓坤自然深知其中的妙用。 在用心摇了一会儿铜钱后,单卓坤突然睁开了双眼。随着他将手向空中一扬,三枚铜钱顿时由上而下掉落到了地上,发出了悦耳的滚动声。 单卓坤起身来到铜钱前,只见其呈现出了两阳一阴的状态。见此情景,他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愕然的神情。又用手掐算片刻,起身自言自语的说道: “原来真是这样。” 尉迟宝林和李元昌见此情景,不约而同的露出了惊异的神情。双双来到单卓坤的身旁,欲要开口询问究竟。 第六十九章 玉佩现世 稍顷,四人在水阁相对坐定,一同享用着丰盛的美食。 “单大人,您今日刚来,小人还不晓得您的口味。这些菜都是袁大人先前最喜欢吃的,尤其是这燕窝粥更是如此。”还没正式开始,宋伊州便抢先拿过了单卓坤的碗,给他盛了满满的一碗粥,“您尝尝看,是否喜欢?” 单卓坤随手接过了粥碗,心中暗想。这世上的事情还真是奇怪啊?为什么这位袁天罡袁大人的口味竟然和自己师父的如此相似?看来这也口味也可以遗传。 单卓坤的师父袁麟韬虽然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但口味却与江南人颇为相似,素来喜欢吃甜食以及清淡的菜肴。为此,师徒俩以前常常各执一端,没少发生争执,只可惜到最后,却基本上都以做徒弟的让步作为收尾。 想到这里,单卓坤的心里不禁又为自己扑朔迷离的前途嗟叹不已。 “哎呀,上仙,你在那儿发什么呆呢?”尉迟宝林见单卓坤半天没有反应,只是盯着粥碗发呆,便调侃道,“你就算是把那个碗看漏了,那粥里也长不出花来。要我说啊,咱们赶快吃饱喝得好上路。” 三人听到他这样说话,不约而同的放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单卓坤用刀子般凌厉的目光狠狠的瞪了尉迟宝林一眼,将粥碗放到了桌子上,没有好声气的说道: “尉迟将军,这饭这般好吃还堵不上你的乌鸦嘴吗?就算是不说话,也不会有人把你当哑巴。” 尉迟宝林方才见众人这样,已经知晓定是自己说错了话。现在听单卓坤这般说,便缩了缩脖子,将五官挤在一起向他做了个鬼脸。 “对了,单大人,袁大人在临走的时候还托小人将这个交给您。”宋伊州边说着边从袖筒中拿出了一个晶莹剔透的黄玉玉佩。 尉迟宝林好奇的探过头来,见是玉佩,顿时讶异的问道:“没看出来袁大人平日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竟然也喜欢收藏古董,这还真是让人意外。” 单卓坤又瞪了他一眼,闭起眼睛,用心感应着这玉所散发出来的灵验。 常言道,玉石通灵,尤其是这黄玉更是如此。在寻常人看来,这玉佩不过就是件普普通通的老物,但单卓坤知道,此事绝不是那般简单。 “尉迟将军,你还记得我之前曾经提到过的华朝吗?”过了半晌,他睁开眼睛,对尉迟宝林探问道。 尉迟宝林狐疑的看着单卓坤,低头沉吟片刻,点头说道: “记是记得,可那与这玉佩又有何关系?” 单卓坤微微一笑,将玉佩递到了尉迟宝林的面前:“当然有关系,这玉佩便是华朝皇帝身上的物件。” 尉迟宝林和李元昌听到这话,不约而同的‘咦’了一声。虽说单卓坤以前说得那般精彩,但他们却也只是将这当作传说,想不到竟然是真的。 单卓坤见尉迟宝林向自己伸出手来,想要拿过这玉佩,便又继续说道:“这玉佩都是通灵的,若是随便被别人拿去了,这避祸消灾的功用就会削减了许多。” 说罢,他在三人的注视下,将玉佩小心翼翼的放进了衣袖。 “真小气,不给看就不看呗。”尉迟宝林负气的嘟囔道,“好像谁稀罕似的。” 单卓坤心知他这是故意用的激将法,也不理会,只是微微一笑。 “尉迟将军,你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今天要是想与那傲风对敌,这玉佩可是万万不能少的。” 尉迟宝林听他这么说,心中顿时一动,却依然没有说话,无声的表示着抗议。 “好了,好了,都别再说了。”李元昌打着圆场道,说着他从桌上拿起酒杯,起身说道,“上仙、尉迟将军,本王祝你们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单卓坤和尉迟宝林对视一眼,一同站起身来,异口同声的说道: “请汉王放心,我等定然不辱使命。” 说罢,三人一同喝下了这杯中之酒。 “好了,天色已经不早了,我等路上还需要点时间,这便动身了。” 说罢,单卓坤拉着尉迟宝林的衣袖径直走出了水阁,李元昌和宋伊州见状,也匆匆跟随在他们的后面,四人在附近的一块较为平坦的空地上停住脚步,继续说话。 “宋助理,等我一会儿走了,你要差人将汉王送回府去。”单卓坤悉心的叮嘱道,“如今世道不太平,莫要有所差池。” 宋伊州抱拳施礼恭顺答道:“请大人放心,小人定会保护汉王的安全。烦请大人与尉迟将军在此稍候,小人这便去马厩备马。”宋伊州恭顺的说道。 单卓坤摇了摇头,打趣的说道:“备什么马?那四脚兽怎么会有我们快?你等在此处闲聊,哥和尉迟将军这就走了。” 说完,在李元昌二人愕然的注视下,单卓坤在心中默念《大道玄法》的心绝,用手拉着尉迟宝林的衣袖,向前疾跑而去。须臾,只见白光一闪,二人的身影霎时消失不见。 “汉王,这......”宋伊州惊愕的环视四周,见周围并无二人的身影,便疑惑的对李元昌说道,“我们大人与尉迟将军去何处了?” 李元昌抬头仰望着天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就想不到单卓坤竟然有如此本事。呆立片刻,他突然双手合十,自言自语的祝祷道: “上苍保佑,希望上仙与尉迟此番顺遂,为我大唐清除灾祸,保佑我黎民福祉安顺。” 他身后的宋伊州听到这话,心知这位单大人定然不是凡人,而是像袁大人一般的半仙之体。于是便也学着汉王的样子,双手合十,虔诚的望向了空中。 清风徐徐,云雾缭绕。空中,尉迟宝林在单卓坤的拉扯下,在空中腾云驾雾的向前飞着。眼见得往日巍峨的山川河流在自己的脚下倏然掠过,头重脚轻的他顿觉恍若梦中。 也不知道迷迷糊糊的飞了多久,突然,单卓坤拉着尉迟宝林直直的向下冲去。 单卓坤被这巨大的冲力所袭,登时发出了一连串的惊叫之声。与此同时,惊慌失措的闭上了眼睛。 第七十章 泉水之眼 须臾,单卓坤和尉迟宝林在一处用青石围着的泉眼前站定。 “好了,尉迟将军,你可以睁开眼睛了。”单卓坤笑着说道,“咱们现在已经在地上了。” 尉迟宝林听到这话,狐疑的睁开了眼睛。见单卓坤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脸上不禁红了起来。然而,出于面子,却仍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上仙,拜托您老人家下次想飞的时候,能不能提前给我打个招呼?”他用手拍着胸口,用埋怨的语气说道,“亏得我心脏好,不然刚刚就被你吓晕过去了。” “好。”单卓坤笑着说道。 尉迟宝林环视了一下四周,只见此处离长安并不算远,四周均是莽莽苍苍的青山,唯有此处有一弯极为幽深的泉眼。犹疑片刻,探问道: “上仙,咱们此番不是来找那条恶龙的吗?你可知他此刻身在何处?” 单卓坤用手一指那泉眼,撇嘴道:“就在这里。” “此处?”尉迟宝林没想到那傲风竟然会藏身在这泉眼当中,顿时露出了愕然的表情。“这恶龙还当真是会藏,上一次在石洞当中自封主子,将咱们抓去做了奴仆。这一次又变成了这副坐井观天的模样,还真是手段百变啊。” 单卓坤点了点头:“尉迟将军说得没错,不过这次和上次不一样,这条龙再没有其他的帮手,咱们拿他应该会更方便。” 尉迟宝林双眼盯视着泉眼,心中极为纠结。回想上一次他在这恶龙手下可是吃尽了苦头,不仅被剥去了衣服,而且还平白无故的挨了一顿鞭子。最最可气的是,竟然还被指使着干活。要知道,他尉迟将军可是从小就在甜蜜罐中长大的,虽不是女子,但这娇生惯养的作法也是差不多的。凭什么就要平白无故的受此屈辱,想到这里,他不禁恨得牙根痒痒,想要马上就去报仇。 然而,眼下却又有一个难题横亘在二人的面前,那就是谁都没有下过泉眼,根本对此处就不甚了解。倘若下面设有重重机关,又该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尉迟宝林不禁愁眉不展,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变得凝重了起来。 “尉迟大人,你怎地了?” 单卓坤在一旁看得真真切切,心知尉迟宝林的想法,却仍是明知故问的说道。 “那个.....上仙.....”尉迟宝林为难的说道,“虽说这恶龙是没有旁的帮手助阵,可毕竟咱们谁都没有下过这泉眼。万一......万一这下面真的有什么,那咱俩的小命可就都得交代到这儿了。” 单卓坤‘哦’了一声,莫测的笑道:“原来你是因为这件事为难啊?放心吧,只要抱紧哥的大腿,哥就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 说完,他将左手和右手的食指对在一起,闭着眼睛默念起了心绝。随着嘴巴越动越快,一把青色的宝剑凌空飞落了下来。 就在宝剑到达眼前的一刹那,单卓坤突然睁开了眼睛,伸手向上一抓,将剑柄牢牢的握在了手里。 与此同时,脚步借势向外一转,宝剑上下翻飞,挽出了无数个剑花。 尉迟宝林看到这一幕,不觉有些目瞪口呆。他做梦也想象不到,平时看起来那般文弱帅气的上仙,竟然会有这般气吞山河的潇洒之风。 须臾,单卓坤收了招式,笑着看向尉迟宝林。 “尉迟将军,我这功夫可还过得去眼?” 尉迟宝林挑起大拇指,赞誉有加的说道:“太棒了,上仙,想不到你不仅文才出众,就连功夫也如此精湛。旁的不说,今科的文武状元非你莫属。” 单卓坤被这典型阿谀奉承的话说得很是受用,仰头大笑道:“尉迟将军,你以后可千万别再说自己是粗人了。就这张嘴,那可真的算是口吐莲花啊。” 尉迟宝林听单卓坤这样说,也得意的笑了起来:“不行......不行,本将军还要多多跟上仙请教。” “嗯。”片刻,单卓坤收拢起了笑容,掂了掂手中的青骨剑,“尉迟将军,咱们今日能否顺利进得这泉眼,可就要看这青骨剑的能耐了。” 尉迟宝林狐疑的看着青骨剑:“上仙的意思是......” 单卓坤没有理会他,而是再次念起了心绝。随后,又将青骨剑向空中一抛。随着他发出了一声‘乩!’,宝剑瞬间变成了扁舟大小,再次落到了二人面前的地上。 单卓坤不待尉迟宝林回过神来,便伸手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尉迟将军,请跟我来吧。” 在他的引领下,二人一前一后同时站到了锋利的剑身上。随着单卓坤作法,宝剑飞快的落于了泉眼之中,直直的向下面冲去。 “啊!” 尉迟宝林没想到这次陪单卓坤前来竟然要被迫接受两次‘速度与激情’的考验,早就被吓得魂不附体,惨叫连连。无奈之下,单卓坤只能将一只手背到身后,拉着他的袖筒,以示安慰。 就这样在连天的怪叫当中,二人好不容易才来到了泉底。环视四周,只见全部都是由嶙峋的怪石堆砌的石壁。就连脚下,也因为是被水侵蚀了很多年的青石,因此变得异常光滑。 单卓坤向前走了几步,却见身后的尉迟宝林始终没有跟上来。于是便停住脚步,转身看去,只见那人却仍紧紧的闭着眼睛,脸上布满了木然的神情。 “尉迟将军,你可是行伍之人,大不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至于这样嘛?” 尉迟宝林原就在暗自害怕,又听单卓坤‘恶意’调侃自己,顿时有些火冒三丈。然而却又由于对方说得是实情,自觉理亏得很,于是又不敢发作。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吞,苦笑道: “上仙,我晓得你道法了得,可也不用这么折腾我吧?再这样下去,本将军真的会被你吓得魂飞魄散。” 说完,身子向后一仰,做出了个瘫软的动作。 “好了,放心,哥会保着你的。”单卓坤见状,笑着安慰道,“当前最重要的是,咱们必须要赶快找到傲风,要他即刻停止下雪。” “上仙说得有理,放心吧,本将军没那么脆弱,方才不过是逗你一笑罢了。” 尉迟宝林听到这话,登时来了精神。之前的担忧瞬间忘之脑后,跟着单卓坤向前走去。 第七十一章 藏身之所 单卓坤和尉迟宝林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条狭长的银色过道。 二人对视一眼,双双将身子贴在厚厚的井壁上,探头向前看着。透过薄薄的水雾,他们隐约看到前面是一栋同样颜色的院落。 “上仙,此处怎会有院落?”尉迟宝林用手指着那院落的方向,诧异的说道。 尉迟宝林虽如此紧张,单卓坤却有不同的想法,此刻他在心中暗暗佩服着傲风。看来这恶龙还真不是一般人,都落魄成了这个样子,还这么会享受。东北有句话叫做倒人不倒架,估计就是这个意思。 因此在听到尉迟宝林的问话后,单卓坤只是轻笑道: “假如哥没猜错的话,这儿应该就是那条恶龙的藏身之处。不过尉迟将军你也不用害怕,你瞧这龙这么小资,估计也没什么战斗力。” “小资?”尉迟宝林一头雾水的问道,“这是何意?” 我去,这还真是考住哥了。不过哥是谁啊?我可是大名鼎鼎的‘懵王’,最擅长的就是各种胡诌八扯。 单卓坤眨了眨眼睛,强作镇定的狡辩道:“小资?小资,就是有钱还会享受。你看咱们汉王,不是每天都换一件衣服,而且就连扇子和坠子也都是配套的,那就是小资。” 说完这番说词,他在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多亏尉迟宝林是个粗人,能够信自己的这套诡话,不然还真是不好糊弄呢。 “哦,这样啊。”尉迟宝林恍然大悟的说道,随后,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单卓坤,由衷的说道,“上仙,你真小资。” 单卓坤虽然明知道这是自己刚刚教的好,却仍被这突如其来的恭维说得心花怒放,不禁将头一扬,用右手从前往后捋了一下头发,得意的说道: “那当然了,哥长得这么帅,怎么可能不小资呢?好了,好了,你也别拍马屁了,还是抓紧时间干活吧。” 说着,他继续领着尉迟宝林沿着过道向前走去,来到了院子的门口。但见院门紧锁,周围荒草萋萋,倒是有一番人间的萧飒之景。 “上仙,这怎么过去啊?”尉迟宝林见状,疑问道。 单卓坤将一直握在手中的青骨剑系到腰间后,随手做了个翻墙的动作:“这有什么难的?当然是翻过去了。” “翻过去?”尉迟宝林瞪大了眼睛。 “嗯,不然呢。”单卓坤看着他,一脸无辜的说道。 尉迟宝林不甘心的环视着四周,试图找一个其他能够进到院子里的方法。他虽说是武人出身,天生性格又极为豪放,但像这样偷鸡摸狗的事情却属实是没有做过的。不仅如此,心高气傲的他更是对此类人瞧不上眼。现在虽说是情有可原,可也绝不愿意行此下策。 然而,正所谓天不遂人愿,找了半天,除了跳墙,确实是没有其他的办法。 单卓坤眼见得尉迟宝林这扭扭捏捏的样子,心知此番定是强他所难。然而,表面却仍故意做出了一副不屑的样子,催促道: “尉迟将军,你这么娘们唧唧的做什么?不就是跳墙吗?眼一闭、牙齿一咬,就过去了。” 尉迟宝林原本心中就很郁闷,此时更是被单卓坤的话呕得不行。于是,脑袋一热,来不及多想,便翻身上了墙头。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刚刚跳到墙那边。却见单卓坤快步来到院门后,随着右手的食指快速上下移动,一道白色的光剑突然而生,直接撬开了一道门缝。 在尉迟宝林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单卓坤闲庭信步的走进了院子,来到了他的面前。 “上仙,你可真得是太不够意思了。”尉迟宝林气恼的说道,“明明可以从门进来,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跳墙?” 单卓坤见他当真是恼了,又自觉理亏,便笑着说道:“哎呀,哥不是就想锻炼一下你的反应能力,顺便让你也热热身吗?你看你怎么还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他原本就长得帅气,此刻眼睛更是笑得眯成了一条缝,活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尉迟宝林虽然不能完全听得懂单卓坤的话,但见对方的这一脸真诚,也不好再继续发作。 “上仙,我尉迟宝林虽说是个粗人,但对朋友却是极好的。你可千万不要骗我,不然我的心里会非常难过。”沉吟片刻,尉迟宝林委屈的说道。 “放心。”单卓坤拍了拍尉迟宝林的肩膀,轻声哄劝道,“哥刚刚也只是跟你开了个玩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据我看,前面的那个房子应该就是恶龙的藏身之所,咱们的动作一定要轻点,千万不要让他有所察觉。” 尉迟宝林听到这话,心中顿时好受了许多。他向单卓坤点了点头,二人轻手轻脚的向前摸去。 在来到房子的近前后,二人透过关着的门板缝隙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说话声。很显然,里面的人并不是只有一个,而是一群。 单卓坤向尉迟宝林打了个手势,二人快速的闪到左右两侧,俯下身子,一同屏气凝神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你们这群废物,本太子先前就已经跟你等说过了,要做事小心切莫露出马脚,只要能够搅得大唐人心不安也就是了。可你等倒好,偏要弄出个劳什子雪灾来。如今紫薇那老儿已经在天帝面前狠狠的参了咱们一本,接下来这件事也不知该怎样解决才好?”很显然,这发火的人正是傲风。 单卓坤听到这里,不禁蹙起了眉头。眼前顿时浮现出了那日在喝庆功酒时看到的李世民与李渊父子二人的样貌来,记得之前傲风就曾说过那李世民就是紫薇星君,现在看来,李渊应该是天帝无疑。 如果这样说来,假如以后自己一旦遇到了极为棘手的事情,那就可以顺藤摸瓜,直接请他们做自己的援兵了。 想到这里,单卓坤的脸上登时露出了兴奋的神情。 哈哈,英明绝伦的师父一定早就对此有所算计,不然的话怎么会把自己送到这儿来呢? 他正在暗自得瑟着,却听到突然从里面传来了东西掉落的声响。这声音极大,如果没猜错应该是重物。 单卓坤和尉迟宝林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第七十二章 束手就擒 随着噗通一声猝然传来,忽听屋里一个女子声音颤抖的说道: “太子饶命,您就算是杀光了所有的人,对雪灾之事亦是于事无补。依臣妾看来,您不如给大家一次机会,让我等戴罪立功吧。” “是啊,小人恳请太子殿下能够再给一次机会,让我等可以戴罪立功。” 众人先因傲风在愤怒之中用宝剑刺杀了私自制造雪灾为自己引来无妄之灾的罪魁祸首,而被惊得魂不附体。此刻见他最心爱的侍妾为他们求情,连忙一同跪倒在地,边慌乱的磕头,边哀哀求情道。 傲风环视四周,见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惶惧之色,心中不禁一软,手里的宝剑猝然掉落到了地上,发出了‘当啷’之声。 太子......?单卓坤听到这个称谓,不觉十分好笑。怪不得这家伙上次那样飞扬跋扈,原来竟还有这样的尊位。不过常言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算是位置再高,也得为这失察之罪付出应有的代价。 想到这里,他向尉迟宝林挥了挥手,做了一个准备行动的动作。 “唉,你们啊。”傲风颓然坐在椅子上,环视着仍低头跪在地上的众人,痛心疾首的说道,“咱们前次已经被人赶出了洞府,若不是跑得快,早就魂飞魄散了。我原以为你们定然能够总结前次的经验,安分一些。谁知道竟又无端端的惹出这些事情,叫本太子陷入被动当中。倘若这次天帝真的大发雷霆,严查到底,你们倒叫我如何是好?” 说罢,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 人们抬起头来,互相对视了一下。刚要开口劝解,忽见门突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发出了重重的响声。 傲风听到这响声,连忙起身向门口看去。只见尉迟宝林和单卓坤二人正站在门口,虎视眈眈的注视着自己。 “你等......?”傲风惊诧的说道,“你等怎地会到这儿来?” 单卓坤的唇边泛起了一丝冷笑,用讥讽的语气说道:“傲风太子,你明明是条龙,为什么偏要做乌龟呢?既然敢让自己手下之人制造雪灾危害大唐子民,那就应该有胆承认自己的过错。” 傲风先是一怔,随即沉下脸来,冷言道:“本太子不晓得你在说什么,不过今日心情好,不愿与你计较。你前次已经败于本太子的手下,这次最好不要再惹我。” 尉迟宝林听到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疾步来到傲风的面前,指着鼻子大声骂道: “你这个乌龟还真是不会说人话,上一次要不是你耍诈,我们又怎么会落得那般下场?来来来,我看你也别再往后缩了,爷爷今天就陪你好好走上几招,看看你的真本事究竟如何。” 说罢,他将双手交叉在胸前,下盘使了个弓步,准备随时迎接傲风的进攻。 傲风的属下眼看着这两个不速之客接连向自己的主子发难,不等傲风发话,便一同站起身来,将尉迟宝林围在了当场。 尉迟宝林屏住呼吸,双眼警惕的注视着四周的动静。 “太子既然不愿意为难于他,那就由小人来做吧。” 左侧的人说完这句话后,突然一个跨步来到尉迟宝林的近前。随后,猛然飞起一腿直直的向对方的裆部踢去。尉迟宝林见状,连忙一个闪身躲避了过去。 那人见尉迟宝林竟然躲过了自己的招式,不禁勃然大怒,化掌为抓,径直向尉迟宝林的面门抓去。尉迟宝林见状,连忙用左手的袖筒挡到自己的脸上,右手则趁着那人的胳膊伸来,用力向外一扭,只听咔嚓一声,骨头瞬间断裂。 那人没料到尉迟宝林竟然会有这般凌厉的身手,顿时痛得发出一声惨叫。 四周的人见状顿时一哄而上,将尉迟宝林围在当场。一个个咬牙切齿,要为自己的同伴报仇。 常言道,好虎难敌群狼。尉迟宝林尽管身手再好,却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很快便陷入了颓势。脚步连连向后退去,大有作势败走的架势。 单卓坤目不转睛的盯视着战局,眼见此种情形,便从袖筒中摸出了之前宋伊州交给自己的那块黄玉玉佩,大喝一声‘乩’。但见那黄玉玉佩蓦然放出万道耀眼的黄色强光,犹如一道道黄色的闪电,让那群人顿时发出了一连串鬼哭狼嚎的惨叫之声,纷纷想要夺门而去。 尉迟宝林眼见得这黄玉玉佩有了这般的强大的效力,先是一怔,随后定了定神,趁着那群人不备,从袖筒中拿出了之前单卓坤交给自己的绳索,快步来到门口,用身子将里面和外面隔绝开来。 之前还表现得极为飞扬跋扈的那群人见此情形,心知今日自己无论如何也再难躲过去。常言道,好汉不吃眼前亏,面对强敌,还是保命要紧。于是一同跪倒在地,苦苦哀求,希望能够饶他们一命。 “你等若要活命也不难。”尉迟宝林冷冷的盯视着地上的人,命令道,“先用这绳索将自己绑上,若是爷满意了,便会饶你等不死。” “这......”那群人听到这话,顿时露出犹疑之色。 “怎么?不愿意?”尉迟宝林紧蹙眉头道,“若是不愿意,那就休怪爷爷无理了。” 说罢,他上前一步,抽出腰中的佩剑,摆出一副砍杀的架势。 众人眼看着尉迟宝林如此作为,心知倘若今日不听话,自己的小命定会受到威胁。于是只能乖乖就犯,接过他手中的粗绳,接二连三的将自己绑在绳子上。 哪知道这绳子并非普通的绳索,而是术家的一个法器,叫做困龙锁。由于这群人均为龙族和水族,故此刚刚挨上这绳索,便被其紧紧的勒住了皮肉,全然动弹不得。不仅如此,这绳子好像有生根一般,拼命的往血肉里扎,让人苦不堪言。 傲风眼见得自己手下之人全部倒在地上,惨叫不绝于耳,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傲风,你还真是脸皮厚,不知悔改啊。” 单卓坤看着傲风,一副猫戏老鼠的表情,似笑非笑的说道, “实话跟你说,哥不愿意和这些人为难。不过究竟要怎么做,还要看你这个做主子的怎样表现。” 傲风听到这话,心中一动,故作平静的说道:“好,我来与你交换。” 第七十三章 真龙献宝 “你说吧,怎样一个交换的法子?” 屋内,傲风缓步来到单卓坤的面前,先静默的盯视了片刻,继而凝色问道。 单卓坤微微一笑,伸出手来在傲风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一下:“说真的,咱们其实本可以做兄弟,没必要时时刻刻都搞得这么剑拔弩张,喊打喊杀的。今天这事儿要不是关系到了皇上,我们本来也并不想管。要不然这样吧,你呢,就帮我们把这雪灾的事情了了,我们把你手下的这些人放了,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你觉得怎么样?” 傲风原以为单卓坤定然会趁着这次自己陷入劣势,狠狠的敲上一竹杠,却没想到他的条件竟然会是这样的,当即不禁有些傻眼。 “怎么样?”单卓坤见傲风恍惚的看着自己,便进一步探问道,“如果你不肯答应的话,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说罢,他转头向尉迟宝林使了个眼色。尉迟宝林见状,猛地拿起困龙锁的一端,用力的向上一甩。随着这一动作,绳子更深的锢到了那群人的血肉之中,原本安静的屋子顿时又响起了一片哀嚎。 傲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哆嗦,方才有些迷离的神识瞬间清醒了过来。 “好,我答应。”傲风爽快的说道,“不过,你得先把人给放了。” 单卓坤笑着向他摆了摆手:“龙太子你放心,只要是你把事情办成了,我们就绝不会失言的。只不过现在还不能放人,谁知道一旦手里没有了把柄,你还会不会就犯呢?是吧?” 傲风的神情变得有些犹疑,他低头想了一下,随即说道:“好,就这么办吧。” 单卓坤和尉迟宝林听到这话,不约而同露出得意的笑容。彼此对视一眼,同时做了一个剪刀手的动作。 “其实想要解决这件事情倒也不难。”傲风从袖筒中拿出了一把扇子,“只要用这把扇子就能搞定。要不然这样吧,劳烦二位跟我走一趟,咱们一起去江南看看如何?” 尉迟宝林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暗暗叫了声苦。好家伙,看来今天注定是要一直做人体直升机了。这里距离长安这么近,就已经头晕目眩、恶心想吐,要是一会儿再去趟江南,说不定还没回来就得挂到那里不可。 要知道哥今年可只有二十四岁,正是威武潇洒、最有魅力的好年华,可不能就这样悄咪咪的见阎王。 “上仙,要不然你俩去吧,我在这儿看着这群人。”尉迟宝林故作镇定的说道。 他原以为单卓坤能够看在平时的情谊上饶了自己,谁知道其却笑着说道: “尉迟将军,这可不成。放心,这困龙锁乃是我术家之宝,即便是用锋利的刀刃去砍、用火来烧也是弄不断的。” 尉迟宝林见状心知单卓坤今天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自己,只能苦着脸点头,勉强答应。 “龙太子,天色不早,要不咱们抓紧时间出发吧。”单卓坤催促道。 “好。”傲风应了一声,随后来到自己的妾侍面前,悉心叮嘱道,“你们且在此稍候,待我完成这件事情后自会回来救人。” 妾侍虽并未被困龙锁绑缚,但先前眼看着自己的同族受难,早已急得六神无主。此时听太子如此言说,心中略有安定,边用袖筒拭泪边哀哀说道: “太子这次出门定要小心,切莫勿上歹人的当。” 尉迟宝林一听‘歹人’二字,顿时将眼睛瞪得老大,狠厉的瞪视着妾侍,瓮声瓮气的说道: “你这妇道人家也真是的,哪个是歹人?倘若你再敢乱说,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妾侍见面前的这个黑脸将军突然向自己发威,吓得一缩脖子,在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叫喊后,惊慌失措的躲到了傲风的背后。 “大嫂,你放心吧,我们兄弟俩不是坏人。”单卓坤用手拉了一下想要继续发威的尉迟宝林,似笑非笑的对妾侍说道,“要说之前我们确实是和龙哥有点误会,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大家以后就是一家人,绝对不可能做出那种互相伤害的事情来。” 妾侍见这个小白脸说话很是斯文,这才战战兢兢的将头从丈夫的身后探了出来,惊慌失措的向外看着。 “还是你说话中听,既长得好看,也不像他那样吹胡子瞪眼就会吓唬人。” “你......”尉迟宝林听到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常言道,女人是感官的动物。他原来不信,现在看来确是真的,别说是女人了,就是面前的这条女龙也是如此。 “你这个女龙有没有审美品位啊?”单卓坤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黑脸,认真的替自己辩解道,“哥哪里长得差了?不就是照他黑了那么一丢丢吗?” 单卓坤没想到尉迟宝林竟然如此自恋,担心他再这样没有意义的浪费时间,便用胳膊肘怼了一下他,紧锁眉头训斥道: “尉迟将军,你到底有完没完?再这样下去天都要黑了。” 尉迟宝林又狠狠的瞪视了一眼妾侍,侧身对单卓坤说道:“那行,咱们走吧。” 在傲风的带领下,三人各自乘坐法器来到江南的上空。由于考虑到尉迟宝林乃是凡俗之体,无法承受如此远距离的飞行任务。单卓坤特意在变大的青骨剑上前后安放了两把木椅,以便能够让人更加安稳的坐在上面。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前面突然出现了一团冰层。随着青骨剑缓缓向前移动,二者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单卓坤和尉迟宝林只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冰冷,情不自禁的打起了哆嗦。 单卓坤低下头去,透过厚厚的云层,他看到了从那冰层里不断向下渗着白色的冰粒,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雪灾现场。 “傲风,是不是这下面正在下雪?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冷呢?”单卓坤抬头看向傲风,疑惑的问道。 傲风没有说话,只是伏身看着下面。稍顷,他从袖筒中摸出扇子,向那团冰层凌厉的扇起风来。 第七十四章 从旁助力 单卓坤和尉迟宝林目不转睛的盯视着冰层,等待见证着奇迹的到来。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那冰层不但没有消散,反而越积越厚,使人顿觉阴冷无比。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单卓坤惊异的说道。 傲风原本亦是胸有成竹,此刻见此情形,额上也现出了一层密密的汗水,眼神中满是惶惑。 难道说有人利用龙族暗中动了手脚不成?为何用至尊法宝乾坤扇竟也无法破除这迷障? “问你话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尉迟宝林用眼睛瞪着傲风,大吼道。 他刚要上前看个究竟,却被单卓坤伸手拽住袖筒。 “上仙,你这是要干嘛?”尉迟宝林不解的说道。 单卓坤先朝尉迟宝林摆了摆手,方才的一切他自是看得清清楚楚,那傲风满脸的焦急也绝不能是故意装出来的样子,这中间必定有所隐情。 随着单卓坤紧闭双眼,在心中默念心绝,他的脑海中清晰的浮现出了诸多影像。 须臾,单卓坤睁开眼睛,对尉迟宝林道:“尉迟将军,咱们确实是错过傲风了。这雪灾之事虽说是龙族之人所作,但的确与他毫无干系,而是那龙族之人被外族控制了心窍所致。” “哦?”尉迟宝林惊诧的看了一眼傲风,继而侧头对单卓坤疑惑问道,“若是这样,那又该怎地是好?” 单卓坤向尉迟宝林摆了摆手,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急,我自有办法助他。” 说罢,在尉迟宝林的注视下,单卓坤快步来到傲风的背后。随着手向空中一扬,一把拂尘凌空而来,被单卓坤紧紧握在了手中。 “龙太子,哥已经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了。放心,哥一向讲原则,这就来助你。” 说罢,单卓坤猝然将手按在了傲风的背上,随着他嘴巴一张一合的念动心绝,傲风只觉得从身体内部生出了一团炽热的火焰,由内而外都在燃烧着,连带着手中的扇子都变得滚烫。 “你在本太子体内弄了什么?”傲风略转过头,惊诧的对身后的单卓坤说道。 “这是我们术家的燃火咒。”单卓坤一改平时那嬉皮笑脸的做派,神情极为专著,“这冰并非你们海底的海水所化,而是灵王从昆仑山上盗取来的亿年寒冰。如果只是用你们龙族的法器,怕是一辈子也没有个结果。没办法,哥也只能使出这看家的本事来了。” 单卓坤说到这里,脚下向前一滑,念动咒语的速度比照先前更加快速。 傲风的心中一动,脸上瞬间掠过了一丝感激。然而,身为久经沙场的将军,他早已做到进退有度,故此很快便又恢复了方才的神情。 “你如此帮我,就不怕我回头恩将仇报吗?”傲风仍旧绷着脸,冷语问道。 单卓坤微微一笑,嘴上却丝毫不甘示弱:“不怕,我既然有法子帮你,就也有法子除你。究竟要做哥的敌人还是朋友,就由你来选了。” 傲风听到这话转过头去深深的看了单卓坤一眼,动了动嘴唇,最后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很快,在他们二人的齐心协力之下,方才还坚硬无比的冰层渐渐被小小火苗所包围,由晶莹剔透变成了嫩黄色,就好像是一颗刚刚从锅中盛出的煎蛋。 单卓坤见状,蓦地从傲风的背后夺步而出,快步来到冰层的近前。随着他抛出拂尘,冰层发出一声强烈的巨响,瞬间化作了无数的冰粒,飞溅而去。 “哇,不冷的哎。”刚刚还用双臂环绕交叉在胸前的尉迟宝林突然惊喜的叫道。 单卓坤和傲风对视一眼,双双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此刻,在经历了刚刚的那一番苦斗后,他们竟然都对对方生出了强烈的惺惺相惜之情。 “那当然了,那块寒冰被我们用法力打散了嘛。” 在傲风的注视下,单卓坤迅即来到尉迟宝林的面前,突然伸手使劲的拍了一下他的头。 尉迟宝林毫无设防,突然吃了一惊,边揉着头边龇牙咧嘴的看着单卓坤。 “上仙,你轻点,很痛哎。” 单卓坤伸出手来装模作样的摸了一下尉迟宝林的头,笑着说道:“好了,好了,别没事儿跟哥撒娇。要说啊,这一次龙哥真的很厉害,要不是他这事情也不可能这么顺利解决。” 说完,他转过身去笑着向傲风伸出大拇指,做了个点赞的动作。 傲风见状,连忙深施一礼,微笑说道:“多亏上仙帮忙,还我龙族以清白。” “行了,你们就别互相吹嘘了。”尉迟宝林眼见得面前这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欢畅,便直言嚷道,“龙太子,既然你这次表现这么好,那咱们之前的事情也就一笔勾销了,以后见面还是朋友。现在事情也完成了,咱们还是赶快回长安复命去吧。” “这......”傲风听到这话,顿时露出犹豫的表情。 单卓坤心知他的想法,笑着劝慰道:“尉迟将军说得没错,你也确实该去见见唐皇,将事情说开。” 傲风沉吟片刻点头称好,与单卓坤二人一同驾云返回长安。 第七十五章 推心置腹 是夜,长安大明宫笼罩在一片黑漆漆的暗影当中。清风拂过,草木摇曳,令人遐思万千。 御书房,李世民稳身端坐在紫檀木桌后面,借着桌上昏黄的油灯光亮,全神贯注的看着奏折上的字迹。随着朱笔微动,一行行苍劲有力的字迹顿时出现在了空白之处。 “皇上,二更了。”一直站在他身边的太监总管郭斌眼见得没有批改的奏折越来越小,遂低声提醒道,“明日还要早朝,该歇着了。” “不忙。”李世民头也不抬的说道,“等朕把这些奏折全部看完。” 由于先皇的身子不好,这批阅奏折之事早在李世民还是秦王时便已担承了下来。自从登基,成为大唐之主的他更是不敢对朝政有半点懈怠,几乎每天都要忙到天色发白才能小睡片刻。 “皇上,虽说您是真龙天子,但毕竟这身子还是肉做的。”郭斌见李世民不肯歇息,便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倘若一直这样熬着,迟早会垮得。”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暖意。他抬起头来,静默的注视着郭斌。 郭斌见皇上如此行为,误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惹得皇上不高兴,便惶惑的低下头去,不再吭声。 “郭斌,你跟朕多久了?”稍顷,李世民开口说道。 郭斌没想到皇上会这般问自己,先是一怔,随即抬起头来,略带讶异的说道: “奴才自打十四岁跟着皇上,到如今已经整整十二年了。” “十二年?”李世民眯着眼睛,若有所思的说道,“那是有很长时间了。” 说完,他将目光移向了自己对面青色的墙壁,神情变得极为苍凉,似乎那里并不是单纯的实物,而是自己的前尘过往。 沉默良久,李世民方才又幽幽说道: “郭斌,你既已跟了朕那么久,那宫里面的各种情形相信你也有所耳闻。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朕也是一个肉身之体。既是如此,又怎会不困?不累?之所以会这样,只是因为朕不敢睡。” 郭斌的脸上露出了深深的茫然。虽说这么多年一直陪在皇上的身边,但他却还是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此刻,郭斌只觉得心里有着许多问号。 为什么皇上说自己不敢睡?睡觉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吗?为什么还有人不敢睡觉呢? 想到皇上以前还是秦王的时候,自己在陪他在学馆读书时常常会在窗外忍不住打瞌睡,郭斌竟然有了一种极深的自责感。 李世民见郭斌半天不说话,便将目光移向了他。见对方正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自己,心中顿觉有些凄凉,苦笑道: “你一定是在想为何朕贵为天子却不敢睡觉吧?郭斌啊,你晓得吗?朕有时真的很羡慕你,可以那般无忧无虑的过日子。” 无忧无虑......?! 郭斌听到这话,心中不禁很是凄楚。想不到自己在皇上的眼里竟是‘无忧无虑’的,可又有谁知道他内心的苦楚。 倘若那时不是家里太穷,实在揭不开锅。爹娘又怎能狠下心来,将他送到宫中阉割了做舍人? 虽说如今是在命运的推动下到达了今天的位置,拥有了令人羡慕的一切。然而只要一想到这辈子都不能像其他正常的男人娶妻生子,建立自己幸福美满的小家庭,他仍会感到强烈的感伤。 若是可以选择的话,郭斌宁可选择那份贫穷,也不愿意再像现在这般过日子。 “皇上,其实我.....”想到这些,他小声的嘟囔道,“其实我并不像你想得那样无忧无虑,心里还是有所遗憾的。只不过这人高兴也是一天,不高兴还是一天。反正也没有选择,那就不如让自己傻乐呵。” 郭斌的声音虽然很小,说话的态度也显得极为含混,但每个字却仍深深的刻在了李世民的心里,让一直处于心灵迷雾当中的他如同醍醐灌顶一般,瞬间了然。 “郭斌,你说得对。”李世民的身子原本略略向前倾着,此刻听到这话,情不自禁的直起了身子。边上下打量着郭斌,边说道,“这人确实是该让自己开心起来,不能永远被那些无法挽回的世事所累。既然你愿意向朕推心置腹,那朕便也实话实说。朕之所以不敢睡,是因为之前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子书将军的离世、袁大人的不告而别,以及玄武门的手足相残......这一桩桩、一件件,无时无刻不像绳索一般紧紧的勒着朕的心头,随时随地都有一种想要窒息的感觉。每当朕想要睡去的时候,这些人就像是影子般出现在我的眼前,无论怎样摆脱却也都是不能够的。” 说到这里,李世民只觉得心头像是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大石,让他喘不上气来。 长叹一声,他无助的闭上了眼睛。 曾经有人说过,在高大巍峨的宫院里,每一块砖的下面都藏着鲜血淋漓的往事。对于这种说法,刚过而立之年的李世民体会得尤为深刻。 当年,他在御天监司丞袁天罡和将军子书江远二人的协助下,面对着太子李建成与齐王李元吉的凌厉攻势,经过艰难的卧薪尝胆和忍辱负重,一步步走上了通往皇权的道路。 而今,在经历了无常的世事之后,这些人死得死、散得散,如同过眼云烟一般就这样消失在了他的世界当中,再也没有了归期。 除了在梦中可得一见外,又有何处能够再遇到呢? 还有此刻已在城郊金光寺中出家的杨洁儿,那是他一生最为挚爱的女子。二人之间有着太多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纠葛,到最后在历经世事沧桑后,却也只能换来一声无奈的嗟叹。 每每想到这里,李世民即便是铁石心肠之人,恐也是难捱内心的煎熬,又怎能安稳的睡去? 郭斌静默的看着李世民,他虽说并不晓得皇上的心结究竟是何处。但看这样子,他也知道对方的心里定然是极不好过的。 “皇上,有句话,奴才不知道究竟当说不当说。”郭斌眨了眨眼睛,继而耐心的劝说道,“都说心事要靠心药医,但若是真的寻不到那心药,不若就此放开。说不定,心里就会好受许多。” 心事要靠心药医......?! 郭斌的话像是钥匙般蓦然开启了长久锁着的心门,李世民忽地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不假思索的说道: “郭斌,明日朕不早朝了,你陪我去个地方。” 啊? 郭斌听到这话,顿时一惊。在他的印象中,皇上虽说年轻,但做事向来得体,从来没有如此冲动过。 “皇上,这不好吧?”郭斌苦笑道,“若是魏相看不到您,肯定又要大闹了。” 在朝臣们的眼里,魏征的脾气向来刚烈,尤其是那一张利嘴更是成为了打败天下无敌手的至尊神器。假如皇上不上朝,那百分之百会引来一场轩然大波,说不定还会赖到自己的头上。 哪知道,李世民却只是微微皱起眉头,不耐烦的说道:“他要闹就让他闹去,这件事情就这样定夺了。好了,你先到门口守着,朕要抓紧批改奏折了。” 郭斌见皇上的心意已决,也只好无奈应是。他见李世民继续低头批改奏折,不再理会自己,只得转身缓步向书房外面走去。随后,轻轻的带上了门。 第七十五章 推心置腹 是夜,长安大明宫笼罩在一片黑漆漆的暗影当中。清风拂过,草木摇曳,令人遐思万千。 御书房,李世民稳身端坐在紫檀木桌后面,借着桌上昏黄的油灯光亮,全神贯注的看着奏折上的字迹。随着朱笔微动,一行行苍劲有力的字迹顿时出现在了空白之处。 “皇上,二更了。”一直站在他身边的太监总管郭斌眼见得没有批改的奏折越来越小,遂低声提醒道,“明日还要早朝,该歇着了。” “不忙。”李世民头也不抬的说道,“等朕把这些奏折全部看完。” 由于先皇的身子不好,这批阅奏折之事早在李世民还是秦王时便已担承了下来。自从登基,成为大唐之主的他更是不敢对朝政有半点懈怠,几乎每天都要忙到天色发白才能小睡片刻。 “皇上,虽说您是真龙天子,但毕竟这身子还是肉做的。”郭斌见李世民不肯歇息,便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倘若一直这样熬着,迟早会垮得。”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暖意。他抬起头来,静默的注视着郭斌。 郭斌见皇上如此行为,误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惹得皇上不高兴,便惶惑的低下头去,不再吭声。 “郭斌,你跟朕多久了?”稍顷,李世民开口说道。 郭斌没想到皇上会这般问自己,先是一怔,随即抬起头来,略带讶异的说道: “奴才自打十四岁跟着皇上,到如今已经整整十二年了。” “十二年?”李世民眯着眼睛,若有所思的说道,“那是有很长时间了。” 说完,他将目光移向了自己对面青色的墙壁,神情变得极为苍凉,似乎那里并不是单纯的实物,而是自己的前尘过往。 沉默良久,李世民方才又幽幽说道: “郭斌,你既已跟了朕那么久,那宫里面的各种情形相信你也有所耳闻。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朕也是一个肉身之体。既是如此,又怎会不困?不累?之所以会这样,只是因为朕不敢睡。” 郭斌的脸上露出了深深的茫然。虽说这么多年一直陪在皇上的身边,但他却还是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此刻,郭斌只觉得心里有着许多问号。 为什么皇上说自己不敢睡?睡觉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吗?为什么还有人不敢睡觉呢? 想到皇上以前还是秦王的时候,自己在陪他在学馆读书时常常会在窗外忍不住打瞌睡,郭斌竟然有了一种极深的自责感。 李世民见郭斌半天不说话,便将目光移向了他。见对方正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自己,心中顿觉有些凄凉,苦笑道: “你一定是在想为何朕贵为天子却不敢睡觉吧?郭斌啊,你晓得吗?朕有时真的很羡慕你,可以那般无忧无虑的过日子。” 无忧无虑......?! 郭斌听到这话,心中不禁很是凄楚。想不到自己在皇上的眼里竟是‘无忧无虑’的,可又有谁知道他内心的苦楚。 倘若那时不是家里太穷,实在揭不开锅。爹娘又怎能狠下心来,将他送到宫中阉割了做舍人? 虽说如今是在命运的推动下到达了今天的位置,拥有了令人羡慕的一切。然而只要一想到这辈子都不能像其他正常的男人娶妻生子,建立自己幸福美满的小家庭,他仍会感到强烈的感伤。 若是可以选择的话,郭斌宁可选择那份贫穷,也不愿意再像现在这般过日子。 “皇上,其实我.....”想到这些,他小声的嘟囔道,“其实我并不像你想得那样无忧无虑,心里还是有所遗憾的。只不过这人高兴也是一天,不高兴还是一天。反正也没有选择,那就不如让自己傻乐呵。” 郭斌的声音虽然很小,说话的态度也显得极为含混,但每个字却仍深深的刻在了李世民的心里,让一直处于心灵迷雾当中的他如同醍醐灌顶一般,瞬间了然。 “郭斌,你说得对。”李世民的身子原本略略向前倾着,此刻听到这话,情不自禁的直起了身子。边上下打量着郭斌,边说道,“这人确实是该让自己开心起来,不能永远被那些无法挽回的世事所累。既然你愿意向朕推心置腹,那朕便也实话实说。朕之所以不敢睡,是因为之前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子书将军的离世、袁大人的不告而别,以及玄武门的手足相残......这一桩桩、一件件,无时无刻不像绳索一般紧紧的勒着朕的心头,随时随地都有一种想要窒息的感觉。每当朕想要睡去的时候,这些人就像是影子般出现在我的眼前,无论怎样摆脱却也都是不能够的。” 说到这里,李世民只觉得心头像是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大石,让他喘不上气来。 长叹一声,他无助的闭上了眼睛。 曾经有人说过,在高大巍峨的宫院里,每一块砖的下面都藏着鲜血淋漓的往事。对于这种说法,刚过而立之年的李世民体会得尤为深刻。 当年,他在御天监司丞袁天罡和将军子书江远二人的协助下,面对着太子李建成与齐王李元吉的凌厉攻势,经过艰难的卧薪尝胆和忍辱负重,一步步走上了通往皇权的道路。 而今,在经历了无常的世事之后,这些人死得死、散得散,如同过眼云烟一般就这样消失在了他的世界当中,再也没有了归期。 除了在梦中可得一见外,又有何处能够再遇到呢? 还有此刻已在城郊金光寺中出家的杨洁儿,那是他一生最为挚爱的女子。二人之间有着太多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纠葛,到最后在历经世事沧桑后,却也只能换来一声无奈的嗟叹。 每每想到这里,李世民即便是铁石心肠之人,恐也是难捱内心的煎熬,又怎能安稳的睡去? 郭斌静默的看着李世民,他虽说并不晓得皇上的心结究竟是何处。但看这样子,他也知道对方的心里定然是极不好过的。 “皇上,有句话,奴才不知道究竟当说不当说。”郭斌眨了眨眼睛,继而耐心的劝说道,“都说心事要靠心药医,但若是真的寻不到那心药,不若就此放开。说不定,心里就会好受许多。” 心事要靠心药医......?! 郭斌的话像是钥匙般蓦然开启了长久锁着的心门,李世民忽地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不假思索的说道: “郭斌,明日朕不早朝了,你陪我去个地方。” 啊? 郭斌听到这话,顿时一惊。在他的印象中,皇上虽说年轻,但做事向来得体,从来没有如此冲动过。 “皇上,这不好吧?”郭斌苦笑道,“若是魏相看不到您,肯定又要大闹了。” 在朝臣们的眼里,魏征的脾气向来刚烈,尤其是那一张利嘴更是成为了打败天下无敌手的至尊神器。假如皇上不上朝,那百分之百会引来一场轩然大波,说不定还会赖到自己的头上。 哪知道,李世民却只是微微皱起眉头,不耐烦的说道:“他要闹就让他闹去,这件事情就这样定夺了。好了,你先到门口守着,朕要抓紧批改奏折了。” 郭斌见皇上的心意已决,也只好无奈应是。他见李世民继续低头批改奏折,不再理会自己,只得转身缓步向书房外面走去。随后,轻轻的带上了门。 第七十六章 拜见唐皇 书房外面,郭斌刚刚转身站定,便看到有三人向自己迎面而来。尽管在黑夜当中并不能看清楚对方的样貌,但从步伐的速度来看,来人的心中定是极为焦急。 “你等是何人?”郭斌大声的向黑暗中的人影问道。 来人并不作答,只是继续向前走着。稍顷,待对方来到面前,郭斌这才看清楚,为首的乃是新任御天监司丞单卓坤与少将军尉迟宝林,后面的人虽是初见,但却亦是周身雍容,一看便知定是来历不凡。 “郭公公,皇上此刻可在御书房中?”尉迟宝林向郭斌抱拳深施一礼,客套的说道,“我等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同他商议。” 郭斌点了点头,眼睛却仍紧盯着站在单卓坤和尉迟宝林身后的傲风。 单卓坤见状,笑着说道:“郭公公,这位是我和尉迟将军的朋友,姓傲,单名一个风字。你可千万别小瞧这位傲公子,他也是世家子弟,文武双全。以后,也可以成为皇上的左膀右臂。” “哦,这样啊。”郭斌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傲风,“既然如此,那你们随杂家来吧。” 说罢,郭斌转身推门,引着单卓坤三人走进书房。 此时,李世民仍坐在桌案后面,低头批改着奏折。听到开门的声响,诧异的抬起头去。他原本想要责备郭斌这反复折腾的作法,然而一看到单卓坤和尉迟宝林进来,立马将话又收了回去。微笑着起身来到二人的面前,迫不及待的问道。 “单爱卿、尉迟爱卿,你们回来了?雪灾之事可都了结了?” 单卓坤和尉迟宝林对视一眼,双双躬身施礼,异口同声的说道: “请皇上放心,江南之事已经平息了。” “好。”李世民伸手依次扶起了单卓坤和尉迟宝林,继而又讶异的看向了正静默打量着自己的傲风,“这位义士是......?” 单卓坤看了一眼李世民,又转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郭斌。 李世民见状,会意道:“郭斌,你先到外面守着,若是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郭斌答应了一声,悄然退出门去,随后又轻轻的关上了门。 李世民看到门已关好,这才又对单卓坤道:“单爱卿,这回你可以将这位公子的名讳告诉给朕了吧。” 单卓坤微微一笑:“皇上不用着急,我来为您引荐。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龙太子傲风,之前的雪灾臣曾怀疑是他派人所为,现如今已完全查清,他与此事并不关系。而是他的手下被灵王控制住了神志,所以才犯下如此罪行。不过,如今那人也已经受到了惩罚,被傲太子给斩了。而且这次如果没有龙哥的帮忙,事情也不会解决得那么顺利。” “哦?”李世民听到这话顿时面露惊讶,他上下打量了傲风半晌,方才激动的说道,“没想到傲公子竟有这般的来头,朕这个人间之龙当真是荣幸之至,能够亲眼见到你这水中之龙。” 傲风因先前便已经知道李世民乃是紫薇星君所化,故此一路上心情极为忐忑。此刻见此情形,心倏然安定了许多,连忙按照人间之礼,双手抱拳,恭顺回道: “傲风拜见唐皇。” 李世民并不晓得自己的紫薇身份,此刻见傲风如此有礼,顿时喜出望外,连连点头道: “好啊,看来还是我大唐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竟然连龙太子都如此有礼。傲公子,你也无须如此客套。常言道,既来是客。你既与尉迟将军、单大人一同前来,那便是朕的贵客,来人。” 郭斌正趴在门上屏气凝神的听着屋里的动静,突然听到皇上传唤,连忙推门进来,躬身听命。 “郭斌,你速速前往膳房,要他们在御花园凌波阁中摆上一桌丰盛的酒宴,朕今夜要与单大人、尉迟将军及傲公子痛饮一番。” “是。”郭斌恭顺应道。 随后,他又侧头看向正笑着注视自己的单卓坤,心中暗自琢磨。 想不到这位单大人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本事,能够与龙宫太子交朋好友。倘若他能一直保着大唐,相信国运一定会延绵长久,那还当真是朝廷和百姓的福祉了。 “郭斌,你还不快去,还有何事情?”李世民见郭斌不动,便蹙着眉头催促道。 “没.....没有”郭斌听到皇上问话,连忙答道,“奴才这便去了。” “嗯。”李世民摆了摆手,示意郭斌退下。 在郭斌的张罗下,时辰不大,酒菜便已全部备好。 凌烟阁,李世民与单卓坤三人围坐在石桌前,把酒聊天,很是畅快。 半晌,眼看着满桌的酒菜均已下去大半,酒醉醺醺的李世民突然心中生出了一股强烈的悲戚。与此同时,神情也倏然黯淡了下来。 单卓坤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他将酒杯放到桌上,向李世民关切的探问道: “皇上,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喝着酒,为什么会唉声叹气的?” 李世民摇了摇头,故作平静道:“没什么,朕不过是有些睹物思人罢了。” 睹物思人......?! 单卓坤的心中一动,从之前和尉迟恭等人的谈话中,他早已得知李世民和袁天罡的关系非同一般,难道说此时的表现也与其有关吗? 想到这里,单卓坤笑着劝说道:“皇上,常言道,聚散皆是缘。我想,终究有一天您一定会再次见到想念中的那个人的。” 单卓坤说得是实情,正所谓山不转水转。袁天罡既然没死,那总有一天肯定还会再回到长安。只不过,到时作为这场穿越事件的策划者,他也一定还是悄悄躲在后面。 哼,等哥遇到这姓袁的,一定要好好报仇。打得他哭爹喊娘,满地求饶。 单卓坤在心里愤愤的想着,隐约间,他好像看到了袁天罡哭着向自己求饶,心里甭提有多爽了。 想到这里,单卓坤不禁笑出声来。 然而,他却并不知道,自己刚刚那句有口无心的话竟然让李世民的心中再次生出了强烈的热望,就好像是在被冷灰覆盖的火盆中重新有火苗跳动,虽然小,但也足以让心底变得温暖。 “单爱卿,朕听说你的占卜之术也十分了得。”李世民又与三人喝了一杯酒,随后对单卓坤认真的说道,“那可否能够寻找到两人的下落?” “皇上说得两人中应该是有袁天罡袁大人吧?”单卓坤心知李世民的想法,却仍是明知故问。 “是。另一个人名唤子书江远,虽说此人早在玄武门之变中便已经战死沙场,可朕毕竟没有见到他的尸骨,故此心中仍难免存有一丝侥幸。” 李世民说到这里,神情变得更加伤感。 第七十七章 故人下落 “尉迟爱卿,单爱卿这是在做什么?” 月光下,李世民好奇的看着单卓坤的背影。随后,又侧头对坐在自己身旁的尉迟宝林疑惑的问道。 “他呀......”尉迟宝林瞥了一眼忙碌中的单卓坤,顺手拿起桌上的酒杯,边喝边悠悠然的说道,“占卜呗。” “占卜?”李世民眼前顿时一亮,“朕先前也曾看到过袁大人的占卜之法,此法当真灵验得很。想不到单爱卿竟然也如此精通,倒真的是令朕刮目相看了。” 傲风听到这里,笑着解释道:“皇上,您可要知道,这占卜之法的历史由来已久,乃是由文王时期太公姜子牙所创,迄今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而且此法确如您所言,极为灵验。” 尉迟宝林将酒杯放到了桌上,起身对身旁的二人说道:“既是如此,那还等什么?趁着上仙还在施法,咱们也过去领教一二。” 说罢,他蓦地站起身来,一手拉着李世民,一手拉着傲风,快步来到了单卓坤的面前。 但见单卓坤此刻仍蹲在地上,双眉紧蹙,眼神中满是考究。 “上仙,可是有何发现?”李世民小心翼翼的探问道。 单卓坤听到皇上问自己,便站起身来,将双手交叉环绕在胸前。却仍是一句话都不说,继续低头思索着。 “哎呦,我的上仙,你还真是急死人了。”尉迟宝林是个急性子,见单卓坤只是低头看地,却不说话,连忙催促道,“你有啥想法就直说呗,闷着倒叫人更难受。” 单卓坤抬头看向李世民,眼神却仍极为探寻。 “单爱卿,尉迟爱卿说得没错。无论这卦象如何,你都但说无妨。”李世民凄惶的笑道,“这么多年了,朕早就可以接受全部事情了。” 单卓坤沉吟片刻,向李世民摆了摆手:“皇上您不知道,并不是臣不愿意跟你说,实在是因为这卦象蹊跷得很,让臣不知该怎么说。” 蹊跷......?! 李世民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了狐疑的神情。 单卓坤在心中搜肠刮肚寻了好半天合适的词语,最终却也只能无奈的放弃。 “我就这么跟你们说吧,虽说哥已经在江湖行走了许多年,但像是这样蹊跷的卦象还真就是第一次见。皇上,您刚刚跟我们说这个姓子书的人已经战死沙场了,对吧?” “是,朕确是这般言说。”李世民见单卓坤向自己求证,遂恳诚答道。 “死了?”单卓坤的脸瞬间拉得好长,像是一个苦瓜。他用手指着地上的铜钱,困惑的说道,“怪就怪在这里,这卦象可不是死,而是八面全开的生卦。” “生卦?”傲风听到这里也忍不住插嘴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人还活着?” 单卓坤先冲傲风摆了摆手,随后又低头瞥了一眼铜钱:“龙太子,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它。不过皇上,我走了二十多年的江湖,给人算命一向都是用的文王卦,从来就没有失过手。换句话说,这个人确实是不像你说得那样已经死了,而是还好好的活着。不仅如此,哥还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在哪儿?”三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单卓坤看着面前的三个人竟然这般神同步,心中不觉极为好笑,用手指了指东方,说道: “东边。” 李世民心中一动,呆立半晌,忽然说道:“是啦,子书贤弟先前曾与朕说过,谢仙人的洞府便在长安的东边,乃是茫茫大海中的一座琼瑶孤岛。如今这卦象既是如此,那就说明我们兄弟是聚而不是散啊。单爱卿,经由这桩桩件件之事,朕终于明白了。一定是上苍见朕着实可怜,特意派你前来相助于我,指点迷津的。” 他说到这里,抬头看向天空,虔诚的祈祷道: “感谢上苍垂怜,让我兄弟死里逃生、转危为安,从今日起,朕愿意一生斋戒,只为能与他再次相见。” 三人在一旁静默的看着李世民,心中都极为感动。 常言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如果不是亲见,未有经历过那段壮怀激烈的他们又怎能想到这红尘除了男女之爱外,兄弟之情也可以同样令人这般感动? 想到这里,单卓坤不觉有些羡慕这位素未谋面的子书将军。 三人又与李世民喝酒叙谈片刻,便告辞出宫。 在相伴走出御华门后,傲风停住脚步,向单卓坤和尉迟宝林鞠躬施礼道: “感谢二位兄长的款待,小弟这便回府去了。他日若是有缘,你我兄弟定会再见。” 尉迟宝林因之前已与傲风有了眼缘,此刻见对方欲走,说什么都不愿放行,非要请他再到自己的将军府邸同饮几杯。 傲风见尉迟宝林这般热情,顿时有些为难。他身为龙子,与凡人这般相交已是破了规矩。若是在连夜不归的话,万一被旁人在天帝面前再参一本,只怕是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了。 “这.....小弟也舍不得兄长,只是因为先前洞府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妥当,故此必须要尽快回去才可。” 说罢,傲风向单卓坤投来了求助的眼神。 单卓坤心知其中的原委,却也不说破。他见尉迟宝林又要强行留人,便用手拉住了其的袖筒,半开玩笑的说道: “虽说是下雨天留客天,天留我不留。但是既然龙哥要走,咱们也就别强他所难了。龙哥,你放心吧,咱们以后肯定还会有再见面的时候。不管怎么说,刮风下雨这类的事情不还都是你的工作内容吗?” 傲风听单卓坤这般言说,心中顿时会意,笑着说道:“没错,若是在这方面遇到难事都可随时来找我,小弟必会全力相帮。” “好,既是如此,那就先谢了。”单卓坤笑着向傲风抱拳深施一礼,“能有龙哥相帮,那我大唐的子民今后必将会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傲风见状,连忙伸出双手,扶起单卓坤,客气的说道:“上仙,咱们既是兄弟,以后也就无须在这般客气了。尤其是这些凡俗礼节更是能省便省吧,你拜我、我拜你,实在是麻烦得很。” “好。”单卓坤欣然应允道。 傲风又将目光移向了尉迟宝林:“既是如此,宝林兄,小弟便先告辞了。日后咱们兄弟慢慢相处,来日方长。至于那位子书将军的下落,小弟也会从旁帮忙打听,若是可以还是尽量让其能够与紫薇得以相见。” “嗯,还是贤弟想得周全。”单卓坤啧啧夸赞道,“既是如此,那我就先替皇上感谢你了,等回头真的找到了人,再请你喝酒。” “好。”傲风大笑道,“那这顿酒小弟可就记在心里了。” 说罢,三人相识大笑,挥手告别。 在单卓坤和尉迟宝林的目送下,傲风驾云离去。 第七十八章 悄然离宫 回到御书房,已是三更时分,早已等得心急如焚的郭斌远远看到李世民缓步而来,连忙匆匆迎上前去。 “皇上,您可总算是回来了。”他见李世民的面色潮红,心知其定是方才喝了不少酒,连忙伸手拉住了其的衣袖,“奴才给您准备了醒酒汤,就放在书桌上。” 说罢,郭斌引着李世民走进御书房。 二人来到桌案后,他先服侍皇上坐下,随后拿起了放在桌上的银碗。 “皇上,这汤已经凉了,奴才先拿去到膳房给您热热。” 郭斌说罢,便转身要走。不料,刚刚走出两步,却又被叫住。 “郭斌,无妨。”李世民向他摆了摆手,“你只要在这儿陪朕说会儿话就好了。” 郭斌听皇上这样说,不禁露出了踌躇的神情,笑着说道: “皇上,这凉汤体寒,还是热下再喝吧。” 他原以为只要这样说,对方就一定会要他前往膳房。孰料,李世民却仍固执的说道: “朕说话你只要听便是了。” 郭斌见皇上态度如此坚决,也只能无奈的转身回到原处,将手中的银碗递了过去。 李世民接过银碗,将已经冷却的汤水一饮而尽。随后,又将汤碗放到了桌案上。 “郭斌,你晓得吗?朕今天真的很高兴。”李世民抬头看着郭斌,一字一顿的表达着自己的情绪。 “高兴?为何?”郭斌疑惑的问道。 这皇上的表情当真是奇怪得很,既然是高兴,为什么眼睛还是红红的,让人当真琢磨不透。 李世民先是长叹一声,随后唇角上翘,泛起了一丝由衷的笑容。 “今晚单大人为朕卜了一卦,他说子书将军不仅还活着,而且终有一日我兄弟二人还能再见。郭斌你说,这是不是好事?” 郭斌的眼前顿时一亮,连连点头:“是,皇上,这绝对是天大的好事,奴才当真是要恭喜您。” 作为旁观者,尽管李世民从没有跟他提起过自己和子书江远之间的兄弟情谊。但郭斌却依然将其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知道子书将军是皇上的一块心结。如果真的上苍开眼,让他们兄弟得以重聚,绝对可以算得上是好事一桩。 “郭斌,朕曾经跟你说过,只要有心,总有一天那些失去的东西还会回来的。”李世民将目光移向了桌上的烛芯,在静默的盯视了片刻后,感慨道。 郭斌听到这话,心中不觉很是怆然。是啊,如果失去还能再得到。那么自己作为男人的自尊,是不是也就会再有机会弥补呢? 君臣二人就这样,各自想着心事,彼此静默良久。 也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外面突然传来了梆子声,郭斌这才如梦方醒的对皇上说道: “皇上,此刻已是四更了,还是早点歇了吧。” “不忙。”李世民蓦地站起身来,急切的吩咐道,“郭斌,你快去准备马车,咱们此刻便前往金光寺。” “啊?” 郭斌倒吸了口冷气,随着面部神经快速的跳动,他只觉得一阵没来由得牙痛。 别人都说身为太监总管成天在皇上面前转,绝对是一件极为拉风的事情。可又有谁知道,想要解决这突发状况有多难。 “皇上,如今已是四更,还有一更就要上朝了。您看......?” 郭斌说到这里,话语戛然而止,只是用期待的眼神看着皇上,安静的等待着对方回心转意。 哪知道皇上却完全忽视了他的劝说,仍旧继续说道:“对了,再把墨玦叫来,让他一同前去。” 墨玦原本是李世民做秦王时的随从兼书童,后来主子登基为帝后,直接被擢升为二品虎贲将军,与同样身为将军的辰灵共同统帅原本由子书江远率领的盘门军。 郭斌听到皇上这么说,心知今天对方无论如何也是不能上朝了。既然主子心意已决,那他这个做奴才的也只能将错就错。于是,应了一声,快步退了出去。 时辰不大,郭斌便备好了三匹快马。与此同时,神智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墨玦在接到宫中的通报后,也匆匆赶来会合。 就这样,在李世民的带领下,三人不告而别,悄悄离开了皇宫。‘ 正如郭斌事先所料想的那样,次日五更,群臣仍像往日一样从四面八方赶来,排着如长龙般的队伍等待觐见皇上。然而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殿门打开。见此情形,众人不免心中起疑,议论纷纷。 “卢大人,今日是什么情况?为何等了这好半天,还是没能见到皇上的面?” 房玄龄眼见得队伍越来越乱,忙来到正带兵把守殿门的卢毅面前,疑惑的问道。 卢毅瞥了一眼众人,故意压低了声音道:“房相,你有所不知,皇上此刻并不在宫中。” 房玄龄听到这话,顿时大吃一惊。天子没有和任何人打过招呼就悄然离宫,倘若遇到危险,身边连个帮手都没有,又该如何是好? 卢毅察言观色,见房玄龄一脸的担心,便安慰道: “房相,你且放心。皇上武功高强,即便真有强人宵小恐也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还有墨将军陪同在侧,足以保证安全。” 房玄龄听到这里,心神方才有所安定:“若是这样,本相便可以安心了。对了,卢大人,你可晓得皇上此行前往了何处?” “这.....卢某确是不知。”卢毅为难的说道,“不过房相,本将军想有一人应是晓得皇上下落的。” 房玄龄狐疑的看着卢毅,见他用手指了指人群中正在与尉迟宝林闲谈的单卓坤,心中顿时会意。 “卢大人,本相晓得你的意思了。你说得没错,此事唯有单司丞能够指点迷津。” 说罢,房玄龄向卢毅点了点头。在群臣的注视下,缓步来到了单卓坤的面前。 “单大人,卢大人方才说皇上此刻不在宫中,你可晓得他的去处?” 房玄龄的态度虽是极为平和,这话却像是一颗被投入湖心的石子,瞬间便激起了千层浪。群臣纷纷看向他,个个脸上布满惊惶。 “房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做皇上不在宫中?”尉迟恭快步来到房玄龄的身边,大声道,“皇上不再宫中又会去何处?” 群臣听到这话,纷纷随声附和。原本应是极为寂静的殿门外,瞬间变成了嘈杂之所。 房玄龄转身看着群臣,招了招手道:“你等少安毋躁,如今皇上既已离宫,即便是再为急切也是无用。如今你我均是束手无策,唯有单司丞才有所解。” 群臣听到这话,同时又将目光移向了单卓坤,等着听他的回答。 单卓坤眨了眨眼睛,心想,这定是房玄龄这个老儿给自己下得绊子,假如说得不对,怕是平白无故就要招致一番惩罚。 既是如此,那哥今天就好好给你们露上一手,也可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的厉害。 “上仙,还请告知我等皇兄的下落。” 得知兄长离宫的消息,心急如焚的李元昌迅步来到单卓坤面前,恳请对方的帮忙。 “是啊,上仙,如今可是该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不明就里的尉迟宝林也在一旁起哄道。 “你等莫要着急,本上仙这便察看一二。”单卓坤先是笑着向群臣摆了摆手,随后,在众人讶异的注视下,闭起双眼,念动心绝。须臾,待将事情察看清楚,方又睁开眼睛,“你们放心吧,皇上现在就在城郊。不过呢,他这次外出是去办很重要的事情,所以咱们还是别去打扰了。” 群臣听到这里,心知单卓坤的话定是极为灵验,心情方才又缓和了下来。 第七十九章 欲见故人 金光寺,寺如其名,因寺中的那座南朝时所建的金光塔而得名。传说此塔乃是一座肉身塔,其中所安放的乃是一名法名叫做慧绪的尼姑。 据传这位慧绪原本姓周,因佛缘深厚,故此自幼便笃信佛法,立下宏图远志要皈依佛门,将中原佛法发扬光大。 后在她十三岁上的时候,经由父母同意,终于如愿以偿,出家为尼。 又经由数年的虔心研究,在佛法方面颇有造诣。与当时之人多有不同见解,故此名声大噪。不仅成为远近闻名的一代名尼,甚至还曾被邀请到皇宫,为皇上及其他皇室成员讲经说法,而金光寺的前身三明寺也因此变得香火鼎盛,善男信女往来不断。 后慧绪大师在九十六岁高龄时安然坐化,按照佛家的传统惯例,尸身必须经由火葬方可。 怎料,给其进行火葬当日,虽经由多次火炼,尸身却仍是完好无损,面目亦是栩栩如生。 当时庙中的住持震惊之余,将此事修书呈报给了皇上。 皇上得知此事自是龙颜大悦,认定慧绪是上苍派来保佑南朝社稷的活菩萨。故此,当场决定调拨银两,在寺中修建金光塔,安置慧绪的尸身。并在宝塔建成之日,用西域朝贡的金色宝珠镶嵌顶部,用以彰显其的雍容。 而也正是因此,才有了今日的金光寺。 经过一路策马疾奔,李世民等三人终于到达了金光寺的山门前。放眼四望,但见青山叠翠、绿水依依。虽是冬日,然这此景却亦是美不胜收,心中不禁更是感慨。 此刻,墨玦和郭斌正分别站在李世民的身侧,见皇上一副寂寥的模样,二人遂快速的交换了个眼色。 “皇上对洁儿姑娘的心意,实乃上苍可鉴。微臣想,她此番一定会与你相见的。”墨玦缓言劝说道。 李世民深深的叹了口气,侧头看着墨玦,凝色道: “墨玦,洁儿出家之事虽已过去多年,但朕想你定是仍旧记忆犹新。你说,此事究竟孰对孰错?为何一定要让朕如此难受?” 墨玦摇了摇头:“皇上,这世上很多事情本无对错。无论是亲情、友情亦或是爱情,皆是随缘而起,随缘而转,随缘而灭。微臣以为,你和洁儿姑娘之间便是如此。” 李世民沉吟片刻,抬起手来拍了拍墨玦的肩膀,语气沉重的说道: “确是如此,朕如今对洁儿并无他求,只希望她此番能够与我见上一面,再像以前那样说会儿话也就是了。” “嗯。”墨玦点了点头,“臣以为,冥王之事已经过去了数年,洁儿姑娘应该早已看开,她定会与皇上相见的。皇上,咱们还是不要只在此处蹉跎了,还应快些前去才是。” 李世民点了点头,三人一同牵马走进山门,沿着蜿蜒的小径拾阶前行。在穿过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后,来到了金光寺的门前。 此刻,晨阳早已升起,光线慵懒的洒在寺中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屋顶和地面上,银光闪现,极为眩目。 “皇上,奴才去敲门。” 郭斌见寺门紧闭,便疾走上前。他正举手要敲,门倏然被人从里面推开。在三人讶异的注视下,两名年约十四五岁、头顶光光、身着灰色僧袍的小尼姑从里面走了出来,她们每个人的手中还都拿着一把竹扫帚。 “施主,请问此番来寺有何贵干?” 小尼姑看到面前这从天而降的三个男人,先是微微一怔,继而走上前来,躬身施礼,客套说道。 “哦,我来引荐一下。”郭斌说着,将头转向了李世民。 李世民见此情景,担心其说漏了嘴,以实情相告,并笑着接过话头:“我们是长安前往他处做买卖的客商,路过这里,想要烧香礼佛,不知可否?” 两名小尼姑见李世民一脸诚恳,确是不像坏人,互相对视一眼。但见其中一人,有些为难的回道: “施主想要烧香,我等自是求之不得。只是今日正是初一,按照规矩,我寺需闭门一日,不得见客。故此,施主还是请回吧。” 说罢,两名小尼姑又向李世民等人欠身行礼,向后退了几步,再次走进寺门。 墨玦眼见得她们要关上寺门,连忙抢先一步,笑着恳求道: “两位师父留步,我还有话要跟你等言明。” 小尼姑先是一惊,继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安静的听他说话。 “我等此番前来不仅仅只是为了上香,而是......”说到这里,墨玦转头看向了李世民。只见对方正神情专注的看着他,眼中并无责备之意,这才继续说道,“还为寻人。” “寻人?”小尼姑异口同声的问道。 “是。”墨玦郑重的点了点头,“我们听说静心法师在此处出家,不知是也不是?” 小尼姑听他说到这里,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脸上的神情也瞬间变得活泼了起来。 “原来你们要找的是我家师父啊?”其中一人快人快语的说道,“可是你们不是客商吗?为何会认识我家师父呢?” 墨玦见小尼姑如此爽直,心想此事必有解决之法,便苦笑道: “小师父有所不知,我三人皆是你家师父的旧识,此番特意前来与故人相见。还望你等能向她言明,就说我们在庙门等她。” “哦。”小尼姑边好奇的上下打量着墨玦等人,边说道,“那好吧,你等且在此处候着,我们这便去里面向师父通禀。” 说罢,二人便要关上寺门,不想却又被李世民唤住,但见其从腰间解下了一个紫色的荷包,快步来到了她们的面前。 “二位师父,劳烦你等将此物交与你家师父,她一看便知我等的来意。”李世民恳求道。 小尼姑讶异的打量着荷包,只见上面绣着的乃是一对彩蝶戏牡丹。虽是老物,却也能够看出刺绣此物之人当时极为用心,每一行针线都颇为用情。 “好吧。”小尼姑爽快的说道,“那就劳烦三位施主在此处稍候,我等这便去见师父。至于师父是否愿意与你等相见,那就要看她的心意了。” “多谢。”李世民微微欠身道。 在三人的注视下,庙门倏然关上。 第八十章 清茶待客 “皇上,您先安心的在这里稍待,微臣想洁儿姑娘只要看到那荷包必定会出来相见。” 须臾,墨玦见李世民仍定定的盯视着门,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便上前劝说道。 “是啊,墨将军说得没错。”郭斌也笑呵呵的接口道,“皇上,经过这一路奔袭,您一定也饿了吧。来,先吃点东西歇息下吧。” 说罢,郭斌先和墨玦一道引着李世民来到土道对面的一块青石旁,在用袍袖认真的掸去上面覆着的土后,请皇上坐了下来。随后,又拿下了一直背在肩上的蓝布包,小心翼翼的打开,拿出了里面放着的糕饼。 “这是奴才今早在膳房拿来的,虽说凉是凉了些,但也好过饿肚子。”郭斌边笑着将糕饼递到李世民的面前,边恭顺的说道,“皇上暂且先吃一些充充饥吧,等会儿下了山咱们再去酒楼吃些东西。” 因为心中挂念杨洁儿,李世民并没有吃东西的心思。然而看到郭斌这般热忱,也实在不愿拂了他的意,便伸手将糕饼接了过来,一点点掰成了小块,索然无味的放进了嘴里。 墨玦和郭斌将这一幕看到眼中,心中不觉都极为担忧。然而,正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他们知道,即便是自己再劝,皇上也定是听不进去。因此,也只能是将希望系到刚刚进去报信的两个小尼姑身上,希望一会儿能够给自己带来好运气。 寺中禅房,身着一身黄色僧衣的静心法师正盘膝端坐在蒲团上。此刻,她紧闭着眼睛,微微蹙着眉头,几欲进入到冥想的状态之中。 虽是出家人,但透过那如雪般吹弹可破的肌肤、瘦削的鹅蛋脸却仍可知晓其出家前定是一位万里挑一的俏丽佳人。 身为前朝隋炀帝的最为宠爱的女儿,秦王李世民青梅竹马的初恋,她的人生原本应是花团锦簇、幸福美满的。 然而,却由于天意捉弄,到头来却只能是青灯古佛、孑然一身。 实话说,刚出家的那几年,她也曾对命运有过诸多抱怨,甚至几次三番动过自我了结的想法。若不是师父从旁劝阻,只恐是如今早已香消玉殒、不负人世了。 后来,在哭过痛过之后,她也终于悟到了一个真理:那就是了结生死并不难,难得就是了断这尘缘。既然当初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应该真正做到静心,唯有勇敢的放手,才是人间正途。 而也或许正是悟到了这一点,如今的她才会达到了忘我的境界,感受到了来自红尘之外的逍遥自在。 然而不知为何,她今天却总是无法集中注意力。即便是拼命说服自己,到头来却仍是徒劳。 试了很长时间,却仍没有达到最佳的效果。无奈之下,静心只得选择放弃。 “师父。” 屋外突然传来了一声银铃般的叫喊,声音极为悦耳动听。 静心惊愕的睁开了双眼,起身来到门口,随手拉开了关着的房门,疑惑的盯视着早已等候在屋外的两名弟子。 “仪琳、慧琳,为师不是让你们前去打扫寺门吗?为何这么快就回来了?” 两名小尼姑见师父问话,连忙向前一步,向她深施一礼。随后,其中的一人恭顺答道: “师父,并非弟子故意偷懒。只是因为方才庙门口来了三位客商,言说要见您。我二人见他等说得诚恳,故此才来寻找师父的。” “哦?”静心狐疑的看了一眼说话的尼姑,随后又看向了立于其身旁的另一人,“慧琳,仪琳说得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慧琳从袖筒中摸出了那个紫色的荷包,用双手拿着递到了静心的面前,“师父,他三人言说自己是师父的故人,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见您。您看,这个荷包就是其中的一位客商托弟子交给您的。” 静心瞥了一眼慧琳,伸手接过了荷包。然而不过只是一眼,她的身子却像是被电击中一般。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目光紧紧的定在了荷包上,再也无法移开。 若是这世上之人虽有千千万万,却没有一个人比她更熟悉这个荷包。因为此物正是当年她亲手缝制,送给自己的情郎李世民的。 这千针万线包含着那么多小女儿独有的甜蜜心思,又怎是其他人可以体味的? 一想到当时自己左手握着花撑子,右手拿着绣花针,含羞带娇的表情,静心的心中顿时感到了极大的苦涩。 原以为这世间之事早已物是人非,与自己再无干系。却不想只是强作平静、痴人说梦罢了。 想到这里,静心的脸色不禁变得煞白。 “师父,你怎地了?”仪琳见师父不对劲,连忙关切的问道,“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弟子扶您进去歇息吧。” “不用。”静心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说道,“那三人此刻在何处?” 慧琳和仪琳对视一眼,虽然师父并未跟她们说清其中之事。但仅从一旁察言观色,便也晓得其与寺门外的那三人定是关系非同一般。特别是那个身着玉色公子服的人,更是位极为厉害的角色。 “师父,那三人此刻就在寺门外等候,您要去见一见他们吗?”慧琳犹疑的说道。 见.....?还是不见......? 静心此刻的心中极为凌乱,这两个问题就像是一条通往远方的小路。随着岔路口的不同,未来的结果也定然不会一样。 是谁说柳暗花明又一村,现在看来,这完全就是天底下最大的谎话。 兀自在心中挣扎须臾,静心法师终于无比艰难的做出了决定。 “仪琳、慧琳,你等去僧堂拿三碗清水,送到寺门。为师还要打坐,就不去了。” 说罢,静心转身走进禅房,并再次拉上了门。 “仪琳师兄,你说师父让咱们送三碗清水是什么意思啊?”慧琳疑惑的说道,“看那三人风尘仆仆的样子,定然极为辛苦。按理依照师父的脾气定然会去与其相见,为何此番如此行事?” 仪琳低头沉吟片刻,随后向慧琳摇头道:“我也想不明白,不过我想,师父这样做定然是有她的道理。既是如此,那咱们就按照她所说得来做也就是了。” 说罢,仪琳便引着慧琳转身离开,向僧堂的方向走去。 她们不知道,就在自己的身影刚刚走远。禅房的门忽然开启,静心含泪从里面走了出来,向着天空双手合十虔诚的默念着佛号。 第八十一章 以水洗心 寺门外,李世民双眼紧盯着关闭的门板,心中兀自紧张。 自己与杨洁儿虽说是伉俪情深,然中间却经历了那般的分分合合、爱恨纠葛,如今谁都无法在做到如先前一般的释然。也不晓得她此番能否前来面见自己,在推心置腹的说些离愁别绪,话些愁肠百结。 他越想心里越乱。常言道,才下眉梢,却上心头。如今看来,此话果然是真的。 “皇上,你且安心,微臣以为洁儿姑娘不是那种不念旧情之人。”墨玦见皇上这副坐立不宁的样子,遂宽慰道,“更何况还有那荷包寄托相思,她定然会前来与您相见的。” 说罢,他侧头看向了一旁立着的郭斌,示意对方与自己一同安抚皇上的情绪。 郭斌见状,心知墨玦的用意,便也接过话头道:“墨将军说得没错,皇上只管安心罢了。” 李世民摇了摇头,苦笑道:“你二人虽说一直陪在朕的身边,但却并未真正身在这种种事端当中,自然不会理解朕此刻的心情。说实话,这长久以来,确是朕对不起洁儿。当初她本是隋朝的公主,原该过着天真无虑的日子,却在无形之中被迫卷入到浩劫当中。晋阳起兵之时,尽管朕再不愿意,最终却还是为了大唐社稷放弃了她,率兵攻打大业,彻底夺了她杨家的江山,致使她孑然一身颠沛流离去了武威。后虽说是被朕带回了长安,却又由于神识被那冥王符开所控,常常神魂颠倒、错乱不已。朕原以为只要有袁先生的相帮,她最终定会清醒过来,与朕重新在一起,过上夫唱妇随、白首不离的日子,哪知她却彻底心灰意冷,出家为尼。这其中虽有天意弄人,但说到底却还是朕对她不住。即便是洁儿怨恨朕,不肯相见。那朕也只能受着挨着,继续苦下去。” 说到这里,李世民只觉得心中一阵强烈的酸楚,多年往事竟皆在眼前浮现开来,每一件都令他无比心痛。 洁儿,你当真是恨死朕了吧?要不然,为何这么多年,你连晚上入梦的机会都不肯给朕。你我之间的距离虽如此相近,不过一个城里,一个城外。然而心灵的距离却又如此遥远,即便朕如何努力,却也无法再感受到你的温度。 这莫非就是你给朕的惩罚? 李世民正胡思乱想着,只听从寺门中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随后,在三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门被从里面推开,之前进寺传递消息的那两个小尼姑再次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只是和先前不同的是,她们此刻手中还拿着三只盛着清水的粗瓷碗。 三人先是面面相觑的对视一眼,随后又一同向后看去,然而却根本不见静心法师的身影。 “两位小师父,你们不是刚刚到里面给师父送信去了吗?”墨玦眼见得李世民的脸色不对,忙起身快步来到两名尼姑的面前,急切的探问道,“她人呢?” 仪琳和慧琳听到对方询问,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了为难的神情。 “施主,并非我等办事不利,只是我师父在看到这荷包后仍是执意不肯出来与你等相见。”仪琳满是歉意的答道,“我等也是没法子。” 慧琳见师兄这般言说,便也麻利的接过了话头,快人快语的继续说道: “是啊,是啊,我们俩已经苦苦说服了,可我师父却怎么都不肯答应。非但如此,还特意让我等拿来了三碗清水,说是请你们饮用。” “饮用?”墨玦先是一怔,随即满面怒容的嚷道:“你们师父实在做事太不讲情理,竟然如此行事。不行,我这便要进去与她理论一番,看看她肯见不肯见?” “墨将军不要如此性急,此事还应少安毋躁。”郭斌担心墨玦在怒气之下再惹出旁的麻烦,连忙快步上前安慰道。 墨玦见郭斌如此行事,心中不由得更加怒火中烧,用力甩开对方扯着自己袖筒的手,瞪着眼睛大吼道: “少安毋躁?你说得轻巧,她做事这般不近人情,叫我如何少安毋躁?不行,我这便进去寻她,将其中过来过去的话一次说个清楚。” 说罢,墨玦不由分说快步向庙里走去,说什么都要去找静心理论。 “墨玦,慢着。”李世民蓦地站起身来,冲着墨玦的背影大声喝道。 俗话说,君命如山。墨玦虽一心想要替皇上打抱不平,但此刻听到吩咐,却也停住脚步,转身郁闷的看着李世民。 “墨玦,此事既然静心法师已决意如此作为,那咱们就应成全她的这份苦心。”李世民来到墨玦的身边,静默的盯视了他片刻,语重心长的说道。 “公子。”因碍于两个小尼姑在场,墨玦遂决定使用李世民登基前的称呼相称。 李世民听到墨玦如此称呼自己,心中倏然一暖,眼睛也变得湿润了几分。他抬起手来,轻轻的在其的肩膀上拍了几下,柔声道: “墨玦,公子晓得你的想法。但既然洁儿已经这般决定,那就这样吧。” 说完,李世民缓步来到仪琳的面前,伸出双手拿过水碗。又静默的盯视片刻,方才幽幽说道: “这并非只是一碗普通的清水,实则却藏着她许多想说却无法言说的话。洁儿以此水隐喻凉薄,可她又怎会晓得我的心中有多难过?也罢,既然她选择以水断情,那我自受了便是。” 说罢,李世民仰起头来,将碗中的水一饮而尽。随后,又将粗碗递交到仪琳的面前,抱拳施礼道: “多谢二位小师父穿针引线、以礼相待。来,郭斌、墨玦,你二人经由这一路也定已口渴。既然法师为我等准备了清水,你等便也喝上一碗。” 郭斌和墨玦对视一眼,无奈的来到了仪琳和慧琳的面前,分别将水喝光。 “我等如今既已了解了此间的事情,那便该回去了。”李世民转身来到一旁低头低头吃草料的马前,在解开缰绳后跃上马背后,转身对墨玦和郭斌吩咐道。 二人应了一声,也快步来到了李世民的身旁,同时翻身上马。 “二位师父,麻烦你等告知静心师父,本公子已将这水喝光。”李世民幽幽的望着远方,神情满是寂寥。片刻,在发出一声伤感的长叹,他转身对仪琳和慧琳说道,“日后山高水长,还望她能够好好保重。” 说罢,李世民不等仪琳和慧琳说话,猛然用小腿夹了一下马腹。马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惊得向上一跃,在仰首发出一声长嘶后,驮着李世民径直向山下冲去。 墨玦和郭斌担心李世民,原想迅速追赶。然而却由于心中对杨洁儿的作法不满,故此在让马儿行出数步后,又蓦地勒住了缰绳,双双转过身来瞪视着正仰头看着他们的仪琳和慧琳。 “你们回去告诉静心,她不要以为自己的名字改了,从此就真的能够静下心来逍遥自在。”墨玦蹙着眉头正色道,“其中的种种离愁别绪,恐是也能让她困顿一生了。” 说罢,二人直直拨过马头,追赶李世民而去。 很快,急促的马蹄声便消失在了青翠的山谷深处。 仪琳和慧琳定定的注视着三人离去的方向,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转身缓步走进庙中。在即将关上门板的瞬间,慧琳好奇的问道: “师兄,依你看来,这三人究竟与咱们师父是怎样的关系啊?” 仪琳思索片刻,感慨道:“师弟,若我看来,那位公子与师父乃是情劫。” “情劫?”慧琳吃惊的说道。 仪琳点了点头,神情平和的对师弟进行着点拨:“师父那碗清水确实不是普通的水,而是用来洗心的。相信那位公子如今已有所领悟,往后可以真正得大自在了。师弟,禅定要紧,咱们还是快些去吧。” 说罢,二人一同动手关上寺门,快步向大殿走去。 第八十二章 蹴鞠之说 少将军府单卓坤院子门口,尉迟宝林蹑手蹑脚的向里面摸着,欲要狠狠的吓单卓坤一跳。 稍顷,他来到书房门口,小心翼翼的探头向里看去。却见单卓坤右手拿着毛笔,左手抱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神情专著的在上面描画着图案。 尉迟宝林见此一幕,不禁心生好奇。刚要走进屋子,却听身后突然传来了说话声: “少将军,你在此处鬼鬼祟祟的做什么?为何不进屋?” 尉迟宝林吃了一惊,转身向后看去。只见他身后所站之人,正是前日调拨给单卓坤贴身使用的两个丫鬟:春雪、夏荷。 “你们这两个丫头要干什么?好端端的吓我一跳。”尉迟宝林用眼睛瞪视着她们,责备道。 春雪和夏荷对视一眼,双双笑出声来,神情很是天真。 “少将军,不瞒你说,我们方才在外面就已经看到你了。只不过是想开个玩笑,所以才没有叫你,谁知道你这么不经吓。” 说罢,她俩又是一阵前仰后合的大笑。 “你们这两个丫头也真是的,亏得本将军先前对你们这么好,有了新主子就把我抛到脑后了,真真是让人伤心啊。哎,苦也!” 尉迟宝林本就性情爽直,愿意与下人开玩笑。此刻见春雪和夏荷笑得如此开心,便想要这快乐延续下去,连连摇头,故作捶胸顿足的说道。 书房,单卓坤听到外面的说笑声,便放下手中的笔和球,起身来到门口,好奇的探看着。见是尉迟宝林,便也笑着说道: “尉迟将军,你如果真的没事做,随便看看书、练练剑都好。干嘛非要跑到我这儿来捣乱?” 春雪和夏荷见先生出来了,忙收起笑容,双双伏身向单卓坤倒了个万福。继而快步来到书房,为二人斟茶倒水。随后,才又来到门口柔声道: “先生、少将军,茶水已经准备好了。你们慢慢喝着,我等先下去了。” 尉迟宝林还没有开够玩笑,忽然听到两个丫鬟竟然将对自己的称呼放到了单卓坤的后面,便故作郁闷的说道: “我说你们还真是有了新主子就忘了本啊,以前凡事都将本将军放到前面,如今上仙来了,你们就一口一个先生,真是令人寒心啊。” 春雪和夏荷见尉迟宝林一脸愠怒之色,误以为他真的生了气,连忙你一言我一语的解释。 然而,无论她们如何言说,尉迟宝林的表情却仍是没有一丁点的变化。 “好了,好了。”单卓坤摆手道,“尉迟将军,玩笑适可而止,再开可就没意思了。春雪、夏荷,你们都下去吧,我要跟你们少将军单独说话。” 春雪和夏荷互相看了一眼,向单卓坤和尉迟宝林道了个万福,转身退了下去。 “走吧,尉迟将军,咱们进去说话。”单卓坤招呼道。 说完,他便兀自转身走进书房,径直坐到了桌子旁,悠悠然的喝起茶来。 “哎,上仙,你这就不对了。我才是这府中的主人,你怎么反倒反客为主起来了?”尉迟宝林坐到单卓坤的对面,拿起茶杯,笑着调侃道。 单卓坤在将一杯茶慢条斯理的喝光后,方才放下茶杯缓声说道: “尉迟将军,你且要晓得,我们术家之人向来信奉‘随心’二字。凡事随心而起,一切随心而行,便可自得逍遥。虽说这里是你的府邸不假,但是哥觉得开心,自然也就可以做事任性。” 单卓坤在说这一番话的时候尽管表面看起来极为斯文,但话里话外所透露的意思却也是极为明显的。 那就是:哥开心,就任性。 尉迟宝林眨了眨眼睛,琢磨了好半天方才明白对方的意思,暗自在心中发出一声叹息。 想不到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好端端的将自己的府邸让给他人鸠占鹊巢。不过只要其能为我大唐效力便是好的,其他的都可以不予计较。 “好了,上仙,合该你这话的意思是,本将军请你住进我的府邸,就是自寻倒霉是吧?”尉迟宝林无奈的说道,“反正我无所谓,只要你开心就好了。” 单卓坤又提起茶壶分别在二人的茶杯里续上茶,似笑非笑的说道: “尉迟将军,如今虽说还是冬天,但这火气太大终究不好。我跟你说啊,这可是正宗的野菊花,最适合像你这样的人消火了。来,来,来,还是再多喝几杯吧。” 尉迟宝林见单卓坤又在挖苦自己,不觉真的有些生气。愤愤的拿起茶杯,在将茶水一饮而尽后,重重的将杯子放到了桌子上。在狠狠的瞪视了一眼对方后,才又将目光移向了书桌上的那个圆圆的物体。 打量片刻,他好奇的凑上前去,边用手指一下下的捅着球身,边好奇的说道: “上仙,此物为何?” “这个呀.....”单卓坤瞥了一眼尉迟宝林,淡然的说道,“这是足球,不过要是搞在你们古代,应该是叫做蹴鞠。” 他说得没错,这个圆圆的东西确实就是蹴鞠。只是若按照史书记载,这玩意儿应该是在北宋的时候才开始有的。如果按照这个说法来论,单卓坤将这项体育运动的历史向前整整调了五百多年。 “蹴鞠?”尉迟宝林饶有兴致的重复道,随后又提出了第二个问题,“上仙,这白白的球儿究竟是用何物所做?为何如此柔软?还有,上仙画得画果然雅致的很,与这白色很是相称。” 单卓坤起身来到书桌前,在尉迟宝林的注视下拿起了蹴鞠。猛地用力踢了一脚,球儿重重的拍打在了墙上,而后又随着惯性弹了回来,准确无误的落在了单卓坤张开的手中。 尉迟宝林目瞪口呆的看着这球,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上仙,想不到此球如此有趣。” “有趣?”单卓坤笑着说道,“那当然了,不看是谁做得。我跟你说啊,这球是猪的膀胱做的,所以才会这么软。” 膀胱? 尉迟宝林讶然的看着蹴鞠,这膀胱正是猪的尿泡所在。虽说是柔软,但毕竟是排泄垃圾的必经之路,想来也是极为肮脏的。 也正因为这样,所以每次在杀猪之后,屠夫都会将膀胱用黄纸包起来,扔到他处。却没想到今日竟然被上仙用来缝制蹴鞠,而且还这般好玩,真是太出乎意料了。 “尉迟将军,你在想什么?”单卓坤见尉迟宝林半天都不理会自己,只是看着蹴鞠发呆,便笑着问道。 尉迟宝林定了定神,用手指着蹴鞠说道:“本将军在想,这膀胱看似极为无用,然一旦缝制成球竟也会如此有趣,这世间之物果真极妙。” 单卓坤用一根手指顶着蹴鞠的底端,随着方向转动,蹴鞠也不停的旋转着。 “你说得没错,这也就是哥刚才所说的随心。其实,这世间万事万物都是同一个道理,只要不断的进行开发就好了。尉迟将军,你不知道,这蹴鞠好玩的很。无论是转球、顶球还是用脚踢都很过瘾。一会儿,咱们就组织家丁来场足球比赛怎么样?” “足球比赛?”尉迟宝林听到这里,眼前顿时一亮,马上附和道,“好,就这样做。” “那咱们现在就去准备吧。” 单卓坤说完便迫不及待的拉着尉迟宝林走出了书房,二人一同兴致勃勃的为接下来的足球比赛进行准备。 第八十三章 训练队员 庭院,在单卓坤和尉迟宝林的组织下,将军府的二十四名家丁迅速集合在了一起。 “各位,你们是将军府中最年轻的家丁,个个都是身强力壮。本上仙相信,只要加以训练,你们未来都会成为最棒的球员。说不定,还能踢出大唐,名震四海。” 单卓坤边用右臂夹着蹴鞠在排成一路纵队的家丁面前来回走着,边大声的说道。 “现在本上仙有个问题要问你们,有人知道这球应该怎么玩吗?” 家丁们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眼,随后一同摇了摇头,目光中满是迷茫。 “没关系,你们也不用担心答错。”当单卓坤再次来到队伍正中的位置时,突然停住了脚步。等了半晌,见还是没人回到,便又继续说道,”这样吧,如果你们谁回答对了,那就可以歇息一天。至于这工钱嘛,还是照常发放。你们看,怎么样?” 这句话一出口顿时有了效果,人们纷纷举手,争着抢着要回答问题。 其实就算是白痴也能化出这其中的道道,既不用工作,又能够得钱,这样两全其美的事情到哪里找?对于他们来说,这可是天大的便宜,白占谁不占? 尉迟宝林在一旁看到大伙儿这跃跃欲试的样子,心里顿时一慌。他即便是再傻,也能够算出来这笔账,要是真的这么做,自己可就真的要陪个底儿朝天了。 “那个,你们先好好自己想想上仙方才的问题,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得先借一步说话。” 为了不让自己彻底陷入悲剧,尉迟宝林决定当机立断,上前拽住了单卓坤的衣袖,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将他径直拉到了附近一处极为僻静的所在。 “放手,你有什么话就快说,本上仙还要抓紧时间带着大伙儿练球呢。” 单卓坤环视四周,见左右无人,便一把甩开了尉迟宝林的手,故作正色的说道。他见对方冲自己一阵傻笑,却不说话,又不耐烦的说道。 “你要是再不说话,哥可就走了,还有一大堆的正事要忙呢。” 说完,单卓坤向前走去。尉迟宝林见对方不愿打理自己很是尴尬,又害怕一会儿真的要按照约定办事,让自己为难,心中不禁十分纠结。 稍作迟疑,走上前来,再次拉住单卓坤的衣袖,小声的恳求道: “上仙,我求求你高抬贵手吧。”尉迟宝林抱拳施礼道,“要是这事儿真的按你说得办了,那本将军怕是要赔得连裤子都穿不起了。要不然这样行不行,本将军给你打个借条,向上仙赊下这笔账?” 单卓坤眨了眨眼睛:“尉迟将军,你说这话就不对了。常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你们尉迟家这般家大业大。就算是给点钱,也不过就是薅根羊毛,根本就动摇不了什么根基。放心吧,哥做事一向有分寸,绝对坏不了事情。” 说完,单卓坤伸手拍了拍尉迟宝林的肩膀,以示安慰。 尉迟宝林听单卓坤这样说,心知其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跟自己对着干。既然好说好商量不行,那就干脆再出一招,假托生病抽身吧。 想到这里,尉迟宝林遂用双手捂住肚子,故作痛楚的俯身道: “哎哟,上仙,本将军怕是今天中午吃坏了肚子,此刻着急去茅房。要不然这样,你先在此处组织他们练球,本将军去去就来,去去就来。” 说完,他不等单卓坤再说话,便一溜烟的向远处跑去。 单卓坤转身看着尉迟宝林,似笑非笑的调侃道:“行,常言道,懒驴上磨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抽身吗?等着瞧吧,哼!” 说罢,单卓坤从僻静处走了出来,径直来到仍列队站在原处的家丁面前。 “怎么样?你们有人知道本上仙方才提的问题吗?”他就刚才的话题继续问道。 家丁们虽说平时都是干活的粗人,但脑子却并不笨。经过刚才一幕,想法瞬间多了起来。此刻见单卓坤这样问,一个个都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你们怎么了?”单卓坤疑问道,“怎么一个个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这样无精打采的?” “上仙,小人有句话想问你。”人群中,一个年纪稍大的家丁举手说道,“只是不知该说不该说。” 单卓坤知道其定是想和自己谈条件,心中不觉很是好笑,然而却也并不点破,只是点头说道: “说。” 那家丁见单卓坤这般平和,胆子便也大了几分,直言道: “上仙,小人晓得你与我家将军的关系不一般。依照他平时的性子,一定不会做这种赔本的买卖的。我们就是想问问你,你刚才说得话还算数吗?” 其他家丁听到这话,顿时纷纷附和,七嘴八舌的向单卓坤求证。 单卓坤见此一幕,心中顿觉好笑。 好家伙,看这气势要是自己不答应,都可能会被当场k.o。与其到时候被打得鼻青脸肿,不如就当个南京的咸水鸭,彻底肉烂嘴不烂得了。 “那当然了,你以为哥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嘛。你们是不是都没听说过狼来了的故事啊?”单卓坤冲家丁摆了摆手,正色的说道。 狼来了?......那是什么? 家丁一脸疑惑的看着单卓坤。 单卓坤见状,顿时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神情。这帮乡下人果然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竟然连三岁小孩都不如。 为了彰显出自己知识渊博的一面,他清了清嗓子,模仿着课堂上老师给学生讲课的模样,绘声绘色的说道: “既然你们都没听说过这个故事,那哥今天就给你们讲讲。话说从前有一个放羊的小孩,他在放羊的时候总喜欢冲山下喊‘狼来了’三个字。最开始的时候,干活的人都信他的话,每次都上山来救命。因为总是受骗,所以一来二去也就不再信他的话了。结果呢,有一天他在放羊的时候,狼真的来了。虽然小孩害怕的大喊,但却没有一个人来救他。就这样,最后连人都被狼给吃了。所以,这个故事也就告诉了咱们,人必须要讲诚信。哥刚才既然答应你们只要回答对了,就可以带薪休假,那就绝对会兑现。不过这也是有前提的,那就是看你们具体的表现了。” 家丁们信服的点着头,虽说这位上仙年纪尚轻,但说话却这般有份量。不但如此,还会讲这么好听的故事。于情于理,都应受到他们的崇拜。 “上仙,我们信你的话,你说怎样就怎样。” “嗯,那就好。”单卓坤举手做着示范,“你们谁想到了,只管举手就行了。” 家丁们纷纷举手回答,然而由于之前谁都没有见过这蹴鞠,所以即便绞尽脑汁,答案五花八门,却又说得都不对。到了最后只能一个接一个的败下阵来,垂头丧气的等着答案。 “看来,你们光有热情是不够的,还得需要从基本功开始学习啊。”单卓坤笑着说道,“来,大家打起精神来,哥今天交给你们一些真本事。” 说完,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故意开始炫技。随着动作行云流水的变化,院子里顿时掌声不断。 “上仙,你这动作也太俊了。”稍顷,待单卓坤收住招式,一个家丁笑着称赞道,“我们怕是连上许多年,也达不到这样吧。” “那当然了,哥可是从会走就玩球的。只可惜后来跟着师父忙着走江湖赚钱,不然的话不是马拉多纳也是罗纳尔多。”单卓坤用左臂夹起了蹴鞠,骄傲的扬头说道,“不过正所谓有志者事竟成,你们要是肯好好练习,以后说不定就比哥差那么一点点。” 这话听上去像是鼓励,实际上却含着深深的自满与炫耀。 然而,家丁们却并未听出来他的意思,个个心中都充满了惊讶与羡慕。看来这新任的御天监司丞果真非常人所为,不仅算命一流,就连这球技也这么好,怕是自己修炼一辈子也到不了人家的境界。 想到这里,他们的心里不禁又是一阵感慨。 第八十四章 自制冰糕 在单卓坤的精心安排下,队员们很快便按照各自的长相派被分为了不同的两个队:实力队和偶像队。并且按照各自的训练要义,全神贯注的投入到了激烈的运动当中。 与此同时,其他的家丁仆人也被这一阵阵响彻云霄的呐喊所好奇吸引,纷纷前来观战,原本极为安静的府邸瞬间被掀起了层层热浪。 尉迟宝林方才以尿急为由溜之大吉,为了挽回面子,他决定暂且先不去前面的院子。而是绕道回了自己所住的小院。 此刻,他正平躺在宽大的雕花床榻上,将自己舒服的摆成了一个‘大’字。然而说来也怪,原本想快些到梦中拜谒周公的他却怎样也睡不着,只能是闭着眼睛佯作假寐。 “少将军,前面的院子极为热闹,要不咱们也去看看吧?” 就在尉迟宝林半梦半醒之时,贴身丫鬟翠儿疾跑进来,急切的提议道。 尉迟宝林的美梦彻底被搅,心中顿时生出怨气。可见翠儿这般开心,又实在不忍责罚。于是,便坐起说道: “翠儿,要不然这样吧,你先替我去前面看看。要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随时回来禀报也就是了。” 翠儿应了一声,在尉迟宝林的注视下,匆匆走出屋子。 哼,上仙,就算是你再聪明,可是要跟本将军斗法还是嫩了些。本将军就在这里等着,看看你还能耍出什么花招。 打定主意后,他又重新躺到床上,将左腿逍遥的架到了右腿上,开心的哼着小曲。 “大家练了这好半天应该都累了吧?快歇歇吧。” 庭院,大汗淋漓的家丁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全部转身看去。只见春雪和夏荷端着一个硕大的洗衣盆来到他们的近前,里面装着的是满满一盆的冰。 “先生,这是我们方才从冰窖里面取出来的。”待将盆子放到地上,春雪笑着对单卓坤说道,“虽说是走了这一路,但这冰还是结实的呢。” “好,你们辛苦啦。” 单卓坤微笑着向春雪和夏荷点了点头,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他快步来到了洗衣盆前,从袖筒中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纸包,精心的将里面包着的白色粉末洒到了冰上。随后,又蹲下身子,用手挨个在冰上涂抹了一遍。 “大伙儿刚才训练很辛苦,为了表示嘉奖,哥请你们吃些好吃的。”单卓坤起身,对狐疑看着自己的家丁热情的招呼道。 好吃的? 家丁面面相觑的彼此对视一眼,这冰有什么好吃的?不过就是平时温酒用的材料罢了。难道说是因为方才经过上仙的金手指点化,所以变成了好吃的? 然而,即便心生好奇,他们却仍是不敢轻举妄动。一个个只是抻着脖子站在那里,一副要看西洋景的模样。 “哎,看来你们这些大老爷们还真挺怂的啊,还不如人家一个小姑娘胆子大呢。”单卓坤无奈的摇了摇头,“夏荷,你来。” 春雪听先生要夏荷尝试,连忙解释道: “先生,夏荷的肠胃一向都不好,这冰又太凉,万一生病可就不好了。” 她原以为单卓坤听了自己的话会收回成命,谁知他却仍是对夏荷说道: “夏荷,你说呢?” “先生要夏荷试,那夏荷便按照先生所说的做吧。”夏荷稍作踌躇,犹豫答道。 说罢,她缓缓蹲下身来,小心翼翼的拿起了一块极小的冰碴,慢慢的放在了嘴里。 众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夏荷,心中自是忐忑不安。万一,夏荷真的因为吃冰生病,那可真的就是罪过了。 哪知道,答案却完全相反。 “甜。” 夏荷先是兴奋的睁大了眼睛,随后又将一块大些的冰放进了嘴里。 家丁们听到夏荷这么说,也再也难以控制心中的好奇。纷纷走上前来,将盆子围在了中间,个个争着抢着将手伸到里面,比着赛的将冰放到嘴里。 而周围看热闹的人由于没有出力,所以虽然也对这冰很是好奇,却只能站在一旁羡慕的观瞧。 “这冰可真是又甜又脆,极为好吃!” 众人边吃边大声夸奖,就好像自己吃得并不只是普通的食品,而是神仙宴席上的美味佳肴一般。 翠儿见此情景,不禁垂涎三尺。然而碍于自己的身份,却也只能强行忍着。眼见得这盆中的冰块所剩无几,她连忙转身前去给尉迟宝林送信。 单卓坤听到这声声夸赞亦是极为开心,当即便笑得像朵花似的,完全合不拢嘴。 “先生,我们吃饭不是咸的就是酸的,为什么这冰这么甜啊?”吃了半天,夏荷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起身向身旁的单卓坤询问道。 “那当然了,刚刚本上仙可是在这冰里撒了两包糖精呢。”单卓坤笑着回答道,“比星巴克咖啡还要多。不过话说回来,多亏哥以前曾经跟人说过自制冰糕的手艺,这才能解了我的思乡之苦。” “星巴克?”春雪好奇的插嘴道,“那是何处?” 这名字听起来怪怪的,好像是匈奴人的所在。不过据说那些人都是极为粗鲁野蛮的,怎么还会做出此等好吃的食物来? “星巴克是咖啡馆。”单卓坤毫不掩饰的自夸道,“那里的咖啡和冰淇淋都是超好吃的,以前只要有时间,我就会去那里吃冰淇淋。所以,慢慢的也就学会了做冰糕的本事了。不过呢,话说回来,像哥这样优秀的人,本来就是宝藏男孩,会的东西多的是,你们就慢慢崇拜吧。” 春雪和夏荷对视一眼,同时向单卓坤投去了爱恋的眼神。 此刻在她们的眼里,多才多艺的先生彻底成了一个脚踩五彩祥云的大英雄。 单卓坤被春雪和夏荷盯得‘毛骨悚然’,表面上却还是装得若无其事。 说到底,这天底下的女人都是花痴,对优秀的男人没有抵抗力。哎,不过话说回来,不能怪她们傻白甜,只能怪自己太有魅力。 想到这里,他不觉变得飘飘然起来。 “好了,咱们今天这蹴鞠就练到这儿,大家表现都很好。”在重新列队后,单卓坤拿着蹴鞠对家丁们说道,“等到回头有机会,本上仙建议皇上召开一场宫廷蹴鞠赛,到时候争取让你们都上场,好好的拉风一回,好不好?” 家丁们听他这样说,顿时兴奋得不行。要是真能有机会将那些皇亲贵胄踢得屁滚尿流,好好显示一下将军府的威风,那他们只怕都要幸福得飞起来了。 “上仙,我们一定听你的话,好好练球,争取为将军府争光。”家丁们争相表示着决心。 “好,有志气!”单卓坤向他们一挑大拇指,“这才是爷们儿该说的话。这样吧,我看大家喜欢吃冰棍,不如再做点,分发给府中的每个人,好不好?” 还未等到家丁答话,便见尉迟宝林在翠儿的陪同下飞快赶来。在来到盆前,满眼期待的他弯腰向里面看着,见已是空空如也,遂不满的对单卓坤嚷道: “上仙,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有好吃的东西为何不告诉本将军一声,非要偷偷摸摸的吃?” “咦,尉迟将军不是刚刚肠胃不好?”单卓坤故作讶异的说道,“难道是吃了灵丹妙药,怎么这么快就好了?” 尉迟宝林登时被他噎住,瞠目结舌的说不出话来。 单卓坤微微一笑,又继续向家丁吩咐了几句,方才让他们前往了膳房,按照自己的配方,开始为全府上下制作冰糕。 第八十五章 谈及爱情 后花园水榭,单卓坤和尉迟宝林相对坐在石凳上。此刻,他们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一个银碗,正津津有味的吃着冰糕。 “上仙,你法力高强,厨艺又这么好,以后也不晓得是谁家的女子会有这样的福气,能够许配与你为妻?”一碗终了,尉迟宝林抬头看向单卓坤,用羡慕的语气说道。 单卓坤听到这话,不知为何,脑海中竟闪过了李芷风的身影,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过这个疯丫头了,也不晓得她最近过得开不开心?想到其的性情和宫廷严苛的制度极不相符,他的心中不禁生出了几分莫名的担忧。 尉迟宝林见单卓坤呆呆的看着前方,眼里的目光极为迷离。便起身来到了他的身边,先是发出一声怪叫,然后又将摊开的手掌送到对方的眼前不停的晃动。 “你干什么?”单卓坤被尉迟宝林狠狠的吓了一跳,没有好生气的说道。 “干什么?为什么我刚一提到女子两个字,你的眼睛就直了?”尉迟宝林坏笑道,“说吧?看上了谁家的女子。只要你说,本将军都会想办法给你做主的。” “说什么啊?”单卓坤重重的在尉迟宝林的手上打了一下,“告诉你,哥信奉的是单身主义,这辈子只想做个完美的单身贵族。” 单身贵族?这又是什么新鲜玩意?虽说尉迟宝林是个粗人,但毕竟也曾受过儒家文化的熏陶。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就算是听不明白这四个字的意思,但也本能的知道,那一定是与孔孟之说相悖的。 “上仙,本将军觉得这男人还是得有老婆和孩子的,这样的话,日子才能过得开开心心的。”尉迟宝林以年长者的身份耐心的开导道,“毕竟本将军要比你年长几岁,这方面的事情你听我的准没错。” 噗...... 单卓坤见尉迟宝林这一脸正经的样子,顿时笑到岔气。 “上仙,莫非是本将军哪里说得不对?让你如此发笑?”单卓坤讶异的问道。 不知为何,他越是这样,单卓坤却越觉得好笑。哎,难怪说不同的人思想有代沟,估计要是把这千年前的人放到现代社会,一定会被同居、试婚、aa等等名目吓得晕过去的吧。 笑了好半天,单卓坤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声。边用手擦着眼泪,边说道: “尉迟将军,你误会了,哥绝对没有笑你的意思。只不过是你刚才那一脸正经八百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所以我才会如此发笑。不过话说回来,这婚姻选择都是个人的事情,绝对不能完全一致。” 尉迟宝林像是看怪物一般看着单卓坤,这上仙的思想竟然如此前卫,皇上可是刚刚颁布旨意,要每一个到了适婚年龄的女子抓紧择婿。要是听到这话,估计鼻子都要被气歪了吧。 尉迟宝林刚要再继续说下去,却见春雪匆匆前来禀报,说是汉王李元昌求见,此时正在单卓坤的书房等候。 “好了,尉迟将军,咱俩就别在这里继续探讨了。还是那句话,每个人都有选择幸福的权利,只要开心就好。” 单卓坤边说着边站起身来,用手拉着尉迟宝林的衣袖,急急的向着自己所住的院子走去。 刚到书房门口,二人便看到汉王李元昌正坐在宽大的书案前,手里拿着一本书,正百无聊赖的翻着。 单卓坤向尉迟宝林打了个手势,两个人同时咳嗽了一声,一前一后慢吞吞的走进了屋子。 “上仙,宝林兄,你们回来了?”李元昌微笑着起身迎上前来。 “臣参加汉王。” 单卓坤和尉迟宝林互相看了一眼,装模作样的抱拳施礼,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元昌。 “好了,二位兄长,你们可千万不要再打趣小弟了。我此番前来,是想邀你们出去玩的。” 李元昌果然被他们的举动呕得不行,又是摆手又是作揖,乱得不行。 单卓坤的眼前顿时一亮,算起来,除了那日跟着大军初到长安,他还没有好好逛过这长安的街景。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都没有尝试过。现在好不容易才盼到有人主动邀约,那他当然不愿意放弃这个难得的好机会。 “不知道汉王想要带我和尉迟将军,去哪儿玩啊?”单卓坤开心的打探道。 “那还用问,肯定是去柔音坊,找柔娘姑娘啊。”尉迟宝林故意用酸溜溜的语气说道。 因为从小就和汉王同时开蒙、一同长大,因此,尉迟宝林对李元昌的感情之事极为熟悉。 这位汉王虽说为人处事都极为平和,但实际上心气却又极高。除了这位柔娘姑娘,再没有其他的女子能够入得了他的法眼。 然而,这个平时做事极有分寸的人,却又偏偏在感情方面羞涩得要命。尤其是在面对心爱之人时,更是一副‘爱你在心口难开’的腼腆。别说是亲亲小脸、拉拉小手,就算是说上一句话,脸都会红成苹果,真真是让人着急死了。 “柔娘姑娘?” 单卓坤平生最喜欢的就是听各种八卦,尉迟宝林的话瞬间便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说到这位柔娘姑娘,那可是咱们京城屈指可数的女才子。不仅如此,人家还完美的将才色艺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所以这长安城里的适婚男子都眼巴巴的期待着自己能够走狗屎运,抱得美人归。不过要说起这件事情,咱们汉王也当真是要人急的发狂。天天在我耳边念着各种人家姑娘的好话,却全然不见真章,也不知道他到底拖得是个什么劲儿。” 尉迟宝林絮絮叨叨的向单卓坤数落着李元昌的各种不是,任凭其在一旁尴尬得要命。 “上仙,你可千万不要听他胡说,本王怎么可能是那种优柔寡断之人呢?” 稍顷,李元昌见尉迟宝林越说越兴奋,心中更加羞臊,快步上前伸手捂住了其的嘴巴。随后,故作镇定的解释着。 常言道,在人之前,莫道人非。单卓坤虽然晓得尉迟宝林所言属实,但为了不让李元昌尴尬,便也就顺着他的话题打着圆场。 “尉迟将军,常言道,近情情怯。这正好说明咱们汉王在感情方面是完全可以值得女子依赖的对象。”他笑着说道,“好了,汉王,你这就带我们前去柔音坊见见那位传说中的柔娘姑娘吧,听你们这么说,哥还当真是期待得紧呢。” 李元昌见单卓坤答应随自己前去,立马来了精神,松开了捂着尉迟宝林的嘴。 “好啊,不过除了咱们三个人,还有一个人也要去。” 还有一个人......?单卓坤的心中蓦地一动,不会真的是想什么来什么吧?看来今天是要有好一番折腾喽。 他还没有想太久,就听到从前面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清脆的脚步声。听声音像是个女子,但却极为有力,若是没有猜错,应是习武之人。 “来了。”李元昌先笑着对单卓坤和尉迟宝林说道。随后,快步来到门口,对外面的人叫道,“芷风妹妹,这里。” 单卓坤暗自在心里叫了一声苦,果然是这个女魔头,看来以后真的不能再胡思乱想,免得请神容易送神难。 他见尉迟宝林看向自己,害怕对方寻到蛛丝马迹后调侃自己。便耸了耸肩,故意做出了一副无所谓的耍酷样子来。 第八十六章 欢喜冤家 须臾,在李元昌的迎接中,李芷风英姿飒飒的走进了屋子。此刻,她穿着一身白色的公子衫,乌发随意的束在脑后,手里提着一把宝剑,活脱脱的一个行走江湖的游侠儿。 “芷风郡主,好久不见,最近可好吗?” 尉迟宝林见单卓坤不说话,便缓步来到他的身旁。貌似不经意的用胳膊肘碰了碰他,示意其开口说话。等了片刻,却见对方仍是无动于衷,只能没话找话的说道。 “多谢尉迟将军挂心。”李芷风见单卓坤对自己这般爱答不理,唇边泛起一丝冷笑。随后,又用炫耀的口吻对尉迟宝林说道,“你也晓得这宫中的规矩多,本郡主就是再聪明,可还是要适应上一段时日才行。” “那是,那是,咱们郡主绝对可算的上是当今朝廷最聪明的人了。”尉迟宝林边重重的点着头,边认真的奉承道,“要是您都算是第二的话,那怕是没人敢再称第一了吧。” 单卓坤听到这话,迅速俯下身去,边用手拍着胸脯,边做了个呕吐的动作。 好家伙,这话说得还真是肉麻。何止是肉麻,完全可以用‘恶心’这个词来形容了。 “上仙,难道说本将军说的不对吗?”尉迟宝林用余光瞥着单卓坤,见他这样,顿时不满的说道。 “对,当然对,必须对。”单卓坤直起身子,边向尉迟宝林竖起大拇指,边表面夸赞实则挖苦的说道,“哥今天才知道,要是论起这吹牛拍马的本事,尉迟将军如果是长安城第二的话,怕是没人再敢说自己是第一了。” “你......” “登徒子,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啊?”李芷风见尉迟宝林被气得不行,忙打抱不平,“自打本郡主进来,你这脸就拉得老长,故意装作看不到我。这也就算了,本郡主可以不与你计较,可你好端端的欺负人就不对了。今天我一定要好好管教一下你,看你下回还敢不敢如此嚣张?” 说着,李芷风便使了个弓步,两只手也潇洒的摆了个高低手的动作,随时准备出招。 单卓坤见她如此‘刁蛮’,摇了摇头:“小郡主,俗话说好男不和女斗。虽说今天是你故意挑衅,可哥要真的是赢了你,就此丢了面子,也毕竟不是件光彩的事情。我看,就算了吧。” 说完,他又瞟了对方一眼,径直向门口走去。 李芷风原就对单卓坤极不服气,此时见他这般傲慢,也顾不得李元昌和尉迟宝林从旁劝说,快步上前,挥起拳头猛击单卓坤的后心部位。 单卓坤耳听得凌冽的风声从后面袭来,然而却仍旧不慌不忙,一副极为淡定的神情。待李芷风的拳头即将贴到自己的身上,这才转过身来,双手同时上前抓住她的腰身。随后,凭力向肩上一举,借着冲力在原地转了个圈儿。 李芷风只觉得自己一阵头晕目眩,然而还没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身子便又被直直的掷了出去,重重的摔倒了地上。好在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毯子,减缓了强力,这才没有出现更危险的状况。 然而,即便是这样,她却仍被摔得半天起不来,只能趴在毯子上哼哼,眼睛却仍是狠狠的瞪视着害自己受伤的罪魁祸首单卓坤。 想想今天自己真的够倒霉,原本是想好友多日不见,好不容易才凑到一块儿,大家开开心心的出去玩。谁知道却偏偏热脸贴了个冷屁股,遇到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可问题是,他不明明一直都是自己的手下败将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还是说他一直就有这样的身手,以前都是装得呢? 李芷风越想越乱,只恨不得能够立马拉着单卓坤问个明白。 “上仙,芷风她没事吧。”李元昌见妹妹满脸汗水,连忙问道。 “没事儿,就是我刚刚下手重了些,她有点软组织挫伤。”单卓坤笑着解释道,继而,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来到李芷风的面前,伸手将她拉了起来,并从袖筒中拿出了一管自己配制的膏药,递给了她,“这是哥自己配的膏药,专门治疗各种跌打损伤、火伤刀伤,平时得五两银子一管,效果好着呢。不过呢,今天既然害你受了伤,就免费送你试用吧。你要是用得好,就帮我做做广告,要是买的人多,可以给你打折优惠哦。” 单卓坤原就是生意人的头脑,自然不肯放过任何商机。现在虽说是到了古代,可这一点却并没有因此而改变。在他看来,大唐的环境虽说封闭是封闭了些,但遍地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只要适销对路,绝对可以赚得盆满钵满。 所以,他才绞尽脑汁,变着样的搞商业开发。从冰糕、球赛到现在的跌打损伤药,只要是这里没有,而自己又会做的,都努力的尝试着。 “损伤药?这可是好东西啊。” 尉迟宝林好奇的将头凑到了单卓坤的跟前,随手拿起了药膏,从里面挤出了一些黑糊糊的药剂,边细心的涂抹着手背的疤痕,边说道, “宝安堂里也有成贴的膏药,三两银子一贴。看这粘稠程度,再闻这气味,一定是用了上仙不少心思?就是这价格便宜了些,最好还是再多要一些。” 单卓坤似笑非笑的看着正高度配合自己的托儿,心里很是满意。 “既然这药膏如此好使,那本王今日就先帮上仙开个张,与尉迟将军各自买上一管。若是好使,再推荐相近的旁人再买上些。” 李元昌边说着边从袖筒中摸出了一大锭银子,递到了单卓坤的面前。 “上仙,这是药钱,请收讫。” “好说,好说。”单卓坤笑眯眯的说道,“还要谢谢汉王和尉迟将军对我这小本买卖的支持。” 说罢,他便伸手将银子放进了袖筒中。 李芷风眼见得这画风突变,害自己受伤的人非但没有受到制裁,反而成功的卖出了自己的产品,气得更是小脸煞白,目光中都要喷出火来。 “王兄,这个人方才可是害我受伤,你们怎么还可以对他这么好?”李芷风恼怒的说道。 她原以为李元昌和尉迟宝林知晓自己心中的郁闷后,定会站在她这一边,共同抗议单卓坤的野蛮行为。 谁知,他二人却只是对视一眼,仍是一副吃瓜群众的表情。 “你们.....” 李芷风见状,心知今日无论自己怎样言说,他们也定是对此事不管不问,于是便狠狠的跺了一下脚,气恼的转过身去,不再言语。 “郡主,要我说啊,这人在谜中暂且不知晓自己的心思,倒也是正常。这外界参与多了可就不好了,你那么聪明,日后必会自己有所了悟。汉王,咱们先出去等他们吧。” 尉迟宝林毕竟比旁人要年长几岁,看得听得更多一些。虽说平时极不着调,但方才的这几句话却也说得有板有眼,令人深思。 “好。”李元昌欣然答应道。 在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后,他随着尉迟宝林先行走出了书房。 “哎,你们等等我。” 单卓坤大叫一声,随即脚底板一滑,准备开溜。哪知却被李芷风手疾眼快的一把揪住了耳朵,由于对方用力过大,顿时疼得嗷嗷乱叫。 “你以为巧舌如簧就能让本郡主吃亏,是吧?”李芷风气咻咻的说道,“告诉你,以后给我学得乖巧些,不然我的拳脚可是不留情。” 说罢,她猝然松开手,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单卓坤盯视着李芷风的背影,用手拼命的揉搓着被她揪红了的耳朵,心中很是郁闷。 果然,如旁人说得那样,最毒不过妇人心。不过,飒女,你别以为哥会就这样屈服于你,告诉你,我可是打不倒的小强,咱们之间还长着呢。 单卓坤想到这里,唇边泛起了一丝得意的笑。 第八十七章 好男不斗 “上仙,快走啊。” 院门口,尉迟宝林和李元昌见单卓坤久等而不到,心中不觉生出几分疑惑。稍顷,又见李芷风独自前来,更对其二人的关系有了强烈的好奇。于是,便又回到书房门口一探究竟,见其正独自一人在房中发呆,忍不住叫了一声。 “好。”单卓坤边随口应着,边匆匆来到其二人的面前,“对不起啊,劳您二位在外面久候。” 尉迟宝林瞟了一眼李元昌,咳嗽了一声,装模作样的说道:“久候倒也没什么,只是此刻趁着郡主不在,我二人可是有重要的话要跟你说。你呢,一定要如实回答哟。” 什么情况?难不成又是想给哥下绊吗?行,趁着哥有兴致,今儿就陪你们好好玩玩。 想到这里,单卓坤爽快的说道:“好啊,只要是我能回答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什么话,你们直接说就行。” “爽快。”尉迟宝林抬起手来重重的在单卓坤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放心,我们就是想问问你,你和芷风郡主如今的关系究竟如何?” 单卓坤听到这里,顿时做出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他挥手打掉了尉迟宝林的手,不解的说道: “关系?你们刚才不是也已经看到了吗?这飒女实在是不讲道理,当着你们的面儿还敢行凶欺负人,就这样哥还敢亲近她吗?算了吧,我还是多为自己的小命着想一下吧。这年头,其他不重要,保命最要紧。” 单卓坤的这一番话自然说得是真假参半,但在他极高的演技之下,李元昌和尉迟宝林却也真的相信了。二人除了说些‘郡主也不容易,作为男子应该多包容一些’之类的话外,并没有再继续追问。 单卓坤眼见得自己将他二人搪塞过去,心中很是高兴。然而,外表却仍是苦着一张脸,一副哑巴吃黄莲的模样。 由于考虑到单卓坤不会骑马,李元昌决定改由乘轿前往位于东市的柔音坊。经过分工,将四人分为了两组。李元昌和尉迟宝林的轿子在前面引路,而单卓坤则和李芷风在后面跟着。 长安东市,街道两侧极为繁华,人流攒动络绎不绝。作为长安最热闹的购物区,这里每天都汇聚了许多来自天南地北的人,胡人、鲜卑,甚至匈奴,在这里和汉人进行着友好交流,共同促进着经济的发展。 经过一处热闹的区域,单卓坤在外面不时传来的叫好声中,伸手撩开轿帘,好奇的探头向外看着。但见在许多看客的簇拥下,一个身材魁梧、膀大腰圆的汉子正袒胸露乳的仰首向天,胸口上摆放着一块硕大的黑色石头。随着猛然一声大喊,石头瞬间碎成了两半。 “我靠,哥以前可都是通过电视看胸口碎大石的,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儿看到真人秀了。” 单卓坤兴奋的转过头来,对正紧闭双眼调息入定的李芷风说道。 “少见多怪。”李芷风用鼻子冷哼了一声,仍旧闭着眼睛,用极为冷淡的语气说道。 单卓坤碰了一鼻子的灰,不禁翻了个白眼,心中默念了几声好男不跟女斗。随后又继续商量道: “哎,你觉得哥要是在这里摆摊卖药膏怎么样?反正你们这儿也没有城管,更没有人来收保护费,绝对可以算得上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李芷风被他聒噪的有些心烦,便睁开了眼睛,不耐烦的说道: “登徒子,你好歹也有官职在身,能不能别总想着那些没有用的事情?” “哎,这怎么会是没用的事情呢?”单卓坤委屈的说道,“你可千万别看那一支小小的药膏,很有可能就会成为促进经济发展的良药。你既然身为皇室成员,最好别每天只知道喊打喊杀,还是多了解时事,实打实的关心百姓些比较好。” 单卓坤的这番话虽说听上去是在嘲讽李芷风没有女人味,然而实际上却也是他的心中所想。作为皇室成员,如果每天只知道将自己凌驾在别人之上,不能真正为百姓着想,那又凭什么要得到大众的拥护。 李芷风虽然听得不是太明白,但通过这一知半解的话语,却也猜出了其中的几分深意。 “那依照你的想法,本郡主该怎么办呢?” 她将身子前倾,目光炯炯的盯视着单卓坤,认真的询问道。 “这个嘛......”单卓坤指手画脚的说道,“小郡主,你可晓得这样一句话,‘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你既然是先皇的女儿,当今皇上的亲妹妹,那这眼睛就该擦得雪亮,一定要做到不畏强权才行。” 李芷风沉吟片刻,郑重的点头道:“你说得对,我虽说从小长在民间,但既然如今认祖归宗,确是该为李氏家族多做些事情。” “嗯。” 单卓坤边应着边将手伸到了李芷风的面前。 “你干嘛?”李芷风不解的问道。 “哎,小郡主,我可是江湖术士啊。常言道,卦不走空。虽说刚刚不是算卦,但好歹也是咨询呀。这样吧,我提供此项服务的价码通常是三两银子,既然咱们都这么熟了,那就给你打个七折,收二两银子就好了。” 什么?李芷风听到这话,不禁又火冒三丈。 好家伙,你当真是活腻歪了不成?大白天的竟然当着本郡主的面儿招摇撞骗,还满口都是大道理。行,我这就让你尝尝其中的厉害。看你下次还有没有胆量这么做? 想到这里,她二话不说,再次伸出手来拧住了单卓坤的耳朵。 “哎哟哟,放手,放手。”单卓坤被她这一拧,顿时疼得直吸冷气,连声叫道。 “放手?本郡主今天偏不放,一定要给你点厉害瞧瞧,让你有点记性。” 李芷风左手拧着单卓坤的耳朵,右手则叉着腰,气势汹汹的嚷道。 她虽是女子,但毕竟身为习武之人,力道极大。此刻又将全身的力气集中在左手上,不过转瞬就将单卓坤的耳朵捏得通红。 “哎呀,你在不放手,我可就喊了啊。”单卓坤痛得大叫。 “喊我也不放。”李芷风朝他一瞪眼睛,嘴皮子麻利的回道。 单卓坤眼见得李芷风这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知道自己要是一味再跟她这样纠缠下去,今天怕是这只耳朵就要变成卤猪耳。于是便边挣扎边声嘶力竭的大喊道: “快来人啊!救命啊!小郡主发飙了!” 前面的轿子里,尉迟宝林和李元昌正在相对聊天,隐约听到这从后面传来的声音,二人心中顿时一惊。 “宝林兄,这声音可是上仙所发?”李元昌疑惑的问道。 “似乎是的。”尉迟宝林边回应,边探身撩起了挡在前面的轿帘,向轿夫说道,“停轿!” 四名轿夫听到吩咐,连忙将轿子放到了地上,垂手分立在左右两侧。 后面的轿夫见此情景,也停住脚步,将轿子稳稳的放到了地上。 轿中,李芷风仍旧凶神恶煞般的拧着单卓坤的耳朵,在发现了这一情况后,她松开了手,对吓得瑟缩成一团的对方没有好生气的说道: “告诉你,一会儿他们问起来,你可千万不要乱说。不然的话,本郡主整治你的法子有的是。” 话音刚落,便见轿帘被人从外面掀了开来。 “上仙,你们没事吧?”轿外,李元昌关切的问道。 “啊,没.......没事......”单卓坤瞥了一眼在一旁瞪着自己的李芷风,边用手拼命的揉搓着耳朵,边强颜欢笑的说道,“我和小郡主在闹着玩儿。” “哦,没事就好。”李元昌笑着说道,“前面还有两条巷子就是柔音坊了,稍待便可。芷风妹妹,上仙素来有涵养,你可千万不要闹得太过格。” 涵养?李芷风听到这话,顿时气得脸发白。她刚要向哥哥陈述单卓坤刚刚的行为,却忽然被对方伸来的手将嘴巴捂上。 “汉王,放心吧,我们没事的。”单卓坤满脸堆笑道,“身为好男,哥当然不会和女斗。” 说罢,他又给李芷风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不要乱说话。 第八十八章 花柳之地 “还是上仙有涵养。”李元昌啧啧夸赞道。 随后,他又深深的看了李芷风一眼,转过身去,在尉迟宝林的陪同下,重新坐回到轿中。 “起轿。” 随着为首轿夫一声清脆的吆喝,两台轿子被抬到了半空。 轿子里面,单卓坤见李芷风一路上都不说话,只是黑着一张脸,用眼睛狠狠的瞪视着自己,心中不觉极为委屈。 什么情况,按理说被人平白无故的拧了耳朵的人是自己,理该觉得委屈的人也应该是自己,怎么反倒对方像是平白无故的受了多大的冤屈,而自己则反而成了凶手。 这究竟是什么世道啊?还有没有天理了? 单卓坤想到这里,不禁又在心里连连喊冤。为了躲避开李芷风犀利的目光,他又伸手掀起轿帘,侧头看向了外面。 很快,随着轿子在悠长狭窄的巷子里转了几个弯,最终稳稳的落在了一处雕梁画栋的三层建筑前。 “爷,您来了?” 待李元昌等人走下轿子,正在门口接客的老鸨春风满面的迎了过来,满面堆笑的寒暄道: “您可是有好长时间都没有来过了。” 单卓坤好奇的打量着老鸨,只见她头上盘着发髻,由于上面打着发蜡,看上去极为光滑,似乎苍蝇落到上面都会劈叉。上身穿的是一件玫红色的短衣衫,下身是一条极其肥大的黑色丝绸裤子。一双老鼠眼滴溜溜的乱转,瞟得人心发慌。 “嗯,爷这段时间出了趟远门,一直没有倒出功夫。” 李元昌边说边快步向里面走着,很显然,他并不想与这老鸨一直纠缠下去。 “哦,这样啊。”老鸨笑着说道,“看爷这个样子,这次出门一定是又赚了不少银子。难怪我家柔娘经常说您是个做大事的人,看来这话还真让她说对了。” 李元昌听见老鸨提到柔娘,蓦地停住了脚步,惊喜的说道:“真的?柔娘她真的是这样说我的?” “那当然了。”老鸨将手中的绢帕轻轻向李元昌的身上一甩,“我家柔娘姑娘可是对爷一直赞不绝口,这段时间您没来,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哎哟,把我心疼的哦.....” 说罢,她将绢帕掩到脸上,假惺惺的哭着,眼睛却仍一刻不停的在李元昌的脸上打转,暗中观察着他的表情。 单卓坤看到这一幕,不禁暗自感叹。 这个老鸨演技这么高,虽说年纪是大了些,可也算得是是风韵犹存。要是放到现在,绝对能当个明星。说不定运气好的话,还能捧个最佳女主角啥的。 只可惜啊,这大唐没有演员这一说,倒还当真是浪费了人才。 果不其然,在老鸨高超的演技下,李元昌转眼便败下阵来,安慰道: “哎呀,您和柔娘也别委屈了,爷这不是回来了吗?您抓紧时间到水阁里备上一桌上好的酒菜,再把柔娘姑娘请下来,与我这几位好友见面。” 说罢,李元昌从袖筒中摸出了一锭沉甸甸的银锭子,放到了老鸨的手里。 老鸨看着银子,顿时眉飞眼笑:“哎呦,好说好说,还是爷出手阔绰。不像那帮穷家子,想着来看姑娘,却又出不起银子。” 说着,她又看向了站在一旁正静默注视着自己的单卓坤和李芷风,恭维道: “哎哟,这两位公子虽是第一次初见,但看这周身上下的气派,也一定是极为不凡,准保也是贵公子。” “好说,好说。” 单卓坤刚要向老鸨拱手施礼,谁知却被旁边的李芷风伸手拽住。 她先前并不晓得柔音坊为何处,如今见哥哥竟带他们来到此种花柳之地,心中很是不爽。此刻又见单卓坤这般有礼,更是异常烦心,故意要给老鸨下马威。 老鸨整天与各色人等周旋,自是察言观色,将所有的一切都看得极为清楚。 眼见得李芷风这般行为,便也不再说话,周围的气氛顿时变得极为尴尬。 “老鸨,你有所不知,这位是爷的亲弟弟。”李元昌用手亲昵的揽住了李芷风的肩膀,对老鸨说道,“以后再到这里玩,你可要多关照哦。” 老鸨听李元昌这样说,立刻又眉开眼笑:“我道这位小爷怎么长得这般俊俏,原来是这样。好说,等会儿妈妈也帮你寻个有姿色的姑娘,好好陪陪你。” 李芷风听她这样说,登时气得银牙紧咬。想不到这世上竟有如此不要脸的人,能够将这样的话说得如此大言不惭。 “小爷我天生喜欢男人,对你那些莺莺燕燕没有好感。”李芷风冷脸道。 说完,她气咻咻的瞪了一眼李元昌,快步向前走去。 单卓坤担心这个傻丫头在冲动中做出傻事,忙笑着说道:“二位仁兄,我先去陪贤弟,你们慢慢来。” 说罢,他也疾跑着追赶李芷风而去。 李元昌看着二人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个妹妹哪里都好,就是脾气太大,也不晓得日后会不会在这方面吃亏。自己这个做兄长的,还需要多从旁照应些才是。 “爷,我.....” 老鸨眼见得面前的人接连不断的走掉,当下便也拿不定主意,犹疑的说道。 “老鸨,你按照爷方才的吩咐去做,我先到水阁等着。宝林兄,麻烦你将芷风他们也带到水阁来。” 尉迟宝林应了一声,径直前去寻找李芷风和单卓坤。 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在银子强大力量的推动下,很快老鸨便在水阁中备下了一桌丰盛的酒菜,李元昌三人围坐在石桌边,盯着饭菜,各自想着心事。 “芷风,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沉默片刻,李元昌抬头对妹妹说道。 “对。”李芷风紧蹙眉头道,“哥,到这种花柳之地的人多为行为放荡不羁之人。你在我心中做事向来稳妥,为何也要到此地来?” “哎,郡主此话差异。”尉迟宝林不等李元昌说话,便摆手道,“你是女子,当然没有到这种地方来过。也就不晓得这其中分为两种:一种是靠出卖色相为生的女子,而另一种则是性情高洁,卖艺不卖身。这柔娘姑娘嘛,正好就是后者。不仅如此,她还长得极美,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巧笑顾盼’。等会儿你们见到了,自然就会晓得了。” 说罢,尉迟宝林和李元昌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了期盼的神情。 第八十九章 二人赌约 “嘁,瞧你们这副没有见过大世面的样子。” 单卓坤眼见得面前这两个男人做出这副样子,忍不住夸口道, “告诉你们,哥可是见过大世面的。别管是多漂亮的女孩,在我眼里也就都是那么回事。你们知道陈冰冰吧?那可是影视界的一姐,长得要多漂亮有多漂亮,绝对可以算的上是万人迷。可上次我去她家抓鬼,不也还得对哥毕恭毕敬的吗?” 因为特殊职业的缘故,单卓坤与很多常人梦寐以求却又无缘一见的人都有过交集。也正因为是这样,他有着普通吃瓜群众所没有的一手八卦资料。 只是对于一个职业操守较好的人来说,更重要的是做到守口如瓶。所以,每当朋友们想要千方百计的探听些信息时,单卓坤都一律装傻敷衍过去,从没有泄露出过一个字。 而也正是由于有信誉,他才得到更多客户的欢迎,人气值一度爆棚到了顶点。 单卓坤见李元昌和尉迟宝林向自己投来了好奇的眼神,就又继续向下说道: “你们大唐不是有花魁大赛吗?其实我们那里也有,只不过不叫花魁,而是选美。这陈冰冰当年是选美大赛的冠军,也就是你们说得花魁。所以后来也就有导演请她拍戏做广告了,哎哟,这一下可不得了,每一部都能赚到上千亿,羡慕死别人了。” 说到这里,单卓坤貌似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身旁的李芷风,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同样是女人,人家陈冰冰因为长得好看能够赚到那么多钱,你李芷风相貌平平、性格刁蛮,成天喊打喊杀,能获得男子的青睐才怪呢? 李芷风那般聪明,见单卓坤看向自己,瞬间便明白了对方的心思。蓦地站起身来,瞪着眼睛,理直气壮的说道: “本郡主就喜欢这样,你能奈我何?你喜欢美女就去看好了,我又没有挡着你。” 尉迟宝林和李元昌眼见得这画风突变,连忙从旁劝说。 “芷风妹妹,莫要多疑,本王并未见上仙对你有何不妥。本王方才听上仙所言虽是不太明白,但却也是长了不少的见识。上仙,你可否再继续往下说说?”李元昌将手中茶杯放到桌上,身子前倾,好奇的打探道。 “是啊,汉王说得没错,这陈冰冰既然是万人迷,那想必也定是为色才艺三绝的佳人,那又是招致了何等事情,需要上仙出手相帮?”尉迟宝林也从旁补充道。 单卓坤眼见得李元昌和尉迟宝林都帮着自己,心中更加得意。便也就故作委屈的对李芷风道: “芷风郡主,我刚才并没有欺负你,为何你却要这样对我?好了好了,看在汉王和尉迟将军的面子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你呀,还是抓紧坐下来继续听故事吧。” 李芷风见面前的三个男人已经在无形之中形成联手同盟,心中更加生气。趁着坐下的空当,她忽然抬起右脚,趁着旁人不备,用最快的速度重重的踩到了一旁单卓坤左脚的脚背上,随后像是不解气似的,又狠戾的在上面碾着。 “啊!” 单卓坤只觉得自己的脚背像是承受了千斤重的大石所压,顿时发出一声惨叫。随即站起身来,用双手抱着左脚,拼命的连蹦带跳,嘴里还一刻不停的呵着冷气。 “上仙,你怎地了?” 李元昌和尉迟宝林被这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异口同声的问道。 这个飒女也真是的,哥不过就是给她个眼神,至于这样报复吗?难道不知道哥也是要面子的? 单卓坤低下头去,用恼怒的眼神看着李芷风。只见对方正泰然自若的看着自己,唇边含着一丝得意的笑。 “芷风妹子,上仙这是怎么了?” 李元昌见单卓坤只是抱着脚在地上乱蹦,却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于是,便又向李芷风疑问道。 李芷风迅速瞥了一眼单卓坤,讽刺道:“他刚才还好端端的,谁知道现在是怎么了?莫非是冲了煞气不成?” 她原本并不晓得什么煞气,冲祟之类的词,只是因为前段时间在北境与单卓坤朝夕相处,耳濡目染学到了一些,此时现学现卖罢了。 单卓坤听李芷风竟然敢用自己专业的词汇来嘲笑自己,心中怒气更盛,当即便冷言道: “哼,想不到堂堂大唐的郡主竟然这般喜欢班门弄斧,当真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李芷风也不甘示弱的站起身来,伸长脖子,用手点指着单卓坤。 “常言道,千金难买我乐意。本郡主就是喜欢这样。告诉你,你那驱鬼的本事我也会。” 李元昌和尉迟宝林见刚刚好不容易才停止吵嘴的两个人又斗到了一起,都不禁有些头疼。然而,却又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劝说才好。 正在这时,却听单卓坤说道: “飒女,方才这话可是你说得,你喜欢驱鬼是不是?” 二人抬起头来,见方才还怒不可遏的单卓坤,此时脸色已经松弛下来,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李芷风,一双黝黑的眼睛里藏着不可捉摸的光。 李芷风见单卓坤这般神情,心知自己定是又中了对方的圈套。然而,方才的话既然已经说出口,就再也无法收回,于是也只能继续说道: “没错,本郡主方才确是这般说的。” “好啊,有件事情我忘了跟各位说了。最近呢,我接了一单生意,是要为长安城里的一位富商老宅驱祟。” 单卓坤稳身坐在了桌边,在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后,他又慢条斯理的说道, “既然芷风郡主跃跃欲试,那本上仙到时就将她也带过去,帮忙打个下手。” “这......” 李芷风听到这话,脸色顿时煞白。她此刻恨不得狠狠的抽上自己几个耳光,以此将那句话收回。 之前就听说过老宅中的阴气特别重,里面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搞不好,就会魂飞魄散、粉身碎骨。 远的不说,那拥有着凄楚身世的‘鬼女’聂小倩和穷书生宁采臣的爱情故事不就发生在这样的地方吗? 谁又能保证这次前去会不会突然遇到个黑山老妖什么的?要真的是那样,怕是还没等到除煞,吓都吓死了。 可是,出于心底的倔强,李芷风也不允许自己有丝毫退缩。坐下后,她环视了一下四周,慌乱的心情顿时又平复了下来。刚要说话,却听王兄李元昌抢先开口道: “上仙,方才芷风是在气头上,这话是不能作数的。再说,她一个女子,若当真去了那样的地方,恐是只会拖后腿。要本王说,此事就算了吧。” “算了?”单卓坤的唇角向上扬起,侧头看向李芷风,“小郡主,你怎么想?” 李芷风明白,对方虽说表面看上去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实际上却不过是又在无形之中给她挖了另一个坑,眼睁睁的看着她往里面跳。 反正是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那本郡主就干脆让你知道下我的手段,以后也好尊重些。 “去就去,谁害怕谁是小狗。”李芷风瞪视着单卓坤,大声的说道。 单卓坤眼看着李芷风跳进了自己精心挖好的坑中,便又在上面继续苫了一层土。 “好,郡主果然是奇女子。”他竖起大拇指,啧啧夸赞道,“放心,哥会保着你的。” “谁要你保护?”李芷风用眼睛狠狠的剜着单卓坤,没有好生气的说道。 李元昌和尉迟宝林眼见得他二人之间的矛盾如此激化,双双感到颇为棘手。好在单卓坤并没有说出具体的时日,此事尚且有缓。于是,便迅速将话题切入现实,边继续欣赏湖中美色边品茗谈天。 第九十章 巧笑顾盼 正当众人开心说笑之时,忽听一阵脚步声猝然响起,由远及近款款而来。 稍顷,在两名身着淡粉色抹胸襦裙,头系双丫,怀抱琵琶的婢女的陪同下,一名身着薄如蝉翼的白色纱裙,皮肤如雪,双眼如星,头上松松绑着美人髻的美人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柔娘参见李爷及各位公子。”来到桌前后,女子袅娜下拜,柔声说道。 单卓坤好奇打量着她,忍不住在心里说了声妙。难怪方才李元昌和尉迟宝林行尽溢美之词,这柔娘当真不同凡响。甚至就连他这个天生不学无术的人,一时间都恨不得用那些形容美丽女子的成语加以形容。 “柔娘姑娘无须多礼,快快请起。”李元昌起身笑着来到柔娘的面前,伸出双手将她扶起,随后又说道,“这三位都是我的兄弟,常常听我提到你,故此今日特意陪我前来,一探你的芳踪。” 柔娘笑着摇了摇头:“李爷言重了,柔娘并没有那般好。既然今日友人前来,那便要玩得尽兴。你等先在此处喝酒,柔娘以歌舞助兴。” “好。”李元昌躬身一揖,客气道,“那就有劳姑娘了。” 柔娘向他微微颔首,引着两名婢女来到桌子前面的空地上。随着琵琶声响,但见她边舞边唱道: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歌声清丽,舞姿曼妙,当真是令人沉醉。 “想不到这柔娘姑娘的学识竟然这般好,将这《南广》一词唱的如此有味道。” 李芷风原本心中对乐妓极其瞧不起,总是觉得其低人一等。如今见柔娘这般作为,竟也有了几分敬意。 “你们有所不知,这柔娘姑娘也是个可怜人。”李元昌双眼一直盯着柔娘,此时听妹妹这样说,便也感慨的说道,“她的父亲原本是前朝的司马,后因获罪炀帝,全家问斩,只剩下她孑然一身,故此才沦落到了此处。不过即便如此,却仍能保持着高洁的品格,不仅不畏强权,而且这么多年来也只是卖艺不卖身。” 在座的其他三人听他这么说,脸上不约而同露出了同情的表情,轻轻的叹了口气。 李元昌扫视了一下众人,见他们的神情如此悲戚,便笑着说道: “其实你们也用不着如此,常言道,人各有命。这柔娘姑娘这般外柔内刚,日后一定会有极好的际遇。况且,本王还时刻想着为她赎身。” 单卓坤拿着茶杯在心中转念片刻,探问道:“等将柔娘姑娘赎身,汉王又打算怎么安置她?” 李元昌听他这样问,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不自然。 “上仙你有所不知,按照大唐皇室惯例,适婚的王室若想成亲,必须要先以奏折的形式上呈给皇上,待君王降下谕旨方可作数。本王是怕万一皇上知晓了柔娘的身世,不予批准,又该如何是好?故此,虽然我一直对她心存好感,却始终不敢越雷池半步。” 身为皇室成员,虽然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他们所承受的寂寞与苦楚,却也是旁人所无法体会到的。 想到自己和柔娘那不可预测的未来,李元昌的内心不禁一阵难过。 沉默片刻,他拿起酒壶,一一将众人面前的酒杯蓄满。随后,又继续说道: “想当初,我二哥李世民与前朝初云公主杨洁儿的感情不可谓不深。然而由于晋阳起兵一事,二人最终仍被迫分离。一个登基为帝,一个则剃度出家。本王实在不忍这样的悲剧再次重演,发生在我与柔娘的身上。” 说到这里,李元昌又将目光投向了仍在歌舞的柔娘。 单卓坤看到这一幕,心头不禁一动。他虽说还没有品尝过爱情的滋味,但毕竟以前也曾看过一些爱情小说,通过字里行间的描写,知道了这恋爱中人的心境和平时是不一样的。 此时,看到李元昌这副痴痴傻傻的样子,便知道,对方定然是已经陷入爱河,难以自拔了。如果想要超拔,怕是也得在爱情上做文章。 难怪这书上常说,爱情是把双刃剑,可以让人感到痛苦,同样也可以给人带来幸福。 想到这里,他放下酒杯,伸出右手,在众人好奇的注视下,装模作样的掐算了一番,随后说道: “汉王,本上仙刚刚已经为你掐算过了,你和柔娘二人确有情缘,只是这中间有所磨难,还应化解。这样吧,你先为她赎身,等到安置下来,其他事情容后再议。另外......” 说着,单卓坤从袖筒中摸出了一道黄符,默默祝祷一番,缠上了红绳。 “这道黄符你要随身携带,等回府后可以缝制一个口袋将其装好。这叫**情转运符,能够确保你们俩爱情顺遂。” “哎呀,还是上仙想得周到。”尉迟宝林夸赞道,“汉王,既然上仙这么够朋友,你就赶快收起来吧,莫要辜负人家一片心意。” 李元昌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黄符,又抬头看着正微笑看着自己的单卓坤,起身抱拳,深施一礼,唏嘘道: “上仙,你当真是上苍派来相助本王的活菩萨,请受元昌一拜。” 单卓坤起身扶起李元昌,嘻笑道:“好说,好说,我单卓坤虽然不才,但平生最喜欢为朋友两肋插刀。况且柔娘又这样美,我也不忍心再让她这般漂泊无依。只不过我也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汉王答应。” “哦?”李元昌疑惑的说道,“上仙,请讲。” 单卓坤低头看了一眼尉迟宝林,见对方此刻正挺着脖子看着自己,便笑着说道: “汉王,尉迟将军曾跟本上仙说过,你那王府里藏着不少好酒。常言道,好东西还需要好朋友一同分享。你看,什么时候也送些过来给我二人尝尝?” 其实,单卓坤提这个要求,并不是为了自己。虽说这么多年行走江湖,没少碰过好酒好菜,但毕竟是酒量有限,不能多喝。所以,即便是他开口索要,最后这酒还是得进了尉迟宝林的肚子。 不过一向精于算计的单卓坤也知道,这件事说到底还是自己受益,毕竟按照目前的状况看,他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要住在将军府中,必须要和尉迟宝林搞好关系。 况且,这酒又不用自己花钱购买,那自然是乐得借花献佛。 “哎,上仙这个提议当真极好。”尉迟宝林眼前登时一亮,兴致勃勃的说道,“正所谓美酒配美人,如今汉王得美人,上仙喝美酒,倒也当真算得上是两全其美,各取所需,只是不知道汉王肯不肯?” 李芷风见单卓坤和尉迟宝林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帮衬,心中不觉有些同情自己的兄长。然而她也晓得,这毕竟是三个男人之间的事情,自己参与进来并不好。于是,便也就是笑笑,在旁边安静的做个看客。 “这有什么舍不得的?”李元昌伸手拿起酒杯,笑着对单卓坤和尉迟宝林道,“宝林兄说得对,本王如今既已要抱的美人归,于情于理都应该请你等喝上几杯。这样吧,等今日回府后,我便命人先送去几坛,请你等加以品尝,如何?” “极好。”单卓坤和尉迟宝林彼此互看一眼,同时站起身来,“我等便在此先祝愿汉王旗开得胜,早日抱得美人归。” 说罢,在李芷风含笑的注视下,三人豪爽碰杯,把酒言欢。 第九十一章 巧嘴说亲 稍顷,歌舞已毕,柔娘在李元昌的招呼下,缓步来到桌前,微笑着拿起酒杯,对众人说道: “柔娘敬各位一杯。” 李元昌等人同时向她道了声谢,刚要仰头喝酒,却忽见单卓坤在一旁摆手说道: “柔娘姑娘,稍等片刻。” 众人见此情景,脸上不由得露出讶异的神色,不明白他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登徒子,你又要冒什么坏水?”李芷风瞪视着单卓坤,恨恨的说道。 单卓坤眨了眨眼睛,唇边泛起一丝莫测的笑容。然而,嘴上却仍委屈的说道: “哎,瞧你这话说得,我能冒什么坏水啊?我呀,怜香惜玉还来不及呢。柔娘姑娘,我知道你的酒量定是不一般。不过,今天该喝这杯酒的人可不是你。” “不是我?”柔娘好奇的说道,“那是何人?” 单卓坤用手指了一圈,最后对准了身旁的李元昌,语气笃定的说道: “是他。” “李爷?”柔娘看了一眼李元昌,随后又不解的问道,“为何?” 尉迟宝林见单卓坤向自己使了个眼色,顿时明白了他这样安排的用意,忙笑着附和道: “上仙所言极是,这杯酒确是该李爷替喝。至于这原因嘛,等到他喝完后,我等再与柔娘姑娘言明。” “好。”李元昌会意的点了点头,伸手从柔娘手中拿过酒杯,笑着说道,“我喝。” 说罢,他猛地抬起头,将酒水倒入腹中。 柔娘在一旁侧目观瞧,心中自是极为感慨。由于从小被长辈所累,沦落到花柳之地,她一直都过着寄人篱下的寂寥生活。 由于长得极美,且才华出众。这些年来,身边始终围了许多一掷千金的王孙贵族。然而尽管如此,这些人却只是将她视为争相追逐的玩物,却从没有人像李爷这般尊重。 也正因为是这样,二人相识以来,柔娘也一直对李元昌爱慕有加。却由于身份卑微,只能将这满腔柔情藏于心间,从未有过任何表示。 “上仙,这杯酒我替柔娘姑娘喝完了。”李元昌将杯子放到了桌子上,“不晓得你有何话说。” 单卓坤点了点头,似笑非笑的说道:“自然,本上仙做每一件事都是有目的的,从来都不会乱做。柔娘姑娘,我今日要恭喜你。” “恭喜我?” 柔娘的神情更加茫然,她当然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对于身世凄楚,可怜兮兮的自己来说,又有什么事情是值得恭喜的呢? “是啊,本上仙今日想为李公子说一门亲事,柔娘姑娘你看如何?” 单卓坤用满含意味的眼神看了一眼李元昌,笑嘻嘻的对柔娘说道。 “说亲?” 柔娘不禁一怔,面前这位公子虽说是今日第一次见面,但由于对方的表现极好,倒也当真是让她有了几分亲近之心。只是,这‘恭喜’、‘说亲’二字确是有些蹊跷...... 她在心中暗自琢磨,蓦地,仿佛是悟到了什么,脸色腾地变得通红,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羞怯来。 “柔娘姑娘猜的没错。”单卓坤一见这火候已到,便又继续说道,“你和李爷不仅年貌匹配,且都有文才,如果真的能够凑成一队,倒也是极好的一桩美事,只是不知柔娘姑娘是不是愿意?” 说罢,众人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到了柔娘的身上,全都期待着她的表态。 柔娘低下头去,半是尴尬半是害羞的点了点头。 李元昌见此情景,神情顿时变得惊喜,伸出双手紧紧的将她拥在怀中。 原以为要想这件事情成功还得再费上一番周折,却没想到柔娘竟然也在冥冥之中与自己心意相通,现在这般顺利便能抱得美人归,对于他来说,绝对可以算的上是一件极为幸运之事。 “哎呀,真是痛快。说真的,本将军以前总是觉得元昌兄办事墨迹,不够痛快。今天这事办得好,当真是合我的心思。” 尉迟宝林虽然没有经过感情之事,但此刻却也看得热泪盈眶。稍顷,他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痕,从桌上拿起酒杯,爽直的说道, “各位,咱们为元昌兄与柔娘姑娘的这桩美事喝上一杯。” “好。”众人笑着纷纷响应。 在喝干杯中之酒后,李元昌又在众人杯中逐一续上酒,随后对单卓坤感激说道: “上仙,这杯酒本王敬你。倘若不是你巧嘴说亲,今日怕是我与柔娘的情感之事也断然不会进展得如此顺利。” “元昌兄说得没错。”尉迟宝林也在一旁附和道,“本将军先前只知道上仙料事如神,手法高超,却不晓得这嘴皮子功夫也是如此厉害。今天一见,彻底服了。” “服了?”单卓坤得意的笑道。 “服了。”尉迟宝林心服口服的答道。 单卓坤摆了摆手,自嘲道:“不用服,哥也不过就是两只眼睛的凡人一个,这世上比我厉害得人可是大有人在。不过既然汉王与柔娘姑娘的婚事是本上仙一手促成,那我也不妨多说几句。”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霎时变得严肃,话里话外也给人以凝重之感。 李元昌见单卓坤突然变得这般正式,不禁先是一怔,随即疑惑说道: “上仙,有话请讲。” 单卓坤点了点头:“柔娘姑娘,本上仙晓得你的身世凄苦,如今有了汉王这个依靠,你千万要珍惜。无论遇到怎样的事情,都且莫要辜负于他。话已至此,还希望你二人能够好好顿悟。另外,今日既然本上仙是你二人的媒人,那便也随个份子给你们。” 说罢,他从袖筒中掏出了一只晶莹剔透的玉镯,递到了柔娘的面前。 “这是如意镯,是我当年跟着师父跑江湖时偶尔淘到的古董。虽说不太值钱,但却也是经由法师开光的物件,送你随身保佑平安吧。” 单卓坤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已经看出来这柔娘未来的命运。套用现代话来说,就是这个女孩哪里都好,就是天生爱招烂桃花。不仅如此,如果不加以防范的话,由于这一特殊的体质,未来还有可能会在皇室成员之间掀起一场轩然大波,甚至有可能会惹得兄弟阋墙,刀兵相见。如果真的是那样,就彻底不可收拾了。 也正因为是这样,所以单卓坤才一反常态,拐着弯儿的送礼物,为的就是要帮着柔娘驱除这身上的煞气,免得以后惹麻烦。 当然有些话他现在还不能过早言明,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呀,这镯子真漂亮。”尉迟宝林打趣道,“上仙,看来你也不是个小气的人,出手这帮阔绰,先前确是本将军误会你了。” 柔娘虽对这镯子爱不释手,却也不知该不该收。直到李元昌要她收下,这才向单卓坤深施一礼,当着众人的面将镯子带到了自己纤细白皙的手腕上。 第九十二章 妓院赎身 “芷风郡主,还不快点来见过你嫂嫂?”尉迟宝林侧头对李芷风说道。 这个丫头也真是的,自打方才柔娘过来,就一直没有说过话。现在这嫂子的身份已经坐实,也确是她该表态的时候了。 李芷风向尉迟宝林微微点了下头,继而来到柔娘的面前,道了个万福之礼,笑着说道: “芷风见过嫂子。” 柔娘先前只道李芷风是个俊俏的男儿郎,忽然听到尉迟宝林提到郡主二字,正在错愕之中。又见她向自己这般行礼,忙伸手扶了起来,上下打量一番,亲热的笑道: “我方才还寻思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标致的男儿,比女子还要漂亮。谁知,却真的是位姑娘。”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哈哈大笑。唯有李芷风红着一张脸,害羞的垂下头来不说话。 “柔娘有所不知,她可不是旁人,乃是本王同父同母的亲生妹妹。若论起这关系来,这世间之人恐是没有比她更亲的了。你日后进了门,可要好好待承着,尽好姑嫂的礼数。”李元昌紧紧握着柔娘的手,对她笑着解释道。 柔娘侧头笑道:“李爷放心,柔娘自幼孑然一身,最羡慕旁人可以有兄弟姐妹从旁相陪。如今有了芷风,自然会好好相处,将她视为亲妹的。” “好。”李元昌满意的笑道,“柔娘果然识大体,本王确是没有看错。” 尉迟宝林见李元昌和柔娘这般你侬我侬,心中不觉又生出几分羡慕。 倘若本将军有朝一日也能够像汉王这般遇到心仪之人,那该有多好,就算是把整颗心都送给对方亦是心甘情愿。 与此同时,单卓坤心中亦有如此感慨。他将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了李芷风的身上,玩味的看着对方。 这个飒女其实也蛮好,只不过是长得不够精致,脾气又糙了一些,就好像是一匹时不时就会尥蹶子的野马似的。要是真的想将她征服,只怕还需要再花些时日。 不过哥也不着急,咱们慢慢耗着,看到最后究竟谁是赢家。 想到这里,他定了定神,又拿起了酒杯,打趣道: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就不要再卿卿我我的了。喝完这杯酒,汉王你就去跟老鸨商谈这件事情,争取这一两天就将柔娘姑娘接出去。” “上仙所言极是。”尉迟宝林附和道,“等到时候你们想怎样恩爱都可以,不差这一时半刻。” 李元昌心知他二人所说有理,便也拿起了酒杯,笑着说道: “二位所言极是,本王亦是这般想的。来,咱们一道将此酒喝干。” 说罢,众人又将杯中之酒喝得干净。 “柔娘,你先随着喜鹊与腊梅回房歇息,爷这便去给你赎身,这一两天就过来接你出去。” 李元昌温柔的注视着柔娘,柔声说道。而后,他又转身对两个丫头说道, “喜鹊、腊梅,你二人一定要好好服侍姑娘。爷这次也会向老鸨买了你们的卖身契,到时你们三人一同过到王府去。” 喜鹊和腊梅听到这话,顿时现出了激动的神情。由于自幼家贫,她们三四岁的时候便被卖到了妓院。原以为会和旁人一样,即便心中再不愿意也要被迫接客。没想到却遇到了柔娘姑娘,这才成为了丫鬟。虽说表面看上去仍很卑贱,但最起码不用接客,倒也极为安全。 也正因此,方才她们二人得知李元昌要将柔娘接出去时,心中很是恐慌。 因为若是柔娘不肯带着她们,或是李元昌不愿接受,她们就又将会被推到水深火热的生活当中,成为那些有钱男人的玩物。 想到这里,心中自是惴惴不安,更加惶恐。 却没想到李元昌竟会主动提出带着她们同去,这倒当真是令二人又惊又喜,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喜鹊、腊梅,你们还不快点谢谢爷?”柔娘笑着提醒道。 喜鹊和腊梅听到这话顿时如梦方醒,双双向李元昌下拜道着万福。 “你们两个快些起来吧,若是真要谢,也是该谢谢柔娘姑娘才对。”李元昌吩咐道,“她之前可是对你们赞不绝口,说尽好话。” “多谢柔娘姑娘,李爷放心,我们定然会好好侍奉姑娘的。” 腊梅向来脑子转得快,听他这样说,连忙向柔娘道谢。 “腊梅说得对,喜鹊也是这样想得。”喜鹊也赶快补充道。 柔娘在众人的注视下,缓步来到二人的面前。伸出双手紧紧的握住了她们的手,左右看看,柔声说道: “喜鹊、腊梅,咱们虽是主仆,但却也情同姐妹。以后即便离开柔音坊,也要彼此好好照应才是。” 她之所以要将二人带在身边,一来是物以类聚。三人虽各有各的难处,但身世却也都是极为悲苦,既然这样,不如互相取暖。二来则也是她们三人通过先前的相处,早已姐妹情深,不愿再行分离。 喜鹊和腊梅当然明白柔娘的心意,双双极为感动,含泪道: “姑娘所言极是,我们愿意永远跟随侍奉姑娘,再不分离。” 说罢,二人就要下跪。 柔娘见状,连忙又扶起她们:“咱们姐妹以后无须这般多礼,只要好好相处也就是了。” 说罢,她又转过身来,对李元昌笑道:“爷,那柔娘便先与喜鹊、腊梅同去,静候爷的消息。” “好。”李元昌点了点头。 柔娘向众人行礼告别,在李元昌恋恋不舍的注视下,引着喜鹊腊梅缓步离去。 “好了,别看在眼里拔不出来了。” 稍顷,单卓坤见李元昌仍站在原地,呆呆的望着柔娘离去的方向。便快步走了过来,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打趣道。 “汉王,咱们眼下可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呢。” 李元昌听到这话,顿时清醒过来,急不可待的说了声‘走’,引着单卓坤三人向前堂走去。 妓院前堂,老鸨听到李元昌要给柔娘三人赎身,顿时将头摇得像是拨浪鼓,满口一万个不答应。 “老鸨,你看要多少银子能够买回她三人的卖身契?”李元昌耐心的探问道,“爷的银子可以是别人的三倍。” 老鸨苦笑道:“爷不是我不答应,只是柔娘是我柔音坊的头牌花魁,多少王孙公子纷至沓来就是为了见她一眼,听上一曲。她若是跟你走了,那我这儿也就当真关张了。爷你若是说旁人都行,唯有柔娘不可以。” 李元昌见老鸨不肯答应,便又让其他三人轮番劝说。可惜的是,无论金钱引诱,还是言语游说,对方就是王八吃秤砣彻底铁了心,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老鸨,据本将军所知,你们这里可是民妓,而非官妓。就不怕得罪了我们,彻底查封吗?” 尉迟宝林被老鸨这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乱蹦,张牙舞爪、怒气冲冲的说道。 “查封也行,总之柔娘的卖身契我不能给你们。”老鸨见双方言语不和,态度也变得强硬起来,“几位爷,你们还是赶快走吧,别再纠缠下去了。” “你......” 尉迟宝林将眼睛瞪得像是铜铃,他将手伸向腰带,若是再无人劝阻,怕是下一秒就要抽出腰刀,将老鸨直接砍杀。 “尉迟将军,冲动是魔鬼。既然老鸨不答应,那咱们便走吧。” 说罢,单卓坤不容分说拉起尉迟宝林的袖筒,将他用最快的速度拽出门去。身后,李家兄妹对视一眼,见事情彻底进入僵局,便也只能悻悻的跟在他们的身后,走出妓院。 第九十三章 戏耍鸨母 “你放手。” 走出妓院后,尉迟宝林猛地甩开了单卓坤的手,气咻咻的说道。 单卓坤似笑非笑看着尉迟宝林: “尉迟将军,你可是一直都是崇拜本上仙的。怎么了?连‘上仙’二字都不愿意叫了?” “上仙?”尉迟宝林由于心中有气,此刻对这两个字很是反感,奚落道,“你若真的那般法力高强,那就想个法子要老鸨改口同意。在这里故弄玄虚糊弄人,算什么本事?” 说罢,他不顾李家兄妹从旁劝说,气呼呼的转过身去就要走。 “尉迟将军,本上仙当然会让那鸨母改口,不过不是现在。”单卓坤望着尉迟宝林的身影,含笑道。 好家伙,这家伙的激将法玩得不错吗?不过既然要玩,那哥就给你个面子。 尉迟宝林见单卓坤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心中颇为得意,蓦地停住脚步,继续追问道: “不是现在,那又是什么时候?” 单卓坤眨了眨眼睛,莫测笑道:“尉迟将军,凡事都需要用脑子,太过焦急只能适得其反。这样吧,我看咱们还是先回将军府商量一下,怎么样?” “对,上仙说得没错。这件事情绝不能硬来,还是应该好好商议一下才是。” 李元昌虽然心中郁闷,但也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若是一直硬来,只怕再无回旋余地。因此,便也就表示赞同。 “好吧,既然你们要这样做,那本将军也就只能这样了。”尉迟宝林无奈的说道。 就这样,四人吵吵嚷嚷的坐上轿子,顺着原路返回了将军府。 一回到将军府,单卓坤等人便直接来到了书房。才关上门,便直接切入到了主题,开始进入热烈讨论。 “要我说啊,还在这里说什么呀?不如就直接告官,以非法民妓进行惩处。” 刚一开始,尉迟宝林便来了个开门红,气势汹汹的说道。 按照大唐当时的律法,共将妓院分为官妓和民妓两种。官妓均为各地官府所设,由当地官员进行统一管理,并将妓院所盈利的钱作为税金统一收缴,以此应对不时之需。而民妓则是民间开办,其所盈利的钱也归由各自所有,和官场没有任何关系。 “这倒是个办法。”李元昌点了点头,“如今官府正在打压私办民妓。” 单卓坤摆了摆手:“办法是办法,就是不靠谱。若是普通人检举也就算了,关键是这件事牵扯的可是王爷的私生活,绝对不能这么做。” 李元昌听到这里,不禁有些犯难,身为皇室成员,即便单卓坤不说,他自己也知道这件事如果一旦扩散下去,必然会让自己的声誉受到损失。 然而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又该如何是好? “登徒子,你说这个法子不行,那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李芷风问道。 即便是吵了那么多次架,但她也不得不佩服单卓坤头脑聪明,确是能够在关键时刻别出心裁的出些花招。 果然,单卓坤并没有辜负李芷风的期待,只见他笑呵呵的问道: “汉王,你先前说那柔娘姑娘的父亲是司马,后来因受奸人所害,家门中落,故此才沦落到这花柳之所,对不对?” 李元昌不知道单卓坤为什么会突然旧话重提,狐疑的点了点头,应了声‘是’。 单卓坤拍手笑道:“那就好了,咱们就以此处作为突破口,定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只不过,可能要委屈你们三人了。” 李元昌听到这话,不约而同露出了讶异的神情。 “哎哟,我的上仙,你有什么话就径直说嘛,想要憋死谁啊?”尉迟宝林心中藏不住话,率先嚷道。 “好,你们附耳过来。” 单卓坤向三人挥了挥手。李元昌等人先对视一眼,同时露出疑惑的神情。随后,四人将头凑到一起,耳语数句。 “怎么样?你们觉得哥的这个方法可行吗?”直起身后,单卓坤得意的笑道。 其他三人沉吟片刻,全都点了点头,目光中满是佩服。 “这招虽然看似奇险,但要是使用得当,当真可以如上仙所说,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李元昌欣喜的说道。 “那当然了,本将军就说嘛,要是比脑子,只怕这世上没人比上仙更聪明。”尉迟宝林爽直大笑,随后又抱拳施礼,“上仙,方才在妓院门口,本将军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单卓坤摆手道:“尉迟将军客气了,我刚才就知道你是跟我演了一回激将法,只不过没有当场揭穿你。” 尉迟宝林听到这话,顿时目瞪口呆。看到这位上仙不禁能掐会算、足智多谋,就是观心这一项,也不是他所能够企及的。 “上仙着实法力高强,尉迟宝林佩服。” 说罢,尉迟宝林翘起大拇指,学着单卓坤平时的样子,给他点了个赞。 众人见此情景,不由得同时大笑出声。 是夜,柔音坊整座院子笼罩在幽深的黑暗当中,四周一片静谧,只有偶尔从草间传来的数声虫鸣。 鸨母因为晚饭时喝了一壶酒,很早便上床睡觉。随着呼吸的上下起伏,此时的她早已不知今夕为何夕。 蓦地,朦胧中,她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变得轻飘飘起来,似乎有什么人将她扛起,很快又被放到了地上。 “刘赵氏,见到本大人前来,为何不下跪?” 突然一声清脆的惊堂木遽然响起,鸨母先是被吓得一哆嗦,随即惶恐的睁开了眼睛。 放眼前看,只见一个头戴乌纱、身着前朝官员朝服的中年男子正端坐在桌案后面,怒目而视的瞪着自己,他左侧是一名身着青色衣衫,脚蹬皂靴的师爷,右侧的则是一名身着锦色衣服,腰间横刀的护卫,旁边两侧各自站立着四名差人。一个个均挺胸抬头,威风赫赫。 “大胆刁妇,见了本官为何不下跪?” 见鸨母只是定定的看着自己,官员又拍了一下惊堂木,怒不可遏的说道。 “来人,把她给本官拖出去,重重的打上三十脊仗。” “是。”差人异口同声大声答道。 随后,快步来到鸨母的面前,伸手就要将她拉出去。 鸨母见此情景,不禁被吓得魂飞魄散,边伏着身子重重磕头,边大声哭喊要官员饶命。 官员见差不多了,便又一挥手要差役退回原位。 “刘赵氏,可否晓得本官为何要你前来?”官员正色道。 鸨母抬头看向官员,慌乱摇头:“这......民妇不知。” “不知?好,那本官便告诉你。”官员边说着,边起身缓步来到鸨母的面前。静默盯视片刻,继续说道,“那温柔娘可是在你那里?” 鸨母听到这里,身子不禁一颤,惶惑的说道: “柔娘确是在我柔音坊中,只是不知大人为何会突然问她?” 那官员点了点头,语气沉重的说道:“你有所不知,柔娘她并非旁人,正是本官的小女。” 鸨母听到这里,心中又是一惊。她早就听柔娘说过,自己的父亲乃是前朝官员,后因遭人陷害身首异处,家人死得死,亡得亡,这才流落到了烟花柳巷之所。 而面前这个官员这般气宇轩昂,一看便知定是朝中重臣。况且他又穿着前朝的官袍,不是柔娘的父亲又会是谁? 这也就是说,这个人不是人,而是鬼?! 想到这里,鸨母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面如土色。她迅速低下头去看向地面,连大气都不敢再出一下。 第九十四章 一幕好戏 “大......大人......”鸨母被吓得面白如纸,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了,“不知大人......此番寻民妇来所为何事?还望......言明......” 官员沉默着低头盯视片刻,脸色稍稍有所缓和,缓言问道:“本官且问你,今日是否曾有人向你提起过,要为温柔娘赎身?” 鸨母听到这话,顿时心中一惊。 什么情况?不是说阴阳相隔,阴间人不管阳间事的吗?怎么面前的这位大人却偏偏要越界?难道说这其中有诈? 想到这里,她的胆子登时大了几分,斜着眼睛向上看去。 官员见鸨母不说话,只是挑目上望看着自己,脸色再次阴沉了下来。迅速转身回到桌案前,用右手抓起了惊堂木,狠命的砸了下去。 随着两堂差役’威武’声喝,鸨母更被吓得七魂出窍。 “大胆民妇,竟然敢戏耍公堂。本官告诉你,虽说我如今确是不是凡人,然天帝开恩垂怜,将本官分为了城隍。他日若你魂归阴司,咱们必然还会再见。到时究竟要本官如何待承,就要看你今日的所为了。” 说罢,官员便命身旁的师爷将交还卖身契的保信和一支狼毫毛笔拿到了鸨母的面前,逼迫她当场签字画押,同意将温柔娘、喜鹊及腊梅三人的卖身契交于李元昌。 鸨母战战兢兢的拿起毛笔,心中却着实犯难,自是进退不得。 若是签了这卖身契,还柔娘以自由,这便是折了她柔音坊的台柱子,这生意必将会变得惨淡。可若是不签,看面前这位官爷的意思,估计自己的小命此刻葬送到这里。 唉,究竟该如何选择,着实是令人难以抉择。 官员见鸨母这般究竟,语气便又缓和了下来。 “鸨母,本官晓得你的难处,放心,若是你签了这保信,答应将她三人释放,本官也定不会亏待于你。这便托梦给那位李公子,要他在原定的赎金上再加五倍的银两,另外再在长安郊外安置一套房产,足够你安度晚年之用,你看可好?” 鸨母低头看着保信,在心中略略盘算了片刻,就像官员所言,这五倍的银两及房产确是一笔极大的数目,虽说没有柔娘带来的多,但也确是足够用上一辈子的了。即是这样,那就退而求其次了吧。 “好,民妇就按照大人所言来做,这便在保信上签字。” 说罢,她接过师爷递来的毛笔,在保信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师爷转身来到桌案前,恭敬的将保信递交给了官员。 “大人,这便是方才鸨母签订的保信,请您过目。” 官员略略看了一眼保信,满意的点了点头。继而,又吩咐师爷将一杯黄色的浓茶递到了鸨母的面前。 “鸨母,此茶名为还魂茶,乃是从阴司前往阳间的茶品。你速速将其服下,本官员这便让你回阳。切记,莫要对他人提起今夜之事,若是有违,本官随时都会命牛头马面二人勾取你的性命。” “请大人放心,民妇不敢。” 鸨母趴在地上,边重重磕头,边哀哀说着。 说罢,她伸手接过了还魂茶,在官员的注视下,仰头喝了下去。不过片刻,便觉眼前一黑,身子软绵绵的瘫倒在了地上,再无半点声息。 师爷见鸨母晕厥了过去,顿时呼出了口气,唇边泛起了笑容。迅速转身来到桌前,伸手将官员从椅子上拽了起来,自己则一屁股坐了上去。 “哎呀,上仙,方才都要把本将军吓死了。万一这鸨母不识趣,哪个环节错了,咱们可就全完了。” “怎么会呢?尉迟将军的心理素质这么好,不会出事的。”官员呵呵笑道,“刚才哥可是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咱们俩的这一场配合用一句成语来形容,那就是:天衣无缝。” 说罢,二人相对大笑,很是得意。 原来,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冤死的亡魂,或是天帝钦封的城隍,而是单卓坤和尉迟宝林用易容术所扮,那两侧的差役、侍卫也都是将军府的家丁。这里也不是旁处,正是柔音坊的地下室。 之所以能够有这场闹剧,正是单卓坤等人的巧妙算计及与腊梅等人里应外合的结果。 “要不是喜鹊那丫头机灵,悄悄在那鸨母的酒壶中下了迷魂药,让她喝进肚中,今晚咱们的计划也不会进行得如此顺利。说白了,这还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说到底,还是这鸨母太笨,根本就没有任何怀疑。”尉迟宝林先吩咐家丁将鸨母送回柔音坊,随后又对单卓坤说道,“上仙,咱们也累了这好半天,赶快去王府报信吧。” 单卓坤伸出右手食指,在尉迟宝林面前晃了一晃,打趣说道: “不,是拿酒。” 尉迟宝林的眼前登时一亮,对单卓坤的纠正很是满意,兴奋的附和道:“上仙说得极是,确是拿酒。” 二人边说着边脚步匆匆的到柔音坊后院墙外取来了马匹,连夜打马前往汉王府。 汉王府内厅,李元昌在妹妹李芷风的陪同下,焦急的等待着消息。此时,他脚步一刻不停的走来走去,犹如一只热锅上的蚂蚁,让人甚是心烦。 “大哥,你且安心,我相信登徒子与尉迟将军一定会把事情办好的。”李芷风关切的看着哥哥,悉声安慰道。 李元昌蓦地停住脚步,转身对妹妹说道:“大哥不怕别的,只恐那鸨母看出破绽,中途有变。倘若那般,又该如何是好?芷风,要不这样,你这便陪大哥到柔音坊去看看,若是当真有事,也可随时接应,如何?” 常言道,关心则乱。即便是做事一向极为得体、进退有度的汉王李元昌,遇到情感之事亦是如此慌乱,旁人更是如此。 “大哥,你......” 李芷风刚要开口劝说,便听从深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而后,李元昌先行派到院外等候的贴身侍卫匆匆进来报说,单卓坤和尉迟宝林二人已经到达汉王府,正在院外等候。 李元昌听到这话,唇边顿时泛起惊喜的笑容,急命侍卫陪同前往。在侍卫的引领下,李家兄妹脚步匆匆的前往院外。 将军府院外,单卓坤和尉迟宝林边说笑边等候着李元昌的到来。此刻,二人已经清洗过面容,露出了本来面目。 蓦地,大门传来了吱嘎一声,李元昌和李芷风神情急切的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汉王,小郡主。” 因为事先已有约定,单卓坤和尉迟宝林并不急于说出整个过程。而是故意卖了个关子,双双俯下身去抱拳施礼。 “上仙、宝林兄,自家兄弟无须多礼。”李元昌快步来到他们的面前,伸手扶住了二人,急不可待的说道,“你们快说说,柔音坊之事究竟如何?” “柔音坊之事嘛.....”单卓坤故意面露难色,连连摇头。 李元昌见状,脸色顿时变得黯淡,身子猛地一晃几欲瘫倒在了地上,多亏李芷风在后面伸手将他撑住。 想不到千算万算,最后还是失败了。难道这便是天意弄人,命运就是不肯让自己和柔娘在一起吗?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顿时生出了一股强烈的悲戚。 “哎呀,上仙,你就不要再骗人了,你看元昌兄都变成什么样了?” 尉迟宝林原本和李元昌的关系就极为交好,此刻见对方这样,登时将刚刚骗人的约定忘到了脑后,忍不住以实言相告。 “元昌兄,你就放心吧,柔音坊的鸨母已经签了字,答应接受咱们的条件,放柔娘姑娘与你团圆。” 李元昌听到这话,忽觉又惊又喜,仍是犹在梦中。 第九十五章 报信传喜 “尉迟将军,你说得是真的还是假的?那鸨母真的答应放过柔娘姑娘了?” 李芷风见情况陡变,连忙求证道。 “那当然,你看这不就是那鸨母写的保信?上面字迹写得清清楚楚,怎还会有假?” 尉迟宝林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保信,递到了李家兄妹的面前。 李元昌和李芷风接过保信,果不其然,上面不仅签着名字,旁边还印着一个红红的手印。 “你......登徒子,你是不是又皮痒了?”李芷风气得大叫,追着单卓坤就要打,“既是皮痒,那本郡主就帮你好好理理。” 说罢,李芷风箭步冲到单卓坤的面前,怒目而视的看着他,抬手就要打。 单卓坤眼见得李芷风动了怒,连忙转身躲避,然而嘴上却还喊着诸如‘好男不跟女斗,本上仙是看在汉王的面子上不与你还手’之类的话语。 李芷风听到这些话,更加生气,继续追赶单卓坤。 就这样,二人你追我赶,闹个不停。 过了一会儿,李元昌见妹妹仍不肯善罢甘休,便将她伸手拉住,笑着说道: “芷风妹妹,人家上仙并无恶意,不过是和本王闹着玩罢了,你又何必如此计较呢?反倒显得小气了?” 尉迟宝林见汉王说话,便也在一旁说道: “芷风郡主,汉王说言没错。虽说方才上仙的玩笑是有些过火,但倘若今晚没有他巧计算计,此事也断然不会进展得如此顺利。” 李芷风刚开始时也只不过是想和单卓坤开个玩笑,并没有真的想与之计较。直到后来闹得狠了,方才有些愠怒。此刻见李元昌和尉迟宝林双双为其求情,这才停住脚步,来到了李元昌的近前,故作大度的笑道: “既是王兄与尉迟将军为登徒子求情,而他又在此事中立有功劳,那本郡主便也就网开一面,不再与其计较,此事便就这样了吧。” 李元昌和尉迟宝林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又笑着对李芷风夸赞数句。 常言道,女儿心六月天,李芷风听到哥哥和尉迟将军的表扬,笑得极为得意,先前的种种不快瞬间便就烟消云散。 可谁也了想不到的是,单卓坤却仍是一副倔强的样子。在整理了一下衣衫后,他朝李芷风拱了拱手,笑着揶揄道: “本上仙多谢芷风郡主的不打之恩,只是今天哥才发现,原来你还有黍皮子的功用。他日若有需求,一定再行相商。” “登徒子,你莫要给脸不要。”李芷风蹙着眉头生气说道,“若不是今日看在王兄与尉迟将军的面子上,本郡主绝不会这般好说话,你最好不要得了便宜卖乖。” 单卓坤咧了咧嘴,一脸吃惊的看着李芷风。沉默须臾,委屈道: “郡主为什么又突然发飙?难道是哥刚才的那句话说错了?” 李芷风不觉更加生气,刚要冲上前去与单卓坤理论一番,却被王兄在一旁伸手抓住。她心知大哥定是不肯让自己乱了分寸,于是便也就将脸扭到一旁,不再说话。 单卓坤见李芷风不再理会自己,心中顿觉无趣。要知道,他最喜欢的便是与这个爽快憨直的飒女斗嘴,如今这倒好,就仿佛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软塌塌的陷了进去,又有什么意思?然而,由于李元昌和尉迟宝林还在旁边,因此也不敢有更多的挑衅。 于是,便也就给自己寻了个台阶,笑着说道: “好了,哥就不跟你玩闹了。不过话说回来,这女生如果太爱生气毕竟也不是什么好事。要不然这样吧,等哥回头将自制面膜研制出来,送你两贴,权作对刚刚的赔罪。” “面膜?”李元昌好奇问道,“那是何物?” 唐朝女子虽然以美为贵,然而这面膜却是从没有过的,听起来令人很是稀奇。 单卓坤这几日正在为寻找面膜的原材料发愁,听到这话,他并没有作答,而是灵机一动直言问道: “对了,汉王,你们这里的女子用什么护理皮肤?” 李元昌和尉迟宝林不明就里的对看一眼,随后同时犹疑的侧头看向了背对着自己,面朝暗处,独自生闷气的李芷风。 很显然,作为两名高贵的单身狗,他们彻底被这个问题给难住了。 李芷风见后面的声音戛然而止,便转身瞥了一眼,见三个大男人正呆若木鸡的看着自己,心中很是得意,嘴上嘲讽道: “本郡主还以为上仙有多大的本事,却原来在对待女子的事情上也是个不谙世事的雏儿。你听清楚了,我们女子都是以鹅蛋的蛋清敷面的。” “蛋清?白面?对呀,哥怎么之前没有想到。” 单卓坤听她这样说,脑海中顿时灵光一现。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李芷风的面前,兴奋的拉着对方的手说道: “谢谢你啊,飒女,你可真是帮哥解决了一个技术上的大难题。” 李芷风被单卓坤这样一拉,顿时露出了错愕的表情。她实在没有想到刚才还跟自己斗嘴斗得这般开心的登徒子,竟然会突然有这样的表现。 “啊,是这样。”单卓坤扫视了一下面前三人,见他们都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这才发现刚才自己的动作确实是有些太过格,忙笑着解释道: “是这样,本上仙最近不是一直想搞些发明吗?正巧这面膜始终没有想出来该用什么材料制作,刚刚问了芷风郡主,确是受到了极大的启发。等我回到将军府,有时间再好好的试一试,肯定能实验成功。” 说完,单卓坤又装模作样躬身施礼,学着古人的样子向着李芷风诚恳一拜。 “多谢你了,飒女。” 李芷风眨了眨眼睛,将两只手背到后面,俏皮的说道:“登徒子,你看到了没,本郡主关键的时候还是有些用处的。以后可是要好好跟我搞好关系,不许再随便使诈。” 在说到‘使诈’二字时,她伸出右手的食指向前一指,模样甚是娇俏可爱。三人见状,不禁同时会心一笑。 “好,谨遵郡主意旨。”单卓坤笑着点头道,“哥以后绝对不会再挖坑给你跳了。” 单卓坤话虽是这样说,但心中却并不是这般想。作为一个有着术士本领的男人,他自然是对李芷风能坑便坑的,只不过以后会做得更加收敛,让对方看不出破绽来罢了。 “元昌,我和上仙今天过来一是给你报个信,让你心里有底。”尉迟宝林伸手拍了拍李元昌的肩膀,“这二来嘛,也是向你来拿东西的。” “拿东西?”李元昌听到这话,便是一怔。 “对啊,汉王之前答应的那几坛好酒是不是该兑现了?”尉迟宝林笑着说道,“元昌兄要是再不兑现,我和上仙可就当真要食不知味了。” 说罢,他仰头放声大笑。 单卓坤看着尉迟宝林,心中暗笑。 好家伙,还从来没有看到过管别人要东西要得这么理直气壮的呢。还真是当汉王府是自己的将军府啊?而且这还不是最主要的,竟然还将自己拉上,当了联手同盟,这招还当真是聪明得紧啊。 “宝林兄放心,本王既已答应,就断不会失言。”李元昌笑着用手指了指身后开着的门,提议道,“要不然这样,趁着今晚夜色好,心情更好,本王便命人在府中摆下一席酒宴,咱们喝个痛快,如何?” “好啊。”尉迟宝林欣然道。 说罢,他便迫不及待的快步走进王府,随后在李元昌的陪同下,单卓坤和李芷风也说笑而入。 第九十六章 金屋藏娇 须臾,在汉王李元昌的吩咐下,膳房便已备好了一桌色香味俱佳的酒菜,放置在了花团锦簇的暖阁之中。 “想不到你这王府里竟有这般的所在?” 单卓坤笑着打趣道, “这外面虽说不是满天飘雪,但也是动手动脚。这里面却是花团紧蹙、生机盎然。以前不知道,今天才发现,如果论起享受来,汉王如果自称是第二的话,怕是没人再敢说自己是第一喽。” 说罢,他从桌上拿起酒杯,起身对面前的三人继续说道, “哥今日就借花献佛,敬在座的各位一杯。” “好。” 喝完这杯酒,李元昌才笑道:“承蒙上仙如此夸奖,本王深感惭愧。你有所不知,皇兄那宫中才是应有尽有的绝好去处。旁的不说,就是那含烟阁中就不知道藏着多少古玩玉器,绝世珍宝。” 含烟阁.......?! 单卓坤眨了眨眼睛,在心中暗自盘算着。 听汉王这口气,这含烟阁定是皇宫里的藏宝阁。假如哥有一天当真被那皇帝老儿封赏,别的都可以不要,只要些大唐的器具就可以。远的不说,就是面前的这些看似最为普通的琉璃盏及餐具,哪一件等到回去放到店里都能卖个几千万。要真的是那样,哥剩下的时间也就不用再做别的了,只要每天都躺着数钞票就可以了。 想到自己躺在柔软的席梦思大床上,眼睛望着那从天而降的红彤彤的钞票,单卓坤的眼前顿时亮光闪现,嘴里也忍不住发出呵呵的笑声。 “上仙,你怎地了?” 三人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目光中尽皆讶异之色,仿佛是看怪物一般。 “没事。”单卓坤摆手道,“我刚才只是想如果那些古玩只藏在一个阁楼里,而不能让世人观赏的话,那着实是可惜了些。” “可惜?”尉迟宝林喝了口酒,仗着酒劲,他的胆子也不由得大了许多,不过瞬间便将实话脱口而出,“那肯定是可惜的,跟你说啊,那里面的东西可不仅只有我大唐的珍宝,汉朝、三国、甚至是春秋战国,那也是有的。不过皇宫里一向戒律森严,含烟阁外更是重兵把守,莫说是让世人观赏,就是想要一见,那也是比登天还难。” 好家伙,春秋战国,三国......那要是放在二十一世纪,这些东西都得放到博物馆里。要真的带一件回去,那绝对可以算得上是镇店之宝啊。可惜啊,听尉迟的意思,自己怕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喽。 想到这里,单卓坤不禁有些暗自伤情起来,吃饭喝酒的速度也不知不觉的慢了许多。 然而面前的这三人却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现他情绪上的变化,仍旧该吃吃,该喝喝,大谈特谈。很快,桌子上的酒便喝了个精光,盘子里也已是狼藉万分,不是鱼刺就是鸡骨头,真是让人想象不到,这般平时看起来那么斯文的人竟然会有这样巨大的战斗力。 李元昌眼见得尉迟宝林和李芷风因为不胜酒力,双双趴倒在了桌上,便醉笑了一下,又拿起了面前的酒坛。先在单卓坤的酒碗里倒了一倒,随后又在自己的酒碗中如法泡制了一下。然而,最终却只是一层薄薄的酒底。 “没了。”拿起酒碗,他有些惋惜的说道。随后,又侧过头来,对单卓坤说道,“上仙,喝酒。” “汉王,你别再喝了。”单卓坤抢过李元昌手中的酒碗,“你听好,趁着他们喝醉,哥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你说。” 李元昌虽说意识已经朦胧,但毕竟王者的风度还在。此刻见单卓坤说得这般郑重,便也就勉强坐直身子,用一只手努力的托着下颌,神识飘渺的听着对方说话。 “汉王,你与柔娘姑娘虽说是今生有缘,但其中却仍有波折。依哥看,这件事千万不要过多声张,最好暂时只有咱们四人知道也就是了。等到他日她真的为你生下一儿半女,将生米做成熟饭,再风光大办也不迟。” 李元昌虽说是喝多了,但方才的话倒也是听得真切,心中不禁有些纠结。 如果按照上仙所说,那势必就会亏待柔娘。毕竟人家女子也是出阁一次,这样无声无息说出去终是不好。更何况他王府娶亲,若是就这般无声无息的金屋藏娇,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 “汉王,你可要想好了,到底是要和柔娘姑娘相守一世,还是就图新鲜玩过一时?” 单卓坤说完这话,便不再理会李元昌。而是将头转过来,望向了前方。 说实话,他虽说也曾在万千花中过,却并没有沾过一片叶。李元昌究竟会怎样选择,他心中一点底都没有。 不过,既然话已至此,还是让对方好好顿悟,希望结果不会太坏。 “好,那本王就按照上仙所说来做。”等了很长时间,李元昌终于下定了决心,慨然说道。 单卓坤听到这话,心中一喜。 看来,这个汉王虽说平时是斯文了些,脑袋瓜子还不算太笨。至少在一时还是一世这个问题上,选择了后者。哎呀,他心里的这块石头也终于落地了。 “好,既然汉王已经决定了,那就抓紧时间命人悄悄将柔娘接下来。不过,为了不节外生枝,这王府怕是也不能住,还是先给她安排到别处吧。” “上仙所言极是,本王谨遵命令也就是了。” 此刻,李元昌心中即使再不愿意,但是好坏话还是能够听的出来的。既然上仙已经发话,那他也就必须要这般行事,免得真的再弄出不必要的麻烦。 “下月初三就是黄道吉日,距离现在还有六天,安排此事应该也够了。”单卓坤笑着说道,“我祝汉王和柔娘姑娘百年好合。” “多谢上仙,此番若不是有你和尉迟将军帮忙,本王与柔娘之事断不会进展得如此顺利。” 李元昌恳切道谢。 单卓坤微微一笑,虽然他和李元昌、尉迟宝林是歪打误撞才结识,成为兄弟的。不过平心而论,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完全将二人视为了朋友。 记得之前不是有一部电视剧叫做《穿越时光的爱恋》吗?那么他们三个就应该算的是‘穿越时光的故交’了。 随后,在李元昌的吩咐下,下人迅速打扫好了三间客房,让单卓坤等人休息。第二天一早,他又命人将三十坛封存了二十年的上好竹叶青送到了将军府,赠予单卓坤和尉迟宝林饮用,算作是对此事的答礼。 与此同时,李元昌又命人在城郊寻了一户上好的院子,并按照单卓坤之前所说,偷偷将柔娘连同腊梅、喜鹊等三人从柔音坊接了出来,安顿在了院子里栖身。就此,柔娘真正的过上了金屋藏娇的日子。虽说为了避嫌,不能经常与汉王见面,但却也是过得悠悠然,很是舒服,倒也当真抢过了在柔音坊时的生活。 数日后,长安大明宫御书房,李世民此刻站在桌案后面,右手拿着一支毛笔,在纸上画着美人的肖像。 画中的美人娥眉紧蹙,神情郁郁,不是那初云公主杨洁儿,又会是哪个? 他刚画完最后一笔,正在细细端详画像之时,便见护卫匆匆进来禀道,言说墨玦将军前来,此刻正在御书房门口等着面见。 “快宣。” 李世民听到墨玦到了,脸上顿时现出惊喜的神情,顺手将毛笔放到了笔海中,吩咐道。 护卫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不多时,便见墨玦疾步走了进来,他此刻身着一身将军软甲,很是英武飒飒。 第九十七章 宫廷蹴鞠 “臣墨玦参见皇上。” 稍顷,待墨玦来到桌案后面,躬身施礼道。 李世民缓步来到墨玦的面前,用双手将他扶起,笑着说道: “墨玦,如今此处只有你我二人,大可不必拘泥君臣之礼。你快跟朕说说,朕先前命你打探的事情如何了?” “是。”墨玦直言道,“臣一接到皇上的命令,不敢有所耽搁,立刻便派人前往西突厥部打探消息。今晨收到飞鸽传书,信中言说灿姬郡主先前确是曾在薛延陀.天将将军处栖身,然两月前便已离开,据说是独自一人前往了舟山普陀。” 李世民听到这里,脸上顿时现出了几分诧异。他实在想不到那平日看似不谙世事的灿姬郡主,竟然有这般走南闯北的勇气。 都说郎才女貌,江远贤弟看来当真是找了旗鼓相当之人,难怪艺如妹妹如此楚楚动人,都不能打动他分毫。即便是朕,倒也对其有了几分敬慕之意。 只是这舟山普陀,虽是神仙之地,却亦是极少人方能到达的地界,这灿姬郡主去到此处,也不晓得究竟又是怎样的际遇。若是他日真与江远贤弟再次相聚,被其问起,自己只怕又是不好交代。 “皇上放心,臣已经派人前往舟山普陀,若是灿姬郡主无事,便可秘密跟随左右加以保护。倘若一旦遇到危险,便挺身相救,断不会伤了她一分一毫。” 墨玦见李世民不说话,心知皇帝的想法,便又继续说道。 李世民听他这样言说,心略微宽了一些,转身看向墨玦,微微颔首道: “墨玦,你考虑甚是周详,当真是难为了。” 墨玦听到皇帝的肯定,心中甚是欢喜,然表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仍就拱手恭顺答道: “皇上谬赞,臣定当唯皇命是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罢,便转身欲走。然而,右脚即将踏出门槛时,却又再次收了回来。 “墨玦,你还有什么事情?”李世民见状,好奇的问道。 这支由墨玦与辰灵二人率领的盘门军,虽说常年驻扎在长安城外,与卢毅所统领的金吾卫所施之职并不冲突。然而实际上,其中少数精锐却是以皇帝的秘密禁军一直在暗处执行任务。因此,若论起大唐境内的机要,他们才是首当其冲的知情者。 “皇上,你可否知晓汉王新近做了件极其轰轰烈烈的大事。” 墨玦转身看向李世民,郑重汇报。 “哦?”李世民眨了眨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在他的记忆中,六弟李元昌虽身为汉王,然而从小就和其他的王孙贵族不同,向来性子柔顺,极为乖巧听话。像这样的人,真的很难想像会弄出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来。 “墨玦,你说得是?” 墨玦见皇上不明就里的看着自己,便知此事定是汉王刻意隐瞒,既然对方有意行事,且又并非什么损害朝廷利益的事情,那自己也就干脆顺水推舟装糊涂好了。 “哦,皇上,臣想起来了,我军营还有些事情,这件事反正也没有什么厉害,还是等到回头再说吧。” 说完,墨玦不等李世民吩咐,便迅速转过身去,脚底板抹油溜之大吉。 李世民双眉紧蹙,目光中满是疑惑。这墨玦也真是的,只将话说了一半。生生把人的胃口钓起来,却又不给个肯定的答复,这里面到底是藏着什么小九九啊? 很快,李世民的脑海中便出现了一幕幕精彩的戏码。然而每一个假设却又似乎都与汉王的脾性没有半分干系,只不过是他的八卦之心油然变强罢了。 最终,无奈的他也只能放弃这种种没有来由的想象,继续回到桌前,在心中勾勒初云公主的模样。 是夜三更,天上突然降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大片大片的雪花迅速覆盖住了宫院路面,到处都是白皑皑的一片。说来也怪,到了四更,这雪却又突然停了下来。初升的阳光照在雪地上,散发出了炫目的光芒。 将军府院子,单卓坤眼看着这绮丽的雪景,顿时心血来潮。既然这景色这般美,何不来场宫廷雪地蹴鞠比赛呢?正好也可以顺带与大家加速一下感情。 想到这里,单卓坤特意在上朝的时候特意带上了蹴鞠。 大明宫此时笼罩在一层皑皑白色之中,覆盖在路上的白雪早已被早起的宫人们清理干净,路面上只剩下了一层薄薄的冰碴。 稍顷,单卓坤和尉迟宝林刚到群臣的面前,怀中的蹴鞠便顿时引来了众人的好奇围观。就连原本维持秩序,让场面安静的卢毅也忍不住凑到近前,指着球儿问道。 “单大人,你这怀中圆溜溜的是何物?” “卢大人,你不知道,此物名为蹴鞠。” 尉迟宝林由于年轻,原本一直处在被遗忘的角落。此刻看到自己变成了关注的中心,顿时开心得飞起,忙以炫耀的语气说道。 “哦?蹴鞠?” 众人更觉诧异,要说大唐物华天宝,奇怪物件倒也确是不少。什么马球、捶丸等等,不尽其数。只有这蹴鞠,却是平生第一次知晓。 “那单大人,这蹴鞠是用打的还是抛得?”房玄龄也对此颇感兴趣。 他虽说身为丞相团的首任,但平生最喜欢的却不是智谋,而是体育,生平一大爱好便是健身。只不过是因为在谋略方面的表现过于突出,故此后来人才将他当作了弱不禁风的文臣,这其实完全是一种不求甚解的谬误。 “房相有所不知,此物既不是打得,用不是抛得。”单卓坤说到这里故意卖了个关子,咳嗽了一声,才又继续慢条斯理的说道,“而是踢得。” “踢得?”房玄龄摇了摇头,“这倒也是怪了,本相之前接触到的球也不算少了,却从没有听说过踢球之说。不知单大人可否愿意给我等做个示范,也好开开眼。” 单卓坤微微一笑,用右手的食指挑着蹴鞠的底端。随着指尖轻轻转动,蹴鞠也跟着旋转了起来。 “请各位大人上眼。” 单卓坤说完这话,身子突然凌空而起。随着他的两脚灵活自如的来回变幻,蹴鞠也好像忽然有了生命一般,变出无数的花样。 朝臣们顿时看得目瞪口呆,连声叫好,掌声四起,场面分外热烈。 “想不到单大人的球技这么好,倒真是让人没有想到。”房玄龄对李元昌笑道。 “这是自然,单大人不但文武全才,而且这算命推理、风水堪舆之事更是极为灵验。房相日后若是有需要,随时告诉本王,本王与他总还是有些交情的。”李元昌欣然回道。 作为朋友,他还是第一次能够这样当众肯定单卓坤,想到这里心中自然很是高兴。 “各位大人,咱们一起来场比赛,如何?” 须臾,单卓坤猛然直直踢起一记飞球,随后将左手向空中一滑,在经过一个漂亮的弧度后,将球牢牢的抓在了手里。随后,停下脚步,笑着对正用羡慕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群臣说道。 “这,好是好,只是不晓得这球规如何?”尉迟宝林边为难的挠着头,边问道,“对了,还有这地上不是冰就是雪的,就算是跑起来也一定会打滑的。” 单卓坤微微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这倒是不难。” 说罢,他便让卢毅派了五名金吾卫的侍卫前往御膳房拿做饭用的粗盐。待他们回来后,又将盐巴一股脑的洒在了覆盖着冰雪的路面上。 第九十八章 朝中斗嘴 在文武百官好奇的注视下,不过片刻,路面上原本还极厚的冰雪已在不知不觉间消融了许多。众人见到这惊奇的一幕,无不面面相觑。 “这......莫非说这是什么仙法吗?”房玄龄愕然的问道。 “房相玩笑了,这并非是什么仙法。”单卓坤笑着说道,“这都是食盐的功劳,盐水有极强的渗透力,能够迅速溶解冰层。不仅如此,对清洗蔬菜、水果以及衣物上的污渍也都有非常好的效果。” 本来只是想用盐水将冰面滑开以便能够玩得更加尽兴,却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答疑百事通,这样的骚操作怕是除了单卓坤以外,也没谁了吧?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的这般头头是道,瞬间便将文武百官弄得服服帖帖。即便是原先看他极不顺眼的人,也在拼命点头,一脸极度崇拜的模样。 单卓坤的目光在众人面前扫过,心中很是好笑。人和人的关系真是微妙至极,前一天说话做事还是那般飞扬跋扈,现在却变得这般规规矩矩。要是套用某位小品王赵老师的话来说,那就是人和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不过趁着大家对自己这般的心理,还是趁热打铁比较好。想到这里,他用一只手拿着蹴鞠,摆出了一个超级潇洒的姿势,仿若足球教练对运动员训话那般发号施令。 “你们抓紧排成两排,人数要完全一致。听到我发出号令,就开始踢球。注意,只准用脚步的力量去跑和踢球,千万不要用胳膊肘和手掌互相冲撞推搡。” “好。”众人齐声答道。 很快,在单卓坤的指挥下,文武官员迅速排成两排。随后,在他的发球声中,官员们你争我夺,互不相让,开始了一场激烈的蹴鞠比拼。 李世民在郭斌的陪同下,稳身乘坐在由三十二人抬着的龙辇上面,从远及近而来。见此一幕,心中顿生惊奇。从他登基迄今,还从未有见过这样热火朝天的场面。就连平时在朝堂上嘴巴最毒的魏征、一向都表现得极为文气的房玄龄及文武兼备的杜如晦都参加了战局,可谓是战况空前。 “落辇。”李世民轻声吩咐道。 “皇上,前面还有很远才是太极殿,您怎么这会儿就要下来了?”郭斌眼见得皇上要下龙辇,遂不解道。 李世民走下龙辇,用手指着前方踢球的人群,兴奋笑道:“郭斌,你瞧那群人是不是很有意思?朕当了这么长时间的皇帝,这帮人一向在朝堂上都是一副死气沉沉、老夫子的模样,没想到竟也有这般生龙活虎的一面。” 郭斌顺着皇上手指的方向看去,会意笑答:“皇上所言极是,确是如此。只是这球儿好生奇怪,奴才确是从没有见过。” “嗯,朕也没有见过。”李世民点头道,“不过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咱们那位说话做事向来无拘无束的单大人手笔。等会儿上朝了,朕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来。只可惜啊......” 说到这里,他情不自禁的砸了砸嘴巴,一副惋惜的模样。 “可惜什么?”郭斌不解的问道。 “可惜朕身为皇上,有太多的身份所累,不然也一定会与他们一同玩耍。” 李世民无奈的说道,眼神中也有了些许茫然之色。 虽然大多数的市井百姓都羡慕王公贵族的优雅与潇洒,但实际上,他们却要承受着旁人所没有的约束与压力。这一点上,身为九五之尊的李世民自是感受颇深,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秦王到今天的龙啸天下,他每一个起心动念都是规规矩矩,从不敢随意表达自己的情感。 正如今天一样,他只能做一个远观的看客,却不能成为真正的参与者,不知这该不该郁闷。 忽然,一记飞球凌空飞起,蹦跳着径直滚落到了李世民的脚前。 李世民见到球儿,忽然心血来潮,猛然飞起一脚,将蹴鞠踢到了单卓坤的面前。 “皇上......”文武大臣没想到皇上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连忙跪倒在地,惶恐的齐声说道: “吾皇万岁万万岁。” 李世民心中顿时生出一股酸楚,他原不想打扰旁人的兴致,却没想到最终仍是希望落空。想到自己这一生都只能兢兢业业的扮演着高高在上的帝王,心中不禁生出莫名的惶惑之感。 “起来吧。” “是。”文武大臣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来,低头垂首分立两侧。 方才还极为热闹的场面登时变得安静了下来。 “各位爱卿,朕原以为你们都不过只是些正经八板的老古板,却没想到竟也有这般生龙活虎的一面。”李世民故意板着脸说道。 他原本是想与朝臣们拉近距离,却不想由于言语过于犀利,却反而让对方生出了歧义。 “启禀皇上,这球赛乃是单大人组织的,就连这蹴鞠也是他从将军府里带来的。臣等不过是受其之邀,才踢得。”一位年约四十岁上下,身着黑色软皮甲的将军双手抱拳,正色答道。 “是啊,臣等绝无冒犯皇上之意,还请皇上做主。” 文武大臣听他这般言说,忙纷纷附和道。 单卓坤眼见这种情况,不禁蹙了蹙眉头,都说现代社会人际关系复杂,没想到古代一样如此。不过只是短短的一会儿,态度就截然相反,还真是冰火两重天。 “你们这帮人也真是的,说要踢球的是你们,如今又将这些不是统统推给上仙一人,还真是会做人。” 尉迟宝林见此情形,顿时恨得牙痒痒,大声打着抱不平。 “尉迟将军,你说这话可就不对了。倘若不是单大人带来了蹴鞠,我们又怎么会踢球?”行列中,一名文官落井下石的说道。 尉迟宝林听到这话,顿时怒火中烧,也顾不得是在大庭广众面前,扬起手来便要打那名多事的文官。 文官见状,心知自己得罪不起这位少将军,连忙对房玄龄求饶道: “房相,您要帮下官说句话。” 尉迟宝林眼见得那官员竟然敢继续挑战自己的底线,不由得更加生气。 “告诉你,今日即便是房相求情,本将军也不会饶你,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眼见得巴掌就要重重的落下,尉迟宝林的手腕忽然被人紧紧攥住。他惊讶的侧头看去,却不想拉住自己的人竟是单卓坤。 “上仙,你.....”尉迟宝林没料到单卓坤会这样说,顿时僵住,愣了很久,方才犹疑问道,“你为何要拉住本将军?” “尉迟将军不必如此气恼,今日之事既然是由我引起来的,那所有相应罪责也应由我一人担负。”单卓坤说到这里,环视了一下四周,话里有话的说道,“不过通过这件事情,谁好谁坏皆可一目了然。皇上,您向来洞察秋毫,想必对此事也应有自己的看法吧?” 李世民听到这话,心中不禁一动,单卓坤说得没错。常言道,君主应随时以人为镜,方才能够看透人心,深谙世事。虽说这不过就是一件极小的事情,从中却也能反映出极其深刻的道理来。 “单卓坤愿意对此事负全责,请皇上惩罚。” 单卓坤见皇上仍旧阴沉着脸,用极其冰冷的目光打量着自己,便躬身施礼道。 “单大人,你可知晓自己何处错了?” 李世民不觉极为好笑,平日里单卓坤即便是真的犯了错,也都是一副不知改悔的架势。今日没有犯错,却主动承认错误,还真的是让人大跌眼镜。 “这......”单卓坤转了一下眼珠,“这我就真的不知道,反正皇上嘴大,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说完,他的唇边泛起了狡黠的笑容,脸上的则是一副看你舍不舍得打我的挑衅神情。 第九十九章 怒叱群臣 “单爱卿,你这是什么表情?”李世民心知单卓坤所想,故意正色问道,“你以为朕不敢惩罚于你吗?” “不敢。”单卓坤哭丧着脸,“皇上向来是金口玉牙,说啥是啥。你要是真的想要了我的小命,我也就只能是双手奉送,毫无二话。” “嗯,晓得就好。”李世民微微颔首,转身吩咐道,“来人啊。” 卢毅方才见到皇上前来,已经主动站在其后。此刻听到皇上吩咐,忙抱拳应道: “臣在。” 李世民面带睥睨,用手指着单卓坤,头也不回的说道:“你速速将这个不知宫中规矩的人拖出去,狠狠的打上一顿,看他下次还懂不懂得认小伏低。” 文武百官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了细微的变化。同情的、嘲讽的、阿谀的、漠然的......应有尽有,正可谓百孔百面。 李世民环视四周,心中不禁感慨。常言道,以面窥心。若不是自己今日故意用这招进行试探,竟也不知道这帮人心思如此复杂。 “这......” 卢毅听到这话,不禁有些犯难。要说犯错,方才大家都参与了这场比赛,那就应该是人人有份。若说单大人故意顶撞皇上,就他那种率直纯真、不谙世事的性子,早在刚入朝堂时就做过更加荒唐的事情。即是如此,为何皇上今日非要如此行事呢?然而,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既然皇上如此言说,他若是不按照其所说来做,亦是抗旨不遵。哎,真是让人左右为难。 “卢毅,莫非你没有听到朕的话吗?还不速速将人拖下去。” 李世民见卢毅愣愣的杵在原地,心中倒有几分欣慰。都说他刚直不阿,今日一试,果然是真的。然而为了能够将戏份做足,他便又这般违心说道。 “是。”卢毅见皇上心意已绝,也只能双手抱拳,勉强应道。 “且慢。” 人群中,李元昌眼见得这气氛变得越来越凝重,担心单卓坤吃亏,遂决定出面相拦。 “汉王,你有何话要说?” 李世民知晓李元昌与单卓坤的关系向来交好,此刻见其挺身而出,便想要好好听听他所说的内容。 “皇上,皇宫乃是**之地,不该坏了规矩。今日我等确是有错在先,甘愿受罚。只是若将全部的错误交由单大人一人承担,恐是有失偏颇,还望裁夺。” 李元昌双手抱拳,恳切作答。 “哦?是吗?”李世民故意做出讶异的神情,“各位爱卿,你等以为如何?” 满朝文武听到这话,尽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竞相将不是推给单卓坤一人。 他们原以为作为朝中的老人,皇上定然会相信自己的话,重重的惩罚这个替罪羊。却不想,反倒让对方的心思越来越烦乱,脸色越阴越沉。直到最后,以一声咳嗽作为了收场。 “各位爱卿,你们当真以为可以用此种方式取悦朕了吗?”李世民的目光一一在众人面前扫过,痛心疾首的说道,“非也,你们这样只能让朕更加痛心。以前朕以为祸乱我大唐的因素在外界,因此这些年来各民族之间纷争不断,战火不熄。劳民伤财,以致百姓水深火热。可今日看来,这真正的祸端并不在外面,而是在这威严森森的朝堂之上,在你们每个人的心里。你们都是我大唐的封疆大吏,是我朝的希望。可看看今天,诸位都干了些什么?落井下石,推诿同仁,真是令人心寒到了极点。” 文武百官垂手而立,听到这里,每个人都不禁冷汗涔涔。虽说今日不过是小事一桩,但也确是可窥一斑,倘若朝堂当真因为人心动荡而混乱,那他们每个人都将是大唐的罪人。 “单爱卿,今日要你受惊了。”李世民边说着边从单卓坤的怀中拿过蹴鞠,他边低头看着这白色的球,边慨叹道,“不过只是个小小的球,却已然能够清楚的衡量人心。今日之课,着实难得。” 说完,他又抬头看向了文武百官,尽管没有再用指责之语,但其中所包含的意思却亦是不言而喻。 “皇上,为臣知错了。”群臣鞠躬施礼,抱拳说道,“求皇上责罚。” 李世民看着他们,唇边泛起一丝讥讽的笑。他早就知道自己的朝臣均颇有才华,且又能干。只是这几十年的稳定局势却如火炉一般,将这群青蛙早已煮的稀烂。虽说里面也还有一些殚精竭虑,为朝廷分忧解难之人,然而大多数人的想法却早已变成得过且过。原本他对此也还没有那般深刻的感受,然而在经历今日之事后,却也知道这改革之事已经迫在眉睫。 没错,若是想要大唐真正得以长治久安,福祉万年,就必须要抓紧时间推行此事。 只是,按照目前的情势来说,又有谁能够作为自己的心腹之人,全心全意的将此事推行下去呢? 想到这里,李世民不禁又犹豫了起来。 “起来吧。”沉默片刻,他吩咐道。 群臣们战战兢兢从地上爬起来,却仍低着头,一个个屏气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 “皇上,若是按照平常,此刻已是退朝的时辰,您看......” 郭斌见此一幕,心中顿时有些不忍。虽说方才群臣的作法确是有些过分,然也可以算得上是情有可原。他见皇上仍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目光中满是冰冷,便想要替其解围,化解这尴尬的气氛。 “哦,是吗?”李世民见郭斌这般言说,顿时心领神会,“既是如此,那朕今日就破个例,与众位爱卿来场球赛如何?” 群臣听到这话,顿时目瞪口呆。任凭他们如何大胆,也绝对想不到,一向高高在上的皇上竟然会提出这样的不情之请。 “皇上,这不妥吧?”郭斌面露难色,缓言劝说道,“皇上乃是至高无上之君,怎可做出如何荒诞不羁之事,还请您收回成命。” “望请皇上收回成命,莫要让臣等为难。” 文武大臣齐刷刷的跪倒在地,异口同声的说着劝阻之语。 “哎,爱卿这话好生奇怪,朕如何就叫你等为难了?”李世民摆手道,“朕虽说是天子,但常言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方才你等踢得那般尽兴,倒当真是让朕眼热非常,此刻不如你等就陪朕玩上一会儿。” “这......” 皇上这话虽然说得真切,却仍旧让人好生为难。说来也是,若是只跟同僚嬉戏,大可没轻没重,只图一时玩乐也就罢了。可只要想到自己的对手是皇上,哪个不是头皮发麻,连大气都不敢出,除了担惊受怕,再无旁的感受。 “哎呀,我说你们这帮人也真是的,方才不是一个个都说得那般起劲,怎么一到真章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了?”尉迟宝林眼见得朝臣们这般唯唯诺诺、举足不前,便笑着讥讽道,“好像和捏死的苍蝇相似,皇上,今日既然您有这雅兴要踢球,那尉迟宝林斗胆请缨,奉陪到底。” 说罢,他双手抱拳,微笑的看着李世民,静候对方接下来的吩咐。 “竖子休得无理。” 一名白须白发的老臣听到这话,顿时气得浑身发抖,当即高声训斥道。 尉迟宝林听到这话遂露出委屈的神情,什么情况,自己明明是想顺了皇上的意,让其开心,怎么到最后却换来了申斥,还当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好人更难当。 “尉迟将军尚且年少,即便说话有些莽撞也是正常,朕不与他计较。”李世民笑着说道,“詹太傅也无须动怒,当心急火攻心,反倒损了身子。” 老臣听出皇上话中的不满,连忙应是,随后又对尉迟宝林给予宽慰。 “好了,众位爱卿今日无须拘泥礼数,只管放松玩耍便是了。”李世民笑着说道。 群臣见皇上这般行事,忐忑的心情便也就放松了下来,齐声应是,遂集中精神,开始了一场激烈的蹴鞠角逐。 第一百章 大唐贤后 “众位爱卿无须相让于朕,今日都要拿出些真本事来,看看究竟鹿死谁手?” 太极宫外广场,李世民边踢着蹴鞠,边兴奋的对朝臣们说道。 “是。”朝臣们异口同声的说道。 在皇上的带领下,他们个个如虎添翼、精神振奋,完全与方才那蔫头耷脑的状况判若两人。 郭斌和卢毅在一旁瞧着皇上,不约而同的抿着嘴巴,笑得甚是开心。 此刻他们早已从最初的担心转为了欣喜,皇上果然比任何人都英明,不过只是场小小的比赛,却也瞬间拉近了君臣之间的心理距离,当真是这世间最高超的御心之术。 而球场上东奔西跑的单卓坤亦是有着同样的感受,方才他早已知晓自己不过是在配合皇上上演一出精彩的知人戏码。至于这接下来的事情,他自信对方定是要有一番大刀阔斧的作为。 就这样,一场球赛在众人不同的心思中结束了,最终李世民所在的球队以一球之差赢得了胜利。朝臣经由这一番折腾,也都从最初的冷汗涔涔变成了汗流浃背。 “众位爱卿,球技了得,确是身手不凡。”李世民拿着蹴鞠,微笑着说道,“你等回府后都要多多练习,他日若有机会,我等再战一回。” “是。”群臣弯腰鞠躬,抱拳答道。 李世民来到单卓坤的面前,将蹴鞠递给了他,慨叹道:“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球儿,却也起到了这般大的作用,爱卿当真是用心良苦。” 单卓坤听到皇上的表扬,憨笑着拱了拱手。 “皇上不用客气,这都是我该做得。只要咱们自己家的事情,全都好说。” “嗯。”李世民伸手拍了拍单卓坤的肩膀,笑着说道,“爱卿当真是朕的好帮手,你且放心,朕日后一定会好好使用你。” “好。”单卓坤笑着答道。 群臣们眼见得画风突转,单卓坤从原本的被排挤摇身一变成了皇上眼前的红人,不禁都有些错愕不已。 好家伙,这小子不过只刚刚进宫就有这么大的本事,取得了皇上的信任,看来以后处理和他的关系时一定要更加小心些才行。 李世民环视了一眼面前的群臣,随后对身旁垂手站立的郭斌吩咐道: “摆驾弘义宫。” “是。”郭斌应了一声,大声传旨道,“摆驾弘义宫。” 在文武百官的目送下,李世民乘坐龙辇顺着来路而去,他的身后‘恭送圣驾’之声响成一片。 弘义宫,灰墙青瓦,回廊百折,极为古朴典雅。此处虽在大安宫中,却与旁处金碧辉煌的院落大为不同,非但没有一丝高调的奢华,反而以江南书香之家特有的清新文雅著称。 此处原为李世民登基之前的住处,后作为了皇后长孙无垢的住处。 身为皇上的结发妻子,同样出身于陇西名门的长孙无垢并不像其他后宫那般整日故意做出莺莺燕燕之态,靠着各种手段刻意巴结皇上,以此达到自己上位的目的。反而更热衷于读书、骑射、种花等事,再加上她为人聪慧,做事向来雍容大度,因此每当李世民遇到困惑之事总会首先想到与其商量。即便不说,却也早在心中将其视为最为依赖之人。 李世民来的时候,长孙无垢正坐在书房宽大的紫檀木案后面独自下棋。在她看来,这小小的围棋棋盘中自是藏着风云诡谲的经纬天下,而那黑白之子更是对弈的两军,厮杀未定,风波不止。 “娘娘,皇上来了。”蓦地,随侍宫女凝香快步走了进来,“此刻已到院外。” “哦?”长孙无垢讶异的抬头应道。 皇上这几日不是一直都在为公事操心,怎么今日会这么得闲,连招呼都不打就来了?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的这位夫君的性子,别看在朝廷上一向睿智开明,将大唐江山管理得井井有条。可到了自己这里,素来是极不守规矩的,常常会做出如同孩童一般的率真之事,让人哭笑不得。 即是如此,今日之事,也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凝香,你这便陪我去院门处接驾。”长孙无垢吩咐道。 “是。”凝香点头应道。 长孙无垢边微笑颔首边站起身来,在凝香的引领下,来到门口。刚要出门,却见一身龙袍的李世民在郭斌的陪同下疾步前来,一脸的焦急神色。 “臣妾给皇上请安。” 稍顷,待李世民来到面前,长孙无垢缓身下拜,柔声说道。 “无垢莫要如此,快快起来。” 李世民边温柔笑着边伸出双手将妻子扶起,此刻长孙无垢虽是满身的素色布衣,头上插着一支木簪,但在他的眼中,却自有一番风情,非是旁的后宫嫔妃可比,倒真的如同院中的那株白梅,亭亭玉立、芬芳雅致。 长孙无垢听到丈夫并没有用皇后二字称呼自己,反而是亲昵的叫着自己的乳名,心中甚是温暖。 “凝香,你与郭斌先退下,朕要与娘娘单独说话。”李世民侧头对凝香吩咐道。 “是。” 凝香甚是机灵,此刻听皇上这般言说,心中便已知晓两位主子定是要背着自己说些体恤之语,故此连忙应道, “皇上,奴婢这便去给您准备咱们娘娘亲手制作的梅茶和梅饼来,让二位主子边吃边聊。” “梅茶?梅饼?”李世民的眼前顿时一亮,兴奋说道,“这可当真是无垢的秘制手艺了,想当初,你们娘娘还是秦王妃时,可是年年都要做些来给朕吃的。最近这些日子朕实在是朝政繁忙,都快要将此事忘在脑后了,看来还是有些口服的。对了,凝香,朕明早上朝时才离去,今日的饭食就要靠你精心安排了。” 凝香听到这话,自是欣喜无比。虽说自家娘娘对皇上向来不似别的嫔妃那样有着极强的占有欲,二人相处的方式极为自由。然而,毕竟后宫风波重重,勾心斗角之事也是显而易见的,好在皇上对娘娘始终深情不逾,这倒也真的是让她放心许多。 “好,请皇上与娘娘稍待,奴婢这便去准备。”凝香开心得像是个孩子,仗着有娘娘撑腰,她的话也不禁大胆了许多,“皇上放心,我们这里的饭食绝对可以算得上色香味俱佳,保管您流连忘返。”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大安宫各个后宫的膳房都是分开的,每一个院子的伙食都是按照各位主子的口味进行特制的,均有不同。而由于长孙无垢和李世民均出自陇西,二人的饮食习惯极为契合。 “好。”李世民笑着说道,“那就有劳凝香了,若是有面食和竹叶青陈酿则更好。” “有,当然有。”凝香娇俏的说道,“保证皇上喝完会沉溺在咱们娘娘的温柔乡里,再也不愿醒来。” 李世民闻言哈哈大笑,这小丫头说话可谓是一矢中地,虽说是带有打趣的意味,但也确实是句难得的实话。 而他身旁的长孙无垢却已羞红了脸,微微低头轻叱道: “凝香,莫要乱说。” 凝香见娘娘害羞,忙吐了下舌头,匆匆向皇上又行了个万福,转身拉着郭斌的衣袖跑出门去。 “无垢,你在下棋。”李世民用手一指桌案上的棋盘,“朕陪你下上一盘如何?” 长孙无垢微笑的看了看棋盘,随后又笑着对皇上说道:“无垢但听皇上安排。” 从他们二人成亲迄今,不过只是匆匆数年。但她却已经像是经历了百年沧桑。这么多年来,一直陪在夫君的身边,自是将战争硝烟、黎民疾苦藏于心间。而也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才形成了她如今宽容大度、处事开明的性格。 而在她的眼里,丈夫李世民也已经通过这些世事变迁,从当初那位善良单纯的秦王成长为了如今这位处事果敢,睿智非常的明君仁主,日后定会有一番大的作为。自己则应该更加努力的成为他最强大的依靠,与其并肩站立,傲立风雨。 第一百零一章 伉俪情深 很快,凝香便将用银盘盛着的茶杯和茶饼送进了书房,李世民和长孙无垢分坐在桌案的两侧,边品茗边聚精会神的下棋。 虽说当年是在父亲李渊的迫使下,才勉强答应迎娶长孙无垢,与长孙家族结下这门亲事。然而自从成亲以来,他们二人却也真的做到伉俪情深、相濡以沫,从没有红过脸,闹过一次别扭。 不仅如此,当初身为秦王的李世民在前往洛阳讨伐王世充期间,长孙无垢也一直陪伴在夫君的身边,甚至在其遇险之时,策马而出,以极为精湛的武功进行施救,方才得以转危为安,成就了今日的这一番功业。 “皇上,臣妾前几日曾派人前往寺中探看洁儿妹妹,并送去了一些银两、几件衣服作为香火。”一盘终了,长孙无垢抬头看着李世民,柔声道,“皇上放心吧。” 李世民先是一愣,自打回宫他从没有将自己那日的行踪告诉给任何人,因此也没有想到长孙无垢会说出刚才的这一番话来。然而,他也明白,身为贤妻的对方,是希望自己能够放宽心,帮助自己减轻负重。 想到这里,李世民的心中不禁生出深深的感激之情。 “无垢,你想得甚是周到,此事就依你之意来做吧。” “好。”长孙无垢笑着说道,“皇上放心,虽说洁儿妹妹如今已是远离红尘之人,但我二人的姐妹之情确是不虚的,今后还应互相照应才是。” “嗯。” 李世民微微颔首,目光中满是欣慰。难怪旁人都说贤妻乃是家中之宝,如今看来,更是大唐之福。 “无垢,朕今日前来,还有一事欲与你商量。”沉吟须臾,他神情凝重的说道。 “哦?何事?” 长孙无垢见夫君说得如此郑重,心知定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便也就瞬间收敛了笑容,娥眉紧蹙的说道。 李世民并没有直接作答,而是站起身来,在书房里踱了两圈。在妻子愕然的注视下,忽地停下了脚步,转身说道: “无垢,你也晓得,我大唐朝廷新立,如今虽也外表看似欣欣向荣,然实则根基却并不牢固,稍有风吹草动必会动荡不安。故此,朕想可不可以学着战国时的商君来场轰轰烈烈的变法?” 变法......?! 长孙无垢听到这话,心中不由一动。身为皇后,她早就知道自己的夫君素来志向高远,绝不会安于现状,而是要扫清障碍,确保大唐的长治久安。只是这变法之事确有风险,向来结果好坏不一,故此越是这个时候自己越应慎重行事。 “变法之事当然要行,只是这其中利弊参半。臣妾斗胆劝说皇上,不如先将自己身边的朝臣看待清楚,从中选择出真正的可行之人。由其全力推进此事,岂不更妙?”沉默须臾,长孙无垢缓声进言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难怪说自己的妻子聪慧,不过只是简单一语便能够带来许多点拨,起到那四两拨千斤的作用。今日之事,确是如此。 “无垢所言极是,此事确是不能操之过急,还应从长计议。”他心服口服的说道。 长孙无垢眨了眨眼睛,又继续问道:“既然皇上想要变法,那心中总该是有要重用的人选?能否说与臣妾听听?” 李世民将目光移向了前面的墙壁,作为一代帝王,他自是知道,大唐的江山稳固,并不是只靠自己的金口玉牙,更重要的是满朝文武的齐心合力。只是经由今天之事,他一时间竟也有些茫然,对先前原本确定的事情犹疑起来。 长孙无垢虽然并不知晓夫君的心思,但见其这一脸惆怅的表情,便又进言道: “虽说臣妾并不晓得皇上在为何事发愁,然正所谓人心难测,皇上也无须要求朝臣们的想法一致。若依臣妾看到,鄂国公、房相、杜相与魏大人都应是您此次作为中的倚重之人。” 李世民低下头来,认真的在心中思索片刻。 妻子所言不错,这几个人果然是各有千秋,若是使用得当,确是极好不过。但他也知道,这几个人虽然都对自己极其忠心耿耿,但彼此之间却是看不顺眼的,因此若想将他们连在一起,中间还需要有一个智慧胆识远在他们之上的人才行。 如果袁凡仙在就好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深深的叹了口气,脸上布满了寂寥的神情。 “臣妾晓得皇上在为何事担心。”长孙无垢见丈夫如此,不动声色的说道,“袁先生虽说重要,但其作用却也并非旁人所不能企及。我听说前几日宫中新增补了一名御天监司丞,不知此人可否与袁先生相比?” 李世民听到妻子的问话,脑海中顿时现出了一道极为活泼的身影,想到单卓坤平时那副不谙世事、无拘无束的样子,他的脸上顿时转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无垢所言极是,这位单大人确是宫中一景,此人向来做事不懂规矩,随心而起,故此朕也一直只是将其放置一旁,想等他学会收敛二字再说。” 长孙无垢听李世民这般言说,眼神中顿时现出惊喜之色,缓身向丈夫下拜。 “无垢,你这是做什么?”李世民惊讶问道,“好端端的,你为何要拜朕?” 长孙无垢见丈夫伸出双手,要扶自己起来,却故意做出一副不从的样子,坚决不肯起来。 “无垢,你我是夫妻,这拜来拜去的当真是麻烦至极,你还是快些起来说话吧。”李世民无奈的说道,“朕已经说过了,你不仅是大唐的皇后,更是我的发妻。即便这天下之人都要拜朕,可你却是唯一的例外。” 长孙无垢笑着说道:“皇上,臣妾并非不知道您的心意,只是想要恭喜皇上喜得良才。” “良才?”李世民不解的问道,“无垢的意思是说,那单爱卿是良才?可朕为何总觉得他有些华而不实?” 长孙无垢站起身来,悉声劝说道:“皇上此言差矣,常言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一个人行事不懂规矩只能说明两件事情,一则,其却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庸才。二来则是含而不露的良才。之前臣妾也曾在与芷风妹妹聊天时,听她提及过这位单大人。若是臣妾没有猜错的话,他应是后者。” “芷风妹妹提起过?”李世民立马来了精神,笑着说道,“哦,咱们这位小郡主都说什么了?” “芷风妹妹也没说什么。”长孙无垢笑道,“她只是讲了许多以前的事情,皇上你也晓得咱们的这位小郡主来自民间,自是要比那些养在宫闱之中的有更多的见识,她既然说这位单大人有本事那就定是有些本事的。” 李世民欣喜的点了点头,说实话,从这位芷风郡主入宫以来,他真的担心其会因为不适应生活环境的改变,而与旁人不能好好相处。现在看来,确是自己多虑了。 当然,他也知道,芷风妹妹能够这般迅速的融入宫廷的环境当中,长孙无垢定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故此感激说道: “无垢,辛苦你了。” 长孙无垢伸手拉住了丈夫的手,轻轻摇头道:“皇上言重了,只要大唐的江山稳固,无垢便是付出再多也是值得的。臣妾早在您登基前便曾说过,此生愿与您永生永世相濡以沫,生死相随,无论何时这句话都不会改变。” “相濡以沫、生死相随。”李世民感动的伸手将长孙无垢揽入怀中,唏嘘道,“无垢,你可晓得,这虽然只有短短的八个字,但对朕来说是何等的珍贵。朕这辈子只愿与你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可以让这几个字的含义发挥到极致。” 长孙无垢如同乖顺的鸟儿一般轻倚在夫君的身边,微笑着闭上眼睛,感受这来自自己最爱男人的浓浓爱意。 第一百零二章 平地惊雷 将军府后花园水阁,单卓坤和李元昌、尉迟宝林推杯换盏,交谈甚欢。此刻,三人均已有了酩酊醉意。 “今天这事儿多亏你们两个挺身而出,不然的哥肯定是要吃亏的。” 在酒精的刺激下,单卓坤的舌头不禁变得有些僵硬,说话咬字比照平常也变得含混了许多。 “上仙,你莫要想那么多,依本将军看来,今日皇上根本就没想为难于你。说到底,你不过就是靶子罢了。” 尉迟宝林边借着酒劲将手中的碗重重的放到了桌子上,边对单卓坤安慰道, “我尉迟宝林虽然平时人微言轻,在朝廷上并没有说话的余地。可这两只眼睛却看得极为清楚,说白了,皇上今日的用意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目的就是要惩戒朝臣,以观人心。” 李元昌用右手端着酒碗,眼睛定定的望着前方,思索片刻,点头赞同道: “上仙,本王以为宝林兄所言不虚,皇上虽说今日行事过于刚劲了些。但若是细想,却也是情有可原。只不过,兄长恰好是那杀鸡戏猴中的猴儿,故此才受到这般的委屈。” “委屈?” 单卓坤原本想要喝酒,听到这话,登时现出一脸苦相,在将酒碗放到桌上后,他手舞足蹈的陈述着心底的冤屈,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委屈好不好?分明就是比天还大的冤屈。哥二十多年都潇潇洒洒,凭什么如今就要被人当猴耍?实话告诉你们,现在就是给我吃云南白药,也无法治愈心上的伤口。” 尉迟宝林和李元昌对视一眼,双双露出了同情的表情。说实话,此事莫说是放在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上仙身上,就是性子再温顺的人恐怕怨念也是极大的。 单卓坤见李元昌和尉迟宝林看着自己,便蓦地站起身来,向湖边走去,边走边说道: “反正本上仙也没脸见人了,不如就跳河死了吧,远比受委屈来得快活。” 尉迟宝林和李元昌听到这话,顿时吃了一惊,双双起身相拦。一个用双手紧紧的搂住单卓坤的腰部,一个用手扶住其的肩膀,连声安慰,莫要将事情想窄,反害卿卿性命。单卓坤见他们二人如此行事,心中更加得意。 常言道,难兄难弟。看来面前的这两个男人,当真是关心自己的。然而心里虽是这般想的,表面上却仍不肯罢休,继续大闹不已。 闹得正欢,却见一身男儿装扮的李芷风在家丁的引领下,匆匆前来。见此情景,她先是一愣,随即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单卓坤的面前,猛然举起手掌,一巴掌打到了单卓坤的脸上。 随着清脆的巴掌声响,刚才还纠缠一处的三个男人瞬间石化,一同呆愣愣的看向了她。 “芷风郡主,你这是干嘛?”须臾,尉迟宝林的意识醒转了过来,惊诧的问道,“说话就说话嘛,干嘛要动手打人啊。” “打人?本郡主杀人的心思都有了。长安如今出了大事,皇上命我火速来找登徒子帮忙,可你们三个倒好,却躲在这里喝酒自杀,还有没有点轻重缓急了?”李芷风气咻咻的嚷道。 三个男人先是彼此对视,随后又一道茫然的看向了李芷风。他们实在想不明白,作为皇都的长安究竟会发生怎样的大事?而且竟让她如此抓狂。 “芷风妹妹,你先别急,究竟是出什么事情了?” 三人中,李元昌先行镇定了下来,用平和的语气问道。 “王兄,徐将军死了。”李芷风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元昌,用急促的语气说道。 三人听后不禁又是一愣,若说旁人突然去世尚有可能,可这徐将军却是朝廷中最发扬跋扈的人,想当初单卓坤第一天上朝就与其发生了冲突,而后二人更是因此事结下了梁子,无时无刻不再针锋相对。以前也没有听说过他有什么病症,怎么会突然间就死了呢? “小郡主,你莫不是在与我等说笑吧?”尉迟宝林笑道,“要说旁人倒是有可能,偏偏这徐将军的体格壮得似牛,怎么可能呢?” 然而,还没等他的话音落下,却见李芷风正色道:“是真的。” 三人见她神情这般凝重,心知此事确是非同小可,笑容登时便僵在了唇边,脸上的表情转为了惶惑。 看来今日这件事情其中必有隐情,既是如此,那就要赶紧将此事弄个水落石出,只有这样方才能够安定朝野人心。 “芷风妹妹,既然此事非同小可,那咱们就快些走吧。”李元昌催促道,“上仙,本王晓得你与那徐将军素来不睦,然而今日之事恐只有你才能够查出真相。你且莫要推辞,倘若来日当真让此事水落石出,本王定会向皇上言明,要他重赏于你。你看如何?” 单卓坤虽然刚才喊冤叫屈,但实际上也不过是借酒撒泼。经由此事,他早已酒醒。又听李元昌这般言说,便淡然一笑道: “汉王你千万别这么说,虽说哥确是与那位徐将军互相看着不顺眼。但现在毕竟也是给皇上打工,既然端着他的饭碗,又哪能不为朝廷办事呢?放心,等会儿咱们一起去看看。不过先说好,死人的事情是可以交给我,活人的事情还得由你们来才行。” “好,一言为定。”李元昌和尉迟宝林异口同声的答道。 大明宫,在李芷风的带领下,三人径直来到了弘义宫。之所以没有选择在御书房接见他们,而是改为此地,这是李世民在听从长孙无垢的建议后所做出的决定。 一来,长孙无垢与小叔李元昌叔嫂之间已是很久未见,正好可以续续旧情。二来,也是想要从旁看看这单卓坤的举止言谈,从而对其是否当得起封疆大吏之职作以评判。 弘义宫外,趁着李芷风和郭斌二人进去报信,李元昌悄悄对身旁的单卓坤说道: “上仙,此地乃是大安宫中的后宫之主,是我皇嫂长孙无垢的住处。她虽然为人和善,但也向来喜欢知书达理之人。待会儿你看到她,这行为举止还是应该收敛些才是。” 单卓坤眨了眨眼睛,此刻他的心中不知为何忽然生出了一股强烈的激动,心跳速度也蓦地快了许多。 以前就经常在历史书上看到大唐贤后的故事,知道这长孙皇后不仅人长得极美,而且为人行事也极为雍容大方,是唐太宗李世民的贤内助。然而,却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会见到活的。 随着这心跳速度的强烈,他竟真的生出了小粉丝要见偶像的恍惚感。 “汉王、单大人、尉迟将军,皇上与皇后此刻正在偏厅等候,要你等进去面君。”随着关闭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郭斌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躬身施礼道。 “多谢公公。”李元昌边说着边从袖筒中摸出一锭碎银,递到了郭斌的面前,“这点银子是本王的心意,送与公公沽酒喝,还望你莫要推辞。” 单卓坤见此一幕,脸上虽然未动声色,心中却也是暗笑不已。都说官场黑暗,却原来从千年前便已经开始了。 郭斌分别看了一眼站在李元昌左右两侧的单卓坤和尉迟宝林,见他二人均是一副极为淡然的模样,便伸手接过了银子,放入了自己的袖筒中,笑眯眯的说道: “汉王当真是太客气了。来,三位大人,请随杂家进来吧。” 说罢,在他的引领下,三人走进了宫门。 第一百零三章 临危受命 须臾,在郭斌的带领下,单卓坤等人来到了偏厅门口。此时,身着一身明黄色丝绸袍子的李世民早已在皇后长孙无垢和芷风郡主的陪同下,在那里等候。 “汉王、二位大人,请你等在此处稍候,杂家这便进去通禀。” 门口,郭斌蓦地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笑着对身后的三人说道。 “公公费心。”李元昌微微颔首,微笑应道。 “无碍。”郭斌摆了摆手,在三人的注视下,匆匆进屋禀报。 单卓坤见此一幕,不由得又暗自在心中叹道。 常言道,宰相的丫鬟七品官。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这郭斌不过只是个小小的太监,连真正的男人都算不上。却因为陪王伴驾,享有如此尊贵的地位,连血统正宗的王爷都要给其三分薄面,还真的是让人感叹不已。 他正想着,忽见郭斌又从侧厅里走了出来,笑着说道: “汉王、二位大人,皇上有请,请三位速速进去。” “有劳了。” 李元昌三人向郭斌抱拳道谢,随后匆匆走入了侧厅。 刚进门,单卓坤一眼便看到了李世民满脸怅然的站在屋子正中,一身布衣的长孙无垢则和李芷风愁容满面的坐在桌旁两侧的椅子上,眼神中尽皆踌躇。 “微臣拜见皇上、皇后。” 在来到李世民的面前后,李元昌等三人站成一排,同时抱拳施礼,异口同声的说道。 “众位爱卿无须多礼。”李世民猛然一挥衣袖,急切说道,“朕今日找你等前来,是有极为重要的事情要交托你等,还望诸君莫要推辞。” 单卓坤等人听到这话,顿时心中一紧,脸上的表情忽而变得凝重。原本在路上的时候,他们还对李芷风先前的话有所怀疑,毕竟今早一块踢球的时候,徐将军还是好好的。怎么就这么一转身,就会发生此等之事? 这无论放到谁的身上,也只能换来四个字,那就是难以置信。 然而现在看到皇上如此神情,即便是再笨的人也知道,此事必然非同小可。 “皇上,你有事情直说就是。”尉迟宝林用手一拍胸脯,傲然道,“只要是微臣能够做到的,必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好。”李世民满意的点头道,“爱卿果然是忠心耿耿,苍天可鉴。只是今日,朕所要做得绝非是一件寻常之事,因此只有单爱卿方能做到。” 单卓坤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李世民。但见对方此刻正用热忱的眼神看着自己,心中不禁一动。 方才李芷风在将军府的时候曾经说过那徐将军死亡之事,若是看早朝时的情形,其中必有蹊跷,莫非说此刻皇上是想要自己查找其中的原由? “单爱卿,你意下如何?”李世民迟迟见单卓坤不肯表态,便忍不住催促道。 “皇上,我刚刚之所以没有说话,是在猜测您想要我做的事情。不过现在已经想明白了,如果我猜的没错,你是想要我给徐将军招魂,以便能够问出他死亡的真相,不知道对不对?” 单卓坤的话虽然表面上看是在猜测,但实际上却回答得极为笃定,话语的字里行间都给人以成竹在胸的感觉。 李世民果然被单卓坤的气势给唬住,转过身去迅速的与身后的长孙无垢对视一眼,神情中满是惊奇。 “爱卿所言无误,朕确是这般想得。”在转过身后,他直言说道。环视一周,又继续解释,“你等有所不知,还有二十余日西突厥的商团便会造访长安,朕已命徐将军派人秘密前往,对其进行保护。然而今日身为主帅,他却意外身亡,若是此事传到商团,必将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故此,朕必须要抢在之前弄清楚其中原委,不知单爱卿能否做到?” 单卓坤虽然不明白这西突厥和大唐之间究竟是怎么个关系,但看皇上此刻的态度,即使是胡乱猜测,他也知道,这二者定是极不一般。如今大唐建立还不到十年,就遭遇了这样的事情,怎么说也是极为郁闷的。既然皇上能够瞧得起自己,那他便应鼎力相帮,在这关键的时刻尽好做臣子的本分。 “上仙,皇上方才可是已经将此事说得极其透彻了,要我看,此事虽说是困难重重,但若是处理好了,也必将会为你扬名。不若就答应了下来,况且本王与尉迟将军也会鼎力相帮,如何?” 李元昌听完皇兄的一番讲述,顿时心领神会。那西突厥向来是草原最强的部族,尤其是其部落的薛延陀.天将将军更是素来以草原之鹰所著称。好在因为之前他与郡马子书江远是结拜兄弟,故此也一直与大唐交好。也正因为是这样,所以匈奴尽管再为气焰嚣张,却也不敢太过造次。 然而,如今的大唐却好似一叶在茫茫大海之中航行的扁舟,看似船体结实,然而谁又能知道究竟可以抵御多久的风浪?若真的是途中生变,恐怕就会招致灭顶之灾。故此,必须要像皇上所说的一样,抢在这之前将全部的事情处理妥当才是。 然而,单卓坤的想法却与李元昌并不一致,他虽然名为上仙,但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个凡人,因此在遇到事情后,首先是要从个人的角度出发去考虑问题。 在他看来,若是当真做了这笔买卖,确是应该极为划算。正所谓受益与风险成正比,风险越大,受益也就越大。 倘若因为这件事情,皇上能够将他当成自己人,从此封以高官厚禄,走上人生的巅峰,那即便是危险再大,他也是愿意一试的。 想到此处,单卓坤欣然答道:“好啊,那这件事情就按照皇上所说,由我来完成吧。只是,我也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皇上能够答应。” “单爱卿有话直说无妨,只要是朕能够做到的,必然都会答应。”李世民慨然说道。 “好。”单卓坤笑着说道,“皇上,正所谓术士不破阴宅,因为此间极不吉利。因此,若想破了此事,必须要多加派些人手在四周进行布防才可以。” 这句话完全是在鬼扯,术士一行原本就是以堪破阴阳之事所著称的,他之所以要这样做,并不是防范什么灵异,而是要防着悄悄埋伏在那院落四周的可疑人等,以免趁着自己作法不注意,再来个迎头重击。 “好。”李世民微微颔首,答允道,“此事简单,朕这便命卢毅派金吾卫的精锐部众随你等前往。” “多谢皇上,另外我还斗胆要管你借用尉迟将军和芷风郡主做为帮手。您不知道,我们三人之前在北疆的时候就配合得极为默契,堪称铁三角组合。只要有他们在我的身边,就算事情再大,我也不会慌张。” “这......”李世民不禁有些纠结。 若说尉迟宝林既是男子,又身怀绝技,倒也当真可以算得上是单卓坤极好的帮手。可李芷风虽然也是巾帼不让须眉,但也毕竟只是一介女流,要是真的遇到什么事情,又该如何是好? “皇兄不用如此挂心,芷风愿意陪同单大人前往。”李芷风看出李世民心中的顾虑,笑着起身主动请缨道,“皇兄放心,我定会平安归来。再说,若是真的遇上危险,上仙也定会舍命相帮的。” 说完,她侧头看向单卓坤,目光中满是莹莹笑意。 登徒子,你不是总看不起本郡主,这次就让你晓得我的厉害。 第一百零四章 登门徐府 偏厅,长孙无垢见李世民仍有所犹豫,便也起身来到夫君的面前,缓言劝说道: “皇上,既然芷风妹妹愿意与单大人同去,那便应允了吧。况且,臣妾以为单大人必定也会竭力保护妹妹,不会让她受伤。” 李世民没有说话,只是用考究的目光看着单卓坤,静默的等待着对方的表态。 在他看来,自己不仅是高高在上的人间帝君,更是对妹妹极为疼惜的哥哥。因此无论旁人如何言说,都必须要确保万无一失才行。 单卓坤心知皇上的心思,遂躬身施礼,抱拳说道: “请皇上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芷风郡主的。” “好吧。” 李世民点了点头,虽然此刻他心中仍是有着许多的顾虑,但他也相信单卓坤的本事,定然会说到做到。 “那就有劳单大人了。” 单卓坤郑重的点了点头,继而分别看了一眼尉迟宝林和李芷风,示意对方现在便随着自己前往出事的宅院。 ”上仙,要不本王也随你等一同前去吧。”李元昌因方才听到今晚要招魂,故此很不放心妹妹和好友的安危,遂上前与单卓坤商量道,“万一遇到危急之事,也可以互相有所照应。” 单卓坤伸手拍了一下李元昌的肩膀,笑着打趣道:“汉王放心,我回头定然会还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妹妹。你先回去等待消息,我们将事情处理完便去与你会合,到时候咱们还要在一起喝酒聊天呢。” 李元昌原本还想继续再说下去,却见单卓坤向自己挤了下眼睛,便已晓得无论自己怎样说,对方都不会让步,故此也只能顺着话题无奈说道: “既是如此,那本王就先回府邸准备酒菜,待你等回来再一同庆功。你们自己千万要小心,莫要受伤。” “好。”单卓坤见他这般婆婆妈妈的样子,忍不住调侃道,“汉王向来都是铁骨铮铮的男儿,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啰嗦,活像是个老太太。放心吧,有本上仙在,万事无忧。” 单卓坤的面部表情原本就极为丰富,刚刚这一番话更是挤眉弄眼、手舞足蹈,一看便知乃是一个率性非常的性情中人。 长孙无垢默默的站在一旁,早已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不觉很是欢喜。 如今大唐虽说能臣武将众多,但是像单卓坤这样的不惧生死、头脑活络且又敢于直接表达自己想法的人却并不多见。如果真的能够让其为自己所用,未来必将会为大唐基业谋一份福祉。 “皇上、娘娘,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那我们就先走了。” 单卓坤转身笑着向李世民和长孙无垢分别点了一下头,语气仍然极为轻松。就好像这招魂之事并没有多大的难度,就好像是去菜市场逛逛,顺带买点白菜萝卜一样简单。 “此行之事颇为艰巨,爱卿还要当心才是,朕预祝你等旗开得胜。”李世民关切叮嘱道。 “是。”单卓坤等三人抱拳施礼,同时答道。 李世民微微颔首,在他的注视下,三人迅速转身走出屋子。 听到脚步声走远,李世民又转身对李元昌吩咐道: “六弟,你这便去找卢毅将军,由他挑选出五十名金吾卫最精良的兵士,交由你率领把守在徐将军府院四周,随时作为单爱卿的接应。若他有事,随时出面相帮,不得有误。” “多谢皇兄,你且放心,臣弟必定会完成任务,与单大人他们一道凯旋而归。” 李元昌听到兄长要自己参战,心中很是高兴,连忙双手抱拳,高声应是。 随后,亦匆匆离去进行准备。 须臾,待脚步声完全消失,长孙无垢微笑着来到李世民的身旁,目光中满是欣喜。 “皇上,臣妾要恭祝您喜收良才。方才我一直才一旁偷眼观瞧,单大人确是一位极为了不起的人才。若是好好使用,定将会成为继袁先生之后的第二个天降凡仙,是我大唐不可多得的福祉。” “哦?”李世民讶异的伸手拉住了妻子的手,“看来还是无垢懂得识人辨人,不然朕怕是就要与这位单大人失之交臂了。既然你这般言说,那朕定会听从意见,好好使用。” 说罢,二人便相互依偎一处,一同看向了门外,在心中默默祈祷上苍,保佑单卓坤等人此行顺遂,能够尽快平息长安的这场风波。 徐将军府邸,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的气氛当中。由于身为一家之主的大人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横死,以致全府上下人心惶惶,人人自危,避所不及。 正厅,在心中虽是悲恸万分,表面却强装淡定的大公子徐广才的指挥下,下人们正在七手八脚的用紧急置办来的金丝楠木棺椁将徐将军的尸体盛放起来。 “启禀夫人、大公子,御天监司丞单卓坤单大人及尉迟宝林将军、芷风郡主三人奉皇命前来,此刻正在府门外等候。”蓦地,管家徐亮快步走入,禀报道。 徐广才听到这里,心中骤然一暖。看来父亲这几十年的戎马生涯没有白过,至少到最后还有皇上的体恤。 想到这里,他快步来到了正站在一旁默默流泪的母亲面前,柔声安慰道: “母亲,既然皇上派人前来,那孩儿这便前去相迎。你也先将泪水擦干,其他事情待客人离开之后再议。” 徐夫人听到这话,忙用衣袖擦干泪水,哽咽说道:“孩儿放心,母亲知晓。如今你父亲过世,往后家中的事情还需要你多多费心操持才是。” 徐广才见母亲如此,心中亦是极为难过。在他的记忆中,曾是沙场女将的母亲一向做事都极为果敢,从不曾有一刻如此无助。想来父亲的突然离世确是给她带来了极其沉重的心灵打击。 今后自己身为长子,还应竭力做好每件事情,以便能够宽慰母亲之心。 “母亲放心,孩儿是长子,为家分忧也是理所当然。”徐广才凝色许诺道。 府门外,单卓坤在尉迟宝林、李芷风的陪同下安静等候。稍顷,在他们的注视下,随着一声重重的声响,府门大开,身着白色缟服的徐广才在管家的陪同下出现在了三人的面前。 由于徐广才在吏部担任疏密通判之职,大家皆是为官之人,天天在朝堂上相见,故此彼此之间极为熟悉。 “徐某不知三位到此,有失远迎,还望见谅。”徐广才向三人鞠躬施礼道,“只是不知诸位前来有何要事?” “好说,好说,徐大人,我等是特奉皇上之命前来为你帮忙的。”尉迟宝林不等单卓坤说话,便抢先答道。 “哦,既是如此,那就有劳各位大人了。”徐广才彬彬有礼的道谢。 他虽然出身于将门之家,但由于母亲的性格极为端庄文雅,故此在其的熏陶下,为人行事并不似父亲那般嚣张桀骜,反而极为斯文,平日里做事说话都极为考究。 虽说如今家门有变,突遭横事,却仍是不改谦谦君子之风。 “三位大人,请先随徐某到偏厅来吧。” 尉迟宝林和单卓坤对视一眼,同时应了声‘好’,与李芷风一道跟随徐广才前往偏厅。 偏厅,四人刚刚坐定,侍女便将茶水和茶饼送了上来。 “单大人、尉迟将军、芷风郡主,你等不要客气,先喝些茶水,其他事情容后慢慢再议。” 虽说徐广才没有向来者询问他们此次的意图,然而由于平时的接触,却也能猜出三分。 说罢,他率先拿起杯子,在将杯盖轻轻的在杯口上划了两下,低头抿了口茶水。 第一百零五章 欲出奇招 然而,徐广才虽是这般慢条斯理,单卓坤等三人心中却是急不可待。毕竟他们所接受的是皇上之命,万万不能有所差池。 况且他们也着实是对对方的作法极为费解,若是放到旁人身上,家里出了这般的大事,怕是早已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了吧?为什么这人反倒会显得如此镇定。这到底是心理素质好,还是其中另有隐情? “徐大人,我等此番并非是来你府上叙旧的,而是奉皇命来调查徐老将军的死因。这喝茶之事可以容后再说,请你先带我等前往事发之处探看。” 等了半晌,尉迟宝林见徐广才仍自顾自的喝茶,实在无法容忍内心的焦躁,遂直言说道。 徐广才抬起眼皮看了看尉迟宝林,在将手中的茶杯放到桌上后,低声探问道: “单大人、尉迟将军,徐某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们,你们此番奉命前来,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说完,他貌似不经意的将右手放在桌边,伸出食指和中指,在桌上敲了敲。 单卓坤见他的这一动作看在眼中,暗自在心中思索。 这徐大人的手势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里面真的有什么不能言说的事情? 然而,尉迟宝林却对此并未留意,仍旧大大咧咧的说道: “皇上说让我等前来为徐老将军招......” 他的‘招’字还没说出口,忽然被一旁的单卓坤伸手捂住了嘴巴。随后,在对方的拉扯下,起身向门口走去。 “单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一旁的管家被单卓坤的这一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了一跳,登时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啊,徐大人,本官突然想到,宫中还有些急事没有处理完,要不然此事容我等稍候再做。对不住啊,去去就来,去去就来。” 单卓坤边用两只手拉着尉迟宝林,边笑着解释道。 李芷风被这突然的变化亦是搞得一头雾水,然而一时间却也只能依照单卓坤的作法行事。在起身与徐广才抱拳告辞后,跟在单卓坤的身后走出徐府。 徐府门口,单卓坤在李芷风的跟随下,拖着尉迟宝林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见四周无人,方才将其放开。 “上仙,本将军方才还没有把话说完,为何就被你拉出来了?” 由于刚刚走得太快,路上呛到了冷风,尉迟宝林一阵咳嗽后方才将气息调匀。 “是啊,登徒子,咱们可没有完成皇兄交托的任务呢。”李芷风也忍不住埋怨道,“若是抗旨不尊,回去可是要有好一番的惩罚。” 单卓坤摇了摇头,伸手分别在二人的头上重重的拍了一下。 “你们两个人究竟是粗心大意还是视力不好啊?没看到徐大人刚刚打出的暗号吗?” “暗号?”李芷风和尉迟宝林面露惊愕,同时说道。 单卓坤轻轻叹了口气,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在二人的面前摆了一摆: “看到没有,这就是暗号。” 李芷风侧着头认真的回想着,她猛然想起方才徐广才确是有这样的动作,只不过自己并没有注意。 “登徒子,方才确实是我粗心大意了,只是徐大人为何要这样做?本郡主无论如何,也是想不通的。” 单卓坤冲李芷风摆了摆手,唇边泛起一丝莫测的笑容: “哥原本就知道这件事情肯定不是那么简单,通过方才之事越发可以确定这一点。要不然这样吧,咱们先回将军府歇息,等到半夜的时候再来。” 李芷风和尉迟宝林思索片刻,虽说心里是不舒服,可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也确实是唯一的解决方法,正所谓英雄应适时而动,不妨就先依照他所说来做。 就这样,三人回到了将军府,在尉迟宝林的安排下,先是美美的大吃大喝了一顿,随后又在上房开开心心的睡了个好觉。直到半夜时分,才又重新来到了徐府门口。 墙外,单卓坤向身旁的李芷风和尉迟宝林挥了一下手,三人欲一同跳墙过去。然而,刚刚骑跨到墙头,下面却突然有人使劲的拽了一下他的脚。 单卓坤惊诧的低头看去,只见汉王李元昌正抬头看着他,眼神中满是愕然。 墙角,四人站成一圈,小声的说着徐府的事情。 “你们不是下午便已经到徐府去了吗?为何此刻又要翻墙进去呢?”李元昌不解的问道。 “哎,别提了,这件事情你还得问上仙。”尉迟宝林先打了个唉声,随后又对单卓坤说道,“上仙,给个合理的解释吧。” 单卓坤无奈的笑笑:“汉王,说真的,哥从小到大虽说破过许多灵异,可像今天这样爬墙头却还是第一次。这刚好不容易上了墙,就被你抓了下来,你说我容易吗?” “不容易。”其余三人一同学着单卓坤的样子,摇头晃脑的说道,“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知道就好。”单卓坤将两手向前摊开,故意将脸拉得老长,叫苦道,“不仅跳墙,一会儿还要抓鬼,哥的元气啊,就这样伤了。苍天啊,大地啊,这简直就是造孽啊。” 他原本是想要通过耍赖的方式凸显出自己的重要性,却没想到真的将面前的三人给唬住,不约而同的边摇头边叹息对他表示着无限的同情。 “上仙,这样吧,等本王回去之后,就安排一桌上等的酒菜给你。”李元昌安慰道,“只是不知道,等会儿你要如何行事?” 听到这话,李芷风和尉迟宝林顿时停住了摇头的动作,又一同将目光投向了单卓坤。 “这个嘛......” 单卓坤边笑着边伸手从袖筒中摸出了两样东西,待他展开手掌,众人闪目观瞧, 只见其中的一个是一枚寸把长的钢钉,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银银的亮光。而另一个则是一只奇丑无比的黑色蜘蛛,在他的手掌中,悠然的吐着丝。 “啊!” 李芷风虽然胆子极大,但毕竟是个女子,平素最怕这些蜘蛛蚂蚁之类的爬虫。此刻一见到这黑色的不速之客,登时被吓得失声尖叫。 单卓坤见状,忙用空着的那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小声的安慰道: “飒女,你不是一直胆子都很大吗?怎么一见到蜘蛛就被吓成这个样子,你小点声,别再把狼引来。” 李芷风惊魂未定的喘着粗气,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哭丧着脸说道: “登徒子,你没事拿这虫儿做什么?莫非是想要用那丝裹住尸身?” 单卓坤撇了撇嘴,做出了一副不屑的表情。 “切,哥有那么无聊吗?跟你们说啊,这钉子叫做金刚钉,蜘蛛名为人面蛛。只有将十二根金刚钉围着棺木按照八卦形状钉好,再缠缚上这人面蛛所吐出的丝,才能够在现实的时空以外制造出另一个虚幻的空间。而这也就是物理学上所说的多维空间。这个空间非常厉害,既可以通神,又可以引鬼。由于徐将军是意外死亡,所以今日能否按照普通的方法顺利招魂,未为可知。所以,哥才决定剑走偏锋,采取更加高明的手段来进行。” 单卓坤头头是道的介绍着,作为主讲人的他,此刻不觉眉飞色舞起来。然而随着他话语的深入,面前这三个人的表情却越发显得迷茫。很显然,对于他们来说,这物理学方面深奥的知识俨如天书一般难懂。 稍顷,他终于结束了话题,这才注意到李元昌等人目瞪口呆的表情,无奈笑道: “怎么?你们都没听懂是吗?” “嗯。”李元昌见单卓坤发问,连忙好奇的请教道,“上仙,你方才说的什么物理?还有什么洞?那都是什么?” 单卓坤叹了口气,看来千年前的古人知识确实有限,等回头有时间是得好好帮他们普及一下,不过眼下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还是回头再说吧。 “这一时半会我也解释不清,等会儿你们还是自己用心看吧。要是还有疑问的话,等到事情完结再说吧。” 第一百零六章 蛊毒现世 “也好。”李元昌点头应道,他抬头看着天空,只见此刻皓月当空、繁星闪烁,正是行动的好时机,“上仙,要不趁着此刻夜深人静,咱们兵分两路,开始行动吧。” 单卓坤看了一眼尉迟宝林和李芷风,只见他二人均是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便笑着说道: “既然汉王如此着急,那就这样吧。汉王,你先在外面等候消息,尉迟将军和芷风郡主随我进去招魂。咱们依照烟火为号,如果没事的话,我们待会儿办完事就出来和你们会合,假如遇到不测,就放烟火,你到时再带人冲进去也就可以了。” 李芷风等三人听到单卓坤提到‘烟火’二字,顿时面露讶异之色。按照大唐的习惯,只有过年的时候,为了表示阖家团圆的喜庆才会放烟火。平时由于朝廷的管制,是根本买不到的。这个登徒子又是在哪里寻到这么稀奇的东西? 单卓坤环视了一下四周,见这三人一副惊讶的样子,便笑着说道: “你们也不用好奇,这烟火不是买的,而是哥自己做的。” 三人听到这话,更觉诧异。想不到单卓坤竟然还有这般的本事,会自己制作烟火。要是这样说来,还真的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是能够难倒这个男人的。 单卓坤无奈的摇了摇头,哎,面前的这帮人还真是一群井底之蛙,一副没有见过大世面的样子。历史书上不是说唐朝是中国历史上为数不多的繁荣盛世吗?靠着这帮头脑单纯的人真的可以达到这样的顶峰? 想到这里,他不禁在心里画了个问号。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很多发明都是来自难以预料的事情。你譬如说,汉朝的刘安不就是因为炼丹歪打误撞的做出了豆腐?哥呢,也不过就是稍微开动一下智慧,想写发财的道道而已。” 单卓坤边说着边从袖筒中摸出了一个红色的炮仗筒,得意洋洋的说道: “你们看,这个是哥根据我们东北的二踢脚做的。不过,二踢脚只能听个响,我这个可就不一样了,能看到美丽的烟花,要多浪漫就有多浪漫。” 说着,他又伸手拿出了个火镰,在三人惊诧的注视下,他先用火点着了炮仗,随后趁着李芷风不备,猝然扔到了她的脚下。 李芷风吓得一声尖叫,用双手堵住耳朵,缩着脖子,瑟瑟发抖的缩到了墙角,惊恐万分的将头埋在了里面,被动的等待着炮仗爆炸。 哪知,单卓坤原就是在跟她闹着玩,他并没有点燃引线,而只是炮仗的外皮,此刻被风一吹,瞬间火便灭了。 李元昌和尉迟宝林见此情形,脸上的表情瞬间松弛了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仍不知情的李芷风。 好家伙,就算是闹也应该注意方法好不好,这样的闹法真的会害人犯心脏病的。 李芷风等了半晌,却仍没有听到爆炸声,这才略显迟疑的转过身去, 她一看到这种状况,登时就知道自己是被单卓坤给骗了,不禁气得脸色煞白,大声说道: “登徒子,你是不是皮子又紧了,本郡主今日若是不给你些颜色瞧瞧,你都不晓得马王爷有几只眼睛?” “有几只,当然是有三只了。” 单卓坤边说着边向李芷风挤眉弄眼的扮了个鬼脸,随后身形轻盈的转到了李元昌和尉迟宝林的身后,躲开了李芷风的打闹。 “好了,好了。”李元昌见李芷风一副不依不挠的样子,忙用手拉住她说道,“芷风妹妹,大局当前,你和上仙的事情还是回头再说吧。” 李芷风听哥哥这般言说,这才停住脚步,气咻咻的对单卓坤说道: “登徒子,本郡主今日看在我王兄的面子上饶了你,你日后还是小心为上,休要惹恼我。” 单卓坤故意向李芷风拱了拱手,恳切道:“好,本上仙多谢郡主的高抬贵手。不过,话说回来,小郡主,你以后还是长点心吧。总是这样大大咧咧,却又胆小如鼠,当心以后嫁不出去哦。” 说罢,他伸手拍了拍李芷风的肩膀,轻叹着摇了摇头,扬长而去。 尉迟宝林和李元昌对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们两个人突然觉得单卓坤和李芷风似乎在冥冥之中命运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如果用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那就是欢喜冤家。 “小郡主,你还是长点心吧。” 尉迟宝林学着单卓坤的样子,也用手轻轻的拍了拍李芷风的肩膀,紧随而去。 “哥,你看他们。” 李芷风被尉迟宝林这神助攻的作法气得脸色煞白,忍不住抱怨道。 李元昌会心的笑着,直到二人的身影几乎在眼前消失,方才对李芷风催促道: “芷风妹妹,你还不快点跟上去,还在这里磨蹭什么。” 李芷风虽然心中对单卓坤的作法很是不满,但也只能不情愿的跟了上去,边气呼呼的往前走着,边在嘴里嘟囔着,发泄着心中的郁闷。 单卓坤虽也听到了她的发泄,然而却也只是微微一笑,并未与她进行纠缠。 正厅,由于此刻已经过了子时,守灵的人全都各自回房歇息,所以只剩下了正中地上的棺材孤单单的摆放在那里。 单卓坤带着李芷风和尉迟宝林走进后,他先回过身去轻轻的将门关上,这才放心大胆的来到了棺椁面前,伏身看着徐将军的尸体。 “假如我的推断没错的话,这徐将军应该是中毒死的。”经过一番细心的查找,单卓坤做了最终的结论。 尉迟宝林把双手环在胸前,紧蹙双眉,纳闷的说道:“不对啊,如果真的是中毒的话,那这人的嘴巴应该是紫黑色的。可是你瞧瞧,这徐将军嘴唇的颜色虽说是比普通人要淡了一点,但要是不注意的话,根本就看不出来。还有,他这脸色也没有那么苍白,还是红润的,你又凭什么说他中毒了呢?” 单卓坤没有说话,而是让李芷风将徐将军的衣裤挽起,用随身带来的银针分别扎在了四肢上。稍等片刻,但见有黑血顺着银针渗出,汩汩的流了下来。 “这是......” 李芷风惊愕的和尉迟宝林对视了一眼,刚才她原本也是抱着和其同样的想法,认为单卓坤不过是在无事生非。然而现在在看,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单卓坤抬头看了一眼李芷风,随后又低下头去聚精会神的将一个小玉瓶的药粉倒到了徐将军的腿上。说来奇怪,随着那药粉倒上,徐将军原本极为干净的腿忽然变成了黝黑之色。 李芷风和尉迟宝林见此情景,不禁更加惊诧。纵使他们之前经历过许多事情,却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是美人蛊,我原以为只有苗族才有这玩意儿,却没想到你们这儿竟然这么发达,连长安都有。” 单卓坤直起身子,对李芷风和尉迟宝林笃定的解释着。 随后,他又低下头去看着徐将军的尸首,用揶揄的语气说道: “不过,这次也是没有白来,竟然让哥歪打误撞的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秘密?”尉迟宝林好奇的问道,“什么秘密?” “这个秘密就是......”单卓坤说到这里,眨了眨眼睛,“这位徐将军还真是老当益壮,竟然不用补阳就可以乱搞。我原来还以为你们这儿的人思想有多纯粹,现在看来还真是我想多了。” “老当益壮?”尉迟宝林思索片刻,突然开窍,“上仙是说......” 单卓坤见尉迟宝林要继续说下去,连忙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再说。随后,又笑嘻嘻的说道: “这都是尉迟将军的猜测,本上仙可是什么都没说。” 说罢,他又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斜睨了李芷风一眼。 第一百零七章 午夜招魂 李芷风见单卓坤看向自己,心中顿时会意,这徐将军的死因定是不可言说的男女之事。 她虽说生性潇洒不羁,但平素也对这男女之事极为避讳。此刻一见这种情形,更是羞得脸红。猛地一跺脚,故意恶声恶气的催促道: “你瞧我做什么?还不速速想法将此事化解掉,皇兄那里可还等着咱们回话呢。” 单卓坤心知李芷风之意,便也笑着回道:“芷风郡主当我是什么?我虽说不是那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但也绝不是行为孟浪之人,你没必要将我和他划等号。不过这话说回来,如果按照徐大人今日的作法,这下蛊之人应该就在这府中,咱们还是应该小心些为好。” 尉迟宝林和李芷风的神情陡然变得紧张起来,如果单卓坤所言属实的话,那也就是说他们此刻已经正处于敌暗我明的状态。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若是一个不小心,就很有可能被人瓮中捉鳖。想到这里,二人的心中不觉便是一颤。 “小郡主,怎么样?怕了吧?” 单卓坤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言语中却带有着极强的挑衅意味。 李芷风虽然此刻有些心虚,但嘴上却仍是极为逞强。她高傲的扬起头来,一提手中的宝剑,大声道: “怕?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是真的有妖魔鬼怪,今日也休想逃出本郡主的手掌心。” 单卓坤轻轻的拍了拍手,用右手挑起大拇指,大加赞赏道:“说得好,哥就是佩服你这不怕死的劲头。” 尉迟宝林听到这话顿时哈哈大笑,李芷风心里虽极为恼怒,却因为担心单卓坤接下来不肯再卖力气,也只能将怒火强行压在心头,留待回去再说。 在二人的注视下,单卓坤先用金刚钉将棺材的四周依照八卦形围住,随后又将蜘蛛放出,让其吐丝,织成了一张极为严实的大网。 待这一切都完成后,才慢悠悠的从腰间抽出青骨剑。右手持剑,左手拿着一支白色的蜡烛,边在棺椁前来回走动,边喃喃自语的念着招魂的口诀。 蓦地,随着一阵阴风刮过,微弱的烛火瞬间被熄灭。尉迟宝林和李芷风只觉得背部一阵阴冷,眼神登时变得有些惶惑。二人同时握紧了手中的宝剑,做出了严阵以待的架势。 单卓坤微微一笑,又从袖筒中拿出火镰,再次将蜡烛点燃。说来奇怪,原本是红色的火苗,现在突然变成了白色。就连暖意的温暖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而变得一片冰冷。 不多时,又是一阵飓风刮过,原本紧紧关闭的窗子陡然大开。在尉迟宝林和李芷风惊惶的注视下,棺椁里的徐将军猛然睁开了眼睛,从里面缓缓爬起,笔直的站在了三人的面前。 “这.....徐将军,他怎么活了?”尉迟宝林眼见得这般情形,顿时被吓得语无伦次,磕磕巴巴的说道。 李芷风瞥了他一眼,心里虽然也在打鼓,但表面上却仍装得极为淡定: “尉迟将军,你可是堂堂男子汉,有什么好慌张的?登徒子不是之前就已经说了吗?咱们这次就是来给徐将军招魂的。” 尉迟宝林虽然心中仍是惊诧不已,然而毕竟在女子的面前不好表现,只能嘴硬的说道: “害怕?笑话!本将军怎么会害怕?!告诉你,他若当真敢对咱们下毒手,本将军手里的剑第一个不答应。” 李芷风眼见得尉迟宝林故意逞强的样子,心中不觉十分好笑,嘴上却故意打趣道: “这就对了嘛,尉迟将军可是有血性的男儿,又怎么会被那些魑魅魍魉吓倒?喂,我说登徒子,你要是有什么话就赶紧问,别再这里磨磨蹭蹭的吓唬人。” 单卓坤仍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从进入江湖开始,他早已经习惯了与这些鬼鬼怪怪打交道。不仅如此,他还从中总结出了非常重要的一条心得。那就是: 冥界中大多数的鬼要远比坏人善良得多。 他转头看了身后的二人一眼,又转头向面前的徐将军打了个招呼。 “徐将军,你好。” 徐将军眼神空洞的看着单卓坤,目光很是茫然。此刻他的记忆仍停留在那碗妾侍端来的黄芪汤。 那只是一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汤水,最近为了补阳身子,每天都要喝的。为何在喝下去之后就会突然肚痛难忍,浑身冒冷汗?再后来,又似乎神识飘渺到了鬼都,眼见耳听都是些凄厉得哭号。那么,现在为什么又再次回到了这里,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单大人,本将军这是......”怀着无数的问题,徐将军急切的问道。 单卓坤叹了口气,惋惜的说道:“徐将军,有个不幸的事情,本官必须要如实对你说,那就是你已经死了。” “死了?”徐将军茫然的低下头去,不过只是一句话,却已经将他先前的疑问全部解释清楚。沉默片刻,他的眼睛不禁有些红了,神情悲恸的喃喃自语道,“本官真的死了。” “我去,这鬼还能哭啊?” 尉迟宝林在一旁看得极为真切,见徐将军这样,立刻讶然说道。 这句话瞬间便将屋里的气氛拉到了冰点,李芷风见单卓坤转头瞥向自己,便会意的用胳膊肘一碰尉迟宝林的胳膊,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尉迟宝林正在为刚刚说错了话暗自懊悔,此刻见李芷风这样,忙双手合十向单卓坤作揖道歉。 单卓坤向尉迟宝林打了个手势,继而又转头看向了徐将军,郑重承诺道: “徐将军,本官知道你心里肯定委屈。那是啊,谁不明不白的做了枉死鬼,心里都会非常憋闷的。放心吧,哥这次就是奉皇命专门来找你问个明白的,只要是你说实话,我就会想办法帮你报仇的。” 此刻,他一改平时吊儿郎当的作法,脸上的表情极为恳切。 单卓坤知道,很多刚刚枉死的人由于心中怨气未除,很有可能会做出各种傻事。这个时候他们需要的并不仅仅只是一个手段了得的招魂人,更是一个服务态度极好的心理医生,而恰恰自己,这两方面的知识全部具备。 果不其然,徐将军在听到这一番话后,心中有所释然。回想之前在朝廷上屡次与对方针锋相对,他不禁很是赧然。 “单大人,先前是本官做得不对,不该那般与你为敌,还希望能够见谅。” 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即便是一生戎马,为人尖锐的徐将军到头来,也变成了这般坦诚的性子,想来也当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没关系。”单卓坤笑着摆手道,“徐将军,咱们这段时间相处得也挺不错的。虽说最开始是有些摩擦,不过也是因为彼此不了解,这都不算事。” 徐将军被单卓坤的宽宏所打动,对比自己之前的种种作法,更觉自惭形秽。然而,一时间却又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言语,只能重重点头。 “徐将军,常言道,人鬼殊途。本官虽精通这招魂之法,可是也不能留你太久。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办正事,你快些把内里的实情说清楚吧。” “这......” 单卓坤眼见得徐将军还有些犹豫,一时间也忘了害怕,快步来到了徐将军的面前,大声说道: “哎呀,我说,你就别这呀那的了。既然上仙要你说,你放心大胆的说便是。放心,虽说你是死了,可我们还是会为你做主的。” 徐将军被他这样一说,心倏然一动。略略在心中挣扎片刻,点头说好。 第一百零八章 成功超度 稍顷,在徐将军断断续续的讲述下,单卓坤三人终于弄清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半年之前,徐将军曾奉皇上旨意率领和亲队伍送宁安公主去回鹘部落和亲。当时,回鹘王非常热情,当场将自己部族年轻美貌的女子丽莎儿及两大车的当地特产作为了对皇上的答谢。 由于丽莎儿长相艳丽且又能歌善舞,深得徐将军的青睐。故此,在回到长安后,他秘密的将其留在了自己的府邸,只把特产送进了宫中。 徐将军最初也曾担心丽莎儿是异族人,性格极为刁钻,自己无法把握。谁想,她却乖顺的像是只小绵羊,一直都对他表现得极为温柔听话,极为贴心。 而也正是由于这样,二人越走越近,直至最后情感深厚再难分开。 原以为这一生都会这样如胶似漆的幸福下去,却没想到今天却在喝了丽莎儿亲手煮的黄芪汤后,毒发身亡,从此黄泉人间再难相守。 说到这里,徐将军心中很是难过,再也无法继续说下去。由于灵魂是没有泪水的,为了克制住心中的难过,他只有迅速低下头去,努力平息着心中悸动的情绪。 单卓坤紧蹙着眉头,兀自思索着。通过刚刚徐将军的讲述,他已经完全可以判定这个丽莎儿有着很大的问题。至少,在他的概念里,少数民族的女孩子都是活泼可爱的,根本就和温柔止水四个字沾不上一点儿边。她能这么听话,只能说明其中有着很大的问题。 只是这个素未谋面的西域女子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他现在却还是一无所知。 “上仙,要本将军说啊,这事就是和尚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尉迟宝林一语中的,“徐将军肯定就是被那个丽莎儿给害死的。” 单卓坤听到这话,心中暗叫不好。这灵魂若是发了怒,可是任凭谁都挡不住的。更何况那徐将军生前便是武将,死后的武力值更是大得惊人,只要他稍稍动一下指头,他们三个就会被伤得分筋挫骨。 果不其然,徐将军一听到这话,顿时瞪起了眼睛,如同一头发怒的狮子般大吼道: “你胡说!” “我胡说?”此刻的尉迟宝林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存在,仍大大咧咧的说道,“徐将军,常言道,旁观者清。只要是你把这件事情说一遍,无论是谁都会认为那回鹘女子有问题。本将军就不晓得,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尉迟宝林还没有抒完情,就见徐将军猛然举起双手,愤怒的向他迎面劈去。 单卓坤大叫了一声‘不好’,边默念心绝边闪身挡在了尉迟宝林的身前。随后,左手食指向空中一扫,一道白色的光剑骤然将二人分隔开来。 “徐将军,你如今已经是魂魄了,若是再与凡人动手,定会遭致更大的灾难。不如我现在超度,送你去西天佛国好好修行,怎样?”单卓坤诚恳的劝说道。 徐将军听单卓坤这般言说,先是一怔,随即便陷入到了深深的沉默当中。单卓坤等三人见此情形,均摆出了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随时准备应付突发的情况。 “好吧。”静默须臾,徐将军猝然发出一声长叹,“想不到本将军竟然有一日也会这般无助,正所谓人鬼殊途,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单卓坤见他答应了自己的建议,轻轻的喘了口气,脸上的表情瞬间放松了下来。 “徐将军,你放心。正所谓早登极乐,早证因果,你来世也一定会投到一户好人家的。” 说完,单卓坤将青骨剑换到了左手中,将右手的食指指向了徐将军。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随着他喃喃念着《金光神咒》,须臾天门大开,一道刺眼的白光直直罩在了徐将军的头上。随后,在单卓坤和李芷风二人愕然的注视下,其的身子凌空飞起,转瞬消失。而后,天门关闭,四周又恢复了最初的寂静。 呆愣片刻,尉迟宝林突然如梦方醒,大声说道: “天啊,本将军不是在做梦吧?上仙,那徐将军可真的是走了吗?若是他是尸身不翼而飞,明日徐府之人发现此事,定然会闹到朝堂上的。到那时,咱们又该如何是好?” 单卓坤微微一笑,用手指了指棺材。尉迟宝林和李芷风二人不明所以的对视一眼,同时向前走了几步,俯身下望,却见徐将军的尸身仍好好的躺在棺椁之中。 “这......”李芷风惊异的问道,“登徒子,你方才不是已经送徐大人离开了吗?为何如今他仍在此处?莫非是你方才使了什么障眼法不成?” 单卓坤笑着摆了摆手,打趣道:“飒女,你还真的把哥当成大魔法师了?刚刚那不是什么障眼法,哥送走的只不过是徐大人的魂魄,现在你们看到的则是他的尸身。我听说你们大唐是有规矩的,尸身停放三日就要起灵安葬,到时候徐府人该怎样做就怎样做吧。只是......” 说到这里,他唇边的笑容再次收敛,脸上的表情也不觉变得凝重了起来。 “只是什么?”李芷风急切的说道,“登徒子,你可是向来直来直去的。这样拐弯抹角,可一点都不像你的性子。” “没什么。”单卓坤微微一笑道,“只不过哥可能又要出趟远门了,好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赶快走吧。” 说完,在他的引领下,三人一同离开了正厅,欲跳墙前往院外与李元昌等人会合。 院外,李元昌由于久等却不见单卓坤等人出来,心中不免很是着急。正在他举棋不定想要进去一探究竟时,却倏然听到旁边的人喊道: “汉王,是单大人。” 李元昌抬头望去,借着朦胧的月色,确见墙头上有三个人影,连忙笑着说道: “你们小心些,千万不要受伤。” 须臾,待三人平安落于地上,他又关切的询问着情形。在听到尉迟宝林绘声绘色的讲述完单卓坤超度徐将军魂灵一事,不禁颇为感慨。 “哎,想不到赫赫有名、威震八方的徐将军到头来竟然也只换来了这一柸黄土安身的下场,果然是人间苦短,草木无情。” 单卓坤见李元昌神情如此寂寥,便笑着安慰道:“汉王这句话说得对,但也不对。” “哦?”李元昌情不自禁的瞪大了眼睛,“为何?” “虽说这人从生下来便有死的一天,但也绝不能因为这个就得过且过,一曝十寒。还是应该竭力活得精彩才是,你说是吧?”单卓坤感慨道,“你譬如哥阴差阳错来到你们这儿,虽然刚开始也很别扭,但现在不也就适应了。这人啊,说到底,最关键的就是要给自己找乐。” 李元昌思索片刻,赞同的点头道:“上仙所言不错,确是如此。上仙,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咱们先回去歇息,待到明日早朝后再一同前往御书房,将今天之事告知皇上如何?” “好。”单卓坤爽快应道。 “各兵士听令,回营休整。”李元昌点了点头,转身向一旁的兵士正色吩咐道。 “是。”兵士抱拳施礼,一同小声应道。 继而,在四人的带领下,兵士们匆匆收队,在漆黑夜幕的笼罩下赶往城外兵营安歇。 第一百零九章 出发苗疆 次日早朝后,单卓坤在李元昌和尉迟宝林的陪同下,径直来到御书房。此刻,身着明黄色便袍的李世民早已等在那里,一见三人进来,原本正在喝茶品茗的他迅速起身迎上前去,单刀直入的将话题切到了昨晚徐将军府招魂的事情上。 单卓坤虽然平时极为率性,但此事却也不敢有所隐瞒。因此,很快便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整个过程讲述了一遍。 李世民在听完讲述后,心中自是震惊不已,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三人,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想不到徐将军戎马一生,对我大唐一向忠心耿耿,到最后却也只能落得个这般寂寥的下场。”须臾,他的眼睛突然变得湿润,抬头看向天空,唏嘘的说道。 李元昌等人听到这话,亦是露出了动容的神情。说实话,出了这样的事情对于整个大唐的朝廷来说,都是一次重创。远的不说,通过今早朝廷上风声鹤唳的形势,就已然能够看出些许端倪。若是不妥善处理,怕是会惹出一场轩然大波。 “单爱卿,若是依你之见,此事该当如何是好?”李世民又看向了单卓坤,“如今西突厥的商团马上就要到达长安,必须要抢在这之前查出个水落石出才行。” 单卓坤摇了摇头,为难的说道:“皇上,并非是臣不愿意出力,此事不仅错综复杂,还涉及到异族蛊毒,怕是很难处理。” 李世民的脸色顿时一沉,如果连单卓坤这样手段高明之人都对此事束手无策的话,那么只怕是大唐真的是要陷入一场巨大的危机当中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是天要灭我大唐了。”想到这里,李世民不无感伤的说道。 尉迟宝林和李元昌对视一眼,心中亦是沮丧不已。常言道,解铃还需系铃人。谁说这铃铛并不是单卓坤系上去的,但是按照眼下的形势来说也就只有他能够想出这个法子了。 “哎呀,我说上仙,你平时法力无边,可千万别在最关键的时候丢人。”尉迟宝林快言快语的说道,“现在朝廷有难,正是发挥你才干的时候,可千万不要退却啊。” 单卓坤没有说话,仍是一副踌躇的模样。 李元昌见他这般模样,心中知晓此番必定是有些麻烦的。在众人讶异的注视下,他突然来到单卓坤的面前,双手抱拳,一躬倒地。其余三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作法吓了一跳。 “汉王,你这是要干嘛?”单卓坤伸出双手,欲要将李元昌扶起,哪知对方却坚持不肯起来,“你这不是折煞我吗?” 李元昌躬身说道:“上仙,本王晓得此事非同小可,但还是恳切上仙想个完全之策,保我大唐平安。” “我要是不答应呢?”单卓坤见他这般固执,心中也很是无奈。 想不到这家伙平时看上去温文尔雅,要是一旦犟起来还真的和牛一般。不过,既然他是皇室成员,有这样的忠心亦是好的。 “我要是不答应呢?”单卓坤试探道,“你又会如何?” “上仙若是不肯答应,那本王今日就不起来,直到答应为止。”李元昌执拗的说道。 单卓坤被他逼的没法,只能勉强说道:“既然如此,那汉王就拜吧。皇上,我想起师父曾经跟我说起过,苗疆有一个叫做锦云的地方,那里的人世世代代都是以制作蛊虫为生。如果没猜错的话,那里应该有解决的法子。只是我师父也曾经说过,那里的都是女子,而且由于种种原因,她们都对男子恨之入骨。所以,如果是我自己独去的话,只怕......” 单卓坤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到身后有人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跟你去。” 四人错愕的转过身去,但见李芷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此时正额头紧锁的看着他们,脸上满是凝重。 “即是如此,我随你一同前去。”李芷风见众人看向自己,便又重复了一遍。 “芷风妹妹,你几时来的?”李元昌快步来到李芷风的面前,劝说道,“我虽然没有去过上仙说得那个地方,但想必也是山险水恶,多有险阻。你还是听哥哥的劝,留在宫中等待消息吧。” 李芷风摇了摇头:“王兄,我方才在外面已经将你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我虽是女子,但既然这件事情关乎到大唐未来的命运,身为皇室成员就理该出一把力。况且,单大人又这般言说,我就更是责无旁贷。” 单卓坤先是一愣,他记忆中的李芷风要不就是风风火火的做事,要不就是打打闹闹的像是个不懂事的男孩子,像此刻这般的神情却是从没有见过的。 “芷风郡主,汉王说得极是,这件事情你还是不要插手了。”李世民见李芷风不肯听从李元昌的劝说,便也接口道,“放心,朕会另外选出一位功夫了得的女子随单大人前去的。” 李芷风先与李元昌对视了一眼,随即快步来到李世民的面前,躬身施礼道: “皇兄,若是论起这朝廷中女子功夫最高者,怕是无人再能与我相比。况且我先前也与单大人出生入死了许多回,彼此之间早已熟悉了彼此的习惯,即便是配合,也会比旁人强起许多。此事就由芷风前去吧,皇兄且可放心。何况......” 说到这里,她侧头看向一旁正静默注视着自己的单卓坤,会心一笑道, “况且我也相信,万一真的遇到事情,单大人也定然会保护好我的。” 李世民沉吟片刻,他知道,李芷风方才说得确是实情,若是论起这朝廷上下,也的确是再难挑出像她这样合适的人选。 “汉王,既然芷风郡主坚持这般作为,那此事也就这般定夺吧。”李世民说到这里,又将目光转向了单卓坤,“单爱卿,朕这便亲笔修书一封,说明你二人的来意。待你去到那里,可将书信给他们看,朕想凭借着大唐如今的声名,那群人玦不会对此事袖手旁观的。” “好。”单卓坤笑着点头道,“请皇上和汉王放心,我一定会保证芷风郡主的安全。” 李世民点了点头,他伸手拍了拍单卓坤的肩膀,“此事关乎于我大唐的国脉,爱卿就多费心思了。” 单卓坤微微一笑,承诺道:“皇上,你就不用客气了。我虽说和你们格格不入,可做人的是非曲直也还是有的。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竭力去做的。” 李世民深深的看了一眼单卓坤,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下,稳身坐到了桌案后面。随着他笔走龙蛇,一封言辞恳切的书信很快便跃然纸上。稍后,待她放下毛笔,又认真的看了一遍,这才小心翼翼的纸张叠起来,递到了单卓坤的面前。 单卓坤郑重伸出双手接过了信纸,放到了自己的袖筒中。而后,又分别向众人一一抱拳,与李芷风一道走出了御书房。 院中,单卓坤将青骨剑放到了地上,随后带着李芷风站到了剑身上。随着他默念心绝,宝剑凌空飞起,载着二人向锦云的方向进发而去。 李世民抬头望着天空,心中满是惊喜之情。 “想不到单爱卿竟有这样的本事,看来此番大唐的危机定是可以除去。” 须臾,李世民微笑的看着李元昌,笃定的说道。 “皇兄放心,上仙一定会拿回来施救之法的,咱们只要在此处安心等候便是了。”李元昌笑着回道。说罢,他用手指着御书房,“皇兄,请。” “请。” 李世民哈哈大笑,在李元昌和尉迟宝林的跟随下,重又回到御书房。 第一百一十章 开山立派 锦云,地如其名,如霞似锦,甚是漂亮。山峦叠翠,泉水淙淙了,确是可以当得上一处极好的去处。 然而,再好的地方也有着其的缺点。正如之前单卓坤曾对李世民说过的那样,此地乃是瑶集宫的所在。当年首任宫主袁彩衣原本也是一个才色俱佳的千金小姐,只是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她不仅文才过人,武功亦是超绝,绝对可以算得上是千古难寻的奇女子。 因为自幼便跟随师父宋伊子在山上修道,所以不谙世事的她性子亦是极为天真浪漫,无论说话做事都是直来直去,敢爱敢恨,喜欢走极端。而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导致了她日后人生不幸的发生。 十六岁时,袁彩衣学满归家,原以为就此可以按照师父之前所说的那样,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宝地创建自己的修仙洞府,来去潇洒的为除暴安良、拯救苍生而战。 谁曾想,满腔壮志尚还没有实现,她便碰到了彻底改变自己一生的男人——韩啸。 韩啸和袁彩衣不同,出身名门望族的他虽然因为自小便受孔孟之学的熏陶,表面上极为斯文,且又喜欢附庸风雅。但实际上却是一个喜欢到处留情,寻花问柳的浪荡公子。 袁彩衣回到家中之后,由于两家是世交,常常彼此走动,因此他们二人的感情也迅速得以加深,很快便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可是沉浸在这莫大幸福当中的她却怎样也没有想到,就在自己每日欢天喜地的刺绣女红,精心准备着婚服的时候,自己心心念念的爱郎竟然会背着自己偷偷和其他的女子眉来眼去的乱来,甚至最后发展到了让对方怀有身孕的地步。 常言道,纸里包不住火。随着另外那名女子的显怀,这件丑事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坊间。 袁府,由于深知女儿的脾气,为了不耽误早已定下的婚期。在父亲的吩咐下,全府上下刻意的向她隐瞒了此事。可尽管如此小心,最后却还是在一次外出到裁缝铺看布料的时候东窗事发。 那日回到府中,袁彩衣径直回到了房间,她原是想要等情绪平复再去找父亲一探究竟。可等来等去,心头的怒火却仍不见消散,反而越来越郁闷起来。无奈之下,她只能请丫鬟将父亲和哥哥请到了自己的闺房,将此事实言相告。 她原以为自己作为受害者能够得到家人的同情,却没有想到父亲刚一听到开头,便斥责她不够大气,既然韩袁两家已经定了婚约,此事就必须要顺利进行。如若不然,她以后也就不用再回袁家了。 袁彩衣见父亲的作法如此绝情,心中不禁更加痛苦。 常言道,借酒消愁,愁更愁。父亲和哥哥走了之后,她便让丫鬟到门口守候,自己则独自在屋里喝闷酒。 也不知道是酒精的原因还是心情的缘故,非但没有感到开心,反而更加痛楚。回想起先前那些恶心的甜言蜜语,她恨不得马上就用兵器将这个负心汉大卸八块。 就这样,仗着酒劲儿,袁彩衣没有告诉任何人,便独自跳墙进入了韩府,欲向韩啸问个究竟。 韩家书房,二人见面后,韩啸并没有表现得极为慌张,仍是平常的那般从容淡定。任由袁彩衣如何逼问,就是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 袁彩衣原本心中便气愤难平,加之再看到这一幕,心中更加愤恨。 想到自己先前为这段感情所付出的种种,她的心中又遽然极为难过。 可笑自己这样一个武功盖世的女侠,本可以自己潇潇洒洒的笑傲江湖,过着悠哉悠哉的神仙生活。却不想由于被这最世俗的情爱所困,到最后落得了这样可笑的下场。 想到这里,她不觉更加气愤难平。眼见得韩啸又想继续花言巧语骗取自己的信任。她突然从袖筒中摸出了一只竹剑,直直的插入了对方的哽嗓咽喉。 须臾,随着身后一声重重的摩擦声传来,袁彩衣轻轻的推开了门,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就这样,她再也没有在出现在家人的视线中。 直到十年后,瑶集宫在江湖上出现,袁彩衣的名号才真正得以大躁。 锦云山谷,单卓坤和李芷风缓缓让青骨剑落于地面。环视四周,但见周围美景无限,二人的心情顿时大好。 “登徒子,想不到这世上竟然还有这般的美景。”李芷风情不自禁的夸赞道,“长安还是冬天,此处却已经是绿叶茵茵、繁花锦簇了。” 单卓坤用手拍了一下李芷风的脑袋,笑着调侃道:“那当然喽。长安是在北方,咱们现在可是南方,别小看刚刚这一会儿,可是跨越了大半个中国呢。” “中国?”李芷风一时间并没能适应这个词语,想了一想,认真的纠正道,“你是说华夏吧。” “嗯。”单卓坤点了点头,用商量的语气诚恳的说道,“对,就是这个意思。飒女,哥有件事得跟你商量,你必须要答应我。” 李芷风讶异的看着单卓坤,常言道,风水轮流转。想不到这一向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登徒子竟然有一天也会这样低声下气的用恳求的语气说话。 哈哈,这心里别提有多爽了。 “你有话直说就行,绕什么弯子?”李芷风故意绷着脸说道。 单卓坤心知她的想法,唇边登时泛起笑意。想不到这飒女还挺会审时度势的,知道自己有求于她,故意拿捏起来了。既然你想要这样做,那哥就好好配合一下你,彻底满足下虚荣心。 “你得先答应我,我才能给你说。” 单卓坤边说着边将两只手合在一起,故意做出了一副小可爱的卖萌模样来。 李芷风见他这样,心中更加得意。以前两个人一直言语相斗,却不知道还有这样可爱的一面。 “好吧,本郡主答应你就是了。”李芷风慨然道。 “好。”单卓坤见自己‘阴谋’得逞,不禁笑得更加开心。他用胳膊亲热的揽住了李芷风的肩膀,像是哥们儿一样大大咧咧的说道: “飒女,我跟你说啊,这地方的人都是一帮单身女人。你说哥长得这么帅,万一一不小心落到他们的手里,那不就是羊入虎口了吗?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先去打探一下情况,摸摸他们的底细,等到差不多了再到这儿来和我会合。你说怎么样?” 单卓坤虽然表面上理由找得是冠冕堂皇,但实际上却也是半真半假,为自己偷懒找借口。 他知道,李芷风虽然平时性子泼辣,但为人却极为单纯,只要自己想要糊弄,就一定会受骗的。 说完后,他又做出一副极其无辜的样子,可怜兮兮的看着对方。 李芷风先是玩味的盯视了片刻,见单卓坤的表情很自然,便也就点头答应了。 “你先在此处等我,千万不要乱走,我很快就回来。” “放心,哥绝不是失信的人,说了在这儿等就一定会等的,你只要快去快回就行。”单卓坤先用用手指天,赌咒发誓的催促道。随后,又无比真诚的补充了一句,“注意安全。” 李芷风微微颔首,在他的注视下匆匆远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山凹的出口。 “飒女,你想跟哥斗心思,还是嫩了点儿。” 话音落下,单卓坤舒舒服服的平躺到了地上,先将一个随手拔下的草棍叼在了嘴里,随后又翘起了二郎腿,边哼着小曲边悠然的闭上了眼睛。 第一百一十一章 河中遇敌 山坡上,单卓坤原以为自己将李芷风支走,可以舒舒服服的睡个好觉。却没想到刚刚到周公那里报道,屁股还没有坐热,就又被一连串猝不及防的阿嚏声带回到了现实。 “什么玩意?”单卓坤翻身坐起,边朦朦胧胧的揉着眼睛,边疑惑的说道,。 “哼,登徒子,难怪说你要把本郡主骗走,原来是要自己躲在这里睡大觉。” 稍顷,待意识清楚,单卓坤看到李芷风正两手叉着腰,愤愤不平的看着自己。 “要不是本郡主聪明,回来一看究竟,还不知道你要使什么坏呢。” 李芷风见对方抬头看着自己,心中更加生气,上前一步,伸手又拧住了单卓坤的耳朵,将他从地上薅了起来。 单卓坤疼得直咧嘴,只能求饶道:“哎呀,姑奶奶,求求你快点松手吧。不然的话,我这耳朵都要被你拽豁了。” “你叫我什么?”李芷风仍旧不依不饶的说道。 “姑奶奶、奶奶、祖宗。” 情急之下,单卓坤不得不将自己厚脸皮的功夫发挥到了极致,胡乱的叫着。只要是对方能消气,保住了自己的耳朵,什么面子不面子的,根本就不用在乎那许多。 “求求你老高抬贵手饶了小的这回。” 李芷风见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中终于消了气。将手松开后,又气呼呼的说道: “登徒子,你这回可算是领教了本郡主的本事,看以后还敢不敢再轻狂。” “不敢,不敢了。”单卓坤边揉着发红的耳朵,边奉承道,“飒女,你这手劲儿还真大,要不是哥聪明,这耳朵怕是真的要废了。对了,我刚刚要你办得正事,你办的如何了?” 李芷风淡然的瞥了一眼单卓坤,用手指着前面说道:“本郡主已经打探清楚了,这锦云山一共有九个山口,每个山口都有瑶集宫的人把守。而且不仅如此,我还听说这里的弟子从拜师开始就发下了一生不嫁男人的重誓,并且为了表示忠诚,身上还都被点上了守宫砂。据说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与开创本门的首任宫主有关,当初她因为被男子所伤,所以才这样做的。” 单卓坤吸了吸鼻子,调侃的说道:“呵,看来又是个内分泌失调的老处女,要不然也不会更年期这么长,非要做出这种偏执的事情了。” 李芷风虽然听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但单看态度也知道这定然不是一句好话,但是大敌当前,两个人还应该齐心协力才是,于是便也就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单卓坤,不再说话。 单卓坤知道自己说错话,便也就继续硬着头皮说道:“飒女,要不然这样吧,你先休息一下,等会儿咱们在山前山后好好转上一圈,看看这山口是否有所规律。等到晚上的时候再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李芷风沉吟片刻,她自知单卓坤说得很对,眼下确实只有这一个法子了,便坐到了地上,闭上眼睛打坐。 单卓坤微微一笑,环顾四周,见云雾之处似乎有一条白练飞过,心知那里定是有一条瀑布。既是有瀑布,那下面就必然有河,反正在这里也是干坐着,不如就去抓几条鱼来,也正好可以打打牙祭,等到饱餐一顿后再干活。 “飒女,你先在这里坐着,哥去前面看一眼,一会儿就回来。” 说罢,他又看了李芷风一眼,见她仍旧闭着眼睛,便叹息一声,向着瀑布的方向走去。 由于心中惦记李芷风的安全,单卓坤的步伐不禁迈得很快。大约走了八里路后,他突然听到了一声如同虎啸龙吟般的轰鸣声,心中顿时一喜,想必那瀑布应该就是在这附近了。 又向前走了一会儿,声音越来越大,单卓坤绕到了一块青石的背后,抬头仰望,果见一道九天银河从天而降,在下面的石头上形成了一湾深深的水潭。由于常年被流水冲刷,原本棱角分明的石头已经被磨得十分光滑。白亮亮的水顺着石头向前流去,在前面形成了一条湍急的河流。 “哎呀,这就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喜笑颜开的说道,“不是有一句话嘛,猴头猴头全国第三。哥这脑子啊,比那猴头更聪明。” 说完,单卓坤便迫不及待的脱掉了鞋子,走进了水潭中。由于这瀑布藏于青山之中,常年霜雪覆盖,温暖极低。他刚一进到水中,就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没办法,只能念着心咒,想办法通过自身的法术将泉水升温,让它成为自己可以适应的温度。 在俯身喝了几捧山泉后,精神大振的单卓坤忽然生出了无法隐藏的孩提之心,调皮的捉起鱼来,时不时的还撩些水向前面泼去。 “你是何人?” 正玩得开心,单卓坤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女子的声音。这声音含娇带嗔,里面却又隐隐带有着说不出来的凌厉之气。 单卓坤讶异的转过身去,只见此刻河岸上站着一个身着白色纱衣的年轻女子,容貌美艳非常,好似月宫仙子,头上束着高高的云朵鬓发,上面簪着一朵珍珠做成的鬓花。眉毛似蹙非蹙,眼睛似画非画,果然是难得的俏佳人。 “你是何人?”见单卓坤看向自己,女子又说道。 单卓坤双手抱拳,向女子躬身施了个礼,嬉皮笑脸的回道:“我姓单,请问姑娘是瑶集宫的女侠吧?哎呀,姑娘长得这么漂亮,要是参加选美大赛,肯定能获得冠军。对了,我听说你们那儿全都是女子,难道是每个人都长得这么漂亮吗?” 女子听到这话,脸上顿时发烫。想不到面前的这个臭小子还这么有寻思的劲头,明明知道这里是遥集宫的所在,还瞪着眼睛来送死。哼,既然你是故意的,那本姑娘今天就好好教训你一番。 想到这里,她将眼睛一瞪,用手指着单卓坤,大声的叱责道:“大胆竖子,你莫非是真的不怕死吗?既然知道此处乃是我瑶集宫的所在,还不速速退去。” 单卓坤听到这话,并没有太多的反应,仍旧笑着说道:“哎呀,你干嘛生这么大的气啊?哥刚刚说得可都是真心话,好看就是好看。对了,不知道你有没有许过人家?哥可是认识很多优质单身男士,你要是还单身的话,哥就学雷锋做好事,帮你说房亲事,怎么样?” 女子听到这话,顿时气得银牙直咬,脸色瞬间大变。当日她在进入师门的时候,曾经和众师姐妹一起跪拜在师祖的灵牌前发下过重誓,一辈子对男人都要冷漠,绝不会结婚。 她先前虽也常常在江湖上走动,却一直努力的恪守着誓言,从未有越过雷池半步。却不想今日在巡山的时候,竟然会在此处遭到这平白无故的菲薄。 “小子,你找死!”女子杏眼圆睁,大声说道,“既然你想死,那本姑娘就成全你。” 说完,她如同神仙一般,腾空飞起,用脚尖点着光滑的石头,身子悬空着将袖子直接缠到了单卓坤的脖颈上。 单卓坤见此情景,心中知晓这女子定是功夫了得,便也就不再说笑,而是聚精会神的对敌。 在女子的注视下,他先将右手食指指向天空,化作一道光剑,向着袖子直砍过去。女子一惊,将衣袖扯开。 随后,单卓坤身子一转,身子腾空而起,二人开始了一番空中对敌。 “小子,看来你也是有些本事的。既是这样,那本姑娘就让你尝尝本宫的秘法。” 经过一番你来我往的厮杀,女子心悦诚服的说道。 “好啊,既然姑娘有这样的美意,我要是再推让,倒显得不够真诚。”单卓坤笑着说道。 那女子微微一笑,眼神中满是蔑视。既然你真的要找死,那本姑娘就成全你。 在单卓坤的注视下,她突然将手向下一挥,河水似乎听到了吩咐,蓦地变成了一道粗大的水柱,腾空而起,向对方迎面扑来。 单卓坤眼疾手快,默念心绝,身前顿时化出无数道分身。每一个分身都拿着一把青骨剑,随着手臂向下砍去,方才还甚是凶猛的水柱顿时被截成了几截,呜咽着重新坠落到了河床之中。 女子顿时被着一幕惊得目瞪口呆,难怪说这小子如此嚣张,却原来是真的有些本事的。 定了定神,女子又大声喝道:“小子,看来你是真的想与我宫作对,我劝你还是速速离开,不然此处就是你的埋骨之所。” 说罢,她在单卓坤的注视下,身子向前一荡,身影转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单卓坤收了功法,重新回到了河里。以前便曾听师父说过这宫中之人虽是女子,却个个身手厉害。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只不过为了平息大唐的这场风云纷争,即便前面是龙潭虎穴,他也要去闯一闯。 “常言道,人是铁饭是钢,就算是要打架,也得先吃饱了肚子再说。” 他边说着边脱下身上湿淋淋的外罩,来到岸边后,先将脚擦干,随后又将鱼包好,这才不慌不忙的向着来时的地方走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并肩作战 半个时辰之后,李芷风在迷迷糊糊中闻到了一股香味。她疑惑的睁开了眼睛,但见单卓坤正背对着自己坐在火堆旁边,两只手中分别拿着用木棍串着的鱼,正借着火光的温度烤着。 听到响声,他转身看向李芷风,笑着说道:“飒女,快点起来吃鱼肉了。” 李芷风起身来到单卓坤的身旁坐下,随手接过鱼肉,边继续烤着边疑惑说道: “这都是你捉的?” 单卓坤骄傲的扬起头来,用手指着鱼肉:“那当然了,不是哥抓的,难道还是你抓的?飒女,趁热快吃吧,吃完了还得抓紧时间干活呢。” 李芷风狠狠的瞪了单卓坤一眼,心里却极为佩服。想不到这登徒子竟然还有这么强的野外生存技能,连鱼都能抓。 单卓坤瞥了她一眼,笑着说道:“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可稀奇的,早些年我和师父一同走江湖的时候,别说是鱼,就连麻雀、蛇、蝗虫也都吃过,你知道蝗虫吧,如果把它和黄豆一起烤可是非常美味的哦。” 李芷风愕然的张大了嘴巴,不是说术家之人向来斩妖除魔,深信鬼神之说的吗?既然是这样,那么蛇本身就是五仙之首,又怎么可以随便乱吃的呢。 单卓坤见她大张着嘴巴,看着自己,便自恋的在脸上摸了一下:“怎么了?你不会是觉得哥长得太帅,爱上哥了吧?” “去你的。”李芷风瞪了他一眼,没有好声气的说道,“本郡主只是在想,那蛇乃是五仙之首,合该是应该受到尊重的。你既然是术士,为何这般不管不顾。” “你这话说得可是挺搞笑的。”单卓坤见她这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语气也不免加重了许多,“要是和饿死相比,忌讳本来就算不得什么,又何必在乎那么多呢?” “也是。”李芷风赞同的点头,略有同感的附和道,“要是和活着比起来,其他确实都算不得什么。” 说完这句话后,她的眼睛不禁有些红了。为了不表现心底的异样,她连忙将视线移到了火堆,不再作声。 单卓坤静默的看着李芷风,他知道对方一定是又想起了童年时代的那些事情。在这样的一个兵荒马乱的世道中,即便不说,他也知道,相依为命的母女俩为了生存一定吃过很多苦头。不过好在现在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好了。”二人相对沉默片刻,单卓坤突然说道,“快吃吧,等下咱们还得干活呢。我刚才在河边曾经跟遥集宫的人交过手,她们修炼的并非是寻常武功,而是仙法。” 李芷风原本在一口口的吃着鱼,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仙?” 如果是凡人之间的战争还好说,如果是仙凡之争,即便是费了九年二虎之力,这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怎么?怕了?”单卓坤似笑非笑的说道,“放心,她们虽说是修仙,但哥却是术士,只是今晚有的一拼了。” 李芷风听单卓坤这般言说,紧张的心情骤然又安定了下来。扬了扬眉头,嗔怒的说道:“谁说本郡主怕了,放心,前面就算是龙潭虎穴,为了我大唐的社稷今夜也是要闯上一回的。” “好,有志气。”单卓坤拍了拍手说道,“既然是这样,那就废话少说,赶快吃饭。” 说完,在李芷风的注视下,他猛然低下头去狼吞虎咽的吃着,在这超强战斗力的作用下,不过片刻,一条巴掌长的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呃。”单卓坤满意的打了个嗝,边拍着肚子边吹嘘道,“瞧见没?哥这才叫做战斗力。不像你,吃了半天还剩下这么多。快吃吧,哥先睡会儿。” 说着,单卓坤躺到了地上。随着他闭上眼睛,不消片刻,便响起了如雷般的鼾声。 李芷风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实在很难想象,这样一个自由散漫的人如果有一天陷入爱情会怎么办。 “也不知道以后谁会瞎了眼喜欢上你这个笨猪。” 李芷风看着熟睡中的单卓坤,愤愤说道。 是夜,山峰笼罩在黑暗当中,被皎洁的月光映成了一个个极为立体、凸凹有致的剪影,在无形中平添了一份神秘的色彩。夜枭在树上偶尔发出几声叫声,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李芷风在睡梦中情不自禁的抱紧了手臂,将身子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半梦半醒之间,她突然听到有很奇怪的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声音低沉沙哑,就像是黄泉之下的鬼魅一般。 “啊!” 随着李芷风陡然发出一声惨叫,人直直坐起,瞪着眼睛看向前方。 可没想到的是,方才的始作俑者却突然发声大笑了起来。 “飒女,你干嘛要用这种表情看我啊?怪吓人啊!就好像是我欠了你们家多少银子一样。” 李芷风听到笑声,方才回过神来。借着月光,她看到单卓坤正站在自己的面前,脸上带着调皮的笑容,活像是一个搞恶作剧成功了的孩子。 李芷风见此情形,又是气不打一出来。她实在是想不通自己明明那么聪明,却为何总是要败于对方的手中,任凭他一再取笑。 想到这里,她从地上蹦了起来,猛然飞起一腿重重的踢到了单卓坤的身上。 单卓坤猝不及防挨了李芷风的一脚,顿时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叫声。他原以为自己这次只要是说些好话,就一定能够取得对方的原谅。哪知,这次李芷风却铁了心一定要给他些颜色瞧瞧,就这样接二连三的又吃了几记重重的飞脚。 实在被欺负得紧了,单卓坤只能趁着她不注意转到了背后,伸手将她的两只手牢牢的抓住。 “飒女,你别生气,哥刚才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对不起啊,没想到会吓到你。” 他笑着赔礼道,眼神中满是真诚。 李芷风听到这话,心中的气方才有些消了,却仍是嘟着嘴巴不说话。 单卓坤松开了双手,大唐虽然社会风气开放,但毕竟男女有别,他总是这样拉着对方的手也不好,万一被她误会为是故意揩油,那可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飒女,刚刚趁着你睡觉的时候,哥一个人逛了一圈。”单卓坤边说着边径直来到即将燃尽的火堆前,边将之前准备好的柴添到里面,边说道,“这遥集宫果然是修得隐蔽,虽说九个山口都有人把守,但直接上真正的修炼之所却是在正中的盆地里,而这就形成了九星连珠的态势。” 九星连珠......? 李芷风茫然的看着单卓坤,她之前只听对方说起过八卦,这九星连珠又是个什么东西? 单卓坤抬头看向一头雾水的李芷风,笑着解释道:“这九星连珠乃是修仙的秘法,在我们术士门的《奇门遁甲》一书中也曾有过相应的记载。这种方法非常厉害,最关键的就是要找到正中的位眼,如果走偏一点点,就会被埋藏在地下的暗箭所射杀。所以说,飒女,我现在还在考虑究竟是让你和我一道去冒险,还是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山上,等到我拿到清除蛊毒的方法再来与你会合。” 他表面虽然说得很轻松,但实际上却在回来的路上想了许久。虽说从和李芷风相识,二人一直就是打打闹闹,争吵不断。但实际上扪心自问,在共同经历了那么多的风浪险阻后,对方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成了自己最亲密的朋友。现在明知道危险,却还要将她拖下水。说实话,这是绝对不能够的。 李芷风静默的看着单卓坤,透过刚刚的这番话,她知道这次又是极不寻常的一次行动,危险系数大不说,单从遥集宫的人对男子的成见,对方若是独自行动,怕是只能深陷其中,有去无回。既是如此,那无论怎样,自己也该随着他一同去。 “登徒子,倘若没有本郡主在旁边帮衬,只怕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想到这里,李芷风轻笑一声,故意讽刺道,“即是如此,你又何必逞强?还是让本郡主与你并肩作战吧。” 单卓坤原本心中还有所犹豫,此刻见李芷风的态度如此决然,反倒放下心来。他猛然站起身来,上下打量了对方片刻,试探问道: “小郡主,若是前面是万丈悬崖,要粉身碎骨,你也敢去一闯吗?” “当然。”李芷风扬起头,傲然道。 “好,即是如此,那哥也就敢放心大胆的带你去了。”单卓坤开心的说道,“不过可有一点,咱们一同去是没有问题的,但你要时刻听我的指挥,绝对不能随意行动。” 李芷风虽说向来不喜欢唯命是从,即便是当年做捕快的时候,也是独往独来。但她也知道,对方之所以要这样做,是为了自己考虑。 遥集宫的人既然修仙,想必那宫中也定是机关密布,假使真的走错一步,必定会遭来一场滔天大祸。 想到这里,李芷风无声的点了点头,答应了单卓坤的要求。 第一百一十三章 巧得奇剑 是夜子时,单卓坤和李芷风趁着夜深人静,悄悄下山来到遥集宫院外。 二人先是借着夜色为掩护,双双伏在墙头向里面张望了一会儿。见里面一片漆黑,估计宫中的人应该已经入睡,这才放心大胆的跳入院中,蹑手蹑脚的向前摸去。 “登徒子,这里还真的是和旁处不同。”李芷风边走边轻声说道,“别的地方虽说要比这里富丽堂皇,却并没有这么雅致。你瞧这青竹屋舍还真的是有些诗意。” 单卓坤附和道:“那是当然,这修仙的人本来就和凡俗之人不一样,就算是别出心裁的弄出些花样也实属正常。” 李芷风转头瞥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继而又悄无声息的向前走去。 稍顷,二人来到了一处墙角。正要继续前行,却见有五六个守夜的宫人从远处而来,每个人的手中都举着一个火把,神情极为警惕。单卓坤眼尖,一眼便认出了为首的正是今天曾在河边跟自己过过招的女子。 “大家都灵醒些,千万不要放掉任何边边角角。”女子吩咐道,“就算是那男子变成了苍蝇,也要让他插翅难逃。” “是,副宫主。”众人齐声说是,神情极为恭顺。 苍蝇......?! 单卓坤听到这个词心中不由得极为愤慨,靠,这女的不但不识好歹,眼神还这么差劲。这世界上有像哥这样玉树凌风的苍蝇吗? 他原本心中就已是呕的慌,谁知道一旁的李芷风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句神补刀。 “那个人说得不会就是你吧?” 单卓坤耸了耸肩膀,尴尬的笑道:“开什么玩笑?怎么会是哥呢?哥这么帅是吧?” “嗯,登徒子,若说你别的地方好我还真觉得未必,但是这张脸确实是长得还行。”李芷风抬头借着朦胧的月光打量片刻,赞成的说道。 还行?哥在学校的时候可一直都是校草,当年多少女孩子为了取悦争先恐后的送礼物写情书,怎么到了这个不识好歹的飒女眼里就直接拉低了这么多的档次,变成了还行。 想到这里,单卓坤心中更是气愤难平。 “她们走了。”就在他不知道到底是该怒目而视还是平息怒火的时候,李芷风突然用手指着前方叫了一声。 单卓坤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刚刚的那些宫人们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离开了。 “你也看到了,这里的情况极为复杂,说不定一会儿还会出现什么突发情况。”单卓坤侧头看着李芷风,悉心叮嘱道,“一定要注意跟上我,不然真的保证不了你的安全。” 李芷风的心情蓦地一沉,她知道单卓坤的这句话绝不是在开玩笑,如果说刚刚那群人还只是‘小巫’的话,那么前面肯定还会有‘大巫’在暗中等待着他们。因此,即便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也必须要小心谨慎,步步为营才行。 “放心,我知道的。” 说罢,二人顺着墙角继续向前走去。 琅轩阁,位于宫院的东南一角。此处乃是遥集宫的藏宝阁,从首任宫主开始,历代宫主都会将从江湖中搜寻来的奇珍异宝、兵刃利器放置在此处,到了如今,已经形成了一定的规模。 稍顷,在单卓坤的带领下,二人来到了阁楼门口。环视四周,见周围一片寂静,并无旁人注意,他们的胆子不禁大了许多。 “飒女,我觉得这儿应该就是九星连珠的阵眼位置。咱们现在就进去,记住,一定要跟住我。” 李芷风见单卓坤的神情如此凝重,便也就应声答是,跟着他一同推门走了进去。 由于不想引人注目,二人并没有用火镰点燃火石,而仍是借着皎洁的月光照亮。刚刚走进阁楼,便看到了迎门的地方画着一条身藏祥云,张牙舞爪的五彩蛟龙。画工极其栩栩如生,就连这周身上的鳞片都能够查的清清楚楚。 “这龙不会是吴道子吴大师画得吧?” 虽然明知道吴道子那个时候还没有出生,但他却还是要坚持这么说。果然,这话说完后,非但没有起到任何搞笑的效果,反倒让人一头雾水起来。 “吴道子是谁?” “吴道子是一位著名的画家。”单卓坤挠了挠头,“不过呢,你天生就喜欢舞枪弄棒,也没什么艺术细胞,跟你说那么多也没用。” “你最好不要隔着门缝看人。”李芷风气呼呼的说道,“等回去本郡主就让你瞧瞧我的厉害。” 说完,她不等单卓坤说话,便直接踩着龙图向里面走去。 “小心。” 单卓坤‘心’字还没有说完,便见那龙突然化作一道炫目的光柱,呼啸而上,直冲云霄。随后,只听到嗖嗖的声响传来,无数暗器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向着李芷风刺去。 李芷风见此一幕,当场被吓得头脑发晕、脸色发白,身子好像僵住了一样,一动不动的站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单卓坤心中暗道不好,此刻他再也顾不得所谓的男女有别,猛然上前一步,身子凌空而起,用一只手将惊魂未定的李芷风紧紧揽入了怀中。随后,他又从腰间拔出青骨剑,对着暗器一番阻挡,将其一一击落在地。 李芷风紧紧的靠在单卓坤的臂膀当中,抬头看着他。此刻,在她的眼中,对方再也不是平时那个讨厌的登徒子,而是一个从天而降的神仙,正要去拯救苍生于水火。 而也正是在这样迷离的感觉中,她的心跳猝然加快,好像是一只有力的鼓迅速的敲击着,连带着脸都泛起了红晕。 稍顷,单卓坤看到地上再无密布的机关,这才放心的降落到地上,随之就在他脚尖即将与地面接触的一刹那,一个青铜做成的夹子突然从地上弹起,直直的向着他的脚部而来。 单卓坤见状,连忙就地一滚,抱着李芷风滚到了一旁。哪知道因为体位的问题,他整个人将李芷风压在了下面。脸对脸,嘴对嘴的亲到了一起。 二人谁都没有料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约而同的睁大了眼睛,视线迷离,心跳加快,整个世界都已消失,耳畔只剩下了彼此重重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意识渐渐苏醒,李芷风伸手将单卓坤推到了一旁,含羞带娇的坐起身来,理着头发。 单卓坤知道二人心中都有些尴尬,起身来到夹子前,用青骨剑小心翼翼的将它挑起,调侃道: “靠,这帮人可真是的,先是把哥当苍蝇,现在又被当成老鼠,合着我就是个四害是吧?” 李芷风听到这话,顿时噗嗤一笑,气氛瞬间得以化解。 “既然她们不仁,那也就别怪哥不义。”单卓坤边说着边默念心绝,随着他的手指向上一指,一张金色的大网顿时从天而降,将屋子整个笼罩在了里面。 随后,单卓坤又将手指向四面依次挥起,只听到当啷啷几声,原本藏于角落的机关全部跳出,转瞬便化为了粉尘。 此刻,只听到一声重重的响声传来。李芷风惊诧的抬起头来向上看去,但见原本在空中盘旋的金龙骤然化作了一把宝剑掉落到了她的面前。 “青云剑?”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单卓坤便快步走上前来,俯身捡起了宝剑,看着剑鞘上那用草书写成的三个字,一字一顿的念道。 他的话语还未落下,便听到这把宝剑和自己腰间的宝剑同时发出了清脆的嗡鸣声。好像是一对久别重逢的红尘爱侣一般,甜蜜的呼应着彼此的心跳。 “这是怎么回事?”李芷风用手分别指了下这两把宝剑,惊讶的说道,“这两把宝剑好像认识?” 单卓坤紧蹙眉头看着宝剑,此时的他也和李芷风一样有些搞不明白状况。想了片刻,突然一个大胆的念头出现在了脑海中。记得师父曾经说过,这旷世名剑也和人类一样是分性别的,假如一对宝剑久别重逢,就会发出这样的声响。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也就是说,这青骨剑和青云剑也是一对?而刚刚之所以会发生那么多的变故,就是因为青骨剑在冥冥之中的召唤?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这所有的一切就都能够解释清楚了。 “登徒子,你发什么呆啊?接下去到底该怎么办?”李芷风起身催促道。 “飒女,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两把剑应该是一对。”单卓坤将青云剑递到李芷风的面前,“我的这把青骨剑是公的,而这把青云剑应该是母的。这样吧,你好好带着这把剑,以后肯定会如虎添翼的。” “母的?” 李芷风讶异的接过剑,反复打量着剑身,行走武林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宝剑也有性别。 单卓坤张了张嘴,刚想要继续说话,却忽然听到从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和李芷风对望一眼,脸上登时露出了惶惑的神色。 第一百一十四章 舍身相待 “屋里的人还不快快出来受死,此刻不出,更待何时?”突然,从门口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单卓坤和李芷风对视一眼,心中暗道,这还真是冤家路窄,想不到今天东躲西躲,还是逃不掉这个恶女的视线。 “飒女,你先躲到屋里,哥自己出去看看。”单卓坤低声对李芷风说道。 李芷风心中一暖,她自然明白对方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能够保护自己。毕竟这宫人的武功都极为厉害,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与之对敌。 然而,如果真的放登徒子独自面对的话,她也着实是放心不下。究竟该何去何从,一时间李芷风竟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只能是一脸纠结的看着单卓坤。 “臭男人,你还不快些乖乖出来受死,难道当真是要本姑娘进屋将你抓出来吗?”门口,女子又煞有介事的说道。 这话语虽然说得很冲,但单卓坤却也从字里行间中听出了其的心虚。 “登徒子,本郡主还是跟你一起去吧,也好有个照应。”李芷风定了定神,提议道。 “好。”单卓坤冲李芷风点了点头,用手指着窗户说道,“走窗户。” 李芷风先是一怔,随后脸上现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登徒子这是什么意思啊?自己在怎么说也是堂堂大唐郡主,怎么可以直接翻窗户出去呢? “你傻啊,现在她们堵在门口,要真的就这么出去就相当于被瓮中捉鳖。”单卓坤情急之下嗓音不知不觉变得比以前粗了许多,指着窗户的手也有些颤抖,“为今之计,咱们也只有从窗户出去才安全。” 李芷风点了点头,对方的话听上去的确是有些道理的。与其和未知的危险硬碰硬,不如就巧妙的绕开,说不定还真的能够给自己带来一线生机。 “好,登徒子,既然你这般言说,那本郡主就信你一回。” 她说完,快步来到窗前。正欲施展轻功,飞身穿过窗口前往外面。谁知却猛然被人从后面来了一记重重的一击,躲闪不及猝然倒地昏了过去。 “飒女,你先在这儿好好的睡上一觉。”单卓坤脱下了身上的罩衣,盖到了李芷风的身上,“等哥设法拿到破解蛊毒的秘法,再叫你起来。” 说罢,他伸出手去,在对方的头发上轻轻的摸了一下,目光中满是温柔。如果说之前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还只是打打闹闹的好玩伴,那么随着今晚的温柔一吻,他们的关系却也在潜移默化中发生了悄悄的改变。 只是如今大敌当前,这变化又太不明显,因此除了某一刻的心动外,他们谁都没有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在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李芷风后,单卓坤蓦地站起身来,毅然将房门推开,随后又貌似不经意的将门关上。 “哼,果然是被本姑娘猜对了。”女子见他出来,立刻冷笑说道,“你这个人一看就是一脸的狡诈相,定然不是好人。” 单卓坤哭笑不得的看着女子,难怪说这宫中的女人天生就和男人们势不两立,今天一见终于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了。 “我说你这到底是什么眼神啊?”单卓坤边用手在自己的俊脸上摸了一把,边调侃道,“要不就把哥当四害,要不就说哥不像好人,这明明一个大好青年被你贬得一文不值,这到底是该说你眼神不好,还是脑子不好?” 女子听到这话顿时气得银牙紧咬,自己堂堂一个副宫主,怎么能够当众受到男子的言语欺辱?这以后要是传到江湖,自己还有什么颜面见人呢? “本姑娘看你是真的活腻了,既是这般,那今日我就好好替你的师父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孝的徒儿。”女子用手指着单卓坤,杏眼圆睁,大声喝道。 她原以为单卓坤会被自己的气势所迫,行为能够有所收敛。万没想到对方却仍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既好像是跟自己故意套近乎,也像是在炫耀着什么。 “谢谢啊,要知道我师父平时是不管我的。每次打电话,他不是在云南就是在西藏,还有两次是在国外,你要是真的能够替他教训我,他肯定是会感激不尽的。” 女子听得云里雾里,她只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巧舌如簧活像是一个骗子。那么多的新鲜词语都是从未听过的,不是疯了就是病了。 “好,既然你头脑发癫,那我就帮你好好治治。” 女子说罢,猛地挥起左手的衣袖向单卓坤迎面袭去。速度极快,活像是一只狂舞的金蛇。 单卓坤暗叫一声不好,在躲开身子后,他拿出青骨剑用力的向下划去。只听擦得一声,女子的袖筒从中分为两半,轻飘飘的落到了地上。 女子没想到对方有这样的本事能够如此轻易的割去自己的衣袖,顿时气得怪叫一声,随后又将右边的衣袖甩出,将其紧紧的缠绕在了单卓坤的脖颈上。随着她暗中角力。原本的薄纱衣袖骤然变得好像有千斤重量,径直带着单卓坤升上了高高的天空。 “臭小子,你这回该向本姑娘求饶了吧?”女子得意洋洋的说道,“倘若本姑娘心情好的话,说不定还会放你一马。” 单卓坤却仍是不慌不忙,他低下头去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女子。与此同时,女子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便见自己的袖筒又一次与袖子分离,被风卷着消失得无影无踪。 “承让。” 单卓坤双脚落到地上后,微笑着向女子抱拳说道,眼神中满是自得意满。 然而,与他这满面春风的神情不同,此刻女子的脸色却阴沉得能够挤出水来。 要知道,这表面上看起来虽然只是普通的袖子,但实际上却是宫中独有的集合了轻功和柔功的重要所在。从进入师门的那一天开始,弟子们就将这当成了最主要的功课不分昼夜的勤加练习,却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连续失利。想到这里,她恨不得能够一刀将对方刺死。 也正是出于这样的目的,女子在愤懑与激怒情绪的交织下连续向单卓坤发起了攻击。然而,由于气息不匀,虽然功法招招看似狠厉,实则却是破绽百出,很容易让对方寻得一招制敌的关口。 单卓坤边手脚并用的与女子对敌,边眯着眼睛寻找着反攻的机会。很快,随着女子一个不经意的转身,单卓坤突然一个箭步冲上前来,用手点住了对方的肋下穴位。 女子躲闪不及,穴道猛然被封住,身子僵直立在原地再也不能活动一下。 “副宫主。”女子的手下随从见状,异口同声的大叫道。 随后,一拥而上将单卓坤团团围住,挥舞着手中的兵刃一同向他袭去。 常言道,好虎难敌群狼。单卓坤尽管能耐在大,在这样的攻势之下,很快也处于了颓势,眼见得就要被对方制服。 屋中,李芷风在昏迷中渐渐苏醒了过来,缓缓睁开了双眼。此刻,她只觉得自己的后脑有些胀痛,连同胃部也变得有些恶心。 “登徒子。”她勉强撑着身子坐起来,茫然的看着四周,疑惑的问道。 方才是什么情况?明明登徒子说要从窗户出去的,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晕倒?后来.....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芷风定定的看着前方,兀自想了半晌,却仍旧梳理不出头绪来。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从窗外传来了一阵乒乒乓乓兵刃相撞的声响,间或有人在喊着什么。 李芷风疑惑的站起身来,透过窗子向外看去。借着朦胧的月光,她看到一个穿着青衫的男子正背对着自己,在与一群女子奋力厮杀。 “登徒子。” 见此情形,李芷风的眼神中顿时现出了焦急。此刻,方才的情景又在脑海中浮现出来,她终于明白,一定是单卓坤为了保护自己暗中做了手脚。 “你既然舍身护我,那我便自然会投桃报李。”李芷风的唇边泛起了一抹会心的笑容。 她来到门口,猛然伸手推开了门。打斗正酣的双方听到门响,顿时停住脚步,一同转身循声看去。 但见月影之下,李芷风手持青云剑孑身而立,一张俏脸上满是凝重。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五彩帛书 “这......这莫非是青云剑?” 遥集宫的宫人们一眼便看到了李芷风手中的宝剑,脸上不约而同的现出了惊愕的神情。她们实在没有想到,自己面前这样一个小小的女子,竟然会有这般的本事,将镇宫之宝鼓斩杀,并成功获得了青云剑。 看来,今日宫中的这场滔天浩劫势必要发生了。 李芷风傲然抬起头来,蔑视的环视了一下四周,见原本极为气焰嚣张的宫人们都神情警惕的向后退去,心知定是自己手中的青云剑发挥了效力。然而即便如此,她的神情却并未有什么变化,不过是微微一笑,便径直来到了单卓坤的身旁。用宝剑点指着宫人们,做出一副并肩而战的架势。 “飒女,哥不是要你留在屋子里吗?为什么不听话?” 单卓坤侧头看了一眼李芷风,随后又将目光移回了原处,低声抱怨道。 “你还说,要不是你暗中使坏,本郡主怎么会晕倒?”李芷风心中虽明白单卓坤的好意,嘴上却仍是不依不饶的说道,“说吧,要怎样弥补?” “弥补?”单卓坤一脸坏笑的说道,“好啊,等咱们从这儿平安脱险,哥就弥补你。” 李芷风侧头看了一眼单卓坤,只见对方的脸上挂着莫测的笑容,心中不觉又是一动。不知道这个登徒子又要使什么坏,本郡主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 还没来得及再多揣测这笑容的意思,忽听一名宫人大声叱责道: “这鼓原本是好端端的,究竟是你们谁杀了它?拿到了青云剑?” 鼓?! 单卓坤听到这个字后,突然脑海中电光石火,想起了师父袁麟韬曾经对他说起过。在《山海经》中便有这种怪兽的相关记载。 据说这鼓的长相原是人头龙身,他本是大名鼎鼎的钟山之神烛龙的儿子,后来因为和一名姓钦的天神联手,杀死了另一名叫做葆江的天神,惹得天帝大为光火。这才将他变成了一条真正的五彩金龙,并施展法术定到了钟山对面的遥崖。想不到时过境迁,竟会有朝一日让自己在这里遇到,并且阴差阳错的得到了青云剑。 “各位姑娘你们可千万别发怒。常言道,怒伤肝。你们一个个可都是如花似玉的俏佳人,总不希望自己的脸上这么快就长褶子、头上生白发,成为耄耋老妇吧。要真是那样的话,不仅影响环境,而且还让自己心情郁闷,又何必呢?” 李芷风本是板着脸,此刻听到单卓坤这满是讽刺意味的调侃之语,登时扑哧一笑。随着她眉头舒展,眼波温柔,又呈现出了女儿家特有的娇俏可爱。 单卓坤看到这一情景,不禁当场便有些痴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李芷风,视线再也无法移开。 “快说这鼓究竟是被你们何人所杀?” 宫人听到这话,顿时又惊又气,浑身颤抖了起来。虽说她们由于从小便生活在没有男人的环境中,在男女之事方面没有什么渴求。然而刚刚单卓坤的话也确是极具讽刺,让她们极为气愤。 “好了,既然你们要问,那哥就说了。这鼓是我一个人杀的,这青云剑也是我得的,和这位姑娘没有一丁点的关系。你们如果心中有气,大可冲我来撒,没有必要难为她。” “你们既然不知死活,今日破了我宫的禁忌,那么今日便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拿命来!” 由于方才单卓坤并没有故意为难女子,再经过方才在一旁的调息休整,此刻穴道解开,女子怒目而视的用手指着对方,大声喝道。 说罢,她将手指向天空,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把泛着寒芒的银剑蓦地出现在了手中。随后,凌空而起,直直的向着李芷风砍杀而来。 “小心。” 单卓坤手疾眼快,一把将李芷风推到了一旁,自己则拿起青骨剑与女子战成一团。由于两把宝剑同时发出了巨大的威能,顿时地动山摇,地面出现了长短不一的裂缝,整个宫院墙壁摇摇欲坠,好似眨眼间便能坍塌了一般。 原本在各个房内歇息的宫人们纷纷尖叫着跑出屋子,抱着头哭爹喊娘的到处乱串。 “大家镇定。” 这轰鸣声也同样惊扰了宫主虞芷,这几段时间她正在位于宫院后面的凝香阁中闭关,按照师尊留下的《五彩帛书》进行秘法修行,因此才将宫中的管理事物暂时交给师妹副宫主听雨代为代理。原本一切如常,却没想到这最后一日竟然会出现这般的变故。眼见得情况变得危急,她也只能暂且放弃前面的修行,出关一看。 宫中弟子见宫主出关,心中略略安定,全都停下脚步,静默的等候着吩咐。 虞芷听了须臾,确定了打斗的位置,这才又继续说道:“你等随我来。” 说罢,她便带着宫人们一道向着琅轩阁奔去。果不其然,一到阁楼附近,便看到师妹正与一个身着青衫,长相英俊的青年男子斗在一起。二人武功不分伯仲,难分胜负。 这男子究竟是谁?为何会擅自闯入我宫中?还有对面那名女子的手中拿着的莫非是青骨剑?想不到我这几日不在,就会惹出这么大的乱子。 虞芷打量着面前的情形,在心中暗自说道。 李芷风见有人前来,原想上前说明来意,却又担心单卓坤吃亏,故此极为纠结,进退不得。 听雨虽然功法了得,但毕竟是女子,在体能方面自然不能与男子相提并论。很快,在对方接连凌厉的进攻下,体力不支的她便败下阵来,只能气喘吁吁的胡乱抵挡,勉强应付。 单卓坤原本就不想与听雨纠缠,此刻见状,便用青骨剑向虚空一划,做了个故弄玄虚的架势。 他原本就是想吓唬一下对方,却没想到听雨真的着了自己的道,在猛然受惊后,她的身子直直向后倒去,像是一只脱线的风筝即将落到地上。由于速度极快,她的脸色不禁被吓得惨白。 宫人弟子见此情形,都被吓了一跳,同时露出了惶恐的神情,惊叫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单卓坤不慌不忙,掐诀念咒。情急之下,他也顾不得男女有别,用左手揽住听雨的腰部,身子轻盈的落于地面。待安全脱离危险,这才将手松开。 听雨原以为自己此番不死也必然会受重伤,却没想到竟然会被敌手所救,心中自然震惊不已,张口结舌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虞芷见师妹被救,这才放下心来。在弟子的陪同下,她缓步来到单卓坤的面前,双手抱拳,感激道谢: “我乃是遥集宫宫主虞芷,这位是我的师妹听雨。方才多亏少侠出手相助,师妹才转危为安。既然你肯这般行侠仗义,那鼓的事情我便也可一笔勾销,这青云剑与青骨剑乃是天造一对,便赠予姑娘吧。只是本宫主还有一事想要求证,少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闯入我遥集宫?” 单卓坤微微一笑,也抱拳还礼道:“既然宫主问了,那我便实话实说。我叫单卓坤,是个术士。这次之所以会到遥集宫来,是奉了唐皇的命令向宫主求破解西域蛊毒的方法。你看,这就是唐皇的亲笔手书。” 说到这里,单卓坤从袖筒中拿出了李世民之前要他转呈的那封书信,递到了虞芷的面前。 此刻,李芷风也来到了他的身旁,一道见过虞芷,并为其赔罪。 虞芷狐疑的看了一眼单卓坤,随后又匆匆的看了一遍信上的字迹。抬起头来,微笑道: “本宫主当年曾在秦王大破王世充的那场大战中,与其见过一面,晓得他是位了不起的英雄。如今登上皇位,却还没有前去道贺。既然今日他派你二人前来求法,那我这个老朋友若是不出手相助,也确是极为不妥。这样吧......” 说到这里,她从怀中取出了一本泛着金光的秘籍,递到了单卓坤的面前。 “此书名为五彩帛书,乃是我遥集宫的秘宝。共有两本,本宫主留下正本,这本为拓本,就交由单大人带去长安。此书中有很详细的解蛊之法,你原本就是术士,只要好好端倪,自然会找到答案的。” 单卓坤接过帛书,又感激的向虞芷施了一礼。 “既是如此,那我就多谢宫主的相赠之情了。不过,我这平白无故的受人礼物毕竟不好,这是我师父先前炼制的两颗丹丸,就送给宫主和副宫主了,权作回礼了。” 说着,他将一个小瓷瓶递到了虞芷的面前。随后,又抱了抱拳,拉着李芷风就要走。 “等等,你师父是否姓袁?” 刚迈出两步,单卓坤就又被虞芷叫住。他疑惑的转过头去,只见对方正期待的看着自己,眼神中波光流动,就好像是见到了一位故人。 单卓坤见此情形,心中不禁一动。我师父不会真的有这样的本事吧,竟然跟千年前的人认识,难怪他会骗我来到这里呢? 想到这里,他没有说话,只是纳闷的点了点头。 第一百一十六章 情感难题 遥集宫琅轩阁外,单卓坤犹疑的看着虞芷,他实在搞不清楚,明明中间隔了一千年的时光,为什么对方还会对自己师父这般熟悉。 “宫主说得没错,我师父确实姓袁。”迟疑片刻,单卓坤答道,“为什么您会对他这么熟悉,就好像是老朋友似的。” 和单卓坤不同,此刻的虞芷却显得极为淡定,微微一笑,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你说得没错,我和你师父确实是旧识,只不过好久没有见过面了。倘若你有机会见到他,一定要代本宫向他问好。” 单卓坤不觉更加讶异,他原本还在怀疑宫主和自己师父的感情究竟有多好,这下好了,对方彻底给了自己确切的答案,倒也的确是解了自己的心疑。 难怪师父以前就说过,世间之法原本就是万法不离其宗。只要是将本源把握住,再复杂的情势也会立刻得以扭转。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多谢宫主的挂牵,不过我和师父也有很长时间没见了,倘若今后有机会再见,一定会把话带到的。” 虞芷点了点头,继续笑着说道:“这也难怪,你师父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若是真的要你把握住他的行程,也属实是有些难的。” 单卓坤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以前就觉得师父在这方面好生讨厌,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数落一下。 “宫主说得没错,我师父确实是有些讨厌。您不知道我以前也很是生气,每次江湖告急想要找他却根本见不到人影。只是后来随着心性渐渐被磨平,才适应了一些。” 说罢,他又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故意做出了一副怅然的模样。 虞芷沉吟片刻,恳切挽留道:“既然是故人的徒弟和妹妹,那就是本宫主的朋友。今夜已晚,你们不妨在此处暂歇一夜,待到明日再做打算,如何?” 单卓坤侧头看了一眼李芷风,见对方向自己微微点了点头,便也抱拳说道:“既是如此,那就有劳宫主了。” 虞芷听到这话,自然很是开心,立刻吩咐宫人前去收拾两处极为雅致的上房,安顿单卓坤和李芷风二人住下。 上房,单卓坤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今日之事真可谓是险象环生,迷局密布。李芷风喜收青云剑、虞芷宫主和师父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以及自己和飒女之间那无法躲避的命运之吻都让他心跳加速,浮想联翩。 难怪别人都说这世间最无法堪破的便是‘人情’二字,今日才发现,此事果然玄妙至极。 当当当! 就在单卓坤正在床上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从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他不禁心生讶异,这半夜三更又有谁会突然到访? “谁啊?”想到此处,单卓坤疑惑问道。 哪知,屋外敲门的人却并不作答,仍旧只是重重的叩着门。单卓坤站起身来,随手将放在旁边凳子上的外罩披到了身上,缓步来到门口,将门打了开来。只见此刻李芷风正站在门口,脸上的神情极为纠结。 “飒女,你怎么来了?”单卓坤讶异的说道,“你不怕那帮长舌妇在后面嚼舌头啊?” “不怕。”李芷风先是摇了摇头,苦着脸说了一句。随后,她又探头看向房中,见里面没人,便又对单卓坤说道,“登徒子,你难不成真的想在此处与本郡主说话?” 单卓坤原本由于夜深人静并不想让李芷风进来,忽听她这般言说,便也就将身子侧到一旁,对她说道: “你要是想进来就进来吧,又何必说那么多?” 在他的注视下,李芷风走进了屋子。她径直来到桌边,不请自来的拿起了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杯茶。随后,扬起头将茶水一饮而尽。 “飒女,你怎么了?怎么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单卓坤在椅子上坐下身来,对李芷风关切的问道。 李芷风摇了摇头,一屁股坐在了他身旁的位置上。因为从小便进入江湖,她并没有太多女儿家的娇羞,取而代之的则是耿直与爽快。 “登徒子,我遇到了一个天大的难题,只有你能帮我了。”李芷风用右手托着下颌,紧蹙着眉头,苦恼的说道。 “哦?”单卓坤先是一愣,继而好奇问道,“是什么事情呀?” 李芷风又长叹一声,埋怨的说道:“登徒子,都是你不好,好端端的非要来撩拨本郡主。” “撩拨?”单卓坤似笑非笑的说道,“飒女,你这两个字是不是用得太重了些,凭什么说哥是有意撩拨你?” 李芷风瞪了单卓坤一眼,随后又从桌上拿起了茶杯,由于喝得速度较快,被水呛到,难以自控的大声咳嗽了起来。 单卓坤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来到她的身后,边抬起手来拍打着后背,边柔声安慰道: “慢点喝,又没人跟你抢。要说别的东西哥没有,这水还是管够的。”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李芷风听到这话,脸却忽然红了起来,大颗大颗的眼泪扑簌簌的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飒女,你怎么了?” 单卓坤惊讶的说道,刚刚不就是一句开玩笑的话吗?至于哭成这个样子吗?要是外人不知道的话,还以为自己欺负她了呢? 哎,这年头还真是好人难当,就算是跳进黄浦江里也洗不掉这满身的冤屈。 等了一会儿,李芷风的眼泪不但没有止住,反而悲伤的情绪越来越严重。单卓坤眼见得她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一时间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劝说,心中顿觉郁闷到了极点。 “飒女,咱们有话好好说,这哭哭啼啼的着实是有些不像话。” 作为一个从未有谈过恋爱,且直男癌已经到达中晚期的患者,单卓坤虽然在术士方面功法了得,但在哄女孩方面却一直是个一窍不通的白痴。除了连连作揖之外,也只剩下了卖萌。 “要不然这样,哥今天就破个例,给你学个猫叫怎么样。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从小就喜欢猫,这么多年来也断断续续的养了好几次猫。哎,真是不知道,我这突然一走,那些宝贝猫怎么样了?有没有人记得给它们喂食?还是都流浪去当了野猫?”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不禁现出了惘然的神情,就仿若这些猫是自己的孩子一样,心疼到了极点。 李芷风见单卓坤这样,不由得哭的更加厉害。她今天之所以会半夜来找单卓坤,就是因为方才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起来单卓坤在琅轩阁中趴在地上亲吻自己的画面。 这头对头、嘴对嘴的感觉虽说是有些难受,但也同样令人心跳加速,难以自已。 李芷风扪心自问,从小到大她还从没有过这样的感受,暖暖的、苏苏的,且又带有强烈的眩晕感,令人欲罢不能,且又难以忘怀。 她此番前来,原本是想要勒令单卓坤不准再靠近自己,没想到对方关切的话语却骤然让心灵变得温暖。 想到这些,李芷风不觉哭得更加伤心。 “登徒子,以后你不许再靠近我。”在单卓坤讶异的注视下,她蓦地站起身来,边说边向外走去,“倘若以后你再靠近我,本郡主便见你一回打你一回。” 单卓坤听到这话,表情更加讶然。他实在是搞不明白,飒女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要跟自己这么说,到底自己是哪里做错了引得对方这般反感? “飒女,你把话说清楚,哥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单卓坤大声的说道,然而,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便见嘭的一声,门被重重的关上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梦中奇遇 上房中,单卓坤听到重重的门响,情不自禁的缩了下脖子。 这个飒女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平时风风火火的像是个男孩子,今天泪腺竟然这么发达,眼泪就像是要黄河决堤一样,怎么堵都堵不住。好在此刻更深夜静,不然的话,自己就算是浑身是嘴,恐怕也是说不清的。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不禁有些郁闷。在缓步来到床前后,他和衣躺了下来。随着眼皮越来越沉,很快便陷入到了沉沉的睡梦中。 也或许是由于心中有事,单卓坤这一夜都睡的极不踏实。随着不间断的翻身,他在朦朦胧胧中站在了一处陡峭的绝壁之上,而脚下的则是波涛汹涌的蔚蓝深海。 奇怪,这是什么鬼地方?哥怎么会到这儿来了? 正在讶异之时,只听到从后面传来了一阵乒乒乓乓的兵器声响。这声音听起来极为清脆,如果没猜错的话,那里定然是正在上演着一场恶斗。 单卓坤眉头紧锁,转身细细听了片刻,确认这声音正是从不远处的树林中传过来的。 “这光天化日之下,也不知道是谁在这里无事生非?”沉吟片刻,他的唇角上扬,勾勒出一抹弧度,自言自语的说道,“反正哥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去看看热闹吧。” 说完,单卓坤便闲庭信步的向树林走去。在轻手轻脚的走进林中,他并没有马上现身,而是在打斗现场的附近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先将自己藏了起来。随后,才又透过树叶的缝隙屏气凝神的向前看去。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顿时被吓了一跳。 好家伙,还以为只有自己梦穿了,谁知道连这哭八精飒女竟然也来了。 在单卓坤惊愕的注视下,只见李芷风正手持青云剑与一个身高三丈有余,浑身上下长满了黑毛的野人战在了一处。由于身高相差悬殊,根本无法使上全力,此时的她显得很是势单力孤。虽然拼死一敌,但情势却仍是岌岌可危,怕是很快就会败下阵来。 单卓坤有心上前,却又转念想起方才在房中李芷风对他说过的话,不禁又有些郁闷起来。纠结片刻,他小声说道。 “飒女啊飒女,不是哥不肯救你。只是你刚才说得那样决然,如果哥现在就上去,是不是也有点太没脸没皮了?这样吧,哥还是先在这儿为你观战吧。” 说罢,单卓坤伏下身子,继续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向前看着。 稍顷,随着野人猝然仰天长啸,在单卓坤惶惑的注视下,他猛地将李芷风像抓小鸡一样从地上拎了起来,继而像是撕破布一般拼命的晃动着她的身子。 尽管这动作突如其来,但李芷风却很快便镇定了下来,继续用自己手中的青骨剑猛挫着野人的胸前和双臂上的穴道。 野人连续吃痛,心中大为光火,突然抬起胳膊,径直将李芷风扔了出去。 “不好。” 眼见得飒女大头朝下即将掉落到地上,单卓坤再也无法继续躲藏。他大叫一声,腾空而起,将李芷风紧紧的抱在怀里,身子轻盈的就像是一只在空中展翅高飞的青色大鸟。 “登徒子。”李芷风惊奇的唤道。 随后,将头一歪,晕厥了过去。任凭单卓坤如何呼叫,都没有再醒过来。 野人原本因为李芷风突然出现,擅自闯入了自己的领地。故此,才与她发生激烈的争执。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有帮手,见此一幕,心中顿时有些虚了。边仰天长啸,边用双手敲击着自己的前胸,示意对方赶快离开。 单卓坤看他这样,心中不觉很是好气。好家伙,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行,你不是想炫耀一下自己的武力值吗?那哥就陪你好好斗一斗,要你知道什么叫做强中自有强中手。 想到这里,他先寻了块相对平坦的岩石,将昏迷着的李芷风放到了上面。继而站起身来,从腰间拔出青骨剑,疾步向野人冲了过去。 野人没料到单卓坤在看到自己同伴吃亏后竟然还有这般的勇气,顿时露出了错愕的表情。然而,大敌当前,他也不敢有所怠慢。 因此,当单卓坤来至野人的面前后,双方立刻便厮杀到了一起。 “好大力!”单卓坤被对方的蛮力所迫,连连向后退去,嘴上仍不住的叫好道,“难怪说飒女会败于你手中,今日这一仗如果不是哥,怕是换上谁都是要吃亏的。” 然而,他嘴上虽是这样说,但心里却丝毫不敢怠慢,仍旧全力以赴竭力对敌。 而手中的青骨剑此刻也与他浑然成为一体,彼此呼应,彼此感知,发出了巨大的威能。 很快,野人便颓然的败下阵来,手臂步伐都呈现出了极为慌乱的状态。单卓坤眼见此种情形,心知机会来了,便不慌不忙的从袖筒中摸出了一个手帕。随着他凌风一抖,一股白色的粉尘登时随风飘散,直接沁入到了对方的心肺当中。 野人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是什么东西,但他却也知道,这里面一定是有问题的。 眼看着单卓坤又拎起手帕要继续抖下去,野人骤然发出一声怪叫,迅速转过身去望风而逃,身影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单卓坤由于心中记挂李芷风,并没有乘胜追击。他将手帕放进袖筒中,转身来到李芷风的面前。但见她此时面容苍白,额头上满是汗水。 见此情景,单卓坤遂伸出两指放到对方的鼻下,只见气息微弱,气力很是不稳。 他连连叫了数声,却见李芷风始终一动不动,顿时明了对方一定是中毒了。忙用袖筒中带着的小刀将她的腿部划开,但见一丝丝黑气蓦然而起,氤氲不去。 “难道说飒女也是中蛊毒了不成?”单卓坤惊异的说道。 然而,由于是梦穿的缘故,他并没有将虞宫主赠送的五彩帛书带出来。眼见得李芷风的情况越来越危急,他除了一筹莫展的干着急,一时间根本就想不出来解决的法子。 这时,他忽然听到从身后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响,心中顿时一动,这荒山野岭的又会是谁来了? 耳听这声音越来越近,单卓坤愕然的转身望去,但见一抹青色的身影由远及近而来,衣袂飘飘、步履从容,活像是传说中的仙人临凡。 “师父。”稍顷,待来人来至面前时,单卓坤吃惊的说道。 难怪说虞宫主说与师父相识,看来此话并不虚。只是这师父来无影去无踪的,还真是让自己难找。还有,如果当时不是被对方诓骗,他又怎么会跑到这个地方来?想到开始时受到的那些委屈,单卓坤便忍不住想要去抱怨。 然而,那人却将头摇得像是拨浪鼓,笑着说道: “非也,非也。”他用手先指了指单卓坤,随后又指了指自己,“贫道并非是你的师父,而是师祖。” “师祖?” 单卓坤听到这话,脸上当即便露出了犹疑的神情。 我去,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第二次在梦中见到袁天罡了吧。 还记得上次,自己在对方那里学到了大道玄法。那么这一次,又会有怎样的收获呢? “师祖,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他不解的问道,“还有,你和虞芷宫主认识吗?她说与我师父是旧相识,可这中间隔了上千年,我总觉得有点不太可能。” 袁天罡仍是一副极为淡定的模样,微笑着颔首道:“你说得没错,贫道与虞宫主确是故友。只是由于这风云际会所致,已经有好多年未曾见过面了。” 单卓坤轻轻的吐了口气,心中不禁赞叹着自己的聪明头脑,他原本就已经怀疑虞宫主是认错人了,现在听到师祖的解释,所有的心疑顿时得到了消失无踪。 袁天罡抬手轻轻的在单卓坤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又来到了李芷风的面前。 在单卓坤的注视下,他先伸手在其的鼻翼下试探了一下,随后又将一颗紫红色的药丸放进了嘴里。 时辰不长,只见李芷风的额头微微渗出了热汗。与此同时,原本如石头一般冰冷的身子也骤然变得温暖。 第一百一十八章 知晓使命 单卓坤眼见李芷风得以好转,心中不觉又惊又喜,同时对师祖的那颗药丸也生出了许多好奇之心,便疑惑问道: “师祖,你刚刚喂给飒女的是什么药啊?效果竟然这么好。” 袁天罡用宠爱的眼神看着单卓坤,微笑着说道: “那当然了,这药可是贫道特意向那九重天上的药仙特意求来的,一共只有三颗。这一颗给了那高丽的灿姬郡主,第二颗今日权作结缘,算给芷风郡主。这第三颗嘛....” 单卓坤没等袁天罡把话说完,便迫不及待的将手伸到了对方的面前。见对方疑惑的看着自己,便嬉皮笑脸的说道: “师祖,既然这药这么好,那你干脆就送给我好了。” 袁天罡登时被对方的厚脸皮打败,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别看这小子长得斯斯文文,做起事情来竟然这样赖皮赖脸,还真是让人没有办法。 “好吧,既然你要了,那师祖我也就只能勉为其难了。” 袁天罡边说着边从袖筒中掏出了一颗丹丸放到了单卓坤的手中, “不过咱们可是有言在先,这药是仙药,药力极为神奇,所以若不是万不得已,绝不可以随便使用,如何?” 单卓坤点了点头,郑重的承诺道:“师祖放心,我答应你就是了。” “好。”袁天罡微微颔首,低头看了一眼李芷风,只见对方的脸色已然红润,便又继续说道, “芷风郡主这伤已经痊愈,只要再稍作休整也就是了。不过师祖还有一话相赠,你且要好好记住。” 单卓坤心中一动,不知为何,冥冥之中他突然觉得师祖接下来要说的话似乎与自己和李芷风都有着密切的关系。 “师祖,您说吧,我一定会牢牢记住的。” 袁天罡又点了点头,他将视线移到了前方,沉吟片刻道: “落花流水本有意,奈何命运几多舛。爱恨难平非吾愿,缠绵柔情终几许。” 单卓坤虽然听不大明白师祖这四句话的意思,但不知为何,心里却仍旧莫名难过到了极点,就好像他们两个人真的是一对爱得极深的红尘爱侣,痛苦的面对着生离死别。 “卓坤,常言道风云际会。这姻缘其实和那风云亦是同样的道理,师祖话说到此,接下来只能由你自己好好困顿一下了。” 单卓坤艰难的点了点头,他自然明白师祖的意思。由于是术士的缘故,他比普通人更能够深刻的感悟到‘因缘而聚,由缘而散’的道理。 其实,这世上凡事都是万变不离其宗,唯有人间正道方是唯一的归途。 “多谢师祖,弟子记住了。”单卓坤双手抱拳,感激说道。 “那就好。”袁天罡赞许道,“还有一件事,你也需要多多上心才是。” 单卓坤眨了眨眼睛,虽然师祖没有把话说完,但他却仍很快便确定此事定是与唐皇李世民有关。既是如此,那他为何不趁此机会以解心疑呢。 “师祖,我晓得你要说得是什么,那你此番可否也能解答弟子心中的困惑呢?”单卓坤不动声色的说道。 袁天罡会心的一笑,这小子果然是有趣的很,懂得先发制人的道理。好,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大唐未来的江山社稷确是可以高枕无忧矣。 “你是想问我为何自己会从那一千年后到此处而来吧?” “没错。”单卓坤紧蹙眉头,一脸郁闷道,“既然师祖问了,那我便实话实说好了。我之前也曾经设想过许多答案,却始终无解。师祖,您那么神通广大,人称凡仙,那就干脆给我个解释好了。” 说罢,为了更好的渲染出内心的情绪,他深深的叹了口气。 袁天罡深深的看了一眼单卓坤,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卓坤,你本就是术家之人,应该晓得时为命转的道理。从你来到大唐的这一刻起,这拯救天下苍生、振兴江山社稷的使命就牢牢的系在了身上。这是你的命数,只能接受,不可逃避。” 单卓坤目瞪口呆的看着袁天罡,此时他的嘴巴大得能够塞进一个包子。 什么叫做拯救天下苍生、振兴江山社稷的使命?本来以为只要旅趟游就可以开开心心回去的,原来这件事情还闹得这么复杂。只是我也不过就是个靠走江湖抓鬼混钱花的三流术士,这么大的任务怕是无论怎样都担不住的。 “那个,师祖......”单卓坤脸红脖子粗的说道,“我原本还以为这件事像是买张彩票中头彩一样,来个免费大唐游。却没想到会如此复杂,竟然还跟江山社稷扯上了关系。实话说,我这个人吧,天生自由散漫惯了,也没有什么远大抱负,就连上大学都是混的。你要让我抓鬼还行,要让我挑起这江山重任,这是万万不可能的。要不然,你还是想个法子把我送回去吧。” 说完,他双手合十,连连向袁天罡作揖,希望对方能够网开一面顾念旧情拉自己一把。 哪知道,对方竟然对卖萌这件事完全无感,仍执意说道:“卓坤,师祖相信你一定行,大唐的江山社稷可就要靠你了,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单卓坤顿觉有口难言,难怪他们都说,人逼人,逼死人呢。要是放在以前,他可是完全不信邪的。可如今这桩桩件件的事情摆在自己的面前,却又由不得他不信。 然而,尽管心里失望,单卓坤却仍想继续努力一下。如果师祖被自己磨得受不了,也说不定这件事情就会就此作罢,那他就可以回到千年后,继续过着逍遥的日子,想想都令人兴奋非常。 “师祖,求你了。”他拉着袁天罡的胳膊,撒娇央求道。 袁天罡用手轻轻的拍了一下单卓坤的头,脸上写着‘恨铁不成钢’五个大字。 “不行。”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这件事情就按照我说得做,没得商量。” 单卓坤听到这话顿时一怔,看着袁天罡的眼神里满是愕然。真是太奇怪了,以前每次自己撒娇的时候,师父也都会这样说。 难道说师祖和师父是心有灵犀,要不怎么明明隔了这么多代,语气都是一模一样的。 袁天罡见单卓坤狐疑的盯视着自己,好像是在寻找着什么破绽,便又自顾自的说道: “总之,你好自为之。记住,只有将这件事情做好,你才有可能顺利回去。至于这期间的个中滋味,你也要好好体验一番。相信待你走过这一遭,定然会对人生有更多的感悟。” 说罢,他又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单卓坤一眼。不待对方有任何反应,便长袖翩翩的飘然远去,边走边念着老子的《道德经》。 单卓坤见此情景,心中更加疑惑。因为这《道德经》也是师父袁麟韬生平最喜欢的书籍,为了研究其中隐藏的术家之理,甚至可以达到夜不能寐,食不下咽的地步。 难道说,这也是所谓的传承吗?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不禁变得迷离起来。与此同时,心情也变得更加躁动不安。七上八下,让人难捱。 如果真的如师祖所说,那么接下来他必将要在大唐经历一场场腥风血雨,面对一次次明枪暗箭。 对了,那幅挂在石洞壁上的古画,虽然画作陈旧,但人物却依然生动无比。他起先在看到这幅画后心中也曾有过震惊,觉得为何那画上的人与自己这般相似。现在想来,应该也是应到了这件事上。 要是不出意外的话,也就是说,那画上的人不是旁人,应该就是他自己。 想到这里,单卓坤猛然倒吸了口冷气,迅速低下头来。此刻的他不禁为自己的大胆想象而折服,看来当术士虽然有风险,但也有一定的好处,那就是见多识广脑洞大,甚至连这种不肯能发生的事情都可以联系到一起。 “世人都道情难了,我笑他人太桀骜。勾心斗角未可知,黄泉一去全忘了。” 远处,突然传来了袁天罡的唱诵声。这声音飘飘忽忽,仿若从幻境传来的一般。 单卓坤恍然抬头看去,却见两侧青山巍巍、绿野阡陌。一眼望去,却根本看不到对方的身影。 一阵清风骤然袭来,单卓坤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随着身边骤然升起一股白雾,四周的景物慢慢变得朦胧,直至再无影踪。 第一百一十九章 回转长安 “啊!” 随着一声突如其来的喊声,躺在床上的单卓坤猛然睁开双眼,直直坐起身来,惶惑的向前看去。但见四周如昨,这才反应过来方才的那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回想梦中的情景,他的唇边泛起了一抹自嘲的笑容。人们常说,做梦娶媳妇,竟想美事。他倒好,做梦见师祖,而且两次还都有这般的奇遇。不仅如此,还歪打误撞的知道了自己此番到大唐的使命。 这到底应该算作是好运连连,还是时机聚合,恐怕即便是这世上最聪明的人也是说不清的。 不过既然是梦,那就是一场虚妄。反正左右都是假的,那他又何必这般庸人自扰呢? “没错,哥这就去收拾收拾,今天就和飒女一块儿返回长安。” 单卓坤边说着边站起身来,由于前一天没有脱衣睡觉的缘故,他此刻只觉得自己身子很是僵硬,边用两只手来回轮换轻轻敲击着肩膀,边低下头去漫无目的的看着床上。 等等,这是什么? 单卓坤忽然看到了自己枕头旁边有一颗和梦中一模一样的紫红色药丸,先是一愣,随后伸手将它拿起,看着药丸的眼神中满是讶异。 原以为梦中的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却没想到这药丸竟然会真的出现,看来刚才那并不单单只是一场梦,而是真正发生的事情。 “坏了,要真是这样的话,那飒女是不是真的受伤了?” 单卓坤的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在随手将药丸放进袖筒后,迅速转身跑出门去。 稍顷,在来到李芷风所住的房间门前后,他举起手来,重重的拍着门板,嘴里急切的喊道: “飒女,快开门。” 此时,李芷风尚在昏沉沉的睡梦当中,朦胧中听到有人在外面唤着自己的名字,便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没有好声气的问道: “何人?” 单卓坤听到问话,心知飒女无事,这才放下心来,长长的叹了口气道: “是我。飒女,快开门。” 李芷风见单卓坤语气这般急促,心知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便也来不及多想,将门打了开来。但见对方正面色发红的看着自己,神情颇为异样。 “登徒子,你......?” 她原本想要发问,然而‘怎么了’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单卓坤紧紧搂入怀中,力量之大,无人可及,连带着心儿也跳动得更加迅速,一下下极为慌张。 他昨天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吧?不然为什么一大早就开始撒癔症? 然而,尽管心里这般想着,但是出于女儿家的害羞,李芷风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只能僵直着身子,刻意的与对方保持着身体上的距离。 “飒女,对不起啊,是哥不好,没能帮得了你。” 单卓坤说到这里,眼睛不觉有些发红,梦中的情景此刻又在眼前浮现,扰得心绪不宁。吸了一下鼻子,他直起身子,眼泪汪汪的说道: “你没事吧?” 有事.....?有什么事?难道是昨天招惹完自己还嫌不够,今天一大早就跑来寻不自在吗? 想到这里,李芷风不禁极为郁闷,目光中也不觉充满了愤怒。 “登徒子,你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昨夜教训还没有吃够,今早特意跑来触霉头的?”她伸手用力的将对方推开,大声的叱责道。 单卓坤眼见得李芷风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连摆手解释道: “飒女,你误会哥的意思了。我绝对不是没事找事,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李芷风见单卓坤不肯在往下说,便接口道。 单卓坤重重的跺了一下脚,他知道,无论怎样言说,身为普通人的李芷风都不可能相信自己的话,说不定内心嫌隙会更大。既然如此,为了不生出这样的状况,还是最好保持缄默。 “飒女,我知道,有些事情我即便是直言相告,你也未必相信。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再多此一举。不过你也要知道,我之所以会这般着急,是因为刚刚梦到你受伤。不过好在只是虚惊一场,你快些洗漱,咱们还要抓紧返回长安。” 单卓坤说完,故作镇定的转过身去。在李芷风愕然的注视下,缓步离去。 李芷风定定的站在原地,半晌都缓不过神来。方才登徒子说得清楚,他是因为梦到自己受伤,才会这般难以自控的。难道......? “他不会真的喜欢上我了吧?”须臾,李芷风讶异的说道。 她又向单卓坤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犹疑的走进屋子。 半个时辰后,单卓坤和李芷风二人在听雨等一干宫中弟子的陪同下前往正厅,与虞芷宫主话别。 正厅,双方相谈甚欢。虽然只是初次见面,但由于昨夜的事情,却都在不知不觉间对彼此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 由于心中着实惦记着长安的形势,简单寒暄数句,单卓坤和李芷风便主动向虞宫主提出了去意。 虞宫主虽然有些遗憾,但却也晓得轻重缓急。故此并未继续强留,只是吩咐弟子将二人好生送到宫门,双方这才恋恋不舍的挥手作别。 长安大明宫御书房,房门紧关。此刻正是辰时,例行朝会早已结束。然而由于心中惦念单卓坤和李芷风的去向,刚一退朝便陪同皇上径直到此等待消息。然而,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他们的人影,心中不禁焦躁起来。 “尉迟将军,你就不要再走来走去的了。”李元昌见尉迟宝林一刻不停的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便抗议道,“看得本王着实头晕。” 尉迟宝林蓦地停住脚步,转身看向对方,紧蹙眉头,担忧说道: “汉王,你说单大人他们不会有事吧?他们是昨日走的,为何此刻还不见人影?” “放心。”李元昌摆了摆手,耐心的劝说道,“上仙法力高强,你们先前经历了那么多的艰难险阻,到最后不也都化险为夷了吗?况且,芷风妹妹又是武功了得,是不折不扣的女中豪杰。他二人强强联手,定然会顺利归来的。说不定,此刻就在路上,你也就不必太过疑心了吧。” 李世民欣慰的看着李元昌,由于兄弟俩从小一块儿长大,情谊深厚,因此比起旁人,他也自然更加疼惜对方。 在李世民的记忆中,弟弟李元昌原本只是个遇事喜欢逞强、做事毛手毛脚的大孩子。不过是一段时间没有推心置腹的谈话,却不想其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如此成熟,如今已是一个有智谋、有担当的血性男儿了。 相信只要兄弟连心,大唐的江山社稷必将会延绵不断,万年昌盛。 “汉王所说极是。”李世民起身来到尉迟宝林的身旁,笑着说道,“朕晓得尉迟将军是在为单爱卿担忧,不过朕想即便是他们途中真的遇到什么困难,凭借着单爱卿的聪明才智,也一定会迎刃而解的,咱们只需在此处耐心等待便是。” 尉迟宝林原本还有所顾虑,想要继续与李元昌饶舌一番。此刻听皇上发话,也只能将话生生收了回去。只是双手抱拳,恭顺应是。随后,又侧头看了一眼正站在一旁微笑着看着自己的李元昌,兀自摇了摇头。 正在这时,忽见一名金吾卫疾步推门进来,言说单卓坤和李芷风已在门外等候,不知皇上是否宣见。 李元昌和尉迟宝林的眼前顿时一亮,双双喜上眉梢。 “汉王,想不到你的未卜先知亦是这般厉害,宝林当真佩服之至。” 尉迟宝林笑着向李元昌拱了拱手,开心大笑道。 李元昌笑着谦逊道:“哪里,哪里。常言道,近朱者赤。本王不过是与上仙偷着学了一两招罢了。更何况,这也并非是什么未卜先知的本事,而是知人善任罢了。” “好一个知人善任。”李世民抚掌笑道,“看来王弟在这一方面如今业有心得,日后定也是会成就一番大事的。” 李元昌听到这话,连忙躬身抱拳道:“多谢皇兄谬赞,元昌实不敢当。小弟并无他想,今生只愿陪在皇兄身边,鞍前马后侍奉,尽一份绵薄之力罢了。” 说罢,三人会心而笑。 “宣。” “是。” 金吾卫抱拳施礼转身退出,时间不大,便见单卓坤和李芷风春风满面的走进屋来,在来至李世民的面前后,双双抱拳恭敬请安。 第一百二十章 测算天意 御书房,在尉迟宝林好奇的追问下,单卓坤和李芷风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在遥集宫中的经历说了一遍。众人听后,无不感慨。特别是在得知袁天罡托梦的事情后,更是久久回不过神来。 “凡仙乃是我大唐的定国之臣,当初若是没有他与江远贤弟的鼎力相助,就没有朕如今的登基。” 李世民难掩心中激动的心情,感慨的说道。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下,他郑重的向天空拜了三拜, “凡仙,你如今虽说已身在红尘之外,心中却仍挂念我大唐社稷,实乃这千古第一臣。朕向你发誓,此生定会竭力做一位盛世明君,绝不会辜负你的希冀。另外,也请你保佑朕尽快找到江远贤弟,到时咱们三人再一道把酒言欢。” 单卓坤静默的凝视着李世民,此刻,他的表面虽然平静,心中却亦是翻江倒海。 虽然没能亲身经历那段金戈铁马的纷争,但单卓坤以前亦曾在书本上看到过。秦王李世民的登基过程可谓是险象环生,内忧外患接连不断。 远的不说,当年玄武门之变的废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都是其的手足兄弟,尤其是后者,更是一个妈一个爹所生。按理说,拥有这种关系的两个人一定是同心同德,合力对敌。 可是不,有人就偏偏要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欺负自己的家人,做出的事情别提有多崩溃了。 常言道,物极必反。也正是因为那二人相互勾结、狼狈为奸,才有了后来的这场发生在宫门口,传说了上千年的滔天政变。 先前,单卓坤也觉得好奇,为什么李世民的内心会这样强大,能够如此精准的把握时机,做出许多常人所不能及的决定。现在看来,师祖和江远公子定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因素。 只可惜,如今虽说李世民顺利登基,但毕竟故人已去,也就自然落得了孤掌难鸣的状态。 想不到这千古明君心中也有这般不能言说的苦衷。 单卓坤暗自叹了口气,缓步来到李世民的身侧,双手抱拳,深施一礼道: “皇上,师祖他老人家在梦里还千叮咛万嘱咐我,一定要忠心护主,以大唐的未来命运为己任。作为弟子,我虽然比不得师祖他老人家半分,但也愿意依言而行,尽一份力。” 李世民听到这话,眼神中不禁露出讶异之色。他没想到袁天罡竟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洞悉自己的想法,并且派来弟子相助。 无垢说得没错,如果真的想要改革成功,必须有人能够起到穿针引线的作用,将四贤臣连在一起,现在看来,这单卓坤确是从各方面来说都是最合适的。 “单爱卿乃是我大唐的贤臣,且又有凡仙的举荐,朕必然会好好启用的。”李世民轻轻颔首,微笑说道,“只是眼下这清除蛊毒之事还得请爱卿多多费心才是。” 单卓坤双手抱拳,欣然请命:“皇上放心,这不过就是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交给我处理就行了。只是......” 他说了这里,用眼睛瞟了一眼旁边的尉迟宝林。 李世民见此情景,心中顿时会意,不用说,这铁三角组合一定又要开始行动了。 “尉迟将军,既然单爱卿要你去助阵,那你们便同去吧。”他对尉迟宝林吩咐道。 “是。”尉迟宝林抱拳应道,“皇上放心,臣定会万死不辞。” 李世民点了点头,目光分别在单卓坤和尉迟宝林间游移。大唐能够有这些年轻的治世贤臣,确是一桩幸事。 “我大唐能有爱卿这样的肱骨之臣实乃幸运至极。你等此番出战,定是要极为谨慎,以免消息扩散,给坊间百姓带来不必要的恐慌。”他悉心叮嘱道。 “是。”三人对视一眼,同时抱拳说道。 离开御书房后,单卓坤等人经过一番商量,决定直接前往徐将军府。他们原本想要李元昌先行回府等待消息,怎料对方却坚决不肯。见其态度已决,尽管心中不愿,却也只能勉强答应。 徐将军府,管家见单卓坤等人再次前来,脸上不禁露出了讶异的神色。 “管家,你这便去告知徐大人,就说我等有要事相商,要他速速出来一见。”李元昌故意阴沉着脸,先发制人的说道。 管家知晓对方位高权重,招惹不得,连忙点头称是,疾步而去。时间不长,便听到从院里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在三人的注视下,身着一套青白相间颜色长袍的徐广才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神情急切,与之前那个冷漠的书生完全判若两人。 “下官见过汉王,芷风郡主及两位大人。”徐广才与四人一一抱拳问候,进而又疑惑问道,“不知四位今日来我府中所为何事?” 单卓坤见李元昌侧头看向自己,心中顿时领会了对方的意图。便微微一笑,云淡风轻的说道: “徐大人,汉王说你二人一向交好,今日特意前来邀约,想请到王府一叙,不知道可否?” 说完,他又向徐广才挤了下眼睛,示意对方不要犹豫,现在就跟自己走。 徐广才亦是聪慧非常,见此情形,顿时心领神会,很爽快的便答应了对方的邀请。 汉王府后花园凉亭,在李元昌的安排下,下人们很快便在石桌上摆放了茶点和点心。五人围坐一处,边吃边聊。 “徐大人,本王今日叫你到府中一叙,乃是为了令尊徐老将军遇害之事。” 寒暄片刻,李元昌找准了个时机,将话头切入到了正题。 “本王也知道,这人死不能复生,况且如今徐老将军已经入土为安,的确是不该再揭开这旧伤疤的。只是此事关系到咱们大唐与其他邻近各部的关系,故此还希望徐大人能够从大局考虑,与我等配合。” 说罢,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站起身来,向徐广才躬身施礼。 徐广才见状,慌忙起身扶住李元昌,劝说道: “汉王,这可万万使不得。自古只有臣拜君,焉有君拜臣的道理?您这可当真是折煞广才了。前次,单大人与尉迟将军奉命前来我府中,广才亦不是不愿言说,只是这其中确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徐广才说到这里,脸上的神情遽然变得惆怅。在重重叹了口气后,再次缄默其口。 常言道,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作为至诚至信的孝子,他又怎会愿意在父亲这般凄惶的作别人世后,再将家丑弄得沸沸扬扬,让其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李元昌和尉迟宝林等了半晌,见徐广才只是低着头直直的看着桌面,便知晓今日之事定然极为棘手。无奈之下,只能同时看向单卓坤,用眼神向其求救。 单卓坤用余光感知到了二人的心思,表面上却是声色未露。在喝了口茶后,他先是提起桌上的茶壶分别在众人面前的茶杯里依次续上茶水。随后,才对徐广才笑着说道: “徐大人,不知你对测字有没有兴趣?” 李元昌和尉迟宝林听到这话,顿时露出讶异的神情。按道理讲,单卓坤应该是顺着话头继续追问下去,为什么会在最关键的时候跑题了呢?他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徐广才同样觉得吃惊,然而,既然对方这般问话,他也只得迅速的整理好心情,平静的点了点头。 “好,汉王他们只知道我的占卜之术是一流的,却还不知道哥会测字。要不然这样吧,今天大家好不容易才聚在一块儿,不如我就献丑一回,以助诸位的雅兴。徐大人,麻烦你说个字吧。” 徐广才犹豫片刻,缓声说道:“既然今日汉王是因家父的事情才将广才召进府来的,那就请单大人以‘父’字为题,一测吉凶吧。倘若上苍有意,要我说出其中真相,那广才亦是不敢有违天命的。” 尉迟宝林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连忙催促道:“上仙,既然徐大人这般言说,那你就赶快测吧。” 单卓坤点了点头,在众人的注视下,他先将指头伸进自己的杯子里,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父’字。继而又伸出右手,认真的推算着。 李元昌等人见此情景,心中也不觉变得惶惑。常言道天意弄人,不知道此番上苍又有怎样的安排。他们一动不动的盯视着单卓坤,不敢发出任何响动,就连呼吸都在瞬间变得微弱。 第一百二十一章 寻根究底 在众人讶异的注视下,须臾,只见单卓坤的两条眉毛拧成了八字,神情也变得越发琢磨不定。 “哎呀,我的上仙,你有什么话就说嘛。”尉迟宝林实在按捺不住心底的情绪,用手指着石桌上即将风干的字迹,率先开腔道,“这字到底怎么样吗?” 单卓坤先是点了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仍是一脸的莫测。 “是啊,上仙,咱们都是朋友,你有话但说无妨。” 李元昌与李芷风对视一眼,笑着给单卓坤来了一颗定心丸。 单卓坤长叹一声道:“既然汉王要我说,那我就直言相告了。若是其中有说错的地方,徐大人莫要怪罪才是。” 徐广才点了点头,郑重说道:“单大人直说就是。” “好。” 单卓坤的目光在四人面前一一扫过,见他们全都抻着脖子看着自己,一副学生认真听讲的模样。便用手指着‘父’字,耐心的解释道: “你们看,这个字是由两部分组成的,上面是个‘八’字,下面则是‘女’字去了一横。通过这个字,我看出了徐大人如今的心情极为烦扰,若是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因为之前令尊之事所致。你渴望摆脱之前的阴影,然而却又是有心无力,不知道该怎么办,对不对?” 徐广才惊讶的看着单卓坤,由于从小便深受诸子百家学说的熏陶,因此虽然生活在鬼神之说盛行的大唐,他却对这测字之说并没有太深的了解,甚至觉得这不过就是些骗子骗钱的手段罢了。却没想到今日单大人竟会一矢中的,不过简单的一个字,却将他的心事看得如此透彻。这样说来,这测字虽然表面看似故弄玄虚,实际上其中亦是有它存在的道理。 “徐大人,你还没有说我讲得对不对呢?” 单卓坤等了一会儿,见徐广才没有回答自己的问话,便又追问道。 徐广才起身向他施了一礼,佩服道:“单大人果然是神机妙算,说得极对。” 李元昌等人见徐广才没有反应,起先还有些怀疑这测字的准确度。此时听到这话,便也又惊又喜,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纷纷向单卓坤提出了测算的要求。 单卓坤摆了摆手,调侃道:“你们可千万别太迷恋哥,哥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江湖上的传说。徐大人,咱们言归正传,我这话还没有说完。其实,你写的这个字还有第二层意思。” 众人听到这里,更加好奇。想不到这不过随手写下的字竟然还可以千变万化,做出这么多的注解来。既是如此,那就好好听听,又会有怎样的解读。 “请单大人不吝赐教。” 单卓坤的眼神中蓦地浮现出了一抹极为奇异的光芒,就仿佛是狐狸面对着即将到手的食物一般,狡诈奸猾到了极致。 “徐大人,我刚才也已经说了,这下面的部分是女字去了一横。如果没猜错的话,杀害徐老将军的凶手应该是女子,不知是也不是?” 说到这时,他的目光蓦地变得犀利。不过只是猛然一瞥,就足以让人胆战心惊,不寒而栗。 徐广才看着单卓坤,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内心淳厚的他实在是想不出这到底是天意所致,还是对方的巧妙安排,故意套路,引诱上钩。 “徐大人......”单卓坤眼见得对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故作讶异的问道。 李元昌深深的看了单卓坤一眼,此时他已经完全明了,方才的那测字之说,不过就是对方下的一个钩罢了,目的就是要从徐广才那里诈出实话来。既然如此,那自己又何不趁此机会再烧上一把火,让真相能够尽快大白于天下。 “徐大人,这测字的游戏本王之前也曾见过,不过都是些小孩子的玩闹罢了,无须太放在心里。”李元昌笑着劝慰道,“至于徐老将军的事情,本王也不会逼你。若你何时想说,随时都可以来找本王。来,本王今日以茶代酒,敬在座的各位一杯。” 说罢,李元昌站起身来,拿着茶杯,与众人款款碰杯。 “徐大人,莫非是你还有什么顾虑不成?” 众人坐下后,单卓坤见徐广才仍是一脸惘然若失的模样,遂关切探问道。 “哎,单大人有所不知。并非是本官不愿悉情相告,只是家丑不可外扬。如今家父已经入土为安,若是再说出此事因果,只恐会扰得他灵魂不宁。然若是不说,每每想到家父枉死却无人做主,广才亦是心神不安。故此,才会如此进退两难。” 徐广才边转着手中的茶杯,边缓言说道。 单卓坤与身旁众人对视一眼,耐心劝说道:“徐大人,我知道你是个孝子。然而这孝顺亦是可以分为忠孝和愚孝两种。我希望你能够做一个真正的忠孝之人,替父亲洗清冤屈。实话跟你说,前几日我与尉迟将军、芷风郡主曾一道在你府上见过徐老将军,他的状态并不算好。不过你也放心,我已作法将其超度,如今他已去九重天修行了。” 尉迟宝林自是粗中有细,方才李元昌和单卓坤说话的时候,一直和李芷风一道安静的听着,在心中兀自寻找着恰当的机会。此刻一听到这话,登时接口道: “没错,本将军确是见到徐老将军。他要我转托一句话,要你务必说出凶手,以便能够让我们尽快还他以公道。” 徐广才的身子一震,神情顿时变得激动起来。他刚刚通过测字之事已经获知单卓坤的本事极大,却没想到对方竟然默默的为自己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得友如此,那他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想到这里,徐广才站起身来,双手抱拳,向单卓坤一揖倒地。 单卓坤吃了一惊,连忙起身相扶,笑道:“徐大人,你我乃是同僚,无须这般客气。” 怎料,徐广才却执意不肯,仍感激说道: “单大人乃是我徐家的恩人,这一礼理当该受。” 单卓坤无奈的点了点头,他见对方如此执拗,也只好松开了手,以同样的方式进行还礼。 李元昌见他二人这般行为,不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便也站起身来,依次伸手将其扶起。 “你二人莫要再如此客气,还是速速将徐老将军遇害之事的来龙去脉讲述清楚才是正经。徐大人,再过月余,那西突厥的商队就要进入长安。此事若是不解决,定会给两族的关系造成影响,到时事情可就彻底没有转回的余地了。” 徐广才没想到此事会如此严重,眼见汉王的神情变得凝重,连忙说道: “汉王放心,广才今日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罢,三人复又坐下身来,围绕此事进行交谈。 片刻,在徐广才的讲述下,徐老将军遇害当日发生的事情便得以水落石出。 第一百二十二章 获知原委 原来当初徐老将军将丽莎儿带到长安,并安置在自己的府里后,起初他的原配夫人,也就是徐广才的母亲是坚决不肯的。为了这件事情,夫妻二人还曾大吵过几次,闹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 面对父母的矛盾,身为长子的徐广才只能极力的劝解调和。奈何无论他怎样苦口婆心的劝说,要父亲从大局考虑,将丽莎儿献给皇上。对方却仍是心如坚铁,就是不肯妥协。 闹到最后,徐老将军见夫人实在‘不可理喻’,便索性搬到了后院,与丽莎儿住在了一起,就此过上了你侬我侬的温存日子。整日只知道打情骂俏,却再也不将朝廷政务挂在心里。 而由于自己本就是朝廷命官,公务繁忙,故此徐广才虽然对父亲的这一作法颇为不满,却也常常因为分身无术,只能将这件事暂缓处理。 可他怎样也没有想到,正是由于有了父亲的撑腰,丽莎儿变得有恃无恐,整日都在府中耀武扬威、作威作福。到了最后,更用一碗药粥了结了对方的性命。 “药粥?”李芷风听到这里,好奇问道。 徐广才点了点头,笃定的说道: “不瞒诸位,这几日我也曾悄悄在府中向贴身服侍父亲的下人查探过,那日家父在回到府中后还是好好的,只是黄昏时喝了一碗药粥,故此才出现了后面的事情。” 李元昌沉吟片刻,却仍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若是按照徐大人所说的那样,这药粥必定有问题。可即便是再烈性的药材,发作期也是较为缓慢的。根本就不存在着这种立竿见影的状况,那丽莎儿放到药粥里的东西又会是什么呢? 他刚要开口发问,却见身旁的单卓坤突然说道: “你确定是这粥有问题?” 李元昌侧头看去,但见单卓坤此刻正目光灼灼的盯视着徐广才,专著的神情就好似衙门里面审案的知县一般。 “是。”徐广才微微颔首,“那段时间她一直做这种粥给我父亲喝,说是补养元神。因为这种粥,我父亲也确是变得更有活力。只是那天她除了在粥中加了正常的食材外,还告知膳房多加了一味从未有过的药材。” 众人听到这个答案,不约而同露出了喜悦的神色。看来徐将军的身死之谜,就系于这种药材之上。 “药材?什么药材?”单卓坤顿时来了精神,马上便化身为了福尔摩斯,接连不断的提出了几个问题,“什么颜色?什么形状?什么属性?” 在众人的注视下,徐广才先点了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 “这.....广才没有亲见,故此也说不太好。但是听膳房的人说,那药材不是寻常药铺里面的东西,而是一种极为细小的黑色虫子,大小好似蚯蚓一般。” “哎呀,好恶心。” 尉迟宝林听到这话顿时打了个寒颤,天不怕地不怕的他此生最怕的就是虫子。而且不管是什么样的虫子,都绝对可以算得上是克星。 然而,单卓坤却显得更加开心。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想不到徐广才歪打误撞竟然真的查出了他父亲去世的元凶,而自己只要从旁做到对症下药也就是了。 “是蛊虫。”单卓坤胸有成竹的说道。 “蛊虫?”尉迟宝林惊愕的站起身来,“我大唐朗朗乾坤,日月昭昭,怎会有人在皇城当中出此卑鄙手段,伤害朝廷命官。你们等着,本将军这便派人将那贼婆娘抓到官府,定要给其处于死罪刑罚。” 他边说着就要离开水榭,前往官府。不想还没走出几步,却又被单卓坤一把拉住。 “上仙,你这是何故?”尉迟宝林不解的说道。 “尉迟将军,凡事莫要冲动,还应多动些脑子比较好。”单卓坤正色劝阻道,“若是我猜的没错的话,徐老将军之死不过只是个引子,这丽莎儿应该是那回鹘王派到长安的细作,目的就是要颠覆大唐。徐大人,你好好想想,最近你府中之人可有什么异样出现?” 徐广才蹙眉思索片刻,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有。”他点头道,“最近我府中连续数人出现了畏寒的状况,虽然也请过郎中,却都没有太明显的好转。单大人,莫非说这也是那丽莎儿所致?” 单卓坤的唇边泛起了一抹冷笑,调侃道:“说到底,她不过就是个女子,做事如此沉不住气。” 说完,在众人的注视下,他从袖筒中掏出了一个褐色的小瓶,递到了徐广才的面前,悉心叮嘱道。 “徐大人,这里面乃是可以驱除蛊毒的药粉。等你回到府中,可先行秘密将药粉撒入院中,其他事情交由我来处理就可以了。记住,今日的事情千万不要对任何人提及。” 徐广才伸出双手,神情凝重的接过药瓶,将其放进了自己的袖筒当中。随后,又抱拳说道: “多谢单大人的赠药之谊。” 单卓坤摆了摆手,复又笑着说道:“你我本来就是同朝之臣,就不必如此客气了,反倒显得见外。还是那句话,专业人做专业事。你回去之后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几日后我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徐广才应了一声,随后众人又天南地北的聊了一会儿,这才各自散去。 四日后正午,将军府书房,身着一袭白色水衣的单卓坤正在屋中独自悠然品茶,忽然听到春雪在窗下与人打招呼,听这语气,二人似乎极为熟络。功夫不大,尉迟宝林便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尉迟将军,你这风风火火的有什么事情吗?” 单卓坤虽心知对方的来意,然而表面上却仍是声色未露,疑惑说道。 “我来是想要问问你,徐家的事情,你究竟想要如何处理?方才在御书房,皇上可是说西突厥商团到达长安的时间提前,三日后便要进城。眼看着如今火烧眉毛,你还有闲心在这里喝茶,当真是要急死人了。” 尉迟宝林见单卓坤故意与自己装傻,心中顿觉极为不满。在来到书桌前,大声埋怨道。 单卓坤将茶杯放到桌上,没有说话,却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搭在对方的腕上。 “你这是干什么?”尉迟宝林不解的问道。 单卓坤故弄玄虚的搭了一会儿脉,才又笑着调侃道: “我说为什么尉迟将军的脾气这么大,却原来是肝火上亢,等回头哥有空给你开个方子,你抓上几副药吃,慢慢调理调理也就好了。” “去你的。”尉迟宝林听单卓坤故意咒自己,不觉更加生气,“好好的,你咒我干嘛?我就问你,到底要不要抓紧办正事。” 单卓坤微微一笑,没有再理会尉迟宝林。而是起身吩咐春雪为自己更衣,经过一番梳洗倒换,全部准备就绪。他这才又瞟了对方一眼,随后静默转身向外面走去。 “你去何处?” 尉迟宝林没想到单卓坤会对自己的态度如此冷漠,故此方才一直僵在原地。此刻,眼见得对方的脚即将迈出门去,这才如梦方醒,愕然问道。 “徐府。” 单卓坤仍旧背对着尉迟宝林,淡然的回答道。 尉迟宝林的眼神顿时浮现出了得意之色,都说上仙的脾气顽劣清高,一般人难以驾驭。可到头来,还不是得听自己的。也罢,既然他对自己这般好,那自己也该投桃报李,与其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想到这里,他大声的喊了一声‘等等我’,随后便急匆匆的跑了出去,随着单卓坤一道出发前往徐府。 第一百二十三章 幻术大师 东市,车马辚辚、人潮攒动,热闹非凡。此处乃是长安城内最热闹的地方,每天都有大量操着各式口音,从天南地北而来的人聚集此处,做买做卖,交换信息。 而除了以上这些,此地亦是各种奇人异士的汇聚之所,许多走江湖的人都会到这里来招徕生意,以便能够获得更多的银子。 在离开将军府后,单卓坤并未急于与尉迟宝林赶往徐将军府,而是吩咐轿夫先行抬着他们前往东市。 尉迟宝林虽然对此颇为起疑,但看到对方一脸淡然,却也只能将重重疑问压在心里,暗自等待一探究竟。 大约行了一个时辰,轿子来到东市附近的一处较为偏僻的街道。单卓坤嘱咐轿夫等在那里,自己则带着尉迟宝林前往了兵马司。 “上仙,咱们不是应该尽快前往徐将军府?为何你要带我来这里?” 路上,尉迟宝林见单卓坤一直无话,只是带着自己匆匆向前走着,忍不住好奇问道。 单卓坤侧头瞟了他一眼,却并不作答,仍旧向前走着。 尉迟宝林见对方这般行事,心中不禁疑虑更深。上仙向来做事光明磊落,从未做过这种无声无息之事,今日究竟是怎地了?他越想越不对劲,蓦地停住脚步,眼睛盯视着继续前行的单卓坤的背影。 单卓坤转身看着尉迟宝林,笑着调侃道:“怎么?你怕哥拐卖了你不成?放心吧,我先带你去开个眼界,等下再去徐将军府也不迟。” 尉迟宝林听到这话,顿时露出了讶异的神情。 原来上仙此番竟然是要带自己开眼界的,看来方才当真是错怪他了。只是如今大敌当前,对方又怎会有这样的闲心? “你到底要不要去?” 等了片刻,单卓坤见尉迟宝林仍是一副举棋未定的模样,便忍不住催促道。 “去,当然去。” 尉迟宝林傲娇的挺起胸膛,故意做出了一副‘爱咋咋地’的模样,大大咧咧的说道, “别说只是开眼界,即便刀山火海,我尉迟宝林也从没有皱过一下眉头。” 单卓坤见他这样,心中很是好气,继续催促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别再这儿瞎耽误功夫了。” 说完,单卓坤便又转过身去。尉迟宝林见此情形,亦追赶上前,与他有说有笑的向前走去,很快便来在一处被路人围得水泄不通的摊位前。 兵马司,顾名思义,乃是大唐朝廷平日安置兵马的所在。而这个摊位,虽然热闹,非常,却和这一用途没有半点关系,不过就是一个寻常的水果摊罢了。而且种类也极其单一,不过就是些苹果、桃子和甜瓜。 由于人多,尉迟宝林在单卓坤的带领下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挤了进去。原本还以为真的可以见一番世面,如今见此情形,不禁大失所望。 “上仙,你说得不会就是这里吧?”尉迟宝林狐疑的说道。 单卓坤没有答话,只是兀自点了点头,双眼仍旧定定的直视着摊位上的苹果。 摊位前,年约五十岁上下的摊主正在热情的招徕着生意。此人穿着一袭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长袍,相貌虽说平常,但由于笑眼迎人,倒也显得极为和善。 “感谢各位乡亲的捧场,小摊的生意才会如此红火。今天乃是开张酬宾之时,还请大家多多支持。” 摊主的话音刚一落下,周围的人便七嘴八舌纷纷喊话,争相购买着水果。奇怪的是,他们无一例外买的都是甜瓜,而其他的水果仿佛是被打入到冷宫的嫔妃,根本无人问津。 “怎么样?瞧出问题的所在了吗?” 单卓坤用胳膊肘轻轻的碰了一下尉迟宝林,用耳语的声音问道。 尉迟宝林愕然的点了点头,常言道,众口难调,为什么这些买主的口味却会这般一致,倒真的是令人匪夷所思。 单卓坤微微一笑,仍是一副淡定的模样。他当然知道其中的缘由,只是此刻还不到揭开谜底的时候,故此便也就继续将视线移到水果摊上,暗自探看着其中的端倪。 过了一会儿,待周围的人全部离开后,单卓坤这才笑着来到摊主的近前,径直将一锭银子塞到了对方的手心里,随后说道: “大叔,这最后一个瓜我要了。” 说罢,他拿起放在摊位上的瓜,就要转身离去。尉迟宝林虽仍是不明就里,见此情景,却也只能随着单卓坤一同向前走去。 “且慢。”摊主眼见得他二人走远,突然说道。 在尉迟宝林讶异的注视下,单卓坤猝然停住脚步,缓缓转身看向摊主。 摊主先是静默的和单卓坤对视片刻,突然弯下腰去,手脚麻利的收拾好了摊位。继而,快步来到他二人的面前。 “此处人多,咱们还是借一步说话吧。” 三人边说着边来到了一处附近的茶楼,随便寻了个安静的雅间,坐下后,单卓坤貌似不经意的将原本拿在自己手中的甜瓜递给了尉迟宝林。孰料,尉迟宝林手刚刚用手拿住,甜瓜却如同泡沫般诡异的消失了。见此情形,尉迟宝林不禁张大了嘴巴。 我去,活了二十多年,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难道今天是活见鬼了吗?怪道上仙之前说要带自己见世面,却原来指得是这瓜的事情。 只是,这瓜是实物,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呢?这到底是鬼神操纵还是意念转移啊? “这......”尉迟宝林惊诧的说道,“上仙,这瓜到哪里去了?” “是幻术。”单卓坤瞟了一眼摊主,笑着给出了答案。 “幻术?!” 尉迟宝林一字一顿的重复道,神情仍是极为震惊。 “没错,若是我猜得没错,大叔您应该就是当前大唐的第一幻术大师,储奇相。” 单卓坤故意拿出了一副晚辈见长辈的谦逊模样,然而话语却极为坚决,由不得对方否认。 “正是,只是储某早已退出江湖纷争多年,如今业已不再公开露面,你又怎会知晓我的身份?”储奇相惊讶的问道。 单卓坤说得没错,这个看似平凡无奇的摊主确实就是十年前因为幻术本事超绝而名扬整个大唐的一代大师储奇相。 与那些出身于名门望族,后因家门遭致变故,才被迫转向道学的人不同。储家原本就是修道之家,从祖辈开始,更是以秘术称雄江湖,在武林赢得了赫赫名号。 而储奇相本人更是天生聪慧,早早便将秘术绝学发挥到了极致。不仅如此,他还曾拜西域幻术大师海空真人为师父,在其门下进行专心修习。 常言道,梅花香自苦寒来。经过一番刻苦的研习,他终于极好的继承了师父的衣钵,成为了新一代的幻术大师。 只可惜,由于当时政局动荡,所以尽管他一心想要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并为此付出许多努力,却在经历了隋唐朝廷更迭的命运后,最终也只能落得了个隐退江湖草草收场的悲情命运。 单卓坤见储奇相发问,便又笑着从袖筒中掏出了一块做工极其精巧的金制腰牌,用双手托着递到了对方的面前。 “大叔,此腰牌乃是你的一位故人之物。您就算是在健忘,也合该是认得的。” 储奇相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拿过了腰牌。不过就是匆匆一眼,脸上登时露出了兴奋的神色,嘴唇哆嗦着说道: “袁凡仙是你的什么人?” 单卓坤双手抱拳,恭敬说道:“我姓单,袁先生乃是我的师祖。大叔您看得没错,这块腰牌确是他的物件。他还跟我说,您与他是多年老友,假使我遇到难事,需要帮助,可以随时来找你。” 他这话说得是半真半假。实际上,这块腰牌并不是袁天罡交给他的,而是在来大唐之前,由师父袁麟韬亲自所赠。至于这储奇相的所在以及其与师祖的关系,则是他前一日在打坐调息的时候,通过意念感知到的。 然而,储奇相却并没有半点怀疑,而是用手继续摩挲着腰牌。过了半晌,才抬头对单卓坤道: “你师祖说得没错,我与他确是极好的朋友。你无论有什么事情,均可直言相告。只要我能帮的,定会竭力相助。” 单卓坤听对方这般言说,原本惴惴不安的心情忽而安定了下来,唇边泛起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 在储奇相和尉迟宝林二人的注视下,他再次起身,向储奇相深施一礼,欣然道谢。 第一百二十四章 水落石出 稍顷,茶博士将茶水和点心依次放到了桌子上,笑着说道 “三位客官,这是你们方才点的茶水与点心,请慢用。” 说罢,他见单卓坤向自己点头,便转身退了出去。 单卓坤拿起茶壶,分别在三人面前的杯子里倒满茶。在将茶壶放回桌上后,才压低了声音道: “大叔,我此番之所以要请您出山,是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储奇相刚要拿起杯子喝茶,此刻见他的神情如此凝重,心下顿时一动。 如今新帝刚刚登基数年,虽说表面上看似平静,但实际上却一直都是风云涌动,从未有真正平息过。 况且方才单卓坤也已经说了,自己如今已接任其师祖之位,成为了御天监的新任司丞。那么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与朝廷有所干系。 “你说得这件事情应该是与朝廷相关吧?”储奇相用手转着杯子,不动声色的问道。 单卓坤露出了讶异的神情,点头道:“大叔,您不仅是幻术大师,这猜心之术也是一流的。您说得没错,此事确实是朝廷的事情。您虽然人在江湖,但我相信消息也应很是灵通,应该晓得再过几日西突厥商团就要来访长安吧?” “确是有所耳闻。”储奇相直言相告。 “既是如此,大叔又是怎样看待此事的呢?” 单卓坤并没有直接将话切入正题,而是继续拐弯抹角的绕着圈子,探听对方心中的想法。 储奇相的唇边泛起一抹笑容,按理说自己不过只是个江湖人,原本对朝廷政事没有什么发言权,更不该随便进行议论。但今日既然被对方问到,他便也想要一吐为快。 “我本是草芥一名,不该抄你们这些大人的心。不过今日你既然问了,那我便也就说说自己的看法。”储奇相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缓言说道,“自建唐迄今,只不过数十载光阴。但却一直风波未止,现象环生。如今的皇上虽说是个明君,但只可惜却尚是立足不稳。虽然臣子表面恭顺,但实际上其却也是孤掌难鸣,无人可用。所以,依我看来,你若当真想要做一番大事,还是应该多多支持皇上才是。” “大叔,您说得没错,确是如此。”单卓坤心服口服的说道,“难怪我师祖说若你愿意进入朝廷,必定会成为皇上的肱骨之臣。现在看来,此话一点不假。” 储奇相摆了摆手,脸上仍是极为淡然的模样。遥想当年,他也曾像单卓坤一样对国家政事抱有过强烈的热忱,认为只要肯努力,就一定会实现理想。也正是在这种想法的趋势下,担任了大隋的户部令。 然而,后来的诸多事实却证明,若想将朝廷治理明白,不仅要有能臣,更要有明君。只有二者完美的融为一体,才能够真正平息祸患,坐稳江山。 也正因此,那段时间对于铁骨丹心的储奇相来说,真可谓是一生的阴影。 面对着风雨飘摇的朝政,为了能够力挽狂澜,挽回大隋亡国的命运。他一次次的在朝廷上公开上书,劝谏皇上。然而到最后,这份苦心却仍化为了泡影。 可没想到最后,这一腔热血终是空付。不过只是一夜之间,大兴城便被**攻破,隋炀帝杨广龙驾归天,用一条白绫自缢在斩龙台上,而其他的皇室成员也均已死得死,失踪的失踪,再也不知去向。 想到曾经的过往,储奇相的眼神不禁有些迷离,轻轻的叹息道: “你师祖这样说倒也没错,只是如今大叔我早就心意倦怠,其实做一个逍遥于红尘之外的闲云野鹤也很好,至少可以心平气和,不再为那些劳什子事情再添烦忧。” 单卓坤听他这样言说,心中倒真的生出了几分羡慕。他原本也是希望自己能够和对方一样快活潇洒的生活,饿了就吃,渴了就喝,实在没钱了,就帮雇主破破邪祟,顺带着抓个鬼玩玩。虽说师祖在梦中如此叮嘱,可说到底,谁又想没事找事,把自己推到火堆里烤呢? “大叔,我觉得你说得特别好,人又实在。”单卓坤边夸赞道,边用茶壶在储奇相的茶杯里续上了茶水,“平息风波之事还请大叔多多帮忙。” 储奇相喝了口茶,猜测道: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件事情应该与朔方将军有关,不晓得是不是?” “是。”单卓坤笑着说道,“大叔,还真让你猜对了,我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储奇相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为难道:“这件事情可不太好办。” “为何?” 单卓坤和尉迟宝林同时一惊,异口同声的说道。 “如果说这丽莎儿只是寻常女子也就罢了,可问题是她确是一个精通巫蛊之术,且对唐皇恨之入骨的鲛人。” 鲛人?! 单卓坤听到这个词,身子猝然一颤,瞬间露出了惶惑的神情。记得以前师父曾经说过,虽然人类是这个世界上最高级的哺乳类动物,但实际上无论是在太空、深海还是深山,却也都有着在智力和体力方面完全可以与其相抗衡的其他生物。 而刚刚储大叔提到的鲛人便是来自于海洋深处的人类。 据资料记载,这种生物浑身上下是灰褐色的,背上像鱼一样长满了鳞片,头虽然酷似人类,却是扁平的。而这叫声则更加诡异,就像是婴儿的哭声。 不过最诡异的是,据说这种鲛人最擅长的就是摄取人的魂魄,并且带着人类前世的记忆来到陆地,进行报恩或报仇。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丽莎儿应该也就是其中的一员。 可是她又会是谁呢? “大叔,我师父曾经跟我说起过,这鲛人因为来自海洋,所以并没有寻常人类的记忆。只有在吃了人类后,才会出现某种短暂的幻觉。您刚才说这个丽莎儿是鲛人,那么,她到底是谁呢?”单卓坤想到这里,不假思索的问道。 储奇相长叹一声,神情颇为怜惜: “你这句话还真的是说到点子上了,确是这么回事。说起来,这丽莎儿也是一个可怜人,她乃是隋炀帝杨广与妃嫔萧氏所生,名叫杨潞儿。由于萧家自祖上便修仙悟道,所以她从三岁起便进入山门,不在宫中。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当初**攻入大兴城,她才逃离生天,保得性命。但虽是如此,精神上却仍是遭受到了巨大的重创。在万念俱灰之下,最终投海自尽。想来定是她觉得自己心中冤屈,魂灵不散,才与那鲛人签订了生死契约,要其为自己复仇的。” 储奇相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正所谓心心相惜,面对着这乱世纷争,又有几人心中能够做到平静,不会被这一再迭起的波澜所扰? 单卓坤和尉迟宝林定定的看着储奇相,此刻二人都不禁听得有些痴了。储大叔方才的这番话既像是故事,又像是传说,然而当它真实的摆在面前时,却又有着从未体会过的血腥与残忍。 不知过了多久,单卓坤才又说道: “大叔,那若是依你看来,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眼下最重要的便是能够寻个妥善的法子,既可以化解杨璐儿内心的冤屈,让她可以顺利离开,同时又要同时解除大唐的危机,让此事不会造成两族之间的影响。 储奇相沉吟片刻道:“其实想要解决此事也不难,只是还需要你我同力而为,缺一不可。” “大叔,这么说的话,你是想好对策了?”单卓坤探问道。 “嗯。”储奇相点了点头,“咱们就用请君入瓮之计。” 请君入瓮......?! 单卓坤和尉迟宝林对视一眼,双双露出惊异的神情。 “对,请君入瓮。”储奇相肯定的点头道。 很快,在他的安排下,一个精心所制的布局出现了三人的脑海之中。 如果说真的要行此法,就必须有一人做诱饵,前去将丽莎儿顺利引出才行。而这三人之间毫无疑问的,最适合去做此事的便是尉迟宝林。 而等到丽莎儿到达预定的地点后,再由单卓坤和储奇相二人一同出战。让杨潞儿的恨意了结,魂灵离去。只有这样,才是真正的完成了这件事情。 “如何?可以做到吧?”储奇相在说完自己的计划后,悉心的叮嘱道,“切记,凡事小心,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单卓坤和尉迟宝林胸有成竹的站起身来,同时称好。随即,三人分头去为当晚之事进行准备。 第一百二十五章 绑架设局 徐府后花园水榭,头戴回鹘族女子特色花帽,身着嫩黄色纱衣的丽莎儿正望着被风吹皱,泛起涟漪的湖水发呆。 自从夫君徐将军去世,这么多天以来,她从没有一次睡过安稳的好觉。在内心反复煎熬了这么多天后,此刻早已面容枯槁,双眼眼圈发黑,就像是害了一场大病。 “夫人。” 正当丽莎儿双眉紧蹙,兀自沉思之时,蓦地从身后传来了一声女子银铃般的轻唤。她诧异的转过头去,只见丫鬟冰琴正匆匆向自己走来,手里还端了一个做工精致的银碗。 稍顷,待冰琴来至丽莎儿的面前后,先缓身下拜,道了个万福,随后又笑着说道: “夫人,冰琴方才去膳房拿冰糖燕窝粥,回来后却见您已不在房中。前前后后的找了大半天,您原来却是在这里看风景。” 说罢,她便恭顺的将银碗递到了丽莎儿的面前,笑着要夫人喝粥。 丽莎儿却仍沉浸在方才的情绪当中,还没有回过神来。她用满是幽怨的目光瞟了冰琴一眼,随后又继续看向了湖面。只见此刻的风在不知不觉中比先前大了许多,湖水波涛翻滚,甚是扰人心弦。 “冰琴,你可晓得人世间最恼人的东西是什么吗?” 冰琴低头想了想,摇头道:“夫人,奴婢愚钝,确是不知。” 丽莎儿的唇边泛起了一抹苦笑,她转过身来,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冰琴道: “是情。” “情?”冰琴疑惑的说道。 人们不是说这情感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吗?可以让人心甘情愿的为此付出,并能从这过程中体会到最大的快乐。那么,夫人又为何会说这是世上最恼人的东西呢? 丽莎儿仿佛看出了冰琴的心思,笑着继续说道: “你如今还年轻,有些事情还不懂。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经历了更多的人世沉浮之后,自然就会明白的。冰琴,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在这里待会儿。” 冰琴因是贴身丫鬟,原本就极为忠心护主。况且最近由于老爷去世,府中上下对夫人充满了各种风言风语。因此,她原是想陪在丽莎儿的身边,以便照料。此刻见夫人的态度如此坚决,也只能应了一声,缓身退下。 丽莎儿见冰琴走远,拿着银碗缓步来到石桌前坐下。她抬头看了一眼仍是波浪不静的湖水,自言自语的说道: “老爷,常言道,冤有头债有主。若不是当年你带兵攻进大兴城,害我大隋亡国,又怎会有这后面的事情发生?也罢,既然我欠你一条命,日后还你也便是了。只是眼下那西突厥商团即将进入长安,我也让你们大唐的狗皇帝付出相应的代价,方才能够平复我心头的恨意。” 说到这里,她的眼里不知不觉浮现出了冰冷的寒意。就好像是出自深山的千年寒冰一般,让人见了情不自禁的想要打冷颤。 “哼,你若当真在天有灵,就擦亮眼睛好好看看,我究竟是如何报仇的吧!” 随着她说出这句话,原本响晴的天空突然快速卷起了一层阴云。片刻之后,随着一道白亮亮的闪电划过天际,震耳欲聋的雷声骤然响起,眼看着一场积蓄已久的漂泊大雨就要落下。 丽莎儿见此情形,索性站起,抬头望着天空,用极为决然的语气说道: “即便是有违天道又能如何?若是不能报仇,那我此生又有何意义?” 说罢,她拿起石桌上的粥碗,将粥水一饮而尽。 说来奇怪,丽莎儿刚刚将粥碗放到桌上,那原本彤云密布的天空蓦然再次放晴。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发晕,脚下发软,身子直直的栽倒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突然从附近的树影处跃出一条人影,随着脚步无声的向前移去,眨眼间便来到了丽莎儿的面前。 只见来人先蹲下身来,伸出两指试探了一下她的鼻息,确定丽莎儿真的失去了意识,这才又放心的站起身来,苦笑着说道: “上仙还当真是给本将军派了个好活儿,这回鹘女子虽然不重,可毕竟背人也是需要些气力的。也罢,就算是为了我大唐出力吧。” 说罢,那人便蹲下身去,伸出双手将丽莎儿猛然抓起,放在了背上。随后,施展轻功,穿房越脊,踪影不见。 由于先前放在粥水中的药力发挥了巨大的效用,尽管那人在路上行走的时候也曾有过颠簸。但丽莎儿却始终都处在昏迷当中,从未有片刻苏醒。 梦连着一个梦,每一个梦都好像是开启前世的钥匙。通过每一扇门的开启,她都能够感受到或幸福或心痛的感觉。 而也正是这些强烈感觉的交织,丽莎儿竟然在梦中不知不觉中流下了泪水。 海边渔村,尉迟宝林带着昏迷中的丽莎儿与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单卓坤、储奇相会合,三人一同前往了位于滩涂附近的一处木屋。 随着储奇相推开屋门,单卓坤和尉迟宝林看到屋子里极为整洁,虽然家具、物品极少,但却摆放得井井有条。加之主人经常打扫,故此极为干净,并没有设想中的那种破败之感。 “这里是我在长安的住处,二位大人今日暂且也先在此处栖身。”储奇相边引着二人走进屋子边笑着说道,“条件简陋,委屈你们了。” 单卓坤听到这话,忙笑着回道: “大叔,瞧您这话说得,是我和宝林兄打扰您了。说真的,这里的条件比我当年随师父走江湖好多了。那个时候,我们还住过桥洞子。因为没钱,整整一周每天只吃一包方便面。唉,那日子真叫一个苦啊。” 说完,单卓坤又满脸怔忡的叹了口气。术士这一行业虽说在外人看来风光而又神秘,但绝对可以算得上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要说富裕的时候,八万十万都算不得什么,可要是说声穷,那真是连裤子都穿不上。 也不知道师父现在怎么样了?少了自己这个得力的帮手,还能够像以前那样得心应手吗? 想到这里,单卓坤心中不禁生出强烈的担忧。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尽管自己方才的那一番话说得稀松平常,却同时引得了面前两人的好奇之心。 尉迟宝林愕然的看了一眼储奇相,见对方也一头雾水的看着单卓坤,便问道: “上仙,这方便面是何物?” 单卓坤不禁有些语塞,一时间竟也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要知道,这可是在一千多年以前,别说是方便面,就要连面条也没有。 “方便面啊,就是方便百姓吃的一种食物。”他眨了眨眼睛,先敷衍的解释了一句,随后催促道,“尉迟将军,咱们闲话少叙,还是赶快将丽莎儿放下来吧。” 尉迟宝林虽然心中仍极为好奇,但见对方不肯再说,便也就不再多问。径直来到床前,将身上背了一路的人放到了床上。随后,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伸手抹去了额上的汗水。 “哎,储大师,你不是说鲛人没有眼泪的吗?”静默的注视了一会儿丽莎儿,他突然惊异问道,“那这丽莎儿为什么还会有眼泪?” 单卓坤和储奇相对视一眼,快步来到尉迟宝林的身旁,一同低下头去注视着丽莎儿。 果不其然,虽然经由一路颠簸,但此刻她的脸上却仍有尚未擦干的泪痕。 “这应该不是鲛人的泪水,而是杨潞儿的本魂在其体内的情感爆发。” 储奇相见单卓坤疑惑的看向自己,沉吟片刻,笃定说道。 “大叔,你的意思是不是经由徐将军身死之事,杨潞儿的内心也受到了强烈的刺激,所以情感已经在鲛人的体内形成了巨大的冲击,所以才会形成眼泪的。”单卓坤沉吟片刻,犹疑的分析道。 “不错,确是如此。”储奇相赞同的附和道,“卓坤,既然她此刻本魂已动,那咱们就该借此时机彻底断了她的念想。” 单卓坤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大叔说得有理,那咱们这便开始吧。” 是夜,随着天越来越沉,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随着风声刮过,海水掀起了层层波涛,像是一只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巨手重重的拍打着岸边的礁石,令人闻之心寒。 竹林深处,鬼火重重,甚是诡异。 屋中,随着风蓦地吹开窗子,窗棂处发出了清脆的炸响。原本昏迷中的丽莎儿突然睁开了双眼,直直的看向了前方。只是与以往的灵动不同,她此刻的目光中充满了从未有过的空洞,就像是一个被人操控着的木偶,虽然有血有肉,但却已经失去了灵魂。 随着她木然的环视了一圈四周的景物,意识渐渐变得清醒。见此刻自己正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当中,心中陡然吃了一惊。思索片刻,挣扎起身,走出门去。转瞬,脚步声便消失在了茫茫暗夜当中。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人鱼之战 海边,狂风吹拂着波浪,重重的拍打在岸边的礁石上,似乎像是一只怪兽将要把整个暗夜全部吞入腹中。 滩涂两侧,青山耸立,仿若一把把锋利的宝剑直刺天空,在天幕上留下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窟窿。 此刻,丽莎儿正独自一人沿着崎岖的山路,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行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处遮天蔽日的竹林。透过密密的竹子缝隙,可以隐约看到有磷磷火光闪现。 看到这一幕,丽莎儿的脸上骤然现出愕然的神情。按理说,这里离海这么近,盐分较浓,是不应该有竹林的。但看这竹子长得这般茂盛,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真的是太奇怪了。 但转念一想,自己已经走了这么大半天的路,早已是又饿又困。现在好不容易看到火堆,不如就进去暖和一下,也可以歇歇脚。 想到这里,她神情警惕的环视了一下四周,见周围并无可疑的人,这才放心大胆的走进竹林,径直来到火堆旁坐下。 正当丽莎儿想要将双手伸到火上,进行取暖的时候。无意中低头看见了地上有一个倒扣着放置的铜镜,做工精细,一看就是出自于大户人家的物件。 是谁这般不小心将镜子扔到这里了? 她边暗自在心中嘀咕着,边顺手拿起了铜镜。 然而只是这不经意的一照,她的头却嗡的一声炸响。只见镜子里面的是两个重叠的影像,靠左边的是一个黑灰色的人面鱼身的鲛人,而靠右边的则是哭得梨花带雨的美娇娘,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隋炀帝的爱女公主杨潞儿。 “啊!” 丽莎儿见此情形,情不自禁的惨叫一声。像是触电一般站起身来,想要扔掉那面铜镜。然而奇怪的是,铜镜却好像有了魔力,任凭她如何拼命的甩手,都无法挣脱其的束缚。 与此同时,她的眼前浮现出了许多画面,从小到大,每个时期的都有。那些甜蜜的、幸福的、快乐的、伤感的、难过的、悲伤的、绝望的......逐一更迭的出现在四周,真实鲜活、触手可及,却又相隔甚远。 而那些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声声呼唤,更是令她泪流满面,伤心不绝。 “父皇,母妃,是我,我是潞儿啊。” 丽莎儿疾步来到那些幻影的面前,此刻她的精神早已崩溃,边哭边伸出手去,希望能够挽留住那些影像。 然而,没想到的时候,就在那指尖碰触的一瞬间,影像却一个接一个的如同泡沫一般瞬间飘走,移到了一旁。 虽然心中知道,他们早已与自己阴阳相隔,却仍是那般沉溺于其中,就好像是一个个记忆深刻的梦境,宁愿随着其沉沦下去,也不愿意就此醒来。 然而就在丽莎儿几欲痛苦到崩溃的时候,眼前的幻象却又骤然消失,无声无息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为何会是这样的?”她痛苦的闭上眼睛,喃喃说道。 就在这时,突然从竹林深处传来了一阵清脆的脚步声。在丽莎儿讶异的注视下,单卓坤三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丽莎儿,方才的情景你都看到了。”居中而立的单卓坤直视着丽莎儿,正色劝说道,“你本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公主,因为朝廷被灭,万念俱灰之下才误入魔道。好在你遇到了本上仙,方才没有铸成大错。我劝你还是回头是岸,早登佛土,以证正果。” 丽莎儿听到这话,顿时银牙紧要,眼神恨恨的注视着面前的三人。 她虽说如今是鲛人之体,但由于先前的法力和魂识并未消退,二者反而巧妙的融合在一起的缘故,故此比照做人的时候要更加厉害千万倍。 然而即便如此,今日却仍这般稀里糊涂的败在了三个愚昧无知的人类手里,当真可恼。 “佛土?正果?”丽莎儿冷笑一声,咬牙切齿的说道,“本公主今日就是要遇神杀神,遇鬼杀鬼,你们这些凡人能拿我怎么样?” 尉迟宝林此刻正站在单卓坤的左侧,一听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常言道,天捉有雨,人捉有祸。这个女人之所以会落得这般悲剧的下场,看来都是这偏执的性格所致。 “我说你这臭婆娘怎么这么不知道好歹?”他上前一步,蹙着眉头,大声说道,“我们这么做不也是为了你好吗?好说好商量不行,非得逼我们把你的元神打散?” 丽莎儿一听这话,更加愤怒,此刻的她由于怒火中烧早已失去了理智,脑海中唯独剩下了复仇二字。 在三人的注视下,丽莎儿猛然抬起头来,向天空发出了一声凄厉的长啸。这声音似猿猴啼叫,又像鬼魂哭嚎,令人听来顿觉心痛难忍。 “快堵住耳朵。”单卓坤边将双手放到耳朵旁边,边大声的对身旁的二人说道。 然而,即便是他们用尽全力堵住耳朵,这声音却仍像是光波一般刺入耳膜,随后又钻入脑海当中。 “哎呀,好痛。” 尉迟宝林突然痛苦的抱住脑袋,在地上边**边难以自抑的打起滚来。 储奇相见此情形,连忙来到尉迟宝林的面前,先用手封住了对方的耳门、晴明、哑门三穴,随后将一颗黑色的小丸塞入到了口里。说来奇怪,这药丸好像天生就能自溶于体内一般,不用喝水,便顺着食管滑落到了肠胃之中。 随着意识渐渐昏沉,尉迟宝林双眼一闭,昏睡了过去。 “大叔,他没事吧?” 待储奇相做完这些,站起身后,单卓坤关切的问道。 “没事。”储奇相摇了摇头,解释道,“他只不过是以凡人之躯,无法与这鲛人的法力相抗罢了。卓坤,咱们且让尉迟将军好好在此歇息一下。等到事情做完,再输些真气给他也就是了。” 单卓坤没有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随后,又将目光移向了丽莎儿。然而,眼神刚一接触,他却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 只见此刻的丽莎儿再也不是原先那闭月羞花的模样,她的身材竟然有两尺多高,从头部到身躯都布满了深灰色的鳞片,两只眼睛仿佛是死鱼一般,狠狠的瞪视着自己。 “不好。”储奇相惊叫一声,“这鲛人之体已经无法再镇住杨潞儿的魂魄。” 说罢,他箭步冲到了丽莎儿的面前,徒手与其打斗起来。谁料,那丽莎儿却好似有如神助,任凭对方如何牵制,却都没有任何退意。反而,威能越来越大,蓦地伸出双手将储奇相举到了空中,随后双手猝然较力,欲要将对方摔死在地上。 单卓坤心知大事不好,连忙喃喃念起《超魂咒》心法,随着他的双唇上下抖动,心法化为了一道道金光,陡然钻入了丽莎儿的脑海之中。 丽莎儿只觉得浑身瘫软,全身都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所绑缚,无法再使出半分气力。在将储奇相随手扔到地上后,她痛苦的用双手抱住了头,东歪西倒的到处乱撞着,活像是一只想要拼命挣脱大网,却又难以成功的蜜蜂。 单卓坤见丽莎儿这般痛苦,心中陡然生出了强烈的同情。他脚下一动不动,只是定定的望着,神情颇为复杂。 可怜杨潞儿也曾是金枝玉叶、芳华绝代的公主,倘若不是被这乱世所迫,身世又怎会变得如此寂寥?到了今日,竟会一错再错,误入魔道。如是可以的话,他倒真的愿意帮对方一下,将其带入正途。 “卓坤,你在干嘛?”储奇相见单卓坤在一旁呆愣着,忍不住催促道,“还不趁此机会将她的元神打散,更待何时?” 单卓坤瞥了一眼储奇相,缓步来到丽莎儿的面前。他愕然的看到,对方正背对着自己,哭得极为伤心。 看来,她的元神还是向好的。 单卓坤在心中暗暗叹道。 “求求你,帮帮我。” 丽莎儿听到他的呼吸声,转身说道。此刻,她的眼神中满是凄楚。 “给我一个痛快吧!” 说完,将心一横,闭上了眼睛。 事实上,早在徐将军被她亲手所害后,杨潞儿的魂魄便已经开始从尘封的状态中转醒,经过刚才的这一战,更是彻底清醒,无法再回避自己所造成的桩桩祸事。而这也让她在不得不面对现实的同时,陷入到了极度的痛苦当中。 单卓坤再次发出了一声长叹,静默的盯视片刻,神情淡然的说道: “我不是来害你的,而是来帮你的。若你信任我,我这便作法送你超度,你看如何?” 丽莎儿狐疑的注视着单卓坤,见对方虽然外表看似冷漠,眼神中却满载真诚。心知其定不会失言,若是真的能够被超度,就此得到大自在,亦可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蓦地豁达起来。就好像是一直幽闭的心灵蓦地被射入了一道阳光,虽然不耀眼,却也感受到了些许暖意。 于是,便也诚挚的道谢,接受了对方的提议。 第一百二十七章 平息祸端 竹林,单卓坤将一只手轻轻的放到了丽莎儿的肩膀上,随着他念诵起《往生绝》,四周顿时凭添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梦幻色彩,给人以安定温柔的感觉,仿佛与刚才身处在两个不同的环境里。 在储奇相讶异的注视下,不多时,天门大开,一道炫目的金光从天幕处斜斜射下,将丽莎儿罩在了里面。继而,无数碧蓝色,拥有点点光亮泡沫顺着她头顶的上方飞出,依次飞向光柱的顶端。随着这些泡沫消失在天际深处,金光消失,又再次恢复到了平常的状态。 待一切完成后,单卓坤低下头去,只见一个蓝灰色的,人头鱼身的鲛人仍躺在地上,身体一上一下的游移着,看上去呼吸极为艰难。 他见储奇相快步来到鲛人的身边,弯下腰打算伸手将其抓起,忙伸手拉住了对方,急切的劝说道: “大叔,她既然已经知错了,就放一条生路吧。” “放生?”储奇相讶异的说道,“她刚才可是一心想要杀了你。” 单卓坤微微一笑,平静的说道:“常言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况且,即便是她要受到惩罚,也不应该是由咱们来进行。” 储奇相低头思索片刻,他忽然悟出了对方的意思。单卓坤说得没错,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不仅是给别人一条生路,更是给自己种了一片福田。况且,按照这鲛人之前所做的种种错事来说,即便他们饶了它这一回,怕是也难逃天庭的惩处。 “好吧,就依你说得做。”储奇相欣然道。 单卓坤听到这话,顿时开心得像个孩子。 “大叔,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咱们就赶快去吧。” 说罢,他从地上抱起了仍垂死挣扎的鲛人,迫不及待的向竹林边缘走去。 储奇相见单卓坤如此行为,便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快步来到尉迟宝林的近前,将其抱在怀中,紧随而去。 海边,此刻的风浪与先前相比,似乎小了许多。单卓坤和储奇相双双站在岸边的礁石上,远远的眺望着暗夜当中幽深的海面。此刻,他们的怀中还分别抱着负伤的鲛人与昏迷不醒的尉迟宝林。 “你听着,我们今天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但是也希望你能够好好反思一下,以后千万不要再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坠入魔道。” 过了一会儿,单卓坤低头对鲛人说道。 随后,他蹲下身子,趁着一个巨浪袭来,将鲛人放进了海中。这鲛人原本是昏昏沉沉的,突然接触到了水,精神顿时为之一振。这才意识到自己此番已然得救。 虽说它并没有如同人类一般丰富的思想意识,但出于本能,心中亦是对单卓坤和储奇相感激不尽。在水中摇头摆尾了许久,方才缓缓转过身去,慢吞吞的向海水深处游去。 “大叔,此番还要谢谢你。要不是你帮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直到望不见鲛人的身影,单卓坤这才将目光收了回来,侧身看向了身旁的储奇相。 “等我回到朝廷,一定要向皇上说明,让他降旨给大叔个官职。” 储奇相听到这话,遂朗然大笑道:“无需。正所谓,无官一身轻。我如今虽说不在官场,但却亦是有着你们所没有的逍遥自在,日后也不想去做什么劳什子官员。若是你喜欢,以后咱们可以常来常往,喝酒品茗聊天。” 单卓坤点了点头,调皮说道:“这是自然。大叔放心,我是不会白吃白占的。我肯定会先备好茶水,好好的听大叔讲故事。” “好,一言为定。”储奇相笑容更盛。 回到渔村,单卓坤和储奇相先盘膝打坐为尉迟宝林修复了体内的伤处,随后才各自歇息。 次日清晨,尉迟宝林在二人的期待中幽幽传醒。此刻的他虽然记得被封穴之前的事情,但却对后面的除妖过程一无所知。 在他好奇的追问下,单卓坤和储奇相将整件事情全盘托出。 尉迟宝林听后,心中自是感慨不已。却又对自己没能参与进来,深感遗憾。单卓坤见他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又从旁劝慰了一阵,这才安抚住了对方的情绪。 由于心中惦记着回去交差的事情,用完早餐,单卓坤和尉迟宝林双双向储奇相道别。 储奇相虽说心有不舍,但却也知道‘人在官场,要以责任为先’的道理。于是,便也就不再过多挽留。只是与他二人约定,日后有空,可常来渔村小聚。 出村后,单卓坤见四周无人,这才又作法运用青骨剑回到了前日停放轿子的街道中。 轿夫在等待了漫长的一夜后,此刻均已又困又累。然而由于之前的吩咐,却又不敢先行离去,只能咬牙坚持,此刻正坐在原地休息。 此刻一见单卓坤和尉迟宝林回来,他们的精神骤然为之一振,纷纷起身将二人围住。 “二位大人,你们可总算回来了。”为首的轿夫关切的询问道,“怎么样?事情解决了没有?” 单卓坤笑着来到他的面前,边从袖筒中摸出一些碎银塞入其的手中,边说道: “事情已经解决了,劳烦兄弟们在这里等了一夜,这些银子就沽些酒来喝,暖暖身子吧。” 轿夫们见大人如此体恤,自然开心不已。忙把银子揣到贴身之处,连声道谢。随后,又按照单卓坤的吩咐,将他二人送往了大明宫。 御书房,李世民在听完单卓坤和尉迟宝林的讲述后,亦是震惊不已。他知道,虽然对方现在只是三言两语,但当时必定是一场恶斗。若不是大唐的肱骨之臣,又怎会将这桩棘手的事情处理得如此妥当?看来,这二人虽然年轻,但确也是可用之人。想到这里,他的心中极为欣慰。 “二位爱卿,如今你等为我大唐解除了这桩隐形的风波,实乃是我朝的可用之臣。你二人先回府好好歇息,待明日上朝,朕自会给你们以封赏。”李世民笑着说道。 单卓坤和尉迟宝林对视一眼,抱拳应是,神情亦是极为欢快。 第一百二十八章 突来泼水 将军府门口,管家焦急的在台阶上来回徘徊,他无意中抬起头来看到有四名轿夫正抬着轿子远远向自己走来,唇边瞬间泛起了笑容,脸上的神情也灵动了许多。 片刻,待轿子来到管家的面前,刚刚落地,他便迫不及待的走了上来,对轿中之人躬身施礼,毕恭毕敬的说道: “给少将军、单大人请安,二位主子昨夜彻夜未归,奴才心急如焚,彻夜难眠。如今看到你们平安无恙,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对了,汉王与芷风郡主此刻正在府内等候,还请二位主子跟我来。” 单卓坤和尉迟宝林对视一眼,二人依次走下轿子。 “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待站定后,单卓坤疑惑的问道。 “回禀单大人,汉王与芷风郡主今天一大早就来了,他们原本是想打探消息,结果见你们没回来,便一直等着了。”管家仍是一副恭顺的模样。 单卓坤又侧头看了一眼尉迟宝林,见对方向自己摊手,心中暗暗叫了一声苦。 虽说这李芷风表面上是陪同李元昌前来的,但他知道,这中间定然是有猫腻,说不定是因为昨天没带她一同前去,来报复了。要真的是这样,今天自己的耳朵怕是又要受罪了。 想到这里,他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灵机一动,对尉迟宝林坏笑着说道: “尉迟将军,不如你在我前面走。你昨天为了大唐负伤,可是忠心耿耿的功臣,于情于理都是要受到嘉奖的。” 尉迟宝林不知是计,被单卓坤这句话说得很是开心。于是,便将胸膛一挺,骄傲的说道: “上仙,你要是这么说也有几分道理。那好吧,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尉迟宝林神气活现的向前走去。单卓坤见他着了自己的道,心中很是高兴。然而却又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于是便用手捂着嘴偷笑。 稍顷,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单卓坤住的院子,刚要按照管家所说的前往书房。路过偏厅门口的时候,里面突然闪出一条人影,还没等尉迟宝林看清楚,便被对方当胸泼了一盆水,直接来了个凉透心。 “何......何人?”尉迟宝林当场被水浇晕,就连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起来。 来人听到这话,这才发现自己认错了人,当场愣在了原地。尉迟宝林边擦着从头上不断往下淌着的水,边眯眼看去,惊讶的发现那人正是芷风郡主。 “郡主,你这是......?”尉迟宝林惊愕的说道。 单卓坤当然晓得其中的原因,然而这个时候出于强烈的求生欲,他也只能做和事佬,想办法将二人的关系调解好。 “尉迟将军,这你就不知道了。”他用手指着李芷风手里的水盆,循循善诱的解释道:“这水的用途可大了,既可以刷牙洗脸洗澡,又可以做饭解渴。另外,还有一种特殊的用途,那就是代表着吉祥如意。你譬如说这云南就有一个少数民族叫做傣族,那里的人每年的农历三月初三都要过泼水节的,就是互相给予祝福。” 尉迟宝林听到单卓坤这般说,登时信以为真,开心不已。 既然对方对自己这般好,那他就算是着点凉,吃点亏也算不得什么的。 “多谢芷风郡主的祝福,您放心,我们这一次的降妖过程虽说是惊险了些,但好在最后的结果是好的,上仙把那杨洁儿已经超度走了,就连鲛人也已经回到了海里。而且更更重要的是,本将军这次也受了伤。不过这些都不打紧,只要结果是好的,一切就都对了。” 他正说得眉飞色舞,突然觉得鼻子一阵发痒。故此,到最后只能边打喷嚏边把话说完。 李芷风见尉迟宝林受凉,心中顿觉五味杂陈。她原本只是想用这种有些幼稚的方法恶搞一下单卓坤,发泄一下因为对方不带自己,而整夜未眠的不满。谁知道,会伤及无辜。 “尉迟将军,你没事吧?”她歉意的说道。 尉迟宝林听到李芷风这样问,连忙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没事,芷风郡主莫要想太多,本将军只要进去换套干净的衣服也就好了。上仙,你先与郡主去书房见汉王。我去去就来,去去就来。” 说罢,他又朝着单卓坤挤了挤眼睛。随后,快步向后院走去。 李芷风望着尉迟宝林的背影离去,眼神中满是郁闷。单卓坤见此情景,轻笑一声,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 “飒女,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怎么第一次整人感到内疚了?哎,你现在这心里肯定是在想,怎么那个被泼的人不是我?这就叫做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你想跟我斗,还是嫩了点儿。” 李芷风听到单卓坤讥讽自己,目光骤然变得冰冷。她转过身去,先愤愤的盯视了一会儿。随后,貌似不经意的在单卓坤的左脚脚背上重重踩了一脚,快步向前走去。 单卓坤吃痛的抱着脚,边吸着冷气边在原地上蹦,眼睛恨恨的注视着李芷风的背影。 这个飒女也真是的,别的女子都是那么温柔体贴,只有她像是个男孩子。刚想对她好点,就又变成了仇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握手言和,真正化干戈为玉帛。 “登徒子,你别以为自己会斗得过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得听我的,我说怎样就怎样。” 说罢,她不等单卓坤说话,便转过身去,气呼呼的离开了。 单卓坤登时忘了疼,他怒目而视的看着李芷风的背影,指手画脚的破口大骂道: “我告诉你,飒女,你这辈子都甭想嫁出去,因为你根本就不是女人,一辈子都甭想得到幸福。” 正说得义愤填膺,一个不留神,他的脚尖又狠狠的踢到了石子上,顿时疼的一咧嘴,脸上的表情登时扭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有抱着脚跳得份儿。 跳得正欢,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在笑。单卓坤讶异的转过身去,只见有两个不知道是梳着双笤,年约十六七岁的小丫头正捂着嘴看着他笑。 见此情景,单卓坤顿时脸上一红,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自己在将军府可都是一向被奉为神人,若是着倒霉的一面被传出去,马上就会被落下神台,搞不好还会彻底沦为笑柄。 想到自己即将出现那不堪设想的下场,单卓坤强忍着内心的悸动,故作平静的潇洒离去,只给了丫鬟一个极其潇洒的背影。 第一百二十九章 到府慰问 书房,李元昌正独自坐在书桌前,此刻的他手里拿着一本书,故意做出了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目光却不时瞟向窗外。 忽然,李芷风面色发红,脚步轻盈的跑了进来。李元昌被吓了一跳,随手将书放到桌上。他见妹妹满脸兴奋,便起身迎上前去,疑惑的探问道: “芷风妹妹,何事如此开心?快说说,让哥也高兴下。” 李芷风先气喘吁吁的喘息了一会儿,待气息平顺,方才说道: “哥,咱们有两件天大的好事。” “哦?”李元昌皱眉道,“哪两件?” “这第一件,我方才见到登徒子与尉迟将军了。听尉迟将军说,他们昨夜已经打败了丽莎儿,平息了长安风波。不仅如此,登徒子还给杨潞儿做了超度,现在她的灵魂已经升入了天庭,好好修炼去了。哥,你说这是不是好事?” 李元昌轻轻的叹了口气,他早就晓得单卓坤二人昨日定然是要经历一场恶斗的,然却不知道结果如何,因此极为牵挂。此刻听李芷风这般言说,忐忑不安的心倏然安定了下来,就连面部表情也瞬间放松了许多。 他见妹妹正一脸喜悦的看着自己,便也笑着附和道: “当然了,这绝对可以算的上是最好的事情了。经由此仗,相信上仙与尉迟将军的份量一定会在皇上的心里加重许多,朝中也必然会扬名立万。” “那是。”李芷风俏皮的点着头,她将双手背到身后,骄傲的挺起胸膛说道,“不过这第二件事可就让本郡主的心中更加舒服了。” “哦?”李元昌笑着说道,“什么事情?” 李芷风犹豫片刻,突然将声音压得很低,以央求的语气说道: “哥,你要是知道了,可千万别骂我。” 李元昌心知定是自己的妹妹横冲直撞,惹恼了什么人,如今又故意跑到自己这里来主动求饶,于是便故作正色的说道: “哦?这么严重啊?说不说的都不打紧,关键是要看你自己的表现喽。” 李芷风心中正有所犹豫,甚至有些后悔方才不该如此草率,拿这件事作为自己炫耀的资本。 “哥,我将那登徒子......” 她的话刚说到这里,便见单卓坤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神情上丝毫没有变化,仍是那般的愉快。 李元昌见单卓坤进来,早将李芷风的话抛到脑后,忙笑着迎上前来道: “上仙,昨日辛苦。本王今日特与郡主前来将军府为你二人道贺,并且命人在醉霄楼特意摆了一桌酒席,为你们庆功。” 单卓坤听到这话很是高兴,然而表面上却仍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 “汉王客气了,这些不过都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该做的。放心,隐患如今已经彻底清除,那西突商团定会安然无恙。” 李元昌微微颔首,一脸凝色的求教道:“皇兄已经将商团进城之后,守卫长安安全的事情交由本王打理,我想到时可以让卢毅与墨玦二人作为副统领,组成一支精锐队伍。上仙,你看这样可好?” 单卓坤从袖筒中伸出右手,稍作推算,摇头道:“汉王,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此番西突厥进到长安,恐是也不是那般顺遂的。不过你也不用怕,等今晚我给你请道符咒贴身也就好了,到时自然会保你安然的。” 李元昌先是咧了咧嘴,他早就知道这次的事情一定会被某些藏有杀机的人所利用。然而却没想到竟会这般严重,甚至会有性命之忧。 “上仙,那你可否知晓是何人有此居心呢?” 单卓坤笑着摆了摆手,劝说道: “此事乃是天意,我虽说是有些功法,却也不能悖天而行,还请汉王见谅。” 李元昌想了一想,点头道:“上仙所言没错,咱们不过都是凡人之躯,谁又能够悖天而行呢?” 李芷风左右瞧瞧,见兄长和单卓坤二人此刻竟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情,自己反倒被他们冷落,不禁生出莫大火气。边冷冷瞪视着单卓坤,边阴阳怪气的讽刺道: “登徒子,你最好不要在这儿故弄玄虚吓唬人,不就是黄纸和红布吗?就算是能管得了阴间的事情,也管不了阳间的事情。” 李元昌听到这话,心中猛然一惊。妹妹的性子虽然平常顽劣的些,但却不至于这般口无遮拦。今日这是怎么了?如果因此得罪上仙,又该如何是好?想到这里,他连忙转过头去,以训斥的语气说道: “你不要胡说,上仙乃是半仙之体,自然法力无边。若想逢凶化吉,还得依靠他呢。” 李芷风本想继续说下去,此刻见哥哥如此生气,也只能暂且将话压到心中,只是横眉冷对。 单卓坤见状,脸上仍旧神情未变,反倒笑着说道: “芷风郡主原就天真烂漫,说话有口无心也是正常,汉王又何必这般动怒?若当真因为本上仙伤害了你兄妹之间的感情,那我必然会内疚一辈子的。” 李芷风见单卓坤竟然‘得寸进尺’,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登徒子,你还真是得便宜卖乖啊。告诉你,咱们俩之前的事情没完。” 单卓坤原本就想将对方激怒,好让理完全站在自己的这边。此刻见李芷风果然着了自己的道,心中暗自高兴不已,表面上却委屈的说道: “汉王,你瞧这芷风郡主的脾气,我还没有说什么,她就已然发作。若是一直这样下去,日后怕是连婆家都找不到的。” “找不到就不找。” 李芷风虽然脾气火爆,但毕竟是个女子,此刻听到单卓坤这么说,猛地一跺脚,面红脖子粗的气恼道: “用不着你咒我,大不了我就独自老死又能怎么样?” 单卓坤不禁目瞪口呆,想不到这丫头的思想竟然比现代女性还超前。远的不说,就冲这一点,此处就应该有掌声。 想到这里,他的唇角立刻泛起一抹坏笑,鼓掌道:“哎呀,要我说呢,郡主就是郡主,说话做事果然不同凡响。” 李芷风见单卓坤竟敢当着哥哥的面嘲讽自己,便上前一步,想要与其理论,不想却被李元昌伸手拽住。 “兄长,你......” “上仙说得没错,你这毛躁的性子确是该好好改改了。” 李元昌瞪了妹妹一眼,训斥道。 李芷风见哥哥当真动气,便瞪了单卓坤一眼,低下头去不再说话。然而,紧紧攥成拳头的双手却仍将她内心的不满情绪所展露无疑。 单卓坤当然晓得李芷风心中所想,但既然对方不愿意再理会自己,而他也算是报了刚刚的踢脚之气,故此也就不再理会,只是在李元昌的问询下,将前一夜的情形讲述了一遍。 李元昌听后心中又惊又喜。喜得是,徐将军身亡之事由于突然出现,早已使得朝臣上下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如今终于事情平息,终于可以松口气了。而惊的则是,原来这世上还有如此法术高超的幻觉大师,另外这看似恶毒的女子背后竟隐藏着如此堪怜的身世。 “上仙,既然储大侠有如此法力,咱们不若将他引荐给皇上封以一官半职,你看如何?” 单卓坤摆了摆手:“不妥,汉王有所不知,这世上有一种高人名为隐士。他们虽然个个才高八斗且又品德高尚,但你若要其做官,怕是断然不能的。而这位储奇相储大叔就是这样的人。” 李元昌点了点头,惋惜道:“若是依你这般说,本王怕是今生都要与这位高人无缘一见了。” 单卓坤的唇边泛起一抹笑容,话里有话的说道:“汉王无须多虑,常言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了无时莫强求。虽说眼下你们的缘分确是暂且未到,可谁又能说好以后的事情呢?” 李元昌听到这话,心中豁然开朗,笑着应道:“上仙所说极是,本王确是多虑了。” 说罢,二人相对而笑。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在几人的注视下,尉迟宝林快步走入,仍旧那般春风满面。 “本将军方才在窗外便听到你们说笑了。”他在单卓坤的身旁站定,疑惑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单卓坤转了转眼睛,笑着说道:“我们在说你昨天负伤的事情,汉王可是相当关心的。” 他边说着边看了一眼李元昌,示意对方接过话头。 李元昌听单卓坤这般言说,连忙说道:“上仙说得没错,本王确是极为挂牵。宝林兄,你这伤势如何了?” 尉迟宝林双手抱拳,感激说道:“多谢汉王的挂怀,我昨夜只是有些疲乏,因此才晕了一会儿,如今早已无碍。” “嗯,那就好。”李元昌欣慰的点点头,“上仙、宝林兄,你二人此番当真是为咱们大唐立下大功,绝对可以扬名立万。待明早上朝,本王定会奏请皇上,为你们请功封赏。” 单卓坤和尉迟宝林相视而笑,双双抱拳,感激答谢。 第一百三十章 扬名立万 次日早朝,李世民高踞在太极殿的龙椅之上,神情傲然的看着垂手分立左右两侧的文武大臣。 “昨日收到辰灵将军来报,西突厥商团后日便可到达长安,朕意欲从盘门军与金吾卫中抽调出一批精锐力量,由汉王率领暗中护卫商团安全。不知众位爱卿,意下如何?” 文武百官听到皇上如是说,便前后交头接耳起来,原本安静的朝堂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李世民目光凌然的盯视片刻,见众位大臣均是一副紧张兮兮的表情,便说道: “房相,你认为如何?” 房玄龄走出班列,弯腰鞠躬道:“皇上,臣附议。只是有一件事如今急待解决,倘若解决得当,此事便可高枕无忧矣。” “哦?何事?” “徐将军前日突然暴亡,到如今尚未找到凶手。倘若一直任由其逍遥法外,我等害怕会惹出更多的事端。因此,我等恳求皇上先行派人将此事平息。” 其他文武大臣听房玄龄如此言说,便也一同附和道:“我等恳请皇上先行派人将那杀人凶手抓住,让此次风波平息。” 单卓坤和尉迟宝林见此情景,心中顿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满屋子的人除了摇尾乞怜一派可怜相,根本做不出任何事情。到最后,还不是得靠自己来拯救苍生。 “哈,原来你们是为了这件事郁闷啊。”李世民哑言失笑道,“放心,此事早已解决。” “哦?” 朝臣们听到这话顿时面面相觑,原本按照常理,是要等到众臣谏言,皇上才能够派人行动的。却不想,这次竟然会走到了前头,还真是让人有些无所适从。 李世民微微一笑,对尉迟宝林道:“尉迟将军,你给大家讲讲,当时究竟是怎样的过程?” 尉迟宝林听到这话,心知皇上这是故意给自己一个抛头露面的机会,便咳嗽了一声,双手抱拳,故意拿腔作调的说道: “这件事要是说起来,还得是咱们上仙法力无边。当然,我与芷风郡主也可以算得上是智勇双全。” 说罢,在他绘声绘色的讲述下,单卓坤智斗鲛人为大唐除害的故事便展现在了人们的脑海中。 不仅如此,看到朝臣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的样子,他越说越爽,到了最后禁不住手舞足蹈起来。 虽说从年少的时候就开始与父亲征战沙场,做了一名赫赫有名的武将。但在按资排辈的朝廷,他却始终被排挤在外,从没有获得过真正的发言权。因此,这一次能够露脸,绝对可以算得上是极其难得的机会。 朝臣们的心中却是震惊无比,原本以为,单卓坤只是个头脑不灵光,凡事都不按照正规牌理出牌的人,却没有想到他竟然有这般手段。 “恭喜皇上,单大人当真是上天派来的福祉。” 尉迟宝林的话音刚落,朝臣们便争相向皇上道喜。 人群中,唯有魏征一个人站立不动,神情极为傲然。在他看来,单卓坤只是一只鸡窝里的鸡而已,连鸟都不算,又怎么能称得上鹰呢? 既然这样,那就根本不用给什么好脸子。 李世民见朝臣这般行为,心中也很是欣慰,笑着说道:“既是如此,那你等不妨说说,该如何给单大人奖赏。” “皇上,单大人如今虽然是御天监司丞,但论其官职却不高。”李元昌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出面请奏道,“臣以为皇上不妨将其从三品官升为一品官,以示嘉奖。至于尉迟将军,亦可以擢升为二品龙耀将军。至于芷风郡主,她身为皇室一员,本就该替君分忧。依臣看,皇上不妨赏赐她一些来自胡人、西域的珍贵玩意,她定然会开心的不行。” 李世民听到这话,笑着点头道:“哦,是吗?这芷风郡主还当真是容易满足啊。既然汉王如此言说,那此事便这样定夺吧。郭公公,传朕的旨意下去,就按照汉王所言来定就是了。” “是。” 郭斌躬身应道,他刚要离开,却忽见魏征走出班列,正色道: “且慢。” 李世民见状,不禁脸上露出犹疑的神情。虽说他早就习惯了魏征凡事都要拦阻的作法,但按照大唐的奖赏惩罚的作法,而今单卓坤和尉迟宝林做了这么大的事情,即便是奖赏亦是无可厚非。 “魏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人群中,鄂国公尉迟恭见魏征这般行为,害怕由于其的暗中作梗再生出旁的是非, 便正言道: “既然皇上已经发话,你又干嘛要推三阻四的呢?” 魏征目光冰冷的瞪了一眼尉迟恭,随后又向李世民正色启奏道:“皇上,臣有一番肺腑之言,必须要讲。” “魏相,今日乃是朕赏赐单大人、尉迟将军与芷风郡主三人的日子,你的那番肺腑之言还是留待以后再讲吧。”李世民斥责道。 魏征这个家伙也真是的,即便不说话,也没人把他当哑巴,干嘛非要和自己对着干呢? 李世民原以为魏征会见好就收,谁知道对方却根本体察不出自己的心思,仍旧固执的说道: “皇上,即便是您觉得臣扫了兴致,不让我说,可臣仍然要说。单大人与尉迟将军虽说如今是立了功劳,但他们毕竟年纪尚轻,资历尚浅,即便是封赏也不可以太过隆重。不然,群臣即便嘴上附和,可心中也必然会不服。” 李世民听到这话,不禁龙颜大怒。魏征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当众要挟。如果再给他好脸色,以后怕是自己难以服众。 “此事朕既然已经定夺,便就这般行事吧。”李世民霍地站起身来,板着脸说道,“其他人就莫要在此处多嘴多舌了,郭斌,你速速前去拟旨,昭告天下。” 说罢,他又冷冷的瞪了一眼魏征,示意其不要保持安静,莫要再在自己面前如此聒噪,以免心烦。 魏征虽然心中仍对这决定不敢苟同,但见皇上此刻心意已决,也只能悻悻的退回到班列之中,紧皱双眉,暗自生闷气。 单卓坤、尉迟宝林、李元昌及尉迟恭则因为此番扬名立万,春风得意,个个喜笑颜开。 第一百三十一章 道破心思 汉王府水榭,李元昌等人围坐在摆满了丰盛菜肴的石桌前,边痛快饮酒边开心的聊天。此刻在酒精的刺激下,每个人的脸色都是红彤彤的,活像是一只只刚刚煮熟了的虾。 “今天皇上的气场实在是强大至极,说真的,一看到那个老倔头被气成那样,本将军的心里就好爽。” 尉迟宝林笑着说完,一口气喝光了碗里的酒。 “是啊。”李芷风赞同道,“只是没想到皇兄最后赏给我的竟然不是什么金银珠宝,而是一匹汗血宝马。对了,兄长,要不然一会儿吃完饭你陪我去挑马吧。” 李元昌和尉迟宝林对视一眼,随后二人又一同看向了坐在李芷风身旁的单卓坤。 常言道,当局者迷。这两个人如今在外人眼里早就是一对极其般配的欢喜冤家,只是他们自己没有看清楚罢了。看来还真得给他们两个多创造出些相处的机会才行。 “啊,妹妹,方才退朝的时候皇上要尉迟将军与卢毅将军陪我前去城外盘门军同墨玦、辰灵二位将军会合,共同商讨为西突厥商团布防的事宜,恐怕是不能陪你去挑马了。” 李元昌边说着边喝了口酒,随后貌似不经意的将话头一转,建议道, “要不然这样吧,反正今日上仙也无须与我等同去,不若就辛苦陪你走一趟,挑选一匹最适合的马,如何?” 李芷风听兄长不能与自己同去,心中本就有些失望。此时又见兄长让登徒子陪自己前去,不由得更加郁闷,遂将嘴巴一噘,气呼呼的说道: “兄长要忙就去忙吧,哪个要他陪。” 单卓坤正想着自己得找个机会收拾李芷风,此刻听到这话,顿觉这个一个不错的契机。然而,表面上却也声色不露的说道: “芷风郡主说得没错,她天生就是个男子,又怎么会让人陪呢?” 李芷风蓦地站起身来,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说道:“登徒子,你最好把话说清楚,谁是男子?” 单卓坤微微一笑,在喝了口酒后,才缓言道:“你瞧你这浑身上下可有一丁点儿女子的温柔劲儿没有,不是男子又是什么?” “你......” 李芷风彻底被单卓坤气得说不出话来,她伸出手去,想要给对方以小小的惩戒,又碍于兄长和尉迟宝林在场,最后经过在心中的一番挣扎,她蓦地收回了手,迅速转身离去。 李元昌和尉迟宝林见李芷风当真动气,连忙起身劝阻,怎奈对方的脾气太犟,怎样言说都没用。最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芷风离去。 “哎呀,我的上仙,你都把小郡主给气跑了,怎么还有心思在这里喝酒?”待回到桌前,尉迟宝林埋怨道,“还不速速去追。” “她要走就走嘛,为何要追?” 单卓坤仍旧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李元昌见他仍要继续喝酒,便伸手拿过其手中的酒碗,重重的放到了桌上。 单卓坤见状,目光中不禁掠过一丝讶异。今天这帮人怎么说话做事都怪怪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何?”李元昌见单卓坤不解的看着自己,便说道,“那就要问问你自己的心了。” “心?”单卓坤狐疑的问道,“我的心没有毛病,心跳速度和心律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李元昌被这句话呕得要死,虽然他听不明白那两个医学名词,却也知道单卓坤根本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便正色说道: “上仙,你莫要与本王说这些无用的话。本王问你,你与芷风郡主究竟相处如何?” 单卓坤的唇边泛起一抹苦笑,抱怨道:“能怎么样?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那丫头根本就是在跟我为敌。” 李元昌无奈的摇了摇头,用手点指着单卓坤的脑袋,语重心长的说道: “上仙,你虽说是法力无边,可对这男女之事还真的是一窍不通。实话跟你说,这女子只有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才会表现得极为异样。要不然就是像柔娘那样的温柔佳人,要不然就像是我芷风妹子这样的火爆。之所以会这样,就是因为她们希望能够受到更多的关注,得到心仪男子更多的爱。你想想,我芷风妹子除了对你这样外,还对别人这样了吗?” 单卓坤听到这话不禁一怔,脸上的神情登时变得有些不自然。如果说之前他只是觉得飒女有些不太对劲,可此刻听李元昌这样说,却又觉得很有道理。 以前就曾经听说过近情情怯这个词,说得是两个互相对彼此有所情愫的异性,由于害羞,所以一直没能捅破窗户纸。 要真是这样说得话,飒女不会真的爱上自己了吧? 想到这里,他的心突然跳得慌乱起来,之前喝得酒也瞬间随着血液的快速流动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汉王,你说得不会是真的吧?”单卓坤带着哭腔说道,“你要知道,我可从来都没有勾引芷风郡主的意思。要真的是哪里引起了她的误会,我改还不行吗?” 李元昌的目光中掠过一丝同情,伸手拍了拍单卓坤的肩膀,安慰道: “晚了,看我那芷风妹子的样子,她如今怕是早已病入膏肓了。你这辈子哪儿都别去,就在这儿乖乖的给本王当妹夫吧。” 单卓坤的心中更加慌乱,做了二十多年的现代都市人,只要有机会,他当然是希望能够重新回到属于自己的那个世界。可如今看这样子,别说是回去,怕是自己的晚节都要保不住了。 “好了,既然芷风妹妹如今还不愿意与你捅破这层窗户纸,那你也就权作不晓得好了。” 李元昌悉心提醒道, “不过,还是要时刻记住本王的话。若是你日后当真做出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可千万别说本王不顾念兄弟情义。好了,快去找她吧。” 单卓坤顿觉欲哭无泪,他以前曾经在影视剧当中见到过古人有强行指婚的习惯,却没想到如今这被指婚的对象竟然成了他自己。不仅如此,对方为了达到目的,居然还使出了威逼利诱的手段,当真是罪不可赦。 不过,就算是狐狸注定斗不过猎手。但这里面也应该有例外,最起码还会有比较聪明的狐狸,而单卓坤则坚定的认为自己便是其中的一员。 所以,眼下他急需要做的就是,收敛起自己真实的想法,不动声色的随机应变。 “好,我尽量。”单卓坤重重的点着头,随后提出了不情之请,“不过若是飒女欺负人,那我可就要随时向汉王搬兵了。” 李元昌笑着承诺道:“这个自然,你且放心,本王虽说是想要你当妹夫,但这主要的就是你们两个人的情感稳定。” 说罢,他又拿起桌上的酒碗,祝福道, “来,本王祝你旗开得胜,尽快抱得美人归。” “哎,汉王说得没错,这碗酒本将军也是要陪得。”尉迟宝林兴奋的附和道,“上仙不仅是汉王的妹夫,也是我尉迟宝林的兄弟,日后亲上加亲则是最好。” 说罢,他二人争相与单卓坤碰了一下酒碗,仰头将酒水喝光。 单卓坤将酒碗凑到嘴边,用余光瞥着面前的二人,此刻碗中的酒有着从未感受过的味道,酸酸甜甜,一时间竟无法找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汉王,宝林兄,我这便去找芷风郡主。” 放下酒碗,单卓坤笑着对李元昌和尉迟宝林说道。随后,在二人的目送下,动身赶往皇宫御马苑寻找李芷风。 第一百三十二章 以马传情 大明宫御马苑,在马倌的带领下,李芷风缓步在马厩前走着,精心挑选着马匹。 如今大唐虽说初定,但表面上却也是欣欣向荣,西域等诸国均每年进行纳贡。而这其中,最珍贵的礼物当属通体白色,血液鲜红的汗血宝马。 这种马匹虽说比照其他寻常的马匹个子要矮小许多,但脚力却极快,素有‘夜行八百、日行千里’之称。尤其在战场上,更是战斗力极强,是**将士最得力的帮手。 故此,一直被有着鲜卑血统,能骑善射、勇猛非常的唐朝皇室所推崇。 尤其是当今的天子李世民登基后,更是将此马视为珍宝,不仅曾命宫廷画师按照其形象绘制于纸上,还写了许多诗词文章进行歌颂。更重要的是,他甚至还在自己未来的皇陵昭陵中将其作为浮雕刻于墙上,以便让后人所瞻仰,领略这汗血宝马的风姿。 “郡主,你看这匹马。”稍顷,马倌站在了一匹身材娇小的红马前,用手指着马儿,笑着介绍道,“此马名为红霞,性格极为乖顺,无论是被何人所骑,都极为平安。若依奴才所说,你不妨就以其为坐骑吧。” 李芷风摇了摇头,虽说这马倌说得没错,身为女子确是应该以稳妥为益。但她却相信自己并非是寻常女子,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自己能够挑战更有难度的马儿。 就在这时,突然从马厩的尽头传来了一声撕裂天空的马嘶。李芷风讶异的侧头看去,但见一匹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正仰天长鸣,仿若一个正期盼着出征的将军,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战争。 李芷风见此情景,不禁心中很是欢喜。她快步来到白马的近前,边用手轻轻的拍着马背,边对马倌说道: “马倌,本郡主已经选好马了,就是这匹。” 马倌听到这话,顿时被惊得目瞪口呆。要知道这匹白马虽然看似漂亮,但实际上性格却极为暴烈。别说是像郡主一般久居深宫的美貌佳人,就算是常年征战沙场的将军,怕是也拿其没有一点办法。 “郡主,不是小的不肯将此马给你,只是这马儿的脾气如火焰一般凌厉,怕是您难以驾驭。依小的看,不如......” 李芷风的双眼紧紧盯视着马儿,方才马倌的话,她一个字都没有听到耳朵里。反而在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不管别人怎么说,都要想个法子把这匹马占为己有。 “它叫什么名字?”没等马倌说完,她忽而问道。 “追风。” “追风?”李芷风的唇角向上勾勒起了一个弧度,眼神中放出兴奋的光,“好名字,果然马如其名。这样吧,马倌,本郡主就要这匹马了。” 马倌听到这话,连忙摇手:“这,小的绝不能将这马给你,还请郡主原谅。” 李芷风见对方不肯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办,心中顿时很不舒服,遂情不自禁的皱起眉头道: “马倌,你怕什么,本郡主既然敢向你要此马,就说明我能将其驾驭。你就莫要再犹豫了。” “可是.....”马倌听到这话,虽然心中略略安定了一些,但却仍有所犹豫,“这马野性难改,万一真的伤了郡主,皇上怪罪下来,小的就算是有一万个脑袋也是不够砍的,还请郡主莫要再难为小的了。” 李芷风见马倌这般纠结,心中登时反感不已。她蓦地拔出青云剑,将腕子向里一扣,用锋利的剑尖直指对方的面门,娇声呵斥道: “怎么?你害怕皇上,就不怕得罪本郡主了吗?莫要再啰嗦,只要按照我吩咐的去做就行了。” 马倌见李芷风这般行为,早已被吓得瑟瑟发抖,哪里还能说出半个‘不’字,只能一脸惶惑的看着对方,嘴唇不断哆嗦着。 就在二人对峙之时,忽听从后面不远的地方传来一阵清脆的掌声。 李芷风循声望去,但见单卓坤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正微笑注视着他们,一副悠然自得的看戏模样。 “单大人。” 马倌见单卓坤前来,立马像是寻到了救星,连忙大声向其求救。 单卓坤冲他点了点头,吩咐道:“马倌,你先退下吧,此处没有你的事情了。” 马倌听到这话,如同得了特赦令,连忙分别向二人依次鞠躬行礼,继而快步退了下去。 待马倌走远,单卓坤缓步来到李芷风的面前。静静打量须臾,揶揄道: “行啊,飒女,我原来还以为你不过就是脾气大了些,人还是极好的。今天还真是叫我刮目相看,真拿自己当黑社会的大姐大啊。” 李芷风将脸一沉,恶声恶气的说道:“你来做什么?” 单卓坤仍旧似笑非笑的说道:“还不是汉王和尉迟将军,要哥来为你挑马嘛。我跟你说啊,这选马和选男人一个样,不仅要长得帅、脾气好,更得本事大。再不计,也得是像哥这样的。说吧,有没有看上的马呢?” 李芷风气呼呼的瞪了单卓坤一眼,这个登徒子也真是的,明明姐的心情没有这么烦,非要跑过来装傻充愣。行,既然你想找死,那就别怪姐难为你。 想到这里,她愤愤的用手指着白马说道:“看好了,就是这匹。” 单卓坤愕然的看着马匹,他虽说骑术确实不怎么样,但以前也曾与师父学过相马之法,知道这马儿的性格与人一样,各有千秋。如今见这匹白马,顿觉极不一般。 “飒女,我跟你说啊,这马虽然外观漂亮,但性子却也是倔的要命,跟你差不多。我看,还是算了吧。” 单卓坤耐心的劝说道,他虽说心情恳切,但这话却充满了讥讽的味道。不仅没有让李芷风认同,反倒让其更加怒火中烧。 “登徒子,你就算是少说两句,也没有人当哑巴。”李芷风恼怒的说道。 她不等单卓坤说话,便快步走进马厩。将一头系在拴马桩上的缰绳迅速解下,在将马匹牵到外面后,飞身跳上马背。 原想来个潇洒的策马,以便表现出自己的本领强大。谁知道,还没等坐稳,白马就猛然腾空跃起,将她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这一招的力气着实极大,李芷风登时便觉得自己的身子好似散架一般疼痛。无论再如何挣扎,都却只是徒劳。 单卓坤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见此情形,心知其定是摔得极重,于是便将手伸到李芷风的面前,要拉她起来。 李芷风虽然心中很是不愿,但因为摔得的确有些严重,故此也只能借助单卓坤的手为外力,咬牙站起身来。 “登徒子,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减少愧疚了。告诉你,本郡主是绝不会原谅你的。” 李芷风仍旧瞪着单卓坤,故意摆出了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哦?”单卓坤哭笑不得的应道。 难怪别人常说,女人心海底针,锱铢必较。现在看来,确是有些道理的。 “那我要怎样做,你才能原谅我呢?” 李芷风听到这话,不禁一怔,她没想到对方竟然会主动和解。不过既然话已经说出口,那就不可能立马收回,怎样都得给其出个难题。 “除非......”她的眼睛一转,用手指着马匹说道,“除非你能帮本郡主驯服追风,那我就原谅你。” 单卓坤心知李芷风是在故意难为自己,不过事到如今,却也只能配合。 他瞥了一眼马匹,又对李芷风点了点头,爽快答应帮忙驯马。 第一百三十三章 情感加温 御马苑,李芷风见单卓坤答应为自己驯马,登时兴奋得不行。 要知道,此事原本就可以一分为二来看待。倘若驯得好了,那她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自然可以交给对方来完成。若是处理得不好,那便要落个逞强的话柄,被讲究上一辈子。 想到登徒子被自己狠狠踩在脚下,满地求饶的画面,李芷风的唇边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单卓坤早已将这一细微变化看在眼里,心中暗暗发笑。这个飒女也真是的,哥要是没有这金刚钻又怎么敢惹你那瓷器活呢?好吧,既然你想得瑟那就先让你为所欲为一会儿,待会儿再让你知道哥的厉害。 “飒女,哥帮你驯马没问题,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单卓坤故意装作察觉不出李芷风的心思,正色提出了要求。 “嗯,你说。”李芷风点头道,“只要要求合理,本郡主就答应。” 单卓坤面色平静的环视了一下四周,随后指着马厩说道: “这个地方实在是有些过于狭窄,无法施展我真正的本事。要不然这样吧,咱们去将军府的跑马场如何?” 李芷风听单卓坤这般言说,心中不禁微微一动。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她当然知道对方的性子,别看表面上坦坦荡荡,像是正人君子。实际上却是花花肠子一大堆,自己还应小心为妙,以免着了道。 “你真的是要帮本郡主驯马,不会又要出什么损招吧?”李芷风探问道。 单卓坤听她这样说,登时露出了委屈的表情。他将双手环抱在胸前,无奈的说道: “既然你不信我,那咱们也就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我还有事,就先失陪了。” 说完,单卓坤便转过身去,缓步向前走去。 李芷风沉吟片刻,见他越走越远,便大声说道: “好了,我信你还不行吗?天不早了,咱们也就莫要继续在此耽搁,速去驯马才是要紧。” 单卓坤见李芷风信以为真,便蓦地停住脚步,笑着转身看向她,话里有话的说道: “飒女,你放心吧,哥一定会把这马驯得服服帖帖。” 黄昏,夕阳的余晖斜斜照在跑马场的地上,拖拽出了一片长长的阴影。单卓坤的右手牵着缰绳,与李芷风并肩从远处走来,在正中的空地上站定。 “登徒子,你不是诓我的吧?你真的会驯马?” 此刻,李芷风的情绪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有些焦躁。 然而,与她形成鲜明对应的是,单卓坤却仍是那副泰然自若的表情。他边用左手轻轻的抚摸着马背,边说道: “你就瞧好吧。” 说罢,在李芷风讶异的注视下,单卓坤将嘴巴凑到了马的耳朵旁,轻声耳语了说句。 说来奇怪,方才还极为凌厉的马眼,此刻果然转为了柔顺。 “这......”李芷风惊奇的说道,“这马儿好像确是听你的话。” 单卓坤侧头瞥了她一眼,见对方正愕然的盯视着自己,遂微微一笑,翻身掠上马背,用双手持着缰绳,双腿夹紧马腹,沿着环形的跑马场自由的奔跑起来。 这马果真是西域的名马,绝对算得上是通晓人性,很快便与单卓坤达成了默契。任凭他随意调整着速度,步伐从不凌乱半分。 李芷风越看越觉得羡慕不已,此刻的单卓坤在她的眼里已经全然不是之前那个讨厌的人,而是一个潇洒英俊,极有风度的绅士,让她不觉心跳加速,连带面颊也变得绯红。 李芷风很快便发现了自己的异常,为了不让对方看出端倪取笑自己,她连忙用两只手扶住了下颌,迅速低下头去看向了地面。 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心跳得如此慌张? 她在心中纳闷的问着自己,然而任凭体内的热血如何沸腾,却仍寻不到确实的答案。 此刻,正处于开心中的单卓坤却并不知道李芷风的心思,只想借机狠狠的报复对方一回,给其些颜色瞧瞧。 稍顷,待他完全驾驭了马儿,便径直来到了李芷风的面前。勒住马头,气定神闲的下到地面,笑着说道: “飒女,哥答应你的事情可是做到了哟。怎么,你还不谢谢我吗?” 李芷风由于担心单卓坤看清自己的想法,便也就不肯再去理会他。只是凶巴巴的瞪了对方一眼,便伸**过了缰绳,翻身上到马背。 谁料,还没等坐稳,马儿骤然仰头向天发出一声清脆的长嘶,随后四蹄扬起,重重的将她摔到了地上。力气之大,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单卓坤见李芷风龇牙咧嘴的趴在地上,便笑着将手伸到她的面前,故作关切的说道: “飒女,你说你平常大大咧咧的也就算了。明知道这马儿性子烈,还这般招惹它。好在这是沙石路,不然摔伤了可怎么办。” 李芷风明知道单卓坤故意捣鬼,本想大发脾气。然而见对方一脸真诚的看着自己,且又没有确凿的证据,便也就只能将怒气暂且憋在心里。 “好了,既然这马听哥的话,那就先让哥带你熟悉熟悉。等以后你们培养出感情,它自然就会听你的了。” 说罢,单卓坤不等李芷风说话,便身子轻盈的跃上马背。随后,微笑着向李芷风伸出手去,示意对方抓紧自己的手上马。 李芷风犹豫片刻,最后仍伸手拉住了单卓坤的手。在对方臂力的带动下,顺利坐到马背上。 单卓坤的唇边泛起一抹笑容,双腿用力夹紧马腹,马蹄顿时在地上轻盈的跑了起来。 李芷风将身子轻轻依靠在他的胸前,不知为何,她此刻的心中悄然被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所占据,就好像是一股热流,暖暖的,热热的,很舒心。 单卓坤低头看着李芷风的侧脸,见对方的唇边泛起笑容,心中微微一动,也情不自禁露出了一抹微笑。 夕阳洒在赛马场上,四周笼罩在一片暖色当中,明亮而美好。 是夜,长安城外盘门军军营,李元昌、尉迟宝林正在和卢毅、墨玦、辰灵三人商议着布防事宜,突见一名把守在帐外的兵士匆匆走入,双手抱拳,禀说帐外有一个身着青布衣衫,言说自己是上仙的年轻人有要事求见。 “上仙?”辰灵讶异重复道。 数年前,他还只是琅玕院的一名贴身护卫时,原御天监司丞袁天罡与自家公子子书江远曾以文武之姿共保秦王李世民登基称帝。 而随着公子在玄武门之变中丧生,袁天罡隐遁世外,就再也没有听到‘仙’这个字了。 此刻突然听到‘上仙’这个词,他不禁心中很是感慨。 “辰灵将军有所不知,这位上仙便是现任御天监司丞单卓坤单大人。”李元昌见辰灵一脸愕然的表情,便笑着介绍道,“他不仅是本王与尉迟将军的好友,也是袁天罡袁凡仙的弟子。此番前来,定是洞察天意,相助我等的。” 辰灵登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点头道: “哦?原来如此。既是这样,那便速速请这位上仙进来吧。” 兵士抱拳应是,快步退了出去。 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下,一身蓝色长袍,羽扇纶巾的单卓坤迈着方步缓步入帐中。 第一百三十四章 以解困局 军帐,单卓坤在李元昌和尉迟宝林的引领下,一一见过了辰灵等人。宾主落座后,辰灵吩咐兵士速速准备茶点水果,对其进行热情的招待。 经过一番短暂的寒暄,双方都对彼此生出强烈的惺惺相惜之情。就好像是许久未见的故友,熟悉而又陌生。 此时,辰灵的心中更是激动万分。在他看来,面前的这位年轻人虽然年纪不大,却已是仙风道骨,做事笃定。尤其是身上的这一袭青衣,更有袁凡仙当年的味道。 恍惚之间,竟真的好像是回到了过去。 “单大人,汉王说你乃是袁凡仙的弟子,不知是否属实?” 沉吟片刻,辰灵笑着探问道, “我家公子当年与你师父曾结为异性手足,二人共保秦王平定大唐风云纷乱。我本人也曾受过你师父他老人家的点拨,可谓受益匪浅。” 单卓坤听到这话,心中不禁一动。 他之前便曾听皇上与汉王提起过大将军子书江远与师祖共同协助秦王登基的事情,他二人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大唐的肱骨之臣。 若是这般说来,眼前的这位年约三旬左右的武将,便应该是子书江远的部下了。 想到这里,单卓坤微微一笑,面色平和的说道: “若是我没认错的话,你应该是子书将军的手下吧?不过,袁大人可不是我师父。” “哦?不是?”辰灵瞥了坐在单卓坤身旁的李元昌一眼,讶异的说道。 “对,不是。”单卓坤点头道,“他是我的师祖,中间隔着许多辈分的。” “哦,是这样啊。”辰灵了然的说道,“袁凡仙的弟子果然都是懂得礼数的。小兄弟,你说得没错,我家公子确实就是当年的辅国大将军子书江远。” 单卓坤听到这话,脸上瞬间露出了兴奋之色。他迅速的站起身来,向辰灵抱拳施礼道: “幸会,幸会!我之前便听说了许多关于我家师祖和你家公子的英雄事迹,以后假如有机会,大哥也要再多给我说一些。” 辰灵微微颔首,心中亦是感慨不已。如果他真的能够将这些故事讲述给对方听的话,那么也就会有更多的人知道自家公子的事情。那样的话,公子当初在战场上就没有白白牺牲。 哎,若是公子还活着,如今一定和灿姬郡主生活得很幸福。 辰灵想到这里,心中忽而一阵酸楚,情绪瞬间变得低落起来。 帐中其他的人却并没有发现辰灵的变化,依然与方才别无二样。 “上仙,你怎么会突然来了?” 李元昌侧头看向单卓坤,径直将话头切入了正题。 “哦,是这样。”单卓坤顺手拿起了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道:“我方才在将军府中曾为西突厥商团到访长安之事卜了一卦,卦象表明此间应会有事情发生,必须要提前施法力化解才行。其他的事情我已做好,现在是专程来给你们送符咒和黄纸的。” 帐中众人听到这话,顿时吃了一惊。他们早就知道,西突厥商团的事情绝对不会那般平静,其中必然会被某些别有用心之人所利用,以便可以从中作梗。 只是没想到,这件事还真是被自己误打误撞的猜对了。 “多谢上仙劳心。” 李元昌见单卓坤已从袖筒中摸出了几个缝制得极为精致的红布袋,便伸手接过过去。随后,又一一分发给了其他的人。 单卓坤沉吟片刻,又提醒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要提前跟你们说,城门外的那条河里的水这几日被人下了药,若是你等要喝,就要先把这药粉撒进去,然后用锅子将其煮沸,只有这样才不会生病。” 他边说着边又从袖筒中掏出了一个极为精致的白色瓷瓶,递到了李元昌的面前。 辰灵和墨玦听到这话,顿时大吃一惊。长安城外共有两条河,一条是专门供给城里百姓使用的,另一条则是专供驻守在城外的守城兵士的。而单卓坤说得就是这条专用水源。 这几日确是有一些士兵接二连三的出虚汗,发高烧,拉肚子。虽然经过随军的郎中查找病源,却始终一无所获。 此刻,听单卓坤这话里的意思,这根源就应该是水了。 “上仙,你说得没错,近日确是有许多兵士连续病倒。”墨玦蓦地站起身来,向单卓坤鞠躬施礼,恳请说道,“请你救救他们吧。” 单卓坤骇了一跳,连忙伸出手去,扶住了墨玦。 “墨玦将军,您这是做什么?咱们都是一家人,只要是我能够做到的,就一定会尽力去做。这样吧,我这便帮你们开三副药方,待到明日天明你等派人去抓,回来后用铁锅煮水分发给兵士们。他们喝下这水后,自然就会好的。” 墨玦和辰灵重重的点头,他们之前也曾亲眼见证过袁天罡施法救人的场景。现在看来,单卓坤不仅法术继承了其师祖,就连这医术也都一脉相传的继承了下来。 “上仙,不瞒你说。”墨玦笑道,“虽说咱们此次是初次见面,但我二人先前也曾在皇上那里听到过你的事情。原来还以为不过是以讹传讹,可现在看来确是如此。能够得你相助,真乃是大唐的福祉,天下苍生的福气。” 说罢,他便命兵士速速将一套文房四宝连同宣纸拿到帐中,一一摆放到了桌子上。 单卓坤微笑的看着兵士忙碌,待一切准备就绪,才不慌不忙的向众人拱了拱手,谦虚的说了句‘承让’,随后来到桌前,拿起毛笔,在纸上龙飞凤舞的写了起来。 他原本也不善于毛笔字,即便是当初师父袁麟韬每天逼着自己练习,仍是将字写得如同鬼画符一般丑。 而自从来了大唐,为了能够尽快的融入环境,才不得不逼迫着自己强加练习。到如今,这字也算是写得有模有样了。 稍顷,单卓坤便将三个方子全部写好。放下笔后,他又紧蹙眉头,认认真真的读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这才直起身子,笑着对墨玦和辰灵说道: “二位大人,请移步吧。” 墨玦和辰灵对视一眼,同时来到桌前。低头看去,只见这纸上的字迹不仅极为工整,并且笔锋刚劲,一看便知书写者是曾经受过专业练习的。 “单大人,你这字着实漂亮得很。”辰灵啧啧赞叹,待看过一遍,他又继续说道,“辰灵之前也曾与我家公子修习过一些药理,此刻见这方子,温热凉药俱全,搭配也算得上是合适。虽不能算的上是虎狼之药,但想必这药力也定是极好的。好,我这便命人明早进城去抓。” 李元昌和尉迟宝林原本是第一次看到单卓坤为人开药,心中不免都极为紧张。 两个人的手不约而同的攥成拳头,脸部紧绷,神情极为凝重。此刻听到辰灵夸赞,双双松了口气,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众人又闲聊片刻,单卓坤这才告辞,独自回转位于城中的将军府歇息。 第一百三十五章 故人喜逢 翌日,单卓坤接二连三的从随从处听到了许多城外军营的消息。 据说,辰灵将军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了仙人的指点,用几副中药治好了先前盘门兵士的怪疾。而且就连河水中的瘴毒,也被彻底克制,再也不会对旁人造成危害。 面对此种传言,作为幕后主使者的单卓坤不过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向任何人吐露半个字。 就好像他先前根本就没有去过盘门军营,这些事情与自己毫无干系。 很快,在辰灵等人的共同努力下,西突厥商团得以顺利进城。 那日清晨,单卓坤一大早被在睡梦中被风风火火而来的李芷风吵醒。因为再也睡不着,便跟随着她一道前往了景曜门。 此刻,景曜门沿街两侧已经站满了好奇观望的老百姓。人们个个都瞪大眼睛,伸长脖子,聚精会神的向城门处眺望,争相领略着西突人的风采。 虽然地处草原深处,素以骁勇善战的马背民族而著称。但西突厥和大唐的关系却是世代交好。尤其是薛延陀部,现在更是在大将军薛延陀.天将的积极推动下,与唐皇李世民签订了友好合作条约,成为了亲如一家的兄弟。 而这次的西突厥商团正是薛延陀部所派出的代表,他们在经过近万里的长途跋涉后,终于带着丰盛的草原珍宝到达了长安。 不仅如此,为了保证商团的安全,素有‘草原狼’的薛延陀天将与其同样文武双全的爱妻剑心也一道跟随而来。 在来到景曜门后,李芷风并没有挤到熙攘的人群中,而是用手拉着单卓坤一鼓作气的跑上了旌旗招展的墙头,来到了在文武百官的陪同下,头戴冠冕、身着龙袍、神采奕奕的唐皇李世民面前。 “皇兄。”李芷风向李世民道了个万福,娇嗔的说道。 李世民微笑着向她点了点头,继而又看向单卓坤,欣慰的说道: “单爱卿,朕已经听汉王呈报了,前几日若不是你前往盘门军营,以解军中危机,只怕如今会有更大的风云发生。等到西突厥商团离开长安后,朕再依次论功行赏。” 单卓坤双手抱拳,笑道:“多谢皇上,此事原就是臣的本分,皇上就不必封赏了。” 李世民微微颔首,赞叹道:“好,居功而不自傲,养育而不主宰。爱卿果然是一个极好的修道之人,袁凡仙当初果然没有看错。” 单卓坤摆了摆手,客气道:“皇上谬赞了,我比起师祖的修行还差得远着呢。他要是天上的白云,那我定多也就只能算得上是水池里的水滴,又怎么能够和他老人家比呢?” 说罢,众人相对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忽然从城下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众人闻声闪目观瞧,但见一名金吾卫正稳身端坐在马背上,由远及近而来。待来到城门处,他翻身跃下马背,紧抱双拳,单膝倒地,恭顺道: “启禀皇上,西突厥商团此刻距离城下还有五里。” “好,你且先退下吧。”李世民居高临下的正色吩咐道。 金吾卫兵士应了一声是,牵着马儿走入城中。 “皇上,我先前听汉王说您与这薛延陀.天将将军的关系极不一般,而且那天在盘门军营中,辰灵将军也曾在无意中提及过此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单卓坤貌似无意的探问道,作为一名来自现代的年轻人,他对古代的这些八卦大瓜也同样是极为热衷的。 “是啊。” 李世民听到这话,目光中不禁掠过一丝深深的怅然, “爱卿有所不知,朕当年曾与江远将军义结金兰,虽然不是同父同母的亲生手足,然他对朕的一片热忱忠心却要比某些人更胜千万倍。而薛延陀.天将将军同样也曾与我义弟结过金兰兄弟,故此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朕与他二人也可算作是肝胆相照了。” 单卓坤眼见得李世民的神情变得极为凝重,却不知该如何劝说。便与李芷风对视一眼,一道望向了城外的土路。 果然如方才的金吾卫兵士所言,由百余人组成的西突厥商团很快便出现在了众人的目光之中。但见他们个个都身着民族特色浓郁的皮衣皮靴,推着的车子上,车把处均绑着五颜六色的彩条,被风吹着,晃动不止。车上货物堆积成山,鲜美的牛羊肉、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发光的玛瑙钻石,都令人目不暇接,恨不得马上就能将其买到手。 而在单卓坤看来,最耀眼的还要当属长发披肩,身着乌黑色狼吞铠甲,端坐在同色马背上的薛延陀.天将与紧紧跟随在他身旁,穿着艳红色皮铠甲,头上扎着红色头巾,骑着一匹白色的妻子剑心。 李芷风见单卓坤目不转睛的盯视着这二人,一副聚精会神的模样。便笑着说道: “我原来曾经听皇嫂说起过,这位薛延陀夫人曾经是天将将军的随从,论武功智谋都是一等一的好。只是后来二人有缘,这才兜兜转转走到了一起。” 单卓坤的心怦然一动,兜兜转转这四个字好像是一把重重的锤子敲击着他的心门。既然缘分能够在冥冥之中将人紧紧绑缚在一起,最后让其获得永远的幸福。那么,他与李芷风又会是怎样的结局呢? 想到这里,他将目光移向了身后。见此刻李芷风也在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眼神盯视着自己,脸上不禁一阵滚烫。 “走吧,陪朕一同下去看看。” 城楼上,李世民眼见得薛延陀.天将夫妇带领商团即将到达,遂吩咐道。 众人来到城门外,威风凛凛的等候着对方的到来。单卓坤见状,不禁在心中暗暗赞叹。 原来他便曾在历史书中看到过,在中国的古代历史上,唐朝是最具威仪的。现在看来,果然不假。旁的不说,就是这足可以排出十里的相迎队伍,就不是谁都有的。 同样被这宏大的场面所深深震撼的还有薛延陀.天将夫妇,他们自从上次离开长安,倏忽间已经过去了五年。 在这五年当中,虽说一直与李世民保持着书信往来,然而却由于机缘所致,始终未能再见面。 当然,这里面也有自己义弟子书江远的原因。 想当初,子书江远为了辅佐李世民登基,不仅将自己的情感抛诸于脑后,虽与那高丽郡主灿姬相爱一世,最后却仍是被迫分离。不仅如此,到了最后,更是将自己的性命都弄丢了。 每次,他们夫妻只要一想到这件事情,便会同时生出强烈的惋惜之情,恨不能以身相代。 因此,为了避免心中再次难过,这些年来,尽管李世民也曾在书信中有过热切的邀约,薛延陀.天将却始终没有回应。 这次,倘若不是薛延陀可汗的强行指令,他怕是又要婉拒,将此事交给旁人来完成。 稍顷,在文武大臣好奇的注视下,薛延陀.天将带着商团来到了李世民的面前。但见他向其弯腰行礼,用右手拍着左肩,恭敬的说道。 “西突厥大将军薛延陀.天将携商团一百零六人拜见唐朝皇上。” “天将兄莫要客气,你我本就是一家人。”李世民微笑着伸出双手将薛延陀.天将扶起,“这些繁文缛节的礼数就不必再讲了,朕已经命人在通宵楼摆好了酒席,今晚设宴为你等接风洗尘。单爱卿......” 单卓坤正在默默端详着薛延陀.天将,见其身材魁梧、气宇轩昂,心中不禁赞叹不已。此刻又听皇上叫自己,便双手抱拳道: “臣在。” 李世民侧头看着他,吩咐道:“你先送薛延陀将军及商团到驿馆安顿,待住下后,再陪其前往御书房见朕。” “是。”单卓坤应了一声,随后笑着对薛延陀.天将客套的说道,“大将军,请。” 薛延陀.天将见李世民安排得如此妥当,心中很是感激。他抱拳向对方道了声谢,带着商团跟随单卓坤一道前往驿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受人之托 青绮驿馆,坐落在东市附近的一条相对僻静的街道上。虽说周围均是闹市,但此处却很少有人来,故此给人以‘闹中取静’之感。 在单卓坤的陪同下,很快,西突厥商团便以两人一间上房的方式安排妥当。 眼见得屋舍整洁、窗明几净,个个欢欣不已。只等到后日东市大集,便可以带着货物前去售卖,争取拿到个好价钱。 单卓坤自然明白西突厥此次来长安的目的,若是说起,这就相当于后来的国际贸易。只不过现代人都是以互联网络、电子平台来进行交易,而当时由于条件有限,就只能是以步行吆喝的原始方法来进行。 院中,他见西突厥商团的人均已住下,便笑着对薛延陀.天将夫妇说道: “将军、夫人,你们的房子在前面的院子里,请随我来。” 薛延陀.天将和剑心互相看了一眼,将手紧紧的拉在了一起。 “那就有劳单大人了。”薛延陀.天将客气的说道。 “没事,反正御天监也没有什么事情,而且又是皇上吩咐的,我自然要将你们安排好了才行。”单卓坤笑着说道。 “御天监?”剑心上下打量了单卓坤一番,讶异的问道。 在她的印象中,这御天监由于是皇宫中最玄妙的所在,故此大多数成员都是一群上了年纪的人。眼下这个年轻人应该还不到三十岁,竟也会在御天监中谋得一官半职,而且还那般受唐皇的信赖,真是不得了。 “对,我便是新任御天监司丞。” 这次不仅剑心觉得震惊,就连薛延陀.天将也不得不正视了。 “本将军记得那前任御天监司丞乃是袁天罡袁大人,你既然能够接替他的位置,想来也定是有些道法的。” 单卓坤又是微微一笑,面色平静,含而不露的问道:“听大将军的口气,你与那袁大人也曾见过面?” 薛延陀.天将点了点头,叹息道:“是啊,本将军与袁大人确实有过数面之缘,只不过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单卓坤见对方的神情如此落寞,遂安慰道:“大将军,常言道,两山到不了一处,可是两个人却能够见面。说不定什么时候机缘巧合,你与我师祖便会重遇的。” “师祖?”薛延陀.天将和剑心异口同声的说道,眼神中满是狐疑。 “对,袁天罡是我的师祖。”单卓坤笑着向他二人拱手道,“如果从这个方面来讲,二位也可算做是我的前辈,请受单卓坤一拜。” 薛延陀.天将连忙伸手将他拉起,笑着说道:“果然是名师出高徒,难怪你能成为袁凡仙的接任者。不过......” 说到这时,他的脸色忽而变得凝重起来。看了一眼剑心,随后才又笑声道: “单大人可否现在就带我夫妇前往住处,天将有话要同你讲。” 单卓坤见薛延陀.天将的神情如此异样,心知其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讲,此处却又不是妥当的讲话之所。于是便应声说是,引着他夫妻二人前往了前院。 薛延陀.天将夫妇的住处和旁人不同,是一整座独立的院子。由于唐皇李世民已经事先吩咐过,驿馆的人已经做了精心的打扫与布置。因此,显得格外干净。院子里栽种着许多不同的树木花卉,很是温馨雅致。 在单卓坤的引领下,三人一同来到门口。站在房屋门口,薛延陀.天将忽然叹了口气,目光也瞬间变得黯淡。 单卓坤正在暗中奇怪,却听他忽而在一旁低声说道: “数年前,义弟被前太子李建成与齐王李元吉的陷害,在堂庭台公审受难。我夫妇二人应义妹之邀千里驰援赶到长安,也曾住过这个院子。” 说到这里,薛延陀.天将的脸上不禁掠过一丝无法言说的苍凉。 单卓坤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住,蓦地一痛。他虽然没有去过堂庭台,也没有亲眼见证此事。但见此刻薛延陀.天将的神情,也知道当时的情形定是危机重重。 “大将军,咱们有话进去再说吧。”剑心拉了拉丈夫的手,柔声提醒道。 薛延陀.天将正在神识飘渺之际,听妻子这般言说,思绪倏然被打断。他定了定神,笑着说道: “单大人,你瞧,我这多愁善感的劲儿。数年未到长安,此番前来,突然想起了许多前尘往事,故此才这般感慨,你千万不要见怪。” 单卓坤摆了摆手,深有同感的说道: “大将军言重了,虽然你说得这些事情我并没有太深的体会,但毕竟以前也曾经历过一些其他的事情,明白你的感觉。大将军,夫人说得没错,咱们还是进来说话吧。” 三人一同走进屋中,随后,单卓坤又吩咐小二沏好香茶,拿来水果糕饼等物。不到片刻,桌子上便被摆放得满满当当。他这才关上屋门,坐下身来,与薛延陀.天将夫妇你一言我一语的攀谈了起来。 稍顷,剑心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意味深长的看了丈夫一眼,见其向自己微微点了点头。便蓦地站起身来,双手抱拳对单卓坤说道: “单大人,我夫妻二人晓得袁凡仙是不会乱收弟子的。他既然这般看重于你,那就说明你定有过人之处。剑心有一件事想要请你帮忙,不知可否答允?” 单卓坤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跳,连忙起身将剑心扶起,凝色道: “夫人,我只是个晚辈,您千万不要行此大礼。放心,只要我能做到,定然都会竭力去做的。” 剑心听到这话,心中很是欢喜,遂直起身道: “单大人,我是想请你帮忙查找我义妹灿姬郡主的下落。自从当年玄武门之变发生,江远义弟殉国而亡。她便独自一人离开长安,再无所踪。这么多年来,我夫妻也曾多方派人寻找其的下落,然却均无有切实的收获。” 单卓坤眨了眨眼睛,先前他也曾听李世民提到过子书江远和灿姬的事情,知道他夫妻二人乃是大唐的忠臣。如今剑心又以此事相托,可见这件事的非同小可。如果真的能够找到灿姬郡主的下落,必然会对稳固大唐和西突厥之间的关系有着极大的裨益。所以,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应该尽力一试。 只是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不能操之过急,必须要处理得恰到好处才行。 “夫人,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想到这里,单卓坤缓言道,“不瞒你们说,先前皇上也曾对我说起过这件事,要我暗中查找灿姬郡主的下落。既然如今大将军和夫人又给予重托,那于情于理,我都必然会将此事办好的。只是不知道将军和夫人能不能跟我说些线索,以供参考?” 薛延陀.天将和剑心听到这话,心中略略有所安慰。看来这李世民也并非薄情寡义之人。 “单大人,之前曾有人跟我们说过,曾在佛国普陀打探到过义妹的消息。只是由于天高路远,我夫妻二人实在无法考证其中的真假。” 单卓坤当然知道佛国普陀的意思,不过要从大西北一溜烟跑到大东南,这相当于绕了半个中国。若是不调动法术,肯定是不能够的了。 不过为了达到稳定大局的目的,他就算是付出再多也是值得的。只是不知道到了普陀又是怎样的情形,还是得多加留意才行。 单卓坤在心中默默打定了主意,遂答应了剑心的请求,准备于次日天明动身前往普陀。 第一百三十七章 推心置腹 大明宫御书房,李世民独自坐在宽大的紫檀木桌后面,手里拿着一盏茶杯,低着头貌似悠闲的品茗。 然而,虽然他表面看似极为闲散,但若是仔细考究眼神,却仍能看出藏于其心中的淡淡不安。 今日是西突厥商团到访长安的日子,而也正是由于大将军薛延陀.天将的突然出现,数年前那些记忆忽而变得清晰起来,每一个画面都让他悸动不已,即便努力平复却也是无济于事。 而此刻的他正在默默的等待着对方到来,以及那一场延迟太久推心置腹的谈话。 “皇上,西突厥大将军薛延陀.天将求见。”蓦地,一名把守在门口的金吾卫匆匆进来禀报,“他此刻已在门口等候。” 李世民听到这话,脸上顿时露出喜悦的神情。他将茶盏放到了书桌上,起身来到那名兵士的面前,吩咐道: “请天将将军进来。” “是。”金吾卫抱拳施礼,转身迅速退了出去。 在李世民微笑的注视下,片刻,身着一袭黑色布衣,仍旧长发披肩的薛延陀.天将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西突厥大将军薛延陀.天将拜见唐朝皇帝。” 他一见李世民正看着自己,连忙将右手置于左肩,按照西突厥最高的民族礼仪向对方请安。 李世民缓步来到薛延陀.天将的面前,微笑着拉过了他的手: “天将将军一路奔波,甚是辛苦。此处没有外人,唯有你我兄弟,你就莫要再与朕见外了。” 薛延陀.天将见李世民如此行为,心中亦是倏然一暖,双眼不觉有些泛红。 遥记得当年二人第一次相见时,当时还是秦王的李世民特意派义弟子书江远骑快马雪上追逐,将自己请到了路旁的栈亭,亲自烹茶倒酒款待自己,暖心之语亦是极为亲切。 只是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又经历了那么多的风云突变,当初的这些场景竟也就变得有些模糊。 如今故友相见,往事不禁历历在目,一时间难免生出诸多感慨。 只是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况且自从李世民登基以来,倏忽过了这么多年,随着大**队四处征战,战火不断,西域各部落的百姓均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然而由于人微言轻,却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至于灿姬妹子,对方却根本就没有找过。 想到这里,原本就行事坦荡,为人耿直的薛延陀.天将心中不觉又生出了一股怨气。 经过一番短暂的思索,他决定此番前来长安,还是与李世民保持一定的距离,免得引火烧身,再给薛延陀部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李世民见薛延陀.天将的神情变得有些异样,便笑着说道: “天将将军,你我兄弟,有话还是坐下说吧。” 薛延陀.天将向李世民抱拳感激道谢,随后宾主二人同时坐在了书桌对面的紫檀木八仙桌旁,各自拿起桌上早已沏好茶的茶盏,边说边聊起来。 “天将将军,你我许久未见,不知西突厥部落可还安好?”李世民关切的问道。 薛延陀.天将喝了口茶,语气略显生硬的回道:“多谢唐皇挂怀,我薛延陀部草丰马壮,一切安好。如今丝绸之路的沿途经过治理也早与先前不同,再也没有那么多的流民草寇,往来客商尽可安全通过,前往各处进行贸易买卖。” 李世民欣慰的点了点头,无论是对大唐的商人还是其他各部族来说,位于西域地区的丝绸之路都是极为重要的。它就好像是一条人体的生命线,给各族百姓提供着源源不断的生命动力。 当初为了能够更好的维护丝绸之路及少数民族地区的安定,身为秦王的他曾奉着父皇的命令在武威开设都护府。而那段时间,恰巧薛延陀.天将也依照可汗的命令来到丝绸之路进行协助管理。也正因为这样,他二人之间来往甚为密切,成为了推心置腹的朋友。 “那就好。” 李世民的眼神不觉现出了一丝怅然,若是江远贤弟此刻还在人世的话,他兄弟三人便可以一同品茶,那该有多好啊。在无意识的叹息一声后,他又努力掩饰住了复杂的情绪,故作平静的说道: “朕虽说没有去过你们部落,但近来的情况也曾有所耳闻。薛延陀汗原本就是极为聪慧仁善的明主,你又是这般忠心耿耿且具有杀伐手段。相信只要你二人强强联合,就必然会将薛延陀部治理得极好。” 薛延陀.天将察言观色,心知李世民此刻不过是在强忍着。不过既然对方不肯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那他也就不会去问。于是便也就强装成毫无所察,笑着说道: “多谢皇上的夸赞,天将本就是薛延陀部的人,不过就是尽份心力罢了。” 李世民侧头凝视片刻,心中的情绪却像是浪潮一般一浪高过一浪。最终,当心灵的堤坝彻底被冲垮时,他终于说道: “不知天将将军,可否有那高丽郡主灿姬的下落?不瞒你说,这些年来,朕曾派人多方打探,然而除了知晓其有可能栖身普陀之外,再无其他所获。” 薛延陀.天将的心中蓦地一动,他的身子原本斜斜的靠在椅背上,此刻不自觉的立了起来。双眼紧紧盯视着面前之人,眼神中满是审视。 李世民见薛延陀.天将这般行为,遂苦笑了一声。 “难不成天将将军真的将朕当成了十恶不赦之人?” 他边说着边起身缓步踱到窗口,目光幽幽的看着窗外。只见蓝天上正飘着一只五彩蝴蝶状的纸鸢,随着清风身子轻盈的上下翻飞。沉默片刻,他背对着薛延陀.天将继续又说道: “其实这么多年来,朕一直寝食难安。当初,江远贤弟为了大唐江山稳定,不惜以自己的性命作为代价,为朕夺取江山,战死沙场。然而,朕却连灿姬郡主的下落都一无所知,仍其一个柔弱女子孑然流落在外。若是日后朕龙驾九天,遇到贤弟,又该如何言说?” 说到最后,李世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气息变得很是不稳。又重重的叹了口气,他干脆不再说话。 书房里一片缄默,薛延陀.天将静静的注视着李世民的背影,内心亦是五味杂陈。 正所谓政局如棋局,他原本以为在李世民的心里,江远贤弟不过就是一颗棋子,经历了一番杀伐后,随手便可抛弃。却没想到原来是自己会错了意,错怪了对方。 想到这里,薛延陀.天将的表情不觉变得有些软化。他起身来到李世民的身后,故作平静的说道: “皇上,天将虽说始终身处西域草原,却也一直暗中打探着义妹的去向。然而说来奇怪,自她当年离开长安后,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了消息。只是中间有人与我说过,她似乎曾去过那佛国普陀。” 李世民蓦地转过身来,兴奋的看着薛延陀.天将。他原本还曾有所怀疑,毕竟长安距离普陀天高路远,再加之那里三面环海,乃是一片汪洋所在。莫说是个弱女子,即便是男子,想要去到那里,也是有着诸多困难的。可如今薛延陀.天将这般言说,恰好证实了先前的说法,这便增加了许多希望。既然如此,那他就应派人前去寻找。 “既是如此,那朕这便命人动身前往普陀寻找灿姬郡主。” 李世民边说着边快步来到门口,正要吩咐金吾卫传令召集护卫前来。却听身后的薛延陀.天将忽然说道: “且慢。” 李世民闻言狐疑转身看去,只见对方快步来到自己的面前,低声提议道: “皇上,如今大唐初建,宫中耳目众多,若是就这样派人寻找,只恐会对灿姬郡主不利。若依天将看来,不若悄悄被人暗中查访,岂不是更为妥当?” 李世民沉吟片刻,凝声问道:“天将将军所言确是有理,先前是朕思虑不周。那依你看来,该由何人前去呢?” “回禀唐皇,御天监司丞单卓坤应是最佳人选。” 薛延陀.天将紧抱双拳,目光灼灼的说道。 李世民有些讶异的看着对方,想不到不过就是这短短片刻时间,其竟然已这般赏识单卓坤。看来,单卓坤的确是个奇才,日后朕还应该好好使用才是。 “好,既然有天将将军的举荐,那此事便这般定夺吧。” 李世民的唇边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应声答允道。 第一百三十八章 突遇恩宠 御书房,薛延陀.天将见李世民答应派单卓坤前往普陀,遂心中欣喜不已。 他虽然与其不过只是短短的见了一面,然而那个年轻人的坦诚与聪慧却已在不知不觉中深深打动了他,让他愿意将其视为可以托付重任的朋友。 正所谓,与朋友交,言而有信。朋友贵在以心事性命相交,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在薛延陀.天将的眼里,单卓坤无疑便是这样的一个人。 “天将将军,你我兄弟二人虽经历了种种波折,但好在心意相通,彼此信任。也希望西突厥与大唐日后能够亲如一家,紧密往来。”稍顷,二人来到桌前,李世民拿起茶盏含笑道,“来,朕以茶代酒敬你。” 薛延陀.天将自然明白李世民的意思,虽然从表面上看这不过只是句普通得不能再平实的话,但实际上却蕴含着浓浓的心意。 “多谢唐皇,等我回去后,一定把您的心意带给我汗。请您放心,无论怎样,我薛延陀部都会是大唐永远的支持者,而我薛延陀.天将也会是您永远的兄弟。” 说罢,薛延陀.天将与李世民分别将杯中之茶一饮而尽,彼此开怀大笑。 醉霄楼,位于东市最繁华的地带。作为长安最著名的酒楼,此处一直以高官商贾的聚集之地著称。不仅如此,有时就连宫中有时为接待重要之人,也会在此处设宴。 当晚,醉霄楼三楼大厅,灯火通明,丝竹管乐声声悦耳。在郭斌等人的安排下,唐朝的文武百官与西突厥的商团成员相对而坐,一道谈论着两族感兴趣的话题。 “上仙,本将军可是听说,你今日可是在那西突大将军面前好好的赢了回面子。”席间,尉迟宝林喝了口酒,对单卓坤笑着说道,“快跟我与汉王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罢,他又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坐在单卓坤另一侧的汉王李元昌。见对方正凝神看着他们这边的动静,心中不禁更加得意。 “别乱说,什么赢回面子?”出乎意料,单卓坤却矢口否认了这件事情。为了加重语气,他随后又补充了一句,“我都不晓得你在说什么。” “不晓得?”尉迟宝林讶异的说道,“可驿馆的人明明说是你与那薛延陀夫妇在房里说了好半天的话。” 单卓坤微微一笑,云淡风轻的说道:“哦,你说得是那个啊。是,我确是与他们在房里说了好半天,但不过都是些风土人情的寻常之语,根本就没有什么要紧的,更不涉及到面子。” 尉迟宝林听到这话,心中不觉有些失望。刚要继续追问,却忽听从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间或夹杂着些许朦胧的对话。 大厅内,众人听到这声音,纷纷将手中的茶盏放到桌上,坐直了身子,一道将目光移向了门口。方才还极为嘈杂的环境瞬间变得冷清。 “皇上驾到。” 在人们的翘首期盼中,忽然,郭斌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 众人纷纷跪倒在地,全部面朝厅门,恭顺弯腰施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片刻,在郭斌等人的引领下,身着明黄色龙袍便服的李世民春风满面的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正是身着黑色衣袍的薛延陀.天将及一袭红裙的剑心。 “众位爱卿请起。”待来至桌前,李世民吩咐道,“今晚朕之所以在醉霄楼设宴,是特意为款待西突厥商团的。你等无须拘泥礼数,尽可开心饮酒便是。” “是。” 厅内众人听到皇上这般言说,心中略略安定下来,不约而同的伸手拭去了额头上的汗水。 李世民环视了一下四周,微微一笑。随后,又说道: “单大人。” 单卓坤正从桌上拿起酒杯,欲打算与尉迟宝林、李元昌把酒言欢。听到皇上的吩咐,不觉便是一愣。 而一旁的其余人等亦是大张着嘴巴,一副错愕不已的样子。 人群中,唯有尉迟宝林的神情极为镇定,仍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一突来的变化。 “皇.......皇上......” 单卓坤站起身来,诚惶诚恐的说道。他实在搞不明白,自己不过就是个官场菜鸟,原本应该处于边缘地带,怎么会突然变得这般幸运,竟然被皇上点到了名字。 “这边坐。”李世民指了指位于自己左侧的空位,含笑道。 这下,厅内顿时出现了戏剧化的变化。人们的目光狐疑的在李世民和单卓坤之间来回游移,心中则猜测着单卓坤得宠的原因。 要知道,皇上从自打登基以来还从没给任何人这样的殊荣,这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而单卓坤则觉得自己好像是根本就没有准备好台词,就被迫要面对镜头的蹩脚演员。虽然被闪光灯照着,然而却根本就找不到一丁点自信的感觉。反而浑身上下大汗淋漓,朝服在不知不觉间便已完全湿透。 “单爱卿,这边坐。”李世民见单卓坤一动不动,遂催促道。 他之所以今晚要这样做,是基于两个目的。第一,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确是对单卓坤的作法极为赏识,从心而论,他也希望能够让其成为自己手中的一根可以串连并推动改革的绳索。而今晚在这样的场合下,他这样做无疑会在无形中为对方立下威信,从此确定其在朝臣当中的地位。而第二,则也是故意做给薛延陀.天将看的,自己如此看重的人,必将会不负重托,完成好寻找灿姬的任务。为西突厥和大唐友好关系的建立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单卓坤左右看看,见众人仍目不转睛的盯视着自己。心知今夜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去了,于是便将牙一咬,脖子一缩,迅速来到了李世民身边。 “卓坤多谢皇上。” 他先抱拳向李世民深施一礼,继而,惴惴不安的坐到了空位上。 然而,即便是再用力的低着头,也无法阻挡那道道或羡慕或凌厉的目光。 单卓坤知道,从现在开始,自己将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靶子,任凭旁人在暗处指指点点,却又无处可逃。 哎,想不到自己的命运竟会如此悲催。 单卓坤暗自叹息道。 整个晚宴,单卓坤始终觉得自己如同芒刺在背。任凭旁人如何载歌载舞,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他都好像是灵魂出窍,缥缥缈缈,大脑一片空白。 即便是偶尔被迫与李世民和薛延陀.天将说话,他也是能精简就精简,绝不多说一个字。 即便是这样,到了最后,他仍是手心冰冷一片。 第一百三十九章 出发前夜 是夜,将军府笼罩在浓浓的暗夜之中,除了间或从院子里传来了几声犬吠,大多数时间均是一片安静,倒真的给人以‘小寒露重’的感觉。 稍顷,从街角处突然前后拐来了两台青色的轿子,每台轿子的左右两侧分别是两个人,缓缓移动向着这方而来。 待轿子落地后,管家急匆匆的来到轿前,躬身施礼道: “奴才见过单大人、少将军。” 此刻,但见挡在后面那台轿子前面的轿帘被人伸手挑起,在他的注视下,身着官服的单卓坤走下了轿子。 “单大人,我家少将军这是......”管家看着单卓坤,狐疑问道。 单卓坤将右手食指立于嘴前,轻轻的嘘了一声。随后,轻步来到了前面的轿子前,伸手挑起了轿帘。 众人好奇的放眼过去,只见此时尉迟宝林的身子正斜斜的靠在轿壁上,脸色绯红,双眼紧闭,不时在梦中嘿嘿傻笑,嘴里嘟囔着‘好酒’二字。 “单大人,少将军他.....” 单卓坤见此情形,先从袖筒中摸出了一颗红色的丹丸,纳入到了尉迟宝林的口中。随后,唇边泛起一抹浅浅的笑容,调侃道: “你们家少将军这是在梦中与杜康相会呢,放心吧,我刚刚已经给他吃了解酒药,很快便会清醒过来的。” 管家听单卓坤这般言说,遂安下心来。他长长的舒了口气,吩咐轿夫将尉迟宝林送回房中,继而又对单卓坤道, “多谢单大人相助。对了,芷风郡主来了。小的虽跟她说过,今夜皇上在醉霄楼设宴为西突厥大将军薛延陀.天将及商团接风洗尘,要她暂且回宫歇息,待到明日再来。可郡主却仍旧不听,说是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你说,此刻还在你的院中等候。” “哦?” 单卓坤微微一怔,眼神中迅速的掠过一丝愕然。 按照今夜晚宴上的情形,天将将军应该是已经向皇上举荐了自己,所以才会受到如此恩宠厚待。 常言道,消息没腿跑得快。难道是飒女已经知道了不成,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自己一会儿说话还是应该小心点,千万不要着了道才好。 “好,我知道了。你等了这大半夜,应该也累了,早点回房歇息吧。” 在并肩走进院子后,单卓坤悉心的对管家说道。随后,在对方的注视下,转身径直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刚到院门口,他便看到李芷风正坐在屋子前面的台阶上,用右手托着下颌,独自仰头望着天空那轮皎洁的明月发呆,目光中藏着道不尽的感伤。 清风不时吹拂着她的秀发,朦胧的月色将那黑色的人影洒在地上,更使这眼前的一切变得如同梦境一般。 见此一幕,单卓坤不禁有些痴了。眼前的这个女子真的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平日里果敢非常的飒女吗?怎么看起来这般柔弱,就好像是一朵色泽艳丽的花朵一般,让他恨不得想要将其捧于手中,好好珍藏。 一阵凉风骤然刮过,李芷风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她努力的将身子蜷缩成一团,抱紧了双臂,眼神却变得更加无助。 虽然也知道有公务的男人是不可能那般悠哉悠哉的,说什么时候见面就一定会见到。可是像今晚这样的情况,在她的记忆中却也没有发生过一次。 莫非是登徒子喝多了不成,要真的是这样,那她更得留下来。最起码,在春雪和夏莲都歇息的时候,还能够有一个人端茶倒水。 想到这里,李芷风站起身来,想要到门口去看看动静。谁知,刚一抬头,便看到了单卓坤正目光灼灼的盯视着自己,眼里满是火热。 “登徒子.....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芷风的脸上倏然生出了两团绯红,想不到自己藏得这般好,却仍是被对方撞破了,心中不禁生出了些许羞恼。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单卓坤缓步来到李芷风的面前,静静打量片刻,似笑非笑的说道,“你身为郡主,难道不晓得男女有别的道理?这么晚了不回宫去睡觉,赖在男子的院子里算什么?” 李芷风听他打趣自己,不禁变得更加羞臊。她猛地一跺脚,脸红脖子粗的争辩道: “谁说我不回宫了?本郡主只是因为担心你,所以才留下的嘛。你倒好,竟然这般好歹不知。” 单卓坤故意张大了嘴巴,抱拳向李芷风躬身施礼道: “哦,原来是这样,那当真是我错过你了。要不然这样吧,今天天色已经晚了,你一个人回去我也确实不放心。不如这样吧,我这隔壁就有空屋子,你如果不嫌弃,今晚就暂且在这里歇息一夜,等到明早再回宫去吧。” 李芷风的心中倏然一暖,原来登徒子只不过是表面对自己这般恶言恶语的,其实却是对自己极好的。 “怎么?你不愿意?” 单卓坤见李芷风只是定定的看着自己,却不说话,遂讶异的问道。 愿意.....我怎么会不愿意?李芷风在心中默默的说道。 然而,出于女儿家特有的矜持,她的表面却仍故意装得极为平静,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心底真实的想法。 “单大人说得也的确有些道理,既然这样,那本郡主今晚就屈尊吧。” 李芷风的语气中有着些许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单卓坤的眼中笑意不觉更盛,这个飒女还真是得便宜卖乖啊。好吧,今天哥心情好,不管你怎么说,我都担待下来也就是了。 李芷风眨了眨眼睛,出其不意的探问道:“对了,我听说你最近要去普陀办事,不如就让本郡主陪你一道去,如何?” 单卓坤在心里暗暗发笑,果然,这飒女还是一只单纯的兔子,根本就没有办法隐藏起来这好奇的尾巴。 他将右手放到了李芷风的肩膀上,语重心长的说道: “飒女,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是有事要去趟普陀。不过呢,我这次是去办事,不是去玩的,带上你只怕是不方便。你呀,就乖乖的在宫中等消息吧,哥一办完事就立马回来。” 李芷风见单卓坤竟然隔门缝看人,心中不觉有些生气。然而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也不得不勉强压下怒火,继续好言好语的商量道: “登徒子,咱们以前也在一起出生入死了那么多回,我哪次是给你拖后腿的。我知道你这次是执行秘密任务,所以不能太过声张。不过常言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总归还是需要帮手的。” 单卓坤眨了眨眼睛,心中暗自盘算着。想不到小辣椒一样的李芷风竟然还能把话说得这么头头是道,一时间竟然让他这个巧舌如簧的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不过这话虽然有着明显的倾向性,但道理却也是对的。虽然自己以前也曾经到普陀旅过游,可那毕竟是一千年以后的事情。谁又能够说清一千年前究竟是怎么个样子?既然飒女一心想跟自己去,那也就顺水推舟的做个人情好了。 “好,我可以答应你。”单卓坤沉吟片刻,爽快答允,“不过可有一样,毕竟我以前也没有去过,对那边的情况确是一无所知。等到了那里,你一定要跟住我,切不可以轻举妄动,记住了吗?” 李芷风见单卓坤答应要自己同去,心中兴奋不已。唇边顿时现出开心的笑容,对于对方提的那些要求,自然一概照单全收,全部答应。 随后,单卓坤又安排她到自己的隔壁房间歇息,只待养足精神,第二天白天出发前往佛国普陀。 第一百四十章 动身前往 次日清晨,单卓坤早早便起床。洗漱完毕,他先将前一夜在隔壁房中歇息的李芷风叫醒。随后,二人便来到了前面的院子,关切的探看尉迟宝林的情形。 此刻,尉迟宝林也早已苏醒,身子斜靠在床头,手里端着一个银碗,边低着头慢悠悠的喝着冰糖燕窝粥,边听着站在自己面前地上的管家讲述着回来时的情形。 稍顷,待管家讲述完后,尉迟宝林遽然抬起头来,瞪着双眼说道: “哦?本将军竟然如同醉鬼一般,也实在是太丢脸了。” 他虽然是武人,可也是要面子的。那种如同烂泥般的体态,莫说是旁人,自己首先就无法接受。 “少将军,你放心,当时四周无人,除了那四个轿夫便是单大人在场了。”管家心知尉迟宝林的担忧,遂直言说道,“奴才已经给那几个轿夫支付了银子,作为封口费,倘若他们真的将此事说的话,到时便是死路一条。至于单大人......” 管家说到这里,话头蓦地被尉迟宝林打断。 “单大人绝不是那种多嘴多舌的人,这一点本将军还是有数的。行了,你先退下吧。记住,此事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 管家双手抱拳,恭顺应是,快步退了出去。 尉迟宝林起身来到桌前,随手将粥碗放到了上面,幽幽的坐在了旁边的八仙椅上,目光定定的看向了前方。 看昨日的情形,皇上已经将单卓坤作为了重用之臣予以使用。今后自己还得努力与其搞好关系,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有更大的晋升。 正想着,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清脆的脚步声。尉迟宝林迅速定了定神,起身来到开着的门前,放眼前望,只见单卓坤正快步向自己走来,其身后还跟着一脸困意的李芷风。 稍顷,二人来到门口,见尉迟宝林已在此迎候,脸上当即露出了笑容。 “休息这一夜,尉迟将军的状态好多了。”单卓坤上下打量片刻,笑着说道,“那哥也就可以放心了。” 尉迟宝林双手抱拳,向单卓坤深施一礼,感激说道: “承蒙昨夜上仙将本将军送回府中,不然就凭我当时的状态,只怕会出更大的笑话。” 单卓坤听到这话,连忙摆了摆手,劝慰道:“你我兄弟,就不必如此客套了吧。对了,尉迟将军,你不会就是想这样隔着一扇门与我俩说话了吧。” 尉迟宝林经由他这样提醒,忙将身子侧倒一旁,笑着说道:“不会,不会,那怎么行呢?来,上仙,小郡主,你们快进来吧。” 单卓坤和李芷风对视一眼,前后走进门去。在尉迟宝林的引领下,他们来到桌前坐下。 尉迟宝林提起桌上的茶壶,分别将三人面前的杯子里倒上茶水。在将茶壶放回到原位后,才又说道: “上仙,看昨晚的情形,皇上应该是打算要重用你了。倘若你以后真的发达了,可千万不要忘记我这个兄弟。” 单卓坤刚刚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听到这话,顿时发出了一连串剧烈的咳嗽。 李芷风眼见得他的脸憋得通红,连忙来到身后,为其拍打后背。这一次呛得极为严重,过了好半天方才过劲儿。 “尉迟将军,千万不要拿我开玩笑。我虽然是属鸡,可也绝对不是公鸡里的战斗机,根本就没有那么强的好胜心,这辈子只想当个游手好闲的富贵闲人。” 单卓坤认真的为自己辩解道, “昨晚上的事情只是意外,千万不要太放在心上。” 李芷风左右瞧瞧,虽然听不明白单卓坤和尉迟宝林的对话,但凭借女人的直觉,她却也能猜出,昨晚宴席上定然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怎么叫做意外呢?”尉迟宝林摇头劝说道,“说实话,上仙能够得到皇上的重用,本将军与汉王开心还来不及。对了,昨晚,皇上说你今日要前往普陀?” 单卓坤没有再继续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那上仙打算几时动身?本将军这几日恰好有事,不过也会挑选出些精锐的护卫陪你前去。” 单卓坤笑着伸手拍了拍尉迟宝林的肩膀,感激的说道: “多谢尉迟将军挂心,不过这区区小事就不用劳烦你了。等会儿吃完早饭,我便与芷风郡主一道前往普陀。不过此番哥不打算在用青骨剑进行御剑飞行,你只要帮我挑选出两匹脚力好的汗血宝马也就是了。” 尉迟宝林听到这话,当即抚掌大笑道:“本将军还以为上仙有什么不情之请,却原来这般。这个好说,我此刻便可叫马倌将马送来。” 说罢,三人相视而笑。 吃过早饭,单卓坤和李芷风在尉迟宝林等人的相送下来到了将军府大门口。只见此刻马倌已将两匹白色的高头骏马牵来,在阳光的照耀下,马毛泛着微微的金光,仿若安上了一个金色的马鞍,格外耀眼。 “尉迟将军,你等回去吧。”单卓坤笑着转身对尉迟宝林道,“放心,不过十天八天,我们也就回来了。最近因为西突厥商团的事情,长安怕是会不太平,你等也还要多多用心设防才是。” 尉迟宝林重重的点了点头,郑重道:“上仙放心,常言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我尉迟宝林既然是大唐的臣子,那就理应尽心尽力。我虽然没有去过普陀,却也曾听旁人说过那里乃是三面环海的岛屿。你等前往此处,还要多加小心才是。” “会的。”单卓坤凝色答道。 随后,在尉迟宝林等人的注视下,他和李芷风双双跃上马背,用小腿磕碰马腹。两匹马儿同时受了一惊,分别载着他们一溜烟向前小跑而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单卓坤和李芷风便出了长安城。此刻的郊外已在不知不觉中有了早春的绿意,在经历了一个漫长的冬天后,发黄的绿叶悄悄泛起了新绿,草叶也变得舒展,处处都彰显着大自然蓬勃的生命力。 两人见这风景如此美好,便不约而同的收紧了手中的缰绳,任由马儿慢慢的向前走着。 “虽说现在还没有到繁花渐欲迷人眼的季节,但这微风倒也真的是能够熏得人微醉。” 此刻,单卓坤的心中不禁生出了一股暖意,文才如同深藏在山中的泉水一般汩汩流淌而出。 “登徒子,本郡主还以为你没有念过书呢,却原来也是这般有才华。”李芷风打趣道。 单卓坤侧头看着她,骄傲的挺直了身子:“那当然了,哥不管怎么说,可也是大本毕业。” “大学本科?”李芷风好奇的说道,“本郡主倒是听说过状元探花,这大学本科确是从未有听说过。” 单卓坤听她这样说,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冒失了,于是便胡言乱语的搪塞道: “是啊,这大学的学历原本是从国外来的,要是放在你们这儿,怎么着也得相当于进士了吧。” 李芷风‘啊’了一声,双眼直直的盯视着单卓坤,目光中满是崇拜。 她原以为这登徒子不过就是个满嘴胡言乱语的江湖骗子,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这般有文才,竟然已经考中了进士。 看来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单卓坤心知李芷风心中对自己的崇拜,不禁很是得意。然而却也不急于点破,只是扬起头来说道: “飒女,说实话,哥还是很有才华的,你以后慢慢就知道了。对了,你想不想快点到普陀?” “想。” 李芷风原本心中正在为这一路的颠沛所郁闷,此刻听到这话,当即开心不已,立刻大声响应。 第一百四十一章 佛国普陀 郊外,单卓坤侧头看着正处在极度兴奋中的李芷风。但见对方笑得仿若孩童一般甜美,恍然间不觉有些心动。 “飒女,你如果想要早点到普陀的话,那就将眼睛闭上。”他认真的说道,“记得,待会儿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准睁开眼睛。只有我告诉你睁开,你才能睁开。怎么样,能做到吧?” 李芷风微微皱了皱眉,眼神中也掠过了一丝讶异。常言道,天上不会白白的掉馅饼。这个登徒子不知道又要搞什么鬼?不过既不用自己浪费力气,又能够转眼就到,这样的好事也确实该答应。 想到这里,她将身子向前探了探,筋着鼻子,爽快说道: “闭就闭,谁要是不闭谁就是小狗。” 单卓坤不觉很是好笑,他用手指着李芷风,打趣的说道: “好,你既然这么说,那可就得闭严了,千万不要当小狗。” 李芷风不服气的向单卓坤伸了下舌头,扮了个鬼脸,随后便闭上了眼睛。 单卓坤先抬起右手,在李芷风的眼前晃了晃,以探虚实,见对方仍旧保持着之前的模样,便又得意的笑了笑。 他先默默的念了会儿心绝,随后猛然向空中晃动了一下衣袖。稍顷,原本响晴的天空渐渐堆积了厚厚的云层,凌厉的风声骤然响起,越来越大。李芷风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蓦地变得轻盈,好像有巨力裹挟着她向前而去。 由于之前已和单卓坤有所约定,因此李芷风尽管心中极为惶惧,却也只能紧紧的闭着眼睛。任凭两只手死死的抱着马颈,手心里渗出了一层密密的汗水。 这般腾云驾雾的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李芷风只觉得耳畔的风声猝然消失,四周恢复了最初的平静。 出于本能,她希望能够赶紧睁开眼睛看看周遭的环境,然而由于单卓坤并未说话,所以尽管心中再为好奇,却也只能将这一切强行放在心底,任凭睫毛一刻不停的抖动着。 单卓坤仍旧侧头看着李芷风,脸上露出了恶作剧般得意的笑容。此刻,他二人虽然已经顺利到达目的地,但不知为何,却仍想故意延长些时间,好能够再多延长些时间,看看她脸上脆弱无力,拼命想要依赖自己,却又因为矜持而不敢开口的模样。 须臾,单卓坤见李芷风撇了撇嘴,似乎要做出一副要哭的模样。这才笑着将头俯到她的耳旁,轻声说道: “好了,可以把眼睛睁开了。” 李芷风顿时如同大赦一般,原本紧张的心情倏然变得轻松。她先长长的舒了口气,随后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你瞧,多美!” 顺着单卓坤手指的方向,李芷风惊奇的发现自己此刻正身处在一片五颜六色的花海之中,面前的则是碧蓝色的一望无垠的深海。 “咱们.....这是在何处?”李芷风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普陀。”单卓坤笑了笑,随口说出了肯定的答案,“你应该听说过普陀山是三面环海的小岛,咱们现在就是在岛上。” 李芷风愕然的侧过头来,她怎样也想不到,不过就是这短短一会儿,竟然就会从皇城长安来到了这风景美轮美奂的小岛,这简直就是在做梦。不,应该说比做梦更让人意想不到。 单卓坤瞥了一眼李芷风,随后又将目光移向了沙滩。只见在阳光的照耀下,金色的沙滩放出了耀眼的光芒,就连平时汹涌非常的海水此刻也变得温柔起来,好像是少女的手一般轻轻的抚摸着岩石,在无声无息中表达着心底的爱恋。 “走,咱们去看看。” 单卓坤边说着边纵身跃下马背,随后他抬起头来,边说着边将右手伸到了李芷风的面前。 李芷风静静的盯视片刻,蓦地,她的唇边泛起了一抹恬恬的笑容。紧紧的握住了单卓坤的手。在他的带动下,跳下了马背。 “走。”李芷风迫不及待的说道。 二人手拉着手一道向海边跑去,手舞足蹈的做着各种姿势,随心所欲的享受着这难得的轻松时刻。 单卓坤原本就是现代青年,和大多数的同龄人一样,喜欢不受任何约束的生活。而李芷风虽说是一千年前的人,但由于从小便生活在民间的缘故,尽管现在进了宫,可仍是不喜欢那些刻板的规矩。无奈身旁总是跟着那些唠唠叨叨的太监宫女,拼命的约束着行为。现在好不容易才有了这样的机会,早就乐得快要飞起来了。 而找人的事情自然也就放到了脑后。 愉快的时间总是过得极为短暂,好像不过就是片刻,月亮便已经以极为懒散的状态升了起来,繁星璀璨,如同孩童般调皮的向他们眨着眼睛。忽而却又被风吹散,悄悄的藏在了云朵的后面。 海洋被笼罩在了浓浓的夜色当中,四周静的如梦境一般,唯有海水的哗哗声在不停的告诉他们,这些都是真实的。 在单卓坤的带领下,二人并肩坐在了沙滩上,一同望着夜色中的海水发呆。 “登徒子,你晓得吗,自从我娘走后,我好久都没有像今日这般快乐了。”沉默良久,李芷风忽然开口说道。声音低沉缓慢,像是藏了无数的心事。随后,她又侧头看向单卓坤,郑重的说道,“谢谢你。” 单卓坤先是一怔,继而嬉皮笑脸的说道: “飒女,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哥呢,也不过就是举手之劳,带你公出旅游一次。要是谢,你还要谢谢自己死皮赖脸的精神才对。” 李芷风虽然明知道单卓坤是故意打趣自己,然而毕竟面子上受不住,情不自禁的嘟起了嘴巴。然而,转念一想,又变得豁然开来。 “我呀,才不会上你的当呢。”她歪着头笑着说道。随后,将手伸到了单卓坤的面前,“登徒子,有酒吗?” 酒?!单卓坤不禁目瞪口呆。虽说飒女的酒量是不错,但像是这样主动向自己要酒,却是破天荒头一回,这丫头不会真的是想不开,或者受什么刺激了吧? “飒女,不是哥不让你喝酒。而是这酒度数太高,你又是个女子,对身体有很大的危害。”他苦口婆心的劝说道,“我看还是算了吧?” 哪知对方却丝毫不领情,脸色反而阴沉了许多,轻叱道: “少废话,快拿出来!” 单卓坤被李芷风嚣张的气焰吓得一哆嗦,在心里暗暗叫苦不迭。 妈妈哟,不说女子都是像水一般温柔恬静的吗?面前的这位绝对算得上是重庆火锅,又麻又辣,让自己根本就无从开口。 “好吧。” 稍稍犹豫了一下,他从袖筒中摸出了一个用羊脂玉做成的小瓶。瓶身晶莹剔透,虽然外观看似极为小巧,但实则里面的容积却很大。由于平时要经常外出的缘故,便以此装酒。 “飒女,这酒呢,我确实是带了。不过到底能不能喝到嘴里,那可就要看你的本事喽。” 在李芷风的注视下,单卓坤边说边站起身来,将酒壶高高举到了空中。随后,露出了莫测的笑容,似乎在等待着对方的挑战。 第一百四十二章 心湖微漾 海边,李芷风见单卓坤一脸挑衅的样子,当即便也来了斗志。迅速起身,将手伸得高高的,打算抢过对方手中的玉瓶。 “登徒子,你别以为本郡主不与你对粗,便是怕了你。你若是还不将酒瓶给我,这便要你瞧瞧我的厉害。” 单卓坤原本就是故意与李芷风开玩笑,此刻见对方的火气当真被自己撩了起来,心中更加得意,嘴上却仍是不屑的说道: “好啊,既是如此,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拿到了。” 随后,他轻轻一侧身子,躲过了李芷风的手。 二人在沙滩上你来我往的追逐打闹,情形甚是热闹。 李芷风原以为单卓坤不是习武之人,体力定是没有自己好,开始时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怎知,过了一会儿,对方却不仅没有预想中的气喘吁吁精疲力尽,反倒越来越精神,这不禁让她惊讶不已,在心中暗暗叹道: 看来这登徒子也是有两下子,要是不想点办法,只怕是自己并没有太多的胜算。即是如此,那还是想个办法巧妙得胜吧。 想到这里,李芷风眨了眨眼睛,突然用双手捂住了小腹,身子一软趴到在了沙滩上,痛苦的**起来。 单卓坤不知是计,顿时被吓了一跳,连忙来到李芷风的面前,用左手扶着她的肩膀,关切问道: “飒女,你怎么了?哪里疼?” 李芷风心中很是得意,瞧吧,天底下的男人还是都懂得怜香惜玉的。即是如此,那我就干脆把戏演足。 “肚子疼。” 李芷风悄悄咧嘴笑着,脸上却仍是难受的神情。 “肚子疼?”单卓坤讶异的说道,“咱们今晚除了烤鱼,没吃旁的东西。难不成是这鱼有问题?” 李芷风艰难的点了点头,猜测的说道:“应该是吧,反正挺难受的。” 单卓坤见她这般神情,心中顿时自责起来。原以为飒女与那些柔弱的女子不同,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四海为家的漂泊生活,在吃穿上亦是随遇而安。没想到一时大意却害她生病,当真是自己不好。 “飒女,要不你把身子坐直了,我给你度些真气吧。” 单卓坤边说边将李芷风扶起来,在随手将玉瓶交给她后,欲转身到身后去疏通真气。 谁知道,李芷风却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袖,抬起头来得意笑道: “怎么样?还是本郡主赢了吧?” “你......” 单卓坤听李芷风这般言说,方知自己不小心中了对方的计策,心中不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摇头说道: “小郡主,你这样做可是不对啊。故意耍赖骗取别人的信任,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这种手段实在是太卑劣了。” 李芷风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蹦了起来,身子轻盈的在半空中旋转了一圈,脚尖点地落到了单卓坤的面前,骄傲的扬头道: “骗你又怎么样?你以前也不是没用过这样的方法。我这只能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说罢,她拧开瓶盖,将瓶口凑到嘴边,仰头喝了一口酒。然后伸手擦了擦嘴角,赞叹道, “果然是好酒。” 单卓坤摇了摇头,作为术士,他一向都对自己的口才非常自信。以前无论对方是怎样的人,他都会在第一时间将其说得心花怒放,绝对可以算得上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典范。 然而,却没想到打了这么多年的雀儿,今天竟在这不经意间被这个母雀给啄了,看来还是自己太大意了。 “那当然了,这可是前几日汉王送到将军府来的五十年竹叶青。不过这也不怪你,你原本就不懂酒,又怎么会辨别出其中的好坏呢?” 李芷风撇了撇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反正吃不到葡萄的人都喜欢说葡萄是酸的,那就由着对方说好了。 单卓坤眼见得李芷风大口喝酒,担心全部喝光。知道用强的肯定不行,便笑着说道: “飒女,跟你商量件事情,这酒虽是好东西,但也不能贪杯。你看要不留下些给我喝,怎么样?” 李芷风心知单卓坤的想法,故意将酒瓶伸到他的面前,说道: “行倒是行,不过既然这酒瓶现在在本郡主的手里,那这规矩就该是本郡主立,有意见吗?” 单卓坤摇了摇头,常言道,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此刻处于弱势的自己,即便心中再不情愿,也只能是委屈求全。 “好,既然你同意,那就......” 李芷风故意拉长了最后两个字的时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视着单卓坤,将对方的心里看得直发毛。 “那就怎样?”单卓坤不甘愿的问道。 “那就给本郡主唱首歌吧。” 李芷风吱唔了半天,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啊?” 单卓坤听到这话,嘴巴顿时张得老大,这飒女不会真的将这儿当成沙滩音乐会了吧?而且还要听现场版的。切,还真的是会享受。 李芷风见单卓坤半天不说话,便又催促道:“你若是不愿意,那本郡主可就把这瓶中的酒喝光了啊。” 说罢,在单卓坤的注视下,她仰起头来又要继续喝酒。 单卓坤的脑子不禁嗡了一声,心中顿时一股怒意。这飒女还真是得寸进尺,把自己当成了卖唱的。好吧,既然如此,那他便露一手,好好的把面子找回来。 “既然你想听,那哥就给你唱吧。” 对于唱歌这件事情,单卓坤还是非常有自信的。大学时代,身为校草的他只要有晚会,那就必然会成为女生们争相追逐的风云人物。这不仅是因为他的声线非常具有磁性,更重要的是,还会作词作曲,以及弹吉他。 不仅如此,因为唱歌,他还曾经收获了许多情书。只可惜,由于那时候一心想要赚外快,所以错过了展开一段纯真校园恋的机会。 单卓坤边说着边向后退了几步,刻意的和李芷风保持着一段距离。随着他轻轻哼唱,李芷风情不自禁的坐到了地上,用右手托着下颌,双眼中现出难以掩饰的爱恋。 此时,在她眼里,单卓坤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不再是那个讨厌的人,而是成为了一位脚踩七彩祥云,相貌仪表堂堂的风流神仙。 倘若这一生真的能够和他相伴,也确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李芷风不觉有些心湖微漾,脸上现出了娇俏的表情。 一曲终了,她却仍没能缓过神来,依旧盯视着单卓坤方才站着的地方发呆。甚至就连对方来到她身边也没有察觉到。 单卓坤在李芷风的身边站定,见她一动不动的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心中不觉很是好笑。 这个飒女不会真的像汉王说得那样,爱自己爱到了骨子里了吧?唉,要真的是那样,可就麻烦死了。 毕竟爱情是毒药,他活得好好的,可不想就这样突然自杀啊。 对,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想到这里,单卓坤俯下身去,伸手在李芷风的面前晃了一晃。 李芷风被他这一弄,方才缓过神来,抬头故作镇定的说道: “登徒子,你唱得蛮好的,若是不看这长相,完全可以与伶人媲美了。” 单卓坤一屁股坐到了她的身边,没有好生气的回道: “飒女,哥可是向来守身如玉,只卖艺不卖身。飒女,别光说我,你是不是也该投桃报李,亮些真本事出来啊?” 说罢,他又向李芷风努了努嘴。 “好,既然你要看,那本郡主就给你舞剑以助雅兴吧。” 说罢,李芷风起身向前略略走了数步,随着她从腰间抽出宝剑,身子娉婷的舞动了起来。 单卓坤放眼望去,只见她手中的青云剑此刻似乎有了灵性,随着主人的身姿上下翻飞,一会儿动作轻柔的像是月宫仙子,忽而又猛烈到像是刚刚出洞寻找猎物的白蛇,令人遐思万千。 在李芷风精彩表演的感染下,单卓坤不断鼓掌叫好。声音打破了夜的沉寂,就连星空都似乎变得低垂。 第一百四十三章 心灵交融 海边,随着李芷风潇洒的舞了个剑花,体态轻盈的收势。在单卓坤微笑的注视下,她边用手擦拭着额上的汗水,边来到了对方的面前。身子前倾,调皮问道: “登徒子,如何?可否能比得上你方才的表现?” 单卓坤见李芷风这如同孩子般的神情,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的在她的鼻梁上蹭了一下,打趣道: “不错,不错。不过比起哥来,还是要差上那么一丢丢。” 说罢,他故意翘起了右手的小手指,做了个略显藐视的动作。 “你......” 果不其然,李芷风见单卓坤如此行为,顿时有些脸红鼻子粗。不容分说,向上飞起一脚,踢到了对方的身上。 单卓坤早有防备,一侧身子,步伐轻盈的躲避开来。随后,他将左手向前一伸,挡住了李芷风猝不及防的一记飞掌。 “好了,好了,哥是故意跟你闹着玩的。”单卓坤见李芷风当真动了气,便笑着哄劝道,“飒女,你可是威风赫赫的女英雄,做事可千万不能这般小家子气。” 李芷风虽然心中仍是不满意,但听他这么说,却也不能发泄出来。便用鼻子冷哼了一声,坐到了沙滩上。随后,将头侧到另一面,不再理会单卓坤。 单卓坤微微一笑,转身向前走去。 李芷风原本对此表现得极为冷淡,直到快要听不到对方的脚步声,方才有些紧张的转过头去,大声问道: “登徒子,你要到何处去?” 单卓坤蓦地停住脚步,故意背对着李芷风说道:“这天马上就要下雨了,我可不想挨浇。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山洞,不如我们就牵马到那里暂时避一避吧。” “下雨?怎么可能?”李芷风愕然的说道,“这明明好好的,怎么可能说下雨就下雨呢?” 单卓坤将手向上一扬,好像是在抓什么东西,随后又凑到了鼻子前面嗅了嗅。 李芷风见他这般动作,不觉更加好奇。她实在是搞不明白,登徒子这故弄玄虚的是在做什么。 “你在做什么?”她好奇问道。 “闻风。”单卓坤干脆的答道。 李芷风听到这话,更加惊异。这风是无形的,根本一点味道都没有,那登徒子又在闻什么呢? 稍顷,待李芷风来到他的身旁,单卓坤方不慌不忙的解释道: “你觉得这风只是大气流通的作用,实际上却并不尽然。它也是有味道,晴天的时候,这风是非常干燥的,略略带有一丝丝的甜味。而到了即将下雨或下雪的时候,这风便会变得很腥,有种臭鱼烂虾的味道。” “哦?” 李芷风狐疑的瞥了一眼单卓坤,随后,她也学着对方的样子伸手向空中抓了一把,然而即便她如何努力分辨,却仍是感受不到单卓坤所说的那样。 单卓坤侧头看着李芷风略带尴尬的模样,笑着说道: “你感受不到也很正常,毕竟不是术士。不过假如想学,我以后倒是可以慢慢教你。对了,咱们还是别在这里聊天了,快些找到山洞,还要在那附近寻些柴禾,以便取火。” 说罢,二人便牵着马,并肩向前走去。 月色下,山峰林立,道路崎岖,极不好走。二人两马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走着,时不时还要注意脚下泥泞的土地。不过即便如此,单卓坤这一路却始终低着头,将落于面前的树枝一一捡起,用腰带捆绑起来,放于马背上。 就这样走了半晌,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怪石嶙峋黑峻峻的山口,里面隐约传来了滴答的流水声。二人停住脚步,屏气凝神的听了一会儿,确定这正是一个山洞。 “到了。” 单卓坤的唇边泛起了得意的笑容,他转身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李芷风,笑着说道, “飒女,跟着哥还是有肉吃的吧。不过,咱们可不能现在就进去,得先拜拜山神才行。” 李芷风眨了眨眼睛,以前跟单卓坤一道经历了那么多,也从没有见过他这般正经八百的敬过神明,今天这难不成是堪破红尘了? 然而,尽管心里这般想着,李芷风表面上却并没有流露出来,而是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单卓坤双眼紧闭,将双手合十高举过顶,恭恭敬敬的向洞口鞠了三个躬。 稍顷,待他睁开眼睛,方才又对李芷风说道:“飒女,咱们进去吧。”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洞内外已经成为了两个不同的世界。透过洞口,能够听到从外面传来劈劈啪啪的雨声。而洞内却是火光熊熊,甚是温暖。 单卓坤和李芷风并肩坐在火堆前,四只眼睛同时盯视着放在横架上的土豆地瓜,都是一脸的期待。 稍顷,单卓坤见土豆烤得差不多了,便小心翼翼的用两根树枝挑到了地上,待其凉透,方才伸手剥掉了其中一只上面乌黑的外皮,递到了李芷风的面前。 “饿了吧?来,吃个土豆吧。”他笑着说道。 李芷风感激的接过了土豆,轻轻的咬了一口。说来奇怪,这原本极为平常的东西,被对方这样一烤,竟然分外的香甜可口。 “登徒子,你怎么会想到带这些吃的呢?”李芷风想了一想,疑惑的问道。 单卓坤正在用木枝往外拔灰,听到这话,手不禁停了下来。对于一个从小便要跟着师父满世界乱跑的人来说,这关键的便是生存。更何况,师父又是那般的不着调,如果他再不将凡事想得周全,只怕早就会饿死了吧。 想到这里,单卓坤暗暗苦笑了一下。 “飒女,如果你天天要饿着肚子做事,肯定就会对吃有欲望了吧?”单卓坤笑着回道。 李芷风的心倏然一动,她从没有想到过这般潇洒的登徒子竟也经历过这般沉重的往事。 “登徒子,你以前应该很苦吧?” 单卓坤冲李芷风笑了一下,伸手拿起另一个土豆,全神贯注的剥去了外皮,咬了一口。 也或许是雨天的缘故,淅淅沥沥的声音总会让人身不由己的想起那些过往的事情。就好像是一杯氤氲着热气的苦咖啡,不过瞬间便能感受到五味杂陈的含义。 苦吗?或许是有那么一些。不过对于他来说,早就习惯了那样的生活。因此,若不是李芷风这般说,单卓坤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将这个字放到自己的身上。沉吟片刻,他用了当下最时髦的一句话进行解答。 “痛并快乐着。” 是的,这句话不但听起来很酷,而且最能够符合他的心境。 在吃完土豆后,单卓坤轻轻拍掉了手上的灰尘,主动将话头切入到了正题。 “飒女,咱们等会儿好好休息一下,养精蓄锐,等天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李芷风微微点了点头,向单卓坤疑惑的探问道:“登徒子,我听说这普陀山有好多寺庙,你可否晓得咱们要寻之人如今身在何处?” 单卓坤伸出右手,在心中稍稍转念了一下。先是点了点头,继而又摇头说道: “我只知道她现在就在这里,可具体在什么地方却是说不好的。” 李芷风听他如此言说,脸上顿时露出失望的神情。若是这般说来,那人定是藏得极为隐蔽。恐怕就是找到,想要请她去长安,也是要费上一番周章的。 “放心,有我在,不怕她不出山。”单卓坤笑着用手拍着胸脯,安慰道,“我已经想好了,明天扮作一个懂得算命的书生,你就是我的书童,咱们一道前去探个究竟。” 李芷风想了一想,虽说这个法子是个馊点子,但眼下也好像是最管用的了。于是,便也就爽快的应允了下来。 二人和衣而卧,席地而眠,为明日的行动开始进行准备。 山洞里极为静寂,唯有火光闪闪...... 第一百四十四章 巧遇老僧 次日一早,李芷风还在朦朦胧胧的睡梦之中,忽然觉得眼前有人影闪现。睁眼一看,只见单卓坤正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静默俯身注视,右手还提着一只浑身长满了灰色茸毛,一刻不停拼命挣扎的野兔。 见李芷风看向自己,单卓坤顿时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飒女,你这睡觉怎么会一动不动?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他边说着边来到已经燃尽的灰堆前坐下,右手提着野兔的两只耳朵,左手则从腰带中摸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刀,在李芷风的注视下,摆出了一个磨刀霍霍向野兔的架势。 “登徒子,你要干什么?” 李芷风站起身来,迅速来到了单卓坤的身边,不容分说从他的手里抢过了野兔,紧紧的抱在自己的怀中。 单卓坤被她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狠狠的吓了一跳,微微抬着头,将嘴巴张得老大,一副错愕的神情。 “飒女,你干什么?” “登徒子,你怎么可以吃兔子。”李芷风瞪视着单卓坤道,“这兔子这么可爱,你竟然能下得去嘴,真的是太残忍了。” 单卓坤蓦地站起身来,用手点指着李芷风怀里的兔子,据理力争的抗议道: “什么?我残忍?!我要是真的残忍就不会将它带回来了。我跟你说,它腿上可是有伤,你要是不怕它残疾,就尽管护着好了。” 李芷风听单卓坤这般言说,这才意识到方才是自己太冲动了。她用双手拿着兔子,认真的查看着它的腿部。果然如单卓坤所说的那样,左脚又红又肿,像是被什么东西夹过了似的。 “这是......”李芷风疑惑的问道。 单卓坤不屑的瞪视了她一眼道:“是被猎人下的夹子夹得,我早早便醒了,见你睡嘚和死人一样,就出去转了一圈,然后就在附近的山道发现了它。” 他边说着边从李芷风的手里拿过了兔子,在用刀子割下了自己衣角上的一块布后,又从袖筒中拿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精心的从里面倒出一些粉末,涂到了兔子脚部的伤处,最后才又小心翼翼的将布条缠到了上面。 “好了。”待一切处理完后,单卓坤将兔子递给了李芷风,“想放还是想养随你,不过既然咱们这次是出来办事的,就不要耍你的郡主脾气,还是应该从大局出发才是。” 李芷风正在为方才错怪单卓坤而懊悔不迭,此刻虽说对方故意奚落自己,可亦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在接过兔子后,她想了一想,用商量的语气说道: “它如今毕竟脚上有伤,若真的放到荒山野岭中怕是不能独活,不如咱们先养着,等到它伤势好了再放如何?” 单卓坤眼看着李芷风变得这般可怜兮兮,心中不觉便是一动。都说人在生气的时候,说话的语气会很重,怕是自己刚刚的态度不好真的吓到飒女了。 想到这里,他的语气也不知不觉变得柔和了许多。 “你既然喜欢就带到宫中养好了,不过,毕竟咱们还有正事。不若这样吧,我先把这只兔子放在这儿,反正咱们多则三五天,少则一天也就回来了,到时再拿也不迟。” 李芷风沉吟片刻,心知单卓坤说得有理,便也就答应了下来。 在她的注视下,单卓坤用自己的绑腿将兔子拴在了厚厚的岩石上,然后又去外面摘了许多青草和树叶,给其作为口粮。 当将所有的事情全都安排妥当后,这才和李芷风一道离开了山洞。 正如大多数人所知道的那样,虽然一千多年前的普陀并不像后来这样人工雕琢气息浓郁。但由于唐朝人笃信佛教的原因,此处在那时也已经成为了佛教圣地。 岛屿的面积虽然不大,但却寺庙林立,善男信女众多,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看到虔诚叩拜的人,听到绕耳不绝的佛音,即便是内心硬如磐石,可只要身处此处,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柔软起来。 二人先漫无目的的在各个佛寺里走马观花的转了一遍,然后才来到了位于后山的法雨寺。 法雨寺,寺如其名。虽然因为地处偏僻,来此烧香拜佛的人较少。但走进寺门,迎面却也能够感受到金光乍现的祥瑞之兆。 单卓坤因为是术士的缘故,所以自小便与道家结下了身后的缘分,因而佛缘就显得较为淡泊。 但即便是这样,在寺中威严的气势感召之下,他仍随着李芷风一同来到大殿,虔诚的双手合十,跪拜在位于正中镀金的释迦牟尼佛像面前。 一拜,心清净 二拜,法严明 三拜,意识清 自此一心向善,以身以意挡住风霜刀剑。 即便周遭四起,不被妄念所系,不为魔道所阻 早闻佛法,自得喜乐 佛像的旁侧,一位身着黄色僧衣,肩披袈裟、慈眉善目的老僧面带微笑的看着虔诚跪拜的单卓坤和李芷风,随着每次磕头,他都会轻轻的敲击一下放在苫着黄布桌上的铜磬。 稍顷,老僧见二人起身欲走,便缓步来到他们的面前,在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微笑说道: “二位施主,贫僧有话要与你等说,不知可否移步禅房?” 单卓坤和李芷风对视一眼,心中暗想有门,说不定这老僧便是找到灿姬郡主的突破口。于是,便双手抱拳,向前躬身施了一礼,客套说道: “既然师父有心邀请,我兄弟二人自是感激不尽。” 老僧见这两个年轻人的态度如此谦和,心中很是欢喜,便伸出右手,掌心向上,指向门的方向。 “既然施主愿意,那便随贫僧来吧。” 说罢,他便径直向门外走去。 单卓坤侧头看了一眼李芷风,小声说道: “既然老僧诚心邀请,那咱们便去一探究竟再说。” “好。” 李芷风点了点头,小声答应道。 说罢,二人便一前一后走出大殿,跟随在老僧的身后而去。 寺内,老僧边带着单卓坤和李芷风向前走着,边向他们介绍着法雨寺的来历。 原来,该寺虽然表面看似比较小,且香火也不算太旺,但实则却是大有来历。 它本是前朝时期的皇家寺院,不仅如此,由于隋炀帝杨广天生八字较轻,体质很弱,从小总是体弱多病。 隋文帝看儿子总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心中很是焦急,便广招名医为其诊断。然而,无论这些大夫用怎样的法子进行调理,就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后来,还是当时的国师瞧出了其中的端倪,建议隋文帝让儿子剃度出家,方才能够保其一生安稳。 常言道,父子连心。虽然国师如此言说,作为父亲的隋文帝却终究不能下此狠心。眼见得儿子的身体一日比一日衰弱,他经过再三挣扎,最后决定按照国师所说的另一个方法,要大臣在境内找到一个与儿子生日时辰完全一致的孩子,并收其为义子,要其代为剃度出家。 虽说找人的过程一波三折,但最终功夫不负苦心人。或许也是佛祖在冥冥之中护佑,隋文帝的心愿最终真的实现了。说来奇怪,那个找来的孩子在剃度出家后,杨广的身子真的迅速好转,最后与常人无异,这才有了后来的坐拥江山的隋炀帝。 单卓坤和李芷风听老僧这般言说,心中无不感慨。都说人的命运是上苍注定的,如若不是这样,想必故事中的这两个孩子都应该有着与后来截然不同的人生。 而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越发想要见见那位传说中的灿姬郡主,尽快揭去那遮挡着的神秘面纱,以观其的庐山真面目。 第一百四十五章 卜卦问情 禅堂,单卓坤和李芷风听老僧说完这法雨寺的来历后,心中很是感慨。 “大师,我们能否与您所说的这位高僧见上一面?”李芷风恭敬的探问道。 老僧先是微微一怔,继而含笑道:“哦,你见他做什么?” 李芷风摇了摇头,眼睛发红的唏嘘道: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位高僧着实不易,倘若不是因为这风云之事,也许他如今会过着另一番生活。况且常言道,天涯人惜天涯人。从他的身上,我也看到了我和我娘当年的影子,故此才想见他一见。” 老僧深有同感的看着李芷风,随后又将目光移向了单卓坤。 “不知这位施主如何看待此事?” 单卓坤见李芷风低头哽咽,心中不觉有些慌乱,想要为她拭泪,却因为顾念老僧的感受,所以也只能低头不语。 此时听到对方询问自己,便也就抬头看向老僧,坦言说道: “我虽然没有经历过这些,但也确实对这位高僧深表同情。假如能够见上一面,那也确实是极好的。” 说罢,他又侧头看向李芷风,目光中满是同情与安慰。 老僧微微一笑,仍是一脸处变不惊的神情。 他不是旁人,正是方才故事里的主角,那个为了帮助隋炀帝转运而出家的男孩。虽说当年他的心中也对此安排满是怨怼,总是想象着若是自己不出家应该会有另一番人生,生儿育女,生活简单而忙碌。 然而后来在经历了以唐代隋的风云变幻,他的心境也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至少,因为身在佛门之地,他并没有那些常人经历的水深火热,这样也可以算作是吃斋念佛的一种福报。 “佛家有云,看破红尘,方成大业。二位施主如此心地善良,日后也定然会有大福报。至于那位高僧,如今已经云游去往旁处,此次怕是无缘一见了。” 老僧唇边含笑,云淡风轻的说道。 “哦?那太可惜了。” 单卓坤眨了眨眼睛,方才听老僧这般言说,他已经能够猜出其中的七七八八。不过既然对方不肯承认,那他便也就不再多说罢了,免得反而尴尬。 “施主,若是贫僧没有猜错的话,你们吃饭前来,应是为了寻找一名唤作灿姬的女施主吧。”老僧向前探了探身子,貌似不经意的说道。 单卓坤和李芷风快速的交换了一个眼色,他们原就知道这老僧定然不是凡人,现在看来,确是有些修为,不然也不会这般轻易便能说出他们心底的秘密。 不过既然对方已经猜出,那也就不用再兜圈子了,还是应该坦言相告才是。 “大师,既然你已经猜出了我二人的来意,那也就不再隐瞒了。” 单卓坤边说着边从腰间解下了那枚随身携带的象征官职的白色象牙玉牌,用双手捧着,呈到了老僧的面前。 “我们是从长安来的,我姓单,承蒙皇恩浩荡,被钦封为了御天监司丞。这是我的随身护卫,逸风。我二人此次之所以到普陀来,是特奉圣上的旨意来寻找高丽郡主灿姬的。如若大师曾见过她,还望能够相助我等。” 说罢,单卓坤站起身来,双手抱拳,向老僧深施一礼。 老僧伸手接过玉牌,低头看去,只见在上面凸凹之处果然刻着‘御天监’三个大字。这才知道原来面前的这位面容俊逸、乌发盘髻、身着青色长衫的书生竟是一位官员。 “贫僧真是有眼无珠,竟然冒犯了官爷。” 在将玉牌递还给单卓坤后,老僧双手合十,恭顺说道。 单卓坤见状,也学着老僧的样子,双手合十。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随后才又说道: “大师言重了,正所谓不知者不怪。我之前又没有说破身份,您又怎会晓得我的来历呢?不瞒大师说,我主仆二人此番是特奉皇上之命前来,要请灿姬郡主与我等一道回宫的。出家人向来讲的是慈悲为怀,大师也不愿见她一个弱女子始终漂泊在外吧?” 单卓坤这一席话说得是有礼有节,让人听了心里倏然一暖。虽然老僧出家多年,见惯了人世冷暖,但听到这话后,眼睛却仍是有些湿润了。 在单卓坤和李芷风的注视下,老僧沉默片刻,在将内心悸动的情绪勉强压抑住后,方才为难的说道: “二位施主,并非是贫僧不愿帮助,只是那位灿姬郡主如今并不在我寺内,贫僧亦是爱莫能助。二位施主,还请回吧。” 老僧这话虽然听上去态度极好,但实际上却是下了逐客令。 “大师,那你知不知晓这灿姬郡主去了何处?” 李芷风听到这话,顿时着急起来。常言道,英雄惺惺相惜。她和灿姬郡主虽然没有见过面,但在路上却也听单卓坤断断续续的讲了一些关于那位女子的事情。晓得其是一个文武双全、敢爱敢恨的女英雄,于是便默默有了相亲之意。 思索着若是与灿姬见面,必然会与她结为无话不说的姐妹。而今这希望却落了空,自然是极为失望的。 “这……贫僧确是不知。”老僧说到这里,眼神不禁变得有些缥缈。 李芷风刚要继续追问,却被身旁的单卓坤伸手拉住。她愕然的侧头看去,只见对方正摇着头,示意莫要再说下去。 李芷风心知单卓坤是担心自己情急之下说错了话,便也就强逼着自己冷静了下来,低下头不再言语。 “大师,您见多识广,想必对我御天监有所耳闻的。卓坤虽不及大师修为高深,但好歹也曾与家师学过一些术士的皮毛,对卜卦测字略有研究。反正咱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大师就代那位灿姬郡主测一字如何?” 李芷风迅速抬起头来,看着单卓坤的眼神中满是震惊。 这登徒子的葫芦里究竟是卖得什么药?人家老僧既然下了逐客令,那就离开便是,又何必在这里自讨无趣?再说,她之前只见过当面测字的,这隔靴挠痒的事情还是头一回见。 很显然,老僧也和李芷风有着同样的疑惑。 “单大人,贫僧只见过当面测字的,却没有听说过代测之说。”老僧摇了摇头,随即笑道,“你确定这能够灵验?” 单卓坤向老僧豪爽的摆了摆手:“反正也不收你的卦资,灵不灵验又有什么要紧。况且如果真的准了,又该怎么办呢?” 老僧见他将话说得如此掷地有声,便也就多少有了兴致。 “好吧,贫僧答应你,若是真的灵验了,你可以随便提出要求,贫僧答应便是。” “好。” 单卓坤眼看着老僧中了自己的计,暗自开心不已,然而表面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双眼紧盯这对方,等待着其给出字来。 老僧沉吟片刻,缓声说道:“既然你二人为情而来,那便以此字为测吧。” 单卓坤微微点了点头,在老僧和李芷风双双注视下,不慌不忙的将右手的食指探进了一旁盛着清茶的杯中,沾着水在桌面上写了个大大的‘情’字。 见他紧锁双眉,两眼直视着桌子,李芷风的心倏然提到了嗓子眼,两只手紧紧攥到一起,手心里在不知不觉中渗出了一层密密的汗水。 而身旁的老僧则露出了一副得意的神情,等到着好戏的出场。 禅房里极为安静,只有呼吸声仍在急促的回响。 第一百四十六章 灵卦擅解 禅堂,在老僧与李芷风的注视下,单卓坤挺身坐在桌前,眼睛直直的盯视着桌面上的这个‘情’字,心中暗自思索。 若是依照这个字来看,灿姬郡主如今应是在法雨寺中,可为何这老僧偏偏又是另一种说辞,这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玄机呢? 算了,无论如何,先试他一试。 想到这里,单卓坤猛然一拍桌子,虚张声势的说道: “有了。” “有了?有什么了?登徒子,你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些。”李芷风迫不及待的说道。 单卓坤抬起头来,探究的看了老僧一眼。随手拿起了杯子,低下头去慢条斯理的喝着茶。 “这位施主,若是有解,但说不妨。” 老僧见单卓坤不肯说,便也微笑说道,态度仍是极为淡定从容。 单卓坤在心里暗暗一笑,这老僧的演技可真够高的,要是放在演艺圈里,那绝对得颁个最佳演技奖了。 “大师,你刚才说只要我测对了,无论提出什么请求,你都会同意的,对吧?” 单卓坤看了一眼李芷风,笑嘻嘻的问道。 飒女,你好好在一旁看着,瞧哥是怎么撕下这个狐狸的假面具的。 “没错。”老僧点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好,那我可就说了。”单卓坤将杯子放到桌上,用右手指着字,煞有介事的说道,“情字的左边是心,代表着心想事成,右边则是一个青字,表示青春。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灿姬郡主之所以来到法雨寺且不愿再见任何人,是与她的意中人有关。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单卓坤说到这里,抬起头来,一脸恳切的看着老僧。 “这……”老僧不禁有些语塞。 他的脸上露出了惭愧的神情,迅速低下头去,不肯再与单卓坤的视线相对。 出家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帮助芸芸众生渡过心中苦厄。若不是此事内里有不得已的苦衷,他又怎会不直言相告。 单卓坤看出老僧有些心虚,便站起身来,躬身一礼,诚恳说道: “大师,即便你不说,可我却也知道,您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过此事既然是皇上交代,还请你能帮忙。” 老僧犹豫片刻,艰难的说道:“身为出家之人,原本就是以慈悲为怀,你们既然千里迢迢从长安而来,贫僧若是置若罔闻,反倒显得凉薄。只是这灿姬郡主究竟如何想法,我却是不晓得。” “哦?” 单卓坤和李芷风刚才见老僧答应了自己的要求,正开心不已。此刻又见对方的话锋一转,不约而同的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老僧长叹一声,摇头说道: “唉,说起来这灿姬郡主也当真是个苦命人。她与那子书将军原本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红尘爱侣,只可惜命运多舛,终究只能是分离。” 很快,随着老僧断断续续的讲述,单卓坤和李芷风便得知了灿姬来法雨寺的整个过程。 原来,三年前,灿姬离开长安后,曾辗转到了很多地方,然而无论在哪儿,却都没有子书江远的半分音讯。也或许是她的确佛缘深重,最后竟然来到了普陀山。 灿姬原本打算在这里暂做休整,却没想到由于之前的这一番折腾,竟然身体染疾,行至法雨寺门口竟然晕厥在地,不省人事。 幸好老僧出门采药,晚上回到寺内,在门口看到了她,这才得救。 禅堂,老僧与单卓坤、李芷风二人相对而坐,说到这里,声音不禁有些唏嘘。单卓坤突然听到了一阵细微的抽泣,惊讶的侧过头去,只见李芷风此时的眼睛红红的,眼里噙着大颗的泪水。 唉,想不到这飒女竟然这般多愁善感,还真是‘水火两重天’啊。 “灿姬施主醒来后,贫僧原本也想为她请个郎中好好调理一下身子。可她却说什么都不肯,没有法子,也只得遂了她的愿,只是从山上寻些常见的草药来。不过,也是佛祖保佑,她的身子当真是一天比一天好,如今已经完全康复了。” 老僧说到这里,声音忽而又变得明快了许多。很显然,他已经从刚刚沉重的心情中抽离出来了。 “大师,那既然灿姬郡主在寺中,您却要否认呢?”单卓坤不解的问道。 老僧听到这话,眼神再次变得暗淡,无奈的摇头说道: “施主有所不知,不是贫僧非要这样做,而是灿姬施主有言在先,不见任何人。不然,她便会不告而别。灿姬郡主虽说武功高强,但毕竟只是个弱女子,贫僧又怎能忍心让其孤苦无依,四处漂泊。” 原来是这样,随着老僧的这一番话,单卓坤心中原本的怀疑与埋怨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说不出的暖意。 他站起身来,又向老僧恭敬的行了一礼,随后笑着说道: “大师,我先前错怪你了,给您赔个不是。不过,你放心,像我这样能说会道的人通常只会将死人说活,长这么大还没有被讨厌过呢。所以,你大可带我们过去与灿姬郡主见面。放心,她绝不会有所埋怨的。” 老僧虽然经过方才测字一事,对单卓坤已有所信任,但因为此事涉及到灿姬郡主的感受,故此仍有些顾虑。 沉吟片刻,他将目光移向了李芷风。 李芷风心中顿时会意,笑着说道:“大师,你不晓得这个登徒子有多讨厌。不过,他脑子倒是转得很快,我想灿姬郡主应该不会厌烦的。” 老僧稍稍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起身说道: “既然你二人如此恳切,那贫僧便也就破个例,带你们去后院见上一见。不过,你等要记住,千万不要惹恼灿姬郡主。” “放心。”单卓坤信誓旦旦的说道,“大师,您就放一万个心吧。灿姬郡主不仅不会恼,还会很开心的。” 说罢,他又向李芷风挤了挤眼睛,示意对方好戏即将登场。 李芷风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与单卓坤一道跟着老僧前往后院灿姬的住处。 第一百四十七章 初见灿姬 法雨寺后院,青山绵绵,溪水潺潺,虽是早春时分,然而由于迎春花已经开放,故此并没有严冬的寂寥萧飒,反而有着一种特殊的诗意。 在老僧的带领下,单卓坤和李芷风来到了一处用篱笆墙围成的庄稼院门前。放眼望去,只见里面只有一栋用黄土堆成的土房,而房子的面前,则是主人特意辟出来的一小块菜园,里面的泥土刚刚翻过,还看不出来究竟是何种作物。 想到一个原本高高在上的郡主如今竟然沦落到这般凄苦的境界,二人的心中不约而同生出了一股强烈的感伤。 “就是这里了。”老僧转身对单卓坤和李芷风说道,“你二人记得,等会儿见了灿姬施主的面儿,说话一定要谨慎些。” 单卓坤瞥了一眼李芷风,见她的双眼红红的,似乎还没有从悲哀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于是便兀自点了点头,对老僧说道: “大师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绝不会让你为难。” 老僧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的看了单卓坤一眼,随后转身边敲门边说道: “灿姬施主,可否在家?” 须臾,在三人的注视下,屋门猝然响了一声,一个乌发盘髻、身着白色衣裙的女子走了出来。只见她峨眉淡扫,明眸皓齿,确是一个千里难寻的美人。只是脸色有些苍白,莫名显出了一种无可言说的病态。 女子来到三人面前,先推开了门,随后面向老僧双手合十、恭敬说道: “阿弥陀佛,师父,您来了。” 老僧微微一笑,关切问道:“灿姬施主,近日可好?” 灿姬垂下双手,唇边含笑道:“多谢师父挂牵,我很好。前些日子多亏寺里送来的米面,在加上山里的野菜,还是可以饱腹的。” “那就好。”老僧笑着说道,“这些不过都是出家之人该尽的本分罢了,灿姬施主佛缘深重,这米面也不过是些身外之物,举手之劳罢了。” 灿姬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神情,再次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待放下手后,她又疑惑的看向站在老僧身后的单卓坤和李芷风。 “师父,这二位是……?” “灿姬施主好,我们是……” 单卓坤正想搜肠刮肚的说出一些敷衍的话语,想先将灿姬搪塞过去,待到完全取得对方的信任,再说出自己的身份。 没想到,他的话刚刚说到这里,身旁的李芷风忽的开口说道。 “灿姬郡主,我们是从长安来的。” “长安?” 灿姬听到这两个字,身子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哆嗦,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对于她来说,长安的回忆宛如噩梦一般。被皇上拆散的婚姻、兄长因被政敌所害而惨死、玄武门之变中的滔天火光以及丈夫的舍身殉国…… 这一切的一切,就像是梦魇一般紧紧的厄着她的心,令她痛苦万分却又无力摆脱。 若是可以的话,她宁愿永远都不要再去面对那里的人,哪怕是穷困潦倒,孑然一身,至少还能一直沉浸在如幻梦一般的美好情绪当中。 不!她不要去面对,一辈子都不要! 灿姬的脸上突然露出了极端痛苦的表情,在单卓坤和李芷风惊愕的注视下,她突然蹲下身来,用双手紧紧的抱住了头,低着头反复的**道: “我不要去……不要去长安。” 单卓坤和李芷风见状,心中顿时一惊。方才还是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突然就会变成另一副样子?难道说这灿姬郡主并非常人,而是脑子有病的病人吗? 二人对视一眼,随后一道将目光投向了老僧。 老僧无奈的向他们摇了摇头,步履沉重的来到灿姬的面前,伸手在她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一下,像长辈哄劝孩子一般柔声说道: “放心,你若不想去长安,就没人会让你去的。” 灿姬郡主听到这话,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来,对老僧说道:“我不去长安。” 老僧微笑着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说道:“外面风冷,贫僧还是先将你送回屋里歇息吧。” 说罢,他向身后的二人微微点了点头,扶着双眼迷离的灿姬走进屋子。因为二人的离开,院门前霎时安静了下来。 “登徒子,我好像闯祸了。”沉默片刻,李芷风突然不知所措的说道。 “哦?”单卓坤虽明知她的意思,却仍是佯作不知的说道,“闯祸?闯什么祸?” 李芷风瞥了他一眼,眼睛不由得红了起来,依稀可以看到泪水打转: “我看那灿姬郡主好好的,就想着与其拐弯抹角的兜圈子,不如实话实说的将话说得清楚。没想到她竟然会对长安这般反感,有如此诧异的行为。唉,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单卓坤见李芷风的情绪极为低落,心中满是对自己的自责。于是便想进行安慰,哪怕让她稍稍放宽心也是好的。 “好了,好了,你也别想太多。”单卓坤伸手边在李芷风的头上摸着边说道,“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天都塌不下来。再说,不是还有哥在这里顶着吗?你以为那上仙是白叫的吗?” 李芷风心中倏然一暖,边用手擦去泪水,边委屈巴巴的说道:“登徒子,这个时候只有你能安慰我了。” “哟呵,还哭鼻子了。”单卓坤虽然心疼李芷风,嘴上却仍不饶人的说道,“飒女,你可是打不倒的女汉子,可千万别在这里蹦金豆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哥招惹你了呢,我是绝对不背嫌疑的。” 说完,他又向李芷风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李芷风见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边说着‘讨厌’,边要用拳头打单卓坤。 谁知道,却被对方手疾眼快,一把抓住。哪知由于力气太大,竟让李芷风紧紧靠在了他的胸前。莫说呼吸,就连心跳声也听得清清楚楚。 二人同时露出尴尬的神情,身子好似装了弹簧一般,瞬间分开。 “我讨厌。”单卓坤双眉紧锁,故意斥责道,“你到是说说,我究竟哪里讨厌?” “你……”李芷风原本就在害羞,听到单卓坤这样问自己,不禁有些恼怒,迅速反驳道,“反正我说你讨厌,你就是讨厌。莫再说胖的,只要受了也就是了。” 单卓坤默了一默,刚要继续逗弄李芷风,却听屋门突然一响,二人同时侧头看去,只见老僧正愁眉不展的向他们走来,心中顿时一沉。 第一百四十八章 荀草之身 灿姬院外,在单卓坤和李芷风二人的注视下,老僧面沉似水、缓步来到他们的面前。 但见他先闭上眼睛,双手合十的念了一声佛号。随后才又睁开眼睛缓言说道: “二位施主,请随贫僧到禅堂一叙。” 李芷风心中系挂灿姬,却又不能进去看她,故此虽说方才是与单卓坤打闹,但笑容却仍是有些敷衍。故此便未有接过老僧的话头,而是自顾自的问道: “师父,灿姬郡主可还好?” 老僧微微点了点头,脸色多少有些缓和。 “贫僧已经让她服下了镇定的草药,她此刻已经睡去,二位施主不必忧心。不过老僧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托付二位,故此还请随我来。” 说罢,老僧没等单卓坤二人继续说话,便直接向前走去。 李芷风凝视他的背影片刻,继而又侧头看向身旁的单卓坤。 “放心,没事的。” 单卓坤伸手握住了李芷风的手,见她疑惑的看向自己,方才又松了开来,边尴尬的用手挠着后脑勺边憨笑着说道。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由我来顶着,绝不会有事的。” 李芷风听到这话,心头又是倏然一暖。伸手紧紧拉住单卓坤的手,急促的说道: “大师既然有话要对咱们说,那就快些去吧,莫要让他等得久了。” 她边说着边迫不及待的向前走去。单卓坤侧头看了一眼李芷风,又低头看向两只紧紧握在一起的手,唇边泛起了幸福的笑容。 虽然早已到了谈恋爱的年纪,但对于他来说,还是第一次体会到心动的感觉。果然如旁人先前所说的那样,这种滋味非常美妙,甚至比蜂蜜还要甜上千万倍。 原来,将旁人拒绝到心门之外需要千万个理由,而心动不过只是一刻。 一路上,单卓坤和李芷风总是在不经意的悄悄偷瞄着对方,心中却不约而同都是美滋滋的。 禅堂,老僧早已等候多时,此刻他正独自站在门口,侧耳倾听着。过了一会儿,随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单卓坤和李芷风出现在了面前。 “二位施主请进,老僧已经煮好茶水静候多时了。” 在老僧的引领下,单卓坤和李芷风走进禅堂。三人围坐在放着茶水和点心的地桌旁,像是老朋友一般聊起天来。 “大师方才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与我二人说?”须臾,单卓坤将话头切入了正题“可是与灿姬郡主有关?” 老僧拿起茶杯喝了口茶,随后低下头来边盯视着在杯中随水浮沉不断打转的茶叶,边说道: “大人果真心思剔透,一猜即中。贫僧晓得,你二人定会因今日灿姬施主的变故而自责。但实际上这不过就是外因罢了,你们也无需难过。” 单卓坤和李芷风迅速对视一眼,老僧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外因,那么内因又是什么呢? “大师,我听不懂你的意思。”单卓坤一头雾水的说道,“灿姬郡主究竟为何会变成现在的这副样子?” 老僧将茶杯放在地桌旁,重重的叹了口气,对单卓坤说道: “不知单大人可否晓得荀草为何物?” “荀草?” 单卓坤边喃喃重复,边快速的在脑海中搜索着。对了,记得师父以前跟自己说过,《山海经》中曾记载了一种叫做荀草的植物。 据说这是由昆仑西王母亲手所植,外观要比寻常之草更显柔弱,而内里却极为强大,有通筋活络,强健骨骼,起死回生的神奇功效。只是不知道为何老僧会突然提到这种草。 “哦,我师父以前曾经跟我提到过,说是这种草极为神奇,可以让人重新复活,不知道对不对?” 尽管单卓坤心中疑问重重,表面上却仍是极为平静。 老僧点了点头:“大人果然是博学多才,只是你可知那灿姬郡主的身体那荀草所做。” “荀草所做?” 单卓坤和李芷风异口同声的说道,双双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以前也曾经在故事书中看到过,说那三头六臂,手持火尖枪,身披混天绫,脚踩风火轮的道教护法使者哪吒便曾在少年时割肉还母,剔骨还父。后来师父太乙真人念他可怜,便用莲藕为其重新塑身,并将灵魂重新打入那植物之中,方才又起死回生,幻做人形。原以为这不过就是个传说,可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没错,荀草之身。”老僧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 李芷风看了单卓坤一眼,好奇的对老僧说道: “可我听说她原本不是大唐的子民,而是高丽郡主,魁王之女。而且她的亲生哥哥还曾做过高丽王,只是后来被奸人所害,才家破人亡的。” 老僧微微一笑道:“芷风郡主所言没错,确是如此。” 李芷风的身子猛地一颤,她原本以为自己一直是男儿装扮,且小心翼翼的在行走坐卧方面的与单卓坤保持一致,就不会这般轻易的被人察觉出端倪。却没想到这老僧不但看出了自己的性别,而且连名字都说得如此清楚,还真的是大大出乎意料。 “大师,你怎会晓得我是何人?”李芷风惊奇的问道。 老僧向她摆了摆手,笑道:“这有何难?从你二人进入法雨寺,贫僧便已经晓得你二人的来处,只是一直没有说破罢了。” 单卓坤见李芷风还要继续说话,便伸手一拉她的衣袖。随后又向老僧恭维道: “大师果然是好眼力,这世上怕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的法眼。只是你刚才说那灿姬郡主是荀草之身,不知可有什么证据没有?” 老僧唇边的笑容忽而消失,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伸手在僧袍宽大的袖筒中摸出了一根草棍,递到了单卓坤的面前。 单卓坤先狐疑的看了老僧一眼,随后伸手接过了草棍,凑到眼前细致的打量着。 只见这根草棍极细,上面长着黄绿两色的叶子,闻起来有种淡淡的清香。、 “这莫非就是荀草?”单卓坤打量片刻,对老僧说道。 “正是。”老僧提示的说道,“大人可否觉得这味道似曾相识,好像在灿姬施主的身上也有?” 单卓坤认真的回想着,好像方才在院子里的时候,灿姬的身上的确散发出了这种味道。而且随着她情绪起伏的增大,味道就变得越发明显。看来老僧说得没错,她确实是荀草之身。 “大师,我还有一个问题。”片刻,单卓坤接受了这一事实后,又随即提出了另一个问题,“灿姬郡主既然原本也是血肉之躯,为何又会变成荀草之身?这其中究竟是有着怎样的原委?” 那老僧的表情更加凝重:“说来话长,这灿姬施主确是可怜之人。她和那子书将军本是一对天界爱侣,只可惜由于犯了情劫,双双被打入凡间历劫,经受了无数的苦楚。而她原本的肉身也是因为此事而毁,好在观世音菩萨念及她的一片痴心着实可怜,这才求得西王母用荀草重塑人身。” 单卓坤和李芷风听老僧这般言说,也极为动容。难怪人们都说这情是把双刃剑,既可以成为人间最幸福的天堂,又可以成为夺人心魄的毒药。如今看到灿姬郡主因此遭受到如此磨难,他们的心中也极为难过。 “大师,既然这灿姬郡主已经重新复活,却又为何与常人这般不同?”单卓坤继续问道。 “这是因为荀草有极强的反噬能力,会将人的神识弄得颠倒。轻者会不记得事物,严重者则会发疯发狂。说起来,灿姬郡主的意识已经足够坚强,她为了不让自己忘掉爱人,无数次的强忍着来自身体与神识的双重苦楚。如果实在痛得不行,就会用这把刀子在墙上拼命的刻下爱人的名字。” 说着,老僧伸手将放在桌上的一把刀子递给了单卓坤。单卓坤和李芷风对视一眼,将套在上面的刀鞘取了下来。果然如老僧所说得那样,原本锋利的刀尖已经被磨得钝平,一看便知道定然是被主人在硬物上使用了多次。 “登徒子,灿姬郡主这般可怜,咱们一定要想法子帮帮她。” 李芷风看着刀子,眼泪不觉潸然而下。 “放心。”单卓坤伸手在她的手上轻轻的拍了两下,以示安慰,随后又对老僧说道,“大师,您看我们可以为灿姬郡主做些什么?” 老僧默了一默,用请求的语气说道: “不瞒二位施主,如今灿姬施主的身子已经到了大限,若是不让她的神识全然苏醒,只怕劫难就在眼前。贫僧希望你们能帮我尽快找到子书将军,以便能够让灿姬好起来。” “子书?”李芷风愕然的说道,“可我听皇兄说他早在当年的玄武门之变中就已经死了,怎么还可能找到?” 老僧看了一眼她,随后将目光移向单卓坤:“此事即便贫僧不说,想必大人也知晓该怎样做。” “可是……” 李芷风刚要继续说话,却被单卓坤拦住。 第一百四十九章 寻找子书 禅堂,李芷风正要向老僧询问该如何寻找子书江远,却忽然被单卓坤伸手拉住了袖筒。她讶异的侧头看去,只见对方轻轻的向自己摇了摇头,只能将满腹疑问压了回去,低下头去不再做声。 “大师,您放心吧,就算是上天入地,这个忙我们也一定会帮的。” 单卓坤边说边伸手拿过了刀子,小心的放进了自己的袖筒中。 李芷风愕然的抬头看向单卓坤,心中不禁暗自埋怨。这个登徒子也真是的,就算是你的道法再高深,也总得让人把话说完吧。现在倒好,人家的话只说了一半,你又怎么知道去哪里找呢? “大师,要不然您还是将子书将军的去向告诉我们吧?”李芷风忍不住探问道,“否则我们也不知道该去何处?” 老僧听到这话,顿时露出了为难的神情。默了一默,刚要说话,却又被单卓坤猝然打断了话头。 “飒女,大师事务繁忙,你就不要再烦他了。”单卓坤站起身来,洋洋得意的拍着胸膛,自我吹嘘道,“放心,哥可是万事通,你只要跟住了我准没错。” 李芷风听到这话不觉有些急了,这个登徒子虽说平常性格是有些轻狂,但至少办事还是比较稳妥的。今天究竟是怎么了?干嘛非得要做这种搬起石头砸脚的蠢事。 她越想越生气,双眉紧蹙,义正辞严的说道: “登徒子,我晓得你有本事。可这件事情非同小可,灿姬郡主如今已经病入膏肓,咱们还是要尽快找到子书将军才是。你即便是想要炫技,可也不要再这个时候逞强。” 单卓坤微微一笑,满眼宠溺的看着李芷风,这个飒女果然还是像以前那样沉不住气,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还是那般的单纯善良。 “大师……” 李芷风在斥责完单卓坤后,心中亦是极不舒服。于是便又将目光投向了老僧,刚想继续发问。手却突然被单卓坤拉住,连带着身子也被拽了起来。 她惊愕的转头看向单卓坤,但见此刻对方虽然面色微红,但思路却极为清晰,说话的语速也非常快。 “大师,这件事情就不劳烦你了。咱们以十日为期,等找到子书将军就把他带到这里来。” 说完,单卓坤不容分说便将李芷风拉出了禅堂。任凭李芷风如何挣扎,却都紧紧的拉着手,任她挣脱不得。 院里,那些虔诚烧香的善男信女和身着僧衣的和尚见此情形,都不约而同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交头接耳的猜测着二人的关系。 李芷风见状,脸色不禁变得绯红。心中虽说有气,但却由于碍着面子,只能小声的央求要单卓坤将手放开。然而单卓坤却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一般,一言不发的继续拉着她向前走去。 法雨寺门外,李芷风环视了一下四周,见并无人注意到他们。这才用尽全力甩掉了单卓坤的手,边龇牙咧嘴的揉着手腕,边怒气冲冲的看着对方。 单卓坤心知李芷风的想法,却并没有哄劝,而是笑着打趣道: “本上仙刚刚只是用了一点点的力气,又没有弄坏你,何必这般娇嗔呢?” “娇嗔?” 李芷风用鼻子冷哼了一声,在单卓坤的注视下,她将衣袖撸到了臂弯处,露出了一段如藕般白嫩的手臂,边用手指着上面一处青紫的於痕,边恼怒的说道, “你都将本郡主的胳膊给捏紫了,现在反说本郡主娇嗔,还要不要脸?” 单卓坤的双眼盯视着李芷风的胳膊,方才在情急之下,为了不让对方耽误功夫,才会这样做。却不想竟然真的害她受伤。想到这里,他的心中不禁生出了强烈的愧疚之感。 “对不起啊,飒女,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单卓坤歉意的说道,随后,他顿了顿话头,“不过话说回来,你也是有些太娇嫩了。原以为是个练武之人皮糙肉厚,却没想到这么不经捏。早知道,哥就不用这么大的力气了。” “哈。” 李芷风被单卓坤的这一番话气的笑了,想不到这登徒子做错了事非但不知道悔改,反倒给自己寻理由。既然这样,那她干脆也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对方也好好吃下苦头。 想到这里,李芷风故意做出了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径直冲到单卓坤的面前,二话不说便伸出手来拼命的拧向了对方的胳膊。 单卓坤见她这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连忙躲闪开来。边大叫着饶命,边转身向前跑去。 二人经过一番追赶,最终,李芷风趁着单卓坤不注意,猛然加快了脚下的速度,迅速来到了他的背后,伸手抓住了衣服。与此同时,手下用力拼命一捏。随着单卓坤遽然发出一声惨叫,一个青紫的印记顿时出现在了他的后背上。 “哇,飒女,你还真的下得去手啊。”单卓坤的嘴里边吸着冷气,边连蹦带跳的说道,“你就不怕哥用道法压制了你。” “你不会的。”李芷风笑盈盈的看着单卓坤,语气却格外坚定。” “不会?”单卓坤一怔,疑惑的问道,“为什么?” 李芷风笑着解释道:“男子原本就该让着女子,更何况咱们又一同出生入死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你自然更得让着我了。”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也仍让单卓坤的心中倏然一暖。 这个飒女虽然平时表面看起来那么霸道,但却也是这般心细。这一路虽说走来并不容易,但至少他们拥有着共同的回忆。无论对于谁来说,都无疑是一笔异常宝贵的财富,这样就好。 ”好了,好了,反正哥自打遇到你就一直倒霉嘛。“ 单卓坤的心里虽是那样想,然而表面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他将手搭到了李芷风的头上,笑着宽容的说道, “也就不差这一次了。好了,时间不早了,咱们赶快离开普陀才是要紧。” 李芷风见单卓坤原谅了自己,笑得更加欢畅。她用手揽住了对方的胳膊,好奇的问道: “你方才不让老僧告诉咱们那子书将军的下落,想必心中定是有了主张。如今灿姬郡主的情况危急,咱们就不要再耽搁下去了。” 她原以为对方会给自己个肯定的答案,哪知单卓坤却耸了耸肩,一脸无辜的说道: “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李芷风听到这话,心底瞬间又燃起了一团怒火。猛地一跺脚,大声的质问道: “登徒子,你既然不晓得,那为何方才又要那么做?” 说着她便转过身去,再次向着寺里走去。 单卓坤原本只是在和李芷风开玩笑,此刻见对方竟然真的被自己骗了,心中顿时兴奋不已,唇边泛起了恶作剧般的笑容。随后,故意板起脸来,快步走了几步,伸出双臂拦住了她的去路,佯装不解的问询道: “你要去哪儿?” 李芷风见单卓坤竟然赖皮到了这个程度,心中更加郁闷,没有好声气的说道: “让开,不要挡着本郡主的去路!我这就去找大师问个明白,免得与你一道四处乱撞。” 说罢,李芷风又狠狠的瞪了一眼单卓坤,欲要继续走入寺中。刚刚走了几步,便又被对方伸手拉住。 单卓坤从侧面转到了李芷风的面前,强忍着笑容盯视着她,然而一双弯弯的笑眼却仍将他此刻的情绪展露无遗。 李芷风挺着脖子、嘟着嘴巴看着单卓坤,脸上分明写着三个字:不服气。 二人就这样静默的注视着彼此,过了半晌,单卓坤才笑道: “飒女,不是哥说你,你哪里都好,就是这点火就着的脾气得好好改改了。” 李芷风没有搭腔,只是用鼻子冷哼了一声,算作是对他这句话的回答。 单卓坤无奈的摇了摇头,继而在李芷风的注视下,他闭上了眼睛,心神专注的推算着。稍倾,睁开双眼道: “我晓得那子书将军在哪里了。你放心,咱们一定会找到他的。只是这中间怕是会有重重波折,不会如此顺遂。” 李芷风心知单卓坤定是不会骗自己的,若是他说这其中有波折,想必此行险阻定是不会少的。然而,身为女子,她也着实是不忍心看到灿姬郡主为情饱受折磨。故此犹疑片刻道: “登徒子,那灿姬郡主着实可怜的很。前面纵使是刀山火海,即使是为了她,我们也该去闯一闯的。” 单卓坤见李芷风打定了主意,心中反而生出了许多钦佩之意。自己果然没有看错,她确是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丈夫。既是如此,那自己就算是舍命陪君子,也该同她走上这一遭的。 “好,反正哥也是个劳碌命。既然你已经打定了主意,那咱们这便去吧。” 单卓坤说着,与李芷风一道离开寺门,沿着来时的方向,向着铺满金沙的岸边走去。 第一百五十章 初到龙柏 普陀海边,海水泛起波涛重重的撞击着岸边的礁石,好似要将其撕碎成粉末。海鸟在空中盘旋飞翔,发出声声碎心的叫声。 稍倾,在单卓坤的陪同下,李芷风用衣襟兜着许多野草快步走进了山洞。在蹲下身仔细的检查了一番野兔的伤势后,便将野草放到了地上,用右手拖着下颌,兴致勃勃的看着野兔吃草。 “登徒子,我觉得对于这野兔来说,能够吃到这么鲜美的野草,应该就是一种幸福吧?” 蓦地,她突然对站在自己身侧的单卓坤说道。随后,又侧过头来,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了对方。 单卓坤先是愕然的盯视着李芷风。须臾,他的心中忽的一动,突然明白了李芷风的话中所指,连忙附和道: “你说得没错,其实幸福不过是一种发乎于心的东西。说难很难,说简单也真挺简单的。” 李芷风凝视着单卓坤,此刻她的目光似乎在隐约之间有着猜心摄魄的力量,很轻易的便能够透过对方的表象看透其的内心。 单卓坤在这般凌厉的攻势下,双手的手心不觉出了一层密密的细汗。 半晌,李芷风突然叹了口气,再次将目光移向了仍在津津有味的吃着野草的野兔身上,略显怅然的说道: “登徒子,你觉得那子书将军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为何灿姬郡主能够对他如此痴狂?甚至连性命都可以不顾。” 单卓坤见李芷风转移了话题,便轻轻的舒了口气。趁着她不注意,迅速的抬起手来擦掉了额上的汗水。随后,来到她的身旁蹲下,边伸出手去抚摸着野兔细细的绒毛,边说道: “飒女,你应该听说过‘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尤未悔’这两句吧?” 他说得这两句话来自于战国时期的楚国大夫屈原所创作的《离骚》一诗。据说,屈原所处的时期正值极为混乱动荡的年代。由于诸侯割据矛盾的加深导致了连年战乱不断,而楚国当时由于统治者的不利,更是陷入到了一片水深火热当中。 身为心怀凌云志的爱国文人,屈原虽然一心想要报国,奈何这希冀最后却终究化为了泡影。而他本人也在写完这首诗后,将满腔热忱化作了纵身一跳的悲愤,将冰冷刺骨的汨罗江变成了最后的归宿。 李芷风虽然来自民间,读过的书不是很多,但之前也曾听过这两句诗。此刻她正呆呆的看着单卓坤,不明白登徒子为什么会这样说,难不成爱情来自于爱国,这两者之间到底有怎样的关联? 单卓坤看出了李芷风的疑惑,微微一笑道:“其实这爱国和爱情说到底,感受是相连的。那灿姬郡主之所以会变成如今这般这副痴痴呆呆的模样,正是由于她的爱而不得所致。若是当初子书将军没有出现意外,现在他们二人也应该很幸福吧。” 李芷风低下头去想了片刻,重重的点了点头,信服的说道:“登徒子,你说得没错,就是这样的。” 单卓坤见她这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心中着实觉得好笑。便忍不住又逗趣的说道: “那是自然,我几时有说错过?只是你现在还没有这般深刻的体会罢了。” 李芷风听他这般言说,顿时露出了羞赧的表情,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单卓坤察觉出了对方的心思,便也就微微一笑,沉默不语。 二人又在山洞里待了一会儿,确定野兔已经吃饱。这才双双站起身来,一前一后的走到了洞外,来到了之前拴马的树林。 在从树上解下绳子后,单卓坤便又按照之前来时的方法,通过念诵寻风咒,作法引着与自己并肩骑在马背上的李芷风离开了普陀,按照先前的推算,来到了位于华山脚下的龙柏镇。 龙柏镇,地如其名。之所以会有这个名字,据说是因为原本镇口曾有一棵不知是何人栽种,已生长万年的龙柏树。树干粗壮、皮若鱼鳞、枝桠仿若武人的虬髯一般。 不仅如此,据说由于该树生长的年头久了,已然能够通灵。村里无论谁家有大事小情,只要是虔诚的祭拜树神,都能够得到一一的化解。 因此,一传十十传百,这龙柏树彻底成为了人们心中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图腾。而且还越传越神,出现了各种不同的版本。 只是可惜的是,在几十年前,由于镇子里的一家姓郝的富户不信邪,在盖房子的时候,将这棵树连根砍掉,做成了房梁。这才只剩下了传说,而再也找不到实物。 龙柏镇,夕阳透过飞檐斗拱的屋檐斜斜的照在地上,拖拽出了长长的阴影。街上,人流攒动,车马粼粼,很是热闹。 人群中,单卓坤和李芷风手中各自牵着马缰,并肩向前走着。此时二人的神情都极为淡定,就好像是在自家院子里散步一样。看那举止,非但不像是刚刚来到的异乡客,反而倒像土生土长的坐地户。 就这样走了半晌,二人在一处名为‘凌云楼’的客栈前停了下来。这家客栈乃是一栋装饰奢华的四层木质小楼。一层为饭堂,从二楼到四楼全部都是供客人住宿的地方。 二人站了片刻,只见这附近街道虽说还有几家客栈,但唯独这一家的生意是最为红火的。故此也就下定决心,到此投宿。 站在门口忙着拉客的小二看到单卓坤和李芷风向这边张望,心中顿时会意。连忙迎上前去,满脸堆笑的说道: “二位客官应该不是本地人吧?你们是想打尖还是住店啊?” 单卓坤上下打量了小二片刻,见对方穿着一身蓝色的布衣。由于经常洗的缘故,已经有些发白。但由于还算干净,故此也没有让人生出嫌弃之感,遂心想这客栈里面定然也是极为清爽的,于是便说道: “住店。小二,不知这里面可还有客房?” “有。” 小二听到有生意上门,顿时乐得像花一样,边抢下李芷风手中的马缰绳,边点头道, “有,当然有。客官你们就放心吧,我们的客房非常干净。绝对是童叟无欺、物超所值,让你觉得就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 “哦?”单卓坤见小二这般卖力的吹嘘,不禁没有反感,反倒觉得有趣得紧。于是便也就笑着调侃道,“小二,既然我今日投到你这客栈,咱们便也算是有缘。既是如此,那我便教你一个词。你最后的那句话也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宾至如归。” “哦,宾至如归。”小二喃喃的重复道,一脸受教的表情。随后,又奉承道,“客官,您懂得可真多,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您不会是在朝中当官,出来微服私巡的吧?” 单卓坤和李芷风迅速的交换了一个眼神,暗道这小二久混于市井,看过了许多人,现在也是火眼金睛,轻易就能辨认出人的身份。若是这般,自己还真得小心点,千万不能让他看出任何端倪。 “我们哪有那么好命啊?”单卓坤侧过身去,边拍着自己的马背边说道,“也就是做做绸布生意,勉强混口饭吃。至于你说的当官,虽说心里羡慕,但这辈子怕是也不能够得了。” 小二听他这么说,忙又搭腔道:“做生意好,绝对可以保证生活富庶。二位旅途劳顿,甚是辛苦,还是快些随我进来歇歇脚吧。” 说着,便将二人向里面引去。 然而刚刚走到门口,还没有进到屋里去。便见一个满面乌黑、蓬头垢面、穿的破破烂烂的流浪汉猛地扑到了面前,边一脸痴傻的向他们笑着,嘴里反复重复着‘面具’二字,边猛地伸出手去向李芷风的脸上抓去。 单卓坤手疾眼快,见此情形,忙将李芷风护到了身后。随后,愤怒的举起手来,趁着流浪汉不注意,一掌击到了其的脖颈上。 流浪汉躲闪不及,猛地吃了这一记,当即晕厥了过去,昏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