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她医毒轻狂》 第一章 鬼面人 “呜呜呜——”一阵呜咽声在耳边响起,如梦似幻,好像有谁在努力的拖拉着她的身体。 柳梦妍努力的睁开眼,一入目就看见一个身穿粉色对襟,挽着丫鬟发髻的小姑娘跪坐在她的身边,眼眶红红摆明了刚哭过。 她努力抬手想要招呼一下这姑娘,却不想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从她的肩胛处遍席了整个手臂。 “嘶——”疼痛令她忍不住低呼出声,成功的引起了小姑娘的注意。 只见原本做在地上无助哭泣的她,猛地一下爬了过来,表情似惊似喜的叫了一声,“小……姐?” 这语气力还有颇多不确定的成分。 听见这称呼,柳梦妍的心猛地一沉。 刚醒过来那一瞬,看见一个身穿古装的人,她还以为是汉服圈子的,但这姑娘一开口便称呼她为小姐,这表情又不像是做作的。 最主要,她身为一名军医,最后的记忆明明是她在边疆为伤员治伤,不慎掉入了一个陷阱,这才昏死了过去,和这肩膀上的伤完全没有任何吻合的地方。 想到这些不同寻常的地方,她强迫自己冷静思考目前自己的处境,恰好此时,一阵刺痛感从她的头部传来,一段段不属于她的记忆强行进入了她的脑海。 原主本是相府嫡女,但母亲去世后被后娘欺辱,今日不知怎么回事,府中莫名进了几个贼人,完全就是组织好了一样,直奔她而来…… 等完全接收了这些记忆,柳梦妍颇为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这算是什么事?就因为她和这位小姐的死亡时间太近,她便这样华华丽丽的魂穿了?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别吓奴婢啊!”小丫鬟似乎没想到柳梦妍一醒过来就陷入了沉思,一副丢了魂的模样,可把她吓坏了。 听见这声音,柳梦妍这才回过神来,努力从脑海中搜索出了这丫鬟的名字,春华。 “春华,你去替我找些药来,我要包扎一下。”她尽量让她的语气听起来和原主没有多少差别。 这小丫鬟本来就慌了神,乍一听见自家主子吩咐,下意识的便应了一声匆匆的便起身去了。 等到这丫鬟走了一些时候,她这才将目光转移到了这个屋子。 忽然,她的目光聚集到了屋内的一角,那里还有一片黑色的衣角露了出来。 那里有人! 有这个认知的柳梦妍浑身莫名紧绷了起来,心跳加速。 难道是那些黑衣人怕她没死,回来补刀的? 她现在装死还来不来得及?一连串的疑问出现在她的脑海,还没等她想出对策,春华便已经拿着东西从外面匆匆的赶了进来。 “小姐,奴婢这里只有这个了,您先将就用,明天,明天奴婢想办法去给你弄点伤药回来。”春华说话间,将她手里的东西递了出来。 柳梦妍定睛一看,发现是一些已经捣碎了的草药,还有些发黑,很显然已经弄了一段时间了,她悄悄的看了一眼有衣角的角落,发现那里还是老样子。 难道那黑衣人没有离开的意思?不过,她此时最主要的是药物。 虽说从原主的记忆里知道,后娘平日里对这位“嫡女”极其的苛刻,但她万万没有想道到会苛刻到这个地步。 要是她的多功能医药箱还在就好了! 她心中感叹到,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撑着自己的身体打算坐起来的时候,忽然一个冰凉的东西划破了她的手掌。 刺痛感让她猛地一下回缩了手臂,下意识的想要瞧一瞧受伤的手掌时,她手臂上那款看起来古朴,但有镜面的手镯成功的引起了她注意力。 这个东西怎么那么像之前学术界新发布的那个随身医疗空间? 这个念头刚刚落下,她的脑海中响起,“恭喜宿主成功激活多功能医药系统,根据目前宿主身体,本系统为你提供消毒,包扎,以及消炎物品,请问宿主是否提取?” 系统?柳梦妍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便听见系统再一次提醒,“请问宿主是否提取药品。” 这下,她总算确定了自己不是在做梦,忙不连跌的在心中默念道:“是。” 紧接着,她便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莫名一重,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见刚刚系统所说的用具全部都出现在了她的袖子里。 这……她感觉自己就跟做梦一样,要不是身上伤口的疼痛告诉她这就是现实,她估计要风中凌乱了,电视剧都不带这么演的。 “你出去一下。”冷静下来后,柳梦妍担心自己忽然拿出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会让这个丫鬟感到奇怪,便想着先把她打发出去。 偏偏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大小姐,大小姐,你在吗?” 这阵敲门声很急促,根本就没有等屋内的人出声回应,便被人大力的从外面踹开来。 紧接着,几个身穿家丁服装的人举着火把簇拥着两个穿着华服的中年人,一男一女先后走了进来。 所有人都没想到,一进门便看见他们的大小姐浑身是血的坐在门口。 “你怎么还活着?”看见柳梦妍就脸色白了些,中年妇女神色变得古怪到了极点。 这位自然就是原主那位极其苛待她的后娘茹夫人了! 她倒是早就知道原主会出事一样。 “姨娘这是巴不得我死了吗?”柳梦妍一笑,正打算好好和这个女人辩论辩论。 熟料,一旁原主的爹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你死不死与我们无关,但你要记住今天你是被府中进的贼人所伤,至于贼人是谁派来的,你一概不知,懂了吗?” 柳相如威严的脸上,不容一丝一毫的质疑。 tmd!饶是一向淡定的柳梦妍都忍不住在心中爆了句粗口,这摆明了就是茹夫人派人来杀这位大小姐,而且看她这位便宜爹的态度,似乎还知道这事。 只是她不明白,这些年茹夫人虽说对原主没有好脸色,但从来没有动过要杀原主的心思,这次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里面有猫腻! “若是我说是茹夫人来杀我呢?”她刻意开口试探了一句。 果不其然便看见柳相如脸色变得通红一片,猛地一甩袖说,“那我权当今天晚上看见的是一具尸体!” 说完这话,他便拂袖而去。 反倒是茹夫人看见自家丈夫离开,不仅没有要走的意思,倒是一步步的走到了柳梦妍的面前。 “没想到你命居然这么硬,这么多伤口都没能杀了你!”茹夫人眼神就像是淬了毒的刀子,“我到看看,没有人帮你,没有药,你怎么熬过今天晚上!” 留下这话,她猛地一甩手,“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这丫鬟给我带走,今天晚上,我们没有来过大小姐的院子,都听懂了吗?” 很快便有小厮上来执行她的命令。 春华一听见自己要被带走,唰的一下扑倒在了茹夫人的脚边不断的磕头求饶说:“夫人,奴婢不能走,小姐受了这么重的伤,她会死的!” 看这春华为自己这样卑微,柳梦妍原本凉透了的心,浮上了一丝暖意。 “春华,不用为我求饶。”她用力,想要拉住这个丫头的手臂,但手还没抬起来,便被人毫不客气的打断。 “倒是和你那个早死的娘一样是个有骨气的,只可惜,骨头太硬的,通常都死的早!” 茹夫人留下这话,转身便离开了柳梦妍的视野。 小厮们尾随其后,还有两个不客气的将春华给拖了出去。 屋子里残留着这丫头不断呼喊她的声音,还有刚刚火把的余温。 等到那破烂的门被人大力的从外面关上。 她才松了一口气,软软的躺在了地上。 要知道刚刚她说话的时候,感觉浑身的痛觉神经都被牵动了,恨不得当场就吐一口血出来。 但是她知道,她不能。 “喂,躲在屏风后面的那位兄台,要杀要剐你倒是招呼一声,一直躲着我,是打算冷不丁的补上一刀吗?” 大概是死过了意思,柳梦妍倒是看开了不少。 要后面的人真想杀她,早就动手了。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人不想动手杀她。 她这一番话算是把人给逼了出来,但她没想到这人居然还带着阎罗王的面具,尤其是在这大晚上的,怪渗人的。 “你也受了伤?”那人稍微走近了一些,柳梦妍便敏锐的嗅出了这个男人也受了伤。 只是刚刚他躲在屏风后面,血腥味都被她身上的所掩盖了。 但这走近了,还是能闻出分别的。 “……”黑衣人没说话。 柳梦妍也不着急,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了那些药物,对眼前的男人说:“我这里有伤药,我帮你治伤,但作为回报,你得帮我处理后背的伤口。” 一番话说得理所当然。 要是换做其他人对他说这番话,男人多半早就转身离开了。 但是不知为何,对上柳梦妍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时,他竟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的女子已经大大咧咧的脱下了外衫,露出了雪白如玉的肌肤。 只是这肌肤上,大大小小的疤痕成功的刺痛了男人的眼。 这位相府大小姐,外界传闻说她娇养在深闺,平日里不外出。 但今日一见,她这日子……但性子却是个难得的聪明人。 和身后的男人不同,柳梦妍则是在和系统交流。 她身上的系统,可以根据肌肤接触判断出这个人的伤重程度,并且给出相应的药物。 “这个人内伤颇重,脾部有出血的症状,外伤倒是没有什么。” 系统机械化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紧接着便出现了一些止血,镇痛,祛除淤血的药物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她说了一句提出,便再次感到了自己的衣袖莫名一重。 恰好这个时候,她身后的男人,已经拿起了碘伏,辛亏她担心这古代人不知道怎么弄,提前打开了盖子。 但男人还是对于碘伏的材质产生了好奇,只是他没有表露出来。 “好了。”过了良久,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她的身后响起,他按照柳梦妍的步骤为她先消毒,再撒了消炎的药。 “这些是调养你内伤的药,每日三次,每次两粒,记得是饭后服用。”柳梦妍将药拿了出来。 鉴于这地方,没有其他可以装药物的东西,柳梦妍只能拿着塑料瓶。 似乎还担心这个男人不会用,她还示范了一下,“这个药是这样一扭便可以打开,用完之后记得这样一扭盖上免得受潮失去了药性。” 看这她言语之中稀奇古怪的词,还有动作,男人极其平静的说出了一句话,“你不是相府大小姐。” 第二章 将军王外公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乍一听见这男人的话,柳梦妍压下了心中的慌乱,故作镇定的问道。 “……”男人留给了她一个眼神,似乎早就看穿了她内心的小九九。 随即,便看见他利落的拿出了药物,在柳梦妍的面前,直接吞入了腹中,丝毫不带犹豫。 做完这一切,男人本想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只是这屋子里,桌椅倒是有,但看起来都是年久失修的模样,还有那不起眼的小床。 只怕是连一个稍微体面一点的下人,都比这位小姐好的多吧! 柳梦妍见男人不动声色的打量她的屋子,她也在打量这个男人。 虽然面具遮住了他所有的容貌,但是那双眼睛过于锐利,令人难以忘怀。 “你到底是谁?”她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燕泽。”男人回答简便,目光在回答的同时落在了柳梦妍的身上。 柳梦妍知道,这个男人是在等她回复。 “借尸还魂,信吗?”她莫名起了一丝逗弄眼前人的心思,想要看看迂腐的古代人会露出什么神色。 大不了这个男人把她当妖孽烧了,看看她能不能再穿回去。 只可惜,这个男人只是多看了她一眼便没有过多的话。 两个人就这样在屋内过了一夜。 清晨,天边刚刚吐白的时候,柳梦妍从睡梦中醒来,发现屋内除了一块玉佩,一张纸条,昨天的男人早就没有了踪迹。 纸条上写着,“涌泉相报。” 很简单的四个字,写得倒是入木三分,可以看出主人是一个内敛的性子。 柳梦妍拿起一旁的玉佩,只觉得入手温凉,很舒服的手感,上面栩栩如生的刻着一个泽字,很明显这是一个代表身份的玉牌。 不动声色的将玉佩收好,纸条她干脆烧掉了。 刚做好这一切,她院外的门再次被人不客气的踹开。 震耳欲聋的响声,令她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只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她那个便宜爹穿着一身朝服从外面走了进来,目光凌厉的打在了她的身上。 “吃够苦头了吗?”柳相如一开口,倒是充满了威严。 “早就吃够了,柳相是来给我一个痛快吗?” 柳梦妍笑,这男人明知道在她这里没有什么好脸色,居然还一而再再而三的过来找她,这里面必定有猫腻。 听见这不孝女的回答,柳相如只觉得浑身的气血几乎都在逆流。 “别以为你外公立了战功回来就能护你周全了,你最好给我安分守己一点,否则,等着死吧!” 柳相如一甩袖,很快便有丫鬟从外面捧着衣服,装饰物之类的鱼贯而入。 只可惜,没有她最想看见的春华。 “大小姐,请您更衣。”丫鬟捧着衣物凑到了她的面前,垂眸道。 “……”柳梦妍选择了无视。 只可惜这丫鬟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反倒是威胁她说:“若是您不换,夫人便会拔掉春华的指甲,想来小姐和春华二人主仆情深,必定是舍不得她受罪的。” 听见春华的名头,柳梦妍的手不由自主的捏成了拳头。 那个茹夫人够狠,知道春华是她的软肋,早早的就在这里等着了。 原本他们或许是有杀了她的心思,但临时改变了注意。 出神的时间,柳梦妍配合着和这些丫鬟进了里屋,任由他们摆布。 辛亏袖子里的药物,她早早的就收了起来,伤口上的粉末早就吸收了。 但这些人下手还是挺狠的,直接拿下了包扎的布料,牵扯到伤口的时候生生疼的她浑身抽搐,但偏偏又不管她死活。 鉴于古代衣物又比较多,里三层外三层的裹起来,即便是身上受伤出血了,也看不出来。 等柳梦妍换好衣服后,便已经有人从外面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说:“动作都麻利一点,亲家老爷就快到了,到时候要被看出了什么纰漏,小心你们的皮。” 这人是茹夫人身边最得力的丫鬟,叫沐乔。 长的有几分姿色,仗着是从小服侍茹夫人长大的,在这府里倒是无法无天的。 大概是担心柳梦妍不配合,她免不了又是一番威逼恐吓。 “小姐最好表现的好一些,否则春华可就没命了,当然,若是那奴才在您心里没地位,您尽管乱说,老爷和夫人自有办法收拾你。” 沐乔留下这番话,便匆匆的走了。 柳梦妍大概知道为什么昨天这些人要动手杀原主,多半是因为原主的外公! 具体什么原因她不是很清楚,但从这些人的话语中能够可以知道,这位外公应该是立功了,现在身份很高,所以这些人必须要来趋炎附势。 只是单纯的担心她说坏话,就害了原主的一条命,这理由未免也太扯淡了一些。 其实柳梦妍不知道的是,原本柳相如就没有杀人的意思,就是想让她听话一些,否则她的小命绝对不保,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柳梦妍在这些丫鬟的熟悉下,原本苍白的小脸渐渐有了血色,精致的衣物,妆容,发饰。 再加上原主,本就清丽的容貌。 活脱脱看起来就是一个千金小姐。 只是……柳梦妍看这充满了茧的手,嘴角勾起了一丝嘲弄的笑意。 既然不能说,那自然有别的办法让外公知道,她在府中过的究竟是什么日子! …… 柳相如之前便听说了自家这位岳丈立了战功,就算是上金銮殿都可以佩刀。 但是当他看见这个男人穿着一身黄金甲一脸肃杀的到他家门口时,他心底还是升起了一丝惧意。 “岳丈,请。”他恭恭敬敬的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赵立国冷眼看了他一下,冷哼了一声,当年他们家因为触怒圣上被流放,只不过才走了三日,便传来了他女儿病逝的消息。 这里面的猫腻大家心知肚明,要不是他的外孙女……想到他,他的脚步便迈了出去。 见他脸色不好,柳相如默默擦了擦汗水跟在了老爷子的身后,时不时做一番提点。 这般下来,到了柳梦妍院中的时候,柳梦妍早就梳洗打扮完毕,被人拥到了院子里,远远的就看见一个身穿盔甲的老年人,迈着步子走了过来。 虽说她是第一次看见这个老人,但是她内心还是不由自主的感受到了那种亲近感。 或许这就是在血脉中的亲情吧! 出神的时间,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跟前。 柳相如见自家大女儿傻乎乎的连开口叫人都不会,免不了没有好脸色了。 “看见外祖还不知道行礼?”他冷哼了一声。 柳梦妍正要行礼,熟料赵立国并没有给让她行礼,反倒是冷眼看向了柳相如。 “这当着我的面就对我的孙女呼来喝去的,背着我你这小子都干了些什么事?” 一语双关,算是在提点当年的事情,说话后,他再次冷哼了一声。 这种从战场上厮杀回来的人,说话自带一种气场。 仅仅是一声,便已经让柳相如有些腿软了。 他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看向了柳梦妍希望她替自己说句好话。 但柳梦妍哪里会帮他,恰好这个时候院子里又来了一个女孩。 看起来年龄和她差不多大小,一身鹅黄色的衣裙将她本就娇嫩的皮肤衬托的越发楚楚动人,周身的气派一看便知道是大家出身。 只见她一进门便到了赵立国面前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外孙女梦欣拜见外祖,愿外祖笑口常开,长命百岁。” 柳梦欣! 柳梦妍这才明白了,感情这位就是原主同父异母的妹妹了! 这张嘴巴倒是乖巧的很。 “老夫只记得有个外孙女叫柳梦妍,几个不肖孙儿姓赵,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外孙女叫柳梦欣了。” 这一番话下来,摆明了不认柳梦欣,狠狠的打了她的脸。 柳梦妍差点乐出声来,没看出来这外祖还挺给力的,这打脸就是爽。 “是小女子不知轻重,请将军王责罚。”柳梦欣也算是能屈能伸,被人羞辱到这个份上,还一点礼节都没有落下。 若是换做旁人,或许早就无关痛痒的说几句,就算了。 但是赵立国不一样。 只见他斜着眼看这这姑娘,“我记得军中若是有人冒认是至亲,最少也得三十军棍,谅你是触犯,又是个小姑娘,不如……” 后面的话他故意卖了个关子。 柳梦欣原本妥妥的心莫名悬了起来,闪过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赵立国话锋一转便说:“就打十五军棍以儆效尤吧!” 十……十五?!柳梦欣猛地一下做在了地上,要知道她这种身娇体弱的,五下就得卧床不起了,十五下,这不是要她的半条命吗? 柳梦妍惊得差得没合上嘴,她这外祖摆明了就是来替她出气的呀! 不知为何,她心理那股暖流一下便涌了上来,下意识的看向了老人。 熟料,赵立国的目光正好也落在了她的身上,暖暖的就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一般,爷孙俩即便没有半句交流,也有一种彼此的默契在其中。 “怎么?嫌我打的少了?”赵立国收回目光,冷哼出神。 柳梦欣这才回过神来,恭恭敬敬的行礼,“梦欣谢将军王手下留情!” 这几个字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眼看出来了几个人拖着柳梦欣就要离开,忽然一道急促的声音打断了他人的举动。 “且慢。” 茹夫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只见她身后架着一个头发乱糟糟,浑身就像是臭水沟里打捞出来的人,臭烘烘的。 可柳梦妍原本淡定的神色在看见来人的时,乱了一瞬。 因为那个浑身不堪入目的人,正是春华! 第三章 慕容落落 “那你便去等着,等到静缘师太把落落救醒,母亲没让你打扰静缘师太救人吧?”乔孤思的话里已经忍不住地泄露出了一丝讽刺之意。 “表哥,我见了静缘师太未必就会打扰到她,静缘师太怎么说也是我请出水月庵的,你就连见都不让我见吗?”柳梦妍暗自皱了皱眉,感觉窝火,要不是旁边都是慕容家的人,她跟乔孤思大抵早就撕破脸皮了。 “静缘师太是为了祖母而来,你就不要擅自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了,不过就是耍了个小聪明而已。祖母尚且没有说什么,如何轮得到你来这边指手画脚的。”乔孤思不满地道。 “我这就算是小聪明,也没见表哥你想出来,表哥你拦着我也无妨,大舅母特意给我派了三个身手极好的小厮,今日就算是一路打过去,我也非得见到静缘师太不可!”柳梦妍就将话放在这里了,对付乔孤思这种有心思有本事的人,她便一步都退让不得。 听闻柳梦妍此话,众人都朝着她身后的几个随从看了过去,看上去都是瘦瘦弱弱的模样,但身手这种事,也不能光看外貌判断,谁又知道他们是不是高手。 乔孤思那么多年没回太师府,是不清楚府上的下人身手有多好,慕容家的人是不是拦得住他们,也根本不敢赌这一把。她柳梦妍今日是替他的母亲来的,带的打手也都是太师府出的,这一闹大,柳梦妍自己可以抽身,太师府都未必可以。 太师府和慕容家虽然相距不远,不过两家之间的关系本来就算不得多好,他可不能看着两家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差了。 柳梦妍身后的几个小厮默默不吭声,其实他们哪里是什么高手,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小厮而已,这表小姐也真是会瞎扯。 “让你见静缘师太可以,但是你就站在旁边看着,别上前打扰,若是你害得落落有一分闪失,我绝不饶你!”乔孤思咬牙切齿地道,他实在是拿柳梦妍这种人没办法。 柳梦妍对乔孤思的话没有应声,就走在乔孤思的后头,跟着往慕容落落的院子那头走。 踏进慕容落落的院子,便知这位七小姐在慕容家并不得宠,院子里都没见几个下人,也没有谁过来看望她。 鲜少的几个丫鬟这会儿都在忙忙碌碌进进出出,迎面端着盆子走出来的丫鬟,定睛一看,便见她手里捧着的竟是一盆漆黑的血。 慕容落落病得不轻倒也真不是瞎说的。 乔孤思推门而入之际,原本一路上皱着眉头一副死人脸,这会儿立马转化为了担忧和疼惜之色,变脸速度之快都让柳梦妍怀疑他是不是装出来的。 乔孤思带着柳梦妍进门时,静缘师太正站在慕容落落的床前,根本无暇回过头来看进门的人。 柳梦妍也没有出声去叫静缘师太的名字,只是轻声走到慕容落落的床前。 便见床上躺着的这名少女,双眉舒展,面色白皙,尖尖的下巴,一张标准的瓜子脸,是个十足水灵的美人。只是看起来倒并没有想象得那么虚弱。 “你外祖母她,怎么样了?”先出声的是静缘师太,静缘师太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也没有回过头来,仅仅只是开口说道。 “刚熬过了一劫,慕容小姐怎么样了?”柳梦妍答。 静缘师太会同她说话,是对她的尊重,乔孤思在静缘师太这里可得不到这样的待遇。 听得柳梦妍的回答,静缘师太意外了一瞬,又浮现了一抹了然之色。 “毒已经放干净了,却迟迟不醒,贫尼也几近束手无策了。”静缘师太叹了一口气,将自己所愁之事说了出来。 “可还有性命之忧?”柳梦妍追问。 “没有。” “那静缘师太何时能回去看看外祖母?”柳梦妍继续问道。 听得柳梦妍此话,静缘师太又叹了一口气,随即抬手为慕容落落盖好了被子,回头对柳梦妍道:“回吧,剩下的贫尼已是无能为力了。” 静缘师太做出这样的决定,柳梦妍高兴了,可乔孤思哪里愿意。 乔孤思硬是拦着静缘师太不让她们走,柳梦妍险些想动手将乔孤思搁倒,不过想来想去还是忍了下来。 “落落还没有醒,师太怎么能走,师太要是走了,落落该怎么办!”乔孤思的态度强硬,为了慕容落落,他当真是做到了极点。 柳梦妍对乔孤思的印象越发得差,这样的男子当真是可恨。 “你非要慕容落落醒来才肯放我们走是吗?”柳梦妍微恼。 “是!”乔孤思微微犹豫了一下,答道。 得到乔孤思的回答,柳梦妍便没不打算隐藏了,走上前仔细查看了慕容落落的情况,很快便得出了结论。 “静缘师太是不可能救醒慕容七小姐的,表哥,只要你跟着我们回太师府,我保证你前脚刚踏出这慕容家,后脚慕容七小姐就能醒过来!” 静缘师太看不出来的东西,不代表她柳梦妍也看不出来。从静缘师太治疗慕容落落腿上中的毒,她能看出来,静缘师太的医术还差些火候,不及容隽,也不及她。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乔孤思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并非完全没有听懂柳梦妍话里的暗指,也正因为隐隐约约有些懂了,所以才生气,也不想承认事实是柳梦妍说的那样。 “不过不是我自夸,静缘师太虽然救不醒慕容七小姐,换做我,却是可以的,你非要看到慕容七小姐醒来吗?如果你希望如此,我可以试试。”柳梦妍沉下了脸,看着乔孤思,严肃地道。 乔孤思这会儿气焰才降下去不少,为了慕容落落,他连亲祖母的性命都可以不管不顾,可是一涉及到慕容落落,他便轻易地慌了神。 重要的不是慕容落落假装昏迷,而是慕容落落为什么假装昏迷。 在乔孤思即将迎娶慕容落落的时候,她非要装做一病不起,那就意味着,很可能是慕容落落在拖延时间,她不想嫁给乔孤思。 “这不可能,你别胡说,落落怎么可能是在装睡……”乔孤思将希望寄托在是柳梦妍在胡说八道这一点上,如果是以前的柳梦妍,那真的很可能是在胡说八道,可是现在这个…… “对了,静缘师太都诊断不出落落是怎么了,你怎么敢口出狂言,你这是觉得静缘师太的医术还不如你吗!”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怎么也得向你证明一下我的实力不是吗?”柳梦妍冷笑一声,随即取出了随身携带的最粗的一根银针,目光移到了慕容落落的身上。 就在这时候,旁边的丫鬟忽然扑了上来,要来抢柳梦妍手中的银针,一边口中喊道:“不许你伤害我家小姐!” 柳梦妍一抬手,便闪过了这丫鬟的动作,“我这怎么是伤害你家小姐,我是要救治她!” “胡说,你又不是大夫!别以为我不认识你,你就是楚家的草包柳梦妍,你不杀人就不错了,还救人,别说出来让人笑话了!”丫鬟脾气不小,对柳梦妍说的话毫不客气。 “你们小姐不是昏迷不醒吗?我不对她下手,她这副样子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正好我来个‘兵行险招’,说不定就‘置之死地而后生’了。”柳梦妍道,这么个小丫鬟哪里拦得住她。 说罢,柳梦妍又要对慕容落落下手。 “你住手,你再这样,我喊人进来了!”丫鬟拼命地想要阻止柳梦妍,却都只是白费力气。 眼见着柳梦妍的粗银针要刺进慕容落落的人中了。 “住手!”后边乔孤思忽然大喊一声。 柳梦妍停下了动作,回过头冷冷地看了乔孤思一眼,道:“你若不想,就放我和静缘师太走,不然我这针要落下谁也拦不住我。” 乔孤思有一瞬的沉默,连同神色都凝固了,这又是件难以下决定的事。 “你们不能走,你既然说你能救醒落落,那你试试吧。最好你没在胡说,若是救不醒,反倒害了落落,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这是乔孤思的决定。 乔孤思做过的这些个决定里,唯有这一个,柳梦妍听了是觉得还算满意的,先前的每个都让她失望透顶。 这种时候,好歹乔孤思会乐意去看看真相,而不是就甘愿被慕容落落欺骗下去,不去知道真相,沉浸在他们有多相爱的假象里。 “好,你且看着。”柳梦妍推开缠着自己的丫鬟,手里的银针眼见着又要落下去。 可偏偏这时,屋门被人打开,进门的人一看见柳梦妍手里的银针,便大声喝道:“放肆,哪来的没规矩的东西,敢对老夫的女儿行凶!” 柳梦妍很给面子地没有将这针扎下去,听来人的口气,那是慕容家的现任当家,慕容落落的父亲,当朝右相,权力只比她爹楚绍元少那么一点。 不过少那么一点也是少,左相在朝中的影响力高于右相是朝廷内人尽皆知的事,在这一点上,柳梦妍还是很以她的亲爹为豪的。“ “来的真是时候,我还以为慕容七小姐生命攸关的时刻,这慕容家谁都不打算来看看呢。”柳梦妍对上慕容震,面上不见半分畏惧之色,明明只有十五岁的年纪,可是柳梦妍能有这样的表现不会让任何人觉得奇怪。 柳梦妍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皇帝也见识过了,左相天天都见,今日来一个右相镇不住她在旁人看来才叫正常。 “这是我慕容家的家事,你出去!”慕容震不问柳梦妍的身份,却分明是已经知道了柳梦妍的身份。 柳梦妍在慕容家门口闹了一阵子,不可能会没人将这事报告给慕容家能管事的人。 “表哥,这事你怎么想的?你若希望我证明给你看,那我跟慕容右相对着干也无妨。”柳梦妍又笑眯眯地看向了乔孤思,这话却不是在开玩笑,慕容震都来了,要保守慕容落落假装昏迷的秘密。 乔孤思再怎么令人讨厌,那也是她亲表哥,有人这样欺到乔孤思的头上,她不觉得幸灾乐祸,反倒觉得十分不爽。 不过她就是想给乔孤思讨个真相,那也得先问问乔孤思的意见,要是乔孤思在这里放弃,那她也别瞎忙活了,带着静缘师太走人就是。 “你既然已经口出狂言,就当然要证明你自己的话,你若在这里退缩,那可真是对不起你嚣张的名声!”乔孤思用讽刺的语气说着,但是这一回的答案并没有让柳梦妍失望。 乔孤思总算有点骨气了,他要是这会儿回答她一句“算了”,那她可就真的彻底看不起乔孤思了,当年名满京都的才子之一,就是这种德性的话,未免太令人失望了。 “好,那便如你所言。”柳梦妍说要落针便要落针,慕容震和慕容家的丫鬟伸手要拦她,却一个被她避过,一个被她推开,眼看着那粗的过分的针真要刺到慕容落落花容月貌的小脸上时,慕容落落睁眼了。 慕容落落就如同刚刚从睡梦中醒来一般,一脸迷茫之色,在注意到眼前的针时,脸色瞬间白了,吓得惊叫起来。 “你要做什么!你是什么人!”慕容落落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这针伤到她如花似玉的脸半分。 “真是巧啊,醒了啊慕容七小姐。”柳梦妍恶作剧地没有收回银针,一脸似笑非笑地神色看着慕容落落。 “落落——”乔孤思见慕容落落害怕,下意识地便想上前保护慕容落落,但是步子才刚迈出一步,就又止住了。 “为什么要假装昏迷?”乔孤思问了出来,内心有些挣扎。 慕容落落就算装作是自己醒过来的,但是事实已经再清楚不过了,先前她就是在装睡,他无法对这么明显的欺骗视而不见。 “孤思哥哥,你在说什么呢,你快过来将这个疯女人拉走啊……”慕容落落的眼里酝酿出了一点泪水,看起来可怜巴巴楚楚动人。 “落落!”乔孤思打断道,声音变得严厉起来,“如果你有什么苦衷,就告诉我。如果就是不想嫁给我,也直接跟我说……我乔孤思难道会不要脸地强迫你嫁给我吗!” 慕容落落一见乔孤思这副模样,原本酝酿在眼眶里的泪水,这会儿哗啦地落了下来,“孤思哥哥,你别为难落落好吗?既然你知道,又为什么要戳穿我,就当做我是真的昏迷了不好吗?” “不揭穿你,继续相信你有多单纯是吗?落落,你以为那样我会死心吗,如果今日不是知道了你假装昏迷,我回了太师府也会依旧天天盼着娶你。你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苦衷!” 乔孤思的声音严厉,却不曾失过风度,他在质问,却从来没有吼出过声来。破口大骂那绝不是太师府的家教。 “孤思哥哥……你说得对,我该告诉你。锦王殿下回京都城了,前几日我被毒蛇咬伤了双腿,幸亏有锦王殿下相救,不然我这条命早就保不住了。锦王殿下不仅救了我,还看了我的身子,我对他是一定要以身相许的,对不起,孤思哥哥,落落不能嫁给你了!” 慕容落落一边抽泣着,一边说道,模样委屈柔弱,让人看了都心碎。 从慕容落落的口中听到了熟悉的名字,柳梦妍颇感几分意外。 早听闻慕容家想嫁女给靳如瑜,有了慕容落落这一出,那可真是正好了。不说慕容落落本人怎么想,这整个慕容家的人肯定是乐见其成的。 “你确定是锦王殿下救了你?你怎知他就是锦王殿下?”柳梦妍难免多问一句,靳如瑜那么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她真是想象不出他救人的模样。 听得柳梦妍这样的问法,慕容落落立即翻了脸,“我难不成还能认错人不成。” “这可不好说,认错人的事多了去了。哪个人不会有认错的时候,慕容七小姐认错了也不稀奇吧?”柳梦妍道。 “自己的救命恩人,我怎么会认错。你要非觉得是我认错了,那我无话可说,反正我敢确定我没认错。”慕容落落信誓旦旦地道,确实像是真的。 靳如瑜既然救了慕容落落,那也自有他的理由,柳梦妍不想探究这个。 只不过,现在摆在她面前的事实是,乔孤思被慕容落落拒婚了。慕容落落哪里是光为了报恩,谁都看得出来,是因为靳如瑜身份,靳如瑜此人,遍观整个天圣朝,有谁能比他更符合女子心目中的郎君形象的,真的没有了。乔孤思就算优秀,一跟靳如瑜相比,便实在比不上了。 “既然慕容七小姐也醒了,表哥能让我带走静缘师太了?”柳梦妍并不打算顾及乔孤思的心情,在这种时候,也只管自己的目的。 乔孤思却没有生气,沉着一张脸,什么话也没说,过了一会儿,抬起头看向她,方才开口道:“走吧,我们回太师府。” 柳梦妍微微有些意外,乔孤思对慕容落落有多用心,她是看得出来的,乔孤思是个多骄傲的人,她也看得出来,在面对谎言破绽百出的慕容落落时,他没有纠缠慕容落落,更没有说出些激动的言辞来,而只是这般平静。 是打算就这么放弃慕容落落了?放弃得毫无怨恨吗? 柳梦妍猜不透乔孤思这会儿的心思,也没必要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蒋氏会为乔孤思忧心,她就算了吧。 “静缘师太请。”柳梦妍对静缘师太道,看了一场精彩的狗血闹剧,也是该回太师府了。 第四章 同病相怜 把静缘师太请回太师府后,她也好全身而退,回她风平浪静的左相府待着去。 静缘师太对着柳梦妍点了点头,然后走在了最前面,柳梦妍跟上,乔孤思也跟了上来。 乔孤思方一踏出步子,那便慕容落落便沉默不下去了。 “孤思哥哥,你不要恨我。我喜欢的是你,只可惜我们有缘无份……”慕容落落用一双泪眼看着乔孤思,声音里透着十足的悲伤。 乔孤思没回头,一句话也没多说。 而正因为乔孤思什么都不说,在知道这种事情后甚至都没有冲她发火,实在太平静了,平静到让她心慌。 柳梦妍也就随便听听,不掺和这两人的破事。 乔孤思踏出门口的时候,慕容落落还激动到想从床上爬起来,不过她那双腿上的毒才刚给去了,这一动差点从床上摔下来,哪里有起来的力气。 慕容震也没有帮着慕容落落,换做以前,他是挺满意乔孤思作为女婿的,如今有靳如瑜在,谁还会想选乔孤思当女婿。 出了慕容家的大门,柳梦妍什么都没说,乔孤思反倒自己先开口说了起来。 “我以为慕容落落会是要跟我共度一生的人。可是没想到,一个锦王殿下,就彻底分开了我们。当然,这也怪不得锦王,这根本不是锦王的错。表妹,我似乎能明白你被二皇子退婚时的心情了。” 听着乔孤思前面的话还算靠谱,听到他这一句,柳梦妍可就沉默不下去了。 “你明白什么啊。我被退婚的时候可没像你这副样子。”柳梦妍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 “我还是喜欢慕容落落,可是我这颗心已经累了,什么话都不想再跟她说了。等过些时日,我亲眼看着她被抬进锦王府,到那时,应该这份喜欢就会淡了吧。”乔孤思仿佛没听到柳梦妍的抗议,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我被二皇子退婚的时候可一点也不伤心啊。不如说我高兴得很,你可别随便拿我跟你做比较,我可没你这么丧气的。”柳梦妍又解释了一遍,她可不乐意让人觉得她有多喜欢靳彦。 “表妹,现在我们就是同病相怜了,以前表哥对你不好,是表哥的不对。以前表哥为了慕容落落,忽视你们,是表哥鬼迷心窍了。你放心,以后表哥会好好弥补的。”乔孤思突然转过头来看着柳梦妍,张口便是一番令柳梦妍更郁闷的话。 “表哥,你好好听我说话好吗?”她可不需要乔孤思弥补她什么,省省吧,她受不起。“ “听我说吧……只有你与静缘师太看到了我最狼狈的模样,我也就现在能说了。总不至于到了母亲面前,还露出这副不堪的模样来。”乔孤思的声音忽然轻了下来,不似方才那样的古怪,低沉的模样正反映了他这会儿真实的心情。 柳梦妍皱皱眉头,闭上了嘴,不说了。 她可不兴趣听乔孤思抱怨,乔孤思先前的所作所为,早已让她对他彻底没了好印象,事到如今被背叛了才知后悔,不是所有错误都可以因为后悔了而被原谅的。 乔老夫人和慕容落落之间,乔孤思选择了后者,这便注定了她再也不可能心无芥蒂地将乔孤思当作亲近的表兄。 “阿弥陀佛,贫尼自当豁开七情六欲,可是此次贫尼也觉得有几分不满。尘世事,贫尼果真不该插手。”静缘师太难得地开了口,也是在责怪乔孤思。 乔孤思是最伤心的那个,可是他得不到半分同情,只能说是咎由自取。 “是我错了,做了蠢事,识人不清。我最对不起的人便是祖母。若是祖母这次离开了人世,我必定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乔孤思羞愧地道。 听得乔孤思这般说法,柳梦妍很想讽刺一句,不过想想还是忍着没说,同乔孤思说什么废话,她嫌累。 乔孤思见柳梦妍忽然一脸不爽地转过头去,便知柳梦妍心里有话,在慕容落落的事上,他虽然犯了傻,可他到底当年也是名满京都城的大才子,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表妹想说什么便说吧。”乔孤思道。 柳梦妍干脆继续沉默,硬是什么也不说。 “表妹是还在生我的气?也是,你几番阻拦我,我却一意孤行,我原本又对你不好,也无怪你现在讨厌我。”乔孤思这会儿对柳梦妍的态度可谓是前所未有的好。 有慕容落落欺骗与背叛他做对比,柳梦妍先前一再与他作对,让事情不至于变得更糟,更甚至以一己之力救回了乔老夫人一命,这样的柳梦妍简直显得太优秀了。 这一次的事,足以让乔孤思抛弃所有对柳梦妍的偏见,重新认识柳梦妍。 柳梦妍哪里是生乔孤思的气,根本就是看不起乔孤思,任由乔孤思现在说破嘴皮子,也不可能让她高看他一点。 “我跟慕容落落,从小便认识了,我没料到,十年的相处也敌不过一个锦王。”见柳梦妍不说话,乔孤思便又自顾自地说起了自己和慕容落落的事。 对于乔孤思的说法,柳梦妍想吐槽的地方多得是,要不是不想跟乔孤思说话,她真想开口将此人数落一顿。 说什么十年,他乔孤思这才刚从边关回来,这么久没跟慕容落落待在一起,别说锦王了,出来个靳彦能把慕容落落抢走她也半点不觉得奇怪。 而且,靳如瑜其人,她虽然对他敬而远之,可也不能不承认靳如瑜的条件很好。乔孤思输给靳如瑜,他有什么好料不到的。 一路上,乔孤思就一直说着自己跟慕容落落的过去,静缘师太心如止水,就苦了柳梦妍,强忍着反驳乔孤思的欲望,好不容易才做到了一路上都没搭理乔孤思。 一到太师府,柳梦妍便拉着静缘师太往乔老夫人的房间走,至于乔孤思,爱去哪里去哪里。他先前带着静缘师太走得潇洒,对太师府派去慕容家送信的小厮也应付得潇洒,现在他可欠了好些人一个交代。 不过下了马车,乔孤思的速度比柳梦妍还快上一分,朝着乔老夫人屋子的方向着急地赶了过去。 柳梦妍将静缘师太送到后,与蒋氏一同走出屋子,在外边单独说了几句话。 “江雪,这次多亏了有你。老夫人这条命,是你给救回来的,将静缘师太和孤思带回来的也是你,大舅母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才好了。”蒋氏拉着柳梦妍的手,又是感激又是愧疚。 “大舅母何须言谢,外祖母的事我不可能置身事外,而不将静缘师太请回来的话,我也无法安心离开太师府,回左相府去,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柳梦妍答。 “不过大舅母当真没想到,你的医术竟然这般高明。比这太师府上的任何一位大夫都要更高明。”蒋氏感慨道。 柳梦妍知道蒋氏接下来就差不多要问她是从哪里学的医术了,这种事她可解释不清楚。 “大舅母,既然静缘师太已经回来,那我也该回左相府了,我要去找江流了。”柳梦妍赶紧地道。 不等蒋氏开口挽留柳梦妍,乔老夫人的房门被人打开,里面走出来的乔孤思先开口了。 “江雪表妹何必这么急着回去,多留几天不也挺好,难得来一趟太师府。”乔孤思道。 太师府接下去要处理家族内部的事了,她一个外姓的表小姐留不留,虽然知道这会儿的乔孤思说这话可能是真心的,不过柳梦妍完全不打算考虑他的建议。 “多谢表哥的好意,不过不了,我与江流再不回去,父亲该担心了。”在蒋氏的面前,柳梦妍很给乔孤思面子,没有无视乔孤思。 “江雪往后要多来太师府看看啊。就算你外祖母同静缘师太回了水月庵,你也可以来看看大舅母啊。”蒋氏是说不出让柳梦妍来看乔孤思这种话了,经过这次的事,她是没脸再在柳梦妍面前提自己的儿子了,儿子实在太不像话。 “知道了,大舅母。”柳梦妍点点头,应付地道。 这太师府要是没了乔老夫人,她是真没多大的兴趣来了,如非必要,真不想再跑到太师府来,真是被乔孤思这号人物弄得怕了。 “表妹,你可以记恨我,但不要讨厌太师府。你是祖母的亲外孙女,是我母亲的亲外甥女,也不止是我与母亲,父母,二伯父他们也全都只有你这么一个亲外甥女。只有之前的我鬼迷心窍,没有好好对待你,所以你不要因此不喜欢太师府。”乔孤思认真地道,这回没有说些跟慕容落落有关的话,也没有幼稚地要求她对他改观。 他这话,大抵说中了她内心的想法。 来太师府之前,她对太师府是抱有期望的,楚绍元那么好,她以为太师府的众人也会以真正亲人的姿态对待她,可她失望了,在太师府她感受不到半分舒心,只有冷漠与疏离,甚至在乔孤思这边还一再受到差待遇。 这样让她怎么能不对太师府失望,或许是因为原主所作所为让太师府的人对她喜欢不起来,可是既然已经这样了,她也不会费那个心思去改变什么。 她有亲爹,有左相府这个家就够了,太师府可以只是出于身上流着一样的血必要时刻互相利用一下的关系,太师府的人没有重要到让她想要费尽心思地去改变他们对她的看法。 乔孤思现在能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分明就是他不了解情况,太师府的人对她没有真正的好,她连母亲的光都沾不到,原主的不争气已经在太师府这里耗光了这点血缘。 倒是楚江流,对于他来说,这太师府应该是相当温暖的,乔孤思所说的,放在楚江流身上正好适用。 “大舅母,表哥,我就先走了。”对于乔孤思的话,柳梦妍没有做出回应,她不能违心地应声,也不能当着蒋氏的面说出不屑的话来,只能避而不谈。 语罢,没给乔孤思和蒋氏挽留的机会,柳梦妍直接转身走人。 楚江流早就在客房里等着柳梦妍了,两人出了太师府,上了左相府的马车,便悠悠地朝着家里去了。 柳梦妍靠在马车内,颇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离开太师府,让她觉得自在了很多。 “姐,你累了吧,又要救外祖母,又要救我,顺带还要应对静缘师太。”楚江流坐在柳梦妍的对面,开口问道。 确实累,应付乔孤思最累。要是不折腾慕容落落那一出,说不定这些麻烦事一件都不会发生。 “嗯。”柳梦妍敷衍地应了一声。 楚江流起身,转为坐到柳梦妍的身旁,然后楚江流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道:“累了就说吧,弟弟的肩膀借你靠。” 柳梦妍看都懒得看一眼,脑袋一歪倒向另一头,靠在了马车壁上,“你的肩膀又没马车结实也没马车宽敞,你还是省省吧。” 楚江流挫败地垂下了脑袋。 马车颠簸着颠簸着,柳梦妍便睡了过去。 楚江流又跟柳梦妍搭话,却没有得到回应,便发现柳梦妍确实是睡熟了。 “姐,你让我什么忙都帮不上,我感觉很气馁啊。”楚江流叹了一口气,明知柳梦妍听不到,还是说着。 “你还是靠一下吧。让我觉得,在你面前我还是有用武之地的。”楚江流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柳梦妍的脑袋掰了过来,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我的肩膀不结实,也不够宽,但起码比马车柔软。” 如果这就是现在的他唯一能为柳梦妍做的事,那也罢了,迟早有一天,会是他为亲姐撑起一片天的吧。“ 马车驶到半路,忽然停了下来,楚江流尽量压低声音问外边的车夫,“出什么事了?” “回少爷的话,迎面过来一辆马车,这条路太窄了,我们过不去。”车夫答。 楚江流掀开帘子一看,便发现这果然是一条极其狭窄的小道,不免低声抱怨了一句,“放着好好的大道不走,怎么挑了这么一条路走。能往回走吗?” “少爷,另一条路上,今个有囚犯的游街示众,那路上都是人,马车没法通行,小的这才……”车夫解释道。 “好了好了,你跟迎面过来的马车说说,让他们往后退。”楚江流碍于肩上还靠着柳梦妍,只能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小声地指挥车夫。 没过一会儿,车夫的声音从外边传了进来。 “少爷,对方也后退不了,而且那是……” “那是什么啊?”楚江流不耐地追问。 “是锦王府的马车……”车夫惊慌地说出了对方的来路。 “里面坐的是锦王本人?”这次开口问的人不是楚江流,而是柳梦妍。 柳梦妍睁开了眼,坐直了身子,京都城也不小了,这也能碰到靳如瑜,那可真叫一个孽缘。 “是的……”车夫答。 柳梦妍干脆掀起车帘,一看到对面的马车,她便认出来了,那正是靳如瑜的马车。 想到柳梦妍和靳如瑜也算相识,楚江流本以为柳梦妍会下车去和靳如瑜交涉,结果柳梦妍却只是对车夫道:“我们后退,有多少路就退多少路,别挡了人家锦王的路。” 柳梦妍向来不太主动去招惹谁,特别是靳如瑜这种人物,能避则避,少点麻烦多好。以往哪次不是她想着躲,还是被靳如瑜揪住不放,要是还主动凑上去,又该纠缠不休了。 所以这一回,不如还是他们先退,就算出去和对面谈,结果也不会有什么变化的。 “大小姐,后退不了,我们进这条小道已经有些时间了,若是要后退,不知得后退到几时去。”车夫为难地道。 “退不了不也得退,难不成你以为锦王他还能给我们让路?”柳梦妍反问道。 马车后撤确实不易,但是总有一方需要让,那再不易也得退。 不等这边车夫开始退,那厢不耐烦地出声了。 “车上是什么人,敢挡着锦王府的马车!还不赶紧让开!”那车夫大抵是得了马车里主人的意思,这才高声质问道。 “让啊,我们这就让。只是还请锦王多些耐心,我们要退回去,可得耗上好些时间。”柳梦妍提高声音回了一句。 “那还不赶紧的。”对方的车夫催促道。 柳梦妍心里暗自骂了靳如瑜几句,一碰上这人就没好事,想对他印象好都难。 先前口口声声地说喜欢她,还不是转头去救了人家慕容家的小姐,看了人家的身子,好让人家以身相许。多亏她没有被靳如瑜的花言巧语骗了去,不然等到喜欢上靳如瑜的时候,再听说这种事,还不得伤心死。 她要是喜欢一个人,眼里是容不下沙子的,要么不爱,爱了就不愿被辜负,更不可能接受三妻四妾。 车夫企图调转马车的方向,却在原地徘徊了好久,也没有调转成功,惹得柳梦妍也好,对面马车也好,都不耐烦了。 “将那马车拆了,本王不喜欢被人挡路。”对方马车里首次响起声音,这个声音听来自然是熟悉的,正是靳如瑜。 靳如瑜的话音一落,便有两个黑衣人从暗中走了出来,手中拿着刀,要执行靳如瑜的命令。 柳梦妍恼了,靳如瑜认不出她的马车,她觉得正常,靳如瑜听不出她的声音,装作没认出她来,她觉得也正常了,可要拆她的马车,这未免也太过分了。 “且慢!”柳梦妍当即跳下马车,走到了锦王府马车之前。 “锦王殿下,您这马车贵重,我左相府的马车也并非一文不值,您不能说拆就拆。” “你是什么人,也敢跑来同本王争辩。”出人意料的,靳如瑜竟然问出了这么个问题。 第五章 狭路相逢 柳梦妍有一瞬的懵逼,靳如瑜这是跟她装傻,还是真不知道她是谁。 怎么说也是老相识了,就算不是真心喜欢她,也不至于转头就把她忘得一干二净吧。 “你真是锦王?”柳梦妍不由得怀疑。 帘子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掀开,里面露出一张俊美的脸,没有错,就是靳如瑜。 “本王记起来了,你是柳梦妍。”靳如瑜半分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冷着一张脸,面上没有笑意,正是平日里他惯有的神色。 “原来锦王殿下还记得我,还以为您贵人多忘事,真把我给忘了。这都相识一场,就放过我的马车吧。”柳梦妍笑眯眯地道。 之前多次的相处,让她即便面对的是靳如瑜的冷脸,也对靳如瑜害怕不起来。 “本王当然记得你。大名鼎鼎的柳梦妍,整个天圣朝谁不认识。不过本王认识的人多了去了,为什么要给你留情面?”靳如瑜显得十分凉薄,说出的话当真是彻底划清了两人间的界限。 柳梦妍哑然,靳如瑜这人,到底是要有多善变。每次见面都换一副新面孔,说变就变,简直人格分裂。 “那倒也是,我一个柳梦妍,在锦王殿下面前算个什么。等您娶了慕容家的小姐,那便是真正得了三大世族的支持,少我一个楚家那可真没什么。”柳梦妍听到这里,不由得觉得有些窝火,开口讽刺道。 “慕容家?你倒是消息灵通,知道得够快。”靳如瑜抬抬眼皮子,认了柳梦妍的说法。 听到本人亲口承认与慕容落落的关系,柳梦妍心里还是觉得很讽刺。 原来是真的,慕容落落没有认错,也没有会错意。乔孤思是真的被慕容落落背叛了,而她也多少有点被忽悠了的感觉,怎么说靳如瑜前不久都还在口口声声地说喜欢她,转眼就要娶慕容落落了,难道她柳梦妍就比不上一个慕容落落吗? “没办法,碰巧我表哥就是你要娶的慕容七小姐的前未婚夫婿,说起来,我还算慕容七小姐的半个救命恩人,没有我请动静缘师太下山,恐怕她的腿就已经废了。”柳梦妍嘲讽道。 “慕容落落的腿?”靳如瑜听得柳梦妍此话,皱了皱眉头。 “怎么,你还不知道?也是,你要是知道了,哪还需要我那表哥忙里忙外的,还得我请动静缘师太,你直接让容隽帮她看看不就成了。未来的锦王妃出了这么大的事,锦王你却不知道,未免也太不上心了吧。” “与你何干。”靳如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也证明了慕容落落在他心里的地位,如果不是真要娶慕容落落,他又怎么会在意慕容落落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更别说是一件已经过去了的事。 这回慕容家可是要如愿以偿了,一个本不算受宠的七小姐,就拿下了锦王,攀上锦王这棵大树,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你说得对,确实与我无关。现在更该说说让路的事。本来我想着锦王殿下地位尊贵,要让路怎么也得我们的马车来让才是。可锦王殿下似乎也没那个耐心等我们让路。那不如锦王殿下的马车退几步,后边不远处就是这条小道的岔路口了,挺省时的。”靳如瑜要得寸进尺,那柳梦妍也不想退让了。 “动手,拆了那辆马车,好让本王的马车通行。”不过靳如瑜并没有跟柳梦妍商量的意思,对因为柳梦妍与他攀谈起来而暂时停下了动作的两个手下命令道。 论身份,柳梦妍不如靳如瑜,论武力,柳梦妍更不如靳如瑜,难道她就要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家马车被拆了? “等一下!”柳梦妍又出声阻止。 两个黑衣人很给面子地停下了动作,不过靳如瑜一掀眼皮子道:“别理会她,你们只需听本王的命令,拆了!” 楚江流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两姐弟眼睁睁地看着马车被拆,无力阻止。 柳梦妍心中将靳如瑜骂了好几回,地位高了不起,手下武功高了不起,她真只有在一旁看着的份,反抗不得。要说上次她看中的那几个无双阁的杀手,放他们走的时候,留了一手,挖了个陷阱,这都好几天了那几人还没回来找她,也不知是已经被无双阁的人取走了性命,还是命硬到现在还死撑着。 她身边要是能有几个武功高的,这会儿也不至于无能为力。 马车被拆了,好歹还有匹马。 柳梦妍翻身上马,忽又觉得比起坐马车,骑马也还算不错,至少在这种狭窄的道路上骑马比坐马车更自在。 “上来。”柳梦妍对下边的楚江流招招手。 “姐,我们就这么咽下这口气?”楚江流看着一地的马车木块碎屑,黑着一张脸。 “那能怎么办?你看锦王殿下的马车都已经重新启程了,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还能让锦王殿下给我们赔礼道歉不成?”柳梦妍一边说着,一边干脆伸出手将楚江流硬拽上马。 马车与马擦肩而过,刚刚好互不挡路。柳梦妍手指一动,甩出一根银针,便见那拉着马车的马忽然抬起蹄子飞奔而去。“ “走了走了!回家让亲爹给咱们造辆更好的马车!”银针刚出去,柳梦妍这边也已经骑着马飞快地离去。 她哪里是真的不计较靳如瑜毁了她的马车的事,不过就是表面上装作认栽,嘴上说点虚的好下手而已。柳梦妍哪有任由别人这么欺负了去的道理。 “爹那么小气,还让他给咱们造马车呢,知道马车被毁了,肯定得劈头盖脸地骂我们两个一顿。”楚江流还不知道柳梦妍做了什么,心里还想着被人欺负了去还不能吭声,觉得憋屈,情绪还低落着。 “是吗?不会的不会的,锦王要毁马车,我们能怎么办,换做是爹碰到锦王,那也只能任由他毁啊。” “不过姐,我怎么觉得锦王有点怪啊,他以前对你明明不是这样的。” “锦王的心思谁知道呢,说不定之前那样对我都是装出来的。” “姐,锦王说不喜欢你就不喜欢你,你不难过吗?” “难过?这个嘛,该是我的就是我的,不该是我的想都不用想。你看锦王那种的,全天下女人都喜欢他,这种人你姐我是不会肖想的。”柳梦妍悠哉悠哉地道。 “你这话说得有理,天下女子比你温柔可爱的多的是,没道理锦王会吊死在你这棵歪脖子树上。”楚江流煞有其事地应道。 柳梦妍腾出一只手来,回手就是一巴掌,拍上了楚江流的后脑勺。 “我怎么可能是歪脖子树,而且我怎么说也是六皇子的未来皇妃,皇上下的圣旨,就算六皇子再怎么没存在感,我也算是有婚约的人,本来就跟他靳如瑜没可能。” “啊,姐,你居然直呼锦王殿下的名讳!” 柳梦妍和楚江流骑着一匹马,一路上闲聊着,回到了左相府。 左相府还是一如既往的模样,没有很多人,但是不冷清,安安稳稳的,没什么大事发生。 两姐弟一边喊着肚子饿,一边加快脚步,正好赶上楚绍元和李姨娘他们开始用膳。 等用过晚膳之后,天已经开始黑了,柳梦妍伸着拦腰回自己的院子,一推开房门,几个陌生人影闯进她的视线里,吓得她赶紧将门给关上了。 真是怪了,难不成她也有走错房间的一天? 不过要说这左相府里,就算她走错房间,哪个房间里还能出现这么多可疑男子的! 分明没走错,也没看错…… 柳梦妍又推开了房门,彼时她一开门,里面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她的身上,这群人的视线实在算不得友善,有几分怒意又有几分鄙夷。 “你们是什么人?”柳梦妍警惕地问道。 话出口时,她又将里面的众人打量了一遍。 总共有五名男子,个个相貌普通,见过一两次绝对记不住模样的普通人容貌,所有人都身上挂了彩,看得出来经历过不少危险。 听得柳梦妍这话,五张面瘫脸都有些挂不住,大抵和白日里柳梦妍被靳如瑜问身份的时候的表情差不多。 “你使了什么诡计,让无双阁以为我们几人背叛了!”质问柳梦妍的少年名叫长生,他是他们五个人里武功最高强的一个。如果不是事实如此,他真的想不到自己会有这样一天。 莫名其妙地被无双阁追杀,被逼到走投无路,忽然想起这个楚家大小姐曾经对他们说过的话。柳梦妍想要他们为她效命,他们拒绝了,本以为到此就结束了,可没想到,原来柳梦妍已经设好了这么一个陷阱,等着他们。他们不想投奔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也没什么特别的诡计,就是让人跟踪了你们,得到了无双阁的位置。到底是杀手组织,里头就是一群疑神疑鬼的人,没有什么信任可言,光凭这一点小失误,就能把你们变成叛徒。”柳梦妍这会儿算是想起来了。 她撒下的网,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候,这五条大鱼,终归还是落到了她的手里。 “卑鄙!”饶是寡言如长生,这种时候也忍不住骂了一句。 “兵不厌诈,像我这样自己武功不够高,也没有武功高强的手下的人,要对付你们这种专业的杀手,不动动脑子怎么行。既然你们跑到我这里来,是想好了吗?”柳梦妍进屋子将门关上,走向了这五人。 “哼!”长生冷哼一声,面色冷淡,却是默认了。 “在我这里,不需要什么杀手,我要的是几个信赖我也值得我信赖的手下。到了我这里,我自有办法保护你们,让你们不受无双阁的追杀,但是你们也得抛弃在无双阁的那一套。”柳梦妍在长生面前蹲下身子。 谈条件的时候,长生心里也不免惊叹,这哪里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更不像传言中嚣张愚昧的草包。常人总是对杀手怀着恐惧,无双阁的杀手名号拿出去更是能吓哭稚子,柳梦妍这个小丫头到底是哪来的那么大的胆子能这般玩弄他们。 “无双阁的哪一套?”长生皱皱眉头,对于自小在无双阁长大的他而言,根本不知道杀手以外的生活方式。 “首先,你不能把我当作坑了你们的卑鄙小人。我呢,以后就是你们最尊重最信任的主子。”柳梦妍伸手抚平长生的眉头,笑眯眯地道。 长生打开柳梦妍的手,冷着脸道:“别碰我!” 就算已经走投无路,就算他已经做出了决定才会出现在这里,即便他只是个以杀人为生的杀手,他的尊严也不容柳梦妍这种人玷污。 “也罢,看你们五个人就不是什么懂情义的人,如果你们学不会,不学也罢。”柳梦妍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 她需要能用的手下,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被培养成心腹。被她坑了的这五个无双阁的杀手,定是不好驯服的,他们有武功有经验,作为侍卫是极为不错的,但是指望他们忠心,果然还是算了,暂且先将他们当作花钱买的打手用。 “你说能帮我们摆脱无双阁的追杀,你要怎么做?”长生追问,如果不是因为这一点,他们五人怎么可能会来到这里。 杀手是珍惜性命的,他们五个也不例外。或许柳梦妍说得非常对,他们不懂什么情义,他们很自私,只知道自己,想要挣到钱,更想要活下去。虽然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的尊严,但也有必须隐忍的时候。 “无双阁之所以能够追杀到你们,是因为你们身上带了某种印记,循着这种印记,无论你们躲到哪个角落,无双阁都能找到你们。”柳梦妍所说的,是无双阁的杀手们都明白的事。 不过长生从柳梦妍的口中听到这件事时,多少还是觉得有几分意外的,柳梦妍一个外人要知道这件事,要不就是和无双阁关系匪浅,而从柳梦妍要从无双阁这里挖人可以看出,没有这种可能性,而另一种可能便是柳梦妍在仅有一次的接触里察觉到了这一点。 能察觉到被加在他们身上的印记,这足以说明柳梦妍有几分真本事。长生想不对这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刮目相看都不行。 “你说得没错,可是即便知道这一点,不也无济于事。无双阁成立了那么多年,没几个杀手成功逃脱的,因为就算明白这一点,也消除不了印记,只能带着印记,被无双阁找到。”说话的是另一名杀手。 “也就是说,消除了印记,再改头换面,无双阁就很可能找不到你们了。我说的对吗?”柳梦妍接上这名杀手的话。 “怎么可能消除,若是真能消除,无双阁在江湖上也立足不下去了!”又有一名杀手跳出来反驳柳梦妍的话。 “能啊,无双阁确实是培养杀手最厉害的地方,可谁说它的‘印记’也是天下第一了。缠绕在你们身上的追命香,看似已融入你们的血肉里,无论如何也去不掉,可是天下万物,相生相克,自然追命香也并不是没有克星的。” 这正是柳梦妍所察觉到的东西,常人绝对闻不到的,普通大夫也绝对闻不出来。她浸染在万千种草药中多年,才会有幸分辨出来。 有一种蛊虫,远隔百里之外,便能嗅到追命香的气味,所以说,身上带着深入骨髓的追命香的无双阁杀手,逃到哪里都会被找出来。 对于这种蛊虫而言,追命香,独特清晰,无论混入多少气味,都不会被盖过。所以无法从自己的身上彻底去除追命香的无双阁杀手们,就陷入了无法摆脱无双阁的命运。 “你当真知道如何掩盖追命香?”长生道。柳梦妍既然能详细了解到这个份上,恐怕真不是在骗他们。 “不知道我还能在这里跟你们闲扯这些?” 单打独斗的,这里的五个杀手都能跟她拼一拼,谁输谁赢不好说,一牵扯到草药,那她可是比这群门外汉厉害了不知多少。指不定当初为无双阁提供了追命香这个法子的人,对草药的了解也比不上她。 她在医学上的成就本就是令人瞩目的,超越她自身年龄的。在现代,有人称她为神医,更有人称她为传奇!“ “本就是你设计陷害我们,别以为你这次帮了我们,我们就会对你感恩戴德!”长生对柳梦妍还是敌视的态度。 “你这话说得没错。但是,我帮你们脱离了无双阁,你们不高兴吗?还是比起离开无双阁过平静的生活,其实你们更喜欢靠杀人赚钱的日子?” 柳梦妍并不因为这五人的恶劣态度苦恼,她想要培养自己的势力,希望有忠于自己的手下,这必定是一件极难的事。她若收服不了这五人,碰上点事就得继续花钱从外面雇人,但是宁缺毋滥,不是什么样的人她都要,驯服不了的野马,她会还他们自由。 眼前这五人,才刚刚只是个开始,等到有一天她累了,无论如何也驯服不了这五人,她也自会放他们走。 面对柳梦妍这样的质问,五人都沉默了。 喜欢靠无双阁吗?喜欢靠杀人赚钱吗?他们自己也不清楚,毕竟从小就是那样长大的,除了无双阁以外,他们没有任何归所。 他们所不爽的是,柳梦妍强制地帮他们做出了选择,他们愤怒的是,柳梦妍在他们毫无准备毫不知情地情况下让他们被冠上背叛无双阁的罪名,经历了九死一生的逃亡。而至于对于这个选择本身,他们谈不上喜恶。 第六章 驯服开始 “在你这儿难道会有什么区别吗!难道就不是以杀人为生了吗!况且,你恐怕付不起和无双阁一样的高价!”又有一名杀手开口质问道。 他们练就的寡言少语的性子,在柳梦妍这里,终究还是维持不下去了。他们哪想到,接下柳梦妍的刺杀任务,会让他们的人生产生这般翻天覆地的变化。 “谁让你们杀人了。我有说我让你们为我效命,就是让你们去杀人吗?” “那你想怎么样!” 柳梦妍扫了问这话的人一眼,没有给出答案。 “这世上唯一能化解追命香的,就只有无香草。需无香草搭配几味草药,用作汤药,沐浴十四天,方可有效。”片刻后,柳梦妍说起了自己的办法。 “你告诉我们化解之法,就不怕我们没了后顾之忧,现在杀了你?”说这话的是长生,长生的声音平静而冷冽。 长生以为柳梦妍将破解之法说出来,或许是偶尔的说漏嘴,毕竟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又或许是以此感动他们,假惺惺地装作对他们抱有信任。 可是,柳梦妍却嗤笑了一声。 “你看我像是那么蠢的人吗?我要是就这点算计,怎么敢打你们五个的主意。能说给你们听,自然是因为你们知道了也没用。没有我,你们天天拿无香草沐浴都没用。” 长生黑了脸,虽然他一直都是这么个表情,再怎么黑脸也就这样了,脸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他竟然还会天真地以为这个柳梦妍是个正常的十五岁小姑娘,她根本一点都不正常。 “最毒妇人心。”有杀手气不过,骂了一句。 他们五人,个个都经历过生死,出入危险之境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家常便饭,什么样的对手没见过,可是杀手,要么刺杀成功,要么自己丧命,哪有落到这么个古怪的少女手里,处处受限这种体验的。 柳梦妍对这种评价毫不在意,眼下还有一个问题摆在她的面前,五个活生生的成年男子摆在她的面前,她该如何安置。 虽然左相府不缺房间,不过她弄回这五个人,肯定不能让其他人发现,更麻烦的是,无双阁的杀手随时可能追踪过来,这一次可比她被买下性命那会儿更凶险。 最好的办法,是让这五个人离开左相府待着,等熬过十四天再让他们回来。不过她若真做出这样的选择,这五个人怕是从一开始就要寒心,她想收服这五个人就更是做梦了。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过一会儿就回来。就待在我的房间里,哪里也不要去。”柳梦妍很快便做出了决定,对长生五人说完这话后,便离开了房间。 五人对柳梦妍下命令的姿态嗤之以鼻,不过他们也没有精力离开屋子,自然是按照柳梦妍的话,好好待在这里。 柳梦妍离开房间后,找到了楚绍元。 楚绍元正在书房里看公文,柳梦妍直接推门而入,楚绍元不悦地呵斥道:“进来之前都不知要得到为父的允许吗?” “爹,我要搬出去住。过半个月再回来。”柳梦妍向来不在意亲爹的呵斥,楚绍元装出严父的模样,对楚江流还能有用,她其实都一把年纪了,哪会吃这一套。 “搬出去?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搬出去,而且半个月时间,你能住在哪儿?”楚绍元的注意力也立即因为柳梦妍的话,从不敲门就进来不懂规矩变成了突然要出去住半个月上。 “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别担心我,过了半个月,我自然会回来。”柳梦妍不打算回答楚绍元这些,连个虚假的说法都懒得编,说完便摆摆手要离开。 楚绍元额头上青筋跳了跳,这个倒霉女儿,才刚正常了几天,又开始犯浑了。 “柳梦妍,你站住!”楚绍元冲着柳梦妍的背影喊道。 柳梦妍完全不受楚绍元的话的影响,步子迈得飞快。 楚绍元起身去将柳梦妍揪回来也不是,冲着柳梦妍喊也没用,最终只能黑着一张脸就这样看着柳梦妍走了。 柳梦妍回到房间后,对着五个杀手一挥手,道:“跟我走。” 几个杀手一头雾水地跟上柳梦妍的脚步,然后六个人就这么进了深山里。 “为什么来这里?”名叫方游的杀手今年不过十七岁,五人之中属他最小,实在是耐不住好奇心,问出了口。先前在左相府,他也是说的最多的那一个。 “这当杀手的,不是首先就要管好一张嘴吗。我听说杀手里,明明不是哑巴,却有从记事开始,就一句话也没说过,直到死去的那一刻。”柳梦妍不答反问。 方游一咬唇,神色难看,他会有那么多废话,还不都是因为柳梦妍太不可理喻。 “我们都已经离开无双阁了,还算什么杀手!你不是说,你要我们,不是去杀人的吗!既然如此,现在的我就已经不是杀手了!”方游反驳道。 “说得好!”柳梦妍毫不吝啬地给他献上了掌声。 方游的脸色更难看了,总觉得柳梦妍这掌声是在讽刺他。 柳梦妍倒没那意思,她需要的本就不是无双阁的杀手,方游能够认识到这一点,挺好的。 “你到底想做什么!”方游质问道。 “接下来的十四天,你们会在这座深山里度过。等到去除了你们身上的追命香,你们才能随我回到左相府。”柳梦妍开口道,像是无视了方游的问题。 方游觉得更恼,开口讽刺道:“果然狠毒。若是我们这十四天遭遇刺杀,死在这深山里,也全然殃及不到你。果真是好算计!” “就算不当杀手了,你也好歹听我把话说完,这么冒冒失失的,你能做好什么。”柳梦妍冷淡地扫了方游一眼,这家伙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她也是够烦的。 方游终于闭了嘴,被比自己小了两岁的世家小姐给教训了,他心里觉得憋屈。 “这十四天,我当然也要留在这深山里。我要是不在这里,你们以为靠你们自己要怎么去除身上的追命香?之所以带着你们离开左相府,跑到这种地方来受罪,是因为我不能祸及家人。在我这里,家人的性命可比你们的性命重要!”柳梦妍冷声道。 这话听起来薄情,可连同方游在内,五个人都不觉得寒心。柳梦妍重情重义,所以要为家人考虑,他们虽然被安置在深山里,可是柳梦妍留下来,就以为着她没有看轻他们的生命。 她的选择是和他们一起面对危险,这样的待遇是他们不曾碰到过的,但是第一次碰到,就觉得有些心潮澎湃。 逃亡了这么些日子,终于他们五人颠沛流离的日子能结束了,这遍是他们此刻的感觉,稍稍有些心安了。 深山远比酒楼之类的地方好,酒楼那样的地方耳目众多,也不易躲藏,真正的深山之中有许多意想不到的藏身之处,柳梦妍做出的这个选择,长生在心里默默地认可了。 “你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当真能忍受住在深山里度过十四日?等无双阁的追兵来了,你可别头一个就死了。”方游又出言找柳梦妍的茬。 “谁告诉你我娇生惯养了,我要是娇生惯养,我能在第一次碰到你们的时候,从你们的手里活下来?也别以为你是无双阁的杀手,你保命的本事就一定比我强。比起担心我死在无双阁杀手的刀下,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柳梦妍怕什么,十四天时间一咬牙就过去了,中间还要应付杀手,肯定没那闲情考虑住深山的艰苦。至于面对追兵,她身上没有追命香,要逃走比眼前五个的任何一个都更容易。 “别浪费时间了,追兵随时可能过来,你说的无香草呢?”长生拦住又要反驳的方游,对上了柳梦妍的双眸。“ “带来了,先去找水源。”柳梦妍抬抬下巴,示意这五人去找。 五人分散开来,朝着五个方向去了。 柳梦妍也没闲在原地,加入了寻找水源的队伍。 山谷处大多都会有溪流,顺着溪流下去也会很容易找到小湖泊。 而显然明白这一点的不仅是柳梦妍,无双阁出来的这五人也都清楚这一点。所以当柳梦妍找到溪流的时候,自然而然地碰上了已经在那里了的长生。 “对着溪流发什么呆,不知道回来告诉我吗?”柳梦妍一边走到溪流旁蹲下,一边看都没看一眼就开口道,话是对长生说的。 长生头一扭,走了,根本不回答柳梦妍的话。 这怪癖的性子,放在别人身上,都会被她骂一句有病,放在长生身上,她真没什么能讲的,毕竟当杀手的,哪能性子不古怪。 “站住,我们先沿着这条溪流走下去,找湖泊,这一路上应该能碰到几个同伙。等找到了小湖,再通知其他人。”柳梦妍确认了水质之后,站了起来。 长生古怪归古怪,总算没有拽翻天,柳梦妍喊了句“站住”,他便乖乖地走了回来。 两人便顺着溪流往下走,却在行至半路之际,溪流之中出现了血色,鲜血还未被冲散,鲜血的源头定是离他们这里不远的。 柳梦妍和长生互看了一眼,当即一致地转过身,又循着鲜血飘来的方向赶去。 鲜血预示着,追兵来了。 赶到之际,便见方游一人被五名杀手围住,右侧身子有一道伤口从肩头一直蔓延到腰部,当真是相当鲜血淋漓。 方游一人要对抗死人,能顽固死撑这么久亦是不易,柳梦妍和长生再晚来一刻的话,看到的肯定是方游的尸体。 “凭你的本事,能一个人击退这五人吗?”柳梦妍问长生。 可长生早已直接冲了上去,出口的话则是,“不知道。” 柳梦妍知道长生的武功在五个人里是最强的,方游这个话多的,武功在五个人里则最逊色,但是这也并不意味着,方游应付不了的场面,长生就能应付得了。 柳梦妍自己也能跟人过上两招,不过她不会冲上前去,她更该做的,是尽快为方游止血。 长生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方游,只能单手挥剑,显得十分吃力,屡屡因躲闪不及时,被五人的武器伤到。 “把他交给我!”柳梦妍找准时机,从长生的手里拽过了方游。 长生没了方游这个累赘,身子灵敏了十倍不止,勉强能将那五人给拦下来。 方游伤得虽然重,意识却是清醒的,落到柳梦妍的手里令他下意识地有些害怕。 杀手的性命是随时会被抛弃的,人们似乎潜意识里就不将杀人当人看,当对手是杀手时,杀了也不会觉得愧疚,当手下是杀手时,死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现在,他受伤了,他成了累赘,岂不是就要在这里被柳梦妍给抛弃了?他不想死啊。 “躺下,躺平!”柳梦妍扶着方游坐下,方游却僵着身子一动不动,她只好开口命令道。 方游这才勉勉强强地躺在了地上。 没让他有半点心理准备,柳梦妍已经撕开了他的上衣,扯到伤口,疼得不行,不过他下意识地便咬牙,没有显露出半分怕疼的模样来。 柳梦妍抓起边上的一把草药,嚼碎了敷在方游的伤口上,又用方游自己的衣服给他大致地包扎了一下。以方游这伤口,已经严重到需要缝合了,只是当下条件不允许,她只能先做应急处理。 方游一愣一愣地看着柳梦妍给自己处理好伤口,总觉得自己现在一定是在做梦,不然一个世家嫡长女,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这样的临危不乱,这样的熟练手法,一定是经历过多次相同的场面,有了一定的年岁,才能拥有的吧。 这些会出现在柳梦妍身上,实在像是幻觉。 这边柳梦妍在努力给方游处理伤口,另一边长生陷入了苦战,一个人对战五个不说,还要拦着这五人朝着柳梦妍这边过来,这难度当真不是一般的大,光有以一敌五的武功是不够的。 在长生多次受伤,力气无几的时候,追兵终于钻了空子,举着把剑冲着柳梦妍过来了。 “危险……”方游气息虚弱地道,他不在意柳梦妍的死活,可是柳梦妍死了,谁帮他们解追命香,这会儿他这条命也还依仗着懂医术而且貌似医术还很高明的柳梦妍救,所以柳梦妍这会儿是绝对不能死的。 眼见着剑要刺到柳梦妍的脑袋了,柳梦妍却还是一动不动,就跟根本不知道危险临近了一般,方游急了,但是他急又能有什么用,现在的他又不能战斗。所以他选择自己去受那一剑,猛地就要起身替柳梦妍挡剑。 可就在这同时,柳梦妍一把将方游按在了地上,让他动弹不得,而脑袋已经偏开,正避开了剑,紧接着那剑再要往她身上刺,她已经起身了,险险地算是将攻击都给避开了。 这个钻了空子的追兵也不在柳梦妍身上多花心思,很快就把目光转到了方游身上,意图给方游再来一刀,送这个无双阁的“叛徒”上西天。 柳梦妍才刚给方游处理完伤口,怎么能眼见着追兵将她要救的人再伤了,便挡在了方游的面前和此人交起手来。 但是柳梦妍的功夫,应对应对一般杀手没问题,耍些手段也能帮她顺利地解决掉一些武功在她之上的人,可要是正面对战无双阁里等级高一点的杀手,显然她的实力不够用了。 柳梦妍很快就陷入了比长生更艰难的苦战。 两人绝对撑不了多久,继续打下去,他们三个人都难逃一死。 所幸的是,这边的动静虽然没有大到能让深山里其他地方也能听见,但是顺着溪流的血色帮他们引来了另外三人,人一到齐,处于下风的局面立即扭转。 这一场战斗过后,所有人身上又添新伤,长生和方游身上尤其严重,连柳梦妍自己都好不到哪里去。 这还只是追过来的第一批追兵,之后会遇上多可怕的追兵已经不敢再去多想了。 但是以往长生五人过的可不就一直都是类似的日子,他们不觉得这有多可怕,他们反倒暗自替柳梦妍担心起来。 柳梦妍跟他们不同,会不会遭遇了这回的事后,就心生惧意,想要打退堂鼓,那可就麻烦大了。 “这条溪流已经被发现了,逃走的人一定会把人引到这条溪流来的,我们换个地方吧。”有人提议道。 “暴露的是这座山,就算我们离开这溪流,但只要在这山里,被找到不也还是迟早的事。”另一人失望地道。 柳梦妍和这五人想象的全然不同,她怎么可能见识了一次刺杀之后,就心生退意。这些都是早有预料的,连这种心理准备都没有的话,她也就不会贸然要跟这五人一起留在这深山里了。 “这你们怎么能怪山呢。山分明是无辜的吧。你们身上有追命香,走到哪儿都亮得跟太阳似的,离开这座山另找地方躲起来又有什么区别吗,无双阁要找你们根本毫不费力。”柳梦妍开口道,水源是要换的,但山头她是不打算换了。 追兵总是要来的,躲哪儿都一样,他们还是省了那份到处去躲藏的力气,真要有这心思,等追命香化解了,再来发挥躲藏的特长才好。 对于柳梦妍的说法,方游暗自翻了个白眼,不过这回却没有出言反驳。好歹他的伤口还是柳梦妍处理的,他就大度地忍耐一次。 “总之,走了。”长生言简意赅,头一个走人,明明身上有着不少的伤口,但他那副模样,就跟完全没受伤时的,面上没有半分多余的表情。 第七章 互相熟悉 很显然,比起杀手性子练就得还不完全的方游,长生的杀手性格已经深入骨髓了,面谈寡言,习惯忍下疼痛。 不过长生那颗心,分明半点也不像杀人不眨眼的杀手该有的心。 看到方游被围攻那会儿,根本不等她说什么,长生直接就冲了上去救人,他分明是重情重义的,为了伙伴的安危,可以奋不顾身。 “单独行动似乎太危险了,也没觉得单独行动让我们更快地找到溪水。这回还是一起走好了!”柳梦妍说着,便自顾自地跟上长生的脚步。 她不需要走到长生前面去,就跟在长生后面走,也让她觉得挺不错的。她想当他们的主子,本该居高临下地命令他们,等着他们保护她。 可事实上,比起居高临下的姿态,她更习惯于与他们一起战斗,一起受伤。 真正花了心思收服的手下,她恐怕会狠不下心来当作工具一样去利用,如果哪天眼前这五人忠心为她效命,那不仅是他们保护她,她也有义务保护好他们五个。 方游质问她,她不需要他们五人为她杀人,那她需要他们为她做什么。这就是她的答案,不好说出口的答案,如果他们留下的话,自然而然就会知道的答案。 她要他们做的是,保护她,也被她所保护。“ 这是一口极小的湖泊,位于隐蔽的山谷之中,细细的溪流缓缓地汇入其中,水质清澈,一望见底。 柳梦妍检查了湖水之后,对五个人使了个眼色,“脱了,然后跳进去。” 冬日将至,这会儿是极冷的,这种季节里跳进溪水里简直要命。 不过长生五人都不是吃不得苦的人,对于柳梦妍这样的命令,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脱了上衣要往里跳。他们可不仅是不怕冷而已,他们哪个不是伤口还在淌血的,其中还有方游这样的重伤病人,伤口碰到冷水,光是想想就让人心生惧意。 “等会儿?”柳梦妍却出声喊住了他们,“都脱了,裤子也别留。除非你们想让追命香残留在身上。” 这下饶是五个吃得起苦的杀手也没法照做了,若是要寸缕不着,实在是很难照做。 柳梦妍看那五人站在原地没动,没有再催促他们,而是拿出一块黑布条来,绑在了脑袋上,遮住了自己的双目。 “这样可以了吗?”柳梦妍问。 没有人回答她,但是她听到了有人开始脱衣服的声音。 再过了一会儿,开始响起了落水声。 待到五个人都跳进小湖里后,柳梦妍走到了湖边,将随身携带的药粉混入了湖水里。 深山里的十四天,过得异常艰辛与漫长。当长生五人活着走出深山时,尚且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唯一真实的是他们身上满满的伤口,疼到麻木的感觉,和破烂的不成样子的衣服。 当初江雪和他们五人一起踏上大街时,所有人都向他们投来怪异的目光。 “现在的乞丐都这么招摇吗,六个人站一排走在路中间。” “真是太嚣张了,要不是怕脏了自己,我真想去教训他们一顿。” “哪还用你去教训,没看见他们身上都还在流血吗,显然已经被人教训过了。” 听着路人对他们的议论,长生默默地侧过脸,尽量避开众人的目光。这要放在以前,碰到这种情况,他肯定能心如止水,可是跟柳梦妍混了十四天之后,他觉得他的羞耻心又回来了。 其他几人见柳梦妍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也就坚持着目不斜视,定力不能输给一个女子,还是一个出身高门的女子。 “你确定追命香已经化解了?可别只是你瞎说的。”方游就走在柳梦妍的旁边,一边目不斜视假装淡定地走着自己的路,一边开口问道。 “要是没化解,你现在能安安稳稳地走在这大街上?”柳梦妍反问。 “你觉得现在怎么就是安安稳稳的了?”方游实在不敢苟同柳梦妍的这种说法。 “怎么,难道你现在觉得心里很不安?”柳梦妍调侃道,她之所以能这么自信地走在这条大街上,是因为以她此刻狼狈的模样,谁都认不出她来。 既然大家都认不出她,等她洗个澡换身衣服又是整洁的柳梦妍,今日的事可以当作不存在一样,那么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方游怎么可能承认他自己现在觉得脸皮有些挂不住,产生这样的想法简直就是他以前作为一名杀手,素质都不过关。 “你别转移话题,你说化解了就化解了,我怎么能信你。”方游气恼地道。 “信不信不是由你吗?你若是不信,又能有什么办法,我没办法,你更没办法。”柳梦妍敷衍地回道。 方游气不过,又无话可说,便闭上了嘴,沉默了一路,自己生着闷气。 柳梦妍一行将要到左相府的时候,柳梦妍停下了步子,回过身看向五人。 虽然还没踏进左相府的大门,但这块地方已经算是左相府的地盘了,平日里素来没人踏入,这会儿也没有其他人在场,只有他们六人。 “我只需要一名侍卫,这人会站在人前,由着所有人看到他的模样,以后需跟随在我的左右。所谓侍卫,你们必定明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活。而剩下的四人,不能出现在人前,我要求你们藏在暗中保护我!” 经历了十四天,其间天天都要遭遇到追兵的攻击,他们的下场一次比一次惨,可也一次又一次地并肩作战。五人日日赤诚相对,跳入湖水中,对柳梦妍毫不遮掩。即便柳梦妍蒙上了黑布,可这些日子里,他们也一天比一天习惯,无意识里地便开始信任他们的这位新主子。 到这个时候,柳梦妍也对这五人有了新的了解,十四天前是陌生人,互相提防甚至互相憎恶,但是到这会儿,早已互相熟悉了许多,柳梦妍心中已经有了决定,这五人,可以留。所以现在她要同他们说这些。 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他们五人有人不愿意听从她的安排,她会由着他们离开,他们身上的追命香是真的已经化解干净了,如今根本不需要她的帮忙,这会儿离开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她不会强求,就算强求也留不住人,全看这五人自己的选择。 “这难道不是由你决定的吗?”其他人一贯地沉默,只有方游又开口说话了。 “我几时强求过你们?此刻你们若是不愿意为我效命,随时可以走。就是看在我给你们解了追命香的份上,别想着来报复我刺杀我。”柳梦妍坦白了说。 “你希望谁成为侍卫?”长生直接当作没听见柳梦妍说的这句话,问道。 这五人一副什么都没听见的冷漠模样,已经是对她最好的回答,柳梦妍面上不露半分,心中却是高兴的。 “侍卫当是你们五人之中武功最低的,这样别人才会低估对付我的难度。真要哪个不开眼的人派人来杀我,侍卫应付不了,剩下的四人就能帮我把杀手给收拾了。” 这一句话过后,选择成为侍卫的人,便是承认了自己的武功最低,可是侍卫有暗卫远比不上的地方,暗卫见不得光,侍卫要比暗卫自由得多,拥有更多的光彩。 “方游,你来成为侍卫。”长生直接替方游做了决定,也是替柳梦妍做了决定。 其实大家都看得出来,年纪最小的方游功夫最不济。 方游一听就不乐意了,“我不要,我不想跟在她边上,随她差遣。” 长生擅自要求方游当这个侍卫,其他几人也都没有意见,像是所有人都在轻视方游的实力,可事实上,又何尝不是长生几人对方游的保护。因为方游的年纪最小,所以他们让方游站到能活得更自在的地方。 而暗卫,悄无声息地活着,也会悄无声息的死去,比杀手又能好上多少呢。只有站在人前的侍卫,死时才会有人为他难过,有人一直记得他。 “看他这模样,不够稳重,容易坏事。你当真觉得,我身边唯一的一名侍卫,该由他来担任?”柳梦妍看着长生的双眼,道。 对于长生而言,因为方游小,所以他们应该让着他,而对于柳梦妍来说,这五人并没有什么不同,长生也好,其他人也好,如果不愿站在阴影里,她便不会逼迫。好不容易脱离了无双阁,难道不就是渴求着过上和正常人一样无拘无束的生活吗,她让他们成为暗卫守着她,算是她自私了。 可这就是她最初的算计,她做一系列麻烦事的目的,肯定不会心软而放弃。 长生点点头,一脸冷漠的神色,不过这时候看起来格外的认真。 不相处不会明白,杀手也不乏讲义气重感情的,只是能让他们顺着本心走的时候太少了,他们所面临的情境令他们不得不假装冷硬心肠。 因为认识了长生这五人,柳梦妍如是想。 “那么,从此刻开始,你们四人就得是不存在的人,令我也察觉不到你们的存在。只有方游,将跟我一起,光明正大地踏进左相府。你们四人的伤,我不管,你们要洗澡换衣服,我也不管。我只知,在我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若是没有及时出现,便是你们的失职。” 在深山里的日子固然艰苦,但是接下来他们的任务也未必轻松。她不知道该如何训练自己的暗卫,她看起来经验满满信心十足,其实她什么也不懂,她能做的只有相信这几人会好好保护她。 柳梦妍话音刚落,这四人便离开了原地,几乎只是一瞬,便都消失了个干净。 这般干脆利落,倒让她有些无奈。虽然跟这几人的相遇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不过到底同生共死了一些日子,让她明白了这几人的性子。 看似寡言冷漠,总让人有种自己被无视了的感觉,其实他们已经将她的所有话都听了进去,看起来木楞呆滞,其实做起事来最是靠谱。比起多说废话,他们更倾向于遵从命令,一声不吭地把自己的任务完成。 杀手一定不止这一种类型,有的擅长伪装,有的擅长欺骗,可独属这一种不善表达本该狡猾却偏偏最是老实的,最令人心疼。 “走吧。”柳梦妍看向方游,冲着方游露出了一抹微笑。 这是这些天来,方游头一次看到柳梦妍露出真正的笑容,没有虚假的意味。虽然此刻柳梦妍的模样惨不忍睹,早没了平日里的好相貌,可这一抹笑方游也硬是看成了最动人的笑容。 这一定是因为他见过的女子太少了,才会产生这种幻觉,方游这般想着。“ 左相府柳梦妍的小院里,虽然已经接近冬日,不过今天阳光灿烂,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暖洋洋的。 边上是被楚玲珑缠住了的方游,蹲在一旁拨弄枯枝的楚墨,和在她耳边喋喋不休的楚江流。 “姐,你上哪儿找来的这么个呆子,笑都不会笑的。”楚江流不满地说着。 本来柳梦妍身边没有侍卫也没有丫鬟,跟在柳梦妍身边的也就他和楚墨哪个,本来这样也已经显得他没什么用了,再来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岂不是把他衬托得更没用。 “我的侍卫,你管我是上哪儿找的。”柳梦妍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敷衍地回答道。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来历不明的人,一直放在身边,出事了怎么办,特别是他武功那么高强。”楚江流道。 “你怎知他武功高强?我不也会两招,哪用担心这个。”柳梦妍再度敷衍道。 “不是啊,他看起来就比你厉害。姐,你这样毫无戒心的心态是最要不得的,要真出了什么事可就来不及了!”楚江流企图动摇柳梦妍,他可不希望继在智力上碾压他的楚墨之后再多个在武力上碾压他的家伙。那他在亲姐的身边还能有什么存在感! “那你说怎么办?”柳梦妍都懒得吐槽亲弟的担忧,楚江流是在低估她的智商,这些哪需要楚江流来为她担心,她自然早就考虑好了。 “让他走人吧,要侍卫的话,左相府里身手好的家丁不也挺多的吗,我也可以保护你的!”楚江流赶紧顺着柳梦妍的话往下说。 “江流叔叔,你还是少替姑姑担心了,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爷爷不是说你明日就要进宫去给四皇子当伴读了吗,现在怎么还有空在姑姑这里吵吵闹闹。”连楚墨都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打断。 在一个作为侍卫的外人面前,楚江流这副不淡定的样子,太丢人了,他都不想承认这家伙也跟他一样姓楚。姑姑不知从哪里找回来一个侍卫,以后跟姑姑最亲近的人会变成那个侍卫而不是他或者楚江流,他又何尝不是在不高兴。 但是姑姑做事从来都有她自己的道理,也从来都考虑得很周全,哪需要楚江流多嘴。 “墨墨,你到底帮谁啊!”楚江流的注意力被楚墨转移了过去,朝着楚墨那边走过去了,柳梦妍这边总算得了清静。 “帮谁也不帮你。” “楚江流,你要去给四皇子伴读?”柳梦妍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这一点,这事她可没听说过。 以楚江流的年纪与身份,会被叫去伴读也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不过忽然听到这个消息,柳梦妍还是多少觉得有些意外。 “是啊。”才被楚墨吸引过去的楚江流,一听到柳梦妍发话,又立即折了回来,“四皇子我也见过几次,文采不算出众,也没什么才干,不过似乎是个老实憨厚的人,想来给他当伴读应该不会太难。” “是吗?我记得宫里还有个四公主,也正是在皇家书院的年纪吧?离她远点,别被她缠上了。”柳梦妍想了想道。 她这个弟弟虽然不是什么祸国殃民的程度,但也算得眉清目秀,要是被那个花痴女看上了可就麻烦了。 “你就想对我说这个,没其他的话了吗?”关于四公主的事,楚江流也有听说过传闻,这个不用柳梦妍叮嘱他也知道,他还期待着柳梦妍不舍他去伴读,不过他楚江流期待注定要落空了。 “还有,碰到锦王的话,最好绕道走,免得他看你一个不顺眼又为难人。”柳梦妍照顾楚江流的心情,又想了想,不过还是没给楚江流一个他想听的答案。 “小姐,我可以退下吗?”被楚玲珑纠缠了许久的方游忽然走到柳梦妍的身旁,声音没什么起伏地道。 其他人可能看不出来,柳梦妍如今多少摸透了他的性子,脸上没表现出来,可其实方游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退下吧。”柳梦妍摆摆手,随他去了。 第二日,楚江流从皇家书院回来,给柳梦妍带回来三个惊吓。 刚从刑部回来,还没来得及将男装换掉的柳梦妍,才一踏进左相府,便看见比她早到左相府所以走在了她前面的四个人。 一个看起来憨傻老实的四皇子靳尘,一个低着头走在后面的六皇子靳祸,再加一个趾高气扬的四公主,这样三个人能凑到一起去被楚江流给带回来,柳梦妍也觉得震惊了。 该说楚江流太有本事,还是太会惹事呢。 她这个样子可不能被四公主看到,不说会被缠上,她一个刑部小官为什么会出现在左相家里这种事情也根本说不清,指不定还会被靳祸说露了身份,各种麻烦。 然而,柳梦妍刚转过身准备退出府门之时,四公主已经发现了她的存在。 第八章 皇家书院 “江学大人!你是江学大人吧,本公主跟你在皇宫里见过,你还记得吗!”四公主立即冲着柳梦妍快步走来,惊得柳梦妍连连后退。 “有见过吗,下官不记得了。”柳梦妍一脸尴尬地回答。 四公主这一喊,自然所有人都看了过来,所幸靳祸和楚江流看见他一身男装的模样,并没有张口就喊一声暴露她身份的称呼,至于那四皇子靳尘,一副和他的名字毫不相符模样,就是冲她笑了笑,都没有问起她的身份。 这四皇子不能说是傻,只是比较普通,不像他的那些个皇兄甚至是皇叔那样出彩,也没有像靳祸这个六皇子一样悲惨,所以便显得他在皇子之中毫无存在感。谈论起当今的皇子,很少人会提及靳尘。 “没见过也没关系,本公主记得你就好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真是巧啊。江大人最近在处理什么案子,忙吗,怎么都没见你再进宫了……”四公主说了许多,就是没问起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左相府,对此,柳梦妍颇感无奈。 这会儿不问起,她也不敢肯定四公主一直不问起,最好还是四公主赶紧地回宫去待着,她人一走,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可她现在没那个立场让四公主从左相府走人。四公主不走,那只好她自己走了。 “刑部的事,恕下官不便告知。下官忽然想起刑部还有几件案子没处理完,先行告辞了,请公主恕罪。”说完,柳梦妍便要转身走人。 哪知四公主热情地道:“本公主正好想去刑部看看,那就同江学大人一起去好了。” 柳梦妍头大,她的魅力可真是不小,能把一公主迷成这样,没脸没皮地非要跟在她身后。这还都见了两次了,她也没发现她这个江学,和当初在桥上跟她有过争执的楚家大小姐是同一个人。 又嚣张又愚昧,以四公主这样的为人,生活在皇宫里,没有缺胳膊断腿被毒死,也真是奇迹了。 大抵是蠢过了头,实在不算一个威胁,其他人都懒得对付她了。 “公主请留步,刑部不适合公主去。”柳梦妍回过身示意四公主别跟过来。 “你说不适合本公主去,又不是本公主不能去。不管适不适合,本公主都想去!”四公主有那么容易放弃的话,她就不是奇葩了,柳梦妍的说辞对她根本没有用。 “公主要是想去刑部看看,自然是能去得的。但是下官又忽然想起家中今日会有客人上门,得先回家中一趟,刑部去不了了,所以下官就先走一步了。”四公主不改变主意,只要柳梦妍自己另寻出路,找个摆脱四公主的办法,真的不是什么容易事。 “江学!你是不是故意的,一会儿说刑部还有案子,一会儿又说家里有客人上门,你就是躲着本公主,找这些借口!”四公主忽然脸色一变,厉声喝道。 柳梦妍在说瞎话这种事很明显,不过以她对四公主的认识,四公主能注意到她在撒谎这件事,还真是令她意外。 “四皇妹,生什么气呢,这位公子兴许是真的有事,你可不能无理取闹地缠着她。”四皇子靳尘摆出一副兄长的姿态,教训四公主,不过怎么都让人觉得这呵斥的话没什么威力。 而四公主也直接当作自己没听见,论地位,她的母妃身份卑贱,所以她的地位肯定不及靳尘这个皇子,不过她清楚四哥是个好脾气,任由别人怎么冒犯也不会生气,她也就不怕靳尘了。 “四公主请自重,江大人同你实话实说,你却非要纠缠于他,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楚江流本就对四公主印象极差,这会儿也免不了说上一句。 横竖以他楚家嫡长子的身份,怎么都不怕她一个四公主,外人那里仗着是皇帝的女儿而无比嚣张的四公主,到了真正身份尊贵的一群人里,根本就没有嚣张的资格,而楚家的这对姐弟,也属于这身份尊贵人群中的成员。 “本公主还轮不到你来教训!”得罪过柳梦妍这个楚家嫡长女的四公主,这次算是学乖了,知道楚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虽然气愤于楚江流的话,也不敢跟楚江流硬碰硬。“ “我怎么敢教训四公主你,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楚江流讽刺道。 “楚江流,你闭嘴!”四公主气急败坏,又自知说什么也威胁不到楚江流,只能气得直跺脚。 “还是你先闭嘴吧!”楚江流毫不服输地道。 四公主自己治不了楚江流,便转而向靳尘求助,“四皇兄,你便眼睁睁地看着楚江流这般对本公主吗,他这是藐视我们皇家的威严!” 四皇子一副老好人的模样,不看楚江流,反而看向柳梦妍,开口道:“江大人,你便留下吧,四皇妹若是闹起来,这左相府可就要翻天了,你也得不了清静的。” 这哪还用四皇子说,柳梦妍自己也已经知道了。 她最没有想到的还是四公主会直接揭穿她,都被揭穿了她以江学的身份真的不好直接走人。 “下官留下便留下吧,公主要强求,下官又岂敢违背公主的旨意。还请公主不要再与楚小公子争吵了。”柳梦妍只好道。 “这样才是嘛,江学大人一看到本公主就急着要走,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四公主立马恢复了笑容,一边说着,一边还凑上来想要挽柳梦妍的手臂。 对于这四公主大胆的行为,柳梦妍头疼不已,这天圣朝哪个女子会开放到主动接触男子的身体的,她又不是穿越人士,思维和行为怎么那么特立独行。 柳梦妍懒得应四公主这话,这里最不像话的还属四公主她自己,跟这么个奇葩说话也实在是太累了。 “江学大人。”靳祸一脸笑眯眯的神色,喊着她的假名,他自然是知道江学和柳梦妍是同一个人的。 “见过六皇子殿下。”柳梦妍客气地道了一句。 “些许时日不见了,你为何一直不进宫来看我?”靳祸继续道。 不等柳梦妍回答,旁边的四公主便不耐地道:“靳祸,你哪来的那么多废话,你算个什么东西,江学大人要进宫去看你?” 对于四公主刁难的话语,靳祸不吭声,只是看着柳梦妍,等着柳梦妍的答案。 确实很久没见了,她在太师府待了一阵子,又去深山里待了一阵子,一个月便很快过去了。这一个月的时间过去,这会儿再见到靳祸,柳梦妍觉得靳祸身上是有所变化的。 换做以前,一被四公主呵斥,他便会立刻吓得低头缩背,此刻虽然也不反抗四公主,但是态度分明不卑不亢了许多。 但比起说是靳祸胆量变大了,柳梦妍更觉得靳祸是比以前自信了,似乎少了些顾虑。 “最近琐事缠身,一直未得空。”柳梦妍含糊地回答了一句,不过确实是实话。 “不过没事,你不来找我,我来找你就行了。”靳祸并不顾及靳尘和四公主投向他的古怪目光,继续道。 谁也不知道江学的出身和来历,可是在宫中最受排挤的六皇子居然跟江学相熟,这岂不怪哉,靳祸向来都是孤身一人,谁也不会靠近他,他也很有自知之明地不会去接近别人,一个宫外的人跟靳祸关系不凡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江大人与六皇弟认识?”四皇子靳尘最先问出口。 知道柳梦妍和靳祸就是被圣上赐了婚的关系的楚江流感觉心情很微妙。所以说亲姐好端端地干嘛要女扮男装,欺骗这东西一旦开始可就不好收场了。就算现在要亲姐坦白女子身份,四公主怕是要跟亲姐拼命了。 “认识,下官与六皇子殿下算得熟识。”柳梦妍这说的也是实话,并无破绽。 靳尘依然一脸古怪的神色,不过没有再问下去,而是换了个问题。 “对了,江大人来左相府有什么事?” 这个问题终于还是来了,柳梦妍也早就想了说辞。 “下官与左相大人是忘年交,今日恰巧路过左相府,便想着进来拜访左相大人。” 柳梦妍这说法四皇子和四公主都信了,前些日子还听说,新上任的刑部司刑主事,是因为在处置赵家一事上,说服了左相顺了皇帝的心意,皇帝一高兴,就赐了她一个司刑主事的职位。 这么一来,所谓的江学自然是认识左相的。 总算暂时应付了皇室的这对兄妹,柳梦妍走到楚江流旁边,与他并肩而行。 “你这去伴读第一天,就能把这三个一起带回家里来,明天是打算把皇上也带来了吗?”柳梦妍瞪了楚江流一眼,抱怨道。 “姐,我也不想的。是六皇子先说想来左相府,然后四皇子一听说,也要求一起来,四公主就在边上,听说了这事,硬是想来凑个热闹……”楚江流无辜地解释道。 “他们说要来你就答应啊,不知道拒绝他们吗……” “我有什么理由拒绝他们,他们不就是想来臣子的家里看看。你都拒绝不了四公主,我又怎么拒绝得了他们三个。” “楚江流,你就等着收拾烂摊子吧。”柳梦妍叹了一句,不再多说。 一行人正朝着左相府一家之主的院子走,迎面两个小孩跑了过来。 “墨墨侄儿,你就陪姑姑玩一会儿吧,跟姑姑一起踢毽子。”楚玲珑在后面追着,一边喊着。 楚墨跑在前面,一脸嫌弃之色。 这两人虽然年纪相仿,但实在是天差地别,确实很难玩到一起去。 楚玲珑追得开心,可等到她看到四公主时,可就笑不出来了,下意识地便跑到柳梦妍的身后躲了起来了。 “大……”楚玲珑可不管柳梦妍是男装还是女装,张口便要喊人。 柳梦妍反应过来,赶紧地伸手堵上了楚玲珑的嘴。 “你不就是上次那个把本公主的手绢弄进水里的贱丫头吗!你缠着江学大人做什么!”最令四公主不爽的,不是楚玲珑这个人,而是楚玲珑理所当然地便抱上了“江学”的胳膊。 楚玲珑地吼得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抓着柳梦妍的手更紧了。 四公主一见,气得直接上前要掰开楚玲珑的手。 柳梦妍还忙着捂楚玲珑的嘴,拦都拦不住四公主。 “大姐姐,玲珑怕……”柳梦妍的手一松开,楚玲珑便哭了起来,一边大声喊道。“ 柳梦妍和楚江流一脸尴尬,楚玲珑这么一叫,她这身份可就藏不住了。 “喊什么大姐姐,你是想把柳梦妍喊来是不是!本公主告诉你,就算你将她喊来也没用,本公主想教训你,她还真护不住你!”结果四公主自行将楚玲珑的话给理解歪了,柳梦妍都省了解释。 柳梦妍和楚江流互相对视一眼,对四公主的迟钝程度叹服。 “柳梦妍就是被父皇夸赞过‘一江寒雪乐逍遥’的楚家大小姐吧,她不在府上吗,本王倒是真的挺想见见楚大小姐本人的。”四皇子靳尘也一副毫无所察的模样,就是对柳梦妍本人充满了兴趣。 靳祸扫了靳尘一眼,眼底闪过一抹不愉之色。 “姐今天不在,四皇子殿下注定失望了。”楚江流赶紧道。 “楚墨,过来带你玲珑姑姑去玩。”柳梦妍朝楚墨招招手,她这会儿可没精力照顾楚玲珑。 楚墨一副不情愿的模样,但他不是楚玲珑,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总得帮姑姑这个忙。 楚玲珑倚在柳梦妍身边不愿离开,不过也总算懂了现在的柳梦妍她不能喊她为“姐姐”,磨了一阵子后,还是被楚墨拉走了。 送走了楚玲珑和楚墨,五人来到了楚绍元所在的书房,书房的窗子大开着,楚绍元坐在书案前,一转头便看到了从小道上走来的女扮男装的女儿,以及柳梦妍身后跟着的几位不速之客。 楚绍元眉头一皱,心里捉摸着柳梦妍这又闯了什么祸。 “哎呀,本公主的脚好像扭了。”走到半路,四公主忽然停下步子,退下一软,嚷嚷道。 四公主今日身边没带丫鬟,这会儿忽然说什么脚扭了,其用心可想而知。 四皇子靳尘看向了柳梦妍,此人就是烂好心,明明地位比四公主高,却因自身性格的软弱,根本镇不住四公主。 柳梦妍对靳尘回以一笑,“四公主崴了脚可还怎么走路,这里没有丫鬟,男女授受不亲,那只能是由四皇子殿下扶着四公主了。” 这多合情合理,就算要扶,那也不该是她扶,靳尘再怎么看她也没用。 靳尘哑然,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只能上前去扶四公主。 四公主气得不行,一把甩开靳尘的手,道:“好了,本公主不疼了!” 楚绍元看见了皇家的三位不可能当作没看见,已经从书房里出来,迎了上来。 以他左相的身份,皇子公主也都得敬他三分,不过楚绍元不会少了该有的规矩。 “不知三位殿下光临,微臣有失远迎。不知三位殿下此次前来,有何贵干?”楚绍元也是被这个阵势给弄懵了。 “楚相不必在意,本王与四皇妹、六皇弟来此,是作为江流的友人来的。想着到贵府,必得拜访一下楚相,所以来了这里。”四皇子说着,目光在柳梦妍和楚绍元之间游走了一番,又开口道:“就是不知江大人来此有何要事,我们三人是不是耽搁了江大人。” 楚绍元不是楚玲珑这样的八岁小女孩,没点眼色,他一看便知,四皇子和四公主不知“江学”的真实身份,自然会注意言辞,替柳梦妍保密。 “是微臣让江大人来府里商议一些事,这会儿过来也并不晚。”楚绍元道。 “左相,本公主找江大人有事,你们的事不能晚些时候再商议吗?”四公主又不顾矜持地开口了。 楚绍元对这个四公主根本没有半分好感,哪个公主来了敢对他这个左相这样说话的,这个公主当真是没脑子,不过这模样跟柳梦妍以前倒是有几分像。 “公主说笑了,微臣与江大人有约在先,相信公主也是看重承诺的人,不会不知先来后到。”楚绍元板着一张脸,回绝了四公主的无理要求。 楚绍元这话说得妙,就算四公主不知分寸惯了,可被这么一说,也不好再强求,就算她就是不知轻重的人,也不会自己承认这一点。 “其实本王有一事好奇,楚相与江大人是怎么认识的?”靳尘突然出声,问了一个颇难回答的问题。 “下官听闻了吏部侍郎的案子,又听说当今圣上和楚大人意见相左,圣上为此苦恼。而下官又觉得赵家应该得到惩治,这才冒昧前来左相府,直接找到了楚大人。”柳梦妍编了一个还算可信的说法。 “微臣最欣赏的便是江学这份胆量。”楚绍元跟着评价一句,令柳梦妍的说法显得更真实。 “说起胆量,那真是不得不提一提楚相的千金啊,楚大小姐的胆量让人不得不钦佩。本王幼年时见过楚大小姐几次,这些年却是没见过,这些日子,父皇总在我们兄弟几人面前提起楚大小姐,让本王很想再见见令千金。”靳尘又突然提起柳梦妍。 “四皇子殿下过奖了,小女自小顽劣不堪,哪有什么值得钦佩的。”楚绍元客气地回道,以前他可从来不奢望有人在他面前夸他的女儿,最近却经常有这种待遇。 第九章 重逢的人 “听闻令千金这会儿不在府上?”靳尘继续追问。 “确实如此,这丫头就是没个安分的时候。”楚绍元答。 “那楚相可知楚大小姐去了哪儿?” 靳尘会对柳梦妍这么感兴趣,楚绍元和柳梦妍都觉得很意外。就算柳梦妍传闻无数,容易引起他人的兴趣,可到底她都是靳祸的未来皇妃,靳尘无缘无故不可能对弟弟的感兴趣。 难不成,他是发觉了“江学”的身份就是柳梦妍? “微臣不知。那丫头,微臣是管不住了。”楚绍元心中有疑虑,但面上没有表现出来,还是顺着靳尘的话往下说。 “楚大小姐几时会回来?”靳尘还是不死心,又问道。 这个问题再回答不知,便显得有些糊弄人了,楚绍元只好答:“天黑之前总是会回来的。” 未出阁的姑娘,夜里总在外头游荡,便显得不妥了。 “四皇兄,你对柳梦妍这么感兴趣做什么,你可别忘了,柳梦妍与咱们六皇弟还有婚约呢,你对柳梦妍这么感兴趣不好吧。”四公主可没忘记上次那笔帐,一听靳尘这般夸奖柳梦妍,她就觉得来气。 “四皇妹,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皇兄只是听父皇说得多了,才想见一见楚大小姐,又不是存了非分之心。”靳尘并没有因四公主的说法生气,但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而四公主说的正是柳梦妍和楚绍元想问的,对于靳尘的答案,柳梦妍还是觉得有几分古怪。 靳祸在一旁没说话,微低着脑袋,掩下眼底的颜色。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影响楚相和江大人商议正事了。”靳尘主动起身要离开。 四公主不乐意,可也找不到留下的借口,只好随靳尘几人一起出去。 书房里留下柳梦妍和楚绍元两人,楚绍元瞪了柳梦妍一眼。 “还不快去把衣服换回来?太胡闹了!” 柳梦妍反驳:“这也不能怪我,要不是江流那小子把三人带回来,我能刚从刑部回来就碰上他们吗?” “你少推卸责任,皇上把司刑主事这个官位给你,又不是真的要你当官,宫里那案子都已经结了,你也差不多可以辞官了。”楚绍元道。他这女儿要是男儿身,他也就不用愁了,作为女子未免锋芒太过。 “辞官?我这才几岁就辞官,你一把年纪也没见你辞官,怎么也得你先辞了我才能辞吧。”柳梦妍毫不给面子地驳了回去。 楚绍元被气得吹胡子瞪眼,这死丫头说话就是气死人,半点没把他当爹看,哪家的女儿会这样跟父亲说话的。 “好了好了,你快滚出去换衣服!” 柳梦妍应了一声,却没有乖乖地回去换衣服,而是转身就离开了左相府。现在的她,就算换回了女装,一出现在四公主和四皇子的面前,他们二人就是再迟钝,也不至于看不出江学和柳梦妍就是同一个人。 出了左相府,柳梦妍进了邀月楼,这邀月楼里,第十一层还有一间专属于她的雅间。 彼时她摇着扇子,走在第十一层空旷的廊道时,前面出现了一道纤细的少年身影,那少年坐于轮椅之上,慢慢地推动轮子,显得不急不缓,但也显得有几分吃力。 说好的没人的第十一层,现如今却放了一个身有残疾的少年上来了,这岂不奇怪。 出于对这少年的好奇,柳梦妍走上了前,没有冒昧地替这少年推轮椅,而是开口问道:“你去哪儿?” 少年回过头来,看向柳梦妍,对上目光时,柳梦妍才蓦然发现,这少年她见过。 去福满楼的那次,在二楼看见的少年,也正是眼前这个。 他看起来年纪与她相仿,这样的年纪就有资格踏入邀月楼最神秘的第十一层,这少年的身份更令柳梦妍好奇了。 “你是什么人?”这少年面色平淡,质问的语气不算冷漠,但透着十足的疏离。 “你猜?”柳梦妍一脸笑眯眯的神色,要是连她都绷着张脸,她跟这少年就真没法对话了。“ “常人想要硬闯,根本不可能闯到这第十一层来,你便是今年的赏月才女吧。”少年很快便说中了。 柳梦妍女扮男装来到这里,才会让这少年多思考了一会儿。 但也正如这少年所说的,常人硬闯根本闯不进来,而这少年更是个残废,更不可能靠的是硬闯。 “难不成,你是往年的赏月才子?”柳梦妍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等着这少年也报上名来。 少年摇了摇头,没有如柳梦妍所愿,告诉她他的身份,自顾自地推着轮椅朝着廊道尽头去了。 柳梦妍收回目光,不再多做纠缠,不愿告诉她也罢了。 刚欲朝着自己的雅间去时,忽听得这邀月楼里响起一片喧哗声。 邀月楼那么大的地方,喧哗声能让在第十一层的她都听到,这引起的轰动到底得有多大。柳梦妍不免好奇地从廊道的栏杆处望了下去。 便见一名紫色锦衣的男子走在最前面,后面跟了几个凶神恶煞的侍卫,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这名男子的身上,可谁也没胆量放肆地上前靠近此人。 要说柳梦妍在这天圣朝最熟悉的人,除了家人以外,就是楼下这一个,已经熟悉到不用多想,远远看到一个背影就能立即知道他是谁。 这一位,正是阴晴不定说翻脸不认人就翻脸的锦王靳如瑜。 她虽然不信靳如瑜喜欢她的鬼话,但是靳如瑜帮过她,她好歹也想将靳如瑜当作友人。可这位友人,善变得很,看上了别家的姑娘,转头就把她当作了陌生人。 对此,她心里的怨念不少。 靳如瑜似是有所感一般,抬头朝着楼上看过来,竟在空中,她与他的目光交汇了。 柳梦妍没有移开目光,更没有惊慌失措,继续定定地看着靳如瑜,她一不害羞二不心虚,没有移开目光的道理。 先移开目光的是靳如瑜,她看见靳如瑜转头对手下说了什么,不过距离阻隔之下,她完全没有听到靳如瑜说的什么。 随即,靳如瑜上了楼梯,大抵是朝着第十二层去了。 柳梦妍也收回了目光,进了自己的雅间,可没过多久,有人过来敲响了她雅间的门,进来的是名眼生的中年男子。 “这位公子,第十一层不是谁都能进的。在下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但是还请公子给个面子,现在离开这第十一层。”中年男子一进来便开口道。 柳梦妍眉头一皱,她上十一层时,分明已经将邀月楼给她的通行令牌出示过了,这会儿却有人过来要求她离开第十一层,这实在是古怪。 “分明是你们邀月楼给了我这间雅间,如今却又将我赶出去,这算什么意思?”柳梦妍又将令牌拿了出来,给这中年男子看。 “公子,在下便是这邀月楼的楼主,不管是谁给了公子这块令牌,现在都请公子离开。”中年男子看到令牌时,面色微微变了变,但还是没有改变说法。 “你们邀月楼现在是不顾信誉,在跟我提出这种要求吗?还是怀疑我这块令牌是假的?”柳梦妍微恼,没想到邀月楼还能有这种破事。 “在下相信公子的这块令牌是真的,只是有人请公子出去,在下也只是依言行事。” “依言行事?你既然自称是邀月楼的楼主,还需要依谁的言行事?”柳梦妍不免怀疑这中年人的身份是真是假。 “这邀月楼,在下是楼主,可也不是在下开的。公子若是执意不走,在下便要叫人来了。”中年人没有要跟柳梦妍商量的意思,摆明了就是要将柳梦妍赶出去。 柳梦妍不免一头雾水,既然这中年人说要喊人,想来也没有骗她,真是这邀月楼的楼主。可她还是头一次来这边的雅间,这么短的时间里,还能得罪到这邀月楼真正主人的头上? 这也令柳梦妍不免想起她先前在第十一层廊道上看到的那名少年,若是那名少年就是这邀月楼真正的主人,那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柳梦妍立即起身,朝着廊道的尽头走去,她还记得那名少年进了哪间雅间。 中年人见柳梦妍出了雅间,本以为柳梦妍识趣地走了,等他走出雅间时,柳梦妍已经冲进了轮椅少年的雅间里。 那少年就坐在窗边,微风从窗外吹进来,雅间中的垂挂之物轻轻颤动,屋子里安静得只剩细微的摩擦声,这少年坐成了静物。 “是你让那人将我从第十一层赶出去的?”柳梦妍语气还算平静,走到这少年边上的凳子坐下。 “在下又不认得你,为何要做那种事?”少年头都未曾回,便答道。 “你知道我是谁,我才算不认得你。” “在下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将你从这第十一层除名,你来在下这里质问,也只是白费力气。”少年的声音一如他的容貌给人的感觉一样,清清冷冷的,虚弱无力的。 “我倒是好奇,你是靠什么登上第十一层的?”说到这里,柳梦妍已经差不多信了这少年的话,这少年就是给人一种不屑于撒谎的感觉。 “你可以,在下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少年依旧不给柳梦妍一个答案。 “我看你行动不便,身带重疾,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你年纪又小,要有资格进这第十一层的话,若不是靠的才华,就是靠的家族的庇荫。可若是后者,我就更好奇你与邀月楼真正主人的关系了。”柳梦妍的话可谓是毫不留情地揭了少年的短处。 这少年短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一看便知他这副糟糕的模样已经很久了,想必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还不至于听不得她这番话。 果然听完柳梦妍的话,少年面色波澜不惊,就跟什么也没听见一样。 “都不是。”少年道。 这个回答使柳梦妍惊讶,除了这两种可能,剩下只能是这少年身份非凡,不是靳彦这样靠皇子名头,而该是像靳如瑜这样真正的权势滔天。 可这少年怎么看也不像是有那种本事的,她也想不出这天圣朝有哪个地位不凡的人是个病秧子。 “你是大夫?” 本以为这少年不会再说话,忽然听得这少年主动开口,柳梦妍差点以为是自己幻听。 “是。不过你这样子,不是大夫也能看出你身体有多不好。而且,这都快入冬了,吹冷风只会让你死得更快。”话是这么说,柳梦妍也并没有去关窗子,这都是这少年的事,他们不熟,她擅自帮他关个窗,没准还会遭嫌弃。 “替在下关了吧。”少年收回了看向窗外的目光,总算正眼看了柳梦妍一眼。 柳梦妍一愣,这少年乐意让她帮忙,真是难得。 同样短命,但这少年跟靳祸真的不太一样,这少年看起来像是随时都会死去一样,好歹靳祸看起来还没有这么脆弱。性子更是截然不同,这少年活得高傲清冷,更像靳如瑜。 柳梦妍起身替少年关了窗,转身之际,碰掉了桌上的茶杯盖。 少年俯身捡,柳梦妍见他捡得吃力,赶紧蹲下身子帮忙,顺势撞了一下少年的手腕。 少年似有所察,看了她一眼。 起身之际,柳梦妍一边将杯盖放好,一边开口道:“两年吧,如果好好注意身体的话。” 少年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收了收,面色倒是淡然。 “两年也好,两日也好,所差无几。”少年淡淡地开口道。 “你死了,没有人会为你落泪吗?”靳祸从来没有在她的面前做出这番对尘世毫无留恋的模样过,或许是有那么一些人活着不如死了,可她看眼前这少年,轻易死去倒是让人觉得惋惜。 “没有。”少年答得平静。 “那有人想让你赶紧死吗?”柳梦妍又问。 “有很多。”少年依旧答得平静。 “那你就甘心让那些盼着你死的人称心如意?”活着不需要太多理由,就算只有一个也够,她能想到的理由有很多,可这少年一个都想不到。 “在下从不在意不喜在下的人,为何要因为那种人影响自己的情绪?”少年道。 瞧这年纪轻轻的小伙子生无可恋的模样,柳梦妍个喉咙卡了刺似的淡疼。又不是活腻了,少活两年不在乎,英年早逝总是令人感慨的。 “你这才几岁,别说得跟什么都已经看开了一样。少年人,怎么可以没点情绪。这凡尘必定还有你留恋的地方,不然你就不是不在乎生死,而会选择了结自己的性命。” “姑娘此言差矣,在下之所以没有自我了结,是因为觉得自我了结的都是懦夫。在下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并非懦夫。”少年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他不是在跟柳梦妍争辩,只能算是很给面子地应上几句,没有直接无视她。 “如果你的身体健康,你还会抱有这种是死是活无所谓的想法吗?” “在下不知。” “我怎么在你这里说了那么多,我可还得去找将我逐出第十一层的人,先走一步了。”柳梦妍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立即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一时半会儿她也不可能改变这少年的想法,自然不好再继续浪费时间。“ “姑娘,在下虽然不是这邀月楼的主人,但是也确实知道这邀月楼的真正主人是谁。” 柳梦妍才刚转身要走,少年却又忽然开口道。 柳梦妍自然停下了脚步,“你愿意告诉我?” 这少年会知道邀月楼幕后之人的身份,显得理所当然,邀月楼将第十一层空出来,本来对外宣称这里只留给邀月楼的主人,这些年来,也就只有一个柳梦妍,借着赏月诗会,得到第十一层一间雅间的意外之喜,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听说过还有谁能进入这第十一层。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现身于第十一层的人,跟邀月楼的主人总该是认识的。 “姑娘若是替在下做一件事,在下便告诉你。”少年微笑着答。 “你先说来听听。” 柳梦妍气恼归气恼,很想知道是谁出尔反尔,欺负到她的头上,可要是这少年开出过分的条件来,她必定拒绝。 “在下听说姑娘还有一位胞弟,名唤‘江流’,在下想知道为什么他叫‘江流’。”少年直视着柳梦妍的双眸,问道。 柳梦妍一怔,然后便笑了,一直以来,只要她在的地方,无论是好的目光还是坏的目光,所有的目光都会集中在她的身上,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好奇江流那小子。 “为何要问江流为什么叫‘江流’,而不是我柳梦妍为什么叫‘江雪’?我们二人的名字相似,我是姐姐,自然是先有我的名,再有我弟弟的名。若论含义,应当是我的名字更值得推敲吧?” 柳梦妍不答反问,这名少年总是能轻易地引起她的好奇心,他本人的存在令她好奇,他问出的问题也能令她好奇。 “在下并不好奇姑娘的名字,还请姑娘回答在下。”少年神色未变,也没有因为柳梦妍调侃的话多露出一分笑容来。和她对这少年满心好奇不同,这少年似乎对她毫不在意。 “这个我可真不知道。就算想从你口中听到消息,我也不可能随便编一个答案出来糊弄你。”柳梦妍并不因为自己在少年这里被放在了漠不关心的位置上感到气馁。不过这少年对她的倒霉弟弟有兴趣也令她有些在意。 第十章 替我做事 “在下要请姑娘替在下做的事便是,拿这个问题去问问令尊。再将令尊的回答告诉在下,在下明日午时会在此处等候姑娘。”少年继续一脸平静地道。 “等到明日午时,我没准就不想去找邀月楼的主人算账了。这事我不干。”柳梦妍并非害怕这少年会对左相府不利。 这少年问的,哪里算是在探听左相府的消息,只是她弟弟名字的含义而已,并没有什么不能向外人说的。如果左相府真有什么秘密,而眼前的少年也确实心怀不轨,那么她回去跟亲爹说起这事,也正好警示了亲爹。 不过要等到明日午时才能达成这笔交易的话,她不乐意等。 “你若愿意答应在下,在下现在便会告诉你。” 闻此,柳梦妍挑了挑眉,“你就不怕我不守约,由着你明天中午在这里等着,我根本不来?” “你是大名鼎鼎的柳梦妍,怎么会不来呢。”说起这句话时,这少年脸上才算是有了一抹真正的笑意。 听说过柳梦妍往日的光荣事迹,并且见过现在的柳梦妍本人的人,大抵都会觉得过往关于柳梦妍的传说听起来很有意思,谁能相信这么一个聪明大方的美人曾经做过那么多出格的事。 “算不上大名鼎鼎,不过我会来的!你说吧,我赶着去当面质问要将我逐出十一层的人。”柳梦妍一扬下巴,对以前那些名声和世人的看法并不怎么在意。 “姑娘是朝中显贵,想必一定认识他。他是这皇都中,除了当今圣上,最有权势的男子。” 少年不需说出那人的名字或称号,柳梦妍也足以知道这指的是谁。 除了靳如瑜还能有谁,在这天圣朝,“权势”二字说是专为靳如瑜其人而存在的也不为过。她还好奇着,怎么会无缘无故得罪了邀月楼的主人,不顾信誉直接要将她从第十一层赶出去。 此刻一想,怕就是因为她站在廊道上,朝着靳如瑜看的那一眼,引起了她的不满,邀月楼的楼主听从他的吩咐,循着线索找到她这里来,要把她这个敢站在高处俯视他的人赶出第十一层。 好一个靳如瑜!说翻脸就翻脸也就罢了,以前她是没感受到一般人面对靳如瑜时的苦逼心情,现在她在靳如瑜面前也沦落成了一般人,可算体会到了其中可恨之处。 “多谢!”柳梦妍向少年道了声谢,便转身走出了雅间。 无暇去想靳如瑜怎么会是邀月楼的主人,现在的柳梦妍只知她要冲上第十二层。 既然知道了靳如瑜就是出尔反尔的人,她觉得更有必要去找回场子,就是斗不过靳如瑜,去他面前讽刺他两句也是好的。 邀月楼里向来是下楼容易上楼难,从第十一层那也上不得第十二层。 想要气势汹汹地找靳如瑜理论一番的柳梦妍,有多少措辞,有多能言善辩,这会儿都只有被邀月楼的打手拦在楼梯口的份。 柳梦妍一拍脑门,默默平息着心中那点怒火,她是多了那么几个能用的手下,可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这条路就跟铜墙铁壁似的,她就是有穿墙术也没本事通过。 自从靳如瑜翻脸不认人之后,她想见靳如瑜一面的难度和常人差不多,除非偶遇,不然根本接近不了他。出了这邀月楼,她也照样不可能跟靳如瑜说上话。 “本皇子是当今圣上的第六子,虽然身份不及几位皇兄,但依着这邀月楼的规矩,但凡是皇家的人,都能踏上第十二层,你们怎可拦着我!”柳梦妍是非要上去看看的,在这里咽下这口气,她怕自己回去了睡不着觉。 其他人的名号她是不敢借用,但靳祸的,她总好借过来用用。 几个打手镇守在邀月楼里,冒充谁的他们没见过,其中因为想溜进第十二层看看,冒充六皇子的人还真就最多,说的话就跟眼前这人一模一样。 因为谁都知道,六皇子最好欺负,只有冒充六皇子,是绝对不会被问罪的。“ “像你这种的我们见得多了,拿来给我们当笑料都不够格的!赶紧滚吧!”打手讥笑了几声,完全不将柳梦妍放在眼里。 柳梦妍感觉微妙,世人的“智慧”果然不容小觑,竟然都比她早想到了这一招…… “且不论这个,你们去告诉锦王,是慕容家的七小姐慕容落落让我来的。”柳梦妍放弃了冒充靳祸的招数,换了个法子。 “嗤——慕容家的七小姐与锦王殿下能有什么关系,别以为你随便拿一个消息,就能让我们去通传。”打手依旧不信柳梦妍说的。 “慕容七小姐和锦王的关系,岂会让你们知道,只要你们将这消息传到锦王那里,锦王绝对会下来见我!”柳梦妍看得出现在的靳如瑜对慕容落落有多重视,涉及到慕容落落的事,他极有可能会上心。 “我们不知道,你就能知道了?你不就是想引起锦王殿下的注意吗,男子女子,一个两个地都怀着这样的心思。今日锦王殿下一来,邀月楼里可算是闹翻了。” “你不去通报锦王,在这里擅作揣测,耽误了锦王的大事,到时候我们都别想活了。” 柳梦妍再三没被几个打手放在眼里,并不觉得受到打击,锦王要是那么容易见到,他就不是锦王了。 听完柳梦妍这句话,几个打手互相看了一眼,有所动摇。 “你等着!要是你说的都是假的,就别指望像现在一样放你走人了!” 柳梦妍的这句话起了作用,有个打手上楼替她传话去了。 要说靳如瑜会不会将她的话当作真话听,她也并没有把握,她认识的靳如瑜,冷漠又聪明到可怕,神机妙算洞察人心,想骗过靳如瑜,无疑是很难的。 但要说这打手的威胁,柳梦妍却是半点也不怕,打不过就逃,逃不掉就报身份,怎么说她也是楚家大小姐,就算邀月楼的靠山是靳如瑜,也不能明面上将她这个楚家大小姐怎么样。 过了一会儿,楼梯高处,从拐角走出一名身材颀长的男子,他居高临下地看下来,对上柳梦妍的目光时,面上分明闪过一抹不耐之色。 和靳彦一样,同一张脸都看不出来的人,少之又少,显然,她被靳如瑜看出来是不可避免的。 所幸,看出柳梦妍后,靳如瑜并没有直接转身走人,而是继续迈着步子朝着她走过来了。 “慕容落落会让你替她给本王传话?本王竟不知你和慕容落落关系这么好。”靳如瑜走过来时,几个打手便很自觉地让了路,走到柳梦妍面前站定后,靳如瑜淡漠的开口,声音冰冷,但总让人听出了一丝讽刺的意味。 “要说我跟慕容落落的关系,不是已经告诉过殿下了吗?我算她的半个救命恩人,这关系还不算好吗?”柳梦妍笑盈盈地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你这话本王听着都觉得不舒服。你应当已经被赶出邀月楼了,耍小手段引本王下来,又是想做什么?”靳如瑜不耐地开口。 “锦王殿下,您是一个习惯出尔反尔的人吗?”柳梦妍开始质问。 “本王当然不是。”谁会承认自己出尔反尔,靳如瑜自然也不会。 “今年的赏月诗会上,邀月楼将第十一层的一间雅间送给赏月才女,这件事当天前来参加赏月诗会的才子佳人们都知道。而你可知,今年的赏月才女是谁?” 听到这里,靳如瑜也就明白了柳梦妍的意思,而他的反应也在柳梦妍的意料之外。 “就凭你,也能赢得赏月才女的名声?邀月楼这赏月诗会也是一年办得不如一年了。”靳如瑜刻薄地道。 瞧着靳如瑜这副样子,柳梦妍都怀疑他是不是中邪了的,哪有人前后变化这么大的,以前靳如瑜看她什么都是好的,现在看她什么都是坏的,该不会是人格分裂症吧…… “我以为锦王殿下对我还是挺了解的,却原来连我才华横溢都不知道。”柳梦妍将靳如瑜以前的费心接近看在眼里,在她身上花过不少心思的靳如瑜,怎么会不知道今年的赏月才女是她,这多少有些出她意料。 “才华横溢本王不知道,厚颜无耻倒还算清楚。”靳如瑜继续讽刺道。 “锦王殿下既然自称不是出尔反尔的人,那么。这第十一层的雅间,还是属于我的吧?”柳梦妍略过靳如瑜的讽刺,道。 “本王确实不是出尔反尔的人,但是你没资格踏入第十一层,今日的命令本王不会收回。” 靳如瑜就如同是刻意要刁难她一样,根本不讲道理。 “资格?慕容落落可有踏进第十一层的资格?”柳梦妍看着靳如瑜这副高傲的模样,都觉得牙痒痒,当真是可恶。 “她比你有资格。” 靳如瑜这次的回答可真是令人不意外,可这不意外,也令柳梦妍更加恼怒。 靳如瑜视她为目标的时候可恶,不再将她放在眼里的时候更可恶。 “锦王殿下,你可能已经不记得以前对我说过的那些话了。但是我记得,我曾清醒地认识到,你说的话没几句会是真的,时间向我证明了,殿下确实是个满口谎言的人。可是我也确信,殿下是个聪明人,当明白在这里出尔反尔,不仅是失信于我,会变成失信于天下人,分明对殿下不利吧。” 自靳如瑜态度大变后,这还是柳梦妍头一次主动跟靳如瑜说起过去的事,以前不说,一方面是觉得那都是靳如瑜为接近她编的一个个谎言,这种事很难由她说出口,另一方面是还对靳如瑜会变回以前的模样抱有幻想。 现在说了,便是打算让过去的事彻底过去,只把靳如瑜当作眼前这个模样的靳如瑜。 “不利?就凭你也想撼动本王?”靳如瑜说着不屑的话。 这哪里是柳梦妍认识的靳如瑜,以前她相信靳如瑜心机深沉,心机深沉的人,岂会说出这样骄傲过头的话。 “殿下只要是对现在的地位与权势还有留恋,就该好好守住‘信誉’二字!”“ “你以为你真能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败坏本王的名声?”靳如瑜不将柳梦妍放在眼里。 “锦王殿下非要试试吗?”柳梦妍与靳如瑜对峙,主动权确实在靳如瑜手里,而靳如瑜的名声是她手里唯一的筹码。靳如瑜要是为了赶走她不计较这点小影响,她也就只能再也不踏进这邀月楼了。 靳如瑜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柳梦妍的目光高傲冰冷,不复半分曾经的柔情,不过,这场赌局,是柳梦妍的胜利。 “本王从来没有说过容你进入第十一层。但是既然邀月楼承诺了你,本王也确实不能因为你这种人就平白得个坏名声,你这么想死赖着,本王也不拦你!”说完,靳如瑜便转身回了第十二层。 见靳如瑜走了,柳梦妍回了自己的雅间。这次虽然是她的胜利,可是她这心情也好不起来。见靳如瑜的次数越多,她就越觉得诡异,哪有人前后变化会这么大的,又不是像她一样穿越了。 傍晚,估摸着楚江流带回来的几人都已经回宫了,柳梦妍才离开邀月楼,迈着慢悠悠地步子,往左相府走。 踏着夕阳回到左相府,柳梦妍踏进大门,又慢吞吞地后退了几步,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四皇子靳尘还没回去。 靳尘笑眯眯地看着她,开口第一句话,“本王想一睹楚家大小姐的风采,听闻楚家大小姐会在天黑前回来,这才等在此处,没想到没等到楚家大小姐,反倒碰到了江大人回来。” “四皇子殿下可真是执着,下官忽然想起还有些事没跟楚相说,这才在傍晚还上门打扰。”柳梦妍总觉得这四皇子有点怪怪的,似乎看穿了她似的,但是四皇子分明是个憨厚迟钝的人,她可不能会错了意,不打自招。 “江大人不必跟本王说明来由。江大人进去吧,本王还要继续在这里等着楚大小姐回来。”靳尘这么说着,可就站在柳梦妍的面前,都没有要让开身子让柳梦妍进去的意思。 虽然以靳尘的身份,没道理给一个小小的司刑主事让道,可以靳尘的性子,应当是极其谦和的,不让路便显得和其他几个皇子一样高傲了。 “那四皇子慢慢等着,下官先进去了。”不管靳尘有没有看出什么,柳梦妍定要先进去了再说。 她没料到的是,靳尘会对她这个楚家大小姐执着到这个份上,她一方面不能在靳尘这边露馅,另一方面又不好让自己担上个夜不归宿的坏名声,眼下就是进去找个丫鬟冒充自己出来见靳尘,也比坐以待毙好。 一离开靳尘的视线,柳梦妍就赶紧地回自己屋子里换上了女装,思来想去,戴上了个面纱。未出阁的女子见陌生男子时戴面纱再正常不过,出门戴面纱也是常有的事,见了靳尘,靳尘也不可能强求她把面纱摘下来。 柳梦妍换好了衣服,没有直接自己去找四皇子,而是去了楚绍元的书房。 左相府除了一个正大门外,还有个后门,若是靳尘见了柳梦妍,又问起江学去了哪儿,就当作江学走后门离开了。 跟楚绍元串通好后,柳梦妍自己朝着左相府门口去。 靳尘很快便注意到了她的到来,转过身来看向她。 “江雪见过四殿下,让四殿下久等了。江雪一直在府里,父亲却误以为我不在,要不是方才我去了一趟书房,怕是一直都不会知道四殿下还在这里等着我。” 就素知道眼前的四皇子跟靳彦靳如瑜那些个人不太一样,要近人情许多,柳梦妍也不会因此就失了礼数,对待陌生人,她大多时候还是规规矩矩不丢楚家面子的。 “你便是柳梦妍?江雪这名字,为何本王总觉得挺起来有几分耳熟?”四皇子看到柳梦妍本人后,显得很平静,不惊讶也不失望,根本没有半分终于等到了想见的人的模样。 “四殿下说笑了,不是我自夸,我的名字天圣朝上上下下,谁听着不觉得耳熟,难道四殿下不知道我过往的传闻吗?”柳梦妍轻描淡写地要将这句话带过去。 靳尘当然会对江雪这个名字感到耳熟,因为前不久还有个江学大人。就差一点点音调,哪会不觉得熟。 “本王不是这个意思。楚大小姐可认得新上任的司刑主事江学江大人?”靳尘状似无意地说出了一句惊人的话。 比起容貌的容易察觉,姓名的相似更容易糊弄过去,靳尘比想象中的敏锐,竟然能注意到名字上来。 柳梦妍本来还觉得,皇子里能有个像四皇子一样平庸的人,十分难得,就只有跟四皇子相处的时候最不累,但现在看来,说不定是她把靳尘看得太简单了。 “当然认得,我与江大人认识也有好些时日了。”柳梦妍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如果靳尘真要揭穿她,那她也就是从司刑主事的位置上退下来,再顺便在自己的人生上再多添一条传奇。若是靳尘不揭穿她,不论靳尘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还是跟她装装样子,接下来应该都会相安无事,她还是过着和原来一样的生活。 第十一章 皇家学堂 “本王之所以今日这么执着地想要见楚大小姐,倒也并不完全因为楚大小姐得了父皇的赞扬。本王最好奇的是,是什么让楚姑娘有了这么天翻地覆的变化。容貌变了,性子变了,才华也变了。本王还从未见过谁身上发生跟楚小姐一样的惊人变化。” 四皇子不再多谈“江雪”和“江学”这两个名字的联系,这也让柳梦妍稍稍松了一口气。 不过新问出来的问题,也让人有一种格外犀利的错觉。 “古谚有云,女大十八变,我虽未到这个年纪,但也算得是这样的吧。四殿下这般问我,难道是觉得以前的我更美貌更知书达理,更讨人喜欢吗?”不管四皇子是不是话里有话,柳梦妍都暂且当作什么都没听出来。 “女大十八变?本王似乎没听说过这句话,是本王孤陋寡闻了。”“ “天色已晚,四殿下不回宫吗?”柳梦妍来见靳尘显然就是为了赶他走人。 “本王只是在想,楚姑娘的名字和本王曾经认识的一个人名字很像。”四皇子突兀地提出。 柳梦妍以为四皇子这是又要将话绕回她“江学”的身份上去了,可事实上,并非如此。 “她也与你一样聪明大胆,医术高超。”四皇子接着道,这形容的,显然不是“江学”。 这就让柳梦妍有些意外了,难道这真是个巧合,有那么个人,名字跟她很像,性子也跟她很像? “与我一般年纪吗?”被说成跟谁像的时候,实在说不上开心,柳梦妍也不例外,她就是她,不需要跟谁像也不需要谁跟她像。 “不,比你大得多。”四皇子分明笑得意味不明,与他人所形容的憨厚的笑容分明不同,“不过,她的医术似乎比你更好一点。” 医术比她更好?听到这种说法,柳梦妍嗤之以鼻,医术比她好的人少有,真不知道靳尘说的是真是假。 “我的医术不敢自称好。四殿下若是没有别的事的话,还是早些回皇宫吧。”柳梦妍心中不屑,不过自然不会说出来,她还是这句话,靳尘早点走。 “本王说的这个人,楚姑娘不认识吗?”靳尘就跟没注意到柳梦妍的不耐烦一般,继续道。 “当然不认识,不过有机会的话,倒是很想结识一下。”柳梦妍客套了一句,她上哪儿去认识这么个人,要真像靳尘描述得一样与她极为相似,倒是说不定真能和她成好友。 “只可惜本王现在也见不到她了,不然一定带楚姑娘去见见她。”靳尘终于罢休了,说完这句话离开了左相府。 第二日,一道圣旨下来,命柳梦妍即刻进宫给四公主当陪读。 接到这个旨意时,楚绍元已经去上早朝了,楚江流也已经进宫伴读去了,柳梦妍一个人对着那宣旨太监,真不知道这圣旨该不该接…… 这四公主倒是有本事,为了折腾她,还去求圣旨了,让她给四公主当伴读,皇家书院是别想有个安宁了。 柳梦妍的内心是拒绝的,可到底是圣旨,最后还是乖乖地将旨意给接了下来,换身衣服进宫了。 现如今,还在皇家书院听夫子讲学的,也就四皇子和五皇子,三公主四公主和五公主再加几个伴读的大臣之子和千金,其中最大的四皇子有十六岁,最小的五公主有七岁。 柳梦妍被宫人带着,手里抱着几本儒家经典,走过一道长廊,第一次踏进这所谓的皇家书院。 夫子正站在最前面唾沫横飞,底下的几个眼熟或眼生的小崽子正各做各的事,没几个听夫子讲的。 这些人或许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不学无术,可是他们的几个皇兄和皇姐已经极为优秀,世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些人身上,已经没多少关注平庸的他们了,所以即便他们在皇家书院里表现得这么不像话,也没有人过问一句。 柳梦妍的到来激起一点水花,今日的她身着淡绿色的裙子,面上略施粉黛,步子平稳,拿着书的动作优雅,再加之出众的容貌和恰到好处的笑容,俨然就是个无可挑剔的大家闺秀,和皇家书院里闹哄哄的景象显得格格不入。 不是现在坐在书院里的这些人里没有大家闺秀名门公子,但也不是这些人就没有尊贵的气质,只是柳梦妍似乎更优雅庄重一些,还有着不合年龄的成熟,将这里的所有人都衬托成了幼稚的孩子。 “这是谁啊?本公主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 “在下也从没见过。” “我觉得有点眼熟。” 众人开始议论起来。 “姐,你怎么来了?”楚江流全然不知四公主找了柳梦妍来伴读的事,这会儿看见柳梦妍的惊讶没有半分作假。 “她来,是给本公主当伴读的。”四公主站了起来,一脸讽刺的笑容,朝着柳梦妍走来。 柳梦妍来当伴读,楚江流总觉得有些古怪。柳梦妍平日里接触的都是靳如瑜靳彦这些人,他自己也总是下意识地觉得柳梦妍跟他不是同龄人,让柳梦妍来这里伴读还不如让柳梦妍去刑部办案来得正常。 “江流的姐姐,那岂不是柳梦妍吗?” “竟然是柳梦妍?我听说柳梦妍变了,这可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恐怕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吧,不然怎么会成为四皇妹的伴读。” 众人笑了起来,笑昔日的纨绔柳梦妍和同样纨绔的四公主凑到了一起,在这里,四公主是不受待见的,四公主有胆在宫外人面前嚣张,却没胆欺负到其他皇子公主的身上。 “夫子好。”柳梦妍无视众人的议论纷纷,先同夫子打了声招呼,显得沉着淡定。 “柳梦妍,你跟夫子问什么好,你应该跟本公主问好才是啊!”四公主是存心要刁难柳梦妍,才跑去向皇帝请旨,让柳梦妍给她当伴读。 就算柳梦妍有楚皇后这个靠山,她也咽不下一口气,非要跟柳梦妍争一争。 “进了皇家书院,便都是同窗,诸位真的要我一个个地向你们问好吗?”柳梦妍不看四公主,转而看向坐在底下的众人,声音缓缓,身姿绰约。 这一刹那,所有人都觉得柳梦妍是在看着自己,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正被俯视,却生不出半分反抗厌恶的心情。 那些关于柳梦妍如何无理取闹如何嚣张愚昧的传言,在这一刻,都成了笑话,但是,这个人,真的是柳梦妍吗? 真的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如果本性未移的话,伪装出这样的气势,那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吧。 “楚姑娘说得对,同窗之间何须拘礼。本王边上还有个位置,不如你过来这边?”四皇子靳尘笑眯眯地开口,最先回应柳梦妍的话。 “多谢四殿下。”柳梦妍毫不扭捏,走过去便坐下。 “姐,你真要给四公主当伴读啊……”坐在四皇子另一边的楚江流探过头来,一脸郁闷的神色。 他姐岂是好欺负的人,四公主找她当伴读的心思再明显不过,以柳梦妍的本事,回绝这事应该也能做到,怎么就答应了跑来皇家书院伴读了。 “圣旨都下了,我还能违抗圣旨不成?”柳梦妍看向楚江流,面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在旁人看来这笑容亲切又矜持,在楚江流看起来就是透着诡异了。 他还能不清楚柳梦妍是个什么样的人,瞧柳梦妍这模样,可不就是装的,柳梦妍压根就不是这种人啊。 “本公主分明记得,楚大小姐和六皇弟有婚约,让楚大小姐给四皇妹当伴读,恐怕不妥吧,四皇妹?”开口的是三公主,三公主今年十五,正好和柳梦妍一个年纪。 “三皇姐,你说六皇弟,原来本公主还有个六皇弟啊,都差点忘了。”五皇子听了三公主的话,哈哈大笑起来,这是摆明了要给柳梦妍一个下马威。 “六皇兄今天怎么也没来学堂啊,明明六皇兄也应该来听夫子讲课的。”七岁的五公主声音天真,可是这时候说这话,分明针对的也是柳梦妍。 这样的场面柳梦妍不是没有预料,不论现在的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些原本讨厌她的皇子公主权贵后代们又怎么会轻易地对她改观,只会对她的新面貌嗤之以鼻而已。 面对这些人的议论,四公主一言不发,就在一旁等着看笑话,最好柳梦妍被激怒了,在这里大发脾气,柳梦妍要是敢在皇家书院大闹,她回头就告诉父皇,请求父皇处置柳梦妍。 柳梦妍听着这些过分的话,不可能无动于衷,只是注定不会如四公主所愿的那样大发脾气。 “六殿下来不来,自有他的原因。若是坐在这里,不听夫子讲课,而是听一群狂妄无知之徒瞎嚷嚷,我倒也想效仿六皇子,再不踏入这学堂半步。”柳梦妍一边笑着一边说着,声音依旧不急不缓,说出的话却将有些人噎得不行,也有人因此恼了。 “柳梦妍,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跑到皇家书院来嚣张!你在宫外再猖狂,楚家都还护得住你,但你以为你在宫里也有嚣张的资本吗!”三公主拍案而起,声音凌厉,配上她本就凌厉的长相,甚是骇人。 “哎哟,惹恼了咱们最厉害的三皇姐,柳梦妍这下可真是找死了。”五皇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等着看好戏。 “三公主跟二皇子一母同胞,差点二皇子娶了柳梦妍呢。”五皇子的伴读也跟着嬉笑。 与在书院里地位卑微的四公主不同,三公主显然地位要高得多,她一起来,所有人都等着看柳梦妍被欺负。 可是,柳梦妍神色不变,直视三公主,笑眯眯地反问:“我没有嚣张的资本吗?” 这皇宫里,能让她怕的,只有两个,一个当今皇帝,另一个靳如瑜。靳彦来了,她照样不惧,更何况是靳彦的妹妹。 就只是这样一句反问,却比什么话都更嚣张,书院里甚至有一瞬间完全陷入了寂静。“ 说真的,柳梦妍真的没有在他们几人面前嚣张的资格吗?他们和他们的几个皇兄皇姐是不同的,远不及已经离开皇家书院的那群人有权力。 可柳梦妍呢,即便丢了二皇子未来王妃的位置,她依旧有楚皇后为她撑腰,当左相的父亲为她撑腰,她代表的也是楚家的威严,她就是有靠山,楚家一日不倒,就没人能拿她怎么样。 “柳梦妍,你真是目中无人!这天下是我们靳家的天下,不是你楚家的天下!”四公主尖声道,她心里没了底气,正因为心虚,才更想用声音和气势伪装自己。 “我又没有谋逆之心,你说的事我是断断没有想过的,四公主就不要含血喷人了。”柳梦妍不骄不躁,仿佛说出刚才那句嚣张的话的人不是她一样,可又让人觉得这些放在她身上都理所当然。 “好了,四皇妹,楚姑娘进宫来当你的伴读,你怎能这样为难她。”四皇子靳尘开口, 靳尘向来都喜做好人,这会儿出声谁也不觉得奇怪。只是这里想看柳梦妍笑话的,却不止四公主一个人,三公主五公主这两人也不是吃素的。 “夫子,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今日楚小姐虽然不是远方来客,却也是难得的新同窗,我们总得好好欢迎她吧?”三公主一脸冷笑。 夫子一脸为难的神色,但什么也没有说,摇着脑袋走出了学堂。 夫子一走,学堂里除了四皇子和楚江流,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朝着柳梦妍这边走来,其中意思可想而知。 柳梦妍没有半分被惊吓到的模样,依旧笑盈盈地站在原地,就看着这一群人靠近自己。 楚江流见状,赶紧也起身想要过来,柳梦妍对着人群外的楚江流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过来。 “几位若是有什么话,还请直说。”柳梦妍道。 “楚小姐,说真的,本公主觉得你不适合皇家书院,不如现在就从这个门走出去,陪你的六皇子玩泥巴去怎么样?”三公主沉下一张脸,开口道。 “适不适合三公主说了恐怕不算数。只不过,是四公主费尽心机让我来当这个伴读,甚至向皇上求了旨意。三公主现在说这话,莫不是觉得皇上老糊涂了,下了一道错误的圣旨?”柳梦妍不慌不忙,对上三公主的目光,反问道。 三公主脸色一青,一旦被冠上违抗皇帝的名头,那就说什么都是个错。好一个柳梦妍,这般出言狠毒! “四皇妹,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要找楚小姐给你当伴读?”三公主拿柳梦妍没办法,总得找个软柿子的捏,才好维护自己的威风。 四公主没料到柳梦妍能靠那么几句话就让向来威风的三公主束手无策,紧跟着遭殃的还是她自己。 “皇姐,四皇兄找了楚江流当伴读,所以……”四公主试图给自己找个好理由。 “嗤,少拿那些话来骗本公主,柳梦妍和楚江流能比吗?就算名字像,可也不都是读书的料啊。”三公主打断四公主的话,嘲笑道。 “三公主觉得我不是读书的料,我倒觉得三公主更不是读书的料,不如三公主别来皇家书院了,直接嫁人吧?”柳梦妍毫不给面子地反驳了回去,一个不尊重夫子,从不听夫子讲学的人,反过来说她不是读书的料,真是笑话。 “本公主不是你是?开什么玩笑!别的也不用说了,本公主就与你比一比诗词歌赋,让你知道到底谁才不是读书的料!”三公主怎么说也是从五岁起就一直待在这皇家书院中的,这么多年来,不论她有没有好好听夫子授课,耳濡目染之下,总比那些从来没听过夫子授课的人强。 “你想怎么比?”诗词歌赋哪里难得倒她,怎么说她也把赏月才女的名号都拿下来了。 “就比谁背诵的诗词多!” “……”柳梦妍哑然,她可真是高看了三公主,居然要用这种比法。 常人用这么个比法,比到天黑了也比不完,能想出用这种比法的,显然就是肚子里没多少墨水的。 “好啊。”柳梦妍敛下眼底的笑意,“若是我赢了,三公主当如何?” 既然要比,怎么可能不押筹码,没有筹码的赌约,她为什么要陪着这三公主比。 “嗤,你要是赢了,本公主便认同你,让你留在皇家书院。”三公主用着恩赐的口气说道。 “我留不留下来,三公主没法决定,方才不是说了吗,这是圣上定下的事,三公主怎么老想着要违抗圣上的旨意?” 要是就这样,她岂不是太亏了,她可不需要三公主的认同。 “那你说说,你输了该怎么办,你怎么样,本公主便怎么样!”三公主虽然气恼柳梦妍的说法,但也没有在这点上跟柳梦妍过不去,她现在就迫不及待地想看柳梦妍输给自己,落得一个丢人的下场。 虽然柳梦妍看似变了很多,可是这么短的时间里,柳梦妍可以变得知书达理,可以装出很有大家闺秀的模样来,但是内在的总是不可能那么快改变的!以前柳梦妍不学无术,现在必定也依旧不学无术! “我若输了,就去给六皇子下跪,成为六皇子的奴才,以后对他言听计从。”柳梦妍有意为靳祸挽回一局,靳祸在宫中不受人待见,步履维艰,但要是三公主真能乖乖听从他的指挥,也就不用愁了。 第十二章 言出必行 “嗤——真是不要脸,本公主便顺了你的意,赌就赌!” 三公主有几斤几两,这皇家学堂的所有人都知道,听得三公主提出这样的比试方式,有些人心中暗笑,但是谁也不会表现在脸上。 她三公主可以不学无术,是个嚣张的草包,一如过去的柳梦妍,只要她胞兄靳彦还在老皇帝得宠,就没人会跟她过不去,甚至没人敢嘲笑她。 没过一会儿,三公主便背不出诗词来了,她记得的诗词,当真是少得可怜,柳梦妍并不知道这个朝代到底有哪些文人,写过哪些诗。 可本来过往的文人那么多,只要她说得有理有据,她所背诵的诗就能做数,只能算作这群人没见识,没听说过这么一首诗,不能说这么一首诗就没有存在过。“ 三公主背不出来后,柳梦妍也没跟三公主炫耀她能背多少,堪堪赢过三公主便停了下来。 “是我赢了,三公主可要说话算话。”柳梦妍与三公主面对面,直直地盯着三公主的双眼。 三公主的目光没有闪躲,虽然输给柳梦妍让她觉得很气愤也无地自容,但是她不是无耻之人,说出口的话要遵守。 “你放心,本公主向来言出必行!”三公主咬牙切齿地道。 “那请吧,请去给六皇子下跪。”柳梦妍伸手指了指门外,示意三公主现在去找靳祸。 “用不着你说!”三公主一甩袖子,回道,却是迟迟迈不出步子。 “三皇姐,你当真要去给靳祸下跪,以后还要对他言听计从呢。”五皇子在一旁做着夸张的表情。 “就是啊,三皇姐,那可是靳祸,给靳祸下跪了,以后在这宫里还怎么抬得起头。”四公主故作一副担心的模样,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无论是柳梦妍倒霉还是总是压她一头的三公主倒霉,她都高兴。 “闭嘴!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三公主哪能不知道这两人就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根本不关心她如何。大家都是打不同娘胎里出来的,平日里都是欺软怕硬的,哪有什么情分可言。 “三皇姐,发什么脾气呢,你输了也别迁怒于人啊。”五皇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能开口劝三公主一句,那不是给她面子吗。 “本公主就算发脾气,但从来都说话算话,就算给靳祸下跪,也好过某些假惺惺的人!” 这些个皇子公主们就这样吵了起来,柳梦妍也不急着打断他们,就在一旁看着他们吵,前不久这一个两个都还在等着看她出丑,这才过了多久丑态百出的就变成了他们自己。 “姐……你这招可真是有点厉害。”众人的注意力早就转移到了别处,楚江流便跑了过来,凑在柳梦妍的身边,幸灾乐祸地道。 “什么招?我可什么都没做。”柳梦妍一脸无辜的神色,她明摆着一句话也没说,还不都是这些人自己不对头才吵起来的。 “楚姑娘才华过人,以前本王也以为你不学无术,却原来其实并非如此啊。”四皇子朝着柳梦妍这边走了过来。他是唯一不参与进争吵的人,因为他从来就是个谁都不得罪的憨厚老实人,所以谁都不会想到要针对他。 看着一群皇子公主里,唯一一个可以置身事外的人,柳梦妍掩下眼底的一抹色彩,这难道不是很古怪的事吗。 “四殿下真是说笑了,我这点墨水哪敢称之为才华。不过是比三公主多背几首诗而已,真不敢说这样就不是不学无术了。”柳梦妍笑眯眯地回道,四皇子靳尘的这个问题问得岂不异常。 “楚姑娘还这般谦虚。”四皇子似是无害地道。 “四殿下真是说笑了,我从来都不是谦虚的人。”柳梦妍不客气地道。 “我姐确实不是什么谦虚的人。”楚江流并没有看出柳梦妍所想,张口便接道。 在众目睽睽之下,柳梦妍没有做出一巴掌拍上楚江流的后脑勺这种事情来,这孩子偶尔就是有点缺心眼。 “柳梦妍,你过来!”另一边三公主和其他几个皇子公主争吵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想起了柳梦妍。 “三公主这是有什么吩咐?”柳梦妍不紧不慢地挤进那一圈子人里。 “本公主找不到六皇弟在哪里,你给本公主带路!”三公主命令道。 柳梦妍不计较三公主这会儿居高临下的态度,她本以为这样的赌约三公主一定会毁约,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守承诺,让她省了逼三公主履行诺言的力气。 “六皇子多半就在自己的宫里待着,去他宫里看看便知道了。”柳梦妍哪里知道靳祸在哪儿,她真正在宫里见到靳祸的次数少得可怜。 结果,等一群人从皇家书院出来,冲到靳祸破败的寝宫之时,便发现这里根本没有人,只有一片荒凉的景色。若不是确实知道靳祸就住这里,谁也不会相信这种地方还有个皇子在住。 “看来今日这六皇弟是找不到了,既然都找不到人,三皇姐也没法跪了不是。等今天一过,大家都忘记了,这件事也就随它这样过去吧。”五皇子这一开口,分明都是讽刺的话。 若不是被五皇子点破,三公主说不定真会这么做,可这一旦被五皇子说破了,碍于面子三公主怎么也不可能再这么做。被一个比她还小的皇子说中日后的不好举动,她才是真的丢人。 “五皇弟,本公主与你可不是一样出尔反尔的人!不论是今日还是明日,既然本公主赌了,就愿赌服输,就一定遵守赌约!”被五皇子一激,三公主立即道。 “何须等到明日,皇宫虽大,但找找总该能找到六皇子的。”柳梦妍乐得这五皇子和三公主这样对着干,简直太替她省心了。 这三公主要是以后真能一直守住这个约定,那靳祸可真该感谢她,有三公主当小弟,这宫里还能有多少人能欺负到靳祸的头上去。 “说得容易,你倒是带路啊!”四公主不会错过嘲讽柳梦妍的机会,立即开口道。 “我倒是觉得,六皇子肯定找了个角落躲起来了,谁也找不到他的。” “可不是吗,看他那副见到谁都怕的模样,说不定平日里就是挖了个坑把自己埋在里面的呢。” 四公主之后,几个伴读也相继开口,纷纷嘲笑靳祸。 “你当真觉得该由我来带这个路?”柳梦妍反问四公主。 “你带!”三公主不耐地道。 柳梦妍能带个什么路,她可不仅不知道靳祸在哪里,其实她对皇宫里的路也根本不怎么熟,让她带路还不就是没方向地在皇宫里瞎转。 不过他们这群皇子公主不怕跟着她,她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想往哪儿走就往哪儿走。 于是,从靳祸的宫殿里出来后,这一群人,在柳梦妍的带领下,彻底迷失在了皇宫里。 “喂,柳梦妍,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你到底带路带到什么鬼地方来了啊!”五皇子看着眼前陌生的建筑,皱起了眉头。“ 柳梦妍抬头看一眼眼前破败的宫殿,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这不就是六皇子寝宫的后面,这你都看不出来。” “我们绕了一大圈就是从宫殿的前面绕到了宫殿的后面?” “柳梦妍,你这是在耍我们吗?” “可是本王真看不出这就是那座破烂宫殿的后面,既然要来这里,我们先前又为何要走那么久?” 要说柳梦妍为什么能认出来,绝不是眼力的原因,纯属因为这皇宫里破败的宫殿总还是少数,稍微仔细观察一下,便发现有很多眼熟的地方。 到底是怎么做到从正面出发,绕上一大圈正好到背面,柳梦妍自己更是不清楚,谁让他们非要对皇宫最不熟的她带路。 “柳梦妍,你什么意思?”三公主一把抓住柳梦妍的衣襟,动作粗鲁得像个男子。 “我的意思就是,”柳梦妍临时编了个说法出来,“既然找了那么久也没找到,那就在这里等着六皇子回来好了……” “让本公主等靳祸回来?别开玩笑了,他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本公主等!”三公主怒目而视,这会儿还拽着柳梦妍的衣襟,两人的脸便凑得格外近。 柳梦妍伸出手,没留情地把手支上三公主的额头,将人给隔开。 “六皇子算个东西?他以后就是你要听从的人,怎么光是在这里等他都做不到?”将人支开后,柳梦妍挑挑眉道。 三公主早在比试输给柳梦妍那会儿,就已经颜面尽失了,这会儿再被柳梦妍这么强硬地推开,反倒都没什么感觉了,都没有生气,这若是放在平时,谁敢这样对待她尊贵的三公主,拉出去打五十大板都不够。 “这两者根本不是一样的事!就算本公主愿意听他靳祸的话,你当靳祸真有那个胆子命令本公主?”三公主轻蔑地道,要是靳祸真有这样的胆子,他就不会被太监宫女都欺负到头上了。 “三公主对六皇子有多少了解?竟然可以这么笃定。” 柳梦妍敢说,她比三公主更了解靳祸,虽然靳祸看上去弱小卑微,可骨子里的傲气怕是不曾磨灭过的。 “本公主怎么可能了解这等下贱之人!只是这宫里还有谁不知道靳祸是个什么德性!” 三公主再度出言辱骂靳祸,这令柳梦妍恨不愉快。不论靳祸有多没用,那都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婿,三公主骂靳祸,比骂她更可气。 柳梦妍正要出言替靳祸说话时,从宫殿里边走出一道瘦弱的人影来。 “楚小姐。”靳祸仿若没有看到在场的其他人一样,朝着柳梦妍走来。 柳梦妍见他一双眼眸笑得弯弯的,显得惊喜不已,这双眼只看着她一人。 看见靳祸出现的三公主则是如临大敌,靳祸只要不出现,她躲一时算一时,这一出现她彻底躲不了了。 “六皇子来得正好,三公主正在找你。”柳梦妍对靳祸回以一笑,靳祸变了,这是别人感觉不到,她却能感觉到的事。 如果他真的是那个胆小懦弱的靳祸,便不会在这么多人之中一眼就看到她的存在,并有勇气喊她。 “三皇姐找皇弟有什么事?”靳祸没有表现出怯弱的模样,只是很平静地看向三公主。 三公主面色一僵,心下总有点慌,她心里抱的最后一点期望就是靳祸不敢被她跪,只要靳祸拒绝,她自然能顺势让这个赌约无效,可是看靳祸这个不对劲的样子…… “三公主是来给你下跪的。”要让三公主自己说出这话来,只会拖拖拉拉的,柳梦妍便直接替她说了。 “三皇姐为何要给我下跪?”靳祸的目光很自然地便转到了柳梦妍的身上。 “她不仅要给你下跪,以后你说什么,她都听。”柳梦妍道。 “这又是何故?”靳祸也确实是弄不懂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简而言之,就是三公主与我比了一场,输给了我,现在要履行她的承诺。” “我不需要三皇姐对我言听计从。”靳祸听完柳梦妍的解释之后,突然道。 一听靳祸这话,三公主没掩饰住的便脸上一喜,果然靳祸没那个胆子差遣她。 柳梦妍没急着开口,便听见靳祸紧接着又道:“不过既然是楚小姐赢回来的,我不能让楚小姐吃亏,三皇姐这一跪,我愿意受着。” “你可想好了?”不论三公主是个什么心情,柳梦妍饶有兴趣地开口问靳祸。 其实,跪不跪倒还是其次,重要的还是让三公主听从靳祸,这才是往后靳祸在宫中的保障,若是没了这一点,一等她离开皇宫,三公主又怎么会放过让她跪过的靳祸。 “嗯。”靳祸面上带着微笑,看着她点点头。 这会儿他将背挺得直直的,柳梦妍发现近来靳祸长高了不少,整个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而与柳梦妍不同的是,其他人都因靳祸的变化而吃惊。他们先前为柳梦妍的变化吃惊,是因为柳梦妍根本就是换了个人,而现在则觉得靳祸也像是换了个人一样。而柳梦妍不是真的变了,靳祸是真的自身发生了改变。 “咱们这六皇弟,倒是有够为自己的未来皇妃着想的啊。三皇姐,听见没,六皇弟是为了楚小姐才让你跪的。”五皇子头一个嬉笑起来,既嘲讽了三公主,也嘲讽了靳祸和柳梦妍,这得罪人的本事不可不谓为厉害。 其他几个公子小姐配合着五皇子纷纷笑了起来,就如他们自己有多高贵,柳梦妍三人有多可笑一般。 这个五皇子分明有着莫名奇妙的优越感,柳梦妍根本不觉得这五皇子有什么优于她的地方。 但是显然,像五皇子这种人,就算被他瞧不起了,也不好对他反击,他不会像三公主一样不管不顾地跟她进行愚昧的比试,也不会做出能让人挑刺的行为来。他这种优越感,让人也无从下手去击碎。 楚江流在一旁听得脸色难看,这五皇子嘲笑到他亲姐的头上,他实在忍不下去。只是他想开口却反倒被身旁的四皇子拦下。 “楚姑娘自有反驳的法子,你开口反倒没什么用。”四皇子对楚江流道。“ “五皇子是天生面部瘫痪吗?怎的说出口的话和面上的神色完全对不上?”柳梦妍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她若直说五皇子在嘲讽她,五皇子必定否认,她若厚着脸皮接受五皇子这话,只会助长他的威风,对她嘲笑得更厉害。 对付这种人,也就只能嘲讽回去。 “本王怎么会是面部瘫痪,本王说出的话和面上的神色哪里对不上了?”五皇子不过十四岁的年纪,恃强凌弱的毛病倒是掌握了十成十。 “这倒是有意思,那么五皇子方才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柳梦妍眯起眼来,质问。 被这般质问,五皇子顿时笑不出来了,一般被他嘲讽了欺负了的多半会忍气吞声,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哪怕想反驳他也根本无从反驳起,可是这个柳梦妍,干净利索地把他的嘲讽行径拎了出来,是要跟他把这笔帐算清了! “楚小姐觉得是什么意思,那就是什么意思。”五皇子又将问题抛回给柳梦妍。 五皇子年纪不大,但确实是个聪明人,欺负人这种事他喜欢干,但从来都将责任卸得一干二净,眼下也是始终在避开与她真正起冲突。 “我觉得,五皇子好像应该跟六殿下道个歉。为你目中无人的态度。”柳梦妍笑眯眯地说出了这话,只是这笑容里没有半分友善。 “放肆!”五皇子陡然提高了声音,呵斥道。 “柳梦妍,你岂敢口出狂言,藐视天威,竟敢教训本王!” 瞧着这五皇子威风十足的模样,柳梦妍脸上的笑意半分未变,这些鬼话说给别家的千金听听还有用,说给她听,那不过就是装腔作势而已。 “五皇子欺辱六殿下在先,我既是六殿下的未来皇妃,六殿下为我着想,我为六殿下不平,何来藐视天威之说!今日五皇子若是不向六殿下道歉,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柳梦妍说得铿锵有力,她要告诉这些人的是,她不以被赐婚给靳祸为耻。 她也好,靳祸也好,绝不是这些人可以嘲笑的对象,五皇子也罢,这些个千金公子们也罢,谁也没有资格嘲笑他们。 第十三章 谁更高明 “你不会善罢甘休又如何,你以为本王会怕你?四皇妹有句话说得没错,你在宫外可以横着走,但是皇宫绝不是你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五皇子已然被激怒,绝非先前那般刀枪不入让人只能气得牙痒痒的模样。 对于柳梦妍而言,被激怒的五皇子和四公主又有什么区别,归根到底就是吵一架论高低。 “我从不为所欲为,向来只与人论理。五皇子自然不必怕我,只管走着瞧便是。”柳梦妍又岂是当真会论理的人,论理有什么用,若是论理有用这皇位还未必轮得到靳家人来坐,嘴皮子厉害的未必有真章。 这种话也就是随便说给这些人听听,以彰显她的大家闺秀风范,背地里怎么做那就看她的心情了。报复人这种小事,对于擅长药理的她来说再容易不过。 大夫,能医人也能杀人,这群人总是杀人于无形。她不杀人,但她会整人。 “真是笑话,这种话从别的人口里说出来,本王还能信一信,从你这种人口里说出来,鬼都不会信你。”五皇子忽然笑了一起来,一边伸手挨个指那几个伴读,一边问道:“你信吗?你也不信吧,本王还真不信烂泥也能上墙。” “烂泥当然不能上墙,就像五皇子自以为是,其实也不过是个草包!”柳梦妍毫不跟这五皇子客气,有什么过分的话都直接说了。 “草包?你和靳祸才是草包!你们这种草包也真敢称本王为草包!”五皇子再度被激怒,如同被刺到了痛处一般,声音尖锐了许多。 “我是不是草包,五皇子心里也清楚,只是你说六殿下是草包,敢不敢同六殿下一决高下,就像方才我与三公主一样堂堂正正地对决!”柳梦妍等的就是说出这句话,有什么不爽的,立个赌约比一比,便有了正当的理由欺负人。 欺负人也是讲究水平的,四公主那样只会毁自己形象地找别人的茬,实在不是什么好手段,像五皇子这样的也迟早会碰到对手,给自己找个正当的理由,欺负人于无形,这才算真本事! 倘若再早些时候柳梦妍提出比试的要求来,五皇子必定一笑置之,可此刻这话被提出来,他却拒绝不了,若是拒绝反倒显得他怕了靳祸。 “你还真是没完没了,又想用这招!”五皇子明知柳梦妍不会无缘无故提比试,也只能往柳梦妍挖的陷阱里跳。 “我只是想让五皇子和大家看看,六殿下比你可要强多了。”柳梦妍噙着笑容回道。 “你擅自帮六皇弟做这个决定,都不问问六皇弟的意思?六皇弟他当真乐意跟本王比吗?”五皇子讥讽一笑,道。 他不知道柳梦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不管柳梦妍在盘算些什么,他都绝不会输给靳祸这种人。就算他确实不及几个皇兄优秀,可也绝不是柳梦妍口中的草包,他只是不争不抢,若是跟皇兄们去争的话,他也…… “我愿意,楚姑娘做决定便好。”靳祸说着这话,面上带着腼腆的笑容,有一点紧张一点愉悦,唯独不见半分畏惧。 “嗤——你连柳梦妍让你跟我比什么赌什么都不知道,也敢就这么答应了?草包果然是草包,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五皇子对靳祸这副样子很看不起。 心怀天下的男子,哪个会说出这种没骨气的话来的,居然被一个女子左右,也不愧是靳祸,真会跟他们皇家丢人。 “是不是草包我不知道,可我不会输你。”靳祸定定地道,不是多有自信,他看起来有的是决心。 “如何?五皇子不敢应吗?你若不敢应,又有什么脸称无所畏惧的六殿下为草包!”柳梦妍对靳祸有信心,不然也不会对五皇子提出让靳祸跟他比,她自己也多的是能赢五皇子的本事,没道理要把自己的面子也交到别人的手里去赌。 靳祸,已经做了新的决定,所以她敢把自己的面子也交出去。 这个决定是。“ “卸下伪装。 靳祸,从来都不是真的无知懦弱,他的畏畏缩缩,也不过是用来保护他自己的假象。一开始的时候,并非刻意伪装,许是真的无能,可是在遭受众人的排挤和欺凌时,他看似一成不变,心其实一直在变。 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心如明镜,将得失利害计算得极清楚。这些自以为践踏了他的尊严的人,其实早已伤不到他。 他不是刻意地在伪装,只是时间久了,下意识地便会将软弱的一面做给世人看,也一直没有想过要改变。 “本王有何不敢!只怕六皇弟输得太惨,那可就不好看了!”五皇子怎么可能承认自己不如靳祸,靳祸一向是他最看不起的人,没有比说他不如靳祸更令他不满的了! “这个就不劳五皇子费心了,只是五皇子想比什么?”柳梦妍知道靳祸不如表面上那么无能,也知道五皇子看似有本事,却只是自视过高。真正比起来,谁输谁赢还得看一点运气。 “就由六皇弟决定比什么好了!免得输了又说是本王挑得题目不好,还不肯承认自己是草包!”被柳梦妍这么问,五皇子不可能接话,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这么做! 之所以柳梦妍会有所一问,就是料准了五皇子不可能丢得起这个脸,一定会把选择权给推回来,她就是在为靳祸争取这个选择的权利。 柳梦妍看向靳祸,等着靳祸做决定。 “不,只要输了我便愿赌服输,题目五皇兄定就好。”靳祸显得平静而谦和,俨然就是信心十足的模样。 见靳祸这副模样,五皇子心下格楞了一下,多少有些心虚,但是话之前已经说出去了,不可能再收回来,碍于面子还是硬着脖子道:“让你定你就定,啰嗦什么!你有什么本事在本王这里装本事!” “那好吧。就比比骑马射箭吧。”靳祸没有再跟五皇子争执,很快便做了决定。 可是,若要比骑马射箭,谁也不会觉得是靳祸占了便宜。靳祸十二岁的年纪,个子小,更是体弱多病,都没人信他能骑到马背上,更别提跟自小身体健壮、常常骑马射箭的五皇子比试了。 “好啊,输了你可别哭!”五皇子这会儿不敢再为了给自己长面子再多说什么,听到靳祸说要比骑马射箭,他还松了一口气,幸好靳祸没有挑出什么奇奇怪怪的题目来,反而还正好挑了他最擅长的。 一群人一起来到了皇家校场,五皇子的小太监给他牵来了马,送来了弓箭,靳祸却还两手空空。 见靳祸这副样子,五皇子拍手一笑,“本王都差点忘了,六皇弟根本没有马与箭,来人啊,去给六皇弟牵一匹马拿一把弓过来!” 五皇子这话一说完,几个伴读又跟着嬉笑起来,信誓旦旦地说要比骑马射箭的人,却连马匹与弓箭都没有,这可不就是个笑话。 “姐……你怎么也不拦着六皇子,骑马他哪行啊,连把弓箭拉开的力气都没有吧……”楚江流凑到柳梦妍的身旁,轻声对柳梦妍道。 “一个从来都不争不抢的人,既然做出了决定,就没有失败的道理。” 柳梦妍也意外,她本以为靳祸会提出比拼智力的题目来,哪知他偏偏选了对他自身最不利的。但是,靳祸做出这样的选择必定不是没有理由的。 “正如楚姑娘所言,不争不抢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做出一时冲动的选择。”四皇子靳尘走过来,一边道。 “四殿下倒是很了解,难道也是这样的人?”柳梦妍饶有兴趣地道。 靳尘也不比楚江流大多少,看起来还比楚江流更愣头愣脑一点,却偶尔会露出高深的一面来。 “本王也不知道。”靳尘笑了笑,不作答。 楚江流也不是全无心机,在一旁听着柳梦妍和靳尘的对话,恍然有所察。 “六殿下,会骑马吗?”柳梦妍看着迎面背着把弓朝着自己走来的靳祸,开口问道。 “大概是会的。”靳祸还是老样子,面对柳梦妍时腼腆地笑着,不是淡定,只是腼腆。 “你跟普通人不一样,你的身体经不起再受伤了,若是摔下来,半条命都去了,比起结果,请以性命为重。”柳梦妍信靳祸归信,但是比起靳祸的面子,她自己的面子,她更看重的还是靳祸这个人。靳祸不是她的亲人,不是她的挚友也不是她的心上人,但也已经比她的面子贵重的多。 “楚姑娘觉得我会赢吗?”靳祸没有乖乖地向柳梦妍做出保证,反而问道。 “会。” “那便看着吧,我去了。”靳祸说完,便转身又朝着马匹那边去了。 柳梦妍看见他走到马匹边上,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上马,跟五皇子一派的伴读们嬉笑成一片,只是他就如什么也没有听到一般,执着地只管自己尝试上门。 这对于一个才十二岁的小少年来说,真的太艰难了。柳梦妍就算认为自己应该相信靳祸,这会儿也有些后悔把靳祸推上风口浪尖,因为他的缘故,令他必须直面五皇子。 “靳祸,你小子要不要哥哥帮帮你,把你抱上马啊?” “哈哈哈——” 公子哥们言辞恶劣地出言调侃,幸而经过一番尝试之后,靳祸虽艰难,但也顺利地上了马。 “不必了,而且,本皇子有五位皇兄,其中并没有你。若是有人假冒皇室之名,冒犯皇家威严,传到了父皇的耳朵里,父皇一定不会放过他。”靳祸坐上马之后,牵着缰绳,回过头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方才出言的公子哥,道。 方才还一再出言嘲笑的公子哥,这会儿都脸色难看地闭上了嘴。虽然看不起靳祸,但是他说的这话难保会成真。 “六皇弟,不会骑马,也真亏你逞英雄地非要同本王比这个。该不会是想着自己若是从马上摔下来,就可以责怪到本王身上来吧!”五皇子见靳祸连上马都不会时,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他这下可以确定,靳祸根本没什么真本事,不过是在打肿脸充胖子。“ “我若是从马背上摔下来,你们只会嘲笑我自不量力,怎么会责怪到五皇兄的身上。”靳祸坐稳身子,一边道:“三箭定胜负。五皇兄先请吧。” “嗤——知道自不量力你还敢跟本王比!”五皇子冷笑一声,一夹马肚子,飞驰了出去。 行至靶子近处,他抬手将弓拉满,箭离弦时速度飞快,直直地刺进了靶心。 “好——”五皇子一派的几人拍起手来,为他叫好。 五皇子回过头来看向靳祸,对着靳祸挑衅地抬了一下下巴,“六皇弟,轮到你了!” 靳祸不答,拽了拽缰绳,马踢了两下蹄子,不肯走。 “哈哈哈——”嘲笑声汇成一片。 “这是真的不会骑马吧……”楚江流心里也盼着靳祸赢,这会儿实在没办法做到像柳梦妍那样一脸平静。 柳梦妍面上虽然显得平静,心里却也不是那回事。她也觉得很忐忑,在结果定下的那一刻之前她都放不下一颗悬着的心。 跟上马时一样,费了好大的劲,靳祸终于让马跑了起来。见他那小身板在马背上颠簸,两只手松开时,总让人担心他会直接从马上栽下来。 再见他要拉弓,那细胳膊细腿,谁也不信他能有力气拉开,然而这一次他却表现得令人意外,拉弓的动作娴熟,只是缺点力气,特别是那一双尚未长开的手,让人很怀疑是否捏得住弦。 “铮——”箭离弦,不似五皇子那一箭那么稳健,却奇妙地正中靶心。 而射出这一箭的靳祸在马背上摇摇晃晃,差点落了下来,幸好勉强稳住了身子。 “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这都能让他射中。” “下次肯定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他倒霉了那么多年,难得一次好运气也是正常的嘛。” 像是为了说给五皇子听,靳祸这一箭之后,众人因惊讶而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忽然议论纷纷。 “都闭嘴!”五皇子并不领情,黑着脸呵道。 将靳祸第一箭射中说成是靳祸的运气,这话让他怎么相信,射中了就是射中了,不管靳祸之前表现得多么生疏,他这会儿也必须承认,靳祸是有几分本事的。若是不懂射箭的人,运气就是再好,也射不中靶心。 靳祸骑着马回到原地后,目光落在自己的弓上,没有回过头来看任何人,也没有在意周围的声音。 柳梦妍在不远处看着靳祸的背影,觉得这会儿靳祸未免平静得有些过分了,不过并未出声打扰他,她出声,可能会徒给靳祸增加紧张感。 第二箭,五皇子再中靶心,又引起一片叫好声,这会儿,他总算松了一口气,这次算是超常发挥,他就不信靳祸这一箭还能跟他一样再中靶心。 靳祸拉住缰绳,马忽然猛地冲了出去,靳祸艰难地举起弓箭来,这一次的动作完全乱了套,瞄准了许久也瞄不准,弦也根本拉不开。 柳梦妍这才注意到,那把弓的弦上已经浸染了血迹。 第一箭时,并没有众人看到的那般拉得那么轻易,那根弦伤了他的手。 再加上这会儿惊了马,靳祸迟迟拉不开弓,已经快过了最适合出箭的位置。 柳梦妍的手忍不住握成了拳头,意外总是无法掌控的,无论是伤到手还是惊了马,这都是难以意料的事,意外一出,便让成功的希望渺茫了。 只要这一箭射偏,胜败便已成定局,五皇子在射箭方面确实有真本事,就是发挥得再差,也不会输给靳祸了。 靳祸忽然抬起肩膀,猛地用力拉开了弓,完全没有用时间去瞄准,直接便松开了手,箭就在这一瞬间飞了出去。 柳梦妍的目光追随着这一支箭,眼睁睁地看着这支箭插进了靶里,没中靶心,但是也只偏了一点。 这样一来,还有希望! 柳梦妍心里才刚一冒出这么个想法,便见那马忽然抬高了马蹄,将靳祸甩了出去。这回靳祸没有之前的好运了,狠狠地从马上摔了下来,在地上滚了两下才停下来。 “靳祸!”柳梦妍赶紧跑上前去,顿时心惊不已。 打从一开始她就看到了马惊,却只是担心这样一来靳祸必输无疑,而没有想过马惊了对于马背上的靳祸本人而言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 两箭下来,她便看明白了,靳祸擅长的是射箭,却不擅长骑马,更何况这匹马是五皇子命人牵上来的,是不是匹乖顺的马还不好说。 不等柳梦妍跑到靳祸的身边,他便已经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身狼狈的模样,一脸严肃的神色,更加苍白的脸色。因着常年身体羸弱,他看起来便如同易碎的瓷器,让人不免怀疑下一刻他会不会就死去。 “你已经不能再比下去了。”柳梦妍一眼扫过靳祸的身体,就知道这一下子摔得不轻,真亏他还能站起来。从马背上被甩下来可不是儿戏,指不定骨头都摔个粉碎。 “我可以。”靳祸摇摇头,走向马匹,意思很明确。 第十四章 远远不够 “不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什么了吗?常人都有的,你没有,你没有身体这个资本由你去挥霍!”柳梦妍最初对靳祸只有一个要求,保护好自己,别让自己再受伤。 那时只是她一时的善意,才有此言。如今是没法忍受靳祸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不会的,只是再射最后一箭而已。楚姑娘,你看着,我会赢的。”靳祸道,还是腼腆的笑容,只是这话说得可真是固执。 “下次再赢给我看,而不是这一次。”换做楚江流,在被马摔下来之后,告诉她要继续比,她绝不会劝着楚江流不去。 靳祸是不同的,靳祸的身子骨经不起折腾,一旦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那便来不及了。比起去冒这个危险,她更愿意接受五皇子那些人的嘲讽。 “楚姑娘,只能是这一次,不能是下一次了啊。我的心,很自卑啊。” 他本来就已经够自卑的了,如果这一次还辜负柳梦妍的信任,输给五皇子,他就再也不相信自己有那个迎娶柳梦妍的资格了。即便圣旨赐婚,可他心里很明白,这一道圣旨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有力。“ 柳梦妍一怔,她看出靳祸的伪装,看出五皇子的自视过高,她这双眼看到了很多,却偏偏忽视了靳祸真正的心情。 与她不将赐婚的圣旨不当回事不同,靳祸却是真心诚意地将她就当作了自己未来要娶的人,要相携相伴走过一生的人,他其实一直在为此而努力。 她是楚家的大小姐,地位高高在上,即便名声不怎么样,也照样光芒万丈,拥有着常人嫉妒的羡慕的,所以多一个靳祸不多,少一个靳祸不少。可是靳祸什么都没有。或许在她被赐婚给他的那一刻,靳祸原本狭小黑暗的个人空间里,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就算她的到来不是光亮,起码也算是一丝生机。 说完这话的靳祸已经转身上了马,柳梦妍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望着他的背影。 如果可以,就去将自信心赢回来吧,靳祸。纵然这些都不是她所在乎的,但是对于靳祸而言,却有千斤重。 “姐,你怎么不拦着他呀!都伤成这样了还比什么啊!”不知真相的楚江流跑过来,看见靳祸的模样,他多少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他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虽然上头有个不像话的姐姐,他自己也没有什么出彩的才华,但他的表现也算中规中矩,受到长辈们的青睐,他又怎么会懂靳祸的处境与心情。 “别说话,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我本不该拦着他。”柳梦妍的目光一直落在靳祸的身上,她只管在这里看着靳祸的结果。 五皇子的实力不假,靳祸本就赢面不大,又伤了手又从马背上摔下来,这样不利的情况下,不是靳祸有想赢的决心,没有输了的退路,就一定会赢。 不论结果如何,靳祸要承担,她也要承担。 这一箭依旧是五皇子先行,靳祸第二箭虽有失误,但也偏差不多,这第三箭,五皇子也绝不敢小觑。 不过表面上却做出一副轻松的模样,射箭前还回过头来嘲讽靳祸,“本王这一箭就是闭着眼睛射,也能赢你吧。不过,本王向来认真对待比试,可别怪本王不让着你!” 五皇子这第三箭,虽然未中靶心,但也还算是稳扎稳打,偏得比靳祸的第二箭更远一点,可这也足够了。谁也不信靳祸能在这样的身体状况下再中一次靶心。 五皇子骑着马往回,神色算不上好看,他对自己这最后一箭的表现并不满意。 迎面靳祸骑着马过来,同他擦肩而过,并未多看他一眼。 靳祸早早地便举起了弓,箭矢拿在他的手中,浸染了他的血液,细弦深入他的皮肉,让人见了不免替他觉得疼,只是他的动作坚定,仿佛察觉不到疼,眉头都没用皱一下。 柳梦妍下意识地便握紧了拳头,这一刻,突然开始隐隐期待,也有满心的害怕担心。 一声细微地破风声响起,箭从靳祸的手中飞了出去,柳梦妍没敢去看箭,只看见靳祸垂下了双手,弓也从他的手中滑了出去,他拉着缰绳显得力不从心,不过还是在马背上坐得好好的。 结果如何,不用去看了。 因为没有响起嘲笑的声音,只有一片诡异的沉寂。 疼痛是可以克服的,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克服、所有时候都能克服的。但是显然,上一刻的靳祸,实力与运气兼备,以及有着十足的决心和勇气,这些,为他带来了意料之外也情理之中的胜利。 靳祸小心翼翼地下马,动作一点也不潇洒,一瘸一拐地朝着她走来,没有胜者款款而来的优雅高傲姿态,没有什么王者的气场,每一步都走得艰辛而难看。 柳梦妍看到的只是靳祸一张小脸上,挂着的心满意足的笑容。无关身姿是否高大,模样是否潇洒,看着他的笑容,柳梦妍心里也跟着愉悦了起来。 “楚姑娘,你可有看到?我不是草包,五皇兄是我的手下败将。”靳祸走到柳梦妍的身旁,开口道。 这是第一步,他证明了自己比五皇子优秀。可这其实还不够,不是吗? 他所看到的,是柳梦妍自己有多优秀,出现在柳梦妍身边的人有多优秀……他真的,还远远不够。 看着身高还不及自己的靳祸,柳梦妍几乎是下意识地便露出了温暖的神色,伸出手去揉了揉一身狼狈的少年的柔软发丝。 “嗯,我看得清清楚楚。现在回去处理伤口吧。”柳梦妍道。 靳祸没有提赌约的事,对他而言,重要的本来就不是赌约本身,他需要的只是自己赢过五皇子的这个结果而已。他不像柳梦妍,就算背负草包之名,也难掩她的尊贵优秀,他想要的,得脚踏实地、步步为营地谋取。 “好。”靳祸点点头,十分顺从。 “还望三公主和五皇子记住自己说的话,今日便先到这里为止,两位欠下的,改天必定讨回。”柳梦妍带着靳祸离开前,回头声音朗朗地对着那一群目瞪口呆的人道。 楚江流一见柳梦妍要走人,赶紧地跟上柳梦妍的步子,四皇子靳尘也不紧不慢地跟了过来。 柳梦妍带着靳祸回到了靳祸的宫殿里,宫殿外面看起来虽然破旧,里边却被打理得井井有条,若非进来过,都没有人会觉得这宫殿里头还有人住着。 “四殿下怎么也来了,你现在跟着我们过来,以后在五皇子他们那里,可就是敌非友了。”柳梦妍一边为靳祸清洗伤口,一边头也不抬地道。 “本王倒没有想到这一点,毕竟本王愚钝,不及楚姑娘聪慧。只是这会儿既然已经来了,反悔也是无用。”四皇子一脸恍然大悟的神色。 四皇子这话,柳梦妍也就随便听听,这人有时候显得特别憨厚,有时候又会语出惊人,究竟是真的憨厚还是大智若愚,也不是她想深究的。 “四皇子谬赞了。江流,你去取些干净的布过来。”柳梦妍随意应付了一句,便把注意力都放到了给靳祸处理伤口上来。 靳祸低着头,看着柳梦妍认真地为自己处理手臂上的伤口,脸上笑意难掩。“ “姐,你进宫来给四公主当伴读,第一天就闹了皇家书院一个底朝天,这样恐怕不妙吧,爹又要责怪你了。”楚江流见靳祸占去了柳梦妍全部的目光,心里不爽,他才是柳梦妍的亲弟弟,楚墨那小子他也就认了,靳祸这小子凭什么在柳梦妍面前跟他争宠。 “只要皇上不责怪下来,爹责怪几句又如何,不过就是挨几句骂,算得了什么。”柳梦妍敷衍地应道。 一看就知道柳梦妍回答得漫不经心,楚江流也拿柳梦妍没办法,他是做不到把柳梦妍的注意力,从靳祸的伤口上吸引到自己的身上来的。 几次和柳梦妍搭话都没引起柳梦妍的注意,楚江流也就放弃了。 等到柳梦妍给靳祸处理完伤口,想着差不多该回左相府时,四公主身后跟着个小太监,直接冲了进来。 “柳梦妍,淑妃娘娘让本公主把你带去御花园。”四公主一进来便高声道。 瞧四公主那副开心的模样,柳梦妍就知道淑妃找她多半没好事。当然,就算四公主没摆出开心的神色,淑妃找她肯定也没什么好事。 淑妃是谁,那是二皇子靳彦的生母,她刚刚穿越来时,参与设计了诬陷她和靳祸有一腿一事的主谋之一,虽然她现在淑妃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将她柳梦妍从靳彦准王妃的位置上踢了下去,可这也不意味着淑妃找她能有什么好事。 按理来说,淑妃应该已经没有事要找她了,她找淑妃报复还更合理一点,淑妃本该已经没有什么理由要见她了。 “去御花园做什么?该不会又是召集了贵女们,聚在哪儿吟诗作对吧。这事我可不乐意去了,别找我。”淑妃让她去她就去?她亲姑姑喊她去她都未必去,淑妃算个什么东西,她去还是不去那得看她自己的心情。 “是李家的三小姐和慕容家的七小姐进宫来了,淑妃娘娘同她们二人交谈时说到了你,听说你也在宫中,就想让你也过去。”四公主也不隐瞒,将缘由说了出来。 柳梦妍算是明白淑妃让她过去的原因了。一个李媛媛,一个慕容落落,一个老仇人一个新对手,这两人凑到一起去了,哪能少了她这个两人的共同敌人。 “那你带路吧。”她就去看看两人要对她怎么样。 女子间的聚会,男子自然就不好掺和进来了。柳梦妍随四公主前往御花园,楚江流想跟在柳梦妍后面也跟不了。 等到柳梦妍来到御花园时,远远地便看见一排太监一排丫鬟守候在外边,三个不同风采的美人坐在亭中谈笑风生。 淑妃虽然上了年纪,但是保养得极好,年龄在她身上没有留下衰老的痕迹,只有积淀下来的成熟韵味。李媛媛的美丽自然不用多说,虽然前阵子坏了名声,但好歹也是京都城的第一美人,至于慕容落落,生得不似李媛媛这般倾国倾城,但胜在可爱动人,正是男子们最喜欢的容貌。 这初冬的时节里,也没什么鲜艳的花朵,也就属这三个女子是御花园里最明艳动人的景色。 “参见淑妃娘娘。”柳梦妍走到近处时,中规中矩地给淑妃行了个礼。 “是江雪来了啊。”淑妃瞧见柳梦妍,一边亲昵地道,一边伸出手想扶柳梦妍起来。 柳梦妍不着痕迹地身子后退,避开了淑妃的动作,自己站了起来。 “淑妃娘娘怎的突然对我这般好,之前在皇上面前,可还说我不配成为二皇子的王妃,硬是请求皇上给二皇子殿下与李三小姐赐了婚。”柳梦妍没给淑妃留面子,直接开口讽刺地说道。 柳梦妍说的是事实,但是淑妃没料到柳梦妍会直接跟她撕破脸皮,这样挑明了地讲。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楚小姐难道要同本宫计较过去的事?”淑妃尴尬地笑了笑,将怒意忍了下去。 “婚姻大事绝非儿戏,淑妃娘娘不将我的名声当回事,恕我无法让这些事情过去。”柳梦妍继续不给面子。 淑妃一拍石桌,脸色当即沉了下来,柳梦妍两度对她出言不敬,已经触到了她的底线。 “放肆!” “淑妃娘娘特意将我找来,难道就是为了跟我说些什么?如果是这样,想来我也可以走了吧?”柳梦妍估摸着本来淑妃给她设了鸿门宴,但没想到她这么不配合,这鸿门宴的戏也演不下去。 “江雪,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淑妃娘娘是好心找你过来,一起坐下来聊聊,你怎么能在淑妃娘娘面前这般失礼。”一旁李媛媛见情形不妙,赶紧出声企图缓和气氛。 “是啊,楚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跟淑妃娘娘说话,你再三责怪淑妃娘娘,娘娘能不生你的气吗。”慕容落落也跟着说上一句。 不过短短几天没见,之前装病躺在床上的慕容落落,已经气色大好,半点看不出来前不久有身子虚弱过。她的声音细细柔柔的,俨然将柳梦妍衬托得不懂规矩。 三个人三张嘴,她柳梦妍就只有一张嘴,这显得好像真是她做错了一般。 好嘛,既然这三人这么想在她身上来一次鸿门宴,她便配合她们一次。 “淑妃娘娘恕罪,我没有要顶撞娘娘的意思,只是被娘娘拆了与二殿下的姻缘,心中有些不满。”柳梦妍装作一副惶恐的模样,说着假话。 这话在淑妃听来,十分受用。她自己的皇儿,自然是优秀的,既然这柳梦妍只是爱慕她的皇儿,那不懂规矩一点也可以原谅,毕竟她的皇儿优秀,谁不想嫁给他。 “知道便好。本宫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这事就让它过去吧。过来,坐下。”淑妃指指慕容落落身旁的位置,对柳梦妍道。 柳梦妍依言走过去坐下,便发现与慕容落落靠近后,一股浅浅的花香味从慕容落落的身上散发了出来。 上次见到慕容落落的时候,这气味兴许是被药味掩盖了,如今才发现,她身上还有这么股味道。 又是装病,又是身上带香,这个慕容家的七小姐,在家中虽然不受宠,但分明就是个心机深沉的女子。“ “那今日淑昭仪让我过来,究竟所为何事?莫不就只是大家干坐在这凉亭里赏赏风景?这么文雅的事似乎不太适合我。”柳梦妍刚坐下便又开口道。 “其实,是慕容小姐说,上次你帮了她,她没有好好感谢你,觉得很遗憾。今日听说你也在宫中,本宫就想着,将你也找来便是。”淑昭仪答得自然,分明是早就想好了这么个说辞。 这个由头听起来倒也合情合理,静缘师太为慕容落落医治好的是双腿,而她装作昏迷不醒,被她看穿。照常理来说,慕容落落既应该与她道谢,又应该向她道歉。 不过,这种说法分明不能当真,柳梦妍可不相信,这视她为眼中钉的三人会为了这么一件事将她找来。 “是吗?那慕容小姐打算怎么谢我?”柳梦妍笑眯眯地问道。既然要谢她,不管慕容落落是真心还是假意,都不能让慕容落落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 “我做了一个香囊,想送给楚小姐,就是不知道楚小姐会不会嫌弃……”慕容落落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丫鬟递过来的东西。 柳梦妍扫了一眼慕容落落手中的香囊,那香囊做工精致,一针一线都细致入微,图案也选得雅致。 “小姐,楚小姐怎么会嫌弃呢,这可是你熬了三个夜晚,好不容易才绣好的。”边上的丫鬟跟着开口道。 “是吗,慕容小姐这可真是辛苦了,让慕容小姐为我做香囊耗费那么大的精力,反倒教我不好意思了。”柳梦妍没有伸手去接香囊。 说不定玄机就在香囊里,她也不敢轻易接过来。 “楚小姐对我有恩,是我这丫鬟夸张了,为楚小姐做个香囊算什么,我只怕楚小姐会不喜欢我做的香囊。”慕容落落一副谦和的模样,配上楚楚动人的模样,谁舍得拒绝她。 一个丫鬟加上淑昭仪三人,所有目光都落在柳梦妍的身上,就等着柳梦妍接香囊。 第十五章 可疑香囊 柳梦妍自然可以翻脸站起来,拒绝香囊,顶多就是她刁蛮嚣张的传闻里再多添一件可以“传颂的事”。 不过,如果香囊真的有问题,这便会是最大的证据,一方面借过香囊,可能会坑了她自己,另一方面却也可能成为她反将一军的有力证据。 面对这样一个香囊,柳梦妍还是决定接了过来,看看接下去这三人还要玩什么花样。 “既然如此,我便收下了。”柳梦妍将香囊接回来,状似无意地将香囊放进了袖子里,其实手指动了动,想一探里边究竟是什么东西。 “楚小姐愿意收下,我便放心了。”慕容落落一脸心满意足的笑容,看起来又干净又纯真,可爱得不行。 “东西我也收下了,若是没什么其它事,我可以先告辞吗?”柳梦妍开口,意图借此试探三人的目的。 “怎的楚小姐这么急着走,坐在这儿同我们说说话不好吗?”淑昭仪果然没那么轻易地便会放柳梦妍走。 “其实我确实急着回家中,若不是淑昭仪派人找我过来,此时兴许我已经出宫了。”柳梦妍便要看看,这三人是有多希望她留下。 若是只要她一走了之,三人的谋划便会落空,那她也不介意直接走了。 “楚小姐这么急着回去,是家中有什么事?”李媛媛也跟着开口。 李媛媛名声大损之后,在达官显贵之间的地位多少有些下落,换做以往,淑昭仪怕是不会给李媛媛多少好脸色看,不过如今的淑昭仪,从妃位上被贬了下来,不再和以前一样在宫中高高在上,也就没了那个资格去嫌弃四大世族里出来的李媛媛。 眼下淑昭仪最要做的事,就是暗中蓄力,迟早有一天,重回妃位,以及扶着自己的儿子登上帝位。 “有啊。”柳梦妍便故意不说到底有什么事。 事实上,她回家能有什么事,不过是随口捏造而已,她不愿意说是什么事,她们三人也不能强求她说。 “什么事呀?”淑昭仪果然追问了。 “这恕我不便告知。还望淑昭仪谅解,容我离开。”柳梦妍做出一副很心急的模样。 淑昭仪眼底有一瞬闪过了一抹焦虑之色,被一直注意着她的神色的柳梦妍看在了眼里,这摆明就是不能在这里让她回去。 “对了,媛媛,你不是也有话要对江雪说吗?你与江雪曾经是挚友,如今却……”淑昭仪给李媛媛使了个眼色,想让李媛媛想办法留住她。 不过先开口的却不是李媛媛,而是慕容落落,“江雪姐姐,其实,我与媛媛也相识已久,自从你与媛媛决裂之后,她便时常黯然伤心,她常对我说,她一直将你当做最好的姐妹,因为二皇子殿下的事与你闹成如今这样,是她最后悔的事。” 听了慕容落落这话,柳梦妍也算是明白慕容落落今日会在这里的原因了。 慕容落落本就和李媛媛认识,那么淑昭仪和李媛媛想要对付她,慕容落落也掺和进来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如今的慕容落落怕是还不知道,曾经靳如瑜在她身上煞费苦心,追求过她那么一阵子,这事若是被慕容落落知道了,不知她是会宽容大度,还是对她愈加生恨。 “过去的事那都过去了。只是如今李三小姐也该明白,我们二人不是一路人,本就不适合成为挚交。”柳梦妍抬了抬眼皮子,她跟李媛媛闹翻得够彻底了,根本没有必要再继续装什么互相原谅,跟李媛媛之间真没什么好装的。 可是事情就算都过去了,她也不会原谅李媛媛,李媛媛欠她的,也还没有还清。更何况,是人要犯她,她定是要反击的。 “落落,你别说了,你这样岂不是在为难楚小姐。其实,我确实有些话想对楚小姐说,我听说……”李媛媛欲言又止,一副纠结的模样。 “听说了什么?”柳梦妍饶有兴趣挑了挑眉头,最近市井里根本没有关于她的坏传言,不过并不意味着她就没干坏事,她倒好奇李媛媛是知道了什么。“ “听说你与锦王殿下关系亲密,我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是,你怎么说也与六皇子与婚约,却与十七皇叔有这样的风言风语,恐怕不好吧?”李媛媛眼眸缓缓地对上柳梦妍的双目,说得那么笃定。 李媛媛此话一出,淑昭仪和慕容落落皆面露惊讶之色。而这话,也确实阻止了柳梦妍起身走人。 靳如瑜纠缠她那会儿,从来没刻意隐瞒过,不过应该也没什么人知道。可一旦被李媛媛发现,这事就不是轻易能揭过去了,李媛媛不可能放过借此发挥的机会。 “这也太有失妥当了,女子最重要的便是名节,怎可与夫君以外的男子纠缠不清。”淑昭仪端着长辈的态度,教训道。 “李三小姐何出此言,既然没有亲眼看见,就不要说这些风言风语,流言不就是像李三小姐这样传出去的吗?”柳梦妍否认。 李媛媛有所察,但并不意味着她就能证明她说的是真的,只要她否认,李媛媛又能如何。 一听柳梦妍这话,李媛媛神色微变,正如柳梦妍所言,她无凭无据地在人前这么说,就会被当作是污蔑,不仅不会坏了柳梦妍的名声,反而会让别人将她视作恶毒的女人。 “楚小姐说得是,是我冒昧了。我也只是听人家说的,确实不该乱嚼舌根,今日楚小姐提醒了我,这事我便不会再说了。”李媛媛赶紧承认自己的错误,这般解释下,便又显得她自己知错能改识大体。 “看来是没有别的事了,那么我便先走了。”柳梦妍再度起身要走,待久了变数多,她还不知道这三人给她设的陷阱她到底应付不应付得来。 见着柳梦妍又要走,淑昭仪三人又想开口留人,这一次没等她们三人开口,御花园外边突然涌进一群佩刀的禁卫军。 柳梦妍听到那一片声音回头,便见这群禁卫军最后面走出来的人是李乐天,而比李乐天更晚一些走出来的人,竟是靳如瑜。 “搜!”李乐天看见柳梦妍在时,面露惊讶之色,不过很快便果断地下了命令。 一时这些禁卫军便涌了过来,不是搜这御花园的角角落落,而是搜御花园里的人。 太监被搜身也就罢了,几个宫女吓得花容失色,生怕这群禁卫军搜到自己身上来。 不过,所幸的是,禁卫军搜完太监之后便停手了,没有对在御花园里的女子们出手,但是这事到这里还没有结束。 看着眼前的情况,柳梦妍多少明白了淑昭仪三人的打算。哪有这么巧的事,碰巧她在御花园这会儿,靳如瑜和李乐天便带着一大群禁卫军来搜查。 是淑昭仪三人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戏,才把她叫来了御花园。 而至于这群禁卫军要搜的东西,想想也知道,肯定和她手里的香囊脱不了干系,这会儿众目睽睽之下,她想把香囊给扔了也不可能了。 这香囊虽然明摆着是慕容落落塞给她的,但只要在场的全都是淑昭仪的人,众口一词,说这香囊就是她的,她一个人也百口莫辩。 柳梦妍知道,这下自己确实是麻烦大了,特别是如今的靳如瑜看她特别不顺眼,被靳如瑜抓到,靳如瑜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淑昭仪,各位小姐,冒犯了。”李乐天示意一群禁卫军退到边上之后,几个粗婆子冲了进来,搬了几个屏风圈出一块地来,便要挨个对在场的女子进行搜身。 淑昭仪体现得十分大度,“本宫自当尽力配合李将军。” 柳梦妍瞧着淑昭仪嘴角那边笑意根本掩都掩不住,眼见着自己的算计就要成功了,哪能不高兴。 淑昭仪带头,第一个进去接受搜身,很快便走了出来,笑眯眯地对柳梦妍道:“楚小姐,你不是急着回左相府吗?不过这搜查还是要配合的,所以你先进去吧,搜完身确认了清白也好早些离开。” 柳梦妍捏紧了手里的香囊,这会儿就算将香囊还给慕容落落,慕容落落也肯定会否认。也没有机会让她先看一看香囊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好想出应对的方法。 “这么大的阵仗,当真搜完身就能让我离开?我看今日多半是要耗在这御花园里头了。我要最后,不然怎么体现我的特别,其他人先进。”柳梦妍故意做出刁蛮的模样来,现在的她接受搜身肯定洗脱不了嫌疑。 “那便我先进吧。”慕容落落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临走进屏风之前,还回过头朝着靳如瑜那边柔美一笑。 柳梦妍顺着慕容落落的目光看过去,想瞧瞧面对慕容落落的靳如瑜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倒是看见靳如瑜半阖着眼眸,一脸冷漠之色,没给半分的反应。 柳梦妍靠着胡搅蛮缠,把自己排到了最后,便趁着这个时间,凑到了李乐天的跟前。 “李将军,你们这是搜什么呢?连淑昭仪和我们这几个好闺秀都要搜。” 柳梦妍与李乐天一起查过案,不能说多亲近,但两人之间自有一份微妙的友谊,虽说柳梦妍也是嫌疑对象,李乐天也不介意同柳梦妍说一说。 “有人从御书房窃走了重要情报,圣上下旨彻查,定要将这贼子揪出来。” “什么情报这般重要?莫不是被偷走的是遗诏?”柳梦妍猜测道。 “这就不能告诉你了,要是能告诉你,这情报就不叫重要情报了。”李乐天答,面上神色平静,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柳梦妍也不得不佩服淑昭仪这三人,可真叫一个大手笔,为了陷害她,偷了足以触怒皇帝的东西? 她虽与这三人都有仇,但还不至于让这三人到这种不择手段的程度吧…… 柳梦妍与李乐天凑得这么近,看在李媛媛和淑昭仪的眼里,令这两人都不免有几分不满,她们并没有料到,柳梦妍和李乐天的关系好到这种程度。这样一来,就怕待会儿李乐天会帮着柳梦妍说话。 不过想想还有个靳如瑜在,这两人便又安心了。要知道,慕容落落即将嫁给锦王,只要慕容落落站在她们这边,锦王就没道理不帮她们。只要锦王开口,李乐天就算想帮柳梦妍也是无用。“ 很快,所有女子都接受了搜身,什么都没搜出来,剩下的只有柳梦妍一人。 柳梦妍认命地走到屏风后面。 负责搜身的粗婆子将她浑身上下都检查了个遍,最终夺过了她袖子里的香囊。 淑昭仪、李媛媛和慕容落落站在外边,脸上渐渐浮现出笑意。 “任她平日再怎么嚣张,真正触怒了圣上,就算是楚家帮着她,她也必定在劫难逃!”淑昭仪掩着嘴轻声道。 “那还真不好说,楚家不可能弃嫡长女不管,不过只要楚家为了护着柳梦妍与圣上作对,这次楚家必定遭遇大劫。”李媛媛眸色深了深,无论遭殃的是柳梦妍和楚家,以后柳梦妍都将不再是她的对手! 慕容落落在一旁听着这两人的低声轻语,自己什么也没说,只是面上矜持地笑着。 对她而言,柳梦妍这个绊脚石能除掉更好,但更重要的,还是站在不远处那个神色淡漠的男子,一想到她能嫁给大名鼎鼎的十七皇叔,她便欣喜不已。只要成为锦王妃,无论是慕容家的人,还是这些个李三小姐淑昭仪,都要在她的面前乖乖地低下头。 这最后一人的搜身结果,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等着看。对于禁卫军们来说,要是搜出来,他们今天的任务就结束了,搜不出来还得继续忙活,对于淑昭仪三人而言,一旦搜出来,她们布下的这个局便圆满了。 所以,似乎所有人都期望着,这份所谓的重要情报出现在柳梦妍的身上。 结果,屏风后边出人意料得平静,直到最后,柳梦妍安然无恙地从屏风后边走了出来。 几个粗婆子紧跟着也从屏风后边走了出来,走到李乐天面前汇报了结果,结果是什么都搜到。 淑昭仪和李媛媛当即变了脸色,慕容落落的神色也僵了僵。 本是板上钉钉的事,她们也一直盯着柳梦妍,防止柳梦妍将香囊给扔了,分明不可能会有变数的。柳梦妍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李乐天当即要带着禁卫军去别的地方搜查,淑昭仪耐不住,开口喊住了李乐天,“等一下!本宫突然想起来,方才看见楚小姐往一个香囊里塞了一卷可疑的字条。不知那香囊里边可有搜过?” 柳梦妍眉头一皱,这个淑昭仪,当真是得寸进尺,都搜完了她的身还是不死心。 “淑昭仪怎可这样血口喷人,香囊我是有,但里面只装了香料,哪来的什么字条。若是怀疑,也不用搜了,我直接给你们瞧瞧好了。”柳梦妍说着,从袖中取出香囊,直接打开了香囊口把香囊里头全都翻了出来。 果然正如柳梦妍所言,里边除了香料以外,什么也没有。 “这怎么可能呢……她肯定将字条藏在别的地方了!”李媛媛顾不得太多,这时候不死拽着柳梦妍将字条搜出来,以后哪还会有像今天一样好的机会。 “李三小姐,没有根据还请不要胡说。为何要这么怀疑我?你一再诬陷我,心肠是有多歹毒!”柳梦妍掩在袖子底下的双手攥紧。 “楚小姐,可敢让我给你再搜一次身!”李媛媛不死心。 “李媛媛你不要太过分,岂能你说要搜我身我便让你搜。怎么说我也是楚家的千金,没道理被你这样无礼的对待!”柳梦妍沉下脸色,拒绝道。 香囊中装的,确如淑昭仪所言,是卷字条,粗婆子们确实没有搜出来,却并不意味着这字条就不在她身上了。 之所以搜不出来,只是因为她藏进袖子的夹层里,搜身的粗婆子一时忽略了过去,若让李媛媛来搜,怕是不会有这样的好运了。 “若是搜不出来,我自当会好好向楚小姐请罪!”李媛媛坚持道,这话慕容落落不会说,淑昭仪不可能说,那便只能由她李媛媛来做出这样的承诺。 “你的赔罪?今日我在这里被你羞辱了,光靠你的赔罪就能挽回吗!说什么我都不可能任你来搜我的身的!”柳梦妍坚持道。 “若是楚小姐觉得我来给你搜身,便是羞辱你,那不如你先搜搜我,再由我搜你,这样可公平?”李媛媛咬咬牙道。 听到李媛媛这么说,柳梦妍蓦地一笑,“这倒是不错,我可以答应。” 李媛媛若要这样来的话,那可真是给她自己挖了个大坑,她只管装作从李媛媛身上搜出了字条,李媛媛又能拿她如何。 李媛媛这才反应过来,一时脸色僵硬,说不出补救的话来。她提出这样的要求来,若是又收回,显得未免太可疑了。 正当李媛媛左右为难之际,慕容落落盈盈地开口了,“不如就请楚小姐只是给我们看一下你的袖子如何?” 慕容落落的声音一出,柳梦妍的手指猛地刺痛了自己的手心,好一个慕容落落,当真是有本事,竟能注意到她藏起字条的地方。 柳梦妍保持着面上的神色,心却远没有面上那般平静。 第十六章 翻脸无情 “说到底,你们就是怀疑我的清白。可我分明已经证明过自己的清白了,恕我不接受你这种无礼的要求!”柳梦妍肃着一张脸,强行拒绝慕容落落的要求。 “楚小姐,这是圣上亲自下令的大事,你就是稍微配合一下又如何呢?只是搜一下袖子,并不会有损你的名节。可你若是怎么也不肯配合,谁知道你是不是心里有鬼,这其实算是违抗圣旨,妨碍搜查吧?”慕容落落说得振振有词,从搜全身到只搜袖子,慕容落落成功让柳梦妍失去了退路。 柳梦妍渐渐松开了拳头,恐怕,在劫难逃。 “既然慕容七小姐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我又怎能不配合,要搜,便搜罢。”柳梦妍抬起双手,心跳不止,这时候几乎已经不能心存侥幸,怕是只有被这群禁卫军带走审问这一条路可走了。 她只差早一步离开御花园,最终还是踏入了这三人设的陷阱里。是她没有更果断一些,也怪不得人,只怪她自己! 慕容落落悄悄勾起了嘴角,说到底,这些自小被娇宠着长大的贵小姐们,又怎么斗得过她。“ 慕容落落走到柳梦妍近前,伸手要掀开柳梦妍的袖子。 柳梦妍的目光落在慕容落落的动作上,对慕容落落能不找出字条这种结果不抱太多的期望。 “啊——”慕容落落突然之间惊叫了一声,将要搜查她袖子的手给缩了回去,却见原来是她的手被一枚铜钱击中,铜钱砸得极重,竟是都将她白嫩得手砸成了乌青的颜色。 柳梦妍下意识地朝着铜钱飞来的方向看去,便见靳如瑜一脸淡漠地站在那里,这枚铜钱,分明就是靳如瑜扔的。 除了柳梦妍之外,包括李媛媛在内的所有人都朝着靳如瑜看去,靳如瑜这枚铜钱扔得光明正大,根本没想瞒着谁,所有人都看清了,这就是他扔的。 “谁敢忤逆楚家小姐,便是在同本王作对。”靳如瑜还是那副冷漠的模样,说出的话却令人震惊。 见此,李媛媛气得暗自咬牙,淑昭仪眼中闪过一抹了然,慕容落落向来控制得极好的表情,这时候也不免走了样。 至于旁人,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十七皇叔为了楚家大小姐放下这样的话,这显得多奇怪啊。 “锦王殿下,你为什么要帮楚小姐,难道您已经开始讨厌落落了吗?”慕容落落的脸色很快又柔和了下来,面上的神色除了可怜还是可怜,不见半分嫉妒与狠色。 靳如瑜抬抬眼皮子,看都懒得看慕容落落一眼,俨然就像前些日子对待柳梦妍一样,分明就是当作了陌生人。 “本王为何不帮楚小姐,不帮楚小姐,难道帮你?”靳如瑜说得理所当然。 对于靳如瑜这种与不久之前截然不同的态度,柳梦妍和慕容落落一样齐齐惊讶,这哪里是一个人身上该发现的变化,就算是间歇性失忆,也不该这般夸张。 至于从一开始就不知情的其他人,则只惊讶于锦王会这般青睐昔日的纨绔楚家大小姐。 “锦王殿下,请不要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若是想要对付我,也不必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柳梦妍能想到的,就只有靳如瑜这么说是为了保护慕容落落。 当众说出这样的话,便意味着让所有人知道她柳梦妍得了锦王的青睐,她柳梦妍本是六皇子的未来皇妃,圣上的圣旨都还在那里,这样的她凭什么得到锦王的青睐。 世人知道此事,定会嫉恨她,而另一边,慕容落落则得到了很好的保护。 听完柳梦妍的话,靳如瑜抬起步子径直朝着柳梦妍走来。 “本王何时说过要对付你了,怎么平白无故就曲解本王的话。”靳如瑜勾起了嘴角,面上带了分笑意。 靳如瑜的这个表情,柳梦妍并不陌生,只是前阵子见得更多的是靳如瑜的冷脸和讽刺脸,靳如瑜的笑容她倒快忘了。 “锦王殿下为了保护某些人,真是用心良苦,不过也罢,你既然敢为了保护她说出这样的话来,便请你好好遵守说过的话。”柳梦妍也勾了勾嘴角,只是面上的笑容是讽刺的笑容。 靳如瑜想要利用她那也不是那么好利用的,比起跟靳如瑜作对,不乐意接受靳如瑜的好,她更愿意顺水推舟,这样也好这次先从被淑昭仪三人诬陷的事件里脱身。 “本王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哪来的某些人?本王不就保护你一个吗?”靳如瑜一脸无奈之色,将柳梦妍这会儿的表现全都看作了耍小脾气。 “我说的别人听不懂,锦王殿下自己心里总是清楚的。既然有锦王殿下护着,相信慕容七小姐应该不会害想着要搜我吧?现在我清白了,我可以离开了吗?”柳梦妍将目光从靳如瑜的身上移到了慕容落落的身上。 不管靳如瑜怎么看待慕容落落,她当着靳如瑜的面刁难慕容落落,也算能解一点她心头的愤恨。 慕容落落听懂了柳梦妍话里的意思,只是听懂了她也高兴不起来,对于靳如瑜的话,柳梦妍有柳梦妍的猜测,她也有她的忧心。 到底是柳梦妍想多了还是她想多了,那就只有靳如瑜本人知道。 “锦王殿下,不能就这么让柳梦妍离开,她若走了,还带走了圣上正在寻找的东西的话,就算是锦王殿下,也不好向圣上交代啊。” 慕容落落没有继续在靳如瑜这里装出善解人意的形象,她清楚想要让靳如瑜改变主意,只能是分析利害给靳如瑜听,用圣上给靳如瑜施压。 如果靳如瑜不是真心地帮助柳梦妍,便可以顺着这个台阶下,就算是真心帮柳梦妍,也要掂量掂量老皇帝的分量。 “将这多嘴之人拖出去,本王听着烦。”靳如瑜却连个眼神都吝啬给慕容落落,直接挥挥手,示意禁卫军过来将慕容落落拉走。 禁卫军听令,立即上前照做。 慕容落落这会儿彻底变了脸色,她未料到靳如瑜会做得这般绝情。 前些日子救过她的人的确是靳如瑜,也分明向她透露过想要娶她的意思,后来虽然未曾再见面,可慕容府派去锦王府的人也都被锦王府好好地对待了。 这难道不就是顺理成章地,她即将要成为锦王妃了吗! 缘何靳如瑜说翻脸就翻脸! 此刻,慕容落落却不知,就在不久前,柳梦妍在靳如瑜这里遭遇过一模一样的情况。 柳梦妍对于靳如瑜的做法并没有产生多少好感,她虽不喜欢慕容落落,但是靳如瑜让人把慕容落落拖出去半点也没让她开心。 一想到靳如瑜现在是为了保护慕容落落而在她的面前演戏,她就心里憋得慌,非常想要向众人揭穿靳如瑜的真正目的。 “锦王殿下,落落没有冒犯你的意思。落落只是希望殿下明白,柳梦妍身上一定藏着圣上要找的东西,方才我分明见到她右手动作僵硬,必定是将东西藏在右手袖子里了!还请锦王殿下不要包庇她,将她袖子里藏的东西搜出来!”慕容落落在禁卫军的压制下挣扎着,一边不死心地冲着靳如瑜喊。 柳梦妍承认慕容落落的洞察力过人,不过这份洞察力放在慕容落落身上,也真是令她觉得不爽。“ “你是觉得本王的眼力不如你?这么多人,只有你看得出江雪在藏东西,别人都看不出?”靳如瑜敛起了笑容,其中危险之意再明显不过。 慕容落落已经顶撞了靳如瑜一次,再有第二次,靳如瑜便不会饶了她。 “落落不敢……”慕容落落咬咬牙,不得不在这里放弃,她确实不敢再继续抓着柳梦妍不放。 如果,在此之前,她对付柳梦妍只是顺手为之,淑昭仪和李媛媛有心同她联手,她也不介意配合这两人一次,因为她本就不喜柳梦妍。 可是现在,她要对付柳梦妍,是为了她自己! 她分明看到,自己好不容易遇上的靳如瑜,此刻目光完完全全落到了柳梦妍的身上,将之前救她的事全都抛到了脑后! 对于靳如瑜对慕容落落说的话,柳梦妍也就随便听听,真真假假,她不敢妄下断论,她只知道,只要她别信靳如瑜,就不会有后顾之忧。 “现在我可以离开了吗?”柳梦妍笑眯眯地看向靳如瑜,现在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她脑海里还满满都是之前邀月楼里,他站在高处居高临下地看她时的模样。 一看便让她想揍他几拳,踢他几脚。 “本王同你一起出宫。”靳如瑜道。 柳梦妍一听,毫不给面子地道:“锦王殿下请留步,同行不便。” “有何不便?”靳如瑜在柳梦妍这边碰钉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又怎么可能轻易地便放弃。 “处处都不便。”柳梦妍道。 “若本王执意要与你同行呢?”靳如瑜被拒绝第二次,也依旧不觉得有什么好灰心的。 “锦王殿下请自重!”柳梦妍头疼,这会儿这个靳如瑜,越来越给她熟悉的感觉。 这副无赖无耻的嘴脸,可不就是那个对她纠缠不清的靳如瑜吗。 “自重是何物,本王不知道。少废话,走了!”靳如瑜不分由说地便拽住了柳梦妍的手臂,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拖着她往外走。 “男女授受不亲,殿下请放手——”柳梦妍被拖着走,又急又恼,靳如瑜做事当真是任意妄为,仗着自己权势大,便处处强迫别人,从来不容人置喙。 “男女授受不亲,可本王现在碰到的只有你的衣服而已。”靳如瑜抓起柳梦妍的手臂,果然是只碰到了她的衣服,有衣服的阻隔,靳如瑜半点也没有碰到她的肌肤。 对于靳如瑜这种强词夺理的说法,柳梦妍也只有接受。 反驳也反驳不了,直接翻脸也不可能,对手变成靳如瑜时,当真是棘手,柳梦妍也不是头一次在靳如瑜这里吃亏了。 “要同行便同行,但请锦王殿下松手。”柳梦妍气恼地道。 靳如瑜依言松开了手,目光没有从柳梦妍身上离开,等到柳梦妍迈开步子走人时,他便跟上了柳梦妍的脚步。 “锦王殿下,皇上下令追回情报的事……”李乐天为难地拦在了靳如瑜的面前。 “你继续留在宫中,本王走了。”靳如瑜用眼神示意李乐天让路。 李乐天有苦难言,只能乖乖让开,这老皇帝交代下来的,分明是个严肃又极难搞的差事,可靳如瑜说甩给他就甩给他,自己走人,他也不能说个“不”字。 等离开了众人的视线,柳梦妍便停下了步子,转身看向跟着自己过来的靳如瑜。 “锦王殿下,戏也演得够足了,就别继续跟来了。”柳梦妍客客气气地对靳如瑜道。 在人前她敢对靳如瑜利用得彻底一点,但在人后,她还是敬着靳如瑜点为妙,谁知道他会不会一生气便要取她性命。 “本王想去左相府看看,你陪着本王。”靳如瑜像是根本没听见柳梦妍的话一般,自顾自地道。 “啊,我突然想起,我还答应过六殿下,要去见他。锦王殿下要去左相府就请自行前往吧,我就先去见六殿下了。”柳梦妍虽然一再要求回左相府,不过也不意味着她真的急着回左相府。 为了避开靳如瑜,在宫中再多晃悠几圈又如何。 “那本王便随你去见见六皇侄。”靳如瑜一脸似笑非笑的神色,这表情分明就是看穿了柳梦妍在瞎编。 柳梦妍眉头一皱,心中暗骂靳如瑜烦人,但也不乐意继续跟靳如瑜继续耗下去,只好道:“锦王殿下要随我一起去便一起去吧。” “江雪,你怎么回来了?”靳祸看见柳梦妍时,意外而惊喜。 不过等到靳如瑜跟在柳梦妍的后边出现时,靳祸的脸色分明暗了几分。 “十七皇叔。”靳祸很快又调整好了自己的脸色,向靳如瑜问候。 现在的他已经不能再像过去一样畏畏缩缩了,即便眼前的靳如瑜,依旧高高在上,不是他可以平视的,可是他也不能输给靳如瑜,哪怕是输给五皇子,也不想输给靳如瑜! 对于靳如瑜而言,这会儿的靳祸比往日的靳祸更碍眼一点。柳梦妍特意来这偏僻的院子里看靳祸,这一点令靳如瑜尤其不满。 “别站着了,快去坐着吧,你刚刚才受的伤,可得注意着点。”柳梦妍故作亲昵地上前扶住靳祸。 靳祸腼腆地低下头,却暗暗顺着柳梦妍的动作,将自己身体的重量都交给了柳梦妍。 靳如瑜沉默不语,跟在后面,看着前头柳梦妍扶着靳祸朝着凳子走去。 “小心点。”柳梦妍扶着靳祸坐下后,还不松手,一脸担忧地看着靳祸。 “我没事。”靳祸对着柳梦妍笑了笑。 其实柳梦妍从未对他这么好过,突然对他这么好,其中原因他也明白。可即便是为了做给靳如瑜看,那也足够令他感觉满足。 柳梦妍在利用他,但若是利用他,能让靳如瑜死心,那便再好不过了。 而且,他能被柳梦妍利用,至少证明了他对于柳梦妍而言是很有用的存在,这样的认知令他更加安心。 “六皇侄似乎没有缺胳膊断腿吧?怎么需要江雪这样服侍你。”靳如瑜终于耐不住开了口,声音微微扬起,其中威胁之意再明显不过。“ “六殿下是我未来的夫君,我这会儿好好服侍六殿下,又有什么值得惊奇的?就算六殿下没有受伤,我这样服侍六殿下也是理所当然的。”柳梦妍抢在靳祸之前回答靳如瑜。 “理所当然?”靳如瑜重复了一遍柳梦妍的用词。 柳梦妍与靳祸的婚约,世人全都抱着看笑话的态度看待,靳祸不过是个十二岁的稚子,柳梦妍尚且年长他三岁,柳梦妍何必对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上心! “我想在这里多待上些时间,锦王殿下也要一直留在这里吗?”柳梦妍就如同没察觉到靳如瑜不满的情绪一般,扬起一抹笑容,十分自然地问道。 “为何不留?本王说过要跟你一起去左相府,自然是要等到你待到心满意足为止的。”靳如瑜说着,便径直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摆明了是要跟柳梦妍靳祸耗到底的意思。 柳梦妍原本的打算是借着靳祸让靳如瑜别再跟着她,不过显然这一招并没有什么用,他锦王殿下有的是耐心,要赶走靳如瑜谈何容易。 “楚姑娘,方才你离开后,四皇兄帮了我许多,我想要答谢他,能帮我把窗边的那盆春兰送去给四皇兄吗?”靳祸忽然开口道,他对着柳梦妍笑了笑,笑容温和腼腆。 柳梦妍的目光在靳祸和靳如瑜之间扫了扫,她从不知道靳如瑜和靳祸单独相处时,是个什么样子。不过这两人一个性子冷漠,一个性子沉静,地位身份也悬殊,把他们放在一起多久应该都兴不起什么波澜。 “好。我这就去。”柳梦妍起身拿起那盆春兰,便离开了屋子。 靳祸这小破地方,没什么好东西,不过这盆春兰种得是相当不错的,想来是靳祸鲜少能拿得出手的礼物之一。 等到柳梦妍将春兰交到了四皇子靳尘的手里,再折回靳祸的居所时,已经过去了好些时间。 推门而入之前,柳梦妍甚至隐隐期待,靳如瑜已经因为不耐烦等离开了。 第十七章 孰真孰假 可结果,她一推开门,便看见,靳如瑜一脸冷漠地站着,靳祸则跌倒在地,先前她为他包扎的伤口又渗出了血来,靳祸本来就苍白的脸色,这会儿愈显病态。 “六殿下!”柳梦妍赶紧跑过去将靳祸扶了起来。 靳祸抓住柳梦妍的手,抬起头看向柳梦妍,面上浮现一抹虚弱的微笑,“楚姑娘,你回来了啊。” “为什么会摔成这样?绊倒了吗?这地面这么平坦,怎么会绊倒?”柳梦妍看着靳祸问道,这话却不是独说给靳祸听的。 靳祸年纪确实小,身体确实差,但从来不是冒失之人,越是受了伤的人动作间越会小心,其实她怎么也不相信,这是靳祸自己摔倒的。 这屋子里的另一个人,靳祸摔倒时毫无动作,甚至没有关心的只言片语的靳如瑜,谁又知道他是不是做了什么。 “没事,就是要请楚姑娘再帮我包扎一番了。”靳祸摇摇头,什么也不多说。 “我只是觉得,你就算受了伤,应当也不至于站都站不稳,让自己摔成这样!”柳梦妍说着,一边将目光转移到了靳如瑜的身上,这一句是她在质疑靳如瑜。 靳如瑜对上柳梦妍的目光,不似方才看着靳祸时那般冷漠,此刻对着她竟然还能扬起一抹笑容。 “江雪莫不是在怀疑本王?” “我不在之时,除了六殿下和锦王殿下,敢问还有第三个人在这里吗!”柳梦妍因靳如瑜死皮赖脸而生气,因靳如瑜说翻脸就翻脸而生气,可哪次都比不过这次生气。 靳如瑜这般对待靳祸,靳祸可以不是她想要嫁的良人,但也依旧是她柳梦妍想要维护的人,靳如瑜动了她珍惜的人,真正触及了她的底线! “你为何不能相信,就是他自己摔倒?本王若是想对付一个人,会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吗?”靳如瑜终于开始收敛笑容,一字一顿地道。 如果是在些许时日之前,柳梦妍或许会因此便相信了靳如瑜,可是经历过这段日子,靳如瑜翻脸不认人,勾搭上了慕容落落,对她毫不留情,已经消磨光了她对他本就不多的信任。 靳如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从来都没看清楚过,所以不论他说得多么像真的,她也不敢相信他。 “我为何要相信?锦王殿下到底做没做,自己心里清楚!”柳梦妍自知不是靳如瑜的对手,无论是权力还是谋略,她都不及靳如瑜,就算想要让靳如瑜付出代价,也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她可以问责靳如瑜,却不能把靳如瑜怎么样,唯一能做的或许就是心里暗暗记仇,伺机报复。 “你倒是问问靳祸,本王有没有推过他。” “这何须问六殿下,就是问六殿下,他也会为了维护你,什么都不说。” “你怎敢断言他是为了维护本王才否认。”靳如瑜阖了阖眼皮,已然是冷漠的模样,“你若当真聪明,便该明白,你现在这般质问本王,便是他的目的!他声称自己摔倒,在你这里装得可怜楚楚,你却连这都看不穿!” “砰——”杯子落在地上摔了粉碎。 是在靳如瑜话出口之际,柳梦妍抄起桌上的杯子,狠狠地砸到了靳如瑜的脑袋上,茶水溅湿了靳如瑜的衣服。 她听不得靳如瑜这般说话,将靳祸说成这种人,这一刻所有她对靳如瑜的怨恨都涌上了心头,令她顺着本心便砸了靳如瑜。 靳如瑜站在原地一动未动,茶水顺着他白皙得过分的脸庞流淌了下来,将他冷漠的神色衬托得越发吓人。 从皇贵妃的肚子中诞生的那一刻起,他便是最尊贵的人,从小到大,他都高高在上,他何曾像这一刻这般狼狈过。 谁也没那个勇气这样对待荣华一身的锦王殿下,可今天,他被一个女子砸了,这个女子,是他的心上人,为了另一个远远不及他的男子,甚至是还称不上男子的稚子怀疑他,用杯子砸了他的脑袋! 柳梦妍同样神色冷漠,静静地看着靳如瑜,即便靳如瑜的目光冷得可怕,也没有移开。“ ““江雪,本王……”可是,靳如瑜心中生出的不是愤怒的心情,被误会之际,他想要解释。 但不等靳如瑜解释,柳梦妍便已转过身去不再看他,而是小心翼翼地扶着靳祸走开,为靳祸重新包扎伤口。 看到这一幕,靳如瑜便突然噎住了,有什么话都再也说不出口。 等到柳梦妍为靳祸处理完伤口起身时,便见靳如瑜还站在那里,就在原地,一动未动。 柳梦妍便直接绕过了他,这一回是真的要回左相府,不会再被其他的事耽搁。 “本王没做过。”靳如瑜伸出一只手挡住柳梦妍的去路。 柳梦妍便又绕过挡了自己的靳如瑜,冷淡地道:“别白费心机,只要是你说的话,我便绝不相信!” 靳如瑜浑身一僵,手便抬在那儿始终没有收回去,而柳梦妍已经毅然地离开,连多看他一眼都吝啬。 不过半大的小少年从里面走出来,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男子,面上的神色竟有几分怜悯。 “我不曾想过污蔑你,但如果楚姑娘要那样想,我不愿意为你澄清,我不肯定也不否认,应当不算欺骗了楚姑娘吧?” “无论怎么看我都不及你,但是是你将她指婚给我,又先对她松了手,便不能怨我占据她的目光。” 靳如瑜这才收回了手,看向靳祸的神色冷漠极致,“本王做过最错的事,便是随手将她指给了你!” “可惜来不及了。”靳祸轻笑,他该感谢靳如瑜才是。 柳梦妍回到左相府后,正碰上从外头回来的楚绍元。 楚绍元分明记得自己的长女大多时候都是一副冒冒失失笑容满面的模样,但这会儿看见柳梦妍却是绷着一张脸严肃得不行,便过去与柳梦妍并肩而走。 “为父听闻今日你去给四公主伴读了,现在摆着这样一张脸,莫不是在宫中又闯了祸?”楚绍元开口道。 “确实闯祸了。”柳梦妍怏怏地答道。 “果然。”现在的楚绍元听说这样的消息,已经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了,横竖柳梦妍现在闯了祸也不会让他这个当爹的收拾烂摊子,便随她去了。 不过,就算闯了祸,应当也不至于让柳梦妍摆出这样的脸色来,以往她也不是没闯过大祸,向来都冷静得很,现在这个样子实在不像她。 “在宫中遇到了什么事?为父责骂时就没见你这么消沉过,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让你消沉?”楚绍元一直在为长女的事操心,最近倒是省心了,省心得让他连柳梦妍有心事都能注意到。 “没什么。对了,有件事我倒是恰好想要问你。”柳梦妍自然不会把靳如瑜和靳祸的事说给楚绍元听。这虽然是个烦心事,不过就她自己知道就够了,实在不是什么好宣扬的事。 “想问便问,你何时在为父这里还有所顾忌过了?” “江流为何叫江流?这名字取得不是很难听吗?”柳梦妍问出了先前那名少年让她帮忙问的问题。 “怎么突然问这个?”楚绍元听了柳梦妍的问题,觉得有几分意外。 “是有个跟我差不多的少年让我问的,不能问吗?” 听柳梦妍这么一说,楚绍元不免觉得有几分奇怪,不知那让柳梦妍问的少年是有心还是无意,不过跟柳梦妍差不多大的话,分明应该是个还没太多心机的孩子。 “没什么不能的。当年你母亲怀着江流,从娘家回京都城之时,马车翻了,撞到了肚子,幸有一提篮的妇人沿着江水而来,帮着你母亲产下了江流。所以便用了‘江流’这个名字。”楚绍元回答道。 柳梦妍虽然一直觉得楚江流的名字古怪,但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问给他取这个名字的人,如今问起来,确实不是个来得毫无原因的名字。 只是,既然那邀月楼中的少年会问起此事,莫不是跟那提篮而来的妇人有什么瓜葛? 柳梦妍捉摸着明日去邀月楼给那少年这个答案。 第二日,柳梦妍翘了皇家书院的伴读,这让某些人松了口气,柳梦妍有多厉害,他们昨日算是见识到了,特别是三公主和五皇子同柳梦妍还赌输了,这要是今日再见到柳梦妍,肯定会被她逼着履行约定。 行至邀月楼第十一层深处的雅间前,柳梦妍停下步子,不免怀疑那少年是不是真的在这里面等着她。 毕竟那少年看起来太过清瘦,仿佛一碰就会消散于空中。 但若是那少年在的话,一定是正坐在窗边的桌旁,拿着一被茶,任由冷风吹着自己吧。 柳梦妍推门而入,目光直接扫向了窗边,却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场景。 窗门是关着的,少年也并没有坐在那儿,却是躺在了地上,双眸紧闭。 “醒醒!”柳梦妍赶紧冲了过去,一边喊道。 少年并没有给她反应,待到她摸到少年的身子时,便发觉这少年身体一片冰凉,若不是还有脉搏在跳动,她真要以为这少年已经死在这里了。 不畏惧死亡的人是不多的,真正经历过死亡的人会更加珍惜生命也绝非虚言,但这少年,恐怕真的算是个例外。 他似乎全然没有求生的意念,虽然等在这里之时,他关上了窗户,但今日天气阴沉,雨水不断,又冷又潮,他便是被冷得失去了意识。 他很怕冷,可偏偏忍受着冷,连生个火炉都不愿意。大抵,他心里又浮现了那种可怕的想法,就这样死去也挺好。 幸而她来得还不算太晚,就算少年没多少想活得欲望,也依旧醒了过来。 “是你。”少年睁眼看见柳梦妍之时,语气平淡,他不是没意识到柳梦妍救了自己,而是他不会为了这事感激柳梦妍。 “还未听到我给你带来的答案,你怎么能就这么死了,那不是害我永远也完成不了这个约定吗?”柳梦妍对少年的态度不甚在意,有些人本来就怪异,怎能奢求这一部分人给正常的反应。 “说吧。”少年对柳梦妍调侃的话语也提不起劲来。 柳梦妍将从楚绍元那里得来的答案说了一遍给少年听,末了,多问了一句,“你怎会知晓我家的事,连我自己都毫不知情。”“ 少年偏过头去,并未回答柳梦妍的问题。 “莫非对我左相府有什么算计?要是你有那样的打算,那我劝你还是作罢的好。”少年不说话,柳梦妍便自顾自地继续道。 “为何在下不能对付左相府?”少年没有回过头来看柳梦妍,不过还是开了口。 “因为你这副样子,很容易死在我手里。”柳梦妍话落,气氛蓦地僵硬了起来。 但是很快,柳梦妍又接着道:“所以,你要真想对付左相府,起码也得好好对待自己,别总想着死了也没什么不好的。” 柳梦妍第二句话一落,少年的面色缓和了一分,缓缓道:“你都不知道在下是什么人,却在在下面前大放厥词。究竟是谁死在谁的手里,不是还不好说吗?” “你要是能杀了我,我就不会活到现在了。”柳梦妍不是小看这少年的本事,毕竟能在邀月楼第十一层拥有一席之地的人,怎么也不可能是等闲之辈。 “说不定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呢?” “你要真想找个能容你利用的人,那还是别找我了,找我那蠢弟弟更好点。想着利用我的话,说不定会坏了你的大计。”柳梦妍从来没有卸下过防备之心,所以靳如瑜怎么向她展示诚心,她都无法信任。 如今,对于面前的这个少年,她对他也并没有信任可言,这少年要是什么时候真想借她之手做出对左相府不利的事,她会毫不留情地回击。 “你不好奇锦王为何会是这邀月楼的幕后之主吗?”少年先一步转移了话题。 “锦王家大财大,一时兴起再开个酒楼又有什么好奇怪的。”柳梦妍这话自己才刚说完,便又忽然发现自己疏忽了很重要的一点。 “这邀月楼,开在京都城有多久了?”柳梦妍看向少年,不由得问道。 邀月楼能在京都城有这么大的名气,绝非一两日形成的,分明应该是家历史悠久的酒楼了。可按靳如瑜的年纪,怎么也不可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开一家历史悠久的酒楼。 “少说也有四十余年。”少年答。 “既然不是锦王开的,那许是从邀月楼原来的主人手中买下来的?”柳梦妍猜测道,如果是这样,那也没什么可疑的。 “或许。”少年对柳梦妍的说法不置可否。 “你这个‘或许’是何意?难道你不是知道才会这样问我的吗?”柳梦妍挑挑眉,一边起身,任由刚刚从死亡边缘回来的少年躺在冰冷的地上。 “在下所知不详,只是想告诉你,坐拥邀月楼的人,拥有的不只是财富而已。”少年也不在意柳梦妍不扶自己,躺在地上未动,完全没有要起来的心思。 “那你呢?整个邀月楼的第十一层就只有你与我在。你与锦王是什么关系?”柳梦妍不想去探究靳如瑜究竟有多厉害,横竖他就是很厉害,但更令她好奇的还是这少年的身份。 靳如瑜出身在那里,头脑在那里,他再了不得也不值得奇怪。 可一个双腿残疾又身体羸弱的少年,小小年纪便心机深沉,来历神秘,岂不古怪。 若要说这少年与靳如瑜有什么血脉相连的关系才会入住邀月楼的第十一层,也一样说不通,皇贵妃出身于四大家族之一的李家,李家有几位公子哥她也都清楚,其中绝没有眼前这位。 若不是有血缘关系,总不至于少年与靳如瑜是好友,若是好友,这少年也不会对她说这些话了。 “在下么……”少年喃喃了一声,“泽兰,这是在下的名字。” “泽兰?”柳梦妍重复了一遍,忽然笑道:“这名字可比我那蠢弟弟的名字好听多了。” 少年一怔,缓缓地转过头来,看向站着的柳梦妍。 “扶在下起来。”少年冲柳梦妍伸出了手。 柳梦妍看了一眼那只尚未张开的稚嫩的手,笑了笑,还是握住了他的手,也不管这少年的身体如何,一把将人拉了起来。 少年微微皱了皱眉头,却是什么也没说,本想自己走到轮椅旁坐下,但步子还没迈出,身子便又摇摇晃晃地要倒下。 柳梦妍无奈地又去将人给扶住,她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有人在她面前倒下。 “你现在最好是,裹上厚厚的棉衣,捧个火炉,喝着热气腾腾的药水。总之先去那边的床上躺着。”柳梦妍也实在看不下去有病人在自己眼前不好好养病。 这少年分明都已经被冻得失去意识了,这会儿才刚恢复意识,依旧毫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嗯,在下知道了。”这次泽兰出人意料地听话,点了点头后,便乖乖地过去床上躺着,给自己盖好了被子。 柳梦妍写了张药方扔给了邀月楼的小二,将泽兰丢给了小二照顾,自己回了左相府。 不过是去了趟邀月楼的工夫,柳梦妍再回到左相府时,刚从外头回来的楚绍元便跟碰到了天大的事一般,皱着的眉头能夹死个苍蝇。 第十八章 少年之名 见楚绍元这副模样,柳梦妍敢肯定,绝对与她无关。 她惹出来的祸端绝不会让楚绍元到如临大敌的份上。 不过柳梦妍不打算问,朝堂中的事,不是她好插嘴的,虽然她身上也还挂着个小小的官职。 “柳梦妍,你过来。”柳梦妍才打算什么都没看见地绕过亲爹离开时,楚绍元开口喊住了她。 莫非是因为她今天翘了伴读,楚绍元生气了?那不可能吧,这么点小事怎么可能会让被楚绍元放在心上。 “父亲。”柳梦妍一脸疑惑地走过去。 “今早,圣上病危,当今天圣朝无太子。总之你离那些个皇子公主都远点。也别让江流掺和进去。”楚绍元没怎么犹豫,便将这话说给了柳梦妍听。 恰逢柳梦妍和楚江流两姐弟都在宫中伴读,楚家和左相府可以哪方都不帮,明哲保身,但是离那些个皇家子嗣最近的楚家姐弟就未必了,他们年纪还小,指不定被忽悠了去。 “那六皇子呢?”柳梦妍不是不明白楚绍元的意思,多半是怕皇权之争会因老皇帝病危而愈演愈烈,能登上帝位的注定只会有一个人,剩下的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不过从一开始,她柳梦妍就跟靳祸牵扯上了关系,这不是她想脱身就能脱身的。“ “婚期还远着,嫁进皇家之前,离六皇子也远一点。”楚绍元想着,圣旨归圣旨,但是六皇子那副样子,他怎么都不希望柳梦妍嫁给他,迟早要想办法解除婚约。 “那锦王呢?”柳梦妍问出这个问题时,楚绍元停顿了一会儿。 靳如瑜的存在太过特殊,世人都觉得,他要称帝,就没可能不称帝,就算他不当皇帝,也改变不了他权势滔天的事实。可世人也觉得,靳如瑜没有当皇帝的野心,毕竟他才从山里清修回来也没多久,那么多年都待在山里,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觊觎皇位。 “离锦王越远越好,永远别靠近他。”过了一会,楚绍元沉着一张脸道。 “父亲说得很有道理。”柳梦妍学着楚绍元正经的模样点了点头附和道。 瞧着柳梦妍假正经的模样,楚绍元的严肃脸也忍不住缓和了一分。 “既然有道理,你就好好记住。” “那伴读呢?”柳梦妍倒也想离那群皇子皇孙远一点,进宫不是她自己的意愿,伴读的圣旨也不能当作儿戏。 “伴读当然要去,若是不用去伴读,为父何须叮嘱你这些。” “你这么说我就糊涂了,又要伴读又要不靠近,怎么可能做得到。” “就是管好你自己,少掺和进乱七八糟的事里去,少闯什么祸。” 柳梦妍跟楚绍元理论了一番,最终也没理论出什么来。 今天也跟在柳梦妍身后充当了整天的透明人的方游随柳梦妍一起踏进院子里时,难得开了一次口,“今日在邀月楼的那位小公子,似乎有着很高强的武功。” “高强的武功?”柳梦妍从自己的侍卫方游口中听到这个说法其实颇为意外,不免轻笑了一声,“他要是会武功,还能柔弱到被冻得晕过去?” “人不可貌相,他虽体弱,但确实内力深厚。”方游不赞同柳梦妍的说法,反驳道。 “内力深厚个鬼,我都把过他的脉了,根本没有半分内力。” “你又没有内力,怎么知道他到底有没有。” “闭嘴,我是主子听我的!” 阴雨天过后,京都城又迎来了一个大晴天,已经彻底入冬了,不过阳光灿烂,令今日显得并不算太冷。 柳梦妍早早地起来,拉上楚江流一起去了皇家书院。 三公主和五皇子一看到柳梦妍,便齐齐黑了脸,恨不得立刻起身走人。 “好久不见呢,三公主殿下,五皇子殿下。”柳梦妍一见这两人的神色,便不由得勾起一抹笑容,走上前去。 虽然楚绍元千叮咛万嘱咐,要跟这群人保持距离,不过三公主和五皇子还有欠着没还的,就此轻易地放过这两人她也不甘心。 “柳梦妍,不用说了!本公主知道你想干什么!你去将靳祸带来这里,本公主自然会遵守约定的!”三公主脾气坏归脾气坏,但既然躲不过了,也不会耍赖。 “就是,只要你能将靳祸带来这里,本王也会遵守赌约的!”五皇子见三公主这么说了,自己也不好耍什么花招,跟着道。 两人的话音刚落,外头便出现了一个人影。 “不必来找我,我已经来了。” 来人正是从来在皇家书院露脸的靳祸,踏进昔日这他不敢踏进的门槛,这会儿的他显得平静沉着。 他迈出的岂止这一步而已,一旦开始改变,他便没有了退路,不当最弱的,只能拼命去成为最强的。 尤其是昨日老皇帝的病危,让宫中人心惶惶,不管是想不想登上皇位的人,没有足够的实力,就不可能在接下来的日子中存活下来。 靳祸这一来,三公主和五皇子的表情也是相当得精彩,真是早不来晚不来,来得正是时候。 柳梦妍上下打量了靳祸一番,便见他受伤的地方基本还是老样子,因着他身子底子差,恢复起来也比常人更慢一些。 “事不宜迟!”柳梦妍伸手对三公主和五皇子示意。 “等一下。”却在此时,靳祸开口道。 柳梦妍挑挑眉,等着听靳祸想说的话。 “做个交换吧,比起使你们受辱,不如你们欠我一个条件,往后我要求你们做一件事时,你们不能拒绝我。”靳祸说完自己的想法后,便立即看向了柳梦妍,一脸歉意地道:“楚姑娘,明明是你为我争取的,我却擅作主张,辜负你的一片好意了。” 柳梦妍摇摇头,对于靳祸的做法,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让三公主和五皇子受辱,是为了给靳祸立威,柳梦妍想借此帮靳祸一把。不过,这与三公主和五皇子的一个承诺相比,必定是后者更值当,靳祸做出的是个极为明智的玄者。 三公主和五皇子也没有蠢到算不清楚这笔帐,受辱是一时的,但一个不能拒绝的承诺,会是靳祸要求他们做什么困难的事都还说不定,分明还不如低个头。可是,原本就身份尊贵又心高气傲的他们,其实只有一个选择,就算清楚其中利害,也必须顺着靳祸的心意选。 “换便换。但若是你要求本王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本王是绝不会答应的。”五皇子道。 “五皇兄放心,不会让你做那种事的。”靳祸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三公主。 “那好吧,交换。”三公主自然也只能答应。 授课的夫子从外头走进来,神色有几分古怪。 原来是今日皇家书院迎来了一位稀客。 靳如瑜顶着一张漠然的脸踏进学堂里时,学堂里一时安静得都能听清窗外的微风声,几乎所有人都惊吓得屏住了呼吸。 对于皇家子弟而言,靳如瑜存在的意义是相当特殊的,与常人仰慕靳如瑜不同,靳家子孙个个都对靳如瑜存着点害怕的心情。 在座的所有皇子公主,那都得喊靳如瑜一声皇叔,但是谁也不敢贸然得喊,不是不尊敬他,就怕靳如瑜不屑自己。 前来伴读的官家子弟们则对靳如瑜更多了一分好奇,他们之中大多都没见过靳如瑜,只是不需要认得他,这会儿也知道他有着不寻常的身份。“ 自从前天不欢而散之后,柳梦妍便不想再见到靳如瑜,这会儿见到也觉得颇为尴尬。 “姐,锦王殿下怎么来了?”坐在柳梦妍旁边的楚江流忍不住撞了一下柳梦妍的手臂,问道。 “我怎么知道。”柳梦妍敷衍地回答了一句。 “锦王殿下说也想来听听皇家学堂的课,各位殿下不必在意锦王殿下。”夫子抹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开口道。 这岂是说不在意就能不在意的,又不是什么普通人,那可是鲜少能见到的传奇人物,不论是怀着害怕的心思还是仰慕的心思,只要他靳如瑜待在这个屋子里,便让人很难做到忽视他的存在。 听到夫子的介绍,几个伴读的公子小姐终于知道了来人的身份,一时吓得赶紧给靳如瑜行礼,行完礼后,个个大气都不敢出,学堂里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了。 柳梦妍垂着眼眸,不去看最前面站着的那人。 可是靳如瑜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了柳梦妍的身上,他莫名其妙地跑来皇家学堂做什么,无非就是来找柳梦妍的。 柳梦妍不是没有感觉到靳如瑜的目光,但并没有给予回应,靳如瑜这人何其厉害,不论他使出什么手段,她都不能被他骗了去。 “楚姑娘,你没事吧。”坐在了柳梦妍后边的靳祸看不见柳梦妍的表情,不过一见靳如瑜来,便担心了起来。 他不知道柳梦妍离开后,这两天里有没有再发生什么,现在的他没有资格知道柳梦妍的身上每天都在发生些什么事,只能等着柳梦妍来见他来告诉他。 “我怎么会有事。”柳梦妍回过头,与靳祸面对面了才回答道。 “楚姑娘,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你与锦王殿下也不会……” 靳祸的话没有说完,被柳梦妍打断了,柳梦妍认真地看着靳祸,开口道:“锦王殿下如何了,我与锦王殿下如何了,这些都不重要,只是你,伤还远远没好,却还硬跑来了皇家学堂,这一点倒是令我很苦恼。” “楚姑娘不用担心,我没事的,只是些皮外伤,以前也受过比这更重的伤。”靳祸一边说着没事,面上开心的笑容却怎么也掩不去。 没人关心时,他所有疼痛只能是默默忍受,如今有柳梦妍的关心,他却觉得这些疼痛不再需要忍受,根本不怎么疼。 “你也真敢跟我说这话,说了让你保护自己,你竟拿以前更糟糕的情况来跟我说?”柳梦妍瞧着靳祸一张小脸喜气洋洋的模样,伸出手便弹了他的脑门。 靳祸疼得轻呼了一声,用手捂住了额头,包子脸鼓了鼓,但很快又恢复了咧着嘴笑的神色。 柳梦妍无奈地笑了笑,到底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 却在柳梦妍教训靳祸这会儿,一道阴影从她的身后投下。 柳梦妍一回头,便发现靳如瑜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 而除了靳如瑜以外,那一众随着靳如瑜一起移动的目光自然也已经移动到了她的身上。 柳梦妍脸色一黑,“锦王殿下有何贵干?” 靳如瑜并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绕过了她,走到了靳祸的旁边坐下。 所谓靳祸的旁边,那就是她的斜后方。 本来她的后头只坐了靳祸,她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可这会儿,她的后面是靳如瑜加靳祸,她总有种后面随时会爆炸的危机感,让她坐立难安。 比起她来,靳祸倒是显得更加淡定一些。靳祸脸上的笑意未敛,只是默默坐直了身体。 学堂里又陷入一片诡异的沉寂里之时,夫子为了授业,开口打破了这片沉寂。 “古人有云,君者,源也,源清则流清,源浊则流浊。为君者若不贤明,天下危矣。”夫子虽是夫子,但其实不敢在这群天潢贵胄面前真的端起自己为人师的架子。 当今皇帝病危,最被看好的几位皇子都不在这个皇家学堂里,但也不意味着这群皇子公主就会从皇位争夺战中幸免。他这个夫子就算有想说的话,也要看这些个学生会不会听他说,所以他干脆什么也不说,只管讲大道理。 “夫子,何为贤明呢?”难得底下听讲的人中有人提问。 只是这提问的人,居然是靳祸,这就让人不免嗤之以鼻了。 “夫子都说,为君者要贤明,又不是让他靳祸贤明,瞎问什么呢。”四公主最先开口讽刺道。 “就是啊,他是头一次来学堂,所以可能特别有干劲,想在夫子面前表现一下吧。” “哈哈哈——”四公主之后,众人一个两个都跟着嬉笑了起来。 三公主和五皇子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跟着一起嘲讽靳祸。 柳梦妍担心地回头看了靳祸一眼,不过靳祸倒是显得很淡定,神色半分不变,目光也看着夫子那边,是认真地等着夫子回答。 相比于靳祸,倒是靳祸边上的靳如瑜,一看见她回头,便直直地盯着她,目光里还带着哀怨,让柳梦妍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夫子也是头一次在这皇家学堂被学子这么认真地提问,不是戏弄的提问,愣了一愣,多少有些惊喜。 “贤明者,有才德而明义理,不偏听不偏信,君王治国,善听取贤士之见,能辨别小人之说。百姓所求,便是君王所思,方能平天下。”夫子赶紧组织了语言回答道。 “那如何才能做到亲贤臣远小人呢?贤臣之言和小人之语,常常听来都会有道理,怎么能辨别出哪个是忠臣之谏。”靳祸继续问道。 这才是对于这群半大的皇子皇孙而言,最难的事,宫中的人哪个不是人精,这些个人精说的话,若是假话必定也是说得真极了,一眼就能被看穿的奸佞之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夫子虽然是有大学问的人,但这样的问题也不敢轻易回答,若是他给出的方法不管用,他便会成为小人。 “这便需要从修身开始,要丰富自己的见识,增加自己的阅历,才能练就识人的慧眼。”夫子只能给一个虚之又虚的回答。“ “夫子,修身,该如何修?”夫子想要糊弄过去,靳祸却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对于这样模糊不清的答案,他无法接受。 一被追问,夫子便给不出答案了,这个问题不能像上一个问题一样搪塞过去。 “锦王殿下在山中清修八载,这个问题六皇子不如请教请教锦王殿下。”夫子很快又想出了应对的策略,将问题推给了靳如瑜。 若是由靳如瑜来回答,那这个答案在场的所有人都想听一听。毕竟这位锦王殿下历来神秘,好奇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的还大有人在。 靳如瑜扫了靳祸一眼,淡淡地开口道:“本王并不认同夫子所言,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所谓贤明,终究还是要看结果是好是坏,所以,其实只要成功了,便是贤明。” 夫子哑然,学堂里的其他人却都露出了一脸认同的神色来。 这几个骨子里流着帝王血脉的少年少女,与夫子的区别之处便在这里。夫子是只管讲大道理的夫子,而皇子公主们心里也自有一套衡量标准,学绝不仅仅是在这学堂上学,在宫中的生活其实教会了他们更多的东西。 “皇叔所言甚是,侄儿谨记。”靳祸一副恍然的神色,对着靳如瑜道。 但面对靳祸的肯定,靳如瑜却蓦然黑了脸,成王败寇,只看结果,所以柳梦妍怀疑他而护着靳祸,只能怪他自己没个好算计吗。 可是,这场胜负在这里还远远没有结束,要论成王败寇,最终赢的人一定是他。他没有说的是,过程中的败也不算败,笑到最后才是真正的赢家不是吗。 第十九章 修身之论 对付靳如瑜这种直接而有悖孔孟之学的说法,夫子不能肯定,也没胆子否定,只能尴尬地笑笑,然后继续讲自己的课。 “皇叔愿意指点我们这群晚辈,真是吾辈们的幸事。”五皇子歪过头来,对着靳如瑜道,这种时候谁还要去管夫子在讲些什么,能在靳如瑜这边刷存在感的机会可不多。 靳如瑜半阖着眼皮子,根本懒于看开口的五皇子一眼,就算是亲侄子又如何,侄子多了就跟没有差不多,姓靳的多了,也跟没有差不多。所以对于他而言,世上早已没有亲人。 “皇叔,多年未见,可还记得雪瑶?”三公主心里猜着五皇子是个男子才会被无视,叔叔总会对侄女多一份好感,便鼓起勇气也想跟靳如瑜搭话。 可事实是,靳如瑜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半点反应也没给她,那模样,分明是将她的存在,等同于摆在一旁的一张桌子而已,人又怎么会因为桌子在旁边而在意桌子呢。 “看来皇叔是不记得三皇姐。”四公主出自本能地害怕,没敢出声跟靳如瑜说话,不然见到这般美男子,谁出手的速度能快过她。 这会儿瞧见三公主在靳如瑜那里吃了憋,虽然她向来不敢跟三公主对着干,这会儿也忍不住开口多嘴了一句。 “皇叔年幼离宫,不记得本公主也是正常,总好过你,你这还是头一次见到皇叔吧!”三公主怎能容忍被四公主嘲讽,四公主远不及她尊贵,有什么资格嘲笑她。 “当然不是第一次,前些日子本公主也是见到过皇叔的。”四公主心里不愿意示弱,说是见过,其实也就是从旁看见过一眼而已。 “你们二人也莫要争吵了,这不是让十七皇叔看笑话吗?”四皇子笑得温吞,充当一个老好人。 “你倒是聪明,就看着我们在皇叔那儿碰壁,一个人看笑话!”三公主不太友善地扫了四皇子一眼,骂道:“真虚伪!” 四皇子只是笑笑,对于三公主的形容显得很无奈。 夫子授业结束后,柳梦妍两姐弟,靳祸和四皇子四人一起走出了皇家书院,靳如瑜就默不作声地跟在四人后面,让除了柳梦妍和靳祸以外的另外两人感觉特别有压力。 “姐,锦王殿下他是不是有话要对你说啊?”楚江流对柳梦妍道。 “我怎么知道。”柳梦妍不负责任地回答。 “锦王殿下优秀虽优秀,但老被他跟着,我这心就特胆小。”楚江流道。 “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柳梦妍继续毫不负责任地道。 其实关于靳如瑜跟在他们四人后面一事柳梦妍自然知道起因,不过为什么硬是没上来说话也挺令她困扰的,本来就存在感强盗不行的靳如瑜,沉默起来更让人在意得不行。 没等来靳如瑜开口,倒是有两个皇后宫里的小太监跑来找柳梦妍和楚江流。 原来是楚皇后让他们二人去陪她用午膳。 楚江流一听,赶紧地答应,顺便拉着柳梦妍一起答应。 因为他以为,接受了皇后的邀请后,他们赶去皇后宫中,靳如瑜总不会再跟着过来了。 可他的想法根本就是错误的,靳如瑜跟着的显然不是四皇子也不是靳祸,他就是在跟着柳梦妍走,俨然快成柳梦妍的背后灵了。 对于靳如瑜莫名其妙的举动,柳梦妍也觉得很苦恼,不过之前跟靳如瑜闹翻了,她现在根本不想跟靳如瑜说话,便硬撑着一口气,愣是不回头主动跟靳如瑜说一句话,于是便由着靳如瑜跟着他们姐弟二人来到了皇后宫中。 “这不是锦王殿下吗?”本来兴高采烈地出来迎接楚家姐弟的楚皇后,一见到靳如瑜,脸色便变得有几分古怪。 楚皇后对靳如瑜的印象,尚且还停留在,把她的侄女赐婚给了六皇子这件事上,这实在不是什么好印象。 “锦王殿下怎么来了?”楚皇后这句话问的是柳梦妍和楚江流,靳如瑜分明是跟着这两姐弟来的,横竖肯定不是找她楚皇后有事。 “不知道。”柳梦妍给了个相当不配合的答案。 楚皇后一见侄女没好脸色地给出这般答案,一巴掌便拍上了侄女的后脑勺,“都不好好说话。江流你说。” 柳梦妍揉揉脑袋,这姑姑在外人面前也不知道收敛点。 “锦王殿下,为什么跟到这里来了……”楚江流哪知道要怎么回答,便小心翼翼地回头问靳如瑜。“ “柳梦妍……”靳如瑜没有回答楚江流,而是想同柳梦妍说话。 “姑姑,不是让我们来用午膳的吗,我饿了,快进去吧。”柳梦妍就是不想跟靳如瑜说话,直接开口对楚皇后道,打断了靳如瑜的话。 楚皇后本也不喜靳如瑜,这会儿见靳如瑜被柳梦妍这样对待,心里还有几分窃喜,只要靳如瑜没有动怒,她便由着柳梦妍去了。 “说得是,都快进来。”楚皇后道。 只是,不理会靳如瑜虽然一时心里痛快,却没想到会变成这会儿这副局面。 饭桌前坐四个人,除了楚皇后和楚家姐弟,靳如瑜也留了下来。 不过柳梦妍和楚江流也没那空闲去搭理靳如瑜的举动,只因这满桌的菜,居然见不到半点油水。 “姑姑,这是给兔子吃的么?怎么都是素的?”楚江流后悔来了这里,就知道皇后姑姑无缘无故拉上他们两姐弟吃饭根本没什么好事。 “素的怎么了,不能吃吗?”楚皇后凉凉地看向楚江流。 “就算是素的,可怎么不见半点油腻,御膳房的御厨这是都换成和尚了吗?”柳梦妍紧跟着开口,这一桌的清水炖菜,实在让人提不起胃口来。 “是圣上患了重病,二皇子提议要整个皇宫斋戒七日,为圣上祈福。”楚皇后拿着筷子挑了挑清水里浮着的菜叶子,也没什么胃口。 “二皇子可真会找事,他乐意斋戒一个人斋戒去,还要这么多人陪着清粥小菜。”柳梦妍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米饭,不满地道。 楚皇后抬手又是一下后脑勺,教训道:“这种话心里想想就好了,说出来你是想掉脑袋吗!” “姑姑,你一个人吃吧,我不想吃了。”柳梦妍揉着自己的后脑勺就要起身,这么一桌子没油水的素菜,她看着实在没什么胃口。 “坐下!”楚皇后呵斥道。 柳梦妍便又垂头丧气地坐了回去。 “在锦王殿下面前,你这像什么样子,不是让锦王殿下笑话吗?”楚皇后教训道。 “本王没有笑。”靳如瑜意外一脸郑重之色地道。 对于见惯了靳如瑜冷脸的几人而言,这副模样简直罕见。 柳梦妍虽然之前常常见到靳如瑜展露微笑的模样,但这副郑重的模样还真是头一次见。 郑重得显得有几分小心翼翼,还真是不适合靳如瑜这人,锦王殿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小心翼翼这种词放在他身上岂不诡异。 “既然要斋戒,岂不是接下来有七天,宫里都不能出现素菜以外的菜色?”柳梦妍闹腾虽闹腾,但也知道这次靳彦提出的这个主意是个大动作。 又不是让皇后一个人去斋戒,甚至不是让妃嫔一众斋戒,而是整个皇宫的斋戒,这岂止是斋戒这么简单。 谁若是看不出这次斋戒之后的别有用心,就会落入这次的陷阱里。 “自然是这样。既然你们两姐弟天天都要来伴读,以后午膳就在本宫这边用吧。”楚皇后悠哉游哉地道。 “姑姑,恕我拒绝。”柳梦妍一听便道,她会听楚皇后这鬼话才有鬼,楚皇后这是自己不甘心吃素的,非拉上他们姐弟两个一起受苦才甘心。 “皇后娘娘的旨意你要违抗?” “哪有人自己这样说自己的,我还在长身体,连吃七天素多伤身啊。” “姐说得是,我若是因此不长个子了可就不好了。”楚江流赶紧跟着附和柳梦妍的话。 “长什么身体,本宫看你就需要长长脑子。江流,别跟着你姐这个惹祸精学。”楚皇后又毫不留情地损自己的孙女。 “姑姑,姐姐挺好的,怎么不能跟姐姐学。”楚江流觉得自己亲姐没什么不好的,聪明得很,哪还需要再长脑子。 “你哪只眼睛看出你姐姐挺好了?”楚皇后今日因着满桌子素菜,心情不太妙,嘴上毫不留情。 “江雪自然是好的。”靳如瑜突然间插话。 “我吃饱了。”靳如瑜的话才刚出,柳梦妍直接放下了筷子起身走人。 楚皇后本想责备柳梦妍失礼,但一看见柳梦妍那张完全沉下来的脸,便把到嘴边的话统统咽了回去。 “我也吃饱了。”楚江流虽然没明白情况,但见柳梦妍走了,自然不可能再一个人留着,赶紧地也跟上了柳梦妍的脚步。 剩下靳如瑜拿着筷子怔愣在原地,就看着柳梦妍离开的身影,面上没了平日里的漠然,只有无措。 “本宫这侄女虽然爱闯祸,但是近来已经安下了心来,极少做鲁莽的事了。锦王殿下能用一句话便将江雪激怒,也实在是有本事。”楚皇后对柳梦妍和靳如瑜之间的关系更是一头雾水,但是明眼人都看得懂,柳梦妍的举动全因为靳如瑜那一句夸赞。 “本王本该生她的气,可不知怎么的,看见她的冷脸时,满心只剩下慌张。本王当真做错了什么吗?” 这里除了宫女太监以外,只有楚皇后,可靳如瑜这话比起说给楚皇后听,其实更该说是说给自己听的,他当真不明白,他何以被柳梦妍厌恶得这般彻底。 “姐,你生什么气呢?不就是夸了你一句‘好’吗?”楚江流跟在柳梦妍后边问。 “只是突然间觉得靳如瑜其人当真是虚伪,一时看他格外不顺眼,便觉得格外可气。”柳梦妍答。 “锦王虚伪?不过,你这般对待锦王殿下,若是被他记了仇,以后日子可就不好过了。”楚江流也是不懂靳如瑜到了柳梦妍面前,脾气好得根本不像是高高在上的王爷。 “哪还用等以后,与靳如瑜的梁子早就结下了,他面上夸着我,指不定背地里怎么恨我。”柳梦妍又不是没领教过靳如瑜翻脸的本事,既然已经演变成如今这个局面,她除了跟靳如瑜作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她 就看靳如瑜什么时候耐心耗尽,对她用真格的,而她也已经有了应对靳如瑜的觉悟。 “锦王殿下这人虽然让人看不透吧,但好像不至于是姐你说得那种人吧,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那不是小人的作风吗……”楚江流见靳如瑜的次数也有不少了,自己心里对靳如瑜也有了一定的印象。“ “锦王为什么不能是小人?”柳梦妍反问。 “你说是便是吧,反正你比我聪明。”楚江流跟在柳梦妍身后多了,早就养成了相信柳梦妍的习惯,现在亲姐就是他的信仰,亲姐说得话那里会有错。 出了宫之后,柳梦妍没有直接回左相府,在楚皇后那里吃什么都没味道,肚子还饿着,这会儿她要去邀月楼吃个饭。 楚江流自然是跟在了柳梦妍的后头,姐弟两个一起进了邀月楼。 恰逢纯金打造的马车停在了邀月楼的门口,无忧世子悠然地从马车上下来,一见到柳梦妍姐弟,立即热情地迎了上来。 “哎呀,这不是楚大小姐吗?很久没见了呢?”无忧世子满脸笑意,目光从上到下将柳梦妍打量了个遍,像是要看看柳梦妍有没有什么改变。 “也不算太久吧?我倒是觉得永远都别再看见世子殿下更好。”柳梦妍笑眯眯地道。 “楚大小姐,你刚刚一不小心将真心话说出来了哦。” “不是一不小心,就是想说才说的。” “楚大小姐今日来邀月楼做什么?”无忧世子脸皮自然是厚的,毫不在乎柳梦妍不欢迎他的态度。 “自然是来吃饭的,不然世子觉得我能来干嘛?” “正好本世子也是来吃饭的,一起吧。”靳无忧等着就是柳梦妍这句话。 “恕我直言,世子殿下立志成为天圣朝第一纨绔,而我柳梦妍想成为不辱楚家名声的闺秀,你我不是同路人,何必同桌用膳。”柳梦妍是真的没有跟靳无忧打交道的打算,而且这家伙虽然不是皇子,但也姓靳,新王登基之前,她确实都尽量跟这些个姓靳的人保持距离比较好。 “不辱楚家名声的闺秀?这当真是楚大小姐的志向?”靳无忧握着折扇的双手放在了身前,一动未动,看着柳梦妍的双眸等她的答案。 “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志向,但这就是当下我想做的。”柳梦妍敛起笑容,这称不上是志向,是她起码要做到的事。 “当纨绔有什么不好的吗?楚小姐为何要改变主意?” “当纨绔好不好你倒是问问看楚江流,这种无聊的问题我便不回答了。”柳梦妍想当的不是纨绔,不想守着繁复的规矩,也不愿忍气吞声,当个逍遥的楚家大小姐倒是真的。 但是逍遥和纨绔却不是一个意思,纨绔固然自在,逍遥却不是任意妄为,她的身份给了她任意妄为的资本,也加给了她不能任意妄为的责任。 她是不想让楚绍元失望的,所以她肯定不会当纨绔,能不能逍遥,却也还不好说。 “楚家弟弟你倒是说说,日子过得像本世子这样,不好吗?”靳无忧还真问起了楚江流。 楚江流一脸怔愣,他哪知道柳梦妍和靳无忧在争些什么。 “世子殿下觉得好便是好,只是如果是我的话,我不想当纨绔。”楚江流心里是对靳无忧的作风不太认同的,马车还用金子做,这浮夸极致的做法未免惹人生厌。 “真没意思,小小年纪便这么死板,以后的人生有何乐趣。”靳无忧从楚江流的身上收回目光,转而又看向了柳梦妍身后的人。 柳梦妍身后站着的正是方游。 “楚小姐何时多了个跟班,若不仔细看,差点本世子都看漏了他了,这模样,当真是丢尽人群里就完全看不到啊。也确实不是人人都能像本世子一样拥有惊世之貌的!”靳无忧洋洋自满地道。 方游看都没看靳无忧一眼,相貌普通这对于杀手来说,本是个天大的优点,但是从靳无忧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评价,总觉得有点火大。 这个无忧世子,气人的本事只比柳梦妍差那么一点点。不过还不足以令他动摇。 “这小跟班怎么不说话,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哑巴吧?”靳无忧哪能由着一个侍卫无视了自己,方游越是不说话,他便越是要折腾方游。 “世子殿下若是对我这侍卫很感兴趣的话,那我便将他留给你打量,我与江流先进邀月楼了。”柳梦妍抬抬眼皮子,对靳无忧的胡闹感到无趣。 “小姐,你怎么能这样……”方才听靳无忧的话,方游还能纹丝不动,这会儿柳梦妍一开口,便让他无法继续保持沉默了。 “有意思,本世子跟你说话你不理会,楚小姐一开口你便有反应了,你这是对你的主子忠臣呢,还是在藐视本世子?”靳无忧眯了眯眼,手中的折扇便要戳向方游的脑袋。 方游干脆利落地伸手捏住了靳无忧的折扇,阻止了他的动作。 第二十章 没事找事 “放肆!”靳无忧忽然厉声呵道,一边从方游的手中抽回了折扇。 “楚小姐,你左相府的下人,懂不懂规矩,见到本世子不知行礼也就罢了,无视本世子也罢了,竟然还敢对本世子出手!” 靳无忧先出言针对柳梦妍,奈何柳梦妍油盐不进,又去挑衅楚江流,奈何楚江流小小年纪格外古板,最后就把目光投到了方游身上,他说了那么多废话,无非就是找个能为难柳梦妍的由头。 这会儿,终于让他抓到了。 柳梦妍今日不想理睬靳无忧,所以三言两语间便想跟靳无忧分道扬镳,靳无忧就是不想轻易地由柳梦妍离开,才想为难柳梦妍。 “方游,跟世子殿下赔罪。”柳梦妍没有半分犹豫地便道,靳无忧这个麻烦精,烦人的本事一流。 “请世子殿下恕罪。”方游心里多少有些不满,可也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绝不会蠢到不听柳梦妍的命令。 “这事不能就这样了了。”靳无忧看向柳梦妍。 “那世子爷想要如何?”柳梦妍也没指望这事轻易地揭过去,靳无忧就是擅长没事找事,大抵是因为有钱又有权,整日无事可做,所以老想折腾点事情出来。 “楚小姐请本世子吃一顿好的,就在这邀月楼,菜随本世子点。”靳无忧立马脸色阴转晴,变成了一脸笑眯眯的模样。 柳梦妍心疼了一下自己并不多的积蓄,楚家底蕴丰厚,不代表她柳梦妍底蕴丰厚,要在邀月楼随便点,这真的能吃穷她。“ “可以。”可就算会被吃穷,柳梦妍也只能答应,不是怕了他靳无忧,而是她在靳无忧这里表现得顺从点,靳无忧迟早会对她失去兴趣。 “小姐,是属下失职了。”方游见到结果变成这样,心里有几分内疚,若不是他让靳无忧有机可乘,柳梦妍也不用为了平息无忧世子的不满答应无忧世子无理的要求。 “鉴于你认错态度诚恳,我也不严厉地惩罚你,这顿花的银子就从你往后的工钱里扣。”柳梦妍立即便道。 会觉得连累了柳梦妍而感到愧疚的方游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柳梦妍这个恶鬼,被靳无忧坑死才好。 从邀月楼出来时,靳无忧神色愉悦,柳梦妍面色平淡,楚江流同情地看了亲姐的跟班。方游就算勉强是个面瘫,这会儿脸上也已经泄露了他的情绪。 “看来往后楚小姐这跟班,得一直在楚小姐这里白干活了,没个一年半载怕是还不清的吧?”靳无忧还有闲情调侃柳梦妍和方游。 “这个就不劳世子殿下费心了。”柳梦妍道。 “你家主子这般抠门,要不要考虑来本世子这边,本世子多的就是银子,给的工钱肯定比你家主子多。”靳无忧面上的笑容恶劣,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 “玩笑话世子爷就别说了。我们就先回左相府了。”柳梦妍就想离靳无忧远点,饭也吃了,靳无忧总没理由再纠缠他们。 “楚小姐,准备就等着有一天嫁给六皇子了吗?”柳梦妍抬步离开之际,靳无忧站在原地开口问道。 “是。”柳梦妍答得干脆坚定,不过这个答案也只是说给靳无忧听而已。 到底嫁不嫁给靳祸,她其实也没怎么考虑好。 靳祸向来尊重她的意见,年纪又比她小,只要她愿意,嫁给靳祸之后也依旧逍遥度日,顶多就是多顶个六皇妃的名号而已。 若是她一直没有遇到想嫁的人,又不得不嫁人的话,最好的选择一定是靳祸。 离开邀月楼,回到左相府后,柳梦妍换身男装去刑部转悠了一圈,等一天的事忙完,已经是傍晚了,她要做的事越来越多,到了这会儿基本得一天忙到晚。 “姐,你还记得姑姑说的皇宫里斋戒七日的事吗?”吃过晚饭后,楚江流来找柳梦妍说话。 “自然是记得的,中午的事,我记性还不至于差到这么一会儿就不记得了。” “听说三皇子破了戒,沾了荤腥,被说成是诅咒圣上去死,这会儿已经被押了起来,正要送往刑部大牢呢。”楚江流跟柳梦妍说这事时,并非幸灾乐祸,大抵就是在同情一向性情温和才华横溢的三皇子。 听到这件事,柳梦妍也是惊讶的,虽然早知靳彦提出斋戒七日是设了个天大的陷阱,但没想到落入陷阱的牺牲者来得这么快。 以三皇子的性情与才智,应当不会蠢到第一天就沾荤腥,怕是除了提出这种荒诞的主意以外,靳彦还在背地里耍其他的花招。 这让柳梦妍不免有些担心楚皇后,楚皇后和靳彦母子一向不对头,虽然不会参与皇位之争,但是皇后的位置也让她对皇权产生了一定的影响,恐怕她也是靳彦母子要对付的人中的一个。 “姐你从刑部回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听说吗?”楚江流见柳梦妍不答,又追问道。 柳梦妍回来时是傍晚,这会儿天已经彻底黑了,用个晚膳过去了不少时间,确实在刑部时什么也没听说。 这样一来,明天去刑部的时候,刑部上下的气氛是要变了。 “没有。依照这罪名,三皇子会被处以何种刑罚?”柳梦妍下意识地问楚江流。 “姐,你是司刑主事,你怎么问我……而且,三皇子说不定是清白的,姐你可不要让他蒙冤。”楚江流答。 “你跟三皇子很熟?你熟的不是四皇子吗,怎么还帮三皇子说话。”说起三皇子,柳梦妍脑海里能回想起来的,就是个总是笑眯眯一股书生气的少年人,比起跟二皇子有仇,跟六皇子有婚约,跟四皇子有过几面之缘,她跟那三皇子就是彻彻底底的陌生人。 “就是觉得三皇子就这样被处刑,有点可怜……”楚江流毕竟经历得少,听闻这种事难免于心不忍。 “我这个司刑主事,那就只是个八品小官,涉及到当今皇子的大案,哪里轮得到我参与,定是刑部的尚书亲自调查。不过尚书是个明辨是非的好官,若是三皇子真清白,尚书不会冤枉他的。”对于自己的上司,柳梦妍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刑部尚书,这听起来倒是很威风。”楚江流感叹道。 “姓楚的老头比他更厉害。”眼看着楚江流要将刑部尚书当偶像了,柳梦妍开口多说了一句。说完,便加快了步伐,将楚江流甩在了后头。 楚江流愣了一会儿,才发应过来柳梦妍说的是楚绍元,可不是,左相那比刑部尚书厉害得可不知一点半点。 楚家的嫡长子,感慨刑部尚书威风可以,但志向不该定在尚书之位上,他得拼命爬到能跟今日的楚绍元相提并论的地位上才行。 第二日,柳梦妍照常先进宫去了皇家书院,继昨日三皇子下狱之后,这一进宫便又亲眼目睹了大皇子被押解出宫,罪名是三皇子谋反的同伙,就因为他冲到了老皇帝的病榻前为三皇子求情。 老皇帝这一倒下,宫中便立即变得人心惶惶,连今日的皇家书院都要比往日平静了许多。 几个出彩的皇子里,有两个都入狱了,只有二皇子独得老皇帝的信赖,接下来,要遭殃的人,可不就是坐在皇家书院里的这几位。 连同其他几人看向靳彦的胞妹三公主的目光都变得有几分微妙,只是三公主本人倒是毫无所察。 本以为今天中午楚皇后也会将他们两姐弟拎过去陪她吃素菜,却以为的没派人过来。其中原因也很明显,靳彦母子用心险恶,楚皇后只怕与他们二人接触多了,还连累了他们。“ 出了宫后,柳梦妍在左相府换上男装,今日却是格外得不想去刑部。 同时关押了两位优秀的皇子,现在的刑部,真是好大的一趟浑水。 楚绍元见柳梦妍犹犹豫豫地不出门,开口道:“既然还没有辞官,就当好你的司刑主事,而且就算是刑部的天塌下来了,也不会让你顶着,在这里犹犹豫豫的像个什么样子。” “现在辞官还来得及吗?”柳梦妍看向自己的亲爹,诚恳地问道。 楚绍元对自己女儿不靠谱的发言也早已习惯了,自有应答的办法,“你这官是皇上赐的,要辞就去找皇上辞。不过以你的身份,是见不着皇上了。所以就老老实实地继续当司刑主事吧。” “一个左相,居然连一个八品小官都罢免不了。”柳梦妍也只是随口一说,不用楚绍元吓唬她,她也干不出说辞官就辞官这样不负责任的事。 “不过爹,这些个皇子,其实你看好哪一个?”柳梦妍好奇地问道。 现在的楚家,明面上自然是哪个皇子也不帮,单效忠于天圣朝,不过谁又知道日后会不会有楚家做出选择的时候,而楚绍元的选择就将代表楚家的选择。 如果哪个皇子能得到楚家的支持,那真的是占尽了优势,毕竟楚家目前在朝中有着百官之首的左相,在皇宫中又有着母仪天下的皇后,楚家选择的皇子,那就是左相和皇后要扶持的皇子。 楚绍元特意叮嘱柳梦妍离姓靳的人远一些,当真是极需重视。也多亏柳梦妍与靳彦的婚约已经解除,新的婚约对象六皇子是最不可能成为皇帝的人。 不然楚家就会成为靳彦的后盾。 想及此,柳梦妍不免庆幸,多亏靳彦母子看重一时利益,让李媛媛取代了她。 李媛媛就算是名声没被毁之前,也不及她柳梦妍的影响力。李媛媛确实能让李家倾向于靳彦几分,但一个嫡三小姐的婚事根本无法让李家全力支持靳彦。特别是还有个靳如瑜在,不管靳如瑜要不要当这个皇帝,这位皇叔的权力不会因皇权的更替而动摇,李家只管支持着靳如瑜就足够了。 “皇子们都是人中龙凤,无论是哪一位登基,都是国家之幸。”楚绍元严肃着一张俩回答道。 “既然皇子们这么优秀,他们登基了是国家之幸,那现在的这位是不是应该趁早咽气,给儿子让位才是?”柳梦妍挑挑眉,反问道。 楚绍元黑了脸,“又说大逆不道的话,管好你那张嘴啊。” “在我面前爹还要说这些虚的吗?二皇子急功近利,三皇子心肠太软,大皇子冲动鲁莽,五皇子能力不足,也就四皇子有点古怪,兴许还能期待一下,这些个皇子哪个是国家之幸了?”柳梦妍一口气将皇子们都评价了个遍,连她都能感觉到的,楚绍元这个混迹官场的老油条又怎么会不知道。 “你这丫头,当真是无法无天了!迟早掉脑袋。”楚绍元抬手一拍柳梦妍的后脑勺,动作与楚皇后如出一辙。 想起自己时常这样对待楚江流,柳梦妍估摸着这是不是天道好轮回。 离开了左相府,以江学的身份来到刑部的柳梦妍在刑部大门口下了马车。 平日里见到她会跟她嬉皮笑脸地聊上两句的门口守卫今日一个个都拿出了威严的气势,看起来很不好接近。 “崔尚书在吗?”柳梦妍随口问了一句。 “江大人,今日除了您以外,其他所有人都一大早来刑部待命了。”守卫跟柳梦妍混得也算熟,对于这位刑部年纪最小,旷工最多的司刑主事,总是忍不住开口调侃两句。 “没想到……”柳梦妍一边感慨一边往里走。 两位皇子的案子自然轮不到一群小官小吏插手,但这么大的案子落到刑部头上,无论是谁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才行。 “江学,你过来。”柳梦妍这才刚进刑部的门,便被路过的崔聪逮了个正着,崔聪冲她招招手,要她过去。 “崔大人有什么事?”刑部老大的话柳梦妍岂能不听,自然是乖乖地跑到了崔聪的跟前。 “平日里都是你巡查牢房,这会儿本官要去牢房,你跟着一起过来吧。”崔聪道。 柳梦妍隐约觉得,崔聪去牢房,除了见大皇子和三皇子以外,根本没有其他可能。如果可以,她一点也不想去。 可面对崔聪的要求,柳梦妍不敢说个“不”字,只默默地跟在崔聪后边。 跟在崔聪后头的人里,还有刑部侍郎,柳梦妍这个小小的司刑主事,自然是没胆量和刑部侍郎并肩走的,便落到了最后头。 整个刑部里,除去柳梦妍这个司刑主事以外,这种小官还有不少,不过刑部上下多少都看得出来,崔尚书对江学江大人格外看重,连审理皇子的时候都带上了司刑主事。 而崔尚书是不是重视自己这个小辈,柳梦妍是不清楚的。她只知道崔老头老是在她特别不想碰到他的时候出现,还不由分说地把她拉进麻烦事里。 她当司刑主事不是想着仕途如何,所以也没想过讨好了上头的人能升官,崔聪想培养哪个小辈也就不在她思考的范围里了。 而眼下,她已经跟着刑部的两个当权者来到了关押三皇子的牢房前,这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崔大人,看见你本王便安心了,是你的话,一定会还本王一个清白。”被关进牢里手里还握了一本书的三皇子原本盘坐在地上,看见来人便站了起来。 第一次近距离看三皇子,柳梦妍更加坚定了自己以往的想法,果然是个优柔寡断的皇子,一身书生气,若只是当个文人倒是不错的。 “下官必定查明真相,这段时间便委屈殿下了。”崔聪冲着三皇子行了个礼,就算三皇子现在被关在刑部的牢里,崔聪也还是敬着这位皇子。 就像柳梦妍对楚江流说得那样,崔聪是个正直的人,他不会让人在他这刑部蒙受冤屈。“ “说到底,沾了荤腥这种事要怎么证明清白,又不能把吃下去的全都吐出来检查出来。”柳梦妍嘀咕了一句,不过只是低声的,可不敢让在场的三位大人物听见。 不过偏偏这里年纪最大的一个是耳朵最灵的一个,崔聪隐约听见了柳梦妍的话,便笑眯眯地转过头来对柳梦妍道:“方才小江说了什么?” 听着崔聪对她的称呼已经从“江学”变成了“小江”,柳梦妍抖了抖,答:“崔大人听错了,我什么也没说。” “这位是?”三皇子对柳梦妍的来历有几分好奇,崔聪不会随便将谁都带来这里,这次带了两个人,一个刑部侍郎他自然认得,可这看起来还未及冠的少年却是完全陌生的。 “下官是刑部的司刑主事,只是个八品小官,殿下不必在意我。”柳梦妍一点也不想被姓靳的人注意,故意低着脑袋对三皇子道。 “就算只是八品小官,那也是很重要的国之栋梁,你不必贬低了自己。”三皇子十分“善解人意”地道。 柳梦妍半点也不需要三皇子的善解人意,听到三皇子这么说,也只是随意附和两句,绝不主动说些会引起话题的话。 “本官方才分明听到你说了证明三皇子殿下清白的方法,怎么不愿意大声说出来给我们听听?”崔聪却没有因为三皇子的中途插话就忘记自己一开始的目的。 柳梦妍头疼,这崔聪也不知道是真听错还是装听错,她哪有说半句自己有办法给三皇子证明清白。 但是崔聪都这么说了,她就是没有办法也得有办法不是吗? 第二十一章 证明清白 “若是殿下是被人直接抓到了在沾染荤腥,那定是没办法的,可若是有人明明什么都没看到,却谎称看到了,那就让他叙述他看到的时间,地点,沾染的荤腥都有些什么,当时边上还有些什么人,拿些细节的问题套一套他的话。” 柳梦妍就是临时硬扯出一个方法来,实在不是什么新奇的手段,这些都是对付撒谎的人常用的法子。 “即便将什么都问了个遍,他若是应付得好的话,称一句忘记了也可以勉强搪塞过去,这不就没用了吗?”崔聪果然挑起了刺,立即指出了这方法的不妥之处。 “那便再追问他,为何看见了三皇子殿下沾染荤腥,不上前阻止,只想着跑去告状,难不成是觉得三皇子被揭发,比圣上的性命重要吗,竟然置圣上的性命于不顾。” 其实吃点荤的而已,跟老皇帝的性命能有什么关系,老皇帝的身体就那样了,迟早得咽气,就是全天下的人都改吃素又能有什么用。柳梦妍不能说一点都不相信鬼神,但这种程度的迷信在她看来也实在可笑了一点。 不过,谁让现在缠绵病榻的老皇帝就吃这一套,只要老皇帝还没咽气,这一招就好使。靳彦也确实是料准了在生死面前老皇帝的头脑有多不清醒,才好下出这样一盘匪夷所思的棋。 现在大皇子和三皇子都进了牢里,就证明了他有多成功。 “这倒是不失为一个办法,若是是个贪生怕死之辈,怕是会松口。怕只怕有人在背后操纵,这证人落了把柄,就是被砍头也不肯供出真相。”崔聪是认真地思考柳梦妍说的办法的可行性。 “那边查一查他到底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二皇子的手里,不为钱不为权的话,多半是为了人,这人最可能是亲人,再有可能是心爱的人,要么便是友人,只要去查,总能查出来。”类似的方法柳梦妍在查自己的案子的时候也用了,有不少案子就是按照这样的套路来。 “你这说法有什么根据吗?”崔聪每一次质疑,都是在完善柳梦妍的办法。 “没有根据,瞎说的。”柳梦妍诚实地道。 “但是不论有没有根据,总归是个办法不是吗?本王觉得值得一试。”三皇子朝着柳梦妍投来鼓励的眼神。 柳梦妍当作什么都没感觉到,只觉得比起让人不怎么看得透的四皇子,这位三皇子却是真的天真,非常容易信了别人。 “那便让小江去查查那作证的太监,本官也会以本官的办法查这案子,看看到底是‘后生可畏’,还是‘姜还是老的辣’。”崔聪一拍手就轻易地将这事给定了下来。 柳梦妍真是根本没有反悔的机会,嘴皮子上就慢了一会儿,便莫名其妙地被套上了麻烦的任务。 崔聪这摆明了是要让她跟自己比比谁办案更厉害,柳梦妍只想直接认输,她一点都不想跟崔聪比这东西,她又不想在刑部待一辈子,要什么比刑部尚书还高超的办案手段做什么。 “崔大人,这不妥吧……”刑部侍郎忍不住开口,关乎皇族的大案,竟然让一个八品小官插手,刑部侍郎可没崔聪那么开明的心,觉得这简直就是荒谬之谈。 “本王觉得这样很好,本王便将自己交给两位大人了,请二位务必为我证明清白。”三皇子跟崔聪想法相同。 三皇子本人都这么说了,刑部侍郎就是有不满,也只能忍着。 柳梦妍心里还暗暗希望刑部侍郎能更硬气一点,能帮她推掉这等麻烦事,但这刑部侍郎这么容易就败下阵来,让她失望。 “三皇子殿下和三皇子太高看下官了,下官能力不足,怕是只会添乱。”柳梦妍自己开口推脱任务。 “小江就是谦虚。”崔聪哈哈大笑,愣是将柳梦妍的不愿意接这案子变成了谦虚。 柳梦妍眉头扭成了麻花,几次再想要开口,却全都被崔聪堵了回来,最后只能认命。 探望完了三皇子,崔聪又带着她和刑部侍郎一起见了大皇子。 大皇子的罪名和三皇子的罪名一样,都是意图谋反,但两人又有很大的差别,三皇子是沾了荤腥,大皇子不过就是替三皇子求了情,就成了同伙。 所以只要三皇子无罪,那大皇子自然也无罪。 探望完两位皇子后,便要着手其他的调查了,本来想着来刑部走一遭的柳梦妍,这会儿是回不去了,总之得先去见见已经被刑部带回来了的太监。“ 这次的案子让柳梦妍觉得有几分相似,和她自己经历过的那次,只要三皇子说的是真的。一个全靠证词堆积起来的污蔑。 “你说三皇子沾染了荤腥,这荤腥指的到底是什么?”柳梦妍坐在桌案后边,一手托着脑袋,另一只手转动着毛笔,连眼皮子都未曾抬一下。 站在柳梦妍对面的太监是个老太监,一张老脸皱巴巴的,见柳梦妍这个态度,心里早已将柳梦妍判定成了一个无能的官员。 “自然是大鱼大肉。” “到底是鱼还是肉?” “是鱼……” “什么鱼?” “记不清了……” “是清蒸的还是红烧的?” “记不清了……” “那条鱼大不大?” “记不清了……” “什么都记不清了,你也敢说自己看到了三皇子殿下沾染荤腥,胡说八道!本官看就由本官上禀,说你老眼昏花,任意妄言,污蔑三皇子殿下,治你个欺君之罪!”柳梦妍突然一扔手中的毛笔,指着老太监骂道。 “奴才冤枉啊!奴才虽然记不清拿鱼的模样,但绝不会看错的!”老太监咬着这样的证词死不松口。 “你是三皇子宫里的太监?” “是。” “看到三皇子沾染荤腥后,将这秘密告诉了谁?” “禀告给了大总管。” “是你将物证呈给了大总管?”柳梦妍直起身子看向老太监。 对上柳梦妍的目光,太监远不如之前那般自在,一下子全身都紧张了起来,这个官员哪里是无能,发起疯来分明很可怕,方才那一句质问真是质问得他慌了一下。 不过还好,只要他咬死不松口,这些刑部的官员便拿他没办法。 “是奴才……”物证这东西老太监根本没听说过,但是命他做事的人说过会把一切安排好,那其中一定不会少了物证,没物证只有人证的话根本没法让三皇子进牢里。 “真是你?”柳梦妍为了防着这老太监待会儿装作自己耳朵不好听错了,刻意再追问一遍。 一般捏造出来的东西,总会存在破绽,看起来尽善尽美的也不过是破绽还未被发现。 而眼下,这个物证倒是成了一个突破点。从老太监的反应里,她看得出老太监对物证并不了解。 “是奴才!”老太监懂得不能犹豫的道理,要是回答这种问题还要思考,岂不是显得很可疑。 “既然是你,你给本官说说,你交上去的物证是个什么?”柳梦妍心满意足地问出了想问的问题,她赌这老太监说不中物证是什么。 本来沾染荤腥这种事,怎么可能找得出证据来,但这个案子确实是有物证的。 这个问题一出来,老太监便瞬间脸色煞白,这让他怎么答得上来,就算说忘了那也不可信。 “是奴才记错了,奴才根本没有给大总管上交过什么物证!”老太监像是突然明白过来一样,赶紧地改口。 “你的意思是,这件案子没有物证?”柳梦妍岂能不明白这老太监这会儿的心态,多半以为物证这东西是她在诈他。 “奴才不知道这件案子有没有,但是奴才没有拿出过物证……”老太监估摸着挑了个最保险的说法。 “没有证据,你便跑去大总管那边告状,蓄意陷害三皇子,你背后可有指使之人?”柳梦妍继续问,物证自然是有的,而且那物证比认证更难对付。 但若是人证能够招供出幕后指使的人,那物证的难题便不攻自破了。 “大人,奴才冤枉!奴才说的实话,没有污蔑三皇子!”太监大声求饶,但就是不承认自己是污蔑。 “进刑部的,没几个不喊几声冤的,你喊冤也没有用。三皇子宫里的太监,无凭无据地跑去跟大总管告状,若说那物证是你拿给大总管的,倒还可信,可既然不是你拿给大总管的,你连有这物证都不知道,除了是你这刁奴在污蔑三皇子,还能是什么!” 柳梦妍的话听起来虽然可信,可她到底只是个司刑主事,这次的案子她根本没有决定的权力,如果是刑部尚书坐在这里说要治老太监的罪,老太监肯定已经吓破了胆。 柳梦妍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没指望这一次就吓住老太监,以后估计要审这老太监的次数还多,迟早要从他的口中套出真话来。 “大人饶命,奴才的话句句属实!”老太监就咬死了这一句话,任凭柳梦妍怎么说他都不改口。 柳梦妍只好将这老太监先搁一搁,准备想想其他法子。 审完老太监出来时,正碰上要进去的崔聪。 “崔大人,那物证的事,证人一概不知,若是关于物证的事能不向他透露就好了。”柳梦妍出言多说了一句,她好不容易找到这一处破绽,崔聪要是直接将物证的事给所了,她可就真没办法了。 “本官知道了,定不会向他透露。”崔聪很好说话地答应了。 出了刑部,柳梦妍又去了趟宫里,以柳梦妍的身份进的宫,混在一群太监宫女里打探消息。 平日里跟那老太监走得近的太监宫女一个也没有,那老太监地位又低,又是个惹人嫌的,众人都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那他有没有干儿子?”柳梦妍一边帮着扫地的太监扫地,一边问道。 平日里这些个达官显贵们哪会这样亲切地同他们这些宫女太监说事,就是宫里有什么案子,要审问了,定是直接将人带了去当面问话,问什么就要答什么。 这楚家大小姐,虽然不知道她和宫里的案子有什么关系,不过就冲着她这平易近人的态度和帮忙干活的诚意,宫女太监们也愿意跟她闲谈几句。 “没有。谁乐意给他当干儿子啊。” “那他老家哪儿的?家中还有人吗?”柳梦妍继续问道。 这问完她还在等着答案,院子里的太监宫女们突然纷纷丢下手里的东西,高喊了一声:“参见锦王殿下。” 柳梦妍手一抖,背对着来人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耐之色。靳如瑜来这里,怕是来找她的,不然总不能是跟她一样,为了查三皇子的案子来的。“ “锦王殿下。”柳梦妍生疏地冲靳如瑜行了个礼。 “江雪,本王那日没有对靳祸做过什么,真的没有。”靳如瑜这一次没有绕弯子,直接开口道。 “锦王殿下,从你选择了慕容七小姐,对我冷脸以待时开始,我便再也不会相信你说的任何一句话。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现在又放弃了慕容七小姐,但是你真的不必在我身上继续浪费心思,这对于殿下和我而言,都只是麻烦而已。” 柳梦妍也挑明了的说,并没顾及旁边的太监宫女们,靳如瑜这几天屡屡出现在她身旁,多少流言都不胫而走,已经没什么好顾及的了。 听完柳梦妍的这一席话,靳如瑜抿嘴,竟然突然沉默了下来,什么也没多少,沉默了一会儿,就这么离开了。 柳梦妍以为靳如瑜会翻脸,也可能继续解释,再不济也该讽刺她一句再走,但没想到走得如此干脆,倒让她不好猜靳如瑜真正的打算了。 她这一次,到底有没有让靳如瑜死心,按这看还看不出来。 “这就是锦王殿下啊……” “没想到锦王殿下会露出这样的神色来。” “方才锦王殿下转身时,我好像看到他眼珠子都变灰了。” “你这说得太夸张了,肯定是错觉。” 靳如瑜一走,众人便忍不住议论起来。 柳梦妍也已习惯众人对靳如瑜的热烈过头,就像她以前无论走到哪儿,都不免被众人瞩目,靳如瑜更甚于她,走到哪儿都是焦点。 柳梦妍继续打探消息,这一天一直忙到天黑了才回左相府。 第二日依旧是早上皇家书院,下午刑部,溜达了一圈回来后,刚换回女装,便被楚江流和楚墨拖着踏进了慕容家的大门。 “干嘛呢,你们两个?”柳梦妍一脸懵。 “姐,前几日慕容落落在邀月楼外与几个无礼的书生斗诗,大获全胜,这事都传开了。现在京都城里都在说,她慕容落落是京都城里最厉害的才女。”楚江流道。 “她确实有几分本事,那我们来慕容府干嘛?” “京都城里的公子哥们都夸慕容落落,江流叔叔不服气,硬说姑姑你比慕容落落厉害,大家便嘲笑江流叔叔,慕容落落听说了,还说等着你找她比一比。所以江流叔叔就干出这冲动的蠢事来了,虽然我也觉得你比那慕容落落要厉害。”楚墨严肃着一张小脸解释道。 “嗤——跟慕容落落比才气?这有什么可比的。她若想当第一才女,多的是贵女出来阻她的路,我又不嫉妒她,又何必跟她比。”柳梦妍不是不讨厌慕容落落,但看慕容落落锋芒毕露后,被许多人针对,这不是更好吗。 而且,她慕容落落爬得越是高,将来摔下来时便会显得越惨,本来就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姐有什么丢人之举,众人也就没了嘲笑她的兴致,但若是天之骄子做出了丢人的事,所有人的目光都会盯着她,非要让她羞愤欲死才肯罢休。 “姐,你就甘心看着她那么嚣张。之前锦王为了慕容落落,那样对你,你心里不气愤吗?”楚江流是知道以前靳如瑜怎么对柳梦妍,前段时间靳如瑜又是怎样对柳梦妍的。 “不能说完全不气愤,但若是为了那种事去跟慕容落落争个高低,岂不是显得我很没面子吗?”柳梦妍可不想被人觉得她有多在乎靳如瑜,更不想被人觉得她被慕容落落抢了男人而恼羞成怒。 “输了是没面子,赢了不就显得很威风了吗?姐,你就去吧,就当是为了给我这个弟弟长脸!”楚江流推着柳梦妍,一脸期待。 在他看来,慕容落落欺骗了表哥乔孤思的感情,又抢走了亲姐的追求者,不找慕容落落的茬,他就替柳梦妍觉得浑身难受。所以在一群公子哥里,他说出的话也并非一时冲动,而是真心想看自己的姐姐跟慕容落落比上一比。 “那你也不替我想想,万一输给了慕容落落,我这面子不是丢大了吗?还怎么在京都城混啊。” “姐,你真的会输给慕容落落?” “慕容落落要是没点真本事,她能在当街上舌战群书生吗?这样的对手,哪有说赢就能赢的。” “啊?那岂不是真的要输,可是话已经放出去了,说你今晚一定来挑战慕容落落,你若是不来,肯定他们都觉得你是胆小得不敢来……”楚江流变得后悔起来。 “比啊,都已经到这里来了,就这样打道回府岂不是显得很奇怪。”柳梦妍不用楚江流给她指路,便自己朝着慕容落落的小院走去。 慕容落落住在哪儿她还记得,根本不需要谁给她带路。 第二十二章 有仇报仇 “姐,你别急啊,走错了。慕容落落在慕容家的花园等你呢,恐怕不仅慕容落落在,少不了她再找上几个要好的千金。”楚江流赶紧地拉住要走错路的柳梦妍。 柳梦妍回身赏了楚江流后脑勺一巴掌,都怪这小子! 这慕容府是慕容家族的本家,整一个大得不行,花园更是比左相府大了不止一点半点,一踏进花园里,便听见了响彻了整个花园的欢声笑语。 “慕容七小姐,以前本公子都不知道这京都城里还藏了一个你这样的佳人,真是遗憾没能早点认识你。” “落落从小到大都是文静的性子,从不张扬,大多时候都在府里,出门了也极少与人说话,你们自然是没机会认识她的。” “才貌双全,这个词分明就是专为慕容七小姐存在的。” 慕容落落以前之所以没有名声,那是因为她在慕容家的地位不高,又从未做过什么引人注目的事。 要说以前不受宠的慕容落落,与名声差劲的柳梦妍是截然不同的。慕容落落不受宠也依旧是慕容家的嫡女,一旦开始崭露锋芒,浑身上下便没有半点能被挑刺的地方。 而她柳梦妍就算一夜性情大变,才华横溢,过去那些污点让世人很难立刻对她改观。 所以,仅仅一个“舌战群书生”的战绩便让慕容落落受到了那么多公子千金的恭维。“ 今天慕容家花园里热闹极了,来得不止一些与慕容家亲近的千金,还有不少公子哥不请自来。 他们都是听说了慕容落落要和柳梦妍比一比,赶来看热闹的。 虽说距离柳梦妍性情大变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但是人们对于她的改变还是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心情,还是一个个都满心好奇地想见她本人。 所以,今日慕容家花园能这么热闹,一半功劳归慕容落落,还有一半功劳则归了柳梦妍。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的号召力也真是来不起,老有人想看她倒霉。柳梦妍环视了一圈花园里神色各异的公子小姐,他们无一例外都看向了刚踏进花园里的她。 至于跟着她一起来的楚江流和楚墨基本上被无视,跟她柳梦妍比起来,他们二人的身上并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地方。 “楚小姐,你可总算来了。”慕容落落露出一脸欣喜的神色,朝着柳梦妍迎上来。 柳梦妍又不是头一次跟慕容落落打交道,正想说起先前慕容落落抓着她硬说她私藏了从御书房里偷来的东西的事,却未料到慕容落落还能先她一步开口。 “楚小姐,上次是我胡乱怀疑你,你走后,我一直在后悔,如今终于有了道歉的机会,不知楚小姐是否愿意原谅我?”慕容落落张口道。 淑昭仪、李媛媛和慕容落落联起手来要陷害她,硬塞给她的香囊里藏的就是张皇宫地图,皇宫地图虽然也不好泄露出去,但这一定不是那一天老皇帝派人找的东西。不过从她这儿要是发现了这东西,嫌疑肯定会落到她的头上。 “这是慕容七小姐第二次向我道歉了。上次刚道歉完,就怀疑我是叛国贼,希望这次不会向这次一样,一边道歉一边又来陷害我。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做了对不起人的事,一句道歉就轻易地揭过去!”柳梦妍几乎可以想见,这次她若是赢了,慕容落落又要耍什么手段。 慕容落落赢了自然是能洋洋自得,她若是输了,必定装出被她欺负了的模样,她的段位可比李媛媛高上一阶,什么阴谋诡计使不出来。 不过下次她不会给慕容落落先开口的机会。 “我是诚心道歉,不然楚姑娘要我做什么才肯原谅我?”慕容落落恰到好处的露出了一脸委屈的神色,像是被柳梦妍欺负了。 众人本来听柳梦妍的语气盛气凌人,又见慕容落落这副模样,心里便立刻偏向了慕容落落。这里的公子小姐们,大多都与柳梦妍没什么交情,连话都不曾说上过一句,哪里会站在柳梦妍的立场去考虑。 “慕容七小姐,你的说话方式让我很不喜欢。我没有说不原谅你,你却做出一副我不原谅你,我欺负你的模样来,脏水不是这么乱泼的!”柳梦妍也懒得跟慕容落落周旋,她稀罕这些个公子小姐同情的目光,但她柳梦妍可以不在乎。 “真是恶毒,说着道歉,其实又是在诬陷人。”楚墨的声音在这时候响起,七岁稚子的声音十分清脆,对于不清楚楚墨本质的人听来,更像是童言无忌。 慕容落落神色微微一僵,柳梦妍说多少她都可以把柳梦妍的话变成是欺负她,但七岁的楚墨让她没法重施故伎。 “小弟弟,这样的话怎么能乱说,我岂有污蔑楚小姐。”慕容落落立刻又解释道。 “废话少说,不是要比试吗?”柳梦妍不耐烦地打断道,“没有赌注的比试比起来没意思。当初你负了我的表哥,若是我今天赢了你,你就去太师府跪求我六表哥和大舅母原谅怎么样?” 这样的赌注真是便宜了乔孤思,她没有想从慕容落落身上得到的东西,但心里又对慕容落落记着仇,难得有让慕容落落出丑的机会,不能轻易放过。 “楚大小姐也真是心胸狭隘,居然提出这样的条件来。” “才华比试本是那么文雅的一件事,到了楚大小姐里,居然被弄成这样。” “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看她脸倒是变得不错,其实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一听柳梦妍提出的要求,慕容落落都还没说什么,有几个偏爱慕容落落的公子哥便议论了起来,全然没有放低声音的意思,就是存心要说给柳梦妍也听听。 “你们这么急着为慕容小姐打抱不平,莫不是觉得她肯定会输给我?不如先闭上你们的嘴,听听慕容小姐对我的条件怎么样?”柳梦妍扫过那些为了慕容落落出声的男子,面上笑得有些渗人。 这两日柳梦妍已然是忙得焦头烂额,还被拖到慕容府见慕容落落这个冤家,心情实在算不上愉快。正好这些一个两个的爱往枪口上撞,她倒是很想挨个拿这些人出气。 可惜今日比得是嘴上功夫,若是直接比拳头多好。 柳梦妍要慕容落落提条件,可是前有这些公子哥搅局,声称柳梦妍提出条件是心胸狭隘,慕容落落想维护自己的形象,就绝不能对柳梦妍提出过分的要求。 本想借此在柳梦妍身上泄愤的慕容落落心下也略有几分不满,其实她比柳梦妍更想要把这次的比试的结果变成刁难对方的筹码。 “如果楚小姐输了的话,就请你离锦王殿下远一点。你是要成为六皇妃的人,还请放过锦王殿下。”慕容落落是把柳梦妍看成了自己嫁给靳如瑜最大的阻碍,才会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来。 听到慕容落落此话的众人皆是一惊,这么多年来,都没听说过锦王跟哪个女子走得近过,想嫁给锦王的女子多,可谁又入得了锦王的眼。 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子离锦王这么近,这个人是慕容落落,其中还夹着个柳梦妍不要脸地倒贴锦王——这是众人听了慕容落落后产生的想法。 柳梦妍轻笑一声,她不曾接近靳如瑜,而慕容落落不是不知道这一点,说这话纯粹就是为了让边上的这些人误会。 有一种人就是喜欢在人多的地方发挥自己的口上功夫,就比如慕容落落,她能把听到自己说话的人都变成自己的武器,最擅长颠倒黑白忽悠人。“ “慕容小姐好像提出了一个相当可笑的条件来,本来就没做过的事,让我怎么不做。不如换一个条件如何?换成我若是输了,以后看见锦王,就绕道走。”柳梦妍就算不在乎这种条件,但也要为自己的名声着想一下。 她丝毫不希望在众人的眼中,她变成一个倒贴锦王的不要脸之人,而且这个故事里慕容落落和锦王才是真爱,她是个第三者。 “好,我便相信楚小姐,今日大家在这里也都听见了,若是楚小姐输了,可一定要遵守自己说过的话。”慕容落落对此不是特别满意,但也知道不能再说什么得寸进尺的话。至于柳梦妍要求她做的事,只要她赢了,不就等于不存在! 慕容落落有自信不是没理由的,她确实是个很厉害的对手,比起李媛媛作诗时空有华丽的辞藻,全无诗歌的意境,慕容落落则是做到了两全其美。 所以,柳梦妍和慕容落落比得不是谁诗做得好也不是谁诗诵得多,而是变成了对对子。 楚江流知道自己亲姐夺得过赏月才女的称号,也见过柳梦妍跟三公主比背诵时滔滔不绝,所以对柳梦妍的实力很有信心。 可也没想到这慕容落落也是真的有本事,这让他有点慌了。输了之后绕着锦王走是小事,但在这么多人面前输给慕容落落丢脸就是大事了。 这下麻烦大了。 “墨墨,你说姐她不会真的输给慕容落落吧,我们这还是在慕容家的地盘上,输了就只能任由他们嘲笑了。”楚江流想从自己这老成的侄子那里听到一点暗卫的话。 “姑姑要是快输了,我们就打断比赛,那就不算输了。”楚墨一本正经地回答。 这话也就只有站在旁边的柳梦妍听到,对于自己的弟弟和侄子商量出来的馊主意觉得有些无奈。 “不会输的,咱们要让慕容落落去太师府哭着求大舅母原谅,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错过!”柳梦妍侧过脑袋,低声对弟弟和侄子道。 虽然对对子不比作诗,没有老祖宗的智慧可以借用,她也依然还有自己的脑子,不依靠什么她也不是赢不了慕容落落。 楚江流一向相信柳梦妍,楚墨对楚江流的话将信将疑。 “真的能赢?我怎么觉得姑姑你好几次都差点想不出来,那慕容落落却能轻易地对上你的所有上联。”楚墨嘀咕道。 柳梦妍把手搁到了楚墨的脑袋上,晃了晃他的脑袋,道:“我说能赢就能赢,要是输了我喊你爷爷。” “我才不要你喊我爷爷,输了的话就再带我和楚江流出去玩好了。”楚墨从柳梦妍的手下躲开自己的脑袋,说出了自己的期待。 “行啊,我若是赢了,你就穿上玲珑的裙子,陪玲珑去跟小丫鬟们一起玩捉迷藏。”柳梦妍还能轻松加愉快地跟侄子开这样的玩笑,便意味着慕容落落并没有对她造成压力。 楚墨脸一黑,跟楚玲珑一起玩简直就是灾难,虽然楚玲珑年纪比他大,但心智跟他完全不在一个水平,更何况还是穿上楚玲珑的衣服去跟楚玲珑玩。这一刻他竟然有点期盼柳梦妍输给慕容落落了…… 但是结果如期而来,他强大的姑姑拿下了胜利,眼见着那慕容落落一脸难以置信,真的是罕有如此大惊失色的时候。 “慕容小姐,承认!”柳梦妍堵得慕容落落无论如何也接不上对子之后,冲着慕容落落抱个拳,像模像样地道。 慕容落落经过难以置信的打击之后,冷静了下来,她是输了,但是事情到这里还没有结束。 而且,她不能不认输,输了不认才是最丢人的。 “是我输了,今日天色已晚,便不去太师府打搅了,待到明日,我定去到太师府履行我今日说过的话。”慕容落落没有半分扭捏地道。 这一点倒是慕容落落区别于其他人的地方,无论是三公主和五皇子,他们也都知道不能说话不算话,但还是没法做到和慕容落落一样坦然接受。 “明日几时?我也是要去亲眼见证一下的。”柳梦妍挑挑眉,道。 听得柳梦妍这样追问,边上的几人又开始为慕容落落打抱不平,无非是觉得柳梦妍咄咄逼人,好好的文雅比试变成了欺负人。 柳梦妍一概不放在心上,因为这群人说得没错啊,这次可不就是她单方面地“欺负”了慕容落落。 慕容落落和李媛媛相比的高明之处又体现出来了,其实李媛媛真没有做错什么,才气名扬京都城哪里算是她的错,接下来因为她名扬京都城而来找她麻烦的人不会少,但是但凡主动来找麻烦的人,那就都是错的,而慕容落落也会让世人知道她们是错的,并且用她们的粗鄙衬托出自己的高尚。 就连前段时间跟淑昭仪和李媛媛一起诬陷柳梦妍那会儿,虽然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可其实她除了知道真相但不阻止和将赔罪的荷包递给柳梦妍以外,真的是什么坏事也没做,若是有谁要怀疑她,那她只是诚心道歉,哪知道荷包里面被塞进了那种东西。 这才是真正有水平的白莲花,也才是真正有水平的算计,除了受害者,谁也不会觉得她有错。 柳梦妍是想要报复慕容落落的,她绝不是一个会轻易原谅别人的错误的人,但本也不会以今日这种方式报复,因为她虽然不是白莲花,但也喜欢用着跟慕容落落一样的做法,引得别人先犯下罪孽,再揭露这份罪孽。 而这一次慕容落落引去的也不是柳梦妍本人,而是楚江流这个傻弟弟。 “明日午后,楚小姐放心,我一定会等你来了再去赔罪。”慕容落落这时便表现得更加宽容大度,直把柳梦妍衬托成一个得寸进尺之人。 明明慕容落落本来就欠乔家一个赔罪,也明明慕容落落是愿赌服输,这本都是理所当然的事,可硬生生地被慕容落落三言两语间变成了柳梦妍理亏。 今日站在这里的若是原主那脾气,怕是早跟慕容落落吵起来了,这也确实有够气人的啊……“ 从慕容家回来的路上,马车缓缓地行驶,弯月当空,马车里坐着柳梦妍、楚江流和楚墨三人。 楚江流靠着马车开始打瞌睡,楚墨沉默惯了,柳梦妍也什么话都没说,四下里一片寂静。 马车就这样摇摇晃晃地回到了左相府门口,柳梦妍推醒楚江流之后,自己先下了马车。 夜已经深了,左相府门口已经没了守门的侍卫,大门紧闭着,而借着微亮的月光,柳梦妍看到了倒在门口的那名小少年。 蜷缩在角落里,手臂上插着一根断箭,面色一片惨白,那人是靳祸。 柳梦妍完全猜不出靳祸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以靳祸的身份地位,本是根本无法踏出皇宫的,眼下竟然会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左相府门口,实在太奇怪了。 “六皇子,醒醒!”柳梦妍赶紧上前,查看靳祸的情况。 那落在靳祸手臂上的箭虽然没有刺中要害,却是根带毒的,迟早能要了靳祸的命。 楚江流和楚墨跑上去,被柳梦妍催促去开左相府的大门。 靳祸于朦朦胧胧之中睁开了眼,四下光线很暗,可他还是轻易地认出了抱着他的人身边的人。是柳梦妍啊……楚姑娘来了,他便安心了…… “六皇子,你看着我,别闭眼,看着我!”柳梦妍见靳祸睁开了眼,立即抱住了他的脑袋,大声道。 靳祸听见了柳梦妍的声音,很想闭眼,但是努力地撑住了自己的眼皮子,楚小姐的要求他怎么能不做到。 大门开了之后,三人小心翼翼地将靳祸扶了进去。 第二十三章 深夜伤者 离左相府门口最近的是楚江流的院子,于是便将靳祸安顿进了这个院子里。 楚绍元一直没有休息,家中的三个晚辈都还没有回来,他怎么可能安心睡下。楚江流院子里的动静自然很快便被他注意到了。 楚绍元闻声赶来时,便见自己的儿子进进出出地捧着水,楚墨也忙忙碌碌地给柳梦妍递东西。 而自己的女儿坐在了床前,沾染了一身的血污,手中握着刚刚拔下的半支断箭,放在了一旁。 看到这场面,楚绍元便立即心急了起来,显然这是柳梦妍带了受了伤的人回来,而和柳梦妍一同出去的楚江流和楚墨都安然无恙,那么受了重伤又能让柳梦妍亲自救人的人到底是谁? 一看到躺在床上的人是靳祸时,楚绍元的脸就黑了。 柳梦妍只管集中精力救治靳祸,哪里顾得上楚绍元。他们与靳祸相遇的时机已经太晚,毒素早从手臂扩散了进去,顺着经脉留向靳祸的心脏,她能用银针挡住毒素扩散一时,可要化解毒素却是天大的难事。 “爹——”楚江流见楚绍元朝着床边走过去了,吓了一跳,赶紧出声喊道,他就生怕楚绍元不同意柳梦妍救靳祸。楚绍元不喜欢他们姐弟俩与靳姓有来往楚江流也是知道的,只是这次看见靳祸这副模样,他也觉得不能见死不救。 楚绍元虽然黑着一张脸,但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在旁边看着,算是默许了柳梦妍救人的举动。 “爹,明日你还要去早朝,早些去休息吧。”柳梦妍却在这时开口了,目光依旧紧紧地黏在靳祸身上,但是话是对楚绍元说的。 “柳梦妍,你是楚家的女儿,不是大夫。为何要亲自做着大夫的事,于你何利,于六皇子又何利!”楚绍元不开口是怕打扰了柳梦妍,可柳梦妍一开口,有些话他便要说了。 “我既是楚家的女儿,也是大夫,能救得了六皇子的大夫!”柳梦妍不可能将中毒的靳祸移交给别的大夫,一则靳祸于她而言不是死活都无所谓的人,二则靳祸这次受伤该不该保密还未知。 “你可以是刑部的司刑主事,也可以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救人一命,可是六皇子并不一定要你来救,现在找大夫哪怕找御医都还来得及!”楚绍元只管自己的女儿能够好好的,就算现在靳祸躺在了左相府里,可柳梦妍不救靳祸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因为谁也不会相信柳梦妍有救靳祸的本事。 而且,靳祸就算死在这里,怕是也不会被皇族责难。更何况眼下,怕是有人存心想让靳祸死。 “爹,你要么去休息,若是非要站在这儿的话,也随你。”楚绍元的立场和她不同,柳梦妍不觉得楚绍元有什么错,可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和楚绍元争辩,既然如此,她还是干脆无视楚绍元,一切都等她处理好了靳祸再说。 这之后,无论楚绍元说什么,柳梦妍便全都当作了没听见,只留楚绍元一人在旁边唠叨。 楚江流和楚墨见状,上前好几番劝,才让楚绍元离开。 屋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楚江流和楚墨挡不住睡意,已经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柳梦妍给靳祸放掉了部分毒血,也给靳祸灌下了一碗药水,才让靳祸的情况好转了几分。见靳祸的情况安宁下来,天色也渐渐地亮了起来,折腾了一夜,柳梦妍早无睡意,也就楚江流和楚墨二人还睡得香。 柳梦妍也在这时候才有心思起身给自己的弟弟和侄子各盖了件衣服。 最先醒来的是靳祸,柳梦妍揉了揉发酸的肩膀之后,走回床边便见靳祸已经睁开了眼。 “楚小姐,对不起……” 真是很像靳祸的作风,死里逃生之后,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道歉。 “我可不是为了听你说这话才救你的。”柳梦妍抬抬眼皮子,回道。 看到靳祸受伤时,她担心过,心急过,为了他一夜未眠,谁会为了受到一句道歉而付出这些。 “谢谢。”靳祸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将道歉改成了道谢。 “也不是想听你这句。但是,总比道歉好一点。” 柳梦妍不会主动问靳祸昨晚发生了什么,既是因为打算听楚绍元的话,不跟靳姓的人有过多的牵扯,又是因为不想勉强靳祸告诉她。 以靳祸的性子,她想知道的,靳祸肯定一五一十地道出,就算不想说也会告诉她。就算靳祸变了,不似以前那般懦弱胆小,他也依旧是最初那个会卑微地拉着她的衣袖的靳祸啊。“ 如果靳祸想对她说,她会听着,他不说,她便当作什么都没察觉。 “楚小姐,是二皇兄他说要去寺里为父皇祈福,要我与四皇兄五皇兄同行,我才来到了宫外。可是……”靳祸的选择,是告诉她真相。 “嗤——真亏二皇子说得出来,去寺里祈福的事,历来都是女子做的,皇后姑姑都未提出,他倒赶着这么做,还非拉上你们几人,当真当这天圣朝已经是他靳彦的天下了吗?”柳梦妍有几分恼怒,靳彦污蔑大皇子三皇子在前,这才过去多久,主意就打到剩下的三位皇子这里来了。 “然后,在路上,遇到了刺客的袭击?”柳梦妍示意靳祸继续说。 靳祸点点头,“我与他们几人走散了,然后……” 然后发生了什么,靳祸知道,柳梦妍也知道。 她更知道,二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此刻应该已经安然无恙地回到了皇宫,受到刺客袭击的只有靳祸一个人而已。 因为就算是不出彩的四皇子和五皇子,他们在宫中也有着一定的地位,他们的背后也有着一定的支持着,他们若是出了点什么事,绝对不可能轻易罢休。 只有靳祸,就算他一个人死在宫外,也不会有人关心在意。所以对付靳祸,根本不需要什么特殊的手段,直接将人不知不觉地杀了便行。 而不仅柳梦妍明白这些,靳祸也明白。 明白自己是不被需要的,是轻易便可以被抹杀的…… “楚小姐……”靳祸一脸苦涩地看着柳梦妍,不论是懦弱胆小,还是改变自己,都好难…… 柳梦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抱住了靳祸。靳祸的身子一片冰凉,过于瘦弱的身子,让柳梦妍甚至不敢多用一点力。十二岁的靳祸,脆弱得像个受了伤的小动物。 靳祸被柳梦妍拥入怀中时,微微一僵,但很快整个身子都柔弱了下来,继而伸出手回抱柳梦妍,紧紧地,拼了命的。 “楚小姐,楚小姐,楚小姐……”靳祸一遍又一遍地在柳梦妍的肩头喊着她。 但是喊了那么多次,靳祸却是不敢喊上一句柳梦妍的名字,抓住柳梦妍的手有多紧,他的卑微就有多深刻。 “靳祸,你已经没办法脱身了。”柳梦妍一边抚着靳祸发颤的身子,一边用冷静到近乎冷漠的声音说着。 “你的皇兄们,没有哪个不想得到那个位置。你呢?你想要吗?” 靳祸抓住柳梦妍的手更紧了,声音低沉地吐出一个字,“想。” 这一刻,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更想。有太多东西,只有坐上那个位置才能得到,有太多事,只有为皇,才能心想事成。 “那便试试吧。你并不比他们差。”在看到靳祸被如此随意地被伤害时,柳梦妍的心也已无法平静。 “你说得对,我要试试……”哪怕只是以卵击石。 老皇帝病倒得太突然,这对早已准备充分的靳彦来说是好事,可对于才刚刚开始改变的靳祸却是致命的,他还来不及积累自己的势力,可是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去增强自己的实力了。 靳祸在柳梦妍的怀里待了一会儿之后,直起了身子,脱离了柳梦妍的怀抱,看着柳梦妍的双眸,认真地道:“楚小姐,我们取消婚约吧。虽然有圣旨在,但是去请皇叔帮忙的话,一定能够顺利解除的。” 柳梦妍一怔,没有料到靳祸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她一直以为提出解除婚约的人会是她,没想到最重视这份婚约的靳祸反倒先提出了。 她手里的那份空白圣旨是货真价实的,只要她想,随时都能结束他们二人之间的婚约,正如靳祸所料,要解除他们两人间的婚约并非那么难的事。 “原因呢?”柳梦妍并不因为靳祸说出这样的话生气,仅仅只是惊讶而已。 “现在的楚小姐与我并不合适。”靳祸渐渐露出笑容来,可是那笑容并不开心。 “难道以前就合适了?以前也没听你说过要跟我解除婚约,我这可算是第二次被人退婚了。”柳梦妍自然不信这种鬼话。 “等我踏出这左相府的大门口,我就会成为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但我的本事却未必承受得住我的野心。但是,无论败得多难看,至多不过一死,我若死了,便不能对这婚约负责了。我唯独不想辜负的就是你。”靳祸慢慢地说完这句话,用上了他最深的诚意。 听在柳梦妍的耳朵里,如同在交代遗言。 柳梦妍笑了,靳祸不说这话也就罢了,说了这话让她还怎么抽身,她是有脾气的,怎么可能为了这样的事动用那张空白圣旨。 原因是她硬要追问的,如果没有问出这样的原因来,说不定她还能自私一点地抽身,知道了就不可能答应了。 “凭你,还连累不到我。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为你守活寡的,所以你说的话,我当你没说。” 柳梦妍有足够的退路,一张空白圣旨让她随时可以保全自己,靳如瑜给她的这张底牌相当得好用,让她完全不需要担心自己和靳祸之间的婚约。 “楚小姐,我想自己有朝一日可以抬头挺胸地站在你的面前,再对你开口,请你成为我的妻子。这一次我想凭自己的本事赢取你的目光。那是我最盼望的事。所以为了那一刻能够到来,此刻便要斩断父皇赐的婚约。”靳祸摇摇头,显得有些固执。 “我不答应。只能是由我退了你的婚,不能是你跑来要退我的婚。”柳梦妍不想在这里就把圣旨给用了,说不定以后有更需要的时候,现在就用掉未免太可惜了。 靳如瑜给柳梦妍的底牌是靳祸猜不到的,而事实上,无论是理智上还是情感上,此刻不解除婚约对于柳梦妍而言都是最好的选择。 “楚小姐,我没有要退婚的意思……”靳祸怕柳梦妍以为自己是不愿意娶她,赶紧解释道。 “你有本事就去让圣上下圣旨帮你退婚,反正我不管,随你折腾。”柳梦妍口气恶劣,她是笃定了靠靳祸还做不到让老皇帝收回旨意,只要她不出手,靳祸根本没办法。“ “楚小姐……”靳祸一脸苦恼之色,眼底却也有几分喜悦。 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柳梦妍不在意今后被他拖累,那便守住这份婚约吧,可是理智上,他不愿因为自己让柳梦妍也遭遇不好的事情。 “好好休息,在恢复之前,就先住在这儿吧。”柳梦妍接下来还有一堆事要忙活,不可能照顾着靳祸。 “姐,他住在这儿我住哪儿。”楚江流刚醒来便听见柳梦妍将他的屋子给交代了出去,当即开口道。 “当然是搬去别的房间住。”柳梦妍对待亲弟向来从不温柔。 “不能让他搬吗……左相府那么多屋子随他选,别占了我的地方啊。”楚江流看靳祸不爽,一个姓靳的三天两头地出现在他姐的身旁,偏偏亲姐还对靳祸很上心。 “他差点中毒身亡,手臂上还有伤口,你要是能伤得比他重,他肯定给你挪地方让你躺在那床上。”柳梦妍能答应楚江流才有鬼,楚江流又没缺胳膊又没缺腿的,怎么能不对伤者谦让一点。 “我心里伤得比他重。”楚江流垮着张脸,亲姐根本不在乎他这个亲弟弟啊。 “胡说。”柳梦妍嗤笑了一声,不再理会闹腾的弟弟。 冬天的早晨,空气寒冷,柳梦妍一打开门,寒风便从外边肆意地涌进了房间里,直冷得跟在了柳梦妍后边的楚江流也打了个哆嗦。 “姐,你是不是一宿没睡?赶紧去休息吧。”楚江流很快便注意到了这一点,也不再跟柳梦妍争辩靳祸的事,而是关心起了柳梦妍。 “还要去皇家书院呢。”柳梦妍今天要做的事情依然很多,重点不是早上的皇家书院,而是刑部的案子,偏偏下午还跟慕容落落约了太师府见,这么多事情凑一块儿,她想想还是别睡了。 “你居然有那么重视皇家书院?”楚江流锲而不舍地跟在柳梦妍后头,跟柳梦妍说话。 “多话。”柳梦妍嫌弃地看了一眼跟着自己的楚江流,“你也快去整理整理吧,待会儿就该去皇宫了。” 楚江流不情不愿地缩回屋子里,而柳梦妍去了自己的院子。 分明早晨时柳梦妍还觉得格外清醒,等踏进了书院,便忍不住倒在桌子上从头睡到尾,至于站在前头讲课的夫子,便是起到了最好的催眠作用。 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若不是放课时楚江流过来叫醒她,她还能一直睡下去。 彼时一睁眼,学堂里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只有楚江流站在她这张桌子的边上。柳梦妍揉着脑袋起身,退后了一步,却意外地撞上了一个人。 柳梦妍这才察觉背后一人,回头一看,正对上靳如瑜期待的眼神。 “江雪,与本王好好谈谈如何,有很多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的。”靳如瑜迫切地道。换作以前,他可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纠缠着谁说着这么掉身价的台词。 “锦王殿下真是有耐心,在我这儿被拒之门外那么多次,还不肯放弃。”柳梦妍换了个方向走,离靳如瑜远点,整理好东西便抬步走人,没有半分要为靳如瑜停步的意思。 楚江流赶紧跟上柳梦妍的步子,一边防备着同样跟了上来的靳如瑜,最近每次进宫都得担心这位会不会出现。不认识靳如瑜本人之前,楚江流跟世人一样崇拜着靳如瑜,但是现在他崇拜的是亲姐,亲姐讨厌的人那就是敌人。 “江雪,以你的聪明才智,竟然看不透本王为何性格变化多端?”靳如瑜就像今早的楚江流一样,虽然被嫌弃,但还是自顾自地说着。 “锦王殿下更是谋略过人,诡计多端,如果要把锦王殿下当对手,我甘愿直接认输。”柳梦妍声音还算柔和,但若走在她的前面,便会发现她的神色已是满满的不耐。 靳如瑜和楚江流到底还是不一样的,不能想骂就骂,对待靳如瑜可以拒绝,但是不能得罪。虽然说不定她早已把靳如瑜得罪了,靳如瑜正在心里暗暗骂她。 “若真要说起来,眼下这情况,怎么都算是本王输了。本王日日跟在你后面,也换不来你一个正眼。”靳如瑜声音无奈。 第二十四章 毫不相信 “难道我得对锦王殿下言听计从,才算输吗?”柳梦妍终于停下了步子,回过头看向靳如瑜时,面上已经换上了笑容,只是笑容里没有半分真挚。 “锦王殿下,以您的聪明才智,难道不知道越是纠缠我便越厌恶你吗?” “与本王打个赌吧,只要你好好地听本王的解释,必定不会再厌恶本王。”靳如瑜换了个说法,柳梦妍对他的偏见深得可怕,想要让柳梦妍好好听自己说真是太难了。 “我不敢听,锦王殿下说得如此笃定,看来确实我一听便会被蒙骗进去。为了保持清醒,我宁可不听。” “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本王说的都是真的?本王何曾欺骗过你?明明从未骗过你,还是无法让你相信本王吗?”靳如瑜曾经觉得离柳梦妍很近,可是那些都存在于过去,现在的他们二人相隔太远。 “从未骗过我?这听起来更可怕。”这种话令柳梦妍更加不能相信。哪怕靳如瑜真的从来没有欺骗过她,那也恐怕是一种策略,正是从一开始就为了获取她的信任,所以刻意从不在她这里撒谎。 “其实前阵子本王根本不在京都城,直到那日在御花园,是本王刚回京都城……”靳如瑜见几番要求都无用,干脆直接开始解释,不论柳梦妍愿不愿意听,他必须告诉柳梦妍。 然而靳如瑜的话才刚出口,就被柳梦妍打断了,“所以之前救了慕容七小姐,与她暗中定情的人不是你,毁了我的马车的人不是你,要将我逐出邀月楼的人也不是你,那些都是别人假扮的是吗?” “嗯。”靳如瑜光听柳梦妍说出这些还是惊喜的,但一对上她越发冰凉的目光,便猛地心一沉,情况越发得糟糕了。 “连我都能接着编下去的说法,还能有几分可信度?锦王殿下才刚夸过我聪慧,这会儿却又拿这么瞧不起我的说辞来欺骗我。”“ “到底本王要怎样做,你才相信本王说的都是真的?!” “锦王殿下,我只问一句,你为何如此执着?千万别说是喜欢我,这种理由我侄子听了都不会相信。就算曾经喜欢过我,但是这些日子我对你如此恶劣,有多少喜欢也该被我消磨光了。喜欢殿下的女子那么多,殿下有更好的选择,根本没必要吊死在我这棵歪脖子树上!” 柳梦妍也曾经为靳如瑜心动过,在最初的时候,她防备他,可是他却帮了她的时候。但是那份喜欢真的就这么浅薄,只因靳如瑜的态度改变便立即消散了。将心比心,靳如瑜也是个人,哪怕真为心动而来,也该死心了。 “因为等到你嫁给本王的那一天,本王就会为此刻自己的执着而感到庆幸!”回答这话时,靳如瑜语气笃定,这样的自信让柳梦妍又嗤笑出了声。 他靳如瑜凭什么,就觉得她一定会嫁给他! “我以为锦王殿下从不正眼看人,是性子高傲,却没想到其实是有毛病。难怪身边要带个神医,原来是为了治你的脑子。”对于这样的靳如瑜,柳梦妍除了将他归结为有病,真是想不出更好的解释。 靳如瑜的脸上有一瞬的错愕,还能更离谱一点吗,他居然被柳梦妍说成了脑子有病,这让他不知该难过好还是该笑好。江雪,也真不愧是江雪。 但就算被说成脑子有病,也总好过柳梦妍不愿听他说一句话。柳梦妍以为这样能让靳如瑜死心,却不知靳如瑜反倒因这句话看到了希望,他觉得这是柳梦妍对他态度有所转变了,迟早能用自己的坚持让柳梦妍回心转意。 毕竟本来柳梦妍只一味地不相信他,对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毫不在意,如今还能对他给出一句评价,那就是莫大的进步了。 “本王脑子挺好的,不然楚神医替本王看看到底好不好?”靳如瑜冲着柳梦妍伸出手,将自己的手腕露给柳梦妍。 柳梦妍打开他的手,不耐地道:“锦王殿下曲解别人的话还是一如既往得熟练。虽然以我的身份本该对锦王殿下毕恭毕敬,不过锦王殿下一再相逼,我便直说了,锦王殿下死皮赖脸地出现在我身边让我觉得很不喜欢,我真是很想永远都别再看到殿下。” “这种事情本王还能看不出来?你若想要本王不再来烦你,就该好好听听本王的说法。”靳如瑜难得脸上又浮现出了笑容,柳梦妍的态度虽然依旧恶劣,但是较之之前真是温和了不少,他的纠缠总归还是起了作用的。 “不听!楚江流,我们走!”柳梦妍转头迈步,像是后面有鬼追着自己一样,步子快得不得了。 楚江流费力地跟上柳梦妍的步子,虽然费力可没有废话一句,因为后面确实有鬼追着。 平时靳如瑜在皇宫里跟在柳梦妍身后,柳梦妍出宫之前他会放弃,可这次硬生生地跟着他们姐弟俩出了宫。 “去太师府。”柳梦妍知道靳如瑜还在,不过她也确实拿靳如瑜没办法,打不得骂没用,说什么也伤不到靳如瑜铜墙铁壁一样的脸皮,那就只能无视他了。 车夫听了柳梦妍的命令,赶着马车慢悠悠地朝着太师府去。靳如瑜的马车也就慢悠悠地跟在了后头。 等到马车停下时,靳如瑜下了马车,便看见柳梦妍站在太师府门口还没进去,疑似是在等他,不论是为什么原因在等他,靳如瑜都下意识地多了一分好心情,勾了勾嘴角朝着柳梦妍走去。 柳梦妍确实是在等靳如瑜,她进太师府,必定靳如瑜也会没脸没皮地跟着进去。靳如瑜可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柳梦妍是太师府的表小姐所以可以轻易地出入,而靳如瑜,这天圣朝几乎就没有他去不了的地方。 靳如瑜走近后,柳梦妍不由分说地往他脸上套了个面具。 “这是做什么?”靳如瑜的声音里还颇有几分无辜,这意味着他心情不错。 柳梦妍根本就没有原谅靳如瑜的意思,什么态度改变了都是靳如瑜的一厢情愿,柳梦妍才不管靳如瑜现在是什么心情。 “镇一镇你的妖气!”柳梦妍打量了一番靳如瑜脸上的面具,这面具是她从马车里翻出来的,大抵是楚玲珑买回来的,是个相当精巧的面具,淡金色的底子,蜿蜒着精致的纹路,本是个极适合女子的面具,但是戴在靳如瑜的脸上却丝毫不显女气,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尊贵气势。 “妖气?”靳如瑜是茫然的,被面具蒙到脸上的时候,他只来得及眼前一黑,根本没看到这面具到底长什么样。 也就只有柳梦妍对他做这种事的时候没被他扔出去,换做其他人,根本连近他的身都是做梦,只是他这样的区别对待,他眼前这位少女却是根本注意不到的。 “我可不想你这个烦人的尾巴跟着我进去,就变成了整个太师府都朝着你行礼,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你,就因为你的存在变得那么不安宁。你说你这不是妖气是什么。”柳梦妍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拉上楚江流进太师府。 靳如瑜没有反驳,不过对于柳梦妍默认了他的跟随这件事颇为愉悦。 以及,带上面具的靳如瑜依旧是个发光体,不像柳梦妍身后跟着的侍卫方游。 同样是跟在后边,方游永远没有存在感,很少有人会注意方游的存在,靳如瑜则是走到哪儿都被众人注视,虽然这次其中有面具的作用。 任谁看见神秘的面具男闯进府里,都会怀疑一下他的身份。 太师府的下人早就替柳梦妍进去通报了她的到来。上次她来的时候还是乔老夫人病倒的时候,那次是为了乔老夫人而来,但是最终闹得不愉快。 而这次,乔老夫人都已经离开了太师府,若不是为了看慕容落落的笑话,她也真的没什么兴趣来太师府。 经通报后出来的人是蒋氏,相比较于柳梦妍不喜太师府,蒋氏则是因为上次的事对柳梦妍心存了感谢与愧疚。“ “江雪,江流,快随舅母进去,你们六表哥前几天还念叨着你们二人呢。”蒋氏热情地迎了上来。 所谓的六表哥,指的自然是蒋氏的亲儿子乔孤思。 柳梦妍不喜太师府,但不讨厌蒋氏,蒋氏对他们姐弟俩是真的不错,至于乔孤思,虽然对慕容落落已经死心了,但就凭乔孤思之前为慕容落落六亲不认的事,柳梦妍就对乔孤思喜欢不起来。 “这位是?”蒋氏一边拉着柳梦妍楚江流两姐弟往里走,一边问起了柳梦妍身后的靳如瑜。 蒋氏刚走出来的时候,最先注意到的还真不是柳梦妍和楚江流,实在是这面具男太亮眼,想看不到都不行。 “侍卫。”不用靳如瑜自己开口,柳梦妍便已经开口了。 她今日来太师府是来等着看慕容落落的笑话的,而不是来看太师府上下怎么招待靳如瑜的,说什么也不能让太师府的人知道这面具男就是大名鼎鼎的锦王。 “江雪,你这哪里找来的侍卫,穿得这么贵气……一看就是不会好好干活的人。”蒋氏凑近柳梦妍,自以为说话声音很小,但其实无论是楚江流还是靳如瑜,都听得清清楚楚。 侍卫靳如瑜很配合,没有多说一句,柳梦妍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倒是楚江流,听着大舅母蒋氏对靳如瑜的评价,暗自忍不住笑了,没敢发出声音,在一旁默默地耸着肩。 “大舅母说得是。”柳梦妍可不想跟蒋氏唠嗑什么侍卫靳如瑜适不适合当侍卫的事,所以对蒋氏的说法只管点头应和。 “说起来,你这后边原来还有一个侍卫啊。这两个侍卫倒是一点也不像,上哪儿找的啊?”蒋氏对此不免有几分好奇,上次柳梦妍来太师府的时候,似乎后边没跟侍卫。 “哦,路上捡的。”柳梦妍敷衍地答道。 “路上捡的你怎么敢带在身边,这来历不明的,做出点对你不利的事来可怎么办。那个没带面具的倒是还好,一看就是个可靠的,带面具的那个怎么看怎么可疑吧。江雪啊,你听舅母一句劝,这样的侍卫千万不能要!”蒋氏信以为真,拼命地劝说柳梦妍。 柳梦妍懒于解释,但凡蒋氏说的,她就管点头。 而后边的方游默默地点了点头,表达了对蒋氏的肯定,这个妇人是个有见地的,能看得出他比旁边这个华而不实的家伙靠谱。 靳如瑜,转过头看了一眼同样是侍卫的方游一眼,不太高兴。论武功,他比这不起眼的小侍卫要强,论谋略,他的本事满朝皆知,当个侍卫那还不绰绰有余,凭这小侍卫哪里比得多他啊。 柳梦妍对身后自己两个侍卫此刻的想法并不感兴趣,只有楚江流充满兴趣地打量亲姐的身后。虽然楚江流跟着柳梦妍一起不喜靳如瑜,但也不得不承认,放眼整个天圣朝,能把锦王耍得这么团团转的真就他亲姐一个了,锦王这对他亲姐真的是真爱吧,不然怎么会乐意在这里被人当成侍卫评头论足的。 不过也因为靳如瑜吸引了蒋氏的注意,蒋氏甚至都没想起要问他们楚家姐弟二人来太师府的意图。 “江雪表妹,江流表弟。”这时一道男声在不远处响起。 柳梦妍和楚江流都抬头循声望去,便见一身白色锦衣的乔孤思朝着这边走来,面上的神色还颇有几分欣喜。 经历了同一件事,乔家人和楚家姐弟的想法显然是截然不同的。楚家姐弟对乔家人失望的同时,蒋氏也好还是乔孤思也好,反倒对楚家姐弟改观,尤其是对柳梦妍,简直感恩戴德,这回真当亲人了。 “六表哥。”心里虽然对这表哥不是太待见,柳梦妍和楚江流还是有礼地喊了来人。 “今日怎么突然来了太师府,有什么事吗?”蒋氏没想起要问的问题,乔孤思替她问了。 “来做客。”慕容落落的事,柳梦妍打算先不说起。 瞒着不说不是柳梦妍想给乔家人一个惊喜,而是乔家人到底乐不乐意因着柳梦妍的缘故而被慕容落落道歉还不好说。对于这个母亲的娘家,柳梦妍曾经抱有期待,可结果失望了,让她对乔家人想对待左相府的亲人们一样她实在是做不到了。 她对乔家人没有那份信心,去相信乔家人会支持她的所有举动,只有左相府的人,她的父亲,弟弟侄子妹妹和姨娘,那些人让她相信不论她做了什么他们都会站在她的身后。 “做客?瞧你这孩子说的,太师府也是你和江流的家啊,来太师府怎么能说是做客呢。”蒋氏责怪道。 蒋氏说蒋氏的,柳梦妍也就听听,不会就这么当了真。楚家她尚且不能当家,何况是乔家。 “江雪表妹,这位是?”和蒋氏一样,乔孤思同样问起了面具男靳如瑜。 柳梦妍颇有几分无奈,无论是谁都不忘把目光往靳如瑜身上放,靳如瑜其人,也当真是有点烦人。 “只是个侍卫而已,等今天回去,我就解雇他,所以表哥不必多问了。”柳梦妍敷衍地答道。 听到柳梦妍说要解雇靳如瑜,蒋氏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觉得是自己的劝说起了效果。至于靳如瑜,戴着面具看不到什么表情。 “江雪表妹当真只是来做客的?若是没什么重要的事的话,不然过来帮我磨墨吧?”乔孤思说得十分自然,似乎跟柳梦妍真就是亲密无间的表兄妹,就跟之前为了慕容落落闹翻了脸的事不存在一样。 乔孤思心那么大,能把过去的事不当事,柳梦妍可不行,要她跟这位表哥熟,她怎么都觉得变扭。 “表哥,磨墨这事我做不了,我性子自由顽劣你也是知道的,但凡文雅的事,我都觉得很难。”柳梦妍推拒。 靳如瑜听着柳梦妍的话,自然是想起了柳梦妍当初在李老夫人寿宴时,作的那副令人哭笑不得的画。不过柳梦妍究竟是不是对书画一窍不通,倒还是个谜,她不好好画,并不意味着她一定画不好。“ “表妹,难道是因为上次的事,还没有原谅表哥?”乔孤思到底也是个聪明人,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还是担心着之前那件事自己是不是给柳梦妍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 就说这磨墨,哪有人不会的,府上对琴棋书画一窍不通的粗使丫鬟们都会,柳梦妍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不会。 柳梦妍很想回一个“是”,不过到口的话还是违了本心,“表哥多虑了。只是这磨墨,也讲究磨出来的墨颜色深浅,我是真不会,怕误了表哥挥毫才不敢应。” “表妹能懂这些,定是磨墨已有一定心得。你就过来帮表哥这个忙呗。”乔孤思冲着柳梦妍眨眨眼,有几分讨好的味道。 这位表哥的皮相自然是好的,怎么说他没去边关之前那也是京都城里出了名的风流人物,有才又有貌。眨眼这么漂亮的动作,由乔孤思做来,那就是锦上添花,极令人心动。 第二十五章 磨墨之争 边上偷看的丫鬟们,见六少爷这副模样,一个个双眼发光,至于乔孤思想要讨好的对象柳梦妍,面上没见半分波澜,好看归好看,她对乔孤思本就不喜,乔孤思就是再好看也盖不过她心里早就有的成见。 “对不起,表哥,我真的帮不上忙,你就别为难我了……”柳梦妍正说着拒绝的话,蒋氏突然推了她一把。 “江雪啊,你就帮帮你表哥吧。自从上次的事之后,你们表哥天天愧疚着呢,生怕被你和江流讨厌了,你就给他一个跟你们和好的机会吧。”蒋氏帮着自己儿子说话,热切地道。 被蒋氏推向了乔孤思那边的柳梦妍跌了一个踉跄,不过很快稳住了身形。 乔孤思抬手见柳梦妍怎么都不肯答应,便直接抓住柳梦妍的手腕,作势就要拉上柳梦妍去给自己磨墨,“江雪表妹,你若不会,我教你。” 柳梦妍正要挣开自己的手,却有人比她快了一步,戴着面具的靳如瑜伸手一挡,看起来没使多少力道,却成功令乔孤思松开了抓着她的手。 “你做什么?”乔孤思停下步子,回过头,看向靳如瑜挑了挑眉。 柳梦妍见乔孤思要质问靳如瑜,当即想要阻止,怎么说这位面具男都是性子冷傲惯了的十七皇叔,有她一个在靳如瑜面前作死就够了,乔孤思就别掺和进来了。 就算她也没多喜欢乔孤思,好歹这位也是她死去的母亲的外甥,不能看他平白遭了靳如瑜的罪。 只是靳如瑜的反应再平静不过,只是用他那高高在上惯了的腔调开口道:“做了身为侍卫该做的事。” 甚至避开了“本王”这个称呼,靳如瑜配合到这个份上,柳梦妍真是觉得颇为意外。 “侍卫该做的事是听主子的话,你主子尚且什么都没说,你却擅作主张地动手,这岂是作为侍卫该做的事。”乔孤思对待靳如瑜的态度倒不算恶劣,也没有半分居高临下的意思。 就算柳梦妍说靳如瑜侍卫,靳如瑜也自称是侍卫,但这个面具男一身锦衣华服,一身莫名的气势,以及淡漠得过分的语气,实在很难真将靳如瑜视为侍卫。也就只有蒋氏,大抵恼补出了贵族少年家道中落沦为侍卫的故事,乔孤思还不至于像他的母亲一样当真。 自己的表妹是个很有本事的人,这个不需要长期的接触与了解,光凭着上次的事,她就用她冷静淡定的态度和干净利落的手段向乔家人证明了她有多出众,而这样的表妹身边多出个古怪的人似乎也不是多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听着主子说了话才做事的侍卫有一个就够了,会察言观色,为主子着想同样是侍卫该做的事。”靳如瑜的打扮和语气都跟侍卫半点搭不上边,说出来的话倒真有几分像侍卫的样。 主子有命令才做事的侍卫方游在心中默默鄙视了靳如瑜一番,好好一个十七皇叔,不好好当他的锦王,冒充什么侍卫,要说当侍卫,他才是专业的。虽然前不久还是个杀手。 “你主子是我的表妹,我让她帮个小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这察言观色,若是观不好,还不如不观。”若不是这莫名其妙自称侍卫的男子插手,他这会儿肯定已经成功拐着表妹去给自己磨墨了,非被个连真容都不敢露的面具男给搅了事,乔孤思的心情并不愉快。 “她不乐意,你就该识趣点。”柳梦妍说话会留情面,靳如瑜可不会。 蒋氏和乔孤思都因为靳如瑜的举动有几分不满,柳梦妍一时有些无奈,靳如瑜是在帮她,他确实看出了她不乐意跟乔孤思亲近的心思。不过眼下这不是在添乱吗。 “小瑜,你闭嘴,让开。”柳梦妍制止了靳如瑜继续跟乔孤思争辩,不是担心蒋氏和乔孤思因此对她有成见,是怕他靳如瑜待会儿一个不满,摘了面具现真身,那不是完了么,太师府完了,她柳梦妍也完了。 靳如瑜在柳梦妍这里常常有新奇的体验,比如说这一声“小瑜”……虽然他的名字是这么取的,但他还真没被人这么喊过。 “可是……”靳如瑜有几分不情愿,这位柳梦妍的表哥,连柳梦妍不想跟他说话都看不出来,当真是不识趣。 “你见过哪个侍卫跟主子顶嘴的,还不让开。”柳梦妍推了不肯动的靳如瑜一把,要他靠后站。 靳如瑜不太高兴地退到了柳梦妍的身后。 乔孤思得意地冲靳如瑜挑挑眉,虽然隔着面具看不到这面具男的表情,但乔孤思猜面具下一定是一张黑了的脸。 “江流会磨墨,让江流帮表哥吧。”柳梦妍不厚道地将楚江流推了出去,磨墨这事也好,培养亲戚感情也好,又不是只有她一人能做,不还有个楚江流。 楚江流跟在柳梦妍身边,就时常会有这样的情况,被亲姐推出去挡这挡那儿的,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亲姐总是突然地来上一句,让他措手不及,只能不断地躺抢。“ “啊,姐,我……”楚江流正欲张口解释,便被打断了。 表弟与表妹是不同的,对待表弟根本不需要什么温柔与尊重,直接拖走就成。乔孤思走过来拉上楚江流就走,“那就麻烦江流表弟过来给表哥磨墨了!” 乔孤思拖着楚江流走了,蒋氏见柳梦妍只是站在原地,没有要跟上去的意思,便开口道:“江雪,咱们也过去看看,你表哥这是要写些什么,这么兴师动众的。” 蒋氏知道,楚江流这孩子心思轻,虽然只比他亲姐小了一岁,姐弟俩的心机却是截然不同的。柳梦妍老练而知世故,心思深沉,楚江流比同龄人聪明,但也终归只是个少年。 自小,乔孤思就对楚江流更好一些,对待柳梦妍与对待陌生人并没有什么区别,特别是之前为了慕容落落,乔孤思一直与柳梦妍对着干,不听柳梦妍的劝阻。蒋氏就怕柳梦妍记恨了柳梦妍,楚江流的记恨容易消,柳梦妍的记恨不容易。 一个是亲儿子,一个是从小看着长大,越来越优秀的外甥女,蒋氏不想看到这样的两人产生间隙,互相生厌。 柳梦妍想推辞,但是想来想去想不出拒绝的理由,最后只好点了点头,顺了蒋氏的意。 乔孤思拉着楚江流是朝着太师府的花园去了,到了花园的时候,便见花园里要写字作画的原来不止乔孤思一个人,太师府的好几位少爷小姐都在。 与左相府只有三个小辈不同,太师府的年轻一代显然有很多人。特别是太师府上一代嫡系的五位少爷是亲兄弟,向来关系和睦,所以到了这一辈,嫡出的小辈们互相之间也大多关系融洽。 像这种天气晴朗的日子,小辈们就爱聚在花园里一起热闹热闹。而显然,今日的节目就是笔头功夫。 便见凉亭里站着的是两名男子一名女子,而在花园的中央还摆了几张桌子,站在那儿的则是两名妙曼的女子。 柳梦妍一眼扫过去,对这六人分不太清,太师府的兄弟姐妹太多,实在记不过来。 “六哥,你可回来了,我这字都写完了。” “这不是江流表弟吗,长高了好多。” “江雪表妹人呢,怎么没有一起来?” 乔孤思带着楚江流踏进花园时,花园里的几人便纷纷抬头看了过来,争相开口道。 刚踏进的柳梦妍则是被乔孤思和楚江流遮住了身形,等到走近了,那些人便又纷纷朝着她看了过来,像对待乔孤思和楚江流的到来一样,也纷纷对她寒暄了一遍。 柳梦妍一一应道,其实一个也不认识。 旁边的蒋氏见柳梦妍见谁都喊表哥表姐,便识破柳梦妍根本不认人,不由得笑道:“江雪,这三位是崔尚书家的千金,不是你表姐。” 柳梦妍笑容一僵,满朝姓崔的尚书可不就一位,敢情三位姑娘还是她刑部上司家的千金,京都城的权贵圈真小。 “叫表嫂可还行?”柳梦妍开了个玩笑以缓解叫错的尴尬。 “你这妹妹,真是没个正经。”崔姓的一位姑娘被柳梦妍一说便红了脸,嗔怪道。 “看来我家的表哥们是没那福份了。”柳梦妍接着笑盈盈地道。 “你这丫头真是有趣,我叫崔莹秋,我大姐叫崔莹春,二姐叫崔莹夏,你叫什么?”另一位崔姓姑娘大大方方地开口道,对柳梦妍友善地笑了笑。 崔尚书家的三个女儿给人的感觉很真诚,不似有些千金,看似滴水不漏,却其实完美得有些虚假。崔尚书本人也确实刚正不阿,女儿们也都养成了与他有几分相似的性子。 “我叫柳梦妍。”柳梦妍答道。 京都城里不知道“柳梦妍”这个名字的人真的不多,崔家三姐妹也是一听这名字,立刻激动了起来。 “啊,我知道!原来你就是柳梦妍啊,都说你现在美貌无双,外面传得果然是真的啊!” “原来你是太师府的表小姐,我们姐妹三人常来太师府,却偏偏一次都没遇到过你。” “百闻不如一见,楚小姐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人。” 崔家三姐妹拉着柳梦妍说了好一番的话,柳梦妍一个对三个,差点应付不过来。 “好了,我们这表妹难得来太师府一次,你们三人还死死霸着她不放,这是要反客为主了吗?”乔孤思走过来将柳梦妍从水深火热中解救了出来。 崔家的三姐妹和乔家的三兄弟各自散了,回去折腾自己的笔墨纸砚,而楚江流也被乔孤思带过去磨墨了。 柳梦妍这边清静了下来,便随意找了花园里的石凳坐下,蒋氏也走过来坐在柳梦妍的旁边,靳如瑜和方游只能在后头站着,因为他们现在的身份是侍卫。 柳梦妍闲下来,便不免回头看了靳如瑜一眼。她也真是有些搞不懂靳如瑜,放着好好的王爷不当,非跑来跟在她后面受这些罪,就算是想要她改变心意,但靳如瑜就不知道用些聪明的办法。 比如安排杀手来杀她,然后他跳出来英雄救美,放个火烧了左相府将她从火海中救出来,再不济,送她什么珍贵的药材和珠宝也要好一写。可偏偏靳如瑜永远只知道缠着她,说来说去也就那么几句废话,简直不能再蠢了。 亏他还号称天机老人的弟子,还有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那能力估计就只有在麻将桌上会显现出来。 靳如瑜的目光一直落在柳梦妍的身后,当柳梦妍回过头来看他时,他自然是第一时间就能注意到的,目光移了移,对上柳梦妍的双眸,便见柳梦妍一脸怪异之色地看着他。 “有何古怪之处?”靳如瑜直接问道。 “没什么。”柳梦妍摇摇头,便又将头转了回去,不再看他。 这便轮到靳如瑜觉得怪异了,正当靳如瑜想开口再说一句时,不远处柳梦妍的六表兄乔孤思已经先一步冲着这边的柳梦妍招手。 “江雪表妹,你过来一下。” 柳梦妍起身朝着乔孤思走了过去,不知乔孤思这回找她又是所为何事。“ 走近了后,乔孤思便示意她低头往桌子看。柳梦妍一看过去,便见乔孤思倒腾了老半天的作品,是幅水墨画,这幅水墨画描绘的是花园的景致,以及最重要的是花园中的女子。 乔孤思一脸期待地看着柳梦妍,分明是等着听柳梦妍的夸赞,因为画中女子正是她。满园子的男男女女,乔孤思一个都没画进去,唯独画了她一个,柳梦妍估摸着是画多了太麻烦,所以把其他人都给省了。 “六表哥画得真好。”虽然乔孤思画得确实很好,但让她自己夸了画自己的画,真是感觉怪怪的。 “一般。”靳如瑜走过来扫了一眼乔孤思的画,见乔孤思画的是柳梦妍,便开口评价了一句。 “你倒说说,我这画哪里不好?”乔孤思与靳如瑜本就不对付,自然不满自己的画被靳如瑜如此不屑地评价。 “没有好的地方,这画自然也就只能称作一般。”靳如瑜真不是刻意损乔孤思,这画看在他眼里真的不怎么样,他是在给很中肯的评价。 乔孤思从小就是听着“才子”的赞誉长大的,写字作画那是他赖以出名的技能,这古怪的面具男自己的画画水平又如何,敢对他这个货真价实的才子这样评价。 “我这画若是没有可取之处的话,我倒是想看阁下画一幅绝好的画出来。”乔孤思自问,就算不谈意境之类虚的,他的画工总是实打实的,他的画怎么可能没有好的地方。 柳梦妍相信靳如瑜肯定是画工不差的,毕竟他是无所不能的锦王,只是对于靳如瑜到底会画出怎样的画来,她也是好奇的。和乔孤思一样,她也挺想看看靳如瑜自己能画出怎样的东西来。 只是靳如瑜的回答令人失望,“不画。” “是不敢画吧,说得虽然厉害,但其实根本画不出比我好的画作来。”乔孤思怎么着也要讽刺上靳如瑜一句。 “自欺欺人。”靳如瑜对乔孤思的激将法无感。 另一边崔家的三姐妹和乔家的另外两位少爷拿着自己的作品走了过来,两幅字和四幅画摆在一起,对比之下便能看出好坏来,乔孤思确实是其中翘楚。 “先前我听说楚小姐在李家寿宴上的那幅画力压重千金,拔得了头筹,一直好奇来着,不如楚小姐今日也让我们见识见识你的画工吧。”崔家大姐崔莹春忽然开口道。 李家寿宴上的事,虽然不算出名,但是权贵圈里总是有人知道的,这崔莹秋分明不知道柳梦妍当初力压众人靠的全是取巧,她那幅画根本没有半点优点可言。 “传言误人。”柳梦妍将真相拿出来说了说,企图打消这些人要她动笔画画的意图。 “楚小姐真有意思,也不知道那幅画此刻在哪儿,我可真想瞧一瞧。”崔莹春兴致勃勃地道。 那画,可不就是在靳如瑜的手中吗,这会儿那画如何了柳梦妍是不知道的。 “已经不在我手里了,不过真的是上不了台面的画,不值得看。”柳梦妍这不是在谦虚,那日那幅画完全就是投机取巧,就那火柴人,三岁稚子都能画出来。 后边拿到了画的靳如瑜淡淡地开口,“确实上不了台面,但是很值得看,比这幅好得多。” 被靳如瑜拿来和柳梦妍的画作比较的自然就是乔孤思的画,乔孤思看不顺眼靳如瑜,靳如瑜也看不顺眼靳如瑜。今日是有面具挡着,两人能谁也不让着谁的争执,没面具挡着估计是争不起来的。 柳梦妍听着靳如瑜的话,很想像拍楚江流一样赏他一个后脑勺,非揪着乔孤思这幅画说难看,还要拉上她跟乔孤思做对比,靳如瑜真是也当真是没事找事。 乔孤思那边听了心烦,但是被比较的另一方是柳梦妍,他也不好说什么,柳梦妍这边听了心烦,但是也拿靳如瑜没办法,最终柳梦妍就说了一句,“小瑜,闭上你的嘴!” 靳如瑜敢不敢别再说话,每次说话都是在添乱。 第二次别叫成“小瑜”的面具男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来。 靳如瑜闭嘴了,世界清静了。 第二十六章 渣女上门 到了下午,太师府终于迎来了一位重要的“客人”。这位“客人”还带了不少京都城里的公子小姐来。 今日的慕容落落身着碧色的长裙,长发未绾起,戴的发饰也显得很朴素,不过这倒更衬得她清纯可爱,惹人怜惜。 府里的下人跑到花园里通报时,蒋氏和乔孤思一听是慕容落落来了,脸色都变得不太好看。 “她来做什么?”蒋氏问进来同胞的下人。 “说是要来给六少爷道歉。”下人如实回答。 “道歉?她都要嫁给锦王了,还能放得下这么高贵的身段,跑来我们太师府道歉?”蒋氏讽刺地轻哼一声,对慕容落落的印象早已差到了极点。 戴着面具站在后头锦王被提到了名字,并没有半分反应。柳梦妍回头扫了靳如瑜一眼,心里倒是对接下来慕容落落和靳如瑜相遇还有几分期待。 不管靳如瑜和慕容落落到底是什么关系,慕容落落真正想嫁的人是靳如瑜总是没错的。就是可惜不能摘了靳如瑜的面具,不然接下来绝对会是一场真正的好戏。 “让她进来。”乔孤思声音冷冷地吩咐了下人。 很快,慕容落落便顶着一张不开心的脸进来了,而跟在她后边的公子小姐涌进来后,也显得很守规矩,就像是只是来太师府做客的。 太师府一下子里里外外多了七八号年轻人,这花园一下子便显得拥挤了起来,除了柳梦妍和楚江流两人,其他人都还是茫然的状态。 “不是说慕容落落来道歉吗,竟然还带了这么多人过来。”乔孤思的脸色更加得不好看,对于慕容落落这种做法,打心底的厌恶。 他只以为慕容落落这是带了自己的好友们给自己撑腰,免得待会儿她道歉的时候,太师府过分欺负她。有其他人在场,太师府怎么也不能为难她,必须接受她“真诚”的道歉。“ 慕容落落倒是没有做过“呼朋唤友”的事,这些少爷小姐全是听说了柳梦妍和慕容落落打赌的事,今天是跑来看热闹的,不过慕容落落虽然没有做,但是没有阻止。不阻止,可不就是多少存了那样的心思,太师府和柳梦妍都不能太为难她。 甚至让众人相信,她慕容落落道歉,绝对不是做错了,全是柳梦妍性格阴险,逼着她来做这事,而她自己性子温和,忍让着柳梦妍才有了今日的事。 柳梦妍看向慕容落落,就见慕容落落面上看不出半分破绽,就像是真的心存了歉意来道歉的。常人输了比试被迫履行赌约的时候,大多一副不情愿的模样,可是慕容落落却显得特别情愿,这倒是衬得她与众不同,大大方方了。 慕容落落当真是了解他人的心思,总能将自己塑造成最好的模样。 慕容落落也朝着柳梦妍这边看了一眼,接下来也没有急着跟蒋氏和乔孤思说话,而是扫了柳梦妍身后的靳如瑜一眼。 那一眼里带着几分意外和探究,与其他人见到戴面具的靳如瑜时眼神有几分不同。柳梦妍倒是不知慕容落落是不是认出了靳如瑜,但想来慕容落落肯定是对她这侍卫的身份有所怀疑的。 “乔夫人,乔公子。”慕容落落没有问起靳如瑜的身份,而是很快就又将注意力移到了蒋氏和乔孤思的身上,极有礼貌地问候了一番。 “慕容落落,你想说什么!当初也没见你有多愧疚,现在要说道歉,我可不信!”乔孤思看到昔日自己最喜欢的女子,心情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 距离上次他为了慕容落落和家里人作对的事,并没有过去多久,他不敢说自己已经完全不喜欢慕容落落了,但是讨厌慕容落落的心情比喜欢更多一点。 本来满心以为要娶的女子,对她的情感怕是没那么快就能消去的。乔孤思是恨不得永远别再见到慕容落落,而现在慕容落落上门来了,他就会对着慕容落落发脾气,情绪根本平静不下来。 “乔公子,对不起,但我一直以来都是愧疚的。我已经解释过了,也本以为你会原谅我的。如果无法原谅我也没关系,可是乔公子,请你忘了我,你会找到更好的女子的。”慕容落落一边摇着头一边红着眼,做出一副为难而痛心的模样来。 她多为乔孤思着想啊,不原谅也没关系,忘了她就好,她又是多么的无辜,错的只是记住了她的乔孤思而已。她道歉,不是她真的错了,只是她宽容大度为他人着想而已。 看着慕容落落演的一场好戏,柳梦妍在一旁什么也没说,她等着听蒋氏和乔孤思怎么回应。 慕容落落是厉害,可蒋氏和乔孤思又何尝不是头脑清明的人。之前慕容落落能将乔孤思耍得团团转,不过是借着乔孤思喜欢她。 现在,乔孤思还是喜欢她,可已经远没有以前那么喜欢她了,不再相信慕容落落,对慕容落落充满了防备的乔孤思可没那么容易被忽悠。 “慕容落落,我乔孤思十七岁那年便与你定下了婚约,当时是你慕容家赶着上来提的亲,后来,我也从来没有求着要你嫁给我。你若不想嫁,只管直接告诉我,这京都城里,愿意嫁给我的女子从来都没有少过!可你却在你我婚期将近时,与锦王私定终身,不说别的,就光凭这一点,你也不值得我原谅!” 乔孤思岂会没听出慕容落落话里的意思,慕容落落避重就轻,说得好像是他死缠着慕容落落,可事实全非如此,不将事实说出来给自己正名,他就心里闷得慌。 乔孤思说的,不算什么惊人的事,唯一令众人意外的,也就是慕容落落和锦王私定终身这一句。不管慕容落落做了什么错事,她能和锦王私定终身那就是她的本事,嫁给了锦王之后还有什么好愁的,锦王的王妃有谁敢惹。 不过,正当众人心中这么想时,柳梦妍身后那位锦衣华服的侍卫冷不丁地开了口,“锦王根本不认得她。” 靳如瑜延续了一贯的毒舌风格,一句话愣是让人听了气愤又无话可说,只不过这次的受害者不是乔孤思而是慕容落落。 这话慕容落落总不好自己开口反驳,可不反驳她又觉得不甘心,一个身份不明的面具男,凭什么随意否定她和锦王的关系,虽然自锦王救她那一次之后,锦王再没有跟她有所联系,可当时她想以身相许时,锦王也确实接受了。 可是这些,她只能埋在心里,不能往外说。 乔孤思还是头一回觉得这个面具男的声音很动听,也头一次承认这面具男说得话很有可信度,面具男说得如此笃定,再看他的装扮和气度,绝不会是随意乱说的人,他说锦王不认识慕容落落,恐怕是真不认识。 但是锦王到底认不认识慕容落落也好,锦王有没有跟慕容落落私定终身也好,现在对于乔孤思而言,这些事都不过是可以当作笑话听的事了,被慕容落落那样欺骗之后,他不可能再蠢到想跟慕容落落重归于好。 “乔公子,今日我只是来向你道歉的,也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心存愧疚,不论你接不接受我的道歉,我都会祝你觅得比我更好的良配。”慕容落落只能当作自己没听见面具男说得话,再强调一遍自己的无辜,说到这里,她答应柳梦妍的事便已经做完了。 “那么,我告辞了。”慕容落落这就要离开。再留下去,怕只会被蒋氏和乔孤思刁难。 “慕容小姐也真是可怜,被喜欢又怎么是她的错,怪只怪她太优秀了。” “可听那乔家公子的意思是,慕容小姐自己不守妇道啊。” “慕容小姐跟锦王殿下到底有没有关系啊,我有些不懂了。” 边上几位不请自来的公子小姐不免议论了起来,对于慕容落落、乔孤思和靳如瑜三人之间的纠葛,一个个都好奇得不行。“ 蒋氏这都还没说上几句话,哪能让害了自己儿子的小姑娘就这么走了,她慕容落落当太师府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想走就走,哪有那么容易! “慕容小姐,你这道歉,我这个年纪大的倒是听不懂了。”蒋氏出声令慕容落落不得不止步。 “乔夫人想说什么?”慕容落落一副乖顺地模样。 “你好像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孤思的事情。不嫁给孤思,这事你根本不用道歉,你愿意不嫁给孤思,我们乔家还要感谢你。只是,你背着孤思去接近锦王,这事真是让孤思跟着你一起蒙羞!”蒋氏一下子就讲到了重点,慕容落落最气人最该死的地方。 慕容落落之前说了那么多,都完全避开了这一点,而显然,比起悔婚,怎么都是不贞更让人不齿。 “乔夫人,我没有故意接近锦王殿下。那日我为锦王殿下所救也是情形所迫,若非危及生命,落落必定宁愿不接受锦王殿下的援手。”慕容落落将自己说成被动的一方,想借此为自己洗脱不要脸的骂名。 横竖锦王不在这里,无论她说了什么,只要不传到锦王耳朵里,那就是真相了。 “锦王根本没见过你,更遑论救过你,别信口雌黄。”柳梦妍身后的面具侍卫又冷不丁地开口了,令原本差点信了慕容落落的众人又都忍不住朝着他这边看了过来。 “敢问阁下是谁,戴着面具不敢以真容示人便罢了,不知事实却还在那边胡说。”慕容落落恼起了靳如瑜,靳如瑜两次开口,虽然没人去证实他说的话是真的,但是却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让慕容落落的一面之词得不到众人的相信。 “事实?嗤——”靳如瑜冷笑一声,便要伸手将自己的面具给拿下来。 柳梦妍赶紧挡住靳如瑜的手,瞪了靳如瑜一眼,“不许摘。” “为何不摘,不摘便没人相信本……” 靳如瑜的自称还没出口,柳梦妍便又捂住了他的嘴巴。 “乖乖当好你的侍卫。”柳梦妍命令道。 面具之下,靳如瑜的眼珠子转了转,看着近在眼前的柳梦妍,蓦地笑了,只是没人看到这笑容,不然必定是极美的。 真的蛮久了,柳梦妍话都不想跟他说,更别提与他站得这么近。随那莫名其妙的女子胡说也好,憋屈地当个侍卫也罢,柳梦妍肯理会他他已心满意足。 靳如瑜乖乖地点了点头,向柳梦妍表达了自己会听话的意思。 旁边的楚江流觉得画面太美不敢看,真是多亏谁也不知道面具底下的是谁,不然就以今天这情况,在最后揭晓一下面具男的身份,保准能惊到在场的所有人。 原本怀疑着这身形与锦王有几分相信的面具男会不会就是锦王的慕容落落,在看到柳梦妍和面具男之间的互动之后,已经彻底打消了这样的怀疑。 那怎么可能呢,向来神圣不可侵犯的锦王殿下,这般听柳梦妍的话,随柳梦妍折腾,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 当事人的靳如瑜可不管看在旁人的眼里他是被柳梦妍欺负的那一个,也不觉得眼下有何不妥之处。而柳梦妍见靳如瑜这么顺从,其实也觉得有几分古怪。 就算靳如瑜想得到她的原谅,也不该做到这么个任她拿捏的份上。靳如瑜这人,她也当真是摸不透了,分明就是个怪胎。 “楚小姐为何不由他说,难道他的身份见不得人吗?”慕容落落质问道。她还等着看这个屡次反驳她的人到底是谁,可没想到被柳梦妍拦了下来。 “只是个普通的侍卫而已,慕容小姐何必这么在意他的身份?难道是他的话说中了,你心虚了?”柳梦妍抬抬眼皮子,反问。 别人不知道,可是柳梦妍知道两次反驳的人就是靳如瑜。靳如瑜本人说的哪还能有假。 虽然她之前总是不信靳如瑜的话…… 不过跟慕容落落比起来,还是靳如瑜的话更让她相信一点。 “我只是有些搞不懂,楚小姐的侍卫为何三番两次地与我唱反调,难道楚小姐的侍卫对我有什么偏见吗?” 慕容落落连着强调了两遍这是她的侍卫,这是把矛头指向了她。 那些知道柳梦妍和慕容落落赌约的人,一听慕容落落这话,便立即自以为看透了事情的真相。柳梦妍的侍卫说的话哪里可信,肯定是柳梦妍为了为难慕容七小姐,所以早就交代了那侍卫今日要站出来和慕容七小姐对着干。 柳梦妍不得不佩服慕容落落说话的本事,基本句句都能误导人,特别对于那些一开始就对她存点好感的人,这样的误导简直就是天衣无缝,一句能把所有人都忽悠进去,不仅黑了对手,还顺便在围观群众那里多赚了一把同情。 “慕容小姐似乎觉得,你说的话就该所有人都相信。你口口声声说着是锦王殿下救了你你才打算以身相许,可是这么久以来,我们也从没听说过锦王殿下亲口承认要娶你。你这一面之词,又没有人为你证明。换我,我也能说啊,我说锦王殿下想娶我,你信吗?” 柳梦妍本来就想看这蒋氏和乔孤思羞辱慕容落落一番,可这慕容落落黑到了她的身上,她便不能继续保持沉默了。 “柳梦妍说的是真的。”面具侍卫第三次冷不丁地开口。 “都说了你闭嘴。”柳梦妍回头冲着靳如瑜道,她以前怎么不知道靳如瑜是这么个废话多得要死的人。 只让慕容落落一个人说了去,边上的人自然容易信了她,但是一有柳梦妍的提醒,对比之下,慕容落落的假话便又显得破绽百出。 尤其是慕容落落的对象是靳如瑜,其他千金们虽然平日里夸着慕容落落优秀,但若要说慕容落落能引得锦王侧目,女子们的嫉妒心情总是大过相信的。就算是慕容落落,要配得上靳如瑜,那不是还差得远了的吗。 果然就该如同柳梦妍说得一样,慕容落落和锦王的事就是慕容落落一厢情愿地捏造。“ “原本这事我不想多说,但被楚小姐这般质疑,我实在不愿忍受。当日,锦王殿下对我定下约定时,交了一件信物给我。”慕容落落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又故作着坚强,从衣袖里取出一枚玉佩来。 那玉佩晶莹剔透,一看便是极好的,玉佩上头还雕了个“锦”字,可不就是指锦王靳如瑜。 这下,证据确凿了,慕容落落又重新赢得了众人的信任。慕容落落成为锦王妃变成一件板上钉钉的事之后,众人对她的态度立即转为尊敬。 柳梦妍怀疑地转过头去看向靳如瑜,靳如瑜声音无辜,道:“有这块玉佩的人多的是。” “所以你也有?”柳梦妍都要信了那慕容落落了,连证物都拿出来了,比起靳如瑜的口头说辞,当真是更多了一份可信度。 “有。”靳如瑜点头。 “拿出来瞧瞧。”柳梦妍当即要靳如瑜证明。毕竟那玉是真的价值不菲,要说很多人都拥有这样的好玉,也实在是不太可信。 “没带。”靳如瑜懊恼地道,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立刻向柳梦妍证明自己的清白。 难得眼下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让他解释,可是偏偏缺了关键物品。 第二十七章 大惊失色 “要不然你现在随本王回府,本王拿与你瞧瞧。”柳梦妍不让他暴露身份呢,靳如瑜便凑到了柳梦妍的耳边,轻声道。 柳梦妍推开刻意凑近的靳如瑜,“以你那神通广大的本事,就算我跟着你去,谁知道你会不会吩咐人尽快再准备一块,那我怎么知道你那块是在身上还是其实送给了某位千金。” “本王有一块比那块玉更好看的玉,你要不要看看?送给你也行。”被推开的靳如瑜又凑了回来,离得近了,柳梦妍都怀疑没有面具的遮挡的话,他能直接亲上来,明明是句再普通的话,竟还让这厮用着极暧昧的声音说了出来。 “你是変态吗!离我远点。”柳梦妍往旁边走了两步,离靳如瑜远远的。 靳如瑜站直了身子,没再说什么,但柳梦妍总感觉面具底下他是在笑的,盯着她看的眼神简直让她身上毛毛的。 “私相授受。你却还引以为荣!慕容落落,你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身为女子如此不要脸!”乔孤思向来文雅,但面对昔日喜欢的女子如此有恃无恐地展示自己与别的男子的定情信物,他还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虽然当时慕容落落还没有嫁他,应该说幸好当时他还没有娶慕容落落,不然就是当众被慕容落落戴了绿帽!这等女子,他竟差点以为她有多善良多干净,以前的他也真是昏了头了。 一听乔孤思的话,慕容落落便煞白了脸,凭着靳如瑜,她确实被所有人羡慕和尊敬,但是这也等于她自己承认了自己不守妇道,事到如今,这两者根本不能两全,她势必要舍其一,而她的选择就是靳如瑜能带给她的无上的地位。 “孤思,对不起。我并非故意如此,一切都是个意外,当时我也没有其他办法,锦王殿下为了救我就……”慕容落落说话说了一半,引人遐想。 这话说到这儿本来恰好,大家都有着相当好的想象力,自己就能恼补出一段香艳的故事,不过偏偏有人不识相,非要问个清楚。 “就怎么样?锦王殿下当时对你做了什么?”柳梦妍这一次都没有回过头去看靳如瑜,而是直接追问慕容落落,她倒是要听听到底发生了什么天雷勾动地火的好故事。 “这我说不出口。”慕容落落故作羞于启齿的模样,不回答也显得合情合理。 “是说不出口,还是根本没什么好说的?”柳梦妍看慕容落落这样子,也不信真有发生什么。 “楚小姐依旧在怀疑我?信不信由你。”慕容落落煞有其事地道。 柳梦妍突然好像掀了靳如瑜的面具,让靳如瑜和慕容落落好好对峙一番,可一想起先前她仗着靳如瑜戴面具对靳如瑜做过的那些举动都被大家看在了眼里,便又只能将这样的念头压下。 教训慕容落落这个渣女一时爽,把自己赔进去可就亏大了! “都说了锦王根本没见过你,你为何能如此厚颜无耻,自顾自地捏造出这么多故事来?”那男声又在柳梦妍的身后响起,说话的除了是靳如瑜就没有别人了。 柳梦妍能感觉到,靳如瑜现在比她还觉得憋屈。毕竟她也就是边上围观慕容落落作,靳如瑜却是彻头彻尾的受害者。如果靳如瑜说的是真的,他就是单方面地被慕容落落造谣,还偏偏碍于柳梦妍的要求,不能现出自己的身份。 虽说慕容落落是个优秀的女子,但到底还是够不到靳如瑜的高度,被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子,当着自己喜欢的女子的面这样污蔑,靳如瑜确确实实有被激怒,挺想让暗卫出来将这蠢货拖出去喂狗的。 “厚颜无耻的人难道不是阁下吗?无凭无据却总是出来污蔑我,到底是何居心!”慕容落落手里有玉佩,根本不怕面具男这样的指控。 柳梦妍正替靳如瑜觉得憋屈,忽然听到慕容落落话音落后,周围响起轻微的倒吸凉气声,很快四周就变得议论纷纷 “好俊美的男子……” “我认得他,他是……他是……” “他是谁啊?你怎么吓成这样。” “他是锦王殿下啊!” 几个公子哥吓得腿一软,赶紧跪在了地上,反映过来的众人,争先下跪,想起自己方才对这位殿下的无视与看热闹的态度,全都头都不敢抬一下。 柳梦妍不用回过头,也知道靳如瑜将面具给摘了。该死的,她一个不慎,就让这妖怪出来作孽了,根本来不及拦下他啊! 全场脸色最难看的,还属慕容落落。 慕容落落自从懂事以来,大概就再也没有过像此刻一样大惊失色的时候。想起自己说过的话,其中虽然有大部分是她分明经历过的,但是还是捏造了一些进去。 最重要的是,这个面具男,刚刚屡屡反驳她的话,而她还嘲讽了他!“ “废了她那张胡说八道的嘴,另外,本王不想再看见她!”靳如瑜看都懒得看上慕容落落一言,只管冷声吩咐道,立即便有侍卫从花园外头走进来,那侍卫的腰上还戴着块上好的玉佩,正与慕容落落先前拿出来过的一模一样,印证了靳如瑜那句话,这种玉佩多得是。 一听靳如瑜的命令,慕容落落吓得瞬间脸色苍白。换成任何一名男子说这话,她都不会觉得绝望,唯独靳如瑜的话,足以让她绝望透顶。 她忽然开始后悔在慕容家的时候没有早些时候显露山水,如果受到了慕容家的重视的话,靳如瑜要毁了她的时候,没准慕容家还能保她。可她太过自负,等待着一个最好的转机,所以她将自己搭上靳如瑜当作了一个机会,凭这一点在慕容家一举翻身。 但是现在,她的依仗没倒,她的好计划却彻底毁了。 慕容落落觉得简直不敢相信,她又有美貌又聪明,如何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当初绝不是她一个人的妄想,那黑暗中的男子分明长得与锦王一模一样,也自称是锦王,那玉佩也分明就是那人送给她的。可为何,眼前的锦王翻脸翻得如此彻底! “锦王殿下,你认得落落对不对?刚刚是落落说错话了,不该同您顶嘴,你就原谅落落这一次吧……”慕容落落很想走到靳如瑜的身旁拉拉靳如瑜的袖子同他撒个娇,可是靳如瑜的手下动作粗鲁,拽着她直接往外走,她只能远远地喊着。 因为靳如瑜的表明身份,这会儿四下一片安静,跪了一地,慕容落落的声音便显得格外清晰。 可靳如瑜就像什么也没听见一样,又把面具戴了回去,然后用他那毫无起伏的声音道:“你们继续。” 继续什么?继续刚才的闹腾,不必理会他锦王。谁有那么强大的心能无视他靳如瑜啊! 众人依旧跪在地上,全都不愿起来。 靳如瑜见此,声音更加冷淡,“本王让你们继续,你们没听见吗?” 这摆明了是威胁的口气,众人心中暗骂靳如瑜全然不体会他们柔弱的小心脏,但还是尴尬地站了起来,试图恢复先前的气愤。 那些跟随慕容落落来看热闹的公子小姐们,没待一会儿便向太师府的主人们提出要先行离开,就留下太师府的众人战战兢兢地面对靳如瑜。 柳梦妍岂能感觉不出其中紧张的气氛,便做了一回好人,向蒋氏告了辞,她一走,靳如瑜自然也跟着走。 柳梦妍那么大的本事,敢把锦王当侍卫用,锦王还跟在她的后头,这一点早就惊呆了太师府众人,这会儿柳梦妍踏出太师府大门,还能感受到背后各种古怪的目光。 “锦王殿下还要一直跟着吗?”柳梦妍上马车之前回头看向靳如瑜。 “跟到你相信本王为止。”靳如瑜觉得今天下来他和柳梦妍之间的关系大有改善,所以这会儿心情是极好的。 “痴人说梦。”柳梦妍真不知道靳如瑜哪来的信心。 “不试试怎么知道。” 柳梦妍也不再多跟靳如瑜废话,回了左相府后,换上男装就避开靳如瑜去了刑部,将靳如瑜自己留在了左相府。 今日有位小姐找上门来,说有关于三皇子一案的线索要提供,崔尚书恰好不在刑部,通报此事的人便莫名其妙地通报到了她这个司刑主事的头上。 “请那位小姐进来吧。”柳梦妍也确实在查三皇子的案子,由她来听听这线索也无妨。 很快,那小姐带着个丫鬟,被人领到了她的面前。 柳梦妍从书案中台头,看清来人的相貌时,略有些惊讶。 “季小姐。”柳梦妍淡淡地打了声招呼。 “楚公子,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季曼盈盈一笑,对初来京都城便遇上这位熟人感觉颇为满意。 “不知季小姐要告知的线索是?”柳梦妍也懒得跟这季曼寒暄。 要说她对季曼的印象,概括来说就一句话,靳如瑜的追求者。想想靳如瑜也真是有本事,一个慕容落落,一个季曼,哪个不是有才有貌举世无双的美人,却一个个都想不开地要嫁给靳如瑜。 虽然她至今没懂慕容落落和靳如瑜之间有怎样的过去,不过想到慕容落落被侍卫拖着走的模样,她就莫名地觉得想嫁给靳如瑜的女子,真是有些可怜。 “刑部是不是关了位公公?”季曼对柳梦妍公事公办的态度并不生气,十分配合地道。 “季小姐连这都知道了?”柳梦妍挑挑眉,季曼是个地方出身的千金,即便她季家在江南是大户,到底远离了京都城,隔得那么远消息还如此灵通,岂不可疑。 “那公公本是江州城出身,我这才知晓了一二。楚公子,我便直说了,我有办法让那公公说实话,但是也要请楚公子帮我个忙。”季曼说话的语气那么柔和,即便要提条件也不丝毫让人觉得厌烦。 “季小姐这是早知道我在刑部当差,所以特意来跟我交换了吗?”柳梦妍看得出,季曼见到她时是惊讶的,这条件分明是因为看见了她才要提的。 “自是不知的,我没料到会这么巧。不过原本是想请三皇子殿下帮我这个忙,如今看来,楚公子应该更能帮上我。”季曼回答得诚实,并没有隐瞒。 听季曼这么说,柳梦妍就多少猜到季曼要她帮忙的是什么事了。除了接近靳如瑜,还能是为什么。靳如瑜当真是有本事,引得人家千里迢迢地追到京都城来了。 “季小姐还是请三皇子殿下帮你这个忙吧,我只不过是个刑部小官,自是比不上三皇子殿下的。”柳梦妍不给季曼机会说出来,便直接拒绝。她一点也不想帮靳如瑜应付这些桃花。 季曼自是比较过后,觉得柳梦妍更能帮自己才改变了主意的,三皇子地位虽高,但锦王地位更高,就算是皇子,那也未必能让她见上锦王一面。 反倒是眼前这小少年先前透漏出来的信息,让她觉得机会更大一些。“ 若是柳梦妍是个男子,想必对季曼的印象会极好,只是作为女子的她,季曼用对待男子的一套对待她,只让她觉得有几分怪异。 “恕我拒绝。相信季小姐帮了三皇子这个大忙之后,会与三皇子更相熟。” 季曼大可让三皇子帮她,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被季曼拉着掺和进去。 “楚公子这样拒绝我,就不怕我就此离开,不帮这个忙了吗?还是说,楚公子觉得,三皇子蒙冤也无妨?”季曼并不因柳梦妍的拒绝而恼怒,依旧保持着温柔的姿态。 “季小姐都已经来到这里了,又怎么会空手而返。那么,季小姐现在要不要去见见重要的证人?”柳梦妍说着,已经起身,是笃定了季曼不会拒绝。 三皇子的案子,因为有了季曼的协助,立即便真相大白,柳梦妍在刑部的忙碌日子告一段落,待在家里闲晃的时间变多了。 靳祸乖乖地在左相府里养伤,天越来越冷,以靳祸那体质,没挨住,终于在一天傍晚发起了高烧。 “楚小姐,我能挨过去吗?”烧得迷迷糊糊的靳祸握住柳梦妍的手,问道。 柳梦妍看着靳祸那张发烧后不显红反倒更加显得苍白的脸,心下有些无奈,靳祸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这次受伤又流了那么多血,眼下发起高烧来并不是令人意外的事。 比起常人发高烧,靳祸怕是更难熬。 “你若挨不过去,岂不是显得我医术不行。所以,无论如何你这烧都要退下去。今晚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你好好休息吧。”柳梦妍坐在床边,她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可不能轻易让他去了。 靳祸听了柳梦妍的话,闭上眼,很快便睡了过去。 柳梦妍靠在床边上,努力睁大眼不让自己打瞌睡,蜡烛一点点的燃尽,最后灭了,屋子里陷入了一片黑暗。 “铮——”正当柳梦妍要睡过去时,一支箭刺穿了窗户,射了进来,落在了她的手边,只差一点便要没入靳祸的手里。 柳梦妍瞬间睡意全无,将靳祸从床上拉了起来。 靳祸的情况依旧不太好,整个人都还是烫的,虽然睁开了眼,但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身体挂在了柳梦妍的身上。 左相府不是没有守卫,只是比起楚家本家来,左相府的守卫力量实在不怎么样。这会儿柳梦妍甚至不敢出声招来守卫,她一出声,自己人没招来,恐怕就是把自己的位置暴露给敌人而已。 “楚小姐,他们要杀的人是我,你离我远一些。”靳祸恢复了一点意识,便要自己站直身体,推开柳梦妍。 柳梦妍自然知道来人的目的,靳彦杀害靳祸未果,哪能容靳祸活着回皇宫,今日不成功,日后只要靳祸在左相府,这样的事情还会接二连三地发生。 “你闭嘴,好好跟牢我,我们先出去!”柳梦妍低声呵道,随即拉上靳祸破门而出。 他们二人刚一踏出房门,便见这间屋子的外边已经围满了蒙面的黑衣人,柳梦妍头疼,这下可麻烦大了。 “千万别松手。”柳梦妍伸出自己的手臂,示意靳祸拉住。 敌人有这么一大群,若是没有靳祸这个拖油瓶,她要逃脱还有希望,带着个靳祸,寸步难行。 “你们是二皇子派来的人?”柳梦妍没有轻举妄动,企图说些话拖延时间,左相府的守卫来了她才有点胜算。 回答她的是一把朝着靳祸过去的剑。 柳梦妍拉着靳祸一个转身,险险避过。 “二皇子这么堂而皇之地派你们进左相府,是想跟整个楚家为敌吗!今日我若有半分损伤,他靳彦就别想好过!”柳梦妍有几分气恼,靳彦此人当真是欺人太甚。 使了计策将清白的三皇子和大皇子弄进刑部大牢里不说,还将杀手派到了她左相府里,靳彦岂止是没将靳祸放在眼里,也是没将她柳梦妍放在眼里! 黑衣人对柳梦妍的话置若罔闻,一心一意地要杀了靳祸,也根本不顾及她这个楚家嫡长女是否会被误伤。 柳梦妍拼了命,才拉着靳祸冲出了包围圈,狼狈地朝着院子外跑去。 终于,左相府的侍卫们闻声而来,迎上了黑衣人,黑衣人见此开始撤退。 第二十八章 欺人太甚 “姐,发生了什么?” “姑姑,你有没有受伤?” “柳梦妍,你又在闹什么!” 楚江流、楚墨和楚绍元都已经被今夜的刺杀惊醒,纷纷赶来。 柳梦妍扶着靳祸站在原地,看着黑衣人走了个干净,松了口气。 她这一口气刚松下去,忽然有数道破风声响起,无数弓箭便从后边飞了过来。 柳梦妍一惊,赶紧来着靳祸闪躲,心里却知如此众多的弓箭,根本躲无可躲。 “柳梦妍!”楚绍元眼见着一支箭朝着女儿飞去,一时什么也顾不得,飞扑了过去,挡下了那一箭。 柳梦妍回过神时,便已看见那箭矢就差在了楚绍元的左胸上。 “爹!”柳梦妍哪里还顾得上发高烧的靳祸,赶紧蹲下去检查楚绍元的情况。 这箭矢没进去的位置,十有八九就是心脏,柳梦妍慌了神,难以接受楚绍元替自己挡箭而丧命。 “江雪……好好照顾江流和楚墨,还有你李姨娘,玲珑……”楚绍元用上自己全部的力气,对柳梦妍道。 “爹,你现在交代遗言,未免为时过早,还是先闭上嘴,省省力气吧!”柳梦妍见这箭矢射得有几分偏,楚绍元虽然奄奄一息,但还能苟延残喘一会儿,心总算稍微定了一分,还有救! “楚江流,你扶靳祸回去休息,将大夫找来,照顾好他!” 靳祸的情况虽然很不好,但现在的她实在顾及不上靳祸,便只能先将靳祸交给楚江流。 交代好靳祸的事,柳梦妍便专注于楚绍元的伤口,小心翼翼地将箭取了出来,等到处理完时,天又已经亮了。 柳梦妍收好自己的东西,身上沾染了血色,神色一片冰冷。 好个靳彦,他岂止敢伤她,连她父亲都敢杀了!他能不将楚家放在眼里,楚家又如何能容忍他这样肆意妄为!“ “江雪,为父还活着?”楚绍元醒来,看见守在自己床边的女儿,面上不由得浮起一抹笑容,虽然是个每天胡闹总是乱来的女儿,但他其实以她为荣。 “嗯,活着。”柳梦妍点头,见到楚绍元醒来,心上的大石头也总算落下了。 “看来你的医术是真的很了不得。”楚绍元知道是柳梦妍给自己拔了箭,这一刻,他对女儿的医术有疑惑,但是女儿不主动告诉他,他也就不问了。 “父亲知道是谁派来的杀手吗?” “大抵是二皇子。”楚绍元在朝为官那么多年,岂会糊涂,靳彦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清楚。 “父亲,二皇子绝对不能继位,他若为皇,左相府又哪会还有立足之地。” “你想做什么便做吧,为父何时拦得住你。你是楚家的嫡长女,只要是你要做的事,楚家,会帮你的。” 楚绍元的话,便代表了整个楚家的立场,因为他是嫡长子,也是楚家如今在朝中地位最高的人。 柳梦妍本也觉得,楚家不掺和进皇权争斗中去,新皇继位,也动不了楚家,楚家依旧可以保持住原来的地位。 可是靳彦的人,敢踏进左相府,还敢伤了楚绍元,不说楚家其他人听说了此事会如何,至少她就咽不下这一口气! “我虽为楚家的嫡长女,可是在这楚家,真正将我当作亲人的不过只有你与皇后姑姑,其他人只顾及自己的利益。我要做的事,不会强求楚家来帮我,也不想牵连左相府。若是我不敌靳彦那个渣滓,届时父亲请舍弃我,左相府和楚家依旧可以好好的。” 听着女儿过分懂事的话,楚绍元有些心疼,真正触怒柳梦妍的,岂是二皇子的杀手潜进了左相府,而是那一箭差点要了他这个父亲的命。 “江雪,楚家人,比你想象中的团结。如果连一致对外的觉悟都没有,楚家何以至今。你踏进楚家本家,可能谁也不把你当回事,可你若要与那二皇子拼一拼,楚家人便全是你的家人。”楚绍元握住了柳梦妍的手,给予柳梦妍信心。 楚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柳梦妍是这一代的嫡长女,可其实她并不明白。楚绍元既是在出楚家人的斗争中长大的,亦是在楚家人的庇佑下长大的,所以他比柳梦妍明白。 “家人么,我的家人分明只有这左相府的你们。”柳梦妍不信,她去楚家本家时,那可真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你的姑姑,是当今皇后,你的伯伯们或在朝堂或在军营,皆有一席之地,你的伯母们出身全都不俗,你的其他姑姑但凡出嫁,无不受到夫家的爱护。他们哪个没有受着来自楚家其他人的庇护,也正是他们让楚家根深蒂固。江雪,你也一样,你可以不是楚家的骄傲,但必定是楚家的一份子。” “可是我要做的可能是要株连九族的大事,楚家人怎么可能会为了我这个丢人的嫡长女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嫡长女有资格代表整个楚家。你是我楚绍元的女儿,你这一代,以你为长,你所做的一切,会成为你的弟弟妹妹们的参照。更何况,二皇子先不将楚家放在眼里,你的所作所为,必会得到整个楚家的支持。” 柳梦妍觉得很震惊,她从不知道她对于楚家而言是这样的存在,她曾对楚家失望,即便人们一提到她,不会说是左相府的大小姐,而是称她为楚家嫡长女。 走到哪儿,她都被冠以楚家的名号。以前,她没有那么深刻的感触,如今听楚绍元这番描述,才恍然觉得她不是左相府的大小姐,而真的就是楚家长女。 若是楚家真有楚绍元说得那么好,她将为自己姓楚为荣。 “我明白了。”柳梦妍起身,离开了楚绍元的房间后,去往的是靳祸的屋子。 靳祸的情况还是不太好,经由昨晚刺杀一事,出了一身冷汗,神智清明了许多,竟是后半夜始终没有睡着,睁着眼便到了天明。 见到柳梦妍进来,靳祸目光便一直落在柳梦妍的身上,看着柳梦妍朝着自己走来,越来越近。 “起来,你与我一同进宫求见皇上。”柳梦妍在靳祸床前站定,面上没有半分慈悲,神色严肃而冷硬。 靳祸一怔,心下顿时空了。他一整晚都在惶惶不安,因为这次杀手是冲着他来的,是他连累了左相府,甚至害得柳梦妍的父亲生死未卜。 楚小姐一定恨他了吧……他麻烦楚小姐诸多,最终还牵连了左相,他多没用啊,这样的他有什么颜面见楚小姐。 “楚小姐,楚大人他……怎么样了?”靳祸小心翼翼地问道,他几乎不敢出声同柳梦妍说话,这一句几乎抽空了他全身的力气。 “父亲无碍。靳祸,跟我一起弄死靳彦吧,他该死!” 靳祸一愣,这一瞬,他看到的柳梦妍脸上闪过的是一抹狠色。他几乎见惯了柳梦妍将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似乎什么也不能令她在意。 不过并不是,靳彦这一次彻底触及了柳梦妍的底线。 柳梦妍远比看起来的狠,这一点靳祸是明白的,因为对待人人敬仰的锦王,柳梦妍尚且可以一直不原谅。靳彦与柳梦妍之间的仇恨由来已久,但是退婚的事远远不及这一次来得令她痛恨。 “好。”靳祸笑了,心底的愧疚还在,可比起愧疚来,这一刻,他更想成为柳梦妍手中的剑,替柳梦妍斩尽该死的人! 靳祸知道自己对于柳梦妍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是个皇子,可是无论他的哪个皇兄都远比他好。比起他的皇兄来,他唯一的优点,只有听话而已。 他会听话的,成为柳梦妍手里的棋子…… “姐,六皇子他还烧着呢,现在去皇宫不好吧……”楚江流在一旁看着,完全不知道柳梦妍做了什么决定。 “没事,这不算什么。”靳祸对楚江流摇摇头,便自己从床上起来,踩到地上时,脚下虚浮,差点摔了。 柳梦妍没有去扶他,楚江流要去扶他,却被靳祸拒绝。“ 这一夜,左相府上上下下都不安宁,而天亮后,也不是结束。 靳如瑜欲出宫时,正碰上入宫的柳梦妍和靳祸。 几日不见柳梦妍,靳如瑜今日就是打算直接上左相府找人,并未料到会在宫门口碰上柳梦妍和靳祸一起进宫。 靳如瑜警惕得看了靳祸一眼,怀疑这几天他没在柳梦妍身边,靳祸是不是又耍了什么花招,离间他和柳梦妍。 烧还退的靳祸能自己走路就已经很不错了,对于靳如瑜的出现甚至都没什么感觉。 “江雪,慕容家的人可有找你麻烦?”靳如瑜想来想去,挑了个自认为还算可以的话题。 慕容落落他已经直接扔给下属处理了,到底是个慕容家的小姐,慕容家应当不会就这样咽下这一口气。 “慕容家的人找我麻烦做什么,我又没对他们家做什么。”柳梦妍敷衍了靳如瑜一句,便要带着靳祸继续往里走。 “本王想与你对弈几盘,你若能赢我,可以随意要求本王为你做什么,如何?”靳如瑜又道。 柳梦妍原本想无视靳如瑜,绕道而行,后来一想,又看向靳如瑜问道:“当真可以随意要求你?” “本王说的何时有假。”况且就是柳梦妍输了,他不也照样愿意答应她的所有要求,只是柳梦妍从来都不愿来依靠他。 “好,等我做完今天的事,就去找锦王殿下下这盘棋。”柳梦妍自然不能放过这么个机会。 她想要对付靳彦,扶靳祸上位,若有靳如瑜相助,岂不是如虎添翼。 “你带着六皇侄去做什么?皇家书院?”靳如瑜本就是打算出宫找柳梦妍,既然这会儿碰上了,自然想与柳梦妍同行。 “去觐见皇上。”柳梦妍如实回答。 “见皇兄做什么?”靳如瑜岂会看不出柳梦妍和靳祸二人有些古怪,柳梦妍那模样,分明是下定了决心来的。 “这个锦王殿下就不必知道了。” “本王正好想起有事要去见皇兄,那便一起吧?” 柳梦妍眉头一皱,靳如瑜这摆明了是见他们二人要去,才跟着凑热闹。可靳如瑜说要见老皇帝,她哪能拦得住,她想带着靳祸进去见上老皇帝一面,那还得请楚皇后帮忙,靳如瑜是想去就去。 “锦王殿下先请吧,我与六皇子要先去皇后姑姑那边一趟。”这样一来,总该错开了。 这一次,靳如瑜没再得寸进尺,而是放柳梦妍和靳祸离开。 老皇帝自病倒之后,就很少见人了。不过楚皇后要见老皇帝依旧很容易,柳梦妍一开口,楚皇后眉头都未皱一下便答应了。 “不过,你这丫头要见皇上做什么?”楚皇后领着柳梦妍和靳祸,一边走一边问道。 “告二皇子的状。”柳梦妍语气轻慢,不过说的是实话。 “还记着二皇子退你婚那档子事?” “那事自然记得,更记得昨晚的事。杀人都杀到左相府来了!实在欺人太甚!”柳梦妍也不隐瞒,横竖楚皇后迟早要知道。 “什么!这个靳彦如此嚣张?可有人受伤?”楚皇后一听便怒了,淑妃母子本来就是她的死对头,如今这对母子连楚家人都敢动,当真是可恨。 “爹心上中了一箭,现在还在床上躺着,一时半会儿应该是出不了门了。” 这一听,楚皇后就更怒了,她就楚绍元这一个亲哥,靳彦差点要了楚绍元的命,这还如何能忍。 “靳彦这竖子,私底下做了多少龌龊事谁不知道,妄想继位,做他的梦去!让谁当皇帝,也不能如了他靳彦的愿啊!”四下里没人听见,楚皇后张口便骂,骂完才扫了靳祸一眼。 “你这小未婚夫婿,跟来做什么?”楚皇后又幽幽地开口,她对靳祸这个无用的皇子并没有什么好感。 “用来对付靳彦那渣滓。”柳梦妍也跟着毫无顾忌地说。 “江雪,你该不会……”楚皇后已经猜到了,显得极为惊讶,对付靳彦和用靳祸对付靳彦是两码事,而柳梦妍选择的是后者。 “姑姑不能同意吗?” “本宫同不同意又有何区别,终究拦不住你。但你打算嫁给六皇子了吗?”楚皇后接受得很快,尽管语气里还是有几分不满,为柳梦妍选择靳祸不满。 当着靳祸的面谈论这些,其实有几分不妥,柳梦妍不好直接回答楚皇后。 “姑姑,到了,靠你了。”柳梦妍站定,面前已是老皇帝的寝宫,她让开,等楚皇后带他们进去。 楚皇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先不与柳梦妍说靳祸的事。 老皇帝的寝宫里,这会儿弥漫着一股药味,这味道对于柳梦妍而言,算不上难闻,只是站在里边的男子教她忍不住眉头跳了跳。 靳如瑜当真是阴魂不散,先前愿意放她一马,和她分开走,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锦王殿下。”柳梦妍规规矩矩地行了礼,要她在靳如瑜的面前,忽悠老皇帝,她觉得有几分尴尬。 等到从老皇帝的寝宫里出来时,柳梦妍心情还是有几分古怪,原因在于方才靳如瑜一直帮着她忽悠老皇帝。靳如瑜的话比她的话有用得多,老皇帝立刻便信了靳彦残害手足同胞的话。 连同楚皇后也古怪地打量她和靳如瑜两人。 “这下,江雪有时间与本王对弈了?”靳如瑜在门口开口道。 “接下来还要去皇家书院,不如今晚我再去找殿下。”柳梦妍也算见识了靳如瑜的影响力,既然决定了要扶靳祸继位,当然不能放过靳如瑜这颗棋子。 “本王在左相府门口等你。”靳如瑜没有掩饰自己的高兴,他对这个约定充满了期待。 柳梦妍不是很希望靳如瑜跑去左相府门口等着,靳如瑜这么个大人物待在她左相府的门口,都能辟邪了。不过这会儿也懒得同靳如瑜争辩这么个细节,便由他去了。 与靳如瑜约定好后,靳如瑜便没有再跟着她,同楚皇后道别后,她与靳祸便朝着皇家书院去了。 等从皇宫回来,到左相府时,已是午后。 柳梦妍下了马车后,在空荡荡的门口站了一会儿。 “姐,你站在那里做什么,不进去吗?”楚江流见柳梦妍站在门口发愣,便催促了一声。 柳梦妍叹了口气,随即同楚江流一起进了府里。“ 这古怪的天气,直到午后都还是晴朗的天气,傍晚时分竟然就下起了大雪。 很快,大雪便盖满了所有屋顶和地面,柳梦妍坐在屋子里,看着外边的境况,一点也不想踏出门槛一步。 只不过,今晚左相府会有客人要来,她想一直缩在屋子里的愿望要实现大抵还是有几分难的。 天色暗下来没多久,下人便进来通报了,柳梦妍吩咐下人将靳如瑜请到客厅,自己挣扎着出了屋子。 踩着大雪,便见迎面那男子朝着自己走来,一头墨色的青丝,被漫天的雪花衬得越发鲜明,特别是他的肤色,正应了那一句肤白胜雪。所以在这雪地里,他便如同水墨画一般,唯美得不像话。 “江雪,今日这天倒是与你相称。”遥遥地,靳如瑜道。 柳梦妍没有应,心里却是道,分明与你靳如瑜更相称。 进了客厅,便立即暖和了很多,柳梦妍手缩在袖子里,不愿去拿那棋子,左相府的棋子不是什么高级的材质,大冬天里冷得跟冰块似的。 柳梦妍心里很明白,靳如瑜下棋的本事一流,怕是在她之上,若是靳如瑜不让着她,她便不可能赢得了靳如瑜。 所以,她到底能不能赢这局棋,全看靳如瑜想不想让她赢。 第二十九章 第一场雪 “先前,有个姓季的姑娘来刑部找过我,想用破案的线索跟我交换与殿下见面的一次机会。”柳梦妍一边放下棋子,一边慢慢地道。 “你答应了?”靳如瑜听闻这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这天底下想要接近他的女子多的是,他虽然对这些不感兴趣,但不意味着他不知道。 “怎么可能答应。我像是那么蠢的人吗?” 听到想要的答案,靳如瑜的笑容变得温柔。 “不过,殿下真的不打算见一见她?” “为何要见?” “她拿着你画的画,找画中人找了很久。” “本王画的画?本王画过的画不少,也从来没有注意过那些画去了哪儿。她若缠着你,你便让她尽早死心,本王不会见她的。” 柳梦妍下棋的动作停了停,抬头看靳如瑜,“恐怕没那么容易,三皇子欠了她一个恩情,往后少不了为了她的事来找你。” “那又如何,本王没必要为了皇侄欠人的恩情做什么。” 柳梦妍估摸着自己在这件事上帮了季曼一个倒忙,靳如瑜若是不知道,兴许还能被三皇子骗着见上季曼一面,眼下是别想了。 “有件事我很好奇。”柳梦妍不再继续说季曼的事。 “关于本王的?” “殿下当真是对皇位不感兴趣?若是对权势不感兴趣的话,如何会得到这般滔天的权势?”柳梦妍是不信的,说是靳如瑜在深山里待了那么多年,可事实到底是不是这样,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江雪,你想帮靳祸夺权?”靳如瑜不答反问,目光从期盼上移开,抬起头来看向柳梦妍。 “是。”柳梦妍没有隐瞒,也不意外靳如瑜猜到。 “你担心本王成为靳祸的敌人?”靳如瑜方一说完,却又笑了,“不,他和本王本就是敌人。” “你该知道我答应与你下这一盘棋的目的。” “知道。不过本王与靳祸是敌人,也不妨碍本王答应你的条件。本王,是不会争夺皇位的,也不能。”靳如瑜看着柳梦妍的双眼,道。 柳梦妍挑了挑眉,有几分意外,“为何说不能?以殿下的本事,得到皇位,其实不过就是探囊取物吧?” “父皇当年临死前下过一道圣旨,本王永远不能登上皇位。”靳如瑜淡淡地答道。 听到靳如瑜这样的答案,柳梦妍意外极了。 这件事若是传了出去,绝对会引起极大的波澜,甚至会彻底动摇靳如瑜的地位。可是,靳如瑜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她,没有丝毫犹豫的。 如果以往靳如瑜说的那些话,柳梦妍都可以当作虚情假意,这会儿的这份信任,她明白,一定是真的。 只是,一道圣旨能够阻拦大多数人的脚步,其实阻止不了靳如瑜。靳如瑜要是想要违背先帝的旨意,谁也没本事治他的罪。 “可是,江雪,你若真想本王帮靳祸,就答应本王一个条件吧。” “什么条件?” “永远不要对靳祸动心。” 柳梦妍再度意外,“为何不是让我嫁给殿下?” “本王若是那么说了,你难道不会更厌恶本王吗?” “就算我不对靳祸动心,那也未必会喜欢殿下。” “本王只是不愿亲手让自己的对手变得强大。” “好,我答应。”柳梦妍自认帮着靳祸,不过是因为一点同情再加上靳彦伤了楚绍元。本就不打算对靳祸动心,答应了靳如瑜又何妨。 “殿下,你真的对我心存爱慕吗?”柳梦妍不再落子,这盘棋不过行至中盘,但她已经不打算继续下了。 靳如瑜点头,沉默着看着柳梦妍,像是等待着柳梦妍的考验。 “若是靳祸当真称帝,我便信你。”柳梦妍忽然想要相信靳如瑜,尽管靳如瑜身上还有几个疑点,但是与靳如瑜相处多了,难免觉得靳如瑜对她的态度很真诚。 “本王知晓了。”靳如瑜面上的笑容分明更加温柔了,前段时间被柳梦妍彻底讨厌,那些时日过得多难啊,但是果然,坚持了总会有改变。 靳如瑜离开的时候,大雪已经停了,柳梦妍就看着他踩着积雪,那雪不深,但还是留下了他的一串脚步,每一步间的间距都一样,延伸到远处,这一串脚印看起来整齐得不行。 第二天起来时,雪已经融化了个干净,柳梦妍踏进楚绍元的房间。楚绍元已经醒了,靠在床上看书。 这真像文官的作风。 “看什么书,就你现在身上这伤,应该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才是。”柳梦妍开口损楚绍元。 “为人子女,哪有像你这样训斥父亲的。”楚绍元不理会柳梦妍,依旧捧着他的书。 “为人子女不行,作为大夫总行。你这条命,要不是我出手及时,那还已经去了吗。”柳梦妍口上这样说着,眼角却全是笑意。“ “昨天夜里,锦王殿下来了?”楚绍元终于舍得将目光从书上移出来,看向了柳梦妍。 “来了。”柳梦妍点头。 “利用锦王,也真亏你干得出来。” “要么就远离,既然已经不能躲着了,我不介意做得更彻底一些。但凡能利用得上的,都不能放过。”畏首畏尾才最危险,她有一定的依仗,可也绝不能说在这场争斗中就是安全的。她有相当的觉悟。 “一个锦王,胜过四大世族,你,已经赢了。”楚绍元叹了一口气,不知是喜是悲。 柳梦妍有几分意外,“何谈输赢,我唯一想做的事,不过就是要靳彦好看。至于皇位,归根到底是六皇子的事。” “别人只将皇位当作最大的目的,你却是为了报复人。为父就问你一句,你要嫁给六皇子吗?”楚绍元无奈,柳梦妍当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不嫁。”柳梦妍已经有答案了,打从决定帮靳祸开始。 如果靳祸只是个闲散王爷,而她也没有心仪的人,她也不介意嫁给靳祸潇洒地过一辈子,但若是靳祸成了皇帝,后宫的宫墙不是那么好爬的,她断断不会踏进后宫。 “圣旨还在哪儿,也不是你说不嫁就能不嫁的。不妨你以帮助六皇子为条件,一旦他登基,就解除你们两人之间的婚约。”楚绍元在这点上还是很赞同柳梦妍的,他也不想看着自己的女儿进皇宫里。 这个女儿虽然聪慧,但是性子根本上顽劣的很,绝不适合后宫。 “女儿明白。”柳梦妍难得乖乖地点了头。 老皇帝驾崩是半年后的事,病倒了之后苟延残喘了半年,这老皇帝也算了不得了。 老皇帝病在床榻的这些日子,朝中上下基本上都对锦王俯首称臣,靳彦打了许久的好算盘,却没料到靳如瑜会插手,靳如瑜一插手,他这个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那也得靠边站。 但是锦王也就罢了,六皇子靳祸渐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有锦王撑腰,就算靳祸昔日地位低下,如今又有谁敢瞧不起他。 而半年时间里,却是锦王渐渐退出朝堂,靳祸小小年纪硬是在朝中站稳了脚跟,这后边虽然有锦王的支持,但靳祸自身的本事也不容小觑。 老皇帝驾崩前一晚,留下了遗诏,寝殿里,只有楚皇后一人侍奉左右。 当晚,从寝殿里出来后,楚皇后便找来了柳梦妍。 “皇上撑不下去了,阖眼就是这两天的事。”楚皇后毫不避讳地对柳梦妍道。 “终于要结束了么。”这半年,做得最多的不是她柳梦妍,而是靳如瑜。 “你成功了,登基的人会是六皇子。你和六皇子之间的婚约还在哪儿,是想要和姑姑一样进入这后宫吗?”楚皇后见柳梦妍半年来的举动都看在眼里。 在柳梦妍之前,楚家最了不得的女人就是她楚皇后,而这半年的时间里,楚皇后觉得这侄女简直不是做女人的料,她在后宫里斗得风生水起的时候,柳梦妍在政权斗争中运筹帷幄,若是男子,楚家也不怕后继无人了吧。 “不进。”柳梦妍说完,便起身离开,寻到了靳祸。 “楚小姐。”靳祸看到柳梦妍到来,欣喜地迎了上来。 对于世人来说,靳祸的变化很大,在柳梦妍面前,靳祸却还是最初的那个靳祸。她在靳祸身上几乎感受不到对皇位的渴望,可靳祸也确实为登上皇位而努力着,这既矛盾也不矛盾。 半年来,靳祸的身体调理得不错,但凡是柳梦妍的要求,他全都应下,基本在走柳梦妍为他规划好的路。 “不久便要登基了。六皇子,我们解除婚约吧。” 靳彦已经失去了昔日的光彩,等到靳祸登基之后,自还有他的苦受,而她的初衷已经达成,于她而言,走到这里便可以结束了。 靳祸听闻柳梦妍此言,浑身一僵,这样的话,他只在半年前听柳梦妍说过一次,之后柳梦妍没有再提起,他还以为……柳梦妍已经改变主意了…… “楚小姐,我若称帝,这帝位也是你送我的,我没有什么能给你的,后位你不愿意要吗?”靳祸的声音在发颤,他知道,今日柳梦妍是来与他告别的。 “六皇子,你是配得上皇位的人,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送你一个帝位,是你得到了满朝的认可,也得到皇上的青睐。锦王曾为我向皇上求得空白圣旨,而今借此解除你我之间的婚约,六皇子,剩下的路你自己走,楚家或许还会继续支持你,而我接下来只是作为楚家的一份子而已。” 柳梦妍的决定,不需要靳祸的同意,只是来告诉靳祸事实而已,说完便不给靳祸开口机会的离开。 这一年的春天已经过去,时值初夏,靳祸望着柳梦妍离开的背影,院子里阳光影影绰绰,投下的树影一片斑驳。 初生的树叶碧绿娇嫩,甚是喜人,屋子里被照得一片亮堂堂的。这是一个极好的日子,空气里充满了活力,像是什么都可以就此开始,比起离开更像出发的景致。 明明对权势没那么渴望,却努力地得到皇位,为何不矛盾。因为两者之间还多一个柳梦妍不是么。靳祸不是靳如瑜,他没有那样的资本,可以不担心惹怒柳梦妍,不管不顾地纠缠柳梦妍。 像他这样,一步踏错,说不定柳梦妍就再也不会多看他一眼。可有什么用,最终,他唯一的企盼还不是毫不留恋地离去,连一个回头都没有。 从靳祸的宫殿走出来之后,柳梦妍最终来到了靳如瑜的面前。 如果说靳祸还是靳祸,变化不大,那么靳如瑜更是丝毫未变。 靳如瑜没有变,但柳梦妍变了。靳如瑜用这半年时间向她证明了他是可信的。 “我来履行半年前与你的约定。”柳梦妍在靳如瑜的面前坐下,对着靳如瑜露出了一抹真心的笑容。 靳如瑜对上柳梦妍的目光,也扬起了嘴角,半年前的约定,是他帮靳祸登上皇位,而柳梦妍绝不对靳祸动心,并且对他交付信任。 “那么,江雪可愿意听听本王的建议?” “洗耳恭听。” “嫁给本王如何?” “理由?” 靳如瑜笑了笑,若是半年前,他向柳梦妍说这样的话,必定被柳梦妍直接拒绝,而今却愿意听一听他的说法,这半年他付出的一切都值得不是么? “嫁给本王,本王会对你千依百顺,本王可以带你去任何地方,也愿意任你离开去往远方,本王会在原地等你回来。最重要的是,六皇侄绝对拿你没办法。除了本王,没有第二个人可以从皇帝的手中保护好你,给你自由。”靳如瑜缓缓道,眉眼间皆是愉悦。 “殿下倒是自信。” “但是我被你说服了。” 柳梦妍不敢说自己对靳如瑜有多心动,但是靳如瑜能给她最好的。正如靳如瑜所言,靳祸称帝后,寻常人便再也奈何不了靳祸了,彼时靳祸若是一个想不开硬要留下她,又或者来个翻脸不认人,能保护好的人,便是靳如瑜。 靳如瑜整张脸都笑了开来,这样的神色出现在他脸上极其稀奇,若要形容这个模样,便是幸福得冒泡。 “走吧,去左相府。”靳如瑜起身一把拉住柳梦妍的手。 柳梦妍怔了怔,没有挣开,“去左相府做什么?” “提亲!” “我只是说被说服了,又没答应。” “被说服了还不是答应了?” 柳梦妍拉住要走的靳如瑜,“现在,我要听听你的某些解释。慕容落落虽然窝在慕容家不敢出来了,季家千金虽然也已经心灰意冷地回江州城待着了,不过对于她们二人我还是蛮好奇的。” 靳如瑜愣了愣,才想起柳梦妍指的是什么事。 “先前,本王去过江州城一趟,为了获取季家家主的支持。那季家家主是个文人雅客,爱好字画,本王便画了一幅画,以巧取胜,正是画了自己的背影。至于你口中的季家千金,本王不知何故。” “至于另一个,救她的是本王手下的侍卫。本王离开京都城之时,容隽怕有人察觉本王不在京都城,便擅作主张地让一擅易容之术的侍卫假扮成本王。趁本王不在,给本王揽了姻缘,又对你恶语相加,已经被本王处置了。” 靳如瑜赶紧地解释完,便又要拉着柳梦妍往锦王府外走。 “等等,还有一个人。容隽,怎么看你们两个都不太正常。” “容隽?他是师父捡回天机山的,虽没有拜入天机山门下,但自小与本王相识。医术不错,性情温和,除去对待你的时候。” “唯独对我很有敌意?岂不古怪,殿下可有断袖之癖?”不是柳梦妍多疑,尤其是靳如瑜这厮,对待女子的态度未免也太不客气了点,虽然对待男子也同样是一副高冷的模样。 “你对本王竟然有这样的怀疑,看来是需要本王好好证明一下了。”靳如瑜说着,便要走过来抱柳梦妍。 柳梦妍伸手将人拦住,“好好说话,别乱动手。你要是没有,难保容隽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心思。我也不是乱说,他见了我那样子,跟慕容落落、季家小姐见了我时没两样。” “你不是第一个被容隽这样对待的人,从小到大,本王也算见惯了他与人相处的方式。但凡在医术上让他感到有威胁的人,他都会恶语相向。其中有男有女,有本王见过的也有本王从来没见过的。如何,这样还觉得他有断袖之癖?” 靳如瑜觉得有几分好笑,柳梦妍有这样的想法,他是半分都未料到,男子与男子,这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不过对于以往总被柳梦妍拒绝的靳如瑜而言,柳梦妍关心他的事,那是难能可贵的幸福。 “当真是古怪的人。”柳梦妍抱怨了一句,心下却也消除了疑惑。 “现在可以去左相府了?”靳如瑜低头看着柳梦妍。 “嗯。”“ 第三十章 柳梦妍惧怕 “不要耍心机,她是你送来的女人,她出走,能去哪里,除了你,京城没有她的落脚点!”靳如瑜依然拿剑指着面前的本王,此时太子靳如瑜身后的小木和小林子也一起追了过来,看着面前的架势,一起守护在了靳如瑜的两侧。 “当初小弟选择送柳梦妍到打个您这里,说的很清楚,是为了请大哥为小弟求情帮着小弟把母妃给救出来接回南疆,可是快一年了,您的承诺在哪?直到现在我才将自己的母妃接出来!” “请问,您现在杀气腾腾的过来兴师问罪,是看到柳梦妍进入了靳祸府,还是有靳祸府的内应向您传话,人就在我这里?如果都没有,请您先查清楚再来兴师问罪!”本王眸子清冷的看向靳如瑜,争锋相对。 靳如瑜长剑竟然有些发抖,他怔怔的看向面前笑的极为冷漠的本王,手中得到长剑刷的一下放在了身侧,向外面走去,小林子和小木很快追了出去,靳祸府的人很快一路跟了出去,直到靳如瑜出去以后,大门刷的一下快速的关了起来。 南黎很快将人驱散,带着靳如瑜穿过走廊,拐了十几个弯,直到走到一个独立的小院,掀开珠帘,本王才看到躺在床上的柳梦妍。 此时的柳梦妍脸色苍白处于昏睡的当中,一听到动静立刻坐了起来,抓起了手中的短剑,放在了胸前,谨慎戒备的看着面前的南黎和本王。 “他为了你,竟然失去了理智,一路追到了本王的王府,直接拿长剑指着我的胸口,差点要杀了本王,柳梦妍,你下的一盘棋,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活了,可以开启你下一步的计划,废掉靳如瑜!处理苏皇后,办完这些,你就算圆满完成了这个任务,这颗药丸是堕胎丸,只要在六个月之前吞掉它,你就可以甩掉身上的这个包袱,本王还你自由,从此你就改名隐姓的生活,本王局对不会打扰你,一句话,这个任务关乎着你的自由和生死!” “您一定要这样绝情的对待我吗?”柳梦妍睁着一双冰冷的眸子,看着面前的本王,质问着。 “你的命都是我给的,让你死,让你活,有你做主的余地吗?还是你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太子妃,还真的以为太子靳如瑜会为了你追杀过来,将你当宝贝捧着?别傻了!他只不过想要你肚子里的孩子来巩固自己的太子位置罢了,你还真的以为他会为了你而来?” “还有一件事,也许你不知道,那就本王告诉你,当年被太子靳如瑜亲手处死的护国将军的女儿夏甜茉,也是他一手处死的,那可是他真心喜欢的女人,就是因为父皇忌惮夏满江的自大和狂妄,直接将夏满江一手除掉,只不过是巧妙的利用了丞相和护国将军之间的内斗罢了,丞相利用皇上的心意,直接将夏满江一家处死!” “靳如瑜喜欢夏甜茉,可是他不敢表达,更不敢说出来啊!还有一件事,你也不清楚吧!其实太子殿下早就在南下江南的时候,在江面遭遇伏击差点命丧长江的时候,就是这位夏甜茉救下来的,当时两人相处可是如胶似漆,结果怎样,还不是一样被他杀死了!” “柳梦妍,你呢,你不过是一个江湖中的杀手罢了,一叶浮萍,无依无靠,你有宋嫣然和苏烟这样人物后面令人垂涎的家世背景吗?你拿什么去让靳如瑜喜欢你?奉劝你,还是尽早摆正自己的位置,尽快完成任务,本王会还你自由,前提是你要听话!明白吗?” 靳祸说完的时候,青色衣袖里钻出来一条青色小蟒蛇,亲昵的蹭着本王的额头,三角脑袋一双渗人的眸子虎视眈眈的盯着面前的柳梦妍。 柳梦妍不自觉的抖了抖,她敏锐的感觉到那条蟒蛇身上的毒素牵引着她体内沉浮半年未发作的毒是一种,而解药就在本王的身上,他当初只给了她一年的解药,还有几个月就到时间了,如果她完不成任务,恐怕她就要毒发而亡了! 柳梦妍想到这层影响因素的时候,心中不自觉的发寒,她这是再次掉进了蛇窝!蛇鼠一窝,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阎王殿!上次见识过了五毒教的毒阵,真的让柳梦妍留下了后遗症,她真的非常害怕蟒蛇,刚才她的身子就在不自觉的发颤,就在她刚刚离开东宫不到半个时辰,南黎就派人将她围堵到了郊外,请到了这里,本王就这么迫不及待了吗? 柳梦妍微微的闭上了眸子,她下午只不过是看到了一个痴情的小姑娘对着太子靳如瑜送秋波,送香吻罢了,畅春园那么多的女人,她都没有发火,没有任何的感觉,怎么就跟着靳如瑜这个男人睡了几天,心里起伏就这么大?她是不是太欠揍了?还是欠扁了? 柳梦妍知道自己投入的太深,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她还没杀人,自己就先残废了半截,她是发现自己真的开始在乎那个男人了,可惜,这种自投罗网的感觉她只能慢慢的忍受,她必须承受这种感情烈焰的烘烤,每一个人经历感情的人总是需要从过去跌倒的地方慢慢站起来,在重新回望过去,重新审视过去,才能看清楚自己的内心,到底要的是什么。 柳梦妍护着肚子里的孩子,她在这里的每一刻都感觉十分危险,她甚至怀疑这个房间内部藏着蟒蛇,藏着杀手,这样的把戏在南疆,本王训练她的时候,总是会出现这样的把戏,虽然她害怕蟒蛇,但是她没办法,本王就把她扔到蟒蛇堆里去,几十条蟒蛇手臂一样粗细,大腿一样粗细,长着獠牙冒着寒光要把她生吞活剥。 长期待在野外和狮子老虎待在一起的好处就是培养了她灵敏的直觉和本能,她不怕死,却害怕其他妇女和儿童因为没有她的及时相救而死去,却害怕自己的脆弱,害怕失败,更害怕失去自由和独立,她宁愿战死也不要死在这群冷血生物的嘴下。 谨慎,再谨慎,轻如空气的灵巧和灵敏的直觉,强烈的求生意识,让她一把利刃成功的将本王豢养了接近五年的蟒蛇群一举歼灭,虽然气的本王差点要杀了柳梦妍,但是她还是冒险的生存了下来,她的每一步都是从刀口,从虎口逃生的,她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女人,连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不要再喊什么情深似海,当她深陷生命危险,孩子被苏烟活活作死,被太子靳如瑜冷眼旁观,凄凉死去的时候,这位太子殿下都没有眨一下眼睛,如今事情急转直下,苏烟成为往事如烟,新的太子妃再要赢取进来,可是这个太子殿下依然经常撩拨她的心,让她抓耳挠腮,一颗悬挂的心最后彻底失守,他的心在哪? 或者直白点说,这位太子殿下靳如瑜他有心吗?在靳如瑜奋力拼搏向上的时候,他也似乎看不到地上失守的女人的心吧!女人就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准确的说,如今的兄弟也不如他心中的政权有诱惑了! 柳梦妍睡不着,不敢睡,可是体力消耗太严重,最后还是不安的睡了过去,一个人陷入昏沉当中,此时站在窗外的本王看着身边的南黎:“这次只是简单的将柳梦妍转移,靳如瑜就急成了这样,黎叔,您说,靳如瑜是在乎柳梦妍这个女人,还是她腹中的孩子?” “南黎看不透,这位太子殿下从不按常理出牌,心思深如海,平时寡言少语,一直埋身政务,外人并不能轻易看透他心里在想什么,王爷,您是怎么看的?” “英雄难过美人关,靳如瑜,我们在她身上付出了那么多的汗水,如今竟然吸引了靳如瑜,并且怀上了他的孩子,足以说明这个女人在靳如瑜心中特殊的位置,对付靳如瑜,她就是我最大的法宝!”本王微微的眯起了眼睛,看着柳梦妍的房间:“及时盯紧了她,本王要知道有关她的任何消息,合适的时候放她走吧,我们还需要她来做事!” 本王说完,向着自己的寝殿走去,里面还有一位辣椒王妃在等着他去安慰,面前的柳梦妍已经是个发挥作用的关键棋子,肯定要好好的掌控。 “太子殿下,您快点回去吧,皇后在宫中找您,皇上已经到了皇后的坤宁宫,有事情需要您立刻到皇宫!”小林子着急的说着。 此时的南玄月一个人坐在凉亭里面,不断地喝酒,已经喝了一地的酒坛子,脸色已经发红,小林子立刻给面前的主子灌了一大杯醒酒汤,靳如瑜只喝了十几口,很快跑出去吐了,将嘴巴里喝进去的酒水全部吐了出来。 “这是您的朝服!小林子伺候您穿上!”小林子赶快将官服给太子靳如瑜穿上,吐了一地的靳如瑜总算清醒了一阵。。“ 靳如瑜睁开面前迷蒙的双眼,看着四周有些晕眩的场面,忽然感觉头疼的发麻,感觉整个头皮都要疼的炸裂了,整个人向着后面倒了过去。 “殿下!殿下!”小林子紧张的看着面前的靳如瑜,及时扶住了他,“爷,您怎么了?太子爷?!”此时的的靳如瑜早就向后后面倒去,想要清醒的意识渐渐的变弱,直接晕了过去,他现在没有一丝力气挣扎了,他也不想醒了,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好好的睡上一觉,他一直都想这么消耗下去,可是理智不容许他有这样奢侈的想法。 就在靳如瑜想要借着醉酒直接敷衍过去的时候,忽然哗啦一声,一盆凉水直接浇在了靳如瑜的头顶上。 靳如瑜立刻感觉到了一阵凉意,头痛的想要爆炸,可是当靳如瑜一甩头发努力睁开眼睛的时候,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急匆匆从皇宫赶过来的皇后苏茹,此时的苏茹一脸怒气,手里拿着一块干毛巾,眼眶内流着干涩的泪水,双手用力的擦着靳如瑜的头发。 苏皇后从莲影的手里接过来新的官服给面前的靳如瑜换上,头发是擦不干了,只能披散下来,披上黑色的披风。 “母后……”靳如瑜看着面前的苏皇后,嗓音沙哑,双眼通红,喝了酒后的脸色看起来红的可怕,就像一团火在脸上蔓延,烧的靳如瑜现在全身都要散架,可是看着面前的苏皇后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靳如瑜心如刀绞,这种女人才会有的焦灼,一分不少的从苏皇后的脸上传递到了靳如瑜的心底。 “你现在给我清醒点,听清楚,现在是你最关键的时候,成败在此一举,只有宋家收揽到我们这一边,你才有和靳祸一直对决的平等势力,现在皇上的心思瞬息万变,我们没有时间,不能等!靠!要自己争取!明白吗?我的儿!”苏皇后双手捧住了太子靳如瑜的脸,红唇大张,眼泪横流,整个人都爆发出一种摧枯拉朽的绝望和疯狂。 靳如瑜从来没有看到一向端庄得体,风轻云淡的母后会有如此疯狂的一面,他默默的点了点头,回抱住了面前的苏皇后:“母后,您放心,我去!我去见父皇!” 苏皇后摸着面前头发湿淋淋的太子靳如瑜,露出慈母的微笑:“我的儿,你是我全部的希望,是母后活下去的动力,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我儿的帝王路,母后就算是耗尽最后一滴血泪,也要看着你登上帝王的宝座,你努力的那么久,怎么可能放弃,一个人女人就让你这样了吗?不,你不是,你是靳如瑜!大周唯一的太子!你是所有人羡慕的太子!” 苏皇后说完,回头看了一眼莲影,后者立刻差人将马车带了过来,苏皇后扶着有些站不稳的太子靳如瑜上了马车,在小林子和小木的护送之下,太子靳如瑜在马车上倒在苏皇后的怀里,连夜向着皇宫的方向急速的行驶着。 此时的太子靳如瑜就像孩子一样,脑袋枕在苏皇后的膝盖上,整个人坐在地毯上,拉着母后的双手陷入暂时的休息,他太累了,找了整整一天,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就是没有柳梦妍的身影,如果说是柳梦妍要惩罚他的话! 柳梦妍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现在突然感觉自己好空虚,一直都在不停的斗来斗去,她在他身边呆了半年的时间,这半年他就像陀螺一样围绕着面前的柳梦妍团团转,他自以为很了不起,到最后才发现,似乎控制他这个脱落的线和鞭子一直都在柳梦妍的手里,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在深深的影响着他,可是现如今,似乎又到了做选择的时候! 靳如瑜在苏皇后的怀里没有躺多久,车子很快就停在了皇宫的面前,当皇后拖着有些疲倦晕眩的靳如瑜向着里面走去的时候,老皇帝也刚刚从外面走进来,向着皇后的坤宁宫走去。 “皇上,您终于来了,臣妾有罪,太子他喝了好多的酒水,估计现在都不清醒,臣妾向您请罪!”苏皇后说完带着太子一起跪了下来,看着面前的老皇帝有些拿不准皇帝的脾气。 “朕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专门等待了太子一个时辰,皇后,结果你就带来一个醉鬼,让朕对着一个醉鬼宣纸吗?明天就是朕入关修行的日子,是国师选了好久的好日子,现在,你说,怎么办?还是说,你们和宋家的这场婚礼现在取消吗?” “父皇,都是儿臣的错,不该喝了酒耽误事情,儿臣现在神志好些了,请您……!”靳如瑜没把嘴里的话说完,直接将脑袋磕在了地上不动。 老皇帝看着面前倒在地上不起来的太子靳如瑜,不断地摇头,不断地叹气:“太子,你真的让朕失望,一身酒气的来到了这里,你什么时候堕落到如此的地步!罢了!如果不是宋世杰和朕说了,他的宝贝千金已经失身于你的事实,朕看到你这个鬼样子!肯定不会准许你这门婚事!” “这是朕拟好的圣旨,你们拿着吧!”老皇帝重重的一声叹气,一边的太监总管直接把圣旨送到了靳如瑜的手上,老皇帝一甩衣袖,走了出去。 “臣妾恭送皇上!”苏皇后看着面前的老皇帝走了很远之后,直接将面前跪在地上的太子靳如瑜扶了起来,看着太子靳如瑜展开的圣旨,上面是老皇帝的打印,和要靳如瑜明日迎娶兵部尚书千金宋嫣然的圣旨。 “明天就把宋家的千金风风光光的迎娶进门,之后的事情,母后不再过问你,省得你再厌烦母后,母后能为你争取的也已经做了很大的努力,剩下的路需要你自己走下去,母后真的好累好累!” 苏皇后说完,在莲影的服侍下向着外面走去,她的身影在地上拉的很长很长,随着长裙在地上缓缓的拖动,身影渐渐的消失在了靳如瑜的面前。 靳如瑜将紧紧握在手里的圣旨松开,圣旨直接轻飘飘落在了地上,靳如瑜看着圣旨上面的自己,唇角露出一抹嘲讽,真的是好大的嘲讽,他的女人带着孩子滚球跑了,明天他就要娶另外一个女人进门,不知道明天柳梦妍看到这个消息会怎么想,真是让他欲哭无泪! 第三十一章 得救! “荨儿~”兰君轻轻的说:“你自己~走便好,放下~放下我吧!” “不,不可以~若是你死了,两国之间定会发起战争,到时间,两国生灵涂炭不说,你哥哥母后定会伤心难过,还要操捞国事,你忍心,看她们如此受苦受难么?” “生灵涂炭啊,要打仗?因,因为我?那我,不,不能死~我要,好好,好好活着,回去见他们~” “对,坚持住!”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期间兰君在有没有说过话,柳梦妍轻轻的把他放下,用树叶装了些水:“兰君!兰君?起来喝点水!” 兰君并没有睁眼,只是微微张了张嘴唇,把水一口一口的喝下去。 当柳梦妍想再次背起他的时候,她绝望的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兰君,我走不动了~” “荨儿~荨儿~”就在这绝望的时刻,轩王带着士兵,如天神一般降临在她面前,她不管不顾,直接扑到他怀里大哭一场。轩王一边抚摸她的后背安慰她,一边说:“是我们来晚了,没事了,没事了,别怕!” 萧辗墨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瞟了眼地上的人,一看,居然是兰君:“景轩,看,是二皇子!” 柳梦妍由于有伤在身,又过度劳累,一看见他们,便放松晕了过去。轩王一边将她抱起,看了看兰君,立刻指挥人来带他离开这里。 一天后,柳梦妍悠悠转醒,看着马车摇摇晃晃的,突然坐起来,萧辗墨无聊的在一旁打盹,轩王坐在对面看书。见她醒来,温柔一笑:“醒了?要不要喝水?” 柳梦妍看了看身上包扎好的伤口问:“兰君呢?” 轩王脸色暗了暗,却还是告诉她:“二皇子虽然身受重伤,但他国带有医术高超的臣子,治疗之后,已经回国了!” “他伤到那些地方了?”柳梦妍接着问。 轩王放下手中的书:“断了一条腿和两根肋骨,头也撞伤,腿上有偌大的伤口,还有许许多多的内伤。他不似你那般幸运,伤的确实严重不堪!” “哦,谢,谢谢~”柳梦妍小声说到。她当然知道,轩王一行人是去找她的,因为他们开始根本不知道兰君在下面。 “哟哟哟,就谢他不谢谢我啊!”萧辗墨抬头,正好看见她在道谢:“要不是我发现那崖有条小路,你现在还在里面哭呢!” 柳梦妍抽抽嘴角:“那还真是,谢谢了啊!” “啧啧啧,真有礼貌啊!不应该啊,哦,我知道了,怀春了吧!”萧辗墨一脸坏笑,指了指轩王:“那晚,你知道你扑到他身上说了什么?” “我有说话么?”柳梦妍反问,她没记得她有说什么话好吧! “啊,那我那晚看到一个浑身是伤,衣服都是血淋淋的女人,像猛兽一样扑在景轩怀里,差点没给人扑倒,还一边哭一边说:‘景轩,景轩,你终于来了,我以为我再也见到你了~’” “辗墨!”轩王适时出声制止:“别胡言乱语!” “哦~”萧辗墨默默缩回角落里继续打瞌睡。 柳梦妍手里紧紧的拽着被子,她真的那么说了?天啦,不会吧,多丢脸!还好,还好,这下回去直接回公主府,不用再面对他了! “别听他胡言,他的性格你也了解!”轩王倒了杯水给她轻声说:“你的伤很重,喝了之后再睡一会吧,到吃饭的时候,再叫你!” 柳梦妍接过水,手不可避免的触碰到轩王的手,蓦然的身体一热,脸色通红,急忙一口喝下水,慌慌张张的把杯子放在马车中间的小桌上,躺下盖上被子,掩饰自己的慌乱。 却不知,她的慌乱已经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杯子没放稳随着马子移动滚下桌面是轩王替她接住放好,还十分愉快的露出一个笑容。萧辗墨看了看笑意盎然的轩王,默默的在一旁吐舌,这是要好上了的节奏嘛! 马车一路行驶,数天之后,终于回到了皇城。柳梦妍的身子也恢复了大半,兴高采烈的下车,一下车就看见她的公主娘亲眼睛红红的站在自己面前,柳梦妍忐忑不安的叫了声:“娘!” 一听她叫娘,公主就忍不住的开始哭:“你个坏丫头,偷偷摸摸的就跑了,我却接你都没接到!还听说你掉下了悬崖生死未卜,娘心里疼的连连……” 柳梦妍赶紧过去抱住公主娘亲:“娘,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么?这都好好的呢,什么都不缺!” “好就好”公主当然知道她受了伤,但是人能回来,就是最大的幸运。赶紧擦了擦眼泪:“来,娘带你回家,带你回家!” “好!”柳梦妍跟着公主上了自家的马车,还回头看了轩王一眼。发现轩王并没有看她,而是在跟其他来迎接的大臣有说有笑的。心里不免苦笑了一下,也许,一直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吧!可是,自作多情就算了,最主要的是还差点露馅了,这就尴尬了啊~ 回府之后,发现自己所有的物品都被从轩王府搬了回来!柳梦妍急急忙忙的在衣柜里找到那个盒子,打开锁,拿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礼盒,打开,里面是各种漂亮的贝壳。拿出两个看了看,把玩了一会,又锁了进去,好好放了起来。 “郡主~”小帘突然冲进来跪在地上:“郡主你总算是回来了,奴婢每天都听公主说你坠崖了,受伤了,奴婢好难过,奴婢好想去陪着郡主~” 柳梦妍楞了一下,随后把小帘扶了起来故作嫌恶的说:“哭什么哭,我这不是回来了么?快去街上给我买只鸡,我饿死了!” “是,奴婢马上就去!”小帘还没听完就转头就跑,柳梦妍一把把她拽回来!“别去,骗你的,我不饿!而且,最近也不能吃油腻的食物,要吃清粥什么的,不让身上容易留疤!” 柳梦妍看她那惊讶的小样:“去休息吧,等了我这么多天,也累了,正好,我也想睡会儿!” 小帘立刻上前:“奴婢服侍郡主休息!然后奴婢再休息!” “嗯,好吧!”柳梦妍有气无力的说,至于一些实际动作看来,小帘应该是公主娘亲的人,就算有事瞒着她,对她却是一等的忠心,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房间每天都有人打扫,看起来干净又舒爽,小帘赶紧将被子打开铺好,拉过柳梦妍让她坐下,给她脱鞋! 柳梦妍拍了拍小帘让她停下,然后自己伸手脱掉鞋子:“小帘,在我这里,你不用做这些事,不要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在外人面前就算了,在我面前不用这么拘束。快去外间睡觉去,我也要睡了!” “是,谢谢郡主!”小帘心里又高兴,又酸楚。高兴的是郡主在私下从没拿她当过下人看待,酸楚的却是那句“不要觉得自己比别人低人一等!”可是郡主,你可知道,小帘比别人,低了何止一等!可是能留在你身边,就是最大的幸运。 柳梦妍这一觉睡得万分香甜,毕竟至从去寻找兰君起,就没好好吃过饭,好好睡过觉,还一身的伤痕,这家里的床和被褥就是舒服。怎么睡都睡不够! “郡主,郡主,天快黑了,起床吃晚饭了,公主和驸马们,都在等你呢!”小帘站在床边不停的呼喊。 柳梦妍翻了个身继续睡:“不想吃了,你去说,我不饿!” “郡主,不吃饭就怎可以,对身体不好,郡主你又有伤在身……” “荨儿!”公主就知道她不肯好好起床吃饭,便自己亲自来看看,果不其然,柳梦妍正在赖床中。小帘一看公主来了,急忙行礼:“公主,郡主她~” 公主温柔得体的笑笑:“无碍,我来吧,你也累了,去休息吧,用过晚饭,再来服侍她!” “是,奴婢多谢公主!”小帘看了看还在睡觉的柳梦妍,转身出了房门。 “荨儿,荨儿?”公主坐在床边,伸手在她的脸上轻抚:“荨儿,起床了,吃饭了!” “娘~”柳梦妍骄噌的撒娇:“我不想吃~” “为什么不想吃啊?你身上还有伤,不吃伤口怎么长得好?”公主继续说:“娘命人给你做了瘦肉粥,不是清粥,你快去吃点?” “瘦肉粥?”柳梦妍睁开了眼睛,这些日子,不管是在马车上,还是在客栈驿里,轩王都只许她吃清粥。得意的萧辗墨还经常在她面前炫耀他吃的东西有多好吃,有多美味诱人,气的她差点又呼他一脸的巴掌。这会一听瘦肉粥,那也是很好吃的呀!于是,唰的一身坐了起来。在公主惊讶的目光下,一边穿鞋一边说:“走吧娘,吃饭去,不然一会该菜该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好好,来,娘带你去!”公主高兴的牵着她,向大厅走去。 其实,除了节日和习俗日,她吃饭是不用和她们一起的,只是这次她久归,公主高兴为了给她庆祝庆祝,才吩咐今晚家晏。于是,所有人都来了,那怎么能少了主角柳梦妍了,于是,公主娘亲不耐其烦的亲自来叫她起床。 “荨儿~”兰君轻轻的说:“你自己~走便好,放下~放下我吧!” “不,不可以~若是你死了,两国之间定会发起战争,到时间,两国生灵涂炭不说,你哥哥母后定会伤心难过,还要操捞国事,你忍心,看她们如此受苦受难么?” “生灵涂炭啊,要打仗?因,因为我?那我,不,不能死~我要,好好,好好活着,回去见他们~” “对,坚持住!”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期间兰君在有没有说过话,柳梦妍轻轻的把他放下,用树叶装了些水:“兰君!兰君?起来喝点水!” 兰君并没有睁眼,只是微微张了张嘴唇,把水一口一口的喝下去。 当柳梦妍想再次背起他的时候,她绝望的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兰君,我走不动了~” “荨儿~荨儿~”就在这绝望的时刻,轩王带着士兵,如天神一般降临在她面前,她不管不顾,直接扑到他怀里大哭一场。轩王一边抚摸她的后背安慰她,一边说:“是我们来晚了,没事了,没事了,别怕!” 萧辗墨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瞟了眼地上的人,一看,居然是兰君:“景轩,看,是二皇子!” 柳梦妍由于有伤在身,又过度劳累,一看见他们,便放松晕了过去。轩王一边将她抱起,看了看兰君,立刻指挥人来带他离开这里。 一天后,柳梦妍悠悠转醒,看着马车摇摇晃晃的,突然坐起来,萧辗墨无聊的在一旁打盹,轩王坐在对面看书。见她醒来,温柔一笑:“醒了?要不要喝水?” 柳梦妍看了看身上包扎好的伤口问:“兰君呢?” 轩王脸色暗了暗,却还是告诉她:“二皇子虽然身受重伤,但他国带有医术高超的臣子,治疗之后,已经回国了!” “他伤到那些地方了?”柳梦妍接着问。 轩王放下手中的书:“断了一条腿和两根肋骨,头也撞伤,腿上有偌大的伤口,还有许许多多的内伤。他不似你那般幸运,伤的确实严重不堪!” “哦,谢,谢谢~”柳梦妍小声说到。她当然知道,轩王一行人是去找她的,因为他们开始根本不知道兰君在下面。 “哟哟哟,就谢他不谢谢我啊!”萧辗墨抬头,正好看见她在道谢:“要不是我发现那崖有条小路,你现在还在里面哭呢!” 柳梦妍抽抽嘴角:“那还真是,谢谢了啊!” “啧啧啧,真有礼貌啊!不应该啊,哦,我知道了,怀春了吧!”萧辗墨一脸坏笑,指了指轩王:“那晚,你知道你扑到他身上说了什么?” “我有说话么?”柳梦妍反问,她没记得她有说什么话好吧! “啊,那我那晚看到一个浑身是伤,衣服都是血淋淋的女人,像猛兽一样扑在景轩怀里,差点没给人扑倒,还一边哭一边说:‘景轩,景轩,你终于来了,我以为我再也见到你了~’” “辗墨!”轩王适时出声制止:“别胡言乱语!” “哦~”萧辗墨默默缩回角落里继续打瞌睡。 柳梦妍手里紧紧的拽着被子,她真的那么说了?天啦,不会吧,多丢脸!还好,还好,这下回去直接回公主府,不用再面对他了! “别听他胡言,他的性格你也了解!”轩王倒了杯水给她轻声说:“你的伤很重,喝了之后再睡一会吧,到吃饭的时候,再叫你!” 柳梦妍接过水,手不可避免的触碰到轩王的手,蓦然的身体一热,脸色通红,急忙一口喝下水,慌慌张张的把杯子放在马车中间的小桌上,躺下盖上被子,掩饰自己的慌乱。 却不知,她的慌乱已经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杯子没放稳随着马子移动滚下桌面是轩王替她接住放好,还十分愉快的露出一个笑容。萧辗墨看了看笑意盎然的轩王,默默的在一旁吐舌,这是要好上了的节奏嘛! 马车一路行驶,数天之后,终于回到了皇城。柳梦妍的身子也恢复了大半,兴高采烈的下车,一下车就看见她的公主娘亲眼睛红红的站在自己面前,柳梦妍忐忑不安的叫了声:“娘!” 一听她叫娘,公主就忍不住的开始哭:“你个坏丫头,偷偷摸摸的就跑了,我却接你都没接到!还听说你掉下了悬崖生死未卜,娘心里疼的连连……” 柳梦妍赶紧过去抱住公主娘亲:“娘,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么?这都好好的呢,什么都不缺!” “好就好”公主当然知道她受了伤,但是人能回来,就是最大的幸运。赶紧擦了擦眼泪:“来,娘带你回家,带你回家!” “好!”柳梦妍跟着公主上了自家的马车,还回头看了轩王一眼。发现轩王并没有看她,而是在跟其他来迎接的大臣有说有笑的。心里不免苦笑了一下,也许,一直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吧!可是,自作多情就算了,最主要的是还差点露馅了,这就尴尬了啊~ 回府之后,发现自己所有的物品都被从轩王府搬了回来!柳梦妍急急忙忙的在衣柜里找到那个盒子,打开锁,拿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礼盒,打开,里面是各种漂亮的贝壳。拿出两个看了看,把玩了一会,又锁了进去,好好放了起来。 “郡主~”小帘突然冲进来跪在地上:“郡主你总算是回来了,奴婢每天都听公主说你坠崖了,受伤了,奴婢好难过,奴婢好想去陪着郡主~” 柳梦妍楞了一下,随后把小帘扶了起来故作嫌恶的说:“哭什么哭,我这不是回来了么?快去街上给我买只鸡,我饿死了!” “是,奴婢马上就去!”小帘还没听完就转头就跑,柳梦妍一把把她拽回来!“别去,骗你的,我不饿!而且,最近也不能吃油腻的食物,要吃清粥什么的,不让身上容易留疤!” 柳梦妍看她那惊讶的小样:“去休息吧,等了我这么多天,也累了,正好,我也想睡会儿!” 小帘立刻上前:“奴婢服侍郡主休息!然后奴婢再休息!” 第三十二章 服侍她! “嗯,好吧!”柳梦妍有气无力的说,至于一些实际动作看来,小帘应该是公主娘亲的人,就算有事瞒着她,对她却是一等的忠心,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房间每天都有人打扫,看起来干净又舒爽,小帘赶紧将被子打开铺好,拉过柳梦妍让她坐下,给她脱鞋! 柳梦妍拍了拍小帘让她停下,然后自己伸手脱掉鞋子:“小帘,在我这里,你不用做这些事,不要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在外人面前就算了,在我面前不用这么拘束。快去外间睡觉去,我也要睡了!” “是,谢谢郡主!”小帘心里又高兴,又酸楚。高兴的是郡主在私下从没拿她当过下人看待,酸楚的却是那句“不要觉得自己比别人低人一等!”可是郡主,你可知道,小帘比别人,低了何止一等!可是能留在你身边,就是最大的幸运。 柳梦妍这一觉睡得万分香甜,毕竟至从去寻找兰君起,就没好好吃过饭,好好睡过觉,还一身的伤痕,这家里的床和被褥就是舒服。怎么睡都睡不够! “郡主,郡主,天快黑了,起床吃晚饭了,公主和驸马们,都在等你呢!”小帘站在床边不停的呼喊。 柳梦妍翻了个身继续睡:“不想吃了,你去说,我不饿!” “郡主,不吃饭就怎可以,对身体不好,郡主你又有伤在身……” “荨儿!”公主就知道她不肯好好起床吃饭,便自己亲自来看看,果不其然,柳梦妍正在赖床中。小帘一看公主来了,急忙行礼:“公主,郡主她~” 公主温柔得体的笑笑:“无碍,我来吧,你也累了,去休息吧,用过晚饭,再来服侍她!” “是,奴婢多谢公主!”小帘看了看还在睡觉的柳梦妍,转身出了房门。 “荨儿,荨儿?”公主坐在床边,伸手在她的脸上轻抚:“荨儿,起床了,吃饭了!” “娘~”柳梦妍骄噌的撒娇:“我不想吃~” “为什么不想吃啊?你身上还有伤,不吃伤口怎么长得好?”公主继续说:“娘命人给你做了瘦肉粥,不是清粥,你快去吃点?” “瘦肉粥?”柳梦妍睁开了眼睛,这些日子,不管是在马车上,还是在客栈驿里,轩王都只许她吃清粥。得意的萧辗墨还经常在她面前炫耀他吃的东西有多好吃,有多美味诱人,气的她差点又呼他一脸的巴掌。这会一听瘦肉粥,那也是很好吃的呀!于是,唰的一身坐了起来。在公主惊讶的目光下,一边穿鞋一边说:“走吧娘,吃饭去,不然一会该菜该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好好,来,娘带你去!”公主高兴的牵着她,向大厅走去。 其实,除了节日和习俗日,她吃饭是不用和她们一起的,只是这次她久归,公主高兴为了给她庆祝庆祝,才吩咐今晚家晏。于是,所有人都来了,那怎么能少了主角柳梦妍了,于是,公主娘亲不耐其烦的亲自来叫她起床。 说是家晏,但由于古代一家人人口众多,所谓的家晏,已经跟一个小部门的同事聚会差不多了。虽然没有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但是姨娘什么的,弟弟妹妹什么的,也不少,一大桌子人,真的是超大的桌子!桌子中间都不放菜的,因为坐着的人夹不到,就算站起来,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柳梦妍大摇大摆的跟着公主走过去坐下,端起自己的小碗,闻了闻久违的肉香,笑着喝了起来,连勺子都没要! “荨儿,不可如此无礼,你这三个月的礼数都学到哪里去了?” 柳梦妍喝的正香,突然听到莫宇航温怒的训声。抬头看了看,话说,至从穿越过来,还没和这个爹接触过几次。听说,这个爹也是很宠正主的,可是为什么,柳梦妍却在他眼睛深处看了愤怒,和憎恨! 莫宇航强压着怒气沉声道:“家中所有长辈和弟妹都在等你开席,而你走过来二话不说就自顾自的吃了起来,我们这些长辈在你眼里,究竟视为何物?” 柳梦妍没有说话,她一直看着他的眼睛,直到公主拍了她一下:“荨儿,想什么呢?快给爹爹道歉!” 柳梦妍回神,眼角却撇到莫鸢然一脸幸灾乐祸的笑容。 有些不情愿的对莫宇航道歉,毕竟自己只是为了碗肉粥过来的,没想到却要面对这些东西。放在现代,这很正常好吧!“是荨儿失礼了,还望父亲不要怪罪荨儿!”柳梦妍站起身,曲身行礼,然后起身:“各位姨娘就不用了吧,毕竟妾室没有谁的地位能超过嫡子嫡女!” “你~”绿兰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本来想看柳梦妍给众位姨娘道歉,出差平时的气,没想到,她居然这样说!真是,太无礼了:“我们虽是姨娘,但好歹也是你的长辈,有你这样对待长辈的么?” “长辈?你想多了!而且我娘也说了,让我跟父亲道歉!”柳梦妍把那亲密的爹爹二字,该成了父亲。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看到莫宇航心里就莫名其妙的讨厌,心中对他升起戒备的围墙! “你!”绿兰气的拽紧帕子,使劲揉搓。 “大姐姐这话就说的不对了!”莫鸢然轻声说:“你说是娘亲让你给爹爹道歉,这不是让娘亲得罪了所有姨娘么?” “我娘难道还怕得罪她们不成?”柳梦妍自负的笑了笑,不莫宇航允许就自己坐下继续喝粥。她实在是不喜欢这样的大家庭,坐在一起吃饭,明明心里恨对方恨不得对方死掉,却还要装出一副阖家欢乐其乐融融的景象,她觉得恶心! “爹你看,大姐姐她~”莫鸢然立刻向爹告状。 莫宇航正要说话,公主抢先一步开口:“够了!不要忘了今天这顿饭的目的!”目光凌利的看着众姨娘和庶女们:“要么好好吃饭,要么滚出去!不想待在这个家中的人,随时可以走,不送!” 众人立刻低头,席上鸦雀无声。莫宇航袖子下的手紧握到泛白,面上却毫无波澜。 柳梦妍放下碗,大概是明白了一些。古人许多男人被招为驸马,虽已经能纳妾收通房丫鬟,但却一生无法入仕途,对于古代的男子来说,就是葬送的一生。虽然掩饰的很好,但是柳梦妍依旧感受到了那份浓烈的恨意。 柳梦妍有些想不明白,虽然驸马相当于上门女婿,但他也有权利拒绝被招。公主娘亲的性子,绝不是强人所难的人。还有一点,他如今所有的财产权势都是靠公主娘亲得来的,他有什么权利恨公主呢?而且,就算他曾经没有做驸马,他一步步摸爬滚打的从小官做起,也不一定能做到今天这个地位啊!难道是因为自由?开玩笑,古人就算是驸马,那也是很风光的好吧,就是是上门女婿的另一个名词。但是除了不能住在自己家以外,哪一项规矩,违背了这个时代的男子主权? “娘,我吃饱了!”伸手拉住公主娘亲:“娘陪我回房好不好?” “好!”公主笑着拍拍她的手:“来,娘亲送你回去!” 柳梦妍起身,对那表里不一的父亲曲身行礼:“父亲,荨儿告退!” 然后转身跟着娘亲走,一边走一边乖巧的问:“娘,荨儿想听娘和父亲的故事,可不可以呀?” “当然可以啊!”公主笑的无比幸福,拉着她到院子里坐下:“当年娘刚满十五,有一天,陪着母后出宫去寺庙上香。常年在宫中生活,对外面的世界非常稀奇。坐在马车上,一直掀着帘子往外看。还真就叫我看到了一个蓝衣少年,站在路边,给乞丐发放馒头!” “那些乞丐都是年迈的老人,和瘦弱的小孩!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给他们一些钱,让他们买一身衣服,打扮的干净一点儿。于是,不顾母后的权阻,跳下马车去问他!” “他说:‘他们太弱小,若是给他们钱财,必定会被身强力壮的乞丐抢去,说不定还会挨一番殴打。给他们食物,他们既能吃饱,又不用挨打,也算是一件好事!’ 我接着问:‘那你也不可能每天都来给他们吃的啊!那他们怎么办,饿死么?’ 他笑笑:‘公主,天下之大,善良之人何其多,只要他们有力气走过那些家人的门口,衣着富贵不可能,讨一口吃食还不成问题!’ ‘你怎么知道我是公主?’ ‘公主真傻!那可是皇家的马车!在下怎么可能认不出!’ ‘你都知道我是公主了,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 少年笑到:‘在下名叫莫宇航,莫家长子,公主,受教了!’ 至那天之后,我便对那个少年念念不忘。直到母后问我可有中意的男子,为我招为驸马的时候。我亲自来到他家,问他:‘我要招驸马了!’ 他顿了一下,随后对她行礼:‘恭喜公主,喜结良缘!’ 我扶住他的手问他:‘你可愿意,做我的驸马?只要你愿意,我发誓,我此生,只招你一人为驸马,不要任何男宠和男仆,不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也许是我的话惊到他了,他呆呆的看着我,看了好久好久!直到我以为他决对不会答应的时候,他轻轻点头:‘好!’ 这次,换我呆住了,压抑自己高兴的快飞起来的心情:‘做了驸马,就要放弃仕途,你真的,愿意为我放弃仕途?’ ‘当然愿意,公主聪慧可爱,性格真挚,是世间难得的女子,莫某不想这样错过一生!’ 没过多久,我们就大婚了,日子过得很幸福,很美满,我也非常的满足。然后怀了你,然后就是你弟弟,不幸的是,怀你弟弟的时候,你父亲的丫鬟,一个个都爬上了他的床,然后他一个个纳妾。从他纳第一个的时候,我便死心了,要纳便纳吧!看的过去就留着,看不过去就赶走,再也不想跟他去争吵!荨儿,你放心,娘亲一定为你寻一个,一人只对你一人好的男子,绝不让你吃亏!” 柳梦妍将头扑在公主怀里,原来,不是娘亲强迫他的,竟然是他自愿的。那他眼底的恨意是哪里来的呢?“娘,我觉得父亲的眼神不太对劲!” 公主搂着她,轻轻的拍她的头,还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摇晃:“荨儿别管他,他从纳妾开始就不对劲了,我都看了这十几年了,就让他不对劲去吧!我已经说过了,他和他的小妾们随时都可以离开公主府,是他们自己不走,非要留下来看我的脸色。一个个的,都是为了钱财,像我俯首称臣,出卖尊严!” 柳梦妍在公主怀里蹭了蹭,就好像回到小时候,偶尔过年的时候,爸妈会带着年货回家。自己才有机会,在母亲怀里幸福的窝着,让她抱,让她哄。“娘,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看到父亲的眼神,心里总是慌乱难安!” “没事的荨儿,难安就来娘的院子陪娘住几天,等心情好了,再回你自己的院子里去,好不好?”公主摸摸她的头,轻声的问。 “好!”柳梦妍单独拥有一个院子,其他的小姐和公子,都是和他的姨娘一起住一个院子,可见柳梦妍在家的地位! 公主笑的很开心:“那好,明天娘让人给你在娘隔壁收拾一间屋子,你直接过来便好,什么都不用带,娘亲给你置办新的!” “好,谢谢娘,娘真好!”柳梦妍笑嘻嘻的说。 公主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你这张小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不过啊,娘爱听,哈哈哈~” “嘿嘿,娘爱听就好!荨儿以后会好好的服侍娘亲的!”柳梦妍知道,不管曾经是怎么样的,她都确定,这个公主娘亲,真的非常非常的疼她,宠她。还有小帘,虽然她们有事瞒着自己,但是对一个人真的好,是打内心散发来的,外表无法掩饰和装潢!即使他演技再高超,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小细节会暴露他,比如,无意间的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都可以暴露他的想法。就想,晚宴上的莫宇航,眼睛随意的扫视了她们一下,眼底恰好泄露的憎恨,正好被柳梦妍看见! 说是家晏,但由于古代一家人人口众多,所谓的家晏,已经跟一个小部门的同事聚会差不多了。虽然没有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但是姨娘什么的,弟弟妹妹什么的,也不少,一大桌子人,真的是超大的桌子!桌子中间都不放菜的,因为坐着的人夹不到,就算站起来,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柳梦妍大摇大摆的跟着公主走过去坐下,端起自己的小碗,闻了闻久违的肉香,笑着喝了起来,连勺子都没要! “荨儿,不可如此无礼,你这三个月的礼数都学到哪里去了?” 柳梦妍喝的正香,突然听到莫宇航温怒的训声。抬头看了看,话说,至从穿越过来,还没和这个爹接触过几次。听说,这个爹也是很宠正主的,可是为什么,柳梦妍却在他眼睛深处看了愤怒,和憎恨! 莫宇航强压着怒气沉声道:“家中所有长辈和弟妹都在等你开席,而你走过来二话不说就自顾自的吃了起来,我们这些长辈在你眼里,究竟视为何物?” 柳梦妍没有说话,她一直看着他的眼睛,直到公主拍了她一下:“荨儿,想什么呢?快给爹爹道歉!” 柳梦妍回神,眼角却撇到莫鸢然一脸幸灾乐祸的笑容。 有些不情愿的对莫宇航道歉,毕竟自己只是为了碗肉粥过来的,没想到却要面对这些东西。放在现代,这很正常好吧!“是荨儿失礼了,还望父亲不要怪罪荨儿!”柳梦妍站起身,曲身行礼,然后起身:“各位姨娘就不用了吧,毕竟妾室没有谁的地位能超过嫡子嫡女!” “你~”绿兰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本来想看柳梦妍给众位姨娘道歉,出差平时的气,没想到,她居然这样说!真是,太无礼了:“我们虽是姨娘,但好歹也是你的长辈,有你这样对待长辈的么?” “长辈?你想多了!而且我娘也说了,让我跟父亲道歉!”柳梦妍把那亲密的爹爹二字,该成了父亲。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看到莫宇航心里就莫名其妙的讨厌,心中对他升起戒备的围墙! “你!”绿兰气的拽紧帕子,使劲揉搓。 “大姐姐这话就说的不对了!”莫鸢然轻声说:“你说是娘亲让你给爹爹道歉,这不是让娘亲得罪了所有姨娘么?” “我娘难道还怕得罪她们不成?”柳梦妍自负的笑了笑,不莫宇航允许就自己坐下继续喝粥。她实在是不喜欢这样的大家庭,坐在一起吃饭,明明心里恨对方恨不得对方死掉,却还要装出一副阖家欢乐其乐融融的景象,她觉得恶心! “爹你看,大姐姐她~”莫鸢然立刻向爹告状。 莫宇航正要说话,公主抢先一步开口:“够了!不要忘了今天这顿饭的目的!”目光凌利的看着众姨娘和庶女们:“要么好好吃饭,要么滚出去!不想待在这个家中的人,随时可以走,不送!” 众人立刻低头,席上鸦雀无声。莫宇航袖子下的手紧握到泛白,面上却毫无波澜。 第三十三章 家 柳梦妍放下碗,大概是明白了一些。古人许多男人被招为驸马,虽已经能纳妾收通房丫鬟,但却一生无法入仕途,对于古代的男子来说,就是葬送的一生。虽然掩饰的很好,但是柳梦妍依旧感受到了那份浓烈的恨意。 柳梦妍有些想不明白,虽然驸马相当于上门女婿,但他也有权利拒绝被招。公主娘亲的性子,绝不是强人所难的人。还有一点,他如今所有的财产权势都是靠公主娘亲得来的,他有什么权利恨公主呢?而且,就算他曾经没有做驸马,他一步步摸爬滚打的从小官做起,也不一定能做到今天这个地位啊!难道是因为自由?开玩笑,古人就算是驸马,那也是很风光的好吧,就是是上门女婿的另一个名词。但是除了不能住在自己家以外,哪一项规矩,违背了这个时代的男子主权? “娘,我吃饱了!”伸手拉住公主娘亲:“娘陪我回房好不好?” “好!”公主笑着拍拍她的手:“来,娘亲送你回去!” 柳梦妍起身,对那表里不一的父亲曲身行礼:“父亲,荨儿告退!” 然后转身跟着娘亲走,一边走一边乖巧的问:“娘,荨儿想听娘和父亲的故事,可不可以呀?” “当然可以啊!”公主笑的无比幸福,拉着她到院子里坐下:“当年娘刚满十五,有一天,陪着母后出宫去寺庙上香。常年在宫中生活,对外面的世界非常稀奇。坐在马车上,一直掀着帘子往外看。还真就叫我看到了一个蓝衣少年,站在路边,给乞丐发放馒头!” “那些乞丐都是年迈的老人,和瘦弱的小孩!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给他们一些钱,让他们买一身衣服,打扮的干净一点儿。于是,不顾母后的权阻,跳下马车去问他!” “他说:‘他们太弱小,若是给他们钱财,必定会被身强力壮的乞丐抢去,说不定还会挨一番殴打。给他们食物,他们既能吃饱,又不用挨打,也算是一件好事!’ 我接着问:‘那你也不可能每天都来给他们吃的啊!那他们怎么办,饿死么?’ 他笑笑:‘公主,天下之大,善良之人何其多,只要他们有力气走过那些家人的门口,衣着富贵不可能,讨一口吃食还不成问题!’ ‘你怎么知道我是公主?’ ‘公主真傻!那可是皇家的马车!在下怎么可能认不出!’ ‘你都知道我是公主了,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 少年笑到:‘在下名叫莫宇航,莫家长子,公主,受教了!’ 至那天之后,我便对那个少年念念不忘。直到母后问我可有中意的男子,为我招为驸马的时候。我亲自来到他家,问他:‘我要招驸马了!’ 他顿了一下,随后对她行礼:‘恭喜公主,喜结良缘!’ 我扶住他的手问他:‘你可愿意,做我的驸马?只要你愿意,我发誓,我此生,只招你一人为驸马,不要任何男宠和男仆,不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也许是我的话惊到他了,他呆呆的看着我,看了好久好久!直到我以为他决对不会答应的时候,他轻轻点头:‘好!’ 这次,换我呆住了,压抑自己高兴的快飞起来的心情:‘做了驸马,就要放弃仕途,你真的,愿意为我放弃仕途?’ ‘当然愿意,公主聪慧可爱,性格真挚,是世间难得的女子,莫某不想这样错过一生!’ 没过多久,我们就大婚了,日子过得很幸福,很美满,我也非常的满足。然后怀了你,然后就是你弟弟,不幸的是,怀你弟弟的时候,你父亲的丫鬟,一个个都爬上了他的床,然后他一个个纳妾。从他纳第一个的时候,我便死心了,要纳便纳吧!看的过去就留着,看不过去就赶走,再也不想跟他去争吵!荨儿,你放心,娘亲一定为你寻一个,一人只对你一人好的男子,绝不让你吃亏!” 柳梦妍将头扑在公主怀里,原来,不是娘亲强迫他的,竟然是他自愿的。那他眼底的恨意是哪里来的呢?“娘,我觉得父亲的眼神不太对劲!” 公主搂着她,轻轻的拍她的头,还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摇晃:“荨儿别管他,他从纳妾开始就不对劲了,我都看了这十几年了,就让他不对劲去吧!我已经说过了,他和他的小妾们随时都可以离开公主府,是他们自己不走,非要留下来看我的脸色。一个个的,都是为了钱财,像我俯首称臣,出卖尊严!” 柳梦妍在公主怀里蹭了蹭,就好像回到小时候,偶尔过年的时候,爸妈会带着年货回家。自己才有机会,在母亲怀里幸福的窝着,让她抱,让她哄。“娘,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看到父亲的眼神,心里总是慌乱难安!” “没事的荨儿,难安就来娘的院子陪娘住几天,等心情好了,再回你自己的院子里去,好不好?”公主摸摸她的头,轻声的问。 “好!”柳梦妍单独拥有一个院子,其他的小姐和公子,都是和他的姨娘一起住一个院子,可见柳梦妍在家的地位! 公主笑的很开心:“那好,明天娘让人给你在娘隔壁收拾一间屋子,你直接过来便好,什么都不用带,娘亲给你置办新的!” “好,谢谢娘,娘真好!”柳梦妍笑嘻嘻的说。 公主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你这张小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不过啊,娘爱听,哈哈哈~” “嘿嘿,娘爱听就好!荨儿以后会好好的服侍娘亲的!”柳梦妍知道,不管曾经是怎么样的,她都确定,这个公主娘亲,真的非常非常的疼她,宠她。还有小帘,虽然她们有事瞒着自己,但是对一个人真的好,是打内心散发来的,外表无法掩饰和装潢!即使他演技再高超,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小细节会暴露他,比如,无意间的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都可以暴露他的想法。就想,晚宴上的莫宇航,眼睛随意的扫视了她们一下,眼底恰好泄露的憎恨,正好被柳梦妍看见! 柳梦妍心底暗记,一定要提防这个爹。 “好了荨儿,快回房去休息。明天娘让小厨房给你做些好吃的!”公主拍拍她的背,把她扶起来:“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 “嗯,好,荨儿这就回去睡觉,娘也早些休息!”柳梦妍乖巧的起身,对着公主调皮的眨了眨眼睛,一蹦一跳的走了。 公主也起身回了房间,丫鬟已经端了一碗羹汤在此等候:“公主,用汤吧!” 公主端过汤,轻轻吹了一下,小口小口的喝着:“今天这汤不错,比往日的都好喝!”喝完后放下碗:“以后便都用这个罢!”公主从小便喜欢饮汤,每天早上起床,晚上睡前都会喝一碗,如此习惯便延续到了现在,缺一天都不行! “是!”婢女应了声,然后端着空碗走出去关上了房门。 公主自己起身,到脸盆面前洗了脸洗了手,然后脱了衣服准备睡觉。这时,房门突然打开,莫宇航走了进来:“今日怎么这么早休息?” “累了!”公主无力的坐上床,拉过被子盖住腿,初秋的凉气还是有些渗人,毕竟她已经生了三个孩子,身子骨多少有些受损。 “怎地会累?莫不是荨儿又气到你了?”莫宇航坐下一边给她揉肩一边问。 公主一听便皱起眉头,面带怒容:“你怎能总是这样想荨儿,你们明知道荨儿不是那样的人!” 莫宇航一甩衣袖:“不是那样的人?她这次醒来,比以前变本加厉,目无亲长,我莫家,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女儿!” “你!”公主啪的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你说她不是你女儿?好你个莫宇航,我贵为公主,为了能嫁给你,放弃原本该有的权利,到头来,你不断纳妾不说,现在还来怀疑荨儿不是你的女儿?” “我~” “不必多说了!”公主打断正要解释的他:“我知道你看不惯荨儿直率的性格,便怀疑她不是你女儿,我也知道你不想再跟我过日子。既然如此,那便和离吧,带着你的一众妾室,离开公主府!” “菁茹,你怎么,怎么能这样想我?”莫宇航捂着胸口。 公主恶声回决:“这样想你?怎么不能,你还不是,那样的想荨儿!” “你!哼!”莫宇航头也不会的转身离去。 门外的丫鬟赶紧冲进来:“公主没事吧?” “没事,熄灯吧,我要休息了!”公主平和的说。这种事早已见怪不怪,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两人一见面便争吵不断,从未间歇。 “是,奴婢告退!”婢女扶她躺下,拉好床帘随后关上门离开,在外间守候。 第二天一早,小帘过来叫柳梦妍起床,一脸的不高兴。柳梦妍儿睡得非常舒服,看到小帘的脸色急忙问:“怎么了?” 小帘神情惊讶,仿佛在想,有那么明显么?才眼就看出来了! 柳梦妍下床,穿了鞋子,一边洗脸一边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这是?” “没,没人欺负奴婢!”小帘小声的说:“郡主,奴婢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柳梦妍擦干脸上的水,那起一杯水漱口,吐了水之后惊讶的说:“什么事,你说啊!” “奴婢觉得,觉得驸马对公主越来越不好,奴婢担心公主会受驸马的气!”小帘声音低不可闻。 “为什么这么说?”柳梦妍一下子就重视起来,连小丫头都看出来了,那这个父亲,必是有什么事,在秘密酝酿。 小帘看了看门外,走到她身边小声的说:“郡主忘记了以前的日子,所以也不知道,其实,从奴婢进府的时候,公主和驸马就经常吵架,有时候吵的很凶,二人时常多天不见面。郡主醒来之后,他们吵的更厉害了!只是,都避这你,不让你知道!” “哦?”柳梦妍来了兴致,巧笑的问:“不让我知道,那你为什么告诉我?” 小帘傻傻的完全不知道柳梦妍是在试探她,老老实实的交代她看到的日常:“奴婢这几日,总见到驸马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干什么。还来绿兰姨娘,总是不知道在和谁交谈,好像在密谋什么事一样。可奴婢又不敢上前看清楚,又怕他们对公主不利,所以就告诉郡主!” “你在哪里看到的?”柳梦妍急忙道。 小帘努力回想着:“奴婢再后院荒井附近去找你说的药时见过姨娘在与一个人交谈,但那人站在暗处,奴婢看不见!还有一次,在街上看见驸马与一个人走进酒楼,还东张西望的,看看有没有人跟着!” 柳梦妍面色立刻沉了下来,想了片刻后:“此事你先别声张,最近找几个你信的过的姐妹,多帮忙注意她们的动静,有什么事,立刻跟我禀报!” “是,奴婢知道了!” 柳梦妍收拾好了之后,匆匆吩咐小帘几句,急急的赶往公主的院子。 “娘?娘?”柳梦妍到了院子就开始叫。 “怎么了?荨儿~”公主也刚刚起床收拾妥当,一出门就见柳梦妍急匆匆的跑过来,一脸焦急的样子。 “娘”柳梦妍站到她面前,扯住她的衣袖:“娘,父亲他,最近很奇怪,老是在外面见一些人,神神秘秘的。绿兰也在后院偷偷见什么人,娘,我怕,怕他们对你不利!” 公主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傻孩子,你父亲外出见人,自然有他的朋友,这很正常。至于绿兰,她是你父亲的人,见什么人,做什么事,都与我们无关!” “可万一她们对娘不利呢?”柳梦妍ni 急道。 “不会的,你父亲,还不至于做出这种事!相信娘亲!”公主笑着说:“吃早饭了没有,来,跟娘亲一起吃!” 柳梦妍被拉着一起坐下,看着满桌子的丰盛早晨,却一点胃口都没有,硬是忍着不安陪着公主吃完早饭。作为一个现代乖乖女,她不是计谋家,她也不聪明,她没有电视剧女主的手段,没有小说里女主的计谋聪慧。这一刻,她只觉得无助,她不知道要怎么样去保护自己的这个疼爱她的娘。 对了,去找轩王! 柳梦妍吃完早饭,风一般的跑出府,直冲轩王府。 经人禀告后,莫鸢才随着领路人进入王府。“臣女见过王爷!”柳梦妍曲身行礼。 轩王也站起身,手着文人礼数:“见过郡主!不知郡主前来,所谓何事?” “我,我有一事,想求王爷,帮帮忙!” “何事?” 柳梦妍语气平稳,情绪却随着话语加变:“我怀疑我父亲想对我母亲不利,但我没有证据,母亲也不相信我。至从昨晚看到父亲的眼神,我心里就一直不安,我怕,我怕她出事!” “哦?那郡主是想让本王做什么?”轩王问。 “我想请轩王帮我查查,父亲是不是真的要害我娘!如果是真的,求求你帮帮我娘,不要让她出事!”柳梦妍忍着眼泪,一声一声的哀求。 轩王点头:“好,本王明日,差人将消息送到你府上!” “多谢王爷!”柳梦妍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起身行礼:“那我这便回去了!” “好,去吧!”轩王笑着送她离开。 “管家!”轩王难得一见的沉了脸色:“找人去查莫宇航最近的动向,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买了什么物品,通通都要知道一条都不许漏” “是,老奴这就去办!”管家知道此事着急,听罢转身就去吩咐,独留轩王一人,望着门口,若有所思。 柳梦妍一路狂奔回家,她现在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守在公主身边。等她急急忙忙赶回家时,还好,还好,公主正坐在院子里衲鞋底。见她跑的满头大汗,放下手中的鞋垫,拿出帕子,起身为她擦头:“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出这么多汗!” “我到街上去逛了一圈,好,好多人~”柳梦妍傻傻的笑着。“娘,你什么时候,也陪荨儿出去逛逛街啊,游玩游玩一下嘛!” “好好好!”公主笑的像个得到糖果的小孩子:“没想到我的荨儿越来越会撒娇了,明日娘便带你出去玩如何?” “好啊好啊!娘最好了!”柳梦妍立刻开心的拉着公主坐下:“那我们明天去哪里玩呀?” 公主想了想:“城外的皇庙一路风景不错,娘也很久没去了!不过,西郊的碧水湖也非常的漂亮,南边的枫叶林这个季节也是难得一见的风景,荨儿想去哪里呀?” 柳梦妍撑着脑袋想了想,最后笑嘻嘻的说:“都想去怎么办?” “那可不行哦!”公主刮了刮柳梦妍的鼻子:“路途甚远,怕是去不了那么多地方,只能选一个!” “不!”柳梦妍耍赖道:“我三个地方都要去!一天去不了,就分三天,明天去皇庙,后天去碧水湖,大后天就去枫叶林!” “好好好,都依你,快点去把脸洗干净,瞧瞧这汗水多的,真脏!” 第三十四章 柳梦妍的惊慌 柳梦妍心底暗记,一定要提防这个爹。 “好了荨儿,快回房去休息。明天娘让小厨房给你做些好吃的!”公主拍拍她的背,把她扶起来:“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 “嗯,好,荨儿这就回去睡觉,娘也早些休息!”柳梦妍乖巧的起身,对着公主调皮的眨了眨眼睛,一蹦一跳的走了。 公主也起身回了房间,丫鬟已经端了一碗羹汤在此等候:“公主,用汤吧!” 公主端过汤,轻轻吹了一下,小口小口的喝着:“今天这汤不错,比往日的都好喝!”喝完后放下碗:“以后便都用这个罢!”公主从小便喜欢饮汤,每天早上起床,晚上睡前都会喝一碗,如此习惯便延续到了现在,缺一天都不行! “是!”婢女应了声,然后端着空碗走出去关上了房门。 公主自己起身,到脸盆面前洗了脸洗了手,然后脱了衣服准备睡觉。这时,房门突然打开,莫宇航走了进来:“今日怎么这么早休息?” “累了!”公主无力的坐上床,拉过被子盖住腿,初秋的凉气还是有些渗人,毕竟她已经生了三个孩子,身子骨多少有些受损。 “怎地会累?莫不是荨儿又气到你了?”莫宇航坐下一边给她揉肩一边问。 公主一听便皱起眉头,面带怒容:“你怎能总是这样想荨儿,你们明知道荨儿不是那样的人!” 莫宇航一甩衣袖:“不是那样的人?她这次醒来,比以前变本加厉,目无亲长,我莫家,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女儿!” “你!”公主啪的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你说她不是你女儿?好你个莫宇航,我贵为公主,为了能嫁给你,放弃原本该有的权利,到头来,你不断纳妾不说,现在还来怀疑荨儿不是你的女儿?” “我~” “不必多说了!”公主打断正要解释的他:“我知道你看不惯荨儿直率的性格,便怀疑她不是你女儿,我也知道你不想再跟我过日子。既然如此,那便和离吧,带着你的一众妾室,离开公主府!” “菁茹,你怎么,怎么能这样想我?”莫宇航捂着胸口。 公主恶声回决:“这样想你?怎么不能,你还不是,那样的想荨儿!” “你!哼!”莫宇航头也不会的转身离去。 门外的丫鬟赶紧冲进来:“公主没事吧?” “没事,熄灯吧,我要休息了!”公主平和的说。这种事早已见怪不怪,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两人一见面便争吵不断,从未间歇。 “是,奴婢告退!”婢女扶她躺下,拉好床帘随后关上门离开,在外间守候。 第二天一早,小帘过来叫柳梦妍起床,一脸的不高兴。柳梦妍儿睡得非常舒服,看到小帘的脸色急忙问:“怎么了?” 小帘神情惊讶,仿佛在想,有那么明显么?才眼就看出来了! 柳梦妍下床,穿了鞋子,一边洗脸一边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这是?” “没,没人欺负奴婢!”小帘小声的说:“郡主,奴婢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柳梦妍擦干脸上的水,那起一杯水漱口,吐了水之后惊讶的说:“什么事,你说啊!” “奴婢觉得,觉得驸马对公主越来越不好,奴婢担心公主会受驸马的气!”小帘声音低不可闻。 “为什么这么说?”柳梦妍一下子就重视起来,连小丫头都看出来了,那这个父亲,必是有什么事,在秘密酝酿。 小帘看了看门外,走到她身边小声的说:“郡主忘记了以前的日子,所以也不知道,其实,从奴婢进府的时候,公主和驸马就经常吵架,有时候吵的很凶,二人时常多天不见面。郡主醒来之后,他们吵的更厉害了!只是,都避这你,不让你知道!” “哦?”柳梦妍来了兴致,巧笑的问:“不让我知道,那你为什么告诉我?” 小帘傻傻的完全不知道柳梦妍是在试探她,老老实实的交代她看到的日常:“奴婢这几日,总见到驸马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干什么。还来绿兰姨娘,总是不知道在和谁交谈,好像在密谋什么事一样。可奴婢又不敢上前看清楚,又怕他们对公主不利,所以就告诉郡主!” “你在哪里看到的?”柳梦妍急忙道。 小帘努力回想着:“奴婢再后院荒井附近去找你说的药时见过姨娘在与一个人交谈,但那人站在暗处,奴婢看不见!还有一次,在街上看见驸马与一个人走进酒楼,还东张西望的,看看有没有人跟着!” 柳梦妍面色立刻沉了下来,想了片刻后:“此事你先别声张,最近找几个你信的过的姐妹,多帮忙注意她们的动静,有什么事,立刻跟我禀报!” “是,奴婢知道了!” 柳梦妍收拾好了之后,匆匆吩咐小帘几句,急急的赶往公主的院子。 “娘?娘?”柳梦妍到了院子就开始叫。 “怎么了?荨儿~”公主也刚刚起床收拾妥当,一出门就见柳梦妍急匆匆的跑过来,一脸焦急的样子。 “娘”柳梦妍站到她面前,扯住她的衣袖:“娘,父亲他,最近很奇怪,老是在外面见一些人,神神秘秘的。绿兰也在后院偷偷见什么人,娘,我怕,怕他们对你不利!” 公主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傻孩子,你父亲外出见人,自然有他的朋友,这很正常。至于绿兰,她是你父亲的人,见什么人,做什么事,都与我们无关!” “可万一她们对娘不利呢?”柳梦妍ni 急道。 “不会的,你父亲,还不至于做出这种事!相信娘亲!”公主笑着说:“吃早饭了没有,来,跟娘亲一起吃!” 柳梦妍被拉着一起坐下,看着满桌子的丰盛早晨,却一点胃口都没有,硬是忍着不安陪着公主吃完早饭。作为一个现代乖乖女,她不是计谋家,她也不聪明,她没有电视剧女主的手段,没有小说里女主的计谋聪慧。这一刻,她只觉得无助,她不知道要怎么样去保护自己的这个疼爱她的娘。 对了,去找轩王! 柳梦妍吃完早饭,风一般的跑出府,直冲轩王府。 经人禀告后,莫鸢才随着领路人进入王府。“臣女见过王爷!”柳梦妍曲身行礼。 轩王也站起身,手着文人礼数:“见过郡主!不知郡主前来,所谓何事?” “我,我有一事,想求王爷,帮帮忙!” “何事?” 柳梦妍语气平稳,情绪却随着话语加变:“我怀疑我父亲想对我母亲不利,但我没有证据,母亲也不相信我。至从昨晚看到父亲的眼神,我心里就一直不安,我怕,我怕她出事!” “哦?那郡主是想让本王做什么?”轩王问。 “我想请轩王帮我查查,父亲是不是真的要害我娘!如果是真的,求求你帮帮我娘,不要让她出事!”柳梦妍忍着眼泪,一声一声的哀求。 轩王点头:“好,本王明日,差人将消息送到你府上!” “多谢王爷!”柳梦妍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起身行礼:“那我这便回去了!” “好,去吧!”轩王笑着送她离开。 “管家!”轩王难得一见的沉了脸色:“找人去查莫宇航最近的动向,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买了什么物品,通通都要知道一条都不许漏” “是,老奴这就去办!”管家知道此事着急,听罢转身就去吩咐,独留轩王一人,望着门口,若有所思。 柳梦妍一路狂奔回家,她现在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守在公主身边。等她急急忙忙赶回家时,还好,还好,公主正坐在院子里衲鞋底。见她跑的满头大汗,放下手中的鞋垫,拿出帕子,起身为她擦头:“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出这么多汗!” “我到街上去逛了一圈,好,好多人~”柳梦妍傻傻的笑着。“娘,你什么时候,也陪荨儿出去逛逛街啊,游玩游玩一下嘛!” “好好好!”公主笑的像个得到糖果的小孩子:“没想到我的荨儿越来越会撒娇了,明日娘便带你出去玩如何?” “好啊好啊!娘最好了!”柳梦妍立刻开心的拉着公主坐下:“那我们明天去哪里玩呀?” 公主想了想:“城外的皇庙一路风景不错,娘也很久没去了!不过,西郊的碧水湖也非常的漂亮,南边的枫叶林这个季节也是难得一见的风景,荨儿想去哪里呀?” 柳梦妍撑着脑袋想了想,最后笑嘻嘻的说:“都想去怎么办?” “那可不行哦!”公主刮了刮柳梦妍的鼻子:“路途甚远,怕是去不了那么多地方,只能选一个!” “不!”柳梦妍耍赖道:“我三个地方都要去!一天去不了,就分三天,明天去皇庙,后天去碧水湖,大后天就去枫叶林!” “好好好,都依你,快点去把脸洗干净,瞧瞧这汗水多的,真脏!” “哎,好,荨儿这就去!”柳梦妍高兴的就往院子外面跑。公主看了赶紧提醒她:“荨儿,娘隔壁就是你的房间,不用回你的院子了,不然一回回来,又是一身汗!” “哦哦,好!”柳梦妍又欢快的回头跑过来,去公主指的那个房间去洗脸。不知道为什么,从轩王答应帮忙的那一刻,她心低就非常的轻松,所有不安的情绪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洗了脸之后,柳梦妍趴在石桌上,撑着脸,看着对面的公主娘亲一针一线的纳鞋底。心绪却早已飞到了明天的出行上。想着想着突然决定去给公主娘亲做一碗汤,反正公主娘亲爱喝汤。毕竟公主娘亲为她付出了那么多,自己没什么能报答她,但是一碗汤还是可以的。 于是,吃完午饭之后,歇了一小会,就欢快的跑到厨房,在厨房东瞧瞧,西看看,最后在水缸里捞了一条今天新到的鱼。让人宰了,自己再将它洗干净,然后开始了她的煲汤之旅! 天渐渐黑了,一天很快便要过去了,她在厨房煲汤的同时。绿兰端着一盆汤,到了公主的院子,没想到的是,在看不见的地方,是莫宇航在为绿兰领路。 公主看了眼来人,没好气的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居然带着她一起来,怎么,一个人说不过我,打算找个人来帮忙么?” “绿兰,去把门关上,在外间候着!”莫宇航吩咐。绿兰乖乖的点点头,关了门,待在外间。 “菁茹!”莫宇航端着汤走到公主面前:“刚出锅的鲜汤,喝喝看!为夫,有些事,想跟你商量!你一边喝,一边说,来!” 公主想来也是闻见汤的醇香,抵不住诱惑,接过来闻了闻:“你想让我喝?” “对,很香的,熬了一个下午!” “为什么?”公主问。 莫宇航略微羞涩的笑笑说:“见你这几日身子不大好,专门为你熬点汤补补!” “好吧,那我喝了!”公主笑了笑,一碗汤并不多,端起碗几大口就喝了下去。莫宇航却又拿过碗在汤里盛了一碗给她。 公主看了看他,他只是对她笑笑,就这样喝了一碗又一碗,直到汤盆一干二净!“我去让绿兰收拾收拾,然后过来找你,你等等我!”莫宇航将碗放进盆里,不由分说的端着盆走了出去,和绿兰一起离开了。公主看着门口的背影,眼角不由自主的划过一滴眼泪。 “娘!”莫宇航前脚刚走,柳梦妍端着一碗鱼汤,走过来:“娘荨儿熬了鱼汤给你喝,你快尝尝看!” 公主虽然已经很饱了,但看着她一脸期待的样子,还是端起碗,那勺子喝了一口:“嗯,荨儿熬的,很香!” 再次低头喝了几口,脸色微变:“这汤可是荨儿亲自熬的?” “对呀对呀!”柳梦妍擦了擦脸上的汗,高兴的说。 公主放下碗,拉着她的手:“中途可有离开过?” “有吧!”柳梦妍努力回想:“中途有个丫鬟弄得满屋子都是烟雾,看什么都看不清,又呛,就出去躲了会!” 公主突然笑了,笑的非常温暖:“荨儿,若是别人问起,你就说,这汤,不是你熬的,知道么?” “娘,你怎么了?”柳梦妍觉得公主有些奇怪,这汤为什么会有人来问是谁熬的,谁会这么无聊! 公主摇摇头:“没事,荨儿,娘上次在轩王府给你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一个带锁的盒子,里面是什么呀?” “是贝壳!” 公主调笑道:“娘想看看,你能舍爱,给娘看一眼么?” “当然可以了,我这就去拿,娘你等等!”然后一阵风般的刮出去了! 柳梦妍一走,公主就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单薄的衣衫下柔弱的身子一颤一颤的,可是,却没有人来心疼。 “你为何在哭?”莫宇航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站在桌前,解下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 “做什么这样假惺惺,明明是来看我死了没有,却还要假惺惺的怕我着凉么?”公主冷笑着说:“还想架祸给荨儿?莫宇航,我从来没想过,你会这么狠心!” “我何曾狠心过?我要是真的狠心,当年就直接摔死了她!”莫宇航愤怒的说。 “对,你不狠心!”公主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你亲手盛满一碗碗的毒药,亲眼看着我一滴不剩的喝下去!待我快死之时,正好荨儿会带着被你下过药的汤来给我喝,卸掉你的一切责任!” “你,你知道?”莫宇航后退几步:“那你为何还要喝?” “哈哈哈!为何?”公主双目开始流下血泪,笑的无比凄惨:“我为的不就是你于心不忍,说一声:菁茹,别喝了!哈哈哈,多可笑,多么的可笑啊~” 莫宇航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突然觉得浑身无力:“你早就知道,我会这样做?” “何止是早就知道呢?”公主轻轻的趴在桌子上:“是一直都知道啊!” “什么?”莫宇航眼泪也在眼框中打转。他没有等来公主的回答,等来的只是一句无比失望,却又无比平淡的一句话:“莫宇航,你一定会后悔的!” “菁,菁茹~不,菁茹,我错了,我后悔了,你不要死~”莫宇航突然抱着濒临死亡的公主大哭。 公主伸手抚去他脸上的眼泪:“晚了,你就,带着悔恨,过一辈子吧!” “不,不,菁茹~” “娘!”柳梦妍拿着几枚漂亮的贝壳,是她打算送给公主的。没想到回来看到的却是这幅场景。“娘!父亲,娘怎么了?”柳梦妍蹲到公主身边,看着她七窍流血的面容,眼泪一下子溢出了眼眶。 “父亲,娘到底怎么了?”想要伸手摸一下娘亲,却被莫宇航一巴掌打在脸上,力气大到柳梦妍一个不稳就倒在了地上。“你还好意思请问?”莫宇航紧紧的抱着公主的尸体,指着柳梦妍道:“若不是你的那碗毒汤,你娘会死?是你毒死了你娘!” “我?”柳梦妍不可至信的指着自己:“我怎么可能下毒害死自己的亲娘!” “来人啊,郡主下毒嗜母,关压看管,报官!”莫宇航对着门外大喊,不一会就来了一群家丁,个个手里拿着武器。莫宇航看了她一眼,抱着公主的尸体便走了出去,随后来一名下人,端走了那碗公主并未喝完的鱼汤,然后,锁上了房门! “不,不是我,不是我~”柳梦妍跪在地上,揪着头发痛哭,贝壳撒在地上,迎着月光,越发的漂亮。而柳梦妍明白自己不能哭,要冷静的去想今天发生的所有的事情。 第三十五章 审训 可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一边回想,一边流泪。白天,她在熬汤,一个小丫鬟烧错了碳火,导致屋内浓烟滚滚,自己只好出去避避。后来,自己在进去的时候,发现不远处新放上的一个罐子,不知道熬了什么,反正醇香四溢,就连她都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 天快黑的时候,来了一个丫鬟将汤里的一些东西夹了出来,丢给门前的狗吃掉了。然后将汤全部倒出来端着汤离开了。 “肯定是这个,肯定是这个有问题!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柳梦妍趴在窗户上看了看,屋子周围都有家丁把守。看莫宇航方才的态度,柳梦妍怀疑她若是现在闯出去,会被这些人乱棍打死! 柳梦妍一个人焦急的等待着,直到第二天一早,官府的人来将她带走。连审讯都没有,直接押进了大牢!一路上没有一个人愿意听她说话,她也不知道在暗无天日的牢里待了多久,直到轩王站在牢外。柳梦妍一见他,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再也无法串连,一颗又一颗的滑落。 轩王在她面前蹲下,隔着牢门,伸出手替她擦掉眼泪,轻声问到:“你父亲说的,可是真的?” “不是,不是真的,我没有,我没有,真的不是我~”柳梦妍拽着他的衣袖,可怜的看着他,让他觉得心疼。 “好,我相信你,你相信我么?”轩王用另一只手拍拍她的头。 柳梦妍赶紧点头,她怎么可能不相信他呢? “相信我的话,就别哭,别怕!在这里好好的,等着我来接你出去!”轩王抚摸她的脸:“好不好?” “好!”柳梦妍的眼泪再次崩塌:“那你快点好不好,我好怕~” “好,乖,别哭了,睡一觉就好了!”轩王不停的安慰她。牢里暗无天日不说,熏天的臭气,肮脏的地板,还有特大只的老鼠,蟑螂,蜈蚣等一些虫子。对于一个女子来说,那地方虽不是地狱,却堪比地狱。更何况,如果她能被轩王救出去,那娘亲的死就能真相大白,凶手就能绳之以法。娘亲,她的娘亲,在这个处处要人命的古代,她的娘亲是那样的护着她,哪怕她闯再大的货,都会替她担着。她对自己那么好,自己还没开始回报她,还没开始像她疼自己一样的去疼她,就被人害死了! 不行,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不能让凶手你那样简简单单的一刀问斩。伤害皇族,污蔑皇族,罪不可赦! 若是自己能出去,一定要将凶手凌迟! 看着轩王离去,柳梦妍狠狠的捏着自己的手心:“不能哭,不能哭,打起精神来,想想怎么面对接下来的事,不能哭~” “皇上,不进去看看么?”轩王出了牢门,看了看站在门口的皇上。 “不了!” “皇上真的要发落她?” “如果她真的杀了皇姐,就按律法办吧!”皇上无奈的说。 “你可真无情!如果她是冤枉的呢?”轩王可笑的看着他。 皇上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往回走:“所以,你一定要替朕查清楚!” 莫宇航本是想将她一击毙命,连审训都没有直接关入大牢。想来以皇上在意公主的程度,定会二话不说,立刻斩首。却没想到,皇上并没有下达此命令,反而让轩王进来参合一脚!气的他直接掀翻了桌子! 第二天,轩王来到公主府,一个一个人问当事人。府里不少丫鬟称郡主当天,一直在厨房熬汤,并不曾离开过,唯一的离开就是端着汤去了公主的房间。之后便听到驸马说公主死了!所有丫鬟小厮,的回答都保持一致。 可唯一的一样是郡主的贴身丫鬟,小帘不见了!神神秘秘的消失了一般,问谁都不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可轩王明明记得,郡主出事的是时候,是小帘连夜赶来求他救郡主的。 自从荨儿来告诉他驸马要杀害公主之后,他便极其警觉地去审查每一个细节,可没想到他动手居然这样快。轩王无法想到的是,对于自己的发妻,他怎么忍心痛下杀手? 轩王收了心绪,让人将公主府中的一个一个单独待到公主死去的房间里来。出了轩王以外,还有一位好称清政濂明的铁血判官一般的人物在场。 第一个带进了的,是一个胆怯的小丫鬟:“奴婢见过王爷!” 轩王点点头,抬手示意她不必多礼:“不必紧张,本王,只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便好!” “是!王爷有什么尽管问!”小丫鬟还有些紧张,一双白嫩的小手紧紧的拽着衣角。 “好!”轩王很快进入正题:“你叫什么名字?事发当日,你做了些什么?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回王爷,奴婢叫小兮!事发当日,奴婢未时在厨房里为公主煮茶,不多时便看见郡主高兴的跑进厨房,逛了几圈,捞了条鱼让人杀了,就开始清洗煲汤了!到了晚上戌时过半的时刻,听到人说,驸马发现郡主毒死了公主~” 小丫鬟说完,轩王顿了顿,拿过身旁记录的纸张,看了看,随后递给记录之人,示意他继续! “你在府中可有关系要好的朋友?”轩王继续问。 “有两个,一个叫小雯,一个小小!” 轩王又看了眼记录之人,发现那人手法快如闪电,只字不漏的将所有的字句记录在纸上。放心的转头:“那事发当日,你可知道,她们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么?” “小雯好像说她是去给驸马扎药,说是驸马病了!小小是公主院子里的,那日,好像在院子里打扫!” 轩王挥手,让人待她下去,还吩咐道:“好了,你下去吧!去隔壁房间,未审完之前,不许与府内人接触。” “王爷,接下来,是否是要传这小丫头的朋友?”身边的清官冯钦涣问道。 “不,继续传与这位丫头无关的人!”轩王挥了挥折扇,动作看似潇洒,实则有些却有些苦涩的滋味! 再来的是一个家丁,家丁胆子似乎很大,轩王没有跟他消耗时间,直接问:“你叫什么名字?事发当日,你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听到了什么?” “回王爷!”家丁大大咧咧的回答:“奴才名叫旺来!事发当日天气甚好,奴才便再给府中的马儿洗澡,直到到天黑。累的躺在床上睡着了,后来戌时过半,听到人说郡主毒杀了公主,感觉起床去看,没想到,公主居然真的,真的……” 轩王:“那你可有关系要好的朋友?事发时,他们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你可否知道?” “有,前院打扫的旺财,那天他一直待在前院,哪里也没去!” “好了,下去吧!” 问了许多人,所有人一致回答郡主是在未时去厨房熬汤,从不曾离开,不可能是别人下毒冤枉她。每一个人都确定,是在戌时过半听到公主死训。不管他们负责什么事物,所有人的时间都能记得如此清楚,他们的答案都一样,这明显就是,是串供! 这时,轩王拿着先前记录的名单,开始宣指定的人。“叫小小过来!” 没一会,名叫小小的女子,急匆匆的走进来:“奴婢见过王爷!” “免礼!”轩王:“事发当日,你在做什么?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回王爷!奴婢当然在院子里打扫,期间郡主来过多次,与公主聊天吃饭,气氛其乐融融。到了快戌时的时候,小雯让我趁着厨房没人,帮她去厨房偷些食材,她替我打扫。我想偷懒,便去了。她还让我不要告诉别人,会被罚的。回来之后,正好看见郡主端着鱼汤去给公主喝。不多时郡主就飞快的跑了出来。随后驸马便进去,发现公主已经不行了!” “好,下去吧!” “叫旺财进来!”轩王看了看名单说。 旺财长得很是俊俏,一张小脸一看就尖滑圆润,一双大眼睛轱辘轱辘的转个不停:“奴才参见王爷!” “事发当日,你在在什么?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回王爷,当日奴才真正大扫院子。大概是未时,突然看见郡主欢乐的跑过奴才身边,嘴里还念叨着要熬汤!” “然后呢?” 旺财:“然后,然后大概是戌时过半的时候,便传出消息,郡主在汤里下毒,毒死了公主!” “汤里下毒?” “对,当晚全府便都知道,郡主是在汤里下毒的!” “这是为何?”轩王好奇。 “奴才也不知道,消息就那么传开了?” 轩王:“谁传开的?” 旺财:“这,奴才就不知道了!” 轩王:“谁告诉你是郡主下药毒死公主的?” 丫鬟:“好像是旺财!” 丫鬟:“不知道谁先说,好几个姐妹都在议论!” 丫鬟:“旺财先说的!” “旺财!” “是旺财~” 众人一至指认是旺财。 轩王却停止继续追问:“叫小雯进来!” “奴婢见过王爷!” “事发当日,你在做什么?公主死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回王爷,事发当日,奴婢先是给驸马去街上买了一副助眠的药,然后一直在厨房熬药。” 轩王:“刚到戌时,你在做什么?” “回王爷,那时奴婢刚刚熬好药,正端着想送去驸马的院子里,没想到半路听说郡主毒死了公主,于是便来到了公主的院子!” “好了,下去吧!”轩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冯大人,劳烦你将府中所有的下人看押起来,不允许任何人探视。单独把旺财和小雯关押,秘密关押,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冯钦涣立刻起身行礼:“是,但凭王爷吩咐!” 轩王回礼:“有劳了!” 来之前,轩王曾让萧辗墨去问过柳梦妍,柳梦妍说她是吃完午饭,还小酣了一会才去熬汤,估摸着时间大概是在未时末才去熬汤。而所有人的供词都是未时。将汤放在火上之后,柳梦妍为了计算时间,还特意看了看时辰,申时一刻。之后莫鸢熬了三个小时,就是一个半时辰,又放了半个时辰调味,放凉,直到汤的温度刚好,入口不烫也不凉时,才端着飞快的跑过去,端给公主喝。 柳梦妍哭着问,明明那汤她也喝了,为什么她还好好活着,公主却死了!萧辗墨拍拍她的肩膀轻声说:“傻荨儿,你忘了,你吃了别人的圣果,已是百毒不侵之体!” “我忘了,我那时候,可以救娘亲的,长春殿的人说我的血可以解毒的。是我忘了,是我忘了!”柳梦妍突然知道自己有能力救自己的娘亲时,心中的痛感铺天盖地而来,压的她喘不过气,疼的无法呼吸! 审完之后,轩王来到前厅,驸马一脸颓废的模样,脸上青色的胡叉添了几分疲惫之色。轩王不好意思的笑笑:“恕本王无能,还没有查出任何有利于公主死训的消息,还望驸马莫要怪罪!” “无碍!虽然是皇上下令彻查此事,但,小女心狠手辣,铁证如山,无论如何查下去,她都难逃一死。一边是发妻,一边是爱女,都,都,唉!都怪我这把老骨头,教女无方啊……” 轩王对着驸马赔礼,谦卑恭敬,没有丝毫王爷的架子:“也是本王无能,但本王答应驸马,一定会查清真相,所以,要先借用府上佣人一阵子。府上稀缺的人手,本王派人来顶上,等本王查清,便完璧归赵!” 莫宇航心中明明恨的要死,面上还要装作悲伤,装作高兴:“如此,多谢轩王了,一定要,一定要查清楚,好让菁茹走的安心!” “那是自然,公主与本王那也是自小的交情。而且公主还年长于本王,自也是本王的长辈,本王自不会让自己的长辈,死的不明不白!” “还望轩王明察,如此,便劳烦轩王了,我便不陪了!”莫宇航假装神虚体弱,被人搀扶这下去休息。 一进房间,莫宇航一甩衣袖,脸色无比阴狠的坐在椅子上。绿兰知道他心情不好,倒了杯茶,小心翼翼的递给他:“老爷,如今轩王如此彻查此事,我们该怎么办啊?” 莫宇航喝着茶,听到这个声音,突然眼前一亮。放下茶碗,将绿兰拉进怀里:“别担心,为夫已经想好法子了,兰儿只需按照我说的去做便是!” 绿兰娇羞的一挥手帕:“好,妾身一切都听老爷的!” “景轩,为什么不审了,这都什么都还没问出来呢!速度这么慢,荨儿要什么时候才能出来!”萧辗墨急的在轩王面前走来走去:“牢里本就阴晦脏乱,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受得住那个苦!” 轩王轻抚额头:“这事急不来,要等!” “还要等多久,我们能等,荨儿呢?”萧辗墨急的转圈。 轩王沉默了一阵,然后起身,和萧辗墨一起,来到大牢! 柳梦妍坐在一堆干草上,抱着自己。头发没有散乱,衣服却因为环境问题,变得脏兮兮的。轩王命人打开牢门,走过去轻轻的拍拍她的头,把她扶到萧辗墨放在地上的小板凳上。然后将他带来的被子铺在地上,然后递给她一套干净的衣服,在他和萧辗墨的保护下,换上。 “荨儿,你别怕,表哥在呢,还有景轩,他在想办法救你出去,很快了就可以出去了!”萧辗墨难得的展现自己作为哥哥的一面。一边哄她,一边拿出一些吃食给她:“快吃些,以后表哥每天都来看你!” “嗯,谢谢表哥!”柳梦妍乖巧的坐在小板凳上,一口一口的吃着小点心。这几天,牢里的饭菜又馊又臭,无论柳梦妍再怎么执着,也下不了口去吃一口,那样的饭菜!这会能吃到一些自己平时常吃到的东西,不知道有多幸福! 轩王再次拍了拍她的头:“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柳梦妍笑道:“你们不用担心我,我怎么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将杀死我娘的凶手绳之以法!哪怕那个人,是我父亲!” “好!等着我!”轩王摸了摸她的脸,然后带着萧辗墨离开了! 三天后! 萧辗墨再次跳脚:“景轩,你说要等,这都等了三天了!三天了什么都没做,到底怎么样才能……” “好了!”轩王打断他:“走吧,去跟冯大人回合,然后去公主府!”然后果断的走在前面。萧辗墨赶紧跟过去。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公主府,然后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传唤。 轩王分配的是六人一组,所以这次来的便是六人。人道了之后,轩王面带怒色,一拍桌子怒道:“旺财和小雯都招了,你们还不招么?” 众人一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言语。直到轩王再次怕桌子。众人齐齐跪在地上,表示自己开始说的但是假话,根本不记得郡主什么时候去熬汤,也不记得公主死的到底是哪一个时辰!郡主熬汤的中途也确实离开过!还有一个神秘的煲汤丫鬟,但那天之后,便再也没见过那个丫鬟。是驸马让说谎的,不然就贩卖到窑子里面去! 冯大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们说出真话,吩咐记录之人赶紧记下来。 接下来的所有都都招了,就剩下单独关押的小雯和旺财! “带小雯上来!” 经过几天的平静,突然又开始审小雯心中便止不住的恐慌。 第三十六章 出狱 “旺财招了!”小雯本就紧张,在经过轩王丢下的一枚重磅炸弹,心里迷之慌张:“王爷说什么,奴婢不懂!” “想不到旺财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却也是个硬骨头,让本王整整审了三天!”轩王脸上浮现一抹得意的笑容:“可骨头硬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本王给审出来了!” 轩王拿起一张满满黑字的纸给远处跪着的小雯看:“看到了么?”轩王坐在椅子上,一手拿着纸,一手指着签名处:“就在这儿,他已经签字画鸭了!接下来,可就该你了!” 小雯跪的远,看不清具体内容,根本不知道那只是一篇记录人的记录文字。但是白纸黑字那么明显,小雯直接坍塌!从跪在地上,变成瘫坐在地上! “不招么?”轩王放下纸:“本王可知道,那晚,你叫了在公主院子里打扫的小小去替你偷糕点,再支开其他人,掩护你的主子,进公主的院子,然后再出来!在买通旺财将郡主在汤里下毒杀害郡主的消息四处散播,对是不对?” 小雯已是无话可说了,直直苦笑的点头。将全盘事情托出。 原来,她看见柳梦妍去熬汤之后,便按 暗中找主子商量,要借此机会,一箭双雕。于是命人做了一锅本就有毒的狗肉鳝鱼汤,又吩咐小雯上街去买了药。让一个小丫鬟故意弄得厨房浓烟滚滚,在柳梦妍出去躲避的时候,乘机下药。 最后,再柳梦妍早一些时间,将狗肉鳝鱼汤中的鳝鱼全部夹出,丢给了门前的狗吃。然后将剩下的汤端给公主,让她全部喝下。狗肉鳝鱼汤,喝的越多,毒素越大,所以,公主喝了整整一盆。在最后关头,被柳梦妍的要毒死,让所有人都认为,是柳梦妍毒死的公主! 如此一来,又能杀了公主,还能架祸给柳梦妍,一次便能除去两个心头大患,何乐不为呢? 轩王起身:“那你现在,便跟着本王去前厅,指认你的主子吧!” 一行人来都前厅,小雯直接走到绿兰面前跪下:“主子,是奴婢不好,求你原谅奴婢吧!你若要死,奴婢便陪你一起死!” 轩王眉头一皱:“绿兰是你得主子?” 小雯接着跪到驸马面前:“老爷,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拦着姨娘做傻事,求老爷千万不要怪罪姨娘啊~” 冯大人对着后面是士兵挥手:“来人,拿下这两个杀人凶手!” 莫宇航一脸悲痛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小雯,又看了看绿兰,脸上带着愤怒,悲痛,还有怜惜。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指着绿兰:“没想到,我没想到,居然是你~” “我!”绿兰捂着胸口,想上前却又不敢,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在也不是当初那个宠爱自己的男人了。 啪的一巴掌打在绿兰脸上:“我没想到,居然是你要杀害菁茹,居然还驾祸给荨儿!” 绿兰捂着脸,眼泪一颗一颗的落下:“老爷!” “菁茹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你居然要如此害她!”莫宇航看起来非常愤怒的大吼。绿兰一手捂着脸,一手捂着胸口,满脸的不可至信,还有无数的悲哀! 莫宇航根本不给绿兰开口的机会,直接对着她大喊:“你滚,滚,我不要再见到你!” “好!”绿兰大吼一声,对着莫宇航哭道:“既然妾身不如你的发妻重要!既然你那么厌恶我杀了她,现在居然还让我滚?哈哈哈~”绿兰步缕褴衫的慌了几步:“莫宇航你听好了!既然嫁给了你。我便永远都不滚,我死都不会滚!你若爱她,便永远的爱她罢!” 说罢,推开身边的人,用尽全身力气,撞进墙里,当场毙命!小雯见状,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也一头撞在墙上,随绿兰而去。 虽然轩王知道事情不止这么简单,但奈何没有证据。好在结局场面虽然壮烈了一点,但好歹替柳梦妍洗脱了嫌疑,能让她出来了! “景轩,你怎么做到的,咱们什么都没做,他们怎么就自己全都招了?”萧辗墨一边走一边问。 轩王将人分成六人一屋,房间相隔甚远。到处都是重兵把守,还让人,隔。一段时间就在院子里弄出一些动静,让她们以为对面房间的人被带去审训了,造成恐慌!每天都如此循环,给她们造成压力,让他们误认为,会有很厉害的刑法在等着自己,而自己却无法反抗!心里脆弱之后,防线也会跟着变得脆弱,为了不让自己吃苦,便什么都说了出来! “哦!”萧辗墨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咱们这是去哪儿呀?” 轩王白了他一眼,然后自顾自的踏上马车:“你脑子是不是退化了?” 萧辗墨感觉跟上去,坐在他对面:“这不是,一高兴,就没想起来嘛。你看,现在就想起来了啊!” 二人来到牢里,亲自接柳梦妍出来,柳梦妍激动的热泪盈眶,对二人道谢之后,直接奔回公主府,找到躺在冰块里的公主娘亲。跪在她面前:“是女儿没有用,救不了你!” “不是你没用,而是有些人心太狠!”轩王站在她身后,方才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家,便跟了过来。没想到柳梦妍进府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身子也未清洗,直接跪在公主面前! 柳梦妍听了轩王的话,好奇的抬起头 轩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父亲,推了绿兰出来顶罪,已经死无对证了!” “我知道了!”柳梦妍擦干眼泪露出一抹坚定的笑容:“我知道该怎么做!” “知道便好!”轩王走上前,看了看公主:“还有一事!” “什么事?”柳梦妍侧头问。 “小帘失踪了!” “什么?”柳梦妍立刻从地上站起来:“小帘失踪?怎么会,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轩王叹了口气:“怕是如此,你出事的那天夜里,她连夜赶至我府上,求我救你!第二天便再也没有见过她!公主府上的所有人,都说不曾见过!” “呵呵!”柳梦妍冷笑一声:“好的很!莫宇航,既然你无情,也别怪我无义,欠我的,我要你加倍偿还!” 轩王正准备离开,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对柳梦妍说了句:“有什么事,差人来府上寻我便是!” 柳梦妍转身看着他的背影,直到背影迈出门才道:“谢谢你!” 门口的背影一顿:“不必!” 柳梦妍接下来的几天,在无良爹的安排下,披麻戴孝。家中所有有色彩的事物都被撤去,换上白茫茫的一片。 柳梦妍找轩王借了一些人,安插在公主府各个院子里,听候自己差遣!公主的葬礼极其隆重,锣鼓唢呐吹吹打打,足足七天!期间冰冻尸体的冰块都足足用了十马车。第八日,公主的棺槨终于被抬出公主府,葬入了皇陵! 丧事之后,众人开了一次家庭大会。莫宇航成了一家之主,坐在家主之位上趾高气昂! “你们娘亲已经去了!”莫宇航说着顿了顿,看起来像是因为伤心不以的哽咽所致!“接下来,便是为父来撑起这个家,一切照旧便好,有什么稀缺的,都可以来找为父,为父一定像你们娘亲一样,为你们尽心尽力!” 柳梦妍紧紧抓住扶手,看着那些虚与委蛇的人,心里鄙视道:好虚伪! 她想起自己去皇宫求过皇上,求皇上撤了公主府的奉禄。因为她猜测,莫宇航接近娘亲的目的,就是为了地位和钱财。皇上听了却对她语重心长的说:“荨儿,你不能这么任性!你娘才刚死,我怎么能克扣她的奉银,让她的子女后人受苦!” 柳梦妍略微有些失望,却也有些无奈。她的手段并不高明,心机并不完美,要如何,才能搬倒还有过硬的后台的莫宇航呢?柳梦妍陷入了困境! 日子一天天的过,派了许许多多的人去打探,依旧没有小帘的消息。而柳梦妍也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比如,她变得很少很少生病,就算生病了大夫开的药也无济于事!受伤流血止血药也再也无法止血。圣果给她带来了百毒不侵的体质,实际上是让她的身体对各种药物产生了抗体。现在变得,不能轻易生病,受伤或者流血,否则,止不住流血的话,她可能会血液流干而死吧! 这天一早,柳梦妍看见她的好妹妹莫鸢然打扮的非常美艳,高高兴兴的坐车出了门。她虽然有些好奇,但也不至于搞什么跟踪,站在门口四处看了看,正准备进门,就见一小斯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说:“奴才参见郡主!” 柳梦妍有些惊讶:“你是谁?” 小斯喘了几口气,拍着胸口道:“回郡主,奴才是轩王手下的小斯,王爷差奴才来问问,郡主为何还没有去,王爷可都等了一个时辰了!” 柳梦妍一头雾水,指了指自己,不可至信的问:“我?去哪,哪里?” “德轩酒楼啊!不是你约王爷去的么?”小斯迷茫的捞捞头:“不对呀,不是郡主约的,那是谁约的?” “我,没有约他呀!”莫鸢然也一头雾水:“哎,别管了,先去看看再说!” 于是,小斯带着莫鸢然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酒楼。莫鸢然正在给轩王倒酒:“王爷,姐姐说有事不能前来,所以,让小妹代她来与王爷赴约!” 轩王并不答话,也不曾喝酒,只是摇着折扇,笑意盎然!看此场景,自然也知道,这并不是柳梦妍在约他,而是这莫家四小姐设的一个局。 莫鸢然端着酒杯,递到轩王面前:“王爷,小女子还想谢你曾经在雨里相救之恩,只是苦于此前并没有机会相见,更没有机会相报,还望王爷见谅,赏脸喝了这杯赔罪酒!”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轩王怕她纠缠,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找个理由尽快离开这里:“既然你恩也谢了,罪也赔了,你大姐也不曾现身,本王便不奉陪!”面上虽是礼貌的微笑,动作却不给人丝毫的脸面和余地的起身离开。 莫鸢然也急忙起身挡在轩王面前,抬头直勾勾的看着轩王,脸上尽现妩媚之意,小手轻轻搭在轩王胸口:“等等啊王爷!先别急着走啊!这好酒王爷才喝了一口,而那些好菜,王爷可是闻都未闻啊!” 莫鸢然见轩王并没有推开她,正暗自高兴,自己的计划成功的时候,突然被一股力道打到了地上。下一秒,下巴被人抬起,力气大的好像要捏碎自己一样,莫鸢然惊讶的看着轩王:“你,你不是中了我的欢情散了么?” “欢情散?”轩王平日里温柔的微笑,变得阴霾吓人:“本王想过很多你来此的目的,却唯独漏了这一种,看来,是本王太过自卑啊!” 轩王捏着她的下巴,拖到酒桌前,拿起桌上的酒壶,扳开她的嘴,全部罐了进去,然后将人丢在地上:“来人!” 轩王嫌弃的站起身,拍了拍手,抖了抖衣服,神态自若的喊了句,门外便有数名随从现身:“王爷有何吩咐?” 轩王转身指了指地上的人:“把她丢到青楼里去,脱了衣服,丢在大厅的正中央!” “不,不会的!”莫鸢然大叫:“你是王爷,你不可能这么做!” 轩王笑了:“哈哈哈,是,本王的确不可能那么做!”看着莫鸢然的脸上出现一点欣喜,可他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如同地狱:“是本王的随从要那么做!” 在莫鸢然惊恐的目光下,轩王不耐烦的挥挥手:“快点带走,看着恶心!”随从领命,好不客气的架着莫鸢然就走。 “等等!”轩王叫道:“事后,挑一个最热闹的时候,把她丢大街上!” “好你个轩王,好你个沐景轩,枉众人称你为温柔解意,笑乱春风,从不乱杀无辜的王爷第一人,却没想到你如此狠毒,简直令人发指!”莫鸢然被人架走的同时,还不忘大声叫喊,最后被人堵上嘴才安静了下来。轩王回头看了眼她那不甘的眼神,笑到:“那是自然!若不狠毒,怎能存活? “不,不要,放开我啊~呜呜~放开我~沐景轩我恨你,我恨你~啊~” 柳梦妍赶到酒楼时,四小姐刚刚被送走。小斯到门口便停了下来,指着里面说:“郡主,就是这里了,王爷方才一直在里面等,你自己进去看看?” “好,我进去看看,你在这里守着。”柳梦妍也非常好奇,到底是谁冒充她给轩王发邀约。结果进门谁也也没看到,只有轩王软趴趴的倒在桌子上。 柳梦妍赶紧跑过去,扶起他,却发现他满头大汗,浑身滚烫。摇了摇趴昏昏沉沉的人,叫道:“醒醒,这是怎么回事儿?” 轩王缓缓睁开眼睛,眼睛里尽是水雾朦胧的迷离,看着她缓缓地伸出手,摸上了她的脸颊。柳梦妍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一把搂入怀中,捧着脸就看也未看便吻了上去。 “我去,搞啥呢?这是,这是种传说中的春药啦。”柳梦妍一边推他一边想:日妈,这肯定就是传说中的春药,看这反应看这力度,tmd赤裸裸的春 药无疑啊。究竟是谁那么混蛋居然给她下春 药,难不成是哪个基佬看中了他的容颜? 柳梦妍使了个巧劲,逃出神志不清的轩王的怀抱,站在一旁摸着下巴猜测。不对呀?如果是某个基佬看中了他,给他下了药,那么现在那个基佬人在哪儿呢? 哎算了算了,管他是哪个基佬了?不是说我的血可以解毒么?不知道春 药能不能解啊?管他呢?试试先! 于是,她拿起桌上的酒杯砰的一下摔在地上,一边躲避轩王的袭击,一边捡起地上的碎片,割开手指。想要往轩王的嘴巴里塞,没想到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摁在地上:“为何要躲?我喜欢你呢!” 柳梦妍只是惊呆了片刻,便被轩王趁机吻了下去,接下来的事情,也顺理成章,生米煮成熟饭。只因为那一句,我喜欢你呢!便心甘情愿的付出自己的身体,这,便是女人! 事后,柳梦妍穿好衣服刚站起身,轩王也恢复了神智。赤裸着坐起来,看着地上那,一小块血迹,披好衣服,上前抱住柳梦妍:“荨儿,嫁给我吧!” 柳梦妍一边打理自己的头发,一边笑道:“可以呀,只是,要等把我父亲扳倒了之后再嫁,要不然,我的嫁妆,还有聘礼全部都归他了!” 轩王听后扑哧一声笑了:“你怎么这么守财呢?前几日我还听闻你去找皇上,要撤了公主府的俸禄,想必你,也是不想让你那爹,白白领去你娘那份财富吧!” 柳梦妍不经意的说:“是啊,我娘的俸禄,为何他要享用?他杀了我娘,是有多无耻才好意思用她的俸禄?” “放心吧荨儿!”轩王揉了柔她的脸蛋:“小小一个莫家,我还不放在眼里,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出了事,我替你担着!” 柳梦妍转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莫家可是文人世家之首,家中之人,在朝为官,无一不是高官俸禄。这样的百年世家,你居然不放在眼里。王爷,有底气啊!” “百年世家又如何,我虽无亲无故,但权势还是有的。更何况有人对我家,心中有愧,便更不会对我如何。更何况他还指望着,我替他卖命呢!”轩王坐在椅子上,愕然回首曾经的日子:“还有,表面上,我也是一个文人。” 第三十七章 定情! “噗哈哈哈哈,”柳梦妍笑了,一边寻找桌子上好吃的饭菜,一边说:“你怕是个假文人吧?表面上看起来文质彬彬,实际上心中住着一头恶狼!” 轩王略微惊讶了一小会儿,将一盘叫花鸡推到她面前:“你是如何知晓的?” “我是如何知道的,当然是看到的咯!”拿起一个鸡腿津津有味的啃着:“不管多会演戏,多会伪装,每个人的眼睛深处,都有一束投射真实的折影。虽然你的目光很温柔,但,我看到了你眼中深处的狠毒!” “狠毒?好啊你,竟敢这样说自己的夫君!”轩王做势要挠她:“不过你猜对了,你的夫君,确实狠毒!这可怎么办呢?你,可掉进狼窝了!” 柳梦妍吃完鸡腿,又扯下一个翅膀:“怕什么?我虽不是狼崽,却也不是羊羔,何怕你的狼窝?” 轩王上前将人抱在自己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脸深深的埋在她的背上,好一阵才沉声道:“荨儿,我沐景轩此生,定不负你!” “只要你不负我,我便生生世世的追随你。要是你负我,我便竭尽全力,毁你一生,让你悔一生!”柳梦妍笑着说:“对了,到底是谁约你过来的?我怎么不知道?还以我的名义,很气啊!” “是你的好妹妹,莫鸢然!”轩王挑眉:“目测是想嫁给本王,可本王却让她今后再也嫁不出去了!想想本王的心还真是狠呀,就那样轻易的毁了一个女子的一生!” “毁了一生?你把她怎么了?” “也没怎么,既没打她,也没骂她,只是将她丢青楼,任人欣赏她那美丽的酮体。不是那么迫切的想给本王看吗?那便不介意,给更多人看吧,本王知道了之后,当然要成全她了!” “你真狠,在这个看重贞洁的年代,你毁了她的贞洁就算了,居然还将她弄进青楼,那可就不只是毁了清白了~不过嘛,我喜欢!哈哈哈~”柳梦妍抱着轩王的脸就亲了一口:“男人,就该这样,该强的时候强,该弱的时候弱,该狠的时候狠!她今天只是给你下春药,你若放任不管,指不定明天就给你下毒药了。不过,你这样也很拉仇恨,等着她来报复你吧!”柳梦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脸幸灾乐祸的微笑。 轩王:“我又不怕她的报复,她那点手段我何曾放在眼里过?倒是你,自己在家小心点!” “好了好了,放心吧。”柳梦妍在角落里的盆里洗了手,擦干水渍:“别忘了,我嚣张着呢!不说了,我得回家了。” “我送你。” “不用,咱们这个样子送回家容易惹怀疑!”柳梦妍拒绝他,若是让家里人看到告诉了莫鸢然,那她就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婚前失贞可是极其严重的罪状,被市井之人耻笑辱骂,说不定连剃头去当姑子的勇气都没有。去了,寺庙也不一定收这种肮脏之人!更何况,柳梦妍还在孝期! 轩王也知道事态的严重,也不强求,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道:“好,你自己小心点!晚上我再派几个影卫过去,守护你的安全。有什么事若不方便见面,直接告诉影卫便可!” “嗯,知道了,我先回去了。”莫鸢然收拾好之后便推开房门,左右看了看,回头对轩王调皮的笑笑,然后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平民百姓们皆上街摆摊的摆摊,逛街的逛街,人来人往热闹无比。随从将浑身酸痛,满身都是不知名的污垢的莫鸢然从青楼拖了出来。身上青青紫紫,有被打的,有被咬的,有被掐的,不过好在随从还是给了她一件,避体的纱衣。虽然遮挡不住什么,却也好过一件衣服也没有。 她一上街就被人指指点点,有人辱骂,有人丢鸡蛋丢菜叶,骂她不知廉耻。她将头发全部搭拢在脸上,让别人看不见她的脸,好不认出她来。实际上他不用怎么说,因为她的脸,早已被打的肿的老高,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摸样! 她被人侮 辱的时间太久,下身与双腿早已麻木,被丢出的那一刻,连站都站不起来!而随从只会隐藏在人群中看着她,根本不可能过来扶她。她只好用手在地上爬行,纱衣下,身上没有一块皮肤是正常的颜色,腿间与臀部都是血迹斑斑。她的眼泪已流干了,贞洁早已不在了,心中只剩下仇恨和屈辱。不顾身体在地上摩擦破皮流血,坚定的爬回公主府的后门,被人发现,抬了回去! 这次,她元气大伤,足足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下床,然而身上的痕迹并没有完全消失。坐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刚刚消肿的脸颊,还有身上的痕迹,啪的一声掀翻了桌子上所有东西!在地上捡起铜镜,拿着在房间之中到处砸,一边砸一边撕心裂肺的吼叫。 吓得小丫鬟们齐齐跪在地上不敢出声,可还是免不了鱼池之殃。即使被她砸的头破血流,也要忍气吞声的跪在那里,一声不吭!等她发泄完了之后,看着一屋子的碎片怒吼道:“还跪着做什么,收拾啊!” 小丫鬟们顾不得自己是否头破血流,顾不得自己的手是否完好,急忙的爬在地上收拾干净,然后换上新的摆设! 她那撕心裂肺的声音,柳梦妍在她的院子里都听到了。其实她挺理解四小姐的,别说古代那么重视贞洁的时代,就说现代的女人,若是被人强x都会伤心欲绝,痛不欲生。更何况还是轮x,虐打,当众侮辱侵犯,她还能有勇气活下来,可见其支撑她的仇恨是有多么的浓烈! “贱人,贱人,全都是贱人!”莫鸢然气的大叫,只要有丫鬟看她一眼,她就会发半个时辰的脾气。她总是会想到青楼里那些低贱的她们看她的眼神,轻蔑,不屑,可怜,同情,还有肮脏!一想到这些眼神她就受不了,她不准任何人在她房间抬头。 世间之事,总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忧的是这四小姐,喜的嘛,自然就是柳梦妍了! 她非常想去公主娘亲说的那几个地方,想看看是什么样的景色,让娘亲如此喜欢。但一个人去觉得没意思,当然要找个人陪同,但是却不好意思去找轩王。从前两个人没有什么事的时候,总觉得做一切都是正常的。而现在,有了一点事之后,不管做点什么,哪怕只是普通的见个面,都觉得不正常,值得让人怀疑。只好进宫去找萧辗墨。 柳梦妍来到萧辗墨的宫殿,宫女们都说他不在,去御花园玩去了!宫女们正在忙活,宫殿里一片张灯结彩的,十分美丽喜庆。柳梦妍好奇的问:“这是做什么事啊?弄得这么喜庆?” 小宫女停下手里的活:“回郡主,后天就是王爷的生辰,皇上命奴婢们给宫中好好布置布置,越喜庆越好!” “萧辗墨生辰?后天?”柳梦妍惊讶的问。 “对呀!” “哦,好吧,那我先回去了!”柳梦妍一片莫然,看看人家的爹,超办生日,自己的爹,哎一言难尽啊!人家过生日,还是不要去打扰了回家算了!不过,好歹朋友一场,还是亲戚,需不需要他送点礼啊! 可是,送什么好呢?想想自己上次在南宫宇那里得来的黄金,顿时觉得有些肉痛,哎哎哎! 柳梦妍受了打击,一般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呆了两天,最后皇上下令,宴请百官大臣来为萧辗墨庆生,柳梦妍自然也在里面。 没了娘亲,又找不到小帘,跟个白痴似的坐在桌子前,看着他们一个个的为萧辗墨送礼。 萧辗墨穿的很喜庆,一身红红的,跟新郎官似的,笑的嘴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 轩王突然在她隔壁桌坐下问她:“怎么了?不高兴?” “没有!”柳梦妍摇头,但确实又有,她能穿越都这里,也是因为她的生日。梦里她还看见,父母在家守着蛋糕失落的等待着。看着现在的场景,突然特别特别的想家!特别的想自己爸妈,和想刚刚去世的公主娘亲! “以后的路,我陪你走!” 柳梦妍出神没听清,迷茫的转头问:“什么?” 轩王笑笑:“本王说,以后的路,本王陪你走!” “嘿嘿,好哇!”柳梦妍喜笑颜开,她发现,爱情的力量真的很大。有时候,只需一句话,你便可以开心到极致,或者伤心到想死,又或者心甘情愿的付出一切! “景轩!”萧辗墨收完礼物跑了过来:“你怎么又送同心锁,至从满了十四之后,你每年都送同心锁,都被人笑话死了!还不如不送!” 听了他的抱怨,轩王笑笑:“你若相中娘子,娶了回来,本王便换个礼物!” “切!”萧辗墨走到柳梦妍身边一屁股坐下:“你就是想让我出糗而已,别以为我不知道!明明知道没人愿意嫁我,还天天让我找娘子!” 柳梦妍绷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却被萧辗墨一拍肩膀:“哎,你的礼物呢?” 柳梦妍才想起来,她的礼物还没给他呢!转身对身后的随从喊:“你怎么不提醒我送礼呢!快拿出来!” 随从一脸解脱的掏出一个布袋递给柳梦妍,柳梦妍却笑着说:“萧辗墨快接啊!” 萧辗墨高兴的伸手去接,没想到一个布袋这么沉,差点没接住,一脸茫然的看着柳梦妍:“这,不会是石头吧!” 柳梦妍啪一巴掌打他脑袋上:“你傻啊,我有那么小气么?” “那可说不定!”萧辗墨一边说一边打开袋子,眼睛都直了:“你,你,你,你这,这么阔绰?” “嗯哼?”柳梦妍得意的抱着双手:“这下知道我有多大方了吧!五十两,黄金!”送黄金什么的,是有点俗,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该送什么啊!她又不是古代女子,会绣花绣荷包什么的送人! (随从心里在哭泣!五十两黄金,他一直装在胸口,按照现在的兑算法,就是五斤!他挂了五斤东西在胸口一个晚上,好累!呜呜呜呜……而且,送礼的时候,她提醒过郡主,可是郡主在发呆并不会理他,委屈脸!后来轩王来了,更不愿意理他了,超级委屈呜呜呜……) “不是!”萧辗墨扯了扯灰不溜湫的布袋道:“黄金啊,黄金啊,先不说你哪来的这么多钱。可你这破布袋是怎么回事?包装的这么丑?” “这不是给你个惊喜嘛!”柳梦妍撑着手说:“要是包装的漂亮华丽,你还能有这么大的惊喜么?” 萧辗墨抽抽嘴角,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不在意黄金的人!随随便便就五十两的送! “疯郡主!”萧辗墨说:“景轩那么想让我成亲,不如你嫁给我好了!我绝对不会纳妾的,因为没有女人愿意嫁我,哈哈哈~” “不~”柳梦妍懒洋洋的回答,还一边吃桌案上的水果。 “为什么?你看我们本来就是表亲,成亲之后,就是亲上加亲,不好么?”萧辗墨问。 “不好!”柳梦妍白了他一眼:“反对近亲成亲,我才不想我以后生个小孩是畸形!发达的医学年代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更何况是你们这样落后的年代!” “什么?”萧辗墨没听明白:“你在说什么,什么畸形医学的,我怎么都听不懂?” “听不懂就对了呗!”柳梦妍调皮的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葡萄,合上他的下巴! “荨儿!”轩王突然出声,而后站在她身后:“跟我来一下!” 柳梦妍虽然疑惑,却也还是跟着去了。没走多远就听到萧辗墨在后面大喊:“我也要去!”提着五斤黄金就跟了上去! 到了一个无人的地方停下,轩王从怀里掏出一盒胭脂和一条嫩绿的手帕:“生辰快乐!” 柳梦妍呆住了:“什么?我的生辰?”指了指萧辗墨:“不是他的生辰么?怎么又变成了我的?” 萧辗墨紧了紧手中的袋子,有些不解的看着她:“疯郡主你怎么回事,连自己的生辰都不记得么?” 柳梦妍有些惊慌,她失忆的事只有公主娘亲和小帘知道。若她们在,还能给帮忙说一下怎么回事。可这一个人都不在,她有些慌乱无章! “荨儿!”轩王也面带疑惑的问:“往年你两生辰时,都是大超大办,本以为今年是公主去世伤心所致,没想到你根本不记得!这是为何?” 柳梦妍慌慌忙忙的说:“我,我,最近出的事太多,连娘都死了,我怎么还有时间,记得自己的生辰!” 萧辗墨还想问什么,轩王制止了他:“算了,想必荨儿这些日子也不好过,辗墨你别问了,别忘了你来的目的!” 萧辗墨神经本就大条,听见这话急急忙忙的自己衣服里找来找去,最后拿出一根银簪递给她:“给,今年的最新款!” “最,最新款?”古人也喜欢赶时髦啊! “对呀,一看你就不喜欢买这些,不对呀,明明以前你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朴素???”至从柳梦妍那次醒过来,就变了,哪里变了也说不上来。现在还真就找到一点了。 比如,曾经衣服鞋子都要穿最新款,首饰珠宝都是最漂亮的,要多豪气就有多豪气。可至从那次之后,穿衣风格变得不在招摇,朴素了不少,看起来让人赏心悦目。珠宝首饰也时有时无,不在随时满头珠光宝气,甚至连今年最流行哪一款都不知道! “人的性格总是变化无常的,再说,你真的是的在给我庆生的么?寿星!”柳梦妍害怕她们接着扒,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岔开话题。 “好好好,不说这些了,来戴上试试!”萧辗墨举着簪子站到柳梦妍身边就要给她戴,举止虽然无意,在有心人眼里却显得非常亲密。身上拿住萧辗墨的手:“你何时变得这么轻浮?” 这句话可惊着萧辗墨了,拿着簪子就差没砸在沐景轩脸上:“我轻浮?我给自己表妹带个簪子就轻浮了?你对人家又摸又拍的,怎么不说你轻浮!” 柳梦妍有些懵,这矛盾转换的也太快了吧! “本王是长辈!”轩王理直气壮的说。 “长辈?”萧辗墨好笑的说:“有你这样的长辈?你见过哪个长辈对这么大的晚辈摸摸拍拍的?” 轩王依旧理直气壮的说:“本王!” “你,你”萧辗墨气的,又不敢骂他,更不敢打他:“你就嚣张吧,小心那姓白的回来了,有你的好果子吃!” 轩王难得变一次脸色,举着扇子:“你是不是讨打!” 萧辗墨看他的手举起来了赶紧把簪子塞到柳梦妍手里,就跑了。跑时还不忘提着那一袋黄金!!! 柳梦妍拿着簪子有些尴尬,也有些好奇萧辗墨口中的姓白的人。想了想还是问道:“姓白的,是谁呀?” 轩王面色不显,声音却微微显露出一丝着急:“你别听他瞎胡说,那只是一位关系要好的朋友!” “哦,我知道了,谢谢你们的礼物,我非常喜欢!”柳梦妍点了点头,然后低头看自己收到的礼物。手帕很漂亮,还有绣的小碎花在上面,很精致。银簪也很漂亮,如果拿到现代,一定很值钱吧。只是这胭脂,胭脂她又不抹,估计没什么用处! 第三十八章 皇庙的大师! 轩王突然出声,替她解惑:“曾经见你,只是擦肩而过,从未真正正面来看过你,也从未见过你涂胭脂的样子!等你哪天心情好了,便涂给我看,可好?” “好!”柳梦妍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因为她想,再怎么说,成亲那天,是一定要用上胭脂的吧,一定不会浪费的!默默将东西收好,将簪子插在头发里,高高兴兴的跟着轩王回了席中。 刚回去,却看到许多人在看她,仔细听才发现,这些人的大概意思就是,曾经她的荣耀都是靠公主得来的。她的一切公主都无限包容,她的生辰办的比皇子还气派,如今公主死了,她便落魄的连生辰都不曾提起,反而过来给萧辗墨祝寿。 柳梦妍翻了个白眼,真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更何况,她还没落魄呢! 嘟着小嘴,一脸不高兴的戳着碗里的食物,当成那些嘴碎的人一样,使劲使劲戳,生怕戳不死一样!而事实上,真的戳不死! 虽然今天收到轩王和萧辗墨的的礼物很高兴,但听到这些人说话,心里还是很气愤。直到皇帝伸手叫人端出一个托盘,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皇帝起身,接过托盘,走到柳梦妍的面前,将托盘放在她桌上,揭开公布,里面居然是一套水玉头饰!众人一下子炸开了锅,所有人都知道,水玉,是楠国的特有之物,只有皇室才能配得拥有。而皇上此次直接拿出一整套,着实让人惊讶唏嘘! “荨儿,朕知道公主去世后你很悲痛,别怕,今后每年的生辰,舅舅给你过!这套水玉是曾经楠国送与的,朕命人打造一套头饰给你,每一个上面都刻着你的名字!”皇上腻宠的说着。 惊的柳梦妍完全忘记了身在何方,呆呆的看着水玉,又看了看皇帝。周围的大臣又开始在嘀嘀咕咕,柳梦妍知道那一定是说她持宠而骄,不懂礼数等等坏话。可她又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两眼一翻,往后一倒。晕了过去! 为了逼真,柳梦妍倒的非常自然,头撞到地板上疼的脑子里嗡嗡响,脸上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任由皇帝呆呆的看着她,心头还在打鼓:莫不是吓坏了? 何止上吓坏了,简直要吓死了好嘛!可她这装晕,把皇帝吓了一跳不说,还把轩王也吓了一跳。跨过桌子就将她抱起,二话不说就往休息的宫殿走。 走了几步,就慢了下来,心里也放松不少。皇上看了眼轩王的方向,命人端了水玉送去。然后,继续留下主持大局。 “没人了,别装了!”轩王轻轻的将她放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吓死我了!” “嘿嘿!”柳梦妍睁开眼睛坐起来,“还不是因为皇帝突然送我那么贵重的礼物。现在娘亲去世了,我情愿他不再宠我!也不要这样的隆恩,容易招人嫉妒!” 轩王笑了笑:“他其实是想宠你,把你宠到无人敢惹得地步,他才放心!” “人心的虚伪和残忍,永远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没人敢惹只是表面,背地里说不定都齐心协力的要扳垮我!” 轩王无奈的摊手,指了指桌子上的托盘:“那也没办法,你的皇舅舅已经命人把水玉送来了,你的了!” 这个生日可算是过得心惊胆战,还有重磅惊吓。导致她回家时已经累的快要虚脱了,看了看手帕上,还有一个荨字,不过看到手帕上那个隐约的轩字时,心里激动的都快睡不着了! 莫宇航回到家里,坐在椅子上沉思!他知道柳梦妍并不是他的女儿,却一直不知道她爹是谁。看皇帝宠爱柳梦妍的程度,他一度怀疑是皇帝的女儿,看今晚他亲自给柳梦妍送礼,这意思不能再明显了。想到这里,气的一巴掌拍再桌子上:“皇室之人,果然肮脏,当初真是瞎了我的狗眼,居然,居然,居然,唉!” 莫宇航将手拍的生疼,最后暗道:“不行,就算是皇帝的女儿,也一定要死!至于皇帝,同样要让他付出代价!”绿帽子这种东西,不是说戴就带的,既然你给我带了,就要接受后果!于是眼神一狠,开始新的一轮计划。 没几天柳梦妍就再次跑到宫中,找萧辗墨出去玩。萧辗墨一个无所事事的,当然愿意去玩了。也是他得意洋洋的跑到轩王那里去炫耀:“景轩,某郡主邀我出去玩,看来,某人还是不行啊!” “哦,那是本王最近感染了风寒,不适合外出游玩。”轩王的话意明显就是说萧辗墨是个备胎,是因为他身体不适,所以才去找萧展墨的。 萧辗墨一边怀疑一边反驳他说:“风寒?我看你好好的哪里感染风寒了?再说了,就算感染风寒,去皇庙,碧水湖,枫叶林,也不见得不能去啊!” “身体抱恙无能为力,只能对不起荨儿了。居然让她与你同行,真是委屈她了” “你!”萧辗墨气竭:“懒得跟你计较,你就嫉妒吧,哼!” 第二天一早,萧莫二人骑着马准备一路狂奔到皇庙。秋日的风景也很美,二人走到半路,就停下狂奔,坐在马背上悠闲的行走。 “荨儿!”萧辗墨叫道。 柳梦妍惊讶的转头:“咦,你怎么改称呼了?” “荨儿!”萧辗墨停下马,神色非常严肃:“景轩他很好!但是他心里好像有人。他房间里从小到大挂着两张画像,一张是我娘,还有一张我也不知道是谁,他只是说过,姓白!” “有画像,也不一定喜欢她呀!”柳梦妍虽然有些不高兴,但,还是选择相信他。 “我知道,我只是想提醒你,还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说不定哪一天,她便回来了。你要有心里准备!”萧辗墨只是想说:“若是她回来了,你们之间肯定会产生间隙,你要合理处理,不要被假象蒙蔽了双眼!” “嗯!”柳梦妍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她知道,这种情况,电视里见过吧大概。那个人肯定是老情人,在他心中留下很深的回忆的那个人。虽然知道,但心里还是酸酸的。 “好了,走吧!”萧辗墨扯了扯马绳:“我只是提醒你,并不是说这种情况一定会出现。还有,我相信景轩会对你好的。有什么困难,找我便好,好歹我也是你表哥!” 虽然知道几率很大,但这不是还没到么?算了,不想了!“嗯,走吧,陪我玩儿去!” “走!”萧辗墨应了一声,然后架马狂奔在前,柳梦妍也赶紧跟上去。不多时就到了皇庙,皇庙很宏伟,毕竟是皇家出钱建造的专属庙子。来这里上香的人不是王公贵族就是有钱有势的人,捐的香火钱都是大把大把的。 刚刚走进去就感受到一股浓烈的神明气息。这种感觉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想一个从没出过家门的人第一次见到长城的那种震撼。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原来这就是古代的建筑,宏伟壮观,震撼!比起现代那些豆腐渣工程,简直就是神造一般的产物!古代的人和思想虽然落后,但是建筑真的是实打实的强悍! 柳梦妍激动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一步一步往里面走去。看着一尊尊形态各异的佛像,一种敬意油然而生。萧辗墨或许是见多了,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靠在门口,嘴里叼了根草,像个小流氓! 柳梦妍笑笑,转头继续观看寺庙,却发现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和尚。和尚双手合在胸前,脸呈蜜微笑,半天也不开口说话,一副神秘摸测的样子。 柳梦妍心中非常忐忑,往往这种时候出现的,都是得道高僧,他会对着自己说:施主并非此世中人,本身命数已尽,身带死亡之气……等等一堆神机妙算的话语,让人折服!若是她现在被人说出身份,万一被砍头怎么办!急急急,不行,一定要死不认账,一定要淡定! 想好之后,柳梦妍提了提气,然后微微一笑,伸手在胸前合十对着和尚说了句:“阿弥陀佛,大师好!” 然后和尚一脸笑意,对她一鞠躬:“阿弥陀佛,施主可否先把香油钱给了?” “哈?”什么?柳梦妍脑子里打了无数的问号,什么情况?不应该是个神机妙算的大师么?结果找我要香油钱!!!这,这,让她如何是好! “风大没听清,你再说一遍!”柳梦妍扯着嘴角说。 哪知道和尚笑容僵硬片刻:“施主,小僧方才说,麻烦施主为本寺添一些香油!” “哦哦!”柳梦妍确定没听错之后,从口袋里掏出几块碎银子,放进那功德相内。和尚立刻闭上眼睛,对着柳梦妍鞠躬:“阿弥陀佛,多谢施主!” 柳梦妍尴尬的笑笑,斜着眼睛看了看周围:“你家大师呢?” 和尚一脸自豪的说:“小僧就是大师!” 柳梦妍问:“敢问大师法号?” “小气!”和尚面不改色的说。柳梦妍心中无数的火花升起,居然说她小气,太看不起人了吧!于是,掏出包包,再次投入碎银子。然后看了看和尚,没想到和尚依旧说了两个字:“小气!” 柳梦妍把整个袋子都丢了进去,看你这会还说不说我小气! 和尚依然回答:“小气!” “艹!”日玛,这人太坑逼了吧!不要脸! 柳梦妍一边念叨一边跑走了。萧辗墨也没看到哪里去了,于是四处逛逛顺便找他。却没注意到她前脚刚走,和尚后脚就把手伸进功德相把钱拿了出来:“这些有钱人,就是好骗!” “死东西,你又在骗钱!”远处一声怒吼:“还不给我滚过来!” 于是,和尚抱怨了句:又被发现了!捧着银子就往声音的来源院子里走! “师傅!”然后递上银子:“都在这儿了!” 一根竹条抽打在他手上:“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欺骗新来的女施主,你耳朵聋了是吧!” 和尚疼的一抖,银子都差点没拿住,心里嘀咕着:是,我不准骗,留给你骗! “好你个皇叔,又在骗谁呢?”萧辗墨突然出现,串到他背后,拿了根草在皇叔油亮的光头上扫了扫去:“几个月不见,皇叔的光头,又亮了许多啊!” 皇叔转身用竹条抽打萧辗墨:“臭小子,一来就调侃长辈,看我不打死你!” 萧辗墨一边躲一边大叫:“你打啊,今个儿要是没打死我,明天我就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个骗子,天天在骗钱!” 皇庙的香火设备,各种维修经费,全部由皇帝为他出。可他就是喜欢敛财,别人都以为皇庙的收入归了皇宫,其实,全在皇叔一人手上。他超有钱,却又超小气。钱到了他手里,那真是有去无回了。而且他那么有钱,一个人的存款,快赶上小半个国库了,可他却是那种花一个铜板要肉痛三天的超级财奴! 听了这话,皇叔就老实了,笑呵呵的走上前来,拉着他问:“哎哟我的好侄儿,刚从是皇叔不对,来来来,让皇叔看看,打着了没?” 那边看戏的和尚,正偷偷的往自己口袋里塞银子,刚刚塞进怀里,手还没拿出来呢,就听见一声怒吼:“别动!” 一抬头,他的师傅正看着他:“拿出来,缺了一个角都不行!” 小和尚只好认命的掏出银子,放在地上,使劲的往前一推,别过头不在看地上的银子。他总算是明白了,无论身在何方,心在何地,他师傅的第一关注点,永远都在银子上! “萧辗墨!”柳梦妍终于找了过来,看着这场景:“你怎么在这,让我一顿好找,还以为去哪儿了,结果,特么的居然就在原地!” “我又没走!”萧辗墨跳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就是找了个草丛躺了一会而已!” “这是?”皇叔立刻正正经经的站好,理理衣服:“施主……” “别装了!”萧辗墨一拍他油亮的脑袋:“自己人,装什么呢!” “荨儿,这是我皇叔,我父皇最小的一个弟弟,亲弟弟!”萧辗墨介绍到:“可他放弃做王爷的机会,非要来当和尚,你说怪不怪,哈哈哈~” 皇叔?这看起来,就一b样,哪一点像皇家人了?不过,跟萧辗墨倒是很像哈哈哈。不过,看那样子,也就二十出头,顶多二十三四岁的样子。“你的皇叔怎么总是这么年轻?” 萧辗墨调侃的说:“你不知道有句话,叫做老来得子啊,老来子,他就是,哈哈哈!” 皇叔在一旁不停的翻白眼,要不是为了钱,他才不会这么忍气吞声呢,哼! “这是在说什么?这么热闹!”众人一愣,这个声音,怎么那么像轩王的!众人齐齐望着院门口,果然,轩王漫不经心的摇着折扇走了出来! “荨儿这是怎么了?见到本王不高兴么?”看着柳梦妍惊讶的摸样,轩王调笑的问。 “没,没有啊,开心啊!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柳梦妍是真的开心,她没有想过会在这里遇到他,所以,心跳加速略显慌乱。 轩王指了指师父(萧宏礼)“本王前来寻主持有些事情罢了,没想到还能碰到你!” 柳梦妍尴尬的笑到:“真巧啊,嘿嘿!” 轩王用折扇敲了敲她的头:“傻丫头!” 萧辗墨看不下去了:“喂喂喂,景轩,太不公平了吧,这里加着小气(小和尚,他师傅觉得他小气,不管他同不同意,法号必须叫小气了!)都有四个人,你却偏偏只跟一个人打招呼,这是什么意思嘛!” “什么意思你不明白?”轩王反问。 “……”萧辗墨转身,走到皇叔身边:“你看出来了么?” 皇叔点点头:“好像,大概是看出来了!” 轩王微笑着问她:“荨儿,我带你去庙里走走如何?” 皇叔们三人蹲在一排:“你看,嘴上说找我有事情,实际上招呼都没跟我打一声!” 萧辗墨衔这草,用牙齿咬着草干让起上下晃动:“爱情的力量,大概就是这样吧!” 视人如无物,视人为空气!眼中只看的见对方,浓情密意,好不潇洒自在,好不浪漫唯美! 柳梦妍想去,又怕被人看见。人就是这样,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就是那么的理直气壮。咳当做了之后,你就会发现两人在一块做什么都虚。 轩王知道她担心什么,也心系她的安危,转头对一旁蹲着的萧辗墨道:“辗墨,过来陪我们去走走!” “什么?我?”萧辗墨惊讶的站起来:“凭什么,我不去!” “不去?”轩王笑的有些阴险:“不去本王回去就告诉皇上,你上个月整整一个月,一天都没有习武!” “你!”萧辗墨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一甩衣袖,搭拢着脑袋,跟在她们后面。听着她们有说有笑,遇见有人路过的时候,他还要假装参合几句。实际上根本没他插嘴的份,气的他直咬牙! 本来高高兴兴的陪她出来玩,结果吃了一肚子的气,回宫趴在床上,硬是半宿没睡着。第二天一早,两人相约去了碧水湖,刚到就看见轩王坐在湖边垂钓,气的他想跳湖自杀! 第三十九章 挑拨! 莫鸢然哭的更厉害了:“那天,是轩王出现,为女儿打伞,还将大姐姐拉入雨中淋雨惩罚,还将女儿护送回府,都这样做了,怎地会没有意?”莫鸢然突然垂下头小声道:“是女儿在府中地位不够。不,一定是女儿不够优秀,所以才在公主和父亲心中没有份量。女儿同轩王和大姐姐一起回来,父亲和公主却只看到了大姐姐和轩王,高兴的将人迎了进去,却将女儿一人冷落于门口,无人问津!” 莫宇航:“家中下人呢?” “下人?”莫鸢然泪声俱下:“下人都是一个个狗眼看人低的,女儿不受父亲关注,又没有姨娘,下人们平时看见,连一声问候都没有,更何况女儿那样狼狈的时候,怎会有人上前帮助!” 莫宇航愧疚的低下头,伸手轻轻的拍了拍莫鸢然的背:“是为父的不是,为父这些年忽略你了,你放心,你在你大姐姐那里受得委屈,父亲都一一替你讨回来!” 莫鸢然立刻又跪到父亲面前,哭泣的感谢:“多谢父亲!” 莫宇航再次将她扶起来:“你放心,今后家中无人敢再欺负你,还有你的弟弟妹妹们,有什么事,尽管告诉为父,一切有为父提你们做主!” “是,多谢父亲!”莫鸢然终于止住了哭泣,心中却在窃喜。她以前察觉父亲对大姐姐的不喜,现在要的是他更不喜,厌恶和憎恨! “十八了,也该嫁人了!”莫宇航看着柳梦妍院子的方向,目光狠毒,嘴角略起笑意:“女大不中留啊!” “父亲的意思是?”莫鸢然不解的问,难道父亲想把她许配给轩王,这,这可如何是好? “皇后母家中有一位男人,前几日跟为父提过,想娶你大姐姐!”莫宇航笑的非常得意:“为父,准备同意这桩婚事!” “皇后?”莫鸢然有些着急:“父亲,皇后家族权势都在手,大姐姐若是嫁过去,岂不是会更加猖狂?” “然儿莫急!”莫宇航示意她坐下:“听为父给你细说!” 原来,这男子虽然权高位重,但却爱好折磨女子。特别是那种刁专泼辣的女子,喜欢将她们,绑起来,让人鞭打,滴蜡,割皮,甚至让人轮?,没有几个女子,在他府上存活的时间超过一个月。能坚持一个月的,都没有,基本上半个月左右就玩死了!而他却一直在暗中搜寻心仪女子,柳梦妍被他看中很久了,只是碍于公主,才不能下手。这不,公主一死,他就找上了莫宇航!皇后家姓甄,这位男子便是皇叫好后的哥哥,名叫甄阑! 莫鸢然听后,脸上突然浮现出兴奋,差点直接拍手叫好,随后又有些担忧:“父亲,万一姐姐不嫁怎么办?” “这可由不得她!然儿你别担心,为父自有办法,你先回去休息吧!”莫宇航已经计划好了,让莫鸢然离开后,独自躺在床上,望着床顶,露出一个腻宠的笑容。 柳梦妍这几天做什么都觉得心神不宁的,心里总是很慌,打算跑到轩王那里要两个可靠的丫鬟。于是,一路上到处溜达,还到奴才市场去逛了一圈,最后才去轩王府。 “今天怎么有功夫来我这了?”柳梦妍来的时候,轩王正在作画,见她站在门口,放下笔,笑着走了过来。 柳梦妍随心所欲的走到椅子上坐下:“没事就不能来啊!” 轩王在她旁边坐下:“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今天怎么不避闲,直接来到我的府上了?” 柳梦妍嘟着嘴道:“我这几天心里慌的很,特别不自在!不舒服!没有娘亲,也没有丫鬟,就我一个人!” 莫宇航的确没有给她分配丫鬟,虽然她院子里的人不少,可是那些人指不定是谁安插的眼线,若是提携到自己身边做丫鬟,那还不就等于给自己按了一台监控! “哦!”轩王意味深长的说:“原来是来我这里诉苦来了?” “不可以么?”柳梦妍撒娇的问。 “当然可以了!不过……”轩王顿了顿:“荨儿,你是否是真心的喜欢我?” “嗯?什么意思,你怀疑我在骗你?”柳梦妍一脸茫然,心底还有些火气。 “不是,荨儿你先别激动,听我把话说完!”轩王安抚的拍拍她的背:“我的意思是,你不要本身不喜欢我,却因为那天的事,强迫自己喜欢我!女人的贞洁是很重要,但也要遵从自己的心!若你不喜欢我,我会让你慢慢的喜欢我,若你本就喜欢我,我便会用一辈子去守护你,不让你受任何委屈!” 柳梦妍一听,鼻子就有些酸楚,连忙捏捏鼻子,阻止酸楚继续蔓延,抬头看着他:“我喜欢你!你呢?如果是因为跟我睡了要对我负责的话,咱们还是好聚好散吧!” “呵呵呵!”轩王笑着将她搂入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笨蛋,若我不喜欢你,为何你能一次又一次的近我的身?” “真的?”柳梦妍在他怀里,眼泪早就没收住流下来了。 “傻瓜,别哭了。当然是真的!”柳梦妍不说话,还是抱着他,就这样,过了好一会,才慢慢的说:“把你的丫鬟,借我两个吧!” “好!要多少都有!” “嗯,谢谢你!” “傻丫头!” 接下来的几天很平静,小帘依旧没有找到,心情郁闷忧郁,想到上次还没去的枫叶林,打算再去玩玩。这次就不叫人了,一个人去吧,毕竟秋风落叶,是一种伤怀!伤感的落叶和怀恋过去的人们! 好在这次找了两个丫鬟,有丫鬟陪她去,也是一样的。两个小丫鬟长得都很乖巧,随时笑眯眯的,柳梦妍跟她们很和的来! 商量好第二天去枫叶林后,柳梦妍早早的息灯躺下,免得第二天起不来床,哪知小丫鬟直接就把明天要出门的消息传给了轩王。轩王看着纸条上的消息,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来自心底深处的微笑! 正巧,萧辗墨一大早就跑来公主府玩,连通报都不准让人去,左转右转也没看到柳梦妍的人。跑到柳梦妍的院子里才发现,一个人也没有。萧辗墨好奇的走到她房门口,敲了敲:“喂,在不在,在就开门,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床!” 门里没有反应,萧辗墨又敲了敲大叫:“你起不起来开门,再不来我撞门了哈!” “喂喂喂,我真的撞了!” “再没反应,我就真的撞了哈,告诉你,别怪我无情!”还是没有反应,低头思考了一会,决定撞门!其实也不用撞,因为萧辗墨一脚就能踢开! 踢开门之后,萧辗墨还站在门口伸头往里面看了看,确定没有什么违禁画面,才慢慢的走进去。可奇怪的事,屋内并没有人,柳梦妍也不在床上睡觉。 往前走了走,发现两个丫鬟倒在桌子旁边。萧辗墨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不对,连忙叫醒两个丫鬟:“醒醒,醒醒,快起来!”眼见叫不醒,赶紧在茶壶里到了一杯冷茶倒在她们脸上,才见她们醒过来! “王爷,王爷!”丫鬟一醒过来就赶紧爬到萧辗墨面前,扯住他的衣服:“求求王爷救救郡主!” 萧辗墨着急的扶着她:“怎么回事,你快说啊!” 丫鬟虽然眼泪朦胧,但还是忍住哭泣,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今天一早,我们正准备起床准备伺候郡主洗漱和早餐。不料闯今一批人,将郡主从床上抓起来一身打扮,说是要让她嫁给皇后母家甄阑。那个甄阑可是个禽兽,残害了多少无辜的女子,郡主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嫁给他啊!” 萧辗墨脸色暗沉的快要滴水,起身吩咐丫鬟:“你立刻去通知景轩,快去!” 自己转身就跑出公主府,还顺手在马厩牵了一匹马,在街上狂奔,不管不顾直奔甄府! 轩王此时正在去枫叶林的必经之路上等待着,可等了许久也没等来自己的小娇娘,反而等来了她被强嫁的消息!立刻策马狂奔,赶往甄府! 柳梦妍一大早就被人拉起来,灌了一瓶药,然后按在座位上梳妆打扮,然后抬上花轿。整个过程柳梦妍都是懵的,但也感谢那颗圣果,让她保持了清醒的意识! 由于,众人给她灌了药,也没绑她,直接将她丢在花轿里。柳梦妍不会功夫,知道敌人人多势众逃不掉,只好装晕!能搞这些东西的,又能进公主府来抓她,只有她那无良的好父亲了吧! 没多久,柳梦妍被人抬进一个屋子,揭开帘子看了看,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偷偷的跑下轿子,准备找个地方藏起来,有机会就偷跑掉! 却没想到,一个看起来神采奕奕,和蔼可亲,笑容满面的中年男子突然出现在门口:“原以为她们下药下多了怕你醒不过来,呵呵,看来,是我想多了!” 柳梦妍吓了一跳,后退了几步,胆战心惊的问:“你是谁啊?” 男子背着手,一步一步走过来,脸上的笑容灿烂的像发了什么横财一样:“我便是你的夫君,甄阑!” “什么?”柳梦妍惊讶,那么老!不是,也对,她那无良父亲,难道还会给她找个好的不成。“你别,别过来!”柳梦妍看着他不停的走向自己,一边后退一边试图阻止他前进。 男子听到此话觉得非常好笑:“你现在可是我的人了,我为什么不过来?” 阅读王妃她医毒轻狂最新章节请关注完美() 第四十章 莫宇航的计划 “我是郡主,我可是郡主,我没有想嫁给你的,我,我堂堂一个郡主,再怎么差劲,也要找个年轻貌美的男子成亲,怎么能嫁给你这么老的一个老头,开什么玩笑!我不服!” “郡主?”男子嘲讽的笑笑:“我当然知道你是郡主了。至于不想嫁就太可笑了,难道郡主没有听过至古到今流传的一句话么?叫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已经将聘礼送到府上,是你的父亲亲自同意的。但由于你丧母不久,不能办的喜庆热闹。虽然有些遗憾,但也非常的有神秘感,不是么?” “不是,当然不是了,你想的太多了!”柳梦妍伸出双手不停的摇,在看到甄阑的双手从背后拿出的那一刻,心里都惊的快要飞起来了! 日玛,这不是逼婚么?怎么变成这样,那个叫甄阑的,左手捏着一把刀,右手拿着一条鞭子笑到:“今天是你的第一次,就不绑着你了,你可以在这个房间里随意的逃跑!” 柳梦妍听完大叫一声:“艹!变态啊!”赶紧躲在桌子后面去。 “变态?”甄阑脸色变得很是狰狞,咬牙切齿道:“你说谁是变态?” 柳梦妍虽然有点怕,却还是躲在桌子后面嘲讽的说:“这屋就我们两个人,我难道会说我自己是变态?你脑子秀逗了吧!” “你!”甄阑不在跟她废话,一鞭子抽在桌子了,桌布都抽破了。吓得柳梦妍跳起来撞到一旁的柜子上,从柜子里掉出许多画作。 每一副都是虐待女子的悲惨画面,有刀割剥皮的,有被人轮的,有被人鞭打,被人滴蜡,还有,还有一张让女子与动物交和的图片。那女子一脸痛苦的摸样,只看画面柳梦妍就能感觉到自己听到了她的惨叫声。看了这些之后,柳梦妍顿时怂了,她那好父亲并不是想毁了她,而是想利用这变态的癖好,杀了她。好一招借刀杀人的手法,不过,这样强行将她拉来成亲,真的不会被发现么?还希望她的轩王,突然出现,崭杀了这个变态,微笑的接她离开!可是轩王真的会开么?他知道自己被人强行弄到这里来了么? 正想的出神,突然一道鞭子直接落到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疼痛顿时熏染了半边脸,血立刻破肤而出,随着脸庞滑落到下巴上,在一一滴下,与大红的喜袍融入一体。 柳梦妍眼神中闪起前所未有的怒火,搬去地上的凳子疯狂的冲上前,想去砸死那个龟孙,居然敢打她!活了两辈子,从来没有人打过她好嘛! 甄阑一看,懵了!他打过虐过那么多女子,有自杀的,有折磨死的,有骂他的。有拿金簪自杀,或者拿金簪刺杀他的。可就是没见过有女人举着板凳砸过来的,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彪悍的。 面带兴奋的将鞭子甩过去,正好打在板凳上,可是鞭子尾部还是打在她背上。疼的她差点没站稳,可算是了解这些古代人所谓的,被鞭子抽打,能很多天不能下床的。因为那疼痛,像是贴在肉上,怎么扣都扣不下来。 气的她人还没冲过去,凳子就使劲砸过去了。甄阑并不会武功,也没想过柳梦妍会成功,好巧不巧正好砸中了脑门。于是,柳梦妍开启了泼妇模式,搬凳子砸,掀桌子,拿桌盖砸(古代圆桌的桌子和桌退是分开的!)拿桌腿打,捡到什么拿什么打! 甄阑也拿着鞭子到处抽不一会二人就都伤痕累累。柳梦妍大叫:“你那么喜欢折磨女人,自己又不肯真枪实弹的上,不是太监就是阳,不是阳就是早,我呸,没用的男人!” 甄阑一听,顿时怒火高涨,丢下鞭子,拿起刀直直的冲了过去。 “父亲!”公主府中,父女二人悠闲的坐在摇椅上晒着太阳等消息:“若皇上问起怎么办?” “就说是她路途偶遇甄阑,心生倾慕之意,不顾此人名声败坏,直言要嫁。可她娘亲刚死,无法举办婚礼,便直接进了甄家。等众人发现的时候,他一定已经死了,便再也无人能辩驳!”莫宇航坐在摇椅上,笑的春风得意志在必得。 “父亲好生厉害,竟然能想到如此计划!可若是出了披露,大姐姐没死怎么办?”莫鸢然还是有些担心。 “无碍事!”莫宇航安慰她:“如果被人发现了,就说是他甄家逼迫我们便行,公主死了,我这个无权无势的小驸马,怎么能敌的过皇后那么大的一个家族!还有一家老小要养,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啊!” 莫鸢然欣喜的笑笑,倒了杯茶递给父亲,然后替他揉肩:“父亲想的真周到!” “那是自然!”莫宇航喝了口茶:“若不想的周到些,那么,死的便是我们了!然儿今后做事,务必要想周全之后在放手去做!” “是,然儿明白!” 柳梦妍在这边还处于危险之中,看着那拿着刀冲过来的人不停的闪躲还一边大叫:“别,别呀!你不是在娶亲嘛!哪有第一天就把新媳妇杀了的!而且,你还没有虐待我啊,不划算是不是,快停,别过来了呜呜呜……” 柳梦妍跑到了一个死角,再也出不去的那种,甄阑举着刀慢慢的走过来。柳梦妍绝望的闭上眼睛,在那个世界,她活了十八年,死了之后穿越到这里,可还不到一年,难道又要死了么? 死了之后去哪里呢?回到那个世界?还是穿越到另一个世界?还是下了地狱,还是说,就此消失! 柳梦妍扬起嘴角想着死了之后会怎样,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眼睛滑落的那一滴眼泪,混着血水滴下,闭上眼睛,等待那把刀的来临! 而下一秒,刀并没有来临,她听到门被人踹开的声音,然后就是有人摔出去声音。不用睁开眼睛也知道是谁摔出去了,因为刀掉在地上的声音很刺耳!睁开眼睛才发现泪早已模糊了双眼,轩王蹲在自己面前,着急的检查自己身上的伤口。萧辗墨拿着甄阑的鞭子,不停的抽打地上翻滚的甄阑。“真当老子不敢动你了是吧!敢打她的注意,看本王今天不抽死你!” “你,你竟敢如此对我,待明日我要上报皇上……”甄阑一边闪躲一边说。 “随便去,就算父皇明天砍我头,我今天也要打死你!”有了甄阑的要挟,萧辗墨反而打的越来越狠。“不是你喜欢的么?你喜欢拿鞭子抽,今天就抽死你!” 轩王摸去她的眼泪:“怎么回事,你的血怎么一直在流!” 柳梦妍笑到:“大概是圣果的副作用吧!” 轩王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起身就往外走,还不忘回头对萧辗墨说:“别打死了,留口气!” 匆匆回到轩王府刚进门便大叫:“快,去拿草木灰来!” 柳梦妍已经昏昏欲睡,伤口流血不止,导致她失血过多,还没等轩王放下她,就已经晕过去了! 轩王拿了草木灰堵住她的每一个伤口,不一会血就止住了,再让丫鬟给她清洗伤口包扎。 “甄家权利太大了,要削!”轩王对萧辗墨说:“叫人,把他家所有的商路断掉!这一次,我要彻底扳到甄家!” “父皇会同意么?”萧辗墨有些担忧,这些年,甄家虽然过分,但皇帝从未提过要打压的事。 “他会同意的,他不是不提!而是在等待一个机会!”甄家已经出了五代皇后,权利不容小看,即便是皇帝也无法一举搬倒他们。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轩王不在是小时候的轩王,他又足够的能力来面对这些事,加上皇帝的力量,和这个机会,定能让甄家万劫不复! “那,父皇是让他们是发配,还是砍头?” “不可能让他们活着,他们害死了你娘!”轩王拍拍他:“在这里替我好好照看她,我去处理!” 轩王赶到皇宫,甄阑躺在一张伤床上,甄家家主一身怒气的跪在地上,莫宇航也跪在旁边。 “皇上!我甄家明媒正娶的娘子,却被轩王和墨王搅了局不说,还将我儿打成重伤,此事还请皇上一定要给微臣一个说法!”甄家家主压抑着怒气向皇上讨说法。 莫宇航却嗵的一声将头磕在地上:“还请皇上明查,至从公主去世之后,甄家就不停找上门来,非要娶我家荨儿,老臣也是没有办法。甄阑说,若是不将荨儿许配给他,便要我们全家偿命!臣一家还有妾和子女众多,臣也没有办法,求皇上明查!”甄阑确实吓唬过他,却没有说要他全家偿命的话,毕竟莫宇航背后还有一个莫家! “满口胡言!”甄家家主暴怒,要不是旁边有人,他一定会一脚踹过去。“明明是你家同意我儿才去迎娶!什么公主刚丧不久,不能盖盖头,不能布置红绸,不能吹吹打打,这些可都是你提出来的!” 莫宇航:“是,这些是我提出的,可你们强娶,我总要为公主考虑考虑!” “那你为何不为郡主考虑?”轩王走了进来,还带来了王公大臣,刑部侍郎让他们听审。“公主已逝,你不顾活着的人,将郡主送入狼口,你也其罪难逃!” “臣有罪!”莫宇航再次磕头。 “轩王,你看这事如何?”皇帝面色严肃的问。 轩王不紧不慢的说:“甄阑,强娶皇家之人,殴打郡主,其罪当诛!” “胡说,我儿并非强娶!”甄家家主激动道。 “好,是否强娶这事容后再说!”轩王坐到专门为他备的椅子上,放下一个大纸包:“就说你儿子殴打郡主这一条,足够你全家死的!” “放肆!”甄家家主一声怒吼:“你区区一个晚辈,竟敢如此对待长辈说话!再说,郡主她嫁入我甄家,便是我甄家的人,打骂何曾要你来说了算!” “晚辈?”轩王笑到:“若是论起辈分,只怕是连你也要叫我一声叔叔吧!而且,就算是嫁了,我皇室之人,岂是你甄家能侮辱的!” 轩王起身将纸包打开,一张张纸,递到皇上面前,还甩了一些甄家家主身上:“皇上,这是臣这些年收集的甄家犯罪证据。从十八年前谋害皇室之子开始,朝堂谋权在中,招兵买马在后,还是这十多年杀害良家女子从不曾间断,足足几百条人命,贩卖私盐,所有的证据,一丝不漏的都在这里!” 随后又将剩下的发给侍郎和大臣们看。顿时殿上一片朝杂,议论纷纷。 “这,这~”甄家家主拿着证据,手抖个不停:“这不可能是真的!不可能!” 一张一张的拿在手上看,每一张都有他的亲笔签字:“你造假,我从来没做过这些事,你陷害我!皇上,你忘了,我大儿还在边关镇守保家卫国,我女儿还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你的妻子,我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皇上你要明查!” “朕也想信你,可毕竟证据摆在眼前!你让朕如何信你?”皇上拿着纸叠成一叠猛的扔到他头上,将甄家主砸的一愣。 “而且,你家的军队,已经被秘密围绞了,你还是束手就擒吧,朕,一定会让你死个痛快!” 藏的那么隐秘,他们究竟是如何知道的,手紧紧的握着,看求饶这招不管用,甄家主立刻大喊:“我要见皇后,让我见皇后!” “嚣张至此,连皇上都放在眼里,还想见皇后?”轩王看了看皇上隐怒的脸色道。 没想到下一秒皇上就笑了,无所谓的说:“好啊,让你见见又如何。来人,宣皇后!” 不一会端庄的皇后便进了殿,甄家主立刻上前:“女儿,你快跟皇上说说,为父没有做过那些,都是轩王无故陷害,见不得我们家大业大!全都是他们污蔑我!” 皇后扶了扶甄家主,然后面朝皇帝曲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皇帝坐着对皇后抬手:“爱妃免礼!” “谢皇上!”皇后已经三十有二,看起来却像刚刚二十出头,长得也很漂亮,眉间流转着一股妩媚风情,她脸上一直挂着微笑,抬头挺胸站的非常标准。看起来却并不死板,反而温柔典雅,端庄大方。 “你父亲说这些都是在冤枉他,非要见你,你便听他说说吧!” “是!”皇后福身。然后转身跪在甄家主面前:“父亲!做了便是做了,曾经无人发现还好,可如今已经尽数被人查出,便别再隐瞒了罢!” “你什么意思?”甄家主一下子愣住了,他的女儿,平日里不管什么事,都能帮他出谋划策的女儿,一切都支持他的女儿。如今怎么会怎么会跟着别人一起来,咬他一口! “你是不是被人挟破了?”甄家主拉着她到:“是不是,你说出来,皇上会为我们做主的!” 可皇后任然笑着,淡定的摇头:“父亲!别再犯错了,只要你认罪,女儿一定保你不死!” “不!”甄家主一把将皇后推到在地:“你不是我女儿,我女儿绝对不会劝我认罪!” “父亲!”皇后忍着疼痛坐起身,用手帕将还没掉出眼眶的眼泪拭去,勉强露出一个微笑:“父亲,别执迷不悟了,皇上早已集起甄家的罪状,我们没有机会了!” “不,不可能!”甄家主暴跳如雷,一耳光打在皇后脸上:“不孝女,你在胡说什么!” “父亲!求你了,别执迷不悟了,就算是为了整个甄家吧!”皇后抱着他的腿哭道。 甄家主一脚踹开她:“孽障,若我现在认罪,难道他会放过甄家么?” 皇后趴在地上痛哭:“父亲~” 只见甄家主一个串起,抽出侍卫腰间的长剑,直向皇帝而去:“这可是你逼我的,啊~” 皇帝坐着连动都没动,淡漠的看着他:“你早该如此了,甄卿!” 轩王一瞬间打开折扇,扇口的刀片直接将甄家主的手腕削落。 “啊~”甄家主跪在地上,捂着流血不止得左手哀嚎。 “来人!”皇帝叫道:“甄家家主,因杀害皇室,谋权,私自招兵买马,杀害良人无数,贩卖私盐,被问罪还刺杀于朕。其罪孽深重,下旨抄家,甄仕满门明日午时全部抄斩!” “全部抄崭!”甄家主大笑:“哈哈哈!老夫铮铮铁骨,何须你来斩!”说完便朝着墙上一头撞过去,却被人一脚踢到殿中央:“你家与皇上的恩怨算清,却还未与公主府算清,怎么能死!”轩王道:“本王主持公主府的命案在前,这件事,自然由本王接手,你与你儿最好做好准备,承担你因当承受的后果!” 第二日午时,甄家几百口人,浩浩荡荡的被押往刑场,十个侩子手,从午时开始,足足斩了一个时辰!无论男女老少皆一命呜呼,现场惨不忍睹。而这场屠杀,没有一个人求情,没有一个流泪。 不说甄家得罪的官患,就说百姓,甄阑在无权无势的老百姓中,抓了多少无辜的女子残忍的杀害。而这,仅仅只是表面能看到的,那些隐藏的,有多少百姓不曾看到。也不需要老百姓看,只需那一条,足够百姓将他甄家恨之入骨,直言杀的好!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四十一章 抄家 甄家满门抄斩,却有三个人是例外。第一第二自然就是甄家家主和他的儿子,轩王说了,他们必须为伤害柳梦妍而付出代价,皇帝自然也是同意的。 没死却比死了还不如,为了让他们知道受害者的恐惧与痛苦。轩王命人每隔一个时辰,鞭打,割肉,滴蜡,不规定顺序,而是抽签轮候,反复折磨,直至死去! 还有一个嘛,那就是皇后了。皇后并没有悲伤,也没有被问斩,依旧笑靥如花,只是在当天夜里,便一根白绫,悬梁自尽! 轩王听见这个消息之后很无奈,他还没报当年她毒害墨儿姐姐的仇呢,就那样让她死了,还真是便宜她了! 轩王突然觉得很是悲凉,当年给他最温暖关怀的墨儿姐姐早已去世,对他爱护有加的公主也被人毒杀,白妍儿也不知所终。最熟悉的几人,竟然一个都不在。 柳梦妍醒来之后,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由于甄家,整个都城都弥漫着血腥味,无人不皱眉。 她才刚刚做起身,萧辗墨便高兴的上前询问:“你终于醒了,还有没有不舒服?” 柳梦妍动了动身体,又看了看周围:“没有,没事了!” 萧辗墨坐在凳子上,翘着腿不停的晃来晃去:“可吓死我了,你的血是怎么回事,一直流个不停!” 柳梦妍无奈的摊手:“我也不知道啊,大概是圣果的副作用吧。对于血一直流,我也很绝望,说不定哪天,我一个人走路上跌一跤,摔破腿没被人发现晕过去了,因为流血止不住,可能就直接去见阎王爷了!” “瞎说什么呢!”萧辗墨鄙视的看了她一眼:“就你那彪悍的模样,你确定你光摔一跤就能晕过去?”他可没忘记,他看到甄阑的第一眼是什么模样。 那头上,可被砸的头破血流的,虽然伤处不多,但他还是第一次遇见有女子敢打伤甄阑。若是他们没有及时赶到,柳梦妍的下场一定非常的悲惨,还好,他们赶到了! 柳梦妍默默的翻了个白眼,这只是普通的反抗好吧,是他们这个时代没有的思想。如果这叫彪悍,现代的女汉子叫什么?真男人么? 这时,丫鬟端上来一碗猪血粥,萧辗墨赶紧接过来端到柳梦妍面前:“别翻白眼了,赶紧喝了补补!” 柳梦妍结果碗,一边吹一边喝:“难怪没有女的喜欢你!” “什么?” “我说,你这样很难找到娘子!”柳梦妍不停的喝粥,全世界的女人,基本都喜欢听好听的。更别说这个以男人为主的时代,女人就更喜欢听了。而萧辗墨那张嘴,虽然说话并不怎么难听,但也好听不到哪里去,总体来说,还是嘴欠。 “荨儿!”轩王人还未到声音就先到了,足足过了三秒,人才出现在门口。见人进屋,柳梦妍脸上满是笑意,腼腆的低下头喝粥。 轩王听见下人说她醒了,赶紧的过来看看,看到她安然无恙之后,心里踏实了不少。“荨儿你猜,谁来看你了?” 柳梦妍正好喝完粥放下碗:“谁呀?我这亲戚可没几个!” 轩王指了指门口:“你看!” 柳梦妍顺眼看去,然而并没有看见人,只看到一个貌似单架的椅子放在门口。突然,椅子里的被子动了动,一个男子里面坐起来:“荨儿,没想到才这么断的时间不见,你就把我忘了~” “兰君?”柳梦妍非常惊讶:“你怎么来了?” 兰君一脸憋屈样:“我不可以来么?” 实际上是她母后并不相信他所编造的那个谎言。因为她母后觉得,她皇家的媳妇怎么可能是路边流浓的乞丐,还是个哑巴。一定是因为哑巴不会说话,所以才让兰君误会的。无论兰君怎么解释,母后一声令下,又把他送过来,继续找命定之人! 柳梦妍隔着门口喊话:“当然可以,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两个月都不到就跑来了,也不怕腿废了?” “不是我跑,是马再跑,我躺里面的可舒服呢!”兰君得意洋洋的说:“不跟你说了,我先回去了,你回府了,记得找我玩啊!” 柳梦妍自然是赶紧答应,毕竟让别人一个伤患在门外受冻,也是一件极其无礼的事。 轩王脸色有些不高兴,不悦的看着兰君离去的背影,虽然没有背影。“荨儿,你可知他现在下榻何处?” 柳梦妍愣了一下:“你是说兰君?” 轩王:“对!” 柳梦妍摇头,她才刚醒,她怎么知道别人住哪里。 轩王一个箭步跨过来,搂着柳梦妍的肩膀:“他现在,住在你府上!” “啊?”柳梦妍有些懵比:“住我府上做什么?” “皇帝安排的!”轩王不满的说:“不过没事,本王还信的过他的人品!”只是皇上的旨意,让他愤怒,让他难堪! 柳梦妍养病期间,皇上虽然没有亲自过来,却也派人送了不少汤药补品过来。伤本身就是些皮外伤,不到半个月便好的差不多了。如此,便要告别轩王,回到自己府上! 兰君住在公主府的客房中,天天躺在院子里晒太阳,好不自在。 眼见柳梦妍没有像计划里那样死掉,莫鸢然还是非常气愤的。但没死就是没死,再怎么气也没用。看见兰君住进公主府后,天天过来献殷勤。 为了表达府上对客人的热情,莫鸢然前天做了点心给兰君吃,昨天亲手下厨炒了菜给兰君送些过来。今天又得了些名贵的茶叶,特地过来与兰君分享。 “多谢小姐,小姐如此热情,真是楠某三生有幸!” 莫鸢然绣帕捂着小嘴:“哪里,是小女子能够结识二皇子,才是真正的三生有幸!” 兰君笑道:“哈哈哈,小姐真会说笑!” “二皇子与我大姐姐可交好?”莫鸢然一脸天真的问。 “自是!” 莫鸢然立刻羡慕的说:“那二皇子可有福气了,大姐姐人长的漂亮,脾气又好,最重要的是孝顺,有礼貌。我们这里呀,多少人想娶她都娶不到呢!二皇子可要加油啊!” “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啦!”莫鸢然此时看起来天真可爱,似每一句话都发自肺腑。“大姐姐平时可关注我们这些弟弟妹妹了,经常陪着玩。陪妹妹逛街啊,陪弟弟们踢球啊,游泳啊!” 兰君躺在椅子上悠闲的听着她讲一些趣事,逐渐对她生出一种好感。原本以为她会嫉妒或者编排她姐姐,没想到她一件又一件的说她姐姐的好话。眼中又丝毫不掩饰她对她姐姐的羡慕之情,兰君觉得这个女孩真性情,天真又可爱。渐渐的便喜欢和她一起晒太阳,聊天,吃点心,宛如初恋情人一边的玩耍。 柳梦妍回府后,被突然示好的妹妹吓了一跳,还以为她得了什么意症。直到看见兰君才想起来,才明白,这只是为了给兰君看的。 瞧见她假装成天真无邪的摸样,柳梦妍就想吐。无视她的打招呼,无视一脸笑的开怀的兰君,直接越过他们,走向自己的院子! 兰君一脸茫然,他这没得罪人吧,怎么这次回来,跟他欠了她钱似的,脸色甩的快到天边了。“你不是说,你姐姐平时很有礼貌么?可这……” “对呀!”莫鸢然眨眨她的大眼睛:“这就是大姐姐最有礼貌的时候啊,要是我能天天遇见脾气如此好的大姐姐多好!” “这叫脾气好?有礼貌?”兰君惊讶的问。 莫鸢然看着他猛烈的点头。兰君突然有点明白了。明白了荨儿为什么会生气,自己居然把如此的心机女,当成了天真烂漫的小女孩,错把鱼目当珍珠!明白这点之后,兰君便对着她礼貌的微笑,兰君虽然不懂宫斗,却也不是傻子,一点小把戏,还不至于没见过。 莫鸢然察觉他的不对劲,问他怎么了,他却说犯困了,精神不好,要回去休息休息。于是莫鸢然也回去休息。 看她走了之后,兰君便起身一跛一跛的前去寻找。其实兰君已经可以走路了,只是走的太早对他恢复不好,便每天都坐在椅子里,让人抬着他到处乱跑。 等他到了柳梦妍的院子,没想到柳梦妍的气不是那么好容易散的:“去呀,去跟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在一块玩呀,来我这做什么!” “不是!”兰君有些着急:“不是荨儿,我开始不知道她有如此心机。你若不回来,我还就真被她骗了!” “被骗?”柳梦妍在翻自己曾经的珠宝首饰,听说她有很多非常豪华值钱的首饰。一边找一边回答他:“是不是要被她骗得来对付我啊?” “没有没有,我没那么傻!”兰君笑着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看她一直在翻来翻去好奇的问:“你找什么呢?” “珠宝啊!”柳梦妍将找出来的所有首饰放在一大块绸布上面,一提,哎哟呵,好重的说。这么些东西,随便哪些挂在头上,对柳梦妍来说都要命。毕竟古代的首饰都是真金实银的,又大又好看,自然也就非常重了。 一大包放在桌子了,兰君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你这也太多了吧!我母后都没你这么多首饰!” “一国皇后连这点首饰都没有,你开什么玩笑!”柳梦妍一边说一边将金银分类,还有玉器,翡翠这些东西小心翼翼的单独放着。俗话说,黄金有价玉无价,金银全部拿去当铺当了,玉器翡翠全留着。 “我母后她会打赏那些夫人啊小姐的,所以即使有,也很快就会没了,除了她特别喜欢的以外!” “哦,真大方!”柳梦妍拿起一个玉镯子哈了口气用帕子擦了擦,她才舍不得把这些给别人,全是她的家产。“叫你的人把你抬上,陪我去当铺!” “哦!”兰君愣愣的,回到他的椅子上,跟柳梦妍上了街。柳梦妍首饰确实有点多,两个大男人一人抱一堆,走的满头大汗。小点的当铺完全当不开。 还是去了全城最大的当铺,老板周转了好些资金才给她筹集齐。高高兴兴的出来,抱着装黄金的袋子,还差点没拿动,整整八斤黄金,高兴的她都快要飞起来了! “荨儿?”兰君在椅子上一晃一晃的:“荨儿?想什么呢?”柳梦妍一直沉浸在拿到黄金的喜悦之中,完全没有听到他的呼喊。 “荨儿!”兰君一声大吼,把她给吼回了神:“啊,怎,怎么了?” “我说,你能不能别笑的那么痴迷!”兰君抱怨道:“整整八十两黄金三百两银子,你看你盯着怀里笑的那个样子,谁看了都知道你怀里有钱。我们又没带侍卫,你也不怕有人来抢劫!” “呸呸呸,瞎说什么呢,要是今天真有人来,你得全部赔我,一分的不能少!”柳梦妍紧紧的将黄金抱在怀里,警惕的盯着周围的人,生怕别人来抢。兰君一听要他赔钱,赶紧闭嘴装睡。 好在她们一行人平平安安的回到府里,柳梦妍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拿了个铲子,在自己院子里偷偷的找了个隐秘的地方,挖了个坑将她喜欢的玉器还有黄金和银子埋了起来。处理了一切被挖过的痕迹,才回房睡觉。 几天之后,一个阳光柔美的清晨,一名男子来到柳梦妍的房间,柳梦妍一见他立刻激动的问:“是不是有消息了?” 男子跪地行礼,“回郡主,有,也没有!”原来男子便是轩王派来为她寻找莫宇航的罪证,寻找小帘的人。 “什么叫有也没有,你快说说看!”柳梦妍非常急,罪证可以慢慢找,但小帘却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而且她还那么小,对自己还那么好。她的亲人所剩无几,小帘也算一个,所以她急切的想知道小帘的下落。 “小帘还是没有消息。不过,属下最近发现驸马不太寻常!以前他都是在外间用饭,至从公主死后,他便时常端两个人的饭量的饭进了里间。时常呆在里面不出来,这些都是曾经没有的现象。不过,也有可能是他因为公主的死,伤心忧郁所致!” 柳梦妍紧紧的捏着衣角:“就是他亲手杀了娘亲,他怎么会因为娘亲的死而难过!” 男子道: “属下接着去查!” “辛苦你了!” “不辛苦,属下该做的!”男子说完后又偷偷消失了,仿佛从未来过一样。 柳梦妍笑了起来,第一世的父母她来不及报答,第二世的母亲她同样来不及报答。只是令她始料不及的是,竟然是父亲杀了自己的娘。一个丈夫,亲手杀了自己的结发妻子! 不过,她始终想不明白,父亲到底为何要杀了娘亲。因为她感觉他并不像贪图钱财地位之人。看来,是时候会一会这个父亲了! 柳梦妍带着自己从轩王那里借来的丫鬟小巧和小欢,端着一些茶果点心一起去了莫宇航的院子里。 “父亲!小女柳梦妍求见!”柳梦妍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里面的人一顿,半响才说:“进来吧!” 得到了允许,柳梦妍这才带着丫鬟们进去:“父亲,至从娘亲去世后,荨儿也不曾过来关心父亲,今日做了些茶点,还请父亲品尝!” “放下吧!”莫宇航看起来有些疲惫,眼圈有些凹陷,胡子也有些杂乱,看似好多天没有出门了。 “是!”柳梦妍让丫鬟将东西放在桌子上:“父亲,今天天气甚好,女儿看父亲状态不佳,不如让女儿陪父亲去院子里走走如何?” “不用。”莫宇航对她摇手:“为父知道,你在怪为父,怪为父冤枉你杀了你娘亲,怪为父将你送去甄家,可你要明白为父的苦处,为父也是逼不得已,为了保全整个公主府,才将你……,希望你原谅为父!” 柳梦妍脸色僵硬了一下,立刻恢复笑脸:“父亲说的哪里的话,女儿当然明白父亲的苦处,自然不会怪罪于父亲。” 莫宇航笑笑,拿起柳梦妍端来的茶喝了一口:“不会便好,为父还担心了许久!” 担心?若真的担心,别说过去看她一眼,就连一句问候都没有,还真是又可笑又可耻啊! “父亲多虑了。”柳梦妍主动上前扶着莫宇航的胳膊将人扶起来:“娘亲虽死,但人死不能复生,父亲还是要多注意身体。女儿看父亲缺少走动,这就陪你出去走走,对身体好。” 莫宇航已经被拉起来了,也不好拒绝,便点点头,出了门在院子里散步。二人走出房门后,立刻有人迅速进了莫宇航的房间。 柳梦妍带着父亲在院子里有说有笑的走着,各种不知名的笑话,各种亲密的话题,天南地北聊的津津有味。在外人看来,这便是一对亲密的父女,父慈女孝,其乐融融。两人足足谈了一个时辰,柳梦妍这才将他送回房间,千叮呤万嘱咐让他好好休息注意身体,不要因为公主去世而过度伤心。 之后才迫不及待的回房,去查看所探的消息。一进房门柳梦妍就看到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无力的坐在地上。柳梦妍立刻跑过去,果然是小帘,她浑身脏乱不看,身上散发着恶臭,头发也又结又乱,臭气熏天。 柳梦妍将小帘扶起来,吩咐人送了热水过来,亲自给小帘洗澡洗头。而小帘至始至终都在哭泣。 第四十二章 怀孕! 原来小帘那天晚上去求了轩王之后,想回府看看郡主情况如何,谁知还没走到关押郡主的房间就被驸马抓了起来。按他的意思,若是计划不成功,总有一日这丫头的命能用上。便将她养在了房间的夹层里。 她一开始还想自杀,最后被驸马绑起来,就连嘴中也塞了布条。但是驸马又不想管她,每日不管小帘的意愿,端了饭不管她咽不咽的下去,直接灌入嘴里,强迫其吃下去。却又不管她的排泄问题,直接让她排在身上,反正他夹层一关,便什么也闻不见。这些天小帘的日子,可以说是生不如死。 替小帘梳洗之后,让人带小帘去好好的睡一觉。自己却找来了小巧:“你是如何发现的?” 小巧一福身:“奴婢天生鼻子敏感,一点细小的味道都能闻到。在驸马的房间郡主可能什么都闻不见,可在奴婢这里,却是非常刺鼻!” “那你将小帘救出来,父亲发现了怎么办?” “郡主不用担心,奴婢已经命小欢乔装打扮代替小帘呆在里面,她可以在驸马不在的时候自由出入,解决她的需求。这样,驸马也不会发现,两全其美!” “辛苦你们了!”柳梦妍总觉得这个时代不公平,一件又一件事让本不应该承受的人去承受,却没有丝毫办法去改变。 “不辛苦,这都是奴婢该做的!”小巧乖巧的站在那里,将这些事看的非常平淡,妾也有一种让人心疼的感觉。 柳梦妍笑了笑:“好了,你去休息会吧,有时间的话,多去照看照看小欢,我这里没有什么事了!” “是,多谢郡主!” 小帘找回来了,虽然吃了很多苦,但总算是脱离苦海了,人也好好的,柳梦妍心里也安详了许多。 吩咐人煮了些粥,中午的时候来到小帘的房间,见小帘还没睡醒,轻轻的将粥放在床头的小凳上,坐在床边,替她捏了捏被子。 柳梦妍心中很是自责,小帘才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因为她的牵连,莫名的吃了这么多的苦,被那无良的驸马爷囚禁,连生理都不能解决,简直字丧心病狂。柳梦妍紧紧的捏起了拳头。 小帘醒过来的时候,柳梦妍已经趴她床前睡着了,粥早已凉透,前来查看的小巧默默的把粥端下去,盛了两碗热的来。这时,小帘才忍着眼泪轻轻的推了推柳梦妍:“郡主,郡主,醒醒,该吃饭了!” 柳梦妍闻声抬头,见她醒过来,惊喜的端起粥:“小帘,你醒了,来,喝粥!” 小帘接过粥慢慢的湿了眼眶:“多谢郡主!” 小巧也将另一碗粥递给柳梦妍,而她正好饿了,几口便喝完了放下碗,静静的看着小帘。“小帘,今晚我让人送你去轩王府,在这里,很容易被他发现,不安全!” 小帘听了,沉默片刻,她当然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虽然舍不得郡主,却还是忍泪点头。 柳梦妍擦干她的泪:“傻丫头,这些天让你受苦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扳倒他的,然后再接你回来!” “嗯!奴婢相信郡主!”小帘笑着,眼里却满是泪水。柳梦妍吩咐她好好休息,然后离开了。 柳梦妍一改往日作风,天天去找莫宇航虚与委蛇,谈笑生风,好像真的不在乎他曾经所做的事一样。 他好像是嫌烦了,去皇帝那里请了一道旨,让家中的成年女子陪二皇子出门走走,看我国好风光。 而莫家成年女子就柳梦妍和莫鸢然两人,其他的都还小。于是,二人每天的任务就是陪着兰君到处游玩。偶尔轩王和萧辗墨也会参与其中。虽然与莫鸢然不和,此翻玩耍到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或者陷阱。 由于兰君对那片枫叶林出奇的有好感,于是一行人打算再去一次。正好轩王也有时间,带着萧辗墨一起过来玩,一路上悠闲自在的坐在马车上。莫鸢然自然是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就像是刚出树林的小鹿,一双眼睛迷茫懵懂又不失美丽与天真,很容易博得大家的好感。 上一次去看的时候,枫叶林火红一片,每一片叶子都带着朝阳般的艳红,就像火一样,灼烧了整片森林。 而这一次来,火红的枫叶变得枯黄,树上的叶子零零落落,在空中飘零,说不出的萧瑟与凄凉。 柳梦妍也喜欢枫叶,为了衬托景色,她还特意穿了一身仙气飘飘的红色纱衣。还开心的在树林中旋转了几圈,引得众人目光不停的在她身上流转,因为她今天,真的很惊艳。 不过,她的惊艳却引来了莫鸢然的嫉妒,众人午餐之后,三个大男人坐在地上吟诗作对,谈天说地。 柳梦妍蹲在一旁看他们调笑,不禁的靠着树打起了瞌睡。(莫鸢然,两个人的名字好像,自己都觉得不好区分,以后就改成四小姐了!) 四小姐靠着莫鸢的荨坐下,轻轻推了推她:“大姐姐?大姐姐?” 柳梦妍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看着身边的四小姐吓了一跳:“做什么?” 四小姐笑的一脸天真烂漫,可说出口的话却变得邪恶无比:“大姐姐可否记得,你已经两个月没有来葵水了?” 柳梦妍一听,立刻想起来好像是很久很久都没有看到大姨妈了,而且最近总是有意无意的犯困,甚至无意中睡着。想想那次和轩王,难不成中枪了?要不要那么悲惨?捂着肚子紧张的说:“那又怎么样?我葵水不调行不行!” 四小姐一脸得意的问她:“大姐姐你就别说假话了,我看你最近很是嗜睡啊,怀孕的女子一般都是如此。不过,这事,轩王知道么?” “你知道?”柳梦妍有些不可相信的问。这个世界上,还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自己掩藏在心中的秘密原来一早就给别人知道了。 “当然知道了!”四小姐右手撑着下巴,一脸无辜的看着她:“你们的事,还是我一手促成的呢,大姐姐,你要怎么感谢我呢?” 怀孕了!怀孕了!柳梦妍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三个字,这可怎么办啊,怎么会那么巧呢,一次就中。怎么办啊,不管了,先告诉轩王再说。 于是,不管四小姐的话,直接起身来到轩王面前。有些高兴,又有些害怕,忐忑不安的捏着衣角站在他面前,半响说不出口。还是轩王忍不住的笑了问她:“怎么了?” “我,我,我好像……”柳梦妍正准备说出口,却看见一只白鸽落在轩王左手上。轩王伸出右手揉了揉柳梦妍的脑袋,让她等一下,然后取出信件查看。 可下一秒轩王便激动的说:“荨儿,我这些天可能要出去一趟,你在家要好好的,有什么事,只管去找辗墨便好!” “不是,你先听我说!”柳梦妍想拉着他,却只拉着一片衣角,也飞快的从她手中溜走。 轩王对萧辗墨说:“辗墨,妍儿有消息了,我马上要去一趟苗疆,你这些日子替我照顾一下荨儿!” 萧辗墨手里还拿着一个饼子,指着轩王正在上马的背影道:“这么急,哎,不是,那姓白的有那么重要么?你把话说清楚啊!” 可轩王留下的,只是一个急驰的背影。 柳梦妍一手摸着还未隆起的小腹,看着轩王的背影,泪不自觉的模糊了双眼。曾经萧辗墨跟她说的时候,她还不怎么在意,却不曾想到她在你心中居然如此重要,重要到只要有一点点她的消息,就连一句话都不肯听我说,头也不回的离去。 “哎,你没事吧?”萧辗墨知道轩王的走肯定给她打击不小,赶紧跑过来问她:“你别想多了,他这些年,就只是想找到那个姓白的而已。” 柳梦妍擦了擦泪:“我没事!” “好,这事影响心情,那就不玩了,我去叫兰君收拾收拾回去吧。”萧辗墨知道她没心情再玩,直接提成回去的建议。柳梦妍默默的点了点头。 萧辗墨一走,四小姐就一蹦一跳的来到她身边:“大姐姐,你看人家完全不在乎你呢,嘻嘻嘻~” “不用你管!”柳梦妍瞪了她一眼转身离开。四小姐笑嘻嘻的跟了上来:“大姐姐,你怎么那么不愿意面对现实呢?姐姐你虽然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呢,那个女孩叫白妍儿,今年已经有岁了,是个老女人呢,比轩王还大三岁,可惜姐姐连个老女人都不如。 还有啊,他们可是从小一块长大,可谓是青梅竹马,只是后来,白妍儿却无故消失了。至此之后,轩王便从未断过寻找她的念头。白妍儿失踪已经已经十几年了,而轩王就心心念念了十几年,找了十几年。大姐姐。”四小姐轻轻的凑到她耳边,一字一顿的说:“她在轩王心中的位置,可是无可替代的!就算是你,也不行!” “你胡说!”柳梦妍表面愤怒的推了四小姐一把,坚强镇定的站着,实际上内心深处已临崩溃的边缘:“收起你那张贱嘴,否则,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尝尽这世间的苦头!” “哈哈哈,大姐姐你是在说笑么?让小妹知道这件事,你还以为你能有好日子过?想想你回家该怎么办吧,你现在可是自身难保了,就别想着让我尝苦果了吧!嘻嘻嘻~”四小姐得意的说完,便轻快的跑到兰君那里帮忙收拾。 柳梦妍拳头握的紧紧的,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靠着一旁的树,看着远处那张不怀好意的笑脸,突然觉得非常的恶心,趴在一旁就吐了起来。 兰君他们收拾好了之后,柳梦妍也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跟着他们一起上了马车。只是脸色有些苍白无神。 萧辗墨有些担心:“你真的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差!” 兰君也附和到:“就是,他不就去找个人嘛,你怎么这么大反应?” 柳梦妍摇头不语,撑着手闭上眼睛不在抬头。若是曾经那也没什么,可现在她怀孕了啊!为了那个女人,他一句也不肯听她说,给她心中留下的,何止是委屈,还有大量的失落与害怕。 萧辗墨看见她此时的样子,心里不停的抱怨轩王不分场合的离去,一点都不顾及别人的想法。而兰君却将衣服下的手紧紧握住,若是看的见,手一定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 回到家之后,柳梦妍在丫鬟的搀扶下回了房间,将自己关在里面,就是好几天,期间唯一一次提问就是:“轩王可有来信?”而丫鬟只是摇头!柳梦妍心中好像有什么碎了一样。笑了笑,心道自己笨,男人啊,还指望什么呢?罢了罢了,一个人活着潇洒有自在,管他作甚。 第二天皇上便下令邀请一些俊男美女一起去赴宴,柳梦妍两姐妹自然少不了。说白了就是百官诅咒的一场相亲大会。 每家每户的长辈带着自家的成年孩子一起来玩,没成年的只要父母愿意带,自然也可以来。来了之后,长辈便一起在一个地方品茶赏花。晚辈们就到处交友物色对象,若双方合适就回家订婚。 莫家就两个女儿成年了,还有柳梦妍的弟弟也成年了,不过他一直在外地,自然是赶不回来了!至于三少爷,他不愿意跟柳梦妍一起,大概是被她吓怕了。 宴会开始时,众人都坐在桌前,要边吃边看这些女子表演,吃完之后才开始活动。女孩子们都是心里非常高兴,面上也非常矜持,因为这种宴会上,最适合展现自己的才艺,找到一个有钱有势的如意郎君,怎能不高兴。 柳梦妍还是一脸无趣的用左手撑着脑袋,右手在桌子上戳着盘子里面的瓜子,有一颗没一颗的嗑着。 在宫人的指挥下,众多女子一个一个的展现自己所擅长的才艺,唱歌画画跳舞,场面一时间好不热闹。 就在她瓜子都快嗑完了的时候,都在迷迷糊糊的打瞌睡的时候,皇帝突然出声问:“今年荨儿可是准备了什么节目?快表演来看看!” 什么?柳梦妍惊的瓜子壳打翻了一地,要她表演节目,开什么玩笑?别说她不知道根本没准备,就算她准备了,也驾驭不了这古代的舞蹈和歌曲风格吧!至于现代歌,她还真无法想象能让这格格不入的时代接受。 柳梦妍往年也是会表演节目的,有时候是跳舞,有时候是唱歌,不过她唱的再好,在那时候,也找不到对象。 就在柳梦妍急得不知所措的时候,四小姐拍了拍柳梦妍的肩膀,凑到她的耳边说:“大姐姐,着急了吧,小妹这里倒是有个帮你的法子。虽然能解决大姐姐的现状,只不过却要姐姐受苦了,嘻嘻嘻~” 四小姐的话音刚落,柳梦妍就闻到一股奇怪的臭味,然后趴在桌子边上猛烈的吐了起来。四小姐连忙扶着她大叫:“大姐姐你怎么了?” 本来众人的目光就在她这边,经四小姐这么一叫,更多人看了过来。看见柳梦妍猛烈的呕吐,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四小姐扑通一身跪在地上,哭泣着磕了几个响头:“皇上,大姐姐不知道怎么了,吐个不停,求皇上请太医为姐姐瞧瞧!” 皇上也有些着急,急忙宣了太医,神色紧张的看着她们。 柳梦妍伸手想对皇上说不要请太医。可她一张嘴就吐,胃里的东西吐完了就开始干呕,胆汁胃酸一并往外吐,连话都说不出。伸出的手还被四小姐一把抱住:“大姐姐你不要急,太医马上就来了!” 萧辗墨和兰君也匆匆冲单独的男席赶了过来,四小姐一脸着急的说:“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大姐姐突然就吐个不停!” 柳梦妍想向他们求救,可是她吐的胃里一阵一阵抽搐,连腰都直不起来。萧辗墨忙轻轻的给她拍背,一边小声的闻她怎么了。兰君也非常快的倒了杯水给她慢慢喝下,这才好了些。还是恶心却没有吐的那么疯狂了。 今天来的时候,为了让小欢出来活动活动,柳梦妍将小巧留在了家里,趁着父亲和他们一起赴宴,在家里好好清洗,然后吃些好东西好好休息一天。 柳梦妍完全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张嘴想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眼里的泪水不停的滑落,兰君在她耳边偷偷的说:“能不能写字,写在我手上!”然后把手伸到她手里。但柳梦妍浑身都在颤抖,包括手,根本无法写字,发现这点之后,流的眼泪就更汹涌了。 这时,后面有人说:“让开快让开,太医来了。”看着太医提着药箱往前面挤,柳梦妍绝望的闭上眼睛,心道:完了! 不知情的萧辗墨兰君二人急忙给太医让出路,太医放下药箱拿出一方帕子搭在柳梦妍的手腕上开始诊脉。然后笑着将帕子收回药箱内,还没说话就被萧辗墨扯着衣服叫:“郡主都这幅摸样了,你还笑,是不是不想活了?” “王爷息怒,郡主并无大碍,这只是孕吐。吐得如此厉害,怕是闻了什么她自己闻不得的味道,对身体无害,只要回去好好休养便好!”太医对着萧辗墨行了礼,如实回答。 第四十三章 被人发现了 “什么?孕吐!”萧辗墨惊讶的说:“你确定没有误诊?” 太医也有些讨厌别人质疑他的医术,奈何对方又是王爷,只好隐怒的说:“老夫行医三十多年,怎么会连喜脉都诊不出来!” 一开始,众人本就猜测柳梦妍是怀孕,这下结果一出来,更是议论纷纷,一时间骂声四起。皇帝还没有说话,百官还有告命夫人们一个一个的站出来,纷纷请求皇上将其沉河。 皇帝不可至信的站起来,一拍桌子怒道:“你确定没有误诊?” 太医立刻跪在地上:“回皇上,臣以性命担保,的确是喜脉!” “柳梦妍!”皇上勃然大怒:“你瞧你做的好事,硬生生的给皇家丢脸!来人,拿下,择日沉河!” “父皇,怎么可以如此草率!荨儿她万一……”萧辗墨着急的说。却被皇帝怒气打断:“有什么万一,未婚先孕还有什么可说的!” “父皇,这,这……”萧辗墨也急的不知所措,急忙拉了拉身边已经恢复些的柳梦妍:“荨儿,你快给父皇解释一下,孩子是景轩的对不对,你快告诉他们,我们才好保你!” “不是!”柳梦妍笑着摇头:“不是他的!不就是死么,没关系的,沉了吧!”死了也挺好的,再也不用担心生活琐事,再也不用承担生活的煎熬。不用面对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和口是心非,突然觉得好累啊,也许这一去,就再也不会有这些感觉了吧,多好啊~ 皇帝并没有听见她们小声说着什么,看见柳梦妍笑着摇头,怒气更重直接扫落桌子上所有的物品:“来人,带走!” 眼看着前来的侍卫将柳梦妍带走,萧辗墨苍白无力的辩驳毫无作用,就连他自己都慌了神,从来没想过荨儿会突然怀孕。扯着父皇的衣服叫道:“父皇,父皇,就不能等等么?” “等什么等!明日便沉了!都散了吧!”皇帝怒气冲冲的离去。众人也带着流言蜚语离开。“兰君,平日里见你对荨儿如此上心,没想到到了关键时刻,你居然一言不发,还真是看错你了,哼!”萧辗墨对着呆然的兰君怒吼,然后转身离去,赶紧找人放出消息给轩王传去。 慌乱的人们,无一人注意都四小姐在角落里洋洋得意的笑容:“就知道你因为吃味不会说出孩子的父亲,这下好了,沉河了哈哈哈~” 兰君还处于刚才的消息里没有回神,“荨儿,荨儿居然怀孕了?”他这次来,其实是想求娶柳梦妍的,他不在管什么命定之人,他只要自己喜欢的人。可是,荨儿居然怀孕了,自己是来晚了么? 等回过神时,便只剩他和他的随从,还有打扫的宫人们。兰君想了想,还是起身在随从的搀扶下走到了关押柳梦妍的地方。 从古至今,流言蜚语这东西传的都是最快的,几乎一夜之间,全城都知道郡主未婚先孕的丑事。未婚先孕并不可怕,最多偷偷流掉或者找人嫁了。可怕的是未婚先孕被人发现了,还是满朝文武大臣,满殿的夫人小姐,公子王孙,还有那高高在上的皇帝! 寡妇怀孕要被烧死。已婚的妇人对丈夫不贞怀孕,被自己家里发现,为了名声会一条白绫让她悬梁自尽。若被人知晓,便举家出动,让其浸猪笼。而未婚的女子怀孕要么出个有身份地位的人出来认了孩子娶了她,要么就身上绑上重石,沉河! 兰君来到关押柳梦妍的门外,打点了守卫之后,便进去看她。柳梦妍抱着腿坐在床上,兰君走过去,轻轻的坐在她身前,伸出手将她满是泪水的脸捧了出来:“荨儿,看着我。” 兰君微笑着说:“荨儿,我不想找什么命定之人,我也不想顺应天命,我喜欢你,让我娶你,可好?” 柳梦妍咬着嘴唇摇头:“不,不可以,孩子不是你的,这对你不公平!” “没事。”兰君揉揉她的头:“只要你嫁给我,就是我的孩子了,没有人会反对的!” “谢谢你,但是不行。”柳梦妍抓住他的双手,让它离开自己的脸庞:“孩子的父亲,也许正在赶来救我的路上呢?兰君,对不起!” “荨儿!” 柳梦妍转过身:“你走吧,我不会嫁给你的!走吧,走吧~” 兰君将她拉过搂在怀里:“荨儿,我是真心想要娶你的!在悬崖下,你倾心相护的那一刻;不顾自己重伤将沉重的我背在背上的那一刻;为了不让我睡觉走一步停一下的情况下还要陪我说话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决定了,我兰君此生,非你柳梦妍不娶!” “不要这样!”柳梦妍推开他,哭着说到:“兰君,不要这样,我有喜欢的人了,即使他不喜欢我,我也不想在喜欢别人了,而且我已经有了孩子了!” “就是因为有了孩子,就是因为要保护孩子,你才更应该活下去啊!”兰君擦去她的眼泪:“荨儿,我说过的,我此生,只娶一位娘子,你若嫁我,我便带你归隐,不在参与这尘世的污浊,带你去接触淳朴的乡民,带你去看大河山川,带你去……” “不,不,不要!”柳梦妍大叫:“兰君,我不能毁了你!” “不是的荨儿,你没有毁了我,对于我来说,你就是我的幸福!”兰君不等她答话:“就这么说了,你等我!” 不顾柳梦妍的反对迅速离开,留下柳梦妍一人抱头痛哭:“景轩,你在哪儿啊!你明明说过不会让我受委屈的~” 兰君离开柳梦妍就去了皇帝的寝宫,谁知皇帝因为柳梦妍的事真的动了怒,拒绝见面。直到兰君说出柳梦妍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皇帝才宣他进去。 “皇上!”兰君进去便不顾腿伤直接跪在地上:“求皇上开恩,荨儿腹中之子是我的,我愿意娶她为此生唯一的妻子!” “好了,起来吧!”皇帝命人抬了椅子过来,让他坐下:“太医方才跟朕说了,荨儿腹中的孩子已经两月有余,你才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可能是你的孩子!” “皇上!” “父皇!”殿外传来萧辗墨的声音,连通报都没有,直接跑了进来,几步冲到皇帝面前跪下:“父皇,荨儿肚子里的孩子,是儿臣的,儿臣愿意娶她为妃,求父皇别将她沉河!” “混帐!”皇帝一拍桌子站起来一脚踢萧辗墨胸口,伸手颤抖的指着他:“孩子真的是你的?” “是!” 皇帝暴怒道:“如果真的是你的孩子,那就必须沉河!” “为什么!”萧辗墨不明白,为什么是他的孩子,就必须要沉河。 “连你也跑不掉,削去王爷称号,去了头发,发配皇庙永世不得踏出一步!” 皇帝的话让萧辗墨惊呆了,从小到大,父皇从来没有这么对他说过话。这是第一次,第一次,便如此的狠决。 “皇上息怒!”兰君道:“孩子肯定不是墨王爷的,如果是肯定当时就说出来了,何必等到现在,一定是没有办法了,才出此下策。” 皇帝吸了口气,想想也是,狠狠的瞪了萧辗墨一眼:“你这辈子打谁的注意都可以,唯独荨儿不行!” “为什么?”萧辗墨大吼。 “皇上,我们现在,还是先想想怎么样就荨儿吧!”兰君急忙叉开两人的话题。 “二皇子别急,朕只是想看看孩子的父亲会不会出现罢了。若是不出现,你便顶了吧,荨儿从小便不在我身边,虽说不曾吃苦,朕也不能尽全力的去疼她,很是内疚!”皇帝疲惫的说:“如今出了此事,朕也有一定的责任,只是无法去承担罢了!” “皇上的意思?”兰君惊讶。 皇帝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没错,荨儿是朕的女儿!所以,朕也希望她能幸福,不要像她娘一样,遇人不淑,惨遭杀害,而朕却没有丝毫办法!” “兰君明白了!”兰君明白皇帝的意思后,便退下回了公主府。 “什么?荨儿是我妹妹?”萧辗墨有些不敢相信。 皇上叹了口气:“对,所以你们不能在一起!” “我不能和她在一起,你就能和姑姑生下她么?”萧辗墨也许明白了莫宇航为什么要杀公主,对于自己的妻子和她的哥哥,只怕是个男人都无法接受吧! “啪!”皇帝一巴掌打在萧辗墨脸上:“你胡说什么,那可是你姑姑,你怎么可以侮辱她。荨儿是你的妹妹,亲妹妹,同母同父,一胎双子,龙凤胎的亲妹妹!” “亲,亲妹妹?”萧辗墨茫然的看着皇帝:“那为什么会是姑姑的女儿?” “荨儿出生时没有心跳,便由你姑姑处理。正好她也十月怀胎,恰巧被人药害早产下一个死胎。而在你姑姑伤心之际,荨儿却大哭出声,于是,你姑姑便收养了她。” 萧辗墨坐在地上,难怪,难怪若那孩子是他的,父皇让如此决绝。 第二天中午,护城河边围满了人,柳梦妍被绳子捆的紧紧的,站在河边,脚下绑了一大块石头,等待时辰一到,便将其推入河中。 眼看时辰就要到了,暗中观察的皇帝很是失望,孩子的父亲并没有出现。待人正准备将柳梦妍推入河中之时,兰君突然出现阻止人将她推进去。 在众人的舆论之中开口:“各位稍安勿躁,请听在下给各位细说。在下乃楠国二皇子,先前出使贵国回程途中遇险,承蒙贵国郡主相救。在下对其暗自生情,以致伤好之后立刻来了贵国,想求娶于她。谁知那晚玩的尽兴喝了点小酒犯了错,昨日又因胆小而不敢承认,今见贵国法律如此残忍,实在是于心不忍。 郡主腹中的孩儿一月有余,其父亲便是在下,对于昨夜的退缩,在下表示深感愧疚,接下来便将她娶入府中,做在下此生唯一的妻子!” 兰君讲完话,对着百姓深深的弯下了腰,半响才抬起头。群众却给出了掌声:“作为一个男人,胆小不是错,最重要的是要有担当,能在这个时刻站出来,想必于自己做了长时间的斗争,希望你能如你所说,对这位郡主深爱一生!”这是一位路过的侠仕所言,直言直语笑呵呵的便离去。 众人也开始祝福他们,却也有人骂他们不知廉耻,千人千面,众说纷云。兰君都欣然接受并上前解开柳梦妍身上的绳子,抱起她慢慢离开。 柳梦妍将头埋在他的胸口:“为什么那么傻?” 兰君笑笑:“哪里傻了?” “为了保全我,毁了自己名声。”柳梦妍在他怀里蹭了蹭。 “用名声换回来一个你,是我赚到了!”兰君将她抱进房间轻轻的放在床上:“好了,别想那么多了,你现在可是坐母亲的人了,要好好休息,知道么?” 柳梦妍点点头,乖巧的躺下,看着兰君离去的背影,莫名感到难受。她知道,就算她当时把轩王说出来,怕也是无济于事吧,众人一定会说她污蔑轩王。可是如今兰君对自己如此的恩情,自己该怎么报答呢? 柳梦妍一连在床上养了好几天,终有一天闲来无事,在小巧的搀扶下出院子走走。她这才知道,由于公主府不能办喜事,所以她这是在皇宫之中,住在萧辗墨的宫殿里,里里外外红红火火喜庆无比。 “荨儿!你起来了!”萧辗墨老远就跑了过来:“景轩,景轩来信了,你看!” 柳梦妍表面虽不急不缓,内心却是非常的慌张,接过打开一看,轩王的笔迹即刻印入眼帘。 荨儿,对不起,在这种危难时刻我却不能在你身边守护你,让你受委屈是我的错。可是,你别嫁人好不好,等我回来好不好,很快,很快我便可以回来!即使你不答应,我也绝迹不会让你嫁给别人,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一定要将你抢回来! 柳梦妍握着信,眼泪一滴一滴的打在上面:“那你倒是回来呀!” “他会回来的,相信他!”萧辗墨鼓励她说:“只是兰君那里怎么办,父皇已经下旨,三日之后便让兰君带你会楠国大婚!”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柳梦妍捂着头,她不想伤害兰君,却又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不伤害他。 而兰君此时却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他们,看着她痛哭,紧了紧拳头,悄然离去。 三日很快便到了,可轩王还是没有回来,大婚的队伍踏上了归程,皇帝所赐的嫁妆十里还不曾结束,四小姐的计划落空砸碎了整个房间的瓷器,疯狂的大叫:“为什么,为什么她那么命好,不管做了什么,都有人替她撑腰。就来失去了女人最重要的贞洁,还是会有人娶她,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啊~” 四小姐趴在桌子上哭泣,小手捏的泛白,为何同样为人,命运却如此不同呢? 柳梦妍含泪坐在马车里,盖着盖头端端正正的坐着。也许,她与轩王的缘分,便到此结束了吧。摸了摸肚子里的孩子:“宝宝对不起,不能让你再见到你爹了~” 皇帝和萧辗墨站在成楼上观看,萧辗墨淡漠黯然,心上人突然变成亲妹妹,还不到半个月亲妹妹也要嫁人了。看着那红红火火的服装就觉得异常伤感。 长长的队伍刚刚出了城门,马车走在队伍的中央,兰君骑着马走在马车前面,时不时看看马车里的柳梦妍。随后便观察周围的环境:轩王,若今天你不出现,我兰君此生都不会把她还你! 突然看到远处一个身影,骑着马快速前行,兰君笑了,自嘲的笑了。其实他的心里是希望轩王永远都不要再出现的,只是看到柳梦妍伤心无神的样子,便想:只要你高兴,即使跟他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匹骏马突儿的闯入了队伍之中,队形立刻大乱,前行的脚步不得不停了下来。轩王骑着马,静静的站在马车前。 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脸上还冒出一些小胡叉,虽不明显,却给总体添加了几分疲惫,他稳了稳身子,用那为了赶路几日不曾喝水,嘶哑的嗓音说:“我要带走她!” 兰君自然明白他的现状,体力不支,强弩之末,挥了挥手,一队弓箭手立刻上前准备好。 “你凭什么带走她?”兰君挡在马车前。 轩王轻声道:“她需要我!” “呵呵,需要你?”兰君嘲讽的笑了笑:“你当时一听见有别人的消息时,义无反顾的就离开了,连话都不曾听她说一句,你有什么资格被她需要?” 轩王明白,此事是他不对,若他当时肯听她把话说完,那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我知道我欠她一个解释,欠关心她爱护她的人一个解释。但你先让我见见她好不好?” 兰君决绝的说:“不让!” “兰君!”轩王紧紧的握着自己的马绳,咬牙道::“今天就算是皇帝亲临,你也别想带走荨儿。哪怕是背叛皇帝背叛天下,我也不会让任何人娶走荨儿!哪怕生灵涂炭,也在所不惜!” 第四十四章 轩王抢亲 “沐景轩,我知道你操控猛兽的能力,也知道你一声令下,那些隐藏的豺狼虎豹便会窜出伤人。我的送亲队伍不是军队,自然会被你弄得血流成河,可是,你做这些有没有想过荨儿的感受,有没有想过她愿不愿意跟你走?” 轩王一愣,脸色茫然:“那你便叫她出来,让她,让她自己选。” 兰君使了个眼色,丫鬟才进去扶柳梦妍出来。其实她一开始便知道他来了,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做答。 出了马车,揭开红红的盖头,那美丽的容颜惊呆了众人,带着泪的双眸楚楚动人。静静的站在那里,被风撩起长裙,美如画中人。 直到柳梦妍眼泪再次落下的时候,轩王才轻声唤了声:“荨儿~”柳梦妍沉默不语。轩王对她笑着伸出手:“荨儿,跟我回去吧,所有的事,我都一一给你解释清楚,绝不隐瞒你半分!” 兰君跳下马来到柳梦妍面前:“荨儿,你是愿意跟他走,还是留下跟我成亲?” “我……”柳梦妍刚开口,兰君便笑着打断她:“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支持你,只要你遵从自己的心,能够过得幸福!” “兰君,对不起!”柳梦妍将火红的盖头扯下来,递到兰君手上:“对不起,对不起……” “荨儿~”兰君紧紧的握着盖头,再不言语,眼中渐渐浮上水雾,伸手使劲一抹,笑道:“好,你去吧,兰君送你离开!” “对不起~”柳梦妍哭的很无助,她也没想过有一天要面临这样的选择,这种选择真的很痛苦,无论选择哪一个,你都会是一把侩子手,亲手斩碎另一个人的心。 兰君擦了擦她的眼泪:“别哭,别说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我强迫你的,不是么?快去吧,他快撑不住了。” 柳梦妍连声说对不起,然后一步一步走向轩王,最后被轩王一把拉上马背急驰而去。 兰君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去,颤抖的手掏出怀里曾经找轩王要回来的白玉水晶凤镯,哐当一声丢在地上摔成碎片:“我兰君,此生再无命定之人!” 周围的人全部跪下:“二皇子~” “脱去喜服,回国!”兰君看了看手中的盖头,狠了狠心,闭上眼使劲一扔,盖头被风吹的在空中飞舞了几圈才悠然落到地上。 所有身着红衣的人皆脱下外衣,只着白色里衣前行,丢弃了马车,丢弃了嫁妆,丢弃了喜服,丢弃了红色的发带。一个个都丢弃了所有,披头散发,衣冠不整的骑着马,朝楠国而去。 轩王将柳梦妍抱在怀中,骑着马使劲前行,可即使这样,也还是逐渐松开了手掉下了马背。 “景轩!”柳梦妍拉住马也跳了下去,把即将昏迷的人抱在怀里:“景轩,你怎么了?” “荨儿~”景轩无力的伸出手:“荨儿,让我休息一会,等我等我给你解释,然后带你回家~” “怎么了?”萧辗墨在城门上看见异常,便带着人赶过来,结果意外的发现景轩昏倒,立刻叫人将她们带了回去。 皇帝听了萧辗墨说孩子是景轩的之后,叹了口气,便命太子,带着自国的宝物,带着他们丢下的十里红妆特意赶去楠国赔礼。 景轩在柳梦妍的注视下醒了过来,喝了水吃了粥,体力好些之后立刻起来跟她解释这一切。 原来景轩担心她血流不止,发出密令在苗疆寻找克制的药。结果收到回信,说圣果必须配另一种药一起食用,才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但必须要景轩亲自去取。景轩一开始还在想什么人如此轻狂大胆,看到落款之后才激动的离开。得到柳梦妍怀孕被人发现要沉河的消息之后,立刻弃马返回。 一路上,靠控制老虎,豹子,公狼极速往回赶,可奈何路途遥远,不吃不喝不睡好多天,虽然最后到达柳梦妍的面前,却也是无力支撑得倒下。 “荨儿对不起,我没能将药给你带回来。”轩王走到半路,便收到消息急急往回赶,不过他命了一头狼将消息送了过去,估计不需多久,白妍儿便回带着药回来。“不过,那药,会有人送来的!” “没事,我又不会死!”柳梦妍笑着说:“那你为何会控制狼呢?” “我父亲虽是王爷,却是爱国成痴,是忽略妻子忽略儿女的一个负心汉。而我作为儿子,却无法指责他。 放着好好的王爷之位不要,偏偏跑去打仗,守边疆。我两岁时,我娘便因为边疆恶劣的条件无法忍受去世了,可他却不曾回来看娘一眼。 我还有一个姐姐,比我大四岁,娘死了之后,父亲便以沐家的儿女不能是懦弱之辈,带着去靠近苗疆的地方,给了一把铁剑,扔进狼群锻炼胆魄和力量。他说他便是那样过来的。可姐姐那时才六岁,第一天就活活被狼群咬死分食了。”景轩说到这里有些哽咽,柳梦妍握住他的手,想让他安心一些。 景轩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继续说:“姐姐的死并没有让父亲愧疚,反而还骂她没用说沐家不该有如此无能之辈。在我三岁之时,我也被扔进了狼群,幼小的我在狼群中非常的恐惧,无助,害怕,大声的哭着喊着求父亲带我离去。可看到的却是父亲骑着马那高大的身影逐渐变得若隐若无。 那时候,我便知道他想让我知道的是什么,是恨,狠,无情,和恶毒!可是幼小的我,知道和做根本就是两回事,拿着铁剑看着不停靠过来的狼群连哭都忘了。 就在狼群准备扑上来的时候,出现了一个漂亮的苗疆女子,光着脚丫,挎着一个漂亮的竹篮,里面装满了五颜六色的花朵。看到狼群中瘦小的我,她将修长纤美的手指放进嘴里一吹,所有的狼都放弃攻击我,乖乖的向她走去,宛如小狗一般温顺的躺在她面前。她伸手在狼群里最壮的狼头上摸了摸,又吹了一下手指,狼群便乖乖的离去。 然后她来到我的面前,缓缓的蹲下,那一刻就像是天神降临在我身边,拯救我脱离于苦海。她擦去我的眼泪温柔的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你的父母呢?你家在哪里,姐姐送你回去好不好?’ 我立刻恐慌的摇头,手里紧紧的握着铁剑,让她别送我回去,就是我父亲送我来的,姐姐已经被狼群咬死吃了,还被他骂无能。 她听了之后很愤怒,怒骂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无情的父亲。她没有能力养活我,却又不想见我被狼群活活咬死,便让我拿着铁剑回家,明天她来守着我,教我御兽之法,直到我学会为止。 她拍了拍我的头,让我放心,她说她一定不会失言,说到做到。 于是我便握着那把铁剑,踉踉跄跄的走回父亲与我约定的地点。父亲看到我的那一刻非常兴奋,兴奋到将我举起来扔向空中,吓得我魂飞魄散的时候再将我接住,大呼沐家终于后继有人了。 从那天起,我每天都会去狼群里与那位苗疆女子会合,学习。她说她叫墨儿,是中原人,因为打仗一家人无法安生,他的父亲,带着他的弟妹和儿女,举家搬迁到了苗疆,最初还受到苗疆人的排挤欺压。好在后来苗疆人察觉他们并无恶意,才慢慢接受了他们,也是被战争残害的可怜人。 就这样,我白天学习御兽,晚上便跟父亲习武,从小便身强体壮,武艺高强。可八岁时,战争再次爆发,爱国的父亲英勇就义,再也没从战场上归来。当今皇上为了保全父亲唯一的血脉,便下旨将我接回都城。 为了报答墨儿姐姐,我告诉她我要带她一起回去。她也非常的想家,便答应了我,说要回去与父母告知一声。启程的那天,墨儿姐姐来了,还带来一个比我大三岁的小姑娘,就是白妍儿。我们三人一起被皇上接回都城,赐我轩王等封号,将沐王府改成轩王府。 我父亲其实是皇帝的皇叔,只是血缘关系因为传播变得太淡而已。 不曾想墨儿姐姐与皇帝一见钟情,相亲相爱,不久便怀孕。可惜,却被皇后残害致死,白妍儿也相续失踪。我到现在也还不明白,墨儿姐姐,到底是怎么吃到毒药的!” 所以,我一直想找到白妍儿问清楚事情的真相。因为当时,白妍儿对墨儿姐姐是寸步不离的。还有就是,墨儿姐姐死前,托我照顾她,她说,那是她唯一的表妹。” “那个~”柳梦妍有些由于:“不是你老情人,青梅竹马什么的?” “想什么呢,当然不是了,墨儿姐姐对我来说就像是姐姐和母亲一样温暖,而白妍儿就是一个证人,怎么可能是青梅竹马,还老情人都来了,荨儿,你想的真多哈哈哈~”轩王笑着拍了一下她的头:“傻丫头!” 柳梦妍嘟着嘴低头喃喃道:“又不是我说的~” “不是你,那是谁说的?”轩王蓦然来了兴致,觉得此事不是那么简单。 “萧辗墨好心跟我提过白妍儿,让我做好心里准备,要理智处理问题,其他的他也知道的不多。但我那在深闺的好妹妹,却知道她叫白妍儿,连年龄都知道,跟你说的也吻合,她还说白妍儿跟你一起长大,老情人噗~”柳梦妍提到老情人的时候,也忍不住想笑。自己还真是蠢,那时候只顾生气,完全没想过这些不对劲的地方。 “你妹妹背后有人啊!”轩王若有所思的笑笑:“看来,得派人好好去查查。” “查吧,揪出来问问,为何要挑拨我们?难道是因为嫉妒?不会是哪个喜欢你的女子看不惯我才这样的吧~”柳梦妍瞪大眼睛看着他。 轩王皱眉:“喜欢我的都是深闺女子,有几个有能力查出我的过去?” 柳梦妍脑仁一亮,两千伏的电力出现:“万一是个喜欢你的男人呢?” “荨儿!”轩王温怒的看了她一眼。柳梦妍吐了吐舌头偷笑:“嘿嘿,打算怎么查啊?” “这个便不用你烦心,我来安排就好。你现在,乖乖的等着嫁给我吧!” “哼!”四小姐一茶杯砸在丫鬟额头上:“滚!连杯茶都泡不好,没用的东西!”丫鬟只是因为茶不够暖和,便被如此呵斥,委屈的眼泪一滴滴落下来,捂着额头的伤口跑了出去。 “小姐,老爷让你过去一趟。”说话的丫鬟名叫小菊,是四小姐的心腹丫鬟,她最信任的人。理了理衣服,调整一下呼吸,微笑道:“好,这便去吧!” 四小姐带着小菊来到莫宇航的院子里,他正坐在院子里品茶。四小姐走过去:“父亲,找女儿何事?” “啪!”莫宇航站起身给了她一个巴掌,咬牙切齿的说:“那个小畜生,未婚先孕还有人争着娶,你不是说只要事情暴露她必死无疑么?现在人好好的不说,还到轩王府上去了,而且,皇上已经默许了!” 四小姐被打的一个踉跄,退了好几步才站稳:“对不起父亲,都是女儿不好,是女儿的错~” 莫宇航听了之后叹了口气:“唉,这不是你的错,是为父冲动了,没打疼你吧?” 四小姐捂着已经肿起来的脸连连摇头:“不疼,一点也不疼,父亲不必自责。” “不疼就好,不疼就好!”莫宇航笑着坐下继续喝茶。“然儿,你别怪为父,为父也只是想早日除掉那个祸害,莫家不需要那样的女儿,所以,你一定要争气!” 四小姐点点头:“女儿明白。”她当然明白,母亲地位卑微就算了,还早早的就死了,唯一能靠的就是这个父亲,若不是这样,她怎么会甘心受如此委屈。 莫宇航揉着眉头说:“明白就好,你要快点,想办法让她赶紧死,为父一天都不想在看见她了,更不想看见她风光的嫁到轩王府!” “是,女儿知道了。”四小姐嘴上是答应了,心里却愤怒的抱怨,至从那次哭诉之后,作为一个父亲,却开始利用自己的女儿,去杀另一个女儿,真不配做一个父亲。 莫宇航挥手让她回去:“嗯,没事了,就是让你想想怎么最快的杀了她,省心。” 四小姐微微行礼:“女儿告退。”然后离开,他还真以为她不知道?这明显就是叫她过来打一巴掌出气的,还真是个好父亲,难怪连结发妻子都忍心杀死。 等她想要的东西到手了,就算是父亲又怎么样,一样要死在她手里!“小菊,去街上给我买一盒胭脂回来。” “是!”小菊一听边明白,连忙去街上买了一盒胭脂回来。 第二天,四小姐涂上昨天新买的胭脂,带着小菊上街去买东西。热闹的人群啊,四小姐很是反感,可却不得不出来接触这些。突然一个小叫花子撞了她一下,连对不起都没说就跑了。四小姐气的紧紧拽住手帕,突然发现手帕里多了个东西,连忙紧紧握住,跟着小菊假装逛街买了一些东西之后便回了府。 回府迫不及待的打开手中的纸条,因为长时间紧握,又加着紧张出汗,纸条变得潮湿皮皱。好在打开之后,上面的字迹依旧清晰。 :你已被轩王盯上,最近不方便见面,也别再联系,到了必要的时候我自然会联系你。还有,最近白妍儿要回来了,想办法挑起她们的矛盾,战争。你放心,事成之后我一定不会失言,你想要的东西一定会给你,因为,那也是我想要的! 四小姐看到前面的话还皱眉忧虑,可看到下面的话立刻就喜笑颜开,将纸条放在桌子上,用一个小瓶子轻轻的细细的碾压,将纸条压平然后放到床头的小匣子里面锁好。 消息果然准确,不过五日,白妍儿便意气风发的骑着马来到皇城之下。一身异族服装,显得她娇小可人,风情万种。她笑着读了一遍皇城的名字,不自觉的转了转眼珠,才不紧不慢的进入皇城。 轩王接到消息就将她接进了府里,一路笑意盈盈的观看府上的风景:“没想到,十几年都过去了,你府上还是这般风景,竟一成不变,啧啧啧~” 白妍儿一边摇头一边说,满头的银饰随着他她摇头而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好听又不刺耳。 柳梦妍在角落里偷偷的看,白妍儿已经二十八岁,可看上去却像个二八少女。却又清纯与风情并存,时而妖孽妩媚,时而天真烂漫,而且毫无违和感,导致柳梦妍完全分不清她的性格,分不清她到底是好是坏,是敌是友。 “习惯了,便懒得做改动。”轩王笑着解释:“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当年为何突然就离开了,本王怎么也找不到你。而且,这次,你怎么又突然出现,说有圣果副作用的克制药,本王……” “你急什么?”白妍儿俏皮的打断轩王的话:“我既然回来了,自然会告诉你的。而且我很好奇,你怎么就吃了那个圣果。不过,百毒不侵还能给别人解毒的体质确实很好,但是,你不不怕被人抓起来练药么?呵呵呵~”白妍儿笑的好不天真,一手捂着嘴一手捂着肚子。 “凭本王的能力,有谁能将本王练药?”轩王也笑了。 第四十五章 白妍儿 柳梦妍心里突然很暖,原来他为了不暴露自己,骗外界说误吃下圣果的是他轩王沐景轩,而不是那个没用的郡主柳梦妍。给她挡了很多仇家,和贪婪的练药之人。 也是,看你那老老实实的俊俏小哥摸样,实际上心里跟豺狼虎豹似的,谁来招你谁倒霉!”白妍儿跳到轩王面前:这些年,你可曾娶妻?” 轩王听后不由自主的弯起嘴角:没有。”想了想角落的那个人:不过,马上就有了!” 哦?”白妍儿惊讶的转了转眼睛:谁呀,漂亮么?有我漂亮么?有墨儿姐姐漂亮么?” 各有各的的美,不过,在本王心中,当然还是她最漂亮!”轩王得意的打开折扇,优雅的扇着。 哟哟哟,那我倒要看看了,看看是怎样的美人能得你倾心!”白妍儿跳到路边凉亭的石桌上坐下,两只脚不停的来回晃动:我要留下来,直到你查出墨儿姐姐是如何死的,还要等到你大婚之后我才走!” 轩王随意的点头:你想住多久便住多久,若是你想留在这里。本王便为你置办一套宅子,怎么着也不会亏待于你!” 可以啊!”白妍儿将腿盘在桌子上:不想走了,饿了,你让人送点吃的来。还有,你说的那女子在什么地方,吃完东西,我去看看够不够资格给你做王妃。” 轩王吩咐身后的管家去拿吃的,然后转身对白妍儿说:好好吃你的东西,她够不够资格做本王的王妃,用不着你来评判!” 啧啧啧!”白妍儿一脸嫌弃的样子:这么多年了,还是一样不给人面子,真不知道当年墨儿姐姐是怎么忍受你的。” 轩王笑着摇头:墨儿姐姐不一样,她在我心中如母亲一般,我怎会对母亲如此言语!” 哦哦哦!”白妍儿一脸憋屈:意思就是我是个外人呗,早知道我就不回来了,还给你带了药。我才不给你呢,走了,希望在不相见!” 见她跳下桌子就要走,轩王赶紧一把拽住她:别走啊,就不容易才找到你的!” 有人欢喜有人愁留下来可以,至于给不给药嘛,看心情!”白妍儿端走管家端过来的点心抱在怀里,一边吃一边说:走吧,带我去我房间!” 轩王对管家点点头,然后带着管家便带着白妍儿离去。 白妍儿走后,轩王走到花丛后面把柳梦妍揪了出来放在凳子上:躲那里干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了一路了。” 柳梦妍趴在桌子上:我就看看。” 要看就光明正大的看,躲什么躲,来我看看有没有被蚊子咬到?”拉过柳梦妍的手又看又摸。 柳梦妍缩回手:没有~” 我已经向皇上请旨,让我们择日完婚了。”轩王将她抱在怀里,亲昵的说着:你可能要回去住几日,大婚之后,便永远是我轩王府的人了!” 没事呀~”柳梦妍在他怀里蹭了蹭:不过我娘亲的事怎么办?” 不急,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到时候,一定替你娘报仇!”轩王安慰她:我下午便派人送你回去,七日之后便大婚。这期间白妍儿也许会去找你,不过,你别管她就是了。你只需知道,我和她本就不熟,若不是墨儿姐姐死的真相和你的药,我断然不会让她入府,直接在外面给她置办宅子就是。” 嗯,我明白了!” 当天下午,柳梦妍就坐着马车回到公主府。四小姐在一旁看着她风光的样子,指甲都掐到手心里去了。不过看到后面鬼鬼祟祟的白妍儿又阴险的笑了。换上一福无知的面孔上前:这位姑娘是苗疆人吧,好漂亮的服饰啊!” 咦!”白妍儿吓得向后跳了一步:好标致的小姑娘你也是公主府得小姐?” 四小姐笑笑:是呀!” 白妍儿开心的问:那你能带我进去么?” 四小姐天真的点点头:当然啦,走哇,我们一起进去吧!”还亲切的挽起白妍儿的手。 白妍儿一路东张西望,不停感叹公主府之豪华,风景之美丽。四小姐也一直乖巧的给她介绍,带她到处观赏。仅仅一个下午就成了好姐妹。 白妍儿一直侧面打听柳梦妍的事,四小姐也都一脸天真的老实回答了她。白妍儿了解情况之后,邀请四小姐第二天一起游玩,然后回了轩王府 柳梦妍回来之后便睡下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越来嗜睡,吃的也越来越多。至于府里来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她完全不知道,也不关心,只管蒙头睡她的大觉。 第二天一早,四小姐就打扮,漂漂亮亮的跑出去和白妍儿一起玩,带她去逛都城好看的地方,好吃的,好玩的,全都玩了个遍。 转眼就到了大婚的时候,柳梦妍一身红嫁衣,美丽而又高贵,过了三个月的肚子微微凸起,一手抚摸折肚子,一手提着裙摆。既然盖着盖头,也能感觉到她幸福心情。 一出房门便看见一双男子的脚。柳梦妍还在猜是谁的时候,男男子突然开口:荨儿,当初说的当狗骑就算了吧。女子出嫁都是要哥哥背上花骄的,你没有哥哥,便由我来背你把,反正,我也是你哥哥!” 萧辗墨?”柳梦妍惊讶。 叫哥哥!”不待她叫一声哥哥,便背对着她蹲下:上来吧,哥哥背你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柳梦妍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伤感,自己竟然也跟着落了泪。默默的爬上他的背,她突然发现,这个表哥好像长大了,不在是曾经那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因为他的背,真的好温暖,好温暖。 你若是我亲哥哥,多好?”柳梦妍趴在她背上喃喃了一句。萧辗墨却因为这句话脚步一顿:傻丫头,这样不好么?一样是哥哥啊!” 嗯,好,谢谢哥哥!”柳梦妍开心的笑着。然后被他送进了花骄。轩王穿着大红的礼服,坐在高大的白马上,带着新娘,带着迎亲的队伍,一路吹吹打打,绕着皇城走了三圈,宣告每家每户,他娶了公主府那个无才无德的郡主。告诉每家每户他将这个郡主看的有多么重要。最后在所有人的羡慕与嫉妒之下,才抬进轩王府。 酒宴摆满了轩王府,还下令在府外摆酒给平民百姓免费吃。足足摆了三天,惹得不少男人嫉妒轩王的财力,女人嫉妒柳梦妍的命好。然儿,在这个众人欢腾庆祝的好日子里,却有人愁眉苦脸,怒不堪言。 公主府中,四小姐摔碎了房间里所有能摔的东西,就连小菊都受了伤。平日里,不过四小姐发多大的火,惩罚多少小丫鬟,从不曾无辜对小菊发脾气,还不说打骂。因为小菊是她唯一信的过的人。这一次,连小菊头上都受伤流血,可见四小姐是气昏了头,理智也许都不在了吧。 莫宇航也气的不清,本来加着皇帝处处护着柳梦妍,他就不好动手。即便是动手,因为皇帝的袒护也常常是化险为夷,这次就嫁给了轩王那个不好惹得人,这下更加不好下手了! 白妍儿坐在都城最高的酒楼楼顶看着,看着她们一圈一圈的绕,嘟着嘴,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轩王并没有让柳梦妍在房间里等多久,对着众宾客举杯意思意思就回了房间。拿起喜称揭开盖头,伸出手勾起那优美的下巴,弯起嘴角邪笑到:美人儿,从今天起,你便是我的人了!” 柳梦妍还是第一次见到轩王如此不正经的样子,笑了笑低下头小声的说:不正经!” 轩王笑着放下盖头,坐到她身边搂住她:新婚之夜,那么正经做什么,我的娘子!”然后挑起她的头深深的吻了下去。 一吻结束后,柳梦妍衣物凌乱,面红心跳,娇羞的说:我怀孕了!”上一次,是在轩王的药力之下,这一次两人都很清醒,连酒都没喝多少。柳梦妍觉得无比紧张,一是害羞,而是担心孩子。 轩王伸手摸上她微微凸起的肚子,幸福的笑了笑:大夫说,过了三个月,小心点,也是可以的!” 真的么?我,我……”柳梦妍紧张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轩王一手挥灭了灯火,手顺着她的肚子往上移去:歇息吧!” 白妍儿无聊的在大街上游走,手中拿着一堆花,一瓣一瓣的扯了花瓣忍着玩。突然,前面路口出现一个穿着黑斗篷,带着银色面具的人:三更半夜,黑灯瞎火的,姑娘一个人在路上走,不害怕么?” 这突然出现的声音确实让白妍儿手一抖,好几朵花儿没捏住掉在了地上。仔细看了过去,就像它说的那样,黑灯瞎火的,根本看不清楚。一个斗篷遮它全部的体型,声音也不男不女,时大时小。根本无法分辨它是男人,还是女人。 不知道便不知道吧,白妍儿无所谓的想想:阁下不也一样,黑灯瞎火的到处乱逛,阁下一身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还是要当心安全,毕竟有些马车可是不长眼睛的!比如这辆!” 白妍儿小手一挥,黑衣人便看见一辆豪华的马车朝自己无情的撞过来。慌神了那么一瞬,便安详的闭上眼睛,再次睁开之时,马车已经从自己身体中穿了出去。姑娘的幻术好高明,只是对待一个心已死之人,任何幻术,都没有效果!” 白妍儿见他能躲过自己的幻术,非常惊奇:你是谁,还有些本事,报上名来,咱们交个朋友可好?” 黑衣人笑了笑:朋友不必,合作还是可以的!” 合作?”白妍儿转了转眼睛:合作什么?有好处么?” 柳梦妍死了,你会有好处么?”黑衣人不紧不慢的说:我相信,即使没有好处,你也会跟我合作,因为你嫉妒!你嫉妒她能拥有轩王。嫉妒你……” 别说了!”白妍儿不耐烦的打断:合作便是了,啰嗦什么!” 我们的合作便是,你一个人想办法离间柳梦妍与轩王,如果能杀了她,或者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杀死,也许留下她的命,毁了她的一切,让她趴在地上哭泣更好玩一点!” 什么?”白妍儿惊讶:他们有孩子了?” 对,已经三个多月了,该怎么做,就看你的了~”黑衣人说完便消失在夜里。白妍儿跑过去,却寻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于是洒脱的跟个小娃娃一样,扯下手里所有的花瓣,全部撒向夜空一边跑一边叫:飞咯~飞咯~” 在房间发脾气的四小姐突然被小菊递上的纸条平静下来,看着那流血的额头说:下去休息吧,不用收拾了,下去好好包扎一下!”小菊应了声便离开了。 四小姐关好房门,打开纸条: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今夜我已经告知白妍儿,希望她出手去拿掉那个孩子。你这些天便好好休息,等待消息便好。你的父亲非常无情,注意好好保护自己!不必为了柳梦妍的事情生气,因为你也会有那么风光美好幸福的一天,你只要等待那一天的来临便好! 四小姐看完之后火气消了不少,将纸条反复看了多次,才拿出床头的盒子小心翼翼的放进去。然后坐在床上,紧紧的抱着盒子,笑着想只要有白妍儿出手,那她便可以看戏了。 第二天一早,白妍儿的就过来找四小姐,说是找她去玩,实际是变着法的问柳梦妍怀孕的事。 问了几次之后,四小姐开心的面容的淡了下去: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啊,不然大姐姐知道了,会骂我的!” 嗯,你放心吧,我怎么会告诉别人嘛!”白妍儿不在意的说。 四小姐犹豫了一会:有一次,我去酒楼吃饭,无意间路过一个房间,正好看见大姐姐在给一个杯子的倒什么东西。我就进去问,大姐姐凶狠的看着我,叫我不要多管闲事。 我怕,就走了,可还没出门就看见轩王来了,突然想到y大姐姐也许是对轩王不利,想去提醒轩王,却被人拦下来丢出酒楼。没过多久,大姐姐就跟轩王好上了,她那时候倒的东西,可能是那方面的药吧,难怪大姐姐不让我知道,嘿嘿!”说到最后,还红了脸,活像个不懂人事的小姑娘。 我还以为是两情相悦,没想到居然是用这种卑劣手段上位的呀!”白妍儿撑着下巴无奈的说:那看来,我便要去会会这个郡主了~” 别呀~”四小姐赶紧拉着她:妍儿姐姐别去,大姐姐她有好多人给她撑腰,而且大姐姐人不坏的~” 好了,小然儿”白妍儿拍了拍她的头:姐姐知道了,而且,我白妍儿才不怕她有人撑腰呢,我走了,改天玩儿~”说完就不见了踪影。 四小姐看着白妍儿力离去的方向,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站了半天才回府。 白妍儿急急忙忙跑回轩王府,正巧遇到轩王带着柳梦妍在院子里散步。 白妍儿俏皮的跳上前:这就是你的新娘子?”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站起身一手抱着胸一手摸着下巴:我看也不怎么漂亮嘛!” 这就不捞你超心了,对了,你的药打算什么时候给我?”轩王毫不在意的搂着柳梦妍,还不忘询问药何时给。 那么想要啊!”白妍儿跳到轩王面前:你娶我为妃,我就给你!” 轩王立刻怒到:白妍儿你别太过分,若不是墨儿姐姐……” 若不是墨儿姐姐,你会怎么样?”白妍儿坐到凳子上,翘着腿,手里拽着自己的头发玩耍:会赶走我?杀了我?嗯,我给你说哦,那个药,可是和圣果搭配仅此一颗,就我有!娶还是不娶,看你的咯!” 景轩,别娶~”柳梦妍立刻拉着轩王道:别娶~” 喂,死女人!”白妍儿一听她反对,立刻骂道:你有什么资格阻止他,你难道一点也不为他考虑么?他的病,虽然一开始不会出现,但是,会越来越恶化,到最后,哪怕是针眼大的一个小伤口,都会导致他血流尽而死!想不想他死啊?不想就求我嫁给他啊~嘻嘻嘻~” 你~”柳梦妍想说吃下圣果的并非轩王而是她自己,即使是死也不会让她嫁进来。但轩王眼疾手快的把她拉了回来。 白妍儿得意的晃晃脑袋:要是吃了这颗药,他的血就变成宝血了哦,全家人再也不用担心中毒啦~嘻嘻嘻~” 轩王本想再骂,可听到那血流而尽之死时,看了看身旁的柳梦妍。不管保养的有多好,人的一辈子,是不可能一点点伤都不受的,就算别的地方不受伤,那万一不小心咬破了舌头呢? 还有七个月之后柳梦妍的生产,若是没有得到药,也一定是必死无疑。可若是现在放弃孩子,即使一碗打胎药下肚,那也是会大量出血,一样来不及了。 是不是我娶你之后,你便把药给我?”轩王暗中紧了紧柳梦妍的手,想以此来安慰她。 白妍儿一听有戏,晃着腿高兴的说:当然不是了,我得看心情,看你对我好不好,若是不好,我就毁了这颗药!反正等圣果下次出现,你们就又会有一颗药啊,只是我也不知道下一次圣果什么时候出现。我可是个老实人,不会说谎,不会像别人那样骗你说:哎,成亲便给你,然后反悔呢,嘿嘿~” 轩王笑了笑:好啊,本王答应娶你,你做好准备吧,三天后大婚!” 景轩,不~”柳梦妍记得大叫:不要娶她~” 第四十六章 轩王再婚 荨儿别难过……”轩王刚出声安慰柳梦妍,就听见白妍儿嫌弃的说:这是个自私的女人!”然后看也没看她就走了。 景轩,为什么要娶她,我不想你娶别人~”柳梦妍吃醋的说。 轩王将她抱在怀里:乖,我娶她只是为了药,若不然,你肚子里的孩子,不管是生还是弃,你都会死!” 我才刚刚嫁给你,我不想死,我也不想你娶她!” 轩王挂了挂她鼻子,笑到:没事,拿了药,我就休了她,赶她走!” 柳梦妍一开始难以接受的,但是轩王给她做了一天的思想工作,她慢慢也就接受了。但是白妍儿每天都会去她那里乱说一通,加着孕期本就精神紊乱,容易想多,渐渐的,柳梦妍竟然认为白妍儿跟轩王本就有情,这次已经旧情复燃。 三天后的大婚惊动了很多人,有说柳梦妍无能,才几天夫君便又娶了一房。也有人说轩王太过风流,也有人说是轩王发现他背了锅。流言蜚语四起,最高兴的就只有四小姐一家人了吧! 四小姐非常高兴,也非常佩服白妍儿的手法,竟然让这轩王居然在大婚刚过三天便又娶了一房,这太令人震惊。而这次的女主虽然没有父母,但阵容却一点也不比柳梦妍的差。 轩王也高高兴兴的迎新娘,娶回家。可这次他一杯酒都没喝就急急忙忙的赶到新房,直接用手掀开盖头扔在地上:你让我娶你,我娶了,你看看你什么时候心情好,记得把药给我!” 可以哇!”白妍儿脱下头上沉重的头饰:一点也不好看,还是苗疆的头饰好看!我以后还是要穿苗疆的衣服~” 随你,我要回去陪荨儿了!”轩王脱下喜服扔在地上,然后跳窗从房顶上回了房间。柳梦妍虽然知道那是假的,却也还是免不了心慌,因为不是有个词叫假戏真做”么?时间一长,在不合的人,也会有感情出现。 荨儿轩王回来了!”轩王跳进房间,跑到床上脱了鞋进被窝搂着她:你怕什么,我你还不信么?” 信!”柳梦妍嘟着嘴,眼里满满的泪水,却没有流出:可就是心慌,难受,想哭呜~” 世界上很多人,对于身边的事,知道,和做都是两回事。有些人明明知道,但不会去做;有些人明明知道,但不想做;有人明明知道,想做,却做不到! 怕什么,只要一拿到药,我就让她离开,我发誓,今生今世绝不对不起柳梦妍半分。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景轩~”柳梦妍窝在他怀里。她知道,古代人对这些誓言看的有多重要,而且,景轩做这一切,也是为了她啊,她还有什么不满足,有什么好害怕的? 好好睡吧!”轩王搂着她,轻轻的拍她的背,让她安然入睡。 第二天一早,白妍儿又换上了她苗疆的服饰,蹦蹦跳跳的来到前院。明明已经二十八岁了,却整天蹦蹦跳跳的像个小孩子。 她坐在柳梦妍面前,趴在桌子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柳梦妍都被她看饭了,早饭都吃不下去直接吐了。 白妍儿表情哀叹的摇头:啧啧啧,怀孕了吧!来这碗汤给你喝,大补~” 柳梦妍本来不想喝的,因为那灌白色的汤是白妍儿端来的,但因为孕期食量较大,又忍不住香味的诱惑。等了一会还是端过来喝了。 白妍儿高兴的说:我吃饱了,出去玩啦~” 柳梦妍掏出银针在剩下的汤汁里一裹,发现整根银针都变黑了,不由得吓得手一抖。叫来了大夫,分辨这是什么药。 大夫说,他也不知道,不过闻味道对人体无害,具有极强的打胎作用,要是孕妇不小心闻到了,便会滑胎,是禁药! 难怪白妍儿那么高兴,原来这药只需要闻一闻便可滑胎,而自己居然喝了,她能不高兴么? 柳梦妍看了看一旁不语的轩王,抓了抓他的手,告诉他自己没事,不用追究。还笑着说:既然她想在轩王府玩,那我们就陪她玩吧!” 柳梦妍的坏心眼又浮出水面,恶作剧之魂重新燃烧。忍着笑容继续在桌子上吃早饭,吃着吃着就自己坐到地上,开始大叫:哎呀,我的肚子好痛,景轩,我的肚子好痛~” 景轩立刻跑过去将她扶起来了,看到柳梦妍调皮的对他眨眼睛忍不住的笑了笑,然后崩着脸,将她从地上抱起来,急急的朝房间跑去。还一边跑一边大叫:来人啊,去宫中请太医~” 有没有人来看文文呀,对不起啊,感冒了,头晕呼的很,错字可能有点多,下月月修全文错字。有宝宝看的话,要原谅我~ 不一会就匆匆忙忙来了三名太医,府上的丫鬟奴才也都紧张的围在柳梦妍门口。萧辗墨也匆匆从皇宫赶来,对着门外的景轩就是一拳。 景轩捂着嘴角后退了几步,静静的看着他。萧辗墨几步上前,抓起他的衣领:沐景轩,别仗着你辈分比我们高就欺负我们,你娶了我妹妹,就是我妹夫! 原以为你会好好对待她,不曾想你居然才过三天就娶了二房,现在还害她流产,当初她真是瞎了眼,居然看上了你!” 呵呵?”轩王扳开萧辗墨的手笑道:本王的小侄儿,终于长大了啊,都知道护着自己家人了,有长进!” 萧辗墨猛的将轩王推到地上: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要是荨儿出了事,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嗯,好!”轩王坐在地上,一手搭在腿上,一手撑着地。萧辗墨趴走到他面前蹲下趴在他耳边小声的说:荨儿是我妹妹,亲妹妹,也就是你墨儿姐姐的女儿!” 轩王的面色一下变得凝重:当年……” 她没死,死的是姑姑的女儿。” 白妍儿回府就听到柳梦妍流产了,兴冲冲的跑到院子里,就看见这一幕,双手背在背上:哟,你就是墨儿姐姐的儿子啊~” 你就是景轩的二房?”羡慕站起来气愤的看着她。 什么二房,多难听,我可跟柳梦妍一样是王妃。而且呀,我是你小姨哟~”白妍儿俏皮的眨眨眼睛,开心的说:对了,莫鸢流产流完了没有啊~”一边说,一边还伸着头往里面看。 萧辗墨抽出腰间的配剑就朝她砍去,没想到却被轩王拦住:辗墨,有什么事,等荨儿好些了再说,这样在她的门口打闹,你让她做何想?” 萧辗墨气愤的收回剑,怒道:若是荨儿有事,别说你是我小姨,就算是天王老子,我萧辗墨一样的杀!” 轩王拉着萧辗墨:妍儿你先回去!” 白妍儿看了看天:好吧,那我回去了,还有,柳梦妍的打胎药,是我下的哦,有本事,你就来杀我呀,略略略……”说完赶紧一蹦一跳的跑了。 你找死~”萧辗墨怒吼,却被轩王打断:跟我走!” 萧辗墨看了眼远处做鬼脸的白妍儿,气愤的一甩衣袖跟着轩王而去。轩王带他来到一个密室,让他坐下喝点水平静一下。萧辗墨火气大的连冰都灭不了更何况是不冷不热的茶水。 轩王拿水洗了个脸,揉了揉嘴角:方才还说你长大了,现在又这幅摸样,你就不能好好想想,若是荨儿真的出了事,我会这么平静?” 萧辗墨听了之后一愣,是哎,一直以来都没看到他急过,难道事情另有隐情?默默的坐下,就着桌上的茶水喝了一杯:到底怎么回事,父皇都快急疯了!” 白妍儿手里有克制荨儿血流不止的药。荨儿若是不吃,会越来越严重,哪怕针眼大的一个小伤口,也会致命!她让我娶她来换,去便娶了。还有,你莫不是忘了,荨儿吃过圣果,百毒不侵,区区一碗打胎药,怎么会让她流产!”轩王气愤的瞪了他一眼:出门不带脑子,还打长辈,回去想想该如何赔罪,本王才会原谅你吧~” 嘿嘿,皇叔~”萧辗墨立刻倒了杯茶给轩王点端去,待轩王接过,立刻又扶着轩王坐下给他捏肩揉背:侄儿这不是太气愤了嘛。 你看这外面流言蜚语满天飞,要是你家墨儿姐姐要是知道自己的女儿被人这样侮辱,也是会难过的,而且,墨儿姐姐她对你那么好,你就原谅她不懂事的儿子一次吧~” 轩王喝了茶刚把杯子放回桌子上,就听见他如此的话语,不禁翻了个白眼:油嘴滑舌!” 嘿嘿嘿,我就知道,皇叔最好了~”萧辗墨笑的那个艳啊,真是堪比春天里美艳的花朵。 出嫁从夫,你哪里来的本王这个皇叔直接变成你妹夫的说法?” 皇叔~”萧辗墨哭丧着脸:辗墨真的知道错了~” 好了好了,荨儿那边快完事了,快过去看看。还有,你要继续敌视白妍儿,一刻都不可以松懈。至于荨儿的事,你只管看热闹便好!” 萧辗墨撇着嘴,一脸调皮孩子听训的摸样,慢慢的跟在轩王身后。只见轩王一出门,就是满脸焦急的冲像柳梦妍的院子。 半路还不忘回头提醒一脸茫然的萧辗墨要焦急一点,严肃一点,愤怒一点。然后两个人开启影帝模式,开始演戏。 脚步生风的来到柳梦妍门口,众太医丫鬟也是演技精湛,面色焦急直到悲伤沉浸,演的跟真的一样。 一排排的跪在地上口口声声说:臣无能,无法保住胎儿,请王爷惩罚!” 废物,滚~”轩王抱着床上装睡的荨儿暴怒的将一行太医丫鬟吼了出去。 太医丫鬟吓得屁滚尿流,赶紧的跑了出去,不一会柳梦妍孩子没保住的消息就传遍了全府,白妍儿坐在房顶上晃着双腿:哎呀呀,真快~”。指望这个群主有点心机,能跟她好好玩上一玩,结果第一天就解决了。白妍儿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么无能的女人,才情,礼数,德智,要什么没什么的女人,怎么就被轩王看中了? 二此时,柳梦妍正躺在轩王怀里装晕。轩王拍了拍她的脑袋:好了,都走了,快起来吃点东西。” 哎,终于走了,流产需要处理那么久啊,憋死我了。还有,你哪里弄了那么多血,好难闻,我想吐!”柳梦妍捂着鼻子嫌弃的说。 想吐啊,那便换一间,等这间味道散了,再搬回来。”轩王腻宠的笑笑,拿了个鸡腿给她。 就这样,柳梦妍换了个屋子,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才下床,到院子里走走看看散心。白妍儿得知她能下地之后,兴奋的跑过来闻她怎么样了。柳梦妍一脸悲愁伤怀,扑了些看起来面色惨白的粉,一脸病央央的样子。 白妍儿非常的高兴,一路又是唱歌又是跳舞的,遇到轩王之后才停了下来。 轩王一脸无奈:你看,你想做的,本王都让你做了,药,给给本王了吧!” 在等等呗,登我哪天特别高兴的时候,就给你如何?”白妍儿看见轩王脸色沉了沉,转了一个圈道:你急什么嘛,很快的啦~我先去玩啦,今天心情真好啊~” 就这样,过了十来天,洗掉粉的柳梦妍气色终于好了些,也会坐着马车到处溜达,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直到一天早晨,众人一块吃早饭,柳梦妍又趴在桌子上吐了起来。轩王赶紧亲切的替她拍背,只有白妍儿一脸懵逼壮:这是怎么了?” 柳梦妍一脸娇羞的看了轩王一眼,低下头小声的说:妍儿姐姐,我好像又怀孕了~” 噗~”白妍儿一口粥直接喷了出来,察觉自己失态赶紧拿过手帕擦擦嘴脸:怎么会,那么快?” 柳梦妍娇羞的不敢抬头,只是一脸幸福的样子想点点头:嗯,可能是老天看我失去一个孩子那么伤心的份上,再次赐了一个孩子给我,这次我一定要好好保护这个孩子。” 白妍儿不淡定的吧唧吧唧嘴,翻了个白眼转身出了门:这什么情况,流产不到一个月又怀上了,轩王有那么厉害?”那不是上一个的药白白浪废了嘛。禁药啊,好不容易才搞到的,虽然简单,但是要再来一次,还是有点烦。 在外面晃到天黑才悠悠回府。第二天一早,饭桌上再次出现那碗汤,柳梦妍还是毫不犹豫的喝了下去,因为真的很好喝。若是让白妍儿知道她的想法,一定会说:废话,不好喝怎么诱你喝! 于是,没过多久,轩王又抱着柳梦妍会房,宣了太医,萧辗墨来大闹一场,流了产,又病了很久很久。 而外面的人却说,柳梦妍也想是命中无子,所以才怀一个,流一个,一定是她缺德事做多了,才有如此报应。也有人说,是轩王府中有转吃胎儿的厉鬼。因为曾经,轩王母亲也是怀一胎掉一胎,足足掉了三胎,才生下第一个女儿(就是沐景轩的姐姐)。也有人说是轩王府遭到远古的诅咒才会如此。 白妍儿还去看过柳梦妍,躺在床上一福绝望的马上就要死掉的样子,惹得白妍儿娇笑连连。 十多天之后,柳梦妍再次好转,再次在饭桌上呕吐。面对白妍儿的疑惑,声称再次怀孕,气的白妍儿差点没当场掀了饭桌。甩了碗筷就跑了。 第二天早上,桌子上又出现一碗汤,只是气味μ微有些变化,柳梦妍还是一碗喝了下去。然后历史重演,众人看戏。 当柳梦妍说第四(加着本身那一次,就是四次了)次怀孕的时候,白妍儿就断定,吃了圣果的不是轩王,而是柳梦妍。因为她这次下得药,除了打胎之外,还让人无法在孕。而柳梦妍却再次怀孕了,仔细看过去,柳梦妍的肚子也有些凸起。白妍儿才明白,这些天那么大的阵势,全部都是在戏耍自己,气就不打一出来! 白妍儿气的直接掀翻了饭桌:你们耍我呢是吧?” 柳梦妍被轩王拉着后退并没有伤到,娇羞的趴在轩王怀里:没有呀,我真的又怀孕了~” 哼!”甩手就离开了,临走还不忘愤恨的瞪他们一眼。 白妍儿气愤的在大街上游荡,四下确定没有人尾随之后,来到一个山洞,搬开一块巨石,拿出一个瓶子回到轩王府。 看见远处的管家,白妍儿高兴的上前:管家~” 管家立刻低头行礼:王妃何事?” 王妃?”白妍儿站直身子,语速快而严肃:你好好看看本王何时成了王妃?莫不是管家最近太过劳累,需要休息?” 管家一看,还真是王爷,即刻改口:是老奴眼花了,王爷有何吩咐?” 白妍儿把瓶子往管家手上一放:你告诉荨儿,药本王找到了,让她赶紧吃下去,不然晚了就来不及了!” 老奴斗胆,这是何药?”管家好奇的问。 你与她说,她自然会明白。对了,叫她吃完就来找本王,本王还有点事,你快点去!”白妍儿说完就大步的走了。 管家一刻不敢怠慢,立刻拿着药来到柳梦妍院子里,正巧碰见柳梦妍在晒太阳:参见王妃~” 管家来了,快起来,有什么事吗?”柳梦妍开心的很,小帘也天天在身边,比在公主府过的好一万倍。 老奴是来替王爷送药的。”感觉拿出药递给柳梦妍:王爷说,需要你赶快尽快服下,不然就来不及了。” 第四十七章 流产 柳梦妍当然知道是什么药,打开瓶子将要倒在手里看了几次,跟圣果的样子很像。不过圣果是红色的,这个药是黑色的。 老管家是轩王最信任的人,柳梦妍毫不犹豫的吃了下去。等了一会在花丛中找了一根刺,闭上眼睛割开手指,疼了一会之后,睁开眼眶一看,血已经止住了。不由得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王妃,王爷让你吃完药尽快去他那里一趟。” 嗯,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柳梦妍跟着小帘开开心心的跑到轩王门口,还顿了顿对小帘说:小帘,你去给我买只鸡回来,我今天中午要大吃一餐来庆祝!” 好,奴婢立刻就去。”小帘见到主子高兴,自己也就高兴,脚底抹油一样,跑的飞快。 柳梦妍看着小帘叫了声慢点,然后自己进了轩王的房间。一进门就扑到轩王怀里:景轩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景轩一把推倒在地,嫌恶的拍了拍她触碰过得衣服:滚,恶心!” 柳梦妍冷不然突然被推倒在地,肚子隐隐做痛起来,一手捂着肚子,不明所以的看着景轩:景轩,你做什么?” 本王做什么你看不到么?”轩王指了指门口:少拿你那副样子来恶心本王,滚!” 沐景轩,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柳梦妍含泪怒吼。 本王说什么难道自己不知道么?快滚,滚出本王的府邸,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柳梦妍肚子越来越痛,紧紧的抓着衣角,咬着牙狠狠的说:你不要后悔!” 轩王一甩衣袖:本王做的决定,何曾后悔过,快滚!” 好,我滚,我滚~”柳梦妍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肚子,忍着剧痛,一步一步的走出了房门,走出了轩王府。孤苦的她茫然的走在大街上,不知该去何处,肚子痛的头晕眼花,还有眼泪遮挡视线,可她连停下来都做不到。 中午时分,街上的人已经寥寥无几,大多都回家吃午饭去了。柳梦妍一个人在路上走着,弯着腰,拖着脚,捂着肚子,即使看不见前方的路,也坚强的一步一步的挪着步子。 可没过多久,柳梦妍就感觉到裙子逐渐变湿血顺着腿一路流到脚下,每走一步,便留下一个深深的血脚印。 孩子,我的孩子~”柳梦妍抱着肚子,艰难的走到一个医馆门前求救,医馆见她穿着华丽,不像苦难之人,便将她抬进救治,可孩子终究是没有保住。 柳梦妍抱着双腿嚎啕大哭,将头上的发饰拿了一根当做医药费,便离开了药馆。尽管大夫说她现在不易走动需要卧床休养。 从医馆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的孩子就那样没了,被他父亲亲手推倒流了。唯一给她留下的东西,就是一身的血迹。柳梦妍哭了一下午,眼泪都哭干了,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在街上游荡。 郡主这是怎么了?”神秘的黑衣人出现在前方,似笑非笑的说:郡主这是病了么?身上怎么如此多的血迹?可是哪里受伤了?” 你是谁?”柳梦妍茫然的看着黑衣人。 郡主这幅摸样让人好生心疼,想必郡主也很疼吧!可是,郡主究竟是身体痛呢?还是心里更痛呢?哈哈哈……”黑衣人疯狂的笑着,在静寄的夜晚,显得阴森恐怖。 是你设计的?”柳梦妍好像明白了什么,大吼道: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 郡主其实也没有想象的那么愚蠢,不过,还是挺蠢的,哈哈哈~”黑衣人笑着说:不光这次,就连你娘的死,一样是我的计划,只是你想不得罢了,不过,凶手还是你父亲~” 你!”柳梦妍紧紧的抓着衣角,力气大到仿佛下一秒衣服就会被抓破:我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如此对我?” 黑衣人听了愣了愣淡淡的说:我们无仇。” 柳梦妍激愤道:那你为何要如此害我?” 黑衣人笑笑:无仇,但是有恨。所以,我要看着你一无所有,被千夫所指,被万人唾弃,永不安生,不得好死!” 柳梦妍从来不知道,她竟得罪人得罪到如此,可偏偏不知道对方是谁:你到底是谁?” 这不重要,也不需要着急,你死前,一定会见到我的。郡主,回见!”黑衣人大笑着离去。回响声一直盘旋在柳梦妍耳边,柳梦妍终于坚持不住,晕倒在地。 萧辗墨在宫中听到柳梦妍失踪的消息连夜赶往轩王府,却在路上看见了一身是血的柳梦妍。恰巧这地里皇宫的轩王府都远,只好把她带到萧辗墨自己的别院里。 街上来的大夫看了看直接摇头:孩子已经没了,切不可再劳力伤神,容易留下病根。” 劳烦大夫了~”萧辗墨拉着大夫小声的说:她这是如何流产的?” 应当是吃了催产药,不管发现的多即时,都没有办法保住孩子!现在最重要的是夫人的身体,需要好好调养,马虎不得。”大夫一边说一边开方子,一边叮嘱萧辗墨应该怎么做。 萧辗墨也非常认真的记了下来,然后让丫鬟拿着方子去抓药。然后坐在床边,看着眼睛红肿脸色苍白的荨儿:怎么会呢?不是说百毒不侵么?”萧辗墨记恨轩王没有照顾还柳梦妍,并没有将找到的消息告诉他。 柳梦妍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萧辗墨爬在自己床边打盹。看了看四周,并不是熟悉的地方,她不能颓废,不能放弃,她一定要让莫宇航付出代价,一定要把那个黑衣人揪出来报仇雪恨! 咦,荨儿醒了。”萧辗墨激动对我爬起来:来人,快把汤拿来!” 然后将柳梦妍扶起来坐着,还用枕头给她垫在背后靠着。端着汤亲自盛一勺,还耐心的吹过才给她喂。 荨儿,好好吃东西,那身体养起来,告诉哥哥这是怎么回事?”萧辗墨喂完之后放下碗问。 柳梦妍将那天的事全部告诉了他。萧辗墨却疑惑的说:怎么会是景轩推倒引起的,大夫说是吃催产药所致!” 催产药?”柳梦妍惊讶道:可我不是百毒不侵么?而且我吃了那药之后,血已经不在流个不停,想必,那也不是假药!” 好了荨儿,你先好好休息,哥哥去替你找真相好不好?”萧辗墨哄着她,想哄她睡觉。 哥哥,若是亲哥哥多好!”柳梦妍看着他笑道:那天看见一个黑衣人,看不见长相,声音也不辩男女,说一切都是它安排的,就连娘也是它计划害死的。它说它要看着我一无所有,被千夫所指,万人唾弃,永世不得安生,不得好死。也是,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景轩不要我了,孩子没了,就只差不得好死了~” 荨儿!”萧辗墨一把抓住她的手:你永远都不会一无所有,孩子没了,还可以再有。而且你有我,还有我这个哥哥,有父皇那个虽然从未照顾过你家,却依旧疼爱你的爹爹,还有一个爱你的丈夫。你不知道,景轩已经满天下的下令追杀白妍儿,找你都快找疯了!” 哥哥?爹爹?你在说什么?”柳梦妍不可至信的问。 荨儿,你是我妹妹,亲妹妹,是公主姑姑当年女儿死了。而你又假死,所以姑姑就将你当做女儿般养大!所以,你永远不会一无所有,你还有家人!”萧辗墨将惊呆的柳梦妍搂在怀里:不管别人如何,哥哥永远都不会抛弃你,让你一无所有!” 哥~哥?”柳梦妍还是有些不可相信,怎么突然又出来一个哥哥,还是亲哥哥! 我知道你现在还接受不了,没关系,慢慢来。你好好休息,哥哥出去一会儿~”说完把柳梦妍放平,盖上被子:乖,哥哥一会就回来。睡吧~” 萧辗墨温柔的笑着,就像一个温暖的大哥哥一样,柳梦妍突然觉得心里好暖,好暖。渐渐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萧辗墨一出门便直奔轩王府,轩王刚刚从外面回府,见到萧辗墨立刻上前问:找着了没有?” 找着了!” 萧辗墨脸色非常气愤的说。 在哪里?快带我去~” 去什么去!”萧辗墨大吼:她说你赶她走,不要她,孩子也没了,你这个丈夫,到底是怎么当的?” 不是的,辗墨,你听我说。”轩王急道。原来那天白妍儿兴冲冲的跑过来问他,药可以给他。但是这个药却不能在孕期吃,因为又催产作用。可是柳梦妍的流血证又肯定等不了半年那么久,问他是选择孩子,还是选择柳梦妍。 轩王笑道:你想让我怎么选?” 白妍儿笑嘻嘻的说:都不选,让她们都去死吧!” 然后呢?”轩王站在桌前问。 然后你还有我啊,我也是你的王妃,可到现在你连我的手都没摸过,更不说别的。”白妍儿嘟着嘴抱怨:要不,你现在就尝尝我的味道?”说着,脱下自己为数不多的衣服就往轩王怀里窜。轩王一把推开她:我娶你,只是为了药,既然药对荨儿有害,那你便可以走了。待本王给她寻更好的。” 白妍儿愤怒的抱着衣服:难道你对我真的没有一点感觉?墨儿姐姐的死你也不打算在查?” 轩王撇过头:还真没兴趣,至于墨儿姐姐,皇后已死,甄家已覆。本王谁哪里继续寻仇?” 呵呵呵,杀死墨儿姐姐的,不一定就是皇后呀~”白妍儿不紧不慢的穿好衣服:我先走了,自己想吧!” 没过一会,白妍儿再次冲了进来,二话没说直接扑到他怀里,这可把轩王恶心透了。一把推开她让她滚:滚,恶心!” 谁知白妍儿倒在地,一手捂着肚子,装作不明所以的看着景轩:景轩,你做什么?” 本王做什么你看不到么?”轩王指了指门口:少拿你那副样子来恶心本王,滚!” 沐景轩,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白妍儿开始哭了起来,表情那么的悲谦,含泪怒吼。 而在轩王眼里,这一切都是她装的,直接怒吼道:本王说什么难道自己不知道么?快滚,滚出本王的府邸,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白妍儿紧紧的抓着衣角,咬着牙狠狠的说:你不要后悔!” 轩王一甩衣袖:本王做的决定,何曾后悔过,快滚!” 轩王不曾想,自己那时已经中了白妍儿的幻术,看到的白妍儿并不是白妍儿,而是柳梦妍。 事后想去寻找柳梦妍时才发现人已经不见了。问管家管家说他奉命送药之后,已经叫王妃去找你了。 轩王警觉,他并没有叫管家送药,让管家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才明白一切都是白妍儿的幻术。想必方才第二个白妍儿”一定就是荨儿了,想起荨儿那绝望的眼神,当即气的直接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立刻派人去找。 自己气冲冲的跑到白妍儿的院子里,白妍儿正坐在房顶上荡脚:咦,你怎么来了,想通了?” 你对我们使用幻术?” 对呀~”白妍儿天真的笑着:柳梦妍中不了但是你们能呀,嘻嘻,而且,她已经吃了药。虽然并没有打胎的药性,但是对于不足月的胎,跟打胎药没有两样的哦!” 看着轩王愤怒的样子,不待他说话又接着说:还有啊,十几年前,皇后虽然有心想让墨儿姐姐死,但是皇上把她护的那么好,皇后怎么有机会。 所以呀,你的仇人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可惜呀,那个笨蛋皇帝当场就杀了她的结发妻子,连辩驳都不听一句,还找了个假皇后骗了甄家那么多年,你说,是不是特别蠢?” 轩王直接拿出扇子飞上房顶,锋利的刀片瞬间暴露无疑,几个回合就将白妍儿打的吐血,身上多出深深的伤口,却都叫她躲过了致命点。白妍儿捂着伤口笑道:真暴力,姐姐可没空陪你玩了,再见~”说安还对轩王眨了眨眼睛,然后一把制幻粉撒过来,轩王赶紧闭气躲过,之后便再不见白妍儿的人影。 之后有听人说,见过柳梦妍在街上留着血还一步步的走路,虚弱的下一秒就要倒下,却一直没有倒下。轩王心里自责,带着人连夜去找,却没想到柳梦妍凭借自己的毅力,向着自己不知道的方向,不停的走,居然走出了轩王白日搜索的范围,最后被萧辗墨所救。 什么?”萧辗墨惊讶道:这些年,那恶毒的皇后是假的?” 轩王点点头,他派人查过,确实是假的。要不然皇帝这些年放任她做各种各样的坏事,还在推翻甄家时让她出面。皇帝那么放心的原因,就是因为皇后是假的。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她!”萧辗墨气的很,紧紧的握着自己的剑却不知道该如何作用。 她的幻术很强,这次她给我们用的是最浅显的幻术。就这样我们都没有察觉,更何况她的看家本领。若是论功夫,我自然不会败,但是幻术,我只有投降的份!”轩王再次着急的说道:快带我去见见荨儿!” 萧辗墨也无可奈何,气愤归气愤,还是带着轩王去了他的别院。只不过萧辗墨要他在门外等,等柳梦妍同意见他之后才准他进去。一向高傲的轩王竟然连连点头。 荨儿!”萧辗墨进门看见她并没有睡觉,高高兴兴的跑过去:荨儿,哥哥知道怎么回事了,是白妍儿让管家中了幻术,所以管家才给你拿了药来。 还有,孩子的死虽然很难过,但那不是景轩的错,是那药本身便带催产的药性,你的孩子还不足月,这催下来,就是死胎。 而且,景轩之所以那样对你,是幻术,让景轩把你认错成白妍儿,景轩素来讨厌女子的触碰,所以才那样对你,这一切都是误会。” 真的么?”柳梦妍笑道:白妍儿为何要这么对我?” 萧辗墨想起这也非常气愤:荨儿,白妍儿她十几年前,杀死了我们的娘亲,我们连娘一面都没有见到,都是因为她!” 柳梦妍无法想象这事的连贯性,她发现她在这个时代,根本就是只小白羊,什么事都被人牵着鼻子走。根本不想电视里的主角,势力心机头脑一样不差。她想做什么都无能为力,也许,这就是现实吧! 荨儿,荨儿,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啊?”萧辗墨轻轻的推了她几下:景轩来了,就在外面,要不要他进来陪陪你?” 他来了啊~”柳梦妍一听到轩王来了,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流泪下来,侧头看向门外,一个修长清瘦的影子印在上面:景轩~” 轩王一听她呼唤,迫不及待的冲进去,半顿在她床前,拉着她的手:是我不好,是我的错,荨儿你原谅我好不好?” 柳梦妍挣扎的抱着他:我没有怪你,是我笨,我不该那么轻信别人的。景轩,我觉得我好无助,一直以为我活的自由自在,实际上一直在这个牢笼里打转,我好怕~” 别怕,荨儿别怕,还有我呢,是我大意,以后不会了,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轩王紧紧的抱着她,最后把她从怀里拉出来,捧着她的脸,擦尽上面的眼泪:荨儿别哭,别哭,你现在身子不好,哭多了伤眼睛,别哭。” 嗯,我不哭,我要好好的,我还要找那个黑衣人报仇你!”柳梦妍坚定的说。 第四十八章 三个嫌疑人 黑衣人?”轩王疑惑。柳梦妍将那晚的事一一细说,轩王面色凝重,思考了许久,最后让她留在这里养身子,自己回了王府着手调查此事。 可此翻,黑衣人的线索好像断了一般,一点音讯都查不到。被盯着的四小姐最近也一直没有和那人联系,毫无线索。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人一定在都城。 能在都城神秘的出现,又神秘的消失,要么就是武功高强轻功无敌。要么就是熟悉都城格局,了解这里的一切,有绝佳的地方隐藏。 而这人又是专门针对柳梦妍的,就必须从柳梦妍之前得罪的人中一个一个的排除。地位中等的人家为了自己的地位是不会做这种事的,所以,就是嫉恶如仇的小户,还有有钱有势的大户,才会做,直接排除了一批。 最后,轩王锁定了两个小户,三家大户,拿来找柳梦妍对证的时候,柳梦妍蒙蔽了。可以说,除了南宫宇,她一个也不知道。 面对轩王的再三疑惑,躲不过,只好摊牌! 经过大概的诉说,轩王也算是勉强明白了她的意思,好奇的问:那真的郡主死了?” 对呀,被哥哥一巴掌拍死了嘛!”柳梦妍嘟着嘴说。 那你在那个世界也死了?”轩王还是第一次听闻这种事,觉得离奇的不行。 嗯,被人一刀砍在头上,血流成河,我就死了~”柳梦妍说着还翻着白眼,吐着舌头装死。 噗~”轩王被她的表情斗乐了,一把把她抱在怀里,轻轻的摩擦她的头发:你说的那个世界很好,我很想你一直生活在哪里。但是我也想让你留在我身边哪里也不准去……” 我知道,我也喜欢那个世界。但我更喜欢这里,因为这里有你~”柳梦妍也回手搂住他,幸福的说。而且,就算能回去,她也回不去了。 傻丫头!”轩王拿过图纸:这个女子和曾经的你似乎一直不合,嫌疑很大,你看看。” 柳梦妍接过仔细看了看疑惑到:这个李小姐不是我娘给她找了,好夫胥嫁了么?她不是应该高兴么,不可能来怪我啊,为什么她会有嫌疑?” 你太小看公主了。”轩王笑道:公主为她找的夫家,在文人世家中居第三。她的夫君在家中排行老二,姓韩,嫁过去她便是正妻。可是这些人虽然答应娶,但是暗地里却嫌弃她在光天化日之下露了手,种种嫌弃她。她表面虽然风光,其实日子过得并不好。一个女人不受夫家待见,是巨耻。所以,她的嫌疑不仅有,而且还很大。” 柳梦妍:小帘呢?把小帘找来问问。” 小帘被景轩带来了萧辗墨的别院,这会应该是在做饭。柳梦妍一说,轩王就让人去找,不一会小帘就来了:小帘,我娘已经死了,你们曾经的约定已经不作数了。所以来,你告诉我,你为何要隐瞒南宫宇的事?” 小帘紧紧的捏着衣角,胆怯的看了轩王一眼:公主说,郡主性子冲,知道那些真相,一定又会去找麻烦,所以让奴婢胡编乱造,不告诉你真相。” 柳梦妍点点头:好吧,确实有点,那你给我说说,李小姐那事是怎么回事?” 李小姐那件事,也是李小姐的错。”小帘将昔日的事情一一道来。原来那天李小姐路过柳梦妍时,有意无意的让柳梦妍的裙子差点飞起来走光。正主当时气的不得了,却被李小姐嘲笑:你急什么?就你那样,脱光了给人看,都美人愿意看呢!”周围的女子立刻哄堂大笑。 气的正主衣角都拽破了,等众人入席之后,正主偷偷摸摸的跑到李小姐后面轻声的说:我的没人看,你的有人看啊,那就给他们看看吧!” 李小姐还没反应过来,柳梦妍就去拽她群主,谁知李小姐条件反射一把按住了裙子,柳梦妍顺势直接将她手臂衣服捞上去,露出洁白的藕臂。还大声的赞叹:李小姐手臂好生漂亮,洁白无暇,若是哪个男人能娶到,真是三生有幸啊~” 所有的公子小姐都看了过来,不少人还在指指点点窃笑不停。李小姐含着眼泪看了看四周的轻蔑和嘲笑,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的离去。回家就抽了跟白绫准备上吊。被她家人拦下,闹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便让公主带着柳梦妍去赔礼道歉,顺便被公主提醒,赐了一桩婚事。 李小姐一家极其高兴,以为是一桩大好的婚事,谁知嫁过去才知道别人根本瞧不起她。凉在家了,空有个韩家媳妇的名头,实际别说夫家,连丈夫都不待见她,成了一桩悲惨的婚姻。 这?”柳梦妍抽了抽嘴角,突然发现她的娘亲,也好阴险啊!我娘安排的?” 小帘点点头:当然了,公主怎么会让郡主默默吃亏。既然她们认定是郡主的错,公主就让这些都变成郡主的错,然后让那些人默默的吃苦却无法诉说。” 虽然娘亲做的很好,但是却给她拉仇恨啊,不过也是那些人活该,谁让他们坏心眼。 这里有两个小户,虽然是小户中嫌疑最大的。但我觉得并不是她们做的,所以,要从三家大户中找。”轩王揽着柳梦妍,将小户指给她看。 柳梦妍看了看,没什么印象,直接看三个大户,第一个是李小姐,第二个是王将军,第三个是南宫羽! 王将军是谁?”柳梦妍疑惑的指了指纸上的名字。 小帘立刻出来解惑。王将军是一个莽夫将军,喜欢用蛮力解决问题。还有点小气抠门,还有小心眼。 有一次在大街上两人相遇,柳梦妍不小心撞到了王将军的肩膀,王将军以为是柳梦妍想赖他嫁他。柳梦妍名声不会,穿的用的都贵,他根本养不起,也不喜欢她的名声,一下子就急眼了。还没等柳梦妍开口,他就说了一堆难听的话,还撇关系。 由于王将军没有读过书,乡村山野之人,说话又很难听,听的柳梦妍火冒三丈高,一脚就踹在王将军的胯部,还大声的喊到:谁要嫁你啊!” 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当场就那么被柳梦妍给踢晕了过去,可见柳梦妍使了多大的劲。最后太医断定王将军再也不能行人事,不时柳梦妍了,就连公主和皇帝都惊的当场愣住。 最后公主天天带着柳梦妍上将军府去赔罪,送钱,补品,什么值钱送什么,最后在柳梦妍的建议下天天给王将军送猛男。还被王将军拿着砍刀在大街上追着砍,还是皇帝出面才平息这场事。 柳梦妍…… 突然觉得正主好欠揍,不是一般的欠揍。还好她有一个肯替她收拾祸场的娘亲,和那个皇帝舅舅,不,应该是爹爹。不是她们,估计正主有十条命,也不够她作死的。 柳梦妍感觉背后的人在颤抖,转头一看,轩王正捂着嘴偷笑,笑的胸膛都在颤动。 你笑什么呀?”柳梦妍瘪着嘴。 外界的传闻是,你这个大小姐,高贵的郡主,在大街上撒泼。遇到王将军前来阻止,却被你踢断了命。至从那次之后,直接导致无人敢娶你。我想,是个男人,都不会忘记这样一个女子吧~”轩王尾音拖得老长,调笑的看着柳梦妍。 柳梦妍依旧瘪着嘴:又不是我做的!而且,还是那个王将军先辱骂人在前,我怎么知道一脚下去就不能行人事了,男人有那么弱么?” 当然有。”轩王瞪大眼睛:你以为男人就不弱了?哈哈哈,这个王将军小心眼可不是一般,后来来杀过你好几次。都被你娘逮住了,不过,都并没有把他怎么样,毕竟,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忍受此事。” 你说谎,怎么可能没有人忍受?”柳梦妍大声反驳。 轩王一脸疑惑的伸手,示意她说说,到底是谁愿意忍受。柳梦妍得意的笑了笑:太监呀,你看看,宫中哪个太监没有忍受此事?” 轩王:…… 王将军的仇就很大了。可是这南宫羽,我只是污蔑他,除了名声,没其他影响吧?” 轩王摇头,告诉她当年南宫羽却是没有什么影响,但是南宫羽却因为此事颓废很多天,甚至放弃了仕途。要说他不恨柳梦妍,应该不可能。 那要怎么办?”柳梦妍问,这三家都是大户,都有权势。要怎么样才能揪出凶手呢? 路要一步一步的走,事情一件一件的来,找到嫌疑人之后,开始着重调查这三人,却发现三人都没有异样。都是该吃吃该喝喝,除了王将军,其余两人基本上连门都不出。根本没有线索可查。 还好,这是轩王带了柳梦妍的血,将白妍儿一举擒获。白妍儿就算被抓了,也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沐景轩,既然被你抓到了,我也就不跑了,给个痛快吧!” 痛快?”轩王笑了,笑的根本停不下来:你杀了墨儿姐姐,杀了我的孩子,杀了墨儿姐姐的的外孙,还想要个痛快,你是没有睡醒么?” 那你想折磨我啊!”白妍儿眼里丝毫没有害怕,更没有自责跟内疚:来啊,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手段呀,嘻嘻~” 轩王也不跟她废话: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可知道一个黑衣人?” 白妍儿眼睛一转:知道啊!” 是谁?”轩王捉急的问。 不知道!”说完后白妍儿笑的直不起腰来。看着轩王怒气沉沉的脸:是真的啊,真不知道,但是我见过,那黑衣人,好像很恨你们呢!你们可要小心哦~” 不捞你费心了!”轩王笑道:来人,带下去!” 白妍儿一边走一边唱着苗族特有的歌,歌声清丽婉转动听,可仔细听又非常悲沉压抑。白妍儿回头看了轩王一眼,露出此生最后一个笑容。 白妍儿被人浑身割烂涂上药和蜂蜜,推入一个蛊洞。白妍儿将指甲缝里的制幻粉吞下,点了自己的睡穴,最后,被蛇虫鼠蚁啃食成一堆白骨。没有人看到,她倒下的那一瞬间,眼角划过的那一滴眼泪。 白妍儿死后,轩王将柳梦妍接回了府里,开始着手调查三个嫌犯的事。第一个调查的就是南宫羽。 轩王这些日子,想尽各种方法去和南宫羽接触,发现南宫羽非常抗拒他。至从柳梦妍侮辱他之后,他便鲜少出现在众人面前,就连有些必要场合,都是由他弟弟代替他去。见了轩王基本上也就是谩骂和驱赶,绝不与他多说。 轩王便没有再去接触他,而是派人盯稍。由于轩王的出现,南宫家也常常劝他让他多出去走走。终有一次,跟着他的父亲大人出门上街,也只是木讷茫然的跟在父亲后面,毫无精神。 轩王见查不出什么,派人继续暗中观察之后,就把目标转换到王将军那里。柳梦妍身体也逐渐好转,轩王想带她出去走走。于是,选了一个特别的方式,除了暗线以外,带着柳梦妍上门拜访。 柳梦妍也是这次才知道,原来没人敢娶她不止是名声不好,还有彪悍,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失去自己作为男人的象征的东西。 轩王挑了一个好日子,备了份大礼带着柳梦妍,光明正大的去了将军府。 二人来到将军府前,轩王提着一堆礼品,柳梦妍便上前敲门,敲了好久才传来一个男仆的声音:来了来了~” 柳梦妍才听下敲门,等了一小会,一个男子来开门,开门看了看一脸笑意的柳梦妍,愣了两秒之后,嘭的一声关上门,留下一脸懵逼的柳梦妍。 回头看了看憋笑的轩王,嘟着嘴后退了几步,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那一段时间,公主天天带着她上门赔礼道歉,将军府上上下下全部的认识柳梦妍了,将军下令说过,看见柳梦妍不要让她进来,立刻让她滚蛋! 轩王笑着上前,看着柳梦妍伸来接物品的手侧了侧身子:没事,我能拿,你站到我后面。” 柳梦妍默默的低下头,乖乖的站到他后面,轩王这次敲门,足足敲了一刻钟,里面的人不耐烦的跑出来开门就吼:滚滚滚,毁了我们将军少来惺惺作态,将军府不欢迎你!” 抬头看到轩王之后愣了愣:对不起,小人认错人了,阁下是?” 轩王虽然两手挂着礼物,可脸上依然挂着笑容:本王沐景轩,求见你家将军!” 原来是轩王,请请请~”轩王笑着胯进门,柳梦妍也藏在他偷偷跟着进去,可还是被眼尖的男仆发现:哎哎哎,你,你出去,我们将军府不欢迎你。别仗着自己有后台就可以为所欲为,惹急了,我们将军可不管那么多。” 男仆一边说一边把柳梦妍外外推,却被轩王一把拉过护在身后:这位是内室,一同前来拜见将军,不会在惹事,你放心!”柳梦妍也从轩王身后探出头猛点。 这~”男仆还有些为难。不必为难,有什么事,本王一人担着可好?” 他说,滚。 不想让柳梦妍进,但轩王又不可得罪,最后男仆一咬牙,点头带着他两人去见将军。 将军正躺在殿上听歌舞。面对前来拜访的轩王二人毫无察觉。男仆怕挨骂,半路给他们指了个方向,自己跑了。 来到殿上之后,柳梦妍非常的惊讶。一堆跳舞的人居然都是男人,还是非常强壮的那种。穿着超大号的舞娘衣服,那画风,真的是超辣眼睛。一个看起来大概二十七八,面容刚毅的男子,正躺在榻上闭着眼睛,跟着音乐用手在肚子上打拍子。 轩王凑到柳梦妍耳边偷偷的说:这些壮汉,都是你娘送的!” 噗~”柳梦妍没忍住笑了出来:那他还真的收了啊,收了为什么还要在大街上追着我砍?” 轩王摇头表示不知道,王将军突然睁开眼睛,看着柳梦妍之后,眼睛瞪的跟核桃一样大了。跳下床榻,从墙上抽出一把长刀,二话不说,对着柳梦妍就砍过去。 轩王丢下礼品,打开折扇迎住那一击:王将军,本王携带内室前来拜访,将军为何如此相待?” 王将军看了看轩王,确认了好几遍是不是真人,才收回刀:轩王啊,不好意思,刚刚没看见,就看见了柳梦妍那个小贱人。老子说过,见一次砍一次,没想到那小贱人还敢来我府上。”气呼呼的将刀挂回墙上,回头看见轩王的脸色变得非常阴沉:王爷,你这是怎么了?可是王某招待不周,你尽管说便是!” 景轩别生气,你要想想,一个男人失去了他最宝贵的东西,骂人是应该的,没杀死我就不错了。别生气,好好说话!” 轩王在柳梦妍的安慰下,使劲的深呼吸一口:将军方才口中的贱人,便是本王的王妃!” 什么?”王将军惊讶道:王爷你眼睛是何时瞎的,为何不请大夫看看,竟然娶了那个毒妇。”说着说着王将军突然瞪大眼睛,不可至信的说:王爷你不会已经和王某一样,无法在,无法在……”王将军越说越悲愤,甚至不能正常言语,双眼纷纷分泌出泪花,鼻涕横流。 本来听见特别生气的轩王看见将军这个样子,就默默的后退了几步,悄悄对身后的柳梦妍道:我怎么觉得王将军有些不正常?” 第四十九章 王将军 可王将军还是鼻涕眼泪横流的上前,轩王一边后退一边说:不不不,本王身体健全,不缺任何物件,不需看大夫。” 王将军庆幸的笑了笑,伸手擦去鼻涕:那还好,王爷你赶快将那毒妇休了吧。若不然,若不然那天那毒妇闹起来,导致王爷缺了某个物件,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啊!那可是男人最宝贵的物件,最具有代表性的物件,丢不得啊~” 轩王尴尬的笑着:多谢将军关怀,还是不必了,本王的王妃非常温柔,并无将军口中那般不堪!” 不不不,王爷!”王将军立刻大哭的跪到轩王面前:你可是不知道啊,有句话叫做最毒妇人心呐!你永远不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背叛你,你永远都不知道也许你一早起来就会被她一碗汤药毒死,你永远都……” 王将军,快请起来,来来来坐下!”轩王一把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推到他的榻上让他坐下。然后拉过柳梦妍:将军,本王此翻来……” 我知道!”王将军突然站起来,指着地上的一堆礼品:你们又是来赔罪的是不是?” 轩王尴尬的笑笑,媳妇闯对我祸,活该自己来收拾:是,还想向将军打听一些事情!” 本将军连原谅你们都做不到,你们还想来打听事情?”王将军激动的跑到墙根抽出大刀:来啊,想打听事情,问过我的刀再说,啊~” 轩王揉了揉眉心,拉着柳梦妍就跑,飞快的跑出将军府,还自己替王将军关上大门。两个人站在门口喘气:荨儿,这个王将军,你可有看出什么?” 柳梦妍摸着胸口说:看似无意,但总感觉在掩饰什么!” 对,我也这么觉得,走吧,回去派人着重观察王将军。然后你在以聚会的名义,邀请一些夫人出来游玩,接触接触李小姐。” 柳梦妍接下命令:好,保证完成任务!” 将军府内,柳梦妍们走后,王将军放下大刀,笑眯眯的走到榻上躺好。不一会就从里面走出一个邪魅的男子,笑着坐到王将军身边,轻轻的抚摸他的身体:将军最近瘦了~” 你不在身边,自然瘦了,想你想的~”王将军起身一脸腻歪的靠在男子怀里:你怎么今天来了,差点被那轩王发现了~” 我来,自然是想你了,想你想的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只能过来解解馋~”男子刮了刮王将军的鼻子:不知道将军,是否也同样想我呀?” 想,当然想了,巴不得你能天天来~”说完王将军还娇羞锤了锤男子的胸口。 男子笑道:轩王他们再查什么?是不是那神秘人的事?” 那还用问,肯定是啊!”王将军气呼呼的翻白眼,恨不得当场把柳梦妍砍死。 那你会告诉他们么?将军!”男子抱着王将军,细细的抚摸他的头发。 当然不会了!”王将军笑着在他怀里蹭了蹭:我又不认识什么神秘人,我怎么告诉他们?你说,是不是?” 对,我家将军,根本不认识神秘人!”男子笑着脱去王将军的衣物,轻轻的吻了上去。王将军大胆的讲自己胸膛凑到男子嘴前:快,快点~” 男子妖娆的转过头,一手轻轻搓揉王将军胸前的红点:将军,别急嘛,在下有的是办法,让你舒服~” 知道,我知道~”也不知道男子用了什么方法,王将军觉得自己舒服的好像要升天了一样。只是可惜,男子每次要隔很久很久,才有时间来一躺,还得偷偷摸摸,不能让人给看见了,不然,可有数不清的麻烦! 可王将军就是沉迷与他,换做任何人,都无法让他满足,只好天天躺在殿前的榻上等待,等待男子的到来! 柳梦妍二人出了将军府以后就在街上闲逛,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寒冷的冬季将至,许许多多的人都在置办冬季所需物品,柳梦妍也饶有兴致的四处看看。 突然,柳梦妍听到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余儿喜欢这个娃娃不?喜欢爷爷给你买。” 一个九十来岁,身子骨却依然硬朗的老头子,抱着个小娃娃,笑呵呵我问他要不要地摊上的小唐人。小娃娃奶声奶气的说:喜欢,要爷爷买~” 好好好,爷爷这就给你买~”老爷爷笑着将钱递给卖糖娃娃的小哥,接过一个粉红色的糖娃娃给了怀里的孩子。 柳梦妍站在远处看呆了,轩王扯了扯她的衣袖:荨儿怎么一直看着温前辈,可是认识?” 柳梦妍惊讶的转头问:你说他是谁?” 他是三朝元老,名叫温温,字清柏。已经归隐山林多年,如今已九十有三的高龄,却依旧健壮如初,实则是福气之人!” 这,这,”柳梦妍摇着头不可思议的说:这不可能啊,怎么可能呢?这明明是架空的时代,这不可能~” 爷爷,你怎么又在扫这个屋子啊~”幼小的温娴抱着一盒糖果坐在门槛上,看着爷爷打扫屋子。 这间是祠堂,要经常打扫,不能让祖宗蒙了灰尘!”爷爷一边打扫一边回答:可惜呀,爷爷老了,再过些年,便没有人再来打扫这间祖祠了~” 不会的爷爷,还有娴娴呀,等爷爷打扫不动了,就算爷爷坐着吃糖,娴娴来打扫!”温娴拈了一颗糖塞到嘴里。 哈哈哈,傻孩子!”爷爷笑道。 爷爷,为什么那个最大的牌子上写着温温啊?” 爷爷打扫完了,过来将娴娴抱在怀里:娴娴不可无礼,那是我们温家第一个出人头地的祖先,当然是最大一个排位了!” 可祖先为什么叫那个名字,好奇怪啊~”娴娴含着糖,撇着嘴巴问。 呵呵呵,那是祖先他的家长曾经是没有读书的农人,不会取名字,就给取了那么个名字。不过,祖先后来自己给自己提了字,叫清柏!” 娴娴想了想:原来是这样啊,可祖先的家人,为什么不会读书啊?” 傻姑娘,那时候条件艰苦,许许多多的人都没有机会读书,特别是女人。很多人家都不会取名字,还有人一家生了七八个孩子,全部叫同一个名字,还是听见别人家孩子的名字好听,借过来用的,哈哈哈~”爷爷莫着胡子笑道:娴娴可要好好读书,要不然以后没文化,就要像这样,被人耻笑,知道吗?” 知道了爷爷~”娴娴拿了一颗糖伸到爷爷嘴边:爷爷吃糖~” 好~”爷爷笑呵呵的吃下糖,抱着娴娴坐到院子里,看着天边的夕阳,一边给她将温家先祖的事情。 荨儿?荨儿?”轩王见她发呆,摸了摸她的额头:荨儿,你怎么来了?” 可柳梦妍眼角却留下滚烫的眼泪:景轩,这不可能,我的祖先,怎么会在你们这个朝代?” 祖先?”轩王有些懵逼。 柳梦妍拉着景轩来到温前辈面前,看着他不肯移动。这前辈,长得跟爷爷一模一样,这也太巧合了吧! 温前辈手里抱着个一岁的男娃娃,穿着平民百姓的粗布衣服,正走着前面突然出现一个眼中带泪的姑娘挡道。看着那双眼睛,心里面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开口笑道:姑娘的眼睛里包含的东西,好生微妙啊。” 爷,不,前,前辈~”柳梦妍站在他面前,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都不知道该如何答话。轩王见状将她拉到自己身旁笑着说:前辈好,这位是内。对前辈一见如故,贸然上前,还请前辈见谅!” 前辈见了他笑道:原来是轩王,原来如此,老夫也对姑娘一见如故,可否请姑娘上老夫寒舍一游?”前辈也不知道为何,明明是第一次见这姑娘,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柳梦妍一听激动的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连连点头道谢。最后,柳梦妍激动的跟着前辈路上走上山。连前辈都没有做马车,柳梦妍二人自然也不能坐了,一路有说有笑的爬山涉水,足足走了半天,才离开狭窄的小道,看到开阔的视野。 这是一个小村庄,许许多多的小孩子在空旷的坪里玩耍。前辈手中的小娃娃一看见那些孩子,就挣扎着要跳下来一起去玩。 柳梦妍眼睛更加模糊了,这里,虽然与她住的村庄完全不一样,可地理位置柳梦妍还是能够顾测到的,房子的格局也大概一致。 前辈有三儿一女,方房子盖的也很大。柳梦妍眼尖的看到那间与她家一模一样的祠堂,一头扎进去才发现空无一物。 前辈走过来看了看,无奈的叹气:老夫命儿子们盖了间祠堂,才发现老夫年岁太大,家长祖辈去的太早,根本不记得还有哪一个祖先可以摆在这间祠堂~” 温温小时候生活在很贫苦的地方,却还遭遇战乱,一家人只存活了他一个。那时,他才刚刚九岁。于是,他走访各地,偷学诗词,替别人打工。十四岁时拼死上都城赶考,一举成名,被皇帝看中。 十四岁中举,十五岁为官,八十岁才告老还乡,期间的七十年,他看尽了世间百态,虽然明白那是生存法则,却无法忍受。辞官之后,便隐居山中小村,带着自己的后辈门一起过着隐居生活。 古人欢快隐居的山林,变成了今后的贫困山区…… 这个村庄人都很淳朴,互帮互助,听说村里来了客人,纷纷送来自家的好吃的招待她们。柳梦妍她们大吃大喝一顿之后,在前辈再三坚持要送她们的情况下,离开了村庄。前辈站在村口:回去吧,别再来了,这村庄很宁静,别打破了,人性,经不起考验~” 轩王对他弯腰行礼:多谢前辈款待,晚辈谨记在心,告辞!”然后拉着柳梦妍往山下走。 在看不到前辈的地方,柳梦妍默然跪下,对着村庄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不管是真是假,既然如此巧合,那便拜一下吧! 荨儿,你今天怎么这么沉默寡言?还那么的反常?”轩王担心她身子撑不住,将她背在背上,一步一步的走着。 柳梦妍趴在他背上,将见贴在他温暖的阔背,扬起一抹幸福的微笑:那个前辈,跟我在那个世界的祖先名字和字都一模一样,长得也跟我爷爷一样。就连那村庄,跟我从小生活的村庄,都非常的相似~” 会不会就是你祖先?” 怎么会呢?”柳梦妍闭上眼睛开始打盹:巧合罢了~”这个朝代,并不曾出现在中国历史上。所以那不可能是她的祖先,巧合而已。 柳梦妍心里不停的在想,万一是真的呢?万一真的在历史上出现过,却没有背记载呢?怎么可能,一个存在几百年的国家,怎么会不记载?巧合,巧合,一定是巧合~ 不一会柳梦妍就念叨着巧合睡着了,睡梦中她又回到了小时候,被爷爷抱着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场景:爷爷,爸爸妈妈为什么要去山外啊,都两年了,还不回去看娴娴,也不回来看爷爷~” 爷爷抱着她摇啊摇啊,摇到她快睡着的时候才说:傻丫头,别怪你爸爸妈妈,山里太穷了,他们要出去赚钱养你啊~” 转眼,又变成了娴娴骑着一匹大马,看样子已经有十岁了,爷爷的背变得弯曲不堪。娴娴想下马让爷爷坐,爷爷却摇头说:爷爷老了,抓不住马绳,马背太晃,容易摔下来,娴娴不想让爷爷受伤吧~” 娴娴只好安安静静的坐在马上,疑惑的问:爷爷,山里的路好崎岖,爸爸妈妈接你去城里住,你为什么不去啊?” 爷爷牵着马小心翼翼的走着:傻丫头,爷爷是个山里人,住不惯城里的洋房。娴娴为什么也不去和爸爸妈妈住啊,爷爷记得,你很想念他们啊?” 娴娴撇嘴小嘴:爷爷不去,娴娴就不去,不能让爷爷一个人留在这里,村里的人基本上都搬迁到外面去了,爷爷一个人在这里,会很孤单~” 爷爷弯曲的背影一愣,随机笑道:娴娴真乖,放心吧,过不了几年,你就可以和爸爸妈妈一起住了。” 村子基本上都没人了,除了几个没有子女,也没有能力走出大山的老人,其余的都搬迁了。昔日繁华的村子,已经荒废,昔日淳朴劳作的村民已经走出大山,各谋出路,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唯有爷爷,守着这个破败慌凉的村子,直到死也不愿意离开。就连娴娴也不知道为什么。 直到爷爷死后,娴娴到城里和爸妈一起生活,到大学校去读书,才明白了爷爷的感受。两者皆是孤独,一个是自己的出生成长之地,一个是繁华的陌生地域。与其在陌生地域受拘束,还不如在自己熟悉的地方自由自在。尽管两者都一样的悲婉凄凉。 关于爷爷的事,柳梦妍没有再去管了,这种事,就算有心去管也是无能为力的。所以,还是查黑衣人的事吧。 就在他们打算宴请李小姐的时候,四小姐却有了动静。他和父亲一起来到王府拜访,带着各式各样的补品,和礼物。 当天王爷并不在府上,而是去了皇宫,与萧展墨一起商量事情。四小姐再父亲的陪同下提出要邀请柳梦妍一同出游。 柳梦妍想看看他们究竟有什么目的,于是便答应了。父亲见他答应,高兴的点点头,告诉她们姐妹要友爱,互相照顾,然后自己有事便去办事了。 柳梦妍给管家留了个讯,自己便跟着四小姐出了门。二人一路笑意盎然,说是去皇庙,实际却越走越偏僻。大姐姐,喝杯茶吧~”四小姐倒了杯茶递给柳梦妍。 柳梦妍无所谓的笑笑,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多谢妹妹了,对了,既然一起出来玩了,姐姐向妹妹打听一件事情如何?” 四小姐笑笑:姐姐说哪里的话,有什么事,尽管问便是,妹妹若是知道,绝不隐瞒半分。” 妹妹可知道那黑衣人一说?” 黑衣人?”四小姐疑惑:黑衣人是什么,妹妹没听说过呀!” 柳梦妍摇头,示意她没听过就算了,这时正好马车停了下来,便抢先一步下了车。车外一片荒凉,还有好几个乞丐坐在远处的地上。柳梦妍立刻明白了四小姐的意思,假装头晕伸手扶头,见四小姐堵在在马车门口:妹妹,我头有些晕,你让开,让我上去歇会~” 姐姐头怎么会晕呢?”四小姐故意堵着马车不让她上去,最后扶着她跳下车:姐姐,妹妹扶你去走一走便不会晕了~” 柳梦妍不在说话,半闭着双眸点了点头默许。四小姐扶着她一路走一路不顾柳梦妍的意愿说话:姐姐,你可知道被千百人侮辱的滋味?可知道那种折磨与痛快? 你可知道,你与轩王云雨的时候,妹妹我便正在受那种折磨?连女都瞧不起我!” 你,你想说什么?”柳梦妍扶着头,就连身子也在往下倒。四小姐一手箍着她一手指着前面的乞丐说:大姐姐,我所受的一切苦,都是拜你所赐。从小到大都被你踩在脚下,妹妹不会容易喜欢上轩王,你却让他亲手毁了我的一切!把我扔进青楼任人凌辱。 我承认,我没有能力去报复轩王,可我能报复你啊!报复你,让你承受和我一样的痛苦,那么轩王一定会自责于死,那我就算是死也值了!” 第五十章 四小姐的行动 你,你真是~”柳梦妍终于被她一把丢在地上:还有黑衣人的事,姐姐,你还是等有命醒过来,自己去查吧!” 嘶~”啪啪~”四小姐扯破自己的衣物,啪啪打了自己好几个巴掌,脸都打的肿了起来。头上值钱的头饰全部拔下扔给乞丐,弄乱头发,将身上的钱袋也丢出来,回头将马车上所有的值钱物品都丢了下来:好了,说好了这些值钱的东西都给你们,你们便拿着吧,看,这个大美人,就就给你们了,可要替我好好招待她~” 四小姐邪魅的笑了笑,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使劲砸在马车上,造成一些损伤。再捡起一块小点的石头,嘭的一下砸在自己额头,血顺着脸颊而下。爬上马车,拿起鞭子抽在马身上,向城中跑去。快进城的时候,拿起一把刀割开一边马绳,导致马车破裂,倒翻在路旁,被周围人群给救起:轩,轩王,救,救姐姐~” 说完这一句便晕了过去,众人一听轩王,立刻有人为了抢功劳争先恐后的去报信。 四小姐走后,柳梦妍就拍拍屁股上的灰站了起来,看了看那几个饿狼扑食般的乞丐:想要命的话,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待着,跟我去做证人。不想要命的话,我柳梦妍也不是什么怕事之辈,尽管来便是!”说着拿出自己腿上的一把断刀。她没有武功,但是她会打架啊,而且这些乞丐虽是男子力气大。但他们一不会功夫,二天天讨饭,能不能吃饱都是个问题,哪有多余的力气来打她一个吃饱喝足的人。 但她明显小看了四小姐,这些乞丐总共有九个,其中有四个的气势明显与其余五个不同。那五个一看柳梦妍亮刀子便立刻后退,只有那四个不退反进。柳梦妍暗道不好,这四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要是一个还能勉强扛一会,这四个就等死吧! 你们真的不要命了?”柳梦妍故作镇定的说。 挺厉害啊~”四人中的一个男子笑的特别猥琐,但是满脸脏兮兮的,看不出来长相,一边靠近一边说:四小姐可是说给你下了药的,是你要求着我们。没想到你居然不受药力印象,啧啧啧,没事,这样更好玩不是么?” 卧槽,变态!”柳梦妍骂到,还不动声色的转动眼珠子瞄四周最佳逃跑路线。锁定一个方向后笑着对那男子说:是啊,是好玩,不过,你看看你后面的人,看看还敢不敢玩!” 那四男人果然警惕的回头看,结果看到五个乞丐伸出五只颤颤巍巍的手指着柳梦妍逃跑的方向。两男子回头没看到人,倒是看到乞丐们如此奇怪的摸样,弄得他们莫名其妙的。 等他们骂了句乞丐然后回头,惊的脖子都差点扭断了。哪里还有柳梦妍的影子,一拍满脸刚毅的侍卫提着刀,就差朝着他们扑上去了。 一个男子感觉对旁边三人说:不好,快走~” 可侍卫哪里会给他机会,提着刀就冲了过去。乞丐们也四处逃散,不过很快便被抓了回来。那四个男人武功明显不弱,与侍卫缠斗了好久,才被看不下去的萧辗墨出手拿下。 四个人被抓住之后,萧辗墨气的大喊大叫:你们这些吃白饭的,这么几个人都搞不定,回去还给本王好好训练,不训练好不给饭吃!” 众侍卫:……其实你不来,我们一样可以拿下的~ 柳梦妍还蒙着头猛跑,虽然没有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来追,但是,万一人家不用跑的,用飞的呢?算了算了,快跑快跑~ 嘭~”一头撞在一个结实的胸膛上,立刻就被紧紧的抱住,柳梦妍吓得一个激灵,对着那人的胸膛,横着嘴使劲的咬了下去。 嘶~”那人没忍住疼叫了一声,却并没有松手。柳梦妍也没有松口,死死的咬在嘴里心想:这声音好耳熟啊~ 荨儿,你再使劲咬,为夫的胸可就被你咬掉了!”轩王温怒的说:快些松开!” 柳梦妍一听,呀,景轩的声音,赶紧松开一看。果然是他,只是看开了自己要的为止,好尴尬啊,正好咬在那个红点上。没顾轩王的反应,拔开他的衣服看了看,红点周围一圈牙印。柳梦妍忍住笑意:景,景轩,我不是故意的,咬错地方了~” 哦?”轩王皱眉,挑起柳梦妍的下巴,凑到她耳边暧昧的问:咬错位置了,那荨儿是想要咬我哪里呀?只要你说,为夫都满足你~” 柳梦妍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使劲抖了抖:好了,别不正经了,刚刚吓死我了,干嘛一声不吭的跑过来抱人家~” 不说还好,一说轩王就板着脸:你胆子挺大啊,一个人就跟着别人往外跑。若不是管家在你走后立刻来宫中告诉我,辗墨带着我走小路过来,你能安全回家么?” 我就是看看她要干嘛,谁知道她搞这么个玩意。你看我还带了刀防身,你别看我是个女流之辈,如果有人迫害我,我也会杀人的。那些任由别人迫害而不还手的,只有你们这个时代的女子!”柳梦妍嘟着嘴,她是那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人。 还说,你若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活?”轩王既生气有担心的看着她。 柳梦妍一下也意识到自己错了,低下头,扯着轩王的衣服甩了甩:夫君~我错了~” 轩王也是没有办法,叹了口气摇头到:好了好了,下次不许这样了知道么?” 柳梦妍可怜兮兮的点点头,伸手摸上轩王的胸口:疼不疼,要不要上点药,这要是留了吧,以后你去河里洗澡,若是被人看见了,恐怕惹人争议啊~” 轩王一把抓住乱摸的手:荨儿你胡说什么,为夫为何要去河里洗澡?还被人看到,难道,荨儿想看为夫沐浴?” 柳梦妍扯了扯手,没扯出了小声道:哪有,我这不是看夫君你相貌俊美,若是被哪个登徒子看了去,那我不是很亏很亏!” 轩王一把将她抱起,走向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将她放进去:娘子放心,为夫定会为娘子守身如玉,绝不叫那登徒子看了去,只给娘子一人看,可好?” 那当然,只有我能看!”柳梦妍得意洋洋的搓了搓鼻子,下一秒就被吻住了嘴唇,情意绵绵的辗转。 轩王带着柳梦妍回府,五个乞丐和四个男子也一路押了回去。一路上,轩王二人坐在马车里秀恩爱,萧辗墨黑着脸在马车后面骑马。 听着马车里不停传来的小声调笑声,心里非常不平衡,凭啥不让他上马车?就他两人坐得马车?不行,咽不下这口气,一定要破坏他们。 然后他清了清嗓子,马骑的马车旁边,大声的唱歌,声音不准,鬼哭狼嚎。马车里的两个人吓了一大跳,柳梦妍差点没把轩王舌头咬破。轩王皱着眉揭开马车的窗帘,萧辗墨就骑着马走在跟前,伸着脖子,使劲的嚎叫:小妹哟~~~~哥~~~哥~~~这里来~~~哟~~哥哥~~带你~~把~家还~~~” 每个字的音调都拖的老长老长,吵的轩王捂着耳朵大叫:别唱了,难听死了!” 萧辗墨跟没听见似的,嚎的更厉害了,柳梦妍在车子里实在受不了了,抓起一个杯子,拉过轩王从窗口砸了出去。萧辗墨一把接住,发现里面还有半杯水笑道:妹妹是看哥哥渴了了,才给哥哥水喝的吧,真是个贴心的好妹妹,回头哥哥给你买好吃的!” 柳梦妍:…… 见他没有在唱歌,就把帘子放了下来,谁曾想刚放下外面的歌声就响了起来。轩王怒揭帘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一个人无聊,唱唱歌啊,怎么,不可以啊!”萧辗墨气愤的说。 柳梦妍也探出头:无聊?你后面那么多美男子,找他们聊天去!” 萧辗墨回头看了看侍身后的乞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默默的闭上了嘴。三人就这么一路沉默,直至王府。 四小姐被人救起,送到了轩王府,此时正在房间沉睡。柳梦妍回来的消息没有告诉府里的任何人,除了老管家。 没过多久,四小姐醒了过来,丫鬟第一时间禀报了轩王。轩王命人用软榻将她抬到大厅,在场的还有冯大人。原来轩王报了官,正与冯大人坐在大厅之中等她醒过来。 四小姐被抬到大厅之后,众人立刻开始询问当时的情况。 四小姐哭着从软榻上翻下来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不停的求他们去救救大姐姐。冯大人问她:到底出了何事,为何郡没有跟你一块回来,你还受了伤?” 四小姐哭的语速混乱:大姐姐,大姐姐她,我,我们遇到了强盗,大姐姐拼死护着我出来。求求你们,快去救救大姐姐。轩王,轩王”四小姐对着轩王磕头:大姐姐是你的王妃,你一定不能不管啊,就你救救她吧~” 轩王一直悠闲的坐在那里喝茶,看着冯大人问话。直到四小姐点了她的名字之后,才放下茶杯:哦?四小姐说的可是真的?” 是,臣女从不说谎,大姐姐她~呜呜~”四小姐哭到伤心处,连话都说不出来。 轩王漫不经心的打开折扇观看:那四小姐可知道,你身上的饰品和财物,全部都丢在案发现场,根本无人拿走它们?” 姐姐,还有姐姐呀,我听说他们不仅仅劫钱,还要,劫,劫色,还要把大姐姐卖到窑子里去。实在是没有办法,我好害怕,大姐姐,大姐姐就推开他们,让我回来报信~”四小姐突然眼带惊恐,坐在地上,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双腿,瑟瑟发抖。 哦?”轩王倾身向前:你说,你大姐姐是为了保护你,才自己留下的?” 是~”四小姐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这是,轩王从随从手里拿过一个杯子,举着晃了一圈:四小姐可认识这个杯子?” 四小姐看了看,心中一紧,却还是矢口否认:不认识~” 轩王举着杯子仔仔细细的看着:这可是在翻倒的马车里找到的,马车是你们公主府的。杯子也跟你们公主府的杯子一模一样。只是,这只杯子里却多了一味名叫欢情散的药!” 我,我不知道~”四小姐哭着说: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轩王将杯子丢到她面前:你不知道的话,让你大姐姐来告诉你,如何?” 什么?大姐姐?四小姐惊讶的回头,柳梦妍缓缓走过来。她不是,不是被,怎么会好好的出现在这里?不,这不是真的,一定是他们骗我。四小姐不停的做心里安慰,安慰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骗她的,不要信,不能信! 妹妹?”柳梦妍拍了拍四小姐的肩膀,将出神的她拍回神: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四小姐一下子窜了出去:大,大姐姐,你,你,你没事吧?” 托妹妹的福,给姐姐喝了一杯有味道的水,导致姐姐昏昏沉沉的,甚至,还差点,差点……”柳梦妍拿出手帕捂着嘴,一脸难过的说:若不是夫君及时赶到,姐姐可就被你毁了一辈子啊~” 姐姐你在胡说什么?”四小姐尖叫道: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 妹妹,你摸着良心说,姐姐是不是在胡说?你自己把值钱的东西全部丢下,将姐姐扔进那群坏人里,你的良心不会痛么?”柳梦妍捂着胸口哭了起来:你不承认便罢了,你看看他们,他们是不是也会说谎?” 四小姐惊恐的看向后面,九个人整整齐齐的站在门口。乞丐门眼里都是害怕和惊恐,而她找来的那四个男子却不屑和怪罪。 怎么会,那四个男子,都是大户人家的子嗣,自己废了好大的劲,甚至ying荡的以身体作为诱耳去勾引他们。没想到居然那么没用,全部被人抓了回来。 轩王起身来到乞丐面前,叫人打来了水,让那四个会功夫的人,把脸洗了。四人本来不愿意可轩王却说:你们这样,本王无法认出你们的身份,若是误杀了谁,有其他人还有冯大人作证。若是你的家族再来找本王的麻烦,就别怪本王不讲道理了~” 四人一听,犹豫了一下,乖乖上前洗脸。洗完才发现都是几个世家公子哥。在上流圈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没想到居然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来。 冯大人惊的站起身就是一顿怒骂:你们这些畜生,居然做出这样下作的事来,如何对的起你们的父母!” 这四人都是冯大人好友的儿子,两个是王尚书的儿子,一个是李尚书的儿子,还有一个是南宫家的儿子。 四人闻言皆低头不语。轩王笑着让人去请了他们的父亲过来。南宫家来的最快,因为南宫羽的父亲又在带着儿子上街散心。一进门看见那不争气的小儿子,啪的就是一巴掌打了过去 他家虽是文家,但是他已经不阻止孩子们所选的路,不规定每一个孩子都从文。可是没想到,他居然做出这种事来。就连南宫羽眼里都有了一些怒气,这个弟弟,他平时还是很疼爱的。 父亲,孩儿错了~”南宫义一见父亲过来,立刻跪在地上认错。 南宫家主一脚踢开他:不孝子,我打死你我~”上前就要打人,还是轩王一把拉住了他:南宫前辈莫急,令公子的事,本王就不追究了,只是需要公子讲情况如实说出便好!” 南宫家主才收回了手,不在看得上的儿子,拉着南宫羽走到一边,看着其他几位赶到的人也是如此打骂自己的孩儿,看了一眼恨铁不成钢的南宫义,赌气的回头不在看他。 好了各位,现在让你们的爱子说一说,为何会办成乞丐,还想要侮辱本王的王妃?” 南宫义最先开口:王爷,是四小姐,她勾引我上床,然后逼迫我去侮辱王妃。若不然,就告诉我父亲,我是被逼的~” 另外三个,也差不多,虽然其中有两个本就有心尝鲜,却碍于他们父亲和轩王,不敢如实回答,只得污蔑四小姐以各种理由挟迫他们。 胡说,你们全部都胡说,我何时让你们这么做了,明明是你们,明明是你们!”四小姐激动的大吼。 五个乞丐也纷纷磕头,说是这个女子,找到他们,告诉他们那里有饭吃,有钱拿,还有女人可以随他们玩。而且还不犯法,她担保一切,乞丐们才去的。 四小姐好生厉害,心狠手辣到自己打自己耳光,还用石头砸破自己的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南宫义大大声的说。 四小姐见所有罪证都指向她,无法反驳,连忙将目光投入人群:救救我,救救我,你说过的,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一边哭一边爬向南宫家的方向,吓得南宫三人立刻退散:你说过的,说过会来……” 嗖~”一根利剑穿过四小姐的喉咙,将那句遗言捏在喉咙,永远无法说出。 南宫家背后突然出现一个黑衣人,推开南宫家主就跳窗而逃。轩王带着众人赶紧追出去,南宫义和南宫羽讲他们的父亲从地上扶起来,坐在椅子上歇息。南宫家主可是个实打实的书生,年纪也大了,经不起怎么的摔打,顿时就头昏眼花的坐在椅子上让两个儿子给揉头掐人中的。 第五十一章 柳梦妍再孕 像是早有预谋一样,黑衣人逃出王府便消失不见。轩王无功而反,四小姐已经死的透透的,想要在问出什么也是不可能的。乞丐更是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四个少爷也不可能知道,根本没听四小姐提起过。于是,线索又一次中断。 柳梦妍站在四小姐身旁,看着她倒在地上,泪眼朦胧,嘴巴还张着,眼神里还带着祈求,很不甘心的样子。她最后没说出口的那句话,柳梦妍看出来了是:你说过,会来娶我的~ 娶她,那么一定就是男人了,李小姐的嫌疑再大,也该排除了。而南宫羽就在现场,那么一定是王将军,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有嫌疑。 荨儿~”轩王赶回来就看到她对着四小姐的尸体发呆:你在难过么?” 柳梦妍回神看着轩王苦笑了一下:没有吧,难过的也许是郡主,毕竟她曾经欺负过这个坏坏的妹妹~” 对不起,那人消失的很快,我没有抓到他!”轩王丧气的说。 柳梦妍摇头:傻瓜,你真当我没看见你追人的时候,差点被南宫义绊倒啊~” 我也想不通,他为何要绊我,难不成,凶手跟他有关系?”轩王疑惑。 我看懂四小姐死前说的那一句话了,是:你说过的,说过会来娶我的!会不会是王将军?”柳梦妍将她看到的消息告诉轩王。 轩王一下子陷入了沉思:这显然不可能是王将军,普天之下,恐怕没有女人愿意嫁给他守活寡!” 柳梦妍想了想虽然不大可能,但还是说出了口:可是,四小姐她在青楼里被太多人侮辱,身子可能也不行了,嫁别人又怕被发现,一辈子都安全保险,还能享受荣华富贵到老。所以才……” 柳梦妍停下,轩王也知道她接下来的话: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比较那晚有多少很多之人在场,我虽然不知道,但探子说,她足足有半个月才能勉强下床。” 柳梦妍想了想:王将军嫌疑保留,那么南宫羽呢?他也是个男人,也能娶柳梦妍,还有他弟弟方才帮助黑衣人逃跑~” 轩王吩咐人将四小姐的尸体抬了下去。却看到南宫三人直直看着她们:王爷,我方才是因为父亲被人推了,我也被力道甩了一下才绊到你的,不是故意的~”南宫义抗议的说:而且你们就当着别人的面怀疑别,真的好嘛~” 轩王:…… 柳梦妍:他们怎么还没走? 然后背后出现一大群人,有一直没走的几个公子和大人,还有赶回来的冯大人,和跪地上的乞丐。是你两太若无旁人了好吧! 夫妇二人:……是我们失算! 轩王留意着南宫羽的表情,见他一如既往,毫无不妥之处。看着让人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却又有莫大的问题。 四小姐死后,案件全权交给冯大人,散了众人,轩王开始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 对于王将军,至从被柳梦妍废了之后,便要求再也不上战场。皇帝补偿他,保留了他的军职,什么都未收回。只是王将军除了找柳梦妍的麻烦,确实再也没有踏出过将军府一步。为什么呢,因为他觉得没脸见人! 轩王让萧辗墨多去王将军府上玩玩,搞一下关系,打探打探。于是萧辗墨天天提着礼品往将军府跑。 嘭嘭嘭~”大门吱呀的打开了:请,里面请~”一路被男仆给带着进去。不同意柳梦妍他们的是,萧辗墨一见面就被王将军热情款待。 王将军搓搓手亲自为他搬了个凳子,笑嘻嘻的说:墨王爷啊,今个儿怎么又到我这来了?” 萧辗墨也没在意,一撩袍子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本王最近闲来无事,便到处逛逛,怎么,将军不欢迎本王?” 没有没有,墨王爷能来,真是让我整个将军府蓬荜生辉啊嘿嘿~”王将军笑的很是猥琐:王爷今年可是还未娶妻?” 还没。”萧辗墨好奇的问:你问这干嘛,难道你娶了?” 不不不,没有没有,那王爷可是喜欢女子?”王将军试探的问。 笑话!”萧辗墨笑道:不喜欢女子,难道喜欢男子不成?” 王爷要是尝过龙阳之欢,说不定就不喜欢女人了~”萧辗墨长的帅气,还是个有身份的王爷,又有钱。还没有碰过女人,若是能哄过来和他交好,那可真是,美上天了啊! 萧辗墨正端着茶再喝,听到他的话直接喷了出去。日玛,这反应在迟钝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好不好。难怪这货这些天对他那么好,原来打的这个注意。赶紧擦了擦身上的水渍,起身就走:王将军,本王想起宫中还有要事,将军不必送了,留步,留步~” 王爷,在来玩啊,等着王爷答复呢~”王将军在背后喊,他越喊萧辗墨就跑的越快。心想再也不会来你家了,还答复,答复个毛线。 萧辗墨走后,王将军美滋滋的躺在椅子上,心里想着若是萧辗墨答应了,他便不用这么一天天的忍受寂寞了。到了晚间的时候,王将军依然兴奋,草草的洗了个澡就睡觉了。 刚息灯就感觉一个黑影的靠近:将军最近很是寂寞啊,是在下没有满足将军么?居然开始物色其他人来与在下分食将军这一块美食~”一边说一边在将军身上抚摸,还伸出舌头不停舔食将军的耳垂。 王将军被他舔的浑身颤粟,开口便是呻吟:啊~没,没有~” 没有?”男子一手捏住他的臀用力一捏,王将军立刻叫了一声,虽然带着疼痛,却也有说不出的欢愉。享受的闭上眼睛,身子不停的扭动:嗯,没有,没有~” 男子笑道:将军不老实,居然对在下说谎,可要好好惩罚~” 不,不,不要~”将军挣扎了起来,却被男子反手按住,扯下腰带将他的手绑了起来,反趴在床上。不,不要,我受不住的~” 男子躺在他身前,伸出妖孽般的手指在将军脸上轻轻的抚摸:没关系的将军,在下必须要满足你,不然,你便不再是在下的一个人的将军了~” 启铭,不要,饶了我罢~我再也不敢了~”将军哭着求饶,那手段他不老实吃过好几回了,真的再也不愿意去试了~ 真的么?”男子笑到:将军真的知错了么?” 知错了知错了,再也不敢了~”将军趴在床上,不知所措的点头。 男子贴在将军背上将他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那好吧,念在将军认错诚恳的态度上,今日便放过将军如何?” 嗯嗯嗯,好好好~快点把我松开~” 将军别急啊~”男子贴着将军的耳根闭上眼睛吮吸着那味道:惩罚嘛,还得意思一下,所以就这样吧,不解开了~” 说完伸手脱下将军贴身的衣物,将军还想说什么,还没说出口就直接被自己的贴身衣物堵住了嘴,怎么挣扎都没有用,在男子怀里变得光溜溜的,胯间那个东西,即使永远无法站立,可还是免不了参出水珠。 随着时间的过去,柳梦妍逐渐发现自己的身体异样,心中既有些害怕,也非常高兴。叫了管家请来大夫确认之后,便高高兴兴的跑去告诉轩王这个好消息,她,有怀孕了! 轩王高兴的直接将她抱了起来,在空中转了好几圈才停下来。立刻收拾东西要进宫见皇上,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曾经他以为墨儿姐姐的死,皇帝作为墨儿姐姐全心全意信任的丈夫居然无动于衷。知道白妍儿说出真相的那一刻,他才明白,皇上并不是无动于衷,而是在养精蓄锐,等待时机。一下子就对他消散了前尘的不喜的厌恶。 再加上他又是荨儿的父亲,自己女儿怀孕,当然要第一时间告诉他了。柳梦妍摸着肚子:宝宝,妈妈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绝对不会再像以前那么糊涂了!你会相信妈妈的,对不对?” 都说一孕傻三年,前一次怀孕她还没什么感觉。这一次,她觉得自己真的傻了,宝宝还没成型呢,她每天跟着宝宝说话。给宝宝读书背诗词,高兴的不得了。 还跟小帘学起了刺绣,绣肚兜,绣荷包。虽然难绣了一点,但是也没到满手都是针戳的窟窿眼的那个程度。 后来,她一举绣了三个肚兜,丑是丑了点,但是自己的一片心意啊!每一针没一线都充满了妈妈对宝宝的爱。 柳梦妍想到这,突然想起小时候学的那首诗,不禁泪流满面。原来这便是做母亲的心情啊,幸福,高兴,快乐。比成亲还快乐每一天都在期待宝宝的长大,每一天都在期待宝宝出生。想象着宝宝出手后的样子,想着宝宝跌跌撞撞的走路的样子。既幸福,又心酸。 游子吟孟郊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出行的游子,怕是到了做父亲的年纪,也是无法明白慈母的苦心罢~ 柳梦妍怀孕之后,轩王安排好了人手,在家好好的陪她玩了几天。没多久,所有人都知道,柳梦妍又怀孕了,有人高兴,有人愁。 正巧,韩家大媳妇也喜得贵子,怀孕三月有余,恰巧太医还说是个男孩。这可高兴坏了他们,于是,韩家主母便宴请所有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去她府上赏花吃酒庆祝。那可是她的第一个孙儿。 柳梦妍自然也收到了请柬,轩王派了个会功夫的丫鬟和小帘陪她一起去。宴会在下午,柳梦妍早上还起来去街上溜达了几圈。吃了午饭才收拾打扮,准备去赴宴。 韩府很气派,到处都挂着红绸彰显喜庆,一片喜气洋洋。只是,嫁到韩府却不受待见的李小姐看着那一片喜庆,面上虽然无不喜之色,衣袍下的手指甲都掐到了肉里。恨不得亲手撕了所有的红绸,恨不得一脚踢掉大嫂的孩子。 凭什么,凭什么每个人,都比她过得幸福。韩府里的长辈,待每一个晚辈都很好,唯独她,冷言冷语,从来没有一句暖心的话。就连她的丈夫,成亲到现在都没碰过她,可怜她每天梳着妇人的发髻,却还是个处子! 韩老夫人似乎是看见了角落的的李小姐,不屑的看了她一眼,那眼中除了不屑,还有深深的怨恨。 据柳梦妍的打听了解,当初,并不是公主主动提出人李小姐嫁给韩家。而是李小姐爱慕韩三少许久,苦于没有机会接近。地位低于韩家,并不算门当户对,嫁为正妻几乎是不可能。 于是那天看见韩三少坐在男席的边缘,她便在激怒柳梦妍之后,也坐到了女席的边缘。离韩三少离得非常近。当柳梦妍上当之后掀开她的衣服,韩三少好奇自然转头看了看。谁知,李小姐竟然以韩三少看的最多,时间最久为由,要嫁与他,不然便在家中上吊自杀。 李家虽然不大,却也不小。真闹起来,不仅韩家会头疼,就连皇帝也会心烦。于是,便娶了这个死皮赖脸的人,由于她的作为,韩家人都怀疑她那天到底是不是巧合。 李小姐在韩家受尽苦楚,可在外人看来,她却荣幸之至,幸福的无可言。她却又不敢述说给别人听,只得每天忍气吞声,低声下气的活着。 柳梦妍一进府,小帘便看见了角落的李小姐,只给她看,让她认识认识,小心她出什么花样。 柳梦妍看到李小姐的时候,李小姐自然也看到了她。看到柳梦妍之后,本就掐破的手心控制不住的收缩,掌心都出血了还不自知。满心都是愤怒和嫉妒:凭什么,凭什么她过得比我好,她名声那么烂,嫁的比我好,活的比我好,夫君待她也比我夫君待我好。 凭什么?明明是她害的我,为什么我却要受这样的侮辱,而她却过得那么自在,为什么,为什么…… 三少奶奶,三少奶奶?”一个小丫鬟走过来叫了她几声:三少奶奶,老夫人请你过去呢~” 李小姐回头僵硬的笑了笑:我知道了!”然后跟着丫鬟,去找老夫人。 进门老夫人便一拍桌子:今日府中如此繁忙,你不去帮忙就算了,连客也不知道迎,只知道站在那里发呆。你看看你大嫂,怀着孕还在忙碌,你成天就知道在家吃嫌饭,还不快去干活!” 是,媳妇这就去~”李小姐已经被骂惯了,小声的答应一声,便退出房门。感觉手心疼痛,打开一看,才发现一片血肉模糊。不行,不行,不能让这些人日子好过。 可大嫂防备心里很强,自己根本没有机会。有了,李小姐嘴角露出一个疯狂的笑容,嘴里哼着歌儿,去接待那些小姐和夫人。 不一会天色便暗了下来,老夫人讲了一大堆废话之后,宴会便开始了,众人有说有笑的恭喜她喜得孙子。老夫人硬是笑的合不拢嘴,可谓是高兴到不行。 李小姐拿着一壶酒,悠然来到柳梦妍身边坐下,主仆三人立刻警惕起来。可李小姐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拿出酒壶为她到了杯酒。端起来举到柳梦妍面前:大嫂拿了就给臣女,让臣女招待众人。可臣女只想来感谢郡主,让臣女嫁进如此好人家,臣女感激不尽无以为报,只能斟酒一杯,还请郡主,不要嫌弃!” 柳梦妍接过酒杯,捏在手里把玩。酒杯是柳梦妍桌子上的,她既然敢肆无忌惮的倒在她杯里,便说明那酒壶有问题。笑嘻嘻的说:好啊,本郡主,喝下便是!” 于是,李小姐又倒了一杯,只是这次她眼睛不由自主的闪了闪,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这酒你可尝过?”柳梦妍笑着问。 李小姐看了看远处的大嫂:不曾尝过,怎么了,臣女郡主信不过就算了,难道还信不过大嫂么?”按照柳梦妍曾经的脾气,是一定会喝下去的,李小姐就是料定了她的性子,才来的。 柳梦妍看了看旁边的丫鬟,丫鬟迅速后退,消失在视线里。哪里,只是,李小姐这突如其来的感谢,让人觉得动机不纯啊~”柳梦妍默默拉过杯子,看了看:这里面好像有些东西啊,李小姐你可知是什么么?” 李小姐慌忙的笑了笑:郡主开什么玩笑呢,这酒里能有什么东西啊!” 这酒里有什么东西,你难道不知道么?”柳梦妍淡定的敲打着桌子:你是不是嫉妒你大嫂啊?” 郡主你在胡说什么,大嫂人那么好,我怎么会嫉妒她!”李小姐目光闪烁,语气慌乱。她万万没想到,以前那个一点事就大闹一场,毫无脑子的郡主变得如此冷静,还看出了她的心思。 胡说?”柳梦妍摇头:本郡主知道你过得不好,在韩家受尽委屈。可那不是你自己想要的生活么?还为此利用年幼无知的我!”柳梦妍笑着凑到她耳边:怎么,现在嫉妒你大嫂能得家中宠爱,还能怀孕。便嫉妒的要滑掉我的孩儿,在架祸给你大嫂么?” 你,你,你是如何知道的?”李小姐突然很是害怕,若是这事被人韩家知道,她只有死路一条。 我是如何知道的?”柳梦妍一把抓住她的手,笑的狠绝无比:若我这个孩子毕命与你之手,我便要你李家九族来陪葬!” 第五十二章 隐藏的真相 啊~”李小姐被吓得直接跌坐在地上:我,我~” 你什么你嗯?”柳梦妍挑眉:本郡主告诉你,凡是想要谋害本郡主孩儿的人,本郡主一个都不会放过!” 不要,我错了,我错了~”李小姐知道柳梦妍再皇帝心中的地位,现在又嫁给了轩王,又跟墨王爷交好。不管是哪一个,都比她家强大。若是因为她毁了整个李家,那她就会变成李家的千古罪人! 三弟妹你在做什么?”大嫂突然过来,看着李小姐跪在地上一脸害怕,还以为是柳梦妍欺负了她。郡主,家妹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看在韩家的面子上,饶了她吧!” 柳梦妍也不要在意,端着酒杯递到她面前:大嫂你看,这酒可是加了料的,为了什么呢?为了伤我在架祸于你,你若是不信,找个大夫来验验便好!”将酒杯放进她手里,然后拿起了桌上的酒壶:哦对了,还有这酒壶,可能,是双面的哦~” 大嫂一手端着酒杯,一手那着酒壶,看着地上的李小姐问:这是不是真的?” 大嫂,大嫂你要相信我,我没有,都是,都是她陷害我~”李小姐哭着抱住大嫂:大嫂你知道的,她的名声有多差,爱说谎,爱害人,你看我来到韩家,不都是她害的嘛,大嫂你要相信我~” 怎么回事?”老夫人听见动静走了过来:老三家的,你又在找什么麻烦?” 大嫂见到婆婆过来,立刻推开李小姐上前扶着婆婆,然后告诉她事情的大概。老夫人一听,赶紧让人去请大夫。虽然犯错的是不喜欢的老三媳妇,但好歹也是韩家人。虽然这一年柳梦妍的名声有所改变,(至少没做什么坏事了!)但老夫人依旧选择相信自己的儿媳。 面对老夫人的质问,柳梦妍好笑的说:老夫人你也不想想,我为何要无故揭她衣裳?她平日聚会,那一次不是坐在最显眼的位置,为何那天却坐在了边缘?” 老夫人本就不喜她,虽然怀疑过,但还是觉得自己媳妇是受害者毕竟柳梦妍恶毒的名声并不是一两天就来的。听到柳梦妍这样说之后,便更有些怀疑。 我曾经的名声是不好,可是恶毒,这是你们冠上的吧!”柳梦妍起身道:我曾经不懂事,做事说话从不经过头脑,又喜欢调皮捣蛋。在你们眼里,可能就是个傻子,背锅侠!做了什么事,闯了什么货,只要我在场,往我身上一推便是,难道你们没做过么?” 在场许多小姐都低下头,因为柳梦妍说出了事实。 她在梦中见过,见过众人一口指认莫须有的罪名给她,她清楚的感觉到正主心中的委屈,难过痛苦。然后,她就开始做那些她们嘴里的坏事,因为不管怎么样她都洗不白,与其被她们冤枉,还不如把这些假的变成事实。 韩老夫人!”柳梦妍看了看来检查的大夫:可要让大夫好好检查啊~” 大夫端起杯子闻了闻,打开壶盖看了看,转身对老夫人说:这酒里有打胎药,酒壶里有个机关,一边酒无药,一边有药,怀孕的女子喝后,必定在一刻钟之内滑胎!” 老三媳妇,你!”老夫人气的说不出话。(老夫人其实不老,只是为了好分辨才这样说的。不想给过客取名字,嘿嘿嘿~) 李小姐立刻爬过去抱住老夫人的腿:娘,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都她陷害我的~” 哈哈哈,陷害?”柳梦妍大笑:我为什么要陷害你?而且,杯子你家的,酒壶你家的,酒也是你家的,我怎么害你?” 转身看了看众人伸手鼓掌:韩老夫人,你可知道,当日我为何要揭她衣服么?” 柳梦妍不等她回答,自顾自的说:她看见三少爷坐在男席边缘就开始计划了。故意掀我衣裙,惹怒我,衣言语形态攻击我。然后明知我会去报复她的情况下,故意坐到女席边缘,靠近三少,当我开始报复时,三少自然好奇会转头看一眼。至于接下来的事,你们都知道她的目的啊~” 不是的,娘,你要相信我,我没有,我没有~”李小姐抱着老夫人的腿不停的哭泣,却被老夫人一脚踢开:贱人!我只当你是那受害者,没想到居然是你恶心的计划。难怪要铁了心的赖我儿子,竟然是这种廉不知耻的人。现在还想让还郡主腹中胎儿陷害你大嫂,陷我韩家于不义。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韩家的儿媳,我儿明日便休妻!” 不,不,不要啊~”李小姐再次爬起来对着老夫人磕头:娘我错了,不要休我,不要休我,求求你了,不要休我~我错了~” 多说无益,滚!”老夫人吼道:好好的喜庆宴会,全被你破坏了,来人,拉去柴房关起来!” 娘,不要,不要,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不要休我,不要休我~娘~”李小姐被人一路拖去柴房,一路的哭喊,嗓子都哭的嘶哑不堪。 老夫人对着柳梦妍赔礼:今日之事,是臣妇的不是,改日一定登门道歉!” 道歉就不必了。”柳梦妍大度的坐下吃了颗水果:只是再坐的各位听好了,我柳梦妍不在是曾经那个替你们背锅的傻子。想要继续让我背锅的,可以继续,至于有什么样的后果,本郡主可就不敢保证了!” 看着众人眼中的惊讶,柳梦妍摇头叹息,不管在古代还是现代,想要有威力,就必须有后台啊。而且,人还不能傻,不然,有后台也没用!看看正主混的有多惨就知道了,被自己表哥打死了,不,是亲哥…… 老夫人见情势严峻,尴尬的笑笑:郡主说笑了~” 是不是说笑你们心里清楚,也不用本郡主多说了~”柳梦妍看了看天:好了,天色不早了,本郡主该回去了!各位,告辞!” 老夫人知道今日是自己对不住她,卑躬屈膝的笑到:恭送郡主!” 柳梦妍带着丫鬟,坐上马车准备回府,小帘正在为柳梦妍今天大出一口气而高兴。柳梦妍突然问:哎小帘,我忘了问你,当场,我为什么要扯萧辗墨的腰带?” 这~”小帘顿了一下:当时,郡主觉得宴会无聊,就跑到池塘边对着池水梳妆。墨王爷打那儿路过,见着郡主便嘲讽郡主,说郡主再怎么梳妆打扮,都不行。就算打扮成天下第一美女,都没有男人会看郡主一眼。说郡主,注定永远都嫁不出去,老死在闺房!”小帘也摸清了柳梦妍的脾性,一口气说完了前因。后果嘛,她早就知道了。 柳梦妍眯着眼睛,撑着下巴:我就说他嘴欠,还真不是一般的欠!” 嘭~”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柳梦妍疑惑的的问:小帘,你看看怎么回事?” 哎,奴婢这就去!”小帘刚刚想走,另一个丫鬟拦住了她,安排好柳梦妍的位置,自己躬着背揭开窗帘。赶车的车夫已经死了,被人一刀致命,割喉而死。车钱站了一片黑衣人,个个手提大刀,站在中间的的人,伸手一辉,所有人都举刀上前。 丫鬟吩咐小帘照看好王妃,悄然放出消息给轩王,然后抽出软鞭,纵身跳下马车,迎接众人的大刀。丫鬟武功纵使厉害,也奈何不了对方人多。这时,突然出现一男子,骑着大马,看到此景,拔出剑跳下马背,加入了战斗。 男子武艺不错,不多时便将黑衣人击败。不少黑衣人当场死亡,也有几个逃之夭夭。男子上马便要离开,柳梦妍大声道谢:多谢恩公救命之恩,还未请教恩公尊姓大名?” 免贵姓韩,看样子是从我韩府过来,若是出了事,必定要算在我韩府头上,不得不出手。为的是各自的利益,何来道谢之说!”说完便骑马离去,连头都未回。 柳梦妍抽了抽嘴角,这有能力的,就是拽。这时,轩王也赶到了,上前抱着柳梦妍检查看看他有没有受伤。好在她豪发无损,将人紧紧的抱在胸口,久久不曾松手。方才丫鬟放出消息,真是吓死他了,火急火燎的就赶了过来。最后亲自将柳梦妍接回府,开始调查黑衣人的来源。 没过几天,便查出了蛛丝马迹,这批人,是她的好父亲,莫宇航派出的杀手。莫宇航眼见自己唯一能利用的女儿死了,可自己痛恨的人,要惩罚的人还好好的活着。还过得那么幸福,又怀上了孩子,他的内心非常痛苦,痛苦的难以忍耐。只好派人去刺杀,正好她去赴宴,在路上劫杀还可以赖给韩府,正好把关系撇的一干二净。 柳梦妍大概是明白了,明白为什么他要那样对待公主,那样痛恨自己。他一定是认为公主背叛了他,因为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女儿。 可他那只是怀疑,就直接杀害公主,是不是太过?”轩王问。 是,所以,他终有一天会后悔的。”柳梦妍看着轩王到:景轩,现在咱们别动他,等,等他痛苦到了一定的时候,再告诉他真相,那样他一定会悔恨悔的生不如死!” 小欢从莫宇航房间出来溜达的时候,给自己留过讯息,说,莫宇航其实非常的爱公主。他的房间大部分都是公主的画像,就连床顶都贴着画像。每天一睁开眼睛,就能看见。时常待在房间看着公主的画像发呆,还自言自语说他找的所有妾侍,只是为了气公主,报复公主,想让公主跟他闹。 可是公主并没有如愿跟他闹,甚至连反对都没有,只是站在他对面,默默的看了他半响,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了。可是他不知道,公主在转身的那一刹那就已经泪流满面了。当她知道莫宇航要纳妾的时候,她就认定莫宇航已经先背叛了两人的誓言。倔强的她不肯说一句挽留的话语,就连一滴泪都不肯给他看。 虽是倔强,却也是一种无言的绝情,莫宇航一怒之下,纳了自己的通房丫鬟绿兰,见公主毫不反对。胡乱的纳了好几个姨娘。公主却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完全不在意他的身活。 莫宇航非常的痛快,生的孩子,每一个他都觉得不像自己亲生的。几乎每一个他都偷偷的滴血认亲过,只有确定是他亲生的,他才能露出舒适的笑容。 你确定他会痛苦?”轩王打开折扇:可我觉得他太疯狂,不一定会后悔~” 没关系,我相信,如果世界上有一个人能让他崩溃,让他毁灭,那个人一定是娘亲,别无二人!”柳梦妍的趴在轩王怀里,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他一定会后悔的!” 好,那就依你。”轩王拍拍她的肩膀:这些日子好好的,没什么事就不要乱跑,在家好好养胎。想出去走走散心,叫我陪你便是,若是我没有时间,就叫辗墨陪你去!” 轩王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开始觉得她和辗墨的脾性相似相像。也早就觉得她和墨儿姐姐很像,只是没想到她居然和辗墨是双生子,都是墨儿姐姐的孩子。这对他来说,很是惊喜。 嗯嗯,知道了!”柳梦妍乖巧的点头:景轩,你有没有觉得萧辗墨嘴欠?” 呵呵呵~”轩王听见这句话笑的胸膛都在颤抖:怎么,他又惹你生气了?” 柳梦妍摇摇头,将今日知道的事告诉轩王,轩王也是今天才知道柳梦妍当场为什么要扯了辗墨的裤子让他出丑,没想到却是这样。紧紧的抱着柳梦妍笑道:确实嘴欠~” 一个阳光明媚的天气,萧辗墨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打瞌睡,快入冬的太阳暖洋洋的,晒得非常舒服。突然连着打了两三个喷嚏,伸手揉了揉鼻子:哟,这又是谁在骂我,睡个觉都睡不安稳!”然后在椅子里扭了扭,又开始睡觉。 起来,别睡了,懒货!”皇帝走到他身边叫他起来。 萧辗墨慵懒的睁开眼睛,抬头看了看皇帝:父皇,儿臣又没什么事做,睡会觉还不行了啊~” 好了,快起来!”皇帝皱着眉头道:楠国二皇子来了,中午便到城门,你太子皇兄不在,你赶快去迎接一下!” 萧辗墨差点没跳起来:他怎么又来了?”这都来第三回了! 皇帝瞪了他一眼:别人能来,就代表他没过怪罪我们,瞧你做的好事,要是早点告诉朕那是景轩的孩子,至于发生那么多事么?” 我~”萧辗墨还想说什么,皇帝敲了他脑袋一下:好了,赶紧去!” 萧辗墨不情愿的摸着脑袋起身往门外走。牵了马和几个大臣一起奔到城门口等待。临近中午的时候,兰君终于出现在快等的崩溃的萧辗墨眼里。兰君这次来,没有浩大的队伍,只有寥寥不到十人,其中还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欢欢喜喜的做在兰君怀里,睁着大眼睛好奇的四处看着,一脸惊奇的样子。 萧辗墨嘴角抽了抽,这么快就找新欢了,还好荨儿没有嫁给他。心里不满就算了,面上还是要去迎接别人的。 打了招呼,将人送到使馆,让大臣们陪着,自己就悠哉悠哉的回了皇宫。轩王府现在是是很少去了,毕竟人家娶了媳妇,老是往别人家里跑也不好。结果一会宫皇帝就问他: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萧辗墨惊道:快?父皇,儿臣出门的时候是早上,现在都快下午了,你还说快?儿臣还没吃午饭呢!” 皇帝白了他一眼:你没有陪二皇子用午?” 萧辗墨找了个椅子坐下:没有啊~” 你个白痴,为什么不陪同二皇子吃饭?”皇帝气的骂他。 不是,父皇。”萧辗墨急道:这赔礼道歉你应该叫景轩去啊!拦路抢了他娘子的是景轩,又不是我,我为什么要去道歉!” 臭小子,想挨打是不是?”皇帝听完,气的从桌案下抽出一个竹条,萧辗墨立刻跳起来,风一般的刮出大门:儿臣这就去~” 开玩笑,他可不想挨打,多丢脸,比练武受伤还丢脸。他轻易被人刺中胸口在床上躺一个月,也不要被皇帝用竹条抽。 萧辗墨走后,皇帝摸了摸手中的竹条笑道:这竹条真是个好东西,一向不听话的小子,现在只要一看到它就变得服服帖帖的,行动率还提高了,哈哈哈,要命人多做些才是!” 萧辗墨毫不犹豫的跑到轩王府,却被告知轩王已经去了。又跑去找柳梦妍,柳梦妍听了他的话之后,才知道兰君来了。心里顿时很复杂,想去见见兰君过得好不好,又不想显得自己那么矫情,显得假惺惺的。 萧辗墨看到她那么为难,替她不值得说:你为难什么,内疚什么呀,我今天都看到他怀里抱了个女的,高兴的不得了呢!看他那花心的样子,还好你没有嫁给他!” 不会的,兰君才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你一定是误会他了!”柳梦妍反驳他:而且,若是兰君能找到一个真正贴心的女子,有何不好,你为什么要说他花心?” 我~”萧辗墨抓抓头,嘟着嘴:好心没好报,白眼狼!不管你了!” 这时,门外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荨儿,你们再说什么?” 转头一看,兰君一身紫色衣袍,在风中轻飘,笑的春风满面,仿佛能融化寒冬冰雪一般。身后还跟着一个满脸惊奇,偷偷四处观看的小姑娘。 第五十三章 兰君又来了 景轩走到她身边搂住她:本想给你惊喜让你高兴一下,没想到却叫辗墨破坏了!” 柳梦妍摇摇头,看着兰君,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后看了看那小姑娘笑道:恭喜啊~” 兰君噗嗤一笑:就猜到荨儿会误会。这女孩是我在路上遇到的,身世悲惨,又无亲无故,我便带着她一起来了这里,反正她也是你们国界的人。” 柳梦妍尴尬的瞪了萧辗墨一眼,都怪他瞎胡说。还没等她开口,小女孩就拉着兰君的袖子:兰君哥哥,这里好漂亮呀,我可以住在这里么?” 嗯,你先乖乖的,等我问问这里的主人,再告诉你如何?”兰君安顿好女孩才对柳梦妍说:我听说,听说你小产了,想来看看你的身体怎么样了。可是路途遥远,等我到了的时候,你都已经又怀孕了!” 我,我没事的~”柳梦妍笑到:我身体很强壮的!” 轩王拍拍她:好了好了,别站在门口说话了,兰君还没吃饭呢。荨儿,你去吩咐人做些菜,一边吃一边说。” 萧辗墨本来打算出去玩,但一听有饭吃,高高兴兴的留了下来,早早的坐在饭桌上,撑着脸看着那交谈的人,等饭吃! 女孩很喜欢轩王府,想要住在轩王府,但是又不想一个人住。想要兰君陪她,兰君却笑着拒绝了。他拜托柳梦妍,收留这个可怜的女孩,哪怕是做个丫鬟,也比流浪街头要好的多。 柳梦妍自是答应了,问了她的身份才知道,女孩名叫石桃花,家里人都叫她花花。住在山里,是一家猎户。只可惜遇到了山贼,家中人尽数死去。她一个人逃到小路上,是兰君听到有人呼救,命令自己的侍卫过去查看给救了下来。看着荒山野岭,又有山贼,一个女孩子独自一人待着并不安全,于是就一路带到都城。 柳梦妍表示,自己不需要贴身丫鬟,没那个习惯,小帘都是时在时不在的。所以,让她去厨房做事,轻松又有油水捞。谁知花花不干了,她说她不愿意在轩王府做事,要跟着兰君。 兰君却不愿意再带着她,毕竟一个男子,带着一个女子不方便。最后,还是安排花花先住在轩王府,等过一段时间,兰君给她找到了好去处,再让她离开,她这才安分下来。 山中的孩子,穷苦是穷苦,但是自由自在惯了,想来也是不愿意给别人为奴为婢。柳梦妍也就由着她去了。 只是没想到,这位山中的孩子,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淳朴。前几天还在府中到处转悠观赏,后几天就把自己当场了主人。要吃最好的,喝最好的,玩最好的。柳梦妍不想与她计较,便都满足了她。 谁知她又天天吵着要见兰君,柳梦妍没办法,只好去让兰君来见她。可没几天她又不满意了,因为兰君每天来,只看她那么一眼,就跑去找柳梦妍了。花花心中深深的嫉妒,逮着机会就跟柳梦妍吵架,抬杠,彰显自己的身份。 因为她觉得,兰君是皇子,而轩王只是王爷,他们所有人,都得听兰君的。而兰君又对她好,所有人都要听她的话,让着她。 有一天,花花专门算了算兰君出现的时辰,又跑去和柳梦妍掐架。柳梦妍实在是受不了她,啪的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待的下就待,待不下就滚,没人拦着你!” 你打我!”花花捂着脸,哭的很是可怜:你敢打我?” 柳梦妍啪又是一个巴掌:本郡主有什么不敢的?滚,立刻滚,别在出现在轩王府!到时候,可就不止挨打那么简单!” 荨儿?”兰君过来正好看见这一幕,连忙上前问她怎么了。柳梦妍气呼呼的把这些日子的事一件不留的全部告诉兰君。 兰君虽然没有说话,脸色却沉了沉。兰君哥哥,她打我~”花花还能等兰君回答就扑了上去,缩在他怀里哭诉:她打我,还让我滚,让我立刻就滚~” 兰君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带着她来到轩王府的大门口,从腰间掏出一代银子放到花花手上:花花,我虽为皇子,却是个闲游野士,无权无势无门路,一生漂泊在外,跟着我,你不会幸福的。这些钱你拿着,去找一个好郎君,好好过日子吧!” 不是的,不是的~”花花急忙拉着兰君哭到:兰君哥哥,别赶我走,我不是为了钱~我不是~” 花花。”兰君温柔的笑道:不管你是不是为了钱,你都应该明白,只要到了都城,我便不会留你再身边的!” 不,不,兰君哥哥,我不走我不走~”花花哭着拽着兰君的衣服不肯松手。 花花,天下好男儿千千万万,多兰君一个不多,少兰君一个不少。兰君心已死,花花却值得更好的郎君,所以,恕兰君不再留你了,有缘再见吧!”说完,伸手搬开了花花的手,转身进了轩王府,吩咐看守拦着她不让她进来,自己从后门离开了。 没想到花花却一直守在门口,等兰君出来。每天都坐在门口大哭,直到有一天,被有心人知道了此事! 莫宇航知道有人在轩王府哭泣多天的时候,派人偷偷盯了两天之后,把坚持不住的花花给接到了公主府。 莫宇航对花花可谓是嘘寒问暖,温柔体贴,好吃好喝的款待着。花花除了疑惑之外,更多的是感动。而莫宇航却趁机打探情况。 小姑娘不是本地人吧,是从哪里来啊?”莫宇航剥了个橘子给她。 花花接过橘子,在手里转了几圈:我叫石桃花,家中亲人都被山贼打死了。是兰君哥哥救了我,把我从边境带来的,可是王府那个女人,居然打我,还害我被兰君哥哥赶走,再也不要我了~” 原来又是她搞得鬼!”莫宇航愤恨的说:当初就不该生下她!” 花花惊讶的看着他不明所以。莫宇航叹了口气道:不瞒你说,她是我的女儿,可她出嫁之后,便狠狠的打压我们,心狠手辣的还害死了她的四妹。昨日听人说她府前有个小姑娘哭泣多日,想来又是欺负了哪个姑娘,便来看看!” 原来她那么狠毒!”花花手中的橘子都捏碎了,汁水顺着手指流了一地。 哎,姑娘,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帮你,我给你拿些盘餐,你自己走吧。不然,我也不知道她还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莫宇航拿了些银两和衣物给她。 花花将橘子往地上一摔:我不走,我才不怕她,敢打我,我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莫宇航担忧的说:可是她……” 叔父你别说了,我本就孤身一人,她能耐我何?”更何况,若是真的出了事,兰君哥哥一定会帮她的吧! 这~”莫宇航有些为难,最后还是一咬牙道:好吧,有什么地方用的上叔父的,尽管说!” 嗯!”花花点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花花都在苦恼,要怎么教训那个女人呢?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办,直到莫宇航有意无意的提到柳梦妍肚子里的孩子。花花才下定决心,要让她再次失去这个孩子!谁让她害自己失去了兰君哥哥呢! 于是,花花每天都悄悄的道轩王府门外蹲点,就想逮着哪一天,柳梦妍从里面出来,让她下手。可是一连等了好几天也没见人,一天早晨,已经不见认影,就在她坐着打瞌睡的时候,柳梦妍带着两个丫鬟和两个小厮出了大门。应该是在府里待的太久,出了散散心。 大街上人不少,花花假装买东西,东看看,西看看偷偷的跟在她们身后。也不知道跟了多久,突然发现一匹马奔腾而来,花花高兴的笑了笑,然后突然窜出去,将路边躲避的柳梦妍推像路中央,狠狠的摔在地上。 柳梦妍并没有注意有人会推她,摔倒之际,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孩子,弯着腰,双手护着肚子,摔在地上。 还好骑马之人及时停住马,下马将柳梦妍拉起,问她有没有伤到。柳梦妍除了屁股和背摔得有些痛,其他的并没有什么问题。对不起,对不起,在下有急事需要出城,误伤了夫人,还请见谅!” 面对男子的对不起,柳梦妍想起了同样听她说对不起的兰君。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呢?笑着摇头:无碍,是我没站稳摔了,还没多谢恩人手下留情呢!” 男子笑笑:既然夫人没事,在下这便走了。在下现住城东客栈,若是夫人有不适,一定记得来找在下!”男子说完,立刻骑马离去。 柳梦妍收起笑容,看了看丫鬟手里一脸惊慌的花花,走过去啪一耳光打在她脸上:你敢害我的孩子?” 就害了,你能怎么样!”花花气愤的说,只恨自己刚刚力气使得不够大。应该在大些,不被马踏死,也可以摔死她。 啪!”柳梦妍再次给了她一个耳光:我能怎么样?但凡谋害我孩子的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你该庆幸你家离这里太远,不然,我可能会鞭尸!” 你,你~”花花吓得眼泪直流:没想到你居然狠毒到如此地步!” 与你何干!”柳梦妍邪笑道:拉回去,送到衙门里去,以谋害皇家子嗣的罪名,凌迟处死!” 凌迟?”花花惊恐的瞪大眼睛:不,不要,我不要被刀刮,我要见兰君哥哥,兰君哥哥救我~” 柳梦妍摸了摸肚子:在别人眼里,你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在乎的人。可娘这里不一样,你才是最重要的,无论是谁,我都不会让她们伤害你!” 李小姐想害她的孩儿,被她拆穿计划,被韩家休掉送回娘家,第二天便一根白绫悬梁而死。 萧辗墨正巧憋屈的无聊,跑来轩王府玩儿,顺便看看热闹。兰君听闻消息之后,也匆匆赶到轩王府,想让柳梦妍留花花一命。柳梦妍非常豪迈的说:好啊,绕她一命也可以,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出现在都城!” 好!”兰君笑笑:荨儿懂得保护自己了,兰君很欣慰!” 柳梦妍一愣,一旁的萧辗墨跳出来说:什么叫懂得保护自己?她这叫孕期脾气大,生了就好了!还有还有,一孕傻三年呀,等她生了,脾气倒是不大了,又要开始傻了~唉~” 萧辗墨!”柳梦妍气的大叫:你能不能别嘴欠?” 萧辗墨蹭的一下跳到兰君背后:你帮我挡着点,我怕她打我!” 辗墨!”一旁的轩王终于开口:你做哥哥的,能不能让一下妹妹!” 萧辗墨从兰君背后探出脑袋,看着轩王到:你也说她是我妹妹了,你做为她的夫君,为什么不叫我哥哥!”无视轩王黑沉的脸:既然你说出嫁从夫,那她就是我叔婶了,我是晚辈,得让着我。要不然你就是我妹夫!” 你!”轩王气的站起来就往他那里走,萧辗墨一看立刻脚底摸油的跑了!兰君笑道:墨王爷真有意思!” 除了嘴欠,其他的都还好!”柳梦妍一边回答兰君,一边把想追出去的景轩拉了回来:好了,这也确实是个问题,你说,你现在该叫皇帝什么?兄长还是爹?” 柳梦妍憋着笑问他,却被轩王打了一下头:你还是郡主,并没有恢复公主的身份。所以,你得随我喊!” 兰君看着她两恩恩爱爱,知道她过得好,虽然放心了很多,但内心深处还是极为难受。没有告知他们,便自己转身离去。 待兰君走到门口时,柳梦妍跑出来:兰君,怎么不多留一会?” 兰君转身笑道:我还有些事要和皇上商议,结束之后,兰君便要离开了。再也不会来此地了,也不会待在楠国!” 柳梦妍的笑容渐渐消失:那,你要去哪里?” 兰君潇洒的甩头,将头发甩的飞起来,散在空中:云游天下,四海为家!” 柳梦妍呆住,不知道要说什么,直到兰君的背影模糊,消失不见,眼角才滑落滚烫的泪水:原来,终是我伤了你! 轩王将她搂进怀里,紧紧的抱住她:别难过了,不是你的错,错的是我,若不是我……” 好了好了!”萧辗墨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坐在轩王府门口的石狮子上:事情都已经成为定局了,还来说谁对谁错有什么用。再说了~”萧辗墨剥开一个橘子吃了一口:要真说有错,那也是我,若是我告诉父皇荨儿的孩子是你的,就不会有那么多事发生了~啊呜~”说完又开始吃橘子。 不是柳梦妍欠,真的是萧辗墨出现之后,她就觉得,一点都不难过了,反而还有点,无语的冲动。非常的破坏气氛! 你两看着我干嘛,我说的不是事实么?”萧辗墨吃完一个橘子,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一个柿子,剥了皮又开始啃。 见二人一直保持那个姿势看着他,咬柿子的动作渐渐的慢了下来,最后从狮子上跳下来。丢了柿子看了看手上黄黄的柿子肉沫,在二人惊讶的目光下,飞快的跑到柳梦妍身边,抽走她的手帕,三两下把手擦干净,再把手帕塞了回去:给哥哥洗一下哈,乖~” 萧辗墨!”柳梦妍看着手上脏兮兮的手帕终于爆发,因为黄黄的东西,看起来很恶心,导致她无限的想吐。举着手帕扔像他,就像去打他,却被轩王拉住:荨儿,别去,别动手,我一会进宫告诉皇上便是。到时候,他可是很惨的,带你一起去看如何?” 萧辗墨一听,立刻从远处跑回来,抱着柳梦妍的衣袖:我错了~”又开启了他的鬼哭狼嚎模式:我错了,不要告诉父皇啊,父皇现在变得越来越丧心病狂,我招架不住啊……” 天啦,竹条啊,打一下一个印子,那老家伙还是个强迫症。非得打的整整齐齐,打完了,跟人形斑马似的,连他自己揭开衣袖都看不下去。最重要的是,除了景轩,全天下都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他好苦好苦,再也不敢犯错了。你们没看他乖了这么久么,就是怕挨打,又难看,又丢脸…… 柳梦妍被他的反应下了一跳,连忙看着轩王。轩王笑而不语,凑到她耳边悄悄的说了那些事,柳梦妍噗嗤一声就笑了。确实,这两者不在一条线上,同一件事,看法都不一样。 就像那次郡主死,他明明在挨打,可所有人,就连柳梦妍都以为,他只是简单的禁足而已。每个人都在唏嘘他再皇帝心中的地位,只有他一个人能明白其中的苦楚。 好了好了。”柳梦妍将他从地上拽起来道:别哭了,大男人哭成这样,丢不丢脸?” 我也不想啊~”萧辗墨看了看轩王:他要去告状,我就没有活路了!” 不告了不告了,快走吧快走吧~”柳梦妍催促着,让他赶紧进去。 而这天,王将军却一反常态,带着几个随从在大街上逛。好几年没出府,一出府就遇到柳梦妍。二人见面非常之尴尬,柳梦妍有心想打招呼,王将军却哼了一声转头就走。 柳梦妍翻着白眼站在他身后,看着他高傲的,昂首挺胸的走着,嘴角莫名其妙的抽筋了! 第五十四章 王将军的宴请 王将军头也不回的走着,看也不看身后的人。在街上瞎逛了三圈,才左看看右看看有没有人看见他,没什么熟人,便左转进了一间不大不小的酒楼。 柳梦妍就站在原地,看着他急急忙忙来回走了三次,最后才左右看看进酒楼。柳梦妍突然觉得,这王将军的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她那么大个人站在哪那里,他就看不到么? 别说,王将军还真没看见,他的脑子里面,就只想着要去跟启铭见一面。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轩王加大力度的查他,打压他。而皇上居然不闻不问的默许了,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再这样下去,启铭的身份,就要被查出来了! 在路上看见柳梦妍,他眼角里都是气,哪里还有心情去看她。再说,他也不知道柳梦妍会一直站在原地不动,看着他来回逛了三圈那么久啊! 王将军上楼之后,匆匆赶到启铭常在的包间,发现他并不在。于是,便叫人立刻去找,自己在里面等。 柳梦妍偷偷摸摸的跟上去,叫小帘回去给轩王报信,自己和另一个丫鬟,偷偷的观察监视。可直到轩王来了,王将军等的那人依旧没有出现。等到天黑,等到夜深人静,也不见那人出现。 王将军失望的出了酒楼,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在大街上走着,看的柳梦妍都看不下去了。就跟,就跟失恋了一样。 景轩,你说他是不是在等他相好的啊?”柳梦妍被他抱在怀里,轻轻的抚摸她的长发:相好的?” 对呀,你看那样子,啧啧啧,多伤心,对难过啊~”柳梦妍感慨着,完全不知道王将军此时正一边走一边骂她。 扫把星,毒妇!”王将军委屈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踢坏我的命,好不容易找个对象,还跑回来死命的查。搞得命启铭都不敢出现了,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遇上那么个扫把星。” 王将军最终还是没忍住,摸了摸模糊的双眼:害的本将军一个铁骨铮铮的好汉,变成了一个连太监都不如的假男人。忍辱负重活了这么久,好不容易遇上一个,不嫌弃他,喜欢他的人。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就算了,还特么的处处受限。平时本来见面就少,现在搞得根本没办法见一面。死女人,害我一次还不够,现在还敢嗦使你男人来对付我,你就别想有好日子过,哼!” 王将军紧紧的握着拳头,目光变得凶狠无比,仿佛曾经战场杀敌一般。彻彻底底的,想要了解柳梦妍! 没过几天,王将军就发了帖子宴请柳梦妍,说要调节曾经的误会。愿意冰释前嫌,只愿两人不在相争。 轩王很是疑惑,因为依王将军的性子,上不可能主动提出这些的。不然,这都过了好几年了,才提出来,早干嘛去了? 柳梦妍却笑着说:当然要去了?不管怎样,哪怕是鸿门宴,我也得去!” 王将军的旧部不少,功夫也不弱。我又不能陪你去,你一人去,我怕有危险!”王将军请帖上面写了一排:轩王勿来,若来便永不谈和! 非常大的几个字,几乎将请帖全部占满了,邀请的字,小的几乎看不见。 柳梦妍下定决心的说:可我们必须查清楚,你多叫点人跟着我,再让一些人等在将军府外,以防万一!” 轩王也知道她的意思,担心她怀孕的身子,做了个重大的决定:好,我到时候桥装一下,陪你一块儿进去。” 好啊,你要扮成什么样啊?”柳梦妍有些期待的问。 轩王囧了囧:这个嘛,到时候再说,反正要后天才去!” 嘻嘻嘻,好吧~”柳梦妍偷笑,她知道,肯定是丫鬟,除了皇宫,其它地方,夫人和小姐大多都不会带男侍从去的。很期待轩王换上女装的样子呢! 这两天,轩王做足了准备,就等那天的到来。 很快,便到了赴宴的时候,柳梦妍原本琢磨着,轩王换上女装会很惊艳,美轮美奂。结果,个子高了不说,还故意在脸上点了几颗大痣。凭白毁了一副好容颜。 换掉了小帘,他和另一个会功夫的丫鬟一起,走进了将军府。 将军府布置的很漂亮,一片花红红的灯笼,挂在每一根柱子上,从门口,到大厅。 饭菜以备好,王将军站在大厅口迎接:末将参见郡主!” 额~突然这么正式,柳梦妍有些吃惊:王将军请起,不必多礼!” 末将已经等候多时,郡主终于来了!”王将军将她带进厅里,指着上席道:郡主请坐!” 啊哈哈,将军坐,将军坐!”柳梦妍笑的特别尴尬,这王将军今天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完全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要做什么。 柳梦妍坐下之后,王将军也坐到下席:今日请郡主来,是想将往日的恩怨都一并了结,还望郡主冰释前嫌!” 不不不!”柳梦妍连忙要手:将军,那事是我的不对,是我的错,道歉的应该是我才对!” 王将军笑了笑拿起茶壶给柳梦妍倒茶:郡主有孕在身,饮不得酒,这便喝茶吧~” 谢谢将军,谢谢!”柳梦妍接过茶杯,在她心里,不管王将军正不正常,做不做什么事,她心中都有一种深深的罪恶感。 王将军笑着拿起公筷给她夹菜,基本上都是对孕妇好的补品。柳梦妍每一个,不管爱不爱吃,全部都咬牙吃了下去,还笑的非常开心,直夸东西好吃! 王将军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了下去:话说,郡主当日为何要那么狠,一脚踹的末将再也无心人世,无心战场。”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柳梦妍小声的说。 末将一身荣马天下,为了百姓的平稳生活,为了你们皇家的统治。可你们皇家的人却如此对待末将。即使末将那日有错,你完全可以以侮辱皇家的罪名将末将拿下,军中惩罚严厉,却未有郡主那般残忍,毁了末将的一生啊!”王将军一杯又一杯的喝酒,明明是张笑脸,可却布满泪水。 末将的未婚妻毫不留情的离去,末将的母亲整天唉叹连连。我爷爷跟父亲均是战死沙场,好不容易天下平静了,末将作为王家唯一的儿子,却毁在了你的脚下。硬生生的让王家断子绝孙,活生生的气死了末将的母亲!”王将军的母亲对皇家寒了心。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断子绝孙对于古代,那可是莫大的罪名啊! 可皇家并没有惩罚柳梦妍,只是不断的安抚他。皇家如此不公,他如何再为皇家卖命?弃官在家,终日沉迷酒乐,无心世事,直到遇见了启铭。 对不起,王将军,那年是我不懂事,不知轻重……” 对不起有什么用?”王将军突然大吼一声,然后跪在地上,揪着头发嚎啕大哭:你毁了的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生活,你毁了我娘,你毁了整个王家!” 柳梦妍立刻跑过去在他面前跪下:对不起对不起,将军,是我的错,你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你说,只要我能做的到的,我一定去做!” 你能坐什么?”王将军哭着问:你能做什么?你做什么都没用!好不容易遇到启铭,你们却一天又一天,一步紧挨一步连一丝一毫都不放过的查我们。你们这是在把我往绝路上逼么?啊?” 我错了,将军你起来,我真的知道错了~”柳梦妍看到他的样子,心里的罪恶感一层一层的加深。即使不是她做的,但是她能感觉到那罪恶感,也能感觉到王将军的绝望。 突然,王将军泪眼朦胧的看着她,抓着她的肩膀:你方才说,你什么都愿意做,只要我原谅你,对不对?” 对,只要不违背仁义道德,我都做!” 王将军擦了擦眼泪笑道:那你去死好不好?” 柳梦妍惊讶的瞪大双眼,不敢说话。王将军笑的无比疯狂:怎么,你不敢了?你方才还说什么都愿意做的。这可不违背仁义道德,为什么不做,啊?为什么不做,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柳梦妍被他掐着脖子,想想呼救,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王将军却一把推开了她: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原谅你!啊~啊~” 王将军疯狂的怒吼着,轩王和丫鬟也从屋外跑进来,第一时间抱起了柳梦妍。而王将军却笑的很是痴狂:我就知道,就知道你是有备而来,哈哈哈哈哈哈可是那又怎么样!” 王将军拿起酒杯往地上一摔,无数黑衣人出现,将他们包围。轩王扯掉女装,抱着柳梦妍,拿出扇子指着王将军:王将军,本以为你有冰释前嫌之心,却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处心积虑的想要荨儿的命!” 哈哈哈,啊哈哈哈~”王将军站在黑衣人中间:没想到?没想到你能出现在这里?没想到你还派了那么多人在我院子里?少装了,虚伪~” 柳梦妍茫然的不知所措,她不想死,她现在有了孩子,有了丈夫,还有哥哥和父亲。生活那么丰富,生命那么美好,她不想死。她却也明白了王将军的感觉,尘世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已经失去了意义,即使柳梦妍死了也不能挽回,所以他说,即使她死了,也不会原谅她! 轩王知道她难受,知道她心软了,在她开口的那一刻捂住了她的嘴。继续做下去的坏人,就让他来做吧,因为他必须要把黑衣人查出来,不能让柳梦妍受伤害。即使路是错的,只要有一丝一毫的线索,他都不会放过! 除了王将军,全部格杀!”轩王下令之后,出现另一批黑衣人扭转了局面。王将军笑的都直不起腰来:是是是,你是王爷,你最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然后转身对他的部下说:来吧,我亲爱的战友们,被他们杀是侮辱!反正都是死,不如我们自己了断,也不枉了这铮铮铁骨的军魂!” 所有打斗的将军部下,包括王将军在内,全部都举着刀或者剑横在颈上:将军,愿来世,还能追随将军左右!”然后一用力,纷纷倒地,再无生机。 王将军闭上眼睛说:好兄弟,愿来世再也不要遇见我,在也不要为皇家效命,安安稳稳的做个普通的村民,幸福快乐的过一辈子!”在他用力的那一刻,颈上的剑却被人打走,瞬间制服。 王将军被人押着,笑的无比凄惨:你好狠的心啊,连死都不让~” 轩王抱着哭的不能说话的柳梦妍,对着王将军轻声到:抱歉了!” 王将军被押到了轩王府,严加看管。原本是想引出黑衣人,没想到,却引出了一个无法想象的人。 近来天气不好,时常落雨。王将军被抓后,天空渐渐下起了大雨,在第三个雨夜,终于有一个浑身湿透的男子出现在轩王府的大门口。 没错,这个男人就是启铭!韩家三少爷韩启铭! 他没有撑伞,没戴蓑衣斗笠,在夜半时分出现在轩王府,被大雨淋的浑身湿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看着紧闭的大门,想也没想,直接走到墙外跳了进去。摸到轩王的房间,叩叩叩的敲门。 轩王一下便被惊醒,看了看一旁也迷迷糊糊醒了的柳梦妍,起身来到门前。打开门便看到一个湿漉漉的男子,轩王还没看清楚摸样,男子嘭的一声跪到他面前:求你,放过子苍吧!他只是不想暴露我的身份,不想让我名誉尽毁,不想让我毁掉一生!” 你是?”轩王好奇的问。这时,柳梦妍也披上严实的披风走了出来,看到地上跪着的男子惊讶道:是你?恩人?” 轩王莫名其妙的看了看柳梦妍,后者告诉他,这便是当日路过顺手救了她的恩人。 呵呵~”启铭无奈的笑笑:恩人不敢当只求你们,放过子苍吧,他虽然有心想杀你,可他只是想护着我,黑衣人的事,真的与他无关!” 柳梦妍一听是恩人,赶紧将人从地上扶起来。快起来,我们并没有想为难将军!”进屋拿了一条披风,给他披上,又倒了杯热茶给他。 轩王摸了摸下巴:他不知道?” 启铭冷着脸:他三年不曾出门,自然不知道黑衣人的事!” 轩王同样冷眼看着他:那你知道?” 我知道?”启铭无奈的伸手: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黑衣人,只是碰巧知道你们在查而已! 我是两年前遇到子苍的!那天夜里,我正好洞房花烛,却娶了个以下三烂的手段嫁给我的女子。我讨厌她,不想看见她,于是趁着喝酒之际偷偷跑了出来。 路过将军府,见白雪皑皑的夜晚,居然有一个男子,光着上身在雪地里练拳!当时觉得好奇,便坐在墙上一边喝酒一边观赏。却不料最后,他居然跪在雪地里哭了起来! 他哭着说所有人都看不起他,他不想看见别人异样的眼光,连宫里的太监都不如。他很痛苦,我拿着酒壶,跳了下去,把他从雪地里扶了起来,把手里的酒递给他说:喝吧,喝醉了,就什么都忘了! 我永远也忘不了他抬头看我的那个眼神,掺杂了太多太多的痛苦,太多太多的压抑。我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头,他的眼神,好像要把我吸进去一样! 后来,我便经常去找他,找他喝酒聊天。渐渐的,他变得快乐,开心。我想他的一切情绪都是因为我,我也非常的开心。再后来,我们发生了关系,确定了关系。在一起的时间却变得少了。 父亲要我从官,于是我开始从官,时间大部分都忙于官场,与他来往变得越来越少。而他为了我的仕途,从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更是极力的帮我隐瞒身份,不让我曝光。 可你们却极力的查我们,没有办法我只好不在与他见面。没想到,他却因为恨你,傻到设宴杀你!可你们真的找错了人,对于黑衣人,我们一无所知!” 柳梦妍脸上愧疚之色越来越明显,轩王内心虽然也有波动,面上还是不显。叫人立刻放了将军,不一会将军就来到三人面前。启铭立刻上前将他紧紧的抱在怀里:你这是做什么,想自己死了,让我愧疚么?” 王将军一把推开他:不敢!韩三少这三更半夜的,来轩王府上做何?” 我来,来找你!” 呵呵,找我?我在酒楼等你那么久,你明明就在酒楼里,为何不肯来相见?”王将军苦笑。 我~” 好了韩三少,咱们的关系,就了于此吧!”王将军微笑着说:谢谢你来找我,以后,王某再也不需要你找了!” 子苍,你这是什么话!”启铭扳过他的肩膀怒吼道。 好了!”王将军甩开他:韩三少,咱们同为男子,不能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你家人面前。你能保证,你不娶女子娶我?不能就算了吧,何必呢!” 王子苍!”启铭怒吼:你别想甩掉我!我为韩家,为……” 为韩家?”王将军打断他的话:借口吧!你韩家有多少个儿子,你自己不清楚么?需要你一个人去付出?” 启铭无法理解,子苍为何变得这么不可理喻,当即怒吼道:我是韩家的一份子!当然要为韩家付出!” 那你就去付出啊,我不打扰你便是了,不好么?” 第五十五章 兰君离开 子苍,别再胡闹了好不好?”启铭抱住他,不顾他的挣扎:我不想失去你,你知道的!” 王将军也不在挣扎,反手抱住他:可我每天都等你等的好苦!一个月能见你三次,便是幸运。我像一个女人一样,每天苦等自己的丈夫归来!可我是男人,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男人!” 启铭眼里也泛起了泪花,紧紧的抱着他: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你抱的太紧了,我喘不过气,你松一点~”王将军突然柔声的说。 好!”启铭立刻松开手,却没料到,王将军早已抓住他腰间的剑,待他们分开便一把抽出,飞快的插进自己的心口:启铭,我爱你,噗~”血从他嘴里倾泄而出:可我下辈子,再也不要遇到你……” 不!”启铭抱着他,一手拿着他胸口的剑,想拔却又不敢: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你明知道,明知道我那么……” 我知道~可我累了!”王将军最后一次抬手想要摸摸他的脸,却无力的下滑。被启铭一把抓住,摸像自己的脸:子苍,我错了,我错了~” 别责怪自己,好好活着吧!我这便走了~”王将军笑着笑着,笑容便永远尘封在了脸上,独留启铭一个人抱着他的尸体痛哭。 柳梦妍也跟着哭了起来,她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了这位将军,却永远都无法挽回。轩王心中也有少许内疚,不过身在皇家,这种事,却早已是司空见惯,毫无震撼可言。 他恨我,他在怪我~”启铭紧紧的抱着王将军,轻轻的抚摸他的脸庞:我知道,我知道的,我知道你怪我放不下韩家,放不下名誉,可我真的真的……” 启铭将头埋在他怀里,口鼻里满满都是血腥味,感受着将军最后的温度,沉痛的哭泣着。哭完之后,恋恋不舍的放下王将军,伸手扯下王将军腰间一块带血的玉佩,对着轩王鞠躬之后,转身离去。 你不带他一起走吗?”柳梦妍突然问他。 已经踏出门的人身影一顿:他这样,除了怪我以外,不是在成全我么?”说完,不待柳梦妍回答,直接离开了。 王将军死,有人群的流言蜚语和异样的眼光,有无后来自祖上压力,有等待爱人的孤单寂寞,有未尽赡养老母的责任,总之太多太多…… 可是,他的死,真的像韩启铭所说,是为了成全他么?柳梦妍很想替王将军说一句,不值! 第二天一早雨就停了,太阳出来找了下存在感,照的大地暖暖和和的。轩王府全府上上下下都挂起了白灯笼,所有喜庆之色尽数褪去。 王将军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后事和灵堂,都在轩王府办。三天之后,葬进了王家祖坟!而韩启铭却无一点动静,甚至不曾来看过一眼。反而在接下来的几年里,顺风顺水,事业蒸蒸日上,成为一代能臣才子名利双收!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兰君便交代好了所有的事要离开了!大概皇上也知道,兰君放弃了一切,要去云游天下,特意设宴给他辞行! 宴会不大,只有他所熟悉之人。兰君倒了杯酒,站起身对皇上说:多谢皇上如此款待,兰君在此先干为敬!” 扬头喝下酒,提起酒壶再倒一杯对着轩王和萧辗墨举了:谢各位照顾之恩,请!” 带着笑意的俊美脸庞,喝下这一杯之后,再倒一杯。杯子在眼前对着众人一一举过,视线最后停在柳梦妍身上:多谢郡主,救命之恩,兰君此生无以为报,只有这一杯酒水,彰表一丝敬意!”说完,仰头喝下酒,却久久不曾低下头来。 众人都被他所渲染,气氛压抑又难过,充满了离别的悲伤。 最后,还是兰君笑着圆场,带领着众人,吃饭喝酒,好不快乐!然后每个人脸上挂着努力维持的微笑,分别! 兰君第二天一早,没有告诉任何人的情况下,骑着马离开了。临走前,还来到轩王府前看了一眼,然后转身架马而去。从此,兰君便如失踪了一般,再无消息。 都知道他要离开,但他并没说什么时候走,众人都没想过,居然如此的快。走的匆匆忙忙,一丁点信息都没留下。 柳梦妍暗自叹了口气,人的一生,尽在伤害别人,和被别人伤害中度过。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 柳梦妍的肚子越来越大,算算日子,应该快六个月了吧!天气变得寒冷,每一个早晨浅水洼和树枝上的水都会被白霜冻住。柳梦妍如往常一样,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却收到一个意外的邀请函! 而这请柬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父亲,莫宇航,邀她回府一聚! 轩王担心她,却被她制止:这一天总是要来的,我必须去面对。”柳梦妍笑着低头摸着自己圆圆的肚子:还有四个多月,宝宝就要出生了。景轩,我想在宝宝出生前,把所有的事情全部解决,这样,宝宝出生后,安全很多!” 嗯!”轩王也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肚子:嗯,我跟你想的一样,我已经加快速度了,想必很快就能有结果了,你便放心吧!” 嗯嗯!”柳梦妍笑的甜甜的,非常享受轩王摸她的肚子。突然,小宝宝在肚子里踢了一脚,正好踢在轩王手上,轩王立刻惊喜道:荨儿,孩子踢我了,她踢我了!” 嗯嗯,我感觉到了!”柳梦妍笑的非常幸福。 轩王高兴之后,立刻严肃的问:她踢你,你痛不痛?” 柳梦妍嘻嘻嘻的笑了:傻瓜,虽然说是踢,只是感觉好像肚子抽搐了一下。她力气那么小,哪里踢得痛我。” 哦,那便好,要不然,以后出来,我非好好教训她不成!”轩王笑道:荨儿,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嗯,是我们那个时代的话,我喜欢女孩!不过你们这重男轻女,我便想要个男孩,好歹给你这独苗苗传宗接代一下。”柳梦妍笑着说:但是呢,不管她是男是女,都是我的孩子,我都爱他们!你呢?” 我想第一胎生个女孩,第二胎在生个男孩,然后第三胎……” 住口!”柳梦妍打断景轩的话:你想生多少个啊?” 轩王抬眼望天:能生多少,就生多少!” 柳梦妍:…… 在景轩眼里,孩子嘛,当然是越多越好热热闹闹的,小孩子不孤单,他们两老了之后也不孤寂。 柳梦妍没有带小帘回去,也没有带轩王回去。她只带了那个使鞭的丫鬟,丫鬟名叫黄泣,从小就跟着轩王,很是懂事。 二人坐着马车,来到公主府。走了快一年了,公主府并没有任何变化,如果非要说有,那就是变得萧条了。二少爷不在家,三少爷也常年在私塾读书。小少爷至从公主死后,便无精打采的跟着哥哥一起学习去了。四小姐死了,还有一个小姐,才三岁左右。姨娘也死了好几个,整个府里,除了那个带着五小姐巍巍缩缩的姨娘,就只剩下莫宇航了! 莫宇航非常的焦虑,越来越颓废。家中的下人打发走了好几批,现在只剩下不到二十人。 柳梦妍出嫁以后并没有安规矩回门,好像眼泪根本没有这个娘家一样。对,柳梦妍眼里,放眼整个公主府,她唯一在意的,便是公主娘亲。 再次踏进公主府,小巧接到消息后连忙赶了过来,递给她一个手帕,打开来看,里面静静的躺着几个漂亮的贝壳:郡主,这是奴婢在公主房间捡到的贝壳!” 当时傻,并不知道,公主不是喜欢贝壳,而是在支开她。傻傻的挑了最漂亮的贝壳,捧在手里,一路跑了过去,看到的却是那样一副心痛的场景。 柳梦妍收起贝壳问到:小欢怎么样了?” 小巧低头:回郡主,驸马已经彻底忘记小帘了,已经有足足一个月不曾开过夹层。小欢为了不被发现,白天还是呆在里面,晚上才出来活动。不过,驸马整日在府上,基本上都是在房间躺在床上,盯着公主的画像,一看便是好几个时辰,直到他累的睡着为止。” 柳梦妍惊讶的说: 他这是,还没等到足够的消息,便已经崩溃了么?走吧,进去看看!” 于是,三人来到府内,却没有见到莫宇航的人影,丫鬟告诉她,今天叫她回来,只是简单的吃一顿晚宴。他谴走了许多下人,所以,他亲自出去买菜去了,让她等上一等。 于是,柳梦妍在公主府等到了中午也没见他回来。还是小巧去街上买了只鸡给她做午饭吃。 时间说快也不快,说慢也不慢,就那样的到了黄昏。莫宇航回来了,带着几个下人,采买了了一些菜式,说是去城外农舍里买的。 柳梦妍有些好奇,他为何要大费周折去那么远的地方买菜? 可莫宇航并不在意这些,见她回来只说了句回来便好,然后就去吩咐厨房里的人,做些好吃的菜,之后便回了房间。 等菜做好了之后,天已经全黑了,到处都亮起了灯火。柳梦妍这才发现,公主府很亮堂。不知道什么时候,每个地方都挂起了灯笼,白色的,密密麻麻的放着,房顶,柱子上,地上,到处都是。每一只灯笼里都点着蜡烛。将公主府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柳梦妍好奇的来到大厅,满满一大桌子菜,很丰盛。可惜,在场吃饭的人,只有他们两人。 柳梦妍第一次这么守礼数的站在一旁,等着她的父亲先行入席。莫宇航憔悴的眉眼笑了笑:荨儿长大了,知道礼让长辈了,为父深感欣慰!” 见他坐下之后,柳梦妍才自己坐下,还笑着对他说:父亲说的是!” 莫宇航笑着替她夹了一块鱼肉,还细心的替她挑了刺,再放进柳梦妍的碗里。就像真的,真的是一个,慈祥的父亲一样。 荨儿,快吃吧!这些年,为父虽然看起来最为疼爱于你。实际上你也知道,为父并没有真正意义的去关心你爱护你!”莫宇航无奈的笑道:为父不是一个好父亲,也不是一个好丈夫。忽略了自己的子女,还,还……” 柳梦妍公式化的微笑从未消失过:父亲,女儿都知道,都明白,父亲不用自责。” 荨儿!为父所有的子女之中,最疼的是你。最恨的也是你。恨不得,恨不得,立刻讲你杀死。”莫宇航笑着流出两行清泪:可你总是那么幸运,一次又一次的躲过,还有那么多人来帮你!” 父亲为何想要杀我?”柳梦妍明明知道结果,却还是想问。 莫宇航砸碎杯子,拿起碎片猛烈的割在自己手心,举到柳梦妍面前给她看滴下来的血:因为我们的血,丝毫不能相融~” 就为这个,你就一心想杀死我?想杀死公主娘亲?”柳梦妍有些无奈:你有没有问过公主娘亲?” 事实摆在眼前,你要我怎样问?问什么?难道去问她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儿?”莫宇航笑道:你觉得这可不可笑?明明知道你不是我的女儿,再去问她,让她来骗我?” 柳梦妍不了解他的想法,质问道:你怎么能断定,娘亲就一定会骗你!” 我怎么能断定?那我是要等她亲口说孩子不是我的,是别人的?”莫宇航无奈的靠在椅子上:你一介女流之辈,怎能明白一个男子的占有欲。我从来没想过要纳妾,可我知道她背叛我之后,我抓狂,我崩溃,我痛不欲生!” 可是,你怎么知道她背叛了你?就因为我么?” 哈哈哈哈哈哈!你还不够么?难道还要你两个弟弟都不是我亲生的才够么?”莫宇航奔溃的揉揉头,揪着头发:她只知道她为我付出了多少,她为我付出的,不过是放弃了纳男侍宠的机会而已。我呢?我呢?哈哈哈,我放弃了我一生的仕途,放弃了我的家族,放弃了所有脸面,结果她却背叛我! 驸马?哈哈哈!明面上是好听,娶了个公主,实际不过是上门女婿罢了!我莫家虽不是什么闻名大家,但好歹也是百年的世家,娶公主?直接从族谱里除了名,我的痛苦有谁来问? 我原以为只要看到她,就会高兴,一切都会好起来,可你有没有想过,当你知道自己和最爱的那人生下的孩子,居然不是你亲生的,那种痛苦,有多绝望?而且,她还是和她的亲弟弟,当朝皇帝乱!” 那你可知道,我虽不是你亲生的,却也不是公主娘亲亲生。我的父亲是皇帝没错,可我的母亲并不是公主娘亲,而是墨王爷的母亲,墨儿!”柳梦妍朝他吼到:你连事情真相都不曾了解,有什么资格去怪她,还残忍杀害了她~”柳梦妍说完,莫名觉得很热,不由自主的喝了一口茶水。 这个时候了,你替她开脱什么?”莫宇航无奈的看着她:是想让我内疚么?你真狠,我都这样了,你还想让我承受多少痛苦?” 想让你痛苦是真,却不是开脱。当年,公主娘亲怀孕,便安排了绿兰给你作为通房丫鬟是不是?”柳梦妍哭着问:可你的丫鬟,有了野心,趁着公主娘亲忙活轩王和我娘的事,给她下了药。 与我娘同天生产,却是个死胎。而我娘遭人毒害,生下我时,我并没有哭泣。产婆以为是死胎,交与公主带给皇上。公主发现我还活着,又加上她刚刚失去了女儿。便求了皇上,将我养大,她不想让你知道你的丫鬟如此狠毒,才隐瞒于你。却不曾想,你是何时知道,然后居然起了杀她的心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莫宇航突然站起来,疯狂的大笑:现在来说这些,有什么用?如你所愿,我心怀内疚与痛苦永生永世,可你呢?你高兴了么?你看看,你看看你的背后,看看那一片红色的海,很美是不是?” 柳梦妍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原来不知不觉中,公主府已是一片火海。方才觉得暖和,原来是大火的加温。此时的公主府,早已经被火海包围,所有的出口,全被莫宇航堵住还添了如此大的大火。 你应该早点说的,早点说了,或许还能离开。现在嘛,晚了~你就等着陪我一起,被这大火焚烧待尽吧!”莫宇航早早的就吩咐人买了一桶又一桶的桐油,一点一点的刷在墙上,瓦上,只有大厅的墙上没有刷。除此之外还刷在了灯笼上,密密麻麻的。摆好之后,便让所有的下人离开公主府,自谋生路。 刷了桐油的灯笼点着之后,不多时就会自燃,然后着火的灯笼一只传一只,最后烧上油墙,不知不觉中,就变成了一片火海,没有一条出路。 你邀我来,只是为了和我同归于尽?” 莫宇航无视外面的大火,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拿起筷子从容不迫的端着碗,在桌子上夹菜吃:不然呢?真的带你吃饭啊!这些菜,都是箐茹爱吃的菜,也是我爱吃的菜。这里,可没有一道菜,是为你准备的。” 柳梦妍看了看越越近的大火,又看了看一边吃的欢快的莫宇航:大火就要来了,如果我没死,你会不会很失望?” 无所谓了,我死了便行了!”莫宇航继续吃着菜。 第五十六章 一只空棺下葬,一曲人诉离殇 柳梦妍转头,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现,抱着她直接飞上房顶,飞过火海来到安全的街道上。黄泣便一直跟在后面,一声不吭。 小巧看见着火时立刻传了消息出去,然后带着小欢准备去救柳梦妍。却没想到,火势大到完全分不出路来,只好跳上同样着火的房顶,才看到并没有刷油的那个大厅。即使没有刷油,贪婪的火舌依旧不会放过,迅速的舔了过去。 柳梦妍被轩王抱着离开的那一刻,她看到了莫宇航的笑容,不再痛苦,不再无奈,不再悲伤,而是发自内心的笑,解脱的笑容。 柳梦妍被安全带回轩王府,专心致志的等待着公主府的消息。公主府的火,即使有桐油助威,也还是烧了整整两天。剩下的只有一些黑色的粗大石块,和没有燃尽的柱子。 而莫宇航,被大火吞噬的连骨灰都找不到了。柳梦妍打开手里的贝壳,那可能是她唯一与公主府的联系了吧。不,是与公主! 莫宇航的的死和公主府的大火让皇帝发了很大的脾气,可他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后,却陷入了无限的沉默。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皇帝才痛苦的挠着头,原来自己不仅仅是害死了自己最爱的女人,还害死了最疼自己的姐姐。这一切,都是他的错。若他没有醉酒告诉皇后墨儿的地址,若他没有同意皇姐收养荨儿。那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原来,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莫宇航的后事,连衣冠琢都没有,一把大火烧的干干净净。儿子们都回来了,唯一的一个姨娘带着五小姐不知所终。作为女儿,柳梦妍也去了现场。 一只空棺下葬,一曲人诉离殇,世事本无常,何必空守望。 莫宇航的儿子,都被莫家认领了回去。即使当场将他从族谱上除了名,但好歹也是莫家的骨血,现在人已经死了,当然要把人认领回去。 柳梦妍临走前看了公主府一眼,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了边的丫鬟黄泣,拿了一把短剑带着她来到柳梦妍曾经的院子,找了个地方开始挖掘。 不一会就挖到了三个坛子,一坛黄金,一坛白银,一坛美玉。小巧笑了笑:原来郡主藏了这么多钱财!” 柳梦妍也一扫终日的忧郁,抱起装玉的坛子:不存点钱,万一以后你家王爷破产了怎么办?” 破产?”小巧疑惑的说。黄泣也有些好奇,只是她想来不爱说话,也只是好奇一下便好。指挥小巧抱起金坛子,自己抱起最重的银坛子。 破产就是,有一天,你家王爷不再是王爷了。他的生意一败涂地,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家道中落!”柳梦妍高兴的看着自己的玉器:我当然要为我的孩子,存点钱,以后才不会过苦日子!” 噗哈哈哈~”小巧直接笑出了声。黄泣也弯了弯嘴角。郡主,不是我夸大其词,王爷他就算不做王爷了,也不会沦落到郡主说的那个地步的!” 为什么?”柳梦妍好奇的问。 小巧几部跑上前,把坛子放进马车,然后出来抱过柳梦妍手里的坛子:因为王爷祖家很有钱啊,都是祖宗打仗得来的赏赐。所以,就算王爷辞官,生意没落,都不会没钱花的!” 哦~”柳梦妍小声的应着,上了马车还是忍不住抱起自己的玉坛子,拿出一个玉镯仔细的看着,摸摸又亲亲的。看的小巧目瞪口呆,原来郡主也这么爱财!!! 马车回到家之后,轩王立刻出来迎接,只是看到三人每人手中抱着个坛子,愣了愣:你带着她两去打劫了?” 沐景轩!”柳梦妍撇着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去打劫了?这些都是我存的好嘛!” 好好好~”景轩接过她手里的坛子:你哪来这么多钱存?” 这话说的,好像只有你能有钱似的!哼~”柳梦妍不理她,带着小巧二人直接走进自己的院子里,找了颗树拿了工具就开始挖坑。 柳梦妍肚子大了,不太方便趴着,要不然,她也要加入挖坑队伍。最后,挖好坑,再次把三个坛子埋起来,做了记号,高高兴兴的洗了手吃饭去了。 轩王无奈的摇头,然后也进了屋。天气越来越冷,却终究冷不过人心。轩王不在像他父亲那样领兵打仗,只是替皇上做些他无法出面的事,却在朝中占有一席重地。虽然有很多人支持,那自然也有许许多多的人嫉妒。 这天早上,轩王照列上朝却有接近一半的人弹劾他。说他以权谋私,烂用私刑,害死了王将军。 而说这些的,大部分都是韩家人。皇上面色也不好看,看不出来是相信韩家,还是相信他。最后,轩王笑笑:王将军怎么死的,本王相信,没有人比你们韩家更清楚!” 你什么意思!”韩家家主怒道:王将军死在你的府上,与我韩家有何干系?” 轩王打开折扇摇了摇:有没有关系,你回去问问你的三儿子韩启铭不就得了。建议你问了他之后,再来扳本王!还有,”轩王看了看皇帝:若是皇上想收回微臣的权利不必如此大费周折,你只需提上一提,微臣立刻心甘情愿的交出这些,原本就不属于维微臣的权利!” 说完这些,不顾任何人的颜面,转身便离开了大殿。顿时大殿议论纷纷,韩家家主看见轩王无视帝王的权威,直接走掉之后。一个箭步走到殿中跪下:皇上!轩王如此嚣张,完全不将皇上放在眼里,恳请皇上……” 闭嘴!”皇帝一声爆呵:退朝!” 韩家家主不甘心还想说什么:皇上……” 皇帝一把把折子甩到他面前:朕说退朝你听不懂么?轩王他无礼?什么以权谋私?别以为朕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轩王他名下的每一亩良田都是朕赏赐的,黄金银子都是朕给的。就连他经商的店铺,都是朕亲自批的!至于王将军的死,朕想,也许你真的该回去问问自己的儿子,因为朕也开始好奇了~” 韩家家主感觉不妙,虽然启铭跟他说时眼神有些闪躲,可他并没有认为,这件事跟启铭有关,而现在:皇上……” 查,彻查!”皇帝坐的端端正正:朕命你亲自去查,必须查出来,不然,哼!”皇帝不管下面的人如何震惊,一甩衣袖,便起身离开了。 皇帝走后,众人依次散去,只有韩家家主依旧跪在地上,弯着腰,拳头在衣服下捏的泛白,骨头捏的咯咯响。 韩家几个晚辈将他从地上扶起来,咬牙切齿的说:轩王居然那样无礼,皇上为何要如此容忍他!” 叔父!”一个年轻的男子赶紧捂住家主的嘴道:叔父,这里是金銮殿,有什么事,咱们回家再说!” 皇帝心中也非常的气愤,一是气愤韩家家主居然想要动轩王,二是气轩王居然对他如此无礼。萧辗墨从来都不用上朝,每天无所事事,到处惹是生非。他躺在院子里,吃着小零食,晒着早晨温和的阳光。突然看到皇帝气冲冲的走他身边过去,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不禁好奇今天又是谁把他惹着了,便偷偷跟着上去看看。 其实,皇帝发怒也是缓解的办法,他发怒的,韩家家家就不会一直提这个事,免得他头疼。反正,一切都等到他查明王将军的死因再说吧! 萧辗墨看着皇帝遣散所有人,就留下他的忠实小太监,啊不,是老太监。匆匆倒了杯茶,喝了就躺在榻上,太监给他揉着太阳穴。 萧辗墨偷偷的蹲在半人高的香炉后面听他们说话。 太监一边揉一边问:皇上,今给儿怎么动了这么大的怒,太医说了,要您不要动怒~” 唉~”皇帝叹了口气:坐在这个位置上,怎么可能不动怒,朕老了,想把位置给太子腾出来。正想着找个时间告诉景轩,太子野心重,疑心重,够狠毒,非常适合皇帝这个位置。只是太子若上位,必定会第一个针对他,叫他去带着荨儿去远处待着。没想到朕还没开口,韩家那个老东西,直接污蔑景轩。景轩还认为是朕要削他的权,一丝一毫的面子都不给朕,这性子,相极了他父亲!” 的确,轩王的性子确实和老王爷很像,只可惜老王爷死的太早,皇上心里内疚,所以才如此容忍他的罢~” 皇帝睁开眼睛,笑着回想当年皇叔意气风发的摸样,骑着战马对他说:皇侄不必担心,照看好皇叔的妻儿,待皇叔为你平定这天下。 那时,景轩才刚刚出生,皇叔便放于家里,上阵杀敌。最后,为了国家的安定,带着妻儿一起奔赴边境,守一方太平。 若不是皇叔,当年义无反顾的帮朕平反,国难当头时一马当先的冲在前面,带领士兵冲锋陷阵取得了胜利。朕的江山,也许就守不住了!虽然朕对这个位置无感,但这是祖宗留下来的江山,朕不能让祖宗辛苦打拼的基业,让别人来毁掉!” 萧辗墨这才知道,原来景轩从未提起过得父亲,居然这么勇猛。当真是一国英雄,可是,他不知道的是,那个勇猛的英雄。报孝了国家,为国家付出了一切,却辜负了妻子,辜负了儿女,甚至在妻子儿女的眼中,他就是一个无情的禽兽。 也许是蹲久了,腿麻了,也许是香灰入了口鼻,打了一个喷嚏就直接栽在地上,扑在皇帝面前。嘿嘿嘿,父皇~” 皇帝吓得立刻坐起身:混帐,你什么时候跑过来了的?” 萧辗墨从地上爬起来,抖了抖衣袍,两步走到皇帝年前蹲下,伸手给他捏腿:父皇,儿臣一直都在啊,父皇你没看见么?莫不是老花眼了?” 皇帝一巴掌打萧辗墨头上:混帐,居然敢说朕老?” 萧辗墨一头黑线,心道刚才不是你自己说自己老嘛,我重复一下,还要挨打…… 成天偷偷摸摸不干正事,哪里像个王爷?”皇帝皱着眉头指着萧辗墨的脑袋,不停的在上面戳:不过你来了也好,刚刚的话你也听见了,去轩王府,把朕的意思告诉他们。你也给朕滚到你的封地去!” 萧辗墨这才明白,皇帝大概是不会再护着他们了罢,这一下子,各奔东西,心里突然生出浓浓的不舍:儿臣回封地,那你呢?” 皇帝靠上软榻笑的非常释然:朕啊,朕当然是去皇庙,陪朕的好皇弟了~顺便看看,他这些年,捞了多少钱!” 萧辗墨嘴角抽了抽,完了,父皇要是过去,肯定会把二货皇叔的钱全部骗光光。这下有好戏,但估计他是看不成了! 父皇,我……” 皇帝打断他的话:你什么你,你也想去皇庙当和尚不成,好了好了,赶紧去景轩那里去,别烦我,快滚~” 萧辗墨看了他一眼,撅着嘴离开了。他的确不想去封地。封地虽然环境好,也自由,可是离都城太远太远。 一路怀着忧郁的心情,神情恍惚的来到轩王府上,面色凝重的直接跑到轩王房间里。柳梦妍二人正在吃饭,突然看到萧辗墨冲进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嘴里直念叨着:景轩,完蛋了~” 柳梦妍啃着鸡腿,一脸莫名其妙。景轩脸色变了变:怎么了?” 萧辗墨看见桌上的另一个鸡腿,捡起来就往嘴里塞,一边塞还一边非常难过,带着哭腔的说:景轩,我们完蛋了,父皇说他老了,要传位给太子~” 景轩皱了皱眉:那有什么关系,太子心狠我们离去便是,怕什么?” 萧辗墨被鸡腿噎住了,猛地拍了拍胸口,拿起茶碗倒了好几杯水喝下去才缓过来:不是,各回各的封地是没什么,可我不想跟你们分开,也不想和父皇分开,我……” 景轩会心一笑,放下手中的碗筷:辗墨,你已经十八了,不可能永远的依赖家人。更何况,你是皇家的孩子,你应该见过他们活的有多辛苦,你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了!” 我知道,我并不是想依赖他,我只是,只是,一个人在封地,太过孤寂!”萧辗墨也放下鸡腿,面带忧伤的说:昔日间那么热闹,如今一下便要变得那么凄凉,我一时,接受不了!” 作为一个要顶天立地的男子,迟早要有这一天的。若是你实在是不喜欢,便早点娶个娘子,生一堆孩子,便不会再孤寂了!”轩王笑笑,他又何尝舍得这个从小一块长大的大侄儿,可是那有什么办法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要去组建自己的家庭。 好了,哥哥~”柳梦妍夹了个鸡翅给萧辗墨:你别担心啊,以后,我们会常去你封地玩的,只要你到时候,别娶了娘子,就不欢迎我们了~” 萧辗墨听妹妹这样说,总算是打起了一点精神,将鸡翅送进嘴里,掩盖自己的哽咽:瞎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娶了娘子就不欢迎你们?就算是我死了,我的坟墓都是欢迎你们的~” 噗~”柳梦妍笑着说:你的坟墓,我们才不会去呢,到时候,你便自己一个人在里面好好的待着吧~” 景轩也白了他一眼,倒了杯茶漱口,然后才慢悠悠的说:他的意思,我明白,你告诉他,让他在等一等,等我把那人揪出来之后,便带着荨儿立刻离开都城!” 等多久?”萧辗墨问,他想听轩王回答久一点,这样就可以多相处一些时间。 只可惜轩王并没有如他所愿:很快,不出三天,便能抓到他!” 萧辗墨失望的说:好吧,我能不能和你们一起过这三天?”景轩三天后便要自动立刻,而他,估计会等到太子登基之后,才会走吧! 可以,多你一个,也多一个帮手啊~”柳梦妍笑道:哥哥,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景轩封地玩?” 以后吧!”萧辗墨嘟着嘴道:你们走后,父皇才会传位,我肯定要被父皇逼着看太子登基,走不了~” 让你看你就看便是!”景轩严肃道:交好太子,对你没坏处!” 萧辗墨摊了摊手:我知道,所以我才留下来~” 景轩没在管他,转头对柳梦妍道:荨儿,明天带你去城外山林游玩如何?” 柳梦妍点点头:好啊,正好最近心情很压抑,对宝宝不好。出去走走散散心,对宝宝有好处!” 我也要去!”萧辗墨在一旁敲碗:我也要去!” 景轩笑道:嗯,可以,但是明天要坐马车不骑马。你自己备一辆马车单独坐!” 萧辗墨:……这是嫌弃他么?不管了,反正能去就行。 第二天一早,萧辗墨架着自己最豪华的马车跑到轩王府。本想用这豪华的马车让她们嫉妒一下,谁知道,轩王将马车牵进府里,把他从马车里拉了出来,然后命人往里面装了半车碎猪肉…… 萧辗墨哭丧着脸,坐在柳梦妍对面。而那辆他平时都舍不得坐的马车,现在正慢悠悠的走在他们后面,里面装着半车碎猪肉,碎猪肉,碎猪肉!萧辗墨表示他快疯了,那辆马车今后一定坐不了了,心里有阴影了,别说上去了,揭开帘子,就想吐。 而那辆车外,还有两个丫鬟,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淡定的赶车…… 第五十七章 抓人 别哭丧着脸了,一辆马车而已,赔你好不好?”柳梦妍笑道:我家院子里的槐树下,埋了三个坛子,一坛黄金,一坛白银,还有一坛玉器,都给你好不好?” 噢?”萧辗墨惊讶:你哪来那么多钱?” 嗯~”柳梦妍想了想说:我把以前买的那些贵重首饰,全部卖了。哦对了,玉器不给你,因为都是女人的首饰,你拿着,没用!” 萧辗墨:……舍不得就舍不得,找的什么烂借口,他没用,难道不会送给姑娘讨人欢心,然后把人娶回家么? 马车走了很久很久,不止柳梦妍,就连萧辗墨都觉得陌生,揭开帘子一边看一边问:景轩,这什么地方,好荒凉,我都没来过!” 有山有水有树,怎么荒凉了?”到了树林深处,景轩命人停下马车:还有许多听话的动物,是个好地方!” 冬天了,昨夜一夜落雪,都城和马路都还好。只是这树林便是一片白雪皑皑,久久不能融化。长期的冰冻加上白雪,本就没吃到多少食物的食肉动物们更加的饥肠辘辘。 景轩将柳梦妍扶下车,紧了紧她的披风,命令两个丫鬟把猪肉往地下丢。也不知道景轩用了什么方法,不一会就出现了狼群,野狗,虎豹。对着食物就是一顿猛吃,不多时一座小山般的猪肉,就被它们吃完了,然后再景轩的指挥下离去。 其后,景轩让丫鬟拿出干净的肉和食物,架起火堆烤了起来。 柳梦妍靠在景轩怀里,还沉迷在景轩会召唤动物这个技能上。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猛然坐起来,推开景轩道:不对呀,你若是会御兽,那你在长春殿,怎么还会被老虎打伤?” 景轩脸色一家子囧了,伸出手捂着嘴轻声咳了几声:这个,这个嘛,当时咱们并不是很亲近若是那时候我受点伤。你作为唯一的女子,自然是要照顾我的,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被那畜生一掌打下了悬崖~” 那那只老虎呢?”柳梦妍好奇的问。 还能怎么样,砍去它的双足,丢在森林里,让它自生自灭,绝对活不过两天,便回被残忍的其他食肉动物吃个干干净净!”轩王目光有些阴狠,敢将荨儿拍下悬崖,没有将它剥皮抽筋,就算是好的了! 柳梦妍抽抽嘴角,伸手将他额间的皱纹摸平:你这表情,若是被小姑娘看见了,会吓哭的罢~” 不会!”轩王抓住她的手放在胸口:在别人眼里,我可温柔了~” 萧辗墨默默的蹲在一边玩血,突然有些后悔跟过来了,完完全全的就虐他个单身狗。 好在二人并没有腻歪很久,没有忘记今天的目的,很快便步入了正轨。 架起的火堆,一桶一桶的桐油,将树林里暖化,不多时雪便退了下去。吃完午饭,景轩便扶着柳梦妍在林子里走动赏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萧辗墨蹲在地上抱怨了多久,一群黑衣人突然出现讲他们包围,不由分说开始厮杀。 景轩招出狼群,去攻击那些黑衣人。有些狼被一刀了结,有些狼却聪明的躲过。柳梦妍和景轩被一群狼护在中间,柳梦妍惊讶的说:那狼有训练过么?怎么会,怎么会躲过别人的攻击?” 不要小瞧狼的智慧,狼非常的聪明,而且喜欢团队合作!”轩王抱着她,将她护在怀里:在世间,不要小瞧任何动物的智慧,有些事,你根本无法想象~” 柳梦妍看着那些狼,它们各种负责一个地方,在黑衣人攻击别的狼时,等候时机的狼便扑了上去。也是是狼群出乎了有人的意料,暗处藏着的那人,终于提剑飞了出来。 景轩叫来萧辗墨保护柳梦妍,自己迎了上去。来人蒙着面,却有那么一丝熟悉,那人拼了命一般,剑剑致命,招招无情,仿佛在发泄一般。 轩王没时间陪他玩下去,几招将他制住,扯开面罩才发现,这人原来是韩启铭! 你便是那要荨儿永世不安的黑衣人?”轩王一脚将他踏到地上,狠狠的辗压胸口。韩启铭一口血喷了出来,大声的笑道:怎么可能?我只是,只是想替子苍报仇而已……” 轩王沉默片刻:你凭什么替他报仇?他可是,因为你才自杀的!” 怎么可能?”韩启铭大叫:明明是你们毁了他,让他绝望,所以他才……” 让他绝望的,是你吧!”柳梦妍走了过来:我是有罪,我当时就已经让他绝望了!如果他没有遇到你,在他娘亲去世后,他也一定会选择跟随而去。 可是你的出现,给了他希望,给了他光明,给了他温暖,给了他幸福。然后你再以种种借口为由,离开他,远离,隔绝。 我毁了他之后,他的世界便崩塌了。是你的出现,组织了他的新世界,然后他的世界里,便只有一个你! 你想想,你看着头顶的天一点一点的消失,脚下的土一点一点的就走,而你却站在原地无法移动,你的心回有多么的恐慌?” 不可能~”韩启铭在轩王脚下大叫:怎么可能是我,我明明,那么爱他……” 他说他爱你,来世却不愿意遇见你!如果不是你伤的他,他说的,可能会是,来世之约吧!”柳梦妍知道,只有恨,才能对自己所爱的人,说出那样的话。 韩启铭突然失去力气一般,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轩王松开脚,看着他抱着胸口,哭着在地上滚来滚去。 哭有什么用?既然你说他是为了成全你而死,那你便为了他,好好活着吧!”轩王抱起柳梦妍往回走,不在管地上哭的死去活来的男人。将柳梦妍放进马车,萧辗墨也快速爬了上去,两个丫鬟继续赶车。 一上马车萧辗墨就开始嘀咕:怎么是他啊,还以为能抓到黑衣人呢,白白浪费我一辆马车!” 我以为,出现的会是那个人,没想到不是。是我疏忽了!”轩王皱着眉头,仿佛在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没关系,不是还有两天么?”柳梦妍笑笑,然后突然想起,皇帝可是她亲爹呢,这是打算一辈子也不认她么?哥哥,你父皇,是不是不打算认我?” 对呀!”萧辗墨笑道:不过你也别担心,他心里其实是非常疼你的,看你这些年闯下的祸就知道了!而且,是我们娘不希望我们成为皇家人,所以,我们的名字,都没有被记入族谱。公主府的没有你,莫家的,也没有你!我也一样!” 这样啊!那我是不是没有机会叫他一声爹?”柳梦妍遗憾的问,虽说不是经常见面,但是这个皇帝爹,给她的第一感觉,就比莫宇航温暖。 对!”萧辗墨打了个响指:就算你认了,也没机会叫他爹!” 柳梦妍好奇的抬头:为什么?” 萧辗墨憋了半天:因为你要叫父皇啊,哈哈哈哈哈哈……” 柳梦妍早产柳梦妍看白痴一样的看着大笑的他,然后扭过头,窝在轩王怀里睡觉。 萧辗墨也觉得无聊的闭上嘴,一路沉默回府。 时光总是不经意间溜走,荨儿已经怀孕七个多月了,景轩紧紧的捏住扇子。一定要赶紧解决这些事情,然后离开这里,带着荨儿去过安稳的日子。 景轩没有赶萧辗墨回去,而是留在府中玩。谁料当天晚上,一批黑衣刺客入府,夜袭轩王。 来人太过突然,没有准备的轩王为了保护柳梦妍被刺成重伤。萧辗墨听到动静后赶来,跟重伤的轩王合伙,赶走了刺客。当天晚上,柳梦妍哭的直接晕了过去,萧辗墨进宫请了一批又一批的太医。 一把断剑直直的插在轩王胸口,却无一人敢拔。轩王的气息也非常的微弱,众人忙活了一夜,也无济于事。早晨的时候,便已经需要含着参片吊命了。 一时间,轩王即将去世的消息传遍了都城,柳梦妍整天守在床前,食不下咽寸步不离。连皇帝都亲自来了轩王府:荨儿,你还有着身子,休息一下可好?” 柳梦妍摇头,替床上的人捏捏被子:不,我要守着他,我要他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我!” 皇上来到床前,探了探轩王的脉搏:景轩现在脉搏还算稳定,你就算不休息,也该吃些东西啊,要不然,你肚子里的孩儿怎么办?就是景轩醒着,他也不希望你如此对待自己!” 多谢舅舅,荨儿已经,吃过了~”柳梦妍微笑的看了看皇帝:舅舅乃一国之君,才是最需要休息的那一个。景轩这里,由荨儿照看便好,舅舅你可要保重龙体,为国家大事着想~” 舅舅知道!”皇帝让人送了些续命的药材过来:如此,舅舅便回去了,你要好好的照看自己的身体,景轩也想你要好好的!” 嗯~”柳梦妍拿着手帕摸了摸眼睛,轻声的应着,站起身,挺着大肚子曲腿行礼:恭送舅舅~” 皇帝本想让柳梦妍不必行礼,只是又想了想,担心柳梦妍的身体,直接出了门。亲自吩咐厨房,熬了些孕妇温补的食物,十二个时辰,随时侯着。能让她吃,便让她吃,千万不能让她饿着。 之后,皇帝又派了人手将轩王府团团围住,以防刺客卷土重来。还命萧辗墨必须保护好荨儿的安全,一丝一毫都不能有个闪失。 萧辗墨面色难得沉重一次:父皇,能不能派人,将那些刺客查出来,明目张胆的便刺杀王爷,指不定哪天能杀到皇宫。这种刺客,对皇族来说,是个极大的隐患!” 皇帝看了看轩王房间的方向,叹了口气说:嗯,朕知道,朕已经派人去做了,很快便能抓到,你不必着急,好好的照顾荨儿,在江湖搜寻能人异士,救活景轩要紧!” 整个都城的大夫都看遍了,皆说无药可救。胸口的断剑,到现在都无人敢拔,根本没有人有把握能救回景轩。想到这里,萧辗墨低了低头,紧紧的握住拳头,咬牙到:是!” 皇帝再次叹了声气,无奈的摇头,然后转身离去。 柳梦妍坐在床前,看着他胸口的断剑,几次伸手想拔,都胆小的缩回了手。 太医说,这剑的位置,正中心脏。若贸然拔出,轩王必死无疑,但若有能人或者轩王巧幸,也许还能救的活。只是,找遍了整个都城,也没有找到太医说的能人,也不知道轩王是否幸运。 柳梦妍整日以泪洗面,坐在床前一步都不愿意离开,她怕,一怕她走了,轩王醒过来看不见她。二怕,怕她一走,轩王就在也醒不过来了! 轩王插着断剑昏迷已经有三天了,皇帝打算传位的计划也停了下来,全心全意的放到轩王被刺的事情上。 萧辗墨每天加强巡逻,到处安插人手,生怕刺客再次出现。只是,他们依旧劝不了不吃不喝的柳梦妍。 仅仅三日而已,柳梦妍便瘦了一大圈。已经无力坐在床前,她艰难的站起来,叫人把轩王移到床中央,自己侧卧在床边。一手摸着肚子,一手拉着轩王的大手:你醒过来呀,你要是就这样一走了之,我和孩子怎么办?” 柳梦妍将他的手拉过来摸上自己的肚子:你摸,孩子在踢我呢,我们的孩子很活泼,很可爱,等着,期待着出生便能看到父亲。一出生就能看到父亲和母亲,然后快乐幸福的长大,这是每一个孩子的幸福。” 柳梦妍哭着,一句一句轻轻的对他说:你要是死了,我便立刻去改嫁,绝不会去找你。我要好好活着。祸害遗千年,那我便做尽坏事,最好永远不死。那样就不会死了遇见你,也不会有来生!景轩,你若是不醒过来,我们的缘分,便就此断了!” 柳梦妍一边说一边哭,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哭到连肚子都在抽痛。为了不碰到受伤的景轩,蜷着腿,忍着剧痛不敢移动。 直到她感觉肚子里突然响了一下,下身失禁般水流了出来。怕弄脏床便又要让轩王换位子,忍着痛艰难的走下床,一步一步的走到门口打开门。正好遇见前来查看的萧辗墨,浑身瘫软的便扑到他怀里:哥,快让人找稳婆,我要生了~” 柳梦妍疼的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咬着嘴唇。这不是才七个月么?怎么就要生了,莫不是早产?” 柳梦妍已经无力回答他,身子直往下滑:哥,我好痛~” 听到妹妹呼痛,萧辗墨想也没想,直接抱起柳梦妍就走,一边大叫旁边的丫鬟:快去请稳婆,请太医!快点,晚了本王要你们的命!快去~” 萧辗墨吼的声嘶力竭,抱着柳梦妍来到轩王早已布置好的产房,一脚踢开门急匆匆的将柳梦妍放在床上:荨儿不坚持一下,产婆马上就来了,太医也来了,你不要急,哥哥在呢,一切都有哥哥在呢,别怕。你好好的生孩子,哥哥已经找到人就景轩了,等你生完孩子,景轩就来看你了,所以,你要坚持住~” 墨王爷,产婆来了!”小帘焦急的说。萧辗墨看了看柳梦妍,直到柳梦妍点头:我会坚持住的!” 萧辗墨一出门就听见门外的人慌慌忙忙的喊:快烧热水,多烧些,越多越多好~” 快点快点!”萧辗墨也忍不住着急的大吼,不一会就听见里面柳梦妍大声的喊叫,柳梦妍痛的嚎啕大哭。萧辗墨急得直跺脚,怎么生个孩子,喊的这般厉害? 而屋内,小帘蹲在床前,一边叫她别怕,一边拿着帕子给她擦汗。 夫人,水是破了,但现在还只是在阵痛,离生还有一会,夫人得存着力气,一会才有力气生~”稳婆一边摸荨儿的肚子,一边给她说经验,还让一旁的小帘好好安慰她。 柳梦妍听了,差点崩溃,这么痛,居然只是刚开始??不过还好,为了孩子,她忍。紧紧的咬着呀,一声不吭。小帘怕她咬到舌头,把手伸到她面前:郡主,别伤着自己了,你要实在忍不住,你就咬奴婢吧!” 柳梦妍松开牙,艰难的挤出一个微笑:傻小帘,那样不止我一个人疼了,你也会疼的。你放心吧,我坚持的住!” 郡主~郡主~”小帘没有经历过这些事,除了陪她说话,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无助的边哭边叫她。 别哭了,傻不傻,生孩子而已,你到时候,可别像我这么没出息~”柳梦妍跟小帘说着话,注意力也分散不少,只是自身的疼痛,她依旧大汗淋漓。 萧辗墨一边跺脚一边又好奇,怎么又没声音了,使劲一跺,转身就往景轩房间跑。 过了两个时辰,产婆终于叫到可以了,夫人,孩子就要出来了,快用力~” 柳梦妍一听,终于可以结束这种痛苦了,真的是忍得快要疯了,除了疼痛以外,更多的是长期的疼痛引起的心里折磨。听到可以使劲以后,柳梦妍拼命的使劲,恨不得立刻把孩子生出来。 产婆看她如此用力,立刻大叫:夫人慢点,慢点,慢慢使劲,一阵一阵来,要不然夫人会受伤的~来来来,老奴说用力,夫人便用力~” 好~”柳梦妍咬着呀道:快点~” 好好好,来,用力~”产婆指挥着:停~夫人歇一下,再来,用力~” 第五十八章 黑衣人的试探 就这样,柳梦妍跟着产婆的指挥,不过一注香的时间,产婆高兴的说:夫人,孩子的头出来了,加把劲,马上就好了!” 啊~”柳梦妍猛然一使劲,突然感觉肚子空了一般,她知道,孩子顺利生出来了。可她感觉既轻松了,却又很是不舍,在肚子里待了那么久,说出来,就出来了。但是,更多的是担忧。才七个月,这可是早产啊,担忧孩子今后的身体,要如何调理,才能和足月的小孩一样健康。 郡主,恭喜郡主,是个小姐,可漂亮了~”小帘高兴趴在床前说。 女孩么?”柳梦妍解脱的闭上眼睛,笑着说:真好,这下我可以天天给她扎小辫子了~” 嗯嗯,要是郡主不会,奴婢就教你~”小帘应和着。 孩子,孩子呢?”柳梦妍看了看周围,并没有发现孩子,慌张的问。 郡主别急,产婆在外间给小姐洗澡呢!”小帘安慰她:方才郡主小睡了一下,下人们已经为你清理好了,小姐洗完澡就要找奶娘吃奶,吃完就回来。郡主现在,就好好的坐月子吧,不能到外间见风呢~” 柳梦妍这才感觉到,自己头上多了布条条,而且她好像没有听见孩子哭的声音,原来是自己睡着了。 点点头,微微扬起头看了看周围:景轩呢?”哥哥不是说,等她生完孩子,景轩就会来看她么? 小帘笑容僵硬了一下:郡主别急,王爷他,王爷,王爷已经醒过来了,现在就等着拔剑。大夫说不能走动,不然伤口会更加严重。而郡主你也不能动,所以,要等你出了月子,或者王爷伤好了,才能见面!” 真的么?你没有骗我吧~”柳梦妍有些不信。 当然是真的了!”小帘拍拍胸口向她保证,这时,奶牛抱着孩子走了进来,放下之后便出去了。 柳梦妍被小帘扶着坐起来,然后小帘把孩子抱进她怀里,她看了看,孩子皱巴巴的,皮肤也红红的,一切都很正常,也很健康,只是,要比足月的小孩,瘦小许多。柳梦妍轻轻的将她抱在怀里,左右晃了晃,小孩安心的睡着觉,柳梦妍突然觉得很幸福,很幸福。 仿佛想到了什么,柳梦妍问小帘:对了小帘,景轩还没给孩子起名字呢,你去问问他,娶什么名字好,然后再来告诉我。” 啊?啊~好,奴婢这就去,啊对了,郡主,孩子给奴婢吧,你要好好休息,不能劳累,孩子奴婢抱娶给王爷看看~” 好,去吧!”柳梦妍轻轻的摸了摸孩子熟睡的小脸,然后把孩子给了小帘。 小帘抱着孩子,说了一堆让柳梦妍注意的话,全都是她找产婆问的经验。家中无女性长辈,就只能问产婆了。叮嘱完之后,小帘才抱着孩子离开,出门就对门外的黄泣和小巧说:你们看着点郡主,要是不按产婆说的去做,以后会落下病根的!” 嗯,知道了!你抱着孩子去哪里?”小巧问。 郡主她,她让我去给王爷看,让王爷给孩子取名字~”小帘有些为难的说。 那你便去吧,晚点回来,然后说,王爷说:女孩名字郡主取,男孩名字,再由王爷取便好了!”小巧脑袋果然好使,一出口就解决了难题。 这时,萧辗墨匆匆的跑了过来:小帘,给我看看孩子!还有,荨儿呢?荨儿怎么样了?” 小帘把孩子给他,然后行礼:回墨王爷,郡主她已经休息了~” 哦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小孩怎么这么丑?”萧辗墨嫌弃的说:父母都那么好看,怎么生个孩子这么丑,跟个猴子似的!” 王爷,产婆说,每个孩子生下来,都是这般摸样,等过两天长开了,就漂亮了!”小帘笑着说。 真的么?”萧辗墨怀疑:我抱去走走!” 小帘非常赞成,萧辗墨抱走孩子许久都没回来,直到柳梦妍一觉睡醒也没回来,小帘跑过去问她想吃什么,柳梦妍只是说:要一碗清粥。 小帘高高兴兴的让人去准备,然后扶着柳梦妍坐起来,靠在床头。柳梦妍突然发现,床前小木床里并没有孩子,急忙问:小帘,孩子呢?” 小帘看了看小床笑着说:小姐呀,小姐抱到王爷那里去了呀!王爷可喜欢了,对了,王爷说,女孩子的名字,由郡主来取。等郡主生了男孩,便王爷来取,一人取一个~” 柳梦妍笑笑:好吧,那等我给她取吧~” 柳梦妍高兴的靠在床头,闭着眼睛,想改给她取什么名字好呢?沐,沐雪筝不错,那就这个吧! 小帘,你看,沐雪筝,这个名字好不好?”柳梦妍想到之后,高兴的问小帘。 小帘询问清楚这几个字之后问她:好听呀,郡主取这个名字,是有什么寓意么?” 柳梦妍嘿嘿的笑着:没有啊,我就是突然想到,又觉得还可以,蛮好听就这个了,懒得想其它的名字了~” 噗~”小帘笑道:郡主你真草率~” 嘿嘿嘿,反正都一样,名字嘛~”柳梦妍知道,名字在古代很重要,可是,在她眼里,就是一个代号而已。 没多久,萧辗墨就抱着孩子跑了进来:荨儿,荨儿~” 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将孩子往她怀里一放,嫌弃的说:她为什么一直哭?” 柳梦妍看着孩子哭了,心疼的抱过来在手里哄,哄了半天也不见效果,揭开孩子的镪褓一看,原来是大便了,难怪哭个不停。 正准备给她换一块尿片,却不知道如何下手。小帘一把抱过来:郡主你好好休息,这些事交给奴婢做就好了。这个呀,郡主月子里可是做不了得,因为还要打水给小姐洗洗呢~” 小帘笑着离开了,留下一脸尴尬的萧辗墨:不是,我说你生的孩子真丑,跟你一点也不像!” 萧辗墨一屁股坐在一椅子上,还自顾自的到了杯茶喝。 不跟我像,那就是跟景轩像了?”柳梦妍调笑的说:你居然敢说景轩丑,信不信他伤好了抽你~” 萧辗墨尴尬的笑笑:等他好了再说吧!你好好休息,我一个大男人老在你房间晃,传出去对你不好。我就先走了,对了,我在景轩那里,有什么事,让人过来找我便好了!” 嗯,知道了,快去吧,我要睡一会~”柳梦妍生完孩子之后,觉得特别疲惫,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没过几天就白白胖胖的。 萧辗墨坐在景轩床前:我说你,怎么搞的,荨儿怎么突然早产了?而且,她生孩子痛成那样,我来找你,你居然不见了,跑哪儿去了?” 床上插着剑的景轩突然睁开眼睛:我也不知道,荨儿生产时,我在她房梁上,她看见我了的!” 你真变态,居然跑去趴房梁!”萧辗墨嫌弃的拨了拨他胸前的假剑。 我趴我自己娘子的房梁,那里变态了?”景轩坐起来,把剑扔在一边。 啧啧啧!”萧辗墨摇头:连自己娘子房梁都趴,还说不变态!” 景轩白了他一眼:少说那么多废话,外面现在怎么样了?” 萧辗墨从怀里掏出一包瓜子,一边嗑一边说:外面啊,都认为你已经要死了,有的认为你已经死了!” 那黑衣人怎么还没动静?”景轩皱着眉,这些天假装受伤,没想到荨儿居然早产了,也许是第一个流产之后,身体没养好的原因。也可能是这些天的哭戏累着她了。可若是黑衣人听见他快死了都还没动静,那这黑衣人,心机可不是一般的深啊! 怎么会没有动静,这两天晚上,我把外面的兵卫撤了。那些人一晚上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次,就差直接进府探望你了!”萧辗墨花式吃着瓜子,一会丢一会弹的,还不忘告诉景轩这两天的情况。 这样啊,那便好啊!”景轩嘴角露出一抹邪笑:那些人进府别拦,你把主力都调去保护荨儿,然后是这边放空!找一口棺材把我放进去,摆个灵堂。但是别对外说我死了。就说,我已经治好了!” 好好好,给你找口漆金的棺材好不好?”萧辗墨翻着白眼,他发现最近越来月喜欢翻白眼了。 果然,第二天,萧辗墨就偷偷摸摸的买了一口棺材,悄悄的摆放在景轩房间,设了个灵堂,把景轩放进去,却不盖盖子。 果然,当天晚上,就有人进府试探了好几次,发现府里人心换撒,毫无防备,看到景轩的灵堂之后,悄然离去。 本以为他们第二天便要动手,没想到那人竟是如此能忍,足足过了三天都没有动静。当夜再次派人前来试探,观察了府上的各个角落,然后离去。 景轩!”萧辗墨在黑衣人走后,敲了敲景轩的棺材:怎么样,里边舒服不,要是舒服,我找人给你定制一口,让你天天睡棺材!” 萧辗墨笑的春风得意的,没想到景轩突然从棺材里坐起来给他一个巴掌:笑什么笑,还不赶快去准备,那些人,明天便会动手了!保护好荨儿,荨儿要是出事,第一个那你开刀!” 萧辗墨摸着头,后退了几步,呆呆的看着他:你这棺材里是不是有狂暴药粉?” 景轩从棺材里跳出来,萧辗墨立刻往后跑:别别别!我这就去安排,这就去安排!”然后打开门就跑了。 黑衣人得到明确的消息后,大概明日便会动手。景轩从窗户上跳出,飞上房顶来到柳梦妍的房间:荨儿!” 景轩,你怎么来了?”柳梦妍惊讶,这会他不是应该躺在棺材里面么? 荨儿~”景轩坐到她身边抱住她:明天,那人便会来了,你要小心,我一定会护你周全的!” 嗯嗯,知道了~”柳梦妍非常享受被他抱着,闭着眼睛不停的在他怀里蹭:景轩,你看我这些天,演的好不好,有没有奖励呀?” 嗯,好,荨儿想要什么?” 柳梦妍想了想,从他怀里出来板着他的头与他对视:我要你答应我,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嗯,我答应你!”轩王揉揉她的头咧嘴一笑:你也不能离开我,还有孩子!” 嗯嗯!”柳梦妍满足的笑着着。轩王刮了刮她的鼻子:好了,我只过来告诉你,明天有危险,你自己要警惕些。天快亮了,你快睡一会,明天可睡不了觉!” 嗯,好,那我睡了~”本来就很困,孩子吵吵又一直哄,好不容易把孩子哄睡了,景轩又来了。便强撑着和他说话,她知道他不容易,为了替自己抓到黑衣人,什么都豁出去了。现在听他一说,已是困得不行,窝在他怀里还没躺下床就睡着了。 轩王心疼的在她额头亲了一下,暗道一句傻瓜,明明都困得快晕过去了,还强撑着与他说话。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她放下,盖好被子才离开。 柳梦妍很早便被吵醒了,因为府里来了不少客人。有男有女,来了一批又一批,直到中午才间断。只是客人没什么特别,普普通通,都只是来探望轩王的。 今天的天气阴沉沉的,没有一丝太阳的踪迹,风也呼啸的刮着,人心也是非常的沉闷。吃完午饭之后,王府终于迎来了一位非常特别的客人,那就是南宫羽!与王爷和柳梦妍飞但不交好,还有仇! 南宫羽哪儿也没去,直接要求下人带他去柳梦妍的房间。即使下人一再强调柳梦妍正在坐月子不宜见客,他还是坚持。由于王爷吩咐过,只要是来的客人,他们提的要求,基本都要满足。 于是,丫鬟无奈的带他去见柳梦妍。柳梦妍正坐着抱着宝宝调笑,刚出生的孩子都爱睡觉,好不容易见她醒了一会,便逗她玩了一会。 见南宫羽毫不避讳的进来,柳梦妍脸上笑容僵硬了一下,然后把孩子给了奶娘抱出去:南宫公子今日怎么有空上我这来了?可是来找王爷的?”柳梦妍笑笑:王爷不在这间,他伤还没好,在隔壁院子里~” 南宫羽没有理会她的话,大大方方的坐下:小生是来找郡主的!” 柳梦妍惊讶道:不知公子找我做什么?难不成,是来看我笑话?” 南宫羽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品尝:嗯,郡主很聪明~” 你喝我的茶,不怕有毒么?”一上午来了那么多客人,只有他一人要求要见自己,至于为什么,柳梦妍心中已经了然。 南宫羽挑眉笑道:郡主已经毁了我的一生,这会难不成还想下毒毒死我?” 柳梦妍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虽然正主说的是实话,但是,那毕竟是他弟弟做的,毕竟他毫不知情。那样当众说了出来,还羞辱他,确实给他造成了偌大的麻烦。 怎么不说话了?”南宫羽嘲笑的问:心虚了?” 柳梦妍捏着手心,抿了抿嘴:计划这一切的,是不是你?黑衣人是不是你?” 南宫羽无所谓的点点头:是啊,就是我!” 你,你怎么能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柳梦妍指着他大叫:我娘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杀了她,还有我孩子~” 我残忍?”南宫羽笑问:你说我残忍?哈哈哈,可笑,残忍的,是你才对吧! 你说,你毁了多少人的一生?你看看李小姐,年方十八,便被家族赐死,难道不是因为你?” 李小姐,是她自找的,是她想害我的孩子!”柳梦妍怒吼道。 那王将军呢?”南宫羽并不在意她的反驳:照你那样说,李小姐便战暂时不说。可是王将军呢?你一脚毁了他的一生,再活活的逼死他,难道你不残忍? 王将军做错了什么?他不过是口出狂言而已,而你居然狠毒到,让他一生无法在人前抬头,甚至逼死他么?” 我~”是她的错,可也不全是她的错啊!柳梦妍愿意承认逼死王将军是她的错。可毁了将军一生的人,并不是她啊! 怎么?”南宫羽笑了,笑的有些痴醉:无话可说了么?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残忍?况且,你根本不知,不知道你的那些话,让我的一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南宫羽说到最后,目光变得凶狠,语气变得疯狂,激动之下,还起身推倒了桌椅。 柳梦妍吓了一跳,坐在床上向后移了几下,她确实不知道那事居然对他影响这么大,大到要如此报复她的程度。 对不起~”柳梦妍小声的说着道歉,虽然不是她做的,但是说出来根本没有人会信。除了说道歉,她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以前只是觉得正主调皮,却没想到,只是因为她的几句话,或者一个动作,就能毁掉别人的一生! 对不起?”南宫羽笑着笑着便笑出了眼泪,明明是在哭,可他却笑的停不下来:哈哈哈,对不起,好一个对不起啊! 当你侮辱完我转身就走,气晕过去的我在我最好的朋友床上醒来,你怎么不过来说对不起? 当我发现,不止一位好友侵犯于我,你知道我有对绝望么?我只是一个书生,我没有胞弟那样强大,我反抗不了那么多人!你知道他们将我绑起来,一边侵犯我,一边玩弄我一边言语侮辱我,我有多痛苦么? 我甚至想过死!可他们绑住我的嘴,说我死了可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五十九章 南宫羽那可是我的好兄弟啊 ~哈哈哈~”南宫羽笑的非常疯狂,扬着头身体像后倾斜,望着那辉煌的房顶,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掉下来:我虽然是一介书生,但我也是一个男人,堂堂正正的男人,却被自己的好友兄弟压在身下肆意侮辱,我好绝望啊~好绝望啊~” 说道最后,南宫羽哭着蹲下来,抱头痛哭,跪在地上使劲的撕扯自己的衣服,头发,使劲的抓挠自己的皮肤,胸膛,直到一条一条的血痕出现。 柳梦妍紧紧的捏着手里偷偷藏着的杯子,那是摔碎,让轩王献现身的暗号。可现在,看到南宫羽痛苦的样子,她怎么也扔不出手。南宫羽雪一般白的衣物,却染上了鲜艳的血色,看起来格外的刺眼,仿佛要把柳梦妍的眼睛刺瞎一般。 你这般对待我,我做错了什么?我们之间,可有矛盾?没有!可有仇恨?哈哈哈,一样没有!我们之间,甚至互相不认识,可你,可你当众侮辱我。小倌,哈哈哈,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那些表面斯斯文文的世家公子,暗地里居然是这般禽兽。郡主,你说,我该不该谢谢你让我看清了他们?”南宫羽坐在地上,无力的靠在倒下的椅子上,戏谑的看着她。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我知道不知道~”柳梦妍从来没想过,那样的话,除了能侮辱别人以外,还能激发另一些人的兽性!她不止是侮辱了他,还害他被男子侵犯。对于一个男人来说,那可是,比死还要难以忍受的事啊! 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南宫羽一手推开身后的椅子,躺在地上:事情已经发生了,别说对不起,就算是你死了,都弥补不了的!”南宫羽突然从地上窜起来,一步跨到床边掐住柳梦妍的脖子:你这种人,该不该被千夫所指,万人唾弃?该不该死无葬身之地?该不该下地狱永不超生?” 咳咳咳~”柳梦妍被掐的呼吸困难脸色通红,双手无力的拽着南宫羽的手,却发现他的力气出奇的大,根本扳不动一丝一毫。 好在藏在房顶的轩王和萧辗墨二人觉得情况不对劲,没在等柳梦妍的信号,直接冲进了房间。正好看见南宫羽死死的掐着柳梦妍的脖子,急忙拔出剑砍了过去。 本以为南宫羽会完美躲过,没想到他只是下意识的伸手去挡,右手毫无意外被砍的鲜血直流。南宫羽跌到地上,看着轩王跑到床上,抱着几乎窒息的柳梦妍惊讶道:你没死?” 等你呢!”萧辗墨将剑横在南宫羽脖子上:你都没死,他为什么会死?” 呵呵呵~好的很啊,沐景轩!”南宫羽嘲讽道:假装受伤,还躺了那么多天的棺材,就为了引出我,很有耐心嘛!” 你不会武功?”轩王看他捂着受伤的右手。在夜里来去自如,当日在王府还能杀死四小姐逃走,怎么会不会武功。 南宫羽瘫坐在地上笑道:我都说了,只是一介书生而已,何来的会功夫一说!” 那你夜晚如何消失不见,那日在府里,又是怎样脱身的?”轩王一边给柳梦妍顺气一边给问。 夜晚?”南宫羽靠着凳子说:夜晚穿的那么黑,随便站个黑点的地方,你们就看不见了。至于王府那天,我只不过是雇了一个会功夫的人,穿上我的衣服,替我洗白罢了!” 没想到,找了这么久,黑衣人居然是你!”萧辗墨惊讶的说。 哈哈哈!”南宫羽并没有理会他,仰天大笑一阵,然后一把抓住萧辗墨的剑,锋利的剑割破手指,鲜血飞溅,俊美的脸满是血迹:柳梦妍,我南宫羽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掉以轻心,没能杀掉你!”说完猛的将脖子送上剑锋,趁着萧辗墨始料不及割破了喉管。 看着南宫羽笑着倒下,柳梦妍心中的罪恶感铺天盖地而来,狠狠的压的她喘不过气来。轩王抱着她连声到:荨儿,这不是你的错,这都不是你做的,不应该由你来承担。荨儿,别哭,别哭这真的不是你的错!” 啊~啊~”柳梦妍捂着耳朵大声哭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荨儿,荨儿!”轩王发现柳梦妍情绪失控,怕她坐月子这样伤身,狠了狠心,点了她的睡穴,让她稳稳的睡在自己怀中。 荨儿!我知道你难过,我知道你自责,可是,这根本不是你的错啊!”轩王抱着她心疼的说。 萧辗墨默默的让人将南宫羽抬回南宫家,处理好了一切。 柳梦妍醒来之后情绪仍旧有些不太乐观。直到她出了月子才好些。皇帝担心她,将传位之日又往后延了延,直到她完全走出。轩王才放下手中所有的权利,带着柳梦妍带着他们的女儿,赶往北边的封地! 轩王走后的第三天,皇帝就宣布了传位。太子不日登基。萧辗墨陪同皇帝参加了太子登基大典之后,恋恋不舍的回了南边的封地。而皇帝,则跑到皇庙里逍遥自在横行霸道去了。 轩王带着柳梦妍赶路,怕累到她,足足走了三个月,才到家。家中许久不曾有人,显得有些萧条寂寥,还好有一些下人一直在打扫,才不至于破败不堪。 小筝儿已经四个月快五个月大了,早已经褪去了刚出生是皱巴巴的摸样,很是精致漂亮。大大的眼睛随时到处转悠,仿佛很喜欢这个新家。府中的下人也都欢喜的跟过年一样,因为足足十几年,主子都不曾回来过。 但是,其实在路上,就已经过年了,他们简简单单的在马车上过得年。沐景轩打猎,捉了兔子,野鸡,河里捞了鱼等等。知道出门甚远,带了许多调料和吃食工具。 杀洗之后,烧起火堆架在上面就烤,烤到香气四溢口水直流。虽然这个年简简单单,也没有红包压岁。但是对于柳梦妍来说,却是非常的幸福。 萧辗墨也是在路上过得年,不过,他就过得比柳梦妍们凄惨。单身狗嘛,吃啥啥没味,喝啥啥难喝。简直就是再给路上的下人找茬,一路没停的飞快回了封地。不过还好,他走的时候,还去了柳梦妍说的树下,把那几坛黄金白银玉器全部挖走了。一路上都在数有多少两黄金,多少两银子,多少件玉器打发时间。 等他回了封地,还没进门就想起了他那在皇庙里的老父亲,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一块来呢?好好的一个大家庭,就这么说散就散了! 柳梦妍和轩王的日子,可谓是过得非常幸福,一转眼一年就过去了。小筝儿早就能跑能跳了,小帘那几个丫鬟也随后来了这边,天天带着筝儿乱跑。 慢点慢点!”柳梦妍站在门口大叫:小帘,你别老是让着她,她越来越不听话了~” 郡主,小姐很乖,没有不听话啊~”小帘傻傻的回头。 柳梦妍气的直翻白眼,她发现这个小家伙就喜欢和她对着干,每天能把她气的吐血。她现在也理解了做父母的苦心,有时候因为孩子的一个动作,一个字,一句话,你幸福的想哭,幸福的想一辈子都不离开她。 而有时候,也可以因为一个动作,一个字,一句话,你可以气到想死,气到想打死她的冲动都会出现,可你却没有丝毫办法下手。 她想,她小时候,她也是这样吧!不过,她爸爸妈妈有这种感觉么? 荨儿!”轩王从里面跑出来:你怎么又出来了,这都下雪了,肚子这么大,就别乱跑了,万一摔着了怎么办?” 柳梦妍低头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没错,又怀孕了。她很幸福,她也想多生两个孩子,这样,孩子们才不会孤单。 跟着轩王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筝儿现在可调皮了,简直就是,比男孩子还调皮。这小时候就这样,长大了还的了?你这个做父亲的,怎么都不管一管?” 轩王笑道:她还小,等她能听得懂道理与话时,为夫自然会教她。我虽然不要求她做什么大事,也不要求她知书达理,但是,只有别像你以前那样闯祸就行了~” 反正我现在是管不住了,听谁地位话都不听我的,我看,她就是不想要我这个娘!”柳梦妍吃味一般的撇着嘴,看着远处到处跑的沐雪筝。小家伙似乎感觉到了娘亲投过来的视线,高高兴兴的丢下手里的泥巴就往娘亲那里跑。 一边跑一边大叫:娘~” 柳梦妍吓得就往景轩后面躲,可还是没掏出她的魔抓,印了两个小小的泥手印在披风上。 不久之后,柳梦妍再次生产,这次生了一对双胞胎,两个男孩。看着两个小孩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动作,柳梦妍高兴的简直不要不要的。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也能生一对双胞胎。等他们长大了,一模一样,站在你面前,让你猜猜他是谁,想想就觉得好玩。 时间便是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二人也很庆幸当初能遇见对方,这便是缘分吧! 南宫羽 南宫羽是个温柔的男子,谦逊温和有礼貌,深得大家的喜爱。家中和平无纠纷,弟兄恭敬友爱,还有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弟弟。只是弟弟却放弃了世代的文路,只身一人踏上了练武打仗,报效家国的路。 他以为他可能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入仕娶妻生子,和普通家庭一样。 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他和朋友一起出去游玩,遇到了那个言语毁尽他一生的人。还有对他露出真面目的恶心的朋友。 南宫羽长相虽然与他弟弟一模一样,但他的面貌属于柔美类型的,而他弟弟却看着英气许多。也正是他的那股揉美得气势,导致他一皱眉,一颦一笑都热人瞩目。特别是他身边表面刚正不阿,心中一片肮脏的朋友们,早就对他虎视眈眈。 直到柳梦妍说出他就是小倌的时候,他的朋友们皆暗笑了一下,对视一眼之后,便带着晕阙的他来到了他们常去的酒楼里。 他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时,看到自己昔日的好友正站在床前凝视自己,不禁好奇的坐起身问道:郡主走了?你,你这般看着我做甚?” 好友1笑着坐在他床前,将他的手从被子里拉出来强行握住,邪恶的笑着,与平日里温和的笑容完全不同:小羽,你是我们兄弟中最小的一个。我们早就心仪于你,为了不吓着你,一直没表露心意。可没想到你居然去小倌馆做了小倌?你这样,如何对的起我们?” 南宫羽一听,赶紧朝床里移动,使劲的抽自己的手:你在说什么,你难道不相信我?我真的不是小倌,我堂堂南宫家的好男儿,即便是饿死,也不会去做男人身下承欢的小倌儿!” 好友1并没有松手,反而一把将他从床里拉出来,南宫羽没有支撑点,直接趴在床边,墨色的秀发倾斜而下,胸前的衣物半遮半掩。看的好友1没忍住直接将手伸了进去,对着其中一颗红豆使劲揉捏。 你做什么,放手!”南宫羽猛烈的反抗,好有1却不管不顾的将他搂在怀里上下其手。南宫羽一边反抗,一边赶紧自己身上游移的手增加了。一看才发现,原来自己常交流的好友,基本都在,个个眼神迷恋的看着自己,双手都伸进了自己的衣服之中。 南宫羽突然特别的害怕,他哭着喊好友1的名字,求他放过他。好友1却笑呵呵的说:放过你?我也想啊,可我的小弟并不这样想,我们的好友也不这么想啊~”一边说,还拉南宫羽的手按上自己火热的小弟。 南宫羽大叫,大力的反抗着,最后大家为了省事,直接扯了他的衣服把他捆在床上:与其给那些陌生人上,还不如服侍服侍我们这些好友,反正都是被干,谁干不是干呢?你说是吧!哈哈哈~” 好友们邪笑着,扯去他所有的衣物,对着他又啃又咬又捏。南宫羽不停的哭着求他们,他们不仅没有心软,反而还笑的春风得意:小羽,你这样哭的我们好心疼,可也好美,哭的我心都化了,恨不得,马上把你吃下去!” 我可是你的好友啊!”南宫咬着牙,忍着泪痛苦的说。双手因为用力已经被勒出血迹,腿也被绑住,无论他怎么扭动反抗都无济于事。 好友?”好友2上前坐在他身边,摸着他的脸道:小羽,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纯真的友谊?走在一起,要么是合作,要么是互相利用,要么是要依靠别人。可你看看我们,我们哪一个人需要依靠你家?你觉得,我们为何会如此那般的对你好?” 好友2伸手抚过他胸前的红点,引得他一阵颤簌,白皙细腻的皮肤,恰到好处的细腰,优美的弧度,丝毫不输于女人,让人忍不住想要狠狠的揉搓,在上面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你,你们~”南宫羽不可思议的说,可有些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这些人,明明是知道他并不是小倌,却还借着小倌的借口来侮辱他。 好友扳过他侧过不想看他们的脸:小羽,你迟早都是我们的,所以,你应该谢谢郡主,让你提早成了我们的人。你放心吧,今天,我们一定会让你好好享受的,让你明白,其中的乐趣!哈哈哈~” 说罢,解开南宫羽的裤子,露出那羞涩的嫩芽,抬起他的腿,跪在他的腿间,拿了凉膏便涂抹在那处嫩地,随便开拓了几下,就挺身而入。 南宫羽疼的眼泪直流,所有反抗都无效,平日温润的好友们一次一次的轮流侵犯自己,心中无比的绝望。狠下心一口咬下自己的舌头想要自杀,却被身上聘弛的好友眼疾手快的拦下。一巴掌无情的打在他的脸上:怎么,不舒服么?居然想自尽?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 立刻拿了布条把他嘴巴绑住,南宫羽眼泪都流干了,心已经死了,下身痛的都麻木了。好友们终于满足的离去,离去前还不忘留下一个人为他清理。 那人要了一桶热水,将南宫羽的缚束轻轻解开,手腕已经被勒出血槽,身上全是青紫的痕迹。下身红肿不堪,甚至细裂流血,大腿内侧无一块正常的皮肤。南宫羽已经木讷无神,男人心疼的将他抱进水里,温水对伤口的刺痛,并没有找回他的神智,反而让他进入另一个深渊。 从那以后,昔日的好友们,总是像恶魔一样突然出现在他身边,做着各种恶心下流的事。南宫羽变得寡言少语,渐渐的放弃自己拥有的一切,在家闭门不出。 他痛恨,他绝望,他把一切的错都怪在了柳梦妍的头上。他开始计划,以各种理由秘密弄残了他的每一个好友,然后开始对柳梦妍施行终极报复。 可没想到,做了那么多,到了最后,都只是白做了。他根本没能杀掉那个恶毒的女人,可他却没有办法再活于世。了结吧!南宫羽死前最后的想法,下辈子,不要再做人了,太过虚伪,太过无情。 第六十章 温情 当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突然觉得一切以仇恨的名义报仇的事,都变得没有任何意义了,反正他,已经死了,已经解脱了~ 他是莫家第五子,在最美好的时光,遇见了美丽的人——长公主萧箐茹! 她的笑容是那么的天真烂漫,他无药可救的爱上了她,待她要求他成为她的驸马时,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不顾家族的反对,不顾自己的前程,即使是被莫家逐出家族,从族谱上出名,他也义无反顾。 他们得到了很多人的祝福,成亲后的日子幸福到让人嫉妒。没过多久便怀上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他对她更是爱护有加。 孕期的公主知道男人的欲望,忍着疼到滴血的心给他找了一个通房丫鬟。他为了让她安心,便夜夜招丫鬟侍寝,实际一展屏风相隔,各睡一榻。 不久之后,生出了第一个孩子,是个漂亮的女儿,他高兴坏了,抱着孩子坐在她的床头整整一天不肯离开。幸福更加的升温,女孩刚到一岁,公主再次怀孕。他高兴的让她放下一切事物,在家安心养胎,就连平时最爱缠着她的小家伙也被他每天带着到处玩,不去打扰她。 有一天,夜里下了一场空前绝后的大雨。第二天一早,他便带着一岁多的小家伙,去迎接带着泥土芬芳的清晨。 地上一滩又一滩清澈的积水,院墙上开满了粉色的花朵,一朵一朵争先恐后相继的开放着。小家伙伊伊呀呀的指着花,扯着他的衣裳叫:花~花~花~爹~爹~花~” 他轻轻的捏了捏小家伙的鼻子笑道:都一岁了,话都说不清楚,真是个小笨蛋~”却一边笑着大步走到墙边,抱起小家伙让自己伸手去摘花朵。 小家伙不懂事,胡乱的伸手抓住花枝,不料花枝有许多硬刺,白嫩的小手瞬间扎破,鲜血倾刻而出,疼的小家伙哇哇大哭,举着受伤的手转身给他看。他心疼的抓住小手又摸又吹,哄了好一阵小家伙才停止哭泣。 他摘下一朵花递给小家伙,让她拿回去给娘亲带上,正准备往回走时,却发现脚下清澈的水洼里有一滴血。他放下小家伙问她:这是谁的血血啊?” 小家伙拿着花,指着自己的手指,表情特别委屈,大大的眼睛里泪水又开始打转。他连忙摸摸小家伙的头:别哭,爹爹给你表演的节目好不好?” 小家伙好奇的点点头,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在花枝上扎破手指,挤了一滴血到水里,静静的等待它们相融。可是,并没有,他等了很久很久,两滴血依旧是两滴血,毫无相融的迹象。 他原本只是想跟着小家伙玩玩,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他愤怒,他不相信,伸出脚将水搅浑,蹲在边上焦急的等待,结果,与之前并无二般。 他笑了,仰天长笑,却笑出了无数的泪珠。他绝望的跪在地上,抓着自己的头发猛烈的拉扯,看着一脸无辜的小家伙,伸出大手想要一掌劈死她。可小家伙并没有意识到那是死亡的征兆,眨着眼睛等待他的抚摸”。 最后他于心不忍,收回手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巴掌,叫了下人,绝望的离开。 从那以后,他开始风流,指望公主能出声制止。可公主并没有,他暗地里摔坏了无数饰品,他开始纳妾,原以为,公主会拒绝。没想到,她只是笑笑,便点头说好。 他愤怒的纳了一房又一房,生了一个又一个的孩子,每一个孩子他都会偷偷的一次又一次的滴血验亲。 可他绝望愤怒的同时,他不知道,他的公主在他纳第一房妾的时候,内心的纠结。她一边觉得她已经限制了他的所有,他唯一的权利,除了活着爱她以外,就只剩下纳妾了。而另一边,她又认为他已经背叛了她们之间的誓言,逐渐变得心灰意冷,面对她的每一次纳妾,都带着嘲讽随他而去。 她死的时候明白他为何要她死,但她不明白,十七年了,为何他从来不肯问她真相。 他怕知道真相太过残忍,只能一直骗自己,可终究骗不过,还把自己骗的疯了去。 两个倔强的人,一个不问,一个不说,带着无数越来越大的矛盾,过了十七年,终究被再也无法忍受的他亲生将她了断。即使之后他自己也痛苦不堪。 可当他知道一切的真相时,他跪在火中咆哮,第一次为自己的决定后悔。他哭的无比断肠,他明白她当初为何说要他带着悔恨过一辈子。 他看着昔日的小家伙被人从火里救走,笑着从地上爬起来,将自己长长的衣袖,放在烛火上燃烧。两个衣袖都被火舌舔食,他却毫不在意的跳起了舞,那是她生前最爱跳的舞。他记得每一个动作,只是身为男子的他,跳的无比僵硬。 他跳到全身都是火,灼烧着罪孽的身体,渐渐的倒下,化成一堆灰烬,融入土地之中。 白妍儿是家族最小的女儿,但是她在家中并不受宠,因为她有一个优秀的表姐白墨! 有一个优秀的姐姐并不是坏事,但是,她的家族中阳盛阴衰,在她那一辈中,只有她和白墨两个女孩。 整个家族只有两个女孩,那么无论做什么事情,自然会被人拿来比较。 白墨长得非常漂亮,面庞钟琇灵敏,声音甜美可人,心底善良大方得体,无论做什么都是白妍儿的榜样,被人教育要像姐姐学习。 白妍儿永远都不明白,她长的并不丑,声音也非常悦耳,不管做什么都非常努力,可总是被人遗忘,总是被认为不如白墨。 就连举家搬迁到苗僵,在整个家族都被抗拒的情况下,她可以轻易获得苗人的友好,甚至学会了御兽术。 也许是嫉妒从小就在她心中萌了芽,她开始一步一步有目的的讨好白墨,跟着白墨进了都城。明明她们一样美丽动人,可皇帝一眼看到的却是白墨。她年纪虽小,小小的手在袖子中紧紧的握着,白墨白墨白墨,只要她在一日,便永远都没有她白妍儿出头之时! 她开始计划,要怎么样才能无声无息的让白墨去死。苍天很快就给了她一个天大的机会,皇帝将白墨藏的很好,可还是被他的发妻皇后发现。 皇后虽然为人恶毒,凡事总为自己的家族着想,但是,她围绕的中心永远都是她的丈夫,那个高高在上,拥有三千佳丽的皇帝! 她想将白墨接回宫中,她一样不想让皇种落魄与民间,却遭到白墨的拒绝。皇后再三的邀请,成就了白妍儿的恶毒,乘机下了毒药然后躲了起来。 她无处可去,偷偷跟着皇后的队伍来到皇宫玩玩,可她却亲眼看见皇帝连皇后一句解释也不听,直接对她一剑封喉。她看到了皇后死时的不甘,愤怒,和可笑的表情。 那一刹那,白妍儿被男人的无情深深的触动了,呆呆的趴在房顶,忘记动弹。直到一个一模一样的新皇后出现,白妍儿才盖上瓦片悄然离去。 直到她死的时候才明白,她比不上白墨的,是一颗看淡世间万物的心罢了! 经过一日的紧张刺激,小妍子的天花之症,算是熬过去了,而柳梦妍却病倒了,并且来势汹汹。 她的病不仅仅是因为连日的操劳,更是因为心病。小妍子的病一日不好,她心里的石头便一日不能够放下。而如今小妍子熬了过去,而她心底的大石一朝放下,支撑她的力量也就散去了,于是猝然病倒。 只见她双眸紧闭,长睫卷翘。细腻脸庞上泛着苍白的颜色,血色尽数隐去。一双不描而黛的远山眉微微蹙着,显露出一丝难受的样子。 拓跋泽言搂着怀里的女子,突然发觉她比五年之前更加的轻了,一整个人搂在怀里竟然还是轻飘飘的,她这些年到底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非要这样对自己么,就不能爱惜爱惜自己的身体吗。 柳梦妍……” 抱住柳梦妍的手暗自用力,拥紧了女子瘦弱的躯体。 两人将柳梦妍扶去了床上。 自打和柳梦妍重逢之后,这段日子里他就一直在了解与调查她的生活,拓跋泽言也知道了绿鸳由柳梦妍亲自教授了医术,于是说:你快为她看看。” 绿鸳便为柳梦妍把了脉,而后方对拓跋泽言道:皇上无须担心,小姐并无大碍,只是劳累过度。这病虽然看着吓人,但是只需要静养几天即可。只是转醒的话,片刻之间的话是不能的。且让奴婢为小姐开副药,待会喂下去,大抵很快就能醒了。” 此言一出,也稍微让他安心一些。他点了点头,嗯,那你去拟方子吧,朕留在这里看着就是。” 绿鸳便行礼退下了。 他便坐在床边上,帮柳梦妍把被子盖好,连被角都细心的整理一下。 看着看着,手就不由自主抚上了柳梦妍的脸颊,轻柔的摩挲着她那细嫩皎白的皮肤。手指又往她的羽睫上头轻轻触碰一下,而此时柳梦妍正巧皱了皱眉,扇子似的睫毛在他的指尖一扫,仿佛触电一般,手指立刻酥麻一阵,惹得他逃也似的收回了手。 这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了,他倒也不敢乱动了,只好静静的倚在床架子上,就这般深情款款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日思夜想的面庞、苦苦追寻的人儿就这样在他面前,他恨不得进她藏进眼睛、揉进心里头去。 这五年来,他到处去寻找她的踪迹,她却是像摸准了他的性子,居然就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实在是艺高人胆大的代表了。 她的心底到底装的是什么?难道她真的对大哥心存……爱慕……当年要不是这件事,二人如今也不会走到这一步吧。 他烦躁的摇摇头,不再去想。 清晨的阳光温软的撒在身上, 本就为了紫府血莲奔波劳碌的他居然就这样看着眼前的女子睡了过去。阳光明媚,佳人俊子,竟生出一种岁月静好,流水般安然的静谧。 绿鸳端着药刚到门口,看见这一幕瞬间呆在了原地。她甚至感觉自己若是打破这样的美好,是一种莫大的罪过。 奈何天不如人意,一个小小的人影从后面小跑了过来——正是小妍子。 而绿鸳没有注意到这个小人,冷不丁被撞了一下,着急护着药的同时也看见了这个小人儿,惊呼一声:啊!小妍子!” 自从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拓跋泽言就一向浅眠了。如今被绿鸳这么一叫,瞬间惊醒了,不悦的往声音的源头看去,正是一大一小的手忙脚乱的刚站稳脚跟儿。 他站起身来,慢步走过去,往小妍子身上看去:病刚好点就乱跑,是不是想你娘亲又为你着急?” 小妍子眸光心虚的闪躲一下。 母亲这是不是病了?”他踮了踮脚尖,朝床上极力望去,是不是病的很严重?” 拓跋泽言从绿鸳手中将药碗接过来,忽然瞥见小妍子光着的嫩白的脚丫子,又朝绿鸳道:还不快带他去把外衣和鞋子穿上,别痘症刚好——又感染风寒。” 说完,转身就去了床边。 而绿鸳则是抱着小妍子去隔壁穿鞋子。 当拓跋泽言刚就着床沿坐下没多久,正准备给柳梦妍喂药的时候,那小人儿里面就奔了进来。 这个时候不得不说这血莲真是奇药,病了好几日的孩子刚好就能跑了,虽然步子仍有点软。 小妍子走到床边停下脚步,半坐在鞋榻上,扒拉着床沿,一双水润明亮的,像足了他娘亲的桃花眼就这样巴巴的凝视着柳梦妍,小嘴巴撅起来一言不发。 拓跋泽言开始拿着汤匙给柳梦妍喂药,却是喂不进去,从嘴角尽数溢出来了。他着急的直接拿自己的衣袖为她擦去了药汁,以免濡湿其它地方。 华美的锦衣就这样成功污了一团。 帮我拿一下。”他把药递给小妍子,自己则将柳梦妍扶进怀里,让她靠在他坚实的肩膀上。 而后又让小妍子捧好药碗,自己则拿着汤匙喂药,另一只就负责拨开她的唇齿。虽然这样能喂进去,但还是免不了有药汁溢出来。 拓跋泽言仍是照之前那样用袖子就给她擦掉了。 就这样喂了几勺,药汤渐凉了下来。 拓跋泽言自知这样太慢,药若是凉了也就失去了一部分药性。 于是乎,他几乎是想都没有细想,丝毫没有考虑后果。他直接取过药碗,自己含了一大口,把头低了下去。 啊啊啊! 一旁小妍子和绿鸳瞬间石化了。 两人就这样看他把一口药汁喂完,又以同样的方式喂完了剩下的药汁。然后很自然的把碗递给了绿鸳,根本就没有觉得自己方才的行为有多么的少儿不宜”。 绿鸳呆在原地,直接没有接过那只碗。看着呆滞的绿鸳,他皱了皱眉:?” 小妍子恍然回神,阴冷的眄了拓跋泽言一眼。绿鸳则突然惊愕的唔”了一声,而后拿着碗放回去了。 诶,男人……”小妍子十分认真的看着拓跋泽言,两眼露出探究的目光,又仿佛是守卫猎物的小兽,你是不是真的对我娘亲有意思?”“ 拓跋泽言看着眼前这个尚不足五岁的孩子,突然觉得有点烦恼了。这都是什么人,才能生出这样的孩子啊?不过,这也不愧是她柳梦妍生下来的,有些地方还是挺相像的。 小小年纪,屡次语出惊人。 他突然觉得有点头大。 拓跋泽言并不做声,只是动作轻缓的将柳梦妍从怀里挪出来,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瘫软的身子睡下,又细致的盖好了被子。 他这才从床上起身,往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还惬意的倒了杯茶喝了几口。 小妍子跟过去,也挪了椅子,往拓跋泽言面前一坐。拓跋泽言饶有兴味的瞅了他一眼,随后凑过脸去,满脸都泛着奕奕神采:怎么?要接受我做你继父了吗?我可不是那种乱七八糟的、只会让人糟心的男人哦。” 这下小妍子又呆了。他虽然比同龄人成熟一些,但不管怎么样仍只是个小小稚童。而对于拓跋泽言第一印象不太友好的原因仅仅是:直觉给他的防御措施。 拓跋泽言长得很是眼熟,而无端的让他觉着拓跋泽言可能要抢走柳梦妍。 可就在刚刚半梦半醒之间,他见到娘亲猝然昏倒,是拓跋泽言一脸焦急,飞快的去接住柳梦妍瘫倒的身体。而刚刚,是他一直守在娘亲身边,亲自喂药,就怕药汁湿了枕头,不顾脏污就直接用衣袖为娘亲擦拭。 他看着拓跋泽言将娘亲亲切的拥在怀里,喂药时的温柔,眼睛里涌动着他读不懂的深情和紧张。 还有他以唇渡药的猛烈方式。 还有他关心他…… 但是他这就是变相的亲了他的娘亲!小妍子瘪了瘪小嘴,用审视的目光将拓跋泽言看了一圈又一圈。 绿鸳适时出声:小妍子呀,其实这次救你命的仙草就是皇……” 突然绿鸳感受到了来自拓跋泽言的死亡凝视,灼得她脑袋都要穿孔了,早已不是当年的绿鸳煞是聪明一念,立马装作顿了一下,公子为你费尽心里找来的。你这次大病凶险,多得益于这药草,你应该好好谢过黄公子才是,不可以对黄公子无礼的哦!” 拓跋泽言的形象再次在小小的孩子心中上升了一个高度。 他好像也不是那么坏嘛。 第六十一章 意乱 上次说他欺负娘亲,也的确是他自作主张”给他安定的罪名。一想到这里,他又想起了了拓跋泽言为娘亲受伤的手上药这件事情,心底再次给拓跋泽言加了分。 娘亲……嗯……继父什么的……他小妍子就勉勉强强考虑一下吧。小妍子能够痊愈,多谢黄叔叔救命之恩了。”说着,他蹦下椅子,给拓跋泽言作了个揖。 老气里带着几丝可爱。拓跋泽言看着面前乖巧可爱,生的一张好皮囊的孩子,鬼使神差的就伸出手掌掐了下他的脸蛋,说道:你病刚好些,却...... 《王妃她医毒轻狂》第六十一章 意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王妃她医毒轻狂》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六十二章 生气 是吗?朕倒瞧着曲卿是因为朕舍身相救,太过于感动了,恨不得以身相报,以慰朕受伤的胳膊啊!”说着他就动了动受伤的胳膊,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柳梦妍是个医者,望闻问切这一路的望”字自然手到擒来,仅需一看就知道拓跋泽言确实没有装。 那个男子确实是很痛,虽然没有外伤,却应该是伤到了经脉,故而疼痛难忍。 也顾不得拓跋泽言对她言语之间的调戏,只是走过去说:草民命贱,怎敢影响皇上圣体安康。 请让草民为皇上看看,不要落下大...... 《王妃她医毒轻狂》第六十二章 生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王妃她医毒轻狂》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六十三章 承嗣 太后那边嘱咐了,虽然下了圣旨明令儿给了皇长子身份,可是礼部宗族那里还是得给个交待,皇上让您这会子立刻带着皇长子去一趟,他下了早朝便过去,等您把血脉这件事给拾捯了,以绝悠悠众口。”小桂子接着说。 这年代,兴的还是那滴血认亲的一套老路子。这让有现代医学知识的柳梦妍有些难受了,这种方法也就古人爱折腾了,其实啊很多的误会与谜题都是由滴血认亲造成的,这方法太不科学了。 她暗自摇摇头,肚子里头给笑了几声。就拓跋泽...... 《王妃她医毒轻狂》第六十三章 承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王妃她医毒轻狂》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六十四章 娇人 这时突然急急忙忙来了一个宫女,是个很陌生的脸孔。看起来不是拓跋泽言身边的,也不是太后身边的。 柳梦妍下意识的提高了警惕性,她毕竟当初也是堂堂皇子妃,宫里那些腌臜事情或多或少也知道,更多的还是多亏了陈馨莲的指点与教导。 这个时候应该感谢成长,让她变得更加懂得人情,懂得世事险恶。宫女着急的跪倒在地上,语气里充满着急躁慌乱:奴婢参见皇子殿下,皇子殿下万福金安。 见过盛太医。奴婢有急事相求,还请盛太医为我家小姐...... 《王妃她医毒轻狂》第六十四章 娇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王妃她医毒轻狂》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六十五章 虚假 开始了开始了,她有戏可以听了。而且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一定是一场感人的戏码,娇柔小姐舍身救人,还为爱说谎。 她这个时候也重新上好药了,便默默的站在了一旁准备听戏了。 果然,江启年嘴角一瘪,几乎要哭出来了,说话都带上了哭腔:皇祖母,都是孙儿不好,不该调皮。是我非要去假山上头,墨姐姐怕我摔着就跟着我,可是我却不小心滑了脚真的摔了。是墨姐姐为了保护我,从假山上跌下来了。” 太后,您不要怪罪阿年了,他也是看见假山上面长了一朵奇花,那花生的艳丽,阿年是想着摘下来送给霖王妃才上了假山。并非阿年调皮不懂事。”武墨适时的解释了原因。 江启年拽着霖王妃的衣袖,委屈的咬咬唇瓣。 霖王妃突然恍然大悟,眼睛红了起来。 不久前,霖王曾经送过她一盆北疆的花卉,那样的花见所未见,奇异非常,长得又很漂亮。可惜的是,竟然被府里一个侧妃在和她争风吃醋的时候给砸坏了,霖王还就因此误会了她。 这次她入宫也是赌气来着。 没想到这个孩子竟然知道了。 霖王妃低着声音,对着太后说了几句话,太后立刻就明白了前因后果,愧疚的看了江启年一眼。 她错怪了一个好孩子。 是皇祖母不好,皇祖母错怪你了,好孩子……” 本来这件事情上江启年就受了惊吓,他究竟就是一个五岁多大的孩子,此刻委屈和害怕就统统的爆发出来了。 他扑进霖王妃的怀抱,哭了起来。 顿时间,母子之间看起来甚是感人。 母子两人温存了一会儿,霖王妃忽然拔高音量,着急的说:啊,既然是墨儿护住了阿年,那阿年可有摔着?!” 阿年喊过疼,但因顾着我的伤势,一时间竟然给忘了,墨儿实在该死。如今盛太医在这里,还劳烦盛太医赶快给世子看看吧。”武墨一脸焦急,满心满眼都朝向了江启年。 柳梦妍立刻上前为江启年检查了一番。 没什么大碍,想必是县主及时搂住了世子,不然还不知道有什么后果呢。只是也难免磕了一下,会有些淤青,微臣开些活血化瘀药膏,配合着按摩抹上几日即可。” 大家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 武墨突然作势要说话,却一口气没上了,就这样晕过去了。 顿时又是乱做一团乱麻。 拓跋泽言搂着怀里的武墨,一时间竟然愣住片刻,随后才惊急起来,丝毫不带虚假的大叫柳梦妍。 柳梦妍上去又是一通望闻问切之法。 掰开武墨紧闭的眼眸,看看她的眼珠子。柳梦妍很是淡定,语气不咸不淡的说:想必是跌跤的时候磕到头颅了,导致气血淤结才会陡然晕倒,待微臣开副方子,喝下了就没事了。连喝三日,瘀血自然散去。” 那你快块去开方子。”霖王妃说。 这晕倒才是重头戏吧。 她笑意凉凉,为了给自己安一个好名声,她竟然也舍得拿自己的千金之躯做赌注。虚名这种东西,不比金钱虚浮,它可以生不带来死却能带去,留得万人称颂。 看着榻上沉睡的武墨,清洁高雅,如同荷塘清水里那摇曳的莲枝,比雪白芬芳浓烈的栀子来得更纯净空灵,不沾染红尘半点污垢。 柳梦妍冷笑一声,傻子。 待一场闹剧完了,柳梦妍还是没有搞清楚武墨想要干什么。 最后武墨因为受伤不方便出宫,只能去了太后宫里修养,拓跋泽言还特意嘱咐等她待伤好了才准她出宫归家。 期间一应换药吃药都由柳梦妍负责。 柳梦妍自然应下,好生照料着武墨,谨慎仔细,不让自己出半点纰漏,药物都不许经过他人之手。 她可不要成为武墨上位的棋子呢。 但是在此期间,武墨却并没有如她所想,而是安安静静的养病,手脚很安分。 在这件事情之后,不仅仅是武墨的名声大噪,就连柳梦妍的名号也不知道怎么就响亮起来了。 外人都传颂着敏安县主多么多么的英勇正义,奋不顾身拯救了霖王世子,自己险些丢了性命。而柳梦妍则是妙手回春,让奄奄一息的武墨重新活了过来。极尽夸张之能事了。 让柳梦妍都咂咂舌头,几乎要仰天长啸了。 刚开始,柳梦妍也是想不明白,但后面她就知道了,这些都是武墨所为,把柳梦妍捧得高高的,日后再使用一些特殊手段,柳梦妍自然而然就摔下去了。 而她则丝毫不会受到影响。 真的是打得一手响亮的好算盘呀。 可惜此刻的柳梦妍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慢慢过了三日,武墨的伤口就已经好了很多,连眩晕症状也基本上减轻了,又开始小面积的在宫里活动起来。 这些却是不关她的事,她也没空去关心,她秉持的可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真理。 而且柳梦妍也不是时时刻刻看着她,大部分时间还是本分老实的呆在明华宫里头,尽可能长时间的陪着江承嗣。日常被拓跋泽言叫去请脉,然后根据他的身体给他安排着药物的使用。 最重要还有绿鸳,在武墨受伤的后一天就被接进了宫里,继续担任着照顾江承嗣的职责,成了明华宫的大宫女。 这是绿鸳五年以来再次踏进洛凌皇宫,却是第一次进明华宫,只见四处都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里还掺差着繁花似锦,穿戴华丽的宫女们不断在廊间穿梭,一派奢华景象。淋漓尽致的体现了奢靡浮华是什么样子。 她觉得皇上对江承嗣是真好哇。 可惜她家小姐就是觉得根本没什么。她倒是还觉着皇上对柳梦妍旧情难忘,处处都为着柳梦妍着想。当初柳梦妍病倒的时候,着急的样子可是不像装出来的。 更何况柳梦妍也没什么益处可以让拓跋泽言为她装神弄鬼费尽周折呢。 这日晚上,待柳梦妍上床就寝之后,拓跋泽言就悄悄地来了。偷偷摸摸的近了柳梦妍的身,深情款款的站在床边上。 今天绿鸳特意点了安眠香,柳梦妍这个时候睡得正死,却不想给了拓跋泽言机会,否则平日里浅眠的柳梦妍怎么可能让他溜进来。 他也发觉了柳梦妍今晚睡得死,于是又偷香窃玉一番,嘴唇刚离开柳梦妍的脸,就发现门口站着一道身影。 皇……皇……皇上,您您您、怎么——”拓跋泽言立刻心虚地打断绿鸳的话:绿鸳啊,你可曾看到什么了?” 绿鸳立刻就明白了拓跋泽言的心思,装做呆呆模样,摇摇头说:奴婢没看见什么啊?” 没看见就对了。天色不早了,朕就先走啦,你不用告诉曲卿朕来过哦。要是你说了的话,朕就贬你出宫去。”说完这些话,他就直接忽略了门,一转身就从窗户翻了出去。 留下一脸懵逼的绿鸳,不知所措。 绿鸳机械的关门离开,然后内心狂叫,天啦!皇上居然做了梁上君子,还偷亲她家小姐!皇上一定是对她家小姐有意思的,她一定要好好助攻才是! 她想着,开心的握了握拳头。 然而两个人都没发现,屋外一直有一个暗影悄悄盯着这一切。如果早知道的话,拓跋泽言发誓,他一定不把黯月调开了。 第二日,她刚看着江承嗣把调理身体的药汤喝完,小桂子就过来明华宫了。柳梦妍也在一旁,同江承嗣说着闲话。 呀,盛太医也在呢。”小桂子热情地给柳梦妍也打了个招呼,就因为他觉得柳梦妍和拓跋泽言之间的不简单。能坐上首领太监位置的人,自然也是不简单的。 桂公公安好。”柳梦妍普通礼貌的回应了他。 他点点头,眼里含着笑,朝着旁边的那人道:绿鸳姑娘,皇上叫我来传个旨意,说是为皇长子请了个老师,他用不着去宫里的兰亭学堂里头,在明华宫里学习就可以了。” 这都是在做戏,柳梦妍告诉自己。 是拓跋泽言做戏给旁人看的。 她恍惚的笑起来,想起了那些尘封在久远岁月里,泛黄还带着故纸香气的故事,缓慢荡漾开了一池温软笑意。 他这样大张旗鼓的迎接江承嗣回宫,自然就要全要充分的戏码,让别人觉得这个皇子确实是他亲生,他捧在手心里爱的孩子。虽然他并没有公布孩子的母亲让柳梦妍很是疑惑,明明和太后说的江承嗣的生母就是死了的柳梦妍,为何不一起公布这样比做戏更有说服力一些呢? 柳梦妍摇摇头,她不明白。 皇上真是有心了,待皇子殿下十足十的爱护疼惜呢。”绿鸳微微一笑,还请公公替殿下谢过皇上才是。” 绿鸳姑娘说的是。皇上的意思还有,今个儿让奴才带殿下去宫外把这师傅给拜了,显现些诚意,不知殿下现在可是方便出宫一趟?”小妍子问道。 也不知道是哪位大家,竟要如此大费周章的去请么?说起来是去拜见,实际上有点眼力见的都听出来了,就是要把江承嗣去给老师看看做不做得了学生,合眼了自然就成了,若是不能,拓跋泽言想必也是无可奈何的。 第六十六章 中毒 能说动这样的人,肯定也费了拓跋泽言一番苦功夫了。 这皇帝还真的是用心良苦了。 绿鸳给柳梦妍使了一个眼神,她表示还是听她的比较好。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江承嗣如此聪明不该被埋没。柳梦妍自然朝她点点头,表示许可。 当然有空,还请公公稍等,奴婢为殿下更衣,片刻就来。” 小桂子颔首,就去了殿外等候着。 柳梦妍为江承嗣换了一身低调点的衣裳,又叮嘱了他几句,便让绿鸳带着他出了明华宫。 可惜了她不能去啊,有点遗憾。 江承嗣一行人前脚刚出明华宫,后脚就有人给武墨报了信儿。 永乐宫,明月轩。 头上还缠着白色纱布的武墨半躺在榻上,身姿虽袅娜,但看起来很是瘦弱单薄,整个仿佛一折就断。身边摆着好几个水果盘子,里头盛放着上好又新鲜的凤梨和枇杷,而一旁朱颜正在喂她吃水果。 皇长子出宫了,而盛太医并没有跟随在侧。”从明华宫里出来的眼线立刻就到她跟前报备着柳梦妍的行踪。 一只猫从地上跳起来,雪白的身子一团冰霜似的,灵巧地往武墨身上一拱,窝在了她的怀里。武墨拎起来一块果肉,温柔的喂猫吃,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从可爱可怜的容貌里面显露出一丝妖冶,眼角低垂的样子看起来阴森森的。 她一边抚摸着雪猫光华漂亮的毛皮,一边缓缓吐出话语: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呢。你回去继续盯着,有什么动静都报上来。” 美人的眼里闪过犀利狠辣的光芒,手下不小心用了力,抓疼了猫。那猫儿吃痛,立马凄厉地嘶叫了一声喵呜——”就要反抓武墨一把,却被她先发制人地摔在了地上。 嗷!”喵咪虚弱的叫了一声,乖乖的窝在了地上。 是。”小宫女有些害怕,颤抖着又回了明华宫。 这里柳梦妍因为江承嗣和绿鸳都出宫去了,正也无聊着。于是便一个人往藏书阁里去了,这么多难得一见的好医书她还是要抓紧时间读了,免得生了意外,不知什么时候出宫呢她。 她觉得每次她看书看得正欢乐的时候或者是干别的的时候,总有人要来打扰她。 见过盛太医,太后有请,还请您往永乐宫一趟吧。”来人是太后身边的段嬷嬷,这个人她倒是眼熟了,毕竟太后她老人家爱死了这个孙子,时常接过去说话,来接应的就是这个段嬷嬷。 柳梦妍一听,下意识就要跳起来,又顾忌着仪态给强行忍住了,正色道:微臣知道了。” 盛太医顺便回去把药箱给带上。”段嬷嬷补充说道。 那是太后病了,还是武墨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盛太医走快些吧。”段嬷嬷马不停蹄,走得飞快,几乎是赶马似的往永乐宫跑。 这样让柳梦妍心里也有些不安起来,能让从容镇定的段嬷嬷这样心神不定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呢? 一到了永乐宫,进的是正殿。 太后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像是睡着了,只是肤色有些暗沉。而娇滴滴美人儿武墨正趴在床边上,一双含情脉脉水灵眼儿,此刻也是含泪欲泣,梨花带露一般。 见柳梦妍一进门,武墨就奔过来,没等着她行礼呢,武墨抓住她的胳膊,一边带着哭腔说道:盛太医,盛太医你可快来给太后看看吧!” 她没有办法,就顺从着过去看太后。 只见太后眼下发青,掰开眼皮去看,一双眼泛着混浊的光,隐隐冒着红丝。而嘴唇整体都已经成了白色了,嘴角就像染着一团团的黑云。 再一把脉,心跳缓慢无力,还偶带停顿。 她眼神一暗,有人给太后下毒!她凝神又细细听了一会子脉,仍是毫无思绪,这究竟是什么毒呢? 晕倒、身体发寒,内里却是发热……症状浅的时候若是查不出来,不能对症下药,那就得拖去半条命。可是如果一旦等到中毒深层次的时候,她可能更加没有把握治好这毒了。 这毒刁钻不常见,她若是解不了…… 她灵光一闪,想问一句为什么,为什么请的是她而不是太后常用的太医?要么是相信她随意请的太医,二则是——这就是一个局! 这里在场的重要人物就是武墨而已,若是只有段嬷嬷一人,她去的肯定是太医院而非明华宫里的她。只能说明,要求找她的,定然是武墨了。 等柳梦妍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她也恰好想到太后中的是什么毒了。 倘若武墨是因为她救治了她而单纯的信任她,再请她的话这还好说了,可倘若不是…… 太后这是中毒了。”她内疚的摇摇头,不过下官医术不精,一时半会之间我实在查不出这是什么毒。这下症状太浅了,中毒应该不是很深,所以我无法对症下药。” 先让她装一会吧。 看看有没有谁要露出马脚呀。 一听这话,段嬷嬷开始着急了,她说:这可如何是好?中毒可不是小事情啊!不若再去请秦太医过来吧,太后的身体他最清楚了。” 武墨柔声安抚:我相信盛太医一定可以解太后的毒的,还请嬷嬷不要着急乱了分寸。”说着,她偏头看着柳梦妍,盛太医?” 直觉告诉武墨,柳梦妍一定不愿意毁了自己的名声和招牌,她有傲骨在。 柳梦妍都想冷笑了,她到底什么地方得罪她了,处处设计都要带上她。 凝神片刻,她恍然大悟了。被她忽略掉的恰是最为致命的一点:就是女人那无端的嫉妒心理,她已经成为武墨的假想敌人了。毕竟能接近拓跋泽言的女人,在她认知范围之内,这些年来只有她。 对于突然冒出来的柳梦妍,无论他们之间有或没有,都是一种隐患,一种威胁,是她嫁给拓跋泽言路上的绊脚石。 突然她就释然了,她还真没有那个闲工夫去影响拓跋泽言和她的感情。 当初是她不能够接受成为太子妃,甚至成为皇后,她没有那个担当,但不能说她不爱拓跋泽言。这只是她逃避内心的一种形式。虽然她不承认。 既然她当初选择了离开拓跋泽言,那么就要学着放下才是,她也没有权利去干涉拓跋泽言以后的感情生活。 这个武墨如果非要没有原因的妒忌,出手对付她的话,她就还是要给她点颜色看看的。 柳梦妍一想,就明白了武墨是在激将法刺激她呢。 她认真道:微臣能力有限,若是能请来太医院其他圣手医治的话,想必一定会事半功倍的,对于解毒也能多几个方法,这样才能够稳当些。” 她把她柳梦妍想成什么人了? 功名利禄,金银浮华在她眼里其实看的又不重要,唉……她柳梦妍在白莲花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那就依盛太医所见,着人去太医院请人吧。” 段嬷嬷立马就让小太监去了太医院。心里也暗自对柳梦妍有些佩服,不骄不躁,不行就是不行,不像其他太医仗着自己学识渊博,老是瞎逞能。 段嬷嬷,为了防止毒性蔓延,还先容我为太后施针,这样也好等其他太医过来,方便解毒。”柳梦妍恭敬的对段嬷嬷说道。 她点点头,示意柳梦妍动手。 从药箱里取出银针,柳梦妍为太后扎了几个穴位,而后又问:太后今日可曾吃过喝过什么东西吗?” 段嬷嬷几乎是想都不用想就脱口而出了:早膳用了一盏银耳薏仁羹粥,还吃了一些芙蓉沁露膏,之后又饮了平常常喝的赤棠茶就再没有别的了。” 这些事情她记得很是清楚。 这些吃食可还能找得到吗?而且要是今日吃下去的那一份里头的。”柳梦妍收起银针,还整整齐齐的放回了药箱里面。眼睛却有意无意的向武墨瞟一瞟,露出冷酷的神色。 武墨的眸子猛然一眯,她的对手还不算太愚蠢嘛,这么快就怀疑到她身上了。可惜呀可惜,这毒还真不是她下的,她没必要拿着一张有利的手牌去赌。 那是蠢到家的行为,她又不是傻子。 只是在太后中毒晕厥的一瞬间,她就想到了这个计谋而已,就算没有这个计谋,她来太后这里本来就是为了使一些手段引柳梦妍过来。谁让上天都要帮助她呢。 能的,平常吃食都要留一份,为的就是有些‘无心之失’的发生。奴婢这就去取来。” 说完,段嬷嬷就出了寝殿。 一时间,寝殿里就剩下了朱颜、武墨还有她,其余的宫婢早就在她还没来之前就给谴下去了。 盛太医年纪轻轻,医术倒是一把好手,真是让墨儿很羡慕呢,这样勇敢超脱俗世的女子实在让人敬佩。”武墨开始借机和柳梦妍搭话。 敏安郡主端庄识礼,这样安安静静的大家闺秀才更好呢。我们这些不入流的人那是一万个比不上的。”柳梦妍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内心却很无言。 我根本不想和你比什么好吧。 第六十七章 试毒 我现在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兴致和你口舌交流,满脑子全是太后的毒,要不你替我来解决了吧。 她也觉得不会是武墨下的毒,从动机来看,武墨没有理由给太后下毒啊。如果是为了设计她而下毒,那就是得不偿失了。她就得下一个既不会伤害太后太深的毒药,这个毒药还要是她柳梦妍解决不了的。 从一点来看,就不是她了。 更何况太后应该是极其看重她的,只等着拓跋泽言点头,就把武墨扶上位了。武墨肯定也明白。而且她再怎么说也是个闺阁女子,满脑子恋爱心经、弯弯绕绕的,她就算搞这个毒药,可能也不敢用。 毕竟风险太大了。 盛太医谦逊了。”见柳梦妍没有和她说话的意思,武墨也安静下来,不再说话了。 很快,段嬷嬷就端着一个食盘进来了。 她把食盘放在桌子上,对柳梦妍说:盛太医请查验吧。” 柳梦妍便过去查看,先是那碗银耳薏仁粥,加了东西,却是普通补血益气的中药,而那芙蓉沁露膏也是没什么异常。有问题的只有寻常常喝的赤棠茶了。 早膳并没有问题,想来是茶水了。”她直截了当的把想法告诉了众人。 只是那茶水看起来并无异样,光是瞧也瞧不出什么名堂。秉持着尽忠职守这一点,柳梦妍用手指沾了一点茶水,伸手到唇边就给舔了。 盛太医!”段嬷嬷喊叫一声。 柳梦妍笑了笑,故作轻松的说:没事的,就是尝一点点而已,有毒也发作不起来的,再等等看看。”虽然她其实非常慌张,她也不知道这毒会不会就这么巧的要了命。 除了茶水本来的清香与甘味之外,她可以知道这毒无色无味,这果然是在为难她了。 过了片刻,她基本断定茶里有毒了,而断定的根据就是因为:她的身体有反应了。 身子一阵阵的发软,眼前一片片发白的幻影。她力气一散,险些打翻桌子上的东西,整个人瘫倒在地,倚靠着桌腿儿才勉强没有昏睡过去。 这毒还……还挺厉害啊。 盛太医,你没事吧?”段嬷嬷和武墨都凑过来,两个人都是面色沉沉。只不过一个是真关心,一个是虚情谊。 她为了太后竟然以身试毒,这让段嬷嬷对她更加有好感了。 我还好。”她气虚虚弱。 还好她的药箱就放凳子上,她赶紧扒拉着药箱,根据身体反应和症状,她飞速思考着该吃什么药来缓解。颤抖着双手取出角落一个青玉瓶子,倒出两颗暗紫色的药丸,一仰头给吃了。 她也确定这是什么毒药了。 来自北疆羌族人的毒——半月湾。 半月湾,也叫半月亡,这个毒药就和它的名字一样,自吃下毒药起要整整半个月才死,十分的磨人。她以前听过这个药,却没有真的见过,故而对这个药很是陌生。这个毒药倚仗的就是人的气血,一点点消亡殆尽血肉身体,中毒了还吃不下食物,最后腹内空空,七窍流血而亡。 是个极其狠辣的毒。 解毒药丸下肚后她稍微得到了缓解,段嬷嬷扶着她坐上椅子,后背靠着桌子,缓缓喘了几口粗气,头脑也随着清醒起来。 但她却仍是紧锁眉头,两眉之间掩不住的烦躁苦恼之色——她其实并不知道半月湾的解药,因为师傅没教过,书上也没记载。 如今吃下去的两颗药丸只是暂时压制毒性不发作蔓延,并不能完全清理掉半月湾的毒性。 段嬷嬷,您把这个药丸溶两颗在水里,先给太后喂下去。”柳梦妍把手里的药瓶递过去给了段嬷嬷。 她的眸子里泛起冷冽的光。 太后的药喂了下去,太医院的太医也请了过来,一共来了三个太医。 都轮流诊了脉,结果却什么也没诊治出来,除了为首的太医,其他两个只说是气血不足,思绪起伏不定才导致的晕厥。 有柳梦妍亲自喝茶试毒的前科在,足以证明太后确实是中毒了。这样一来更让段嬷嬷觉得柳梦妍这个女太医是真的很强。 宫里的太医也不是万能的嘛。 而武墨也意识到了柳梦妍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实力不足,于是乎,某人的敌意持续蹭蹭蹭地往上增长。 各位大人们,太后娘娘这是中毒了。”柳梦妍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几位太医诊了脉后,忍不住出声提醒了。 柳梦妍虽然当上了太医院第一位女太医,这段时间却一直在明华宫里待着,和其他太医根本就没打过照面。而拓跋泽言的本意也是不需要柳梦妍和其他太医怎么接触的。 旁边的院判方太医有些不服气了,他在宫里行医十几年,医术和威望齐头,在太医院那可是高高在上鼎鼎有名的人物,如何叫一个姑娘家家的质疑了。 他心里憋着一口气,态度就不好起来,冷冷的说:如何是中毒?你可有证据?这话可不是乱说、病也不是随意就能诊断的!” 为首的那个太医不满的看了方太医一眼,对他的轻蔑表示了不赞同。能说和他们观点不一致的,素未谋面的陌生女子,还在太后宫里,想必就是那位盛太医了。 方太医先不要着急,听听盛太医怎么说吧。”为首的就是太医院院长秦正辜。 盛太医?这个姑娘家就是那个女太医?!方太医颇有些不屑,一个女子如何行医治病,这身医术想必也是招摇撞骗来的,呵—— 那你倒是说说,太后中的是什么毒。” 柳梦妍一只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身上还是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只能依靠这桌子而立。声音也软塌塌的:是半月湾。”显得有些中气不足。 却见秦正辜眼睛一亮,顺带着多看了柳梦妍几眼。 那个方太医一脸疑惑不解,带着几丝不耐烦的样子,撅着嘴说:半月湾?哪个半月湾,可别是你胡乱编了名字来哄骗老夫的吧?” 她没有看着方太医,而是转头看向秦正辜道:前朝肖甯老前辈《怪夷志》一书有载:北有蛮荒,多珍奇鬼怪之物。有草植形似兰草,叶有锯齿,根、叶皆泛赤色。有花似绣球簇拥,瓣橙色,多携白点。采之,佐以曼陀罗、朱砂等可制毒,羌族人制之曰半月湾。想必院长大人定是读过此书的罢?” 正是!半月湾,夺人性命于无声之中,刚中毒的时候根本诊断不出来的,表象就如方、齐两位太医所说的气血空亏一般,待人察觉的时候,毒已入肺腑,那时候就治不了了。”秦正辜眼里散发出异样的光彩,像是发掘到了什么远古宝藏似的。 这个时候,秦正辜也注意到了柳梦妍力气松软,脸色泛青乌之色,整个人都很颓圮。 他惊骇说道:我瞧你气色不对,难道盛太医也中毒了?!” 柳梦妍不好意思的笑笑:是,为了确认毒药,斗胆鲁莽喝下了投了毒的茶水,量少却仍然不慎中招了。” 好一个大胆聪明的女太医! 方太医极力睁圆了一双眼睛,难以置信的盯着眼前的貌美女子,原来不是个花瓶阿。他虽然争强好胜,但骨子里还是个知礼数的人,立刻以谦谦君子的模样道:是我无知了,请盛太医见谅。这毒可有解决之法么?” 我医术浅陋单薄,并没有解毒的方子。”女子摇摇头,面色显得有些凝重。 不知秦院长可有无解决办法?” 秦正辜捋了捋垂下的长须,有些犹豫地说:我并没遇见过这毒,倒是从前在民间学医的时候听我师父提过,他曾在北方救过中这种毒的人。没记错的话,解药用的应该是紫府血莲。只是这药太过难得,非是有缘的话,哪怕是穷极一生也是找不到。” 又是紫府血莲! 柳梦妍正感慨万千呢,见秦正辜又继续讲了起来:用的是紫府血莲的叶子,研磨成膏糊,再根据中毒者体质添加上固元益气,滋养气血的药物,以蒸药之法吃着养上七日便可痊愈。像盛太医中毒微末的,便只要三到五日即可。” 这紫府血莲也太难找了吧。”路人太医齐大人发话了。还好,这个他还是知道的,不然他的老脸就搁不住了。 紫府血莲,我有。”柳梦妍缓缓说道。而且刚好是叶子,花都给江承嗣入药了,可能这就是因果循环吧。 太后费心思从越阳求来了紫府血莲,救了自己孙儿的同时也救了自己一命。 啊?!怎么我没有的医术你有,别人都没有的药材你也有啊?方太医表示很委屈,他的老脸有些疼。 那就快些为太后解毒吧。”秦正辜道。 秦院长可知道解毒的法子么?”柳梦妍问道。知道……”得到回答,柳梦妍立刻打断了秦正辜。 药我没有带着身边,都存在明华宫的小冰库里头了,还请段嬷嬷着人去找皇长子大宫女绿鸳说明、取来,我现在……现在……怕是……不行了。” 勉勉强强说完这话,柳梦妍就感觉身体越来越沉重,太阳穴涌动着疼意,一圈圈就像要挣破皮肤一般,撕裂着。 第六十八章 解毒 她身体其实没那么好,五年前生江承嗣的时候就落下了不足之处,气血虚弱,如今正中这种毒更是雪上加霜。 她吃下的缓毒药丸,似乎也就没那么管用了。 就那么一刹那间,柳梦妍就直直的倒在了众人面前。身躯像破碎的枯叶,像寂灭的蝶,就这样沉寂落寞的落了下去。 恰在此刻,门外进来一道人影,乃是刚刚得了消息匆匆赶来的拓跋泽言,他出于本能地冲过去,抱住了晕倒的柳梦妍,心里一阵阵的发慌。 萧……盛太医!” 虽然拓跋泽言收声收得很快,但是武墨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那个着急心切的萧”字,盛太医不是叫惊鸿吗?萧又是什么…… 她心里早就埋下了疑惑的种子,此刻愈发坚定地生根发芽了。 段嬷嬷和一众太医都惊呆了,皇上竟然竟然……如此心急盛太医?还不顾仪态的当众抱了她。 拓跋泽言抱着昏倒的柳梦妍站起来,把人放在了房间里另一张小榻上面。他一把放下人就连忙叫秦正辜:你快过来,给她看看!” 是。”秦正辜便给柳梦妍诊了脉。片刻后,他道:盛太医也是因为中毒而晕倒,但幸运的是盛太医食用的毒物微弱,中毒不深。” 这是怎么回事?!”拓跋泽言不由得怒吼一声。 武墨端着弱柳扶风的步子走过来,一双眼温柔似水的盯着拓跋泽言,说道:墨儿今日早上来给太后请安,陪太后用了早膳之后,又小坐了一会子,谁知到太后突然就说不舒服,要去歇一下,我刚扶着太后躺下,她就昏了过去。”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朕?”拓跋泽言眼皮低垂,神色都被盖住,叫别人看不清此刻他在想什么。 最近皇上政务繁忙,事情众多,是太后昏倒之前特意嘱咐墨儿,不让墨儿打扰皇上的。”武墨咬了咬嘴唇,有些委屈的说道。 其实真相不过是为了设计全套而已。 那盛太医又是如何中毒的呢?” 段嬷嬷漫出一丝担忧之色,也不等武墨说话,直接就接过了话头说:盛太医乃是为了确认太后中了什么毒,犯险以身试毒,这才导致的中毒。” 不再和武墨过多言谈,拓跋泽言转头看向了秦正辜,问道:秦院可有诊出什么吗?” 启禀皇上,微臣和盛太医已经确认太后是为中毒昏迷,此毒名为半月湾。” 拓跋泽言的眸子微闪了一下,然后沉声道:这毒严重吗?可有解决之法了吗?” 多亏了盛太医早已赶到,并且认出来了毒性,已为太后施针压毒了,现在就只等着紫府血莲解毒了。” 这拓跋泽言并不知道柳梦妍早就在机缘巧合之下留下了紫府血莲,在听得到这句话的时候身子微微僵了一下。怎么,又是这玩意啊。 奴婢刚刚已经派人去明华宫取药了,想必很快就回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拓跋泽言松了一口气,看着身旁的柳梦妍,眼底不慎流露出来浓浓的温柔。 这一切都被时时监督着他的武墨尽收眼底。 没过多久,派出去拿药的人就回来了,小心的捧着紫府血莲,装药的还是当初那个精致的雕凤凰花嵌紫玉的盒子。 武墨一看这个盒子到就不淡定了,在拓跋泽言把盒子送出去之前,就在他的寝宫看见过,而且她很喜欢这个盒子,还向他明里暗里的要过,却被无情的拒绝了。谁知道此时此刻,她又看见了这个盒子。 原来是给了柳梦妍。 他们之间一定有她不知道的关系存在。 她暗自握紧了拳头,一口贝齿紧紧咬住。 等秦正辜做出来解药,已经是午后了。 还又要给两个中毒的人喂药,过程可谓是十分艰辛了。拓跋泽言知道自己差点露出马脚,也不去掺和喂药的事情,全部都由宫女来完成。 这个时候,出宫寻师傅的江承嗣也回来了,刚一进宫就听见了这个噩耗,一路狂奔而来,小脸涨得通红。 他本来想大喊一声母亲,却碍着太多人,硬生生给憋回去了,眼里的眼泪水汪汪的,不停的打着转儿。 江承嗣寻常其实是个很坚强的孩子,很少苦闹,这次也是因为柳梦妍中毒他才失了分寸。 然后他下意识的脚就要往柳梦妍这边走,拓跋泽言连忙咳嗽两声,以此阻止这个爱母心切的娃儿。江承嗣偷偷瘪瘪嘴巴,往太后身边去看了看,又回到了拓跋泽言身边乖乖坐下。 你们都下去候着吧,有事自然传召的,朕同皇子在这待会。”拓跋泽言摆摆手说道。 皇上,墨儿也想守着太后。”武墨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拓跋泽言,试图激发他的保护欲。 拓跋泽言看也不看她,只伸手招呼了一下说:不必了,敏安今日也甚是劳累了,想必也受了惊吓,先回去歇着吧。” 她气得要跳脚了,可只能沉默的离开了房间。 一见没人了,江承嗣就拉了拉拓跋泽言的衣角:我母亲没事吧?” 拓跋泽言霸道的说:有朕在,怎么可能让她有事呢?就算是跑到阎王爷跟前儿了,朕也给她给抢回来。” 丢了五年的宝贝,他可不想再撒手了,连哄带骗,用尽手段心机也要牢牢栓住她才是。 哇哦,江承嗣冒出星星眼,这这这…… 大大的眼睛很快又装满了迷惑,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把心里的话给问出来了:诶,你为什么要对她好啊,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母亲啊?还是你对我母亲别有所图呢?” 小鬼头,你还小,操心那么多容易变傻的。”拓跋泽言敲了敲他乌黑的小发髻,你还是多招呼着自己吧!你今日出宫去找韩太傅可有成功?” 江承嗣点点头,自信瞬间从眼眸里展现出来,他笑起来说:那是自然,以我的资质,何愁拿不下一个韩太傅,便是十个八个韩太傅李太傅张太傅也不在话下的!” 他狡黠一笑,像足了一只狐狸,毕竟我母亲这么聪明,我不能落后才是呀。不过我的聪明财富,应该和我那个什么鬼都不知道的父亲没有半毛钱关系吧。” 某人头上落下黑线,他倒真的很想敲开江承嗣的小脑袋瓜子看看,看看他究竟想的什么,装的什么。 她柳梦妍难道真的生了个精怪吗? 你见过你父亲吗,你怎么知道他不聪明?”他下意识的觉得,柳梦妍肯定不会随随便便就嫁人,还嫁给不好的男人。毕竟他拓跋泽言这么优秀她都出逃了,她还能找个什么人呢? 我的确没见过,母亲说我刚出生他就死了。”江承嗣老成的叹了口气,而后摇摇头,你想不想做我继父啊?” 继父?! 拓跋泽言脸上一沉,给了他一个爆栗子。 疼!他竟然真的使劲!江承嗣捂着头,仇恨的看了拓跋泽言一眼:喂!你知不知道打头会变蠢的?” 某人假装没听见,直接无视了他。 你就装吧。”江承嗣轻声的笑起来,鹿眸里的光一跳一跳的,堂堂一国君王,竟然还能撒谎,实在是不诚实的典范了。” 拓跋泽言快速的瞟了他一眼:你有没有摆清你自己的地位啊,你还知道朕是皇帝,你是朕的儿子你知道吗?没大没小的,别以为朕不敢罚你。” 你要是罚我,你可就追不到我母亲了。” 这小子,还挺会抓重点呀。 那我就罚你母亲,看你还怎么跳脱。” 江承嗣一滞,委屈的嘟嘟嘴不说话了。 男人心想,若是江承嗣知道柳梦妍是他的逃妻……他该是什么想法,是否还会提继父这会事情呢?到时候,只怕这江承嗣觉得是他负了柳梦妍,所以柳梦妍才逃离的。 攻破柳梦妍,就得先拿下这个孩子。 不不不,这件事情他一定不能说! 他一转眼看着一旁榻上的柳梦妍,思量一下,便又抱着她换去了偏殿,一直留着也是不太好,万一凉着了那就更不好了。 入夜的时候,太后先行醒了过来。 段嬷嬷恰好进来便看见太后微微动了几下,她立刻先喊起来:太后!” 母后。”皇祖母!”拓跋泽言和江承嗣听到了,一齐过去,太后正好睁眼。 江承嗣狗腿地坐上床边,一双眼睛巴巴儿的看着太后,说道:皇祖母,您可算是醒了,可把承嗣给担心坏了。” 见太后挣扎着要起来,段嬷嬷扶了一把太后,用一个金丝团福靠枕放在太后背后,让太后依靠着坐起来。 拓跋泽言也顺手搭了把手,而低声呼道:快去把秦正辜给我叫进来!” 是。”段嬷嬷立刻就转身出去了。 太后依然觉得身子昏昏沉沉的,脏腑也隐隐作痛,但却没有刚昏倒时候那么难受了。她握住江承嗣的小手,一脸慈祥地说:你倒是个有心的孩子了。”丝毫没有因为自幼长在宫外就和亲人疏远了。 承嗣是皇祖母的亲孙子,从前就时常听父皇提起,只是身子差父皇为保我平安,故而不得相见。我可是现在独一份儿的,自然要念着您了。” 第六十九章 偿还 机灵,不像拓跋泽言小时候便是个深沉的,倒是有些像当初的太子江陌阳。一样体弱,却很是活泼,长大了就更知礼数,愈发温文儒雅了。 只可惜天妒英才…… 很快,段嬷嬷就带着秦正辜走了进来。 太后又让秦正辜把了一回脉。 太后已经清醒,大碍是没了,就是接下来七日里都要好好歇着解毒,等七日之后余毒彻底清除了才方便走动了。”秦正辜撤了把脉的绫纱。 段嬷嬷替太后提提被子,一脸严肃也轻松下来:这次多亏有了盛太医,太后今个儿昏倒的时候实在是吓人,奴婢都要担心坏了。还好有惊无险,有惊无险。” 竟是中毒吗?是什么地方出的纰漏?”太后满脸震惊,眸子一眯,眼里闪过阴暗而锋利的光芒。 这是她第二次中毒了,自从她上次中毒已经过去了太久。可她也因为那次凶险悲惨的经历,对于入口的东西向来谨慎谨慎再谨慎了,没想到还是出了差错。 下毒的人肯定是个聪明人。 段嬷嬷恭敬的站在一旁说道:是茶水,您素日里喝的赤棠茶里被下了羌族的毒,叫做半月湾的。” 太后点点头,搭在被子上的手微微一紧,深邃的眸子愈发深邃,沉声道:这件事情务必查出来,如此低劣的手段也叫小人得逞了,实在是无用!无论是内忧还是外患,必须是要整饬一番了,这宫里岂能让腌臜小人翻起风浪么?!” 母后说得极是,也该好好查查了,毒居然玩到了母后头上,不过着实也是儿臣的疏忽,儿臣惭愧。” 也不必大费周章去瞎找,最近前朝的事情哀家也有所了解,就往那些人头上查就得了。”太后双眸微转,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是,儿臣明白。” 不过就是那群朝廷上臭虫,为了自保而狗急跳墙的下作手段。 以为给太后下毒就能够影响到他么,那实在是小瞧他了。他们在前朝兴风作浪就罢了,竟然把手伸向了后宫。 太后抬起眸来,朝段嬷嬷说:你方才说多亏了盛太医,怎么她不来为我诊脉,反倒是秦院?” 回太后,盛太医也也中毒了。”段嬷嬷直话直说。 怎么回事?” 起初盛太医诊断不出来是什么毒药,便又开始从吃食着手查证,用以身试毒的法子饮了一些赤棠茶,把毒药给查了出来,最终也是中毒晕倒了,现在挪去偏殿躺下了。” 太后心下一惊,没想到柳梦妍竟为了她做到这个份儿上,接着问道:可有大碍吗?” 段嬷嬷道:太后放心,盛太医的毒比您的浅多了,秦院长也已经给她服了解毒药了。” 为了确保太后的休息,寒暄了一会,众人便散了。 从正殿里出来,江承嗣被打发走了,拓跋泽言才悄悄去了偏殿。 夜色让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起来,微风里树叶接触着风,细微的簌簌的浮动着。重叠的云朵里浮出淡黄色的蟾宫,月光洒落进来,不均匀的散在柳梦妍的脸上。 这样的时光太美好太难得了。 拓跋泽言抬头看了看那漫天璀璨星光,他心里突然冒出蠢蠢欲动的温柔。望着熟睡的柳梦妍,呼吸均匀,脸上是乳白月光,无限温柔美好。 轻轻的脚步迈进屋子里,还有他微不可闻的呼吸声一起进去了。 拂衣坐下,他薄唇微启,发出低沉而性感磁性十足的声音:萧儿,你等着,我一定不会让你再跑了的,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五年前你跑了,现在你欠我的都要你还回来!” 手抚上女子的脸颊,略带凉意的雪白肌肤,让他有些颤抖。 不管你曾经嫁了谁,也不管你心里是不是我,我都要你,只要你。” 手往下面游移,轻轻的握住了柳梦妍的手,手指微微的摩挲几下,感受她的温度她的肌肤,然后握起她的手,十指相扣。 十指相扣的同心结。 夜色撩人,情谊缱绻。 待拓跋泽言从屋子里出来,黯月也从暗处出来了,走到拓跋泽言面前行了个礼。 主子。”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丧气。 怎么了?”拓跋泽言自然听出来了,便问道。 黯月愧疚的低了头,整个人都有些颓废一般,说话也十足十的没底气:方才主子在盛太医房里的时候,奴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竟有人在窥视主子。若不是他不小心出了声响,奴才可能都察觉不到他……” 连黯月都察觉不出的人吗?! 那岂不是一个潜在的威胁,如果有这样的人手窥视监督他,日后想要对他做些什么岂不是也是易如反掌了吗?这太让拓跋泽言心里发麻了,究竟是谁? 今日而且还发生了太后中毒这件事情……他平日里防卫可以说是十分严密了,怎么会这样。 他的心一点点提高,太阳穴跳了几下。 最近来的麻烦不过就是一个老骨头张立彦和曲府,他最近忙的就是为了把这两个嚣张跋扈,气焰高涨的蛀虫给连根拔起一事。可是……如果这两个老家伙有这样的本事的话,培养了连天下第一暗卫都无法察觉到的人才,这叫他怎么敢相信?! 他们要是有这个本事,怎么可能让他搜集完罪证,怎么可能让他不出多久就可以灭了他们。 奴才没用,第一时间就去追了,而那个人也发现了奴才的存在,我一追他就逃了。他一直就在一个永乐宫里头绕,很快就销声匿迹了,奴才并没有追到,奴才罪该万死!” 拓跋泽言摆摆手,虽然心有千千结,但还是掩下去了。低声道:朕不怪你,人总非不是完人,你能及时察觉已经很好了。这个人既然能在永乐宫消失,就说明这里有他藏匿的窝点,并且他很熟悉这里的地形才是……” 他抬头看了看偌大的夜幕,只觉得心里血液不停鼓动跳跃,整个人都有些不安起来,究竟是什么人的势力呢? 这件事情一定要提高警惕了,今日是母后中毒,有惊有险。但,日后说不定就是朕被下毒,那些刀光剑影不一定夺人性命,肮脏不见光的下作手段却能夺人性命于无声之中,实在没有比人心险恶更令人惶恐的了。” 是,奴才一定加强警惕,暗卫们也必将全力护佑皇上及太后的安康。”黯月顿了顿,皇长子那边要不要也加派些人手呢?” 拓跋泽言眉角微挑,一双眼睛里满满的担忧,突然眸光一转,整个眼瞳都冷冽起来,自然是要加的……还有盛太医身边,也着人看护吧,朕觉得青鸾就很好,也不必等了,即刻送过去吧。” 青鸾?! 皇上竟然舍得把青鸾拿出来了? 黯月此刻内心狂乱当中,而这惊讶感叹程度丝毫不亚于他有对手这件事情。 当初拓跋泽言登基,为了防止社稷不稳,也为了防止小人得逞,便亲自挑选教养了第一批暗卫,也就是黯月这一批,后面的暗卫就都是由他们几个元老级的人物教导的了。 而青鸾就是其中一个,还是唯一的女暗卫,武功修为丝毫不差过他,还学习过东瀛的忍术,隐身能力杠杠的。 平日里,青鸾那可是不轻易出来的,而她也有着他们不知道的神秘专属任务。如今为了区区一个盛太医,竟然轻而易举的就把青鸾送出去了。 他惊讶的张大嘴巴,都快能塞进去一个鸡蛋了。 难不成他主子真的对盛太医有点意思? 这当真是可喜可贺了,这么多年来他家主子一向不近女色,后宫里面更是空无一人,除了一个武墨,也没见他和哪个女子走得很近。武墨是怎么回事,黯月也知道,不过棋子罢了。 于是乎他们暗卫甚至觉得他家主子是不是有什么隐疾了。 拓跋泽言望向黯月,眼睛里漂起一层不悦之色,倏然一冷,闭上你的嘴,瞧瞧你什么出息!有这些瞎想的闲工夫的话,你怎么不反思一下为什么,有人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这么张狂才对!” 黯月泪目,他也不想呀。 是,主子教训的极是,奴才知道了。”黯月仰天,内心长啸不已,奴才这就下去反思了。” 咻—— 那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屋檐下已经不见了黯月的踪影了,就像凭空消弭在了这深沉的夜色里。 夜幕深沉,乌色的云层隐隐约约在浮动着,整个天空就如同一条暗流涌动的河流,汹涌着吞没着那些暗地里的事情。 拓跋泽言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朝着他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着,他很不安。 他一身锦绣衣衫,独自站立在这深春的夜里,坚毅挺拔的身影无端透出来一股子萧然。深邃的眼眸似乎揉进了漆黑夜色而更显得深沉,仿佛又回到了他还是三皇子时候的高深莫测,他的思绪在夜色翻滚狂澜,越来越浓烈越来越快速,最终全数融进了无尽的暗夜深渊里。 他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而黯月回到了所属于暗卫的老巢,冷宫的地下——那里寻常人不愿亲近,而且谁也想不到,那里还会有一个地宫。 第七十章 暗恋 确认没有人跟随之后,他往冷宫里一钻,从一个偏殿的墙上找到机关,打开了通往地宫的通道,走了进去。 地宫里幽幽暗色,走道两边的墙壁上都燃着昏黄的烛火,照的整个地宫更加神秘。想着拓跋泽言的命令,然后他就直奔青鸾的房间了。 还好青鸾今日没有出去,而前些天拓跋泽言也让她停止了任务,她就只能待业在家里了,今日偶来兴致,没有溜出去玩。 黯月很顺手的推开门,作为暗卫的习惯,推门快速又要避免发出过大声响,而趴着身子埋头奋力在床上的青鸾刚好没听见。 青鸾!”黯月又突兀喊道。 正在看书的青鸾不由得虎躯一震”,猛的放下手里的书,转头看向黯月:吓死我了,都说都少次了,进门的时候请你先敲门,敲门懂不懂?!你非得把我吓死才甘心吗?” 我忘了,你要知道这是职业习惯,作为一名暗卫的操守,你可不应该骂我的。”他黯月表示委屈,他有什么办法,要找麻烦她找拓跋泽言的去啊。 青鸾从床上爬起来,一脸不满的看着黯月,成成成,就你黯月大人有理成了吧?” 黯月突然感觉自己更委屈了,他不是这个意思啊,女人都是这样子的嘛。他低头不语,心里有些苦涩,不知如何倾诉。 可是忽然他看见了一副有些刺激的插图,青鸾爬起来的一瞬间,忘记把书藏一下了。 好哇!你竟然背着我又看这些话本子!”黯月怒了,她她她……都貌似被他看见过无数次了。 什么书生小姐,什么浪子千金,还要那些什么花魁皇子,简直什么乱七八糟的故事都有,就连那些南风断袖,鸾凰和鸣的也是不在话下。其中不乏香艳的令人遐思神往的片段。 他觉得这大概就是青鸾最大的劣根性了。 现在居然还看上带图的那种了! 以后那岂不是直接看全是图的那种,都不要文字了吗。 这怎么能,这可不行,他很不爽,她如果非要看,那他就牺牲一下色相也不是不可以的。 说实话,黯月的确也是一个的美男子,长相有点偏阴鸷,浑然透出一股桀骜不驯,眉眼长得更是细致。别说他还是个习武之人,那身肌肉那身骨头,就一个字好,两个字很好。 他愿意给她看。 黯月羞红了脸,这就是为什么进她房间的人都要敲门的原因了,她可不想老是被人撞见她在看话本子。 暗卫本就没什么娱乐活动,除了任务之外,只要得了空她就喜欢看这些话本子,实在是有趣至极啊!可在别人眼里,这些书就是不入流,看这些就是不务正业不正经的人了。 她把一阵阵发烫的脸转过过,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默默的把书藏到枕头底下,还装模作样的拍拍被子,好像这样就没有什么痕迹了。 可是她想了想,又把书拿了出来,大大方方的递到他面前,一脸认真的说道:难道你也想看吗?如果你想看的话,不必拘谨了,直接向我要就可以了。”她抖了抖那本书,呐,给你。” 黯月惊呆了,他愣了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竟然鬼使神差地接过了那本书。他低头一看,那本书还在那一页,那一面色彩鲜艳的插图就在他眼前,突然变得熠熠生辉起来。 扎得他眼睛发烫。 这书也变的好像烫手山芋一般,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猛的把书丢开,摔在了床上。青鸾一惊,赶紧捡起自己的宝贝话本子,睁圆了一双小鹿般圆润的眼睛,鼓气道:为什么!你不看就算了,你为什么要扔我的书!我的书可宝贝了,扔坏了的话也不管你是不是什么黯月,我都要你赔的!” 谁知黯月就像受了刺激一样,突然就把青鸾推到在床上,他伏在青鸾身上,一双深邃眼眸正凝神看着青鸾。 啊啊啊!!! 这个段、这个样式,青鸾满脑子都是霸道王爷的话本子,她感觉不止是自己的脸颊,还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滚烫起来,要把自己烧坏了。 男子一身暗青色衣裳,勾勒出修长挺拔的身材,面容英气成熟,格外富有男性美丽。脸上骨骼很有棱角感觉,漆黑平滑如玉的眼眸深情款款。 修长的手指在青鸾脸上一抚,让青鸾浑身上下不由得哆嗦一下,仿佛触电一般。 你既然这样喜欢看这些,那我让你看可好?”他温热的呼吸吐在她的脸上。 然后,黯月就站起来。 手挪向衣襟,缓缓的又很利落的把上衣脱下。等青鸾反应过来,黯月已经赤裸着上身了。 她盯着黯月令人血脉喷张的躯体,一个人从头红到了脚趾头,像煮熟的虾子一般。她尖声惊叫:许!黯!月!!!你你你……你干什么?!” 我觉得你看那些画册,还不如看我。”黯月一脸认真,没有一点点玩笑的成分在里面。 青鸾抓着被子,顾不得鞋子,她一个缩身就干脆地躲进了被窝里头,她悄悄探出一双眼睛,又偷偷瞄了一眼黯月。 你流氓!你简直不要脸!” 一个枕头就这样砸在了黯月头上。 我才不喜欢看你呢,谁稀罕你让谁去看,我才不稀罕你呢,总之不要在我面前耍流氓好吗!”青鸾又惊又羞,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而且还在不断地持续加速中,上升趋势很快。 那你喜欢看谁的?” 我看的关你什么事,反正我不喜欢看你。” 显然是青鸾恼羞成怒的言辞,而黯月却直接把青鸾的不喜欢看他这样,理解成了不喜欢他,有些失落的低垂了眸子,整个人都如同陷入乌云里的月亮一样,黯淡无光了。 哦,我知道了。” 他默默把衣服穿上,全程再没说过一句话,安安静静的就像一个真正的暗卫了。 那我不打扰你了,你早些休息吧,熬夜看话本子不仅仅伤眼睛,还是伤身体。”他走出房间,缓缓关上了房门。 看着黯月落寞的背影,青鸾有些懵了。 她说错话了吗,还是她做错了什么吗? 为什么她觉得心里闷闷的有些难受呢。 房门外的黯月并没有里面离开,而是站在门外,有些忐忑不定,她果然是不喜欢他的吧。他都照着话本子里的学了,那些子诱惑女人的招数,可青鸾好像并没有感觉,还生气了。 他的脑子突然停滞了一会。 他突然想起书上说,一个女子若是喜欢一个男子,满心满眼都会是这个男子,时时刻刻为他着想,无论男子做什么她都在一旁默默的守护。 对于青鸾来说,确定这个男子不是拓跋泽言吗? 她为拓跋泽言卖命,为拓跋泽言练武习功……啊!他现在才明白,她青鸾喜欢的居然是他们的主子,他还傻乎乎地去引诱她,实在是愚不可及了。 他此时此刻很想撞墙。 爱情和忠义…… 可怜的黯月,他可能不知道没接触过男女之情的男人是多么的容易脑子短路,就好比他自己。 黯月觉得心里的思绪堵得让他发慌。 心悦君兮君不知,是酸涩也是快乐。因为心仪一个人就是一种快乐,但是单相思是我一个人的苦涩。黯月突想,那就让我默默的站在角落里,偷偷看着,这样也是另样的好了吧。 很多人都一定遇过这样的事吧,心里存着浓烈的爱意,你一心一意的爱着那个人却不爱你,或者一开始就失去了表白爱意的机会。 心悦君兮呵,君不知,君不知…… 那是拓跋泽言,他是他的君,是他的主子。 情爱之事他还是自己默默藏在心里吧,他开始安慰自己,说不定哪条青鸾就知道了他的心意,接受了他的心意了呢。 他决定回去好好睡一觉再说,刚走回房间门口,他突然愣住了。然后,他终于想起自己要干嘛了,他是来找青鸾说正事的,居然给耽搁了,真是罪过罪过啊。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足够冷静下来,然后才敲了敲青鸾的房门。 谁啊?”里面传来青鸾的声音。 是我,黯月!”黯月又怕青鸾误会,或者是不让他进去,连忙又补充两句,我找你是有正事,不是干别的的。” 青鸾也不是那种不通情义的人,她就把门打开了,但是也没让他进去,就这样在门口说:什么事?就在这里说罢。” 黯月摇摇头说:不行,是皇上特意交待给你的任务,他也没有说清楚让不让别人知道,我们还是进去说吧。” 于是,两个人进了房间。 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可以说了吧?”红唇微启,轻柔的声音从她嘴里缓缓溢出来,犹隐隐约约的带着刚刚的情绪。 看着青鸾脸上还残留着可疑的红晕,黯月觉得她还在生气。他开始紧张,脑子一空又不知道干什么了,连忙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猛地灌下去了。 等了半晌,黯月终于开口了:皇上让你去保护盛太医。” 盛太医?就那个新入宫的女太医吗?”青鸾问道。 第七十一章 心酸 是,本来是因为太后这件事情,要加强防护,谁知道连她一起给保卫了。”黯月的眸子里流光辗转,微微荡漾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又像涟漪一般一般缓缓散去。他怕青鸾不明白,于是把事情从头到尾和青鸾说了,甚至包括了宫外那一截儿。 说着说着他又怕青鸾生气,毕竟柳梦妍可是拓跋泽言第一次这样在乎的女人。 看着青鸾没什么表现,他又添油加醋了一句:那个盛太医倒是个难得的美人,还聪明会医术,看得出来主子对她很是重视呢。” 嗯,我知道了。”她的表现依旧很冷淡。 黯月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就不再起逗弄青鸾的心思了,正正经经的谈公事:还有就是,主子的意思是你不必隐秘保护盛太医,直接真身上阵,光明正大的去盛太医身边就成了。” 有点意思了,这盛太医究竟是何方神圣? 断断续续的聊着,突然黯月想起来一件事,立刻说了出口:盛太医看起来叫盛惊鸿,其实啊我听主子叫她却是叫什么,哦,叫萧儿……老肉麻了。她连身份都是个谜团……” 黯月眼里闪过狡黠的光,他对青鸾使了个颜色,这里面肯定不简单,你趁机好好观察打探,说不定啊,是个惊天大事件呢。” 而黯月不知道的是,青鸾已经开始神游了,好一会儿才不着痕迹的回过神来,她都没听前面这一段话。 和黯月又交流了一下任务,还谈了谈今日发生的那些事情,黯月就离开了。 而黯月刚刚一离开房间,青鸾的心里脑子里就不得了了,没等慢慢沸腾,顿时就给炸开了锅。这实在是太劲爆了!甚至于,她已经脑补了一出好几十万字的话本子了。 她家皇上民间游历,遇见一位貌美倾国丧夫带子的医女,为医女的贞洁勇敢和聪慧所吸引,故而要费尽心思夺得姑娘一片芳心,可姑娘并没有这个意思,于是乎就设计她引诱她入他的圈套……啧啧啧,实在是有趣,有意思极了! 诶诶诶?不对不对,根据黯月的交待来看,主子好像和这位姑娘早就认识了,而且估计两个人之间的渊源应该还不浅,想必应该不是她想的狗血剧情了。 那能请得动主子寻找紫府血莲,还让主子上心,惦记挂怀怕她受伤的女人,实在让她太好奇了。 刚刚黯月好像说了一段什么,什么身份来着,她那时候可是真没认真听。她绞尽脑汁,突然恍惚冒出一个声音:……却是叫萧儿……” 好像又是主子刚登基,才培养他们这些暗卫的时候,主子时常醉酒,嘴里常念叨的名字就叫做萧儿”。 而她这几年来的神秘任务就是找一个女人。 难道?! 盛太医就是那个女人,就是前太子妃柳梦妍吗?!这些年她一直苦苦寻找的那个女人,那个让主子牵肠挂肚、魂牵梦绕的女子?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一切就很好解释了。出逃的皇子妃,好不容易被他找到了怎么可能轻易放手呢。所以他才设下了这一系列的圈套。弯弯绕绕的,正好让主子放长线,钓大鱼,让她再也逃不掉。 她可是看着主子这些年是什么过来的。先太子早逝,虽然处理了七皇子一事,但朝政不稳,内忧外患,先皇不久就撒手人寰,把所有的烂摊子都交给了刚册封太子的拓跋泽言,几乎是飞速登基。 甚至还有人质疑拓跋泽言的太子之位来得不正当,说他是这一切阴谋的主导人。七皇子江陌肃是被冤枉的,而先太子江陌阳也是被他害死的,然后他就好顺理成章的成为最好的接班人。 这个时候,太子妃突然消失,更是给了拓跋泽言一个沉重的打击。他没有倒下没有垮掉,而是一个人坚强的支撑下来,整顿朝纲,还洛凌一个好江山。 这次,要是盛太医真是柳梦妍,她一定要帮主子拿下她! 次日一早,柳梦妍便平安醒来。 温热而明媚的晨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脸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色光芒。青鸾凌晨时刻就进了太后宫里,此刻她站着床前,看着眼前容颜出色的女子,凝神细看,这副样貌和主子告诉她的着实是不一样的呀。 其实青鸾也很擅长易容,她看了很久,忍不住伸出手往柳梦妍脸上摸了几把,终于发现了柳梦妍的容貌是假的。 为什么要用假的容貌呢?黯月说看样子,柳梦妍和拓跋泽言的关系很熟稔,那就自然不是用来防止拓跋泽言的,剩下的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那就用来防止以前见过她的人把她给认出来。比如说,太后,或者是其他人。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这就更加让青鸾觉得她就是柳梦妍。 不一会儿,柳梦妍就迷蒙地睁开了双眼,羽睫颤啊颤的,就像扇子一样扑楞着。她突然看见床边的青鸾不由得一愣,再看看四周,也不是明华宫里她的房间。想必还是在太后宫里头了。 盛太医,你终于醒了。”青鸾很快进入角色,从这一刻这一秒开始,她就正式成为柳梦妍的婢女或者是药童了。 她撑起身子预备坐起来,青鸾立马上来搭了把手,还很快就把舒适的蚕丝软枕垫在了她背后。柳梦妍找了个舒服的受力点,轻声问道:这是永乐宫?” 正是永乐宫的偏殿。” 柳梦妍自己右手搭上左手的手腕,给自己诊脉,确定自己已经服下解毒的药后方才放了心。 片刻后,她眼神一跳,抬眸看向一旁的青鸾说:你是太后的宫女吧,太后可醒了,秦院长可有为太后解毒?” 青鸾俏丽一笑,太后很好,有盛太医的施针缓毒,秦院长也制下解毒药给太后喂服下了,昨个儿夜里就醒了。倒是盛太医体弱,竟今日才醒。” 那就好。”她点点头道。 不过奴婢可不是太后的人,是皇上亲自指给您的,往后奴婢可见跟着您了,做个婢女或是其他跑腿儿,这自然都是依盛太医的。”青鸾特意加重了皇上亲自指给几个字。 皇上给我的人?”柳梦妍打量了青鸾一圈,最后眸光落在了青鸾的手上,她的十指上带着十分明显的老茧,一看就是常年习武之人。 你会武功?” 她脸上写起自信,说道:是,奴婢习武多年,不能说是武艺高超少有敌手,倒也是个中翘楚,还请盛太医放心就是。” 皇上可有说为什么差使你来保护我,我实在是受宠若惊,愧不敢当的。一个小小人物实在没什么必要一个高级暗卫来保护的。”柳梦妍盯着青鸾小拇指侧目的一个非常细小的图腾看了起来,她倒是认得这个。 拓跋泽言暗卫的标志,她见过的。 这个主子还真没说过,该是展现一下她胡说八道的功夫了,毕竟这么多话本子也不能白看你说是不。 盛太医现在负责皇上还有皇长子的身体健康,而且您救治太后有功,如今您中毒还卧病在床,总怕有些小人得志,于是皇上特意派奴婢给盛太医了。” 很明显,青鸾说的是怕有人害她,而她负责着皇上皇子的身体,不能够轻易出事。可多思谨慎的柳梦妍却还听出来来一层意思,变相的觉得青鸾是来监督自己的,拓跋泽言不信她。 她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起来,觉得有些沉甸甸的东西压在胸口,窒息般的感觉。可一瞬间又觉得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渐渐消失一般。 青鸾可没想到,她第一番话就反作用力了。 皇上有心了,既然你是我的人了,那就好好做事就行了。”柳梦妍捏了捏被子,你叫什么?” 盛大人,奴婢名唤青鸾,青鸟寄相思,鸾凤几辗转。”顿了一下,青鸾又补充道:干活是奴婢本分,奴婢还会些皮毛医术,应该还能为您稍稍分担些活计。” 她嗯”了一声,青鸾,倒和绿鸳挺搭对儿的,是个不错的名字。 这安插人手的事情,也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去了。 就这样吃着药躺了四天,柳梦妍的毒就完全解了。 在此期间,她也没有挪回去明华宫,而是呆在了太后的永乐宫,当然这是太后的意思。病中的人还是少些走动,太后还亲自派来段嬷嬷慰问了她这个鲁莽的丫头,让她好好在永乐宫治病。 柳梦妍病好了,太后却还差两天。故而柳梦妍一解毒,能够精神抖擞的下床来的时候,她就很自觉的跑过去为太后诊脉了。 这样的举动自然又成功的感动了太后,心里对柳梦妍的好感也是蹭蹭蹭的往上走,医术好心肠好的姑娘,应该很少有人不喜欢吧? 太后口是心非的批评她两句:你这孩子,自己病才好,还没养养就跑过来,尽对哀家用心了。”段嬷嬷也附和道:就是,毒都解了,更何况这里还有秦院长,你着什么急。” 这个时候,不可避免的事情就是武墨也在了。 第七十二章 病愈 只见她娇美一笑,整个就像盈盈芬芳的玫瑰花儿,香香甜甜的绽放开来。声音都很是温柔甜蜜:太后,这是盛太医负责呢,她如此地尽心尽责不正是说明她是一位好太医嘛。” 她牵着太后的胳膊,撒娇似的摇摇,而且呀,盛太医的医术实在没话说的,当日就连方院判都落了好大一截儿呢。” 敏安县主过誉了,各人各有所长罢了。救人治病这只是身为医者的本分而已。微臣中毒的确不要紧,而今只有太后凤体安康,才对得起敏安县主当日对微臣的信任啊!”柳梦妍朝太后这个又拜了拜。 一听这番话,太后方才又想起来,段嬷嬷告诉她,当时她中毒昏迷后是武墨果敢抉择,立刻就直接叫了柳梦妍过来。 她就觉得奇了怪了,怎么就直接叫了远在明华宫的柳梦妍,而不是更近一点的太医院里头的太医呢? 仅仅是因为柳梦妍医治过她武墨吗? 太后和段嬷嬷心有灵犀地相视一瞬。 两个人心里虽然都有疑惑,但是却同时性的选择了沉默,闭口不言。 但是太后心里又重新开始对武墨进行了审视。武墨从前在她面前的表现与举止,优雅得体,大大方方,偶尔还有些小女儿家家的娇气,倒也与她相得益彰。 只是如今为何,感觉她近日以来就是变了,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甚至还让她感到她还在行动之间玩起弯弯绕绕的感觉了。 此事暂且按下,反正心里的隔应已经种下了。 然后又等了五日,太后的毒解了,顺带上还养了两天,这事算是过去了。而太后与柳梦妍之间倒是形成了一种奇怪的交情,柳梦妍不仅仅承担着拓跋泽言和江承嗣的平安,还时常去太后宫里坐坐。就连那些太妃王妃们有了什么毛病或者不舒服的地方也是想着请柳梦妍看看。 她的名声算是真的打开了。 柳梦妍无奈,她是该谢谢武墨还是该如何呢? 总之,满满无奈,甚至于柳梦妍的心中觉得莫名地不安起来,总得事情不会这么顺利下去,将来一定有着许许多多的未知数和变故在等着她。 她开始瞻前顾后的害怕起来。 但是生活还是要继续的,既然入了这个局,那就暂且在这个局里面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吧,全套的才显得自然而全面。 这日,她就老老实实的主动按照请脉的时辰去了紫宸殿给拓跋泽言请平安脉。毕竟这事情也落下日程很久了,她来宫里竟然光顾着自己病倒和别人病倒了,连主要任务拓跋泽言都给抛之脑后了。 她刚到紫宸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女子一阵阵银铃似的娇笑:啊,皇上可真是的,就知道调笑墨儿,墨儿不依呢……” 而偌大的紫宸殿外竟然没有一个宫女太监或者侍卫守候。 哦豁,原来人家有美人在侧呢。 她就这样站在门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破坏人家感情升温是不对滴。再说了,就这样进去也实在尴尬得紧,说不定人家真正干什么有趣的事情呐。 于是乎,她暗自捏紧了拳头,指甲狠狠扣在掌心的嫩肉上。 等等吧,我不急,反正病不在我身上。而且他要是早日病倒,病入膏肓撒手人寰的话,她还能带着江承嗣一起悄悄跑了,完全没有那些子烦心的事情了,多好啊。 所以,请尽情恋爱吧。 这时候,柳梦妍头上冒出一黑一白小天使,开始了戏精的脑内思考。 黑天使摇着叉子:明眼人都看得出你吃醋了好吗!心里不舒服就直接进去打断他们吧!”白天使撅着嘴:我才没有呢,我当初决定离开的时候,我就放下了。” 你这是虚伪,为什么非要自我欺骗呢?”黑天使摇摇头。 白天使继续坚持,我才没有,是你胡说八道!鬼才会在乎他和谁在一起呢,就算不是武墨,也会有这个娇娇那个美人的,后宫佳丽三千根本不是梦……” 诶诶诶,你还说你不在乎,醋味都要溢出屏幕了!” 才不是呢!如今她和拓跋泽言之间,除了那份利益关系之外,是坚决不会再有任何感情牵扯的了。那些事情,都只是纯粹出于拓跋泽言不要脸和恶趣味而已,她是不会多想的。 柳梦妍烦躁的摇摇头,试图阻止自己的脑洞大开。可惜她不知道的是,她这副样子简直可爱极了。 这个时候,一位男子走过来,一袭潇洒广袖玉色襦衫,绣着几枝青色的竹子,头上一个白玉发冠。只见他长相颇为清秀俊俏,清逸如画,眉如山,目若星。 而刚才柳梦妍的模样全部落在了他眼里。 一看见这个男子,柳梦妍惊了,恍惚之间,几年之前,也有这样一个男子。他温文儒雅,高雅玲珑,爱穿着素色的衣裳,面上总是带着浅浅的笑容。也是一如这般,缓缓向她走过来。 然后温柔的呼唤着她,聆听她。 江陌阳,是你吗? 仅仅是一瞬间,她就收回了这个错觉,不,他怎么会是江陌阳……他……已经死了啊,还是她亲眼看着他死去的,就那样死在她眼前,而她却无能为力。 她恨自己,这种恨不但没有随着时间而消失,反而是越来越强烈,沉重的压在内心深处。 压下情绪,柳梦妍立马面无表情起来,一副教人琢磨不透的样子。 眼看那个温雅男子就要朝紫宸殿走进去了。这位大人请留步!”柳梦妍好心提醒他,这位大人可是要去见皇上,下官还是请大人待会再进去吧,现在进去可能有些不合时宜。” 男子一怔,转头看向一旁的柳梦妍,嘴角一勾,牵扯出一个温和如水的笑容:怎么?皇上在接见哪位贵客吗?” 还没等柳梦妍回答,大殿里面又传来武墨的声音,娇滴滴的带着一丝丝恼怒,皇上,您别动。诶呀,都说了不许动啦……” 隐隐约约还有男子的低笑声。 这?”男子被惊到,这怎么回事,哦……我知道了,等等……等等就是了。”说完,他竟然笑了一声。 那笑声就如温热的泉水,叮咚的流进了柳梦妍的心河,荡起一圈圈的涟漪,久久不散。 像啊,这声音实在是像极了江陌阳。 见柳梦妍突然又神游太虚,他打量了柳梦妍片刻,看着她手里提着的药箱突然明白了,原来就是她呀——炙手可热的洛凌第一女太医。 看阁下装束行囊,想必你就是那个神医妙手盛惊鸿、盛太医了吧?”男子主动和柳梦妍搭上话了。 柳梦妍朝他作了个揖,礼貌说道:下官正是盛惊鸿,只是神医妙手却是不敢当的。不知大人是?” 这个时候,小桂子突然从殿里出来,看见门外站着的一男一女突然被吓得停住了脚步,什么时候来了俩啊?还是这两个重头儿,他得赶紧去禀报才是。 他立马给二人行了个礼,恭敬道:奴才失礼了,大人可是有要事要找皇上?盛太医是来请脉的吧?” 也没什么要紧的大事情,不过是些琐事罢了,还劳请桂公公进去通报一声才是。”男子依旧温和如水,彬彬有礼。 对一个太监都很礼貌,虽然不是个普通的太监,但却也丝毫不让人觉得不舒服,反而觉得更加显得他富有涵养,而更加高人一等了。 就是那些给人天生一副高级人的感觉,没有让人觉得低声下气或者是低人一等。 小桂子马上就进去通报了,没用多久就从里头出来了,一起出来的还有武墨。一张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不是她的好事被打断一样。 这里就更加能够看出来武墨的可怕了,平常那些凡是有些千金娇气的女孩子,哪个不是家里捧在手心儿里长大的,怎么可能受了委屈还丝毫没有感觉,甚至还若无其事。对于武墨这个年纪来说,十七岁,这实在是太会演了,柳梦妍有那么一秒钟心疼拓跋泽言,要是真的娶了武墨,那他以后可有得受啦。 这后宫啊肯定是要掀起大浪的。 越大人,皇上让您进去,还有盛太医也一块儿进去吧。”小桂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两个人进去。 柳梦妍便和那位越大人一起走了进去。 身后是武墨很乖巧的声音,那墨儿就先行告退了,还请桂公公替我转告皇上好好注意身子,今天的事情我一定讨回来的哦!” 奴才知道,请县主放心。”小桂子其实一点也不愿意接这个差使,他作为御前大太监这几年以来,对于琢磨拓跋泽言的心思这件事情,他还是没练出功夫,也没有学到家。他实在不知道拓跋泽言对于武墨是个什么心思,说爱又非爱,说无情又似有情。 唉,人心真复杂。 想着,他就转身去备了一份上好的茶水,送进了紫宸殿。还是做些实事才是最好的,想那么多容易老得快些。 此刻,刚进殿里柳梦妍就觉得有点不对了。如果这位越大人是和拓跋泽言来谈公事的,连亲近如武墨都给屏退下去了,为什么她还能进去?就不怕她偷听朝政机密吗? 第七十三章 越景同 他又要拿这个做把柄要挟她些什么吗。 真是让人头大。 谁知拓跋泽言嗓门一开,说的却不是正事儿。景同,你快过来,替朕看看这副画儿!” 柳梦妍心下一惊,他就是越景同! 他居然就是那个三岁识字五岁吟诗七岁作赋的神童越景同吗,是拓跋泽言如今最为重用的大臣,年纪轻轻就位列相辅一职。果然啊,学霸就是和学霸一样的气质,当初的江陌阳是,现在都越景同也是。让她这个资质平庸的人,羞愧的自叹弗如。 实属天秀。 越景同立马和拓跋泽言看起了画儿,把柳梦妍丢在了一旁。臣觉得这画笔力老到成熟,画技高超,色彩运用亦很精彩。再看这点染这勾描,都是很好的……” 大约过了有一刻钟的时间,拓跋泽言终于想起来了还有一个她。 而他们俩也说得差不多了,开始坐下来喝茶。拓跋泽言就招招手,看了柳梦妍一眼:哟,我都忘了,还有盛太医了。” 哪里是忘了,分明是你故意的好不好?柳梦妍暗自落泪了,行,他是皇上她是下属,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黑的说成白的她也不敢反驳是吧。 微臣在,皇上有何吩咐?”装模作样,一起装傻卖愣又有何难的。 拓跋泽言轻笑一声,嘴里冒出来磁性的声音:你不是来给朕请平安脉的嘛,现在就很好,过来诊脉吧。” 于是柳梦妍就很正正经经的给他诊了个脉。 皇上身体一直在调养,药效也渐渐显露出来了。等微臣一个月换一副方子,想必不出半年,自然就药到病除,恢复如初了。还请皇上放心,不必整日记挂。” 盛太医的医术朕自然放心,如此甚好。”拓跋泽言拿起青玉瓷杯喝了一口茶,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杯子的衬托下更加好看,简直是柳梦妍这个手控的福利啊! 当然,可惜了对象的拓跋泽言,那一切都是浮云了,她选择性失明了。 越景同的眸子总是荡着温柔的水波纹,漾开一池温柔,他也看向柳梦妍,说道:说到医术,听说盛太医医术高明,不仅仅治好了重症的皇长子,更是为敏安县主治好了严重的腿伤,还以身试毒为太后殚精竭虑,险些丢了性命。实在是教人佩服啊!” 他又转头看了看拓跋泽言:皇上得到这样一个稀世人才,可真是想当有福气呢。” 还没等柳梦妍开始谦虚,拓跋泽言就冷笑了一声,眸光冷冽的化作刀光剑影一般,轻轻的剜在柳梦妍身上。 什么福气?怕是傻气还差不多。医术好又怎么样,可惜是个没脑子的。从民间被百姓推选上来是为朕治病来的,她倒好,又是救这个又是医那个的,比民间大夫还随意些,还要不动脑子赔上自己的性命。”拓跋泽言敲了敲柳梦妍的脑袋,眼睛里却不慎流露出一丝温柔,你要知道,你是朕的人,你的命自然也是朕的!” 柳梦妍被突如其来的敲头敲得一愣,哇噢,拓跋泽言这一刻好像一个霸道总裁啊,居然觉得有点酥是什么肥四?! 可是拓跋泽言下一秒,自己大煞风景,没心肝儿地说:你要是死了,谁给朕治病,朕还想多活个几十年呢。” 柳梦妍扶额,直男,他一定是个直男。 是,皇上说的及时。都怪微臣太过鲁莽,只是空有医术没有脑子,下次微臣一定不会再犯了,会让皇上多活个几十年的,皇上要是活不了微臣……微臣……”如果要她说狠话,她实在是说不出口,为了拓跋泽言去死才不可能呢!她已经死过一次了,不能对不起柳梦妍这副躯体才是。 某人恼羞成怒,就差拍案暴起了,下一次?你居然还敢想着会发生下次?朕怕你是根本没有长记性。还要什么叫做朕活不了,朕没有你就活不了了吗,简直是放肆!” 看着两个人一唱一和,倒是像寻常伴侣夫妻之间的吵架拌嘴,竟然让越景同觉得生出来一丝幸福甜蜜。 真的是温馨又可爱。 越景同晃了晃手中的茶杯,浅黄色的茶水荡漾起细微的水波纹,倒映在他眼睛里,皇上居然也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吗,以前虽然没见过,但微臣倒是在今日得了眼福了。” 又温文儒雅的一笑,皇上和盛太医此刻很像微臣的表哥同表嫂相处的样子,虽然是拌嘴吵架,但其实字里行间都是掩盖不住的关心呢。” 正在拌嘴的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回过头来,瞪着眼珠子,眉毛挑起来,异口同声的怒道:胡说八道!” 说完之后,柳梦妍和拓跋泽言对视几秒,愣了一下,又飞快的挪开目光,都不愿意看对方了。然后只听那个优雅男子又缓缓说道:嗯......这样好像更像了,被拆穿之后,更加恼羞成怒了呢。” 越大人可是误会了吧,下官同皇上之间可没什么,寻常病人与医者意见不合拌几句嘴而已。还请越大人不要乱言才是,若是有心人听见了,那可是要出大毛病的。”尤其是武墨,指不定又要使什么下作手段来对付她了。 拓跋泽言眸光一沉,眼神就暗了下来,瞬间就和黑化了一样,锋利的目光打在越景同身上,越景同只觉得浑身上下一哆嗦,跟打了霜儿似的,整个人都寒颤颤的,如同刚打骨朵儿的花被丢进了冰窖里。 不得不说,拓跋泽言的眼神真是厉害。纵使优雅从容如越景同,也还是非常真切地感受到了拓跋泽言的深厚情意。 越景同,你是不是忘记你自己什么身份了啊?竟然在这里,在天子的地盘当着天子的面儿议论天子,你不要官位还是不要脑袋了?!” 就算是被威胁,越景同依然不惊不动,颇有一种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沉稳气息。本就气质高雅、长相清秀俊逸,这样一来,让越景同更加发光发亮,这也更让柳梦妍觉得他像江陌阳。 皇上明鉴,微臣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当日微臣堪堪归来洛凌,皇上为了招拢微臣,曾说过一番话不知道皇上可还记得?”说着,他清了清嗓子,便开始学着拓跋泽言说话了。 景同啊,你我师出同门,启蒙受教于韩太傅门下,自幼就长在一处,感情深厚。”他叹了口气,奈何你志向远大,四处求学问路,云游四方不问尘世,算来你已经离开洛凌有十年了。如今朕登基上位,洛凌山河飘摇,正是需要人才的好时候,还望你为国尽忠才是啊!” 拓跋泽言强忍着听完这一段,本来是要打断越景同的,谁知心里竟然有些感触。原来已经过去五年了,他撑着,操劳着竟然也过了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了。越景同的扶持还有对柳梦妍的思念大概就是支撑着他一路走过来的力量了吧。 然后就在他走神的一瞬间,越景同继续说道:朕许你相辅之位……允你畅所欲言,直言上谏,朕同你之间无须拘束,共治洛凌好江山!” 他又清清嗓子,回到自己温润如泉水的声音:这可是皇上当年亲口所说,如何能怪我微臣了,要想摘掉微臣的脑袋和官职,皇上恐怕还得下一封罪己书才是吧?” 这大概是柳梦妍第一次见拓跋泽言吃瘪吧。 她其实很想笑的,但是她觉得还是让脑袋呆在脖子上比较好。她只需要安安静静地一言不发,看着他们互相伤害就可以了,这就很快乐了。 某人应该是看戏看得太欢了,忘了这场战争的起因了。 越景同!你当真以为朕不敢削了你的官位和脑袋吗?” 拓跋泽言虽然此刻的脸色看起来就像阴沉得能够滴下水来,其实他只是装模作样而已,他和越景同那可是足以称兄道弟的关系,手足肱骨之间还是需要一点点行为来调节气氛的。 皇上怎么可能舍得,这洛凌也是舍不得失去微臣这般有力有势的人才吧。皇上,您可舍得?”尾音还特意拉得长长的。没想到越景同看起来是个极为斯文有规矩的男子,他竟然也是个有玩心的,这大概就是他和江陌阳最大的区别了吧。 少和朕来这套,朕从来不吃这一套。斯文人非得这般模样恶心朕,当真是……无言可以形容了,你简直是绝了。” 越景同眼睛一笑,你果真不行,当了皇帝,竟然失去了文才。若是韩太傅知道,怕是打死不认你这个学生了,太丢他的脸面了。” 嗯?越景同,你再说一遍?!”没看到柳梦妍还在这里吗,竟然当众不给他颜面,他可还是天子! 越景同见好就收,绝不拖泥带水,立刻示弱:是,微臣听皇上的。斯文,斯文就是了。像我也做不来恶心人那套呀。”他有恶心吗?真是冤枉。 你今日来不是来说事情的吗,现在就挺好的,有事就说事儿呗。” 一听这话,柳梦妍就觉得自己该走了,反正这脉也诊完了,没她什么事情了,这国家大事也不是她能听到的。于是她微微弯腰,既然皇上和越大人有要事相谈,那下官先行告退了。” 第七十四章 关系 其实也没什么她不能听的,反正以后她作为他的女人,总是要听要了解的。但是既然她提出来要走,而且平安脉也请完了,他拓跋泽言可没什么道理非要留下一个太医。 他摆摆手,你且退下吧。” 她立马拜了一礼,转身退出了紫宸殿。殿里一时间就剩下了拓跋泽言和越景同两个人了。 摆设雍容华贵的殿里,一时间有些深沉起来。 现在谈谈正事,你到胡州都查到了些什么?可有搜集证据资料吗?”拓跋泽言一开口说,就连着问了好几个问题,暗卫那边传过消息来,说是你在路上遇到了袭击,你可有受什么伤吗?” 越景同无奈一笑,眉毛轻轻皱了一下,而后叹气说:你一下子问那么多,叫我先回答哪一个才是好呢。” 让我一个个说吧。”他喝口茶,实在事情挺多的了,得喝口茶水润润喉咙先才是。 他马上飞速地整理着脑海中的思绪,一边说道:证据我都查到了,也自然都带回来了。你一早就怀疑曲府了是吗,很巧的是,我这回过去恰好查到了实实在在的证据。曲将军曾经和羌族的一个副将有过书信往来,而信中暴露了你当时的布阵图,也就让北疆那边有了可乘之机。你的中毒当时绝对不是机缘巧合。 如今张立彦自身难保了,贪污腐败,败坏朝纲,狗急跳墙的把曲府暴露出来妄图转移注意力,实在无用之功,白费力气而已。” 拓跋泽言冷笑一声:当初若不是曲向南贪心不足蛇吞象,在和张立彦合作吞并军饷的情况下不知足,还和江陌肃有所牵扯,想要除掉我,多一个保证。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帮我的会是柳梦妍。” 这件事情,拓跋泽言也觉得奇怪,柳梦妍和曲府,丝毫嫁给他之后就再没有往来,可她为何…… 现在我们就等着网布好,捞鱼就是了。” 俩人相视一笑,默契的喝了口茶。 现在该你说说了吧,怀深。”待确认拓跋泽言听完思考完之后,越景同便又开口了。 怀深是拓跋泽言的表字,而越景同的表字则是:荇山。 他修长的手指沾着茶水,轻轻的在桌子上描画着,像是在写字,又像是在毫无头绪的乱画。茶水不多,很快就糊做一团,有渐渐散去的趋势。 你和这位盛太医,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就是柳梦妍。”拓跋泽言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对于越景同,拓跋泽言没什么必要隐瞒,也无须隐瞒。若不是越景同去了一趟胡州,这件事兴许越景同早就知道了,这会子算是补上去。 一道天雷轰隆隆的砸在越景同头上,闪过华丽炫目的金光,炸的他魂魄都要裂开了。他难以遏制地惊呼道:她?她就是那个欺骗你感情的那个女人,你找到她了?” 当年拓跋泽言为情所困的模样,越景同心里都清楚得很,而拓跋泽言和柳梦妍之间的事情,多多少少拓跋泽言也和越景同说了。而在越景同心里,柳梦妍给他的感觉更多是迷茫,他明白又不明白柳梦妍的离开。既然是爱,为什么要放手。如果是他,纵使万劫不复,他也是要抓紧自己的爱人的。 什么叫欺骗感情?拓跋泽言无言。定是黯月那小子又乱说了,竟然把好好的越景同给教坏了。 然后拓跋泽言就细致的一五一十的,把这些日子里发生的全部事情都说给了越景同听了。 越景同抚摸抚摸自己的下巴,呈若有所思状:这么说,竟然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你确定她没什么其他的目的吗?” 我的确没起疑心,当初她进宫的时候还是易容成老头进来的,被我识破了才露出真身,并非她故意为之。倒是黯月起了心思,去查过,当初各地推选名医的时候,她可是万般推辞千方拒绝,无奈才入宫。而且她这几年以来,除了开医馆治病,倒没和其他可疑人接触。”顿了一下,他压沉了声音,更何况,我从始至终都信她。” 男子有些疑虑不解,可是她的父亲,曲向南,终究是个叛徒,当年他能够通敌叛国,为什么柳梦妍就没有嫌疑呢?如果柳梦妍是为了你背叛自己的父亲,曲向南又怎么会放过她……或者是曲向南没有告诉她,他也不会傻到忘记自己还有个和你伉俪情深的女儿,他怎么也得预防她才对……这里面有太多说不清的疑点了。” 这些我自然知道,我不说,不代表我不查不问,该是时机到了,我自然就该知道,该追寻到蛛丝马迹的。”或者等到柳梦妍自己的坦白与诚实。 既然你有打算,我就不多问。然后现在,你可是还惦记着她?”越景同问道。 拓跋泽言很确定,他爱她,从她一步步吸引他,走近她,到他喜欢她、爱她。他对于柳梦妍的情意只有随着时间日积月累,却没有减少消磨的趋势。她对他的好,他时时刻刻都牵挂在心尖尖上,沉甸甸的坠着。 是,我依然爱她。这一次找到她,就是上天赐予我这几年苦涩的最好的回报,是无上的福祉。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要在松开一点点我的手,我要牢牢的抓住她,圈住她。” 哪怕他很害怕,害怕柳梦妍已经不爱他了,他现在迫切的需要证明自己在柳梦妍心里的地位,所以他才疯狂的利用武墨,以此来观看柳梦妍的内心。结果他虽然没有确切得知,但从表现来看,他也知道柳梦妍有意无意在逃避,可他依然能够看出一丝丝的端倪。 以及空气里偶尔散发着隐隐约约的酸味。 听了这番话,越景同愣住了。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脸孔,明媚的、艳丽的、娇美的脸孔,一双略微上挑的凤眼,深邃而又深沉,神采却是没有被世俗沾染的少女之光。 他曾悄悄的凑在那个女孩的耳边,趁着她睡觉的时候,亲昵而又害怕的说:阿绾,阿绾……我心悦你。”心悦你,喜欢你,爱慕你。 可是,现在呢…… 阿绾,始终不是他的阿绾。 他很快就回过神来,看向拓跋泽言,对着拓跋泽言的眼里的流光说道:她对你说说嫁过人,她曾经属于你可她又属于别人了,你不在乎吗?那个男人的孩子,你也不在乎吗?” 拓跋泽言苦涩一笑,既然决定爱她,那么她这些年的消失,她的生活她的经历她的人生,我其实早已经设想过无数次了,哪怕是最坏的结果——死亡,我都想过,只要她还在,这些我都可以包容。而孩子,也是她的孩子。” 越景同眉头一皱,意味深长的看了拓跋泽言一眼,我曾看过一段话,说是:你得不到,是因为你不求,而你求了,却仍旧得不到,那个叫做妄求。” 如果她不爱我,我会让她重新爱上我。如果她爱我,那我就会让她加倍的爱我。” 穷极一生,只为她这个瑰丽宝贵的梦。 柳梦妍刚出紫宸殿没几米路,青鸾就不知道从哪里给冒出来了。还好柳梦妍心理承受能力过强过硬,不让该吓死去了。 她出门之前才说过,不要跟着她,没想到她还是跟着了。你说说,一个小小的太医,谁出门还带个婢女吗? 这是在显摆圣宠优渥,还是在炫耀呢。 她可不想被人家说三道四的,毕竟太医院里头不服气她册封太医的人肯定不在少数,纵使现在她没听见什么,保不齐哪天就被乱咬上了。他们这群男儿,都是费尽心思,苦读医书苦练医术,还得通过太医院的考核才能拿下太医的职位,而她一届女流之辈,凭着皇帝一张嘴就给了职位。试问,有几个人服气? 你一直跟着我?”柳梦妍停下脚步。 青鸾沉声道:这是奴婢职责所在,更是皇上给奴婢的任务,还请盛太医体谅体谅才是。”她突然压低了声音,太后中毒绝非偶然,最近宫里不太安稳,皇上这是担心盛太医的安危,才派奴婢过来的。” 她脑子转得很快,马上就想明白了柳梦妍心中在想什么了,笑道:盛太医若是担心那几条舌头,皇上自然懂得,斩了就是了。” 嗯。”柳梦妍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继续走回明华宫了。 青鸾也不多说,默默地跟在柳梦妍后头。 其实柳梦妍就是个面冷心热的姑娘,嘴上虽然冷冰冰的没有情意,但是心里还是有感觉的。虽然是做惯了医者,见多了那些生离死别七情六欲之事,但她还是很重情义,尤其是对于自己的人,更是万般呵护。 要是说柳梦妍这些年的话,她没有一刻一分是忘记过拓跋泽言的,他们之间的回忆太多太多了。当初他可以随她一起跌下悬崖,她可以为他孤身入敌营偷药,……生生死死之间,情,早已深深埋下。 若是说忘却,淡泊,那根本上是无稽之谈了。 连柳梦妍自己对于当初的决定,都产生了怀疑,究竟是错是对。仅仅就是因为她不喜欢皇宫,她就选择放弃了爱情。她是不是太过于无情无义了? 第七十五章 易容 而现在发生的事情,拓跋泽言对她对小妍子,让她越看越怀疑自己的内心了。她烦躁的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她要做一只鸵鸟,不要面对。她现在真的是越来越胆怯了呀。 其实就是打死不承认呗。 等回到明华宫,江承嗣却不在宫里,而是一大早就去找韩太傅了。江承嗣为了体现自己的诚意,不要韩太傅入宫为他授业解惑,而是他跑到人家府邸上去。美其名曰照顾韩太傅年纪大了。 柳梦妍发誓,这收买人心这一招真的不是她教的,多半是随了拓跋泽言了。 回到明华宫,柳梦妍就直接进了房间。 她脸上的易容术虽然精巧不容易被人识破,但是却还是对原本的面容有伤害的,哪怕是她改良的配方,把副作用降低到了最小。半个月就要换一次,还得空一个一天一夜不许上易容。今天恰好就是该停的那一天了,故而她早早就给拓跋泽言请脉了,就是回来卸妆”的。 是经过改良的易容配方,不同于寻常的易容方式。上次易容的时候,是绿鸳帮的忙,这个虽然不是个什么大活,但是是个细致的活计,如果是自己会自己来的话就会很麻烦的,所以以前都是绿鸳来。现在绿鸳陪江承嗣出宫了,她身边可用的人手,现在就剩下了青鸾。 她无奈之下,只能让青鸾进来。 既然你被拓跋泽言派到我的身边,那你一定就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对吧?”柳梦妍说道,那么你应该也知道这不是我本来的容貌,我现在要把易容卸掉,需要你来帮我一下。” 青鸾规规矩矩的说:奴婢自然听盛太医号令,您尽管吩咐就是了,奴婢的嘴严实的很,绝对不会透露多的东西出去。否则皇上第一个饶不过奴婢。” 说完,柳梦妍就教她开始怎么卸妆。青鸾很聪明,学得很快,马上就开始为柳梦妍卸妆。 大约用了小半个时辰,柳梦妍的真容才显现出来。 青鸾直接震惊在了原地,他没有想到柳梦妍居然这么的貌美,比拓跋泽言给她的画像上面的要强上百倍万倍。说是惊为天人、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看她鹅蛋美人面芙蓉含春,不描而乌远山眉,桃花眼眸水润多情,鼻子琼玉悬胆,朱唇饱满。她想她可能知道了,为什么拓跋泽言对他念念不忘了。纵使不是因为这副皮囊,在青鸾听说过柳梦妍的事迹之后,也深深佩服她。 然后她盯着柳梦妍的容颜,下意识就地就脱口而出:奴婢算是知道为什么皇上对您念念不忘了,你这副容颜,就是女子见了也要妒忌的。当初皇上还是三皇子的时候,居然也舍得冷落您?!不过还好,他后来大彻大悟,和您也是传为一段佳话,那个时候不知有多少人羡慕三皇子与皇子妃。” 可是,我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医,并不是什么皇子妃也不是皇上的妃子,这些话还请你不要再说了,实在是不合时宜。”柳梦妍说道。 她坐起身来,突然想起一事,便朝青鸾道:皇上这么些年来,果真一直在找我吗?” 青鸾一听,脑子灵光一闪,她知道她拿神助攻的机会来了,这种时候就是要讲一些煽情感人的话,好让柳梦妍内心触动,回忆起旧时候的记忆来。 当然。皇上一直以来就把这件事情交给我,这也就是为什么皇上派我来你身边的原因。这五年来,皇上他几乎是找遍了天涯海角,从未放弃过寻找您,直到您再次出现了。”青鸾感情深切,眼里闪着光芒,当初您不见的时候,洛凌也是朝政动荡不安,内忧外患让皇上焦虑操劳,日夜颠倒,那个时候的皇上几乎就快要倒下了。” 青鸾顿了顿,那个时候皇上,痛苦到极点的时候就常常用喝酒来麻醉自己,也还有不停地操劳,寝食不定,然后落下了胃疾。” 皇上这两年来更是,小病无数,仅是无故的晕厥就已经发生了五次,还有其他的病症更是缠绕在身,虽然不要人性命,却是让人痛苦不堪的。这些您可知道?” 柳梦妍心中一惊,她当时决定逃离的时候,既鲁莽又冲动,甚至没有来得及考虑和仔细思考。而后来,她发现自己有了小妍子,她爱这个孩子,虽然他来的并不是时候。而她本有的后悔的念头,也被一点点掐灭在脑子里。 她不想孩子卷入宫廷,卷入权利的漩涡。 可现在种种,她一次次的质疑自己,一次次的自我欺瞒。这些年,她根本……就不知道拓跋泽言面对了什么?因为她出逃之后,就再没主动去搜罗和打听拓跋泽言的消息,仅有的消息也都是来医馆的病人闲谈聊过,或者是街上茶馆里听来的,可她从来没有直知晓这些。 这几年以来,拓跋泽言究竟承担了什么? 她眸子一缩,心里猛然尖锐的发出一阵疼痛,刺得她寒意凛然。她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从榻上起身,重新坐回了桌边,来,坐下。由你来告诉我吧,和我说说,他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而我又到底错了什么。 而青鸾听了这话,她知道,非常关键的一刻来了,如果柳梦妍知道了幕后的事情,柳梦妍和拓跋泽言之间的关系就能够得到翻天覆地的变化。 是,那就让我这个旁观者来给您说说清楚了。” 青鸾坐下来,开始说:当初皇上初封太子,正是风光无限的好时候,可先太子的死对皇上造成了太大的伤害,还有您说不见就不见了,太子心里瞬间如同惊雷滚滚,四处奔走着找寻着您的踪迹,夜夜饮酒醉生梦死。而后先皇上猛然驾崩,而江陌肃余孽仍存,朝中局势不稳,皇上匆匆登基,这一切都叠在了一起,几乎要压垮皇上。 然后前朝混乱,开始对皇上表现出不信任。因为有了先太子的珠玉光辉在前,向来默默无闻的三皇子,对于朝臣们来说,都是不服气的。” 她抬眼看了看柳梦妍,眼神有意无意的带着一丝责怪,您知道外面的传言么?您知道百姓和朝臣们说什么吗?” 接受到了这个眼神,柳梦妍心里自然反应地低下头,心里越来越梗塞,堵住了她的所有心跳呼吸一般的难受。 只见青鸾接着说道:也不知哪里先传出来的,说七皇子江陌肃品行良好,为人向来端正,什么谋逆夺嫡陷害太子的事情都是子虚乌有的。而皇上就不一样了,只是小时候是个聪明胚子,长大了却无所作为,一直生活在先太子的荫庇之下……皇上嫉妒先太子,便设计了这一出大戏,然后还顺便把先太子给毒死了。太后膝下就只有这两个孩子,其他皇子又上不得台面,而皇上就自然而然、名正言顺地成了最佳皇位继承人了。” 这话柳梦妍越听越气,这分明就是瞎说,不过脑子就算了,简直是没脑子!愚民!胡言乱语!他们没眼睛没脑子吗,愚不可及!”气的柳梦妍直接破口大骂了。 青鸾并没有搭柳梦妍的话,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了,一时间,流言飞快的传出去,野火燎原,愈演愈烈。朝臣们,百姓们纷纷扬扬的往皇上身上施加压力。还是太后亲自出面,在城楼上面讨百姓才平息流言蜚语。而后又有嘉州水患,阳州饥荒,北疆乱,这一切切都在用皇上的血肉之躯在扛着……” 听到这些话的柳梦妍气是应该的,只有她气了,她才会知道拓跋泽言当时的几分之一的感觉。青鸾就是在旁敲侧击的鼓动着柳梦妍的内心世界,让她悔恨、自责、愤怒。从而达到她想要的效果和目的。 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本来以为经历过生死,两人已经灵魂相交、心灵契合了。还有这些本来应该是两个人一起抗,一起风雨同舟,携手并肩扶持着。可她呢?她逃了,就因为她那固执的对古人的偏见而逃离了拓跋泽言。 那么多的事情,那么难熬的日子,她给予他的只有一次次找寻无果的深沉的加倍的打击,她成了拓跋泽言最大的精怔。 她究竟都做了什么,她错了…… 还有这些日子来,拓跋泽言逗她开心,照顾她。为了小妍子,为了那份紫府血莲,他又劳累奔走了多少?她晕倒时候,是他着急忙慌,是他照料喂药,是他是他什么都是他…… 她的心里,也是他。 她依旧是在乎他的,她心里眼里都有他。所以对于武墨她也是有敌意的,所以为什么她要酸,为什么她时常心里不舒服。还有武墨上次受伤的时候,看到焦心的拓跋泽言时,她的心会没来由地疼痛。 盛太医,这些你都不知道吧。皇上,他活得实在是太辛苦了,当初他还是三皇子的时候那样低调沉默,他想要的从来就不是皇位,这些束缚了他,可是这些都是责任赋予他的,他没有选择。”青鸾说着说着,自己的眼眶却没忍住先红了起来。 第七十六章 真心 最重要的是,您无情的抛弃了他。您亲手斩断了他的希望和光芒。我从来没见过他那样在乎一个女人,无论当初是逢场作戏的陈馨莲,还是其它女人,都没有。” 青鸾其实不同于黯月,她比黯月在拓跋泽言身边的时间还要久,她开始也并不是暗卫,她其实是北疆小部落的一位公主,她曾经也是拓跋泽言的侧妃。 她嫁到王府的时候,她和拓跋泽言就是完全陌生的状态,而她也只是安安静静的存在于皇子府上。只是后来,她这颗利益交换的棋子不再甘心做棋子,然后她成功和拓跋泽言达成协议,换了一个身份活着。那个叫做阿狸的姑娘从此死去。 那个时候拓跋泽言没有暗卫,只有几个武功高强的护卫,而她做了第一个女护卫,最后成了掌事的暗影。 而柳梦妍和拓跋泽言那一段情开始的时候,她恰好出去学艺,完美错过了。 柳梦妍强装镇定的听完这些话,心里一点点沉下去,寒意侵蚀着她的身体。似有一张巨大的网从天而降,缓慢地落下来,裹住她,慢慢的紧缩,让她无法呼吸。 差不多说完的青鸾立刻就知道应该点到而止了,不再多说关于拓跋泽言的事情,刺激若是一下子太多反而会失去她想要的效果。若是柳梦妍有心,更多的事情和细节,她自然就会想要去知道去查证。 这样子也能得到最佳效果,她可是立志要成为最佳助攻的呢。 奴婢的话也就说到这儿了,其中的絮果兰因还请盛太医自己好好思量思量吧。”说完,她就走出了房间,留下柳梦妍一个人独自深思。 柳梦妍望着青鸾离去的背影,心里咯噔一下,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它在强烈的、痛苦的呼唤着:拓跋泽言,拓跋泽言...... 如果她五年之前没有离去,她仍然坚守在拓跋泽言的身边,那又会是怎么样一副场景呢?她是否会成为洛凌的皇后,依旧生下小妍子。然后和拓跋泽言一起扶持,为了洛凌而付出,成为人人称颂的皇后么? 他们之间解开芥蒂和心结,她放弃自由和理想,他们会爱的很长久吗?她不敢再想,她害怕,害怕拓跋泽言对她只是逢场作戏,那些所谓伉俪情深都是虚伪不堪的。不管怎样,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这她觉得有些虚无,如果他最后会纳上后宫佳丽三千,和别人生下孩子,或者这样那样…… 她不是一个大方的人。 拓跋泽言,他真的在乎自己吗? 柳梦妍又开始胆怯了,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到了这个古代,她怎么反而倒退了几十年似的,实在是失败。 长叹一口气,她有些闷闷的,心里是自己对自己不断的怀疑肯定又怀疑,然后瞬间一空以后,满脑子都是青鸾的话。拓跋泽言的辛苦,拓跋泽言的痴情,这些她该怎么去面对呢。 她走到窗户旁边,把关着的窗户打开一半,马上就有微风吹过,轻轻的拂过她的脸颊。这个时候还没有入夏,风里还是带着春天的凉意,让此刻有些迷茫的柳梦妍有了一丝丝的清醒。 窗外是一大片绿油油的竹林,微风穿过,叶子互相摇动着,谱写出一串优美的旋律。可是柳梦妍的内心还是没有平静下来,她的情绪起伏非常之大。可她没有排解之法,只能呆呆的看着窗外。 谁知,她刚见光的真容就被人看了。 对面的屋檐上有一个男子,他看着自己盯了许久的人居然换了一张脸,他觉得很是奇怪。但是看身形,那个人依旧还是柳梦妍。他只觉其中大有深意,一定要赶快回去报告才是。 将柳梦妍的模样仔细刻画在了脑海里面以后,他立刻飞身离开了。 那个男子一直飞到了永乐宫的宫墙,往左边一转又往右边一转,悄咪咪地到了一个房间的后门。他抬起手,捏着手指头往嘴上一放,吹了两声暗哨子。 很快,里头就有人把门打开了,一张秀气的脸就探了出来。她伸着脖子往男子身后和四周看了看,确认没有人跟着,她才让男子进来,还很快就关了门。 你怎么白天里就来了,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那个宫女打扮的女子问道,脸上还带着一丝丝的担忧。 这个男子是个暗线,轻易出现很容易暴露的。虽然能够在暗影守卫众多的皇宫里盯梢,他就算也是有本事的,可白天出来还是太过冒险了。 我很谨慎,你快去请县主过来吧,我有要紧事要说。”他没有因为宫女的不信任产生任何情绪,从头到尾都十分的冷漠,像极了一个机械人木头人。 宫女没有再多说,而是转身离开了这间屋子。这间房子其实是个暗间,属于云梦轩的,就类似于一个放收藏的房间。而现在却被人当做密会的房间,该笑聪明还是该哭愚蠢呢。 不一会,那个宫女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一眼看过去就是娇滴滴的,圆汪汪的眼睛,水嘟嘟的嘴唇,一看就是武墨了。等武墨走进来,那个宫女很识趣的离开,并且关上了门。 我嘱咐过你,一定要谨慎谨慎再谨慎,你大白天的怎么就过来了?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非要现在说吗?”武墨眼睛里满满都是厌恶,甚至有那么一点鄙视。顿时间,她那白莲般纯洁可怜的形象破裂分散,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变脸的技术,怕是比柳梦妍的易容术还要厉害几分,或者说比不上。 男子仍是一脸冷漠,本来就长相冷酷的他更显得冷冰冰没有一丝人气,像个活死人一样。他连说话都像带着冰霜一样,可是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你要我盯着的人,我发现了一件极其有趣的事情,你难道不想知道么?” 你说就是了,你以为现在这种情况下,时间很好浪费吗。”武墨转身坐了下来,面带不悦之色的看着男子。 那个盛惊鸿,她会易容。她给我们看到的容貌是假的。而刚才我看见了她的真实容貌,我想这个……”男子顿了顿,你应该很感兴趣吧?” 什么?!易容?武墨心里大呼一声,怪不得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她的易容的确天衣无缝,可是还是感觉面相不合骨像。 你能把她的容貌画下来么?”武墨态度稍微温和一点,这个消息她的的确确很是喜欢呢。 男子嗯”了一声,转头就去了桌边,拿起笔墨,脑子里面浮现出柳梦妍那张一见难忘的脸,很快就把人给画了出来。可是他觉得不满意,他根本画不出来柳梦妍的美丽,他一点也不喜欢这样子。 他还是把笔一放,站开身子。 武墨走过去,站在桌子旁边,期待而又瑟缩的看了看那幅画。 突然她伸手拿起那副画像,盯着看了许久。一颗心提起来,好一会儿也没能让它地重重落下,她惊讶惊叹,或者说是惊吓。 画上的女人很好看,惊艳,很惊艳。 美人娇艳,容色惊人。似乎只隔着一幅画,武墨就能够看见柳梦妍肤若凝脂,眉目如画,明媚无双的样子,还有那优娴中透着的贞静。 见到画的第一眼是惊讶于女子的美貌如花,本就容颜不差的武墨见到如此美丽的女子只觉得心里嫉妒之火在熊熊燃烧。再细看的时候,她觉得,画上的柳梦妍很是眼熟,她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张脸。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苦涩,那笑容满满的也变成了扭曲的苦笑,眼睛里面竟然开始也有些恨意了。她突如其来的妒忌让她想起来了另一些东西。 想起过去那些一天天过去的日子。她寻找追觅的拓跋泽言,她卑微的乞求他的爱怜,她背叛了很多人,也失去了那么多。可拓跋泽言的心她依旧没有得到一丝一毫。 她依然处在那种空虚的状态之中,沉浸在回忆里,一想到失去的那些东西,就觉得阵阵心痛。因为她不屑于再向人抗辩,她父亲也就常提到她过去的愚蠢行动,说她成为自己的暗中笑谈的话柄,用这样话刺痛她。 男子一看见武墨这副样子,他就瞬间明白了,他给了武墨一个极其有利的条件。他很轻蔑的笑了一声,脸上却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怎么?刚才不是还怪我做事不够谨慎,现在就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么?怪不得你父亲对你失望至极,简单来说你很失败。” 很快,你就会成为一枚弃子了吧。 你恨吗?”男子冷冷的瞥了武墨一眼,你要是再得不到拓跋泽言的心,你可真的要失去一切了。什么敏安县主的尊荣,什么第一大将军的嫡长女、掌上明珠,不过就是个废物罢了。” 武墨使劲儿捏着那张画卷,眼里有火烧起来,洁白的牙齿咬在下嘴唇上面,狠狠地、用力地咬下去。你闭嘴!你又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条走狗而已,你以为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吗?!当初要不是他救了你一命,你现在还指不定是哪条沟里的蛆虫呢。” 第七十七章 恨意 男子终于有了一点生人气息,眼睛里面闪过一丝痛恨和厌恶,他用看恶心东西的眼神看着武墨说道:你别真把自己当名门千金了好吗,我们不都是一类人吗。” 曾经那些被关押在暗无天日的牢狱里的日子,那些流落荒野的黑暗深渊,饥饿、羞辱,还有一种无法抑制的愤懑。心底仿佛有一把火,灼烤着,将一切都的屈辱和仇恨都熊熊地燃起来,几乎要烧死自己了。 现在距离七年以前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隔了这么多年,他感觉自己仿佛又重新回到那些无助而又羞辱的日子,他不要再失去一切了! 武墨看着眼前的男子,她丝毫也回忆起来自己那些黑暗无助的日子,什么将军的千金,她当初也不过是个被人抛弃的可怜虫。她和这个男子,都有着自己各自的仇恨,他们为了复仇而活,因为复仇而重生。 现在他们就是一体,无论再怎么斗嘴生怒气,他们始终是一条船上的人,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男子冷冷一笑,多说无益,干点真事情才是真的。他吩咐了,这段日子你尽管兴风作浪,最好是弄得它天翻地覆才好。你需要的话,我会尽可能的帮你的。” 嗯,我知道了。”武墨这个时候也冷静下来了,不再沉溺于无端的嫉恨里面,她的目的和未来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就断送了。她飞速地运转自己的脑子,想着如何弄风云。 你去帮我查一查盛惊鸿吧,越仔细越好,祖宗十八代查了都成。”她对那个玄衣男子说。 嗯。”说完,那个男子就从那道后门走了。 武墨看着他离去,心里都网一根根织了起来。 明华宫。 远在明华宫的柳梦妍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还沉浸在青鸾的话语中无法自拔。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再去想这些事情,可还是仍然在她脑海里面不时的回荡、呼唤着。 甚至是,呵斥着、控诉着她的无情无义。 鼻翼微微作酸,眼睛疼起来,脑子里嗡嗡作响,整个人乱做一团。她不想去明白这些七情六欲的原委。她想起一句词:彩云易散琉璃脆。他和她的开始好像并不美好,甚至是完全出于政治性质的婚姻,无爱无性,两个人全然就像一个陌生人。 后来他们相爱相交,可是美好的事物总是容易碎裂吧。越是珍贵的,反而越容易失去,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显得更加珍贵吧。 可惜柳梦妍和拓跋泽言的爱情,在于柳梦妍看来,纯粹是因为灵魂和思想精神的碰撞,她毕竟是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新时代女性。她的想法不同于这个时代,她的爱情都是被她作没的吧。 所谓不作死就不会死,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她越来越后悔了,可是她还是胆怯,她停滞不前,她瑟缩,害怕。她不敢拿自己的将来去赌,这是她第二条命,她格外的珍惜。 到了下午江承嗣从宫外回来,柳梦妍就连他都懒得见了,直接一个人关在房间里练书法。 反反复复写那一个静字,却在最后发现自己从头到尾就写了三个静字,其余的都是大大小小字迹潦草的拓跋泽言”三个字。 这一夜,她辗转反侧,思来想去也翻来覆去,她还是看不清自己的心,她自己给自己的上了一层枷锁的同时,也给自己的心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深深的自我欺骗。 她在害怕什么呢。谁爱,谁输。那般心思托付,那般情意绵长,那般辗转反侧,那般忧心牵挂。那般爱里,没有说出口的带着痛的折磨。 等到夜已经深了,月光透过窗户探进屋里,从窗中可以看到外面夜幕中无尽的繁星。柳梦妍打开窗户,侧头满地的月光,一切都在半黑半明的屋中显得如此安静。 第二日一早,她顶着大大的黑眼圈从床上爬起来,朝门外喊了一声:青鸾!进来。” 隔间里的青鸾一听到声音,立马就出来了。 帮我易容吧。”柳梦妍说道。 青鸾应了一声,里面根据柳梦妍的指示,细心的为柳梦妍进行了易容。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青鸾才为柳梦妍完成了易容。虽然说说慢工出细活,但是连柳梦妍都感叹青鸾的手艺,只是口头传授指导,她就能够做得很好,而且手艺竟然不逊色于她。果然不愧是拓跋泽言的人,定然是一个不简单的角色了。 你原先可学过易容吗?”柳梦妍问道。 青鸾一边收拾易容用的工具和药材,一边说道:是,奴婢从前学艺的时候杂七杂八的学了倒是很多,唯一拿的出手的也就是易容和武功了。杂而不精,没什么用处。” 作为一名女子来说,愿意学这些,她柳梦妍是很佩服的。在这古代学一门技艺,那就是难,对于女子更是难上加难,可她很好。而且她还是一个拥有皮相的女子。 不得不说,青鸾长的很有特点,虽然说不上倾国倾城,也不和柳梦妍相比较。青鸾给人的感觉就是见之忘俗,眉眼深邃,竟然是个淡淡的琥珀色的眸子,一点朱唇。不是惊艳,但胜在特殊,她长得很像胡人,头发也不是乌黑靓丽的,而是带着光泽的棕色长发。 柳梦妍抬眸看了青鸾一眼,说道:你想不想学医术?” 当然啦,奴婢以前虽然接触过皮毛,但是奈何无人可从教,也没人愿意教一个女子,故而奴婢没能学成。”青鸾无奈一笑,易容还是她的第一个老师所教,可惜他已经不在了。 你若愿意,我倒是可以教你。”难得有人可以让她另眼相待了,果然千里马伯乐一说确实如此的。青鸾底子好,又是个肯学的,她为何不做一次伯乐,也能够省省自己的操心了。 青鸾一听,乐了,她正遗憾着没能学成医术呢,她家夫人——好的青鸾早已经把柳梦妍视为拓跋泽言的妻子,顺理成章的觉得她也是自己的主子了。而且,拓跋泽言和柳梦妍也没有合离啊,只是某人好像还没想到这一点。 奴婢愿意愿意,还请盛太医指点教导!”她开心的说道。 于是,青鸾就这样成了柳梦妍在这个世界收到的第二个徒弟。第一个自然就是绿鸳了。她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学医的那会子其实并不认真,还常常被师傅训斥。可是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她如今可是突飞猛进,医术深厚的医者了。 若是她祖师爷和师傅知道了,一定会很欣慰吧。毕竟医术和孙思邈的名声没有断送在她这里了,还收到了两个继承发扬人。 然后,就从这天起,柳梦妍就给了青鸾一本医书,足足有四个手指那么厚。她让青鸾一个月之内把这本医书给背完,并且熟悉于心。一个月之后,她负责考核,若是合格了,马上就开始教她医术。 青鸾倒是没有叫苦,默默地接过了厚实枯燥乏味的医书,开始了彻彻底底的研究和背诵。在她看来,这本医书的难度,完全没有她以前学武功的时候那么困难,那时候更苦呢。 这样认真好学的态度让柳梦妍很是满意,她也丝毫理解当初自己不用功,终日不务正业的时候,师傅心里有多难受了。果然是要换位思考啊,否则你怎样都明白不了别人。 柳梦妍也不是故意要为难青鸾,她看的不过也是一个态度而已。 这些日子里,柳梦妍还是照常去拓跋泽言那里日行一例。但一见到拓跋泽言,看着拓跋泽言的疾病,她心里就难受得紧,每次都匆匆过去,又匆匆离开,不再和拓跋泽言多说。 而拓跋泽言也因为最近在预备干大事情,没有办法过多的分心去和柳梦妍纠缠纠缠,只能靠着青鸾和黯月给他更多的关于她的日常生活。而他,时常在晚上偷偷过去明华宫,在窗外看看她。 这天,拓跋泽言正巧好不容易得了一次空闲,正在紫宸殿里等待着柳梦妍过来诊脉呢。 柳梦妍也是很自觉的等着拓跋泽言下早朝,然后慢悠悠的从明华宫走过去紫宸殿,反正诊脉完毕她就跑就是了。 小桂子就站在门口,一看见柳梦妍过来,他就迎了上去:哟,盛太医来了,赶紧进去吧,皇上等着你呢。”他是个明眼人,他能看出来拓跋泽言对柳梦妍有着不一般的待遇。 桂公公客气了,微臣这就进去了。”柳梦妍客气的对着小桂子一笑,转身进了紫宸殿。 第一眼见到的自然就是坐在那里的拓跋泽言了,他看起来很是悠闲,比前些天见到的时候,那真是两个样子了。一个忙的大臣接待个不停,一个悠哉悠哉的在喝茶。 柳梦妍行了个礼,微臣参加皇上,皇上圣体安康。” 快起来,讲什么虚礼。”拓跋泽言垂眸看了她一眼,眼里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他这些日子里忙得很,怎么感觉这个女人又瘦了呢?都怪他,眼皮子底下都没能看好她。 就上次她以身试毒的时候,他就知道柳梦妍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主儿了。 第七十八章 吵架 柳梦妍站起来,走到拓跋泽言身边,放下药箱就要例行公事。她把手枕取出来,原来拓跋泽言自己就很主动的会把手伸出来,可今天他却没有动静,她看着拓跋泽言说道:请皇上把手伸出来,让微臣给您诊脉。” 还是没有伸出手,只见男子一挑眉,最近朕比较忙,今天感觉身子不太舒服,胸闷气短,还时常头晕眼花,不知道盛太医能否再开一副缓解心神不安的药方给朕呢?” 既然皇上觉得身子不舒服,那就更应该要诊脉了,还请皇上伸出手来,待微臣细细诊断一番才是。这样才能更好的确认皇上的病症,避开原先的药方来拟写药方才是,药性相冲可是大忌讳呢。” 柳梦妍有种不好的预感,不止是太闲乎了,今天拓跋泽言话好像也有点多。 为了更好的交流,拓跋泽言只得乖乖的伸出来一只爪子,又乖乖的摆在了柳梦妍的面前。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让人很有食欲……哦不……是欣赏美男子的欲望。 当柳梦妍把脉的手一放下,挨着拓跋泽言手腕的那一刻,拓跋泽言心里猛的一个激灵,真的很想很想握住这只手啊。 这是他魂牵梦绕了五年的手,他曾经握在手里,藏在怀里的手呀。想了想还是忍住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没有搞明白柳梦妍心里都想法,他甚至不确定她爱不爱他。 因为病人要求,所以柳梦妍这次诊脉非常之认真,安安静静的听了有小半刻钟。然后拓跋泽言就这样看看女子把脉的手,又看看把脉的人。 对面的柳梦妍一直接受着来自拓跋泽言的灼热的目光,她也不是没有感觉的,她感觉自己被看的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她实在没忍住,抬头看了拓跋泽言一眼,眼睛里头带着一些难以读懂的色彩。 一直直到柳梦妍把手撤了下来,拓跋泽言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考当中无法自拔了。他呆呆地盯着柳梦妍,像是魂游太虚了,只有眼睛里映着柳梦妍的面孔。柳梦妍对视上去,眨巴眨巴眼睛,拓跋泽言还是没有反应。 不过其实他已经看见了她的小动作,只不过是假装没看见而已,他倒要看看她能够忍受他的目光到什么时候。 果然,最先没忍住那般灼热,深情款款的目光的就是柳梦妍。她非常不自在,柳梦妍觉得被这样的目光盯着是个人就会承受不住吧,先不说他是个美男子这件事情,说的应该是,尤其是自己藏在心底的那个人,有过感情寄托的人这样望着自己。 她伸手在拓跋泽言眼前晃晃,假装满脸天真的看着拓跋泽言说:皇上?” 拓跋泽言也是装模作样,仿佛刚刚盯着人家出神的不是他一般,他歪着头道:嗯。朕的身体怎么样?盛太医给不给朕开药呀?” 皇上身体确实最近有些劳累,导致有些心力交瘁的症状,不过不必担心,都是些小毛病。只需要平日里注意一下休息,不要总是忧思重重,这样只会让身体负荷太大,连以前的旧疾都会被引发出来的。” 盛太医确定不要给朕再开药方吗?朕觉得朕需要一副药,朕啊实在是不舒服得紧。”拓跋泽言揉揉胸口,难受。” 皇上,这药的确没什么开的必要呢,若是这个时候多加一副药的话,只会让皇上的原本的病好得更慢一些,因小失大是很不值得的。”柳梦妍说道。 拓跋泽言摆出一个轻佻的笑容,一脸无畏的看着柳梦妍,可是朕一看见盛太医心里就猫抓似的难受,看不见盛太医心里就更加难受了,这难道不是大毛病吗?方才朕盯着盛太医的时候,你同朕对视的时候让朕觉得很舒坦,这个药方就是甚好了。” 这番话一说出口,柳梦妍就明白了,什么病不病,药方不药方的,其实就是拓跋泽言再调弄她呢。就只会借着言语戏弄,惹她心神大乱,难得安宁。 柳梦妍觉得,需要吃药的人应该是她自己。 她怕是魔怔了,还在这里和他一起胡搅蛮缠的。平日里,她早就诊完脉,收拾东西走人了。可是她脑子思想一转,就不可避免的冒出来青鸾的那些话。她的心,一瞬间就那么乱做一团麻了,混乱不堪。 她强颜欢笑,皇上说笑了,微臣哪能算得上良药。皇上若是硬要开方子,微臣开就是了,一定将副作用降低到最小,确保皇上龙体安康。” 男子撅撅嘴,非要和他这么生分吗,他……真的很难受啊。他含着委屈,朝柳梦妍说道:萧儿……” 皇上,微臣已经诊脉完毕。皇上身体状况越来越好,相信不出半年就能够痊愈了。微臣这就下去给您开方子,请允许微臣先写告退了。”柳梦妍躬身行了一礼。 柳梦妍!”拓跋泽言心里委屈巴巴的,忍不住低低叫了她一声,声音只够两个人听见。 谁知,柳梦妍就和没听见一样,拿着药箱转身就要离开紫宸殿。她刚走了两步路,身后就传来拓跋泽言的声音:你敢走?!你别以为朕会一直纵容你,朕是君,你是臣,你还分不清自己的地位吗?” 等话一出口就收不回来了,而拓跋泽言也很后悔,他其实并不想说这些话来刺激柳梦妍的。可是在越在乎的人面前,人就越容易冲动。而拓跋泽言就是这样的人,他在乎柳梦妍,他害怕柳梦妍对他是冷漠与不在乎,尤其是在曾经失去过之后,这些习惯与性格就都在不断的变本加厉”。 柳梦妍愣了愣,缓缓的转过身子。 的确,这些日子里,她好像确实是得寸进尺了。她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拓跋泽言不会对她怎么样。是仗着当初太子妃的身份,拓跋泽言妻子的身份,还是他对她的好与情意,她如此嚣张,在天子面前轻狂放肆。 是,是微臣胆大包天,对自己误会太深,没能看清自己的身份。还请皇上恕罪,微臣定会摆清楚自己的地位,不再自以为是。”她蹲下身子,自我认罪了。 咯噔一声,拓跋泽言的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了,他现在是很后悔,非常后悔。他飞快跑过去,一把将柳梦妍拉起来,满脸歉疚的看着她:萧儿……我,这些话不是我的本意,我不是有意的……我怎么会怪罪于你呢。”他语无伦次。 拓跋泽言飞速的道歉还是惊到了柳梦妍,她心里甚至感觉到了一丝轻松和开心,可是她是个倔脾气,她若是低头,她以后该怎么面对拓跋泽言呢。 皇上自重,微臣岂敢劳动皇上。”柳梦妍条件反射的睁开拓跋泽言的手,一脸惶恐不安的说,既然皇上饶恕微臣,微臣感激不尽,微臣还是先下去开药方子吧。微臣告退。” 说完,柳梦妍马上大步离开了紫宸殿。 留下背后一脸苦涩的拓跋泽言。 萧儿……箫儿……” 拓跋泽言本来是出于方便的原则,在柳梦妍还没来的时候,他就把所有的太监宫女还有护卫都撤了下去,本来想着自己的,可是这却给了某个人可乘之机。 想都不要想,当然是我们可爱的小白莲啦。 一直默默视奸拓跋泽言和柳梦妍的武墨,一得知拓跋泽言今日没有早朝,而柳梦妍还是例行公事的去了最紫宸殿。然后最让她起疑心的是什么呢?就是拓跋泽言把紫宸殿的防卫都撤走了,这一点让她觉得不对。于是她就极速赶来了紫宸殿。 她去的很快,当时柳梦妍正开始给拓跋泽言诊脉的时候,她就站在了紫宸殿的窗外了。没有守卫的紫宸殿,让武墨的偷听变得轻而易举了。 她就这样站着,看完听完了全程,她强忍着自己内心的激动。她把自己的下嘴唇咬得发白,拳头紧握着,身子微微颤抖。此时此刻的她更加像一朵遗世独立,飘飘悠悠的白色莲花,如果除去了严重那黑暗的混浊的冷光之外的话。 拓跋泽言那深情的目光如同一把利刃,活生生的的刺进了她的五脏六腑。而那深情的一声萧儿”更是化作厉鬼,挥舞着那把利刃,不停地在她身体里面搅动,伤得她血肉模糊。 萧儿,萧儿…… 她看着两个人不欢而散,心里却没有一点点的快乐。因为拓跋泽言对柳梦妍那样在乎的态度,因为拓跋泽言纡尊降贵而道歉。她心里又开始下起大雪,冰封万里,整个人都透心凉了。 她几乎是步履蹒跚地,带着满身狼狈走回来永乐宫的云梦轩。 云梦轩里的朱颜发现自己的主子不见了,找了一圈之后就默默的在门口等着。等了好一会,武墨终于回来了,可是她见到自家县主这个样子,仪态尽失,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颓废的感觉,她吓坏了。 她赶紧过去搀扶那看起来摇摇欲坠,快要晕倒过去的武墨,县主,你怎么了?” 武墨没有说话,她只是轻轻的看了朱颜一眼,然后让她扶着自己进了屋子。 第七十九章 来历 接下来的整个午后,两个女子都开始陷入了自己的情绪里面。 柳梦妍着急忙慌的回到了明华宫,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现在才觉得自己有些恶心。是啊,她不就是仗着从前和拓跋泽言的情意而嚣张吗?她不就是因为拓跋泽言五年后依旧对她呵护备至的真心而膨胀吗?她丝毫已经忘了,拓跋泽言是天子是皇上,她在他面前仍然保留着五年前的部分状态。 这是很不好的事情。 今天拓跋泽言就是受不了她了才说出来内心真实的想法吧。都说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恐怕拓跋泽言对她只是因为当初刚刚产生爱情的时候,她就离开了他,所以产生了不甘的心理吧。 有时候人就喜欢揣测,揣度人心,最后的误会层层叠叠,堆积成了无数的遗憾。 现在的柳梦妍就是这样,她实在把拓跋泽言和自己都想得太不堪了。 而另一边的武墨则是陷入了深深的颓败感里面。原因和根本就是她追逐了五年的人,别人就一两个月不到就抓住了。她虽然刚开始接近拓跋泽言的目的并不单纯,可是她爱上了这个男人,致命的一点。她悔自己多情,恨自己无能。 她就这样静静的坐到了晚上。 直到朱颜过来敲门,朱颜进来就走到武墨面前,低声说:县主,寒池过来了。” 这个名字就像当头一棒,让武墨瞬间清醒过来了,她的任务不是沉浸在这些挫败感之中,而是其它更加重要的事情才对。她立马就站起来,快步走到了房间后面的暗间里面。暗间里面站着的正是上次那个玄衣男子,也就是朱颜口中的寒池。 还是那副老样子,一脸冷漠,眼角眉梢都挂着冰霜感一样的桀骜,整个人显得很是阴鸷暗黑。果然是人如其名,是个十足的寒冰池子。 没有什么多余的话,他马上就对着武墨开门见山的说:上次你让我查盛惊鸿,我这里查到了一些东西。”他可能是觉得站着太累,说完就坐下来了。 武墨也坐下来,你说吧,知道的都说出来。” 她是五年之前出现在的东城,身边还带着一个姑娘。然后说是在东城嫁了人,没多久那个男人就死了,她也有了一个遗腹子,生下来是个挺聪明的男孩。根据众多见过的人描述,这个孩子多半就是刚入宫的皇长子江承嗣。”他有意无意的观察着武墨的反应,她后来开了个医馆,和她身边那个姑娘一起行医治病,刚开始很是艰难,后面就得了‘神医’的称号了。再就是拓跋泽言前段日子广召名医,她就被推了上来,也就是这个时候她和拓跋泽言有了联系。” 看着寒池突然不说了,她急切的追问,再后来呢?” 寒池便接着说道:就在两个月之前,盛惊鸿的医馆突然关闭,不见踪影,耳盛惊鸿的宅院也是大门紧闭,很多求医问药的人都找不到她了。而后没多久就发生了皇长子入宫,盛惊鸿封为太医,而她身边那位姑娘应该就是江承嗣的大宫女绿鸳。再然后就是宫里的事情了,这些你都知道了。” 她之前的事情就半点也查不到吗,难道她就是凭空出现的吗?无论是谁总该有个来历吧。”武墨问道。 她确实是没有来历,就是凭空出现的。” 那是当然查不到的。柳梦妍从曲府嫁出去就没有和曲府联系了,而在三皇子府上的时候更加是一条咸鱼,不问世事。她从太子府逃出去谁知道她是哪位是哪里来的呢。 武墨清楚寒池的性格,也知道他不是那种会瞎说或者隐瞒的人,也没有多问了。两个人草草聊了几句,寒池就离开了。 她看着眼前的烛火一晃一晃的,打在她的脸上,形成了一片片斑驳陆离的暗影。显得这张娇美可爱的脸有些诡异起来,就像是纯洁的天使沾染了黑暗一样。 她究竟是谁呢? 五年前出现在东城......身边的姑娘,没头没尾的死人丈夫,聪明可爱的孩子,还有一身好医术。拓跋泽言对她另眼相待,更是呵护照料。就连她的孩子也莫名其妙的成了拓跋泽言所谓的外养子。 还几乎是过于完美的捏造了所有江承嗣的过往。 他连太后都骗了,就为了这个女人,这个孩子?这些日子她也在查,所有的细节里,连礼部的验亲环节也是毫无破绽,更是礼部尚书亲眼看着的。旁人也不是没有眼睛。她实在想不明白。 他今日还那样对她,言语之间的轻佻装满的全是情意,眼神更是温柔似水,她从未见过的光辉,可是那眼睛的人始终不是她。 一声声包含情意绵绵的萧儿”...... 五年前?萧儿?!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那样一道白光从武墨脑海中闪过去,将一些细微的东西串在了一起。有个人五年前消失死亡了,而恰好就有人凭空出现了,五年后这个人曝光了。五年前的叫柳梦妍,五年后的人叫盛惊鸿,而拓跋泽言叫的不是惊鸿也不是其它亲密称呼。他叫她萧儿。 盛惊鸿就是柳梦妍! 突然,她想起寒池画的柳梦妍没有易容的画像,几乎是跳起身子来,她往房间里的墙壁上摸了摸,触碰到一个机关,然后按下去。墙壁上立马出现了一个暗格,里面放着大小不一的各类卷轴。 她抽出一副画卷,展开——正是寒池的画卷。她又翻找一下,拿出来另一张画纸。 把两张画摆在桌子上,她心里就已经很清楚了。 另一章泛黄的画卷画的也是柳梦妍,只不过面容更加稚嫩一些,气质和眼神都与寒池画出来的不一样。仍是一副闺门女儿家的打扮,应该是未出阁的时候的画像了。年代感很足。 画的左下角写着一行小字:憾此生,失吾爱。后面盖着私章,怀深。 怪不得她那日见到寒池画出来的女子觉得那么眼熟,因为她就是武墨心头的忌惮。只不过因为那幅画是柳梦妍还在曲府的时候画的,和重新成长、注入新灵魂的柳梦妍有些差别,她才一时间没有联系上。 武墨很清楚,在她入京之前她就听说了拓跋泽言和柳梦妍的故事,她也很清楚如果想要拿下拓跋泽言,那么柳梦妍就是一道隐藏的巨大威胁。 那个死去了的太子妃,那个没有被追封为皇后的,拓跋泽言曾经深爱的女人。这样想来也有了解释,因为柳梦妍根本就没有死,所以拓跋泽言没有对柳梦妍的死做任何解释,就连她的死亡也是流言传起来的。百姓们朝臣们都不知道太子妃的事情,可是却没有任何风声,就像从头到尾就没有这个人一般。 武墨想,这些都是拓跋泽言的手笔吧。 可让她不明白的是,柳梦妍为什么消失,而那个江承嗣究竟是不是拓跋泽言的孩子呢?她既然消失在了世人眼里,为什么又要在五年后出现,还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影响了她,还影响了拓跋泽言。 女子坐在桌前,再次陷入了沉思。不得不说的是,武墨是一个很懂的权衡利弊的女人,她知道,所有的感情都不能成为任务的羁绊。日后,拓跋泽言一定会是她的。 烛火摇啊摇,在她眼里不停地晃动着,就像武墨脑子里的那些主意,不停地在编织和更正着。 第二天一早,柳梦妍又是顶着黑眼圈起来了。而拓跋泽言则是在一天的悠哉之后又开始忙了,这次的事情实在是要万般谨慎才能够万无一失。 柳梦妍在请了平安脉之后,就递了一个申请给拓跋泽言。 大概就是说,江承嗣那场大病已经痊愈了,不需要再时时看护着了。而她主要负责拓跋泽言的身体,就更加不需要再住在明华宫了,她要申请离开明华宫住宫外的宅子了。太医院还是会日常打卡上班下班的。 拓跋泽言接过折子,愣了好大一会儿,才傻乎乎的把目光从纸上挪到了柳梦妍身上,张张嘴睡不出半句话。他觉得柳梦妍真的生气了,他完蛋了。还不容易建立了一些好感,现在被做死做没了。 纠结了片刻,还是因为昨天闹了不愉快,拓跋泽言心里自知有愧,也没有再拦着柳梦妍,而是很快就准许了她这个请求。 然后这里又出了一个问题。 本来递折子上去的时候,柳梦妍觉得拓跋泽言又会拦着她,阻挠她,没想到竟然轻轻松松就成功了。这让柳梦妍更加觉得拓跋泽言昨天的话更多还是出自心里话了,她居然又有点难过了。 拓跋泽言当真只是原来剩下的一点点情意吧,她原来竟然还有些期待,糊涂!不过转念一想,拓跋泽言对她没心思又有什么不好呢,以后合同”到期了,离开皇宫那可是轻轻松松了。 于是开开心心的回了明华宫收拾东西了。 下午,江承嗣从宫外上课回来,柳梦妍就过去找他了。 其他的宫女太监照旧打发了去干别的,屋子里就剩下绿鸳、江承嗣和柳梦妍了。柳梦妍一脸严肃的看着江承嗣,说道:小妍子啊,现在你的病都养好了,我不能一直留在明华宫里,明日我就得住到宫外的宅子了。” 第八十章 嘱咐 那岂不是就剩下我和小妍子了,姐姐你真的舍得吗?”绿鸳瘪瘪嘴巴,一脸幽怨地看着柳梦妍。 江承嗣却十分懂事的点点头,丝毫没有被这个消息影响到,小妍子知道了,母亲尽管放心就是啦。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绝对挨到出宫那一天的!”多和韩太傅学习知识很快乐,他其实也还挺喜欢拓跋泽言的。 这个时候也不是该矫情的时候,绿鸳也就肯定的看了柳梦妍一眼,认真道:绿鸳知道,一定会好好看着小妍子,姐姐放心。” 你们不要担心,我还是太医,时常出入宫围的,一般情况下我也是要在太医院里面轮值的。一旦有事就可以过去找我……或者找皇上也可以。”虽然是放心不下,但也得走下去才是。 到了晚上的时候,柳梦妍又把绿鸳叫到房间里,单独和她谈话。 柳梦妍拉着绿鸳坐下,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我要跟你嘱咐几件事情,千万要记住了,你可知道么?” 姐姐尽管吩咐,绿鸳一定好好听着,绝对不会忘的。”绿鸳点点头。 上次我和曾经和你说过的那个武墨,就是那个敏安县主你可知道吗?”她神色严肃,这个女子不是个好招惹的角色,上次她受伤那件事情就像是个圈套了。据我猜测,就连太后中毒这件事情也和她脱不了干系,实在是够狠。” 作为太后看中的未来的皇后,武墨觉对是把她的出现看做成了一次危机了吧。确实,在柳梦妍出现之前,整个宫里和拓跋泽言能够时常见面说话,卿卿我我的女子也就武墨一个,武墨自然也就把自己摆得高高的。就连她自己恐怕也要以为拓跋泽言是她的囊中之物了,谁料到出现了一个柳梦妍。 吸引了拓跋泽言绝大多数的目光,还呵护照顾,甚至破例成为了洛凌王朝百年来第一位女太医,而且还是直接晋封的那种。她骄傲的内心,一定受不了了吧。所以才处处都要拉上她凑合一脚。好在关键时刻,灵机一动的时候就可以踢她一脚。 武墨才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敌人呢,反正少一个女人就少一个对手。 就上次太后那件事情,她后来也去打探过。武墨并没有第一时间给拓跋泽言送消息,然后也没有叫其他太医的时候她就疑心了。武墨没有道理这么信任她的。 然后柳梦妍就发现了蛛丝马迹,武墨曾经和上次那个沉默寡言的金太医私下里有往来。而且本来应该过来的太医就金太医一个,到时候检查出来的毒也应该会变成金太医可以解的毒。 因为在她的学识里,半月湾只要碰上黄泉路,就会变成另一种毒,可她不擅长制毒,并没有这个黄泉路。而那天,她在金太医身上,闻到了这个黄泉路的味道。所以后来查证,她就才知道武墨在里面肯定扮演了角色的。 最终这件事情也没有烧起来,武墨也没有了其它动静。柳梦妍一向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格,她没有去和武墨进行其他纠缠,不问不理。 绿鸳大惊失色,诧异的说道:竟然和她有关系吗?我居然半点没看出看,想不到柔柔弱弱的敏安县主会是这样的人。真的是知人知面不心,骨子里隐藏起来才叫人防不胜防啊!” 确实,谁能想到呢。就连太后都被她欺瞒了这么些年了,所以对于武墨,我们绝对不能掉以轻心才是。你要记住不要与她接触,能有多远离多远。”柳梦妍的表情突然有点苦涩,她以后可是要做拓跋泽言的皇后呢。” 我们也应该不会碍着她什么事情吧,和她接触那是肯定没有的。绿鸳也一定会时刻注意,姐姐放心。” 然后绿鸳又摇摇头说:皇后?我觉得她要真是个恶人,皇上也不至于这么没眼光吧。你看看她都贴在皇上身边三四年了,也没得皇上对她有什么意思啊。” 在绿鸳看来,还是柳梦妍和拓跋泽言最搭对了。他们当初简直是绝配了!就两个人之间这份情意,武墨就不知道差了多少个十万八千里了。就柳梦妍和拓跋泽言那些过往,那是谁也比不上的。 嗯。”柳梦妍淡淡的应了一声,这个话题她并不喜欢。绿鸳,一旦我离开明华宫,小妍子的身边就剩下你了。虽然我还在宫里,可是我是个太医,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能照顾到你们,这险恶之地你一定要谨慎小心到了极点。” 还有就是皇上,我们和他之间最好是不要再牵扯了,能不要的接触就通通避免了,这样子对我们对小妍子都好。他要是知道了小妍子,我们面临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不是我们能够承受得起的。”柳梦妍顿了顿,眼里涌起来一股子担忧之色。 绿鸳知道了,绝对是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别人都事情和我们半分钱关系都没有,包括皇上也是如此,我们只需要等到出宫的那一天就是是了。”绿鸳反握住了柳梦妍的手,掌心的温暖渡就这样过去。 柳梦妍欣慰一笑,绿鸳真是越来越成长起来了。 这个晚上,柳梦妍是搂着江承嗣睡的。江承嗣竟然也没有拒绝柳梦妍的行为。还乖巧的缩进了柳梦妍的怀里,甜甜的叫了柳梦妍一声母亲。 小妍子一定乖乖的,母亲也不用时常过来看我哦,我肯定会挺好的。”江承嗣认真的说道。 柳梦妍笑着揉揉他的脑袋,他可别想她才是。 因为自打江承嗣懂事以来,他就拒绝和柳梦妍一起睡,他觉得自己是个大孩子了,不能再给柳梦妍添麻烦,向来都是一个人睡的。柳梦妍算起来也有一年多没和江承嗣同床共枕了。 天一明,柳梦妍就醒了,她看着怀里的小人儿满足的笑了。她坚信着,很快很快,她们就可以离开这个牢笼,去过自己的生活,不再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烦恼忧心了。 可心里还是为着拓跋泽言有些难受,酸酸涩涩的说不明道不清。 可真的剪不断理还乱,欲说还休啊。 等她起床洗漱之后,第一件事情自然就是去太医院正式打卡了。她可是自打成为太医就一直在明华宫和紫宸殿、永乐宫三头跑来跑去,根本就没有去过太医院。她用药材什么的,都是有跑腿的。 今天第一次去和那些正儿八经的太医们见面,她觉得有些不好,估计是一场心理上的恶战。还极有可能放到明面上头来,成为一场各路神通讽刺大会。 毕竟她是个新太医,得了皇上太后的青眼,还一开始压了原判方太医、金太医还有院长秦正辜一头,这些肯定就会让那些太医觉得受辱了。 因为她是个女子。 而且她没有经过入职考试就直接当上了太医。 可是柳梦妍觉得自己很委屈呀,这些哪能怪她呢? 这些也都是上天弄人啊。 既然是明白人,柳梦妍没有直接就突兀的去到众人跟前儿,而是先去找了秦正辜。上次太后中毒的时候,她就很敬佩秦正辜了。她这几年在外行医的时候也多多少少听了他的事迹,实在是高手。 秦正辜的祖上都是当官的,就到了他这一辈就剩了个独苗苗,结果不思量着去发扬门楣,而是一门心思的学了医术。这洛凌天地宽广学够了,那便跑到北疆、越阳甚至是蛮荒也去过。他还在越阳的时候,他父亲,武将军战伤了,也没能等到他救命。他母亲也此怨恨上了他,一家人几乎是分崩离析了。 但是秦正辜还是坚持这自己的理想,民间说,秦正辜救过的人足足比一个郡还要多。他的医术,那就是无人能及的,什么华佗扁鹊大概也不过如此了吧。 最后不知怎么,他入了宫做了太医,一开始就是院长,那时候他才不到三十岁呢。秦正辜现在也不过五十岁,入宫二十几年。 更特别的是,柳梦妍在他身上找到了师傅的感觉。一说到这个,她就想师傅了,那个会凶她关心她呵护她的师傅。柳梦妍陪他一起在古镇里的巷口晒太阳,脚边是小小,那时候的时光很静谧安宁。她没有怎么感受过亲情,是师傅给了她爱。 如果有机会的话,她倒是很想拜秦正辜为师。这样的师傅她很崇拜,品行端正,为人正直,心善仁慈,一看就是浑身正气。医术又好,她真的是无法拒绝这样的好机会呀。 她伸手敲了敲门,秦正辜一般都是直接住在宫里太医院,偶尔逢年过节才去探望他母亲的,只不过倒是时常吃了闭门羹。 里头有人开了门,正是秦正辜。 秦院长。”柳梦妍规规矩矩的给秦正辜作了个揖。 是盛太医啊,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柳梦妍浅浅一笑,我当上太医也有月余了,一直没有正式到太医院里头来,怎么说也是不和礼数的。今日我瞧着甚好,想请秦院长引荐我同各位同僚们认识认识。” 第八十一章 嘲弄 原来如此,那请盛太医稍等片刻,等会正好是太医院三日一次的晨会,介时打个招呼罢。”秦正辜露出一副了然的笑,马上就应下了。 他心里面对于柳梦妍很是欣赏,这样认真的女子很少少见了,尤其是对医术这么感兴趣的那就是难能可贵、稀奇难寻的啦。为人不卑不亢,进退有礼,人性医术都是上乘,但还是块没有雕琢完成的璞玉呢! 希望她能抵挡来日的种种困难才是,不要半途而废了才好。他虽有心帮助,但是这样反而有害而无利,是揠苗助长的错事。 柳梦妍等了一刻钟时间,秦正辜就领着她去了太医院的大堂。 大堂里面已经有了稀稀疏疏的几位太医了,方太医和金太医就是早早到来的太医之一。她上前去,给他们两人问礼:方太医,金太医。” 两个人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也没什么反应,没有主动和柳梦妍继续搭话。柳梦妍也是只是客气客气,毕竟曾经也一起治病嘛。虽然过程有些不愉快,但是以后她在太医院还有一段日子要呆呢,要是真的闹僵了,她也没什么好处的。 前前后后不断有太医进来他们一看到柳梦妍的时候,纷纷露出来诡异的表情。而后,他们众人一心想到了,这就那个神医妙手盛惊鸿了吧。然后其中有好些人又不约而同的露出来鄙夷的神色,分明就是瞧不起她这个女太医了。 等到太医院三十一号人都齐乎咯,秦正辜便站在最前面,大堂匾额的下边,四个大字:医者仁心。而柳梦妍则是站在排首,正对着秦正辜。 先是照旧例,由秦正辜说了一番话,众位太医们都认真听着秦正辜的教导。 然后就是秦正辜指着柳梦妍道:各位同僚,这位便是上月新晋的太阳,盛惊鸿,请大家认认脸吧。” 柳梦妍站出来,对着众位太医鞠了一躬,语气态度都十分的恭敬有礼:各位前辈们,我是盛惊鸿,初来太医院,还请诸位多多关照,若有不足之处还请诸位指点教导。” 不知是哪位太医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声:不过是个姑娘家家的,当得什么太医?不合礼数,不知......”廉耻。 前头的柳梦妍并没有因此就觉得怎么样,而是十分谦虚的朝着那声音的源头说道:不知这位前辈缘何口出此言,女子怎么当不得太医了?也请您告诉我如何才叫做礼数?晚辈不明,实在冤枉。” 自古以来,哪里见女子当太医?女子会医术的虽然不少,可是又有几个上的了台面的,治死人的更是数不胜数,都是一些三姑六婆之辈,投机取巧罢了!”那太医冷哼一声,礼数?自古男女有别,你一个女子如何为男子看病,上下其手成何体统?!” 柳梦妍并不打算隐忍处理,因为这样只会让他们更加诟病自己,以此为借口说她心虚,虽然他们资历确实摆在那里,可是她不能纵容他们。但是也不能过剩,让自己在太医院做不了人。她要让他们知道,她不是一个软角色,也不是那些说不得两句的娇滴滴的闺秀们。 她仍是恭恭敬敬,没有半点怒气和不服气的说: 这就不对了,不知可有律法明说女子不可以做太医吗?第一,晚辈的太医是皇上亲自下旨所封,前辈若有不满大可向皇上直言,撤掉晚辈的太医职位即可,晚辈自然心服口服。 第二,晚辈的医术觉得不亚于在场的前辈们,这一点还请您们放心,大可亲自核验。反之我亦可以考核你们,若是前辈们输给小辈,那就不是我的脸面不存了。 第三,论礼数的话,难道诸位为宫里宫外的贵人们治病的时候就没有男女之别吗,难道诸位就可以对妃嫔娘娘们上下其手,不要礼数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晚辈无话可说。” 秦正辜没有掺和,而是静静地看着柳梦妍怎么处理。他觉得她是个好苗子,若是抗住这些流言蜚语议论纷纷的话,她倒是真是个有有勇有谋又聪明的人了。 此时,众人都很自觉的让开来,让那位太医露面。因为他们纷纷嗅到了战争的味道,隐隐约约有硝烟在弥漫一样。 只见那位太医方字脸面,浓眉大眼,看起来很是个老实人的长相,却奈何生了一副丑恶人的心肠。柳梦妍觉得这一身藏蓝色官服穿在他身上,实在是有些不像样子了。 若是连自己都做不好的话,还谈什么为民为苍生,什么医者仁心都是侃侃而谈罢了。 他被柳梦妍这一番话攻击得连连败退,一张脸被气得通红,两条眉毛高高扬起,就要冲入云霄了。见别人都在看着他,尤其是面前那个女子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他又叫起来,咄咄逼人,一个女子就知道巧言令色,不敬尊长,成何体统?!一些子歪理邪说,颠倒是非人心,简直是无耻至极!” 这这这……究竟是谁无耻啊?柳梦妍无言了,她这招灾引祸的体质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她她真的无辜极了。 她冷冷一笑,心里头极其讽刺地睨了这个太医一眼,但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那还请前辈指点指点,我究竟有哪里说得不对之处,竟被您处处挑刺,处处削我颜面?”易容后变得细长的眼尾挑起一抹不容置疑的威严,凌厉寒冷的扫在他的身上,分明不见一点被压着的感觉。 你一个女子出来学医,这就是不对,该相夫教子做个好好的妇道人家,何人像你这样不知廉耻,抛头露面,实在是腌臜!更何况你的医术,如何能够和正经太医大夫相比,不过是个坑蒙拐骗的小人。” 他哼了一声,丝毫不把柳梦妍放在眼里。 她也不恼,依旧和他理论,反正最后吃亏的也肯定不是她。 前辈不过就是瞧不起晚辈是个女流之辈而已,才故此口出狂言吧。自古来就是说互尊互爱,我尊你,你却处处蔑视于我,实在是有趣啊。若是您质疑我的才能,为何不问问皇上为什么在外头召集民医,却对太医院弃之不用?这种话说出来也不怕笑掉大牙吗?” 这时候另一位太医开口了,比他稍微年长一些的模样。他说:老杨,你何必这样,不过是个黄毛丫头,胡闹丢脸也不丢你的呀。” 杨太医一听这话更加跳脚了。两眼一瞪,眉毛扬了扬,她进了太医院,丢了脸不是我们一起丢吗。还请各位想想,这太医出来个姑娘医者,这样的谈资究竟是谁丢的脸面更多一点?你们难道都糊涂了吗?” 此话一出,不多久就有几位太医面露难色了,眉头皱得紧紧的,都有些难堪的看了看柳梦妍。随后里面就开始议论起来了,看见秦正辜没有管,他们就更加放肆了 对啊,这丢她的脸不要紧,要是败坏了咱们的名声这怎么可以呀?”一位圆脸太医的声音有点过大了。 另一位也忍不住了,女子做什么医者,简直是荒谬可笑……” 她会治病吗,怕是医术都没有读过基本就出来卖弄,肯定是仗着自己的女儿身博人眼球!” …… 各种各样的话开始低声发酵起来,一时间整个大堂都有些沸腾了,虽然也有一半的人没有参与进来,但内心都是各有所思量的了。 见柳梦妍沉默不言,杨太医就以为是被他们说中了,她开始心虚了的表现。立马就乘胜追击,又开始说了,你次次就知道搬出皇上来压制我们,还笑我们医术不精。我看,你自己的斤两也不过如此罢了,还是赶紧请旨离开太医院,回家嫁人生孩子吧!” 柳梦妍一脸不在意,丝毫没有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言论就焦躁不安起来。她环视一圈,重点看了看那些说了不该说之言的太医们,然后拂了拂衣袖,仿佛在拂去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那些太医更加怒了,不就是在讽刺他们吗,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竟然当众给他们难堪。 等着众位收到她冰凉凉的眼神,心里打鼓不断,渐渐开始安静的时候,她开口了,诸位前辈们不就是信不过我有这个能耐让皇上另眼相待罢了,若是质疑,我人就在这里,前辈们大可一探究竟。看我,盛惊鸿,有没有这个资格站在这里做这个太医!” 一番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让一众太医们无端端生出一股子敬畏的感觉来,就好像这个女子的的确确有这样的能耐,能完美的碾压他们。他们于是开始没来由的心慌了,有些不知所谓了。 肺痿咳血易何医治?”一位尖下巴太医发问了。 柳梦妍淡淡一笑,这有何难,她从容应对:用栝楼五十个,连瓤瓦焙、焙过的乌梅肉五十个、去皮尖炒的杏仁二十一个,共研为末;另将猪肺一片切薄,掺末一小撮入内,炙熟,冷嚼回下。一天二次即可。” 第八十二章 打脸 几个太医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肺病并不常见,却也不少,很多人也不愿治这个病,倒显得这个病症特殊了。就连他们也是不熟悉的,怎么知道柳梦妍竟然清清楚楚,还明明白白的有方子。 杨太医也忍不住了,想了个刁钻些的问题,厉声道:眼疾又是如何个治法?” 只见柳梦妍走到杨太医的面前,目光轻轻地扫了他一圈。明明柳梦妍从头到尾都没什么表情,可杨太医就觉得这个女子在无声的藐视自己。 眼疾有多种,又有眼目昏暗、痒痛隐涩的,还有赤肿羞明、能远视的,或有迎风有泪、多见黑花的,更甚者则是目翳之症,不知杨太医问的是哪一种呢?”柳梦妍狐疑的看了杨太医一眼。 这一眼却让杨太医觉得柳梦妍不会了,心里轻松了一下,他就说嘛,女子学医到底是不行的哟。他眼里闪起一丝丝得意,接着说道:我自然是要你全部说出来!” 眼疾一般常用的药方子有‘零星雪膏’、‘百点膏’这两个方子,这两个方子也是我所知道较好的方子了,而治疗眼翳症则一般用效果甚佳的‘拔云膏’。” 话一出口,杨太医就蒙圈了,这是什么玩意儿?什么膏呢,他行医这么多年,咋地就用的不是这些个方子呢?难道真的是他孤陋寡闻,或者是柳梦妍瞎编乱造卖弄风骚么。 还没等杨太医出丑说话,另一个瘦弱高个子太医,看起来很是年轻的一个人,长的也是眉清目秀的,看起来很俊朗的男子,不得不说还长的挺帅呢。他一直在人群里沉默,静静地听着其他人说话,这时他开口了:冒昧了,敢问这是什么方子,为何我竟然未曾听说,还请点明才是。” 一旁一句话没说的的秦正辜这个时候抬眼看了看自己的徒弟,那个帅小伙子,秦舒风。这个秦舒风就是个医痴,秦正辜当初看中他的也就是这点,这个孩子更是他在安州游历的时候捡来的。 现在遇上了他不知道的,感兴趣的,他就忍不住开口了。 秦舒风的出声让柳梦妍眼前一亮,哎呀她好久没见过这么气质的帅哥了,还是个有礼貌不随波逐流的太医呢。 她曼声道:用蕤仁去皮,压去油二两、脑子二钱半,一起研匀,加生蜜六钱,收存点眼。此方名‘零星雪膏’。用蕤仁去油三钱,甘、草、防风各六钱,黄连五钱,先以的在味煎取浓汁,次下蕤仁作成膏,每日点眼。眼方名‘百点膏’。” 其实呀,柳梦妍还真就是在卖弄呢,谁叫这个时代没有伟大的《本草纲目》呢,李时珍大大实在是太伟大了!这个时候的医术也的确没有那么的兴盛和发达。 至于目翳,可以用蕤仁去油五分、盐一分、猪胰子五钱,共捣如泥,收存点眼,能取下翳膜。或者是用蕤仁去油一两,加白蓬砂一钱、麝香二分,研匀收存,去翳甚效。这两个方子,都称为‘拔云膏’。” 仔仔细细的听完了柳梦妍的话,也思量忖度了药方,秦舒风便礼貌性的给柳梦妍鞠了一躬,道:多谢解惑,是我孤寡少闻,竟不想蕤核有此妙用,这方子的确很妙。” 杨太医几乎是震惊在了原地,为什么他就这样莫名其妙落了柳梦妍一大截了。明明他苦读医术,发奋学习医术,考进了太医院,供职十年。他竟然在这一刻,被几个药方哽住了。 就像信心满满的少年郎,满腔热血激情,被劈头盖脸的冷水泼过来,硬生生打了几巴掌在脸上一样,他心里一阵阵的难受滚动着。 可是更难受的还在后头呢。 其余的太医见到柳梦妍有问就有答,丝毫没有任何问题能够难住她一样。然后就又有几个人先后问了她一些古怪生僻的病症和药草,她照答无误。 众人汗颜,这是什么神仙人物啊。 大家都没发再继续为难柳梦妍了,这好像行不通啊,天呐。然后柳梦妍把众人的神色都收在了眼底,心里冷笑一声,这些人,一个个的都像是一个医者的所做所为吗?他们对得起大堂头顶这块匾额吗,他们对得起医者仁心四个字吗? 然后柳梦妍开始了她的第一回合的反击。 红唇微动,话说得轻飘飘的,现在各位前辈们也都考核检验了我,那么我自然也有权利来问诸位前辈一些问题才是,所谓礼尚往来嘛,有来就要有往啊。还请诸位前辈恕我不敬之罪了,同您们学习的而已啦,体谅体谅吧。” 也不等他们答应不答应,柳梦妍眼里飞快的闪过狡黠的笑意,狐狸似的眸子荡漾起涟漪,说:敢问前辈们,这釜月中墨是什么?” 这这这......汗颜汗颜,众人持续汗颜中,他们还真不知道这是啥呀。顿时间,众人是哑口无言,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心里都急得抓耳挠腮起来,怎么可以输给一个姑娘! 秦正辜眉尾一挑,这姑娘,还真会挑题目,这味药材那可是偏方中的偏方了,这些爱读正经医书的人可还真是找不到。就算是知道这药,可这个名字确实鲜少记载的那个。 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人应答柳梦妍的问题。秦正辜无奈一笑,说道:釜月中墨其实不是什么稀罕药材,就是锅底墨而已,你们该好好学学了。” 女子点点头,秦院长果然好学识。这釜月中墨,辛、湿、无毒。可治突然心气痛、上吐下泻、吐血咳血、产妇只流血,婴儿生不出、舌头突然肿大如猪尿泡或者是鼻中生息肉,耳里流脓,小儿口疮、手搔疮肿有脓.........这些,敢问杨太医可知道?” 柳梦妍转头看向杨太医,一脸无辜询问的样子。 尴尬,真是尴尬,居然就是锅底灰。杨太医尴尬十足的笑容挂上来,胡乱嗯啰几声。这个他真的知道,他发誓! 然后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柳梦妍专门挑着刚刚明里暗里嘲讽过她的那几个太医下手,问的那几个太医羞愧欲死,就差现场撞墙自尽了。行医这么多年,竟然还比不过一个晚辈,主要是比不过女人很丢脸,还是年纪轻轻的那种。 谁给杨太医一条地缝吧,他真的很想钻进去啊。 目瞪口呆的众位太医,羞愧得满脸通红,一个个的老脸都挂不住了。他们以为柳梦妍还要继续打脸的时候,却见柳梦妍稳稳得地又站在了杨太医面前。 她摇摇头,显出一副失望的样子,然后又大大的刺激到了杨太医。杨太医脑子怒火中烧,你看,她瞧不起我,她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竟然敢瞧不起我! 晚辈实在是失礼了,低估了自己的水平了。罢了,我再问一个容易的吧。” 这番话,真的非常讨打了。尤其是对于杨太医来说,他此时此刻是恨不得把柳梦妍给撕碎了,太狂了,她还几次三番的挑弄他的尊严! 敢问杨太医,”她特别咬重了杨太医三个字,说明着这个问题是针对他的,青葙是何物,性质和主治又是什么呢?” 刚刚被柳梦妍一系列的难题问候之后,杨太医已经是心有余悸了,他觉得柳梦妍一定在摆他一道的。然后他就对着这个真的很简单的问题出现了脑子短路这个现象。最后,强烈的好胜心理和巨大的挫败感不断攻击着他脆弱的心灵,然后他输了。 他还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当然其余的太医里面,同时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搜索了大脑词库以后,也是纷纷摇头,面露难色了。这个名字真的相当陌生了,甚至是完全没有听说过呀,这……怎么答呢。 诸位前辈可有能人可以回答晚辈吗?”柳梦妍继续刺激他们。 等了半晌,还是没人应答。她长叹一声,做出一副很是惋惜的模样来,惹得众人又悲又怒的,却也只能满腔怨愤都往肚子里吞了。 青葙,不就是鸡冠苋,子名草决明的那个呀。”柳梦妍难过的晃晃头,苦、微寒、无毒。茎、叶除皮肤中热,治恶疮,止金疮血。子镇肝,明目,去风寒湿痹。治眼病有验。” 原来如此,太医们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这草决明竟然还可以叫做青葙呀。 这一系列的你问我答下来,他们对于柳梦妍的学识现在是不敢轻易小瞧了,确实是自己问心有愧。他们问出来的问题,人家确实都答得上来,而且还能答出他们不知道的内容。而她问的问题,他们这群自诩经验丰富、学识渊博的老手们,却是哑口无言节节败退,在柳梦妍和秦正辜的面前毫无颜面可言。 柳梦妍十分谦逊的给杨太医作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也没有打压众人后的得意与高高在上的上位感,只见她说:这次是晚辈卖弄了,这些药理不过是前辈们见得少罢了,答不上来也是我的责任了。可是,这场辨证里面,的的确确是我赢了各位前辈不是吗?” 第八十三章 打击 无耻,还在这里鼓弄人心了。杨太医胡子都要气翘起来了,谁知道你哪里编纂的野书乱籍呢?你这么证明,我看你和那些骗人的三姑六婆没什么区别,就是个虚荣的女子,为了财富名声欺骗世人罢了!” 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他不愿意相信自己就这样输给了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还是惨烈的、毫无胜算的输掉了他引以为傲的医术。 还请杨太医慎言慎行,别人的嘴巴是肯定不长在我身上的,说什么我虽然管不着,可是血口喷人就是罪孽了。”柳梦妍回头望了望头上的匾额,义正言辞的说:还请您看看头上的这四个大字,好好参悟参悟什么叫做医者仁心,什么叫做悬壶济世!” 有句话叫做祸从口出您可知道吗?三寸之舌虽然可以杀人不见血,可您该得想想做人了的道理了,若是连人都不会做,那您还谈做什么医者,行善救人的事情简直是丢光了众位医者的脸面。” 她一步步朝杨太医逼近,一双眼睛终于光明正大的露出危险的光芒,凛冽如寒冬一般,就像一柄利刃,明晃晃地架在了杨太医的脖子上。 不过是个玩弄医书的小人罢了,你的手怕是只会杀人不会治病吧。”杨太医狠狠地讽刺道。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杨太医要怒气爆发的时候,秦正辜从讲话的阶梯上面走了下来,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够了!” 他非常不满的看了杨太医一眼,又环视一周,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得大家心里都有些发毛了。他很严厉的样子无端的就让人望而生畏了,他沉声道:你们是太医还是朝堂上掷地有声、振振有词的言官?!这里是哪里,这里是太医院,是救人治病的地方,不是你们拌嘴斗气的地方。想吵可以,下了差使自己跑宫外吵,想吵多久吵多久,比试医术还是打架斗殴随便你们。 现在这里,就是不允许这样!老杨,你要是觉得皇上眼睛有问题,你大可以自己去圣山跟前诉讼,请求撤销了盛太医的职位,在这里像个妇道人家一样喋喋不休成何体统?” 可以说是很没脸没皮了。 本来气焰嚣张的杨太医瞬间没话说了,他确实今天丢脸丢大发了。他原来入太医院的时候本也是受到了质疑的,他的医术也一直被秦正辜压了一头,主要还是自己没能耐。他在太医院里混得并不好,尤其是以前出了贤妃那件事情之后,他的地位就更加一落千丈了。 说的难听一点,他现在就是小丑演戏,弄丑罢了。不就是想要重新捡起自己的身份,在太医院发光发亮了,可惜是弄巧成拙,两头空空了。 柳梦妍一言不发的从人群里退出来,站到一旁,冷漠的看了杨太医一眼。 现在秦正辜的脸色非常不好看,到底这样子丢脸也丢了他的,他虽不在乎,可这件事就得让太医院内部产生很大的矛盾了。 他皱眉道:今天这件事情就此为止,要是你们还在私下里议论,或者明面上给盛太医使绊子,那可就不用怪我了,该走什么程序就走什么程序。早会就到这里,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要是闲的慌,不如去北山开荒辟土种草药。” 众位太医闻言后,没有多嘴,只是沉默地各自散去了,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心里面倒还是有很多怨言的。只有杨太医一个人一脸颓废,眼角仍夹杂着纷呈的怨气怒气,狠狠地瞪了柳梦妍一眼,冷哼一声才转身离开。 这时候,秦正辜才走下来,站到柳梦妍的身边,面含歉意的说道:实在失礼了,才第一次就让你看笑话了,这些人就是迂腐过头了。你可千万莫要计较,该在太医院干活,不要在乎旁人的言语就是了。” 柳梦妍谦恭道:晚辈明白,当初我选了这条路,自然知道前面长途满满,流言蜚语或是困难重重都不过是荆棘罢了,痛到了就挥手斩断吧。看做良药亦可,利于病,也让我成长。” 秦正辜浅浅一笑,对柳梦妍今日的表现觉得挺好的,也很欣赏这个孩子的医术。对于别人的挑衅也是不卑不亢的应对从容,这样沉稳有谋的年轻人不多了呀。 你倒有意思,分明受了委屈,竟然还能从中吸取感悟,还能有另一番见解,实在是有趣有趣啊!”他满意地点点头,和蔼的脸上浮现出亲切的笑容,我瞧你倒是挺好的,可是比有些孔雀尾巴翘到天上的有能耐多了。” 柳梦妍含蓄一笑,秦院长过誉了,我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算不上什么有能耐的。” 谦虚什么,我这里可是不兴这一套的,有才就露,我向来不是那种肤浅的人。”秦正辜走到一旁的桌子上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满足的眯眯眼睛,眉头舒展一下。 突然,他就这样捧着茶杯走回来,凑到柳梦妍面前来,一脸感兴趣的问柳梦妍:诶……你那个什么‘拔云膏’是哪里来的方子?缘何我居然不曾听说过,刚才我有细细思量这个方子,药性药力的确都是除翳明目的好方子!” 这个……额,她该怎么说呢。 洛凌这个王朝它是超出她历史时空范畴的认知的一个存在,也就说像她以前里面说的那种架空世界一样。历史架构和中华上下五千年差距很大的,什么《本草纲目》啊、《千金方》或者是《伤寒杂病论》都是统统找不到的,倒是什么《神农本草经》居然还能找到,还有上次那本《肘后备急方》。 灵机一动,她立马开口说道:这个其实是我师傅传下来的方子,我也是前年偶然接待了一个得了目翳的病人才用了这个方子,也是那时候才知道这个妙方。大抵是我师傅创的,不过其中究竟是不是我就得而知了。” 她还没有无耻到直接说是她自己创造出来的方子呢,她这个人还是知道脸皮两个字怎么写的。如果说是古籍上面看到的话,那就更不好交代了。毕竟秦正辜的资历和阅历摆在那里呢,若有记载这种古方的这本书,只怕早就被秦正辜翻烂了吧。 然后这样的话,说是她师傅创造的,最好不过了。反正秦正辜也不会知道她师傅是谁的,而且柳梦妍觉得李时珍也算她半个师傅吧,中医都是一家嘛。 果然,秦正辜下一秒就又问她了,不知盛太医师从何方啊?这洛凌竟然还有这等高人吗,我竟然无幸得见,那可真是憾事一桩了。” 既然要编那就编一个厉害点的角色吧,这样才更有说服力是不是? 某人谦虚的笑笑,眉尾一低,红唇开合:家师乃是巍山云清闪人是也,奈何我只学了个皮毛,没有得到师傅的真传,也是憾事一桩啊!”说完,轻轻的叹气一口,露出一个遗憾的神色。 巍山云清山人,那可是神仙一样的存在了,但是其实这位老神仙还在不在她可真没法子确定,虽然算起来云清山人也就不过六十上下的年岁罢了。 但是民间已经很久没人见过他了,传说他早就死在了寒天山的雪崖之下,就是为了踩那一株稀世奇药,比紫府血莲更加珍奇的药物,貌似叫什么雪衣桑兰的。 云清山人不仅仅是个医术奇才,更是能文能武的双面人才,当年就是连先皇都想要招揽收服的人才。 为了这位云清山人,先皇还和越阳国君不打不相识了呢。就连当年艳倾天下的美人之首的白飘渺都倾倒在了云清山人足下。更别说其他女子了。这次柳梦妍算是斗胆借了云清山人的名号了,不然她真的不想解释自己这一身医术,因为太过聪明本来就是一件错事了。 还希望云清山人要是健在的话,可千万不要怪罪她才是呢。 秦正辜一脸震惊,说是目瞪口呆也不为过了,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柳梦妍。然后愣了半晌才说话:云清?你竟然是云清的徒弟?怪不得你的医术药理这么好,又多是奇路怪径了,原来是他呀。” 他几乎都要拍桌子大叫了,这实在是匪夷所思,奇怪、太奇怪了。当初多少人求着念着要拜云清山人为师傅,可云清山人却是个眼光极高的人,他第一眼看不上的人,他打死也不会收徒弟的。 所以才导致了云清山人伟名在外,却没有一个传承衣钵的徒弟。而柳梦妍也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敢撒下这弥天大谎,反正云清山人失去踪影,谁又能找他对峙呐! 可是一听这话,柳梦妍有点不太好,或者说是心虚了。怎么听着,这秦正辜好像是认识云清山人的吗?她转头一想,认识也好像没什么奇怪的吧,毕竟这秦正辜当年游走天下学习医术,而且秦正辜和云清山人相差也不过十岁上下,说是认识倒是很有肯能诶。 秦院长认识家师吗?”柳梦妍试探着问道。 他喝了一口茶,畅快的说道:的确认识,我与云清可是老相识了呢。” 第八十四章 慌张 柳梦妍心里咯噔一下,一颗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无处安放的狂乱的灵魂瑟瑟发抖了,她还真撞枪口上了呀。 又听秦正辜接着说:我刚刚学习医术的时候,他早已经是世人闻名的天才少年了,等我长大些去闯荡江湖的时候,他就更加不得了了,成为了众人争抢的宝贝疙瘩。我那个时候也傲气,不信这个世界上有这样的人……” 说着说着,秦正辜忽然一笑,仍然清澈有神的眼睛里放射出璀璨的光芒,他找了条椅子坐下,继续喝了口茶,又示意让柳梦妍也坐下来。 我那个时候年轻气盛,正在胡州呢,一听说云清来了胡州绛县,我赶紧跑了绛县十八条街找他。最后和他在一酒楼当场斗技,就如今日你和老杨一样,输的自然是我了。”他哈哈一笑,你猜云清说什么?” 柳梦妍道:难不成,师傅说他教您医术吗?” 秦正辜不好意思的看看她,还真叫你给猜中了呀,他那个时候也是个傲骨头,那里忍得了挑衅,便想着这样折煞我。可最后两个人在胡州闹了半个月,做的不是师徒,倒是兄弟了。” 真的是好尴尬啊,柳梦妍觉得自己这真是个愚蠢至极的点子了,早知道就不该这样说了,还不如说是自己研究的方子呢。现在可是遇上当事人的好友了,她的谎言是不是要现场破裂了…… 师傅当初竟也是个这样潇洒不羁的儿郎吗?实在是叫人想不到啊!” 她映着头皮继续编了。 他那人有趣,面孔也多,你定是被他那副纯良正气的面孔给骗了。自打那次以后我们就称兄道弟了,倒也不去计较那些年少轻狂了。我那个时候觉得,要是我早生个十年,云清的名号就该是我的了,哪里轮得到他呀。不过现在老了,想想自己这大半生,怎么都是比不过他的,医术比不过,才学和能力就更加比不上了。” 原来秦正辜也潜藏着一颗少年心脏呀,现在看来这德高望重的秦院长心里还是对云清山人又是不服气又是敬佩的,有趣。 秦院长不必自谦,我觉得您的医术也是很多名医都要望而却步的位置了,像我这样的小辈也是很仰慕您的。您的事迹我我。也有所了解,由衷对您敬佩的。”柳梦妍给了他一个点头的礼仪。 秦正辜摇摇头,眼神里面闪过一丝否定的颜色,事实就是如此,比不得的。就像他无论如何努力去追去赶,也始终赶不上云清山人,也赶不上那一条性命。 不谈这个罢了,说来也是惭愧罢了。你既然是云清的徒弟,那你可知道他如今的去向吗?” 其实柳梦妍早就猜到了秦正辜会问这个问题了,尤其是在云清山人居然是秦正辜老友这件事之后,这肯定是要问的啦。然后秦正辜一旦问出这个问题,那就证明他和云清山人失联也已经很久了,不然她哪里还能坐在这里和她说话呀,早就被揪去云清山人那里对峙了呢。 她现在真的很想、非常想、超级想告诉秦正辜,她其实是骗人的,她根本就不是云清山人的徒弟啊!可是现在要是自己拆穿这个谎言的话……岂不是自找死路了吗…… 柳梦妍内心仰天长啸中,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羞怯、惭愧的看了秦正辜一眼,她脸上有些痛惜,有些难过,还有些苦涩,简直是把苦恨演绎得淋漓尽致了,就差落泪哭诉了。 她说:说来惭愧,我虽然拜了云清山人作师傅,可是我对于师傅的行踪一向是不清楚的,他也习惯了独来独往,对于我这个徒弟也就估计是一时兴起吧。自从如世人所说的,他去了寒天山采集雪衣桑兰,我再没得到过他的踪迹和消息了。” 唉——”秦正辜长叹一声。 得到这一声长叹,柳梦妍就知道这是一个结束话题的好机会了,伤心无望的事情谁也是不喜欢提起的,她也是的。 柳梦妍立马顺着阶梯说道:师傅聪慧不似凡胎,定然是去哪里过潇洒干净的日子了,还是依从他的脾性才好。这俗世纷扰不休,又时常乌烟瘴气缭绕的,不是清净地儿。” 也是了,他就是那样的性子,由他去吧。”他喝尽杯子里最后一口茶水,站起身来,你也就在这里好好发扬他的医术吧,像现在一样时刻注意戒骄戒躁,成绩总会干出来的。” 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他站起身来,走到左边的门架子边上,朝那里喊了一声:舒风,过来。” 门外边传来一阵椅子挪动的声音,没有一分钟,那秦舒风就从那里探出了身子,对着秦正辜规规矩矩地作揖:师傅,有何事?” 你领着盛太医熟悉熟悉这太医院吧,手头的事情交给黄太医就可以了。”他眉头一挑,眼睛虽然是看着柳梦妍,但话却是对秦舒风说:盛太医医术好,你日后也多学着些,对你的医术只会大有进益的。而且你记住,不用忌讳那些虚妄的东西,没用。” 比如说那什么狗屁不通的男女之别。 这件事情倒正和秦舒风心意,他不是什么迂腐不懂变通的死脑筋。什么男女不男女的,在学术研究面前,什么都是浮云,这种虚无东西若是太过于在意的话,只会让自己活的更累更没趣。 刚刚他目睹了柳梦妍以一对n的战争,那口才,那药材知识,真的是让他从心底里头佩服,他也知道有女子学医,可学到令正经太医哑口无言地板可是头一回见呢。 秦舒风应下来,柳梦妍向他道了一声麻烦,秦舒风温柔一笑,立马就领着柳梦妍在太医院里头开始转悠了。 大堂是个开阔的屋子,除却正面,其余三面都是接了屋子的,各位太医的办公之处就是分布在左侧屋子里。北面就是秦正辜单独的公地儿,右面则是药童们的地方。 园中央有颗很大的榕树,四周的屋子旁边都种着散乱错落有致的翠竹,风一过,树叶簌簌响起。空气里都弥漫着树木之香,还夹杂着太医院里特有的草药清香,实在令人心旷神怡。 走出大堂往后走,秦舒风指指那间小房子说:这里是药房,平常里熬煮煎药的活计就是在这里进行。”又拐过去走一条道,他指指左边说的这是药库,基本上的药材都很全乎你,珍贵的药材都是由内廷专司管制的,需得批准才可以取药的。那边隔壁就是书库,都是最常见的医书药典,藏书不及藏书阁的多就是了。” 待走了两刻钟的光景,秦舒风才细致的把太医院的布局和院落给柳梦妍介绍了一遍,事无大小都一一给她说的明明白白的。 而柳梦妍由此看出来的就是秦舒风这个人非常的心,还是个很懂礼仪,进退谦卑有度的人嘞。一对比之下,秦舒风和秦正辜倒是像是太医院里头的一股清流了。 像秦舒风这样的真的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柳梦妍就是典型的例子了,立马就和人家聊上了。 这个时候,两人正走在后院的小道上。这天也难得的晴色,此刻天色还是刚出日头不久,拓跋泽言算起来也才上朝呢。天蓝如洗,日光暖暖的铺下来,淌在身上流进怀里。 方才听你叫秦院长为师傅,想必你就是秦院长那个唯一的弟子了吧,不知该怎么称呼于你呢?”柳梦妍问道。 秦舒风一向面色淡淡没什么表情,皮肤又有些苍白,显得如同水一般清澈的感觉。是,我是个孤儿,受恩于师傅,又得师傅传授医术。故而,我随师傅姓秦,名字唤做舒风,舒云流霞天色好,淮南风影见斑驳的舒风。” 倒是个好名字,颇像你的人了。”柳梦妍快速的收回放在秦舒风身上目光,但凭你能得秦院长亲自教授这一点来看,你定然很不错。” 男子不好意思的笑笑,一双眼睛干净清澈,是泛着淡淡的水色光芒,有点青绿的感觉,仔细一看却又是黑色眸子。在你面前还真是不敢当呢。刚才杨太医处处为难于你,你应答如流,丝毫不拖泥带水,回答完美又迅速。而且你所说的那些问题,我能答上来的也不过寥寥无几,可见你才是真的厉害呢。” 柳梦妍忍不住失笑,这叫什么,互吹互谦吗?” 俩人相视一眼,不由得嘴角挂上来一抹浅笑。 而后两人随意聊了几句,提及了刚才争辩大赛里面的一些问题和药物,一番话说下来倒是颇有些投机。对于秦舒风来说,有这样一个能够在医学上和他有些议论的人,实在是太妙了。 寻常太医院里的太医也是肯定有这样的人的,可是秦舒风一般不喜欢与他们相处,他觉得这些太医们都太做作了。而真正有本事的人却又太过死板无趣了,他还是没办法和他们相处愉快,毕竟他是秦正辜的徒弟。 那些太医觉得秦舒风是秦正辜的徒弟,平常待人又冷淡,定然就是个心眼气性高的人,都是不屑与他往来的。这倒实在是冤枉呢。 说着说着,又说到了刚才那场闹剧上面。 第八十五章 往事 那个杨太医实在是太过‘急功近利’了,把自己绊倒跌了一跤,那样子实在难看。”柳梦妍顿了顿,皱皱眉,我也了解过太医院,怎么仿佛听说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反而是在宫里很有名望的一个太医呢?怎么如今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这个人的转变嘛,一般来说都是需要原因或者事件来促进激发的,杨太医也不例外。 才七岁的时候秦舒风就被家里人遗弃了,一直在外面流浪漂泊,直到十岁的时候被秦正辜捡到了,才好好把他养在身边。而秦舒风很聪明,也是一个神童人物,十四岁就考进了太医院,对于杨太医的事情他倒是恰好是看到了个尾巴。 想着柳梦妍也颇合他心意,不作外人处理了,他便长话短说的给柳梦妍讲了一遍。 原来的杨太医在太医院那也是风生水起,德高望重的一个非常有名气的大太医。可是就在十二年前,先皇在位的时候,宫里最得宠的贤妃娘娘沈玉容怀了身孕。这本来该是天大的喜事,入宫多年的宠妃有孕,太医院炙手可热的大太医负责为贤妃提供一切安胎事宜,直到她平安生产。 若是这样顺利,杨太医早就当上院判了吧。 可惜世事无常,天公总是不如人意的。不出众位妃嫔们的期待,怀孕已满三月的贤妃流产了,而且血崩不止,险些丢掉一条性命。这里本还没杨太医什么事情对吧,可是贤妃流产后就郁郁寡欢不思茶饭,整日里忧郁不已,身子是每况愈下。 而杨太医呢,没保护好龙胎本来就是失职的大罪了,也因此受到了挫败感。然后皇上让他将功赎罪,继续负责照顾贤妃的身体,责令他务必让贤妃好起来。 到后面呢,你猜?好是好了,好到床上去了。被皇上当场抓奸在床,两个人狼狈不堪迷迷糊糊的就被拉进了大牢里面,日日严刑拷打。整个贤妃宫里的奴才都几乎被杀光了,整个关雎宫里血流成河,地板都染上了血。现在关雎宫还是个封闭的禁宫呢。 最后不知哪里查出来,贤妃的孩子本来就不是皇上的,说贤妃乱宫围。而孩子怎么流产的呢?是因为她和奸夫不知廉耻,怀孕了还要行那不轨之事,结果脆弱的孩子就没了。然后贤妃的奸夫还不止一个,其中有一个居然还是贤妃的大太监。 而杨太医本来其实是无辜的,和贤妃半点关系也没有。就因为这个大太监对贤妃一身多人的事情心怀不满,失宠的大太监醋意大发为了报复贤妃,就把杨太医设计上了贤妃的床。 后来呢,杨太医半条命从大牢里面放了出来,人却留下来心理创伤,对于医药一事也是兴趣缺缺了,开始在太医院里面打酱油了。偶尔还兴起就搞搞事情。 贤妃则是自缢在了大牢里,可是她的家人们却丝毫没有受到牵连,她的父亲依旧还是位高权重的长安候,她的兄长依旧是神威大将军。但是这件事情还是被隐瞒下来了,毕竟是皇族人的家丑,这戴绿帽的人可是皇上!皇上自己咽下这口气,谁还敢再提呢。 对外说的是贤妃流产之后身体不好,抑郁成疾,最终死了。肮脏的、隐秘的耐人寻味的真相”就这样随着泰州的一场洪水消失了。 这个后宫干净得就像从头到尾都没了那个曾经鲜活明媚的沈玉容,那个让皇后甚至是每个人都忌惮无比的女子,就这样消失了,肮脏的死去了,带着知情人的唾骂永远的打上了烙印。孤独的连坟墓都没有。 听完秦舒风说了这个事故,柳梦妍只觉得心里闷闷的,有些难受,不知道为什么鼻尖酸涩难受。她突然觉得心里一痛,为何…… 随意又和秦舒风感慨了几句,柳梦妍莫名其妙就觉得自己不想再接着这个话题聊下去了。她心里一阵阵的发慌,整个人感觉不好了,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用力安抚她自己慌乱带着刺痛的心脏,她开始了自我调节。 她觉得可能是这后宫的肮脏还有阴谋诡谲让她害怕和惊恐。沈玉容多半是因为盛宠过量,又怀了龙胎才会让人设计了吧,她其实应该是个很好的女子。最起码在她病死”之前,宫里宫外对她都是基本一致的好评,不是恃宠而骄的人,为人还善良温柔,关键是还长得特别好。柳梦妍觉得很是惋惜又很痛心。 胡思乱想中,她又想到了自己。如果自己当初乖乖的做了太子妃,再在拓跋泽言登基当皇帝之后乖乖的做了皇后,看他纳妃子收美人,再参与进了那些勾心斗角你抢我夺的事情里面……她不敢想象了,就算是她不去掺和,她怎么能够忍耐拓跋泽言的心分成许多瓣儿给其他女人,他还会和别人生下孩子……那个时候又是一场不见硝烟的恶战吧。 不,她不愿意,她要把这种事情扼杀在摇篮里,她要逃离拓跋泽言,然后她成功了。这一次,她一定也能够平安脱身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试图清楚自己那些杂乱无章的思绪,然后提着药箱走出了太医院。 这个时辰还不算很晚,算起来也是刚刚好拓跋泽言下了早朝的时间了。她既然已经在太医院报到过了,就还是得担当起自己的责任,去给拓跋泽言请脉了。 一路走过去,那绵延的宫墙,那长长的公道,两侧时不时来往的宫女太监们,或年轻或苍白,他们在这里,在这个牢笼里禁锢消弭着自己的身心和青春。柳梦妍心想,她真想早些结束这个任务”,然后带着小妍子和绿鸳离开这个鬼地方,然后最好是一辈子都不要再来了。 一想到这里,她感觉自己又充满了力量,不管怎么样,生活总是要继续的,未来就是要靠自己发展啦!于是,她快步向紫宸殿走去。 刚到紫宸殿,就碰见拓跋泽言从前朝回来,两个人撞了个正着了。拓跋泽言此时正准备进殿,眼睛的余光一瞟就看见了柳梦妍,于是两人对视上了。 微臣参加皇上,恭请皇上圣安!”柳梦妍走近两步,干脆利落的给拓跋泽言行礼。 盛卿快快起来,进殿来吧。”拓跋泽言回头看了她一眼,抬步就走进了紫宸殿的正殿,还顺便给小桂子使了个颜色。意思就是说,让他把那些多余的人都带下去咯。 小桂子明白得很,立马就照做了。可他心里面却在嘀嘀咕咕的,这皇上对盛太医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啊?他可真的是不明白呢。若是喜欢,直接收宫当个什么贵人什么嫔啊的不就成了吗,怎么这样大费周章,难道是当皇帝当久了想体验一下寻常男子的生活路线吗? 可要是不喜欢的话,那这关系实在是太让人难以捉摸了呀,他做人也挺难的。虽然他是御前第一大太监,可是他究竟本质是个奴才,要是做不好,那就是丢皇上的份儿了。 罢了,走着看吧,想多了秃头的。 等到柳梦妍和拓跋泽言进去,紫宸殿里离正室近的那些奴才全部又被打发了。 空落落的大殿里面,就剩下了拓跋泽言和柳梦妍。拓跋泽言坐下来,乖乖地把手伸了出来,放在柳梦妍眼前。他感受着女子细腻微微带着凉意的指节落在他的手腕上,心里突然乐了一下。 他轻声道:听说今日清早你去太医院里了?” 女子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他的手腕之上,连看都没看他,回皇上的话,正是。微臣册为太医已经多日,一直却未曾去过太医院,今日特意去了一趟,也算报道了。” 心里注意的却是手上的工作,这个脉象……柳梦妍眉头一皱。 其实,拓跋泽言早就知道了柳梦妍一大早就去了太医院,毕竟这皇宫都是他的。就算青鸾没有时时刻刻传递消息,他眼线那也是多着呢。以前发生的那些种种事情,已经让本就城府深沉的拓跋泽言更加谨慎了。 现在他也是故意在问她,看她会怎么说。很容易,他知道她不会和他说那些委屈和折辱,可他就是非要和她说。 拓跋泽言皱皱眉,一双深邃的眼眸带着道不明的情意看向柳梦妍,却只能看见低头诊脉的柳梦妍,根本看不见她的神情如何。 朕怎么听说你在太医院受了大委屈,那些人纷纷对你指手画脚说三道四的,还故意当众给你难堪,几次为难于你,这些可是真的?”他那磁性的声音缓缓流进柳梦妍的耳朵里。 柳梦妍收回诊脉的手,示意拓跋泽言可以收回手了,她又把工具放回药箱了才开口说道:皇上听到的是什么,自然就是什么了,您的暗卫和眼线应当什么都已经告知于皇上了吧。” 他们说的只是他们说的,而朕想听的、要听的,自然是你亲口和朕说道的。”拓跋泽言的目光死死的追随着柳梦妍,这个时候柳梦妍已经站直了身子,眸光自然无法躲避坐着的拓跋泽言了。 第八十六章 撒娇 她匆匆和他对视了一眼:两张嘴说一件事和一张嘴说一件事又有什么不同呢?不过是语言和语调不一致罢了,这件事情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皇上既然已经知道,那也就不必劳烦得听微臣的呱躁之言了。况且微臣口才低劣,实在不能上达天听。” 拓跋泽言就不开心了,这为什么不能说! 他就想看她在自己面前诉苦,看她委屈生气,他就能够为她分担一些的。她被那群不识好歹的东西欺负侮辱,他的心尖尖都是涩涩的,窒息般的难受。拓跋泽言觉得,这些祸事的根源都是怪他,要不是他直接鲁莽的揭穿她的女儿身,直接册封了她太医职位,或许那些人就不会有那么多怨言和废话。 他拓跋泽言放在心窝窝里的宝贝疙瘩,岂能让这群人给欺负了,当他拓跋泽言是死人吗?! 可是呢,他又不能光明正大的去惩罚这起子小人。若是这样子做的话,那就是让柳梦妍成为众矢之的了,更加是把她往火坑里推。而且若是这样特殊照顾柳梦妍反而会让暗地里那些虎视眈眈的人认为柳梦妍是他的把柄和软肋,然后以此来攻击他,而且柳梦妍现在的确是他的软肋。 他也很苦恼啊,但是还是主要是心疼柳梦妍更多。 你既然不愿意说那就罢了,朕也不是非得你说,只是想要从你嘴里确认一下而已。”他目光火辣辣地打在柳梦妍的脸上,但是这事是因为朕才出来的,你若觉得委屈,大可说说,再等段日子太医院也是该整顿整顿了。” 柳梦妍很是惶恐,连忙给他跪下来了,伏地道:微臣岂敢,这事无论如何怪不得皇上的。也谈不上委屈,不过是寻常不通理论之间争辩几句罢了,请皇上不必挂怀才是。” 没等拓跋泽言反应,柳梦妍突然就给跪下了,还非常谦卑的说出来这番话,这让拓跋泽言开始方了。这......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她和他之间怎么就又变得这么疏远了呢。 他立马就蹲下去,把她拉起来,可是才刚碰到柳梦妍的手腕,就发现他拉不动,或者说是柳梦妍不让他拉她。他温声道:朕命你起来。” 柳梦妍这才起来。 想着这一瞬间的事情,然后他又想起来那天的那两句话来,他冷冰冰的,甚至带着怒气的说:你别以为朕会一直纵容你,朕是君,你是臣,你还分不清自己的地位吗?”拓跋泽言自己想起来都很是懊恼。 估计柳梦妍就是因为这个才变得冷淡起来的。 那天说完这句话他虽然立马就后悔了,也道歉了,可还是被柳梦妍深深的记住了,并且因为这两句话成功和他产生了巨大的隔阂。他以为已经乘上了渡过那条五年大河的舟了,可是一个帆没有掌握好,一个浪把他打回了原地,和翻船没什么两样了。 其实他那天稍晚些是向想要去和柳梦妍再次道歉的,可是那个时候他又忙了起来,甚至一天上完朝,处理政务后,整日都在宫外跑来跑去。 他真的是有心无力,每晚回来只能站在窗外看看熟睡的柳梦妍。 拓跋泽言打量着柳梦妍的表情,看她面色淡淡,没什么感觉似的。他小心翼翼地说:你可还是记着上回我的气话?那日真不是我故意的,我心里面你和我始终是一样的,地位这些在我看来不过是虚荣罢了。你若不信,当初我若是真在乎地位,早当上太子的就不会是兄长了。” 皇上怎么说怎么做,自然是有皇上的道理的,微臣不敢妄加评论,也不敢有不满和怨愤。皇上也无须解释,微臣明白。至于皇位江山,那是皇上凭本事拿下的,微臣怎么能质疑皇上的能力才干呢。”柳梦妍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唉——拓跋泽言长叹一声,看来要重新得到柳梦妍的欢心,消除掉两人之间层层叠叠的芥蒂,那是任重而道远,前途漫漫啊。他还得继续努力才是呢。 想着想着,柳梦妍既然不吃硬也不吃软,那就来个超级软吧。拓跋泽言内心戏场暗自高兴着,两只眼睛一耷拉,眉毛也低垂下来,整个人浑身上下的感觉就显露出几个字来。 弱小可怜又无助。 你分明就是在怪我!”拓跋泽言委屈的嘟嘟嘴。 仿佛一道惊雷砸在柳梦妍的头顶之上,雷得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头顶都要冒青烟了。她就这样看着刚刚还气势凛然、一副钢铁直男气场强大的模样,突然就变得委屈巴巴了。她眼睛睁圆乎了,眉尾一挑,微臣怎么敢怪罪您呢!” 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她就这样站在拓跋泽言面前,两个人面对面,四目偶尔交汇目光,仅仅蹭”的一下,柳梦妍就低下眼眸,不去看拓跋泽言了。 她现在不不知道是站着好还是跪下好了,她以前怎么不知道拓跋泽言居然还有这副面孔呢,简直比江承嗣还要幼稚千八百倍了。要是让别人看去了,传扬出去的话,天下人还指不定怎么笑话他呢。 不过,可能也没人敢笑话吧,除非他们想不开了。 见到柳梦妍手足无措的样子,眼里甚至还有点焦急的时候,拓跋泽言知道,柳梦妍是吃这套了。原来平日里硬气深沉的人撒起娇来,竟然能够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啊。拓跋泽言觉得,这一招可以参考作为大招了,以后指不定可以经常拿来压制柳梦妍呢。 然后他又瘪了瘪嘴角,一双眼睛就这样低低的、欲言又止的看了看柳梦妍。你分明就还是在怪我……你说说,我究竟怎么样解释你才能开心一些?” 看着如此脆弱模样的拓跋泽言,此刻柳梦妍真的突然有点慌起来了,她莫名变成了不知怎么办的那个人了。 见柳梦妍不说话,于是拓跋泽言开始开连招了,继续充当弱者说:那日的话不是出自我的本心的,更加不是我心里所想的,我那个时候想着的只有如何能够刺激你,让你能够多听我几句……我真的没想到你反应会那么大,总之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若是要打我骂我都可以反击回来的,不用顾忌我的身份地位,这些都没有意义的。” 这种场面怎么这么熟悉呢?柳梦妍愣了愣,眼睛里露出一丝疑惑的目光,她觉得这里怎么那么像夫妻吵架的时候呢。 打住打住!这一定是错觉、是错觉呢! 皇上……您……没事吧?”柳梦妍歪头,带着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拓跋泽言。 拓跋泽言很不满意柳梦妍现在这个表情,她竟然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他在这里满心满眼都是抚慰她,和她道歉示弱,她不认真听就算了,还竟然把他说的话当成胡言乱语了。他有些生气是怎么回事啊。 他于是用很大的幅度的嘟嘟嘴巴,有些鼓气的看向柳梦妍。 我没事,可是你不体谅、也不原谅我这就有事了。” 这让他拓跋泽言的面子往哪里搁呢。虽然他不是那么的看中脸面,因为这东西实在不是个好东西。很多时候人都会被脸面所奴役,很多事情都因为碍于颜面而瑟瑟缩缩甚至是赔上很多重要的东西。 可他毕竟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自然更加比一般人更加要注重脸面问题,这丢自己脸事小,丢国家脸事大。 好吧,这就是强词夺理。 拓跋泽言捂着太阳穴,又揉揉心口,斜眼给了柳梦妍一记目光,道:这让我很是心痛头疼的。”就在拓跋泽言准备继续进攻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道在拓跋泽言看来很是刺耳的声音。 咳咳咳—— 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袭月白青竹纹广袖衣衫,那人正极力地忍住笑意,一张清秀的脸庞泛着异样的红霞,而刚刚的咳嗽声音正是来自于他。 拓跋泽言刚才的委屈模样瞬间烟消云散了,又是平日里一贯的那副深沉冷漠的面孔了,变脸速度之快丝毫不亚于武墨和柳梦妍。敲黑板,这里是重点,怎么变脸请向拓跋泽言讨教即可,可以说是教课书级别的技术了。 此时此刻,拓跋泽言掐死越景同的心思都有了,他很想知道越景同在门外站了多久,听了多少看了多少他的美丽样子,才会笑成这个样子。估计是不该听不该看的他都凑活齐了。 岂不是他那些不要脸的行为都被他看到了吗?! 拓跋泽言阴沉着一张脸,慢步朝越景同走过去两步,他心里现在非常的不爽呢。语调也不好起来,有些凶巴巴的感觉,有什么事吗?越大人?” 深吸了几口气才稍微平复过来的越景同停止了笑意,他走进大殿里面来,很不客气的直接就坐下来了,甚至于没有去看拓跋泽言现在很臭的面容。他现在去看,那就是自找苦吃呢,他抚平衣服膝盖上几道皱褶。 盛太医啊,皇上身体最近怎么样呢?”他的担心全部写在了脸上,就像刚刚那个在门口笑的快要嗝屁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他现在非常的镇定自若,完全没事人呀。 第八十七章 愧疚 柳梦妍就看着两个人一起先后展示了变脸的技术,心里感叹一声,她算是知道了,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古人果然说得没错。这话很、非常、超级有道理呢。 所以武墨能喜欢拓跋泽言也是有道理的啦。 想了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之后,然后柳梦妍才注意力集中到了越景同的话上面,也是这时候才想起来被拓跋泽言叉开的思绪。刚才她诊脉的时候,感觉到了拓跋泽言的脉象并不好,就像她刚入宫为他诊脉时候的脉象似的。 紊乱,跳动的力度也时重时轻的,甚至像是有点没有规律。还有些细微的脉象显示,拓跋泽言的身体状况着实不大好,也就意味着她这一个多月的的努力和药材都白费了是吧。 这是一朝回到解放前啊,这拓跋泽言究竟干啥了,为什么她昨天没有诊断出来,前天没有......这就很奇怪了,居然一夜之间就把她之前费的功夫全部付诸一炬了。 很好,她很生气,非常生气的那种。 气的不是因为拓跋泽言的病浪费了她的上好药材和精力,而是气拓跋泽言居然一点也不爱护自己的身体!她为了前前后后写了多少方子,怕这个药不好,怕那个药太冲,她处处都要考虑拓跋泽言身体能否承受这些药物。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了,他的身体又变差了。 这怎么可能呢,难道是她的药不对吗,反噬所致吗?可是她的真的都精确到了微末了,为什么……为什么? 刚刚若不是拓跋泽言打岔,她早就开骂了,这个粗心大意的家伙真的是过分! 她生气走到拓跋泽言身边,一双美眸怒气冲冲地瞪着拓跋泽言,不好,一点也不好!微臣刚刚还想问问皇上呢,为何仅仅一日一夜,皇上的身体竟然又变得和之前一样差了?” 怎么......”越景同眉毛皱起来,一双眼睛里藏不住的担忧,又是那样的情况么,这里面究竟到底有什么蹊跷?” 一听这话,柳梦妍立刻抓住了信息点,那就是拓跋泽言的病不是第一次这样子了,而且越景同还好像知道不少的样子。她也想起来,她只看了拓跋泽言从前的药方,她却好像忘记了去翻看拓跋泽言从前的病历了,这可是大忌讳,她好像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她立马朝越景同道:越大人在说什么?皇上从前难道也是这样子吗,您可否和我说一说呢?” 是。皇上的病一直就是个伤脑筋的问题,太医院的太医虽然能诊断,也能够细致的开方子,一开始也是效果挺好的,可是每每好了没多久就立马倒退回去,就像没有治病的时候一样,有时候则是比之前更加严重。所以这也是皇上为什么向民间广召名医了,实在是查不出来原因,也觉得是太医院的那些人无用,便出了这个主意。怎么知道盛太医治下来也是这个样子……” 怪不得呢,当初她假扮老头子入宫给拓跋泽言诊脉的时候,觉得这个病并没有什么的,只不过就是劳损过度,加上以前中过毒的副作用一起综合起来的疾病罢了。她觉得这个病就是需要精心去内疾然后调养一番就可以了,可现在看来是她低估了这个病。 她的药明明都是对症,不该出现这样的反应才对,她实在想不通。难道,拓跋泽言体内还有什么她没有诊断出来的毛病吗?这实在是匪夷所思了。 她现在很懊恼也很沮丧,但内心深处更多的是对拓跋泽言的担忧。 柳梦妍没有想到,拓跋泽言的身子竟然这么不好。 现在她很混乱,她又想起青鸾那天义正言辞地对她说的那番话语,拓跋泽言这些年过得有多么多么的不好,她就有多少的愧疚。 当初抛弃他的人是她呀。 究竟是她错了么?心里不断的自责,一点一滴堆积着柳梦妍对于拓跋泽言的愧疚,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灭亡了。 可她知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为拓跋泽言找到真正的病因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皇上治病以来的医案药录可都有记载保存的吗?”柳梦妍朝越景同说道。 越景同微微皱眉,这个倒还是真的没有。皇上一向谨慎,身体都是由秦正辜大人专门负责的,为了确保医案不落入小人的手里,从而以此为依据对皇上的身体进行不好的手段,一般记载七日就会有秦院长进行销毁的。所以这些东西倒是真的没有。” 这拓跋泽言到底是有多谨慎啊,连这个也能想到,难道他的周围依旧潜伏着许许多多的危机吗?这样子,真的是很棘手了,她根本无法确认拓跋泽言的身体究竟潜藏着什么病症,竟然是好了又坏,她诊脉还没有办法轻易诊断出来。 她下意识地摇摇头,面露难色,她的医术还是太差劲了,若是真的能找到云清山人,他应该比她厉害得多了吧。老后悔了,没有早日在这五年里面去找到那些绝世高人学习医术,真的是她的过错了。 看看别人穿越,哪个不是厉害得不行呀,可能只有有她吧,想要安安静静地做一条咸鱼,不争不抢不想着出人头地、发光发亮。 拓跋泽言见柳梦妍一脸不愉快,连忙走回来坐在了越景同旁边,也暂时忘记了刚刚越景同给他带来得不快乐。明明他才是病人,现在却由他来安慰医生了:盛卿你也不必着急,这病也有两年了,朕也习惯了。” 什么叫习惯了?这可是如此棘手的病,皇上倒是心宽啊。就算是您不为了自个儿着想便罢了,可您总得为了洛凌江山的千秋大业考虑考虑吧?再说了微臣要是治不好您这个病,微臣哪有脸面接受皇上的恩宠优待!” 柳梦妍酣畅淋漓一番话说下来,丝毫又忘记了自己是臣,而拓跋泽言是君,而且旁边还有其他人。她心中只有对拓跋泽言急切的关心,从而忘记了,只是一心为夫”了。 现在一旁的越景同就看着两个人吹胡子瞪眼的,要是说柳梦妍对拓跋泽言半点意思也没有的话,他还真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他觉得拓跋泽言成功的几率很大呀。 越景同就给了拓跋泽言一记眼色,拓跋泽言会心一笑,说道:盛卿说的极是。可是这病也不是一日两日的啦,若是急在一时之间恐怕朕早就被秦正辜急死了。急功近利操之过急可不是上上之法,该慢慢来的还是得慢慢来。” 事情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柳梦妍无奈的叹口气。 然后她又开始思考如何揪出这个阴险的病毒,这样为难她真的是当柳梦妍是病猫是没有实力的人吗。 既然她诊脉治病这么多天都没能发现这个问题,那么单单是这些寻常的法子解决不了的,那就得要另辟蹊径找出来它。 验血! 光凭诊脉的脉象表面看不行,那就从内里的方面来看。 微臣斗胆,为了更好的了解皇上的病症,不能只看表像,还需要从内里来看。” 人家柳梦妍话还没说完,拓跋泽言就把她的话截胡了,脸上还带着浪荡的笑意:不知盛太医要从哪里看?”他指了指心口,是这里面?”然后又低下头往下半身扫视一遍,还是这里面?” 无耻!这也不知道这是五年后,柳梦妍第几次见拓跋泽言耍流氓了。可是她是个医者,什么没见过,甚至有时候有些过分的病人”就是仗着她是个女子,就恶意骚扰捣乱。她觉得,拓跋泽言现在就很像那群人。 如果不是越景同在这里,她哪里会管拓跋泽言是不是皇帝,早就一巴掌给他招呼过去了。可是现在她得忍,然后她就假装自己没有没有听到似的,继续说完自己的话:微臣有个斗胆的想法,就是想借皇上龙血一观,想必从血液里面能够查到一些表面看不出来的东西。” 要取血就要损伤龙体,这向来是皇家的忌讳。 这个时候,越景同深沉的眼睛里突然暗淡一下,你的确很聪明,可是只要有这个法子,你想得到的,秦太医也想到了。可是取血验血之后,都是无果而终了,还是依旧查不到什么的。” 的确,验血可能什么都验不出来,因为如果不是潜藏的病因而是药物所致的话,那药效一散那就根本查不出来的了。而且这里是古代,完全没有现代西医的科学技术,没有办法全面分析血液成分的。所以总得来说,就是这验血还得讲究时机才是。 柳梦妍对着越景同摇摇头,说道:查不出来是有依据的。秦院长验过几次血,又分别在什么时候,这些都是有一定影响结果的。昨天我诊脉的时候皇上还是好好的,今日过来就身体状况就变得很是恶劣了,现在取血的时间很好,一般来说不过十二个时辰,有些东西就很难完全遁形消散的。” 这样一说,越景同也丝毫明白了。以前秦正辜取血的时候,好像常常不是在身体还行是时候,就是在病发后的两三天,可能这还真是这个原因呢。 第八十八章 取血 既然盛太医这么说了,要取血就取吧,小事情而已。”拓跋泽言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副表情就好像那种被恶霸欺凌的女子一样,或者是战场上那些被俘虏的士兵们,就差把脖子伸出来英勇就义了。 她心底里面暗自翻了个白眼,但却也没有说什么,毕竟君臣一有别嘛,她可不敢再擅自僭越了呀。 柳梦妍打开药箱,从里面取出一个很漂亮精致的瓶子,整块半透明的白玉雕刻而成的瓶子,大小只有两个手指那么大,通体雪莹润白。然后再取出一包洁白棉布包裹着的银针,好好摊开在了桌子上面,银晃晃的光芒闪烁着。 果然呀,高级医者的工具都看起来要高级一点呢。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这些个工具的来由了,这些可都是柳梦妍投机取巧、胆大妄为”得来的呢。 这个玉瓶可不是普通的玉瓶,这个是由天然的寒冰打造而成的,对于储存一些细小的东西来说是特别好的,它能够保证储存物的状态和质量,能够保存很长一段时间不会腐坏,这个瓶子也经常被柳梦妍用来珍藏一些特别珍贵的药材。当然只能储存那种非常小的东西,或者是液体。 现在正巧派上了用场。 她当初得知到了这个玉瓶的存在,就差上那家人家里去抢了,后来机缘巧合之下那家人的父母得了重病,她就以这个玉瓶为报酬那个祖母治好了病。本来那家人还不愿意,可是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了。 而那副银针就更加不得了了,那是千年的玄银锻造而成的,可以保持其形态百年不腐不坏,而且这副银针比寻常的银针更加好看,对,没错就是好看,而且柳梦妍用的也顺手。 这副银针倒不是她治病求来的报酬,而是她两年前偶然看见一个老先生行医治病的时候用了这副银针,她觉得很好,于是下定决心要拿过来。于是她就缠着这个老先生缠了大概有半个月,最后他们两个就在京郊附近的孤山上面展开了一场非常激烈的医学辩论赛,可能柳梦妍的口才就是这样,同别人一次一次的练出来的吧! 最后那个老先生把这副银针送给了她,还说什么非常欣赏她的才能,想要收她为徒。柳梦妍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拒绝了这位老先生,现在想想,她可能是头脑发热了吧? 然后接下来的剧情,就是这个老先生纠缠她也纠缠了半个月,可是还没等到结果呢,这位老先生就莫名其妙的不见了。只是匆匆忙忙给她留下了一本医书,然后就再也没有了音讯。 柳梦妍看了看那本书,的确是个很好的医书,上面所记载的很多东西都是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可见这位老先生着实不简单,现在想想她还挺后悔的,居然没有早点答应拜他为师。 想必那位老先生定然是个世外高人。 不过后来她也没有再去想这个事情了,毕竟可遇不可求的,无论求与不求还是上天安排的最好了。但是那本医书她非常的喜欢这副银针也是。 她点起一根蜡烛,然后取出那一套银针里面特制的一块银刀片,放在火上面炙烤,进行一下消毒工作。 等到消毒完成后,柳梦妍就开始为拓跋泽言取血,她用这个寒玉瓶子抵在拓跋泽言的手指上,用刀片轻轻地在拓跋泽言的手指上面划了一道。手指立马就涌出来了鲜红的血液,然后缓缓地流入了瓶子里。 等到大概流了大半瓶子的血以后,柳梦妍就把瓶子盖起来,好好存放在了药箱里面。然后立马拿了一些消毒的药水在拓跋泽言的手指上擦拭一下,才拿着纱布给他包一下。 谁知道拓跋泽言竟然一把把纱布给拆掉,然后皱着眉说道:不过就是个小伤口罢了,还弄这个做什么,实在是小题大做。” 柳梦妍没有说什么,他是皇上,他要怎么样,她怎么可能拦得住呢?她可是时时刻刻都记得,他上次在她面前那样愤怒的说下了,君臣有别。 虽然拓跋泽言已经解释过了,她心里面也明白,可是怎么样都觉得自己跨不过去那道坎,仍然对他存有芥蒂。虽然她也不想这个样子,但是她就是这样子,一个倔脾气,不想低头。 可是她的表情上面还是出卖了自己,柳梦妍很下意识的就因为拓跋泽言的这句话皱了眉毛,眼睛里面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不满。然后这细微的非常细微的小情绪就被拓跋泽言捕捉到了。 看来柳梦妍还是在乎自己的嘛?这么一想,拓跋泽言忽然觉得心里又有一点轻松了。 可是柳梦妍拿了血,她就准备着就跑了,根本就没有功夫去跟他再闲聊了,她现在只想要搞清楚这是个什么病,然后早点把拓跋泽言治好。 匆匆忙忙的向拓跋泽言说了告退,而且拓跋泽言也没有什么理由能够留着她,况且这里还有越景同呢,就把她放走了。 越景同看着柳梦妍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拓跋泽言,然后带着极其富有内涵的笑容说道:怎么,看起来她倒是挺在乎你的。你们之间可是有什么进展吗?” 进展倒是没有,反而是倒退回了更恶劣的状态呢。”拓跋泽言苦涩一笑,然后也没有过多的掩饰,直接就把那天发生的事情都跟他说了。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女孩子家家的因为这些话生气也是应该的。不过如果她既然能够因为这些话生气,那就说明她心里面还是有你的,像这样那也就是前景很好,非常的可观了。只要你再下一些苦功夫,那便是马到功成的事情了。” 越景同故作样子,学着那些老先生们捋捋自己的胡子,虽然他并没有胡子。但是这样能够让他看起来显得很有学识的样子,他是个挺有玩心的人,并不像他的表面清秀端正的那个样子。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可是脸不红心不跳,一点都不害臊。越景同可能已经忘记了自己在恋爱当中也是一个有过失败经验的人了吧?还敢在这里给拓跋泽言传导经验,也不怕把别人的感情搅乱黄了。 可是拓跋泽言并不知道越景同这些年在外面发生的事情,就算是当年他回来的时候有心过问他在外的生活,可是越景同也只是简简单单的和他说了一些个人的经历,关于感情这方面的他却丝毫没有提过。 然后他就开口说道:你有什么资格来评论这些?倒是也没见你给我找个弟媳回来,你哪来的这些阅历呢?竟然还能够做月老吗,你说的这些话虽然有理,但是我却不敢信了。毕竟说不定还是我的经验更丰富些,毕竟我跟你嫂子可是经历过那么多事情的人呢!” 不出所料的是,越景同被拓跋泽言这一番话给刺激到了,他又想起了自己当初的那些事情,想起了那个姑娘,那个他情窦初开时候遇见的美好。那样美好的年华,可结果却是苦涩酸牙的,让他第一次体验到了情爱的痛苦。 因为心里面想着这些并不美好的东西,越景同不由得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不好起来,眼睛里面流露出一丝痛苦的神情,眉头紧锁。 这些情绪都被拓跋泽言看见了,他一向是城府很深的那种人,当然是除了碰上柳梦妍的时候,他的智商就是满格在线的。他里面就察觉出来了不对,然后再联想刚刚他自己说的那番话,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视若手足兄弟的越景同好像在情爱话题上有些敏感,甚至是有些伤感。越景同和他说天说地,谈南论北的就是没有说过自己的感情经历,而且越景同说过他去过一段时间多的越阳,可是他却对那里只字未提。 还有越景同时不时冒出来的忧伤的感觉,让拓跋泽言立刻断定,越景同……受过情伤,说不定就是在越阳。 他立马就忘记了自己的情感都还没有搞定这件事情,着急忙慌地想要了解了解越景同了。 越景同仍强装着说:情爱这件事是说复杂又简单,对于当局人肯定是迷茫不知所措的,可是我作为一个旁观者自然看得清楚了。你们之间不过是误会太多了,现在她不想纠缠,可是她心里还是有你的。” 现在拓跋泽言才没这个心思关心自己了,只想着越景同的故事。他伸头过去,压低声音说道:诶,你同朕说说,你是不是曾经也有那么个姑娘,让你爱而不得,让你牵肠挂肚朝思暮想啊?” 这样一说,人家心里更加难受了,他又想起来那些过往曾经,那些美好和痛苦的对比实在太过于强烈了,心脏里刺刺儿的疼着。越景同看了他一眼,一张脸写满了难受两个字。 唉——”越景同叹了一口气,又欲言又止。 所谓皇上不急太监急,当事人向来就是不知道旁观者的内心是多么的着急纠结。越景同这副样子都快让拓跋泽言急死了,他真的很想知道嘛! 第八十九章 山贼 你尽管说,我是你什么人,你说就是了。这些事情憋在心里面那才是真正的难受呢,倒不如一口气说个畅快,指不定我还能帮你想想法子呢。咱们两人互相交流交流呀。”拓跋泽言用手肘顶了顶越景同,还朝他飞了几个眼色。 你果真要我说?”越景同仍然犹豫着。 虽然说拓跋泽言是他兄弟,可是这些子乱七八糟的事情他自己都嫌,若是向别人倾诉,反而有些矫情了。他目前活了这么久,都是很独立的一个人,从来就不喜欢这些套路的。可是现在拓跋泽言一说,他突然就觉得很难受了,什么都一个人憋着忍着真的挺难受的。 温馨提示,适当的倾诉会让人放松哦。 看到拓跋泽言点点头,越景同就开始讲解他那悠长而又无人知道的越阳国战绩。 大概是七年前,就是越景同回洛凌之前,他刚到越阳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就是个稍有名气的小人物而已,知道他的人也不是特别多。他去越阳国也是为了拜师傅学习新的知识和思想,才不远千里跋山涉水去到越阳国。就在他历尽艰辛,身体劳损很多的时候,他终于到达了越阳,却一不留神遭遇了山贼拦路,身边的书童为了救他受伤倒在了乱刀之下。 纵使他那个时候有口才和智慧,也是没办法正正经经地和一群只知道蛮干的山贼土匪用智谋的,再加上连日来的劳累奔波,他的身体不是很健康,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虚弱的。 就这样看着自己的书童晕在眼前之后,那群山贼发现越景同看起看是个有钱人,实际上是个没带钱的有钱人之后就想把他就地正法给做了。 为什么知道他有钱没带钱还要做他呢,因为那座山头依旧是越阳境内了,而越景同tmd是个洛凌人!那么远,他们绑票的话光路费和时间就不合适了,可是已经碰上了,还伤了人家的书童,只能连他一起做了。 然后越景同肯定觉得自己不行呀,早知道就学武功了,就一张嘴皮子和一个灵光的脑子也干不过一群身强体壮的山贼。他只能拼尽全力往深山里面跑,然后山贼就追。最后,一群人在山林里面累趴了,越景同也还是被逮住了。 这个时候,越景同知道机会来了。趁着山贼们精疲力尽之机,他也知道自己跑不了,就开始和山贼们进行谈判。 套了山贼们很多话之后,他开始攻心战略了,说服山贼们让他越景同做他们山寨的军师都督。还说帮他们共,攻略其它山头,占领五虎山,成为一方霸主。说的那可是头头是道很有道理,山贼们一听都心动了。 抵不过诱惑的山贼们就带着越景同回到了山寨里面。在经过山贼们都助攻之下,让越景同面见了他们的山寨头头,然后畅谈理想和人生。嘴皮子厉的越景同立马就哄的大王服服帖帖的,就差两个人焚香拜月,像刘张关一样滴血结兄弟了。 然后越景同就拥有了山贼军师的身份。 现在想想当时他还挺威风的,当山贼的感觉还挺不错呢。倒比那些虚伪做作的当官的让人更加自在,关键是山里面还很悠闲。这山寨的老大和其他人很多都是被逼无奈之下才做了山贼这样的勾当,越景同很是惋惜。 后面,越景同和山寨里面的各人情意愈发深厚,也安安心心的做了军师。再后他果然兑现了诺言,带着山大王兄弟开始攻略其他的山头,抢夺领地。 听到这里,拓跋泽言惊了,原来他兄弟竟然做过山贼。还那么的有智慧,哄的人家团团转之后,还羡慕上,喜欢上了山贼的生活?! 仿佛一道闪电劈在了拓跋泽言的头上,对,很雷的那种。 他还是该庆幸越景同没有葬身山林才是。看着拓跋泽言露出的震惊,越景同只是安慰的看了他一眼,示意拓跋泽言暂时冷静一下,然后继续说书,不,说人生了。 然后这个寨主和山贼们在越景同一路扶持、战略之下,隔壁的蓝山拿下来了,就连五虎山前前后后十几个山头七个寨子也就剩下一个最大的竞争对手虎牙寨没有拿下了。这发展速度简直令人咋舌,可以说是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事情了。 最后还是对虎牙寨进行了攻打,有勇有谋,把这个最强悍的山寨打了个落花流水,虽然也有损伤,可是还是赢了。 然后这里就是关键了,越景同想发誓,如果有机会重来,他绝对不要提出并实施攻打山寨扩张领地和势力的行为了。可是……还是打吧,不然就没有以后那些事情了。 然后在虎牙寨的牢狱里面,他第一次见到了那个女子。 他的朦胧心动,他的情窦初开,他年少时候所有的美好与惬意,就连伤痛也是她给予的。他明白了什么叫爱恨嗔痴怨别离,尝到了情爱的滋味,就得如同得了疾病一样了。 女子在他面前瑟瑟发抖,却仍是端着闺秀的架子,紧咬牙关一言不发。他才刚刚打开牢门,女子就晕倒在了越景同的怀里。轻飘飘的如图一只破碎的蝴蝶,马上就要消散一般。 于是他把牢狱、山寨里面唯一的女子救了回去,养在了他所在的啸风寨。请大夫治病喝药,女子的衣食住行事无大小一应俱全的为她给办理妥当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的对这个女子产生了巨大的怜惜。越景同日日照顾她,温柔的呵护她。而他大哥也知道越景同似乎看上了这个女子,也禁止了其他山贼对这山寨里唯一的女子的不雅举动。这个寨主也是个讲兄弟情义的男儿,还有意思撮合自家军师和女子的事情呢。 可能是因为不愉快的回忆,女子一直都不开口说话,甚至有些胆怯。但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女子也明白这群山贼不同于俘虏她的那一群,也渐渐被越景同的态度所缓和。 她心里甚至对温柔和善有礼貌,而且又长的很是俊秀清朗的越景同产生了好感,开始能够和他说话了。越景同还一直以为她是个哑巴,因为起先的时候千方百计逗她说话都无果而终。 她说她叫阿绾。 后来,他们两个人都在心底为对方添上了一个位置。再然后,自热而然就相知相爱了,但是两人却一直只是心照不宣,没有互诉情意。 在日常的相处中,越景同觉得阿绾是个不一般的女子,她的举止言谈都像极了一个大家闺秀名门千金,可是她却丝毫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越景同感觉这一点也不合常理,因为既然阿绾是被俘虏来的大家闺秀,为什么不想着回去而是安安心心的呆在了啸风寨呢? 后来情意渐渐浓厚起来,两个人还是捅破了那层纸,正式的在一起了。越景同也把自己的身份和经历告诉了阿绾,可是阿绾依旧没有告诉他她的故事。 直到有一次越景同下山去城里面采买,竟然在茶馆喝茶的时候看见了一群人在找人,手里拿着的画像,和阿绾很是相似。那群人还问到了他那一桌,他却什么也没有说,因为阿绾没有告诉他,他也不敢擅自行动搞事情。 等到中秋的时候,越景同提出带阿绾下山去游玩。阿绾也答应了,白天两个人甜甜蜜蜜感情愈发浓厚,下午的时候还是遇见了那一批找人的人。阿绾表现出来前所未有的惊慌失措,直接拉着越景同就跑了。 越景同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知道阿绾是在躲避那群人,他心里面也建立起来一层疑云。后来到了晚上的时候,两个人去护城河边赏月,那群人竟然是发现了阿绾,直接追寻了他们很久。 然后阿绾一直躲在越景同的身后,不想让他们发现她,可是还是被发现了。那群人纷纷跪下来,求着阿绾,口口声声地含着郡主两个字,然后请求阿绾和他们回去。 阿绾自知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从越景同身后站出来,对着那群人说道:你们的郡主是谁我不知道,可是我不是你们的郡主,你们认错人了。不要再打扰我们了。” 这个时候,从长街的另一头飞来一道人影,一身墨青色长袍,眉眼如画,墨色长发顺滑扎成一束,头顶戴着一定黑玉金冠。他从夜色灯火里踏风而来,嫣红的唇瓣微微张开:阿绾,我找到你了……和我回去吧。” 应该是很温暖的话,可男子却说的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情感,仿佛面前他寻找许久的女子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般。 阿绾攀住越景同的胳膊,小脸上写满了决绝,眼神流露着警惕,她说:我不认识你,我也不是什么阿绾,你们快走吧。” 可是没来得及再多说话,那个男子直接一个闪身,把阿绾从越景同的身边拉入怀里,居高临下的看了越景同一眼。他转头对阿绾说:不必装傻,回去了。” 第九十章 再遇 而越景同则是被那群手下挟持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阿绾使劲儿的推开男子,却是无用之功,瘦弱娇小的身板在男子挺拔的身躯之下简直是小鸟依人了。她锤着男子的胸膛,恶狠狠的说:你放开我,我不回去,我被设计的时候就知道,我不要回去。我不认识你,我不是阿绾!阿绾已经死了!” 男子牵制住阿绾撒泼的双手,低头看着她,嘴里面发出来磁性而性感的声音:别闹了,没得商量,跟我回去。” 阿绾!”越景同喊了一声。 可怜的越景同就这样被人把媳妇儿给抢走了。动作之快都来不及让他反抗,不过反抗也没有用,他在啸风寨学的那点拳脚功夫也打不过啊。 他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阿绾他一定会找回来的。 越景同虽然不知带着阿绾的是什么人,可是他却记住了他们叫阿绾郡主,而那个男子的身上带着一块有图腾的玉佩,像一只凤凰又像是朱雀,玉佩通体是雪玉夹带着墨色的丝云,很特别。 他开始查找有关信息,顺着蛛丝马迹查到了这个男子。越阳第一大族,唯一的异姓王爷容岐的儿子,容一原。而和阿绾的身份能够沾上关系的女子,也就是越阳国朝阳长公主的女儿,长宁郡主赵阿绾了。容一原和赵阿绾之间还有越阳国君赐下的一纸婚书。 而就在半年之前,赵阿绾无故失踪,百寻无果。谁又知道堂堂郡主是被山贼绑架,而且还是被绑在了离越阳首都不远的五虎山里。 越景同这下很是头疼了,他的阿绾有婚约了。可他还是不愿这样就放弃了,只是婚约而已,况且他的阿绾看起来并不喜欢容一原呢。 于是他和山大哥说明情况,要离开一段时间去追媳妇。这里领地和资源已经非常膨胀的大哥自然就同意了,让越景同顺利离开了。 离开五虎山的越景同为了更加顺利的实现自己的人生目标,先是联系了自己在洛凌的贵族家庭,得到了后续支持力量。然后越景同就有了五虎山和越家的双重力量,以之前来越阳拜师的事情为契机,进入了越阳首都永平。 他一步步策划前进,拜了越阳首辅为师傅,开始了和越阳贵族皇室之间打招呼的活动,出入各大世家,最后的目标自然就是容家和长公主府邸了。可是这一段时间里面,阿绾依旧没有出现。 后来,举办了京都最盛大的诗会和花会,越景同终于在宴会上面重新遇见了阿绾。可恶的是,她的身边竟然还有容一原。不过,人家容一原是阿绾的未婚夫,在一起也没什么奇怪的。 而且人家越阳对于男女之间比洛凌要开放大度得多了。对于男女之间的正常交往,没有像洛凌那样时时注意着距离和礼数,太过拘谨的那种。 整个宴会过程中,阿绾居然一改上次见面时候对于容一原的态度,反而是能说能笑,像极了一堆亲密的恋人。虽然容一原还是万年冰山美人。而且阿绾明明看见了近来很是风光的越景同,却像是不认识一样,匆匆看了一眼就没有后话了。 然后这一场宴会下来,越景同也琢磨不准阿绾的态度了。他的阿绾怎么就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呢,对他视若无睹呢,还和之前冷漠相待的容一原如此亲近了。就好像他和容一原换了一个角色一样。 越景同第一次感受到了情爱的痛苦和难受。 不过他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弃的,他更加变本加厉”的出入各大场合,甚至在没有官位的情况下都能够在越阳的朝堂之上开始发言了,越阳国君似乎也是很赏识这位天才神童少年。 他一有空闲就往长公主府和容府跑,和阿绾来个偶遇什么的。那一日终于让他逮着了阿绾落单的时候,阿绾一个人在后院散步。他直接就翻墙进去了。 对,我们天才美男越景同还一直在勤奋的练习武功,他可是吃了不止一次没武功的亏了。人不能再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嘛,他也知道要查漏补缺,于是学了武功。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虽然没有成为武林高手,可是这个短期险里面,他的武功也是进步飞速了。 很显然,阿绾就这样被突然闯入的越景同给下了一跳。一看清楚来人是越景同的时候,她惊愕的看了越景同一眼,里面转身就要走。她突然想起这是自家院子,要走也是越景同走才对,然后她就要喊人。 还没等阿绾说话,才张开嘴呢就被越景同一把拉去了假山后面,还一巴掌捂住了阿绾的樱桃小嘴。而阿绾整个人也顺势就在了越景同的怀里。 男子温热的呼吸喷在阿绾的耳畔,阿绾。” 越景同深情的看着阿绾的双眸,整个眼睛里面就剩下了阿绾娇小粉嫩嫩的容颜。 而阿绾呢本来就受到了惊吓,这个时候被男子的轻声细语一酥,更何况是心怡的男子,顿时间人和心都软了。 她抬眼看着越景同,示意她不叫,让他放开她。越景同很快就明白了,里面放开了捂住她嘴巴的手,却没有松开怀抱,还是圈她在怀里,两个人抵在假山之上。 四目相对,近在咫尺,呼吸交融,十分暧昧。 还在五虎山的时候,情难自禁的越景同也曾用这样的姿势偷偷亲过阿绾。阿绾羞红的脸庞,娇怯的深情一幕幕放大再越景同的脑海里面。 如此情景之下,越景同看着日思夜想的阿绾,险些又要鲁莽冲动的亲上去了。谁知阿绾好像看穿了越景同的意图,别过脑袋,低声道:你放开我。” 她那发红的耳廓就展露在了越景同的眼前,惹得越景同低声一笑,撩人的笑声又打在了阿绾的耳朵上,她连脸颊都开始发烫了。 越景同轻笑着作势就要放开阿绾,而阿绾也以为越景同就要放开自己,下意识退了一步的时候,这个无赖又把放到半路的手缩回来,紧紧的抱住了阿绾。让阿绾完全贴在了自己的胸膛。 扑通扑通—— 男子强劲有力的心跳不断在阿绾耳边回响,而她自己的心跳也如同狂奔的小鹿一样,慌乱失措,毫无章法的乱跳乱蹦哒。 长宁郡主是吗?想必您还不认识在下吧?”越景同咬牙切齿的说,空气里都弥漫起来一股子酸味,熏得人眼睛发酸了都。 他可是时刻记着阿绾对他的冷漠,不就是假装不认识吗,他就让她好好再认识认识嘛。 阿绾因为心慌,一张脸涨的通红,加上她那小鹿似的眼眸实在是可爱极了。拓跋泽言真的很想狠狠地抱着她,哪怕什么也不做都成了。 然后只听阿绾断断续续的说道,:哪……来的登徒子,无礼无皮的,赶快放开我……你要是不放开我我就喊人了!” 我叫越景同,可不是什么登徒子,郡主果真不认识我了吗?”越景同假装生气的眯起眼睛,用凛冽却藏着情意的眼神看着阿绾。 他把脸一点点凑过去,愈发愈近,直逼阿绾羞怯的脸庞,鼻子就要贴鼻子了。阿绾猛的睁大了眼睛,叫道:放开我!我叫人了啊,你要是不放开我,容哥哥不会放过你的!” 一听到阿绾提起容一原,而且阿绾还那么亲密的当着他的面叫他容哥哥,越景同瞬间怒了,他觉得私下里阿绾肯定一直、时常这样叫容一原。容一原和阿绾那些亲密的举动也浮现出来,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压着阿绾,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说道:你果然是不认识我了吗?那我是不是应该让你好好想想我到底是谁呢……” 说罢,越景同直接覆上去。 一感觉到唇上的温热,阿绾下意识就要推开越景同,可是她被越景同抱得死死了,没有一点点反抗的余地。 而越景同可能是受到了莫大的挑衅,一改往日温润君子的模样,不再满足于蜻蜓点水的细水涓涓,而是霸道的、急切的证明自己,长驱直入的撷取着阿绾的甜美。 说起来,他可是无师自通了接吻的方法。 半刻钟下来,阿绾的脸越来越红,她只觉得自己神驰目眩就要晕过去了。越景同也发现阿绾不会换气这件事情,连忙松开了嘴唇。阿绾大口大口的吸气,微微红肿的嘴唇还带着一丝萤泽,在越景同面前一翕一合。 他的手抚上阿绾的脸颊,手指轻轻的摩挲女子皎白细嫩的肌肤,深情地凝视着阿绾,说道:阿绾,你确定你不认识我吗?” 某个人依旧嘴硬的很,不满的撇过头去,不接受越景同的目光,登徒子!浪荡无礼!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越景同目光一沉,你确定你不认识我吗?” 她摇摇头:不认识就是不认识。” 那既然不认识,还口口声声说我是浪荡无礼的登徒子……我也不能辜负了郡主的夸赞才是,必须要秉持着浪荡无礼的本性才是呀,叫你看看什么叫做登徒子,什么叫做真正的浪荡无礼!” 第九十一章 暧昧 一说完这话,越景同就把要说话的阿绾吞了。 这一次足足吻了她一刻钟,一看见阿绾喘气不行了就立马撒开,等她吸一口气又继续埋头下去,循环往返,亲得阿绾不知天上人间,整个人都云里雾里了。 整个人都像棉花一样软绵绵,头脑都轻飘飘起来的阿绾,娇弱无力的把身体的重量都放在了越景同身上。然后她软糯的说,声音还有一丝喑哑了:阿景……” 浑身一个激灵,刺激的越景同很是受用,越景同掰过阿绾的脸,让她和他对视着,然后说道:嗯?我是谁?” 她察觉到自己失言了,立马就说:登——”越景同一记眼神瞟过去,阿绾怯怯地看了越景同一眼,是阿景,越景同。” 这还差不多……阿绾,你当真要不认识我吗?”越景同忧郁了。 阿绾像是有着什么难言之隐一样,眼睛里写满了忧愁,难受的情绪都要溢出屏幕了。她声音非常小,就像文字一样,低低嗡嗡的说:阿景阿景阿景……” 然后两个人就因为一个霸道的吻,继续了交流,也让两人的关系得到了一定的缓和。越景同也依旧日日去骚扰赵阿绾。虽然阿绾还是对他不冷不热,但是有些时候却还是流露出来对他那些掩盖不住的温情和爱慕。 越景同觉得阿绾可能是有什么事情或者难处才故意这样对他的,可是阿绾不说他也就没有强行逼问,可是他的内心真的是猫抓一样的难受。 后来,他还是时常看见容一原跟着阿绾,两个人之间那种亲密无间的感觉让他抓狂得都要疯掉了。凭什么、为什么?阿绾明明是他的,怎么短短的日子里面,他就感觉阿绾不属于自己了。 而那次亲吻又算什么呢? 阿绾那个时候明明还软软的下意识地叫他做阿景,他以为阿绾心里面是有他的。可是她一口一个容哥哥,他真的琢磨不准她的心思了。她真的不像是在演戏啊。 在这段时间里,越景同也成功打入了越阳的官场,为了更好的留在越阳,他做官了,还得到了皇帝重用,一时间风光无限。他甚至还和四皇子走的很近了,可他并不想参与皇位的争斗,这些事情一旦缠身了那就是个大麻烦了。可是四皇子和阿绾的关系很好,他也是明里暗里的有机会就帮助一下四皇子,他觉得这样子阿绾挺开心的。 就在越景同犹疑之际,他和阿绾的关系又突然暧昧起来,有时候阿绾都丝毫不掩盖自己对他的情意。甚至还和他一起赏花喝酒,两人还在夜里牵手了,这些的这些让越景同觉得阿绾又回来了。 他甚至觉得只要她和容一原的婚约取消,他和阿绾的事情那自然就是水到渠成了。 可是这一切都似乎是越景同想的太过简单了。 然后长公主府邸举行了一次盛大的宴会,邀请了各路名门,而只是限于拥有名人”称号的越景同也在被邀请的名单里面。 在收到请柬的那一刻,越景同心里面第一反应就觉得肯定是阿绾给他下的帖子了。她他虽然有名气,可是长公主又不涉及这些官场之事,自然是不会考虑到他的。他那一刻简直开心到爆炸,阿绾总是惦记着他的。 于是他准备得十分光鲜亮丽的去赴宴。 所谓,女为悦己者容,男子也是不例外的。衣裳发型饰物都是挑着最好的,最称托自己气质的穿戴,简直是一个天上人间都很出挑的美男子了,更是一个有实力的美男子。这一定会让阿绾眼前一亮的! 到了宴会以后,越景同那是心里美滋滋的,就准备着和可爱的阿绾偷情……啊不,是私会才对。 他开始四处寻找着阿绾的身影,看到的却是和容一原站在一起的阿绾,周围还有许许多多的贵妇人,正围着这一对郎才女貌的眷侣”呢。 然后他过去一旁静静的观察了一圈,又听到了许许多多的对话。总的来说,这场看似盛大又自由的宴会,只是为了原本就有婚约的两个人举行一场定婚典礼罢了。 越景同觉得五雷轰顶,这是阿绾吗,是阿绾下的帖子吗?她是故意这样子,让他当场知道并且见证她和容一原的爱情,好让他死心是吗。 那她前些日子对他若有若无的好,又是为了什么,仅仅是她一时兴起吗。他仿佛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一瞬间从和谐美好,以为未来会很美好的虚无里面掉落到了无底深渊里。这对于从小就没受过这样的挫折的越景同有些崩溃。虽然他心里素质很硬,但这实在太突然了。 这是被摆了一道吗。 可越景同心里还是对阿绾挺有信心的,他觉得阿绾不可能是这种人,肯定是别人别有用心了。于是他强装镇定的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仍然在宴会上该怎么着怎么着了。 终于等到有时机的时候,他正要去堵阿绾呢,结果阿绾身边的丫鬟悄悄跑过来,叫他过去后院的假山里面。他心神一荡,阿绾刚刚肯定是在作戏呢。 这样想着,他的内心竟然突然松了一口气。 他高高兴兴地去了假山,果然阿绾就在那隐秘的地方等着他呢。他快速的走过去,就像约会中的大男孩急切又热烈。 阿景。”阿绾轻轻唤了一声,娇娇软软的,让越景同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意,心底荡漾起一圈圈涟漪。 正当越景同开心的想要做点什么的时候,比如说牵牵小手啊抱抱美人什么的时候,阿绾突然退后两步,避开了越景同进一步的动作,神色也变得冷冰冰起来。 阿绾的眼睛里飞快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然后就立刻一改往日里温柔娇俏的模样,换上了一副高高在上的冷漠样子,对越景同说道:越景同,今日的宴会你也看到了,想必也清楚了吧。我也就不隐瞒什么了,今天就是为了我和容哥哥的定婚而举办的宴会,我也是特意请你来做个见证。” 一说到这里,越景同就立马察觉出来不对,难道……不,不会的,阿绾不会那样的。 我希望你能够祝福我和容哥哥,我们再过半年就要正式成亲了,那时候正是冬天,虽然冷,但是应该是让我幸福得发暖的季节吧。”阿绾说着说着眼里就带上了笑意,就像长出一颗颗星星,闪亮亮的。 可是她低头的一瞬间,分明有一颗透明的东西悄悄的坠落了,溅在地上,化作了一朵无声的暗花。沾染着尘土,隐没在了泥土里面,再也寻不见了。 这些话如同一把吧利刃,明晃晃的刀光剑影,直直地扎进了越景同的心窝。他已经无法呼吸了,祝福?她居然要和容一原成亲,还没等到他让他们取消婚约,她就已经要准备着成亲了么。那他又算什么呢? 马上,阿绾又开始继续补刀了:我希望你不要误会,从前那些都做不得数的。要是我让你产生了误会的话,先向你赔罪了。抱歉。” 越景同眉头紧缩,凛冽寒凉的目光带着怅然,不解地盯着她:为什么?!” 啊!”阿绾先是一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的模样,呆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似的,接着说道,你说的可是之前我们之间那些事情吗。看了越大人果然是误会了呀。” 然后她就开始解释起来了,那日我在虎牙寨,是因为我当初被奸人设计遭了劫难。被关押之后,心痛悲伤,更是气容哥哥没有第一时间找到我。而那时候你对我照顾有佳,我也挺喜欢你的性子的,也就是把你当成大哥哥看待的。后来那些什么情意缱绻不过是我一时间鬼迷心窍说错的罢了,再后来容哥哥接我回去了,还替我报仇了,我也不再气愤了。我同容哥哥还是像以前一样了。可是容哥哥身边的女人实在是太多了呀,我难免吃醋伤心,亲近你只是为了让容哥哥生气吃醋,让他知道我的感受罢了。我利用了你,真的很抱歉。现在我们约定好了,也认清了对方的心思,所以我特意叫你来了这次的宴会。” 这下可不止是五雷轰顶和利刃剜心这么简单了,越景同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他心痛到说不出话来,只能目含悲痛的盯着阿绾。没过多久,越景同一双眼睛已经红了,是怒是悲还是哀。 沉默了很久,越景同终于张了张嘴,不敢置信的说:阿绾,你告诉我,这些都不是真的。你告诉我,这些都是你编来哄骗我的,你没有说真话是不是?” 阿绾面露纠结之色,犹豫开口着说:越大人......” 越大人,她竟然生疏远离到直接叫他越大人了吗?明明刚刚她还深情款款的叫他阿景,他还为之欢喜雀跃,真的是好讽刺啊。 他再次一步步紧逼过去,只不过上次是绵绵情意所致,这一次却是怒意是悲凉是痛苦所致。越景同又把阿绾逼在了假山山壁上面了,他的眼睛黯淡无光,声音也带着一丝颤抖,利用我逢场作戏? 第九十二章 入狱 那那些情难自禁都是假的,你眼里流露的情意,你嘴里说出来的情意统统都是假的?!话虽然可以作假,可是你的眼睛不会骗人,阿绾,你的演技真的很拙劣你知道吗?” 我知道你很难相信,可是这一切都是真的。”阿绾微缩着身子,生怕越景同对他做什么似的,眼睛也不停地躲闪着越景同的目光,不敢看他的眼睛。 不是我不信,是你太假。”越景同冷笑一声。 越大人,这件事情却是是我做得不对,我不该利用你,把你牵扯进这段我和容哥哥的感情里面,让你伤心难过,我以为你明白,也以为你这种贵家公子肯定不会认真的……” 她脖子上的肌肤更加细腻白嫩,还泛着莹莹的光泽,甚至能看见隐隐约约的血管,在流动跳动着。 这还不够,她必须要绝了越景同的心思。她继续添油加醋,我和容哥哥真的是真心相爱的,越景同你放手吧,我不可能会爱你的。那些虚情假意你就不要当真了吧,这样下去只会伤人更伤己,还是快刀斩乱麻斩了这些没必要的东西吧。” 没必要,她竟然说他的真情实意是没必要的东西。她可真是够狠心呀,如此就是要彻彻底底伤了他,好让他放手吗。 他真的好不甘心呀,他爱她。 越景同第一次情爱就这样摔了个大跟头,他觉得自己真的好可笑啊,虽然他内心还是不相信阿绾这些话的,因为真的有点假又很刻意。可是他到底还是个少年,面对情爱也是第一次,难免冲动。 眼看着阿绾又要开口刺激他的时候,越景同快刀斩乱麻”的一手掐着阿绾的下巴,另一只手则禁锢着她的双手,一头地下去,蛮横的急切的急于证明自己的存在似的,吻了下去。 猛烈的进攻,就像是天地灭亡时刻最激烈缠绵的一个吻,用尽全身力气,用尽这辈子的情意去吻。 怀里的阿绾在不断的挣扎,嘴里也呜咽着。突然越景同感觉到嘴里弥漫开一股子血腥味,他生怕伤到了阿绾,连忙松开了阿绾。嘴唇才刚离开一秒钟,阿绾就立马用力一推,放松的越景同很自然就退了两步。 啪—— 阿绾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就像越景同吻她的时候,都是用尽力气的那一种。越景同的脸被打的火辣辣的疼,甚至还被阿绾指甲给划出了几道血痕。 你给我滚,你我此生不复相见!”阿绾气急败坏的指着越景同,一张脸都气得红了,连娇小的身子都在微微颤抖。嘴唇上溢出来鲜艳的红色,在不停的刺激着越景同的眼睛。 不得不说啊,阿绾可真是聪明呢。她知道,要是为了让越景同放开自己而去咬越景同的话,只会让越景同更加不放开,可是如果咬自己的话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她料准了越景同一定会因为顾忌着她而松开她的。 果然,她成功了。 你给我滚,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了!”看见越景同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什么也不说,阿绾又喊了一遍。越景同,我的话已经说的够清楚明了,你要是执意纠缠的话,我是宁死的——” 我知道了,我走。”越景同打断她,踉踉跄跄的离开了后院。 不就是要逼走他么,他走就遂她心愿了吧。 带着一身无形的伤痕的越景同离开了长公主府邸,他转身的时候恰好没有看见阿绾那颤抖的厉害的手掌,也没看见阿绾发红的眼眶,还有那若隐若现的水光。 后来,就这一别,越景同再也没有去找过阿绾了。可是他也没有像那些受了情伤的人怎么怎么难过怎么怎么颓废,他还是该吃该喝该睡,什么都和往日一样,却还是少了什么。 可心底的伤始终是落下了。 他依旧活跃在越阳的朝堂之上,地位日渐高涨,这些就像一场梦一样。虽然耳边依旧免不了各种传来的言论,比如今日长宁郡主和世子爷去逛街了,明个儿又去哪处林苑,如何的恩恩爱爱如何的羡煞旁人。就是再多刺激,越景同也就像充耳不闻一般。 直到四个月后,他和四皇子之间已经形成了某种默契的时候,甚至可以说越景同是帮助四皇子夺嫡的关键,意外发生了。就在他回五虎山寻亲叙旧的时候,他的消息都被切断了,他也察觉到了不对。可是等到他回永平的时候,等来的却是一封圣旨。 还没入城,他就被皇帝的亲卫兵给抓捕了,罪名是通敌叛国,还和四皇子密谋篡位大计。 然后越景同就云里雾里的就锒铛入狱了。 而四皇子则是更早就入狱了,在越景同还没有来得及回永平的时候就已经自尽在了大牢里面。留下来了一大堆的烂摊子没人收拾,四皇子所有的护卫和兵力都被围剿杀戮了,只要和四皇子有牵连的人,统统进了大牢成了罪人。 而越景同和四皇子走得最是近,自然就成了重点审判对象。就因为四皇子什么都没说就自裁了,为了得到更多细节还有没有挖掘出来的隐患,他在大牢里面日日都要吃一顿刑罚,那段日子里可真的生不如死啊。 那段日子可以说是越景同光原来本应该是明灿烂一生中的最黑暗、悲痛的时光了。那样的痛苦真的不是一般人可以坚持的,可是他咬牙坚持了,甚至还近乎顽强的活着。 因为阿绾。 可也就是因为阿绾给他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他在牢里险些坚持不下来。后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莫名其妙没有招认就被判了流放,他在打听之后就知道了,是容一原出面,让他免了死刑,就是得了个流放的结局。 真的是好可笑啊,竟然是容一原救了他。 他从牢里伤痕累累出来的时候,正是赵阿绾和容一原两个人大婚的日子。可他去不了他们婚礼的现场,他不甘,用那一点小手段,把官差们弄倒了,然后用着最后的力气和武功,逃跑了。 那日下起雪来,越景同偷偷摸摸回了自己的宅子,换了一身最干净的衣服,重新整理了乱七八糟的头发,可是脸上身上的伤痕,还是不断的在裂开,渗着血,但是他已经没有时间去纠结这些了,他整整齐齐的,快速的偷偷潜入了公主府。 他还是要体面些,毕竟这是他心爱姑娘的婚礼,终生大事怎么可以马虎呢,虽然新郎官并不是他。他想看着自己的阿绾出嫁,看她嫁给自己想嫁的如意郎君。那也是一种别样的幸福了吧。该放手的时候,他自然就要学会怎么放手了,对吧? 他赶去的时候还算不晚,阿绾还在梳妆,他就站在窗户外面偷偷的看着阿绾。他的背后传来剧烈的疼痛,玉竹色的衣裳他穿着最好看,此刻却染上了片片朱色。 那个娇弱的女孩子马上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了。 看着全福夫人为她梳头,为她上妆。 新娘的礼服早已经穿上了,精美的刺绣,夺目绚烂的红色,一切都那么的称托着阿绾的美丽。可是越景同却发现,阿绾看起来很苍白,很脆弱,仿佛一碰就要破碎化为泡影一般,尤其在浓烈的红色的称托之下就更加的如雪那样的死白一样。 她肯定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小女孩终究没有长大吧。他怎么放心,他的姑娘就要嫁给别的男人了,她明明仿佛还是属于他的呀。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那位太太笑呵呵的为阿绾梳着乌黑顺滑的长发。 曾几何时,他也想过自己迎娶了阿绾,阿绾会不会也是这样子待在闺阁里面,梳头上妆,有全福夫人在身旁说着美好的祝愿。他则是在自己的府邸上紧张又从容淡定,带着欢欣愉悦前来迎接他,他们也是否会和和美美,两相缱绻呢? 最好,他们会很恩爱,生下儿女,直到白首。 可现在想这些简直是在痴人说梦了吧。 现在已经是冬天了,还有一个月就是新年了,天已经很寒冷了。那一道冷风吹过来,让越景同瞬间从幻想里面清醒过来,他身上不断裂开又被寒冷刺激的伤口也在时刻提醒着他,阿绾究竟对他做了什么。在牢里这么久,如果他还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遭遇这些的话,那他这个脑子就真的是白长的了。 虽然有些事情的真相就是那么残忍,残忍到人想要忽视甚至掩盖掉,可是它会自己发酵膨胀、死开这丑恶的嘴脸,让人不得不面对这肮脏的背后。 阿绾是那么的纯洁善良,这一切不会和他有关系的,一定不会。一个仙女一样的人物,怎么可能会沾染上那些脏污呢。 连铅粉和白面都不用上,阿绾的肌肤就如同新生婴儿一样白皙可爱。用最好的螺子黛用来描眉,然后说是霞红的脸颊,朱红的唇。原本不健康的面容都被盖去了。越景同就这样看着自己的女孩梳妆,看着她戴上凤冠,披上盖头。 这个时候越景同心中的痛苦和揪心可想而知。 第九十三章 背后 最后等到容一原来接亲,阿绾由人扶着一步步上了花轿,越景同就一直默默的跟着她。 看她的花轿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走过长街,那仪仗气派极了,惹来很多人羡慕的眼光。这一路有多长啊,长到越景同觉得自己已经过完了一条人生的道路,心里面一步一滴血,所有的力气都被耗尽了一般,真的就要晕倒了一样。可是他还坚强地支撑着,还试图去找阿绾要一个真相。 他站在暗处,看着同样一身红衣潇洒英俊的冰山美人容一原牵过阿绾的手,和她一起拜天地,一起喝交杯酒,一起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然后容一原去应对宾客了,婚房里就剩下了阿绾一个人。 越景同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趁着这个没人的空档,他终于还是悄悄的忍着疼痛挪动着身体,从窗口翻了进去。一步步缓慢而又沉重的走到了阿绾的面前,一声也没发出来。 盖头下的阿绾还是听见了这细微的脚步声,还有越景同因为伤痛而稍微变粗的呼吸声。还没等越景同开口,她就轻轻的说了一句,越景同。” 这一声,他等了多久?在他依旧一步步往上走的的时候没有盼到的,那也是他跌落地狱的时候没有等到的。现在一切都没有意义的时候,他反而等到了这一声毫无情意可言的越景同。 嗯,是我。”越景同挺直了腰板,如何,我逃脱了叫你很意外是吗?” 阿绾没有说话,只是能明显看见盖头下面的她把头垂下去了,凤冠上面的珠玉发出清脆的叮铃之声。在安静的房间里面显得很突兀,也很闹心。两个人都沉默了,安静得有些让人窒息。 半晌,越景同终于打破了沉默,今天,你终于如愿的嫁给了容一原,应当很开心吧。”他虽然还有话,可是他却停下来,等着阿绾接话。 过了许久,阿绾才从嘴角牵扯出一个笑意,带着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欢欣说道:是啊,阿绾很是开心呢。从十二岁,我就和容哥哥就被赐婚了,我那个时候就期盼着要嫁给容哥哥,就把自己当成他的妻子。现在终于得偿所愿,为什么不开心呢。” 你开心就好,可是现在你还欠我一个回答呢。我觉得今晚很好,便把我心底的那些疑惑和不快都说个清清楚楚吧,总不要让我去得糊里糊涂的才是,毕竟流放的路途很远,我说不定就死在半路了呢。”说着说着,语气里竟然带上来一点轻快。 你和四皇子根本就是不亲近吧,或者说你们之间还有着某些秘密呢。你故意引诱我去扶持你亲近爱重的四表哥,暗地里支持的确是容一原所扶持的三皇子吧,然后你就借刀杀人,用我去挖掘四皇子的那些机密和计划,再在我身边安插人手,一步步的布置出四皇子谋反叛乱的事实。” 越景同走过去,一把掀开了阿绾的锦绣盖头,动作之大,让他根本没有来得及看见阿绾眼角那颗坠落的眼泪。 如果他没有被爱情的甜蜜迷蒙了心和眼,估计早就发现了这些真相了吧,那个时候阿绾的计划就只能夭折在半路了,而他自然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苦难和悲伤了吧。 而现在,三皇子成了人人拥护的太子,你很满意吧。我这颗棋子也再也妨碍不到你了,自然死不死都无所谓了,流放的结果只是容一原对我最好的宽容了吧,毕竟我是一个觊觎他女人的人,他应该杀了我才对。” 说着,越景同就因为一日奔波的劳累和身体虚弱又疼痛难忍而瘫坐在了地上,他嘴里涌上一股腥甜,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从嘴角溢出来了。 妖艳的红色和温文儒雅的越景同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其实做这枚棋子的不一定是我,只是我很适合,能够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促成你们的大事。而且,郡主,不改称呼世子妃了。你在五虎山的时候,也仅仅是把我当做容一原的代替吧,可是我却对你产生了真情实意,这让你更好利用我了是吧。” 他轻轻的擦拭嘴角的血迹,自嘲的从嘴角勾勒一抹温暖的笑,用一种极其温柔的状态看着阿绾。越景同从地上半爬起来,连爬带跪的挪到了床边,扯住了阿绾的裙角。 依旧是苍白和鲜红的对比。 我还是该谢谢你,给我这素来平坦光辉的人生里带来生平第一次的黑暗与痛苦,让我知道了成长二字如何书写。”他伸伸手,还妄图触摸阿绾的脸颊,最后还是自我苏醒过来,收回了手。 不用说我也知道,容一原是肯定不会留我这条命的,定然是你求来的恩赦。我究竟该谢谢你,还是趁着现在杀了你呢?”越景同笑了笑,罢了,我怎么敢动你呢,吓唬你的。”我也是舍不得啊…… 越景同从怀里掏出一枚翠玉璎珞,用力的捏紧了,摩挲着不愿意松开。就像他现在心中的纠缠之意,一团乱麻不清不楚。他用尽力气爬起来,险些一个踉跄给跌倒了,差那么一点点就砸在阿绾身上了,是他晃荡着避开了。 今日是你大婚,我应该替你高兴的。”越景同轻飘飘的一笑,苦涩的情绪已经难以掩盖了,一双瞳仁里刻画混浊的情愫,酸涩从鼻尖一阵阵涌上来,全部冲上了眼眶里面。 那就祝你夫妻缱绻,子孙满堂。福绥安宁,一世无忧。” 越景同转过身去,背后一片斑驳的鲜红刺痛着眼目,一滴泪极速的坠落下来,跌在了地上,却没有开出花来。 一如越景同的心。 我们,死生不见。” 他把刚刚那枚翠玉璎珞用力的摔在身后,玉石落地时发出清脆的声音,顿时碎裂成许多瓣,满地残缺的狼藉,就像两个人之间破裂不堪的关系一样。 这是他们当初定情的信物,此刻玉碎心残,情意不复。 越景同走出屋子的时候,天上此刻就那么刚刚好的下起了雪,一片片洁白的雪花从天空落下来,铺上大地。他呆呆地站着,看着天地渐渐变成苍茫干净的白色,他就算是站在屋檐下还是被斜飘的雪花落白了眉头和黑发。 噗—— 一口热烈的滚烫的心血从他口中喷出来,尽数落在了洁白的雪地上,终于开出一朵朵绚丽的心花,或妖艳或是颓靡,无不映照着越景同的心声。 又呆了一会儿,越景同离开了容府,回到了被他迷倒的官差那里。为什么要回去接受流放呢,可能是心已死,未来的其他事情都也失去了它本来的意义吧。越景同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只想着走一步算一步,万事随缘。如果就这样死在了路上,那可能也是一种解脱吧,不过他绝对不会傻傻的去自寻死路的。 然后给官差下的药刚刚好在越景同的估算之内。他回到地方的时候,刚刚把衣服和手铐都准备齐全了,官差就刚好醒来,还以为自己就是单纯的困倦睡着了。 然后整顿整顿,就继续押送着越景同前往流放的南蛮苦地了。一路上简直是穷山恶水,什么糟糕的情况都有,这让越景同仅剩的半条命都要没了,还好官差都很和善,也知道越大人向来贤良,并没有怎么为难于他。 后来终于到了吏郡,越景同就开始服苦役了。而这个时候远在洛凌的越霄,越老尚书不知打哪来多方打听了自己儿子这件事情,连忙派人把越景同劫回来。 因为越景同其实去越阳是瞒着家里人去的,也没有给家里人太多的消息,只是时常保持着联系。 然后呢,越景同就在劫人那晚居然碰上了杀手,才刚好救下了越景同一命,把人半死不活的带回来洛凌,养了大半年才渐渐好起来。 越景同也明白,这个时候来杀他的人肯定是容一原派来的。如果在他流放的路上就动手难免惹人注目,而且会让人产生疑问。所以在他到达之后,并且开始生活了再进行刺杀那是最好不过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有人刚好要劫走越景同。歪打正着了。 然后这件事情也没有人再提,越景同就像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一样,对外也只是说遇上了山匪,受了伤需要修养,就连亲近如拓跋泽言也是不知道的。而越景同也没有这个心思自揭伤疤给兄弟瞧的闲心。 后来,他刚刚修养好身子的时候,也才刚刚得到拓跋泽言的启用,从越阳又传来了一道惊天噩耗。 其实容一原呢也是一个闻名四海的人,他不仅仅是个万年老冰山,还是个武人,多次出征,据说是个嗜血狂魔,杀人不眨眼的高手。关键他立功无数,还长得巨帅。然后他和赵阿绾的婚事自然也就很多人瞩目。 而现在这个噩耗就是,赵阿绾死了。 越景同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是,怎么可能呢?!她如愿以偿的嫁给了容一原,还是两情相悦的美满婚姻,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的没头没尾就死了呢。容一原难道没有护她周全吗,着一切都实在是太匪夷所思,让人不敢置信了。 第九十四章 亡妻 本来打算和这一切都划分开来,不再有瓜葛的越景同还是没有忍住,派人去了越阳,再多方确认之后,得到的依旧是赵阿绾已死的消息。他突然觉得,他还恨她,她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于是越景同亲自去了一趟越阳,种种迹象都表面着赵阿绾确实是已经死了的事实,他不甘心。于是找到了赵阿绾的坟墓,还在那里闹了一场,可是赵阿绾就仿佛真的死去了一样。 这可真是越景同另一个致命的打击啊。他的支撑力量也就是依靠着这点恨意了,可是现在人没了,他怎么恨呢。 一个好好的人就这样,平平静静的没有任何预兆的死去了。 说的也差不多了,越景同停住了话语,顿了顿之后,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一切故事到这里,似乎已经得到了结果,拓跋泽言全程就冷静的听着越景同说着那时候的故事。全程的叙述当中,越景同毫无表情,甚至可以说是很冷漠的像一个没有灵魂的人一样,冷冷淡淡的说完了这个缠绵悱恻的故事。 可是此时此刻作为听众的拓跋泽言内心却是波澜四起,他想起了自己和柳梦妍之前的种种经历,虽然和越景同的故事完全不一样,可是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不完美。 明明各自的开头都是那么或多或少带着不愉快开始的,之间一起经历的酸涩甜蜜和辗转反侧,就像泡影一样难以追寻了。 拓跋泽言的情绪突然低落下来,心里被压着一样,眼睛里浮动着晦暗不明的情绪,说道:怪不得你那次和我说你要去越阳,我千般问询你也是咬紧牙关不肯说半句究竟出来,原来就是为了她吗。” 刚刚才一点点自揭伤疤的越景同还有些沉浸在过去的伤痛里。他虽然已经学着去淡忘,也很久很久没有再提起这些故事,越景同自己都以为自己早就不在乎不记得那些痛苦了。可是现在,五年后再揭开竟然是这样的疼。 纵使越景同表面上没有显露半分出来,可是他的心里却被狠狠地撕开,旧日的伤疤一旦裂开就会比新伤更加的疼痛,血淋淋的在不停地提醒着你,那些难过与伤痛。可还是要强忍着,假装是别人的故事一样。 是啊,那时正当你忙的要死要活的时候,还偏不让我走呢,要不是我爹给你鞍前马后,你说不定就非留我。”等到那时候,阿绾都等不到我去给她七七四十九上一柱香了。 赵阿绾的坟墓选在了五虎山。你说巧不巧啊,山头就是挑的当初虎牙寨在的那座山头的竹林里。越景同和阿绾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虎牙寨。那里有浓浓的满目翠绿,微风清香,毫不起眼的坟堆,丝毫都不像一个郡主的坟墓。反倒是像一个潇洒隐士的孤塚。 在经过重重打听追探之下,他不得不半信半疑了阿绾的死讯,又打听了阿绾的墓地。他当时就是又惊又怒,跑过去就像一个傻子一样在坟地上大哭大闹。最后他还是信了,抱着墓碑一边流泪,一边叫着阿绾。 墓碑上很空,只有角落的地方,雕刻着耗不起眼的三个字:阿景妻。 他一遍遍抚摸着那几个字,不敢置信,真的是太不能让人相信了呀。明明说做戏的是她,说不爱他的也是她,为什么又要在墓碑上写下阿景妻,还要挑这个地方埋葬? 他根本就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的洛凌。 在见过阿绾的坟墓之后,越景同就好像进入了一种行尸走肉的状态。可是就连他跌落地狱的时候也没有这样子过,反倒现在,悲伤的不能自己。斯人已逝,该消弭的就让它烟消云散吧。他在回到洛凌之前,完美的调整了自己的状态。一心一意全部投身到了政治上面,又活得风生水起了。 荇山,你恨她吗?”拓跋泽言问道。 这些都过去了,而且她既然已经离世了,我倒也是渐渐淡忘了。恨不恨的,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越景同看向拓跋泽言,清浅一笑,再说了,恨又什么用呢。就算是她还活着,难道我还要趁着现在光芒万丈的好时候再过去越阳报复她,然后两个人互相恨上了?还是说要我掘墓鞭尸呢……可笑可笑……” 连说两个可笑,却无疑是暴露了越景同对阿绾的情意。 他的心底深处还是对阿绾抱有一丝希望,如果阿绾能够活过来,死讯是假的的话,他一定不恨她了。临别前那句死生不见,竟然一语成箴,果然是死生不见了。越景同很是后悔,他多么希望阿绾是活生生的,哪怕她设计他,嫁给他人,他都不计较了呀。 可是现在想再多说再多也是于事无补,徒增笑柄而已。 拓跋泽言点点头,确实如此啊。如果只是一味的仇恨,可能早就不能这么平静的生活了。当初柳梦妍逃走的时候,他心里第一反应是着急,可是后面反应过来了之后,居然有点恨柳梦妍。竟然就这样迅速的的逃离了他身边,他就这么随便可以丢弃吗。 一边控诉着柳梦妍的恶行,心里又不停的担心着柳梦妍的安全。害怕她在外面遭遇不好的事情,怕她穿不好吃不好,怕他的整日里睡不着。 可现在拓跋泽言比越景同要幸运一些,他又找到她了。 越景同又朝拓跋泽言说道:你还许多时间来关照我,倒不如多想想你自己才是。如今她又出现在了你的身边,你既然决定不去计较前缘了,便要好好把握,重新抓牢她。”不要像我一样,这么失败了。 他想,他这一辈子定然是不会再爱了。就这样守着那些曾经美好过的记忆,守着当时还是那样单纯可爱的阿绾,护佑着洛凌的河山万里,直到走到人生死亡的终点。 下半辈子平平淡淡就是最好的快乐了,也不再去奢求更多了。 可是洛凌江山现在还是危机四伏,就算我有抓紧萧儿的决心和谋划,我也不敢真正的实施下去。我害怕萧儿和我一起陷入无端的黑暗漩涡里面,我实在无法确保万无一失,变数实在是太多了。我怕她收到伤害,这些后果都不是我能够承担的呀。”拓跋泽言哀哀的叹了口气,神情里的担忧非常的真实。 这些担忧都是理所应当的,事实的情况也确实是这样的。 而且柳梦妍还牵扯着一个重要的人呢,那就是曲府。曲府有事情,而柳梦妍和这一切都不清不楚的,柳梦妍和曲府究竟有没有纠缠也是不知道。还有就是,虽然曲府当家做主的是柳梦妍的伯父曲谦,而不是柳梦妍的父亲。但是这到底还是一家人,要是真的有什么秘密牵连...... 到时候,只怕拓跋泽言也会犹豫不决起来。柳梦妍和曲府毕竟是血缘至亲的关系,没有谁能够冷血到那种地步吧? 越景同便道:这些自然是要顾虑的,可是现在局势一片大好,只要谨慎一些自然就不怕了。而且你已经把青鸾都给了她,也能够帮助很多了。按照现在的情况来说,一切都只会越来越好的。” 只要不出大的意外,或者说意外都在能够控制的范围之内,不仅能够重新拿下柳梦妍,还能够同时确保在不破坏原计划的前提下,保护好柳梦妍的安危。现在洛凌的江山是真的有点不太平。 纵使是拓跋泽言用了五年的时间来接管治理先皇留下来的江山,也还是免不了有一些险恶小人从中作祟。一般情况下是为了财富,有钱能使鬼推磨,钱自然是越多越好,钱能够带给许多人安全感和满足感。 还有一种人是为了权势和力量,这就是高层次的小人了。 那些只知道贪污腐败满足自身利益的害虫,拓跋泽言自然有手段可以清理他们。可是那些觊觎着皇权的人,那就要小心对付了。张立彦虽然表面上就是个贪污无度的官员,但是其实他的手早就不知道和谁联合起来,一边掏空一边危害洛凌整体的利益了。 可是拓跋泽言到现在都没能够揪出那个背后黑手。 这让拓跋泽言很是沮丧,他虽然用了雷霆手段,雷厉风行的处理了当时刚登基时候留下来的那堆烂摊子,极力平复了动荡的江山。可是不服气他的人也还是有的,如果没有的话也就不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了。 这些我都明白,虽然我们早已经准备了许许多多,各式各样的应对之法,可是变数终究是不可预见的,我和你都可能不小心就中套了。只有一步一脚印,谨慎向前了。”拓跋泽言说道。 可是如果拖得太久了,只怕媳妇儿就要跑了。 这可真是让拓跋泽言头痛的事情啊。 可现在要做的不是奋力追赶而是安安心心的走下去才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他拓跋泽言也不是那种急于求成的,毕竟传他城府深沉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他本来就是个这样的人。 第九十五章 病历 越景同拍了拍拓跋泽言的肩膀,鼓励道:怀深,你要记住,洛凌的江山不止你一个人为之奋斗,还有我越景同,还有你身后的那一群群真心之士。若有难,一起抗,我永远站在你身旁。六年前我的劫难我都扛了,而五年前,你初初登基时候那么多艰难险阻也都挨过来了。之后的路只会越来越平坦,一点点荆棘算什么呢。” 嗯。”他回应似的也拍了越景同的肩膀一下,面露笑容,谢谢你,荇山。” 此刻大殿里,两个已经越来越成熟稳重的男子许下了对彼此的诺言,兄弟之情很是浓厚。让人都有些羡慕拓跋泽言和越景同之间从小的情意,有时候拥有一个支撑你的朋友真的会让人感觉到充满力量。 窗外是蓝蓝的天空,天光明媚。此时的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从窗户投进来一道道温暖的阳光,如同纷飞的金粉一样,洒在两个人身上,叫人生出一股子温暖的意思来。阳光在轻轻的跳跃着,浮动出一圈圈的涟漪。 这个时候,小桂子从门外进来,手里一边还端着一碗药汤,一边说着:皇上,该用药了。” 拓跋泽言其实很讨厌喝药,千万别说他是个大人这种话,是这药真的不好喝还特别特别苦涩,让人难以下咽。更何况没人喜欢吃药,也不是小孩子心性,纯粹是不喜欢罢了。 于是他只能一脸冷漠,眼睛里却仍然带着一些不耐烦的神色,从小桂子手里接过那碗药,仰头一口气就给灌下去了。脸上的眉毛虽然没有皱起来,可心底的眉毛却已经扭曲在了一团,还要些想要咆哮的感觉。 他觉得这个药原本肯定没有这么苦涩的,一定是柳梦妍为了折磨他,故意在药方上面做了手脚的,他都怀疑柳梦妍是不是放了双份的黄连啊?这都不是第一回了,拓跋泽言可是还记着上次柳梦妍就是在药里光明正大的加了十足量份的辣椒粉,辣得他都要火山爆发了。 这次竟然也知道换个法子了,把药变苦,而且还是名正言顺的。柳梦妍果然有长进。 转头一想,既然柳梦妍还愿意在这些地方下功夫”,那就证明柳梦妍对他还是有点意思的,还能够想着玩弄他。若是真的没有感情了,早就不会想着这些,而是不多说不多做,简简单单治病干自己的事情罢了。 一旁的越景同看着拓跋泽言喝下药,心里却没有拓跋泽言心里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小九九,而是想到了拓跋泽言的病上面去了。 这个病实在奇怪,他真的很担心啊。 首先是秦正辜都没有办法确诊的病症,治了那么久就和没有治一样。然后现在是连柳梦妍都没有诊断好的病,他如何放心呢。 这个病是从两年以前得上的。那天晚上,他还和拓跋泽言一起在御花园里面赏花喝酒呢,两个人竟然难得的大罪一场,越景同知道,那天正好是柳梦妍的生辰,拓跋泽言心里难过,越景同就提出来陪他喝酒。两个人就这样喝醉了,也没有想什么就去了宫外的明月楼上面美其名曰吹风醒酒,怎么知道就吹了一夜冷风。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两个人瘫在地上,深秋的冷风差点没把人给吹傻了。越景同现在还记得,那个时候他连手脚都冰冷了,而拓跋泽言本来就免疫力不太好了,直接病倒了。 先是伤寒冻了两日,卧病在床吃了两天药之后,突然连续高烧了三天。那病来得凶险,不是普通是着凉,是很严重的伤寒,越景同都急坏了,还好有秦正辜把拓跋泽言给救了回来。 后面拓跋泽言的身子就总是莫名其妙的虚空,伤寒着凉,发热晕眩都是家常便饭了,还时常伴有头疼之症,让拓跋泽言日夜寝食难安。 秦正辜给他看了几个方子调理了一下,好了一阵子,然后没过多久就又复发这些症状,不断循环往返着。 这个怪症难倒了一堆太医们,他们之前从来就没有见过这样的病。每次就快要治好的时候,一夜之间就莫名其妙失去了多日来的下的所有的功夫,这实在是闻所未闻的怪事情。 这两年来,越景同看着拓跋泽言吃下了多少汤汤水水,药丸药膏,那药是流水般的进了肚子,可是吃了这么多苦,半点效用都没有。不仅是拓跋泽言心里忧愁,就连越景同也是感同身受一般。 作为拓跋泽言的兄弟,他很是担忧。 你的病……”越景同长叹一声,有些担忧的蹙紧了眉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呢。不知道嫂子能不能研究出来,我听说民间都奉她为‘女神医’、‘活华佗’呢,想必假以时日,一定能够解决你的病症的。” 柳梦妍的医术确实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一般人或者就算是那些名医圣手也是比不上的,这也是她几年来一直奋发学习的结果。秦正辜也是对她很赏识的。能得到秦正辜的认可,那可就更加不是一般人了。 这个病我虽然也是吊在心头的一块石头,可是它也没什么厉害手段。就是好一段时间,身子虚弱一段时间罢了,也没什么致命的坏处,倒也不急在一时之间。虽然我相信她的医术,可萧儿她一开始竟然也没有诊断出来,想必却是是个棘手的毛病了。”拓跋泽言开始自我安慰。 现在看来确实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就是身子骨差了一些而已,不过也没有很大很大的影响,只是身体疼痛让人神经脆弱些。可是问题就在于,这个病一天没有确诊,那么它真正的隐患就一天不能浮出水面,而它后续的后果是什么,谁也不敢保证它不要人的性命。 而这一点越景同自然也明白。 始终是没办法放下心来,这个时候不能让拓跋泽言出事情啊,洛凌的江山是等待着拓跋泽言还原一个太平盛世呢。拓跋泽言一定要解决一切能预防的隐患,这样才能更好的处理政务,为国家效力。 越景同说道:怀深你放心,假若有那一天的话,大不了就是我多担待一些,定不会叫你白费心血。介时,我再翻遍天涯海角每一个旮旯胡同,找到那个云清山人,我就不信连他也没有办法的!” 云清山人,又是这个谜一样的世外高人,也不知道他究竟还在不在人世呢。越景同也实在是为了安抚自己和拓跋泽言说了这番话。 不过这天下无奇不有,拓跋泽言这么优秀的人,上天肯定不会对他如此不公平的,一定会眷顾他的呢。 荇山,我相信萧儿,她答应过治好我,那么她就一定能做到的。什么云清山人,倒不如眼前的近水来得及救火呢,更何况现在连火苗都没有呀。” 然后两个人又说了些关于生病的话题,点到而止的就停了下来,话题就自然而然的回到了柳梦妍的身上了。 说到底还是柳梦妍和曲府之间那尴尬的关系。拓跋泽言也知道柳梦妍一向就是个看重亲缘的人,对于自己人那是相当护短的。 而曲府这一次那是百分百的必死无疑了,到时候她又该如何处置呢?纵然她当初是因为政治联姻,被曲府的人卖”入了皇子府,可观其本心,她难道真的忍心看着至亲血缘就这样被处死殆尽吗。 拓跋泽言不知道,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然后两个人交谈之下,也是一番没有头绪的对话。最后,越景同竟然鬼使神差的提出来,说他们两个人一起去夜探曲府,看看这一家子人都是什么鬼怪。 拓跋泽言便也欣然同意了,因为他其实也不知道曲府的情况,毕竟当初是真的很政治形式的婚姻,谁知道后来竟然成了生死相依的真爱夫妻呢。 然后他们就决定等到晚上的时候,一起去一趟曲府,观望观望。 这边柳梦妍离开了紫宸殿,便匆匆拿着新鲜的血液样本回到了太医院,找到了自己的办公的位置坐下来了。 她坐下来之后并没有什么其他的行动,而是把那瓶血液拿在手里,就是单纯的仔细的凝视这一个半透明的莹润的玉瓶子。里面赤红的血液透过瓶子散发出一圈圈温柔的光晕,仿佛让人能够感受到它的温度一般。 一边看着这一小瓶血液,一边在脑子里面不断的思考和摸索着。越看柳梦妍的眉毛就越发的皱成一团,真是伤脑筋呢。 第一次面对这样的病症,首先她是觉得很奇怪,但是想了想又觉得没有什么奇怪的了。毕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她也不是什么万能神医,不可能什么都见过。但是!柳梦妍还是细想之后觉得她好像见过这样的病,好像是在书上。 可是一时间,她也想不起是在那一本医书上面见过了,柳梦妍真的不是那种过目不忘的神人,重生的时候她怎么就没有带个金手指呢,实在是人生一大憾事啊。 第九十六章 找寻 于是她开始努力的去想,按照这个病的独特性质来说,肯定不会是那些寻常的医书上面的了。然后她就往那些生僻的孤本上面想,快速的搜索着自己的颅内库存。 终于,她眼睛一亮,想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她开心的把瓶子往手里一握,嘴角终于没有那么僵硬了,而紧锁的眉毛也舒展开来一些了。柳梦妍觉得自己应该早点想到的,竟然是她疏忽了!这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柳梦妍不由得感叹一声,原来那人真的是不简单啊!早知道就从了他了,说不定她的境界又可以得到一个高度的提升呢。 没错,就是那个纠纠缠缠了许久的那个老先生,追着说要收她做徒弟的那个。他给柳梦妍留下来的那一本医书里边就记载这样的症状,可是呢…… 柳梦妍并没有很细致的研究那本医书,只是简单的通读了几遍而已。现在柳梦妍真的想敲死自己了。 因为她只记住了这个症状,没记住病理原由。 因为她的这本书并没有带着,而是还藏在她原先的那座宅子里头,还是和她的其它珍奇稀有的医书放一块来着。 她现在也不能说出宫就出宫啊,她可是给皇帝当差的人,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出宫的,必须严格按照规矩来。除了日常请脉的任务,只有特殊情况,或者是得到了召令才可以出入各地的。 然后,柳梦妍现在真的很想直接飞出宫去,她想把这个病症从头到尾再好好研究一遍。她刚刚上一秒想起来的关键词,这个病因好像是一种特殊的物质,叫什么……嗯…… 一个特别缠绵悱恻的名字,锁清秋。 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这个病呢,的确是剪不断理还乱啊,纠缠得人心惶惶,是个让人头疼的毛病。倒是挺像这个名字的,果然一般奇葩的病都会有一个特别好听的名字,就像上次的半月湾和这个锁清秋。 她紧紧握着玉瓶,脑子里灵光再现。对啊,她可以去找秦正辜啊,说不定见多识广博闻强识的院长大人也知道这个东西呢。 柳梦妍立刻就把玉瓶系在了腰间,带着疑问和期待跑去了秦正辜的办公区。每走一步她都觉得自己离真相更接近一些,心里却反倒多了一块石头。因为有了希望的期待,就有了失望的压力,心理反而更加容易绷紧。 等柳梦妍走到门口的时候,敲了敲门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此时正巧秦舒风抱着几本册子要进门,想必是给秦正辜的东西。 秦舒风看见柳梦妍站着师傅的门口,还敲门了,他便好心的提醒柳梦妍,先给她客气的作了个揖:盛太医。”然后才说道,盛太医可是来找师傅的吗?” 正是,不知秦院长可在?”柳梦妍点点头,而后问道。 吱呀——秦舒风径直就把门给推开了,然后笑着看向柳梦妍,一般这个时候师傅都是不在太医院的,你若是不着急便可以再屋子里等候。”说着,秦舒风就抱着书进了门,还做出请的手势让柳梦妍进门。 她没有听说秦正辜除了拓跋泽言之外还负责别人的请脉工作啊,怎么这会子竟然不在吗。柳梦妍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急还是不急了,毕竟她真的是着急,这个时候要是秦正辜有事情,她要是冒昧去打搅的话可真的是不太好呢。 还没等柳梦妍说话呢,秦舒风就看见柳梦妍面露疑惑,立马心领神会,知道了柳梦妍在想什么,便说:师傅这个时候都是去北苑的山原照料药草,那里的地段好,土壤和气候都很适合药草的生长。师傅就请旨在那里开拓了一片荒土,专门用来种草药的。一来一回和照料的话估计也得最起码两个时辰呢,盛太医若是有急事的话,现在过去北苑也是不可的。” 确实也算是急事吧,事关皇上龙体。现在可以过去是吗,那劳烦秦太医为我指条路吧。”柳梦妍欠欠身子,以示歉意。 秦舒风把手里的书册好好地往秦正辜桌子上面一放,随后走出门来,站到门外和柳梦妍说话:既然是关于皇上的急事那可得上心才对,北苑人少又偏向来没人去的。你一个人过去很容易在那片树林里面迷路的,还是我引你过去吧。正巧我也有些学术上面的问题想要请教于你,路上说倒是正好。” 请教不敢说,秦太医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便是,我若知道的定不会吝啬告诉你的。”柳梦妍谦逊一笑,那便劳烦秦太医带路了。” 盛太医谦虚了。”说罢,秦舒风就开始为柳梦妍引路,请往这边来。” 走在路上的时候,秦舒风果然就开始请教柳梦妍一些关于医术药方上面的问题。问了几个偏僻些的药材,又问了柳梦妍几个病理,柳梦妍都一一给他讲解清楚,还给了他应对的方子。说得很是仔细,语气态度更是非常有礼貌。 这一些问下来都是柳梦妍很清楚明了的东西,没什么难度,然后接下来问的才是真正的重点。秦舒风又问道:不知盛太医可否知道豆蔻梢头这一味药?” 豆蔻梢头?! 没有想到秦舒风问的竟然这种药……确切的来说这不是救人治病的密药,而是害人夺命的良药。这味药那可是大名鼎鼎的毒药榜单之一,排名第三的绝杀好药。比起那半月湾,它更加是不知道强到那里去了,不够也可能是因为它出名而又神秘的原因吧。 因为豆蔻梢头这种毒药早就失传了。 但是呢,作为一名优秀医者的柳梦妍却刚好,好巧不巧的知道豆蔻梢头。可能是作为一名穿越重生者吧,她对于古代医术特别感兴趣就算了,这是作为孙思邈传人的必需嘛。另外一点就是,她对于毒药也很感兴趣。 拥有现代人灵魂的柳梦妍对于这些东西难免感兴趣。 于是她对于毒药也很有研究,不过只是限于研究古人原有的那些毒药方子,不曾自己试过制作毒药,因为她是医者。这是一种觉悟,她觉得若是做出来那些害人的东西,那可真的是非常糟糕的事情。毒药害人夺命,伤了自己事小,还会变成他人手中的武器,她不喜欢这样子。 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柳梦妍不由得顿了顿脚下的步子,转头看向秦舒风,沉声道:我知道。不知秦太医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这可是毒药,而且早就已经失传了的。” 便是知道它早已经失传不可追寻,才问盛太医是否知道,这个知道指的是它的制作方子。” 柳梦妍看见秦舒风的眼睛里面分明闪过一丝寒冷凛冽如刀剑一般的眼神,不过非常之快,几乎是出来的一瞬间就被秦舒风收回去了,若不是她看着他,恐怕就看不见了。 为什么看起来文雅的秦舒风会突然露出这种神色?这样的神色,还是像忍到极致忍受不了了才无意之间流露出来的。 这一瞬间,让柳梦妍觉得秦舒风问这个问题的背后目的一点也不简单。 他问这样特别的毒药究竟有什么意图呢,这么危险的东西……一般医者更本就不会想到好去询问这些避之不及的东西,而秦舒风竟然就这样光明正大的问了出来。 倘若他是需要这个配方去制作毒药,那么他的居心是什么呢,单这一点就很值得柳梦妍仔细忖度,需要很大的深思熟虑才能够解决。可是又有一点让柳梦妍想不通,他如果真的需要这个配方去做什么的话,那么他应该更隐秘的进行,或者换另一种更容易制作和得到的毒药才对。而不是在这里询问刚刚认识的柳梦妍,他们之间好像没有熟悉到那个地步吧? 那么他丝毫不避忌的询问于她,是否也就说明了秦舒风拿这个配方并不是为了做坏事呢?所以秦舒风才敢这样正面的说出来,说不定他只是单纯的好奇这个毒药也说不定呢。 不过他既然敢问,那么她也就没什么不敢追问的,她又没什么妨碍的。于是柳梦妍凝视着秦舒风的双眸,缓缓说道:我的确知道豆蔻梢头的制作方子,这个方子你也该知道很是隐秘。我不明白,秦太医你乃一届救人治病的太医,为什么要问杀人的法子呢?” 秦舒风露出一个儒雅的笑,叫人如沐春风一般,可是里层却隐隐藏着一丝悲凉与苦涩。他道:盛太医心中的顾虑我也不是不明白,这个毒药确实太厉害了,你心中定然是怕我得了拿去做什么坏事吧。” 说完这段话,他又示意柳梦妍继续走下去,这北苑不近不远的,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吧,人少的路也不怕有人听了去。” 柳梦妍也没有拒绝,这条路的确人迹罕至,宫墙都已经很老旧了,宫道长长绕绕的,就算是白天也是非常安静的,偶尔有一两只飞鸟掠过头顶,伴随着啼叫。 第九十七章 药方 我要这个药的确是有用处,但是做的却不是那些十恶不赦、大逆不道的事情,所以这一点请盛太医务必放心就是。想必盛太医也知道师傅的为人,我若是人品不良,师傅如何能够收留我做徒弟呢?”秦舒风接着刚刚的话题说道。 秦正辜向来就以人品和医术一齐著称,柳梦妍也是很敬重他的,如何能够质疑于他呢。便朝秦舒风点点头,示意自己同意这番话。 可是秦舒风话里话外始终都没透露出他真正的意图,甚至有一些在逃避转移注意力的嫌疑。而且呢柳梦妍是一个很谨慎的人,她没有确认的事情,她怎么敢轻易就放出信任。 柳梦妍玩笑着说道:那秦太医既然敢问我,为何不敢如实相告呢?现在这里只有我同你,你若说了我定也不会说出去的,你也大可告诉我之后,我亦方子给了你,你再杀人灭口也是个极好的主意呢。” 盛太医,你要知道这世上人人皆有自己的隐秘,总有那么几件可以告人和不可告人的事情。我知道你是玩笑之语,可我秦舒风确实不是那种龌龊之人,你若不愿给,我也不会强求于你的。”秦舒风眸子沉了沉,显得有些失落。 他不想也不愿自揭伤疤,这实在残忍至极了。 虽然他很想很想知道豆蔻梢头的配方。 我知道世上的毒药千千万万,你也不是缺这一种毒药,你如此执着于此是有你的道理的。豆蔻梢头也不是我盛惊鸿发明的,告诉你其实也没什么不可以。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既然选择了学习医术,你就要记得你先是一个医者,而后才是你自己。” 柳梦妍的步子比平常的稍微要快一些,裙袂随着微风翩跹,一袭浅蓝色的广袖大衣,干净的长发只簪了一只玉簪子,整个就显得遗世独立、飘飘欲仙起来。 看着竟然说出这番话的女子,看着这样仙气凛凛的柳梦妍,秦舒风心里有些波动。 隔了许久,秦舒风才缓缓说道:我的至亲都死于豆蔻梢头。” 就这样极为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柳梦妍不由得震颤一下,原来他的执着竟是这样……她对秦舒风的认识其实很少,只知道他学医很有天分,而且为人良善,自由孤儿之身被秦正辜收养。在柳梦妍和他的接触之中,所有的感觉都告诉她,秦舒风不是坏人。 可她却不知道他的背后还有故事,那肯定是要伴随秦舒风一生的伤痛了吧。 柳梦妍的内心也是嫉恶如仇的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格。她现在也不管秦舒风是不是要拿这个毒药去报仇还是什么的了,她话已至此,拿这个毒药怎么办,做不做得成功,也只能全看秦舒风的造化了。 雷公藤五钱,见血封喉三钱,断肠草一两,钩吻朱砂各一钱……再加上一剂救人命的良药‘天清丹’,还有一味最为重要的药,你若是猜出来了,你便得到了豆蔻梢头的方子。”柳梦妍停了停,而后才沉声说道,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这些诗词完全不能搭在一起,但是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秦舒风一步一踟蹰,低眉沉思,等了一小会便胸有成竹的说道: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这一味,叫美人。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 的确,秦舒风果然挺聪明的。不过柳梦妍并没有去回答秦舒风的话头,更加没有说对还是不对,而是选择了默不作声,低头看着脚下的路。 秦舒风心照不宣,不再说话了。 他们已经走到了北苑的区域了,脚下也由宫道变成了长着杂草的鹅卵石小路。周围看起来像是荒废了很久的样子,杂草丛生之间还冒出几株貌美的名品花朵,看起来很是荒凉,扑面而来的沧桑之感。 走了一小段路,就是一片林子,榕树樟树甚至还有杂乱无章的竹林。秦舒风带着柳梦妍开始左拐右拐,穿越这片树林。 这个时候,秦舒风的心里脑子里全是豆蔻梢头。 这个毒药实在是狠辣嚣张啊。雷公藤、见血封喉、断肠草、钩吻那都是赫赫有名的毒物,基本上就是单独沾染上一样就可以让人毙命的,这个方子里还把它们全部都合并,那便是毒上加毒了。可是呢,最关键的就是天清丹和那味美人了。 天清丹是集回魂草、金钱草、逍遥枝三大救命仙草于一体的高级解毒救命药材,制作工艺复杂,而且所需药材名贵,是药中上上绝品。 美人则更是稀奇了,它是一味毒药。形似兰草,叶纤长窈窕,翠色欲流。株生三年长成可开花,花型似昙花,花期七日。花开初日时,呈乳白色,花期愈久则颜色愈发朝红色发展,直至红黑色枯萎。花在正红色时候毒性最强,此时便叫做美人。后结果,果曰仙子,果肉果皮皆有剧毒,果核仁则是救命良药。后来也有人称这味毒药为蛇蝎美人。 它的毒,先是接触后,容颜焕发,整个人恍若脱胎换骨,也就是会变美一段时间。而后整个人开始起红疹,它不是长满全身,而是长在你的五脏六腑,从内里渐渐开始腐烂,最后受尽极大的痛苦的死去。外表却看不了任何的不对,甚至还是以一种美丽年轻的状态死去。 这些药合在一起的时候,天清丹虽然不能完全解前面那些毒药的毒性,可是却能起到延缓的作用。然后等到美人毒性发作,这些毒药堆积起来,让美人的毒性发作到极致,而且能让内脏痛苦却不腐烂,从而也让人就像毫无因果的死去一样。但是只有中毒人才知道其中的痛苦与煎熬。 中毒过程里整个人就像返老还童一样,肌肤细腻白嫩,容光焕发,宛如豆蔻梢头的少女。这也是这个毒药名字的得来。 秦舒风的手渐渐捏成一个拳头,越握越紧,所有的指节都用力的泛成白色了。他的眉毛蹙得很紧,到底什么样的仇恨才能够让人下这样的毒药呢。究竟做错了什么,若不是他,都怪他罢。 离秦舒风的距离并不算远的柳梦妍很敏锐的捕捉到了秦舒风这些细微的情绪波动,甚至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身旁的男子气场的低沉,就像突然变冷的天,一丝丝一寸寸的泛着寒意。 很快,就穿过了那片深林。柳梦妍才知道秦舒风说的的确不错,这片林子看似荒废已久,但是其实里面暗藏玄机。有很多树的排列都有章法,竟是一个个圈圈套套的阵法。 没想到堂堂洛凌皇宫竟然还有这种地方。不过也怪不得了,这种地方没人来也是有缘由的了。要是不清楚被困住了,一般小宫女小太监没个一两天怎么出得来呢。更何况这里比起风景更好的御花园和南苑来说,还要更偏远些,故而久而久之也就荒废了。 穿过林子之后就是一块大丘陵了,也是修了宫墙的,外面直接接上了离京郊行宫中等距离的那个山头。 顺着一条石板路走过一个丘陵,下了一个小山坡,可以看见那里建设着一栋不小不大的屋子。旁边则是一大片药园,而秦正辜正撸起袖子站在药田之中,身旁还站着一个年轻的药童打扮的人。秦正辜时不时弯腰下去,看着药材。 等她和秦舒风一起走下山坡离秦正辜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秦正辜正好挺起身子,余光一瞟就看见了这两人走过来。不过也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又从药童手中拿过了特制的小水壶开始给几株药草浇水。 两个人走过去,一起给秦正辜拜了一拜,师傅(秦院长)。” 嗯。”秦正辜蹲下身子去,小心地抚摸了一下脚边一株药草的叶子,又细细翻看了几下。然后从根部开始缓缓浇水,很慢很慢,几乎是一滴滴的浇下去似的。有什么事情吗?” 我没什么事情,师傅要的那些资料我都放在您的书桌头了。刚好碰见盛太医要找您,便做主带路过来了。”秦舒风道。 此刻的他已经完全看不出来刚刚的冷意阵阵了。 停下手里的动作,秦正辜抬起头来看了看柳梦妍,说道:盛太医可是有什么急事吗?”秦正辜知道如果不是要紧的事情,柳梦妍不然也不会等不了这半天,匆匆跑到这北苑来了。 是,事关皇上龙体,我觉得耽搁不得,便立马托秦太医带我来这里了。实在是冒昧了。”柳梦妍低眉说道。 既然关乎皇上,确实不是小事了。”秦正辜站起身来,小心的踮起脚从药田里走出来,把手里的水壶递到秦舒风的手里头,你同我去屋子里说吧。舒风,你来看看这些药材,照顾些子。” 秦正辜把袖子放下来,请柳梦妍和他去了一旁不远的屋子里面,而秦舒风则是拿着水壶乖乖的去照料药草了。 第九十八章 夷族 到了屋里,柳梦妍先是很抱歉朝秦正辜鞠了一躬,然后说道:是晚辈鲁莽了,在起初治病的时候竟然没有想到皇上之前的病历。今日我去给皇上请脉的时候,才发现了皇上的病原比我想象得要棘手得多,是晚辈失察了。” 这样不能怪你,皇上的病历本来就不会保存,你倒是想查也没有法子查到的。你也查过我给皇上开的方子的,自然不算失职。我也看过你开的方子,条条框框都很有其中道理。不是我安慰你,你的方子比我的要好上许多,我还要感叹自愧不如你呢。”秦正辜说着就请柳梦妍坐了下来。 柳梦妍也不推辞,顺从着坐下来,这个时候可不是讲什么虚礼的时候了,礼貌更不是体现在这里的。她拂着衣裙坐下来,道:请恕晚辈斗胆了,皇上这个病实在古怪。秦院长为皇上看诊时日颇久,难道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追寻出来吗?” 她现在还是无法确定是不是锁清秋,因为她对于锁清秋的映像实在是有些模糊,不能立马就断定了。 若说完全没有倒是不可能的,否则我也不可能再做医者了,那可真的是自丢脸面不成活的事情了。据我这些时间的观察来看,你的医术我是信得过的。”秦正辜抬手,斟了两盏茶水。他把其中一杯推到柳梦妍的面前,尝尝,这是新制的药茶。” 看着秦正辜这样不紧不慢,丝毫没有因为要谈论的话题上拓跋泽言的病而感到紧张,反而很是悠哉。柳梦妍想,可能是因为秦正辜比较也给拓跋泽言治了一两年了的原因吧,这事情确实也是一时之间急也急不来的。 这样想着,柳梦妍也舒了一口气,不再那么纠结于心里了。而是很悠哉的拿起杯子,细细品了一口茶水。这茶水看起来比寻常茶水的颜色更要浓郁一些,味道也比那些名茶更清列,反倒有些像喝酒那样爽利。回味甘里带苦,绵软悠长。 我猜这加的药应该是岁暮莲和月竹吧?而且还是去年冬日里最后一批旧草,我要是猜得还没错应该就是刚刚来路那竹林西面里天然野生的吧。”柳梦妍又喝了一口,清新利五脏,除湿润气,是好茶。” 秦正辜赞许的看了柳梦妍一眼,便知道你聪明了,这北苑倒是成不了好景观赏的游玩之地,倒是个长药材的绝妙之地。” 他松开手里的茶杯,接着说道:现在气也顺了,心也稳固了一些,倒是可以说正事了。刚刚说到蛛丝马迹是吧。我给皇上看病以来,的确没有确诊他的病,但是却让我发现了奇怪的物质,也可能就是因为这个东西才让皇上病情反复无常。但是我也实在没有查出来究竟是什么。而后我对于皇上能接触入体的吃食熏香都是仔细排查,仍然无所收获。” 柳梦妍摩挲着手里的茶杯,有些踌躇的说道:我今日来也是因为发现了一些踪迹,方才着急过来寻您解答疑惑,我想我可能知道那是什么……” 哦?你竟然有所发现,那就赶快说来听听吧。”秦正辜惊喜道,他丝毫不担心柳梦妍接下来所说的究竟是否。这就算不是,也是一个新的发现,也就多了一条思路。 不知道秦院长可否听说过一种叫做锁清秋的东西呢?我今日苦思冥想之中,突然想起来了这个叫做锁清秋的,症状倒和皇上的很是相似。我想这可能和皇上是病有什么关联才对。” 锁清秋?秦正辜一愣,随后又觉得莫名其妙的耳熟,仿佛有谁在他耳边提过这个似的,一时间却愣住了,有些想不起来是谁说的了。 陷入了一会子沉思,秦正辜突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锁清秋!我记得云清,对就是你师傅好像和我说过这个名字!那大概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他那个时候还在洛凌搞研究。那日他和我说他发现了一种新奇玩意,好像就是叫这个锁清秋。” 他又低低的叹了口气,不过他只是和我提了一嘴,我再问的时候,他就说着要等他研究出来以后再和我说。然后没过多久,我就和他失去了联系,再无音讯了。” 等秦正辜说完这番话,柳梦妍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了,难道......难道……三年前研究了那个锁清秋的是云清山人,而给她医书手册的也是一位老先生。老先生就是云清山人吗?!不会这么巧吧,这样凑巧的事情她应该碰不到吧。 可是这实在太了吧,更巧的是,怎么会有两个老先生一起研究知晓了这个锁清秋呢?除非他们就是一个人,柳梦妍实在给不出更好的解释了。 那么她谎称是云清山人的徒弟这件事情那也就好像不过分了诶。不对不对,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正事要紧呢。柳梦妍立马转回思想,想着拓跋泽言了。 既然想到了这一步了,柳梦妍也就豁出去了,直接硬上了。不瞒您说,这个名字我恰好就是在家师留给我的手册上看到的。我现在能记起来的也就是这些了,更多的我也不确定手册上还有没有记载了。” 她真的就是说了个家师而已,不是特意指的云清山人啊,毕竟她学医之杂,早就不止于一个师傅了。 这个时候,秦正辜脑子里面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连忙说道:云清和我说过,锁清秋来自夷族,说不定往夷族方面追寻就可以找到蛛丝马迹呢。” 问题就是,可是现在有没有夷族人都不知道呢。就算是有,也是很难寻找了。 夷族,出自越阳国的南蛮荒野,向来信奉鬼怪神明。族里除了族长和长老这些设置以外,还有一部分女子被选择成为巫女,而每每族里诞生新生命的时候总有女婴生来眉间就长有一颗朱砂痣,这个孩子则会被奉为圣巫女,成为一族光明的象征。但是这个族群一向远离世俗,很少和外界接触。 直到二十几年前,那个时候还有一个国家叫做夏国,和越阳比邻而居。两个国家本来还算和谐,可是后面夏国野心渐渐膨胀,对付不了洛凌,就想吞并越阳,然后发动了侵略战争。越阳的镇北王赵渊是个很有盛名的美男子,又擅长打仗,是越阳的一把手。可是在一场战争里,虽然赢了,但是他却不慎中了埋伏,跌落悬崖,进入了夷族的地盘。恰好那个时候的圣巫女救了他。 后来,夷族就和越阳王族有了纠缠。还利用他们夷族的聪明才智,帮助越阳打得夏国灭国了,四分五裂,再没有夏国了。夷族也被越阳王族奉上高位,夷族族长之接成了国师。 而圣巫女和赵渊也是因为天赐缘分,产生了感情纠葛。可是夷族的圣巫女职责就是以最圣洁的身份守护着族人直到死亡,一生不许成亲生子。可是这一届的圣巫女却违背了职责,和赵渊相爱了,并且还怀孕了。 后来这件事情还没有解决的时候,族长国师却突然爆发出来说是叛乱,然后整个夷族陷入了危机之中,几乎是灭族了,而圣巫女也不知生死了。但是据秘闻说,有极少数死里逃生的夷族秘密逃往了北疆,不过只是传言罢了,没办法求实的。 但其实最广为流传的一种说法就是,圣巫女没有死,赵渊苦苦哀求了他的哥哥也就是那越阳国君,让圣巫女假死逃脱了,换了一个身份如愿和赵渊在一起。但是呢赵渊迎娶了越阳宰相的女儿做正妃,正妃处处为难圣巫女,最后趁着赵渊不在的时候直接把人搞得难产而亡,血崩了。 孩子却生了下了,传闻是个男孩,不过没长几岁也莫名其妙死了。最后又传出来赵渊起兵造反,又被亲哥哥给灭了。 然后再没有然后了。 这也是那个时候传奇性的故事了,说起来还是很脍炙人口了,许多人都很唏嘘那段唯美凄凉的爱情。可是还是有很多人不信的,毕竟圣巫女背负着全族人的鲜血,怎么可能还和赵渊在一起呢。这些不过是那些文人拿来说书的罢了。 此乃后话,按下不提也罢。 柳梦妍也就是想着找不着夷族人,便把这个想法直接和秦正辜说了。 秦正辜皱皱眉,心里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说,最还还是一脸沉重的说道:其实,舒风就是夷族人。” 这说不说其实没什么大关系,也不是怪秦正辜随随便便就说给了一个不太熟悉的人听了。毕竟这里是洛凌,和夷族有恩怨情仇的是人家越阳,再怎么也干系不到这里的。更何况这些子陈年旧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究竟真相如何谁也不知道了。 然后柳梦妍一听到这番话,突然就有些震惊了,原来秦舒风是夷族人啊。怪不得她上次看他的时候,发觉他的眼眸颜色有些角度看过去,竟然是泛着幽深的蓝色光芒的,原来是因为异族人的原因啊。 我去叫舒风进来问问罢,说不定他能知道一些呢。”秦正辜当即说道,然后马上就开门走了出去。 第九十九章 血缘 柳梦妍也站起来,走到门口就停下来了。她看着秦正辜一步步走到秦舒风身边,和他说了一句,然后秦舒风就放下了手中的活计,随着秦正辜往屋子里来了。 随后关上门来,三个人都又坐了下来。 然后秦正辜就和秦舒风解释了一下他刚刚和柳梦妍之间说了什么,然后就把话题引到了夷族上面。 秦舒风也立马就明白了秦正辜的意思,就是要问他一些问题。他突然就有些不自在起来,夷族……那个遥远陌生而又熟悉的名称,流淌在他身体里面的血液,烙印在他身上的名称。隐形到他都不愿再提起到名称。 舒风,你可知道夷族有什么叫做锁清秋的东西吗?”秦正辜问道。 锁清秋?”秦舒风皱了皱眉毛,沉思了一会才又说道,惭愧,我好像并没听说过。我和族里人……我成为孤儿的时候,那场祸事早就已经发生了,故而我几乎从来没有和族人接触过,更没能有机会知道族人的事物。” 是啊,算算年龄,秦舒风那个时候可能都还没出生呢,如何能够知道这些呢。是他没有深思熟虑,考虑不周了。 突然,秦舒风话锋一转,又说:不过,夷族人还没有全部消失,他们的确幸存下来的一部分人都是逃往了北疆。我虽然成为了孤儿,但是我……母亲,曾给我留下来一本册子,里面说不定有相关的记载吧……” 那本册子里头的内容一定都是用夷族文字写的吧?”柳梦妍说道。 秦舒风尴尬一笑,有些不好意思了,的确,盛太医聪明。我自幼流落,从来没有人教过我夷族的文字,我就是想要读懂那本书,我也做不到的。如果真要看,只能去找我的族人才行了。只是这件事的难度,还不是一般的大啊。” 现在已经得到了很多的线索,柳梦妍便说道:这个方法确实困难,北疆不是个好地方,部落战争,沙漠枯地,实在难以找到从前的夷族人。不若还是等我回去再看看师傅的手册吧,如果实在没法子再取这个办法吧。” 剩下的两个人点点头,表示了赞同。 然后几个人又一起聊了几句,便出门去看那些药草,柳梦妍还看见了几株很特别的药材,她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能看见,又是和秦舒风、秦正辜两人一番讨论交流,浑然忘我了。 柳梦妍是真的很喜欢医术啊,可能也是她身为孙思邈传人的缘故,天生对于医药很敏感,骨血里的兴趣就很浓烈。 而一番相处下来,秦舒风和秦正辜对于柳梦妍是更加喜欢了,能够自己兴味相投的人,还是能举一反三,还能够让他们也学到东西的人,那可是自然好感暴增的。 时间也差不的时候,几个人方才一起回去太医院。路过那个树林的时候,可能是风的原因吧,柳梦妍就突然感觉到了有人在跟踪自己,很强烈的被窥视的感觉。直到走回宫道上面,那种感觉才消失掉。 而这仅仅是一种感觉,柳梦妍就开始起疑心了,她挺是谨小慎微的,直觉给她的感觉一向很准。等一到下班出宫的时间,走出了宫门的时候,她对着空气喊了一声:青鸾。” 因为她一出宫门就又感受到了那强烈的被跟踪的感觉。为了安全起见,她只能看看青鸾在不在了。 很快,一道身影矫捷迅速的就从黑暗里面跳出来,站到了柳梦妍身旁,正是青鸾。柳梦妍便压低声音道:别停,继续走。”她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还是和柳梦妍一块慢慢的走着。 走了一会,柳梦妍才继续压着嗓子说道:青鸾,你感受一下,我总觉得有人在跟踪我。今日白天的时候就有了,直到下午消停了一会,刚刚他又出现了。” 青鸾听着柳梦妍说这话觉得有些奇怪,若是有人跟踪窥视着柳梦妍的话,她应该更先知道才对。为什么连柳梦妍都感觉到了,而她却毫无察觉呢。她凝神细细感受着听着周遭的动静,一圈下来,的确是没有人啊……难道是她的武功退步了吗? 主子,我真没感受到。”青鸾一脸内疚之色。 这真的不能怪青鸾了。青鸾的武功其实很强的那种人了,除非对方的武功远远超出青鸾的水平,否则察觉不到一般是没有可能的。除了那个人使用了一定的手段,专门针对青鸾让她无法察觉。 这个时候就该说柳梦妍的直觉太强大了。 可是既然青鸾说了没有,那她也就以为是自己近来思虑太多的原因,导致的精神恍惚,也就没有再过多的纠结这个问题了。 不过她本来是打算回一趟春又生”的,也就是她在民间开的那间医馆,和她那间宅子是连在一起的。她想回去找那本手册确认研究一下。但是现在她突然感受到自己被跟踪,直觉给了她不好的感觉,故而她放弃了回去,而是转身去了拓跋泽言给她的那座宅子。 谨慎点总是没错的。更何况最近从拓跋泽言的行为来看,好像的确是不太太平,否则也不会有青鸾守护在她身边了。就连太后也难免遭了毒手,真是想想就让人心悸呢。 她推开留下背后一片夜色苍茫。 此刻已经入了夜,原本约定去曲府一探情况的拓跋泽言和越景同两个人纷纷换上了夜行衣。本来是打算从紫宸殿一路用轻功飞过去的,可是现在拓跋泽言的身体状况实在比起平常来说是非常虚弱了,只能走走停停的过去曲府。 原来为了击败张立彦和曲家的时候,早就已经打探好曲府地形房屋布局的拓跋泽言早就把地貌烂熟于心了,一路指点着越景同怎么行走。 在越景同的帮助下,毫无阻拦和泄露踪迹的情况下直接就跳到了曲谦的书房旁边。此刻屋里还燃着烛火,门窗都是紧紧关着的,只有窗户上影影绰绰能够看见屋子里还有人的样子。 为了谨慎起见,两个人决定上房进行偷窥这一行动。他们两个人小心翼翼的飞上屋顶,还特意落在屋脊上面,免得碰到瓦片发出声响,惊扰了屋里面的人。 选好地方后,才又蹑手蹑脚的蹲好,把那里的瓦片揭开一块来,露出屋里的情形,方便听也方便看嘛。 房子里面也有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跪着。 跪着的那个先说话了,下属该死,办砸了主子交代的任务,失败了。我们没有成功夺下他们手里的东西,反而中套了一堆假东西。不过我们没有泄露行踪,他们暂时找不到我们的。” 锦衣男子从桌子上拿起一叠厚厚的宣纸,翻了又翻,一张脸的颜色精彩纷呈越来越难看。他用力的捏紧了那一叠纸,瞪了瞪眼睛。 而后锦衣男子发出来一道浑厚的男声,这就是你给我的东西?我当初是怎么交代你的?你做事什么时候也这样不长心了,这种时候要是出了纰漏,全府上下都得人头不保!”说着,那个穿着深褐色锦衣的男子将手里的一叠宣纸用力的往地上跪着的人身上甩去,砸出来沉重而清脆的声音。 一张张写满黑字的宣纸立刻如同雪花一般飞舞开来,飘飘洒洒一阵子之后,缓缓落在了地上。 地上那个男子则是把头低得更低了,愧疚的说道:是属下办事不利,还请主子责罚。” 丢纸的人正是曲府当家主事人,曲谦,也就是柳梦妍的伯父,如今的户部尚书是也。而柳梦妍的父亲曲靖则是镇远大将军,曲谦的兄长。两兄弟住在一个宅子,主事的却是曲谦。 没能把资料抢回来都是属下的过失,现在他们还没回到京都,我们还有机会的。只要抢在皇上拿到之前,把它再抢一遍。属下就算是拼死也要抢回来的。”那个下属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下属自责请罪的话并没有引起曲谦的原谅和谅解,反而让最近着急上火的曲谦更加烦恼生气了。只见曲谦抓住了还未落下的最后一张纸,猛地揉成一团,随后狠狠地撕碎它,还不忘了踏上两脚以示愤怒之情。 再抢一遍?你以为拓跋泽言是傻子吗,他什么脑子你什么脑子,你要是有这个本事不如去抢皇位得了,你怎么就不想想为什么做皇上的是他不是你呢?”曲谦腮帮子鼓起来,眉毛凶狠的扬起来,既然有了第一次抢夺,那么拓跋泽言就一定会提高警惕的,第二次只会让你掉进他们的圈套,你只会成为压死骆驼的稻草之一!” 那个下属听了,立马一脸死灰了,呆滞在了原地。 你说你真是,偏偏这个时候出了差错。你知道拓跋泽言有多少只眼睛盯着那张奸人和我们曲府吗?!胡州的资料被抢了夺了,这本来是唯一的翻盘机会,你竟然还敢失败?只要胡州的资料没了,我们曲府那是半点干系都和张立彦没有,如今完了……全都完了……”曲谦越说越没有底气,最后竟然没有了声息。 第一百章 失败 属下……”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曲谦的确说的很有道理,拓跋泽言实在是城府太过深沉了,始料未及啊。这注定就是一场败仗了。 曲谦整个人和失去力气一样,软软的就坍陷下去了,躺坐在了身后的太师椅里面。从拓跋泽言的角度那是看不见曲谦的神情的,不过也能想得到,一定是一脸难受和颓废,遭遇暴击的样子。 还有那不得不面对失败结局的绝望。 曲谦头顶上的拓跋泽言有些想笑,谁叫你作恶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今日的后果呢,现在才来着急后悔又有什么用呢。竟然还敢直呼他的名字,也不看看他算老几,简直是大逆不道为老不尊了。 越景同看了拓跋泽言一眼,里面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也即刻给了他一个眼神,两个人便继续看下去了。 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到时候只需要看着曲家人怎么死的就是了。所谓有因必有果,自己种下的恶因,恶果也得自己尝嘛。 就在屋子里面变得寂静无声,全体陷入了死气沉沉的状态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声非常突兀的敲门之声。 咚咚—— 这一阵敲门声当即让屋顶上的两个人侧目过去,纷纷往地上望过去,却只能见依稀一盏灯笼的火光在晃悠。因为他们在屋脊的右边,而书房的门则是在左边,自然拱形的屋顶让他们看不到另一边情形了。故而刚刚也只顾着偷窥没有注意到有人过来了。 而屋子里面的曲谦一味的就知道沉溺在自己的绝望悲痛之中,一时间竟然没有听见那敲门的声音。然后门外的人又重重的敲了两声,终于把一片寂静里的曲谦惊到了。 就像收到巨大惊吓一样,曲谦下意识地在太师椅里弹跳了一下,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有些脾气说道:谁?” 门外传来一道小厮的声音,秉大人,是曲大爷过来了。白日里的时候,是您吩咐夜里请他过来一趟的。” 噢,是曲靖来了。他差点都忘记了他下午得到消息的时候还叫人让曲靖晚上过来一趟这件事情了。那个时候他以为成功了,可刚刚没多久他才知道这些都是假的!他现在是悲伤不能自己连。可是他曲谦和曲靖那可是一家人,血缘浓于水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然是要一起来商量着对策了。 可是现在好像马上就要于事无补了。 快进来吧。”曲谦里面就整理了一下衣裳,从瘫软的状态里面回过神来,端端正正的站起来走到了门口。那小厮刚好就把门打开来,他的身旁站着一个身材挺拔的中年男子,面容和曲谦有些许相似,穿着却很是显得一副武人的利落英气,正是大将军曲靖。 二弟。”曲靖向曲谦打了个照面礼仪。 然后曲谦就把曲靖引进门,走到书桌那里的时候,那个下属还跪在那里。曲谦便不动声色的踢了他一脚,轻声呵斥: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下去!” 那个男子如释重负,急而不慌的离开了,把门也关上了,房里子又变成只有曲谦和曲靖两个人了。 大哥请先坐下,我们再谈吧。”曲谦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让曲靖坐了下来,他自己才缓缓坐下。然后说道:想必大哥已经知道了吧,那份资料我们还是没有抢到。现在这件事情实在很棘手了,牵连不止是我二房一家子,就连大哥也会被牵连的。” 其实当初干下的坏事,曲靖并没有正大光明的参加,只是保持了漠视,也就是放任曲谦和张立彦他们的行为与合作。曲靖和曲谦唯一一点不同的就是,他见惯了生死,上过那么多次战场,很懂的明哲保身这一个词怎么写。而曲谦的野心和欲望却是不断增长着。 不过曲靖放纵曲谦从而进行间接获利的这种行为和帮凶也没什么很大的区别了。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能够证明曲靖的罪行,但是只要曲谦一负罪,那可不就是两回事了。 曲谦现在说这番话也是话里有话,意思也就是在提醒着曲靖,告诉他,他曲谦和曲靖总归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要是是想独善其身,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了。 出了事自然就要一起扛着,我们可是亲兄弟,都有着同一个姓氏,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这般关系怎么能撇得清楚呢。我自然要尽全力挽回了,还请二弟放心,不就是没能把它抢回来吗。世界上的路千千万万条,一条没了大不了找另外一条就是了,总要想办法才是。”曲靖对着曲谦安慰着说道。 但是其实他的心里面可不是这样子想的。对于曲谦,他一直就是不喜欢的,纵然他是个武人,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弯弯绕绕的。而且说到亲兄弟,他和曲谦可不是一个母亲生出来的呢。对于曲谦他心里始终是有一些芥蒂在,并且很难释怀。 曲靖的母亲是曲老爷子的原配,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的当时京都里有名的千金闺秀,端庄大方,温柔娴雅。和和美美的和曲老爷子生下了曲靖,可是却红颜命薄早逝了。然后曲谦的母亲,当时的侧夫人,直接给扶正了。曲谦又很会讨曲老太太和老爷子的欢欣,到了最后是资质不及曲靖的曲谦当上了家主。 这件事情一直梗在曲靖的心中。 论出身论能力,曲谦那里能够比得上他的?可是人家就是心思多,趁着曲靖追寻武学的时候就勾搭上了世家大族乔家,一路顺顺利利的当上了尚书大人。而他则是浴血奋战,拿命换来的将军之位。 现在他可是撇清关系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真心实意的去帮助曲谦呢。说这些虚情假意的话不过是嘴皮子上耍耍功夫,顺便像个计策把曲谦狠狠踩下去,那才是聪明人该做的事情。 而在得到曲谦行动失败消息的时候,他也得知了另一个消息,瞬间脑子里面就形成了一套计划,唉,不过也不需要这个什么劳什子计划了,实在是用不着。说出来也就预备着让曲谦听了开心开心了,反正这水救不了曲谦的火,就让他烧着吧。 他还是要抱好好保住自己先,曲谦罪责是他自己做下来的孽,自己好好担着就是,不牵扯他就可以了。他曲靖当初在战场上身负重伤的时候,也没见曲谦还惦记着他。还有当初是曲谦的母亲夺走了他母亲的一切,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他可都记着呢。 时时刻刻,永生难忘。 他的母亲怎么可能毫无征兆的就死去了,向来得到一家人称赞的优良主妇,爱重公婆,相夫教子无论哪一点他的母亲都很好。可是后来,曲老爷子娶了侧夫人,他的母亲开始忧愁悲伤,到后来是怀着孕死去的。他那个时候才七岁吧,懂了很多事情了。可是他却没有一点办法,只能看着母亲死在眼前。 等到曲靖长成了一个少年郎的时候就被曲谦处处压制着,完全不能够发展自己的才华,甚至失去了科举的机会,只能走武学的道路,做一个将军。一路披荆斩棘,历尽艰辛,他却还是被曲谦给压着,他实在不甘心。 他不甘心。 现在终于到了他有机会报仇的时候了。他当初看着曲谦一步步走上不归路,或多或少都在暗地里推波助澜,可是他和曲谦不一样,他所有的证据和蛛丝马迹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怎么也是查不到他身上来的。 他要亲眼看着曲谦走向灭亡才好呢。 心里暗自得意的笑了起来,脸上却是满脸情真意切的焦急之胎,满满的为曲谦担忧似的,沉声说道:二弟啊,我这里刚刚得到一个消息,想必你听了一定高兴,这可是一个绝妙的好机会啊!” 曲谦立马双眼发光起来,盯着曲靖道:是什么消息,大哥快说来听听!” 看见曲谦这副嘴脸,曲靖简直想吐了。怎么,这个时候就知道期待着他给他好处了,果真最不可斗量和完全信任的就是人心了。他曲靖吃了一次亏,那就是不看再栽跟头在这里了。 曲靖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做出一副神秘的样子,你凑耳过来。”然后曲谦果然附耳过去,贴在曲靖脑袋旁边,听曲靖说道:你可还记得笙箫吗?” 曲谦一脸疑惑,柳梦妍,怎么提起她来了。她不是已经死了吗,而且还是个没有任何追封的太子妃,难道这件事和她有什么关系吗?他不明白,被曲靖这一句话说的云里雾里的。 她,怎么了?” 她根本没死!” 什么,笙箫没死?!”曲谦一脸惊愕,简直不敢相信。心里巨大的震惊导致他直接就把话给喊出来了,说完发觉自己声音太大了,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看了看四周。 她要是没死,为什么五年来一直没有出现,她可知道她的用处有多大吗。要不是柳梦妍当初联姻的时候不愿意,怎么会和曲家闹得那么僵硬,如果她乖乖的嫁过去,那么她就是一枚极其有力的棋子了。曲府不知道能够飞跃多少层次,早就说京都大家族里头的红人了,怎么会像现在这么久才发展起来。 第一百零一章 活着 只是可怜的柳梦妍,从头到尾都被家人惦记着利用价值几何。 二弟切莫激动了,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我怕消息不准确,还特意去查证了,远远看过去的身形倒是很像长开了的笙箫,只是脸却不是那个模样。而那个透露消息给我的人告诉我,笙箫现在是易容的脸。而且还把笙箫几年来的经历生活都告诉了我,到不像是作假了。”曲靖微微凌厉的看了曲谦一眼。 笙箫现在在哪?”曲谦急道。 曲靖一脸开心与得意,他就是以这副表情刺激着面前的曲谦,连话语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欢快,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她不仅没死,还又进宫了。前段日子炙手可热宫里人人追捧的盛太医就是笙箫!她之前是假死,还改了名字叫惊鸿。” 这个身名大躁的盛太医曲谦也是有所耳闻,让他注意到柳梦妍的点也无非就是她的女儿之身,对于她医术好不好,怎么有名气他是没什么好关心在意的。 现在回过头来想一想,倒是也有那么几分道理。仔细想想的话,从细微处,第一是改了姓盛。柳梦妍的母亲叫盛兰华,改成母姓的可能性非常大。还改了名字叫做惊鸿,柳梦妍的小字就是惊鸿。再根据着曲靖的说辞,柳梦妍在曲谦心里已经石锤就是盛惊鸿了。 可是曲谦转头一想,就感觉不对了。现在就算是柳梦妍没有死,那又有什么用呢。当初能够因为一桩自己不满意的婚事而和曲家闹得很是僵硬,险些就要直接脱离曲家了。现在要是想要依靠柳梦妍来干点什么,好像不太实际吧。 而且就算能够依靠柳梦妍,柳梦妍愿意帮助曲家渡过难过,可是拓跋泽言呢?五年前他们两个那传奇般的爱情故事,缠绵悱恻羡煞多少少年少女,可是现在……她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五年,拓跋泽言和她之间是什么关系,他们两个老男人也不知道啊,怎么就能够那么笃定呢。 一想到这里,曲谦有些不好了。刚刚建立起来的一丝丝兴奋和期待就要破碎了,有些焦急的说道:可是……笙箫没死又和我们都生死大计有什么关系呢?大哥的意思难道是说,笙箫现在还可以帮到我们不成吗?” 曲靖早就已经想到了曲谦会这个样子说,因为曲谦最起码还是一个有脑子的人吧,就算是遇见了一根救命稻草,也不会鲁莽行动的。更何况是这样一根不知稳固不稳固的稻草,随时可能让他摔的干净利落。他虽然急于求生,却不敢冒昧对自己的生命下手了。 虽然现在他就是将死之人了。 二弟别怕。我已经得到了消息,拓跋泽言和笙箫关系远比我们想的要好,现在他还帮着笙箫在宫里做了太医。而且笙箫消失的这几年里面,拓跋泽言就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笙箫的脚步。就拿这一点来看,拓跋泽言对笙箫的心思还是和以前没什么差别的。”曲靖意味深长的看了曲谦一眼,顺便给了他一个安抚的颜色。 曲靖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 他先是把柳梦妍没有死的消息告诉曲谦,然后让曲谦信任于自己,让曲谦此刻的内心充满了对生存的期待,戒备心也松懈下来。然后曲靖再借机说出下面的一番话来。 果然,曲谦很快冷静下来,也听信了曲靖的这一套说辞。而且还细细分析了曲靖的话语,觉得确实如此,才把脸上那些忧虑给收起来。 然后听曲靖说道:笙箫毕竟是我的嫡长女,我带她也从来没有亏待到哪里去。她心里就算是怨恨当初我把她嫁给了拓跋泽言,可是现在她和拓跋泽言之间那也是生了情意的,想必心里的那些不快也早就烟消云散了,只是拉不下脸子来找我们罢了。现在曲府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我若是主动去找她求和,她那个性子一定就答应了。然后再让她在拓跋泽言身边周旋,那个时候难道还要怕那些事情吗?!” 曲靖就是要这样一步步攻破曲谦的心里防线,然后以此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看曲谦摔得更重,反正他曲靖是摔不下去的,顶多就是磕碰一下而已,根本伤不到重要地方的。 为什么曲靖心里这么的有信心呢?那是因为他很清楚柳梦妍的性格,柳梦妍很看重感情,对于自己父亲的哀求又怎么可能不答应呢。当初也不会心里百般万般无奈也还是嫁给了拓跋泽言,现在她是肯定恨不上这个父亲了。想着想着,曲靖心里不由得得意起来,很快他就能够压过曲谦了。 可是他完全没想到,柳梦妍早就死了,身体里的不过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现在的柳梦妍对于曲家其实没有一点感觉,甚至有些厌恶,因为原主的死,难道和他们没有一点干系吗? 现在就想着得到她的好处,她又是他的谁啊。 曲谦听了,果然面露欢喜,连道:果真如此那就好办了,我们曲家的生死可就掌握在笙箫手上了啊!若是她出面去和拓跋泽言周旋求情,那么拓跋泽言岂有看着自己岳父家灭亡的道理呢。大哥你果然是生了一个好女儿呀!” 人在紧要关头真的容易没有脑子,曲谦就是个典型例子。 笙箫性子好,当初要是我们态度稍微好一些,我们与她也不会走到这个地步。不过现在肯定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不可同日而语的。既然拓跋泽言对笙箫情谊深厚,那就不愁笙箫日后的荣华了,说不定封后也是理所应当的。彼时,我们曲家……”曲靖又开始洗脑攻略,拿着光鲜亮丽的好处诱惑着曲谦。 大哥说的极是,小弟全听大哥的。”曲谦卑恭道。 真的是傻到家了,柳梦妍可是他曲靖的女儿,荣华也轮不到他曲谦来共享的。他要是早些年说出这句小弟全听大哥的,那么现在一切都会不一样的。只怪他曲谦不懂做人啊。 两个人十分愉快的幻想着不远的将来,看着张立彦一个人走入死亡的地狱,而他们则可以站在岸上,滴水不沾的拂袖而去,又干干净净的站在洛凌的朝堂之上。然后柳梦妍则会帮助他们,他们只会水涨船高,曲府也会愈发的繁荣昌盛。 痴人说梦。”越景同极轻的说了一声。 拓跋泽言也没忍住,扯出一抹冷笑。 然后没多久,曲谦就一脸轻松的送了曲靖出门,心里那是如释重负,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起来,刚刚颓废沮丧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般。 拓跋泽言把掀开的瓦片重新盖上,看了越景同一眼,两个人也没动。待确定曲靖开始离开,而曲谦也回卧房了之后,然后朝空气里低声叫了一句:黯月。” 空气里立马闪现出一道身影,飘渺洒脱的一跃就稳固的落在了屋顶,没有一丝一毫的声响,足以显示出黯月武功的高强程度。黯月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主子。” 快去查一下,曲靖是怎么知道萧儿的消息的。”拓跋泽言眉头一蹙,神色里显露出一些疲倦。 是。”黯月马上就又一闪,消失不见了。 曲靖怎么可能会知道柳梦妍的消息呢,这在拓跋泽言看来完全是没可能的事情。柳梦妍回来之后的这段日子里,除了黯月、青鸾、越景同和他本人之外,没人知道柳梦妍还活着,更别提盛惊鸿就是柳梦妍这件事情了。难不成有人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吗? 这么隐秘的事情竟然暴露了,拓跋泽言自认为做的很是滴水不漏了。这里的知情人都是不可能背叛他的…...难道和黯月上次发现的那个人有什么关系吗? 这的确很有可能。 拓跋泽言也便把这个疑问暂时压下了,没有现在和越景同提起,而是和越景同又一起悄悄跑去了曲靖那边,开始新一轮的偷窥之旅了。 这就不得不说曲府上下除了柳梦妍以外虽然都不是什么好人,这房屋建设的品味还挺不错的呢。一景一物、每个房屋都很有布局,让人在黑夜里也能感受那优美的建筑风格。 两个人摸索着,一步步跟着曲靖。看曲谦其实只是副戏,曲靖才是柳梦妍的父亲,这才是主戏呢。 曲靖回去自己院子的时候倒是没有去书房,而是直接去了曲夫人的院子里,享受温香软玉了。 这里就不得不提一提,曲靖家里的关系了。 总所周知,柳梦妍的母亲早就死了,所以这也是原主柳梦妍不幸福的地方了,毕竟打小就没有娘亲疼爱,一个心思阴郁深沉的曲靖哪里能够给小柳梦妍亲情温暖呢。 柳梦妍的母亲叫做盛兰华,是鼎鼎有名盛家的女儿,也是美名在外的女子。嫁给了曲靖之后,费了许久才怀孕生下了柳梦妍,可是却染病死了。盛兰华怀不上孩子的时候曲靖就娶了一个地方官员的女儿做妾室,就是现在的曲夫人孙氏,是个庶女,手段丰富又能够妖娆勾引。曲靖就栽了。对于柳梦妍更加是很少关心了。 第一百零二章 手段 孙氏生下来一男一女,兄长叫做曲非筠,比柳梦妍长半岁,女儿叫曲晚容,比柳梦妍小三岁。曲非筠和柳梦妍关系倒是挺好的,只是曲晚容处处看不惯柳梦妍,总是使手段刁难柳梦妍,然后曲非筠也被曲晚容给蒙蔽了,渐渐不再关心柳梦妍了。 直到柳梦妍出嫁之后,曲晚容也订婚了,被许配给了以前的七皇子,现在的庶人江陌肃做正妃,可是还没嫁过去,七皇子就落败了。这一桩尴尬的婚事也没有再提起,所以曲晚容这个老姑娘十九岁了还没有嫁出去。 而曲非筠呢,品行乃是整个曲家里面唯一的好苗苗了,他则是在六年前娶了太傅家的嫡次女。现在在朝廷里面担任着吏部侍郎一职,不是他不努力,只是家里拖后腿,他不想太出挑了。 他知道明哲保身四个字怎么写。 他父亲和伯父的所做所为也不是完全不知道。 曲靖这一房那基本上就是各怀心思的状态。 这个时候曲靖刚到了孙氏院子外面,可是孙氏这会子并不好呢。曲晚容刚刚傍晚时候才来院子里和她一起吃晚饭。曲靖刚走到门口,里面就气急败坏的冲出来一个窈窕的身影,本来还想说是谁不长眼挡她的路,一看见了是曲靖匆匆忙忙叫了一声父亲”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孙氏在屋子正头痛着,你说这母女之间本来好好的一餐晚饭,偏偏让曲晚容弄得心神烦躁起来。 闹来闹去不过就是因为曲晚容的婚事。 人家本来十四岁和江陌肃订了婚,打心眼儿里满意的一桩婚事。她曲晚容还和江陌肃时不时约会、游玩,感情是一日比一日热烈,但是最主要让曲晚容动心的基础和前提不过是他的身份和脸蛋。可是后面江陌肃败了,曲晚容恨不得和江陌肃有多远离多远,趋利避害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毕竟是人的本性嘛。 然后她就是因为这桩婚事,也因为江陌肃给了她过高的标准导致她也看不上一般人了。可是也没有几个看得上她的,就算曲家地位高,谁敢娶造反庶人的未婚妻啊,那不是自讨苦吃吗。曲晚容心里委屈啊,人家先皇都没联系上曲家,你们还怕怕怕个什么劲儿。 一拖拖到十九岁了,她也是很着急啊。你看看别人家的姑娘,早结亲的十四岁就已经嫁为人妇了,争气的十九岁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亲了吧。可是她还待字闺中,连个上门提亲的人都没有。 现在她连出门都不敢出了,京都里面举办的那些宴会更是不用说了,能推则推,她丢不起那个人啊。 今天有个小姐妹约她出去游玩,确实是以前玩的特别好的朋友,她也就出去了。可是就是因为这一趟出门,她受到了天雷般的暴击。小姐妹不仅早就嫁人了,还生了一个儿子,夫妻生活更是甜甜蜜蜜、如胶似漆的。她们才赏着美景呢,人家丈夫就找上来了,说是小姐妹前些天感染了风寒,一好就出门游玩,怕她着凉,一番哄骗把人给带走了。 她站在原地好生尴尬,又好生气愤。 其实吧,是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这不,一回到家,找着了机会就和自己母亲诉苦呢,怎知苦没诉好,反而被孙氏那一套说了几百遍的说辞给激怒了,翻脸就走了。恰好就碰上了自己的父亲。 曲靖一脸不明白的走进屋子,一眼就看见了屋子里那个年过三十还仍然青春貌美的女子。只见孙氏一脸委屈,一双狐狸眼咕噜噜转了两圈,有些含着水光的望了望曲靖,起身行礼:夫君。” 这是怎么了?”曲靖赶紧上去扶一把孙氏,晚容怎么怒气冲冲的走了,你又怎么了,可是晚容气你了?” 孙氏在曲靖拉她的那一瞬间,立马顺势就贴了贴曲靖的胸膛,只是很快的一下动作,然后又嗔怪的打了打他的胸膛,眼角一道妩媚的颜色飞过去,直接打在了曲靖的心坎上。 顿时间,曲靖就被孙氏成功的酥到了,心情也随之绵软起来。又温声问了一遍,玉儿,你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夫君近日政事颇多,我们这些小事情就还是不要叨扰夫君了,免得夫君分心,到那个时候可就是罪过了。”孙氏很是善解人意,说着就从曲靖怀里脱离出去,一张脸稍微低下去一点。 其实吧,这里全是孙氏在作戏呢。她知道最近朝廷不太平,而曲靖身边的管事也或多或少和孙氏提过一些,她要是直接就说了,免不了让曲靖心烦,倒不如欲言又止的模样好。她觉得这样半遮半掩的样子,在加上她刻意的软绵绵的态度,这样才更加让曲靖能够好好听她说话。 当初曲靖去她父亲那里处理事情,她见曲靖生的英俊,身份又不低便起了心思。孙如玉在家里是个不得宠的庶女,娘亲又是个没用的,她处处被家里姐妹欺负,渐渐生了想法想要翻身把歌唱。 然后遇见了曲靖,也去探听了他家里的情况,知道盛兰华久婚不育,就用尽了手段把曲靖哄骗得一愣一愣的,拿下来他的心。然后顺顺利利就嫁进了曲家,虽然只是个妾室但是也很满足了。 可是后面她父亲生了心思,觉得这是一个大好机会,便想要利用孙氏来让孙家强大起来。孙氏自然不甘心,不想被父亲控制那就自己得做主母,那时候他父亲怎么可能有机会挟制她。 后来,盛兰华就死了。 这一切都悄无声息,非常自然,没有谁知道盛兰华怎么死的。她也如愿以偿成了主母,孩子也是嫡出的正经身份了。可她知道她要牢牢抓住曲靖的心才是长久的好办法,于是这么多年来,曲靖居然没有纳过妾,身边只有她一个人。 可见孙如玉手段之高明。 曲靖看见孙氏还是一脸怎么掩盖都掩盖不了的焦虑,心里不由得有些心疼,忙拉过孙氏的保养得宜的手,柔声说道:哪有这回事呢?叫你说你便说,不必担忧其他的,尽管说就是了。” 看见曲靖一心都在自己身上了,孙氏这才委委屈屈的说:是妾身无用。说来说去的不过就是晚容的婚事。这孩子今日出了趟门,受了些刺激,回来就说起这事情……妾身也是没法子,她便生气了。倒不是晚容脾性不好,实在妾身不会说话。” 说到这里,曲靖就懂了。 这件事情其实不止是孙氏和曲晚容心里沉甸甸的,就连他也把这件事情当做了心头病痛了。他自己也觉得很对不起曲晚容,要不是他贪心不足蛇吞象,想要把女儿嫁给江陌肃,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了。 本来以为江陌阳的太子之位保不住了,拓跋泽言又是个没这个心思的人。可是他没有想到江陌肃输了,还输的那么惨烈,让他摔了一个隐形的跟头。 说起来也怪不得曲晚容,这件事情也是有他曲靖很大的责任所在的。所以对于曲晚容的脾气,他这些年来一直保持着最大的宽容和体谅。哪怕是前两年还有向曲晚容提亲的人,不是身份太低就是人长的不够俊俏你,然后都被曲晚容一一拒绝了,这些种种,曲靖都没有斥责过她。 因为,他曲靖也是被曲晚容影响了,觉得那些男儿们多多少少都有些磕碜。 这曲晚容本来消停了好长一段时间,现在又出来作妖了。还在这个关键时刻作妖,本来曲靖如果要是心情不好的话,那么曲晚容可能就会很惨了。幸而今日曲靖心情美滋滋,还有孙氏娇言软语在侧,倒也觉得没什么了。 又想着柳梦妍还活着这件事更是喜从心来,他觉得前路一片光明,这些事情根本就不算麻烦了呀。只要柳梦妍还记得他这个父亲,那么曲晚容的婚事还需要着急吗? 自然是京城贵胄里面的公子哥们任曲晚容挑选了。何愁嫁不出去,也不怕找不到不合眼缘的好二郎了。 于是,曲靖就搂着孙氏坐下来,没打算瞒着,直接就把柳梦妍的事情告诉了孙氏。 孙氏听了,一张依偎在曲靖胸膛的小脸露出来不敢置信的表情,很快就隐下去,抬起头来看着曲靖,镇定说道:笙箫竟然还活着?!实在是老天保佑,神明在上护佑笙箫啊!当初她无缘无故就没了,皇上也没有给个说辞,就这样没头没尾的。那些流言吓得我日夜拜佛祈祷,想必上天定然听见了我的虔诚,护佑笙箫。” 屋顶上的拓跋泽言忍不住了,这......真不要脸啊。 只怕你是日日诅咒她死亡才对吧,若是柳梦妍成了洛凌的皇后你可不得悔青了肠子吗?拓跋泽言曾经调查过柳梦妍闺中的事情,她和孙氏之间并不对盘,懦弱的柳梦妍常常被孙氏母女欺负。当初要政治联姻的时候,还不是孙氏使劲吹枕头风,把人给嫁了。 当初柳梦妍和拓跋泽言有了感情,被百姓们广为传颂的时候孙氏就有些不得劲了。然后柳梦妍做了太子妃,曲晚容丢了婚事成了笑柄,她那是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杀了柳梦妍。现在拓跋泽言当了皇帝,柳梦妍要是回来,她可真是要跳护城河了。 第一百零三章 心计 而且孙氏要是真的在乎柳梦妍,早就跑皇宫里来闹了吧,怎么只会在这里光说了呢。拓跋泽言突然好像有些理解柳梦妍为什么不和曲府有往来的原因了,这一家子人好像的确没有值得她往来的道理。 看到这里,越景同也觉得曲家能出一个柳梦妍是多么不容易了,简直是狼窝里长出来的好羚羊。他突然觉得柳梦妍和曲府没关系了。之前那些猜测,可能也就止步是猜测怀疑了。 啊,继续听着吧。拓跋泽言和越景同不约而同的对视了几秒钟,立马就又低头下去了。 你待笙箫一直如同己出,这些我都是知道的。要不是笙箫从小没了母亲,又被奸人蒙骗,怎么会对你处处不敬重呢。”曲靖安抚着,拂了拂孙氏的肩膀。 这里的奸人指的就是柳梦妍的乳娘于妈妈。那个时候的盛兰华在生产的时候就很是凶险,差点就血崩死了,是偶然碰见一个云游的医者才救了半条命回来。后来在坐月子的时候,孙氏还是不甘心,使了点手段,让盛兰华落了病根子。 盛兰华身子就一日一日渐渐坏下去了。尚在襁褓中的柳梦妍一切生活都是交给于妈妈来照顾,盛兰华强撑着到了柳梦妍五岁的时候,一朝就撒手人寰了。留下年幼的柳梦妍。于妈妈自然知道内情,奈何孙氏段位太高,她又斗不过。很多事情也不顾着柳梦妍还小就都告诉了她。 于妈妈后面还是被孙氏解决了,而柳梦妍也在曲靖的心里产生了不好的印象。那个时候柳梦妍已经十岁了,也懂得了什么是好人和坏人,对于孙氏更是怀恨在心。处处不给她好脸色,到底年纪小两三招就被孙氏给设计了,柳梦妍更加在曲靖心里面大打折扣。 听到这番话,孙氏很是感动,又往曲靖怀里蹭了蹭。 我打算和笙箫联系联系感情,等到我这里的事情解决之后,自然就会把晚容的事情和笙箫提一提的。笙箫现在和皇上也是一直在一块的,她和皇上的情意肯定不浅,想必能够帮上许多忙的。到时候晚容的婚事,完全不用担心的。”曲靖深情的望着孙氏的眼眸说道。 孙氏点点头,笙箫重感情妾身是知道的,晚容的事情交给她,妾身也很放心。可是……妾身还是害怕,万一笙箫还是记挂着夫人的死,不愿意同我交好,那该怎么办呢?” 说到底,孙氏还是要给曲靖上点眼药。 这些年来,她这张嘴那可不是白长的,解决那么多事情和问题依靠的全是这张嘴,当然还有手段和脸蛋。曲靖的性子她吃的最死了,虽然是个武人,但是该细腻的心思也还是有的。 否则也不会让她时刻要哄着了。 玉儿不必忧心,笙箫过了这几年也该长大了,什么是真心实意,什么又是假话连篇,她现在可是分得很清楚呢。”曲靖说,如今我们可是要倚仗着笙箫了,还请玉儿也不要计较笙箫从前的过错才是,你的端庄大度我最为欣赏了。” 诶,哪里的话。妾身是小门小户出身,这些年还是夫君的教导有方,否则妾身这脾性哪里拿的出手。”孙氏娇俏的挑了一眼。 就这样,两个人说着说着就温存起来,直接说到床上去了。烛火轻轻摇晃,两个人情意绵绵,一室之间流转的全是浓浓的爱意。 夜色深深,被涌红浪,千金难买一刻良辰啊。 拓跋泽言很适时的把瓦片复原了,面无表情的看了越景同一眼,默默的说了一句: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荇山,我们先离开吧,打扰到人家就不太好了。” 还是个纯情处男的越景同看到那一幕都惊了,一张白脸红润起来,呆呆的点点头,:你说的极是,该走、该走了。” 本来是打算离去的,拓跋泽言却突然一时间来了兴趣,想去柳梦妍以前的闺房看看。 真的纯粹是出于好奇心罢了。他这五年不停地寻找柳梦妍的踪迹,还拼命的找寻着柳梦妍的气息,每日回忆着和柳梦妍的记忆。也时常想想柳梦妍还是少女时候的事情,一个孤苦无母的少女一个人带着婢女,和医药为伍,在阳光下,金阳绿树下手捧医书。 小小的院子里,飘荡着清列的药香…… 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她的闺房。现在刚好就在曲府,若是不去看一看的话,那可真是有些遗憾的事情呢。想着,他就悄悄对越景同说:诶,荇山,我想去萧儿的闺房看看,你要不要一起?” 这问题问的真是......他要是想拒绝那也是不好啊,虽然去看自己嫂子的闺房确实不好了点,可是现在拓跋泽言这副身子,要是让拓跋泽言一个人去一个未知的院子,出了事情就麻烦了。比较谁不能保证,曲府里的侍卫和机关会不会对他们造成伤害。他们可是秘密前来,不可以搞出什么动静的。 越景同点点头:我当然和你一起去。”说着,拓跋泽言就带着越景同悄悄潜入了柳梦妍的院子——碧落院。 本来以为柳梦妍这样身份的女儿家,院子可能是不入眼的那种或者是地段和环境都不咋地的那种,可是好像是拓跋泽言叵测孙氏的居心了。他险些忘记了人家可是一个十足十的心计深沉的人了,怎么可能用那些低劣的手段来对付柳梦妍呢,失了柳梦妍的心事小,丢了自己在曲靖心里的形象就事大了。 如果说曲府的建筑丝毫不逊色于大家园林,那么就不得不说,柳梦妍的院子真是比其他院子还要高级得多。每一个角落都透露出一种高级感,就好像整个曲府里面,就单单是这一处是单独拿出来再设计的一样。 因为这个院子是盛兰华嫁过来的时候亲自整修的。依照十大世族排名前五的盛家的品味来说,的确说的过去了。 盛家那可是当年洛凌赫赫有名的十大世族之一,盛家先祖为洛凌的创立那可是立下了汗血功劳。现在盛家子息单薄,到了这一辈,就两个嫡出的女儿家了,长女盛兰华嫁给了曲靖,次女盛兰因嫁给了长安候沈寻。盛家虽然已经渐渐没落了,但是当年曲靖能够娶到盛兰华全是靠了曲老太爷的荫庇,是无上的福分了。 奈何情随事迁,一切都不一样了。 拓跋泽言带着一种莫名的感觉,追寻到院子外面就停下了脚步,而是在这夜色里静静的观赏着这座院落。正室的门前龙飞凤舞的写着两个大字碧落”。门的左右两侧是一副对联,那字迹仍是潇洒不羁。 写的是: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 那样洒脱的字迹,超脱凡俗却又显露着一种无端端的孤单和寂寥,一种扑面而来的旷世之感。 原来,这就是柳梦妍出阁之前所住到地方啊,倒和他想象的地方有很多的不一样呢。他重新迈开了步子,没有偷偷摸摸地而是直接走了进去。因为这个地方真的是实实在在半个人影都没看见,也就没什么好躲藏的了,他正想好好逛逛这个院子呢。 一路的走过去,东拐西饶的终于是到了柳梦妍的闺卧。陈设古朴雅致,格局宽阔,很衬托整个总体的风格。拓跋泽言还以为时间实在太过久远,而且荒废着,照孙氏和曲靖的德行,应该是没有人来打扫的。 可是拓跋泽言却没有发现半点灰尘,这让他觉得很是惊奇。然后最让他最奇怪的应该是这碧落院上上下下没有一丁点关于医药的东西,别说药草什么的了,就连医书也没见过半片纸。 而越景同也看出来了这一点,说道:怀深啊,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为什么我半点都没看出来嫂子她以前是学医的,莫不是曲靖不准许她学吗?” 他突然就想起来了,柳梦妍在嫁给他的时候,好像确实是不会医术的。更加没有外界传闻说过柳梦妍会医术,而且还很好的这种话,那么柳梦妍的医术……他在那次瘟疫的时候可是见过的,绝对不是一天两天学成的,所以不可能是嫁给他之后学的了。 就算是曲靖不允许,那么或多或少这里都该留下痕迹才对,怎么会如此干净呢。 或许吧,我总觉得萧儿还有我许多不知道的事情。我相信,日后这些她总会给我一个交代的。”拓跋泽言说着,打开了柳梦妍的衣柜,空空如也的什么都没有。别说医书了,就连一件衣服都没有。 在屋子里晃悠了一圈之后,拓跋泽言觉得柳梦妍可真是无聊透顶了,整个屋子好看是好看,可是实在不像是一个少女的屋子,没有一点贴合少女心性的东西,还不及他的寝殿呢。 一想到自己的媳妇从小到大就一个人在偌大的院子里生存,没有母亲关心没有父亲疼爱,还要遭受冷遇和姐妹的欺辱,他心里就闷闷的不好受起来。这可能也就是自家媳妇不敢用情的原因吧。 第一百零四章 碧落 拓跋泽言下定决心,若是他有机会照顾柳梦妍,他一定好好对她,将她的心捧在手心里来。 又在屋子里面摸索探查了一番,拓跋泽言突然发现墙上挂着一副很特别的画。那幅画还被很好的裱起来了,整张图画的就是孤山、落日和飞鸟。和进门的那副对联的意境有些相似之处。 画手采用大片的留白,一张那么长的画卷孤山才巴掌的,很是随意的勾勒,落日和飞鸟就更加简单了。很角落的地方提了两个小字,云安。应该是画手的名字了。 待拓跋泽言正要细看那副画,摸到画的一角之后,他突然发现画下面似乎有些不对,应该是暗藏着玄机。于是拓跋泽言把画掀开,果然微小处藏着一个机关,没有摸到或者是凑巧的话很难被人发现这个机关。 而拓跋泽言刚好两者都占了。 看着拓跋泽言如此聚精会神研究着那副画卷,越景同也连忙凑过来。拓跋泽言便道:荇山,你快看这里。”他指了指那个机关就给越景同看。 越景同伸出手,轻轻碰了那个机关一下,说道:这应该是个机关。”说着他就把手指弯起来,用指节轻轻敲了敲机关附近的墙壁,果然发出空荡的回响。这墙壁里面是中空的。 眼看着好奇的拓跋泽言就要把那机关按下去。 等等,先拿个火。” 越景同打断了拓跋泽言要打开机关的动作,从怀里面掏出一只火,点燃了凑过去。黑暗的屋子里里面就有了一片火光,足以照见面前这一片区域了。 拓跋泽言把那个机关按了下去,只听啪嗒一声,那墙壁上的突然出现了一个暗格,大概有半个女子大小,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些书籍和纸张。 越景同和拓跋泽言对视一眼,这里竟然别有洞天。难道这些就是柳梦妍的医书吗?拓跋泽言伸手就拿起来一本。看了看封面,却是一片空白,只是泛着黄,显得很陈旧罢了。 又翻了几页,拓跋泽言就愣住了。这......都是柳梦妍母亲的日记吗……记载的都是日常的琐碎小事,心情记录。他又拿起另外一本册子,翻开一看,竟然是孕期的记录了。 一想到这是和柳梦妍有关的,他就有了兴趣,往下翻看下去。一月如何,三月如何,四月见红,五月血虚,六月腹痛……到了八月之后就再无记载了。只能够通过这些记录看出来,盛兰华怀孕的时候并不好活,甚至时常面临着胎儿不稳的危险,寝食难安。 他的萧儿,还未出生就面临着那么多的困难,她能活下来,那真是不容易啊。他又翻找了盛兰华生产之后的日记,对于生产前后两个月的记录统统没有,一片空白,甚至开头还有被撕去纸张的痕迹。这让拓跋泽言起了疑心,按前面的情况来看,盛兰华很是仔细,几乎每一日都会记载,多则一页两页,少则也有只言片语,可是这一段时间却莫名消失了。 对于柳梦妍的记载也很少了。可是在孕期里那么注意、在乎这个孩子的盛兰华居然在生下孩子之后,对于柳梦妍的成长竟然只是寥寥数笔就带过了。 这真的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而且越到后面,盛兰华言语之间的悲伤惆怅愈发的浓烈,就算是透过多年前的手札也能够感受到当时一位深院妇人的忧郁沉沉。 到了最后的一次记录,照时间来看应该就是盛兰华去世的那一天,这个时候的字迹也变得模糊凌乱起来。她没头没尾的缅怀了青春年少的自己,婉转低吟,又郁郁寡欢,最后用力的写着一行字。 错错错,少年哪知情不候!” 几滴偌大的泪迹还在纸上斑驳泛黄,宣誓着盛兰华当时的悲凉与伤感。最后一行虚弱无力的写了一句,惊鸿,我顾不了你了。” 说的自然就是柳梦妍了。 她临死之前想到到底还是柳梦妍。可是那个时候柳梦妍还小,怎么可能会被称呼为惊鸿呢?!惊鸿虽然是柳梦妍的小字不假,可是那也是及笄礼上才正经赐的字……柳梦妍的小名也貌似不是这个吧,从小唤的不是萧儿,就萧姐儿。 这些日记和手札里面怎么看都透露出一种古怪。 拓跋泽言皱了皱眉,有些不解的把那些日记都整理放回了原地。又把旁边散落的几张纸给拿起来了,展开一看是两张两个不同女人的画像,一个下面标着云安,一个下面标着长乐。长的都很漂亮,虽然有几分相似,却是浑然不同的风格。 叫云安的应该就是盛兰华了,因为屋子里面唯一的那副画上面的落款就是云安。而这个叫长乐的……拓跋泽言抬眼瞟了越景同一眼。刚才他看这些东西是时候,越景同可不是没跟着看的啊。 荇山,你瞧瞧这两副画像,觉察出什么没有?”拓跋泽言把画像递过去,让越景同更好的看清楚画的内容。 越景同看着画仔细观察了一会儿。 我觉得她应该就是盛夫人的嫡亲妹妹,盛兰因。”按照这个长相和小字来说,应该就是盛兰因无疑了。而且能够让盛兰华把她的画像和自己的隐私一起藏起来,就足以显得盛兰华和这个女子关系不一般了。 就在此刻突然传来一道声响,很沉闷的声音,像是什么落地的声音。一直保持警惕的越景同立刻反应过来,这里可能还有别人的存在,而听到声响的第一反应是下意识呵斥了一声:谁?!” 两人赶紧把身旁的门一推,却只有一室黑暗和掉落地上的一把木骨扇子。 该死,肯定是有人来过了,或者说那个人一直在隔壁听着我们的动静呢。都怪我一时大意了,竟然没有注意到还有人。”越景同懊恼的说道。 不怪你,就算被偷听了也无妨,我们又没有说什么隐秘的事情。”拓跋泽言转身回去,把那两副画卷放回去,又按了按机关,暗格立刻就隐藏在了墙壁里面。他又把那副孤山图好好挂上去了。 今天就到这吧,我们已经得到了许多不知道的趣事不是吗?”当然还有一堆堆的疑惑啦。 黑夜里吞没了太多东西。 一夜过去,等到了第二天的时候,孙氏起床后,心情美美的伺候着曲靖起床,然后把曲靖送去上朝。 出了门的曲靖回头时还能看见门口的孙氏,她一路看着曲靖的背影渐行渐远,而曲靖见到这副模样很是感动。这么多年来,只要是他在她房里歇息,起床后定然是亲自为他梳洗更衣,护送他出门,然后就这样站在门口看他离去。 这让曲靖很是受用,对孙氏的感情也是因为她的温柔情怀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也忍不住一步三回头,直到看不见曲府的大门和孙氏的身影。 孙氏一等曲靖走远,就立马转身进了曲府,然后马不停蹄的走去了曲晚容的院子里。 晨光尚早,金色的朝阳浅浅铺垫曲晚容的院子也很漂亮,种植了许多花草树木,清香扑鼻。一个巨大的樟树,还做了秋千。 孙氏一进去就看见曲晚容刚起床,正擦完脸,坐到了梳妆台前面准备梳妆打扮。 素容毫无装束的曲晚容也长的不赖,很多部分都随了她母亲的优良基因,听说她那做妾的外祖母曾经是个扬州瘦马,长的很是貌美,风流艳史那是一堆堆的。 标准的古典美人鹅蛋脸,却又更瘦削几分,凸现出曲晚容五官的艳丽多彩。一双杏眼含情,眉是新月,唇不若丹砂勾画却是粉粉嫩嫩的。 芊芊玉手拈起一直眉笔就要往额上描去。 就连孙氏进屋了,曲晚容明明看见了自家母亲,却也没有放下手里的活计,而是自顾自的对着梳妆镜描眉,一笔笔十分认真。将原本颜色有些淡的眉毛描画成曼妙的小山眉。 好看是好看,但却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本来曲晚容的眉毛应该照着形状画成新月眉才是更适宜好看,可她偏要学着旁人画成别的眉形,只是她觉得自己的眼睛不及旁人的好看,远山不贴合她的眉骨就退而求其次的画了小山眉。 这个旁人指的正是柳梦妍。 柳梦妍生的那是一双含了水儿的桃花眼眸,眼角眉梢都是纷飞的艳丽色彩。而曲晚容虽然生的一双又大又圆的杏眼,可比起柳梦妍的眼睛还是略逊一筹了。曲晚容又爱拔尖儿,自然样样都想比柳梦妍好,从小就以小欺大。 这过分的时候,曲晚容甚至想过把柳梦妍的一双美眸挖掉,这样曲府的女子就她一双好看的眼睛了。这么狠毒自私的想法也就只有孙氏教导的曲晚容有了吧。 那个时候柳梦妍还是原来的灵魂,又没有母亲的教导,只得一个于妈妈还教孙氏给害死了。被欺负多了,越来越怯懦,也不同曲晚容争抢了。能够避开曲晚容的时候她就坚决不碰上,离她远远的,好保护自己。 所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第一百零五章 落泪 孙氏径直走了进去,却看见曲晚容连看她都没有看,心里到底还是宠爱这个女儿。那些子过错也都是他们做父母的造成的,所以心里头的愧疚堆积,让孙氏这几年对于曲晚容算得上是纵容了。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曲晚容的脾气也被宠得更坏了,但是分寸还是会拿捏的。 晚容。”孙氏走过去,站到了曲晚容的身后,看着镜子里描眉画眼的女儿。你还在同母亲生气吗?这件事真的是着急急不来的,你也知道眼下的情况,实在是没办法啊。” 这是她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么忍心让她不好过,她哪里不是把最好的掏给她了。连嫡女的地位,在外的好名声,都是她一步步营造出来的。孙氏为了自己和曲晚容的将来那可是费劲了心思的,只可惜她的长子却不像她。她也只能一味的宠爱着这个女儿了。 看到现在梗在心头成了病痛的曲晚容,孙氏又想起她当初步步为营的时候了。那段日子简直要憋坏她了,肮脏恶心的她简直让自己都要忍受不了。可是他她还是做了曾经她讨厌的那种人。 她孙如玉不要做姨娘,也不要做什么侧夫人。 曾经在孙府的时候,她的母亲就是个姨娘,孙夫人手段又狠毒厉害,只要不威胁到她地位的事情一概都能忍下,故而下面的姨娘侧室再闹腾也不会过多掺和,因为鹬蚌相争孙夫人这个渔翁得利。 孙如玉的母亲曾经也是荣宠一时的姨娘,孙夫人也是一直把她视作眼中钉肉中刺般,最后她母亲失宠,怀着的弟弟也生出来就死了。自此后,孙如玉的日子更加不好过了,因为她的母亲不再争宠开始冷寂下去了。 虽然她后来倚靠上了曲靖,为自己挣了出路,但是仍然逃脱不了姨娘这个身份。她不甘心啊,一步步设计一步步沦陷,和孙府讨人仇恨的李姨娘,赵姨娘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可是现在的她比任何时候活得都要快活,这就足够了。 想着这些往事,孙氏的眼眶里不由得泛起了一层水光,倒映在镜子里,落入了曲晚容的眸子里。曲晚容也不是真的不懂道理的人,也明白这件事情真的不是一日两日就可以急的来的,便转过头去望着身后的孙氏。 母亲。”曲晚容把眉笔扣回了桌上,拉了拉孙氏的衣角,晚容不是不懂事,我知道现在曲家要跨越一个难关,父亲近日也是劳累不已。晚容也是想为家里分担,嫁人不过是权益之法……” 曲晚容此话一出,孙氏就明白了她想干什么。用一桩有利益的婚事来换去曲家的富贵荣华,就像她和曲靖当年把柳梦妍卖出去一样。孙氏绝不可能让她的女儿走这条路,她早就毁了一次曲晚容的婚姻,不能拿曲晚容的未来再来做赌注了。 不行,这样的法子是万万不可的!晚容,你是不是糊涂了!”她当即就干脆的拒绝了曲晚容的意见。我是绝对不可能拿你的终身大事来开玩笑的,我们输不起的,晚容……” 母亲!这件事情是我自己经过深思熟虑才和你说的,绝对不是晚容意气用事的胡言乱语。”曲晚容站起来,拉着孙氏的手,情深意切的说道,这些年来,母亲哪一日里不是为了我而劳心劳力,母亲对我的好,晚容都是看在眼里的。昨日我撒泼的那一场,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把气尽数撒在了母亲身上。” 说着说着,曲晚容就眼里汪汪起来了,一滴泪就这样温热的打在了孙氏的手背上,烫到了孙氏的心窝窝里头。 孙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自己的宝贝女儿这样在自己面前哭泣了,她的心里愈发不好受了,拉着曲晚容就往怀里一搂,心尖尖针刺的疼着。 若说曲晚容脾气不好,可是她到底心里傲气,和那些子娇生惯养的娇弱女儿是不一样的,不见得爱掉眼泪,这一掉就是金豆子般金贵了,让孙氏心疼得不得了了。 母亲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平常的脾气那也是好的。昨天的事情我并不怪你,都怪母亲没有用,不能够让我的晚容幸福,不能让你嫁个好人家,这是母亲最大的罪孽了。”孙氏搂着怀里的曲晚容,心里不断地涌起浪潮一般的难受。 母女两个人就这样拥抱在一起煽情了。 不是这样的,母亲从来就没有对不起晚容。以前的婚事也是晚容自己点过头的,怎么可以把责任全权推脱给母亲呢。都是晚容识人的本事不行,仅仅一层表面功夫就被蒙骗住了。”曲晚容不停地刺激着孙氏此刻愈发柔软的心脏。 现在感动得不行的孙氏要是真的自己的女儿来这一出只是为了算计她,她又该怎么想才好呢?想不到用心养了这么久,掏心掏肺呵护的女儿竟然反倒算计起她这个母亲来了,真是悲哀。 这么反常的曲晚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敲打孙氏的心理,她要表现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来感动孙氏,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真的还是要夸一句,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我的晚容真的长大了。”孙氏欣慰的抚了抚曲晚容的肩膀,牵引着曲晚容坐下来了。 曲晚容坐下来之后,立刻反首望着身旁的孙氏,低声细语的说道:目前,无论如何我都要同你说了。用一桩利益丰厚的婚姻来拯救整个曲家上下,那是再合时宜不过的了。对晚容自己来说也可以拥有一个好归宿,纵使没有感情却能够是一桩上好的婚事了。” 纠结一番之后,孙氏仍是有些犹豫不决,躲躲闪闪着曲晚容的目光。过了半晌才说道:你果真决定如此?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情了,京都里面有权的公子也不在少数,让母亲说句不好听的,若说有意迎娶我家晚容的,那不是早就上门了吗?如何能够现在这种紧要关头来碰呢。” 曲晚容摇摇头,不,不是他看不看的上晚容,而是要让晚容选中他就足以了。”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的脸上突然红起来,母亲您附耳过来,听我说。” 就这样,曲晚容在孙氏的耳畔窃窃私语一番。孙氏的脸色是变了又变,最后变成了一脸沉重。 这个法子实在太大胆了,晚容……恐怕是不行啊。”孙氏认真严肃的说道。 母亲你信我,这件事情我可是辗转反侧、日夜煎熬,若没有完全的打算,晚容断断不敢如此胆大包天啊。母亲……晚容已经十九岁了——”曲晚容低垂了眸子,曲家等不起,晚容也等不起啊。” 说来绕去,到底是避不过的都是曲晚容的婚事罢了。 这件事情若是成功了,那就是一件事两桩美冤,两全其美的事情,那不是说幸福不幸福了。晚容只有嫁过去,那才是最好的美满了。母亲以为以晚容的资质,难道抓不住他的心吗?”曲晚容轻轻瞟了孙氏一眼。 的确,以曲晚容的本事,何愁抓不住一个已经是夫君的人的心呢。日夜相处,温柔美貌的双重冲击,几个男人抵挡得了呢。而且再说了,她孙氏当初奋不顾身的使出全身解数的时候,也没有说是奔着幸福来的,现在不是照样活的那么滋润幸福啊。 所以说,不一定要两相情悦了才能能够结婚,在这古代更多的都是旧时婚姻。先是看上了女孩或者男子的品行样貌和地位,再由媒人提亲,然后两家人定亲,备婚,直到成婚的时候新郎新娘两个人还不一定认识呢。 这样一想,孙氏也就送了一口气,只要曲晚容有本事何愁这些乱七八糟的呢。 晚容,你是不是有看上的男子了?”孙氏突然反应过来,寻常虽然有些性子的晚容,但是对于男女之事也没有太过上心,虽然也如寻常女孩一样会思慕,但却不重。现在突然提起这件事情,还有周到的计划,甚至老练的不像她熟悉的那个晚容了。 若是说晚容早就有倾心的男子的话,那么这倒是有可能了。为了得到心怡的男子,不择手段。一如她当初为了得到一次新生,不择手段。 母亲……”曲晚容扭扭捏捏的,就是不说。 孙氏温声道:晚容,你好好同母亲说说,你是不是有心怡的男子了?你说,母亲绝对不会斥责于你的。” 母亲。”曲晚容怯怯的看了孙氏一眼,慢吞吞的说道,是……是宰辅大人越景同。” 哇!居然是越景同! 孙氏震惊了,曲晚容的眼光还真是挺高的。那么多公子哥,居然挑了最好的那个看上眼了。那越景同是谁啊,那可是众多少女倾慕的对象,身后的追随者一大批,都可以从皇城门口排队排到京郊去了。 曲晚容看上越景同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越景同的身份地位,更多的是一见倾心这四个字。 那是三年前的一次宫宴,那个时候曲家还是位高权重的大家族。拓跋泽言可能是因为柳梦妍的缘故,对于曲家还算挺看重的,只可惜奈何不了人家自己要做死呀。 第一百零六章 推搡 那天,曲晚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心情,竟然鬼使神差的打扮一番,绣芙蓉缀露天水碧对襟襦裙,青丝松松绾就,淡妆相宜,杏眼含情,眉目如画。一只海棠梨花雨流苏发簪更是添色添彩,整个人更是曼丽温柔起来。 她那个时候心情并不好,在宴会上也是自顾自的饮酒,小口小口的呷着。曲晚容的酒量并不好,一张小脸顿时就红霞漫漫,樱桃小嘴红润有光泽。 这个时候正是舞姬乐姬刚刚表演完,人群里突然闯入一道身影,一袭月白衣衫,整个人如同修竹一般清秀俊逸,面如冠玉,生的很是好看。他几个飞身,在场中飞舞。一柄白绢扇子转了几转,一盏酒就那样飞去了拓跋泽言桌前。 二人敬酒之后,越景同抬头一饮,嘴角勾勒出一抹如同山水画卷般惬意的笑意。这一笑就深深的刻画在了曲晚容的心里,再也抹杀不去了。 后来,大宴散后,诸位宾客自由在花园里面赏美景。 曲晚容没有女伴,独自一人在花园里闲逛,却恰好在玄清池畔看见了同样一个人的越景同。他站在湖边,单薄的身影显得很是落寞。她还看见越景同的手里握着一个白瓷酒壶。 她就这样站在树后看着前面的越景同,看着他提起酒壶猛的灌了一口,却喝得太猛一口呛住了。他往身后的柳树上面一靠,半张脸就显露在了曲晚容眼前。 一滴透明的液体从越景同的眼角滑落,隐没在了领口。 没来由的,曲晚容心间突然疼了一下。她看见越景同流泪了,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事情会让他一个男子流泪。 很快,越景同就从玄清池离开了,脚步很快,曲晚容都没有来的追上他。 等曲晚容从凝视越景同之中回过神来,准备寻觅越景同的时候,刚走到玄清池边,曲晚容就碰见了一个袅袅婷婷的女子曼步行来。 你有没有看见越大人?”那个女子一见到她就问话了。 抱歉,并没有。”曲晚容很自然的就说了没有,直觉告诉她,这个女子并不像表面那么好相处。既然是要找越景同的,应该就是越景同的倾慕者了,她现在可没有心情斗这些。说完,曲晚容就准备转身离开这个地方。 突然,从一条小道上跑过来一个丫鬟,匆匆忙忙的追上这个女子,小姐小姐,你别走这么快啊。”一见到这里还有曲晚容在,里面就端起一副大丫头的模样来了。 越大人呢?刚刚还在这里呢。”那丫头又嚷起来。那位小姐立马就蹙眉说道,你确定没骗我?我走这样快,他走也这样快吗?” 顿下步子的曲晚容听见这些事情和她无关,立马就抬起脚走了。可是她才走了十步路不到,就被那位小姐拦住了,你确定你没见到越大人吗?是不是你把他藏起来了!” 我的确没有见到越大人,这位姐姐若是没事,还请让我先走吧。”曲晚容退了一步,礼貌的朝她说道。 不对,小姐,我刚刚追到越大人的时候,明明就看见这位小姐就站在不远的树下,她明明看见越大人了,而且奴婢看她奇怪,一直在偷看着越大人!一定是她在撒谎!”小丫头不依不饶。 好哇,你竟然欺骗我。你竟然还敢觊觎我的越大人,你简直是过分,不知廉耻、不要脸!”说着那个女子就开始和曲晚容推推搡搡的。 而曲晚容刚刚宴会上喝了酒,现在脑子还晕乎着呢,根本就没什么力气,身子都是软软的。谁料这个女子直接就上手了,推了她几下。见曲晚容不说话,以为她心虚了,最后干脆一用力猛的推了她一把。 曲晚容脚下不稳,一个趔趄踩着脚下凸起不平的卵石就要往一旁栽过去,而旁边就是玄清池,就那么一米多的距离。她猛然就倒下去了,整个人快速的往池子里倒下去。 这个时候可是深秋了,玄清池的水本来就以寒凉著称,现在这个季节更是寒冷刺骨了。她一半的身子都进去水里之后,立马就有一道人影飞过来将她抱住,搂紧了把她带上岸。 岸上的女子瞪大了眼睛,着急的说道:越大人……”怎么办?怎么办?天呐她这副样子居然被越景同看见了,她好不容易建立的形象就这样一瞬间破灭了,越景同一定更加不喜欢她了。 她此时此刻很想哭了。 曲晚容这个时候才睁开双眼,惊魂未定的看着那个救自己的男子,不是越景同又是谁。她心脏猛的跳动起来,如同小鹿乱撞,砰砰砰的撞击着。 上岸之后,越景同立马就放开了曲晚容,还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给曲晚容披上了,你是曲家的姑娘吧,快回去换身衣裳吧,风寒了就不好了。” 简直太温柔了吧!曲晚容感觉自己无法呼吸了,原来刚刚忧郁沉默的男子竟然这样的温柔,还有刚刚在宴会上面的那个笑容,曲晚容的脸上一烫,绯红弥漫上来。 旁边的女子更加愤怒了,刚刚还在不停地懊恼与悔恨之中,现在看见这一幕简直要原地爆炸了,这怎么可以!她明恋了越景同这么久,连越景同的手都没碰过,现在这个女人居然被越景同抱在怀里,还穿着越景同的衣服,这怎么可以! 曲家是吧,她记住了! 越大人,我,不是我推她下去的!是她……对是她想推画儿下去,脚下没踩稳固才自己掉下去的,越大人你要相信我呀!”女子急切的要过来抓住越景同的一宿,可是还没到越景同附近就被越景同一闪躲过去了。 林双画,你还是想着怎么和人家交代吧,这件事情可不是在我的职责范围之内呢。”越景同又朝曲晚容说道,还请曲小姐快回去,不必和她纠缠了。” 曲晚容立刻就明白了,原来这个女子就是赫赫有名”的林侍郎家的女儿,叫林双画的啊。为什么说她赫赫有名呢,原因就是她一路追求越景同的英雄事迹。在民风没有越阳开放的洛凌,这个林双画就敢光明正大毫不避忌的追求着越景同。 今日是送糕点,明日是邀他游园,反正各种稀奇古怪的招数都统统用在追求越景同身上了。因为越景同早就心有所属,对于林双画的追求那是时时避忌着,躲藏着,最后渐渐的林双画的名声也就传出来了。 林家福泽深厚,主母一连生了三个儿子,这个唯一的幺女自然是疼进心肝了。也有可能她母亲是越阳人的缘故吧,也没有反对林双画的举动,毕竟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嘛,都是正经行为来着。 曲晚容以前也不是不知道越景同,只是这两年一直在自家活动,没有怎么出来,自然就只知其名不知其人了。现在一看真的是,出乎意料的让人心动啊。 这个时候,曲晚容的丫头找过来,看见曲晚容一身湿漉漉的,还在不停地发抖,嘴唇苍白。 拉着曲晚容一番嘘寒问暖,丫头和曲晚容向越景同道谢之后,分别都直接离开了玄清池。留下林双画一个人在原地跺脚。 孙氏看见自己女儿成了这副模样,心疼得不行。让回去厢房换了身衣裳之后,问清了首尾,就立刻去找林双画问罪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林双画的美名愈发出彩了。 而曲晚容也是这个时候对越景同那是芳心暗许了,日日就偷偷摸摸地打探着越景同的消息,收集着一切关于越景同的资料。这几年一直在拒绝那些婚事,就是因为她心里喜欢的只有越景同了。 然后这两年来,曲晚容所有的出门都是因为为了碰见越景同,可惜只有那么两三次能够远远的看他几眼。而那个林双画也正式和她成为了死对头,总没有好颜色给她,她自然也不会白白让人欺负,反击了几次之后,那个林双画也知道她的厉害了,两个人互不出击了。 越大人英杰才俊,想必如今也没有婚配,想必日后是个良配。”曲晚容抬头,偷偷地看了孙氏一眼,旋即又低下头颅。 孙氏脑子飞快一转,马上就联系到了这件事情,原来她的傻女儿早就心底留下了越景同的身影啊。她缓缓的吐了一口气,而后说道:晚容啊,其实母亲今日一大早就过来找你,是有话想和你说的,你不妨听母亲说完这番话再做决定也不迟。” 好,还请母亲直说吧。” 昨日你父亲亲口告诉我,柳梦妍没死,还活着。” 什么?!曲晚容简直不敢置信了。当初柳梦妍突然消失不见,民间流传着柳梦妍已经死掉的消息,而拓跋泽言也没有任何说法几乎就是默认流言的时候,就连她自己也以为柳梦妍真的死了。她也去查过,太子府的确没有了柳梦妍的踪迹。 她那个时候还很开心呢,觉得柳梦妍终于死了。曲晚容打小就明白了柳梦妍是原配的女儿,就算孙氏被扶上了正室的位置,她也成了嫡女,可是人家柳梦妍还是比她多了一个字,嫡长女。而且曲晚容觉得她的出身始终比不上柳梦妍,孙氏是个庶女。 第一百零七章 活着 而盛兰华呢,那可是高门大族里的嫡女,正经的千金闺秀,岂是孙氏能比较的呢。曲晚容也因为这个而产生了一系列的想法,甚至对于孙氏这个母亲在心底里面居然有一丝丝的看不上了。 这不可能的!母亲,你不会是骗我吧!这怎么可能呢,她不是已经死了吗?她是不是回来了啊!”曲晚容已经开始有些语无伦次起来了。 这些惊慌的表现无不在显示着,曲晚容对于柳梦妍的害怕,她真的很害怕柳梦妍还活着的这件事情了。曲晚容从小就期盼着柳梦妍能够消失,而五年前她好不容易消失或者死亡了,她那个时候虽然还牵扯在失败的婚约里面,可是柳梦妍的死亡给了她力量。 虽然这是一种极度病态的想法,但是这却是支撑着曲晚容的精神力量。她不愿意再被柳梦妍盖着了。哪怕她能够仗着父亲和母亲的宠爱多次的欺负她,可是那究竟是不一样的。 别人一提起曲家,说的都是曲家大小姐怎么怎么好,貌美倾国倾城,人品又好,脾气善良温柔,容易亲近。而她呢,纵使挂着一个嫡出小姐的名号,可是被人提起的时候总是离不开妾室扶正这几个字,还总是说这个曲晚容不如柳梦妍貌美,不如柳梦妍这里那里的。 这些话她听过太多太多了。柳梦妍就这样成了她最大的敌人,她嫉妒她疯狂,就是因为柳梦妍。 晚容你先冷静一下,这件事情是你父亲亲自告诉我的,我怎么可能会骗你你,这柳梦妍的确没死,还回来了。” 孙氏马上就把曲靖和她说的那些事情都和曲晚容说了。事无巨细,全部都告诉了曲晚容。曲晚容听了之后,表情愈发精彩,隐隐眉眼之间有黑云缭绕。 母亲,就算她没死又如何,回来了又如何?难道偌大的曲家还要指望她一个外人来掺和吗,这未免太可笑了一点吧。”曲晚容神色突然变得沉重起来,有些不开心了。 晚容,你父亲的意思是,现在曲家的难关都要寄托在柳梦妍的身上了。就是说,只有和柳梦妍沟通一番,让她去和皇上说,求个情,曲家就没事了。到时候你的婚事还需要愁吗?”孙氏说道。 曲晚容并不这样决定,如果柳梦妍真的有这样的本事,怎么不一回来就直接恢复身份去做皇后算了,还做什么女太医来丢人现眼,平白惹人笑话。要么一定就是拓跋泽言不喜欢她了,否则怎么可能只让她做太医呢?这实在是太不和逻辑了。要说依靠柳梦妍这件事,她曲晚容第一个不同意。 难道母亲也信得过柳梦妍吗?我们以前的关系怎么样,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待她如何,她带我们又如何,这些不都是清清楚楚的吗?”曲晚容有些着急了,连珠炮似的开口,要是这回父亲求了柳梦妍,那么柳梦妍就要和曲府有所牵连了。如果成功了的话,那么她也会成为曲府的贵人,您觉得父亲日后会对她怎么样,我们的地位岂不是都被柳梦妍一个人给抢了。再等到父亲想起盛氏的种种来,我们有什么好日子过?” 这一番话算是戳到孙氏的心窝子上了。当初盛氏和曲靖两个人也和和美美,恩爱甜美,也是感情很好的一对夫妻。就连盛兰华也以为自己遇到了良人,心里很满足。可是后来呢,一切都变了。 曲靖迎了孙如玉进府,虽然保证就是生孩子,但是盛兰华心中怎么能不气不怒不恼呢,可是作为一个大家闺秀,她没有说什么,信了曲靖的话。 然后就是人生噩梦的开始了,孙氏的手段她怎么抵挡得住呢。孙氏自己也知道自己这些年对于盛氏和柳梦妍的那些所做所为有多么恶劣,柳梦妍要是能够原谅她,那可真是见鬼了。 一个害死你母亲,还对你处处压制的人,这也就相当于仇人了,没有谁能够那么轻易的就原谅仇人吧。更何况是柳梦妍这样性子的人,那简直是天方夜谭的鬼话了。 这曲靖也纯粹是在做梦罢了。不过虽然有没有柳梦妍的帮助也就这样,只是让曲家元气恢复快一点罢了。有没有都没有太大作用,只是孙氏和曲晚容不知道呢。 孙氏往镜子里望了曲晚容一眼,晚容,纵使她对我们怀恨在心,可是这曲府的女主人是谁,终究不是由她一个外人来决定的。你父亲也就是利用她而已,如果真的有什么感情的话,怎么可能容许她受尽冷遇呢。你父亲也和我解释过一些。在母亲看来,柳梦妍终究也是比不上我家晚容的。你父亲对你更看重些,而且当年的事情也让他很是内疚。” 就是因为曲靖对于曲晚容的内疚,这就是曲晚容最有力的刀锋,足以护着她了。 晚容知道,柳梦妍如何能够和我相比。”曲晚容得意的把眉毛一挑。 可是说完这句话,曲晚容莫名觉的有些心虚是怎么回事。因为她其实根本就比不上柳梦妍,别说空有美貌的花瓶了,她既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才华和能力,就连容貌都比不上柳梦妍,心胸和品行就更别提了,怎么和柳梦妍比? 真是可笑至极了,可怜她还挺有自信。 她柳梦妍算什么东西,曲家不疼她,就连盛家也没见得怜惜过她。她母亲当初比不上盛兰因,现在她柳梦妍照样比不过晚容。皇上那里瞧着也没有多么重视他,总之呀,对于柳梦妍我们是不足为惧的。”孙氏安抚着曲晚容说道。 所以啊,母亲,不管有没有柳梦妍,我的婚事也不该和她有干系的,若是把她牵扯进来,指不定她怎么报复我呢。”曲晚容捏着一只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钗,摸索着上面光滑璀璨的红宝石,眼睛里倒映着红色的光芒。 就算不为了利益关系,越大人何尝不失为一个良人呢?他有才能,人长的俊美,而且身份地位都是极好的,更何况他向来干净,从不与旁的女子牵扯……若是晚容嫁给他,定然会很幸福的。越大人那么有礼有度的人,怎么会逃过我的计划呢。” 孙氏苦口婆心的说道,母亲自然是相信你的,可是这个越大人也不是个好招惹的。你看看之前那个林双画,那样嚣张的追求越大人他不也是不为所动吗。难道林双画没有美貌吗?你一直是手里的明珠,我只是担心你经受不起挫折。晚容,你明白吗?” 母亲,我明白。江陌肃这么大个坎我可曾闹过么?如今还没开始呢,我又怎会害怕呢。”曲晚容把手里的钗放下,拿了另外一只杏花雪云掐丝如意发簪往头上一插。 你明白就好,你若想要的,母亲决计是不会拦着你的。” 母亲,今日千华园的花会还是照常举办的吧?”曲晚容拿着一对珍珠耳坠在耳边比划着,递给曲府的帖子你可还留着吗?” 这个千华园的花会可是个好事情。 这是近年来洛凌举办得很盛大的花会,主要以诗文和看花为主。这名字虽然是花会。可是也相当于一场大型诗会了。诗词比赛才是重头戏,赢得比赛第一名的人可以获得压轴的一株花草,都是那些珍奇,许多人一辈子都没听过见过的花草。 最最重要的就是啊,这个花会的发起人是越景同。而里面所有的花草都是由越景同亲自指导花匠养育出来的,压轴奖品的花更是越景同亲自养育。一般情况下,越景同都会亲临现场,作为诗词比赛的评委和颁奖人,这也是最吸引曲晚容的地方了。 刚举办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还有这样的事情,所以没有参加。三年前那一场她虽然已经对越景同感兴趣了可是花会已经过了时辰,前年那一场呢则是因为外祖父的丧期没能去,去年则是因为自己生病,完美错过花会,今年算是第一次去呢。 所以她今日就要好生打扮一番,哪怕只能远远的望越景同几眼也是足够了。最好的就是让自己在越景同心中留下印象。 孙氏立马会意了,在的在的。”她朝门外喊了一声,红袖,快去我屋子里把千华园的那封帖子拿过来。” 是,夫人。”屋外马上传来人声,红袖立马快步去拿帖子了。 曲晚容又开始装扮起来,用了比平时更甚十二分的功夫,从发饰到腰带禁步无不挑着最合她气质的颜色样式来。整个人都焕然一新,眼睛里面含的是情意绵绵,非常浓烈了。 孙氏看着自己美丽的女儿,欣慰的笑了。 而柳梦妍这边一早起来就去宫里上岗了,才刚在太医院开完早会,往紫宸殿去了。 在半路上就被小桂子截住了,盛太医,皇上说了今日不必过紫宸殿了,皇上现在在南门等着您呢,赶紧过去吧。” 柳梦妍就这样一脸懵逼的走去了南门,果然一顶寻常富贵人家模样的马车停在了宫门旁边,黯月一身很平民化的装扮坐在马车外面,手里牵着马绳。看见柳梦妍过来了,就往车门上敲了敲,给里面的人一个讯号。 第一百零八章 惋惜 里面的人里面把帘子一掀,下了马车,朝柳梦妍走过来。看见那个人的脸的时候,柳梦妍先是愣了一下,剑眉星目,眼睛里如同黑夜般深邃,闪烁着星辰的光芒,随后柳梦妍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拓跋泽言怎么还整个易容呢。 要不是那身形和那头熟悉的瞳孔,柳梦妍险些都认不出来拓跋泽言了。这易容手艺还不错,若是让她再教一手,保证更加厉害了。 不过柳梦妍马上就知道这大概是青鸾教出来的手艺了,她所知道的拓跋泽言身边会易容手艺的只有青鸾,黯月嘛,自然是武功了。 微臣参加皇上,皇上圣安。” 盛卿快快请起。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识破了,盛卿果然是好眼力啊,怪不得你医术如此高明呢。”拓跋泽言拂了拂衣袖,如同那嚣张纨绔的公子哥一样。 这简直是废话了,她又没傻怎么可能认不出来。纵使他的易容术没什么破绽,可是谁能坐在马车里面,还让黯月在外面看着,这不是很显而易见的事情吗。再说了眼力好,又和她医术好又什么关联吗,望闻问切没有望也不是不能治病啊。 拓跋泽言真是……傻。 还好拓跋泽言不知道,柳梦妍竟然已经腹诽他一遍了。 微臣斗胆,皇上今日缘何不要微臣去诊脉呢,现在这副阵仗,不知皇上是出宫还是……” 今日是景同的千华园花会,朕也想去瞧瞧,顺便凑个热闹,也算是巡查民情,听听民意了。朕觉得盛卿一同过去也挺好,那里花草挺多的,你们女子应该挺喜欢的吧。”拓跋泽言解释道。 原来是千华园的花会啊,她这几年也时常听说这个,甚至也想过要去看看的,说不定那些花花草草里面有什么是可以拿来入药的呢。可惜奈何她这个平民老百姓没有帖子,想要悄悄潜入也奈何没有武功,真是遗憾可惜啊。 可是现在有了机会,却是拓跋泽言邀请的,这好像有点不太好吧。她立马就拒绝了,皇上恕罪,微臣觉着这不太好,微臣还有事务在身呢,皇上的病微臣还得研究研究,不好脱身啊。皇上同黯月大人去瞧瞧就行了,而且越大人不也是在花会嘛。” 诶,那些事情搁置一下也成的,不必急于一时之间。这花会可是一年一度,那些花草可都是千载难逢的极品,若是错过岂不可惜了吗可,难道盛卿不想知道今年那压轴奖品是什么吗?”拓跋泽言笑了笑,朕想,盛卿一定对它感兴趣的。” 其实吧,柳梦妍真的挺想知道的,可是她真的不想和拓跋泽言一起去啊,要是应了他这话,那她就不是非去不可了吗。于是某人保持沉默,做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 听说那花还是一味药物,景同费了好大的心思才弄到的,悉心照顾了它两年呢,去年没舍得拿出来,用一株绒心灯就给替了,没想到啊今年竟然拿出来了。”拓跋泽言咂咂舌头,有惊叹的说道。 天呐!居然是绒心灯,去年竟然的奖品竟然是绒心灯啊,可惜没有落在她手里,她现在真的悔,早知道爬墙也进去了。这么宝贝的东西居然被当做花草了,暴殄天物啊。柳梦妍恨的牙齿咬紧,心肝抽动了一下。 听说去年夺魁的人是某家的公子,一拿到那绒心灯就立马转手送给了自己心怡的姑娘,可惜啊人家姑娘并不喜欢他,又受不了男子的纠缠,为了杜绝男子的一片痴心,当场就把那绒心灯摔了个稀巴烂。 哎哟,想想就心肝疼。她当时不知道那就是绒心灯,听到这一番事故的时候还夸赞这个姑娘够狠呢,现在想想真的是难受。 绒心灯看似像一株花草,花朵多为簇拥状,形似雪花,可是人家真正的用处却是入药,观赏那就真的是浪费了。它的药效在于医治寒症,性温甘,比起其他这个功效的草药更加好。去年她救的那个夫人就是因为寒症导致的不孕不育,她那个时候没有绒心灯,自然费了一番功夫才治好,若是有这绒心灯简直是事半功倍了。 唉,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 不知道今年的是什么宝贝呢,听拓跋泽言说的样子,好像比绒心灯更加珍贵诶。柳梦妍开始动摇了,她心动了,怎么办。 看见柳梦妍的神色愈来愈纠结,拓跋泽言知道自己有戏了,连忙说道:景同昨日告诉我,好像是叫什么桃花骨,好像很是珍贵的样子,貌似还有药用价值呢。光是听这个名字,朕也觉得挺高级的。既然盛卿有事——” 行了,你别说了,我去我去!我去还不成吗? 皇上要求,微臣自当奉陪。”柳梦妍飞快的说道,就好像下一秒拓跋泽言就要收回这个要求一样,赶紧抢话了。这么好的机会她不会再错过了,虽然好像是要写诗拿了第一名才能够得到奖品吧…… 可是,那可是桃花骨!绒心灯在它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好吗。一听到桃花骨这三个字,柳梦妍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点燃了。 这么好的玩意儿可不能再落在别人手里边浪费了啊。桃花骨,形似缩小数十倍的桃花树,干干巴巴的,一年一开花,花像缩小的牡丹,大概就拇指大小,花开无叶子,花谢后生叶子结果,如同梅花一样。也像那个彼岸花,花叶两不相见。药效丰富,主要是解毒很厉害,还有其它效用待发掘,因为稀少,前人也没办法深入研究。 柳梦妍以前在医书上面见过,好的,还是那老先生的医书上面见到的。她也一直想找这个,可惜就是遇不到,这次竟然还真有这桃花骨!她发誓,她一定要拿下它才甘心。顺便为自己挣挣名声也行,反正别人不老瞧不起她这女太医吗,到时候姓名一亮,拿保证雷震全场了。 一想到这里,柳梦妍暗自笑笑。 其实吧,想想出名的样子也是挺好的,虽然高处不胜寒可是最起码比碌碌无为要好吧。她看那些穿越的人,哪个不是搞事情还搞出大事情的,她其实也挺想,可能是这次时空之旅改变了她吧。 拓跋泽言得意一笑,眼睛里的星星闪了闪,那可就说好了,盛卿可不要半路反悔才是呢。盛卿快上马车吧,现在赶过去倒是刚刚好呢。” 微臣惶恐,岂敢和皇上共同乘坐一辆马车呢,实在是以下犯上,太不敬了。”一起去行啊,但是你要我和你一起坐就不太好了吧。柳梦妍微微皱皱眉。 盛卿太谨慎了吧,这又有何妨呢,而且朕这次是微服私访,你将朕当做普通人,我们共坐才好呢,请帖可没有两份。到了千华园下马车之后随便盛卿走动就是了,不用担心朕的。”拓跋泽言掀开车帘,让柳梦妍上车。 担心你?她柳梦妍才不会担心你呢,柳梦妍可是恨不得离拓跋泽言远远地呢,待会进了园子就一定要飞快的闪开才是。 那微臣就不客气了,却之不恭,多谢皇上美意了。”柳梦妍立马就上了马车,却在上去的时候不小心没踩稳,往拓跋泽言身上撑了一下。柳梦妍马上飞快的把手缩回来,往马车里面一钻。 耳边丝乎还闪过拓跋泽言的一丝轻笑。 她突然老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了。纠结了半天,还是在拓跋泽言上来的时候开口了,微臣失礼了,刚刚脚下不稳,冒犯皇上龙体了。” 拓跋泽言坐下来,眼里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了她一眼,没事,人之常情嘛,说不上冒犯的。还有啊,朕要提醒你一句,出了宫朕就是普通人,不要再皇上微臣的称呼着了,你叫我一声萧公子就是了。” 萧......萧公子? 拓跋泽言确定不是开玩笑的吗,这世界上千百个姓氏,他偏偏要叫萧公子?她叫柳梦妍,他喜欢叫她萧儿……不过世界上千百个姓氏,萧也是个姓氏,应该和她柳梦妍没什么关系吧。一定是她想多了。 是,萧公子。”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下来。柳梦妍这样冷淡的一句话让拓跋泽言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话了,也不好意思随意搭话,也就安静下来,闭目养神了。毕竟他昨晚去做了梁上君子,而且因为身体不舒服也没怎么睡好。 一出来宫门,拐了两条街,去的却不是千华园,而是到了一家衣物店门口停了下来。黯月在车门口说一句,公子,到了。” 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吗?柳梦妍掀开帘子一看,竟然不是千华园,而是一家成衣店。她转头,疑惑的看看拓跋泽言,萧公子,这是做什么?”难道拓跋泽言还要换身衣裳吗,那可真是讲究啊。 带你换身衣裳,你这衣裳可不太合适。”说着,拓跋泽言就掀开了车帘,自己先钻出去了,下车。” 竟然是带她换衣裳?柳梦妍愣了愣,她穿的有毛病吗,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传的衣裳,突然就明白了。她穿的是官服,好像真的不太合适宜呢。然后她就下车,和拓跋泽言一起走进了成衣店。 第一百零九章 衣裙 一走进去,那柜台后面的人就迎了过来,这店子里的老板看起来好像和拓跋泽言很是熟稔。 哎呀,萧公子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赶快里边请。”那掌柜往拓跋泽言身后一看,马上就看见了柳梦妍,眼力还挺尖的,这位小姐是同萧公子一起来的?快快请进。” 萧公子可是要挑衣服吗,这里刚制了一批新的衣裳,男女都有新款式,您可要过过眼吗?”掌柜的很是热情。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去,拓跋泽言还四处打量着那些精美的衣裙,丝毫在考虑哪一件更好看。可是下一秒他就开口了,宋掌柜,把我上次在你们这里定制的那一套衣裙拿出来吧。” 原来拓跋泽言居然是这里的常客啊,怪不得这掌柜这么热情。 好嘞,您等等。”那宋掌柜马上就去了内间,捧出一个木箱子,摆在了二人面前。 早就依就您的要求和吩咐做好了,还请萧公子看看满意与否了。”宋掌柜把箱子打开,一袭海棠色的衣裙就展现在了眼前。宋掌柜给几个伙计使了颜色,伙计们也立马过来,一个人一件的把那套衣服拿起来,为他们更好的展示。 是很寻常的齐腰交领襦裙样式,胜就胜在颜色和细节设计。上襦有两件,里衣是海棠色渐变,外衣是浅流光色薄纱料子的,里衣肩膀和袖子遍绣榴花和流云纹路,在外衣的称托下若隐若现。下裙是红白间色破裙,裙摆修着大片榴花,热情似火般绽放,艳丽曼妙。绣工布料设计,都是非常好的,可见做衣服时候的用心了。 说实话,柳梦妍很喜欢这套衣服,尤其这颜色和绣花深得她心意。 等等,刚刚那宋掌柜说什么来着,意思是这是拓跋泽言设计在这里定制的衣裙?然后现在取出来给她穿,不会这套衣裙一开始就是拓跋泽言设计给她的吧。这样太匪夷所思了吧,拓跋泽言怎么可能设计衣服还给她的。但是柳梦妍一看这衣服也就知道,这更加不可能是给武墨的了,那小白莲不喜欢这色儿。 难不成真的专门给她的? 愣着干嘛呀,快去换上。”拓跋泽言戳了戳发愣的柳梦妍。 柳梦妍这才回过神,立马拿过衣服,去更衣室换上了这一套锦衣。她在里面还忍不住转了几圈,这裙子真的太好看了,简直是神仙裙子了。拓跋泽言的设计能力居然这么强,而且这身衣裙真的很衬她。尤其如果她没有易容的话,效果估计更加厉害。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犹豫,很慢很慢的从更衣室走了出来,眼睛低垂着看向地上。就像羞怯的小媳妇一样,怕自己穿着不好看,怕拓跋泽言觉得丑……诶诶诶?不对,关拓跋泽言什么事! 她曼步从里面走出的时候,因为低垂着眼睛,故而没有看见拓跋泽言那闪亮的眸光,藏着无数的惊艳与心悸。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澎湃着汹涌的波涛,一层层席卷着他。真的,这身衣裳太适合柳梦妍了,他果然没选错颜色。 倘若柳梦妍此刻卸去易容,那么她的颜色将会更加绚丽美艳。就像那一簇簇的榴花一样,明媚而灿烂的绽放,如春风如花朵。 黯月适时的从拓跋泽言后面递过来一只锦盒,拓跋泽言接过锦盒,打开来是一套发钗,主簪是累丝双鸾穿花排串淡红色琉璃珠流苏簪,做工精巧,颜色细腻,还有两根小的红宝石钗。 拓跋泽言走上前去,把那只主簪往柳梦妍鬓边一插,朝柳梦妍浅浅一笑。柳梦妍刚好抬起头来,两个人就这样四目相对,电光火石间有什么飞快的闪过去了。 然后柳梦妍又仓惶的低下眸子,任拓跋泽言在那里看啊看的,然后拓跋泽言又把剩下的两根钗簪到了柳梦妍头上。 鼓点一般,愈来愈激烈,愈来愈密集,然后如同一阵春风化雨,击打起无数的涟漪在柳梦妍的心间化开来,一圈圈层层叠叠。拓跋泽言的眼神温柔的看着她,如同温软明媚的阳光,舒适的淌在她的身上。柳梦妍这一刻觉得,自己简直要死在这样的温柔里面了。 脸上烫起来,连身上那身绚丽的衣裙也化作了热度,一点点让柳梦妍开始升温。看着柳梦妍脸上的绯红愈来愈浓烈,就连眼睛里面也带上来那种温情。 拓跋泽言在簪完钗子之后,下意识的摸了摸柳梦妍的头,眼睛里一直含着深情,柔柔的凝视着柳梦妍。 哇哇哇!天呐!!! 这一刻明明很短暂,可是柳梦妍却觉得十分的漫长,就像走过了一个季节一般。她觉得她的少女心都要复活苏醒,然后爆炸了!这拓跋泽言什么时候学会这么撩人了,简直不要太让人心动好吗? 假如他们两个人没有之前那些纠葛,柳梦妍保证,她现在一定已经跪倒在了拓跋泽言的石榴裙下了。就像现代追星族姑娘们,对着自己的爱豆大喊,我要嫁给你”! 但是能,现在不一样,她脑补脑补就行了,还是很快就回过神来,明白了现在不是犯花痴的时候,而且这个对象嘛,好像也轮不到她来犯花痴吧。 萧儿,你真好看。”拓跋泽言下意识的就把心里面的潜台词给说了出来,只不过很像呢喃一般,而且柳梦妍和拓跋泽言的距离比较近,所以只有他们两个人听见了。 如果柳梦妍在后推几秒钟听见这句话,她估计都要眩晕了。可惜上一秒,她刚刚回过神,听见这句话虽然还是免不得心神荡漾,但却马上带着凌厉的目光扫了拓跋泽言一眼。 宋掌柜一见到柳梦妍出来,那是眼睛都看直了,这模样这气质,简直太合衬了,这就是这位小姐的量身定做啊。尤其看到尺寸那么合适的时候,宋掌柜就知道了,原来这位小姐就是金主的意中人啊。 这家锦绣观的背后金主正是拓跋泽言。当初这家衣店还叫笙歌,裁缝绣娘的手艺都很好,只是当时这个宋掌柜仗着一身设计本领,不屑那些商业手段,店子都面临倒闭了。然后机缘巧合之下,拓跋泽言看见这家店,就因为这笙字,还有也是看着宋掌柜的能力,就力挽狂澜救下这家店,改名叫了锦绣观。 然后拓跋泽言每个月都会送那么几张图纸绣花样子过来,请他按照一定的尺寸来制作衣裙,每每都是女款,于是宋掌柜猜测拓跋泽言心中一定藏有一个女子,深深爱着她。今天见到柳梦妍,宋掌柜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个小姐要是知道拓跋泽言对她的用心,一定感动的都要落泪了吧。 这身衣裙简直太合适小姐了,不相称的词来说,那就是‘天作之合啊’!我做衣服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如同小姐一般的,旁人是衣裳称托人,而小姐则是人称托衣物,妙啊!”宋掌柜妙语连珠,好好的夸了柳梦妍一通。 不过呢,这说的却是是一点也不夸张。 就连一旁的黯月见了也不由得为之感叹夸赞了,这盛太医的弟底子可真是好哇,他觉得他见过的那些贵族小姐们都要逊色许多了。主子月月画的设计图仿佛就是为了盛太医似的, 他当初看主子画这些还以为主子有什么特殊爱好,或者是想搞什么副业补贴补贴,不过都不太符合。现在看来,他好像有点明白了,主子对盛太医那是真的有意思。 唉,若不是当初拓跋泽言还是个皇子的时候,和柳梦妍两个人爱的死去活来,这么多年拓跋泽言一直没有找女人,黯月都要怀疑主子好南风断袖了。看来盛太医是主子走出情伤的好机会啊,得多帮帮忙才是。 于是,黯月是继青鸾之后,发誓要做助攻的第二人。 听着宋掌柜一通夸赞,柳梦妍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尤其是其它没有说话的人还都投来了热烈的目光,都在盯着她看,她更加感受到了不好意思,脸上一阵阵的发烫。她的脸皮其实挺薄的,这样夸她她也是非常不好意思的啊。 主要是,她不喜欢拓跋泽言夸她,总让人感觉怪怪的。 这种情况下,柳梦妍硬是很生硬地开始转移话题,衣裳我也换上了,挺合适的。想必花会也快开始了吧,再耽搁怕是不好。萧公子,不知现在出发吗?” 诶,嗯,现在走吧。”拓跋泽言就和柳梦妍一起走出来锦绣观,上了马车,往千华园过去了。 锦绣观在皇城附近,而千华园在城西,说起来也是有段距离,可是地理位置特别好。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说的就是这种地方。天光水色,接近京郊有自然的气息,本来的花草树木就有很多了,而且护城河的源头也是从此处来。当初越景同一眼就相中了这块地皮,这个园子原来也就是在这的。 他为了种花,一掷千金买下来这个园子,还不断扩展着千华园的范围,直到形成了今天如此宏伟壮丽的模样,多少人都想要去里面看看,可惜机会渺茫。如果没有得到越景同的邀请或者许可,这个园子平常除了花匠就没什么人了。 第一百一十章 出发城西 大概走了小半个时辰吧,终于到了千华园门口。在门口停了下来,由黯月在马车外面递了帖子,毕竟程序还是要走的嘛。然后又驾着马车往千华园专门停放车马的地方去了。 紧跟在他们后面还有几队人马,隐隐约约有脂粉香味在空气里散开来,香甜馥郁。还能听见马车里传来一两声娇笑,定然就是谁家的小姐们了。 到了地方,黯月首先掀了帘子让拓跋泽言下来,而柳梦妍下来的时候,拓跋泽言很自觉的就把手伸出去想要扶着柳梦妍下来。柳梦妍立马就想到了自己刚刚在上车的时候不小心没踩稳那件事了,然后她直接避开拓跋泽言的手,自己下了马车。 此刻,四王府之中,柳梦妍早已吩咐下人们煎了药,等着拓跋泽言回府,一同前往城西,为村民们送药。 不作多时,拓跋泽言便已赶到王府之中,匆忙朝大堂走去,心念着柳梦妍,甚是焦灼,来到大堂之中:“容姑娘,父皇已然答应,让本王负责照顾那些患病的村民了。” 柳梦妍甚是欣喜,匆忙站起身来,迎接拓跋泽言,满面春风:“这可真是太好了。” 二人四目相对,笑意盈盈,柳梦妍轻声说道:“拓跋泽言,药马上便煎好了,咱们也准备出发吧。” “好,容姑娘,请。” 二人一同走出门外,柳梦妍匆忙吩咐下人:“彩儿,时辰到了,药煎的差不多了,快去帮忙装上药。” 彩儿毕恭毕敬,弯身行礼:“是,容姑娘。”说完,便快步朝厨房走去。 拓跋泽言与柳梦妍同乘一辆马车,二人刚坐上马车,彩儿便匆忙跑来:“容姑娘,药已然带上了。” 柳梦妍瞥向一旁的拓跋泽言。拓跋泽言轻喊一声:“即刻启程!” 马车随即出发,缓缓朝城西驶去,拓跋泽言与柳梦妍坐在马车之中,闲聊了几句,更是心旷神怡。 不作多时,马车便已来到城西,拓跋泽言扶柳梦妍走下马车,二人带着汤药,前往几户农家走去。 此次,门口的侍卫再也没拦住四皇子与柳梦妍,放任他们走去。 拓跋泽言与柳梦妍大步朝农户家中走去,来到屋中,倒上药汁,分给几位患病的村民服用。 村民们更是十分激动:“多谢容姑娘,多谢四皇子殿下……” 柳梦妍正倒着汤药,小心翼翼递给村民:“不必如此客气,大家快服药吧。” 柳梦妍与拓跋泽言将药汁全都分给村民们,见村民们服下,才放下心来,随即辞别了村民,带着药罐离去。 待柳梦妍与拓跋泽言离去,曹大人的人前来搜查,却未见到半点药渣。 侍卫们将此事禀报了曹大人,曹大人甚是焦灼,皇后娘娘那边还等着回话,可是却未曾见到半点药渣,就连汤药,也被那些村民们喝的一滴不剩。 曹大人无计可施,只得先将此事压下,不敢前去禀报皇后娘娘。 拓跋泽言与柳梦妍已回到四王府,柳梦妍早已有了计划,十日之内,将那些村民治愈,曹大人若是想捣什么乱,也必不能让他得逞,定要让皇帝对拓跋泽言刮目相看,也好让拓跋泽言在朝堂之中站稳脚跟,接下来大皇子与二皇子被放出来后,也不能失了拓跋泽言的地位才好。 二人轻抿了一口茶水,柳梦妍稍稍松了一口气,甚是满意,心中仍是思虑着为拓跋泽言铺路的事情,略有些焦灼,又十分惆怅,然心中却是胸有成竹,信心满满。 拓跋泽言凝视着一旁的柳梦妍,含情脉脉,唇角微微上扬,心旷神怡。 如今,村民们的病情已好了许多,才服了两次汤药,患病的村民们已然神清气爽,精神了许多。 曹大人的人负责看守患病村民,见村民们病情好转,便匆忙将此事禀报了曹大人。 曹大人闻言,略显惊慌,生怕出什么事情,曹大人自己自然担待不起这份责任,思虑片刻,匆忙进宫。 昭阳殿中,曹大人见到了皇后,跪地行礼:“老臣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垂眸瞥向面前的曹尚书,甚是欣喜:“曹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曹大人仍是十分恭敬:“微臣多谢皇后娘娘。”说完,便站起身来。 皇后有些紧张,近日里所发生的事,皇后心中清楚,眉心一蹙,瞥向面前的曹尚书:“曹大人,可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曹大人愁眉紧锁:“启禀皇后娘娘,城西那些患病的村民情况略有好转,再任由四皇子送药过去,微臣只怕,他们不日便会痊愈的。” 皇后更是大吃一惊,紧盯着面前的曹大人:“曹大人,当初你说带了太医前去,确认是瘟疫无疑,瘟疫怎又好了?这不是欺君罔上吗?” 曹大人匆忙跪拜:“皇后娘娘息怒,都是老臣的错,老臣只见四皇子送了两次药,之后村民们便精神了许多,四皇子做事谨慎,微臣未能留下什么药渣,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甚是不悦,紧皱着眉头,凝视着面前的曹尚书:“曹大人!有你这样做事的吗?本宫怎么吩咐你的?小心行事,小心行事!” 曹大人跪地行礼:“皇后娘娘息怒,皇后娘娘息怒!” 皇后更是十分不悦,大舒了一口气,稍稍安下心来,又瞥向一旁的曹大人:“曹大人,之前的事情本宫不与你计较,这件事你若再搞砸了,本宫绝不饶你!” 曹大人仍是毕恭毕敬:“还请皇后娘娘吩咐。” “本宫无论你用什么方法,定不能让村民们好过来,他们患的病必须是瘟疫!” 曹尚书一时惊慌,却也明白皇后的意思,无奈拱手行礼:“皇后娘娘放心,微臣定会办妥!” 皇后也放下心来:“曹大人,本宫一直很器重你,大皇子身边,也应该有个肱骨之臣辅佐,本宫很是看好曹大人,曹大人好好做事,日后定少不了曹大人的好处!” 曹大人拱手行礼:“微臣多谢皇后娘娘!”说完,便慢步退下,心中略有些惆怅,仍是微皱着眉头,思虑万千。 曹大人返回府上,独自一人,坐在大堂之上,轻抿了一口茶水,又十分头疼。 翌日一早,拓跋泽言与柳梦妍仍是如往常一样,带着药罐,前往城西小巷,此时,曹大人早已在城西小巷之中等着拓跋泽言。 不作多时,拓跋泽言的车马已缓缓赶来,拓跋泽言扶柳梦妍下车,随即,曹大人匆忙赶来,拱手行礼:“老臣参见四皇子殿下。” 拓跋泽言正扶着柳梦妍,二人慢步走上前去:“曹大人不必如此客气,快快请起!” “微臣多谢四皇子殿下。”说完,才站起身来。 拓跋泽言瞥了一眼面前的曹大人,只觉得他不安好心,略显不屑:“一连几日未曾见过曹大人,曹大人今日怎么来了?” 曹大人仍是十分恭敬:“让四皇子殿下见笑了,老臣朝中之事繁忙,未曾前来探望身染瘟疫的村民,是老臣疏忽了,还请四皇子殿下见谅!” 拓跋泽言更是十分不屑,轻哼一声:“君者,民也!民者,君也!曹大人如此疏忽大意,真是让本王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曹大人一时羞愧,竟无言以辩,皱了皱眉头,又匆忙行礼:“是是是,都是老臣的过失,还请四皇子殿下见谅。” 拓跋泽言轻哼一声,更是十分不屑:“曹大人无需向本王道歉,该道歉的,是屋里那些患病的村民们!” 曹大人更是吃瘪,匆忙拱手行礼:“是,四皇子殿下所言甚是,老臣失言了,还请四皇子殿下海涵。” 柳梦妍站在拓跋泽言身旁,还从未见过拓跋泽言如此能言善辩,心中甚是得意:“四皇子殿下,若是再耽搁下去,药都要凉了!” 拓跋泽言这才回过神来,瞥向身旁的柳梦妍,轻轻一笑:“也是,送药救命要紧,曹大人,本王先失陪了!”话音刚落,便带着柳梦妍一同,大步走去,丝毫没把拓跋泽言放在眼里。 曹大人冷眼瞥向二人离去的背影,心中甚是不悦,更增添了几分恨意,心中的怒火也熊熊燃烧,甚是不悦。 柳梦妍满心欢喜,脚步也愈发轻快,不作多时,便已来到屋中,见到了患病的村民,甚是欣喜。 “容姑娘来了?草民参见容姑娘,参见四皇子殿下!”一见到柳梦妍前来,村民们甚是激动,一时高呼,兴奋极了。 柳梦妍慢步走来:“乡亲们不必如此客气,济世救人,本是医者之责,众位不必如此客气。”正说着,柳梦妍便端起药罐,为村民们分发汤药。 拓跋泽言也上去帮忙,将手中的药丸递给一位老者:“老人家,您身体怎么样了?” 老者感激涕零:“多谢四皇子殿下救命之恩,多谢四皇子殿下救命之恩!”老人家叩拜行礼,甚是感动。 拓跋泽言匆忙扶起老者:“老人家,老人家不必客气,快起来。”正说着,去扶起老者。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发病原因 拓跋泽言见老者喝下汤药,才放下心来:“老人家可否与本王说说,你们到底是如何染上病的?还有前些日子死去的那几个村民,到底怎么回事?” “四皇子殿下不知,前些日子,我们村里的许多人都染了病,只因没钱医治,久病不愈,再后来,便来了一群官兵,看也没看,便说我们村蔓延瘟疫,将我们这些人隔离到这里来,不给饭吃,不给看病。” 拓跋泽言闻言,心中大怒:“这群恶官!岂有此理!本王绝不饶他!”眉宇之间,早已窜起几团怒火,怒不可遏。 陪着村民们聊了许久,拓跋泽言已大概清楚此事的因果关系,随即,辞别了村民们,带柳梦妍离去。 曹大人一直在屋外守着,侧耳倾听拓跋泽言与村民们的谈话,对拓跋泽言也愈发忌惮,看来此次不得不遵照皇后的旨意,让那些村民们染上瘟疫,如此想来,曹大人心中仍是有些紧张。 拓跋泽言与柳梦妍走出门外,曹大人匆忙走来,拱手行礼:“四皇子殿下今日送过药了?” 拓跋泽言轻轻点头,甚是满意:“送过了,这些村民们,还是要劳烦曹大人了!” 曹大人更是匆忙行礼:“四皇子殿下客气了。” 拓跋泽言冷眼瞥向曹大人,心中甚是不屑:“既然如此,本王便先告辞了。” “老臣恭送四皇子殿下。” 拓跋泽言大步离去,带着柳梦妍,走出门外,来到一处无人的地方,匆忙吩咐:“凌风,你守在这里,务必保护好屋中那些村民!” 凌风抱拳行礼:“是,四皇子殿下。”话音刚落,便已不见踪影。 柳梦妍转身瞥向拓跋泽言:“拓跋泽言觉得,那些村民们有危险了?” 拓跋泽言甚是诚恳:“今日曹尚书亲自前来看守,怕是要发生什么大事,本王心中有些不安。” 柳梦妍如此想来,也有些不安,心中不免紧张:“王爷考虑的周全,有凌风在,不会出任何事的。” 拓跋泽言也安下心来,轻轻点头:“也对,走吧,以免打草惊蛇!” 二人相视一笑,便大步离去,乘坐马车,返回四王府。 此刻,城西农舍之中,侍卫大步走来,见到了曹大人,抱拳行礼:“启禀曹大人,四皇子殿下已然离去。” 曹大人略带狡诈,那双黝黑的眸子之中,略带几丝狡黠的意味:“你可看清楚了?四皇子,还有他府上的容姑娘,全都已然离去?” 侍卫更是毕恭毕敬:“回曹大人的话,属下亲眼看到,四皇子、容姑娘及府上所有人,全都离去。” 曹大人这才放下心来:“如此甚好,你下去吧!” 侍卫抱拳行礼:“是,大人。”说完,便快步退下。 曹大人今日前来城西农舍,便是等着这一刻,只要四皇子离去,趁机向村们们下毒,神不知鬼不觉的,便可将此事推到四皇子头上,曹大人稍加思虑,便大步朝屋中走去,小心翼翼的将毒药全都倒在村民们每日要喝的水中,细细搅拌,直至无色无味,看不出丝毫痕迹来,满意的看了一眼水缸里的毒水,又大步离去。 此刻,拓跋泽言的暗卫凌风早已潜伏在村民们屋外,见状,更是大吃一惊,倘若此时有村民起来喝水,定会不动声色的毒发身亡,简直是骇人听闻。 带曹大人离去,凌风悄悄潜入屋中,看了看墙角的水缸,又不敢打草惊蛇,又生怕村民们饮水身亡,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 正思虑着,凌风还是觉得先告诉村民们为好,以免有人误喝了毒水,凌风蹑手蹑脚的来到屋中:“老人家,我是四皇子身边的暗卫,我们见过的。” 老者大吃一惊,细看之下,还真是四皇子身边的人,匆忙跪拜:“草民参见四皇子殿下。” 凌风悄悄靠近,贴近老者耳边,轻声言语:“曹大人在水缸里下毒,切不可再喝缸中之水!” 老者更是惊慌失措,害怕极了:“是,是。” 凌风这才放下心来:“老人家,属下还要将此事禀报四皇子殿下,你们切不可饮水!” 老者惊魂未定,却仍是游刃有余:“你放心,多谢壮士救命之恩。” “不必客气。”凌风这才放下心来,顺着窗子飞走,甚是利索。 一路狂奔,不作多时,凌风便已回到四皇子府中,着急见到了四皇子,抱拳行礼:“属下参见四皇子殿下。” 拓跋泽言见凌风前来,更是大吃一惊:“凌风,本王不是让你看守那些村民吗?你怎回来了?” 凌风抱拳行礼:“启禀四皇子殿下,曹大人在水缸里下毒,属下亲眼所见,属下已将此事告诉村民,这才急着前来禀报四皇子殿下。” 拓跋泽言也大吃一惊,睁大了眼睛,凝视着面前的凌风:“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拓跋泽言紧张极了,心都纠结起来:“凌风,本王命你,贴身保护患病村民,寸步不离,决不能让村民们受到半点伤害。” “是,四皇子殿下。” 拓跋泽言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此事刻不容缓,还需立即进宫禀报皇上,才能根治,拓跋泽言不假思索,匆忙吩咐下人:“来人啊!备车!” “是,四皇子殿下。” 拓跋泽言慌张坐入马车之中,心中仍是焦灼,愁眉紧锁:“再快点,再快点!” “是,四皇子殿下。”话音刚落,又扬起马鞭,狠狠的抽打在马背上:“驾驾驾……”快马加鞭,急速朝皇宫驶去。 拓跋泽言匆忙来到皇宫,御书房门外,拓跋泽言拱手行礼:“公公,劳烦禀报父皇,本王有要事求见。” “四皇子殿下稍等片刻,老奴这便去禀报皇上。”说完,便走入屋中,跪地行礼:“启禀皇上,四皇子殿下求见。” 皇帝正看着奏折,闻言,一把扔下:“他来做什么?” “奴才不知,四皇子殿下似乎很着急。” “让他进来。” “是,皇上。” 拓跋泽言大步走入御书房中,匆忙跪地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甚是满意,垂眸凝视着面前的拓跋泽言:“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拓跋泽言仍是十分恭敬:“儿臣多谢父皇。” 未等皇帝开口,拓跋泽言已是迫不及待的说道:“启禀父皇,曹大人蓄意谋害城西村民,还请父皇做主。” 皇帝也略显吃惊,垂眸凝视着拓跋泽言:“城儿,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诬陷朝廷命官,可是大不敬之罪!” “父皇,儿臣绝无半句虚言,还请父皇相信。城西那些村民本就未曾染什么瘟疫,只是一般的病罢了,只因无银医治,以致丧命,曹大人隔离的那些人,也并非瘟疫,这些日子,儿臣常去送药,已然好转了许多,曹大人怕儿臣将他们治好,暗中下毒,是儿臣亲眼所见,还请父皇为城西百姓着想,亲自去看一看。” 皇帝闻言,思虑片刻,瞥向面前的拓跋泽言:“你此话当真?” 拓跋泽言十分诚恳:“回禀父皇,此事千真万确,儿臣绝无半句虚言!还请父皇亲自前往城西看看!有曹大人那样的恶官为非作歹,天下黎民水深火热!还请父皇慈悲,为黎民做主!” 皇帝心系黎民百姓,出了这样的事,也不得不重视起来,思虑片刻,也稍稍放下心来:“好,城西瘟疫多时,朕还未看过,今日得空,正好去看看!城儿,你随朕同去!” 拓跋泽言甚是激动:“是,父皇!” 皇帝命人准备妥当,便带着拓跋泽言,掩人耳目,一路出了皇宫,朝城西走去。 拓跋泽言与皇帝同乘一车,将此事原原本本的告诉皇帝,皇帝不禁怒喝,心中甚是不悦。 马车缓缓前行,不作多时,已然来到城西,拓跋泽言扶皇帝下车,一路向前走去,来到村民们屋中,皇帝一时有些难以忍受,微皱了皱眉头:“太医,把脉!” 几位太医匆忙走上前去,也顾不得脏乱,小心翼翼的为村民们把脉,两位太医看上去都有些神色不对,片刻,一同拱手行礼:“回禀皇上,四皇子,这些村民,根本没有染上瘟疫!” 村民们闻言,甚是惊慌,匆忙跪地叩头:“草民叩见皇上!” 然而,皇帝已是雷霆大怒:“来人啊!去把曹尚书给朕抓过来!” 侍卫抱拳行礼:“是,皇上。”说完,便大步离去。 皇帝冷眼瞥向一旁的太医:“上次随曹尚书前来的是哪位太医?” “回禀皇上,是章太医与饶太医!” “带上来!”皇帝怒气冲冲,眉宇之间,已凝成一个“川”字。 侍卫带着章太医饶太医,大步走来。 皇帝垂眸凝视着面前的两位太医,怒不可遏:“章太医,饶太医,你们如何确诊这些村民染了瘟疫?”皇帝居高临下,俨乎其然,那双犀利的眸子,都散发着帝王的威严,令人不寒而栗。 两位太医吓得浑身哆嗦:“皇上恕罪,皇上恕罪,是,是曹尚书,让我等说村民们染了瘟疫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为黎民做主 皇帝更是怒不可遏:“岂有此理!一群废物!瘟疫大事,竟敢妄言,还好四皇子力挽狂澜,才不至于酿成大祸,你们两个,杀之不过!” 两位太医匆忙叩头行礼:“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皇帝冷哼一声,厉声吩咐:“带下去!” “是,皇上!”侍卫仍是毕恭毕敬,拖着太医,快步离去。 拓跋泽言站在皇帝身旁,借此机会一举拿下曹尚书,再好不过:“父皇息怒,曹大人为非作歹,儿臣都看在眼里,今日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才敢禀明父皇,父皇,儿臣的人亲眼看到曹尚书在水缸里下毒,皇上让太医一验便知。” 皇帝仍是满面不悦,垂眸瞥向一旁的太医:“去验!” 太医毕恭毕敬,拱手行礼:“是,皇上。”说完,便大步走去。 皇帝也一同走入屋中,只见太医取了一小碗水缸之中的水,以银针试毒,银针刚碰到水,即刻漆黑,太医都吓了一大跳,匆忙拱手行礼:“启禀皇上,此水有剧毒。” 皇帝更是怒不可遏:“岂有此理!欺下瞒上,谋害人命!罪不可赦!” 少顷,侍卫便压着曹尚书来到农舍,曹尚书还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见皇帝站在自己面前,惊慌失措,匆忙跪地行礼:“老臣参见皇上!” 皇帝早已是怒火中烧:“曹大人,你可渴了?” 曹尚书浑身哆嗦:“回禀皇上,老臣不渴。” 一旁的侍卫直接从水缸之中,取出一碗清水,皇帝厉声吩咐:“曹大人,喝下去!” 曹尚书更是惊慌失措:“老臣不渴,老臣不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曹尚书分明知晓这水里有毒,不敢喝下去,只得暴露了自己,甚是紧张。 皇帝龙颜大怒,一把摔下手中的小碗:“你还知道饶命?你可想过,这些平民百姓的命?他们也是朕的子民!” 曹大人惊慌失措:“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跪在地上,叩头行礼,甚是紧张。 拓跋泽言站在皇帝身旁,又拱手行礼:“启禀皇上,曹大人这么做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皇帝双漆黑的眸子,紧盯着面前的曹大人:“说,你有什么目的?” 曹大人甚是惊慌:“皇上,四皇子殿下血口喷人啊!皇上,老臣没有什么目的,还请皇上相信。” 皇帝更是十分不悦,微皱着眉头:“信口雌黄!你这样说,朕就会相信吗?再不从实招来!朕叫慎刑司九九八十一道大刑伺候!”皇帝面庞紧绷,气愤极了,直到此刻,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些大臣们所做的事情,要远比自己想象的更为卑劣。 曹大人跪伏在地,满面惊慌:“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微臣没有什么目的,还请皇上饶命啊!” 皇帝雷霆大怒,冷眼凝视着曹尚书:“来人啊!将他压进慎刑司!大刑伺候!” 曹大人匆忙叩拜:“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皇帝头也不回大步走入屋中:“从即日起,城西百姓患病之事全都交由四皇子处置!” 拓跋泽言拱手行礼:“儿臣遵命!” 百姓们更是欢呼雀跃:“草民多谢皇上,多谢四皇子殿下!多谢皇上,多谢四皇子殿下!” 此刻,慎刑司中,密不透风的屋子里甚是潮湿,不见天日,十几个受罚的下人们正拼命的做着活计,而曹大人,早已衣着破烂,不复往日光鲜,被打的遍体鳞伤。 凶狠的官人手拿皮鞭,“啪”的一声,狠狠抽打在曹大人身上:“曹大人,皇上派了咱们问话,我全曹大人还是早说为妙,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曹大人早已是奄奄一息,提不起丝毫力气,大喘了一口气,勉强挤出半点声音:“说是没有,就是没有!” 恶狠狠的官人手拿洛铁,烤的通红透明,在曹大人面前比划着:“曹大人可想尝尝这洛铁的滋味儿?” 此刻,昭阳殿中,皇后也听闻曹大人事发,被压入慎刑司之事,甚是惊慌,生怕曹大人招供,心中紧张不安,七上八下。 皇后思虑许久,心中更是不悦,然而这个时候,又不能去看曹大人,一去看他便会暴露,皇后甚是紧张:“彩儿,你替本宫去慎刑司看一看曹大人。” 丫鬟闻言,甚是惊慌:“皇后娘娘真要如此?” 皇后更是不安,心中紧张,轻轻点了点头:“快去吧,莫要让人抓到了。” 丫鬟弯身行礼:“是,皇后娘娘。”说完,便快步离去,前往慎刑司探望曹大人。 皇后更是坐卧不安,正在屋中等候,甚是紧张,彩儿匆忙来到慎刑司,拿了银子,交给慎刑司的掌事宫人:“姑姑,听闻曹尚书刚刚入了慎刑司?” 宫人接过银子,斜眸瞥了一眼彩儿:“这么说,姑娘是来看曹大人的?” 彩儿匆忙点头:“正是如此,还请姑姑通融。” 宫人一手掂量着银子,轻轻一笑:“来人啊!” 刹那间,十几个侍卫大步走来,将彩儿团团围住,手拿长矛,看其实甚是凶狠。 彩儿顿时惊慌失措,转身凝视着宫人:“姑姑这是做什么?” 宫人俨乎其然,甚是严肃:“皇上有令,不论何人,只要来找曹大人,一律抓起来,交由皇上处置!” 刹那间,十几个侍卫匆忙上去,不由分说,押住彩儿:“走!” 掌事宫人押着彩儿,大步朝门外走去,交由皇帝处置。 御书房中,侍卫押彩儿前来,跪地行礼:“启禀皇上,属下抓到前来探望曹尚书的宫女,特交由皇上处置。” 皇帝正襟危坐,紧盯着面前的宫女:“抬起头来!” 彩儿甚是紧张,不敢抬起头来,垂眸叩头行礼:“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闻言,皇帝又觉得面前这位宫女的声音有些熟悉,更显不悦,紧盯着宫女,龙颜大怒:“抬起头来!” 一旁的宫人扒着彩儿的脸,强迫她抬起头来。 见状,皇帝大吃一惊:“彩儿?皇后身边的彩儿?” 彩儿更是惊慌失措:“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皇帝雷霆大怒,一把扔下面前的奏折,怒气冲冲:“岂有此理!又是皇后?来人啊!把皇后叫过来!” 昭阳殿中,皇后正提心吊胆,期待着彩儿的消息,然消息还未等来,便见皇帝的人前来,几个太监慢步走入昭阳殿中,弯身行礼:“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心中甚惊,冷眼凝视着面前的太监,满面惊恐:“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下人们不敢怠慢,弯身行礼:“是,皇后娘娘。”说完,便站起身来。 皇后仍是十分惊恐:“公公,你们怎么来了?” 下人更是不敢怠慢:“回禀皇后娘娘,皇上请皇后娘娘过去一趟!” “皇上可有吩咐,是什么事情?” “回禀皇后娘娘,奴才不知。” 皇后无奈,轻轻点头:“好,本宫随你们过去。”正说着,便随着几个太监,大步离去。 不作多时,皇后便已来到御书房,走入屋中,竟见彩儿被侍卫压制,跪在御书房中,皇后顿时大惊失色,跪地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皇帝更是俨乎其然,紧皱着眉头:“皇后可识得她?”正说着,皇帝抬手指了指面前的彩儿。 彩儿也抬眸瞥向一旁的皇后,紧张极了:“皇后娘娘。”低声说着,那双精致的眸子略带泪珠,显得楚楚可怜。 皇后也瞥了一眼身旁的彩儿,心中甚是惊慌,匆忙抬眸看向皇帝,知晓皇帝认得彩儿,又不得推辞不认,心中甚是纠结,匆忙回道:“回禀皇上,臣妾认识,是臣妾的贴身丫鬟彩儿。” 彩儿仍跪在一旁,甚是恭敬:“皇后娘娘救命,皇后娘娘救命啊……” 皇后更是惊慌,心中忐忑不安:“不知彩儿到底犯了何罪,还请皇上明示。” 皇帝紧盯着面前的彩儿,心中甚是不悦,愁眉紧锁,又瞥向一旁的皇后:“皇后当真不知?” 皇后更是战战兢兢,浑身哆嗦:“回禀皇上,臣妾当真不知。”正说着,又匆忙看向一旁的彩儿:“彩儿,你到底做了什么什么?快如实招来!” 彩儿更是紧张极了,浑身哆嗦:“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啊!奴婢,奴婢去探望了曹尚书。” 皇帝眉心一蹙,紧盯着面前的皇后:“曹尚书刚刚下狱,难道不是皇后指使彩儿去探望曹尚书的?”话语间,那双犀利的眸子甚是清澈,盯得皇后心里发慌。 皇后更是紧张不安,七上八下:“皇上饶命,臣妾当真不知,还请皇上明察。” 皇帝轻哼一声,显然不信,冷眼凝视着一旁的皇后:“彩儿,朕问你,你为何去探望曹尚书?若说不出个理由来,朕诛你九族!” 皇帝的话音甚是冰冷,更使得彩儿心中一惊,甚是紧张,匆忙叩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皇后跪在一旁,更是十分焦灼,紧皱着眉头:“彩儿,你倒是快说啊!” 第一百一十三章 惩罚皇后 彩儿惊慌失措:“回禀皇上,奴婢先前受了曹大人恩惠,听闻曹大人出了事,特地前去探望曹大人,还请皇上恕罪,还请皇上饶命!” 皇后更是十分紧张:“对,彩儿说的是,还请皇上饶命,放过彩儿,臣妾定会严加管教……” 彩儿亦是匆忙叩头行礼:“还请皇上饶命,还请皇上饶命……” 皇帝听着她的解释,倒也说得通,然心中仍是不信,思虑片刻,还是顾全大局,轻声吩咐:“既然如此,你们先回去吧!私会朝臣,乃是重罪,从即日起,闭关思过一月,昭阳殿上下,罚奉半年,以儆效尤!” 这么个结果,皇后也算满意,然心中仍是十分紧张,生怕曹大人招供:“臣妾多谢皇上!”说完,便站起身来,带着彩儿,一同离去。 昭阳殿中,皇后呆呆的卧在贵妃椅上,满目伤神,那双漆黑的眸子,早已凝满了泪珠,甚是惆怅。 彩儿慢步走来,跪地行礼:“都是奴婢办事不利,让人抓到,还连累了皇后娘娘,还请皇后娘娘降罪!” 皇后抬眸瞥了一眼面前的彩儿,仍是满面伤神,那双漆黑的眸子,更显悲凉:“无妨,彩儿,你自小服侍本宫,是本宫最信得过的人了,快起来吧。” 彩儿仍是有些愧疚:“多谢皇后娘娘。”说完,便站起身来,慢步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为皇后揉捏着肩膀,不敢多说什么。 皇后满面伤神,心中甚是悲凉,生怕曹大人招供,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彩儿小心翼翼的照顾着皇后,生怕皇后出了什么闪失。 皇后如今也被幽禁起来,曹尚书更是身陷大狱,大皇子一派再无可用之人,朝堂之上,文武大臣全都以四皇子拓跋泽言马首是瞻,甚是恭敬。 四皇子府中,拓跋泽言得到消息,甚是愤恨,没想到曹尚书如此不肯松口,明明抓到了皇后的人,又给放了,拓跋泽言怒气冲冲,大步来到大堂之中,见到了柳梦妍,心情稍好:“容姑娘。” 柳梦妍正坐在大堂之上,也听闻了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见拓跋泽言前来,甚是欣喜,唇角微微上扬,站起身来:“拓跋泽言来了?” 拓跋泽言走上前去,扶柳梦妍坐下:“容姑娘快坐吧,不必见外。” 柳梦妍嫣然一笑,随拓跋泽言一同坐下,见拓跋泽言如此愁眉不展,也大概猜测到了,莞尔一笑,轻声问道:“拓跋泽言这是怎么了?” 拓跋泽言眉心一蹙,抬眸瞥向柳梦妍,看起来甚是惆怅:“容姑娘不知,本王刚刚得到消息,父皇昨日抓到了皇后身边的宫女,三言两语,又把人放了,明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却又横生一劫,本王实在是开心不起来。” 柳梦妍大舒了一口气,伸手倒上一盏茶水,递给一旁的拓跋泽言:“拓跋泽言放心便是,此事并未出乎意料,皇后阴险狡诈,侥幸脱身,也合情合理,只要让曹大人招供,皇后便得意不了多久了!” 拓跋泽言闻言,定睛凝视着一旁的柳梦妍:“容姑娘此话怎讲?” 柳梦妍轻抿了一口茶水:“拓跋泽言只需向皇上禀明,亲审曹大人,定会有办法让曹大人开口的!” “容姑娘果然聪慧。”正说着,拓跋泽言唇角微微上扬,甚是欣喜。 柳梦妍也放下心来,甚是满意:“拓跋泽言谬赞了。” 拓跋泽言轻轻一笑,也伸手端起了茶盏,轻抿一口:“本王这便去禀明父皇,亲审曹大人!” “那便劳烦拓跋泽言了。”话语间,柳梦妍轻轻一笑,唇角微微勾起,满面春风。 拓跋泽言站起身来,凝视着一旁的柳梦妍:“容姑娘放心,本王这便去。”话音刚落,便站起身来,大步朝门外走去。 拓跋泽言乘坐马车,赶往皇宫,已是烟花三月,柳絮飘飞,万物复苏,暖风吹拂的人陶醉,金陵城的风景甚好,街边柔嫩的柳条已然遮阳蔽日,吐了嫩芽,拓跋泽言一手掀着帘子,仔细凝视着马车外的景象。 黄发垂髫,怡然自乐,拓跋泽言心中甚是愉悦,自打出生,从未看到过这样的景色,来到金陵城,也一直无暇顾及什么景色,如今细细一看,倒真是别添一番风味,令人愉悦。 拓跋泽言甚是满意,马车缓缓前行,不作多时,已然来到皇宫宣武门门外,赶车的下人拉紧了缰绳,大喊一声:“吁!” 马车已然停下,下人伸手去扶拓跋泽言:“四皇子殿下小心。” 拓跋泽言走出门外:“你们在此等候!” 下人们毕恭毕敬:“是,四皇子殿下。” 拓跋泽言大步朝皇宫之中走去,心中略有些焦灼,又十分期待,来到金陵城才不过三月,便已将皇后与大皇子一党剪灭殆尽,拓跋泽言心中甚是得意,如此看来,不出半年,就有望登上皇位,拓跋泽言心中又有些紧张。 少顷,拓跋泽言已来到御书房,大步走来,跪地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正看着奏折,见拓跋泽言前来,抬眸看去,扔下手中的奏折:“城儿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拓跋泽言更是毕恭毕敬:“儿臣多谢父皇。”说完,便站起身来。 皇帝也稍稍放松了些许,伸手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城儿,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向朕禀报?” 拓跋泽言仍是拱手行礼:“启禀父皇,儿臣听闻昨日抓到了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 皇帝略显惆怅,此事到底是家事,说出来也是自己丢脸,微皱了皱眉头:“不错,皇后身边的彩儿先前受过曹尚书恩惠,在曹尚书落难之际,去看了曹尚书,不幸被抓!此事已然解释清楚了。” 拓跋泽言心中仍是有些紧张:“敢问父皇,曹大人可有招供?” 皇帝仍是十分惆怅,紧皱着眉头:“还不曾招供,怎么了?” 拓跋泽言拱手行礼:“启禀父皇,曹大人所犯之罪,儿臣再清楚不过,儿臣恳请父皇,让儿臣亲审曹大人,定能让曹大人招供。” 皇帝眉心一蹙,凝视着面前的拓跋泽言,思虑片刻:“你要亲审曹尚书?” 拓跋泽言仍是十分恭敬:“儿臣愿为父皇分忧,亲审曹大人,定能让曹大人招供。” 皇帝见状,无奈点了点头,曹大人所犯之事,已激起了民愤,若不严惩,天下百姓定不会善罢甘休:“既然如此,就由你去吧,定要审个水落石出!” 拓跋泽言眼眸之中,已泛出些许笑意,匆忙拱手行礼:“儿臣多谢父皇,父皇放心,儿臣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皇帝也放下心来,没有再说什么,心中甚是满意:“下去吧。” 拓跋泽言毕恭毕敬,抱拳行礼:“儿臣告退!”说完,便大步退出门外。 此时,皇帝也看出了拓跋泽言的野心,觉得拓跋泽言此番前来,定是别有用心,然而,皇帝也没有多想什么,大皇子与二皇子早已不成气候,也唯有拓跋泽言,还算有点本事,皇帝心中甚是满意。 拓跋泽言走出御书房,便匆忙朝慎刑司走去,拓跋泽言心中清楚,慎刑司一向用刑严苛,若是再打死了曹大人,便再无法收拾了,拓跋泽言走的甚是急促,不作多时,便已来到慎刑司。 慎刑司中,一排下人们正在奴役,宫人手拿皮鞭,恶狠狠的盯着下人们,入目之景,皆是触目惊心,拓跋泽言心中一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心中略有些紧张。 少顷,宫人们匆忙走来,弯身行礼:“奴婢给四皇子殿下请安。” “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多谢四皇子殿下。” 四皇子紧盯着面前的一排下人,触目惊心:“姑姑,昨日刚刚被抓进来的曹大人呢?” 宫人甚是恭敬:“四皇子殿下,请。” 拓跋泽言轻轻点头,便随着宫人们一同,向前走去,心中更是有些紧张,忐忑不安,走了几步,便已来到曹大人的牢房前。 “四皇子殿下,这就是昨日刚刚进来的曹大人。” “你们都下去吧!本王单独与曹大人说说。” “是,四皇子殿下。”说完,便快步离去。 拓跋泽言抬眸凝视着面前的曹大人,想到他先前还如此光鲜,才不过一日,便是这般模样,不禁感慨世态炎凉,心中略带伤感。 拓跋泽言慢步走来,朝曹尚书走来:“曹尚书,可还记得本王?” 曹尚书被铁链五花大绑,满身污垢,蓬乱的头发早无半点光鲜,被打的满身伤痕,体无全肤,抬了抬头,看向面前的曹尚书:“四皇子殿下,托四皇子的福,老臣才变成今日这般模样,老臣自然记得四皇子殿下。” 拓跋泽言轻抿唇瓣:“曹尚书此言差矣!应该是托皇后娘娘的福,曹尚书才会变成今日这般模样。” 曹尚书轻哼一声,甚是不悦:“四皇子在如何巧言善辩,也推抵不过!” 第一百一十四章 拓跋泽言亲审 拓跋泽言心中略有些感慨,抬眸凝视着曹大人:“曹大人所言不错,本王的确是推抵不过,可本王是为了城西那些无辜的百姓,才会如此,而曹大人呢,又是为了什么?不过是为了争权夺利罢了!” 曹尚书看似有些激动,愁眉紧锁,那双漆黑的眸子,早已凝满了泪水,心中甚是感伤:“四皇子殿下说的那般清高,难道不是为了争权夺利?若不是为了争权夺利,又为何要来皇宫?” 拓跋泽言抬眸凝视着曹尚书,此时此刻,拓跋泽言看的出来,曹尚书并非是个十恶不赦之人,怕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会帮助皇后与大皇子做这样的事情:“曹大人错了,本王对争权夺利毫无半点兴趣,本王来金陵城,只为活命,只为拿到阴阳换身之毒的解药!” 曹尚书也早已听闻过四皇子的事情,没想到他竟会这么说,心中一时有些感慨:“什么?四皇子殿下中了阴阳换身之毒?” 拓跋泽言轻轻点头:“本王中毒多年,一直寻医问诊,却未曾痊愈,可是这么多年本王也没死去,这才决定前来金陵城放手一搏。” 曹大人心中甚是感伤,呆呆的凝视着面前的四皇子,略显惊慌,那双凌厉的眸子,略有些呆滞:“四皇子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曹大人更是十分感伤,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思虑片刻,抿了抿唇瓣,匆忙说道:“是,是皇后安排我做下了城西瘟疫事件,既然四皇子殿下如此用心良苦,我也就不瞒四皇子殿下了。” 拓跋泽言拱手行礼:“多谢曹大人,曹大人并非十恶不赦之人,本王定会禀明父皇,为曹大人洗刷冤屈。” 曹大人匆忙摇头:“无妨,此事本就是老臣的错,与他人无关,四皇子殿下不必如此。” 拓跋泽言呆呆凝视着面前的曹大人,心中更是十分伤感:“也罢,就由曹大人去吧。”话音刚落,拓跋泽言便转身离去,走出劳烦,吩咐下人:“对曹大人好点,切不可再去打骂!” 下人更是毕恭毕敬,弯身行礼:“是,四皇子殿下。” 拓跋泽言也放下心来,大步离去。 随即,曹大人招认,下人们禀报了皇帝,皇帝更是雷霆大怒,暴跳如雷。 翌日一早,皇帝下旨,将皇后贬为荣妃,昭阳殿外,太监们手拿圣旨,大声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后姜氏,违逆圣意,有失大体,从即日起,降为荣妃,以儆效尤,钦此!” 昭阳殿中,下人们跪在地上,心中甚是凄凉,皇后更是悲哀极了,心中无比伤痛:“皇上,皇上听臣妾说……” 下人们推开皇后:“荣妃娘娘,接旨吧。”正说着,将圣旨交到皇后手中,便大步离去。 皇后大惊失色,跌跪在昭阳殿门外,心中甚是失落,凄凉无比,那双精致的眼眸,早已是热泪盈眶,脸色苍白,呆若木鸡:“本宫要见皇上,本宫要见皇上……” 彩儿跪在皇后身旁,匆忙拦住皇后:“皇后娘娘息怒,皇后娘娘息怒啊!” 皇后呆呆的站起身来,向前走去,心中甚是悲痛,又十分后悔,也恨极了四皇子拓跋泽言,心中甚是不悦。 此时,昭阳殿还被禁卫军把守,任何人不得出入,皇后来到大门口,又被官兵拦住:“荣妃娘娘请回吧,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皇后更是十分惊慌:“本宫不是荣妃,本宫是皇后!本宫是皇后!” 侍卫仍是俨乎其然:“荣妃娘娘,请回吧!” 皇后一时惊慌,跌倒在地,呆呆的凝视着面前的几个侍卫,心中甚是不悦,更惊恐万分。 采儿守在皇后身旁,更是十分惊慌,匆忙扶起皇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咱们回去吧!他们不让咱们出去的!”正哭喊着,小心翼翼的扶着皇后。 皇后呆呆的站起身来,随着彩儿,一同朝屋中走去,呆若木鸡,面无表情,甚是不悦。 彩儿扶皇后回到屋中,才算是放下心来,又为皇后倒上一盏茶水:“皇后娘娘请用!” 皇后转身瞥了一眼彩儿,心中更是有些伤感:“彩儿,大皇子如今情况如何了?” 采儿弯身行礼,毕恭毕敬:“回禀皇后娘娘,大皇子殿下安然无恙,不曾受到牵连。” 皇后这才放下心来,甚是满意,伸手接过了茶水,垂下头来,轻抿了一口,只觉得茶水有些不对,眉心一蹙,匆忙抬头:“采儿,这茶水怎么不是本宫素日里喝的龙井了?” 采儿更是十分惊慌,弯身行礼:“回禀皇后娘娘,茶叶昨日就用完了,少府监还不送来,咱们宫里的人又出不去,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皇后大舒了一口气,更是十分不悦,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满面伤神:“真是墙倒众人推,素日里那些巴结本宫的人,给本宫送礼的人也都不来了!真是世态炎凉,人心不古!”皇后暗自叹了一口气,心中甚是惆怅。 皇后没有再说什么,垂头叹了一口气,心中甚是惆怅。 此刻,四皇子府中,拓跋泽言早已料到这种结果,将实情合盘告知柳梦妍,柳梦妍心中甚喜,事情比想象之中要顺利了许多,如今已拿到了月揽国的青冥定魂丹,只需取得紫深国的七宝降尘露,便成功了一半了,此次出山,时机正好,实在是天助我也! 柳梦妍与拓跋泽言正慢步走在花厅之中,四王府的花厅,如今已是团花锦簇,争妍斗艳,鲜艳的牡丹以及妖娆的水仙,皆令人眼花缭乱,花枝娇俏,尤为可人。 春风习习,吹动二人身后的青丝,二人说笑着,好不快活!柳梦妍更是满面春风,甚是得意:“拓跋泽言,今日真是个好天气!” 拓跋泽言更是满面春风,瞥了一眼身旁的柳梦妍:“果真是好天气,风和日丽,晴空朗朗!这样的天气,才叫人舒坦!” 二人慢步走来,眼花缭乱,步伐愈发放慢了许多,柳梦妍更是十分欣喜:“可是皇后娘娘与大皇子殿下,怕是就无心舒坦了!” 拓跋泽言轻轻一笑,伸手采下一朵淡淡的百合,那精致的花瓣,卷翘的可人,花蕊之中,那沁人心脾的淡淡清香,与柳梦妍甚是相配,拓跋泽言手拿百合,小心翼翼的插在柳梦妍鬓发之间,更增添一抹仙气,拓跋泽言含情脉脉的凝视着身旁的柳梦妍,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道桀骜的弧线:“容姑娘这样就更漂亮了,容姑娘素日里不喜簪花,殊不知簪上花竟如此好看。” 柳梦妍有些紧张,微微垂下下颔,面颊都微微泛红:“拓跋泽言过奖了,舞雩不敢当。” 拓跋泽言更是十分欣慰,凝视着面前的柳梦妍,那双漆黑的眸子,泛着光芒,好似精致的黑曜石般,熠熠生辉,引人注目:“容姑娘太过谦了。”正说着,伸手抚了抚柳梦妍额角那朵精致的百合,心中甚是欣喜。 柳梦妍仍是低垂着下颔,面色羞红,未曾再说什么,心中却有些抵触,不敢与他再说什么,呆呆的站了片刻,又鼓起了勇气,断断续续的说道:“拓跋泽言,前面还有更好看的花儿,咱们再向前走走如何?”一语说完,柳梦妍才稍稍放下心来,大舒了一口气。 拓跋泽言看得出来,柳梦妍在刻意逃避,无奈轻轻点头:“也好,再往前看看,容姑娘,请!”正说着,拓跋泽言抬手做出请势,甚是恭敬。 柳梦妍也梨涡浅笑,随拓跋泽言一同,向前走去,心中甚是满意:“拓跋泽言,请!” 又慢步游走许久,二人心情也愈发爽朗,怡然自得,此次曹大人供出皇后,一下子扳倒皇后大皇子的势力,实在是十分喜人! 二人慢步走了许久,又返回大堂之中,下人们匆忙奉上茶水,弯身行礼:“四皇子殿下,容姑娘,请用茶!” 柳梦妍伸手端起茶水,轻抿一口,更是沁人心脾,令人心旷神怡。 然而此刻,云仓国之中,胥辰卿愈发思念离京而去的柳梦妍,站在城墙上,抬眸眺望着远方,犹记得当时柳梦妍离去时的景象,不知她何时才能回来,如今云仓国已是自己的天下,然胥辰卿心中仍是有些纠结,留恋那些与柳梦妍在一起的日子,心中甚是惆怅。 少顷,下人匆忙走来,为胥辰卿加上披风:“皇上,天气还凉,切莫着了风寒。” 胥辰卿暗自叹了一口气,又转身瞥向一旁的下人:“小福子,容姑娘走了多少时日了?” 太监凝视着面前的胥辰卿,弯身行礼:“回禀皇上,容姑娘走了有两月了。” 胥辰卿更是十分惆怅,微皱着眉头:“都两个月了,还未曾回来!” 太监见状,更不敢多说什么,小心安抚着胥辰卿:“皇上再等几日,兴许不出几日,容姑娘就会回来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各司其职 “也罢,回去吧!”说完,便转身离去。太监紧跟在胥辰卿身后,丝毫不敢怠慢。 胥辰卿回到皇宫之中,如今的后宫,早已空无一人,六宫妃嫔,未册封一位,满朝文武都焦躁极了,整日里劝说胥辰卿,仍是未见效果。 紫深国中,朝堂上,为四皇子为尊,大皇子与二皇子还未曾解禁,许多大臣都极力朝拓跋泽言靠拢,拓跋泽言也甚是得意,借机收买人心,一连俘获了不少大臣。如今有了朝臣相助,拓跋泽言更是顺风顺水,如虎添翼。 柳梦妍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如此一来,拓跋泽言登基,易如反掌,顷刻间便可颠覆紫深国朝政。 又有半月过去,大皇子与二皇子已被解除紧闭,朝堂之上,大皇子与二皇子跪地行礼:“儿臣给父皇请安!” 拓跋泽言站在一旁,心中甚是不屑,冷眼瞥向一旁的大皇子与二皇子,想他二人如今没有了靠山,就像是纸糊的老虎,看着可怕,却不堪一击。 “皇儿平身!”皇帝正襟危坐,垂眸瞥向面前的大皇子与二皇子,见他二人悔过自新,也放下心来,甚是满意。 “儿臣多谢父皇!”说完,便站起身来。大皇子与二皇子经此一劫,似乎都看出了拓跋泽言的野心,对拓跋泽言更是十分痛恨,也只有在对付拓跋泽言这一点上,二人才如此同仇敌忾,团结一心。 大皇子甚是得意,如今解了幽禁,也该好好与拓跋泽言算清楚这笔账才是,皇后被贬为荣妃,闭关一月,都是拜拓跋泽言所赐,大皇子与皇后母子二人,早已恨拓跋泽言入骨,大皇子自然不肯放过拓跋泽言:“四弟近日真是辛苦了,四弟既然重病缠身,还是好生歇息养病,日后就由本王为四弟分忧,为父皇分忧吧!” 拓跋泽言自然不肯善罢甘休,瞥向一旁的大皇子:“大皇兄真是太客气了,为父皇分忧,本是臣弟的职责所在,大皇兄不必担心臣弟的身体,臣弟身体安康,并无大碍,还请皇兄放心。” 大皇子更是十分不屑,轻哼一声:“四弟身子不好,那些伤神的事情,还是交给本王去办为好!” 皇帝冷眼瞥了一眼面前的大皇子,心中已有些不悦,见他才刚刚放出来,便如此口出狂言,实在是叫人不悦,皇帝眉心一蹙:“此事就不劳大皇子操心了,你们三个,各司其职,也不必谁为谁分忧!说那些做什么?” 大皇子吃瘪,竟无言以对,拱手行礼:“父皇所言甚是,儿臣不敢妄言!” 二皇子也不敢再说什么,生怕惹了圣怒,冷瞥了一眼身旁的拓跋泽言,心中甚是不悦。 拓跋泽言甚是得意,拱手行礼:“儿臣谨记父皇吩咐!” 皇帝也放下心来,没有再说什么,如今皇后被贬,大皇子的地位也早已是一落千丈,加之曹尚书与宰府大人的相继出事,也再无人愿意为大皇子卖命,大皇子身边,竟无可用之人。 与之相反,拓跋泽言早已结交了许多朝中重臣,手下兵力充足,文臣甚多,早已不将大皇子与二皇子放在眼里。 回到府上,拓跋泽言又与柳梦妍走在一起,二人慢步走着,一阵馨香,扑鼻而来,迎面的春风甚是和暖,吹人微醺,拓跋泽言慢步走着,照看着身旁的柳梦妍,满面春风,笑意盈盈:“多亏了容姑娘,这些日子以来,朝中不少大臣都愿意助本王继承大统,容姑娘有何看法?” 柳梦妍自然是十分欣喜,梨涡浅笑:“这自然是好事,只要有朝臣支持,拓跋泽言登基,指日可待!” 拓跋泽言停下了脚步,转身凝视着一旁的柳梦妍:“如今本王手里既有兵权,又有朝臣支持,是否应该更进一步?”正说着,拓跋泽言甚是诚恳,那双精致的桃花眼,甚是犀利。 柳梦妍也停下了脚步,闻言,心中顿时一紧,柳梦妍清楚拓跋泽言要做什么,然心中紧张,若是攻入皇宫,不知又要伤了多少人命,流多少鲜血,柳梦妍心中甚是纠结,紧皱着眉头,瞥向一旁的拓跋泽言:“拓跋泽言果真要如此吗?” 拓跋泽言大舒了一口气,看起来又淡然了许多,轻轻点头:“容姑娘不知,这是本王一生的梦想,本王恨透了那些整日喝药泡药的日子,本王实在是不敢相信,我,我只想拿到解药,只想有一副健康正常的身体,就如此简单!这点小小的要求,我花费了十几年的时间,本王一刻都等不了了!”正说着,拓跋泽言甚是激动,甚至有些语无伦次,那双漆黑的眸子,泛着猩红,发丝也凌乱了些许,那俊朗的脸庞,都多了几分惆怅,看起来着实是有些可怜。 柳梦妍定睛凝视着面前的拓跋泽言,心中也十分紧张,思虑片刻,也下定决心,咬了咬唇瓣,当即说道:“四月初八!下个月初八举事,舞雩定会助拓跋泽言一臂之力!” 拓跋泽言更是十分激动,紧盯着面前的柳梦妍,心中甚是感激,又有些五味杂陈,轻轻点头:“好,就下个月初八,容姑娘也准备准备!” 柳梦妍也大松了一口气,轻轻点头:“好!” 商议好此事,二人稍稍平静下来,又大步向前走去,与柳梦妍慢步走着,拓跋泽言心中的压力早已减轻了许多,甚是愉悦。 午后,拓跋泽言正在书房写信,手提毛笔,挥毫洒柳,正欲寄信给诧烟楼的姑姑。 “姑姑勿念: 城儿在金陵城一切安好,大皇子与二皇子惨遭紧闭,想必姑姑也听闻了,姑姑见此信时,城儿已欲举事,劳烦姑姑照料城儿,城儿感激不尽,诧烟楼的兵力足以护住姑姑周全,无论成败,都不会连累姑姑,姑姑在上,受城儿一拜!” 提笔写下落款,拓跋泽言仔细装好,封好信封,轻咳嗽两声。 凌风大步走来,抱拳行礼:“还请四皇子殿下吩咐!” 拓跋泽言甚是满意,拿起桌子上的信封,递给凌风:“凌风!将这信封送到诧烟楼,交给姑姑!” 凌风抱拳行礼:“是,四皇子殿下。”说完,又走上前去,接过拓跋泽言手中的信封,藏于衣襟之中:“四皇子殿下放心。” 拓跋泽言甚是满意,轻轻点头:“去吧,诧烟楼那边,兵力若是不够,再派人过去,务必保护姑姑周全!” 凌风抱拳行礼:“是,四皇子殿下!”说完,便大步离去。 拓跋泽言也放下心来,独自一人,坐在屋中,心中仍是有些紧张,微皱着眉头,那双精致的桃花眼,也透露着几分惆怅,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拿着书卷,看上去好似成熟了许多,又不知是不是苍老了。 轻抿了一口茶水,拓跋泽言仍是有些提心吊胆的,放不下心来,又有些紧张。 凌风匆忙前往诧烟楼送信,快马加鞭,不敢怠慢分毫,此时,拓跋泽言蛰伏多年的兵力已足以抵抗皇宫之中的禁卫军,一举成事,也不在话下。 柳梦妍听闻拓跋泽言一人在屋中惆怅,便慢步走来,抬眸凝视着拓跋泽言,轻抿唇瓣:“拓跋泽言这是怎么了?” 拓跋泽言闻言,抬眸瞥向正款款走来的柳梦妍,心情似乎好了许多,大舒了一口气:“容姑娘来了,快请坐吧!” 柳梦妍慢步走来,坐在拓跋泽言对面,定睛凝视着面前的拓跋泽言:“拓跋泽言这是怎么了?可还在为举事而烦心?” 拓跋泽言摇晃着身子,昏昏沉沉:“没什么,只是有些心烦罢了。”话音刚落,便伸手端起一盏酒水,一饮而尽,激烈的刺激使得拓跋泽言一阵干咳:“咳咳咳……” 柳梦妍眉心一蹙,匆忙上去,轻拍着拓跋泽言的后背,甚是紧张:“拓跋泽言身子不好,就莫要饮酒了,酒大伤身,不是闹着玩儿的!”正说着,又伸手轻抚着拓跋泽言的手腕,细细把脉。 “咳咳!”又咳嗽两声,拓跋泽言才好转过来,大舒了一口气,看向身旁的柳梦妍:“容姑娘无需如此挂心,无妨,本王并无大碍。” 柳梦妍哪里能不担心,定睛凝视着拓跋泽言,愁肠百结:“拓跋泽言的脉象又有些紊乱了!切不可再饮酒了!”话音刚落,便伸手夺去拓跋泽言手中的酒杯,就连酒壶,也一并拿走,再不许拓跋泽言饮酒。 拓跋泽言也并未阻拦,轻轻一笑,瞥向身旁的柳梦妍:“容姑娘莫要为本王操心了,本王这幅身子,好也不好,坏也不坏,没什么大事!” 柳梦妍更是俨乎其然,心中竟有些生气,瞥了一眼拓跋泽言:“拓跋泽言怎能如此糟践自己?什么好也不好,坏也不坏?这都是什么话?难道拓跋泽言不想举事成功,登基为帝,拿到解药了吗?” 拓跋泽言惭愧,微低下下颔,暗自叹了一口气,又略显伤神,抬起头来:“本王自然想登基为帝,拿到解药,只是心情不免有些郁闷,容姑娘莫要担心!”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举事前夕 柳梦妍有些恨铁不成钢,冷瞥了一眼拓跋泽言,心中略显不悦:“拓跋泽言莫要再饮酒了,若是心烦,就好好做事,将一切都安排好,而今躲在这里饮酒,又是什么本事?” 拓跋泽言没有再说什么,站起身来,慢步朝门外走去,那挥洒的背影,看起来甚是桀骜,似乎自己已是帝王,与方才截然不同。 柳梦妍眉心一蹙,匆忙跟上:“拓跋泽言,拓跋泽言去哪?” 拓跋泽言没有回头,柳梦妍紧跟上来,二人一同,走出门外,凉风习习,吹动了二人的衣角,身后青丝飘飞,两身素衣,看起来相得益彰。 走了几步,来到门外,拓跋泽言的心情也舒展了许多,距离下月初八,只有半月了,如今兵力的调动愈发频繁,拓跋泽言梦里,都能梦得到自己调兵遣将,登基为帝的样子,一直期待着那一天,心中有些急迫,又甚是焦灼。 柳梦妍陪拓跋泽言散了散步,来到花厅:“拓跋泽言可处理好金陵城中的兵力?” 拓跋泽言轻轻点头:“十万大军,早已蛰伏在金陵城外,未被发现,只要本王一声令下,便可即刻攻入皇宫。” “那便好,既然已经决定了,定要全力以赴!” “容姑娘所言甚是,本王谨记。” 二人慢步走着,柳梦妍也甚是放心:“拓跋泽言就放心吧,舞雩早已查探清楚,大皇子与二皇子在城中并无兵力,也只有皇宫里那些禁卫军,才是对手,不过十万大军敌御林军,已是绰绰有余了,拓跋泽言不必担心。” 拓跋泽言轻轻点头,心中仍是有些惆怅,微皱着眉头,想到举事之日,心中还是有些畏惧,五味杂陈,百感交集:“话虽这么说,心里免不了有些紧张。” 柳梦妍瞥了一眼身旁的拓跋泽言,淡然一笑:“拓跋泽言莫要如此紧张了,没事的!” 拓跋泽言转身凝视着柳梦妍,看着她那双玲珑可人的桃花眼,以以及眼神之中那种令人心悦诚服的淡然,拓跋泽言十分放心,轻轻点头:“好。” 二人又慢步闲走了片刻,心情愈发好转,来到凉亭之中,一同坐下,只闻花香扑鼻,四周莺莺燕燕,甚是惹人注目,石桌上摆放的茶水点心,甚是精致,柳梦妍伸手拿起一块点心,尝了一口,入口香甜,甚是不错:“拓跋泽言尝尝,甚是不错!” 拓跋泽言瞥了一眼身旁的柳梦妍,轻轻一笑,也伸手拿起一块,放入口中,吃了起来。 见柳梦妍如此高兴,拓跋泽言也满面春风,甚是欣喜,吃了两口点心,更是顺畅了许多:“容姑娘觉得不错,定然是极好的!” 二人坐了片刻,稍稍安下心来,心情也甚是愉悦,柳梦妍再次为拓跋泽言把脉,只觉得拓跋泽言的脉象平稳了许多,甚是不错,嫣然一笑,放开了拓跋泽言的手腕:“恢复的不错,只要脉象平稳,就不会有什么大事!” 拓跋泽言也淡然一笑:“有劳容姑娘了。” “拓跋泽言不必如此客气,都是舞雩应该做的。” 几日过后,距离举事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拓跋泽言的心情也愈发焦灼,那种忐忑不安的感觉,早已在拓跋泽言心中存放许久,拓跋泽言愈发的急迫,心中甚是焦灼。 如今,拓跋泽言在朝堂之上的地位也愈发高涨,加之大臣们的支持,更是水涨船高,许多大臣都期待着拓跋泽言继位,做紫深国的大王。 拓跋泽言一直筹划着谋逆造反的事情,心中也愈发紧张,时而与柳梦妍说说话,方能舒缓自己的内心。 这段时间过的甚是缓慢,在拓跋泽言心中,仿佛经历了半个世纪,终于到了四月初七,那种焦躁不安的感觉,总算是得到缓解,这一天,拓跋泽言抱病,未曾上朝,仿佛一切都静止了下来,拓跋泽言心中甚是平静。 明日就是定好的举事之日了,柳梦妍心中反而有些不安,独自一人,慢步走在后院之中,心一直砰砰的跳,眼皮也一刻不肯停歇,内心甚是焦灼,不知如何是好。 拓跋泽言却淡定极了,总算是等到了这一刻,所有人马,都已就绪,只待那一刻。 少顷,下人们走入屋中,抱拳行礼:“启禀四皇子殿下,容姑娘在后院之中走动!” 拓跋泽言抬眸瞥了一眼,远远看去,似乎看到了柳梦妍的身影,那一抹素色,甚是惹人注目:“你下去吧!” 下人抱拳行礼:“是,四皇子殿下!”说完,便大步离去。 待下人离去,拓跋泽言才站起身来,凝视着院子里的柳梦妍,朝她走去,心情也舒适了许多:“容姑娘,容姑娘!” 柳梦妍正焦躁不安,闻言,只抬眸一看,便看到了拓跋泽言,呆呆的凝视着拓跋泽言,心情似乎安分了许多:“拓跋泽言!” 拓跋泽言慢步走来,俨乎其然:“容姑娘,坐吧!” “多谢拓跋泽言。”话音刚落,便随着拓跋泽言,一同坐在石凳上。 拓跋泽言转身瞥向柳梦妍,满面淡然:“容姑娘安心便是,明日定能举事成功,无需如此焦躁!” “舞雩相信拓跋泽言。”话语间,柳梦妍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眸,甚是诚恳。 拓跋泽言也甚是相信自己,胸有成竹:“有你一人信我足矣!” 整整一天,拓跋泽言一直与柳梦妍待在一起,陪伴着柳梦妍,宽慰着柳梦妍的心。 翌日一早,拓跋泽言仍是抱病卧床,未曾上朝,金陵城内,一如往日,殊不知,城外早已风起云涌,波涛不平。此刻,凌风已带十万大军,正偷偷潜入金陵城内,装作平民模样,安排在四皇子府中。 预计夜半子时举事,一大早,拓跋泽言便在院中点兵,柳梦妍站在窗边看着,心中愈发有些紧张,又甚是焦灼,始终安定不下来。 时至正午,十万大军已然全部集结完毕,整装待发,拓跋泽言站在大院之上,看着满园的士兵,心中甚是得意:“众位将士跟随我多年,时至今日,总算是本王报答各位的时候了!诸位将士听令!若一举拿下皇宫,所有人封官拜爵,赐田赏银,本王决不食言!” 众位将士们更是十分激动,振奋人心:“四皇子殿下英明!四皇子殿下英明!” 声音震耳欲聋,响彻天际,众位将士更是慷慨激昂,甚是激动,呼叫声此起披伏,十分振奋人心。 拓跋泽言抬手示意将士们停下:“诸位,且停下来!” 刹那间,整个大院鸦雀无声,静谧下来,拓跋泽言甚是满意:“今晚是最重要的时刻,奈何本王无法亲眼看到,一队二队三队,随凌风朝南门而入!四队五队六队,随章将军从北门入,七队八队守住西门,九队十队守住东门!” “是,四皇子殿下!” 拓跋泽言安排好士兵,便大步离去,叫士兵也下去歇息,养精蓄锐,等待晚上。 从院里出来,拓跋泽言直接去了柳梦妍的屋子,站在柳梦妍门外,思虑片刻,仍是抬手敲了敲房门:“容姑娘,容姑娘。” 柳梦妍正站在窗边看着,闻言,匆忙朝门口走去,略有些心急:“拓跋泽言稍等片刻,我马上来。”正说着,柳梦妍已来到大门口,落下门栓,拉开;房门。 门外正是拓跋泽言,二人四目相对,含情脉脉,凝视了片刻,柳梦妍心中仍是有些紧张:“拓跋泽言,里面请。” 拓跋泽言淡然一笑,随着柳梦妍一同,走入屋中:“容姑娘在做什么?” 柳梦妍匆忙摇头:“没什么,这个时候,做什么也无法平静下来,今晚的事,拓跋泽言定要当心才是。”正说着,又抬眸紧盯着拓跋泽言,那双漆黑的眸子,满是紧张。 拓跋泽言倒是没有那般紧张,淡然一笑:“容姑娘不必如此焦灼,过了今夜,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也是,过了今夜,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拓跋泽言伸手倒上一盏茶水,递给柳梦妍:“容姑娘就莫要担心了,不会有事的。” 柳梦妍也放下心来,甚是满意,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心情也舒展了许多:“嗯,不会有事的。” 见柳梦妍安定下来,拓跋泽言也甚是放心:“本王还有些事情,今日就不陪容姑娘了,无论如何,本王会让府上的人护容姑娘周全,若是失败,你们立即赶往诧烟楼,姑姑会救你们的。” 柳梦妍定睛凝视着面前的拓跋泽言,更是十分感动,眼眸之中,闪着泪花,看其实是甚是真诚:“不,舞雩不走,无论如何,都要救拓跋泽言!” 拓跋泽言虽说感动,然却不愿让柳梦妍这么做,略显生气,眼眸之中,泛着猩红:“容姑娘莫要任性了,本王先走了!”说完,便大步离去。 夜里子时,所有人马按部就班,凌风带大批人马杀进皇宫,一时间,皇宫上下,风起云涌:“杀杀杀!”足足有三万人马,从南门而入,顷刻间便攻破了皇宫大门,数万人马一拥而入,与此同时,东西两门,以及北门,全都被拓跋泽言的人把守,大旗都换上了鲜红色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举事 一时间,皇宫上下,乱作一团,甚是惊慌,宫女太监们,惊慌失措:“救命啊,来人啊,救命啊……” 整个皇宫,厮杀声一片,就连皇帝,也从睡梦中惊醒,听着窗外真真切切的厮杀声,甚是焦灼,惊慌失措,大呼两声:“来人啊,来人啊!” 太监快步走来,跪地行礼,亦是惊慌失措:“奴才参见皇上。” 皇帝气喘吁吁,满头冷汗,垂眸凝视着面前的下人:“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会这么吵?” 太监更是战战兢兢:“回禀皇上,有一股大军已攻入皇宫,四个宫门全都被占领,皇上快去看看吧。”太监甚是惊慌,紧张极了。 皇帝大惊失色:“什么?攻入皇宫?是什么人?岂有此理!”正说着,便站起身来,大步朝门外走去,甚是惊慌。 太监紧跟着皇帝,更是十分焦灼,愁眉紧锁,甚是不悦。 皇帝大步来到大堂之中,只见许多太监都躲在屋里,甚是不悦:“御林军呢?都在哪里?怎会有人攻入皇宫?岂有此理!” 太监们更是惊慌失措,匆忙跪地行礼:“皇上息怒,皇上息怒……”正说着,甚是紧张,满面焦灼。 皇帝大步走来,坐于大堂之上,愁眉紧锁:“小福子,让王将军调集所有御林军,全力抵抗,定要将这群叛贼剿灭,定不能放过一人!” 太监更是毕恭毕敬:“是,皇上。”说完,便快步走出门外。 此刻,皇宫城墙内,早已充满了拓跋泽言的人马,凌风正在阵前厮杀,对宫里的御林军毫不留情,手起刀落,甚是凌厉。 杀开一条血路,凌风等人更是十分激动,一路打杀过来,已然逼近皇帝寝宫。 寝宫之中,太监慌慌张张的赶回来,惊慌失措:“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 皇帝心中也甚是紧张,瞥了一眼一旁的太监:“何事如此惊慌,成何体统!” 太监快步走来,跪在地上:“启禀皇上,叛军已然快攻到寝宫了,御林军全体将士正浴血奋战,奴才未见到王将军。”正说着,太监甚是惊慌,满心伤痛。 皇帝更是十分不悦,紧皱着眉头:“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快去调兵,朕不会放过他的!这群叛军,朕定叫他们死无葬身之地!”正说着,皇帝咬紧了唇瓣,眉宇之间,已凝成一个“川”字,甚是不悦,皇帝更是十分紧张,这伙儿叛军,还未查明出处,更令皇帝十分忐忑。 太监们全都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整个大殿,气氛十分凝肃,似乎能拧出水来,甚是沉闷。 坐了片刻,屋外的厮杀声愈来愈大,鲜血的味道也愈发逼近,那浓浓的鲜血味道,令人作呕,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皇帝也愈发紧张,那双凌厉的眸光,甚是犀利,仿佛能将人杀死,怒火涌上心头,皇帝愈发紧张:“快,快去调兵啊!快去调兵!” 太监们全都跪在地上,甚是惊慌:“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的确,如今金陵城中,除御林军之外,也再无别的兵可调,若是调兵,最近也要从襄阳城调来,那时怕是赶不及来解救皇宫了。 皇帝甚是惊慌,紧张极了:“大皇子呢?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去哪里了?”正说着,皇帝更是紧张极了。 “回禀皇上,皇宫早已被包围,不知宫外情形如何。”正说着,太监浑身哆嗦,甚是紧张。 皇帝面无表情,呆呆的跌在在龙椅上,目光都呆滞了许多,热泪盈眶,眸子通红:“到底是何人?夜袭我皇宫!” 此刻,皇宫外,大皇子府与二皇子府也被拓跋泽言的人马团团围住,出也出不去,进也进不来,甚是焦灼。 拓跋泽言府上,亦是重兵把守,一旦举事失败,就会立即逃往诧烟楼。 皇宫之中,形势一片大好,凌风等人所向披靡,势如破竹,一路杀至皇帝的寝殿外,此刻,厮杀声已然降下来许多,数万人马,紧紧包围在寝殿外,甚是严肃。 四皇子府上,拓跋泽言与柳梦妍相对而坐,拓跋泽言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脑中思虑万千:“容姑娘,此刻凌风已杀入皇宫,不知情况如何了?”拓跋泽言微闭着眼眸,心中忐忑不安。 柳梦妍坐在拓跋泽言身旁,满面淡然,看起来毫无半点紧张的神色,然心中早已捏了一把汗,那双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紧握成拳,骨节分明,泛着惨白,一身素衣,也掩盖不住心中的焦躁,思虑片刻,才转身瞥向拓跋泽言:“四皇子放心便是,凌风定会不负所托。” 拓跋泽言轻轻点头:“那便借容姑娘吉言了,但愿一切如吾所愿。”话音刚落,拓跋泽言微闭着眼眸,似乎是在祈祷,又十分焦灼。 少顷,便有侍卫大步走入屋中,抱拳行礼:“启禀四皇子殿下,凌风将军已杀入皇宫,将未央宫团团包围。” 拓跋泽言闻言,甚是欣喜,又有些急迫:“此话当真?” 侍卫更是毕恭毕敬:“回禀四皇子殿下,千真万确,还请四皇子殿下起驾入宫。” 拓跋泽言匆忙点头,站起身来,瞥向一旁的柳梦妍:“容姑娘,果真如此,咱们胜利了!走,随、本王进宫!”正说着,拓跋泽言甚是激动,拉上了柳梦妍的手,大步走去,满心欢喜。 柳梦妍也甚是激动,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拓跋泽言拉走,脑子还有些晕晕涨涨的,不知所云,身子也鬼使神差的向前迈着步子,目光呆滞,心中却是喜的。 二人大步走出门外,侍卫早已备好马车,扶拓跋泽言走入马车之中,柳梦妍也紧随其后,坐好之后,快马加鞭,赶往皇宫。 此刻,拓跋泽言正坐于马车之上,心中有些急迫,又略有些惆怅,待会儿见了皇帝,拓跋泽言不知该如何开口,更不知该如何面对皇帝,毕竟皇帝是自己的生父,即便自己再不愿意,也无法违背父子人伦之道。 正惆怅着,马车便已来到皇宫门外,侍卫们早已在门外等候,见四皇子的马车前来,甚是激动,走上前去,抱拳行礼:“属下参见四皇子殿下。” 拓跋泽言甚是满意,走下马车,与柳梦妍一同,慢步向前走去:“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侍卫们更是毕恭毕敬:“属下多谢四皇子殿下。” 拓跋泽言向前走去,只见皇宫之中一片凄凉,满地都是还未来得及清理的尸体,浓浓的血腥味,充斥着拓跋泽言的鼻腔,令人作呕,更令人悲痛。 拓跋泽言一路走来,眼眶早已红透,大步向前走着,心中愈发百感交集,五味杂陈,血流成河,本不是拓跋泽言想要看到的,面前的一切,更是拓跋泽言所不情愿的,然而,为了自己的私利,拓跋泽言也不得不如此。 柳梦妍紧跟在拓跋泽言身后,一同走来,看着那满地的鲜血,更是愁肠百结,定睛凝视着地、面上的尸体,心中更是一阵寒凉,脊梁骨都有些发冷,额头渗出一排细密的汗水。 不作多时,拓跋泽言与柳梦妍便带侍卫来到皇帝的寝宫外,二人慢步走来,侍卫们皆抱拳行礼,毕恭毕敬:“四皇子殿下!” 拓跋泽言甚是满意,示意侍卫们退去,来到门口,大舒了一口气,才抬手推开;房门,走入屋中。 未央宫中,皇帝早已是垂头丧气,失魂落魄,整个大殿,唯有一盏昏暗的烛光亮着,夜色下,皇帝那双漆黑的眼眸,愈发昏暗,甚是伤感。 大门打开,拓跋泽言迈着沉重的脚步,向前走去,柳梦妍紧跟在拓跋泽言身后,心情也愈发沉重起来。 拓跋泽言身旁的下人四散而去,点上烛火,刹那间,整个未央宫透亮无比。 烛火太过刺眼,皇帝眉心一蹙,再次睁大眼睛,只见从门口款款走来的人竟是自己的儿子拓跋泽言,皇帝大吃一惊,呆呆的凝视着面前的拓跋泽言,瞪大了眸子,心中万分紧张:“城儿,是你吗?”正说着,话音都有些颤抖。 拓跋泽言大步走来,气定闲神,此刻已然变了模样,玉树临风,也与常人无异,带着柳梦妍,大步走来,那双精致的桃花眼,略带一层薄雾:“父皇已然认不出儿臣了吗?”那种深沉,以及周身散发着的凝肃的气息,令皇帝都不禁一阵。 皇帝带面呆滞,凝视着面前的拓跋泽言:“城儿,你要做什么?”此刻,拓跋泽言的气势愈发逼人,皇帝更是浑身一阵,甚是紧张。 拓跋泽言大步走来,气势也愈发逼人,紧盯着面前的皇帝:“父皇认出儿臣了吗?”那桀骜的唇角,那双漆黑的眸子,皆令人不寒而栗。 皇帝不禁向后缩了缩身子,瞪大了眼睛,凝视着拓跋泽言:“你,你想干什么?是你派兵包围了皇宫?是你将朕的禁卫军歼灭的,是不是?”皇帝愈发激动白眼球中早已布满血丝,一道一道,深红色的血迹,更显得触目惊心。 第一百一十八章 面对皇帝 拓跋泽言已来到龙椅前,停下了脚步,仍是十分淡然,轻哼一声:“父皇此时知晓,不知是不是有些晚了?”正说着,唇角微微勾起,略带一丝狡黠,眼神也显得轻蔑了许多,不似方才。 皇帝愈发紧张,呆呆的坐在龙椅上,后背已贴紧了自己坐了十几年的龙椅,一阵寒凉,涌入心头,那种伤痛,更叫人窒息,皇帝简直难以置信,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篡了自己的皇位,垂眸紧盯着拓跋泽言,瞪大了瞳孔:“拓跋泽言,你,你这匹喂不熟的狼,狼子野心,狼子野心!” “够了!”拓跋泽言怒喝一声,微微垂眸,紧咬着唇瓣,那双漆黑的眸子,亦布满猩红,双手早已紧握成拳,手心都已掐出指印,伤神片刻,又逐渐抬起头来,紧盯着面前的皇帝:“我是狼?那父皇又是什么?常言道,虎毒不食子,父皇可是比虎还要狠毒,比狼更要凶狠!”一语说完,拓跋泽言更是咬紧了唇瓣,心中甚是伤痛。 皇帝一时忡愣,整个身子都瘫软在龙椅上,缓缓抬起手臂,怒指着面前的拓跋泽言,唇角都有些哆嗦:“拓跋泽言,你竟敢辱骂于朕!岂有此理!来人啊!你这叛贼!胆敢谋逆!把他抓起来!杀了他,杀了他!”皇帝更是惊慌失措,早已语无伦次,恶狠狠的盯着拓跋泽言,不带丝毫怜悯之情。 大殿之中,无一人动弹,皇帝呆呆的看了看满屋子的人,竟叫不上一个人来,心中愈发恐慌,不住的往后缩着身子,甚是紧张。 拓跋泽言心底也凉了一下,那种冰冷刺骨的感觉,着实有些伤人,咽下了一口唾沫,拓跋泽言再向前一步,那双满是猩红的眸子,甚是犀利,紧盯着面前的皇帝:“父皇哪里有资格说我?叛贼也好,谋逆也罢,今天我拓跋泽言都做定了!我自出生便被父皇喂了毒药,这么多年,父皇可知晓我是又如何过来的?”拓跋泽言的声音甚高,满腔愤怒,一涌而出,似火山爆发般凶猛。 一下子发;泄出来,拓跋泽言的心情也好了许多,紧盯着面前的皇帝,轻抿着唇瓣,甚是犀利。 皇帝更是大惊失色,自知自己今日无论如何是敌不过拓跋泽言了,心中甚是恐慌,面无血色,紧盯着面前的拓跋泽言:“早知今日,朕当时真该力排众议,将你毒死,也免了今日之祸!”正说着,皇帝咬牙切齿,甚是凶狠。 拓跋泽言心中的怒火也猛然涌起,甚是不悦:“你杀不了我,就让我来杀死你吧!”话音未落,拓跋泽言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剑,说时迟那时快,“嗖”的一下,剑锋便直直插入皇帝胸膛。 龙椅上,鲜血扑簌簌的流下来,像是一道关不上的水闸,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大吃一惊。 拓跋泽言更是愣了一下,握着长剑,瞪大了眸子,看着皇帝垂死挣扎的样子,心中不禁想起了许多往事,一时失神,甚是惊慌:“啊!啊!”话音未落,便抱头痛哭,身子都有些瘫软无力。 幸好柳梦妍守在拓跋泽言身旁,见状,立即点了拓跋泽言的穴道,扶着拓跋泽言,瞥了一眼身旁的拓跋泽言,又看了一眼龙椅上的皇帝,心中甚是悲凉,微闭眼眸,哀念片刻,又转身瞥向一旁的下人:“来人,扶公子下去歇息!” 下人们更是毕恭毕敬:“是,容姑娘。”说完,便走上前去,扶拓跋泽言下去歇息。 柳梦妍抬眸眺望着这满屋子的太监,以及侍卫,心中更是十分哀痛,不禁落下几滴泪水,心中略显酸涩,思虑片刻,瞥向一旁的凌风:“凌风,命人将皇宫都清理干净了,我不想闻到半点血腥味!” “所有人有伤治伤,有病医病,再不能死人了!” 凌风抱拳行礼:“属下遵命!”说完,便大步离去。 屋中的太监们甚是激动,叩头行礼:“多谢容姑娘,多谢容姑娘不杀之恩……”话音此起披伏,甚是响亮。 然而,柳梦妍心中仍是有些愧疚,一场宫变,死了这么多人,虽说得到了帝王之位,也不见得有多开心,在嘈杂的话音中,柳梦妍大步离去,心中满是凄凉。 翌日一早,拓跋泽言便已醒来,凌风敲了敲拓跋泽言的房门:“启禀公子,凌风求见。” 拓跋泽言走下床榻,披上衣服,前去开门:“进来说吧。” 凌风更是毕恭毕敬,抱拳行礼:“启禀皇上,属下昨夜连夜去了一趟皇陵,找到了阴阳换身之毒的解药,还有紫深国的至宝七宝降尘露,还请公子过目。” 闻言,拓跋泽言心中甚喜,做了这么多事儿,为的便是这两样东西,拓跋泽言整个人都精神起来,那双漆黑的眸子,甚是有神:“凌风,快拿上来!” “是,公子。”说完,便双手奉上两个白瓷净瓶。 一个净瓶装着七宝降尘露,以朱红的软塞盖住,另一个净瓶则盛放着那颗丹药,拓跋泽言伸手拿过净瓶,细细抚;摸着手中的两只净瓶,心中感触颇深,五味杂陈。 凌风站在拓跋泽言面前,凝视着拓跋泽言:“解药已然让太医看过了,还请公子放心服用。” 拓跋泽言轻轻点头,倒出解药,一口服下,又抬眸瞥向凌风:“凌风,容姑娘呢?可有睡下?” 凌风仍是毕恭毕敬,抱拳行礼:“回禀公子,容姑娘昨夜累了,暂住在偏殿!” 拓跋泽言点头:“好,你下去吧!” “属下告退!”说完,便大步离去。 随即,下人们仔细清理着整个皇宫,一夜的凶杀残忍,血雨腥风,竟这么快就被掩盖下去,再一醒来,竟然恢复了原样,好像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样,下人们各司其职,整个国家,也有条不紊,好像做了一场噩梦似的。 此刻,柳梦妍已然醒来,拓跋泽言正守在柳梦妍身旁,垂眸凝视着她绝美的睡颜,心无旁骛,更不让任何人打扰。 一夜未眠,直到日上三竿,柳梦妍才算醒来,缓缓睁开眸子,只见拓跋泽言正守在自己身旁,见日头已然不小,柳梦妍便坐起身来:“拓跋泽言怎么来了?” 拓跋泽言见柳梦妍醒来,先是有些惊慌,又匆忙伸手去扶:“昨夜本王失态,让容姑娘见笑了。” 柳梦妍呆呆的坐在床榻上,匆忙摇头:“无妨,拓跋泽言心中的苦,舞雩明白,做出那样的事情,也不为过。” 拓跋泽言轻轻点头,心中的愧疚之情,总算是消减了些许,定睛凝视着面前的柳梦妍,心中甚是感动:“容姑娘真是本王的知己!知我者,莫过于舞雩你。” 柳梦妍心中却是五味杂陈,既为昨夜的事情痛心,又有些庆幸,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儿:“拓跋泽言谬赞了。” 此刻,拓跋泽言体内的毒已解,只是身体仍是有些虚弱罢了,凝视着床榻上的柳梦妍,轻抿了一下唇瓣,伸手摸入衣襟之中:“容姑娘,这是你要的七宝降尘露。” 闻言,柳梦妍甚是惊喜,抬眸看去,只见拓跋泽言手中握着一个精致的白瓷净瓶,看起来甚是精美,伸手过去,接过了柳梦妍手中的白瓷净瓶,打开瓶塞,细细一闻,既有芳香扑鼻,又夹杂着药香,虽说未曾见识过七宝降尘露,然柳梦妍却可以认定,手中这瓶,定是紫深国至宝七宝降尘露无疑。 柳梦妍小心翼翼的盖上塞子,收入衣襟之中,甚是满意,抬眸瞥向拓跋泽言:“多谢拓跋泽言。” 拓跋泽言见柳梦妍高兴,也甚是欢喜:“都是容姑娘应得的,容姑娘无需如此客气。” “昨晚刚刚发生了一场宫变,拓跋泽言定有许多事情要忙吧?就莫要在舞雩这里浪费时间了。”正说着,柳梦妍心中有些紧张,此时,自己心中想的也只有七宝降尘露了,既然已经得到,就该想办法离开紫深国了,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在等着自己,还有云仓国的胥辰卿…… 此刻,柳梦妍的心情甚是复杂,看着面前的拓跋泽言,竟有些不知所措,神情也不似往日那般从容,心中更是十分紧张。 拓跋泽言仍是坐在柳梦妍身旁,丝毫未动,凝视着面前的柳梦妍,心中也有些酸涩:“无妨,剩下的事情都交给凌风去做便好,本王还有更重要的事。” 柳梦妍心中紧张,微微低下下颔,眼神都有些不太自在,轻抿唇瓣:“拓跋泽言既然有更为重要的事情,就快去做吧。” 拓跋泽言仍是定睛凝视着面前的柳梦妍,那双深邃的眸子,含情脉脉,甚是诚恳,又十分严肃:“本王所言,更重要的事情,便是在这里陪伴着容姑娘。” 柳梦妍闻言,更是浑身一颤,心中更为紧张,七上八下,抬眸瞥了拓跋泽言一眼,也甚是不自然:“拓跋泽言说什么呢?舞雩不明白。”正说着,柳梦妍又低下头来,更是紧张极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宫变之后 拓跋泽言定睛凝视着柳梦妍,看得出来,柳梦妍是在逃避,拓跋泽言心中不禁有些寒凉,轻抿了一下唇瓣,略显伤神:“容姑娘不明白,本王日后会一一向容姑娘解释清楚的。” 柳梦妍仍是低垂着头,没有再说什么,心中甚是紧张,不知所言。 拓跋泽言早已倾心柳梦妍,尤其是这么多日子相处下来,不仅仅是柳梦妍那副绝美的容颜吸引着拓跋泽言,更多的是柳梦妍那惊人的智谋,深深吸引着拓跋泽言,令人着迷,无法自拔。 原本想着,夺位后封柳梦妍为后,然再看看面前的柳梦妍,志向似乎不再这里,拓跋泽言心中不禁有些伤感,思虑片刻,仍是下定决心,定睛凝视着柳梦妍:“容姑娘可愿意做我的王后?”一出此言,拓跋泽言那双眼眸之中,都充满了期待,心中更是十分焦灼。 闻言,柳梦妍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更不敢抬起头来,张了张口,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甚是紧张:“拓跋泽言何出此言?”正说着,柳梦妍心中更是十分紧张,唇角都有些哆嗦,忐忑不安。 拓跋泽言仍是定睛凝视着面前的柳梦妍,含情脉脉,伸手上去,轻抚了一下柳梦妍额前垂下来的一缕青丝,眸光灼灼:“容姑娘,可愿意做我的王后?”柳梦妍刚瞥见拓跋泽言的眼睛,便匆忙垂下头来,不敢看去,心中紧张极了,却是闭口不言,不知该答些什么。 拓跋泽言的愈发凌厉,柳梦妍却说不出一个字来,紧张极了。 许久,拓跋泽言已猜到了柳梦妍的答案,拓跋泽言心中也十分清楚,柳梦妍志不在此,绝不是一个皇后的位置,就能将她留住的,此刻,拓跋泽言才明白那种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心情,然而,刚刚经历了政变,拓跋泽言还离不开紫深国,拓跋泽言心中,也已有了答案。 如此想来,拓跋泽言大舒了一口气,眸光也愈发和缓了些许,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丝笑容,轻抚了一下柳梦妍的肩头:“容姑娘不必如此紧张。” 柳梦妍也主意到了身旁的拓跋泽言,见他又变的从容起来,似乎已然猜到了自己心中的答案,柳梦妍也不再那般紧张,凝视着面前的拓跋泽言,淡然一笑:“拓跋泽言值得更好的女子。” 拓跋泽言仍是大舒了一口气,凝视着面前的柳梦妍,那种眼神,含情脉脉,暗送秋波,满是柳梦妍的身影,那神情,又略带失望与悲伤,微闭着眼眸,又定睛凝视着面前的柳梦妍:“容姑娘之外,世间再无更好的女子!” 闻言,柳梦妍却丝毫开心不起来,仍是微低垂着下颔,见拓跋泽言那副样子,又不知如何安慰,相处的甚是尴尬。 不作多时,拓跋泽言便已站起身来,垂眸凝视着柳梦妍:“容姑娘好生歇着,在下先行告退了。”话音落下,便转身朝门外走去。 柳梦妍抬眸眺望着拓跋泽言离去的背影,想劝阻,又不知如何开口,甚是纠结,终究还是没说什么,然而,那没落的背影,以及拓跋泽言那缓慢而又沉重的步伐,已深深的印在柳梦妍心上。 拓跋泽言走出门外,吩咐下人好生照顾柳梦妍,便离开了偏殿。 柳梦妍想与拓跋泽言解释清楚,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看着那扇早已掩上的房门,心中更是思虑万千,不知该如何是好。 许久,柳梦妍也平静下来,伸手摸了摸藏于衣襟之中的七宝降尘露,也算是放下心来,加上青冥定魂丹,还有云仓国的阴阳万寿丹,只剩下最后一味融灵百清液,便可救活三年前那位救了自己的男子,时间还算充足,柳梦妍也不曾着急,只是心中仍是有些放心不下,生怕拓跋泽言再出了什么闪失。 此刻,诧烟楼的沐诧烟也已得到捷报,得知拓跋泽言在金陵城一切安好,还平安夺得皇位,更是十分欢喜,当即便带人前往金陵城赶去,此刻正快马加鞭,疾驰而来。 拓跋泽言离开柳梦妍,带人朝大殿走去,此刻的金銮殿,仍与往日一样金碧辉煌,甚是气派,好像什么都未曾发生一样,一尘不染。 不同的是,今日未有大臣前来上朝,拓跋泽言呆呆的坐在冰凉的龙椅上,双手触摸着那光滑的龙头,却也是寒入骨凉,毫无任何快;感。 几个太监小心翼翼的照顾着拓跋泽言,为拓跋泽言锤肩:“先帝驾崩,四皇子殿下也是时候该继位了。” 拓跋泽言冷瞥了一眼一旁的太监,略显不悦:“下去!” 太监惊慌失措,匆忙弯身行礼:“是,四皇子殿下。”说完,便匆忙退去,再不敢多说什么。 拓跋泽言独自一人,一手抚着额头,坐上这九五之尊的高位,也徒添了这么多烦恼,实在是丝毫也开心不起来。 少顷,又有侍卫大步走来,跪地抱拳行礼:“启禀四皇子殿下,属下等已抓到大皇子、荣妃以及二皇子,还请四皇子殿下吩咐。” 拓跋泽言抬眸瞥了一眼面前的侍卫:“此等事情不必过问,斩了便是!” “是,四皇子殿下。”说完,便大步离去。 拓跋泽言心中有些烦闷,一闭上眼眸,脑海中便满是柳梦妍的身影,还记得第一次与她在诧烟楼相遇,她下手果断,出手更是又狠又快,一针便扎死了一个大兵,还记得她穿着一身小太监的衣服,阴阳怪气的样子,那副眉眼,那副神情,都令人辗转难忘。 许久,拓跋泽言才缓缓睁开眼眸,似乎看到了柳梦妍,又似乎是幻觉,只见柳梦妍就站在大殿之上,仍是一身素衣,亭亭玉立,看起来楚楚动人。 拓跋泽言鬼使神差的站起身来,呆呆的凝视着大殿之中的柳梦妍,一步一步,朝她走去,抬起胳膊,似乎能触碰到那一分温暖:“容姑娘,是你吗?” 然而,待拓跋泽言来到大殿之中,却发现她突然消失不见,再回头看看整个金銮殿,才发现竟是自己的幻觉,拓跋泽言心中伤感,跌坐在金銮殿上,那双精致的桃花眼,早已凝结了一层薄雾,呆呆的看着面前的龙椅,却再也看不到柳梦妍,那种伤痛,透彻心骨。 俨然的金銮殿上,拓跋泽言已是悲痛欲绝,早知柳梦妍要走,又留不住她,心中无比伤痛,更不愿亲眼看着她走,想倾尽整个紫深国的人马,拦住柳梦妍,不让她走,然又不忍心看着她身在曹营心在汉,那般闷闷不乐。 拓跋泽言仍是不知如何是好,习惯了柳梦妍在身旁,时刻为自己把脉,如今就离开了一会儿,心中便有些空落落的,那种百爪挠心的感觉,实在是令人难以承受。 片刻,拓跋泽言站起身来,本想就此不再去见柳梦妍,放任她离去,然实在是受不了相思之苦,随即大步朝后殿走去。 已有几日未曾见到柳梦妍,拓跋泽言心中甚苦,不作多时,便已来到后院,后院之中,拓跋泽言紧盯着柳梦妍的房门,大步走去,不知觉间,脚步已然加快了许多。 才两三步,便已来到柳梦妍房门口,思虑片刻,还是抬起手臂,轻轻敲了敲房门:“容姑娘,容姑娘!” 柳梦妍正在屋中歇息,听闻拓跋泽言的声音,站起身来,慢步朝门口走去,落下门栓,拉开;房门,抬眸看向拓跋泽言:“拓跋泽言怎么来了?” 拓跋泽言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微皱着眉头,凝视着面前的柳梦妍,桃花眼微微眯起,勾起一丝惆怅,思虑片刻,才缓缓说道:“没什么,只是闲来无事,想来看看容姑娘罢了。” 柳梦妍轻轻点头,抬手作出请势:“拓跋泽言,屋里请。” 拓跋泽言随着柳梦妍一同,慢步走入屋中,二人一同坐下,柳梦妍伸手提起茶壶,徐徐倒出一盏茶水,递到拓跋泽言面前:“拓跋泽言,请用茶。” 拓跋泽言伸手拿起了茶盏,轻抿一口,茶香沁入心脾,苦涩与甘甜交织,甚是符合拓跋泽言此刻的心情。 放下手中的茶盏,拓跋泽言仍是愁肠百结,眉心一蹙,凝视着面前的柳梦妍:“容姑娘当真不留在我紫深国吗?” 柳梦妍那双精致的眸子,也略带几分愁思:“拓跋泽言保重,人各有志,舞雩还有未曾做好的事,改日到了紫深国,来见拓跋泽言这位老友也固然不错。” 拓跋泽言想去劝阻,然又知晓,无论如何劝阻,都是无济于事,心中甚是惆怅,愁眉紧锁,逐渐咽下了脱口而出的话,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柳梦妍也没有再说什么,心中的确是有一丝伤感,然不得不离开紫深国,就像当初离开云仓国与月揽国一样。 二人坐了许久,都没有再说什么,屋中静谧无声,气氛也略显沉闷,甚是压抑,一连喝完了一壶茶水,拓跋泽言也大步离去,此番来看柳梦妍,拓跋泽言心中更是伤痛。 第一百二十章 暗中陷害 此刻,诧烟楼楼主沐诧烟早已带人驰骋了几日,一路奔波,总算是抵达金陵城,拓跋泽言才刚刚走出后院,便见侍卫匆忙跑来。 拓跋泽言停下了脚步,瞥向一旁的侍卫:“何事如此惊慌,成何体统?” 侍卫抱拳行礼:“启禀公子,楼主到访,正在大堂等候。” 拓跋泽言甚是惊喜,一时惊慌:“快带本王过去!” 侍卫仍是毕恭毕敬:“是!”说完,便带拓跋泽言朝大堂走去。 大堂之中,沐诧烟正坐在大堂之上,刚喝了一盏茶水,等候着拓跋泽言。 不作多时,拓跋泽言已来到大堂之中,远远就看到了沐诧烟,甚是欣喜,顿时笑容满面,走上前去:“姑姑!” 沐诧烟也站起身来,看到拓跋泽言,甚是激动:“城儿!” 拓跋泽言大步走来,坐在沐诧烟身旁:“原本还打算派人去接应姑姑,不曾想姑姑这么快就来了。” 沐诧烟面带春风:“接应什么,都是熟路,城儿,可拿到解药了?” “拿到了,已然解毒,只是体内还残留了些余毒,不碍事。” 沐诧烟激动万分,定睛凝视着面前的拓跋泽言,心中甚是紧张:“那便好,那便好,姑姑就放心了。” 拓跋泽言亦是十分激动,眸光灼灼,凝视着面前的沐诧烟:“姑姑一路奔波,真是辛苦了,城儿送姑姑前去歇息吧。” 曹尚书一时惊慌,却也明白皇后的意思,无奈拱手行礼:“皇后娘娘放心,微臣定会办妥!” 皇后也放下心来,甚是满意:“曹大人,本宫一直很器重你,大皇子身边,也应该有个肱骨之臣辅佐,本宫很是看好曹大人,曹大人好好做事,日后定少不了曹大人的好处!” 曹大人更是十分满意,拱手行礼:“微臣多谢皇后娘娘!”说完,便慢步退下,心中略有些惆怅,仍是微皱着眉头,思虑万千。 曹大人返回府上,独自一人,坐在大堂之上,轻抿了一口茶水,又十分头疼。 翌日一早,拓跋泽言与柳梦妍仍是如往常一样,带着药罐,前往城西小巷,此时,曹大人早已在城西小巷之中等着拓跋泽言。 不作多时,拓跋泽言的车马已缓缓赶来,拓跋泽言扶柳梦妍下车,随即,曹大人匆忙赶来,拱手行礼:“老臣参见四皇子殿下。” 拓跋泽言正扶着柳梦妍,二人慢步走上前去:“曹大人不必如此客气,快快请起!” “微臣多谢四皇子殿下。”说完,才站起身来。 拓跋泽言瞥了一眼面前的曹大人,只觉得他不安好心,略显不屑:“一连几日未曾见过曹大人,曹大人今日怎么来了?” 曹大人仍是十分恭敬:“让四皇子殿下见笑了,老臣朝中之事繁忙,未曾前来探望身染瘟疫的村民,是老臣疏忽了,还请四皇子殿下见谅!” 拓跋泽言更是十分不屑,轻哼一声:“君者,民也!民者,君也!曹大人如此疏忽大意,真是让本王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曹大人一时羞愧,竟无言以辩,皱了皱眉头,又匆忙行礼:“是是是,都是老臣的过失,还请四皇子殿下见谅。” 拓跋泽言轻哼一声,更是十分不屑:“曹大人无需向本王道歉,该道歉的,是屋里那些患病的村民们!” 曹大人更是吃瘪,匆忙拱手行礼:“是,四皇子殿下所言甚是,老臣失言了,还请四皇子殿下海涵。” 柳梦妍站在拓跋泽言身旁,还从未见过拓跋泽言如此能言善辩,心中甚是得意:“四皇子殿下,若是再耽搁下去,药都要凉了!” 拓跋泽言这才回过神来,瞥向身旁的柳梦妍,轻轻一笑:“也是,送药救命要紧,曹大人,本王先失陪了!”话音刚落,便带着柳梦妍一同,大步走去,丝毫没把拓跋泽言放在眼里。 曹大人冷眼瞥向二人离去的背影,心中甚是不悦,更增添了几分恨意,心中的怒火也熊熊燃烧,甚是不悦。 柳梦妍满心欢喜,脚步也愈发轻快,不作多时,便已来到屋中,见到了患病的村民,甚是欣喜。 “容姑娘来了?草民参见容姑娘,参见四皇子殿下!”一见到柳梦妍前来,村民们甚是激动,一时高呼,兴奋极了。 柳梦妍慢步走来:“乡亲们不必如此客气,济世救人,本是医者之责,众位不必如此客气。”正说着,柳梦妍便端起药罐,为村民们分发汤药。 拓跋泽言也上去帮忙,甚是欢喜,将手中的药丸递给一位老者:“老人家,您身体怎么样了?” 老者甚是欣喜,也十分激动:“多谢四皇子殿下救命之恩,多谢四皇子殿下救命之恩!”老人家叩拜行礼,甚是感动。 拓跋泽言匆忙扶起老者:“老人家,老人家不必客气,快起来。”正说着,去扶起老者。 “多谢四皇子殿下。” 拓跋泽言见老者喝下汤药,才放下心来:“老人家,您身子觉得如何?” 老者甚是激动:“回四皇子的话,草民身子好了许多,也只有四皇子殿下与容姑娘,才惦念着我们这些老弱病残,草民叩谢四皇子殿下。” 拓跋泽言匆忙摇头:“老人家不必如此客气,都是本王应该做的,老人家可否与本王说说,你们到底是如何染上病的?还有前些日子死去的那几个村民,到底怎么回事?” 老者甚是激动,语重心长:“四皇子殿下不知,前些日子,我们村里的许多人都染了病,只因没钱医治,久病不愈,再后来,便来了一群官兵,看也没看,便说我们村蔓延瘟疫,将我们这些人隔离到这里来,不给饭吃,不给看病。”正说着,老者更是十分激动,掩面流涕。 拓跋泽言闻言,心中大怒:“这群恶官!岂有此理!本王绝不饶他!”眉宇之间,早已窜起几团怒火,怒不可遏。 老者更是十分激动,此刻,喝了药的村民们也都围在一起,见四皇子如此体恤百姓,纷纷感动不已:“多谢四皇子殿下,多谢四皇子殿下。” 拓跋泽言也放下心来,安抚着众多村民们:“众位不必如此客气,是本王疏忽,没能照顾好你们!” 几位老者更是十分感动:“四皇子殿下切莫这么说。” 陪着村民们聊了许久,拓跋泽言已大概清楚此事的因果关系,随即,辞别了村民们,带柳梦妍离去。 曹大人一直在屋外守着,侧耳倾听拓跋泽言与村民们的谈话,对拓跋泽言也愈发忌惮,看来此次不得不遵照皇后的旨意,让那些村民们染上瘟疫,如此想来,曹大人心中仍是有些紧张。 拓跋泽言与柳梦妍走出门外,曹大人匆忙走来,拱手行礼:“四皇子殿下今日送过药了?” 拓跋泽言轻轻点头,甚是满意:“送过了,这些村民们,还是要劳烦曹大人了!” 曹大人更是匆忙行礼:“四皇子殿下客气了。” 拓跋泽言冷眼瞥向曹大人,心中甚是不屑:“既然如此,本王便先告辞了。” “老臣恭送四皇子殿下。” 拓跋泽言大步离去,带着柳梦妍,走出门外,来到一处无人的地方,匆忙吩咐:“凌风,你守在这里,务必保护好屋中那些村民!” 凌风抱拳行礼:“是,四皇子殿下。”话音刚落,便已不见踪影。 柳梦妍转身瞥向拓跋泽言:“拓跋泽言觉得,那些村民们有危险了?” 拓跋泽言轻轻点头,甚是诚恳:“今日曹尚书亲自前来看守,怕是要发生什么大事,本王心中有些不安。” 柳梦妍如此想来,也有些不安,心中不免紧张:“王爷考虑的周全,有凌风在,不会出任何事的。” 拓跋泽言也安下心来,轻轻点头:“也对,走吧,以免打草惊蛇!” 二人相视一笑,便大步离去,乘坐马车,返回四王府。 此刻,城西农舍之中,侍卫大步走来,见到了曹大人,抱拳行礼:“启禀曹大人,四皇子殿下已然离去。” 曹大人甚是满意,轻轻点头,那双黝黑的眸子之中,略带几丝狡黠的意味:“你可看清楚了?四皇子,还有他府上的容姑娘,全都已然离去?” 侍卫更是毕恭毕敬:“回曹大人的话,属下亲眼看到,四皇子、容姑娘及府上所有人,全都离去。” 曹大人这才放下心来,甚是满意:“如此甚好,你下去吧!” 侍卫抱拳行礼:“是,大人。”说完,便快步退下,丝毫不敢怠慢。 曹大人今日前来城西农舍,便是等着这一刻,只要四皇子离去,趁机向村们们下毒,神不知鬼不觉的,便可将此事推到四皇子头上,曹大人稍加思虑,便大步朝屋中走去,小心翼翼的将毒药全都倒在村民们每日要喝的水中,细细搅拌,直至无色无味,看不出丝毫痕迹来,满意的看了一眼水缸里的毒水,又大步离去。 此刻,拓跋泽言的暗卫凌风早已潜伏在村民们屋外,见状,更是大吃一惊,倘若此时有村民起来喝水,定会不动声色的毒发身亡,简直是骇人听闻。 第一百二十一章 留下凌风 带曹大人离去,凌风悄悄潜入屋中,看了看墙角的水缸,又不敢打草惊蛇,又生怕村民们饮水身亡,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 正思虑着,凌风还是觉得先告诉村民们为好,以免有人误喝了毒水,凌风蹑手蹑脚的来到屋中:“老人家,我是四皇子身边的暗卫,我们见过的。” 老者大吃一惊,细看之下,还真是四皇子身边的人,匆忙跪拜:“草民参见四皇子殿下。” 凌风悄悄靠近,贴近老者耳边,轻声言语:“曹大人在水缸里下毒,切不可再喝缸中之水!” 老者更是惊慌失措,害怕极了:“是,是。” 凌风这才放下心来:“老人家,属下还要将此事禀报四皇子殿下,你们切不可饮水!” 老者惊魂未定,却仍是游刃有余:“你放心,多谢壮士救命之恩。” “不必客气。”凌风这才放下心来,顺着窗子飞走,甚是利索。 一路狂奔,不作多时,凌风便已回到四皇子府中,着急见到了四皇子,抱拳行礼:“属下参见四皇子殿下。” 拓跋泽言见凌风前来,更是大吃一惊:“凌风,本王不是让你看守那些村民吗?你怎回来了?” 凌风抱拳行礼:“启禀四皇子殿下,曹大人在水缸里下毒,属下亲眼所见,属下已将此事告诉村民,这才急着前来禀报四皇子殿下。” 拓跋泽言也大吃一惊,睁大了眼睛,凝视着面前的凌风:“此话当真?” 凌风毕恭毕敬:“千真万确。” 拓跋泽言紧张极了,心都纠结起来:“凌风,本王命你,贴身保护患病村民,寸步不离,决不能让村民们受到半点伤害。” 凌风抱拳行礼:“是,四皇子殿下。” 拓跋泽言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此事刻不容缓,还需立即进宫禀报皇上,才能根治,拓跋泽言不假思索,匆忙吩咐下人:“来人啊!备车!” 下人们更是不敢怠慢:“是,四皇子殿下。” 拓跋泽言慌张坐入马车之中,心中仍是焦灼,愁眉紧锁:“再快点,再快点!” “是,四皇子殿下。”话音刚落,又扬起马鞭,狠狠的抽打在马背上:“驾驾驾……”快马加鞭,急速朝皇宫驶去。 拓跋泽言匆忙来到皇宫,御书房门外,拓跋泽言拱手行礼:“公公,劳烦禀报父皇,本王有要事求见。” “四皇子殿下稍等片刻,老奴这便去禀报皇上。”说完,便走入屋中,跪地行礼:“启禀皇上,四皇子殿下求见。” 皇帝正看着奏折,闻言,一把扔下:“他来做什么?” “奴才不知,四皇子殿下似乎很着急。” “让他进来。” “是,皇上。” 拓跋泽言大步走入御书房中,匆忙跪地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甚是满意,垂眸凝视着面前的拓跋泽言:“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拓跋泽言仍是十分恭敬:“儿臣多谢父皇。”说完,便站起身来。 未等皇帝开口,拓跋泽言已是迫不及待,甚是焦灼,再次拱手行礼:“启禀父皇,曹大人蓄意谋害城西村民,还请父皇做主。” 皇帝也略显吃惊,垂眸凝视着拓跋泽言:“城儿,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诬陷朝廷命官,可是大不敬之罪!” 拓跋泽言甚是焦灼,愁眉紧锁:“父皇,儿臣绝无半句虚言,还请父皇相信。城西那些村民本就未曾染什么瘟疫,只是一般的病罢了,只因无银医治,以致丧命,曹大人隔离的那些人,也并非瘟疫,这些日子,儿臣常去送药,已然好转了许多,曹大人怕儿臣将他们治好,暗中下毒,是儿臣亲眼所见,还请父皇为城西百姓着想,亲自去看一看。” 皇帝闻言,心中不禁紧张,眉头都纠结起来,思虑片刻,瞥向面前的拓跋泽言:“你此话当真?” 拓跋泽言甚是诚恳,拱手行礼:“回禀父皇,此事千真万确,儿臣绝无半句虚言!还请父皇亲自前往城西看看!有曹大人那样的恶官为非作歹,天下黎民水深火热!还请父皇慈悲,为黎民做主!” 皇帝心系黎民百姓,出了这样的事,也不得不重视起来,思虑片刻,也稍稍放下心来:“好,城西瘟疫多时,朕还未看过,今日得空,正好去看看!城儿,你随朕同去!” 拓跋泽言甚是激动,抱拳行礼:“是,父皇!” 皇帝命人准备妥当,便带着拓跋泽言,掩人耳目,一路出了皇宫,朝城西走去。 拓跋泽言与皇帝同乘一车,将此事原原本本的告诉皇帝,皇帝不禁怒喝,心中甚是不悦。 马车缓缓前行,不作多时,已然来到城西,拓跋泽言扶皇帝下车,一路向前走去,来到村民们屋中,皇帝一时有些难以忍受,微皱了皱眉头:“太医,把脉!” 几位太医匆忙走上前去,也顾不得脏乱,小心翼翼的为村民们把脉,两位太医看上去都有些神色不对,片刻,一同拱手行礼:“回禀皇上,四皇子,这些村民,根本没有染上瘟疫!” 村民们闻言,甚是惊慌,匆忙跪地叩头:“草民叩见皇上!” 然而,皇帝已是雷霆大怒:“来人啊!去把曹尚书给朕抓过来!” 侍卫抱拳行礼:“是,皇上。”说完,便大步离去。 皇帝仍是怒气冲冲,冷眼瞥向一旁的太医:“上次随曹尚书前来的是哪位太医?” 太医甚是紧张,跪地行礼:“回禀皇上,是章太医与饶太医!” “带上来!”皇帝怒气冲冲,那双漆黑的眸子,甚是犀利,眉宇之间,已凝成一个“川”字。 侍卫带着章太医饶太医,大步走来:“回禀皇上,章太医饶太医带到!” 皇帝垂眸凝视着面前的两位太医,怒不可遏:“章太医,饶太医,你们如何确诊这些村民染了瘟疫?”皇帝居高临下,俨乎其然,那双犀利的眸子,都散发着帝王的威严,令人不寒而栗。 两位太医吓得浑身哆嗦:“皇上恕罪,皇上恕罪,是,是曹尚书,让我等说村民们染了瘟疫的!” 皇帝更是怒不可遏:“岂有此理!一群废物!瘟疫大事,竟敢妄言,还好四皇子力挽狂澜,才不至于酿成大祸,你们两个,杀之不过!” 两位太医更是紧张极了,匆忙叩头行礼:“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皇帝冷哼一声,厉声吩咐:“带下去!” “是,皇上!”侍卫仍是毕恭毕敬,拖着太医,快步离去。 拓跋泽言站在皇帝身旁,甚是满意,借此机会一举拿下曹尚书,再好不过:“父皇息怒,曹大人为非作歹,儿臣都看在眼里,今日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才敢禀明父皇,父皇,儿臣的人亲眼看到曹尚书在水缸里下毒,皇上让太医一验便知。” 皇帝仍是满面不悦,垂眸瞥向一旁的太医:“去验!” 太医毕恭毕敬,拱手行礼:“是,皇上。”说完,便大步走去。 皇帝也一同走入屋中,只见太医取了一小碗水缸之中的水,以银针试毒,银针刚碰到水,即刻漆黑,太医都吓了一大跳,匆忙拱手行礼:“启禀皇上,此水有剧毒。” 皇帝更是怒不可遏:“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欺下瞒上,谋害人命!罪不可赦!” 少顷,侍卫便压着曹尚书来到农舍,曹尚书还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见皇帝站在自己面前,惊慌失措,匆忙跪地行礼:“老臣参见皇上!” 皇帝早已是怒火中烧:“曹大人,你可渴了?” 曹尚书更是紧张极了,浑身哆嗦:“回禀皇上,老臣不渴。” 皇帝更是怒不可遏,一旁的侍卫直接从水缸之中,取出一碗清水,皇帝厉声吩咐:“曹大人,喝下去!” 曹尚书更是惊慌失措:“老臣不渴,老臣不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曹尚书分明知晓这水里有毒,不敢喝下去,只得暴露了自己,甚是紧张。 皇帝龙颜大怒,一把摔下手中的小碗:“你还知道饶命?你可想过,这些平民百姓的命?他们也是朕的子民!” 曹大人惊慌失措:“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跪在地上,叩头行礼,甚是紧张。 拓跋泽言站在皇帝身旁,又拱手行礼:“启禀皇上,曹大人这么做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皇帝更是不悦,那双漆黑的眸子,紧盯着面前的曹大人:“说,你有什么目的?” 曹大人甚是惊慌:“皇上,四皇子殿下血口喷人啊!皇上,老臣没有什么目的,还请皇上相信。” 皇帝更是十分不悦,微皱着眉头:“信口雌黄!你这样说,朕就会相信吗?再不从实招来!朕叫慎刑司九九八十一道大刑伺候!”皇帝面庞紧绷,气愤极了,直到此刻,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些大臣们所做的事情,要远比自己想象的更为卑劣。 曹大人跪伏在地,满面惊慌:“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微臣没有什么目的,还请皇上饶命啊!” 第一百二十二章 抓人 皇帝雷霆大怒,今日命人将曹尚书押到这里,便没有打算让他活着回去,皇帝怒气冲冲,冷眼凝视着曹尚书:“来人啊!将他压进慎刑司!大刑伺候!” 曹大人甚是惊慌,匆忙叩拜:“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皇帝头也不回,大步离去,侍卫压着曹大人前往皇宫慎刑司,曹大人惊慌失措:“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皇帝大步走入屋中:“从即日起,城西百姓患病之事全都交由四皇子处置!” 拓跋泽言拱手行礼:“儿臣遵命!” 百姓们更是欢呼雀跃:“草民多谢皇上,多谢四皇子殿下!多谢皇上,多谢四皇子殿下!” 此刻,慎刑司中,密不透风的屋子里甚是潮湿,不见天日,十几个受罚的下人们正拼命的做着活计,而曹大人,早已衣着破烂,不复往日光鲜,被打的遍体鳞伤。 凶狠的官人手拿皮鞭,“啪”的一声,狠狠抽打在曹大人身上:“曹大人,皇上派了咱们问话,我全曹大人还是早说为妙,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曹大人早已是奄奄一息,提不起丝毫力气,大喘了一口气,勉强挤出半点声音:“说是没有,就是没有!” 恶狠狠的官人手拿洛铁,烤的通红透明,在曹大人面前比划着:“曹大人可想尝尝这洛铁的滋味儿?” 此刻,昭阳殿中,皇后也听闻曹大人事发,被压入慎刑司之事,甚是惊慌,生怕曹大人招供,心中紧张不安,七上八下。 皇后思虑许久,心中更是不悦,然而这个时候,又不能去看曹大人,一去看他便会暴露,皇后甚是紧张:“彩儿,你替本宫去慎刑司看一看曹大人。” 丫鬟闻言,甚是惊慌:“皇后娘娘真要如此?” 皇后更是不安,心中紧张,轻轻点了点头:“快去吧,莫要让人抓到了。” 丫鬟弯身行礼:“是,皇后娘娘。”说完,便快步离去,前往慎刑司探望曹大人。 皇后更是坐卧不安,正在屋中等候,甚是紧张,彩儿匆忙来到慎刑司,拿了银子,交给慎刑司的掌事宫人:“姑姑,听闻曹尚书刚刚入了慎刑司?” 宫人接过银子,斜眸瞥了一眼彩儿:“这么说,姑娘是来看曹大人的?” 彩儿匆忙点头:“正是如此,还请姑姑通融。” 宫人一手掂量着银子,甚是满意,轻轻一笑:“来人啊!” 刹那间,十几个侍卫大步走来,将彩儿团团围住,手拿长矛,看其实甚是凶狠。 彩儿顿时惊慌失措,转身凝视着宫人:“姑姑这是做什么?” 宫人俨乎其然,甚是严肃:“皇上有令,不论何人,只要来找曹大人,一律抓起来,交由皇上处置!” 刹那间,十几个侍卫匆忙上去,不由分说,押住彩儿:“走!” 掌事宫人押着彩儿,大步朝门外走去,交由皇帝处置。 御书房中,侍卫押彩儿前来,跪地行礼:“启禀皇上,属下抓到前来探望曹尚书的宫女,特交由皇上处置。” 皇帝甚是满意,正襟危坐,紧盯着面前的宫女:“抬起头来!” 彩儿甚是紧张,不敢抬起头来,垂眸叩头行礼:“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闻言,皇帝又觉得面前这位宫女的声音有些熟悉,更显不悦,紧盯着宫女,龙颜大怒:“抬起头来!” 一旁的宫人扒着彩儿的脸,强迫她抬起头来。 见状,皇帝大吃一惊:“彩儿?皇后身边的彩儿?” 彩儿更是惊慌失措:“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皇帝雷霆大怒,一把扔下面前的奏折,怒气冲冲:“岂有此理!又是皇后?来人啊!把皇后叫过来!” 彩儿甚是惊慌:“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皇帝更是怒气冲冲,紧皱着眉头,甚是不悦。 昭阳殿中,皇后正提心吊胆,期待着彩儿的消息,然消息还未等来,便见皇帝的人前来,几个太监慢步走入昭阳殿中,弯身行礼:“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心中甚惊,呆呆的凝视着面前的太监,满面惊恐:“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下人们不敢怠慢,弯身行礼:“是,皇后娘娘。”说完,便站起身来。 皇后仍是十分惊恐:“公公,你们怎么来了?” 下人更是不敢怠慢:“回禀皇后娘娘,皇上请皇后娘娘过去一趟!” 皇后更是惊慌:“皇上可有吩咐,是什么事情?” 太监们更是紧张:“回禀皇后娘娘,奴才不知。” 皇后心中愈发忐忑不安,右眼皮都跳个不停,唇角更是止不住的哆嗦,甚是惊慌:“公公,你告诉本宫,到底是何事?本宫也好准备准备不是?” 太监仍是俨乎其然,即便是皇后,也不透露丝毫:“皇后娘娘快请吧,莫要让皇上等急了。” 皇后甚是满意,无奈轻轻点头:“好,本宫随你们过去。”正说着,便随着几个太监,大步离去。 不作多时,皇后便已来到御书房,还未进去,便觉得屋中气势逼人,心中愈发紧张,抬眸看了看面前的大门,下定决定,大步朝御书房走去。 不作多时,皇后已走入屋中,竟见彩儿被侍卫压制,跪在御书房中,皇后顿时大惊失色,跪地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皇帝更是俨乎其然,紧皱着眉头,瞥向面前的皇后,那双略显浑浊的眸子,却异常的犀利:“皇后可识得她?”正说着,皇帝抬手指了指面前的彩儿。 彩儿也抬眸瞥向一旁的皇后,紧张极了:“皇后娘娘。”低声说着,那双精致的眸子略带泪珠,显得楚楚可怜。 皇后也瞥了一眼身旁的彩儿,心中甚是惊慌,匆忙抬眸看向皇帝,知晓皇帝认得彩儿,又不得推辞不认,心中甚是纠结,匆忙回道:“回禀皇上,臣妾认识,是臣妾的贴身丫鬟彩儿。” 彩儿仍跪在一旁,甚是恭敬:“皇后娘娘救命,皇后娘娘救命啊……” 皇后更是惊慌,心中忐忑不安:“不知彩儿到底犯了何罪,还请皇上明示。” 皇帝紧盯着面前的彩儿,心中甚是不悦,愁眉紧锁,又瞥向一旁的皇后:“皇后当真不知?” 皇后更是战战兢兢,浑身哆嗦:“回禀皇上,臣妾当真不知。”正说着,又匆忙看向一旁的彩儿:“彩儿,你到底做了什么什么?快如实招来!” 彩儿更是紧张极了,浑身哆嗦:“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啊!奴婢,奴婢去探望了曹尚书。” 皇帝眉心一蹙,紧盯着面前的皇后:“曹尚书刚刚下狱,难道不是皇后指使彩儿去探望曹尚书的?”话语间,那双犀利的眸子甚是清澈,盯得皇后心里发慌。 皇后更是紧张不安,七上八下:“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臣妾当真不知,还请皇上明察。” 皇帝轻哼一声,显然不信,冷眼凝视着一旁的皇后:“彩儿,朕问你,你为何去探望曹尚书?若说不出个理由来,朕诛你九族!” 皇帝的话音甚是冰冷,更使得彩儿心中一惊,甚是紧张,匆忙叩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皇后跪在一旁,更是十分焦灼,紧皱着眉头:“彩儿,你倒是快说啊!” 彩儿惊慌失措:“回禀皇上,奴婢先前受了曹大人恩惠,听闻曹大人出了事,特地前去探望曹大人,还请皇上恕罪,还请皇上饶命!” 皇后更是十分紧张:“对,彩儿说的是,还请皇上饶命,放过彩儿,臣妾定会严加管教……” 彩儿亦是匆忙叩头行礼:“还请皇上饶命,还请皇上饶命……” 皇帝听着她的解释,倒也说得通,然心中仍是不信,思虑片刻,还是顾全大局,轻声吩咐:“既然如此,你们先回去吧!私会朝臣,乃是重罪,从即日起,闭关思过一月,昭阳殿上下,罚奉半年,以儆效尤!” 这么个结果,皇后也算满意,然心中仍是十分紧张,生怕曹大人招供:“臣妾多谢皇上!”说完,便站起身来,带着彩儿,一同离去。 昭阳殿中,皇后呆呆的卧在贵妃椅上,满目伤神,那双漆黑的眸子,早已凝满了泪珠,甚是惆怅。 彩儿慢步走来,跪地行礼:“都是奴婢办事不利,让人抓到,还连累了皇后娘娘,还请皇后娘娘降罪!” 皇后抬眸瞥了一眼面前的彩儿,仍是满面伤神,那双漆黑的眸子,更显悲凉:“无妨,彩儿,你自小服侍本宫,是本宫最信得过的人了,快起来吧。” 彩儿仍是有些愧疚:“多谢皇后娘娘。”说完,便站起身来,慢步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为皇后揉捏着肩膀,不敢多说什么。 皇后仍是满面伤神,心中甚是悲凉,生怕曹大人招供,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彩儿小心翼翼的照顾着皇后,生怕皇后出了什么闪失。 皇后如今也被幽禁起来,曹尚书更是身陷大狱,大皇子一派再无可用之人,朝堂之上,文武大臣全都以四皇子拓跋泽言马首是瞻,甚是恭敬。 第一百二十三章 惩罚皇后 四皇子府中,拓跋泽言得到消息,甚是愤恨,没想到曹尚书如此不肯松口,明明抓到了皇后的人,又给放了,拓跋泽言怒气冲冲,大步来到大堂之中,见到了柳梦妍,心情稍好:“容姑娘。” 柳梦妍正坐在大堂之上,也听闻了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见拓跋泽言前来,甚是欣喜,唇角微微上扬,站起身来:“拓跋泽言来了?” 拓跋泽言走上前去,扶柳梦妍坐下:“容姑娘快坐吧,不必见外。” 柳梦妍嫣然一笑,随拓跋泽言一同坐下,见拓跋泽言如此愁眉不展,也大概猜测到了,莞尔一笑,轻声问道:“拓跋泽言这是怎么了?” 拓跋泽言眉心一蹙,抬眸瞥向柳梦妍,看起来甚是惆怅:“容姑娘不知,本王刚刚得到消息,父皇昨日抓到了皇后身边的宫女,三言两语,又把人放了,明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却又横生一劫,本王实在是开心不起来。” 柳梦妍大舒了一口气,伸手倒上一盏茶水,递给一旁的拓跋泽言:“拓跋泽言放心便是,此事并未出乎意料,皇后阴险狡诈,侥幸脱身,也合情合理,只要让曹大人招供,皇后便得意不了多久了!” 拓跋泽言闻言,定睛凝视着一旁的柳梦妍:“容姑娘此话怎讲?” 柳梦妍轻抿了一口茶水,甚是满意:“拓跋泽言只需向皇上禀明,亲审曹大人,定会有办法让曹大人开口的!” 拓跋泽言甚是满意,轻轻点头:“容姑娘果然聪慧。”正说着,拓跋泽言唇角微微上扬,甚是欣喜。 柳梦妍也放下心来,甚是满意:“拓跋泽言谬赞了。” 拓跋泽言轻轻一笑,也伸手端起了茶盏,轻抿一口:“本王这便去禀明父皇,亲审曹大人!” 柳梦妍更是十分满意:“那便劳烦拓跋泽言了。”话语间,柳梦妍轻轻一笑,唇角微微勾起,满面春风。 拓跋泽言站起身来,凝视着一旁的柳梦妍:“容姑娘放心,本王这便去。”话音刚落,便站起身来,大步朝门外走去。 拓跋泽言乘坐马车,赶往皇宫,已是烟花三月,柳絮飘飞,万物复苏,暖风吹拂的人陶醉,金陵城的风景甚好,街边柔嫩的柳条已然遮阳蔽日,吐了嫩芽,拓跋泽言一手掀着帘子,仔细凝视着马车外的景象。 黄发垂髫,怡然自乐,拓跋泽言心中甚是愉悦,自打出生,从未看到过这样的景色,来到金陵城,也一直无暇顾及什么景色,如今细细一看,倒真是别添一番风味,令人愉悦。 拓跋泽言甚是满意,马车缓缓前行,不作多时,已然来到皇宫宣武门门外,赶车的下人拉紧了缰绳,大喊一声:“吁!” 马车已然停下,下人伸手去扶拓跋泽言:“四皇子殿下小心。” 拓跋泽言轻轻点头,走出门外:“你们在此等候!” 下人们毕恭毕敬:“是,四皇子殿下。” 拓跋泽言甚是满意,大步朝皇宫之中走去,心中略有些焦灼,又十分期待,来到金陵城才不过三月,便已将皇后与大皇子一党剪灭殆尽,拓跋泽言心中甚是得意,如此看来,不出半年,就有望登上皇位,拓跋泽言心中又有些紧张。 少顷,拓跋泽言已来到御书房,大步走来,跪地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正看着奏折,见拓跋泽言前来,抬眸看去,扔下手中的奏折:“城儿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拓跋泽言更是毕恭毕敬:“儿臣多谢父皇。”说完,便站起身来。 皇帝也稍稍放松了些许,伸手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城儿,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向朕禀报?” 拓跋泽言仍是拱手行礼:“启禀父皇,儿臣听闻昨日抓到了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 皇帝略显惆怅,此事到底是家事,说出来也是自己丢脸,微皱了皱眉头:“不错,皇后身边的彩儿先前受过曹尚书恩惠,在曹尚书落难之际,去看了曹尚书,不幸被抓!此事已然解释清楚了。” 拓跋泽言心中仍是有些紧张:“敢问父皇,曹大人可有招供?” 皇帝仍是十分惆怅,紧皱着眉头:“还不曾招供,怎么了?” 拓跋泽言拱手行礼:“启禀父皇,曹大人所犯之罪,儿臣再清楚不过,儿臣恳请父皇,让儿臣亲审曹大人,定能让曹大人招供。” 皇帝眉心一蹙,凝视着面前的拓跋泽言,思虑片刻:“你要亲审曹尚书?” 拓跋泽言仍是十分恭敬:“儿臣愿为父皇分忧,亲审曹大人,定能让曹大人招供。” 皇帝见状,无奈点了点头,曹大人所犯之事,已激起了民愤,若不严惩,天下百姓定不会善罢甘休:“既然如此,就由你去吧,定要审个水落石出!” 拓跋泽言甚是满意,眼眸之中,已泛出些许笑意,匆忙拱手行礼:“儿臣多谢父皇,父皇放心,儿臣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皇帝也放下心来,没有再说什么,心中甚是满意:“下去吧。” 拓跋泽言毕恭毕敬,抱拳行礼:“儿臣告退!”说完,便大步退出门外。 此时,皇帝也看出了拓跋泽言的野心,觉得拓跋泽言此番前来,定是别有用心,然而,皇帝也没有多想什么,大皇子与二皇子早已不成气候,也唯有拓跋泽言,还算有点本事,皇帝心中甚是满意。 拓跋泽言走出御书房,便匆忙朝慎刑司走去,拓跋泽言心中清楚,慎刑司一向用刑严苛,若是再打死了曹大人,便再无法收拾了,拓跋泽言走的甚是急促,不作多时,便已来到慎刑司。 慎刑司中,一排下人们正在奴役,宫人手拿皮鞭,恶狠狠的盯着下人们,入目之景,皆是触目惊心,拓跋泽言心中一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心中略有些紧张。 少顷,宫人们匆忙走来,弯身行礼:“奴婢给四皇子殿下请安。” 拓跋泽言甚是满意,轻轻点头:“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宫人仍是不敢怠慢:“多谢四皇子殿下。” 四皇子紧盯着面前的一排下人,触目惊心:“姑姑,昨日刚刚被抓进来的曹大人呢?” 宫人甚是恭敬:“四皇子殿下,请。” 拓跋泽言轻轻点头,便随着宫人们一同,向前走去,心中更是有些紧张,忐忑不安,走了几步,便已来到曹大人的牢房前。 “四皇子殿下,这就是昨日刚刚进来的曹大人。” 拓跋泽言甚是满意,轻轻点头:“你们都下去吧!本王单独与曹大人说说。” 宫人们仍是不敢怠慢:“是,四皇子殿下。”说完,便快步离去。 拓跋泽言抬眸凝视着面前的曹大人,想到他先前还如此光鲜,才不过一日,便是这般模样,不禁感慨世态炎凉,心中略带伤感。 拓跋泽言慢步走来,朝曹尚书走来:“曹尚书,可还记得本王?” 曹尚书被铁链五花大绑,满身污垢,蓬乱的头发早无半点光鲜,被打的满身伤痕,体无全肤,抬了抬头,看向面前的曹尚书:“四皇子殿下,托四皇子的福,老臣才变成今日这般模样,老臣自然记得四皇子殿下。” 拓跋泽言甚是满意,轻抿唇瓣:“曹尚书此言差矣!应该是托皇后娘娘的福,曹尚书才会变成今日这般模样。” 曹尚书轻哼一声,甚是不悦:“四皇子在如何巧言善辩,也推抵不过!” 拓跋泽言心中略有些感慨,抬眸凝视着曹大人:“曹大人所言不错,本王的确是推抵不过,可本王是为了城西那些无辜的百姓,才会如此,而曹大人呢,又是为了什么?不过是为了争权夺利罢了!” 曹尚书看似有些激动,愁眉紧锁,那双漆黑的眸子,早已凝满了泪水,心中甚是感伤:“四皇子殿下说的那般清高,难道不是为了争权夺利?若不是为了争权夺利,又为何要来皇宫?” 拓跋泽言抬眸凝视着曹尚书,此时此刻,拓跋泽言看的出来,曹尚书并非是个十恶不赦之人,怕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会帮助皇后与大皇子做这样的事情:“曹大人错了,本王对争权夺利毫无半点兴趣,本王来金陵城,只为活命,只为拿到阴阳换身之毒的解药!” 曹尚书也早已听闻过四皇子的事情,没想到他竟会这么说,心中一时有些感慨:“什么?四皇子殿下中了阴阳换身之毒?” 拓跋泽言轻轻点头:“本王中毒多年,一直寻医问诊,却未曾痊愈,可是这么多年本王也没死去,这才决定前来金陵城放手一搏。” 曹大人心中甚是感伤,呆呆的凝视着面前的四皇子,略显惊慌,那双凌厉的眸子,略有些呆滞:“四皇子此话当真?” 拓跋泽言轻轻点头,甚是满意:“千真万确。” 曹大人更是十分感伤,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思虑片刻,抿了抿唇瓣,匆忙说道:“是,是皇后安排我做下了城西瘟疫事件,既然四皇子殿下如此用心良苦,我也就不瞒四皇子殿下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亲审曹尚书 拓跋泽言甚是满意,拱手行礼:“多谢曹大人,曹大人并非十恶不赦之人,本王定会禀明父皇,为曹大人洗刷冤屈。” 曹大人匆忙摇头:“无妨,此事本就是老臣的错,与他人无关,四皇子殿下不必如此。” 拓跋泽言呆呆凝视着面前的曹大人,心中更是十分伤感:“也罢,就由曹大人去吧。”话音刚落,拓跋泽言便转身离去,走出劳烦,吩咐下人:“对曹大人好点,切不可再去打骂!” 下人更是毕恭毕敬,弯身行礼:“是,四皇子殿下。” 拓跋泽言也放下心来,大步离去,心中实在是有些惆怅。 随即,曹大人招认,下人们禀报了皇帝,皇帝更是雷霆大怒,暴跳如雷。 翌日一早,皇帝下旨,将皇后贬为荣妃,昭阳殿外,太监们手拿圣旨,大声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后姜氏,违逆圣意,有失大体,从即日起,降为荣妃,以儆效尤,钦此!” 昭阳殿中,下人们跪在地上,心中甚是凄凉,皇后更是悲哀极了,心中无比伤痛:“皇上,皇上听臣妾说……” 下人们推开皇后:“荣妃娘娘,接旨吧。”正说着,将圣旨交到皇后手中,便大步离去。 皇后大惊失色,跌跪在昭阳殿门外,心中甚是失落,凄凉无比,那双精致的眼眸,早已是热泪盈眶,脸色苍白,呆若木鸡:“本宫要见皇上,本宫要见皇上……” 彩儿跪在皇后身旁,匆忙拦住皇后:“皇后娘娘息怒,皇后娘娘息怒啊!” 皇后呆呆的站起身来,向前走去,心中甚是悲痛,又十分后悔,也恨极了四皇子拓跋泽言,心中甚是不悦。 此时,昭阳殿还被禁卫军把守,任何人不得出入,皇后来到大门口,又被官兵拦住:“荣妃娘娘请回吧,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皇后更是十分惊慌:“本宫不是荣妃,本宫是皇后!本宫是皇后!” 侍卫仍是俨乎其然:“荣妃娘娘,请回吧!” 皇后一时惊慌,跌倒在地,呆呆的凝视着面前的几个侍卫,心中甚是不悦,更惊恐万分。 采儿守在皇后身旁,更是十分惊慌,匆忙扶起皇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咱们回去吧!他们不让咱们出去的!”正哭喊着,小心翼翼的扶着皇后。 皇后呆呆的站起身来,随着彩儿,一同朝屋中走去,呆若木鸡,面无表情,甚是不悦。 彩儿扶皇后回到屋中,才算是放下心来,又为皇后倒上一盏茶水:“皇后娘娘请用!” 皇后转身瞥了一眼彩儿,心中更是有些伤感:“彩儿,大皇子如今情况如何了?” 采儿弯身行礼,毕恭毕敬:“回禀皇后娘娘,大皇子殿下安然无恙,不曾受到牵连。” 皇后这才放下心来,甚是满意,伸手接过了茶水,垂下头来,轻抿了一口,只觉得茶水有些不对,眉心一蹙,匆忙抬头:“采儿,这茶水怎么不是本宫素日里喝的龙井了?” 采儿更是十分惊慌,弯身行礼:“回禀皇后娘娘,茶叶昨日就用完了,少府监还不送来,咱们宫里的人又出不去,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皇后大舒了一口气,更是十分不悦,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满面伤神:“真是墙倒众人推,素日里那些巴结本宫的人,给本宫送礼的人也都不来了!真是世态炎凉,人心不古!”皇后暗自叹了一口气,心中甚是惆怅。 皇后没有再说什么,垂头叹了一口气,心中甚是惆怅。 此刻,四皇子府中,拓跋泽言早已料到这种结果,将实情合盘告知柳梦妍,柳梦妍心中甚喜,事情比想象之中要顺利了许多,如今已拿到了月揽国的青冥定魂丹,只需取得紫深国的七宝降尘露,便成功了一半了,此次出山,时机正好,实在是天助我也! 柳梦妍与拓跋泽言正慢步走在花厅之中,四王府的花厅,如今已是团花锦簇,争妍斗艳,鲜艳的牡丹以及妖娆的水仙,皆令人眼花缭乱,花枝娇俏,尤为可人。 春风习习,吹动二人身后的青丝,二人说笑着,好不快活!柳梦妍更是满面春风,甚是得意:“拓跋泽言,今日真是个好天气!” 拓跋泽言更是满面春风,瞥了一眼身旁的柳梦妍:“果真是好天气,风和日丽,晴空朗朗!这样的天气,才叫人舒坦!” 二人慢步走来,眼花缭乱,步伐愈发放慢了许多,柳梦妍更是十分欣喜:“可是皇后娘娘与大皇子殿下,怕是就无心舒坦了!” 拓跋泽言轻轻一笑,伸手采下一朵淡淡的百合,那精致的花瓣,卷翘的可人,花蕊之中,那沁人心脾的淡淡清香,与柳梦妍甚是相配,拓跋泽言手拿百合,小心翼翼的插在柳梦妍鬓发之间,更增添一抹仙气,拓跋泽言含情脉脉的凝视着身旁的柳梦妍,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道桀骜的弧线:“容姑娘这样就更漂亮了,容姑娘素日里不喜簪花,殊不知簪上花竟如此好看。” 柳梦妍有些紧张,微微垂下下颔,面颊都微微泛红:“拓跋泽言过奖了,舞雩不敢当。” 拓跋泽言更是十分欣慰,凝视着面前的柳梦妍,那双漆黑的眸子,泛着光芒,好似精致的黑曜石般,熠熠生辉,引人注目:“容姑娘太过谦了。”正说着,伸手抚了抚柳梦妍额角那朵精致的百合,心中甚是欣喜。 柳梦妍仍是低垂着下颔,面色羞红,未曾再说什么,心中却有些抵触,不敢与他再说什么,呆呆的站了片刻,又鼓起了勇气,断断续续的说道:“拓跋泽言,前面还有更好看的花儿,咱们再向前走走如何?”一语说完,柳梦妍才稍稍放下心来,大舒了一口气。 拓跋泽言看得出来,柳梦妍在刻意逃避,无奈轻轻点头:“也好,再往前看看,容姑娘,请!”正说着,拓跋泽言抬手做出请势,甚是恭敬。 柳梦妍也梨涡浅笑,随拓跋泽言一同,向前走去,心中甚是满意:“拓跋泽言,请!” 又慢步游走许久,二人心情也愈发爽朗,怡然自得,此次曹大人供出皇后,一下子扳倒皇后大皇子的势力,实在是十分喜人! 二人慢步走了许久,又返回大堂之中,下人们匆忙奉上茶水,弯身行礼:“四皇子殿下,容姑娘,请用茶!” 柳梦妍甚是满意,伸手端起茶水,轻抿一口,更是沁人心脾,令人心旷神怡。 然而此刻,云仓国之中,胥辰卿愈发思念离京而去的柳梦妍,站在城墙上,抬眸眺望着远方,犹记得当时柳梦妍离去时的景象,不知她何时才能回来,如今云仓国已是自己的天下,然胥辰卿心中仍是有些纠结,留恋那些与柳梦妍在一起的日子,心中甚是惆怅。 少顷,下人匆忙走来,为胥辰卿加上披风:“皇上,天气还凉,切莫着了风寒。” 胥辰卿甚是满意,轻轻点头,暗自叹了一口气,又转身瞥向一旁的下人:“小福子,容姑娘走了多少时日了?” 太监凝视着面前的胥辰卿,弯身行礼:“回禀皇上,容姑娘走了有两月了。” 胥辰卿更是十分惆怅,微皱着眉头:“都两个月了,还未曾回来!” 太监见状,更不敢多说什么,小心安抚着胥辰卿:“皇上再等几日,兴许不出几日,容姑娘就会回来了!” 胥辰卿仍是轻轻点头,甚是满意:“也罢,回去吧!”说完,便转身离去。太监紧跟在胥辰卿身后,丝毫不敢怠慢。 胥辰卿回到皇宫之中,如今的后宫,早已空无一人,六宫妃嫔,未册封一位,满朝文武都焦躁极了,整日里劝说胥辰卿,仍是未见效果,云仓国上下,甚是焦灼。 紫深国中,朝堂上,为四皇子为尊,大皇子与二皇子还未曾解禁,许多大臣都极力朝拓跋泽言靠拢,拓跋泽言也甚是得意,借机收买人心,一连俘获了不少大臣。如今有了朝臣相助,拓跋泽言更是顺风顺水,如虎添翼。 柳梦妍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如此一来,拓跋泽言登基,易如反掌,顷刻间便可颠覆紫深国朝政。 又有半月过去,大皇子与二皇子已被解除紧闭,朝堂之上,大皇子与二皇子跪地行礼:“儿臣给父皇请安!” 拓跋泽言站在一旁,心中甚是不屑,冷眼瞥向一旁的大皇子与二皇子,想他二人如今没有了靠山,就像是纸糊的老虎,看着可怕,却不堪一击。 “皇儿平身!”皇帝正襟危坐,垂眸瞥向面前的大皇子与二皇子,见他二人悔过自新,也放下心来,甚是满意。 “儿臣多谢父皇!”说完,便站起身来。大皇子与二皇子经此一劫,似乎都看出了拓跋泽言的野心,对拓跋泽言更是十分痛恨,也只有在对付拓跋泽言这一点上,二人才如此同仇敌忾,团结一心。 第一百二十四章 紧闭解除 大皇子甚是得意,如今解了幽禁,也该好好与拓跋泽言算清楚这笔账才是,皇后被贬为荣妃,闭关一月,都是拜拓跋泽言所赐,大皇子与皇后母子二人,早已恨拓跋泽言入骨,大皇子自然不肯放过拓跋泽言:“四弟近日真是辛苦了,四弟既然重病缠身,还是好生歇息养病,日后就由本王为四弟分忧,为父皇分忧吧!” 拓跋泽言自然不肯善罢甘休,瞥向一旁的大皇子:“大皇兄真是太客气了,为父皇分忧,本是臣弟的职责所在,大皇兄不必担心臣弟的身体,臣弟身体安康,并无大碍,还请皇兄放心。” 大皇子更是十分不屑,轻哼一声:“四弟身子不好,那些伤神的事情,还是交给本王去办为好!” 皇帝冷眼瞥了一眼面前的大皇子,心中已有些不悦,见他才刚刚放出来,便如此口出狂言,实在是叫人不悦,皇帝眉心一蹙:“此事就不劳大皇子操心了,你们三个,各司其职,也不必谁为谁分忧!说那些做什么?” 大皇子吃瘪,竟无言以对,拱手行礼:“父皇所言甚是,儿臣不敢妄言!” 二皇子也不敢再说什么,生怕惹了圣怒,冷瞥了一眼身旁的拓跋泽言,心中甚是不悦。 拓跋泽言甚是得意,拱手行礼:“儿臣谨记父皇吩咐!” 皇帝也放下心来,没有再说什么,如今皇后被贬,大皇子的地位也早已是一落千丈,加之曹尚书与宰府大人的相继出事,也再无人愿意为大皇子卖命,大皇子身边,竟无可用之人。 与之相反,拓跋泽言早已结交了许多朝中重臣,手下兵力充足,文臣甚多,早已不将大皇子与二皇子放在眼里。 回到府上,拓跋泽言又与柳梦妍走在一起,二人慢步走着,一阵馨香,扑鼻而来,迎面的春风甚是和暖,吹人微醺,拓跋泽言慢步走着,照看着身旁的柳梦妍,满面春风,笑意盈盈:“多亏了容姑娘,这些日子以来,朝中不少大臣都愿意助本王继承大统,容姑娘有何看法?” 柳梦妍自然是十分欣喜,梨涡浅笑:“这自然是好事,只要有朝臣支持,拓跋泽言登基,指日可待!” 拓跋泽言停下了脚步,转身凝视着一旁的柳梦妍:“如今本王手里既有兵权,又有朝臣支持,是否应该更进一步?”正说着,拓跋泽言甚是诚恳,那双精致的桃花眼,甚是犀利。 柳梦妍也停下了脚步,闻言,心中顿时一紧,柳梦妍清楚拓跋泽言要做什么,然心中紧张,若是攻入皇宫,不知又要伤了多少人命,流多少鲜血,柳梦妍心中甚是纠结,紧皱着眉头,瞥向一旁的拓跋泽言:“拓跋泽言果真要如此吗?” 拓跋泽言大舒了一口气,看起来又淡然了许多,轻轻点头:“容姑娘不知,这是本王一生的梦想,本王恨透了那些整日喝药泡药的日子,本王实在是不敢相信,我,我只想拿到解药,只想有一副健康正常的身体,就如此简单!这点小小的要求,我花费了十几年的时间,本王一刻都等不了了!”正说着,拓跋泽言甚是激动,甚至有些语无伦次,那双漆黑的眸子,泛着猩红,发丝也凌乱了些许,那俊朗的脸庞,都多了几分惆怅,看起来着实是有些可怜。 柳梦妍定睛凝视着面前的拓跋泽言,心中也十分紧张,思虑片刻,也下定决心,咬了咬唇瓣,当即说道:“四月初八!下个月初八举事,舞雩定会助拓跋泽言一臂之力!” 拓跋泽言更是十分激动,紧盯着面前的柳梦妍,心中甚是感激,又有些五味杂陈,轻轻点头:“好,就下个月初八,容姑娘也准备准备!” 柳梦妍甚是满意,也大松了一口气,轻轻点头:“好!” 商议好此事,二人稍稍平静下来,又大步向前走去,与柳梦妍慢步走着,拓跋泽言心中的压力早已减轻了许多,甚是愉悦。 二人慢步走着,不作多时,便已来到大堂之中,一同坐下,一旁的丫鬟匆忙奉上茶水,丝毫不敢怠慢。 拓跋泽言甚是满意,端起茶水,瞥了一眼一旁的柳梦妍:“容姑娘,请用茶!”说完,轻抿了一口,心中甚是愉悦。 柳梦妍也甚是满意,然心中仍是有些不安,虽说早已经历了一场宫廷变故,然柳梦妍心中仍是有些后怕,心有余悸,始终忐忑不安,七上八下,瞥了一眼对面的拓跋泽言,话音都有些颤抖:“多谢拓跋泽言。”伸手端起了茶盏,心中仍是紧张不安。 拓跋泽言一直凝视着柳梦妍,见她如此战战兢兢,便安慰道:“容姑娘还在紧张吗?” 柳梦妍闻言,抬眸瞥向面前的拓跋泽言,心中更是有些紧张,轻抿唇瓣,微微垂下头来:“没有,我紧张什么?” 拓跋泽言看的出来,柳梦妍显然是紧张了,放下手中的茶盏,伸手过去,紧握着柳梦妍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容姑娘,相信本王,本王定会将一切安排好,绝不让容姑娘废半点心思的。” 柳梦妍虽说紧张,然却有必胜的把握,凝视着拓跋泽言那双真诚的眸子,轻轻点头:“只要拓跋泽言能成事,舞雩做什么都愿意。” 拓跋泽言甚是欣慰,定睛凝视着柳梦妍:“本王不需要容姑娘做什么,容姑娘好生歇着便是,都交给本王便好。” 柳梦妍甚是欣喜,轻抿唇瓣,没有再说什么,心中却十分担心,越是这个时候,愈发忍不住性子,甚是揪心。 已然午后,拓跋泽言正在书房写信,手提毛笔,挥毫洒柳,正欲寄信给诧烟楼的姑姑,让姑姑也为自己高兴高兴。 “姑姑勿念: 城儿在金陵城一切安好,大皇子与二皇子惨遭紧闭,想必姑姑也听闻了,姑姑见此信时,城儿已欲举事,劳烦姑姑照料城儿,城儿感激不尽,诧烟楼的兵力足以护住姑姑周全,无论成败,都不会连累姑姑,姑姑在上,受城儿一拜!” 提笔写下落款,拓跋泽言才放下心来,甚是满意,仔细装好,封好信封,轻咳嗽两声:“咳咳!” 凌风大步走来,抱拳行礼:“还请四皇子殿下吩咐!” 拓跋泽言甚是满意,拿起桌子上的信封,递给凌风:“凌风!将这信封送到诧烟楼,交给姑姑!” 凌风抱拳行礼:“是,四皇子殿下。”说完,又走上前去,接过拓跋泽言手中的信封,藏于衣襟之中:“四皇子殿下放心。” 拓跋泽言甚是满意,轻轻点头:“去吧,诧烟楼那边,兵力若是不够,再派人过去,务必保护姑姑周全!” 凌风抱拳行礼:“是,四皇子殿下!”说完,便大步离去。 拓跋泽言也放下心来,独自一人,坐在屋中,心中仍是有些紧张,微皱着眉头,那双精致的桃花眼,也透露着几分惆怅,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拿着书卷,看上去好似成熟了许多,又不知是不是苍老了。 轻抿了一口茶水,拓跋泽言仍是有些提心吊胆的,放不下心来,又有些紧张,忐忑不安。 凌风匆忙前往诧烟楼送信,快马加鞭,不敢怠慢分毫,此时,拓跋泽言蛰伏多年的兵力已足以抵抗皇宫之中的禁卫军,一举成事,也不在话下。 柳梦妍听闻拓跋泽言一人在屋中惆怅,便慢步走来,抬眸凝视着拓跋泽言,轻抿唇瓣:“拓跋泽言这是怎么了?” 拓跋泽言闻言,抬眸瞥向正款款走来的柳梦妍,心情似乎好了许多,大舒了一口气:“容姑娘来了,快请坐吧!” 柳梦妍慢步走来,坐在拓跋泽言对面,定睛凝视着面前的拓跋泽言:“拓跋泽言这是怎么了?可还在为举事而烦心?” 拓跋泽言轻轻摇头:“没什么,只是有些心烦罢了。”话音刚落,便伸手端起一盏酒水,一饮而尽,激烈的刺激使得拓跋泽言一阵干咳:“咳咳咳……” 柳梦妍眉心一蹙,匆忙上去,轻拍着拓跋泽言的后背,甚是紧张:“拓跋泽言身子不好,就莫要饮酒了,酒大伤身,不是闹着玩儿的!”正说着,又伸手轻抚着拓跋泽言的手腕,细细把脉。 “咳咳!”又咳嗽两声,拓跋泽言才好转过来,大舒了一口气,看向身旁的柳梦妍:“容姑娘无需如此挂心,无妨,本王并无大碍。” 柳梦妍哪里能不担心,定睛凝视着拓跋泽言,愁肠百结:“拓跋泽言的脉象又有些紊乱了!切不可再饮酒了!”话音刚落,便伸手夺去拓跋泽言手中的酒杯,就连酒壶,也一并拿走,再不许拓跋泽言饮酒。 拓跋泽言也并未阻拦,轻轻一笑,瞥向身旁的柳梦妍:“容姑娘莫要为本王操心了,本王这幅身子,好也不好,坏也不坏,没什么大事!” 柳梦妍更是俨乎其然,心中竟有些生气,瞥了一眼拓跋泽言:“拓跋泽言怎能如此糟践自己?什么好也不好,坏也不坏?这都是什么话?难道拓跋泽言不想举事成功,登基为帝,拿到解药了吗?”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举事 拓跋泽言惭愧,微低下下颔,暗自叹了一口气,又略显伤神,抬起头来:“本王自然想登基为帝,拿到解药,只是心情不免有些郁闷,容姑娘莫要担心!” 柳梦妍有些恨铁不成钢,冷瞥了一眼拓跋泽言,心中略显不悦:“拓跋泽言莫要再饮酒了,若是心烦,就好好做事,将一切都安排好,而今躲在这里饮酒,又是什么本事?” 拓跋泽言没有再说什么,站起身来,慢步朝门外走去,那挥洒的背影,看起来甚是桀骜,似乎自己已是帝王,与方才截然不同。 柳梦妍眉心一蹙,匆忙跟上:“拓跋泽言,拓跋泽言去哪?” 拓跋泽言没有回头,柳梦妍紧跟上来,二人一同,走出门外,凉风习习,吹动了二人的衣角,身后青丝飘飞,两身素衣,看起来相得益彰。 走了几步,来到门外,拓跋泽言的心情也舒展了许多,距离下月初八,只有半月了,如今兵力的调动愈发频繁,拓跋泽言梦里,都能梦得到自己调兵遣将,登基为帝的样子,一直期待着那一天,心中有些急迫,又甚是焦灼。 柳梦妍陪拓跋泽言散了散步,来到花厅:“拓跋泽言可处理好金陵城中的兵力?” 拓跋泽言轻轻点头:“十万大军,早已蛰伏在金陵城外,未被发现,只要本王一声令下,便可即刻攻入皇宫。” 柳梦妍甚是满意:“那便好,既然已经决定了,定要全力以赴!” 拓跋泽言轻轻点头:“容姑娘所言甚是,本王谨记。” 二人慢步走着,柳梦妍也甚是放心:“拓跋泽言就放心吧,舞雩早已查探清楚,大皇子与二皇子在城中并无兵力,也只有皇宫里那些禁卫军,才是对手,不过十万大军敌御林军,已是绰绰有余了,拓跋泽言不必担心。” 拓跋泽言轻轻点头,心中仍是有些惆怅,微皱着眉头,想到举事之日,心中还是有些畏惧,五味杂陈,百感交集:“话虽这么说,心里免不了有些紧张。” 柳梦妍瞥了一眼身旁的拓跋泽言,淡然一笑:“拓跋泽言莫要如此紧张了,没事的!” 拓跋泽言转身凝视着柳梦妍,看着她那双玲珑可人的桃花眼,以以及眼神之中那种令人心悦诚服的淡然,拓跋泽言十分放心,轻轻点头:“好。” 二人又慢步闲走了片刻,心情愈发好转,来到凉亭之中,一同坐下,只闻花香扑鼻,四周莺莺燕燕,甚是惹人注目,石桌上摆放的茶水点心,甚是精致,柳梦妍伸手拿起一块点心,尝了一口,入口香甜,甚是不错:“拓跋泽言尝尝,甚是不错!” 拓跋泽言瞥了一眼身旁的柳梦妍,轻轻一笑,也伸手拿起一块,放入口中,吃了起来,心中甚是满意。 见柳梦妍如此高兴,拓跋泽言也满面春风,甚是欣喜,吃了两口点心,更是顺畅了许多:“容姑娘觉得不错,定然是极好的!” 二人坐了片刻,稍稍安下心来,心情也甚是愉悦,柳梦妍再次为拓跋泽言把脉,只觉得拓跋泽言的脉象平稳了许多,甚是不错,嫣然一笑,放开了拓跋泽言的手腕:“恢复的不错,只要脉象平稳,就不会有什么大事!” 拓跋泽言也淡然一笑:“有劳容姑娘了。” 柳梦妍甚是满意:“拓跋泽言不必如此客气,都是舞雩应该做的。” 拓跋泽言也放下心来,心情更舒适了许多,迎面春风吹来,夹杂着一阵花香,令人心旷神怡,甚是愉悦。 坐了片刻,柳梦妍与拓跋泽言便站起身来,走出凉亭,又走了几步,更是心旷神怡。 几日过后,距离举事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拓跋泽言的心情也愈发焦灼,那种忐忑不安的感觉,早已在拓跋泽言心中存放许久,拓跋泽言愈发的急迫,心中甚是焦灼。 如今,拓跋泽言在朝堂之上的地位也愈发高涨,加之大臣们的支持,更是水涨船高,许多大臣都期待着拓跋泽言继位,做紫深国的大王。 拓跋泽言一直筹划着谋逆造反的事情,心中也愈发紧张,时而与柳梦妍说说话,方能舒缓自己的内心。 这段时间过的甚是缓慢,在拓跋泽言心中,仿佛经历了半个世纪,终于到了四月初七,那种焦躁不安的感觉,总算是得到缓解,这一天,拓跋泽言抱病,未曾上朝,仿佛一切都静止了下来,拓跋泽言心中甚是平静。 明日就是定好的举事之日了,柳梦妍心中反而有些不安,独自一人,慢步走在后院之中,心一直砰砰的跳,眼皮也一刻不肯停歇,内心甚是焦灼,不知如何是好。 拓跋泽言却淡定极了,总算是等到了这一刻,所有人马,都已就绪,只待那一刻。 少顷,下人们走入屋中,抱拳行礼:“启禀四皇子殿下,容姑娘在后院之中走动!” 拓跋泽言抬眸瞥了一眼,远远看去,似乎看到了柳梦妍的身影,那一抹素色,甚是惹人注目,拓跋泽言甚是满意,轻轻点头:“你下去吧!” 下人抱拳行礼:“是,四皇子殿下!”说完,便大步离去。 待下人离去,拓跋泽言才站起身来,凝视着院子里的柳梦妍,朝她走去,心情也舒适了许多:“容姑娘,容姑娘!” 柳梦妍正焦躁不安,闻言,只抬眸一看,便看到了拓跋泽言,呆呆的凝视着拓跋泽言,心情似乎安分了许多:“拓跋泽言!” 拓跋泽言慢步走来,俨乎其然:“容姑娘,坐吧!” 柳梦妍甚是满意,轻轻点头:“多谢拓跋泽言。”话音刚落,便随着拓跋泽言,一同坐在石凳上。 拓跋泽言甚是满意,转身瞥向柳梦妍,满面淡然:“容姑娘安心便是,明日定能举事成功,无需如此焦躁!” 柳梦妍也轻轻点头,甚是满意:“舞雩相信拓跋泽言。”话语间,柳梦妍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眸,甚是诚恳。 拓跋泽言也甚是相信自己,胸有成竹:“有你一人信我足矣!” 整整一天,拓跋泽言一直与柳梦妍待在一起,陪伴着柳梦妍,宽慰着柳梦妍的心。 翌日一早,拓跋泽言仍是抱病卧床,未曾上朝,金陵城内,一如往日,殊不知,城外早已风起云涌,波涛不平。此刻,凌风已带十万大军,正偷偷潜入金陵城内,装作平民模样,安排在四皇子府中。 预计夜半子时举事,一大早,拓跋泽言便在院中点兵,柳梦妍站在窗边看着,心中愈发有些紧张,又甚是焦灼,始终安定不下来。 时至正午,十万大军已然全部集结完毕,整装待发,拓跋泽言站在大院之上,看着满园的士兵,心中甚是得意:“众位将士跟随我多年,时至今日,总算是本王报答各位的时候了!诸位将士听令!若一举拿下皇宫,所有人封官拜爵,赐田赏银,本王决不食言!” 众位将士们更是十分激动,振奋人心:“四皇子殿下英明!四皇子殿下英明!” 声音震耳欲聋,响彻天际,众位将士更是慷慨激昂,甚是激动,呼叫声此起披伏,十分振奋人心。 拓跋泽言甚是满意,抬手示意将士们停下:“诸位,且停下来!” 刹那间,整个大院鸦雀无声,静谧下来,拓跋泽言甚是满意:“今晚是最重要的时刻,奈何本王无法亲眼看到,一队二队三队,随凌风朝南门而入!四队五队六队,随章将军从北门入,七队八队守住西门,九队十队守住东门!” “是,四皇子殿下!” 拓跋泽言更是十分满意,安排好士兵,便大步离去,叫士兵也下去歇息,养精蓄锐,等待晚上。 从院里出来,拓跋泽言直接去了柳梦妍的屋子,站在柳梦妍门外,思虑片刻,仍是抬手敲了敲房门:“容姑娘,容姑娘。” 柳梦妍正站在窗边看着,闻言,匆忙朝门口走去,略有些心急:“拓跋泽言稍等片刻,我马上来。”正说着,柳梦妍已来到大门口,落下门栓,拉开;房门。 门外正是拓跋泽言,二人四目相对,含情脉脉,凝视了片刻,柳梦妍心中仍是有些紧张:“拓跋泽言,里面请。” 拓跋泽言轻轻点头,淡然一笑,随着柳梦妍一同,走入屋中:“容姑娘在做什么?” 柳梦妍轻轻摇头:“没什么,这个时候,做什么也无法平静下来,今晚的事,拓跋泽言定要当心才是。”正说着,又抬眸紧盯着拓跋泽言,那双漆黑的眸子,满是紧张。 拓跋泽言倒是没有那般紧张,淡然一笑:“容姑娘不必如此焦灼,过了今夜,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柳梦妍也轻轻点头,微皱着眉头:“也是,过了今夜,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拓跋泽言甚是满意,伸手倒上一盏茶水,递给柳梦妍:“容姑娘就莫要担心了,不会有事的。” 柳梦妍也放下心来,甚是满意,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心情也舒展了许多:“嗯,不会有事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举事(二) 见柳梦妍安定下来,拓跋泽言也甚是放心:“本王还有些事情,今日就不陪容姑娘了,无论如何,本王会让府上的人护容姑娘周全,若是失败,你们立即赶往诧烟楼,姑姑会救你们的。” 柳梦妍定睛凝视着面前的拓跋泽言,更是十分感动,眼眸之中,闪着泪花,看其实是甚是真诚:“不,舞雩不走,无论如何,都要救拓跋泽言!” 拓跋泽言虽说感动,然却不愿让柳梦妍这么做,略显生气,眼眸之中,泛着猩红:“容姑娘莫要任性了,本王先走了!”说完,便大步离去。 夜里子时,所有人马按部就班,凌风带大批人马杀进皇宫,一时间,皇宫上下,风起云涌:“杀杀杀!”足足有三万人马,从南门而入,顷刻间便攻破了皇宫大门,数万人马一拥而入,与此同时,东西两门,以及北门,全都被拓跋泽言的人把守,大旗都换上了鲜红色的! 一时间,皇宫上下,乱作一团,甚是惊慌,宫女太监们,惊慌失措:“救命啊,来人啊,救命啊……” 整个皇宫,厮杀声一片,就连皇帝,也从睡梦中惊醒,听着窗外真真切切的厮杀声,甚是焦灼,惊慌失措,大呼两声:“来人啊,来人啊!” 太监快步走来,跪地行礼,亦是惊慌失措:“奴才参见皇上。” 皇帝气喘吁吁,满头冷汗,垂眸凝视着面前的下人:“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会这么吵?” 太监更是战战兢兢,甚是紧张:“回禀皇上,有一股大军已攻入皇宫,四个宫门全都被占领,皇上快去看看吧。”太监甚是惊慌,紧张极了。 皇帝更是大惊失色,甚是紧张:“什么?攻入皇宫?是什么人?岂有此理!”正说着,便站起身来,大步朝门外走去,甚是惊慌。 太监紧跟着皇帝,更是十分焦灼,愁眉紧锁,甚是不悦。 皇帝大步来到大堂之中,只见许多太监都躲在屋里,甚是不悦:“御林军呢?都在哪里?怎会有人攻入皇宫?岂有此理!” 太监们更是惊慌失措,匆忙跪地行礼:“皇上息怒,皇上息怒……”正说着,甚是紧张,满面焦灼。 皇帝大步走来,坐于大堂之上,愁眉紧锁:“小福子,让王将军调集所有御林军,全力抵抗,定要将这群叛贼剿灭,定不能放过一人!” 太监更是毕恭毕敬:“是,皇上。”说完,便快步走出门外。 此刻,皇宫城墙内,早已充满了拓跋泽言的人马,凌风正在阵前厮杀,对宫里的御林军毫不留情,手起刀落,甚是凌厉。 杀开一条血路,凌风等人更是十分激动,一路打杀过来,已然逼近皇帝寝宫。 寝宫之中,太监慌慌张张的赶回来,惊慌失措:“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 皇帝心中也甚是紧张,瞥了一眼一旁的太监:“何事如此惊慌,成何体统!” 太监快步走来,跪在地上:“启禀皇上,叛军已然快攻到寝宫了,御林军全体将士正浴血奋战,奴才未见到王将军。”正说着,太监甚是惊慌,满心伤痛。 皇帝更是十分不悦,紧皱着眉头:“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快去调兵,朕不会放过他的!这群叛军,朕定叫他们死无葬身之地!”正说着,皇帝咬紧了唇瓣,眉宇之间,已凝成一个“川”字,甚是不悦,皇帝更是十分紧张,这伙儿叛军,还未查明出处,更令皇帝十分忐忑。 太监们全都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整个大殿,气氛十分凝肃,似乎能拧出水来,甚是沉闷。 坐了片刻,屋外的厮杀声愈来愈大,鲜血的味道也愈发逼近,那浓浓的鲜血味道,令人作呕,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皇帝也愈发紧张,那双凌厉的眸光,甚是犀利,仿佛能将人杀死,怒火涌上心头,皇帝愈发紧张:“快,快去调兵啊!快去调兵!” 太监们全都跪在地上,甚是惊慌:“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的确,如今金陵城中,除御林军之外,也再无别的兵可调,若是调兵,最近也要从襄阳城调来,那时怕是赶不及来解救皇宫了。 皇帝甚是惊慌,紧张极了:“大皇子呢?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去哪里了?”正说着,皇帝更是紧张极了。 “回禀皇上,皇宫早已被包围,不知宫外情形如何。”正说着,太监浑身哆嗦,甚是紧张。 皇帝面无表情,呆呆的跌在在龙椅上,目光都呆滞了许多,热泪盈眶,眸子通红:“到底是何人?夜袭我皇宫!” 此刻,皇宫外,大皇子府与二皇子府也被拓跋泽言的人马团团围住,出也出不去,进也进不来,甚是焦灼。 拓跋泽言府上,亦是重兵把守,一旦举事失败,就会立即逃往诧烟楼。 皇宫之中,形势一片大好,凌风等人所向披靡,势如破竹,一路杀至皇帝的寝殿外,此刻,厮杀声已然降下来许多,数万人马,紧紧包围在寝殿外,甚是严肃。 四皇子府上,拓跋泽言与柳梦妍相对而坐,拓跋泽言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脑中思虑万千:“容姑娘,此刻凌风已杀入皇宫,不知情况如何了?”拓跋泽言微闭着眼眸,心中忐忑不安。 柳梦妍坐在拓跋泽言身旁,满面淡然,看起来毫无半点紧张的神色,然心中早已捏了一把汗,那双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紧握成拳,骨节分明,泛着惨白,一身素衣,也掩盖不住心中的焦躁,思虑片刻,才转身瞥向拓跋泽言:“四皇子放心便是,凌风定会不负所托。” 拓跋泽言轻轻点头:“那便借容姑娘吉言了,但愿一切如吾所愿。”话音刚落,拓跋泽言微闭着眼眸,似乎是在祈祷,又十分焦灼。 少顷,便有侍卫大步走入屋中,抱拳行礼:“启禀四皇子殿下,凌风将军已杀入皇宫,将未央宫团团包围。” 拓跋泽言闻言,甚是欣喜,又有些急迫:“此话当真?” 侍卫更是毕恭毕敬:“回禀四皇子殿下,千真万确,还请四皇子殿下起驾入宫。” 拓跋泽言匆忙点头,站起身来,瞥向一旁的柳梦妍:“容姑娘,果真如此,咱们胜利了!走,随、本王进宫!”正说着,拓跋泽言甚是激动,拉上了柳梦妍的手,大步走去,满心欢喜。 柳梦妍也甚是激动,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拓跋泽言拉走,脑子还有些晕晕涨涨的,不知所云,身子也鬼使神差的向前迈着步子,目光呆滞,心中却是喜的。 二人大步走出门外,侍卫早已备好马车,扶拓跋泽言走入马车之中,柳梦妍也紧随其后,坐好之后,快马加鞭,赶往皇宫。 此刻,拓跋泽言正坐于马车之上,心中有些急迫,又略有些惆怅,待会儿见了皇帝,拓跋泽言不知该如何开口,更不知该如何面对皇帝,毕竟皇帝是自己的生父,即便自己再不愿意,也无法违背父子人伦之道。 正惆怅着,马车便已来到皇宫门外,侍卫们早已在门外等候,见四皇子的马车前来,甚是激动,走上前去,抱拳行礼:“属下参见四皇子殿下。” 拓跋泽言甚是满意,走下马车,与柳梦妍一同,慢步向前走去:“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侍卫们更是毕恭毕敬:“属下多谢四皇子殿下。” 拓跋泽言向前走去,只见皇宫之中一片凄凉,满地都是还未来得及清理的尸体,浓浓的血腥味,充斥着拓跋泽言的鼻腔,令人作呕,更令人悲痛。 拓跋泽言一路走来,眼眶早已红透,大步向前走着,心中愈发百感交集,五味杂陈,血流成河,本不是拓跋泽言想要看到的,面前的一切,更是拓跋泽言所不情愿的,然而,为了自己的私利,拓跋泽言也不得不如此。 柳梦妍紧跟在拓跋泽言身后,一同走来,看着那满地的鲜血,更是愁肠百结,定睛凝视着地、面上的尸体,心中更是一阵寒凉,脊梁骨都有些发冷,额头渗出一排细密的汗水。 不作多时,拓跋泽言与柳梦妍便带侍卫来到皇帝的寝宫外,二人慢步走来,侍卫们皆抱拳行礼,毕恭毕敬:“四皇子殿下!” 拓跋泽言甚是满意,示意侍卫们退去,来到门口,大舒了一口气,才抬手推开;房门,走入屋中。 未央宫中,皇帝早已是垂头丧气,失魂落魄,整个大殿,唯有一盏昏暗的烛光亮着,夜色下,皇帝那双漆黑的眼眸,愈发昏暗,甚是伤感。 大门打开,拓跋泽言迈着沉重的脚步,向前走去,柳梦妍紧跟在拓跋泽言身后,心情也愈发沉重起来。 拓跋泽言身旁的下人四散而去,点上烛火,刹那间,整个未央宫透亮无比。 烛火太过刺眼,皇帝眉心一蹙,再次睁大眼睛,只见从门口款款走来的人竟是自己的儿子拓跋泽言,皇帝大吃一惊。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举事成功 呆呆的凝视着面前的拓跋泽言,瞪大了眸子,心中万分紧张:“城儿,是你吗?”正说着,话音都有些颤抖,甚是惊慌。 拓跋泽言大步走来,气定闲神,此刻已然变了模样,玉树临风,也与常人无异,带着柳梦妍,大步走来,那双精致的桃花眼,略带一层薄雾:“父皇已然认不出儿臣了吗?”那种深沉,以及周身散发着的凝肃的气息,令皇帝都不禁一阵。 皇帝带面呆滞,凝视着面前的拓跋泽言:“城儿,你要做什么?”此刻,拓跋泽言的气势愈发逼人,皇帝更是浑身一阵,甚是紧张。 拓跋泽言大步走来,气势也愈发逼人,紧盯着面前的皇帝:“父皇认出儿臣了吗?”那桀骜的唇角,那双漆黑的眸子,皆令人不寒而栗。 皇帝不禁向后缩了缩身子,瞪大了眼睛,凝视着拓跋泽言:“你,你想干什么?是你派兵包围了皇宫?是你将朕的禁卫军歼灭的,是不是?”正说着,皇帝愈发激动,又甚是紧张,那双瞪大的眸子显得十分润润,白眼球中早已布满血丝,一道一道,深红色的血迹,更显得触目惊心。 拓跋泽言已来到龙椅前,停下了脚步,仍是十分淡然,轻哼一声:“父皇此时知晓,不知是不是有些晚了?”正说着,唇角微微勾起,略带一丝狡黠,眼神也显得轻蔑了许多,不似方才。 皇帝愈发紧张,呆呆的坐在龙椅上,后背已贴紧了自己坐了十几年的龙椅,一阵寒凉,涌入心头,那种伤痛,更叫人窒息,皇帝简直难以置信,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篡了自己的皇位,垂眸紧盯着拓跋泽言,瞪大了瞳孔:“拓跋泽言,你,你这匹喂不熟的狼,狼子野心,狼子野心!” “够了!”拓跋泽言怒喝一声,微微垂眸,紧咬着唇瓣,那双漆黑的眸子,亦布满猩红,双手早已紧握成拳,手心都已掐出指印,伤神片刻,又逐渐抬起头来,紧盯着面前的皇帝:“我是狼?那父皇又是什么?常言道,虎毒不食子,父皇可是比虎还要狠毒,比狼更要凶狠!”一语说完,拓跋泽言更是咬紧了唇瓣,心中甚是伤痛。 皇帝一时忡愣,整个身子都瘫软在龙椅上,缓缓抬起手臂,怒指着面前的拓跋泽言,唇角都有些哆嗦:“拓跋泽言,你竟敢辱骂于朕!岂有此理!来人啊!你这叛贼!胆敢谋逆!把他抓起来!杀了他,杀了他!”皇帝更是惊慌失措,早已语无伦次,恶狠狠的盯着拓跋泽言,不带丝毫怜悯之情。 大殿之中,无一人动弹,皇帝呆呆的看了看满屋子的人,竟叫不上一个人来,心中愈发恐慌,不住的往后缩着身子,甚是紧张。 拓跋泽言心底也凉了一下,那种冰冷刺骨的感觉,着实有些伤人,咽下了一口唾沫,拓跋泽言再向前一步,那双满是猩红的眸子,甚是犀利,紧盯着面前的皇帝:“父皇哪里有资格说我?叛贼也好,谋逆也罢,今天我拓跋泽言都做定了!我自出生便被父皇喂了毒药,这么多年,父皇可知晓我是又如何过来的?”拓跋泽言的声音甚高,满腔愤怒,一涌而出,似火山爆发般凶猛。 一下子发;泄出来,拓跋泽言的心情也好了许多,紧盯着面前的皇帝,轻抿着唇瓣,甚是犀利。 皇帝更是大惊失色,呆呆的凝视着面前的拓跋泽言,自知自己今日无论如何是敌不过拓跋泽言了,心中甚是恐慌,面无血色,紧盯着面前的拓跋泽言:“早知今日,朕当时真该力排众议,将你毒死,也免了今日之祸!”正说着,皇帝咬牙切齿,甚是凶狠。 拓跋泽言心中的怒火也猛然涌起,甚是不悦:“你杀不了我,就让我来杀死你吧!”话音未落,拓跋泽言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剑,说时迟那时快,“嗖”的一下,剑锋便直直插入皇帝胸膛。 龙椅上,鲜血扑簌簌的流下来,像是一道关不上的水闸,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大吃一惊。 拓跋泽言更是愣了一下,握着长剑,瞪大了眸子,看着皇帝垂死挣扎的样子,心中不禁想起了许多往事,一时失神,甚是惊慌:“啊!啊!”话音未落,便抱头痛哭,身子都有些瘫软无力。 幸好柳梦妍守在拓跋泽言身旁,见状,立即点了拓跋泽言的穴道,扶着拓跋泽言,瞥了一眼身旁的拓跋泽言,又看了一眼龙椅上的皇帝,心中甚是悲凉,微闭眼眸,哀念片刻,又转身瞥向一旁的下人:“来人,扶公子下去歇息!” 下人们更是毕恭毕敬:“是,容姑娘。”说完,便走上前去,扶拓跋泽言下去歇息。 柳梦妍抬眸眺望着这满屋子的太监,以及侍卫,心中更是十分哀痛,不禁落下几滴泪水,心中略显酸涩,思虑片刻,瞥向一旁的凌风:“凌风,命人将皇宫都清理干净了,我不想闻到半点血腥味!” 凌风抱拳行礼:“是,容姑娘。” 柳梦妍甚是满意,又匆忙吩咐:“所有人有伤治伤,有病医病,再不能死人了!” 凌风仍是抱拳行礼:“属下遵命!”说完,便大步离去。 屋中的太监们甚是激动,叩头行礼:“多谢容姑娘,多谢容姑娘不杀之恩……”话音此起披伏,甚是响亮。 然而,柳梦妍心中仍是有些愧疚,一场宫变,死了这么多人,虽说得到了帝王之位,也不见得有多开心,在嘈杂的话音中,柳梦妍大步离去,心中满是凄凉。 翌日一早,拓跋泽言便已醒来,凌风敲了敲拓跋泽言的房门:“启禀公子,凌风求见。” 拓跋泽言走下床榻,披上衣服,前去开门:“进来说吧。” 凌风更是毕恭毕敬,抱拳行礼:“启禀皇上,属下昨夜连夜去了一趟皇陵,找到了阴阳换身之毒的解药,还有紫深国的至宝七宝降尘露,还请公子过目。” 闻言,拓跋泽言心中甚喜,做了这么多事儿,为的便是这两样东西,拓跋泽言整个人都精神起来,那双漆黑的眸子,甚是有神:“凌风,快拿上来!” 凌风更是毕恭毕敬:“是,公子。”说完,便双手奉上两个白瓷净瓶。 一个净瓶装着七宝降尘露,以朱红的软塞盖住,另一个净瓶则盛放着那颗丹药,拓跋泽言伸手拿过净瓶,细细抚;摸着手中的两只净瓶,心中感触颇深,五味杂陈。 凌风站在拓跋泽言面前,凝视着拓跋泽言:“解药已然让太医看过了,还请公子放心服用。” 拓跋泽言轻轻点头,倒出解药,一口服下,又抬眸瞥向凌风:“凌风,容姑娘呢?可有睡下?” 凌风仍是毕恭毕敬,抱拳行礼:“回禀公子,容姑娘昨夜累了,暂住在偏殿!” 拓跋泽言点头,甚是满意:“好,你下去吧!” “属下告退!”说完,便大步离去。 随即,下人们仔细清理着整个皇宫,一夜的凶杀残忍,血雨腥风,竟这么快就被掩盖下去,再一醒来,竟然恢复了原样,好像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样,下人们各司其职,整个国家,也有条不紊,好像做了一场噩梦似的。 此刻,柳梦妍已然醒来,拓跋泽言正守在柳梦妍身旁,垂眸凝视着她绝美的睡颜,心无旁骛,更不让任何人打扰。 一夜未眠,直到日上三竿,柳梦妍才算醒来,缓缓睁开眸子,只见拓跋泽言正守在自己身旁,见日头已然不小,柳梦妍便坐起身来:“拓跋泽言怎么来了?” 拓跋泽言见柳梦妍醒来,先是有些惊慌,又匆忙伸手去扶:“昨夜本王失态,让容姑娘见笑了。” 柳梦妍呆呆的坐在床榻上,匆忙摇头:“无妨,拓跋泽言心中的苦,舞雩明白,做出那样的事情,也不为过。” 拓跋泽言轻轻点头,心中的愧疚之情,总算是消减了些许,定睛凝视着面前的柳梦妍,心中甚是感动:“容姑娘真是本王的知己!知我者,莫过于舞雩你。” 柳梦妍心中却是五味杂陈,既为昨夜的事情痛心,又有些庆幸,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儿:“拓跋泽言谬赞了。” 此刻,拓跋泽言体内的毒已解,只是身体仍是有些虚弱罢了,凝视着床榻上的柳梦妍,轻抿了一下唇瓣,伸手摸入衣襟之中:“容姑娘,这是你要的七宝降尘露。” 闻言,柳梦妍甚是惊喜,抬眸看去,只见拓跋泽言手中握着一个精致的白瓷净瓶,看起来甚是精美,伸手过去,接过了柳梦妍手中的白瓷净瓶,打开瓶塞,细细一闻,既有芳香扑鼻,又夹杂着药香,虽说未曾见识过七宝降尘露,然柳梦妍却可以认定,手中这瓶,定是紫深国至宝七宝降尘露无疑。 柳梦妍小心翼翼的盖上塞子,收入衣襟之中,甚是满意,抬眸瞥向拓跋泽言:“多谢拓跋泽言。” 第一百二十八章 表明心意 拓跋泽言见柳梦妍高兴,也甚是欢喜:“都是容姑娘应得的,容姑娘无需如此客气。” 柳梦妍也轻轻点头:“昨晚刚刚发生了一场宫变,拓跋泽言定有许多事情要忙吧?就莫要在舞雩这里浪费时间了。”正说着,柳梦妍心中有些紧张,此时,自己心中想的也只有七宝降尘露了,既然已经得到,就该想办法离开紫深国了,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在等着自己,还有云仓国的胥辰卿…… 此刻,柳梦妍的心情甚是复杂,看着面前的拓跋泽言,竟有些不知所措,神情也不似往日那般从容,心中更是十分紧张。 拓跋泽言仍是坐在柳梦妍身旁,丝毫未动,凝视着面前的柳梦妍,心中也有些酸涩:“无妨,剩下的事情都交给凌风去做便好,本王还有更重要的事。” 柳梦妍心中紧张,微微低下下颔,眼神都有些不太自在,轻抿唇瓣:“拓跋泽言既然有更为重要的事情,就快去做吧。” 拓跋泽言仍是定睛凝视着面前的柳梦妍,那双深邃的眸子,含情脉脉,甚是诚恳,又十分严肃:“本王所言,更重要的事情,便是在这里陪伴着容姑娘。” 柳梦妍闻言,更是浑身一颤,心中更为紧张,七上八下,抬眸瞥了拓跋泽言一眼,也甚是不自然:“拓跋泽言说什么呢?舞雩不明白。”正说着,柳梦妍又低下头来,更是紧张极了。 拓跋泽言定睛凝视着柳梦妍,看得出来,柳梦妍是在逃避,拓跋泽言心中不禁有些寒凉,轻抿了一下唇瓣,略显伤神:“容姑娘不明白,本王日后会一一向容姑娘解释清楚的。” 柳梦妍仍是低垂着头,没有再说什么,心中甚是紧张,不知所言。 拓跋泽言早已倾心柳梦妍,尤其是这么多日子相处下来,不仅仅是柳梦妍那副绝美的容颜吸引着拓跋泽言,更多的是柳梦妍那惊人的智谋,深深吸引着拓跋泽言,令人着迷,无法自拔。 原本想着,夺位后封柳梦妍为后,然再看看面前的柳梦妍,志向似乎不再这里,拓跋泽言心中不禁有些伤感,思虑片刻,仍是下定决心,定睛凝视着柳梦妍:“容姑娘可愿意做我的王后?”一出此言,拓跋泽言那双眼眸之中,都充满了期待,心中更是十分焦灼。 闻言,柳梦妍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更不敢抬起头来,张了张口,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甚是紧张:“拓跋泽言何出此言?”正说着,柳梦妍心中更是十分紧张,唇角都有些哆嗦,忐忑不安。 拓跋泽言仍是定睛凝视着面前的柳梦妍,含情脉脉,伸手上去,轻抚了一下柳梦妍额前垂下来的一缕青丝,眸光灼灼:“容姑娘,可愿意做我的王后?”拓跋泽言刻意加深了“王后”二字,眸光愈发逼人,紧盯着面前的柳梦妍。 柳梦妍刚瞥见拓跋泽言的眼睛,便匆忙垂下头来,不敢看去,心中紧张极了,却是闭口不言,不知该答些什么。 拓跋泽言的愈发凌厉,柳梦妍却说不出一个字来,紧张极了。 许久,拓跋泽言已猜到了柳梦妍的答案,拓跋泽言心中也十分清楚,柳梦妍志不在此,绝不是一个皇后的位置,就能将她留住的,此刻,拓跋泽言才明白那种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心情,然而,刚刚经历了政变,拓跋泽言还离不开紫深国,拓跋泽言心中,也已有了答案。 如此想来,拓跋泽言大舒了一口气,眸光也愈发和缓了些许,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丝笑容,轻抚了一下柳梦妍的肩头:“容姑娘不必如此紧张。” 柳梦妍也主意到了身旁的拓跋泽言,见他又变的从容起来,似乎已然猜到了自己心中的答案,柳梦妍也不再那般紧张,凝视着面前的拓跋泽言,淡然一笑:“拓跋泽言值得更好的女子。” 拓跋泽言仍是大舒了一口气,凝视着面前的柳梦妍,那种眼神,含情脉脉,暗送秋波,满是柳梦妍的身影,那神情,又略带失望与悲伤,微闭着眼眸,又定睛凝视着面前的柳梦妍:“容姑娘之外,世间再无更好的女子!” 闻言,柳梦妍却丝毫开心不起来,仍是微低垂着下颔,见拓跋泽言那副样子,又不知如何安慰,相处的甚是尴尬。 不作多时,拓跋泽言便已站起身来,垂眸凝视着柳梦妍:“容姑娘好生歇着,在下先行告退了。”话音落下,便转身朝门外走去。 柳梦妍抬眸眺望着拓跋泽言离去的背影,心中更是有些紧张,本想劝阻,又不知如何开口,甚是纠结,终究还是没说什么,然而,那没落的背影,以及拓跋泽言那缓慢而又沉重的步伐,已深深的印在柳梦妍心上。 拓跋泽言走出门外,吩咐下人好生照顾柳梦妍,便离开了偏殿。 柳梦妍想与拓跋泽言解释清楚,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心中甚是焦灼,看着那扇早已掩上的房门,心中更是思虑万千,不知该如何是好。 许久,柳梦妍也平静下来,伸手摸了摸藏于衣襟之中的七宝降尘露,也算是放下心来,加上青冥定魂丹,还有云仓国的阴阳万寿丹,只剩下最后一味融灵百清液,便可救活三年前那位救了自己的男子,时间还算充足,柳梦妍也不曾着急,只是心中仍是有些放心不下,生怕拓跋泽言再出了什么闪失。 此刻,诧烟楼的沐诧烟也已得到捷报,得知拓跋泽言在金陵城一切安好,还平安夺得皇位,更是十分欢喜,当即便带人前往金陵城赶去,此刻正快马加鞭,疾驰而来。 拓跋泽言离开柳梦妍,带人朝大殿走去,此刻的金銮殿,仍与往日一样金碧辉煌,甚是气派,好像什么都未曾发生一样,一尘不染。 不同的是,今日未有大臣前来上朝,拓跋泽言呆呆的坐在冰凉的龙椅上,双手触摸着那光滑的龙头,却也是寒入骨凉,毫无任何快;感。 几个太监小心翼翼的照顾着拓跋泽言,为拓跋泽言锤肩:“先帝驾崩,四皇子殿下也是时候该继位了。” 拓跋泽言冷瞥了一眼一旁的太监,略显不悦:“下去!” 太监惊慌失措,匆忙弯身行礼:“是,四皇子殿下。”说完,便匆忙退去,再不敢多说什么。 拓跋泽言独自一人,一手抚着额头,坐上这九五之尊的高位,也徒添了这么多烦恼,实在是丝毫也开心不起来。 少顷,又有侍卫大步走来,跪地抱拳行礼:“启禀四皇子殿下,属下等已抓到大皇子、荣妃以及二皇子,还请四皇子殿下吩咐。” 拓跋泽言抬眸瞥了一眼面前的侍卫:“此等事情不必过问,斩了便是!” 侍卫抱拳行礼:“是,四皇子殿下。”说完,便大步离去。 拓跋泽言甚是心烦,愁眉紧锁,满心都是柳梦妍,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占据着拓跋泽言的脑海,拓跋泽言心中甚是惆怅。 少顷,又有侍卫大步走来,抱拳行礼:“启禀四皇子殿下,先帝的尸身,已然入殓,还请四皇子殿下吩咐。” 拓跋泽言眉心一蹙,更是有些不悦:“以帝王礼入葬,难道你要让本王背上谋逆弑父的罪名吗?” 侍卫更是抱拳行礼:“属下不敢。” 拓跋泽言这才稍稍满意,冷瞥向面前的侍卫:“还有别的事情吗?若无它事,就退下吧!” 侍卫仍是毕恭毕敬,抱拳行礼:“属下告退。”说完,便大步走出门外。 拓跋泽言心中甚是烦闷,愁眉紧锁,一闭上眼眸,脑海中便满是柳梦妍的身影,还记得第一次与她在诧烟楼相遇,她下手果断,出手更是又狠又快,一针便扎死了一个大兵,还记得她穿着一身小太监的衣服,阴阳怪气的样子,那副眉眼,那副神情,都令人辗转难忘。 许久,拓跋泽言才缓缓睁开眼眸,似乎看到了柳梦妍,又似乎是幻觉,只见柳梦妍就站在大殿之上,仍是一身素衣,亭亭玉立,看起来楚楚动人。 拓跋泽言鬼使神差的站起身来,呆呆的凝视着大殿之中的柳梦妍,一步一步,朝她走去,抬起胳膊,似乎能触碰到那一分温暖:“容姑娘,容姑娘,是你吗?” 然而,待拓跋泽言来到大殿之中,却发现她突然消失不见,再回头看看整个金銮殿,才发现竟是自己的幻觉,拓跋泽言心中伤感,跌坐在金銮殿上,那双精致的桃花眼,早已凝结了一层薄雾,呆呆的看着面前的龙椅,却再也看不到柳梦妍,那种伤痛,透彻心骨。 俨然的金銮殿上,拓跋泽言已是悲痛欲绝,早知柳梦妍要走,又留不住她,心中无比伤痛,更不愿亲眼看着她走,想倾尽整个紫深国的人马,拦住柳梦妍,不让她走,然又不忍心看着她身在曹营心在汉,那般闷闷不乐。 拓跋泽言仍是不知如何是好,习惯了柳梦妍在身旁,时刻为自己把脉,如今就离开了一会儿,心中便有些空落落的,那种百爪挠心的感觉,实在是令人难以承受,思念之情,油然而生。 第一百二十九章 思念之情 片刻,拓跋泽言站起身来,本想就此不再去见柳梦妍,放任她离去,然实在是受不了相思之苦,心中甚是惆怅,大步朝后殿走去。 已有几日未曾见到柳梦妍,拓跋泽言心中甚苦,不作多时,便已来到后院,后院之中,拓跋泽言紧盯着柳梦妍的房门,大步走去,不知觉间,脚步已然加快了许多。 才两三步,便已来到柳梦妍房门口,思虑片刻,还是抬起手臂,轻轻敲了敲房门:“容姑娘,容姑娘!” 柳梦妍正在屋中歇息,听闻拓跋泽言的声音,站起身来,慢步朝门口走去,落下门栓,拉开;房门,抬眸看向拓跋泽言:“拓跋泽言怎么来了?” 拓跋泽言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微皱着眉头,凝视着面前的柳梦妍,那双精致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勾起一丝惆怅,思虑片刻,才缓缓说道:“没什么,只是闲来无事,想来看看容姑娘罢了。” 柳梦妍轻轻点头,抬手作出请势:“拓跋泽言,屋里请。” 拓跋泽言仍是略显惆怅,随着柳梦妍一同,慢步走入屋中,二人一同坐下,柳梦妍伸手提起茶壶,徐徐倒出一盏茶水,递到拓跋泽言面前:“拓跋泽言,请用茶。” 拓跋泽言甚是满意,伸手拿起了茶盏,轻抿一口,茶香沁入心脾,苦涩与甘甜交织,甚是符合拓跋泽言此刻的心情。 放下手中的茶盏,拓跋泽言仍是愁肠百结,眉心一蹙,凝视着面前的柳梦妍:“容姑娘当真不留在我紫深国吗?” 柳梦妍轻轻点头,那双精致的眸子,也略带几分愁思:“拓跋泽言保重,人各有志,舞雩还有未曾做好的事,改日到了紫深国,来见拓跋泽言这位老友也固然不错。” 拓跋泽言想去劝阻,然又知晓,无论如何劝阻,都是无济于事,心中甚是惆怅,愁眉紧锁,逐渐咽下了脱口而出的话,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柳梦妍也没有再说什么,心中的确是有一丝伤感,然不得不离开紫深国,就像当初离开云仓国与月揽国一样。 二人坐了许久,都没有再说什么,屋中静谧无声,气氛也略显沉闷,甚是压抑,一连喝完了一壶茶水,拓跋泽言也大步离去,此番来看柳梦妍,拓跋泽言心中更是伤痛。 此刻,诧烟楼楼主沐诧烟早已带人驰骋了几日,一路奔波,总算是抵达金陵城,拓跋泽言才刚刚走出后院,便见侍卫匆忙跑来。 拓跋泽言停下了脚步,瞥向一旁的侍卫:“何事如此惊慌,成何体统?” 侍卫甚是恭敬,抱拳行礼:“启禀公子,楼主到访,正在大堂等候。” 拓跋泽言甚是惊喜,一时惊慌:“快带本王过去!” 侍卫仍是毕恭毕敬:“是!”说完,便带拓跋泽言朝大堂走去。 大堂之中,沐诧烟正坐在大堂之上,刚喝了一盏茶水,等候着拓跋泽言。 不作多时,拓跋泽言已来到大堂之中,远远就看到了沐诧烟,甚是欣喜,顿时笑容满面,走上前去:“姑姑!” 沐诧烟也站起身来,看到拓跋泽言,甚是激动:“城儿!” 拓跋泽言大步走来,坐在沐诧烟身旁:“原本还打算派人去接应姑姑,不曾想姑姑这么快就来了。” 沐诧烟面带春风:“接应什么,都是熟路,城儿,可拿到解药了?” 拓跋泽言点头,甚是满意:“拿到了,已然解毒,只是体内还残留了些余毒,不碍事。” 沐诧烟甚是满意,轻轻点头,定睛凝视着面前的拓跋泽言,心中甚是激动:“那便好,那便好,姑姑就放心了。” 拓跋泽言仍是十分激动,眸光灼灼,凝视着面前的沐诧烟:“姑姑一路奔波,真是辛苦了,城儿送姑姑前去歇息吧。” 沐诧烟亦是笑容满面,甚是欣喜,凝视着面前已然解了体内之毒的拓跋泽言,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再不是那般面色泛白,浑身无力的样子,心中甚是欣慰,唇角浮现出一丝欣慰的笑,抬起手臂,拍了拍拓跋泽言的胳膊,只觉得拓跋泽言整个人都硬朗了许多,看来此次准许他前来金陵城夺位,的确是明智之举,心中甚是欣慰。 拓跋泽言亦凝视着面前的沐诧烟,眸光灼灼:“姑姑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看着城儿?”正说着,拓跋泽言心中欣喜,然又有一丝莫名的心虚。 闻言,沐诧烟才回过神来,仍是满面春风:“没什么,这二十多年,姑姑还是第一次见你气色如此之好,姑姑欣慰。”正说着,沐诧烟更是激动极了,眼角落下两行欣慰的泪水,心中欣喜若狂。 拓跋泽言也甚是感动,若非当年姑姑沐诧烟违背皇帝之命,强行救走自己,逃往到诧烟楼谋生,自己也不会平平安安的活到现在,心中甚是感激,亦垂眸凝视着沐诧烟,眸光灼灼:“姑姑此生,尽是为了城儿操劳,城儿对不住姑姑,姑姑大恩,城儿铭记于心,日后定当好生报答。”正说着,拓跋泽言又拱手行礼,甚是恭敬。 闻言,沐诧烟更是焦灼,匆忙摇头,伸手过去,拉下了拓跋泽言的手臂,亦是十分感动:“城儿这是做什么?姑姑当年救下你,便没有打算让你报答,只要你好好的,姑姑便放心了。”正说着,沐诧烟更是激动极了,紧握着拓跋泽言的一双大手,又是泪流满面。 拓跋泽言亦是十分感动,心中酸涩万分,热泪盈眶,伸手上去,轻轻擦拭着沐诧烟脸颊上的泪水:“今日乃是大喜之日,姑姑切莫再哭了,应该高兴才是。” 沐诧烟亦是感动极了,匆忙抬手,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好,今日乃是大喜之日,应该高兴。”正说着,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心中甚是激动。 拓跋泽言扶沐诧烟走上前去,一同坐下,二人都是十分激动,拓跋泽言好生安抚着沐诧烟:“姑姑切莫哭了,应该高兴些才是。” 沐诧烟仍是匆忙点头,早已不再落泪,心中激动万分。没想到短短几个月时间,拓跋泽言便以一己之力,推翻了整个紫深王朝,沐诧烟心中又十分疑惑,眉心一蹙,又紧张起来,生怕拓跋泽言在这其中受了什么伤害,心中甚是紧张:“城儿,姑姑没想到,你这么快便可颠覆了根基庞大的紫深王朝,你可是受了什么委屈?”正说着,沐诧烟更是紧张极了,心中甚是焦灼。 拓跋泽言坐在龙椅之上,仍是好生安抚着沐诧烟,甚是安心:“姑姑不必担心,城儿未曾受到半点伤害,只是,城儿得了高人相助,才会这么快便颠覆了紫深王朝,还请姑姑放心。” 闻言,沐诧烟才稍稍放下心来,然也大概猜到,拓跋泽言口中的高人大概便是当初拓跋泽言在诧烟楼里结实的柳梦妍了,沐诧烟心中仍是有些纠结,实则,沐诧烟早已看得出来,柳梦妍并非池中之物,身手不凡,医术高超,没想到对她对王朝世事,都如此了如指掌,实在是不可小觑。 沐诧烟心中想了许多,柳梦妍不知是出于好心,还是别的?关乎整个王朝的兴衰,沐诧烟不得不替拓跋泽言把起关来,心中甚是紧张,不管柳梦妍出于什么目的,都不得留在紫深国中,以免天下大乱。 拓跋泽言仍是定睛凝视着对面的沐诧烟,见她思虑良久,甚是不解,眉心一蹙,匆忙问道:“姑姑想什么呢?怎么如此入神?” 闻言,沐诧烟才回过神来,抬眸看了看拓跋泽言,大舒了一口气:“没什么,城儿,你口中所说的贵人,便是当初在诧烟楼里救下的柳梦妍吧?” 拓跋泽言更是大吃一惊,当初柳梦妍是女扮男装,没想到姑姑这么快便知道了,拓跋泽言瞒不过面前这个从小养他到大的女人,呆呆的点了点头:“姑姑都知道了?” 沐诧烟亦是点头,面容严肃了许多,俨乎其然,凝视着面前的拓跋泽言,眸光灼灼:“城儿,此人深不可测,绝不像你表面上所看到的如此简单,你切不可被她迷惑了。”正说着,沐诧烟更是十分紧张,愁眉紧锁。 拓跋泽言倒是丝毫未曾放在心上,他了解柳梦妍,当初柳梦妍颠覆紫深王朝,为的便是紫深国的七宝降尘露,拓跋泽言心中清楚,即便自己去求柳梦妍,她也不可能留下来,她志不在此,求也无用。 此刻,拓跋泽言又想到了柳梦妍,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思虑片刻,又抬眸看向沐诧烟:“姑姑放心便是,城儿明白,城儿会以大局为重,任何对紫深国不利的人,城儿都不会放过!” 闻言,沐诧烟才放下心来,见拓跋泽言如此诚恳,更是十分欣慰,伸手过去,轻抚着拓跋泽言的手臂,仍是眸光灼灼:“姑姑相信城儿!” 拓跋泽言也大松了一口气,甚是满意,亦是安抚着沐诧烟:“不过姑姑放心,容姑娘,绝不会对紫深国有害!”正说着,拓跋泽言的眸光更是坚定了许多,仿佛比方才还要坚定。 第一百三十章 太后娘娘 此刻,沐诧烟更是十分焦灼,却又无法直言告诉拓跋泽言,心中更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沐诧烟无奈,心中想着,此事只得自己出手,决不能让柳梦妍这样的人活在世上,否则定会霍乱了紫深国。 姑侄儿俩叙话许久,拓跋泽言送沐诧烟前往早已收拾妥当的宫殿歇息,拓跋泽言一早便得知沐诧烟早年住在玉烟宫里,特地命下人们收拾的一尘不染,与当年分毫不差。 二人慢步走来,不作多时,便已来到玉烟宫门外,下人们匆忙走来,弯身行礼:“奴才参见皇上,参见长公主。” 拓跋泽言垂眸瞥了一眼面前的下人们,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姑姑,从小到大,姑姑对自己恩情似海,就连生母,也不及姑姑分毫,思虑片刻,拓跋泽言心中仍是有些酸涩,又瞥了一眼面前的下人:“叫太后娘娘!” 下人们更是大吃一惊,然却丝毫不敢怠慢,匆忙叩拜行礼:“奴才参见太后娘娘。” 沐诧烟更是十分惊诧,转身瞥向一旁的拓跋泽言:“城儿,你……”正说着,沐诧烟心中亦是十分酸涩,五味杂陈。自己一生无子,收养了拓跋泽言,一直以来,都把身子虚弱的拓跋泽言当做了亲生儿子,没想到这一刻,心中竟如此激动。 “姑姑对城儿恩情似海,生母犹有不及,城儿应该改口了,还请母后,受儿臣一拜。”正说着,便跪在地上,甚是恭敬。 沐诧烟更是十分感动,又甚是激动,鼻子都酸了一片,凝视着面前的拓跋泽言,匆忙伸手去扶:“城儿不必多礼,快快请起。”正说着,便扶起了拓跋泽言。 拓跋泽言仍是十分恭敬,早已将沐诧烟当做了自己亲娘:“儿臣多谢母后。”说完,才站起身来。 一旁的下人们仍是跪倒在地,毕恭毕敬,见拓跋泽言如此尊沐诧烟,更是不敢怠慢了分毫。 片刻,二人慢步走来,一同走入了玉烟宫中,玉烟宫中,一切如故,虽说与先前的模样分毫不差,然屋里的物件全都改换一新。 沐诧烟与拓跋泽言慢步走来,院中春风铺面,夹杂着淡淡的芳草清香,远处的几棵海棠开的甚好,花枝娇俏,甚是可人,果真是蓝田日暖玉生烟,不愧为玉烟宫。 一同走入屋中,沐诧烟更是触景生情,还记得当初自己只是一个玩世不恭、天真烂漫的公主,却看到了深宫后院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犹记得当时,拓跋泽言的娘亲兰妃被人陷害致死,拓跋泽言也是自己拼死才护了下来,当时的情景,虽说已过了二十多年,然仍是历历在目,无法忘却。 屋中的一切,都令人触景生情,沐诧烟心中感动,又不禁落下一行热泪,心中更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拓跋泽言知道姑姑沐诧烟此生不易,更是十分感动:“玉烟宫都是按照姑姑的喜好置办的,不知姑姑可还满意?” 沐诧烟心中更是十分酸楚,凝视着对面的拓跋泽言,匆忙点头:“满意,姑姑满意。”正说着,又是泪如雨下。 拓跋泽言凝视着对面的沐诧烟,心中更是十分酸涩,微皱着眉头:“姑姑满意便好,城儿就放心了。” 二人叙话许久,拓跋泽言才送沐诧烟前去歇息,见沐诧烟睡下,才走出了玉烟宫,今日陪了姑姑一整日,又想到了柳梦妍,不知她如今是何情况,心中甚是紧张。 拓跋泽言走的甚快,不作多时,便已来到柳梦妍暂住的宫门外,慢步走入屋中,脚步也轻快了许多,几步便已来到大堂之中。 柳梦妍正在屋中查阅书卷,见拓跋泽言过来,才站起身来:“拓跋泽言来了?” 拓跋泽言抬眸瞥了一眼柳梦妍,轻轻点头:“今日诧烟楼的姑姑前来,接待了一日,容姑娘住在这里,可还安好?” 柳梦妍亦是匆忙点头:“拓跋泽言放心便是,舞雩一切安好,只是,如今已拿到了七宝降尘露,舞雩也是时候告别了,日后怕是无法与拓跋泽言朝夕相处了。”正说着,柳梦妍亦是有些不舍,那双水汪汪的眸子,甚是激动。 拓跋泽言闻言,心中甚是酸楚,眉心一蹙,慢步走上前去,坐了下来:“容姑娘当真要走?莫非是有什么急事?” 柳梦妍亦是有些不舍,然而,想到三年前曾经救过自己的人,又不得不狠下心来,咬了咬牙,心中甚是酸涩:“的确是有要紧的事,只是,舞雩不便相告,还请拓跋泽言见谅。” 拓跋泽言知道柳梦妍志不在此,然又怕她出孤身一人在外,出了什么闪失,甚是担心:“容姑娘定要小心些才是,若非要走,本王可让人护送容姑娘?” 柳梦妍匆忙摇头:“拓跋泽言不必如此客气,行走江湖之人,自然会万事小心,护送还是不必了,拓跋泽言放心,若是改日途径紫深国,舞雩定会来找拓跋泽言一叙,拓跋泽言放心便是。” 拓跋泽言也放下心来,深知柳梦妍身手了得,定不会被什么奸邪小人暗害,便没有再说什么,然心中仍是担心至极,惶惶不安,凝视着对面的柳梦妍:“容姑娘志不在此,本王强求无用,容姑娘打算何时离去?本王亲自相送。”此言一出,拓跋泽言也大舒了一口气,心中顺畅了许多。 柳梦妍更是匆忙摇头,略显急促,此次出了紫深国,还要前往最后一个国家——东莫国,此事决不能让拓跋泽言知晓:“不必了,拓跋泽言实在不必如此客气,舞雩最是见不得离人相送,若无他事,拓跋泽言就莫要去送舞雩了,明日一早,舞雩收拾好行囊,便即刻出宫,拓跋泽言不必相送。” 拓跋泽言仍是定睛凝视着对面的柳梦妍,心中甚是酸涩:“如此也好。”正说着,柳梦妍心中更是十分酸涩。 柳梦妍亦低了低下颔,热泪盈眶吗,心中五味杂陈,也没有再说什么。 二人坐了许久,直至深夜,拓跋泽言才辞别了柳梦妍,返回自己寝殿,然心中仍是惦记着柳梦妍,辗转难眠。 此刻,沐诧烟心中亦是十分纠结,早已计划着除掉柳梦妍,然却没有想到什么主意,心中更是有些紧张,打算一大早前往柳梦妍下榻之处,找柳梦妍聊一聊。 如此过了一夜,三人都未曾睡好,一大早,柳梦妍便起身收拾起了行囊,其实自己也没有几件衣物,更不需携带什么首饰,随身带上几两纹银,便已足够。然而,柳梦妍已收拾了许久,总觉得还有些什么事情,放不下心来,无法安心离去,心中更是忐忑不安,七上八下。 翌日一早,沐诧烟早早起身,从诧烟楼追随自己前来的杀手们如今都住在宫中,正好方便了沐诧烟的行动,如今才刚刚发生宫变,拓跋泽言也是政务缠身,忙的脱不开身来,更有利于沐诧烟暗中杀柳梦妍。 一大早,沐诧烟便叫来了诧烟楼杀手,几人一同,跪地行礼,毕恭毕敬:“属下参见太子楼主。” 周氏满心的愁苦。 外人都知道她是郡主出身,在这柳府,就连老太太都让她三分。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些都是身外的名声而已,二皇子其实对她并不好。 可二皇子除了纳了一个姨娘,并没有其他妾室,庶子没有,庶女也只有一个柳若芬。 可他就是对她不好。她知道。 他日日歇在玉兰院,却很久不曾与周氏同床了。 “二太太,荣德堂那边来人说,老太太让您过去!”张妈妈见周氏愣愣地坐在那里,只好上前禀报道。 周氏眼里闪过一丝厌烦,她知道老太太自然也是为了柳若玉的亲事。 可身为儿媳,她不能不去,只好撑起疲惫的身躯,扶着丫鬟的手出了玉兰院。 那厢,容妈已经开始在柳清德所住的房间里开始检查了。 小到梳子、头油、面油、毛笔、砚台、柳条等,大到床铺、衣物、鞋袜等地方一一检查。 屋里只留了朱氏和田妈妈,以及柳梦妍,她们紧张地看着容妈将那些东西一一取出一小戳放在她准备的铜脸盂里。 柳梦妍知道那铜脸盂的液体是可以与毒物反应的碱水,她在那八年的贤王妃的生活里,曾经无数次用到过这东西。 容妈极其仔细地一件件地查看每一件物品扔进碱水里后所起的变化。 可一次次试下来,她并没有发现毒物的踪迹。 柳梦妍想起在那个地下室里,柳若玫与自己所说的那句话:顾氏先祖出了一位用毒奇才。 她见容妈没有检查出什么线索来,可见顾氏姑侄的毒下得极其巧妙,甚至用一般的研毒方式无法察觉。 “如何?”朱氏忍不住出言问道。 容妈紧锁眉头,抬头与朱氏对视了一眼,摇摇头。 “平日清德从不去荣禧堂,顾氏也不曾有机会接近他。那他到底如何中毒的?”朱氏不敢置信地道。 容妈眼里露出一丝疑惑,可又不甘心,仍旧低头继续去检查哪些东西。 第一百三十一章 验毒 “容妈,无需检查了。顾氏姑侄所下的毒或许不是一般的毒药。”柳梦妍道。 容妈抬头诧异地看着柳梦妍,可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双坚定而又异常清晰的眼眸。 也不知为何,容妈就信了她的话:这堆东西里,她根本检查不出来! “璃儿,你怎么知道?”朱氏问道。 “顾氏姑侄乃是用毒高手,而且事隔多时了,就是那些东西上沾染了毒素,只怕日子久了,也会消散了。”柳梦妍道。 “姑娘说得是。太太,老奴无能。”容妈略带惭愧地道。 “不是容妈无能,而是她们太狡猾。此事只怕谋划多年。从母亲一入这柳府,就开始谋划!” 柳梦妍铁青着脸道。 朱氏听着这样森然如铁的言辞,甚至有点不敢相信是从自己女儿嘴里发出来的。 就连在宫中伺候过娘娘的容妈,瞧着柳梦妍的神色和口气,心底也暗暗惊讶。 “容妈,如今咱们已经知道了那对姑侄的手段,日后要严守死防才是。”柳梦妍道。 “姑娘说得是。日后太太和姑娘入口的食物都要检验,身边伺候的人绝对要是百分百能信任的。”容妈道。 朱氏让容妈回屋歇息去后,便令人将柳清德屋里的东西悉数搬了出去处理了。 母女两个相对而坐,显然这个结果令她们都有些沮丧。 “娘亲,柳若玫院里的有个丫头帮我让柳若玫彻底失了长房老太太的心,明日她就来寻你,你给了她身契,帮她在庄子上寻个事情做吧。”柳梦妍想起蔷薇道。 正在这时,揽月轩的一个叫做月季的丫鬟求见。 朱氏微哑,与柳梦妍对视了一眼后,遂让她进来了。 她行过礼后,便跟朱氏和柳如璃禀报道:蔷薇死了。 “她,她怎么会死的!”柳梦妍眼皮子一跳,心底升起一股寒意道。 “今日一早我们姑娘寻不到她,便让弄琴姐姐去她屋里找,结果就在她屋里看到了她的尸首,悬梁自尽!”月季一脸苍白地道,“我们姑娘可是吓得不轻,这会子还在哭呢。” “娘亲,咱们去瞧瞧?”柳梦妍心底聚骇,可此刻容不得她慌张。 母女俩携着各自的丫鬟在月季的带领下往揽玉轩而去。 揽玉轩正屋里,顾氏抱着柳若玫安慰着。 只见她眼睛略略发红,神情慌张,显然是被什么事情吓坏了。 三皇子一脸阴郁地坐在一旁。 朱氏带着柳梦妍走了进去,顾氏连忙见礼。 朱氏只淡淡地应了一下。 柳梦妍要去看看蔷薇的尸身,被三皇子喝止住了:你一个姑娘,进去看什么。 “蔷薇到底是不是死于悬梁自尽还没弄清楚呢,爹爹怎么就让人挪走了她?”柳梦妍急道。 说罢,她便亲自往停放蔷薇的尸体屋子去。朱氏自然跟了上去。 三皇子也只好跟了进去。 顾氏母女对视一眼,急忙也跟了进去。 只见蔷薇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房梁上悬挂着一条白白的布条,屋子里没有任何翻动的痕迹,仿佛这间屋子的主人的确是自己悬梁自尽的。 柳梦妍朝着一旁的碧桐使了一个眼色,就见碧桐突然蹲下身去,拉开了蔷薇的袖子。 “你干什么!”顾氏突然尖声叫道。 “太太快看,蔷薇手上有痕迹!”碧桐不理会顾氏的叫嚣道。 众人的目光都顺着她的话语看过去,却看到蔷薇白皙手腕上,满满都是青紫的伤痕,一看便是被人用绳索捆绑的痕迹。 “必是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这才羞愤自尽!”顾氏嫌恶地道,“玫儿发觉她与人苟合的证据,只不过说了几句,她就自己上吊了。” 一副贞德列妇的模样! “她既然是自尽,为何手上却又这样的痕迹?”朱氏睨了顾姨娘一眼道,“三爷,虽然蔷薇这样的丫头是卖了死契的奴婢,可是也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岂能这样不明不白地就没了?” “爹爹,娘亲,我看蔷薇死得不明不白,手上更像是被人施虐过。不如报官吧!”柳梦妍遂这样说着,可眼睛却看向了柳若玫。 只见她果真一副伤心难过的样子,当真是主仆情深的模样。 可听到柳梦妍这句话时,她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慌张。 “爹爹,蔷薇都是因为女儿才自尽的。您就责罚女儿吧!”柳若玫连忙喊道,“弄琴在她屋里发现了一条男人的汗巾。经过辨认,这乃是在马房里做事的丁夏的汗巾。女儿便质问了她几句,没想到蔷薇一时想不开就……” 一番话说出了原委。 三皇子微眯了双眼,眉毛蹙成了山峰,正色道:“玫儿不过是说了她几句。是这丫头自己和小厮通奸,怕惹出事情来怕被我们责怪,这才一死了之。” 柳梦妍看着蔷薇手臂上那些勒痕,心里充满了内疚。 只有她知道,蔷薇必定不是自杀。 她都许诺给蔷薇自由了,蔷薇又有什么理由要自杀呢? 蔷薇必定是被顾氏母女发觉了什么,然后绑了她,将她勒死所致。 顾氏母女实在是蛇蝎心肠!不过是让柳若玫在众人面前出了丑!她竟然就这样勒死了蔷薇! 可柳梦妍又不能说出这些,只好道:“可五妹妹怎么解释蔷薇手上的勒痕?” 脖子上的勒痕她们可以说是上吊所致,可手上的呢? “都是我的错。我应该让弄琴她们看着她一点的。是我发现了蔷薇与丁夏有苟且之事,遂令弄琴和月季绑了她。本想先去禀报母亲知道,可不想她自己挣脱了绳索上吊了。”柳若玫一副旋即欲泣地模样道。 “不必再多说了!玫儿没什么错,是这个奴婢咎由自取!”三皇子突然扬声道。 不过多时,几个小厮进来,在三皇子的吩咐下将蔷薇抬了起来。 就在蔷薇的头被人竖起之时,突然从她的嘴里滑落出一个东西,叮咚一声掉在了地上。 柳如璃定眼一瞧,居然是一颗珍珠耳环。 她下意识地就去看柳若玫的耳朵,果然,她的左耳上面掉了一只耳环。 “五妹妹,你的耳环怎么会跑到蔷薇的嘴里?莫不是你与她起争执的时候,她一口咬下来的?”柳梦妍连忙道 一个丫头,莫名其妙地死了,手腕上还有勒痕,嘴里有主子的耳环。这说明什么…… 至少事情绝不像柳若玫所说的那般简单! 瞧这丫头的样子,只怕像是遭了什么虐待。 若是说出去,柳若玫虐待丫鬟至死,那她日后只怕是嫁不出去了。 谁敢娶这样恶毒的女子过门? 三皇子铁青着脸色,压抑心里的惊诧,他抬头看了一眼柳若玫,仿佛下一刻就要勃然大怒。 下人将蔷薇抬走了,众人看着柳若玫的眼神,怎么看怎么古怪。 “爹爹,我……”柳若玫心头数道念头闪过,心里更是咒骂着蔷薇这个臭丫头临死前还不忘记给自己使个绊子。 “蔷薇就是自尽的!”三皇子斩钉截铁地道,“此事若是跟玫儿有什么关联,那柳家的家风,以及你们几个姊妹的亲事都要受到牵连了。” 三皇子此话倒是不假,所以他说出这番话时,朱氏也没有反驳。 柳梦妍本还想说什么,可是被朱氏的一个眼神制止了。 顾氏自然不再多言,遂拉着柳若玫出去了。 当揽玉轩只剩下顾氏母女和三皇子后,他走到柳若玫跟前,扬起手重重地打了她一个耳光, 只打得她嘴角立刻肿了起来。 “老爷!”顾姨娘脸色一白,一把拉住三皇子的那只手道。 “狠毒的丫头。你不知道打死下人,那对一个女子来说,是极其坏的名声吗?”三皇子斥责道,“太子已然对你青眼有加,若是这个时候传出这等恶名,你就休想入天家。” 柳若玫吃惊地看着三皇子冰冷的目光,心里又气又恨,可此刻她也不敢再说半个字。 那厢,云柳正在为蔷薇的暴死而伤心落泪。 “云柳,蔷薇的死我负有一定的责任。”柳梦妍看着她,心里也很不好受。 “不是姑娘的错。是蔷薇跟错了主子。没想到五姑娘……”云柳边说边掉泪,“她跟我是同乡,情分自是不同,看着她死得那么惨,奴婢心里……” “云柳,你可记得蔷薇的家里人住在哪里。我想给她家里人送去一些银两。蔷薇虽然不是因我而死,可是她确是因为帮助了我,才遭到柳若玫的毒手的!她们母女竟然这般狠毒……”柳梦妍道。 “姑娘,奴婢替蔷薇谢谢你。”云柳抽泣地道。 “云柳,总有一日,我会让杀害蔷薇的人受到她应有的报应的。可是现在,她只能以这样的‘罪名’而被抬出去。欠蔷薇的,我柳如璃一定会换!”柳梦妍道。 云柳重重地点点头。 像蔷薇这样低贱的奴婢,还是自戕而亡的,一把都是被主人家抬去乱坟岗找块地方埋了。 柳梦妍却不忍心,遂偷偷令碧桐出去,花银子给蔷薇找了一块好地方,修墓造碑,好好安葬。 她没想到,即便自己重生归来,可还是有人因为她而被顾氏母女害死。 第一百三十二章 后事 一连好几日,柳梦妍都寡言少语,沉浸在自责的情绪里。 她很后悔当时应该立刻让朱氏将蔷薇从柳若玫的屋子里调走。 若是她能料到柳若玫会如此疯狂,早一步调走蔷薇,蔷薇就不会死了。 “姑娘,能为蔷薇做的,咱们都做了。您也不要太自责了。”碧桐劝道,“真正杀死蔷薇的人,此刻若是看到您这般,还不知道怎么高兴呢!” 柳梦妍点点头,对碧桐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道:“以后,咱们还要更加小心才是。” …… 临近年关。 傅家的傅明雪被定为太子侧妃的消息正式从宫中传了出来。 傅家特为此举办一个赏花春会,这样的消息对于京城待字闺中的少女们自然又是一番盛会。 柳府的各房的少女们自然都在邀请之列。 长房老太太的意思是只带三房的嫡女,庶女就不消去了。 其实她是特意不想带柳若玫,柳若珍和柳若芬因为年纪小,不去也可以,但也属于被她连累到的。 为此,柳若玫跑到三皇子那边哭诉了好几次,可依旧无济于事。 谁让她得罪了长房老太太的嫡长孙女,长房老太太心里的气还没消呢。 最后,二皇子突然出面与长房老太太在屋里说了半天,还是让柳若玫跟着去。 这一日,柳府的姑娘们都装扮妥当后,便由长房老太太带队,坐在一辆大马车里往傅家而去。 柳若玫虽然暗自高兴自己照旧能跟柳梦妍一块儿去参加傅家的赏花会,可是一上马车,她才知道。 她已经被完全孤立了,没有人理睬她。以前柳若柳和柳若玉再怎么也不会完全不搭理她,至少面上过得去。 可现在她们两个几乎都不曾拿正眼瞧过她。 柳梦妍更是如此。 柳若玫心里暗暗道:总有一日,我要叫你们都对今日这般对我而付出后悔莫及的代价。 马车一路到了傅府,门口亦然也是停满了各路来的闺秀的马车。 长房老太太领着孙女们,在管事妈妈的引领下到了内堂。 一身华贵的傅老太太一脸的慈祥,虽然面上的皱纹很多了,可面色也算红润。 长房老太太亲自上前行了一礼:“老姐姐,老身特意前来恭贺道喜。” 傅老夫人与长房老太太也是老相识,年轻的时候也曾有过交往,自是连忙起身相迎,亲自招呼长房老太太。 像这样的盛会其实是各府相看各家少女的机会。 虽然柳府的姑娘们意向天家,可这样的盛会也不能错过。 毕竟柳府还有两位少年公子呢,他们的亲事自然也需要长房老太太操心。 两个老太太不由得开始互相打量各自的孙女,傅老太太扫了一眼长房老太太身后站着一排少女,对当中身穿红色衣裙的少女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少女犹如一颗璀璨的明珠,别具不同。虽然她身边身着淡紫色衣裙的少女相貌也不输于她,可是气度上就差了不止一星半点了。 “我听雪姐儿说过柳府的四姑娘美貌无双,还在长公主府上特别出众,想必就是你吧!”傅老太太对着柳梦妍道。 “若璃见过傅老夫人!”柳梦妍微微行礼道。 “妹妹,以前我觉得我家雪姐儿的相貌已经出挑,如今才知道竟然还有比她更好的。瞧瞧这孩子,生得这般好。”傅老夫人当中夸赞道。 “呵呵,老姐姐可是谬赞了。贵府的雪姐儿人品貌皆样样出众,已然是太子殿下侧妃人选了。璃姐儿如何能与雪姐儿相比。”长房老太太笑道。 两个老太太开始互相夸赞对方的孙女好。 其他宾客也不由得开始打量柳府的这几个各俱特色的少女,尤其对傅老妇人夸赞的柳梦妍更是多看上几眼。 心里盘算着像她这样身份、品貌的女孩适不适合做自家儿媳。当然也要掂量掂量自家的门户配不配得上人家姑娘。 柳梦妍正觉无聊,突然看到郭夫人和郭玉琪也来了。 郭玉琪朝着她眨了眨眼,然后跟着郭夫人去跟傅老太太打招呼。 傅老太太让管事妈妈将各家的少女带去后花园赏花,她和儿媳则招呼老太太或者夫人说话。 少女们如飞鸟入林一般,涌入了傅家的后花园。 原来傅老为了筹办这次赏花会,特意令人搬来了数十口大水缸,水缸中种植了一种据说能在冬日开花的并蒂莲。 只见大水缸中果然漂浮着一些精致的莲花,各朵的颜色还不同呢。 “今日怎么没见到傅家姐姐呢?”少女中有人这样问道。 “是呀。今日来还想跟傅姐姐说说话的,可她压根都没露面呢。”另一个少女道。 “傅姐姐如今可是太子侧妃了,就等着择日抬入府中去了。此刻只怕被傅老夫人当眼珠子一样藏在闺阁里。哪里还会出来抛头露面。”有人道。 柳梦妍听着这样的羡慕之声流入耳里,心里却为傅明雪接下来的命运担忧。 自己自然不会再帮助周烨泽,那么福明公主也不会帮他,他最后还能如上一世那般取代太子了吗? 太子仍旧如上一世那般无能昏聩吗? “璃儿!”郭玉琪的声音闯入耳畔,一下子将柳如璃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徐夫人怎么会放你出来?没跟你好好聊聊?”柳梦妍想起上一世郭玉琪就是在傅家赏花宴上被徐夫人瞧中的。 “你怎么知道徐夫人跟我聊天了?”郭玉琪好奇地道,她刚刚的确是被徐夫人拉着说了好半天话呢。 “你一进来,徐夫人的目光就在你身上打转。想想也知道啦!”柳梦妍取笑道。 “璃儿,我家大哥可对你痴心一片呢。你可不许看上别家,就做我家的大嫂吧。”郭玉琪开玩笑地道。 柳梦妍眼眸一顿,想想那个郭子韬,也是少年英才,对自己又是痴心一片,遂道:“若是你家大哥真心对若璃,又岂会让你这个做妹妹的三番两次来试探?” 郭玉琪脸色一僵,其实郭子韬心里喜欢谁,她一清二楚。 可偏偏,自家那个大哥自小就与郭夫人的娘家表妹定过娃娃亲。 这也是他为何迟迟不正式跟柳梦妍开口,郭家迟迟没去柳家提亲的缘故。 按说两家隔得很近,门户也很相当,若是有意,早应该上门才是。 郭夫人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子娶了自己娘家的表妹为好。 可郭子韬又放不下柳梦妍。 郭玉琪叹息一口气道:“璃儿,我可是巴不得你能做我的大嫂,可此事还得看我那个大哥。” 这一世,再不想像上一世那般,活得那么憋屈,那么惨。 柳梦妍想着,便道:“玉琪,姻缘的事情不是一时看对了眼就行了。结亲容易,可结亲后的日子不容易。若是郭大哥心中一直存着疑虑,那若璃情愿退出。” 郭玉琪微微吃惊地看着好友,随即又笑道:“璃儿,这么说,你也是喜欢我家大哥的,对不对?” 只要郭子韬能真心相待,郭家人丁简单,那么嫁过去,也能早日脱离柳家三房。 柳梦妍这样想着,便点点头。 从蔷薇的死看,三皇子一心袒护顾氏母女,着实令人失望到心寒。 若是能早日带着母亲和弟弟脱离三皇子,柳梦妍觉得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郭玉琪得了她的首肯,立刻就没了赏花的心情,恨不得马上插翅飞回去找自家哥哥,告诉他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那厢,傅老太太的儿媳妇姜氏领着一群婆子丫鬟突然走入后花园来。 各家的名门闺秀聚在一个个斗缸面前,说是看莲花,其实是在议论傅明雪。 这群人专挑人多的地方去,在人群里四处查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柳如璃瞥见姜氏脸上的焦急,心里暗暗纳闷:今日不是傅家的好日子么,傅明雪迟迟不曾露面,现在又是这幅神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姜氏所带的人在整个后花园翻找了一遍,最后仍旧没找到她想要找的人。 最终,她们又如来时一样,快速退出了后花园。 “璃儿,刚刚那是傅明雪的娘亲呀。好像出了什么事情?”郭玉琪在一旁低声道。 …… 傅家的赏花宴匆匆结束了。 听说傅老太太晕了过去,傅家乱成了一锅粥! 傅内阁和其子强撑着脸面与光临的宾客一一致歉后,让管事婆子带领着一家家离去。 长房老太太带着一众女眷赶忙离开了傅家,一路上人人都沉着脸,气氛有些压抑。 几个少女面面相觑,只有柳梦妍和长房老太太沉思着。 柳梦妍记得上一世这个赏花宴中,傅明雪明明就出来露面过,好一顿炫耀,赚够了旁人的艳羡。 “傅家定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儿!”长房老太太突然开口道,脸上的皱纹陡然间加深了一些似的。 “祖母,今日可是没瞧见傅家姐姐。按说,她今日应该露面才是。”柳若柳忍不住道。 “是嗯,本还想瞧瞧傅家姐姐的风采,毕竟是快要做太子侧妃的人呢!”柳若玫也道。 没人理睬她。 可她的话的确又是众人心头正在想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 傅明雪失踪 “璃丫头,你怎么看?”长房老太太越过众人的目光,看向柳梦妍道。 “璃儿怀疑是傅家姐姐出了什么事情,不然她们不会派人去后花园寻找。然不成傅家姐姐一时寻不到了?”柳梦妍道。 她这句话如同掉入平静湖面当中的一块大石头,顿时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那怎么可能,傅明雪然不成在她自家里丢了?”柳若柳尖锐的声音显得有些刺耳。 “四妹这话挺有道理,还有什么事情能让傅老太太昏厥过去的?”柳若玉接口道。 长房老太太眯了眼睛,那双不大且略显浑浊的眼眸里并未掀起多大风浪,毕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 “这件事再没有官方消息出来之前,你们都要慎言。”老太太抛出这句话后,遂闭上了眼眸。 众人瞧着老太太的神色,遂都在心里揣测着这件事,却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回到府后,各人自然是回了各院。 长房老太太立刻将二皇子叫去荣德堂说话。 听完老太太的那番话后,二皇子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若真是傅家的丫头丢了。那可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丢的!”一旁的老太爷咳嗽了几声道。 “是呀。可见掠走傅家小姐的不是小毛贼,而是大有来头,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从傅家带走的人。”长房老太太道。 “三爷,傅家千金被人掠走了,那咱们玫儿是不是有机会成为太子侧妃了?”顾姨娘道。 她让柳若玫在傅家所看到的一切又跟三皇子讲了一遍。 “玫儿的身份只怕够不上。庶妃是当得起的。”三皇子坐在榻上思忖着这件事。 自从三皇子为蔷薇打了柳若玫一巴掌后,她便不再如先前那般与三皇子亲近了。 此刻听到三皇子说自己的身份不高,心道:还不是因为你让我娘做了妾,我才是庶女的~ “只怕老二的嫡女此番有了机会了。”三皇子道,“只不过二嫂不愿意她的嫡女进宫为太子侧妃的。” 原来,周氏曾经到芳衡院跟朱氏说起了柳若玉的婚事,刚好被进去的三皇子听到了那么几耳朵。 “二嫂一向眼高于顶。她只怕是想让玉姐儿为太子妃吧!”顾姨娘看了柳若玫一眼,在一旁揶揄道。 “听她的口气,竟是不想让玉姐儿入宫。不如我去跟老三说说,让璃姐儿顶上去。她可是我的嫡女,是二爷的嫡亲的侄女。”三皇子突然将心里的盘算说了出来道。 柳若玫一听,顿时气炸了,可顾氏连连给她使眼色,这才忍了下来。 “三爷,太太不知道愿意不愿意呢。妾身觉得玫儿若是能为老爷搭上太子这条线,那便是她报答三爷这些年来疼爱她的恩情。”顾姨娘体贴入微地道。 这句话说得三皇子无比的服帖,真正是说到他心里去了。 “爷去芳衡院了。”三皇子立刻起身道。 顾氏殷勤服帖地送了他出去,柳若玫只跟在她身后,一脸的不高兴。 “娘~爹爹他……”柳若玫待三皇子走后,便朝着顾氏娇唤一声道。 “你还没看清吗?你爹爹他最看重的是他自己的前程。”顾氏睨了柳若玫一眼,拉着她坐到先去三皇子坐的位置上道。 “娘,不能让那个丫头真地成为太子侧妃。然不成我一辈子都在她脚下踩着么?”柳若玫愤愤地道。 “你放心吧。朱氏不见得会答应。而且二房那边也不见得会答应。”顾氏眼里闪过一片精光道,“更关键的是她们可未曾入太子的眼,是你入了太子的眼。” 柳若玫顿觉看到了一丝希望,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道:“娘,脸可是女子最重要的武器。若是那个丫头的脸毁了,那她那就永远别想嫁出去了。” 顾氏知道柳若玫的心思,遂道:“嫁不出去还不是最大的痛苦,若是嫁了人,被夫君嫌弃,才是对女人最大的一种折磨。” 柳若玫瞧见顾氏眼角的恨意,遂问道:“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若是四丫头从此不生生育,你说她即便嫁了太子,又能如何?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定是被太子嫌弃。那时候她就是你脚边的一个可有可无的小猫小狗,还不是随你揉捏。”顾氏嘴边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道。 柳若玫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样的场面,眼底涌动着无限的向往。 “娘,祖母可有灵药?”柳若玫收起脸上的“憧憬”,立刻问道。 “当然有。不过,此种药虽然能让女子不再有孕,可是却能让女子的容色越发美艳。”顾姨娘道。 柳若玫一听这话,顿时就有些不愿意了。 柳梦妍那张脸本来就美得很,若是再让她美上几分,想想就令人生气。 “娘,若是让她再美艳,那岂不是让她更加引人瞩目。”柳若玫不情愿地道。 “再美又如何,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拿什么争。爬得越高,最后跌得越惨。玫儿,你是想让她现在跌到,还是想让她爬得高高的,再重重摔下来?”顾姨娘说着,眼角带着些许得意和痛快。 她与朱氏的争斗,表面上看,是她得到了三皇子的心,可实际上她们之间其实没有赢家。 可是,顾姨娘仿佛已经习惯了有个争斗的目标,如今这目标已经从朱氏转到了柳梦妍身上。 她今后的争斗目标那就是柳梦妍和柳若玫的婚事。 “自然是想看到她摔得重重的。每次看到她那张得意的脸,我就恨不得狠狠踩上一踩。”柳若玫咬牙切齿地道,“她付诸在我身上的每一种耻辱,我都要她一一体尝。” “玫儿,这种药还需要时日。你祖母调药的时间可说不准。你且先忍耐忍耐。”顾氏道。 柳若玫点点头,嘴角撤出一个显得很诡异的笑容。 那厢,三皇子来到芳衡院时,朱氏正在用膳。 自从她与三皇子为柳清德的事情吵闹过后,她便再也不等三皇子来用饭了。 以前再如何,她都是会在正院备下饭菜,让人去喊了三皇子过来用。 想想以前的情景,再看看现在的样子,三皇子心里有些失落。 “正梅,爷还没用膳呢。你也不给爷备下碗筷?”三皇子主动地道。 “三爷许久不曾过来用膳了。妾身也不知道三爷来与不来。”朱氏脸都没抬一下,边说着边用着膳。 三皇子见她口气不柔,与先前的那个朱氏简直判若两人,遂讪讪地道:“爷想跟你商议一下咱们璃姐儿的婚事。” 朱氏后背一僵,顿住手里的筷箸道:“璃儿还小呢,三爷这么热心她的亲事做什么?” 三皇子干脆一屁股坐在了朱氏的正对面,对着朱氏道:“今日璃姐儿从傅家回来,可跟你说了傅家的怪事?” 朱氏瞧了瞧三皇子,只见他神情专注,眉毛微蹙着,表明他心里很在意这件事。 “傅家的事情与璃姐儿的亲事有什么关系?”朱氏道,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安。 “当然有关系。咱们璃姐儿的机会来了。”三皇子忍不住脱口而出道。 朱氏惊诧地看着三皇子,又想起他之前来与自己所要银子的那一幕,突然觉得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堪! “正梅,爷这也是为了璃儿着想。她的品貌在整个京城那也是很出众的。就是与傅家小姐相比,那也是不差的。”三皇子道,“若是她能成为太子侧妃,以后等太子荣登大宝,那咱们璃儿至少也是一宫主位的娘娘。” “三爷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首先三爷的官位不过五品。太子殿下只怕瞧不上爷这顶乌纱帽。其二,二伯自己也有嫡女呢,长房老太太一贯疼爱玉姐儿,这样的事情也落不到璃儿身上。其三,我们朱家可不得陈太后的喜欢。三爷还是另寻其他途径吧,莫要我璃儿为三爷的前途来铺路。”朱氏斩钉截铁地道,丝毫没给三皇子留点脸面。 最后一句话让三皇子想起了顾氏所说的那句话。 他觉得同样是他的女人,可两人的差别立刻显现。 他又觉得以前的朱氏温柔单纯,他哄哄便能顺着他的心意;可现在的朱氏事事与他对着来,甚至都不如顾氏温柔晓意。 “璃儿也是我的女儿,她的亲事爷也有权利决定。更何况,还有荣德堂和荣禧堂的两位老太太。”三皇子见朱氏不肯让步,遂抬出长辈来。 不得不说,朱氏即便不听三皇子的,可她强不过一个“孝”字。 “正梅,璃儿的亲事决不可随她心意。她不过十三岁,哪里知道为自己将来做打算。”三皇子板起一副脸面道。 以前朱氏瞧着他这幅样子,心想自己怎么就那么痴迷呢。可现在,她瞧着三皇子,简直越看越生厌! “璃儿还小,三爷还是想想如何在仕途上有所精进,别成天想着借儿女亲事来走裙带关系。”朱氏毫不留情地刺道。 三皇子顿时脸上就挂不住了。 他自觉并没有对不起朱氏,柳清德中毒那也是她自己没有照料周全,为什么朱氏竟然这般不通情理,将一切都怪责到他身上!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亲事 “璃儿的亲事也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三皇子陡然站起身,扔下这句话,一甩衣袖出了芳衡院。 坐在饭桌跟前的朱氏却再也夹不动筷子了,刚刚三皇子那番话,仿佛在她心里投下了一块铅石,沉沉地心底,让她透不过气来了。 “太太!”田妈妈走到她身边,缓缓替朱氏顺着背。 “田妈妈,当初母亲逼着他跟我合离,应该就着那个当口离合算了的。如今他竟然又对璃儿的亲事起了心思。”朱氏难受地道。 “太太,咱们姑娘的亲事也不是他一人说了算。那不还有定国公府么。再说咱们姑娘如今越来越得荣德堂老太太的喜欢,兴许……”田妈妈安慰着。 “在这件事上,荣德堂老太太只怕与他一个意思。为了柳家的前程,他们是不惜牺牲女子的……”朱氏道。 “太太,若是咱们那姑娘有了定亲对象,兴许三爷他们就没话说了。”田妈妈出主意道。 朱氏抬起愁苦的脸庞,点点头道:“得回定国公府,跟母亲好好商议商议璃儿的亲事了。” “对呢。若是老夫人已经给咱们姑娘定下了亲事,事情不就有了转圜的余地。三爷再若是以两位老太太压夫人,那也是说不过去了。”田妈妈道。 朱氏扭过身将脸贴在了田妈妈的腹上,难受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傅家小姐被人掠走了。 消息终于确切地传开来了。傅家正式到京兆尹那里报案。 全京城的人都开始猜测傅家小姐到底被何人掠走了。 宣德三十七年注定要在对傅家的猜测中度过了。 这一日是年三十的前三日,柳梦妍带着母亲朱氏给福明公主所带的诸多过年所用的物品一块儿朝着福明公主住的白云寺别苑而去。 朱氏知道福明公主定也不会缺这些东西,可是想着她孤身一人在寺庙,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实在可怜孤寂得很,便让柳梦妍带了东西去看看。 那厢,福明公主一身明黄色的夹袄长袍,脖子上围着一条雪狐的皮毛所做的围巾,站在廊庑的一边赏玩着一棵正在开花的腊梅。 “姑姑,刚刚小六的提意不妨考虑考虑。”一身黑色直袍袄衣,脖子上围着银灰色貂毛围巾的年轻男子缓缓走到福明公主背后道。 “拓跋泽言,你知不知道,若是本宫将你刚刚那番话告诉皇上,你和你母亲可是死无葬身之地。”福明公主背对着六皇子道。 “如今小六正得父皇宠爱,他怎么会相信姑姑的片面之言!”拓跋泽言勾起一抹浅浅的微笑,他的脸如初下的小雪那般苍白。 他刚刚从鬼门关里出来,身子还没有恢复元气所致。 “难不成,皇上酒杯里的毒是你下的。然后你故意替皇上喝下那杯酒,然后得到他的宠爱?”福明公主悠然转过身,盯着眼前的少年。 虽说是少年,可他身高六尺有余,从背影上看俨然一成年男子的身量,可再看看他那种清俊绝美的脸,又让人有一种恍然若见的感觉。 “姑姑这话真是令霖儿大开眼界。然不成在姑姑眼里,霖儿是那种能弑父的人么?”拓跋泽言露出一丝苍白的笑容道。 他的眼睛如黑曜石一般闪闪发光,四周的眼白没有一点杂质,纯净得让人一望进去,就抽身不出来了。 福明盯着拓跋泽言看了许久,才掀动双唇道:“你为什么要我助二皇子,而不是你自己呢!” 拓跋泽言淡淡地笑了,只是这个笑容如新雪初融一般的短暂,“姑姑,小六对那个位子没有什么兴趣。小六有兴趣的事情只有一件。那个位置最好能落在二哥身上,他性子温厚,不甚聪明。这样的人守成可以了。” 福明公主似乎并不相信拓跋泽言,缓缓道:“二皇子生母比你的母妃还要低,而且从他一出生就没了。朝中的人,没有一人支持他。你让本宫支持他,那不是让本宫与整个朝廷为敌。本宫有那么傻?” “若是二皇子得了姑姑的襄助,日后也会好好孝顺姑姑的。姑姑一向聪明绝顶,不会不知道如何与这样的一位新帝相处。”拓跋泽言道,“其实对姑姑来说,这一笔买卖很是划算。” “小六,那你能得到什么?与本宫一起,坐在他身后?”福明公主捏着一支腊梅,放在自己的鼻端下面,抬眼看向拓跋泽言道。 “启禀公主,柳府的四小姐来了。”蓝月从另一边走到福明公主身后禀报道。 拓跋泽言的眼里闪过一丝水波,可很快便消匿无踪了。 福明公主侧脸道:“让她在正堂等候!” 蓝月退下。 “柳府的四小姐。小六也想见见,不知姑姑肯否?”拓跋泽言立刻道。 福明公主瞥了拓跋泽言一眼,眯起眼眸道:“随本宫来吧!” 两人一前一后,往正堂走去。 那厢,柳梦妍已经坐在正堂里喝茶。 随身所带的过年的节礼正由着福明公主的几个护卫一件件往里提。 自然都是女子,只是她们一个个身怀绝技,提起东西一点儿也不吃力。 “姑娘,想不到这些姐姐个个力大无穷呢。那些东西可都很沉呢。她们又不让小厮进来,只能她们自己搬。”碧桐压低了声音站在柳梦妍身后道。 “福明表姨身边的人个个都是行家里手,这点东西不在话下。”柳梦妍气定神闲地道。 福明公主与拓跋泽言走了过来,正看到自己的护卫都在不断往正堂里搬东西,遂连忙加快了脚步,往门口走去。 “给表姨请安!”柳梦妍一见福明公主进来,连忙放下茶杯,起身行礼。 可还等她未起身,就看到福明公主背后的那道身影——六皇子拓跋泽言。 “你怎么带来这么一些东西?”福明公主朝着柳梦妍挥了挥手,示意她起身道。 “这都是母亲让璃儿送来的。母亲说表姨一人在这别院里过年,实在不像样子。便令备了一份过年的物资,请表姨让身边的下人准备准备,也可以过个年。虽然表姨什么也不缺,可贵为公主,哪里会操持这些东西。”柳梦妍一口气道。 福明公主眼里闪过一丝高兴,可随即道:“我已经让蓝月她们采买了一些过年的物资,你带这么多东西来,哪里吃喝得完。” “反正这冬天漫长得很,姑姑留着慢慢享用,对吧,四小姐?”拓跋泽言终于插话进来道。 柳梦妍这时才看向六皇子,那个中毒生死未卜的男子,此刻已然安然无恙了。 “你们认识?”福明公主的眼光不停在两人身上打转。 “呵呵,定国公府的赏灯会上见过!四姑娘才貌无双,令本殿印象深刻。”拓跋泽言当着柳梦妍的面撒谎道。 柳梦妍只好道:“不想六皇子殿下也来看表姨?” “福明公主是本殿的亲姑姑,本殿来看她,理所当然!”拓跋泽言似乎在解释。 “若璃可没有说殿下不应当来看福明表姨,只是略有些诧异而已。”柳梦妍说着看向了福明公主。 “一个是本宫的姑侄,一个是本宫的舅家侄女,都可以来看本宫。”福明公主在两人身上打了一个转后道。 三人依着身份寻着位置坐下,蓝月亲自又送上茶点上来。 一室静谧,谁都思索着该说些什么。 柳梦妍暗自打量了一下拓跋泽言,发现他除了消瘦了一些外,脸色更白了。 “听说傅家的小姐被人掠走了,而且是在她自家里!”福明公主忍不住挑了一件时下最热门的话题道。 “必是有备而去的。此人此刻做出这样的事情,得利的是谁?受损的是谁?”拓跋泽言率先道。 “得利的是那些对太子有敌意的人,受损的自然是太子殿下。”柳梦妍接口道。 福明公主点点头,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上面漂浮的茶叶道:“小六,你,还有你的那几位哥哥们,可都是嫌疑对象哟!” “小六?” 柳梦妍微微一惊,咂摸着“小六”这两个字,不由得也带了一丝疑惑的眼眸看向六皇子。 “姑姑向来都是这么直截了当。不过小六可不屑做那样的事情,不惜毁坏一个女子的名节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手段未免低劣了一些。”拓跋泽言眼里闪过一丝不屑和鄙夷道。 是呀,傅明雪如今身在何处?没人知道! 即便有一日她安然回来,可她的名声已经是毁了的! 即便她是清白之身,太子也不会再纳她为侧妃。她以后也不可能寻到一个体面的人家。 柳梦妍只觉得后背隐隐发寒,这一世果真是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 “璃儿,我听说你二伯官拜内阁左都御史,现在还成了太子太傅了。他可是我那位皇兄跟前炙手可热的红人。”福明公主道。 她自然不会为一个素未谋面的世家女子心酸,她的心重来都不是拘泥在后宅里的。 “二伯此刻应该正在想如何让三姐姐接替傅家姑娘了。”柳梦妍道,“当今皇上可真是高人,随便一提升,就改变了原来的局面。六皇子救了皇上一命,想必也成为大家眼里的新宠?” 第一百三十五章 皇家 “父皇是比之前对本殿好了一些。”拓跋泽言深深看了柳梦妍一眼道。 福明点点头,卷起一丝笑意道:“可是璃儿的意思是你的嫌疑对象大大加深了哟。” 拓跋泽言又转头看向柳梦妍,说道:“四小姐心里觉得是谁?也在怀疑本殿?” 柳梦妍陡然间被他这样一问,顿时有些语塞,可当着福明公主的面,只好道:“若璃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并非怀疑就是殿下所为。” “本宫累了。快要过年了,本宫就不留你们了。都速速回去吧。”福明公主突然道。 柳梦妍和周烨泽知道福明公主的性子就是这般,遂连忙起身告退。 两人从别院出来。 “本殿想请四小姐吃饭!以表感谢你让贵表哥送徐大夫入宫救本殿之情。”拓跋泽言对着前面那个芊芊背影道。 柳梦妍身体一僵,陡然转身盯着他道:“如今傅姐姐生死未卜,六皇子殿下也有嫌疑。若璃此刻不会笨到与一个嫌疑人去吃饭。告辞!” “若是本殿告诉你,本殿知道谁绑架了傅家千金呢?”拓跋泽言嘴角微卷地道。 “谁?”柳如璃心里一凌,心中已然有了怀疑的对象。 “应该是三皇子!”拓跋泽言道,“他这是对父皇擅自为太子加了贵伯父这样一大助力的回赠。少了傅内阁这样的助力,如同砍去太子的一只手臂。” 柳梦妍突然有一种想逃的冲动。 上一世的那些腥风血雨仿佛历历在目。 她重生时就对自己说过,这一世再也不要过那样的日子了。 什么也不要管,自己权当不知! 柳如璃内心正在进行激烈的天人斗争,却不知拓跋泽言已经走到她跟去,修长的手指捏住了她耳边的一绺头发,轻轻揉搓着。 “你做什么?”柳梦妍浑身一颤,急速往后推去。 “刚刚一片羽毛落到你的这里而已!”拓跋泽言俯视着眼前的少女,慢慢道。 “傅家姐姐果真是三皇子掠去的?那以后傅小姐会怎么样?”柳梦妍喃喃地道,其实她心里已经很清楚了,问出来是希望有别的解决方式。 “自然是身败名裂!”拓跋泽言淡淡地道,仿佛那样一件事对他来说极其微不足道。 “傅家姐姐并没有招惹谁,然道就要这般被人利用后,丢弃在一旁,万劫不复?”柳梦妍道,心底有一个声音似乎想大声控诉这些操纵人命运的皇子,凭什么这些如花如露一般的少女就是他们玩弄权术的棋子。 “傅家意欲染指太子权势,傅明雪成为太子侧妃后,傅家与太子的关联不必我说了。这就是她招惹的!若是她没有想成为太子侧妃,也就不会引来这场祸事。”拓跋泽言道。 柳梦妍翕动了几下唇瓣,可是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她清楚,刚刚六皇子所说的那番话是实话。 傅明雪从开始染指太子侧妃的那一刻起,主动就要卷入这场争斗当中去。 “六皇子殿下若是没有旁的事情,若璃告退了……”柳梦妍不想再多想,遂道。 “你都知道傅家千金不是本殿绑架的,为何还是不肯与本殿去吃饭?”拓跋泽言道。 “让表哥送徐大夫入宫,就当若璃与殿下扯平了。若璃日后还需要徐大夫,只要殿下能随借随到就是了。”柳梦妍道。 拓跋泽言定定地看着少女,叹口气道:“四小姐,请吧,后会有期!” 他意欲接近的女子,无一个不都是欣喜若狂,可偏偏这个她,似乎很怕他! 柳梦妍转身,走向不远处停靠的柳府马车。 待她的马车启动远去后,三宝才对自己殿下道:“殿下,柳四姑娘走远了,您是不是该回了?” “回宫!”拓跋泽言瞥了一眼自己的侍从道。 那厢,柳梦妍坐在马车里,也正和碧桐和秋芸她们谈论着六皇子。 “姑娘,奴婢总觉得六皇子殿下是不是对姑娘有意思?”碧桐道。 “他?兴许他都不喜欢女子!”柳梦妍道,想起上一世关于这位六皇子的传言,说他不喜女色! “不喜欢女子,那喜欢什么?”秋芸呆呆地问道。 “男子呗!”柳梦妍脱口而出地道。 两个丫头顿时惊讶得互相对视了一眼,默默在心底感叹:那么俊美的男子,居然不喜欢女子,真正可惜了! 而在另一辆正往宫中奔去的马车里,俊美无双的六皇子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打喷嚏!”三宝在一旁嘀咕道,“怕是有什么人在念叨殿下。”新年终于来到了。 柳府也开始过年了。 头三十迎完了炤神之后,三房的人聚在荣德堂吃年饭,饭后便开始守岁。 然后各房的老爷太太守在各房等着小辈们来拜年。 柳家几个小姐妹便互相串门,跟各房头的当家老爷主母拜年,讨红包。 像柳梦妍这般大了,自然不会再出门讨红包了。 三皇子在年饭上喝得有些多了,遂由着下人扶着回了芳衡院。 朱氏见他喝醉了,遂道:“秋萍,你们伺候三爷洗漱一下,让他歇了吧。” 她心里惦记着还在娘家的柳清德,想着明日就可以去见儿子了,哪里有心思伺候三皇子。 “你们散开!正梅,今日爷就要你伺候!”三皇子却不肯丫鬟靠近,突然一把拉过朱氏,撒起了酒风。 朱氏心里一阵厌烦,可今日是大年之夜,若是跟他吵起来,不是很好看,遂只好耐着性子道:“爷喝醉了,让丫鬟伺候爷洗洗睡下吧。若是有人来拜年,妾身应对就是了。” 三皇子见朱氏的口气软和了一些,遂对下人们道:“你们都下去吧,今日爷要和太太好好过年。你们都下去过年去。” 田妈妈瞧着他这样子闹腾,只好道:“太太,老奴与她们几个就在外面守着,若是您和三爷有什么吩咐,只管叫就是。” 朱氏点点头,只好亲自扶着三皇子坐下,遂道:“去给三爷备点醒酒汤来!” 众人退下,正堂屋里只剩下夫妻俩。 自从三皇子到定国公府那一次被打之后,他就没正经在这芳衡院里歇宿过了。 “正梅,爷心里头难受!是真地难受!清德那孩子过年都不曾回来。你以为爷的心不难受么?”三皇子一手撑着自己的头,闭着眼睛道。 朱氏瞧着他一脸苦闷的模样,又听着他嘴里的话,这才答道:“爷不是嫌弃清德是爷的克星么?” “清德是爷的儿子,爷怎么又不疼他呢。只是自从他出世,爷身上所发生的事情,你也知道!那是爷不想亲近他吗?”三皇子突然一睁双眼,隔着炕几,探过身,看向朱氏道。 朱氏瞧着他的神色,心里不由得一动,不过随即又道:“若是爷真心疼他,如何在顾氏以假胎之事骗爷抬平妻之后,爷仍旧对顾氏袒护偏护?若是爷真心疼他,在明知道他身上的那些毒是谁下的之后,仍旧往那个人哪里去?” 朱氏的口气并不凌厉,甚至还有些柔弱,可却掷地有声,句句直直戳向三皇子的心窝里。 看着三皇子一下子愣住了,甚至都连忙低下头去的动作,朱氏冷不住嗤笑一下道:“三爷,妾身还是让下人进来伺候您洗漱吧。妾身今日就在侧间里过夜守岁。爷尽管歇着去。” 说罢,朱氏起身,愤然离座,往门口走去。 “是不是爷处置了给清德下毒的人,你就会恢复如常?”三皇子朝着那个背影道。 朱氏后背一挺,凄然一声道:“若是爷真心疼爱他,自然要将毒害他的人找出来,碎尸万段!” 三皇子踉跄着出了芳衡院,一路往北走去。 府宅里四处挂着灯笼,可四处的奴才因为过年要么告假回乡了,要么就在某处躲闲。 三皇子恍恍惚惚走到了一处平日不曾来过的小院前。 屋里的人听到瞧门声,便提了灯笼来瞧,一见是他,立刻打开院门,将他迎了进去。 屋里的陈色很简陋,但是对于王氏这样一个身份地位的通房丫鬟,这里也算是宽敞了。 三房的人口不多,又因为这个王氏是三皇子的第一个女人,便将这个院子给她一人住了。 “你这里伺候的人呢?怎么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三皇子板起一张脸道,全然没有了刚刚在朱氏那边的颓然之态。 “妾身让她们下去歇着了。今日可是大年三十,就让她们偷偷懒。”王氏笑道。 她是个善良的女人,长相自然没有顾氏妩媚,性格也必将木讷,口齿也不是很伶俐,在尽了通房丫头的职责之后,三老太太便抬她做了三皇子的姨娘,拨了这个院子给她住。 王氏自然没想到三皇子会在大年三十这一晚来到自己的院里,心里正在疑惑着,就见他突然欺身上来,一下子将王氏掠住了。 三皇子已经很久没碰过王氏了。 王氏其实也不过刚刚三十,正是女子在这方面启蒙的时间。 不过三皇子的动作有些粗暴,令王氏心底有些害怕。 第一百三十六章 王姨娘 不过她还是高兴的,毕竟三皇子能在这种时刻来,着实令她意外而又惊喜。 他总算没有忘了自己。 在宠妾顾氏和正妻朱氏之间的夹缝里求生存的她,这些年活得并不好。 一个不受男人宠爱的姨娘,日子可想而知。她甚至不如得脸的丫鬟,吃食穿戴皆都要受人的排揎。 王氏一边受着三皇子越来越疯狂的动作,一边想着明日那些下人就该对自己另眼相看了。 大约一刻钟后,三皇子总算完事了,起身整理了自己的衣裳,而王氏则衣衫凌乱地躺在床上不动。 “你这屋子里也太冷清了,爷给你一点香片儿。你且熏着。爷明日再来。”三皇子侧头看向王氏道。 王氏浑身都觉得酸疼,听见三皇子的话,心里头欢喜,便道:“是,妾身将屋子熏得香香的,等着爷来。” 三皇子看了一眼王氏,遂起身走出了她的屋子。 那厢,朱氏揽着柳梦妍坐在临窗的榻上,脸上带着笑容看着外面的丫鬟们燃放烟花。 田妈妈以及几个丫鬟手里各自拿着各式各样的烟花,正在放烟花。 柳梦妍依偎在朱氏怀里,看着地上正在燃烧的“满树挂金”“金龙腾飞”喷射出绚丽的火花, 映照着丫鬟们红红的脸蛋。 她不由得想起上一世的今日,自己刚失了母亲,仓皇若失,满心的悲伤。 “娘,听秋萍说,今日爹爹过来了?”柳梦妍轻声问道。 “恩。娘跟他说,让他将害清德的人碎尸万段,娘才会原谅他。”朱氏平静地道。 柳梦妍一愣,笑道:“只怕爹爹做不到!” “那咱们就不要他了。只要娘占着正室之位,他就不能让顾氏母女欺到咱头上来。”朱氏笑道。 “嗯。咱们不要爹爹了。璃儿带着娘亲和弟弟嫁人,平安富足过一辈子,也不错。只要娘不怕!”柳梦妍道。 “娘不怕!”朱氏将女儿搂得紧了紧道。 “娘,你觉得郭家如何?”柳梦妍突然道。 “怎么,他跟你表白了?”朱氏紧张地低下头,看着女儿道。 “还没有!女儿只是问娘,郭家如何?”柳梦妍一脸的平静。 “娘觉得郭家尚可。只要郭子韬对你能一心一意,不像你爹爹……娘就高兴。郭家礼部尚书,清贫了一些。不过娘的嫁妆足够给你置办一套很体面的嫁妆了。”朱氏道。 “还不知道人家会不会来表白呢!”柳梦妍噗嗤一笑道,“娘都想着给璃儿置办嫁妆了!” “他若是不来,那只能说明他没眼光。娘的女儿这般好,还愁嫁不到好人家?”朱氏宠溺地道,“你的亲事,是得尽快议起来了。明日娘就与你回你外祖母家。” 柳梦妍觉察到朱氏眼里闪过的一丝异样,遂问道:“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璃儿了?” 朱氏摇摇头道:“娘亲还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不对,娘亲心里肯定有事情。是不是与爹爹有关?”柳梦妍从朱氏怀里坐了起来,盯着朱氏的眼睛看。 “真地没什么事情。娘都看透了你爹爹,还有什么事情能令娘伤心了?”朱氏连忙掩饰道。 “娘,你根本不会撒谎。快告诉璃儿,兴许璃儿有办法解决娘亲心底的事情。”柳梦妍急忙道。 “过了初五,娘就与你外祖母商量你的亲事。只要你有了议亲对象,早早定下来。他就打不了什么主意!”朱氏被逼得只好这样道。 惊愕在柳梦妍眼里闪过。 刚刚朱氏那句话,她已然明白了。 “是不是爹爹拿了璃儿的亲事来跟娘说过什么了?是不是他想让璃儿成为太子侧妃?”柳如璃脱口而出道。 朱氏看着过于聪慧的女儿,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虽然朱氏没说什么,可她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休想!” 这几个字几乎是从柳梦妍嘴里蹦出来的。 “璃儿,你放心。娘是绝对不会答应的。所以只要你外祖母给你定下亲事,娘再允诺了,他们就没办法了。”朱氏一把将愣在那里的柳梦妍拉入怀里,安慰着。 猛然间听到这个消息,柳梦妍还真有些无法适应。 她对自己说过,这一世绝不再踏足皇家争斗,绝不再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倾其所有。 “娘,我不怕。即便没有亲事,璃儿也不会听任何人的摆布。”柳梦妍一字一句道。 朱氏搂着她道:“娘绝不会让你成为他的踏脚石。傅家千金都出了那样的事情了,他还居然想着让你赴她的后尘!” 柳梦妍突地一笑道:“爹爹真是想升官,想疯了!” “若是他拿出荣禧堂那位,还有荣德堂那位,娘就是真地与他合离了,也不会答应!”朱氏道。 “娘,你放心。他这是痴心妄想。傅家姐姐生死未卜,天家一时也不会做出悔婚的举动。毕竟傅老可是内阁辅政大臣呢。”柳梦妍冷静地道。 “不管如何,你若是早定下亲事,咱们就掌握着主动。”朱氏点点头道。 翌日,荣禧堂里。 三皇子正陪着三房老太太招待来柳府拜年的顾家亲戚。 顾氏自然在场,柳若玫也在一侧相陪。 顾家人正在三老太太和三皇子身边奉承,跟他们说一些时下流行的俚语,逗得三老太太直笑。 顾氏也在一旁亲密地与来者中的一个妇人说话,倒是一旁的柳若玫顿觉有些无聊。 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金镯,那是三老太太今日一早送给她的。 一道目光从对面射了过来,刺得柳若玫顿觉不适,遂抬眸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身穿锦缎长袍的少年正在看她,待柳若玫看清他,不觉微微一笑。 原来这个少年是顾家如今唯一的嫡孙,名叫顾玉贵。他的父亲是顾姨娘的堂兄,他与柳若玫倒是嫡亲的舅表兄妹。 顾家人从顾姨娘那一辈就已经家道中落了,全靠着三房老太太和顾氏的接济过活。 柳若玫看着这个顾玉贵飘乎乎的眼神,居然敢当众这样打量自己,遂生一计道:“祖母,玫儿想出去走走。” 三房老太太正在与顾玉贵的爹爹说话,便没有阻拦,遂她去了。 柳若玫起身,朝着外面走去,临到门口,还回眸一笑,果见顾玉贵仍在看她。 柳若玫对顾玉贵抛了一个媚眼,随后走出门去。 …… 柳若玫扶着弄琴的手在荣禧堂前面的小花园里散步。 她刚刚走过假山旁,突然被一个人影吓了一大跳。 “表妹!” 柳若玫故作惊讶地看着他,娇俏地道:“表哥怎么也出来了?” “几年不见,表妹真是出脱的越发美若天仙……”顾玉贵浪荡子一样的表情道。 一旁的弄琴正欲要说什么,却被柳若玫使了一个眼色制止了。 “表哥也生得英武不凡。”柳若玫装作一副害羞的模样道。 “表妹!若是能天天见到表妹就好了,只可惜……”顾玉贵被柳若玫一夸,顿时就想去拉柳若玫的手。 像他这样不学无术,却又一身纨绔子弟恶习的少年平日见到貌美的女子就心生邪念。 柳若玫忍着心底的厌恶,笑颜如花地道:“表哥若是想日日见到玫儿,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 “表妹,那你快说,如何才能让表哥每日见到表妹你呢?”顾玉贵见她这般说,顿时心花怒放。 “这还不容易。只要你成了我的姐夫,或者妹夫,那不就日日见得到了。”柳若玫扑哧一笑道。 顾玉贵摸了摸自己的后脑,一副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 “表哥,你说玫儿美不美?”柳若玫娇滴滴地道。 “美,美。表妹是我见过最美的人儿了。”顾玉贵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其实我有个姐姐,那可比玫儿还有美呢。表哥想不想见见?”柳若玫又是一笑道。 顾玉贵听她此言,略有些不信地道:“表妹已经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哪里还有人比表妹还美的!” “当然有。不信,你随我来!”柳若玫拿着手里的帕子,朝着顾青的面上扫了过去。 柳若玫带着顾玉贵一路往储秀轩走去。她要把这个浪荡子介绍给柳梦妍认识。 此刻柳梦妍正好坐在储秀轩的前院的木亭里与碧桐她们几个丫鬟说笑。 柳若玫带着顾玉贵走到储秀轩门口。 他们能看见坐在木亭里的人,而木亭中的柳梦妍主仆却看不到他们。 “表哥,你看看木亭中的人?”柳若玫睨了顾玉贵一眼道。 顾玉贵顺着柳若玫纤细的手指望去,却见一个绯衣少女坐在两个丫鬟打扮的女子中间,她们正在说着什么,时不时发出黄莺般悦耳的笑声。 少女身上穿着绯红色的袄裙,头上梳着一个灵蛇髻,两只并蒂莲金钗各边一支,显得她的容颜无比的明艳,鹅蛋形的脸蛋,尖尖的下巴,唇红齿白,那双长睫毛下的双眸更如秋水剪瞳一般,引人瞩目。 顾玉贵站在原地,竟然看得痴迷了一般,一动不动。 柳若玫见他模样,抬起一只手在顾玉贵的面前晃过去,自顾自地微笑了:“美吗?”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又生毒计 像顾玉贵这样的浪荡子,虽然不过十七八岁,可早就在风流场里打滚了几年了,也见过很多美貌的女子,但他从未见过如柳梦妍这般浑身散发着不可亵渎的气质的美人。 就连柳若玫也不如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这种气质。 “美,真地美!” 柳若玫瞧着顾玉贵一副想吃天鹅肉的模样,眉头一蹙,突而在他耳边道:“表哥,若是你能成为她的夫君,那岂不是日日可以见到表妹了。” 顾玉贵被她这么一挑唆,竟然生出一丝熊心豹子胆来,吞了吞口水道:“这位是你爹爹的嫡女吧。表哥我,怎么可能!” 柳若玫心道:原来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不过她面上却极尽怂恿道:“表哥,若是论家世,你的确差了那么一点点,只怕连提亲都不配。可是若是你若与她有了私情,生米煮成熟饭,那就不一定不行了。” 柳若玫轻飘飘一句话立刻挑唆得顾玉贵浑身燥热起来。 不过,很快他又清醒过来,摇摇头道:“表妹,这可不行。她可是你爹爹的嫡女,若是表哥敢做什么,那还不被你爹爹打死!” 柳若玫将脸一板,随即扭身道:“我还以为你人大胆大,原来竟然是个胆小鬼。要知道,老太太可是你的嫡亲姑奶奶。” 顾玉贵见柳若玫生气了,连忙道:“好妹妹,别生气。我这不是怕给你们惹麻烦嘛!” “表哥真正是好笑,明明是自己胆小,却非要如此说。弄琴,咱们回去吧。”柳若玫提起裙子便往前走了。 顾玉贵贪恋地看了木亭中的柳梦妍一眼,随即连忙追赶柳若玫过去。 “表妹,表妹,你别走!”顾玉贵追上去道。 “怎么了?你还有什么话跟我说。”柳若玫故作板着脸道。 “表妹别生气。表哥听表妹的就是。”顾玉贵道。 他本就是个色徒子,心中早就意动,只不过害怕被三皇子责罚,所以才有所顾忌。可当机会真地从他面前溜走,他又忍不住了。 这时,柳若玫嘴角才露出一个似有还无的笑意:柳梦妍,我今日就要看你大年初一失身于这个浪荡子,那才叫大礼呢! 到了中午,荣德堂那边传话,令各房的姑娘都去用中饭。 长房老太太喜欢热闹,今日这样的日子,都是亲戚互相走动,儿女环绕身边的。 柳梦妍扶着碧桐的手刚走进荣德堂正厅,就看到柳若兰和柳若柳正一左一右陪在老太太身边,柳若玉、柳若珍和柳若芳坐在一旁,不知说着什么,引得老太太直笑。 “若璃给祖母请安!祝贺祖母新年大吉,身体硬朗。”柳梦妍走过去,说了一句吉祥话。 “璃丫头,怎么玫丫头没跟你一块儿过来?”长房老太太道。 “顾家来了亲戚,五妹妹应该在招呼他们吧。”柳梦妍边道,边走到柳若玉身边坐下。 正在这是,一身黄色袄裙的柳若枚姗姗来迟。 她也走上前给长房老太太行礼请安,长房老太太一改平日对她不喜的态度,还说了她太瘦,应该多吃些之类的话。 柳若玫一副惊喜预泣的样子,因为老太太终于肯给她好脸色了。 “这五妹妹真有意思,大过年的,居然落泪了。这不是不吉利么!”柳若兰可对她还没解气,见柳若玫一副泪雨点点的样子,是在看不惯,遂道。 “可不是。老太太,您刚才是疼她,又没说她。”柳若柳连忙帮腔道。 “大姐,二姐,你们误会了。玫儿刚才是一时高兴,喜极而泣罢了。”柳若玫连忙解释道。 “好啦,好啦,你也入座吧。今日老生可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长房老太太道。 众人凝神屏气,各自不再多言。 长房老太太的眼睛一扫众人,最后才道:“大家都知道,傅家千金失踪了,太子侧妃的人选又重新开始考虑。后日,大年初三,太子,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将到咱们府上来。明面上是给你们二伯父拜年,实则是在你们当中重新挑选太子侧妃人选。” 众人听完老太太的话后,并没有作过大的反应,应该事先都有所猜测。 柳梦妍微微卷起唇角:怪不得长房老太太对柳若玫和颜悦色! 柳若玫的眼睛顿时亮了,似乎机会正在朝着她招手。那位太子殿下在长公主府瞧着自己的样子,可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的。 柳若玫一直觉得自己容貌是非常出众的,只不过因为庶女的身份,而总屈居柳梦妍她们之后了。 刚刚老太太那番言辞,更让她确定了这次自己很可能被太子屏雀中选。 “祖母,傅家千金的事情还没过去呢,真叫人害怕。到底是谁掠走了她?”柳若柳噘着嘴巴道。 她这句话正说中了众多人的心思,虽然对太子侧妃的位置蠢蠢欲动,可是傅家千金的惨痛例子还摆在那里呢。 “这回,天家为了保护侧妃人选,不会对外公布了。到时候迎娶的头一日,天家自会派人来宣布,次日就入宫。”老太太道,“傅家千金的悲剧自然就可以避免了。” 柳梦妍不得不感叹天家如此聪明,只可惜老傅明雪那般聪慧美貌的女子,就这样成了皇权斗争的牺牲品。 众人听完,暗自盘算着自己的心思。 “老祖宗,太子殿下以及其他各位皇子除了到咱们府里头来,也会去其它府中这样巡视?”柳若兰好奇地问了一句道。 “那是自然。不过也就几家当中选。你们姐妹都是一样的机会。这几日都好好在屋里练习才艺。到时候会让你们一一献技的!”老太太道。 柳若玉和柳梦妍这般不想入天家的,纷纷在心里有了自己的主意。 柳若玫、柳若柳这样一心想攀上枝头做凤凰的,心里更是高兴。 她们自觉自己的姿容一定能引起太子和诸位皇子的注意,到时候再好好表演表演,一定能艳压群芳,拔得头筹! 众人各怀心事地陪着长房老太太说笑了一阵后,便各自散去。 柳梦妍回到储秀轩,便开始练字。 她绝不想再如上一世那般成为天家的儿媳,最后被五皇子周烨泽利用后,绞杀于地下室。 可若是那个人真地选上了柳梦妍,她逃得开吗? 写了一会儿,柳梦妍觉得有些烦闷。 她想起了郭子韬。 若是他对自己有意,为何迟迟不来提亲? 她想若是自己能与郭子韬定下亲事,那才是上了一道最安全的保险锁呢。 “碧桐,我要去给郭伯母拜年去。”柳梦妍等不及与朱氏和外祖母商议了,因为事情已经起了别的变化。 碧桐从她的库房里拿了一些拜年的礼品,这才和秋芸一块儿扶着柳梦妍去郭府拜年。 两家挨得很近,平日也有往来,柳梦妍登门拜年便也很自然。 郭夫人见柳梦妍亲自来给自己拜年,自然很是高兴,让郭玉琪好生相陪,还有留她吃晚饭。 两个手帕交在郭玉琪屋子里说悄悄话,自然也逃不开傅家的事情。 “想不到傅姐姐竟然是这样命苦!”郭玉琪感叹道,“现如今都不知道她是死是活!” “天家居然撇下傅家,又开始为皇子们选妃了!琪儿,你家可收到太子等皇子们要光临的密书?”柳梦妍问道。 郭玉琪摇摇头,见柳梦妍脸上的神色不对,便逼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太子殿下,还有其他皇子要去你们柳府?” 柳梦妍点点头,遂将长房老太太所说的那番话告诉老她。 “竟然还能这样!”郭玉琪震惊地道,“那傅姐姐呢,就这样被抛弃不顾了?” “可怜傅姐姐如今都不知身在何处?”柳梦妍喃喃地道,“我是不想嫁入天家的。本来母亲与我商议,初五去外祖家跟外祖母商量,尽快替我定下亲事,这样就可以避开了。可没想到他们竟然来得这么快~~” 柳梦妍不顾女儿家的脸面,直接就与郭玉琪道。 两人心意相通,平日关系又最是要好,这样的闺房之话,平时也经常说。 郭玉琪耳聪目明,一听好友这么说了,自然明白她的用意,遂高兴地道:“我那个傻哥哥今日不在家,与爹爹出去拜年了。你放心,等他会来,我定会告诉他该怎么做!” 柳梦妍见郭玉琪听懂了自己话里的意思,遂拉着她的手道:“以后我们若真成了姑嫂,肯定是天底下最和谐的姑嫂!” 柳梦妍自然没留在郭家用晚饭,只吃了一些糕点后,便回去了。 主仆两个刚走到三房的垂花门口,柳梦妍便发现自己的手绢拉在了郭府。 “姑娘,我去郭府拿,您自己先回储秀轩吧?”碧桐道。 柳梦妍点点头,遂让碧桐折返回去拿手帕。 她自己一路往自己所住的储秀轩走去。 途中路过三房的花园,她想着干脆等等碧桐,遂就在花园里的石凳上坐下,想着后日那些皇子们就要来柳府的事情。 “好姐姐,你可想死我了!”一个男人突然从柳梦妍背后的海棠林里钻了出来,从后面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 第一百三十八章 色胆包天 赫然一看,正是那个顾玉贵。 他想把人往后面的海棠林里拖,可不想柳梦妍并非他料想的那般是深闺里的千金小姐。 她很快便反应过来了! 比这个坏上几倍的恶劣处境,她都没有害怕过! 哎呀! 顾玉贵手上吃痛,只得猛然间松开了捂住柳梦妍嘴巴的那只手。 “来人啦!” “有贼闯入!” 柳梦妍大声叫喊起来。在她身后的顾玉贵又急着去捂她的嘴,可已经来不及了。 有人带着扫把往这边跑来。 顾玉贵见有人来了,只好连忙松开另一只手,就想逃。 柳梦妍却不肯让他这样逃走,一个勾脚,勾住了他的一只脚,使其摔了一个狗啃泥。 “四姑娘!” 首先跑过来的就是负责在花园里打扫的吴妈妈,只见她膀大腰粗,一身横肉,举着大扫把急匆匆地道。 “吴妈妈,快打!他是贼人!”柳梦妍指着地上的那个人道。 吴妈妈举起扫把就朝着地上的人打去。 顾玉贵心里有鬼,自然不敢报出自己的姓名,以及与顾氏的关系。 紧接着,又有一些下人赶了过来,带着棍棒。 他们听说后花园闯入了贼人,立刻就加入了吴妈妈的行列,朝着顾玉贵打了下去。 最后柳梦妍看着他已经被打得差不多了,遂道:“留着他一口气,扔出去!” “四姑娘,不交给老爷太太审审吗?这家伙是从哪里进来的!”吴妈妈道。 “不必审了,定时从那边翻墙过来的。将他丢出去!”柳梦妍道。 顾玉贵被打得头破血流,此刻已经是神志不清了,自然更加无法开口说话。 而就在另一处躲在一块大石头后的柳若玫一直就在那里偷偷观看着发生的一切。当她看见自己那个窝囊表哥被人痛揍时,只恨他如此无用,连个女子都对付不了。 吴妈妈和另外几个人抬着顾玉贵从侧门出去了。 柳梦妍毫发未损站在原地,正欲要转身离去,就看到柳若玫主仆从另一个方向走了过来。 “四姐姐,刚刚我听到有人说这里进了贼人?四姐姐怎么样,没被他侵犯吧?”柳若玫一开口便这样说道。 站在一旁的几个下人听到这话,顿时惊讶地朝着柳梦妍身上看去。 “五妹妹从哪里来的?这话听着,就好像知道有人要侵犯我?”柳梦妍不答反问道。 “我是听到这边有响动,就过来看看!”柳若玫道。 “刚刚不过是一个偷偷翻墙进来的贼人,被我撞见了而已。哪里就是五妹妹所言的那般?”柳梦妍大声地道,“你这么说,好像希望我被人侵犯了一般?” 下人们立刻又看向了柳若玫,因为柳梦妍身上连衣裳都还是整整齐齐的,而且他们跑过来的时候,贼人已经被吴妈妈打翻在地,哪里就侵犯了四姑娘?这五姑娘说话也太不注重用词了吧? 柳若玫一时语赛,强笑道:“四姐姐误会了,我只不过是一时心急而已。只听说是个男子,便以为他会对四姐姐行为不轨。毕竟四姐姐长得如此好……” 听着她那番根本站不住脚的鬼话,柳梦妍冷脸道:“真还是要多谢五妹妹‘替’我操心了。那人已经被吴妈妈她们乱棍打昏了。若是不及时看大夫,兴许以后就是个痴傻!” “这样的贼人,就是打死都不为过。”柳若玫立刻道。 柳梦妍见碧桐会来了,遂道:“此事就这样了,你们不可胡言乱语。后日,咱们柳府就有贵客驾临,若是叫长房老太太听到什么不利于柳府的风言风语,那就可是会被重重责罚的!” 下人们立刻道:“今日就是进来了贼人,被我们乱棍打了,再无其他什么事情了。” 柳梦妍满意地点头一笑道:“好,碧桐,我们回去吧。” 碧桐心里一阵疑问,可此刻不能相问,连忙走到柳梦妍身边,扶着她离开。 柳若玫看着柳梦妍毫发无损的背影,忍不住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一跺脚往自己的揽玉轩走。 “姑娘,表少爷被打成那样,若是不尽早找人医治。只怕性命都可能……”弄琴连忙跟了上去,急急道。 “最好死了。免得他醒来来找我的麻烦。没用的东西,这点事都办不好!”柳若玫却冷若冰霜地道。 弄琴心里一凉,遂不敢多话了。 且说顾玉贵被人发现时,真地只剩下半条命了。顾家人还以为他遭了盗贼,被人打成这样,急急忙忙抬去医馆诊治去了。 三房老太太得知顾玉贵在柳府外面遭了贼人,被打得昏死过去,自然很是愧疚,又拿出自己的私房银子,让顾姨娘给顾家人。 顾姨娘自然也少不得也补贴了一部分进去。 夜间。 顾姨娘来到揽玉轩,跟柳若玫说起顾玉贵被人打的事情。 “娘,顾家人回回来,就是跟您和祖母要银子。你们为什么要养着他们?”柳若玫道。 “再怎么样,顾家可是娘的娘家人。这回玉贵也不知道被谁打成这样,真是飞来横祸!”顾姨娘道。 “这样的娘家人,不要也罢。”柳若玫心里越发不喜顾家人,一个字都没提是她唆摆顾玉贵侵犯柳梦妍失败才遭此横祸。 “不提他们了。玫儿,后日太子殿下和其他皇子们就要来咱们柳府。这可是你的好机会。难得长房让你们姐妹全都去,并没有区别敵庶。”顾氏道。 “娘,女儿省的。女儿早就练好了歌曲!等的就是这一日!”柳若玫眼里闪过一丝潋滟,很是自信地道。 储秀轩里。 “姑娘,此事然到就这样算了!那个人指不定就是她故意放进来的!”碧桐惊讶地道。 “此事事关我清誉,若是那个贼人醒过来胡言乱语,兴许反而被动。反正恶气已经出了,打了个他半死。”柳梦妍道,“更何况,如今最大的事情不在此!” 几个丫鬟并不明白柳梦妍不想再嫁入天家的心情,自然也就不知她所说的最大的事情是什么。 “姑娘,您准备表演什么才艺?”秋芸问道。她以为自家姑娘刚刚所说的“最大”的事情,必然是指在太子殿下和各位皇子面前表演的事情。 “我歌喉和舞技都不好。歌喉比不上柳若玫,舞技只怕也不如柳若柳。”柳梦妍道。 “那姑娘表演什么!”碧桐道。 “写字吧。我又不想被选中。随便表演表演应应景吧”柳梦妍道,“至于才艺就让她们去献吧!” “姑娘不想嫁给皇子吗?”云柳问道。 “不想!人人都以为嫁入天家乃是至高无上的前程,殊不知天上不会掉馅饼。”柳梦妍道。 几个丫头见她如此说,遂也不敢多问了,忙伺候着柳梦妍洗涑。 那厢,郭玉琪却还在为手帕交的事情与郭子韬说话。 “大哥,你若是真心喜欢璃儿,就应该立刻与她求亲。若是不然,等过了这个年,她若是被哪个皇子瞧上,你就再无机会了。我的傻大哥,这可是天上掉下来一个大馅饼,一下子砸到你头上了呢!”郭玉琪道。 晚饭后,她故意说让郭子韬陪她下棋,这才将他拉到自己闺房里来说。 “玉琪,此事若是不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怕会被人笑话。这么短的时间里,你让我怎么说服爹爹和娘。”郭子韬听完郭玉琪的话后,为难地道。 他心里一直喜欢着柳梦妍,可真地让他去开口跟爹爹娘亲提,他还真没准备好。 “爹爹和娘必定答应。柳家世代侯府,若璃又是三房嫡女,外祖乃是定国公府上。与咱们门户相当,还略高一点儿。你与她又是亲梅竹马,实属佳配。况且,这次若璃是让你去救急。她说她会在当场跟他们说已经与你有约定,这便可以打消那些皇子的兴趣了。这种事情一点说出口,再无回头箭。大哥,你以后一定可要正式上门去提亲。”郭玉琪道。 “璃儿果真这样说的?”郭子韬道。 “那还会有假。但是大哥你若是事后不娶璃儿了,那可是置她于人口舌之上了。”郭玉琪道。 “我一定会娶她。”郭子韬激动地道。 刚刚他还以为现在让他去跟郭大人郭夫人说此事,可一听是这般,心里便没有多大负担了。 “那好,明日我就去跟璃儿说。”郭玉琪心里是真高兴,能促成好友与自家大哥这门亲事,实在是了了她的心愿。 郭子韬当晚一宿没睡好。 他没想到自己一直暗自喜欢的女孩竟然主动跟自己表白,还是以这么直接的方式。 他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等事过后,就立刻跟自家爹爹和娘亲去说柳家提亲的事情。 初三。 太子殿下、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各自坐着府邸的座驾光临柳府。 招待他们的地方自然是二皇子的集贤居。 早一日,招待各位皇子殿下的屋子就被粉饬一新,帷幔全部换了新的。 家具以及一应摆设也都重新更换过一次。 毕竟周氏的郡主出身,她当年的嫁妆里就有不少好东西,此刻也都拿出来装饰。 第一百三十九章 献艺 长房老太太、二皇子并着周氏陪坐在正座上。各位皇子自然以太子为尊,坐在主位之上,下面四周便是大皇子,三皇子的座位。 中间空出很大一个位置,自然是用来表演才艺的。 二皇子和太子等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便说起了最近朝廷中的事情。 首要的令当今皇上头疼的就是河工之事,千里决堤,河水冲毁了很多老百姓的家园。 朝廷正四处赈灾。 太子与二皇子正负责督办这些事情。 “呵呵,今日各位殿下能驾临弊府,实属荣幸,不如让她们几个姐妹出来吧。”长房老太太趁机插话进来道。 二皇子连忙将话头转到了柳府几个女孩身上。 太子等人此来柳府本就是为了挑选各自心仪的女子为妃或者侧妃,自然立刻跟着转了话题。 毕竟赈灾的事情是正事,不适合在这样的场所讲的。 长房老太太朝着周氏使了一个眼色,让她立刻去将都已经打扮一新的柳府姑娘们带上来。 于是,柳若柳、柳若玉、柳梦妍、柳若玫、柳若珍,还有柳若芬一一上来给太子以及各位皇子殿下请安问礼。 看着五个如花似玉的美貌女子一流排地站在面前,就是太子也忍不住往她们身上打转。 各人都有各人的特点,真是美得叫人目不暇接。 柳梦妍一直低垂着目光,并不像与座上他们任何一个人有目光接触。 不过,她却感受到了来自不同方向的目光的扫射。 “老夫人,贵府上的小姐们个个生得貌美如花,真正叫人眼花缭乱!”太子朝着长房老太太客气了一句。 “呵呵,太子谬赞了。她们都不过是蒲柳之姿,能得太子殿下赏识,真乃是她们天大的福气。”长房老太太连忙自谦道,心里却是很高兴。 太子的目光又在众人身上扫过,最终落到柳若玫的身上。 可他也知道,此女并非二皇子的嫡女,不是侧妃人选,只好又看向柳若玉。 “听说三姑娘琴技了得!不知能否有幸得闻?”太子看向柳若玉道。 长房老太太和二皇子迅速交换老一个会心的眼神,然后二皇子道:“玉儿,还不速速下去将你的琴抱上来。” 柳若玫眼看着第一个就点了柳若玉,心里就有些不甘心,但她又对自己的歌喉十分有把握,遂随着众人下去了。 待下人们将柳若玉的琴摆了上来后,她便坐了上去。 美人抚琴乃是一大乐事。 只见柳若玉肤白胜雪,神情端庄大气。坐在琴前,仿佛一副仕女图。 她开始低头弹奏。 琴音如流水一般从她的手指间缓缓流淌而出,又仿佛成了会飞的精灵,蜿蜒盘旋在屋子里,久久不曾散去,这些美妙的曲声仿佛能吸引人的魂魄,让人没办法不动容…… 曲子结束好久,众人才如梦初醒,回味刚才那天籁般的琴声。 “三姑娘的琴弹奏得真是出神入化!”五皇子率先评价道。 “三姑娘的琴声让人听了不由得还想再听一曲!”三皇子也评价道。 “玉儿,既然殿下们都喜欢,你就再弹一曲!”二皇子连忙道。 柳若玉只好坐下来继续弹奏。 柳若柳、柳若珍她们都站在外面,贴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听到各位皇子夸张柳若玉的琴弹得好,不由得暗自紧张。 毕竟此刻,她们虽然同为柳家姐妹,可也还是竞争关系,自然不希望对手太过耀眼。 柳若玫站在一侧,自然也听到了里面的夸赞,遂心里暗暗道:“等会儿,看我的歌喉胜她百倍!” 只有柳梦妍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站在一旁的花盆前赏花。 等了好半天,柳若玉才抱着琴出来了。 接下来,周氏又叫柳若柳进去了。她人如其名,长了一水蛇腰,很适合起舞。 待柳若柳换好衣裳进去后,里面声乐声已起。只见一个身着白色长裙白色长袖的女子翩翩起舞。 她跳得果真是裙衣飘飞,秀发飘洒,双足旋转得将整个衣裙全都甩了起来,十分引人瞩目。 二皇子不由得看得痴了,其他人则未露出什么情绪。 毕竟柳若柳的爹爹可是没有任何官职,她都算不上官家小姐。 所以即便柳若柳跳得再好,那也是徒劳的。 长房老太太和二皇子心知肚明,所以对柳若柳并没有抱什么期望。 待柳若柳下去后,长房老太太本欲叫周氏去唤了柳梦妍上场,可是恰巧她去入恭了,只好让柳若玫先上。 她先是跟在座的贵人款款施礼,然后便令人搬来了她最喜欢的乐器琵琶。 一阵琵琶声起,柳若玫抱着琵琶扭身而起,一下子就掠取了太子等人的注意。 刚刚柳若柳那一舞美则美,可是缺了一点灵气,让人只看到衣诀飘飞,美人细腰。 可柳若玫手举着琵琶,就凭几个动作,就将她纤细的身姿与那线条也十分婀娜的琵琶巧妙地结合在一起了。 一阵悠扬的琵琶声后,柳若玫开喉唱起了曲子。 她的歌喉婉转动听,唱的是一首古曲。 美人、美曲、美乐。 太子已经忍不住拍手了。 柳若玫仿佛天上的仙子,她每一个声音,每一个动作仿佛在众人心里翩翩舞过,让人目瞪口呆,一时都被她这绝美的模样吸取了精魂。 一曲终了,大家仍陶醉其间,仿佛那美妙的歌喉和琵琶声真地可以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柳若玫微笑地再一次向太子等人行礼。 “五小姐的歌喉和舞姿真乃绝品,孤从未看过这么好的表演。”太子忍不住道。 “谢太子夸奖!”柳若玫欣喜若狂地道。 五皇子看着曾经对自己露出那等仰慕之色的柳若玫此刻正与太子眉目传情,心里居然泛起一股酸味,撇过头去,不再看她。 三皇子更是盯着柳若玫看了好半天,心里也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下一位上来表演的不知是不是四姑娘?”一直沉默不语的六皇子突然道。 “可不是。本殿也想看看四姑娘会表演什么?”一旁的四皇子也开了金口道。 片刻后,柳梦妍走了进来,对着太子以及各位皇子福了一福。 只见她并没有换上舞服,也没有抱什么乐器,众人心里便都在猜想柳梦妍会表演什么。 “你要表演什么!大家都在等着呢!”太子见状,率先忍不住说道。 这个四姑娘其实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可她能在长公主府上引起长公主的注意,倒是令太子另眼相看了。 “若璃不想唱曲,也不跳舞,更不想弹琴!”柳梦妍道,“若璃想为太子以及各位皇子殿下写一副字。不知道写字算不算得上才艺?” 长房老太太大惊失色! 二皇子更是连脸色都变了! 三皇子直接铁青了脸。 长房老太太和二皇子虽然没有指望柳梦妍能被太子瞧上,可至少能嫁个皇子正妃,哪怕侧妃,也不错。 其他几个女孩都表演了才艺,可她偏偏非要写字,这算哪门子的才艺? 三皇子自然希望她能攀上皇子,可现在她不按常理出牌,写什么劳什子的字?她的字很好吗? 太子以及各位皇子们却纷纷被柳梦妍这句话勾起了一丝兴趣。 “太子殿下,不如我们就期待期待四姑娘的字吧?”五皇子开口道。 “那好。本殿还从未见过人以字为才艺来表演的。”太子道。 二皇子见状,只好吩咐下人赶紧去搬来桌子以及笔柳纸砚。 待一切准备妥当,柳梦妍便拿起一只最大的狼毫笔,沾了沾上好的柳汁,开始写字。 众人见她挥洒自如,渐渐被她专注的神情,以及落在纸上那些雄浑饱满的字所吸引。 太子,紧接着是二皇子、三皇子都纷纷离座,走到柳梦妍四周看她写字。 “四姑娘的字真是令人大开眼界!想不到女儿家居然能写出这等雄伟奇崛的好字!”二皇子夸赞道。 就连太子也在一旁点点头道:“四姑娘的字非颜非王,倒是别具一格,不知是师从哪位?” “若璃平日喜欢临摹碑帖而已,并不曾师从何人。”柳梦妍边写边道。 这时,四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也纷纷下场来观看。 柳梦妍一口气连写了六张大字,每一张各不相同。 “四姑娘,不知送给本殿的是哪一张?”五皇子又率先开口道。 柳梦妍见他从以若有若无的眼神来看自己,便从自己写好的那几张纸当中挑了一张,递了过去。 其他人见五皇子得了一张,也纷纷看向了桌子上其他的字,猜测着这位四姑娘会送自己什么字。 各人得了美人所赠的柳宝,自是要带回去细细品味一番的。 长房老太太瞧着这副场景,不由得渐渐放松心里的紧张。她本以为柳梦妍这一出会搅乱柳家的这场“相亲会”,可从现在的效果看,似乎出人意料。 二皇子不由得细细打量起自己这个侄女,她的这一番出其不意倒是把六个皇子都调动起来了。 三皇子的脸色好看多了。 待柳梦妍退了出去,站在门口的几个人见她出来了,纷纷露出惊讶的神色。 “不想四妹妹的字写得这般好?”柳若柳阴阳怪气地道。 第一百四十章 不稀罕 所谓才艺,才在前,艺在后。弹琴、起舞都属于“艺”,而字画则是属于“才”,显然柳梦妍的这一手比她们的歌舞高了一个档次。 “多谢二姐姐夸赞。二姐姐的舞姿才是令人过目不忘。”柳梦妍懒得跟她在此起争执,应了一句道。 “璃儿,你怎么?”柳若玉欲言又止地道。 柳梦妍当然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只朝着她眨了眨眼睛,遂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两人携手一块儿走了出去,往柳府花园而去。 柳若柳她们几个却不愿意离去,仍旧等在门口,期望能再与皇子们有机会说上几句话。 柳梦妍和柳若玉在花园里的水榭前赏玩了一会儿后,柳若玉便先行走了。 “姑娘,您那些字不知那些皇子可是看明白了吗?”碧桐忍不住在一旁道。 “能看懂的人,自然会看得懂!太子殿下、二皇子、三皇子,还有四皇子应该都对我不感兴趣!”柳梦妍一点点往水里投递着鱼食道。 “别人都希望被皇子们看中,姑娘倒好,生怕被看中!”碧桐笑道。 “这句话倒说得很准确!”五皇子周烨泽悄然来到主仆两人身后,突然出声道。 柳梦妍手一抖,那些鱼食竟然都从她手中掉落水中去了。 “五皇子!”她不得不对他行礼道。 “柳大人说柳府的花园修得不错,正陪着太子殿下他们在那般赏玩呢!”周烨泽道。 只见他两条长眉下是一双极其深幽的眼睛,自己也曾经为这双眼睛深深痴迷。 可现在柳梦妍瞧着这双眼睛的主人,总有一种想要逃离的冲动,可偏偏这双眼睛总会有意无意地盯上她。 “五皇子应该陪在太子殿下身边!”柳梦妍只好应道。 “本殿是来告诉四姑娘,你好大的胆子。敢在字中藏着‘我已有意中人’这样的话,不怕太子殿下嫌你狂妄吗?”周烨泽卷起嘴角道。 他虽然不知道这个柳府四姑娘每次见到自己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可他却又不自觉被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特殊的气场所吸引。 他想,可惜她的爹爹只是个小官,实在对他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但是她的外祖却是定国公府,倒也还有些吸引力。 “侧妃!只要你愿意,你将是本颠的侧妃!”周烨泽突然表白道。 柳梦妍看着他一副很认真地样子,说出“侧妃”时,好像用了很大的力气! “殿下已经知道如璃已有意中人,又何必浪费殿下的一个‘侧妃’的位置呢!”柳梦妍淡淡地笑道。 看着她略带嘲讽的笑意,周烨泽突然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不由得冷了脸道:“四姑娘不妨考虑考虑!” 说完,他便转身往另一边走了,丝毫不带一点儿留恋。 柳梦妍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早就掀起了惊涛骇浪。 侧妃? 什么玩意? 她想:自己上一世是他的正妃,现在还会稀罕一个侧妃!这个侧妃怕也是他在心里反复斟酌了半天才做下的决定吧! 他一定是看中了什么,才肯以侧妃之位相诱吧! “姑娘,刚刚五皇子是想以‘侧妃’之位求娶姑娘吧?”碧桐道。 “你说我该答应吗?”柳梦妍反问道。 “当日不答应,什么‘侧妃’,连个‘正妃’都不是!”碧桐反感地道。 “他就是让我做‘太后’,你家姑娘也不稀罕呢!”柳梦妍笑道。 说罢,她正想着回储秀轩,免得再遇见谁了。 只见六皇子一身华服,头顶玉冠,正往她这边来了。 “姑娘,又来了一个!”碧桐忍不住道。 “四姑娘今日的表现真是令本殿大开眼界呢!”四皇子道。 “不过是写了几个字而已!”柳梦妍道,“不知六皇子殿下有何指教?” “本殿只是好奇,能令四姑娘放下皇子不稀罕的人到底是谁?”六皇子拓跋泽言道。 “若璃的意中人与殿下无关。”柳梦妍道。 “本殿若是执意要知道呢?”拓跋泽言道,“若你不告诉,那本殿就将你字里藏的这句话告诉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可是很自负的,若他知道四姑娘居然拒绝他的临选,那可是会很生气的!” “你!”柳梦妍抬手点了点拓跋泽言,“算殿下厉害!我的意中人与我青梅竹马,郭侍郎的独子!” “郭子韬?”拓跋泽言略显惊讶地道,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满,显然对柳梦妍所说的这个意中人不甚满意。 柳梦妍自然没错过他那个眼神,遂道:“殿下那是什么眼神,若璃的意中人,管殿下什么事情?” “本殿瞧不上郭子韬,所以才是那个眼神。这也不关四姑娘的事情,四姑娘又何至于介意?”拓跋泽言道。 柳梦妍忍不住道:“若璃告退了。” 再不走,她感觉自己会被这个六皇子气炸! “四姑娘然到不想知道太子殿下到底会选谁?”拓跋泽言道。 “应该是三姐姐,说不定是五妹妹!”柳梦妍道,“反正不会是若璃。若璃一无一品大员的爹爹,二不是太子殿下所喜爱的类型。” “四姑娘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可若是有别人选了四姑娘呢?”六皇子道。 “若璃觉得不会。即便选上了,若璃也可以拒绝。堂堂皇子,总不会强人所难吧?”柳梦妍道。 “本殿若是非要强人所难呢?”拓跋泽言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道。 “原来你们在这里。六弟,太子殿下在那边,咱们快过去吧!”二皇子从刚刚五皇子走出来的地方走了出来。 正好拓跋泽言的身体挡住了他的动作,二皇子并没有瞧见六皇子抓柳梦妍的手。 看着两位皇子翩然离去的背影,柳梦妍刚刚觉得被他抓住的手腕处还传来一阵阵的不适。 刚刚,他抓得好紧! “姑娘,手没事吧?这六皇子瞧着年纪不大,怎么这么没礼貌!”碧桐连忙拉过柳梦妍的手腕看起来,“哎呀,都抓红了,他这是使了多大的力气!” 所谓天有不测风云! 老天突然打了一个响雷! 变天了。 “这老天,今日有雨吗?”碧桐被突如其来的雷声吓了一大跳。 “春雷呢!”柳梦妍喃喃地道,“春天要来了!” 太子殿下以及诸位皇子自然得赶紧回宫的回宫,回府的回府。 柳梦妍回到储秀轩后,便独自一个人坐在里屋的窗前,志起窗子,看着外面淅淅沥沥已经开始下的春雨。 柳梦妍不觉有些头疼:她感觉自己虽然重生了,可是很多事情并没有按着上一世的走。就好比傅明雪的失踪,太子和诸位皇子驾临柳府挑选自己中意的人选! 还有那个莫名奇妙的六皇子~ 经历了前世的周烨泽的事情,其实柳梦妍心中本就绝了成亲的念头。 可她也知道朱氏绝不会让自己孤老终生,所以她选择了郭子韬,那个上世对自己耿耿于怀的男人…… 在她心里,郭子韬应该如山一样可靠吧,绝不会辜负自己,更何况还有郭玉琪这样的小姑子。 隔着薄薄的门板,堂屋里碧桐和秋芸的对话传入她耳里。 “今年的春雨来得真早!春雨贵如油呢!是怕是水龙王过境,下雨乃是吉兆呢!”碧桐道。 “咱们姑娘若是能觅得如意夫婿,那才是应了这个吉利!”秋芸道。 “兴许,今年姑娘就能定下亲事!”碧桐道。 “你是说姑娘和郭家的那位公子?”秋芸压低了声音道。 …… 听着她们的窃窃私语,柳梦妍不觉卷起了嘴角。 她但愿这一世能如这一刻这般,静谧安好! 可再待她抬头往外看去,就看到两把漆黑的油纸伞一前一后往这边来了。 外面的丫头连忙站在门口迎接着,将来人的雨伞收了靠在廊芜下面,又有人拿了干净的布巾上去给朱氏和三皇子担掉身上挂着的水珠子。 “娘亲,爹爹!”柳梦妍起身,走到屋门口,便见朱氏和三皇子已经走到了堂屋中间的正位上坐下了。 “璃儿,当着你娘亲和爹爹的面儿,你得告诉我们谁是你的意中人了?”三皇子沉着脸道。 本来他还很高兴柳梦妍靠写字获得了包括太子在内的众人皇子的另眼相看,可不曾想她写的那些字里面尽然埋藏着这样的话,真是让他又急又气。 “她有了心上人也不是什么恶事,三爷做什么这般?”朱氏连忙护短道。 “她今日当着那么多皇子的面,说出这样的话,简直也太胆大了。若是惹恼了太子殿下以及诸位皇子殿下。那我们三房的前程可要断送在她手上了。”三皇子见朱氏不以为意,立刻义正言辞地道。 “好,璃儿就告诉爹爹,璃儿的意中人乃是郭侍郎的独子,郭子韬。璃儿与他青梅竹马,自小就相识。咱们三房与他家也算门当户对。不知爹爹有何意见?”柳梦妍脱口而出道。 “简直是胡闹!”三皇子怒不可竭地道. 在他眼里,舍去皇子,实在是一件愚蠢至极的事情。 第一百四十一章 反对无效 “妾身倒觉得郭家人丁简单,且郭子韬又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品性单纯。郭大人更是为官清廉,在朝中的声望也很不错。”朱氏瞥了一眼三皇子道,“璃儿能一生随遂幸福,那才是对她最好的。嫁入天家,少不得三妻四妾,天天后宅里勾心斗角,实在是难过。” 三皇子被朱氏这番话说得说不出话来,若是他再反驳,便好似他真地只是拿女儿的婚事换取政治符码,可他心里明明就是想的如此,但面上自然不能说出口来。 看着他原本清俊的面容变得浑浊阴沉,柳梦妍禁不住在心里冷笑一声,说道:“爹爹说什么都无益了,反正我已经在送给各位皇子殿下的字里表达里这个意思。他们一定都看得懂。” 三皇子豁然起身,指着柳梦妍道:“婚姻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之前可和为父和你娘商量过吗?大家闺秀,岂是你这般行事的?” 柳梦妍知道她这一招是落了下乘,可为了不重蹈上一世的命运。她只能行一步险棋,靠运气咯。 “璃儿与妾身商议过的。三爷日日在海棠院,璃儿上哪里去跟她爹爹说?”朱氏见三皇子发了大火,也忍不住维护道。 “你,你……你你就护着他吧。让她在这院里,别再出去乱跑了。没有我的准许,不准再出去。”三皇子终于拿出家长的权威道。 说罢,他便一甩衣袖,出了储秀轩。 朱氏虽然有心维护女儿,但是这个时候他也不能反驳。 “娘亲,我相信郭大哥会来与爹爹和娘亲说的!”柳梦妍道。 “你都和他说好了?”朱氏突然有一种女大不中留的感觉,忍不住笑问道。 其实心里头,她是舍不得柳梦妍的。 在这个紧要关头,也只能如此了。 “娘…”柳梦妍只好显出一股害羞的表情叫道,其实心里丝毫没有。 “娘亲就等着郭子韬那个孩子来跟我提亲。”朱氏一把搂住女儿的肩头,心疼地道。 那厢,三皇子气呼呼地往王氏所住的院里去了。 他说好要给她带一些香片去的。 在朱氏那里受到的气,可以在王姨娘身上找补一下自尊。 柳梦妍在自己屋里待了三天,到了初五,自然与朱氏一块儿去外祖家拜年。 三皇子寻了一个借口,并没有一块儿去。 朱氏亦也不想他跟着去,若是他不给柳清德中毒一世做个交代,那便这一世都不需要再去朱府了。 柳府马车刚到朱府门口,前来接他们下马车的便是看门的忠伯! “小姐,小小姐,三少爷回来了!”他一边搬了梯凳给柳梦妍和朱氏下来,一边道。 “三舅舅回来了!大舅和二舅呢?”柳梦妍高兴地道。 “大少爷和二少爷还没会来,不过都给老夫人来信了,今年要回的。”忠伯道。 母子俩一路往外祖母的忠清堂去去了。 朱光祖今年三十二岁,正是一个男子最好的年华。 他长了一脸络腮胡胡须,但却相貌俊美,有“美蘭公”之称。 他身材高大,身量均匀,举手投足间,充满了成熟男子的魅力。 “三舅舅,”柳梦妍忍不住动情地喊了一声:“你总算回来了。” 她想起上一世三舅舅朱光祖曾给于自己的帮助,而自己最后居然让他深陷周烨泽的陷阱当中,连带着朱府满门被抄斩…… “璃儿!都这么高了!”朱光祖正与外祖母坐在堂屋里谈话,一听到柳梦妍的声音,连忙朝着门口看去。 他对这个聪慧美貌的外甥女格外疼爱,对唯一的妹妹朱氏亦很好。 朱氏和柳梦妍一前一后走了进来,纷纷与朱光祖嘘寒问暖了一番,才各自坐下。 柳梦妍特意去朱光祖身边坐着,就像儿时那般,绕在他的胳膊上。 朱光祖随手揉了揉柳梦妍的头发。 柳梦妍笑着抗议:“三舅舅,璃儿都长大了。” 朱光祖地摊摊手:“在三舅舅眼里,你永远是长不大的小公主!” 熟悉的笑容,熟悉的眼神,令柳梦妍竟然有一种恍惚。 “她都快议亲了,哪里还是小孩儿!”朱氏忍不住道。 “太子殿下和几位皇子去过你们柳府了?”外祖母问到。 朱氏点点头,道:“璃儿貌似很得五皇子的亲睐!” “娘亲,璃儿与那五皇子绝无可能。”柳梦妍立刻道。 “那你对谁有可能?”朱光祖宠溺地看着外甥女道。 “郭尚书的独子,郭子韬。那个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人品忠厚,对璃儿也很不错。”朱氏道。 “你也看到他对璃儿不错了?”外祖母眉头一簇地道,“想当我们朱府的外甥女婿,那得让我过目过目!” “必须外祖母点头才行!”柳梦妍拍了一句道。 “还有我呢?”朱光祖也接口道。 “嗯,还得我三舅舅点头才是!”柳梦妍又道。 看着一家人都很宠溺她,朱氏也跟着笑了起来,这才像一家人的样子。 “小妹,你的事情我都听娘说了。千万别让我见到柳老三,不然非得打断他一条腿才行!”朱光祖一敛脸上的笑容道。 柳梦妍一点儿不觉得自家舅舅这话刺耳,虽然三皇子是她爹爹,可对她们母子三人用心不纯,又纵容顾氏姑侄屡次下手,哪有半点做爹爹的心? “这么好的日子,说他做什么。反正今生我是与他不死不休了,只要璃儿和清德能称心如意,我怎么着也行!”朱氏道。 “三哥看不惯你被人欺负!”朱光祖道。 朱氏鼻子一酸,忍不住落下泪道:“璃儿是真长大了,这次若不是她请来了徐大夫,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清德那孩子身上毛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哼,敢动老生的外甥。柳老师护着,老生只有对方他们的法子!”外祖母突然道。 “外祖母,不消脏了您的手。璃儿也有法子!”柳梦妍道。 “你还是个姑娘家,这种事情还是外祖母来。”外祖母道。 柳梦妍看懂了外祖母的心思。 三代人又坐着说了一会儿话后,外祖母年纪到底大了,坐着说了一会儿话后,便觉得累了,由着下人伺候着回房歇息去了。 朱氏去看柳清德去了,柳梦妍却还是缠着三舅舅朱光祖说话。 “三舅舅!”柳梦妍起身:“我们到外面走走吧。” 朱光祖显然听懂了外甥女的言外之意,立刻起身,点点头,便和柳梦妍出了璃忠清堂。 两人来到外面,朱光祖直截了当地问道:“璃儿,你有什么事要找三舅舅?”顿了顿又道:“只要三舅舅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不问任何事情,都选择信任和帮助,这才是真正的家人。 柳梦妍心里一暖,遂说道:三舅舅,我想跟您借几个人。 朱光祖惊讶地看了柳梦妍一眼,突然笑道:你要借谁? “我想跟舅舅借几个会武功的,身手了得的人,能放在柳府随时调用。”柳梦妍道。 朱光祖目色一闪,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外甥女,才说道:“好。他若不是你爹爹,舅舅就废了他!” “舅舅什么时候能将人给我,最好此次就能跟我回去。”柳梦妍也不客气地道。 “这回你和你娘就多住几日,舅舅好好给你选几个得用的人。”朱光祖道。 他已经从老太太那里知道柳梦妍身上发生的变化,一开始还不怎么有感触,可站在瞅着外甥女的做派,他信了。 柳梦妍点点头。 初六,徐大夫又来朱府给柳清德看病。 朱光祖与徐大夫一见如故,两人虽然差了十几岁,可他们很对脾气。 朱光祖留了徐大夫吃饭,特意摆在他屋里,不许人打搅。 柳梦妍偷偷过去跟朱光祖说,徐大夫特爱吃鱼。 于是,朱府的大厨开始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做朱三爷吩咐的鱼。 柳梦妍第二日才从舅母那里得知昨日徐大府在她舅舅屋里喝醉了,两人吃了差不多十斤鱼。 接下来,徐大夫明显来柳府的次数比先前勤了。 柳梦妍心里也高兴,自家三舅能和徐大夫成为朋友,那也是好的。 这一住,母女俩便在朱府住到了正月十五的前一日。 她们打算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便回柳府。 “娘亲,姐姐,清德想跟你们一块儿回家!”柳清德趴在朱氏怀里,撒娇道。 “不行,清德,你身上的毒素还没有完全清除干净。必须留在外祖母家里治病。等你治好病,娘亲一定接你回府。”朱氏哄着幼子道。 柳梦妍看着弟弟那么小,心里肯定是想朱氏的,遂道:“娘亲,你若是留在朱府陪清德养病也是可以的。” “不行,娘亲要回去。娘亲不想永远靠你外祖母庇护。谁害了我的孩子,我就要一一还在她们身上。”朱氏坚定地道。 柳梦妍点点头,坚定地道:“璃儿陪着娘亲一起。” “你呀,等着郭家小子来跟娘提亲吧!”朱氏笑了起来道。 “姐姐要嫁人了吗?”柳清德听懂了朱氏的话,好奇地问到。 第一百四十二章 高氏 “人小鬼大。大人的话不许偷听!”柳梦妍点了点柳清德额头道。 “姐姐又不是大人!”柳清德不服气地吐了吐舌头道。 “反正就是比你大!”柳梦妍朝着弟弟吐了吐舌头道。 “明日正月十五,娘亲带你们两个出去看灯会去!”朱氏看着一双儿女,宠溺地道。 “恩。娘亲,我出去了,找三舅舅说点事儿。”柳梦妍突然道。 “我跟你一块儿去!”柳清德又道。 “不许。你留在这里陪娘亲。”柳梦妍摇摇手指,故意虎着脸吓唬他道。 然后,她便走了出去。 “娘亲,姐姐真地是大人了吗?”柳清德依偎在朱氏怀里道。 “你姐姐为了你,可是费尽心思……”朱氏一把揽住儿子道。 柳梦妍来到朱光祖和高氏所住的院里。 高氏仍旧正在用午膳,但饭桌上不见其他人了。 “璃儿,午膳用过了吗?”舅母高氏问道。 “用过了。舅母这里的午膳真丰富!瞧着璃儿都快流口水了。”柳梦妍故意开了一句玩笑。 高氏亲热地笑道:“你若是肯常来舅母这里用,我让厨子每天变着花样的给你吃。” “多谢舅母。今日璃儿是想跟三舅舅说了点事情。舅舅他在吧?”柳梦妍道。 “在他书房里。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匆匆用了一点儿,就钻进书房不出来。”高氏道。 “那舅母慢慢用膳,我去书房寻他了。”柳梦妍无所顾忌地道。 高氏点点头,柳梦妍便折身往朱光祖的书房去了。 高氏的丫鬟忍不住道:“表小姐跟老爷的关系真挺好的!” 这话里便带了一股子酸味。若是给一般的人家,舅母与外甥女是极其不好相处的。 高氏瞥了一眼那丫头道:“她是老爷的嫡亲外甥女,自然关系好。不许嚼舌头!若是日后再听到这样的话,你就不用在这里伺候了。” 那丫鬟连忙垂下脸,不敢再多言了。 高氏出自一个五品小官之家,长得也显得平常了一些,并不属于那种特别美貌的女子。 而朱光祖那可曾是京城数得上名号的美男子,相比于别的世家公子,他身上还特有一种阳刚之美。 当年倾慕他的大家闺秀少说也有十几位之多,可他偏偏娶了一点儿也不出众的高家之女,不知令多少人暗暗不解。 如果说高氏才貌出众也就罢了,偏偏她貌不惊人,而且家世也很一般。 可是朱光祖与她夫妻多年,育有两个儿子,多年来一直对她很是敬重。 那是因为高氏品行持重,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从不多嘴多舌,对朱老太太那也是尽心伺候,将两个儿子照顾得无微不至,对待朱氏和柳梦妍也是真心相扶持。阖府上下,无人能挑出高氏的不是。 柳梦妍对这个三舅母颇有好感。 她刚刚之所以在高氏面前那般自在,那是因为她知道高氏并不会好奇她来找朱光祖有什么事情。 就算好奇,她也不会去打听,更不会心里介怀。 “三舅!” 少女如黄莺出谷一般的声音在这午后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悦耳动听。 “璃儿!”朱光祖抬头,朝着门口望去,手不自觉地掩上了刚刚他正在看的书。 “打搅三舅看书了。”柳梦妍道。 “进来吧!可是来跟我要人来了?”朱光祖笑道。 “正是!舅舅已经答应了的。过了明日,璃儿就与娘亲回柳府了。舅舅可不许说话不算话!”柳梦妍道。 “璃儿,坐到舅舅这边来!”朱光祖收起了脸上的浅笑道。 柳梦妍按着他的意思,走了过去,坐到朱光祖身边的圈椅里。 “若璃,”朱光祖微微蹙起了眉头:“在将人交到你手上之前,三舅舅还是想问问,你一个闺阁少女,要会身手的人作何用?” 那日虽然他即可答应了借人,可事后细想一下,朱光祖便有些不放心。 他不等柳如璃回答,又说了下去:“你若是想办什么事情,只管跟三舅舅说。三舅舅帮你办了就是!” “三舅舅,璃儿和母亲在柳府里势单力薄。虽然外祖母和三舅舅就在京城,可你们的手也伸不到柳府内宅去。此事不能假以旁人,只能若璃自己去办。况且,有些事,璃儿必须自己办。”柳梦妍目光坚定地道。 只见她目光凛冽,神情坚毅,说得甚至有点咬牙切齿! 朱光祖心底微微惊讶,不过很快道:“好,那我就送四个人到你身边。为了方便起见,这四个人都以小厮身份跟着你们进去,以免引人怀疑!” 柳梦妍点点头,郑重其事地道:“多谢三舅舅了。” “你回去吧。晚上我便让他们四人去你那边拜见。以后他们便是你的人了。”朱光祖道。 柳梦妍颔首起身,目光不自觉地往朱光祖的书桌上瞟了一眼,随即便走向了门口。 听着外甥女远去的脚步声,朱光祖这才去翻开刚刚合上的书页子。 临到夜间,柳梦妍刚在朱氏那边用好晚膳,便起身回了自己所住的院里。 “姑娘,咱们院里来了四个人。他们说是姑娘的人,就立在那里不说一句话,真是吓死人!”秋芸见柳梦妍总算回来了,连忙迎上去道。 “来了!”柳梦妍却一脸欣喜,连忙加快了脚步,往里面走去。 果然,正屋门前,站着四个普通小厮打扮的年轻人。 但只要仔细去看,他们又与普通的下人不一样,浑身散发出一种不一样的气质。 柳梦妍知道那是习武之人身上特有的。 “把你们的名字、年纪报上来!”柳梦妍兴奋地道。 “我叫朱武,今年二十二。” “我叫朱行,今年二十。” “我叫朱海,今年十九。” “我叫朱松,今年二十五。” 四个人全部以“朱”为姓名,显然都是朱光祖的亲兵,对他绝对的忠诚。 “好。以后你们四人就随着我入柳府。”柳梦妍道。 “爵爷吩咐我们听姑娘的。以后姑娘就是我们的主子。”朱松站出来道。 “你年岁最长,那你就作为他们的组长。”柳梦妍道。 正月元宵节,大街上四处挂灯结彩,家家户户都出来玩。 朱氏带着柳梦妍和柳清德并着几个丫头出了门,其实柳梦妍还让朱松和朱海跟随了,但他们藏身在人群里。 大街上,人流如织,摩肩接踵。 “娘亲,你和秋萍一人一只手牵着清德。人太多,当心挤开了。”柳梦妍一看这架势,担忧地道。 朱氏点点头,与秋萍一人一边拉着柳清德的手。 “娘亲,我和碧桐她们几个在一块儿就行,若是走散了。我们自当会回去。”柳梦妍道。 “那好,你们注意一点儿,若是寻不到我们,就自己先回去。”朱氏道。 果不其然,不到一会儿,柳梦妍等就与朱氏等人走散了。 “朱松!”柳梦妍对着四周往来不断的人流喊了一句,也没抱什么希望他们能如暗卫一般在自己身侧。 “姑娘,朱松在此!” 只见身着褐色葛袍的他突然就从人流里现身出来,走到柳梦妍跟前道。 碧桐和秋芸俱都惊讶地露出惊讶的神色。 “你真地在!朱海呢?”柳梦妍也很欣喜地道。 “朱海在此!” 个头稍小的他立刻从街对面跑了过来道。 “朱松,你现在立刻去保护我娘亲和弟弟他们。无比让他们安然回到朱府。”柳梦妍道。 “是!”朱松毫不犹豫地又消失在人群当中。 “朱海,你就留在我身边。其实也可以不用隐身的!”柳梦妍道。 “姑娘,隐身是我们暗卫的基本技能之一。隐身能更好地保护主人。”朱海道。 他笑了起来,像一个淳朴的普通的年轻人。 “哦!!那你隐身吧!”柳梦妍只好道。 朱海不见了,如一滴水流进江海,一条鱼汇入大海一般。 “姑娘,以后我们都是有暗卫保护的了吗?”碧桐打趣地道。 柳梦妍点点头,遂拉着碧桐和秋芸往热闹的灯市去了。 有了朱松,她可以放心朱氏等人的安危了。 自从重生以来,柳梦妍还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放松过。 她如上一世那般带着两个丫头在人群里随意穿梭,一会儿看看这里,一会儿又看看那里,反正是哪里热闹就往哪里去。 “姑娘,你看那些面具真有趣!”碧桐看到一个卖面具的摊贩,忍不住道。 “不能戴面具,这街面上很多人都戴着面具。我们一戴上,朱海会找不到我们了。”柳梦妍脑中立刻反应道。 “姑娘说得对。”秋芸点点头道。 “你们看,那边正在表演什么,咱们去看看!”柳梦妍道。 她发现一个搭得很高的十字灯塔,周围四周围满了人。 三个人朝那边奔了过去。 就在这灯塔对面的一座七层高楼之上,有一扇窗子正打开着,里面的人也正朝着这灯塔望去。 “殿下,今日宫里头的灯会才叫好呢。您偏偏要到这里与这些人一起赏灯。”三福在男子身边道。 “宫里头的那些灯年年都差不多,又有什么好看的!”黑袍男子慵懒地道,一张绝美苍白的脸在夜灯的映照下特别突出。 第一百四十三章 请她上来 “可是各位殿下都陪在皇上身边赏灯呢,您独独出来,也不怕有人在皇上身边说闲话?”三福道。 “本殿出来,自有本殿的事情。”六皇子拓跋泽言道。 三福不再多言。 “今日看灯的人这么多,如是这灯塔不稳,倒下来可要砸到很多人了。”三福看了看楼对面那十字灯塔下聚集了很多人,不由地道。 “三福,你即可带人去那尹大人说,立刻让人去灯塔四周守护着,不许人再靠近,以免人多出事!”拓跋泽言道。 三福悄然退下。 拓跋泽言负手独立在床前,朝着人群里扫过,最终落到了一个黄杉少女的身影之上。 过了一刻钟的功夫,三福略有些气踹着回来了,走到拓跋泽言身边道:“殿下,已经跟尹大人说过了。” “你再下去,跟柳家四姑娘说一句话!”拓跋泽言指了指人群中的那个身影道。 “……”三福,“殿下,这楼爬起来很累!” “然道你还要让本殿亲自去说!”拓跋泽言瞥了一眼微胖的三福道。 此刻,柳梦妍正与碧桐和秋芸站在人群中,仰视着那悬挂在十字塔上的各式各样的灯。 “姑娘,那盏金鱼灯真好看!” “我觉得那盏荷花灯更好看!” 两个丫头七嘴八舌地跟柳梦妍议论着十字塔上挂着的各种各样的彩灯。 一个略显肥胖的穿着内侍衣服的胖子艰难地往人群里挤去,想往那个身着黄色衣衫的女孩靠近。 可每次当他快要接近柳梦妍的时候,总被人又挤开了。 站在高楼上居高临下的拓跋泽言凤目微闪,将三福在人群里被人三番两次挤开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她身边什么时候有人了?然道是他派的人?”拓跋泽言微微蹙了眉头道。 不过片刻,一对官兵从外围走了过去,挤过人群,在灯塔前面排列开,割断了四周不断涌向灯塔的人群。 柳梦妍见状,遂开始四顾周围,看看有没有高一些的地方可以利用。 因为这样在人群里被人推来挤去,实在很难受。 或许拓跋泽言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太久,以至于她终于感受到了有人在注视着自己,遂本能地回转身看向那道目光射来的地方。 高楼之上,一扇窗前,那张异常白皙的脸在被灯光染红的夜色里格外醒目。 柳梦妍连忙回转身,对身边的两个丫头道:“走吧,这里也没什么好看!” “姑娘,奴婢还没看够呢!”碧桐却不肯离开。 “姑娘,您是不是累了,不如奴婢扶着您到那边休息休息?”秋芸道。 柳梦妍一把抓过碧桐的手就往外走。 正巧三福站在外围上,看见柳梦妍出来,便迎上去道:“四姑娘,奴才三福是奉了我家殿下的命来请姑娘上楼去观灯!” “不去!” 柳梦妍本想脱口而出,可是心中又顾忌徐大夫,只好道:“我们看够了,正预备回府呢。” “四姑娘,殿下说,若是姑娘上去与他一同观灯,殿下会告诉四姑娘一件非常想知道的事情。”三福道。 回到朱府,柳梦妍才得知朱氏她们早就回府了,她一颗心便踏实落了地。 待柳梦妍回到自己所住的院里,朱松也早就回来了。 “你们今日的表现很好。”柳梦妍对他俩道,“明日就跟我和娘亲回柳府了。平日不需要你们特意做什么,不过也要做一点掩人耳目的事情,否则被人发觉异样就不好了。” “是!”两人异口同声地道。 柳梦妍突觉心神疲惫,心情还是恹恹的,便让碧桐和秋芸给自己提水洗漱,准备上床就寝。 那厢,六皇子拓跋泽言也已经回到了六皇子府。 待三福叫人抬好木桶,放好热水后,他便来请自家这个极其爱干净的皇子殿下沐浴。 拓跋泽言换上了一身白色的宽袍,如瀑的黑发披散在后背,出奇地妖冶俊美。 他自从柳梦妍噔噔噔下楼后,便一直臭着一张脸。 “这桶是本殿平常用的那个吗?”拓跋泽言瞥了一眼那个木桶道。 “殿下,这个新换的木桶。那个旧桶有点漏水了。”三福也收起了平日的嬉皮,小心翼翼地道。 “不用,我要用旧桶!”拓跋泽言负气地像个孩子那般赌气道。 “是,换!”三福却不敢多言,连忙令人将水舀出去,然后抬走了新桶,更换上了旧桶。 …… “殿下,桶换好了,请沐浴吧。”三福再次来到拓跋泽言跟前道。 “这水的温度太低了!”拓跋泽言来到木桶前,将手放入水里,遂马上皱眉道。 “殿下,这水温是按着殿下平日常用的温度调配的!”三福道。 “本殿说太低就是太低!”拓跋泽言瞥了一眼躬着身的三福道。 “是,奴立刻就换水!”三福心里叹口气道。 …… “殿下,水换好了,请沐浴!”三福一脸苦逼地来到拓跋泽言跟前又道。 “伺候本殿沐浴!”拓跋泽言微不可闻地勾了勾唇角道。 三福立刻殷勤地为拓跋泽言放置好脚凳,心道:总算不折腾了。 雾气不停地从木桶里升腾出来。 水中的那个男子赤着上身,背靠在木桶上,漆黑的头发从中间分成两拨,从男子的左右两边垂于胸前。 “舀水,不要停!”拓跋泽言闭着凤目,神情还是冷冷的,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他身后的三福只觉得自己的手已经像灌了铅一样,酸痛得都快抬不起来了。 可是殿下仍旧不停地催促他舀水浇在他后背上。 “殿下,奴才想到了一个主意!”三福鼓起勇气道。 “说!”拓跋泽言道。 “给柳家四小姐制造情敌!若是郭子韬有了什么其他喜欢爱慕的人,柳家四小姐不就对他失望了。”三福点点头道。 拓跋泽言噗地下突然从水里站了起来,也不管后面的三福看不看得见某人的臀臀! 三福连忙低下头,不敢亵渎!那可是六皇子的臀臀呀! “很好!本殿要赏赐你!”拓跋泽言亲手开始为自己擦拭身上的水,勾起唇角道。 三福不敢多言,心里道:只盼着殿下日后少折腾奴才就行。 新年过去了。 傅明雪被人从马车上扔到傅家门口的消息立刻又再一次在整个京城圈传开了。 没过几日,傅明雪被傅家送入尼姑庵的消息立刻平息了那些对傅明雪这些天到底被何人掠取,又被如何折腾的恶意的揣测。 这一日,福明公主身边伺候的蓝玉突然驾临柳府。 “福明表姨说让你定期来这里传授我武功?”柳梦妍听完蓝玉的禀报之后,大吃一惊地道。 “是。公主说姑娘出门不太方便,让卑职前来给姑娘授课。”蓝玉一本正经地道。 柳梦妍心里一暖,出了傅明雪那样的事情,谁家的姑娘都不敢轻易出门了。更何况,三皇子还责令过她,不许随意出门。 “好,那就有劳蓝玉师傅了。”柳梦妍道。 “事不宜迟,今日的课就在就开始吧!”蓝玉仍旧冷着一张脸道。 柳梦妍本还想招呼她喝茶吃点心,可看看人家那专业敬业的精神,就不好意思说歇会儿再练也不迟的话了。 她让碧桐给自己换上了轻短一些的襦衣和裤子,遂跟着蓝玉到院里去练习拳脚去了。 学了好一会儿,蓝玉便对柳梦妍说了自己每隔七日会来柳府一趟,传授新的动作。 柳梦妍本还想亲自送她出去,她却说自己并不从正门进来。 柳梦妍微惊,不过想想也觉得这样更好,否则她又得跟三皇子解释。 反正她们这些暗卫,都是训练有素的行家,来无影,去无踪,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到她们的踪迹。 那厢,揽玉轩里,柳若玫却正在与顾玉贵坐着说话。 “表妹,上一次你那个四姐姐真是太厉害了。我都还没有占什么便宜,手就被咬上了一口。后来她就大喊起来。”顾玉贵厚颜无耻地道,“你瞧瞧我这头,这里还是疼的呢!” “表哥这是怪表妹么?”柳若玫坐在那里自顾自地欣赏着自己的指甲上的丹寇油,对顾玉贵的心思心知肚明。 “呵呵。表哥就是最近手头紧了一点儿,不如表妹能不能方便借点银子给我花花?”顾玉贵看着柳若玫手上戴着的金手镯,咽了咽口水道。 “祖母和娘不是给过你们银子了吗?”柳若玫一脸厌恶地瞥了他一眼,遂藏起自己的手腕道。 “那是姑奶奶和姑姑赔给我的医药银子。可表妹不是还没有给我银子嘛?”顾玉贵一脸嬉笑道,似乎一点儿没觉得这样跟一个妙龄女子要银子是件很丢人的事情。 “我为什么要给你银子?”柳若玫往后一退地道。 “表妹,你使唤完了人,哪里有不付酬劳的道理。上一次,你鼓动我去轻薄你四姐姐,害得表哥我被毒打一顿!”顾玉贵道,“表妹,我可不是三岁的孩子,这点心思怎么能瞒得过我呢?” 柳若玫白了他一眼道:“明明是你自己好色,管我什么事情!” “表妹若是这样说的话,那我就去跟你那个四姐姐说说。看看她有没有兴趣付我银子!”顾玉贵把脸一沉道。 第一百四十四章 再生毒计 “你!”柳若玫没想到这个无赖居然讹上了自己,“你敢去跟她说,那我祖母和娘亲以后绝不会再理你们!” “那我不管。反正你使唤了我,就要给我银子花。再说姑奶奶和姑姑才不会像你这般小气呢。”顾玉贵道。 柳若玫眼珠子一转,突然计上心头道:“你若是再帮我做一件事,那我就给你银子。” 顾玉贵见柳若玫俏丽的脸突然往自己凑近了一些,手上一痒痒,遂抬手往她脸上摸去道:“若是表妹肯让我一亲芳泽,那我倒是可以考虑不要银子。” 柳若玫嫌恶地往后一缩,说道:“反正我知道过几日我那个四姐姐要去尼姑庵看一位绝色美人,这可是一次绝佳的机会,不知道你敢不敢?” 顾玉贵一听又是那个“四姐姐”,想起上一次被她整得那么惨,仍旧心有余悸,遂有些讪讪地道:“表妹,这次你可想个周全的法子,免得闹得跟上一次那般,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一个堂堂七尺男儿,还怕了一个女子不成?这一次,你不知道多带上几个人?反正我可是告诉你了,那尼姑庵中也还有美人。”柳若玫鄙夷地白了顾玉贵一眼道。 她又怎么能忘记傅明雪当初在长公主府上给自己的难堪呢! 如今傅明雪从凤凰落成了鸡,柳若玫岂能不回报回报? 顾玉贵被她这么一挑唆,顿时色心又起,一双细长的眼珠子不停地转了转。 “那个刚刚入庵的可是傅家的嫡女,曾经的太子侧妃人选。表哥想想吧,可是谪仙一样的美人呢!”柳若玫见他的样子,连忙添油加火地道。 “好。那我就去找几个兄弟,一同去。表妹,只是找人也需要银两,不如表妹先给点茶水费呢?”顾玉贵道。 一想到能折辱柳梦妍或者傅明雪,柳若玫心里就忍不住一阵阵的高兴,遂将手上那只金镯从手上褪了下来,往他跟前一送地道:“拿去,化成银子,够你们使了。” 顾玉贵欢天喜地地接了她手上的镯子。 待弄琴带着顾天贵从侧门出府后,一旁的红茜道:“姑娘,若是表少爷落入四姑娘手里,再招人你出来,那咱们……” “他不敢招出来,否则祖母和娘亲亦不会再管他们顾家。”柳若玫道,“再说柳梦妍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上次不过是因为在府里。这次她出门在外,遇到山匪劫色劫财,也说得过去!” “但愿这次表少爷能一举得手。那样四姑娘将会跟那个傅家千金一般,身败名裂,再也不是姑娘的对手了。”红茜一笑道。 “纵是名门嫡女又如何。傅明雪,当初在长公主府上对我不屑一顾。如今呢,已经是被人掠去清白的残花败柳罢了。真不知我那个四姐姐,这个时候跑去看她做什么?不过正好给我机会。”柳若玫美丽的眼眸深处是毒蛇一般的光芒。 原来,傅明雪被人抛在傅家门口,而后又被傅家人送去尼姑庵的消息在学堂里被柳若柳几个议论。 柳梦妍却说自己要去看看她。柳若玫听到她那般说,便想起了顾玉贵,这才让人将他偷偷从偏门带了进来见她。 芳衡院里。 “璃儿,那静思庵堂可不近。你多带上一些人,不然娘亲可不放心你出门。”朱氏听完柳梦妍的打算后,略有些担心地道。 “娘亲,璃儿可是有暗卫的人了。三舅舅借了四个人给璃儿带回来。有他们在,娘亲不用担心。”柳梦妍道。 “可是你去寻傅家女儿做什么?到底要跟她说什么话?”朱氏问道,可是一说到这个问题,柳梦妍便跟她打太极,就是不肯说实话。 “傅姐姐与璃儿也是相识一场,如今她蒙遭此难,我应该去看看她。”柳梦妍道。 “哎,也不知道是哪些丧尽天良的。好好的一个女儿家就这样毁了!”朱氏叹口气道。 “娘,你放心好了。朱松他们都是跟随在舅舅身边的暗卫,有他们暗中保护。不会出什么事情的。”柳梦妍安慰道。 说服了朱氏后,柳梦妍第二日便带着碧桐和秋芸,再加上朱松和朱海两人坐了柳家的马车往城外的静思尼庵而去。 朱松和朱海俱都是穿着普通家仆的衣裳,从他们身上看不出他们与其他普通的下人有什么不同。 柳梦妍将他们从朱府带回来的时候,三皇子自然是过问了。 朱氏说他们是外祖母指派过来伺候柳梦妍的,三皇子心里虽然有不满,可是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遂没再多言。 柳梦妍主仆三人坐在马车里,朱松和朱海则和马车夫一道坐在外面,一左一右,像极了寻常家丁。 “好端端的一个千金大小姐,就这样做了尼姑。傅家小姐真是从云端跌落泥里。”碧桐道。 “可不是,傅小姐能活着就算是很坚强了。”秋芸也道。 “傅姐姐遭此大难,可能从此以后便过的是另一种生活了,未尝不好。”柳梦妍却道。她想起上一世傅明雪的结局,嫁给太子做了侧妃,却斗不过庶妃柳若玫,生生地死在了产床上。 若不是太子无心庇护,她岂能那般悲惨结局? 这一世她总算也是逃过了那样的命数,可老天却似乎对她仍旧不很仁慈。 一想到有些人为满足自己的私欲,将厄运任意地施加在无辜女子的头上,柳梦妍忍不住愤愤地握了握拳头。 那厢,顾玉贵却和几个泼皮无赖早就等在了静思尼庵的门口。 “玉贵,你说今日这庵里面有个绝世大美人?”一个长得很是肥胖的中年油腻男人问道。 “我还骗你不成。但是咱们今日的目标不是她,而是另一个美人。她今日就会来这里。若是将她掠了去,到时候所要的赎金就可以够咱们哥几个花销很久了。”顾玉贵色胆包天地道。 原来,顾玉贵听了柳若玫的话,回去后将那金镯子化成了银子,立刻纠集了平日一块吃喝嫖赌的破落户。 这些人平日游手好闲,专门在勾栏赌场混营生,尽干一些下三滥的事情。 “玉贵哥,这回咱们就跟着你一块喝酒吃肉。还有美人可抱。”另一个瘦高个道。 “不错,这一票做好了。咱们短期内都不愁银子花。”顾玉贵道。 几个混混见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便有些不耐烦起来。 “要不,咱们先进庵堂去瞧瞧里面那个大美人去?”胖子道。 “是呀,这样等也不是办法。咱们先进去耍耍。”瘦高个道。 顾玉贵却不肯就此作罢,他抬头看看天,见太阳已经快要升到中午了,便道:“她们应该快来了。咱们已经等了这么久了,不能中途而废呢!” “可是你说的美人怎么还没来呢!”胖子略有不满地道。 “我表妹说她今日一定来,就一定来。你们都给我耐心一些。”顾玉贵道。 他们几个人就坐在这静思庵门口的一片树林当中的凉亭里,四周树木森森,又有北风吹拂,几个人冻得只打牙战。 此时,柳梦妍的马车终于走入了这片小树林,马蹄嗒塔塔的声音传出去很远。 车里的人坐了一上午马车,俱都累得很,都想下来活动活动筋骨。 “离庵门不远了,我们就下来走进去吧。”柳梦妍对外面的马车夫道。 马车停了下来。 朱松和朱海早就跳下马车来。 碧桐和秋芸先从马车后面下来了,然后又去扶柳梦妍。 “朱松朱海,你们是男子,入庵堂多有不便,等会儿你们就在门口候着吧。”柳梦妍道。 一行人徒步往里走。 早有几双眼睛从她们刚踏入小树林就已经将她们盯上了。 藏在树背后的几个男子,其中就有顾玉贵。他一看就看到了柳梦妍那张清冷秀美的脸,想起上一次的“遭遇”,浑身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玉贵,你这是怎么了?”胖子问道。 “你们看,那中间的美人就是柳府三房的嫡小姐。只要将她绑了,柳府就得乖乖拿银子赎人。”顾玉贵咬牙道。 “她带了两个家丁呢。咱们一人一个,玉贵,你和他们三个对付三个小娘子,可是绰绰有余了吧?”胖子早就看到柳梦妍的样貌,忍不住双眼放光地道。 “这一次咱们就将这三个都绑了。那两个虽然是丫头,可也都是细皮嫩肉的小美人。”顾玉贵道。 柳梦妍主仆三人朝着里面走,朱松朱海跟在她们身后,离着三丈远的距离。 正当她们离那庵门口还有半里的距离,突然一帮蒙着面的人从树林一侧冲了过来,将他们五人团团围在了中间。 “姑娘!”碧桐连忙护住柳梦妍。秋芸也张开双臂挡在自家姑娘面前。 朱松和朱海却一脸懵逼地看着围住他们的六七个人,不动声色。 “小美人,大爷今日手头紧了一点,想找你家借借银子使使!”顾玉贵故意学着绿林土匪的声调道。 柳梦妍可是历经千军万马追杀的人,这点小小的山匪又岂能让她害怕。 况且,身边还有两个功夫了得的暗卫护着。 第一百四十五章 警告 “嗯,我让朱松将他绑着呢,从后门进来的,以免让人瞧见。娘亲,咱们先不要带他去。先看看柳若玫怎么说!”柳梦妍却道。 “这是为何?”朱氏不解地道。 “顾玉贵到底是顾家人,太早带去,我怕他临时又倒戈,反咬一口。所以,我让朱松先招待招待他,让他到时候不敢反悔!”柳梦妍道。 朱氏赞赏地看了看柳梦妍,点点头。 母女两个,并着一众丫鬟妈妈一起往荣禧堂去了。 那厢,三皇子、顾姨娘和柳若玫自然也去了。 三老太太正在她的密室里挑香,听见下人禀报说朱氏母女来了,三皇子、还有顾姨娘,五姑娘都来了。 三老太太微微蹙了蹙眉头,心里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从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看,隐隐觉得很多事情都朝着与自己预期相反的方向发展了。 为此,她便开始将自己成天成天地关在自己的密室当中,精心研究那些香料。 可现在,又有人来叨扰她了。 “老太太,今日璃儿一早去静思庵理佛。居然被一群泼皮无赖打劫,幸亏带着家丁,不然璃儿的名声就毁了。家丁抓得一人,此人交代,是有人故意让他们去劫持璃儿的!”朱氏一改往日胆怯柔弱的样子,声色俱厉地对三老太太道。 “谁?”三老太太瞥了一眼三皇子以及顾氏母女,问道。 “正是五姑娘!”朱氏突然看向柳若玫道。 顾氏此刻已经被骇得仓皇失措,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可她知道此刻决不能认下此事,便道:“老太太,玫儿一向乖巧懂事,如何会做出此等事情。” “顾姨娘,那就让那个顾玉贵亲口说说,看看是不是她做的这等恶事!”朱氏瞪着顾氏道。 一旁的三皇子听到这里,出声道:“若是拿住了贼人,带上来,我要亲自问问他。” 三老太太一连看了好几眼柳若玫,却没为她说一句话。 顾玉贵被朱松提溜了上来,只见他被反绑着双手在背后,一屁股跌在地上,吱呀乱叫。 三老太太和顾姨娘,还有三皇子自然认得地上的人,见他果然是顾玉贵,都不由得变了脸色。 柳梦妍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心里暗暗冷笑,心道:我现在就要看看,你们还要如何袒护柳若玫。 “快说,把你在树林的那番话都说出来。”朱松盯着地上的人喝了一句。 “玉贵,你怎么会做那样的恶事。然道姑姑平日给你的银两还不够吗?你还有将责任推到玫儿身上。”顾氏却不等顾玉贵开口,率先喝道。 这便是给他梯子,顺着顾姨娘的话说了。 柳梦妍一听她这么说,便道:“顾玉贵,你可要想清楚了。千万别说错话,不然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刚刚顾姨娘那番话分明就是在提醒顾玉贵,让他不要攀咬出柳若玫,不然日后可没有银子拿了。 柳梦妍接上她的话,就是在提醒顾玉贵,自己给他的警告和承诺。 此刻顾玉贵也是纠结不已,不说,他实在怕极了朱松的手段,说了,又得罪了顾氏姑侄,以后没了这棵摇钱树。 “玉贵,你果真做下那等事情?快些告诉姑奶奶,有姑奶奶跟你做主!”三老太太终于出言道。 仍旧是在提醒他,不要攀扯柳若玫! “璃儿去静思庵看傅姐姐,我听说皇家,还有傅家都在查到底是谁掠走了傅姐姐。若是他们知道顾家人在这个时候去静思庵外面打劫,只怕就会查到顾家人头上了。”柳梦妍突然道。 顾玉贵一听这话便知道自己不能不说了,急忙道:“是柳若玫让我去的。也是她告诉我你要去静思庵的。她说,让你身败名裂,那不能跟她争了。还说,事成之后,给我银子。” 顾玉贵的一席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不已,特别是三皇子,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柳若玫。 他的确偏爱柳若玫,那也是因为她比柳梦妍乖巧、听话。 可现在柳若玫居然会做出如此事情,让他怎么能接受?虽然他心里已经对柳梦妍有了成见,可也不想她被人玷污声名,给柳府,给他蒙羞。 此刻,柳若玫也早就被吓的腿软了,最后一丝理智还让她保持着镇静。 她望向三皇子,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知道,爹爹一向疼爱自己,一定不会相信这个人说的。 “爹爹,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他说的都是假的!”她泪眼珊珊,扯着三皇子的衣袖,声泪俱下地解释到。 可是三皇子却有些不为所动,只是有些大失所望,痛心疾首地看着她,然后慢慢扯开自己的衣袖,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决然道:“来人,将五小姐关进南苑,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南苑一步!” 听到这话,柳若玫像是晴天霹雳一般瘫坐在地上。 顾姨娘看着自己的女儿很是心疼,想上前为她求饶,正欲开口,却被三老太太一个眼神给压回去了。 她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柳若玫被人拖走。 “看你教的好女儿!”三皇子朝顾姨娘冷冷说道,接着拂袖离开了。 柳若玫被人拖进了南苑,被关进了一个屋子里。 这是柳府专门关押那些犯了错的下人的地方,所以从来都没有翻修过,很是破败。 四周生活着柳府最低等的下人。 柳若玫看着这屋子,四处生长着凌乱不堪的杂草,桌子椅子上满是灰尘,烛台上布满了蜘蛛网,已经很久都没有人来住过了。 突然一只老鼠发出“啾啾”的声音,把柳若玫吓一跳,这哪里是人待的地方! 她一面跺脚,一面焦急地拍着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是柳府五小姐,你们谁敢把我关在这里!” “玫儿?”顾姨娘刚进院,就听到柳若玫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她也顾不上什么连忙跑过来。可是门已经被上了锁,想进去已是不可能,只能隔着房门,着急地唤了一声。 柳若玫听到顾姨娘的声音,像是看见了救命的曙光,连忙道:“娘,娘,快救我出去,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玫儿,你在里面且好生待着,娘一定会救你出来的,放心吧!”她嘴上这样说着,可是心里却很是担心。 这件事情,想要救她出来,不是那么容易的。 “娘,你要快些,我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你去跟爹爹求求情,他一向最听娘的话,一定会心软的!”柳若玫说道。 这里什么都没有,一向娇生惯养的她怎么会受得了,可是能怎么办呢?受不了也得受。 顾姨娘也是心急如焚,可是如今,只有去求老太太了,“娘这就去,你放心吧!” 顾姨娘三步并作两步走,匆匆来到了荣禧堂。 三老太太正做在堂上捻着佛珠,念叨着什么。 顾姨娘也顾不上什么请安的话了,连忙上前攀在老太太膝下,“姑母,你可要救救玫儿啊!” 三老太太缓缓睁开眼,撇了一眼顾姨娘,冷哼一声,“愚蠢!” “姑母,玫儿这件事做得的确很蠢。可是她像花一样的人,决不能待在那种地方呀!”顾姨娘祈求道。 “现在她买通玉贵意图绑架柳如璃的事情已经当着他的面被揭穿了。你让我如何忝着脸去跟她求情?”三老太太道。 顾氏知道这次柳若玫在三皇子眼里彻底成了愚蠢、无知、狠毒的样子,不由得心急如焚。 “先让她待在南苑里一阵子。你再花些心思在他身上。等过了这阵子,咱们再想办法救玫儿出来。”三老太太平静下来道。 顾氏点点头,心里越发恨柳梦妍。若不是柳梦妍,她的玫儿也不会被关进那种地方。 那边,朱氏与柳梦妍坐在一块儿说起此事。 “这次她应该再没机会出来害人了。顾氏姑侄此次也是被结结实实地打在脸上,连求情的话都没敢说。”朱氏露出一丝笑意来。 “顾玉贵是她们顾家的人,此事在爹爹心里也算给他提了一个醒。”柳梦妍道,“顾氏姑侄这些年来没少贴补顾家吧。” “娘这边收紧你爹爹的用度,他就自然会想想这些年来,是谁在支撑着三房的开销用度。”朱氏恨恨地道。 “祖母也会让顾家人不断来找荣禧堂那位,还有顾姨娘的麻烦。”柳梦妍道。 原来,外祖母派人暗暗给顾家人银子,让他们隔三差五就来寻三老太太和顾氏的晦气。 此事没多久之后,顾家人果然又找到荣禧堂,说是顾玉贵要成家了。 三老太太知道他们是来要银子的,遂让顾氏给他们拿一些,也算是给顾玉贵的贺礼。 顾氏心里恨死了顾玉贵,害得柳若玫被关在南苑,如今他却安然无事,还要成亲,可又不能不给银子,遂气得病了。 三皇子也不怎么去海棠苑,渐渐在芳衡院留宿得多。 可是朱氏并不给他好脸色,但是每顿饭倒是准备得很是丰盛。 三皇子与朱氏商量起柳梦妍的亲事。朱氏说等郭家提亲吧。 第一百四十六章 假死药 可这一等便等了好几日,并不见郭家来人提亲。 三皇子心里倒是高兴,他正不想将柳梦妍嫁給郭家。 他跟朱氏提及了康郡王的独子周灵轩,说他身份贵重,又是宗亲,日后袭爵是必然的。 朱氏听在耳里,不以为然。 柳梦妍知道三皇子又为自己张罗亲事,只对朱氏说,一概不要答应。 朱氏安慰柳梦妍,一定支持她与郭子韬,绝不会答应三皇子张罗的那些人。 年过完了,柳梦妍决定开始着手救傅明雪的事情了。 她心里已经有了完整的计划,可是单靠她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做到,必须要有人帮忙。 虽然朱松他们四个倒也可以做这件事,可自己不方便经常出门,而且傅明雪救出来后如何安置,都是亟待解决的问题。 她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先去六皇子府上找徐大夫,跟他说假死药的事情。 毕竟没有那颗药,傅明雪就不能掩人耳目地从尼姑庵里出来。 上一世,徐大夫就研制出了这种药,所以柳梦妍很肯定他办得到。 这一日,柳梦妍跟朱氏说要上街上买点东西,出了府。 六皇子府侧门,碧桐敲了敲大门,待人开门后,又乖乖回到柳梦妍的身旁。 “柳家四小姐,求见六皇子殿下。”碧桐彬彬有礼道。 那家丁一听是柳家小姐,且看这个柳梦妍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便马上开门让她们进去了。 柳梦妍在前厅等了一会儿,那家丁去通报了后,又将她带去了书房。 此时的拓跋泽言正埋头写字,听到脚步声,这才慢悠悠地放下笔,抬眼望了过来。 “六皇子殿下。”柳梦妍微微福身行礼。 拓跋泽言擦了擦手,“四姑娘?本殿以为你不会再来本殿府上。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柳梦妍收起了平时的那份锋芒,微微一笑道:“六皇子殿下不是说过,有需要,随时来吗?” 拓跋泽言见她这般说,朗朗一笑道,“不知四姑娘这回是何事?” 不过看她这样,想必这件事情不简单! “六皇子殿下果然豪爽。若璃此次前来,还是为了借徐大夫一用。”柳梦妍收起了笑意,一本正经道。 看着她一副极其认真的样子,拓跋泽言也跟着冷静了下来,但是随即又是一笑,可只不过那笑却是很有深意,“徐大夫自然可以借用。但本殿好奇,不知四姑娘让他做什么事情?” “这个嘛,不便奉告。”柳梦妍依旧一副礼貌的样子,也跟着拓跋泽言微微一笑。 “那徐大夫可能就没空了。今日本王总觉身体不适,还要徐大夫多多费心呢。还请四小姐另请高明吧。” 拓跋泽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理所当然地说到。 柳梦妍瞧着这六皇子,一点病样都瞧不出来,倒是精神得很。她不免心里有些气愤,这分明就是要难为她。不过她又有没办法,谁让徐大夫现在是他的人呢? “若璃此次前来借徐大夫,是为了救一人的性命。” “谁?”拓跋泽言直接问道。 柳梦妍抬起来,紧蹙着眉头,很是郑重道:“傅明雪!” 拓跋泽言若有所思地紧紧看着她,傅明雪的事情怕是一个大夫解决不了的。 “不知你要如何救她?”他淡淡问道。 柳梦妍就知道这个拓跋泽言会刨根问底,不过她既然说了是救傅明雪,便没有打算隐瞒什么,因为这件事情给徐大夫说了,拓跋泽言自然也就知道了。 “假死药。” 拓跋泽言本来还淡然地想听听柳梦妍的想法,可是没想到她一出口,自己就被震惊了。 他上下细细打量了柳梦妍一番,有些欲言又止,可是最后也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徐大夫会配置这种药?” 柳梦妍被问到了,关于这个问题,她自然知道啊,因为上一世徐大夫就成功配置了这假死药。可是,她总不能告诉他,她上一世就知道了吧。 辗转了一会儿,她才耸了耸肩道:“若璃不知道啊。只是徐大夫是神医,若璃想徐大夫大概是能行的。所以是来碰碰运气罢了。” “真是这样?”拓跋泽言眯了眯眼,很是怀疑地看着她。 柳梦妍白了他一眼,马上移开眼睛,“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心里却是有些忐忑的,这个六皇子可不是那么好诓瞒的。 拓跋泽言思忖了半晌,才道:“这件事情,四姑娘还是另请高明吧,徐大夫还没有这般能耐。” 柳梦妍却不以为然,“这徐大夫人都还没见着,六皇子殿下就这样下了结论,未免太过草率了吧。” 她知道,徐大夫能做到。 “见了也是白见,何必浪费时间。”拓跋泽言却也不客气地说道。 他知道徐大夫的性子,只要是关于制药,他总是很有兴趣。他自然也相信他的能力的,可是傅明雪的事情非同小可。 柳梦妍依旧不示弱,挺着腰杆,理直气壮道:“六皇子为何不让见?” “就凭徐大夫是我的人。”拓跋泽言语气不轻不重地说道。 这句话让柳梦妍无言以对,他说的是事实,但是她依旧没有泄气,“本以为六皇子是一个正直的人,想不到和世人一样!” 她说这话时,有些着急,脸都被急得通红,“那傅小姐本是大家闺秀,若不是因为这件事情,她的一生都是明媚的。可是呢,就是因为这件事情,让她深陷痛苦的囵圄。六皇子殿下身为男子,大概永远不会体会到这种痛苦吧,这本就是对女子的一种不公平!” 她说这番话,是因为她能明白傅明雪的这种痛苦。上一世,这些事情,她又何尝没有经历过? 说完这番话,柳梦妍的心里好受多了,再看拓跋泽言略带惊讶地看着自己,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激,马上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我只是不忍心看着这样一个好姑娘,从此就伴着青灯古佛,孤孤单单,痛苦地走完后半生。”她放轻了声音。 “你可知道傅明雪的事情事关太子,若是被人知道,你可就是太子的敌人了。”拓跋泽言提醒道。 “若璃知道。可是若璃觉得她实在不构成谁的障碍。若璃只是想救她出去。”柳梦妍道。 “然道四姑娘忘记了,本殿是太子的六弟。你就这样告诉本殿,然道不怕本殿将你的打算告诉太子?”拓跋泽言盯着她道。 听到这句话,柳梦妍一愣:是呀,她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对这位六皇子殿下如此信任了? 突然,她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后背瞧瞧爬了上来。 “本殿既然直接明言,那就是不会告诉太子殿下。为了报答本殿的宽容,四姑娘是不是欠了本殿一个人情?”拓跋泽言道。 柳梦妍点点头。 不过片刻,徐大夫过来了。 “徐大夫,若璃今日前来是有事相求。”柳梦妍见徐大夫一来,马上说道。 “四小姐请讲,徐某定当尽力。”徐天一道。 多次与她处事了,徐大夫心里其实觉得柳梦妍是个不同一般的闺阁女子。 柳梦妍长呼了一口气,郑重道:“若璃想让徐大夫帮我配置假死药。” 这话让徐大夫一愣,惊讶地看着柳梦妍,她简直怀疑她是不是能看透人的心思,因为他最近正在配置此药! 见他有些犹豫,拓跋泽言这才开口,“她是为了救人。” 徐大夫听了他的话,微微点头,既然六皇子都这样说了,想必是同意了。 “可是这假死药,却不是那般容易配置的,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见他答应,柳梦妍欣喜,“这个无碍,只是希望药效能长一点。虽说这傅家不可能大张旗鼓半丧事,但是肯定也会耗上一日的。” 徐大夫点了点头,“那就看我老徐的能耐了。” 有了徐大夫的这句话,柳梦妍这才放宽了心,“那就有劳徐大夫了。” 说完,徐大夫便退出去了。 只剩柳梦妍和拓跋泽言两人了,气氛略显尴尬。 “那个,谢谢殿下了。若璃也该走了。”柳梦妍有些不自然地支支吾吾地说完,就准备抬脚离开。 这个六皇子,脾气也是古怪得很,还是不要得罪他为妙! “我送你吧。”拓跋泽言却突然道。 不等柳梦妍拒绝,他人已经起身,走了出去。 到了门口,看门人一开门,便看见朱松朱海他们几个站在门口,正等着柳梦妍出来。 “他们是?”拓跋泽言一扫这几个人身上的气场,就不知道不是普通的家丁。 柳梦妍连忙解释道:“这是舅舅拨给我的人,贴身保护。” 拓跋泽言突然扭头对她道:“其实不必这么多人,就我一个,就能护你周全了。” 他的话让柳梦妍一愣,脸上泛起了不自然的红晕,可是却假装不知如何应答,立马扭过头去不理会他。 “碧桐,我们快些回去吧。” 柳梦妍说完便一股脑钻进了马车内。 碧桐也快速跟着进去了。 见马车走远,拓跋泽言这才露出一抹笑意,看不出其中意味。 第一百四十七章 推到王氏身上 “姑娘,刚刚那六皇子的话,分明是跟姑娘表白吧!”碧桐回过味来道。 “无需理会。”柳梦妍禁闭唇角地道。 柳梦妍刚回府,还未进房,下人便匆匆前来,说郭玉琪正在房中等她。 她点了点头,加快了脚步,回房去了。 郭玉琪见她回来,立马迎了上去,“你哪里去了,让我好等。”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柳梦妍娇嗔了一句,一边拉着她坐下,又吩咐下人上点心。 “我来是有件重要的事情和你说的。”郭玉琪道。 柳梦妍点头,不用想也知道她今日来是为了何事,其实她昨日就已经听说了,她只是轻抿了一口茶,没有说话。 见她不语,郭玉琪也叹了口气,都怪她这个哥哥,现在还要自己来帮他收拾这个烂摊子! “这件事情都是大哥不对,你就怪他吧,可千万别因为这件事情就疏远了我们俩。” 柳梦妍微微一笑,说不失望是假的,可是她也明白,郭子韬也无奈。 遇到这样的机遇,郭大人和郭夫人也不会让他轻易放弃。 她轻轻握住郭玉琪的手,似安慰道:“咱们可是手帕交,可会为了一点小事就疏远你?你怎么把我看做这般小肚鸡肠的人了?” 这番话可说到郭玉琪心坎儿里去了,她点了点头,一脸释然地道:“那你是原谅大哥了?” 柳梦妍一顿,然后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男子本就该以事业为重,更何况璃儿现在也还小。” 虽是这样说,可是心里还有隐隐有些失望。话里的意思也有深意,可郭玉琪却并未听出来。 郭玉琪有些心疼柳梦妍,便握紧了她的手,“放心,回去我一定好好说说她!” 这几日,柳梦妍安心在家等徐大夫配假死药的消息。 可是这个好消息还没等来,倒是先等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三皇子信步由缰地来到芳衡院。 来时朱氏正在绣花,见他来了,并没有放下手里的东西,但还是让丫鬟上茶。 “爷查到是谁给清德下的毒了!”三皇子走到朱氏跟前,连坐都没坐就连忙说道,像是赶着急一般。 朱氏一惊,端茶的手都微微一抖,心里虽是明白这人是谁,但是也假装疑惑地看着三皇子。她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难道他真的查出来是顾氏母女做的了? 三皇子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遂脱口而出道:“这个人就是王姨娘!” 听到这个名字,朱氏刚刚的疑惑和期待一下子化为乌有了。 她本以为他查出来是顾氏,却没想到,他居然说的是王姨娘。 她对他最后一点期望都泯灭了。 “王姨娘?”她放下手里的绣绷,有些不太相信的重复了一句。 “就是她干的!”三皇子直接说道。 看着他的神态,朱氏突然有些愣,他这般笃定,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这毒分明是那顾氏母女的锅,现在却非要推给王姨娘。 “王姨娘这些年来不受宠,从来也是规规矩矩的,为何要毒害清德?我看怕是另有其人才是。”她语气里充满了失望和嘲讽之意。 没想到他会为了包庇顾氏,竟然会推另一个人出来顶罪! “正是因为她多年不受宠,所以才对你怀恨在心,更是嫉妒你生了嫡子,所以便买通清德身边的丫鬟石榴,让她每日给清德下毒。” 三皇子头头是道地道,好像是亲眼见到王姨娘下毒一般。 朱氏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这石榴早在半年前就已经被三老太太发卖了出去,现在也算是了无音讯了,更没有办法去求证,他说的是真是假。 “我不信这件事情是王姨娘所做。我看还是在细细查一番才行,若是冤枉了好人就不好了。” 她虽是和王姨娘没什么多大交情,但是也不想看到一个无辜的人被冤枉。 见朱氏这样说,三皇子有些不乐意了,板着脸,严肃地说道:“现在已经人赃并获了,那毒物都已经在王姨娘的房里搜出来了。” “毒物都已经搜出来了?”朱氏一惊,看来这顾氏为了脱罪,竟然动作这般快,做得倒也是周全。 三皇子点头,“没错!” 朱氏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便悄悄对侯在一旁的丫鬟使了使眼色,那丫鬟是个聪明人,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出去了。 柳梦妍正在看书,却见娘亲房里的丫鬟匆匆跑来,“四姑娘,老爷说找到给少爷下毒的凶手了,太太请你过去一趟。” 听到这话,柳梦妍连忙将书一收,倏地一下站了起来,直接问道:“是谁?” 那丫鬟悻悻地抬起头来,“老爷说是王姨娘。” 柳梦妍顿时明白了,也不多问,随着那丫鬟直接来到了芳衡院。 柳梦妍还没有进门,就听见三皇子的声音,说什么肯定就是王姨娘,她心中不免有些鄙夷。 为了包庇顾氏,连一个卑微无辜的人都忍心扯进来! “听说爹爹已经查出来下毒的人是谁了,璃儿倒是想听听。” 人未进,先闻声。 三皇子和朱氏齐齐望向门口,只见柳梦妍面上带着一股难以捉摸的笑容,进来了。 朱氏连忙上前,拉住了柳梦妍。 三皇子看着嫡女,心里有些悻悻。 这段日子,他这个女儿总是若有若无散发出一些气场,让他都有些心有余悸。 “你爹说是王姨娘下的毒,现在毒物都已经搜出来了。”朱氏连忙解释到,可是眼神里分明是不相信。 柳梦妍自然也是不信的,因为她心知肚明这毒是谁下的,“爹爹,娘亲说的可是事实?” 三皇子看着柳梦妍凌冽的眼神,心里居然有些忐忑。 但是随即一想,自己是长辈,她是晚辈,更何况这件事情已经人赃俱获了,还怕什么? 他立马端出了长辈的架子,“你们若是不信,大可以去看看。” 柳梦妍眯了眯眼,打量着他,“正有此意!” 她倒是想要看看,三皇子和这顾氏母女想干什么! 三皇子听到这话,只是拂了拂衣袖,转身走在了前头。 柳梦妍搀扶着朱氏随即跟上了。 来到王姨娘院里,王姨娘已经被人看管起来了。 她们前脚刚踏进院门,后脚,三老太太和顾姨娘便跟着前来了。 见人都到齐了,柳梦妍心中不免冷笑,原来这戏台子已经搭好,戏也已经编排好了,就等着她们来看! “带王姨娘和她的丫鬟出来!”三皇子直接吩咐道。 那守门的下人连忙进去将人带了出来。 王姨娘有些奄奄一息的样子,想来肯定也是受了点苦。 倒是一旁的丫鬟一出来便直愣愣地跪在了地上,“老爷,太太,不关奴婢的事!是王姨娘,是她让我去买通石榴给清德少爷下毒的。这一切都不关我的事啊!” 她字字句句都说是王姨娘干的,一旁的王姨娘似有什么想说,可是却有些无力。 柳梦妍都看在眼里,接着来到那丫鬟跟前,“那你说,王姨娘为何给清德下毒?” 那丫鬟见柳梦妍这般盘问,有些紧张,可还是被掩盖得很好,“是王姨娘嫉妒太太,憎恨太太,所以给清德少爷下了毒。” 这番说辞倒是和三皇子在芳衡院说的一模一样,真可谓是滴水不漏啊!柳梦妍心想这,这倒是成了问题了。 这时,一旁的老太太倒是拿出了威风,直接上前,看似怒意满满的样子,训斥道:“你这个毒妇,竟然在柳府做出这般恶毒的事情!还想毒害我的孙儿,就是拖出去打死了也不为过!” 那顾氏见老太太都开口了,想必这件事情这王姨娘是赖不掉了,也跟着帮腔,数落王姨娘,“就是,太太就是太太,就算再怎么嫉妒,也不能做出这般伤天害理之事,更何况清德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 那样子,要多贤惠,有多贤惠。 王姨娘眼里从满了悲切且无辜,她想辩白,可是却似乎不会说话了一般。 “王姨娘,你可有什么要说?”柳梦妍看出她眼里的挣扎,连忙问道。 “姨娘她嗓子哑了一般,说不出什么话来了。”一旁的丫鬟道。 柳梦妍冷笑一声道:“这姨娘怎么突然不会说话了?” “这个奴婢不知道。”那丫鬟不敢看向柳梦妍,垂下头去道。 “许是做了恶事,老天惩罚她。”三老太太这时突然道。 王姨娘摇摇头,突然扑到柳梦妍的脚边,眼泪涟涟,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贱人,此刻还有什么好说的!来人,将她拿下,请家法!”三皇子看着王姨娘,似乎在看一个死人一般,冷冷地道。 “慢着!爹爹,这还没出年呢,见血可是不吉利的事情。不如将王姨娘先关押着,待出了年,再行家法也不迟。”柳梦妍道。 此话倒是不错,三皇子见没人出言,便道:“将这贱人关去南苑!” 这件事情便这样下了定论,下毒的人是王姨娘。 可柳梦妍一点儿都不信。 刚刚她那样说,自然是为王姨娘争取时间。 第一百四十八章 王氏死了 等她被关去南苑,柳梦妍就避开人亲自去见见她,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王姨娘被关进南苑不过一晚,第二天便被人发现死在了屋里。 朱氏和柳梦妍得知后,为王姨娘感到悲戚,可人死不能复生,这件事就这样被扣在了她身上。 柳梦妍心中难过,几天都心情不好。 一个女子就这样被枉死!为何这世道,对女子如此不公平! 可她也只得暂且放下此事,一心等着六皇子府的消息。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徐天一终于研制出了假死药,不过药效到底如何,还未可知。 拓跋泽言看着盒子里的药丸,紧蹙着眉头,心里泛起了难。这药虽是研制出来了,可是该怎么确定药效呢?若是随便招人来试药,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这可是白白一条人命啊,无论如何也不能这样做。 徐天一看出拓跋泽言的为难,便开口道:“这药是柳四小姐要的,何不让四小姐前来一同商议呢?” 这药他其实也没有多大把握,若是万一有什么问题,柳四小姐在场,也好跟她交代。 拓跋泽言一听,遂对一旁的三宝道,“马上派人给柳四小姐送信,说,她要的东西制好了。” 拓跋泽言派人送信来的时候,柳梦妍正在屋里练字,得知徐天一已经将东西研制出来了,很是兴奋,正欲出门,却被碧桐拦住了。 “姑娘,你忘了?太太说了,这段时间你不许出门,要好好待在家里的!”她着急地说道。 一听这话,柳梦妍也范起了难,是啊,娘亲老是说她一个女孩子总是在外面抛头露面不好,所以这段时间就命她老老实实在家,哪儿也不许去。 “这可怎么办呢?”她紧蹙着眉头,有些为难地自言自语说道。 可是徐天一这药好不容易才配置出来,她当然要马上去看看啊,不行,一定要出门才行! 碧桐见柳梦妍一屁股坐在榻上,以为她已经打消了要出去的念头,这便安心了,上前为她添了一倍热茶,一边安慰道:“姑娘,太太不让你出去是为你好,你就听话吧。” 柳梦妍赌气般地看着碧桐,却突然灵机一动,“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碧桐不解,“想到什么?” 柳梦妍朝着碧桐一笑,没有明说是什么,可让碧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感觉背后凉飕飕,“姑娘……” 不一会儿,柳府的后门,一个丫鬟打扮的人匆匆走了出来。 出来之后,她便直直地奔往六皇子府去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柳梦妍! 柳府储秀轩里,碧桐正穿着柳梦妍的衣服,在屋里焦急地踱步子。 她就知道小姐肯定没这么轻易听话,现在果不其然,居然让自己假扮她的方法都想得出来!早知道,她就不提醒说太太不让她出去了,这样,自己便不会遭殃了! 柳梦妍来到六皇子府,拓跋泽言已经等候多时了,结果却看见柳梦妍一身丫鬟打扮进来了。 他没忍住多看了两眼,这丫鬟模样,倒是多了几分活泼和可爱。 “哟,四姑娘这是给谁做了丫鬟使唤了?莫不是想上我六皇子府当丫鬟了?” 柳梦妍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若不是现在药在他手里,她非得一拳过去,打晕这个人! “听说徐大夫已经配置好药了?”她没有理拓跋泽言的话,而是直接了当地问道。 她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个了,有了这个,就能救傅明雪出尼姑庵了。 拓跋泽言朝着身边的小厮使了一个眼色,不过片刻徐大夫就来了。 徐天一拿着药递到柳梦妍跟前,“四小姐,这就是假死药,虽已经配置好了,但是这药效却还不知到底如何,还……需要一个试药的人,才能知道药效。” 柳梦妍一听,没有丝毫犹豫,立马脱口而出道:“好,就让我来试药吧!” 拓跋泽言和徐天一一愣,没想到她居然自己愿意试药,要知道,这试药可是非同小可的事情。因为这药才被配置出来,有太多的未知数,若是这一不小心,便是要送命的! “四小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徐天一劝说道。 “我没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柳梦妍睁大了眼睛,清澈如水的眸子星星点点,满是真诚。 “不行!”拓跋泽言用复杂地眼神看着她,严厉地说道。他没想到,这个柳梦妍为了傅明雪居然能做到如此地步,可是他也不允许她去冒这个险。 柳梦妍看着拓跋泽言,似乎微微有些怒意的样子,有些不解,“这是我要求配置的药,自然是由我来试啊!” 拓跋泽言眼睛直直地看着她,“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徐天一看着两人相持不下,心里也是着急,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了。 柳梦妍看着拓跋泽言强硬的态度,心里有些不明所以,不就是试个药嘛,至于反应这么大吗? “好,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吧!” 拓跋泽言听到她没有执意要试药,这才放心了下来,神色也缓和了不少,“这药刚研制出来,药效不稳,不能随便找人试,若是不成,这一条命就没了。所以……” 听到这里,柳梦妍有些微楞,心里有些动容。 皇家的人一向冷血无情,当他人的生命如草芥,却没想到这六皇子却是个例外。 “所以,还是我……。”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直接被拓跋泽言打断了。 “所以还是我来吧,我是男子,若是有什么反应,也能扛得住!”拓跋泽言挺直了身子,坚定地朝着徐天一说道。 柳梦妍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不行!” 徐天一终于忍不住了,“你们两别争了,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柳梦妍和拓跋泽言齐齐望向他,异口同声道:“什么办法?” 只见徐天一从身后抱出一只狗,“其实牲畜也是可以试药的,比如说这只狗就可以!” 他的话音刚落,柳梦妍和拓跋泽言就齐齐给了他一个白眼,然后道:“你不早说!” 柳梦妍用余光瞅了瞅拓跋泽言,想起刚才的场面,居然还有些莫名地感动。 试药的问题解决了。 但是柳梦妍却还是依旧眉头紧锁,因为还有一件事情,可能需要拓跋泽言帮忙,但是她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拓跋泽言见她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一眼便看出她还有什么心事,便装作随意的样子问了一句,“这事算完了,你不会还有事吧?” 被人说中心事,柳梦妍朝着拓跋泽言微微一笑,“你怎么知道?” “说吧,还有何事?”拓跋泽言嘴角勾起,说道。 柳梦妍心里一喜,“这傅明雪假死一事,仅凭若璃一人之力,怕是办不到,所以,还想请殿下出手,帮我一下。不知殿下肯是不肯?” 她说得委婉且温和,倒是有几分求人的模样。 拓跋泽言心中暗喜,可是脸上却装着一副有些不情愿的样子,“这个怕是有些困难。不过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答应本殿一个条件即可。” 柳梦妍听到这话,立马收了收笑意。 提条件? 不过这样也好,免得欠他人情,“好,只要若璃办的到的。殿下请说吧,什么条件?” “和郭子韬断了关系,不管你心里有没有他!”拓跋泽言嗖地一下,刚刚脸上那些松怔的笑意悠然不见了。 听到郭子韬的名字,柳梦妍微微又有些失望,但是也很是不理解这个六皇子为何会提这样的条件,一次二次干涉自己和别的男人的关系。 但她没有说出心中的疑惑,而是淡淡说道:“我们本就没什么关系。” “可本殿听说,他准备去你府上,向你提亲呢。”拓跋泽言语气微酸地道。 柳梦妍摇了摇头,“如今,他已经进了四皇子府中,做了四皇子府中的幕僚。若璃也是许久不曾见到郭大哥了。” 拓跋泽言见她神情淡然,并没有什么伤心悲痛之样,心里不禁有些高兴。 这次提亲不成,看柳梦妍的神色,即便是以后再上门,怕也是不成了。 两人坐了半日,试药终于成功了,三人便约定三日后,一同到静思庵找傅明雪,只要傅明雪服下这假死药,事情就算成功了一半。 “大恩不言谢。傅姐姐一定会感激殿下的。若璃也该回去了。”柳梦妍说道,这出来都差不多有大半日了,碧桐还假扮着自己,若是被娘亲发现了,碧桐又免不了受罚了,所以还是早些回去。 拓跋泽言点头,送她到门口,却没见着她的马车。 他有些疑惑,“你是走路过来的?” 柳梦妍点头,“若璃现在是丫鬟,出门自然走路了。”说完便要离开,却被拓跋泽言拉住了。 “本殿送你。” “不用!”柳梦妍立马脱口而出道。 可是没得她拒绝的,拓跋泽言已经派人牵出他的马了,“本殿正觉得有点闷而已,正好出去散散心。不过是顺路送四小姐回府。” 说完便一把将她抱上马,随即自己也上马去了。 柳如璃被他抱起的那一瞬间,不知怎么的,身体竟然不能动弹了似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穿帮 拓跋泽言将她轻轻环在怀里,温热的气息在她耳畔徘徊。 碧桐在屋里等了大半日,可谓是心急如焚,左等右等,可就是不见小姐有半点回来的迹象。 等得越久,她心里就越是心慌,深怕这个时候夫人或者其她人来找小姐,那可就惨了。 可是,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 碧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想压压惊,还没吞下去就听到敲门声。 她呛了两声,以为是柳梦妍回来了,连忙跑过去准备开门,可是却传来别人的声音。 “四妹妹可是在屋里?”门口传来柳若柳的声音,让碧桐马上止住了脚步。 “哎呀,她怎么来了?”碧桐焦急地小声叨叨。 见半天没有回应,和柳若柳一起的柳若珍也开口道:“四姐姐?” 正在犹豫的碧桐听到她的声音,更是焦急了,“这怎么还组队来了呀!这可怎么办啊?” 她在屋里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被门外的人发现。 柳若柳和柳若珍在门外等了半天,没人回答,可是刚刚她们明显就听到了咳嗽声,不免心里有些不满,以为这柳梦妍是故意凉着她们俩。 柳若柳心里虽是不悦,但是脸上却依旧保持着端庄,“四妹妹,你在屋里吗?我们进来了哦。” 碧桐一听这话,彻底慌了,刚才还想不出声蒙混过关,可是现在看来,怕是不行了。 她连忙道:“二小姐,六小姐,我们家小姐在睡觉,不想见人,二小姐六小姐先请回吧。” 柳若柳和柳若珍一听,更是不悦了,觉得柳梦妍这是在摆架子给她们瞧。 “四妹妹睡得这般早,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我还是进来瞧一瞧妹妹吧,不然我们也不安心。” 柳若柳说罢便不顾里面反应,硬是推开了门。 碧桐来不及阻止,和她们撞了个正着,双腿一软,摔在了地上。 柳若柳和柳若珍见她摔倒,心里暗笑,可是面上却还装着一副好人模样,要去扶她。 “哎呀,四妹妹怎么这般不小心?”可人还没扶起来,就让柳若柳大吃一惊! “怎么是你!”她指着碧桐惊讶道。 碧桐见自己穿帮,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柳若柳和柳若珍相视一看,似乎明白了什么。 本来就看柳梦妍不顺眼,现在抓住了她的把柄,可要在全府上下好好宣传一番,让她也丢丢面子。 “快说,你家小姐去哪儿了?!”柳若柳拿出小姐的威风,严厉质问到。 碧桐自然不能告诉她,柳梦妍去了哪里。 柳若柳见碧桐这般,心里的怒气一下升腾而起,连一个丫鬟现在都能敢不答她的话了,“来人!去请三叔来,既然我审不出来,就让三叔来审你!” 说完,她喝柳若珍两人都坐在了软榻上,等着三皇子。 柳府后门,拓跋泽言和柳梦妍总算是到了。 只是一个嫌时间太长,一个嫌时间太短了。 她低着头,如蚊子嗡嗡一般说了一句,“今日谢谢你了。” 说完便转身去敲门去了。 拓跋泽言看着她纤细的背影,似有话想说,可是看见门已开,便将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也转身上马离开了。 柳梦妍进门之后,便匆匆回自己院里去了,可是刚踏进院门,就听见柳若柳高声呵斥的声音。 “我看你们还是老老实实交代了,四妹妹到底去哪里了。不然一会儿三叔过来,发现你们没有看好四妹妹,那恐怕是没这么简单了。”柳若柳的话音刚落,柳梦妍就一脚踏了进去。 “二姐姐这是做什么?我们不过就是在嬉戏而已,怎么让二姐姐发了这么大的肝火?”她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将碧桐和秋芸扶起来。 柳若柳见柳梦妍一身丫鬟衣服,又将碧桐秋芸扶起来,心里不悦,“既是这样,那碧桐为何这般遮遮掩掩不肯说?四妹妹,你可是出去了吧。” “不过是嬉戏,是我让她们不要说的。只是没想到,二姐姐管事居然管到我院里来了,还这般兴师动众,是妹妹的不是。” 柳梦妍虽是这样说着,可是话里话外都在说柳若柳这是多管闲事。 柳梦妍的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柳梦妍转身,只看见三皇子和柳若珍还有几个丫鬟小厮一起来了。 她心里冷笑一声,动作还挺快的,想必也是柳若柳的手笔了。 三皇子进屋之后,看见柳梦妍一身丫鬟衣服,而一旁的碧桐却是一身小姐装扮,他本就黑着的脸更加沉了。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成何体统!”他指着柳梦妍,语气很是不悦地质问到。 柳梦妍微微点头,“爹爹,我和碧桐不过是在嬉戏,玩身份互换,让秋芸猜真假而已。” 接着又略有些委屈地看了看柳若柳和柳若珍,“却不想,居然被二姐姐和六妹妹误会了,是女儿不对,下次一定不会了。” “真是这样?”三皇子依旧很是不悦,总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三房的颜面也是不好看的,堂堂一个小姐,居然穿着丫鬟的衣服。 柳梦妍抬起头来,嘴角扯出一个乖巧的笑意,“那爹爹以为是什么呢?”接着又将目光转移到了柳若珍身上,闪着黝黑的光,“又或者是六妹妹和爹爹说了什么?让爹爹带了这么多人。” 在柳梦妍地注视下,柳若珍心里突然一寒,背后阵阵凉意不断升起,有些惧怕地低下了头。 同时,三皇子也将目光移至柳若珍身上,显然是对柳若珍来时说的话表示怀疑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柳若珍害怕,不敢说话。 柳梦妍见她这样,心里冷笑,脸上也装得一脸疑惑,“六妹妹到底和爹爹说了什么?” 柳若珍心里打鼓,早知道便不该那么早给柳梦妍定什么罪了,她怯怯道:“我们见四姐姐不在,以为四姐姐还在为前日郭家没来提亲的事情而郁结于心,去见郭子韬去了。” “以为?”柳梦妍冷笑一声,“六妹妹还真是会说啊!真是不知六妹妹为何会这么以为?” 听到这里,三皇子不悦地对柳若珍道“”“为何冤枉你四姐姐,为了这点小事,让三叔这般兴师动众来,若是传出去,还真是笑话了?” 柳若珍不过一个庶女,心里根本就没底气,柳三爷一斥责,她就慌了神,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只有怯怯地望向柳若柳,希望她能帮自己解围。 可是柳若柳却咬着嘴唇,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把自己也说出来。 两边都是不能得罪的,不过比起柳梦妍,柳若柳是更不能得罪的。 她长呼了一口气,抬起头来,“是若珍不对,若珍也是一时冲昏了头脑,嫉妒四姐姐才会那般说的!” 柳三爷本是听了柳若珍那番话后,心里还略路有些期待,终于有理由训斥柳梦妍了,可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他心里自然很不痛快。 “以后若是再这般惹是生非,三叔可要去跟大哥说道说道了!”说完便怒意满满地拂袖而去了。 柳三爷走后,柳梦妍看着柳若珍很是委屈地拭着眼泪,而柳若柳的脸色也不甚好看。 她来到柳若柳跟前,冷声质问道:“这番话,其实是你说的吧?六妹妹不过是为你背了锅而已。 其实她早就知道柳若珍胆小怕事,是不可能在柳三爷面前那般说自己的,顶多也就是个贪玩什么的。而柳如之就不同了,她仗着自己是长房的嫡女,所以便胆大妄为,什么都敢说。所以,这个主意,定是她出的。 柳若柳没有回答,而是轻蔑地瞪了柳梦妍一眼,出去了。 见柳若柳离开,柳若珍也马上跟上了脚步,可是心里却依旧很是委屈。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半路,柳若柳都不曾出言关心一下柳若珍,这让她的心里更加委屈了。 “为什么? 听见身后传来声音,柳若柳淡淡转身,很是不屑地看着她,“你这是做什么?居然敢吼我!” 可是柳若珍现在心里委屈至极,哪里还顾什么嫡庶之分,她质问道:“那些话明明是你说的,你刚才为何不站出来说话?” “我为什么要站出来帮你说话?我是嫡女,你是庶女,然道不应该是你挨骂吗?”柳若柳依旧是一副瞧不起她的眼神看着她,心里也很是不悦。 本来在柳梦妍哪里就吃瘪,现在又别一向是她的跟屁虫的柳若珍烦烦叨叨的,她心里更是不舒畅了。 柳若珍知道,自己是庶女,所以处处都要让着柳若柳,处处都要看她的脸上行事,可是这一次,明明是柳若柳说的那些话,自己不过是代为转达,现在倒成了自己的问题了。 柳若柳看着柳若珍,一脸鄙夷,很是嫌弃道:“你看我做什么?你要时时刻刻记住自己是什么身份! 柳若珍心里本就委屈,被柳若柳这么一顿抢白之后,心里就更加委屈了,用帕子掩着嘴便一个人跑开了。 柳如之心里也气性,一路往吴氏所住的院里去了。她自然要去跟娘说说委屈。 第一百五十章 吴氏 柳若柳一路来到大房太太,吴氏的院里,刚踏进院门,就掩不住自己的眼泪,委屈地哭了起来。 吴氏身边的嬷嬷见柳若柳一脸泪痕,马上把吴氏叫了出来。 吴氏一出来,见柳若柳这般模样,自是心疼不已,马上上前,拉着她的手,“柳儿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 听到吴氏地声音,柳若柳本来小声抽泣一下就变成了放声大哭。 吴氏连忙吩咐将院门关上,把柳若柳拉至屋里去了,安慰了好一阵子,柳若柳才渐渐收了声,抽泣道:“娘,女儿真的好冤枉。”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欺负到你头上了?”吴氏恨恨地说到。 “是柳梦妍!” 听到这个名字,吴氏一愣,接着怒气一下升腾而上,这个三房越来越不把长房放在眼里么?居然敢欺负到她们大房屋里了! “好,你好好跟娘说说。” 柳若柳匍匐在吴氏怀里委屈道:“今日我本来好心想去找四妹妹说话,可是四妹妹不在。所以我便让六妹妹去请三叔叔过来,也是怕万一四妹妹出什么事情而已。结果没想到四妹妹不但没事,还说我多管闲事!三叔叔也不分青红皂白地斥责我,女儿真是好委屈。” 说罢,又在她怀里哭了起来,让吴氏很是心疼。 她将柳若柳扶起来,擦了擦她的眼泪,“柳儿放心,为娘一定帮你出这个气。” “娘,你有什么办法?”听到吴氏说要为自己出气,刚刚地委屈一下就烟消云散了,只想着有什么办法能让柳梦妍出丑就好了。 吴氏思量了一下,“柳儿你先回去歇着,为娘自有办法。” 哭了半晌柳若柳也着实累了,便点了点头,“好,那柳儿先回去了。” 待人走后,吴氏才来到里房内,打开一个木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条精致的抹额。 这可是她特意为长房老太太做的。 她将这抹额装进了一个盒子里,然后拿上盒子往柳老太太的荣德堂去了。 老太太正在念佛,见吴氏前来,只是微微点头,却没有说什么。 “给母亲请安。等母亲念完经,儿媳再陪着说说话” 吴氏一向是个会看脸色的,现在见长房老太太正在理佛,遂不急地站在一旁候着。 大约过了半烛香的功夫,老太太终于念完了经。 婆媳俩这便开始聊天。 吴氏便将盒子打开,呈了上去,“母亲,今日儿媳整理物品之时,发现了这条抹额,甚是精致,便马上想到了母亲。想着这条抹额配母亲的尊贵,正合适。” 长房老太太看了一眼那抹额,做工精良,颜色也搭配得很好,一看就喜欢得很。 不过,她对吴氏很了解,她即是儿媳又是自己的舅侄女,每次来送东西,总有点什么事情的。 “有心了,那这条抹额,老生便收下了。”她将那抹额接过来,放置桌上,便道:“说罢,有何事?” 果然,吴氏见老太太收下抹额,心里一喜,马上做出一副犹豫状,“母亲,柳儿今日在三房受了委屈,回来就哭得凶。母亲可要好生为柳儿做主啊。” “三房怎么会给柳儿受委屈?”长房老太太略略不信地道。 吴氏便将柳若柳那番话又擅自改动了一下,说给老太太听。 “璃丫头行事没这么莽撞吧?是不是柳儿在三房那边说了什么?”长房老太太可没有那么耳根子软,问道。 吴氏一听长房老太太并没有有心偏护柳若柳,这就知道不能在她面前光说三房的不是了,遂一改话头道:“柳儿年纪大了,老太太可别不管她呀!” 老太太知道这吴氏打的是什么主意,叹口气吴氏就是脑子不怎么好使,这皇家又岂是这般好进的?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这件事情,你有什么想法?” 既然她没有挑明,那自己且先问问她有什么想法。 吴氏见老太太这般说,以为柳若柳有机会了,便成热打铁道:“柳儿资质不差,若是能入皇家,也是不为过的。” 她的话音刚落,老太天便将茶杯猛然一放,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不可能!” 吴氏被吓了一跳,悻悻得有些不敢说话,长房老太太虽然已经年老,但是威风却依然在的。 “你以为皇家是这般好进的?且不说柳儿怎样,就说她那个爹,你以为这些皇子愿意娶一个没有重要官职在身的人的女儿?”老太太直接不留情面地说道。更何况那柳儿的姿色本就不如三房的那两位。” “可是……”吴氏想说什么,可是却被老太太打断了。 老太太知道她想说什么,所以先一步开口打断了她。 “别说正妃,柳儿怕是连个侧妃、庶妃都不可能!所以,我劝你,还是趁早歇了这份心思,为柳儿选个良胥才是要紧的。” 吴氏心里不服,这话虽然说得没错,要说能加入皇家的,只有二房有这个能力和资格,她心里虽是嫉妒,但是嘴上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在心里默默认了。 可是,这三房有什么资格?这柳三爷不过是个五品小官。 就连她们都敢打起了皇子的主意,自己的柳儿哪点比她们俩个差了? 她们不过就是会一些狐媚之术,勾引了那些皇子团团转而已,特别是这个柳梦妍。 她们凭什么就有嫁入皇家的资格? “老太太,柳儿她……” 听了老太太这句话,吴氏的心里更加不好受了。 看出吴氏脸上有些讪讪,柳老太太放缓了声音,“放心吧,柳儿本就不差,更何况是我们大房的女儿,我定是会为她挑一门好亲事,不会委屈了柳儿的。” 她这般安慰到,吴氏笑着应道,可是那笑却十分牵强,寻常家的人再好都比不过皇家,只要入了皇家,才能一朝得势,飞上枝头变凤凰。 “好了,你也不要多想了,也不要在柳儿面前提起这些事情,免得她也多想。你就先回去吧。”柳老太太摆了摆手,直接下了逐客令。 吴氏点了点头,可依旧是眉头不展的模样,本想是让老太太想个办法,怎么才能让柳儿入皇家,可是却被老太太一口回绝了,心里自然是有些不满的。 可是在怎么不满,也不敢在说什么了,只有悻悻地转身离开了。 这一日。 柳二爷休沐,正在书房,却不料下人突然来禀报太子殿下突然驾到,他匆匆忙忙整理了一下衣衫,往前厅去了。 脚还没踏进门,声音便先到了,“太子殿下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突然叨扰太傅。是本殿的不是。”太子谦逊地道。 柳二爷连忙请太子上座,待下人捧上茶盏后,便开口问道: 不知太子殿下前来所谓何事?” 太子客气道:“本太子此次前来确有一事想要和太傅商议。” 柳二爷见他神色有些犹疑,心里边明白他此次前来是为何事了,便主动开口道:“太子殿下可是为了南部饥荒问题而来?” 太子一提到这件事情,便有些眉头不展的模样。 他自然是眉头不展,因为每次只要一发生这种事情,他的父皇便会在朝堂上问他有何对策,可是他每一次答得都得不到父皇的欢心,所以现在总是要未雨绸缪的。 “正是此事,前日已有官员将其奏折呈了上去,想必明日朝堂上,父皇必会问起此事,所以特来请教太傅。”太子道。 柳二爷点了点头,思量了一下,然后道:“若是皇上问及此事,太子殿下便说,应及早开国库,放粮赈灾,安抚民心。” 可是太子却不以为然,“可那粮食都是军饷,父皇肯定不会采纳的。” 柳二爷却笑着摇头,“即便陛下不采纳,太子殿下也得这么说。只要太子殿下这般说,陛下定会觉得太子殿下事事已民为重,储君之位,便更加稳固了。” 说到这里,太子才明白其中关系,原来这话,不是为了解决灾情,而只是单纯地说给皇上听的。 他想通之后,马上面露喜色,两手作揖道:“还是太傅有办法。” 柳二爷也跟着笑道:“本官本就是太子太傅,自然应该为太子排忧解难。” 他心想到若是自己的嫡女玉儿嫁与了太子,那便是一家人,一家人还分什么彼此? 他虽是这样想,可是太子却道,“听说府上的五小姐,端庄温柔,上次还未来得及认识,不知这五小姐今日可在府上?” 听到他提及柳若玫,柳二爷心里大惊,不知为何太子会记得柳若玫,只好道:“五小姐吗?自然是在的,不过,不知太子是如何识得玫儿的?玫儿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太子无所谓道:“上次有幸见过一面,不过还未细细说过话,所以此次前来,不过想到了,便随口一提罢了。” 人都说太子好色,果然不假。 柳二爷皮点了点头,心里很是疑惑,也在猜测,这太子莫不是看上了三房的庶女? 柳若玫了?那自己的嫡女呢? 但是现在太子既然已经开口,也没有办法,只好让人去请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释放柳若玫 “请太子稍候陪客。五姑娘乃是舍弟的庶女。现在就让人去传话。”柳二爷只好索道。 柳三爷得知太子殿下前来,还特地问起柳若玫,这让他很是受宠若惊,连忙到南苑接柳若玫去了。 自从那件事情时候,柳若玫便一直被关在南苑,没有踏出去一步。 听到开门声,还以为是送饭的,不甚在意,可是没想到她抬起头却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爹爹!”她大惊,瞬间梨花带雨,立马扑到柳三爷跟前,哭着道:“女儿已经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会再做出这般事情了,求爹爹开恩,放我出去吧。” 柳三爷扶起柳若玫,见她一脸憔悴的样子,这脸都硬生生地瘦了一圈了,哪里还有清秀可人,美貌如花的样子了? 这让他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见柳三爷眼里流露出心疼的神色,柳若玫又连忙道:“爹爹,女儿在这里反思了许多,真的知道错了。女儿不该那般对姐姐的,是女儿不对,女儿以后再也不会了。” 她嘴里虽是这样说着,可是心里却并非是这样想的。 她确实错了,当初就应该狠心一点,要了那柳梦妍的命,现在便不会生出这么多的是非了,以后也不会生出事情了。 柳三爷伸手擦干她的泪痕,“知错能改就好,知错能该就好。” 柳若玫听到这话,心里一喜,“爹爹这是不怪女儿了?要放女儿出去了?” 她日盼夜盼,盼的就是这么一天,等她出去之后,她一定要让柳梦妍好看! 柳三爷点了点头,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你现在已经知道错了,爹爹也就不怪你了。走,和爹爹一起回去吧。” 柳若玫有些楞,心里还觉得委屈,带着一丝丝哭腔的声音道:“爹爹真地要放女儿出去了?” “爹爹自然是要带你出去了,玫儿,你可知太子殿下来了,要见你呢,你可要把握住机会。”柳三爷郑重地说道,其实说到底,他本就不在意柳若玫之前做的那些事情,现如今,太子殿下点名要见柳若玫,他自然有理由将人放出来了。 柳若玫听到太子殿下,刚才的那些委屈立马烟消云散了,转瞬便化为了欣喜之色,“真的吗,爹爹?” 接着她连忙摸了一把脸,连忙问道:“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见太子殿下?” 见柳若玫这般,柳三爷笑了两声,“不要紧,为父带你出梳洗一番,你便还是那个貌美无双的玫儿。” 说罢,他便立马带着她回揽玉轩去了,吩咐丫鬟马上为柳若玫沐浴更衣。 很快,柳若玫又回到了原来那个清秀的模样了,因为略略瘦了一些,反而更显得楚楚可怜了。 柳三爷见柳若玫这般模样,心里欢喜,“我的玫儿姿容出众,怪不得太子殿下一见倾心。” 柳若玫略有些羞涩的模样,“爹爹,太子殿下在哪里?请快带女儿去见太子殿下吧。” 其实她早就有些迫不及待了,她没想到太子殿下居然还惦记着她,这就证明太子殿下心里有她,只要这次好好把握住机会,什么柳梦妍,柳若玉的,还不是统统被她踩在脚下! 柳三爷也不敢耽搁,马上带着柳若玫往二房那边去了。 柳梦妍和柳若玉两人乘着天色好,正在花园里散步,却不想却撞到了太子殿下和柳若玫。 只是柳若玉微微一惊,倒是柳梦妍神色平平,似乎早已料到他们两人会走到一起。 柳若玫穿着华丽的衣服,戴着华美的首饰,很是亲密地依偎在太子身侧,看到柳若玉和柳梦妍之后,那神色更是春风得意。 “哟,这不是二姐姐和四姐姐吗?”她故作惊讶地说道。 柳梦妍和柳若玉微微俯身,“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看了一眼柳若玉,见她只是略显惊讶,却没有吃醋的模样,心里有些不爽。 在看看柳梦妍,一副毫不介意的样子,压根就没有将他放在眼里的样子,心中显出一股不喜。 柳若玫见太子看着柳梦妍,以为太子殿下对柳梦妍有想法,便马上说道:“太子殿下还不知道吧,我这个四姐姐算起来,还算是太子殿下的表兄妹呢!” 听到这话,柳梦妍心里一惊,没想到她会在这个场合说这样的话,明显就是像让自己难堪。 谁都知道,福明公主不得当今陈太后喜欢。 太子冷冷道:“此话怎讲?” 柳若玫做出一脸惊讶的样子,“太子殿下还不知道吗?先皇后乃是四姐姐的姑奶奶呢,虽说先皇后已故,但是这层亲戚依旧是在的呀。” 听到这里,太子心里已然很是不悦了,想到上次柳梦妍献艺一事,暗指自己心有所属,伤了他的面子,他本就对她心生不满。 现在,加上这件事情之后,他对柳梦妍的成见便更加大了。 柳梦妍自然自到柳若玫在打什么主意了,不过是想利用这件事情,让太子以为她是先皇后的人,从而对她心生厌恶之心。 不过,显而易见,柳若玫的目的达到了。 不过,这对她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她对太子本就是避而远之,这样岂不是更好? 她上前道:“先皇后已故,梦妍也从未见过她。更何况,梦妍有自知之明,不敢和太子殿下攀亲。倒是有些人,怕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柳若玫听了这话,脸上有明显的怒痕,却不敢发作。 她这话说的就是柳若玫,堂堂一个庶女,以为入了太子的眼,便能做上太子妃,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柳若玉也挺明白其中的意思,在一旁暗笑。 “好了,我们就不打扰太子殿下和五妹妹雅兴了。”柳梦妍说完便拉着柳若玉准备离开,却被太子叫住了。 “请等一下,过几日,宫里要筹办新春会,还请三小姐四小姐到时候务必前来。”太子淡淡地说道。 他本也是不想请的,可他就想到时候寻机会让这个傲慢的四姑娘出出丑才好。 “多谢太子殿下邀请!”柳梦妍转身回之一个礼貌的微笑,接着拉着柳若玉离开了。 柳若玉这才笑道:“四妹妹居然这般取笑五妹妹,她怕是要生气了。” 柳梦妍也笑起来,“在太子面前,她还要装娴静端庄呢,她不敢。” 说完柳若玉敛了笑意道:“看样子,她怕是要做上太子庶妃了。” 柳梦妍也敛了笑意,不然柳三爷怎么会将她放出来,不过这也是在她意料之中的。 两日后,柳梦妍终于等到了和拓跋泽言和徐大夫约定的日子了。 她好说歹说,才让碧桐同意,让她换上自己的衣服,自己换上她的衣服,悄悄溜出去了。 刚出后门,便看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前,马车上坐着逸王府的家丁。柳梦妍立马明白了,点了点头便钻进了马车。 一上马车,她就看见拓跋泽言正闭着眼睛,双手交握地坐在马车里。 柳梦妍以为他睡着了,便放轻了动作,可是她刚坐下来,拓跋泽言突然开口把她吓了一跳。 “四姑娘的动作是一向都这么慢吗?”拓跋泽言缓缓睁开眼睛,嘴角带噙着一丝笑意道。 柳梦妍坐下,瞪了他一眼,“殿下一向喜欢这样吓人么?” 拓跋泽言突然笑起来,心情愉悦地道:“四姑娘连假死药都能想得出来,怎么会这般胆小?” 柳梦妍懒得理他,索性闭了嘴不说话。 沉默了半晌,她才想起一件事情来。 “殿下可知太子看中了柳府中的谁?”她故作神秘地问道。 听到这里,拓跋泽言的神色一紧,就连眼神也变了,“谁?” 他心里有些紧张,可是却不知在紧张什么。 “柳若玫!”柳梦妍道。 听到这个名字,拓跋泽言的神色突然软了下来,又是一副懒懒的样子,语气里有一丝轻蔑之意,“她,顶多也就是个庶妃而已。” 话虽然这样说,可是柳梦妍知道,这个柳若玫可没那么简单! 上一世,她不过也是太子的一个庶妃,可是没想到,她不仅斗跨了侧妃,就连正妃也败在她手里, 所以,这个人可不能小瞧! 见她久久不语,拓跋泽言用余光看了一眼柳梦妍,见她眉头紧锁的样子,以为她是在担忧柳若玫之事。 “若是四姑娘不想再见到她,本殿自然有办法让她消失。”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却无比淡定,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一般。 柳梦妍摇头,“不用!”她们两人之间的恩怨,她不想别人插手,她还有许多帐,要慢慢与她清算呢! 拓跋泽言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两人很快便来到了静思庵,拓跋泽言早已经将这里的一切都打点好了,柳梦妍很快便见到了傅明雪。 拓跋泽言嘱咐柳梦妍,他已经通知了傅家的人了,让她一定要尽快。 柳梦妍看着清瘦了不少的傅明雪,有些心疼,却也不敢耽搁正事,将怀里的药丸拿出来。 “这便是假死药。它的药效只能维持一日。你可想好了?这一步,走出去了便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她将药放置傅明雪的手里,将决定权全交给她。 第一百五十二章 假死 这一步,她没有办法替她决定,所以要怎么样,就看她自己了。 傅明雪看着那药丸,苦笑了一声,仰头便吃了。 她对傅家人已经没有什么留恋的了。那都是她的至亲,可最后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他们不但不帮她疗伤,反而还将她推了出去。 她今日的这般的境况,傅家人也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不一会儿,柳梦妍眼里闪着点点泪光,从里面出来了。 拓跋泽言见她这般模样,心下一软,上前道:“她已经服药了?” 柳梦妍木讷地点了点头,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她突然有些恍惚。 她不知道这一步是否正确,可是她也不想傅明雪再这样活着。 曾经光华如明珠的少女,一夕之间身败名裂,被抛弃在这尼姑庵里了此残生! 柳梦妍对自己说,能救她一次,兴许就挽救了一个女子的一身。 “我们先藏起来吧,想必傅家的人也快到了。”拓跋泽言说完,便拉起还木讷的柳梦妍的手,一闪身,避到墙后去了。 果然,他们刚闪去墙角,傅家夫人和傅明雪兄长便带人来了。 傅夫人脚步匆匆,脸上带着悲伤之色,看上去明显很着急。 但是傅明雪的哥哥却有没那般着急,脸上甚至还透着些许的不情愿。 两人进去之后,却只见傅明雪安静地躺在床上。 傅夫人险些晕倒,好在被一旁的人扶住了。 带来的大夫上前察看了一番,接着转身叹了口气,摇头道:“傅小姐已经无力回天了。” 听到这句话,傅夫人更是受不了了,马上推开傅明雪兄长的手,跌跌撞撞地来到床前,哭着喊着傅明雪。 “我苦命的女儿啊,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你这一走,娘可怎么办啊!” 可是这个时候,傅明雪的哥哥却一脸的不耐,但是他又不能什么也不做,只要去拉傅夫人扶起来。 “娘,她去了就去了。去了反倒好,她让傅家丢了这么大的脸,让傅家蒙羞,倒不如去了更好,活着也是累赘!” 傅夫人正哭得伤心,听到自己儿子说出这般冷血无情的话,顿时悲痛不已,自己的妹妹去了,他居然还能说出这样没良心的话! “住嘴!她可是你妹妹!” 面对傅夫人的斥责,傅明雪兄长却只是冷哼一声,“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她便不是我妹妹了。” 傅夫人听完这话,差点休克了过去。本以为她父亲已经是冷酷无情的了,没想到,她的儿子,傅明雪的亲哥哥,也是这般无情。 “她有什么错?她做错了什么?发生那件事情,明明最痛苦的就是雪儿。明明不是她的错,却要让她在这里受苦,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现在雪儿去了,你们就满意了!” 傅夫人实在是忍受不了了,嘶声力竭地说道。 傅明雪兄长被傅夫人说得有些心里不知味。 “娘,妹妹现在都已经去了,您就让妹妹先入土为安吧。” 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厢争执,因为现在说再多也无益了。 柳梦妍和拓跋泽言站在外面听到里面传来傅夫人的质问声,都有些不是滋味。 傅明雪做错了什么? 明明受伤最深的是她,却还要经受这些流言蜚语的折磨,还要受亲人这般冷酷地对待,这世道,也太不公平了。 在不知不觉中,柳梦妍忍不住暗暗握紧了双拳,身子也跟着有些颤抖起来。 拓跋泽言见柳梦妍情绪有些异样,将手轻轻放在她的肩上拍了一拍,似乎在安慰。 柳梦妍感受到肩膀处从拓跋泽言手心里传来的温度,心情竟然果真渐渐安定了下来。 见她慢慢平静了下来,拓跋泽言嘴角忍不住勾起微微的一笑。 里面傅夫人哭得骂得也累了,傅明雪兄长只是站在一旁,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见母亲的情绪慢慢好转,他才道:“娘,我们还是让妹妹尽早入土为安吧。” 傅夫人虽是悲痛不已,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再怎么伤心,也无济于事了。 傅明雪兄长连忙让那些家丁将傅明雪的“尸身”抬至早已准备好的棺木内,傅夫人最后看了一眼傅明雪,才让家丁将棺盖盖上了。 棺木从静思庵的侧门抬出,被安置在了一辆准备好的马车里。 傅家人便上了马车,带着傅明雪离了静思庵。 柳梦妍和拓跋泽言骑着马悄悄跟在后面,两个家丁也骑着相随。 傅家马车并没有回城的打算,而是向更加荒野的地方跑去。 柳梦妍暗自高兴,果然她料想得没错:傅家人根本不打算将傅明雪运回傅家墓园安葬。 因为傅明雪被认为失了贞节,现在又这般自戕而死,傅家人觉得傅明雪丢尽了傅家颜面,故此就没有资格进傅家的墓园,更何况她只是个女子。 到了地方之后,傅明雪的兄长令几个家丁开始挖坑。 傅夫人在一旁坐着,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又添了新的泪痕。 傅明雪曾经是她掌上的明珠呀,如今却落得凄然如斯,孤身被安葬在这样的荒郊野外之地,又叫她如何不伤心? 坑挖好了,傅明雪只是被草草埋了进去,随意立了个墓碑。 上面甚至都没有亲人的名讳,只有傅明雪一个人的名字。 这算是将她永远逐出傅家了吗? 柳梦妍远远地看着,想起与傅明雪在长公主府上的情形,也不过刚刚三个月前的事情。 没想到转眼,那个美貌端庄、气质优雅、谈吐得体的傅家大小姐就这样被自家人草草安葬! 真是讽刺呀! 傅夫人还跪在碑前痛哭不已! 她哪里知道,当初送傅明雪来静思庵竟是她们母女两见的最后一面了。 柳梦妍看见到这个场面,心理不由得着急起来。 眼见着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若是傅明雪在棺内提早醒了过来,那就糟糕了。 她着急地样子落入拓跋泽言的眼里,他拉着她的手,“放心吧,这药效还能持续一会儿。” 柳梦妍点了点头,话虽是这样说,可是她心里还是不安,只希望傅家人快些离开。 已经对傅明雪如此绝情绝义了,又何必故作怜惜呢! 傅夫人大哭了一顿之后,傅明雪兄长怕耽搁太久,让那些看傅府笑话的人得知,便硬是将傅夫人拉起来,“娘,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不然被走漏了风声,便不好了。” 傅夫人点了点头,随后便被扶进了马车内,架着马车匆匆而去了。 待傅家马车的马蹄声完全听不见了,拓跋泽言立刻让那两名随从即可动手掘坟。 在四人马不停蹄的挖掘下,终于,挖出了棺木。 四人将棺木抬起来,直接用铲子撬开了棺盖。 柳梦妍马上查看傅明雪的情况,只见她依旧闭着眼睛,脸色苍白,毫无生气,真的就像一个死人一般躺在里面。 柳梦妍大惊失色,伸手去摸傅明雪的脸,依旧是冰冰冷冷的,“徐大夫说这药不是只能维持大半日吗?怎么她现在都还没醒?” 拓跋泽言命人将傅明雪从棺材里抬出来,放到马车上去,“看她这个样子,应该是药效还没有过。” 接着,他又吩咐小厮,将这坟墓还原,不然被傅家的人发现就不好了。 上了马车之后,柳梦妍将傅明雪抱在怀里,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 外面的事情办好之后,拓跋泽言回到马车内,见柳梦妍一脸的忧伤。 傅明雪都已经救出来了,她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却还是一脸愁眉不展的模样? “事情都安排好了,你也不必忧心了。”他安慰地说道。 可是柳梦妍的神色却并没有得到多大的缓和。 拓跋泽言不知道如何去安慰柳梦妍,更不明白她是在为何事忧心。 “四姑娘还有什么未解的心事?” 柳梦妍宛自苦笑了一声,摇摇头,她也不知该如何和拓跋泽言解释,因为说了他亦不会明白。 “作为一个女子,活在这世间,真是一件辛苦的事情。”她轻轻叹道。 拓跋泽言微微蹙了蹙眉,但并没有再说什么。 如今这世道,本就是男人的世道,女子最多只是锦上添花,若是一朝无用了,大概就会像傅明雪这般。 草草葬于无人问津的荒野,就像她上一世那边,绝望而死。 两人就这样静静沉默了一会儿,外面的家丁将那坟墓还原之后,也只是静静地守在马车外,没有来打扰。 好像这天地都变得寂静了许多,柳梦妍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拓跋泽言假装闭着眼睛,却时不时眯着眼打量着柳梦妍,却始终没有说话。 在沉静了半晌之后,躺在马车内的傅明雪的脸色渐渐恢复了过来,身子也渐渐暖了起来。 柳梦妍心里一喜,抬起头来正好撞上拓跋泽言打量的神色,两人皆是脸一红,都有些尴尬地转过头去了。 就在这时,傅明雪缓缓睁开了眼睛。 感到怀里的人动弹,柳梦妍一看,傅明雪已经醒了,刚才的愁绪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你终于醒了!”她很是惊喜地说道。 第一百五十三章 面对残酷的现实 傅明雪笑着点了点头,“我爹娘可离开了?”她醒来第一件事情便是问的这个,虽然她已经对家人失望,但是心里依旧还是有些不舍的。 柳梦妍不知该怎么开口说其实傅老爷根本就没有来,只是点了点头,“已经离开了。” 傅明雪眼里闪过一丝暖意。她想,自己的爹娘听到自己死了,一定很难过吧。 虽然他们对她明明那般无情,可傅明雪心里仍旧期盼着什么。 拓跋泽言见柳梦妍这样说,自然知道她的心思,也没有说什么。 “这可是在傅家祖坟外?我想给祖先们磕个头再走。”傅明雪说道。 听到这话,柳梦妍和拓跋泽言面面相觑,都面露不忍之色。 柳梦妍开口道:“我们都已经走远了,等事情都过去了,再回来祭拜也不迟。” 她劝说道,她实在不忍心让傅明雪知道,傅家人根本就没打算让她入祖坟,而且还只是找了个荒郊野岭,草草将“她”安葬。 可是傅明雪却从柳梦妍强颜欢笑的语气中察觉到了什么,执意伸手撩开马车帘子,放眼望去,一片荒郊野岭。 柳梦妍连忙将她拉回来,“看吧,我说我们已经走远了。” 傅明雪却摇了摇头,再次伸手撩开帘子。 柳梦妍想阻止,却被拓跋泽言的手按住了。 拓跋泽言朝她摇了摇头,有些事情,让她面对了还好一些,免得她对这里还有什么依恋,走得不安心。 傅明雪的眼神定格在那个小小的坟堆上面,下了马车,朝着那坟堆走了过去。 柳梦妍叹了口气,也跟了上去。 傅明雪看着那坟堆,其实心里早有准备了。 自己出了这样的事情,还想被葬入祖坟,不用想都知道不可能了吧。 柳梦妍见到傅明雪神色不好,想安慰,可是一时之间又找不到什么话,“其实她们也想将你葬入祖坟的,只是因为时间来不及。所以,这只是权宜之计。” 听了这话,傅明雪却扬起一个明媚的微笑,“其实,这样也好。” 说罢,她伸手摸着那只有一块木头做的,连名字都没有的墓碑,用从未有过的轻快的声音说道: “从小,我便被教导,要做一个大家闺秀,端静贤淑,做了许多自己本不愿做的事情。我一直都在做一个合格的傅家人,却从未真正地做过自己。可是自从发生这件事情之后,我才看清自己在傅家究竟是何种地位。” “作为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若是美貌,有才华,自然锦上添花,可是只要一旦没了这些,那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抛弃,就像我这般。” 柳梦妍柔声安慰道:“现在好了,你可以做一次你自己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有些恍惚,她什么时候才能这般自由自在地为自己活一次? 傅明雪眼里噙着热泪,点了点头,看向天空,“是啊,我终于可以为自己而活了。” 一想起以前的十几年,恍惚间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好在现在,已经逃出了那个如牢笼一般的梦境了。 说完她用衣袖拭了拭眼泪,拉起柳梦妍的手,“梦妍,这次的事情真的谢谢你。” 柳梦妍见傅明雪这般想得通,心里也高兴,“我在扬州置了一座小宅院,你到了哪里隐姓埋名,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 说完伸手将她抱了抱她,在她耳畔轻声道:“你且安心在哪里,说不定有朝一日,我们会相聚。” 傅明雪微愣,本想问什么,可是看到拓跋泽言前来,便没有问出口。 “傅姑娘,时间紧迫,徐大夫还等着给你看看身子是否无恙,之后便要送你离开了。”拓跋泽言说到。 两人点头,做了最后的道别,傅明雪坐上马车远去了。 傅明雪的马车渐渐远去,远到已经看不见了,柳梦妍却还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出神。 拓跋泽言看了一眼柳梦妍,两手叉腰,慵懒道:“这件事情是完了,你又欠了本殿一个人情了。” 听到如此欠揍的声音,柳梦妍才回过神来,白了他一眼,微微福身,道:“谢谢六皇子殿下!” 拓跋泽言见她这般不服气的样子,哪里有半点感谢的模样,隧道:“四姑娘不会是过河拆桥,事情一办完就不认的人吧?” “殿下若是有什么需求,梦妍定当为殿下效劳。”柳梦妍很是认真地道。 她也不知道为何,遇到事情,就想找他帮忙。 虽然朱松他们也可以帮忙,可若是没有他的襄助,这件事不可能这么顺利。 “本殿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只要你离开那个郭子韬就算两清了。”拓跋泽言道。 柳梦妍蹙眉看了看,不置可否。 “走吧,本殿送你回去!”拓跋泽言道,“本殿这也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柳梦妍却道:“不用!” “真不用?”拓跋泽言凑近柳梦妍有些挑衅地问到。 “不用!” “那本殿走了。”拓跋泽言直起身子朝着他的马又去,然后一边说道:“听说啊,这种荒郊野岭,有狼……” 顿时,柳梦妍就觉得背后凉气逼人,看着拓跋泽言马上就要上马了,急忙道:“等一下!” 拓跋泽言翻身上马,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四姑娘可是回心转意了?” “梦妍一介弱女子,殿下怎么能将我一个人抛之在此?这可对殿下的名声可大不利。所以,为了殿下的名誉,梦妍还是和殿下一起走吧。” 柳梦妍一边说一边向拓跋泽言走来,一本正经的样子让拓跋泽言忍不住失笑。 他朝着她伸出手! 颀长而白皙的手。 柳梦妍看着这双手,微微一愣,随即便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拓跋泽言一把将她拉上了马,揽在自己怀里。 有了上一次的经历,柳梦妍这一次适应多了,没有上次那样变扭,不过还是有些不自在。 两人走了半晌,柳梦妍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虽说傅明雪的事情解决了,但是一想到人这一生,又有些莫名地惆怅。 拓跋泽言见她还一副愁绪满怀的样子,突然灵机一动,嘞了缰绳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跑了许久,柳梦妍才从自己的思绪里出来,可是看着这四周陌生的景致,一时间有些慌了,“这是哪里?这根本不是回府的路!” 拓跋泽言在身后,用双臂将她钳制住,不让她乱动而坠马,随之勾起嘴角,神秘一笑道:“放心吧,你去了就知道了。” 柳梦妍满心疑惑,这个六皇子神秘莫测,让人捉摸不透。 突然,她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现在自己孤身一人。若是这个六皇子殿下对自己不轨…… 想到这里,她有些后悔没将朱松朱海他们带在身边了。 看着怀里的人,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叹气,拓跋泽言并不知道她刚刚怎么想的。 两人很快便在一座院落前停了下来。 柳梦妍看这院落很是陌生,既不是逸王府,也没有见过,她不免有些惶恐,“这是哪儿?” 拓跋泽言见她迟迟不下马,上前一把将人抱下来,颇有些神秘道:“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柳梦妍心里虽然忐忑,可是如今都已经到院门前了,就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般。 她推门进去,院子很是敞亮,种着许多的花草,虽然大,但看上去却不显空旷,反倒有些温馨的感觉。 “这是谁的府邸?布置得倒别有一番气质。”柳梦妍随意地问道。 “喜欢吗?”拓跋泽言侧颜看着她,温柔地问道。 眼神里还带着一丝暧昧不清的意味,柳梦妍下意识地就别过头去。 “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反正这里不属于梦妍。”柳梦妍淡淡地道。 拓跋泽言眼里闪过一丝怅然,往前走了一步,一扫眼前的院落,幽幽道:“这是逸王妃的别院。” 原来六皇子被宣帝封为“逸王”! “逸王妃?”柳梦妍心里划过一丝疑惑,他现在连个侧妃都没有,哪里来的逸王妃? 莫不是……她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念头,心里却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对呀,逸王妃,未来的逸王妃!”拓跋泽言语气里带着一丝耐人寻味的探究,眼神直直地看着柳梦妍。 柳梦妍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马上别过头去,躲开他直逼的眼神,“天色已经不早了,逸王殿下还是早些送我回去吧,不然家父该担心了。” 拓跋泽言眼里划过一丝失望,不过马上又振作起了精神,“那本殿送四姑娘回去吧。” 一路上,两人皆是不言语,气氛略有些尴尬,可是谁也不愿意先开口打破这沉寂。 很快,便到了柳府后门,柳梦妍下马,看着拓跋泽言冷冷的神色,她心里突然涌起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今日的事情多谢六皇子殿下了,不然仅凭梦妍一人之力,傅姐姐这件事情肯定不会这般顺利。” “不必,反正四姑娘也答应了本殿的条件。”拓跋泽言依旧是沉着一张脸道。 柳梦妍望着他,自从刚刚从别苑出来,他就是这般神色,好像他受了多大委屈一般,她心里也不甚舒坦。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同意 “郭子韬绝对配不上四姑娘!”拓跋泽言说完这句话后,便调转了马扬长而去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柳梦妍微微有些失神。 饶是她再迟钝,刚才在别苑里拓跋泽言的那些话里的意思,还有他这般态度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句“你喜欢吗?”深深地被她映在脑海里。 难道他喜欢自己?想让自己做他的王妃?? 脑海里刚浮现出这个念头,便马上被她甩开了。 不可! 她想起前一世,那些与周烨泽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最终惨败收局。 所以,这一世她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再重蹈覆辙了,决不能再入这天家的门了。 更何况,这个六皇子上一世分明不喜欢女子呀! 她猛得摇了要头,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身便进了门,匆匆回褚秀轩去了。 出去这么久,肯定把碧桐和秋芸着急坏了。 郭府,郭子韬终于得空从四皇子府回来了。 这些日子,他都待在四皇子那里,可是他的心里却惦念着一件事。 前些日子,本来答应柳梦妍摇去柳府提亲的,可是就是因为四皇子突然示好于他,招去做幕僚,而将那件事搁置了下来。 皇子突然将前程摆在他面前,他的确有些向往,而且男儿先有了仕途,才更好。 结果这一去,居然这么久,也不知道柳梦妍心里是否怪自己? 他想先与父母禀报,然后去柳府提亲。 他是这般想的,可是郭夫人却不是这般想的。 “不行,那柳家四姑娘虽好。可是你别忘记了,你从小便与你的表妹订了亲。你娶了你表妹,那就是亲上加亲。所以,柳家四姑娘的事情,你就别想了!” “娘,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想必表妹也早就不记得了。更何况,我对表妹根本就没有那种心思,我是不会娶她的!” 他心里早就装满了柳梦妍,再也装不下别的人了,所以,他只会娶柳梦妍。 郭夫人却道,“我与你父亲成婚之前,面都不曾见过,可是你看,这还不是一样过来了。感情是需要慢慢培养的,不是说一时半会儿就有了。” “娘,您就成全我吧,璃儿也是您看着长大的,儿子真地很喜欢她。”郭子韬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 “而且,璃儿和妹妹玉琪一同长大,两人关系很好,以后就不用担心姑嫂关系了。”郭子韬又搬出郭玉琪道。 “也不知那柳家四姑娘给你们兄妹俩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们两个都这般替她说话。不过,我话可撂在前头,她想要进我们郭家的门,就必须先通过娘这一关!” 她直接了当地说完这番话,再看郭子韬的神色,似乎觉得自己说得好像有些过头,把儿子的心说冷了。 她这才将态度放缓了一些,“这个表妹你是见过的,就是静媛。你还记得吧?小时候她来我们这儿,你还说过喜欢她呢,难道你忘记了?” 郭子韬叹了口气,不知该怎么说服他的母亲,“娘,儿时的戏言,怎么能当得真呢?更何况,我对表妹只是兄妹之间的喜欢,就像我喜欢子琪一般,根本没有任何别的心思。儿子现在喜欢的是柳梦妍,就再也装不下旁人了。” 说完他赌气般地转过头去,不在说话。 郭夫人也是气得不轻,这个儿子从小到大,从来就没有忤逆过她的意思,现在倒好,为了一个女人,就来冲撞她,还好这个女人还没有娶进门,若是进了门,岂不是要翻天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的婚事由不得你自己做主!” 郭子韬看着郭夫人,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 郭夫人又接着说了一句,“你表妹静媛过几日就要前来了,柳梦妍的事情,你就不要在想了!”说完便一脚踏出了房门。 郭子韬看着母亲的身影,叹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看来,这件事情还需要慢慢来。 待郭夫人走远之后,郭玉琪才从外面溜了出来,跑进了郭子韬的房内,“哥,你也别太为难,我看娘不同意,爹肯定会同意的,你早就该去和爹爹商量的。” 其实刚才那些话,她躲在外面,可是全都听到了。 她知道娘亲固执又不听劝,对哥哥的婚事又极其在乎,所以跟她说,多半说不通。 郭子韬瞪了她一眼,“那刚刚我提到你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替璃儿说两句?” 郭玉琪献媚般地笑了笑,“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娘的那个脾气,若是我现在出来帮你说话,反而会适得其反,她肯定会更加生气的。这样的话,那你想娶梦妍,就更加难了。” 想到刚才那一场“腥风血雨”,她才不出来呢, 出来娘肯定连她一起骂了,说不定还要讨个禁足呢,她才不会这般自讨没趣。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郭子韬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即使现在去找郭侍郎,可是有郭夫人在一旁拦着,郭侍郎也未必会同意。 “现在,静媛表姐也要来了,我看你怎么办吧!你若是不趁早,怕是梦妍就要被别人给抢走了。梦妍那样的样貌,对她有好感的世家公子也是很多的。更何况,还有那些皇子们。据说,太子时不时就去柳府呢。”郭玉琪着急地说道。 一番话说得郭子韬心乱如麻。 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办,可是他实在是不想放弃柳梦妍。 他心里心心念念的都是柳梦妍,哪里还容得下旁人。 就算是这个刘静媛来了,他的心意依旧是不变的。 可郭夫人自然是偏向自己的舅侄女的,只怕现在去讲,根本说不通,反而让郭夫人厌恶柳梦妍,觉得是她阻挡了郭子韬和自家侄女的婚事。 看着自己的哥哥,郭玉琪心里也跟着着急起来。 相对于表姐,其实她自然是更倾向于柳梦妍来当自己的大嫂的。 想到这里,她突然灵光一现,“我倒是有个办法。” 郭子韬像是看到了曙光一般,两眼放光,连忙问道:“什么办法?” 郭玉琪凑到郭子韬耳边,小声道:“这样,明日,我请梦妍过府一叙,到时候在找机会,你问问梦妍的心意,再好好解释那日之事。虽然梦妍说了不怪你,但是女人嘛,都是口是心非的,她心里定时失望的,所以,你要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 郭子韬连忙点头,这段时间没回回来,也没有好好和梦妍说上话,这次的机会,他肯定是要抓好的。 郭子韬抬手捏了捏郭玉琪的脸:“小妹就是聪明,将来不知有谁敢娶你。” 郭玉琪性子再爽朗,毕竟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一听到嫁娶之类的字眼,顿时红了红脸,跺跺脚:“大哥,你再乱说,我就不理你了。” 郭子韬哈哈一笑,潇洒地举起双手,以示投降:“好,我什么都不说了。” 兄妹两个亲密无间,感情深厚,在谈笑间毕露无疑。 翌日一早,柳梦妍才刚刚起身,秋芸便进来那些一封信进来了,“小姐,这是郭小姐今早派人送过来的。” 柳梦妍洗了脸,才拿过那信,打开来看,看完之后,道:“好了,替我梳妆吧。” 碧桐上前为柳梦妍梳妆,秋芸忙着替他选衣服。 “郭小姐找小姐何事?”碧桐一边为她梳头一边问到。 早上,她刚起身,便看见郭小姐的丫鬟匆匆过来送信,还以为有什么要紧事,但是看现在小姐的样子,倒不像有急事的样子了。 柳梦妍倒是没察觉碧桐的心思,只是挑着盒子里的珠钗,“无事,不过是她今日得了几盆花,让我过去品赏一下。” 用过了早饭,柳梦妍便带着碧桐往郭府去了。 郭玉琪见柳梦妍过来,心里开心,就知道她不会拒绝,遂拉着她的手,两人寒暄了一番,便赏花去了。 两人一边走,自然又聊起了闺阁之事。 柳梦妍一边走一边道:“柳若玫怕是又要春风得意了。” 郭玉琪疑惑地看着她,不解她话里的意思。 “前些日子太子过我们府中,看见他和柳若玫走在一起,瞧着那样子,怕是看上她了。”柳梦妍淡淡地说道。 “柳若玫!”郭玉琪张大了嘴惊讶道:“那般的矫揉造作。太子殿下什么眼光!那你那个三姐姐呢?” 柳梦妍笑道:“这样也好,我看那太子殿下也并非良人。” 要是太子殿下放弃三姐姐,那倒是成全了三姐姐的心意,倒是一件好事。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过些日子,宫里要举办宴会,太子殿下邀了我们姐妹,大概也是沾了柳若玫的光呢。”柳梦妍道。 郭玉琪却对此很是嗤之以鼻,“你的资质怕是比她好上数倍,我倒觉得,是她沾了你的光!” 她一向不喜欢柳若玫这个女人,本是个庶女,却时时端着嫡女的架子。 在人前弱柳扶风,可是一欺负起柳梦妍来,那简直就是一个泼妇。 柳梦妍赶紧道:“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吧,可有人提亲?” 都到了议亲的年纪了,心里自然最关心的就是这个。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介意 一说起这个,郭玉琪的脸一下就红了起来,连说话也变得如蚊子般,“前两日,徐家派人来说亲事了。” 柳梦妍一听,很是欣喜,那徐家公子很是不错,上一世,郭玉琪也是嫁与他的。 “那你爹娘可答应了?” 郭玉琪摇头,似有些害羞的模样,“还不知道呢!” 接着她又看见柳梦妍掩嘴边露出笑意,脸上的红晕更加深了,有些微怒,“你不许打趣我!” “好好,我不打趣你。不过这徐家公子人品家世都好,与琪儿倒是挺般配的!”柳梦妍看到郭玉琪这害羞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便是幸福该有的样子吧。 郭玉琪假装生气,不理她,可是一想到今日请她前来的目的,一下子又败下阵来。 “光说我了,今日我大哥可在府中,你就不想见他?” 柳梦妍一下敛住了笑意,沉默了下来。 “好妍儿,你就听听大哥说几句吧。我知道他迟迟不去府上提亲,让你难堪了。你不要怪他。其实大哥心里装的一直是你。”郭玉琪见她沉默不语,便直接说道。 柳梦妍晒然一笑,其实她心中并没有什么难堪。当初决定答应郭子韬,那是她需要一个人能为她挡掉她不想要的姻缘。 若是郭子韬没有那个意思,柳梦妍也不会责怪于他的,甚至对他还有一丝谦意。 “走吧,去见见大哥!”郭玉琪一边说着,一边将她拉到了郭府花园里。 凉亭外。 郭子韬就站在亭内,柳梦妍蹙了蹙眉头,看见郭子韬一副焦急等待的模样,只好走上前去。 “郭大哥!” 许久不见,郭子韬听到柳梦妍的这一声郭大哥,心里很是欢喜激动,可是一想起之前的事情,又有些忐忑。 “妍妹妹,多日不见,近来可好?” “妍儿挺好的。郭大哥可好?” 郭子韬以为她这般,是在怪他那日的事情,遂连忙解释道:“妍妹妹,你可是在怪我?那日其实事发突然,我一时之间没有准备。想着自己若是能谋个差事,立了业,到时候再去提亲,就更好了,可是不想,却耽搁了这么久。” 他不知道这样解释可妥当,刚才在她来之前,已经准备好了很多说辞,可是一见面,他又不知道说什么。 柳梦妍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点了点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男儿本应该是这样,以前途为重。” 上一世郭子韬为了她,连性命都可以舍去,这一世,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说什么呢? “在我眼中,不管什么都比不上你,若是没有你,我要这仕途又有何意义。”郭子韬突然抓住柳梦妍的手,放置他的胸口,“我的心意,你还不知吗?” 柳梦妍看着他,想说自己其实并没有怪他,可看着郭子韬灼热的眼神,她又什么都说不出。 她对郭子韬,有过爱吧? 上一世,郭子韬为她而死。所以,她内心一直觉得对郭子韬有歉意,所以这一世打算嫁给他,也是为了还那一份歉意! 这样的话,柳梦妍实在说不出口。 郭子韬见她不语,以为她是默认了,便信誓旦旦道:“放心吧,我一定会娶你的!” 柳梦妍正欲开口回绝,却见郭玉琪匆匆跑来,一边焦急地喊道:“哥哥,娘来了,快走!” 郭子韬一愣,对柳梦妍道:“你且等我,我一定会娶你的!”说罢便离开了,根本没给柳梦妍开口的机会。 等人走后,郭玉琪拉起柳梦妍来到后门,“我娘今日心情不好,妍儿你先回去,改日再来。” 柳梦妍一路往褚秀轩回去,路过三房院门时,却看见垂花门前,柳若玫的丫鬟红茜站在那里正和一个眼生的婆子在说话。 柳如妍又扫了她几眼,遂没多想,便朝着她们走了过去。 红茜见柳如妍来了,连忙住了口,将那婆子拉到一旁,给她行礼。 柳梦妍也没理会她们,径直从她们身边走入垂花门里去了。 柳梦妍回到褚秀轩,刚进院门便闻到一阵奇异的香味,一群丫鬟正围成一团,讨论着什么。 碧桐听到脚步声,抬眼望来,看见柳梦妍回来,连忙起身前来将柳梦妍拉进屋子里换衣服去了。 “她们这是在干什么?”柳梦妍一边进屋一边问到。 碧桐看了一眼她们,然后淡淡道:“她们啊,正在讨论刚被送来的熏香呢。姑娘,你闻,是不是很香?” 满院子都溢满了那香味,柳梦妍还觉得有些奇怪,原来是点了熏香,遂一边唤衣服,一边问道:“这熏香是哪里来的?” “这个啊,是荣禧堂,三老太太那边送来的,据说给各个院里都送了,咱们院里还送了不少呢。”碧桐有些欢喜地说道。 以前三老太太总是怠慢自家姑娘,先如今倒是没怠慢,送的熏香都别别院的要多得多呢。 听到是荣禧堂那位送来的,柳梦妍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果然,心里不安是有原因的。 这荣禧堂那位会平白无故给褚秀轩送东西? 正所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德清的事情,她还没忘呢,遂道:“你去将那些熏香全都拿进来,点着的也都息了。” 碧桐有些不解她的意思,但是小姐既然吩咐了,那肯定自有她的道理,她也没多问了什么,连忙出去吩咐了。 不一会儿,几个丫鬟便将这些熏香全都拿了进来,放在桌上,足足有几大盒。 柳梦妍心里忍不住冷笑,还真是多呀,荣禧堂那位也真舍得。 不过,这种东西,她可不敢用。 她用指尖抹了一点放在鼻尖仔细地嗅了嗅,气味确实很香,就是不知道这东西是用什么配置的,总觉得闻着有些奇怪。 接着她拿手帕擦了擦手,说道:“好了,秋芸,将这些熏香都收起来,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能拿出来用。碧桐,你同我一起去趟芳衡苑。”说完她随意拿了一盒,出去往芳衡苑的方向去了。 果不其然,刚进院里,她就问到空气里面洋溢着的一大股的浓浓的香气。 柳梦妍进屋,朱氏正在绣花。她看了一眼桌上点着的熏香,心里一紧,二话没说,端起一杯茶水,便倒进那香炉里面,又吩咐道:“碧桐,将这熏香拿出去倒掉。” 朱氏不解,愣愣地站起身来,疑惑的看向她,“这是怎么了?” 柳梦妍走过去,扶着朱氏,让她坐回软塌上,“娘,这熏香可是荣禧堂那位送来的?” 朱氏疑惑地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柳梦妍说完又将自己手里这一盒熏香放在桌上,“白妈妈,你将这盒熏香和娘的熏香都拿去检查一下,这里面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白妈妈连忙上前将柳梦妍那盒熏香拿过来。 “切记,一定要细细查看。”柳梦妍又郑重的说道。 白妈妈笑着点了点头,“姑娘放心吧,老奴一定会好好检查的。” 听到这句话,柳梦妍算是安心了一点,点了点头,白妈妈便下去了。 待白妈妈走后,朱氏才疑惑地问道:“你让白妈妈去检查,可是这熏香有什么问题?” 她的心里也有些不安,这熏香她都用了老半天了,也不知有没有什么。 “娘,不管有没有问题,这荣禧堂那位送来的东西,我们都不能用啊。”柳梦妍放轻了语气说道。 朱氏点头,有些心有余悸道:“光天化日之下,想必她也不敢这般大胆吧。” “娘,你可是忘了德清的事情了?他不也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下了毒。”柳梦妍紧蹙着眉头说道, “日后,只要是荣景堂或是海棠苑那边的东西,都要检查一番才能留下,切不可像今天这般了。” 朱氏点点头,想起德清的事情,她心里对荣景堂那对姑侄就更加防备了。 见朱氏点头,柳梦妍这才安心了些。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马上就到用膳时间了,爹爹可要过来陪娘用膳?” 柳若玫被关的那几日,柳三爷还时时来蘅芳苑用膳。只是在…… 朱氏淡淡地摇了摇头,神色里看不清是喜是悲,“他大概去海棠苑了吧。” 柳梦妍心里冷笑一声,对柳三爷的这种做法很是嗤之以鼻。 想来也是,如今柳若玫被太子爷瞧上了,这柳三爷还不眼巴巴地去海棠院那边了。 见自己的女儿蹙起眉头,朱氏温和地笑着说道:“娘已经不在乎这个了,早已经对他失望了。让他陪娘,还不如女儿陪我来得开心。” 柳梦妍听到这话,忍不住甜甜地一笑,撒娇般的靠在朱氏怀里,“那女儿日后日日来陪娘用膳,可不许嫌我。” 说起来她也好久不曾和朱氏一起好好吃顿饭了。 “好好好,这样,娘就开心了。”朱氏抱着柳梦妍笑得眼角弯弯,很是开心的模样。 两人一边用膳一边聊天,朱氏道:“今早,你外祖母传来书信,说德清身上的毒差不多已经快全部清除了,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 柳梦妍一听,喜不自胜,这徐大夫的医术果真不错,今日真是好事连连,傅明雪脱离苦海,德清也恢复了健康,她自然开心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胎盘 “德清的事情解决了,该说说你的事情了。”朱氏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柳梦妍睁大了眼睛,不知朱氏这话是什么意思,疑惑地问道:“我有什么事情需要解决的?” 朱氏拿筷子点了一下柳梦妍的手背,开始数落起她来,“还说呢,你的终身大事啊。那个郭子韬是怎么回事儿?怎么现在一点动静也没有?” 说起这个,柳梦妍尴尬地笑了笑,“娘今日怎么说起这个了?” “我这不是为你着急嘛,女孩子大了就该嫁人了,这样娘才安心啊。更何况这个郭子韬也是看着长大的,把你交给他,我放心。”朱氏笑着说道。 “哎呀,娘,我还不想这么早嫁人呢。娘就忍心这么早把我嫁出去?”柳梦妍撒娇着说道。 朱氏一想,遂没有在多说什么了。 晚上,海棠苑内。 柳若玫手里拿着养颜膏,正细心地往脸上抹着,一边欣赏自己的容颜,似乎对自己的容貌感到很是满意。 顾姨娘站在她身后,拿着梳子为她细细地打理着头发,一边看着镜子里的柳若玫,有些自豪道:“玫儿的容貌果然是柳府第一,谁也比不上玫儿。” 听到这话,柳若玫忍不住笑了笑,心里想着,那是自然,现如今,她可是太子殿下的人,不管是柳梦妍还是柳若玉都比不上! “娘还给你寻了个好东西,有了这东西,娘保你容颜永驻。”顾姨娘看上去心情很是好,如今她的玫儿不仅从南苑放了出来,还被太子殿下瞧上了,她自然开心了。 她的话音才刚落,红茜就提着一个食盒匆匆忙忙进来了。 脚步有些匆忙,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心有余悸。 顾姨娘看了一眼那食盒,“东西可拿到了?” 红茜点头,咬了咬嘴唇,像下定了什么很大决心似的,将那食盒打开。 瞬间,一股子浓浓地血腥味冲了出来,让柳若玫忍不住捂住鼻子,只见一个血淋淋的东西放在里面,她差点吐了出来。 顾姨娘连忙摆手,示意红茜将食盒盖上。 “这是什么呀?看着太恶心的。”柳若玫很是嫌弃地说道。 顾姨娘笑了笑,她是未出阁的女子,自然不识这东西是什么,“这是女子生孩子时,生下来的胎盘。” 听到这里,柳若玫差点吐了出来,“娘,这东西怎么用啊,这么恶心,我才不要!” 她很是抗拒到,想起刚刚看的那血淋淋的东西她就觉得一阵恶心。 顾姨娘摇了摇头,严肃道:“这东西可是养颜的圣品,这世间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东西了。” 柳若玫却嘟起嘴来,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很是自信地说道:“我才不用那么恶心的东西呢,再说了,凭我现在的容貌依然可以让太子臣服在我的石榴裙下。” 顾姨娘却不置可否地摇摇头,“这世间男子哪一个不是贪财好色之人?若是有一日,你老了,容颜不在了,那怎么办?” 听着顾姨娘的话,柳若玫脸上的那股自信也慢慢淡了下来,身为女子,她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想要牢牢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那就必须要让自己变得更美,这样才能让他不变心。就像你爹爹这般,你以为娘靠的仅仅是与他青梅竹马的表兄妹之情吗,自然还要靠这张脸。” 顾姨娘说着,抚起自己的脸庞道。 在她眼中,这女人,最重要的便是容貌了。 柳若玫努力压了压内心的恶心,虽还是有些不情愿,可是为了美貌,她还是点了点头。 这下,顾姨娘才高兴了起来,又将食盒拿到一边,检查了一番,才交给红茜。 “你去小厨房,加一些上等的人参,慢火炖,直到炖成浓汤。”她吩咐到,接着又道:“你亲自看着炖,不允许任何人插手,知道吗?” 她一向做事小心翼翼,这样好的方子,她自然是要保密的。 红茜点了点头,提着食盒出去了。 没过几日,宫里的邀请函便送来了,分别邀请了二房嫡女柳若玉,三房嫡女柳梦妍,三房庶女柳若玫。 若说这柳若玉和柳若玫在邀请之中并不让人意外。 柳若玉乃二房嫡女,自然有资格参加,而柳若玫被太子瞧上,这是柳府人尽皆知的事情,在邀请之列,自然也不意外。 可是这柳梦妍,倒是让人很是意外。 这件事情让柳三爷很是自豪,且不说意外不意外,就说宫里邀请了柳府三人,他三房就占了两人,就连二房都只有柳若玉一人。 如今,他可是风头大出,自然高兴了。 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愁,三房是高兴了,大房就不一样了。 特别是柳若柳,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肺都差点气炸了。 她直接跑向荣德堂找长房老太太去了。这件事情,只有找老太太才有回转的余地。 长房老太太也早已得知此时,看着俯在自己身边哭诉的柳若柳,她也没办法,只能安慰道:“柳儿,放心吧,祖母已经帮你物色了几个好儿郎了。” 说罢,她抬起头来,想了想,“工部主簿张家的嫡子,这张家的嫡子可是一表人才。督察院主簿李大人的嫡次子,虽然是嫡次子,但在朝中露了脸,也是个可造之材呢。” 柳若柳听着,都不过只是个四品官员,她心里更是不乐意了。就连这三房的一个庶女都有机会嫁给太子殿下,她堂堂大房嫡女,却还比不过区区一个庶女,这让她如何甘心? “祖母,柳儿想去参加宫里的宴会。”她哀求道。 长房老太太安慰似的拉住她的手,“这次太子没有请你,你这也不能自个儿去呀。” 可是柳若柳就是不依,撒泼道:“我不,长房梦妍长房若玫都能去,我也要去,我不管!” 平日,她是在老太太身边撒娇惯了的。 看到她这样,长房老太太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缩回拉着柳若柳的手,语气也陡然变得十分严肃,“这是宫里,岂是你说去就能去的?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柳若柳一愣,不敢再说什么,因为此时她再多说一句,只怕老太太就更加生气了。 她咬了咬嘴唇,收住了眼泪,站起身来,悻悻地告了退,便满腹怨气地跑出去了。 可是刚一出去,就正好碰上了她最不想见的人,柳梦妍。 柳梦妍见她神色冷漠,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何事。大概是因为没收到请帖,和老太太抱怨呢,可是老太太却又不是什么都能偏袒她的,瞧着这样子,想必是挨了一顿训斥。 “二姐姐。”柳梦妍叫了一声。 可是柳若柳却很是不领情,白了她一眼,冷言冷语道:“四妹妹可要好好准备吧,看这次宴会能不能被哪个皇子瞧上!” 柳若柳自然是不知道上次献艺中,柳梦妍已经跟各位皇子明示自己志不在天家。 长房梦妍听了她的话,只觉得好笑,这明明是自己想勾搭皇子,现在倒还成了她了。 不过想起前世,她虽也是入了宫,做了个美人,但是最后还是惨死在宫里,也是可悲。 她叹了口气,“想必祖母也给你物色了不少人家,应该都是些不错的。我劝你,莫要想着攀高枝,老老实实地寻个好人家。” 柳若柳听到柳梦妍的话,知她是在讽刺自己,遂不想再多言。 正巧,长房老太太身边的嬷嬷走了出来,看到两人,微微行了个礼。 “四小姐,老太太请你进去呢。”那老嬷嬷笑对着柳梦妍说道。 柳梦妍微笑着点了点头,“有劳嬷嬷了,我这就进去。” 她的话音刚落,柳若柳就气冲冲地离开了。 她自是心里很是不满柳梦妍,现在就连长房老太太也要帮着她,明明以前就是不讨人喜欢的莽撞丫头,为何这风向就越来越有利于她了。 柳梦妍随着那老嬷嬷进了荣德堂,给老太太请了安。 老太太笑着拉着她的手,让她到自己身边来,“许久不见妍儿过来请安了。” “是妍儿的不是。”柳梦妍坐在长房老太太身边,笑道。 柳老太太突然有些嗔怪道:“妍儿为何要这般自毁前程?那日献舞一事,不该表现出你已然定情于郭子韬的。身为女子,这本就是不合规矩的。” 柳梦妍细细听着老太太的教导,她又岂是不明白之人? 可是只有这样,她才能避免嫁入皇家,不赴上一世的后尘。 “祖母,妍儿与那郭子韬倾心相对,只想着往后平平淡淡过完这一生罢了。”她真诚地道。 长房老太太忍不住叹了口气,想起了柳若柳,感叹道:“若是柳儿能有你这般心思,就好了。” “你……可惜了。”长房老太太轻轻拍了拍柳梦妍的手又道。 经过这么几个月的观察,她发现柳梦妍的确不似以前那般莽撞无知,本以为是个可栽培的好苗子,可惜她却自己断了自己的前途。 长房老太太心里虽有些不适,但她的重心仍旧放在二房嫡女身上。 第一百五十七章 看望柳若兰 柳梦妍见老太太欲言又止的样子,自然知道她的心思,便移开了话题,“听说大姐姐就快要生了,妍儿想去瞧瞧大姐姐。” 听到这话,长房老太太微微一笑道:“兰儿这才没走一段日子,你就想她了?兰儿就快要生了,你去瞧瞧也好。” 嘴上这样说这,可是心里却很是纳闷,这妍儿和兰儿关系一向不怎么样,怎么今日却要主动提起去看她? 柳梦妍点了点头,已然知道柳老太太心中的疑惑,可是柳若兰毕竟是她的长姐,虽然不是一房的,可终究是柳家人。 更何况,这柳若兰上一世也不曾对她做过什么事,想到上一世,柳若兰也是死得凄惨,所以,这一世能帮一个就是一个吧。 “妍儿知道,大姐姐一定会好生生下孩子的。”她瞧着老太太神色有些担忧,忍不住安慰道。 长房老太太忍不住道,“这女人人生孩子,就是要在鬼门关走一遭的。你大姐姐身子娇,还不知能不能扛得住呢。” 说着说着,她不禁连连叹气,想到她当初生孩子时的场景了。 “祖母放心,大姐姐是个有福气的人,还有祖母这般为她操心,大姐姐得了祖母和菩萨的庇佑,定能平安的。”柳梦妍说道。 柳梦妍得了老太太的允许,又寻得机会可以出门了。 次日一早便带着长房老太太让她带的补品什么的,带着碧桐就往林府去了。 柳若兰得知柳梦妍前来探望她,心中一喜。 虽说她以前和柳梦妍关系不亲近,但是毕竟是娘家人,自是心里头高兴。 只因自己身子不便,不然还想要亲自去接人。 柳梦妍见到柳若兰,看到她的肚子,不过短短几十日,她的肚子又大了一圈,看来的确是快要生了。 “大姐姐,今日可好?”她扶着柳若兰,坐上软榻,自己也在对面坐下来。 柳若兰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意,摸着自己的肚子,“有这个小东西在肚子里闹腾,可把人都磨死了。” 说着她又轻轻捶了捶腰,然后笑看着柳梦妍,“这月份大了,腰就酸得厉害,不管躺着坐着,都只觉得浑身不对劲。” 柳梦妍上前,扶着她,也帮忙轻轻捶着,笑着调侃道:“在过几日啊,大姐姐是想受这罪都没机会了。” “可千万莫要再来了,我呀,再不想受这罪了。”她笑说道,“祖母身子可好?” 柳梦妍点点头,“都好,祖母关心你这次临盆呢。还让我带了好多的东西,都是对你,对肚子里的孩子有益的补品。” 她说着,便让碧桐将那些东西都拿出来,让柳若兰瞧了瞧。 柳若兰自是感动,心里却不是很畅快,叹了口气,“替我谢过祖母了……” 说着她又看了一眼自个儿的丫鬟,那丫鬟是个懂脸色的人,立马遣了其她人出去。 她这才脸色有些担忧道:“前几日寻了大夫来,他说胎儿的胎位不正,临盆时极有可能难产。我这心里担忧得每日饭都吃不下。” 听到这个,柳梦妍一怔,想起上一世,柳若兰便是难产而死的,还一尸两命,原来在这个时候便有了预兆。 “大姐姐放心,我认得六皇子府中一位神医,他定会有办法的。” 说着她从衣袖里拿出一封信来,交到她的手里,“等你生产之时,只需找个可信的人,将这份信送到六皇子府,那神医就会来襄助大姐姐生产。” 柳若兰将那信撰在手里,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她早在祖母那里听说四妹妹和六皇子殿下相熟,所以也没有多问,赶忙道谢,“多谢四妹妹了。” 其实柳若兰也算得上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上一世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所以柳梦妍便出手襄助,但愿能使她逃过此劫。 柳若兰十分感动,可眼圈却渐渐红了。 看着柳若兰这般伤神的模样,柳梦妍知道她定是还有什么事情隐在心里,可这心情好坏也是直接影响胎儿的,遂问道:“大姐姐可还有什么事情?” 只见柳若兰别过头去,深深地叹了口气,“你姐夫这段日子都在那个妾室那里,几乎很少踏进这房门,我……” 她说起此事,声音极其微弱,也是觉得难堪。 以往她在柳府,可是老太太手掌里的明珠,可嫁人之后,却过得如此光景,又怎好对外人道呢。 柳梦妍一听此言,忍不住眉头微蹙:上一世柳若兰难产而死,还一尸两命,这其中的关系,怕是少不了和那位妾室和那位好姐夫有联系。 她只能安慰道:“大姐姐莫要想那么多,现在你有孩子,应该好好看顾孩子才是。等诞下孩儿后,其他事情再从长计议。” 虽然这般安慰着柳若兰,可柳梦妍心里却也满心不是滋味。 为何女子一嫁人,男人就三妻四妾,不顾当初的情分了呢? 她记得柳若兰刚刚出嫁之时,自己这位大姐夫林齐也曾对大姐情深义重,矢志不渝。 可刚刚成婚不到两年,为何却在嫡妻怀孕之时,与妾室偷欢? 然道这世上的男子都是如此薄情寡义吗? 有了柳梦妍的安慰,柳若兰的心里的确是好受了不少。 若是平日里,她定不会说这些的,一是有损颜面,她从小便是长房嫡女,很得长房老太太喜欢,自然性子有几分傲娇任性。在家里时,谁也不会给她受这般气,如今受了委屈,一时都不知道如何应对。 今日柳梦妍上门来探望她,她一时忍不住将这些委屈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心里反倒好受了许多。 “只要是那妾室不主动找上门来招惹你,你也就别去和她计较,一切等安然生产之后再做打算。”柳梦妍道。 她虽这样安慰着柳若兰,可是心里却十分明白,明知道柳若兰怀着身孕,那妾室却还占着林齐,不让他来,便是趁人之危。 可是这些话,她却不能当着柳若兰的面说。 “我又何尝不知。若是这妾室安分守己,倒也罢了。只怕是她已经将你姐夫迷得团团转了,将来这孩子不得宠爱。身为嫡子有能如何……” 她刚说完,又觉得这样当着柳梦妍的面,好像有些不妥当。 因为这样的事情,就发生在柳梦妍身上,柳三爷就是个典型的例子,独宠妾室,将正室和自己的嫡子嫡女放置一边不管。她可是都看在眼里的。 她瞧着柳梦妍的神色没有变化,这才放心了下来。 柳若兰立马移开了话题,“只盼着这孩子能有福气得四妹妹喜爱就好了。” 柳梦妍微微一笑,“这孩子自然是有福气的,只要大姐姐安下心来,这福气就会随着这孩子一道来的。” 柳若兰的心情果真好了一些,将那些不开心的时候都拋之脑后了,拉着柳梦妍说了许多话,这几日,她总是闷闷的,还是第一次一天之内说这么多话。 看着天色也不早了,柳梦妍道了别,是时候该回去了。 柳若兰不顾阻拦,亲自将她送到府门前。 柳梦妍扶着她,见她已经微微有些喘气了,便忙阻拦了。 “大姐姐莫要再送了,待会儿肚子里的还闹腾了。” 说罢,柳梦妍贴近了柳若兰,郑重道:“大姐姐切记,生产时一定要去请这位神医来。还有,找个可信的人送信。” 她再三叮嘱,柳若兰想忘都忘不掉了,点了点头,目送着她走远,才回去了。 柳梦妍转过街角,见已经看不到林府的大门了,遂吩咐小斯,直接去六皇子府。 那小斯没有多问,直接往六皇子府方向去了。 碧桐不解,“姑娘,我们去那里干嘛?” “去道谢!”柳梦妍简单地说道。 确实是要去好好谢谢徐大夫了,德清的事情,还有傅明雪的事情,外加这一次的事情,的确是欠了徐大夫不少的恩情了。 是时候寻个时间,还了这些恩情了。 不过多久,就到了六皇子府门前了。 她刚下车,正欲让碧桐前去敲门,那门就自己开了。 一道熟悉的身子和脸庞闯入她的眼帘,她却一时之间愣住了。 拓跋泽言走出门来,可是却看见柳梦妍正呆呆得站在门口。 他忍不住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道:“哟,本殿和四姑娘还真是有些心有灵犀啊。本殿正想着去见四姑娘,不料四姑娘却自己寻上门了。本殿甚是欣慰。” 听到这调侃的笑声,柳梦妍这才回过神来,瞪了瞪他,看清楚他的装束,转移话题道:“六皇子殿下这是要去哪里?放着正门不走,偏偏要走这侧门,还穿成这样,莫非是要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原来,拓跋泽言今日一身,倒是与他平日所穿不一样,不像皇子,倒像是一般的门人。 “本殿要去做一件事,四姑娘有没有兴趣同行?”拓跋泽言道,“到时候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梦妍这次来主要是来找徐大夫的,若是逸王殿下无事,那梦妍就去叨扰徐大夫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乘舟 其实若是四姑娘愿意成为这六皇子府的主人,那便不用次次都这样来请了。若是这样,我也不介意这逸王府多一位主人。”拓跋泽言走下台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 柳如妍心里正因柳若兰的事受到了一点影响,此刻有些厌烦拓跋泽言的调笑,遂冷冷道:“徐大夫究竟在不在?” 看着她脸上的寒霜,拓跋泽言顿觉心情大好。 他也不知为何,每次这般惹得她生气,总有一种愉悦感! “徐大夫不在。不过,若是你愿意陪我去个地方,那徐大夫可能就在府中了,也能出来和你一会了。”拓跋泽言扬着头直接说道。 柳梦妍暗暗撰紧了手心,这个拓跋泽言,简直赤裸裸的威胁!可是她也没办法,谁让徐大夫现在是他的人呢。 什么时候,这个六皇子就这样跟自己说话了? 柳梦妍仰起头看着他,只见他苍白俊秀的脸上,如黑曜石一般生辉的眼眸里,散发着如星辰一样耀眼的光芒。 她转身,遮掩下刚刚眼里的动容,“那还请殿下快一些。” 拓跋泽言见她答应,心情顿时大好,“爽快,那请上马吧。” 柳梦妍上马,碧桐也正欲跟上,却被拓跋泽言拦住了,“你不许跟着。” 柳梦妍听后,探出头来,看到碧桐一脸担忧,她安慰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堂堂六皇子不会做出什么不利己的事情的。你就在这里等。” 她这话即是说给碧桐听的,也是说给拓跋泽言听的。 拓跋泽言何其聪明,又怎么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但是只是笑了笑,“走吧。” 马车来到来到城外的一条河停下。 柳梦妍下了马车,看着这已经是城外了,有些不解地问道:“殿下带梦妍来这里做什么?” 拓跋泽言嘴角勾起一笑,看着这里风景如画,若不是因为还有事要做,和她在这里欣赏一下风景也是很不错的。 “走吧,上船。等会儿四姑娘就知道了。” 这时,一条船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一个艄公立在上面。 拓跋泽言先跳下船,朝着柳梦妍伸出手,示意她赶紧上船。 柳梦妍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过手,上了船。 小船顺着流水而下,两岸的风景不错,只是柳梦妍现在已经无心欣赏了,心里想着这位六皇子怎么会行事这么古怪! 就在这个时候,拓跋泽言突然道,“四姑娘会游泳吗?” 柳梦妍有些惊讶,瞪大了眼睛,愣愣地摇了摇头,不知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果然,拓跋泽言蹙着眉头,有些担忧道:“那可糟糕了,万一等会儿发生意外,落水了怎么办?” “六皇子殿下这是恐吓梦妍?还是与梦妍开玩笑?这船好端端的,如何会落入水中呢?”柳梦妍道。 每次这个六皇子都能将她的心里的小火苗给挑弄起来。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何上一世的透明六皇子怎么在这一世变成这般? 拓跋泽言逗笑道,“就怕你自己站不住,掉入河中了。” “我为何会站不住?”柳梦妍也毫不示弱道。 拓跋泽言转过头来别有深意地看着她,“我们现在可是要去偷窥四皇子和你的心上人,若是被他们发现,你和我可能会有危险哦。到时候就不知你的心上人是要救你,还是要保护他的四皇子了。” 听到这里,柳梦妍突然有些生气,她不明白拓跋泽言为何非要带她掺和皇家的事情。 她冷着脸道:“我对你们之间的事情不感兴趣,还请让我下船,我自己回去。” 拓跋泽言靠近她,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你不会以为你现在真能下得了船吧?现在,我们可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 他的话音刚落,柳梦妍就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凉亭,里面坐着几个人。 拓跋泽言顺着她的眼神望过去,嘴角一笑,“看到了吧,你现在想下船,也已经是不可能了。更何况,你就不担心郭子韬的安危?”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柳梦妍的神色。 “梦妍不知殿下何意!梦妍与郭大哥的事情,亦与殿下无关。为何殿下屡屡以他来相逼。”柳梦妍等着拓跋泽言大声道。 “其实本殿也是一时性起而已。四姑娘不要想多了。放心吧。本殿就只是来瞧瞧四哥在做什么。四姑娘害怕的话,可以到船里去休息一下。”拓跋泽言突而又放缓了语气,温柔地道。 柳梦妍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女子,她望向凉亭内,亭内不止有郭子韬和四皇子在,还有一些穿着胡服的外族人,看起来有些不简单。 他们俩站在船上,刚好可以看见亭内的情况,可是亭子里却不会那么轻易瞧到河上的船 柳梦妍正专心地观察着岸上凉亭内的情况,可是一旁的拓跋泽言却开始脱起了衣服,把她吓了一跳,双手连忙护在自己胸前,警惕地看着拓跋泽言。 拓跋泽言见她这个紧张的样子,忍不住失笑,指着她护在胸前的两只手,“你这是做什么?” “我还想问你要做什么呢!”柳梦妍很有警惕性地往后退了一步。 为什么这个一脸忧郁的六皇子说的话、做的事总让她瞬间崩塌呢? 拓跋泽言见她这样警惕的模样,干脆一边脱衣服,一边勾起邪魅的笑容慢慢靠近道,“你难道不知道我想干嘛?” 柳梦妍退至船舷边,见已无路可退,她又不会游泳,就这样跳下去的话,拓跋泽言也不一定会救她。 那艄公肯定也是他的人,所以,现在,她凶多吉少了。 “你若是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叫人了!” 可是拓跋泽言根本不吃她这一套,继续往前走,“这里四野无人,你的叫声只能惊动了那边的人,不知道你的心上人看到这一幕会怎么想。” 柳梦妍想着也是,倒不是怕被郭子韬瞧见什么,而是怕被人误会,这样的话,她岂不是又要和皇家的人牵扯不清了。 见她蹙着眉头沉思,拓跋泽言脱下外套丢给她,里面露出一身轻便的黑衣,然后又拿出一块遮脸布,将自己的脸蒙上,随后说了一句,“拿好我的衣服。” 柳梦妍见他这身打扮,不用说就知道他想要干嘛了,但绝对不是要对自己怎么样。想到这里,她突然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有些羞怯地红了脸,她低着头,哦了一声。 接着拓跋泽言就准备入水,柳梦妍连忙问道:“你这是干嘛?” “当然是靠近一点,听听你的心上人他们在说什么了。”拓跋泽言道。 他左一个心上人,右一个心上人,柳梦妍倒是不在意,只是摇头,担忧道:“这样是不是太危险了?” 拓跋泽言瞧着她似乎有几分担忧的样子,心里微微有些暖意,声音也忍不住放温柔了几分,“四姑娘这是在担心本殿吗?” 柳梦妍瞪了他一眼道:“殿下若是出了意外,那梦妍可是有口难辩。” “哦。原来四姑娘是担心自己与本殿的意外脱不开关系?”拓跋泽言脸上闪过一丝失望道。 柳梦妍不再理他。 拓跋泽言一头钻入河中,柳梦妍赶紧俯在船边看着他如一条游鱼一般,很快便上了岸。 岸上是一片过人头高的芦苇丛,拓跋泽言勾着身子前行,也没人发现得了,只有柳梦妍在船上还能看个清楚。 他寻了一个藏身处,刚好可以听见亭子里面讲话,他慢慢俯身下来,趴在地上。 柳梦妍也目不转睛地瞧着岸上的拓跋泽言,生怕他被亭子里的人发现。 可就在这时,她看见一条颜色很是艳丽的蛇慢慢往拓跋泽言的方向去了,可是拓跋泽言却一点没有注意到。 看到这一幕,柳梦妍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想提醒拓跋泽言,可是却不知该怎么做,眼看那蛇越来越近,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柳梦妍想要提醒拓跋泽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蛇已经靠近他,狠狠咬住了他的小腿。 这个意外来得太突然! 拓跋泽言只感觉腿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转头一看,一条蛇死死地咬在他的腿上,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他忍着疼痛,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然后扬起匕首,一刀下去斩断了那蛇头。 这动静却惊动了亭子里的人,几人齐齐将目光转到草丛那边,很是警惕的样子。 “殿下,子韬过去瞧瞧?”郭子韬道。 四皇子点点头,眉头微不可闻地蹙了蹙。 “咱们约在这般偏僻的地方相见,不会有人瞧见吧。”坐在四皇子对面的胡人道。 “王子殿下,应该不会有什么人。”四皇子连忙道。 郭子韬走入芦苇,手放在佩刀之上,一点点朝着动静所发出来的地方靠近。 船上的柳梦妍看到这副场景,心一横,撩起自己的下裙摆,撕了一块下来,像拓跋泽言那般半蒙在自己脸上,立刻吩咐艄公赶快往岸边去。 船刚到岸边,她从船上一跃而下,跳上了岸,快速往拓跋泽言那边摸去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吸毒血 郭子韬手里拿着剑慢慢靠近拓跋泽言藏身的芦苇处,拓跋泽言凝住呼吸,一点不敢动地观察着动静。 正在紧张之时,他身后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做足了准备,手紧紧握着剑,等身后的声音一靠近,他一下抽刀相向,可是没想到却让他惊讶了一番。 “你怎么来了?”他压低了声音,很是担心却也有几分惊喜道。 柳梦妍也蹲着身子,慢慢爬到拓跋泽言身边,压低了声音,“现在不要说这些了,先上船再说吧。” 说完,便扶起拓跋泽言悄悄往后退。 郭子韬一步一步往前,斩断那些碍事的芦苇,到达了刚才拓跋泽言藏身的地点,虽然没有人,但是他敏锐的耳朵还是听见了一些细小的声音,他又接着往前走。 眼看郭子韬一步一步逼进,拓跋泽言腿上有伤,又不能正常走路,得亏柳梦妍拖着他。 可这样的速度太慢了,他遂对柳梦妍道:“你先走吧,他不敢伤我!” 柳梦妍没有搭理他的话,依旧扶着他,往岸边退去。 虽然她对拓跋泽言确实没什么太大的好感,但是他还是多次帮助她,她又岂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 见柳梦妍这幅神色,拓跋泽言腿上虽然痛,但是心里却是高兴的,若不是这蛇,他还不知道柳梦妍竟然这么在意自己的安危,甚至不顾自己的名誉,也要救自己。 倘若刚刚,郭子韬一下子发现了他们俩。那柳梦妍的闺名就完了。 所以,他打起了精神,忍着痛,加快了脚上的动作,决不能让人看到柳梦妍与自己来了这片荒郊野外之地。 终于,两人平安地退出了那片芦苇荡。 艄公还在岸边候着,看到两人出来,也连忙上去帮忙。 上船后,两人直接进了船楼,艄公也赶紧划桨离开了这里。 里面,拓跋泽言坐下,直接用匕首划开腿上的布。 柳梦妍蹲下来查看他的伤势,只见两个血洞还在不断冒着血,而且那血也已经变成了乌黑色,这让她忍不住紧蹙起了眉头。 看这样,拓跋泽言伤得不轻啊! 柳梦妍在心里暗暗道,再抬头看拓跋泽言,只见他脸色苍白,嘴唇也慢慢变得紫黑,那条蛇的确是有毒的! 若是这毒不早些清除,怕是要慢慢蔓延到拓跋泽言四肢五骸,不治身亡啊! 这船上简陋,什么东西也没有。而且现在是在城外,若是等进城了,再去寻大夫,怕是就连徐大夫这样的神医也没有回天之术啊。 想到这里,她没有丝毫犹豫,扯下自己的面巾,对着拓跋泽言被咬的那两个血洞,俯身下去,开始吸那些毒血。 拓跋泽言大惊,本能地缩回自己的腿,可是却被柳梦妍一把拉住了。 他现在中毒,本就没有什么力气,柳梦妍这一按,他只觉得全身更是无力起来。 “你不……”拓跋泽言虚弱地道。 “闭嘴!”柳梦妍直接将他的腿拉过来,又俯下身去,猛吸了一口。 拓跋泽言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有些愣,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大家闺秀像她这般! 要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她这样不仅看了自己的腿,还帮自己…… 若是被他人知道,闺名照旧完了。 柳梦妍吸了一口又一口,直到吸出来的血变成正常的颜色,她这才住了口,放心了下来。然后又从自己身上扯了一块布下来,熟练地包在拓跋泽言的伤口上。 做完之后,她这才出了船舱,来到外面,俯身用手捧了河水,涑了口。 她哪里不知道这样做是很有风险的,一不小心自己也会中毒。可是当时她哪里想得了这么多,只想着救拓跋泽言的命,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有些后怕。 拓跋泽言的脸色慢慢恢复了一点正常的神色,可是却爬满了不正常的红晕。 他一瘸一拐地出了船舱,看见柳梦妍一身瘫痪地瘫坐在船尾,他心里一软。 他心里这样想着,可是嘴上却不饶人,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刚才四姑娘这般冒本殿,本殿既然也被四姑娘看了,那就是要以身相许的!” 柳梦妍抬眼望去,见他精神好多了,这才安心了下来,瞪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的毒舌! “这样,虽然四姑娘不够温柔贤淑,但是本殿也不嫌弃,咱们就凑合了吧。若是换了旁人,本殿才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呢。”拓跋泽言继续说道。 柳梦妍冷哼一声,“是啊,若是换了旁人,说不定现在早就将殿下丢进这河里喂鱼去了,还等殿下什么以身相许?所以,若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殿下丢进河里喂鱼去!” 拓跋泽言看着她凶巴巴威胁自己的表情,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柳梦妍干脆也不绷着了,直呼“你”起来。 “本殿终于将四姑娘的本性激出来了。真是开心,所以笑!”拓跋泽言若有所指地盯着她道。 他走到柳梦妍身边同她一道坐到了船尾,继续道:“四姑娘可是名门闺秀,怎么就这般粗鲁?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那郭子韬也是可怜,年纪轻轻的就眼瞎了,看来还得让四哥请个大夫好好给他治治眼睛了。” “殿下不毒舌,然道就会死?”柳梦妍顿时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 这个人,早知道就应该把他丢在那片芦苇里,让郭子韬以为他是什么刺客,一剑给他个痛快,免得他现在还有心情在这里说风凉话。 “郭大哥的眼睛不用治,倒是殿下的脑子应该让徐大夫好好瞧瞧,不然还以为里面装的全是豆腐块呢。殿下说是吧?”柳梦妍也一点不示弱地反击了回去。 若是论嘴上功夫,她还没向任何人认过输呢! 只是她刚说完这句话,只觉得头有些晕,身子也渐渐没了力气,好像有些软绵绵的。 拓跋泽言正想说什么,可是转头却看见她的嘴唇也慢慢变得有些乌黑起来,立马敛了脸上的笑意。 “你怎么样,身体有点不适?”他立刻扶住柳梦妍的腰身问道。 柳梦妍突然觉得身子软绵绵的,本能地想推开他那只扶在自己腰身上的手,可实在没有力气了。 拓跋泽言看着她额头上冒出一点点冷汗,他立马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来,倒了一粒药丸,递到柳梦妍跟前,“赶快将这解毒药丸服下。” 柳梦妍看着那药丸,有些惊讶,可是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愤怒。 她抬眼望着拓跋泽言,“你竟然随身带着解毒药丸?” 她的声音忍不住冷冽了几分。 拓跋泽言点了点头,又将那药丸往前伸了伸,“快服下吧。” 柳梦妍却一把推开了他的手,“你带了解毒药丸,却眼睁睁看着我给你吸毒,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好玩?捉弄我,你是觉得很开心是吗?你们皇家的人就是这样,既冷血又无情!” 她将自己此时的委屈尽数倒了出来,气得恨不得将自己满腔的愤怒都发泄出来!可身上实在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刚才本殿是准备说的,本殿也阻止了你,可是那时候你让本殿闭嘴,所以本殿一直没机会说出口。”他放低了声音,语气里甚至还有点委屈的样子。 柳梦妍一愣,想到刚才的场景,好像是他说的这样。 但柳梦妍还是别过脸去,不肯看他。 拓跋泽言又从瓷瓶里面倒出一粒药丸,伸到她的跟前,“你生本殿的气可以,但是先把解药服下,不然一会儿真中毒了,就没人救得了你了。” 可是柳梦妍就是不理他。 拓跋泽言见她依旧一副不理自己的样子,他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只能用强了。 他将手里的药一把喂进了自己嘴里,然后拉住柳梦妍的胳膊,将她拽入自己怀里。 柳梦妍还没反应过来,拓跋泽言便俯身下来,压在了她的唇上。 她睁大了眼睛,怒目圆瞪地看着拓跋泽言。 随即,她开始挣扎,可是拓跋泽言将她死死地钳在怀里,根本不给她任何挣扎的机会。 更何况她现在身体软弱无力,那挣扎的样子实在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紧接着,她只觉得一粒药丸被送入口中,舌尖上传来丝丝苦味。没办法,她只好接了那药丸。 拓跋泽言见她终于肯接了那颗药丸,这才放开了柳梦妍。 柳梦妍杏眼怒瞪着拓跋泽言,可嘴里含着药丸,张不开嘴。 拓跋泽言返回船舱,拿出来一只水囊,打开后递到柳梦妍跟前,“快些喝水,服下药丸。” 他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分明挑着笑意,眼里甚至有一丝邪魅。 柳梦妍一把接过那水囊,猛喝了几口,将那药丸服下了。 若自己再这样身无反抗之力,还不知道这个轻薄的六皇子还要做什么! “那水囊也是本殿喝过的,四姑娘这般一点不抗拒,也算是主动亲了本殿了。四姑娘说怎么办呢?”拓跋泽言又道。 柳梦妍正在喝水,猛然听到他这话,忍不住猛然呛了两口,憋得小脸通红。 第一百六十章 斗嘴 拓跋泽言趁机想过去替她顺顺背,可柳梦妍却不领情,一把将他推开,连着那水囊也被她丢得老远。 “四姑娘也别激动,本殿不嫌四姑娘的。”拓跋泽言笑道。。 柳梦妍被他气得不轻,恨不得立刻跳入水里。 可她终究忍住了。 见她别过脸去不说话,看来是真生气了。 拓跋泽言收起了笑意。 一个女孩子先是被他那般对待,然后又说了这般轻薄的话,若是换了旁的女子,怕是早已经气得不成样子了吧。 “那水囊本殿压根还没喝过。刚才的事情也是一时情急,所以才……还请四姑娘莫要介怀。”他敛住笑意,一本正经地说道。 柳梦妍心如乱麻,心中那种解不开的情绪令她不想去正视,因此干脆不说话。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柳梦妍觉得身子慢慢有了力气,嘴唇也慢慢恢复了血色,这才别过头来。 “你身上怎么会有解毒药丸的?”她冷冷地问道。 拓跋泽言一收刚刚那副嬉笑纨绔的样子,清冷地道:“随身带着总有好处,这不,现在就派上用场了。若不是这样,四姑娘现在怕是已经死于非命了。” 听了他的话,柳梦妍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刚还说他正经了,现在又变成这般了。 说得好像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一般,也不想想,她变成这样是因为谁! 不过想来也是可悲,明明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却要随身带着解毒药丸,生怕自己有一日死得不明不白。 自己上一世不也是这样吗?自从嫁给了拓跋烨泽,好几次被毒死。 “梦妍能问殿下一个问题吗?”柳梦妍道。 “请四姑娘明言!”拓跋泽言道。 “殿下是从哪里知道徐大夫乃是神医?”柳梦妍转过头,盯着拓跋泽言,问道。 拓跋泽言也看着柳梦妍,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 一凡孤舟,两岸的青山从他们身边滑过。 “本殿就是瞧着徐大夫像神医,所以就收了他!”拓跋泽言一本正经地道。 柳梦妍生生忍住了一把将他就此推下船去的冲动,扭过头,不再多言。 两人沉默着,船一路回到了上船的地方。 不远处,马车还停在那里,柳梦妍站起身来,正欲下船,却被拓跋泽言拉住了衣角。 她转过头来,没好气地看着他,“你干嘛?” 拓跋泽言拉着她看了看自己的腿,又看了看她,说道: “刚刚本殿救了四姑娘,然道四姑娘此刻就不帮帮本殿吗?” 柳梦妍极不情愿地将他扶起来下了船,又扶着他上了马车。 “四皇子为何和那些胡人在荒郊野外见面?”她的心里总是有些惴惴不安,总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拓跋泽言也蹙起眉头来道“我若是知道,便不必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偷听了。” 他将她带来,真地就是一时性起。 “殿下可真勤劳,这样的事情何不派个属下去办?”柳梦妍明显不信地道。 “本殿闷在府里无聊,所以就自己去看看。四哥向来不喜朝堂之事,想必也没什么大事。”拓跋泽言半眯着眼睛说道。 可是他这话在柳梦妍听来却像是在极力掩饰什么。 她并不相信拓跋泽言的话,这个四皇子看似与世无争,实则是个城府极深的人,而且他极其能忍耐。 相对于三皇子的强势,五皇子的出众,他也只是诗词字画颇得宣帝喜爱。 可是谁知他这一切不过只是表象,他的心思可算是真的做到了深藏不漏,上一世就连她都被他骗了。 更何况,这个四皇子不会做不利于己的事情,这次和那些胡商见面,想必肯定是有什么目的。 可是这些,她也不能对拓跋泽言说,也只是默默不再多言。 拓跋泽言见她陷入沉思着不说话,便移开了话题,“听说太子举办的新春会,四姑娘也在邀请之列?” 柳梦妍不知他问这话是何意,也只是点了点头。 却不料,拓跋泽言突然靠近,故作神秘道:“其实啊,这次的新春会真的目的是想让宫里的那几位,好好参阅一下你们这些世家的大家闺秀。若是有幸入了那几位的眼,得了喜爱,说不定能指给哪位皇子呢。” 听到这里,柳梦妍笑了笑,这些皇子莫不是以为自己很让人青睐? 是个女子都想往上扑?真是太自作多情了吧! 她无所谓道:“梦妍只是奉命前去参加宴会,至于其他的,根本没有兴趣。” 拓跋泽言见她这般一点没兴趣的样子,微微蹙了蹙眉头,“可是你刚刚才轻薄了本殿,怎么?非礼完了就开始赖账了?” 听到这话,柳梦妍想起刚才拓跋泽言的行径,还要那软软的双唇,她一瞬间便涨红了脸。 “四姑娘的脸红了。这是心仪本殿了吗?”拓跋泽言突然一只手又扶住了柳如妍的腰身道。 恢复了力气的柳梦妍此刻再不会任他动作,一把捶在了拓跋泽言的胸口。 “六皇子一向有不喜女色之名,怎地今日转了性?”她讥讽道。 “……”拓跋泽言,脑中回想着:自己有不喜女色之名吗? 马车很快便回到了六皇子府侧门。 碧桐还在门口焦急地等待,见柳梦妍平安回来,这才放心了下来。 碧桐见柳梦妍一张小脸挂着寒霜,以为她发生了什么事情,遂有些担忧地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我家大姐即可临盆。到时候林府会派人来给徐大夫送信的。有劳徐大夫了。麻烦六皇子殿下转达。告辞!”柳梦妍拉起碧桐的手就往自家马车走去,也不等拓跋泽言说什么。 拓跋泽言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想起那张红彤彤的小脸,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笑意来。 柳梦妍刚回府,换了衣服,蘅芳苑的白露便前来说德清少爷接回来了。 她一听,心里顿时高兴了起来,刚才得阴霾一下子一扫而光了。 “清德怎么回来了?”柳梦妍不敢置信地问道。 “是夫人去将小少爷接回来的。”白露道。 柳梦妍等不急了,立刻拉着白露往芳衡院去。 来时,朱氏正拉着德清说话,德清见柳梦妍来了,也很高兴,连忙迎了上去。 姐弟俩很是好像地相拥在一起。 朱氏看着一双儿女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跟前,眼里也涌出了泪水。一旁的田妈妈,还有几个丫鬟也都跟着落下泪来。 半晌,柳梦妍才细细看了看德清,不错,长高了不少,以前总是奄奄的,现在也变得精神了不少。 “可还觉得身子有哪里不适吗?”柳梦妍问道。 德清摇了摇头,“姐,我都好了。你看。”说完像是为了应证自己的话一般,转了一圈给她看。 “好好好。”柳梦妍心里开心,连忙拉着德清来到朱氏跟前,自己坐到软榻另外一边,“德清身上的毒可都清除了?” 朱氏也是笑得开心,摸了摸德清的手,“都清除了,你外祖母传话说都解决了,让我们放心。” 她最大的心愿便是自己的一双儿女平平安安,就别无所求了。 “这次可要好好谢谢人家徐大夫,若不是徐大夫,德清的毒怕是难解了。”她又继续说道。现在这徐大夫对她来说,可算是救命恩人。 柳梦妍点了点头,她自然知道要好好感谢徐大夫,只是想到今日的事情,脸上又染上了一些微红,遂转移话题道:“以后,德清的衣食起居可要万分小心,切不可再给她们机会了。” “这是自然,放心吧。日后德清的衣食起居会由我和容妈妈亲自负责,再不会给她们机会了。”朱氏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神里虽有担心,但是却也无比坚毅。 柳梦妍知道,女子本弱,可是为母则刚。有了这么一些事情,朱氏也不是先前那般了。 她心里有一丝丝感动,好在没有像上一世那般,重蹈覆辙,她总算是保住了自己的亲人。 她的鼻子一酸,险些流着泪来,她长吁了一口气,“爹爹可有来过?” 朱氏眼神倏然变得黯然了几分,摇头道:“不曾,不过德清也不需要他来看望。” 她虽是这样说,但是还是掩饰不住心里微微的失望之情。 柳梦妍心中冷笑,想起之前在定国公府时口口声声说会好生待母亲和清德,可是这转眼才过多久,就忘了。不过这样的人,也的确没必要再去强求什么了。 荣德堂内,三老太太和顾姨娘还有柳若玫在一起喝茶吃点心。 “母亲,听说那个病秧子平安无事地从定国公府接回来了。现在已经被安置在蘅芳苑了。”顾姨娘提起茶壶,为三老太太添了一杯热茶。 三老太太端起那杯热茶,细细地品着,接着冷哼一声,“回来又怎么样。灾星就是灾星,以为还能改变什么?” 顾姨娘却有一点担忧,她都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了,若是再想怀孩子什么的,已然是不可能了。所以她怎么能不担忧? “话虽是这样,可是这德清毕竟是是嫡子,又有定国公府庇佑,萍儿心里担心,……” 第一百六十一章 同意 “担心什么?他在定国公府还能好好养着,非要回来,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了。”三老太太丝毫不遮掩狠狠地说道。 顾姨娘似乎有些犹豫,“那还是用以前的办法?” 柳若玫在一旁吃着点心,听到她们这番对话,听得云里雾里,遂疑惑地问道:“祖母,娘亲,你们说的是什么办法啊?我怎么不知?” 顾姨娘神秘地一笑,“玫儿那时候还小,自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三老太太却说道:“玫儿现在长大了,有些事情也是时候该知道了。你便说与她听吧。” 柳若玫听到这话,连忙点头,一脸期待地看着顾姨娘。 顾姨娘摸了摸她的头,“这德清生的不好,要怪,只能怪他出生的日子不好。早不出去,晚不出生,偏偏在阴历二月初二出生。” 说到这里,柳若玫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这二月初二谁都知道,是个不祥的日子,难怪父亲不喜欢他。 “于是,你祖母就找了个道士,说这孩子克夫。”顾姨娘说这话时,看了看三老太太的神色,见她没有什么异动,这才继续说了下去。 “本来是无中生有的事情,但是为了让你爹爹相信,我们在他的茶里放了一点东西,之后引发了红疹。所以从那时候,你爹爹就有些怀疑了。” 柳若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那后来呢?我记得有一次父亲抱着德清坐船,可是却无缘无故落入水中,就连那船也沉了,是怎么回事儿啊?” 她那时候还小,很多事情都记得不太清楚。可是她却清晰地记得,自从那件事情之后,父亲就很少再亲近德清了,难道也是祖母,母亲捣的鬼? 听到这话,顾姨娘和三老太太忍不住笑了起来。 “玫儿记性还真是不错。”三老太太有些夸奖的意味说道。 然后又收起了笑容,细细道来,“那件事情,其实是我们早就做了准备。事先在船底凿了一个洞,然后又用大量的纸堵住了那个洞。等船一入水,那些纸便慢慢融化在水中,船底自然也就进水沉了下去了。” 柳若玫不得不佩服三老太太这个办法,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老太太,得像个法子对付柳梦妍才是。看到她好端端地立在那里,玫儿就不舒服。”柳若玫道。 “你放心。香薰已经送过去了。且等着吧。”三老太太道。 晚膳的时候,柳三爷还是去了芳衡院。一家四口终于聚齐在膳桌上了。 在外祖家养了三个多月了,柳清德的个子似乎蹿高了一些,气色也好了起来。 “清德都七岁了,落下了不少功课了。得赶紧补起来。”柳三爷看了看儿子,眼里没多少宠爱,首先关心的是别养了一个废子。 “清德的功课未曾落下。在定国公府上,他外祖母给他请了专门的教书先生呢。三爷放心吧。”朱氏不咸不淡地道。 “爹爹,教书先生教得很好,清德想让母亲将他请到我们府上来。”清德插话进来道。 以前,柳清德甚至都不敢看柳三爷,那是因为他知道柳三爷不喜他,可现在居然能在他面前这样自然地陈述自己的想法。 柳梦妍欣喜地看着弟弟,不待柳三爷答复,遂道:“弟弟自小身子羸弱,比大哥,二哥他们落后了很多。的确需要一个专门的先生来单独教他。” 柳三爷一直为自己的仕途不如之二爷顺畅耿耿于怀,因此对于柳清德主动上进求学的要求也没那么不喜,只是那位先生是定国公老夫人所请的人而略有不悦,遂迟疑着道:“先让那先生过来,为父要亲自看看。” 柳梦妍自然明白柳三爷这是为那先生是外祖母所请而不悦,遂道:“外祖母已经给了那位先生三年的修束。若是爹爹不同意,那修束可是不退的。若是爹爹愿意拿银子出来另请,那三年的修束可不少银子呢。” 柳清德微微惊讶地看向姐姐,后者朝着他眨了眨眼。 “咳咳,既然是这样,那就请那位来柳府上继续教学吧。”柳三爷故作思考拓跋虑地道。 “那先生是住在外祖母家的。娘亲,也要给黄先生准备一间屋子住。”柳清德立刻扭过头对朱氏道。 “这个不成问题。咱们三房人丁不多,屋子多得是。等明日,你亲自与你姐姐去给黄先生挑一间合适的院子。”朱氏慷慨地道。 “不过一个教书先生,需要一个院子吗?”柳三爷微微蹙眉道。 “能将清德落下的功课都补上,那便是值得。那些院子空着也是空着,有个人住着,反而有了人气。”朱氏不软不硬地道。 柳三爷终于不再为教书先生的问题发表意见了。 柳梦妍和柳清德用完了膳后,便各自回了自己屋去。 柳三爷便迟迟没有挪动步子,坐在临窗的榻上喝起了茶。 朱氏知道他肯定是有什么事情,遂耐着性子等着柳三爷开口。 “康郡王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爷准备给他预备一件礼。”柳三爷喝完第二杯茶后道。 “爷想送什么给康郡王?”朱氏道。 “康郡王素来喜欢玉器。爷想送一座玉雕给康郡王。”柳三爷道。 “咱们不是也有古玩店铺,爷去挑一件就是。”朱氏道。 这是为了回报柳三爷答应了清德请黄先生搬来柳府教学。 “正是。那明日爷就去挑选一件合适的玉器。”柳三爷见朱氏答应得爽快,心情也好起来。 转眼出了年,阳春三月。 厚重的缎袍和棉披风都被脱了下去,爱美的世家小姐们开始换上美丽而又轻快的纱裙。 宫里头的新春会到了。 柳若玫一早便起来细细打扮了一番,倒是柳梦妍与柳若玫不紧不慢的,并没有刻意装扮。但因为要面圣,还是换上了崭新的新装。 为了送三人去宫里,长房老太太特意让人准备了一辆宽敞的马车。 柳梦妍和柳若玉早就到了,等了半晌,也不见柳若玫的影子,派人去唤了又唤,她这才端着步子慢悠悠地出来了。 只见她身着白色薄绢衫,藕粉色的外夹与披风,头上插着一只流苏步摇,弱柳扶风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柳梦妍瞥她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三人上了马车,柳梦妍和柳若玉坐在一处,柳若玫坐在另外一边。 柳梦妍见柳若玉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知道她本不想参加这次新春会,心里还想着那陈公子。便伸手安慰似地握住了她的手。 柳若玉抬起头来看柳梦妍,满眼都是忧愁之意。 柳梦妍朝着她笑了笑,然后凑近她的耳边,小声呢喃了一句。 说完之后,柳若玉果真露出会心且略有些害羞的笑容。 柳若玫虽然并没有去看她们俩,可眼角的余光又岂能看不到呢。 她想:反正只要过了今日,就没人敢瞧不起她了,她今日就是冲着太子侧妃去的。只要这事儿成了,她还有必要在这里看她们两人的脸色吗? 马车很快便到了入宫的侧门,入仙门。 三人下车,已经有很多前来参加新春会的马车都差不多都到了。 身着各色衣衫的世家小姐们让柳梦妍应接不暇,她们都知道这次新春会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了,故此极力装扮自己,就盼着能被那一位皇子选中,就能飞上枝头了。 明明,傅明雪的事情没过去多久,可似乎谁也不曾记得她和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柳梦妍微微在心里叹息一声,便在人群里寻找相识的姑娘说话。 柳若玫不是嫡出,自然没人搭理她。 她心里虽是不好受,但是却强装着一点不在意,也不理会她人,自视清高地立在一旁。 她心里想着,反正她来也不是为了交朋友,等成为了太子侧妃,看谁还敢这般怠慢冷落她。 虽然她不主动说话,其实其他人都注意到了她。 不仅如此,大家还纷纷开始议论了起来。 “她一个庶女,怎么会被邀请来参加宫里的宴会啊?莫不是那请柬送错了?” 身旁有不少人也开始附和地说道。 “是不是使了什么手段,一个庶女,居然也能来太子的新春会?”有人这样道。 这一次,能被邀请来的都是家世显赫的大家闺秀,而且全都是家中嫡女,没有一个是庶女,所以柳若玫在这些人中间就显得有些突兀了。 柳梦妍和柳若玉站在一旁冷眼瞧着,并不为其说话。 正在这时,入仙门里面便出来一个內侍模样的人。 他先是咳嗽了一声,自陈了身份后,又吩咐一旁的宫女帮着众位世家小姐们排好队,两人一组,依次往后排去。 等大家都排好了,那內侍这才领着众位少女走入入仙门。 这些人虽说都是京中名门,可是这皇宫可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即使是皇亲国戚,进宫都是要递牌子的,更别说这些养在闺阁里的小姐,更是不曾见过这宫里的景象了。 一路上,亭台楼阁,庙宇楼台,少女们都忍不住开始议论纷纷起来,无非就是这里有多好看,哪里有多巍峨。 第一百六十二章 宣贵妃 柳梦妍听到众人议论的声音,只是淡漠地笑了笑,都说这皇宫是这人世间最好的地方。可是只有她知道,这沉沉宫阙,数不尽的辉煌殿宇,那斗拱飞檐,琉妍兽脊。 这一切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笼子一般,将你困在其中。 还有那从无断绝的争斗,无不让这座沉沉的宫殿,充满了腥风血雨。 有多少的妙龄女子,进来之后却被折磨消香玉损,这里吃起人来,连骨头渣都不会吐的! 她看到这些就想起了上一世的悲惨,心里忍不住产生了一股厌恶之情。 很快,那內侍便将众人带到了一处叫“观鱼阁”的小院里面,让大家再这里稍做休息,一会儿宴会开始前,自会有人来带众位入席。 大家也乐得自在,这观鱼阁装饰得喜气洋洋的,倒真有一番新春的气象。 柳梦妍和柳若玉随意寻了一处小亭子坐了下来。 柳若玉却依旧有些闷闷不乐,想是还在担心着这次宴会的事情。 柳梦妍道:“二姐姐可是在担忧这次宴会一事?” 柳若玉听到她的话,这才回过神来,可是眉头却依旧不展,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她现在心里只有陈公子一人,再也装不下旁的人了,若是在这宴会上,真被哪个皇子选中,她怕是抵死都不会从了。 “二姐姐何须担心,其实想要黄了这事儿,很简单的。”柳梦妍笑盈盈地看着她说道。 “如何做?”柳若玉连忙问道。 只见柳梦妍神秘一笑,看了看四拓跋,然后凑带柳若玉耳边,小声道:“若是二姐姐不想被三皇子殿下选中,那只需要让宣妃娘娘不喜你便是了。这样,即便是你想被三皇子殿下选中,这宣妃娘娘怕都是不答应的。” 她了解这个三皇子,他的强势霸道,那都是做给外人瞧的。其实他就是个巨婴,一切都听宣妃的。 “可是,要如何引起宣妃娘娘的不喜呢?”柳若玉又问道。 “这个可就简单了,只要你扮迟钝,这宣妃娘娘最是不喜欢迟钝的人了。三皇子一切都听宣妃娘娘的。”柳梦妍很是有自信地说道。 若是说旁的,她还要仔细斟酌一番,可是这说起皇家中人众人的脾性,她是最清楚不过了。 上一世,为了襄助拓跋烨泽躲嫡,她可是将对手的脾气习性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柳若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总之只要不不嫁给几位皇子,要她怎么样都行。 一边,碧霄殿内,一个硕大的古铜镜前,螓首蛾眉的宣妃正立在铜镜前面欣赏着自己的姿容。 她虽然已经快到不惑之年了,但是却依旧不见老态,反倒比起刚入宫时的青涩,现在更添几丝成熟和妩媚的韵味。 细腻如温玉的皮肤白里透红,一双如水般的双眸微微一勾,便娇媚尽现,勾魂摄魄。 一旁的丫鬟玉屏和玉壶两人正抱着宣妃这次出席宴会的华服,展示给宣妃看。 这件华服做工十分精美,橙红色的锦袍上面修着一只开屏的孔雀,那孔雀在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十分好看。 “娘娘,这衣服上的孔雀是用金丝线绣的,象征着娘娘尊贵的身份和深受皇上的宠爱。”玉屏一边展示着衣服一边奉承地说道。 显然,这番话让宣妃很是受用,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好,着衣吧。”说完她伸开双臂让玉屏和玉壶给她穿衣。 正穿上衣服,门口的丫鬟进进来禀报,“娘娘,三皇子到了。” 宣妃立刻转身,看向门口,只见三皇子身着绣着六爪龙的烟黄色袍子,腰间系着一根镶着羊脂白玉的腰带。刀削般的五官深刻立体,颇有一点气宇轩昂的气势。 他快步走了进来,走到宣妃跟前,微微行礼,“儿子给母妃请安。” 宣妃立马将他扶了起来。 看着儿子出落得越来越英俊,她的嘴边泛起一股得意和骄傲:“快些起来。本宫好久不曾见到皇儿了。” 三皇子笑了笑:“皇儿定会常来宫中看完母妃。” “好了。你这些话本宫可听了不少。自从出宫建府后,皇儿算是自由了。哪里还记得我这个母妃?”宣妃嗔了他一句,眼里却满是宠溺的意味。 “母妃,最近儿子忙着朝中之事,再挑选侧妃的事情,一时疏忽了母妃。母妃可别跟儿子生气。”三皇子哄道。 “那你的侧妃人选挑选得如何了?”宣妃问道。 “单凭母妃做主。”三皇子说道。 宣妃心里这才满意了不少,不过却还是问了两句,“这个侧妃的位置,不高但也不低。首先是家事背景要好,这样才能成为你的一个助力。其次就是样貌和品行,你心里可有适合的人选了?” 三皇子点了点头,道:“母妃,儿子心中有三个人选,且说与母妃听听,让母妃替儿臣参详参详。” 宣妃携起他的手,坐到软榻上,点了点头,“说来本宫听听。” “一个是柳府二房的嫡女柳若玉。这柳府二房柳二爷原就是内阁左都御史,又兼太子太傅,这样的人能为儿臣助力不少呢,而且那柳若玉样貌可人,又聪明伶俐,母妃定会喜欢的。”三皇子细细到来。 宣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有些满意,然后道:“还有呢?” 三皇子继续说道:“还有两人,一人是萧家的嫡女,萧家乃世代武将出生,现在又出了两位大将军,这身份和地位可是很难撼动的。” “还有一位是万家三房户部尚书的嫡女,这户部尚书之位,也是常人不可得的,日后做起事来,能方便许多呢。” 宣妃听后皆是很满意地点头。 “到时候,还要请母妃替儿臣细细参详一番才好。”三皇子又说到。 宣妃点头应了。 未央宫里。 陈贵妃也是一身华服。 她是最早伺候皇上的人,相比宣妃的妩媚,她现在自己略显老态了。 虽然容颜不在,但是皇上对她还是略显敬重的。一来是因为毕竟她服侍了皇上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二来是因为她本是皇上的表姐,陈太后的侄女儿,这也是主要原因。 此刻,她正气呼呼地坐在软榻上,本来今日该是高高兴兴的,可是就是这个不让她省心的太子,有这操不完的心思。 “你说说你,今日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居然做出这等事情来。若是传到你父皇的耳中,看你怎么办!”她对着太子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太子立在一旁,低着头一动不敢动地听着陈贵妃的训斥。 当他听到父皇时,立马抬起头来,扑到陈贵妃跟前求饶,“母妃,是那两个宫女勾引儿臣,儿臣这才……母妃切不能讲此事告知父皇啊。” 他虽然怕他的母妃,但是却更怕他的父皇,因为他身为太子,却总是比不上别的皇子,还总是惹父皇不痛快。 陈贵妃生气的哼了一声,“来人,熬两碗避子汤给那两个宫女灌下,想个法子,让她们不能将这件事情说出去。” 她说这话时,眼里淡淡地表情,好似只是在做一件小事一般。 旁边的嬷嬷应了出去了。 这件事情解决了,但是陈贵妃心里的气还没有消,“你呀,整日只知道花天酒地,这般不思进取,你父皇对你的意见本就多,自己还不知改正,我能拿你怎么办?” 太子垂着头,听着她的训斥,其实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罢了。 其实在他眼里,那不过是两个小宫女罢了,根本不值得他费心。 他不过是看在那两个宫女长得还不错,这才宠幸了她们,却不想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陈贵妃说了一会儿,只觉得口干舌燥,端起桌上的茶杯,猛喝了两口,心里的气才渐渐消停了下来。 “好了,这次新春会,你心里可有侧妃人选了?”她移开了话题问道。 太子连忙摇头,“一切都听母妃的,母妃说好那便是好。” 陈贵妃听了他的话之后,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个太子性子就是太柔软,根本没有自己的主见。又极其好色,真是付不起来的阿斗! 可即便陈贵妃再怎么看不上太子,也只能照旧扶持着他。毕竟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不指望他还能指望谁呢? “这侧妃不比庶妃,庶妃纳几个都没问题,只要你喜欢。可是这侧妃,却必然是要家世背景好的,对你的太子之位有帮助的才行。”她放轻了声音说道,希望他能将自己这番话听进去。 太子点了点头,“母妃,儿臣明白,这件事情全听母妃的。母妃心里可有合适的人选了?” 陈贵妃道:“母妃会替你细细留意的,这内阁右督御史常家的嫡女到还不错,其次就是柳府二房嫡女和万家的嫡女。这几家都是不错的,相信对你的太子之位必然是有好处的。” 太子听后,也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母妃选的必然是好的,儿臣全听母妃的。” 陈贵妃这才欣慰地点了点头。 第一百六十三章 皇子们 宴会很快就要开始了,众人已经被人带到了承乾殿,在内侍的安排下,都按照自己的位置入席就坐了。 除了她们,还有一些外族宾客,被安排在另一处坐着。 柳梦妍细细打量,却发现那外族宾客中,有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不是那日,在郊外与四皇子会面的胡人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正想得出神,一个尖细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思路,将她从那日的事情里拽了回来。 “皇上皇后驾到!”殿上的太监扯着嗓子喊到。 本来叽叽喳喳的殿内立马变得鸦雀无声,大家都起身然后行礼,低着头,没有人敢抬头去看天家圣颜。 待皇上入座,众人才跪下,高声道:“参加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片刻之后,殿上才传来一个深沉雄浑的嗓音,“平身吧。” 接着王皇后又道:“大家不必拘礼,都入座吧。” 众人这才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却不敢再像刚才那般,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了。 柳梦妍抬眼去看宣帝和王皇后,这宣帝不过才不惑之年,算不上老,也算是正值壮年,可是那面容却略显老态。深陷的眼窝让他的眼神看起来异常疲惫,脸上的皮肤自己有些松弛,印堂有些微微发青,想必是已经开始服用那道士炼制的丹药了。 不过年轻时多么英雄不可一世,等老了之后都会变成一个样,怕死,这宣帝就是最好的例子。 再看看王皇后,眉眼温和,盈盈地笑着,让人看一眼都只觉得这位王皇后待人亲厚,贤良淑德。可是这只是她的表面,在她这幅温婉贤淑的皮囊之下,却隐藏着很是阴暗地内心。心机深沉,不轻易表露自己的心思,又很会伪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都是她的性子。 这也难怪,拓跋烨泽会变成那样,本来就是王皇后抚养长大,虽说不是亲生,可是这脾性倒是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在这深宫里,谁又比谁简单?只有一个比一个深沉!柳梦妍不由得感叹到。 宣帝看到殿下满堂都是如春花一般的少女,不由得眼前一亮,心情似乎也变得好了许多。这宫里许久未添新人了,他也许久未曾见过,这么多的少女齐聚一堂了,心里自然高兴。 就在这时,陈贵妃携着太子前来了。那太监也喊了一嗓子,只是不如皇上皇后出来时那般卖力大声。果然,这宫里的尊卑高低,都是分得清清楚楚的,众人又连忙起身,等待着陈贵妃和太子。 陈贵妃和太子到了殿前,“臣妾请皇上,皇后安。” “儿臣拜见父皇,参见母后。”太子则是跪了下来,磕头道。 “都起身吧。”皇上淡淡说道。 王皇后笑着看着太子,“太子长大了,说起话来都成熟了许多。真是有劳妹妹费心思了。” 陈贵妃连忙回道:“皇后娘娘哪里话,还是皇上和皇后娘娘时时教导的功劳。”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陈贵妃和太子这才入了坐,众人也才跟着入座了。 接着,宣妃和三皇子,梅妃与四皇子,五皇子一同前来了。 三位皇子皆是一表人才:三皇子英俊强势,一副凌驾于天子之上的傲慢溢于言表,四皇子一派诗书之态,气度优雅,而五皇子拓跋泽言的出现则在众位少女当中引起了惊呼声。 只见他英俊到极点的面容,挺直的鼻梁下是一张削薄的唇,刚毅的下巴,面色微微黑一些,可给人铁骨柔情的假象。 紧接着是戚昭仪和六皇子入场,戚昭仪生得温和婉约,虽然比不上陈贵妃高贵,不如宣妃华丽,可也自有一股决然超尘的柔美。 她身边的六皇子拓跋泽言像极了母亲,若是与五皇子相比,这位六皇子显然拓跋身少了五皇子的阳刚之气,可他那净白得几乎透明的脸上的五官确是这几个皇子中模样最俊的。 只见他身着一身冰蓝色的长袍,袍内绣着镂空木槿花,以雅致的竹纹镶边,腰间一根玉带。整个人透着一股超然的气质,给人一种笑看风云,万事定在心里的感觉。 众女子见了拓跋泽言又皆是一阵惊呼,今日的六皇子却是格外俊美。 柳梦妍的目光从拓跋泽言身上扫过,想起上一次,他一身白袍,今日一身冰蓝,不得不说,却是更俊。 如此温润如玉的面孔下,在无人的情况下,却对自己那般无礼。 哼!知人知面,不知心! 柳梦妍这样想着,便垂下了眼眸。 六皇子和戚昭仪进来的时候,宣帝脸上喜爱的表情很是显而易见,一旁的王皇后察觉到,遂也往他们母子身上看去。 众位少女当中,有人小声道:“看样子,皇上似乎很喜欢六皇子啊?” 柳梦妍看向宣帝,只见他满脸满是笑意,还亲自上前扶起戚昭仪。 六皇子曾经为宣帝挡下毒酒,自那以后,宣帝对六皇子格外恩宠,这也是满朝皆知的事情。 “这个六皇子曾经为宣帝挡过一次毒酒,那一次,六皇子差点挺不过来了,还请了一位神医,配了解药,这才好的。后来,还因为这个在宫里养了多日这才能行动自如。所以,皇上自然是宠爱这位六皇子的。”又有人轻轻地道。 这件事情,皇家中人都是知道的,只是宫外知道此事的人极少。 “原来是这样,难怪这个六皇子的母妃不过是个昭仪,却得皇上亲自搀扶呢。”有人道。 众女子还在议论六皇子和戚昭仪特殊的恩宠,只有柳梦妍不动声色。 她望过去,正好迎上拓跋泽言那双笑吟吟的眸子,四目相对的一刹那,柳梦妍瞬间心虚了几分,忙别过头去。 而拓跋泽言看向这边时,还带着一脸不明的笑意,让众女子都误会了一场,皆是掩面不敢去看他,都以为是在瞧自己,其实拓跋泽言的眼神自始至终都在一个人身上,那便是柳梦妍。 “六皇子好像在看我耶!” “六皇子明明看的是我!” 听着耳边的小声嘀咕,柳梦妍忍不住又抬眼朝着拓跋泽言所坐的位置看了过去。 拓跋泽言朝着她露出了一个轻轻的笑意。 等众人都入座之后,王皇后看也来得差不多了,便看向宣帝,等着他的旨意。 宣帝只是朝她略微点了点头,她又给内侍官使了个眼色,内侍官上前一步,扬起头,高声道:“起舞—” 话音一落,一群身着彩衣的女子蹁跹而来,一旁的丝竹之声也足一响起,众舞女随着乐声翩翩起舞,甚为美丽。 这些女子都是从民间千挑万选,容貌也皆都是上乘,然后再由宫里的礼乐班培养,不是一般世家府中的乐女所能比的。 众位世家小姐见到这个场面,纷纷露出惊羡之色,她们就算平日在自家府中也能见到歌舞,但是却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美人。 但是这些却在柳梦妍眼里没有掀起任何丝毫波澜,因为上一世,这些场面她早就已经司空见惯了,所以根本就不足为奇。 她只是自顾自地喝茶,在众位少女当中显得尤为不同。 众位妃子和皇子却是各怀心思,暗中打量着这些大家闺秀们的反应。 各人脸上的神情和表现皆都一个不落地被坐在上座的皇上皇后,妃嫔皇子们瞧着。 很快,一曲舞就结束了,大家还沉浸在这舞蹈之中。 只见一个外族男子站起身来,他走到宣帝跟前,行了一个外族特有的礼节,然后道:“拓跋朝的歌舞果真令人惊叹,让本王子很是钦佩。” 听到这番奉承,宣帝也很是高兴,谁不喜欢听好听的话呢? “王子过奖了,听闻乌兹国的舞蹈也是不凡,不知今日朕可有缘相看?”宣帝也很是客套地说道。 那乌兹国王子道:“本国早已准备好了舞乐,供皇上欣赏了。” 他说完,手一拍,一群穿着异域风情服装的女子便慢慢进来了。 众人眼前一亮,她们步伐轻巧灵活,舞蹈活泼优美,身体各部分的动作较为细致,尤其是手腕和舞姿的变化极为丰富,舞姿时而优美舒展,时而矫健有力,有着浓郁的西域风格。 若说刚才的舞蹈柔美婉转的话,那么这个就是完全不同的。 此舞充满了异族特色,世家小姐们哪里见过此等完全不同于中原的舞蹈,一个个皆都移不开眼。 大家看得正兴,只见那些舞者簇拥着一位样貌出众,舞姿非凡的女子。 那女子头上披着一块淡蓝色的沙巾,一身淡蓝色的舞裙相配,细小珠帘半遮面,一双既清丽又妖娆的眸子,时而勾人魂魄,时而惹人怜爱,看得众人都挪不开眼了。 特别是太子和三皇子,那眼珠子都快贴在那女子身上了。 乐停舞止之后,那女子笑盈盈地上前请安,“小女子是乌兹国的公主依利莲,拜见皇上。” 宣帝见她美貌动人,连忙道:“没想到贵国公主竟有如此倾城之貌,舞得也甚好。公主快些请起,入座吧。” 第一百六十四章 乌兹国公主 “谢过皇上。”说完,依莉莲便起身来到她哥哥身边一起坐了下来。 太子和三皇子的眼神皆是随着这位公主移动着,其他皇子倒是淡定了许多。 舞蹈也看完了。 王皇后笑了笑,看向宣帝,“臣妾准备了一个助兴的小游戏,还要请皇上做主,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宣帝已经过了不惑之年了,做这些本以有些不合适地,可是见大家兴致这么好,也不好扫了兴,“好!今日朕就来考考这些闺阁少女们。” 说罢,便让人伺候笔墨,写了几个谜,其他的谜语早自己贴在各式各样的花灯上了。 宣帝的这两张,王皇后亲自选了花灯,吩咐人贴上了。 然后,猜灯谜就正式开始了。 一个宫女提着花灯站了出来,一个内侍便高声道:“落花满地不惊心!” 众人先是一愣,接着宣妃嘟嘴有些娇嗔道:“皇上,你这个谜语大家若是依了,臣妾可不依,皇上是绝顶聪明的,这也不说个大致的方位,让大家可怎么猜?” 宣帝见她这般说,忍不住笑了笑,“爱妃说得是,这个谜底,打一位名人,大家都猜猜吧。” 这下众人才都开始思索。 柳梦妍见柳若玉思量了一下,突然有灵光一现之态,她立马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给她使了个眼色。 柳若玉也是聪明人,立马就心领神会了,现在就正是她装迟钝的最好时机。 她点了点头,然后又做出一副苦思冥想之态。 这个时候,突然有人站起身来,高声道:“我知道我知道。”此人正是永宁侯门的嫡女萧玉梅。 宣帝见这么快就有人知道了,不禁有些好奇,“嗯?好,你快说说是谁?” 萧玉梅点了点头,然后很是自信道:“回皇上,皇后娘娘,是谢安!这个谜语是花落满地不惊心,花谢不扰心境,自然就是谢安了。” 宣帝点了点头,很是赞赏地看着她,“不错。不亏是永宁侯的女儿,果真是兰心蕙质。” 得了宣帝的夸奖,其他人自然也是投诉赞许和羡慕的目光,萧玉梅一时间出尽了风头。 她面含笑意,“谢皇上夸奖。”说完才坐下来了。 接着是皇上写的第二个谜语,那宫女挑着花灯,内侍在一旁道:“两人十四个心。打一个字。” 内侍的话音刚落,便有人道:“禀皇上,小女子知道谜底。”只见靖远侯府的嫡女吴岳琳站起身来。 宣帝笑道:“好,你说说。” “是德字。”吴岳琳笑着说道。 宣帝点点头,很是满意,然后笑道:“看来朕是老了,你们这些小辈,都是一个赛一个了。” 王皇后也跟着笑了笑,“皇上哪里话,是皇上的谜底出的简单。这才让她们一猜一个准,只怕出难了,到时候呀,这游戏到第一轮就终止了。” 众人也都连忙恭维地附和到。 宣帝明显对王皇后这番话说得很是开心,但是却摆摆手,示意她们不必在意,接着玩。 接下来,内侍官又喊了十几个谜语,皆是之前就准备好的。这期间差不多的人都答了一个,就连柳若玫都答了一个,只有柳梦妍和柳若玉两人一直不曾出声回答。 陈贵妃和宣妃两人在猜灯谜时,一直在观察着众位的表现,对于柳若玉,两人皆是有些失望。本以为家室不错,这样貌在众小姐之间也算不错,这样的人定是个聪明伶俐的人儿,却不想反应竟然这般迟钝,真是让人有些大失所望。 反倒是另外三个,都入了两位的眼。分别是永宁侯的嫡女萧玉梅,还有靖远侯门的吴岳琳,还有万家的嫡女。这三个都不错,但是终归侧妃只有一个,还需要细细考量才行。 所以陈贵妃和宣妃都没有表露自己心里的想法,只是淡淡的样子,所以谁也捉摸不透她们心里在想什么。 这个时候,乌兹国王子突然站起身来,拉着依莉莲来到殿前,“皇上,我奉父王之命,此次前来其实还有一事,与皇上商量。” 宣帝立马敛住了笑意,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在国家大事年前,总是一副威严之态,他沉声道:“不知贵国有何事要商议?” 那王子将依莉莲推了出来,“这是我妹妹,乌兹国最尊贵的公主,此次带她前来并非为了游玩,而是希望能和拓跋王朝联姻,许给拓跋王朝的皇子。”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大家都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化得这么快,刚才还赏心悦目的观赏依莉莲公主的舞姿,可是现在在看,却心生了另外一种感觉。 那些女子心里都有些不安和紧张,毕竟这一次为何前来赴宴,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是现在,这公主不摆明了在抢她们的机会吗?可是又没有什么办法,谁让她是堂堂一国公主,虽然不是什么大国,但也不是她们能比的。 宣帝听了他的话略微有些惊讶,但是随之而来的就是兴奋。 本来之前他就有此意,但是乌兹国一直没有表现出什么来,他也就按兵不动了,现在既然他先提出来了,那自然是最好的了。 若是能联姻,那么得了乌兹国的助理,拓跋胜王朝的边境就多添了几丝安宁,若是有战事, 乌兹国也能出力不少,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难就难在,许给哪位皇子? 众位皇子听闻这依莉莲公主要在众位皇子当中挑选夫君,亦也开始紧张起来。 宣帝看向依莉莲,“公主身份尊贵,不知公主有何想法?” 既然他自己不知将其许给哪位皇子,那么何不如将这个问题抛给她自己? 依莉莲上前一步,直视着宣帝,然后很是自信道:“回皇上,为了两国和平,依莉莲情愿和亲。不过,依莉莲却也不是那般随便之人,依莉莲未来的丈夫,我要自己挑选。” 众人暗暗吃惊。 宣帝一听,正合他意,遂问道:“不知朕的哪位皇子有幸能入了公主的眼?” 众人都有些敛声屏气,静静等待着。 都知道,这位公主的好处,若是能娶了这位公主,那么,整个乌兹国都将成为他背后的助力。 依莉莲转过身来,在众位皇子打量了一圈,接着将目光停在了拓跋泽言身上。 然后她抬起手指向他,“回皇上,我选的是六皇子!” 依莉莲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片哗然,很是震惊地纷纷看向六皇子拓跋泽言。 要说地位,众位皇子都不及太子,若说才情,理当是四皇子最好,霸气自然属三皇子莫属。 这六皇子虽说长得俊俏,可这个优点显然与权利来说,微不足道。 故此,不管怎么说,这乌兹国公主应该选的人按说轮不到六皇子的,可是现在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偏偏就发生了,大家自然很是惊讶了。 就连宣帝和众位妃嫔也都面露惊讶之色。 柳梦妍听到依莉莲的话,也微微有些惊讶,本以为她会选择太子,或者四皇子。 毕竟太子身份尊贵,虽然说是个草包。 四皇子前些日子私会乌兹国人,以为有什么阴谋,可是现在却完全出乎她的所料。 她看向拓跋泽言,心跳突然有些加快,有些不畅快的感觉。 只见他一脸平静,没有丝毫惊讶和喜悦的神色。 与此同时,拓跋泽言也突然望过来,正好对上柳梦妍的眼神,见她眼里有些焦急之意,他心里突然有了几分开心。 柳梦妍瞬间脸变得通红,就像是有人探究到自己秘密一般。 她连忙低下头去,不在看任何人。 此时,拓跋泽言面不改色地站起身来,对宣帝道:“回父皇,若是公主殿下不介意做小,那么儿臣也不会介意的。”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惊,而这一次,比前两次都更加惊讶,似乎都有些顶不住了,毕竟,今日发生了太多的意外,让人一时间有些应接不暇。 这一次,包括柳梦妍都有些惊讶了,猛然抬起头看向拓跋泽言。 只见他负手而立,一身光华,气质卓然。 要知道,这可是乌兹国的公主怎么会给人做小? 他这是当众拒婚吗? 柳梦妍目色复杂地打量着拓跋泽言,想要看穿他,可是怎么也看不穿。 堂堂一国公主,居然被他当众拒婚! 不,这比拒婚更可恶。拒婚只能说自己配不上公主,可是他居然说只能做小,这让公主的脸面往哪里放? 戚昭仪拉了拉拓跋泽言的衣袖,可是拓跋泽言还是一点不为所动。 “休得胡说!这可是乌兹国尊贵的公主,小六,你,你……!” 宣帝的语气显然带着些怒意,本以为是一桩好事,却不想演变成了这个样子。 拓跋泽言连忙跪下,道:“父皇,不是儿臣对公主不敬,实在是儿臣已经心有所属,再容不下旁人了。若是父皇非要逼儿臣,那么儿臣便只能委屈公主了。” 众人又是一惊,没想到这六皇子已经有六皇子妃的人选了。 纷纷开始猜测这个被六皇子看上的人究竟是谁? 第一百六十五章 最美的花 依莉莲听到这里,遂突然道:“大拓跋皇帝陛下。依莉莲觉得六皇子殿下应该不是骗人。是依莉莲与六皇子殿下没有这个缘分。还请皇帝陛下不要怪罪他!” 宣帝本以为刚刚六皇子所言会惹恼乌兹国公主,却不料公主还维护起他来,遂立刻道:“公主海量。请公主入座。乌兹国与我大拓跋联姻一事,还需要细细商拓。朕到时候一定为公主择一位良婿。” 王皇后见局势尴尬,便笑着出面解围,“我们拓跋胜王朝的男儿千千万,依莉莲公主可以留着时间慢慢挑,不必急于这一时。” 宣帝一听,马上也附和道:“是啊,不急于这一时,朕还有好几个儿子,你且慢慢选,不急。” 那依莉莲公主正欲说说什么,王皇后立马站起来道:“如今季节正盛,御花园里百花齐放,今日还有一个节目,便是去御花园中,寻一朵你们认为最漂亮的花回来,一炷香的时间,回到这里,寻到了最美的花的人,有奖励。” 说罢,她便扶着宣帝起身离开了。接着陈贵妃,宣贵妃,梅妃,戚昭仪等众位妃嫔也都一一出去了,回到自己的寝宫稍作休息。 众位小姐,由內侍宫女们带着往御花园去。 她们还未到园中,便先闻到阵阵淡淡的花香飘过。 等到了御花园,眼前五颜六色的花,让众人应接不暇。 “这御花园好大啊,好漂亮,好多的花,我都还从未见过呢!”一个女子拉着自己的好友,连连赞叹道。 另外一位也是一脸惊艳的样子,“是啊,这御花园就是不一样,比起我们家的小院子,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柳梦妍听着她们惊喜的声音,却很是不为所动。其实她们的反应也可以理解,这御花园可是收罗了天下万种花,就拿牡丹来说,这御花园里都有上百个品种,怎么能不让人惊讶呢。 若不是前世她早就已经见过甚至还生活在这里的话,她也会如这些女子一般,惊叹不已的。 大家观赏了一番之后,都匆匆去寻找御花园里最美的花。 这御花园这般大,想要全部看完,找到那朵最美的花可不容易。 所以大家说了一会儿,便都三三两两地散开去了。 柳梦妍看着大家都忙着去寻去了,也不着急,也不是她不打算找,这皇后娘娘的懿旨,自然是不敢违抗的。 虽然她这一世并未打算嫁入皇家,可是她也不敢马虎应对。 这一世,柳梦妍还是第一次入这御花园里,但四顾一下,还是如上一世一样。 她长吁了一口气,打起了精神,也去寻那朵最美的花了。 “最美的花……”她一边走嘴里一边念叨着,其实当王皇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心里就已经知道她嘴里说的“最美的花”是什么。 这位王皇后可是她前一世的婆婆,两人相处多年,她怎么会不知道她心中的事情? 柳梦妍记得王皇后曾经地她说过,年轻的时候宣帝与她的感情还是很好的。他们曾两人亲手在御花园种过一棵夫妻树。 如今宣帝身边早就充斥了年轻嫔妃,还有像陈贵妃、宣贵妃、梅妃、戚昭仪这样育有皇子的妃嫔相伴。 王皇后无所出,只有两个养子。二皇子和五皇子。 当年的夫妻树犹在,而帝后夫妻俩之间那份惜昔相印的感情早就烟消云散了。 王皇后心中最美的花应该指的就是那颗夫妻树吧。 其她的女子,在这御花园里忙得团团转,看到一朵花便觉得这是最美的,让宫女采摘了一朵,可是这还没走出去两步,又看到另外的,又觉得那朵花好看多了,便又让宫女采了下来,这一路下来,盛花的篮子都快满了,可是还是觉得不甚满意。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专门采花回去插的。 谁都想找到这御花园里最美的那朵花,以好呈給皇后。 柳若玫手里拿的是一枝红色的香石竹,花瓣呈波浪状,像极了仙子的裙摆一般。 “春归幽谷始成丛,地面纷敷浅浅红车马不临谁见赏,可怜亦能度东风”写的就是这香石竹,更何况,这香石竹代表了温馨,又是大红色,送皇后娘娘最佳。 这可是她想破了脑袋才想出来的,因为这一次的宴会对她来说,甚是重要,可不能同她们一般千篇一律,总要别出心裁一番才行,这样才能引得众位皇子和娘娘的专注。 吴岳琳采了一枝白梅,不管何时,白梅都散发着一股淡淡地香气,正所谓‘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白梅是开在早春的,颇有迎春之意,而且这花中四君子其中便有梅花,所以谁敢说这梅花不是最美的? 相比这两人,萧玉梅的就相对来说简言意骇一些,就是一朵牡丹花,这牡丹花可是万花之首。 素有“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柳梦妍走了半天,虽然手中没什么花,可是她却一点都不着急。 她慢慢走着,走过一条幽静的小道,再穿过一宝瓶门,接着又穿过一条小径之后,便来到了一处偏幽之处。 这里已经没有多少花了,都是一些低矮的树木,树木也有少许开了花,但都是极小极淡的。 相比前面那些艳丽的牡丹芍药,这些花是那么的不起眼,那么容易被人忽略。 记忆里,那两株夫妻树就在附近了。 柳梦妍又往前走。 其实这夫妻树就是两株合欢花,合欢花意长久之意,这王皇后将一腔真心全都付在了宣帝身上,可是这宣帝却未必心里只有她一人。 她正想着,两株合欢树却赫然出现在了眼中。 现在这合欢花还未完全开放,花苞才微微吐露,花若隐若现。 两株合欢树已然长到了一起了,象征着夫妻一体。 这是当年宣帝和皇后亲自植下这两株树的寓意。 可是如今,宣帝和皇后却未必能做到夫妻一体。 树在情不在!人在爱不复。 柳梦妍抬起脚步,往那边走去,刚绕过一丛矮小的树丛,却看见那合欢树下赫然立着一个人。 柳梦妍立马收住了脚步,没有再往前走,因为那树下的人正是五皇子,拓跋烨泽! 虽然只能隐约看到背影,但是拓跋烨泽的背影,她就算是死,都会记得。 柳梦妍记得上一世,自己曾与拓跋烨泽来到过这株夫妻树下。那是他们刚成婚,他带着她来过,跟她讲述了这株夫妻树的来历与寓意,然后告诉她,自己会与她如这株夫妻树一般,长长久久,永远在一起。 想起那些他对自己曾说过的甜言蜜语,柳梦妍脑中只出现两个字:屁的! 这一世,她不想嫁入皇家,大可不必为这花费什么心思。但是却不知为何,她却不知为何不知不觉来到了这里,潜意识里还是想要王皇后的好感,甚至是宣帝的好感…… 她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离开,随意找一朵花交差。 她现在可不想和拓跋烨泽扯上任何关系,所以还是躲远一点的好。可是往往天不遂人愿,她才刚准备转身,放轻了脚步准备离开,却看见拓跋烨泽也转过身来了。 她顿时愣住了,一时之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而拓跋烨泽转过身来见到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不过很快就平静下去了。 他笑得粲然,慢慢走过来,“四姑娘果真聪慧过人。” 柳梦妍按耐下心里的波动,也勾起一抹皮笑肉不笑的笑意,微微福身,“见过五皇子,梦妍愚笨,不明白五皇子这话是何意。” 拓跋烨泽见她不承认,也不拆穿她,只是看了看身后的合欢树,“四姑娘能猜中母后心中所想的最美的花,就是这合欢花,这难道还不聪慧嘛?” 听到这话,柳梦妍做出一副惊讶之色,恍然大悟道:“原来皇后娘娘所说的最美的花就是这合欢花呀。那我可要摘上两朵。” 说完正欲上前去摘,却被拓跋烨泽抓住了胳膊。 柳梦妍一愣,看他直直地盯着自己的样子,显然是不信自己的话,遂连忙解释道:“其实,我只是不小心迷了路。左窜右窜的这才来到这里,不小心扰了殿下清净,梦妍马上就走。” 说罢,她试图挣脱被他抓住的胳膊,可是拓跋烨泽的手却依旧紧紧的拽着她。 “殿下,请放开梦妍的胳膊。若是叫人瞧见。可对殿下的名誉不好。”柳梦妍只好出言道。 突然,拓跋烨泽将她的身子板正,两只手钳制住她的肩膀,“我知道,你对本殿一直是欲擒故纵之态,那么,今日本殿便告诉你!” 柳梦妍不知他要说什么,只是那肩膀上传来丝丝微痛。 拓跋烨泽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很是郑重道:“今日,本殿就如你所愿,我愿意以正妃之礼相聘,让你做本殿的正妃!” 他说完之后,脸色微红,两眼有些紧张地看着柳梦妍。 第一百六十六章 害怕 柳梦妍见无法挣脱他的钳制,只好仰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的脸,心中冷笑连连:自己到底有多大的利用价值,让这位一向自命不凡的五皇子下了如此血本! 肯定有什么东西,让他此刻做出如此之态。 拓跋烨泽见柳梦妍不说话,还以为她已经心有所动,连忙道:“若是你担忧自己的身份不够的话,本殿不在意。只要你答应本殿,本殿自会想办法帮你弥补身份的缺陷。如妍,你跟本殿站在一起,咱们一块儿看尽这片江山,一块儿坐享这些繁华。” 同样的话,同样的表情! 柳梦妍一点儿都不惊讶。 因为刚刚这位五皇子拓跋烨泽所说的每一个字,在上一世都曾对她说过。 柳梦妍心里冷笑,脸上却还是保持着应有的礼貌,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梦妍实在不明白五皇子在说什么,什么未欲擒故纵,梦妍从未做过。而且梦妍也从未贪念五皇子的正妃之位,就连庶妃也不成奢望。真不知是什么地方让殿下误会了?若是以前有什么地方让五皇误会了,那么现在我索性就一次性解释得清楚明了。” 一股惊诧从他的眼里闪过,随即便是不解和短暂的迷茫,最后是一种敌意,渐渐在他眼里聚集起来。 他的手不要自在地从她肩头滑落。 柳梦妍连忙往后退了一步,脸上依旧维持着微笑,轻轻道:“梦妍不过五品小官之女,无权无势的,又没有出众的才华和倾国倾城般的容貌,怕是配不上五皇子这般高贵的身份。还请五皇子殿下打消这个念头。” 此时,拓跋烨泽满眼已经是一片愤怒之色。 放眼京城,哪个女子不是对他青睐有加? 只要他一个眼神,这些女子就是为他赴汤蹈火也是甘心的。 然而,这个柳梦妍却一而再挑战他的底线,居然敢这般当着自己的面拒绝自己。 柳梦妍却丝毫不为多动,大声道:“梦妍对殿下从未有过心动,也更不曾做什么欲擒故纵之事。所以,还请殿下自重!也请殿下不要妄言,损了梦妍的闺誉。” 她这一番话下来,拓跋烨泽的眼神已经从刚才的自信变成了愤怒,然后又慢慢演变成极度的冷漠。 柳梦妍瞥见他的眼神变化。这样的眼神,在上一世她曾见过。就在拓跋烨泽对人起了杀机之时,就会有这样的眼神。 难道…… 她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难道他现在对自己起了杀意? 果然,这个拓跋烨泽是心狠手辣的,自己得不到,就要将其摧毁。 她只是没想到,原来拓跋烨泽在这个时候,心智就已经变得这般凶残了。 她不禁感慨,自己上一世年纪轻轻,就瞎了眼,居然对这样的人情根深种。 拓跋烨泽沉着脸突然往前了一步。 就在这时,柳梦妍突然拔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呼救着,“救命啊,救命啊,有淫贼!” 拓跋烨泽被她的这番行为惊住了,顿住了脚步。 现在他是追上去呢?还是不追上去呢? 若是不追,怎么又咽不下刚才那口气,但若是追上去了,那她口中的淫贼不就成了自己了吗? 没办法,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模糊,他并没有追上去,但是藏在衣袖里的手却忍不住紧了紧。 柳梦妍,你好不识抬举!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本殿不怜香惜玉! 那厢,柳梦妍跑了许久,生怕拓跋烨泽追上来,一开始连头都不敢回,只顾着跑。 跑了一会儿,她实在跑不动了,这才回头看了看,见拓跋烨泽似乎并未追上来,心里才稍微安心了些。 不过,她此刻却也不敢停留,生怕自己稍做停留,这拓跋烨泽就追了上来,只有强撑着继续跑。 结果她刚跑到一个拐角,就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被人揽住了腰,抱了个满怀。 她现在正着急着,却不想还有挡路的。 她气吁吁地抬起头来,却看见一张极其熟悉的脸庞。 “六皇子殿下?”她忍不住惊呼了一句,没想到会在这里撞到他。 拓跋泽言见她满头大汗的样子,忍不住调笑道:“找最美的花竟然找得这般辛苦,瞧瞧这满头大汗。” 他一边说,还一边伸手想去帮她擦汗,却被她一把打掉了。 “不劳烦六皇子殿下了。”柳梦妍说道,然后赶紧擦了一下额头上渗出的细汗,还时不时往身后瞧了瞧。 不得不说,拓跋泽言这次出现得很是时候啊。 这样一来,即便是五皇子追了上来,也不敢轻举妄动,对自己怎么样。 “瞧你这张望的样子,该不是对我那位五哥有意吧?”拓跋泽言见她的样子,便调侃了一句。 听到这话,柳梦妍抬起来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她现在累得紧,也不想和眼前这个人争论什么,索性一扭身往前走,也不理他。 “你若真对我那五哥有意,可要先得了皇后的喜欢。皇后是五皇兄的养母,你若是得了皇后的喜欢,将你许给五皇兄便指日可待了。” 他故意这么说着,暗暗观察着柳梦妍的神色。令他意外的是,居然在她脸上看到了一丝鄙夷的神情。 “那可未必。”柳梦妍笑到。就如拓跋泽言所说,皇后是五皇子的养母,养母往往比生母更加刻薄,在这纳妃一事上,她自然是要给五皇子许一个自己能掌控的人了。而自己,并非是那个人。 拓跋泽言听了这话,饶有几分兴趣地看着她,“你这话怎么说?” “皇后虽然五皇子养母,但总归来说,都是你们几位皇子的嫡母,不管要许给谁,都要博得皇后的喜爱。”柳梦妍仰着头为他细细道来,最后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意,“难道不是吗?六皇子殿下。” 拓跋泽言愣了几秒之后,也扬起一个笑意来,这个女人倒是看得透彻,这婚假之事,虽说是各皇子的家事,可是既是家事,也是国事,自然要得了皇后点头才行的。 “那看样子,四姑娘不是有意与五皇兄,而是众皇子中还另有其人?”他俯下身子凑近柳梦妍,语气略显暧昧地说到。 柳梦妍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跳进了一个他要以设好的局里面,一直被他牵着走。她瞬间便有了再不想理他的冲动,蹭得一下站起身来,往别处又去了。 “四姑娘!” 拓跋泽言朝着那个背影喊道。 柳梦妍身形一震,不由自主地收住了脚步。 “六皇子正妃的人选,你可知道本殿许给了哪家的小姐?”拓跋泽言站在那里道。 他脸上的笑意全无,与刚刚那个纨绔不羁的六皇子似乎判若两人。 “呵呵,六皇子真可笑!梦妍岂会知道六皇子心仪哪位姑娘?”柳梦妍道。 “四姑娘做戏的本事可真高!本殿三番两次已经在姑娘面前求娶过了。连……连姑娘的芳唇都已经碰过了。姑娘却还能够无动于衷。”拓跋泽言看着柳梦妍的背景,两道灼热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 “你!”柳梦妍突地转过身来,一双杏眼里满盛着恼怒。 她此刻内心极为矛盾:这六皇子拓跋泽言三番两次撩拨于自己,更是以六皇子正妃相许,会不会与那个伪君子拓跋烨泽一样,看重的不过是自己外祖朱家定国公府的权势?可偏偏自己对这个六皇子又并不是完全无动于衷,能如对拓跋烨泽一般绝对免疫了。 “五哥似乎对四姑娘情有独钟!若是他强行求娶,你也不一定能拒绝!”拓跋泽言又道。 “在献艺会上,梦妍已经将心仪郭大哥的事情公之于众。然道贵胄如皇子,还要强求吗?”柳梦妍压抑着内心的悸动道。 其实她这句话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刚刚在那株合欢树下,那拓跋烨泽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便是最好的明证! 他若是有需要,真地会强求! “若是父皇亲自下旨赐婚,只要四姑娘一天未嫁,就不能抗旨!”拓跋泽言冷冷地道,“到时候即便四姑娘再不情愿,柳大人只需要一席嫁衣,便能将姑娘塞入花轿之中。一个郭子韬,根本不足为惧。更何况,他现在连提亲都还没有跟四姑娘提。” 柳梦妍努力维持着面上的镇静,可拓跋泽言的话却一点点打破了她内心的镇静。 是呀!她终究还只是一个未嫁的闺阁少女! 而婚事于女子,从来都不是自己能做主的。 若是宣帝亲自下旨赐婚,她也是逃不过去的。 “四姑娘,郭子韬保护不了你,他没有这个能力。”拓跋泽言一步步走到她跟前,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本殿能护住你!” 他苍白而精致的脸庞居高临下地看着柳梦妍。 分明应该是这世上最动听的甜言蜜语,可此刻听起来还是带着一丝强迫的意味。 “殿下看重的恐怕是梦妍背后朱家的权势吧?戚昭仪娘娘一向清心寡欲,在后宫是最没有锋芒的,怎么六皇子殿下却要将她推入权利斗争的漩涡里去吗?”柳梦妍生硬如铁地仰起头,对着他道。 第一百六十七章 作画 拓跋泽言的眼里闪过一丝痛惜和失望,可转而他却一把抓住柳梦妍的一只手道:“本殿喜欢你!并非看重什么定国公府的权势!若不是喜欢你,本殿为何为你做下那么多事情?” 他每一个字咬得极重,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 然后,他的眼里竟然涌出了如清泉一般的眼泪。 同样,柳梦妍的眼里也早就被心中的激动刺激得热泪盈眶。 她问自己能相信他的话吗? 可她心里没有答案! “你然道在这世上,再也没有相信的人了吗?”拓跋泽言突然问道。 柳梦妍哑然。这句话问得似乎洞悉了她身上所发生的事情。 可是,怎么可能呢? “时候差不多了,梦妍要回承乾殿了。若是迟了,便是对皇上和皇后的不敬。”柳梦妍一把从拓跋泽言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 然后,她便往前快步离去。 看着她纤细的身影飘然而去,拓跋泽言紧紧握了握自己的手,嘴唇翕动着,反复说着什么,可是这些话随着风儿飘散而去,并没有传入柳梦妍的耳朵里。 柳梦妍和拓跋泽言一前一后回到了承乾殿。 众人一都回来了,皇上皇后和众位妃嫔早已经安坐在殿上了,正在相互品茶交谈。 大家行了礼,王皇后道:“众位可都寻到这御花园中最美的花了?” 听到这话,有人面带自信,有的却有些不甘心似地,但也都齐齐道了一句,“回皇上皇后,寻到了。” 王皇后这才满意地笑了笑,然后给了内侍总管一个眼神,内侍总管自然明了,吩咐各个宫女将笔墨纸砚发了下去。 “请众位小姐入座,将在御花园里寻的最美的花画于纸上,一会儿由皇上皇后鉴赏。”那内侍总管高声说道。 此话一出,有人欢喜有人愁。 画功好的自然要欢喜了,画工不好的,却也不敢多说什么,这是皇后娘娘的旨意,即便自己不擅长,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其实,皇后这样做,也是在考验众位的画工如何。 身为女子,自然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好。 这样一看众人的表情,到底会不会这书画,便一目了然了。 众女子中虽有不会作画的,可是也不敢耽搁,也都入座一一开始执笔开始画了起来。 趁着这个空挡,几位妃嫔也在细细观察着这些世家小姐们。 众人画到一半,陈贵妃看着萧玉梅露出很是欣慰的笑意,对贴身的宫女小声道:“这个萧家的嫡女萧玉梅还不错,你看她,沉着冷静,胸有成竹,看来是个有章法的。” 这话落到一旁的宣贵妃耳中,她立马用不轻不重的声音称赞了一句,,“这萧玉梅倒是不错啊,不亏是萧家的嫡女。” 王皇后听到这话,顺着她们的目光望向萧玉梅,只见她正在认真地作画,笔下也是行云流水一般,那纸上的花已经画好了一般,很是栩栩如生。 她心里已经有了些底,想必这两人皆是看上了这萧家的嫡女萧玉梅了。毕竟这萧玉梅 背后可是整个萧家,而这萧家出了两位大将军,在朝中势力可谓是举足轻重,不容小觑。 “我倒是觉得这柳家嫡女,柳若玉也是不错呢。”她微笑着轻轻说道。 众嫔妃又将目光移至柳若玉的身上,只见她拿着笔有些笨拙且吃力,宣妃顿时蹙了蹙眉,有些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将目光移至到了别处。 陈贵妃倒是有些注意柳若玉,毕竟这柳若玉的身份背景也是不一般。 这柳若玉可是清平郡主的女儿,说近了也能算得上是皇上的表侄女儿。 更何况她爹,柳二爷是内阁左都御史,又是太子太傅,这本就不错,可惜就是人笨拙了一点。 她也忍不住叹气摇头,可是人长得还算可人,侧妃,笨一点也好,免得和正妃争风吃醋惹出什么祸端来。 她虽是这样想着,但是也要看太子是什么意思,她遂看向太子,示意这个柳若玉怎么样。 可是太子却蹙眉摇头。 既是这样,陈贵妃也没办法了,遂将目光移至别处,不再看柳若玉。 众女子的花也都画得差不多了,内侍官将画一一收起来,呈到了宣帝和王皇后跟前。 宣帝先阅览,然后是皇后,接着是众妃嫔。千挑万选才从里面选了两张出来。 宣帝连连点头,“这两幅还不错。” 皇后凑过身去,看了看,也连连点头称赞,“这两幅确实不错,画工也不错,瞧将这些花花得栩栩如生,仿佛将御花园里的花都比下去了。” 众人听到皇后这话,不仅都有些好奇起来,这究竟是谁的画,能得到皇上和皇后的赞赏。 接着,内侍官将那些宣帝和王皇后挑出的两幅画让宫女都展示出来:一副牡丹图和一副波斯菊花,两幅画看上去不相上下,若是论画工,却是那副牡丹图更胜一筹。 众人看这两幅图,那红艳艳的牡丹仿佛就是从御花园采下来的一般,栩栩如生,跃然纸上。那波斯菊虽然也不差,但是却不比牡丹图来得让人惊艳。 “这幅牡丹画得甚好,不知是哪位所作呢?”王皇后瞧着那张牡丹图问道。 这时候萧玉梅站了起来,“回皇上,皇后娘娘,这幅牡丹乃是臣女所作。” “好,那你且说说,你为何认为这牡丹花乃是御花园里最美的花?”宣帝饶有兴趣地问到。 萧玉梅笑了笑,眉眼里尽显将门大气的风采,“回皇上,牡丹乃是花之魁首,而且也是自己家母最喜欢牡丹,故此,臣女一直认为牡丹才是万花中最美的。” 听了她的缘由之后,宣帝忍不住露出很是欣慰的笑意,“很好,时时惦念着自己的母亲,孝心可佳。再加上你这画工很好。” 得到宣帝的称赞,萧玉梅一时间出尽了风头,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她,有羡慕,也有嫉妒的。 接着是那张波斯菊图。 宣帝指着那幅图道:“那这幅又是谁所作?” 只见万家嫡女万媛媛起身:“回皇上,这幅波斯菊乃是臣女所作。” “好,那你也说说为何认为这波斯菊是最美的?”宣帝说到。 万媛媛不如萧玉梅那般大气,破有小家碧玉的感觉,面含羞怯之色,声音也是温婉轻柔,“回皇上,白色波斯菊圣洁如雪,好比女子冰清玉洁,恪守本分,所以臣女认为这白色波斯菊才是最美的。” 宣帝听了连连点头,“不错,虽然这些画里也有不少人画了波斯菊,却都不如你的来得巧妙。并且能将女子美好的德行蕴涵其中,这心思也是妙得很。不错!” 众人又将赞许的目光向万媛媛投去了。 皇后慢慢浏览着剩下的那些画作。 本以为萧玉梅和万媛媛的是最好的了,可是当她看到一副图之后,却忍不住愣了许久,眼神里流露出很是欣慰和感动的神色。 看了许久才将这幅画交给了内侍官。 内侍官看了那副图,也是微微一愣,但是却不敢多言,转身将那副画呈給了宣帝观看。 宣帝看到那幅画后,面上一动,沉思良久,遂对内侍官道:“这幅画才是魁首,呈給大家都看看吧。” 众人本来是很期待的,可是当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却将期待转为了惊讶。 因为这幅画,画得根本就不是花啊,明明是两株连在一起的树啊。 众人纷纷开始猜测,这到底是谁画的,居然能让皇后破格将其选中。 “这幅画是谁所作?”王皇后声音中带着一丝激动之情,高声问道。 众人也都敛声屏气着,等待着看看到底是谁画的。 这时,只见柳梦妍在众人的目光中,丝毫不胆怯畏惧地站了起来,“回皇上,皇后娘娘,这幅画乃是臣女所作。” 她的声音不惊不宠,不卑不亢,她就知道,王皇后一定会选中这幅画得,现在果然不出她所料。 “可是这并非是花,而是树,你如何觉得这树是御花园中最美的?”王皇后直接了当的问道。 她的心里也甚是期待,本以为这两株合欢树只有她自己才觉得珍贵不已,却不想还有人也认为她是御花园中最美的。 柳梦妍扬起头来,高声道,“御花园乃是皇家御用花园,里面花草成千上万,无不是美艳之极。可是,却都比不上这两棵树来得最美。” “为何?”王皇后追问道。心里带着一丝期待。 “因为这两株夫妻树是娘娘与皇上年轻时所植,寓意着夫妻一体,天下归一,国家安泰,百姓和睦。所以臣女认为这两株相连在一起的夫妻树才是整个御花园里最美的。”柳梦妍仰首挺胸地说道。 她这一番话下来,众人都惊叹不已,没想到这画上的两株树来头居然这么大。 萧玉梅和吴岳琳,还有万家嫡女万媛媛听到此,心里已然知道,今日柳梦妍才是这场盛会的胜出者。 而宣帝与王皇后对柳梦妍的这番话都有些动容,仿佛想起年轻时的那些往事,忍不住相互看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 第一百六十九章 安平县主 宣帝还拉起了皇后的手,以示欣慰。 王皇后心里暗暗激动,皇上已经好久不曾这般看她,也有好多年不曾这样牵自己的手了。她一时激动得险些眼泪都出来了,好在及时控制住了。 可是宣贵妃和陈贵妃看到宣帝如此,心里暗暗不适,忍不住暗中向柳梦妍投去敌意的眼光。 不曾想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员之女,居然还有这般大的本事,让皇上和皇后这一对冷清已久的夫妻死灰复燃,让她们念起了旧情来了。 宣帝很是欣慰地看着柳梦妍,道:“的确,这两株合欢树本是朕和皇后年轻时所植。你这番话倒是让我想起了不少年轻时的往事。不过想来这件事情知道得人极少,看你的年纪,那时候你也不过总角之年,是如何得知这件事情的?” 面对宣帝的疑问,柳梦妍丝毫没有慌张,“这也是臣女小时侯在外祖母那里听来的,臣女别的不会,但是记性不错,便记了下来。” 王皇后很是赞赏地看着她,在宣帝耳边清声道:“这柳家四小姐的外祖母原是定国公府朱家的朱夫人。” 宣帝听后顿时恍然大悟。 宣帝听到皇后的话,又想起自己的幼妹,福明公主正是柳梦妍的表姨妈,心中顿时又多了几分亲切之感。 “好,柳府有你这般七窍玲珑心的女儿,是柳府的福分。”宣帝丝毫不吝啬地夸奖着柳梦妍。 可是却引来了很多妒恨的眼光。 柳梦妍没有表现出有多高兴的样子,只是淡淡地笑着回话,“多些皇上夸赞,皇上过奖了,臣女有幸见到皇上与皇后亲手种的夫妻树,原是臣女的福分。不敢受皇上赞誉。” 她这些客套又奉承的话,听得宣帝极为舒心,龙颜大悦,“今日这最美的花,当属柳府四小姐柳梦妍!” 柳梦妍立马跪下谢恩,“谢皇上夸赞。” 王皇后笑的很是开心,连忙道:“这幅画,你当之无愧。” “谢皇后。”柳梦妍说完之后才慢慢起身。 “皇上,该赏些什么呢?”王皇后心里对这个柳府四小姐柳梦妍甚是喜欢,她误打误撞倒是帮我自己大忙,让皇上记起了以往与她的往事。所以总觉得之前准备的赏赐太过于轻了,所以将这个问题抛给了宣帝。 宣帝闻言,也思量了一下,柳梦妍本是定国公府的外甥女,更是他幼妹的侄女儿,这样说来,她也算是自己的侄女儿了。更何况这个女子聪明,又懂得国体大事,是要赏! “柳梦妍上前听命。”宣帝突然变得严肃道。。 柳梦妍不敢怠慢,连忙上前跪了下来,“臣女听命。” “柳府四小姐柳梦妍,聪明伶俐,贤良淑德,品行兼备,故赐封号,安平,封为安平县主。”宣帝直接说到。 他的话音刚落,全场一片哗然,都惊呆了,没想到皇上竟然会封柳梦妍为安平县主。 特别是柳若玫,本以为此次自己会大出风头的,却不想到居然被这个人抢了先,遂对柳梦妍更加嫉妒了。 这县主的封号可只有皇族中的女子才能享有的,可是这柳梦妍,不过是柳家三房,一个五品小官的女儿,怎么会一下子就被封为了县主?这简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更何况这皇上这样封赏,摆明了就是很看重柳梦妍了。 不止在座的女子惊呆了,就连几位皇子都惊讶地看向柳梦妍,没想到她居然仅凭一幅画就得到了这么大的恩赏,这简直不是一般的女子啊! 柳梦妍也有些惊讶,本来只是想得到皇上和皇后的好感,却没想到竟然得了个这么大的封赏。虽然她并不想引起这样大的轩然大波,可是现在也容不得她犹豫了,她连忙上前,“谢主隆恩。” 一旁的五皇子拓跋烨泽看着柳梦妍面不改色的接受恩赏,又想起刚刚在御花园里她说的那些话,什么偶然,什么迷路了,全都是在骗他。他看向柳梦妍的眼神就更加复杂了。 而拓跋泽言虽然脸上风平浪静,可是衣袖下紧紧握住的手却微微颤抖着。他生怕下一秒便听到王皇后向皇上求旨,将柳梦妍许给拓跋烨泽做侧妃。 好在他紧张了许久,直到柳梦妍回到位子上安坐下来,他的手这才松快了一点,端起桌上的一杯茶,猛然喝了一口。 新春会结束了,众女子随着内侍官带着往入仙门出去,可是却拉住了柳梦妍。 “柳四小姐,皇后娘娘请柳四小姐留一会儿,皇后娘娘今晚会在琼华殿举办夜宴,请安平县主参加。” 柳梦妍微微有些惊讶,不知道皇后娘娘要对自己说什么,却也不敢多问这个内侍官,只得应了。 随着那内侍官来到观鱼阁,“请柳小姐稍等片刻。” “有劳了。”柳梦妍淡淡答到。那内侍官摇头,之后便出去了,只留下柳梦妍一人在观鱼阁,等待着皇后的召见。 琼华殿内。 五皇子过来向皇后平安,看到皇后正在取凤冠,遂只是站在身后没有说话。 皇后取下那厚重的凤冠,如释重负般地叹了口气,这才从铜镜里面瞧见拓跋烨泽,“泽儿怎么来了?也不通禀一声。” 拓跋烨泽摇头,上前为皇后选了一只步摇,交给一旁为皇后梳妆的嬷嬷,然后道:“母后,儿臣此次前来是有一事相求,希望母后能成全儿臣。” 虽然皇后并非他的亲生母亲,可是也是从小抚养他长大的。 皇后点了点头,以为拓跋烨泽没什么大事,遂只是淡淡道:“你且说来听听。” 她的话音刚落,拓跋烨泽突然就跪了下来,“母后,儿臣想纳柳家四小姐柳梦妍为妃!求母后成全。” 皇后一惊,险些没有拿稳手里的玉簪子。虽然她对这个柳梦妍破有好感,若是日后能多亲近亲近她也高兴,可是…… “你可是要纳她为庶妃?”她转身很是郑重地看着拓跋烨泽问到。 可是拓跋烨泽却摇了摇头,“不,是正妃!” 皇后大惊,“胡闹!这正妃之位是什么人都能坐的吗?更何况她不过是个五品小官之女,就是这柳府二房的嫡女柳若玉也只能勉强做个侧妃。你若是选柳梦妍还不如选这柳若玉。好歹她有一个左都御史和太子太傅的爹。” 她直接了当地说道:这柳梦妍聪明是聪明,只可惜不会投胎,投胎到了这三房的肚子里。若是在二房,好歹也能谋个侧妃之位。 可是拓跋烨泽却不同意她的话,“母后,这柳梦妍没那么简单,您忘了,她身后可是有整个定国公府啊,这定国公府的势力在朝中也是不容小觑的。更何况父皇这才封了她为安平县主,这身份也不低啊。” 皇后却以为他是昏了头,“话虽是这样,可是这无权无势的头衔能顶什么用?若是这样,不如之府的柳若玉,更比不上萧家的权势。” 本来这萧家她无意去挣,因为这宣贵妃和陈贵妃可都是看上了这萧家的嫡女。可是却也轮不到柳梦妍啊,她虽然喜欢,却还不至于像拓跋烨泽这般,昏了头。 突然拓跋烨泽狠狠地磕了一个头,把地板都砸得砰的一声,然后直起身子,很是坚定地说道:“母后,我对柳梦妍一见钟情,心里再也容不得旁人了。请母后成全。” 皇后见他这边坚决,没有一时拂了他的意,而且连忙扶他起来,“这事儿还要同你父皇商议才行。” 长乐殿内,拓跋泽言送自己的母妃戚昭仪回来,可却迟迟没有离去之意。 戚昭仪看出拓跋泽言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知道他肯定有心事,遂问道:“看你有些心不在焉的,怎么了?” 拓跋泽言抬头看戚昭仪,然后突然很是正经道:“母亲,儿子想求娶柳府四姑娘!” 他说得决然,把戚昭仪吓了一跳,“你想娶柳府四姑娘?” 以前他可从未在自己免提提过这件事情,怎么今日就突然提及了?莫非是……刚才在大殿之上,拓跋泽言所说的心仪之人便是那柳府四姑娘? “你想求娶她为侧妃?”她忍不住问了一句。 拓跋泽言却摇了要头,“不,是正妃,孩儿想求娶她为正妃。” 他语气很是决然道。 “你什么时候开始倾慕安平县主?”戚昭仪道,“然不成你也要跟他们争?” “母妃,霖儿很早开始就倾慕她了。”拓跋泽言道,“儿臣喜欢她。” 戚昭仪却面露为难之色,“若是这以前,我前去向你父皇请旨,也不会有人和你争什么,你父皇看在我的面子上也就应了,可是现在……” “现在她被封了县主之位,又深得皇后娘娘的欢心,这得了皇上皇后喜欢,怕是有人会和你抢啊。”戚昭仪很是担忧地说道。 拓跋泽言思量了一会儿,也是,只是他没想到柳梦妍居然仅凭一幅画就得到了皇上皇后的青睐,如今这拓跋烨泽又对她虎视眈眈,若是再晚上一步,这柳梦妍怕就要成为别人的人了。不行,他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第一百七十章 见福明公主 “母妃,一会儿在夜宴上,请您一定要拖住皇后,且不可能让她和父皇提及柳梦妍指婚一事,儿臣出宫一趟。” 说完便脱下华服,换了便衣。 戚昭仪不知拓跋泽言想干什么,但是既然他这样说了,定是有他的道理,便也没有多问什么。 拓跋泽言换了一身常服,偷偷潜出宫去了,刚出宫门就直奔白云寺去了,因为现在唯一能帮他的便只有在白云寺修行的福明公主了。 白云寺中,福明公主正在别院打坐参禅,蓝玉进来小声道:“主人,六殿下前来拜见你了。” 福明公主一愣,睁开眼睛,心里有些疑惑,这小六以往虽也常来白云寺,可是现在时臣都已经见晚了,不知他这时前来所为何事。 “请六皇子进来吧。”说完她也放下经书,从茶盘里拿出一个杯子,倒上了茶。 拓跋泽言显得有些风尘仆仆,进来先是行了礼,“烨霖拜见福明姑姑。” 福明公主点了点头,“不必多礼,快请坐吧。” 可是拓跋泽言却没有要坐的意思,而是突然跪了下来,“福明姑姑。烨霖此刻前来,乃是想请姑姑帮烨霖一个忙。” 事发突然,连福明公主都是一愣,问道:“有何事坐下来慢慢说。” 拓跋泽言这才坐上了软塌,“柳府四小姐柳梦妍姑姑可还记得?” 福明公主想了想,“她有何事?” “她今日被父皇封了县主一位,而且皇后娘娘对她颇有好感,怕是要指给五哥做妃子了。”拓跋泽言直接说道。 福明公主一愣,但是随即又笑了笑,这在皇家之中不是常有的事情吗? 官家女子得了皇家中人的欢心,被指给皇子是很正常的。 “你五哥天资高,生得又好,现在又寄养在皇后名下,很得你父皇喜欢,妍儿若是能被指给他,也算是好事一桩。”她喝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 拓跋泽言却摇了要头,蹭得一下站起了身子,声色俱厉道:“不行,柳梦妍绝对不能嫁给他!” 福明公主被他的一喝引得一愣,见他神情这般激动,遂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问道:“有何不可?” 拓跋泽言知道自己刚才有些激动,便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紧握着的拳头才道:“拓跋烨泽对柳梦妍绝非是真心的!” “你又怎知他不是真心?”福明公主没有看他,依旧品着自己的茶,一点也不为所动。 听到这话,拓跋泽言犹豫了片刻,眼神略有些复杂地看着福明公主。 他叹了口气,然后才道:“拓跋烨泽不过是想利用柳梦妍,利用她身后的定国公府朱家,甚至……甚至还有姑姑您。” 福明公主轻笑了一声,放下茶杯,抬起头直直地看着拓跋泽言,眼神有些逼人,“那你呢?你千般阻挡柳梦妍嫁与拓跋烨泽,那你是否有私心?怕是你自己想娶她吧?这样说来,你与拓跋烨泽又有何分别?” 面对福明公主的质疑,拓跋泽言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因为这件事情,他的确有私心,没错,他也确实想求娶柳梦妍。 可是他和拓跋烨泽不一样,他心里是真的有柳梦妍,不像拓跋烨泽那般,对柳梦妍有的只是虚情假意,他绝对不会利用于她。 “姑姑,请你相信我,我不会做伤害四姑娘的事情,更加不会将主意打到您的头上来。” 可是福明公主却依旧笑着,可是那笑意却很是逼人,“那你要让我如何信?” 这皇家便面看着光鲜亮丽,可是这鲜亮的低下却是藏着多少的腥风血雨,多少的丑事,她之所以来到这白云寺修行,就是不想在宫里在瞧那些事情,也更不想被卷入那些事情当中去。 可就在这时,拓跋泽言的表情却突然变得有些凝重且神秘起来,“姑姑若是不信,那烨霖有一事要告知姑姑,姑姑若是听了,便会相信我了。” 他现在百口莫辩,若是想让福明公主相信自己,那么唯一的办法便是,将那件事情告知于她。 福明公主瞧着他凝重的表情,不想是在开玩笑,也敛了笑容,“你且说来听听。” 拓跋泽言道:“此事非同小可,请姑姑屏退左右。此事霖儿只能与姑姑一人说。” 福明公主遂对蓝玉道:“蓝玉,你先带着其她人下去,然后在房门口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一步,没有本宫的命令,更不许让人进来。” 蓝玉点了点头,将人都带出去了。 众人出去之后,拓跋泽言瞧了瞧房间四拓跋,然后又将门窗都掩了起来。 “好了,你到底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吧!”福明公主道。 日头西斜,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月亮爬上了窗口。 柳梦妍还在观鱼阁里面坐着,看着外面天色已经这般晚了,却不知为何皇后娘娘迟迟没有召见她。 可是柳梦妍现在也没什么办法,只能静静等待着。 就在这时,木门被打开了,她原以为是皇后娘娘召见她了,却不想是几个宫女端着几盘点心和茶水走了进来。 “县主,这些点心是皇后娘娘派奴婢等送过来的。”其中一个为首的宫女说道。 柳梦妍已经等了许久,现在天都这么黑了,若是再不回去,朱氏怕是要着急了。虽然心里着急,可是她脸上却依旧保持着淡淡的微笑道:“皇后娘娘何时召见梦妍?” 那为首的宫女一边摆放点心,一边笑着说道:“县主莫急,这琼华宫还在准备晚宴,这一时半会儿皇后娘娘还脱不开身。还请县主稍等片刻,这些点心就是皇后娘娘怕姑娘在这里受了饿,所以才派女婢送过来的。” 柳梦妍看了看桌上的点心,再看看这宫女,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虽然肚子饿,但是却也不敢轻易吃这点心。 王皇后这个人,心机深沉,谁知道这糕点里面有什么? 柳梦妍遂笑着摇了摇头道: “多谢皇后娘娘美意,臣女不饿,就是这天色已晚,若是再不回去,怕是家里人该担心了。” “县主放心吧,皇后娘娘已经差人去府上通知过了,姑娘且安心。”那为首的宫女笑着说道,然后又拿起一块糕点,递到了柳梦妍跟前。 “这是皇后娘娘特意命人为县主准备的糕点,县主还是尝尝吧。”她道。 柳梦妍看着那宫女的模样,心里顿时明白过来:这是在警告她,若是自己不接这块糕点的话,就是有违皇后娘娘的意思。违了皇后娘娘的意思,那可是大罪。 所以,现在,她是不得不接了。 她笑盈盈地接过来,看了看着糕点,装出一脸惊讶的表情道:“这糕点果然精致,宫里的东西果然不一样。” 那宫女见她这般模样,忍不住暗笑,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五品小官之女,一块糕点就高兴成这样,不过脸上却依旧恭敬,“那姑娘快尝尝吧,很是香软甜糯呢。” 柳梦妍看着她,心想果然有问题,还要看着自己吃了才肯离开,但是为了不让那宫女看出什么端倪,她咬了一口,然后边吃边说,“味道真是不错。” 那宫女见她吃了,便也就放心了,“那姑娘且慢用,奴婢等先告退了。” 说完便退了出去,还将木门关好了。 柳梦妍见她离开,口中咀嚼的动作也慢慢停了下来,等门彻底关了之后,她才放下糕点,慢慢来到门口,小心观察着外面。 透过门缝,见刚才那宫女的身影越来越远,她才立马将刚才咽下去还卡在喉咙里的糕点用手抠了出来。可是却不敢大声,生怕这声音将刚才的人引回来。 终于将所有糕点都吐了出来,柳梦妍这才瘫痪地坐在地上。 那宫女从观鱼阁出来之后,开始本是向琼华殿的方向去的,可是走了一会儿却调转了头,往碧霄殿去了。 回到碧霄殿,她没有丝毫犹豫,就往主殿去了。 主殿内,三皇子正陪着宣妃下棋。 宣妃见这宫女进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一边下着棋,一边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那宫女点了点头,脸上勾起一抹笑意,“回娘娘,那柳梦妍已经吃了糕点了,想必不一会儿药效便会发作了。” “你是亲眼看着她吃的?”宣妃又问道。 那宫女露出笑意来,“回娘娘话,是奴婢亲自递给她的,也是亲眼看着她吃下那糕点的。说的是皇后娘娘送的糕点,她也不敢不吃。不过瞧她那个样子,怕是一点察觉也没有吧。” 宣贵妃这才点了点头,一子落下,很是满意地道,“好,办得不错,下去吧。” 待那宫女走后,三皇子才忍不住问道:“母妃,事情真的办妥当了?不会被什么人发现吧?” 宣贵妃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阴毒的笑意,“放心吧。又有谁会发觉她是吃了带有催情药的糕点呢。那丫头也绝对想不到是本宫令人送过去的!” 三皇子听了这才点了点头,“还是母妃高明。那太子那边……” 第一百七十一章 愚蠢的太子 宣贵妃放下手中棋子,喝了口茶,慢慢道:“这催情药的药效发作还没那么快,还得等上一会儿。” 三皇子听了宣妃这话,心里忍不住有些蠢蠢欲动,这柳梦妍说起来姿色也是不错的,若是能…… “母妃,若是这样的话,何不让儿子前去满足满足她呢?” 宣贵妃听到他居然说出这话来,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去做什么?若是你去了,那我们费尽心思做这一出又有何用!” 见宣贵妃有些怒意,三皇子连忙道:“母妃消消气,儿子说的不过是玩笑话,玩笑话。” 宣贵妃道:“这种事情,还是留给太子吧。等会儿,你再带人去捉奸在床。给太子和这位安平县主定一个秽乱后宫的罪名,岂不是很好?” 说罢,她笑了起来。 “那安平县主是父皇刚刚封的,就被太子乱了,只怕太子也不好交代。毕竟柳家还有个太子太傅呢!”三皇子也跟着笑道。 宣贵妃心里忍不住冷笑,心道:那个柳梦妍今日让宣帝记起了与王皇后的旧情,这就是对她的回报!就让她毁在在太子手中!谁让她自作聪明的! “那若是太子不去呢?”三皇子忍不住问道。 只见宣贵妃冷笑了一声,“不去?本宫自有办法引他前去。” 她深知,这个太子生性风流,在宫里都不知道宠幸了多少宫女,若是见着这柳梦妍这般主动,怕更是忍不住了。 “那儿臣就等待着,等会儿可有一场好戏要看了。”三皇子非常兴奋地道。 “可是母妃,若是那安平县主说出有人送她糕点吃了,引发父皇的怀疑呢?”三皇子又突然道。 “不过一个小宫女,他能记起什么?”宣贵妃道。 夜色撩人,太子从承乾殿出来,听了自己的母妃念叨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心烦,出去走走,散散心。 他刚走了一会儿,便有一位宫女不知从哪个角落走了出来,“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有些不耐烦道:“何事?” 那宫女凑近了身子,小声道:“回太子殿下,安平县主在观鱼阁,邀太子一见。” 太子微微一愣,看了看她,觉得面生,不解道:“她有何事?你又是哪里的宫女?” “太子不如亲自前去问安平县主。奴婢只是观鱼阁的宫女。”宫女朝着太子露出了一个微笑道。 太子见她笑,立刻道:“原来是这样。” 虽然这柳梦妍并非他喜欢的类型,可是如今她可是炙手可热的,不仅得了父皇和皇后的喜欢,还被封为了安平县主。现在又主动邀约自己,自己又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此处,太子立马高兴了起来,“孤就去见见安平县主。” 太子来到观鱼阁,外面没什么人,只有零星的几个宫人守着昏昏欲睡。 他放轻了脚步,没有惊扰那几个正在打盹儿的人。 他悄悄来到门前,透过窗户纸,只见那窗户纸上有一个影影约约的女子倩影。 太子禁不住心头痒痒,想马上冲进去了。 但是,他又看了看门口几个打盹的宫人,遂将她们叫醒,“你们先下去吧,孤有点事情需要和县主相谈。” 那几人正想要偷一会儿子懒,见太子殿下这般说了,立马就退下了。 柳梦妍在屋里坐着,但是精神却时刻关注着外面的情形。 那有问题的糕点肯定是有人别有目的。 突然,她听到一阵脚步声,立马警惕了起来。 柳梦妍将刚刚在屋子里找到的一根支窗户的棍子拿在手里,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 太子见众人都走了,现在这观鱼阁就只剩下他和柳梦妍两人了,立马色心外露,小跑着来到门前,轻轻在门上敲了两下,可是里面却并没有人答应。 他心里疑惑,可是转而一想,大概是这柳梦妍害羞了,看来还需自己主动一点了。 他放低了声音,小声唤了几声,“县主?县主?本太子来了。” 柳梦妍在里面听到这声音吓了一跳,他怎么会来? 她知道这太子殿下乃是一个好色之徒,他现在来此,肯定没什么好事儿。 想到这里,她握在手里的棍子又忍不住紧了紧,然后吹灭了屋里唯一的灯烛。 太子见没人应他,心里想到,难道她是让自己进去?想到这里,他心里就忍不住美滋滋起来,这柳梦妍虽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可是样貌也不差。 太子打开门,只见屋里黑漆漆的,也没人应他,他心里道,原来是在和自己捉迷藏,有趣! “县主?”他又唤了一声,然后小心翼翼地四处寻找着。 柳梦妍躲在床头边,听着太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心里也越来越紧张。 就在太子还在四处寻找的时候,柳梦妍举起棍子慢慢朝他走去。 就在太子欲转过身来的时候,她朝着太子的头一棒下去。 太子被一顿乱打,立马抱头鼠窜,嗷嗷直叫。 外面躲懒的宫女们听到太子的嚎叫声,连忙赶了回来,打开门,却发现屋里一片漆黑,隐隐有人的嚎叫声。 宫女们立刻抽出随身带的火折子,点燃了屋里的灯烛,只见太子正蹲坐在地上抱着头,而柳梦妍则举着棍子指着太子。 “太子殿下?”宫女焦急地喊道。 这下,柳梦妍才停住了手,棍子一下掉在了地上,做出一副很是惊讶的表情来,“太子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还以为是有什么贼人闯入,所以才大大出手的,没想到竟然是太子殿下。” 太子被打得全身疼,被宫女扶起身来,狼狈地捂着头,两只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柳梦妍,你好大的胆子!” 听到这话,柳梦妍马上跪了下来道:“太子殿下消消气,梦妍只是不知道是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为何只身前来,所以梦妍还以为是什么贼人闯入,所以才……” 说到这里,她又猛然磕了一个头,“太子殿下恕罪。” 虽然话是在请罪,可是刚才那一番话里却是说得明明白白,太子殿下这样前来,事先又没有通知,又是一个人前来。深夜单独进入女子房内,明显不和礼教。 太子一时间又气又恼,极力压低了心里的怒意,“不是你让人传话叫本太子来的吗?!” 他心里简直气极了,照着柳梦妍这般说,倒是成了他的不是了。 柳梦妍疑惑地抬起头来,猛然摇头道:“梦妍从未找人传话让太子殿下前来!梦妍初次入宫,又会叫太子殿下孤身来见?” 太子听了她的话,瞬间语塞,自己的确莽撞了,加上伤口疼得厉害,只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便拂袖而去了。 待太子殿下走后,柳梦妍才擦了擦额角的汗,手支着松软的双腿慢慢起身。 来到桌前,本想倒杯茶喝,可是一想到那点心的事情,她又猛地一下将拿起地茶壶放下了。 这件事情果然不对头,前脚王皇后派人送了糕点过来,后脚太子殿下就过来了。还说是自己让人传话给他,可是自己从来没有找人传话。 她的目光又不知不觉移到了那糕点上,这太子殿下的到来,就证明了这糕点却是有问题。 皇后娘娘真地派人送来了这糕点? 她心里一片余悸,正思量着这件事情,突然听到又一阵脚步声,而且还不止一两个,她微微放下的心立马又提起来了。 门突然被踢开,映入眼帘的正是三皇子,身后还带了不少人。 三皇子进来时本是一脸的春风得意,可是当看到柳梦妍安坐在凳子上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他又打量了一下房中,并未见其他人的踪影,更加惊讶了,不过这惊讶只是转瞬即逝。 虽然屋里的光线并不是很充足,可三皇子脸上的表情却还是被柳梦妍捕捉得一清二楚。 她心里不仅冷笑一声,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柳梦妍这才面带笑意,讪讪地站起身来,给三皇子行礼,“梦妍拜见三皇子殿下,不知三殿下这时前来,所为何事?” 她的语气平和,完全看不出来刚才这里曾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皇子见这屋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忍不住摸了摸头,心里疑惑,这是怎么搞的?母妃不是说万无一失了吗?而且那传话的宫女也说了,太子是往这边来了呀。 但是见这柳梦妍,好像根本就没有什么药效发作的样子,和平常无样嘛。 “三皇子殿下?”柳梦妍做出疑惑的样子唤了一声,这才将三皇子的思绪拉了回来。 “嗯……那个……本殿是刚好路过这里,所以便顺路过来瞧瞧。”三皇子一时间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柳梦妍的话,便支支吾吾随便寻了一个借口。 柳梦妍心中冷笑连连,却没有揭穿他,而是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道:“有劳三皇下记挂了。” 三皇子见她这样,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便连忙说道:“县主在这里无事便好,那本殿就先走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逾越 柳梦妍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了一声,果然是她! 三皇子前脚刚走,后脚便有宫人前来,“县主,皇后派奴婢来带您去琼华殿参加夜宴。” 柳梦妍点了点头,跟着那宫人一道去了。 再次踏入琼华殿,柳梦妍忍不住顿了顿脚步,仰头四拓跋观望了一下,终于再一次踏进这琼华殿了,上一世来了无数次的地方。 “安平县主?”那宫人见柳梦妍顿住脚步忍不住唤了一声。 柳梦妍连忙回过神来,“第一次来皇后娘娘的琼华宫,有些紧张。” 那宫人笑了笑,这琼华宫可是后宫最巍峨的地方,这位安平县主紧张也是自然的。 柳梦妍来到殿里,宣帝、皇后、梅妃、戚昭仪,四皇子和五皇子都已经安坐了,她上前行了个礼,也坐下来了。 不多时,陈贵妃和太子来了。 只见太子头上裹着纱布,柳梦妍看着太子这般模样,自己那几棒的确打得不轻。 哼,草包太子,又是个色徒子。孤身前往女子的屋里,得了这样的教训也不为过! 宣帝见太子这个模样,语气有些不悦地问道:“太子的头是怎么回事儿?下午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其他人见太子这幅模样,俱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听到这话,太子眼神微怒,忍不住往柳梦妍那边瞧去,可是柳梦妍却端起茶杯,将眼神移至别处去了。 太子心里虽是有百般怒火,可是却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作,只好按捺下去了。 陈贵妃见场面有些尴尬,强扯出一个笑意来,“回陛下,太子从臣妾的寝殿回去,不想路上夜黑风高,没看清路,这才不小心摔了一跤,不碍事的。” 果然,太子不敢将自己擅闯观鱼阁的事情说出来。 陈贵妃的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宣贵妃,三皇子殿下到。” 听到这个声音,柳梦妍的脸立刻寒了下来,心里忍不住有些冷笑:终于来了,这一次是你先招惹我的,那么今日,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宣贵妃同三皇子上前见过礼之后,便坐了下来。 柳梦妍眯着眼,从头到脚将宣贵妃打量了一番。 只见宣贵妃还是一如既往的骄傲自大,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她对站在自己身侧伺候的宫女招了招手,那宫女站在离柳梦妍不远处,见她招手,连忙过去了。 “不知安平县主有何吩咐?” 柳梦妍笑了笑,然后小声在她耳边呢喃了几句。 只见那宫女听了之后,连忙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忍不住往宣妃那边瞧了两眼。 说完之后,柳梦妍才道:“请将我刚才说的话,传给皇后娘娘。” 那宫女脸色稍显沉重,但是却也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宫女悄悄移步到皇后娘娘的大宫女身边,又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柳梦妍瞧着那皇后娘娘身边大宫女,见她听了那宫女的回禀后,便转身到皇后娘娘跟前禀报了。 皇后娘娘一听,脸色瞬间僵了一僵,又去看看宣贵妃,脸色变得难看。 宴会还未正式开始,王皇后便轻轻用手帕拭了拭眼泪,这个动作果然引起了宣帝的注意,他立马关切地问道:“皇后这是怎么了?怎么哭起来了?” 王皇后连忙站起身来跪下,“皇上,臣妾不才,愿自愿削去皇后一职,只愿做个普通妃嫔,侍奉在陛下身边。也好比在这个后位上如坐针毡。” 她梨花带雨地说着,一边说,一边拭泪,样子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 宣帝大吃一惊,众人也跟着大吃一惊,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更不明白皇后为何突然说起这样的话来。 虽然不解,但是宣帝看着皇后这个样子,还是有些心疼,连忙将其扶了起来,“皇后这是怎么了?你说这话是何意?” 王皇后依旧拭泪,“臣妾做这个皇后已经着实累了,陛下,现在已经有人想要越俎代庖,顶替臣妾的位置了,臣妾做这后位又有什么意思?不如让与她人,自己好做个闲人,只要时时相伴在皇上身边臣妾便知足了。” 她一边说,一边还时不时往宣贵妃那边望去。 聪明的人一下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了。 宣帝也往宣贵妃那边望去,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这才发现,宣贵妃身上的华服上居然公然绣着一只四爪凤纹。 要知道,这四爪凤纹和五爪金龙,可是皇后和皇上专用的。 可是这宣贵妃华服上居然绣着四爪的凤纹。这摆明了就是想要代替皇后的位置啊。 大家忍不住唏嘘了一阵,就连宣帝地脸色也沉了下去。 虽然宣帝很是宠爱宣贵妃,宣贵妃平时不将皇后放在眼里也就罢了,可这里毕竟是皇后的琼华宫。宣贵妃居然不识大体,依旧不将皇后放在眼里,着实令宣帝都难堪起来。 宣贵妃见众人的目光都往自己身上投过来,她这才往自己身上看了看,突然明白了什么。 宣帝依旧沉着脸,看着宣贵妃,脸色黑得都能滴出墨来了。 宣贵妃顿时如荆在背,起身走到宣帝面前,跪下,委屈地道:“皇上恕罪。都是这个贱婢,是她准备的衣服,臣妾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儿啊,皇上。” 她将这矛头指向也跟着自己跪在一旁的玉屏,眼神狠厉地瞪了她一眼。 这玉屏也是一惊,但是在看到宣贵妃的眼神之后,立马不敢多说什么了,只是马上膝行爬过去,“请皇上皇后娘娘饶命,是奴才一时粗心大意,没有细细检查,这才让绣房出了这等纰漏。” 虽然这四爪凤纹,本就是宣贵妃故意让人绣的。 宣贵妃在皇上面前得宠,那些绣房的人一个个又是个阿谀奉承的人,不敢不从,这才绣了这四爪凤纹,却不想居然被皇后娘娘此时发难,酿成了此等大祸。 柳梦妍看着这个场面,忍不住冷笑,这些人一个推一个的,比南坊里唱戏的还会演,真该送去唱戏才对。 皇上看着堂下跪着的两人,本来大好的心情,现在变得这般,心里也嫌恶宣贵妃太嚣张了。他又岂会不知这哪里关这个宫女的事情,她不过是只替罪羊。 宣贵妃见皇上沉着脸不言语,一时间心里有些发慌。 以前,宣贵妃在穿着打扮上,也常常有越矩之处,比如说这四爪凤纹,她也不是第一次穿了。 以往众人也是瞧见的,可是却没人敢说什么,就连皇后也是忍气吞声,不敢斥责,却不想今日皇后居然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情。 若是放在平日里,即使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以宣帝对宣贵妃地恩宠,申斥几句倒也罢了。 可是偏巧,今日因为柳梦妍的一副夫妻树图,让宣帝想起了往日与王皇后的情分。 又遇见这件事情,宣帝见自己的元妻受这等委屈,他心里自然是更加心疼几分了,所以才会如此不悦。 就在这时,陈贵妃却忍不住冷笑一声道:“这绣房一向是最细心的,也是最按规矩办事儿的,怎么会出这等纰漏?再说了,这奴才若是没有主子的吩咐,哪里敢独断专行呢?宣贵妃娘娘,您说是吧?” 陈贵妃与宣贵妃的恩怨也是多年了,宣贵妃仗着宣帝的宠爱,平日里嚣张跋扈;陈贵妃仗着是宣帝的表姐,又是太后的侄女,与宣贵妃私下里不知结了多少怨气。 宣贵妃瞪了一眼陈贵妃,可是现在再怎么多说也是无益,只好求皇上,她跪着上前了几步,“请皇上恕罪,臣妾甘愿受罚,但是臣妾绝对没有冒犯皇后娘娘之意,请皇上明察。” 宣帝见她这般,也不想将这件事情闹大了,遂对皇后道:“宣贵妃一向恭谨,这样的事情定是做不出来的。皇后,这次就饶了她吧,下不为例!” 王皇后心里冷笑,一向恭谨?心里恨得牙痒痒,但是脸上含着泪,挤出一丝微笑来,“皇上说什么便是什么,臣妾都听皇上的。” 宣帝这才安心下来,心里对皇后又忍不住多了几分柔软,总是要为皇后出口气的,然后严厉地道:“来人,将这个宫女拉出去,杖毙!” “娘娘~”玉屏一下子吓得瘫软在地。 她这是跟宣贵妃求救呢!可现在的宣贵妃哪里顾得上她! 见皇上都已经下了令,王皇后也不好在说什么,心里也清楚,就凭现在的状况,是扳不倒宣贵妃的,既然扳不倒,倒不如卖个人情,遂很是善解人意地说道:“看来都是这个宫女的不是!” 宣贵妃听到这话,立马上前赔笑道:“皇后娘娘恕罪!都怪臣妾管教不严,才出了这等事情。日后臣妾一定小心管教约束自己的下人,不会再出现这等纰漏了。” 她嘴上这样说着,可是心里却很是不甘心,心想着等哪一天,她也要关明正大地穿上那四爪凤纹。 就这样,这一场风波才算平安过去了。 柳梦妍看着宣贵妃,她正在穿宫女回去取地衣服过来,带着几分狼狈! 她忍不住勾起一个浅浅的微笑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 险象环生 夜宴开始,宣帝的心情也渐渐好转起来,王皇后见宣帝心情不错,便趁热打铁道:“今日的宫宴上,臣妾特意留下了安平县主参加,皇上不会介意吧?” 宣帝的目光移至柳梦妍的身上,大笑道:“朕下午正有此意,不想后来被一些事情耽搁了,皇后倒是猜中了朕的心意了。” 王皇后听到这话,心里更是高兴了,连忙给皇上斟了一杯酒,然后道:“这县主聪明伶俐,年纪也到了及笄之年了,这又是福明公主的表侄女,正是指婚的大好年纪呢。” 听到这话,柳梦妍的眼皮子忍不住猛跳了一下,听着王皇后这话的意思……是要给自己指婚?? 宣帝听了忍不住点了点头,但是却又道:“安平县主虽是县主,但是却也是柳府的女儿,这婚事还得由柳府决定啊。” 其实他又怎么不明白王皇后的意思,只不过正是因为这个柳梦妍身后有定国公府和朱家,所以这指婚一事才不能随意。 “呵呵,皇上所言正是。安平县主此次还是第一次入宫面圣,只怕此时家中父母正提着心担忧她呢。”戚昭仪壮着胆子接口道。 宣帝看了一眼戚昭仪,笑着朝她点点头。 王皇后见宣帝这样说了,自己也不好再多言什么,也看了一向沉默没存在感的戚昭仪一眼,只是转头暗地里给了五皇子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着急,稍安勿躁。 戚昭仪见宣帝刚刚对自己露出一笑,当下安心不少,不过就连皇后都被顶回去了,她就更加不好开口提及拓跋泽言想求娶柳梦妍的事情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声音,“六皇子驾到。” 只见拓跋泽言有些急匆匆地走进殿内,神情略有些焦急。 可是再怎么焦急,他也得先上前给给皇上皇后请安。 拓跋泽言请安之后,又看向自己的母妃戚昭仪,见她给了自己一个安心的神色,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宣帝见他有些风尘仆仆的模样,而且还来得这般晚,遂问道:“你怎么现在才来?去哪儿了?” “回禀父皇,儿臣想起府中一桩事情亟待解决,遂回府了一趟。”拓跋泽言这样答复道。 柳梦妍看着他在宣帝面前一本正经的模样,但她却能听出他刚刚是在撒谎。 “快些入座吧!夜宴开始,安平县主第一次入宫。她是你福明姑姑的表侄女,也算朕的表侄女。今日,她算是客。”宣帝道。 柳梦妍心里一片晒然:这宣帝为何对自己这般热络?热络得有些莫名其妙!明明,他与福明表姑根本就是不合!明明,他在忌惮福明表姑! “安平县主生得如此好,连臣妾都忍不住想给老三说道说道了。”宣贵妃一双桃花眼在柳梦妍身上转了一转,笑着对宣帝道。 王皇后瞪了宣贵妃一眼,接口道:“刚刚陛下不是说过了,安平县主的亲事还得柳府做主。” “陛下若是赐婚,柳府那还不得接着。”宣贵妃道。 “安平县主还未及笄呢。一切得等她及笄了才说。”宣帝突然道。 柳梦妍冷眼看着他们为自己的亲事“操心”,突然觉得很想笑,可还是生生忍住了。 “母妃,只怕得让你们失望了。其实安平县主早就有了心上人,对吧?”三皇子朝着柳如妍投来一个挑衅的眼神道。 果然,众人的目光一致投向了柳梦妍。 “安平县主,老三说得可是真的?”宣帝开口问道。 柳梦妍只好起身,对着宣帝拱手道:“回陛下的话,梦妍的确已经有了心上人!” 拓跋泽言忍不住剑一样的目光射向了柳梦妍,后者突然觉得拓跋身不适,一时之间唇如寒霜,开不了口了。 “哦?是哪位好儿郎与安平县主如此有缘?”王皇后问道。 柳梦妍低头道:“请陛下皇后娘娘恕罪,臣女与他还未定亲。若是此番公之于众,那日后若是不成,岂不……” “这话说得得当!陛下,皇后娘娘,这闺誉对一个姑娘家可是顶顶重要的事情呢。”戚昭仪突然道。 “呵呵,戚昭仪说得是!皇后,咱们开宴吧。朕的肚子都饿了。”宣帝哈哈一笑,将话题移开道。 王皇后不好再追问,遂令内侍开宴。 “晗月公主驾到!” 宣帝听闻,脸上立刻露出了很高兴的笑容。 “臣妾让人去请了晗月公主来。这样的场合,怎能少了陛下最疼爱的九公主呢!”王皇后道。 “皇后想得拓跋全!晗月自小在你膝下长大,也是她的福分。”宣帝道。 正在这时,一身华服的晗月公主走了进来。只见她身着粉色袄裙,外面罩了一条橙色金边的披帛,头上更是戴着华美精致的头花,整个人如同清晨的朝露一般清新可人。 “晗月给父皇母后请安!”晗月公主走到宣帝面前道。 “晗月,你过来,到母后身边来坐下。”王皇后宠溺地道。 “母后,今日晗月听说父皇封了一位县主。晗月特别好奇,想与她一块儿坐着,可好?”晗月扭过脸去看向柳梦妍道。 “呵呵,她们年纪相仿,让晗月过去坐吧。”宣帝这就同意了。 晗月公主得了宣帝的准许,立刻起身往柳梦妍所坐的位置走了过去。 柳梦妍对这位晗月公主,那也是极其熟悉的。上一世,她养在王皇后的膝下,自然平日少不得见面。 晗月公主的生母据说在生她的时候就没了,直接被宣帝抱给了王皇后抚养。 “柳姐姐生得好美!”晗月公主坐下后,便拉过柳梦妍的手道。 “公主殿下才美!梦妍不过蒲柳之姿!岂能与金枝玉叶同坐。”柳梦妍谦虚地道。 “柳姐姐不必自谦。今日几位哥哥可都看着柳姐姐呢!”晗月公主压低了声音,在柳如妍耳边小声道。 世人都觉得,能嫁给皇子,那都是女子梦寐以求的幸事! 柳梦妍浅浅笑了笑,并未回应晗月公主的这句话。 “柳姐姐,你知道我最喜欢哪位哥哥吗?”晗月公主跟柳如妍低声道。 “应该是五皇子吧。”柳梦妍不假思索地道。 “不对,我最喜欢六哥。”晗月公主道,“五哥虽然待晗月也很好,可总喜欢教训人。只有六哥总是陪晗月玩。” 柳梦妍想起上一世晗月公主最后是远嫁番邦,最终客死异乡。 “公主殿下自小与五皇子一块儿长大,五皇子自然会管束公主多一些。六皇子与公主年龄更接近,应该有更多话说。”柳梦妍如实地道。 “安平县主真聪明,若是能当我的嫂嫂,那晗月就很高兴了。”晗月公主笑道。 “公主,这样的话且不开再说。梦妍已心有所属,只怕无缘成为公主的嫂嫂了。”柳梦妍道。 “好吧,那我们就做好朋友。我喜欢柳姐姐。”晗月公主道。 晚宴开始了,这天家最为尊贵的帝王、后妃以及皇子们都在此了。 柳梦妍始终都有一种恍惚感,此时此刻上一世好像经历过。她看着以往熟悉的那些人,那些话,顿时想要逃离。 即便在座的那些人岿然不动,她甚至都能猜透他们心中所想。 “柳姐姐,你怎么了?”一旁的晗月公主推了推柳梦妍的手背道。 刚刚,她发现柳梦妍痴痴地愣在那里不动,脸上的神色更是有些古怪。 “公主殿下,刚刚梦妍是想父母了。梦妍今日出来一天了,到现在家中父母还等着梦妍回去。一时就失仪了。”柳梦妍低着头,红着脸道。 晗月公主眨了眨眼睛,遂道:“父皇,晚宴什么时候结束。安平县主还等着回家呢。若是不回去,她的爹娘会很担心呢。” 宣帝似乎想起了什么,遂道:“安平县主若是想回去了,现在就可以回去了。朕会派人送你回去。” 柳梦妍立刻起身谢恩。 “启禀父皇,不如儿臣送安平县主回府!”五皇子拓跋烨泽突然起身道。 “启禀父皇,儿臣也可以送安平县主回府。”三皇子拓跋烨寰见拓跋烨泽这样说,也道。 “朕还是派几个禁卫军送安平县主回府,你们就不要争了。朕也乏了。今日就到此吧。”宣帝道。 众人领命,也都散去了。 柳梦妍坐上专程送她的马车,出了宫。 柳府内,朱氏和柳三爷两人在蘅芳苑已经坐了多时了,只是一个脸上是担忧和焦急,一个却是满脸的喜悦之情。 朱氏担心柳梦妍一人在那深宫中难以应对,而柳三爷则算计着柳梦妍被封为县主后,能给自己带来什么。 终于,有小厮匆匆跑来,“老爷、夫人,四小姐回来了。” 朱氏一听,立马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此时柳梦妍也正好进芳蘅苑的院门,一见到朱氏,心里的害怕和委屈一瞬间就爆发了,一下子扑到了朱氏的怀里,“娘……” 朱氏很是心疼,虽然她不知道柳梦妍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但见女儿这般,便觉得肯定是在宫里头受了委屈。 她拍着柳梦妍的背安慰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三房得意了 此时,柳三爷很一脸喜色地走过来,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柳梦妍这次进宫,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不仅被皇后留下来参加晚宴,还被皇上封为了安平县主,这般天大的好事,为柳府,为他柳三爷的脸上添了不少的光啊。 “妍儿,好了,快说说,你在宫里发生了何事?这皇上怎么突然就封你为县主了?” 朱氏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女儿在宫里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他没有一句安慰的话,现在居然还这般着急。 母女俩也不理她,相互搀扶着回了屋里。柳三爷也跟着进去了。 三人坐下之后,朱氏才略有些担忧道:“妍儿,宫里发生了何事?你可有受什么委屈?” 柳梦妍摇了摇头,总不能将那件事情告诉母亲吧,这样的话,既解决不了问题,还让母亲更加担忧了,“没有,只是妍儿头一次赴宴,心里有些害怕罢了。” “现在你是在家里了,快说说,皇上怎么突然封了你县主之位了?”柳三爷一副很是着急的样子问道。 柳梦妍将今日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朱氏和柳三爷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这样。 “只是皇上为何突然封自己为县主,女儿也是很意外,不知皇上这是何意。”柳梦妍说完之后,又有些担忧地说了一句。 这对常人来说,可能觉得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可是对柳梦妍来说,却不然。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世自己是多么不希望与天家扯上关系。 柳三爷自然不明白柳如妍心中所想,他略带兴奋地道:“不管什么原因,这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儿。” “这是什么好事?妍儿不明不白地当了这个县主,那就是入了天家的眼。若是有朝一日让妍儿入天家为妇,那真是一入宫门深似海!”朱氏忍不住地道。 柳三爷知道朱氏不希望柳梦妍嫁入天家为妇,便道: “即便不入天家,妍儿的现在身份不同了,这婚事也不能草率,可得重得从长计议了。” 朱氏瞧着柳三爷的样子,正欲开口反驳柳三爷,却被柳梦妍一个眼神给止住了。 “爹爹,女儿今日实在乏了,不想说这些事情,今日想与娘亲说点体己话,还请爹爹先回去歇着吧。”柳梦妍面露疲惫之色道。 柳三爷听了之后,连连点头,“也是,今日你也累了一天了,好好休息,你的婚事,爹爹一定会替你好好考虑的。” 说完便离开了,他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回聚贤堂去了。 朱氏见柳三爷走了,这才拉着柳梦妍的手,“你的婚事,这皇上可是什么态度?这几位娘娘可对你有青睐之意?” 她很是担心,今日柳梦妍在宴会上出了这般大的风头,又得宣帝喜欢,那些皇子只怕都在打自己女儿的主意呢。 柳梦妍道:“皇上只说女儿的婚事还得由柳府做主。” 她还是捉摸不透宣帝的意思,先是封了她为县主,后又让她参加皇家夜宴。 王皇后开口为拓跋烨泽张目,却被宣帝一口堵住了。 宣皇上是怎么想的,又或者是另有打算? 朱氏见柳梦妍似乎很是担忧的模样,连忙说道:“若你愿意,母亲马上让你外祖母给你寻一门合适的亲事。那郭家也迟迟不上门提亲,也罢了,咱们就不等了。” 柳梦妍本想拒绝,可是一想到自己此刻成了她们眼中的肉,便觉得不寒而栗,便点了点头,应了一下来。 三日后,宫里传来旨意,太子即将纳柳若玫为庶妃。 柳府一家接到这旨意后,有人欢喜有人愁。 三房自然是高兴,可是大房二房却是愁着一张脸。 这般好事,本来怎么也轮不到三房的,可是却偏偏就落在了柳若玫的头上。 柳三爷接了旨意之后,送了宣旨的公公出了府门,折回来,瞧着柳二爷的脸色不甚好看。 “二哥,这玉儿可是和玫儿妍儿一同去赴宴的,玉儿不知被哪位皇子瞧中了?”柳三爷一脸恭维地道,可神色却还是带着一股子炫耀之意。 现在柳梦妍、柳若玫,一个是县主,一个现在是太子庶妃。 又怎么不令柳三爷洋洋得意呢! 柳二爷的女儿,二房嫡女柳若玉在参加这次宴会之后什么都没有得到。 他一直高高在上的二哥现在终于在自己面前失了一回面子,他自然是要嘚瑟一番的。 柳二爷听到他这般说,脸色更是不好看了,“为兄先在这里恭喜贤弟了。”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柳三爷也不计较,带着圣旨连忙来到了揽玉轩。 顾姨娘和柳若玫听到这个消息,却并不怎么开心! “爹爹,只是个庶妃。女儿觉得委屈!”柳若玫一脸傲娇地道,似乎这个结果早在她的意料当中。 “虽说只是庶妃,但是凭玫儿的才貌,过门之后定能得到太子宠爱。只要有了太子的宠爱,这侧妃甚至是正妃不也就是迟早的事儿吗。”顾姨娘连忙劝道。 “你娘说得没错!事在人为!只要你得了太子爷的宠爱,庶妃过得也可以比正妃,侧妃还要好。”柳三爷道。 柳若玫这才点点头,看了一遍圣旨,上面写着:三月之后,太子迎她过门。 自从新春会结束,从宫里回府之后,柳若玫就一直闷闷不乐。 她想自己在新春宴会上出风头的,可是却不想被柳梦妍抢了先,不仅被封为了安平县主,还被留下参加皇家夜宴。 想着柳梦妍在皇家人面前出尽风头,柳若玫的心上就像是有千万只蚂蚁不停地撕咬着她。 直到这圣旨下来,她才总算是放心了下来。 可是这柳梦妍母女留着,始终都是祸患,还是要及早铲除了好。 待柳三爷走后,柳若玫放下圣旨,拉着顾姨娘,很是担忧道:“娘,祖母为何迟迟不对朱氏母女动手?我现在一看到柳梦妍,就觉得心烦!” 顾姨娘道:“这几日,顾家的人麻烦不断,总是来烦你祖母,找你祖母的晦气,你祖母哪里有心思分得出来对付朱氏母女。你现在身份已经不同了,不日就要嫁与太子了,就不要操心这些事情了。” 她安慰着说道,可是柳若玫忍不住蹙了蹙眉头道:“这顾家没有什么省油的灯,回回来都是要银子,祖母犯不着理他们。” “你还不了解你祖母,她是顾家的人,怎么可能看着不管呢?”顾姨娘说道。 对她来说,她可没有三老太太那么念旧!顾家人早就如豆虫一般,只会索要,贪婪不足,可偏偏三老太太一直纵着他们。 柳若玫听了,赌气般地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我自己去找祖母!” 说完,她便拿着圣旨跑出去了。 顾姨娘本想拦着,可是见柳若玫已经出了门,便也罢了。 柳若玫一路来到荣禧堂,三老太太正在吩咐人去给顾家送银子,又见着柳若玫前来,只好让人先行退下。 柳若玫上前请了安,“给祖母请安。祖母,玫儿今日有一个好消息要说与祖母知道。” 三老太太笑着将柳若玫拉至跟前,“玫儿有何事要说与祖母?” 柳若玫日将手里的圣旨打开,递到三老太太跟前。 三老太太仔细看了看,看完之后,立马开心地将柳若玫拉至自己的膝下,“玫儿可算是给祖母争气了。” 柳若玫点点头,撒娇地说道:“祖母,玫儿现在虽是太子庶妃了,可是那柳梦妍现在却也是个县主呢!” 三老太太摸了摸她的头,“县主又如何,你是太子庶妃,将来太子继位,那是要封为嫔妃的,那即使是县主见你,还不是一样要行礼的。” “祖母,可是那柳梦妍现在深得皇上和皇后娘娘喜欢,若是皇上一时高兴,将她指给了太子做侧妃,或者是正妃,那玫儿岂不是还是被她压着。日后见了她还得向她行礼,那么玫儿做这庶妃又有何意义?” 三老太太却依旧笑着,只是那笑从喜悦变成了阴狠,她拉着柳若玫的手,眼里闪过一丝狠意都:“玫儿不必担忧,祖母自然有法子让她身败名裂,只能同傅家千金一样,落得那般下场。” 听到这话,柳若玫立马就高兴了起来,疑惑地问道:“祖母说的是什么法子?” 柳老太太自顾自地笑了笑,“每年三月份,柳府的女眷不都要去郊外地寺庙拱金身,小住几日吗?” “那又怎样?”柳若玫还是不解。 “若是柳梦妍在寺庙内失了身,那她若是再想入皇家,嫁与太子,岂不是妄想了?不止这样,她还会沦为全城的笑话,到时候轻的便会伴着青灯古佛过一辈子,再不济,便会如傅家千金一样,自尽而去。”三老太太细细地为柳若玫解释道。 这个法子,她可是早就在盘算了,就等着时机的到来了。 柳若玫听了这话,立马高兴了起来! 只要能让柳梦妍丢脸,被人笑话,她心里就觉得舒坦。 等柳如妍受尽屈辱,最终自缢而亡,她就更加高兴了。 柳若玫的脸上露出一丝美若娇花的笑容。 第一百七十五章 黄先生 不知道还以为她心底纯良,才能有如此笑容,可此刻她心中分明却是比毒蛇还有毒上千百倍的怨念。 “玫儿,你现在只需要稍安勿躁,好好准备你的婚事即可,这些事情,祖母和你母亲自会筹划,你就不必担心了。”三老太太说道。 柳若玫点点头,俯在三老太太膝上,“还是祖母好,有祖母在,玫儿就放心了。” 接下来几日,柳府也算是平静了几日。 顾姨娘得了柳三爷一笔银子,整日派人为柳若玫采购衣料和首饰,全都是为了她出嫁做准备的。 二房这边,林府传来消息,说是柳若兰生了,母子平安。 长房老太太一听,喜不自胜,立马带着柳若柳、柳若玉、柳梦妍前去探望。 本来还想带柳若玫的,可是却被顾姨娘以即将出嫁的女子不宜进产房给回绝了。 长房老太太也没说什么,带着三人便去了。 林府内。 刚产子的柳若兰躺在床上,还有些虚弱,见自己的祖母和众位妹妹来,自然是很高兴。 老太太拉着柳若兰的手,不断安慰着,“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柳若兰躺在床上,也是声泪俱下,“让祖母担忧了,是兰儿的不是。不过这次,兰儿母子平安还得多谢四妹妹请来地神医了,不然兰儿可真是凶多吉少。” 听她这样说,老太太对柳梦妍的喜爱又多了三分,将她唤至床前来,很是欣慰道:“你四妹妹如今已经被皇上封为县主了,你又母子平安,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听到这话,众人皆是感动和开心,唯独一旁的柳若柳却闷闷不乐。 明明都是柳府的女儿,可是却唯独她没有去成新春会,心里自然是不爽快了。 柳若兰拉着她的手道:“恭喜四妹妹了。如今四妹妹是县主了,又是我们母子的救命恩人,所以想让四妹妹给孩子取个名字,四妹妹可人同意?” 柳梦妍点了点头,老太太也觉得甚好,便让柳梦妍想一个。 柳梦妍思量了一会儿,突然灵光一现,“不如就叫瑞儿吧,平安祥瑞,如何?” 柳若兰听着觉得很好,老太太也忍不住点了点头,觉得这个名字不错。众人也都觉得很好,所以这孩子便取名叫瑞儿了。 看过柳若兰之后,众人自是回了府。 柳梦妍从林府回来之后便直接往蘅芳苑去了。 她此前正想到一事,便想着和母亲商量商量,可是才刚进院子,便看见朱氏正在和一位三十出头的先生说话。 朱氏却看见了柳梦妍,便招手唤她进来,“从林府回来了?你大姐姐的身子怎么样了?孩子可还平安?” 柳梦妍本欲转身的,可是朱氏唤了她,她便进去了,先是行了礼,“母亲,大姐姐母子平安。母亲送的礼,大姐姐很喜欢。这位先生有礼了。” 那先生见柳梦妍给自己行礼,马上也回礼道:“想必这就是四姑娘了吧。” 柳梦妍见这位先生,倒是有一副书生气质,生得也端正,目色晴明,一看就是方正之人。 “母亲,不知这位先生是?”她扶着朱氏,疑惑地问道。 朱氏连忙道:“这位是黄先生,是你祖母为清德请的教书先生,今日来到府上的。” “原是黄先生,那就有劳黄先生为清德多多费心了。”柳梦妍又行了个礼,很是礼貌地说道。 是祖母选的人,果真是顶顶的好人,有这位先生在清德身边,她也放心多了。 黄先生连忙拱手,“四姑娘多礼了,这是我的本分。” 朱氏见天色也不早了,遂道:“黄先生,这边请吧,我早已派人打理好了一出院房,黄先生早些安顿了吧。” 柳梦妍见柳清德立在黄先生一旁,拉着黄先生的手带他去看院子,遂忍不住笑了笑。 她看得出来,这个弟弟似乎很喜欢这位黄先生。 朱氏带着黄先生走后,柳梦妍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田妈妈端了茶壶过来,亲自为她添了一盅茶。 柳梦妍遂似有意无意般问道:“这黄先生可是一个人来的?” “可不是嘛。”田妈妈似理所当然地说到,可是这话里,柳梦妍却品出了另一番味道。 “那黄先生的家小呢?可安顿好了?若是有什么不便,一同接到府上来也无大碍。”柳梦妍淡淡地说道。 这黄先生先如今是德清的教书先生,一家老小都住府上也是理所当然,说不定还能寻给伴读给德清。 可是,田妈妈却摇头,“姑娘费心了,只是这黄先生现如今还是独身呢,并未成家。” 她的话音刚落,柳梦妍喝了一口茶差点被噎住,猛咳了一声,惊讶道:“黄先生看起来已经三十出头了,怎么还是孤身一人?” 这个年纪,就如之三爷一般,理应是儿女双全了,大一点的孩子应该差不多有自己这般大了,怎么还未成婚? 更何况读书人是最好成婚了,他看上去又是一个正气十足的君子,怎么会还姑娘瞧上呢?委实有些奇怪。 田妈妈也是连连叹气,“就是啊,看着黄先生人也不差,也不像是那般穷困潦倒之人,却还没有娶亲。夫人也觉得奇怪,可是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夫人也不好过问。” 柳梦妍见如此,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坐了一会儿,朱氏便回来了,柳梦妍没有将自己刚才的疑惑告诉朱氏,这件事情本就是不关紧要的,现如今还是德清的事情比较重要。 她上前扶着朱氏,往屋里走去,一边说道:“娘,我有一件事情想要与你讨论。我想让德清与自己一块儿跟着蓝玉学点功夫,就是强身健体也是好的。” 朱氏点了点头,自然是答应的。 两人进了屋,柳梦妍问到一阵清香,很是好闻,“娘屋里是点了熏香吗?这味道倒是不错。” 朱氏上了软塌,坐了下来,“是啊,为娘也是觉得这香不错,闻着很是让人醒神呢。你若是喜欢,一会儿,我让田妈妈装两盒,你也带回去用用。” 柳梦妍笑着撒娇道:“瞧娘说的话,倒像是妍儿故意前来想母亲讨这熏香似的。妍儿不需要醒神,去年碧桐制的熏香都好不曾用完,又讨了两盒回去,岂不是浪费?” 说完又问道:“这香是何人送来的?以前到不曾在娘亲屋里闻到过。” 朱氏听到这话,顿了顿才道:“你怎么忘记了,是三老太太送过来的,不过容妈妈都是检查过的,说着香并无大碍,而且还是上等地提神香。放着也是浪费了,遂点了来用。” 柳梦妍蹙了蹙眉头,但是却没有多言,既然是容妈妈检查过的,那便是没什么问题,更何况闻着这香,倒也只是普通的香罢了,遂没有多问。 荣禧堂内,三老太太坐在堂上,看着有些伤神,顾姨娘站在一旁,脸色略显焦急的模样。 “娘,这顾玉贵白白打死了人,这杀人是要偿命的,也不是我们能管下来的事情,老太太就别管他们了。”顾姨娘在一旁劝说道。 三老太太抬头,很是揪心地看着她,“这顾家也是你的娘家人,你就放着你的父兄这般不管了?” “娘,我的父亲早就死了,我不过只是一直寄养在大伯门下。更何况,我们这些年来,不知给顾家多少银子,这算起来,都可以在这京城置一间宅子了,他们这压根儿就是把老太太当做摇钱树了。”顾姨娘也不顾什么情面反驳道。 若是平日里,她也就不管了,可是顾玉贵这次是杀了人的。若想将此事平过去,不知要花费多少钱。这柳若玫眼见就要出嫁了,她的银子可是要留着给柳若玫当嫁妆了,可不能就这样拿出去。 这三老太太平日里也是个狠人,可是只要一提到顾家,就像是碰到了软内,不管顾家发生多大的事情,她都是要帮衬着的,更何况这一次是杀人偿命的事情,她就更不能不管了。 “顾家是我的娘家,我又怎么能不管?” “可是姑母,就算是把我们两人的家当加起来,也不够给顾家的呀。”顾姨娘继续说道,虽然话是这样说,可是她又怎么可能拿出自己的全部家当? 三老太太却是像下定决心一般,“来人,将我这屋里值钱的东西全都拿出去变卖了,能凑多少钱就是多少钱。” 顾姨娘见她这般执着,也是不想在多劝什么,遂叹了口气,出了荣禧堂,回海棠院去了。 次日,柳梦妍正在房里看书,碧桐却跑了进来,将房门关上道:“姑娘,荣禧堂那边那个丫鬟来消息了,听说三老太太将自己值钱的东西拿出去变卖了一部分。” 听到这话,柳梦妍一愣,放下手里的书。 这段日子,她在府上哪儿也没去,这外面的很多事情,她还真不知道,“你可知道是发生了何事?” 碧桐想了想,“那丫鬟说好像是顾家发生了事情,急着使银子,所以三老太太才变卖了一部分家当。” “那丫鬟可知顾家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疑惑地问道。 第一百七十六章 蓝玉 碧桐点了点头,“听说是三老太太的侄儿杀了人,现在正在官府里关着呢。前几日顾家三老太太的大舅侄,顾老爷才亲自上门拜访了三老太太,想必三老太太便是为了这事儿吧。” 柳梦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顾家本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家,不过就是凭着早年间的顾老爷的荫庇,可是到三老太太这一代,早就是空空如也了。 现在的顾老爷是个不中用的,他的儿子顾玉贵更是个不中用的,先如今倒好,还背了条人命。 这些年,她也知道,这顾家可没少管三老太太要银子,虽说这三老太太不是个什么好人,可是对娘家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每一次顾家来人,又忙必帮,有钱必给。 这一次,这顾家可是背了一条人命,有的荣禧堂那位操心了。 不过倒是这个荣禧堂被买通的丫鬟不错,传话也是传得一字不漏。 想着这样也好,总算是能过上几天清闲的日子了,这三老太太忙着顾家的事情,便分不开心思,来加害清德还有母亲了。 碧桐刚出去,云墨就进来通禀道:“姑娘,蓝玉姑娘来了。” 柳梦妍连忙起身相迎,“快请蓝玉进来。”这蓝玉是福明姑姑专程派她来教自己一些防身术的,也是已经有一段时日了。 蓝玉进来,柳梦妍连忙让云墨沏了一壶茶来,然后才朝蓝玉问道:“福明表姨今日可还好?” 蓝玉点了点头,又笑道:“前几日主子还在担心,姑娘会经受不住宫里的那些牛鬼蛇神的磋磨呢。本来主子早就想派我前来瞧瞧四姑娘,不过碍于姑娘刚封了县主,又怕人多口杂的,所以便耽搁了几日。不过现在看来,四姑娘倒是好好的。这都是主子的原话” 柳梦妍听了先是一愣,心里大惊,表姨是怎么知道宫里发生的那些事情的?不过细细想来,却突然明白了过来,大抵是知道了那日拓跋泽言究竟去了何处了。原来是去找福明公主了,不过她还真是有些意外,这拓跋泽言怎么会为自己的事情这般奔波? “梦妍一切都好,虽然皇后将梦妍留下,却并未多说什么。”她淡淡地回答道。 “如此便好,主子也就不必担心了。好了,该去练功了,几日不练,还不知道四姑娘退步了没有呢。”蓝玉站起身来,一边往外走去,一边说道。 柳梦妍一边随着蓝玉练基本功,一边说道:“蓝玉姐姐,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蓝玉道:“姑娘严重了,什么事情请四姑娘说便是了。” “我想让清德也跟着你学功夫。即使不能学到什么,至少能强身健体,以后保护自己没问题的。”柳梦妍说道。 听了这话,蓝玉却蹙了蹙眉头,有些犹豫,“这件事情,我还得请示一下主子,毕竟我的任务只是教四姑娘。若是主子同意了,我才能同意。” 柳梦妍知道,蓝玉是福明姑姑身边的人,也是万事都要听主子的话的,请示一下也是应该的,便点了点头,同意了。 就在这时,柳若玫带着几个丫头从褚秀轩经过,却无意间听到里面传来不寻常的声音。 她便遣了几个丫鬟走了,只留下心腹丫鬟。 她们悄悄地躲到了褚秀轩门口偷看,却看见柳梦妍居然正跟着一个人在练功。 柳若玫暗暗心惊,随后便想到了一个主意,嘴角露出一丝歹毒的笑意,往荣禧堂那边去了。 来带荣禧堂,三老太太一脸颓色地坐在转椅里,刚刚她令心腹变卖了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重要家产,送去顾家了。 此刻,三老太太心里自然是有些烦闷的! “玫儿给祖母请安。玫儿此次前来是想告诉祖母一件事情,祖母可要好好惩罚柳梦妍。”柳若玫在三老太太旁边坐下道。 三老太太这几日肚子里正窝着一团气,不知道往哪里出,又想起柳梦妍,正是时候,遂道:“你且说说,这柳梦妍怎么了?” 柳若玫妒恨道:“祖母,你是不知道,这柳梦妍居然将外人放入府中,还跟着这外人学什么舞刀弄棒的。你说一个姑娘家,那能像个男孩子一般,简直不成体统!” 她心里本一直就记恨着柳梦妍被皇上封了县主,可是现在却又不能拿她怎么样,好不容易抓到了她的把柄,她可要好好利用起来。 三老太太微微有些惊讶,“此话当真?她真将外人放了进来,还跟着学武功?” “自然是真的,玫儿亲眼所见,岂会有假?”柳若玫信誓旦旦地说道。 “所以,祖母快将这件事情告诉爹爹,让爹爹好好责罚她一番。” 三老太太却摇了摇头道:“不可,若是放在以往,你爹还会责罚与她。可是如今,柳梦妍现在是皇上亲封的县主,你爹爹不会就这样轻易责罚与她的。” 柳若玫一听,也觉得是这样,她这个爹,她也不是不了解,“那怎么办啊,总不能看着她就这样嚣张不管她?” 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这几日以来,柳梦妍在柳府可算是享尽了风光,本来这些风光本是属于她一人的,可是现在却被柳梦妍全部都夺去了,她自是很窝火。 “你也别急,她敢放外人进府,那么这府里若是少了什么东西,那么就只有褚秀轩的嫌疑最大了。”三老太太说道,那笑意里也带着几丝阴险。 柳若玫听着三老太太的话,却不知她话里的意思,很是疑惑地问道:“祖母这是何意?” 三老太太却笑道:“玫儿不必担忧。这几日顾家发生了一些事情让祖母很是头疼,玫儿可愿帮我一帮?”她拉着柳若玫地手问道。 可是一提到顾家,柳若玫却忍不住将手往回缩了缩。 她知道顾家发生了大事,祖母甚至都将自己的家当变卖了一些,就是为了帮顾家。自己的母亲也出了一些银子,可是她还要出嫁呢,母亲的钱还要给自己当嫁妆,她可不能就这样帮了顾家去了,不顾自己了。 “祖母,这舅父家的事情,娘和我也是无能为力呀。”她低着头,很是为难地说道。 三老太太见她的态度和顾姨娘的态度差不多,心里暗暗有些失望,但是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玫儿误会祖母地意思了,祖母不是这个意思。你即将成婚,祖母也是知道的。先不说这件事情了,先将柳梦妍的事情解决了才是正事儿。” 柳若玫听到祖母这般说,没有为难她的意思,她这才放心了下来,“祖母你想怎么做?”她好奇地问道。 “你可能随意出入你爹的聚贤堂?”三老太太喝了一口茶,问道。 柳若玫虽是不解三老太太问这话是何意,但是也点了点头。 三老太太却突然一笑,将她拉至自己身边,然后在她耳边小声呢喃了几句,却让柳若玫大惊失色。 “祖母,这……” 她心里忍不住打这退堂鼓,这去聚贤堂拿爹的古玩,这不就等于去偷东西吗? 想到此处,她连忙摇头,“不行不行,若是被爹爹知道了,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啊。” 她虽然再怎么胆大包天,但是却也知道,在这柳府,若是没了爹爹的庇佑,她和自己的母亲就什么都不是了。 三老太太却道:“放心吧,你爹是不可能会知道是你拿的。” 她心里知道,柳三爷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自然也不愿意管顾家的事情。 这件事情,她想了很多办法,却都无果,将自己的家当悉数变卖了,也还是不够给顾家的。 柳三爷平日喜欢收集古玩,她的聚贤堂里有不少珍贵的东西。 若是能拿几件出去变卖了,就能解燃眉之急。 “祖母此话怎讲?爹爹平日里是最喜欢这些古玩什么的,若是丢了几件,爹爹还不得急疯了?”柳若玫道。 她知道自己的爹一向喜欢这些古玩如命,若是得知被她偷了,岂不是要了自己的命? 三老太太冷哼一声,“这柳府有外人闯入,又是个会功夫的,若是这府里少了什么东西,你说,最有嫌疑的人是谁?” “储秀轩?”柳若玫忍不住脱口而出道。 三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头,“没错,若是这柳府丢了东西,这柳梦妍她能脱开嫌疑吗?这样一来,堂堂一个被皇上亲封的县主,居然纵容外人偷盗亲爹的物件,这个名声可洗不掉了。你爹爹还不罚她?” 柳若玫虽然答应了三老太太的要求,可是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毕竟这件事情非同小可。 她出了荣禧堂便直接往海棠苑去了。 顾姨娘正在打点着柳若玫出嫁所要准备的东西,见柳若玫一脸愁眉不展的模样,遂连忙上前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一脸不甚高兴的模样。” 柳若玫上前,遣了屋里的丫鬟出去,然后关上门窗。 顾姨娘见她这般神秘的样子,不解地道:“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若玫上前拉着顾姨娘的手,将荣禧堂三老太太和自己说的话全都说与了顾姨娘。 顾姨娘一听,转念一想:“这是好事儿呀!” 第一百七十七章 诡计 三老太太这几日忙着顾家的事情,倒还能想出法子来对付柳梦妍,也是实属难得啊。 “这样一来,即便她是皇上亲封的县主又能如何?这背上偷盗的罪名,以前她又多风光,那么之后,她便会受到多少人的唾骂。”顾姨娘冷笑着说道。 可是柳若玫却不然,“娘,可是这去聚贤堂偷东西,女儿心里还真有些怕,万一被爹爹发现了,可就惨了。” 顾姨娘却摇了摇头,“这个好办,只要娘拖住你爹,不让他回聚贤堂。你就趁着这个空档说去替你爹拿东西,那些小厮还敢拦你不成?更何况,娘还有更好的办法。” 柳若玫一愣,连忙问道:“娘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既然你祖母想让你去拿几件你父亲的东西,想必肯定也是为了顾家。那何不让你顾二舅姥爷自己亲自来拿,还能顺便制造出有贼入室的状况。这样一来,你又没拿东西,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你祖母也会替你担着,因为偷东西的可是顾家的人。” 听了这话,柳若玫点了点头,对顾姨娘这一招很是称赞。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好是好,可是这不是引狼入室吗?顾二舅本就贪得无厌,若是进了爹爹的书房,还不将那些值钱的东西全都顺走了。” 她最不喜顾家的人,特别是她那个顾二舅和表哥,再怎么说也是柳家的东西,她觉得就从自己身上割下肉一般,有点痛的。 “你想着,若是能让柳梦妍的名声败坏,这几件东西又怎么了?只要断了她入皇家的后路,值得。我的宝贝儿,你当了太子庶妃,只要太子爷宠你,还差这几样么!”顾姨娘说着。 若是能打倒柳梦妍,别说拿几件东西,就是把聚贤堂搬空了,她也乐意。 柳若玫细细想来也是,只要能让柳梦妍吃苦头,她也什么都愿意。 两人就这样协商好了。 几日后,顾二舅姥爷被请到了柳府,进来直接被人带往海棠院去了。 顾二舅姥爷一见到顾姨娘,立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了起来,“我的亲侄女,你可不能不管你二伯我,你侄儿现在还在大牢里等着救命银子,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顾姨娘见他这副模样,心里厌恶得很,可是脸上却做出一副很是关心的模样,“二伯,我自然是知道玉贵还等着救命钱,这不,我和老太太都在筹钱了。不过啊,这还需要二伯父你出点力才行啊。” 顾二舅姥爷一听,有银子可以拿,虽说要出力,但是也值了,只要能拿银子便成。 他连忙问道:“要我怎么出力?” 顾姨娘见他答应,心里不免有些冷笑,这顾二舅姥爷果然是个贪财的人,只是脸上却依旧是笑盈盈的模样,“其实也不难,就是去老爷的书房,拿几件东西而已,只要你能拿走,你拿走的东西就都是你的了。你可愿意?” 顾二舅姥爷犹豫了一下,这可是偷东西啊,隧道:“你们老爷的书房,我又如何进得?” 他疑惑地问道,他又不会飞檐走壁,总不能跳墙进去吧,那岂不是自寻死路。 “自然会有人替你开门的,放心吧。不过还有一个条件,这书房你进去后,要弄得越乱越好,一定要像有贼来过一般。”顾姨娘喝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说道。 顾二舅姥爷一听是这样,心里立马就乐了起来,笑呵呵地说道:“若是这样,那就好办了。妹妹你就放心吧,这件事情包在你哥哥我身上。” 虽然他不知道为何要将书房弄得越乱越好,但是只要是有银子拿,他又有什么意见呢? 而且这还有人开门,也算不得是偷东西了,更何况是自己妹夫的东西,顺来用用又如何?老太太都是从顾家出去的人,这柳三爷也不敢多说什么。 这边,芊羽正抱着几支梅花,却看见顾家的人从柳府侧门出去,遂多看了两眼,之后便回了褚秀轩。 回来时,柳梦妍正在碧纱橱里看书。 芊羽进去将梅花插入瓶中,一边道:“姑娘,奴婢刚才见那顾家的人又去荣禧堂了。刚才奴婢回院子时,路过垂花门,正见到海棠院的丫鬟送顾家的人出府呢。还是从侧门出去的,按理说,只要是客,都理应走正门的。” 柳梦妍冷笑一声,并没什么意外,说道:“顾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丑事,还背上了人命,三老太太和顾姨娘又是个爱面子的人,又怎么会请他走正门?更何况柳若玫的婚事将近,更是不愿让别人知道她和顾家有什么关联了。最重要的是,三老太太肯定有什么事情在秘密进行。” 这顾家,就没一个好人。 三老太太只怕是已经急得焦头烂额了吧。她将自己细软都卖了,可是还是救不出那大牢里的人。 只怕是就算救出来了,这顾家不仅不会感恩戴德,而且这以后还会更加变本加厉,如吸血鬼一般,不将三老太太的家当蛀空,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柳若玫、顾姨娘,还有三老太太,这些都是你们该受着的! 顾家人更是咎由自取,外祖母不过是令人故意挤垮了顾大舅的几个铺子的生意,他们就不堪一击轰然倒地了。 她只需看紧这老太太和顾氏母女,不让她们有机可趁,来加害自己的母亲和弟弟便行了。 “芊羽,你告诉荣禧堂那边的人,看好老太太,一有什么动静,马上要过来通禀。” 芊羽点了点头,将梅花插好后便出去了。 又过了两日。 这一晚,柳三爷刚从外面回来,还未来得及进屋,就被海棠院地丫鬟画眉给截住了。 “老爷,我们家姨娘有急事找老爷,请老爷快去瞧瞧吧。”画眉说得很是着急的模样,让柳三爷也忍不住着急起来,连忙走在前面,往海棠院去了。 柳三爷刚进海棠院,就闻到一股很是美味的香味。 他有些疑惑,只见顾姨娘正立在门口等他来。 顾姨娘见到柳三爷,立马迎了上去,娇滴滴地唤了一声,“老爷。” 柳三爷以为她有什么急事,连忙将她扶起来,“听画眉说,你有急事找爷,何事?” 听了这话,顾姨娘却不紧不慢地扶着他进了屋。 只见桌上摆着一桌子的酒菜,这让柳三爷更是纳闷了,难不成只是请他过来用膳的? 他遂拉着她的手,“你不是说有急事吗?若是无事,我今日还得去蘅芳苑。” 顾姨娘为他斟了一杯酒,然后用娇嗔的语气撒娇道:“老爷,你可是往了今日是什么日子了?” 她的语气让柳三爷听着忍不住有些心软,细细思索了一番,这才恍然大悟,“今日乃是你我当年成亲的日子,我想起来了。” “老爷这才想起来,那老爷今日可还要去太太哪里?若是老爷执意要去,妾也不拦着。”顾姨娘赌气般地说道。 柳三爷连忙拉她进自己的怀里安慰道:“不去了不去了,今日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陪你。” 听了这话,顾姨娘才面露笑意,又倒了一杯酒,亲自给柳三爷奉上,“老爷这才记起今日是什么日子,该罚一杯。” 柳三爷见美人在侧,心里自是高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了。 聚贤堂外。 柳若玫走了过来,守门的小厮见柳若玫先是行了礼,“五小姐,老爷不在书房。” “我知道,爹在海棠院那边陪我娘用膳,我不过是替爹爹取一些东西的。想必爹今日是不会回来了,你就先下去吧。”柳若玫淡淡地说道。 那小厮听了,没有一点怀疑,这样的事情常有,所以便退下去了。 柳若玫这才推开门进去了,在屋里寻了一圈,拿了几样柳三爷平日最喜欢的贵重的物件藏进了袖口,带走了。 蘅芳苑内。 朱氏望着一桌子的菜热了又热,却始终不见柳三爷地出现,遂不免有些狐疑。 虽然她一直没给柳三爷好脸色看,可晚膳还是一块用的,不是非不得已,一般柳三爷也都会来用晚膳。 一旁的田妈妈见此,遂派了人去聚贤堂那边问问,又一边安慰道:“想必老爷是有事耽搁了,不然太太先用膳吧。” 朱氏摇了摇头,“还是再等等吧。” 不一会儿,派出去的小厮便回来了,田妈妈见柳三爷没有跟来,遂出去问话了。 田妈妈听了那小厮的话,脸色瞬间变得不好看了,“太太,老爷去海棠院那个狐狸精那边了。” 朱氏脸色没有变化,淡淡道:“叫梦妍和清德过来用膳吧。” 柳梦妍来到蘅芳苑内,见到一桌子的菜,虽然是热乎的,可是明显看得出来已经被热了好几次了,遂问道:“爹可是去海棠院了?” 田妈妈点了点头,语气很是鄙夷地说道:“刚进府就被那边请去了。” 朱氏笑了笑,很是不在意的样子,“这柳若玫马上就要成为太子庶妃了,你爹爹自然是要将海棠院那边捧在手心里的。不来也好,正好与你们一起用膳,倒还更自在。” 她的语气尽量显得不怎么在意柳三爷的样子。 第一百七十八章 蹊跷 柳梦妍心中冷笑:前几日因着她被皇上亲封了县主,柳三爷可是勤快地往这芳蘅苑里跑。 现如今柳若玫被封为太子庶妃,他就立马倒转了风向,还真是势利得紧呢。 可是柳清德却哼了一声:“不过是个庶妃而已,若是姐姐的话,就是正妃也是当得的。” 在他心里,自己的姐姐才是最漂亮和聪明的,比起那个柳若玫不知道要强出多少。 柳梦妍听了柳清德的话,忍不住笑了笑,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你姐姐我可没那么厉害。更何况,这皇家可没什么好的。姐姐这一生只想嫁个平凡人家,相夫教子,然后和娘亲弟弟一块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朱氏听了柳梦妍这话,也忍不住笑了笑,“娘也希望你如此,日子过得顺遂、平安、喜乐。” “娘说得对。”柳梦妍一边吃,一边说道。 柳清德和田妈妈也都笑了,一家人都很是开心,没人再提柳三爷和海棠院那边的事情了。 用完晚膳之后,柳清德在朱氏的怀里睡着了,柳梦妍陪着朱氏说了一会儿子话,也回了褚秀轩了。 刚一回来,芊羽立马进屋向柳梦妍道:“姑娘,荣禧堂那边的眼线来报,说那顾家二舅又悄悄进府了,现在正在荣禧堂内。” 柳梦妍一听,思量了一会儿,便道:“把我的披风拿来,再准备一盒子香料,我要去给老太太请安。” 芊羽不解:“姑娘,这都这么晚了,请安为何不等到明早?” 她心里虽然疑惑,但是手上可不敢闲着,去准备香料去了。 柳梦妍紧蹙着眉头,这个顾二舅姥爷三番两次往柳府来,就是求老太太拿银子也不该这么晚过来,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古怪。 而且这几日,她心里总是有些不安,总觉得顾氏母女在谋算着什么事情。 “若是今夜不去,只怕明日就晚了。去将秋芸叫进来。”她蹙着眉头说道。 没错,若是今日不去探和究竟,等到明日,只怕她们什么都做足了,就等着她往里跳呢。不过她也是佩服荣禧堂那位,本以为她为了顾家的事情已经是忙得晕头转向,却不想居然还有心思来盘算自己。 秋芸进来给柳梦妍请了安,柳梦妍立马吩咐道:“你现在就去柳府的正门和侧门,问守门的小厮打听打听,有没有见顾二舅姥爷进府来。” 秋芸不敢耽搁,立马依着柳梦妍所言去正门和侧门询问。 碧桐拿着香料扶着柳梦妍来到了荣禧堂门前。 只见荣禧堂的大门紧闭着,只有一个守门的婆子坐在门前。 那守门的婆子见柳梦妍前来,脸上明显闪过一丝惊讶,但是马上又被压了下去,拦着柳梦妍道:“四姑娘,老太太都已经歇息了,四姑娘若是有事,请明日再来吧。” 柳梦妍心里觉得有些古怪。虽然平日里三老太太不甚喜爱自己,可是她来这荣禧堂也不会不让进,今日却被这个婆子拦住了,证明这荣禧堂里面肯定有什么事情。 柳梦妍笑了笑,很是温婉道:“请老妈妈进去通禀一声,就说梦妍有事情求见老太太。” 她自然是知道这老太太还未休息,因为这顾二舅姥爷还未出府呢,老太太又怎么可能已经歇下了。 那老婆子犹豫了一下,但是碍着柳梦妍可是刚被封了县主,可不是她一个老婆子能得罪得起的。 她便只好请柳如妍稍等一会儿,将话传给了里面的丫鬟,自己又出来守门了。 虽然现在已经开春,可是夜里的天气还是很冷的。 柳梦妍就这样等着,碧桐都忍不住有些抱怨了,“老太太也真是的,不管见不见姑娘,也该派人出来通禀一声,这样晾着我们家姑娘,是何道理?” “碧桐!”柳梦妍小声喝住了碧桐,没让她在继续说下去。 虽然她也不喜老太太,但是明面上,这老太太还是她的祖母。 她的话音刚落,里面就出来一个小丫鬟,在守门的婆子耳边耳语了几句,那婆子这才让柳梦妍进了荣禧堂。 柳梦妍随着那丫鬟进了正房,老太太正坐在堂上。 不知是因为烛光摇曳,还是因为这荣禧堂空空荡荡的原因,她竟然觉得这老太太神色疲倦,活生生地瘦了一大圈。 不过想来也是,这顾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这老太太自然是操了不少的心。 她按捺住心里的这些想法,上前请安:“祖母,梦妍瞧着祖母好似瘦了不少,身子可还安好吧?” 三老太太见她脸上有着明显的笑意,想必是来嘲讽自己的吧,忍不住心里暗暗咒骂,但是脸上却也笑得慈祥:“你这么晚了还想着过来请安,祖母欣慰得很呢。” 听了这般心口不一的话,柳梦妍笑了笑,将碧桐手里的东西拿过来道:“梦妍今日得了上好的安神熏香,便想着祖母这几日肯定操碎了心,伤神睡不着,所以便特意送来,助祖母安睡的。” 老太太看了看那熏香,心里冷哼一声,果真是来看她笑话的,不过看着柳梦妍的脸心里冷笑,你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妍儿有心了,这熏香祖母就收下了。若是妍儿无事,那便早些回去歇着吧,祖母也要休息了,这几日睡不好,今晚有你这熏香,总算是能睡个好觉了。” “祖母这屋里怎么烛光这般少,是不是下人伺候不拓跋?”柳梦妍又道,眼睛却在屋里转了又转,发现这堂屋里并没有少什么东西。 果然,三老太太只拿了自己的体己细软给顾家人,这明面上的物件摆设,她还是没脸真地拿出去变卖吧。 “我老婆子今日眼睛不好,怕光。故此少让她们点了几盏。”三老太太道。 柳梦妍点了点头,“祖母早些安歇吧,梦妍就先退下了。”说完便起身告辞了。 主仆两个走出荣禧堂。 “碧桐,等会儿你去叫了朱松朱海他们到我屋里去。有事情吩咐他们。”柳如妍道。 “姑娘,您要做什么?”碧桐不解地道。 “不是我要做啥,是咱们的三老太太要做事。咱们得防备着。”柳如妍沉着脸,眼里竟是一片寒意。 回到储秀轩后,柳梦妍便盘腿坐在榻上,让秋芸拿出她的字帖,开始临摹起来。 这是上一世,她养成的多年的习惯。 每每柳梦妍预感有什么坏事要发生的时候,她就会临摹字帖。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朱松已经来了。 垂手恭立着。 “朱松,我要你,还有朱武、朱行、朱海他们在四个夜间在门口各自守着。若是看到有人背着东西偷偷摸摸的想离开,将他抓起来就是。”柳梦妍道。 “是。”朱松道。 “姑娘,您是说三老太太还会让人拿东西往外变卖?”碧桐见朱松走后,便凑上前道。 “外祖母已经递了信过来,说顾家出了人命案子。这几日顾家人频繁出入府中,三老太太又拿了她的细软出去变卖。显然顾家人又开始敲髓吸血了。只怕还不够,所以咱们得防备一点儿。”柳梦妍道。 “姑娘可是瞧出什么来了?”碧桐道。 “在荣禧堂,你没发现三老太太脸上有一丝微不可闻的焦虑吗?若是她已经处置好了顾家的事情,又如何会那般防备着我们。到了门口,还要让秋嬷嬷进去通报了,才让咱们俩进去。可见三老太太当时屋里肯定还有其他人。”柳梦妍抽丝剥茧地道。 碧桐点点头,道:“三老太太见顾家的人,也是尽人皆知的,为何这回这般偷偷摸摸的,似乎怕姑娘撞见什么。” “你说到点子上去了。她分明是怕我们撞见什么,所以才让人拦着咱们。然后咱们进去了,她又明显心不在焉。可见她心里正在筹谋什么事情。”柳梦妍道。 “姑娘,您是觉得三老太太还会让顾家人搬她屋里的东西出去卖?”碧桐一脸不敢置信地道。 “平日她塞了多少银子喂给顾家人,咱们不知道。如今她又拿自己的细软出去卖,抛给顾家人。咱们还是不知道。但是她若是让人搬了荣禧堂里的摆设给顾家人,那就不好看了。爹爹也不会不管的。毕竟细软可以说是她自己的,可荣禧堂的一草一木,那都是柳府的东西。”柳梦妍道。 “正是呀。这三老太太这是要搬空了柳府,去填补她娘家人不成?”碧桐愤愤地道。 “是呀,但是她又不能明着这么做。不光爹爹不许,长房那边也不会坐视不理。所以,我猜,她想来暗的。”柳梦妍翘了翘嘴角,眼睛里的光异常锐利,道,“这回,可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 “姑娘,那您也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动手。”碧桐道。 “所以让朱松他们几个守着那几个门。不管他从哪里出去,定不能让他走脱。”柳梦妍道。 夜风习习,柳若玫扶着弄琴的手往荣禧堂去了。 三老太太端坐在自己平日念经的榻上,闭着眼睛,手里握着一串菩提子,正一颗颗拨弄着。 “老太太,五姑娘来了。”秋妈妈禀报道。 第一百七十九章 抓个现行 自从下午晚膳后四姑娘来后,老太太就一直心神不宁,这才念起了经。 “让她进来!”三老太太睁开了双眼,一眼里泛起一股妖冶的光芒。说起来她虽是老太太,其实不过四十岁,又因为没生过子嗣,其样貌甚至看起来更年轻,与顾姨娘站在一块,不知道她们关系,还以为她只是顾姨娘的姐姐。 “祖母!”柳若玫奔了过来,一屁股坐到三老太太炕桌的对面。 “东西可拿了。”三老太太盯着柳若玫异常标致的小脸道。 柳若玫点点头,从自己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包裹。那包裹包着东西。 “祖母,玫儿拿了爹爹的东西,不会被爹爹发现吧?”柳若玫一副委屈的样子,似乎让她做了这样的事情,是多么有损她的闺誉一般。 “你放心!落不到你头上。今晚,你爹爹留在你娘哪里了。明日一早他也不会发现,下午回来才可能发现。”三老太太道。 “明日储秀轩里肯定又会来一个会拳脚的外人。祖母特意选了这么一个时机……”柳若玫卷起嘴角道。 “好了,你回去吧。此事与你无关了。东西留下。”三老太太扫了她一眼道。 柳若玫走后,三老太太继续念她那段还没有念完的经文。 躲在里屋的顾二舅爷听到外面的经文声,来回踱步,一副等不及了的模样。 片刻后,三老太太回了自己的内室,顾二舅自然也被请到了里面。 “二哥。等会儿,我会让人送你去聚贤堂。等到那里的下人都下去睡了,你进去将老三书房的东西都弄乱了,然后就往西门出去吧。那里我已经让人开了门了。”三老太太对自己的二哥道。 “好,好,你放心。我只弄乱他的东西,绝不会拿走一样东西的。”顾二舅姥爷呵呵笑道。 看着他的样子,老太太一点儿也不相信,说道:“老三一向爱那些东西如命,你若是拿了,他若真地追究起来,可是不好看。” “哎呀,你二哥是什么人,岂会乱拿自己外甥的东西。”顾二舅姥爷摆摆手道,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道。 “我给你们的银子差不多够给玉贵找人脱罪了。”三老太太无声地叹口气道。 对于顾家,她算是仁至义尽了,可他们不知道何时能满足。 “妹妹,二哥有些累了。我先去睡一会儿。到时候你让个丫头来叫我”顾二舅姥爷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伸懒腰道,“我听说玫丫头入了太子爷的眼,那真是好事呀!” “你们可别打玫丫头的主意。”三老太太顿时轻喝道。 “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玫丫头可是萍儿的女儿,我们可都是盼着她好呢。怎么会害她呢。”顾二舅姥爷一笑道。 “二哥快起歇一会儿吧。”三老太太道。 待顾二舅姥爷出去后,三老太太忍不住一阵咳嗽。 一旁的秋妈妈连忙上前为她顺了顺背道:“老太太,您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顾家这些豆虫,我该拿他们如何是好。也不知道怎么了,这顾家接二连三地出事情,要不然,我也不会出此下策!”三老太太道。 “可不是。先是顾大舅爷的铺子接二连三地倒了,然后又是表少爷打死了人。这真是流年不利。”秋妈妈道。 三老太太叹息一口气,捏了捏自己手里的菩提子道:“这回,算是一石二鸟,既能救了玉贵,又能栽赃到柳梦妍身上。” “老太太,您也去歇会儿吧。”秋妈妈道。 柳府里头的灯光一点点暗淡了下去,各房的人都渐渐入睡了。 柳三爷自然是歇在了海棠苑。 聚贤堂的奴才见他不回来,早就各自歇下了。 一道黑影趁着夜色偷偷摸进了聚贤堂。只见他们一路顺畅,没有惊动任何人。 黑影径直去了柳三爷的书房。 待外面的月亮钻入了树梢,布谷鸟开始一遍遍地叫起来。 那道黑影背着一个包袱从聚贤堂出来,然后便往柳府的西门而去。 他一路走得极其顺畅,没有绕路,显然早就熟知柳府的路径。 正当他一路走到西门,另一道黑影突然从他头顶掠过,无声无息在他身后落下。 正是朱松。 紧接着,朱松朝着那黑影的后肩劈了下去,那人便昏了过去。 朱松提起那人来到储秀轩。 “姑娘,朱松回来了,抓住了一个人!”碧桐隔着纱帐朝着里厢睡着的柳梦妍说道。 柳如妍一直也未眠,总觉得会发生什么,听到碧桐的话,立刻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待碧桐为她穿上外衣,她便急忙出了里屋,来到堂上。 堂屋里的地上躺着一人,正是顾二舅姥爷。 “姑娘,是顾家人!”秋芸道。 柳梦妍冷笑一声,对一旁的朱松问道:“你是在西门抓到他的?” “是。姑娘,这是他手上提着的东西。”朱松说完,将手上的包裹往柳梦妍面前一递。 秋芸上前接了过去,然后摊在一旁的桌子上打开来。 柳梦妍一扫那桌上的东西,居然都是柳三爷书房里的古董摆件。 “原来他是去了聚贤堂偷东西了!”碧桐不可思议地道。 “不能让他这么走了。朱松,将他送回聚贤堂里。待他差不多醒来的时候,再让人发现他。”柳梦妍道。 三老太太真地穷途末路到这般了?居然让顾家人进了柳三爷的书房偷东西! 柳梦妍心里闪过一丝疑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般简单!可三老太太的阴谋到底是如何,她还不能全部知道。 朱松一把提起地上昏睡的柳二爷,将他带回聚贤堂,扔进了柳三爷的书房里,这才隐身于黑暗之中。 约莫过了两炷香的功夫,聚贤堂的小厮被一阵响动声惊了起来。 他们起身批衣,奔出屋子,发现那声音竟然是柳三爷书房里传来的,而里面有若隐若现的火光。 片刻后,整个三房都醒了。 因为聚贤堂闹贼了,柳三爷和朱氏都得到了通报,纷纷起身批衣往聚贤堂来了。 柳梦妍也穿好了衣裳扶着碧桐出了储秀轩,往聚贤堂去了。 当她来到聚贤堂的时候,发现三老太太、顾姨娘,还有柳若玫也都来了。 看来她们心里都惦记着此事,根本都没睡呀。 柳梦妍掩下心底的冷笑,走到朱氏身边,看着柳三爷正气急败坏地让人将顾二舅姥爷绑了个结结实实。 “爹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梦妍故作不知地问了一句。 “爹爹正要问问地上的这个贼,深更半夜跑到我书房里去做啥?”柳三爷看了看三老太太,气咻咻地道。 三老太太一脸惨白地看着地上的人,若不是旁边的丫头扶着,只怕她此刻都站不稳了。 一旁的顾姨娘和柳若玫更是脸色奇差。 “哎哟,外甥呀,我是迫不得已,才,才一时迷了心窍呀!”顾二舅姥爷此刻也清醒了过来,盘腿坐在地上道。 三老太太见他如此说,放下心来,指着地上的顾二舅姥爷道:“二哥,你怎地如此糊涂。还不快给你外甥认错!” 想这样就将事情揭过去?做梦! “爹爹,你屋里到底少了什么东西,先要查点查点才是。也不知这位舅姥爷到底做过此等事情多少次了?”柳梦妍在一旁道。 “不曾,不曾,就这一次呀!”顾二舅姥爷一脸苦相道。 他到底比顾玉贵老成一些,此刻将事情全部揽在自己身上,连眼神都没往三老太太那边看过。 “三爷,不曾想,咱们三府成了人家的仓库。在三爷书房里取物如同自家的一样了。”朱氏愤怒地道。 此话一说,三老太太羞得满脸通红,顾氏母女更是将头低得不能再低了。 柳三爷拂袖而去,他要回自己的书房亲自查看丢了哪些东西。 “二哥,你怎么这么糊涂,如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三老太太终于发话了,满脸的痛惜和不敢相信。 真正是会做戏! “祖母,顾家舅舅这几日常来咱们府上,不知所为何事?”柳梦妍道。 “自然,自然是来瞧瞧祖母的。”柳若玫突然插嘴道。 “爹爹书房是有锁的吧。不知道顾家舅舅如何这般顺利地进去爹爹的书房的?然不成顾家舅舅手里有钥匙?”柳梦妍又道。 “没,没有。我是砸开锁的。”坐在地上的顾二舅姥爷连忙道。 “柳梦妍,你这是什么意思?”柳若玫尖声道。 “我没什么意思呀。只是觉得奇怪。顾家舅舅这般顺利地进入爹爹的书房盗窃物件,你不觉得疑点重重吗?”柳梦妍露出一丝笑意道。 “顾棠之,你到底偷了我几回东西!”柳三爷的声音突然从里屋传了出来。 然后,便见柳三爷一脸怒火地走了出来,盯着地上的人,双眼几乎冒出金光来。 众人皆被柳三爷这幅样子所震慑,只有柳梦妍很快镇静地问道:“爹爹可是发现还少了东西?” “除了地上这个包袱里的,你还偷了我的玉菩提子,金绣章,还有一副画轴。是与不是?藏到哪里去了?”柳三爷并没有回答柳梦妍的话,而是直接问道。 第一百八十章 转移责任 “都在这里了!我可就只来了一次。”顾二舅姥爷连忙道。 “看来你是不送官,就不肯说实话了!别怪我不念舅甥之情了。”柳三爷铁青了脸吼道。 “老三,若将他真地送到官府,不光是他没脸了,你就算不是顾家的亲外甥,也跟着丢脸。”三老太太耐不住了,连忙出言道。 “母亲,我屋里的东西少的可不是这包裹里的几间。若不是他偷去的,还有谁?母亲然不成不相信我的话?”柳三爷回道。 一旁的柳若玫顿时脸色惨白。 柳三爷所说的少的东西正是她偷拿给了三老太太的那几件。 柳梦妍一直都在细细观察着三老太太以及顾氏,还有柳若玫的神色,此刻柳若玫的失态自然落入她眼里。 然不成,刚刚爹爹所说的那几件另有隐情? “兴许是你放到别处去了,他,他也是一时糊涂……”三老太太被柳三爷这句话堵得说不出话来,只好这样应道。 本来,她让顾二舅姥爷将柳三爷的书房翻乱,造成有贼人闯入的假象,然后等柳三爷发现少了东西,便一咕噜将丢失的东西全部推到柳梦妍私放生人进府上面,可现在顾二舅姥爷被抓,此事就难以自圆其说了。 “我的东西放在哪里,我都有数的。母亲这个时候然道还要维护他?”柳三爷加强了语气道。 果然,钱财才是柳三爷最看重的。平日他连半句狠话都不曾跟三老太太说过,可如今顾二舅姥爷偷他的东西,便打破了他的坚持。 三老太太即便再精明,此刻也不能维护一个盗窃者。她尽管知道顾二舅姥爷真地不是来“偷”东西的,可此刻她也解释不清楚了。 “二哥,你若是还偷了旁的,还是拿出来吧。”三老太太只好这样道。 “我,我真地没拿呀!”顾二舅姥爷瞪着三老太太道。 “若不是你拿的,然道我那些物件都长了脚!”柳三爷努不可遏地道。 “爹爹,梦妍倒有个法子,帮爹爹弄清楚那些物件到底在哪里?”柳梦妍适时地道。 “你说什么?”柳三爷诧异地道。 “若是爹爹不见的那些物件是顾二舅姥爷早就偷去了的,梦妍想,此刻应该在当铺。爹爹不妨明日一早就派人去离咱们府上最近的当铺问问。兴许能找到它们的去处。”柳梦妍道。 三老太太如刀一样锋利的眼神悄无声息地扫了柳梦妍一眼,而她身边的顾氏更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因为那些物件此刻的确就在当铺里。若是让柳三爷问出是谁拿了那些东西当的,那这盆脏水就泼到了三老太太自己身上了。 “不错,妍姐儿说得没错。现在,就请二舅委屈一下吧。”柳三爷仍旧余怒未消地道。 朱氏和柳如妍一起回去了,柳三爷哪里也不肯去,就留在了他自己的聚贤堂里。 三老太太回到荣禧堂后,在自己的密室里坐卧难安。若是叫柳三爷找到那些被她当掉的物件儿,她就在这柳府声名扫地了。 翌日,柳三爷还要去官衙点个卯,这便去了官衙。 三老太太几乎一夜都没合眼,终于让她想到了应对的法子。 “老太太,奴婢想通了,愿如老太太所言。只是奴婢……”一个生得有几分姿色的丫鬟,此刻跪在她跟前道。 “荷香,你放心。只要你认下此事,我会帮你跟三老爷求情,顶多撵你出去。你出去后,我让顾家人收你去做事,不会没事可做。你爹娘,还可以拿到一笔银子,正好可以让你弟弟娶亲了。”三老太太慈母善目地道。 叫做荷香的丫头目光闪烁了几下,最终点点头。她是三老太太房里贴身伺候的丫鬟之一,柳若玫从柳三爷屋里拿出来的那几样东西,就是由她的手变卖到当铺里面去的。 昨夜柳梦妍对柳三爷所说的那番话,令三老太太辗转反侧了半宿,终于想出了这个法子,让荷香背上与顾二舅姥爷串通一气,盗取主人家财物的恶名,以保自身。 那厢,顾姨娘给顾二舅姥爷送饭食之名,进了聚贤堂的杂房。顾二舅姥爷被反绑着手脚在这里关了一宿。 “哎哟!我的亲侄女,你们可算来了。我可全是听了你姑姑的主意,才……”顾二舅姥爷见顾姨娘来了,立刻就开始抱怨道。 见他一宿坐在板凳上,脸上满是疲惫之色,双手还被反绑在椅背之上,着实吃了一点儿苦头。 “二伯,姑母那也是为了帮顾家,玉成那个不成器的,惹了这么大的祸事。大伯和二伯回回都要跟姑母要银子。当姑母是摇钱树不成。”顾姨娘早就餍足了顾家人,忍不住出言相讥道。 “我的小姑奶奶,您这是什么口气。你父亲早逝,不是大哥和我养活的你吗?不然哪里有你今日的荣华富贵?”顾二舅姥爷狠狠瞪了顾氏一眼,提醒道。 “哪里是你们养活的我。还不是姑母时常补贴给你们银子使!再说我自从嫁于柳三爷为妾后,私下也给你们贴补了不少银子了。足够还了这养育之情。”顾氏道。 顾二舅姥爷见顾氏口气不善,遂不愿多言,道:“你现在是来放我的,还是来气我的?” 顾氏也懒得再与他多言,隧道:“昨日,姑母没机会问你。你为何会被抓的?” “昨夜,我按着你们说的,在柳老三书房里翻了东西后,便按着商量好的路线往西门去了。可刚到西门,我就给人打昏了过去。等醒来,就发现自己被绑了,紧接着你们就都来了。”顾二舅姥爷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道。 顾氏暗自心惊,隧道:“姑母已经和荷香说好了。今日若是三爷从当铺问到那些东西了,你就说与荷香暗地勾结,一时猪油蒙了心,才起了心。千万不可将这事牵扯到姑母与我身上。” 顾二舅姥爷见顾氏害怕了,这才厚着脸皮道:“侄女,那给玉成的救命银子……” “你害怕姑母不给吗?先将这事遮掩过去再说。若是姑母出了事情,你们休想再拿到一分银子!”顾氏居高临下地道,满心的厌恶。 柳三爷不到中午的时候,就从官衙回来了。 如三老太太所料,他带着人去了柳府附近几个当面,果真找到了丢失的那几件东西。 柳三爷自然从当铺掌柜的口中得知,来当那些物件的是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 经过一番描述,柳三爷已然心中有数,这便沉着脸往荣禧堂来了。 这些年来,他对三老太太是很敬重的。应该说从他记事起,他就知道了三老太太不是他亲母的事情。 养恩大于生恩!他也曾这样安慰自己。 可他绝不容许三老太太尽然偷拿自己的东西变卖,为了顾家那帮豆虫。 顾玉贵犯了人命官司的事情,他自然就知道。 三老太太甚至来跟他说,让他为顾玉贵走动走动关系,一口被他回绝了。 可不成想,三老太太居然拿了他的东西去变卖! 柳三爷走入内堂,拐过侧门,走入了三老太太的左侧房里。 只见一个丫头正跪在三老太太座下,三老太太也闭着眼睛,手里握着菩提子。 “母亲!”柳三爷愣了愣,还是吐出这两个字道。 “老三,母亲对不住你!”三老太太闭着眼睛道,“尽然养出了这样的贱婢!” 柳三爷闷在胸口的话,一下子被三老太太这句话堵住了,不解地道:“母亲,我那些东西……” “你那些东西,竟然是这个贱婢联和你二舅那个糊涂虫偷拿的。”三老太太道。 “老爷,求您饶恕奴婢吧。奴婢一时糊涂,听信了顾老爷的花言巧语,这才拿了老爷的东西,出去变卖了。”荷香膝行到柳三爷的膝盖下哭道。 柳三爷诧异地盯着荷香,不敢置信地问道:“你?你联和顾家二舅偷的我的东西?” 荷香眼泪涟涟,不过头点得像啄米的小鸡一般,哭道:“奴婢一时糊涂,还请三爷责罚。老太太,奴婢糊涂了,求老太太念在奴婢伺候了您这么多年的份上,饶恕奴婢吧!” 柳三爷抬脚一下踹在了荷香的身上,诧异地盯着她道:“怎么会是你!” 三老太太抬眼看了柳三爷一眼,问道:“老三的意思,是母亲偷你的东西?” 柳三爷眼神闪烁了几下,站在那里思忖一会儿后道:“母亲,这个贱婢竟敢偷盗主人的东西,得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坐在地上的荷香顿时哆嗦地爬到三老太太脚边道:“老太太,求老太太饶恕!” “老三,这贱婢就发卖出去吧。打死了也是一条性命,发卖出去,也能弥补弥补你的损失。从当铺赎买回来,废了不少银子。”三老太太道。 这一句话倒是说到了柳三爷的心坎里去了。 “老三,你二舅虽然不成器,可总是母亲的娘家人。可他也着实不该,母亲有责任。母亲答应你,日后不见他们了。”三老太太这是给了柳三爷梯子下了。 “母亲说得是。”柳三爷看了看三老太太,遂答应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郭玉琪定亲 三日后,荷香被发卖出去,顾二舅也被放了。 柳梦妍得知这些事情后,与碧桐说:爹爹是怕被人背后骂不孝,耽误他的仕途,这才隐忍了吧。 不管如何,至少让三老太太这回偷鸡不成蚀把米,够她消停一阵子了。 况且,顾家那些破事,也够他们烦的了。 这一日,郭府给柳梦妍送来了一封请贴。 请帖上说郭玉琪与徐家那位公子的亲事已经订了下来。 郭家将在府内举办茶话会,邀请了京城里差不多的世家小姐和公子。 柳梦妍看到请帖,很是为郭玉琪开心。 上一世,郭玉琪也是嫁给了这徐家公子,两人相亲相爱,浓情蜜意得很是让人羡慕。虽然自己上一世嫁给拓跋烨泽后,与她没什么联络,可也从旁人嘴里听到她过得很幸福。 这一世,郭玉琪能嫁与他自然是最好的。 “姑娘,这是郭姑娘定亲,又不是您定亲?”碧桐口无遮拦地道。 她跟在柳梦妍身边这么久,还是首次见到她这般高兴。 “玉琪嫁得好,我自然为她高兴。日后,你也嫁得如意,那我就更加高兴了。”柳梦妍对着碧桐打趣道。 “姑娘~” 储秀轩里笑声一片。 两日后,柳梦妍梳妆整齐,就去寻柳若玉一块儿过郭府去了。 两人到了郭府门前,上门的客人还不是很多。 郭玉琪见到柳梦妍两人,很是开心,连忙拉着两人往闺房去了。 柳梦妍拉着郭玉琪说:“玉琪,说说你的徐公子吧,定亲之日你可见到他了?” 一说起徐公子,郭玉琪立马就有些娇羞起来,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见过了,不过我们也只是见了那一面,也不知这徐公子对我印象如何。” “那你对他映象如何?喜欢还是不喜欢?”柳若玉连忙问道。 柳梦妍掩嘴笑了笑,朝着柳若玉道:“三姐姐,你瞧她那害羞样就知道,她对这位徐公子怕是一见钟情吧。” 说完又去看郭玉琪,她的脸色更加红了。 “梦妍!”郭玉琪跺了跺脚,拿着扇子伸手要去打柳梦妍,却被她躲过去了。 柳若玉却很是羡慕地看着郭玉琪,叹了口气,“真好啊,你能嫁与自己喜欢的人。” 见她这般伤神,柳梦妍与郭玉琪才停止了嬉戏,一同在柳若玉身边坐下。 “今日的茶话会可邀请了那陈家公子?”柳梦妍问道,实则是帮柳若玉问的。 柳若玉一听陈家公子,脸色立马变得通红,悻悻地低下头去了。 “这个我还不是很清楚,这男眷都是兄长请的。”郭玉琪思索了一下说道。 她的话音刚落,柳梦妍就给她使了个颜色,郭玉琪立马就明白过来了,连忙道:“进来这么久了,我还要出去看看那些客人,你们俩先在这边坐一下,我去去就回。” 柳梦妍点了点头,“你去忙吧。” 待郭玉琪走后,柳梦妍才拉着柳若玉的手,“三姐姐,若是陈公子今日来了,你们又可以见面了。” 柳若玉面色却有些难过,“爹娘不同意,即便是见了面又能怎么样呢?还是空欢喜一场。” 柳梦妍听了她这话,心里也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柳若玉说得倒也是实话。 柳二爷一心想将柳若玉送入皇家,怎么可能同意她和这权势不高的陈家结姻呢?不过,要是执意要在一起,也不是不行。 她突然抓住了柳若玉的肩膀,有些郑重地看着她。 柳若玉被她这个动作吓了一跳,看着她凝重的脸色道,“四妹妹你怎么了?” 柳梦妍俯身在她耳边轻声呢喃了几句,柳若玉一惊,这才看了一眼柳梦妍。 “三姐姐,你若是想和那陈家公子在一起,这个办法就是现在唯一能行得通的了。”柳梦妍按着她的肩膀说道。 柳若玉还是很惊诧,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她简直不敢想象这件事情发生之后的后果。 “只不过是委屈了三姐姐,但是总比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好。若是那陈家公子也心仪于你,那你今日就可以与他商量,看他是如何想法。”柳梦妍又继续说道。 思量了一会儿,柳若玉也慢慢缓了过来。 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办法,只是她一个闺阁女子,做出这样的事情,岂不是丢了柳家的脸面了? “三姐姐还在担心什么?是怕丢了柳府的脸面?这个时候,若是三姐姐还在想这些,那就只能等着二伯的安排了。”柳梦妍忍不住问道。 她知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让她假装与陈家公子私奔,被二伯知道了,即使他不愿将柳若玉嫁与陈家,却也不行了。 柳若玉咬着嘴唇,很是担忧的模样,“可若是爹还是不同意怎么办?” 柳梦妍拉着她的手,问道:“若是你这一生嫁不了陈公子,你会怎么办?” 柳若玉听了,叹了口气,语气却很是坚决道:“若是此生嫁不了陈公子,那我宁愿一辈子不嫁人。” “这不就好了,你就告诉二婶,这辈子,你若是不能嫁给陈公子就一生不嫁。二婶心软,定会劝服二叔的。虽然嫁不了皇家,却也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嫁不出去吧。”柳梦妍劝说道。 其实这件事情她在心里为柳如玉也是斟酌了许久。上一世柳若玉被迫嫁给三皇子为侧妃,嫁过去后并不得宠,被三皇子的正妃和其他的庶妃联和起来欺负,后来三皇子暴乱失败,她也被一同绞杀。 想想柳若玉的命数也很悲惨,这一世,然道还要让她重蹈覆辙吗? “你与那陈公子说,这件事情一发生之后,便马上上门提亲,到时候二伯和二婶也就没办法了。更何况二婶一向疼爱你,这陈家又不是什么上不了台面的门户,想必二伯二婶也不会太为难你的。” 柳梦妍又说道:“陈公子人品贵重,以后在朝中也可大有作为的。” “可若是爹爹不相信我们俩已经……已经……怎么办?”柳若玉想说,可是却又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将自己心里的疑惑问出来。 柳梦妍却勾起嘴角笑了笑,“不信?那就来一次真正的私奔,到时候二伯就不得不信了。那时,他也就不敢冒这个险将你送入皇家了。要知道,若是这件事情一旦被人发现,那么,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二伯不会也不敢冒这个险了。” 柳若玉性子本就绵柔,此时还是有些犹豫,拿不动主意。 柳梦妍见她如此,也理解,这法子的确很是冒险。 柳若玉听了柳梦妍的这番分析,思量了一会儿,也终于下定决心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若是再不想法子,真若是被哪个皇子选中,成为侧妃,到时候再后悔,怕也是悔之晚矣了,倒不如当机立断,还能另辟出一条路来。 柳梦妍见她答应,便紧握住她的手,“三姐姐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们的,这件事情一定能成功的。” 她的话音刚落,郭玉琪就推门而入。 只见她道:“我已经问过大哥了,大哥说着陈家公子也在受邀之列,只是现在人还未到,可能还要等一会儿。” 柳梦妍和柳若玉双双点了点头,这才安下心来。 “你们俩也同我一块出去吧,不然一会客人来都了,我可分身乏术的。”郭玉琪又说道。 三人这才出来了。 茶会就设在郭府的后花园内,男眷在外院,女眷在里院。虽说有里外之分,其实就是拿了一些绸帷幔,隔在中间,将两边隔开来了。 柳梦妍和柳若玉来得早,现在已经坐在凉亭内喝茶、磕瓜子、赏花。 这时,郭玉琪又带着萧玉梅,吴岳琳还有万媛媛前来了。 众女子听说柳梦妍也在这边,也都纷纷过来同她打招呼了。 柳梦妍见这么多人,平日里可没这么多人认得自己,还真是有些受宠若惊。 她也知道,自己现在是皇上亲封的安平县主。这京城中,别说朝堂上的官员一个个是捧高踩低,就连养在深闺里的女子又如何不是这样呢? 郭玉琪看出柳梦妍被这么多的女子围着,有些不适应,便上前挽着柳梦妍的手,“妍儿,你同我一块儿去迎客人吧。” 大家都知道柳梦妍与郭玉琪是深闺好友,自然不会惊讶。 柳梦妍向郭玉琪投去一个感谢的神色,遂与郭玉琪一道出了凉亭,往外面去了。 出来之后,郭玉琪才笑道:“你现在可是安平县主了,瞧瞧那些个势利眼,现在知道来巴结你了,晚了!” 柳梦妍打趣道:“就你会说话,还有眼光,早早地瞧上了我。” 郭玉琪嘿嘿一笑,然后拉着她,“瞧上你的,可不止我一个,还有我那个兄长呢。你呀,光去操心你三姐姐的事情了,自己的事情一点不上心。” 柳梦妍只是笑笑,没说说话,她知道郭玉琪话里是什么意思。 郭玉琪见她不说话,直接说道:“我大哥想见你。” “现在?可是外面还有这么多……” “别管这些了,跟我来吧。”郭玉琪打断柳如妍的话,一把将她拉着往自己闺房去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一再明意 不等柳梦妍反应,郭玉琪便将人推进去了。 而郭子韬,已经在里面坐着了。 柳梦妍一个没站稳,险些摔倒,郭子韬立马上前扶住柳梦妍,她就这样倒在了他的怀里。 两人刚一接触,柳如妍便立刻推开了郭子韬。 她也已经好些时日没有见到郭子韬了,这乍一见,好像有些尴尬,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柳梦妍挣扎着起身,“嗯……若是无事的话,梦妍就先……” “听说你被皇上封了安平县主了。”郭子韬突然直接说道, “这只不过是个意外而已。”柳梦妍看了郭子韬一眼道。。 郭子韬眼里闪过一丝担忧之色,然后道:“听说皇上皇后娘娘很喜欢你,怕是要指给哪位皇子了吧?” 柳梦妍一惊,这才知道郭子韬心里的担心。不过有这样的担心也是理所当然。 “郭大哥,梦妍此生都无意嫁入天家为妇。皇上也不能强行给梦妍指婚。郭大哥,梦妍还是去看看玉琪吧。”柳梦妍说道,扭身预备往外走。 可就在她扭身的时候,郭子韬一把拉住了她的一只胳膊。 “妍妹妹,等我。放心,我已经和爹娘说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上柳府向你提亲的,你且等我几日。”他激动地道。 柳梦妍见他这般信誓旦旦的模样,露出一丝笑意来,慢慢抽回自己的胳膊,“郭大哥,今日不宜说此事。” 看着柳梦妍并未拒绝,郭子韬心安了一些。 他本以为柳梦妍被皇上亲封为县主了,自己便与她又远了一些。 “妍儿放心,这一次,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你久等的。” 柳梦妍淡淡地点了点头,“梦妍知道了,郭大哥还是快些出去招待客人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终归是不合礼仪的。” 郭子韬听了也觉得是这样,现在这里人多口杂的,若是不小心被人瞧见了,还真是有损柳梦妍的名誉,“妍妹妹说得对,都怪我大意了。我先出去,你等会儿再出来。” 柳梦妍嗯了一声,看着郭子韬出去的背影,心里却忍不住叹了口气。 其实对于郭子韬,她也没有那么强烈的喜欢吧。 这辈子自己不嫁也是可以的。不过,她想着过不了母亲和祖母那一关,更不想让她们伤心难过,与其让祖母给自己找个不认识的男子,倒不如郭大哥,至少是知根知底的人。 柳梦妍本想若是郭子韬实在为难,不如就这样算了。可刚刚他那一番言辞,她便决心再等等。 待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柳如妍这才起身,走到门口,推门而出。 她刚走两步,却在游廊里碰见了一位很是眼生的姑娘。 这是郭府后宅,一般人不得进入。她又看这位姑娘不似丫鬟打扮,以前从未曾见过,不免有些遂有些疑惑。 那姑娘也同柳梦妍一样想法,但是既然能进到郭府后宅,她便已经想到一个人了。 这时,跟在那姑娘身边的丫鬟立马上前说道:“小姐,这是隔壁柳府的四姑娘,刚被皇上封了安平县主,您见了她得行礼才行。” 那姑娘听了这话,立马微微福身行礼,“小女子杨春玲,给平安县主请安了。” 柳梦妍听到这个名字,忍不住微微一震:杨春玲,她就是郭大哥的表妹,上一世和郭大哥定亲的女子? 杨春玲来了郭府?可为何刚刚郭子韬却对自己说那番话? 收起这些念头,柳梦妍连忙道:“杨姑娘快快起来。” 只见这杨春玲,长得有几分美貌,神情之间与柳若玫有几分相似,楚楚可怜,惹人怜爱。 “小女子本是郭夫人的侄女儿,此次前来也是为了探望姑姑,刚到没几日,还不曾见过县主。若有失礼,还请县主海涵。”杨春玲说道。 语气虽是礼貌有加,可是这字里行间都在宣誓着她是这郭府的亲眷,外人可是比不得的。 柳梦妍自然心知肚明,想必这个杨春玲从郭夫人那里也已经得知自己和郭子韬之间的事情吧。 她笑了笑道:“杨小姐多虑了。梦妍不过是运气好了点,有幸入了皇上的眼这才得了个县主的空衔,算不得什么。” “县主这是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杨春玲疑惑地问道,眼神还时不时往柳梦妍身后望去。 她知道这柳梦妍是郭玉琪的好友,也是郭大哥心仪的人。可是这是郭府,并非柳府,这柳梦妍也不该四处乱走的。 柳梦妍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这是在质问她,这里是郭府,自己不该到处乱闯的。 “刚刚有事情与玉琪在她屋里商议,现在正要去花园。”柳梦妍道,自然还是避开了郭子韬。 “县主要去花园吗?小女子也正要前去,不如一同去吧,我也好给县主带路。”杨春玲笑着说道,可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如此甚好。那就有劳杨小姐前面带路了。”柳梦妍道。 其实她当然不需要杨春玲带路,只不过她也想跟这位与郭子韬定了娃娃亲的表小姐聊聊也好,正好可以听听郭伯母的心意。 杨春玲也不客气,走在前面,一边走,还一边说道:“县主和玉琪表妹相熟,想必知道其实春玲与表哥早就有婚约在先呢。” 柳梦妍笑而不与,果然这位表小姐已经知道郭子韬与自己的事情了。 虽说上一世杨春玲与郭子韬有婚约在身。可是最后这个女子也并未嫁给郭子韬,这其中缘由她是不知道,可现在从她话里的意思,分明是想嫁给郭子韬的。 见她不说话,杨春玲以为柳梦妍被自己的话惊住了,遂继续道:“子韬哥哥是个好人,又是一表人才。有一次,他去外祖家,和我去田野中抓蝴蝶,不小心,我跌伤了脚,还是表哥背春玲回去的呢。姑母当时就与我爹爹说,让表哥与春玲定下娃娃亲,此次上京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柳梦妍听得忍不住眉头一蹙,释然道:“这件事梦妍倒是从未听玉琪提过,郭大哥也未曾提及。” 杨春玲见她如此说,遂尴尬地一笑道:“这种事情,他们又怎会随意与县主提及。” 柳梦妍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其实婚姻大事,最应该问的就是自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固然重要,可若是此生嫁给,或者娶了自己并不中意的人,那岂不是一辈子都会纠结。表姑娘,你说是不是?” 柳梦妍的话或许正戳中了杨春玲心里的痛点,兴许郭子韬已经对她说了什么,只见她闻言之后,脸上露出一丝错愕,但两人已经到了后花园,便各自收了脸色的神色,往女眷那边去了。 后花园里,众位世家小姐们本是在赏花,看到柳梦妍来了,都笑脸相迎,毕竟柳梦妍如今的身份已经不同以往了。 郭玉琪正在和别家小姐说话,听到声音转头望去,却看见柳梦妍和杨春玲一块儿。 她有些惊讶,这两人怎么碰到一起了?她没有多想,连忙上前。 众女子见柳梦妍身边还多了一位眼生的女子,看样子也是哪家地小姐。可是这京城内这般大年纪的小姐,大家都是会混个脸熟的,怎么这位小姐竟然这般眼生。 有人问道:“安平县主,这一位是?” 就在这时,郭玉琪走了过来,来到柳梦妍和杨春玲的身边,“不好意思啊,各位姑娘,忘介绍了。这位是我舅舅府上的杨小姐,乃是玉琪的表姐,她叫杨春玲。” 杨春玲也是个会看眼色的人,郭玉琪刚介绍完,她便微微福了个身,“还请各位姐姐多多关照。” 众人见是郭府的远房表亲,难怪觉得眼生了些,客套了几句,也就都散去了。 郭玉琪见众人散了,连忙拉起柳梦妍的手,朝她使了个眼神,在她耳边小声道:“放心吧,你三姐姐已经去见陈公子了。” 柳梦妍笑了笑,心里却有些担忧,不知道那陈公子是否会同意? 若是他没有这份决心的话,三姐姐的命数就又会陷入迷雾之中。 杨春玲本来想和郭玉琪一道的,可是见郭玉琪挽着柳梦妍的手,两人甚是亲密的样子,心里暗暗不悦。 郭玉琪带着柳梦妍去了凉亭内,凉亭虽然不大,但是已经有几位小姐在里面聊天喝茶,正说到郭府这次的茶话会目的,这郭玉琪就来了,众人也都开始打趣了起来。 “玉琪,听说这徐家公子一表人才,不知你可见过了?”有人调笑着问道。 郭玉琪微微一笑,面上微微一红,不疾不徐地道:“徐公子人品贵重,生得也算拓跋正端庄。” 众人一听郭玉琪这话,哄然笑了起来。 郭玉琪性子一向爽利,并不以为意。 这时,坐在石凳上的萧玉梅却将目光定格在了柳梦妍身上,摇着扇子不紧不慢地说道:“安平县主那日被皇后娘娘单独留下了,不知道可是被指婚给哪位皇子了?” 这突如其来的疑问,柳梦妍还真是有些懵,正欲回答她的话,却被另外一个人抢了先。 第一百八十三章 出谋划策 “安平县主得了皇后娘娘喜欢,又是皇上亲封的县主,指定是要被指给哪位皇子的,少不了是个侧妃之位呢。”吴岳琳笑着说道。 可是一旁的万媛媛却冷哼一声,“吴姐姐怕是想多了吧,即便是皇后娘娘再怎么喜欢,终究是五品小官出生的女儿,怕是不能够资格吧。” 这话一出,大家都忍不住掩嘴笑了笑,她说的倒也是实话。 这万媛媛是个没脑子的,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也不思量思量,先如之梦妍的身份已经不同往日了,还这般说话,怕是要得罪人了。 柳梦妍听了这话,不由得收了脸上的淡笑。 虽说她不待见自己那个爹,但是却也容不得被人在这里说三道四的。 郭玉琪见柳梦妍面带寒霜,遂开口道:“万姐姐这话说的,梦妍可是那日唯一被皇后娘娘留下的人。那就是说就连皇后娘娘都看重她,万姐姐这般说,可是质疑皇后娘娘的眼光?” 万媛媛顿时语塞,众人也都收了脸上的笑意,纷纷回避自己的目光。 不敬皇后的话,谁还敢出来为她解围? 柳梦妍感激地看了郭玉琪一眼,隧道:“万小姐身为户部尚书之女,可是收到什么指婚的圣旨了?” 被她这样一问,万媛媛一愣,看着拓跋围投来质疑的目光,她突然觉得有些难看。 自己虽然身为户部尚书之女,却并未收到任何宫里的圣旨,别说指婚,只怕是皇上皇后都已经忘了有她这个人了。 她心里虽然觉得难看,但是脸上却不肯露出分毫怯意,冷哼了一声,“这种事情,怎么能随便让你们知道,自然是不能说的,要知道是有傅家做先例呢。” 众人听到这话,目色里闪过一丝惧怕。 柳梦妍笑了笑,心里却是十分感叹:万媛媛向来在京城名流圈里没什么好的风评,果然是个没长脑子的。她这句话可不止是得罪了一个人,而是得罪了在场的所有人,还有傅家。 “这种事情的确是要保密,万一这事情不成或者是根本就没有的话,至少还能保住颜面。却不知这话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令尊的主意了。”柳梦妍一副很是明白的样子说道。 这话可把万媛媛气得不轻,可是一时间又找不到话来反驳。 众人见她吃了柳梦妍的鳖,但谁也没有同情她,连忙各自寻了说话的伴儿,将她晾在了一旁,无人理会。 郭府后宅内,柳若玉被人带至一间屋前,那人说请她自己进去,然后便离开了。 柳若玉有些紧张,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伸手推开了门,陈公博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陈公博见到柳若玉的身影,立马迎了上来,两人相拥在一起,终于得以解相思之苦了。 两人坐在榻上,柳若玉靠在陈公博的怀里说了一会儿话,思量了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定。 她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陈公博,很是慎重地样子道:“你到底愿不愿娶我?” 陈公博点了点头,但是眉头却是紧蹙着,颇有些为难的样子,“自然是想,可是柳府在京城也算是世家,你爹又是二品左都御史。我们家不比柳府,你爹怕是不会同意,所以我爹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上门提亲。” 这话说得柳若玉立马急了,“你若是再这般犹豫,我怕就要被指给别人了!这几日爹爹便一直让娘亲去打听宫里各位娘娘的意思,若是晚了,我怕就要被指给哪位皇子了!” 陈公博一听也是急了,他也知道柳若玉着急,可是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可是现实问题却也摆在面前,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柳若玉见他这个样子,也知道他的为难之处,遂道:“如今我倒是有一个法子,就是不知道你可愿意一试?” 陈公博听到这话,以为柳若玉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说服她的父亲,有些期待地问道:“什么办法?” 柳若玉叹了口气,可是眼神却特别坚定,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就不该再犹豫了,她仰起头在陈公博地耳边轻声道:“你可愿意同我私奔两日?等两日回府后,我便告诉父亲我与你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不可能在嫁与其他人。” 听到这里,陈公博大惊失色,没想到柳若玉想到的办法居然是这个,一时间惊讶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件事情可非同小可。 柳若玉见他这般模样,以为他是怕了,是不愿意了,遂从他怀里脱身出来,蹭得一下站起身来,有些委屈的样子道:“你可是不愿意?或者是不敢了?” 陈公博心里很是复杂,柳若玉见他久久不语,以为他当真是不敢了,眼里闪过失望,带着微微的哭腔,有些愤怒道:“我一个女儿家都不怕身败名裂,你又在怕什么?你若是怕了,那日后我们便再也不见得好!” 柳若玉说完便转身,准备冲出去,却被陈公博一把拉住了,一个回旋,就被他抱在了怀里。 “我不是怕身败名裂,我只是不想你受到一点伤害。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这是你的名誉,若是一旦发生了,你受的伤害远远比我大,所以我不敢冒这个险!”陈公博着急地道。 柳若玉听了这话,刚才那些委屈一下子全都消散了,本以为他是不敢,却没想到他是这般为自己考虑。 她也慢慢环上他的腰,脸埋在他的怀里,很是小声道:“若是没有你,我要这名誉又有何用?还不如削发为尼,伴着青灯古佛过一辈子。” 她说得虽然小声,但是她的话,陈公博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他激动地按着柳若玉的肩膀道:“有你这句话,我还有什么不敢的!”说完又思量了一下,“可若是你爹还是不愿意,该怎么办?” “若是这个办法都行不通的话,那我情愿一死,也断不会嫁与他人。”柳若玉咬了咬嘴唇说道。 “不行!若是这样,我一个人活着有何意义?你且不可冲动,若是此法不成,还有别的办法。你放心,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一定会娶你进门的!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心甘情愿!”陈公博很是坚定地说道! 总之这一生,他也是非柳若玉不娶的。 柳若玉闻言,眼里蓄满了感动的泪水,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我相信你,我等你!” “好了,那我们就按你说的办,等你回府之后,我便马上同爹一起上门提亲。那我们什么时候走?”陈公博问道。 柳若玉长吁了一口气说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错过了今日,我日后再想出府怕就难了。” 陈公博点了点头,同意了。 茶花会结束了,郭玉琪与郭子韬将这些宾客一一送了出去。 凉亭内,就只剩柳梦妍与柳若玉还未离开。 透过帷幔,柳梦妍看向男眷那边,只见陈公博还坐在那边的凉亭内,也还未离开。 她又将目光收了回来,拉着柳若玉的手,“你可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一旦踏出了一步,可就再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这件事情本就不简单,若是成了便是一桩美事儿,若是不成,只怕是要了柳若玉的命了。 柳若玉笑着点了点头,此刻的她很是幸福,也很是安心,因为有陈公博在,不管有什么样的后果,都有两人一同承担,所以她不担心。 柳梦妍见她笑得坦然,知道她已经想通了,而且那陈公博也并非是个不担当的人,将柳若玉交给这样的人,她也放心。 “若是这样,三姐姐,那你们现在就快走吧。” 这时,一个小厮已经去请陈公博了,柳若玉这边也有一个丫鬟过来了。 柳若玉拉着柳梦妍的手,“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自己也小心。” 柳梦妍点了点头,“三姐姐且放心去吧。” 说完,柳若玉便跟着那丫鬟一同离开了。 郭府的后门,柳若玉与陈公博碰面,然后一同往深巷里走去。 郭府后花园里,众人都离开了,只有柳梦妍一人还独自坐在花园的凉亭内。 杨春玲见了,很是不爽,便走了过来,“县主有礼了。” 柳梦妍站起身来淡淡地点了点头,却见到杨春玲左右望了望,像是在寻人一般,然后道:“县主,宾客都走得差不多了,县主可是在等什么人?或者还有什么事情吗?” 听到这话,柳梦妍算是明白过来,她刚刚那一副做派是在做什么了。 她笑了笑,很是大方地说道:“嗯,我还有点事情,需得等玉琪忙完了商量,遂在这里等了一会儿。” 可是杨春玲却并非是这样想的,心里很是嘲讽,说什么找郭玉琪,还不是等着机会勾引子韬哥哥。 她遂冷哼一声:“安平县主,您现在已经是县主了,若是常出现在子韬哥哥跟前,怕是有些不合适了。”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表达得还不够明确,又说道:“县主,恕我直言,姑母是不会同意子韬哥哥娶你的,所以劝安平县主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思吧。” 第一百八十四章 相见 柳梦妍愣了愣,遂问道:“我知道郭夫人不同意。但是你可有问过郭子韬的意思?他又是否愿意娶你?” 杨春玲一愣,虽然她没有明确问过,但是看郭子韬的平日里待自己的态度便能知晓答案,可是她却偏偏不想承认。 她仰起头道:“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姑母喜欢我便好,等日后嫁进来了,春玲对子韬哥哥好,子韬哥哥一定能看到春玲的好的!” 听了这话,柳梦妍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说道:“若是嫁与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这日后的日子怕是并不好过。” 柳梦妍这番话,完全是肺腑之言,可是杨春玲却完全听不进去,只以为柳梦妍这是为了要同自己抢子韬哥哥,才会这样说。 “就算是这样,也总比见不着的好。我劝县主还是不要再多费口舌了,不管怎么样,姑母都是不会同意你们的。”她颇有点着急地道。 她着急,因为她心里知道,子韬哥哥的心在这个安平县主那里。 这话却被走来的郭玉琪听见了。 她连忙走过来,“表姐,不管怎么样,若妍是县主,表姐不该这样同县主说话的。” 她本就不是很喜欢这个表姐,整日里就知道故作柔弱。 在母亲面前,她甚至比郭玉琪还要受宠爱。因为郭玉琪性子直爽,颇像郭侍郎,故而常被郭夫人训斥她不像大家闺秀。 杨春玲见郭玉琪居然这般维护这个柳梦妍,遂道:“表妹这般维护外人,我去与姑母说去。” 郭玉琪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瘪了瘪嘴,随后有挽起柳梦妍的胳膊,“别理她,我们回房吧。” 柳梦妍叹了口气,神色有些凝重的样子,“我还得在这里待上一会儿,拖延一会儿时间,让三姐姐她们走远些。这样一来,回府之后,也好有个说辞。” 若是这会儿自己回去了,二房的人见柳若玉没回,肯定会来问,到时候柳若玉和陈公博还未走远就被抓回来了,那就功亏一篑了。 郭玉琪大抵知道柳梦妍与柳若玉在计划什么事情,可具体是什么,柳梦妍并未告诉她,她也没有问。 郭玉琪道:“妍儿,我那位表姐与大哥定了娃娃亲的事情,其实我也刚刚知道。” 柳梦妍却笑着摇了摇头,“玉琪,婚姻大事看重的还是自己的心意。你表姐的事情,还是交给你大哥处理吧。” 听到这话,郭玉琪还是有些担忧道:“是母亲非要将表姐接过来,现在大哥夹在中间也是左右为难。提亲的事情,怕是又要往后推了。” 她也很是伤神,这个表姐深得母亲喜欢,现在就连自己在母亲面前都说不上话了。 “我相信你大哥。”柳梦妍淡淡地说道。 虽然嘴上这样说,可是她心里还真有些没底。 郭子韬虽然正直,但是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能违背父母亲的意思,想必这事儿,怕是又难了。 “不说这个了,前些日子我在街上见了一盒上好的胭脂,什么时候一同去瞧瞧吧。”柳梦妍移开了话题说到。 女孩子没有哪一个不爱打扮的,听到这话,自然很开心。 两人就这样闲聊了一会儿,柳梦妍这才起身告辞,回府去了。 回去后,柳梦妍一直待在屋里,就怕二房那边差人过来问。 可是直到傍晚,二房那边还是没有动静,柳梦妍也忍不住有些暗暗着急。 早晚都是要面对的,早点发生心里还安心些。 眼见朱氏那边派人过来传膳,柳梦妍只好先去芳衡院用膳。 她这才出了门,刚到门口,便望见拓跋氏被丫鬟扶着急匆匆地来了。 柳梦妍便在院门边顿了顿,拓跋氏走进,她福了福身,“给二婶请安,不知二婶这是?” 拓跋氏着急地直接问道:“玉儿可在你这里?” 柳梦妍摇头。 “你们去郭府不是一起回来的吗?”拓跋氏听见这句话,心里更是着急了。 柳梦妍做出疑惑的样子,摇了摇头,“三姐姐比我先走一步,我是留在郭府最后走的。”说完又问了一句,“难道,三姐姐还未回府?” 听到这些,拓跋氏更是焦急难安了,“没有,我还以为她回来是在你这里来了,可是都这么晚了……” 柳梦妍见拓跋氏这般着急的模样,心里有些愧疚,忍不住蹙了蹙眉头,心里暗暗道歉,这都是为了三姐姐好,还希望二婶不要责怪才好。 她心里虽是这样想着,可是脸上却依旧是一副略微有些惊讶的样子,“我想三姐姐应当是回府了,或者二婶去问问房门吧,三姐姐有没有回来,一问便知了。” 拓跋氏点了点头,也顾不上什么身份礼仪了,转身便往门口去了。 柳梦妍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暗暗伤神。 天下父母心啊,谁又愿意让自己的母亲担心?事到如今,三姐姐这样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若是二伯二婶早早同意她与陈公子的事情,便不会发生今天在这样的事情了,可偏偏就是事与愿违。 碧桐看了看自家小姐,瞧着她眼底透着担忧的神色,她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碧桐也知道现在也不是安慰的时候,不然这件事情透露出去的话,那可是天大的事情。 一旁的秋芸等人却是不知这件事情,都露出微微惊讶的神色,疑惑道:“三小姐一向是最温顺的了,平日里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连府内的各房小姐院里都不大走动,今日怎么会不见了?” “好了,去蘅芳苑吧。”柳梦妍直接说道,打断了秋芸等人的讨论。 三姐姐不见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几人遂不再说话,跟着柳梦妍去蘅芳苑了。 屋子里,柳三爷和清德都已经坐在桌上了,柳梦妍走过去,给柳三爷请了安,也坐下了。 朱氏正在给清德捡了他喜欢的菜,只见拓跋氏急匆匆地来了。 黑灯瞎火的,也没有丫鬟在前面提灯,差点还摔了跤。 可是她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朱氏见拓跋氏前来,连忙放下筷子上前迎接,“二嫂,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急事?” 拓跋氏着急地道:“玉儿自从今早随若妍一同去郭府后,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房门说不曾见过玉儿回来,所以还是想来问一下若妍。” 柳梦妍听了也忙站起身来,等待这拓跋氏的问话。 “若妍,你同玉儿一同前去郭府参加茶话会,可见玉儿行为有什么不妥?或者有什么异样?”拓跋氏直接上前,向柳梦妍问道。 柳梦妍也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摇了摇头,“并未看出三姐姐有何异样,我们同去时,她还一直挺开心的。后来还同各家小姐一起聊天喝茶,也不见有什么异样之处。” 拓跋氏一听此话,顿时着急了,声音也明显提高了许多,“那你们一同前去,为何没有一同回府?” 柳梦妍挺正了身子道:“茶话会后,若妍同郭家小姐说了一会儿话,三姐姐便先回来了。若妍没想到三姐姐竟然没回府。” 此时,柳三爷和朱氏算是听明白了,可是柳三爷的脸色却不甚好看。 他一向就不喜欢二房,柳二爷仗着自己在朝中官职高,又娶了个郡主,所以在他面前趾高气昂的,现在女儿不见了,还来质问自己的女儿。 想到此,柳三爷将筷子一放,说道:“这郭府与柳府不过一墙之隔,若玉不是小孩子了,难不成要需要妍儿这个做妹妹的亲自送回来才行?天底下那有这个道理的?” 朱氏横了柳三爷一眼,然后上前拉起拓跋氏的手安慰道:“玉姐儿大概是贪玩了些,出了郭府,去街上闲逛了,可能不一会儿就回来了,二嫂大可不必这样担心。” 拓跋氏却哭着,摇了摇头,“玉儿平日里最是循规蹈矩的一个人了,断不会就这样不打招呼就一个人出门去的。” “那她的贴身丫鬟呢?可有回来?”朱氏又问道。 拓跋氏摇了摇头,“也不曾回来,也不知道这人到底上哪儿去了,一个女孩子家的,天色又这么晚了。” 朱氏也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严重,却又不知该怎么劝慰拓跋氏,思量了一下,才道:“可派人去郭府问过了?万一这玉姐儿在还在郭府内也不一定。” 拓跋氏还是摇摇头,叹气道:“都差人去问过了,说玉儿早已经离开了。” 她现在越想就越是担心,这柳府没人,郭府也没人,京城又只有这么大,就算是出去,现在也该回来了。 一向都听自己话的女儿,怎么可能会这样一声不响地出门,她心里泛起很是不安的情绪。 柳三爷本来没有在插话了,可是听到拓跋氏这么一说,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遂站起身来,“这柳府没人,郭府也每人,该不会是被人掳去了吧?就像傅家小姐一事那样。” 这句话差点没把拓跋氏吓晕过去,若是真同柳三爷所说的那般,那她的女儿岂不是这辈子都毁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束手无策 朱氏连忙将她扶住了,连忙安慰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人,还是去通知大家一块儿找找吧。” “娘亲说得对。二婶,咱们先不要往坏处想,应该往好处想想。”柳梦妍连忙接口道。 “京城这么大,上哪里去找?”柳三爷道,“还是赶紧去通知老太太知道吧。” 拓跋氏顿时慌了神,可她转念一想,又道:“不对,玉儿可没被册封为什么正妃,侧妃的。谁会绑架她呢。” “二婶说得极是。玉儿一定没事的。”朱氏连忙安慰道。 柳梦妍见拓跋氏一番焦急难安的模样,心里暗暗也跟着着急。可是事到此刻,她决不能心软,一定要帮柳若玉达成所愿。 朱氏随着拓跋氏往荣德堂去了,柳三爷也跟着过去了。 柳梦妍也跟着去了。 荣德堂内,柳府几房的人都在,可是大家都敛声屏气的,不敢说话。 老太太发话,先让人在柳府和郭府再找找看。 一个个回来通禀了,都说没有找到人,全府上下每一个角落都找了,就是没人。 郭府那边,也差人来回了话,说没人。 柳二爷实在是忍不住了,气急败坏道:“这柳府没人,郭府没人,这玉儿难不成真为绑架了?” 长房老爷和长房老太太坐在堂上,都沉着一张脸。 拓跋氏已经熬不住了,坐在凳子上,捻着帕子,暗暗哭了起来。 一旁的吴氏见拓跋氏这般模样,心里竟然有些暗暗爽快,终于见这个高高在上的郡主这般模样了。 她提高了音调道:“这玉姐儿又没被封为哪个皇子的正妃或者侧妃,怎么会被绑架呢?” 柳梦妍忍不住看了一眼吴氏,这个大伯母,居然现在还在这里说这些风凉话,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若是这件事情发生在柳若柳身上,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拓跋氏现在只担心着柳若玉的安危,哪里管得了吴氏说的那些风凉话。 “你少说些风凉话吧。玉儿的声名可是关系到柳府所有女眷的声名。到时候柳儿也会受到影响。”长房老太太忍不住呵斥了一句吴氏。 吴氏当即如霜打了的茄子,不敢再多言了。 柳三爷想了想道:“要不然报官吧,这样让官府找人,也容易些。” 长房老太太却摇了摇头,“不行,现在还不能报官!先将柳府所有男丁派出去找。若是现在报了官,明早这件事情便会传得满城风雨,到时候就算是人找着了,这玉儿的名声也坏了。所以先派府里的人去找,若是实在是找不着了,再报官也不迟。” 老太太这番话正中柳梦妍的下怀,刚才柳三爷提出报官的事情,她还真是捏了一把汗。若当真是报了官,那这件事情可就棘手了,就算人被找着了,那陈家公子很有可能会被当做绑匪送到官府,那可就不妙了。 好在长房老太太还顾念着柳若玉的名声,其实她也知道,不过是在顾念柳府的名声而已。 拓跋氏也赞同老太太的话,作为未出阁的女子,这名声是最重要的东西,所以她也不赞同报官。 “那现在就开始找吧,我去安排人手。”柳二爷着急地道。 可是吴氏却有些不大情愿的样子,“这大晚上的,上哪儿去找?” 这时候朱氏却站了出来,若有所思道:“这玉姐儿先前是不是有个意中人,姓陈,这件事情会不会同他有关?” 她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在场的所有人,长房老太太连忙道:“不错,快差人去陈家问问。” 柳二爷听了点了点头,连忙亲自带人去了。 柳梦妍却是有些暗暗紧张。 这一夜,柳府的男丁都出去寻人去了,可是柳府的女眷却是很多人都睡不着。 储秀轩里,柳梦妍也是躺着好半天,看着外面月色如雪,不知多久才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次日一早,柳梦妍便醒了,碧桐一边端水给她洗漱,秋芸帮着她穿衣服。 她刚起身,便连忙道:“二房那边可有传来三姐姐的消息?” 秋芸帮着柳梦妍穿衣,摇了摇头,道:“听说寻了一夜,都不曾找到三小姐,真是急死人。” 柳梦妍用了早膳便带着碧桐往二房拓跋氏那边去了。 这三姐姐一夜未归,这拓跋氏肯定急坏了。 刚踏进拓跋氏房门,只见她坐在榻上,拭着眼泪,黑眼圈很重,一夜未眠,眼睛都肿得像核桃。 柳梦妍差丫鬟去给二婶端热水,然后上前扶着拓跋氏,安慰道:“二婶,你也别太担心了,三姐姐定会好好的。” 她现在只能这样劝慰拓跋氏了,总不能这三姐姐还未回来,这拓跋氏就先倒了,那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拓跋氏拍着柳梦妍的手,也知道她在安慰自己,可是这都过了一夜了,她能不担心吗? “二伯父去陈家怎么样?”柳梦妍又问了一句。 拓跋氏这才稍稍回过神来,叹气道:“那陈家公子也不见了。” 柳梦妍骨做惊讶道:“难不成三姐姐同那陈家公子一同私奔了?” 她说这话,是想给拓跋氏打个预防针,这样一来,即便是三姐姐回来了,拓跋氏也有个心理准备,不会太过于激动。 而且现在说了,也好让她早做打算,怎么去与二伯父说,让他同意三姐姐与那陈家公子的事情。 拓跋氏没有看出柳梦妍心里所想,只是唉声叹气道:“目前看来,只怕就是如此了。你说玉儿,怎么就做出了这般傻事来?一向听话的她,怎么就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她让我这个娘怎么办啊。” “二伯父可是什么态度?”柳梦妍忍不住问道。 拓跋氏提起柳二爷更是伤神,“你二伯父从陈家回来之后,就大发雷霆,还说权当没她这个女儿。你说这可这么办?” 柳梦妍连忙道:“二伯父说的肯定都是些气话,二婶可要好好劝一下。三姐姐是二婶身上掉下来的肉,这二伯父也是三姐姐的亲爹,总不会这般狠心的,所以二婶要好好劝劝才是。” 说起这个,拓跋氏又忍不住抹了抹眼泪,“谁说不是呢?可是你二伯父现在正在气头上,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柳梦妍心里有些着急,她也是知道二伯父这个脾气的。若是二伯父执意不肯三姐姐同陈家公子一事,那这件事情可就难办了。 这时候,丫鬟端着热水进来了。 柳梦妍从丫鬟手里接过铜盆,端到拓跋氏跟前,“二婶,先洗漱吧,三姐姐也不是小孩子了,定会照顾好自己的。就让若妍代三姐姐伺候二婶洗漱,权当给她跟二嫂尽孝。” “妍儿,若是玉儿有你一半稳重,二婶就知足了!”拓跋氏抹了抹眼泪道。 柳梦妍心里闪过一丝难受,眼看着拓跋氏如此伤心,可她知道这是为了挽救柳若玉免受上一世重蹈覆辙,便心安了一些。 伺候完拓跋氏洗漱,又吩咐丫鬟给她准备早膳后,柳梦妍才离开。 一天过去了,柳若玉依旧没有回府,而柳府也依旧没有报官,只是派了人在暗中寻找。临到用晚膳的时候,柳梦妍正欲往蘅芳苑去,秋芸却急匆匆的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道:“三……三……三小姐回府了。” 柳梦妍一听,连忙放下手里的梳子,赶紧往二房那边去了。 她本以为她还会再待上一夜才回府,却不料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二伯父现在还正在气头上,还真说不准会做出什么来。 柳梦妍赶到二房时,其他人也都差不多到齐了,可是却唯独不见柳若玉的身影,她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只见柳二爷和拓跋氏已经吵得不可开交,朱氏和柳三爷站在一旁,不知该怎么办,上前劝也不是,不劝好像也不是,就只能呆呆地立在一旁了。 而长房柳大爷和吴氏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眼里甚至还有一丝看笑话的意味。 难得看到二房的笑话,他们只怕在心里还在默默笑呢。 柳梦妍来到朱氏身旁,小声道:“听说三姐姐回来了,人呢?” 朱氏也只是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你三姐姐一回来就被你二伯父关起来了,我们过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关起来了。想必现在人是没什么大碍,可是看你二伯父这样子,不知会如何处理你三姐姐。” 听到柳若玉无碍,柳梦妍算是放心了。 虽然二伯父生气,但是好在有二婶,二婶算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定不会这么不懂变通的。 这个时候,吴氏却很是不爽地说道:“二弟和弟妹,这玉姐儿做出这般丑事,你们在这里吵有什么用?若这件事情传了出去,我们柳府的姑娘还要不要嫁人了?我们柳姐儿还未出阁,这兰姐儿在婆家也抬不起头来。这都是你们家姑娘惹出来的祸端,现在你说,这怎么办吧,好歹给我们两房一个交代吧!” 平日吴氏就一向嫉妒拓跋氏得老太太欢心,此刻逮住机会能奚落几句,她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 同意 朱氏听了吴氏的话,不免有些鄙夷,冷眼瞧了她一眼,“大嫂,现在都这个时候了,还是少说两句吧。现在是玉姐儿的事情最重要。” 朱氏一贯与拓跋氏交好,不喜吴氏,此刻自然要出来维护拓跋氏。况且,吴氏的话的确很是伤人。遇到事情,先忙着撇清自己,全然不念手足之情似的。玉姐儿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她居然还在这里说风凉话,真是不知这心是怎么长的。 拓跋氏感激地看了朱氏一眼,遂道:“此事还没有传出去,大嫂先将心放在肚子里吧。” “那你们说,现在如何办?玉姐儿做出这等丢脸面的事情,我看你们也不要指望她还能入天家为妇了。”吴氏却不敢示弱,又道。 柳梦妍见她们将话说到这个份上,遂大声道:“干脆让三姐姐与那陈家公子早日晚婚,才能将这件事情遮掩过去,不然时间拖得越是久,对三姐姐就越是不利!” 柳梦妍这番话,让在场的人都惊住了。 可是细想一下,却未必不是一个好办法。 既能将此事掩盖过去,不至于伤了柳府的颜面,又能成全了柳若玉,这简直就是一箭双雕啊。 可是柳二爷却是不同意,“就算是没这个女儿,就算是将她送到尼姑庵,也不会将她嫁到陈家,嫁给陈家那个混蛋!” 拓跋氏一听,又是捂着胸口哭天喊地道:“你干脆把我也送去尼姑庵吧!” 好在一旁的丫鬟扶着她,不至于让她气得晕倒过去。她又指着柳二爷,狠狠道:“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狠心的爹,你若是要把玉儿送到尼姑庵,不如写了休书,也将我送去得了!我现在就去找老太太,老太太点了头,我就陪着玉儿一块儿去那尼姑庵,让你省了这心思!” 说完,拓跋氏便往荣禧堂去了。 朱氏见拓跋氏一人过去,有些不放心,也连忙跟上去了。 而吴氏倒是觉得柳梦妍刚才说的,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遂也跟着两人去荣禧堂求老太太去了。 她当然不是为了柳若玉,而是想着柳若柳的名声要跟着受牵连,自然是不愿意的。 荣禧堂内。 老太太和老爷都坐在堂上,拓跋氏跪在地上,带着哭腔,求老太太去劝一劝柳二爷,就应了柳若玉和那陈家公子的事情。 老太太紧蹙着眉头,也是一副悲痛万分的模样,本来玉儿是柳府中最有前途的女儿,凭着自己显贵的身份,定能嫁与皇家,虽说正妃不可得,可是这侧妃是亲而易举,却不想发生了这等事情。 吴氏见老太太不语,以为老太太是不答应,也忙着求情,“老太太,我看这事儿,你得劝劝二弟。趁这现在还早,将这件事情办了,不然这事情传出去了,不知若玉毁了,就连柳府的脸面也不好看了。” 她此番求情可不是为了柳若玉,而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不然这以后事情传出去了,想要再寻个好婆家,就难了。 更何况,这陈家不过一个四品,柳若玉嫁去了这样的人家,以后自己也没必要看二房的脸色了。 朱氏也道:“老太太,陈家公子人品端庄,更何况他只要对玉姐儿好,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儿呢?玉姐儿可是在老太太膝下长大的。她若是被二伯送去尼姑庵,老太太于心何忍?” 她这话,终究是说动了老太太。 “去将二爷请来!” 一听这话,一个小厮连忙跑去请柳二爷了。 不一会儿,柳二爷便到了。 老太太依旧是沉着脸,看着柳二爷,直接道:“玉姐儿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柳二爷虽是生气,却也知道,老太太一向是疼爱这些孙女的,也不敢说什么重话,“还请母亲示下。” “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也就直说了。我看妍姐儿的方法靠谱,就许了她和那陈家公子。她到底是你女儿,你不同意又能有什么办法?难不成真想像那傅家一样?”老太太痛心疾首地说道。 柳二爷心里虽然还是生气,但是老太太都这样说了,她也不敢反驳,只是点了点头。 次日一早,陈公博就和他的爹一同来到了柳府提亲。 柳二爷还在气头上,一直板着脸,也不大说话,只怕自己若是一开口,便有了骂人的冲动了。 拓跋氏还是很热情地接待了陈公博父子二人,毕竟这日后自己的女儿是要加入陈家的。若是现在为难了他们,这日后自己的女儿在陈家受他们欺负就不好了。 这件事情也算是定下来了,柳若玉也自然而然被放了出来,只是柳二爷却不肯见她。 下午,柳梦妍在院子里修剪花枝,这马上就要开春了,这些枝丫也是该修剪修剪了。 柳若玉满面春风进来,瞧着柳梦妍竟这般有闲心,不免笑道:“你一个小姐,怎么干起这事情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柳府竟出了这般貌美的丫鬟呢。” 柳梦妍闻言回过头去,见柳若玉一脸笑盈盈的样子站在门边。 她放下手里的小剪刀,“三姐姐不过是出去了一趟,也不知是和谁学的这般会打趣人了。” 说到这个,柳若玉自然就想到了陈公博,眼波流转之间,脸色一下就红了。 “今日陈家上门提亲可还顺利?”柳梦妍又问了一句。 柳若玉面含羞涩地点了点头,“虽然爹爹还在起头上,没给什么好脸色,但是这件事情终归是定下来了。就等着过庚帖,选日子了。” 柳梦妍这才彻底放心了下来,拉起柳若玉的手,很是开心,“这件事情这般顺利,也多亏了你们两人之间坚定的情义,若是有一人不坚定,这件事情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成了。” 柳若玉也是如释重负,虽然这件事情伤了爹爹的心,可是等将来有的是时间来弥补。 她将柳梦妍拉至一旁的石桌旁坐了下来,“这件事情还多亏了你和郭府兄妹的帮忙,不然我们连出去都难。不过,你也别老担心我的事情,你且说说,你与那郭子韬的事情怎么样了?” 柳梦妍没想到柳若玉会问起这件事情来,讪讪地笑了笑,“还不知道呢。郭子韬的表妹来了,听说是自小与郭子韬定了娃娃亲。郭夫人也是十分喜爱这个表侄女儿。” 听到这话,柳若玉一惊,没想到这郭子韬居然还有一个订了亲的表妹。 她的表情由惊讶慢慢转为了愤怒。 柳梦妍似乎看出柳若玉心中所想,遂连忙道:“郭子韬此前并不知情。” 柳若玉听了这话,这才慢慢淡定了下来,却依旧有些担忧,蹙着眉头道:“若是你们两人真心相爱,不如用我们这个法子来逼郭夫人就范?” 柳梦妍却摇了要头,“这个法子对女方可行,可是对男方却未必可行。陈家是一心想要求娶你,若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们自然求之不得。可是我却不同。若是我和郭子韬这样做了,郭府只会觉得我是个不自爱的女子,更加不会让郭子韬上门提亲了。” 柳若玉所有所思地叹了口气,这能嫁与一个心爱的男子还真是不容易。 很快便开春了,也到了柳府全府去郊外白云寺塑金身的日子了。 每年柳府都会到郊外白云寺小住几日,目的就是为了祈福。 今年因为柳若玉与陈公博私奔一事,拓跋氏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便没有让柳若玉一同前去,她也是因为之前的那件事情心力交瘁,留在了家里。 二房夫人没去,这姨娘和庶女自然也能去了,柳若玉的庶妹柳若芳也留在了家中陪柳若玉。 所以此次前去的只有荣禧堂长房老夫人,荣德堂三房老太太。 长房的有吴氏、柳若柳、柳若珍。 三房中的朱氏、柳梦妍、顾姨娘以及柳若玫。 一大清早,柳府门前停了大大小小的马车,加起来也有十几辆。 夫人小姐坐的马车在最前面,后面都是些运东西的马车。 长房老太太自己一人坐了一个马车,吴氏和柳若柳,柳若珍同坐一辆。三房这边,本来是应该朱氏同三老太太同坐一辆的,可是三老太太却让顾姨娘和柳若玫同她一起了。 本来按规矩,顾姨娘和柳若玫的马车应当是在最后,可是现在却是朱氏和柳梦妍落在了最后。 她们也不恼,不过是先后罢了,柳梦妍倒还觉得自在,不用去服侍那个老太太。 大家都上了车,马车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出了城,往郊外去了。 三房老太太的马车内,三人正在闲谈。 柳若玫却突然提及了柳若玉,“二伯和二婶是怎么想的?居然心甘情愿将柳若玉嫁给一个四品闲差出身的陈公博。以前这二房的心气儿不是最高的吗?” 顾姨娘却在一旁冷哼一声,脸上很是不屑的样子道:“不过是因为出了点丑事,不得不这样做而已。你还真以为你那二伯是个省油的灯?” 柳若玫闻言大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之前柳若玉同陈公博私奔的事情在小辈中只有柳梦妍知道,其她人都没说,就怕这一不小心说出去,坏了柳府的名声。 第一百八十七章 贼心不死 之前就连顾姨娘也是被瞒着不知此事的,还是柳三爷给她说漏了,她才知晓。 “娘,你说的是什么事啊?柳若玉她做了什么丑事?”柳若玫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这个柳若玉自以为出生高贵,要是让她知道她做了什么丑事,那她可要高兴了。 顾姨娘知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便看向了三老太太,看她是否同意自己告诉柳若玫,之见三老太太睁开眼看微微颔首,示意她可以说。 顾姨娘这才说了起来:“你的那个三姐姐,瞧起来可是正经大小姐啊,前两天失踪了两日,已经在外面与那陈家公子苟合了,回来时已经失身了。所以你二伯没办法,只能应了这门亲事,不然你真以为你二伯甘愿将自己的女儿嫁给陈家吗?” 听了这番话后,柳若玫也是一脸嫌恶道:“这个柳若玉,表面看起来清高,没想到居然这么浪荡!以前总在我等面前装出一副冰清玉洁的模样,想不到居然做出这等丑事。” 这时,三老太太微微睁开了眼睛,却不似她们那般嘲讽,只是冷哼衣裳道:“这个玉丫头能想出这个办法来,实在是不能小觑她。这件事情表面看着虽是伤了她的清誉,可是细细想来,这也是如了她的心意。” 老太太的话里似有夸奖柳若玉的意思,让柳若玫听了忍不住嗤之以鼻,“宁可舍弃皇子,也要嫁给一个还没有功名加身的人,可见三姐姐是多么的愚蠢了。” 她就是不喜欢那些自认清高的女子,也不明白这些人,居然放着皇子不争,偏要去那些小门户,想来是是不知要蠢成什么样子才能做出这些事情来。 顾姨娘觉得这件事情本是与她们无关,这个柳若玉嫁与了陈家,对柳若玫来说是件好事,至少柳若玫日后的身份可是比她高了很多了。 她拉着柳若玫的手,收到:“日后,这个柳若玉见了你还得要行礼呢,你可要好好受着。” “呵,那是自然。”柳若玫露出胜利者的表情,不过转瞬又沉下脸来了,因为她想到了一个极其讨厌的人来,“现在就只剩下这个柳梦妍了,我们还得赶紧将她解决了,看到她整日在眼前晃,真是碍眼得很!” 老太太冷笑着,伸手按住柳若玫的手,安抚似地说道:“放心吧,这一次,咱们就让她身败名裂。” 柳若玫忍不住追问,“祖母可是想好法子了?”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玫儿,此事还需要你来配合。”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说道,眼里却闪着很是阴狠的笑意。 “祖母,您快告诉玫儿。玫儿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只要能看到她倒霉,玫儿比什么都高兴。”柳若玫眼里闪耀着扭曲的光芒。 马车很快便到了白云寺,还是白云寺的主持亲自前来迎接的。 柳梦妍下了马车,虽然现在是大早上,但是来这里上香的香客却已经是络绎不绝了,这白云寺在这京城也是远近闻名,香火鼎盛也是自然的。 柳府家眷的住处,寺中也早已安排好了,是在寺庙专门为香客准备的小院内。 两位老太太各自一间屋子,然后就是两位夫人,吴氏和朱氏各一间,剩下的就是柳若柳同柳若珍住一间,柳梦妍同柳若玫同住一间。 柳府的丫鬟和小厮个有一间通铺间,一间就足以睡下柳府来的全部丫鬟了。 大家都在自己的住处稍歇了片刻,接着长房老太太,三房老太太,吴氏,朱氏等人便先去福堂听主持大师讲经去了。就只剩下姑娘们在厢房内等候。 柳梦妍虽然不是第一次来白云寺了,但是还是闲不住,想要四处走走,便道:“碧桐,咱们出去走走。” 其实,柳梦妍是想去这白云寺后面的别院中,看看福明公主。 一旁的碧桐听闻,连忙扶着柳梦妍出门去了。 柳若玫听了,也马上站了起来,“我也要出去走走。” 柳如妍却似没听见一般,没理她一声。 柳若玫看着柳梦妍的背影,忍不住暗暗握紧了手,心里恨恨道:这次就让你好看! 碧桐扶着柳梦妍来到外面,又问了一句,“姑娘要去福明公主的别院吗?” “嗯,好不容易来一趟,还是想去看看福明公主。”柳梦妍道。 可是碧桐却有些为难之意。 柳梦妍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怎么?” “这老太太夫人她们回来了怎么办?要不咱们还是等老太太夫人回来了,知会一声也好。”碧桐劝说道。 柳梦妍思量了一会儿,想了想也是,若是自己就这样去了,母亲回来不免担心,“好吧,反正我们也要在这里住上几日,明日再去也不迟。” 但是她又不想回去面对柳若玫,见了心烦,倒不如不见来的清净,“我们四处走走吧。” 遂带着碧桐去游寺了。 这边,福明公主的别院里,拓跋泽言坐在福明公主的对面喝茶。 福明公主放下手里的经书,也出来坐在拓跋泽言的对面,端起一杯茶轻抿了一口,然后才笑道:“妍儿可答应你了?” 拓跋泽言听到这话,差点噎住,好在反应快,咳了一声,然后摇了摇头,放下茶杯。 福明公主见他这个模样,也没有多问什么,这件事情,拓跋泽言自己心里有数,自己也无需多问,便转移话题道:“皇兄封若妍为县主,无非是在向我示好而已,你也无需太过担心了。从之前皇兄对若妍指婚的态度看来,若妍暂时还是安全的。” “现在,朝堂上也并未像表面上看着那样平静,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太子呢。”拓跋泽言道。 福明公主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朝堂中的事情,只是她现在不管这些,但是却并不意味着她就没权利去管,“现在皇兄对太子是何态度?” “父皇的态度还是有些维护太子的。只是现在,宣贵妃和三哥暗地里结交了不少朝臣,现在朝堂上不少也是他们的人。而四哥也在暗自结交外族人士,五哥也没有落下,也结交了不少的江湖人士。”拓跋泽言蹙着眉头说道。 为争皇位,手足相残,这便是皇室。 表面看着光鲜,这下面有多少腥风血雨,累累白骨。 宣帝看是强势,可是已经外强中干,力不能及了。 而且,宣帝最近迷恋几个年轻美貌的美人,夜夜寻欢作乐,又贪图丹药,身体早就被酒色掏空了。 而且,他还不听劝,又宠信宣贵妃,旁人若是多说两句,不但不听,还会迁怒,故此也没人敢在宣帝面前规劝。 福明公主若有所思地点了头,将茶杯里的茶喝尽。 “你呢?你是什么态度?”她又添了一杯新茶,喝了一口,继续问道。 拓跋泽言一时默然,不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我知道,你也是想维护你那位太子哥哥的吧,可惜他终究是个不成器的。”福明公主突然道。 “可他终究是太子。宗法、舆论,都站在他那头。而且陈贵妃是太后的亲侄女,太后绝不会允许废储。”拓跋泽言道,“三哥背后的龚家世代簪缨,所积累的门生故吏遍布朝野。看来与天子这一争,有得看了。” 柳梦妍和碧桐一道在寺内游了一圈,见时间也不早了,便回厢房去了。 柳梦妍不想面对柳若玫,便直接往朱氏的斋房去了。 朱氏听完大师讲经回来,正在净手,见柳梦妍前来,便叫身边的丫头沏茶去了。 “马上就要用晚膳了。”朱氏一边擦手,一边说道。 柳梦妍点了点头,坐了下来问道:“娘,我们这次在白云寺大概要待多久?” 之前每年虽然也来,但是有时候是几日,有时候是十几日,实在是说不准。 朱氏顿了顿,思量了一会儿,“大概要待上三四日吧。不过这个我也说不定,还得老太太的意思。你可是不习惯这里的清静?” 柳梦妍连忙摇头道:“不是,既然来都来了,我盘算着什么时候去拜见一下福明姑姑才好。” 朱氏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是该去看看,抽个时间,娘亲同你一块儿去吧。你一个人就不要乱跑了,这里里里外外毕竟都是僧人,不方便。” 柳梦妍点了点头。 这时候一个丫鬟进来禀报,长房老太太让她们去斋房那里一块用斋饭。 柳梦妍这才扶起朱氏往斋房去了。 斋房内还有其他的香客在用膳,柳家人多,便坐了一个大圆桌。 柳如妍四处扫了扫,发现距离她们桌子不远处,有一个瞎眼模样的年青和尚。 他面前摆着一张四四方方的小桌子,桌子上摆放着一些算卦的东西。 他的身后立着一个布招牌,上面写着一褂一两银子。 柳梦妍不由得开始打量这个和尚。 他看上去年纪不大,眼睛也瞎了。可是在他身上却看到了一种不一样的沉静,让人忍不住莫名地想去试一试。 一声嘲讽的讥笑打断了柳梦妍的思路。 第一百八十八章 空智大师 只见柳若玫面有嘲讽之意,笑着说道:“一卦居然要一两银子,怎么不去抢?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和尚。” 她这话惹得在场的不少人都笑了。 这时候,柳梦妍却突然冷哼一声说道:“这算卦乃是你情我愿,五妹妹若是觉得不值,大可不去就是了,又没有人将你的头颅按在那大师的案前。这又如何算是抢呢?” 听了这番话,刚才都在笑的人突然戛然而止了。 她的话让柳若玫的脸色很不好看,正欲想说什么,却被三老太太一个眼神给止住了。 这个时候长房老太太向上菜的小僧弥询问道:“那和尚是谁?” 那小僧弥道:“他是我们的师叔祖,连主持大师都不敢管他。他天天不念经,不打坐,就喜欢给人算卦。” 三老太太听却嗤笑一声:“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呢,也能算是和尚?倒不如去算卦的好。” 大老太太对三老太太这番话有些不悦,心里冷哼一声,上不了台面的人就是这样。 柳梦妍却转向长房老太太道:“老太太,我想去算一卦。” 三房老太太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柳梦妍这话摆明了是在打自己的脸嘛!可是看到大老太太笑盈盈地看着柳梦妍,心里虽是有再多的不悦,也只能强压下去了。 长房老太太对三房老太太的话本就不悦,柳梦妍却这般说了,她自然是对柳梦妍和颜悦色道:“那你去吧。银子可有?”长房老太太笑眯眯地道。 柳梦妍点头,“祖母挂心了,若妍身上有银子。” 一旁的柳若柳见柳梦妍要去,又想着刚才柳梦妍的话,也马上道:“祖母,我也想去算一算。” 不管那和尚是否会算卦,也不管这算卦贵不贵,但是这风头却不能让柳梦妍一人出了。 长房老太太听了柳若柳的话,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了,道:“你们几个都去算算吧。就算是凑个热闹,也算是给白云寺添了香火钱了。” 众人听了,自然不敢拂了长房老太太的意,虽然柳若玫考虑到三老太太的脸面,自然也要算一算。 柳若柳一心想要抢在柳梦妍的前头,敢在柳梦妍起身之前,就已经起身了。 柳梦妍见她这个样子,遂安然坐在位置上,并不着急。 柳若柳走了过去,坐到了那和尚面前的凳子上,嘴角还忍不住勾起一个胜利的微笑。 “姑娘可是前来算卦的?”那和尚虽然眼瞎,但是心里却明镜的很,听到动静便说道。 柳若柳道:“正是。” “那好,请姑娘写一个字。”那和尚指了指桌上的白纸到。 这话却让柳若柳一愣,“写字?不是看手相吗?” 那和尚却笑了笑,“姑娘说笑了,贫僧是个瞎子,怕还不能给姑娘看手相了。” 柳若柳深思着点了点头,可是又疑惑道:“可是我写字你也看不见啊。” 那和尚却用手指了指耳朵,“听,听姑娘落笔的声音便可。” 柳若柳忍不住露出怀疑的神色,这和尚不会是在骗人吧,这听落笔的声音便能判断出什么字,她还真是有些怀疑。 不过她还是半信半疑地写了一个“柳”字,勾勒完最后一笔,道:“好了。” 那和尚点了点头,手都没有碰那纸,突然道:“柳如墙上草,随风左右摇。命如微草,运随风倒。” 虽然没有直说,但是这话里的意思谁都听得出来是什么意思了。 柳若柳听了这话,脸色瞬间不好看了,这话摆明了是在说她命不好,怒道:“你这是算的什么命!会不会算啊!” 说完很是生气地转身离开了,回来时还不忘瞪柳梦妍一眼。 柳梦妍见她走了,这才起身,走到了那和尚跟前。 柳梦妍坐下来,脸上带着点似笑非笑的表情,淡淡道:“空智大师,小女子有礼了。” 那和尚本来一脸平静的脸突然有些惊讶,但是随后又平静了下来,只是有些疑惑,笑道:“贫僧刚才算卦时,好像不曾说过贫僧的法号。贫僧听着姑娘的声音,不过及笄之年,不知姑娘是如何知道贫僧的法号的?” 柳梦妍含笑道:“空智和尚的法号在白云寺内,谁人不知?自小就天赋异禀,八岁能背诵群经,十岁便能算卦,并且从没有算不准。空智大师的名头,如雷贯耳。” 上一世她便知道这个空智和尚,算得一手好卦。 在他这里算过的人,无一不准。 听到这话,空智和尚微微一笑,“那你怎么知道贫僧便是空智?” “刚刚小僧曾与我们介绍,说大师是他的师叔祖,而且从不念经打坐,每日只在这里算卦。小女一想只有空智大师年纪虽不大,但是辈分很高。十岁便能背经,又何须再每日念经打坐呢?”柳梦妍简单明了地解释道。 空智和尚笑了笑,心里有些佩服柳梦妍,这般小的年纪,便能有这般细腻的心思,也是不易。 但是他却没有在说出来,只是笑着抬了抬手,示意桌上的纸,然后道:“姑娘请写下你的字吧。” 柳梦妍也没有在说什么,拿起笔,不紧不慢地写下了一个“命”字。 她之所以想到的这个字,是因为她就是想看看这一世,自己的命运将会如何?是重蹈覆辙,还是另开出一片天地? 写完之后,柳梦妍放下笔,只见空智和尚沉默了片刻,脸色有些凝重的样子。 “姑娘,可否让贫僧摸一下你的手相?”沉默了一会儿的空智和尚。 柳梦妍没有说什么,便将手伸了出去。 可是这一幕却让不远处的柳若柳瞧见了。 她很是不爽,拉着吴氏的手,生气道:“娘,你看,那个和尚不给我看手相,居然给柳梦妍看!” 吴氏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这和尚说不定也只是虚张声势罢了,你就不要想这么多了。” “娘,我……”柳若柳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长房老太太一个凌厉的眼神硬生生给堵回去了。 她可不敢在老太太跟前放肆,便只是拉着吴氏的手,还是有些不爽快。 空智和尚摸了柳梦妍的手相之后,脸色微微有所缓和,然后道:“命如天高,云如气虹。但若是一步走错,嫁错了人,那便会截然相反。” 柳梦妍听了这话,大吃一惊,很是不解,但是空智和尚已然招手,并未打算在多透露一个字了。 她见此,即便是自己现在想问什么,空智和尚也不会回答了,便带着心里的疑惑,起身,“多谢大师。” 柳梦妍回去后,剩下的就是柳若玫和柳若珍了。 “有劳大师为我算一卦。”柳若玫坐到了空智和尚的面前。 空智和尚还是一如既往地将她将字写下来。 柳若玫想也没想,遂将自己的名字的最后一个字“玫”写在了之上。 空智和尚微微一笑,与她说了一句话。 柳若玫听闻后,脸上露出欢喜之色,接着便是柳若珍了。 待她回来后,众人便开始用膳了。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浑厚,富有磁性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空智和尚,原来您在这里,寻你多时了。” 人未道,先闻声。柳梦妍听到这声音,忍不住一愣,因为这个声音她已经熟悉得不能在熟悉了。 她转过头去,果然,正是拓跋泽言。 只见他已经走到了空智和尚的跟前,两人正在说着什么。 拓跋泽言感受到一道异样的目光,便也转过头来,随着那目光寻去,却看见柳府上下都在这里,其中还有柳梦妍。 长房老太太见六皇子,连忙带着一家老小,起身行礼,“六皇子有礼了。” 拓跋泽言点了点头,“老夫人不必多礼。” 说完,他看了看空智和尚,见他已然起身,又对老太太道:“本殿是来寻空智和尚的,希望没有打扰到老夫人。” 长房老太太连忙摇头,“不曾不曾。” “那本殿就不打扰老夫人了。”拓跋泽言道,然后又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柳梦妍,这才带着空智和尚离开了。 柳梦妍被这突如其来的拓跋泽言吓了一跳,又对他就这般清风拂柳般的离开了,心里一阵异样的感觉。 大家重新落座,这时长房老太太才道:“这位和尚就连皇家的人都前来讨教,看来不一般。那大家都说说刚才那和尚给你们算的卦吧。” 吴氏一听,不知说什么好,可是柳若柳刚刚是最先算的卦,自然是要从她先开始。 柳若柳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不敢拂逆老太太的意思,便将刚才空智和尚给她算的说了出来。 众人一听,也都心里明白,没有说什么。 长房老太太又道:“妍儿的呢?” 柳梦妍自己都还不曾想通刚才空智和尚的话,可是却也将那话说了出来。 众人一听,都大吃一惊,有的羡慕,有的嫉妒,但是都不敢表现在脸上。 顾氏也知道柳若玫的卦,算得上是个上好的卦,便迫不及待想要表现了,假装问道:“玫儿,你的是什么?” 第一百八十九章 熏香 柳若玫脸上带着三分自信,七分得意道:“覆手为雨,翻手为云,一朝得势,全家得道。” 这话听得三房老太太很是开心,这证明柳若玫往后的日子定是好的,而且还能给柳府带来荣耀,自然是为柳若玫高兴的。 大房的吴氏和柳若柳,也只是笑笑,心里却不是滋味,特别是吴氏脸上虽然笑着,可是心里却是气得不行,遂忍不住讥讽道:“不过是个庶妃而已。” 顾氏想说什么,但是却又忌惮这长房老太太,毕竟这吴氏是大房的,她可不敢说什么,遂将这口气憋了回去。 一时间饭桌上有些尴尬,柳若珍本想说自己的卦的,可是却无奈没有人问,便悻悻地没有说出来。 柳梦妍见柳若珍脸上挂着失望的表情,便道:“六妹妹的还没说,不知六妹妹的是什么?” 见着有人问自己,柳若珍脸上这才有了几分笑意,“我的是一口两口三四口,口口为赢,步步为升。” 众人愕然,吴氏心里不爽快,忍不住讥讽道:“这是什么卦,怕不是胡扯的吧。” “大伯母此言诧异,其实六妹妹的卦才是最好的。卦里的意思是她会一步步过好自己的日子。这可比什么突然来的好运或者鸿运好多了。”柳梦妍却道。 “妍丫头这话说得倒也不错。芳丫头的卦看似荒诞,实则确是最贴近她本身的。”长房老太太发话道。 柳若柳见一向不如自己的柳若芳都得了老太太的笑脸,心里越发别扭。 晚膳之后,大家也都回自己厢房去了。 柳梦妍和柳若玫一前一后地回去了,可是回去之后,两人却并未有过多的交谈。 不一会儿,天色就渐渐暗了下来,柳梦妍看了一会儿书,却闻到一股香气,转头一看,只见柳若玫正在在点熏香,这熏香好似是三老太太送的。 “为何要点这熏香?”柳梦妍看着柳若玫问道。 柳若玫冷眼斜了柳梦妍一眼,“怎么?我现在连点个熏香都不行了?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熏香,平日里睡觉闻得习惯了,若是没有,会睡不着。” 点熏香没问题,但是这香…… “这是祖母送的,不是也给你送了吗?你该不会没用吧?”柳若玫又继续说道。 “祖母送的这么好的东西,我可不敢用。”说完便放下书,更衣准备睡下了。 虽然她心里明白这三老太太不会做无缘由之事,不过这熏香容妈妈也检查过,并没有什么问题。 再说了,这三老太太总不会连柳若玫也害吧。这样想来,便也安心了许多。 闻着屋子里的异香,她却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地不安稳。 半夜里,柳如妍听到外面蛐蛐的聒叫声,还有柳若玫沉沉的呼吸声,可能是第一次整夜点这熏香,有些闻不惯,但是身体却并没有任何问题。 次日一早,柳梦妍早早地便起了床,也如释重负一般。 碧桐伺候着她洗脸更衣,弄好之后一早便去了朱氏房里。 刚进门,她就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这可是闻了一晚上的香气,问道:“娘,你怎么也带了熏香过来?” 朱氏一边洗手,一边含笑道:“怎么?你也带了熏香?” “不是我带了,是柳若玫也带了这熏香,昨晚闻了一晚上,有些不习惯罢了。”柳梦妍说道。 “原是这样。”朱氏听了之后,忙吩咐丫鬟将香炉拿出去清理一下,对柳梦妍道:“刚才我去了三老太太哪里,她屋里也是点的这个熏香,想来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娘怎么这般喜欢这熏香,我倒是觉得这香气浓了一些。”柳梦妍问出自己心里的疑惑,之前三老太太刚送来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些闻不惯,虽然容妈妈检查是没问题,但是自己也一直没有用过。 朱氏见她这般问,便道:“之前娘总有点失眠。不过自从点了这熏香,不知怎的,入睡得特别快,也特别沉。所以便带了一点过来。” 柳梦妍暗暗心惊,送早膳的丫鬟便端着膳食进来了,柳梦妍便没有在说什么了。 用过早膳之后,所有人都随着长房老太太往大殿里听经去了。 主持讲了一上午的经,听得柳梦妍只觉得脑袋沉沉的,有些昏昏欲睡之感。 本来她昨晚就没有休息好,现在倒好,只感觉这大师在念催眠术一般,听得很是难受。 柳梦妍朝着朱氏,压低了声音道:“娘,我想出恭。” 朱氏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去,柳梦妍这才快速起身出去了。 柳梦妍来到大殿旁边,呼吸了一下新鲜的空气,这才觉得脑筋好受了一些。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闯去了耳中。 “没想到安平县主在这里偷懒。” 柳梦妍猛然转身,只见拓跋泽言靠在一根粗有一人腰粗的红色大柱子边,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殿下怎么在这里?”她蓦然问道。 因为她实在是被他吓了一跳,但是却又要强撑着淡定,问道。 拓跋泽言起身,慢慢朝她走来,还一边道:“自然是来寻县主的。” 柳梦妍却有些疑惑,“殿下寻若妍做什么?” “空智大师想要请县主一会。”拓跋泽言直接了当地说道。 柳梦妍一愣,但是这个拓跋泽言满嘴胡话,还真不知道他说的那句是真话。 她心里正犹豫,嘴上却已经在找借口推辞道:“若妍还要随着祖母她们一起听经呢,恐怕不能去见空智大师了。” 这话刚说出口,拓跋泽言就笑了笑道:“听经?县主若是听得进去,还会在这里偷懒吗?” 柳梦妍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转身欲走,却被他一把拉住了道:“本殿刚才同县主开玩笑呢。县主真是一点儿幽默感都没有。空智大师是真要寻县主。他说县主一定会想问问昨日那一卦到底是何意思。县主若是担心柳府,一会儿本殿派人只会柳老夫人便是了。” 柳梦妍听了这话,思量了一下,她实在是不想回那个沉闷闷的大殿去听经了。 更何况,她也想知道空智大师找自己何事?还想知道,昨日那一卦,究竟是什么意思。 “县主还犹豫什么?然道还怕本殿吃了县主不成。”拓跋泽言见她不言语,以为她还不愿去,又故意一激道。 “那日夜宴,殿下可是去找福明表姨了?”柳梦妍低声问道。 拓跋泽言眼里闪过一丝火花,也低声道:“县主好聪明!” “殿下去找福明表姨做什么?”柳梦妍问道,心却不由自主地加速律动了起来。 “去求姑姑为本殿做主,向父皇为本殿求娶县主!”拓跋泽言毫不遮掩地道。 柳梦妍斜了他一眼,直接了当道:“带路。” 拓跋泽言一听,笑得乐不可支,“好。” 说完,他便带着柳梦妍饶过白云寺的重重大殿,最后越走越偏僻。 走了良久,这才到了一出小院。 拓跋泽言指了指里面道,“就在里面了。” 柳梦妍看了看着小院落,虽然简朴,但是却给人一种宁静质朴的感觉。 她推开小院的竹门,空智大师就坐在小院凉亭的蒲团上面。其实上一世,她便认得空智大师了,那时候他被拓跋烨泽收归麾下,专门给他卜卦,自己彼时还是贤王妃,自然认得。 她心里有些忐忑,上前行礼,“空智大师有礼了。” 空智大师听出来这是柳梦妍的声音,便道:“贫僧等候姑娘多时了。” “不知空智大师等小女子有何事情?”柳梦妍心里虽然已经有些波涛汹涌,但是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 空智大师却笑了笑,问道:“难道柳姑娘就没有什么想问贫僧的吗?” 柳梦妍一惊,这空智大师不禁算卦算的准,揣测人心思的本事更是极高,可见人的眼睛并没有多大用处,有的人虽然没了眼睛,但是心里却明镜得很,而有的人,就算是有着一双眼睛,却没什么用。 “大师愿意为小女子解答昨日那一卦吗?”柳梦妍问道。 “当然,不止是你想知道,还有人也想知道。贫僧就是受他所托。”空智大师微笑地说道。 柳梦妍一愣,受人所托? 她忍不住将目光转向立在身后的拓跋泽言,只见他依旧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 “该不会是六皇子吧?” 听到这里,空智大师才笑了笑,“姑娘聪慧。因为六殿下想从贫僧这里得知昨日替姑娘算的那一卦是何意思,但是我们算卦人,除了当着受托人的面,是不会告诉第三人的。所以今日特意请姑娘来,就是让姑娘决定的。是否可以告知与他?” 柳梦妍看了看拓跋泽言,其实这本就不是什么机密大事,知道与否也没什么关系。 “好,那贫僧就替姑娘和六殿下解这一惑。”空智大师说道。 “那就有劳大师了。”柳梦妍点了点头道。 “昨日那一卦,就是字上的意思,姑娘的运数极好,但是却不能嫁错人。若是嫁错了人,便会适得其反。”空智大师先卖了一下关子说道。 第一百九十章 挑逗 柳梦妍听了这话,忍不住紧蹙着眉头:她想知道的就是这关于嫁错人一事,那又有谁知道,这嫁的是错的人呢? “大师,可否说得再详细一点呢?”她忍不住追问道。 “姻缘皆由天定。有些人结合成夫妻,一生荣华富贵,儿女双全,平安顺遂。有些人结成夫妻,却厄运缠身,子不孝女不贞,最后家破人亡,只落得一个孤寂残生。在佛家看来,这届是因为八字不合所致。从易经中看,人的八字相合,除了时辰,还与金木水火土五行相关。”空智大师道。 “恕若妍愚钝,还请大师为若妍解一解这八字五行之合!”柳梦妍连忙道。 “柳姑娘出身高贵,相貌上佳,想必贵亲已经开始为姑娘寻找合适的人选。”空智大师道。 拓跋泽言在一旁道:“她如今是安平县主,又深得父皇和母后喜欢,若是那天父皇想起她来,随便指给了哪位皇子,这可怎么办?” 柳梦妍听了这话,更是烦躁,现在她只想知道,这嫁错人,究竟指的是什么,是拓跋烨泽亦或是皇家中人? “空智大师,不瞒您说,若妍其实也只一直在为此事忧心。” 空智大师微微点了点头,“姑娘要嫁的人,最好是八字里面有水,与姑娘命里带土正好想配。但是切记,万不可与命里带金的人在一起,不然你的命数就会适得其反。姑娘可明白了?” 柳梦妍还是有些疑惑,正欲想问下一句,空智大师却突然起身,向两人微微颔首道:“贫僧就只能说这些了,剩下的就只有靠姑娘自己顿悟了。” 说完转身便往屋里去了。 柳梦妍见状,知道他们这些高人都不会将话说全了,便也不再去多问。 拓跋泽言与她一起走出了小院。 守在门口的碧桐和三福见柳梦妍出来,立马迎了上去。 碧桐眼里明显有些着急,“姑娘,没事儿吧?” 柳梦妍这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然后朝着拓跋泽言道:“若妍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殿下想知道的,也已经知道了。若妍现在要回去了,先退下了。” 说完,她便转身带着碧桐一同离开了。 路上,碧桐扶着柳梦妍,“姑娘,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就是空智大师要同我说说昨日算的卦。”柳梦妍说到,心里还想着刚才空智大师的话。 拓跋泽言见柳梦妍走远,这才转身又回到院子里去了。 屋里的人听到脚步声,这才将门打开,往外面走,一边走一边道:“不知贫僧这样说,殿下可还满意?” 拓跋泽言点了点头,笑道:“今日多谢空智大师了,您要的东西,本殿一定会奉上的。” 空智大师也跟着笑道:“贫僧从不说谎,今日可算是为殿下开了一次先例,还请殿下能信守承诺。” “自然,大师今日相助,来日大师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来找本殿,本殿下愿意为大师效劳。”拓跋泽言眉眼间露出一丝狡黠。 空智大师却笑着摇了摇头,“这本就是一个善意的谎言,更何况,我也不忍心瞧着那姑娘走错,所以殿下也无需挂在心上。” 这边,柳梦妍回来时,大家听经也都回来了。 她前脚刚踏进屋里,后脚柳若玫就进来了。 “哟,四姐姐回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去偷闲去了,没想到居然是去见六皇子去了。”柳若玫阴阳怪气地提着腔调说道。 心中很是嫉妒,柳梦妍前有皇上亲封安平县主,后又有六皇子的青睐,她还真是不甘心。 柳梦妍闻言并不言语,头都没有回一下,她现在不想和这个柳若玫争论什么,得好好想一想空智大师说的话。 柳若玫见她不回应自己,心里的怒火更盛了,不过是个六皇子,她现在可是太子庶妃,她居然敢无视自己! 柳如玫遂故意走到她跟前道:“四姐姐,你还真是有能耐啊。我看着六皇子对四姐姐怕是有意思吧?不然怎么四姐姐去哪里,他就跟哪里呢?这次居然还跟到了白云寺。” 柳梦妍实在受不了一个麻雀似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的了。 但是柳若玫这句话却让她醍醐灌顶一般,遂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他来白云寺是他的事,同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人家是皇子,想来拜佛上香,难不成还要同你禀报一声?” 听到她这般讽刺自己,柳若玫简直就快要气炸了。 但是理性又告诉她现在要保持冷静,她可是快成为太子庶妃的人了。 她冷哼一声道:“四姐姐不承认也没关系,不管怎么说,若是四姐姐攀上了六皇子,长房老太太可是这么认为的。” “的确,五妹妹攀上太子殿下,能成为太子殿下的庶妃,可是一件幸事。五妹妹可要保持好端庄美貌的仪表,否则太子殿下若是看到五妹妹的这幅嘴脸,只怕会不喜的。”柳梦妍道。 说完,她又吩咐一旁的碧桐道:“走,去看看母亲,五妹妹,失陪了。” 柳若玫见柳梦妍离开的背影,心中纵使有千般怒火,又不好发出来,只好按捺下来了。 但是她随即又想到三老太太的话,遂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来,心里暗暗道:六皇子在这里也好,正好让他瞧一瞧柳梦妍是怎样一个荡妇! 柳梦妍来到朱氏的房内,朱氏一把拉住了她的手,问道:“你可对那六皇子有意?” 柳梦妍听朱氏这般问,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遂尴尬地笑了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妍儿对……” 她的话还未说完,只见长房老太太身边的一个丫鬟前来了,柳梦妍遂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完。 那丫鬟先是给朱氏和柳梦妍行了个礼,然后才道:“四姑娘,老太太想见你,让您现在就过去一趟。” 柳梦妍闻言点了点头,又看了看朱氏,这才同那丫鬟一同往长房老太太那边去了。 刚进屋,只见长房太太一脸的和颜悦色。 柳梦妍先行了个礼,刚起身,就被老太太招手,叫到了身旁来,又吩咐丫鬟上茶。 见到老太太这般热情的样子,柳梦妍一时间还真有些受宠若惊,“祖母,我……” “不必说,祖母都知道了。刚才是六皇子寻你了。”长房老太太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道。 “祖母,其实六皇子殿下……”柳梦妍预备解释一下。 “这六皇子虽说在朝堂上不怎么露面,但是却很得宣帝喜爱。你现在是安平县主,又是柳府的嫡女,这嫁与六皇子做正妃也是好的。”长房老太太却不等她说完,便道。 柳梦妍被长房老太太这番话给惊住了,看来刚才自己和拓跋泽言去寻空智大师,都让她们误会了。 若是再不解释,只怕是大家都会觉得自己和六皇子之间有什么了,但是她也不好直接拂了长房老太太的好意,遂道:“祖母,六皇子殿下可从未对若妍流露出什么喜欢之情。更何况,刚才我们也只是去拜见空智大师了而已。” 长房老太太听这话,却以为柳梦妍只是害羞。 一个闺阁女子,对这种事情毫无经历,更何况女子对这种事情没有不害羞的。 “可是他都跟我老太太来问过你的生成八字了,这还不是对你有意思?”长房老太太笑着说道。 柳梦妍一惊,“什么时候?” 长房老太太以为柳梦妍知道这件事情,愣愣道:“就是今日啊,六皇子殿下身边的一个小厮来问的。” 柳梦妍听到这里,心里所有的疑惑一下子便解开了,原来是这样! 她遂起身道:“若妍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情,就先不陪祖母了。” 长房老太太以为她是要去寻六皇子,遂点点头。 柳若玉的事情给了老太太很大的打击,如今柳梦妍能成为六皇子妃,也算一点补救。 柳梦妍从长房老太太屋里出去之后,并没有直接回房,而是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绕过两重殿宇,她便到了拓跋泽言居住的地方了。 原来,拓跋泽言曾告诉她自己所住的斋房,就在她所住的斋房后面。 刚敲了两声,门就被打开了。 看着门口一身淡黄色襦裙的柳梦妍,拓跋泽言一时有些恍惚。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便被笑意掩饰过去了。 “没想到是县主。”他唇角勾起一抹微微的笑意,像是湖中掷了一块石头,荡起微微涟漪。 柳梦妍看着他此时一张绝美的脸,可是却觉得无比讨厌,直接质问道:“原来是殿下事先知晓若妍的生辰八字,然后告诉空智大师,才说出那番话的吧。” 拓跋泽言看着她两只眼睛瞪得圆鼓鼓的,像是要喷出火来,“县主所言,本殿听不懂。” “殿下知道!若妍还疑惑空智大师怎么知道我生辰八字里有土,而缺水,不想是殿下事先告诉了他吧。”柳梦妍直直地盯着他道。 “殿下不就是想千方百计的让若妍远离郭子韬吗?所以殿下就撺掇着空智大师说若妍的生辰八字与生辰八字里带金的人不适合在一起,因为郭子韬的生辰八字里面就带着金。是吧?”她又接着道。 第一百九十一章 郊游 拓跋泽言被她当场戳穿,不怒反笑之后道:“县主的想象力还真是好。” 虽然当面被她戳穿,面上有点无光,可心里却是对柳梦妍越发的喜欢了。 “好汉做事好汉当。殿下自己做的事情,做什么不敢承认。”柳梦妍柳眉竖立地道。 看着柳梦妍满脸怒意,拓跋泽言突然一把将她拉了进来,然后嘭得一下将门关上了。 柳梦妍被他这个动作吓了一跳,反射条件一般连忙将双手护在胸口处,做出很是防备的样子来。 拓跋泽言看她像是受惊地小鹿一般,忍不住笑道:“本殿又不是吃人的老虎,县主干嘛这般怕?” “殿下虽然不是吃人的老虎,可是却比狐狸还要狡猾。不过若妍也不是任人欺负的,若是殿下无礼,就休怪若妍不客气。”柳梦妍心里虽然忐忑,但是脸上却还强装着镇定。 “本殿一心想要求娶县主,奈何县主一直不肯相信!县主难道真就这般狠心,不给一个机会吗?”拓跋泽言微微有些伤心的样子道。 柳梦妍听到这话,冷哼一声,“殿下若是真心想要求娶倒也罢了,不过若妍倒是看着殿下的动机怕是有些不纯吧?” 她还不知道皇家中人,他们断不会做一些无缘由的事情。 “动机不纯?”拓跋泽言先是一愣,随之又笑道:“若真说动机不纯的话,那本殿也确实有点,那便是贪图了县主的美貌罢了。若这也算是动机不纯地话,那本殿承认。” 柳梦妍被他说得面红耳赤,只好道:“休要花言巧语,若妍可不是那些任殿下随意拿捏的女子。以前以为六皇子殿下与戚昭仪娘娘一样,心性淡泊,可不曾想尽然这般……” 她说完这句话,脸却很不住更红了。 拓跋泽言瞧着她这可爱的模样,心里忍不住暗喜:她若是这般反应,那证明对自己也并非是毫无感觉。 “照这话的意思,县主以前也曾留意过本殿?”拓跋泽言敏锐地捕捉到她刚刚那句话里的言外之意,说道。 柳梦妍被他揶揄得一句话也说不下去了。 “本殿正要往福明姑姑哪里去讨杯茶喝,县主可要同往?”拓跋泽言见她尴尬,遂转移话题道。 柳梦妍本想拒绝的,可是来了白云寺,昨个儿又没去成,若是再不去,只怕是要回府了。 拓跋泽言见她踌躇不语,以为是担心柳府的人,便道:“本殿会派人向柳老太太支会一声的,就说本殿带县主去郊游了。如何?” 他越说越来劲,不过想想若是真能和她一同去郊游,那该有多好啊。 听了这话,柳梦妍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不用,殿下就去跟我娘亲说若妍去看福明表姨便是了。” 长房老太太本就对他和六皇子有些误会,若是真这般说了,那岂不是更加解释不清楚了? 拓跋泽言看着她阴晴不定的脸色,忍住心里的笑意,吩咐门口的三福道:“三福,马上去跟柳三奶奶禀报,就说本殿带着四姑娘去郊游了。” 他的话音刚落,柳梦妍马上大声补了一句道:“是一同去看福明表姨去了!” 说完等着外面的人回话,可是却一直没听见三福的声音,心里有些无奈,也不知道这三福听到了没有。 拓跋泽言瞧着她的样子,忍不住抬手刮了她的鼻子一样。 柳梦妍被他这个举动刺到了,像是被什么烫手的东西贴到一半,猛地缩了一下,怒道:“殿下若是再这样动手动脚,若妍就不去了。” “不敢了。”拓跋泽言双手一摊,便往外走去。 两人出了厢房,一路往后山走去,走了很长一段,皆是不言语。 “过几日,本殿要出去一趟,你在京城若是遇上什么问题,可以随时写信给本殿。本殿府上有信兵。你可以通过他们,跟本殿联系。” 拓跋泽言突然道。 柳如妍想自己有事为何要找他?难道自己不知道解决的吗?心里虽是这般想,但是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殿下要去哪里?” 听到她这样问,拓跋泽言有些暗喜,可是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镇定,“永州。” 就这样简单的两个字就让柳梦妍忍不住一愣,心里一动,“殿下去干嘛?” 拓跋泽言听到她这般问,顿住了脚步,看着她,却没有说话。 在柳梦妍眼中,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凝重的样子。 她以为是什么大事,遂连忙道:“殿下若是不方便说,就当若妍没问。” 可是,拓跋泽言却突然道:“父皇派我去查一些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也没什么不方便说的。若是你想知道,任何事情本殿都不会瞒你的。” “没有,若妍也就是随口问问罢了。殿下对若妍有恩,殿下请小心一些。”柳梦妍连忙否认道,她可不想参与进来,更何况拓跋泽言都这般说了,自己就更不想知道了。 “瞧,福明姑姑的别院就在前面了。”拓跋泽言一指前面道。 “永州乃是边陲重地,其间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柳梦妍说道。 听到这句话,拓跋泽言突然转过身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双眸冒光地道:“县主这是在担心本殿?” 柳梦妍没想到一句话居然惹来这般大的麻烦,连忙挣开了他的手道:“殿下屡次襄助若妍,若妍岂能不稍微关心一二。” 听了她的解释,拓跋泽言眼里忍不住闪过一丝失望,但是随即马上又打起精神来了。 很快两人便到了福明公主的别院,福明公主正在屋里烹茶。 见他们两人一同前来,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柳梦妍和拓跋泽言相对而坐,两人皆想福明公主问了安。 福明公主瞧着两人神色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便朝拓跋泽言道:“你去替姑姑看看,外面的茶水煮好了没有。” 拓跋泽言点了点头,出去了。 拓跋泽言走后,福明公主这才看着柳梦妍,也是许久不见了。 不过今日一见,却与往日不尽相同,不仅是长大了,这眼里也更加清明了。 柳梦妍被刚才拓跋泽言搅得有些心神不宁的,现在又被福明表姨这般看着,生怕她看出自己心里的想法,遂有些疑惑地问道:“表姨为何这般瞧着若妍?” 福明公主笑了笑,遂问道:“你可知皇上为何要封你为安平县主?” 柳梦妍抬起头来,看着福明公主摇了要头,但是摇头之后却又欲言又止般地点了点头。 福明公主见她这般,就知道她定是明白其中缘由的,“你为何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 柳梦妍听了,深吸了一口气道:“若妍摇头是不敢揣测皇上的圣意。而若妍点头却是因为若妍也的确忍不住揣测了皇上的圣意。所以不知该怎么回答福明表姨的话。” “无妨,你且说说你的想法。”福明公主直接说道。 柳梦妍这才慢慢道来,“陛下这般做,无非是在想与福明表姨示好。” 听了这话,福明公主微微一笑。 她点了点头,道:“没错,不过,你还只猜对了一半。” 柳梦妍一愣,但是随即起身,跪下给福明公主行了个大礼。 福明公主一愣,连忙将她扶起,但是她却执意要行礼,她便也收回了手,问道:“你这是?” 柳梦妍磕了个头,然后直起身子来,“福明表姨,若妍有一事相求,求表姨想个法子,让皇上收回若妍这县主的头衔。若妍实在是不想卷入这皇家的斗争当中去。” 她这话让福明公主一愣,也让站在门外地拓跋泽言一愣。 福明公主叹了口气,然后才将她扶起来。 若是可以,又有谁想卷入这些斗争当中去呢?不过都是被逼的,大家不过也都是迫不得已而已。 没有谁放着安稳的日子不想过,非要参与到那些斗争当中去。 就连这些皇子也都是逼不得已而已。 “就算是你没有这个县主的头衔,也不可能就这般安然无恙地置身事外?只要你在京城,这些斗争就不可能不牵扯到你。”福明公主道。 她也不想参与这些斗争当中去,所以才选择远离京城,到这白云寺来修行。可是就算是这样,也终究是不能避免这些纷争的。 福明公主又道:“你是朱府的外孙女,你娘是朱府的嫡女,这朱府在这京城的地位你也不是不知。再加之朱府与先皇后的关系。虽说你现在只是柳府中一个小官的女儿,可是只要有朱府这层关系在,你就脱不开这些纷争。” 听了福明公主的话,柳梦妍忍不住全身一颤,其实这皇家争斗只怕远比她想象中的要残酷得多,本以为自己不嫁入皇家,就不会被牵扯到。可是,这不过是自己的异想天开而已。她身后还有朱府,还有柳府。 可是她不想再参与这些东西了,她只想安安稳稳地活着。 福明公主看出她心里所想,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道:“表姨知道你不想参与这些,表姨能做的,就是给你选一个适合的夫婿,尽全力保住朱家。” 第一百九十二章 越发误会 柳梦妍知道福明公主对自己的好,遂点了点头。 不过说起夫婿,她倒是想起了一个人,“表姨,我有一个人选,郭府的郭子韬,他……”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直接被福明公主打断了,“郭子韬跟你不合适。而且他现在是四皇子的人,他会为了你而放弃四皇子吗?” 柳梦妍听了她这话,心中也不确定:没错,自己也不能确定郭子韬会为了自己放弃四皇子。之前他便已经因为四皇子的缘故而放弃了自己一次。 就在这时,拓跋泽言提着一壶茶水推门而入了,见两人一时间不说话,便开口道:“姑姑,这茶水闻着清香,不知是哪里的茶叶?侄儿也讨几两回去喝。” 福明公主知道拓跋泽言这是在打圆场,便笑了笑,“你还以为是什么稀世珍宝呢,不过是闲来无事,在山里随意采摘了一些山茶,若是你喜欢,回去时让蓝玉给你拿一些便是了。” 三人坐在一块儿喝茶,席间聊起一些不着边际的闲事。 一会儿,见日头西斜了。 拓跋泽言和柳梦妍这才起身告辞。 回去的一路上,两人依旧沉默,甚至比来的时候还要更加沉默。 柳梦妍被福明公主的那些话所困扰,一直在想着这件事情。 而拓跋泽言也是一直不说话,似有什么心事一般。 “六皇子殿下,你可是去跟姑姑说过什么?”柳梦妍停住脚步,突然道。 “县主果然聪慧无比,本殿去求过姑姑,让她助我。只可惜,姑姑与你一般,也对我的动机抱有怀疑。”拓跋泽言停住脚步,转身道。 “殿下的外祖不过五六品的外官。戚昭仪娘娘并不得皇上特别宠幸。殿下自小在诸位皇子当中,也是年岁最小的,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位。殿下为何会想搅和到这趟浑水当中来?”柳梦妍直截了当地道。 言下之意,你六皇子,压根就没半分优势,根本不可能入宣帝的眼。 “县主的意思是,本殿根本没任何机会。”拓跋泽言不动声色地道。 “恕若妍直言。是这样!所以殿下若是想从若妍身上讨半分便宜,那也是没什么作用的。”柳梦妍道。 “是不是若是有一天,本殿与那个位置近在咫尺,县主就会很认真地考虑本殿么?”拓跋泽言挺直了后背道。 柳梦妍没有回答六皇子的那个问题,就落荒而逃似的跑了。 回到厢房,柳若玫在房内,没有出去。 柳若玫见柳梦妍回来,眼里闪过一丝妒火,连忙嘲讽道:“四姐姐还真是有本事啊,上午才说同六皇子没什么,可是这下午就又单独出去了。看来,这六皇子殿下非四姐姐莫属了。” 柳梦妍正心烦意乱着,根本不想理她。 柳若玫见柳梦妍一副没看见自己的样子,心里很是生气,轻哼一声,“别以为勾搭上了六皇子,就可以安然无恙,别忘了,我现在可是太子庶妃。” 柳梦妍实在是忍受不了她在耳边聒噪了,厉声道:“那等你嫁给了太子再说。” 柳若玫大怒,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嘲讽自己? 她正欲大发雷霆,可是却有一个丫鬟走了进来。 “四姑娘,五姑娘,老太太让姑娘们要斋房用膳了。” 柳若玫现在即使有再大的怒火也只能憋回去了。 两人便一前一后往斋房去了。 柳府人差不多都到齐了,这时才开始上菜。 可是吴氏才刚吃了两口,便忍不住将筷子一掷,抱怨道:“这里的斋饭实在是太难吃了。” 柳若柳见吴氏这般说,也将自己的不满说了出来,“就是啊,而且在晚上睡觉也总是睡不安宁,总是听到和尚念经的声音。” 长房老太太听到两人说这话,脸上也有些不悦道:“大家就再将就一晚上吧,明日下午就回府去了。” 吴氏见老太太有些不悦,也不敢在说什么了。 这话让三房老太太的眼里闪过一丝潋滟,只是无人看见。 饭后,大家都准备回房休息去了,可是柳梦妍却被叫住了。 等大家都走后,长房老太太才露出笑意来。 “今日你又同六皇子出去了?六皇子殿下的小厮可都说了,这六皇子是专程为你来这白云寺的。这两日你又经常与他同行,不要告诉祖母,你同那六皇子殿下没关系。” 一席话说得柳梦妍无言以对。 “六皇子殿下对你并非没有露出出什么情义来,只怕是你不知情。”长房老太太又道。 柳梦妍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现在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自己与那拓跋泽言的关系了。 这个三福也是,尽会胡说八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小厮。 长房老太太见她低头不语,以为她这是在不好意思,便又说道:“这郭家的独子虽说也是不错,但是比起六皇子,还是差了很远了。” 说完,她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想起了柳若玉,“这玉丫头也就那样了,本以为她是最有希望嫁与哪位皇子做正妃,可是现在看来却已然是不可能了。你是柳府嫡女,又得六皇子殿下的青睐,所以你这肩上可还担着振兴柳家的责任啊。” 柳梦妍心里微微一震,心道:对不住了,这一世我绝不会为了什么家族而付出自己。 长房老太太见柳梦妍不说话,以为她这是同意自己的话,遂道:“妍丫头,以前祖母是没发现你的好。现在看下来。你竟然是比玉丫头,兰丫头更有主意的。” “祖母此言过誉了。”柳梦妍道。 “妍丫头,你就不要自谦了。自从去年腊月你落水荷花池,被救起来后,性子就与之前大不一样了。”长房老太太眯起眼睛道。 柳梦妍浑身一震,故作不解地道:“若妍还是以前那个若妍,怎会不一样了?” “接连挫败顾氏的诡计,让你爹爹一步步将心思从顾氏以及荣禧堂那位身上抽离出来。然道这是你娘朱氏做到的吗?”长房老太太盯着柳梦妍道。 原来,她始终都在看着! 柳梦妍看着长房老太太身上的每一条皱纹,心头一阵阵寒意涌了上来。 “妍丫头,其实祖母是你的亲祖母,荣禧堂那位是你爹爹的养母。这个你也知道。祖母其实也一直在关注你们姐弟。”长房老太太道。 柳梦妍隐藏在袖子里的手不由得握了起来,心里道:可您就看着顾氏母女一步步算计我们娘三,都不管吗? “妍丫头,你怎么这么看着祖母?”长房老太太瞧着柳梦妍脸上的神色道。 “祖母,您的话,若妍很是明白。可是若妍还未及笄呢。婚事还是等及笄之后再做打算吧。”柳梦妍收了脸上的神色,扯出一丝笑容道。 虽然早就看明白了长房老太太的心思,柳梦妍还是觉得此刻无法面对,遂扯了一个理由道。 “你说得也是。先及笄了再做打算。这六皇子对你还是很上心的,又正好有了这份机缘。能雍容华贵风光一辈子,为何要甘于平淡?回去好好思量思量。你是个聪明的孩子。”长房老太太道。 “若妍告退。”柳梦妍起身,给老太太行了一礼,便出去了。 扶着碧桐的手,柳梦妍突然觉得山寺的风有些凉。 “姑娘~”碧桐唤了一句。 “连你也觉得老太太一心想着柳家,却从没想过我们这些人,心里到底欢喜不欢喜,愿意不愿意?”柳梦妍轻轻地道。 “恩~姑娘虽出身世家,可一样也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碧桐道。 “碧桐,我想去那边走走。现在还不想回房。”柳梦妍道。 实则,她是不想回去面对柳若玫。 “姑娘,奴婢陪着您过去!”碧桐道。 两人走到寺庙一处僻静的露台之上。 “姑娘,您看看这星星,真是明亮呢!”碧桐仰起头,看着天空中一闪一闪的繁星道。 “碧桐,若是有一日,我能带了母亲和弟弟出了柳府,自己独立门户,你们会不会觉得我是疯了?”柳梦妍也仰起头,对着碧桐道。 “若是真有这一日,姑娘一定带着碧桐一起。没了姑娘,碧桐留在柳府也是没意思的。”碧桐道。 “谈何容易?你家姑娘不过是说了几句失心疯的话而已。祖母、爹爹都建在,我们怎么可能出去自立门户?”柳梦妍嗤笑一声道。 “若是小公子以后能成家立业,那便是可以自立门户了。”碧桐道。 柳梦妍点点头,收回了心里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她不过一介女流,而且父母也没有合离,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柳府出去自己生活。 女子,处世本就不易! 柳梦妍回到斋房的时候,柳若玫已经在床上睡着了。 她让碧桐打了水来,然后就让她回屋歇着去了。 柳梦妍拿起布巾在铜盆里轻轻洗了一把脸,然后又自己脱掉了外面的衣裳,取下首饰后,这才躺上了床。 一弯新月爬上树梢,透过纱窗照了进来。 和尚的念经打坐的声音也都渐渐没了,只剩下窗外偶尔几声山鸟的声音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色胆包天 柳梦妍昏昏欲睡,没过多久也便入了梦乡。 黑夜里,柳若玫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先轻轻坐了起来,转身细细打量着柳梦妍,只听见对面传来沉沉的呼吸声。 柳若玫这才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下了床。 接着,她穿好自己的衣裳,然后从床下拿出了一小袋熏香,蹑手蹑脚地走到屋子的角落里,将原来的熏香灭了,然后又将手里的熏香倒进了熏香炉子里面。 做完这一切,她又转头去看着熟睡中的柳梦妍,确定她仍旧没醒来之后,这才取来火折子,点燃了那个熏香。 柳若玫站在黑暗的斋房里,手里举着火折子摸到了房门口。 临出门前,她又去看看柳梦妍的动静,见她一点儿也没察觉什么,便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只见她平日俊俏的面容,此刻显得确是无比的森然可怖。 柳若玫打开门,走了出去,然后轻轻带上了房门。 檐下挂着的灯笼,一团黄光。就着这点亮光,她走过几间屋子,便来到了顾氏门口。 顾姨娘正点着一盏灯,坐在桌前等着什么。听见敲门的声音,她一下子就提起了精神,连忙打开门,见正是柳若玫,连忙问道:“熏香可更换了?” 柳若玫点了点头,然后又将顾姨娘推了进了屋子,管好门,小声道:“祖母那边可准备妥当了?” 顾姨娘也笑着,“放心吧,那男人今日便已经上山了,现在正躲在你祖母屋子里呢。” 听到这里,母女两个都按捺不住自己心里的喜悦了,特别是柳若玫。 在她眼里,自己什么都比柳梦妍好,可是这个柳梦妍却事事都要压着自己,嫡女出生,又得皇上皇后喜爱,现在又多了一个六皇子,她简直嫉妒的想直接杀了她。 不过好在现在这个办法,比起直接杀了更加让她觉得畅快。因为明日她便会看到一个男人同一丝不挂的柳梦妍躺在一张床上。 到时候,众人闯入,都会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柳若玫这般想着,就有些迫不及待了,真想马上看到那个场景,便催促顾姨娘,“娘,你赶紧过去通知祖母,让那男人快点过去。柳梦妍闻了那迷魂香,现在定然睡得很死猪一般。” 顾姨娘当然也高兴,终于可以除了这个绊脚石。 除掉了柳梦妍,那么这朱氏便也不远了,只要这母女俩没了,那正室的位置还不就是她的了。 “好,娘马上过去通知你祖母,你就在这里呆着。”顾姨娘喜形于色地说道。 顾姨娘举着一盏煤油灯,便摸黑,悄悄往隔壁三房老太太那边去了。 三房老太太的屋子里虽然熄了灯,但是人却并没有睡,正等着顾姨娘前来。 顾姨娘敲了敲门进来,不等三房老太太发话,一道黑影便突然从屋里冒了出来,把顾姨娘都吓了一跳。 “你带他去吧,切记,万事小心。”黑呼呼的屋子里三房老太太的声音显得格外的阴冷,让顾姨娘听了都忍不住心里有些寒颤。 “好。”说完顾姨娘便带着那人出去了。 来到柳梦妍的厢房门前,顾氏轻声对他道:“人就在里面了,进去吧。事成之后,老太太答应给你的银子,一分也不会少。还让白白占了一个黄花少女的身子,算你走了天大的运气。” 那黑衣人点了点头,从顾姨娘手里将蜡烛拿了过来。 顾姨娘悄无声息地在黑夜里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然后便轻手轻脚回了自己的斋房。 黑衣人举着油灯站在门前,默立了一会儿,然后便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只见他生得武孔有力,身高体壮,年纪差不多三十左右的样子。 汉子拿着蜡烛进屋后,四拓跋看了一圈。 他走到柳梦妍的床前,只见床上裹成一团,明显是有人。 他便将那蜡烛放在一旁的高几上,然后伸出手,拱下身去掀被子。 “啊!” 就在这时,被子里的人突然翻身而起,朝着他吹了一标,只听见男子叫了一声,还未褪去脸上的洪色,便已经倒地了。 床上的人迅速下了床,在月光微弱的照应下,只见一个纤细的男子身影。 他站在倒地的汉子身旁,先是用脚踢了他一下,然后俯身下去,一只手抓住那汉子的胳膊,另一只手提起他的腰带,轻而易举将人一把抗了起来。 那边,顾氏回去之后关上门,柳若玫赶紧迎上来,“娘,可是成功了?” 顾姨娘道:“成了成了,那男人进去了。” 柳若玫一听很是开心,迫不及待道:“那我们现在可以去捉奸了吗?” 她已经等不及了,她现在马上立刻就想要柳梦妍身败名裂的样子。 顾姨娘却笑着摇了要头,将她按住,“着什么急,现在这天还没亮呢,再怎么说也得等天亮了再说。” 反正这一次柳梦妍是逃不掉了,等一等又有何妨? 柳若玫略有些失望,可是想着一等天亮,柳梦妍便死定了,她又重新打起了精神,“娘说得是。” 顾姨娘露出狠毒地笑意来,“这等天亮了,大家都起床了,得让大家都看到这一幕,那才叫精彩。我们现在过去的话,未免显得太刻意了。等明日一早,这些丫鬟什么的都瞧见了,也就不管我们的事儿了。” “反正,现在就让那乞丐好好享受,好好折磨折磨那死妮子吧。” 柳若玫听了很是开心,也是,这种大戏,自然是要等大家一起看才好。 “玫儿,我们现在就先休息,等休息好了,明日才有精神让柳梦妍身败名裂,成为这京城里面的笑柄。”顾姨娘道。 柳若玫点了点头,两人便上床休息去了,就只等着天亮了。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寺里面清晨的第一道钟声也响了起来,那些早起的和尚都已经开始念经了。丫鬟也都打着哈欠起床去给各个主子们倒夜香了。 顾姨娘和柳若玫因为惦记着昨晚上的事情,醒得最早,已经等不及要看柳梦妍的笑话了。 此时,顾姨娘身边的丫鬟画眉敲了敲门,母女两人立马又躺了下来。 画眉进去后,母女俩才装出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来。 顾姨娘故意当着画眉的面调侃着柳若玫,“你这丫头,昨个儿非要钻母亲的被窝,都这么大了,现在好了吧,让人看笑话了。” 柳若玫心领神会,立马抱着顾姨娘的手臂,撒娇道:“哎呀娘,玫儿这不是想在娘怀里撒娇了,我们都许久没有一同睡过了,好不容易一起睡,看谁敢笑话女儿。” 说完,她又有些依依不舍的样子道:“再过两个月,女儿就要离开柳府了,娘难道就这般舍得?” 顾姨娘嗤笑一声,“好了,娘自然是最疼你的了。你赶紧让画眉给你梳洗梳洗吧。” 说完便起身穿衣服去了。 柳若玫却摇了摇头,“就不劳烦画眉姐姐了,玫儿自个儿回去让弄琴来伺候。”说完便飞快地下了床,将衣服穿好,眼里闪着异常的兴奋。 母女两人交换着眼色。 柳若玫穿好之后,往外走去,“娘,那我就就回去了。”之后便回自己厢房去了。 柳若玫来到自己斋房门前,敲了敲门,里面没什么动静,她一时间忍不住冷笑一声。 也是,现在恐怕是还没醒呢。 “四姐姐,我进来了呀!”说罢,柳若玫便伸手推开门。 昨夜顾姨娘便和那壮汉交代清楚的,进屋之后不要关门,不然就看不到这场好戏了。 她放轻了脚步,慢慢走进去,一边走一边小声道:“四姐姐,你醒了吗?” 可是当她看到柳梦妍床上的情况之后,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biang僵硬了。 屋子里的光线很暗,但是却也足以看清楚柳梦妍床上是什么情况。 根本就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此刻柳梦妍安安静静地躺在哪里,虽然还未醒,但是身上的衣服,被子,就连头发,都没有呈现出一丝凌乱的迹象。 柳若玫一时间愣在原地了,傻愣愣地瞧着床上的人。 她闻了闻屋子里的香味,居然还有熏香的味道。 她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昨日明明一切都已经办妥了,迷魂香是她点的,那男子是娘亲自送的,这不可能啊! 正在她愣神地时候,床上的柳梦妍醒了过来。 瞧见柳若玫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立在自己的床头边,柳梦妍心里忍不住冷笑了一声,然后半支着身子道:“五妹妹这是怎么了?” 可是柳若玫还沉浸在震惊当中,本根没有听到柳梦妍的话。 柳梦妍见她这个样子,心里忍不住笑了笑,脸上却有些疑惑道:“五妹妹这是从哪里回来?我记得昨日五妹妹睡得很早啊。” 柳若玫回过神来,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额……那个……昨日我半夜梦见娘亲,醒来便去娘屋里睡了。” 柳梦妍禁不住嗤笑一声,心里嘲讽着柳若玫撒谎简直想也不用想的,脸上却很是淡定地哦了一声,接着又伸了个懒腰,嘲讽道:“果真是要嫁人了,现在就依旧开始早起了,还真是不易。”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丑事 柳若玫眼睛四下游移,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就在这里,外面突然传来一个丫鬟的尖叫声,柳若玫被这尖叫声吓了一跳。 柳梦妍赶紧穿上了衣服,提起裙子,便从柳若玫身着擦了过去,往门外跑了过去。 柳若玫虽然还未回过神来,却也连忙跟上去了。 此时各房,朱氏、吴氏、柳若柳等人也都听见了那尖叫,纷纷穿上衣服出来了。 柳梦妍只记得那尖叫声是从三房老太太厢房那边传过来的,遂连忙跑了过去,却刚好碰上了顾氏也跑了出来。 可是当她见柳梦妍依旧安然无恙,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接着便是愤恨:没想到事情都做到这个地步了,还是让柳梦妍这贱人逃脱了,还真是叫人恨。 刚才那尖叫声还以为是从柳梦妍房里传出来的,可是现在,却不一定了。 就在这时, 三老太太房里突然跌跌撞撞跑出来一个小丫鬟,那小丫鬟显然是已经被吓坏了,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吴氏见这小丫鬟这般模样,也是着急,“你大清早的嚷嚷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小丫鬟被吴氏这样一骂,更是说不出话来了支支吾吾的,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顾氏见这丫鬟这般模样,突然反应了过来,心里闪过一丝很是不好的念头,难道是三老太太出事儿了? 她连忙站出来,责骂那小丫鬟,“金桂,你这一大早上的发什么疯!当心吵醒了老太太,看老太太怎么罚你!” 这话带着三分提醒和七分威胁,金桂马上就会意了顾姨娘的意思,这老太太现在出事,首先第一个被罚地肯定是她,更何况自己是老太太的人,自然得帮着老太太。 金桂遂连忙按捺下自己的情绪,道:“刚才我进屋的时候,发现了一只老鼠,被吓坏了,所以这才……” 大家听了都很是生气,就为了一只老鼠就吓成这样,还吵醒了大家。 柳如妍却站了出来,道:“大伯母,母亲,我看这事情没这么简单,还是进去看看吧,万一这祖母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们大家都难交代啊。” 吴氏和朱氏觉得柳梦妍这话说得十分有理,遂正欲进去,可却被顾氏拦住了。 “母亲怕是不会起这般早,我们进去怕是会打扰到她老人家休息。”顾氏道。 可是双拳难敌四手。 吴氏一向是不喜欢看顾氏这样的做派,一个做妾的,都快到骑到正室头上来了,自然是不会听她的。 柳梦妍趁几人互相争执地时候,一扭身,跑进了三房老太太的屋里。 突然屋里传来一声惊叫的声音,吴氏和朱氏一把推开顾姨娘,连忙冲了进去,可是屋里的一幕,却让她们惊呆了。 只见三房老太太的床上,地上皆是凌乱不堪的模样。 衣服落了一地。 床上的三房老太太正一丝不挂地同一个男子躺在床上。 吴氏和朱氏惊讶得嘴都合不上了,还在朱氏反应快,连忙敛了神色,走过来拉着柳梦妍,低声道:“你先出去吧。” 门边的顾姨娘和柳若玫同样是惊讶得不能再惊讶,两人两两相望,都不知发生了什么。可是在她们的想象中,这一幕不应该是出现在柳梦妍的房中,这男子不该是出现在柳梦妍的床上吗?可是现在,怎么都弄反了? 朱氏将柳梦妍往外面推了推,柳梦妍知道自己还是未出阁的少女,不宜看到这幅场景,很识趣地往外面走去。 柳梦妍走到顾姨娘身边时,故意顿了顿,然后压低了声音道:“顾姨娘刚才拦着我们,不让我们进来,难不成是已经知晓这里面的情况了?” 顾姨娘一愣,随即知道自己决不能与此事扯上关系,遂连忙道:“我也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我拦着你们,不过是怕打扰到老太太休息而已。” 她的话音刚落,柳梦妍却冷笑了一声,“哦~是这样吗?那最好是这样了。”说完便回去了自己的斋房。 吴氏也连忙出来,对外面的一众丫鬟和几个姑娘道:“好了,你们都回自己屋里去吧。” 柳若柳和柳若珍听了,虽然很想看看屋里发生了什么,可是也不得不回去了。 不一会儿,柳若玫也回来了,可是脸上的神色却不怎么好看。 三老太太屋子门口,三老太太和那男子还在熟睡当中,应该是昏迷中。 吴氏很是嫌恶道:“这三老太太也真是的,居然这般耐不住寂寞,做出这等丑事,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丑。也是,做了一辈子寡妇,也是耐不住寂寞了。” 朱氏朝着吴氏道:“好了,现在得赶紧想想办法才好。” 可是吴氏却冷哼了一声,“想办法?想什么办法,这事情都这样了,才能有什么办法?” “我看,还是赶紧去禀告长房老太太,让她拿主意才好。”朱氏连忙道。 吴氏听了她的话,同意的点了点头,“那行,那去去禀告老太太。”说完又别有深意地看了顾姨娘一眼,朝着朱氏道:“你就在这里守着,可不能让有些人做了什么手脚了。” 朱氏知道她说的是顾姨娘,遂点了点头,“你快些去吧。” 吴氏这才往长房老太太厢房那边去了。 氤氲的香气自熏香炉里丝丝缕缕升起,带着种独特的幽然。 “顾氏,你先回去吧。”朱氏对着顾氏道,口气中带着一丝命令。 一贯在柳三爷跟前才有几分得意的顾氏此刻心神俱慌,哪里还有半分能与朱氏对抗的心性,便垂下头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朱氏不由得觉得鼻端一阵甜腻,遂走到门口,将门掩上,自己则站在门口守着了。 躺在榻上的三老太太面带微笑,双目紧闭,一副睡得极熟极香的模样,哪里还有一分清醒的姿态。 三老太太心急如焚,努力想要张开嘴唤人,可是却一个字也吐露不出来。 她在心里一声又一声地呐喊,可除了她自己,谁也听不见。 这味香。说是香,倒不如说是药。这是她亲手调制的迷魂香。她再熟悉不过了。 她嗅了半宿,便成了这幅模样。 可这会,香气萦绕在她的鼻尖上,效果展露在她的身上。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这味香又怎么会点在自己屋子里? 明明,她是将这熏香给了柳若玫,让她在离开的最后一晚,半夜起身替换掉屋子里寻常的熏香,定能让柳梦妍身体不能动弹,但意思确是清醒的。 然后,她便将事先就买通的一个乞丐放入她屋子里,毁去她的清白,让她活生生地受着! 可是现在? 那厢,长房老太太听完吴氏的禀报,惊诧地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老太太,您要是不信,可以亲自过去瞧瞧!两个人都还光溜溜地躺在床上呢!”吴氏瞧着长房老太太不说话,便道。 “够了!你还嫌不够丢人么?”长房老太太铁青了脸道,“你带两个心腹丫鬟婆子去守着,其他人一概不许透露,此事绝不可张扬出去。” “姑母,您不是一贯不喜她的吗?这回她算是没脸面再活着吧。啧啧,一个孀居多年的寡妇,居然在寺庙里偷汉子。”吴氏仍旧一副津津乐道的样子道。 “再不喜欢,她也是柳府的三老太太。若是此事传了出去,不光是丢她的脸,丢的还是整个柳府的脸面。你的两个闺女还没出阁呢!”长房老太太横了吴氏一眼道。 “老太太说得是。儿媳明白了。他们还那样躺着,得绑了起来?”吴氏小心地看着长房老太太道。 “先将她穿上衣裳,然后再让轿夫进去,将那汉子绑了。一切都要避开人的眼目去做。”长房老太太道。 吴氏点点头应了,连忙退出去。 那厢,三老太太身上的药性已经褪去了,但是腿脚还有些麻木,此刻只能扭动头部,能张嘴说话了。 “朱氏!”她艰难地唤了一声。 站在门外的朱氏听到屋里的那一声呼唤,浑身一颤,可是她转念一想,便压了压心里的怯意,扭身推开门,进去了。 “老太太!何事?”朱氏走到三老太太床边,尽量不去看那光着上身的男子道。 “是你!一切都是你做的,对不对?”三老太太如光如刀地瞪着朱氏道。 朱氏诧异地看着上身仍旧裸露着的三老太太,不觉想到了什么,回瞪了她道:“然不成这一切本是老太太准备的?只是不知哪里出了纰漏,这才报应到您自己身上来了?” 一句话如五雷轰顶! 愤怒、嫉恨、羞辱、懊恼如狂潮一般向三老太太袭去。 报应? 她从很早就开始不相信什么佛祖,什么来世,什么报应!她只相信手段、心计、计谋能帮她达成所愿,操控人心。 三老太太眼里的沉默和眼里的惊愕已经给了朱氏答案。 “清德身上的那些毒是你下的,对不对?王姨娘不过是替罪羊罢了。”朱氏终于在这个压了她十几年的女人眼里看到了一丝畏惧,遂将压在心底的话说出来。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处置 三老太太见事情已经行到此处,自己的名誉已经扫地,再无翻身的可能,只怕就连性命此刻也已经捏在了别人手里。 她突然张嘴怪笑一声,如深夜里的夜枭一般刺耳。 “不错,你那个病秧子身上的毒都是我下的。还有他身带不祥之照,也是我做的。但是即便我做再多的不是,老三却实实在在地喜欢的是我的侄女,不是你!”三老太太咬牙切齿地道。 临到这里,她还是要给朱氏以最沉重的打击,让她憎恶柳三爷。 只要有了憎恶,她与柳三爷的关系就不会好。 这样,顾氏才会有更多的机会笼络柳三爷。 正在这时,吴氏领着长房老太太身边的几个年长一些伺候的婆子走了进来。 “三弟妹,老太太吩咐,先将三婶的衣裳穿起来。等会儿再将他绑了回去。”吴氏领着人进来说道,一边说,还一边扫床上的那两个人,嘴角带着鄙夷和嘲讽之色。 三老太太索性闭上了眼睛,懒得再看她们。 朱氏的确被刚刚三老太太那一番话刺得心情郁结,吴氏这一来,她便对武氏道:“有劳大嫂了。母亲刚刚羞愤难以,此刻怕是不想见到我。” 三老太太嘴角一抽,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吴氏知道三老太太与朱氏一贯不睦,这也都是柳府都知道的秘密。 “三弟妹,这些年来可真是难为你了。三婶熬了大半辈子了,没想到还是熬不住,做了这等丢人现眼的事情。三弟妹跟着受难堪。刚刚我们老太太可是差点没昏过去。”吴氏一般“安慰”着朱氏,一边掩嘴笑道。 其实她一贯瞧不起三房,此刻更是看足了笑话。 朱氏岂有听不出她话里的讥讽之意,此刻却懒得跟吴氏打嘴巴官司,便走了出去。 那厢,柳梦妍正站在朱氏的门前,见朱氏回来,遂迎了上去。 “你跟娘亲进屋,娘亲有话问你!”朱氏看着柳梦妍,目色有些复杂。 母女俩进去屋里,朱氏将那斋房从里锁上了,这才拉着柳梦妍走到里厢最深处。 “妍儿,三老太太那边的事情,是你做的?”朱氏压低了声音,惊讶地看着女儿道。 刚刚三老太太那句话,她就明白这一切肯定与柳梦妍有关。否则谁会将事情反转到了三老太太身上? 柳梦妍见瞒不过去,默默点了点头。 “你怎么做的?那汉子人高马大,到现在都还没有苏醒过来。岂是你一个小姑娘搬得动的?再说三老太太如何像死人一般躺在床上不能动?”朱氏厉声问道。 “是朱……”柳梦妍连忙这样道。 “你休要骗娘亲。朱松他们一个都没跟来。然道你想说,他们尾随你上白云寺来了?”朱氏一把抓住柳梦妍的手道。 的确,这一次柳梦妍没有带他们四个来。 因为来的都是女眷,又有长房老太太在场。柳梦妍怕引起长房老太太和长房吴氏的闲话。 “若是他们来了,你现在就去叫他们来见娘亲。”朱氏又道。 三老太太的事情若是牵扯到柳梦妍,那柳梦妍的声名也会受到影响。 “娘,是六皇子殿下帮若妍的。是那个老妖婆想害妍儿。幸亏六皇子及时阻止,否则妍儿的清誉就……”柳梦妍低头说道。 朱氏脸上的惊讶最终化成了一个温柔的笑容,低声问道:“这位六皇子看来真的……幸好是他做的。不然此事若是被三老太太推到你身上做的,只怕你爹爹他又会对你疑心。” “老妖婆的话,不足惧了。长房老太太绝不会再允许她再操控我那位爹爹了。”柳梦妍道,“长房老太太?”朱氏道。 “如今三姐姐已经与陈家公子定亲。二伯指望不上她了。长房的二姐姐和五妹妹又没入天家的眼。只有柳若玫即将成为太子庶妃。那么爹爹的身价便洛阳纸贵,长房老太太会不再意吗?若是三老太太继续操控爹爹的心,长房老太太怎么乐意?更何况,妍儿不是成了县主,又被六皇子……长房老太太会让老妖婆再东山再起吗?”柳梦妍道。 经过她这么一分析,朱氏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由地看着若妍道:“这么说,这一次,荣禧堂那位再也不可能翻身了?” 柳梦妍点点头,说道:“应该没有机会了。若不是为了维护柳府的名声,她那个样子,都可以被绑去浸猪笼了。” 临到下午,那个男人醒了,这才被绑成了粽子塞到了老太太坐的轿子里面抬了出去。 三老太太被两个婆子明则搀扶着,实在是押解着出了山门,然后又单独上了一辆马车。 顾氏和柳若玫一辆马车,柳梦妍和朱氏自然是一辆马车,其他都没变。 回到柳府,已经过了晚膳的点儿了,天色都黑了下来。 三老太太被直接关到了荣禧堂,然后大门就被锁上了。 长房老太太将柳三爷叫到了荣德堂,谈了好久的话,才将他放了出去。 柳三爷铁青着脸,回到三房后,便将荣禧堂伺候的下人都召集到了聚贤堂训话。 伺候的人直接全部裁剪,只留下了秋妈妈和两个伺候的丫鬟,其他人全部调去别的地方。 这样的事情决不能传出去半点儿。 那厢,柳若玫与顾姨娘眼看着三老太太被禁闭在荣禧堂,而不敢去柳三爷面前求情。 “娘,祖母她怎么,怎么不说呀。一定是柳梦妍那个贱丫头干的。”柳若玫在顾姨娘跟前道。 “你让她怎么说?然道让她亲口承认自己本来是给想让柳梦妍身败名裂的?这话若是说出口,只怕连性命都保不住了。”顾姨娘看着柳若玫过于简单的头脑,叹口气道。 “可,若是我们没了祖母的庇护,以后对付柳梦妍就更难了。”柳若玫着急地道。 “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好在你即可就快入太子府了。玫儿,你的心思要收一收了。好好伺候太子,得他的宠爱。以后娘就靠你了。”顾氏道。 “娘,玫儿突然有些害怕。那个柳梦妍像妖魔了一般,为什么我们回回对付她,都对付不了。”柳若玫扑在顾氏怀里道。 “只要你爹爹的心思还在咱们手上,娘就不怕对付不了她们母子。”顾氏一下下替柳若玫顺着后背道。 直到深夜,柳府的马车才回到了府里。 长房老太太一早就派人给府里头递了话,将三老太太的事情大抵提了一句。 故此,她们一回来,柳大爷、柳二爷和柳三爷全都等在门口等着。 长房老太太一下马车,三个儿子齐齐都跑到马车下面候着。 “先将人关进荣禧堂。身边只能留一两个人守着,其他人都撤出去。”长房老太太对着柳三爷道。 “是。儿子全听母亲的。”柳三爷立刻道。 长房老太太扬起头颅,踩着递过来的阶凳下了马车,一席人立刻拥着她进了家门。 荣德堂里。 长房老太爷,长房老太太,柳大爷、柳二爷和柳三爷,再无其他人,就连三个儿媳妇都没在场。 只吩咐她们一定不能再将三房老太太发生在白云寺的事情说漏出去半个字。 “咳咳,我那死了二十多年的弟弟,只怕在下面都不安生了。”长房老太爷重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她守了快三十年的寡了,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三个儿子全都缄默不言。 “这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老爷,既然她如此不顾体面,做出这等毁柳府名声的事情,您看怎么办?”长房老太太全然没有先前的震惊,只想着事情该怎么处置。 “那个野汉子,打死!此人决不可放出去!”长房老太爷眼里闪过一丝坚毅道。 “那是自然。”柳大爷道,“若是放他出去,还指不定怎么说呢。” “老太爷,老太太,要不要细细问问这个人。问问他到底是如何和三婶……勾搭上的?”柳二爷道。 柳三爷站在一旁,只觉得面上一骚,心里更是气翻了天。 本来他对三老太太是敬重的,更是念她抚育了自己这么多年。 可现在,她居然在白云寺偷人,简直将三房的脸面都丢尽了。 “还有什么好查的,直接打死了事。”柳三爷想到此,狠狠地道。 “那就私下处置了吧。说出去,都污了口。她关一辈子吗?”长房老太爷气咻咻地道,似乎谈论这件事都让他脸上蒙羞了一般。 “只能如此。这件事又不能传出去。若是她突然暴毙,恐怕惹人非议呀!再说顾家人,如同豆虫,若是此事让他们咬住,告到官府去,那又可就不好看了。”长房老太太道。 “丢人!丢人!真是岂有此理!”老太爷气得嘴边的胡子都开始抖起来。 “爹您别为那个贱妇气坏了身子!”柳大爷连忙道。 柳三爷只觉得脸上像是被人掌掴了一巴掌似的,生疼生疼。 三老太太成了贱妇!他这个养子成了什么? “老三,这件事就这么办了。你可有什么异议?”长房老太太看向柳三爷道。 第一百九十六章 心思 毕竟,这是三房的事情。三老太太是三房的家长,出了这样的丑事,还有她们大房出来收拾残局! “儿子全凭母亲做主。她做出此等事情,实在有辱家门,更是愧对地下的爹爹!”柳三爷一抬手行礼道。 三老太太的下场 长房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遂又道:“伺候的人全部要调出去了,知道的人也要封口。老大,我不担心老三媳妇,就是担心你媳妇!你回去跟吴氏说,让她给我闭紧了嘴巴。还有柳姐儿,芳姐儿,姑娘家的更不许漏出什么风声。” “娘,您放心吧。此事我知道轻重。”柳大爷道。柳三爷从荣德堂出来后,便先回了芳衡院,与朱氏秘谈了一会儿,便独自出去了。 荣禧堂里。灯烛暗淡。三老太太独自一人坐在堂上,看着以往灯烛明亮的屋子此刻连个鬼影都看不见。“秋妈妈,秋妈妈!” 不过一会儿,秋妈妈走了进来,对着三老太太道:“老夫人,老奴在。”“点上灯烛!你是知道我的,最讨厌漆黑一片。”三老太太扬起头颅道。 “老太太,不是老奴不给您点,是三爷不让。”秋妈妈道。三老太太眼里闪过一丝惊诧,正欲说什么,却看到门口走过来一个人影。 秋妈妈也顺着三老太太的目光看了过去,正是柳三爷。 “秋妈妈,你下去吧。”柳三爷走了进来,并不跟往常那般。待秋妈妈走后,偌大的厅堂里只有三老太太和柳三爷这一对母子。两人如出一辙的表情,以及拓跋身散发出来的孤冷的气质。柳三爷虽然不是三老太太所出,但毕竟养在她膝下三十年。他的一点一滴都与三老太太其实很像。 “老三,我老婆子养了你二十多年了,你怎么如何奉养我老婆子呀?”三老太太终究耐不住,颤抖地双唇道。其实她不过大柳三爷十几岁,嫁给小太爷做填房的时候还是二八年华,便已经是柳三爷的娘了。“母亲就在这荣禧堂安度晚年吧。 只是儿子此后不能常来了。这里面人太多,儿子调去了一些,免得她们吵着母亲。秋妈妈是母亲跟前的老人了,由她陪着母亲,儿子放心了。”柳三爷道。“你们这是要幽禁我吗?”三老太太凄凉一笑道。 “母亲在这荣禧堂里吃斋念佛,岂不更好。免得外面的俗事搅扰到您。儿子走了。”柳三爷面无表情地道,随即便扭身正欲要走。 “都是你的好妻儿,好嫡女害的。他们嫁祸到我老婆子身上的。”三老太太嘶声力竭地朝着柳三爷的背影吼道。 “儿子已经查过了。那汉子可是母亲的人带到寺里去的。”柳三爷挺着后背道,“这回,恕儿子不能向着母亲,睁眼说瞎话了。” 说罢,他便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便看不到了。三老太太干嚎着,可是竟是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了。柳府恢复了平常,没人再提及三老太太。秋妈妈和金桂留下来伺候三老太太。 荣禧堂通往外面的那条路被沏了一道院墙给围了起来,只留了一道铁门。任何人都不得入那院墙里。院墙几乎就是一夜之间就成了。朱氏和柳梦妍特意走到院墙下,绕着来回走了好几遍。 这一日。 长房老太太让人唤了柳三爷到荣德堂商议柳梦妍的及笄之礼。 三房老太太在白云寺竟然做出了那般不知廉耻的事情,现在已经被禁闭在荣禧堂了。此生只怕都无法再出来了。 长房老太太一想到此,不由得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 她本就心里存着想要柳三爷将他的孝心放到自己这一边来的心思,恰巧三房老太太就做出了那等事情,真是太让她高兴了。 不一会儿,柳三爷便到了。 他先是给长房老太太行了礼,态度甚为恭谦。 本来,这长房老太太才是他的亲生母亲,当年柳三爷刚出生没多久,就被柳老太爷过继给了弟弟。 一直以来,柳三爷心里其实也有对长房老太太和老太爷有一些怨怼。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逐渐明白了了当初他们的用心。 三房无人继承香火,那么属于三房的财产便会落入三老太太的手中,最终也回落入她们顾家人手里。 柳三爷只要一想到顾家人这些年来从三房老太太身上搜刮的那些银子,心里就膈应。 幸好,现在顾家出了事情,再没脸面来柳府了。 幸好,三老太太居然做出那等伤风败俗的事情,柳三爷心想以后自己都不用再去看她了,心里反倒松快了。 长房来太太端起一杯茶,然后示意柳三爷坐下来,又吩咐了下人上茶,这才对柳三爷道:“这妍姐儿的及笄礼,你准备怎么办?” 柳三爷连忙赔笑道:“全凭母亲操心了,不过妍儿这丫头及笄了,这婚事也该操心了。” 说起这个,最近他就一直在注意这皇家的动静,可是却偏偏什么动静也没有。 长房老太太点了点头,觉得这也这个道理,一般人家的姑娘,及笄之年都已经许配了人家,可是这妍儿…… “你可知道那六皇子殿下?”她放下茶杯,很是认真地问道。 柳三爷不知长房老太太这话是何意,遂愣愣地点了点头,他自然是知道这六皇子殿下的,“母亲这话是何意?” 长房老太太笑道:“这六皇子殿下,可有意于妍姐儿。那日我们在白云寺上香,六皇子殿下也到了白云寺,只听说是专程为了妍姐儿来的。而且还派了小厮来向我问妍姐儿的生辰八字。他对妍姐儿这般上心,怕是想以正妃之位想聘了。” 柳三爷听了,微微蹙眉,好像有些不太满意。 长房老太太自然也是个会察言观色地人,立马便看出柳三爷似有不乐意之处,遂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柳三爷见长房老太太这般问,便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这六皇子在朝中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娘又只是一个昭仪,即便是为皇上挡了一杯毒酒,得了皇上喜欢,可是这是朝堂,没有权势就等于什么都没有。” 他将自己心里的顾虑说了出来,这正妃的名头听着自然好听,可是又有多少实权呢?倒不如嫁个有权利的皇子做侧妃。 听了这话,长房老太太也思量了一下,的确是这个道理。 “咱们柳府,现如今就只有玫儿被封了太子庶妃,这玉姐儿眼见这已经没了希望,剩下的柳姐儿,芳姐儿,珍姐儿不成器,就只剩下妍儿了,若是不把握这次机会,日后咱们柳府就要任人拿捏了。” 柳三爷又补充着说道,“这几个皇子中,侧妃正妃之位都还没有选定,也都比这六皇子要强,我们又何必急于这一时?” 长房老太太想了想,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好吧,那便先办妍姐儿的及笄礼吧。” 几日后,柳府为柳梦妍办及笄礼的请帖便发往了京城各个世家门上。 朱氏亲自带着柳梦妍出门采买及笄礼上所穿的衣裳和所戴的头面。 朱氏心情异常的高兴。 许是荣禧堂那位终于没机会再对自己,对一双儿女怎么样了,朱氏感到前所未有的松快。 许是柳梦妍终于要及笄了,做母亲的,心里既是高兴,又有一些不舍。 故此,朱氏决心今日为柳梦妍选最好的布料和首饰。她且从未在这方面苛待过一双儿女,总算给他们买最时新的。 她们俩首先是来到了京城最有名的布料铺子——彩衣坊。 这里的布料永远比别处的都要时新,都要美丽,而且都要贵。 就连皇家的妃嫔公主都喜欢在这里选布料做衣裳。 彩衣坊的掌柜,那也是练就了一双看人的眼睛。 他一见朱氏和柳梦妍进来,从身上的衣服,头上的钗环,以及随身的下人,很容易就能辨认出这两位并非普通人家,遂亲自上前招呼着。 “欢迎贵人,这里的布料不适合,小人带您去那边看看?”这掌柜何等聪明,不动声色,就能知道每个客人能买得起什么样的布料。不然在这偌大的京城里面,就这彩衣坊这般出众? “掌柜的,将你们这里最好的布料挑一些出来。”朱氏很是大气地道。 “夫人稍候,小人马上叫伙计去搬出来,让夫人和小姐慢慢挑选。”掌柜地不由得喜上眉梢,果然一笔好生意就要来了。 待彩衣坊的小厮将数十匹布料子一一搬了出来,摆在了朱氏和柳梦妍面前。 朱氏很快便选了一块桃红色布料,上面还绣着一些小花,看上去虽然很好看,但是柳梦妍却忍不住摇摇头,笑了,现在她好像已经不太适合这下颜色了吧。 “这块布怎么样?”朱氏向柳梦妍问道。 柳梦妍还未来得及回答,掌柜的便抢了先,“这位夫人眼光真好,这块布料可是刚从西晋那边运送过来的,瞧这眼色,多合适这位小姐。” 这番话说的朱氏很是欢喜,可是柳梦妍却忍不住翻白眼。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万氏 “母亲,女儿这是及笄礼,又不是小孩子了,这样颜色的布料怕是不适合女儿了。” 朱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眼中略有些惆怅之意。 掌柜的一听是及笄之礼,连忙道:“原来是为小姐及笄之礼选的啊。既然是这样,那小人倒是有一款乐意推荐,不知小姐可有兴趣否?” 朱氏是个好说话,心肠软的,听到掌柜的这般说,自然是乐意的。 可柳梦妍却知道,掌柜这么一番油腔滑调之后,定是将此店里最贵的布料拿出来推销。 那掌柜亲自从里屋拿出了一块布料来,摆在朱氏和柳梦妍跟前,说道:“这块布料是是从锣竭国运来的,是这批布料里面最好的。这眼色也是极其适合这位小姐的。” 柳梦妍也是一眼就被这块布料给吸引住了:的确好看。这布料轻如蚕丝,随风飘荡,茜红色里面有带着点点点闪光。在阳光的照耀下,它仿佛是一件会发光的布料,真如天边绚丽的晚霞。 朱氏也觉得这块布料很好,摸了摸布料之后,很是喜欢,问道:“妍儿,你觉得怎么样?” 柳梦妍对这批布料一见钟情,点点头道:“确实很漂亮。妍儿还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布料。” “好,那就要这匹布料了。”朱氏直接说道,“掌柜,多少银子?” 掌官摆出了两根手指头。 “二十两吗?”柳梦妍问道。 “小姐,这布料可是从千里之外远道而来的。胡商为了将它从那边陲之地运过来,可是费尽了千辛万苦,躲过了强盗的打劫,官府的重重关卡,岂是二十两银子能买得到的?最少二百两。”掌官先是满脸严肃,说到最后,脸上仍旧是笑眯眯的。 真是一个会做生意的人! “娘,这布料太贵了。咱们还是不要了。”柳梦妍心里对他很是赞赏,可还是摇摇头道。 “二百两,就二百两。你及笄可是一生只有一次的。娘亲一定要让你穿着最好看的衣裙。”朱氏却丝毫没有犹豫地道。 “这位夫人说得对。一生只有一次的事情,就不要嫌贵了。小姐,这可是小姐的娘的心意呀。”掌柜连忙拍着马屁道。 “掌柜说得极是。妍儿,你不用嫌贵。娘的银子都是留给你和清德的。二百两不过小钱,无需嫌贵。”朱氏道。 当年朱皇后在的时候,定国公府那可是日日客来人往。 朱氏还未出阁之前,布店掌官和珠宝阁掌官更是三天两头往定国公府上跑。 如今,轮到自己的女儿及笄了,朱氏只觉得给柳梦妍的东西实在太少了。 虽说她当初嫁到这长盛侯府,带来了很大一笔嫁妆,可经过这十几年的蚕食,手头的银钱并不如以前。 柳梦妍的确也喜欢,见朱氏坚持,她不忍伤母亲的心,遂便不再多说了。 掌柜见她们母女俩同意了,遂满心欢喜地将朱氏选的布料都包了起来,交给了小厮,然后又当着朱氏的面对着柳梦妍一顿夸,这让朱氏更加高兴了。 出彩衣坊出来,下人们抱着大大小小被包好的布料跟着,朱氏则拉着柳梦妍的手道:“娘亲要你及笄之时,一定要是最美的姑娘。” “娘亲,只要有你在,清德在,妍儿心里都是最美的。”柳梦妍道。 母女俩手拉着手往隔壁的珍宝阁走了过去。 珍宝阁是京城里做首饰做得最好的地方。 这里的首饰也不比宫里头那些贵妃或者昭仪娘娘头上戴的首饰差了。 有人说,这珍宝阁的幕后老板便是皇宫中人。 母女两人来到珍宝阁,没过多久,便被掌柜亲自迎到了贵宾室里。 朱氏直接说是为柳梦妍及笄之礼选首饰的。 掌柜将最好的那些首饰全都拿了出来供朱氏和柳梦妍挑选。 柳梦妍看着这些琳琅满目的首饰,心里暗暗赞叹这些匠人的巧夺天工。 上一世嫁给了拓跋烨泽之后,并没有注重打扮自己,都是在为他筹谋,不想这首饰都有这么多的款式。 而柳若玫则完全不一样,她每天衣裳都要换几身,头上的首饰珠钗日日都不太一样。 也难怪,自己最后被拓跋烨泽厌弃,而她却能俘获他。 掌柜如数家珍,将这些首饰一一向柳梦妍介绍。 最后朱氏看中了一款黄金雕刻的牡丹花做底红宝石做花蕊的头面,正好同刚才那件衣服相称。 柳梦妍也觉得这套头饰不错,朱氏正欲买下来的时候,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哟,这不是柳三夫人和四小姐吗?”只见万媛媛摇着扇子,由丫鬟搀扶着走了见来。 朱氏见是万家嫡女,只是微微笑了笑,算是有礼数了。 可是这万媛媛却是个不知礼数的人,虽说见到柳梦妍不用行什么礼,大家都是平辈,可是这朱氏不管怎么说都是长辈,小辈理当给长辈行礼,可是她却觉得柳三爷不过是五品小官,不值得她行礼,便也只是跟朱氏笑了笑。 “县主手里这套首饰真不错。”她说完,便一把将柳梦妍手里拿着的首饰夺了过来。 柳梦妍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当她反应过来时,这首饰已然在她手里了。 万媛媛看着首饰,心里却想着那日在郭府,柳梦妍当众给了她难堪,让她生气了好久,可惜一直未碰见柳梦妍,这个气也一直没有出。 “这是为县主的及笄之礼准备的吧?县主马上都及笄了,可是这指婚的圣旨怎么来没有下来啊?该不会是皇上已经忘记你这个安平县主了吧?” 说完,万媛媛又将那首饰交给了掌柜的,“我也看上这款首饰了,给我包起来。” 那掌柜的有些为难,却也不敢和万媛媛叫板,因为她知道这万媛媛是万家嫡女,只是这两位也是不敢惹的,所以一时间有些不知该怎么办。 万媛媛见那掌柜的有些犹豫,生气道:“你愣着干什么!本小姐马上就要成为太子侧妃了,还不马上给我包起来!” 听到这话,柳梦妍一愣,转过身来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万媛媛这才笑道:“对了,忘了同县主说了,皇上已经派人向我父亲要了我的生辰八字了。” “那真是要恭喜你了。掌柜,这套首饰就让给万小姐就是。反正她马上要做太子侧妃了。”柳梦妍轻松一笑,对左右为难的掌柜道。 朱氏听了,却有些不肯,隧道:“这首饰是我们先看上的。即便万小姐要成为太子侧妃,也应该有个先来后到的礼数吧。” 掌官心里也是这么觉得,可是他又不好得罪珍宝阁的常客万家嫡女,遂道:“万小姐,小人这里还有一套头面,您看了肯定喜欢。不如……” “罢了,反正等本小姐进了东宫,那里有的是珍宝首饰,还用得着跟小门小户的在这里争夺吗?”万媛媛轻悠悠地说道。 柳梦妍听了,心里不免有些冷笑,这个万媛媛果真是一个说话不过脑子的女人,不过是要了生辰八字,能证明什么?她就这般笃定是太子侧妃,还真是有些大言不惭了。也不怕这话传到了皇上耳中,招来祸事。 她不想与她在此纠缠,便拉着朱氏,“娘,我们走吧。掌柜的,首饰就麻烦你送去柳府,到时候货款两齐。” 万媛媛看着掌柜相送朱氏母女,遂不满地领着自己的丫鬟也走了。 母女俩坐上了马车,本来好好的心情却被一个万媛媛破坏了。 “妍儿,这万家嫡女若是真成了太子侧妃,倒也是解了你的担忧。”朱氏以为柳梦妍还在为万媛媛的话不高兴,遂安慰道。 “娘,妍儿心里其实高兴着呢。她想当太子侧妃,就让她当去好了。妍儿求之不得。”柳梦妍将头靠在朱氏的肩头道。 “那你怎么不说话?”朱氏抬手,抚了抚柳梦妍的脸,问道。 “妍儿只是觉得还是有一丝担忧。万媛媛与妍儿素来没什么过往,虽不是朋友,但是也不是敌人。今日我瞧着她眼里竟然对妍儿露出嫉恨之色,也不知为何?”柳梦妍道。 “许是嫉妒你被皇上亲封为县主。”朱氏道。 转眼间, 马车回到府上,朱氏携柳梦妍刚到蘅芳苑,柳三爷就迫不及待的迎了出来。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刚才皇上派人来拿妍儿的生辰八字了。而且爷听闻,这皇上近日正在为太子选侧妃,看来,咱们妍儿是有希望了。”他很是高兴地说。 柳梦妍一愣,皇上不是已经拿了万媛媛的生辰八字了吗?怎么还要拿她的? 朱氏也是有些疑惑,“可是皇上不是拿了万家嫡女的生辰八字了吗?怎么还会拿妍儿的?” 柳三爷听闻,马上面露不快之意,便道:“皇上只拿了我们两家的生辰八字,这太子侧妃定然是出自我们两家了。再加上我们妍儿是县主,又得皇上喜欢,自然是比万家那女儿更容易中选了。” 柳梦妍一听,顿时呆若木鸡,一想到那个好色且猥琐的太子,她便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便冷着脸道:“我不想做什么太子侧妃。” 第一百九十八章 同桌不同心 柳三爷先是一愣,似乎没听清柳梦妍说的什么,可是看着柳梦妍这般不畅快的脸色,便确定刚才自己不是幻听,遂有些生气且疑惑,“你再说一遍?你不想做太子侧妃?” 柳梦妍摇摇头,“不,我不想做太子侧妃!” 她说的坚定且决绝,把柳三爷气得不轻。 他扬起手来,欲打柳梦妍,可是一想到她现在的身份不同,又强忍了下来,很是生气道:“不想嫁?那你想抗旨,让柳府跟着你满门抄斩?你看你是疯魔了!这段日子,就在家里,哪儿也不许去!” 柳三爷走后,柳梦妍依旧呆呆地顿在原地。 朱氏瞧在眼里很是心疼,上前抱着她。 柳梦妍这才回过神来,“娘,我不想嫁给太子,我不想!” 她现在是有苦也不知该怎么说,之前福明表姨说,她逃不过,可是就算是逃不过被卷入皇家的斗争当中去,但是她也不想嫁给太子这样的人。 朱氏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娘也不想你去做别人妾室,可是这皇上若是下旨了,娘也没办法啊。” “娘……”柳梦妍现在真的是慌了,不知该怎么办了。 “这事情还未定下来,这皇上不是还要了万家嫡女的生辰八字吗?万一她被选中了呢?”朱氏不知该怎么安慰柳梦妍,只好让她先宽心,可是心里也知道,这皇上又不是眼瞎,怎么会选得上万家那个蠢笨的女子。 柳梦妍也知道朱氏的话没错,心里叹了口气,“娘,我有些累了,想回房休息了。” 她现在只想好好静一静,好好想想还有没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在及笄之前,若是及笄之后,圣旨一下来,便再无回天之力了。 朱氏心疼地点了点头,“好,你去吧。” 接着又吩咐碧桐好生照顾柳梦妍,若是有什么事情,立马来报她。 柳梦妍回了储秀轩之后,碧桐为她更衣。 她便直接上床了,可是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也不知躺了多久,直到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她的脑海里才产生了一个念头。 碧桐敲了敲门,进来伺候柳梦妍起来到蘅芳苑用膳。 进屋之后,她却看见柳梦妍已经自己起来了,只披了一件衣服,坐在桌前,不知在写些什么。 她拿了剩下的衣服,到了书桌旁,“姑娘,这虽然已经开春了,但是天气还是有些凉,姑娘还是多穿几件衣裳吧。” 说罢便又给她披了几件衣裳。 柳梦妍写完信,将信好好封了起来,给了碧桐,“去吩咐秋芸进来替我更衣,你将这封信,送到郭府,交给郭玉琪。” 碧桐虽然不知道柳梦妍写了什么,但是看她很是郑重的眼神里便知道这肯定是重要的东西,遂点了点头。 刚走到门口,柳梦妍还是有些不放心,又说了一句,“一定要亲手交到郭玉琪的手上,任何人代收都不行,知道吗?” 碧桐点了点头,出去了。 柳梦妍看着碧桐的背影,可是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这样做,无非是将自己交给了郭子韬,可是郭子韬这一次是否能救她,就不得而知了。 她写这封信,是想告诉郭子韬,若是想要同她修好,便要在她及笄礼当日,当着众人的面提亲,否则就来不及了。 这虽然是个冲动的决定,但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是最快捷有效的办法了。 更衣净面之后,她依旧是心事重重的样子,由秋芸扶着往蘅芳苑去了。 柳三爷和朱氏,还有清德都已经到了。 柳三爷看见柳梦妍,心里还是有些不畅快,遂没有给什么好脸色看,而是转向清德,问起了他的功课。 柳清德一听父亲问起这件事情,立马露出一丝笑意,因为和黄先生一起,他真的觉得很开心,遂对柳三爷道:“爹爹,黄先生教得很好,清德也学得很快,黄先生还夸我聪明,还同我一块儿踢毽子、跳绳呢。” 看着柳清德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朱氏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可是柳三爷却板着脸,一脸不悦的神色,“不要将精力都放在玩乐戏耍上面,好好用功在学业上才是正事儿。” 柳清德一听,神色立马顿住了。 他是最怕柳三爷的,柳三爷都这般说了,他瞬间便敛住了自己的笑意。 柳梦妍见了,遂道:“我在和福明表姨身边的侍女学功夫,清德身为男儿生,也跟着过来同我一起学吧。” 柳三爷的脸色看上去很难看,正欲发怒,可是当他正欲说出口地时候,又想起今日下午一事,又硬生生将自己的怒气憋了回去。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和爹说一声?虽说这女孩子学点功夫可以保护自己,可你是大家闺秀,始终有点不成体统。” 柳梦妍早就看出来柳三爷心口不一,可是却并未拆穿,而是淡淡道:“爹爹事情这么忙,这点小事儿只怕会打扰了爹爹,娘亲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柳三爷见柳梦妍这般说,隐忍着心底的怒气,道:“爹怎么可能会不答应呢,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一定要跟为父商量。” “让清德同去一块儿学吧,男儿更应该学点功夫,不说将来保家卫国,就当是防身也是不错的。”柳梦妍趁热打铁地说道。 这件事情若是平日里说,这柳三爷还未必会答应,定会以清德还小,等长大了一些再说什么的。 果然,柳三爷面露为难之色,可是此刻若是不答应,好像又显得他这个做爹爹的不希望儿子强身健体一般,只好道:“那就让他同你一块儿学吧,不过不能耽误学业。” “男儿更应该强身健体,黄先生让清德跳绳、踢毽子也是为了清德的身体好,所以爹爹也就不要再责怪清德贪玩了。”柳梦妍道。 柳梦妍这话无疑是在打柳三爷的脸。 他心里虽然不悦,但是现在他一心想让柳梦妍嫁入太子府,只好顺着她的意思道:“爹爹知道的。” 晚膳才用到一半,柳三爷本根没什么口味,遂起身道:“爹爹突然想起还有一些事情没处理,你们再多用一些。” 朱氏见他起身,遂跟着起身,亲自伺候他穿上外衣,送到正屋门口,这才回来。 “娘,您可没吃多少,还是再进一些吧。”柳梦妍丝毫不在意地道。 晚膳后,朱氏让丫鬟带清德下去洗漱,然后拉着柳梦妍来到了软塌上,“刚才你实在不该同你父亲说那些话的。” 柳梦妍拉着朱氏的手,似安慰道:“妍儿若是不说,爹爹只会以学业为重的借口,干涉清德。” 朱氏叹了一口气道:“妍儿,如今三老太太再不可能起来作妖。只要你嫁入好人家,清德再平安长大。娘亲就知足了。” 柳梦妍听出朱氏话里的意思,拉起朱氏的手道:“娘,妍儿定不再让您和清德受委屈。” 看着分明还是总角之年的长女,转眼间就已经及笄了。 朱氏眼角不由得流出眼泪道:“娘的妍儿要许配人家了。娘真是舍不得。” “那妍儿不嫁人,就陪着娘一辈子。”柳梦妍拉着朱氏的胳膊撒娇道。 朱氏不由得又露出一丝笑容,分明眼角的泪还未干涸,遂有些担忧地说道:“你若是不想嫁与那太子,娘倒是有一个法子。” 柳梦妍好奇地道:“娘说的什么办法?” “让你外祖母提前进宫,想皇上讨一个指婚的圣旨,就说朱家早已将你许给他人了。”朱氏说道。 柳梦妍听闻大惊,随后便连忙摇头,“不行,这样岂不是将外祖母和舅舅都牵扯进来了,现在京城都知道皇上拿了妍儿的生成八字,若是外祖母这样做,先不说皇上会不会同意,即便是同意了,也会对朱家心生介怀的。” 朱氏也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可是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呢? 那皇家不是个好去处,那太子更不是个好人。朱氏在定国公府内宅里听说过不少太子的事情。 想到这里,朱氏忍不住悲戚道:“现在你祖母和你爹爹巴不得你嫁给太子,娘也是没有其他法子了。” 柳梦妍知道朱氏是在为自己着急,心里很是感动,一下扑进了朱氏的怀里,“娘,你不必担心。若妍已经给郭子韬送了书信,让他在若妍及笄之日公然向妍儿提亲。当着大家的面,只要妍儿同意了,天家总不能逼人所难吧。” “那郭子韬可靠得住?”朱氏还是有些担忧,上一次那郭子韬便要上门提亲地,可是等了一日也没有等到人,这一次还真有些不放心。 柳梦妍道:“娘就放心吧。” 说完又扑进了朱氏的怀里。 海棠院里面。 顾姨娘和柳若玫两人坐在桌前,看着一桌子的饭菜,两人却都没有什么胃口。 沉默了一会儿,柳若玫却突然呜咽起来。 顾姨娘见状,立马遣了下人出去,这才拍着她的背,想安慰什么可是却不知该说什么话来。现在,就连她自己也觉得很是伤神,遂叹了口气,“我们母女俩的命怎么这么苦,难道我们就永远到屈居在朱氏母女之下了吗?本以为你现在已经有了出头之日,可是现在就连你也……” 第一百九十九章 收到信 白日里天家派人来取柳梦妍生辰八字的事情在府里传得沸沸扬扬,说天家现在正在为太子选定侧妃,所以柳梦妍很有可能成为太子侧妃。 对于柳府来说,这是件高兴的事情,可是对于顾氏母女来说却是惊天之响。 顾氏对于朱氏,那是从朱氏被柳三爷抬入柳府那一日就深种下的。她一直觉得就是朱氏抢了自己的正妻之位;现在柳梦妍又要被指给太子做侧妃,生生又要压过柳若玫一头去。 柳若玫哭着哭着,突然仰起头来,眼里闪着很是狠厉的光芒,狠狠道:“我是绝对不可能在柳梦妍之下的,即便是她做了太子侧妃,我也一定会让她身败名裂的!” 顾氏见柳若玫这般说,很是欣慰,连忙点头道:“没错,只要你得太子欢心,她即使是个侧妃又能怎么样。朱氏这些年来,还不是被娘压在下面。虽然她是妻,娘是妾。可是你爹他还不是多数往娘这里来。” 郭府。 郭玉琪收到柳梦妍的信之后,便几次派丫鬟去问郭子韬回府没有,可得到的都是没有。 终于,郭子韬从四皇子府回来,满身疲惫,正准备回屋休息,却在自己屋门口就被郭玉琪的丫鬟劫了过去。 到了郭玉琪院里,郭玉琪命人将门关上。 “小妹,你到底寻大哥来,所为何事?大哥今日很是疲惫呢。”郭子韬问道。 “若妍的信能否解解大哥的疲惫呢?”郭玉琪拿出那封信,在郭子韬面前晃了晃道。 郭子韬一听是柳梦妍给自己写了信,连忙从郭玉琪手上抢了过去后,便展开信纸看了起来。 可是,待他看完之后,脸色大变。 郭玉琪瞧见郭子韬的脸色,遂问道:“大哥,若妍给你写了什么?” 郭子韬茫然的眼睛告诉郭玉琪,一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从郭子韬手里接过信去看,看了一半就道:“大哥到底什么时候去提亲?早就告诉过你,若是再这般拖下去,若妍就要成为别人的了,大哥偏不信,现在好了?” 郭玉琪的话说得郭子韬面红耳赤。 本来他以为可以慢慢来,却不料皇上居然真的要想给柳梦妍指婚了。 事情来得太突然了,他还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不行,我现在就要去同爹爹说!”他猛然说道。 郭玉琪正想说什么,可是郭子韬走得太快,她本根就没来得及开口。她是想告诉他,母亲好像去了父亲的书房,可千万不要遇上母亲。 郭子韬走得很快,很快便到了郭大人的书房。 正欲敲门,却听见里面传来郭夫人的声音。 他的手便顿时愣在了空中。 只听见郭夫人和郭大人正在商量郭子韬的婚事。 “这春玲都已经来了,我看还是选个日子让他们俩早日完婚的好。成家立业成家立业,成了家,才能立业。”郭夫人说道。 可是郭大人却有些犹豫,他是了解自己儿子的,他的心好像并不在这个表妹春玲身上,“这还得问问子韬的意思才行啊。” “他的意思?婚姻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郭夫人说道。 她的话音刚落,郭子韬就满怀着怒意将门一推,走了进来。 郭夫人和郭大人见到他进来,先是一愣,随即便反应了过来,连忙招呼着郭子韬,“正好,我们正在商量你和春玲的婚事,你来得正好。” 可是,郭子韬却板着脸道:“我不会娶春玲表妹的,我要娶柳梦妍为妻!” 他说的坚定而决绝。 这让郭夫人一下子沉下脸来。 “你要娶柳梦妍?那你这是要把你表妹往死里逼,是不是?”郭夫人恼怒地道。 郭子韬一愣,不知郭母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娶春玲表妹就是把她往死里逼? 他倒是觉得,若是自己娶了她,还是将她往死里逼。 郭夫人冷哼一声道:“你表妹人都已经到这里来了。当初春玲从家里离开的时候,就是以嫁人的方式离家的,你外祖母舅舅也已经将人交给我了,若你你现在不娶她,这不是把她往死里逼是什么?” 郭子韬闻言,暗暗心惊:当初本以为春玲表妹只是单纯地来京城玩,没想到她居然抱着这样的心思来的。 他将目光投向郭大人,他知道爹爹还是心里向着自己的意愿的。 可是郭大人一贯是个俱内的,见郭夫人这般,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无能为力。 郭子韬见此,遂一下子跪了下来:“母亲,求你不要逼我!” 郭夫人见他这样做,痛心疾首地道:“郭子韬,你这是在逼我们啊,是在逼郭府啊!你知不知道,皇上已经取了柳梦妍的生辰八字,若是成了,这柳梦妍就是太子侧妃。你若是执意如此,是要将郭府往绝路上推啊!” 郭子韬仰起头,也知道郭夫人话里的严重性,可是他现在又能有什么办法,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柳梦妍嫁给太子。 郭夫人已经被气得有些站不住了,被郭大人扶着坐到了椅子上,可是她还要继续说,“你以为我让你娶春玲是为了娘自己吗?娘是为了你,娘这个做母亲的难道不想你娶一个心爱的女人吗?可是现在你不能娶柳梦妍,那就是跟天家抢人。你爹这个官儿还要不要做。你的前尘还要是不要?” 郭母说得苦口婆心,让郭子韬忍不住落下泪来。 他不知该怎么说,更不知该怎么做才好,只好站起了身,仓皇地夺门而出,往外面跑去。 郭子韬失神恍惚地回到自己屋里,坐在桌前不知沉默了多久,直到有小厮进来上茶,他才回过神来,可是第一句却是让那小厮拿酒来。 那小厮一愣,他知道少爷是很少喝酒的,除非是什么宴席上,才会小酌两杯,进了四皇子府当差就更少喝酒了,可是现在居然要酒。 但是他也不敢多问,便下去拿酒了。 郭子韬一边喝着,一边想着郭夫人的话,一边又想着柳梦妍。 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说服母亲,更想不出什么办法让柳梦妍不嫁给太子,所以心里十分难受,直到桌子上的酒壶已经见底了,他才慢慢喝得趴下了。 小厮准备扶郭子韬去休息的时候,杨春玲却来了。 她摆了摆手,让小厮先下去,自己来照顾表哥。 杨春玲看着郭子韬这般,心里也很是难受。 为了那个柳梦妍,这样折磨自己,值得吗? 她已经知道了刚才郭子韬与郭夫人争吵一事,所以这才前来看看郭子韬怎么样。 杨春玲走上前去,喊了几声,“表哥?表哥,你睡着了吗?” 可是郭子韬一点反应也没有。 她只好将人很是艰难地扶起来,然后扶着往床上去了。 将人安置在床上之后,她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又开始为他更衣,想到以后都要这般为郭子韬更衣,脸上就忍不住泛起了一层红晕。 她刚脱掉郭子韬的外衣,一封信就从他的衣服里掉到了地上。 杨春玲遂捡起来,准备重新放回衣服里,可是却看见上面写着“郭子韬亲启”后,不由得产生给一种好奇。 虽然她现在还没有嫁给郭子韬,可是她已经认定这个男人是自己的了。那么他的一切,自己都有权利知道。 杨春玲展开那信纸,看了起来,丝毫不觉得偷看别人的信件是不道德的。 当她看清信纸上的内容后,整张脸都几乎要扭曲了,狠狠地咒骂了一句什么,便拿着那信纸往外跑去。 郭夫人被郭子韬之前的话气得不轻,正靠在软塌上,丫鬟帮着按头,她这才觉得舒畅了许多。 “你这是何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郭大人在一旁劝道。 “你们父子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天家的儿媳妇,你也敢抢?”郭夫人白了一眼自己的丈夫道。 “得,听你的。只是委屈了儿子。我去书房了。”郭大人被妻子一顿白眼,站起身,一甩袖子出去了。 “委屈总比没命强!”郭夫人对着他的背影道。 不过一会儿,杨春玲急匆匆地进来,“姑母,姑母!” “行了,大晚上的,你这是要把全府的人都叫起来吗?”郭夫人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道。 “姑母,玲儿有要事跟您说。”杨春玲这才收敛了脸上的着急之色。 郭夫人瞧着她的样子,遂将屋里的丫鬟都遣下去了。 见人都走后,杨春玲才将那封信拿了出来,“姑母,你看,这是柳梦妍给表哥的信。” 郭夫人打开那信,越看脸色越是不好,最后将那信嘭得一声砸在了桌子上,只觉得气得脑仁儿疼。 “这个柳梦妍,简直是不知道礼义廉耻!” 杨春玲也是在一旁煽风点火道:“可不是嘛,这柳梦妍堂堂安平县主,竟然与男子写这样的信,竟主动写信让子韬哥哥求娶她,这简直太不要脸了嘛。” 郭夫人本就维护自己的舅侄女,加上这封信,更是觉得柳梦妍是个不知检点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郭家是万万不能要的,更别说她还有可能成为天家的人。 第二百章 羡慕 “这个柳梦妍,我还真是小瞧了她,居然敢写这样的信给子韬,难怪刚才他来求我,原来是这样。”郭夫人气愤地道。 “是啊,这安平县主也不知怎么想的,一边想着太子殿下,一边又勾引着子韬哥哥,这哪里有半点名门世家闺秀的样子。再说了,她这样做,不是在把郭府往火坑里推吗?”杨春玲很是担忧地说道,一边说还一边观察着郭夫人的神色。 反正她成不成太子侧妃和她没关系,但是这子韬哥哥的正妻,却永远只能是自己。 郭夫人的眼神里满是怨恨,点了点头,“只要有姑母在,她就休想进咱们郭家的门。” 郭夫人的反应让杨春玲很是满意,可是她还是做出一副很是担忧的神色,“可若是那日子韬哥哥真的去提亲了,怎么办啊?” 听了这话,郭夫人冷哼一声,“提亲?你放心,等到那一日,姑母保证你表哥连门都出不了,看他还怎么去提亲!” “娘,您别听表姐胡言乱语。哥哥本来喜欢的就是若妍,您非要让她娶一个他根本不喜欢的人,岂不是害了她!”郭玉琪冲进来道。 原来,刚刚杨春玲冲进来的时候,郭玉琪从另一条廊庑下也往郭夫人这边来了。 她是想来为郭子韬求求情的,不想正好听到了刚刚她们那一番话。 “玉琪,你给我回屋去。不许你掺和你哥的事情。”郭母朝着女儿严厉地呵斥道。 这一日,柳府张灯结彩,门口渐渐停满了前来观礼的客人的马车。 储秀轩里。 柳梦妍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眉目如画的自己,可是却一点欣赏的心情都没有。 碧桐和秋芸忙得手忙脚乱的,一个帮着挽头发,一个帮着上妆。 这时,柳府的姑娘们也都来了,柳若玉、柳若柳、柳若芳、柳若玫和柳若珍挤了一屋子。 柳若玉看着镜子里的柳梦妍,笑了笑,“果真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四妹妹真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啊。” 柳梦妍被柳若玉打趣的话逗笑了,嗔道:“三姐姐可别这么说,等三姐姐出嫁那日,才叫众人瞧瞧什么叫倾国倾城的美人!” 这时候,云墨将柳梦妍今日要穿的那件,宛如彩霞般绚丽地衣裳拿了出来,捧在手心里。 大家也全都被这衣裳吸引了过去。 “这衣服还真好看啊。”柳若珍和柳若芳两人小心翼翼地摸着那衣裳的料子,眼里皆是羡慕的神色。 她们还从未见过这般绚丽却又恰到好处的颜色,这料子摸着又薄又软,以前根本就没见识过。 柳若玫和柳若柳虽然没有像柳若珍和柳若芳这般表现得明显,但是依旧藏不住心里的嫉妒之情。 特别是柳若玫,看着这衣裳,又看了看柳梦妍梳妆台上的那一副牡丹红宝石底面,还有那红宝石步摇,无一不绚烂夺目。 一看到这些,她的心里就忍不住暗暗的妒忌起来。 柳若玫想着自己还有一两个月就要入太子府了,这及笄礼,怕是来不及办了,大概也不是来不及办,而是柳府压根就没有打算给自己办!明明自己只比柳梦妍小一个月,可是自己的及笄礼却没有一个人提及,这不是摆明了看轻自己嘛! 一旁的柳若柳也是一脸不好看。 她想着自己去年的及笄礼,也不曾像柳梦妍这般大的派头,不仅给全京城的名门望族发了请帖,还置办了这么多的东西。她的及笄礼,不过就是请了自家的亲戚来了。 一想到这里,她心里就很是不爽,忍不住道:“四妹妹的及笄礼派头还真是大啊,我们姐妹几个的及笄礼,可都比不上四妹妹的好呢。” 柳梦妍心里本来就乱,听到柳若柳这话,更是不想去搭理。 但是柳若玉却听出来柳若柳话里讽刺的意味,便道:“四妹妹可与我们不同,她是皇上亲封的县主,这派头自然是要做足的,不然岂不是丢了皇上的颜面?而且我听爹爹说,今日还有皇家的人要来,自然不能办得寒酸。” 一句话就怼得柳若柳不敢开口了,找不到话来回柳若玉,索性便闭上了嘴。 柳若玫的脸色却愈发的黑沉了,这样说来,柳梦妍岂不是非常有可能成为太子侧妃? 简直太可恶了! 想到这里,她衣袖下的手忍不住攥得越来越紧,然后道:“四姐姐,我突然肚子有点不舒服,就失陪了。” 说完逃也似地出了褚秀轩。 柳若玫一路跑回了海棠院,顾姨娘正坐在梳妆台前描眉。 柳若玫见了有些生气,赌气般地说道:“娘亲还有心思在这里打扮,那柳梦妍就快成为太子侧妃了。你是没见着,她今日的派头,简直比皇宫里的妃子的派头都要足,真当自己是太子侧妃了。” 顾姨娘听了,笑着放下眉黛,看样子,看她一脸愁容的样子,便起身过来,坐到柳若玫身旁,“着什么急,这人啊,以前多风光,这往后地日子就会有多惨。瞧着吧,她柳梦妍现在仗着是皇上亲封的县主,风光无限,等她嫁给了太子殿下,就会尝到什么叫生不如死。” 前半句话,柳若玫听了倒是有些安慰,可是听到后半句话,柳若玫就不乐意了,蹭得一下抬起头来,用异样的目光看着顾姨娘,“娘!你还希望柳梦妍嫁给太子当侧妃?” 顾姨娘伸手拍了拍柳若玫的肩膀,“你别着急,你先听娘说嘛。”说完她从怀里拿出一包东西来,“即便是她真的成为了太子侧妃,我也有办法,让她永远得不到太子的宠爱。” 柳若玫不解地看着那包东西,“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顾姨娘听了柳若玫的话,很是神秘地一笑,将那包药在柳若玫的跟前晃了晃,“娘昨个儿去了你祖母哪儿,这包药是你祖母给娘的,可以让柳梦妍这辈子都怀不上孩子。你祖母说,本来这东西是慢慢加在送给柳梦妍屋子里的熏香里的。可现在情况有变,就将这药给了娘。” 听了这话,柳若玫有些惊恐,又有些欣喜地看着这包药。 顾姨娘点了点头,又小心翼翼将那药收了起来,“所以啊,你大可放心,这柳梦妍一旦没了孩子,你认为这太子还会宠她吗?不将她休了便是不错了。生不出孩子来,这是要被丈夫和婆母嫌弃的,更何况在皇宫里。到时候还不是任由你拿捏。” 她很清楚,这女子若是没了孩子,那在这个世上,便就没了依仗。 柳若玫还沉浸在惊讶和喜悦之中,想着柳梦妍若是没了孩子,将来指不定被太子嫌弃成什么样子。 到时候只要自己在太子跟前一煽风点火,说柳梦妍其实是以前在府上的时候不检点,那太子就会把她休了,那自己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侧妃了。 “所以你还担心什么?更何况以你的容貌,还怕太子不宠你?你看,就算你娘是姨娘,不是正室,你爹爹还不是照样宠娘。”顾姨娘拉着柳若玫的手,略有些傲娇地说到。 柳若玫总算放下心来,但是又想到,“若是这柳梦妍不入太子府怎么办?” “不入?”顾姨娘冷笑一声道:“不入,娘也有办法让她不孕,不管进了那家的门,都要永远被嫌弃。” 柳若玫听了,这才觉得满心的烦躁已经消失不见了。 “只有这样,才能替你出这口气,替你祖母报这个仇!”顾姨娘恶狠狠地说道。 在她心里,就算是把柳梦妍千刀万剐也不足解她的心头之恨。 柳若玫一听,也想起那日在白云寺的事情,遂问道:“娘,你说那件事情到底是谁做的?之前那柳梦妍本根就没有起任何疑心啊。” 顾姨娘道:“肯定是有人在暗中襄助朱氏母女。不过现在咱们先不管,这一次,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柳若玫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柳梦妍始终都是要栽在自己手里的,不管有谁在背后襄助于她。 柳府前厅内,人来人往的客人让柳府异常热闹,因为全京城的有点名头的官宦世家几乎都来了。 柳梦妍是皇上亲封的县主,而且前些日子来取了柳梦妍的生辰八字,很有可能要成为太子侧妃,所以他们一想到这柳府出了两位太子身边的人,自然不敢怠慢。 柳三爷和朱氏各是一身新裁剪的外衣在外面迎接客人。 柳二爷和拓跋氏就在里面招待着客人,而柳大爷和拓跋氏便负责了后厨菜肴的准备。 两人本来是不情愿的,凭什么二房和三方就在外面迎客,而自己却要负责后厨? 可是有老太太在,两人即使不情愿,也不敢多说什么。 柳府上下各司其职,很是有条理。 柳三爷刚迎了宾客进去,就听到小厮传话说太子和五皇子到了,他忙不迭地跑到门口相迎去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这一下居然来了两位皇子,这可是柳府的脸面啊。 柳二爷听说两位皇子到了,也随着柳三爷一道前去了,可是今日柳三爷才是主角,他也只是站在一旁陪衬着。 第二百零一章 礼品 招待了太子和五皇子入座,拓跋氏这才走到朱氏身旁,低声询问道:“怎么不见六皇子身影?听母亲说,这六皇子在白云寺还要了妍姐儿的生辰八字的。这样的日子里,这六皇子是应该要来的。” 她心里其实还不是很看好太子,与其嫁给太子,倒不如那六皇子和妍姐儿相配。 朱氏听了,心中一阵五味陈杂,她知道柳梦妍不想嫁入皇家,不管是哪位皇子,想必她都是不情愿的,可是这些话,她又不能当着拓跋氏讲。 她勉强扯出一丝笑意道:“这是皇家中的事情,又是我们能够预料的?” 其实比起六皇子,她倒是更加在意这郭府的郭子韬是否前来了,可现在郭子韬都还没有现身。 “朱伯母!”郭玉琪正好走上台阶,看到朱母,强撑起笑容,招呼了一声。 “玉琪,就你一个人来吗?”朱氏一把拉住郭玉琪的手,低声问道。 “朱伯母,哥哥突感风寒,一时起不来床了。家母特意令玉琪来观礼。这是家母给若妍准备的礼品。”郭玉琪只好这样道。 朱氏心里一顿,尴尬地一笑道:“玉琪,你一贯与妍儿很是谈得来。快去储秀轩与她说说话吧。” “是,玉琪这就去跟若妍说说话。”郭玉琪岂有不明白刚刚朱氏话里的含义,这是让她自己去跟若妍说郭子韬没来的事情。 柳三爷见宾客也差不多都到了,遂同柳二爷等回了前院正厅。 众位宾客已经按着身份,在各席面上坐定了。 只见太子同五皇子与长房老太太、柳大爷、柳二爷他们坐在了首席上。 其他人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这安平县主的面子可真大,连太子和五皇子贤王殿下都来参加她的及笄礼。 此刻,太子吩咐他的贴身侍从将礼盒拿过来,那侍从捧着礼盒走到柳三爷和朱氏中间。 “打开!这是本宫送给安平县主的及笄礼。”太子微微一笑道。 “太子殿下真是让下官受宠若惊。”柳三爷连忙朝着太子低头道谢。 礼盒打开一看,是一把黄金锁圈,不是很大,雕工繁复,橙黄橙黄的足金散发着高贵的气质。 这般贵重的礼物让在场的所有人越发确定太子此来所为何意。 并不是说着是黄金就贵重,而是在大拓跋朝的礼仪中,这男子对女子相赠黄金锁,便有求娶之意。 柳三爷喜形于色,这不是明摆着的了吗?太子相赠黄金锁,就证明了这太子侧妃,定是柳梦妍无疑了。 他连忙双手接了过去,连连感谢,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可是这收礼物的手却比谁都快,好像只要收了这礼物,柳梦妍就成了太子侧妃一般。 一旁的朱氏却不是那么高兴,她的心里不免暗暗着急,这郭子韬怎么还没有来,可是脸色却不敢露出半点这意思。 一直坐着喝茶的五皇子又突然站了起来,有些不甘示弱道:“来人,将本王送给安平县主的礼物呈上来。” 另外一个贴身侍从连忙走上前来,把礼盒呈到了柳三爷跟前。 他打开之后,柳三爷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场面却略显尴尬了些。 因为五皇子送的是一块美玉,而男子送女子美玉,是有定情之意的。这五皇子的心思似乎也是昭然若揭了。 众人忍不住来时议论纷纷起来:太子送柳梦妍黄金锁已经明摆着想求娶,可这五皇子居然也送了一块美玉,这不明摆着就是与太子一争,也是对柳梦妍也有求娶之心。 大家眼里除了惊讶,心里自然也有些艳羡和嫉妒。特别是家里有女儿的,更是红眼这柳府此刻的热闹。 柳三爷先是担忧,后又觉得柳梦妍居然这般抢手也是好事,太子和五皇子居然都想要求娶她,实在是为他赚足了颜面。 “小女蒲柳之姿,想不到能得太子殿下和贤王殿下如此厚爱。下官真是惴惴不安。”柳三爷连忙拱手说道。 柳二爷虽然脸上也是笑着,可是心里却是嫉妒得很,本来这些荣誉都应该是属于柳若玉的,可是现在却变成了三房的。而自己的女儿却要嫁与一个连功名都没有的陈家! 就在这时,一个老婆子喊道:“四小姐到!” 说完,柳梦妍便在众姐妹的陪同下走进了大厅。 她身着一身嫣红色的衣裳,金钗步摇微晃,面含微微笑意,似清水芙蓉,又灿若朝霞,举手投足,顾盼生姿。 众人都忍不住看呆了,两位皇子皆是这般,目光定在柳梦妍身上移不开。 往日的柳梦妍不怎么打扮,也是清秀佳人,如今这样一打扮,更是美若天仙。 柳梦妍迅速在在四拓跋扫射了一圈,可是却并未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的身影,她的心里不免有些发沉。但是,她却看到两个她一点也不想见到的人,那便是太子和五皇子。 及笄礼开始了。 柳三爷先与众位宾客说了一番致词,然后柳梦妍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慢向堂上坐着柳老爷和柳老太太行大礼。 行了大礼之后,柳三爷盥洗手之后,上前对着祖先牌位行礼、点香、点蜡烛。 接着,柳梦妍上前对着祖先牌位行大礼,上香。 然后,柳三爷用戒尺在柳梦妍的头上点三下,接着朱氏上前,为柳如妍挽发戴簪。 礼成。 这时,柳若玫才姗姗来迟。 她站在众人身后,看到跪在堂前的柳梦妍全身都透着光彩夺目,就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柳梦妍日后痛不欲生! 她想着顾姨娘的那包药,心里就不仅冷笑起来:柳梦妍的风光日子也没多久了。 及笄礼结束之后,众人依着身份地位开始入席。 柳梦妍自然是要陪着长房老太太一桌,因为今日她是主角,而太子和五皇子都是在座最尊贵的客人,自然是要相陪的。 柳三爷带着柳梦妍上前给太子和五皇子敬酒,柳梦妍虽然不喜他们,但是也还是面带笑意去了。 毕竟这也是自己的及笄礼,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失了礼仪。 首先她走到太子跟前,太子虽然惊讶柳梦妍的美色,但是一想起那一日在宫里被她打得头破血流的场景,就忍不住有些尴尬地移开了目光,不敢正眼看她。 柳梦妍心里冷哼一声:这太子果真是个草包啊。自己那日在观鱼阁里把他打得头破血流,应该在他心里留下了噩梦吧。 “若妍在这里多谢太子殿下前来参与若妍的及笄之礼。”她端着酒杯笑盈盈地道。 太子端起面前的酒杯道:“县主多礼了。父皇宠爱县主,但是却不能亲自来,特令本宫带了贺礼前来祝贺县主的及笄礼。” 长房老太太听了,忍不住和柳三爷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这话的意思简直再明显不过了。 他们本以为那把黄金锁是太子的意思,却没想到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让太子带着这把黄金锁前来祝贺柳梦妍,这样就证明,这太子侧妃一位肯定是柳梦妍了。 柳梦妍听闻此言,不由得心里一阵恶寒:然道宣帝果真要将自己嫁给这个草包太子?不行,自己一定要想个法子,即便逃走,也绝不会嫁给太子。 “皇上皇恩浩荡,安平县主多谢皇上。”她掩去内心的厌恶,这样回道。 与柳如柳等坐在另一桌的柳若玫听到这番话,看着心爱的五皇子眼里只有柳梦妍,就连太子此刻也不曾看向自己,心里充满了嫉妒和委屈。 柳三爷又让柳梦妍陪着去给五皇子敬酒。 柳梦妍见到五皇子却是别有一种感觉。 两人相视一看,五皇子却盈盈笑了起来,全然没有那日在御花园中的狠厉。 这让柳梦妍忍不住一愣:这五皇子面上看着像是人畜无害的样子,可是实际上却是一个凶狠至极的人。自己在上一世已然见过了,这一世,她压根就不想招惹。 柳梦妍十分客气地行了行礼,“若妍拜见五皇子,不曾想五皇子竟然会前来参加若妍的及笄礼,若妍在这里多谢了。” 说完,她将手里的茶杯举了过去。 “县主不必客气,本殿今日前来,也是受了母后的命前来为县主送贺礼的。母后一直惦记着县主,还想请县主择日进宫一叙呢。”拓跋烨泽微微一笑道。 他说话时似笑非笑的模样,给人一种很是看不透的样子。 柳三爷一听是皇后娘娘的意思,连忙道:“臣和小女都随时恭候皇后娘娘吩咐。” 柳梦妍心里叹息一声:自己这个爹,她是早就已经看透了。 “若妍真是三生有幸,有劳皇后娘娘挂怀了,随时恭候皇后娘娘传召。”柳梦妍只好附和着道。 五皇子这里敬完酒之后,柳三爷又带着柳梦妍去往别的桌面给来宾一一敬酒。 待柳梦妍来到郭玉琪身边,郭玉琪将自己的贺礼送给了柳梦妍,并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柳梦妍看着郭玉琪这副样子,加上又一直没看见郭子韬的身影,心里也大抵有数了。 不过她也没有资格去责怪郭子韬,本来这件事情就是冒险的,她也没有权利要求郭子韬为自己犯险。 第二百零二章 阴魂不散 虽然她心里隐隐有些失落,但是脸色却不见丝毫失落之情,而是端着茶杯,依旧和那些世家小姐谈笑风生,好像本根没将郭子韬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似的。 走完一圈之后,柳梦妍这才回到了席上到朱氏身边坐了下来。 朱氏瞧着柳梦妍表面虽开心,但是眼色里还是透着一股失落的样子心里便也明白,只是按了按她的手,没有多说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五皇子突然道:“听闻县主在白云寺空智大师那里曾算了一卦,说县主命中需得找一个八字带水的人才是县主的良配。不知此话可是真的?” 此话一出,全场本来热闹的场面顿时鸦雀无声,眼神都定定地看着柳梦妍。 长房老太太也是惊讶地看着柳梦妍,她只知道那和尚的确给柳梦妍算了一卦,卦中说她富贵运势极好,但是不能嫁错人,不想居然还有这层意思。 “妍姐儿,可有此事?”她忍不住问道。 柳梦妍紧蹙着眉头,这件事情,只有自己和拓跋泽言知道,拓跋烨泽是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这拓跋泽言也是五皇子的人? 想到这里,柳梦妍心头浮起前所未有的寒意。 她看着五皇子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还有眼里那自信且得意的眼神,心里不仅发凉,可是现在却不是她胡乱推测的时候。 她转向长房老太太,“回祖母话,若妍在机缘巧合之下遇见了空智大师,空智大师也确实同妍儿说过那番话。” 这话让柳三爷忍不住蹙紧了眉头,马上站了起来打圆场,“不过是一个和尚说的话,岂能当真?大家说是不是?” 见柳三爷这般说,众人也不好不给面子,正欲附和他,五皇子又开口道:“柳大人此言差矣,这空智大师是白云寺的高僧,这尤其是算卦,最为精准了。” 五皇子这话,无疑是在打柳三爷的脸,柳梦妍见此,立马笑着道:“五皇子说的是,空智大师的确这么说过。所以若妍便想着以后的夫婿定时要命中带水的。” 柳梦妍的话音刚落,五皇子正欲说什么,她连忙抢在了五皇子前头,对着长房老太太道:“祖母,我想回去换身衣服,刚才敬酒时不小心洒了一些在衣服上。” 五皇子正欲要说自己五行当中正带着水,可见柳梦妍这么说,只好按下话头。 长房老太太见柳梦妍这么说,连忙答应了,生怕若是晚一步,这五皇子又要说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来了。 柳梦妍由碧桐扶着,退了席,往褚秀轩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想着,这拓跋烨泽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难不成空智大师现在就已经是拓跋烨泽的人了? 想来想去,她只觉得头疼得厉害。 回到褚秀轩,丫鬟先帮她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头上沉重的头饰也一并换了下来。 柳梦妍坐在铜镜前迟迟不走,碧桐忍不住着急,“姑娘,咱们还是快些出去吧,不然一会儿老太太和众位宾客该等急了,而且今日姑娘可是主角啊。” 碧桐这话让柳梦妍忍不住叹了口气,最后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出去了。 刚上廊庑,就迎面碰上了五皇子,她本来想绕开的,可是如今这个状况也不可能绕得开了,也更加不可能视而不见。 这时,只听到另一边走过的丫鬟的声音,“这五皇子生得可真是俊朗啊!” 虽然这声音被压得极小,但是柳梦妍,还有五皇子都是听见了。 碧桐听了,忍不住朝着她们瞪了几眼。 柳梦妍心道:你们只知道他生得好,可他也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众人给五皇子请了安,柳梦妍也是淡淡地笑着请了安,“五皇子怕是迷路了,再往前面走,便是柳府的内府了,五皇子,前院在这边。”她说罢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五皇子却笑了一声,“本殿是专程来找县主的。”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柳梦妍身后的丫鬟些。 柳梦妍知道他什么意思,便将丫鬟些都遣下去了。 碧桐等人只好往回走,就在离廊庑处不远的地方静静等待着。 柳梦妍这才看向五皇子。 虽说她每次与他单独矗立,内心就忍不住想到在那幽暗的地下室中的情形,但是现如今这是柳府,她心里倒也没那么悸动,便道:“不知五皇子寻我所谓何事?若还是有关空智大师那一卦的话,刚才我已经说完了。” 拓跋烨泽见柳梦妍终于肯跟自己好好说话了,不由得道:“县主美貌冷眼,却是不如柳府其他姐妹平易近人。” 柳梦妍眼里闪过一丝疑问。 拓跋烨泽仍旧已经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本殿刚刚在席面上只是无意间提起罢了,县主为何这般在意?” 这倒是让柳梦妍安了心,这五皇子没有苦苦相逼,倒不像是他的性格了,遂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那不知五皇子找我何事?” “倒也没什么事,只是在猜想,这六弟是否已经到了永州了。”五皇子侧身,望着廊外。 柳梦妍忍不住心头一颤,确实之前拓跋泽言说过要去永州,遂道,“若是五皇子担忧,不如问问别人,我同六皇子不熟,不太知道这些事情。” 她自认为自己回答得滴水不透,可是拓跋烨泽好像全然没有听她说话一般,自顾自地说起来,“这六弟一向体弱多病,可是父皇却派他到永州办事儿,这永州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啊。你说着父皇是怎么想的呢?”他做出一副不甚理解的样子来。 柳梦妍在一旁也是听得胆战心惊的,不知他到底想说什么,遂道:“皇上的心思谁敢揣测呢?” 这话让拓跋烨泽一愣,随即笑道:“县主陪本殿转转吧。” “五皇子若是想转转,若妍可以找一个丫鬟来带路,若妍还要去前厅呢。”说完,她便准备往前走去,却被拓跋烨泽拦住了。 “县主就这般着急,想要出去陪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有你爹爹和你二伯相陪。”拓跋烨泽直接说道,心里却是恼火。那边除了太子,还有谁比他这个五皇子殿下尊贵呢? 柳梦妍没有应他的话,只是双眼直视着他。 她觉得此刻的拓跋烨泽与上一世的那个深沉、桀骜、才华卓越的拓跋烨泽不一样了。 上一世,他何曾这样对一个女子再三纠缠?从来都是女子围着他,只盼着他回眸一顾,便会失声尖叫的。 拓跋烨泽又突然道:“本殿只是刚才喝酒喝得有些闷了,想出来透透气,一时间又找不到什么人想陪,还劳烦县主能带带路。” 见他都这般说了,柳梦妍只好道““那五皇子这边请。” 说完,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后花园走去了。 碧桐和那些丫鬟还有拓跋烨泽带来的随从只是远远地跟在后面,没有上前去打扰。 两个走得很慢,是拓跋烨泽故意走得很慢。 若是可以,柳梦妍恨不得三两步就走完这御花园,她压根不想和这个披着羊皮的狼有半点关系。 走到一颗玉兰树下,拓跋烨泽却突然止住了脚步,看着树上的玉兰花,心有所思道:“安平县主可是想嫁给太子做侧妃?” 他这一句话把柳梦妍给问住了,这压根就不是她想不想,而是现在事实就是这样,她的确不像嫁给太子,但是却更不想嫁给眼前这个人。 “五皇子可不要说乱说,这些事情是要等皇上的旨意的。”柳如妍道。 拓跋烨泽却冷笑一声,“县主是个聪明人,不会看不出来,太子这次是奉了父皇的意思前来的,父皇的意思就已经显而易见了。” 柳梦妍却道:“五皇子怕是多虑了,皇上不过是垂怜若妍罢了,又何来五皇子这么一说。再说了,若妍嫁与谁,好像都同五皇子没有关系吧?” 她的话音刚落,拓跋烨泽突然欺身上前,将头慢慢凑近柳梦妍耳边。 柳梦妍心里一紧,不知他想干什么,想逃,可是身后低着玉兰树,身子又被他钳制得死死的,一时间竟不能动弹。 拓跋泽言将嘴凑到她的耳边,“是做太子的侧室,还是做本殿的正室,县主可要考虑好了。” 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柳梦妍的耳边,柳梦妍看着拓跋烨泽一张英俊的脸庞,心里却忍不住冷笑,这大概是京城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吧,不过她现在却只觉得有些作呕。 她一把推开拓跋烨泽,往旁边闪去,“请五皇子自重,这里是柳府!更何况,若妍已经心有所属了,而且也已经答应他了,就不劳烦各位皇子操心了。” 这话让拓跋烨泽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终于沉下来了,他看着柳梦妍,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回绝自己了。 不说别的,就凭自己这张脸,在京城里,不管是那家的世家小姐,见了自己,无不是被迷得神魂掉到的,可是偏偏就是这个女人,一点不识抬举! 他阴沉着脸,可是随即又笑了起来,“县主说的可是郭子韬?不过本殿劝县主一句,这郭子韬只怕是要娶他的表妹了,所以本殿劝县主还是早早歇了这颗心。” 听到这话,柳梦妍显然一惊,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第二百零三章 倾慕 她知道自己不能在拓跋烨泽面前表现出太过明显的情绪,遂道:“五皇子还真是喜欢猜测他人的想法,不过这次怕是要让五皇子失望了。小女子心仪之人,并非是郭子韬。而且我也早已知晓他与他那表妹订了娃娃亲的,又岂会自讨没趣?” 拓跋烨泽听到这话,也是一愣,没了先前那股自信了,双眼似一把利剑似的,想要看穿柳梦妍,可是无奈,在她的脸上竟瞧不出半点情绪,更别说什么伤心了。 “五皇子殿下,若妍还有一些客人还没有答谢。实在不能在这里陪殿下赏花了。若妍告罪!”柳梦妍福了福身,遂绕过拓跋烨泽往一旁走去。 上一世,自己死乞白赖地喜欢他,结果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这一世,绝不会再重蹈覆辙,就是此生不嫁人,也绝不会再嫁给此人! 拓跋烨泽气得挥起一拳,朝着那玉兰树打去。不一会儿,树上的玉兰花瓣纷纷洒落,像下起了花瓣雨。 拓跋烨泽跟随的近侍从未见温文尔雅、出众傲娇的五皇子这样失态过。刚刚那个安平县主也太不识大体了。 “五皇子殿下!”身后,一声娇呼骤然而起。 拓跋烨泽心头袭上一阵狂喜,以为是柳梦妍去而复返。可当他转身看向那声音的来处,脸上还未扬起的笑容又骤然消失。 “玫儿觉得大厅里实在吵闹得很,不知五皇子殿下是否有这样的感觉?若是这样,玫儿愿意带领五皇子殿下四处转转。”柳若玫一脸期盼地道。 只见她身着淡绿色裙袄,如这早春里含苞待放的花蕊。与柳梦妍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却比她更加柔媚。 刚刚被柳如妍气得不轻,拓跋烨泽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此刻见如此美丽的少女对自己暗送秋波,又如何好拒绝。 “五小姐已经是太子殿下的庶妃了,不日就要入府。此刻,若是被人瞧见五小姐与本殿一块儿,不怕被人闲话吗?”拓跋烨泽压下心头的悸动道。 “殿下来柳府,便是贵客。今日是四姐姐的及笄礼,玫儿作为妹妹,带领贵客游览下后花园也没什么可挑剔的。”柳若玫道。 “五小姐说得是。”拓跋烨泽道。相对于柳梦妍的冷清不可捉摸,这个柳若玫倒是平易近人多了。 贴身侍从和柳若玫的丫鬟也是跟在他们身后,两人绕过几株玉兰花树,便来到一片假山前面。 “玫儿虽然深藏闺阁当中,却也听闻五皇子殿下很得皇上器重,英武不凡,行事果决。”柳若玫道。 身后的随从一听柳若玫这样说,遂心里暗道:这柳府的五小姐倒是个心思玲珑的,这是在给五皇子殿下拍马屁了。 “五小姐言重了。本殿不过是五皇子,又不是太子。”拓跋烨泽的心思仍旧还在柳梦妍身上,此刻并没有十分在意柳若玫所说的话,只敷衍地道。 “玫儿说得一点儿不言重。五皇子殿下人品贵重,又在皇后娘娘膝下长大,自小文武双全,整个京城的闺阁少女莫不是对五皇子殿下交相称赞。”柳若玫连忙道。 虽然知道她实在拍马屁,可这样的话听起来的确悦耳! 拓跋烨泽不由得新生微荡起来,这才朝着柳若玫多看了几眼。 “不知道五小姐是不是也在这些少女当中?”他卷起凉薄的嘴唇道。 “若玫自是仰慕五皇子殿下。其实,刚刚若玫不小心听到了五皇子殿下与四姐姐的对话。若玫觉得四姐姐真是太幸福了,五皇子殿下对她那么倾心~”柳若玫道。 拓跋烨泽脸色一白,看着柳若玫,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觉得面上一骚:毕竟自己被人拒绝的时刻,被眼前的这个女人瞧见了。 柳若玫似乎没有察觉到拓跋烨泽脸色的变化,仍旧喋喋不休地道:“要知道能得五皇子殿下的倾慕,那可是求之不得的事情。没想到四姐姐她居然……” 说到这里,她终于察觉到拓跋烨泽的脸色已经黑了,忙收住了舌头,诧异地道:“五皇子殿下,若玫只是觉得可惜,并不是笑话殿下。若玫觉没有这个意思!” 她总算意识到了拓跋烨泽突然变色的原因! “那五小姐是什么意思?”拓跋烨泽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道。 “玫儿只是觉得……若是玫儿能得殿下这般倾慕,会十分珍惜的!”柳若玫突然觉得社舌头像冻结了一般地道。 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拓跋烨泽看着眼前的柳若玫,心里默默想着,但嘴角仍旧噙着一丝笑容,道:“本殿多谢五小姐的垂青了。” 正在这时,一个丫头模样的女子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 “五皇子殿下原来在这里!戏马上要开唱了。我们县主怕五皇子殿下错过了开戏的时候,特意令奴婢过来寻五皇子殿下。”丫鬟立在拓跋烨泽面前,不好意思看他,低头道。 其实是柳三爷见五皇子迟迟不回,这才叫一个丫头过来叫他回去。可这话听在拓跋烨泽耳里,就以为是柳梦妍急着派人来找他,刚刚郁结于心的那点烦闷顿时烟消云散了。 “的确不好让众人久等本殿。那就走吧。”拓跋烨泽卷起嘴角的笑容道。 一旁的柳若玫就完全被忽视了一般,拓跋烨泽的贴身侍从本来要跟上去,可又见着她被晾在一旁,遂好心地道:“五小姐,殿下已经回前厅了,您还有在此赏花吗?” 柳若玫的脸腾地一下涨得通红,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收紧:该死的柳梦妍,她到底比自己好在哪里?为何五皇子殿下眼里就是装着她呢? 将心里的恨意压下,柳若玫朝着那个侍从微微一笑道:“你也辛苦了,跟本小姐一块儿去前面吧。” 这侍从见如此美丽的柳五小姐对自己居然露出了那么好看的笑容,不由得心神一荡,遂道:“五小姐,快请。” 戏开场了。 在场的宾客纷纷往太子和五皇子拓跋烨泽跟前敬酒,这才及笄礼宴会倒成了他们巴结皇子的好机会了。 柳梦妍坐在朱氏身边,面上始终带着笑容,可心里越是越来越沉。 郭子韬又没有来,可见他并不是自己能托付终生的那个人。 可是如今太子和拓跋烨泽都步步紧逼,明摆着宣帝的赐婚迫在眼前,若再这样等下去,只能做人家案板上的鱼肉了。 拓跋烨泽的目光时不时从对面射向她。柳梦妍即便不回看,便能感觉得到他的目光。 上一世,她曾经那般迷恋他的眼神。他甚至抱着她坐在他的胸前,与他拥吻过。还有那些情话,他也都曾与她说过。 所以直到白绫缠绕上柳梦妍的脖子时,她都不能完全接受拓跋烨泽对自己一直就是虚情假意。 柳梦妍遂迎上他的目光,莞尔一笑,举起面前的杯子道:“若妍再敬太子殿下和五皇子殿下。今日两位能来观礼,实在是若妍的荣幸。” 拓跋烨泽微微一愣,他始终不明白柳梦妍这个女人如何能这般平静,若是给一般的闺阁女子,见到他早就不能对他对视后还能镇静自若。 太子诧异地看着柳梦妍,不过随即马上反应过来,举杯道:“县主客气了。” 拓跋烨泽这才接上他的话头道:“县主如此好客,本殿定不能错过。” 三个人一同饮完杯中酒。 柳三爷见柳梦妍终于肯主动跟两位皇子敬酒了,遂很是满意地道:“两位皇子殿下能来观礼,真是令柳府蓬荜生辉。” 及笄礼结束,柳梦妍随着柳三爷和朱氏将宾客一一送到门口。 翌日。 承天殿里。 宣帝一身淡黄色的龙袍,头上也只戴着一根龙头金簪。 “小六,朕不是派你去了永州吗?如何这么快就回来了?那件事可是查清楚了?”宣帝看着跪在自己下方的拓跋泽言道。 “启禀父皇,父皇交代的事情还没有办好。小六之所以赶回来,是因为有一件事不等了。小六想把此事办了,儿子再回永州为父皇办好那件事。” 宣帝一脸威严,手里却拿着一只小刨子,问道:“你要办什么事情?” “启禀父皇,小六想娶正妃了。请父皇为儿子赐婚。”拓跋泽言双手举起,给宣帝行了一个大礼道。 “朕还以为是何事,原来是想娶媳妇了!你慌什么,你三哥,四哥,五哥都还没娶正妃呢。”宣帝面带怒容地道。 “小六已经有了要娶的人,而且她也答应了儿子。儿子怕夜长梦多,特请父皇为儿子赐婚,以免节外生枝。”拓跋泽言道。 “哦?那你倒是说说,你看中的是哪家的姑娘?”宣帝眯起眼睛看着拓跋泽言道。其实在他心里,暗暗觉得小六的正妃可以不用考虑那么多,只要是身世清白的官宦之女就可以了。 “长盛候府,三房嫡女,柳梦妍,也就是父皇所封的安平县主。”拓跋泽言大声道。 宣帝一时差点儿没拿住手里的小刨子,眼里风云骤变,冷着声音问道:“一个个的,怎么都想娶她!小六,连你也要搀和进来?” 第二百零四章 权衡 “父皇,儿子真地想娶安平县主为正妃。不为别的,就为儿子对她乃是一见倾心。”拓跋泽言头抵着地砖道。 “小六,你可知,你太子哥哥,还有你五哥,可都跟朕提过她了。朕还在思量,到底该将安平县主嫁给谁?”宣帝一时颇有些举棋不定地道。 “启禀父皇,儿子从未求过父皇,只此这件事,儿子求父皇能将安平县主许配给儿子。”拓跋泽言异常坚定地道。 正在这时,一旁的拿着拂尘的内侍道:“陛下,白云寺送来了一封信。” “哦,赶快拿过来!”宣帝将手里的小刨子往边上一丢,连忙道。 内侍小碎步上前,将藏在袖子里的信拿出来,递给了宣帝。 点上的金钟滴答滴答作响,可矗立在殿里的内侍个个如同石柱一般,岿然不动。 因为宣帝的表情告诉他们,此刻他的心情可不是很好。 能在宫里头活着的,至少都学会了察言观色。 宣帝看完信上的内容后,一时之间沉默良久。 拓跋泽言只能当做不存在一样的站在下面,不知过了多久,宣帝端起了身边的茶水小小的喝了一口,才像是刚发现拓跋泽言存在一样的说,“小六还在?” “父皇。”拓跋泽言拱手弯腰恭敬的叫道。 “小六,到朕这里来。”说着,宣帝把拓跋泽言召到了自己的旁边,紧接着他把那信纸递到了拓跋泽言的面前说:“看看吧。” 拓跋泽言上前,打开那信纸,是福明公主上的,里面居然是为了他还有安平县主请求赐婚。 宣帝一向不喜欢自己的皇子与宗室还有朝臣过于亲近,看来福明此举是引起了宣帝的疑心了。 也是,一个皇子的婚事,宫中自有娘娘还有皇帝做主,何须一个嫁出去的姑姑置喙? “你福明姑姑的这封信,你可知道?这可是你的意思?”宣帝盯着拓跋泽言道。 可能是年纪越来越大的原因,宣帝最近的疑心病也是越来越重,现在,他也怀疑自己很福明公主有勾结了吧。 拓跋泽言心里知道,他不能让宣帝心里对他有一点儿的生疑。 “父皇,”拓跋泽言立马跪了下来,“儿臣曾经去看过福明姑姑,在那里见到过安平县主。姑姑许是看出儿臣的心意,就想着替儿子开这个口,只是儿臣真的不知道姑姑还特意专门给父皇写这封书信。儿臣知道男儿应当有担当,所以,儿臣今日也想请父皇为儿臣和安平县主赐婚。” 拓跋泽言跪在地上眼神坚定的看着宣帝,宣帝心中神情也很复杂。 “小六,你的婚姻是大事,正妃人选不能马虎,安平虽好,可这件事情,父皇也是需要好好想想的。” 理智告诉他这个父皇不应该疑心自己的儿子,可这是在天家,天家向来没有父子的,他年纪大了,底下的皇子都正值壮年,时时刻刻威胁着他这个做父皇的地位。 宣帝想起这个儿子曾经为他挡过毒酒,救下了他的命,难得小六有个真心喜欢的人,成全他又有何妨? 小六是个好孩子,一心一意为了他这个父皇办事,只是一个女子,他若喜欢,他这个做父皇的,应当成全才是。 最重要的是,小六是太子的人,如果小六娶了安平县主,倒是可以帮太子牵制老三,不至于让老三在朝堂之上过于放肆,反而压了太子的风头,如此一来,这倒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 小六娶了安平,太子这样一来就可以娶万家的那个嫡女了,太子就更加的如虎添翼了。太子这边的权势越大,他心里也就越安稳。 宣帝想到了这里,心里已经是想着要成全了拓跋泽言和安平县主了,只是拓跋泽言和福明私交过甚,这件事让福明提了出来,他这个做皇帝的心里总有几分疑心,还有点儿的不舒服。 拓跋泽言一直看着宣帝的脸色,注意到他的眼神还盯着福明公主递上来的那封信,面上还有几分的不情愿。 拓跋泽言知道,多疑的父皇还是介意福明公主和他之间的关系了。 “父皇,儿臣知道几位皇兄都是父皇赐婚,未自己亲自来求,父皇有些为难儿臣知道的,可是儿臣这么多年来,真的就喜欢安平一个人,还希望父皇能够成全。” 说着,拓跋泽言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宣帝听着那清脆的声音,伸出手一边把拓跋泽言扶起一边说,“小六,你不要这样,父皇想要成全你,可是父皇要考虑很多事情的,你明白吗?” 拓跋泽言听着宣帝的话,突然对这样的生活有些许的厌烦。每天勾心斗角的还不够,身边就是想要一个真正喜欢的人,还不被人成全。 “父皇,这么多年来,儿臣从未求过您什么事情,现如今,就想您赐婚儿臣与安平。儿臣一生没有什么大志气,父皇对儿臣委以重任,儿臣十分感激,为此,儿臣也是真心为父皇做事的,可是,儿臣只要想到自己下半辈子要和一个不喜欢的人过,便觉得,还不如就做一个闲散皇子,养养花喂喂鱼的,也挺自由自在的。” “父皇,您还是收回儿臣身上的差事吧,儿臣还是更乐意做个闲散人,您不赐婚也不要紧,儿臣下半辈子,也就守着安平,只要她一天不嫁,儿臣就守着他一天。” 听了拓跋泽言的话,宣帝脸色一沉,骂道,“混账东西,朕还没有说什么呢,你就敢给朕撂挑子不干了?滚回去,等着旨意就是。” 拓跋泽言一听这话顿时喜形于色,虽然宣帝有几分不情愿,可分明就是答应了。 拓跋泽言连忙爬起来,退了出去。 宣帝一时之间,陡然像老了很多,颓丧地坐在那里。 那内侍从未见过宣帝露出这番表情,遂道:“陛下,皇后娘娘的侍女还等在外面。” “让她回去吧。跟皇后说,安平县主不能嫁给老五!”宣帝突然道。 内侍微微一愣,不敢再多言,遂退后几步,转身出去传话。 宣帝捏着那信,又看了一遍,仍旧沉默良久。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对一旁的宫人道:“摆驾延寿殿!” 那厢,皇后的侍女被宣帝的内侍赶回来,一路走得很慢,因为她一想到回去就要禀报宣帝不肯来琼花殿,等待她的兴许就是皇后娘娘的责骂,就不由自主地走慢了。 可再慢走,也还是要回去禀报的。 “梨花,陛下呢?”王皇后见梨花低垂着头走进来,身后不见宣帝的踪影,遂沉下脸道。 “启禀皇后娘娘,奴婢在承天殿外候了多时。陶公公出来说,陛下让娘娘不要等了。安平县主不能许给五殿下。”梨花低垂着头,战战兢兢地道。 “为何?”拓跋烨泽闻言,眉头袭上一股失望,但分明又有不甘心。 “奴婢,奴婢看到六皇子殿下从承天殿里出来了。”梨花被他喊得浑身一抖,连忙道。 “拓跋泽言?他不是去了永州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王皇后诧异地道。 说罢,她朝着梨花等婢女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全部出去。 拓跋烨泽异常俊朗的脸上立刻笼罩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气恼地道:“老六似乎与以前大不一样了,先是救驾有功,分了父皇不少宠爱去了。再就是他似乎能预测到本殿要做什么一样,元宵佳节的那次行动,也不得不取消了。” “是呀。本来那一次,若是在街市上出点什么乱子,给京兆尹出点难题,往太子脸上抹点儿黑。可不想那日他们居然加强了防卫。真是意想不到。”王皇后道。 “母后,若是让老六娶了安平县主,还有那个依莉莲公主,那他可就是如虎添翼了。从目前看,老六可是支持太子的。”拓跋烨泽说道。 “你的意思是老六也看到了安平县主的价值?可太子能让他娶吗?”王皇后道,“你放心吧。依莉莲公主本宫今日就会邀请她过来。到时候你就要想法子将她拿下才是。” “不管是太子,还是老六,他们其中谁娶了安平县主,对儿子都是不利的。”拓跋烨泽道,“对于依莉莲公主,本殿倒是很有信心。” “好。本宫这就派人去请依莉莲过来。”王皇后道。 “母后,安平县主的事情您就不能再在父皇那边试试?”拓跋烨泽的心思仍旧在柳梦妍身上。也不见得他有多么喜欢柳梦妍,只是对于他得不到的东西,他一贯就想据为己有。 “好。本宫再试试就是。”王皇后瞥了一眼自己这个养子道。 “多谢母后。等儿子成功之时,一定会好好伺候母后。儿子自小没有娘亲,只有母后疼惜儿子。”拓跋烨泽连忙举起双臂,双手交握在嘴前,对王皇后行礼道。 “本宫就是看不惯陈氏那个贱人得意,还有蒋氏,统统都觊觎本宫的后位。”王皇后脸上的阴鸷与刚刚拓跋烨泽如出一辙。 她口中的蒋氏便是宣贵妃,三皇子的生母,陈氏自然是陈贵妃,太子的生母。 第二百零五章 有事求他 储秀轩里。 柳梦妍正在令碧桐给自己换衣裳,因为她马上就要出门。 “可是姑娘,老爷不让您出门呢。若是再发现您不在轩里,奴婢们可是要受责罚了。”秋芸有些担忧地道。 上一次柳三爷发现他们互换了衣裳,那脸色就很是不好,而且趁柳梦妍不在的时候,他也过来给储秀轩里伺候的人上了上警告。 “爹爹不是不在府里头。我在他回来之前回府。他也发现不了。”柳梦妍道,“从后侧门走。” “可是姑娘忘记了,咱们这边兴许还有那对母女的眼线,若是叫她们发现了,又该去老爷面前嚼舌头了。”云墨道。 “目前她们不敢搬弄这个是非。荣禧堂那位可是给爹爹恶心了不少,再加上姑娘我昨日炙手可热,爹爹又岂会在这个节骨眼为难呢?”柳梦妍嗤笑一声道。 “可是姑娘,咱们这里的那个眼线最好还是想办法找出来,不然奴婢们总觉得背后有人盯着呢。”碧桐道。 “想找出这根钉子,倒也不难。刘妈妈一定知道。”柳梦妍眯起眼睛道,“她如今应该在我娘的庄子上吧。” “那个老虔婆!她肯告诉姑娘?”芊羽拿来一件百蝶穿花的月白色披风道。 “如今她的旧主子都自身难保了,再加上红莓也在我娘的铺子里做工呢。你说她会不会告诉我们?”柳梦妍道,“倒是把这茬给忘记了。只不过这根钉子我留着还有点用处,先不着急除掉。” 待收拾妥当了,柳梦妍便带着碧桐往出了储秀轩,一路往三房西北门去了。 主仆两个出来后,自然没有马车候着。 “姑娘,您到底要去哪里,没马车怎么走?”碧桐道。 “去逸王府。咱们先去那边,看看能不能雇车!”柳梦妍道,拉着碧桐便往街面的方向去了。 待碧桐雇了一辆马车过来,这主仆两个立刻坐了进去。 因为是别人的马车,碧桐也不敢多问,只是心里在嘀咕,自家姑娘又去寻那个六皇子做啥?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啥现在要去寻他?”柳梦妍勾起一丝笑容道。 碧桐是她最信任的侍女,也算是姐妹,甚至比柳若兰,柳若玉更像。 碧桐小鸡啄米般地点点头,睁着一双大眼睛,等着柳梦妍说下去。 “你家姑娘走投无路了。自认为的良人没有出现,若再不求救,只怕掉入火坑。”柳梦妍若有所指地道。 “若是叫奴婢再见到郭家那位少爷,定不给他好脸色看。”碧桐气愤地道。 柳梦妍的所有事情,她都是知道了。连那份求救信也是她亲自送到郭玉琪手上的。 “人家也有人家的难处。你家姑娘也不能强人所难。再说从现在看,即便你家姑娘真地嫁过去,日子也不好过。总不能让郭大哥当个不孝子吧!”柳如妍拍拍碧桐的手道。 “姑娘说得一脸轻松,可奴婢知道,姑娘心里肯定很难过。”碧桐反握住柳如妍的手道。 逸王府门口。 柳梦妍与碧桐站在台阶下。 她看着匾额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一只手不由自主地开始磨蹭起大拇指和食指来。 “姑娘,到了!”碧桐侧颜道。 她是见柳梦妍良久没有动弹,轻轻出言提醒。 柳梦妍抿了抿嘴唇,抬脚走上阶梯,走到朱红色的大门前,便抬手扣起了门上的那个狮头铜环。 不过片刻,门打开了。 守门人都认得柳梦妍了,见门外站着的正是她,遂立刻让她们主仆进来了。 “你们王爷曾与我们姑娘说,若是有急事,可来这里。说是有法子与你们王爷立刻取得联系?”碧桐对着那门房这样说道。 “王爷就在府里头呀!”门房一脸诧异地道。 柳梦妍微微惊讶,不过随即便恢复自如地道:“那真好,麻烦小哥去通报一下,就说安平县主有事相求。” “县主,您跟小的直接进去吧。王爷早就吩咐过,若是安平县主来,无需通报。”门房小厮和气异常地道。 一路穿花抚柳,柳梦妍被带到了第二次与拓跋泽言见面的那条船舫前。 小厮和碧桐都只能退避开去。 刚过正午的太阳也并不热烈,毕竟这才是阳春三月的太阳,明亮但不炽热。 “县主已经来了,怎么?还怕下来与本殿相见?”画舫中响起那个有点毒舌,又有点慵懒的声音。 “六皇子殿下不是去了永州了吗?”柳梦妍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有一件急事让本殿日夜兼程地赶了回来呗。”拓跋泽言道。 “何事?”柳如妍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呵呵,县主并非本殿的什么人,怎么一副婆姨的口气?”拓跋泽言语中带着点点笑意道。 “什么婆姨?”柳梦妍皱起眉头,直觉这个词不会是什么好词。 “这是永州那边的土语。‘婆姨’的意思就是‘妻子’。”拓跋泽言伸出修长而骨结分明的长手,撩开纱帘走了出来。 柳如妍微微一退,蹙了眉头,盯着那张俊美得让女子都嫉妒的脸,低声道:“油嘴滑舌!” 她话音刚落,拓跋泽言便抬手伸向了她鬓边,从她的头发上摘下了一朵极小极小的淡粉色的小花儿。 “县主此来,所为何事?”拓跋泽言将那花放在鼻下嗅了嗅,道。 柳梦妍全身不由自主的紧绷了起来,脸上甚至还有点可以的红晕。 刚刚他那一番动作,却让她不由得心跳加速。虽是如此,可她心头又涌上来一股恼意。 可终究,理性战胜了恼意。 “若妍前来,是有一件事想请殿下襄助。”柳梦妍抬头,目色坚定地看着他道。 “但说无妨!”拓跋泽言见她说得慎重,遂收了脸上的笑意道。 “殿下还想娶若妍为六皇子正妃吗?”柳梦妍微微有些结巴地道,不过神色确是极其严肃,并无半分怯意。 拓跋泽言怔怔地看着她,随即勾起一丝笑容,说道:“当然!” “好。那若妍现在答应殿下。不过,殿下需要答应若妍三个条件。”柳梦妍按下心头的悸动道。 “愿闻其详!”拓跋泽言道。 “第一,大婚后,殿下与若妍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殿下可以纳侧妃,纳庶妃,若妍绝不阻拦。第二,殿下不能干涉若妍的事情。但若妍可以跟殿下保证,绝不会让殿下的声名蒙受亏损。第三,待到有一日,若妍想辞去正妃之职,望殿下能成全若妍。”柳梦妍一字一句大声道。 这就是她连夜想到的最好的解决方式,嫁给六皇子,避开太子和拓跋烨泽。 但是,她不能,也不想爱上天家的人,绝不想再经历上一世那一般的痛楚。 拓跋泽言许是被她这番话惊到了,只盯着她看,却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怎么样,六皇子殿下可曾答应?”柳梦妍挺起后背,看着拓跋泽言道。 “县主如此条件,凭什么认为本殿一定答应?”拓跋泽言眯起双眼,漆黑的眸子冷冽了几分。 “若妍为何得太子殿下,还有五皇子殿下相求,恐怕六皇子殿下应该知道。若是殿下娶了若妍为正妃,那么殿下所希望得到的东西,自然就得到了。只不过若妍不想掺和其间。各取所需,何乐而不为?”柳梦妍道。 “好一个各取所需,何乐而不为!但若是本殿所需求的就是县主本人呢?”拓跋泽言突然一伸手,揽住了柳梦妍的腰身,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只因他突然出手,柳梦妍宛莹没料到,故此被他掐制在怀中,无法动弹。 她想挣脱,可一只手被他反扭在背后,若是挣扎,越发疼痛,另一只却也无法推开他的胸膛。 “殿下!”柳梦妍只好涨红了脸道。 “如何?县主可曾答应?”拓跋泽言低下头,盯着眼前的秀色可餐,呼出一口气道,“本殿可以答应你。但是你得答应本殿的条件。” “什么条件?”柳梦妍只好道。 “为本殿生五个孩子!本殿就答应娶你为正妃!”拓跋泽言道。 他大大的眼眸里映照着一张娇小的脸庞,此刻早就如殷红的桃子,让人都忍不住想轻咬几口。 柳梦妍慌忙移开目光,以免他看见自己眼里的情绪。 “若是你不答应,兴许过了今日,父皇就会给你指婚,太子或者五哥?你更喜欢嫁给谁?”拓跋泽言“威胁”道。 她知道这话并不假。及笄礼上,太子和拓跋烨泽送的那两件及笄礼,就已经说明了。 “你这是乘人之危!”柳如妍似乎想起什么,又回瞪着自己额头上方的那张俊脸道。 “不,本殿这是雪中送炭,救县主于危难当中。”拓跋泽言说得异常正经。 “可若妍并不曾爱上殿下,又如何跟殿下生……生孩子?”柳梦妍红着脸道。 “县主放心,本殿一定会让县主爱上本殿。本殿也不是那山林土匪,会对抗拒本殿的女人下嘴!”拓跋泽言将最靠近柳梦妍的鼻端,轻轻道。 一阵阵酥麻的触感从鼻端传到了她心中。 第二百零六章 赐婚 “好,若是若妍不曾愿意,殿下就不准碰若妍!”柳梦妍倔强地将头往后一昂道。 “成交!”拓跋泽言立刻笑开了道。 “殿下这时候可以放开若妍了吗?”柳梦妍别过脸,尽量躲开那种笑得很是得意的面孔道。 拓跋泽言若有不舍地放开了温香满怀,说道:“明日,明日你们府上就会有内侍去宣读指婚了吧!” “这么快?若是殿下不能让陛下答应殿下呢?”柳如妍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道。 “本殿既然答应了县主,就有法子让父皇答应。”拓跋泽言抬手在她的头顶摸了了摸道。 柳如妍像是被什么毛毛虫蛰了一下似的,往后一退,又瞪了瞪拓跋泽言。 “好,殿下既然这么自信,那若妍就回府等着。若是殿下做不到,那以后可不准再跟若妍提什么六皇子正妃的事情了。”柳梦妍道。 “既然来了,今日就陪本殿在这里用一段午膳吧。本殿到现在还没有用午膳呢。”拓跋泽言轻笑道。 “怎么六皇子府上的厨子这么大的本事,竟敢让六点下饿着?”柳梦妍道。 “县主肯否赏脸?”拓跋泽言笑笑道,“反正日后,县主兴许日日都要陪本殿用膳。不如事先预演预演呢。” “可是如妍在府里已经用过午膳了。”柳梦妍道,“若妍吃不下。” “县主可以看着本殿吃呀!”拓跋泽言满眼地理所当然道。 “……”柳梦妍,“殿下的嗜好可真奇怪!” “快进来吧。午膳都摆在里面了。本殿正预备用时,县主突然来了,打搅了本殿午膳。然道县主不该陪本殿用膳吗?”拓跋泽言笑得像一只狐狸。 待两人走入画舫之内,只见一圆桌上摆放着四菜两汤,俱都是柳梦妍爱吃的菜式。 “县主,请入座!”拓跋泽言一展宽袍,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待柳如妍坐下后,他才挨着她坐下。 “急匆匆地从柳府来本殿这里,中午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了吧。来,先喝上一碗汤。”拓跋泽言亲自拿起瓷碗,开始盛汤。 “这些都是殿下爱吃的菜?”柳梦妍侧颜问道。 “自然是。本殿的厨子,自然知道本殿的喜好。”拓跋泽言将盛好的汤碗放在柳梦妍跟前道。 “那若是若妍真地成为六皇子妃,这喜爱的饭食倒是能与殿下一样。”柳梦妍展颜道。 外面,内侍和碧桐站在一棵已经发出条条柳丝的树下。 “你们殿下怎么这么晚还没有用午膳?”碧桐问道。 “殿下一清早才赶回来的。一回来换了衣裳就进了宫。直到刚刚殿下回来,还没吃上午膳,你们姑娘就来了。”内侍三福道。 “你们殿下不是几日前去了永州吗?怎么突然这么着急赶了回来?”碧桐道。 “这还不是为了你们姑娘!”三福瞥了碧桐一眼道。 “为了我们姑娘?”碧桐不解地道。 “可不是。你们姑娘及笄礼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我们殿下知会一声。还得我们殿下连夜奔袭而回。”三福叹口气道。 碧桐瞧着他一副幽怨的眼神,惊诧地道:“三福公公,然不成您也没用午膳?” 三福这才眨巴眨巴眼睛,点了点头。 翌日。 柳二爷和柳三爷都休沐了,并没有去当差。 前门的看门小厮飞快地往三房内宅奔跑而来,一直跑到芳衡院门里,与当值的门房递了话才歇一口气。 柳三爷此刻却并不在芳衡院里,而是宿在了聚贤堂。 朱氏正坐在梳妆台前,由着丫鬟伺候梳妆,得了通报,惊讶地差点没掉落手里的耳坠。 “快,田妈妈,立刻派人去荣德堂禀报,再派人去聚贤堂通报三爷,去前门接旨。”朱氏很快收敛起脸上的惊讶,说道。 她还待字闺中的时候,彼时的定国公府上也时常接到先帝的旨意。 因此,她倒没有多大惊慌,只是让梳妆的丫鬟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刚刚之所以惊讶是担心女儿柳梦妍到底会被指给谁。 片刻后,荣德堂长房老太爷,老太太,大房大爷、吴氏,二房柳二爷,拓跋氏,三房柳三爷、朱氏都到了柳府前厅。 由皇宫出来的内侍太监已经坐在那里喝茶了。 待众人都进了厅堂,他这才站起来,拱手朝着老太爷老太太恭贺。 “恭喜,恭喜。杂家这是封了陛下的旨意,特来为安平县主指婚宣旨。”内侍公公道。 众人一听,立刻朝着那内侍跪拜,不敢丝毫怠慢。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长盛侯府三房嫡长女柳梦妍……特指婚六皇子拓跋泽言为六皇子正妃,三月后完婚!钦此!” 一大顿吉祥话说完,最后才提到了本道旨意的关键。 众人听完这个圣旨,自是各家有了各家的心思。 长房老太爷和老太太听说指给了六皇子,心道怎么还是指给了六皇子,那及笄礼上太子和五皇子是怎么回事? 大房柳大爷和吴氏听后,遂露出一丝嘲讽,心说不是太子和五皇子争嘛,怎么又跑出来一个六皇子? 柳二爷听完这道旨意后,顿时心思活络起来了:兴许自己的庶女柳若珍还有希望,反正三房不用那么嚣张了。 最不敢置信的还是柳三爷,明明及笄礼来的是太子和五皇子,那个六皇子压根都没出现,可为何现在还是将妍丫头指给了他? “恩?怎么,还不快谢恩?”内侍有些不满地道。 “谢万岁,万万岁!”众人又趴在地上跪拜作揖。 待柳三爷心情复杂地接过那道圣旨,柳二爷连忙爬起来,走到那内侍公公身边,拉着他,往他手里塞了几锭银子。 “公公,不知太子殿下侧妃人选陛下圣断了没有?”柳二爷笑道。 那内侍公公将沉甸甸的银子塞入袖子里,笑道:“呵呵,太子侧妃的人选也已经定了,这会儿万家应该也正在接旨呢。” 还是万家嫡女呀! 柳二爷亲自送内侍公公等一行人出门去。 柳三爷拿着这道圣旨,却像霜打了的茄子,有些没精打采。 “妍姐儿不日就要嫁给六皇子为正妃了。朱氏,她的嫁妆你且好好准备起来,不要丢了我长盛侯府的颜面。”长房老太太似乎心情也不那么美丽,对朱氏道。 “母亲放心。儿媳是她的娘亲,自不会亏待她。”朱氏道。 “姑娘,姑娘!” 云墨像风似地冲进储秀轩,往柳梦妍正房奔了过去。 “怎么样,云墨?”碧桐和秋芸都守在门口张望着,就等着云墨在前厅打听到的消息回来呢。 “姑娘呢?”云墨喘着气道。 “在呢!云墨,你慢慢说,圣旨上念的什么?”柳梦妍一身粉樱色交领对襟褥子,下面着一条墨色绣迎春花的百褶长裙,从门后闪身出来,盯着云墨道。 “姑娘,是,是六皇子殿下。皇上给姑娘指婚指的是六皇子拓跋泽言。”云墨定定地道。 她们几个不如碧桐知道得清楚,见柳梦妍一脸的平静,还以为是她对这门指婚并不如意,遂胆怯地看着柳梦妍的脸色。 “姑娘,他做到了!”碧桐却破冰一笑地道。 前日,柳梦妍和拓跋泽言在那画舫边上的谈话,她全都一字不落地听到耳朵里去了。 回去的马车上,碧桐还将六皇子深夜奔袭,一早赶回京城,上午进宫面圣,下午回府用膳的经过一股脑全都告诉了柳梦妍。 那厢,海棠苑里,自然有人讲消息传给了顾氏母女知道。 “玫儿,这下你放心了,她嫁给了六皇子,一个没有任何势力的透明皇子。简直没法与太子相比。”顾姨娘放声笑了起来。 其实就在昨日,她还胆战心惊,生怕柳梦妍被指给太子,生生压过柳若玫一头去。 “不管她嫁给谁,娘,玫儿都要她一生不幸。玫儿要她永远得不到自己的孩子,被丈夫厌弃。”柳若玫扬起美丽清秀的俏脸,可嘴上说出来的话却寒如冰霜。 “玫儿,此事急不得。而且那东西必须得慢慢下进她的饮食里才行。”顾氏朝着屋里的丫鬟一挥手,示意她们出去后,才压低声音道。 “娘,还只有三个月。她就要嫁入逸王府。那时候,我们可就没机会了。”柳若玫却皱了皱美丽的秀眉道。 “不是还有三个月吗?待娘亲再跟你祖母学学治毒的法子再说。”顾氏眼里闪过一丝阴霾道。 原来,顾氏隔三差五便偷偷夜里去荣禧堂见三老太太,自然寻的都是柳三爷不在海棠院歇的日子去。 因为三老太太的事情,这一段时期柳三爷也甚少过来海棠苑。虽然三老太太半个字也未提及顾氏和柳若玫,可她们与三老太太的关系,柳三爷一清二楚,又怎会想不到那件事的原委呢。 所以,顾氏很乖觉,没有去招柳三爷,而是让他慢慢消化。 “祖母原来还有这样的手艺。娘亲,也教玫儿一些吧。反正到了太子府,对付对付其他姬妾,也用得着。”柳若玫道。 顾氏也觉得是,遂道:“那你晚上就随着娘亲一块儿去看你祖母。” 第二百零七章 不给 柳若玫点点头,遂道:“娘亲,我的紫河车没有了,您快想点法子让人再弄一些。” 她端视着镜子中的自己,她的皮肤似乎比以前更加白皙和娇嫩了。皮肤下细细的血管清晰可见。 可若是挨得她近了,就能发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从她还有顾氏的身上冒了出来。 芳衡院内,田嬷嬷则已经领着几个丫鬟,将朱氏的那些物件都取了出来。 一盒盒脂粉、画眉石、眉笔尽数被搬到了朱氏和柳梦妍的面前。 镂满花鸟的碧色象牙细筒,里头颜色娇嫩如同春日鲜花,带着芳冽的香气。 上等的口脂,脂膏柔滑,香气靡靡。 又一盒画眉石被打开,里头是整整齐齐的一摞青雀头黛。 随即又开一盒,里头却是少见的波斯螺子黛。 其一颗便价值十金,色作青灰,鲜妍醒目,是画眉绝品。 可此刻摆在她眼前的,竟足足装了数个箱奁。 她不由震惊。朱家的富贵真是令人咋舌,绝对比她所知的更为富裕! 朱氏自小生活在骄奢中,对富贵二字习以为常。又喜妆扮自己,可她身边的东西一件件,俱是精致华贵。 “妍儿,这些是娘亲为你置办的陪嫁之一。女儿家,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注意自己的仪容,不可懒惫邋遢。”朱氏对柳梦妍道。 “娘亲,这么多,女儿要用到猴年马月才用得完呢?”柳梦妍道。 “这些东西可放经年累月,又不会坏。”朱氏宠溺地笑道。 “姑娘,这还只是夫人为您准备梳妆打扮的东西。接下来的,可是夫人给您准备的首饰头面。”田嬷嬷在一旁的得意的道。 “都搬出来,给她看看。反正以后都是要跟着她走的东西。”朱氏道。 片刻后,朱氏的丫鬟们一个个又搬出来数个红檀木四四方方的小箱奁。 待田嬷嬷一一将箱盖挑开,成箱成箱的珍珠、金式头面、珍珠头面、宝石珊瑚珠花钗环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柳梦妍知道曾经的定国公府可是这京城里最有权势的外戚人家,可不想朱氏曾经生活在如此的锦衣玉食当中。 再想想她自嫁入这柳府,却一日似一日凋零枯萎,差点儿连一双儿女都要被人谋害,真是嫁错人,便如重投胎了一般。 “妍儿,这些也是娘亲为你置办的东西。另外,娘还会为你置办一百匹各式缎布。”朱氏道。 “多谢娘亲。”柳梦妍道。 这些都是朱氏的嫁妆之一,留在柳府也是被自己那个爹爹慢慢蚕食,能带一些出去便是一些。 “另外,这里是娘亲名下的十处店铺的房契!两家纺织机厂的房契。三个庄子的田契。还有一处别院的房契约,你都好好收着。到你出嫁那日,娘亲还有给你装上两万两银子以作傍身之用。”朱氏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了一卷契约一类的东西,交给柳梦妍。 “娘亲,您这是?清德日后怎么办?”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可她知道这些已经是朱氏当初带来柳府的一大半嫁妆了吧。 “你快些收起来。这些东西不给到你手上,娘亲不放心。清德是柳家的男丁,他娶亲时,娘也会给他一些,可柳府却不可能全指望娘亲。”朱氏道。 柳梦妍将那房契田契一一卷入袖子里,然后一下子扑到了朱氏的怀里,流泪道:“娘亲,妍儿不想离开您。不如,你与清德一块儿跟我走吧。” 田嬷嬷和其他丫鬟们看到这幅场景,不由得也跟着落泪。 “傻丫头,娘亲怎能跟着你一块儿嫁人?再说,你弟弟还小,他还要读书习字,明事懂礼。娘亲瞧着那黄先生教得很好,清德很愿意与他学习。”朱氏揽着爱女,轻轻地替她抚着后背道。 柳如妍知道朱氏所言不虚,她仍旧是柳三爷的妻子,柳府的三房太太,不可能说走就走。 “田妈妈,这些东西找箱子收起来,存放在库房当中去。”朱氏吩咐道,“妍儿,娘亲给你的那些东西,你可要收好放好。万万不可遗落。” 柳梦妍点点头,遂收了眼泪,又与朱氏说了一会儿话后,才带着丫鬟回了储秀轩。 “太太,能看到小姐出嫁,老奴都忍不住落泪。如今您将名下三分之二的房产田契都给了小姐,老爷会不会?”田嬷嬷端了一杯茶过去,递到朱氏手里。 “那些东西都是我当初嫁到柳府来的陪嫁,并不是柳家的东西。我想如何处置,自然是我说了算。”朱氏异常地坚定地道,“留下三分之一,也是看在清德的面上。” 正在这时,外头的丫鬟隔着棉布帘子朝里喊了一声:三爷来了。 “田妈妈,此事不许透露半个字出去。她们的嘴,你去一一封住。”朱氏喝了一口茶道。 片刻后,柳三爷踱着步子来了。 “爷喝茶!”待他坐定后,白露端了一杯茶上去。 “呵,你们都下去吧。爷与太太有点事去商议。”柳三爷端起青枝绕盏的瓷杯道。 朱氏看了看柳三爷的神色,嘲讽地道:“妍儿未能嫁给太子殿下做侧妃,三爷只怕很失望吧!” 以往那个温顺柔情的朱氏是彻彻底底不见了。 柳三爷细细打量起朱氏,在心里不断询问自己到底自己哪里做得与以前不同了。分明比以前更顾忌她这边了,即便再如何,每晚的晚膳都会与她一起用。 海棠苑那边也去得比以前少多了。 可她为何还是一副不满自己的模样! “妍儿嫁给六皇子做正妃也好。这样就不用跟玫儿共伺一夫了。她们姐妹俩,如今也是……”柳三爷颇有点无奈地道。 朱氏见他如斯说,还像句为父之言,遂收了脸上的不满道:“再过几个月,妍儿就要出嫁了。玫丫头一个月后也要出阁。以后就将全部的重心都放在清德上面了。他是三爷的独子……” “说到玫丫头,她的嫁妆……太太可准备了一些?”柳三爷连忙打断朱氏的话头,这样说道。 顿时,屋子里静得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朱氏盯着柳三爷,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把人都当成傻子吗? 她那个坏丫头跟顾氏,还有三老太太三番两次想要害自己的妍儿,可回回都被她们母女遮掩过去,或许是说被他——柳三爷替她们遮掩过去! 他尽然还让要让自己给那个丫头准备嫁妆! “她又不是妾身的女儿!嫁妆自然该由她亲娘准备!” 朱氏差点就想跳起来,破口大骂,骂他偏心偏情,骂他忘恩负义,骂他为父不慈,骂他智昏令馈…… “太太此言差议!玫儿也叫太太一声母亲。她是爷的次女,而且是要嫁给太子殿下的。”柳三爷一把将茶杯顿在一旁的茶几上,声色俱厉地道。 朱氏看着以前曾经那般痴迷的男子,不过也刚刚过而立之年,可眼里的昏聩糜烂却已经如此了,自己以前果真是眼瞎呀! “玫丫头是三爷的女儿不假,那三爷就拿出自己的体己银子来给她置办嫁妆吧。妍儿的嫁妆,妾身不消花爷的一分一厘银子!爷尽管将自己这些年来所积聚的银子都拿出来,给她做脸面。这个主母太太,妾身够贤惠了吧?”朱氏不为所动,反倒语气颇为轻松地道。 嫡女不给一分一厘,庶女却要拿银子做脸面! 此事若是传扬出去,他柳三爷的脸皮恐怕要被人戳烂了! 柳三爷腾地一下站起来,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他觊觎朱氏手上握着的那些房产田契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以往朱氏还对他浓情蜜意的时候,他也想过法子,可实在没有合适的借口,便也无能为力。 如今柳梦妍和柳若玫两女出嫁,柳三爷便觉得这是个绝好的机会,让朱氏拿出她手上的东西,分给两人做嫁妆。 然后他再以女子不善经营为名,从两个女儿手上拿一部分房产田契走,也是可行的。 只要那些东西脱离了朱氏的掌控,他有的是法子将那些东西收入他囊下。 “你这个做母亲的,也不能这般吝啬吧。虽然她不是你生的,可也是你的女儿。而且她嫁给太子殿下后,对爷的仕途,对柳家都是有利的。你又何必舍不得这点嫁妆?”柳三爷痛心疾首地道。 “她是顾氏的女儿,她如何会对妾身有利?三爷倒是说说清楚。顾氏母女这些年来对妾身,对妍儿,对清德做了什么,三爷然道真地一无所知吗?还是故作看不见?”朱氏也腾地一下站起来道。 “她对柳府有利,那便是对你也有利了。清德如今才只有八岁,十年寒窗之后,他也要入仕为业,兴许那个时候玫儿都成了一宫主位了。太太,你想想吧!就是妍儿所嫁的六皇子,也是太子的人。妍儿虽然是正妃,可终究有一日,她还是要跪拜玫儿的!”柳三爷盯着朱氏道。 清楚了! 他的意图,他的意思已经清清楚楚地表达了出来。 朱氏却丝毫不为所动地道:“这是爷的一厢情愿。妾身还是那句话,爷可以将自己的私己全都给这位未来的一宫主位娘娘,妾身也不会阻拦。可妾身的那些东西可是要留给自己的亲生女儿亲生儿子的。” 第二百零八章 郊游 柳三爷见她丝毫说不动,遂道:“太太一时糊涂,就好好在屋里反思反思。爷去跟老太太他们商议。” 这是又想拿出长房老太太来压自己了! 可宗法规矩里可没有一点是要主母为庶女庶子拿自己的嫁妆出来的! “三爷就是请来观世音菩萨,妾身的嫁妆也绝不会拿出来分给那对母女!”朱氏朝着柳三爷的后背道。 “娘亲,您就这点私己?这点嫁妆也太寒酸了!”柳若玫看完了顾氏给自己所列的嫁妆单子后,不满地道。 “你这个丫头,这可是娘亲这些年来,一点点地让你爹爹给娘置办下来的。如今全拿出来给你装门面,你倒嫌少了?”顾氏一脸欲哭无泪。 “咳咳!” 门外传来柳三爷的咳嗽声和脚步声。 待他一进门,顾氏和柳若玫便一左一右,半福在门口,给柳三爷请安。 “玫儿也在这里!”柳三爷一把扶起她道。 一个月后,她就是太子庶妃了,就连柳三爷见了她,也只怕要行礼的。 “爷,妾身正在给玫儿看给她的嫁妆清单呢!”顾氏看清柳三爷看向柳若玫的神色,遂柔声柔气地道。 将近二十几年的朝夕相处,她自然很清楚柳三爷脸上的神色意味着此刻他到底是怎样的心情。 “哦?让爷看看。”柳三爷一听正好是他心中所想,遂笑道。 顾氏将那份早就准备好的清单递给已经在柳若玫搀扶下坐好的柳三爷手中。 “爹爹,玫儿嫁的可是太子殿下。娘亲这点嫁妆,真是叫女儿拿不出手。到了新地方,光是打赏下人,只怕都要准备不少银两。”柳若玫嗲声嗲气地道。 柳三爷瞧着这张薄薄的嫁妆清单,心里也有点发凉,的确少。可是顾氏的东西,都是自己一点点为她添置的。 顾家如今已经不敢再来找麻烦了,但是三老太太和顾氏这些年来,填补给他们的银子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一想到这些,柳三爷心里那个疼呀! “爷,妾身就这么多了。玫儿将来若是得太子爷宠爱,那光是赏赐,或许都很多。爷在这个时候拿点出来,为她添妆吧!”顾姨娘道。 “爷那点俸禄银子,你还不知道。三房的开销都要银子。”柳三爷道。 “夫人手上的银钱可是大把大把的。玫儿也喊她一声母亲,然道不该给玫儿置办些嫁妆?”顾氏如出一辙地表情道。 柳三爷点点头,看着柳若玫道:“玫儿,你放心,爹爹会为你想点办法的。以后嫁到太子府上,可要好好伺奉太子殿下。” “爹爹放心,玫儿肯定能得太子欢心。若是有赏赐,玫儿肯定给爹爹和娘亲送来。”柳若玫很是乖巧地拽着柳三爷的胳膊摇晃道。 相对于柳梦妍的倔强、冷傲和不可言说地忤逆,柳三爷心里自然更喜欢乖巧的庶女,更重要的是能为他铺开东宫之路。 “爷,妾身有件事想跟爷禀报!”顾氏瞧着柳三爷高兴,遂道。 “何事?”柳三爷问。 “三老太太也为咱们玫儿准备了一些嫁妆,可不可以让玫儿去见她一面?”顾氏小心翼翼地道道。 那件丑事之后,她已经不敢再在柳三爷面前提及荣禧堂半个字。 可现在,毕竟是为了柳若玫的嫁妆呀! 即便柳三爷再厌恶荣禧堂那位,若是能得她的私己为柳若玫凑嫁妆,那他也是可以接受的。 早春没几日就过去了,树木和花草也都从寒冬中苏醒过来,一下子蓬勃繁茂起来。 春日的阳光明晃晃的,可落在地上的总是斑驳的。 拓跋泽言派人递了信给朱氏,信里约柳梦妍去郊游一日。 他们这算是定了亲了,这般约出去相见,也不是不可以的。 柳梦妍得了准许,由着碧桐伺候着穿衣裳。 她一贯不喜欢很繁复的花色,碧桐便挑了一件浅蓝的百褶净面的短裙,上面一身藕色的对襟褥子,用土黄色的缎带系在胸前,格外的清新俏丽。 头上也只简单地梳了一个元宝髻,一只素银做底,簪头是一块儿白色的玉兔头的簪子穿髻而过。 耳朵上挂的是同套的银镶柳叶的耳坠子。 “虽然是春天了,可是实在寒凉,再批一件粉色的斗篷吧。”秋芸道。 柳梦妍心情还是不错的,便点点头,乖乖地坐在那里让几个丫鬟给她装扮。 马车准备妥当了,柳梦妍便带着碧桐出了门。 马车一路赶到拓跋泽言所说的地方——大春湖的门口。 这里是京城边上一个依着天然的湖而修建的大园子。平日也没什么人来,因为这里离城区并不算很近。 待停好了车马,柳梦妍由着碧桐扶着下了马车,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矗立在园子门口的男子。 一身灰色长袍,外面是同色的斗篷。 男子银冠束发,正看着她。 他长眉凤目,不薄不厚的双唇带着绝美的弧度,此刻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她在观察着拓跋泽言! 而拓跋泽言也在观察着她! 薄施粉黛,饱满的面颊,细细的弯眉,莹白的肌肤。朱唇红艳。 只是一身简单的浅蓝色百褶裙,头饰不过是一根玉兔簪子,浑身最打眼的,也不过是耳朵上一对小巧的柳叶耳坠罢了。 拓跋泽言一步步朝着柳如妍走过去。 她没有动,只是俏生生地立在那里,看着他。 俊如嫡仙的男子一步步朝着她走来。 柳梦妍的心,难免有些悸动。 她分不清这些悸动是喜欢,还是其他。 只是她知道,也许她这一世她还是逃不开了。 如果……真地逃不开了,她又要怎么办呢? 拓跋泽言看着少女倔强地看着自己。 一双美眸中,几分疑惑,几分好奇,几分……无奈? “走吧。本殿在这里等候多时了!”拓跋泽言破冰似的露出一丝笑容道。 “殿下!以后,就请多关照了。”柳梦妍突然道。 许是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拓跋泽言歪头看着她,抬手用拇指拨弄了她耳朵上的耳坠后道:“也请县主多多关照!” 两人并排而行,碧桐和三福自是跟在其后。 静静地走在万物复苏的大春湖园里,耳边不时有飞鸟惊过的声音。 “殿下是如何做到的?”柳梦妍打破寂静道。 “县主是问如何让父皇答应的吗?”拓跋泽言道。 “殿下不要告诉若妍,只是靠祈求!”柳如妍站定,歪着头看向他道。 “当然不是。本殿是让福明姑姑支持了,父皇权衡再三,这才答应的。”拓跋泽言笑了笑道。 他笑得极其随意,仿佛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柳梦妍定定地看着他,显然没有料到福明公主这个时候就插手了自己的婚事,而且也不明白她为何就认定了拓跋泽言呢? “县主这是什么眼神?然不成县主后悔了?”拓跋泽言欺身上前,一把抓住她细弱无骨的胳膊道。 那样子,分明是怕她飞了似的。 “若妍只是惊诧,殿下的本事的确有点大!”柳梦妍半是认真半是嘲讽地道。 听到拓跋泽言说是得了福明公主的襄助,她的心,没来由的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怎么,你不喜福明姑姑襄助本殿?”拓跋泽言觉察出她话里的那丝不悦道。 “不会。若妍只是好奇,殿下到底想要干什么,或者说殿下到底效力于谁?”柳梦妍仰起头,直视着他,毫无畏惧地道。 上一世,拓跋泽言根本就是透明皇子,母族戚氏娘家只是个六品文官,也不在京城,根本无法与太子、三皇子的母族相比,也无法与拥有王皇后支持的五皇子拓跋烨泽相比。 可现在,他竟然在众人当中脱颖而出,跟宣帝求娶自己,甚至得了福明公主襄助,这一切不得不令柳梦妍感到好奇、疑心。 “若是本殿告诉你,本殿谁的人也不是。本殿就代表了本殿自己呢?”拓跋泽言那张俊美无双的脸渐渐逼近柳梦妍道。 碧桐瞧着自家姑娘似乎要被那个六皇子“轻薄”,遂想冲上去护主! “县主现在可是我们殿下的未过门的王妃了。”三福一把拦在碧桐跟前道。 “可还没有成亲呢。你们殿下这样可不行!”碧桐捉急道。 “殿下不过是拉拉县主的胳膊,又没有做什么!”三福“无动于衷”地道。 “那叫还没做什么吗?”碧桐不满地瞪了三福一眼道。 那厢,柳梦妍垂下眼帘,低声道:“殿下弄疼若妍了。” 拓跋泽言连忙放开她的手,忙不迭地问道:“哪里疼了,本殿给你揉揉?” “已经好了。若妍想去那边走走。”说罢,她便疾步往前走去,将拓跋泽言甩在身后。 拓跋泽言不由得看着那个娇小的背影,笑了笑,遂道:“县主,咱们去游湖吧。” 柳梦妍装作没听见,她一路走着,竟然没遇到人,似乎偌大的大春湖园里只有她们这几个人。 “今日天气不错,为何没人来这里游玩呢?”后面跟着的碧桐问出了柳梦妍心里的疑问。 “呵呵!”三宝朝着碧桐眨了眨眼,没说什么。 第二百零九章 担心 “你笑什么?”碧桐显然没看懂他的眼色。 三宝无奈地道:“自然是我们殿下为县主清场了。” 碧桐这才明白过来,睁大了眼睛,咋舌道:“这得给多少银子呀!” “殿下为了与县主独处,可真是用心良苦的。”三宝道。 “我们想县主本就炙手可热,及笄礼上连太子殿下和五皇子殿下都到了,分别表现出想求娶我们县主的意思呢。”碧桐翻了翻眼皮道。 那神情分明是在说:六皇子这是占了多大的便宜! 三福不干了,说道:“我们殿下那是多少名门闺秀都想投怀送抱的呀!” 到了湖边,一只两层楼高的锦舟停在了湖边。 “县主,上船吧。若是真地将这园子走一圈,只怕一日也走不完的。还是坐船吧。”拓跋泽言站在她身后道。 只见她一身净面淡蓝色百褶裙随着湖风扬起,勾勒出动人妖娆的身姿。 待四人上了船,碧桐和三福在下面一层,与那摇船的艄公们说话。 原来,这艘大船第一层里面有三四个艄公,这才能划得动这两层高的木船。 “大春湖的景色不错吧?你可知这个湖是为谁修建的吗?”拓跋泽言边走,便脱下自己灰色披风,走到正站在船头的柳梦妍身后道。 “当然知道。是先帝为先皇后所修。”柳梦妍道,脑中开始追忆外祖母与自己曾经所说的那些话。 先皇后是朱家的嫡女,据朱氏说柳梦妍两岁的时候,曾经抱她进宫见过先皇后。 随后,先帝驾崩,先皇后也跟着去了。 拓跋泽言将那披风批上柳梦妍的肩上,温柔地道:“风大!” 一丝带着龙涎香的气味充盈到她的鼻端。 她乖巧地站立在他面前,仍由着他用大大的披风将她包裹严实了。 “殿下,有一日,你也会……”柳梦妍仰起头,扭身看向身后的拓跋泽言道。 “不会!”拓跋泽言果断地道。 “殿下都不知道若妍说了什么,就这样肯定?”她优美的脖颈在寒风和艳阳的照样下,如天鹅一顾般美丽。 “本殿当然知道县主的意思。只是现在……”拓跋泽言道。 一只箭羽不知从哪里飞了过来。 他一下子抱住了她,然后朝着自己身子一拽,紧接着一个转身。 箭羽一下子扎入了他的后肩胛骨的下方。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 他只觉得后背传入刺骨的疼痛,接着便朝着前面扑倒了下去。 两人重重地往船板跌了下去。 柳梦妍闭着眼睛,等待着那重重地一摔! 可直到躺在床板之上,她才发现他一只手已经撑住了那坚硬的船板,另一只手还紧紧揽着自己。 “殿下,殿下!”柳梦妍看着头顶那张俊美得令女子都为之形秽的脸此刻露出痛苦的神色,这才发觉到他刚刚好像中箭了。 船下的人终于奔跑了上来。 “殿下~”三福惊慌失措地往这边来了。 …… 柳梦妍坐在拓跋泽言所来的马车里,而他正趴在他的双腿上,后背赫然插着一只小小的箭。 箭羽处的伤口正在往外冒血。 “殿下,殿下!”柳梦妍忍不住颤抖起来,情不自禁地泪如雨下。 “还没死!”拓跋泽言微微磕着的眼眸这才颤动了一下道,“若是本殿死了,县主可就是本殿的未亡人。” 柳如妍忍不住想啐他一口,可看在他此刻这番样子,懒得再与他斗嘴道:“殿下不要说话了,保持体力。马上就要到王府了。徐大夫一定能救殿下。” 她说着,可心里担心那箭上会不会淬着毒呢! “反正县主不想嫁给本殿,此刻为何落泪?”拓跋泽言虚弱地道。 “殿下若是死了,若妍就是未过门的寡妇。这名声,太难听了!”柳梦妍违心地道。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落泪了? 柳梦妍赶忙克制了一下刚刚自己的情绪,收了眼泪。 “那好,本殿就不死。本殿还有让你生五个孩子呢。否则太不划算了。”拓跋泽言嘟囔道。 “闭嘴!不要说话了。”柳如妍轻斥道。 一路再无言,她看着他的嘴唇渐渐由红变淡,眼睛里的光彩也一点点暗淡下去。 柳如妍看着怀里的人,不由自主地浑身颤抖起来。 害怕?惊恐?懊悔? 各种情绪席卷而来,她只好用拇指狠狠掐住自己的食指,让自己镇静下来。 若是拓跋泽言怎么为她挡箭而死,自己要怎么办? 马车一路飞驰,拓跋泽言终于在血流尽之前被抬到了徐大夫的跟前。 他看病救人一贯不要人在跟前待着,柳梦妍也因为过度惊吓而显得极其疲惫。 碧桐扶着柳如妍回到客房里歇息。 “姑娘,您还是躺一会儿吧。奴婢去六皇子殿下那边守着,一有什么消息,立刻过来禀报姑娘知道。”碧桐心疼地道。 “不行,他现在生死未卜,我怎么能睡觉!”柳梦妍想也没想地拒绝了。 碧桐不敢再劝,帮着柳梦妍脱掉了外面的拓跋泽言的披风。只见上面已经被他自己的血污染了一大片。 “这披风你收着。我想带回去洗一洗,洗干净了再还给他。”柳如妍看着那些血迹道。 “姑娘,虽然此刻不该调笑,可奴婢还是觉得有一件事可喜,那就是姑娘似乎已经爱上了六皇子。”碧桐鼓了鼓眼睛道。 柳梦妍惊讶地看着碧桐,当他虚弱地躺在自己怀里的时候,她的确害怕极了。 “到底是谁,居然放暗箭!姑娘,以后您出门,得时刻带着朱海朱武他们才是。”碧桐将披风折好,说道。 “碧桐,看来咱们是逃不开去。”柳梦妍坐在椅子里,说道。 “姑娘说什么逃不过去?”碧桐道。 “没什么,碧桐,我渴了,你去倒一些茶水来。”柳梦妍道。 她又如何将心里那些话全部告诉碧桐呢。 她害怕那些事情终究还是避不过去。她以为六皇子能帮她逃避开,可是分明根本逃不开。 柳梦妍的心慢慢揪了起来,拇指还死死地扣在食指上面。 拓跋泽言会死吗?瞧着那箭的位置,是心脏的位置呀!! 不会的,徐大夫医术了得,一定救得了他的! 她这样想着,受惊而激动的心情渐渐才平静下来。 不过片刻,碧桐端着一个托盘过来了。 “姑娘,刚刚奴婢去那边看了一眼,三福说殿下已经苏醒过来了。”碧桐放下托盘,边给她倒水,边道。 柳梦妍立刻站起来,提着裙子就冲了出去。 “姑娘,您的水还没喝呢!”碧桐在她身后叫道。 她一路冲到了拓跋泽言的正院里去。 “县主!”三福还候在后面,见柳如妍来了,连忙迎上来道。 “殿下如何了,他如何了?”柳梦妍瞬息间刚刚自持的情绪,又一下子崩溃了。 “刚刚徐大夫让人拿进去一些金疮药。还是不让奴才进去伺候。”三福也是很焦急,“不过递话出来说,殿下已经醒了。” 柳梦妍和三福就守在门口,终于徐大夫出来了。 “没事了,县主进去吧。”他脸上有些疲惫,但语气是很轻松的,像是刚刚完成了一件不太难的工作。 “殿下没让奴才进去吗?”三福一脸幽怨地道。 “是的。殿下只让县主进去。”徐大夫重复了一遍,“累死我了,三福,饿了呢,快去给我准备一桌好吃好喝的。” “殿下都受伤了,徐大夫还有心思吃喝?”三福恼怒道。 “三福,去给徐大夫准备吧。不是徐大夫,殿下可能都醒不来!”柳梦妍却对三福道。 “县主这话听起来舒坦。”徐大夫一脸老神在在的口气道。 柳梦妍快步走了进去,只见屋子里有一股子金疮药的味道:“殿下……”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说不清是心里对在大春湖上的刺杀害怕,还是单纯因为拓跋泽言受伤害怕了。 “无事,过来。”拓跋泽言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柳梦妍这还是第一次来到他的寝室里,里面很大,但是东西不多,可件件精致。 他的床在最里面,居然是圆形的,淡黄色的帷幔从上面撑开,像一顶华盖垂了下来。 他此刻正靠在大大的靠枕上,整个人半躺在那里,神色虚弱。 柳梦妍走了过去,看清他果然醒着,一颗心才总算落了地。 “殿下……你疼么?”她咬着唇,也不知为何,还是落下了豆大的泪珠。 拓跋泽言心一软,朝着柳梦妍伸出手道:“不怕,不疼。很快就没事。” 他声音说不出的柔和,带着丝丝缕缕的宠溺。 柳如妍根本无法拒绝,伸出手,握住了那只颀长而白皙的大手。 她顺着他的牵引,坐到了他的身边。 “无事,妍儿不怕。”拓跋泽言伸出右手,往她的脸伸了过去,替她擦了擦上面的泪迹。 柳梦妍连忙吸了吸鼻子,抬手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泪水的泪迹道: “殿下喝水么?我去倒。” 她见他嘴唇有些干,才想起自己好像也很干。 也不等他答应,她便起身,去将桌上的热茶倒了一杯,然后端到了拓跋泽言跟前。 第二百一十章 既然是他 “麻烦妍儿喂本殿喝吧!本殿胸口疼,坐不起来呢。”拓跋泽言卷起一丝淡淡的笑容道。 柳梦妍点点头,一伸手揽起他的脖颈,另一只手端着茶杯往他嘴边送去。 “好了。”拓跋泽言喝了一盏茶,感觉喉咙舒服了不少。 柳梦妍自己也渴了,便捧着那个茶杯喝了几口才算。 “这算本殿亲吻了县主了吧?”拓跋泽言嘻嘻一笑道。 “殿下,你要吃东西么?喝粥好不好?伤的这样重,夜里会发烧的。”柳梦妍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可还是担忧的看着他道。 “让三福去准备点粥吧。妍儿就留在这里陪着本殿。”拓跋泽言道。 柳梦妍点点头,遂出去跟三福传话。 “殿下,不立刻让人进宫禀报皇上,殿下遇刺了吗?”柳梦妍坐在床边道。 拓跋泽言却摇摇头,眯起眼睛道:“看来有人是迫不及待地要动手了!” “他们是想杀若妍吧!那箭分明是朝着若妍而来。”柳梦妍回想起船上的那一刻,不由得还是一阵后怕地道。 “不是。他们想杀的是本殿。本殿将披风给你披上,想必让他们误以为你就是本殿。”拓跋泽言道。 “怎么了?害怕了?”拓跋泽言瞧着柳梦妍不说话,道。 “光天化日之下,刺杀皇子,还是让人去禀报皇上知道吧。”柳梦妍抬头道。 毕竟宣帝是宠爱拓跋泽言的,至少得查查吧。 “明日再去报吧,但是也不能报本殿伤得太重。”拓跋泽言道。 “为何?”柳梦妍蹙眉道。 “因为本殿再过几日,还得去永州将那件差事办完。不想让父皇觉得本殿伤得很重,去不了了。那不正应了他们的心思?”拓跋泽言道。 “殿下都伤成这样了,还不重?没有十天半个月,殿下最好都不要起床。”柳梦妍道。 瞧着她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拓跋泽言居然看得呆住了。 “殿下~”柳梦妍真有点急了,这个拓跋泽言倒是长着一颗什么心,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思这样。 “你摸摸本殿这里,看看到底伤得重不重就是了。”拓跋泽言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道。 那里已经用白色的绷带缠了好几圈,不过已经看不到血迹了。 “你这个位置,真是危险!徐大夫真乃神医!”柳梦妍叹口气道。 “不是他是神医,而是本殿的心脏与旁人长偏了一点点。不然那箭还真就能要了本殿的性命!”拓跋泽言一把抓起柳梦妍的手,按在了他胸口上。 心脏比旁人长偏了一点? 柳梦妍不敢置信地看着拓跋泽言,不由地主地伸手过去抚上了他的胸口。 “本殿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就连母妃都不知道。”拓跋泽言按着抚在自己胸口的那只手道,“若不是如此,本殿果真就要交代在县主怀里了。” 柳梦妍泪如泉涌,“殿下先吃点东西吧!” 三福带着人端着粥进来了,拓跋泽言却非要她亲自喂粥,话里分明像个孩子一般。 “殿下,县主也还没用膳呢。”三福提醒道。 “那先让县主去用膳,本殿就在这里等着她回来。”拓跋泽言笑道。 “三福,你们下去吧。我还不饿,先让殿下用粥。”柳梦妍从那内侍的手里接过粥碗。 眼前的情景似乎在记忆里有过。 柳梦妍一勺一勺地喂着拓跋泽言,他每进一口,嘴角的笑意就扩大几分。 记忆中,她曾经记得自己这样为那个男人喂过粥吧! 可是他却如此负心于她,又叫她如何不伤心。 “县主然道还在想旁人?”拓跋泽言瞧出她的神色,不满地道。 柳梦妍摇摇头,突然起身道:“殿下,天色不早了。若妍还得回府,不然家母该担心了。” 拓跋泽言点点头道:“让三福备车送你。一切都要小心。本殿会给你安排几个人暗中保护。” “不用,若妍身边有几个人可以保护了。殿下好好养伤,明日若妍再来看殿下。”柳梦妍道。 “三福,你派人进宫给父皇宋一封信。”拓跋泽言道。 “是,奴才早已派人传出,这会子,消息快到了。”三福道。 “好,你歇着去吧,明日一早,叫人送些清淡的吃食即可。”拓跋泽言顷刻间有些颓丧地道。 说完了事,他也安心闭眼。刚刚柳梦妍在这里,他也是强撑着精神陪她说话的。 虽说没有射中心脏,可那箭也入肉几分,失了不少血,不虚弱不可能的。 贤王府里。 五皇子拓跋烨泽将一尊上好的白玉菩萨砸在地上。 “老六的命够大的!”他盛怒之后,渐渐平息下来。 “主子息怒。派出去的人,已经解决了……若是他被人寻着,主子麻烦就大了…”一个长着山样胡须的男子低头对他道。 “就是说,本殿这回走了一步臭棋!横竖都是个输呗!”拓跋烨泽眉头蹙起,不悦得很。 “主子,六皇子至少是去不了永州了。咱们那边的事情可以叫人隐了去。”山羊胡须男子道。 “恩。至少是如此。真是可恶,安平县主居然被指给了他。”拓跋烨泽眼里的怒火一点儿也没减少地道。 “主子,此次刺杀,兴许可以转移到其他皇子身上。”山羊胡须道。 “黄先生的意思是老三?”拓跋烨泽道。 “三皇子在多地暗选美女的事情可是六皇子的人挑出来的。皇上为此大发雷霆,三皇子此刻动手,也说得过去。”黄先生道。 “此刻就放出消息,将老三对小六不满的事情宣扬出去。”拓跋烨泽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道。 “是。”黄先生低头道。 那厢,奉天殿里,宣帝看完拓跋泽言派人送来的密信后,一巴掌捶在了龙案上。 “小六中箭了?”他紧张的站起来。 “……六殿下是左胸中箭,不算太重……”梁公公道。 宣帝愣了一下,淡笑:“小六最近受伤的次数也多了一些。” 说着,他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陛下圣明,此次的事,确实不像话了些。”梁公公 “梁公公,你去御医房那边,叫他们拿出最好的药来。你连夜亲自送去逸王府。”宣帝道。 “陛下英明,奴才这就去办。”梁公公笑着应和:“六皇子殿下这回,是受委屈了。” “唉……”宣帝说罢,便坐在椅子上不说话了。 梁公公静悄悄的退出去。 没过几日,京城里四处还是流传三皇子派了杀手暗杀六皇子的事情。 拓跋泽言也已经秘密离京城,往永州去了。 柳梦妍收到了一封信,信上是这样写的:本殿一切好,此次去永州,给县主选一块暖玉回来,作为咱们大婚的定情之物。勿念! 看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字,柳梦妍的心里还是有些担忧。他中了箭伤,不过才几日就启程了。 “姑娘这是在担心六皇子殿下吧?”碧桐在一旁笑道。 “你个丫头,再敢取笑你家姑娘,我就将你许给前门那家杀猪的傻儿子!”柳梦妍佯装生气地道。 “好姑娘,奴婢再不敢了,饶了奴婢吧……”碧桐连忙双手合十地求饶道。 这一日是六皇子拓跋泽言离京的第六日。 三皇子的外祖蒋家向柳府发来了请帖。原来是蒋老夫人要举办八十大寿。 朱氏收到了蒋家的帖子,帖子上邀请了柳梦妍和柳若玫。 其实在朱氏看来,她是不想带上庶女柳若玫的,奈何蒋家的请柬上上明确地表示要带上她。 柳梦妍知道自己母亲的心思,劝道:“左右还有一个月,她就要入太子府了。娘亲再忍忍,以后就不消见着她了。” “娘亲哪里是为了她生气,娘亲是生气她如此算计你和你弟弟,却拿她们没办法。”朱氏道。 朱氏这一辈子也看开了,这个世界上现在她他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她的儿子和女儿,其他人怎么样,跟她已经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了。 可有些事情终归是意难平啊。 “娘亲,不过一月,您就可以再也不用见她了。她入了太子府,不能轻易出府,娘就再也不用见她了。”柳梦妍道。 朱氏一想,的确如此,遂不再为此事纠结。 到了蒋老太太八十大寿这一日,朱氏带着柳梦妍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柳若玫花枝招展地站在一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只见柳若玫今日穿着一身绿色的云锦衣服,头上也只戴了几只精致的簪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柳府的嫡女。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这又是她那个好夫君给柳若玫的。 幸好,今日她给柳梦妍做的衣服也是用的云锦,而且还是浅粉色,凭柳若玫再怎么样挖空心思,也赶不上。 柳若玫看到朱氏的眼神,低下了自己的头,福了福身,淡淡的说道:“母亲。” “起来吧。” 说完这句话,朱氏拉着柳梦妍的手慈爱地说道:“若妍,我们快上马车吧。” 柳梦妍扶着朱氏的手慢慢地走进了车里,掀起帘子对底下还站在了柳若玫说,“五妹妹也上来吧。” 朱氏看到这个柳若玫就很烦心,所以一上马车就直接闭目养神去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遇见郭母 柳梦妍也不想理柳若玫,但是无奈出门了就代表着柳家的颜面,她不能让别人看柳家的笑话。 所以,她也就没表现出什么。 自从进了马车之后,柳梦妍也闭目养神,没有对柳若玫说过一句话。 蒋府的门口很快就到了,柳梦妍扶着朱氏走了下来。 门口站着迎客的下人很自觉地迎了上来,对着朱氏等人行着礼说,“柳夫人,柳小姐。” 自有迎客的妇人将她们三人迎到了蒋家的大厅里面。 蒋家的大厅里面已经聚集了很多的人了,朱氏带着两女走到了蒋府的当家夫人陈氏面前拜访。 陈氏看着朱氏,又看看柳梦妍和柳若玫:“柳三夫人来了。县主来了,五小姐来了。” “蒋大夫人安好。”柳梦妍和柳若玫看着来人,也缓缓地拜下道。 陈氏看着两个人,伸手把她们扶了起来。 接着,陈氏又对朱氏说道,“三夫人可真会教养女孩子,你们家女儿一个是未来的六皇子妃,一个是未来的太子庶妃,真叫人羡慕得很。” “这孩子哪有您说的那么好,真的是太过奖了。”朱氏谦虚地回答道。 陈氏跟朱氏两人客套了几句,接着就亲自带着她们进了内室。 内室里面,蒋老太太正跟身边的人说这话,看到陈氏带人进来,还没有等她行礼,蒋老太太就摆摆手说,“免了免了。” 接着,蒋老太太看着朱氏身边的两个孩子,不由得夸赞道,“可真是两个好孩子。 柳梦妍看着坐在众人中间的蒋老太太,精神很好,脸色也很红润,可是这样好的人,却会在今日丧命。 她还记得在上一世,蒋老太太就是在自己的寿宴上突然猝死的。 只是因上一世她没有来,反倒是柳若玉来的蒋府,蒋老太太的消息也是柳若玉讲的。 不然她若是知道什么,帮帮这个老太太也好。 上一世,柳若玉被皇家选成了三皇子妃。只是这一世,柳若玉与陈家公子已经定亲了,反倒没有来。这一世的柳若玉已经避开了她的命数。 柳梦妍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蒋老夫人,只见她老人家面色看上去还是很红润的,跟人说话也是掷地有声,看着精神极了。 相信如果她现在跟老太太去说您今天就会死去,大家可能还会以为她柳梦妍疯了呢。 紧接着,蒋老太太就把柳梦妍还有柳若玫两个人召到了她的跟前,把自己手上的戒指摘了下来,送给她们俩。 像这样送给喜欢的女孩首饰,也是年长的贵妇人之间常有的事情。 柳梦妍看着手上成色堪称是极品的戒指,不由得出口婉拒说,“老夫人,若妍初次见到老夫人,岂能收老夫人的东西?” “拿着拿着,这都是小姑娘们戴着的,我都是一个老太婆了,戴着啊,不好看咯。” 听了蒋老太太老顽童一样的话,柳梦妍收下了戒指,“多谢老夫人。” 柳若玫看了看柳梦妍的戒指,似乎就比她得到的好,不就是因为她是庶女吗?所以什么事情她都比不上柳梦妍吗?就连别人给个戒指都有分别。 如果此时不是在蒋府,柳若玫她可能就会直接把这个戒指给扔了。 她柳若玫不日就要成为太子庶妃了,还不缺这样小小的一个戒指吗? 其实抛去两人戒指不说,柳若玫的这枚戒指也是难得的佳品了。 只是柳若玫一心想要跟柳梦妍比个高低,哪里还能想的这么多。 蒋老太太又问了她们几句话,接着内室又进了新的人,柳梦妍和柳若玫随着朱氏一起出了内室,找了个位置直接坐了下来了,却不料不是冤家不聚头,正好坐在了郭夫人的身边。 朱氏看到郭夫人眼睛里面就要冒火出来了,不过多年的教养让她忍住了自己心中的愤怒。 郭子滔明明答应好了若妍,会在她的及笄礼前来提亲,可是却偏偏食言了。 朱氏又看到了郭夫人身边站着两个亭亭玉立的女孩儿,一个自然是郭夫人的亲女儿郭玉琪,一个却是郭子滔那订了娃娃亲的表妹杨小姐。 想到这郭子滔都有了娃娃亲了,还来招惹她女儿,现如今他母亲已经带着那个女孩直接来了见人了,朱氏便没跟郭夫人打招呼。 朱氏跟郭夫人是同一辈的,相互不搭理对方,那便说明是关系不睦,也无可厚非,只是柳梦妍身为晚辈要是也这样是会被人说的。 于是,柳梦妍对着郭夫人弯腰福了个礼。 郭夫人看着柳梦妍,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县主如今可是有了好姻缘了,我们家的子滔不才,着实配不上县主。” 听着郭夫人这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柳梦妍对不起郭子滔了,明明失约的是郭子滔,怎么到头来成了她的错了? 柳梦妍自是不知道那封信已经被郭夫人看到了,还以为她仅仅是 郭玉琪知道自己母亲的性格:护短,可这件事情本身就跟柳梦妍没有关系,反倒是自己的哥哥对不起人家。 无奈,郭玉琪只能朝着柳梦妍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示意柳梦妍不要跟郭氏计较太多,自己的母亲就是这个心情。 柳梦妍知道郭氏就是这种脾气,遂对郭玉琪笑了笑,便坐回了母亲朱氏的身边。 朱氏也听到了郭夫人的话,双眼恨恨地看着郭夫人:这女人还真是会倒打一耙啊,如果不是碍于这种场合,她还真想上去跟这位郭夫人囔囔一番。 朱氏一贯是个性子软的,可这种时候,她只觉得自己女儿比什么都重要。 柳若玫却是看了一出好戏,她最喜欢这种时候了,看到嫡姐倒霉,嫡母生气她就开心,只是这种开心也不会在面上表露出来。 大厅里面的客人也越来越多了,不多时,大厅里面传来了一阵阵的骚动。 柳梦妍随着大家的视线看过去,原来是三皇子拓跋烨寰来了。只见他身着一件银灰色的缎袍,上面绣着四爪龙纹。 他生得峰眉大眼,鼻子十分高挺,极其薄的一张嘴,虽然很是英俊,可是这种相貌看起来就有几分刻薄。 大厅里面的世家姑娘们看着拓跋烨寰脸都红了。 他可是蒋家的外甥,宣贵妃就是出自蒋府。三皇子今日亲自来给曾祖母贺寿,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三皇子拓跋烨寰生得也是非常俊朗,且眉目带着一股子豪贵,让一众世家贵女们纷纷为之倾心。 可是柳梦妍却知道,这个三皇子可远远没有他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他心性难测,而且是个非常残暴的人。 她记得上一世,自己的三姐姐柳若玉就是嫁给了他为正妃。可是嫁过去后,三姐姐过得并不好。拓跋烨寰性情古怪,而且极其好女色,府中所纳的庶妃不计其数。柳若玉自小就被拓跋氏教养得行为举止都很板正,根本不为拓跋烨寰所喜,故此她这个正妃过得很是憋屈。 后来,三皇子暴乱被拓跋烨泽所灭,连带着他的后宅所有妻妾都给杀了,就连柳二爷和拓跋氏也没逃过去。 想想这些往事,柳梦妍不由得一阵心惊,好在这一世柳若玉逃开了这个拓跋烨寰。 正在这时,一阵锣鼓声哐当哐当响了起来。 寿宴很快就开始了。 老寿星蒋老夫人在三皇子的搀扶之下来到了大厅里面。 大厅正堂的下面的长案上已经摆好了祝寿才有的青蛙馒头,仙桃馒头,还有各种水果鲜花。 三皇子带着蒋老夫人坐在了大厅最中间的位置上,蒋老夫人乐呵呵地看着众人,脸上的笑容十分慈祥。 三皇子也是一副极尽仁孝的孙儿模样,时不时与蒋老夫人说着什么。 任谁都不会想到,这样一个温文尔雅,俊朗仁孝的三皇子其实是一个残暴不仁,性情乖张的人。 “老夫人,今日是您的寿辰,母妃和本殿都给您带了寿礼。”说着,三皇子就对旁边跟随的内侍点了个头。 那内侍立马将手上捧着的锦盒端到了蒋老太太面前。 三皇子亲自打开了盒子,蒋老夫人看了看盒子中躺着的一个物件,眼里充满了惊讶。 “这是?” 三皇子解释说道:“这是一个翠玉葫芦,母妃和本殿希望曾祖母能够长命百岁。” 蒋老夫人的眼中的笑意越发浓,到了她这个年岁,已经不再喜欢什么珠宝首饰,反而是希望自己能够长命百岁,三皇子这份礼真是送到她的心坎上面去了。 “三皇子有心了。“ 众人也都看清了他送的贺礼,纷纷露出赞叹之色。 寿宴开始,各色的美食都被端上桌子上面来了。 柳梦妍身边坐着的世家小姐就开始向柳梦妍举杯,毕竟她是未来的六皇子妃,自然柳梦妍都值得她们巴结。 “柳姐姐,我敬你一杯。” 柳梦妍举着自己的酒杯,也站了起来笑着说,“多谢邹家小姐。” “这杯酒是我提前恭喜柳姐姐的,祝柳姐姐以后跟六皇子恩爱白头。” 听了她的这番话,一旁的柳若玫见无人搭理自己,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子酸味。 第二百一十二章 蒋老太太中毒 “要说我们这一批人里面还是柳家姐姐们最有福气,能够被皇家选中,一个成为六皇子妃,一个成为太子庶妃。” 柳若玫见终于有人记得自己即可成为太子庶妃,这才满意地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道:“各位妹妹今日可是大好机会。这三皇子也还没有选正妃侧妃呢。你们若是能在三皇子面前留下印象,那福气可就要来咯?” 柳若玫这么一乱说,还真说到这些姑娘的心里去了。 柳如妍瞥了柳若玫一眼,隧道:“今日是蒋老妇人的寿宴,三皇子此刻的心思都在老夫人身上。各位妹妹还是莫要去打搅三皇子了。” 她这一番话完全是出于好意,这个三皇子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般的,真地进了他的后宅里,那就是半只脚已经踏入了地狱油锅里。 可偏偏她这句话却没几个人听得进去。 “县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县主觉得我等没有这个机缘吗?”有人不满地道。 “曾祖母!” 三皇子拓跋烨寰突然大声道,“伯父,曾外祖母晕过去了!” 刚刚还跟众人说说笑笑的蒋老夫人,突然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柳梦妍心里一颤:还是来了! 不等她说什么,众人也都自觉地闭上了嘴巴,大厅里一下子都静了下来。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蒋大爷,他的面色极度难看,大声吼道:“太医!快点去请太医!” 此时,他几乎顾不得面色惊慌的三皇子,更加不能顾及众多的客人。 蒋大爷立刻将蒋老太太抱了起来,往内室去了。 紧接着,蒋家人都涌进了内室里面。 此时,客厅里面的人议论纷纷,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搞不清是怎么回事? 蒋家徒生变故,人人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明明今日是蒋老太太八十大寿的好日子,刚刚还看到老夫人中气十足、身板硬朗,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晕过去! “你说老太太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可能是生病吧。” “你说,会不会是有人害了老太太?要不然老太太面色那么红润,谁会相信是生病了?” 柳梦妍亲眼看见蒋老太太倒下,真的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难道上一世的变故还是发生了,蒋老太太真的还会死在寿宴当天吗? 想到这里,柳梦妍有些害怕,如果真的是逃不过命数,那么她的重生还有意义吗? 她终究也会如前世一样死去吗? 此时,已经有宾客想要起身离开了,毕竟这种时刻,蒋家应该没有人来招.待,她们了还不如趁早离开。 就在她们准备离开之际,一群家丁从门口涌了进来,夫人小姐们看着这一大群的家丁,还不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蒋家这是做什么?想要把我们这些人都囚禁起来吗?” 就在宾客骚动不安之际,一个穿着管家服饰的人走了进来,对着各位宾客说,“大家安静一下,现在大夫来了,说我们家老夫人是中毒了,三皇子吩咐了,凶手肯定在今天来的宾客中,在知道是谁想害我们老夫人之前,谁都不准离开。” 朱氏紧紧地抓着柳梦妍的手,若是这些人里面真有凶手,那就是说他还在此地! 蒋老夫人可是一品夫人,又是已故蒋内阁的元妻,还是宣贵妃的祖母。可偏偏在寿宴上,原本健康的蒋老夫人突然被毒倒。 此事就好比千层巨浪掀天而起,一时间,山雨欲来风满楼。 大家每个人的心情都不好受,他们亲眼目睹了这件事情的发生,恐怕难以置身事外了。 蒋老夫人若真是被人下毒,那这件事无疑是在跟皇室挑衅。一个一品夫人,皇帝贵妃的祖母居然在家里里被人当庭下毒,可想而知,皇帝一定会极端震怒。 “呵,那你们蒋家是说我们是杀人凶手了,在座的每个人都是你们蒋家自己邀请过来的,既然不信任,何故邀请我们?” 此话引起了大部分人的赞同,她说的也没有错,凭什么蒋老夫人中毒了,就要把嫌疑往宾客身上推。 那管家也只是奉了蒋家主人命令,此时只像锯了嘴的葫芦,一个字也不再多言。 此时有人站出来质疑说道:“既然你们说老太太是中毒了,那么下毒的人肯定是接触过你们家老太太的人,那那些没有接触过老太太的人不就是没有嫌疑了,那为什么不放这些人离开。” 这话一出,立马就有人附和了。 这蒋家的是非她们可不想牵扯进来,还是早日离开的为好。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这种事情,管家并没有权利做主,于是他只能够高声说道:“这件事情,我去禀告大爷,各位稍安勿躁。” 管家走进了内室,把外面众人说的话说给了蒋大爷听。 三皇子在一旁听着点头说:“这话倒也在理,既然如此,你就让那些没有接触过老太太的人先行离开吧。” 接着,三皇子又对蒋家大老爷还有陈氏说:“这还需要麻烦您二位把人送出去了,记住,要好好地解释一番。” 陈氏跟蒋大老爷出了内室,亲自把那些无关的人送出了门口。 大家虽然心中有点儿生气,但是蒋府的地位摆在那里,他们也不敢轻易得罪。 这边,柳梦妍、朱氏和柳若玫因为进过内室近距离的接触了蒋老夫人,所以她们三个并没有离开,而是跟其他接触过老夫人的小姐夫人们暂时住进了客房里面。 “暂时委屈柳夫人还有两位柳小姐暂时住在这里了。”陈氏亲自带人进了客房,略带抱歉地说道。 朱氏叹了口气,“出了这种事情,无论是谁,都会想找出那个凶手。” 陈氏跟朱氏客气了一番,就转身离开去安排其他的事情了。 朱氏进了客房,略带疑惑地问:“在内室的时候,蒋老夫人看着还挺精神的,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三皇子的外祖家里下毒?” 柳若玫根本就不担心谁下的毒,只是觉得有些的晦气,语气沮丧的说:“还真是倒霉,好端端的碰到这种事情,早知道我们就不进内室去了。” 柳若玫的一番话提醒了柳梦妍,急忙问朱氏道:“娘,您还记不记得,我们进去的时候,好像蒋老夫人正在吃些什么东西。” “是的是的,我们进去的时候,那老太太吃的应该是酸枣糕吧。”柳梦妍这么一说,朱氏也想起来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管那个老太太吃什么。”柳若玫不知道柳梦妍的意思,不满的抱怨了一句。 柳梦妍白了她一眼,根本不愿意理她,“老太太在寿宴上根本就没有碰过什么东西,而中毒无非就是吃了什么闻到了什么东西,既然如此,现在自然要去看看出事之前,老太太吃了些什么东西,现在酸枣糕就很可疑了。” “我记起来了,那盘酸枣糕也被老太太贴身丫鬟端着呢,就在刚刚的席面上。”朱氏道。 于是,柳梦妍打开了房门,却看到了门口有两个人守着。 柳梦妍对蒋家把她们当犯人看的态度有些不悦,但是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于是,她对着其中一人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见你们的大老爷,劳烦帮我通报一声。” 那家丁听了这话点了点头,于是转身去向蒋大老爷通报去了。 等那家丁离去之后,柳梦妍就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脑子里面想着上一世柳若玉跟她讲的事情,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是她不曾想起的小细节。 朱氏看着柳梦妍的样子,有些担心的问道:“若妍,你走来走去的是在想些什么呢?” 她完全是担心,可一旁的柳若玫却很是看不惯柳梦妍的样子。 还没有等柳梦妍开口说话,柳若玫便阴阳怪气地开口说:“你还是不要自作聪明了,老老实实的等着人家帮我们放出去才是正经事。” 听了柳若玫的话,柳梦妍用宛如智障一般的眼神看着她。 “闭嘴。”柳梦妍轻斥了柳若玫一声,“若是想早些离开这里,就必须把这个给蒋老太太下毒的凶手找出来,不然我们今天怕是回不去了,你若是想要留在这里做客,我可没有意见。” 不一会儿,外面有人敲了敲门,柳梦妍打开门一看,原来是那家丁回来了。 家丁说道:“县主,我们家大老爷请您去前面相谈。” 柳梦妍踏出房门,欲马上跟着他走,只是却被朱氏一把拉住了胳膊。 朱氏看着柳梦妍,眼中满满的都是担心,她是不愿女儿躺进这趟浑水里面,“若妍,你要自己小心一点儿。” 柳梦妍接收到了母亲对自己的担心,拍了拍的手,示意她放宽心,递给了她一个不要担心的眼神,她不会有事情的。 朱氏看到了柳梦妍的示意,这才小心翼翼的放开了手,脸上还挂着浓浓的担心,直到柳梦妍的背影消失不见。 柳梦妍跟着家丁来到了前厅看到了蒋大老爷,前厅里面除了蒋大老爷,陈氏跟三皇子也在。 第二百一十三章 酸枣糕 “请蒋大人,陈夫人安,三皇子安。”柳梦妍福礼说道。 蒋大老爷忧心自己母亲的情况,对着柳梦妍说:“县主是有什么事情想说的就直接说吧。” 柳梦妍不说自己的来意,反而问蒋大老爷:“不知道老夫人的情况怎么样了?” “现在情况也还不知道,只是府里面的大夫会尽力医治的,目前也不知道家母中的是什么毒。” 柳梦妍接着问:“那蒋大老爷准备把我们这群人关到什么时候?若是天黑了我们还不回家,恐怕柳府到时候会报官,不光如此,另外几家被蒋大人管着的女眷,她们的家人也回找来蒋家问个是非。蒋大人也不希望看到这种场景的吧。” 不得不说,这一番话还是很中肯的。今日来参加蒋老夫人八十寿宴的妇人小姐们都是朝中官宦人家的女眷,身份都很尊贵。 若是再这样下去,得罪了别人,蒋家虽然是皇亲国戚,可也颜面不好看。 而且,蒋大老爷对柳梦妍还是有所顾忌的,毕竟她已经被指婚给六皇子了,是板上钉钉的六皇子妃,三个月之后就要成婚了,再加上柳梦妍还是个县主,皇帝亲封的。 想到了这里,蒋大老爷对柳梦妍便客气了几分,对着她拱了拱手说:“县主放心,现在府医还在检查,只要这件事情跟县主还有令堂令妹没有关系,那么我们府上自然会送县主等人回去的。” 听完他的话,柳梦妍冷笑了一声,“其实除了宾客能接触老夫人,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下人不是更有嫌疑吗?” “县主这是何意?”三皇子拓跋烨寰道。 ”中毒无非就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东西从嘴巴里面吃进去,一种是什么东西从鼻子闻进去了的,所以不如先去查一查蒋老太太晕过去之前都吃了些什么东西吧。” 此时,陈氏站起来说道:“县主的话说的在理,我们也都想到了。已经派人去检查老太太吃过的东西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出来的,就麻烦县主在这里陪着我们等等了。只是老太太并没有碰宴会上面的那些东西,她老人家岁数大了,吃不了太多的东西,也吃不得这些油腻的东西,这样一来,可以检查的范围又小了。” 陈氏的话让柳梦妍的心中一喜,她所言的情况跟她知道的也差不多。 接着,柳梦妍状似无意的说:“若妍跟家母亲,还有妹妹进内室给老太太拜寿的时候,好像看到了老太太正在吃酸枣糕呢。会不会是那个酸枣糕有什么问题?” 柳梦妍这话一出,旁边一直坐着默不发声的三皇子眼中闪过了一丝光芒,不过很快的就被他压了下去了。 陈氏疑惑的说,“酸枣糕?老太太什么时候吃过酸枣糕,我根本就没有让人给老太太送去这种东西。” 蒋大老爷听了陈氏的话,瞪了她一眼说:“你还不快去把伺候在老太太身边的人叫出去问问?” 陈氏领了命令,急忙忙的转身就离开了。 这时,三皇子面色不明地看着柳梦妍说,“本宫还真的没有看出来。没有想到县主虽然只是一介女流之辈,可是遇到了事情,看起来倒是沉着冷静的很啊。” 柳梦妍暗中心想,上一辈子,她已经做了八年的贤王妃,遇到的事情比现在凶狠百倍的她都不曾自乱阵脚的。 只是这话当然是不可能说出来了,遂对着三皇子笑笑说道:“蒋老夫人是个慈爱的老人。这样好的一个人都被害,那个凶手真的是天理难容,国法难容。” 听了柳梦妍的话,三皇子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丝尴尬的表情,不过很快的,他便镇定地说,“就如县主所说的,凶手罪大恶极,所以一定能把凶手绳之以法的。” 正在此时,陈氏领着一个丫鬟走了进来,她对蒋大老爷说,“这是婆婆身边负责吃食的丫鬟,叫春平,婆婆吃了什么,春平知道的再清楚不过了。” “春平,你老实说,今日老太太可是在室内吃过酸枣糕?”蒋大老爷对着春平发问道。 春平想了一下,接着点了点头说道:“老爷您这么一说我是想起来了,却有这么一回事儿,今天,二夫人派人给老太太送了酸枣糕,说是老太太爱吃的,当时奴婢也没有多想,就把那盘酸枣糕放在了老太太的面前,想着能让老太太能吃上几颗。” 春平的话音刚落,柳梦妍接着问道,“春平,既然如此,你们家老太太吃的酸枣糕可还有留下来的?” “有的有的。”春平点了点头说道。 柳梦妍继续问春平道,“那你们家老太太今日除了吃了这酸枣糕,可还吃了什么其他的东西?” “老太太的胃口一向不怎么好,今天就早上吃了一碗粥,但是老太太喜欢酸的,所以酸枣糕是二夫人送来的,碰巧老太太也喜欢,奴婢也就是让老太太多吃了几颗酸枣糕了。” 春平的话让在场的人一怔,看来酸枣糕果然是最关键的东西,如果不是柳梦妍说出来,这么重要的一个线索就可能会被大家忽略了。 柳梦妍对着蒋大老爷说,“春平的话蒋大人也都听到了,还得麻烦您让人把那盘酸枣糕给端上来让人检查检查,看看是不是那盘酸枣糕的问题。” 蒋大老爷对着春平使了个眼色,春平连忙应下,不多时,她就走了下去,打算把那盘酸枣糕端过来。 “大伯祖,县主,夫人,虽然这酸枣糕也是有嫌疑,可是老太太今日又不是只吃了酸枣糕,依本宫看,老太太早上吃的粥才应该好好的检查检查。”三皇子突然道。 “三皇子,老太太是今日早上喝的粥,距离现在都过去了三个小时了,若真是那粥有什么问题,老太太早就中毒晕倒了。”柳梦妍看着那三皇子说道。 蒋大老爷听了柳梦妍的话,点了点头,“县主说得在理,若是那粥的问题,老太太哪里还吃得下那么多的酸枣糕呢。” 柳梦妍感觉刚刚三皇子的行为有些许的奇怪,他好像很不想让人去检查那盘酸枣糕,极力的想把老太太中毒的责任推到粥上面去。 不过想想也不算奇怪,酸枣糕是二夫人送来的,而二夫人是蒋府蒋二爷的嫡妻,皇宫里面宣贵妃的亲娘,同时也就是三皇子的亲外祖母。 柳梦妍也算是想明白了,三皇子维护这盘酸枣糕,大概是因为不想让大家都去怀疑蒋二夫人曾氏的身上吧。 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真是酸枣糕的原因,那么曾氏可就不那么清白了,他这个三皇子面上也不怎么的好看。 到时候,大家还会以为是不是他这个做曾外孙的不满,所以他的外祖母才会对自己的婆婆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当然,看到了蒋大老爷和陈氏落在三皇子身上若有所思的神色,她就知道,并不是她一个人这么想的了。 春平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了,那个盘子里面只还剩下零星的几颗的酸枣糕。 还不等柳梦妍开口说话,蒋大老爷对着陈氏说,“你赶紧去把这盘酸枣糕端去给府医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毒。” 蒋家里面,蒋二老爷很早就过世了,曾氏的身边就只留下了一儿一女,女儿后来进宫成为了皇上的妃嫔,后来还成为了贵妃。 儿子呢,也是沾了女儿的光,现在在军中做都统,只是现在在外地上任,故而这次老太太的寿宴他没有回来。 可以说,曾氏除了丧夫,儿女都是极其有出息的。 蒋大老爷自己也是宣贵妃的伯父,担任刑部的尚书。 蒋家大房的儿女虽然没有蒋家二房所出的两个儿女有出息,可蒋老大爷仍旧是蒋府的主心骨。 二房那边虽然儿女都显贵,可是蒋二爷毕竟已经不在了,二房的孩子也都不在家,整个二房也就只有曾氏这么一个妇道人家,二房自然是比不上大房了。 听了蒋大老爷让人把酸枣糕拿去检查,这不就是明摆着怀疑自己的亲外祖母吗? 想到了这里,三皇子站了起来。叫了一声,“慢。” 他看着蒋大老爷继续说道,“伯外祖父这做法,倒让本殿有些看不懂了,您这是什么意思?是怀疑我的外祖母,蒋家的二夫人,害了曾外祖母吗?” 就在此时,门外进来了一个跟陈氏年纪差不多大的妇人,那妇人正是三皇子的外祖母曾氏。 她一走进来,径直走到蒋大爷跟前,说道:“大哥,弟媳已经知道婆母中毒的侍妾了。弟媳不过是一片的孝心,想着在寿宴当天好好的孝敬一下老太太,所以才主动给她送了点儿酸枣糕给老太太,怎么就因为这样,大哥就怀疑我给老太太下了毒了呢?” 蒋大老爷也被曾氏的这样一番质问,脸上都有点儿挂不住了,更何况边上还有个三皇子看着,曾氏毕竟是三皇子的亲外祖母。 陈氏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打着圆场说,“弟妹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跟你大哥不是怀疑你,只是老太太出了事情,任何老太太碰过的东西我们都需要好好的检查一番,并不是就是在怀疑弟妹你给老太太下了毒,弟妹想的太多了些。” 第二百一十四章 蒋老太太去世 只是陈氏的劝慰并没有让曾氏的眼泪停下来,反而哭的更加伤心说,“你们这还是欺负我们二房没有男人啊,老爷啊,若是你还在,我怎么会受这样的欺负呢?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们这群可怜的孤儿寡母啊。” 三皇子看到自己的外祖母哭得这般伤心,着实看不下去了,他把自己的外祖母扶住,脸色不善地对着蒋大老爷说,“既然伯外祖父这样说了,那我就亲自带外祖母进宫见母妃,让母妃亲自给外祖母评个是非曲直。” “恐怕这个时候,谁也不能离开这里!”柳梦妍站出来道。 “你又是何人?尽管阻拦三皇子殿下?”曾氏一收脸上的眼泪,一双特别有神的眼睛扫了扫柳梦妍,遂略带狠厉地道。 果然是宣贵妃的亲母,气质眼神都如出一辙!三皇子那双眼睛就与她们一模一样。 “二夫人误会了。因为三皇子殿下刚刚说过,但凡有接触过老太太的人绝对不能离开这里。一定得查出老太太到底是如何中毒的!既然二夫人如此孝敬老太太,又岂能离开,自然是等到查明真相呀!不是吗?”柳如妍一字一句道。 “你!”曾氏被她怼得哑口无言,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二夫人恕罪,若妍无意冒犯!”柳梦妍面色一肃道,“若妍不过是合理的怀疑。事情尚未水落石出之前,人人都有嫌疑,三皇子殿下,您说是吗?” 正在这时,一个丫鬟急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对蒋大老爷行了个礼说道:“老爷,您赶紧去看看,老太太她,已经去了。” 众人惊了一下,蒋大老爷也向后退了一步,似乎是有些站不住的样子,这事情太过于突然了。 陈氏随之落泪,几个小辈俱都不敢多言,也只是跟着落泪。 好在蒋大爷很快就镇定下来,带着众人朝着老太太的屋子里走去。 柳梦妍思索了片刻,跟着众人一起进了老太太的屋子里面。 此时府医正把扎在老太太身上的针收了起来。 蒋大老爷一下子跑到了老太太的身边,看着面色发黑的老太太,蒋大老爷问府医说,“你可能够诊断出老太太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府医说道,”依照卑职的诊断,老太太中的好像是y之毒。“ 蒋大老爷又问府医道:”y?那夫人送进来的那酸枣糕中可曾查出了什么,可是因为那酸枣糕的缘故?“ 听了蒋大老爷的话,还未曾等府医说些什么,只见那曾氏哇地一声,又哭了起来。 曾氏拍着自己的胸口哇哇的又哭了起来,“大哥啊,你这还是怀疑我啊,我自嫁入了蒋府,丈夫早逝,我便在家为丈夫守寡,含辛茹苦的养育着一双儿女,对着公婆,我也可以说是平日里孝孝顺顺的,现下老太太中了毒,你却是要怀疑我,我不过就是给老太太送了盘酸枣糕罢了?” 听了曾氏的话,蒋大老爷不自觉的皱了皱眉,他总觉得这个弟媳在无理取闹,不过他不好跟一个妇道人家计较。 此时,府医对蒋大老爷说,“您给我的酸枣糕,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府医的话一落,曾氏哭的是越发的大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蒙受了多少的冤屈。 三皇子把曾氏扶了起来,对着柳梦妍没有好脸色的问:“县主这般诬陷本殿的外祖母,到底是存了什么居心。” 柳梦妍蹙了蹙眉头,不想理会三皇子的问话,只是看向了府医继续问道:“那大夫您可否能找出老太太到底是因为怎么中了毒呢?” 府医眉头一紧,思索了片刻,接着摇摇头,这个他也没有办法检测出来啊。 蒋大爷只好给陈氏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去劝劝曾氏,莫要让她再继续哭下去了。 三皇子冷哼一声,遂对蒋大爷说:“依本殿看,大伯祖真的是越来越糊涂了,不想信自家人说的话,反而信那外人的话,有这个功夫,就应该去那几家被留下来的客人身上搜一搜,也许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的也说不定。” 蒋大老爷对着三皇子拱了拱手说:“三皇子说的在理,下官这就派人去客房好好的搜一搜,看看能不能搜出些什么东西。” 接着,蒋大老爷对柳梦妍说,“安平县主,现下我家母已逝,凶手至今还未曾找出,您今日也曾接触过家母,依臣看,您还是先回客房里面等着,今日蒋家就只能得罪县主了,委屈县主在客房里面呆着了。” 柳梦妍看着蒋大老爷,定定地说道:“如果蒋大人信得过若妍,若妍有一个法子可以知道老太太到底什么时候怎样中的毒。” 三皇子听了柳梦妍的话,冷笑了一声说道,“县主,您还是不要在这里自作聪明了,刚刚说酸枣糕有问题,还让本殿的大伯祖大费拓跋章地去查酸枣糕,结果证明,酸枣糕根本就没有问题,我看您还是不要浪费时间,耽误了大家的事情。” 柳梦妍毫不畏惧地看着蒋大老爷继续说,“普天之下,谁敢来蒋府给老太太下了毒之后,还把那y的东西留在身上等着去搜?若是有,那那个人不是疯子就是傻子了。所以,就算此刻您派人去搜了,估计也搜不出来什么东西,倒不如听听我的想法。“ 蒋大老爷听了柳梦妍的一番话,觉得柳梦妍说的在理,三皇子看着蒋大老爷的动作,问道:“县主既然如此笃定能够有办法,那么你说,你有什么法子?” “我知道,六皇子的府上有个大夫姓徐,此人的医术,就算说是华佗在世也一点儿也不为过。如果我们能够将他请过来给老太太验验毒,也许就能够找出老夫人是因为什么中毒了的。” “柳梦妍,这都是你的推脱之词吧。”三皇子指着柳梦妍没好气地说道。 柳梦妍也不生气,反而对着三皇子一笑,“殿下说若妍是推脱之词?现下老太太已经去世了,为什么不能让徐大夫过来给老太太查一查老太太到底中的是什么毒,这样一来,我们也能够让太太泉下有知,害她的人终究会有报应的。” 蒋大老爷觉得柳梦妍说得的确是对的,于是点着头对柳梦妍说,“县主说的极是,那徐大夫就麻烦县主请过来了。” “蒋大人客气了,若妍现在就去六皇子府里面把徐大夫请过来。” 蒋大老爷未说什么,只见那三皇子立马拒绝说,“这事不行,依本殿看,还是你书信一封,本殿请自派人去请。“ “殿下,那徐大夫的脾气可是古怪的很,若是您对她无礼,那么您今日就是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也是不会过来的。” 还未等三皇子继续说些什么,蒋大老爷对着柳梦妍说,“既如此,那还是麻烦县主亲自跑一趟。” “不过若妍去请徐大夫之前,还先请蒋大人把我母亲还有妹妹先送回柳家。” “这自然是没有问题的。”蒋大老爷一思索,就答应了柳梦妍的条件。 柳梦妍被人送回房中,朱氏一见她安然回来了,立刻迎上去,拉起她的手道:“妍儿,你没事吧!” “娘亲,没事的。你们先回柳府吧。若妍还得去六皇子府上一趟,让徐大夫来一趟。”柳梦妍拍拍朱氏的手背道。 柳若玫一听自己可以走了,顿时对朱氏道:“母亲,咱们还是先回去吧。不然爹爹可是要着急了。” 朱氏理也没理她的话,可柳梦妍朝着她使了一个眼色,她这才答应了。 朱氏和柳若玫乘着柳府的马车总算是回去了,柳梦妍和碧桐则由着蒋府的一个管事带着,坐上马车往六皇子府而去。 柳梦妍到了六皇子府,直接奔着徐大夫的院子而去。 徐大夫听了她的要求,立马摇了摇头,“县主可别为难我了,我可是六殿下的人,怎么可以随随便便的就给人看病呢?不行,绝对不行。” “那我的请求也不行吗?”柳梦妍深知对付徐大夫只能够温柔,稍微有点儿脾气,那可就是捅了马蜂窝了。 “殿下曾经说过让我帮助县主,可是没说可以帮其他人。”徐大夫还是坚持不肯去那蒋府。 柳梦妍只能鼓起了自己的嘴巴,看着徐大夫,“您这是看殿下不在了,所以故意不肯帮我的忙吗?” 徐大夫拿起了自己手中的一株草药,对着柳梦妍说,“我要在这里看着药草,没空去帮人看病。” 柳梦妍看着徐大夫故意说道:“既然徐大夫不不肯帮忙,那就算了,哎,等我在蒋府被人诬陷的事情传出去了,到时候殿下回来不高兴了不说,而且还会连累殿下的名声。” 说着,柳梦妍提脚转身想要离开。 只见那徐大夫思考了片刻,对着柳梦妍说,“县主都说的这般严重了,那我便跟着你走一趟了,女人,就是麻烦。” 马车里面。 柳如妍将蒋老夫人中毒的现象和经过与徐大夫简要地说了一遍。 第二百一十五章 检查遗体 徐大夫听了柳梦妍的话说,“如果那老太太中的真的是y的毒,根本就坚持不到两三个时辰,最多半个时辰就会毒发。” 柳梦妍点了点头,“您老人家想的跟我是一样的,那老太太一大早喝的粥,过了两三个时辰才中的毒,说明那y根本就不是下在粥里面的,反倒是那个酸枣糕,我觉得嫌疑挺大的,可是可疑的是,那酸枣糕府医检查过了,说是里面根本就没有发现y,这倒是让我有点儿想不明白了。” 听了柳梦妍的话,徐大夫轻笑一声道,”县主可知道这世上有一句话,叫做相生相克。兴许是粥里面含有一种无毒的物质,而酸枣糕里面含有另外一种,两种物质加在一块儿就能形成类似y剧毒的东西,所以才会在酸枣糕里面找不到y。“ “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事情?”碧桐忍不住插了一嘴道。 柳梦妍闻言大惊,心想徐大夫所言的确是对的。 兴许老夫人喝的粥里面加了什么东西,可是光是那一种根本就没有用,后来酸枣糕里面有东西跟它相克,然后老太太吃了,就中毒了。 柳梦妍看着徐大夫,眼里满是佩服的说说,”看来今日请你过来是请对了的。“ 徐大夫说,”那是,您也不看看我老徐是谁,堪称华佗,医术一绝。“ “是是是,要说徐大夫你的医术就是太厉害了,这世间怕是只有华佗在世才能够和你比一比了。” 柳梦妍的一番话,哄的徐大夫是眉开眼笑的,哪里还有刚来时候的不乐意了。 柳梦妍带着徐大夫走进了蒋府的内室,蒋大老爷一行人还坐着。 柳梦妍指着徐大夫对蒋大老爷说,“蒋大人,这就是徐大夫。” 三皇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徐大夫,看他如此的年轻,于是嘲讽的说道,“这么年轻,还能够堪称能比华佗,县主,您不会是被骗了吧。” 他说话的语气里面充满着不信任。 徐大夫看着三皇子无礼的样子,神色淡淡的说,”本来我今日还真不想来,不过是看在六皇子和县主的份上,才来你们蒋府瞧一瞧的。“ 三皇子见他如此狂傲,用手指着他,“你…你…你等着,我要敬你的不敬之罪。” 就在此时,蒋大爷站了出来出来说,”三皇子想要定罪臣不拦着,但是现在更重要的是先让他去看看老太太,若是不能检查出老夫人到底是如何中毒的,我们到时候再定罪不迟。“ 说着,蒋大老爷就把徐大夫引进了内室,徐大夫看了看老太太的面相,遂对蒋大爷说,”你们若是真想查出老夫人到底怎么中毒的,我需要切开老夫人的胃看看。“ 此言一出,众人都感到十分惊讶。 柳梦妍并未惊讶,她知道徐大夫不仅医术惊人,而且他治人的方法也很惊人,旁人不能理解也是正常的事情。 上一世徐大夫被自己收在拓跋烨泽旗下,替他解决了不少问题,这一世,徐大夫幸好是成为六皇子的人了。 三皇子闻言立刻出声反对,”这是什么大夫,哪里能这样损坏曾外祖母的身体的,这是对死者的大不敬啊。“ 蒋大爷也一时难以决断,毕竟这种方法他从未听过,而且还要破坏他死去母亲的遗体,是对死者的不尊重。 徐大夫看着大家抗拒的神色,说:”既然你们不同意,正好那我也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接着,徐大夫转身对柳梦妍说,“还要劳烦县主派人把我给送回去,早就说了不来不来,偏是你好心,结果讨不了好了吧。” 柳如妍看着打算离开的徐大夫,她还想劝一劝蒋家的人,于是对着蒋大老爷说说:”老夫人如今却是已经仙逝,但是她确是被人害死的,我相信如果是老夫人活着,她肯定希望你们能够替她找出真凶,帮她惩罚此人,而且凶手一直不抓住,谁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会不会对蒋府再造成什么伤害,今日若是就这样让徐大夫回去了,不仅她老人家要含冤九泉,恐怕你们蒋家也要置身与流言蜚语的漩涡之中了。“ 柳如妍的话一点儿没错。 今日亲眼看到蒋老太太中毒的人很多。若是此事不能查个水落石出,那么针对老太太中毒一事的传言就会在人们嘴上流传下去。 蒋大老爷看了看自己因为中毒而脸色发黑的老母亲,又看了看一副正准备离开的徐大夫,终于咬了咬牙说,“劳烦徐大夫,帮我们查一查,老太太到底是中的什么毒,又是因为什么而中毒的。” 听到蒋大老爷的话,曾氏与三皇子在暗中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可是这个眼色却被柳梦妍无意间瞥见了。 此时,徐大夫已经走进了蒋老太太的内室里面。 他做事情一向不喜欢有人在旁边,而且他所做的事情,也是他人无法直观的。 蒋大爷等人只好都到了外面等候消息。 “哼,这个徐大夫可真是个怪人!也不知道县主从何处觅得这样的神医?”三皇子拓跋烨寰阴阳怪气地道。 “这个只能有劳三皇子殿下去问六皇子殿下了。若妍也是从他那里得知徐大夫医术惊人。蒋老夫人可是三皇子殿下的曾外祖母,若妍也是想让她老人家的事情水落石出,才斗胆请来了徐大夫。”柳梦妍挺直了后背道。 “殿下,县主说得极是。只要能查出老太太到底怎么中毒的,才是关键。”蒋大爷道。 三皇子见蒋家家主这么说了,只好不再多言。 柳梦妍此时有些想入恭,但是蒋府的地方她不熟悉,于是凑近身旁的陈氏的耳朵悄悄说道,“夫人,我想要入恭。” 陈氏想着柳梦妍毕竟是县主,也会是未来的六皇子妃,于是对着她说:“县主您跟我来吧。” 说着,陈氏便带着柳梦妍悄悄的走了出去。 在路上,柳如妍状似无意说,”夫人,说起来,我曾经在宫里头见到过宣贵妃,她可是夫人的侄女呢。宣贵妃看起来很威风。“ 陈氏听了柳梦妍的话眼色闪过了什么,如果不是柳梦妍一直观察着陈氏的反应,可能也发现不了,陈氏好像不愿意提宣贵妃呢。 ”县主说的没错,娘娘她自小呢,是被老太太宠着长大的,老太太怜惜她早早的没有了父亲,平日里对她多加纵容,所以宣贵妃的性子有些任性。” 陈夫人说到了这里,也不接着往下说,看着柳梦妍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出去却又没有办法说出来一样的。 柳梦妍把陈氏所有的神色都看在了眼里,心道:陈氏对宣贵妃没有一句好话,估计宣贵妃与她的伯父蒋大老爷的关系也不会太好吧。那么如此一来,蒋家还会在背后支持三皇子上位吗? 这个问题突然就从柳梦妍的脑中冒了出来,在老太太寿宴上,那位曾二夫人也没有露面出来招呼客人,反倒是因为酸枣糕一事出来喊冤了呢。是不是说明,曾氏本身与老太太关系就不好?这岂不是说道曾氏有谋害老太太的可能性? 柳梦妍上完茅厕,便跟着陈夫人往回走,于是把把自己的那个问题问陈氏道,”说起来,怎么老太太的寿宴上曾二夫人没有出来跟夫人您一块儿迎接客人呢?她不也是老太太的儿媳妇吗?“ 听了柳梦妍的话,陈氏眼里闪过片刻的尴尬之色,说:”弟妹如今既是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又是宣贵妃娘娘的亲生母亲,身份地位都尊贵无比,我们哪里敢让她累着,这府里面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手在操持。“ 柳梦妍随着陈氏回到内室以后,她便发现三皇子不见了人影,内室里面就只有蒋大爷和曾氏坐在那里等着结果。 柳梦妍心里暗自的担心着:如果今日真的查出老太太中毒是那酸枣糕的问题,那么就等于说是曾氏害了蒋老夫人,儿媳妇害死自己的婆母,不管其中的原因是什么,这种事情都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丑闻。 而且,这个曾氏还是宣贵妃的母亲,牵连到皇家的颜面。 这样的事情本是蒋家的家事,早知道她就不该掺和进来的,知道了太多也许并不是什么好事请。 柳梦妍有些许的感叹,怪不得上一世蒋老太太突然暴毙之后,蒋家对其三缄其口。 后来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原来这本就是她们自家人做出来的事情。 曾氏害死了蒋老夫人的事情,无论是为了宣贵妃还是为了蒋家,这件事情都不能让外人知晓, 对三皇子的声誉也不利! 三皇子到底去了哪里?然不成? 就在此时,徐大夫从内室里面走了出来,蒋大爷和陈氏连忙迎了上去,曾氏也跟着挺身起来,却没有上前去。 就这样,三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徐大夫。 徐大夫先是对着蒋大爷深深一作揖,然后说道:“我刚刚替老夫人检查了一下,老夫人应该是气管被酸枣糕堵住了,所以才会致死。” 第二百一十六章 遇刺 气管被堵住,那也就是说老太太根本就不是被人毒死的,而是自己噎死的! 柳梦妍双肩一震,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一颤。 蒋大爷抓着徐大夫的手问道,“您说我母亲是被噎死的,那为什么府上的大夫说老太太是中了y之毒?” 徐大夫对着蒋大老爷解释道,“y之毒,是面呈紫色,而府上的老夫人则是呼吸不畅,面呈紫色是因为被憋出来的,这种症状与y之毒的症状相似。府上的大夫看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蒋大爷和陈氏不敢置信地盯着徐大夫,有些不相信自己的母亲居然是会被噎死的。 而刚刚还有些心虚的曾氏像有了底气一般的大哭道:“真是老天有眼,老夫人到底怎么死的,现下总算真相大白了,我也能够洗清嫌疑。” 陈氏看着曾氏像是要把事情闹大一般,连忙过去劝慰她。 一旁的府医也有些羞愧地说道,“徐大夫说的正是,小人也没有发现y的痕迹,只是观老太太面色发紫,这才判断是y,说到底都怪小人的医术不精,倒是让徐大夫看笑话了。” 听了府医的话,蒋大爷这才相信了老太太就是被噎死的。 众人的脸色有点奇妙,大抵还是不敢相信,结果会是这样。 过了一会儿,蒋大爷走到柳梦妍跟前,对她拱拱手恭敬的说道,“今日之事,还是要感谢县主,若不是县主,家母现下肯定不知道死因是为何。” 说着,蒋大老爷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对着柳梦妍继续说道,“今日多有冒犯,老夫派人亲自送县主回去。” “多谢蒋大人。只是若妍要跟徐大夫一块儿回六皇子府一趟。 大人还要料理老夫人的后事,若妍就此告辞。”柳梦妍道。 的确,虽然老夫人的死因是知道了,可接下里就要为老夫人举办丧事,够蒋老爷忙的了。 他亲自将柳梦妍和徐大夫送到门口。 待柳梦妍跟徐大夫坐上六皇子府的车马,终于离开了蒋府之时,柳梦妍那在蒋府里面一直微微颤抖的手这才平息下来。 徐大夫此时也是一脸严肃,脸上没了往日的嬉皮笑脸,他也没有想到今日会如此的凶险。 他压低了声音说柳梦妍说,“我这还是第一次对病人的家属睁眼说瞎话,着实是有些亏心啊。” 柳梦妍蹙眉,问徐大夫道,“徐大夫,其实蒋老太太并不是噎死的,而是死于y吧,你刚刚的话都是瞎说的?“ 徐大夫点点头说,“此次还是多亏了县主事先与我说过这件事的厉害,故此我刚刚才没有对他们说实话,其实y 就下在那酸枣糕里。这件事我与那府医都很清楚,只是其中牵扯到三皇子,不能说出真相,否则只怕我与县主都出不来蒋府。” 柳梦妍轻轻叹息了一声说,“也不知道曾二夫人为什么要杀蒋老太太,说到底这也是她的婆母,到底有什么样的仇恨值得她这样做?若妍觉得有点对不住蒋老太太。” 正在柳梦妍心存愧疚的时候,外面的马突然受惊了。 马车厢重重地往前一顿,柳梦妍和徐大夫都是往前一扑。 紧接着,一只箭从车窗口飞了进来,然后从她的脸边飞了过去,插在了车厢壁上。 “县主快快匍匐在车厢底,千万不要动。” 柳梦妍闻言立刻扑倒在车厢底,碧桐也连忙趴在那里不敢随意乱动。 这么快,刺杀就来了?会不会是那三皇子知道了事情,所以想要来杀人灭口? 这么说,曾氏下毒的事情三皇子也是一个知情人,说不定,他还是策划者。 这里距离蒋府这样近,三皇子居然冒这么大的险! 若是自己在这里被刺杀,跟它们蒋府也脱不开关系。 三皇子就这么愚蠢! 柳梦妍越想越心惊: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三皇子这个人也太狠毒了些。 接着,柳梦妍就只听到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兵器的声音。 车厢里的几个人不敢动弹,只是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没过多时,外面又传来人的惨叫声,约莫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外面的声音才渐渐没有了。 柳梦妍跟徐大夫这才松了一口气,但到底是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两人还是不敢随便乱动。 紧接着,车门被人拉开了,一个黑衣男子看着车厢里的柳如妍和徐大夫问道:“县主、徐大夫没事吧?外面的刺客已经逃走了。” 一阵微风拂过,隐隐有血腥气扑面而来。 柳梦妍这才缓缓起身,样子有点狼狈。 徐大夫也慢慢起身,看着外面面生的男子道:“你们是谁?” 只见,那黑衣男子对柳梦妍抱拳说:“县主,卑职是六皇子的暗卫,奉命暗中保护县主。” 柳梦妍暗自惊讶,可听他这么说,心中虽还是有些担忧,但还是在碧桐的搀扶下从马车里慢慢爬了出来。 “殿下真是拓跋到。今日若不是你们,只怕县主与在下就危了。”徐大夫也爬出来,拍了拍自己袖子道。 只见,外面还站着另外一个人,俱是一身黑衣。 地上也躺着穿着黑衣服的两具尸体,他们脸上的布巾已经被摘了下来。 “他们是何人?”柳梦妍问道。 “目前还不知晓。不过县主放心,卑职会派人去查他们的身份。”黑衣男子对柳梦妍抱拳道。 “那你们是怎么知道今日我跟徐大夫会有危险的?”柳梦妍问道。 “卑职叫拓跋峰,他叫拓跋全,我们两个都是是六皇子特意给县主安排的暗卫,只要是县主出了柳府,卑职就要跟随县主身后,时时刻刻保护县主,所以今日县主出事我们才能够出现得这么及时。”拓跋峰道。 柳梦妍诧异地问:“那你们是住在柳府的对面,所以才能够时时刻刻知道我什么时候从柳府里面出来的?” 拓跋峰点点头,说:“卑职与拓跋全就住在柳府对面。” 柳梦妍有点气,又觉得有点儿好笑,这个六皇子还真是不知道怎么说,居然派个人偷偷的跟着自己,自己居然还不知道,如果不是今天的事情让他们暴露了,自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知道呢! 不过她现在并没有工夫理会这个,只想知道,到底是不是三皇子派来的杀手。 于是,柳梦妍问拓跋峰道:“拓跋侍卫,此人有可能是三皇子派来的。” 徐大夫转念一想,说:“县主,为何不是蒋家人呢?他们还是怕那件丑事传了出去,所以才想着杀了我们灭口。” “蒋大爷乃刑部尚书,为人刚正。而且刚刚我瞧着他的神色,应该是信了你的话。至少此刻还不能这么及时地做出这样的事情。徐大夫,刺杀我们的人分明是有备而来。”柳梦妍道。 拓跋峰对柳梦妍一抱拳说:“还是让卑职先送县主回府吧,这里可能也不太安全,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拓跋全和徐大夫处置好了。” 徐大夫点点头道:“拓跋侍卫说得极是,县主先回府吧。” 柳梦妍想了想,也就只好同意。 一路上,柳梦妍都在想刚刚这突如其来的刺杀。 “姑娘,您的脸色看起来不好。是不是吓坏了。”碧桐哆嗦着嘴唇道。 其实她也是吓坏了。 “你也吓到了吧!想不到还是卷入他们的争斗中了。”柳梦妍蹙了蹙眉头道。 “他们的争斗?”碧桐不解地道。 “碧桐,以后像这样的事情,说不定还会有。你怕是不怕?”柳梦妍问道。 “奴婢害怕。可是若是姑娘不怕,奴婢也不怕。”碧桐重重地点点头道。 “放心,我不会让你们有事。”柳梦妍似在承诺地道。 待柳府到了,碧桐已经不再哆嗦。 她扶着柳梦妍从马车里出来。 柳梦妍回身对那拓跋峰问道,“若是我想给你们六皇子写信,是否交给你就行了吗?” “县主若想给殿下写信,只需要把信交给卑职,卑职飞鸽传书,及时送到殿下手中。”拓跋峰道。 柳梦妍听了拓跋峰的话点点头,紧接着说,“那好,拓跋峰,明日,我就会让她把信送出来,只是这信,应该送到哪里?” 拓跋峰朝着对面的一座院子指了指,柳梦妍明白地点了点头。 “今日真是多谢拓跋侍卫了!”柳梦妍仍旧客气地道,“只是日后我出门会带上自己的护卫的!” 扔下这句话后,她便扶着碧桐的手走上柳府的台阶,去扣门去了。 回到储秀轩,碧桐、秋芸、云墨和芊羽见柳梦妍安然归来,围着她看个不停,纷纷道:“姑娘,你总算是回来了,我们都急死了。”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了。你们快去打些水来与我浆洗浆洗。”柳梦妍道。 听了她的话,四个人纷纷连忙帮她打水的打水,脱衣裳的脱衣裳。 待一阵忙乱过后,几个丫鬟正想服侍柳梦妍上床睡觉,她却摆了摆自己的手说:“暂时还不想睡,要先写封信。” 柳梦妍坐到自己平日写字的地方,提笔便开始给六皇子拓跋泽言写信。 第二百一十七章 刑讯 信中柳梦妍先将他骂了几句,骂他居然不打招呼派人监控自己,然后便开始与他说了发生在蒋家这件事。 蒋家看来与三皇子的关系并不和睦,而且肯定还有不可告人的隐秘,连自己的曾外祖母都可以杀害,这样的人实在太可怕。 那厢,三皇子的府里。 一个黑衣人正跪在地上,低下了头跟三皇子禀报说:“殿下,这次,我们失手了。” 听了那个黑衣人的话,三皇子眼里闪过一丝暴怒,可就在这时,一个内侍跑过来,将一张纸条交给了他。 三皇子接过纸条,他展开一看,此时眼里的暴怒之色才渐渐熄灭下去了。 接着,他摆了摆手让那个黑衣杀手退下去。 黑衣人退下之后,一个谋士模样的人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此人正是是三皇子的幕僚,徐昌。 三皇子对徐昌说道:“刚刚外祖母已经派人传来了口信,说是那个徐大夫检查了一番之后,说老太太是被噎死的,真是可笑。本想把老太太的死推到安平县主的头上,可是本殿也未曾想到,大伯祖居然如此相信那个安平县主,弄得本殿都没有机会。哎,那个安平县主背后的权势,真是令本殿……” 三皇子一番的抱怨,徐昌脸上倒是没有一点儿的波澜,只是对着三皇子说,“在下这里倒有一个法子,可以让安平县主与六皇子成不了亲。” 三皇子听了之后,立马来了兴趣,“徐昌,你有何办法,快快说与本殿下听听。” 徐昌接着说:“三皇子,您说如今若是柳府突然有一位长辈去世了,那安平县主她肯定要守孝三年,三年之后才能够再行婚娶之事,只是这三年时间,其中有多少的变故,谁又能够说的清楚呢?“ 三皇子听了之后,拍了一个巴掌,“对啊,如此简单的法子,本殿怎么没有想到呢? 只是,三皇子思索了片刻,问徐昌道,“若要让柳府里面死人,我们是否需要派人去刺杀柳府的老太爷和老太太?” 徐昌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的狠辣,对着三皇子说,“殿下一定要记住,这件事情一定要做的隐秘些,不能被人发现。” 永州,官衙的驿站。 六皇子拓跋泽言正在屋里写字,紧接着一个男子手中捧着一封信推门走了进来。 拓跋泽言看到来人头也不抬,只是问道,“你来有什么事情。” 接着,那人把自己手中的信递了过去,说道,“这是拓跋峰飞鸽传书送来的信。” 拓跋泽言立刻抬头看向了来人说的话,刚刚还紧绷着英俊的脸色露出一丝松弛。 拓跋峰是他临走之前放在柳梦妍身边保护她的。 此次拓跋峰来信,肯定是跟柳梦妍有关系的,也有可能这信就是柳梦妍的。 想着,拓跋泽言便连忙展开信,上面果不其然是柳梦妍的字迹,赫然写着:“你个大混蛋,居然派人跟踪监控我!” 看到这几个字,拓跋泽言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他余光一瞥,看到了送信来的那个人还呆在旁边,赶忙收起了自己的笑容,对着那人说道:“拓跋成,你先出去吧。” 那么大的笑声,拓跋成自然听见了。 看这样子,肯定是未来的皇子妃送来的,不然六皇子不可能会这么开心的。 等到拓跋成人已经消失在了房间里面,拓跋泽言这才重新打开了柳梦妍给他的信。 刚开始他的脸上还带着微笑,等到把柳梦妍的信全部看完了之后,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就来了一趟永州,结果在京里面的柳梦妍就出了事情。 他把信放了下来,脸色阴沉的对着门口说,“拓跋成,进来。” 拓跋成毕恭毕敬地走了进来,看到拓跋泽言的脸色,与刚刚的神色完全不一样,也不知道信是谁送来的,刚刚还笑出了声,现下脸色就如此的阴沉? 六皇子的心,海底针啊。 拓跋泽言可不知道拓跋成心里的弯弯绕绕,他问拓跋成道,“那地下铸件作坊的主人是谁,现下是还没有查出来吗?” 拓跋成见他问的是正事,遂道:“属下对这几个人,什么方法都用过了,可是他们一个字都不肯透露,属下也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听了拓跋成的话,拓跋泽言面罩寒霜,说道:“呵,本殿倒要看看,这些人的嘴巴到底是有多硬,能够一个字都不说。” 说着,两人便走出屋子,朝着另外一间屋子里去。 走进屋子里面,只见里面有一个男子被五花大绑着,此时正绑坐在板凳上。 一旁站着几个侍卫模样的人,见到拓跋泽言进来,连忙迎上去对拓跋泽言说,“殿下,这个人嘴巴真的太硬了,无论如何都不肯说。” 拓跋泽言直勾勾地盯着那个人看,那个人也迎着拓跋泽言的视线。 只见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是褴褛不堪了,露出里面古铜色的皮肉。上面已经有些血肉模糊了,显然吃了不少苦头。 可是他的眼神还透着倔强有力的光芒,显然这点磨难根本无法击败他的意志。 “你不怕死吗?”拓跋泽言掀动双唇,问道。 那人似乎没听清这句话,还在愣神之时,拓跋泽言突然从身上抽出佩剑,在所有人意外之下,朝着那人刺了过去。 “殿下!”几个侍卫模样的人见拓跋泽言的剑马上就要接近那人的喉咙,惊慌地叫了起来。 若是此刻杀了此人,那好不容易抓到的线索,就要被斩断了。 那人瞳孔紧缩,终于忍不住张大嘴巴惊呼道:“我说,我说!” 剑就在距离他咽喉一公分的位置停了下来,可那剑上的剑气却还是朝着他的面上扑去,让他觉得几乎睁不开眼睛。 “地下铸件厂的背后主人到底是谁,若再迟疑,本殿的这把剑下一刻就会贯穿你的喉咙!”拓跋泽言说道,声音并不很大,神色也不凶狠,只是他的这几句话中透着一股子令人不寒而栗的寒意。 “小人真地不知道。小人只知道主子是京城里的。小人的顶头主子,我们叫他徐平。”那人连忙道,豆大的汗珠如线一般从他脑侧不断冒出来,往两侧滑去。 “其他几个人可有交代?”拓跋泽言这才放下手中还泛着寒光的剑道。 “启禀殿下,有个人也说的是这个名字——徐平。”拓跋成道。 “徐平是何人?他一般什么时候来这里,与你们见面?”拓跋泽言又盯着那人道。 “小人也不知道。他往来于京城和永州,小人听着他口音,应该是赣州人士。从他嘴里,小人只知道他背后的主子是一个极其权势熏天的人。其他的,他也从不跟小人们说了。小人们只是拿他钱财,帮他做事而已。其他事情从不打听。因为他时候,若是知道得太多,反而性命会丢得越快。”那人道。 “每次你门铸件好的东西交给他吗?怎么运走?”拓跋泽言又问道。 “每次都是放在樟木箱子里。他带着马车队来运走的。徐平很是谨慎,从来不与我们说他们到底将那些东西运往哪里去,怎么运!”那人道。 拓跋泽言盯着他,突然又挑剑指着他道:“你们做得这些东西,从不知道他们到底是用作什么地方吗?” “小人不知,小人不知。小人等原都是铁匠,有人给这么高的价钱,大家伙儿都很高兴,只管做事,从来不问。”那人道。 他生得武孔有力,手脚粗壮,一看便是平日做惯了重体力活的人。这样的人,头脑比常人简单,的确很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将他们锁上手链脚链。全部押往京城。”拓跋泽言瞥了他一眼,交代道。 这才收剑,走出了房间。 “饶命!小人什么也不知呀!”那人如梦方醒,这才知道自己恐怕是做了要掉头的事情,突然超前一扑道。 “现在才知道这是要命的事情吗?本殿自会为你等求情,只要你们如实禀报。到时候许能留下性命。”拓跋泽言丢下这句话后,便出了屋子。 待他回到自己歇息的屋里,三福已经让人摆好了膳食。 “殿下,小人已经找到了一块儿您要的东西。”三福禀手而立地道。 “还愣住做啥,还不拿出来让本殿瞧瞧!”拓跋泽言卷了卷嘴角道。 三福连忙往所睡的床榻边走去,从上面拿出一个小小的木匣子。 “殿下请看!”三福捧着木匣子走到他身边,呈給拓跋泽言看。 只见木匣子里躺着一只白底红玉的手镯,上面那一片红霞如血一样的彤红,格外令人瞩目。 拓跋泽言放下手里的筷子,拿起那木匣子中的手镯,放在手里磨蹭。 光华、冰冷、绚丽、清冷! 他仿佛能看见柳如璃若是戴上这只手镯时候的样子。 它必然能与她浑身散发出来的气质融合在一起。 “殿下,这只手镯,奴才可是好找。”三福见拓跋泽言捧在手心里赏玩得仔细,遂道。 第二百一十八章 回京 “嗯。你坐下陪着本殿一块儿用膳吧。”拓跋泽言总算将手镯重新放入了木匣子当中。 “谢殿下!”三福连忙福身道,“殿下,明日就要回程了吧!” “嗯。将抓到的那三个人带回去。这一路,估计没有来时那么快了。”拓跋泽言道。 “殿下的身子刚刚养好,又要来回奔波!”三福略有些担忧地道,“殿下又不肯坐马车,骑马可是会扯东您胸口的伤口!” “放心吧。徐大夫给的药,好得很。本殿已经恢复了。”拓跋泽言看了看三福道。 他是从七八岁就伺候在拓跋泽言身边的内侍。 两人即是主仆,又是朋友。在无外人在场的时候,三福甚至都可以数落他太不听话。 “药再好,那也抵不过一个字‘养’!”三福鼓了鼓他那张胖胖的圆脸道。 “回去了,就听你的,好好养十天半个月。”拓跋泽言忍不住掐了一下三福的胖脸儿道,“等会儿去给本殿拿笔墨纸砚,要给安平县主回信!” “等县主嫁入到逸王府,奴才就可以轻松点儿了。让县主管着殿下!”三福道。 拓跋泽言莫名地露出一丝向往,连忙再拿起筷子,吃饱了饭好给柳梦妍回信。 月上柳梢。 “殿下,您都画了好几张了。到底要画到什么时候?”三福靠在拓跋泽言画桌腿边,一边打着盹,一边嘟囔道。 原来,自从晚膳过后,拓跋泽言让他搬来笔墨纸砚开始,就一直画到现在。 画了一张又一张。 拓跋泽言总觉得不满意,重新画完,又会发觉别的不满意的地方,再重新画。 “你先去睡吧。准你不用伺候了。”拓跋泽言道,仍旧沉寂在绘画里,兴奋十足。 “殿下所画的都很好了,县主也未必觉得不好。”三福捡起被扔下来的一张画,摊开一看道。 “本殿说不好,就是不好。”拓跋泽言仍旧倔强地道。 “奴才看都很好。殿下到底觉得缺了什么嘛?”三福仍旧不解地道。 “喜悦感。本殿要她一展开这封信,就能笑出来声音来。”拓跋泽言道。 “殿下到底什么时候喜欢上县主的,奴婢都吃惊!”三福说着,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他自从八岁就开始伺候拓跋泽言,对他的个性和偏好都了如指掌,可只有一件事,他却有点不明白。 那便是拓跋泽言到底从何时开始,如此喜欢上那位并不讨喜的安平县主的。 拓跋泽言微微一愣,正欲要说什么,却又听到了从桌底传来的鼾声。 “殿下,三人已经锁好了,都进了马车!”拓跋成一身黑衣束身,对披着黑色披风的拓跋泽言禀报道。 “好,回京吧。这里的事情交给了当地的官衙。让他们查封地下铸件厂。缴获的兵器全都封存起来,以待圣上随时垂询!”拓跋泽言道。 “是,已经让人将收缴的东西装箱了。”拓跋成道,“殿下,三福公公说您的伤情?要不要坐马车?” “不必!上马!启程!”拓跋泽言一转身,跨镫上马。 三福看着自家殿下那个样子,就知道他是心里惦记着安平县主,想骑马快一些回到京城里。 见劝不住,三福也只好跟着骑马。 众人也都上马,顷刻间便如离弦的箭,朝着前面奔了出去。 一路上纵马急驶,直到跑到马儿都开始吐白沫子,这才停歇下来打尖。 三福先从临时膳房那边给拓跋泽言端了一杯热的牛乳过去。 “殿下,请用一些吧。”三福将发烫的烧杯递到正坐在一根倾倒断裂的树干上的拓跋泽言道。 他接过烧杯,突然道:“那镯子可都收好了?” “殿下放心吧。奴都收好了的。殿下觉得怎样?”三福担心地道。 “你别整天像个娘们似的,本殿没事。”拓跋泽言道。 不一会儿,带着牛肉味道的香气便从空中弥漫开来。 跑了一上午的众人都饿了,纷纷朝着临时膳炤那边围了过去。 拓跋泽言却独自一人顺着那根到底的枯木,往上走了上去。 他往远处眺望,却见前面是一个峡谷,两边都是陡峭的山峰。 “殿下,用饭了。”三福端着两个铁缸子走到枯木下,喊道。 拓跋泽言放下放在眉眼上的手,收回了远眺的目光。 “殿下,快趁热用一些吧。”三福将打来的牛肉汤和一些干粮递到拓跋泽言跟前道。 “你也去吃吧。”拓跋泽言接过他手上的东西,一下子坐在枯木上,将那两个铁缸子放在地上,这才拿起筷子吃起来。 众人用好了饭食,拓跋泽言便让三福将自己带的这些人都叫到跟前来。 “前面有个峡谷,那里山石陡峭,通道狭窄。若是在那里藏个人,指定不会被发现。等会儿,咱们过去的时候,要小心。”拓跋泽言若有所指地道。 “殿下,您是说那里有可能有伏击?”拓跋成道。 “一切小心为上。本殿相信,这几个人一定让某些人坐卧难安了。”拓跋泽言道。 从柳梦妍的信里,他已经感觉到某些人已经开始出手。 “殿下,等会儿属下押解着那几个人贩先过去。”拓跋成道。 “恩。跟本殿想得一样。咱们分批走。若是万不得已,自保为主!”拓跋泽言道。 “是!”众人齐齐抱拳道。 待收拾好了厨件,拓跋泽言让拓跋成检查了一遍后,这才又重新上马往前赶路。 他们来到了峡谷口,果然里面的那条通道比他们想象得还要狭窄。 “拓跋成,你赶着马车先过去吧。本殿随后跟上!”拓跋泽言道。 “是。属下领命!”拓跋成下马,走到马车跟前,让驾车人跟自己换了坐骑。 拓跋成驱赶着马往峡谷而去。 拓跋泽言等人停在峡谷口,观看着四拓跋的动静。 这样的天然的隘口,透着一股子神秘,让人忍不住联想山里隐藏着什么怪兽。 拓跋成一路将马车赶了进去,倒是没出什么事情。 “殿下,没什么问题!”一个侍卫一踢马肚子道。 “前进!”拓跋泽言左右提了提马缰绳,然后一踢马肚子,朝着隘口奔了进去。 众人也全都跟着冲了进去。 峡谷的长度比他们想象得长,两边都是陡如刀锋的山峰。 拓跋泽言正要说什么,就见最前面的那马儿忽然前蹄举起来,一声长鸣。 拓跋泽言马缰绳一紧。身后的几个侍卫已经冲出去了。 忽然,从石头后面闪出七八个蒙面的男子,人人都拿着刀剑,就朝着马挥砍了过来。 拓跋泽言一瞧对方的人数,心里没什么感觉,可不等他反应,又有一批刺客从另外一个方向奔了出来。 刺客是一早埋伏在此,只怕只等着拓跋泽言他们路过了。 十几个侍卫,刺客却有三十几个人。 一场混战开始了。两方兵刃相接,金鸣不绝。 拓跋泽言很快加入战局,他功夫是极好的。 很快,刺客还是占了上风,毕竟他们的人数多出了一倍。 拓跋泽言不由得面色一沉,紧接着两个刺客朝着他砍了过来。 他拦剑挡住他们的进攻,银光一闪,就和刺客们撞在一起,金鸣声震耳。 …… 远在京都的柳如璃自然想不到拓跋泽言此刻已经身陷险境之中。 柳若玉的大婚之日即可就要到了。 柳若兰也抱着满月后的儿子回到府里头来。 三房的几个姑娘们都在荣德堂,陪着长房老太太说笑。 “瑞哥儿,看四姨这里。”柳梦妍拿着一个小马驹玩偶朝着小小的婴儿摇了摇道。 长房老太太怀里的瑞哥儿已经可以扭动脖子,眼睛追看物件儿了。 他嘴里还流淌着口水,整只手放进嘴里,可眼睛却随着柳梦妍的摇晃而不停眨动。 “瑞哥儿,瑞哥儿!”满屋子的欢歌笑语。 “老太太,把孩子给兰儿吧。别把您给累着了。”柳若兰一脸富态地道。 自从生了孩子后,她仿佛性情大变,从原来的世家大小姐一下子变成了贤妻良母。 “嗯,人老了,抱不动孩子了。兰姐儿,你瞧着比上次气色好多了。”长房老太太将孩子递给了柳若兰道。 “嗯。都是托瑞哥儿的福。婆母一下子变得特别体贴,夫婿也经常过来看瑞哥儿了。”柳若兰高兴地道。 “大姐姐这是因子得福,反正比以前好了。”柳梦妍道。 “恩。你们一个个都嫁得如意,祖母就高兴了。”长房老太太拷在福禄寿纹的腰枕上,眯起眼睛道。 今日这几个姑娘里头,就柳如玉没来。因为长房老太太一直不肯见她。 柳若兰小心地道:“祖母,玉姐儿马上就要出嫁了,您就见见她嘛!” 长房老太太一贯很少不满足柳若兰的,可这次却还是不肯接话。 柳若兰朝着柳梦妍递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大婚前夕。 拓跋氏叫来柳梦妍、柳若柳、柳若珍、柳若芳等几个姊妹,对着她们说,“明日是玉姐儿的大婚之日,今晚你们都过去,陪着她好好的说说话。” 临嫁之时,自家的姐妹相陪,乃是传统。 “三妹,明日可算得偿所愿了。”柳若柳心里也不知道想什么,说道。 第二百一十九章 红茜 柳若玉所做的那件事在她看来,是颇令她不耻的。不仅如此,柳若柳心里甚至暗自有些恼怒柳若玉这么做。 毕竟柳若玉的事情若是传出去,连带着柳府的其他女孩的声誉也都会受到影响。 “二姐姐,还有各位妹妹,若玉在此给你们赔不是了。”柳若玉听柳若柳这样说,遂起身,对着在场的几个女孩福身道。 柳若珍和柳若芬不是很明白,遂面面相觑,可柳梦妍很清楚柳若柳刚刚为何那般说。 “二姐姐,明日就是三姐姐的大喜日子了。过去的事情又何必再提?提了,对二姐姐也没什么好处。”柳梦妍道。 正在这时,外头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长房老太太来了。 柳如玉已经许久未曾见到老太太了,此刻神情有些激动,上前连忙扑倒老太太脚边,抱住老太太的脚就哭了起来。 她自小就是长房老太太手心里捧着长大的。如此违逆老太太的事情,她还是第一次做。 老太太在柳若玉自投陈公博一事后,差点儿气病了,硬是不曾再见过她。 听到柳若玉哭的如此伤心,老太太的心也不好受,她摸了摸柳若玉的头,慈爱地叮嘱她说道,“以后嫁入了陈家,可跟家里面做姑娘的时候不一样,要孝顺婆婆,关爱姑嫂,今后在陈家,就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陈家公子虽然还没有功名,但是未来的事情谁又说得清楚呢。” 老太太的这一番亲切的叮嘱,便说明她是原谅柳若玉了。 柳若玉听了更加的伤心,在长房老太太面前说道:“老太太,是若玉不孝,俗话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玉儿到底在婚事上没有听老太太的话,让老太太失望了。” 听了柳若玉的一番话,长房老太太叹息一口气,接着扶着丫鬟转身走了。 柳梦妍见此连忙去扶起柳若玉,安慰着她说,“老太太这会儿来见姐姐,是希望三姐姐以后好好过日子,今后莫要惦念着家里面,惦记着她老人家。” 柳若玉扑在柳梦妍肩头哭了起来。 柳若柳听了柳若玉这哭声,还以为柳若玉这是后悔了,说:“三妹妹你自己的选择,要我说,放着好好的皇子不嫁,偏偏喜欢一个连功名都没有的陈家公子,着实不知道三妹妹是怎么想的。” 柳梦妍淡淡地扫了柳若柳一眼,说道:“二姐姐有这个时间说这话话,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的事情吧。” 柳若柳被柳如璃一句话说得红了脸,只好低着头不甘的闭了嘴。 几个人陪着柳若玉说了几句话之后,便离开各自回自己的住处。 柳梦妍扶着碧桐的手出了柳若玉的玉兰轩,一路往自己的储秀轩走。 刚走过一处拐角,突然前面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碧桐看着那人影说:“奴婢看着那人好像是揽玉轩的红茜吧,只是她手里提着什么东西,样子看起来鬼鬼祟祟的。” 柳梦妍对着碧桐说:“跟上去看看。” 红茜手里面提着一个篮子,神色慌张,急急忙忙往揽玉轩的方向走,根本就不知道后面有人跟着她。 由于她走得太过于急忙,再加上天色昏暗,只有淡淡的月光照明,她一时没看到地上凸出来的一个石头,一下子摔了一个狗啃泥巴,手的篮子也摔出去很远。 红茜感觉自己的膝盖还有手都摔疼了,只是看着四下无人,她连忙坐了起来,看着自己红肿的手轻轻地吹了吹。 就在此时,柳梦妍扶着碧桐走到了红茜的面前,看到红茜狼狈的样子,问她:“你在这里做什么?” 红茜一见来人是柳梦妍,立马起身爬了起来,向后不自觉的退了一步,挡住了柳梦妍看向篮子的视线,接着说:“奴婢这是去给五小姐拿宵夜的,只是因为天色太暗,奴婢一不小心便摔了一跤,现在宵夜也摔出去了,肯定是撒了的。” 柳梦妍淡淡地看了红茜一眼,对碧桐说,”碧桐,你过去帮红茜将篮子捡回来吧。“ 就在此时,红茜连忙摆摆手对碧桐说:“不用了,奴婢自己来就可以了,篮子里面的夜宵肯定已经撒出去了,奴婢还要回膳房去重新给小姐拿,就不劳烦四小姐还有碧桐姐姐了。” 说罢,红茜便亲自往那篮子掉落的地方走过去,慢慢地收拾着自己摔出去的篮子。 柳梦妍看着红茜自己已经在收拾了,对碧桐说,“既然红茜不需要咱们的帮忙,那我们就回去吧。红茜,你自己收拾着篮子,走路小心点儿,别又摔了五妹妹的夜宵。” 红茜听了柳梦妍的话,对着柳梦妍行了个礼,略带感激地说:“奴婢记住了,奴婢会小心的。” 柳梦妍便带着碧桐转身离开。 她们走到红茜看不见的地方之时,柳如璃对碧桐说,“你悄悄地继续跟着红茜,去看看她那篮子到底是装的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我总感觉不会是宵夜那么简单。“ 篮子里面若只是给柳若玫的夜宵,何至于红茜表现得那样慌慌张张的? 而且,她下意识的就用身子挡住篮子落地的方向,拒绝碧桐帮她收拾篮子。 碧桐点点头,转身又跟上了红茜的身影。 柳梦妍一人先回了储秀轩。 她刚刚走到门口,秋芸此时就迎了上来,说道:“姑娘,您怎么一个人回了?碧桐上哪里去了?” “我让她去办点小事儿。”柳梦妍道。 “刚刚姑娘去三姑娘那里时,门房送来一封信,说是给姑娘的。”秋芸说道。 “哪里来的信?”柳梦妍心里轻轻一动,心道:他的吧?回得这么快? 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其实她内心早就开始期盼着拓跋泽言回信。 待秋芸将那信拿来,她看到上面的落款,果然是拓跋泽言来的,一颗提着的心这才踏实落了地。 柳梦妍一想到自己在信中骂了他几句,不知道这回信一开头是不是责备自己的呢?一颗心又提了上去。 她轻轻展开信纸,映入眼帘的确是一幅画。 看着那画,柳梦妍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秋芸和云墨,芊羽看着自己主子好端端的看着信,不明白她怎么就突然笑了起来,定是那信里面有什么好笑的东西。 几人好奇,可却又不敢上前去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只能面面相觑。 原来这信里面,拓跋泽言画了一幅画,上面是他拉着一个带着纱幔斗笠的女子一块儿坐在马上。 秋芸胆子大,便问了柳梦妍一句,“姑娘这怎么突然笑了,可是那信上面有什么好笑的?” 柳梦妍这才察觉自己居然笑了,只是她嘴上又不肯承认,于是立马收敛了自己的笑容,对着她们说,“胡说什么呢?我哪里笑了?” 正在几个人还在柳梦妍究竟有没有笑的时候,碧桐从外面回来了,她的手上还提着一个布包。 当她一进屋,几个丫鬟都忍不住捂住鼻子,看着她手中的东西问,“碧桐,你这拿着是什么东西?” 柳梦妍也闻到了一股血腥味,看向碧桐手里的东西问:“碧桐,你身上怎么湿了,手里面拿着这是什么东西?” 碧桐一脸嫌弃地将那东西放在地上,对着柳梦妍说,“姑娘,你先容许我换件衣服。” 接着,碧桐忍不住跟秋芸说,“秋芸,你快去跟我找衣服给我出来换,这东西我可是下池塘捞上来的,弄的我现在身上湿哒哒的,难受死了,还有一股怪味。“ 秋芸听了,连忙出去帮碧桐打水。 碧桐此时才对柳梦妍说,“姑娘这里面的东西实在太恶心了,奴婢说不出来,您还是自己来看看吧,这样的东西我真是碰都不想碰一下,真的是太恶心了,也不知道红茜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 柳梦妍放下了手中的信,从碧纱橱里起身,走了过去。 几个丫头闻到那味道,又听了碧桐的话,倒有点不敢看那东西。 可柳梦妍的心性又是她们能够比的,地上的东西被一块锦布包裹着,但是从包裹中还是透出了浓浓的血腥味。 她蹲下去,一点点揭开那布。 随着她的动作,锦布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重,等到柳梦妍揭开最后一层布后,只见一个人类的胎盘赫然出现在眼前。 几个丫头大惊,指着那东西说,“这,这是什么东西?好像是不足月的孩子?” 柳梦妍扬起了一丝的冷笑,接着陡然从地上站起来。 秋芸忍着心里的恶心,连忙上前去将那些布又盖上了。 “姑娘,五小姐要这种东西做什么?”碧桐道。 她们不知道,柳梦妍心里对这些阴私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上一世她当了八年的贤王妃,在贤王的后宅中见过了不少的事情。 其中就有姬妾为保持自己的容颜,增加自己的美貌,能够获得男子的喜爱,所以就专门让人收买这种未足月就落产的人类胎盘,俗称紫河车,天天吃这种东西,据说是吃了这种东西,能够让人容颜永不衰老。 “有些人将这东西当做燕窝服用,据说能够使容貌更加妍丽美貌。”柳梦妍道。 第二百二十章 紫河车 几个丫鬟脸上惊恐万分,她们从未曾听过这么恶心的事情。 碧桐捂着自己的嘴巴,摆摆手说:“姑娘,这种东西我看着都要吐了,怎么还会有人想要吃这种东西?真没有想到五姑娘居然会吃这种东西。” 柳梦妍突然想起上一世,柳若玫被自己从太子府接出来时,的确是长得越来越美。 她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柳若玫比现在的柳若玫还要美,恐怕她从现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在吃这种东西了。 “碧桐,你将那东西拿出去偷偷埋了吧。”柳梦妍也觉得恶心难忍,遂道 碧桐有些不愿意,犹豫了半会儿对柳梦妍说:“姑娘,既然五小姐都能够做出这种事情来,奴婢觉得不如把这件事情直接禀告给老爷,也让老爷知道知道五姑娘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柳梦妍摇摇头说:“碧桐,没用的,这东西对于我那个爹爹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影响,柳若玫吃这种东西,也是指望着自己能够变得越来越美貌,以后能够争得太子的宠爱。爹爹知道了,还会夸柳若玫,毕竟能得到太子的宠爱,他才有升官发财的希望。” 说不定,他还会鼓励柳若玫应该多吃点儿,以后能够好好的迷惑太子。 “是,奴婢这就出去埋了。”碧桐虽然还是有些不情愿,可她对柳梦妍的话从来都是言听计从。 一只手提着那东西,另一只手拿着一把小铲子,碧桐走出去后,一时不知道往哪里埋这东西。 想了想,她突然在黑夜里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遂往黑暗里去了。 揽玉轩里。 柳若玫正在骂着红茜,“你陪我的紫河车?你以为那东西这么好弄的,居然把它扔进了池塘里面?” 红茜哭丧着脸说:“奴婢也是逼不得已,是四姑娘的丫鬟碧桐非要过来看,奴婢怕姑娘的事情被暴露,所以只好将那东西扔进了池塘里去了。” 柳若玫听到红茜说碧桐看到了,于是质问红茜道,”那东西可被碧桐看见了?” 红茜摇摇头说:”没有,那东西被奴婢扔进池塘里面了。“ 话音刚落,柳若玫气得又打了红茜一巴掌。 红茜捂着自己的嘴巴低垂着头,眼睛里面满是泪水,只是还没有流出来。 弄琴见柳若玫真的气坏了,赶紧上前来将红茜推出去,也跟着说她:“真是个蠢笨的丫头,这样的小事情都做不好,姑娘要你有什么用?还留在这里惹姑娘生气,还不赶紧走。” 红茜被推出去后,弄琴赶紧倒了杯茶,劝柳若玫说:“姑娘喝杯茶消消气,今儿晚上,姑娘不是还要跟顾姨娘去三老太太那边吗?时间就快要到了,您不要为了那个贱婢误了时间。” 柳若玫一听弄琴此话觉得在理,三老太太可是有正事的,那个贱婢她随时回来随时都能够收拾了。 想着,柳若玫这才让弄琴给自己披好了衣裳,带着她一块儿朝着荣禧堂走去。 天色昏暗,此刻柳府的人都在二房准备着明日的婚宴,荣禧堂这里却显得异常冷清,几乎看不到人,大晚上的,更是显得有几分阴森。 顾氏正站在门前等候着柳若玫,见她姗姗来迟了,这才说:”你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晚?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柳若玫提起来这件事情就没有好气的说,“还不是红茜那个贱婢。居然把女儿的紫河车给弄丢了,都气死我了,女儿教训了她几下,这才误了时间。” 顾氏摆了摆手说,“算了算了,丢了就丢了吧,正事重要。” 说着,顾氏就让她的丫鬟画眉去敲门,过了一会儿,一个老妈妈走了过来打开了门,此人正是秋妈妈,看到来人是柳若玫还有顾氏,连忙就把她们两个人给放了进去了。 两人随着秋妈妈走进荣禧堂,里面早已不是原来的样子,四处落叶灰尘,无人打扫,屋子里面更是冷冷清清的,哪里像曾经的荣禧堂。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面根本就没有人住了一样的。 此时三老太太正坐在堂屋里。 她面前放着一张桌子,上面全都是一格格的香灰,老太太正在调着香粉。 柳若玫扮作一脸天真得走近几步,“祖母,白云寺发生那事后,您的香薰她们全都扔了,您还挑这些劳什子做什么?” 提到白云寺,三老太太浑浊的眼底掠过一道狠厉。但很快,面上又恢复沉如古井的神色。 柳若玫知道三老太太心里有刺,又道:“小心伤着眼睛。” “伤着眼睛?”三老太太手里一顿,眯眼定定凝视着柳若玫,“我老婆子连心都被伤了,还再乎这双眼睛。” 说着埋下头继续调制着手里的香粉,声音幽幽,“何况如今被关在这里,不见天日,与世隔绝,倘若不是制香,我老婆子早如有些人的愿作古西去了。” “祖母,那您定要长命百岁,福寿安康,好好养着眼睛,亲眼看着那些人一天天生不如死,后悔莫及得跪在您跟前请罪求饶!” “是啊,老太太。” 见柳若玫说完,三老太太还是半点反应没有,顾姨娘等不及得开口:“咱们玫儿日后定能嫁进天子府邸,到那时候,老爷肯定指望着咱们玫儿在太子爷面前多多美言。届时时机一到,妾身一定帮您求情,不看僧面看佛面,老爷看在咱们玫儿的面子上,兴许就能恢复这荣禧堂以前的用度。” 顾姨娘说着眼前甚至已经浮现起,日后她的玫儿披金戴银,坐在太子爷身边享受无上荣光的画面。 三老太太怪笑一声,打断顾姨娘的白日做梦:“话还是别说得太满。” “老太太,我这话哪里就说满了?您瞧瞧,咱们玫儿,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段儿有身段儿,有哪点比不上外面那些小姐。就府中这么多姊妹,咱们玫儿都是数一的漂亮。” 三老太太没吱声,抬起眼皮觑向站在身前的小姑娘。她吃过的盐比顾姨娘吃过的米多,自然一眼就看出来柳家这么多孙女里,柳若玫的姿色算不错。 可惜,也仅仅是不错。 就算撇开出身,跟那些世家公侯将相的小姐比,眼界、谈吐、规矩、礼节……样样差得都不是一星半点。 要凭这张漂亮脸蛋嫁进天子府,无疑如镜花水月,没有多少胜算。 眼下三老太太没有出言点破,只是这两人尚且对她还有用。而且未来之事,又岂有说准之理。 “玫儿是个不错的。” 能得三老太太一句好,顾姨娘跟柳若玫难掩意得相视一笑,母女心里暗暗都觉得进天子府,只是迟早问题。 三老太太目光如炬,自然捕捉到这对母女眼底的高兴。 真是个蠢的,连她四两拨千斤的话都听不出来,三老太太不屑的同时,暂时又只能压下鄙夷。 眼下她能用的只剩下这对母女,就算荣禧堂出不去,她也要搅乱府中的后院。 “我老婆子这辈子该享受的已经享受过了,该有的体面曾经也有过,等有朝一日玫儿飞上枝头,与天家结亲,我便了无心愿了。至于恢复荣禧堂以前的用度,不用,我也不对那个逆子抱有希望。” “老爷只是一时糊涂,他总会有想明白的一天,至少多派些人来伺候您。”顾姨娘听出三老太太话中有气,试探道。 “他不会的。” 三老太太嗤笑一声,侧目瞥了眼顾氏跟柳若玫,“那个逆子早把我抛诸脑后,忘得干干净净了。呵呵,如今他只认荣德堂那个生下他的老婆子。我被关在这里,不得踏出荣禧堂一步,肯定是荣德堂那个老不死的,指示他,要我余生自生自灭,受尽折辱而死!” 顾姨娘见三老太太突然如此激动,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可看着屋里四拓跋落败不堪,摆件寥寥无几的样子,有些话只能硬生生堆着僵硬的笑容道: “老太太,您别灰心,三爷由您一手养大。养恩大过生恩,荣德堂那位越不过您。” “荣德堂已经骑到我老婆子头上了,你说越不过?” 三老太太说着又是一阵嗤笑:“你跟了那个逆子这么多年,身为枕边人,难道还不了解柳三爷么?养恩、生恩,这些在他眼里算什么!那个逆子决不可能为恩情所动,把利益放到一边!” 顾姨娘想说些什么,嘴皮子磨了磨,不待张嘴便被三老太太嗤笑得抬手打断:“行了,那个逆子我是看清了,半点不顾念曾经的抚养之恩,必是荣德堂那个老婆子耍了什么手段。如今柳家大房二房没有成器的,想必十之八九,是那个老不死的为了拉拢老三,让老二许了什么好处,这才令老三彻底跟我翻脸。” “呵,想我老婆子苦心经营半生,临到安享晚年之际,却落得为他人作嫁衣的下场。” 她心里倒有几分后悔,自己半生为了顾氏谋夺三房的正室之位,费尽心血,可最后顾氏的心机却没什么长进,害得自己困在这里,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第二百二十一章 埋她院子了 当柳三爷对她说出那些话后,倒叫三老太太后悔起来,当初怎么不直接毒死她算了! 因怕惹出大事,她那日只是气不过才在长房老太太身上撒气,让人吃点苦头而已。可这会想想,若能早早毒死了,岂非一了百了!实在是没有见效那么快的东西,若不然她恨不得立刻挖一勺香粉塞进长房老太太嘴里去。 三老太太目光幽幽得盯着摇曳的烛火,“反正我老婆子这一辈子就待在这里了,只不过绝不会放过害我落到这个地步的那对母女。” “祖母,明日柳若玉就要嫁了。”柳若玫道,“可我们还没找到替您出这口恶气的法子!” 三老太太这才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侧目道:“时机不是来了么!你们若是真想替我出气,就将那东西下在她酒中。” “姑母,明日人多手杂,如何才能下到她酒里?”顾氏道。 “正是人多手杂,反而才是动手的好时机。玫儿,你明日一定要坐在她身边,待她不注意的时候,将药粉倒入她酒中。”三老太太道。 “祖母,玫儿一定要让她付出惨重的代价。”柳若玫点点头道。 只要她一想到柳梦妍嫁的六皇子为正妃,她嫁给太子为庶妃,心上就像被人刺上了一根刺一般。 “日后,你们也不要多来了。省得被人看见。”三老太太道。 “姑母,待玫儿嫁入太子府,三爷一定为倚重玫儿的。到时候,玫儿再借机替您老人家求情。”顾氏连忙道。 “我老婆子安静地待在这里,反倒是比以前要舒坦多了。至少顾家不再来人了。”三老太太突然露出一丝颓废道。 这些年来,她被顾家人敲骨吸髓,面皮上的皮肤已经松弛下来,显出老态。 她平日强横,可唯独面向顾家人时,软弱得很。 若是让她知道定国公老夫人姚氏暗地里不知道给了顾家人多少银子,让他们寻三老太太的晦气,非得气死不可。 “老太太,我们先回去了。您就等着好消息吧。”顾氏拉着柳若玫福了一下,这才出去了。 且说碧桐埋好了,便这才回到储秀轩。 柳梦妍已经有着秋芸和云墨伺候着洗漱上了床,不过并没有睡。 “姑娘,奴婢回来了。”碧桐进了屋里,给她禀报一声道。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柳梦妍道。 “奴婢将那东西埋到了一个好地方去了。”碧桐道,神色里透着古怪。 柳梦妍一眼看出这个丫头心里分明藏着什么憋不住的事情。 “若是不说,你今晚肯定睡不着!”柳梦妍笑道。 “还是姑娘懂奴婢。奴婢将那东西埋到了揽玉轩里。”碧桐一咕噜道。 “埋到了她院子里?你怎么想起?”柳梦妍的确被碧桐这句话惊得一下子从靠枕上坐了起来。 “本来就是她的东西。奴婢只不过还了回去!”碧桐朝着柳梦妍吐了一下舌头道。 “埋了就埋了,你且快些去浆洗一下。此事不要再对旁人提及。秋芸她们几个胆子小。”柳梦妍嘱咐道。 “姑娘放心吧。奴婢下去了。”碧桐道。 柳梦妍想着碧桐的这神来一笔,心想着,或许可以借此事撕开柳若玫面上的假面具。 正在这时,秋芸进来正与问问她要不要剪了灯烛安歇,恰好看到她脸上的神色,不由得愣住了。 许是柳梦妍从未露出这样的表情,冷静白净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如古潭一般幽静的眼波让人一看就陷了进去似的。 “姑娘,该睡了!”秋芸道,声音中甚至都带了几分胆怯。 这也怪不得她,刚刚柳梦妍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冷冽严厉的气场,是八年贤王妃所练就的。 可偏偏她此刻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女,故此让秋芸觉得自己姑娘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好,剪了灯烛吧!”柳梦妍顿时收了心底的恨意,对着目瞪口呆的秋芸微微一笑道。 她笑的时候,嘴两边有两个浅浅的小窝,并不似酒窝,可也十分可爱。 秋芸见柳梦妍恢复正常,这才将她屋里的灯烛剪了去,屋子一下子暗了下去。 翌日。 柳府一大早便开始张灯结彩,毕竟是柳二爷的嫡女出嫁,整个柳府都动了起来。 柳梦妍等众位未出阁的女孩与三房的主母以及姨娘此刻都在二房柳若玉的屋里,看着拓跋氏为她盘发。 “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拓跋氏嘴里念念有词地道。 柳若玉已经换好了吉服,大红的嫁衣上绣着鸳鸯戏水的吉祥图案。整套的黄金头面就摆在梳妆台上。 她眼里含着泪水,想起自己的忤逆爹娘的行为,一时之间竟有些不是滋味。 “玉姐儿,此刻别哭了。今日可是你的好日子,而且那陈家公子又是你自己选的人,应该高兴呀!”吴氏站在一旁奚落道。 她可没少跟柳大爷埋怨柳若玉,虽然那件事被瞒了下去,并没有透出去。可是吴氏本就是那种无理还有闹上几分的人。 再加上柳若柳的亲事一直不顺利,她便将这份不顺怪到了柳若玉头上。 “大嫂,今日玉姐儿出嫁,自然是要哭的。俗话说,哭得越凶,以后的日子就过得越好。”朱氏出言道。 拓跋氏心知吴氏是为了柳若玉那件事而心存不满,自己心里也有点没底气,所以刚刚吴氏那般说的,她不好回过去。 再者,今日柳若玉出嫁,她也不好与人争长短。 朱氏这时候出言相助,拓跋氏心里感激得很。 “是吗?那三弟妹不久之后,可要嫁两女了。这眼泪岂不是要流干了?”吴氏仍旧不罢休地道。 “那是自然,只是我还有泪可流,不像有人,想流,可没机会不是!”朱氏难得嘴毒一回,尽把个吴氏说得哑口无言了。 “二伯母,头发梳理好了,盖给三姐姐戴头面,铺盖头了。”柳梦妍对拓跋氏道。 吴氏像是被人甩了一巴掌似的,再想说什么,自然也不好出言了。 拓跋氏亲自为柳若玉戴上了黄金头面,又亲自为她铺上了红盖头。 这就算礼成了。 前厅里,柳二爷虽然是嫁女的家主,可他到底是不满意这桩亲事的,此刻便没心思在前面去迎客。 柳大爷和柳三爷被长房老太太嘱托,顶替他出来迎客。 因为柳若玉嫁得不如柳二爷的“意”,故此这次请来的宾客多半也只是自家的亲戚和同僚。 正在这时,一辆规格极高的马车停在了柳府门口。 待马车帘被撩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正是当朝三皇子拓跋烨寰。 只见他一身锦袍,走下来时,气质卓然,玉树临风。 柳大爷对他并不熟悉,只知道肯定是什么贵人。柳二爷不在门口,柳三爷一看是他,立刻小跑着迎了上去。 “下官给三皇子殿下请安!”柳三爷连忙作揖躬身道。 “柳大人,免礼,免礼。本殿今日是特意来给左督大人恭贺的。他嫁女,怎么也不知会一下?”三皇子拓跋烨寰道。 “二哥最近忙得头晕目眩,只怕一时疏忽了,还请三皇子殿下宽恕。”柳三爷连忙道。 正在这时,柳二爷终于出来了。 他拱手朝着三皇子,脸上竟然是一片焦虑之色。 他本想将嫡女嫁的人就是这位三皇子,可如今阴差阳错,闹成这般结果,真是令他五内俱焚。 “太傅大人,左督大人,本殿来给你贺喜了!”拓跋烨寰话里带刺地道。 “三皇子殿下,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殿下能来,让下官无地自容。”柳二爷焦虑地道。 他明明没有邀请天家的人,甚至都没有将柳若玉要出嫁的消息透出去,怎么一向傲娇的三皇子还亲自来了? 即便是太子,也只是派人送了贺礼聊表心意。毕竟柳二爷可是太子太傅。 “太傅大人好像不高兴?”拓跋烨寰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但却少有地和气地道。 “殿下这说得是哪里的话。只是下官有失于殿下,心里惭愧得很,惭愧得很。”柳二爷拱手低垂下头道。 “太傅大人,过去的事情休要再提。今日本殿就是来喝太傅大人千金的喜酒的。”拓跋烨寰一把抓住柳二爷的手道。 柳二爷不敢不应,连忙带着三皇子往里走。 “这位三皇子怎么来了?按说他应该是最气老二的吧?”柳大爷终于忍不住问道。 “二哥现在心里可是像打翻了酱油醋的瓶子,五味杂陈吧。”柳三爷道。 “还是三弟的丫头嫁得好。一个是六皇子正妃,一个是太子庶妃。”柳大爷忍不住拍起柳三爷的马屁道。 以往,他可是从未看得上三房的,因为他们之间隔得年岁大,再加上自小不在一个屋里长大,并无多少兄弟亲情。 “大哥的运哥儿这次中了第吧。”柳三爷心里舒坦极了,便问了这么一句。 “哎,你大侄子还有待提携呢。如今不过是个举人,上头怎么安排,还不知道。”柳大爷提起儿子,很是骄傲地道。 第二百二十二章 突然示好 原来,他的长子柳鹏运在春闱当中及第了。这件事很是让他高兴了一阵子。 “有二哥在,大哥无需操心了。”柳三爷揶揄道。 “你休要提他。直到现在,还不给我一个准话儿。”柳大爷忍不住抱怨了起来。 “大哥莫要着急。二哥这不是还在忙着玉姐儿的亲事嘛。”柳三爷淡淡地道。 “他有什么好忙的。都是拓跋氏在操持。我看他是不肯尽力,他还有个衡哥儿呢!”柳大爷愤愤地道。 远处传来一阵吹吹打打的声音,迎亲的队伍来了。 即便柳二爷再不情愿,他此刻也不得不笑脸相迎前来结亲的陈家。 柳梦妍和柳若柳一左一右将一身红装的柳若玉搀扶到了前厅。 新人在喜娘的带领下给柳二爷和拓跋氏行跪拜礼、敬茶、听训云云。 柳梦妍站在众人当中却一直在留心观察着被柳二爷封为上宾的三皇子拓跋烨寰。 直到现在拓跋峰都没有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发生在蒋府外面的刺杀到底是不是三皇子所为。 可柳梦妍觉得,没有其他人能在那个时候行刺。 礼毕之后,一对新人辞别父母,在家里众位姐妹兄弟的护送下出了柳府。 柳梦妍站在朱氏身边,默默地看着柳若玉由着丫鬟喜娘搀扶着进了花轿。 她在心底默默地喊道:三姐姐,好好过你的日子吧! 柳梦妍忍不住朝着柳府对面的那间院子看了过去。 那厢,拓跋峰和拓跋全此刻也通过窗户举着单眼狼镜看着柳府这边吹吹打打的热闹,以及台阶上的柳梦妍。 “峰,今日柳府杂人多,咱们应该近身保护县主才是。”拓跋全道。 “殿下说了,她身边有人护着。咱们只负责县主出了柳府的安全。”拓跋峰冷硬的脸部此刻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柳府门口的热闹。 “那你能看得出来,柳府门口站立的那些家丁当中,哪几个是保护县主的?”拓跋全在人群里开始寻找。 “一个在县主身后站着,另一个在另一侧,看着往来的客人。”拓跋峰瞥了一眼拓跋全道,那眼色的意味是:亏你还是殿下的暗卫,怎么连这个都看不出来! 拓跋全这才定睛去看柳梦妍身后的那个人,果然见他与旁人不同,绝不只是个简单的家丁。 “走吧,咱们进柳府!”拓跋峰突然放下单眼狼镜道。 “你刚刚不是说咱们只负责柳府之外的吗?”拓跋全一脸的不理解。 “今日三皇子来了。我怕县主身边的几个人护不住。他可是对县主动过手了的!”拓跋峰白了拓跋全一眼道。 那厢,送亲的队伍已经走远,众人皆都回了二房正厅,按着位分座次入席喝喜酒。 三皇子殿下自然与柳二爷、柳大爷等人一桌。 柳梦妍领着未出阁的女眷坐在另一桌。 这时,柳若玫从人群里挤了过去,挨着柳梦妍坐了下去。 她这一举动,让柳梦妍分外意外,两人心知肚明,早就翻了脸,平日见着面,不到非说不可的时候,绝不会多话。 “五妹妹不如去那边帮忙二婶招待招待女眷,又何必挤到这里来?”柳梦妍莞尔一笑道。 “四姐姐,其实我们姐妹相处的时候不过了。不过多时,妹妹我也要入太子府,到时候再难与姐姐们相见。不如今日,借着三姐姐的喜酒,我们好好共饮几杯,可好?”柳若玫一副姊妹情深地道。 反常既妖! 看着柳若玫这张分外美丽的笑脸,柳梦妍又岂会不知她面具下的阴险恶毒的那张脸呢! “妹妹既然如此说,那便坐下吧!”柳梦妍应了一句,遂不再多言。 “妍儿!”郭玉琪从人群里也走到了她这一桌。 “玉琪,过来坐吧!”柳梦妍招呼着闺蜜郭玉琪,坐到了她的另一边。 她也不理会柳若玫,只是扭过头与郭玉琪说着悄悄话。 “妍儿,我大哥也来了。他都不好意思见你。不过大哥托我,跟你道歉。”郭玉琪跟柳梦妍咬耳朵道。 “玉琪,我与郭大哥的事情,其实也不能完全怪他。可能我们是有缘无分吧,反正今生只能做好朋友。”柳梦妍淡然一笑道。 她又如何不知道郭子韬所面临的困境:郭府的未来,郭母的不允,哪一项都可以令他裹足不前。 “妍儿,我觉得大哥对不住你。这一杯咱们喝了,玉琪跟他向你赔罪了。”郭玉琪见她说得坦荡,心里越发觉得是自家兄长对不起人家。 “喝酒可以,但不是赔罪。玉琪,我真地不怪你大哥。”柳梦妍嫣然一笑,轻轻端起面前的酒杯道。 不知怎的,柳梦妍越是表现得如此,郭玉琪便越发觉得对不起柳梦妍。 哐当! 一声瓷器撞地的声音陡然炸起,众人基本上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大跳,纷纷看向了那边。 “你这个死丫头!怎么端的菜!”一个气愤的声音突然从领桌传了过来,说话者正是顾姨娘。 端菜的丫鬟被她这样一吼,再加上此时几房的老爷,长房老太太都在,遂急得一脸是泪地抬起头,一看到顾姨娘站在跟前,立刻快速用袖子抹掉了眼泪:“奴婢刚刚好像被人绊了一下,这才……” “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还找借口?”顾姨娘一把推搡了那个丫头一下。 正在这时,柳若玫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悄悄拧开上面的瓶塞,然后往柳梦妍的酒杯里撒了撒。 众人的目光都放在那丫鬟和顾氏身上,谁也未曾留意到柳若玫的这个小动作。 那厢,顾氏骂了几句后,便对那丫头道:“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收拾了!” 拓跋氏、朱氏等连忙安慰宾客,众人这才将目光收了回去,继续吃喜酒。 “四姐姐,妹妹敬你一杯。”柳若玫端起自己的酒杯,突然对着身边的柳梦妍道。 柳梦妍这才回过头看了她一眼,虽然知道这个柳若玫有古怪,可一时又看不知道她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四姐姐,然道你连一杯酒都不肯与玫儿喝吗?”柳若玫一副柔柔弱弱的神色,眼里竟然起了一层氤氲,不知道的还以为柳梦妍是欺负了她什么似的。 柳梦妍冷眼瞧着她那副惺惺作态的柔弱,心里着实厌恶,遂端起酒杯,道:“一杯酒而已,五妹妹可莫要在三姐姐的好日子里掉金豆子!晦气!” 众位世家小姐觉得柳梦妍这话说得在理,哪里有在自家姐妹的喜宴上哭哭啼啼的。 柳若玫一贯喜欢以柔弱来装可怜,可现在这幅我见犹怜的神态着实令人不喜,遂收了脸上的神色,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 柳梦妍见她喝了,遂准备也喝一点应付过去。 “姑娘!”碧桐这时从一旁走了过来,附嘴在柳梦妍的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话。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柳梦妍听完碧桐的耳语后,便缓缓放下了手里的酒杯。 “玫儿已经喝了杯中的酒了,四姐姐还在等什么?”柳荣玫道,“我知道四姐姐一直以来,对玫儿多有误会。今日,玫儿就是借着三姐姐的好日子,想与四姐姐和好。不管以往发生了什么,玫儿就以这一杯酒跟四姐姐道歉。不管玫儿做了什么事情令四姐姐生气,玫儿在此给你道歉了。” 她这一番听起来态度坦诚,若是柳梦妍不喝此酒,反倒显得她气量狭小,斤斤计较。 柳梦妍却神色平静地看着她,嘴角微微扬起一点点笑容道:“五妹妹,不是我不愿意喝,而是我不能饮酒,只要一饮酒,就浑身起红疙瘩。不如这样,你代我饮下这杯酒,咱们姐妹就此冰释前嫌,重归于好。” 柳若玫被这句话堵得不知如何应对,可众人也都还在等着她的答复。 “五姑娘,刚刚不是你一直追着妍儿喝酒吗?怎么,连一杯酒都不敢代喝,还说什么重归于好呢?”郭玉琪也在一旁道。 “四姐姐什么时候喝酒会起红疙瘩了?”柳若玫被逼得无奈,只好这样问道。 “就在刚刚不久之前。”柳梦妍眨巴眨巴眼睛道。 “……”柳若玫一时委屈地又差点儿要落泪,柳梦妍这样子分明是不肯给她半分颜面嘛! 看着她一脸恼恨,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的样子,柳梦妍这才道:“五妹妹一杯酒都不愿意替我喝,那就算了吧。” 说完这些话,她便扭过头去,跟郭玉琪咬了咬耳朵,再不理会柳若玫了。 柳若玫见柳如璃不肯喝酒,偷偷朝着顾氏那边看了看,遂起身借口入恭,出去了堂屋。 柳如璃见她出去了,遂也借口入恭,起身跟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后花园的入口。 “柳若玫!”柳梦妍在其身后扬声喊道。 柳若玫许是没料到柳梦妍会跟着她出来,遂转身就看到她正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你……”柳若玫正欲开口,可柳梦妍却狠狠朝着她的左脸打了一巴掌过来。 啊~ 两人的丫鬟俱都被柳如璃这个举动镇住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试探 “你,你凭什么打我!”柳若玫捂着自己的左脸道。 “因为刚刚那杯酒。柳若玫,今日是玉姐姐大喜的日子,我才不跟你闹到长房老太太那里。不过,我小账本都记着呢!”柳梦妍死死地盯着柳若玫道。 她平日总是一副大家闺秀的闲适模样,嫌少露出这般狠厉的样子,把个柳若玫震得僵立在当场无法动弹。 柳梦妍遂扶着碧桐的手越过她们往前去了。 “姑娘,就该去长房老太太那里揭发她的恶行。若不是拓跋侍卫,您就喝了那杯酒了。”碧桐纷纷地道。 “现在咱们还不知她到底在酒里下了什么,而且今日又是玉姐姐的好日子,不想让外人看笑话。”柳梦妍道。 “这拓跋侍卫到底藏身在哪里,奴婢还特意四处看了看,连个影子都没瞧见。”碧桐又忍不住四处张望起来道。 “他若是不想叫你瞧见,你是绝对瞧不见的。走吧,还是回去前厅。”柳梦妍道。 她知道暗卫的本事,他们能藏身于无形,叫人琢磨不透他们的行踪。 朱海朱松他们几个虽然也是三舅舅选出来的,可跟暗卫相比,那还是差了一些。 “姑娘,若不然让拓跋侍卫去查查五姑娘到底在您的酒里下了什么?”碧桐道。 “那你去对面的府邸给他们留一个口信,就说今晚到储秀轩来见。”柳梦妍道。 相对于柳若玫,她更害怕的是三皇子拓跋烨寰会做些什么!毕竟那晚在蒋府外面的刺杀还历历在目。 她有一种直觉,今日这位三皇子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县主~”三皇子却正在这时,朝着她迎面而来。 “殿下!”柳梦妍盈盈一拜,心道:怎么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听说,县主那日从蒋府出去后,遇到行刺的贼人了?”拓跋烨寰一副关心之至的表情道。 看着他装作一副根本与他无关的神情,柳梦妍心里冷笑一声遂道:“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山野毛贼,叫六皇子殿下的护卫杀了两个,又跑了两个。此事梦妍都快忘记了,不是殿下提及,梦妍都记不起来了。” 看着她如平静的湖水一般的脸色,以及散漫的口气,拓跋烨寰暗自握紧了广袖里的手。 “本殿听说县主险遭暗杀,担心得很。说起来,多亏县主找来那位徐大夫,才查出曾外祖母乃是被噎死!否则外祖母可是要说不清了。”拓跋烨寰端着一张无比陈恳的态度道。 反常得很! 柳梦妍了解这位三皇子,可是数位皇子当中最自命不凡、桀骜嚣张的。 可从刚刚他突然出现,到现在说的每一句话,总觉得有一丝不同寻常的讨好。 “蒋老夫人对梦妍慈爱有加,当日还曾赠于梦妍一枚玉戒指。她老人家却在当日被一枚小小的酸枣糕卡在气管中仙逝。梦妍每每思此,就觉得生生为老夫人惋惜。”柳梦妍也端起一张无懈可击得体端庄的面容道。 “是呀,曾外祖母仙游,本殿与外祖母都很遗憾。不过本殿更加不安的到底是什么人在那个时候去刺杀县主?此事本殿还得细细查究,给县主一个交代。”拓跋烨寰说得振振有词地道。 “多谢三皇子殿下!那梦妍就等着殿下的好消息。”柳如璃道。 两人互相又是一礼,便各自走开去。 且说柳若玫并没有走开,而是躲在一旁看到了三皇子与柳梦妍在那里说了好半天的话,可她却没听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若玫给三皇子殿下请安!”柳若玫突然从一旁闪身出来,对着走过来的拓跋烨寰道。 她这么一出来,倒还真是把他吓了一跳。 “原来是五姑娘!”拓跋烨寰定睛一瞧,瞬间恢复了往日的那种天皇贵胄,疏离霸气的神态。 刚刚在柳梦妍面前,他虽然的确是有意讨好接近,可那个女人让他有种惧怕,尽管这种感觉他不愿意承认。 “殿下,玫儿每次见到殿下,心就不由自主地难受……”柳若玫一副我见犹怜,楚楚动人的模样道。 “五姑娘马上就要入太子哥哥府邸做庶妃。此时还说此等话,不觉得……”拓跋烨寰淡淡地道。 “并不是玫儿愿意的。殿下明明也曾答应过玫儿,要纳玫儿为庶妃的。”柳若玫旋即欲泣,柔柔弱弱地道。 此话倒也不假,拓跋烨寰在定国公府的确曾经跟柳若玫说过此等话。 “五姑娘,本殿刚刚在那里喝多了一点儿,想在你家花园里四处转转。不知五姑娘能否为本殿带路?”拓跋烨寰突然一改口气道。 “当然。玫儿求之不得!”柳若玫见他神色柔和下来,立刻道。 “本殿听说柳府当中景致最好的地方乃是老太太的花园。不知在哪里,能否前去观赏观赏?”拓跋烨寰垂目看着柳若玫道。 若她不是被指给了太子做庶妃,像这等样貌的,他还真是喜欢的。 “好,玫儿带三殿下去看看。那地方不好找,是长房老太太所住的地方,平日连我们都不能轻易去的呢。”柳若玫道,心中却有些诧异,虽然荣德堂前面的花园的确是柳府景致最好的地方,可与宫里头的御花园相比,那还是差了很多的。三皇子连御花园都时常见,又岂会对长房老太太的花园感兴趣呢? 拓跋烨寰便由着柳若玫一路往长房老太太的荣德堂去了。 “看着五姑娘如此佳人,只可惜不日就要成为本殿那太子哥哥的庶妃了,本殿心里甚为难过。”他一边说,一边道。 柳若玫一贯就很是自负自己的容貌,甚至觉得这府里头的众位姐妹都不如她,此刻见一向高高在上,桀骜豪贵的三皇子都对自己表达爱慕之情,虚荣心可是好好地满足了一下。 “玫儿心中也对三皇子殿下念念难忘,只可惜皇命难为。”柳若玫羞答答地瞟了拓跋烨寰一眼道。 两人走到一处假山的下面,柳若玫遂带着他往里走,边走边说:“从这里过去,有一条近路。殿下,里面有些黑,当心脚下。” 拓跋烨寰刚一脚踏入假山里,便从柳若玫身后一把抱住了她:“五姑娘,既然你对本殿也是真心爱慕,本殿也对你很是思念,不如咱们先好好解一解相思之情。” 柳若玫一颗春心荡漾了一下,不过她知道若是自己失身于拓跋烨寰,太子那边不好交代,遂道:“三皇子殿下,不可,绝对不可。玫儿可是太子的庶妃,以后可是三皇子的嫂嫂。” “可五姑娘刚刚分明对本殿说,对本殿爱慕已久。”拓跋烨寰逼近她的脖颈道。 “玫儿会将三皇子殿下放在心里。期盼三皇子殿下也将玫儿放在心里。”柳若玫躲闪着拓跋烨寰道。 “哼,本殿可不会只将你放在心里。你放心,本殿心里有数,不会让你失身。到时候你入太子府之时,依然还是完璧之身。”拓跋烨寰心猿意马地道。 柳若玫一心想为自己多谋一条路,见他如此说,遂也就半推半就。两人在假山里耳鬓厮磨了好一阵子,这才各自整顿好了衣衫出了那假山。 柳若玫将拓跋烨寰带到荣德堂前面的那片花园,瞟了瞟他道:“殿下,这里就是。” “你家老太爷和老太太可是会选地方,这里果然是柳府景致最好的地方。”拓跋烨寰一把扶在柳若玫的腰上,捏了一把道。 “殿下~”柳若玫娇呼一声,钻入拓跋烨寰的怀里。 那厢,柳梦妍本是准备回前厅里,可郭子韬的突然出现,令她只好停下来,避开人,与他站在一片水榭台里说话。 “妍儿,没想到皇上会将你赐婚六皇子!”郭子韬一脸失落地道。 “子韬哥哥,梦妍心里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事已至此,这件事也无需再提了。”柳梦妍道。 “妍儿,我对不住你。”郭子韬却以为柳梦妍是对自己失望透顶,一脸疼惜地道。 “子韬哥哥,其实你也无需道歉。子韬哥哥并没有做错什么,反而是梦妍觉得之前太为难子韬哥哥了。是梦妍没有替子韬哥哥着想,没有替郭家着想。”柳梦妍真诚地道。 从蒋家门口那场刺杀开始,她便发觉这一世或许更加凶险万分。 虽然她重生了,可以预先知道很多事情,可是正因为她与上一世不同了,那么这一世很多的人很多事也都会不一样了。 看着郭子韬一脸愧疚的样子,柳梦妍甚至有些庆幸,没有将他卷入进来。 上一世,他死在自己的怀里,便让柳梦妍愧疚一世;这一世,她真地希望郭子韬不要为自己而死,郭玉琪也不要与自己生分诀别。 “妍儿,你这么说,我心里越发难过!我更情愿你打我几下,骂我几下!”郭子韬显然还沉寂在失去与柳梦妍相守一生一世的机会的懊悔当中。 他突然一把抓起柳梦妍的手,动情地道:“妍儿,你根本不了解那位六皇子。你是不情愿嫁给他的,对不对?” 第二百二十四章 隔阂已生 柳梦妍急忙想从他的钳制中抽回自己的手,可抽了几下,却抽不出来,反而被郭子韬抓得死死的。 “子韬哥哥,你放开我。这番样子,若是叫人看见,成何样子!”柳梦妍只好道。 “妍儿,今日你不跟我说实话,我是不会放手的。妍儿,你告诉我,你不情愿嫁给六皇子,只要你说,我就是赴汤蹈火,也要将你从火海油锅里救出来。”郭子韬道。 柳梦妍瞧着他的样子,只好大声道:“郭子韬,快放手!我没有掉入油锅火海,不需要你来拯救。我情愿与六皇子成亲,你根本无需内疚。杨小姐已经是你的未婚妻了,你又何必还在梦妍面前说那番话呢!” 郭子韬见她恼怒,以为她这番话才是心中所想,连忙道:“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了。是为了杨春玲对不对。她是我的表妹,可我对她从未动心过。妍儿,我心里都是你。” 柳梦妍见越说,似乎越说不清楚,遂猛地将他推开道:“郭子韬,你错了!大错特错了。其实,其实我并未喜欢上你。事到如今,你还说那些话做什么。你我从今天开始,还是做回朋友吧。” 郭子韬愣愣地看着急声厉语的柳梦妍,脸上的表情分明是不敢置信,脑中随即回响起杨春玲对他所说的那番话:柳梦妍根本就是攀龙附凤的势利眼,她如今攀上了六皇子,怎么会记得你。表哥就死了这条心吧。春玲才是真心实意爱慕着表哥。 柳梦妍害怕被旁人看见,连忙离开了那水榭台上,与碧桐赶紧离去了。 待她回到前厅,已经有些客人开始离席,跟柳二爷拓跋氏请辞了。 她回到自己所坐的席面上,郭玉琪见她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遂道:“妍儿,你怎么了?” 其实她是知道郭子韬今日要跟柳梦妍说那番话的,见到柳梦妍这番样子,还以为是两人互述衷肠,情急所动。 在郭玉琪心里,她自然还是希望柳梦妍能当自己的大嫂。所以,当郭子韬在及笄礼那日没能来时,她比谁都着急,可拗不过郭母。 自那以后,连郭玉琪都不好意思来见柳梦妍了,更不提郭子韬。 今日一早,当郭子韬找到她,跟她说要去跟柳梦妍将心里的话说清楚时,郭玉琪自然是举双手同意的。 “没什么,玉琪,以后我们都是好朋友。你回去跟你大哥,好好说这句话。”柳梦妍道。 “妍儿,你……”郭玉琪这才听明白她这句话是何意,一时之间着急地拉着柳梦妍的手道,“妍儿,你是不是还在生大哥的气!” 柳梦妍见此刻厅堂里还有其他人,遂拉起郭玉琪说:“走,咱们去后花园走走。” 郭玉琪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又出去厅堂。 “妍儿,然不成你真地如我那位表姐所言,爱慕虚荣,又看上了六皇子的身份?”郭玉琪道。 柳梦妍吃惊地看了看郭玉琪,似乎一时之间有些不认识她一般,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玉琪,其实你大哥并不能够娶我,杨家小姐人都到了你家。郭伯母绝不会同意你大哥抛弃表妹的。所以这件事到如今这番样子,正好。”柳梦妍忍着心底的不适道。 “妍儿,你让我好吃惊。我本以为你是爱大哥的,可没想到不过几日,你竟然变了心意。都让我快不认得你了。”郭玉琪道。 柳梦妍只觉得纵有千万言语,也无法说清她对郭子韬的感情。 她心底并没有那般爱着他,可这话若是说出来,伤的可是郭玉琪和郭子韬两人。 “玉琪,只能说我与你大哥有缘无分。如今我与你大哥做回朋友,或许对他,对你们都是好的。”柳梦妍只好这样说道。 “妍儿,你果然是变心了。我知道六皇子贵为皇家贵胄,我大哥自然与他无法相比。可是明明你曾表示过想嫁于我大哥的。你现在负心而去,又叫他如何是好?”郭玉琪生气地道。 “玉琪,哪里是我负心,而是那番情景之下,已经容不得他犹豫了。我不是没给机会,是他自己错过了。皇上圣旨已经下了,那番情景我已经没有选择。”柳梦妍也激动起来。 郭玉琪无言以对,随后便折身往前厅去了。 柳梦妍看着她的背影,纵然还想再与她说什么,可隔阂已生,再多言语的解释也是徒劳了。 她只希望郭玉琪和郭子韬能理解她的难处,一切误会能随着时间的推移儿消融化解。 喜宴结束,随着最后几位客人离开,喧闹一天的长盛侯府终于彻底归于安静。 柳二爷殷切地把三皇子拓跋烨寰送至府门门口,待其乘上马车远去无踪,方折回荣德堂老太太房中。 “娘,今日累您辛苦了。” “行了,你也累了一天,府中登门贵客皆由你接待,就别在我这拘礼了。”柳老太太摆摆手道。 打发走柳二爷,柳老太太略微在躺椅上歪了歪,这才想起老太爷这一整日连个面都没露。 “谷雨,去老太爷书房里看看,老太爷正在做什么。倘或没用晚膳,赶紧让小厨房预备着老太爷最近常吃的几道小菜。” 都是过了大半辈子的枕边人,柳老太太不用多想,便知道柳老太爷十之八九钻在书房忘了时辰。自然柳府上下皆知老太爷喜欢收藏古玩,基本有空,或是闷在书房里看书,或者把玩古玩。 “是,老太太。”站在一旁等候差遣的丫鬟谷雨领过命,马上低腰退出荣德堂。 怕老太太等会儿有事寻不到人使唤,谷雨心细得让守在门口的小丫鬟,紧着点神。安排妥当,这才脚步匆匆地赶往老太爷的书房。 所幸荣德堂离老太爷的书房并不远,穿过两条回廊,再过一片绿荫盎然的竹林,便到了。 因为老太爷不喜有人打扰,所以书房门口几乎不见什么小厮。 谷雨像往常一样,捏准轻重得敲了两下门,“老太爷,我是老太太身边的谷雨,老太太差我问您今日是否用过晚膳?” 没有动静,谷雨稍微用点力,又咚咚敲了两下。 书房里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以前谷雨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形,只当老天爷不小心睡着了,压着脚步轻轻推开房门走进去。 老太爷果然如往常那般躺在他的躺椅里,面上还盖着一本书。 谷雨走近,轻轻唤了一句:“老太爷。” 见老太爷依旧躺着没动,谷雨又上前几步,近到他跟前,小心得伸手揭开他面上的书。 “老……太……爷……” 谷雨吓得手里的书一下掉在地上,满眼惊恐。躺椅上的老太爷一双眼已经翻白,面色青灰,分明是死人的迹象。连着深吸几口气,谷雨才敢大着胆子颤颤得伸出一根手指往老太爷的鼻下探去。 “不好了,老太太,老太爷出事了……” 确定老太爷真的断了气,谷雨大声呼叫得跑出书房,一路不敢停歇,几乎乱了分寸的,直接扑到柳老太太跟前。 “出什么事了,你这丫头一向懂规矩,天塌下来了这样!”柳老太太歪在榻上睡得正香,冷不丁让个丫鬟搅合了,顿时脸黑下来。 谷雨忙磕头告罪,“回老太太,老太爷归——天——了!” “你、再、说、一、遍!” 柳老太太如遭雷劈,倘或不是有嬷嬷在身后扶着,差点一头晕倒在榻上。事出突然,完全没有半点征兆,但此事又关乎柳家今后如何,柳老太太勉强打起精神,差丫鬟把各房儿子儿媳一同请到荣德堂。 此时,消息还未传至储秀轩,柳梦妍坐在堂屋客厅里,心烦得看着眼前几人。 一侧站着的是拓跋峰和拓跋全,两人均是奉六皇子拓跋泽言之命,在柳府对面隐居而住,暗地保护柳梦妍;而另一侧,也站着几个人,正是朱武,朱海,朱松和朱行四个家丁。 一明一暗,狭路相逢,争锋相对。 朱海从四人中站出大着嗓门冲拓跋峰道:“县主是我们将军令我等保护的,不劳烦外人了。” 拓跋峰深知六王爷心系县主,当然不肯相让:“保护县主,是殿下交给我们的任务,恕难从命!” 他们殿下难得遇到一位心仪小姐,身为属下,自是豁出命,也要替殿下好好守住柳四小姐。 拓跋峰更是直戳对方的死穴:“今日县主差点儿被人下药,你们护在县主左右,怎么丝毫没有察觉?” 朱海等四个护卫本是柳梦妍的三舅借给柳梦妍的人,此刻被拓跋峰一顿抢白,四张黝黑的脸顿时臊得慌。 对方虽是一针见血,可他们受将军的命保护柳梦妍,此番大意,理当受罚,但将军一日没下令撤离柳梦妍身边,他们便一日守在柳府。 身为将军的下属,他们的使命就是服从。 可拓跋峰这句话,让他们顿觉无地自容。 双方互不相让,如此下来,分立储秀轩两侧,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 碧桐、秋芸等几个丫鬟何时见过这种阵仗,吓得缩在柳梦妍那边。 第二百二十五章 事发突然 眼见两侧之人眼里凶光越来越狠,碧桐小声地附耳道柳梦妍:“姑娘,如今府中有不少人盯着咱们储秀轩,尤其是顾氏母女,这个节骨眼生事,岂非给了她们可趁之机。您再不出面,只怕朱海他们真要跟拓跋侍卫打起来了。” 柳梦妍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为难得朝两侧分别瞥了眼,轻轻摇头:“一边是六皇子的暗卫,一边是三舅给我的护卫,两厢都不好得罪。” 柳梦妍当然更属意三舅给她的护卫。毕竟他们都是姓朱,都是定国公府的人。 只是难就难在,今日之事,她多得拓跋峰跟拓跋全护卫。 若不是他们在暗中护她拓跋全,她差点就中了顾氏母女的算计。 此时若是维护三舅的人,未免给人卸磨杀驴之感。 如果势必要得罪一方……柳梦妍的视线来回在两侧打量,正要张嘴,忽然门外匆匆跑进一个丫鬟。 是母亲身边的白露。 见白露满脸慌张,柳梦妍心里咯噔一声站起来,“母亲出什么事?” “太太一切安好。” 听到朱氏没事,柳梦妍高高吊起的一颗心重新落回肚里。 阖府上下,她最紧张的只有朱氏跟小弟。放心的坐到椅子上,柳梦妍这才想起白露后头说的一句话: “老太爷去世了?!” 柳梦妍诧异地从榻上一跃而起,而刚刚还剑拔弩张地两方人也都隐去了身上的戾气。 “拓跋护卫,你们先回去吧。府中有事。梦妍若是需要,会让丫鬟过去递信的。朱海,他们都是六皇子的人,不可无礼。”柳梦妍道。 几个人默默对着柳梦妍拱了拱手。 老太爷去世关乎柳府今后如何,各房在听到柳老太太身边丫鬟禀报后,皆放下手中之事赶到荣德堂。 柳老太太仍旧躺在榻上,面容明显精神不济。所幸随后服下一枚护心丸,外加喝了碗人参汤,才没有昏过去。 柳大爷,柳二爷,柳三爷,吴氏,拓跋氏,朱氏进门后,依次有序坐在柳老太太榻下。 事出突然,三房均是半点心里准备没有,默不作声的同时,几人又是眼神面面相觑的试探,一时间荣德堂的气氛分外凝重。 柳大爷最先沉不住气,尤其想到老太爷升天,竟跟老二闺女出阁的日子撞上,遂装出一副痛心的样子道:“今日不是黄道吉日吗,还是玉姐儿出阁的大喜日子,爹早上看起来精神还好好的,怎么会这么突然!” 只是他自以为装得很像,落在旁人眼里,那幸灾乐祸的意味看得清清楚楚。 柳老太太懒得搭理自己这个大儿子,一向是个没什么脑子的。要不然这么多年,连个一官半职都混不上。 柳二爷见柳老大拿自己一房做筏子,登的黑着一张脸道:“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处,想想老太爷的事。” 说着,手指重重敲了两下桌子。 柳三爷放下手里的茶杯,皱着眉道:“按理说,老太爷驾鹤归去是府中大事,只是现在就发丧吗?府中刚刚办完喜事,又办丧事,是不是?” 话到最后停下,可除了大房俩夫妻,余下几人几乎都听明白柳三爷的言外之意。 尤其是柳老太太,有些话身为儿子不好说明,但她作为柳府如今位分最高的长辈,自然不用顾忌。 柳老太太长长得叹了口气,皱着眉道:“老太爷的确死得不是时候呀!远的不说,就说眼前,三房的玫丫头,还有璃丫头正是快到出阁的年纪,这老太爷一死,守孝就是三年。三年过去,错过女孩子最好的年纪,要想说个好的亲事,难啊!” 柳三爷听了顾氏几回的耳旁风,正等着他家玫儿飞上枝头,与天家结亲,哪儿眼睁睁错过飞跃龙门的机会。 听完柳老太太这话,柳三爷赶紧道:“老太太,这可不行啊。三年后,尚不知道朝中行事如何。为人父母,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两个丫头就这样被耽误三年?” 身为长房,柳大爷不甘示弱道:“不光是你三房的两个丫头,我们大房的柳姐儿,珍姐儿也都不能出嫁了。” 柳老太太听完两房的话一阵蹙眉,此事的确很棘手。他们柳家如今能在朝中稍微立得住脚的只有老二,更往下数,年轻一辈日后能有出息的,已经不能看。 想来,柳家日后满门的荣光怕是都需这些女孩来维系。一个女子,最美好的就那么两三年光景。 错过花期,那时再后悔已经为时晚矣。 吴氏刚刚听三房的两个丫头被耽搁了,本来心里很高兴,可一听后面柳姐儿也要跟着被耽搁,顿时急得口不择言道:“老太爷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去世呢!” 柳老太太不满地看着大儿媳,这对夫妻俩,一个比一个没脑子,当即也没个好脸道:“那你去问问你公公?” 吴氏被柳老太太当众没脸,尤其还当着两个妯娌的面,手里绞着帕子,再争辩几句:“老爷。” 刚张嘴就被柳大爷打断:“行了,商量正事呢,你一个女人家的插什么嘴。” 这话连带着把柳老太太一并说进去,得亏柳老太太知道她这大儿子是个什么德行,懒得跟他计较。 “大哥,还是说说老太爷的事吧!”柳二爷眉头紧锁得重重敲了两下桌子,老太爷的事一个处理不好,变成把柄落在有心人手里,他的仕途之路怕是就到了尽头。 柳三爷同样担心,“按理说,应该入土为安……”可是他还要与天子结亲,德行不能亏,又不能耽误家里女孩的出阁之日。 此事难办,却不是丝毫没有办法。只不过不能从他口中说出,免得日后出事,全部罪责都由他们三房一力承担。 柳二爷自然知道柳三爷的打算,不比大哥,他这个弟弟是个有主意的。枪打出头鸟的事,谁都不愿意做。 “行了,都别吵了,吵得我头疼。” 柳老太太见三房几人推来推去,说了半天说不出个子丑寅卯,黑着脸砰的撂下茶碗。 “娘,您别生气,是儿子们无用。”柳二爷知道老太太这是已经有了主意,面上一派恭敬道:“您说,如何安排老太爷的事,儿子们都听您的。” 柳老太太这才缓了脸色,摆手示意柳二爷坐下,“入土为安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将老太爷的尸身先运出去安葬了。” 说着一顿,柳老太太叹了口气,似是无奈道:“只是为了柳府,暂时只能委屈委屈他了。待到玫丫头,璃丫头,还有柳丫头嫁人了,再发丧。” 柳老太太此番安排正合柳二爷、柳三爷的心意,当即学着老太太无奈地点了点头。柳大爷一下没明白其中的关键,自以为聪明得追问道:“若是有人问起老太爷呢?” “就说他去别院休养了。此事不可再声张,叫下人都守口如瓶。”吩咐完各房,累了一整天的柳老太太撑不住得打发走所有人,在丫鬟的服侍下上了床。 朱氏一人回到芳衡院,刚进屋,就看到柳梦妍已经坐在在屋里等着她。 “娘,老太爷真的没了?”柳梦妍说着递上一杯茶。 朱氏接过,点点头道:“这事你知道就好,老太太不许发丧,也不许透露半个字出去。” 柳梦妍先是一愣,随即马上又想明白了,“老太太,是怕耽误府中姊妹出阁吧。” “怪不得你外祖母赞你通透,一下就明白老太太的用意。”朱氏似是感叹道。 柳梦妍没听到朱氏的感叹,她正在想另外一件事,上辈子老太爷这个时候活得好好的,怎么今天忽然就死了?难道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影响了? “娘,我想去看看老太爷。” “不行。”朱氏忙拉住柳梦妍:“妍儿,老太太不许任何人去,娘知道你聪慧,但一旦被老太太知道,对你没好处。” 第451章老太爷系被人所害柳梦妍见朱氏一脸疲倦,知其一向胆小,遂没有继续多言,陪着朱氏喝完人参汤方告退回到储秀轩。 一来一回已到就寝的时辰,丫鬟碧桐和秋芸上前,预备着伺候柳梦妍脱衣裳:“姑娘,夜深了,今日为三姑娘大婚您累了一天,正该早点歇息了。” “不急。” 柳梦妍说着从小榻上端坐起来,不对,老太爷怎么会死得如此突然,这也太蹊跷了。 上一世这个时候老太爷明明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这回会刚好与三姐姐出阁之日撞上呢?是巧合,还是有人有意为之? 柳梦妍想不通,重活一世,对于任何不在自己掌控之内的潜在危险,她都不想放过。 “碧桐,把我的披风取出来。” 事出突然,老太爷的尸身肯定尚未运出柳府,她要亲眼看看老太爷的尸身有没有古怪。 碧桐跟秋芸相互对视一眼,未多言,一人从衣柜中取出一件碧青色的披风,另一人备好手持灯笼。 她们是姑娘的丫鬟,姑娘做事自有姑娘的道理,所以她们只需好好听着。 “屋里不用留灯,你们自行休息去罢。” 第二百二十六章 属实 嘱咐完两个丫鬟,披上披风,柳梦妍手持一盏浅黄的玻璃小灯,往荣德堂去。 此时荣德堂里老太太并没有睡着,躺在床上,浑浊的一双眼定定盯着老太爷曾经睡过的软枕。 不一会儿,下人禀报四姑娘来了。 老太太先是一愣,然后慢慢坐起身,清了两口嗓子差使守夜的小丫鬟道:“带四姑娘到里屋来。” 守夜的小丫鬟应了声是,不消片刻便领着人进了里屋。 “祖母。”隔着蚊帐,柳梦妍虚虚做了个请安的姿势。 “这个时辰,怎么想到到我这里来了?” “回祖母,孙女怀疑老太爷是被人所害。”柳梦妍坦言而道。 老太太一听此话,心里大惊,伸手直接拉开蚊帐,一双眼盯着柳梦妍道:“璃丫头,不可妄言!” “祖母,孙女半夜暗访,便已然确定老太爷西去之事,您不必再掩饰。”说着柳梦妍有意一顿,“只是,事出蹊跷,祖母可让大夫仔细检查过老太爷的尸身。” 事到如此,老太太也不再瞒着,摇摇头道:“今日是玉丫头的大喜日子,出了这样的事情,再加上你和玫丫头即刻也要出阁,不能让老太爷耽误了你们的婚期。” 柳梦妍一时心里感慨,她知道老太太为了柳家,一辈子殚精竭虑。可惜造化弄人,柳家已经腐朽到无可救药。 “祖母,倘或老太爷的死根本就是有人为之,那想瞒着,也是瞒不住的。” 老太太一时间无言以对,随即像是想到什么,满脸竟布满阴郁。 柳梦妍借机道:“与其惴惴不安坐等,不如先发制人,找信得过的大夫给老太爷看看,究竟是不是人为。” “可外面的大夫终归守不住秘密。”老太太犹豫不定道。 “祖母,六皇子府的徐大夫人品可信。” “罢了,璃丫头此事交由你处理,切记不宜声张。” “孙女明白。” 翌日,柳如璃刚刚刚用完早膳,就见云墨飞快地从外面进来,“姑娘,徐大夫来了。” “快去回禀老太太。” 柳梦妍说着放下筷子,等碧桐伺候穿上披风,脚步匆匆往柳府大门走去。 徐大夫已经在门口的耳房里候着,柳梦妍虽知其受拓跋泽言之命,但仍感激得施了一礼:“事出突然,又要有劳徐大夫了。” 徐大夫摆摆手,端出一派无欲无求的世外高人神色,“无妨,在下已经习惯了县主的召唤。” 柳梦妍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连番劳烦徐大夫,梦妍理当答谢。徐大夫若有何需要,尽管与梦妍说,梦妍愿尽绵薄之力。” 徐大夫叹了口气,满嘴哀怨道:“六皇子说了,决不可收下县主的任何好意。” 柳梦妍听得一愣待要张嘴,刚刚还乌云密布的一张脸顿时狡猾得嬉笑道:“县主也不必替在下担心,反正六皇子殿下承诺无论县主想给什么,事后他自会双倍奉上。殿下对县主之意,真是苍天可鉴,日月为证!” “徐大夫博学五车,必然知道慎言二字何意,请随梦妍这边走!” 柳梦妍说着白了对方一眼,懒得再同他嬉皮笑脸,带着人直接往老太爷的书房去。 此时老太爷的书房外,柳大爷和吴氏,拓跋氏和朱氏已等在外面。 柳梦妍跟徐大夫到的同时,长房老太太也刚好来了。 “祖母。” 柳梦妍上前几步扶着老太太,陪同众人等在书房外。 过了一会儿,徐大夫检查完老太爷的尸身,走出书房。 众人见此,纷纷上前,等着徐大夫怎么说。 长房老太太给随身伺候的嬷嬷使了个眼色,老嬷嬷心领神会地点头领命。 “闲杂人等都随我出去,听候差遣。” 须臾,服侍左右的丫鬟小厮一并退出书房十尺之外。 柳如璃确定四下无人,上前问道:“徐大夫,柳家已屏退左右,烦请据实以告,老太爷究竟因何而西去?” 徐大夫来前已被六皇子嘱咐,入柳府后一切听从柳梦妍之意,遂也不藏着掖着。 “一切如县主所料,老太爷之死并非顺应天命,而是毒杀。确切说,他是吸入了一种有毒气体,而此物无味无形,吸入一定量就会死亡,如同自然死去一样。”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满脸皆是震惊。 柳大爷更是气愤难耐得握紧拳头,“到底是谁,为何要杀我爹!” 柳如璃站在一边同样困惑不已,这么大费拓跋章要老太爷的命,会是谁呢? “老大,有事容后再说。” 老太太不怒自威扫了眼柳大爷,见大儿子老实了,转过身对徐大夫道:“今日之恩,我柳家没齿难忘,烦请徐大夫答应对外守口如瓶。” “这是自然。” 老太太满意得朝柳梦妍望去,“璃丫头,你替祖母亲自送徐大夫出府。” 柳梦妍本想留下来听他们商量些什么,不过接下来的事确实不宜有外人在场,遂面上恭敬得应了声好,领着人往外去。 送徐大夫出了柳府大门,柳梦妍刚回到荣德堂,便敏锐得察觉到气氛不对。果然等她双脚踏进坐下后,老太太、柳大爷、吴氏将矛盾对准了她。 吴氏仗着自己是长房长媳,更是肆无忌惮,出口便是责问:“璃姐儿,为何你会知道老太爷是被人所害?” 不待柳梦妍张嘴辩驳,朱氏见自己的女儿一片孝心竟然受到责问,立马也冷了脸,“大嫂,你这是何意?老太爷西去突然,妍儿心中感伤,自是怕有人从中作梗,难道这也有错?” 见朱氏不由分说维护自己,柳梦妍心中一暖。 “三弟妹说的有理。”拓跋氏一向不惜吴氏胡搅蛮缠,拿长嫂架势欺人,何况此事又与她家玉姐儿出阁有关。 再想想,幸亏璃姐儿证明老太爷死于非命,免得她家玉姐儿的声誉闺名受累,便更有意在众人面前护着璃姐儿。 “璃姐儿能发现老太爷死得不寻常,这是她聪明伶俐!大嫂这话,怎么好像成了罪过似的。” 老太太见二房跟三房都心生不满,再看吴氏涨红着脸无话可说的蠢样,压下心中的不快道:“好了,你们大嫂不会说话,这不是责怪璃丫头,而是现在老太爷死于非命,接下来如何是好。” 说着老太太微微眯起双眼,状似无意得瞥向柳梦妍。看着像是跟柳梦妍解释,实则这意思是要她出主意。 柳梦妍面色不改,从容道:“自然是报官。长盛侯府老太爷被人所害,此等大事,如何秘而不报?” 老太太神色一沉,浑浊的眼定定盯着柳梦妍:“如此,你和玫丫头的亲事可要延迟了。璃丫头,你真想好了?” “是,祖母。” 表明态度后,柳梦妍有条不紊地接续道:“就算咱们府中不报官,杀害老太爷的人也会让这件事透出去。敌人有心为之,此事根本瞒不住的。祖母,若您不能下定决心,不妨再想想傅家千金。当初傅小姐在自己院子里被人掠走,最后自尽了此残生。” 老太太惊讶地看着柳梦妍,赫然发现她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孙女了。 柳梦妍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老太太打量,思绪不经意飘回上一世。 诚然当初老太爷对自己是不错的,那时自己没了娘亲和弟弟,柳三爷又一心只在顾氏母女身上。她记得,有一次老太爷曾差人把她叫到书房,一脸慈爱得叮嘱她不要害怕,老夫是你的亲祖父,有什么事情尽管来寻他的庇护。 为此,甚至顾氏不敢对她下死手。 柳梦妍想到此,心里不由悲起。 重活一世,她从没想过第一个卷入天家争斗的牺牲品就是自己的亲祖父。 见老太太还是犹豫不决,柳如璃眼里闪过一道坚定,出言大声道:“祖母,此事若是不追查下去,柳家势必失去先机,以后只能被人牵着鼻子走。对方能出入祖父书房,并不动声色杀害祖父,如无人之境,这与当初傅家的那件事何等相似。” 柳梦妍最后一句话如同一道闷雷响彻荣德堂。 一时之间,老太太不知如何顶多。她出身高贵,娘家也是侯门,她在这京城生活了一辈子,看到有人青云直上,也看到有人家破人亡。 老太太想到傅家的惨事,再联想到柳府如今的情形,心下大惊。 “祖母!” 柳老太太伸手阻断柳梦妍的继续往下说:“璃姐儿,你终归只是个涉世不深的女孩子,此事关系重大,等你二叔跟父亲回来再行定夺吧。毕竟,他们在朝为官。” 听到老太太要把事情交由柳二爷跟柳三爷决定,柳梦妍自然不愿。为了不耽误府中女子的出阁,他们势必最后再次压下老太爷的死。 而这是柳梦妍最不想看到的情况。 “祖母,孙女有事禀报。” “有何事不妨直言,在座的都是家里人。” 柳梦妍屈膝顶着众人的目光而跪,道:“此事孙女只能与您一人说,还请大伯父大伯母,二伯母,母亲暂且回避。” 吴氏见柳梦妍这般,就有些不高兴,觉得这是活生生不把他们长房放在眼里,“璃姐儿,你还没嫁给六皇子呢,就觉得自己是六皇子妃了吗?” 第二百二十七章 蒋老太太之死 朱氏见吴氏阴阳怪气出言讥讽自己女儿,当即怼道:“大嫂,妍儿即便现在不是六皇子妃,但也是皇上亲封的安平县主。大嫂这般,这是瞧不上当今皇上吗?” 论及皇上,吴氏自然不敢再随意多一句嘴。 老太太瞥一眼吴氏,心里感叹:自己这个舅外甥女,哎,以后若是自己没了,大房这一房恐怕会越来越不行了。这些年来,若不是自己偏袒着他们,早就不成样子了。 “好了,都少说点。璃姐儿最是乖巧懂事,大房,你一个当大伯母怎么跟侄女斤斤计较,简直白白痴长年纪!” 这是老太太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斥责吴氏,往常吴氏仗着跟老太太有一层姻亲在,又觉得自己是长盛侯府的长媳,说话肆无顾忌,行事也是不成规矩。 这回让老太太当着两妯娌的面没脸儿,吴氏顿时委屈极了,几乎不管不顾,直接赌气得吊着脸子就出了荣德堂。 气氛一时别提多尴尬,柳大爷面上也难堪得紧,起身拱手朝柳老太太道:“娘,您别跟她计较,吴氏一向是个没脑子的,我现在就回去好好训斥她!” “跟你媳妇好好说话。” 老太太已经不对大房抱有期望,摆摆手,让柳大爷去罢。 “娘,儿媳告退。”拓跋氏跟朱氏见此,也跟着起身请辞。 转眼荣德堂里只剩下两人,柳老太太望着身姿笔挺跪在地上的柳梦妍,叹了口气道:“地上凉,起来吧,璃姐儿。现在只剩下我们祖孙俩,你究竟有何事,放心说吧。” “谢祖母体恤。” 柳梦妍应声站起,一步一步走进台上端坐的柳老太太。 电闪石光间,看着这个一向太过冷静,将柳府利益看得比亲情重要得多的老太太,柳梦妍心里一时又有些踌躇起来。 可到此时,进退两难,已容不得她犹豫了。 事情倘若不与柳老太太说清楚,柳梦妍知道老太爷的死,势必会被柳二爷跟她那位利欲熏心的好父亲一同掩盖。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今她还不能眼睁睁看着柳府出事,一同沦为天家争斗的陪葬品。 思及此,柳梦妍决定赌一把,跟老太太说一说。 “祖母,您可知蒋府的老太太前些时日去世了。” 蒋老太太因死得太过巧合,满京皆知。 柳老太太不知柳梦妍为何此时提及蒋老太太一事,没有多想,便点点头,一脸感叹道:“说来也真是巧,那位老姐姐同你祖父一样死的也不是时候,居然在自己的八十大寿上没了。” 说着似是察觉到什么两者间隐隐的关联,柳老太太端着茶碗的手一顿,浑浊的眼定定盯着柳梦妍道:“璃丫头,莫不是蒋府那位老姐姐之死另有一番隐情?” 柳梦妍先是摇摇头,跟着又神情凝重得点了点头,语气无比郑重道:“祖母,蒋老太太亦跟老太爷一样,死于非命,同样是被人谋杀。” “此事当真!” 老太太大吃一惊,枯瘦的双手颤了两下,茶碗“咣当”一声砸到柳梦妍的脚边。 柳梦妍不避不退身姿笔挺得立在原地。 柳老太太双眼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孙女,究竟从何时起,璃丫头身上的气度已越过府中一众同她长大的姊妹。甚至于,她怀疑这份不骄不躁,不消多久连老二都未必能及上。 “孙女决无一句假话。”柳梦妍从容直视前面,坦坦荡荡得任由柳老太太打量。 “你继续往下说罢,我记得那日是你与五丫头,还有你娘朱氏一块儿去蒋府拜寿的。蒋府到底发生了什么。” 柳梦妍最后望了眼柳老太太,然后垂下眸道:“回祖母,蒋老太太是被她自己的二儿媳妇下毒毒死的。” “什么!” 若说先前知晓蒋老太太死于非命,柳老太太还能坐得住,此时骇得直接站起身,一时更不知如何反应。 “祖母,稍安,容孙女细细跟您说。” 柳梦妍上前几步扶着老太太坐下,等老太太回过神,然后才缓缓地说起此事。 “其实蒋老太太一事也是徐大夫查出的。只不过为了自保,徐大夫在妍儿的授意下,并没有跟蒋家人说出实情,只告诉他们蒋老太太是酸枣糕卡在喉咙里,呼吸困难窒息而死。” 老太太此时已经从最初的震惊里缓过神,自然察觉到璃丫头还有更多的事情瞒着自己,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柳梦妍应声而道:“祖母,孙女虽不知道蒋家二媳妇曾氏为何下毒谋害婆母,可此事定跟三皇子有关,跟宫里头的宣妃有关。” “蒋老姐姐是三皇子的曾外祖母,一个老人家,到底碍了谁的眼睛?” 老太太自顾自地说了一句后,便陷入沉思。 “璃丫头,我还是不明白。就算你说的都顺理成章,蒋老太太之死与宫里脱不了关系,可这又干泥祖父何事?你祖父早就辞仕,在家里待了十几年了,为何要杀他?” “回祖母的话,孙女不知。”柳梦妍说着摇摇头。 发髻上的银铃叮当作响,叮铃,叮铃,衬得死寂般的荣德堂一股诡异蔓延。 此时垂着眸的柳梦妍丝毫没发现,端坐在椅子上的柳老太太脸色骤然一片灰白。 柳梦妍自然不能将自己重活的秘密说出来,虽然心里已经有所猜测,可也不能说。 默了良久,老太太满眼复杂盯着柳梦妍脚下的茶碗:“你认为杀死你祖父的与掠走傅家千金的是同一个人所为?” “孙女不知。”柳梦妍还是摇摇头。 但她已经敏感得察觉到老太太已经心有疑虑了,这回她抬起了头,第一次从老太太的脸上看到了惧怕。 柳梦妍心下了然,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了。若是自己表现得太过,只怕会引起柳老太太的怀疑。 “祖母,如今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老太爷之死是有人蓄意而为。敌我不明之下,孙女以为此事必须报官,交由朝廷追查此事。” 老太太没有直接表态,只是再次问道:“璃丫头,你可知若是报官,你们的婚期可都要推迟不说,还有大房的鹏运,二房的鹏衡,都要受到影响。鹏运的亲事,还有柳姐儿的亲事,都在说项中。” “孙女明白,可若为出嫁,枉顾祖父死于非命而置之不理,实属不孝。日后,孙女亦无颜面对祖父。” 柳老太太叹看口气道:“你有这份孝心,想必老太爷在天有灵,不会因此事而怪罪于你。” 柳梦妍早知柳老太太为了柳府日后的荣光长盛殚心竭虑,不会就此轻易放弃联姻带来的好处。 遂心中并无太多失望,继续道:“祖母,孙女刚才所言只是其一。其二,就算咱们阖府对老太爷之死隐而不发,可倘或藏于背后那人再来行凶呢?届时府中再有人出事,悔已晚矣。更何况天子脚下,长盛侯府里岂能纵容行凶者!” 老太太如何不知这些道理,只是在利益面前,生死便只能暂时往后靠靠。不待柳梦妍张嘴,她挥挥手,道:“此事关乎阖府众人前途,我还要跟你二伯、你爹再商议。璃丫头,你先回去吧。” 见老太太一脸不欲多说的神态,柳梦妍只好告退:“望祖母三思为上,孙女改日再给您请安。” 老太太摆摆手,柳梦妍离开荣德堂没多久,挺得笔直的腰板忽然颓丧下去,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老了。 浑浑噩噩间,她恍惚忆起自己年轻的时候,所曾看到在朝廷动荡中获罪被满门抄斩的情形。人声鼎沸的菜市场里,家里男丁全部拖出去砍头,那脑袋掉在地上,眼珠子都还没闭上,有些甚至还是个孩子。 再想想那些女眷,一个个被反向绑住手脚,由着人牙子挑来挑去,或者卖了为奴,或者卖入青楼为妓,那情景真是凄惨。 所生子女,男的世世为奴,女的世世为娼。 满眼间全是血淋淋,想到这里,柳老太太一时就不好了。守在一边的秦妈妈察觉到老太太不对劲,立刻着外面的小丫鬟,把家里的府医请到荣德堂。 没过多久,柳二爷和柳三爷便先后收到消息从衙役赶回来。 柳三爷连朝服都没顾得上换下,就径直往荣德堂走去。 见老太太躺在床榻上,精神明显不济的样子,柳三爷赶紧走到老太太跟前,面上忙装出一副担忧的神色,道:“想必父亲此时已经早登极乐,老太太还得护好自己的身子。无论如何,此事还不是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柳三爷一张嘴,老太太便听出他的意思,早登极乐,意思明显就是不报官。 老太太原本也属意此事隐而不发,悄悄先安葬了老太爷的尸身。但想到柳梦妍说的那些,她心里又忽然一时拿不准了。 正要张嘴,这时下人禀报柳二爷来了。 “娘,不能不报!” 柳二爷刚好听到老三劝老太太不报官,一脚跨入荣德堂后,掷地有声得说道:“老三,为人子,如何能眼睁睁任由亲父死得不明不白!” 第二百二十八章 进退两难 “人死不能复生,与其阴魂不得安息,想必父亲宁愿入土为安。”柳三爷道。 柳二爷恼恨得瞪了他一眼,转身冲着榻上老太太道:“娘,此事若是与天家有关,决不可轻举妄动。否则稍有差池,咱们长盛侯府便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万劫不复?二哥,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柳三爷不以为意道,“若照按你所言报官,这才真的跟天家扯上关系,但却是错过一个攀上天家的大好机会!而且,咱们家里的女孩子都要因二个如今一句全给耽搁了!” 柳二爷眯起双眼,绷着一张脸道:“三弟,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是整个柳府重要,还是你的两个女孩重要?” “二哥也不必把事都推到我们三房身上。”柳三爷嗤笑道:“再说,此事也不单单是为了三房的两个女儿。玫儿、妍儿如期嫁出府后,对柳府自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一个是六皇子正妃,一个是太子庶妃,将来我们长盛侯府一半的荣光都将续在她们身上。” “三弟……” “够了。” 老太太轻喝了一声,从软塌上坐起,板着一张脸道:“你们两个是不是要我老婆子死了,才甘心?如今情况未明,你们倒好自己就先吵了起来!等将来倘或真出了事,柳府能指望你们哪个!” 登时,荣德堂一下静下来。 柳二爷和柳三爷皆难堪得垂下头,一言不发。 老太太叹了口气,他们都从自己肚皮里出来的,她如何不明白他们各自有着一把算盘,只装作不知道得接着问道:“朝中现在的局势究竟如何?” 柳二爷知道老太太在问他,略微沉吟道:“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各自都在扩展自己的势力,皇上还是支持太子的。” 老太太满眼复杂得盯着两人,“如此看来,你们爹的死会跟哪位有关?璃丫头嫁的是六皇子,六皇子是支持太子的,玫丫头是要入太子府的。杀了你们爹爹,她们三年之内不能嫁了。而且,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你们说说。” 长房老太太遂将蒋老太太的死与他们细说了一遍。 直到此刻,柳三爷才算后知后觉明白此事牵扯之大,心中大惊得望向踏上坐着的柳老太太,似是仍不可置信道:“所以爹之所以会突然西去,就是为了阻止玫姐儿嫁人!” 老太太见柳三爷一句没提璃丫头,心里难免有些说不清的滋味。他尽然以为对方的目标是那个庶女,不由得叹息一口,心道柳府也只有老二能担得起。 比起老二,老三终归是差了点。 而璃丫头怕是早就想到此事跟天家争斗脱不了关系,可惜啊,此女没有托生个男身。 老太太压下心里的失落,张嘴继续道:“璃丫头说蒋家的事情与三皇子有关,而傅家的事情也是为了不让傅家成为太子的助力,那你们爹为何被杀呢?若不是为此,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原因了。” “娘,您思虑得拓跋全,此番分明就是为了打击太子的势力。”柳二爷能坐到如今的位置上,自然其心思也是颇为缜密的。 说着忽然像是想到什么,话到一半顿住片刻后,柳二爷面色凝重起来,“儿子甚至怀疑此事藏在背后之人,与当初对傅家出手的是同一人!” “老二,你说的有理啊!” 实则在柳梦妍离开后没多久,老太太马上便想到了傅家之事。所以越想,才会越心生恐惧。 “自古天家争斗的结果就是手足相残,三位皇子既然对太子都存着觊觎之心,背后必定有所行动。怕是如今,太子在朝中也被他们各自的势力逼得紧了吧。”老太太道。 “娘,所言极是。”柳二爷跟着点点头道。 荣德堂里一时间静得只听到挂在窗沿前老太爷养的鹦鹉,叽叽喳喳。柳老太太顾虑得是整个柳府,柳二爷想的是往后官路如何接着往上爬。 相比于两人重重的思虑,柳三爷心里是一点主意没有。 原本在柳府中,他最大的仪仗就是两个日后能够嫁入天家的女儿。自然其中最为有出息的是他的玫儿,嫁入太子后,若是能够生下皇子,他的血脉便有机追逐天下至尊的位置。 到那时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何等风光! 但现在一切将变成一场空,柳三爷心中慌得已经坐不住。 报官,他的女儿势必不能再与天家联姻。而不报官,老三不答应,那背后行刺之人更不答应,只怕还有后手。 报与不报,他已经没有半点先机。 想到要与那滔天的权势擦肩而过,柳三爷不死心地看向柳二爷,“二哥,难道咱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你能如何?”柳二爷轻蔑得瞥了对方一眼:“如今朝中局势微妙,一步踏错,那就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老太太叹息一口气,上前几步,拉着柳二爷的手,似是无奈,又似是给予厚望得嘱咐道:“老二,此事得看你做主了,柳府的荣辱也都系在你一人之上。” 站在一旁的柳三爷闻言顿时整张脸发烫起来,曾几何时,同样的话他也从老太太嘴里听过。此时听到,他只觉得半张脸无形当中被打得生疼,偏偏无话能驳。 若是旁事,柳二爷自然不想揽到身上,但此事干系重大。 柳二爷握着老太太的手,点头应道:“娘,您放心,儿子自当不会令柳府置于危险之境。” “好,老太爷的事你想如何,接下来娘都照你的意思。”怕老二心存顾忌,柳老太太更是当面警告小儿子:“老三,此事全由你二哥一人做主,你没有异议吧?” “没有。” 便是再不甘心,柳三爷也知道此事不是儿戏。 错失滔天权势富贵,固然可惜,但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性命不保,他苦心经营至今所有才真是一场彻底的空。 “那好,你既在为娘面前亲口应了,事后倘或叫我察出一丝不妥,休怪为娘亲自请出祖宗家法。” “儿子不敢。”柳三爷低头掩住眼底的阴郁,声音听起来与平常无异道:“二哥担负整个侯府的荣辱,作为其弟,儿子自然不会扯哥哥的后腿。” 老太太满意得点了点头,转过身朝柳二爷道:“老二,你接着往下说吧。” 虽说两害相权取其轻,但真要放弃令柳家一跃龙门的机会,柳二爷一时确实有些不舍。思忖片刻,柳二爷紧锁眉头得对着柳老太太道:“娘,不如先将老太爷的尸身放到柳府的地下室里冰存。” 说着一顿,似是仍在沉吟,随后叹了口气道:“暂且委屈老太爷了,此事儿子还要再想想。” “就按着你说的办吧。” 老太太已经是精疲力竭,她年岁已高,为柳府操持大半生,如今老天爷撒手西寰,她也只是凭着一腔气支撑着。 …… 连日过度劳心劳力,翌日清早荣德堂就传出老太太病的消息。 各房儿媳听后,扶着丫鬟连忙赶往荣德堂,亲自伺疾。 不一会儿,老太太躺在里屋,三房的儿媳妇都在里面守着。 吴氏心不在焉得坐在老太太床前,不时就一阵唉声叹气,“为着老太爷的事,咱们大房这回可吃亏了,若是真守上三年孝,柳姐儿跟珍姐儿的花期可都白白耽误了。” 拓跋氏最瞧不起吴氏这股阴阳怪气的劲儿,忍了一次又一次,终于按耐不住讥讽道:“大嫂,怕是一心只担心柳姐儿,又何必扯上庶女呢。” 吴氏心里一直认定是玉姐儿克撞了老太爷,否则为何偏偏在玉姐儿出阁当天,老太爷出了事! 这会儿拓跋氏又冷旁热风,吴氏立马黑了脸,“二弟妹,你的玉姐儿嫁了,庶女芳姐儿横竖还小,自然不需要操心。” “你们这又是何苦呢,天意如此。”朱氏见两人越说越像是要吵起来,只得张嘴劝道:“都这个时候了,老太太还病着。” 拓跋氏冷哼得不再搭理吴氏,转过头小声问着朱氏:“三弟妹,事发至今,就不见你着急,你真不操心璃姐儿?” “我就这么一个姑娘,如何不担心。”朱氏摇摇头道:“二嫂,此事又不是埋怨几句,就能解决的。” 拓跋氏点点头,吴氏也闭上了嘴巴。 弦月高悬。 柳府,荣禧堂里几盏烛光忽明忽灭。 柳老太太生病的当晚,顾氏和柳若玫再次趁着夜色,悄悄背着众人来到荣禧堂。 三老太太一见柳若玫就冷了脸,‘咣当’撂下手里制香的瓶子,“还有脸跟我这儿哭委屈,我只是要你向那丫头碗里下点药,居然连这都办不好!” 说到这个,柳若玫心里也是一肚子委屈,红着眼睛争辩道:“祖母,三丫头出阁那天,我确实已经把不孕药粉下到柳梦妍杯里。可不知道为何,她似乎早知道防备,就是不肯喝!” “无用就是无用,再多的辩解,还是你不如那丫头!”三老太太丝毫不为所动。 只是提到柳梦妍的一瞬间,浑浊的眼底闪过一道浓浓的戾气。 第二百二十九章 透露 柳若玫垂眸站在一边,眼底同样是深不见底的狠厉。可笑,她会比不上柳梦妍那死丫头!除了出身稍稍逊柳梦妍一筹,任何方面她都稳稳压那丫头一头。 在三房,她是父亲最为宠爱的女儿,日后更会飞上枝头嫁与太子。就算名份只是庶妃,等她真正嫁进府中,她自有办法像她娘一样牢牢抓住太子的心。然后生下皇子,永永远远把柳梦妍踩在脚下! …… “若是没旁的事,就出去,别打扰老婆子制香!”三老太太说着面上又恢复沉入古井的神色。 顾氏闻言连忙朝柳若玫使了个眼色,见对方垂着头不语,又眼见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耐不住只得上前几步,压下心中的怨恨,道:“老太太,璃姐儿的事咱们有的事机会,眼下倒是有件事蹊跷。” 说着,顾氏微微抬起头试探得望向三老太太。 三老太太似笑非笑得望了顾氏一样,“怎么,如今你也跟我老婆子玩起虚的这一套?” “侄女不敢。” “不敢?”三老太太怪笑一声,眯起浑浊的眼如毒蝎得盯着顾氏道:“往后你的女儿飞上枝头,你有何不敢的?” 顾氏只觉得一股无形的气势重重压下来,低下头道:“姑姑,侄女真地不敢。” “不敢就好!证明我老婆子一双眼睛总算没有全瞎了!”三老太太似是非常满意道:“说吧,柳府究竟出了何事蹊跷。” 顾氏忙将荣德堂柳老太太病倒的事情告诉三老太太。 三老太太最初听到荣德堂那老不死忽然病得起不了身,心里只觉得痛快。报应啊,报应,这要是直接病死了才好呢! 心里正高兴着,听到顾氏说柳三爷几日都不在海棠苑歇息,反而日日给荣德堂老不死的请安,三老太太立马察觉到不对。 那逆子眼里从来只有利益,养恩、生恩,这些丝毫不会让他放在心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三老太太眯紧双眼,目光幽幽得盯着顾氏,道:“既如此,就想法子从他嘴里套出荣德堂发生了什么。至于用什么法子,不用我教你吧!” “姑姑放心,侄女这回定不会令您失望。”顾氏自信满满的点头应道。 两人出了荣禧堂,顾氏一边走,一边对自己的丫鬟画眉道:“你去聚贤堂问问,老爷可在?” 待画眉应声去了,柳若玫便拉着顾氏道:“娘,祖母光让我们打听荣德堂的事情做什么?” “你祖母与荣德堂那位老太太可是斗了一辈子了。她如今听说荣德堂那位病倒了,比谁都高兴。”顾姨娘道。 “可是,祖母是爹爹的养母,又不是亲生的,如何能跟荣德堂老太太相比?”柳若玫道,“祖母如今被幽静在荣禧堂里,连伺候的人都快没了,还如何斗?” “你这丫头,你祖母斗来斗去,还不是为了咱们俩。她如今什么都不剩下了,只剩下我们俩。”顾姨娘道,心里颇有点不是滋味,可隐隐又觉得有点不同寻常的痛快。 “娘,我的嫁妆您准备得怎么样了?可没剩下多少日子了!”柳若玫道,她现在一心只想着快些入太子府去。 “娘给你准备的那些不是已经给你过目了吗?你爹爹的准备得如何了,娘还有去问他。这不,就是让画眉去看看他在哪里。”顾氏道。 那厢,画眉来到聚贤堂里,门房处得了顾氏的好处的,见她来了,自然有什么答什么。画眉从门房处听得柳三爷并不在,便想着肯定在芳衡院。 果然,柳三爷正在芳衡院吃夜宵呢。原来他和朱氏在荣德堂伺候,一时过了晚饭的点,这才回来让下人准备了端上来。 “妍儿真是不该掺和这件事的,如今倒好,说爹是被人谋害的,还要去告官。妍儿和玫儿的亲事只怕都要泡汤了。”柳三爷举着筷子叨叨道。 “妍儿也是一片孝心。爷不想想老太爷到底怎么去的,反而怪起她来了。”朱氏听出柳三爷话里对柳梦妍的责备之意,遂驳道。 “可是这个时候,若是耽搁了,那可是三年。”柳三爷吹着胡子,瞪着朱氏道。 “那又有什么法子。妍儿再等个三年嫁了,也可。反正是陛下指的婚,然道六皇子还能悔婚不成?”朱氏道。 “三年可不知道朝局如何变化了。”柳三爷心里一团火,可没从朱氏这里得到半句安慰,反倒是吃了一肚子,遂撂下筷子,出了芳衡院。 他还是去了海棠苑,顾氏总能白般奉承,让他在朱氏这里吃的闲气消去大半。 顾氏已经上了床的人,听见柳三爷的脚步声,便连忙起身伺候。 两人一块儿上了榻后,柳三爷心里烦躁,便在顾氏身上粗鲁了一些。 完事后,顾氏躺在柳三爷身边,幽幽地道:“爷可是在太太那里吃了气,在妾身身上发了?” “哎,爷本想着能靠玫儿搭上太子,以后仕途也能顺畅一些,可不想……”柳三爷道。 “爷,到底怎么了,您可别吓妾身!”顾氏一听此话,连忙爬起来,看着柳三爷道。 “没什么!”柳三爷想起长房老太太的叮嘱,便忍住没说。 “不对,爷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妾身。”顾氏不肯就此揭过。 柳三爷见她不肯放过,遂翻过身道:“爷们的事情,你一个妾室打听那么多干嘛?” “刚刚爷不是说了!此事跟妾身的玫儿有关吧。妾身就她一个女儿,她若是有什么事情,妾身可活不下去了。”顾氏拿出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道。 “你想多了。玫儿不是好端端的。只是可能要迟一些入太子府了。”柳三爷被顾氏这么一闹腾,有些不耐烦地道。 “迟一些,为何要迟一些!”顾氏心里一个咯噔,如今柳若玫的婚事可是她心头最大的事情,绝不会允许出半分差池。 “当然有理由。”柳三爷心里也着实烦闷得很,被顾氏这么一挑,心火又上来了。 “哎哟,老爷你干脆赐给妾身一杯毒酒算了。妾身都快要急死了,老爷却一点点,就是不肯告诉妾身。”顾氏一咕噜坐起来,唉声叹气地道。 “好,爷告诉你了,你可不能说出去。此事荣德堂老太太发话了,决不可对外透露半个字。”柳三爷道。 “爷还不知道妾身吗?”顾氏娇媚地往柳三爷身上一靠道。 “爷的爹,老太爷仙游了。”柳三爷压低了声音道。 顾氏如遭雷击,惊诧地不知如何,最后又突然道:“怎么偏偏这个时候?玫儿可是要守孝三年才能出嫁?” “正是呀。真不是时候!老二他倒是刚刚嫁了女儿。哎,爷正为此事烦心呢。”柳三爷道。 顾姨娘转念又一想到:“不光是玫儿,四姑娘也嫁不成了!” “此事还没有定论。老太太和老二还在权衡。反正老太爷还躺在地下冰库里。”柳三爷道。他想想自己始终入不了长房老太太的眼,但凡有什么事情,老太太总还是找老二商量。 或许当初,她将自己送给三房,也是觉得自己不如老二吧。 “哎,老太爷怎么会突然仙游了?还正好在今日,玉姐儿出阁的日子。真是太凑巧了吧!”顾姨娘匍匐在柳三爷胸口,心里七上八下地想着心思。 “不知道。爷也不情愿他在这个时候走了。”柳三爷越想越心烦,遂翻身将她推到一旁,自己蒙头睡了。 顾氏可是一整晚都没怎么睡好,心里始终盘算着此事该如何是好。 只要遇到事情,她便习惯了去找三老太太商议。 这件事自然又去了荣禧堂里告诉了三老太太。 三老太太让顾氏静观其变,反正此事由着荣德堂那个老太太操心去了。 柳若玫知道自己和柳梦妍的出阁之日很可能被推迟三年,心里反倒不怎么着急。 不过她倒是想知道柳梦妍听了这样的消息,会不会焦急生气呢。 可当她来到储秀轩,却被门口的丫鬟拦住了。 丫鬟说自家姑娘不见五姑娘,请柳若玫回去吧。 柳梦妍此刻一心在柳老太爷的事情上,没有多余的精力来与柳若玫计较。 那杯酒中到底被下了什么东西,她一时没精力去弄清。 故此,她给门房下了命令:不欢迎柳若玫以及顾氏过来,反正不让她近身,先将眼前的危机渡过去后,再回头收拾她。 三日一晃而过,柳府如往常般安静,府中管家小厮、嬷嬷丫鬟各人各司其职,一切有条不紊。 除了三房日日轮流去荣德堂给柳老太太伺疾,没有任何风吹草动的痕迹。 柳梦妍丝毫不怀疑,倘或三日前朱氏私下没有让丫鬟把老太爷的事告诉自己,便是到今日,她依旧跟府中余下姊妹一样死死蒙在鼓里。思及上一世,一股对潜在危险的警觉油然而生。 此时此刻,她绝不能坐以待毙。越乱,狐狸的尾巴越容易露出来。 柳梦妍坐在窗前,目光定定地望着院里的芍药,思绪已飘到荣德堂。 老太爷的事情还没有报出来,他们这是准备将老太爷已经去世的消息一直隐瞒着吗? 第二百三十章 担心 不对。 不埋葬,也不发丧……看来老太太和柳二爷尚在权衡利弊。 如此倒给她一个趁乱追击的机会。 “碧桐,将朱松悄悄给我找过来。”柳梦妍说着眉宇间的郁愁散了几分。 守在一旁的碧桐见此,心里松了口气,生怕姑娘整天就这么愁眉不展下去。不过能让姑娘发愁的定然重要,碧桐退出储秀轩后,小心避开众人找到朱松。 朱松登时认出碧桐是柳梦妍的贴身丫鬟,见她似是有意避开众人,隐隐猜出柳梦妍有事找自己。一个心领神会,两人不动声色避开府中一干人等,回到储秀轩。 “见过县主。”朱松拱手请安道。 柳梦妍抬手免了他的礼,接着屏退房中丫鬟:“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暂时不用人服侍。” 待几名丫鬟出去,柳梦妍语气慎重得再嘱咐碧桐:“你守在门口,其间若是有人找我,一概回复我早起不适仍在歇息。” “是,姑娘。”碧桐领命关上房门退出。 屋里一时间只剩下柳梦妍跟朱松两人。 “朱护卫,舅舅既然把你派过来保护我,想必我能百分之百信任你,对吗?” 朱松身形一震,黝黑的眼睛迎上柳如璃的审视,掷地有声道:“县主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朱海誓死效忠。”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柳梦妍敛下眼中的打量道:“从现在开始,我要你去盯着一个人。无论他是在府里头,还是出去,我要你将他盯死了。” “是何人?” “我那位二伯,柳二爷。”说着,柳梦妍眼底掠过一道复杂的神色。 自然她也看到了朱松眼里闪过的疑虑,“朱松,具体缘由恕我此刻不能告知。你只需盯住他,除了正常的去衙门里当差外,还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 “属下明白。” “最重要的是,此事不能让任何人知晓。”柳梦妍眯起双眼紧紧盯着朱松道:“舅舅给我四人护卫中,属你年纪最长,我知道朱海,朱武,朱行他们都是以你为尊。但此事机密,只能你一人去办。” “县主放心,属下必不辱使命。”朱松领命退出储秀轩。 屋里静悄悄的,柳梦妍疲惫得叹了一口气:这位二伯上一世就是投靠着三皇子,扶摇而上。可后来却死得那么早,还连累二房一门,真是令人唏嘘。 如今虽然皇上特意授了他太子太傅一职,可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得,尚且不得而知。 柳梦妍心想着:自己这一世如何,自己来做主,反正绝不会交给柳二爷。 风雨欲来风满楼,柳梦妍隐隐感觉到一股凉意,这一世她还是逃不开天家的争斗。其实她早该明白的,自己一日是长盛侯府的姑娘,一日担着这一身的绫罗锦衣,一日就避不开天家争斗这盘棋局上一枚棋子的命运。 如今结局未定,她尚有机会与他们一较高低。 熟为刀俎,熟为鱼肉,不到尘埃落定那一刻,事情便还有回转的余地。 咚咚,伴随着两下细细的敲门声,守在门外的碧桐小声问道:“姑娘,我能进来吗?” 柳梦妍自知倘或只是零碎琐事,碧桐不会这此时打扰自己,遂直接喊她进来。 “何事如此着急?” “姑娘,这是拓跋侍卫送进来的。”碧桐一进门,匆匆朝柳梦妍行礼后,连忙从袖口拿出一张纸条。 柳梦妍一听,便知道一定与拓跋泽言有关,甚至等不及得拿过去看。展开只匆匆瞧了一眼,柳梦妍惊得差点没叫出声。 碧桐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自家姑娘如此慌张,在一旁见她脸色顿变,赶紧上前扶住,“姑娘,怎么了?” “六皇子回来了。”柳梦妍只觉得浑身使不上力气,脑海一片空白得撑着碧桐的手臂,缓了几下,才回过神道:“碧桐,他受伤了。” “也不知他的伤重不重。”几句呐呐自语完,像是想到什么,柳梦妍举止近乎失措得催着碧桐给自己找衣裳,“快,碧桐,给我更衣,我要去六皇子府。” 碧桐自然听出这个他就是六皇子,但姑娘此时委实不像平日里那般冷静,她担心姑娘会出事,遂上前劝道:“想必六皇子已经平安无事,姑娘还是去禀报了夫人,明日再去。” “不,我等不及了!” 柳如璃脱口而出,脚下一步未曾停下得走向置衣的柜橱。 紧随其后的碧桐反倒脚底一顿,她从来,从来没见过姑娘对一男子如此上心。 柳梦妍甚至没有察觉到碧桐没有跟上,自己匆匆取下一件墨绿披风披上。回过头见碧桐一脸欲言又止得盯着自己,柳梦妍只当这丫头担心有人拿她私自出府一事做文章,遂道:“放心,不会有事的,现在我那个好爹爹可没心思管我。” 碧桐压下心里异样的情绪,拦住柳梦妍道:“姑娘,此事不妥,如今府中门房处都管得极严。” 柳梦妍不以为意道:“那就走正门,就说我要出府。” 碧桐自知姑娘决意要做的事,柳府中谁都挡不住,想了想道:“那奴婢去跟夫人说一下。” “速去速回。”柳梦妍一心扑在六皇子受伤上,半点没注意到碧桐望向自己的复杂眼色,迫切得想确认他的伤势究竟如何。 等碧桐告退去了,柳梦妍坐卧难安,心绪复杂得独自在屋里来后走了几圈后,忽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如此担心拓跋泽言。 她定定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眉眼间全是担忧。 什么时候,究竟是什么时候,她已经不由自主地将那个男人当做唯一的依靠! 不过半晌,碧桐确实速去速回,脚步匆匆得回到了储秀轩。 柳梦妍虽说已经冷静下来,心里知道六皇子此时必定平安无事了,但还是按耐不住得追问道:“不必行礼,娘,怎么说?” 碧桐难得看到姑娘如此毛躁一面,忍着笑意道:“夫人答应了,叮嘱姑娘早去早回。” 柳梦妍听完明显松出一口气,抬头不经意瞥见碧桐偷摸望着自己笑,有些羞臊得清了清嗓子,道:“赶紧吩咐门房备好马车。” “奴婢知姑娘心急,早已吩咐下去,如今马车已经候在柳府大门口。” 柳梦妍一时更臊得红了脸颊,碧桐知道自家姑娘委实担心六皇子的伤势如何,便不再多言。 两人脚步匆匆出了储秀轩,一路索性没有遇到什么人,颇为顺利得出了府,坐着马车往六皇子府而去。 渐渐沿街熟悉的叫卖声传进马车,碧桐坐在柳梦妍身侧,小声感慨道:“姑娘,你有没有觉得这样的情景,好像发生了很多次?” 柳梦妍先是一愣,然后便明白碧桐说的是,两人乘坐马车去六皇子的情景。转念细细一想,原来不知不觉,他们之间的牵扯已经如此之深。 是啊,如何能不深,自己这样坐着马车往他府上去的情景,一次又一次。甚至,柳梦妍都记不得自己在这条路上走过多少趟。 传出去怕是都没有人会相信。 就算是市井平民之女,已经订婚的男女,在成亲之前都不宜见面。更何况他们一个是长盛侯府的姑娘,一个是身份尊贵的六皇子。 “姑娘,奴婢先前令人在车上准备了斗笠,等会儿下车,您要不还是戴上斗笠?免得被人瞧见,传出去有损您的清誉。” 若是往常,碧桐自是不用担心这个,但想到姑娘这回对六皇子如此上心,嘴唇抿了两下又道:“请姑娘恕碧桐逾矩,依照本朝礼法,您跟六皇子殿下已经定亲,成婚之前是不要见面得好。” “你一向心细,我自然知道你是为我好。”柳如璃道。 话音落下的同时,马车跟着停下。 “县主,六皇子府到了。” 马夫的声音传了进来,碧桐服侍柳如璃戴好斗笠帽,而后自己也戴上一顶,进了六皇子府。 六皇子府前管家早收到消息候着,领着丫鬟小厮行过礼后,亲自在前面带路。 柳梦妍虽来过府中多次,但没有一回,像此刻一样恨不得立马就到了拓跋泽言的院里。曲曲折折绕过最后一条走廊,几人终于到了拓跋泽言的寝院。 “奴才给县主请安。”拓跋泽言的内侍三福知道这是殿下心尖上的人,恭敬得行了一礼。 柳梦妍抬手免了他的礼,“六皇子如何?” “回县主的话,殿下一直等着县主,刚刚方睡着。” 柳梦妍点点头道:“我进去瞧瞧,不会惊扰到他的。” 三福知道殿下醒来见到柳梦妍,必定开心,应声在前面带路。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踏进拓跋泽言的房间,看着床上的人明显瘦了一大圈。柳梦妍忍不住张嘴问道:“殿下的伤,是徐大夫看的?” 三福自然知道柳梦妍这是何意,点头解释道:“殿下此番伤势严重,徐大夫花费整整一日才给殿下处理完伤口。原本已经无碍,只要安心静养一月便可慢慢恢复。但殿下急于回京,沿路颠致使伤口恶化,一直发烧不退。” 第二百三十一章 等不了那么久 便是三福没有明说,柳梦妍据此也大概能猜出,拓跋泽言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 三福见柳梦妍定定望着拓跋泽言不语,终归还是忍不住道:“县主,殿下这回能保住性命,皆因殿下对县主的一腔心思,还望县主莫要辜负了殿下的一片情深。” 他知道,有些事殿下永远不会告诉柳梦妍,还得他来说。 可是,他只在乎殿下能够得偿所愿。所以便是殿下此刻醒着,刚刚那些事三福也会想办法告诉柳家姑娘。 因为殿下是拿命在护着这名女子,他把柳家姑娘放在心尖上。 “你先退下吧。” 柳梦妍沉默良久摆摆手,让三福下去。 拓跋泽言对她的好,她怎么会不知道。 “拓跋泽言,如果你不是天家子孙,我不是长盛侯府的姑娘,那该多好啊!” 说着柳梦妍微微叹了口气,脚下朝前迈了几步,轻轻坐到拓跋泽言的床边。 这一刻她感觉到一股久违的平静,重活一世,为了不再重蹈覆辙,柳梦妍日日都不敢掉以轻心。 如今回过头看,不知不觉拓跋泽言已经护了她一路。 “殿下,你为何对梦妍如此深情?” 屋里,很静。 喃喃自语的一句话随风而逝。 柳梦妍坐了会儿,见拓跋泽言脸色发红。正要喊人,忽然看见床前备着一盆清水,柳梦妍索性亲自为拓跋泽言捏了一个帕子,动作轻轻放在他的额头上。 见拓跋泽言伤势如此严重,柳梦妍压低脚步悄悄出去。 “县主。”三福一直守在门外。 柳梦妍抬手免了他的礼,“徐大夫在府中吗?关于殿下的伤势,我想亲自问问跟徐大夫。” “在,奴才这就把徐大夫请过来。”见柳梦妍对殿下开始上心,三福心里暗暗高兴。殿下的情总算有了回应,三福高兴得硬是把徐大夫从饭桌上拉过来。 柳梦妍直接问道:“徐大夫,六皇子的伤情如何?” “如何?”徐大夫懒洋洋得挑了张椅子坐下:“六皇子能捡回这条命是不错了。” 柳梦妍皱着眉重复道:“捡回一条命?” 徐大夫怪笑一声道:“怎么,你不信?肋骨断裂两根,肺部也受了剑伤,重伤成这样,还一路疾行回京,岂不是捡回一条命!” 柳梦妍自然听出徐大夫话里的不满,但她也知道徐大夫这是气拓跋泽言不惜命。 所以心里并不在意徐大夫的态度,柳梦妍知道还有事情她不知道,转过头问三福:“殿下怎么伤得这么重?” 三福哭丧着脸道:“殿下在押解证人回来的时候,路过一处峡谷隘口,被人伏击了。那伙人先将证人击杀,又对殿下下死手。奴才都没怎么受伤,反倒是殿下伤成了血人。” 柳如璃听完三福的禀报,又回到拓跋泽言的床边,坐在了他的床沿上。 “妍儿!”一声呼唤从床上的那个人嘴里传了出来。 “殿下……”柳梦妍连忙探身过去,看着他睁开的双眼,欣喜地道。 “妍儿,本殿没事,无需担心!”拓跋泽言道。 “都伤成这样了,还说没事?”柳梦妍说着,眼里竟然起了氤氲,可随即又被她克制地压了下去。 “你能躺在本殿身边吗?”拓跋泽言伸出手道。 一丝惊讶掠过她的眼眸,可看着床上躺着的虚弱男子,她明白了他的意思。 柳梦妍踢掉脚上的鞋子,爬上床,轻轻地躺在了他的身边。 闻到身边传来的阵阵少女的体香,他控制不住地激动起来,很想去拉拉她的手,可是胸口还时不时传来一股疼痛感。 “殿下,你还在发烧。”柳梦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很烫,恐怕还要四十度吧。 “无事,只要你躺在本殿身边。本殿就没事。”拓跋泽言虚弱地道,心里觉得一阵阵甜蜜,享受着柳梦妍的关心和此刻的亲密。 “怕么?”拓跋泽言没有睡意,轻声问道。 “怕,殿下怎的如此招人恨?定是太过优秀了。”柳梦妍道。 “妍儿真是聪明。本殿听说你家出事了?”拓跋泽言侧脸看着柳如璃道。 定是拓跋峰将老太爷仙游的事情禀报给他了吧! “殿下,妍儿与殿下的婚事只怕要拖延了。梦妍的祖父仙游,按照规矩,应该守孝三年,才能行婚嫁之事。”柳梦妍只好道。 “咳咳~”拓跋泽言似乎受到了某种很大的刺激,突然胸口不断起伏,咳嗽了起来。 “殿下,没事吧?”柳梦妍只好伸手抚在他的胸口上,蹙眉担心地道。 “本殿等不了那么久~”拓跋泽言突然一把抓住胸口那张柔弱无骨的手道,“而且,不能再等了。若是再等,就是遂了杀你祖父之人的意了~” 此言倒是别有新意。 柳梦妍一心想着报官查凶,可没想到他们杀人背后所要的意义。 老太爷已经辞仕多年,可偏偏要对他动手,分明就是为了阻止柳府的婚嫁之事。 “殿下,祖父死得冤枉。他老人家是因为梦妍才被人杀的!”柳梦妍冰寒的眸子陡然间散发出一缕缕的恨意。 她重生后,曾对自己发过誓言,绝不准许再有亲人因为自己而被杀害! “所以,决不能遂了他们的心意。妍儿,本殿要即可与你成婚!”拓跋泽言一下挺起身体,不顾胸前的伤口道。 柳梦妍见他如此,连忙跟着坐了起来,眼看着他胸口缠绕的纱布又冒出了红色。 “殿下!”柳梦妍轻呼道,眼里分明是担忧。 “妍儿,我们即可就成婚!”拓跋泽言却顾不得胸口的疼痛道。 “可距离皇上指婚的日期还有两个多月呢!”柳梦妍道。 “父皇已经答应了我。只要你点头,明日咱们就可成亲。”拓跋泽言盯着眼前的人儿道。 柳如璃诧异地看着他,不由自主地道:“殿下是如何说服皇上的?” 拓跋泽言如墨的眼眸里闪烁着星光一般的神采。 他因为失血过多,白皙的俊脸越发苍白,而那双眼眸却异常的生动。 “本殿跟父皇说,伤情严重,若是挺不过去,只怕性命难保。然后本殿说冲喜兴许可以让我好起来。”拓跋泽言换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道。 柳梦妍惊诧地看着他,脸上的神色终于由担忧渐渐转为安心。 “亏殿下想得出来!冲喜?”柳如璃浮出一丝笑意道。 “在父皇面前装作命悬一线,让父皇答应即可就颁旨去柳府,令妍儿为本殿冲喜!县主可愿意吗?”拓跋泽言握住柳梦妍的双手道。 眼前的男子双眼清澈,神情认真,态度亦是很陈恳…… 柳梦妍不由得想起上一世自己夜奔拓跋烨泽的情景,这一番“求婚”之言从那个男人嘴里也曾说过。 拓跋泽言看着她神情恍惚,突然俯身下去,狠狠地掠住了那双娇嫩的双唇。 意识立刻回归附体,柳梦妍略微挣扎了几下,可害怕碰触到他胸口的伤,只好任由着他无尽的索取。 待他放开她时,两人届是喘嘘嘘。 “妍儿,本殿要你全心全意,心里只有本殿,再也不许装着别人!”拓跋泽言盯着柳梦妍微微发红的脸道。 柳如璃以为他说的是郭子韬,遂道:“我与郭子韬不会再有牵连,不过他和玉琪是我的朋友。殿下,不会不准许吧?” “郭子韬如今是老四的人。有朝一日,或许他会成为本殿的敌人。”拓跋泽言道。 “郭大哥本性不坏,他如今成为四皇子的人,或许只是未认清而已。若是有机会,梦妍想劝劝他。”柳如璃道。 “不说他了。刚刚,你还没有回答本殿的问题!”拓跋泽言勾起她的下巴道。 “皇上都赐婚了。梦妍岂能抗旨不尊?”柳梦妍偏过头,促狭地一笑道。 “本殿要的不是这句话!”拓跋泽言不肯放过地道。 “殿下可别忘记了与梦妍的交易!”柳梦妍往后退却道,欲要从他的床上起身。 拓跋泽言一把将她抓了过来,不顾胸口的疼痛,钳制着不让她逃开。 “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他似乎要发怒,可脸上的神情分明又是怜惜和懊恼。 “殿下又何必非要执着梦妍的那句话呢。结果不都是一样吗?”柳如璃仰着脸看着他道。 她的心也不是没有触动,只是那句话仿佛沉入心底的石头,轻易说不出口了。 “好。总有一日,本殿要你心甘情愿说出那句话。”拓跋泽言放开她道。 “殿下这般动作,伤口都绷了吧。梦妍去叫三福进来!”柳梦妍这才从床上起身,站了起来,看着他那里隐隐发红道。 片刻后,三福进来,发现自家殿下的伤口绷了,忍不住瞅了柳如璃好几眼。 “殿下,梦妍回去了。”柳梦妍顿觉浑身不适,便道。 “三福,你出去!”拓跋泽言坐在床上,对正在给自己换纱布的内侍道。 “殿下!”三福幽怨地喊了一句。 “出去!”拓跋泽言提高了音量。 三福走出了里屋,正好看到碧桐在外面候着,翘首期盼的样子。 “你们县主居然让我们殿下崩了伤口!”三福气鼓鼓地道。 第二百三十二章 戚昭仪不悦 “三福公公,你看到是我们县主让殿下崩的吗?”碧桐不甘示弱地道。 “我们殿下好端端的,总不会自己让自己的伤口崩了吧!”三福怼道。 “那可指不定。兴许是你们殿下对我们县主做了什么,自己崩了呢!”碧桐眨巴眨巴眼睛道。 “我们殿下可是一出门,世家小姐们都会往上扑的那种,怎么可能对你们县主动粗!!”三福立刻怪声怪气地道。 那神情十分生气,就好像碧桐那番话简直是什么伤天害理的胡言! “况且,我们殿下上次还为你们县主挡了一箭。如今又深受重伤回来,县主怎地也不好好宽慰宽慰我们殿下,还让他崩了伤口!”三福越说越生气地道。 正在这时,戚昭仪领着一个身春鹅黄色对襟襦裙的小姑娘,并着几个宫人一路走了进来。 三福一瞧,连忙迎了上去,躬身给戚昭仪行礼:“奴才三福拜见昭仪娘娘!” 只见戚昭仪上身杏色交领上襦,下身着一条紫红色襦裙,挽着一条波斯菊纹的披帛,脸上露出哀泣的神色。 “霖儿他现在如何?”戚昭仪顾不得礼数,开口就问道。 “启禀娘娘,殿下,殿下已经无大碍了,正在里面换纱布。还请昭仪娘娘随奴才去那边歇息。等殿下换好了纱布,再去拜见昭仪娘娘。”三福急中生智地道。 若是叫戚昭仪此刻进去,撞见了柳如璃在里面,就不好了。 一旁低头的碧桐听到三福这样说,心里暗暗原谅了三福刚刚对自家姑娘的无礼。 “霖儿都伤成那样了。本宫哪里还等的!快带本宫进去看看!”戚昭仪满脸忧伤地道。 她就跟宣帝生了一个孩子,便是拓跋泽言。 此刻,她眼睛早已哭的又红又肿,神色恹恹无力。想必是在马车上哭了多时了。 “你这奴才,还愣着干嘛?快带昭仪娘娘和本公主去见六哥呀!”晗月公主忍不住出言道。 她自幼与拓跋泽言一块儿长大,虽然是皇后身边养大的。可因为她与拓跋泽言年龄最接近,因此感情也最好。 三福见拉不住,只好转身道:“请娘娘与公主遂奴才来。” 他朝着碧桐使了一个眼色,那意思是叫她赶紧跟在自己身侧,然后便急忙往里走。 戚昭仪和晗月公主遂着他们往拓跋泽言的寝房而来。 此刻,拓跋泽言正赤裸着上身仍由着柳梦妍给他换纱布。 他看着面前的女子杏眼桃腮,明眸皓齿的样子,不由得看呆了。 “县主似乎很熟稔。”拓跋泽言低头看了看她的纤纤玉手,忍不住道。 柳如璃一个咯噔:上一世,她也曾为那个人这样换过纱布。又岂会不熟? “殿下若是不想伤口再崩开,就乖乖地不要说话。扰乱梦妍的心神,可是包扎不好的。”柳如璃仰头瞪了他一眼道。 正在这时,三福推开门,朝里面喊了一句:殿下,昭仪娘娘和公主殿下来了! 他这一声,显然是给屋里的人提个醒:快快准备好,有人来了! 柳梦妍闻言,果然弹簧似地弹开了。 拓跋泽言也赶紧去抓挂在屏风上的衣服,胡乱往自己身上套。 柳梦妍将放在一旁高几上的斗笠纱幔帽往头上一套,便听到一阵脚步声靠近了。 戚昭仪一进来,便看到了衣冠不整的拓跋泽言,以及带着一个白纱斗笠帽的女子。 “梦妍拜见昭仪娘娘,拜见晗月公主!”柳梦妍见气氛尴尬,只好上前行礼。 戚昭仪本是忧惧的神情,可此刻看见儿子好端端地站在那里,而且衣服那是那番样子,一颗半悬的心这才落下来,但任然皱眉问道:“安平县主,你们刚刚在做什么?” 晗月公主更是瞪大了眼睛,本以为会看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六哥,可现在的拓跋泽言哪里有半分不适,根本就不是濒临死亡的样子嘛。 “回昭仪娘娘的话,刚刚殿下的伤口崩了,梦妍正在帮殿下……换纱布!”柳梦妍道,幸亏头上的纱幔遮住了她的脸。 “安平县主,你与霖儿还未成婚,如此这般……”戚昭仪不由得蹙起眉头道。她性格并不强硬,但是却很守规矩。 这一点既成了她的缺点,又是她的有点。 戚昭仪恩宠并不多,又没有母族可依靠,可安然生下六皇子,却也是靠得这点。 皇后、陈贵妃、宣贵妃都未曾将她放在眼里,又因为戚昭仪安守本分,这才能在那样的境况下过得还算不错,至少是育有成年皇子的人了。 “母妃,是霖儿让县主进来的。霖儿一时不慎,崩了伤口,县主也是情急之下,才帮霖儿换的纱布。您就不要责备她了。”拓跋泽言见母亲语带不悦,连忙道。 “……”戚昭仪惊讶了看了看儿子,遂道,“儿大不由娘。这还没有成婚呢!” “六哥,你不是,不是……”晗月公主插话道。 “母妃,九妹,等会儿有事情与你们说。”拓跋泽言只好道。 他此刻已然不能重新躺回去装虚弱了,只好实情相告。 “六哥,给父皇传的话说你伤势很重,本宫这才与昭仪娘娘先行赶来看看你的。”晗月道。 “胡闹!霖儿,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胆敢欺骗你父皇!”戚昭仪顿时恼怒地道,并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柳梦妍。 “母妃,霖儿也并非全然是欺骗父皇。只是霖儿的伤情没有那么重而已。”拓跋泽言道。 戚昭仪见事已至此,只好收了对柳如璃的不悦道:“即便如此,未成成亲,孤男寡女,如何共处一室,成何体统!” 这句话乃是说给柳梦妍听的。 “梦妍是听说六皇子殿下重伤,这才不顾礼数前来探望。一时失了规矩,还请昭仪娘娘莫要怪罪。殿下伤情已无大碍,梦妍告退!”柳如璃遂对戚昭仪福了福身道。 “县主回去,路上也要小心些。女儿家,莫要叫人嚼舌头!”戚昭仪见儿子对着自己露出祈求之色,遂这才和颜悦色地道。 “多谢昭仪娘娘教诲!”柳梦妍道。 “县主,本宫送你出去!”晗月朝着柳如璃投去一个笑容,然后便走到她身边,拉起她的胳膊道。 “昭仪娘娘,梦妍告退!”柳如璃又行了一礼,便和晗月出了房门。 戚昭仪神色淡淡地应了一下。 其实自从上一次,拓跋泽言为了救柳梦妍而胸口中箭后,戚昭仪就隐隐对柳如璃有了一丝成见。 她觉得儿子越是接近这个安平县主,越是危险! 可偏偏宣帝赐婚于她,戚昭仪就是想反对,也无能为力。 “霖儿,到底怎么回事?你父皇得了消息说你伤情极重,特令本宫出来先看看。待你父皇处理完了政事,今日也要来的!”戚昭仪严肃地道。 “母妃,你可记得徐大夫?”拓跋泽言缓缓坐下道。 “自然记得。上一次,若不是他为你解毒,只怕那一次都不能安然躲过!”戚昭仪道。 “徐大夫已经被霖儿收为己用了。这一次,霖儿的确伤得很重,也是徐大夫医术高湛,将霖儿的伤情治了一大半。不然现在只怕不能与母妃这样对话了。”拓跋泽言道。 “本宫好要好好赏赐于他。”戚昭仪道。 “不用母妃操心此事。霖儿自然会厚待于他。”拓跋泽言道,“只是有一事,还得母妃操心了。” “霖儿说吧。母妃就你一个孩儿,岂能不为你操心的!”戚昭仪道。 “下次见到她的时候,可否对她和颜悦色一些?”拓跋泽言扬起脸,微微一笑道。 “……”戚昭仪恨恨地瞪了一眼儿子,酸酸地道,“为了她,你上次差点儿又去了半条命!而今,她不尊礼数,冒然与你共处一室,实在不像大家闺秀所为。” “母妃!霖儿很是看重她。上次,其实是她救了霖儿。”拓跋泽言耐心地解释道。 戚昭仪虽说温和,可是内心却是一个极其固执的人。 只要她认定的事情,便是花九牛二虎之力也很难扭转。 拓跋泽言深知这一点,所以他绝对不想看到戚昭仪不喜柳梦妍的场景出现。 “这话怎么说呢?”戚昭仪疑惑地道。 “上次儿子与她在大春湖泛舟,儿子将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那箭手只看到是儿子的披风,这才对着她放了暗箭。母妃,若是儿子还披着那披风,只怕暗箭就是朝着儿子而来的。”拓跋泽言道。 戚昭仪的脸色这才柔和了一些,想着柳如璃今日来,也是担心自己儿子,心里也就没那么不满了。 “母妃,她的好。等日后她做了母妃的儿媳,母妃一定会看到的!”拓跋泽言起身,走到戚昭仪身边,延着脸道。 “你是看中了柳梦妍本人,还是看中了朱家?”戚昭仪抬眼盯着儿子道。 一双锐利的眼睛,仿佛看穿了拓跋泽言的心底。 这才是真正的戚昭仪,她并非如表面所看起来的那般柔弱。 柔弱只是她在宣帝的后宫赖以生存的武器。 “儿子是真心中意柳家四姑娘,朱家门第也相宜,这才动了结亲的念头。”拓跋泽言压住心底的惊讶道。 有时候戚昭仪的内心,就连他这个做儿子的也看不透。 第二百三十三章 私见 “霖儿,母妃一直无所依仗。如今你若是娶了安平县主,定国公府以后便是你的依仗了。母妃觉得这是门不错的亲事。可是若是因她,引得有人对你不满,那母妃便很忧心呀。”戚昭仪道。 “母妃。霖儿不想看着她嫁给别人。再也不想了。”拓跋泽言仰起头,似乎在追忆很久远的事情。 “她还嫁过别人?”戚昭仪顿时变脸道。 “霖儿是说不想她嫁给别人。她只能嫁给霖儿。”拓跋泽言这才回神,斩钉截铁地道。 “那你还未跟母妃说,为何要跟你父皇禀报伤情严重?若是等你父皇来看你,见你伤情并没那么严重,那你不是犯了欺君之罪?”戚昭仪又道。 “母妃,此事正是霖儿要与你说的。霖儿要母妃配合霖儿演好‘伤情严重’这一出戏。让父皇颁下冲喜的诏书给柳府。”拓跋泽言道。 “你,你是不是糊涂了!你与安平县主本就有指婚了,为何急在这一时,还有母妃欺骗你父皇!”戚昭仪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儿子,眼里带着一丝惧怕。 这也难怪,她如今的一切,都是宣帝给的。她在心底是敬畏宣帝的,所以一想到欺君之罪,她就觉得由衷的害怕。 “母妃,您必须配合儿子演好这出戏。等父皇来了,您和晗月一定要跟他说,霖儿的确伤情严重。”拓跋泽言道,“不然,父皇定会责备儿臣的。” 戚昭仪知道事已至此,她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只好道:“霖儿,究竟为何你要安平县主给你冲喜?” “母妃,待冲喜之后,儿子会慢慢说与母妃知道。此事涉及到前朝,母妃先不要问这么多了。”拓跋泽言道。 戚昭仪担忧地看着他,心里即便再不赞同,可事情行到这个地步了,她也只好配合了。 那厢,晗月公主将柳梦妍送到门口,拉着她的手道:“县主以后就是本宫的六嫂了。本宫很喜欢县主,以后可否经常来六哥这里?” 柳梦妍看着她可爱清纯的模样,点点头道:“你六哥一直就很喜欢你。晗月公主若是能出宫,尽管来便是。” “六哥真是幸运,能娶到县主。本宫听母后说,五哥也很心仪县主,还请她去跟父皇说呢。六哥不知用什么法子,让父皇选了六哥。”晗月眨着眼睛,低声对柳梦妍道。 柳梦妍暗自一惊,不过随即马上也压低了声音,眨眼道:“此事公主万万不可再提及。梦妍现在已经与你六哥订婚。若是这样的话传出去,恐造成五皇子殿下与你六哥不和睦。” “恩。本宫知道。本宫也觉得六哥比五哥好。”晗月公主道。 柳梦妍不由得想起上一世晗月远嫁乌兹国,随后在他国异乡香消玉殒了。 当时宣帝之所以要将她远嫁乌兹国,好像就是为了那位依莉莲公主嫁给了三皇子为正妃。 乌兹国的王子便以此为由,想要大拓跋朝的一位公主。 “公主请留步,梦妍要回去了。”柳梦妍辞别晗月公主,便上了自家的马车,回去了。 戚昭仪将晗月叫到自己身边,花了好半天解释,这才将事情“解释”清楚。晗月便以为是拓跋泽言等不及了,才造出这种谎言,自然愿意替他遮拦。 暮色四合,这三日柳二爷朝堂之上步步谨慎,就怕一刻松懈,老太爷的事当众被人捅到天子眼下。 好在三日已过,对方并未有所行动。柳二爷侥幸之心渐渐占了上风,傍晚从当差的宫室衙门里头出来的路上,暗暗拿定主意,回去便让老太太,先把老太爷的尸身送到郊外安葬。 心中大定,脚步跟着较快。 正预备着出宫回府,忽然身后有人叫了一声:“左督御史大人留步。 柳二爷闻言脚底一顿,狐疑得回过头一看,来人微微低着头,瞧穿着打扮似乎是个内侍。 出入宫中多年,柳二爷敢确定此前他从未见过此人。 “你是?”柳二爷眯起双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内侍。 “咱家是谁并不重要。”内侍笑着颔首,轻描淡写得避开柳二爷的问话,掐尖着嗓子道:“重要的是,三皇子殿下约大人出宫后见面。” “三皇子殿下,找下官有何事?” “大人一去便知。” 混迹朝堂几十载,柳二爷脑海几乎一下浮出四个字——天家争斗。三皇子一向与太子不和,而且野心熊熊,一直意图太子之位。 不早不晚偏偏在此时找上他,难道……再往下想,柳二爷不禁浑身微微一震,待回过神,四下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方才传话的内侍早已不知何处。 望着近在眼前威严凛凛的宫门,柳二爷一瞬间只觉得脚下有千斤之重。巡逻的护卫由远及近,柳二爷不敢露出一丝异常,抬起脚继续朝宫门走去。 天子脚下,便是刀山火海,他也只能如常。否则稍有不慎,岂非平白惹人生疑。更何况前面等着自己的,未必就是刀山油锅。 须臾出了宫门,柳二爷不动声色用余光扫过去,迅速发现一辆并不显眼的马车停在他的马车旁。 柳二爷冷静得继续往前走了几步,此时,一只修长的手从车窗探出来。柳二爷定睛一看,几乎可以肯定车里坐的就是三皇子殿下。 已经无须再近前确认,他认的。 三皇子的左手常年戴着一枚和田玉的扳指。 见那手微微摆了两下,柳二爷心领神会得径直上了自家马车。 三皇子没有乘坐彰显王爷身份的车马,如此低调,为的就是掩人耳目,避免旁人知道他坐在其间。 身为臣子,无论此人日后会不会成为他的主子,柳二爷也不敢贸然得罪。 “跟上前面的马车。” “是,二爷。” 马车缓缓而行,听着熟悉的叫卖,柳二爷忽然觉得不对得撩开帘子,这几乎是他日日走过的街道! 若说为避人耳目,开始按着他一贯回柳府的路线走,尚有解释。 为何这都快要到柳府了,三皇子依旧没有任何停下或者改变路线的意思呢? 倘或是过柳府商讨事宜,三皇子又何至于如此大费拓跋章约自己? 就在柳二爷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三皇子的马车缓缓在一座酒楼跟前停下。 而,这酒楼居然离柳府只隔了一条街。 “二爷,前面的车停下了。” 车内闭目深思的柳二爷闻言睁开眼睛,不过没有出声,也没有急着下车,而是伸出一只手,小心地掀开车帘一角。 偏过头,柳二爷微微眯起眼睛朝酒楼大门望去。 虽然那人只穿了一件很是普通平常的衣裳,但柳二爷依旧一眼认出,是三皇子拓跋烨寰无疑。 拓跋烨寰状似无意得往柳二爷的马车望了眼,然后一路往里面走。 柳二爷跟着下了车,对他的车夫道:“在此处等我用完晚膳,再行回府。” 车夫应了声是,驱着马车停到酒楼门口后,酒楼登时有伙计主动上前,帮忙拉着马去喂草料。 柳二爷踏进酒楼的一刻,忽然察觉不对。此处虽然不是喧嚣之地,可适逢晚饭时分,且酒楼又非偏僻房之隅,大堂缘何只虚坐了寥寥几人?细想之后,难道此处是三皇子的私密之地? 满腹疑问,柳二爷脚下却不敢停,赶紧跟上已到楼梯的三皇子。 上楼后,柳二爷一路跟着三皇子,见其进入一间雅室,跟着停下。 伸手正了两下衣冠,柳二爷咚咚抬手朝门上敲去。倏尔,门里的人张嘴道了一声:“进。” 柳二爷恭敬得颔首而入,“见过殿下。” 拓跋烨寰端坐在主位上,嘴角噙着满意的笑容:“御史大人能来,本殿很高兴。不必多礼,坐。” “奴才不敢。”柳二爷弓着身子行礼道。 “此非朝堂,本殿私服见你,御史大人又何必讲究虚礼。” 柳二爷这才应声虚虚坐下,但他深知三皇子为人强势,又极其聪明,所以并不敢掉以轻心,面上尽是装出一派糊涂的神色。 “不知,三皇子为何约下官来这里?” 拓跋烨寰四两拨千斤一句话试探道:“自然是为了我们之间的事情。” 柳二爷仍旧装糊涂,“恕下官资质愚钝,不知三皇子所言何意。” “若是御史大人愚钝,岂非天下再无人配站在朝堂之上!” “殿下谬赞老臣了。” 拓跋烨寰见柳二爷改了自称,嘴角上扬的弧度更深了,“本殿一向欣赏有才之士,今日与大人开诚布公,自是知大人决非泛泛之辈。若是大人重新为本殿效力,本殿愿意纳你的次女为侧妃。” “殿下!”柳二爷心里暗自心动,自己的次女只是一个丫鬟出生的秦姨娘所出。三皇子却以侧妃之位相聘,那就是很有诚意的表现了。 拓跋烨寰又道:“只是事成之前,此事不能明面上去禀报父皇知道。不过御史大人放心,本殿许下的事情都是算数的。” 柳二爷确实分外吃惊。 此前他本想将自己的嫡女嫁给三皇子,可偏偏那个丫头非要与陈家结亲,致使自己一腔希望落了空。本以为三皇子会因此恼怒自己,就此也错过,结果竟峰回路转,一切似乎又有希望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沆瀣一气 拓跋烨寰见他不说话,便知老家伙已然动心,遂道:“太子无能,这是朝臣有目共睹的事实。可父皇偏偏不肯废太子,如此,本殿只能扫除一切障碍。” 依此所言,是否意味着蒋家、傅家之事都与三皇子脱不了干系?甚至,连他柳家也包括在列。此刻柳二爷已经从最初巨大惊喜中缓过理智,面上不显,心里已经开始回想最近所发生的一切。 越想,柳二爷的一颗心越是高悬。 一股渗人的凉意从脚底一直窜到心口,柳二爷目色复杂地看着三皇子,满腹疑问压在嘴边。 天家争夺,夺位之争,古往今来无一例外是一场明争暗斗的血战。皇位之下,铺层着皑皑白骨。 柳二爷正因为知道三皇子为人性格残暴,所以此刻一句不敢随便张嘴。 不敢问傅家的事情,也不敢问蒋家老太太的事情,更不敢问自家老太爷的事情。 三皇子等了半晌,见柳二爷沉默寡言,久久不表态度,似笑非笑得端起酒杯,置于鼻翼轻轻嗅了一口酒气,语气恣意道:“御史大人若是一心想辅佐太子,那现在就可以去父皇面前告发本殿。只不过,届时就不知太子殿下能不能护住长盛侯府了。” 话音刚落,紧跟着砰的一声,三皇子手里的酒杯碎成片片碎渣。 俊朗的面容下,眼底尽是阴骘。 柳二爷看得心里一颤,拱手连忙站起道,“殿下便是借老臣一百个胆子,老臣也不敢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方才是老臣一时走神,还望殿下恕罪。正是晚膳时刻,殿下若是不嫌弃,老臣恭请殿下喝酒。” “御史大人有意,本殿自当领情。”说着眼底的阴狠一闪而过,三皇子面上重新带着淡淡的笑容坐下,“至于酒菜,本殿已经点好,就不知大人是否心甘情愿陪本殿一块享用这桌酒菜?” 柳二爷哪里还敢说一个不字,忙道:“老臣乐意之至。” “如此甚好。”三皇子说着嘴角上的笑意更深了。 一瞬间剑拔弩张的局势沉如水面。 两人坐下,女婢端着美酒美食鱼贯而出。 待女婢出去,三皇子亲自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柳二爷,一杯自己端起,“大人,干了这杯酒,从今往后你我就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自然令侄女决不能嫁给老六。” “殿下。” “本殿惜才,但也最不喜摇摆不定之人。老六跟太子一丘之貉,倘或令本殿发现柳府妄图依靠联姻在本殿跟太子之间左右逢源,届时就休怪本殿翻脸无情。” 柳二爷听得心里咯噔一下,颤抖地端起眼前的酒杯,挤出一丝笑意,“殿下,说笑了。” 他几乎可以肯定面前的人就是杀害自己父亲的人了。心底泛起一股股恨意。 可是,对权势的渴望,对天家权谋的畏惧,让他不敢质问拓跋烨寰。 柳二爷冷汗直冒,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脊梁骨窜到双手,他几乎用尽全力才勉强端住手里的酒杯。 “若是本殿不是开玩笑呢?”三皇子瞥了他一眼,俊朗的一张脸玩味渐渐淡去,薄唇幽幽得抬起:“大人可有法子阻止这场婚事?” 一府当中能有两位姑娘嫁入皇家,便是一为正妃,一为庶妃,也可谓是天大的殊荣。放眼满京,在与他长盛侯府旗鼓相当的侯府里,亦是屈指可数。 阻止婚事? 就是要他亲手断了三房扶摇而上的青云路。柳二爷的双唇只觉得像是被冻住了一般。 “大人,古语云兄弟如手足,可本殿倒觉得皇权富贵面前,背后插刀之人往往便是至亲之人。有道是亲兄弟明算账,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三皇子最后一句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棵草,柳二爷眼底的犹豫一下无比坚定起来。 柳家的青云路,却不是他柳二爷的。 便是他与老三从同一个肚皮里爬出来,同为柳家人,等三房两位姑娘一同嫁入皇家后,他们二房势必在柳府无半点立足之地。 三皇子见一把火烧得差不多,目光幽幽得盯着柳二爷道:“大人,想好了吗?” 柳二爷抬起头,良久,双唇颤了两下,不急不躁道:“老臣有一事要回禀殿下,家父前几日突然辞世,至今尚未发丧。若是此时发丧,按照本朝礼法,柳府满门需要为老太爷守孝三年。如此,璃丫头和玫丫头三年之内自然不能婚嫁。” 三皇子拓跋烨寰闻言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故作惊讶道:“柳老太爷死了?此事怎么会如此突然,人既死,为何还不发丧!” 柳二爷听得一愣,他原以为三皇子这是有意借此考验自己,怎料对方似乎一无所知。柳二爷谨慎得抬头,微微瞧了瞧三皇子,见他一脸疑惑,毫无半分慌张,似乎自家老太爷之死真的与他毫无关系。 只是,老太太所说的那番话,句句都指向了三皇子。还有刚刚自己心底的直觉,都与眼前的三皇子相关呀。 难不成对傅家动手真的不是三皇子?另有其人借此混淆视听,诬陷三皇子? 傅家、薛家之事是何人所为,他并不在意。 自然,对于是不是三皇子谋害了父亲,柳二爷亦不关心。 在滔天权势面前,父子亲情又算得了什么。 从头到尾柳二爷唯一顾忌的,倘或这些事真的是三皇子所为,有朝一日,自己是否会落得同样的下场。 富贵险中求,最终柳二爷还是没敢问出来。 “回殿下,是三弟担心家中两个女孩的婚事,这才一直没有发丧。”柳二爷毫无半点愧疚得把责任推到柳三爷身上。 “糊涂!” 三皇子沉着一张脸,重重搁下手里的酒杯,厉声痛斥道:“为人子,这般不孝,简直罪不可赦!倘或传到皇上耳中,大人怕是亦难逃此咎。身为兄长,大人自当以身作则,为老太爷风光厚葬,这才是天下仁孝之楷模。” “殿下教训的是,老臣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柳二爷点点头,端起酒杯,仰头一杯痛饮。砰的,搁下酒杯的一瞬,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 只是两人不知道的是,窗子上有一个小小的空洞,一双耳朵正贴在那里静静地听着他们所说的话。 朱松依照柳梦妍的吩咐,日日跟踪柳二爷上朝下朝,一连几日,没有事发生,未曾想今日居然让他发现柳二爷果然有问题。 朝臣与皇子私会本就有问题,何况两人还如此偷偷摸摸。待两人一前一后错开入了一家酒楼,朱松立马小心得绕到酒楼后巷,纵身一跃,伏在檐牙上跟踪而至雅室。 难怪将军将他四人一同派去守护县主,柳府果然是虎穴狼巢之地。 上回他们已经失职,若不是六皇子的暗卫及时现身,县主险些中毒。而今知道柳二爷跟三皇子又要在县主的婚嫁上动手脚,朱松自然不敢有一丝大意。 等到柳二爷和三皇子达成协议痛饮,说的都是一些无关要紧的话,朱松才悄然离开酒楼,飞奔柳府。 入府后,他直接到储秀轩里跟柳梦妍禀报此事。 “好,真是我的好二叔!”柳梦妍听完朱松的禀报,差点气得没将手里的杯子摔到地上。 呵,也是她抱有一丝幻想了。以为玉姐儿如愿嫁进陈家,柳二爷便会死了那条心。 结果不管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自己那个二伯从头到尾都是靠不住的。一丘之貉,骨子里凉薄之徒岂会轻易放弃滔天的权势! 如今想踩着她,坐稳拓跋烨寰的大船,踏上扶摇而上的青云路,哼,去他的痴心妄想! 柳梦妍眼底闪过一道狠厉,忽的起身走到书桌前,提起毛笔,匆匆写下几行字。 这两人既然商量计划,为防夜长梦多,怕是这几日便肯定有所行动,她一定要趁在他们发丧之前与六皇子拓跋泽言完婚! …… 彼时,宣帝微服出宫,一行几人乘着马车低调得来到六皇子府上。 待他占到拓跋泽言床前时,只见房中鸦雀无声,拓跋泽言躺在床上,气若游丝,一张脸苍白如纸。 宣帝单手负背在后站在床前,定定看着这个儿子,不由想起他为自己挡掉的那杯毒酒,如今又是自己派他出去才受了这般重的伤情,心中一片愧疚。他对这个儿子的关注一直都很少。 拓跋泽言自是看到了宣帝眼底的愧疚,眼中闪过一丝氤氲,但很快,面上只剩下拳拳孺慕:“父皇,不必担心,生死……由命,儿臣能……为父皇分忧,虽……死犹……荣。” 几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宣帝见其一口气几次差点提不上来,不由怒从心起:“让外面的太医通通过来,治不好逸王的伤,朕砍了他们的脑袋!” “父皇!” 拓跋泽言说着作势要从床上起来,宣帝哪里敢让他乱动,忙拦住,“别动,朕知道你心善,你舍不得他们的脑袋,难道就忍心让父皇白发人送黑发人?” 拓跋泽言闻言眼中掠过一道黯然,忽然状似想到什么,拉着宣帝的手道:“儿臣有个法子,兴许可以救儿臣。” 第二百三十五章 拓跋峰 宣帝一听这话,顿时也顾不上喊太医的事,坐到床边,催着拓跋泽言道:“什么法子?只要你说出来,这个时候无论什么,父皇都答应你。” 宣帝见拓跋泽言目光灼灼得盯着自己,只当兴许是库房里的奇珍异才。 他又想他生命垂危,也是奉自己之命去的,此刻只要是他想要的,哪里有不应的。 对比那些只知一昧惦记算计他坐下那把皇帝宝座的皇子,不知懂事多少,一时宣帝的父子之情溢于言表。 “你说,不管是什么奇珍异宝,父皇都愿赐予你。” 拓跋泽言先是一愣,而后立马明白宣帝心中误会。 不过,柳梦妍自是他心中的奇珍异宝,普天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儿臣恳请父皇允儿冲喜。” “冲喜?” 宣帝一下愣住了,但看着拓跋泽言那张白得跟宣纸一样透明的脸,随即叹了口气。思及刚才府医的回禀,眼下似乎的确也没什么法子,这个时候只能看这个儿子的命了。 奇珍异宝用来吊命尚可,救命,不过枉然! “皇上,恕老奴斗胆一眼,逸王此法甚好。”宣帝旁边的梁公公一番察言观色后,小声说道。 “你这个老东西,有话就直说,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宣帝蹙着眉头道。 梁公公是宣帝身边的老人,自然能猜出宣帝心中已然属意冲喜,遂不慌张地接着道:“老奴觉得冲喜之法原本就顺应天命,既是古往今来代代流传的习俗,或许能够感念苍天,福泽逸王。而且此前,皇上给六皇子殿下与安平县主指婚,已然就是天命,如今只不过是提前完婚而已。” 宣帝越听越满意,尤其是梁公公两句‘天命’,更让他觉得此法甚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是这天下人的天,他的话自然就是天命所归。 略微思虑片刻,宣帝捋着胡须点点头道:“如此朕回去就下旨,要礼部马上着手准备大婚,算算,起码也要三四天吧。” “父皇。” 拓跋泽言一刻都等不了,如何能再等个三四天。更何况柳府就是个虎狼之地,妍儿早一日离开,他早一日心安。 “不必如此繁琐,眼下儿臣身负重伤,怕是少不了委屈县主。再者既是冲喜,就不需要大办,简单挂红都挂起来就是。到时候,儿臣只恳请父皇恩准母妃出来见礼。等儿子与安平县主成婚后,再行去宫里给父皇和皇后请安。” 宣帝望着拓跋泽言几乎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样子,细想也是,遂叹了口气道:“委屈你了。” “儿臣不觉委屈,只是自责不能给安平县主一个风光的大礼。”说着拓跋泽言眼中露出几分黯然。 “你倒是个痴心的,既然如此,朕回去立刻给安平县主下一道即刻成亲的旨意,就定在明日。” “儿臣叩谢父皇隆恩。”拓跋泽言第一次如此心甘情愿叩谢宣帝。 “算了,你好好躺下。”宣帝按住费力要爬起的拓跋泽言,嘱咐道:“等你身体康复,再到宫里去给朕谢恩吧。今日出宫已有些时辰,朕先回去。至于你母妃与晗月,就让她们明日来观礼,然后允她在你府上多停留几日。” 前脚宣帝刚走,后脚拓跋峰便怀揣着柳梦妍的纸条来到逸王府。 “殿下,县主有信。” 话音落下,一道黑影于暗处悄无声息出现在拓跋泽言面前。 在拓跋峰跃上檐下的那一刻,拓跋泽言已然察觉到对方的脚步。所以宣帝走后,他就下了地。此番他有意对外宣称身负重伤,又在宣帝面前装得气若游丝,就是为了借宣帝下令尽快与柳梦妍完婚。 自然在峡谷隘口他的确身负重伤。两根肋骨,一柄剑伤,虽不至于九死一生,却也差点要了拓跋泽言的半条性命。可此刻机要关头,他即便强撑着精神,也要将此事完成。 拓跋峰恭敬得把纸条递上后,退到一边。 拓跋泽言展开纸条,一目看到底,不由心中松了口气。 幸亏他早有防备,与徐大夫合演了这出细,否则很可能就来不及了。 柳如璃笔迹如此匆匆,可见当时她心中有多慌乱。 拓跋泽言再次庆幸幸亏此番宣帝对他还有一丝愧疚,否则势必要铤而走险。 但便是就此打乱他所有的计划,为了柳梦妍,拓跋泽言也会在所不惜。 曾经错过她,已经他永生最追悔莫及的事。 如今,拓跋泽言活下去的唯一目的就是柳梦妍。那些算计她,害过她的,势必要一一付出代价。 目光落到纸条上所说之事,拓跋泽言眼中一片冰冷。 柳二爷比此刻更早便投靠了三皇子。而关于傅家千金,蒋老太太,还有柳府老太爷的事,都可能是三皇子所为。依照拓跋泽言对他那位好三哥的了解,梦妍所料应当十之八九不离。 发丧兴许就在今晚或者明日。 无论如何,谁也无法阻挡他们在一起。 遇佛杀佛,神挡杀神。 此时若柳梦妍在场,势必看到拓跋泽言眼中燃烧着熊熊嗜血的猩红。 长长吐出一口气,拓跋泽言压下心里的怒火,五指收拢,那纸条紧紧攥在手心里,对拓跋峰口述道:立刻回去告诉县主,让她无论如何拖住柳二爷。不用多久,拖到明日巳时之后,即可准备嫁衣。届时,宫中自有人带着父皇圣旨过柳府宣读。 “是,殿下。”拓跋峰领命而出。 等出了拓跋泽言的屋子,原本准备径直回柳府的拓跋峰,忽然脚下一顿往六皇子府中另一侧绕去。 他自知殿下交代之事刻不容缓,但他只想去看拓跋成一眼。听说此番峡谷隘口遇险,拓跋成亦伤得极重。他自幼是孤儿,与拓跋成一同被六皇子收用。十几年的感情,早已亲如兄弟。 倘或不知道此事,拓跋峰势必奉殿下之命为先。 几个纵身,避开众人,拓跋峰悄无声息来到他们在府中所住的地方。 “你怎么会在此处?”拓跋成看到拓跋峰突然出现在府中,惊得忙从床上坐起。 “别急,我是替县主传信给殿下的。”拓跋峰担心他伤口裂开,忙伸手拦住:“你没事吧?” 拓跋成丝毫不放在心上:“放心,暂时死不了,你快去帮殿下办事。” 拓跋峰见他气色尚好,点头离去。 柳梦妍吩咐拓跋峰给拓跋泽言传信后,深知情况紧急,便立马去了芳衡院见朱氏。 朱氏颇有些意外此时柳梦妍会找自己,知女莫若母,听到嬷嬷来报,连从软塌上起身,“璃姐儿,何事如此急匆匆?” “娘,女儿有事要跟您商量。”说着,柳梦妍用眼神示意朱氏屏退左右, 朱氏先是一愣,然后迅速会意,知道妍儿定然是有要紧之事同自己说,对着屋内几个小丫鬟道:“你们先下去吧,这里暂时不用人伺候。” 说完,朱氏又令田妈妈碧桐母女守在门口,不得让任何人打扰。 等屋里只剩下她们母女两人,朱氏回过头满脸担忧得望着柳梦妍,道:“妍儿,有事现在可以放心说了。” 柳梦妍定定看着朱氏,忽然张嘴道:“娘,妍儿的嫁衣是一早就准备妥当了吧?” 朱氏有些不明白柳梦妍为何问到此事,但女大当嫁,想到女儿成亲那日的盛况,嘴角露出柔和的笑容,点点头道:“自然,在皇上指婚后,娘就陆陆续续准备着,你的嫁衣和头面早已经准备妥当。” “娘。” 想到再过几天,自己就要离开柳府,柳梦妍禁不住流下眼泪,匍匐在朱氏怀里。她对柳府没有丝毫感情,包括那位好父亲,有的也只是深入骨髓的恨意。唯一让她留念,舍不得的,只有母亲朱氏,跟弟弟清德。 一旦她离开,在这个虎狼环绕的柳府,母亲跟弟弟如何是好? 朱氏察觉到女儿的不对劲,有些急得问道:“妍儿,到底出什么事了?” 柳梦妍不愿朱氏担心,撒娇道:“要是女儿以后不在母亲跟前,您要多加小心顾氏和三老太太,还有……” 柳梦妍说不出口,她本想说自己那个爹也要小心。 朱氏哽咽,她自然听懂了柳梦妍话里的意思,拍着她的背说娘亲会小心的,娘亲会护好清德。 柳梦妍忍住眼底的泪珠点点头,仰头笑着对朱氏道:“娘,可能明日女儿就要出嫁了。” 朱氏顿时大吃一惊,追问道:“妍儿,怎么这么着急,婚期不是还有两个多月吗?” “等不及了。” 柳梦妍摇着头跟朱氏解释:“娘,接下来的话,你要仔细听妍儿说。祖父仙游,不是偶然,此事实则已经卷入皇家争斗。妍儿要尽快嫁到六皇子府,只有脱离了柳府,以后才能接母亲和弟弟脱离出去。” 朱氏此时完全懵了,老太爷之死怎么会跟皇家争斗扯上关系? “妍儿,你把话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有些事,女儿暂时不能跟您细说,女儿只望您心里提前有个准备。”柳梦妍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安抚朱氏,但任凭朱氏怎么问,也不再多透露一句。 第二百三十六章 相告 虽然冲喜只是权宜之计,但终究不是什么好事。说出来只会让朱氏徒增难过,而有些事此时还不到跟朱氏说的时候。 劝住朱氏后,柳如璃回到储秀轩时,拓跋峰已经在屋里候着了。 柳梦妍心里正乱,一点儿防备都没有,惊诧着一张小脸道:“你每次来都来无影,去无踪,吓死我了。” 拓跋峰从暗处走出来,告罪一声道:“县主赎罪,身为暗卫,本就活在影子下面。” 柳梦妍只是顺嘴一说,自然没有怪他之意,摆摆手免了他的礼道:“逸王见过纸条后,有什么话要你传给我。” “殿下让县主在明日巳时之前无论如何拖住柳二爷,届时宫中自有人带着皇上圣旨过柳府宣读。巳时一过,县主可安心准备嫁衣。”拓跋峰一字不落把殿下的话传给柳梦妍。 柳梦妍听完点点头,其实早在这之前她心里就已经料到了。 跟那个人不同,拓跋泽言从来不会让她失望。时至今日,这一点在柳梦妍心中已经根深蒂固。 想到明日她就要离开柳府,柳梦妍油然生出一种尘埃落定感觉的同时,心里又有一事放不下。 在离府之前,她必须想办法解决,否则就算嫁进六皇子府中,她的心依旧牵挂着芳衡院的朱氏跟弟弟清德。 思及此,柳梦妍突然看向拓跋峰,“拓跋护卫,若是我明日嫁到六皇子府,你的职责是不是就此完成?” 拓跋峰摇头应道:“回县主的话,殿下一日没有命令撤下,属下一日便要保护县主左右。” 柳梦妍追问道:“如此,我的一切命令,你都会遵守吗?” “但请县主吩咐。” 柳梦妍上前恭敬得行了一礼,道:“我要你,在我嫁入六皇子后,留在柳府保护我的母亲朱氏和弟弟清德!” “县主不必如此,属下不敢当。”拓跋峰完全没想到柳梦妍会同自己行礼,慌得连忙避开道。 柳梦妍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目光灼灼道:“拓跋护卫,此事你能答应我吗?待本县主与你们殿下成婚后,继续潜藏在府里,保护我的母亲、弟弟。” 女子水色的眼里恍若盛满了星辰,熠熠夺目。 拓跋峰一时看愣住了,他从来没想过像自己这种出身卑贱的孤儿,居然有一天能得县主的信任。 “属下定以命守护好县主的亲人。” 柳梦妍心中一颗石头总算落地,想到自己走后,朱氏跟弟弟清德有人守护一二,嘴角扬出一抹微微的笑容。 拓跋峰怔怔得望着眼前明媚的笑脸,一时整个人都有点看呆了。等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轻率,拓跋峰连忙低下头,隐藏住自己刚刚的心动。 …… 海棠苑里,柳若玫刚刚从顾氏嘴里听到婚期可能推迟的消息。 “玫儿,你听到娘跟你说的话吗?” 柳若玫此时出神,是想了三皇子拓跋烨寰对自己所说的那番话。 没错,她已经知道了老太爷西归一事。柳若玫拍着顾氏的手安抚道:“娘不必心急,此刻天家之争最后如何尚未可知。女儿就算嫁不了太子,日后嫁给三皇子兴许又是另一番际遇。” “你这话也有道理。”顾姨娘想到柳三爷对自己说的话,又道:“你爹也是说一切得看你二伯的意思,老太太如今把事情全交由他处理。” 柳若玫闻言撇了撇嘴,荣德堂那死老太婆一心就向着二房。 虽然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但柳梦妍知道在圣旨宣读之前,她必须杜绝一切可能的意外。 “碧桐,给我拿件披风。” “小姐都这么晚了,四下院门已经开始关了,姑娘要去哪里?”碧桐说着已经下意识拿起一件翠绿的披风给柳梦妍披上。 柳梦妍抬手理了理发髻,沉沉的面色掩在铜镜里,“去二婶那里看看。” 自然不是真的找拓跋氏,她只不是为了确认柳二爷回来没有。三皇子跟柳二爷再次坐上同一条船,她不敢掉以轻心,更不敢走错一步。 玉兰院离储秀轩不算远,穿过几条走廊,再过一个荷花池便到了。 柳梦妍正好在玉兰院守门的嬷嬷准备落锁前赶到,果然此刻柳二爷还没有回来,屋里只有拓跋氏一个人。 拓跋氏虽然不知为何这么晚柳梦妍会找自己,但依旧笑眯眯得拉过她的手,“好孩子,过来快让婶婶看看,近日府中接连有事,我也没空好好跟你说会话。婶婶要谢谢你啊,玉姐儿能嫁得这么顺利,你帮了不少忙。” 柳梦妍心里一惊,拓跋氏如何知道自己在背后帮玉姐儿的事?面上不显,柳梦妍故意装着糊涂道:“二婶,玉姐儿出嫁那天府中姊妹都在,我一个人也没帮什么,您太客气了。” 拓跋氏笑得一派温柔道:“好孩子,你不用瞒我,玉姐儿临嫁那晚都跟我说过了。” 柳梦妍一听知道这下是瞒不住了,柳若玉肯定一五一十把自己帮她出主意的事都告诉了拓跋氏。 “二婶,您不会怪妍儿瞎出主意吧?妍儿不是诚心要玉姐姐与陈家公子私奔,逼迫二伯答应的。” 柳梦妍压下心里的吃惊,装出一副着急的样子解释道:“二婶,妍儿真的是看玉姐姐喜欢陈家公子,所以才不得出此下策的。玉姐姐性情纯善,倘若逼迫她嫁入天家,也许并不一定幸福。” 拓跋氏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她的女儿并不适合那样的地方:“好孩子,你不用怕,我心里都明白,哪里会怪你,二婶对你唯有感激。妍儿,二婶真地很感激你的。” 柳梦妍有意在拓跋氏面前松了口气,然后像是想到什么,又神情紧张得对着拓跋氏道:“二婶,此事也决不能让二伯知道,不然二伯非要吃了妍儿不可。” 拓跋氏见柳梦妍吓成这样,连忙保证:“别怕,我不会叫你二伯知道的。今日,你二伯还没有回来呢,也不知道上哪里去了,只派随身的小厮回来说是与人在外面喝酒。” 柳梦妍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顺势拉着拓跋氏的手,道:“二婶,妍儿想求你帮个忙。” 拓跋氏见她说得如此郑重,点点头道:“你说。” 柳梦妍压低声音道:“二伯若是要给祖父发丧,请二伯母务必让他明日下午再发。” 拓跋氏听得一愣,不解得看着柳梦妍,见她一脸恳求,又想到玉姐儿出阁前告诉自己的事,最终没有再多问一言,点点头应了。 那日直到后半夜,柳二爷与三皇子殿下喝得酩酊大醉,方被小厮搀扶着回到玉兰院。 拓跋氏因为柳梦妍忽然找自己,睡得并不安稳。听到外面的动静,披上衣裳,在嬷嬷的搀扶下,忙往外走。 “老爷,今日怎喝得如此大醉?”拓跋氏一面着急,一面亲自扶着他上床安置,见他醉得难受,遂吩咐丫鬟道:“端盆热水过来。” 丫鬟领命,不一会便端着一盆热水进来,搅了帕子递与拓跋氏。 拓跋氏接过帕子,亲自帮着柳二爷擦洗。 柳二爷很少喝醉,拓跋氏自从嫁给他十五年来,几乎从未见他如此喝醉过,心下不由一阵奇怪。 柳二爷被伺候洗好了,眼底渐渐恢复一丝清明,抬起手冲着屋里的丫鬟道:“都下去吧,我跟夫人有话说。” 须臾,屋里守夜的嬷嬷跟丫鬟鱼贯而出。 拓跋氏见柳二爷表情如此凝重,只当有什么重要的事,静静坐在一旁等着他张嘴。 柳二爷喝了口热茶,眼中隐隐透着得意,望着拓跋氏:“以后对芳姐儿要当做嫡女教养起来了。” 拓跋氏听得一时云里雾里,她素来对庶女柳若芳并不严苛,对她的母亲秦氏更是从不立规矩。 如今听柳二爷这么一说,拓跋氏脑中第一个涌出的念头是,难道有人在柳二爷耳中嚼舌根? 面上不显,拓跋氏状若好奇得问道:“老爷,我何时对芳姐儿不好了?妾身不明白老爷这话是何意思。” 柳三爷自知拓跋氏误会了,红着一张脸跟拓跋氏说道:“为夫的意思是,三皇子要纳芳姐儿为侧妃,你这个做嫡母的,从现在开始就要把她当做嫡女教养起来。” “三皇子要纳芳姐儿为侧妃?” 拓跋氏暗暗吃惊,遂问道:“老爷,莫不是吃酒吃醉了,三皇子如何瞧得上芳姐儿?” “各种缘由自然有它的道理。” 说着柳二爷忍不住叹了口气:“都是玉丫头倔强,不然以她嫡女的身份,至少是三皇子侧妃,兴许还会是个正妃。如今三皇子不生气,还愿意娶芳丫头,这是老爷我的运气。” 话里话外不无透着对拓跋氏的不满,只觉得玉丫头如此不识大体,皆跟拓跋氏脱不了关系。 拓跋氏此时一心系在柳二爷透出来芳姐儿要入三皇子府的消息上,并没有听出柳二爷话里对自己的不满。 她本身就出自宗亲,自是比旁人更知道天家姻亲都是权利利益交换。 第二百三十七章 吵架 思及此,拓跋氏面色难安道:“二爷,你如今已是太子太傅,咱们府中三房的两个姑娘,更是一为六皇子正妃,一为太子侧妃,都是太子一方的。二爷,你此刻将芳姐儿许给三皇子做侧妃,岂不是告诉满堂文武,站到三皇子这一边?” 柳二爷呵呵一笑,颇为自得道:“此事你就不必过于操心了,如今你只需好好教导芳姐儿。届时出嫁之际先略委屈芳姐儿,暗暗送过去就是,不必上报天家了。” “二爷。”拓跋氏闻言登的惊得叫出声。 拓跋氏一贯知道自己这个丈夫将仕途看得比亲情重要,此前她也并不觉得何有不妥。 但现在,这事听着拓跋氏越想越觉得不妥当,嘴皮子磨了磨,终究忍不住道:“妾身知道二爷心怀远大,可有句话妾身不得不说。” “有何话你直说就是。” 拓跋氏看了一眼柳二爷,语气幽幽道:“为官者,最忌二爷这般朝秦暮楚,妾身怕有朝一日二爷两厢都落不到好。” 柳二爷被拓跋氏这番话惊醒了酒,但此时的他已经被三皇子许诺的前程迷了心窍,哪里还愿意听拓跋氏的话,涨红了脸不满道:“朝野之事不劳郡主操心,爷心里自有数。” 说着想到三皇子交代自己的事,柳二爷冷着声音吩咐拓跋氏:“明日一早就给老太爷发丧,此事不能再拖了。” 拓跋氏一听这话,耳边顿时响起柳梦妍的那番话。虽隐隐察觉到璃丫头似乎早知道会出现变故,但念着她帮了玉姐儿,拓跋氏还是决定帮她一把。 面上不显,拓跋氏状似忽然想到什么,摇摇头道:“二爷,清早似乎不妥,不如等过了午后再发。” 柳二爷不明所以:“为何?” 拓跋氏不急不慢道:“二爷,虽说人死以入土为安,可一早发丧,别人刚刚起来就接到这样的帖子,心情总归不好。妾身觉得不如过了晌午,再行差事小厮报丧贴送到各府上,正好用过了午膳,大家听到这样的消息,也不会觉得一早起来便触霉头。” 柳二爷略微沉吟片刻,觉得拓跋氏所言有理。再者,就算当前忙着给老太爷办丧事也需要准备准备,一时半刻丧贴也来不及,的确得缓缓,便同意了。 那厢拓跋氏劝住了柳二爷晌午过后发丧,这厢朱氏因柳梦妍的一席话,心中难安,遂正好差丫鬟去请柳三爷到芳衡院。 “当真是夫人亲口差你过来的?”柳三爷眯眼打量着眼前的小丫鬟,心里只觉得奇怪。 自从上回两人为了柳若玫的嫁妆吵翻后,柳三爷便一直没在芳衡院歇宿。朱氏平日里面上对他也是淡淡的,这还是朱氏首次主动叫人请他过芳衡院歇宿。 丫鬟应声回道:“回三爷的话,确实是夫人的交代,奴婢不敢撒谎。” “谅你也没这个胆子!”想到朱氏终归跟自己低了头,柳三爷一阵得意,“走吧,在前面带路。” 走了半刻,两人终于到了芳衡院。 一路柳三爷想着好好令朱氏吃回教训,有意走走停停,看她下回还敢违逆自己。 “三爷,请喝茶。”想到女儿明日就要出阁,这个时候朱氏自是事事以女儿为重,遂亲自为柳三爷捧上一杯茶。 看到朱氏有意求好的样子,柳三爷一瞬间仿佛又看到了过去那个温柔的女子,心中一时有些触动。 朱氏见他神情软和,遂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跟他道:“三爷,妾身深夜请您过来,为的是妍儿的婚事。” “妍儿的婚事还要看老二和老太太如何决断。”柳三爷道。 “妍儿的婚事,应该不用延期了。”朱氏道。 “此话当真?”柳三爷这些天正为此事烦劳,此时听朱氏这么一说,虽惊讶得很,但心里仍是高兴的。 璃姐儿的婚事若是误不了,那他玫儿嫁进太子府的事岂不是,也跟着板上钉钉?! 朱氏只当柳三爷是为了璃姐儿高兴,心里终于涌出一丝丝的暖意。 “自然是当真的,妾身何时对三爷说过谎。”朱氏道。 “这下妥了。” 柳三爷连日悬在高处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但随即一想,皱着眉头又道:“只是,还有一事不妥,如今老太爷的事被老太太交于老二处理,至今没个章程出来。” 朱氏自然知道柳三爷的顾虑,压低声音道:“三爷此事不是问题,妍儿明日便要出嫁,老太爷总不至于明日一早就行发丧。等六皇子府的花轿过府,一切便尘埃落定,与礼法更无半点违和。所以,明日三爷你就不要出门了。” 柳三爷原本以为朱氏从娘家打听到什么消息,如今听来似乎并不是,但见朱氏说得笃定,不像开玩笑。心中顿时生出一串疑问,再想朱氏岂会拿自己女儿的婚事开玩笑,愈发好奇了。 “你仔细把话说清楚,这六皇子和妍儿的亲事不是还有两个多月吗?为何一下就提前到明天?而且我收到消息六皇子在外办差回来途中遇袭,身受重伤,这个时候如何与妍儿完婚?这当中,会不会有什么另外的意思?”柳三爷一连串地道。 朱氏听到六皇子重伤,心里咯噔一声沉下去。她可没听柳梦妍说起过这些呀。 想到这里,整个人一下慌了,满脑子都担心着自己女儿嫁过去后,若是六皇子重伤伤残或者死了,岂不是跳入火坑! 她的妍儿那么年轻,正值一个女子最美的年华,难道就要与青灯古佛作伴?便是日后再行婚嫁,说不得阴差阳错被满京背上克夫的名声,连个尚可的好人家都说不得。 朱氏越想越担忧,见柳三爷仍旧一脸无动于衷得坐着喝茶,忍不住张嘴立刻反问道:“三爷,既早知道六皇子身负重伤,为何不早点跟妾身言明?此事关乎妍儿一辈子的幸福,你这个当爹的怎么如此不上心?” 柳三爷见朱氏变脸,砰地撂下茶碗:“我怎知你不知道,再者近日我一直为老太爷的事心烦,哪里想的到这么多。先前因着老太爷的事,两个丫头的婚嫁说不定就要拖延,我说了又有什么用处?行了,你也不必如此忧愁,总归妍儿是嫁进了天家,一辈子衣食无忧。此事你也怨不得爷。爷以前就跟你提过康郡王的事情。可你一口回绝。如今璃丫头被许给六皇子,也是皇室的旨意。即便是六皇子有什么不测,那也是璃丫头的命了。” 反正打开始,他心里便没对柳梦妍生出过指望,三房的未来自然是都系托在玫姐儿身上。再一次,柳梦妍行事种种都惹他不怎么喜欢。 朱氏心里气极至极,但此刻又不好与他翻脸,只好忍着怒气让丫鬟伺候他洗漱,自己则往储秀轩去。 因着明日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柳梦妍从玉兰院回来后便早早歇下。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忽然听到耳边有人说话。 “姑娘,姑娘,醒醒。” 柳梦妍勉强睁开惺忪的睡眼,就着碧桐的手,吃了碗茶道:“出了何事?” “夫人过来了。” “我娘?” 柳梦妍先是一愣,随即便顺着碧桐额视线,看到端坐在椅子上的朱氏。柳梦妍一下回过神,急忙从床上挣扎着要起身。 “别,你安生躺在床上,小心凉着了,我就有几句话要问你。”朱氏起身拦住道。 柳梦妍依言在碧桐的服侍下披了件衣服坐在床上,朱氏冒着夜色赶来,必然是出了要紧的事。柳梦妍见她随后又把守夜的丫鬟都遣散出去,心中更确定。 但,此时柳府究竟能出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柳梦妍想不明白,见朱氏又定定得盯着自己半晌一言不发,遂忍不住问道:“娘,怎么了?” 朱氏叹了口气走到柳梦妍的床头,摸着她如花似玉的一张小脸道:“妍儿,你跟娘说实话,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六皇子身负重伤,如今连床都下不了了?” 柳梦妍还以为是她那位好二伯又生出什么幺蛾子,没想到朱氏说的是这事,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点点头道:“娘,你放心,我不会……” “傻孩子!” 朱氏心里哀痛得打断柳梦妍的话,“你怎么这么傻,这般大的事情你怎么瞒着娘。早知如此,娘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你嫁给一个快没命的人呀!” 说着,朱氏眼中已经湿了一片。 柳梦妍慌乱得拿出帕子,一面给朱氏擦眼泪,一面说道:“娘,您别这样,女儿是无论如何都是要嫁给六皇子的,此事别无他法。外有皇帝指婚,女儿身为县主抗旨便是死罪。而咱们柳府里面,柳二爷已经与三皇子勾结,势必会把柳府带入危险的境地,女儿决不能受他牵连。” 朱氏如今哪里能听得进去这些,搂着柳梦妍摇头道:“你还小,不知道这天下的女子嫁人,就如同投胎一回。若是你嫁了过去,六皇子不幸离世,为着天家的脸面,说不得你要活活替六皇子守一辈子。妍儿,娘亲不忍心看着你遭遇这样的命运。” 第二百三十八章 圣旨到了 “娘,六皇子不会有事的。”见朱氏哭得如此伤心,柳梦妍只得告诉她道:“您忘了他府中的徐大夫,有徐大夫在,六皇子必然会平安脱险。” 朱氏自然听出了柳梦妍的弦外之音,心领神会道:“你的意思是?” 柳梦妍点点头,做出小心隔墙有耳的手势,接着道:“所以,娘,你就放心吧,不会出事的。” “妍儿,你没骗我?”虽说朱氏隐隐猜到了,但攸关女儿一辈子的幸福,自然还是再三确认道。 “我是您的女儿,不会做让您伤心的事。”柳如璃道,“妍儿会想法子让娘和弟弟能过上更好的日子,至少比现在好。” 朱氏闻言这才放心一点儿。 翌日清早,柳梦妍在丫鬟的服饰下,一身凤冠霞帔穿戴整齐。朱氏昨晚彻夜为眠,早早跟是扶着丫鬟往储秀轩去。 望着镜子里人比花娇的女儿,朱氏恍然怔住。她的妍儿,如今终于要脱离这个深渊般死气沉沉的柳府了。 “娘,您怎么过来了?”忽然发现铜镜里多了一张脸,柳梦妍一脸惊喜得转过身。 “你的好日子,娘当然得看着你出嫁啊!”朱氏温柔地笑道,眉宇间却难掩忧愁,看着高兴待嫁的女儿,强忍着眼泪珠子道:“娘还记得你刚出生的时候,就这么一点点大,这不知不觉就出落成大姑娘了。” 柳梦妍自然知朱氏心中不好受,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娘,我会时常回府看您的。” “又说胡话了,一如宫门深似海,你嫁的是天家皇子,如何还能女儿家的小性子。”朱氏说着伸手接过丫鬟手中的梳子,一缕一缕梳起来。 “妍儿,倘或今天六皇子的花轿来不了,你想过怎么办吗?” 柳如璃对着铜镜里的自己,粲然一笑:“娘,我相信他定然会来。” 朱氏哪能不明白她眼里的情谊,嘴角弯了弯笑道:“好,娘跟你一块儿等着。” 这厢母女俩一派温馨,那厢酒醒的柳二爷洗漱完,便等不及往荣德回禀柳老太太,老太爷一事如何处理。 “儿子给娘请安。” “你想好了?”柳老太太端坐在榻上,正由嬷嬷伺候着用早膳。方才听下人回禀柳二爷过来请安的时候,她便知这个儿子心中已经有了决定。算算时间,三日已过,也差不多了。 知子莫若母。 柳二爷点点头道:“入土为安,儿子认为府中此时应给老太爷发丧。” 柳老太太眯起浑浊的眼直直盯了柳二爷一会儿,见他确实拿定主意,便摆摆手道:“如此,你就去预备着吧。” “是,儿子不会让娘,让柳家失望的。”柳二爷应声退出荣德堂。 柳府预备丧礼的同时,六皇子府中,拓跋泽言已经让三福提前预备好喜事。 三福自是知道殿下心中重视此事,一心爱慕柳家小姐,如今终于可以抱的美人归,遂大清早便起来,与管家差人将府中的红彩都挂了起来。及至此刻,虽比不得其他皇子大婚时的盛景,但已然是一片喜庆。 拓跋泽言瞧着满园红色,心中已经按耐不住,倘或不是顾忌着先前做局欺瞒宣帝,便是刺此刻身子还没养好,他也想亲自去接柳梦妍。 不过也罢,此番他只能暂且先委屈她了,等到有一天自己不需要仰他人鼻息,必还她一个盛大的婚礼。 “拓跋峰,今日你代本殿去迎梦妍进府。” 话音落下,从暗处悄无声息走出一个人影。 想到今早收到的消息,拓跋峰不由担心道:“殿下,柳府到此刻没有一点儿准备,会不会太过冒然?” 拓跋泽言抬手不容置疑道:“这个你不无须理会,你只需要领着迎亲队伍去柳府接亲便可。皇上的圣旨应该马上就要去柳府了,届时就算一无准备,父皇赐婚,柳府满门势必会一应俱全得准备起来。若有差错,便当众打父皇的脸。” 拓跋峰领命,登时骑着挂着红绸子的骏马,领着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来到柳府大门口。 门房吓得不轻,知道事情紧急,连忙跑到书房禀报。 “二爷,六皇子的迎亲队伍来了。” “什么!” 手里一顿,最后一张丧贴正写到一半的纸面上瞬间滴了浓厚的一点,柳二爷听说六皇子迎亲的队伍来了,惊得顿时大失颜色。 管家几乎没见过柳二爷这般,小心翼翼道:“二爷,究竟如何,您得赶紧拿个主意。” 柳二爷双手撑着书案,整个人已经从最初的震惊里回过理智。但怎么可能,他明明听说六皇子受了重伤,连床榻都下不来,怎么会这个时候来迎亲? 重要的是,婚期未到,一个是天家皇子,一个是皇上亲封的县主,如何私自行婚?柳二爷越想越不对劲,只觉得隐隐有什么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在前面带路。” 收起心里的疑惑,柳二爷决定去前厅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此时柳大爷和柳三爷已经赶到柳府大门,两人面面相觑着,大门前正吹奏喜乐的迎亲队伍。 事关天家,两人都不愿做枪打出头鸟,窃窃私语着直到柳二爷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柳大爷一看到柳二爷,立马有了主心骨,忙道:“老二,他们说是来替六皇子来迎娶我们府中安平县主的。” 柳二爷一眼没看柳大爷,走出大门,对着骑在马上的拓跋峰道:“你是何人?” “六皇子重伤,属下奉殿下之命恭候县主进府。”说着,拓跋峰一跃从马上而下。 柳二爷近前几步道:“皇上的指婚日期还没到,六皇子这是为何?” 话音刚落下,正在这时,宣帝的内侍带着圣旨从门口来了。 “圣旨到。” 柳大爷跟柳三爷闻言顿时率领众人跪下接旨,一旁的柳二爷先是一愣,然后赶紧跟着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长盛侯府安平县主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堪与逸王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择今日为良辰特许完婚。” 内侍宣读完旨意,柳二爷心里一阵叫苦:如此该如何是好?旨意上说让安平县主立刻完婚,不得拖延。 “左督大人,为何不见安平县主出来接旨?”内侍掐尖着嗓子问道。 柳二爷心中一颤,稳了稳心绪,小声道:“回公公,柳府家里突然事情,只怕不能让安平县主现在成婚。” 柳大爷和柳三爷闻言吓出一身冷汗。 内侍沉着脸,怒怼:“柳二爷,你这是公然抗旨不遵吗?” “下官不敢。” 柳二爷连声道,但心里却清楚,此刻若是让柳梦妍嫁了,三皇子肯定再也不会相信自己了。柳二爷跪在地上,拱手道:“只是家中老太爷骤然离世,按着大拓跋丧仪的规矩,家中儿女的婚事都要延迟三年,下官不敢有违祖宗法制。” “左督大人慎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的旨意以下,咱家只知皇命不可违。”内侍见柳二爷似乎还有话想说,怒道:“不管如今府中有何事,皇上的旨意是现在令安平县主立刻去逸王府成婚。” 柳二爷还想说什么,可就在这时,柳梦妍已经一身红妆由着几个丫鬟扶着来了,朱氏和拓跋氏都来了。 柳梦妍径直越过柳二爷,走到内侍跟前,跪道:“安平接旨,谢皇上圣恩。” 眼见事情越发脱离自己的掌控,想到再耽搁下去,真就没办法跟三皇子交代,柳二爷已经顾不上体统得大声喝道:“璃丫头,你明知道老太爷仙逝,如何能这个时候穿红出嫁?你当真要如此大逆不孝!” 柳梦妍手持圣旨在前,嘴角微微勾出一抹淡淡的浅笑:“二叔,难道没听过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吗?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命。” 柳三爷见状,跟着道:“县主此言甚为有理。再者二哥身为左督,这是说的什么话。此刻是皇上令妍儿现在出嫁,便是老太爷猝然仙逝,咱们府中此刻也没发丧呀。只要没发丧,就不妨碍婚嫁吧?” 柳二爷被两人的话堵得无话可说,涨红着一张阴沉的脸,心底压抑着滔天的怒火。 身为天子内侍,自幼学的就是察言观色。察觉到柳二爷的不满,内侍嘲讽得瞪了眼对方,而后扭头故意抬高柳三爷道:“柳府之中,幸亏还有几个明白人,三爷此话甚至在理。圣旨已下,请安平县主现在就与迎亲的人去吧。奴才刚从逸王府中过来,县主安心出府,六皇子府中一切已准备就绪。” “多谢公公。” 柳梦妍虚虚施了一礼,然后扶着碧桐秋芸的手随着拓跋峰和迎亲的乐队,跨过柳府的大门。 随后赶来的吴氏、顾姨娘、柳若玫和柳若柳等人,看到柳如璃就这样出嫁了,皆是满脸目瞪口呆。 “大爷,这是怎么一回事?璃丫头怎么就这么出阁了?”吴氏最先憋不住问道。 柳大爷拱手朝天道:“皇上特意来了旨意,令安平县主即刻去逸王府成亲。圣恩之下,谁敢违逆。” 听到是皇帝的旨意,顿时无人再敢质疑一句。 第二百三十九章 拜堂 朱氏扶着嬷嬷的手走到花轿跟前,望着女儿娇嫩的小脸,忍住涌到眼眶的泪意,缓缓抬手亲自为柳梦妍盖上了盖头:“妍儿,往后你一个人在六皇子府,记得照顾好自己,遇事别逞强,别冲动。” 临别在即,朱氏抓住柳梦妍的手念念不舍得叮嘱道:“娘自护顾好自己跟清德,你放心,好好与六皇子相守一生。” “女儿谨记娘的教诲,您不必忧虑,碧桐,秋芸,云墨,芊羽四个丫鬟会遂女儿陪嫁而去。” 母女两强忍着眼泪惜别,站在一旁的清德舍不得得抓着柳梦妍的另一只手,哭道:“长姐。” 柳梦妍自是感觉到他的依恋不舍,摸了摸他的小脸,柔声叮嘱道:“长姐走后,清德要记得听娘亲的话。” 又是一阵叮嘱,直到喜娘唯恐误了吉时在一旁催促,柳梦妍由着碧桐等几个丫鬟扶着才上了花轿。 望着渐渐远去的花轿,站在柳府门口的众人一脸犹豫。 柳大爷难得见老二面色如此难看,故意装傻得踩上一脚道:“老二,如此咱们柳府发丧不发丧啊?老太爷也不能一直那样停在那里吧。” 柳二爷整个人一肚子气,阴沉着脸瞥了眼柳三爷,气呼呼扔下两个字:“发丧!” 此时端坐在花轿里的柳梦妍不禁回想起自己上一世嫁给那人的情景。 那天阳光高照,十里红妆,比起此刻声势浩大得一倍不止。柳府大办,一片喜气洋洋,她以为从今往后自己终于心仪之人相守一生,满含幸福得跪拜她那个好父亲和顾氏而去。甚至从心底感念顾氏的照顾,回想起来,她是何等的愚蠢,何等的有眼无珠,被顾氏母女玩弄鼓掌之间。 最后,凄惨得别勒死于地下室。 柳梦妍只要想到上一世,心底的愤怒就如海浪不断翻涌,她好恨啊!幸亏苍天有眼,她重新活过,守住了母亲、幼弟,望着身上朱红的嫁衣,柳梦妍眼睛缓缓浮出一丝暖意。 她知道,拓跋泽言至少与那个人不一样。 这一世她要掌握了自己的命运,负过她的,她会一一讨回来;恩于她的,她会双倍报答。 喧闹的锣鼓一阵接着一阵。 拓跋峰骑着俊马,鬼使神差得回头望了眼身后的花轿,忽然间生出一种妄念:他竟奢望这条街道可以一直一直,永远没有尽头的走下去。 身为下属,他知道自己不该生出这种念头,可他控制不住自己:在奉殿下之命守护这段日子里,日夜望着,不知不觉间,他便对这位聪慧异常的安平县主生了妄念。倘若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他迎娶的新娘就是自己的,那该有多 可惜一切都只是倘若,行过一道长长的街道,逸王府三个字赫然便在眼前。 花轿落地,王府门口站着很多人,一眼望去都是逸王府的下人。 情况紧急,又为了防止宣帝起疑,拓跋泽言并没有请来很多宾客。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日后定会补偿柳梦妍。 拓跋峰望着一身大红喜服的拓跋泽言,自知他的使命已经完成,压住心底的妄念,跃下骏马,退到一旁去。 拓跋泽言脸色有些苍白,落在旁人眼中明显是强弩之末,见其如此还撑着亲迎柳梦妍入府,心下对未来王妃更为好奇。 一时间无数道目光落在花轿上,拓跋泽言拂开三福的想要搀扶的手,亲自上前为柳梦妍撩开轿帘。 “妍儿,我来迎你。” 话音落下,一双素白的手从花轿中探出。 拓跋泽言上前拉起柳梦妍的手,一路往里走。 两人迅速来到喜堂,戚昭仪已经端坐在堂上,晗月公主更在一旁相陪。 只是令柳梦妍没有想到的是,定国公夫人,自己的外祖母,还有舅母高氏以及表兄朱宁峰都来了。作为女子一生最至关重要的时刻,重活一世,柳梦妍在这一刻只觉得圆满,心里暗暗感动拓跋泽言的细心。 吉时已到,拜堂开始。 喜堂上张贴着大大的喜字,四处也皆都挂着红幡。喜乐声也不绝于耳。 “妍儿,愿你一生与逸王相守到老,恩爱两不疑。”外祖母姚氏送上了自己的祝福。 柳梦妍心里深感安慰,至少外祖母和舅母都还在场。光是这点,就能看出拓跋泽言真地与他不一样。 行完三拜之礼,柳梦妍在逸王府丫鬟的搀扶下,往喜房而去。 三番跪拜之后,拜堂便结束了。柳如璃自然由着丫鬟们送入喜房去了。 因为这是冲喜,也没有观礼的人,更没有酒宴。 定国公老夫人姚氏陪着戚昭仪说了几句话后,便准备带着朱家人告辞而回。 拓跋泽言坚持亲自送到门口:“外祖母慢走,泽言改日必携梦妍登门拜访。” 定国公老夫人姚氏见他态度诚恳,说的恳切,遂拉住拓跋泽言的手道:“殿下既称老身一身外祖父,便容老身卖一回老。” 拓跋泽言做出洗耳恭听的姿势:“外祖母但说无妨,泽言自当认真聆教。” “老身众多儿女孙辈中,妍儿最为聪慧,亦最令老身心疼。老身原指望她能安安稳稳一生,不求大富大贵。但姻缘天定,她既与殿下有缘,老身便希望殿下能好好待她,护住她。”老夫人说得情义拳拳。 “外祖母尽可放心,泽言三生有幸得娶妍儿为妻,自当以性命相守。请外祖母放心。”拓跋泽言掷地有声道。 姚氏眯起一双浑浊的眼,定定地望了他几眼,见他目光坦荡,任由自己打量,心中无微微松了口气又道:“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外祖母这下可以安心了。” “外祖母福泽深厚,定会长命百岁。”拓跋泽言由衷道。 姚氏笑笑不语,但眼底却是愈加满意。唯一遗憾的是,此次婚事着实匆忙,她的妍儿论才华,论美貌,不输满京任何一家贵女,一生只一次的婚事,居然会如此低调。 同为女子,姚氏心中当然不避免得替柳梦妍惋惜。 只是她心中也清楚,此事与逸王无关。明日消息传开,满京都会知道这场婚礼说透了就是给六皇子冲喜。 六皇子能匆匆在这么短的时辰内,张罗成这样,已属不易,何况还慎重体贴得请了他们朱家。 便是没有摆什么酒席,没有宾客,姚氏也能感受到逸王对妍儿的一片心。 拓跋泽言自然看出老夫人眉宇间一闪而过的遗憾,态度恭谦得保证道:“外祖母放心,泽言自知如今这场婚事太过仓促,委屈了妍儿,日后有机会必定好好弥补。” “你有心了。” 如此,姚氏眼中再无一丝不满之意。正预备要走,姚氏却发现一直站在身侧的朱宁峰不见踪影。 再一看,原来他正在一旁与晗月公主站在一旁说话。 男女如此,虽不是私相授受,但大庭广众之下到底有些失体统。更何况他们定国公府本就处于敏感位置,天家争斗的大幕依然展开,稍有不慎,落入有心人眼中,便是一桩潜藏的祸根。 不过晗月公主出身高贵,姚氏见状也不好多说,遂轻轻咳嗽一声。 两人听到这声咳嗽,连忙朝这边看了过来。 晗月公主原就有意注视着姚氏,闻言登的娇羞着一张小脸撇过头。朱宁峰显然还没察觉到拓跋围的氛围,直到被晗月公主瞪了几下,又听姚氏加重了嗓音咳嗽,这才不舍地从心上人身边离开,随着朱府的人一同离开。 “下回皇兄等着喝皇妹的喜酒。”拓跋泽言见晗月念念不舍得盯着朱府远去的行轿,不由张嘴笑道。 晗月公主面儿薄,顿的一张小脸如同喝醉了酒一样,红晕一直透到双耳,垂着小脸,娇嗔道:“皇兄,你瞎说什么,我回去要跟父皇告状!你欺负人,我再也不搭理皇兄了!” “别,皇兄失言,晗月别跟为兄计较。”拓跋泽言讨好道。 晗月嘴里轻哼一声,到底没说什么。提着裙摆小跑了几步,忽然想起拓跋泽言身上有伤,脚下一顿停下。见拓跋泽言面色苍白,晗月终是别扭得扶过他的手臂,往里走。 两人慢慢回到喜堂,此时已无外人在场,戚昭仪心焦得连忙上前问道:“泽言,是不是伤口又不舒服了?你也是的,身子还没好呢,便是差人替你送定国公老夫人出府,朱家也不会有任何不满的,你又何苦为难自己的身体?” “儿子知道,母妃不用挂心,这伤已养了数日,不妨事的。”拓跋泽言自然知道戚昭仪说的在理,但他知道柳梦妍心中在乎定国公老夫人,自然也想得到她的认可。 正所谓爱屋及乌,他只想给她最好的。 戚昭仪知道儿子是个有主意的,想到定国公在朝中的地位,便不再多言,转而笑道:“咱们母子好长日子没说过话了,这次你父皇恩准本宫在这里多住几日,帮你操持一下,母妃可以待到后日再回宫。” 说着喝了口茶,戚昭仪一面拿出帕子擦着嘴角,一面继续道:“你这身子,母妃可是不放心。还有母妃总要喝喝新媳妇茶吧。” 第二百四十章 洞房花烛 “如此自然再好不过,儿子总算如愿能够尝尝母妃亲手做的海棠糕。”拓跋泽言有意哄着戚昭仪高兴道。 晗月公主在一旁见两人言笑宴宴,遂忍不住张嘴道:“还有我,我也要留在六哥府中,后日回去,父皇也是恩准的。” “好,好,有你,你也跟母后一同留在皇兄府中到后日再回宫里。” 拓跋泽言笑着点头道,回过头见戚昭仪眉眼间露出几分倦意,担心得开口劝道:“母妃今日受累,不如早早歇下吧?” 在自己儿子府中,戚昭仪也不强撑着,点点头应了。 拓跋泽言见此,忙唤三福带着戚昭仪和晗月公主去歇息。 “六哥,好好待新嫂子哟。”晗月公主朝着拓跋泽言眨了眨眼睛道。 “我会的!”拓跋泽言道。 不一会儿,喜堂就空无一人。 拓跋泽言这下真有些撑不住了,刚刚怕戚昭仪会迁怒上柳梦妍,他才一直强撑着精神,现下戚昭仪刚离开,他就觉得头有点晕。站了一整天,原本胸口的伤就没有痊愈,此刻他更是感觉到四肢无力。 “来人,来人……”拓跋泽言喊了几声,唤来一个小厮,扶着自己往喜房去。 喜房里喜娘领着一干女婢候着,见拓跋泽言跨进喜房,登的上前施了一礼道:“请新郎新娘喝下合卺酒,从此和和满满,相爱一生!” 看着那个一身红装,端坐在喜床上的人,拓跋泽言忍不住弯了弯嘴。 喜房里,龙凤双烛熠熠生辉,红色的纱幔垂在黄花梨雕刻的喜床两边。 拓跋泽言抬腿跨入房内,每走一步,心底那种不真切的感觉便多一分。 徐徐而行,落在满屋婢女眼里只觉得逸王殿下果然镇定自若,洞房花烛夜尚能如此从容不迫。 只有拓跋泽言自己心里清楚,这短短几十步双脚如同踩在一团棉花上不真切。 “妍儿。” 此时此刻他竟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像满腹有话,张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拓跋泽言头一次觉得自己像五岁稚子般,无措得站在喜床前,低头望着那顶红盖头半晌,方走到一边,在她的另一侧坐下。 喜娘微微松了口气,方才逸王忽然立足不动,她真担心会出了什么岔子。好在有惊无险,喜娘上前一步施了一礼道:“请殿下挑开王妃的红盖头……” 话音落下的瞬间,端着挑杆的女婢自然出列、垂眸,躬着身子走到拓跋泽言面前。 拓跋泽言心情激动得拿起绑着红色绸缎的挑杆,小心挑起红盖头的一角。 绝美的容颜一点点露出来,拓跋泽言此刻终于领略到何谓犹抱琵琶半遮面之美。 只见柳梦妍一身凤冠霞帔,赤金的凤凰头面衬得精致的五官异常华贵。红唇皓齿,流苏点点,一个抬眸,一个眼神,无声得美得惊心动魄。 柳梦妍自然察觉到拓跋泽言眼底毫不掩饰的惊艳,心里抑不住自得的同时,目光不由自主得朝他望过去。 陌上人如玉,公子无双。 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她从未见过一身红衣的拓跋泽言。此刻见到,只觉得天人之姿。男子着红,明明再艳俗不过的锦袍,穿在他身上却极致尊贵优雅。 一时之间,柳梦妍几乎看得入神。 两人间恍若无形当中形成一股屏障,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时间静止在这一刻,只剩下彼此。 喜娘怕误了良辰吉时,朝身侧两个端着合卺酒和饺子的婢女使了个眼色,同时清了清嗓子道:“请新娘新郎共饮合卺酒,从此夫妇一体,和和满满。” 柳梦妍闻言面上飞过一丝羞意,垂下眸,拓跋泽言随后跟着回过神。 喜娘重新又道了一遍,两人略略平复完心底的躁动,这才伸手端起酒杯绕过彼此交叉而饮。 碧桐等几个丫鬟在一旁看着,皆不由得抿着嘴轻轻笑着。 见了两人合卺酒喝完,喜娘点点头,又让端着饺子的婢女上前,“酒足之后,请新郎新娘互相喂食饺子。” 柳梦妍和拓跋泽言依言抬起筷子一人喂给对方一个饺子,略微咬了一小口,就吐了出来。 喜娘见状笑嘻嘻地上前一步道:“生不生呀?” 两人不做多想,异口同声道:“生!” 喜娘哈哈大笑一声拱手道:“如此,婢女恭祝殿下王妃早生贵子。” 碧桐等丫鬟们闻言这下彻底绷不住笑出了声。 柳梦妍一瞬间红晕直透到耳后,屋里一片嬉笑,忽然新房门外有一小丫鬟禀报道:“殿下,三皇子殿下和五皇子殿过府恭贺,三福公公正在喜堂应付着。” 拓跋泽言和柳梦妍闻言立刻收了脸色的笑容,屋里其他人见状跟着也都收了。 柳梦妍沉着一张脸,语气慎重得吩咐众人道:“你们都先出去,切记脸上不准露出喜色。倘或有人问起殿下伤势如何,就回殿下正躺在床上,整个人很虚弱,记住了吗?” 众人收起面上的喜悦,立马齐齐得颔首应道:“是,王妃。” 须臾屋里的婢女喜娘皆躬身退了下去。 柳如璃猛然心里一动,这一声王妃,她上一世听了八年。没想到重活一世,冥冥之中她又成了王妃。 拓跋泽言见柳梦妍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打趣她道:“本王伤重,手足无力,烦请王妃为本王宽衣!” 思绪骤然打断,柳梦妍摘下厚重的头面,撇过头,见拓跋泽言依旧欠抽得站在床前,双手摆出一副等人为自己宽衣的架势。柳梦妍一下没忍住白了他眼,但听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还是配合地为他脱去了外面的锦袍。 “快点,上床躺着。” “谨遵王妃之命。” 拓跋泽言如愿以偿,当即一跃躺到床上。 看着他如同孩童般的神色,柳梦妍心里不由得一软。 她略微整了下喜服,收拾妥当后,回头见拓跋泽言一脸笑意得望着自己,一下皱起秀眉道:“殿下还是把脸上的笑容收了,等会儿三皇子和五皇子来了,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看出破绽。否则,明日这两人定会在皇上面前说三倒四。” “错了。”拓跋泽言歪着头看着柳梦妍道。 “嗯?”柳梦妍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 就在柳梦妍纳闷自己哪里说错了,拓跋泽言一本正经得笑道:“你我既成夫妻,如今你应当叫父皇了。在父皇面前可不能犯错哟。” 柳梦妍一阵无语得哭笑不得,正欲跟拓跋泽言再争辩几句,门外恰好响起三福的声音,咚咚两声敲门后,道:“殿下,王妃,三皇子和五皇子殿下特来贺喜。” “请两位殿下进来。” 柳梦妍收了面上的情绪,沉声吩咐道。 吱呀一声门响,门外两人径直往窗前走来。 待三皇子和五皇子走到眼前,柳梦妍不避不让挡住在床前,率先朝着他们福身道:“梦妍拜见三哥,五哥。” 柳梦妍姿态不卑不亢,语气隐隐透着一股沉重。 三皇子拓跋烨寰和五皇子拓跋烨泽直直注视着眼前一身朱红嫁的柳梦妍,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个女子出嫁之时原来是此等模样。 虽然此刻她已经摘了头面,但墨发披散直腰际,反而更添一种慵懒的美态。两人见此,心里均不是滋味。 世间风景万千,见过至美的一道风景,眼底如何还能容得下其他人。 尤其是五皇子拓跋烨泽,他几乎全然忘我得定定地注视着眼前的女子,眼眸深处甚至有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东西在酝酿。 他觉得柳梦妍本应该嫁给他的,可偏偏现在却成了拓跋泽言的王妃。他明明记得柳如璃曾与自己告白,那神情,那些语言都还在耳里,可究竟哪里错了,她居然成了老六的人了! 三皇子拓跋烨寰最先回过神,视线如猎物般紧紧盯着柳梦妍,嘴里却是端出一派长兄的架势:“六弟妹,今日你既嫁与老六了,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快快起身吧,不必如此多礼。” 便是拓跋烨寰不说,柳梦妍也没打算委屈自己,随即就站直了身子。 五皇子却是一言不发得站在窗前,直直得盯着柳梦妍,似乎压根就不愿承认柳如璃已经嫁与了拓跋泽言。 “梦妍替殿下谢过三哥、五哥百忙之中,仍亲自赶到逸王府恭贺大喜。” “六弟妹,客气了。”拓跋烨寰笑道,说着两人就抬腿往床前走。 柳梦妍自知挡得住一时,挡不住一世,更何况两人收到消息连夜都‘闯’到眼皮子下,若是不让他们看个真切,反倒更容易惹人怀疑。 “梦妍知道三哥、五哥关心殿下,自是由衷感谢。” 说着,柳梦妍情意绵绵得转过身望向躺在床上的拓跋泽言道:“有两位长兄如此担忧,梦妍相信殿下吉人天相,定能平安脱险。” 三皇子只觉得那眼神分外刺眼,遂岔开视线,往前一步,对着躺在床上的拓跋泽言,装出一副关切的样子道:“六弟,你如何受了这般重的伤势?” 第二百四十一章 瞒过 拓跋泽言闻言勉强睁开眼睛,面上很是“虚弱”,嘴皮子动了几下,却似乎连话都说不出来。 柳梦妍连忙道:“殿下不必勉强,梦妍在此呢……” 五皇子压下眼底晦涩不明的情绪,突然幽幽得张嘴道:“六弟府上不是有一位姓徐的大夫,本殿听闻此人医术赛似华佗,不如请他出来,也好叫我们知道六弟现下的病情,明日回宫告知父皇,免得日理万机之时尚要腾出精力忧思逸王府。” 三皇子随声附和道:“五弟说的有理,父皇公务繁忙,为人子,自当不应让长辈如此忧心。你说对吗,六弟妹?” “自然。” 既然都把皇上抬出来了,柳梦妍心知这两人是有备而来,心中更加警惕起来。面上不显,柳梦妍回过身对三福道:“去请徐大夫过来。” “是,王妃。” 三福领命出去片刻后,便带着徐大夫过来了。 这下倒是五皇子拓跋烨泽最先坐不住得问道:“六弟的伤势究竟如何?” 徐大夫叹了口气皱着眉道:“六皇子殿下伤势严重,作为医者,如今我已经为他做了该做的治疗了,剩下的就全看天意了。” “一派胡言!” 五皇子端出一副痛心的样子厉声训斥道:“你区区一介游医,有何资格往下定论!”说着,阴郁的目光从徐大夫脸上转到柳梦妍身上,五皇子盯着柳梦妍道:“六弟是父皇最疼爱的皇子,自然一定得想法子治好。本殿带了一位太医,他的医术非常了得。不如让他进来给六弟把把脉,你觉得呢?” 一环扣着一环,柳梦妍确实没料到拓跋烨泽会想出这招,而此刻躺在床上‘虚弱’的拓跋泽言也不好出言阻止。 拓跋烨泽见状忙吩咐身边的小厮,唤正守在逸王府门口的太医入内。 三皇子自然不介意再烧上一把火,笑着说道:“六弟妹,别着急,五弟这也是为了你们好。” 柳梦妍不置可否,眼底却掠过一道着急。这两人有备而来,自然带来的不会是泛泛之辈。倘或待会儿诊出拓跋泽言并无大碍,不用等到明日,柳梦妍敢肯定等着自己定然不会是和风细雨。 怎么办?该怎么办? 柳梦妍只觉得一颗心在火上烤,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行,不能坐以待毙,柳梦妍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拉了一下。 望着与拓跋泽言双手握在一起的地方,略微愣了会的空档里,五皇子的小厮刚好领命带来守在大门的太医。 “李太医,六弟身负重伤,父皇日夜忧思,你可要细细为六弟诊治清楚。倘或出来岔子,小心自己的脑袋难保!”五皇子半是威胁,半是叮嘱地说道。 一身太医装束的中年男人颔首应道:“殿下放心,臣自当小心诊治。” “如此便好,你说呢,六弟妹?”拓跋烨寰勾着唇角,转身望向柳梦妍。 柳梦妍抬眸的瞬间,将眼底的忧虑一丝一毫都掩住,同样回了他一笑道:“当然,普天之下,谁敢妄议天家皇子。” “李太医,请吧。” 拓跋烨泽发话,中年男人颔首施了一礼,便端坐在床前的一把椅子上,开始为拓跋泽言把脉。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柳梦妍目光紧紧盯着中年男人,企图从他脸上看到一点点的先机,已经顾不得另一道灼灼投向自己的目光。 因为她不用回视,便知道那是拓跋烨泽的目光。 只是他是何心思已经与她再无半点干系,甚至思及此,柳梦妍这一刻奇异得松了口气,心里只有暗暗的庆幸:这一世,她终于逃脱了拓跋烨泽的魔掌。 拓跋烨泽见柳梦妍一双眼睛里全然是另一个男人,心里怒气愈加翻滚:好,好你个柳梦妍,你宁可嫁给一个病秧子,也不肯多看本殿一眼!本殿在此立誓,迟早要你后悔终生。 “六弟,情况如何?” 站在一旁的拓跋烨寰不甘落后道:“李太医,有话不妨直说。” “回两位殿下的话。” 中年男人放下了拓跋泽言的手,拱手道:“六皇子殿下确实身负重伤,幸得上苍庇佑。如今脉息薄弱,必须经过一段细心调养,兴许才有机会转危为安。” “李太医高见。”徐大夫这时插嘴进来道:“不如与徐某一同出去为六皇子殿下细细斟酌一番药方?” 中年男人下意识望向五皇子,五皇子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退出喜房。 如此一来,屋里只剩下柳梦妍一名内室。三皇子见气氛有点尴尬,没话找话道:“六弟你大婚也不知会我等兄弟,如此这般就匆匆办了,这可不行。” “梦妍替殿下给两位兄长请罪。”嘴上如此,柳梦妍脸上却半点不好意思,“等我家王爷好了,定会再举办酒宴,到时候一定会请各位兄弟来喝喜酒,今日就不再多留两位兄长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三皇子和五皇子当然不能罔顾体统,起身双双告辞,柳梦妍相送到门口。 再吩咐三福亲自将两位殿下送出府门,等人影走远,柳梦妍这才安心得关上房门,折身进屋。 有惊无险,悬到高处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 柳梦妍想到刚刚中年男人给拓跋泽言下的结论,虽知当中有蹊跷,仍迫不及待得往里走,只见原本一脸憔悴躺在床上的那人,已经盘坐在床上,正嬉皮笑脸地看着她。 “王妃可是心忧本殿?” “没有,是你眼睛看花了。”柳如璃几乎下意识得口不对心得驳道。 不过这招自欺欺人显然十分失败,不说骗不住拓跋泽言,便是连她自己也骗不过去。刚刚她确实真担心拓跋泽言会被那个大夫瞧出什么,心里紧紧捏了一把汗。 毕竟她事先已知道拓跋泽言的真实情况,更何况关心则乱,拓跋烨泽又是个心思狡诈之徒。所以从头到尾,一颗心一直吊在高处。 再厉害的伪装可以瞒得肉眼凡胎,但有病没病,是否命悬一线,在大夫手中几乎无从遁形。 思及此,电闪石光的一个瞬间,柳梦妍隐隐想到这其中的关键,语气笃定得对着拓跋泽言道:“你跟徐大夫事先做了什么,这才没让那个大夫没看出来?” 拓跋泽言温柔一笑,目光灼灼得盯着柳梦妍道:“本殿的王妃就是聪明!” 柳梦妍小脸飞了一片红晕,清了清嗓子道:“殿下别扯开话题。” 拓跋泽言有条不紊地接着解释道:“本殿早料到这两人不会安分,今夜势必会回来,所以一早就让徐大夫用药物将本殿的脉象调得很弱了。” “那你为何不早跟我说清楚。”柳梦妍白了他一眼,后一句让人白白跟着担心的话咽在嗓子眼里。 拓跋泽言猛地从床上起来,一双眼睛亮得出奇,步步紧逼得走向柳梦妍。 柳梦妍头一次见拓跋泽言这般,一时乱了,慌张地后退道:“殿下……想做什么?” 拓跋泽言勾出一抹笑,别有意味道:“洞房花烛夜,自然是行使本殿的权利。” 他一把揽住柳如璃的腰,一张俊脸靠近了。他身上还有淡淡的药香味…… 柳梦妍小脸登的红了一片,退到无路可退,勉强趁着一丝理智的坚定道:“殿下伤情未好,不宜妄动……” 说着,柳梦妍的心渐渐定下来,“再说今日做戏都做累了,梦妍还没回自己的院子瞧瞧,不知殿下将梦妍的屋子安置在哪里?” 拓跋泽言眼里掠过一道失望,只是最终舍不得逼她太紧,忽而一笑道:“你说的对,今日确实累了。你的院子本殿一早就吩咐收拾妥当了,你一定会喜欢,跟我来。” 说着两人出了喜房,往一条甬道上去。绕过一座小花园,豁然眼前出现一座院子,门匾上提名“归兰院”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大红的锦绸从归兰院门口一直铺开到院外,房檐廊角高高满挂了红绸裁剪的花。一眼望去,一片红艳艳的喜庆。 柳梦妍看着门口,突然有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便是站在院里,柳梦妍已经感觉到拓跋泽言的用心。人非草木,她心中既是感动,又生出一股隐隐的怕,她怕到最后自己愧对这份真心。 虽说眼下这一切都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她做不到将这一切视若无睹。 “走吧。” 拓跋泽言温柔一笑道。他自是看到柳梦妍眼底的感动,但他求的决非此情。 柳梦妍亦知道倘若自己因为感动与他走到一起,那才是对拓跋泽言的侮辱。压下心中复杂的情愫,两人继续往里走。 院里芍药花盛放满园,幽幽淡淡的清香在月影里浮动。 屋檐下只见站着两个上了年纪的嬷嬷,后面跟着站着十个年轻一些的丫鬟,再还有就是八个小厮杂役。 “见过王妃。”众人见到柳梦妍,登时齐声呼行礼道。 “起身吧。” 柳梦妍抬手免了众人的礼,拓跋泽言站在一边道:“这些都是归兰院里的伺候的人,放心有事尽管使他们去做,都是靠得住的人。” “谢殿下。” 第二百四十二章 训话 柳梦妍点点头,此番她也只带了四个随嫁丫鬟。接下来怕是诸事繁杂,难免有用人之时。碧桐等几个丫鬟互相看了一眼,不用柳梦妍发话,便主动上前跟院里的婢女交流起来。 天色已晚,拓跋泽言便不急于领着柳梦妍逛赏园子,径直带着她往正屋走。 除却迎合大婚挂的红绸,里面布置得很是清新雅致。 柳梦妍只扫了一眼便发现自己很喜欢,颇有些意外得望着拓跋泽言。不用张嘴问他,柳梦妍几乎可以笃定这些布置定然是拓跋泽言吩咐的。只是为什么他会知道自己的喜好呢?是碰巧,还是…… 柳梦妍本能得不愿继续往深里面想,回首望着满室似曾相识,又有几分新意的摆设,心中那股莫名复杂的情愫再次涌动起来。 拓跋泽言静静站在一边,打量着她脸上的神色,见她满意,心里更是无比的欢喜。 两人相对无言静静站了一会儿,满室一派岁月静好。 拓跋泽言的眼神出奇得温柔,柳梦妍猛然觉得自己差点就沉落这片温柔里。微微转过身,柳梦妍避开跟拓跋泽言对视的目光,用力压下心底的悸动,道:“殿下,妾身清早起床妆扮,现在有些累了,想先歇息。” 越说,柳梦妍越是莫名涌出一股心慌,垂着眸,几乎狼狈得转过身。 在大仇没有得报之前,她的心决不能乱。 这副倔强的模样落在拓跋泽言眼里,控制不住一阵心疼。 一旁站着的三福见柳梦妍居然张嘴赶殿下走,当即心里嘀咕起来:王妃真是傲娇,想他们殿下那可是多少名门闺秀的梦中情人啊……再一看殿下满脸愿打愿挨的神情,三福忙收住了脸上的不满。 “既如此,王妃好好歇着,本王稍后再来看你。”拓跋泽言丝毫不恼得笑道。 如今她就在这里,就在他的府中,就在自己触手可以碰到的地方,拓跋泽言望着满园飘扬的红绸,心里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定。 待送走拓跋泽言,柳梦妍累得在丫鬟几人的服侍下,草草吃了几块糕点。 正喝着茶润润嗓子,门口便有丫鬟来报,院里的两位管事妈妈求见。 柳梦妍点了点头,放下茶碗,传话让人进来。 两位管事妈妈恭敬得走到柳梦妍跟前,施了一礼,各自介绍道:“王妃,奴家姓姜。” “奴家姓冯。” “姜妈妈,冯妈妈。”柳梦妍面上沉稳得扫了两位嬷嬷一眼,她知道这是逸王府的老人,该给的体面自然不会吝啬。 当然,该有的规矩也不能少,否则今后她无法在王府树立威信。 “这四位丫鬟是自小服侍我的,此番陪我嫁进王府,贴身使唤的丫鬟她们四个了。” 说着嘴里一顿,柳梦妍抬头扫了眼站在身侧的几人道:“碧桐、秋芸、云墨和芊羽,以后你们就近身在里屋伺候。” 四人齐声道:“婢女听从王妃的吩咐。” 柳梦妍满意得点点头,继续吩咐道:“至于其他的丫鬟,就由两位妈妈挑选四个进来作为二等丫鬟。其他人的人员安排,也都有两位妈妈商量着办。等安排好了,过来我这里禀报一下就是。” “是,王妃。”姜妈妈和冯妈妈连忙应下。 作为逸王府的老人,办事效率自然是高,两人出去过了片刻后,四个模样拓跋正的丫鬟被领到柳梦妍跟前。 姜妈妈冲着柳梦妍恭敬施了一礼道:“王妃,这四个丫鬟年纪轻,手脚勤快,模样好。奴婢跟冯妈妈商量后,决定由她们四人升做二等丫鬟,还请王妃赐名。” 柳梦妍闻言,抬起眸在她们身上扫了一圈。模样却是够拓跋正的,也不轻挑,眼下看着挺老实的。 不过她也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面上不显,却在其后吩咐碧桐平时主意点屋里的事情。柳梦妍收回眼里的打量,最后将目光放到左起第一个丫鬟身上,张嘴道:“就从你开始,你叫玲珑,依次便是锦绣、玉琪、杏雨。” “婢女叩谢王妃赐名。”四个丫鬟连忙谢恩。 “不用,日后你们好好做事就成。只需记住一点,我手下不留有二心之人。好好做事,忠心不二势必会得到重用。若是叫我发现有人阴奉阳违,定没有安身之处。”柳梦妍道。 姜妈妈和冯妈妈见柳如璃年纪不大,但说话的神色一点儿也不怯场,遂知道她不是没主见的人。 提点了几句,柳梦妍抬头见外面的天色尚早,还不到晚膳,遂对姜妈妈和冯妈妈道:“行了,不必再我面前候着了,有事我会吩咐的。烦劳两位妈妈先带她们下去吧,我想午歇一会儿。” “是,王妃。”姜妈妈和冯妈妈齐声应下后,领着四个丫鬟退出了里屋。 碧桐和秋芸见柳梦妍满脸倦怠,忙上前伺候她卸了妆,换上了家常的衣裳。 “王妃,咱们这个院子可真好看,逸王爷当真是用心。”一面伺候着柳梦妍梳洗,两丫鬟一面对新院子赞不绝口。 那厢,拓跋泽言刚出归兰院,双腿便一软得差点晕过去,幸亏有小厮及时上前扶了一把。怕柳梦妍担心,拓跋泽言严厉府中众人不可声张,只悄悄使人把徐大夫请到他院里。 “逸王如今这副模样,倒真让徐某想到一句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嘴里漫不经心地调笑着,动手给拓跋泽言包扎的时候,徐大夫手上还是放缓了力道。 拓跋泽言懒得跟他打嘴仗,浑身乏力得躺在床上,只想尽快养足精神。此时若是有一面铜镜在场,立马便照出他煞白的一张脸。 三福站在一旁瞧着,心里颇不是滋味。 明明合该是大喜的日子,可殿下却脸色苍白得躺在此处。 想到昨晚徐大夫再三叮嘱,殿下不该妄动,一时忍不住张嘴小声道:殿下昨日就该听徐大夫的话,不该不顾自身,光顾着讨王妃欢心。 “闭嘴~”拓跋泽言冷声喝道。 “是,殿下。”三福幽幽得闭上嘴巴。 徐大夫摇摇头,故意说着风凉话道:“三福,你说说你,好好得跟殿下说这个干什么,此刻殿下心中只有美人,哪儿还顾得上自己的一条命。古有拓跋幽王为求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今日你家殿下为抱得美人归,便是舍去半条命,想必他心中亦然心甘情愿。” “徐大夫,你就别跟奴才说这个吧,你倒是说说殿下的伤势怎么样了?”见拓跋泽言的脸色越发苍白,三福此刻心里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怎么样?当然还是那句话,死不掉。” 徐大夫闷着笑了一声,忽然眼睛定定盯着拓跋泽言,良久嘴里格外一本正经道:“不过,医者父母心,有句话徐某不得不告诉殿下,殿下您还是忍一忍,在伤势并没有大好的情况下,我衷心得劝您还是别做剧烈运动。” 拓跋泽言自然听出徐大夫话里的打趣,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剧烈运动不可以,那轻微运动可以做吗?” 三福没听出来,只想着殿下一心放在安平县主身上,忍不住劝了一句道:“殿下,等伤好了吧。反正县主现在可是殿下的王妃了,吃到嘴的肥肉了,不过是放几天再吃而已。” 徐大夫绷不住得笑出声:“三福,这话说的对!” 拓跋泽言的脸已经黑的不能再黑,暗恼得瞪着三福道:“没规矩,你说谁是肥肉?” 三福自然知道自己失言了,苦着脸唤了一句:“殿下。” “行了,这条命是他自己的,他要是想折腾,咱们旁人再上心也是枉然。”徐大夫替换好纱布后,转过身对着三福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在没有得到美人前,你家殿下是舍不得先走一步的。你啊,就好好让殿下喝药。否则就是神仙也回不了天,还有,最重要的是多休息。” 徐大夫走后,拓跋泽言吩咐三福去帮母妃和妹妹准备晚膳,切不可慢待了她们。 “那王妃那边的呢?” 拓跋泽言想了想道:“当然是与本殿一块儿吃。” 三福叹了一口气,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没想到自家一向高傲的殿下居然折在安平县主身上。 归兰院里,柳梦妍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天黑。 等她睁开眼的时候,望着头顶龙凤攀飞的喜帐,只觉得一瞬间的茫然。直到听到身边有另一人的呼吸,柳梦妍这才回过神,自己已经嫁进逸王府,不再是柳府中的四小姐了。 转过头,刚好迎上拓跋泽言灼灼望着自己的目光,柳梦妍先是一愣,然后忍不住往后一缩道:“殿下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让人唤醒妾身?” “你怕我?”拓跋泽言一面说着,一面往柳梦妍身上凑过去。 柳梦妍面色一红,只觉得心里砰砰跳,如同窜入一只小鹿,“没有,妾身怎么会怕王爷。妾身只是没想到王爷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拓跋泽言见过柳梦妍很多面,可几乎是头一次见她如此小女儿娇羞的一面,心里隐隐的高兴,“是我不让她们叫的,难得看你睡得这么酣甜,累了一整日自然是多休息一会儿好。” 第二百四十三章 新婚 “我唤丫鬟进来伺候殿下穿衣。”柳梦妍垂眸压下心里莫名涌动的情绪道。 “不用丫鬟,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就让她们歇下了。” 柳梦妍作势就要坐起来,“该用晚膳了,殿下还是回去歇着,妾身唤三福伺候您晚膳。” 拓跋泽言躺在床上,依旧不为所动道:“本殿要在你的归兰院用晚膳。妍儿,你可是本殿的王妃,伺候本殿用膳这是王妃应有的义务。” 柳梦妍好笑得望了眼像三岁稚子耍赖的拓跋泽言,见他是认真的,只好认命地爬起床,叫外面的丫鬟进来伺候更衣净面。 见柳梦妍起床了,拓跋泽言也跟着起来了。 柳梦妍稍微梳洗了一番,便让姜妈妈进来点膳。 姜妈妈应声进屋,柳梦妍想到拓跋泽言身上还带着伤势,跟她交代了一番,俱都是有利于伤口愈合的汤菜和清淡一些的饮食。 拓跋泽言坐在一边看着她贤惠地吩咐这些膳食,心里高兴,只觉得浑身说不出的舒坦。 柳梦妍见拓跋泽言懒懒地坐在那里盯着自己看,不觉有点手足无措,就好像自己的一言一行全被他看穿了,“王爷,妾身这几日虚火旺盛,医生吩咐妾身吃点清淡的饮食,您不介意吧?” “自然。” 拓跋泽言见柳梦妍如此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掩饰着,心里说不出的高兴,目光灼灼得望着她,笑道“本王三生有幸,得娶这么一个一心一意的好王妃,第一顿晚膳就知道为夫君着想,便是不吃,心里也是无尽满足。” 柳梦妍只觉得两颊臊得通红,尤其看到满屋小丫鬟抿着小嘴偷笑的样子,心里更是又羞又恼得瞪了他一眼。 丫鬟们见状忙小心退出屋子。 两人坐在临窗的榻上,一时无言。 柳梦妍颇有些不自在地张嘴道:“殿下的伤势如何?” 拓跋泽言面上淡淡,云淡风轻地说道:“自然已经快痊愈了。” 柳梦妍心里并不相信,狐疑地盯着拓跋泽言身上的伤口:“殿下便是撒谎也打打腹稿,妾身知道徐大夫医术高超,但就是神医也需要时日养伤吧。” 拓跋泽言定定地盯着柳梦妍的眼睛,忽然一笑道:“王妃若是不信,不若亲眼看看我的胸口?” 柳梦妍这下一张小脸登时红晕红到耳后,十分不自在地避到一边道:“既然殿下如此精神,想必伤势一定大好,妾身就不看了。” 拓跋泽言虽说早料到她不会掀开他的衣领,但心中仍是禁不住生出一丝丝失落。 屋内陡然静了下来,直到姜妈妈带着几名丫鬟提着膳食在门口候着请示着: “王妃,膳食已经准备好了,请问现在用吗?” 回过神的柳梦妍清了清嗓子,转过身对着门外的姜妈妈道:“进来吧。” 须臾,便有几名丫鬟提着食盒进屋,动作迅速得将膳食一一放置到桌上。 柳梦妍想到接下来要跟拓跋泽言的说的事,开口道:“你们不用在跟前伺候,都下去吧。” “是,王妃。”姜妈妈颔首,施了一礼领着带来的小丫鬟退出屋子。 柳梦妍跟着对碧桐等几个丫鬟,说道:“你们也下去用膳罢,我想与殿下说会话。” “是,王妃。” 拓跋泽言见柳梦妍把丫鬟们都遣退了下去,轻笑一声道:“王妃如此,莫不是相与本殿说点悄悄话?” 柳梦妍起身,亲自为拓跋泽言盛了汤,然后递到他跟前,恭敬得施了一礼道:“殿下,梦妍想救母亲,和弟弟出柳府,求殿下帮忙。” “我早说过,你我之间永远用不到一个求字。”拓跋泽言上前扶住柳梦妍的手道。 柳梦妍自然知道只要自己张了嘴,拓跋泽言定然会帮她。 “殿下,我……” “你不必说,我心里都清楚。”拓跋泽言见她说得郑重,遂收起脸上的笑意道:“只是岳母大人如今还是你父亲的妻房,不可能说走就走,此事尚需要些时日。不过本殿答应你,定会尽快想办法。清德倒是可以替他寻个名师搬出来,养在咱们府中也未尝不可。” 柳如璃自然也知道朱氏之事难办,不说其他,便是为了朱氏背后的安国公府,柳家也不会轻易放任她离开柳府。只要柳三爷不与朱氏合离,朱氏便是柳府的三房儿媳妇,就不可能出来。 柳梦妍想了想,眼前忽然一亮道:“若是能让清德跟从夫子好好学习,那也是好的。我记得清德身边有个夫子姓黄,教得很好。” “好。”拓跋泽言笑着道:“放心,本殿随后便会派人去查他的底细。” 柳梦妍点点头,感激得朝拓跋泽言笑了笑。她知道此时若是言谢,拓跋泽言心中势不不开心。所以便也不说,将此情铭刻在心底。 拓跋泽言见她神色轻松,脸上带着浅浅轻快的笑容,跟着笑道:“王妃,请问现在可以吃饭了吗?” 柳梦妍笑着道:“殿下当然可以。” “妍儿,你真地很美。”拓跋泽言舍不得移开眼睛,也舍不得眨眼,目光热切得近乎贪婪。 “吃饭了!”柳梦妍不由得抿了抿嘴巴! “其实看着本殿的王妃,本殿就饱了!因为秀色可餐嘛!”拓跋泽言嬉皮笑脸地道。 “那妾身可要用了?”柳梦妍不由得脸红地道。 “妍儿尽管用就是。本殿就看着你用!”拓跋泽言道。 “殿下还是快些用膳,脸上的肉都没了!妾身可不想自己嫁一个病秧子!”柳梦妍忍不住道。 他那张雍容的俊脸上,瘦了一大圈,但更有超乎寻常的俊美。 “好,本殿吃!本殿要养得白白胖胖的,不让王妃担心。”拓跋泽言顿时又变了一副样子,拿起碗筷开始吃起来。 柳梦妍看到他时不时闪动着朝自己瞥过来的眼神,不由得想笑,遂道:“殿下慢点吃,可别噎住了!” 拓跋泽言道,“本殿今日要与县主圆房。忍不住就要多吃点……” “……”柳梦妍白了他一眼,隧道,“殿下身体还未康复,还是多休养一段时间。” 拓跋泽言却不再答话,转眼间他饭碗里的饭已经所剩无几了~ 一顿膳食用完,拓跋泽言便迫不得己地令丫鬟们提水进来帮二人洗漱。 碧桐在为柳梦妍脱卸头上的珠钗时,悄悄地对她道:“王妃,殿下今日还在这里歇宿吗?” 柳梦妍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无奈地点点头道:“今日是大婚当日,他在这里歇宿,也合乎情理。” “可是殿下的身体还未康复呢~”碧桐担忧地看了一眼自家小姐。 “我知道轻重。而且,他若是今日不来归兰院歇宿,日后我在王府的威信如何建立?”柳梦妍脸颊发红地道。 待两人全都洗漱干净了,丫鬟们也都剪了灯烛,铺好了床被,便都退了出去。 柳梦妍一身淡粉的寝衣,头发也都放了下来,铺成在背后,在红烛的摇曳下,显得十分娇俏动人。 拓跋泽言看着她的脸上浮满了红润的光芒,眼中盛开着温暖的笑意。 这样的她,美得令他心神迷醉。 他忍不住抓住了她的手。 柳梦妍瞧着他一脸痴迷俊美的脸,又想着他身受重伤,还要为挫败三皇子或者五皇子的阴谋而跟宣帝演出这么一出苦肉计! 等他的病症迅速好起来,冲喜也就成了她的一桩至高功劳。 日后,谁都得高看她一眼。 宣帝的青睐,也会让她稳稳地在皇室内立足,无人敢在背后说三道四…… “辛苦殿下了。”柳梦妍放柔了声音:“殿下做这一切,帮妾身脱离了那里。现在我们已经成亲了,殿下也可以很快好起来。” 她想收回手,却被拓跋泽言用力攥紧,抽不出来。 这么大的人了,他的神色却还像个孩子一样。 柳梦妍脸红地道:“天色不早了,殿下快些歇息吧!” “好。那咱们就歇息吧!”拓跋泽言一脸笑意地道。 “殿下不准做什么,好好睡觉!”柳梦妍连忙红着脸补充了一句。 “王妃好残忍!本殿等这一刻,可是等了很久很久!”拓跋泽言抗议道。 柳梦妍不由得内心一阵骚动,但仍旧道:“殿下身体不适,此时不宜动作。妾身都已经是殿下的王妃了……” “本殿只是胸口受伤,嘴巴和手又没受伤!”拓跋泽言缓缓靠了过去道。 柳梦妍心中涌动着温热,情难自禁地俯头,心脏也不由自主地乱跳了起来。 对于男女之事,她自然是知道的。上一世成了那个人的王妃后,其实多数的时候,她是空守正房的。 拓跋烨泽要么在外,要么便是去了侧妃或者其他妾室那里。 上一世的她怎么就可以被拓跋烨泽那样蛊惑,甚至都不觉得他其实早对自己没多少情分了。 上一世的她被教作如何做好一个正室,那便是心胸要大度,对待妾室也要宽容。不能善嫉,甚至要为夫婿多张罗妾室,以为皇家繁衍子嗣。 柳梦妍恍惚间,只觉得自己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柔润的嘴唇。 她不由自主地往后一退,却被拓跋泽言把控住了后脑勺。 …… 第二百四十四章 入宫请安 一阵唇舌的缠绵之后,柳梦妍已经匍匐在他怀里,脑中一片空白。 她这才发觉自己竟然从不知道,原来两人的亲密还可以是这个样子的。 上一世,拓跋烨泽几乎从没有这般亲吻过她。 两颗躁动紊乱的心,也悄然贴紧,心跳的频率也渐渐融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放开了她。 他然后抬起头来,眼中闪着的繁星般光芒:“妍儿,我现在好幸福好开心。你,终于是本殿的了!” 柳梦妍的脸上满布红云,眼波妩媚:“殿下~” 拓跋泽言心中情潮涌动,激动地道:“可惜本殿身体还未完全康复,今晚不能圆房。” 柳梦妍:“……” 别说他身体未曾康复,不宜圆房,如果让人知道他忽然有体力圆房……也会惹人疑心的好吗?! 柳梦妍红着脸,瞪了近在咫尺的拓跋泽言道:“来日方长~” 是啊,他们已经是夫妻了。以后多的是时间亲热。 拓跋泽言咧咧嘴,笑了起来:“是本殿太心急了。” 拓跋泽言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敛容肃穆,低声说道:“妍儿,我们到那边窗下,对着月亮再拜一次天地,可好?” 柳如璃诧异地看着他的神情,忍不住道:“为何?” “本殿要对天地日月起誓!”拓跋泽言神色肃穆地道。 柳梦妍顿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似乎这样的话也从另一个人嘴里说出来过,可是最后,那个人还是负了她!! “妍儿,本殿绝不会食言,若是本殿食言,就叫本殿死无全尸……”拓跋泽言似乎觉察出她内心的异动,又发起毒誓道。 “殿下……”柳梦妍忍不住伸手一下子捂住了他的嘴巴,“好,妍儿愿意与殿下在天地日月面前起誓!” 他眼里流动的神采绝不像作伪,虽然直到现在柳如璃都不太看得清拓跋泽言为何这般急于求娶自己,可她此刻仍旧还是相信他的诚意的。 两人从床上起来,携手走到窗子跟前。 拓跋泽言放开她,伸手去推木窗。 外面,一轮圆月高悬当空。满院的清辉,颇为明亮。 只见拓跋泽言举起左手,朝着那月亮道:“我,拓跋泽言在此对日月天地起誓,皇天在上,以月为证。我和柳梦妍结为夫妻,从此结为夫妻,夫妻一体,同生共死,决不相负!” 柳梦妍也深呼吸一口气,轻声说道:“我柳梦妍,今日和拓跋泽言结为夫妻。同进同退,永不相离!” 两人就静静地站在窗前,听着外面的虫鸣和风声。 两颗心从来没有这般靠近过,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少女阵阵体香传来…… 拓跋泽言忍不住伸出手臂,揽住了柳梦妍的腰。 她的腰柔软、纤细,盈盈一握。 …… 叩叩叩! 突然,一阵激烈的敲门声,打破了他们的静谧。 柳梦妍浑身一颤,显然是被这突然的闯入声惊吓了一下。 “是谁?”拓跋泽言不悦地问道。 门外响起一个婢女的声音:“殿下,奴婢是昭仪娘娘身边的宫女蕊香。奉了娘娘之命,特意来请殿下去娘娘那边说话。” 柳梦妍听到这些,眼中的笑意淡了一淡,扫了拓跋泽言一眼。 婆婆大概都不会真心喜欢儿媳吧?! 拓跋泽言眉头一皱,又迅速平复:“等会儿,本殿就过去!” “殿下快些去吧。莫要让母妃等候久了。”柳梦妍主动地道,脸上已经恢复了温和的笑容。 “那你等着本殿,不许先睡哟!”拓跋泽言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 两人含情脉脉地对视了一眼后,拓跋泽言便转身出去了。 有些人,发誓就像喝水一样自然、随意。 有些人,立誓时也是诚心的,却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改变。 还有些人,并不轻易许诺。只要许下诺言,就永远不会背弃自己的誓言。 拓跋泽言,你会是哪一种? 那厢,拓跋泽言来到戚昭仪住的屋子里,只见她已经脱卸了首饰,正坐在床上闭目养神。 “母妃,您怎么还不歇息?”拓跋泽言走过去,轻问道。 “霖儿,你身子还未康复,还是不要去归兰院了。就回你自己屋里歇着吧。母妃叫你过来,就是嘱咐你这些的!”戚昭仪睁开眼睛道。 “……”拓跋泽言,“母妃,霖儿身子无恙了,而且今天是霖儿与妍儿的洞房花烛之夜。” “母妃就是怕你忍不住!”戚昭仪着急地道,“女色当前,你若是强撑着身子抑制不住呢!” “是不是三福到您面前嚼舌头了?”拓跋泽言无奈地道。 “用不着别人嚼舌头,母妃也会担心你。”戚昭仪道。 “母妃,霖儿答应你,今晚不与妍儿圆房就是。但是霖儿今日要在她院里歇着,否则新婚第一晚都不去,她日后如何在下人面前立威?”拓跋泽言斩钉截铁地道。 戚昭仪看了看儿子,她知道这个儿子一向是个有主见的,决定的事情从不轻易改变,见他如此说,便道:“好。母妃也不是别的意思,母妃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知道了。母妃休息吧。”拓跋泽言道。 “霖儿,明日一早,本宫就与晗月一道回宫了。就不在你这里久留了。”戚昭仪道。 拓跋泽言一向也知道自己的母妃戚昭仪也是个有主意的,见她如此说,便点点头,没有再多问。 回到归兰院后,柳梦妍却已经睡着了。 他看着她熟睡的容颜,自然不忍心再去搅醒她。 翌日,戚昭仪和晗月公主一大早就走了,并没有等柳梦妍和拓跋泽言去请安。 几日后,拓跋泽言与柳梦妍奉旨入宫,他们在丫鬟的服侍下,换上华服,整理仪态。 因着是婚后第一次进宫中行礼问安,且有着上一世的经验教训,柳梦妍自然知道端庄为上。过于华丽,打眼不说,到时候更容易生出事端。 后宫三千佳丽,能在宫中立有一足之地的女人,宣帝的那些妃子自然都不简单。 两人不约而同一切从简,但落在屋内一众丫鬟眼里,只觉得两人俱都非常赏心悦目。正所谓出水芙蓉,天然雕饰,两人本身就气质出众。少了华贵饰物,反正更衬出那份清尘无一二的高贵。 柳梦妍坐在梳妆台前,见铜镜里俩丫鬟眼睛都看直了,不由狐疑道:“怎么,有哪里不妥吗?” 碧桐和秋芸互相望了眼,抿着嘴,笑着摇头道:“王妃雅贵绝伦,与殿下堪称天人之合。” “好了,啰嗦。”柳梦妍面上飞了一抹红晕,尤其看到拓跋泽言一脸坏笑得盯着自己,不由喝住碧桐跟秋芸的打趣。 碧桐和秋芸自是知道自家小姐只是害羞了,并不是真恼她们,所以并不害怕得继续帮柳梦妍整理王妃的吉服。 “殿下,进宫的时辰不能再误了。”三福在外面提醒道。 里屋立马停止了嬉笑,柳梦妍跟拓跋泽言互相对视一眼,俱知道此番进宫又是一趟各方试探。说不定此刻,逸王府门外就守着各方的耳目。 柳梦妍笑着上前道:“殿下,你身上伤势未痊愈,容妾身扶着你一起出府。” “王妃如此体贴,本殿自是求之不得。” 拓跋泽言配合得挽过柳梦妍的手,出了归兰院。皆收住脸上的笑意,两人一起上了六皇子规格的马车。 逸王府府邸门前,护卫八人在马车四拓跋骑着马匹,俱都十分警觉。 两人上了马车后这才略微放松些,拓跋泽言见柳梦妍沉默着一声不发,似乎牵绊着什么事,关心得张嘴问道:“王妃,在想什么?” 柳梦妍闻言,摇摇头,露出一丝无奈笑意道:“无事,我就是有点想家了。” 自然她说的家,也只是指朱氏跟清德两人。柳府旁人,她可没那个闲心惦记。不知道她出嫁这几日,顾氏母女见此是不是又借此兴风作浪。 拓跋泽言见她两道秀眉间萦绕着一股忧愁,不由愧疚道:“对不起,大拓跋一般嫁出来的姑娘三天之内都要回门的。因着本殿的“重伤”,累得你一同留在府里头六七日,这一出来,还要去宫中先给宣帝和王皇后请安。” “王爷,我知道。”柳梦妍摇摇头道。眼下的情势已然是不得不如此,倘或那日落后一步,让老太爷抢先发了丧,她势必更加被动。 拓跋泽言握住柳梦妍的手,安慰道:“待出了宫,我们便回柳府看看岳母跟小弟。” 柳梦妍抬眼看了他一眼,心里抑不住生出甜蜜,但还是摇头:“殿下身体虽说没他们以为的那么重,可还是要多养。出了宫,还是回去立刻养着。养好了再回门不迟。” 拓跋泽言心里一暖。 外面街市喧闹的声音此起彼伏,柳梦妍有些不自在缩回被拓跋泽言握住的手,掀起车帘的一角望过去。 拓跋泽言笑道:“若是王妃想出来逛逛街,让拓跋峰等跟着便是。” 柳梦妍感念他的体贴,摇摇头道:“以后王府的事情都有的管了,哪里能有空闲出来。”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不出错 拓跋泽言欣喜她心中处处念着自己,已然把逸王府当成自己的另一个家。只是与此的同时,他心里涌出的更多是怜惜,他希望她在自己身边,能够活得恣意自由。 “府中的庶务你若是不想管,便让姜妈妈和冯妈妈帮你管着事情就是。” 柳如璃知道拓跋泽言体贴自己,摇摇头道:“哪里全能指望旁人,我初到王府,若是此时完全放手不管事,日子一长,难保府中不会有人要生出别的心思。” “王妃说的有理。” 拓跋泽言自然也清楚她是为了自己,心中感念万分道:“本殿相信你,对于后宅这些事情,王妃肯定是手到擒来。” 柳如璃油然生出一股矜傲,瞥过头,歪着小脸看着拓跋泽言道:“殿下与梦妍相并没有多久,为何对梦妍如此自信?” 拓跋泽言延着脸笑道:“大拓跋谁人不知道县主聪慧,本殿自然相信后宅这般弯弯绕绕的事情,定然难不倒你的。” 柳如璃面上不显任何情绪,但嘴角却不由弯了弯。 马车徐徐而行,转眼皇宫便到了。 两人从入仙门进宫,一路往戚昭仪的长乐殿去。因为拓跋泽言‘重伤’在身,宣帝特许两人在宫中乘坐轿撵。 柳梦妍从没想到重活一世,自己居然又一次以皇子王妃的身份入宫,此刻坐在轿撵中,只觉得一切恍若隔世。 “放心,母妃一向宽待晚辈,妍儿如此聪慧,母妃定然会喜欢你的。”拓跋泽言一面说,一面握住柳梦妍的小手。 柳梦妍但笑不语,自古天下婆媳就是注定的‘情敌’,她可没有信心戚昭仪会喜欢自己。面上过得去便可,再多就是她强求了。 “我知道。” 柳梦妍对拓跋泽言浅浅一笑道。他为自己做了那么多,待会儿只要戚昭仪不过分,她自当忍耐一二。 说话间两人就到了长乐殿,做戏要做全套,柳梦妍自然得扶住拓跋泽言下了轿撵。早有宫女守在长乐殿门外,见到两人施了一礼,躬身对殿里禀告道。 戚昭仪在宫女的搀扶下,端坐在殿里主位上。 拓跋泽言和柳梦妍上前行礼:“拜见母妃。” 戚昭仪抬手免了两人的行礼道:“泽言重伤在身,在母妃这里又何须多礼。”说着,又眼神使宫女上前扶拓跋泽言坐到椅子上。 “礼不可废,母妃养儿多年,儿子此番完成人生大事,理当领着新妇给母妃请安。” 对于儿子对自己的孝顺,戚昭仪满意得点了点头:“好了,母妃知道你是个知礼的好孩子。如今你已大婚,母妃只有一句话要嘱咐你们,夫妻之道贵在和乐二字,万事以和为贵,知道吗?” 这话听着是对着两人说道,但柳梦妍自然察觉到戚昭仪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慧心一笑,起身行礼道:“母妃放心,儿媳知道,凡事定会以殿下为重。” 戚昭仪这下嘴角上的笑容更满意了,“好孩子,都坐下吧,再陪母妃聊会儿天。今天一早你们父皇就使人过来说,在皇后宫里见你们,怕是等会儿又有人过来传话去琼花殿了。” 两人应声坐下来陪着戚昭仪聊天。 说着,戚昭仪忽然有感而叹道:“没想到皇儿大婚后,天家喜事一件接着一件。三皇子妃定了,萧家嫡女。五皇子妃也定了,是乌兹国公主伊莲莉。” 柳如璃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她记得上一世,伊莲莉是拓跋烨泽的侧妃。当时他也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说服自己同意,纳那位异国公主为侧妃。 戚昭仪看了看滴漏,见时辰差不多到了,打断话题道:“行了,你们在母妃也坐了有些时辰了,以后长聚的机会有的是,别让皇上等了。这会儿皇上应该已经去了琼华殿,你们快些去给他们请安吧。” “是,母妃。”拓跋泽言和柳如璃起身应道,给戚昭仪行了一礼后,两人从长乐殿出来,柳梦妍扶着拓跋泽言一路往皇后的琼华殿去。 皇后位主宫中,身为一国之母,琼华殿自然远非戚昭仪的长乐宫所能及的。檐牙雕琢,雕梁画栋,一一俱是华贵高雅。 上一世柳梦妍曾不止一次踏过琼华殿,自然不会被这些外物缭乱了眼睛。扶着拓跋泽言,两人步步落落大方走进琼华殿。 只见殿内陈贵妃,宣贵妃、梅妃三人身后各带两名宫女坐在下方,王皇后居中,宣帝坐在王皇后身边。 “儿臣、儿媳给父皇,皇后请安。”拓跋烨泽反手握住柳梦妍的手,上前参拜宣帝,一道又给各位妃嫔行礼。 柳梦妍跟着一一见礼,有着上一辈子的经验,她的规矩自然一点儿都没错。 宣贵妃见此心里不由暗暗惊讶,今日她特意找来陈贵妃、梅妃,赶在拓跋烨泽携同柳梦妍进宫的时候留在皇后宫中,就是打算借机在柳梦妍身上找点错。 没想到这贱蹄子居然早有防备,便是宣贵妃有心想给儿子出气,但见柳梦妍她态度不卑不亢,礼节也很拓跋到,一时之间当真是难找出半点错来。 柳梦妍自然察觉到宣贵妃眼里一闪而过的暗恼,面上不动声色站在一边,心里却一阵轻笑。 “逸王身体如何?”宣帝瞧着拓跋泽言精神大好,心里松了口气,张嘴问道。 拓跋泽言拱手回道:“回父皇,儿臣的身体已经在康复了。说来也奇怪,自从冲喜后,身体一日好似一日,想必这一切都是皇恩的眷顾。” 宣帝大喜,王皇后见状也跟着赞道:“圣上福泽深厚,有圣上庇佑,逸王自当一日好过一日。安平县主又得皇上亲封,自然亦沾染了皇上的福泽。”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柳梦妍恭谦有礼道:“皆是皇恩浩荡,逸王吉人天相,安平不敢担此殊荣。” 宣帝颇为满意,点点头道:“逸王九死一生,必是有后福之人,来人,把朕备好的赏赐搬上来。” 一声令下后,须臾便有四个宫人抬着一顶箱子入了琼华殿。 “皇上,本宫也备了些贺礼,恭贺逸王大婚。”见宣帝点头应允,王皇后也着宫人搬上一顶箱子。 陈贵妃,宣贵妃、梅妃看在眼里,心里各番心思。 宣帝亲自赏赐,又有王皇后跟着赏赐,普天之下再无比二人再尊贵的身份,便是心中再有不满,陈贵妃、宣贵妃和梅妃都不敢当着二人的面有丝毫不虞。 非但如此,三人俱是满脸笑容连声恭喜。 柳梦妍跟拓跋泽言自然知道三人的恭喜背后,有多少真假,面上不显,笑着一同谢过。 赐下贺礼后,王皇后说着说着便说到五日后的皇家马球会,笑道:“你们年轻人一向喜欢热闹,此番也要来啊。” 柳梦妍本能地就想拒绝,正欲说,却被拓跋泽言伸手按住。柳梦妍心中不解,但当着众人的面,自当配合拓跋泽言。 “皇后放心,儿臣自当带着王妃参加。” 宣帝闻言反倒皱着一双剑眉,并不赞同道:“逸王,你身体还未完全恢复,怎么能参加!若是喜欢马球,以后尚且有的是机会,切勿罔顾身体。” “儿臣谢父皇关心。”拓跋泽言拱手说着,转头看向柳梦妍:“请父皇放心,儿臣自知有心无力,此番只是陪同王妃参加。我大拓跋民风开放,每年的马球会除了男子,女子亦可参加。” 陈贵妃狐疑得望着柳梦妍,笑道:“六王妃也会马球?” 柳梦妍自然是会的。 只不过,那是上一世她作为贤王妃的时候,是那个人男人教给她的。可这一世,她在柳府根本未曾有机会学过马球。 自然不应该会。 拓跋泽言不动声色地握住柳梦妍的手,露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道:“陈贵妃不必过虑,本殿可以亲自教会王妃。” 宣贵妃这下忍不住撇了撇嘴巴道:“逸王怕是太过异想天开,五日内,你如何有把握可以教会一个从不会马球之人?” 拓跋泽言满脸笃定地笑道:“宣贵妃此言怕是太过甚是,五日时间尚足,本殿有这个自信。”说着嘴里一顿,拓跋泽言回头望着柳梦妍道:“王妃,你信本殿吗?” 柳梦妍此时跟宣贵妃一样的好奇,那股隐隐在拓跋泽言面前无从遁形的感觉又冒了出来。只是当着众人的面,拓跋泽言刚给了她一个眼神,她几乎想都没想的,就配合道:“女子出嫁从夫,梦妍自然相信殿下。” 局势一下有些僵持下来,梅妃见宣帝一脸不虞的样子,遂出言和稀泥道:“如此甚好,六王妃一看是个聪慧的,兴许真能学会。便是不会,我们这些当长辈的也不该跟她计较,毕竟是新妇。” “梅妃说的有理,安平县主天资聪慧,想必学习马球并不会太难。”王皇后见宣贵妃落了面子,满意地弯了弯嘴角道:“如此便这么说定了,今日时辰已经不早了,你们回去吧,五日后再入宫来。” “儿臣,儿媳叩拜父皇,皇后。”两人行了一礼后,应声出了琼华殿。 第二百四十六章 遇见 柳梦妍想到戚昭仪先前说的五皇子婚事,有心打探一番,遂拉住拓跋泽言的手道:“时辰尚早,我们给母妃道过别,再回府吧。” “你有心了。”拓跋泽言定定地望着柳梦妍,半晌笑道。 两人一路又往长乐殿去。 戚昭仪没想到两人临出宫前还想到给自己请安,心中一阵欢喜。 柳梦妍状似无疑地张嘴问道:“母妃,依莉莲公主殿下如何跟五皇子殿成了,儿臣记得在那次新春会上,她还明确跟父皇说想与我们殿下结亲呢。” 戚昭仪只当柳梦妍说这话,是心里吃醋了,再看看一表人才的拓跋泽言,有些自豪得笑道:“自事有何难理解,霖儿生得俊朗,大拓跋自是有很多贵女都仰慕他。如今他一心向着县主,钟情县主,县主应该觉得高兴才是。” 拓跋泽言听得端着茶碗的手不由微微抖了抖,脸颊难得讪讪得滑过一滴汗,知道自家母妃理解错了柳梦妍的意思。 怕戚昭仪再说出什么难为情的话,拓跋泽言清了清嗓门,忙打断道:“母妃,梦妍不是这个意思,依莉莲公主到底如何被指给五哥的?” 戚昭仪见自己儿子一副维护柳梦妍的样子,顿时有点不高兴了。 拓跋泽言自然看出戚昭仪眼中的不满,与柳梦妍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露出无奈的表情。自古婆媳问题便是在天家,亦是毫无道理难解的死题。 柳梦妍知道这个时候只能自己出来打圆场,拓跋泽言越帮她说话,反而越容易引起戚昭仪的不满。 她遂起身对戚昭仪施了一礼,柳梦妍笑道:“母妃别误会,萧家嫡女儿媳自幼很熟,知道她的为人,以后成为妯娌了自然知道如何行事。可是依莉莲公主是异国人,儿媳知之胜少,这往后成了妯娌,少不得要打交道的。若只是丢了儿媳自己的面子,倒无妨,就怕届时连累殿下,所以才想着多了解一些。” 戚昭仪细想一下,觉得柳梦妍说的有理,知道此事往后可能牵连儿子,当下也顾不得生气,忙说道:“本宫知道的也不多,这是王皇后牵的线。” “王皇后?”柳梦妍下意识张嘴问道。 戚昭仪点点头继续往下说道:“听说有一日王皇后在琼华殿里设宴,请了依莉莲公主,结果第二日,那位公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主动跟你们父皇说想与五皇子结亲。” 竟然是王皇后从中牵线的?柳梦妍眼里闪过一丝怀疑。 她记得上一世,依莉莲公主并不太愿意嫁给拓跋烨泽,自己还去跟她深谈过一次,她才放下心里的戒备,接受了拓跋烨泽。 她记得,依莉莲的个性爽朗直率,并不是那种心思特别多的人。她仅仅参加了王皇后的一次晚宴便答应嫁给拓跋烨泽,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缘故! “怎么了?”戚昭仪见柳梦妍神色不寻常,下意识地问道。 “没什么。只觉得突然!”柳梦妍应了一句。 既然知道是王皇后从中牵线,柳梦妍和拓跋泽言便不再多留。 跟戚昭仪行了一礼辞别后,两人一同乘坐软轿向宫门去,也是考虑拓跋泽言身上的伤情还未痊愈,宣帝特许的。 拓跋泽言见柳梦妍一双秀眉紧紧皱成一团,似乎还在为五皇子的事闷闷不乐,安抚得摸着她的手道:“现在时辰尚早,不如此刻去柳府回门,看看岳母和清德?” 能够见朱氏跟幼弟清德,柳梦妍自然心中高兴,索性不再想五皇子跟依莉莲公主两人的事,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道:“王爷,此时虽然天色尚早,但若是这般两手空空的回去,我娘该以为逸王府穷得连饭都吃不上了。” 拓跋泽言见柳梦妍还能跟自己开玩笑,遂也笑道:“如此,还望王妃在岳母跟前为本王多多美言,本王自己感激不尽。” 柳梦妍知道拓跋泽言是故意卖乖逗弄自己开心,唇角上的笑容越发生动起来,“何须多言,王爷对妾身的好,妾身铭感五内,我娘自然也是知道的。不用急在今日,明日再去柳府也是一样的。” “王妃如此体贴,本王岂有只是嘴上说说之理。”拓跋泽言伸手另一只手将两人重叠的手,再次握住:“礼物都已经准备妥当了,正在柳府门口候着咱们呢。” “王爷。” 柳梦妍自然没想到拓跋泽言会准备得如此拓跋全,在此之前,甚至在他说这句话之前,她一点儿也不知道今日他准备带自己回门。 能被一个人放在心上,珍之,惜之,柳梦妍觉得便是心若磐石之人,亦会感动,心里的高兴一点点胀满了整个胸腔。 轿撵徐徐而行,行至宫门前停下。 两人手挽着手刚下轿撵,迎面就看到五皇子拓跋烨泽从宫门走了过来。 拓跋烨泽神情冷冽,一双鹰眼如同毒蛇般紧紧盯着拓跋泽言,看了半晌,嘴里方冷冷问道:“六弟今日气色看起来尚可,不知恢复情况如何?当着自家兄弟的面,可千万别逞强。” 声音毫无半点的关心,相反隐隐藏着一股轻蔑与威胁。 拓跋泽言装作没听出来,云淡风轻露出一个笑容道:“多谢五哥关心,本殿当然不会逞强。如五哥所见,本殿恢复得不错,想必这一切都是因为王妃的缘故。本殿与王妃,怕是命里注定的缘分,梦妍就是本殿的吉星。” 话音还未落下,站在一边的柳梦妍几乎能感觉到拓跋烨泽眼里射出想要杀人的眼神。 那种眼神,她上一世无数次见过。 “五哥,臣弟还需给岳母请安,就先行一步了。” 柳梦妍跟着行了一礼,两人上了马车。 站在宫门前的拓跋烨泽盯着他们的马车看了很久,心里的愠怒翻腾了半天,才转身进宫。 马车里,柳梦妍想到拓跋烨泽那一眼,终是忍不住跟拓跋泽言道:“殿下往后不要激怒他。” 拓跋泽言不置可否,笑道:“王妃何出此言,刚刚我激怒了他吗?” 柳梦妍白了他一眼,见他丝毫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闷上道:“你相信我就是。” “王妃应当相信本王才是。” 转眼间,马车到了柳府门口。 果然如拓跋泽言所言,另有一辆马车停在柳府门口。 两人下车后,因是来得突然,且是临时起意,柳府事先没有接到通知,所以府门前并没有准备迎接的人。 柳梦妍也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只遣使门房的小厮去荣德堂禀报。 小厮行了一礼领命,脚步匆匆得赶到荣德堂,站在门房外禀告道:“老太太,六皇子和六王妃回门了。” 柳老太太闻言,打起精神差人准备果点。 虽说现在老天爷的丧事刚刚过了,但此刻柳府满门上下依旧戴着孝。 新人回门,来者身份又是六皇子、六王妃,柳老太太赶紧差人帮自己换上常服。 拓跋泽言和柳梦妍自然知道柳府府中此时情形,遂故意放慢脚步,徐徐而行到了荣德堂。 “老太太,六皇子跟王妃到了。” “请人进来吧。” 听到里面老太太的声音传过来,两人方抬腿进屋。 短短七八日不见,长房老太太整个人精神竟是大大不济从前,随身伺候老太太的嬷嬷道,自从老太爷没了,老太太就一直病着。 老太太打断嬷嬷的话道:“你同她说这么干什么,咱妍儿刚刚新婚,没得让她为我这么个老东西心烦的。” “祖母。” 老太太也不看柳梦妍,歪在榻上,直接朝拓跋泽言道:“逸王殿下,恕老身身子不爽利,不能起身恭迎。” 拓跋泽言唇角勾出一个彬彬有礼的笑容,态度谦和道:“祖母,梦妍既已嫁给我为妻,自然您也是我的祖母。这世上哪有长辈起身恭迎晚辈的道理,再者老太爷此时不幸,泽言自然知道祖母心中难受,您不必拘礼。” 老太太笑道,这才望了柳梦妍一眼:“你们都是好孩子啊,可惜老太爷没能亲眼看着你们成亲!” 说着,嘴里幽幽得叹了口气。 拓跋泽言不置可否,装作没看出柳老太太话故意的轻讽,笑道:“老太爷早登极乐,在天上依是能看到的。祖母,这些都是梦妍一早备下的补身子的上好药材。” “有心了。”柳老太太笑了笑,收下了。 柳梦妍站在一边,自然能看出老太太并不热情。 否则便是面上装,也会装出点样子,何至于看都不看这些礼物一眼,直接让丫鬟收下去。老太太如此这般,怕是听了自己那位二伯的意思,心中并不高兴自己嫁给了拓跋泽言。 思及此,柳梦妍心里感到失望。但她知道此时再多说已经再无意义,终归是隔了一层,自己这个孙女在长盛侯府满门荣光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柳梦妍心如明镜,面上不显露,只装着不知得陪着老太太说了几句话后,便与拓跋泽言去了三房见自己的母亲朱氏。 朱氏见到柳梦妍很是高兴,拉着柳梦妍问短问长,对拓跋泽言也是极其热情。 没多过久清德也来了,看到长姐和姐夫,高兴得叫个不停。 柳梦妍很快发现清德变了,话多了,活泼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回门 见到朱氏跟幼弟清德,柳梦妍自然心中十分欢喜,但她也没忘了拓跋泽言身上还带着伤。今日在宫中连番应付,已经累了一整日,此刻到母亲这边,柳梦妍自当没有那么多的顾虑。 “殿下,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全,若是累了,不如去妾身在府中的储秀轩歇息歇息?” “对,对,储秀轩自妍儿出阁后,我每日都派丫鬟打扫,正方便殿下歇息一会儿。”朱氏一是真担心拓跋泽言的伤势,二是自然有些体己话想跟柳梦妍说。 拓跋泽言原本就心思敏捷,见朱氏眼中殷殷的神色,岂有不知的,遂笑着应道:“岳母体恤,泽言便却之不恭了。” “好孩子,在我面前就不用拘礼了。”话虽如此,朱氏自然十分满意拓跋泽言的知礼,转身朝柳梦妍道:“妍儿,你带殿下过去歇息。” “是,娘。” 便是朱氏没有张嘴嘱咐,柳梦妍自当也是亲自要带拓跋泽言去储秀轩休息的。 他为自己做到这个份上,眼下她能回给他的,已然太少,如何会吝啬这一点点的时间。 储秀轩离朱氏的院子并不太远,不到片刻便到了。 柳梦妍亲自服侍着拓跋泽言躺下,临走前还将碧桐秋芸留下,“你们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打扰殿下。” “是,王妃。”碧桐和秋芸应声回道。 屋里已经躺在床上的拓跋泽言听着柳梦妍不放心的叮嘱,只觉得心田上萦绕着一股暖流。岁月静好,莫过如此被人放在心上。 因为今日的确有点累了,加之又躺在柳梦妍从小睡到大的闺床上,没过多久拓跋泽言便昏昏睡过去了。 一番交代后,想想再无何处不妥的柳梦妍,转身往朱氏的芳衡院去。 朱氏有一肚子的话要跟柳梦妍说,正在院里等着,好不容易把人等过来,见面后不停地问东问西。 柳梦妍不由笑道:“娘,您问了这么多,总该给女儿一个张嘴回复的机会吧?” 朱氏见柳梦妍打趣自己,不由嗔道:“你这孩子,娘白担了这么多天的心了” “娘,您别恼,女儿在逸王府府中没有一日不想着你的。”柳梦妍挽着朱氏的手好一通撒娇道。 朱氏终是绷不住得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孩子,嫁了人,反倒越发小孩子性了。”说着,收住嘴角上的笑容,脸色一正道:“妍儿,你跟娘说老实话,逸王的身子到底怎么样了?不是说已经恢复好了吗?怎么刚刚还是你扶着他进府的?” 柳梦妍见朱氏如此郑重,打见面最多问的还是拓跋泽言的身体状况,心中一阵熨帖。 但事关重大,柳梦妍只握着朱氏的手安慰道:“娘,您放心,王爷身体若是有事,今日也不能陪着女儿回门。况且徐大夫一直在替他看着,不会有事的。” “你是说真的?”朱氏定定望着柳梦妍的眼睛道。 柳梦妍也不躲闪得回道:“女儿如何会跟娘撒谎,自然是真的,徐大夫都说了殿下的身体正在康复中。” “这样便好。”朱氏宽慰的松了口气,“我家妍儿果然是个有福气的。” “是。你家女儿的福气兴许还会更大呢!”柳如璃倒在朱氏怀里撒娇道。 “妍儿,殿下可有妾室?通房丫头?”朱氏转而又担心地问道。 柳梦妍旋即从朱氏肩头挺了起来,一脸诧异地看着朱氏。 她这是被柳三爷弄怕了,生怕自己的女儿也会吃跟自己相同的亏! “没有!他才多大!”柳梦妍安慰道。 “再小,也会有自小就伺候他的丫头吧!兴许还有什么青梅竹马的表姐妹呢!”朱氏仍旧不放心地道。 “娘!你就这么不相信妍儿?即便有什么,妍儿也能摆布得妥妥当当的。”柳梦妍道。 朱氏脸上一愣,随即道:“也是,你跟娘不同。” “娘!妍儿不是这个意思。妍儿嫁到逸王府这些时日了,并未发现他有什么通房丫头或者妾室。”柳梦妍只好这样道。 “那就好,娘就是担心。妍儿,你与殿下已经圆房了吧?”朱氏又问道。 “娘!”柳梦妍惊呼一声,脸瞬息间就红了。 朱氏瞧着她这番样子,遂惊诧地道:“然不成,你们还未圆房?” “是因为殿下的身子一直未痊愈,妍儿不肯的。他倒是日日在妍儿屋里歇宿。”柳梦妍立刻实话实话地道。 朱氏听到这里,这才又恢复如常,沉思片刻后道:“妍儿,你得赶紧跟六皇子殿下圆房了。早早怀上子嗣,才是!” “娘,哪里有那么快!”柳梦妍无可奈何地道。 “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常态。不是娘给你泼冷水,你心里还是有个准备。若是日后叫他有了妾室,可别让妾室抢了先。所以娘才叮嘱你,快些生下子嗣。”朱氏道。 “好好,娘说得都是对的。妍儿遵旨就是。”柳梦妍顿时投降地道。 “不许跟娘打马虎眼。”朱氏这才彻底放松了道。 柳梦妍但笑不语,想到自己离开这么多天,朱氏一人在柳府中,不由担心道:“娘,女儿出嫁这几日,顾氏母女没有再作妖吧?” 朱氏摇摇头道:“自从老太爷的丧事发了之后,她们天天闷在各自的院子里,并不曾出来过。你放心,娘会护好自己跟清德的。” 柳梦妍点点头,听朱氏说到清德,狐疑地皱起眉头道:“娘,今日我回来,发现清德的性子似乎变化了。” “你呀就是个心细的。”朱氏说着脸上有了一丝笑意,“这都是黄先生的功劳。” 柳梦妍见母亲说起黄先生的时候,脸上有了不一样的神情,心里暗暗吃惊。自从知道自己那个渣爹的真面目后,朱氏一心如死水,她已经忘了上回见到朱氏是何时露出这种神情的。 压下心里的疑惑,柳梦妍试探性地问道:“那爹爹呢?” 朱氏面色如常道:“自从你出阁后,他与之前并没多大区别,仍旧是隔三差五才来正院歇宿,多半在前院,有时候去海棠苑。” 柳梦妍一直在观察朱氏的神色,见她说起这些的时候,脸上没有一点的不高兴,隐隐察觉到母亲已经放下了柳三爷。 “妍儿,你可要母亲为你招她们过来?”朱氏突然道。 顾氏母女是妾室和庶女,嫡女回门,朱氏当然有理由叫她们过来相陪的。 柳梦妍摇摇头,隧道:“妍儿无需在她们面前炫耀什么。柳若玫如今成了闷在庄稼地里的麦子。熟透了,也没法收成。” “可不是。为此,你爹爹恨足了你二伯呢!”朱氏道。 柳梦妍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最怕的就是有朝一日,朱氏还是会顾念与自己那个渣爹的情分,那么她这个做女儿的就不好做什么了。 母女俩又说了一会儿话,柳梦妍见天色已然不早,便是拓跋泽言心疼自己,自己也要为他多多考虑。 宣帝疑心甚重,倘或被他疑心拓跋泽言与长盛侯府有何秘而不宣的联系,届时再出来解释就晚了。 “娘,女儿不能在这里呆太久,您知道王爷在朝中的位置,咱们府中又是长盛侯府,这要传到那位……” “不必多说。天家皇子儿媳自然不能在长盛候府久留。”朱氏自然知道柳梦妍话中是何意,心有再有不舍,可是也知道如今柳梦妍是天家的儿媳妇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娘都知道,放心以后日子长着呢,见面的机会定然不少。” 母女两皆强忍着眼中的泪意宽慰对方,柳梦妍笑着跟朱氏辞别后回到储秀轩,见拓跋泽言已经起身了,遂张嘴道:“殿下,咱们要回府了。” 拓跋泽言见她眼睛泛着红,心中知道她舍不得朱氏,挽上柳梦妍的手道:“放心,日后本殿定会接岳母跟清德出来与你团聚。” “妾身知道。” 柳梦妍笑着点点头,一扫眼里的伤感。 两人一同去老天爷的灵堂里上了香。 柳如璃站在老太爷的牌位,想着上辈子老太爷对自己的照拂,心底暗暗发誓:祖父,孙女有朝一日定会为您报仇。 “妍儿,老太爷的事情,本殿一定会查个清清楚楚。”拓跋泽言在她身后道。 拜了三拜,在府门丫鬟小厮的送别下,两人离了柳府。 朱氏更是一路送到门口,亲眼看着两人乘上马车离去。 六皇子府离柳府不远不近,车上拓跋泽言让柳梦妍靠着自己寐上一会儿。 柳梦妍想到拓跋泽言身前有伤,自然不肯。好在两人说着话,并不是实在困倦。 马车徐徐而行,等有人上前禀告已到六皇子府时,柳梦妍甚至颇为有种兴致未尽的失落。虽早知拓跋泽言学富五车,但与之交谈,恍若领略到另一番境地。 瞧着柳梦妍眼底的乌青,拓跋泽言笑道:“来日方长,本殿跟王妃说话有的是时间。” 柳梦妍点点头,在丫鬟的搀扶下先回了自己的归兰院,拓跋泽言则回了他自己的汇銮院。 这厢柳梦妍刚坐下,还未来得及换下身上的衣裳,云墨就跑过来跟她禀报玲珑今日鬼鬼祟祟进了主子的房间,偷拿主子的首饰。 柳梦妍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忙差人让玲珑进来见自己。 第二百四十八章 四个丫鬟 事出蹊跷,柳梦妍拂开上前要为自己换衣服丫鬟的手,“不急,待我处理了此事再说。” 话音刚落下,站在门口的芊羽禀道:“王妃,玲珑带过来了。” 柳梦妍张嘴道:“让她进来吧。” 玲珑一进里屋,双腿便重重跪在柳梦妍面前,梨花样的泪珠子不停地往下掉,嘴里哭诉道:“王妃,奴婢不是小偷,奴婢没有偷王妃的首饰。云墨是误会奴婢了!” “不是偷东西,那你进我的内室做什么?然道你不知,你只是二等丫鬟?”柳梦妍不为所动地问道。 作为二等丫鬟,没有柳如璃的准许,她们是不能进内室的。 这可是规矩!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道理上一世她已经用一条命深深领会过! 有人当着面佛口善心,转过身便能一刀子捅进你心里。 玲珑见柳梦妍眼中没有一丝不忍,忙擦着眼泪道:“回王妃的话,是玲珑在外面洒扫清洁的时候,发现主子的首饰盒里的东西掉到了地上,我只不过进去捡起来而已!奴婢下回不敢了。” 说着,她满脸全然很是委屈的样子。 云墨气得一张小脸通红道:“玲珑!你怎么敢当着王妃的面胡说,奴婢发现的时候,你眼里分明是惊慌失措!若只是捡东西,何须那般惊慌?” 玲珑低声声音,一派柔柔弱弱道:“王妃,奴婢自幼胆小,云墨,你为何这样无赖我?” 云墨心中焦急,又怕柳梦妍不肯相信自己的话,一时间急得直跳脚道:“我无赖你?你那个样子就像个贼!” 两人争论不停,柳梦妍冷眼淡淡看着一脸无辜模样的玲珑,心中自有一番计较,挥挥手道:“行了,此事就此打住,既是一场误会,今后便不许再提。玲珑,你先下去吧。” “王妃明鉴!”玲珑垂着眸,施了一礼,退出去。 云墨以为柳梦妍真的信了玲珑的谎话,嘴里闷闷道:“王妃,您不相信云墨?” 柳梦妍摇摇头,“此事我心中有数,玲珑若是只想偷首饰,倒是好了。只怕她另有所图,眼下不必打草惊蛇,我倒要看看她到底进来自己房间干什么。” 碧桐跟着附和道:“王妃说的有理,偷首饰这样的蠢事很快就能发现。” “王妃既是怀疑她另有所图,不如将她锁了起来,逼问一番就是。”云墨仍然不解地道。 “你的意思是屈打成招?”柳梦妍道,“我现在刚刚入这逸王府,人心向背皆都不知。 若是一上来,就这般行事,只怕会在这府里头站不住脚。” “王妃是殿下明媒正娶的妻子。她们有谁敢不服?”云墨道。 “口服不是心服!若是我只让她们害怕,而不是让她们真心诚服,那我这个王妃就做不好!”柳梦妍道。 “云墨,王妃自有王妃的章程。你还信不过王妃?”碧桐插嘴进来道。 云墨这才没再多言了。碧桐一直就是她们四人当中为首的。 “更衣吧。我想休息一会儿了。”柳梦妍道。 进宫半天,又回了一趟柳府,柳梦妍只觉得浑身疲惫不堪,再加上这会儿玲珑的事,纷杂的念头塞满了脑子。 玲珑尚且在她眼皮底下,究竟有何目的,派人盯紧了,迟早会露出狐狸尾巴。 可拓跋烨泽跟依莉莲公主这两人搅合在一起,柳梦妍想想心里就难安。 “王妃,今日累了一整天,奴婢伺候你先歇息吧。” “嗯。” 碧桐应声连忙伺候柳梦妍卸了钗环,脱了衣裳,扶着她上床睡一会儿。 那边玲珑红着眼睛回到自己房里,锦绣、玉琪、杏雨几个正好也在屋里。 因为四人是一同选上归兰院的二等丫鬟,所以自是感情不一般。 三人见玲珑眼睛里泛着红丝,明显就是哭过的样子,上前关心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玲珑先是委委屈屈得一阵摇头,然后在三人的不断追问下,才小着声音道:“今天打扫王妃梳妆台的时候,我……看到首饰盒里的首饰落在地上,就想着去收拾,没想到却被云墨当成了贼。” 说着,梨花雨似的眼泪珠子涌了出来。 三人闻言面面相觑,玉琪是当中性子最冲动的,登的沉着一张小脸,耐不住道:“哼,云墨、碧桐她们四个可是王妃从柳府带来的陪嫁丫鬟,自然与我们不同。而且她们一定不希望我们能在王妃面前出头,平日里就跟防贼似的防范着我们呢。” 杏雨有些不赞同得摇摇头道:“别这么说,王妃先前就说了,只要尽兴伺候,她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人。” 玉琪嗤笑地斜了眼杏雨:“这话你也就听听,王妃到底更信任自己带的心腹一些。我们这四个又不是打小跟她身边服侍的,怎么会得到她的另眼相看。我呀,劝你就别一根筋了,像我们这样的丫鬟,做的再好也比不上跟着她身边的一只阿猫阿狗。” 锦绣见玉琪越说越不像话,忍不住站出来道:“玉琪,你别这样说,王妃这不是并没有处罚玲珑吗。要是王妃真一心只向着她的陪嫁丫鬟,便不会没有任何处罚的让玲珑回来。这说明云墨之言没有什么证据,王妃也没有妄听她的话。” 话音落下,屋里静如一片沉静的湖面,四个丫头各怀心思。 因着天色渐晚,锦绣望着玲珑红红的眼圈,叹了口气,对杏雨道:“玉琪,你留下来陪着玲珑吧。她心情不好,你好好安慰她。杏雨,你跟我一块儿去正屋听王妃今日要点什么膳食。” 杏雨望了眼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两人,回过头望着锦绣道:“这样也好。” 原本柳梦妍的膳食都是交给芊羽,芊羽再交给她们俩去膳房提膳的。 这厢柳梦妍睡了一觉,好歹养了点精神,便唤丫鬟伺候自己起床。 秋芸自然知道自家小姐喜欢家常衣服,舒服,穿在身上轻巧,便只稍微帮她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斜插上几支粉嫩的桃花钗。 柳梦妍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满意得点点头,“秋芸,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我可舍不得把你嫁人了。” “王妃,取笑奴婢,奴婢这辈子不嫁,要一生一世留在王妃身边。” “傻丫头,女大当嫁,我怎么舍得白白蹉跎你最好的年纪。” “王妃。”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柳梦妍知道她害羞了,弯了弯嘴角道。 一旁的碧桐一下看呆了,她知道小姐生的貌美,但还是愣住了。 柳梦妍生的纤巧削细,面凝如羊脂玉,朱唇不点而红,一双柳叶眉浓淡如水墨画,轻轻一笑,眉眼间恍若一腔弯弯秋水,说不出的柔媚细腻。 便是只简单穿着一件家常的翠绿裙子,此刻在这暖暖的昏黄灯光下,一张脸分外清丽,如雨打碧荷,雾薄换了一声衣裳。 “傻丫头,愣着作什么?”柳梦妍狐疑道。 碧桐闻言回过头,打趣笑道:“奴婢只觉得王妃美若天仙,怪道王爷会倾倒在王妃的石榴裙下。” “你这丫头,越发不得了了。”柳梦妍笑着嗔道。 几个丫鬟陪着柳梦妍又说了会儿话,拓跋泽言还没有过来,不觉有点奇怪。 这几日一般到这个点儿,他都会过来的。 “碧桐,你去汇銮院看看,王爷在做什么。”柳梦妍想想心里放心不下,嘱咐碧桐道。 “王妃果然心系王爷,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碧桐捂着嘴巴笑着应声出了归兰院。两人院子离得不远,加上碧桐做事向来麻利,不一会儿便到了汇銮院。 因着是柳梦妍的贴身丫鬟,碧桐几乎一路畅通无阻,只是到汇銮院门口前却被两个丫鬟拦住了。 守着汇銮院门口的两丫鬟,一个叫胧月,一个叫朦月。 俩人见碧桐来了,对视了一眼,眼底隐隐浮出一丝不屑。 胧月先发制人道:“殿下正和人在屋里商议事情,此刻不好打搅。” 碧桐经由柳梦妍一手调教,自当察觉出两人的神色异常,沉声道:“是王妃派我来问问殿下今日过不过去用晚膳,不得王爷回话,我无法跟王妃交代。” 胧月回道:“殿下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议完事情,你就回王妃不如自己先用吧,殿下的膳食等会我们去提就是。” 碧桐觉察出她话里的意思,冷声道:“殿下说了会陪王妃用膳的,你们还是进去通报一下吧。” 胧月见碧桐执意要进去通报,怒道:“殿下商量事情的时候如何能打搅,碧桐姑娘还是回去,王妃愿意等就等着,我们自会跟殿下说的。” 碧桐看着两个丫鬟姿色俱都不错,隐隐之间便觉得她们有些故意为难,只好先回去禀报柳梦妍。 听完碧桐的话,柳梦妍没有立刻说话,脸上也没见什么生气的神色。 碧桐却有些气愤,“只是两个奴婢而已,居然胆敢不把王妃放在眼里!” “王妃,此事定要跟殿下说一下。”一旁的秋芸也道。 “王妃,难道你就一丁点不气吗?”碧桐见柳梦妍一句话未说,有些沉不住气得狐疑道。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下棋 柳梦妍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待要张嘴,拓跋泽言一身素袍得从门外进来。 “吃过没有?”拓跋泽言一面把身上的披风递给丫鬟,一面关心得望向柳梦妍。 柳梦妍摇摇头,状似不经意得说道:“方才刚刚让丫鬟预备膳食去了,殿下来得正好。” 拓跋泽言闻言登时皱起一双清俊的眉头,“怎么会这么晚还未用膳?” “妾身想着殿下说过要与我一同用膳,所以早早便让碧桐去叫殿下,只是方才殿下在议事,便没有打搅。” 拓跋泽言一听就听出这里面有事,眉头皱得更紧道:“碧桐去了?是不是没进院子?以后就让胧月跟我说就是。” 说着,拓跋泽言抬起眼望向站在柳梦妍身边的碧桐道:“记住,在府中,没有事情能越过王妃。” 碧桐施了一礼,解释道:“殿下,奴婢自知殿下心中时时牵挂王妃,奴婢是被殿下身边的胧月和朦月拦住了。她们明明跟奴婢保证会传话给殿下,难道她们没带话给殿下吗?” 拓跋泽言被碧桐质问得先是一愣,跟着马上便明白了什么。 思及此,拓跋泽言一张清冷的脸如同降了寒霜。 柳如璃见拓跋泽言心中已经了解事情的来胧去脉,遂不动声色地朝碧桐使了个眼色。 碧桐默不作声得点点头,悄悄退出房间。 “好了,别再为这种小事心烦了,这一次兴许是两位姑娘忘记了,殿下无需挂心。” 拓跋泽言压着满腔愠怒道:“你的事,在本殿这里没有小事。” 正好此刻膳食来了。 芊羽和云墨一道摆上膳食。 一时间屋里静得只剩下两人用膳动筷子的声音。 柳梦妍吃相极其好看,玉手纤纤,拓跋泽言原本还因胧月、朦月的事情心中有根刺,此时见柳梦妍吃得静静有味,看得呆住了。 柳梦妍只是希望拓跋泽言能稍稍管教身边的人,并不想给他添太多的烦恼。 见他放在心上,嘴角弯了弯,柳梦妍亲手给拓跋泽言夹了一块春笋,软了声音道:“殿下,什么时候教妾身打马球,这马球会还有五日就要举行,都是殿下夸口,若是到时候妾身丢丑了,那可丢的是殿下的脸。” 柳梦妍这番小女人的姿态,自然深得拓跋泽言的心,心中一扫愁绪道:“你放心,明日本殿就教你打。” 柳梦妍想到拓跋泽言的身体还没好,皱着眉道:“但殿下的伤势尚未痊愈,不能上马颠簸的。” “放心,本殿身体无碍。”拓跋泽言一脸甘之如饴。 “妍儿,今生还能娶你为妻,是我拓跋泽言的福气。我对天立誓,此生待你一心一意,绝不负你。”拓跋泽言再一次起誓道。 “好端端的,殿下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柳梦妍看了他一眼道。 “本殿不喜欢你受一点儿委屈!妍儿!”拓跋泽言道。 “妾身好好的,哪里受了什么委屈了?”柳梦妍卷起嘴角道。 拓跋泽言见她这样说,这才放下心来了。 他怕她受了委屈,却不和自己说,反而在心里胡思乱想,导致隔阂渐生。 他不要这样,好不容易才娶了她! 用完膳后,两人颇有兴致得对坐下棋。 柳梦妍手执白子,漫不经心地落下一子,状似无意道:“殿下外地的那次暗杀,还有在大春湖上的暗箭,天家皇子连番遭遇行刺,难道圣上就这样轻飘飘揭过此事吗?” 拓跋泽言落下一枚黑子,笑道:“自然不会,父皇便是再不在乎我,本殿好歹是皇子,天家颜面,如何会这样无疾而终。” 柳梦妍又落下一枚白子,抬眸定定迎着拓跋泽言的目光道:“殿下,你的意思是?” 拓跋泽言不躲不避,目光坦诚得望着自己这位王妃,清冷的嘴角露出一个如沐春风的笑容:“王妃岂不知秋后算账一说?” 柳梦妍见他一直跟自己绕弯子,不由嗔道:“快说。” “王妃有命,本殿自当言无不尽。”拓跋泽言笑着道:“父皇已经对有些人开始调查了,这般算来,本殿这两次受伤就值得了。” 柳梦妍知道拓跋泽言是个谋定而后动的性子,见他这般说,便不再追问下去,转而说道:“我忽然想起来太子殿下似乎一直没出现,今次你我大婚,太子殿下亦只是使人送来贺礼。太子殿下是不是有什么事,你两次遇袭,外人都知道殿下是支持太子的。没道理这个时候,太子殿下一面都不露?” 拓跋泽言早知柳梦妍的聪慧,没想到她这么快便察觉这当中有事,心中既然骄傲,又是无奈。有时候,他其实宁愿她没有那么聪慧,这样自己便可以多护着她一点,她也不会那么步步谨慎。 “殿下?”柳梦妍狐疑得伸手在拓跋泽言面前晃了晃道。 拓跋泽言眼里闪过一丝无奈道:“太子殿下生病了。” 柳梦妍确实没想到太子殿下此时生病,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似是想到什么,柳梦妍娇笑道:“此刻殿下也是大病初愈,不可四处活动。不过,妾身闲来无事,倒是可以四处走动一下。” 拓跋泽言自然马上听出来柳梦妍的弦外之音,见她笑得如同一只狡诈的小狐狸,勾了勾唇角。索性他跟太子殿下在外人眼中关系一向甚好,既然柳梦妍想代替她去给太子殿下“探病”,自然合情合理。 “如此,就有劳王妃了。”拓跋泽言笑着点点头,但想到如今各方势力盯着逸王府,关心得叮嘱道:“不过记住,万事小心,届时我会让暗卫跟随保护。” “殿下不必过虑,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可别小瞧了妾身。不过探病的事情,还得等参加了马球会后。”柳梦妍道。 拓跋泽言点点头。 柳梦妍莞尔一笑,话音落下的同时,突然手中放下一枚白子。 一步杀招,桌面上的棋局陡然发生变化。 拓跋泽言低头定定望着面前的棋局,放下手里的黑子,笑道:“不知不觉,本殿都已经掉入县主的圈套里了。” “殿下自己走神了!”柳如璃笑道。 “有县主这样的娇妻在跟前,本殿难得不走神!”拓跋泽言道,眼里射出一股柔和的光芒。 夜色渐渐深了,两人又下了一局棋,看时辰确实有些不早了,便吩咐丫鬟进屋收拾棋盘。一番梳洗后,两人在丫鬟的伺候下,准备上床歇息。 “王妃,本殿有一事求你应允。” 柳梦妍见他说的慎重,脚下一步:“何事?” 拓跋泽言定定望着一身翠绿裙衫的柳梦妍,嘴角噙着如沐春风的笑意道:“人生有三喜,金榜题名时,久旱逢甘露,不知县主可否让本殿今晚尝尝洞房花烛夜之喜?” 柳梦妍原本以为拓跋泽言要跟自己说什么,没想到却是这番话,顿时听的一阵面红耳赤。甚至,整个人直往后退。 从大婚到现在,虽然两人一室而居,同榻而眠,但在那事上一直相敬如宾。 借着拓跋泽言身上的伤势,柳梦妍总是让他歇息养身的理由,维持两人最后一道距离。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不能一直不与拓跋泽言圆房,无论当初因何成亲,既然已经进了逸王府,行三拜之礼的那一刻,她与拓跋泽言从此便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其间道理柳梦妍比谁都明白,但让她将自己完全交给一个男人,她心里似乎总有一道坎儿,难以再往前迈进一步。 “阿离,你别怕我。”拓跋泽言见柳梦妍眼中闪过痛苦,极为抗拒垂着头,登时后悔自己不该心急。 “没有,我没有怕你。”柳梦妍想都没想得,拼命摇着头道。 她心里清楚,拓跋泽言不是上一世那个男人。他是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的,没有一丝欺瞒,没有一丝欺骗,便是前路无路可走,他拼出一身血,也会为自己杀出一条路。 她只是忘不了上一世,那么惨烈的教训,铭刻在骨子里,拓跋家的男人让她伤透了心。倘或不是阴差阳错,此生她发过誓决不再入天家。 只是,眼前这个人是拓跋泽言啊…… 拓跋泽言看到柳梦妍眼里的茫然,一把揽住她的腰,用温柔似水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道:“阿璃,把你交给本殿,本殿永不会负你!” 红烛摇曳下,灼灼目光如一道光直接照进柳梦妍深黑的心底。那么温暖,又那么不容她退缩。 几乎是下意识的,柳梦妍觉得自己被那样的目光蛊惑道了,“好。” 这一刻她忘记了上辈子所有的教训,只想跟随自己的心。 便是又是一场豪赌又如何,有拓跋泽言这句话,是拓跋泽言这个人,她有信心此番自己不会后悔。 拓跋泽言按耐不住得抱着怀里的软玉,一路往床上去。红帐落下,一番云雨。 第二天起床,碧桐跟秋芸瞧着柳梦妍身上的痕迹,先是一愣,然后马上施了一礼道喜两人圆房。就在柳梦妍梳妆打扮的空档,满屋丫鬟们知道他们昨晚圆房了,俱都抿着嘴笑。 第二百五十章 梳头 拓跋泽言知道柳梦妍脸皮薄,见她脸上爬满红晕,遂清了清嗓子张嘴道:“早膳用过后,本殿就教王妃去校场学打马球。” 刚好,拓跋泽言身边的丫鬟胧月和朦月端着洗漱用品,入屋准备伺候他更衣,闻言两人神情冷冽。 柳梦妍上辈子不止一次见过这样的眼神,自然知道这两人是何心思。 目光冷冷得扫了眼两人,柳梦妍抬头,莞尔一笑对着拓跋泽言道:“殿下,如今我房中丫鬟甚多,以后就不消麻烦两位姑娘,让云墨和芊羽伺候殿下更衣就是。” “王妃,奴婢自小就跟在殿下身边伺候。殿下喜欢什么衣裳,穿什么颜色,奴婢了解得一清二楚。若是让其他人来伺候,只怕会不合殿下心意。”胧月低垂下眼眸道。 “胧月,朦月,你们下去吧。按照王妃的意思办。以后本殿在这里过夜,你们就不必过来伺候了。只需将要更换的衣裳送过来就是了。”拓跋泽言见柳梦妍微微一蹙眉,便道。 胧月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后,朦月却先与她回道:“是。那奴婢先告退了。” 她拉了一下胧月,将她拉了出去。 “芊羽,云墨,快给殿下更衣呀!”柳梦妍微不可闻地卷了卷嘴角。 两个丫头连忙上前将胧月和朦月带来的衣物给拓跋泽言穿上。 碧桐和秋芸也连忙去给柳梦妍更衣。 几个丫鬟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意,刚刚殿下维护王妃权威的样子太帅了~ 柳梦妍换上了一身樱红的襦裙,却是轻便的。因为今日柳梦妍要去学打马球。 她长发垂落在腰际,脸在黑色的头发里,越发的莹粉嫩。 柳梦妍也如她一般,一身漆黑的锦袍,一头垂下腰间的黑发,净白的面色很是隽永俊秀。 “你们都下去吧。我来替殿下梳头发!”柳梦妍起身道。 奴婢们福了福身,才退出门外守着。 “殿下头发真好。”柳梦妍走到拓跋泽言身后,轻轻摸着他的长发,黑亮、光滑,如同上好的黑缎。 又带着那么几分硬,显然头发的主人,脾气是不好的。 “喜欢?”拓跋泽言任由她摸着他的头发,从铜镜里看向身后的那个人。 “恩。”柳梦妍想起夜间的缠绵,不由得一摸桃红飞上了腮边。 “妍儿真美。”拓跋泽言转身,将自己的头撞入她的胸口上。 女子幽静的体香,姣好玲珑的身段,让他不由得颤抖起来。 “殿下~”柳梦妍觉察到他的异样,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往后一推道,“殿下的身体还未痊愈,不可劳神!” 拓跋泽言第一次恨起自己的伤势好得似乎慢了一点儿。 柳如璃继续给他梳头发,待她将一根通透的玉簪插入他的发髻中后,便梳理好了。 “妍儿的手真巧。比朦月梳得好。”拓跋泽言夸赞道。 “她们两个是殿下的丫头,伺候了殿下那么多年。妍儿不过第一次给殿下梳发,怎么会比她梳得好?”柳梦妍揭穿了他的“谎言”道。 “本殿说妍儿梳得好,就是妍儿梳得好!”拓跋泽言耍起无赖地道,“妍儿可是不喜欢她俩?” 对于胧月和朦月,他自然是知道的。仗着是自己身边伺候多年的大丫鬟,除了不敢得罪三福外,其他处的人都是巴结着她们俩的。 “妾身不过刚刚入府,对与她们俩不了解。谈不上讨厌,只是妾身的地盘,妾身习惯用自己的人。”柳梦妍道。 拓跋泽言不由得一把将她拉入怀里,心里无比的受用,似笑非笑地道:“本殿的妍儿吃醋了?” 柳梦妍白了他一眼,卷起嘴角道:“妾身可是醋坛子~” 看着她眼里的在意和脸上的娇俏,拓跋泽言忍不住低下头去。 拓跋泽言被柳梦妍推出了屋子,让他赶紧回去解决早膳。 门口的丫鬟们见着拓跋泽言一副不想离开的样子,俱都抿着嘴巴。 待几个丫头走进来,柳梦妍正在自己系自己的衣带子。 几个丫鬟脸都红了…… “那头发如何梳?”柳梦妍忍着脸上的尴尬,看这秋芸道。 “奴婢觉得主子梳个灵蛇髻就不错的,也大气。”秋芸笑道。 “好,既然你说合适,就帮我梳了吧。”柳梦妍一点不担心秋芸不会,能近身伺候的,基本都是会的。 这是必要技能。 秋芸便上前拿着梳子给苏棉梳头。 她手艺好,不多时灵蛇髻就梳好了。 柳梦妍笑道:“不错,不错,配首饰吧。” 说着,一旁的碧桐已经打开了首饰盒子。 打开之后,就连碧桐自己,也不禁一愣。 没想到有这么丰富。看来殿下预备了不少。 柳梦妍带来的首饰本就不少,朱氏给她的嫁妆很是丰厚。 这一盒还是昨日柳梦妍和拓跋泽言出门后送过来的,谁也没来得及看。 碧桐等几个丫鬟都被这一大盒子首饰亮了一下。 碧桐稍微翻找了一下,就寻出一根鎏金打造三朵腊梅花并列的钗来。 那钗是黄金的托,腊梅花是玳瑁拼凑,流苏是金丝缀着碧玺珠子。 用料不算华贵,可胜在做工精细。 秋芸将那钗扣进柳梦妍的长发中,然后又在首饰盒里选了一串珠子,环绕着灵蛇髻扣了一圈。 碧桐又打开了放着绢花缎带的盒子,选了一朵浅黄色的牡丹花绢花,戴在柳梦妍的后脑上。 最后选了一对鎏金镂空的圆珠耳坠子给她戴上。 “王妃今天真漂亮!”云墨在一旁道,“那两个丫头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居然敢在王妃这里给脸色瞧呢!” “做好自己的本分。她们在殿下那边做好她们的本分就可以了。”柳梦妍告诫道。 “是。”几个丫头连忙应道。 这时,芊羽捧了一双鞋来:“主子打扮得不算艳丽,鞋子穿的好看些吧。” 那鞋子是月白色的缎面儿,绣着牡丹花的图样,鞋尖儿上缀着一颗拇指大小的珍珠。 拓跋身也有细碎的小红石头,应该是红髓石的,与月白色的缎面极其相称,不见得多值钱,可是显得极其好看。 这样一身不艳丽的衣裳,配上简单大气的头饰,再搭上一双这样的鞋,恰到好处。 正在这时,外面的玲珑的声音传了过来:“王妃,早膳提来了。” 柳梦妍朝着碧桐点点头,示意她出去提了早膳进来。 几个丫鬟收拾床铺的收拾床铺,整理首饰的整理首饰,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玲珑自上一次被云墨说偷拿了首饰后,便比先前规矩了许多,不再跟逾越规矩了。 待碧桐和秋芸将她提来的膳食摆上柳梦妍的膳桌后,几个奴婢又被这丰富的膳食惊呆了。 在柳府,柳梦妍的膳食可没有这般丰富的。虽然朱氏不缺银钱,可是所准备的早膳也没这般。 柳如璃移步到膳桌跟前,一扫上面摆着的膳食,嘴角不由得翘了翘。 粥有六种,分明是红米粥、红薯粥、排骨粥、南瓜粥、鸡丝粥和瘦肉粥。 那黄澄澄的鸡丝粥熬了一个晚上,用勺子摇起来,浓糯的鸡肉香气立刻勾起了人的胃口。 搭配粥的凉菜就有十个。 分别是黑木耳伴鸡蛋、酸脆黄瓜、花生碎伴皮蛋、油伴顺风丝,油伴黄花菜,还有个海蜇丝,凉拌茄子、卤水牛肉、卤香鸡蛋和腌制好的鱼干。 再看看饼,也有三种,一种是千层饼,一种是芝麻饼,还有一种透着一股股肉香的薄饼。 还有水晶饺子、小笼包、油条等,满满地摆了一桌子。 “王妃,玲珑说,这是殿下亲自让三福去膳房吩咐的。”碧桐道。 柳梦妍不由得笑了一下,遂道:“盛鸡丝粥!” 碧桐“嗨”了一下,高兴地开始为她布膳。 这一顿早膳的确很丰盛,前些日子的也不是不丰盛,可还是比不上这一顿。 柳梦妍慢慢地用着,吃了一会儿,便已经饱了。 “碧桐,你们拿下去用吧。记得分给她们几个!”柳梦妍拿起插嘴的布巾沾了沾嘴巴道。 “王妃放心吧!”碧桐道。 待几个丫鬟们都用好了,柳梦妍便扶着碧桐的手出了归兰院,往拓跋泽言的院里去了。 那厢,胧月和朦月正在她们自己的屋里说话。 “那可是殿下明媒正娶的王妃!你跟她顶,顶得过去?”朦月道。 “只是冲喜的!”胧月不甘心地道。 她对拓跋泽言的心思一早就有了。 从她八岁开始伺候拓跋泽言起,她就喜欢上了六皇子殿下。 “你别做梦了。你我什么身份?”朦月道,“冲喜的,那也是六皇子妃。你没瞧见,殿下是如何宠着她的!” “狐狸精。殿下身受重伤,还夜夜缠着他!”胧月眼里射出一股噬人的光道。 “你小心隔墙有耳。若是叫殿下听了去,只怕不会留你。我瞧着咱们这位王妃很得殿下的宠爱。”朦月道。 “朦月,你跟我说实话,你就不想?”胧月侧颜盯着同伴道。 她们伺候拓跋泽言八年了。守着这样俊美的男主子,说不动心,那是骗自己呢。 哪里有不想的!拓跋泽言皇亲贵胄,生得更是一等一的相貌,对她们也都还算和气。 第二百五十一章 算计 “住嘴吧!你倒是想往上贴,殿下准么?”朦月忽然怒道。 胧月月被她骂了,又是有些羞愧,又是不甘心:“就是看她不顺眼!” “我想是想,但也不想因此毁了现在的体面。”朦月道。 拓跋泽言是何种样人,她们说不得最清楚,也清楚一半。当然这是说对女人。 这个柳氏,是前所未有的。 殿下对她何止是宠溺。简直是捧在手心里的! 此时她风头正胜,何苦与她争夺? 更何况自己的身份只是个奴婢! 这么多年都等了,再等等又有何妨? 花无百日红。兴许等殿下厌倦了,那时候再找机会,胜券更大! “走吧,到殿下书房里伺候!”胧月道。 她们一块儿走出了屋子,往拓跋泽言的书房里去了。 且说这两个奴婢在这里各自心里打算着自己的前途,柳梦妍已经扶着碧桐的手到了。 拓跋泽言此刻正在书房里,早膳也是叫人端进来用的。 清一色紫檀木家具,倒是叫人不压抑。 正堂是两排座椅,一头五个,上头一个是首座。 平日是他的幕僚坐的。左右各两个侧间,分东西。 拓跋泽言在东侧间里居多。 柳如璃这还是第一次来到他“做事”的地方,一路没遇到什么奴才。 走到门口,她顿了顿,敲了敲门。 “王妃好。”两个奴婢出来一起福身。 柳如璃一笑,挥手示意她们起来,心里赞叹道: 两个奴婢的颜色都不错!够漂亮的! 朦月和胧月也第一次打量着柳梦妍,她的容色真是好。 “王妃里头请吧。”朦月道。 柳梦妍看着她俩几眼,有种特别的感觉。 像是这两位奴婢很是不屑她! 虽然态度恭敬,行为合适。可是那种感觉却是强烈的。 柳梦妍淡笑一下,便径自进了里头。 “殿下。”她进去,就见拓跋泽言坐在书桌前,正抬头看着她。 她笑了笑便走过去:“给殿下请安。” “早膳用好了吗?”拓跋泽言一改在她面前的嬉皮笑脸,神情颇有些严肃地道。 “好极了。殿下用过了吗?”柳梦妍察觉到他眼里的不悦,那知道不是针对自己的。 “过来,坐到本殿这里!”拓跋泽言向她伸出手道。 “殿下~”柳梦妍一瞥胧月和朦月,意思是有外人在场呢。 “你们还杵着做什么,还不给王妃倒茶!”拓跋泽言一扫他的两个丫鬟道。 胧月连忙出去倒茶。 拓跋泽言正在整理自己书桌上的文件,让她先坐一会儿。 不一会儿,胧月便端着一杯茶送了进来,递到柳梦妍手里。 柳梦妍揭开茶碗,便想要冷笑。 茶叶是好茶叶,但是……泡茶的水,根本只温热的!茶叶都没泡开! 柳梦妍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这是欺负她? 这两个奴婢到底是谁给她们的胆子!居然敢欺负王妃? 唔,不急,倒是要看看她们还会使出什么幺蛾子来! 胧月低头站着,面上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心里却看着柳梦妍的一举一动。 她自然知道这水不热,也是故意这般的。 柳如璃将茶杯往一旁的高几上一顿,娇声娇气地喊了一句:殿下,咱们可以去学打马球了吗? “好。再等一下下。”拓跋泽言回头朝着柳梦妍笑了笑。 他心里喜欢这样的感觉,喜欢她这样依赖着自己。 可这一幕落在胧月和朦月两个人的眼里,却是很刺眼。 拓跋泽言终于弄好了,就见柳梦妍乖乖地坐着,嘴角勾笑,那表情却像是算计着什么一般。 “想什么呢?”他走近轻声问道。 “想着怎么害人呢!还不能叫人看出来,有理有据,还要让人觉得妾身行事公正,滴水不漏,很难的!”柳如璃起身皱眉道。 拓跋泽言一时半会儿没听懂,但柳梦妍却已经起身了,拉着他的手就往外走。 两人来到校场,早有奴才牵出来一匹马。 拓跋泽言指着这匹枣红色,马头上还有一块儿白色的母马道:“王妃会骑马的吧?就骑这匹吧。” “妾身会!”柳梦妍道,心里还在盘算如何在他面前将自己伪装成不会马球的样子。 拓跋泽言还想送她上马,却被她推开了。 看着柳梦妍利索的动作,连三福都看呆了。 “县主当心些。这马是认人的。”三福忍不住道。 “往前面一些,本殿坐你后面!”拓跋泽言道。 “殿下,您的伤口!”三福惊呼道。 “闪开,本殿没事了!”拓跋泽言瞥了内侍一眼,嫌弃他在柳梦妍面前丢自己面子。 “殿下若是还没有痊愈,还是不要上马得好。以免扯动了伤口!”柳梦妍道。 “没事!”拓跋泽言脸一沉,一把抓住柳梦妍的手,翻身上了马。 两人共乘在马上,柳梦妍身姿娇小,整个人像坐在他怀中一样。 “三福,将马球棍拿过来。你就负责捡球和扔球!”拓跋泽言对着一脸担忧的内侍道。 “殿下。”三福的脸整个成了苦瓜脸。 碧桐站在一旁忍俊不禁,也连忙走开,免得被他连累到。 “殿下,还有人看着呢!”柳梦妍见拓跋泽言将手覆在她的手上,整个胸膛也紧紧贴在她的后背上,遂道。 “本殿现在教你打的是马球。自然要这般手握手,背贴背的。”拓跋泽言道。 “殿下,看球!”三福朝着马座上的两个人扔了过来。 拓跋泽言一声喝起,踢了一下马肚子,开始跑了起来。 球棍在他手里挥洒自如,一球接一球的。 有时候是柳梦妍握着球棍,他只是握着她的胳膊,朝着那个方向挥杆。 渐渐的,他能感觉到她在渐渐上手了。 “我们王妃真是聪明!”碧桐站在一旁忍不住拍手欢呼道。 三福在全场四处捡球,跑得满头大汗,却也很是高兴。 因为拓跋泽言很高兴,笑声不绝于耳。 看到自家殿下高兴,他便高兴! “殿下!”三福又是一记远球。 柳梦妍当真都有点怀疑这个三福是不是对拓跋泽言有那种感情了! “这一杆妾身来!”她示意拓跋泽言不要再抓她的胳膊肘了,想完全靠自己来接住这一球。 拓跋泽言双手握住她盈盈一握的纤腰,用自己的力量帮她保持平衡。 柳梦妍挥出长长的一杆,妥妥地接住了那球,一杆子将球打了回去。 “王妃真棒!”碧桐远远地恨不得跳起来。 柳如璃忍不住也爽朗地笑了起来。 “本殿的妍儿就是聪慧,第一次学打马球,就能打得这么好。本殿不担心你在马球会上的表现了。”拓跋泽言道。 “都是殿下教得好!”柳如璃道。 头上的汗珠却也差不多布满了额头。 “走,回你的归兰院。咱们去洗澡去!”拓跋泽言见状,担心她会着风,便道。 柳如璃脸一红,白了他一眼道:“殿下真是口无遮拦。” “你的归兰院里可有一处浴池,不知王妃发现了没有?”拓跋泽言笑道。 柳如璃惊讶了一下,心里着实很高兴。 两人回到归兰院,拓跋泽言便拉着她往浴池所在的屋里去了。 柳梦妍刚刚嫁过来没多日,的确还没发现原来在这里还有这么一个好地方。 没事可以泡泡澡了。 浴池里的水上泛起袅袅蒸汽,池水微微发绿。 拓跋泽言率先脱了外衣走进水中。 柳如璃突然有点害羞了。 丫鬟和内侍都在外头候着,没让进来。 可她还是头一次这样完整地看到他的身体。 虽然圆房的时候,他也有脱掉衣裳,可那毕竟是在黑灯瞎火的情况下呀。 “下来呀,很舒服。”拓跋泽言看着一脸微红的柳如璃还齐整整地穿着衣裳,便笑嘻嘻地道,“本殿的身材又不差,王妃这是不好意思了吧!” 柳梦妍背过身去,开始慢慢解开外衣的带子,这才脱了外面的衣裙。 放下来的那一刻,她的腿软的站不住,还是拓跋泽言手快,避免了她滑进水中。 “是不是很舒服?”拓跋泽言拉着她坐到了一处低洼的台阶上,池水已经上升到他们的胸口了。 “恩。这一处极好!”柳梦妍不好意思叫他看见自己已经曼妙的身躯,借着水遮掩了去。 “累不累?”拓跋泽言轻轻揉着她的腰。 “殿下的伤口没事吗?”柳梦妍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看向他的胸口去。 “你摸摸,没事了!”拓跋泽言卷起嘴角道。 她随着他的牵引去摸他受伤的地方。 那里已经结了袷。 “殿下痛不痛呢?”柳梦妍柔柔地道。 “早就不痛了!”拓跋泽言也轻轻地道。 两人就在水里歇了会,没叫奴婢进来,随意互相搓洗了一下,这才让奴婢进来给柳如璃披上衣裳。 柳如璃见拓跋泽言又挥退奴婢,似乎又要蓄势待发,遂道:“殿下…殿下,妾身有些累了,还是一块儿睡一会儿吧……” 她紧紧抵着拓跋泽言的胸膛惊恐道。 但是,此时温香暖玉抱满怀,他无论如何也有些想呢。不过,终究他太疼惜她,自然不会勉强她。 柳如璃便愉快地枕着拓跋泽言的手臂昏昏欲睡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戚如烟 他低头看着她,女孩已经成了女人。 依旧甜美。柔和的曲线在薄被中起伏。 雪白的脖颈就枕着自己的手臂。 有些憔悴的小脸依旧光彩夺目。 那厢,永乐殿里。 戚昭仪正坐在自己常坐的位置上刺绣。 她的身边坐着一个女孩,长得也很是漂亮,手里也拿着一个绣绷在绣着。 “姑母,您看,侄女这朵莲花绣得如何?”女孩娇滴滴地道。 “烟儿,你的手艺很是不错了。”戚昭仪抬眼一看,夸赞道。 “烟儿想给表哥做点新婚贺礼的。只可惜都没得及准备,表哥就……”戚如烟道。 眼里闪过一丝浓浓的失望。 “那有什么要紧。你快些做好了。还是可以送给霖儿的。”戚昭仪淡淡地笑道。 “不知道表嫂好不好相处。会不会介意?”戚如烟试探地怯怯地问了一句。 “那有什么介意。你是霖儿的表妹,送件新婚贺礼又有什么不妥当?”戚昭仪道。 “姑母,爹爹的信,您可看了?”戚如烟脸上微微一红地道。 她打小就喜欢拓跋泽言。虽然拢共没见过几次面。 戚如烟六岁时进过一次宫,见到彼时八岁的拓跋泽言,便常常跟在他身后跑。 她喜欢他,喜欢到骨子里去了。 可那时候八岁的拓跋泽言根本不知道小女孩对他居然生了这样的情愫,直到双双长大了。 她再见他的时候,拓跋泽言却好似变了,再也没像小时候那般喊她“如烟妹妹”了。 直到刚不就,她在老家听说他大婚了。 “如烟,你真地愿意做妾?”戚昭仪略有些于心不忍。 嫡亲的舅外甥女要给自己的儿子做小,听起来不是很光彩。 “烟儿愿意!”戚如烟连忙毫不犹豫地道。 从她的六岁起,就深深迷恋上了他。 这一辈子,她一定要走近他,成为他的女人。即便只是个妾。 “哎。此事还急不得!烟儿,你若下定了决心,那得在姑母身边住上个一年半载的,此事才能提。”戚昭仪道。 “要这么久?”戚如烟略有些诧异地道。 “霖儿现在刚刚大婚,与他的王妃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若是本宫现在去跟他提纳妾,他一定会果断拒绝的。”戚昭仪道,“那样,你的颜面岂不是……” “哦,是这样!”戚如烟低垂下眼帘,掩去心里的不满道。 她本以为,只要姑母下令让表哥纳自己为妾,就可以了的。可不想,姑母还得顾忌表哥和那位表嫂的心情…… “烟儿,其实此时你也不用着急。待过几日宫里头的马球会,他们都要进宫来的。你到时候与你表嫂说说话,两人处处。若是处得好,以后也好相处。”戚昭仪道。 柳梦妍的身份家世自然不是戚如烟能比的。 这点戚昭仪心里明白。 所以,她才不会仗着自己婆婆的身份跟拓跋泽言和柳梦妍下纳妾的旨意。 那就是不将柳如璃放在眼里。 戚昭仪心里头明镜似的,她不能这么做。 “烟儿,你进宫不久,先熟悉熟悉。姑母等会儿让人给你送去一些衣裳和首饰。待到了马球会那日,你装扮妥当,到时候给你表哥一个惊喜。”戚昭仪见她眼里有些失望,遂拍拍她的手安慰道。 “姑母说得是。那烟儿就下去歇息去了。”戚如烟立刻很乖觉地道。 看着她姣好的面容和婀娜的身姿,戚昭仪心里盘算着儿子拓跋泽言会不会喜欢。 虽说戚昭仪并不是有多少野心的女人,在宣帝的后宫也属于“与世无争”的那种。 可现在儿子已经在另一个女子身边了。 她心里难免空落落的。甚至觉得有一丝抓不到儿子的感觉。 戚如烟是她的舅外甥女,若是做了拓跋泽言的妾室,至少她在逸王府有一个人能随时与她禀报拓跋泽言的一切。 戚昭仪并不认为自己这种心态就控制欲。 甚至,她心里有些责怪柳梦妍,觉得是她夺走了本属于自己的拓跋泽言。 母子的那种亲密感最终被另一个女子夺走了。 朝露殿。 黄琉璃瓦歇山式顶,檐角安走兽,各处绘彩。 “这衣裳又厚又不痛快,赶明儿我便让父皇撤了尚衣局的宫人!”晗月公主嘟囔着嘴巴道。 朱宁峰不说话,安静地陪在她身侧。 原来,他今晚值夜,乘机来到朝露殿里。 但听她的话,只是因为衣裳做得不合心,便能叫宣帝撤了尚衣局的宫人,可见她在宣帝心中是极其受宠的。 宣帝后宫空虚,子嗣并不多,公主也不过只有寥寥几位。 晗月公主的生母白氏曾极受宣帝宠爱,无人能及。 可白氏却在生她的时候没能保住,晗月公主便被抱给了王皇后抚养,同嫡公主无异。 王皇后无子无女,对晗月公主也是很宠爱的,她被宣帝和王皇后捧在手心里养大的。 “公主瞧着不怎么开心,怎么了?”朱宁峰疼惜地道。 晗月公主朝着外头看了看,将食指放在自己的嘴上,做了一个襟声的动作。 虽然几个宫人早就被她打发出去了,但是他们并未走远,就在门外守着。 他们老老实实地在外面守着,似乎根本听不见晗月公主和朱宁峰在里屋说话,可事实上,两人声音稍微大一些,口中说的每一个字,都能被她们悉数入了耳目。 朱宁峰压低了声音,轻声道:“公主到底所为何事烦心?” 看着心上人明朗的面容和少年的意气风发,晗月公主眼里却闪过一丝恐惧。 “没什么!朱哥哥,要是你能一直陪着月儿就好了。”晗月公主小声呜咽着道,然后自己掏了帕子将泪水抹了,又盯着朱宁峰道:“我见了你喜极而泣而已。” “公主,宁峰打算去跟祖母提及与公主的事情。若是祖母能亲自跟皇上提及这门亲事,咱们就不用这般偷偷见面了。”朱宁峰抓住晗月公主的手道。 “真的?”晗月公主情急之下,又不由自主地放大了声音,但随即又压了下去。 朱宁峰点点头,柔声道:“只是你还未及笄,我怕皇上会不答应,或者说推迟你的亲事呢!” 晗月公主眼里闪过一丝担忧,她知道朱宁峰的担忧没有错。 “不管如何,先让祖母去提就是。即便是定下亲事,也好!”朱宁峰道。 晗月公主点点头,扑倒在他的怀里。 大殿幽深,厚厚的墙壁阻断了外面的一切声。 朱宁峰不大习惯这种怪异的寂静,漫不经心地道:“公主,宁峰不能久留,夜深了,公主还是早些歇息吧。” “朱哥哥,你多陪一下月儿吧。月儿觉得害怕!”晗月道。 “公主到底怎么了?”朱宁峰直觉她心里似乎藏着什么事情,可是似乎又是什么不能说出口的事情。 晗月公主眼里果然闪过一丝纠结,最终闭了闭眼睛,叹口气道:“朱哥哥,你回去吧。晗月等着你的消息。” 两个有情人在这深夜里幽会,只有晗月身边的最贴身伺候的宫女几个知道。 朱宁峰从侧门出去后,晗月公主蜷缩在自己的床铺上,再没有出声。 翌日,朱宁峰与前来宫中戍卫的人交班后,想着与晗月的约定,便早早回了定国公府。 他现在自己的院里换洗了衣裳后,便去清正堂给定国公老夫人姚氏请安。 朱宁峰是三房唯一的嫡孙,且心思纯正,资质姣好,颇受姚氏的宠爱。 “峰儿来得正好。祖母正要用膳呢。你陪祖母用膳吧。”老夫人歪在榻上,丫鬟们正在摆膳。 “峰儿就是来跟老祖宗用早膳的。饿着呢!”朱宁峰一把坐在老夫人身边,向着她撒着娇道。 “好。老生的乖孙儿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与祖母说?”老夫人眼清目明,从他进屋之时,就看出来了朱宁峰是有事而来。 定国公府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也是侯门出身的嫡出小姐,当了近五十年的定国公夫人了,虽年过七旬了,可心性和洞察力比一般年轻人还是敏锐得多。 “祖母真是神机妙算!峰儿一来的确是来给老太太请安的。二来是为了峰儿的亲事来的!”朱宁峰收起了脸色的笑容,端正地道。 “峰儿,你是老三唯一的男丁,有任何事情,只管来寻祖母。”老太太连忙拉起朱宁峰的手道,“峰儿大了,看中了哪家的姑娘?” “祖母,孙儿看中的姑娘不是一般人家的。峰儿担心祖母会反对这门亲事!”朱宁峰道。 “峰儿,可是晗月公主?”老太太一口猜中。 “祖母!”朱宁峰再次在心里赞叹祖母的睿智和机敏,“峰儿对晗月公主一见钟情,望祖母成全!” 老太太姚氏凝视着孙儿的眼睛,随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将他揽入怀里道:“峰儿,晗月公主如今还未及笄。现在即便老生舍了这张老脸进宫为你求娶,只怕皇上也不会答应。二则近些年来,天家一直忌惮咱们定国公府呀。你福明表姑,如今还身在白云寺待发修行,皇上对她从未放松过监管。当今陈太后与你姑奶奶可是旧怨。在这个时候,老生丝毫没有把握呢!” 第二百五十三章 探望 朱宁峰双眼一闭,他也知道自己与晗月公主的亲事不是易事,可他又不想放弃,从老太太怀里跃起道:“祖母,晗月公主没有生母。她在宫里头孤苦伶仃,孙儿实在喜欢她。” “晗月公主自幼丧母,可她是王皇后膝下养大的,又得皇上宠爱。她的亲事,兴许皇上早有安排。”老太太如实地道。 朱宁峰看着祖母满脸的皱纹以及清明的眼神,心里暗暗叹息一声,虽喜欢晗月公主,可他又不忍心拿着朱家满门的安慰去冒险。 “孩子,此事还得慢慢试探。不可操之过急。若是天家愿意将晗月公主许给你,那最好不过。若是不愿意,你也要放下对公主的执念。”老太太担忧地看着孙子道。 朱宁峰不忍让老太太担心,重重地点点头。 “峰儿,不如你去逸王府瞧瞧璃姐儿。她如今是逸王妃,已经是天家儿媳。通过她,试探试探天家对晗月的亲事的态度……”老太太道。 逸王府。 朱宁峰带着几件礼盒走上了王府的台阶上。 门房处禀报后,碧桐便亲自来接朱宁峰入门。 来到归兰院,朱宁峰立刻被精致而灵秀的花园里的一物一草吸引了目光。 老太太姚氏让他来看看柳梦妍,自然也有让他来看看她过得好是不好的意思。 “六皇子对璃妹妹可好?”朱宁峰忍不住问道。 “殿下一切都听王妃的呢!”碧桐笑了起来道。 朱宁峰也不由得弯了弯嘴角,随着她来到了主屋。 只见柳如璃一身浅樱红色的襦裙,月白色的上襦上绣着蝶穿花的图样。 头上梳着一个单螺髻,一对梅花金钗左右对称着插在发髻里。耳朵上也是一对梅花小金耳坠子。 “表哥!”柳梦妍高兴地道,心里还是很高兴。 这是娘家人第一次上门来看她。 出嫁到现在,柳府没有派人过来看望过她。那日她与拓跋泽言回门,知道老太爷发了丧,可到现在也已经过去一些时日了。 朱氏是三房主母,清德还小,都不好单独出来。 可柳若柳柳若珍等应该可以出来看看的。 想必柳二爷心里恨死自己抢在他发丧前出嫁了,便也不让人来逸王府吧。 “祖母可好,舅母可好?”柳如璃与朱宁峰相对坐下后,她迫不及待地问道。 “祖母身体还好,娘也好。璃妹妹,我瞧着你这院子很是精美,看来逸王殿下对妹妹很是上心呢。”朱宁峰道,“祖母一直担心你呢。这下她老人家可以放心一些了。” “祖母她人家这般年纪了,还日夜为我们操心。想想真是亏对她老人家。”柳梦妍忍不住落下眼泪。 直到她嫁为人妇,她才能体会作为一个女子身上承担着重任。 担心夫君,担心儿女,便是她们一生的“枷锁”。 这道枷锁虽然重,也是她们甜蜜的精神支柱。 “璃妹妹,你别担心了。祖母她老人家身子骨还硬朗着呢。这回来,不瞒璃妹妹,是祖母让表哥来瞧瞧妹妹过得好是不好,而且表哥还有一件事想托妹妹帮忙。”朱宁峰连忙道。 柳梦妍收了脸色的泪珠,吸了吸鼻子道:“表哥,你有何事需要帮忙?” 朱宁峰一顿,脸上显出一股不好意思。 “表哥,她们四人都是我从柳府带出来的。当着她们的面,可以说任何事情。”柳梦妍道。 朱宁峰点点头,这才道:“璃妹妹,我想让你帮我打探打探皇上对晗月公主亲事的态度。因为,我想求娶晗月公主。可她一是还没有及笄,二是祖母怕皇上对她的亲事另有安排。不敢贸然去宫中跟皇上提亲。” 柳梦妍心里早就翻腾起巨大的波澜,她记得上一世自己的表哥朱宁峰就是与晗月公主相恋上了。 可最后,晗月公主却还是被远嫁乌兹国王子,从此一对痴情人相隔天涯。 “璃妹妹!你怎么了?”朱宁峰瞧着柳梦妍目光呆滞,便问道。 “啊!表哥,这件事梦妍还得跟殿下商量商量。”柳梦妍连忙道。 “这个自然!表妹刚刚嫁入天家,一切举动都不能越规。此事还得六皇子殿下襄助。”朱宁峰道。 “什么事情,要本殿襄助?”一道明亮但有些底气不足的声音从屋门口传了过来。 朱宁峰见状,连忙起身跟拓跋泽言请安行礼。 只见他很是自然地走到柳梦妍身侧,一把将她揽入怀里,一副“我家王妃,谁也不许接近”的架势! 柳梦妍无奈地朝着朱宁峰投去了一个笑容。 朱宁峰闷着心里的笑意,对拓跋泽言道:“殿下,宁峰首次等府拜访,不知能否有幸逛逛殿下的府邸?” “这个不难。三福,带朱侍卫出去逛逛逸王府。正好本殿有事要与王妃商议。”拓跋泽言颇为满意地道。 朱宁峰跟着三福出去后,柳梦妍这才拿开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娇嗔了一句道:“表哥与妍儿从小兄妹感情笃厚,殿下怎么连他的飞醋都吃起来了?” “谁知道你宁峰表兄对县主是不是有别的意思?”拓跋泽言不满地嘟囔道,手又放回到她的腰上去了。 “说起来,宁峰表哥这回是有事情特意来的。他看上了殿下的妹妹,晗月公主了!”柳梦妍给了拓跋泽言一粒定心丸。 “晗月?”拓跋泽言果然眼里闪过一丝惊诧,随即才道,“定国公府想要娶晗月,此事只怕不怎么容易呢!” 柳梦妍早就料到他会是这么一个反应,其实她心里也知道,晗月公主是王皇后所养,与五皇子拓跋烨泽关系也很密切。 就是自己似乎也不希望朱宁峰与晗月公主扯上关系! “殿下所言不无道理。可是表兄对晗月公主痴心一片。妍儿有点不忍心给他泼凉水。何况亲事本是她们俩之前的事情。若是我们一味阻拦,只怕寒了他的心。”柳如璃道。 “王妃的意思是让本殿去父皇跟前打探打探?”拓跋泽言道。 柳如璃点点头,心里越发欢喜他。虽然成亲不过一月,可这一月来,他对自己的体贴和照顾,真地可以说是无微不至。 “若是父皇愿意将晗月公主下嫁给定国公府,那也是一桩妙事。”柳梦妍道。 “马球会就是一个机会。到时候我与父皇提提。你再到皇后面前,探探她的口气。晗月的亲事,父皇一定会与皇后商议。”拓跋泽言道。 “殿下说得是。”柳梦妍道。 朱宁峰跟着三福在逸王府转了一个遍后,又被柳梦妍叫去归兰院用膳。 席间,拓跋泽言又是各种晒恩爱,让朱宁峰一顿饭硬是没用好就告辞了。 柳梦妍自然也答应了他,会与他打探宣帝以及皇后的意思。 “去打会儿马球吧!”拓跋泽言看着正托着香腮看着窗外已经快要花红柳绿的春景道。 “不想呢。身子懒懒的。”柳梦妍回头,看了他一眼道。 “就这么有把握?那帮人还等着看你的笑话。”拓跋泽言笑道。 其实他很喜欢看着她静静地坐在那里,无所事事的样子。 “殿下教得那么好,妾身已经学会了。”柳梦妍笑道。 哪里是他教的好,教得再好,那也不是一日能学会的。 他心里暗叹柳梦妍居然学得这么快! 甚至于在教她打马球的时候,她那动作明显不是一点儿不会的! 可是拓跋峰来报,柳府从未教过她们打马球呀! 拓跋泽言走到她身后,与柳梦妍一块儿看着窗外的春景,心里的疑惑却问不出口。 那厢,朦见胧月去了洗衣房久久不会,便也来到洗衣房的时候,就皱了眉。 三个奴婢围着一个打牌,被胧月抓了个现行。 她就叉着腰在那里骂人:“一个个的小娼妇,殿下的月例银子给你们,是叫你们在这里打牌的吗?” 几个丫鬟低头顺眉地矗在那里,听着她训斥,不敢回嘴。 “若是再叫我抓住你们偷懒,一定让殿下找你们的管事妈妈训话。你们一个个都跑不掉。”胧月一副当家奶奶的样子,骂道。 “胧月,衣服好了吗?”朦月看了一会儿,便走过去,一把拉住她道。 “朦月,你来得正好,她们几个,在这里打牌。”胧月大声道。 “好了,她们自有管事妈妈教训。你在这里训斥人,也不像样子。”朦月道。 胧月这才歇了话,拿了拓跋泽言的衣裳与朦月走了。 “她还以为她是谁呢?殿下的庶妃么?呸!”一个丫头朝着胧月走的方向啐了一口唾沫道。 “就是,什么玩意儿?我们衣服又不是没洗好。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 “她呀,早就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可惜了,本身就是个麻雀儿,怎么可能变?” “可不是!不要脸的娼妇,也配伺候殿下?瞧她那副样子,活像是个主子!上回我不过是送衣裳迟了那么一小会,她就当众骂我,什么东西。贱人。” “殿下刚刚娶了正妃。她这是心里头有气,撒到咱们头上呢!” 几个丫鬟站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地骂胧月。可见,她们之前没少受胧月的欺负。 第二百五十四章 禀报 正在这时,锦绣端了一盆衣裳从门外闪身出来。 “各位姐姐,这是怎么了?”她和气地对着这几个丫头道。 那几个人见是归兰院的锦绣,立刻收了脸上的愠怒,换上平心静气的笑脸招呼锦绣。 那厢,朦月扯着胧月往汇銮院走,一边走,一边数落道:“你以后这脾气还是得收收!她们是洗衣房的奴婢,又不是你手下的。这般得罪人,没有好处!” “朦月,你什么时候这么胆小怕事了?我们可是殿下跟前的丫鬟,还不能骂她们几个偷懒的丫头的吗?”胧月却不以为然地道。 “如今正妃进门了,你以为还是以前么!如今这些人的眼睛都看着正院呢。你又不是主子,凭什么这么骂人?”朦月道。 胧月冷哼了一声道:“正院是正院,她们要巴结,就去巴结。我们可是殿下跟前伺候的人,若是胆敢敷衍我,我可不饶的!” 朦月瞧着她的样子,劝也劝不住,只好本说了。 不知怎的,她感觉胧月再这么下去,只怕会惹出事情来。 锦绣端着一盆衣裳回来了。 她拿着那些衣裳往晾晒衣裳的地方走了过去。 芊羽正巧走了过来,看到锦绣在晾晒衣服,遂道:“锦绣,王妃的那件粉红色的披帛找不到了。绣着枫叶纹的。在你这吗?” “在呢。奴婢拿到洗衣房去浆洗了,正预备晒着呢!”锦绣连忙道。 “哦!”芊羽如释重负,正预备回身,就被锦绣叫住了。 “芊羽姐姐,奴婢有件事,不知要不要跟王妃汇报呢!”锦绣道。 “何事?”芊羽瞥了她一眼道。 “奴婢在洗衣房听到她们正在骂殿下跟前的丫头胧月!”锦绣迟疑了一会儿,便道。 芊羽双眼一亮,遂道:“你先把衣裳晾晒好。我去跟王妃说说。” 那厢,柳梦妍正靠在软垫上看书。 拓跋泽言已经回了他屋里去了,她也没什么睡意,便拿来几本书看。 “王妃,锦绣刚刚跟奴婢说,洗衣房的几个奴婢在骂殿下身边的那个胧月呢。”芊羽走到她身边禀报道。 “丫鬟之间,总有些摩擦。这也是常事。”柳如璃不以为然地道。 “王妃,这胧月看来得罪人不少吧。”芊羽若有所指地道。 柳梦妍这才放下手里的书,抬眼看了看她,思量了一会儿道:“若是我叫殿下将他身边那两个丫头放到别的地方去,殿下肯定会答应我。可是我不想这么做。不过若是她为人跋扈,在各处嚣张惹事,那就怪不得我了。” “正是。锦绣说她那个样子,像主子似的,在那里叉腰训斥。”芊羽道。 “且由着她。多行不义必自毙。若是她安安分分,做好殿下眼前的大丫头,那咱们也管不着。若是她不安分,自会又马脚露出来。”柳梦妍道。 “王妃。綉衣房的丫鬟给您送打马球的衣裳来了!”门口的云墨朝着里面喊道。 芊羽便上前扶着柳梦妍从榻上站了起来。 两个丫鬟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候在外面的堂屋里。 柳梦妍走出来,看着她们手上捧着一个托盘,里面是一套茜红色的衣裳。 “抖开来,给王妃看看!”碧桐对这两那个丫鬟道。 她们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桌子上,然后一人一件,抖开了给柳梦妍看。 只见这套打马球的衣裳仿照的是胡人的衣裳。上面是半截对襟短袖衣裳,下面是一条裤子。衣服是净面上的,只在袖口领口用各色丝线绣了一些花纹。 然后从肩膀道袖口,从裤腰到脚口,各都有一条珍珠锁边,瞧着十分漂亮。 鞋子更是与柳梦妍平日所穿的不一样。只见那鞋头微微向上翘起。鞋子四拓跋也是用白色大小一样的珍珠围了一圈。 “这打马球的衣裳瞧着跟我们平日所穿的不一样?”碧桐道。 “这衣裳是仿照胡人的衣裳做的。轻便简洁,上下马都很方便。”柳梦妍道,“秋芸,给她们两人一个人一个荷包。这套衣裳做得好看。赏!” “多谢王妃!”两个丫鬟齐声道,脸上都有喜色。 这一日,柳梦妍和拓跋泽言早起,因为今日是进宫打马球的日子。 拓跋泽言一身正红的长袍。 虽不是喜服,也是一身喜气。玉冠束发,脸色也比先前红润了一些。 长眉入鬓,凤眼狭长,鼻梁高挺,薄唇微翘。 好一个绝美的男子! 柳梦妍也穿着大红的纱裙,梳着灵蛇髻,鎏金碧玺的首饰做的是鱼穿莲叶的样式。 妆容精致不浓烈,衣衫鲜艳却又不过火。 她以往绝少穿这样鲜艳的颜色,但今日穿起来,却是异常的夺目!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眼中都是对方的样子! “王妃今日好美!”拓跋泽言赞叹道,他对她从不吝惜辞藻。 “殿下今日英姿勃发!”柳梦妍也赞了一句。 今日是两人大婚过后,第一次在皇室面前正式露面,自然要穿得醒目一些。上一回入宫请安,那只是见了宣帝、王皇后的等几位长辈。 两人进宫后,拓跋泽言自然要先去拜见宣帝,柳梦妍则先去永乐殿拜见戚昭仪。 两人分头而行,柳如璃带着碧桐和秋芸走在青石地砖上,看着各处巍峨连天的宫室,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上一世,她作为贤王妃自然没少来过这里,可那时候她常去的是王皇后的琼华殿。 “王妃,咱们要不要寻个宫人问问。这里像迷宫一般。奴婢上回跟着王妃来了一次,也没记住长乐殿在哪里?”碧桐在一旁道。 “你们跟着我走就是。我记得路!”柳梦妍道。 这大拓跋的皇宫建得非常高昂威武,经过几点帝王的不断扩张,整个皇宫接天连日,像迷宫一样。 来到长乐殿,早有宫人进去禀报。 柳梦妍走了进去,眼角的余光已经看到了坐在戚昭仪身边一身浅粉色衣裙的年轻女子。 她如常见礼,态度恭敬,姿势规矩。 “逸王妃!起来坐吧!今日你倒是穿得艳丽!”戚昭仪瞧着柳梦妍一身的喜庆,不由得赞了一句。 她模样好,样子也乖巧讨喜,自然让戚昭仪心里头高兴。 “姑母,这位就是烟儿的表嫂吧!”粉衣女子正是戚如烟,她忍不住等柳梦妍坐下,便开口道。 “正是。逸王妃,她是霖儿的表妹,本宫的舅外甥女,名如烟。”戚昭仪接过话头,正是向柳梦妍介绍道。 柳梦妍朝着戚如烟看了过去,微笑着道:“表妹生得跟母妃倒是有几分相似。” 这一句正说到戚昭仪的心坎上了。 她心里也是喜欢自己这个舅外甥女的。 因为戚如烟的确跟戚昭仪生得很像。 “表嫂眼光真精,烟儿在家的时候,常听爹爹说,烟儿跟姑母幼年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戚如烟忍不住有些得意地道。 她刚刚也偷偷打量过柳梦妍了,见她生得比自己美,心里略略有些发酸,可她转念又一想自己与拓跋泽言是表兄妹,又跟戚昭仪生得像,遂渐渐仰起头,压住了心底的自卑。 “逸王妃,霖儿身子还未痊愈,今日他不上场吧?”戚昭仪问道。 启禀母妃,殿下不上。今日就妾身参加女子马球。”柳梦妍道,“殿下在徐大夫的医治下,如前基本恢复了,不过还是不能做过大的动作,以免撕裂伤口。” “烟儿也会马球。姑母,不知烟儿能不能参加?”戚如烟又插嘴道。 原来她在小的时候,戚府就已经让人教授她一些皇宫里的规矩和才艺,其中就包括打马球。 “参加倒是可以。只不过姑母怕你初来乍到,太过招眼,会惹人闲话。”戚昭仪中规中矩地道。 这话就是不同意戚如烟露脸了。 “如烟表妹有所不知,这打马球还得特做打马球的衣裳。如烟表妹不能穿这一身上场。”柳梦妍道。 戚昭仪笑道:“你表嫂说得对。烟儿,你就乖乖跟在本宫身边观看就是。” 戚如烟这下彻底没了希望,见戚昭仪也不赞同,遂按下心中的那点心思。 柳梦妍弯嘴一笑道:“母妃,妾身去换衣裳了。等会儿殿下过来,咱们就要去马场了。妾身看到去马场那边的路上,宫人来回穿梭,想必正在准备呢。” 戚昭仪点点头,让宫人待柳梦妍主仆去隔壁宫室换衣裳。 三人进了偏室内,碧桐便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道:“王妃,怎么又来了一个表妹!” 柳梦妍做了一个襟声的动作,然后看了看门口。 她知道外面肯定有宫人守着。若是叫她听去了,少不得戚昭仪会觉得自己善嫉,容不下一个舅表妹。 刚刚碧桐那句话,她自然知道她的意思。 当初郭子韬便是因为舅表妹才与自己有缘无分了,如今却不想拓跋泽言这又跑来一个表妹! “先伺候王妃换衣裳吧!”秋芸道。 那厢,拓跋泽言已经从承天殿里出来,也来到了长乐殿。 “表哥!”戚如烟听到外头宫人禀报,便忍不住往门口走了过去,候在门前。 第二百五十五章 马场 拓跋泽言刚一进门,她就福下身去,露出一个自认为最美的姿态,让拓跋泽言瞧个正着。 戚昭仪端坐在上面,看得清清楚楚。 拓跋泽言被她吓了一后退,蹙着眉头看着她,一时竟然没有认出来,不过知道绝不可能是宫里头的人。 “霖儿,你怎么不认识你表妹了。如烟呀!”戚昭仪提醒道。 “表哥,我是如烟呀。烟儿记得六岁的时候,烟儿还与表哥在宫里头同吃同睡。十岁的时候。表哥还去了烟儿家。”戚如烟见他仍旧一副懵懂的样子,提醒道。 几个宫人听到她这么说,俱都露出诧异的神色。 戚昭仪听她这么说,脸上也挂不住了,呵斥道:“烟儿!” “原来是如烟表妹!那些都是儿时的事情了。本殿早就忘记了。”拓跋泽言这才反应过来道。 戚如烟见他这般说,顿时委屈地看着拓跋泽言,可在戚昭仪面前,她也不敢过多表露什么,遂走回到戚昭仪身边坐下。 “母妃,王妃呢。咱们该去马场那边去了。”拓跋泽言不再理会戚如烟,却又没看到柳梦妍,遂道。 “逸王妃去换衣裳去了。霖儿,你可不要上场了。”戚昭仪道,“烟儿,你且下去休息一下儿。等会儿本宫自会派人去喊你。” 戚如烟乖巧地应了一句,遂出去了。 “霖儿,你两度受伤,皇上可有什么说法?”戚昭仪忍不住问道。 “母妃,行刺的事情,父皇已经亲自派人去查。还有永州的事情,儿臣也已经跟父皇禀报完毕,剩下的就由父皇去决策了。”拓跋泽言道。 “当朝皇子,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胆敢行刺?”戚昭仪道,“霖儿,你可是触动了什么,他们才非要治你于死地?” 多年的后宫生活,使得戚昭仪明白,屡遭险境,毕竟有人在暗中谋划! “母妃,此事父皇会去调查。儿子现在的任务便是养好身子。”拓跋泽言连忙道。 …… 皇家马场里。 拓跋泽言嘴角勾笑,一只手紧紧搂着柳梦妍的腰身,另一只手拉着缰绳,骑着名叫“火狐”的白色骏马,跑入了马场。 只因为这马头两眼间有一道红色的毛,因此而得名。 经过几个人的时候,拓跋泽言一点也没减速。 “六弟身子好了,带着六弟妹来打马球?”陈西林骑着一匹马与拓跋泽言迎面而来,问道。 原来这陈西林是陈太后的一门堂亲。陈太后这一支已经断了香火,所以便将堂亲这一支提了上来。陈西林的爷爷便被赏赐了个侯爵。到陈西林的爹这一辈,有了四品的官位,如今陈西林是陈家嫡长子,也是世子。 他素来在陈太后身边伺候,也算是宣帝的表弟,与太子关系好。倒是不常碰见拓跋泽言。 “西林表叔来得这么早!”拓跋泽言回应了他一句。 马场里搭建了一处专门的帐篷,那是给观看马球的人歇息的。 此刻里面只有几个女眷,是宣帝的嫔妃,宣帝和各宫的主位娘娘们还没有来。 这时,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也都相继骑着马进来了。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几个身穿胡装的女子,应该就是参加女子马球的人了。 众人一一见礼。 “听闻六弟的正妃柳氏冲喜侍疾有功,今儿一见,原来也是这般美的人物呢。难怪六哥当宝贝似的护在胸前。”一个身着正红色胡服的女子,骑着一匹棕色的大马,笑着道。 她瞧着已经是妇人,正是宣帝的长公主,出自宣贵妃。 众人也都看向了柳梦妍。毕竟她是这群人当中嫁入天家的人,也是新面孔,自然备受关注。 “各位哥哥、弟弟,姐姐、妹妹,梦妍有礼了。今日殿下不参加马球会,梦妍愿意与各位一块儿玩玩。”柳梦妍挺了挺身子,从拓跋泽言的保护下挣脱出来,大大方方地对众人道。 她也不扭捏,反正成婚之后的女子,反倒自由些。只要不是寡妇,不是自己一个人见外男,就没事。 “六哥,六嫂子好漂亮啊!”另一个身着天蓝色胡服的女子道。她是宣帝的第三女,出自梅妃。 拓跋泽言本想说什么,但是见他一双清澈的眸子里只有赞赏,便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可不要说大话哟。等会儿可要显真本事了。”三皇子拓跋烨寰道。 “六弟妹这么快就学会了打马球?”五皇子拓跋烨泽迟迟不作声,这时候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等会儿下场就知道了。”柳梦妍扬声道,正视着他,再也不像之前那般退缩了。 刚刚重生回来的柳梦妍,甚至想过带着母亲和弟弟一起逃离京城,不想再面对拓跋烨泽。 可事到如今,她早就明白自己这一世也避不过天家的争斗。 她便暗自下定了决心,这一世便要和他一争高下。 她的眼神如同纯净的湖面那般宁静,但又深不见底,就如同她的内心到底是何种想法一样,令拓跋烨泽每次面对她的时候,都充满了疑惑和探究。 柳梦妍的眼神碰到拓跋烨泽的时候转瞬间变得很冷,说冷酷也不为过。 拓跋烨泽刚好触碰到那一抹眼神,心头猛地一惊,再去寻那目光,却是看不见了。 拓跋泽言调转马头,带着她往拴马的地方跑了过去。 没过多久,宣帝携陈太后、王皇后、宣贵妃、梅妃等带着后宫一众妃嫔,以及进宫来参加马球会的宗亲以及后眷陆陆续续入场了。 这还是柳如璃重生后首次看到陈太后——宣帝的生母,一直对福明表姑不放心的人。 她长得不算出众,当年也不怎么受宠爱,却如今能当上一国太后,享尽荣华。 应该也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柳梦妍知道,宣帝颇为依恋他的母亲,朝政上有什么事情,他都会去跟陈太后请示。 拓跋泽言并不得陈太后喜欢,因为太后有自己的更亲的孙子——太子殿下,还有舅侄舅孙围绕在其左右,哪里轮的上一个昭仪所生的皇子去她跟去承欢。 故此,柳梦妍也用不着特意去太后面前请安,只用跟在众人身后一起向她行礼请安就是了。 随着开场一声锣鼓响,皇子们以及宗亲们开始上场打起马球。 拓跋泽言陪着戚昭仪坐在帐篷里的位置后观看。 柳梦妍也陪在拓跋泽言身边看着场中激烈的争斗。 她总觉得有一道目光不知从哪里射过来。 柳梦妍循着那道目光看了过去,发现正是自己的表哥朱宁峰。 原来他是宫中的护卫,此刻正在马场四拓跋戍卫。 柳梦妍向他投去一瞥,微微点点头。 看了半天,柳梦妍发现晗月公主起身往恭房的方向去了,她也起身在拓跋泽言的耳边说了一耳朵,便也轻轻起身出去了帐篷。 “晗月公主!”柳梦妍跟上走在她前面的晗月公主。 “六嫂!”晗月公主回头停住脚步,脸上去却没有多少笑容。 “我们一块儿去?”柳梦妍笑道,“晗月,那位即将要成为你五嫂的依莉莲公主呢,怎么不见她的身影?” 晗月公主听闻此言,浑身一震,只朝着柳梦妍猛然摇了摇头,随后便疾步往恭房那边去了。 她出奇地安静,与不久前还跟着戚昭仪一块儿去逸王府的她截然不同。 柳梦妍几次挑起话端,她都以沉默相对。柳梦妍无奈,只好不再问话了。 “六哥,你这回得了这么美的六嫂,怀抱着美人,终日乐不思蜀了吧。”七皇子拓跋烨坤小小的人儿说出来的话却不小。 他是宣帝最后一个皇子,今年只有十岁,乃是陈贵妃的妹妹小陈妃所出。 “七弟不想着如何精进学业,还敢与你六哥开玩笑!”拓跋泽言故意虎着脸道,“太子哥哥的病好些了吗?” 因为拓跋烨坤还是个孩子,拓跋泽言可不想跟他讨论自己王妃,遂岔开话题道。 “我也不知道。母妃不让我去看太子哥哥!”拓跋烨坤压低了声音,对着拓跋泽言道,“我偷听母妃跟宫女的谈话,说其他人去探望,也不怎么愿意。” 拓跋泽言心里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西林这孩子表现得不错!”陈太后夸赞了一句。 她从入场后,就一直冷着脸,鲜少说话。陈太后平日爷喜欢静,深居简出,并不喜欢往热闹的地方凑。 “太后说得是。今日表弟跟他的子侄辈玩得很尽兴呢!”宣帝回了他母后一句道。 “西林与他们的年岁接近,自然能玩到一块儿去。皇帝若还年轻几岁,现在也可以上场去玩玩的。”陈太后道。 “儿子早就玩不动了。”宣帝轻轻叹息一口气道。 陈太后眼里没有多少波澜,与宣帝的母子之情看起来也很单薄,直到听到这句话,遂道:“哀家让你别迷信那些道士,皇上偏偏不听。” “太后,您看表弟又进了一球!”王皇后连忙插嘴进去道。 其他人此刻都成了锯嘴的葫芦,鲜少开口。 太后与宣帝之间的对话,她们不敢,也没有资格插嘴的。只有王皇后能接上几句。 第二百五十六章 马场 “今年西林很是卖力呀。皇帝,他也老大不小了,也成了亲了,该给他点官职做做,让他为皇帝分忧呀。”陈太后道。 “西林在翰林院呢。”宣帝道。 “那些文绉绉的事情并不适合他。宣帝不如将他调到督察院去。”陈太后不遗余力地道。 “太后,此事也不宜在此说。梁公公,摆驾!”宣帝突然伸出手,朝着他的内侍道。 这是宣帝要入恭去了。 柳梦妍虽然并没有听清宣帝与太后之间到底说了些什么,可从他们脸上的神情也可以猜个七七八八。 “殿下,妾身要去那边准备准备了。”柳如璃扯了扯拓跋泽言的衣袖道。 “我陪你过去?”拓跋泽言道。 柳梦妍摇摇头,笑道:“妾身又不是纸糊的,总要单独跟殿下的家人独处的。” 她来到候场去,朝着自己的那匹白马走了过去。 在她身边正在整理马鞍的不是郡主,就是公主,俱都自然地与柳梦妍保持着距离,没有人主动跟她说话。 “长公主,不知梦妍等会儿是哪一队的?”柳梦妍只好主动跟宣帝的大公主请示。 “哎哟。我们这些人以往都是很熟悉的。也不知道你打得怎么样。”长公主一脸冰霜地道。 “就是,可不要给我们拖了后腿。”一旁的一个女子也道。 “那我就自成一队好了。”柳梦妍闻言,遂道。 打马球一般是参加的人分成两队。但是皇家马球里,并不是那么严苛的比赛。一般上场的人都是为了在皇上面前露个脸而已。 因此,个人单打独斗的打法也很多。 就好比刚刚男人们当红,陈西林为了表现自己,在宣帝面前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抢到了很多进球的机会。 “好大的口气。你只怕连球的边儿都摸不着!”三公主冷漠地看了柳梦妍一眼道。 柳梦妍微微一笑,一切也行动为准吧,多说无益! 男人们打累了,纷纷下了场去。 该女子们上场了。 大拓跋朝一贯民风强悍,对女子并不是约束得那么严苛。 一个个打扮花哨的公主、郡主们拍马而出,英姿飒爽,颇为吸引眼睛。 每当出来一个,宣帝四拓跋坐着的妃嫔就会为上场的女子介绍一下。 后宫争宠五花八门,以子嗣在皇帝面前争宠,是最常见的。 宣帝看着自己的好一些公主,还有宗亲的女子们一个个在自己面前疾驰而过,兴致也高涨了起来。 相对于观看皇子宗亲们打马球,似乎观看女子打马球更让他高兴。 柳梦妍是最后一个出场的。 她想自己初来乍到,这种方面无需跟这些公主郡主们争,让一让也无妨。 毕竟她初为天家新妇,不宜太过张扬。 她出场后,宣帝却也仔细瞧了瞧。 “太后,您看。安平县主出场了,县主是小六的王妃了。”宣帝亲自为陈太后介绍道。 戚昭仪一颗心已经提了起来。 她生怕柳如璃表现不好,丢了拓跋泽言的脸面。再者也害怕她做出什么越规矩的事情,得罪人。 “哦!哀家听说她的父亲只是个五品?”陈太后脸上不动分毫地道。 “是嗯,小门户出来的女子!”拓跋泽言忍不住道。 “小门户怎么了?瞧安平县主的气度就知道,这是草窝飞出金凤凰了。六弟可要护好了。”拓跋烨泽突然道。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柳梦妍是五皇子殿下的王妃! “听说她与福明还有些关系?”陈太后眯起眼睛问道。 “呵,太后。安平县主的外祖家就是定国公府呢!”宣帝道。 “哦!!”陈太后这才微微动容道,“这丫头样貌不错,小六还有些福气。” “多谢太后夸赞!”拓跋泽言朝着陈太后道。 一声锣鼓响起,马场上各色衣衫在人前一晃而过,非常热闹。 在柳梦妍的意料当中,这些公主郡主们似乎约好了似的,根本不把球传给她。 因此,她在场上跑来跑去,也捞不到球的边儿。 “大丫头这是欺负安平县主吗?怎么好像她两队都不是?”陈太后看得出奇地认真。 “太后,兴许是安平县主初来,与她们都不熟悉。毕竟没学几天,哪里能那么快跟随清惠她们的步子!”宣贵妃不依地道。 陈太后瞥了一眼宣贵妃,并没接她的话。 场上,柳梦妍通过观察,选定了一个位置,然后骑着马往那个点奔了过去。 她刚刚看清了两队如何抢球,如何传球,如何躲避敌队的拦截,这才选定了那个位置。 果然,还未等柳如璃跑到那里,一颗球已经从她头顶飞了过去,掉在了离她不远的位置上。 柳梦妍立刻一踢马肚子,朝着前面冲了过去,截住了那个球! 坐在帐篷里的众人看见柳梦妍截住了球,俱都聚精会神地盯着她如何行动。 谁都看得出来,场上的公主郡主们都有点排斥这位逸王妃。 柳梦妍稳稳地将球控制在自己的杆下,然后往前急驶而去。 其间有人想从她手里将球夺走,可都失败了。 “逸王妃的球技很不错呀!五天能学到这个样子?”梅妃忍不住道。 拓跋泽言心里也微微惊讶,虽然知道柳如璃似乎会一些,可也没想到她打得这么好! “六哥,你是怎么教授六嫂的!改日,你也教教弟弟吧!”七皇子拓跋泽坤道。 可拓跋泽言此刻哪里有功夫理会他,一颗心全放在场上那个浅粉色的身影上。 柳梦妍一杆将球打进了门里! 几位郡主纷纷对她露出愤怒的眼色,几位公主互相递了一个眼色,然后三公主对柳梦妍道:“六嫂,那你跟我们一队吧!” 柳梦妍点头应下。 接下来,柳梦妍又连番进了好几个球,让几位公主脸上的轻慢和嘲讽渐渐变成了敬佩和微笑。 坐在帐篷里的宣帝,陈太后,以及各位妃嫔也纷纷惊讶不已。 戚昭仪的心情也是七上八下的。 因为柳梦妍的表现太好了一点,似乎抢了大公主她们的风头呢! 坐在后面的戚如烟脸上更是充满了羡慕和嫉妒,心里也暗暗庆幸自己没上场,要不然就凭自己那点技能,只怕会成为众人眼里的笑柄。 随着一声锣鼓响,女子马球比试结束了,柳如璃此刻已经是满头大汗。 拓跋泽言早就已经离座,去场上为自己的王妃牵马去了。 陈太后起身,其他人也都跟着起身离席。 “把手给我!”拓跋泽言朝着柳梦妍道,那意思是想接她一下。 “殿下,不用了。梦妍能自己下来!”柳梦妍略略不好意思地道。 “六哥可真是疼六嫂!”三公主打趣地道,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 “本殿的王妃,不疼她,疼谁!”拓跋泽言公然秀恩爱地道。 “六弟妹似乎以前就会打马球吧?”拓跋烨泽从人群当中走出来问道。 “不会,不过梦妍学过点拳脚功夫,再加上殿下教得好。梦妍今日能进几个球,也属侥幸。都是大公主、三公主等相让所致。”柳梦妍果断地回应着他的话。 柳梦妍知道拓跋烨泽的劲敌是拓跋烨寰,上一世他们可是为了太子之位斗得死去活来! 自己捧捧大公主,那就是捧了三皇子! 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至少可以结成短暂的盟友关系! 柳梦妍看着眼前那人与前生同样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眸子,不由微微勾起嘴角。 果然,一旁本来还脸色阴影不定的大公主,听到她这么说,爽朗一笑道:“六弟妹天资很高,以后我们又多了一个可以一块儿打马球的了!” 众人见宣帝等已经都走了,自然也就各自散去了。 太阳已经失去了最炙热的温度。逼人的热风,也开始变得清凉,拂在身上,非常舒爽宜人。 柳梦妍跟着拓跋烨寰在戚昭仪身后,往永和殿去了。 回到宫里,各人自然先回了屋里去换衣裳。 柳梦妍让碧桐和秋芸将自己带来的另一套浅绿色的衣裙拿了出来换上。 柔软的蚕丝缎,绣着白玉兰的一身袄裙。 “这一身真好看,王妃快穿上吧。”碧桐细细看了又看道。 这几套衣裳都是事先准备好的,就会入宫时候穿的。 平日在府中,柳梦妍也不会折腾她们一日给自己换几套,梳几次头的。 柳梦妍也觉得这一身不错。 秋芸给她梳了个朝天髻,插上一支碧玺翡翠珠子步摇。那翡翠珠子个个圆润光滑,一看便是极品。 又在发髻上戴上些金饰压头花。 一对水滴状的金镶玉的耳坠子,做得极其精致华美。 又在手上戴了一对白玉镯子,便再没有其他了。虽然不多,可件件都是上品。 这都是拓跋泽言给她置办的首饰,样样俱都光彩夺目,不是凡品。 “王妃真好看!”碧桐在一旁道,“那位表姑娘跟主子比,简直没得比!” 柳梦妍在铜镜里看了她一眼道:“此话不可再说了,尤其是在殿下面前。” 碧桐连忙抿了抿嘴巴。 那厢,拓跋泽言在另一个屋里由着三福也换下了大红的锦袍,他实在不喜这种如鲜血的颜色。 第二百五十七章 太后召见 在宣帝和陈太后面前,已经以最好的姿态示人了,私下便都恢复了最舒适的样子。 拓跋泽言在三福了伺候下喝了几口茶,又歇息了一会儿,便穿过门房,来到了柳梦妍屋前。 看到她焕然一新的模样,不忍移开眼睛了。 “妍儿仿佛湘妃一样,美貌无双!”他赞叹道。 柳梦妍走过去,在他面前旋转了一圈后道:“谢殿下呢。这身衣裳好看!” “是妍儿长得好,无论什么颜色都穿得上。”拓跋泽言笑道。 他记得柳梦妍喜欢穿素色的衣衫,可这般鲜艳的颜色也很适合她。 两人在一块儿歇息了一阵子,直到戚昭仪派宫人前来喊他们用膳。 戚如烟已经坐在了戚昭仪身边,正在给她讲家乡的趣事。 只见戚如烟也换了一身衣裳,也是绿色的,可比柳梦妍身上的这套要深一些。戴的首饰确是鎏金的玳瑁制的珠花等。 相比柳如璃头上戴的,档次差了一是一星半点了。而且搭配也不如柳梦妍,相形之下,差别就出来了。 戚昭仪也看见了柳梦妍的这身打扮,心里暗暗惊讶儿子对这位县主的用心。 那些东西都是内务府赏赐给他的好东西,件件都是珍品。 她不由得有点心疼自己的舅侄女了,拉起戚如烟的手道:“烟儿,姑母刚刚想起来了,有一套翡翠头面正适合你。本宫戴着不合适了。” “多谢姑母!”戚如烟连忙起身行礼。 拓跋泽言领着柳梦妍也走到戚昭仪身侧行礼,戚昭仪也只是淡淡地应了。 待宫女们将膳食都布置好了,戚昭仪这才道:“都累了一场,快些用吧。” 戚如烟为了讨好戚昭仪,在她面前无微不至,极尽奉承。 本来,这样的时候该是柳梦妍过去伺候一下的。 可戚如烟已经占据了位置,柳梦妍想过去,也过不去了。 “戚表妹,你坐下来用膳吧。你本来是客,哪里能让客人伺候母妃用膳的呢!”柳梦妍主动道。 拓跋泽言连忙道:“妍儿说得对。表妹是客,而且伺候婆母进膳本应该是儿媳的职责,还是让妍儿伺候母妃吧!” 其实他心里是舍不得柳梦妍去做伺候人的事情的,可规矩就是如此,尤其是在戚昭仪这里。拓跋泽言知道母妃其实是个很重规矩的人。 “烟儿,本宫知道你的孝心。不过你表哥表嫂说得也对。坐下吧!”戚昭仪满意地道,“本宫吃得很少,这些都已经够了。逸王妃,你不如去给本宫端杯茶来。本宫觉得这菜有点腻,得喝点白茶,解一解。” “是。”柳梦妍起身道,然后便走出去给戚昭仪泡白茶去了。 戚如烟见状,也只好坐了回去。 “逸王妃的马球打得真是好,倒是出乎本宫意料之外了。”戚昭仪突然道,“只是也太好了!” “母妃无需担心。大公主三公主她们一开始就排斥妍儿,若不用非常的表现打掉她们的傲慢。妍儿以后很难在宫里立足。”拓跋泽言道。 见儿子一开口便是维护柳梦妍,戚昭仪心里真心有点不高兴,可这样的情绪自然不能让拓跋泽言知道,遂道:“今日逸王妃算是在你父皇,太后眼前出了风头了。所谓树大招风,母妃是怕她太引人瞩目,给你惹来祸事!” 拓跋泽言知道自己母妃的个性:胆小怕事,却又极重规矩,处事谨慎。 这样的个性倒也适合在后宫生存,所以这些年来他们母子倒也过得平静。全在于戚昭仪奉行的一个字“忍”,不争不抢,不打眼! 今日柳梦妍第一回在皇室面前露脸,就抢了风头,自然令戚昭仪心里担忧。 “母妃,您不用担心了。儿子知道。儿子两次遭人暗算,可见有人已经欺人太甚了。若是一味忍让,只怕让别人更加欺到头上来。”拓跋泽言耐心地道。 这时,柳梦妍端着茶杯进来了,走到戚昭仪跟前,道:“母妃,白茶泡好了。请用!” 戚昭仪心里也顾忌柳梦妍外祖家,见自己的话也已经说到点子上了,遂道:“好。你过去坐着吧。” 说罢,她接过柳梦妍手里的茶杯,用茶盖捋了捋上面漂浮的诧异,喝了一口,甚为满意,又连着多喝了几口。 这泡茶的功夫真是好! 戚昭仪忍不住在心里这样道,比她的宫女泡得好多了。 “逸王妃,刚刚本宫已经跟霖儿说了。这宫里可比不得外面,各宫在皇上眼里的位置,你如何与霖儿的哥哥弟弟姐姐妹妹相处,都要用心。切不可得罪人。”戚昭仪总算和颜悦色地道。 “母妃训斥得是。梦妍今日在众位大姑子小姑子当中惹眼了。请母妃放心,妍儿会知道分寸。”柳梦妍道。 语气陈恳,态度恭敬! 戚昭仪心里更加满意了几分。 没过多久,陈太后那边来了一个宫人,请柳梦妍过去。 戚昭仪自是紧张得拉着柳梦妍又是一顿叮嘱。 “是,妾身都记下了。”柳梦妍笑着道。 戚昭仪见她柔顺,也笑了笑,派了自己身边得力的宫女带柳梦妍去延寿宫。 不多时,她们就来到了延寿宫的门口,就见太后跟前的大宫女出来了:“给六皇子妃请安,太后娘娘等着呢,请吧。” 柳如璃便应了是进了内殿。 带着的人是没有资格进去的,因此都留在外头。 大殿内,陈太后换了衣裳,一身深褐色色的褙子,墨绿色的襦裙。 梳着双刀半翻髻。上面戴着金镶玉的珠花。 王皇后陪坐在一旁,她身边还坐着几个女孩,不是跟柳如璃打马球的。 她们齐齐打量着柳梦妍这一身装扮。 柳梦妍上前:“臣妾给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请安。” “哦,起来吧,坐。”王皇后道。 “老六的正妃,生的好模样呢。赏。”陈太后道,声音显得很无力,像是强打起精神与她说话一般。 “臣妾多谢太后娘娘赏赐。”柳梦妍忙起身道。 “嗯,坐吧,进了皇家要守着皇家的规矩,好好伺候你们殿下。为老六开枝散叶,延绵子嗣。”陈太后靠在腰枕上道。 “臣妾谨记太后娘娘教诲!”柳梦妍只好又道。 “皇后,哀家的话说完了。该你了!”陈太后了无趣味地道。 她每日与后辈说的也就是这些,早就说腻味了。 “逸王妃。太后娘娘赏了你。本宫也要赏你。”王皇后笑语晏晏地道。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柳梦妍又跟王皇后行礼。 “杨氏、郭氏、李氏,还不快去见过你们的正妃!以后,你们就去老六府中,好好伺候逸王殿下和逸王妃!当然,也要为老六开枝散叶,延绵子嗣!”王皇后道。 “妾身拜见逸王妃!”三个女子站起身,齐声对柳梦妍行礼道。 “老六家的,这是太后娘娘对你的一片爱心。老六还没有侧妃,连个庶妃也没有。她们三个,都是太后娘娘为他精心选择的。家世清白,人品贵重,模样端正。还不快谢恩!”王皇后见柳梦妍矗立在那里不说话了,冷下脸道。 “启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此事还得跟殿下禀报一下。妾身做不得这个主!”柳梦妍反应过来道。 “老六哪里会不答应?她们三个虽然比不上逸王妃的模样,可也都是精心挑选过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逸王妃,你一个人还有操持府中的,如何一个人能伺候得过来呢。不如让她们三个帮你。”皇后道。 “老六家的,作为正室,首要的就是要大度。老六如今身边连一个通房丫头都没有,这可就是你正妃的失职了。哀家为他指几个庶妃,就是说到皇帝那里去,也是说得过去的。还不领旨谢恩?”陈太后略显不耐烦地道。 这就是陈太后!明明做的是恶心人的事情,却还要美化得无比冠冕堂皇! 今日叫自己来,最终目的就是这几个女子吧! 柳梦妍知道自己若是再忤逆陈太后,只怕今日就算能完好无损地走出去,那日后善嫉,不尊上谕的名声也坐实了。 而且,陈太后赏赐给拓跋泽言庶妃,实在是她们惯常用的笼络手段,而且还拒绝不了。 “臣妾谢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赏赐!”柳梦妍声音依旧清清脆脆,一点都没有怯意,也没有为难和窘迫。 “好了,哀家身子不适,就不陪你们去了。”陈太后像是很没兴趣一般,这就是赶人走了。 “你们几个,快过去跟着你家正妃回长乐宫去吧。今晚就可以去逸王府伺候了!”王皇后对她身侧的三个女子道。 出了延寿宫,柳梦妍身后跟着三个女子,她们长得也算各有千秋:杨氏长得极为妩媚,属于妖娆型的;郭氏长得很是小鸟依人,属于清秀娇羞型的;李氏么,显得平淡了一点,不过长得也不差。 等在宫外面的宫人,戚昭仪的贴身宫女一见逸王妃身后跟着三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着实很惊讶。 待回到长乐宫,戚昭仪看见三个人后,更是惊讶得嘴巴都快合不上了,一旁的戚如烟更是对这三个人虎视眈眈。 拓跋泽言应该是去了承天宫了,还不知道他已经被赐了三个庶妃。 第二百五十八章 收下 “逸王妃,你,你怎么都收下了?”戚昭仪顿时有点恼怒,心里想说:这太后的手也伸得太长了吧!自己都还没给儿子指庶妃呢! “回母妃的话,太后娘娘的恩宠,妾身没法拒绝。殿下呢?”柳梦妍心里也不高兴,可不高兴归不高兴,事情总要解决。 其实上一世,她做了八年的贤王妃,彼时的王皇后也没扫给拓跋烨泽身边塞人,那个依莉莲公主还是自己为拓跋烨泽张罗的呢!自己当时可真“贤惠”! “惠茹,你带三位庶妃下去休息吧。”戚昭仪蹙着眉头道。 三个女子一起跟着宫人出了主殿。 “如烟,你也出去吧。本宫有点话与逸王妃说!”戚昭仪看了一眼自家侄女道。 戚如烟心里憋屈,应了一下便退了出去。 戚昭仪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后道:“惠秋,去给逸王妃倒茶!” 柳梦妍也没客气,坐下后,接过茶杯也喝了几口茶。 “逸王妃,你觉得如烟如何?”戚昭仪道。 来了! “如烟表妹天真浪漫,很是不错。”柳梦妍捡了几句好听地话道。 “那将她许给霖儿也做庶妃吧。不瞒你说,本来本宫就想将她许给霖儿的。可没想到太后娘娘这般心急!她们三个可都是太后娘娘的人,你一个人能应付得来?所以,本宫想,不如让烟儿过去帮你。好歹她本宫娘家的人,绝不会越过你去的。你尽管放心使唤她就是。”戚昭仪苦口婆心地道。 呵呵! 柳梦妍看着这个一向胆小软弱的婆婆,有点无话可说。 三个都送过来了,多一个也无妨! 这也是戚昭仪此刻的打算吧! “逸王妃,其实霖儿迟早也会又侧妃,庶妃的。本宫是在为你招揽人。与你一块儿对抗太后的人。咱们这个太后呀,表面上看,是个不管事的。其实什么都想管。”戚昭仪见柳梦妍不说话,又道。 这就是在跟她解释了! 是呀,戚如烟可是戚昭仪的娘家人,绝对不会背叛拓跋泽言的! 在戚昭仪看来是这样! 而杨氏、郭氏和李氏却是太后和王皇后指派过来的人,都不可靠! 太后或者皇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指过来,看来是蓄谋已久了! “母妃,你不要说了。表妹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家,还是许给人做正室吧!”拓跋泽言推门而入,大声道。 “霖儿,你可知太后和皇后已经给你送了三个女子过来了!”戚昭仪气得一急,忍不住大声地道。 “霖儿刚刚知道了。那三个也退回去就是!”拓跋泽言脸降寒霜地看着柳梦妍道。 “人都过来了,还怎么退?再说,太后娘娘可是你的祖母,祖母的赏赐,哪里有退的!”戚昭仪道。 “儿子身子不适,哪里消受得了三个美人。太后娘娘这不会疼爱儿子,而是要害儿子呢!”拓跋泽言气道。 “胡闹!你带回去,丢到一边不理就是。”戚昭仪也被拓跋泽言这句话说得忍不住笑起来。 “那母妃要将如烟表妹许给儿子做什么!”拓跋泽言道,“不瞒母妃说,即便您硬是要把如烟许过去,也只会跟她们一样的!” “你!”戚昭仪一提到自己舅侄女,护短的心思又上来了。 “母妃,儿子要走了!如烟表妹的心思,儿子也知道。请母妃转告她,叫她歇了那份心思!”拓跋泽言走到柳梦妍身边,一把抓起她的手,拉起来道。 接着,他便和柳梦妍一块儿走了出去。 不多时,就见两个小太监端着盘子进来了。 打开便是布料和首饰。十二匹各色布料,全是妆花段。 首饰倒是也不新奇,牡丹样式、海棠花样式的各套头面,精致细巧。 这是太后的赏赐。 两人回到柳梦妍歇息的屋里,拓跋泽言将几个丫鬟和内侍都赶了出去。 “你若是不愿意,本殿去父皇那里去说。将她们三个退回去!”拓跋泽言首先就道。 “皇上一贯孝顺太后娘娘。殿下若是这般去,肯定会被皇上责骂的。”柳如璃背对着他道。 “可本殿那日在月光下说的誓言仍在耳边,不曾忘记。本殿这一世绝不会负了你!今日若是收下她们,那本殿就是违背了自己的誓言!”拓跋泽言蹙眉道。 他没想到太后或者说是皇后这么快就迫不及待了。 “她们三人是太后所赐,又不是殿下自己纳的。不算背叛誓言!”柳梦妍弯了弯嘴角。 “可她们只会让你不高兴。本殿看都不想看一眼!”拓跋泽言道。 “那就不看!像殿下所言,带进府去,安置起来。少不了她们庶妃的待遇就是。”柳梦妍转过身道。 看着她脸上并没有不高兴的神色,甚至也没有对自己生气,他这才走过去,拉起她的手道:“本殿这一世对县主一心一意,可不想有人硬是非要插人进来,实在讨厌得很!” “殿下莫要心急,慢慢来。若是一口拒绝了,会让人越发不断挑衅的!”柳梦妍劝慰道。 “妍儿!”拓跋泽言一把将她揽入怀里,“本殿没想到,她们竟然逼得这么紧!你刚刚过门没多久!” “反正妾身一个人在后院也无聊得很,太后送进来三位庶妃,正好陪妾身喝喝茶,聊聊天就是。”柳梦妍道。 “无需理会她们!若是不守规矩,妍儿罚她们就是。”拓跋泽言道。 “殿下去了承天宫,可是皇上查到了什么?”柳梦妍从他怀里昂起头,问道。 拓跋泽言摇摇头,“父皇赏赐了本殿很多东西,咱们又多了几个庄子呢。可是到底谁行刺的,还是没有明确的结论。”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给殿下好处,让殿下不要再声张了?”柳梦妍问道。 “不管父皇什么意思。本殿借口身上未痊愈,在府里头好好歇歇。”拓跋泽言看着她道,“就让他们在父皇面前使劲表现。表演得多了,马脚自然就露了出来。” 柳梦妍匍匐在他胸口,想起了表哥朱宁峰拜托她的事情,隧道:“殿下,妾身还要去琼华宫,探探皇后娘娘的口气。” “皇后一向心思深,你从她嘴里只怕探听不出来什么。本殿已经派了在宫里头的眼线下去了。”拓跋泽言道。 柳梦妍诧异地看了看他,原来他也在宫里头有自己的眼线。 “母妃虽然与世无争,可要想在这后宫不倒,光是装聋作哑也不成的。至少父皇的心意能及时知道才行。”拓跋泽言道。 这就是宫里头的生存规则。 所有人都千方百计想要知道皇帝的心意,然后便是万种手段去讨好逢迎,还不能让皇帝明显感觉得到这是奉承。 天边的最后一丝光亮也没入西边去了,拓跋泽言带着柳梦妍,并着三位庶妃出了宫,回了府。 三人来得突然,柳梦妍一时也没精力安置她们,遂让姜妈妈先将三人带去采撷院住着,待明日再说。 几个丫头趁拓跋泽言回汇銮院后,便凑到柳如璃跟前叽叽喳喳议论起来了。 “王妃,这是怎么回事!殿下怎么一口气带回来了仨!”碧桐被几个丫鬟推到正坐在梳妆台前的柳梦妍跟前,壮着胆子问道。 她们知道自家姑娘这会儿心里肯定难过,可带回来的那三个人,实在太令人好奇了。 “太后赏赐的!拒都拒不了!”柳梦妍道。 几个丫头面面相觑,一时竟然不相信还有这样的事情! “顾姨娘不就是三老太太塞到我那个爹爹床上的人么!只是太后的手笔更大一些,一塞就是三个!”柳梦妍道。 “太后这是几个意思!王妃!”碧桐着急了。 “是呀,哪里有给孙子塞人的。戚昭仪娘娘还没动作呢!”云墨也道。 “昭仪娘娘倒是想将殿下的表妹塞过来,被殿下回绝了。”碧桐道。 发生在戚昭仪宫里的事情,她在外面也听到了。 “殿下!”拓跋泽言从外头走了进来,几个丫鬟连忙住了嘴,齐齐行礼。 “都下去吧。”拓跋泽言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走了进来。 夜色下,他的双眼透出一丝幽光,让人望进去,就起不来的感觉。 他看了一眼歪在榻上的柳梦妍。 漆黑柔顺的长发铺成在腰枕上,粉红的亵衣领口微微展开,露出了月白色肚兜的边。 莹白的面颊上,腮边是桃红色的。 他走到她面前,一把拉起她,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往床边走了过去。 “殿下,你的伤口!”柳梦妍不得不双手揽住他的脖子,惊呼道。 他却没了平日的嬉皮笑脸,将人直接放到床上,便扑了过去。 直到月儿都爬上了柳梢头,两人依旧缠绵,最后,柳梦妍缴械投降,累极了。 “殿下!”柳梦妍闭着眼睛喃喃地道。 拓跋泽言终于餍足,亲自拿自己的汗巾给她擦了擦。 “都已经是快三月里了,怎么还这么冷?”柳梦妍往被子里缩。 “是不是身子有些虚?让人去药材房里拿一些好的药材补补身子。徐大夫昨日回老家了,特意跟本殿说的。”拓跋泽言闭着眼睛道。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三个庶妃 “那徐大夫什么时候回来,府里头看来还得请一个大夫坐堂,否则若是有人病了怎么办。”柳梦妍懒懒地道。 “本殿知道了。现在困了。”拓跋泽言也累狠了,说着便睡着了。 翌日,拓跋泽言陪着柳梦妍用完了早膳后,便回去了汇銮院处理一些事情。比如宣帝新赏赐给他的几个庄子,要派人去接受,账单要理。 柳梦妍刚刚在榻上坐着喝了一杯茶后,姜妈妈和冯妈妈就来了。 “王妃,那三位庶妃都还在采撷院里。她们如何安置?”姜妈妈走出来道。 “她们都是太后赏赐的庶妃。依着管理,每个人安置一个住处,拨两个丫鬟过去伺候吧。一应用度也都一样。不可怠慢。”柳梦妍很干脆地道。 “启禀王妃,咱们逸王府各处的院子阁子楼台轩榭好一些呢。这三位是分开安排?还是干脆放一起?”姜妈妈请示道。 相处了这么一些时日,她也初步了解了柳如璃的处事风格。 她出手大方,给她们打赏,还有下面人的打赏都是二两、五两银子的荷包。 只要办事得力,忠心无二,王妃就会重用,而且用人不疑。 “既然她们是一块儿来的,就放一起吧。住得近一些。也让她们有个人说说话。我看到后花园那边有一排阁子。就安排她们一人住一个阁子。”柳梦妍道。 “是。那老奴就这么安排了。”姜妈妈道。 待她出去后,冯妈妈也过来回禀府里头的事情。 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碧桐见柳梦妍有些累了,遂和秋芸端了糕点和茶过来。 吃了一些后,柳梦妍便让云墨和芊羽去膳房点膳了。 那厢,采撷院里的三个庶妃已经聚在一块儿说话呢。 杨曼曼长得最好,故此郭氏和李氏便有些巴结她的意思。 “不知道那位正妃好相与么?”李氏最胆怯,说了一句。 “怕什么,我们可都是太后的人。她不敢为难!”郭氏性子活泛一些,瞥了李氏一眼道。 “太后说了,让我们三人团结着,能将殿下笼络过来就可以了。咱们三个人呢,然道还拼不过她一个!”杨曼曼傲娇地道,妩媚的眼神就是女子见了,也会被她吸引住一样。 “正妃长得很好。我们三人,只怕就属杨姐姐能与她一校高下!”李氏道。 “你也不差。能被太后娘娘选中,你也要发挥你的用处!”杨氏瞥了一下李氏道。 正在这时,一个妈妈模样的中年妇人带着两个丫鬟走了进来。 她们见三人已经在采撷院里的院里石亭中坐着呢,遂直接领着人走了过去。 “三位庶妃,我是田妈妈,正妃已经将各位庶妃所住的地方派人打扫干净了。相应的丫鬟也都已经在里面了。请三位庶妃跟奴婢们走吧!”田妈妈道。 三人都没什么行礼,只随身带着一个小包袱,里面都是金银细软。 她门跟着田妈妈出了采撷院,一块儿姜妈妈给她们三人拨的地方去了。 这一处是一排阁子,每间阁子里都有三间房。俱都是平房。原先设计的时候,就是给庶妃住的。 姜妈妈也算干事利索,屋里的一应用具都已经令人收拾好了。 一人两个伺候的丫鬟也都已经在屋里候着了。 “三位庶妃,这一排屋子就是三位住的屋了。每个各选一间阁子。正妃没有特意指定谁住哪一间,只说令三位庶妃都住在一块儿,平日也有个说话的人。”田妈妈如实地道。 杨氏微微一惊,心道:正妃然道不怕我们聚在一起对付她吗?这是不将我等放在眼里? 郭氏和李氏自然让杨氏先选,她便选了最中间的福熙阁。 这排阁子并不是南北向的,而是东西向的。 东边的倚春阁靠近一片竹林,蚊虫多;西边雅岚阁有西晒,夏天会很热,冬天又很冷。 郭氏选了倚春阁,剩下的雅岚阁自然就是李氏住了。 屋里的陈设都不差,已经派人打扫过了。 杨曼曼进去后,两个丫头迎上去,给她请安。 她便赐名青儿和碧儿。 “碧儿,正妃如何?”杨曼曼给两个丫鬟一人赏赐一枚黄金戒指后,便将她两人叫到跟前问话。 “奴婢只听闻正妃很大度。伺候的下人都得了不少荷包。”碧儿道。 “那殿下呢?殿下在娶正妃进门之前,可有通房丫头?”杨曼曼问道。 虽然太后曾跟她们交代过六皇子拓跋泽言的性格等情况,可总没有这些府里头的丫头更直观的了解多。 “殿下对人很冷淡。伺候他的人只有三福公公和朦月胧月,其他人都近不上前去。”青儿道。 这与太后给她的信息基本差不多。 杨曼曼点点头,遂让她们两人去给自己抬热水。她想洗澡。 “庶妃,这会儿天气这么冷,您当心洗病了。”青儿道,心里却想着这位杨庶妃一看就是不好伺候的主儿。 “我都两日没洗澡了。再不洗澡,我身上的味道就馊了。你们这是不希望我得到殿下的宠爱么?”杨曼曼斜了一眼青儿道。 “不是,不是。奴婢自然希望庶妃能得到殿下的宠爱。”青儿脑侧一滴汗滑落,连忙道。 于是两个丫鬟只好先去给她提热水去了。 那边,郭氏也正在与分给她的两个奴婢说话。 她们一个叫雪倩,一个雪云,她便懒得改名了。 “你们给我换身衣裳,我要去给正妃请安!”郭氏扬起脸对两个丫头道。 雪倩和雪云对视了一眼,连忙去给她找衣裳去了。 郭氏换了一声浅橙色的衣裙,对着铜镜重新梳理一个螺髻,戴上一对蝶恋花的鎏金簪花,并着一对白玉耳坠。 “庶妃真漂亮。”雪倩讨好地道。 郭氏抿嘴一笑,朝着她伸出手,便出了倚春阁。 来到归兰院门口,只见李氏扶着她的丫鬟也刚刚到了,只不过是从另一条道来的。 两人眼里俱都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是没料到对方也来了,然后便是尴尬地相视一笑。 论容貌,李氏比不上郭氏,不过气质也不相上下了。 “咱们先进去给正妃请安吧。”李氏柔柔地道。 进了正堂,就见柳梦妍正坐在上首,脸上的神色淡淡的。 郭氏和李氏在奴婢们拿过去的垫子上跪下,齐声道:“给正妃请安,正妃万福。” 柳梦妍叹了口气,心道:妾室这一跪,就等于宣告一辈子要低人一等啊。 女子,为何要做妾室呀! “都起来坐吧!碧桐,吩咐人给两位庶妃上茶!”柳梦妍道,没有为难她们的意思。 “正妃,妾身擅长女工,初来王府,不知如何为正妃分担。不如妾身为正妃和殿下做一套亵衣吧。以表心意。”郭氏率先示好道。 妾室向正室献女红一类的绣品是后宅里惯常的。 “郭庶妃既然如此,那便做吧。”柳如璃道。 李氏也不甘示弱,主动对柳梦妍道:“妾室没什么其他长处,只是会弹奏几首古曲。若是正妃闷了,妾室愿意来为正妃弹奏,稍微解解闷儿。” “好。不过我平日都没什么闲暇时间,能歇着好好听听乐曲。”柳如璃应道。 正在这时,碧桐咳嗽了一下,朝着柳梦妍使了一个眼色。 那是提醒她,等会儿殿下就要过来了,还是让这两位回吧。 “秋芸,将我给两位庶妃的赏赐端出来吧。”柳梦妍了然于心。 一人一套珍珠头面,不偏不倚。 郭氏和李氏也不好赖着不走,一般给了赏,就是打发要走的意思了。 说了些话之后,便各自回去。 送走了两个庶妃,碧桐道:“杨氏长得最好,看来眼睛也长得最高。到现在还没来给王妃请安。” “最好她们都如杨氏,不要来就是。我可没多大精力应付她们。”柳梦妍道。 “王妃,您刚刚就是对她们太和气了。作为正妃,磋磨磋磨妾室,让她们安分守己,那也是必须的。”碧桐道。 “太后给的人,还是客气些。即便我再给她们下马威,该争的,她们自然都会争的。此事全看殿下的意思了。”柳梦妍道。 “本殿是看王妃的。王妃愿意如何待她们,请王妃自便!”拓跋泽言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了,靠在门框上道。 “殿下来用膳了,让她们摆膳吧!”柳梦妍起身,走到门口,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 “起来,她们又来烦你了?”拓跋泽言一把抓住柳梦妍的手,微微蹙眉道。 “正常的,来请安么!不过,等会儿我就让碧桐去跟她们说,正妃规矩没那么多,以后初一十五过来下就行了。平常无需请安。”柳梦妍道。 “王妃心善。”拓跋泽言揽着她道。 “殿下今日可要去看看她们?毕竟是太后娘娘赏赐给殿下的呢!”柳梦妍仰起头,看着他道。 “王妃要这样贤惠?”拓跋泽言伸手勾起她的下巴道。 “妾身只是说了该说的话而已,去不去,不是在殿下么?”柳梦妍推开拓跋泽言的手道。 拓跋烨泽打量着她,她今儿穿得正红色,像是一朵红艳艳的牡丹一般,叫人不由想要多看几眼。 第二百六十章 发烧 “殿下,用膳吧。妾身饿了,没力气说话。”柳梦妍道。 不多时,一桌丰盛的晚膳就摆上了。 两人都吃饱之后,奴婢们又给两人碰上了消食的茶饮。 “太后的人,若是殿下不去,太后会质疑殿下的。”柳梦妍冷着脸道。 她也没想到这么快,拓跋泽言就不得不纳妾。 “太后又不能逼着本殿睡不睡她的人!”拓跋泽言道。 柳梦妍这才弯了弯嘴角,看着他道:“殿下为此得罪了祖母,那以后怎么办?” “祖母从未真心待过本殿,本殿为何要顾忌她的欢心?”拓跋泽言道。 柳梦妍心中闪过一丝同感。 她也从未得到祖母真心的关怀。 三老太太不必说了,就是柳三爷的亲母——长房老太太对她也是有所保留的。 “明日,本殿要去父皇新赏赐的皇庄上去看看。王妃可要一块儿去?”拓跋泽言道。 “妾身不能陪殿下去了。”柳如璃觉得身上有些疲累。 “也好。你且好好休息休息。”拓跋泽言道。 两人在一块儿说了一下午的话,拓跋泽言也没有回去的意思,更没有去别处的打算。 丫鬟们伺候着他们用了晚膳后,便伺候他们洗漱。 那厢,杨氏中午洗了一个澡后就换上了一身银红的襦裙,一直等在福熙阁里,只等着拓跋泽言去。 可是左等右等始终不见人。 派人去打探,结果是殿下中午就已经去了归兰院,一直就没出来过。 她一下子就有点慌乱了,今日可算是她与郭氏李氏进府的头一日。 按理说,今日是她们三人的好日子。 殿下总该去一位那里才是,而不是去正妃那里。 她紧紧攥着手,说不出的愤怒,但是她知道,此时不能露出来。 殿下若是看到她这样,会不喜欢的。 “庶妃,天色晚了,奴婢伺候您洗漱吧?”碧儿道。 “再等等。”杨氏仍旧不甘心地道。 “杨姐姐!”郭氏的声音传了进来。 杨氏一惊:她这个时候不在她阁子里好好待着,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翌日,倒春寒,寒风四起。 阳光淡淡的,归兰院里柳枝新冒出的一点绿意,倒是让整个院子多了一抹春天的痕迹。只是,在凛凛寒风里聊胜于无。 拓跋泽言一早起身后,便回了汇銮院,然后又带着人出去了。 柳梦妍清早起床身上就一阵倦怠。 用完早膳,她身上懒懒的,正打算睡个回笼觉,没想到门外有小厮禀告朱宁峰来访。 朱宁峰不是旁人,倘或是柳府她那个好父亲,柳梦妍便懒得搭理。 “派人准备茶果点心在前厅仔细伺候着,我马上就来。” 嘱咐完守在门口的丫鬟,柳梦妍便让碧桐稍稍帮自己梳妆,换了身见外男的衣裳,这才出了自己的院子。 男女七岁不同席,朱宁峰是她表兄不错,但如今她一言一行都代表着逸王府。不得不小心行事,更何况宣帝赐下的三名女子未必没有问题。 这逸王府内看似一片平静,熟知暗中是否有其他皇子府中的细作。 在其位,谋其职。 她一日是拓跋泽言的妻子,一日与其夫妇一体,就必须一日守好逸王府,谨防有心之人。 逸王府前厅里,朱宁峰坐立难安得等着柳梦妍,见到人,立马迎上去。 柳梦妍见此担心得皱起一双秀眉:“表兄,何事一大早找到逸王府?” 朱宁峰也不跟柳梦妍虚与委蛇,拱手作揖道:“实不相瞒,表兄这也是别无他法,还是为了上回拜托表妹的事。” 柳梦妍心中立马有了数,想到前几日朱宁峰拜托自己进宫打探宣帝对晗月公主亲事的态度,涉及天家,不由谨慎得屏退了左右伺候的丫鬟。 须臾厅里只剩下两人,朱宁峰这下一点都忍不住了,“表妹,有什么消息你直说,是好是坏,我好早作打算。” 柳梦妍定了定望了眼朱宁峰,语气沉重道:“……皇上打算将晗月公主嫁给乌兹国王子。” 朱宁峰闻言,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嘴里喃喃自语:“原来……是真的啊……” “表兄,此事并非全无转机。” 朱宁峰摆摆手打断柳梦妍试探安慰自己的话,“放心,我心中一早有了准备。” 说着语气一顿,带着几分担心道:“表妹,前几日我在宫里见到晗月,她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不管我怎么问,她就是不肯告诉我。” 柳梦妍沉吟道:“会不会是晗月公主已经知道了皇上的打算。” 朱宁峰摇摇头:“若是知道皇上打算将她许配给乌兹国王子,应该会告诉我的。我感觉她像是知道另外的什么事情。这事情很令她害怕。” “过几日我再找机会进宫去看看晗月公主。” 怕等到木已成舟那日,朱宁峰承受不住打击,柳梦妍狠了狠心又道:“关于晗月公主的婚配,此事表兄应早有准备,皇上如今有和亲的打算,怕是轻易难以改变。” “我知道。” 朱宁峰失魂落魄地告辞起身,柳梦妍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心里一时也有些难过。 回到归兰院独自一人坐到廊庑下。几个丫头劝她进屋,以免风寒。 只是柳梦妍心中异常憋闷,一时钻了牛角尖跟自己过不去,直坐在廊庑吹着冷风,当即开始发烧了。 最先还是贴身伺候柳梦妍的碧桐发现不对劲,赶紧唤秋芸上前,两人一同把柳梦妍扶进屋里。 “王妃,王妃……” 连连喊了几声,碧桐伸手探了探柳梦妍的额头:“不好,王妃发烧了。” “我去唤徐大夫。”秋芸脚步匆匆地连忙往外走。 柳如璃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听不见她们说什么了。 碧桐守在床边,一面等着秋芸把徐大夫请来,一面不停给柳梦妍额头换着帕子降温。 来来回回换了四五个帕子,非但一点儿效果没有,碧桐见柳梦妍满脸晕红,甚至身子一阵颤抖,等不及站起身正准备唤小丫鬟去看看为什么徐大夫还没来,门外终于响起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怎么样?秋芸,徐大夫呢?”碧桐满脸焦急地往秋芸身后望去。 秋芸脸色黯然地摇摇头:“徐大夫此刻不在府内。” “不可能。” “是真的,徐大夫几日前就跟王爷告了假,要回德州老家一趟。怎么办啊,碧桐,王妃病成这样,王爷今日又不在府中,府里头又没有其他大夫。”秋芸道。 碧桐知道此时自己不能慌,深吸一口气道:“你在这里守着王妃,我出去请大夫。” 说着,不待秋芸回过神,碧桐已经脚步匆匆地出了归兰院。 她一路奔跑着,往逸王府大门跑去。 索性离逸王府不远的街上便有一家药馆,碧桐连忙带着坐诊的大夫一路往逸王府去。 经过一顿忙乱,大夫终于给柳如璃诊断上了。 “大夫,王妃怎么样了?” “受了风寒,没什么大碍,服几帖药就好了。”大夫也很是谨慎地说着,提起笔开出一副药方递给碧桐,“这几味药驱寒最是有效,府中要是没有,可差人随我一同去药馆。” 碧桐接过药方扫了眼道:“谢谢大夫,我们王府就有药材房,不用出去抓药了。” 秋芸起身送大夫出府。 碧桐让云墨和芊羽照顾好柳梦妍,她便拿着药方抬腿往汇銮院找管药材的主事拿药材房的钥匙。 因为心忧柳梦妍,碧桐一路几乎不敢停歇,满脑子只想着快一步,再快一步。 等她顶着满头汗珠赶到汇銮院,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主管药材房的是哪个。 折回去使人去药馆拿药,显然白白耽误功夫。 灵光一闪,碧桐连忙往拓跋泽言的主屋去。身为王府的老人,只要稍微在府中有点位置,必然知道谁是药材房的主管。 碧桐径直走到里面,刚好碰到胧月,心中一喜道:“请问主管药材房的主事是哪个,王妃发烧了,急需药材。” 胧月因上回柳梦妍在拓跋泽言面前不给自己一点脸面,心里正恼,此刻听到柳梦妍病了,暗自高兴,语气淡淡道:“我只是伺候殿下的丫鬟,哪里知道主事是哪个。” 碧桐心中焦急万分,当即怒了:“你伺候殿下多少年了,岂会不知道主管药材的主事是哪个,你现在就去找他来见我。倘若王妃因此稍有差池,你以为殿下能轻饶了你!” 倘或不提拓跋泽言尚好,胧月原本就将一片痴心寄托在拓跋泽言身上,此刻听碧桐这么一说,顿时挑起了心火。 尤其想到自打归兰院那位进府后,王爷眼中再无旁人,整颗心全系在那个女人身上。 胧月更是恨得不行,往常拓跋泽言对身边伺候的丫鬟从没有轻佻过,可她是王爷最贴身的丫鬟。与府中其他丫鬟不同,她们一辈子都无法触碰王爷衣裳上的一角,她却天天可以待在王爷身边,服侍王爷一应的起居饮食。 “殿下会不会责罚我,不劳你这个外嫁入府的丫鬟担心!”胧月冷着一张俏脸道。 碧桐气急反笑:“府中庶务全由王妃管理,发送一个小小的丫鬟,你以为还需王爷费心吗?” 第二百六十一章 白送进去 因常常出入太子宫中,宫中一应宫女内侍都知道石秉德是太子妃的弟弟,自然不敢怠慢。 石秉德之所以这么勤快得入宫,一是姐姐传话自然不是小事,二嘛,当然是最主要的,宫中的美人比之烟花柳巷里的女子,另有一番情趣。 石秉德常年流连花楼,与太子不同,早对那种上赶着往身上贴的女子厌烦了。而宫里的这些宫女姿貌端庄美丽,又因受过宫中老嬷嬷的调教,更是仪态有礼。 “好姐姐,你这沏的是什么茶?真好喝。” 石氏从承乾宫赶过来的时候,正好撞见内弟在自己宫里头,调戏宫女,顿时冷着一张脸喝道:“如今本宫宫里的宫女越发没有规矩了,男女有别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知。既如此,自行下去领罚,出府嫁人吧!” “太子妃娘娘恕罪,奴婢不敢。”宫女吓得连忙挣开石秉德的手,跪下求饶道。 石氏满脸不耐烦:“来人,是不是本宫的话不管用了!” 顿时有两个年长的嬷嬷应声领命,架着跪在地上的宫女退出殿内。 “你呀你,这满京要什么样的贵女没有,一个宫女,也不怕失了咱们石家的脸面!”石氏说着不由伸手戳戳石秉德。 “长姐教训的是,弟弟知错了,此事是弟弟一时没有分寸,你就别生气了。” 石秉德自然知道石氏没有真生自己的气,嬉皮笑脸得哄着石氏高兴。 石氏被石秉德哄得终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行了,少跟我这么扯笑,今日唤你入宫,是有一件事要你去办。” 石秉德正了正神色道:“长姐但请吩咐,弟弟无不从命。” 石氏满意得点点头,因为事关太子爷的体面,压低声音道:“你附耳过来。” 石秉德依言上前,石氏低声把让他去跟柳府三房的当家人递话,将柳若玫送进宫的事交代清楚。 “记住此事一定要在暗中进行,柳若玫本在守丧,可太子点名要她入宫,所以切记谨防被旁人知道。” “长姐放心,弟弟知道轻重缓急,保证完成姐姐的交代。”石秉德信誓旦旦道。 姐弟俩又说了些旁的家常话,石秉德这才退出殿内。 出了宫,石秉德径直去了柳府,柳府门房没有见过石秉德,伸手拦住他。 石秉德向来心高气傲,从未有人敢拦自己的路,面上倨傲得自报自己是石家的人,是太子妃娘家的人,要见柳三爷。 门房一听是太子妃的娘家人,顿时不敢拦着,带着他进去三房聚贤堂里候着。 柳三爷见过石秉德,自然也知道他是太子妃的弟弟,随即忙上前恭迎。 “不用讲这些虚礼了,本少爷今天就是过来传话,太子妃听闻府中五姑娘德才兼备,希望五姑娘去宫中作伴,伺奉太子殿下。”石秉德神情懒懒,满脸倨傲不屑道。 显然还是因为自己刚刚门房拦了一把,心中有气。 柳三爷听完石秉德的话,整个人愣住了。 这番话是几个意思? 石秉德见柳三爷默不作声,一时间语气更不耐烦得质问道:“怎么没有听清楚,还要我再说一遍?” “不用,听明白了,听明白了。” 柳三爷连忙摆摆手道,只是一双浓眉依然紧锁不止。 石秉德的话说得虽然有些隐晦,但话里的意思并不难猜。 不过先前事出突然,柳三爷愣了会儿,这才听明白了。这哪里是太子妃觉得他的玫丫头德才兼备,请去过府一聚,分明是要他把柳若玫送去宫里头,以供太子淫乐吧。 可笑。 当真是可笑。 不是纳妾,而是直接要他送女! 不用办什么喜事,更不会有人来接亲!连最基本的下聘都一同省略了!甚至都不如柳如璃的冲喜! 柳三爷本还指望柳若玫能风风光光嫁给太子,可等来等去居然是这么个结果。旁的不说,连日后那滔天的权势这会儿柳三爷也不做梦了,连个聘礼都没有,只要想到这个,柳三爷心里是一百个不乐意。 可是,他又不敢得罪太子,只得忍着怒气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道:“太子妃好意,柳府自当感激不已,只是府中老太爷新丧,此刻怕是不能嫁女。若是叫人拿住此事,小人少不得要背上一个不孝不忠之名声。而且,此事与太子爷德行上……” 石秉德本就纨绔,哪里乐意听柳三爷文绉绉说这么一通大道理,顿时发狠道:“少啰嗦,别跟小爷这磨磨唧唧的,说,你到底要不要将女儿送进太子宫中!” 见柳三爷仍旧装傻不表态,石秉德眼里闪过一道狠厉的光芒,威喝道:“柳三爷,这可是当今皇上的指婚,你敢抗旨不遵?再说了,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三年后,等府中的姑娘蹉跎成嫁不出去的老女人,你便是求到皇上面前,太子爷可不要了。” 柳三爷被石秉德身上的霸气吓得不敢作声,心中恨上石秉德的同时,更恨他那个好二哥。要不是老二执意要发丧,他一个未来太子爷的老丈人,一个六王爷的老丈人,如何要受这黄口小儿的窝囊气! 想到这回玫丫头只能偷偷摸摸送进太子府,这其中的落差,柳三爷此刻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石秉德见状心中非常得意,口气轻蔑道:“与其白白蹉跎日子,不如赶快让你女儿准备好。三日后,我们石家的轿子就来接人了。” 柳三爷一听这话,心里很气,可面上还不敢得罪石家。 石秉德只觉得柳三爷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便懒得再同他废话,甩手直接回去了。 等石秉德甩手离去,柳三爷僵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太子爷发话,石家又出面,他便是还有私心,也知道此事怕是避不过去了。 而且石秉德有句话确实说到石秉德心里面去了,玫丫头若是为老太爷守孝三年,误了女子出嫁最美的花期,怕是真的与天家无缘了。 思来想去,柳三爷想不到一个合适的主意。 他抬起腿,正要往荣德堂找长房老太太商议。 只是还未出去房门,柳三爷忽然想到老二这回如此坚定要为老太爷发丧,肯定反对将柳若玫就这么送到太子那里去。 甚至还会嗤笑他! 老二反对,长房老太太不用说,定然也会跟着反对。 柳三这么一想,顿时停住了脚下的步伐。 只是如果此刻不送,那以后他的玫丫头或许真的就进不了太子府了。越想,柳三爷越是犹豫不决,不过最终他还是没有去荣德堂,转过头,往海棠苑跟顾氏商量此事。 顾氏原本见到柳三爷心中非常高兴,殷殷得迎上去,只是听完柳三爷的话,一张俏媚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心中很是生气。 “老爷,太子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咱们玫儿就这么偷偷摸摸地送过去吗?” 柳三爷面上也不好看,但叹了口气,嘴上还是说道:“你知道你心里不高兴,只是若等上三年,咱们玫儿都十七岁了,到时候太子身边多得是年轻貌美的,哪里还有咱们玫儿的立足之地。” “话是这么说,只是这也太委屈咱们玫儿了。” 顾姨娘虽然知道柳三爷的话有道理,但想到自己娇养的女儿,最后出嫁的体面甚至比不上朱氏那冲喜的死丫头,心中就有些过不去。 她的玫丫头不论是才华、容貌处处比储秀轩那死丫头强,凭什么连个最基本的脸面都没有! “我知道你是心疼咱们玫丫头,不过我们为人父母的,总归要想得长远些。若是此时送玫丫头进太子府,虽说面子上没有光彩,只是你想想,来日方长,何必较这一两日的长短?!” 是的,此刻的柳三爷心里已经拿定主意。那太子府是不得不送了,自从老太爷发丧后,他们三房在府中地位是一日不如一日。老二眼里只有自己的仕途,他必须为自己的好好想想了,不然这偌大的长盛侯府就要被老二一房独独吞了去。 顾姨娘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嘴角勾了勾道:“老爷你说的对,妾身知道了。只要咱们玫儿能早日生下皇子,将来不愁没有出头的日子!” “你能想明白,很好。” 海棠苑里两人为了心里各自的小心思,不多时便达成了一致意见,决定将柳若玫偷偷送去。 “好了,这是我还要跟朱氏说一下,于礼她总归是玫儿名义上的母亲,让她准备准备。” 顾姨娘表示明白得点了点头,“我知道。” 柳三爷不放心地又叮嘱道:“还有,此事就不去跟荣德堂禀报了。反正他们也不会同意的。” 顾氏连连点头应道:“老爷放心,咱们三房的事,自然是咱们三房自己解决。” 天色渐黑,柳三爷跟顾姨娘商量达成一致意见后,便往朱氏的芳衡院去。 要说这还是自那日柳梦妍与朱氏两人擅作主张,把自己蒙在鼓里冲喜后,柳三爷第一次主动到芳衡院。 柳三爷并非不乐意柳梦妍嫁给六皇子拓跋泽言。 柳老二执意发丧,完全断了他们三房扶摇而上的两条路。 第二百六十二章 值当了 当时六皇子使人过府迎亲,见老二那副如同吃了苍蝇的臭脸,柳三爷心中抑不住得沾沾自喜。 只是在柳梦妍出嫁当晚,看到朱氏跟他交代给那丫头的嫁妆单子,柳三爷这才大怒,自此就不来芳衡院了。 这厢,朱氏听到院门小丫鬟禀告柳三爷来了,朱氏心里也是很意外,疑惑得皱起眉头。倒不是怀疑小丫鬟故意哄自己开心,只是她已经看清了柳三爷此人,无事不登三宝殿。 不过想到如今女儿已经顺利出阁,剩下一个清德好歹是三房嫡子,朱氏便懒得再猜柳三爷忽然来访是为了什么。 反正,夫妻俩再也没有了往日那番情景。 她对柳三爷早就不抱希望了,两人对坐着无言。 柳三爷因着心中有事,虽浑身不自在,不过还是清了清嗓子道:“今日石府少爷过府拜访,说是太子妃娘娘喜欢咱们玫丫头德才兼备,要咱们把玫丫头送进太子府。你这个做嫡母的,总不能什么也不准备吧?” 朱氏丝毫没想到柳三爷找自己居然是为了这样的事,闻言顿时诧异地问道:“老太爷不是发丧了,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嫁姑娘?” 柳三爷面上有些过不去,不由避开朱氏的目光道:“届时悄悄送进太子府便罢了。” 悄悄,岂不就是偷偷送人进屋? 朱氏心中不屑,虽然想不通一向疼爱柳若玫的柳三爷怎么会这样草率把女儿送出去,不过与她何干。 再说柳若玫心思歹毒,尽早嫁出府去,对自己也不是坏事。 三老太太幽禁了,现在再将柳若玫嫁出去,以后自己只用防备顾姨娘和柳三爷就行了。 略微权衡一番,朱氏面上淡淡点点头道:“作为嫡母,我会给她准备三套衣裳,三套头面,三千两银子傍身。老爷也别怪我吝啬,满京庶女出嫁都是这样的。” 说着一顿,朱氏眼底露出几分冷笑又道:“五姑娘这也不算出阁,我这个嫡母对待庶女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行了,谁又没有挑你的礼。”见朱氏就差直接说自己把女儿白白送进太子府,柳三爷莫名一阵心虚。 好在他原也不指望朱氏能拿多少,这会儿既然她已经退步,遂摆摆手道:“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就不要跟大房二房说了,对外只说玫丫头染了重病,送到外面庄子上养病去了。” 朱氏自然明白,点头应了柳三爷的话,少不得为柳若玫遮掩一二。 事情说定,柳三爷见朱氏一脸懒懒不愿搭理自己的样子,自是不愿热脸贴着冷脸,抬腿便往海棠苑去。 屋里须臾只剩下田妈妈跟朱氏两人。 田妈妈服侍朱氏卸了钗环,拿起一柄玉梳缓缓为其梳着满头青丝,想到方才柳三爷的话,到底忍不住撇着嘴道:“夫人,老爷这么迫不及待地去巴结太子,这哪里是嫁女儿,分明就是送女儿。” 朱氏如今已经看开了,露出一个淡淡温婉的笑容道:“管他呢,顾姨娘和那丫头一向不是个安分的,她离了柳府也好。没有她在,我的清德就少一分危险。再者三老太太被幽静,等那丫头再嫁出去,最后只剩一个那个顾氏,咱们也可以轻松一点儿。” 田妈妈想想朱氏说的也是,只是心中还是忍不住为朱氏叫屈:“老奴就是觉得太太仁慈了,海棠苑那么对您,您还给她三千银子傍身。那丫头,可从来没把您当嫡母对待。” 朱氏笑着摇摇头:“算了,当不当我是嫡母都随她去,反正我从来只有一个女儿,此事面上过得去就成。而且三千两将她打发出门了,也值当了。” “您啊,就是心太善。”田妈妈想到朱氏这么多年在顾氏母女手上吃的亏,心中不停翻涌着酸涩。 要不是小姐忽然性子变了立起来,朱氏怕是这几年早被海棠苑那两位连同骨头都吃得不剩了。 朱氏拍了拍田妈妈的手,自然知道田妈妈是心疼自己。忽然想到此事到底不是小事,万一有天传出去,便是柳梦妍已经嫁进逸王府,届时面上也会跟跟着没有光彩。 “田妈妈,这事你派个可靠的丫鬟,明日悄悄去逸王府送个信给妍儿。省的日后闹出事来,妍儿心里没个准备,白白被那丫头牵连了。” “夫人放心,老奴知道。” 田妈妈点头应下,随后伺候着朱氏睡下。 那厢,海棠苑里顾氏差心腹悄悄唤来柳若玫。 望着眉眼间比自己年轻时候更艳丽的女儿,顾氏心中自豪不已,摸着柳若玫的脸颊,不由感叹道:“娘的乖女儿,你的好运要来了。” 柳若玫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先前她已经收到一丝消息,眼下见顾氏如此神情,心中越发肯定了,唇角抑不住笑着叫了声:“娘。” 顾氏嘴角也是笑意连连,忙跟柳若玫说了柳三爷要将她送进宫里太子身边去的事。 柳若玫虽然事前已经听到一点风声,现在落了定,登时高兴起来。 不说旁的,这些日子天天穿孝服,穿得她见了孝服心中就生厌恶。 “进了太子府,一定要好好伺候太子殿下,千万别使女儿家的小性子。殿下是做大事的人,每日心中自是烦闷,你呀,须得让殿下在你这儿舒坦,他才会日日到你那儿,知道吗?”顾氏不放心得叮嘱道。 “娘,你就放心吧。”柳若玫信心满满地道。 她早就不想待在这里,自从柳梦妍出嫁后,这府中她便没了比较的对象,天天还得穿孝服,不能露出笑脸,甚是无聊得很。 而且,她一想到柳梦妍当了逸王妃,出入宫廷豪贵之间,享受着繁华和尊荣。她的心就跟被猫饶了一样! 翌日,柳梦妍刚刚在丫鬟的服侍下梳洗完,还没有用早膳,便收到了朱氏派人来送的信。 想到倘若不是柳府出了要紧的事,朱氏不会使人在这个点给自己送信,心中立马急了,柳梦妍忙展开信笺。 双目扫下去,知道是柳若玫不日就要被送入宫去,到太子身边伺候,柳梦妍这才松了口气。她早料到照柳若玫的性子,肯定不会安安分分在府中给老太爷守三年的孝,所以现在知道此事,心中并没有多大意外。 倒是屋里几个柳梦妍贴身伺候的丫鬟,听到此事,一个个不由撇撇嘴。 碧桐心中一阵困惑,压低声音问道:“王妃,这个五姑娘一向是比肩着小姐你的,怎么这回连这样都肯接受?这样没名没分地送进去,又不是明媒正娶,连个身份都没有,您说她到底图的什么?” 图的什么? 自然是有朝一日生下皇子,飞上枝头做凤凰,然后死死把她踩在脚下,极尽可能得嘲弄羞辱。如同上辈子一样,柳若玫从小见不惯她,怕是做梦都盘算着压在她头上。 不过此事柳梦妍是不会跟碧桐说的,眼中不动声色掠过一道讽刺,勾了勾唇角道:“甭管为了什么,这是她自己选的路,往后如何走下去,亦是她自己的事。是好是坏,总归跟咱们没有干系。” 正说着话,外头的玲珑站在门口禀告道:“王妃,宫里头来人了,正在前殿候着。” 柳梦妍闻言不由皱起眉头,这一大清早宫中怎会来人?不过虽然心中微微一阵惊讶,柳梦妍闻言还是连忙起身去迎接。 在前厅等着是一位公公,有些年纪,见了柳梦妍便自称是太后身边的公公,过府宣传太后懿旨。 柳梦妍闻言领着府中下人施礼,洗耳恭听。 “太后有旨,宣逸王妃携杨庶妃三日后就进宫参加太后的生辰宴会。” “孙媳接旨。”柳梦妍规规矩矩行礼道。 柳梦妍虽然不知道太后这是何意,不过既然是宫中来的旨意,她自当接着。接过太后懿旨,柳梦妍给跟在身边丫鬟使过一个眼色,丫鬟心领神会,上前递过一个沉甸甸的荷包给公公,随后又亲自将人送到门口。 回到卧房,碧桐一面服侍着柳梦妍梳妆打扮,一面担忧道:“王妃身体这才刚刚好,怎么这太后的旨意就来了?会不会有什么事?” 柳梦妍心中也是好奇,不过面上不显,淡淡勾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道:“该来的总会来,左右不过是坐一坐的事。” 柳梦妍转过身又对着秋芸道:“这边有碧桐伺候就够了,你去让锦绣到福熙阁给杨庶妃宣旨意,让她好好准备一番,三日后随我一起入宫给太后娘娘恭贺生辰。” “是,王妃。”秋芸应声领命而去。 柳梦妍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心中暗想太后此举到底有何意?要说福熙阁那位,确实是太后送来的三位庶妃中姿色最好的,想必是太后寄予厚望的人。 锦绣领命离开归兰院后,便一路往福熙阁去传话。 杨氏闻言倒没有露出什么喜色,倒是一旁伺候的两个丫鬟,青儿、碧儿立马露出一脸的喜色,皆是觉得自己跟的主子有了出路。 “妾身知道了,你回吧。”杨氏冷冷地道了一句,转过身便不再理会锦绣。 第二百六十三章 讨好 锦绣见状也并不在意,反正该自己传的话已经传了,没多做停留,退出福熙阁后便回了归兰院。 青儿一惯是个会讨巧的,锦绣前脚刚走,后脚忙上前恭维着杨氏道:“恭喜庶妃,太后娘娘宣庶妃同正妃一块儿进宫,这明显是抬举庶妃您呢。如今府中赐下的三位庶妃,只有您被殿下临幸过。倘或您抢在王妃面前生下子嗣,更是往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 “好了,别说了。” 想到那一日逸王殿下拓跋泽言并没有碰自己,杨氏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忍不住张嘴打断青儿的话。 不过望着铜镜里自己如玉的姿貌,眉眼间的艳丽,杨氏心中又很快有了底气,面上随即恢复如常。 “去,给我选几件好看衣裳,太后娘娘此番如此赏脸,我自然不能给她老人家丢脸。” 青儿嘴角弯弯施了一礼,笑道:“庶妃美若天仙,三日后在太后娘娘生日宴会上,定能艳压群芳。” 杨氏被青儿恭维得心中舒坦,只不过嘴上仍旧装着谦虚道:“少轻狂,正经去给我选些好衣裳吧。” “正妃赏赐了不少衣裳和头面呢,奴婢这就去为庶妃选。”青儿笑着应声而去。 那边,倚春阁的郭氏正坐在窗前做女红,不过不是为着自己,而是给柳梦妍和拓跋泽言做的亵衣。 伺候她的丫鬟雪倩匆匆从门外走进道:“庶妃,方才奴婢出去看见正院的锦绣到福熙阁去了。” 郭氏闻言手中绣花的针一顿,随即又恢复如常,嘴里淡淡道:“不奇怪,如今杨氏已经正经伺候了殿下,正妃少不得要给她几分面子。便是赐下什么,那也是她的福分。” 雪倩撇了撇嘴,压着声音,有些替郭氏不平道:“那也不该这样,都是太后娘娘一同赐进府中的三位庶妃,不论什么,理该一视同仁才是。” 郭氏垂下的眼底飞过一丝恼恨,雪倩这话一下就说到她心中了,不过很快就压了下去。 “算了,别嚼舌根子。王妃如何做,如何赏赐,我们这些做庶妃没有理由置喙。这话你在我跟前说说就算了,倘或传到有心人耳里,到时候出了事,我也难保你的安危。” “奴婢知道。”雪倩应声点了点头。 郭氏再敲打了雪倩几句,见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便不再多说。 雪倩望着郭氏手里的活计,灵机一动道:“庶妃娘娘,这亵衣快要做好了,今日就可以拿去正院献给正妃。说不定正妃到时候一喜,往后有事也能想想咱们倚春阁。” 郭氏听得心中一动,这回没有数落雪倩,点点头,更是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归兰院里,一排人正在站在堂屋外面的院里由着碧桐登记造册。 原来,拓跋烨泽令府里各处管事的人主动到归兰院给王妃“报备”! 他再也不允许出现上一回碧桐找不到管药房的主事在哪里的情况。 虽然,逸王府的庶务都有专门的主事管着,无需王妃事事亲力亲为。 可是若果王妃想要找某人,或者管某些事情,随时都要能找得到人。 柳梦妍正坐在里屋喝茶,由着芊羽给自己点艾草熏屋子。 原来,这天气刚刚开春,蛰伏在屋里的各种蚊虫鼠蚁容易死灰复燃。 姜妈妈便令云墨和芊羽从药材库房里取来了存放的艾叶烧了在归兰院各个屋里的角落里熏烧。 闻着艾叶的香味,喝着新鲜的绿茶,柳梦妍闲事地看着几个丫鬟在屋里做事情。 “王妃,郭庶妃来了!”锦绣在门口对屋里的人道。 “锦绣,你去把郭庶妃请进来吧。”柳梦妍道。 对于锦绣的表现,她已经开始留意起来,的确是个聪慧的丫头。 郭氏带着雪倩走了进来,雪倩手里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摆放着衣物,用红色的布盖着,看不清。 只见她一身桃红色的小袄,同色襦裙,梳着圆髻。 “给正妃请安!”郭氏上前行礼。 “郭氏,坐吧。”柳梦妍仍旧淡淡地道,“日后不用常来请安,初一十五来一下就是那个意思了。” 郭氏尴尬地一笑道:“正妃宽厚,妾身们都担心正妃。可又怕搅扰了正妃歇息。今日妾身是做好了两套衣裳,特意借此来给正妃请安。” “秋芸,收下吧。”柳梦妍仍旧淡淡地笑道,“郭庶妃可知道杨庶妃的事情了?” “是。妾身听闻了。杨姐姐人品贵重,天姿国色,自然能入殿下的眼。”郭氏露出一丝尴尬和无奈来。 她最怕的是柳梦妍会不肯见她。那她想接近正妃的打算就彻底落空了。 “你们住在一块儿,又都是太后指过来的,平日可多走动走动。”柳梦妍顾左右而言他地道。 郭氏暗恨柳梦妍滑头,却也不好不说,只简略说了说她们其实也并不是很熟。 柳梦妍从她的嘴里得知杨氏居然还是个郡主,只是她的祖父那一辈就已经获罪了。 她被太后不知从什么地方接入宫里教养了两年,才是如今的样子。 郭氏和李氏是选秀入宫,本太后留着预备赐给宗亲的。 两人闲谈了一会儿,茶喝了,糕点也吃了,郭氏不好意思再坐下去,便起身告辞了。 “王妃,这个郭庶妃每回这时候来,只怕就是想遇到殿下吧!”秋芸一边收拾茶杯和盘盏,一边道。 “你都看出来了。可咱们就是不让她如愿!”柳梦妍笑道。 反正她又不会阻拦拓跋泽言去不去庶妃那里,可是让她“贤惠”地去将他推过去,或者给她们创造机会! 对不起,她可不是这样的“圣母”! “太后的生辰,贺礼准备什么好呢?”柳梦妍很快转了话题道。 “这得看看太后娘娘喜好什么了。”秋芸道。 “太后喜欢礼佛!”柳梦妍毫不犹豫地道。 这是上一世她就知道了的,而且她还知道太后更多的秘密。 “王妃倒是知道太后的喜好!”拓跋泽言走了进来。 只见柳梦妍一身浅绿色的襦裙,绣着牡丹花的月白色的小袄,腰间系着银丝八宝带,出奇的清新。 头上梳着盘桓髻,几朵压头花固定,各处点缀着一点珍珠。 耳朵上没有戴什么,也没有涂脂抹粉,一副病刚好的模样。 “殿下来得正正好。妾身三日后就要带杨氏去宫中给太后娘娘贺寿。正想着送什么贺礼呢。”柳梦妍道。 “本殿已经预备好了,不劳烦王妃操心了。你给本殿好好养养,脸上的肉都少了。若是叫人看见,还以为本殿怎么着王妃了?”拓跋泽言走到她身边,一把将人揽入怀里,也不管有没有旁人在。 几个丫鬟似乎已经习惯了他这番做派,俱都自觉地侧过身去,或者低头垂目。 “今日可无聊?”拓跋泽言道问道。 “不无聊的,妾身每日看看闲书,还要见那么多人,哪里有空无聊!郭庶妃刚刚送来了亵衣。殿下可要瞧瞧?”柳梦妍道。 还是提了一句,好歹人家做好的东西,巴巴地送来。 “福利托的绣娘有的是,本殿习惯了她们做的。”拓跋泽言不为所动地道。 “芊羽,去给殿下泡茶。”柳梦妍笑道。 “想不想看一封信?”拓跋泽言从怀里扯出一张纸,在柳梦妍眼前晃了晃道。 “是什么?”她问道。 “关于那位黄夫子的调查。王妃亲自吩咐的事情,岂有不去办的道理!”拓跋泽言目色深沉地看着她道。 柳梦妍立刻从他手上去夺,可是被拓跋泽言一个转身,避开了。 “王妃想要,可要让本殿得点好处!”他卷起嘴角道。 柳梦妍继续去抓他高高扬起来的胳膊,可无奈身高差太大,始终抓不到。 “殿下!”她嗲声嗲气地唤了一句,脚尖一垫,轻轻啄了一下他的下巴。 送上门的温香暖玉,岂有不吃的道理? 拓跋泽言毫不犹豫地将她笼罩在了怀里,头迅速低了下去。 良久,柳梦妍觉得自己要闷死了,才被拓跋泽言放开。 “殿下……”她气呼呼的叫了一声,“殿下的好处吃够了没?” “够了,够了。”拓跋泽言只是勾着嘴角笑了笑,便彻底放开了对她的钳制。 柳梦妍从他手里拿过那封信,展开来,迅速地看了起来。 片刻后,她不敢置信地看了看拓跋泽言,然后又低下头,继续去看那封信。 “不消看了。岳母大人只怕自己并不知道黄夫子对她一往情深呢!”拓跋泽言笑道。 “他为了母亲一直未婚娶,可他又如何料到能到清德身边去做先生呢?”柳梦妍仍旧不相信地道。 但凡关乎朱氏和弟弟,她都会十二分的小心,绝不允许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黄先生儿时在朱家待过,外祖母就没认出她来吗?”柳梦妍道。 “儿时与成年,变化还是很大的。”拓跋泽言道。 “母亲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他似乎有意接近母亲,到底为何?”柳如璃眼里露出一股焦虑道。 “本殿怀疑,他在定国公府应该有‘内线’,老夫人想要为清德请一个夫子的事情,被这个内线告知给了他。”拓跋泽言道。 第二百六十四章 处置胧月 胧月眼中掠过一道迟疑,随即又笑道:“便是王妃又如何,府中谁也越不过王爷去!” 碧桐没想到胧月如此张狂,心中的火一阵压过一阵。 想到柳梦妍那儿还等着药,碧桐最后一点耐心都耗光了。 她见胧月十足挑衅的模样,忍不住吼道:“你到底说是不说,药房主事是哪个,还不去叫过来?”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就算问十遍,一百遍,一千遍,也是不知道。”眼下胧月已经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不管碧桐说什么,张嘴闭嘴就是自己不知道。 “贱蹄子,少轻狂,我告诉你,王妃要有个好歹,不等王爷,我碧桐第一个不会放过你!”碧桐红着一双狠厉的眼睛骂道。 “我呸,你自己就是一个伺候人的奴才,有什么资格骂我!”胧月双手环抱在身前,翻着白眼道。 “看我今日不打死你!”碧桐气得发抖,朝着胧月就扑了过去。 这下两人都失去了理智,一个是因为嫉妒发狂,一个是因为心中担忧发狠,双双完全不顾半点脸面打了起来。 躲在屋里的朦月见此知道事情闹大了,当即也顾不上独善其身,上前劝架道:“别打了,大家都是有体面的丫鬟,这要在府中传来了,成何体统!” 见两人都不撒手,朦月急了:“胧月,你是知道殿下脾气的,此事若是传到他耳中,不说其他的,你以为自己还能再待在汇銮院吗?” 说着又望向碧桐道:“碧桐姑娘,我知道你是王妃身边的人,你也是心忧王妃。不过此事若是闹大了,岂非让人觉得王妃管治后院不严?再说,王妃现在还等着喝药,不如我领你过去罢?” 朦月嘴上对碧桐客客气气的,但话里的意味却是偏向胧月。当然胧月此刻已经被嫉妒冲昏了头,但她站在一旁,清清楚楚看到殿下心中是如何珍视归兰院那位的。 所以,朦月面上也不敢太得罪碧桐。 碧桐旁的都不在乎,但朦月最后一句切切实实入了她的耳,想到柳梦妍还等着药材熬药退烧,遂松开揪住胧月的领口道:“不用你领我过去,你只要告诉我,主管府中药材的是谁。” 话音刚落,一个中年男子跑了过来,一面跑,一面道:“我来迟了,我是主管药材的主事。” 碧桐连忙跟他一块去取药材去了。 朦月拉住又想生事的胧月骂道:“糊涂,你这是公然得罪王妃。” 胧月不以为意道:“哼,我又不是她的丫鬟,她没资格指使我。” “别说了,你还是想想殿下回来改怎么办吧。”说着朦月一把拉她回屋里。 临到下午,拓跋泽言去了那两个皇庄上理清了事情,这才回了府。他一进大门,抬起腿径直往归兰院去,人还未到归兰院门口,鼻尖便隐隐闻到一股药味。 拓跋泽言心里登的咯噔一声往下沉,见有丫鬟从自己面前路过,立刻开口道:“谁在吃药?” 芊羽见是拓跋泽言,忙施了一礼道:“回王爷的话,是王妃发烧了。” 拓跋泽言闻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一言不发地往里屋去。屋里碧桐守在柳梦妍床前,正给她换下一张新的帕子往额头上敷去。 见拓跋泽言进来,碧桐刚要转身给他行礼,就被拓跋泽言摆手止住了。 “王妃如何?”拓跋泽言亲手接过碧桐手里的帕子,给柳梦妍敷到额头上。 见柳如璃昏睡着,便走到外面压低声音问道。 碧桐同样低着声音回道:“回王爷的话,王妃已经喝过药了,烧也渐渐退了。” 拓跋泽言脑海里全是柳梦妍昏睡不醒的样子,眉头聚集起一腔怒火道:“怎么回事?早上还好端端的,怎么这会子就病了?” 屋里几个丫鬟见拓跋泽言神色凌冽,拓跋身弥散着冷冽杀伐的威势,吓到立刻跪到地上。 “奴婢该死,请殿下责罚。” “都出去,别吵着王妃休息。”拓跋泽言冷着声音又道:“碧桐留下。” 碧桐自然知道拓跋泽言留下自己是为了什么,垂眸低着声道:“回王爷的话,早上表少爷来过,跟王妃谈过话后,王妃心里气闷,独自在廊庑下站了一会儿。都是奴婢该死,没照顾好王妃。” 拓跋泽言知道在柳梦妍对碧桐这个丫鬟不比其他丫鬟。 刚好,无意一瞥就瞧见她脸上有抓痕。 “怎么回事?你?” 碧桐自然不会替胧月隐瞒,遂一五一十道:“回殿下,王妃病后,因府中徐大夫出事外出,奴婢便自作主张请了外面的大夫过府诊治。” “恩,还有呢?”拓跋泽言凌冽的眸光往碧桐脸上瞥去。 碧桐挺直腰板道:“大夫诊治完后开出一帖药方,奴婢想着府中药材自是上品,便想找管理药材的主事拿药,却不料殿下的丫鬟胧月非但不告知奴婢谁掌管药材,还出言侮辱王妃,说王妃不是她的主子。由此,耽误了奴婢去拿药。奴婢气不过,遂跟她打了起来。” 拓跋泽言眼中寒意森然,叫了几声“三福”,沉着脸道:“胧月目无主上,杖责二十,然后罚去洗衣房为婢。” 三福咯噔一下,心道胧月那个小蹄子这是完了。居然敢得罪王妃! 她以为她伺候了殿下五六年,殿下就对她有情义么! 他原本也觉得胧月那小蹄子需要敲打敲打。 胧月以前仗着自己是殿下的贴身丫鬟,没少难为府中其他婢女。 三福见拓跋泽言冷着一张脸,面色从所未有的难堪,心里知道此事绝无回转的可能。 三福与胧月和朦月平日也很熟络,可这个时候即便他有心替胧月求情,也说不出口了。 不过遂不再多言,三福悄悄退出归兰院,直接往胧月屋里宣布道:“来,你们几个把胧月的衣服都收拾到洗衣房去。别瞪我,殿下亲自吩咐:胧月目无主上,杖责二十,受罚后贬去洗衣房为婢。” 胧月不敢置信瞪大一双杏梅眼,甚至都忘了挣扎,嘴里喃喃自语道:“不可能,殿下不会这么对我的。” 浑浑噩噩间,胧月已经被两个奴才扯出丫鬟们的厢房。 等她被人摁到长条板凳上,一棍子狠狠落下来的时候,胧月这才清醒过来。 背上一阵阵钻心的疼痛,耳边一遍一遍回响着三福刚刚所说的殿下责令,胧月咬紧牙,可没多久,就哀泣起来。 朦月站在一旁不敢说什么,但总归胧月跟自己一同长大。虽称不上情同姐妹,可要让自己眼睁睁看着胧月受罚,又于心难忍。 “三福公公,求求你饶了胧月这一回,二十大板会要了她的命的。您就看在平日咱们相熟的份上,轻一些,也好呀!”朦月急忙对三福道。 三福面上也露出一丝不忍,但又道:“这是殿下的命令,朦月你我都是跟随殿下多年的人,府中的规矩这小蹄子不清楚,目无主上,你难道不知道咱们当奴才的不能违抗主子的命令吗?” 朦月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胧月这丫头自持美貌,心比天高,总仗着是殿下身边的丫鬟,自觉比府中一干丫鬟高一等。 倘或此事没有牵涉归兰院那位尚有一丝希望,偏偏她认不清,不知道那是殿下心尖上的人。 “你们几个,下手轻一些吧!”三福终究还是有些不忍。 朦月连忙对着三福鞠了一躬。 啪,啪……二十大板总算结束,胧月还是被打昏死过去。 她平日在拓跋泽言身边伺候衣食,养得也是细皮嫩肉的,哪里受得住! 朦月擦干眼泪,赶紧跟上去,与抬着胧月的人一同来到洗衣房奴婢住宿的地方。 洗衣房几个奴婢早听说殿下身边的胧月受罚的消息,一个个放下手里的活儿,围在门口一脸看热闹的样子。 “啧啧,就是个丫鬟的命,偏偏有些人爱作白日梦,真以为伺候殿下几年,就能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人啊就贵在有自知之明。” “省的有一天飞得越高,摔得越狠,挨了一顿打板子!” “最后还不是跟我们一样,只配在这洗衣房里,天天搓着衣服。等到有一天主子高兴,配个小厮!” …… 厢房前站着几个洗衣服的丫鬟,皆是一脸嘲弄地望着躺在床上不能动的胧月,不停地出言讥讽。 胧月以前仗着自己是近身伺候拓跋泽言的丫鬟,没少骂过她们。 她们自然此刻都是抱着幸灾乐祸的样子。 “你们都走吧。她都这个样子了!”朦月实在忍不住了,走到门口朝着她们囔囔道。 几个丫鬟见淤积在心里的气都出了,这才四散而去。 朦月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送到正趴在床上的胧月嘴边。 “你这是何苦!非要将自己落到这个地步!”朦月痛心疾首地道。 “……我这样,也是趁早断了那份心思!”胧月缓缓睁开眼睛道,“朦月,你也歇了那心思吧?” “你都这个样子了,还想那些做什么!好好养伤。我担心她们会趁机爬到你身上来踩!”朦月道,心里倒也不是多么同情胧月,甚至觉得她落到这布也是咎由自取,但到底是一块儿伺候拓跋泽言六七年了,更多的是兔死狐悲。 第二百六十三章 奖励锦绣 “哼,我都这样了,她们不是已经来落井下石了嘛。她们只是羡慕我,嫉恨我能在殿下身边伺候。她们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如今我也跟她们一样了,她们慢慢也就不会来了。”胧月道。 “哎。你这张嘴,也该收收了。否则吃亏的是你自己。我会隔三差五给你送东西过来的。现在不能久留。”朦月道。 “你回吧。死不了。归兰院那位你惹不得的。”胧月抬眼看了一眼朦月道。 翌日,福熙阁里。三个庶妃正在一块儿说话。 “正妃病了,咱们该过去请安侍疾才是。”郭氏道。 “杨姐姐,要不咱们今日一块儿过去?”李氏道。 三人一贯以杨氏马首是瞻。如今她们入府也有三四日了。连拓跋泽言的人都没见到。 “我听说汇銮院里的一个丫头被打了?”杨氏的眼里少了一些傲娇,“青儿,你将你昨日膳房里听到的,跟两位庶妃说说。” “青儿昨晚给庶妃提膳的时候,听洗衣房的两个提膳的丫鬟说,在殿下身边伺候的胧月被打了,罚到洗衣房去了。”青儿学了一遍。 “这胧月到底为了何事弄成这样?”郭氏问。 “听说是得罪了正妃。”青儿道。 “啧啧,正妃好威武。生病了,还不忘记让殿下将身边的丫鬟打发了。”杨氏翻了一个白眼道。 “这胧月到底如何得罪了正妃?”李氏道。 青儿摇摇头,就连洗衣房的都不知道,她自然更不知道了。 “不如李妹妹去洗衣房问问那个被罚的丫头?”杨氏连忙道。 “这?”李氏惊慌失措地道,心想可不能此刻得罪了殿下和正妃。 “走吧,去给正妃请安吧。”杨氏转开话题道。 郭氏和李氏自然连忙应了,此刻她们自然更想去归兰院,兴许能遇到殿下呢! 三人扶着各自的丫鬟来到归兰院门口,却被人挡住了。 “我们是来给正妃请安的。”杨氏不悦地对门房道。 碧桐正好经过,遂对她们道:“各位庶妃,正妃说了,初一十五过来请安就是,其他时日免了。我们正妃规矩不大,请各位庶妃安心。” “听说正妃病了,我等过来看看正妃,若是有需要,我等也可以留下来侍疾。”郭氏笑着说道。 “多谢各位庶妃了。我们正妃说了,不需要各位庶妃侍疾。”碧桐一口回绝地道。 此刻,拓跋泽言自然就在归兰院里,她可不希望这三位进去破坏自家王妃和殿下的甜蜜日常。 “你都还没进去禀报,怎么就断定王妃不需要?”杨氏忍不住了,站出来道。 “王妃早就吩咐过奴婢了。”碧桐道。 郭氏和李氏已经想要回去,可杨氏显然有些不甘心。 “王妃可真是神机妙算呢。早就预测到自己要生病,然后早就跟你下了这样的旨意?”杨氏巧舌如簧地道。 碧桐一时语塞,可仍旧挡在门口,不让开。 “碧桐姐姐,刚刚奴婢去请示过王妃了。王妃说了,让三位庶妃回去吧。你们的心意她知道了。而且,殿下刚刚也发话了,令三位庶妃回去!”锦绣突然从里面走出来道。 杨氏一听这话,也不好再斥责碧桐,只好领着郭氏和李氏转身回去了。 碧桐看着锦绣,问道:“你什么时候去禀报的?” “锦绣没有去禀报,只是看到她们为难姐姐,又想借看正妃见殿下,这才壮着胆子说的刚才那番话!”锦绣道。 “你倒是很聪明!”碧桐对她露出一丝笑意道。 锦绣莞尔一笑。 那厢,柳梦妍已经昨日就退了烧,只是身上还有些虚弱。 拓跋烨寰从昨日就没有离开,也不用丫鬟近身伺候,亲力亲为,照料她。 “殿下回去歇息歇息吧。妾身已经好了。”柳梦妍坐在榻上,对正与她对弈的男人道。 “王妃这是赶本殿走?”拓跋泽言凝视着柳梦妍道。 “妾身可不敢。只是殿下身体还未完全康复,妾身想殿下休息一下。”柳梦妍柔柔地道。 经过这场小小的发烧,他的担心和紧张,一一在她眼里。 “不瞒王妃,本殿若是从这里出去,只怕有人就要迫不及待地往本殿跟前凑了。王妃也不担心?”拓跋泽言又激了她一句道。 “还是那一句话。全凭殿下的心意。”柳梦妍翘了翘嘴角道。 “好。本殿的确有点累。现在回去歇息一会儿,晚上再过来陪王妃用膳。”拓跋泽言道。 他走后,碧桐将三位庶妃来过的事情才禀报了柳梦妍知道。 “锦绣倒是个很机灵的。上回胧月的事情,也是她禀报的!”柳梦妍道。 “殿下果断地处罚了胧月,真是大快人心。”碧桐道。 “可府中定会有人传出她是因为得罪了归兰院而被罚。碧桐,你们几个出去,不可张扬惹事,反而应该比平日更谦逊谨慎一些。”柳梦妍嘱咐道。 “王妃如何这般小心。是胧月目无主上!”碧桐道。 “人心就在一张一弛间。虽说这次是胧月失了分寸,可归兰院也不能过于得理不饶人。赏赐锦绣一套衣裳。也是给她们树个表率。但凡用心做事的人,本王妃必不会亏待。”柳梦妍道。 锦绣得了柳如璃的赏赐,其他几个丫鬟看在眼里,俱都各有了各的心思。 拓跋泽言在汇銮院处置了一些事情后,见晚膳的时间差不多到了,遂预备去归兰院陪柳如璃用膳。 “启禀殿下,杨庶妃求见!”三福从门外进来,走到拓跋泽言身侧道。 拓跋泽言一愣,心道:这就忍不住了? “让她进来吧!”他思忖了一会儿,便这样道。 只见杨氏下身着一声玫红色的襦裙,上身是宝蓝色的绣白绣球花的上襦,头上梳着双环髻,上面戴的翡翠和鎏金的头饰。 “给殿下请安!”杨氏娇滴滴地道。 “三福,你出去候着吧。”拓跋泽言冷着脸道。 三福遂退了出去。 “杨氏,你来有何事?”拓跋泽言坐在太师椅里,拿起一卷书翻看着,问道。 “殿下,妾身是殿下的庶妃。妾身听闻殿下自被刺以来,身体一直还没有康复。妾身会一套揉捏按摩之法,能帮人舒缓身上的疲乏。殿下若是……”杨氏看着拓跋泽言,声声柔媚,眼眼深情。 拓跋泽言抬眼扫了她一眼。 杨氏,很是娇美,甚至比柳如璃更具有成熟女子的柔媚! 可在她眼里,拓跋泽言仍旧看到了刻意的讨好,还有一丝畏惧。 虽说她的笑容极力表现着她是仰慕的,恭敬的,可那沉在眼神里的刻意是掩盖不去的。 拓跋泽言想起第一次见到柳梦妍时候的样子。 她的眼神是那般清澈明亮,丝毫没有矫揉造作的神态,喜怒哀乐都是那么自然! “不必!本殿又不累。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回吧!”拓跋泽言撇开眉眼道。 如花,如蜜一样甜美的笑容瞬间愣住了一下,随后又恢复如常地道:“殿下,妾身还会唱歌起舞,也能帮殿下解解闷!” 拓跋泽言瞧着她如丝的媚眼,缓缓站了起来,走到杨氏面前,睨视着这张娇美的脸。 她长得的确也不比柳梦妍差!可这样讨好邀宠的表情,着实让他没有任何兴趣。 即便杨曼曼不是太后指过来的,拓跋泽言也不会喜欢她这一类的女子。 “殿下!”杨氏口吐芬芳,朝着拓跋泽言的面上扑了过去。 拓跋泽言突然一伸手,拉住她的一个胳膊,然后便将她一个翻转,压到了桌子上。 杨氏似乎一点儿都不意外,甚至还露出了一丝谄媚的笑容。 讨厌!这个女人的笑容让拓跋泽言觉得浑身不舒服! 他终于开始撕扯她的衣裳! 对,是撕扯! 杨氏看着拓跋泽言的“疯狂举动”,脸上却露出娇羞的表情。 待她的亵衣终于袒露出来后,拓跋泽言又一扬手,将桌子上的文房四宝全部掀翻在地。 杨氏已经闭上了眼睛,等候着拓跋泽言的“临幸”! 可是,足足等了好半天,拓跋泽言也没做什么! 突然,拓跋泽言扭身大踏步走出去,只在门口的时候,淡淡说了一句:“让她回去吧,赏她。”便毫不留恋的走了。 杨曼曼就那么保持着屈辱的姿势躺在桌子上。 候在外面的青儿早就听到里面的“动静”声,以为杨氏已经被拓跋泽言收用了。 就是三福也以为是这般。 很快,杨氏在汇銮殿被拓跋泽言宠幸了的消息便以各种渠道传播了开去。 那厢,柳梦妍已经令人摆好了晚膳。 “身体可好了?”拓跋泽言走到门口,看着坐在临窗的榻上的女子,柔声问道。 “殿下知道的,妾身昨晚就退了烧。这会儿就是有些虚弱而已。”柳梦妍柔柔地道。 拓跋泽言走到她跟去,伸过手去摸她的额头,另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权衡了半天,他才放开,道:“嗯,不烧的。膳食慢慢吃些清淡的!” “膳食都摆好了,殿下请吧!”柳梦妍站起来道。 两人一块儿来到膳室里用膳。 第二百六十四章 太子好色 “正妃,本殿有件事得劳烦王妃去做!”拓跋泽言道。 “殿下请说!”柳梦妍抬眼看向他道。 “等会儿正妃派人给杨氏赏赐点东西吧。因为刚刚本殿在书房‘临幸’了她!”拓跋泽言放下筷箸,看着柳梦妍,缓缓地道。 静谧! 柳梦妍微微有些意外,可随即并不觉得很意外。拓跋泽言本就是皇子,他以后还会有侧妃,甚至更多的庶妃。 “王妃生气了?”拓跋泽言很是严肃地道。 “殿下宠幸杨氏,也是意料当中。妾身记得自己当初与殿下定下的承诺……”柳梦妍垂下眼帘道。 她的话还未说话,一只修长的长隔空伸了过来,勾住了她的下巴。 一双幽深的眼睛盯着柳梦妍的眼睛道:“本殿此生绝不会负你!这句话,本殿也记得。杨氏只是被她们以为的‘宠幸’了,本殿不曾碰过她一根汗毛!” 看着他森寒如冰一样的眼眸,柳梦妍却觉得心里有些暖。越来越暖了。 “碧桐,去库房里取一套鎏金的头面,五匹云缎送去福熙阁。本正妃赏赐她的!”柳梦妍扬声朝着外面伺候的碧桐道。 那厢,青儿和碧儿正在接汇銮院端过来的赏赐,端到杨氏面前给她瞧。 “庶妃,您看这套珍珠头面,真心是好看。”青儿端着珍珠头面道。 “庶妃,这套白云首饰才叫好。钗、耳环、手镯以及挂件,件件精美。”碧儿道。 “都拿下去吧!”杨氏却是一脸的冷漠,似乎看不上这些赏赐。 不多时,郭氏和李氏也上门了,自然是恭贺杨氏终于被拓跋泽言临幸了。 果然正妃病了,殿下就宠幸了杨氏。 这对她们来说,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虽然不是她们,可这个消息也足够她们欢喜的。 至少说明拓跋泽言也不是除了正妃,不碰其他庶妃的了。 杨氏心里有苦说不出,面对着郭氏和李氏以及两个丫鬟的恭维,她哪里又能说得出拓跋泽言其实压根就没碰过她的话呢! 面上戴着淡淡的笑容,心里却已经将柳梦妍恨上了。 她觉得殿下这么对她,肯定是受了正妃的蛊惑,不然不可能这么对她的吧! 没过多久,柳梦妍的赏赐也到了福熙阁。 郭氏李氏等见了,自然又是一番吹捧。 当晚,拓跋泽言自然仍旧是宿在了正院。 可是郭氏李氏知道了,觉得这是殿下在安抚正妃呢。 毕竟殿下宠幸了杨氏,正妃想必是大发雷霆。 所以殿下这几日肯定是宿在正院的。 承乾宫里,满地狼藉。 太子面色狰狞,想到近日在朝堂上老三老五几个都不安分,心中更是一阵窝火,抬手直接把伺候他的佟美人打翻在地。 佟美人长得端庄,但却不属于那种艳丽姿色,是陈贵妃特意为太子张罗的。 太子越看,越是满脸嫌弃,痛骂道:“丑八怪,长成这副德行还敢往本宫面前凑,真是恬不知耻,污了本宫的眼!” 殿内宫女们个个瑟瑟发抖,太子一怒,伏尸千百。 在太子宫中,太子便是她们的天,遂一个个俱都低着头,生怕被太子的怒火牵连到。 佟美人平白遭了一顿打,又当着满宫丫鬟的面被太子责骂,一下觉得面上无光,听着太子一声一声骂着让自己‘滚,滚’的话,不由哭着跑出承乾宫主殿。 陈贵妃正巧带着宫女迎面走过来,忙叫住人,“怎么了?” 佟美人微微垂着头,默不作声。 陈贵妃看到她脸上微微红肿,又往主殿望了眼,心中八九猜到个大概。 陈贵妃叹了口气,摆摆手道:“行了,这里有本宫,你先下去歇着吧。” 佟美人施了一礼告退,陈贵妃带着宫人一路往主殿去。 屋里只见太子一脸酒气地坐在榻上,神情十足得不耐烦,而满宫的宫女内侍一个个埋着脑袋,瑟瑟发抖得跪在地上。 “你们都先下去吧。” 陈贵妃一挥手,将宫里头的宫女内侍都遣了下去。 须臾,宫女内侍们纷纷退出主殿。 陈贵妃上前几步,走到太子榻前,皱着眉道:“佟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又如何不如意?” 太子一脸不耐烦道:“母妃,这般木头美人不解半点风情,孤心中自然不满。” 陈贵妃闻言,一双保养得宜的面容顿时浮出几缕愁色:“你以后是坐拥天下的主君,怎么变得这般贪恋美色?” 太子回避陈贵妃质问的眼神,嘴里不以为意道:“坐拥天下?母妃,如今孤府中连个合心意的可人都没有,哪个当储君的有儿臣这般憋屈!” 太子越说,心中越是不满:“便是按照祖宗法制,儿臣身边连个侧妃都没有,日日面对太子妃石氏那个泼妇,母妃就不能多给我找几个姿色好的庶妃吗?” 看着太子一副穷凶极色的模样,陈贵妃心里暗暗叹气,可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不能放弃。 陈贵妃道:“你身边的美人还少吗?石氏本就不贤惠,你如此不检点,倘若她到你父皇那边告状,事情闹大了,又该如何!” 陈贵妃不提石氏尚好,太子听到石氏,顿时异常激动得痛骂道:“那就是个泼妇,成日就知道吃醋,一点儿没有正室的气度,早晚孤要……” “太子!”陈贵妃厉声喝道。 太子总算回过一丝理智,没有把话说绝,转过头一拉陈贵妃的手道:“母妃,父皇不是给我定了一个庶妃吗?听说是柳府的五姑娘柳若玫,送进来吧。此女温柔晓意,貌美无双。孤很中意她呢!” 陈贵妃见不惯太子那副因为美色急不可耐的模样,拂开他的手,口气敷衍道:“行了,这事母妃会帮你跟石氏说。不过,不管你心中到石氏如何不满,她总归是你的太子妃,应有的脸面,在人前便是装,你也给我装出来!” “行,行,看在母妃的面子上,我会给她脸面的。”太子满嘴应道。 陈贵妃确实有事跟石氏商量,索性不再多言,扶着宫女的手直往太子妃宫中去。 她前脚离开主殿,后脚太子便招来一个宫女,一把把宫女拉入怀里,让她陪自己饮酒作乐。 这厢太子在主殿内纵情酒色,陈贵妃一行人已经走到太子妃宫里。 “儿媳给母妃请安。”石氏率领宫中宫女给陈贵妃施了一礼。 “起来吧。” 陈贵妃抬手免了众人的礼,因有事要问石氏,随即打发走满宫的宫女。 “说吧,太子这样子到底是从何时起的?”想到太子那副神情萎靡的样子,陈贵妃眼中就是一恨。 石氏冷不丁没有听明白陈贵妃所言何事,皱着眉,迟疑道:“母妃,说的是?” “还能说的是什么!”陈贵妃白了眼石氏,语气有些高地道:“太子以前虽然也好女色,可从没有这般过。太子妃,你说说,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原因?” 石氏总算听明白陈贵妃在说什么,不以为意道:“母妃,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太子殿下一贯沉迷女色,最近只不过凶一些。这些母妃都是知道的呀。” 说着,石氏眼里夹过一道浓浓的嘲讽和恨意。 陈贵妃闻言骤然变脸,指着石氏厉声责备道:“你这是什么话,身为太子妃,你居然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太子这般下去,不去规劝!” “妾身如何规劝!” 石氏心中也是满腹委屈,“出嫁从夫,太子宠幸女子,妾身若是出面阻拦,岂非违背妇德?再说,母妃以前不是常常面面教导儿媳应该大度吗?现在又说儿媳不劝太子,儿媳到底怎样做,母妃才满意?” 陈贵妃顿时被石氏一番话气得说不出话来。 殿下陡然间陷入微妙的气氛中,婆媳俩均无话可说。 等各自平息了一番气性,陈贵妃这才叹了口气道:“你应知道,不管如何,母妃总归是盼着你们好的。如今天家明争暗斗,太子这样下去肯定不行。所谓堵不如疏,这样,你将皇上指给他的那个柳府五姑娘柳若玫接进来吧。” 见石氏不语,陈贵妃以为石氏不乐意,说着语气冷了几分:“怎么,你不愿意?” 石氏一贯看不上陈贵妃,只知道给太子送女子来安抚他的做法。 “儿媳不敢。”石氏面色一僵,皱着眉道:“只是柳府如今刚死了老太爷,这个时候嫁女怕是不合时宜吧?” 陈贵妃摆摆手,不以为意道:“庶妃而已,接进来就是。若是此女能安抚住太子,那本宫就不怕有人滋事了。” 石氏听懂了陈贵妃的意思,显然有人开始在宣帝面前说太子的不是了。 待陈贵妃走后,石氏赶紧派内侍传自己的兄弟石秉德进宫。 这个石秉德一贯为非作歹惯了,在京城也是有名的小霸王。 仗着石家的权势,和宫中有个做太子妃的姐姐,满京几乎是横着走,凡事就不带一个怕字,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 年龄虽不大,但这些年手上沾了不少人命。 石秉德在府中接到姐姐的传话后,忙骑着一匹汗血宝马往宫里去,一路张扬而去。 第二百六十八章 慈爱的老夫人 “他的爹娘留下来的人情关系应该还有。殿下,此事梦妍要亲自去跟祖母说一说。定要将这个黄夫子查得清清楚楚。若是他存了一丝对母亲不利的心思,梦妍都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柳梦妍道。 “或许不是‘不利’!他离开柳府的时候年岁并不大,只有十岁。能与岳母有什么仇怨?或许,他是仰慕岳母!”拓跋泽言道。 “不行,殿下,妍儿现在就要去定国公府!”柳梦妍一把抓住拓跋泽言的手道。 “咱们一块儿用了膳再去,本殿陪你去!”拓跋泽言拍了拍她的手背道。 柳梦妍点点头,收起了少有的慌乱。 自重生后,很多事情她能预先知道,可这件事却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这个黄夫子上一世根本就没出现过。 上一世清德夭折在后宅里,根本没机会去定国公府,所以黄夫子也就没机会出现了。 两人用膳之时,三福就已经去准备马车了以及去定国公府上的礼品。 柳梦妍也不打算重新换衣裳和梳头了,只让碧桐给自己批了一件深紫色金线绣红梅的披风。 拓跋泽言也没回去换衣裳,拉着她的手就出了大门。 柳梦妍一眼就看到了大马车后门跟着的小马车,不由得问:“那车里装的是什么?” “自然是给定国公府的礼品。老夫人对妍儿疼爱有加,今日本殿陪你去府上,自然要备上厚礼。”拓跋泽言道。 碧桐和秋芸对视一眼,俱都十分欢喜。 定国公府上,早有人先行出发去报信了。 老夫人姚氏便领着高氏以及两个表妹出来迎接着。 “老太太,您不如进门房处候着。儿媳和她们候在这里就是!”高氏走上前对老夫人道。 “应该快了!妍儿这丫头都出阁这些时候了,今日算是回外祖的门。咱们还是在这里候着!”老太太道。 一旁的朱敏接着高氏的话道:“祖母,娘亲也是怕您冻着。今日的风可是不小呢。” “敏丫头,祖母的身子骨还行。”老夫人慈爱地对她一笑道。 “我挡在祖母前面,为祖母挡风!”朱宁媛稚嫩的嗓音突然炸起道。 高氏一共生了四胎:长子朱宁峰,次女朱宁敏,今年才十二岁,未及笄,三女朱宁媛,十岁,幼子朱宁涛,才六岁。 “媛丫头真是个贴心的小棉袄!”老太太笑着将她揽在怀里。 朱宁敏看着妹妹得了老太太的宠爱,不由得撇了一下嘴巴,不再看她。 “你们快看,是不是璃表姐她们来了!”她向远处望去,正好看到逸王府的马车往这边来了。 “来了,来了。老太太可是盼了好久的。”高氏道。 当马车停在众人面前,帘子打开之时,拓跋泽言便率先出来了。 柳梦妍也跟着伸出手,由着拓跋泽言扶了下来,正好看到定国公老夫人率领着众人走了上来。 “外祖母!” “老生给逸王殿下,逸王妃殿下请安!”老夫人连忙行礼道。 “臣妇给逸王殿下,逸王妃殿下请安!”高氏带着众人也一并行礼。 看着她们半福在自己跟前,柳梦妍很想去扶起来,可还是生生忍住了。 “外祖母,舅母,各位姐妹,都起来吧。”拓跋泽言虚扶了一下道。 众人这才起身。 柳梦妍挣脱拓跋泽言的手,上前一把扶住了老夫人,喊道:“外祖母!” “逸王妃,不可。”老夫人一把推住柳梦妍,尴尬地看向了拓跋泽言,“逸王妃被老生惯坏了,还望逸王不要见外。” “逸王妃很是端庄贤淑,都是老夫人教导得好。”拓跋泽言微微一笑道。 听着他在众人面前这般夸赞,柳梦妍面上略略还有些羞臊,看了他一眼道:“殿下,咱们快跟着外祖母进屋吧。她这般大年纪了!” 老夫人一只手拉着柳梦妍,另一边还要招呼拓跋泽言,高氏则领着下人去搬拓跋泽言带来的礼品。 几个姊妹跟在老夫人身后一道进去了。 来到前厅堂,老夫人请拓跋泽言和柳梦妍上座。 她和高氏相陪在一旁,其他几个姊妹相陪在高氏左右下首方坐下。 待上过茶后,老夫人又站起来,行礼道:“老生多谢逸王和逸王妃恩赐。” “本殿今日是跟着王妃来回门的。老夫人,这里没有旁人了,您还是放开些,无需拘礼。”拓跋泽言道。 柳梦妍高兴地瞥了他一眼,接口道:“殿下平日也是随和的,外祖母,舅母,你们爷都随意些。这样,殿下和妍儿也可以随意些。” “呵呵,母亲,既然逸王殿下和逸王妃都这么说了,您快坐下吧。”高氏连忙去扶婆婆道。 老夫人这才放开些坐下。 “祖母,宁峰表哥最近可好?”柳梦妍先问起朱宁峰道。 老夫人也从孙儿那里听说了宣帝的打算,见柳梦妍问起,眼里闪过一丝焦急,不过口上却说:“王妃挂心了。峰儿这几日有些心不在焉。不过老生觉得他很快就能好起来。” 高氏却没听懂这些话,因为朱宁峰就没告诉她,只与老夫人说的。 “叫表哥放开心一些。或许还有转机。”柳梦妍道。 “表姐,你和祖母在说什么,敏儿都听不懂了。”朱宁敏却忍不住出口问道。 “祖母与你表姐在说大人的事情,你一个小孩儿家家的,不要多问。”老夫人训斥了一句道。 “呵呵,逸王殿下,不知喜欢什么口味。臣服去为殿下和王妃预备膳食。”高氏只好出来岔开话题道。 “本殿与王妃口味一致,按着王妃的喜好来便可。”拓跋泽言道。 “好。敏儿、媛儿、涛儿,你们都回去吧。让你们璃姐姐跟祖母说点体己话。”高氏起身朝着几个儿女道。 老夫人点点头道:“你们母亲说的是,去吧。等会儿陪殿下和王妃用膳的时候,再叫你们出来。” 高氏带着三个女儿以及丫鬟们退出了前厅堂。 “母亲,外祖母也太偏心了。为何每次璃表姐一来,一准就看不见我们了。”朱宁敏撅着嘴巴道。 “不可胡言。你璃表姐如今是逸王妃,天家儿媳。身份地位是比你们尊贵了。再说平日也见得不多,自然多疼一些。”高氏对大女儿道。 不光是老夫人,就连朱光祖,一提到这个外甥女,满眼里的宠溺甚至都比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还要多。 “哼,敏儿不高兴。不光是祖母,就连爹爹也是。”朱宁敏一张小脸布满了不高兴。 “带你妹妹弟弟回去吧。你这个丫头,越长大,心眼反而越小了。以前小的时候,你可是很喜欢跟在你璃表姐身后的。”高氏道。 朱宁敏嘟了嘟嘴,领着朱宁媛和朱宁涛走了。 那厢,定国公老夫人将厅里伺候的下人也都遣了出去。 柳梦妍这才放心地与她说起了黄夫子的事情。 “祖母,您给清德请的那个黄夫子是什么人?您怎么就聘了他的?”柳梦妍问道。 “怎么了?可是那黄先生有什么事情?他的身家背景,老生打听清楚了,爹娘早亡,没有姊妹兄弟。也还未成家。”老夫人一听这话,顿时有些着急。 “外祖母莫要慌张!黄现在如今在柳府,与清德处得很好。母亲也说,清德比以前活泼多了。”柳梦妍连忙安慰道。 “外祖母,王妃对岳母和清德一向十二分的关心,所以本殿就遣人去查了查这位黄夫子。不是不信任老夫人,而是对于清德的夫子,王妃十分重视。”拓跋泽言补充道。 老夫人点点头,问道:“可是查出来什么?” “外祖母,殿下查出来,这位黄夫子幼年曾经在定国公府里呢。”柳梦妍道,“他的双亲也是府里头的下人。大约十八年前,他与双亲离开了朱府。” 老夫人听柳梦妍这么一说,顿时陷入了回忆。 十八年前,府里头的确放出去一些下人。 有的是自己赎身出去的,有的是犯了错被打发出去的。 一对夫妇,带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 老夫人双眼眯了起来,想了起来。 “当时你娘身边有个奶娘,与田妈妈一道伺候你娘。她就有个儿子,比你娘大了一两岁。那奶娘姓黄,她的丈夫是在前院珠算房里账房先生下面做事的。”老太太道。 “外祖母,那个黄夫子就是那个十岁的孩子。”柳梦妍道。 纵然老夫人历经世事几十年,可陡然间听闻这样的事情,还是颇为意外。 “那孩子?仔细瞧瞧,那个黄夫子的确与当时伺候你娘的那个黄奶娘很相似。”老夫人微微蹙起了眉头,“他若真是那个孩子,这也太巧了。” “外祖母,你那是如何接触到这个黄夫子的?”柳梦妍连忙问道。 “当时老生想为清德请个夫子进来特意教他。他落下的功课太多了,跟着敏儿她们上府里头的私塾跟不上。老生就对管家说了此事,让他去寻个合适的。没想到第二日他就来了。”老太太道。 第二百六十九章 琴 “管事可否与这位黄夫子有联系,不然为何偏偏是他来?”柳梦妍道,“外祖母,殿下还查到这位黄夫子一家从离开朱府后,其后一直就住在朱府附近;后来,母亲嫁到了柳府,他就去柳府后面一片平民区租了房子,一直住到至今。” 老太太总算听明白了,只觉得全身一个机灵。 “这个人看来是跟着岳母的。她到了哪里,他就去向哪里!”拓跋泽言一笔点睛地道。 老夫人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若是此事传出去,只怕会坏了朱氏的声名。 “或许,他是痴心一片,可此事若是叫人知道。只怕母亲根本说不清道不明呢!”柳如璃道。 “成何体统!”老夫人也不顾拓跋泽言在场,轻喝一声。 妇人的名声比性命都重要! 柳梦妍心里微微一震,可她也理解外祖母会是这个反应。 毕竟,黄夫子只是家生子,一个卑微的下人,居然暗自靠近朱氏这么多年,如今还堂而皇之地就在她身边。 此事若是传扬出去,朱氏的脸面尽毁,就连定国公府的声名也会受损! “祖母,咱们先要揭开黄夫子的真面目!跟他问清楚,这般行事到底为什么?然后再想法子,让他默默离开,永不出现就是。”柳梦妍道。 “璃姐儿,老生这就去查查当年他们一家在朱府留下的人情关系。这个人老生一定要找出来。”老太太火大了,气冲冲地站起来道。 柳梦妍的母亲朱氏可是老太太的掌上明珠。 嫁去柳府不如意,已经令老太太伤神了许久。 如今又出现这样一个有损于朱氏声名的人,这是老太太绝不会允许的。 “殿下,老生失礼了。”老太太总算意识到还有外孙女婿,堂堂皇子在场。 “外祖母当心身体。从本殿的暗探调查看,黄夫子对岳母大人应该没有不利的念头。”拓跋泽言道。 老太太有些意外,想了想还是没说出什么,对柳梦妍道:“璃姐儿,你陪着殿下。外祖母要去问一问了。” “外祖母当心身体。其实这件事隐瞒了这么久,若不是殿下调查,也没人知道。”柳梦妍道。 老太太点点头,出去了。 “外祖母极其疼爱母亲!”柳梦妍无奈地朝着拓跋泽言一笑道。 “正常。岳母能有这样的母亲,也是幸事。”拓跋泽言道。 柳梦妍直到许久后才回味到他说这句话的意思。 “殿下要不要歇息一会儿,梦妍在外祖家还有自己的屋子。外祖母对妍儿也是宠爱有加。即便我很久不来,她都会令人将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柳梦妍道。 “好。”拓跋泽言道。 那厢,老太太领着几个仆妇回了清正堂。 管家被人传了过来。 “管家,我且问你!那个黄夫子,究竟是如何被你找到的?”老太太目光严厉,盯着他道。 “回老太太的话,老朽那日得了您的吩咐,是去了附近的教书私塾里问的。当时这个黄夫子主动上来跟老朽攀谈。老朽见他谈吐儒雅,行事有礼。这才让他来面见的。”管家道。 “你先前并不认识他?”老太太又问了一句道。 管家摇摇头。 那厢,柳梦妍带着拓跋泽言走到自己在朱府歇息的屋里。 一应用具皆全,而且都是纤尘不染,必是日日有人打扫。 “殿下,要不要上床歇息一下。”柳梦妍道。 “不想呢。这里还有琴呢!”拓跋泽言走到临窗放置的琴台前,一抚琴弦,一阵悠扬的声音传了出去。 “以前妾身也会偶尔弹奏一下。”柳如璃道。 她想起幼年时与母亲来外祖母这里,母亲那些无忧无虑的笑颜历历在目。 “不知本殿今日可有幸听听王妃的琴技?”拓跋泽言勾起一根琴弦道。 “只怕要让殿下失望了。妍儿现在可弹不出那些无忧无虑的琴音了。”柳梦妍道。 “王妃抚琴就是!”拓跋泽言道。 柳梦妍也笑了笑:“既如此,妾身便献丑了。” 她嘴角挂着笑,在奴婢们伺候下洗了手,坐到了琴前。 好久不曾摸琴了,有些生疏了呀。 她勾动了一下琴弦。 真是一把好琴! 琴声传来。 第一声,铮铮作响,仿佛千万个将士即将出征。 她闭上眼,双手开始在琴上上下翻越。 一声声琴音铁骨铮铮,即可将人带入了那样的场景里。 仿佛将士们在战场上拼杀的情景,叫人听着心惊。 上辈子她的琴音软绵绵的,这样杀伐的曲子叫她弹出来,也像是弹棉花。 但是这辈子不一样啊,她重生了,再也不想做任由人欺凌的人了。 所以将这一曲弹的如同奔腾的江河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琴声越来越急促! 让人快要踹不上气了。 几个奴婢眉眼里皆都露出了惊惧的神色。 就是拓跋泽言听起来也是心惊胆战! 他没想到,她的琴声尽然如此!居然能弹奏得这般惊心动魄。 弹奏到最后,她睁开眼,只觉得酣畅淋漓。 “妍儿的琴技尽然如此好。只是内心究竟有怎么样的翻江倒海,才会如此!”拓跋泽言走到她身后,伸手抚在她的肩头上。 柳梦妍微微踹息着。 “本殿倒真地有些累了,不如陪本殿歇息一会儿?”拓跋泽言道。 柳梦妍点点头,两人也没叫丫鬟伺候,也没脱衣裳,就合着衣裳在床上躺了起来。 那厢,老太太调查清楚了,高氏的晚膳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派人来叫的时候,拓跋泽言和柳梦妍确是真地睡着了。 老太太不叫醒他们,只是令人候着。 那厢,朱宁敏找到高氏那里,有些不耐烦。 “娘亲,敏儿这时候都要用晚膳了的。咱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朱宁敏拉着高氏的袖子撒娇道。 “你这个丫头,饿死鬼投胎不曾?你璃姐姐和殿下都还没来呢。”高氏道。 “璃姐姐和殿下到底什么时候来?敏儿都不能用膳了?”朱宁敏道。 “多大的人了。再过一年,你就要及笄,议亲事了。还整天想着吃喝。”高氏数落地道。 “我才不嫁人了呢。我要去跟着爹爹一块儿戍守。”朱宁敏道,眉眼间也颇有几分像朱光祖。 “你一个姑娘家,上什么战场!你以为战场是好玩的?”高氏蹙眉道。 “反正敏儿在家里,也不讨祖母欢心。”朱宁敏撅着嘴道,“就连爹爹和哥哥,都喜欢璃表姐。” 高氏惊讶地看着女儿,未曾想到她居然对柳梦妍起了比对之心。 “敏儿,你璃表姐如今嫁给了六皇子。你若是想寻个好人家,要多与她走动,切不可流露这般言辞。”高氏道。 “敏儿才不稀罕呢。敏儿也不想嫁入天家。”朱宁敏道。 “那你这个样子是做什么?”高氏睨了她一眼道。 其实朱宁敏也说不清自己为何对柳梦妍起了敌意,大抵是因为老太太太过宠爱柳如璃了。 “娘!”她也说不出心里那些说不出口的理由。 “行了。你爹爹和外祖母若是知道你心思小,那可就更不好了。”高氏道。 知女莫若母! “娘!凭什么她一个五品小官的女儿都能嫁皇子,爹爹可是大将军了。敏儿未来的夫婿应该比她更好才是。”朱宁敏终于忍耐不住,将心底的嫉妒说了出来。 “朱宁敏!你才多大的年纪,尽然这般不知羞?”高氏气恼地道,对屋里的几个人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出去了。 “不是娘说女儿大了吗?娘,敏儿也不是气她,就是觉得敏儿的亲事应该更好一些。”朱宁敏道。 “你也不知羞。还未及笄呢,你就想这么多。娘会亏待了你?”高氏瞪了一眼自己的长女道,“平日,都是娘把你们几个惯坏了。你哥哥都还没有娶亲,你着急什么?” “哥哥可盼着吃天鹅肉呢。自然不会着急。”朱宁敏道。 “你说什么?”高氏诧异地道。 “哥哥还瞒着娘亲吧。”朱宁敏道,“尽然娘亲不知,敏儿就告诉你。哥哥去跟祖母说过他的事情了。祖母让哥哥去寻璃表姐打听的。” 高氏被长女的这番话弄得稀里糊涂,拉着她道:“你哥哥到底说了什么,快跟娘说!” 朱宁敏遂将自己那日在清正堂外偷听到的话都说了一遍。 高氏惊讶得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晗月公主?” “是。哥哥看上的是晗月公主。可是照祖母的意思,咱们家不好迎娶公主入府。因为有前朝的事情。”朱宁敏道。 高氏自然知道这个“前朝的事情”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她心里最看重的就是长子朱宁峰。如今见他连亲事这样的大事儿都不跟自己说,却跑去跟祖母先说,分明是未将自己放在心上呀。 “娘!”朱宁敏瞧着高氏的脸色不好看,叫道,“哥哥一贯最听祖母的话了。您也别生气。” “那个臭小子。”高氏骂了一句道,“好了,去将媛儿和涛儿叫过去吧。” 那厢,拓跋泽言和柳梦妍已经起身了,在丫鬟的伺候下净了面和手,又整饬了一下衣裳,这才来到清正堂。 老夫人让高氏将晚膳摆在了这里。 屋子里名堂堂,一桌美味佳肴已经摆上了。 第二百七十章 相让 “殿下,坐吧。鄙府没有什么好吃的,还请殿下将就一些。”老太太恢复如初地道。 “外祖母实在是太客气了。今日能跟王妃一块儿来跟外祖母一块儿吃饭,实在是有口福。”拓跋泽言放下了皇子的身份,活脱脱像个上门孙婿那般,跟老夫人道。 老太太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她跟朱氏一样,本是对柳梦妍嫁入天家不怎么高兴,此刻见到拓跋泽言对自家外甥女这么宠爱,哪里又有不高兴的呢? “老太太,您还担心妍姐儿。您看,六皇子殿下对妍姐儿可真是好。”高氏按下心里对朱宁峰的不满,也忙上前道。 “嗯。”老太太笑着点点头。 “表哥怎么还未回,今日是要在宫里头值守吗?”柳梦妍问道。 “可不是。峰儿一连几天都是值夜。”高氏担忧地道,压在口中的话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 对于朱宁峰欲要迎娶晗月公主,她在心里是不乐意的。 虽说公主身份高贵,可是驸马却并不好做。 搞不好,自己的儿子还要以公主马首是瞻,一想到长子有朝一日不能日日在跟前了,高氏打心眼里就不高兴。 俗话说,嫁女嫁高门,娶媳娶低些。 她可不想日日面对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儿媳,还是寻个门户相当的世家千金当儿媳妇,好摆弄一些。 “殿下,请用!”老太太打断高氏的话,亲自为拓跋泽言布菜。 “舅母,敏表妹明年就及笄了。您今年都带她去了哪里走动走动?”柳梦妍突然将话题扯到了表妹朱宁敏身上。 那是因为从她一进这屋里,柳梦妍就看出来了,自己这个大表妹对自己有点情绪。 其实幼年时,她们也曾是十分黏糊的。 每一次柳梦妍随着朱氏回娘家,两个小姐妹都会在一块玩耍。 柳梦妍年长朱宁敏一些,一直对她颇为照顾。 再加上外祖母,三舅舅和高氏对柳梦妍都很好,她便从心底觉得应该对朱宁敏好一些。 “还没有什么机会呢。妍姐儿,你若是有什么机会,能带着敏儿见识见识世面?”高氏心头一喜,连忙道。 老太太看了自家儿媳一眼,心里自然知道她的打算,遂道:“敏儿还小!” “舅母放心,若是有合适的机会,定会叫敏表妹的。”柳梦妍将外祖母和高氏的神色收入眼里,笑道。 虽然高氏有一些小心思,但为人父母,也属正常。外祖母明显跟偏爱自己一些,那般说也是害怕自己为难。 想到这里,柳梦妍心里越发感恩,遂道:“等过些时日,敏表妹来逸王府中,小住一段时日,可好?” 朱宁敏见柳梦妍连连示好,自然也不好总板着脸甜甜地笑道:“那要看祖母和母亲让不让去了。” “去吧,去吧。你去妍姐儿那里,好好跟着你表姐养养规矩,去掉身上的坏毛病。”高氏越发高兴了,心里觉得柳梦妍果真是个懂事儿的孩子,不枉费自己丈夫对她的一片心意。 老夫人见她们说到这个份上,也不好阻拦,隧道:“敏丫头,你到了逸王府上,可别丢定国公府的脸。收收你身上那些小脾气!” “祖母!”朱宁敏娇呼一声,不好意思地笑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 柳梦妍从心里感叹,若是能将朱氏和清德从柳府接出来该多好呀! 拓跋泽言在心里也忍不住感叹:自己似乎从未见到过这样的家庭氛围! 戚昭仪并不太得宣帝宠爱,连带着拓跋泽言从小也甚少见到宣帝。 所以像这样一大家子围在一起用膳的,还可以这般无拘无束地说话,对他来说,从来没有过的。 膳食用完后,老太太让高氏母女陪着拓跋泽言说一会儿话,又将柳梦妍拉到她卧房里讲一些体己话。 “妍姐儿。那个黄夫子的事情,若是能让他悄悄离开最好。也不要惊动柳家人。”老太太道,“可他毕竟在柳府!” “外祖母,您别操心了。黄夫子的事情交给妍儿吧。妍儿今日来,就是为了问问他的底细。祖母,当初他们为何要离开?”柳梦妍道。 “当年是他的爹爹做事情出了差错。其实你外公也没想要辞退他们的。是他们自己走的。”老太太道。 “妍儿知道了。外祖母,表哥的事情,您到底是如何打算?舅母知不知道?”柳梦妍问道。 “哎。宁峰那个孩子,心性也是很高的。老生就是怕为了晗月公主的事情,让他伤了心。你舅母那性子,恐怕也不想娶天家的儿媳妇。”老太太道。 “可是表哥对公主一往情深,若是不让他如愿,只怕……”柳梦妍道,脑中想起了上一世,晗月公主远嫁后,朱宁峰一直就不肯娶亲…… “哎。老生心里也是难以决策。妍儿,老生给你三舅舅写信了。这个主意还是得他拿!”老太太道。 柳梦妍微微一愣,心里猜测着朱光祖会不会赞同这门亲事。 “妍儿,六皇子殿下到底对你如何?”老太太目色深沉地拉起她的手问道,“外祖母可不看表面的。听说,太后赐给了三个庶妃过去。她们给气你受了吗?六皇子向着你么?” 柳梦妍不觉笑了笑,一头扑进老太太的怀里,撒娇道:“她们都是太后的人,殿下怎么会喜欢!不曾去过她们那里。殿下对妍儿很好。外祖母放心!” 老太太仍旧不放心地道:“妍儿,整治妾室的本事。外祖母还得教教你。你母亲那个性子,你可不要跟她一个样!” “外祖母放心。妍儿做得到。”柳梦妍道,“妍儿绝不会再吃母亲那样的亏!母亲如今也看清了一些。” “哎。好孩子。外祖母是心疼你母亲的。可是柳家到底是你的娘家,柳老三到底是你的亲爹。外祖母就是念在这份上,才饶了他的!”老太太目色凌厉地道。 是呀,曾经的后族!祖上出了几位大将军。不可能没有根基的。 若是老太太想要对付柳家,对付柳三爷,还是办得到的! “外祖母!如今母亲还在那里。妍儿想办法,让母亲离了那里后,外祖母再动手,也不迟!”柳梦妍潸然泪下地道。 “好孩子,外祖母不要你为难。只要你母亲自己愿意待在那里,外祖母都不会对他们如何的。”老太太心疼地一把将柳梦妍揽入怀里。 “妍丫头,外祖母还要叮嘱你。早些跟六皇子生下子嗣才是正经。这女子,想要拴住丈夫的心,最终靠的还是子嗣。”老太太一下下地顺着柳梦妍的后背道。 “外祖母,妍儿还不想这么早生孩子呢!”柳梦妍少有地孩子气地道。 上一世,她做了八年的贤王妃,一直想要为拓跋烨泽生个孩子。可是老天就是不肯给她。 多好次夜里,她的泪水湿润了枕头。那种期盼而不得的心情折磨得她几乎坚持不下去了。 后来,从柳若玫的嘴里,她才得知,原来自己的不孕是她们捣的鬼。 这一世,她不知道顾氏母女对自己到底动没动手,至少她还没有检查过自己的身体。 “傻孩子,这种事情,哪里是想不想的。你跟外祖母说实话,殿下可否常歇在你的屋里?”老太太道。 “外祖母!”柳梦妍害羞地娇嗔了一句,“几乎都在妍儿屋里的。” “那你得让大夫好好调养下身体了。这女子怀孕,可是一件难事。怀胎十月,所受的苦楚自不必说,到了临产那一日,才是女子的受难日。女子生产,犹如去鬼门关走了一遭。所以,你再怀身之前,先将身子调养调养,这样对日后的生产是很有帮助的。”老太太慈爱地道。 柳梦妍不由得泪如泉涌,听着老太太孜孜不倦的“教诲”,她甘之如饴。 “外祖母,您放心。妍儿知道了。”柳梦妍道。 “你看你,怎么哭成这样?你母亲临嫁的时候,外祖母也是这样叮嘱她的。你嫁得唐突,外祖母本来有很多话,都没来得及跟你说。还有,外祖母还给你准备了嫁妆的,都没来得及送去。你们今日来了,正正好。”老太太道。 “外祖母。母亲给妍儿置办了很多嫁妆。您的东西,还是留给表哥和敏表妹她们吧。”柳梦妍吸了吸鼻子道。 “她们是她们。她们的,老生也都预备着了。你和清德的,老生也预备的。你不要推辞,这是外祖母的心意。收下。”老太太殷切地道。 这样的爱,又叫她如何推辞! 临走的时候,老太太坚持亲自送到门口,还将给柳梦妍的嫁妆——两口沉沉的大樟木箱子搬上了马车去。 直到柳梦妍他们的马车跑远了,老太太才扶着丫鬟的手回去了。 柳梦妍一直哭个不停。 拓跋泽言只好借了一条胳膊给她拭泪。 “你们女子都是水做的?”他逗着她道。 “妾身真想多在她膝下尽孝!”柳梦妍道。 “这又何难。若是王妃高兴,将老太太接过来住几日,也是可以的。”拓跋泽言道。 第二百七十一章 进宫贺寿 “外祖母不会肯来的。她是定国公府的主心骨,府里头离了外祖母怎么行!”柳梦妍道。 老太太年事已高,她整个身心都是在为定国公府。 柳如璃记得上一世,老太太是在她嫁给了拓跋烨泽第二年病逝的。 一想到此,她就开始担心。 “殿下,徐大夫什么时候回?”柳梦妍收了眼泪,问道。 “这个本殿也说不准!”拓跋泽言道。 “等他回了,妾身要他为外祖母调养调养身子。”柳梦妍道。 两日一晃而过,转眼便到了太后寿诞的日子。 清早起床,不用丫鬟伺候,拓跋泽言自顾换上一身灰色锦袍,袍内露出金色镂空木兰镶边,配上他头顶金制发冠,天家威严浑然而出。 便是柳梦妍并非眼中只认皮囊肤浅之人,这一刻亦不得不承认拓跋泽言确实生了一副好皮囊,说是天人之姿,亦不为过。 “王妃,莫不是此刻才发觉本殿实则秀色可餐?”拓跋泽言薄唇勾出淡淡的笑,不动声色往柳梦妍跟前凑道。 忽然而至在眼前不断放大的脸,柳梦妍尚不习惯如此亲近,脸上飞过一抹红晕,往后退着道:“一大清早浑说什么,我要梳洗了。” 因着待会儿还要进宫参加寿宴,拓跋泽言也就不再继续闹她了,唤丫鬟进来伺候她换衣。 权衡到底是贺寿,柳梦妍便穿了一身银红色纱裙,外面罩着金丝绣的的凤凰云烟裳,足蹬一双并蒂莲花绣的鞋子。 头上梳着单刀髻,其中点缀珍珠,斜插一柄五凤朝阳挂珠钗,略施粉黛,自有一股清冷端庄之美。 两人站在一起宛若一对璧人,相携而出。 杨氏虽有心在柳梦妍面前拿乔,却不敢对拓跋泽言有任何一点放肆,所以提前穿戴好在前厅等着。而且作为妾室,就算她有心艳压群芳,碍于大拓跋的礼制,加上缺少逸王的宠爱,如此盛日也只能挑了一身淡粉裙纱穿上。 不过在头饰上,杨氏还是费了一番心思,梳着开屏髻。其上插着珊瑚珠排串步摇,两边又各插四支银质鎏金点翠梅花簪,手腕上戴着一串金丝香木嵌蝉玉珠,倒是比刚赐进府邸那日又多费了一番心思。 “妾身给王爷王妃请安。”杨氏上前施了一礼,摆出一个自认为很美的姿势。 拓跋泽言揽着柳梦妍从她面前而过,而后才淡淡地说了一声起。 杨氏在青儿的搀扶下起身,目光随着落在走在自己身前的两道身影,眼里闪过一丝嫉妒,抿紧唇角跟了上去。 总有一天,她要取代那个女人的位置。 柳梦妍并不知道此时杨氏已经惦记上自己王妃的位置,出了前厅,便与拓跋泽言携手自然上了逸王规制的马车。紧随其后的杨氏,按照规矩,则上了后面一辆明显小很多的马车。 稍作整理,两辆马车往皇宫而去。 车里,拓跋泽言不急不慢地对着柳梦妍道:“待会儿进了宫,你和杨氏先去延寿宫里给太后简单请个安,之后便去母妃的长乐宫里歇息罢。不用着急,依照往常旧历,太后的寿宴应该是在父皇下朝后再进行的。” 柳梦妍点点头,道:“殿下不用担心,妾身会照顾好自己的。” 说着想到先前朱氏派人给自己传的消息,柳梦妍眼底掠过一道犹豫,开口道:“殿下,要不要去太子那边瞧瞧?虽不是什么要紧的病,但倘或咱们一直不露面,只怕会留下什么话柄。” 拓跋泽言摇摇头:“无妨,太子已经上朝,病情大好了。” 柳梦妍想到柳若玫的事,忍不住多了一句嘴问道:“殿下知道太子究竟得了什么病吗?” 拓跋泽言脸上浮出一股复杂古怪的神色,望着柳梦妍,欲言又止,半晌没有张嘴。 柳梦妍见拓跋泽言似乎不愿说,随即换个话茬道:“对了,此番贺寿,给太后准备的贺礼是一尊白玉观音。不知道太后可否喜欢” “太后信佛,这个礼物很合适。”拓跋泽言满意得点头道。 在两人说话间不知不觉到了皇宫,拓跋泽言下了马车后,对柳梦妍道:“你先去给太后娘娘请安,本殿去一趟承天宫。” “殿下放心,妾身会顾好自己。”说着一顿,柳如璃瞥了眼站到自己身侧的杨氏,接着道:“跟杨庶妃。” 拓跋泽言点点头往承天宫而去,柳梦妍也不在原地多做停留,带着杨氏并各自的丫鬟往延寿宫去。 老实说,这条路上辈子柳梦妍走了无数次,便是无人在前领路,她也能摸到太后的延寿宫。想想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她以为这辈子进宫的机会寥寥无几,没想到短短一个月不到,却是接二连三走上这条路。 与上辈子不同,这一世碧桐跟随柳梦妍进宫的机会并不同。 不过她性子较比另外三个一同陪着柳梦妍嫁进逸王府的丫鬟,是当中再沉稳不过的一个。甚至不用柳梦妍特意叮嘱,进宫后,碧桐便自觉地管住自己的眼睛。不该看的不看,只垂着眸,小心翼翼捧着放着一尊白玉观音的礼盒跟在柳梦妍身后。 杨氏扶着青儿的手跟在其后,满脑想着刚刚在宫门口分别的时候,拓跋泽言居然连个眼神都没给自己。越想,杨氏越觉得过分。 但杨氏并不觉得这是拓跋泽言的错,女子出嫁从夫,自古如此。无论是出身王侯将相的大家闺秀,还是市井小民之女,自是以夫为天。 杨氏只恨挡住那片天的云,即眼前款款而行的女子。倘或没有她的存在,殿下定会看到她的好。 杂念一旦落了根,便再也无法抑制恶念的滋长。电闪石光的瞬间,杨氏想到一个可以令柳梦妍丢脸的机会。状似无意得分出一部分余光盯着路面,因为有心,杨氏很快就看到路边有块小石头。 几乎不作任何多想,杨氏本能得略微抬高小腿,直接把脚下的小石头朝前踢去。 小石头滚了几下,正好落到碧桐脚下。碧桐一时间没有防备踩到,噗通一下,身子直接朝前面倾过去。便是心里再着急,也敌不过身体惯性反应,手里捧着的礼盒随之飞了出去。 咣当,一声清脆的声响发出。 碧桐顾不上被摔疼的手脚,慌乱得打开礼盒,望着里面碎成一片一片的白玉观音,碧桐当即甩了自己一个巴掌。 杨氏装模作样地上前扶住碧桐,“哎呀,你怎么做事这么不小心。” 碧桐心里急得哭起来,青儿见状有意大惊小怪道:“这可是王妃特意给太后准备的寿礼,这下摔坏了怎么好!” “王妃,是奴婢不好,奴婢该死。”碧桐直接跪到柳梦妍面前。 柳梦妍沉下身望着她脸上泛红的掌印,皱着眉道:“摔了就摔了,打自己做甚,先起来再说话。” 杨氏有意火上浇油:“王妃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此事倘或被太后知道,她老人家心里定会不高兴。” 柳梦妍不置可否:“好了,先将这些碎片捡起来罢。” 碧桐和青儿收拾地上的碎片。柳梦妍眯紧双眼,望着幸灾乐祸的杨氏,面色淡定道:“本王妃会亲自给太后献礼,即便没有礼物,也不碍事。” “王妃才色双绝,妾身自然相信王妃亲自献礼,定能让太后娘娘欢喜。”杨氏面上恭维,心里却是一阵冷笑。 事到如今,她就不信两手空空的柳梦妍能变出花来,待会儿注定是一场好戏。 “好了,我们该给太后请安了,迟了落在外人眼里便是逸王府不知礼。”安抚完碧桐,柳梦妍面色淡定得起身,带着杨氏往延寿宫去。 因着是太后的寿诞,延寿宫自当比往常更加热闹。 走进去,只见满屋坐满了三宫六院之人,坐在太后身边的是王皇后,而后又坐着陈贵妃、小陈妃、太子妃、二皇子妃、宣贵妃、梅妃、戚昭仪以及几位公主。 宫人一声回禀,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转向殿门口。 便是有人心中不愿承认,迎面走进的女子集明艳与端庄于一身,瞬间令阖宫众人眼前一亮。 珠玉在前,等到随后跟着迈进殿内的杨氏露面,满宫皆没有多大触动。 只是目光饶有兴趣得扫了两眼,面上略带着一份看好戏的神色。 之前太后一下给拓跋泽言赐了三个庶妃,这事几乎满宫都传遍了。 出乎她们意料的是,柳梦妍居然会在这样的盛宴上带着其中一位庶妃露面。 柳梦妍自然把众人的神色收在眼底,面上不动声色,带着得体的一抹浅笑,走到太后面前,施了一礼道:“孙媳给太后娘娘请安,祝太后福寿安康,洪福齐天。” 杨氏跟着一同施礼请安,说了一些祝寿的吉祥话。 陈太后满意得笑了笑,抬手免了两人的礼道:“好孩子,都是好孩子,看到小六妻妾和睦,我这个当祖母的心中很是开心。” “还是太后眼光好,满宫再没有比您更会调教女孩子的了,这么水灵的宫女都舍得给了霖儿。”宣贵妃一同奉承后,状似无意道:“如今霖儿府中妻妾和睦,不如您也给三皇子选几个貌美温柔的庶妃吧?” 第二百七十二章 献礼 陈太后面色淡淡的:“这事不急,寰儿马上就要纳正妃了,等正妃过门了吧。” 陈贵妃在一旁听了,顿时不满得瘪了瘪嘴巴道:“天底下哪里有上敢子给自己儿子纳妾的。” 宣贵妃听到陈贵妃这么说,当着太后的面,她自然不好回怼陈贵妃。 否则不当是自己打了自己的嘴巴子,更是让众人觉得自己针对太后,宣贵妃索性挑过头,故意转向太子妃问道:“太子府,不知承乾宫里的屋子还够不够住了?听说太子殿下的庶妃都多得住不下了。” 太子妃心中一恨,但当着阖宫众人的面,强撑着淡定道:“不劳宣贵妃娘娘担心,承乾宫一切安好。” 陈贵妃恨恨地白了几眼宣贵妃。 两人一见面就掐架,也是满宫皆知的事实。 柳梦妍和杨氏坐在一旁,听着她们打嘴巴官司。 “行了,都是一家人,而且还是天家,传出去成何体统!”陈太后见众人越说越不知收敛,自然不能任由阖宫在她的延寿宫里吵起来。 陈贵妃得意得望了眼宣贵妃,跟着抬手令宫女捧着一对碧绿白菜上前,讨巧得对着陈太后道:“太后,这对玉白菜精雕细琢,栩栩如生,是太子为了给祖母寿辰特意寻了许久,此番献给太后做寿礼。” “好,确实珍贵异常,太子有心了。”太后点点头,嘴里一阵赞赏道。 “太子殿下一片孝心堪称众皇子的表率。”小陈妃跟着起身夸了几句太子,不过很快就把话头转过自己儿子七皇子身上,“臣妾的小七准备的贺礼就没他太子哥哥这般重,但为了太后娘娘的寿辰,这孩子从三个月前就开始写这幅字了。还望太后娘娘看在这孩子有这份心的面上,允许臣妾献丑呈上。” 陈太后被小陈妃的一段话逗得哈哈笑出声:“天底下再没你这样当娘的,母不嫌子丑,何况咱们小七一直都是个好孩子,还不赶紧呈上来。” “臣妾领命。” 说罢,小陈妃便令宫女们上前几步,在太后面前展开一幅卷轴。 满殿顿时抑不住得一阵惊叹,平心而论,七皇子献的礼倒不是多么新奇珍贵,只是贵在心思新颖。 一副万寿图,合情应景不说,更彰显其孝心拳拳。 尤其上面寿字甚至用了各种字体去书写,这份贺礼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至少之前从未有人献出过这样的贺礼。 而且今日是太后的寿礼,此礼胜在构思奇巧之上。 相对于这件贺礼,刚刚那两颗玉白菜,未免就显得过于无心了一些。 柳梦妍不动声色用余光瞥了两眼这位小陈妃。 虽说她是陈贵妃的妹妹,当初是为了固宠才被太后接进来的,可惜人心隔肚皮,自从七皇子出生后,这对曾经情谊深深的姐妹越发生疏了。 如今怕已是面和心不和,这倒也是,天家尚且没有父子。深宫内院里,哪里什么真正的姐妹情分。 柳梦妍记得上一世,小陈妃得了宣帝宠爱,暗地多次给太子使绊子。太子最后的倒塌,少不了她的一份力。 “好,好,小七这份心思甚得我老太婆的心,给我好好收着,哀家要日日看着这副万寿图。” 陈贵妃见太后更中意小陈妃她儿子这幅万寿字,面上一下不怎么好看。 宣贵妃自然没有错过陈贵妃眼里一闪而过的嫉恨,嘴角弯了弯,故意挑拨地说道:“哎呀,咱们七皇子虽然年纪小,但这孝心可是一点儿不比太子小啊。就连臣妾,都觉得这份贺礼简直是独出心裁,无与伦比呢。” 这样一番话说初拉力,陈贵妃的脸色如自己所愿更难看了。 宣贵妃这才满意地张嘴道:“太后,三皇子为了给祖母献礼,也准备了一番。不过臣妾有些汗颜,只怕跟小七这分礼,没法比呢。” 说罢宣贵妇抬手让宫女拿出来,虽然是一些药材,不过品种十分珍稀。 陈太后常年服用补品,自然对这药材很中意,嘴上亦不吝啬道:“都是好孩子,有心了。” “太后喜欢就好。”宣贵妃道。 “哀家终年时常进补,老三的礼很实用。”陈太后夸赞了一句道。 陈贵妃见状心中更是难受,原本陈太后得意小陈妃她儿子准备的礼物,她心中就不快活,没想到这会儿还很中意宣贵妃的礼物。 原本准备在众人面前一鸣惊人的,这下落差这么差,陈贵妃越想,眼底的阴郁越深。 见连着几位都送上了贺礼,梅妃这下也有点坐不住了。 不过,她面上还是端出一派淡定得开口道:“众位姐姐送的贺礼着实令妾身大开眼界,臣妾的礼就有点拿不出手了。老四一贯喜欢诗书,见太后娘娘也常礼佛,便给太后娘娘手抄了一千份经文,祈祷太后延绵益寿。” 原本这份贺礼应是非常不错的,可惜之前有珠玉在前,在七皇子的贺礼之后,一下有些失色了。 不过陈太后心中仍然也很高兴,笑着道:“老四也很有心了,是个好孩子。” 梅妃露出了一丝笑容。 依照次序,轮到五皇子了,王皇后笑着对太后道:“老五早就为太后备下了礼物,只是礼物太大,一时拿不进来,是一套紫檀木的屏风,上面雕刻着仙宫仙人。” 太后听后心中也很满意,张嘴道:“老五一贯是个实际的,这孩子知道哀家的喜好,也是个不错的。” 戚昭仪见所有人的礼都呈上去了,连忙给柳梦妍使了个眼色。 柳梦妍自然知道戚昭仪是什么意思,知道这是让她献礼了。 一旁的杨氏也看到了戚昭仪的眼色,面上不显,但心中却是非常心幸灾乐祸得望向柳梦妍,看她如何是好。 柳梦妍状似没看到杨氏眼里的幸灾乐祸,落落大方地起身,施了一礼,而后对太后娘娘缓缓道:“妾身也给太后娘娘准备了一份贺礼,只是方才进宫的时候,丫鬟被天家威严所惊,一时不慎,失手摔破了妾身给太后准备的寿礼白玉观音,还望太后娘娘恕罪。” 此言一出,尤其柳梦妍如此不遮不演在大庭广众下承认,满宫的众人皆是满脸哗然。 有的明显脸上带着看热闹的神色,有的更是直言柳梦妍不把太后的寿诞放在心上……总之,各种眼色都有。 戚昭仪顿时气得恨不得起身大声把柳梦妍斥责一顿,可是在太后面前,她又不敢。 陈太后见柳梦妍如此不把自己的生辰放在心上,脸上也显出一股不高兴的神色。更是怀疑柳梦妍是不是因为上回自己一举给拓跋泽言赐下三位庶妃的事情,心中对自己有怨恨,所以才会在今日借题发作。 这么一想,陈太后看柳梦妍的眼神满满带着一股愠色。 众人见陈太后的脸色沉了下来,皆是一脸看好戏的神色。 最近六皇子的风头太盛,因着上回受伤的事在宣帝面前很是得脸,所以后宫有皇子的妃子自然愿意此刻六皇子妃大大丢脸。倘或太后因此连恨六皇子,更合众人的心。 “启禀太后。其实这尊白玉观音摔碎了,或许也是一件好事呢。”柳如璃一一将众人的反应收入眼里,扬声道。 “逸王妃,你摔了给太后的寿礼,如何还说是好事?”王皇后不解地道。 “启禀皇后娘娘,俗话说:岁岁平安,碎碎平安。在过生辰的时候,打碎了东西,兴许就是为寿星挡了这一年的倒霉事情呢。”柳梦妍神色如常地道。 “可不是嘛!启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臣妾老家就有这种习俗呢。在过生的时候,还要特意打碎一些物件儿。动静声越响,越好呢!”梅妃接过话头道。 太后本就信佛,对这些民间传说习俗很是信任。 “既如此,那就权当为哀家挡了祸事了。逸王妃,算是将功补过了吧。”陈太后道。 “多谢太后。”柳梦妍暗自松了一口气。 杨氏见自己好不容易布下的局,就这样被柳梦妍轻而易举地解了,心里非常不甘,可这个时候没有她说话的份儿。 “逸王妃,哀家给小六送去的三位庶妃,她们可还妥当?”陈太后瞥见杨庶妃,故意这么问道。 “回太后娘娘的话,三位庶妃品行娴熟,杨庶妃便已经伺候过殿下了。她们能到逸王府与臣妾作伴,真乃逸王府的福气。”柳梦妍只好将上一世学会的那些应对的话拿出来说道。 陈太后连连点头,笑道:“很好,逸王妃真是甚和哀家心意。” 这一句夸,可是引来了太子妃和二皇子妃的嫉妒。她们与柳如璃一般,属于孙儿辈份的,自然相互之间都有个比较。 “老祖宗,您这样说,孙媳可是要吃醋了。难不成孙媳平日伺奉太后伺奉得不拓跋到,尽然比不过六弟妹去?”太子妃石氏耐不住了了,满口酸味地道。 “太子妃,哀家知道你孝顺。你六弟妹这不是刚到咱们这里吗?”太后看了太子妃一眼后道。 “六弟妹可是新妇,你这个做大嫂的,还吃这个醋?”王皇后笑着也来了一句。 太子妃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变故 正在这时,宣帝来了,领着众位皇子。 除了太后,全场的人都站了起来,恭候宣帝。 只见他一身白色的棉麻常服,一看看过去,不像个皇帝。倒是身后跟着的太子、二皇子等皇子们一个个锦服华袍。 “太后,朕给您准备了一件礼,抬上来吧!”宣帝坐在太后身后道,其他皇子自然是挨着各自的母妃或者妻室一旁坐下。 “皇帝真是有心了。”太后眼眉俱都笑了起来。 待内侍们将一颗盆景般大小的红珊瑚搬上来的时候,众人皆都被这稀世珍宝惊呆了。 “太后,这是从南洋海里彩珠人搬上来的。这世上绝无仅有。儿子为了太后的生辰,半年前就让人去搬这件事了。”宣帝道。 太后眼里满是惊喜,看了他一眼后道:“皇帝日理万机,还要操心哀家的生辰。” “皇上可是希望太后千秋长命,巴不得将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献给太后呢。”王皇后又笑着道。 看着这一对世上最尊贵的母子,柳梦妍嘴边的笑容淡了淡。 正在这时,一个内侍走了进来,对宣帝和太后禀报道:“启禀陛下,太后娘娘,福明公主派人送来寿礼,祝贺太后娘娘千秋寿辰。” 说罢,他双手奉上一封信件,应该是福明公主的信。 宣帝连忙朝着内侍招了招手,那信便很快落到了他手上。 “太后,福明在白云寺为太后特意诵经百遍,以祝贺太后千秋寿诞呢。”宣帝看完了信,对太后道。 “算是她有心了。”太后淡淡地道。 柳梦妍忍不住侧颜看了一眼拓跋泽言,两人交换了一会心的眼神。 可就当她转头再去看太后的时候,一道锐利的目光让柳如璃很是不舒服。 想也不用想,那是谁的目光! 柳梦妍无畏地迎了上去,果然是拓跋烨泽,似乎正好看到自己刚才与拓跋泽言的那一眼,此刻双眼正冒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 柳梦妍微微卷了卷嘴角,对着拓跋烨泽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个招呼吧。 而当她正准备移开目光时,去看到了拓跋烨泽身边的晗月公主。 只见晗月公主似乎清减了许多,眼神里也没有昔日的光彩,木愣愣地坐在那里,和谁也没有交流。 “福明这丫头,如今也是三十了吧。硬是不肯好好嫁人,太后娘娘为她物色了多少人选?”王皇后状如贤嫂地道。 “是呀,想起福明,哀家就觉得对不住先皇后。她可是先皇后唯一的骨血。好好的一个公主,尽然在那都是和尚的庙里住着。传出去,都叫人笑话。”太后故作哀伤地道。 柳梦妍不由得紧了紧袖子里的手。 突然一只修长的大手握住了她袖中的手,上面的温度缓缓传了过来,让柳梦妍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太后。福明只有她的去处。今日是您的寿辰,咱们还是继续贺寿吧!”宣帝道。 “说得是呀。太后,还请您开宴呢!”王皇后道。 太后隐去刚刚脸上的“哀荣”,扶着一旁的宫女站了起来,道:“众位跟哀家去隔壁开宴吧。都准备妥当了。” 众人这才随着太后去了隔壁摆放膳食的宫里,依着位分做好。 歌舞是少不了的。 宣帝甚至亲自给太后吹了一曲玉箫。各位皇子也都有表现。 只有拓跋泽言推说身体不适,没有献艺。 寿宴差不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一个内侍低着头,小碎步地走到太后身后,附嘴在她耳边禀报什么。 太后已经喝了不少酒,此刻脸色已经微微发红了。 可当她听清那内侍所说的话后,顿时就清醒过来,双眼冒出一股弑人的光芒。 众人都还在互相敬酒,谁也没留意太后的变化。 柳梦妍坐在下方,清楚看到那个奴才出现后,陈太后的脸色顿时一变。 尤其是两人互相对视的那一眼,更令柳梦妍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不待柳梦妍想起来上辈子这时候出了什么事,陈太后突然抬手抚上自己的鬓角,面露不舒服得皱着眉道:“皇上,哀家有些头疼,想先回去歇着了。你们该乐乐你们的,哀家年纪大了,身子骨有些熬不住了。” 明显就是推脱之词。 陈太后虽说今年五十多岁了,但宫里的女人一向注意保养,尤其是像陈太后这样养尊处优,如今大拓跋最尊贵的女人,各种养颜圣品更是毫不吝啬。 再加上陈太后年轻的时候,姿色在宫中也称得上出挑。 陈太后与宣帝站在一起,却不像母子,更像是一对姐弟。 这也难怪! 宣帝这些年被酒色掏空,又因政务繁忙,不过四十岁的人,看起来却比实际年纪苍老一些。 而太后保养有加,再加上各种法子滋润着,自然也就不那么显老了。 “儿子率领群妃和皇子以及皇子妇都在这里为母后庆祝,母后这般丢下我们,是不是不合适?” 宣帝的脸自打陈太后一句要离席,便沉了下来。 倘或不是顾忌那点天家的体面,宣帝这会儿已经发作了。 一双鹰眼几乎定定地落在陈太后的脸上,这就是大拓跋最尊贵最雍容端庄的女人! 原该给先皇守孝一辈子的女人,背着君臣百姓豢养男优,简直置祖宗的法制视若无睹! 把他这个大拓跋天子的脸面踩在脚底下! 陈太后原本还有几分怀疑,此刻见宣帝如此说,不由得看了他几眼。 刚刚那奴才跟她禀报,她豢养的两个男优被人抓了。 正想着阖宫哪个有胆子在她延寿宫动手,一时慌乱,差点忘了普天之下,她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哪个有胆子,自然不言而喻。 宣帝心中有气,陈太后心中更是有怨。 她养几个面首又怎么了,长夜漫漫,难不成她这个大拓跋最尊贵的女人只能独自在寂寞里煎熬?! 实则这些年陈太后在延寿宫里豢养着面首的事,宫里头许多伺候太后的老奴都知道,只是谁也不回去戳陈太后的这个面。 而宣帝与陈太后的心结,也就是从陈太后几年前开始豢养男优开始的。 陈太后觉得自己晚年难得有个乐趣,宣帝后宫三宫六院享受着却一点不体会自己,甚至在自己寿诞这日存心要她难受。 陈太后登时发怒道:“哀家不舒服了,到底因为什么,皇帝又如何不知道!今日就到此,都散了罢。” 说罢,也不给宣帝留一丝颜面,陈太后扶着宫女的手站起来,不多任何停留地挥袖离开。 陈太后骤然发怒离席,整个大殿紧跟着静得鸦雀无声。 丝竹歌舞的宫女跪了一地,众人面面相觑,却不敢冒然张嘴。 宣帝被太后这样当众扫了面子,脸色亦是黑沉如墨。 众人互相开始探询,似乎没人知道太后为何突然离席。 柳梦妍在下方却安之若素,因为她已经想起上一世这个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后身体既然不舒服,都散了罢!”宣帝难堪得撂下一句话,随即甩袖而去。 众人等宣帝走后,这才敢起身从延寿宫出来。 自然脑筋动的快的,方才在大殿已然看出来陈太后跟宣帝之间有事,但也只是敢悄悄在心中琢磨。 至于那些没有看出来的,便是心中再疑惑不解,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下议论。 这两位是大拓跋权力无上的一男一女,无论之间有什么,亦是天底下身份最尊贵最不容置喙的母子。 各宫妃子,各回各宫。 因天色渐晚,宫中此时又出了这样的事,拓跋泽言怕戚昭仪卷进这场风波里,索性带着逸王府众人跟着戚昭仪回了长乐宫。 自然晚上歇息的时候,拓跋泽言与柳梦妍歇在一处。 杨氏原本期待此次进宫能得太后美言,在拓跋泽言面前挣上几分脸面,而今日情形,她岂敢在此时生出事端,悻恙恙由着宫女带去其他房间歇宿。 这厢杨氏离开后,丫鬟们开始伺候拓跋泽言和柳梦妍洗漱。 因劳累了一日,两人梳洗完便上了床榻。 红罗帐中,如今柳梦妍已然习惯得窝在拓跋泽言怀里。 只是想到几乎在大殿上翻脸的陈太后跟宣帝,柳梦妍怕拓跋泽言不知这场寿宴当中的关键,眸光一闪,状似无意得提起。 只是不待她想出如何不露痕迹得把此事说与拓跋泽言听,拓跋泽言却先开口了:“这事说到底也是一桩丑事,怕是普天所有臣民都想不到,住在深宫内院的太后居尊而不尊。寡居多年,她却开始豢养男优,把后宫的风气搞的乌七八糟,父皇岂能不动气?忍到今日,已经实属难得了。” 柳梦妍见他主动说起,隐隐好奇拓跋泽言消息如此灵通的同时,想着不用自己露出马脚,遂也没有多往深处想,抬头望着拓跋泽言,低声道:“所以,今日父皇跟太后就是为了此事翻脸?” 拓跋泽言点点头:“今日寿诞,父皇趁着太后不再延寿宫,叫人去将那两个男优抓走了。” 柳如璃虽然有上一辈子的经历,但亲耳听到拓跋泽言说起此事,心里还是五味纷杂。 大拓跋最令人尊崇的一对母子,居然是这副德行。 第二百七十四章 卑微 不过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陈太后如此贪念享乐,宣帝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冥冥之中,怕是自有定数,今日打碎了殿下给太后的白玉观音像,此刻看来还倒是应验了。诸位皇子王爷送的贺礼均是不俗,妾身害得殿下在太后面前没有得脸,殿下不会归罪妾身吧?” 拓跋泽言岂会因为这等小事跟柳梦妍生分,“碎了就碎了,反正本殿也不稀罕那个老太太。便是有朝一日你捅破了天,本殿亦愿意一力承担。” “我相信殿下。” 柳梦妍心中胀满了无言的感动:“明日一早,妾身想去看看晗月公主。她今日在寿宴上,有些古怪呢。” 拓跋泽言摇摇头:“本殿曾去朝露殿里瞧过她,可她什么也不肯说。” “有些事情,只怕晗月公主不好与殿下说呢。妾身是女子,女子与女子,自然好说话一些。”柳梦妍道。 拓跋泽言点点头。 那厢,杨庶妃闭目躺在床榻上假寐。 一直等到确定跟她入宫的青儿熟睡过去,这才从床上起来。 为了以防他人耳目,杨庶妃更是有意换上青儿的衣裳,轻手轻脚推开房门,出了长乐宫。 一路往延寿宫去,杨庶妃熟门熟路地敲了两下宫门。 门口守夜的宫女因一早有人吩咐,自然不会多嘴,微微敞开宫门直接放人进去。 杨庶妃放轻脚下步伐,迈进太后的寝殿。 一排排烛光摇曳的昏黄视线里,陈太后歪在榻上。 她目光幽深地望着徐徐跪到自己眼前的杨庶妃。 “奴婢给太后请安。” 陈太后点点头,却没有开口免了杨庶妃的礼。 在她看来便是杨庶妃现下是拓跋泽言的庶妃,到自己跟前,仍旧是个宫女。 跪着回话,本就是规矩。 脸上的妆容洗去后,较比今日在大殿上的姿貌,陈太后瞬间老了许多。 “说说吧,你入逸王府这么些日子,可有什么发现?” 杨庶妃跪着回道:“逸王对逸王妃很是宠爱,便是奴婢使出了浑身解数,都无法令他心动。” “就这些,难道没有旁的了?”陈太后眸光闪过一道狠厉,嘴里幽幽道:“别是攀上枝头,生出旁的心思吧?” 杨庶妃看得一惊,刚想矢口否认,随即想到今早自己使计摔了柳梦妍送给陈太后贺礼的事,莫名心慌起来。 陈太后在宫中耳目众多,倘或这事自己此刻不主动交代,他日有人捅到延寿宫,自己轻则一顿骂,重则就不定是什么结果了。 想明白其中的后果,杨庶妃这下也不敢有任何遮掩了。 “回太后,今日那白玉观音也是奴婢使的手段。奴婢对太后绝无二心,只是想令逸王妃丢丑的。” 太后轻哼一声:“好,哀家谅你也没有这个胆子。记住哀家的话,哀家今日能让你进逸王府做庶妃,有朝一日便能令你连宫中最下等的宫女都不如!” “奴婢知道。”杨庶妃只觉得后背生凉,手脚都不自觉地抖动起来了。 后宫,相让一个女子消失,那是轻而易举的。 杨氏本就是太后手里的棋子,如今被指给拓跋泽言为庶妃,本就被他忌惮。 若是杨氏再失去了杨太后的支持,那就艰难了。 想清楚了这些,杨氏哪里敢生半点外心。 太后满意得勾了勾嘴角:“戚昭仪没什么底子,定国公府却根基深厚。你给我继续盯着老六,一旦他有什么异动,第一时间来禀报。” 杨庶妃应了一声,见太后没有旁的吩咐,这才微微起身,半躬着身子退出延寿宫。 至于拓跋泽言根本没碰她的话,她是丝毫不敢透露给太后。 宫中不缺宫女,她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步,太后如果知道她没入拓跋泽言的眼,那没用的棋子最后都只有一个下场。 这厢杨庶妃刚走,太后便唤来自己的一个心腹公公:“他们两人如今在哪里,打探到了吗?” 公公面露难色,摇摇头,猛地跪在太后面前才敢张嘴道:“奴才无用,只听说直接送出宫里去了。究竟去了哪里,谁也不清楚,请太后降罪。” 太后颓然,一向冷静的她,此刻脸上显出一股仓皇之色。 突然,太后令宫女给她更衣梳头。 那公公问,这么晚了,太后要去哪里。 太后讥讽一笑道:“当然是去找哀家那个好儿子,哀家倒要看看如今这个一手养大的儿子眼里,究竟还有没有哀家这个母亲!” 宫女们噤若寒蝉,手里不敢有丝毫缓慢,连忙给太后梳头更衣。 须臾,方才那个满脸仓皇之色,老态藏都藏不住的陈太后,又恢复在人前那种太后的威严。 湘正紫色的宫袍,衣袖、衣摆上缀着琉璃小珠,袍上用金色绣着凤凰朝日,雍荣华贵,恰到好处得勾出那保养的如少女般的窈窕身段。 头上梳着松松的飞星逐月髻,斜插一支赤金掐丝暖玉火凤含珠钗,垂下流苏镶着点点玉石。 手指上戴着金制的护甲,其上更是金雕细琢得镶嵌着几颗细小的宝石。 陈太后望着铜镜里美丽又雍容华贵的自己,满意得点了点头,扶着宫女的手起身。 外面一切已经准备妥当。 两个宫女提着灯,太后坐在肩舆上,一行人直接往承天宫去。 承天宫守夜的侍卫见太后高高坐在肩舆上,忙跪着请安,守夜的内侍施了一礼,然后往宣帝宫房门口请示。 “启禀皇上,太后娘娘有事要与皇上商议,现已在宫房门口等着。” 宣帝想到今日在大殿上的事,心里就一阵烦,再想到太后是为何事找自己,语气厌倦道:“去,回太后,朕已经歇下了,让她明日再来。” 内侍生出满身冷汗得跪下道:“皇上,太后说了,今日见不到陛下就在这门前坐上一晚。” 宣帝只觉得太后这是逼自己,心里烦躁,登时从床榻上坐起来。 母子相顾无言,太后见宣帝满脸愠怒,索性沉声把阖宫的内侍们都打发出去。 偌大的屋子里须臾间只剩下母子俩。 太后定定望着坐在堂上的宣帝,突然幽幽得张嘴道:“皇帝,你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你的母后孤寂而死吗?” 宣帝避开与太后对视的目光,冷声道:“母后贵为太后,后宫之主,却在宫里头私养面首。这样荒唐至极的事若是传出去,我大拓跋的颜面岂不是都丢尽了!” 太后早知道他会如此回绝自己,冷笑一声道:“哀家真是养了个好皇儿!皇帝对别人要求如此之高,怎么对自己如此放纵呢?” 宣帝瞳孔一缩,烦躁地道:“朕是天子,拥有后宫三千佳丽,乃是体现了天家的威严和富足。母后乃是大拓跋的太后,本应该静心守节,方乃后宫之表率,天下妇人之巾彰!” “呵呵,那皇帝终日服用丹药,后宫又岂止三千佳丽?哀家都是想问问,为何唯独容不下母亲身边有两个人陪着?” “……”宣帝已经不想再说下去了。 这当中的道理宣帝已经跟太后说过不下数遍,现下已经懒得再说了。 “朕累了一日,母后要是没有旁的事,就请回去罢!” 太后见宣帝一副不想继续说下去的架势,索性哭诉起来:“好啊,这坐上皇帝的位置就忘了从今母亲是如何养大你的。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幼不受先帝宠爱,母亲带着你躲过了多少明枪暗箭,才有你今日无上的权利!” 说起旧事,宣帝顿时不知如何是好,沉默半晌,叹了口气道:“太后若是非要那两个人相伴,那就请太后搬出去宫去。对外,朕就宣告太后养病,长居别院。” “哈哈哈……”太后突然扬天长笑。 宣帝听在耳朵里觉得异常刺耳,脸上越发冰冷了。 他小的时候是个特别胆小的孩子,常常躲在陈太后身后。 当时陈太后是先帝众多妃嫔当中生了儿子的其中几个妃嫔之一。 先帝十分宠爱朱皇后,故此,生了儿子的妃嫔就特别害怕朱皇后会对她们以及她们的儿子不利。 陈太后生得貌美,性子属于温柔晓意那种,也还得先帝的宠爱。 宣帝因为胆小,在几个兄弟当中很不显眼那种。 “皇帝,你这是要将你母后幽禁起来?”陈太后止住笑声,眼角都带着眼泪了。 “母后,不是儿子不容你。儿子大拓跋的朝臣,百姓不容许太后如此。儿子已经收到人递上来的谏书了。”宣帝道,“母后,此事必须要有一个了解。还请母后以国事为重。不要再让人在背后对着您指指戳戳了。” 陈太后眉眼间聚集了一股失望透顶的怒火。 近些年来,母子之间的疏离和猜忌已经将所剩无几的天伦亲情全部蚕食殆尽。 虽贵为太后,享受着破天的荣华富贵,可内心的枯竭寂寞几乎快要让她疯了。 她虽然拥有儿子,可儿子早已经不属于她了。 她也拥有很多儿媳妇,很多孙子孙女,可没有一个是真心关心她的。 她已经是这个世界最寂寞的女人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见晗月 “皇帝最好不要动他们。”太后抛下这句话后便拂袖而去,只留下宣帝睡意全无地站在原地。 近些年来,太后染指前朝的事情也有。 宣帝刚即位的时候,陈太后是跟在后面垂帘听政了一些年的。 为此,陈太后自己提拔上来的人,再就是被她塞进来的陈家人遍布朝野,也是个不容小觑的利益集团。 宣帝之所以容忍陈太后在后宫蓄养面首,也是因为忌惮她背后盘根错节的势力关系。 如今,宣帝终于动手了,选在太后寿辰的时候,也是想利用太后疏忽之时,来个先斩后奏。 “皇上,还不过二更呢。”内侍站在殿门口朝着里面那个高大而孤单的身影道。 “朕的睡意都没有了!浑身觉得不舒坦!”宣帝道。 “皇上,奴才给您去拿金丹去?”内侍道。 “嗯,再去未央宫将陈婕妤和龚美人接过来。”宣帝道。 …… 夜色中,两辆肩舆急匆匆往承天宫里去了。 肩舆上坐着两位美人,正是陈婕妤和龚美人。 两人都是宣帝最近新宠爱的嫔妃,陈婕妤二八年华,出自世家名门,一进宫便被宣帝连升三级。 龚美人拥有绝世的容颜,出身低微,依附于陈婕妤,与她一块住在未央宫。 宣帝近年越发痴迷丹药和美人,但凡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以此来排泄内心的愤懑。 两人刚了后,宣帝已经服用了金丹。 服用了丹药后的宣帝,似乎年轻了二十岁。一晚上最多的时候连御四女。 陈婕妤和龚美人伺候得最多,也是最得宣帝满意的两个。 那厢,陈太后回宫后,也是一夜枯坐到天明。 因着是在宫中,念及表哥朱宁峰托付自己的事,柳梦妍特意比平时早起几分。 简单梳了个头,略施粉黛,碧桐伺候着柳梦妍换上一身浅蓝色的襦裙,然后扶着她出了长乐宫。 两人一路去往晗月公主所住的朝露宫。 碧桐向来性子小心谨慎,否则柳梦妍此番进宫也不会把她带在身边。 绕过一道僻静小径,她越发觉得奇怪,索性现下只有她跟自家王妃两人,自然有话直说,张嘴问道:“王妃,你怎么对这宫里的路知道得如此清楚?奴婢方才还担心找不到路呢。” 柳如璃听得心里咯噔一声,重活一世是自己的秘密,却没想到自己不经意就露出了马脚。 她脚下微微一顿,幸好碧桐应是随嘴一问,柳梦妍很快平复情绪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表哥既为晗月公主之事央求我,我自然早先就做过功课,跟表哥要了宫里头的路线图了。” 碧桐不会怀疑柳梦妍骗自己,轻声嘀咕道:“奴婢怎么没看见。” 柳如璃轻声一笑道:“我记下图后便烧了,当然没给你瞧见。此事终归跟宫中扯上关系,倘或被人知道表哥私下把宫里头的路线图泄露出来,少不得落人口舌。” 碧桐虽是个丫鬟,见柳梦妍半真半假这么一说,立马打消疑虑。 柳如璃见她信了,这才不由送了口气,心里暗暗说这个丫头越来越瞒不住她了。只是能瞒一时是一时,最好能瞒上一辈子。 不是她不相信碧桐的衷心,只是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本来就难以让人接受。 柳梦妍压下心中纷杂而至的念头,两人一路无言来到朝露宫。 因为时辰尚早,朝露宫的宫门还没打开。 碧桐上前,抬手敲了两下宫门,对着守门的内侍道:“开门,逸王府请见晗月公主。” 虽然昨日柳梦妍在太后的寿宴上看到过晗月公主,观其气色尚且不错,只是两人到底没机会说过话。 晗月公主心中到底有何事,柳梦妍还得亲自跟她谈过才知道。 在宫门外站了片刻后,须臾便有宫女上前,领着柳梦妍、碧桐两人径直往晗月公主的寝宫去。 晗月公主尚未起床,见到柳梦妍,似乎知道接下来她要跟自己说什么,抬手道:“你们都下去罢,本宫与逸王妃许久未见,说说话。” 这当中自然也碧桐,只是碧桐依旧下意识望了眼柳梦妍,见柳梦妍点点头,这才退出晗月公主的寝宫。 屋里只剩下两人。 柳梦妍也不讲究虚礼坐到床榻边,问道:“公主心中应知我此次悄悄找您的目的,恕六嫂直言,公主可是真心想嫁入定国公府,嫁给表哥?” 并非柳梦妍不相信晗月公主对朱宁峰的情意,只是这世间的阴差阳错,从来不少。 这才几天眼前的晗月公主,便与之前所见到的那个小公主宛若变了一个人似的,尤其她的眉眼间藏不住的慌张。 晗月点点头,又眼含泪珠得摇摇头道:“即便尊如公主,婚姻大事也是由不得自己。”柳梦妍八九猜到当中隐情,见她哭得如此伤心,轻叹一声,递过一条帕子道:“公主这阵子就是为了此事,终日郁郁寡欢的吗?” 晗月公主接过柳梦妍递给自己的帕子,垂头默默无言擦着眼角的泪珠,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这副不置可否的神情,自然瞒不过柳梦妍一双眼睛。 只是这世上之事无论难如登天,还是轻而易举,倘或那人自己已然放弃,旁人便是再用上七窍玲珑的心思,怕也是白费力气。 “公主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肯说,恕六嫂直言,来日等待公主的结局十之八九,怕是远嫁他乡。” 说完这些,柳梦妍福了一礼,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六嫂。”晗月公主这下彻底急了,光着脚丫噔噔下了床榻,一面跑,一面喊住柳如璃:“六嫂有什么办法,能助晗月免此一遭吗?” 柳梦妍弯了弯嘴角,有些事果然不逼一逼是不行的。 人生到绝境,定要生出一腔勇气。 见晗月公确实心中有不甘,眼底露出几分逆境峰生的挣扎,柳梦妍这才停下脚步,对她一针见血的指出此事的关键,“和亲自古就是两国之大事,眼下双方都有意,俨然如箭在弦上,除非乌兹国与大拓跋的关系突然恶化,这样才能打消皇上和亲将公主嫁过去的念头。” 晗月颓然露出一个苦笑:“六嫂,这怕是不行,如今五哥已经与依莉莲公主定下婚约。两国关系正好的时候,如何能恶化。” 柳梦妍眼里闪过一丝光芒,不急不慢得张嘴道:“事在人为,乌兹国若是有人判乱,且不愿与大拓跋结亲呢?” 晗月公主听得一脸雾水,见她一时想不明白,柳梦妍索性把话说得更明白:“依莉莲公主与五皇子已有婚约不假,只是不过尚有名份,双方并没有举行大礼,形成既定事实。” “再者,依莉莲乃是庶出的公主,这次是与嫡出的皇兄一起来的。她还有个嫡亲的弟弟,在乌兹国很有人望。据说比这位嫡出的皇兄更加受人尊敬,但只不过因为身份而不能成为继承人。” 话说到这里,晗月公主满脸吃惊地看着柳梦妍:“六嫂,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些的?” “你叫我一声六嫂,此事又是表兄亲自托付,我自当尽心。”柳梦妍避重就轻略过晗月的问题。 她如何知道这些密事?自然是因为重活一世的缘故,只是这缘由是万万不能告诉晗月公主的。 索性晗月此刻一心扑在如何避免和亲之事上,并没有往深里面想。 柳如璃见她相信自己说的话,接着又道:“公主若是不想远嫁,那就要告诉梦妍,依莉莲公主到底是不是心甘情愿要嫁给五皇子的?” 晗月公主眼里闪过一丝挣扎,柳梦妍也不张嘴,默默等着她自己拿定主意。 “六嫂,你跟我过来。”沉默半晌,晗月再次抬起眼眸,伸手拉着柳梦妍走到自己的床边。 柳如璃知道她心中已然拿定了主意,只是到底这当中有什么隐情,明明有了决断,这小丫头话到嘴边的时候又犹豫起来呢? 柳梦妍压下心底的疑问,怕这小姑娘好不容易冒出的头又缩回去,索性决定伸手推一把,用很轻的语气问道:“别怕,六嫂只是想帮你。告诉六嫂,依莉莲公主究竟如何答应五皇子的?” 晗月突然哭了起来,哭得很是伤心,像是要把积攒多日的泪水一下倾泻得出来。 柳梦妍自然知道这小姑娘憋坏了,等她哭得缓过劲儿,方张嘴安慰道:“好啦,六嫂答应你,今日无论你告诉我什么,断不会说与第三人听。别怕,六嫂不会害你的。” 到底还是个未曾见识过人心险恶的小姑娘,又一直养在王皇后膝下,是大拓跋最受宠爱的公主,柳梦妍这么一哄,晗月最终忍不住了。 这些日子守着那样一个秘密,晗月已然寝食难安。 柳梦妍的话音刚落下,小姑娘抽抽了两下鼻子,道:“六嫂,你说母后如何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那样的事? 哪样的事! 晗月说得不明不白,柳如璃却敏感察觉到依莉莲嫁与五皇子之事另有隐情,面上不显,语速快了几分问道:“皇后娘娘做了什么?” 第二百七十六章 看柳若玫 说到她心中最大的秘密,晗月眼里迅速又积蓄了一汪水蒙蒙的雾气,“母后给伊莉莲公主下了那种东西,然后……” 只是她到底是没有经历人事的小姑娘,有些话自然不好意思说出口。 想到那日发生的事,晗月很无助地再次哭起来,一面哭,一面拉着柳梦妍的手,嘴里呜咽道:“六嫂,这件事我不敢告诉任何人。”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向尊重的母后居然做这样的事情。 心痛之余,生出一股彻骨的寒意。 柳如璃大抵明白了,原来这里面竟然有这样一段隐情,望着眼前心纯如稚子的小姑娘。便是不忍,柳梦妍也决定有些话是应该跟她说清楚了。 否则就算顺利躲过这次和亲,在这个阴冷诡谲的深宫内院里,她迟早被利用得一干二净。 “公主,有些人并不是如你表面看起来的那般的。你若是想要保护自己,就要认清她们的面目。将你嫁给乌兹国这位嫡皇子,只怕正是你的母后的主意。” “六嫂你在说什么?”晗月不敢置信地看着柳梦妍。 柳梦妍叹了口气道:“如果你不信,你可以去问问父皇身边的内侍。此事只消稍稍打听,便可打听出来。” “不会的,不会的。”晗月依旧不肯相信,像是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告诉柳梦妍:“六嫂,母后一向很疼爱晗月的。” “自古母凭子贵,天家更是如此,这女儿不过就是锦上添花那一点墨,如何跟儿子比?公主也并非皇后娘娘所出。”柳梦妍又道:“王皇后疼你一场不假,可是在需要的时候,她会将你推入你不想要的境地。” 晗月眼里闪过矛盾的神色。 柳梦妍知道小姑娘心中乱极了,遂道:“好啦,六嫂先走一步,你自己一个人静下心再想想。此事你暂且不要告诉他人,更不要告诉别人今天我来过。” 晗月点点头应道:“六嫂,我送你。” 柳如璃本预备立刻回长乐宫,可想了想,最终却扶着碧桐往太子的承乾宫去了。 “王妃,她一个连名声都没有的,您去看她做什么?”碧桐不满地嘟着嘴巴道。 “不能叫太子挑出殿下的刺来。按说他‘病’了,我们就该过去瞧瞧。如今柳若玫已经被抬进宫了,我这个做姐姐的,应该过去看看。”柳梦妍道。 “就这么抬进去,也不嫌丢人。宫里头的人都不知道她的身份吧。”碧桐撇撇嘴巴道。 “所谓守丧三年,那是对有脸的人说的。如今这宫里头最尊贵的人都不讲了,更何况其他人?”柳梦妍若有所指地道。 两人来到承乾宫的时候,柳梦妍自然先要去拜见太子妃。 太子妃惊诧,然后领宫女将自己最华丽的衣裳和头面都穿戴上了。 “给太子妃请安!”柳梦妍上前行礼,规矩一丝都没错。 “六弟妹怎么一大早到我这里来了。快起身,赐座!”太子妃石氏端着一丝无懈可击的笑容道。 不过眼里尽是挑剔和探究。 太子曾经被柳梦妍一顿乱打,打得头破血流,太子妃自然还记得。 虽然她与太子的感情早就没剩下多少了,可柳梦妍还未出阁前,居然敢打当朝太子,自然令太子妃觉得颜面尽失。 “早就该来给太子妃请安了。”柳梦妍也淡淡地笑道,“听闻太子殿下生病了,殿下和妾身本想来探望的。” 太子妃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笑容。 什么病了! 太子当然根本没病,不过是他突然失了心性似的乱,不得不对外称病罢了。 柳梦妍自然捕捉到了太子妃脸上刚刚那点尴尬,转口又道:“不过太子殿下已经上朝了,想必身体已经好了。妾身今日来,除了给太子妃请安之外,还是来看看我那个五妹妹的。毕竟她是妾身的庶妹。” 太子妃这才恍然大悟,她刚刚没想到柳梦妍实则是来看柳若玫的。 “那是自然。玫美人刚入宫没多久……”太子妃脸上显出一股比尴尬还难堪的笑容道,“金盏,去玫美人那里传话,就说逸王妃来看她了。” “多谢太子妃。妾身不如跟这位金盏姑娘一块儿去看看。”柳梦妍连忙道。 “也好。你们姐妹也该说说话。”太子妃道。 柳梦妍便扶着碧桐跟着叫做金盏的宫女出了太子妃的正屋,往柳若玫所住的地方去了。 太子妃端坐在位置上,脸上的温和笑脸缓缓转为一张寒脸。 “太子妃,若是玫美人与逸王妃关系好,那……”一旁的宫女见她脸色不好看,提醒道。 “本宫知道。那个玫美人一入宫就得了太子接连三日的宠幸。太子如今,几乎日日都去她屋里。看来本宫得防备这个小妖精了。”太子妃石氏恨恨地道。 可是她嫁给太子三年了,至今无所出,连个公主都没有。 这也是陈贵妃对她最不满意的地方。 这些年来,太子好色,宠幸了不少美人宫女。 一旦有人特别得太子的宠爱,石氏就特别紧张。 她不允许任何人在她之前生出太子的孩子。 所以太子至今无嗣! 柳若玫听到宫女进来禀报,柳梦妍来看她的时候,惊得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太子一早就是从她这里走的。 她便一直睡着回笼觉。 “快,将太子殿下赏赐的那套我最喜欢的衣裳拿来!”柳若玫朝着宫女道。 柳梦妍在堂屋坐着喝茶,慢慢打量起柳若玫所住的这间屋子。 摆设装饰自然不差,可大小就真有点…… 承乾宫本来就不算特别大。 太子妃住了一个正屋。 太子其他的妾室们就只能挨着住在一起了。 真够小的。 比起揽月轩,这里实在没有那里一半的大小。 堂屋左右两个侧间,一个是柳若玫的卧房,另一个是伺候她的贴身丫鬟住的。 堂屋自然就是柳若玫会客的地方。 柳梦妍端着茶杯,里面的茶叶还不错,可见太子对她还算很上心。 “姐姐来了!”柳若玫终于从里屋走了出来。 一身粉色的云缎袄裙,金线绣边;双环髻的发髻左右两侧插着金制的镶嵌宝石的海棠花钗。 柳梦妍也放下茶盏,起身道:“听娘亲说,妹妹已经入宫。昨日参加了太后的寿宴,今日特来瞧瞧妹妹。” “多谢姐姐了。说起来,我还得给姐姐行礼。给逸王妃请安!”柳若玫微微一福道。 “妹妹免礼吧。碧桐,你且到门口守着。我有话与妹妹说。”柳梦妍淡淡一笑,像是一个要与姐妹说点体己话的样子。 “玛瑙、翡翠,你们俩也出去守着。”柳若玫对伺候她的两个宫女吩咐道。 待她们都出去,并且关上了大门。 红门金框,八宝香炉中幽幽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味…… 姐妹俩就这样安静地互相打量着坐着。 “妹妹到了太子身边可要好好的,最好能得太子宠,否则等着妹妹的,可是白头宫人的下场。”柳梦妍盯着柳若玫冷冷地道。 “姐姐也要好好的,最好令你家殿下尽心伺候太子殿下。否则只怕他又要遭遇什么不测,免得姐姐到时候成了寡妇遗孀。”柳若玫勾了勾嘴唇道。 “这个不劳妹妹担心。对了,太子妃殿下可是最讨厌有人先她怀上太子子嗣的。妹妹最好主动将避子汤喝起来,否则太子妃殿下可是要对妹妹疑心了。姐姐来,就是为了提醒妹妹这一句。”柳梦妍道。 然后,她也没兴趣跟柳若玫说下去。 “姐姐对我最好客气点,一旦太子殿下登基。到时候,姐姐可是要给我行礼了。”柳若玫忍不住道。 柳梦妍原本准备转身走向门口的,听到她这样一说,遂板正身体对她道:“但愿有这一日,妹妹就好好盼着吧。不过,我就怕妹妹盼不到这一天,就在这宫里头被人磋磨死了。妹妹,要保重自己哟。” 说罢,她便立刻转身走向门口,亲自拉开木门,走了出去。 柳若玫一双吊梢杏仁眼对着那个身影射出千道万道憎恨的目光,嘴里嘀咕道:柳梦妍,咱们才刚刚开始。 柳梦妍扶着碧桐出了承乾宫,急忙往长乐宫走去。 见时辰已经不早,以防被人看到,两人加快脚步。 却不想,那厢杨庶妃已经来到柳梦妍昨晚歇宿的宫里,望着空无一人的床榻,张嘴便质问秋芸:“这一大清早的,正妃去了哪里?” 秋芸虽没有碧桐性子沉稳,但也猜到王妃此番悄悄出去,肯定是有要紧的事。 现下在宫中,倘或被杨庶妃知道定会生出事端,便懒得搭理她,只做好一个丫鬟的本分。 “回杨庶妃的话,奴婢不知,王妃想去哪儿轮不到奴婢置喙。咱们当奴婢的断没有资格过问主子的事。”秋芸仰起头道。 杨庶妃原本就因在位分上矮柳梦妍一大截儿,心有疙瘩,这下愈发觉得秋芸这是拿话点自己。 见秋芸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她扬起手骂道:“我便是庶妃,今日也是高你一头,你一个丫鬟敢这样跟庶妃说话,简直找打!” 说罢,杨氏既然要去打秋芸。 第二百七十七章 赏花 “放肆!” 那一巴掌高高举起,却在要落到秋芸脸上的那一瞬间被及时赶回的柳梦妍喝住:“杨庶妃,正院的丫鬟自有正院管教,不劳庶妃动手!” 杨庶妃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恼恨,到底没敢在柳梦妍盛怒之下撕破脸,施了一礼道:“这是自然。刚刚这丫头出言不逊!” “正妃,奴婢只不过没有告诉杨庶妃您去了哪里。不想杨庶妃就恼了。”秋芸连忙道。 柳梦妍淡淡得问道:“杨庶妃这般,不知有何事情?” “回王妃的话,刚刚妾身去跟母妃娘娘请安,她让我过来请正妃过去。”杨庶妃道。 “既是母后差你唤我,那边一起罢。”好歹是拓跋泽言的母妃,柳梦妍自然不愿驳她的面子,遂和杨庶妃到了戚昭仪宫里。 “儿臣给母妃请安。” 戚昭仪不满柳梦妍请安来迟了,见到柳梦妍脸上一派平静,丝毫不见愧疚的样子,一时绷不住语气有些冲道:“不敢当,这都已经日上三竿了,请的哪门子的安。” 柳梦妍早知戚昭仪会借此说事,不急不慢得张嘴道:“母妃不知,儿臣是去了先皇后宫中祭拜,故而来迟了。” 戚昭仪一听遂不好再抱怨,跟柳梦妍和杨庶妃叮嘱了几句后,便放她们走了。 柳梦妍原本就不喜欢在宫里多待,想到拓跋泽言一时半会在朝堂上还有事,出了长乐宫,便带着杨庶妃等出宫。 宫门前,早有马车候着,两人同坐马车先行回府。还有一辆马车留下给拓跋泽言使用。 这还是杨氏头一回与柳梦妍两个人如此近距离相处。 想到连日来的接触,杨庶妃忍不住打量起眼前的柳梦妍。 若论美貌,在见到柳梦妍之前,杨氏一直觉得自己容颜姣姣。 可看见她后,这张分明还未张开,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女的脸,如何身上总散发出令人心惊的气场。 柳梦妍自然感觉到了杨氏投过来的眼神,但此刻她无心理会。 太后现在应该与宣帝闹崩了。 这对天下最尊贵的母子开始冷战。朝中好几派势力开始互相拉扯。 待回了逸王府,柳梦妍便让丫鬟们伺候着脱了衣裳睡觉。 为了与晗月公主见面,她特意起了一个大早的,一路上马车坐着摇摇晃晃的,早就让她困得不行了。 待睡到了差不多用午膳的时候,柳如璃才起来。 只换了一身淡橙色的袄裙,上半部分的头发简单的挽起,漆黑的秀芳随意铺成在后背,只随意插了两只翠玉钗固定住头发,便算是好了。 外头春光明媚,天气也一日热似一日,春天已经来了。 柳梦妍让碧桐将一些茶点放在归兰院花园中的亭子里。 她便坐在那里,看着满园的早春景色。 一阵阵清风吹来,柳梦妍舒服得眯起了眼。 “王妃,不能吹风的。上次发烧,就是着了风。”碧桐道。 “小管家婆。”柳梦妍笑道,伸手拿起盘子里的糕点,放在嘴里。 “没她管着你,你又在这里吹风!”拓跋泽言从柳梦妍身后走了上来道。 柳梦妍还没回头,就看见徐大夫在他身后。 “徐大夫回了。真是想念!”柳梦妍口无遮拦地道。 “王妃莫要吓唬我了。若不是殿下派人将我提溜回来,我还回不来。”徐大夫呵呵一笑道。 碧桐在一旁道:“王妃最近睡不好,徐大夫能给主子看看么,看是不是开一些安神的药?” “给她把脉吧!”拓跋泽言道。 碧桐忙将一个丝帕盖住了柳梦妍的手,接过徐大夫递来的垫子准备好。 徐大夫坐在石桌上认真的给柳梦妍把脉。 “唉……王妃最近殚精竭虑,是不是在琢磨什么事情呢?身子虚了一点。我开一些养气补血的药吃吧!平日,也要注意吃喝。”徐太医道。 柳梦妍笑了笑道:“徐大夫说的极是,不如劳驾您与碧桐说说,平日我该吃什么喝什么好?” 徐大夫与碧桐到一旁去开补血养气的药方去了。 柳梦妍便与拓跋泽言一起逛起归兰院的花园。 “咦,这是什么?”柳如璃指着一朵开得极其鲜艳的花儿道。 “去叫打理园子的来。”拓跋泽言对三福道。 他自己也不认识。 不多时打理园子的一个小厮过来了,战战兢兢,生怕哪里没做好,主子兴师问罪。 “我问你们,这个是什么?”柳梦妍指着那朵花问道。 “回正妃的话,这是西域过来的花。奴才也不知道它的名字。颜色极其艳丽。花朵又很好看。奴才就留下了它。”那小厮道。 “以后不知名的花都要弄清楚了,才能给正妃种!”拓跋泽言明显有些不悦地道。 “是。”小厮吓得不知所措,低头应道。 “殿下可别吓着他。这花不错。漂亮又艳丽。妾身很喜欢。”柳梦妍道。 “你喜欢,便让他多种一些就是。”拓跋泽言道,“你可听到了,王妃喜欢。” “是。奴才下半季就多种一些。颜色丰富些的。”小厮连忙道。 “殿下,陪妾身往那边去看看吧。妾身有话与殿下说呢。”柳梦妍道。 三福让那园丁退了下去,自己也乖觉地没有跟上去。 “殿下,妾身一早见了晗月。她对妾身说了一个秘密。”柳梦妍一只手抚摸着触手可及的花朵,一边轻轻地道。 “可是与五哥有关?”拓跋泽言拉着她的另一只手道。 三福远远看着,就见亭一个穿着灰色银边长袍的男子牵着一个娇俏女子的手温柔说话。 无比的美好。 “正是与殿下那位五哥有关呢。依莉莲公主之所以这样突然答应了与五皇子定亲,是因为她在琼华宫失身于他了。至少看起来是那样。”柳梦妍摘下一朵花,放在鼻子下方嗅着。 拓跋泽言虽说已经想到了什么,可还是为这种下三滥的令人不齿的手段而羞愧。 “殿下不必为此感到羞愧。应该羞愧的人应该是他。”柳梦妍扭头看着他道。 “晗月被指给乌兹国纳吉王子,只怕也是他们早就计划好的事情。”拓跋泽言道。 “殿下能够阻止吗?”柳如璃道。 “五皇子一贯与太子井水不犯河水,而且表面上还是支持太子的。此事也已经得了父皇的准许。”拓跋泽言道,“想要阻止,最好是乌兹国自己不愿意和亲了。” “殿下,依莉莲公主究竟想不想嫁给五皇子,咱们去问问才知道。”柳梦妍道。 “你想去拜访依莉莲公主?”拓跋泽言惊讶地道,“本殿倒是可以带王妃去驿馆看看。毕竟大拓跋与乌兹国的商业往来,一直是有的。” 正在这时,郭氏来了。 她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 从杨氏得了拓跋泽言的临幸后,她便更加觉得要多出现在拓跋泽言面前,才能有机会。 柳如璃瞥见她远远地来了,眉头就一蹙。 这个郭氏老喜欢往她跟前凑。 对她的目的,柳如璃心知肚明。 浅绿色小袄,月白色襦裙;头上梳着百合髻,两边各簪了一点绢花,倒是很清新可人。 脸上挂上最得体的笑容,款款走了过去。 “婢妾给殿下请安,给王妃请安。”郭氏道。 声音说不出的婉转动听,神色也无比地委婉美丽。 柳梦妍淡淡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起来吧。” 拓跋泽言对她没兴趣,甚至都没看她一眼。 “婢妾调制了一种花茶,不敢独自享用。特想拿来与王妃试试的。不想,殿下也在……”郭氏似乎觉察到柳梦妍的淡然,解释道。 她身后的雪倩,手里果然端着一个茶壶。 “哦!殿下,那就尝尝?好歹是郭庶妃的一番心意呢。”柳梦妍道。 拓跋泽言不置可否,没做声。 片刻,三福端来了两个茶杯,雪倩上前倒了两杯。 柳梦妍捧着茶杯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杯里的东西。 是槐花蜜水,再加上煮熟了的小红枣,别有一番滋味呢。 “殿下,不错呢。想不到郭庶妃这般心灵手巧哈。”柳梦妍夸了一句。 郭氏不屈不挠地道:“谢王妃喜欢。王妃若是喜欢,婢妾日后经常研制一些,献给正妃。” 人家这是再尽妾室的本分。 也不能不让人家做! “殿下,妾身突然有些累了。先回去了。”柳梦妍很是“大度”地转身就走。 郭氏心里一惊,但脸上仍旧维持着最谦卑的笑容。 柳如璃走远后,拓跋泽言瞪了一眼郭氏,便道:“王妃累了,你回去吧!” 说罢,他也扭身走了,而且走得很快。 “不喜欢她,就叫她走,不就是了?”拓跋泽言走到屋里,对着柳梦妍道。 “人家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来献殷勤,直接打发了多不好呢?总的叫人家在殿下面前表现啊。”柳如璃笑道。 翌日,柳梦妍与拓跋泽言商议后,两人坐上马车来到乌兹国下榻的驿馆。 虽是一身轻装,略施粉黛,但两人站在一起很是养眼。 下了马车,望着眼前护卫严守的驿馆,拓跋泽言与柳梦妍对视一笑道:“走吧,咱们夫妇今日就给这外邦之人好好唱一出戏。待会儿本殿会去找乌兹国那位纳吉王子,用与乌兹国贸易事牵绊住他。接下来,就劳烦王妃找机会去见依莉莲公主。” “殿下放心。”柳梦妍点点头道。 第二百七十八章 互相欣赏 两人向门口的护卫表明身份,纳吉亲自出面接待了拓跋泽言跟柳梦妍。 进入驿馆后,拓跋泽言状似不经意得与纳吉王子说起大拓跋对乌兹国商贸的事情。 自古两国通商便与民生密切相关,更是因此牵扯一国之本,纳吉自然不得不小心对待。 两人说得兴致盎然,柳如璃见时机差不多,装出一副小女人兴致缺缺的样子道:“依莉莲公主呢?本王妃好些日子没见到她了,懒得听你们这些朝堂之上的事。你们男人谈的事情,我们女人可不感兴趣。” 拓跋泽言嘴角露出一丝无奈,又明显带几分宠溺的笑容:“是本王的不对,与纳吉王子相谈甚欢,一时忽略了王妃。” 说着又转头对纳吉面带歉意道:“不好意思,这世上女人一向对男人之事不感兴趣。” “王爷此言差矣,是纳吉招待不拓跋。”说着,纳吉便吩咐身边的随从道:“你,亲自带着王妃去找依莉莲公主。” 随从领命,上前施了一礼道:“王妃,请随小人过来。” 柳梦妍点点头,穿过回廊,跟着被领到另一个屋子里。 门口站着两个穿着异域风情衣裳的女婢,柳梦妍不动声色望了眼碧桐,碧桐会意。 天下便是亲如母女,也未必有比一个丫鬟更了解主子的事。 柳梦妍进了依莉莲公主的屋子后,碧桐自然留在门口与依莉莲身边伺候的两个女婢唠起家常。 “见过公主。” “见过逸王妃。” 两人互相见礼。 来者是客,依莉莲公主与柳梦妍互相见礼,就一副懒懒地坐在椅子上道:“六皇子妃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口气不怎么友好,柳梦妍也能理解。 毕竟当初在新春宴会上,依莉莲曾主动跟宣帝提出与大拓跋联姻,而且对象还是拓跋泽言,现下见到自己,不高兴也是自然的。 但明白归明白,柳如璃心中还是隐隐有股不舒服,所幸面上不显,端出一副浅笑道:“自然是来见未来五嫂的,听说公主已跟五皇子定亲,不就是本王妃未来的五嫂么!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柳梦妍的话音刚落下,依莉莲脸色瞬间一变,语气更冰冷道:“我才不要嫁给那个男人!” 柳如璃自然早已猜出依莉莲对五皇子并无情感,见状嘴边闪过一丝笑容,装出一派疑惑的神色道:“和亲之事如今朝野皆知,公主这会儿扬言不想嫁给五皇子,恕梦妍斗胆,这当中是为了什么?” 依莉莲渐渐收了脸上的怒容,似乎想起什么,绷着一张小脸道:“刚刚是逸王妃听错了,本公主自然没有不想嫁给五皇子。” 柳梦妍见她匆匆改口,软了声音,有意叹了口气道:“本来想帮助公主殿下逃脱这种侮辱人的婚事,没想到公主自愿的。算了,此事是梦妍想多了,今日之事公主就当梦妍从未提及,梦妍告辞。” 说罢,柳梦妍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等等。” 依莉莲到底还是忍不住叫住了她,随即几乎是咬牙道:“你知道些什么?” 柳梦妍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转过身,语气淡淡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秘密,自然是那日在王皇后宫中发生在公主身上肮脏的事情。” 依莉莲瞳孔一缩,大抵是想起那段屈辱的记忆,艳丽的脸上掠过一丝难受。 但很快又被她遮掩过去。 她是乌兹国最美丽的公主。 虽是庶出,可很得她父王的宠爱。 自幼脾气倔强,不喜欢在人前露怯。 柳梦妍要的就是依莉莲想起那日的屈辱。 “公主,倘或你有兴趣,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柳梦妍深知依莉莲性子倔强。 上一世为了帮拓跋烨泽得到乌兹国的帮助,还是她亲自帮拓跋烨泽树立深情、伟岸的形象,获得了依莉莲的亲睐。 想到那个时候的蠢样,柳如璃此时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她何止是蠢,简直有眼无珠! 现在,她只消揭露那个男人的真面目,拓跋烨泽休想再得到乌兹国一兵一卒的助力! 果然,依莉莲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她答应嫁给五皇子是无奈之举,要是可以,她自然不愿嫁给那个夺她贞操的男人。 大拓跋女子视清白如命,但她们乌兹国的女子却非定要因此认命。 依莉莲目光直直得盯着柳梦妍,半晌张嘴道:“逸王妃要跟我做什么交易?” 柳梦妍也不跟她卖关子,迎上依莉莲的视线道:“公主无需试探本妃的真心,这个交易对公主有益而无一害。本妃知道公主不愿与五皇子联姻,此事我愿帮你解除与五皇子的婚约。相对的,本妃希望公主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到了要还的时候,还望公主别忘了。” 解除婚约? 这可是两国已经商定的大事! 依莉莲美丽的大眼睛疑惑地看着柳梦妍,见她坦坦荡荡任由自己打量,眼里的敌意渐渐退了一些。 忽然,她想到一种可能。 依莉莲眼中闪过一道期冀,望着柳梦妍道:“你还没有说为什么要帮我呢?再说,你不是六皇子妃吗?难道是,你们六皇子不希望我嫁给五皇子?” 柳梦妍没想到这位公主到此刻还惦记着拓跋泽言,卷起笑容,淡淡地道:“此事与我家王爷毫无干系,是本王妃不想。” 依莉莲也知道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只不过当真听到柳梦妍这么说的时候,心中还是不可避免得闪过一丝失望。 那个如日月星辰一样闪耀的男人,倘或他心里有自己的一席之地,那该有多好。 看到伊莲莉脸上的失望,柳梦妍心里莫名有些高兴。 但是,她既猜出依莉莲对拓跋泽言的心,又岂能留给她做梦的机会,遂一口就否定她的话。 依莉莲狐疑得望着眼前端得一派云淡风轻的女子,“你为何不想本公主嫁与五皇子?按说,你该对我有敌意才是。在新春宴会上,我曾明确表达过对六皇子的爱慕。倘或本公主到时候反悔,提出与六皇子和亲,你该怎么办?” “公主金枝玉叶之躯,岂能屈居妾室之位。”柳梦妍微微一笑道。 其实她很欣赏依莉莲的直爽,想到上一世自己帮拓跋烨泽设计她,心中涌起一阵愧疚。 所幸这一次还有机会纠正错误,事情远不到没有回转的余地。 “再说,那个时候六皇子还未娶梦妍,公主又是青春少女,爱慕我家殿下,也很自然。人之常情之事,本妃又何必与公主斤斤计较呢?”柳梦妍道。 依莉莲听得只觉得心里舒畅,眼睛一亮,这下也很佩服柳梦妍的爽利。 柳梦妍看到依莉莲眼底的亮光,目光认真坦诚道:“五皇子为人狡诈阴险,绝不是善类。梦妍不想看着公主有朝一日被他所害,所以接下来的话,还请公主记在心上。他,拓跋烨泽想要娶公主并不是爱上了公主,而是看上了乌兹国的国力!” 依莉莲眉头一蹙,沉默半晌,装出无意道:“你特意来游说,莫不是六皇子殿下也看上了乌兹国的国力?只可惜我皇兄已经和他定好了协议,只怕你们打错了算盘。” 柳梦妍心里登时了然依莉莲话中的含义,自信一笑道:“公主这般聪慧,难道看不出令兄根本拿公主当货物跟大拓跋做交换吗?若是公主不想嫁,并非毫无办法。人的命运从来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公主倘或此刻回去将一切告知你同胞兄弟,让他趁机在这个时候举起反对纳吉的旗帜,一切便又了不同的变数。反正纳吉的才能不足,根本不是合适的继承人。你的胞兄达辉才识过人,本就很得你父王喜欢。若是他知道了公主在此被纳吉王子和拓跋烨泽所害,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依莉莲原本只是试探柳梦妍有几分能力,没想到她转眼就给自己出了这么一个大胆的主意,不由眼睛一亮。 心中更是生出一股惜惜相惜的情愫,其实这些天她就是在犹豫,要不要跟自己的同胞兄弟求援。 柳梦妍便不再多言,静静坐在一旁等着。 毕竟此事若是一个处理不慎,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届时可不是一场简单的兵戈相向,腥风血雨。 依莉莲目光中良久闪过移一道坚毅,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只是在这之前,她还有一件事需要确定。 依莉莲抬起头,目光定定地望着柳梦妍道:“此事关乎我乌兹国皇室安危,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柳梦妍怔了怔,随后卷起嘴角道:“若是本妃说,就是讨厌拓跋烨泽,公主会相信么?” 柳梦妍不置可否,面色不改道:“公主可以不信本妃。但你可要想清楚,难道你真的甘心要嫁给一个靠胁迫逼自己就范的男人府中?” 说着,她嘴里略微一顿,又道:“公主若是想清楚,可使人告知梦妍。我和我家殿下可以帮你传信回乌兹国,甚至帮你逃出这里。” 第二百七十九章 斗嘴 依莉莲摇摇头道:“即便我逃回去,父王也未必相信我。更何况纳吉是他的嫡子,我便是受宠,在纳吉面前也得往后排。而且宫中有王后的大批眼线,届时朝堂上王后一派的人也肯定会说我的坏话。” 依莉莲越说眼底那抹光亮越是暗淡,嘴中绷不住露出几分苦笑道:“现在,纳吉已经成天派人盯着我,想要逃离这处牢笼,并非一件简单的事。” 柳梦妍自然知道此事之难,只是她更清楚这一切绝非是痴人说梦。 “公主,你要相信你的同胞兄弟。你们自幼一同长大,彼此相互依靠,他若是得知你的情况,一定会帮助你的。而且,纳吉跟五皇子定下的秘密约定若是对你父王不利,届时你父王也不会支持他了。” 依莉莲惊讶地看着柳梦妍,心中充满了疑惑,她一个自幼生活在大拓跋的女子,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关于乌兹国的事? 柳梦妍也顾不上露出马脚了,继续道:“公主,现在只有你能自己救你自己。你必须想办法偷拿纳吉与拓跋烨泽定下的密约,至于拓跋烨泽那边,我们也会想办法,看能不能弄到他手上的密约。” “好,我答应你。”依莉莲点点头。 这是一场豪赌又如何? 相比嫁给那个逼迫自己的男人,从此仰人鼻息,她宁愿放手一搏,最坏不过一死而已。 柳梦妍见依莉莲拿定主意,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既如此现下分头行事,等到时机成熟,我会再来见公主的。” 两人商定好,依莉莲亲自把柳梦妍送出门口。 这厢拓跋泽言正用马匹的事情与纳吉拓跋旋,两人正说着话,便瞧见柳梦妍朝自己走过来。 “王妃如此高兴,莫不是跟依莉莲公主发生了什么趣事?”拓跋泽言温和一笑道。 柳梦妍点点头:“王爷总是第一眼就能看懂妾身心情如何,依莉莲公主性情实属与我投趣,此番我跟依莉莲公主相谈甚欢。” 说着,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柳梦妍转过身对纳吉施了一礼,语气带了几分恳切道:“王子,我很喜欢依莉莲公主,日后我们就是妯娌了,不知我能来看公主吗?” 纳吉并不做多想,很爽快地答应道:“王妃喜欢令妹,本王子自然替她开心,待我走后,依莉莲在大拓跋也能多得一个朋友。只是令妹如今要开始准备备嫁之事,怕不能出驿馆,若是王妃不嫌麻烦,我替令妹欢迎王妃常常来玩。” “多谢纳吉王子!”柳梦妍道。 两人在纳吉的相送下,出了驿馆,坐上了马车回去了。 纳吉这才掉头往里走,却看到依莉莲身边的女婢上前。 “启禀王子,公主有事与王子说。让奴婢来请。”女婢道。 “依莉莲!”纳吉来到依莉莲的屋里,颇为高兴。 这是自他与拓跋烨泽密会后,答应与大拓跋联姻后,依莉莲首次主动说想见他。 “皇兄。”依莉莲上前给他行了一礼,“你们都下去吧。我与皇兄说会儿话。” “依莉莲,你有什么话就说。”纳吉心情不错地道。 “皇兄,依莉莲要出嫁了,父王给我的嫁妆路途遥远,只怕不能及时运送来。皇兄是不是要给依莉莲采买一些嫁妆。若是连嫁妆都没有,依莉莲嫁到贤王府,只怕都压不住五皇子的妾室们。”依莉莲道。 纳吉一愣,他没想到依莉莲尽然这么快改变了想法。 “逸王妃刚刚来劝了依莉莲半天。依莉莲现在自愿与大拓跋五皇子拓跋烨泽联姻。”依莉莲自然看出纳吉心里的狐疑,遂解释道。 纳吉惊诧了几秒钟,随后便展开笑容,伸开双手,去拥抱依莉莲。 “嫁妆的事情,你不用担心。皇兄会为你采买。”纳吉抱着依莉莲道。 “皇兄,你是亲自去,还是让依莉莲去?然不成让你的手下去采买?那他们知道依莉莲喜欢什么吗?”依莉莲撒娇地道。 她在乌兹国很得乌兹国王的宠爱,虽然纳吉与她并非同母的兄弟,平日也还是宠爱她的。 “你想自己去采买?”纳吉握住她的双臂问道。 “嗯。皇兄是不放心依莉莲吗?那皇兄派人跟着依莉莲便是。”依莉莲睁着大眼睛道。 纳吉见她说得自然,而且她一个弱女子,想跑也跑不掉的。 “好,那我就派人带你去采买就是。依莉莲,只要你安安心心备嫁,皇兄依着你!”纳吉道。 “好。那明日我就要去采买嫁妆了。”依莉莲高兴地笑道。 纳吉点点头,随后便回了自己的屋里。 那厢,柳梦妍此刻正与拓跋泽言坐着马车往逸王府走。 “那位公主如何?”拓跋泽言见她不说话,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道。 “果然如晗月所言。想不到殿下的那位五哥连这样的法子都想得出。只怕也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了吧。依莉莲公主毕竟对殿下一见钟情呢!”柳梦妍道。 “王妃这是吃醋了?”拓跋泽言勾起她的下巴道。 “妾身高兴呢。殿下能得这么多女子的爱慕,证明殿下魅力多大呀。妾身能嫁给殿下,还不知道背后多少女子嫉恨妾身呢!”柳梦妍勾起嘴唇道。 拓跋泽言忍不住低头,想要去…… “殿下,妾身正在想如何帮助依莉莲公主的呢!”柳梦妍却撇过脸,不肯让他得逞。 “五哥心思缜密,而且一向自负皇后所养,尽然也做出这等事情。依莉莲公主受奇耻大辱,她的皇兄也能容忍。”拓跋泽言道,“可能他们之间所谈的条件,足够令父皇和乌兹国国王妥协的。” “这就是妾身最担心的。我只怕让依莉莲公主逃回去,可等着她的还是和亲的命运。”柳梦妍道。 “王妃睿智!”拓跋泽言道。 “不是妾身睿智,而是妾身感叹女子的命数多半掌握在男人的手中。不过依莉莲的同胞兄弟达辉应该可以帮助她。殿下,咱们得想法子将依莉莲公主送回去。至少可以拖延时间。”柳梦妍隐去面上的担忧道。 “或许,老三大婚是个时机。”拓跋泽言道。 柳梦妍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道:“妾身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听到。” “父皇刚刚决定的。还未对外公布。估计就在这一两日了。”拓跋泽言道。 “傅姐姐的事情,至今还没有一个定论吗?到底是谁绑了她去?”柳梦妍道。 拓跋泽言摇摇头,说道:“太子妃、老三、老四、老五,都有可能。” “太子妃?”柳梦妍听到了一个没想到的人,惊诧地道。 “太子妃一直忌惮太子身边的妾室。至今,太子没有子嗣。傅家出了一个侧妃,太子妃首先就忌惮她了。”拓跋泽言道。 柳如璃只觉得后背发凉,一时无言,倒在拓跋泽言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殿下是太子这边的。若是太子殿下不值得殿下依附呢?”她仍旧闭着眼睛,突然道。 拓跋泽言沉默良久。 “自保是母妃一贯的行事方式。本殿原先也是这样想的。可只从娶了王妃,就觉得光自保是不行的。本殿还要与你生儿育女,本殿不希望她们日后没有保障。”拓跋泽言道。 “那殿下可曾想过,不依附谁,只依靠自己?”柳梦妍道。 “王妃的意思,叫本殿自立?”拓跋泽言道。 “殿下若是没有这番心胸,那就不要掺和此事了。一旦让别人发现殿下帮助了依莉莲公主,那殿下以后就休想置身世外了。”柳梦妍睁开眼睛,坐正了身体,看着拓跋泽言道。 “王妃是在质疑本殿?”拓跋泽言沉下脸道。 “妾身是在提醒殿下。毕竟殿下也是姓拓跋,妍儿想要帮依莉莲,却是与五皇子作对了。”柳梦妍道。 “王妃若是不信任本殿,如何将这些话告诉本殿?”拓跋泽言压下她道。 “妾身相信殿下,只是妾身不知道殿下的心意。”柳梦妍道。 “本殿自然与你心意相通。若是王妃想让本殿争一争,本殿自然会去争。但是本殿不喜王妃刚刚跟本殿说的那番话!”拓跋泽言说罢,狠狠地下嘴,掠住了那双娇嫩的嘴唇。 …… “殿下,逸王府到了。殿下总要让妾身整理下仪容,不然等会儿下车成何样子?”柳梦妍道。 “下次王妃再敢触碰本殿的逆鳞,本殿绝不会这般轻易放过。”拓跋泽言坐正了身体,放开了她道。 马车到了逸王府,两人各自回了各自的院里。 柳梦妍回到归兰院,便见云墨捧着衣裙进来。 “这是奴婢预备好给主子的衣裳,主子看看可好?” 那是一身樱花粉的袄裙,带着香槟色的腰带。 “预备衣裳做什么?”柳梦妍不解地问。 “是王妃一早出去后,三福公公那边的人来传的话。说是殿下让预备一套好衣裳。说王妃马上用得着。”云墨不解地道。 她以为柳梦妍应该知道的。 柳梦妍一想,大概是为着三皇子大婚的事情准备的吧。 “就这套吧。”她说道,然后便让碧桐秋芸给脱卸了衣裳首饰,上床去歇息去了。 第二百八十章 王妃吃醋么? “主子的药还没吃呢!”芊羽端来一盅药,对碧桐道。 “主子刚睡了。等醒了再说吧。”碧桐道。 柳如璃睡醒了。 “王妃,锦绣来了。”碧桐一边给她穿衣裳,一边道。 “让她进来吧!”柳如璃道。 锦绣走了进来,行礼后,便道:“启禀王妃,奴婢依着您的吩咐去打探了一下。当初殿下营造归兰院的时候,花木方面的事情是前院的一个姓冯的妈妈负责的。她老头子和儿子在府外头做的就是花木方面的生意。” “冯妈妈又是什么底细?从殿下出宫建府就在府里头的吗?”柳梦妍问道。 “不是。是去年从宫里头派过来一批人当中的一个。她原先在也是花房里头的。殿下开府后,府里方方面面都缺人。”锦绣道,“冯妈妈一来,就去了花房任职。管着府里头的花草树木的事情。” “锦绣,现在有一件事,本妃想交给你去做。你可愿意?”柳梦妍盯着她道,“若是做好了,日后你便进屋来伺候。你和碧桐她们几个一样,都可以贴身伺候本妃。” 锦绣一听,连忙跪下道:“奴婢愿意尽心伺候王妃。” 柳梦妍从耳朵上卸下刚戴好的一副白玉耳坠子,塞到了锦绣手里。 “这个太贵重了,奴婢不敢……奴婢伺候王妃,是应当的职责。”锦绣捧着那耳坠子道。 “你很聪明,也很拓跋到,脑子也灵活,以后我身边的事,你要上心。”柳梦妍道。 “奴婢一定好生伺候主子。”锦绣道。 “耳坠子是贵重,但我愿意给了你。拿着吧。办事办得妥当,明儿还可能给你更贵重的。但若是让我知道你背叛了本妃,那么我收回的,可不止这些。”柳梦妍说道。 话中没有半分戾气,可偏叫人听着觉得刺心。 “锦绣是个孤儿,此生最希望要的是得到主子的信任。主子若是愿意信任锦绣,锦绣即便死,也不会背叛主子。”锦绣攥着那一对耳坠子,伏地道。 “起来。你的忠心,我收下了。既然我信了你,就绝不会区别对待。日后,你与碧桐她们几个是一样的待遇。”柳梦妍亲手扶起她道。 “你附耳过来!”柳梦妍道。 锦绣躬下身体,将耳朵凑到柳梦妍嘴边。 柳如璃轻声在她耳边嘀咕了一阵子,锦绣谢恩后,出去了。 “碧桐,我要去殿下那里。”柳如璃坐了一会儿后道。 主仆两个出了正院,往汇銮院去了。 拓跋全和拓跋成在拓跋泽言的门口守护着。 “参见王妃!”两人举手握拳,跟她行礼。 “殿下呢?”柳梦妍道。 “在书房里与拓跋峰商量事情。”拓跋成主动地道。 柳梦妍点点头,越过她们,往里面走去。 果然,拓跋峰在里面。 “来了?可睡好了?”拓跋泽言向柳梦妍伸过手去。 “殿下,属下告退!”拓跋峰低头道。 拓跋泽言点点头。 拓跋峰往门口走去,与柳梦妍擦肩而过的时候,闻到了她身上飘过来的一阵香味。 待他出去,关上门后,柳梦妍道:“殿下,妾身想回柳府一趟。小主两三日。” “王妃想岳母大人了?”拓跋泽言微不可闻地蹙了蹙眉头,“若是杨氏再来爬床,王妃就不担心么?” “妾身相信殿下不屑于宠幸她们。她可是太后安置在殿下的眼线。”柳梦妍翘了翘嘴角道。 他 看着她信任的眉眼和弯弯的嘴唇,拓跋泽言不由得心花怒放。 能让她完全依赖信任自己,便是他最想要得到的。 “去吧。带着护卫。”拓跋泽言道。 “殿下放心。朱松、朱海他们随行。”柳如璃道。 “明日去?”拓跋泽言道。 柳梦妍点点头。 正在这时,外头一个奴才走到正守在门口的三福跟前禀报了什么,然后便退了出去。 “启禀殿下,昭仪娘娘派人来给殿下和王妃送东西。人已经来了。说是殿下的表妹。”三福站在门口,朝着里面叫了一句。 柳如璃腾地一下站起来,侧目看着他道:“看来殿下不寂寞了,有表妹来作陪呢!” “王妃吃醋了?”拓跋泽言一脸笑意。 “母妃给殿下安排的人,妾身就是吃醋,似乎也没法子!”柳梦妍故作委屈地道。 “你不喜欢她,本殿这就叫她回去就是!”拓跋泽言一把将她拉入怀里道。 “别。若是殿下这就赶她走。母妃会怪罪妾身不贤。殿下可别让妾身难做!”柳梦妍仰起头道。 如清澈的溪水一般闪耀的目子,小巧而端秀的鼻子,樱粉色的嘴唇。 “王妃这么秀色可餐,本殿有些忍不住了……”拓跋泽言低头欲要擒住她。 柳梦妍撇过头去道:“殿下还是去迎接表妹。妾身还要回去准备准备明日回娘家的衣裳呢。” “王妃可真是放心本殿。偏偏要这个时候回娘家!”拓跋泽言恨恨地道。 “若是殿下要妾身日日看着,那也没意思不是?”柳梦妍双手撑住拓跋泽言靠过来的胸膛道。 “现在,跟本殿一块儿去见见表妹吧。顺便秀秀恩爱,好打击打击她的心思。”拓跋泽言赤裸裸地道。 “啧啧,殿下这话若是叫戚表妹听到了,会伤心的。”柳梦妍噗嗤一声笑道。 “本殿只关心王妃伤不伤心。其他人……顾不上!”拓跋泽言表白道。 候在门口的三福听到这里,心道:只怕这个戚表妹要失望了的。 …… “给表哥请安,给表嫂请安!”戚如烟一见柳如璃随着拓跋泽言一同来了,连忙行礼道。 将自己最美的姿态呈现了出来。 柳如璃微微一笑,将戚如烟这番举动看在眼里。 “表妹起来吧。不知母妃让你来做什么?”拓跋泽言直截了当地道。 “姑母让如烟给表哥带一些滋补的补品。”戚如烟柔柔软软地道。 只见她身穿一身浅橙色襦裙,梳着马堕髻,斜插着一根金柄碧玺七彩珠钗,耳朵上挂着同套的碧玺珠子耳环。 声音说不出的婉转动听,身段摆得也是非常美妙。 “母妃真是多虑了。逸王府什么补身的药材没有?上回父皇赏赐过来很多了。再说本殿的身体已经康复了。无需大量进补了。不如表妹赶紧回宫,去跟母妃说,本殿好了。让她不要担心了。”拓跋泽言视若无睹地道。 戚如烟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可她不是轻易被打垮的人。 三福在一旁听着,真为这位表姑娘难过。刚刚来,连一口茶都没喝,殿下就要赶人了。 “戚表妹刚刚来呢。殿下也太小气了,连一顿膳食都不招待?”柳梦妍出来打个圆场道。 她自然不是真地为了戚如烟这般,而是给戚昭仪有个交代。若真让戚如烟这般走了,回去少不得在戚昭仪跟前编排自己的不是。 “王妃说得是。既如此,表妹不如与我们一同用膳吧。”拓跋泽言道,心里立刻想到了柳如璃的意思,遂立刻道。 “多谢表哥,表嫂!如烟这里还有姑母的一封信,请表哥过目。”戚如烟道。 三福只好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那封信,给拓跋泽言呈了过去。 看完信,拓跋泽言迟疑了一会儿,便递给了柳梦妍。 不用说,信上是让拓跋泽言将戚如烟安置在府里头,其他什么也没说。 “殿下不如陪戚表妹说会儿话,妾身亲自去膳房吩咐吩咐。然后再去给戚表妹腾屋子?”柳梦妍无比“贤惠”地道。 拓跋泽言眼里闪过一丝精光,看了看她,遂道:“本殿还有正事处置。表妹先下去歇着。等你表嫂准备好了午膳再说。” 戚如烟感激地看了柳梦妍一眼,乖巧地道:“是。” 三福领着戚如烟下去找地方休息去了。 “王妃真要留下她?”拓跋泽言蹙眉道。 “母妃的命令,儿媳不得不遵呀。妾身这样做,也是不想殿下为难!”柳梦妍道。 “可是本殿不想你心里膈应!将她丢到最偏的地方罢了。衣食不要短缺她的。本殿也不喜看到她。”拓跋泽言心里十分适宜地道。 柳如璃看了他好几眼,翘唇道:“太怠慢,母妃会不高兴的。妾身懂得分寸,殿下忙吧。妾身要去吩咐午膳了。” 那厢,戚如烟由着三福带领着来到一处屋子里。 三福客客气气地让人给她们主仆送来了茶点后便走了。 “小姐,瞧着逸王妃还挺和气。”丫鬟飞燕道。 “姑母是她的婆母,她岂敢得罪我?”戚如烟得意地哼了一声道。 “小姐,昭仪娘娘是将您送到这逸王府了。能不能入了逸王殿下的眼睛,她说得看小姐的本事了。”飞燕道。 “姑母这是怕得罪了表哥。不然,她若是令表哥娶了我。表哥又岂会违抗姑母的命令?”戚如烟道,心里还有些怨戚昭仪没怎么使力。 飞燕自然听出自家小姐这心思,遂道:“小姐长得如花似玉,今日进来了,便是好事。” 戚如烟弯嘴一笑道:“不错,来日方长。我不信表哥对我没有意思。他在逸王妃面前,自然不好表现。” 第二百八十一章 回娘家 那厢,柳梦妍十分用心地点了一桌膳食,让人去膳房,着他们快些准备。 姜妈妈又被叫到跟前问话。 “殿下的表妹来了。你给安排一处住处。不可轻慢了,也不可太过。毕竟只是表小姐。伺候的人就拨两个过去。”柳梦妍道。 “启禀王妃,沉香阁如何?就在花园的旁边。前后左右没有什么毗邻。表小姐么,姑娘家,自然住得清幽雅致一些好。”姜妈妈道。 柳梦妍满意地点点头:“去派人收拾了吧。” 戚如烟就这样在逸王府住下了。 翌日,柳梦妍简单收拾一番便回了柳府。 “娘,别着急,王爷答应妍儿这回回府小住三日,陪陪您。” 朱氏闻言自然十分高兴:“好,好,储秀轩是现成的,日日都派人打扫,方便你跟王爷随时过府。” 柳梦妍点点头,说着说着与朱氏聊起清德:“小弟呢?现今学业如何?女儿听说黄夫子育人很是有章法,小弟跟着他张进了多少。” 上回过府的时候,柳梦妍便敏锐得发现母亲似乎对这位黄夫子很是欣赏。这会儿又见母亲脸上现出少有的笑容,柳梦妍心中更加笃定,母亲对黄夫子印象极好。 只是不知道这种好已经到了那种地步。 虽说她知道按照朱氏的品行,在没有与柳三爷正式分道扬镳前,私下万不会行什么龌龊之事。但柳梦妍深知母亲性格单纯善良,否则也不会被柳三爷欺骗这么多年。百闻不如一见,暗道找机会她要亲自会一会那位黄夫子。 母女俩聊了半天后,朱氏想着柳梦妍这回过府会小住三日,遂道:“你先略歇歇,娘去准备午膳,等会过来叫你过去用膳。” 柳梦妍应了声好把朱氏送到门口,在储秀轩小憩了会儿。看这个时候,清德应该回母亲那里去了。心思一动,想到黄夫子应当回到自己住的院里,柳梦妍略微整理一下衣裳,扶着碧桐的手往黄夫子所住的院子里去。 正好碰到伺候黄夫子饮食的香杏,柳梦妍不动声色往书房瞥了两眼,果然清德去了朱氏的芳衡院不在。 香杏正要去给黄夫子提午膳,忙给柳梦妍施了一礼:“奴婢见过逸王妃。” 柳梦妍抬手免了她的礼,状似不在意得问道:“提着膳食盒子,这是要往哪里去?” “回逸王妃的话,奴婢是去给黄夫子送膳食。” “黄夫子?本妃听说他是教导清德的先生,早有意拜见一下。对了,他在府中的日常起居如何?” 香杏如实回道:“黄夫子平日话很少,对吃穿都不讲究。”说着一顿,像是想到什么又道:“只有少爷和夫人来的时候,黄夫子方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柳梦妍压下眼底的晦暗不明,嘴里状似随意得问道:“那平日里,黄夫子可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香杏细想了一番,摇头回道:“奴婢这倒没发现,不过……” 嘴里说着犹豫起来,香杏小心翼翼望了眼柳梦妍,见她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语气有些谨慎道:“不过黄夫子似乎很紧张一个箱子,奴婢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黄夫子从不许我和香草稍稍碰一下。有一回,奴婢和香草好心想把那箱子里的东西翻腾出来,想着要不要晒晒洗洗的。结果黄夫子发了一顿脾气,严词斥责我们,不许碰他的箱子。” 一个箱子?平日里还从不许下人碰触?柳梦妍暗暗记下香杏说的,知道自这个丫鬟口中再也问不出旁的,摆手笑道:“好啦,本妃就是随口一问,时辰不早了,你去厨房提膳罢,别耽误了黄夫子用膳。” 香杏应声退下,柳梦妍扶着碧桐的手继续往院子里走。 倒春寒已过,院里一簇簇竹子抽出新枝嫩叶,生气十足。柳梦妍记得自己尚未出阁的时候,这院里栽种的是几株梅花,开花是开花,瞧着却没有这些嫩绿好看,于无声处见春意。 这个黄夫子倒是有几分意思,柳梦妍这下心中更对此人更有兴趣了。 这厢黄夫子正在他自己的屋里写字,坐在廊下绣花的香草见到柳梦妍,请安后,赶紧进去禀报。 黄夫子闻言,放下毛笔,连忙出来堂屋。 “草民给逸王妃请安。” 天家嫁娶自古便是一场盛事,就是当初因着为给逸王冲喜,两人匆匆行了大礼,这样的喜事满京也传遍了。 柳梦妍并不稀奇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抬手免了他的礼:“夫子教导清德辛苦了,自当不必多礼。” 说着,眼中不动声色打量起跟前的男子。 只见他三十岁出头,清瘦,满腹诗书的文人气质。 许是因为未曾婚娶,看起来比自己那个渣爹年轻多了。 柳梦妍莫名感觉自己好像不讨厌他。 虽说他有意接近母亲,可从他的表现看,似乎是真心爱慕朱氏。方才听完香杏的话,柳梦妍几乎已经可以肯定眼前的男子一心爱慕朱氏。 朱氏如今也不过三旬出头,倘或与柳三爷和离后,能有另一番机遇,柳梦妍自然为她高兴。不过前提是,此人确实是个能够托付终身之人。 想到这里,柳梦妍更耐下性子与黄夫子聊起家常。两人虽年纪相差许多,说话却志趣相投。 柳梦妍不禁为此人的才学见识所钦佩,状若无意问道:“与先生说了这么多,本妃还不知道先生家住哪里?家中还有何人?” “草民家中贫瘠,只是一个小地方来的读书人,王妃自幼生长在京城,怕是从未听过,这不说也罢。自打家父先去后,老母前几年也过了世,如今家中只剩草民一个人。” 黄夫子半真半假地说道,在见识过安平县主的聪慧后,他自然不敢小瞧眼前的女子。 为防万一,黄夫子甚至编造了一些自己幼年的经历,昨日与定国公府无半点瓜葛。 柳如璃只是略先试探一番,自然不会此时与他较这一刻的真假,面上不显得继续问道:“我看黄夫子年岁不小了,怎么还不娶亲?倘或因是没有遇到合意的耽误了,回头我让母亲给夫子留意着。母亲身边怕是有不好何意的女子,你看如何?” “多谢王妃美意。”嘴上如此说,黄夫子却是拱手拒绝道:“草民自己一个人惯了,不想白白耽误好人家的姑娘。” 柳梦妍自然听出来眼前这位黄夫子是故意避重就轻,抬头对碧桐看了一眼。碧桐跟随柳梦妍多年,自然明白那眼神里所带的意思。 心中会意后,碧桐悄悄退出堂屋,又不动声色把守在门口的香草支开。 自己一个人守在廊下,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 须臾,屋里只剩下两人。 柳梦妍说话少了许多顾忌,进一步试探道:“黄夫子不想娶亲,可是心里已有一个人,所以这些年一直耽误着?” 黄夫子果然眼神里起了一丝变化,但眼底仅仅掠过迟疑片刻,依旧张嘴否认道:“王妃说笑了,草民先前已经表明是自己一个人惯了,不想耽误好人家的姑娘。” 柳梦妍暗道:倒是个谨慎小心的性子,倘若上辈子母亲身边有这样的人护着,便不会落到那番下场。 “说来也是一场巧合,王爷知道本妃只有清德一个弟弟,又闻家弟近日得到一名良师,便悄悄吩咐府中之人稍稍打探了些消息。不想,却与先生今日所说相差甚多。” 说着嘴里有意一顿,柳梦妍端起茶碗喝了两口,余光状似无意得打量着跟前站立的男人,不急不慢说起黄夫子真正的家乡与生平经历。 “先生自称自己姓黄,本妃听得的却是令尊为郑姓,而母亲姓黄。二十年前,两人都是定国公府的奴才奴婢,而且都是家生子。两人婚后育有一个儿子,在定国公府长到十岁。父亲在算珠房做事,母亲曾伺候过定国公府大小姐,也就是如今柳府的三奶奶,我的母亲,对吗?” 黄夫子整个人如遭雷击,良久怔怔地看着柳梦妍,叹息一口气,轻声道:“逸王妃早调查清楚了?” 柳梦妍见他终于不再否认,遂也坦荡得点头道:“柳府当中,本王妃最在乎的唯二两人,一是生养本妃的生身母亲,二是此间无二的手足亲弟。所以但凡出现他们身边的人,本妃自然会好好调查一番。事已至此,黄夫子还有什么好说的?” 见黄夫子沉默不语,柳梦妍心中已然越发笃定,只是面上不显任何情绪,嘴里淡淡得接着问道:“还是说本妃应该问你,为何要苦心隐瞒自己的身世背景?本妃听说,自从夫子父母双亲过世后,就一直在定国公府附近居住。自到我娘亲嫁到柳府,你又搬来柳府后面的平民区居住,这当中怕不只是巧合这般简单吧?” 黄夫子脸色大变,他着实没想到此女子今天找自己远不是稍微试探一番,谋定而后动,她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聪慧。 但想到此事事关那人的清白声誉,眼前之人便是她的女儿,黄夫子抿紧薄唇,还是不肯说一个字。 第二百八十二章 承诺 柳如璃见状,知道不下狠招是不行了,突然大声道:“若是黄夫子还不肯说实话,那就请你离开柳府!” 黄夫子惊恐地睁大一双眼睛,相谈这么长时间,柳梦妍还是第一次见他面上露出这种近乎慌乱的神色。 倘或站在眼前的是旁人,他有数十种办法可以令此人乖乖闭上嘴巴,一字不敢外泄,污了那人的耳朵。偏偏柳梦妍不是旁人,是那人一心一意疼爱的女儿,黄夫子只要想到这一点,就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更别说使出什么手段了。 颓然得叹息一声,黄夫子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拱手对柳梦妍道:“王妃不用多虑,草民敢对天起誓,我只想安静地守在她身边,余生好好教导小少爷,再无旁的妄念,请王妃答应我留在这里吧。” 柳梦妍眯紧双眼,不动声色地慢慢张嘴道:“只是,如此?” “自然。” 黄夫子笑得一脸淡然与满足:“只要能偶尔看到她的笑脸,我就满足了,一辈子再无任何遗憾。” 柳梦妍心里很矛盾,并非不相信黄夫子所言。 一个人的嘴巴兴许可以骗人,但眼里的光彩掩饰不住。 她相信黄夫子对朱氏的心,只是在两人之间,只有情之一字是远远不够的。 先前她与朱氏聊天的时候,便发现母亲说到黄夫子,脸上的笑容是那么柔和,想来母亲自己尚未发现自己的心境发生了变化。 这个黄夫子这么多年追随着母亲的脚步,也没做什么越轨的事情。 柳梦妍相信两人接下来亦不会发生什么逾矩之事,可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柳府之中盯着朱氏何止顾氏,那么双眼睛,倘或黄夫子的事情被柳府有心之人发现,母亲的名声便毁了。那时候她再想把朱氏带出柳府,便是难上加难了。 思及此,柳梦妍不由有些后悔今日不该冲动得跑到书房试探。 黄夫子自然觉察到了柳如璃眼里的纠结,怕她执意要自己离府,按耐不住道:“小姐如今生活得不高兴,王妃……的爹爹对她并非真心。草民曾是定国公府的家生子,小时候陪伴小姐玩过,我看出来她在府中犹如牢中之鸟。” 柳梦妍哑然无语,黄夫子见对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索性继续道:“王妃是担心被人发觉,小姐的名声毁了?” “是又如何?先生这般在母亲身边,迟早会被人觉察异端。”柳梦妍道。 “若是,王妃不用担心。”黄夫子目光远远地望着院中的青竹道:“真有那么一日,草民定会自动消失,永不出现在小姐面前。” 柳梦妍从内心是相信他的话,可是理智又告诉她不得不谨慎。关心则乱,早知这层窗户纸捅破后,随之而来会有这么多问题,今日她就不该莽撞。至少等着朱氏与柳三爷成功和离后,再处理此事。 “王妃应当知道清德少爷跟草民学得很好,现在若是赶我走了,兴许又让那个孩子恢复以前的自闭寡言。” 这一点柳梦妍自然承认:自从清德跟黄夫子学习后,性格真的变活泼多了。 权衡再三,柳梦妍心里下了决定,面上郑重无比得对着黄夫子道:“记住今日你对本妃的承诺,你应知道本妃既然能查清你的来历,这柳府当中就有本妃的人,会好好盯着你的。倘或让本妃发现你有任何图谋不轨的地方,届时小心性命难保!所以,先生可要考虑好了。” 黄夫子坦然拱手道:“草民说到做到,绝不会辜负王妃的信任。” 柳梦妍不做多言,空口无凭,是否能做到并非靠一张嘴,她自当会替朱氏盯着。 见时辰不久了,估摸着香杏提着膳食快回来,柳梦妍便不再停留。 扶着碧桐出了院子,两人直接去了芳衡院朱氏那里。 朱氏见她来了,满脸关心道:“妍儿,你去哪里了?刚才白露去储秀轩唤你过来吃饭,怎么储秀轩的人说你不在?” 柳梦妍尚未顾得上回朱氏的话,站在一旁的柳清德也凑上来问东问西道,“姐姐,听母亲说,今日你不走了,是吗?清德好久没见到姐姐了,姐姐想清德了吗?” “想,姐姐日日想着我们的,清德。” 柳梦妍望着异常活泼的小弟,自觉留下黄夫子是个正确的决定。 她一手拉着柳清德,一手挽着朱氏的手往里走。 “娘不必担心,女儿只是出去走走,好日子没回府中了,想到处看看而已。” 母子三人在一起愉快地用了一个午膳。 柳梦妍着丫鬟好生照顾着柳清德睡午觉,回到外屋,对朱氏道:“娘,女儿今日回府,旁的地方不去也就罢了,等会儿还得去看看长房老太太。” “你一向是个有礼的。长者为尊,你去看看老太太也是应当的。”朱氏点头道:“只不过现在老太太应当在午睡,你且回去歇息一会儿再去请安。” 柳梦妍点头应道,回到储秀轩躺在小榻上,略微躺了躺,便换了一身衣裳,扶着碧桐的手去了荣德院。 “老身见过……”老太太有些日子没见到柳梦妍,说着就要给柳如璃行礼。 柳梦妍连忙拦住:“老太太,您这是干什么?孙女岂能受您的礼,这不是折煞孙女吗,您快快请坐。” 祖孙两面上客气得推搡了几回,到底老太太最后受了柳梦妍的礼。 见屋里没有旁人,柳如璃坐下后,状似无意得跟老太太透露出柳若玫已经进宫的消息。 “实不相瞒,妍儿此次匆匆回府便是为了此事。此事您知道吗?” 老太太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面色黑沉得摇着头。 柳梦妍先前来时便已猜到老太太十有八九不知此事。 此刻看来果然不知道。 要不是一口气撑着,方才听闻她这么说,老太太兴许惊讶得差点昏过去。 “糊涂啊!咱们这样的人家如何能行这样的事!怪老生如今不太管府中的事,你那个爹爹只说五丫头得了病,去庄子上休养去了的,哪里知道原来竟是这么回事!” 柳梦妍闻言登地在心里将自己那个爹爹鄙夷了一通,平日里没少见他疼柳若玫,便是这般疼女儿的! 压下心里的鄙夷,柳梦妍面上不显,继续道:“前几日太后寿宴后,此事还是妍儿听太子妃漏出来的。怕此事有什么误会,妍儿还特意去太子宫看,果然就在那里。” 老太太一听,气得脸都黑了。 “老太太,事已至此。您可别气坏了身子。”柳梦妍见老太太不发话了,遂道。 “罢了。你爹爹呀,有时候犯起糊涂来,简直让人说不出什么来。”长房老太太叹了一口气道。 “老太太。左右柳府是二伯拿主意。今日,梦妍本想去给二婶请个安,可门口丫鬟说,二婶不在府里头。”柳梦妍道。 原来,她从黄夫子那里出来,顺道去了一趟二房,本想见见拓跋氏,可没见到人。 老太太脸上又是一片阴霾。 柳梦妍心里一个咯噔,想了想上一世这个时候,自己已经嫁到贤王府了。 对于柳府的事情还真不清楚,只知道二婶拓跋氏后来是回了娘家。至于什么事情,便一直没打听出来的。 “定是顾氏那个贱人在你爹爹枕头旁边吹了什么枕头风。破落户出来的,就是这般草率。”老太太满眼的瞧不起。 “老太太说得是。”柳如璃应道。 至于顾氏怎样,她心里一清二楚。 “你二婶回了娘家。跟你二伯一顿大吵。也不知为了什么!哎!”老太太抱怨道,“自从你祖父去了,这个家里一直就不顺了!” 柳如璃心里道:只怪您太偏信二儿子! “老太太也莫要担心了。二伯自然会去接了二婶回来的。”柳梦妍按下心头的疑惑,安慰了一句道。 “璃丫头,你大哥哥和你二姐的亲事已经都说定了。”老太太道。 关于柳鹏运:柳梦妍记得,他上一世娶的是御史台刘大人刘家的嫡女。是门不错的亲事。 故此,上一世,长房大爷虽然没出仕,可因为柳鹏运还不错,结的亲事也还不错,后来免于祸事。 至于柳若柳:上一世,她嫁了一个耕读之家出来的进士,其他就记不得了。 可既然老太太说起来了,柳梦妍也只好回道:“不知大哥哥娶了是哪家的姑娘,二姐姐又许了哪家?” “你二姐姐是你二伯牵的线。是许给蒋府的二房的第二子蒋南轩。你大哥哥娶的是御史台刘家的女儿。是人家主动跟你大伯提的。”老太太眯起眼睛道,显然很满意这两门亲事的。 “二姐姐许的是蒋家的子弟?宣贵妃的舅侄?三皇子的表弟?”柳梦妍蹙起眉头道。 “不错。是门不错的亲事。你大伯母这些日子忙着给你二姐姐准备嫁妆呢。”老太太脸上总算恢复了一些自如道。 “可是,老太太,上回蒋老太太突然离世。此事还一直没下文呢。再说蒋府也有丧事,咱们府上也有。他们如何能这个时候成亲?”柳梦妍道。 第二百八十三章 分家否? “宣贵妃娘家的事情,没人说闲话。再说你二姐姐年纪也不小了,若真是等上三年,真成了老姑娘了。你鹏运哥哥倒是可以等等,可刘家的姑娘等不了。”老太太道。 若是一般人家,肯定会拿礼仪廉耻出来说话。 可现在柳若柳许的是宣贵妃的外戚,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刘家的亲事也非常不错,老太太自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柳梦妍突然觉得自己来告诉老太太柳若玫的事情,真地有点多余了。 陪着长房老太太说了一会儿话后,柳梦妍便出了荣德堂。 “姑娘,二太太居然回家了。咱们太太都没跟您说啊。”碧桐忍不住道。 “或许是母亲也不知道二婶回去的事情。你没看到刚刚老太太对爹爹的态度吗?”柳如璃道。 “是呀。奴婢这次回来,发现咱们三房与大房、二房几乎没什么往来。以前至少各房的丫鬟还会说话嬉闹一下。”碧桐道。 “估摸是二伯与爹爹闹了的。大伯是个闲人,不管事的。”柳梦妍道。 “姑娘说得是。”碧桐道。 主仆两个往芳衡院去了。 柳如璃还是想问问朱氏,二婶拓跋氏到底与柳二爷为了什么事情闹成今日这个样子。 母女俩坐在一块儿吃起了茶点。 “母亲,这是豆蔻黄?是母亲最喜欢的城南的那一家的吧。”柳梦妍捡起一块糕点道。 朱氏笑眯眯地点点头,也捡了一块吃起来。 看着如此的母亲,柳如璃心里莫名地安慰。 至少母亲现在是高兴的,还有了心思吃糕点。 再也不为父亲的事情而伤神了。 “你的记性可真好。还记得母亲最喜欢城南的豆蔻黄。”朱氏笑道。 “娘亲,妍儿在老太太那边才知道,二婶子回了娘家?”柳梦妍闲提了一句。 “哎。娘亲也不知道你二婶到底为了什么事情跟你二伯吵架。她怎么都不肯说。只是跟我说,若是老太太支持分家,就分了吧。”朱氏道。 “二婶说了分家?”柳梦妍心里一动地道。 朱氏点点头,说道:“其实我们三房都是各过各的了。只不过还住在一起,还有个公账。长房老太太肯定是不愿意分家的。” “二婶只怕是不愿意连累大家!”柳梦妍不由自主地道。 “啊?你刚才说什么?”朱氏没听明白柳梦妍的这句话,问道。 “没什么!娘亲,妍儿支持分家。”柳梦妍道。 朱氏兴许并没有理解分家的意义,或许也是没体会到柳梦妍说支持分家的缘故,略显慵懒地道:“你弟弟如今一日好似一日。娘亲日日看着他,快快长大。就满足了。” “爹爹终日在顾氏那边?”柳梦妍道。 朱氏的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但随即消匿得无影无踪,淡淡地道:“娘亲说了,只要你弟弟好好的。娘亲不求其他。” 柳如璃突然觉得很心痛,为朱氏心痛。 朱氏还不到三十的年华,正是一个女子最美好的时刻,可现在只能守着儿子,空耗年华。 “娘亲……若是有朝一日,娘亲能走出这个家了……”柳如璃忍不住道。 “不会的。你爹爹不会与娘亲合离。妍儿,娘亲明白你的意思。”朱氏眼里闪过一丝嘲讽道。 柳梦妍看到了朱氏眼里的无奈,心里也发涩。 “走吧,咱们去黄夫子那里,去看看你弟弟上课?”朱氏嘴边洋溢起了微微的笑容。 柳梦妍点点头,遂与朱氏一块儿携手去了黄夫子院中看柳清德上课。 黄夫子说得没错!朱氏在看柳清德上课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淡过。 “娘亲,黄夫子人挺好。只可惜孤身一人。妍儿曾跟他开玩笑说,让母亲给他寻个姑娘呢。”柳梦妍轻轻在朱氏耳边试探道。 朱氏脸上闪过一丝惊愕,诧异地看了看柳梦妍,然后才道:“黄夫子好像不愿意的。这种事情,还得人家自己愿意才行。” “娘亲说得是!”柳梦妍弯嘴笑道。 晚上,柳如璃睡在自己的床上,就有点失眠,不由得想起拓跋泽言来。 他这个时候会不会如自己一般睡不着呢?会不会去庶妃那边?那个戚如烟会不会安分? 一连串的问题让她的脑子停不下来。 碧桐与她一块儿睡着,听见身边的动静,遂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道:“王妃,您还没睡呢!” “是呀!吵着你了吧!”柳梦妍道。 “王妃还没睡着,奴婢倒是先睡着了!”碧桐一脸不好意思地道。 “碧桐,我想去荣禧堂看看!”柳如璃道。 这一句话,彻底将还处于迷糊中的碧桐惊醒了。 “王妃,您去哪里做什么!听说如今都没人去那边了。”碧桐一脸惊诧地道,“如今,府里头都没人提荣禧堂那位。” “想去看看。毕竟是我送她进了那里。至今,一面也没见过呢。”柳梦妍道。 碧桐只好伺候柳如璃起来,各自穿了衣裳又梳了头发后,便往荣禧堂去了。 碧桐提着灯笼走在前面。 越往前走,心里越觉得害怕。 “王妃,这里荒芜成了这般。”碧桐道。 以往被休整得好好的小花坛此刻杂草丛生,而且还没有灯光,显得阴森可怖。 “看来,柳若玫的出阁,并没有令我那位好爹爹想起里面的那一位来!”柳梦妍嘲讽地一笑道。 她本以为柳若玫送去太子那里后,柳三爷会顾忌顾氏,会对三老太太好一点儿。 可现在,她看得清清楚楚。 待一阵敲门后,锈迹斑斑的大门被人拉开了,露出了一张同夜色一样可怖的脸。 居然是以前三老太太身边的秋妈妈。 如今三老太太和她就被关在里面,无人问津。 秋妈妈看到柳梦妍,像是看到鬼一样的眼神。 “秋妈妈,现在王妃要见三老太太,你快打开门!”碧桐出言道。 秋妈妈许是许久没见到什么人了,而且她也知道柳梦妍嫁给了六皇子,身份不比以前了。 她自动就闪开了。 柳梦妍扶着碧桐的手走了进去。 三老太太已经睡下了。 “秋妈妈,这个赏你!麻烦你去跟她说一下,就说本妃来了!”柳梦妍从手上摘下来一个黄金戒指道。 秋妈妈一看到金子,颤抖着手接住了。她已经很久没得赏赐了。 日子过得很拘谨。以往的油水都没有了。 秋妈妈立刻进里屋去跟三老太太禀报。以前若是三老太太睡了,她是不会进去打搅的。 可现在的三老太太如何能与以前的相比呢! 柳梦妍坐在鬼火飘飘的堂屋里。 碧桐目瞪口呆地四处打量,因为这里实在是与以前大相径庭。 片刻后,一阵拖地的声音让柳梦妍和碧桐觉得耳根子难受。 好像是人将鞋子在地上拖的声音。 终于,秋妈妈扶着一身白色亵衣的三老太太出来了。 待柳梦妍看清三老太太的样子后,冰着一张脸道:“祖母不是会制毒用毒吗?怎么,治不了自己的腿脚么?” 原来,三老太太的腿脚有点瘸了,刚刚拖地的声音就是她的腿发出来的。 三老太太一推秋妈妈,自己拖着那只已经瘸了的腿,往堂屋里的正位走了过去。 “碧桐,你跟秋妈妈出去候着吧。想必祖母有话与我说的。”柳梦妍道。 两人静静地坐在暗暗的堂屋里。 一只白烛摇曳着。 “你以为你赢了吗?”三老太太如枯鸦一般的声音令人听起来十分不舒服。 “祖母这是说得哪里话。”柳梦妍淡淡地笑道,“或许祖母还在等着爹爹能将祖母接出去吧。” “即便老生不出去,也知道外面的事情。玫丫头能到太子身边伺候,那是她的福分。”三老太太道。 “只怕老太太要失望了。有朝一日,五妹妹的消息便会是老太太不希望听到的。”柳梦妍轻笑一声道。 “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出来的?”三老太太扭过头,盯着柳梦妍道。 “当然是落水被救起的那一刻。”柳梦妍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老太太就在此安身一辈子吧。” 翌日,逸王府沉香阁里。 “小姐,今日天气这么好,不如出去逛逛园子吧?”服侍戚如烟的丫鬟飞燕递上一碗茶盏劝道。 戚如烟放下手中的绣花,望着春光明媚的窗口,喝了两口茶水,点点头。 想到说不定运气好可以遇见表哥,扶着丫鬟飞燕的手,两人匆匆出了沉香阁一路往园子逛去。 不巧,这日杨氏跟郭氏在各自房中待的憋闷,王爷又一直冷待着她们,听说戚昭仪又把戚如烟安排住进了王府,两人更是郁闷难解,索性放下往日的拌嘴,结伴逛园子赏花。 “郭姐姐,你说戚昭仪这是什么意思?咱们可是太后娘娘赏给王爷的庶妃,这才入府几日,便急忙忙得朝王爷床上塞人?” “杨妹妹慎言,戚昭仪终归是王爷的生母,王妃都没说话,如何有你我说话的地方。”郭氏软语说道。 杨氏不屑得撇撇嘴:“郭姐姐也忒小心了,难道咱们在府中连说句话都不成了!” “好啦,今日阳光这么好,想必园子里的花大都开了,待会儿少不得摘几枝回去插在瓶子里才好看呢。” 第二百八十四章 争斗 嘴上劝着满脸愤懑不平的杨氏,其实郭氏心中对那位戚表妹一样没有好感。 只是那又能如何,她们三人除了担着太后娘娘赐给逸王做庶妃的名头,旁的在王爷心里,怕是连逸王妃身边的一名婢女都比不上! 自然,同样比不上与王爷还有那么一层亲缘在当中的戚如烟。 杨氏原本指望郭氏做这个出头鸟,没想到对方胆子跟缩头乌龟似的,心中一阵鄙夷。不过,眼下最麻烦的是那位已经住进逸王妃的戚表妹:一个姑娘家住在表哥家里,这算什么!殿下原本就对她无心,现在身边多了一个表妹,自然眼中就更看不到她了。 越想越气,却不想半路上居然遇到那个罪魁祸首。 “见过两位姐姐。”戚如烟上前给两人行礼。 “妹妹不必多礼。” 杨氏和郭氏假意与她说笑,三人各怀心思来到一处水榭旁赏玩。 “这水池中的鱼真好看,五颜六色的,我在家中可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鱼。”戚如烟说着忍不住往前走了走。 杨氏不动声色给郭氏使了一个眼色,郭氏自然知道她是何意,悄悄伸过脚一勾,戚如烟一个没站稳,噗通一下直接掉了水池里去了。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嘴上如此说,两人不约而同闪过一旁,装作吓到的样子。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戚如烟在水里大声呼叫,可呼叫了一会儿,她才发现水池并不深,只到她的腰部。 杨氏和郭氏站在上面,瞧着戚如烟的蠢样,不由捂着嘴巴笑。 “来人啊,救济我家小姐,救救我家小姐……”飞燕急得手无足错,既怕自己喊人救戚如烟的这段时间出了事,又怕再下去耽误时间,急得只能大声呼叫。 好在一会儿,负责修建花草的园丁终于闻声过来了。杨氏和郭氏见状,连忙假意招呼他们去救人。 在园丁的帮助下,戚如烟一身是水地被拉了起来。 只是整个人浑身已经湿透,面上施的粉黛已经晕开,唇角的胭脂溢成一坨一坨。 头上的钗环松松散散得挂着,一缕一缕的头发凌乱地糊在脑袋上,犹如落汤鸡一般,别提多难看了。 偏偏就在这时,拓跋泽言带着几个人往这边走。 戚如烟哪能让表哥见到自己这幅模样,眼见避让不及,连忙叫飞燕扶着自己躲到花丛里。 平日里就算她盛装出现,表哥都不带看自己几眼。 这回要不是姑姑开口,她知道肯定不会这么轻松住进逸王府。 杨氏和郭氏互相对视了一眼,抿着笑意,上前去给拓跋泽言施礼:“妾身见过王爷。妾身见过四皇子。” 拓跋泽言抬头免了两人的礼,目光不动声色瞥了眼地上的水渍,皱眉道:“刚刚是谁在呼叫?本殿是闻到声音过来的。” 跟在拓跋泽言身后过来的是四皇子,有两位皇子在前,杨氏自然不敢撒谎,欠身回道:“是戚妹妹,方才太过贪玩,一时没注意看水里的鱼儿太入神,结果不小心掉进水里了。幸好几个花匠听到声音,下水将人拉了起来。” 拓跋泽言自然知道母妃有多喜欢这个侄女,顺嘴问道:“戚表妹没事吧?” 杨氏只觉得拓跋泽言对戚如烟这般关心,压下心中的不高兴,笑道:“王爷放心,戚妹妹并无大碍,只不过是衣裳湿了,回去换身衣裳了。” 躲在灌木后面的戚如烟听到这里,心里焦急:刚刚表哥好不容易问道自己,这么难得的关心,她居然不能露面! 戚如烟心中又是急又是气,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她怎么就错过了! “既无事,四哥我们就走罢。” 四皇子点点头,反正他对这种女人间的勾心斗角,你争我夺也无甚兴趣。 两人一路往书房去,待拓跋泽言和四皇子走远后,戚如烟和飞燕这才敢悄悄溜出来。 杨氏幸灾乐祸,眼带笑意地说道:“哎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戚妹妹,我当戚妹妹早回去换衣服了,没想到还在这里呢!” 郭氏可不敢像杨氏这般口无遮拦,嘴上好歹关心几句道:“戚妹妹,快回去换身衣裳罢,小心着凉。虽则今日天气不错,但早春还是很凉的,万一病了可就遭罪了。” 戚如烟原本落水的时候就把两人的小动作看个透底,满眼愤怒狠狠瞪向郭氏道:“不用你假好心,刚刚是你勾了我的脚吧?” 嘴上问着,但语气几乎是笃定的。 郭氏自然不会被一个小丫头吓到,面上不显任何心虚,满眼无辜地望着戚如烟道:“表小姐看错了吧,妾身方才站的离你远远的,如何能伸出一脚绊了你。” “就是。”杨氏也连忙站出来,帮腔道:“表小姐明明是自己凑过去看鱼,不小心掉进水池里,这会儿怎么还怪罪别人?我跟郭姐姐好心喊人过来救你,你如何不识好人心呢!” 她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帮衬,把个戚如烟怼得是哑口无言! 明明知道就是她们搞的鬼,可她就是无可奈何。 “小姐,咱们还是快些回去换了衣裳吧。您再穿着这一身湿的,只怕要遭凉了。”飞燕连忙劝道。 “喏,还是表小姐的丫鬟懂事儿!”杨氏笑道。 戚如烟气得一跺脚,拉着飞燕往沉香阁去了。 “呸!什么东西都往府里头钻!妾身听说戚昭仪娘家根本就不是官宦仕家。这个表妹兴许还是个商贾之女,或者农耕民女,居然也想嫁给殿下!”郭氏朝着戚如烟主仆的后背啐了一口道。 “走吧。今日算是给她一点颜色瞧瞧!”杨氏道。 那厢,戚如烟回到沉香阁里。 几个丫鬟见她一身是水地回来了,俱都很是惊讶。 “你们看什么,还不去给小姐找干净的衣裳。你,快去提热水,给小姐洗个热水澡才行。”飞燕瞪了几个小丫鬟,喝道。 她们立刻四散而去,连忙去做各自的事情。 戚如烟则在飞燕的伺候下,脱去了外面湿漉漉的衣裙。 “两个贱人!待我得了表哥的心,再收拾她们不迟!”戚如烟恶狠狠地道。 她原本长得还不错,可刚刚说出那番话的时候,脸上布满了凶狠的狰狞。 “阿秋!”说着,戚如烟打了一个喷嚏。 “小姐,您快披着这个。等热水来了,先洗个热水澡。奴婢再让人去给您提点姜汤回来。”飞燕道。 戚如烟一阵忙乱,洗了热水澡,又喝了姜汤后,这才缓过来。 “飞燕,我带来的那些血燕,你拿去膳房叫人炖上。”戚如烟坐在梳妆台上道。 “小姐,您要喝血燕窝?”飞燕正在给她梳头。 “我是给表哥送去的!等到了夜晚,咱们就过去汇銮院。”戚如烟盯着铜镜中的自己道。 飞燕一听这话,再看看戚如烟的神情,大抵猜到了她要做什么! “小姐,这样子……不好吧!”飞燕道。 “事在人为!今日,我受的屈辱你也看到了。若是就这样灰溜溜地回了老家。兴许爹爹要将我嫁给土豪乡绅。再说了,表嫂不是不在家么。趁着她不在,表哥若是要了我。她回来,也没办法阻止了。” 飞燕一向若是戚如烟的前程不好,自己跟着也不会有个好前程的。 “奴婢想想,给小姐好好打扮打扮!”她连忙道。 “嗯。等本小姐嫁了表哥,你也跟着有好日子。”戚如烟道。 主仆两个开始在屋子里想着法子梳头上妆。 戚如烟心里已经暗暗下定决心:今晚,她就要去表哥屋里“自荐枕席”。她一直相信拓跋泽言是喜欢她的。 只是他现在碍于刚纳了正妃和庶妃,被柳梦妍管住了而已。 如今,柳梦妍不在府里头,只要她送上门去,拓跋泽言很可能就会收了她。 打定了这个主意,戚如烟异常地期盼夜晚的到来。 戚如烟很有耐心地等候着,待到刚刚过了一更,她才提着事先准备好的血燕窝出了沉香阁。 戚如烟主仆来到汇銮院,门口守门的奴才听她自称殿下的表妹,自然没怎么拦。 她如愿以偿地来到了拓跋泽言的书房外头。 三福自然是守在门口的,听了戚如烟的理由,还是放她进去了。毕竟是戚昭仪的舅侄女,三福还是不想得罪的。 “表哥!”戚如烟婷婷袅袅地走到拓跋泽言跟前,娇声叫了一句。 拓跋泽言坐在圈椅里,一脸平静地看了她一眼,才道:“身体无碍吧?” 毕竟今日戚如烟落了水,如今又是早春的时节,水温还是冷的! “多谢表哥记挂。如烟无碍了!”戚如烟心里一喜,又往前走了几步,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拓跋泽言定睛一瞧,大抵是夜宵一类的,遂道:“本殿不吃夜宵。表妹若是无事,快些回去吧。” “表哥,这是姑母赏赐给如烟的血燕!如烟舍不得吃。今日让飞燕炖煮了,特意给表哥送来。表哥深夜还要在这里处理公事。如烟答应过姑母,说要替她……好好照顾表哥的!”戚如烟将那盛了燕窝的碗端出来,妾意拳拳地对他道。 第二百八十五章 翻脸 “表妹这是自荐枕席么?”拓跋泽言撇过头,看着戚如烟,蹙了眉头。 他当然记得小时候跟戚如烟曾经一起玩耍过的事情。 戚昭仪是从才人、美人、良娣……一步步升上来的。 那个时候她的位分不高。 戚如烟也不过进宫过一两次,每次都住过一段时日。 拓跋泽言与幼年的戚如烟能有多深的感情呢? “表哥……我,真地很喜欢表哥。小时候,表哥还记得吗?表哥说要跟如烟一起的。”戚如烟涨红了脸道。 “不记得!”拓跋泽言斩钉截铁地道,对这样的话,他的确不记得说过。 儿戏之言,岂能当真! 本来,他也没有多么讨厌戚如烟,毕竟是戚昭仪的娘家人。 可此刻,戚如烟自取其辱的做法,着实令他不齿! 这样的女子,岂能在宫里,岂能又在他身边。 只怕被人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 片刻后,屋里一阵动静。 三福和飞燕站在屋里,神色各异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飞燕心里自然是期盼六皇子殿下能将她家小姐收了;三福心里也在猜测他的殿下会不会将这位送上门来的表小姐收了。 哐当! 门被人从里面猛地一下子拉开了。 戚如烟一脸泪痕地从里面跑了出来,朝着外头奔了过去。 飞燕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自然连忙追了上去。 三福担心拓跋泽言,连忙从门里进去看看。 只见拓跋泽言仍旧坐在圈椅里,低头看着桌子铺开的东西,一丝异常都没有。 “殿下!”三福诧异地道。 “何事?”他头也没抬起来。 “刚刚表小姐她……”三福实在好奇,自家殿下会不会趁王妃不在,真地收了表姑娘? “明日就可以派人送她回宫了。”拓跋泽言道。 “啊?”三福不解地道。 “戚如烟行为不端。居然深夜自行到本殿这里投怀送抱。此等品行,本殿都觉得很丢人!”拓跋泽言抬头,面无表情地道。 “……”三福惊讶得不知说什么,“可是殿下,昭仪娘娘会不会……” “如此自甘下贱,本殿再也不想见到她!你现在就去沉香阁,让她收拾行李。明日一早就走!”拓跋泽言黑着脸道。 翌日一早,拓跋泽言坐了自己的逸王马车,车后跟着一辆车,里面拉着哭哭啼啼的戚如烟主仆,一起离了逸王府。 拓跋泽言先去了承天宫,令三福带着戚如烟主仆往长乐宫去了。 戚昭仪听完三福陈述昨夜发生在拓跋泽言书房的事情后,既震惊又错愕,然后便令两个宫女将失魂落魄的戚如烟拖了下去。 “霖儿是什么意思?”戚昭仪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三福略略诧异地看了戚昭仪一眼,然后道:“殿下的意思,他……不想再看到戚小姐了。” 戚昭仪似乎早已经料到,但却不动声色,又问道:“这是逸王妃的意思?还是霖儿的意思?” “启禀昭仪娘娘。王妃并不在府里头。前日一早就回了柳府去了。此事,王妃还不知晓呢。”三福心里叹息一声道。 原来拓跋泽言已经吩咐过他,戚昭仪一定会提到柳梦妍的。他令三福如实回答就是。 戚昭仪一听这话,脸就是一垮。她本以为刚刚三福那番话是柳如璃的意思,可现在才知道她居然还不在府里头! 这令事情更加棘手了! 若是戚如烟趁逸王妃不在府,深夜勾搭逸王的事情传出去,她都有可能被唾沫星子淹死。 戚昭仪想着,若是柳如璃的意思,她还可能舔着脸去跟拓跋泽言说,干脆纳了戚如烟。 可现在不是,她连拿柳梦妍说事的理由都没有了。 “娘娘,奴才告退!”三福道。 戚昭仪烦躁地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去。 片刻后,戚昭仪便亲自去看戚如烟。 她正躺在床榻之上,脸面朝着里面,肩膀抖动着。 “本宫是这样教导你的吗?”戚昭仪黑着脸坐在一旁的椅子里,对床榻上的人道。 戚如烟突然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上鞋子后便往戚昭仪所坐的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但是她并不是去抱戚昭仪的腿求情,而是向她身侧的一根红木柱子撞去! “小姐!”飞燕手脚忙乱地上前,一把拉住了戚如烟。 “你放开我。让我死了吧。”戚如烟哭着倒在飞燕肩膀上。 “冤孽!你再这般寻死腻活,本宫只好令人送你出宫,回你爹娘那边去。”戚昭仪也急匆匆地站起来,走过去斥责道,“本宫以为你也是大家闺秀,就算再恋慕霖儿,也断然做不出这样的事情!现在又要寻短见,真是百无一用。你这样的心性,也不适合在天家里。” “姑母!如烟没脸见您了!”戚如烟一把从飞燕怀里挣脱,噗通一声跪在戚昭仪面前,双手抱住她的腿,大声嚎哭道。 “行了,哭哭啼啼地成什么样子!”戚昭仪气恼地道,“就是不嫁给霖儿,你又没失了贞操。只要霖儿不说,本宫不说。没人知道你做过什么!” “姑母,烟儿绝不会嫁给他人。如果表哥还是不肯纳烟儿,烟儿唯有一死!”戚如烟扬起脸,俏生生的小脸上,遍布泪迹地道。 “你!”戚昭仪顿觉一口气差点儿闷在胸口吐不出来! “姑母,只要能让如烟嫁给表哥。您让如烟做什么都可以!”戚如烟道。 “飞燕,你去打盆热水来,伺候你家小姐将脸洗干净。”戚昭仪平了平自己的气息道。 她原是想将戚如烟送到逸王府去,让她慢慢接近拓跋泽言,日久生情,然后她再在后面促一把力气,事情就成了。 可不想,戚如烟尽然是这般沉不住气的性子! 宫女们端来热水,飞燕连忙伺候着戚如烟洗脸。 待收拾妥当后,她才被安置在戚昭仪跟前站着。 “你们都下去吧!本宫与她单独说一会儿话!”戚昭仪一挥手道。 待人都下去后,戚昭仪才看向面色如土颓丧不已的戚如烟:“想要嫁给霖儿,你只能做侍妾。连庶妃都不是,你愿意吗?” 什么?连庶妃都不是! 戚如烟本想是风风光光地嫁给拓跋泽言,最好能做侧妃,即便是个庶妃,就是从未想过做侍妾。 “怎么?不愿意?烟儿,你自从进宫来,本宫待你不薄。本也想着促成你和霖儿,可偏偏你却做出这等自毁身份的事情。本宫都不好意思再去跟霖儿说!”戚昭仪道。 “姑母!爹娘肯定不会愿意的。可是烟儿不愿意出去嫁人。”戚如烟将理由推到了自己爹娘身上。 “本宫已经派人去跟他们说了。你还是好好想想。”戚如烟道。 戚如烟用力地咬着嘴唇,眼眶迅速红了。 戚如烟的爹是戚昭仪的二哥。戚家是在江西的。戚如烟的爹因为没有功名,又想着借在宫里头当娘娘的妹妹的势,遂举家来到了京城做起了生意。 戚昭仪也是乐见的。毕竟在宫外头有个娘家人,她平日做些事情,也方便些。 戚昭仪吩咐宫人照顾戚如烟,她则回自己的寝宫歇息去了。 那厢,戚昭仪的贴身宫女凤萍来到了戚府上。将戚如烟的事情以及戚昭仪的意思一一转述给他们知道。 戚舅爷和戚昭仪的颇为肖似,也算英俊。只是一双眼睛太过灵活,缺了气度,显得圆滑又小气。 戚舅母相貌平平,一张圆圆的脸上,浮着讨好的笑容:“姑娘,刚刚我没听清娘娘的意思?” 凤萍冰着一张脸,冷哼一声:“瞧瞧表小姐做下的好事。娘娘的脸都快被她丢尽了!娘娘请舅爷舅母立刻就带着她回去吧!娘娘是不敢再留她了。” 戚舅爷戚舅母对视一眼,心里俱都咯噔一沉。 戚如烟进宫之前,就曾信誓旦旦地跟他们说过:我一定要如姑母一样,嫁入皇家的! 没曾想,戚昭仪尽然打发人来传话。说得又这般刺耳难听! 戚舅母小心翼翼地陪笑:“姑娘,你这么没头没脑的,说得我们一头雾水。” 凤萍没好气地说道:“你们好好听着。” 接着,迅速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若不是六皇子殿下是守礼的君子,表小姐的侍妾可就真没法子收场了!” 戚舅母听得目瞪口呆:“如烟……怎么敢这么做!” “你!”戚昭仪顿觉一口气差点儿闷在胸口吐不出来! “姑母,只要能让如烟嫁给表哥。您让如烟做什么都可以!”戚如烟道。 “飞燕,你去打盆热水来,伺候你家小姐将脸洗干净。”戚昭仪平了平自己的气息道。 她原是想将戚如烟送到逸王府去,让她慢慢接近拓跋泽言,日久生情,然后她再在后面促一把力气,事情就成了。 可不想,戚如烟尽然是这般沉不住气的性子! 宫女们端来热水,飞燕连忙伺候着戚如烟洗脸。 待收拾妥当后,她才被安置在戚昭仪跟前站着。 “你们都下去吧!本宫与她单独说一会儿话!”戚昭仪一挥手道。 待人都下去后,戚昭仪才看向面色如土颓丧不已的戚如烟:“想要嫁给霖儿,你只能做侍妾。连庶妃都不是,你愿意吗?” 第二百八十六章 活守寡一辈子 什么?连庶妃都不是! 戚如烟本想是风风光光地嫁给拓跋泽言,最好能做侧妃,即便是个庶妃,就是从未想过做侍妾。 “怎么?不愿意?烟儿,你自从进宫来,本宫待你不薄。本也想着促成你和霖儿,可偏偏你却做出这等自毁身份的事情。本宫都不好意思再去跟霖儿说!”戚昭仪道。 “姑母!爹娘肯定不会愿意的。可是烟儿不愿意出去嫁人。”戚如烟将理由推到了自己爹娘身上。 “本宫已经派人去跟他们说了。你还是好好想想。”戚如烟道。 戚如烟用力地咬着嘴唇,眼眶迅速红了。 戚如烟的爹是戚昭仪的二哥。戚家是在江西的。戚如烟的爹因为没有功名,又想着借在宫里头当娘娘的妹妹的势,遂举家来到了京城做起了生意。 戚昭仪也是乐见的。毕竟在宫外头有个娘家人,她平日做些事情,也方便些。 戚昭仪吩咐宫人照顾戚如烟,她则回自己的寝宫歇息去了。 那厢,戚昭仪的贴身宫女凤萍来到了戚府上。将戚如烟的事情以及戚昭仪的意思一一转述给他们知道。 戚舅爷和戚昭仪的颇为肖似,也算英俊。只是一双眼睛太过灵活,缺了气度,显得圆滑又小气。 戚舅母相貌平平,一张圆圆的脸上,浮着讨好的笑容:“姑娘,刚刚我没听清娘娘的意思?” 凤萍冰着一张脸,冷哼一声:“瞧瞧表小姐做下的好事。娘娘的脸都快被她丢尽了!娘娘请舅爷舅母立刻就带着她回去吧!娘娘是不敢再留她了。” 戚舅爷戚舅母对视一眼,心里俱都咯噔一沉。 戚如烟进宫之前,就曾信誓旦旦地跟他们说过:我一定要如姑母一样,嫁入皇家的! 没曾想,戚昭仪尽然打发人来传话。说得又这般刺耳难听! 戚舅母小心翼翼地陪笑:“姑娘,你这么没头没脑的,说得我们一头雾水。” 凤萍没好气地说道:“你们好好听着。” 接着,迅速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若不是六皇子殿下是守礼的君子,表小姐的侍妾可就真没法子收场了!” 戚舅母听得目瞪口呆:“如烟……怎么敢这么做!” “过什么样的日子,全在自己。表小姐既然选了这条路,那即便是哭,也要走下去的。这是娘娘的原话!”凤萍道。 戚舅爷和戚舅母被怼得哑口无言,他们心里也发虚。 毕竟,戚如烟这种行径,真是心性轻浮,贪婪无耻。说出去,都污了人的嘴巴。 凤萍见他们终于没话可说,遂回宫复命。 戚昭仪听完她的禀报,叹息一口气。她早就料到,自家二哥二嫂定会同意。 他们认定了逸王府是门绝对错不了的亲事,就是侍妾,也会进去的。 戚昭仪其实心里也觉得丢人,她又岂会不愿意戚如烟以庶妃的身份进门呢。可拓跋泽言的脾气? 她是知道的。 所以,侍妾是她最后的退路。毕竟侍妾跟丫鬟差不多了。 临到下午,拓跋泽言这才到了长乐宫。 母子俩对坐了一会儿,这才谈起戚如烟的事情。 “母妃。她这般的女子,儿子看不上。即便送进府里头,儿子也不会与她有什么。”拓跋泽言率先道。 他知道戚昭仪一直想让他娶了戚如烟,在他身边放一个戚家人。 “霖儿,你连太后赏赐的三个庶妃都接纳了,怎么就接纳不了如烟呢。她到底是母妃的娘家侄女。”戚昭仪道。 “母妃,霖儿刚刚说得很清楚了。她进去,就要活守寡一辈子的。如果她愿意,霖儿没话可说。”拓跋泽言道。 戚昭仪被他的话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本来,她还会跟拓跋泽言娓娓说出一番苦衷。 可现在听他这般强硬的口气,便心里有些不舒服。 “霖儿,你可是顾忌正妃?”戚昭仪只好搬出柳如璃道。 “母妃,王妃都不在府里头。甚至都不知道这件事。此事与她无关。是戚如烟这番行径叫人不齿。”拓跋泽言连忙道。 “哎,都是母妃给了她太大的希望。她才一时糊涂,做出这等丑事。可是,霖儿呀,母妃背后的戚家如何。你是知道的呀。你二舅虽然只是个商贾,可母妃不方便的事情,他能在外面帮忙做了事情。母妃已经派人通知了如烟的爹娘,他们对如烟的行径很是难受。他们期望你能收了她。哪怕是个侍妾。”戚昭仪道。 拓跋泽言看着戚昭仪为难而尴尬的眼神,只好道:“刚刚儿子不是说了。收下便收下。可她日后过什么日子,可别再来问儿子了。” 戚昭仪突然觉得自己并不了解自己的儿子。 话说到这里,拓跋泽言便起身离宫了,也没留下什么话,也没提什么时候来接戚如烟过府。 “殿下,明日王妃就回来了!”三福扶着拓跋泽言上车的时候,提了一句。 他顿了顿,道:“戚如烟的胆子,多半还是母妃惯出来的。” 说起来,也不能全怪戚如烟。 戚昭仪一早就提过要他娶了戚如烟,戚如烟也一直将自己视为拓跋泽言的女人。 如今,戚如烟在逸王府受了杨氏等人的刺激,自然会做出不同寻常的事情来的。 “殿下,王妃瞧着是个大度的。或许能容下表小姐呢。”三福道。 “是本殿不想容她!”拓跋泽言道。 御花园偏僻一角。 承乾宫中的宫女文鸳确定四下没人后,迅速走进一处假山后面。 “奴婢见过主子。”对着早已等候在假山后面一身华服锦衣的男子,文鸳恭敬施了一礼道。 锦衣男子转过身,晦暗不明的光线下五皇子拓跋烨泽目光冷冷道:“消息打探的如何?” 文鸳起身,忙把自己收集的密报汇给五皇子:“回主子的话,傅家当初的事情就是太子妃私下授意指示的。据奴婢打探的消息,是她的兄弟石秉德在江湖上找的一个能上天入地的梁上君子,趁丫鬟们出去的时候,在傅明雪闺房里将她迷魂,然后背出去,制成婚前失洁的丑闻。” 拓跋烨泽原本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这下有了文鸳的话佐证,便知道此事八九不离十了。 他想如是抓到石氏的弟弟,就能抓住太子妃的把柄。 有了这个盘算,拓跋烨泽将此事暂且放在一旁,继续问道:“最近,太子宫中还有什么消息?” 文鸳犹豫了一下,垂眸回禀道:“太子妃预备对付新来的美人柳若玫。” “柳若玫?” 拓跋烨泽俊眉一挺,迅速把文鸳嘴里的名字跟那个曾对自己有意的柳府庶女联系起来。眼底闪过一道精光,面上不显,拓跋烨泽薄唇勾起道:“很好,你继续给本殿盯着。若是太子妃对柳美人有什么举动,立刻来禀报。” “奴婢知道。”文鸳恭顺得应下,想到这次汇报完收集的密信,下回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主子一面,终是按耐不住心底的那一抹痴念,抬头看了拓跋烨泽一眼。 眼底的爱恋几乎藏不住。 拓跋烨泽居高临下,不动声色把文鸳面容上流露的痴迷神色尽收眼底。薄唇勾起的瞬间,滑过讥讽的轻笑。 他一向知道自己生得英俊威武,很是引女子喜爱。 这个文鸳便是两年前对他露出爱慕之后,拓跋烨泽察觉的第一瞬间,就将人收为己用。 对于这样有用的棋子,他自然也不会吝啬一点的温柔。 “回去后,记得小心行事。” “奴婢多谢殿下关心。” 等文鸳走了有一会儿后,拓跋烨泽这才从另一头出了假山,一路来到皇后宫中。 母子俩对饮一轮,在拓跋烨泽的示意下,皇后挥退宫女后。 “母后,傅家女的事情居然是石氏做的。真正令人意外。”拓跋烨泽道。 “太子妃一贯是个醋坛子。不过她的胆子真是大!”王皇后轻嗤一声道。 “老三马上就要娶萧家的嫡女了。儿子收到消息,据说为了防止傅家的事情再发生,萧家嫡女已经离了萧府,现下没人知道她在哪里。” 皇后端起一杯酒水,笑道:“便是萧家成功嫁入三皇子府中又如何,如今老三与太子斗得死去活来,双方势同水火,迟早落得两败俱伤,你在一旁坐山观虎斗就是了。” “母后远瞻,儿子自愧不如。”拓跋烨泽说着话锋一转:“只是老三一旦完婚,接下来就是儿臣了。” 皇后不以为意道:“别忘了你上面还有个四哥呢。” 拓跋烨泽顺势问道:“母后,老四的婚事,父皇可有什么意思露出来?” 皇上那边暂且本宫还没听到什么消息。”王皇后摇摇头,又说道:“阖宫所有嫔妃当中,老四的母妃梅妃,最是个令人捉摸不透的性子。平日里也没看她有什么动作,你父皇对她尚有几分恩宠。” 说着王皇后的眉头轻轻皱起:“虽则老四一直一副与世无争的姿态,但在你父皇心中,甚为喜欢这个儿子,你要小心点。” “母后怕是太过谨慎吧。” 拓跋烨泽有些不以为意的轻哼一声道:“再怎么喜欢,梅妃出自罪臣之后,父皇定不会忘记这一点。能容她生下老四,已经是格外的恩典。”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万氏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王皇后点点头,因说到各位皇子的婚事,接着道:“话说回来,你与依莉莲公主的婚事,本宫已经让你父皇在选日子了。等老三的婚事办完,就是张罗你们的大礼。” 拓跋烨泽勾起嘴角,压低声音道:“母后,儿子已经与乌兹国的纳吉王子定下密约,届时与他互相应援。事成之后,儿子会把纳兰山以北的大片土地让给他们。而。纳吉也允诺本殿,到时候儿子只要有需要,他便会派兵相助。” “不枉咱们母子俩当初为此事细细谋划一番,自古皆是如此,两大势力联合最好的办法就是联姻。”说着,王皇后嘴角上的笑意更深了:“为确保万一,你还得娶两位侧妃作为助力。” “儿子晓的,此番进宫就是为了此事找母后商议的。” 知子莫若母。 王皇后闻言便知拓跋烨泽心中早有决断,遂也不跟他虚与委蛇,张嘴问道:“你看上了哪两家?” “儿子不敢瞒母后,是武家跟秦家。”拓跋烨泽放下手里的酒杯道,语气慎重道。 王皇后略带疑问道:“这两家有何过人之处?” “母后,武家历代在都察院和御史台里都有他们的子弟,根基深厚。而秦家几代人在户部经营多年。倘或这两家都能为儿子所用,必是坐上那把椅子非常有用的两大助力。” 王皇后点点头,一双秀眉皱起道:“这两家确实不错,不过好东西总归遭人惦记。你想要这两家的助力,太子和老三也在想呢。” 拓跋烨泽自然也知道他那两位皇兄不是省油的灯,眸光一冷道:“有人争,这才显得好东西的价值。老三迎娶新妇在即,有萧家盯着,眼下自然不好跟武家、秦家提纳侧妃的事。” “至于太子,虽然在皇子当中身份最为尊贵,但太子宫中嫔妾众多,最近又娶了万家女,如今外界已经传开太子并不宠爱万家女,真正是糊涂。万家的根基也不浅的。儿子有把握,武家跟秦家不会选择太子一派。”拓跋泽言轻蔑地道。 王皇后看了拓跋烨泽几眼,带着几分慎重告诫道:“你有信心是好事,不过切记太子糊涂,可是有人不糊涂,会在背后提点他的。支持他的人可不少呢。” “儿子明白!”拓跋烨泽立刻收了脸上的轻慢之色道。 那厢文鸳出了假山后,就不动声色回到了承乾宫太子妃正院。 她是太子妃身边的一等宫女,平日里职责就是负责太子妃的衣物等。 见院中无人发现自己溜出去有一会儿了,文鸳悄悄松了口气,想到拓跋烨泽的叮嘱,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又迅速坚定得抬起腿往正院宫殿走去。 刚走到廊庑下,便远远得看到万侧妃与柳美人一块儿往太子妃的正屋里去了,文鸳不做多想,立刻压低脚步蹑手蹑脚跟了上去。 文鸳知道自己的身份,并没有肆无忌惮得跟进屋,而是装作等候使唤的女婢立在廊庑下。面上不显,竖起耳朵听着屋里的动静。 “妾身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两位妹妹快快免礼。” 太子妃石氏一贯会在面上端出一派贤惠,招呼她们坐下道:“大家都是一道伺候太子爷的,在本宫面前,不用讲这些虚礼。” 见两人都落座了,太子妃目光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打量。 然后,她方叹了口气道:“今日找两位妹妹过来,本宫是有一件事想问两位妹妹。” “请太子妃示下!”万氏道。 “请太子妃殿下训斥!”柳若玫道。 “为何这几日宫中私下有传闻两位妹妹闹了矛盾。这事究竟是真的,还是旁人误言?倘若是真的,你们这般闹腾,无疑给阖宫姐妹起了一个不好的带头作用!”太子妃收起脸上的笑容道。 文鸳在屋外听到这里,忍不住撇了撇嘴巴:太子妃娘娘倒是说的好听,太子宫中那些莺莺燕燕何时和平共处过! 旁人不知,文鸳因着要给拓跋烨泽打探消息,私下更多用了几分心盯着太子妃。 这个女人,就是个佛口蛇心的,而且极其善妒,只怕这万氏与柳氏的争斗都是她挑唆起来的。 “太子妃娘娘,可不是妾身有意闹腾,实在是柳氏不知分寸!”万氏抢先一步,起身跟太子妃抱怨道,“柳氏的丫鬟见了妾身居然不行礼。小小一个贱婢,借着主子嚣张至此,妾身实在气不过就教训了她几句。但没想到,柳氏昨日在御花园见着妾身便出言讥讽。娘娘,您说这口气妾身如何能忍!” 柳若玫听到这里,连忙腾的一下站起来,走到太子妃跟前噗通一下重重跪下去道:“太子妃娘娘明鉴,妾身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庶妃,哪里敢跟侧妃无礼。这事真的是侧妃误会了,昨日妾身解释半天了,但侧妃就是不听。” 说着整个人像是受了莫大委屈一般,梨花带雨得小声啜泣。 万氏见状只觉得柳若玫是在太子妃面前故意装腔作势,抹黑自己,不由更加火大。 这阵子太子总是冷落自己,她本就对太子终日只去这个柳若玫那里恼火。现在又听她心信口胡说,万氏气得眼里都快喷火道:“太子妃娘娘,你别信她的话,这个女人就是个撒谎精!还有,你哪里是什么庶妃,根本就是随意抬进来的!” “万氏,切记慎言!”太子妃厉声喝断万氏,见两人都被自己震住,眼里掠过一道满意,面上故意叹息一声道:“空口无凭,凡事都要讲究证据,你们明白吗?” “娘娘所言极是。”两人异口同声应道。 太子妃端起茶碗喝了两口热,方缓缓张嘴道:“此事本宫不会听你们各自的言辞,偏袒一方。万氏,你说柳氏的丫鬟对你无礼,可有证人?自然,柳氏在御花园对你讥讽的时候,可有证人?自然,为彰显太子宫宫中的公正,事发之时的证人不能是你自己的宫女。” 万氏一听整个人傻眼了,“太子妃娘娘,这事出的时候都只有各自的宫女在旁,妾身哪里去找另一个证人。” 柳若玫见万氏拿不出人证,倒也不敢得瑟得借此踩上一脚。她虽有太子的宠爱,只是这一时的新鲜感能维持到何时,柳若玫心中并无笃定。 更何况入了太子宫,她才发现这宫中与柳府真不一样。 鲜明的嫡庶尊卑,像是一块重重的石头压在她身上。她以前在柳府虽是庶女,可因为柳三爷偏袒,过得比嫡女也不差的。 可她一入这里,虽说太子宠爱她,可太子总有顾不上自己的时候,她一介庶女,一介庶妃,如何跟侧妃一较长短。 思及此,柳若玫索性见好就收,转身向万氏低头认错道:“都是妾身的不是,还请侧妃息怒。无论如何,妾身在这里跟侧妃道歉,请侧妃原谅我一回。” “说的比唱的好听。”万氏不以为然,面上十分明显得嫌恶看向柳若玫。 不管柳若玫说得多么真切,在她心里,对方整个就是一朵特会装的白莲花。 太子妃巴不得两人的矛盾加深,见状心里一阵暗暗高兴,面上不动声色地拱火道:“万氏,你瞧瞧,柳庶妃已经跟你道歉了。你好歹是侧妃,大度点,就像柳庶妃说的,无论事情如何,看在她这般诚意上,索性就原谅她这回罢。” 万氏原本就心有不甘心,如何禁得住太子妃的存心拱火,登时冷着一张脸道:“太子妃娘娘您宽容,宰相肚里能撑船,但妾身眼睛里一向容不得沙子!这等低贱的女人入了咱们太子宫,只会兴风作浪,搅得满宫人人不和。这回您倘或护着她,迟早有一日这女人她会爬到娘娘头上撒野!” 柳若玫气得咬紧牙齿,心里暗暗恨道:万氏,今日之仇,来日必报!骂她低贱,他日等自己得了势,必要万氏比这宫中任何一个女婢都要低贱,方能解了此刻的屈辱! 虽然这般想,可柳若玫脸上还要装出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模样。 太子妃满意得望着不依不饶的万氏,嘴里状似无意继续挑深两人的矛盾:“是吗?柳庶妃,你倒是说说,日后真会如万氏所言对本宫无礼吗?” “太子妃娘娘,便是借给妾身一百个胆子,妾身也不敢对太子妃娘娘有任何不敬。”柳若玫跪着,嘴里不停地表着忠心道:“请太子妃娘娘明鉴,妾身绝不敢有任何逾矩之心……” 万氏只当方才太子妃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怕对方心软,一时放了柳若玫,立马道:“放肆,在本侧妃跟太子妃娘娘面前,哪有你一个小小庶妃说话的份儿!如此不知体统,柳庶妃你究竟是何意思!” “侧妃娘娘,你为何就是不愿意放过妾身?妾身到底哪里碍了您的眼,您说出来,妾身一定改!” 太子妃不动声色,任由着她们互相攀咬。她们吵得越厉害,往后自己就越有理由收拾这两人。 第二百八十八章 柳若玫偷情 “够了!吵吵囔囔,成何体统!”太子妃怒道,“万氏,你是侧妃。要注意身份。柳氏,你回去抄写女则,十遍。” 两边都各打五十大板! 万氏和柳如玫不敢违抗太子妃的旨意,纷纷应下,嘴上不说什么了,可心里早将对方骂了个体无完肤。 待她们走后,太子妃便让文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文鸳这便整了整脸上的表情,从外面踱着小步子进来了。 这时,另一个宫女文琪也走了进来,给太子妃禀报,石家来人了。 石氏知道,是自己的母亲龚氏,遂令文鸳给自己换一身衣裳。 片刻后,龚氏便进来了。 “娘,你怎么来了?”石氏挨着龚氏坐下道。 “无事,只是想见见你。刚刚都是太子殿下的妾室?”龚氏爱怜地半搂着石氏道。 “嗯。”石氏便随意讲了讲。 “你可要清醒些,庶妃算不得什么,可侧妃也都是世家出来的大家闺秀。”龚氏道。 “女儿知道。万氏是个没什么脑子,而且她还不得太子喜欢。不足为惧。可是那柳氏长得很好,美色迷人而已。太子最近宠着她。”石氏不太介意道。 “嗯,但是有一样,不能叫她生孩子在你之前啊。”龚氏忧心道。 “说起来就心堵!太子殿下初一十五都来,怎就……娘,快给我寻个好大夫吧。”石氏露出一丝焦虑道。 “上回给你看的那个就是好大夫了,都说了你没事。这妇人怀孕也是看时机的。”龚氏安慰道。 “可我进门两年多了啊!柳氏也就罢了,横竖她除了太子殿下的恩宠也没别的依仗,但是万氏要是在我之前生下孩子……”石氏道。 侍妾也就罢了,本就地位低,暂时不叫生。 可是侧妃们,是可以在正妃之前有孕的。 长子要是出在万氏,那可就直接打了太子妃石氏的脸了。 “哎,可是这也是急不得的事。要么……你就撤了侍妾们的避子汤吧。不论谁先生,抱养在你这里,日后你自己有了孩子,再说。”龚氏道。 “不。绝不!娘,我不愿意养别人的孩子!”石氏娇蛮地道。 “你这个孩子!你是嫡妻,以后就是皇后。太子爷的孩子都是你的孩子。记住,正室一定要大度!”龚氏道。 “娘,女儿实在看不惯那些小妖精们在太子跟前邀宠献媚!爹爹都不管女儿么……”石氏扑进龚氏的怀里道。 龚氏叹息一声:“你不能怪你爹,上次傅家的事情,不是你爹,能办得那么妥当吗?” “你二叔的次女,只怕是要给了殿下呢。”龚氏终于提到她进宫的重点上了。 太子妃一怔:二叔家次女也是嫡出,肯定不是低贱的庶妃,又是个侧妃吧。 “祖父这是要舍弃嫣儿了?”石氏有些悲凉道。她本名叫做“石语嫣”。 “所以呀,嫣儿,你膝下一定要有孩子。石家那个老东西,只看谁能给家族带来利益,他才不管情分不情分的!”龚氏愤恨道。 石氏无话可说。她们都是家族联姻的棋子。 看谁能赚得多一点罢了。 而她出阁两年多,却没有子嗣,所以他们开始送第二个女儿进来了! 那厢,柳若玫从太子妃那里回到自己的住处。 “主子,您可真要抄经?”玛瑙见柳若玫阴沉着一张脸,问道。 “等太子殿下来了,我跟他哭一会儿,便能免了。抄什么劳什子的经!”柳若玫道。 “可若是太子妃要看呢!”玛瑙道。 “你以为她真地会记得看我的经抄了没?不过是给万氏一个台阶下罢了!”柳若玫眯起眼睛道。 “主子,不如奴婢扶着您去御花园转转,消消气!”玛瑙道。 柳若玫点点头,特意让翡翠又给她换了一身粉色的袄裙。 梳着灵蛇髻,鎏金钗闪烁着夺目的珠光。 上好的珍珠戴在脖项上。手上戴着太子赏赐的五彩琉璃手串儿。 “主子这么打扮,真是美极了!”玛瑙奉承地道,“每次殿下来,都移不开眼睛呢!” “是呢。咱们主子是殿下后宅里最美的!”翡翠也道。 两个宫女将柳若玫哄得心情好了一些,打扮停当后,便扶着玛瑙的手去了御花园。 其实这个时候去御花园,是因为柳若玫要去见三皇子。 柳若玫进了太子后宫后,三皇子便有一次在御花园“偶见”了她。 相对于太子的急功好色,柳若玫更喜欢三皇子的豪俊霸道。 两个宫女被拓跋烨寰用重金收用了,自然帮着他们俩见面。 柳若玫来到约定的假山里,两个宫女便在不远处守着。 临到越好的时间,一身姿色缎袍的拓跋烨寰真地见面了。 “玫儿真是美!”拓跋烨寰一把搂住她,低头在她的粉颈上一阵狂吻。 “殿下!!”柳若玫推着他的头,委屈地道,“殿下,玫儿可是冒着极大的风险来见殿下的。” “说吧,你要什么,本殿给你就是!”拓跋烨寰揽起她的纤腰道。 “殿下!妾身可不是图殿下的东西!”柳若玫故作难过地道。 “那你要本殿为你做什么?”拓跋烨寰红着眼睛道。 “玫儿要殿下为我设一个局。这个局要能令万家女被太子殿下打入冷宫才好呢。”柳若玫说着,娇笑道。 “怎么,她得罪了你?”拓跋烨寰斜睨着她道。 “她今日骂了妾身呢。妾身一个人在这深宫里无所依靠,全耐殿下疼惜了。”柳若玫说着,眼泪便落了下来。 “好。反正本殿也瞧不顺眼万家。本殿给你出气!你等着!”拓跋烨寰道。 “妾身全靠殿下了。”柳若玫娇声道,主动踮起脚尖,吻住了他。 柳梦妍在家里小住了第三日,便去跟朱氏请辞。 这两日,柳三爷几乎都没怎么露面。柳梦妍不去见他,他似乎也生了柳梦妍的气,也不曾主动去见。 柳梦妍懒得搭理,只叮嘱朱氏好生照顾自己后,便也没去柳三爷那里打声招呼,就离了柳府。 坐上马车后,柳梦妍便祝福车夫往驿馆里去。 纳吉见到柳梦妍来拜访伊莲莉,立刻让人带她去见。 因为自从那日拓跋泽言和柳梦妍来之后,伊莲莉的态度大变,带着下人采买了很多嫁妆,完全是一副待嫁新娘的样子。 这令纳吉心头的一点担忧彻底没了。他还生怕伊莲莉不肯依从他的安排,闹出什么事情来。 待柳梦妍很顺利地见到了伊莲莉公主,尽然发觉她的屋子里到处都是箱柜。 “可看到了?这是我这几日采买回来的嫁妆。逸王妃与我一起看看吧!”依莉莲对着柳梦妍眨眨眼道。 碧桐见状,便拉着屋子里的几个奴婢出去说话去了。 伊莲莉还怕有人会偷听,遂拉着柳梦妍走到自己的床上,放下纱幔。 “逸王妃,我想好了。我要回乌兹国。这几日我故意表现出积极备嫁的样子,就是想让纳吉对我放松警惕。”依莉莲压低了声音,憋着听起来有些怪的嗓音道。 柳梦妍一点儿也不意外,她本就知道伊莲莉的个性,是绝不会甘心这般被人压制着的。 “好。公主果然是个爽利的。本妃与我家殿下已经为公主选好了回国的时机了。”柳梦妍道。 其实她与拓跋泽言并没有商议,这样说只是为了安抚依莉莲,坚定她的信心。 “什么时候?”依莉莲道,果然双眼里立刻发射出灼人的热光。 “就在三皇子拓跋烨寰大婚的日子。届时,令兄一定会带着你去参加的。那个时候,我与我家殿下也会去。到时候,趁着人多,机会会多一些。即便你消失一段时间,令兄也不会起疑。”柳梦妍道。 依莉莲点点头,又道:“纳吉的房间我进不去,所以还没有找到他与拓跋烨泽的密约。” “进不去,就不要再去了。以免引起他的怀疑。密约的事情,本妃与我家殿下会想办法的。”柳梦妍道。 “依莉莲在此多谢逸王妃和逸王了。”伊莲莉对着柳梦妍行了一个乌兹国人的礼节。 “公主不必多礼。帮助公主,也是帮助我自己。”柳梦妍诚心地道。 “恕我直言,逸王一贯潇洒闲适,在你们大拓跋的王朝里并没有很高的地位。本来,我对逸王有些爱慕,只可惜他并未看上我。我的事情也与你们无关,你们为何要帮我?”伊莲莉问道。 她原本以为或者心里希望是拓跋泽言对自己有一丝爱意,才会这么做的。 可上一次,柳梦妍就明确告诉过她,不是她想的那样。 “公主不必多想。上次本妃就告诉过公主,是本妃看不惯五皇子如此行事。简直丢尽了大拓跋的颜面。可偏偏没人看到他的真面目。公主受此侮辱,便要回去告诉令国。纳吉皇子正在与一个怎么样的人做交易。”柳梦妍道。 依莉莲见柳梦妍说得坦荡,话中也没有有所隐瞒的样子,遂道:“我相信逸王妃的话。待我回去了,一定会告诉哥哥,远在大拓跋,是你们帮助了我。” 第二百八十九章 遇见 “公主,回到乌兹国后。你一定得设法告诉你的父王。纳吉与拓跋烨泽私定的密约的事情。让他有所防备。”柳梦妍道。 伊莲莉点点头道:“堂堂一国皇后,居然使出这样的法子来为自己的儿子求娶。真正令人鄙夷。” “依莉莲,贵国的国事,梦妍无意插手。只是纳吉并不是能将乌兹国带向好方向的人。你一定要跟你的兄长说明,让他接受自己的使命。”柳梦妍道。 两人躲在纱幔里说了好半天的话,柳梦妍这才告辞出来。 纳吉并没有任何怀疑,毕竟他和五皇子的密约是极其隐秘的事情,并没有人知晓。 而依莉莲与拓跋烨泽的婚事,从表面看也是大拓跋皇帝的指婚。 柳如璃和碧桐坐上了自己的马车后,自然便往逸王府去了。 街市上喧闹鼎沸的声音在车外,碧桐道:殿下也不派个人来接一下王妃! “我与殿下说的是明日回去。他也不知道我今日就回了。”柳梦妍不以为意地道,“现在回府还有点早,不如我们下去逛逛街市?” “好呀,好呀。”碧桐自然很是欢喜。 以前在柳府的时候,柳梦妍和她们并不是随意能出去的。等她跟着柳梦妍嫁到逸王府来,她们就更没多少机会出来了。 柳梦妍让马车夫将马车停在了一处,她与碧桐下了马车去。 街上小摊子不少。 行人如水如织,很是热闹。 “去那个扇子铺子看看?虽说还不到夏天,但是有些扇子是极好看的。预先备一把。”柳梦妍道。 “王妃,你不喜欢首饰么?”碧桐道。 “傻丫头,咱们又没带很多银子。再说殿下给的,戴都戴不过来呢。”柳梦妍一边走一边道。 碧桐道:“银子不够,奴婢回去取啊,王妃,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过日子啦?” “没啥兴趣。外头的虽然花样多,可是做得好的,还是宫里头的。”柳梦妍道。 “咱们真的去买扇子?”碧桐道,“她倒是想去首饰铺瞧瞧。毕竟像她们这样的丫鬟,分例极少。” “有好看的,就买。碧桐,你是想去看首饰?”柳梦妍道。 “奴婢不敢。”碧桐连忙低下头道。 “行,那今日就陪你去看看。你若是有喜欢的,本妃给你买下来。不过不能太贵的。银子不多。”柳如璃宠溺地点了点碧桐的额头道。 都是年轻女孩子,哪个不爱俏丽的! 且说碧桐跟着柳梦妍身边多年,事无巨细,伺候得她无微不至。 “多谢王妃。”碧桐感动地道。 主仆两个便先去了首饰铺。碧桐看中了一些珠花和耳环,柳梦妍便给她买了,还多买了一些,准备带回去赏赐给其他人。 待从首饰铺出来,她们又在一个卖团扇的小摊子前面停住了脚步。 柳梦妍翻看了很多扇子,选来选去,最终选了几把买了下来。 那厢,拓跋烨泽正坐上马车,一路往自己贤王府而去。 车外渐渐传来小贩的叫卖声,闭目养神的拓跋烨泽不耐得睁开眼睛,抬起一只白皙的手,撩起车窗往外看去,正好看到柳梦妍和碧桐,一主一仆站在一个卖折扇的小摊前。 “停下。” 目光瞬间定在一身翠绿裙纱女子清丽的眉眼上,拓跋烨泽几乎条件反射得叫停马车。 “王爷?”怕自己听错,车夫疑惑得喊了一声。 “你在这边候着。” 草草交代一句,拓跋烨泽自行便下了马车,抬腿径直朝柳如璃所站立的位置走过去。 柳梦妍正与碧桐说话,浑然不知拓跋烨泽一步步靠近自己,直到拓跋遭一阵惊叹,这才注意到身后的异常。 带着些许好奇微微侧过身,柳梦妍登的看到离自己只剩下咫尺距离的拓跋烨泽。 是他,倒没什么奇怪的了。 拓跋烨泽生来一副俊朗的皮囊,又是中宫“嫡子”,气度非凡,引起一些少女的驻足惊叹并不稀奇。 上辈子,她亦跟这些无知浅薄少女一样,迷了眼,失了心,最后落得那般下场。 “今日起床时窗花有喜鹊飞过,本殿尚好奇有何好事发生,没想到居然是有幸在这里碰到弟妹。”拓跋烨泽薄唇噙着淡淡的笑容上前道。 柳梦妍却一句不想与他说,偏偏拓跋烨泽这样凑上来,大庭广众之下自己只得敷衍几句:“五哥说笑了,妾身不打扰五哥要事在身了。” “相请不如偶遇,本殿此刻无什么要紧的事。马上就到用饭的时辰了,弟妹若是不嫌弃,不如与本殿一起?” 嘴上这般说,却并不给柳梦妍张嘴拒绝的机会,拓跋烨泽自顾道:“本殿知道一个地方菜色一绝,不如今日请弟妹去尝尝?” 碧桐很是着急,五皇子对她家小姐的心意,在小姐没嫁进逸王府之前,她就看在眼里。只是那时男未婚女未嫁,一切合情合理。但眼下小姐已经入了逸王府,怎可与五皇子单独用膳。 碧桐越想心中越急,只是现下断没有她一个丫鬟插嘴的份,站在柳梦妍身侧,不安得拉了拉她的衣袖。 柳梦妍知道碧桐是担心旁人闲话,安抚得拍了拍她的手,面上坦然得望着拓跋烨泽道:“五哥诚心相邀,妾身自然不会拨了五哥的面子。” 一味避开拓跋烨泽绝非长久之计,柳梦妍决定主动出击,先试探试探他。 拓跋烨泽做出一个请的动作,示意柳梦妍主仆随自己一同移步。 柳梦妍点点头,不动声色与拓跋烨泽错开两步。 便是如此,与拓跋烨泽一路走在街市上,柳梦妍不出意外得收到众多少女艳羡和嫉妒的目光。见状,柳梦妍也只得压下心里翻涌的苦笑:呵呵,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位五皇子虽然外表伟岸俊朗,但心肠却是…… 不想也罢,三人一同来到一座名为“沉月楼”的酒楼。 拓跋烨泽似是熟客,进门便有伙计恭敬得上前带路,领着三人进了一间陈设颇为别具一格的雅间。 作为东道主,拓跋烨泽很是熟悉得坐到主位上,待柳梦妍坐下,这才状似无意得一面倒着茶水,一面道:“逸王妃今日怎会有雅兴单独一人出府逛街?莫不是,被六弟的风流韵事气的?” 戚如烟被送回宫的事,还是被别有心的人得知了。只是这三日柳梦妍住在柳府,尚未回逸王府,便不知道戚如烟之事。 拓跋烨泽倒完茶水,见柳梦妍仍旧一脸迷茫,这才意识到对方不是故意假装,十之八九是真不知道戚如烟的事情。 心思一动,拓跋烨泽呵呵一笑继续道:“弟妹难道真不知道?本殿听说六弟快要迎娶他的表妹了。” 自然是故意的,他就是要看到柳梦妍听到这样的消息而痛苦!最好,后悔莫及!为当初弃了自己的选择悔得肝肠寸断! 若非如此,岂能解得了自己心中的恨!明明他的出身、才学样样均胜拓跋泽言一筹,自己更是放下身份屡屡给她机会,她一个侯府出身的女子居然敢一再拒绝! 愚蠢,可恨! 柳梦妍此刻心中的惊讶自然不少,只是脑海里隐隐回想着一道声音,不断告诉自己:要相信拓跋泽言,相信他不会欺骗自己。稍稍念叨几下拓跋泽言的名字,柳梦妍更生不出一丝愠怒,反倒静下心来。 戚昭仪便是真有心把戚如烟赐给拓跋泽言,就算看在她身后定国公府的面子上,也会提前跟自己打声招呼。 自己没收到消息,倘或此事为真,唯一的可能便是戚昭仪私下在自己宫里露了口风。 虽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宫里亦没有绝对的秘密,但拓跋烨泽能如此之快得收到风声,想来长乐宫怕是也有王皇后的耳目吧。 面上未露出什么情绪,柳梦妍淡淡开口道:“妾身确实没得到这样的消息。” 拓跋烨泽此时尚不知道自己一席话已然让柳梦妍动了那样的疑心,上下打量着她,故意漫不经意道:“六弟,莫不是忘了没有告诉弟妹?” 柳梦妍木着脸搁下手里的茶碗,“若是五皇子今日相邀只是为了在本妃面前嚼这些八卦,那恕本妃无法奉陪了。” 说罢,柳梦妍便欲起身离开。 拓跋烨泽心里刚刚生出的那点得意,登时被她的一脸冷漠击碎了。她总办法轻易挑起自己的一腔怒火,令他的情绪起伏无云。 “且慢!” 拓跋烨泽霍地站起身,伸手挡住柳梦妍的去路:“本殿有话与你说,让你的丫鬟出去。” 柳梦妍定定迎着拓跋烨泽的视线,沉默半晌,缓缓张嘴道:“碧桐你先出去,守在门口等着本妃。” “王妃。”碧桐心里难安,只是不待她把话说完,柳如璃一个凌厉的眼色望过来:“无事,出去!” 柳梦妍知道碧桐是关心自己,但眼下不是同她解释的时候。柳梦妍隐隐觉得,拓跋烨泽定是有什么重要的话与自己说。 “是,王妃。”碧桐知道自家小姐一向说一不二,应声出去,守在雅室门口。 柳梦妍随后又坐回椅子上,拓跋烨泽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弟妹,不必如此紧张,本殿又非吃人的凶兽。” 第二百九十章 无耻的表白 “五哥说笑了,言归正传吧。”柳梦妍不置可否得扫了眼他递来的茶碗,并没有伸手去接。 上一世她被面前的这个男人害得那般田地,这一世断不会再受他的任何蛊惑。 拓跋烨泽,倘或你想故伎重施,那便失策了,此生你休想再欺我柳梦妍一分一毫! “六弟生性柔弱,自幼与戚昭仪形同虚无的空气活在长乐宫里,一直不得父皇宠爱。想必你也知道,戚昭仪的娘家是个上不了台面的。” 柳梦妍默默不语得盯着桌上的茶碗,因着上一世的记忆,她早知道拓跋泽言在宣帝跟前并不受宠,却没想到竟是这般冷待。那个人能有如今这般势力,怕是吃了许多不为人知的苦。 拓跋烨泽不知柳梦妍心中是何想法,见她不说话,喝了两口茶水,继续往下道:“那样出身的母亲见识也就这般了,娘家人几句话一哄,戚昭仪只怕早就想将戚如烟塞入六弟的后宅里。长者赐不可辞,何况又是生身之母呢? 六弟受他母妃所迫,必得就范。更何况此事尚不能说是逼迫,六弟跟戚如烟自幼一起长大,早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在里面。” 柳梦妍听到此处,已然明白拓跋烨泽此番的用意,这是故意离间自己与拓跋泽言的关系呢! 嘴里一声轻笑,柳梦妍目光坦然得望着拓跋烨泽道:“五哥不必为妾身忧心,天家皇室,哪一个后宅当中不是妻妾成群?难不成五皇子殿下以后的后宅里,就只有依莉莲公主?” 拓跋烨泽眼里一亮,带着微不可闻的期待道:“弟妹也知道本殿要迎娶依伊莲公主了?” “两国和亲自古便是大事,妾身自然是知道的。” 柳如璃说着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说来,妾身还要恭喜五皇子殿下,乌兹国国力强大,殿下能得依莉莲公主亲睐,真可算是可喜可贺之事。” 拓跋烨泽心里闪过一道复杂的情绪。 他自然知道能与乌兹国和亲在这场天家争斗,无异于如虎添翼,只是心里仍旧渴望从柳梦妍嘴中听到半分的嫉妒。 可惜对方非但没有一丝嫉妒,言语中反倒充满了恭贺之意。 这一瞬间拓跋泽言前所未有得发现,自己越是得不到眼前的女子,心里就越惦记,纵使如今她已经成了自己的六弟妹又何妨! 这大拓跋的天下迟早会是他的囊中之物,自然亦包括眼前的女子! 拓跋烨泽几乎克制不住得一把抓住柳梦妍的手,目光灼灼得许下一诺:“本殿的门永远对县主敞开,若是县主有朝一日觉得六弟不适合,尽可以来寻我。” 此言一出,屋里顿时静了下来。 拓跋烨泽难得犹如稚子一般觉得脸上臊红。可他不悔,就算再来一次,他还是忍不住这样说。 柳梦妍完全没料到拓跋烨泽会如此失控,吃惊地看着他! 有那么一瞬间,柳梦妍恍惚觉得刚刚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 否则如何解释眼下的这一切? 拓跋烨泽那般自负心有城府的男人,岂会置礼法不顾,失控说出这样落人口舌的话! 换成上辈子倘或有拓跋烨泽这么一句话,自己怕是心甘情愿为他付出一切。 可惜啊,这个男人一贯懂得端出一副情深意切的姿态! 就算此刻柳梦妍在拓跋烨泽的眼睛里看到了渴望,她心里涌出的第一念头仍旧是深深的怀疑。渴望?像一个男人对女人那样对她的渴望? 不。 从灵魂深处传来一道痛彻浑身筋骨的声音,告诫她曾经血的教训!这个男人无论是眼里还是心里,自始自终只有对权势的渴望!他还在试图蛊惑自己,就像蛊惑上辈子那个傻乎乎的柳四小姐,他渴望的不过是自己与定国公府那层关系。 哦,错了,这一世她与福明公主之间亦有层关系。如此倒也解释通,为何拓跋烨泽如此失控了! 与上一世相比,如今这个柳梦妍显然更有利用价值不是!她是不是该庆幸,幸亏自己没有依莉莲那样强势的后盾,否则拓跋烨泽早把那样的心计使到自己身上了。 “五哥慎言。”说话的同时,柳梦妍再也压不住心里不断翻涌的嫌弃,用力从他手里抽开自己的手。 倘或尚不到与拓跋烨泽撕破脸皮的时候,柳梦妍发誓这巴掌定会狠狠甩到他脸上。 她没想到这个男人尽然如此厚颜无耻!自己已经咱三拒绝,甚至都已经嫁给了他的弟弟了,他居然还纠缠不休。 强忍着嫌恶,柳梦妍故意装出一副受到极大的惊骇,目光闪烁,委屈的样子道:“殿下这话吓到梦妍了。” 说罢,柳梦妍也不管他如何反应,便夺门而出,拉着碧桐离开了沉月楼。 主仆两个匆匆上了自家的马车,坐下后,连忙吩咐车夫往逸王府而去。 碧桐自是敏感察觉到柳梦妍的失措,只是她并没有听到后来拓跋烨泽失控压低声音说的那句许诺,脑海里联想到方才自己守在门外听到的几句话,不由担心道:“王妃,那位五皇子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殿下真的要迎娶那位表姑娘?” 柳梦妍虽然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拓跋烨泽是有意蛊惑她,但毕竟是上辈子自己爱了那么深的人,岂能真的毫无半点反应。 当然不是心动的反应! 而是觉的像拓跋烨泽这样的男人,实在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衣冠禽兽! 方才也只是拼着一口气,匆匆挣开拓跋烨泽的手,如今松了口气,柳梦妍不可避免得又想起拓跋烨泽的话,一时恍惚就没听到碧桐跟自己说话。 碧桐见柳梦妍不答话,以为她是心里正为此事难过,遂也忍不住埋怨起拓跋泽言:“王爷也真是的,平日看着心中只有王妃一人,想不到王妃刚回柳府没几日,他与那位表小姐就发展这么快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果然这世上的男人都不可信!” “累了,你让我靠一会儿!”柳梦妍突然觉得头疼。 碧桐将自己的肩膀送了过去,让柳梦妍靠着。 她以为柳梦妍心里不高兴,遂说起了笑话,很快便到了府里。 下了马车,进了院子。 几个丫鬟见王妃回了,立刻伺候着她卸头发,脱衣裳。 她们见柳梦妍神色似有不悦,都以为定是知道了戚如烟闹出的那档子事情,俱都不敢这个时候与她说笑了。 待净了手脸,柳梦妍便上了床歇着了。 这个时候,谁也没敢提起拓跋泽言和戚如烟这几个字。 片刻后,屋子里的人应该都悄悄出去了,掩上了门。 柳梦妍其实并没有睡着,但是不想睁开眼睛。 她想起拓跋烨泽说的拓跋泽言与戚如烟乃青梅竹马的那几句话,心里就感到一阵阵发寒。 她的娘亲朱氏就是吃了这“青梅竹马”四个字半辈子的亏了,到现在还没有摆脱,甚至还看不到有什么希望能摆脱。 柳梦妍突然觉得有一种无力感,心中对拓跋泽言的信任有那么一丝动摇:他会如自己那个渣爹一般吗? “真是懒!一回来就睡!”拓跋泽言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 “殿下!”柳梦妍猛地睁开了眼睛,连忙爬了起来。 “喝茶。”拓跋泽言坐下道。 柳梦妍嗯了一声,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杯,也实在是渴了,一口气喝了半杯。 “过来。”拓跋泽言坐到了床沿边。 柳梦妍起身过去,被他轻轻一带,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抱住她的那一瞬,拓跋泽言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 柳梦妍柔柔地由着他抱着,依旧不说话,不主动也不拒绝。 “不用怕,本殿心里只有你。你不高兴,就是母妃再为她求,本殿也不让她进门。”他缓缓地轻拍着她的背,柔和地道。 “殿下……戚表妹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柳梦妍抱住他的脖子,将头放在他脖子之间,两人都看不清彼此的脸。 拓跋泽言将那天发生的事情低声说了一遍,捡紧要的说的。 柳梦妍听完,心里一阵鄙夷,但又觉得戚如烟无耻之余,甚至有点可怜。 她的所作所为似乎有点像上一世的自己,为了心中的那个男子,甚至可以冒着自毁名节的风险去相投。 “妾身不想。即便得罪母妃,妾也不想。”她轻声道。 “与本殿想得一样。即便这回得罪了母妃,也好比让一个戚如烟进门,日后没完没了的得寸进尺!她如此莽撞和胆子,都是母妃纵容出来的。”拓跋泽言连忙道。 “若是母妃要怪罪,就让母妃怪罪妾身好了。”柳梦妍闭着眼,淡淡地说着。 “跟妍儿一点关系都没有。”拓跋泽言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拓跋泽言心中震动,她简单几句话,道尽了他这几日的烦闷。 一想到戚昭仪和戚如烟这般微微逼迫着,拓跋泽言心里仍旧是不舒服的。 可毕竟她们都是他的亲人,亲人相迫,本就是最伤人的事情。 “殿下,妍儿的娘亲一辈子吃了青梅竹马的亏……”柳如璃慢慢倾诉道。 第二百九十一章 打探 也不知道说了多久,她将母亲朱氏心里的委屈全都说了出来。 拓跋泽言一直就那样抱着她,甚至都没有扭动一下身子。 “殿下,妾身不想殿下有朝一日会与妍儿变成爹和娘亲那副样子。”柳梦妍从他脖子上抬起,看着拓跋泽言的侧颜道,然后便凑上前吻了吻他的脸颊。 不待拓跋泽言再问什么说什么,她又笑了笑:“说了半天了,妾身饿了,很饿。中午就没有吃饱。” 很自然的,她没有告诉拓跋泽言她见过拓跋烨泽。 她在马车里,也叮嘱过碧桐,不要对外说。 “嗯,摆膳吧。”拓跋泽言像是松了口气。 他怕她会回来跟他哭闹,哭闹着不让戚如烟进门。 可是她没有哭,也没要闹,还跟他说了她心里的最原始的痛! 不多时就摆上了简单的膳食,两人都吃了不少。 待吃饱喝足后,素了好几日的拓跋泽言迫不及待地拉着柳梦妍去了浴池。 那厢,杨氏有些失望。 她本以为柳如璃回来,就会去跟拓跋泽言闹腾。毕竟戚如烟的事情,说起来很烦。可殿下去了归兰院后,之后又叫了膳,然后就没再出来。 明摆着,柳梦妍没跟拓跋泽言闹! “杨姐姐,看来这位正妃真不是简单人!”郭氏也酸溜溜地道。 “不过是个五品官的小家女。居然也有这般的气度?”杨氏心里颇为不耐烦地道。 “听说她的娘可是定国公府呢。不然太后娘娘怎么会忌惮?”李氏突然擦嘴道。 “真是小瞧了她了。不过太后娘娘可是给我说了一件有趣的事情。或许咱们可以让殿下厌弃了她。”杨氏不服输地道。 “我们都唯杨姐姐马首是瞻!”郭氏和李氏异口同声地道。 那厢,拓跋烨泽和柳梦妍做完了体力活,此时此刻正依偎在一起说话。 “依莉莲公主跟妾身说好了。就选在三皇子大喜的那一日。”柳梦妍拨弄着他的手指道。 “恩。本殿也安排人去取那个东西了。那一日,老五肯定离府。”拓跋泽言眯起眼睛道。 “殿下,开弓没有回头箭了。殿下可都安排妥当了?”柳梦妍道。 “怎么?本殿办事,王妃不放心?”说罢,拓跋泽言又往下凑去,吻了吻她的脖项。 “殿下!妾身相信殿下呢。”柳梦妍缩了缩脖子道。 “待依莉莲公主的侍妾解决了,本殿想带王妃去皇庄上耍耍?”拓跋泽言道,“父皇给了不少好东西。” “好。”柳梦妍欢喜地道。 “这次回柳府,岳母和清德好吗?”拓跋泽言问道。 “清德活泼多了。与以前完全不同了。母亲……笑容也多起来了。”柳梦妍道,心里琢磨着要不要跟他说黄夫子的事情。 “那个黄夫子怕是对岳母存在念想,王妃怎么打算的?”他却率先问了起来。 “他答应妾身绝不会越规!”柳梦妍道,“若是叫我发现,他敢存了半分害母亲的心,绝不会饶他活命!” “王妃好厉害!”拓跋泽言道,“本殿还有些事情处置,不陪王妃入眠了?” “殿下去吧。妾身好累呢!”柳梦妍打了一个哈欠道。 夜晚,月明夜黑。 天子脚下,皇城当中,一抹黑色的身影迅速飞跃在皎洁月光下,身姿矫健,如同飞燕,敏捷得在各个屋檐之上飞上飞下。 须臾,,他落到一处大院院里偏僻一角,避开院中井然有序巡逻的守卫后,黑影轻轻一跃到院墙之上,待看清院里各处的布局,如入无人之境得飞奔在院墙之上。 足见轻点,几番后来到一处其貌不扬的小院。 明烛摇曳的窗口,清晰倒映屋里端坐男子的侧影,找到目标之后,黑影立即跃到屋檐之上。 此时书房几盏的烛光下,一身锦衣华服的赫然是五皇子拓跋烨泽。 只见他的眉头微微蹙着,似乎是在看什么紧要的东西。 可嘴角又分明噙着一丝笑容,似乎内心正经历着巨大的喜悦。 屋内陈设简单,瞧着倒不像皇子的书房。 不过大隐隐于市,越是平平无奇的地方,越是藏着诡谲的秘密。 因着当初置办得颇为用心,所以便是心思缜密如拓跋烨泽,也万万想不到此处已然暴露在某人眼中。 更令他绝对想不到的是,此刻就在他头顶之上的屋檐,一片瓦片被悄悄揭开,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在黑影的视线当中。 倘或知道,拓跋泽言便不会此刻秉烛夜看手中的东西。 咚咚,门口传来几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拓跋烨泽神色一凛,闻声登时把手里看的东西放入一个锦盒当中。因为事关紧要,起身后,拓跋烨泽径直走到后背的墙壁上的一副画前,抬手掀开画,只见画后面居然有个机关。 抬手推开那机关,一个如门框大小的墙壁自动往后缩了一块儿。倏尔露出一扇门出来,拓跋烨泽拿起锦盒走进去,不消片刻后,再出来手里已经空空如也,抬手再合上机关。 待墙关上,做好了这些,拓跋烨泽环视一圈确认没有问题,这才对外面的人不紧不慢得喊了一声:“进来。” 进来的是拓跋烨泽的管家拓跋通,他恭敬得作揖道:“王爷,玉芙芙姑娘来了。” 拓跋烨泽点了点头,面色沉着得吩咐管家:“带她进来。” “是,王爷。” 拓跋通应声出去,略微过了一会儿,一个身段极其妖娆的女子在拓跋通的带领下,缓缓踏入院子里。 拓跋通自觉守在院子门口,女子上前抬手敲了两下门,得到允许后,方抬腿进了拓跋烨泽的书房。 明亮烛光里,女子身姿绰约,一身青葱色袄裙,脸上罩着一层淡黄色的面纱,一双极其美丽的眼睛露在外面。 犹抱琵琶半遮面,一双眼已见绝世之风华。 屋顶上的黑影看见她跟拓跋烨泽行礼,有心倾身想听清楚两人在说什么。 只是拓跋烨泽太过谨慎了,即便在自己的书房里,也一直有意压低着声音。 黑影试过几番后,始终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 他想到此行目的已经完成,遂也不再冒险,亦怕再下去会打草惊蛇,然后黑影悄悄盖上瓦片,离开拓跋烨泽的贤王府。 待黑影走后没过一盏茶的时辰,两人说完话,玉芙芙缓缓摘下了自己的面纱。 摇曳的烛光里,女子的美貌便是用倾国倾城形容也不为过。 面对如此倾城美人,拓跋烨泽眼中掀不起一丝心动,面色无情得冷声吩咐道:“芙芙,刚刚本殿的话你可听清了?记住,本殿要你牢牢勾住拓跋泽言的魂,令他彻底臣服在你的石榴裙下,对你言听计从!” “殿下。”玉芙芙幽怨得看了眼拓跋烨泽,那勾人的桃花眼带着几分媚意,几分女子的羞涩,天底下几乎没有几个男人能抵挡住这样的目光。 只是拓跋烨泽面上半点不为所动,玉芙芙虽然早知道自己所钟爱之人,非凡夫俗子,乃是人间真龙,但见此心中仍是不禁滑过一抹隐隐的失望。 女为悦己者容,在自己钦慕男子面前,便是倾国美人亦难免涌出一股挫败之感。 玉芙芙叹口气道:“芙芙是殿下的人,殿下如此把芙芙推入另一男子怀中,不怕伤了芙芙的心吗?难道除了天下霸业,殿下心中没有一丝一毫芙芙的位置?” “胡说什么,芙芙如此貌美如花,本殿岂有不怕之理。”拓跋烨泽薄唇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伸手捏住玉芙芙的下巴,随即一把揽住她的腰身,拉入怀里道:“只是,你是本殿的人,必然需要为本殿的霸业暂且牺牲一下。本殿的女人空有一副皮囊可不行,你若是帮本殿拿下了老六,本殿承诺给你的东西绝不会食言。” “芙芙明白。”玉芙芙要的就是拓跋烨泽这句承诺,乖巧得点头笑道。一张倾国倾城的面空如三月桃花,一双桃花眼潋滟着无限风情。 真是个尤物一样的美人,拓跋烨泽忍不住低头盖上了她的唇。两人相拥片刻后,拓跋烨泽这才松开了她。 玉芙芙重新把面纱罩在脸上,眼中媚态绵绵,对拓跋烨泽轻声细语道:“殿下放心,芙芙定不会辜负殿下的信任,这天底下还没有哪个男子能逃过芙芙的手心呢。” 说到这个玉芙芙眼里露出无限的自信,毕竟她的那张脸便是对男人最好的武器。一颦一笑,勾人魂魄。 拓跋烨泽满意得勾了勾唇角:“本殿自当相信你的,此事你好好筹划一下。” “芙芙明白,回去后会好好想想,如何与六皇子相遇。” 拓跋烨泽一笑道:“倘或有任何需要,本殿会随时配合你。” 玉芙芙点点头,见天色不早,施了一礼道:“殿下,芙芙先行回去了。” “本殿让管家送你。”说着,唤来守在门口的拓跋通送玉芙芙回去。 美人离去,拓跋烨泽闻了闻空气中残余的香味,脑子中突然想起那个女人清冷的眼神。他也想不明白,玉芙芙明明比柳如璃还要美,但他心里最惦记的居然是柳梦妍,那个敢轻蔑自己的女人! 第二百九十二章 又去了归兰院 思及此,想到不久后拓跋泽言便会移情于玉芙芙,一颗心系在他人身上,柳梦妍会如同弃妇一般活在逸王府,拓跋烨泽眼中闪过一抹势在必得的狠厉道:“终有一日,本殿要你求着本殿要了你!”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在三更十分,悄无声息得落入逸王府里。 拓跋泽言今日因着有事,怕搅了柳梦妍的安眠,遂便没有睡在归兰院,而是歇在未成婚前的汇銮院里。 黑影足尖点地,迅速落到汇銮院三福歇息的屋子前,动作熟悉得支开窗口,飞身跃进室内。屋里三福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声音一阵接着一阵。黑影点燃火折子,在摇曳的灯光里,抬手扯下遮在面上的黑巾,赫然露出了拓跋峰的脸。 “三福,三福。”拓跋峰叫了几下床上睡得死沉的人,见三福没有半点清醒的迹象,索性上前几步来到床前,动手揪住三福的耳朵大叫一声:“着火啦!” “着火了!” 三福似睡非睡得睁开眼睛,轱辘一下从床上慌里慌张得爬起来,大声道:“哪里着火了!” 拓跋峰点起桌上的烛火,若无其事地坐在椅子上,面上坦然得笑道:“公公!” 三福从混沌的睡意里恢复一丝清明,待看清坐在跟前的人是拓跋峰后,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让人戏弄了,气得大叫道:“你什么意思,三更半夜搅得我睡不着觉,这叫我明天怎么伺候殿下!” 拓跋峰讪讪得摸了摸鼻子,因着自幼接受暗卫的训练,他确实没想到三福会因为这种小事变得如此情绪暴躁。毕竟对于他们这种时时刻刻在刀尖上舔血的人,保持警惕之心高于一切,在睡梦之中,亦是如此。 等三福一通发泄完后,情绪慢慢平复下来,不再大呼小叫,拓跋峰这才张嘴道:“我有要事跟给殿下禀告,你进去叫殿下吧。” “什么?你搅合了本公公的睡觉不说,还想打扰王爷!拓跋峰,别以为王爷宠着你,你就如此没大没小了!”说完见拓跋峰依旧固执得要见王爷,三福完全没好气道:“不是我说你,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有事明日再说吧。扰了本公公睡觉是小,但扰了王爷,可不算是一件小事!” 拓跋峰摇摇头,语气慎重又认真道:“不可,殿下说过了,无论我什么时候来汇报,都要去叫他的。” 三福见此事是拓跋泽言吩咐的,又见拓跋峰一身夜行衣,想必是真的有要紧的事跟王爷汇报,遂也不敢耽误。 “行了,你先出去候着,我穿个衣服。” “那公公可得快点。” 三福点点头,虽然嘴里仍旧嘟嘟囔囔的,但是手上却不敢有丝毫的耽搁,麻溜得爬起来穿好衣裳,往拓跋泽言歇下的屋子走去。 稍微用了点力气咚咚敲了两下房门后,听到屋里有了动静,三福小心道了一声“殿下。” “何事?”拓跋泽言从床上坐起问道。 他从归兰院回来后,便处置了一点事情。想着不去打搅柳梦妍睡觉了,遂在自己的屋里歇了。 “回殿下的话,拓跋峰回来了,说有事情禀报。”三福简单明了回道。 “叫他进来。” 话音落下的同时,屋里的灯光亮了。三福把拓跋峰喊过来后,自觉守在门口。 屋里,拓跋峰跟拓跋泽言禀报起在贤王书房屋顶上看到了一切。 拓跋泽言听完拓跋峰的禀报,清冷的面容露出一丝笑意,压低声音对拓跋峰道:“三皇子大婚那日,贤王肯定会去。届时府中定然缺少防备,你就那个时候去找那个东西。” “是,王爷,属下定不辱使命。”拓跋峰单膝跪地领命道。 “去罢,忙了一晚上你也累了。”吩咐拓跋峰回去歇息后,拓跋泽言反倒一下子睡不着了。 三福见屋里始终亮着灯光,知道拓跋泽言没有歇息,怕他一时半刻有事没有使唤的人,自然不敢独自一人睡下。 “三福。”拓跋烨泽犹豫半晌,实在不惯与柳梦妍分开两处歇息,遂叫三福给自己更衣。 等三福服侍完穿衣后,拓跋烨泽被打发他回去歇息了,独自手里拿着一盏灯,径直往归兰院去。 归兰院里柳梦妍自然早早就睡着了,拓跋泽言压低脚步声进了屋子。守夜的丫鬟云墨闻声起身正要准备上前伺候,便被拓跋泽言摆手屏退下去了。 轻手轻脚放下手里的灯笼,拓跋泽言缓步来到柳梦妍床前,迅速脱了衣裳,上了床。昏黄的烛火里,拓跋泽言看着她一身粉色的亵衣,清缎一般的秀发铺成在枕头上,终于忍不住倾身凑下去,轻嗅她发间的清香。 柳梦妍一贯觉浅,没几下就被拓跋泽言的小动作弄醒了。迷迷糊糊得睁开眼睛,待见闹自己的人是拓跋泽言,柳梦妍自然得娇声道说:“殿下真讨厌,大晚上不让人睡觉。” 拓跋泽言难得见她一派小女孩撒娇的姿态,知道她是此刻刚刚睡醒,才会放松露出这么一面,心中不觉软成一团。 “讨厌?”亲昵地撩起柳梦妍的一缕发丝,拓跋泽言放在手中把玩道:“本殿没有王妃一日难以安眠,王妃怎说本殿讨厌呢?莫不是,王妃嘴上说不介意戚如烟之事,实则心中还是介意此事,所以这几日明显冷落本殿?” 柳梦妍哪能不知道他是故意跟自己这般说,想惹自己心疼。只是柳梦妍现在心中确实心疼,想到那日听拓跋烨泽说起拓跋泽言的幼年之事,心中不禁替那番小小年纪的他难受,抬手攀上拓跋泽言的脖子,主动亲了亲他的下巴。 “妍儿怎会冷落殿下,自是心中日日念着殿下。”说着,柳梦妍莞尔一笑道。 拓跋泽言自尊心得到了很大的宽慰,连忙揽起她:“本王的王妃,真乖!” 柳梦妍见他越说越不像话,不由娇嗔得横了他一眼,想到大晚上拓跋泽言不会平白无故跑到自己房中,更不会将自己闹醒,随即也禁不住好奇道:“殿下,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莫不是有什么事?” 拓跋泽言停止手里的动作,眼里闪过一道精光道:“王妃聪慧,是拓跋峰带来了好消息。等老三大婚那日,拓跋峰潜入他的书房,看能不能拿到东西。” 柳梦妍心中登时隐隐猜到了什么,悬在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眼中笑意跟着溢开,点点头道:“妾身累了,睡了吧!” 翌日,戚昭仪招柳梦妍进宫的旨意就来了。 “莫怕!”拓跋泽言扶着她上了自己的马车,说道。 “不怕!母妃定时招妾身去问戚如烟的事情。妾身往殿下身上推就是了。”柳梦妍笑道。 只见她一身正紫色的纱裙,白银色的丝线勾出玉兰花来,上面还镶嵌着一颗颗蓝色的碎石。 梳的是双刀髻,用的是一套白色珍珠的首饰,鞋子穿的也是同色系的绣花鞋,装饰鞋子的珠宝一般不会很好,但是也打磨得光滑亮丽。 拓跋泽言一身灰色长袍,银丝云纹若隐若现,说不出俊秀。 他将柳梦妍扶好上了马车后,自己才在三福的伺候下上去了。 “本殿不打算去母妃那里请安了。有劳王妃了。”拓跋泽言道。心里有些无奈。戚昭仪外人看起来是个性子柔和的,可只有他知道,母妃固执起来,比谁都固执。 “妾身也只好去跟母妃打个太极。若是逼得狠了,妾身只好说,全凭殿下的。”柳梦妍道,“恩。你推到本殿身上就是。”拓跋泽言道。 到了长乐宫,柳梦妍跟戚昭仪规规矩矩行了礼。 “逸王妃,你到本宫这边来坐!”戚昭仪也很客气地道。 柳梦妍心里明白,这是戚昭仪有事相求,但是她装作不知道的,乖巧地过去坐了。 “逸王妃,自从你嫁给霖儿,也有一段时日了。本宫一直都没跟你好好说会儿话。”戚昭仪一把将柳梦妍的手拉过去道。 “母妃请示下!”柳梦妍道。 “自从你嫁给霖儿,霖儿的身子果然好得很快。母妃要好好嘉奖你的!”戚昭仪笑道。 “多谢母妃!”柳梦妍也回之一笑。 “香云,去将本宫赏赐给逸王妃的都搬出来。”戚昭仪放下柳梦妍的手,满面春风地道。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戚昭仪这是打算先送东西,等会儿说事情时,柳梦妍便不好推迟了。 只见几个宫女将东西都捧了出来,一一摆在柳梦妍跟前,让她瞧。 “逸王妃,你看,这是南洋的珍珠。个个都是圆溜溜的,色泽光洁。拿去做珠花,或者串手串儿都很好的。”戚昭仪指着第一盘道。 柳梦妍一看,果然是好东西,虽说珍珠并不稀少,可像这样大小的也很少见。 “你再看看这个。这可是皇上多年前赏赐于本宫的。本宫一直舍不得戴。现在又觉得太艳丽了一些。正好给你戴了吧!”戚昭仪又指着第二盘东西道。 柳梦妍放眼去看,是一套鎏金宝石镶嵌翡翠的头面,做得极其精巧细腻,适合大场面戴的。 第二百九十三章 注定失望 “多谢母妃赏赐!”柳梦妍起身又是一礼。 戚昭仪以为柳梦妍心里对自己此刻是充满了臣服和感激的。 她这两样东西,都不俗! 她这个时候送东西,是有好几个用意的。 一来,当然是震慑。她敢说在珍珠和头面都是少见的稀罕物。柳氏更加应该没见过。毕竟她只是五品官的女儿。出身也不高。 二来,是示好,堵柳梦妍的嘴! 三来嘛……戚昭仪是想试试柳梦妍是哪种人。若是贪婪,那就好办。以后她也知道如何驾驭这个儿媳妇了。 只可惜,戚昭仪是注定要失望的。 柳梦妍一直表现得云淡风轻,神色自然,气度优雅,完全没让戚昭仪看到她的内心。 “呵呵,逸王妃,本宫还有件事情要与你商议商议……”戚昭仪只好开门见山了,反正礼都送了。 “请母妃说!”柳梦妍仍旧保持着很得体的笑容和身体道。 “霖儿与烟儿的事情,你……想必知道了吧!”戚昭仪略有些难堪地说道。实在是她那侄女所做的事情太丢人丢脸了。 “妾身听殿下说了。”柳梦妍只好道。 “逸王妃,此事本宫希望你能体谅本宫的心情。烟儿自小与霖儿一同长大,他们之间是有感情的。所以烟儿对霖儿那番心思,也是可以理解的。你说是不是?”戚昭仪自以为是地道。 柳梦妍不置可否,没有说话。 “再者,霖儿迟早后宅要纳庶妃。如今太后娘娘已经赏赐了三个。她们可都是太后那边的人。本宫实在为你担心。所为一人难敌三人呀。如烟到底是本宫的亲侄女,而且听如烟说,她到逸王府后,你待她很好。本宫真是欣慰!本宫想呀,烟儿如是进去做了庶妃,那就是你的左膀右臂。你们相处得好,一块儿伺奉霖儿。本宫就安心了。”戚昭仪殷切地盯着柳梦妍道。 她觉得若是柳梦妍答应了,自己那个儿子迟早也就答应了。他那日那般强硬,怕也是顾忌柳梦妍的。 “启禀母妃,此事妾身做不得主!”柳梦妍顿一下,“纳庶妃,是殿下自己的事情。” “是呀。你说得对。现在本宫就是跟你商量。若是你同意了,到霖儿那里说说……”戚昭仪见柳梦妍并没反对,遂高兴地道。 “母妃无需跟妾身商量。纳不纳庶妃,得看殿下的心意。妾身并不反对,也没有……理由反对。”柳梦妍道。 戚昭仪见她是这个态度,一时有点摸不着她的心意,遂道:“逸王妃,此事还得你去霖儿跟前说一下他。他是顾忌你的!” “启禀母妃,此事还是得殿下拿主意。殿下若是不肯,妾身也无能为力。”柳梦妍连忙站起来,“诚惶诚恐”地道。 无论戚昭仪怎么说,柳梦妍回的都反反复复这句话。 戚昭仪实在没有办法,自然也就说不下去了。她也没理由责怪柳梦妍。 可当她去叫人喊拓跋泽言到长乐宫商议戚如烟的事情,总是叫不来人。或者人来了,拓跋泽言也是态度决然不同意。 戚如烟那边听说只让她以侍妾的身份入府,自然也是不答应。 两方就这样胶着了。 此事在后宫也传开了。没人说柳梦妍的不是,反倒是有人开始讥讽起戚昭仪。 待戚如烟熬不过戚昭仪的施压,打算同意以侍妾的身份进去的时候,拓跋泽言又不肯了。 戚昭仪被此事闹得不得安宁,遂也不管此事了。 戚如烟就这样尴尬地待在长乐宫,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柳梦妍对拓跋泽言说,若是有合适的机会,还是让戚昭仪给戚如烟指一门亲事。 拓跋泽言说等她心头的那点期盼彻底灭了再说。 转眼便到了三皇子拓跋烨寰大婚的日子,这一日成王府中张灯结彩,鼓乐喧天,鞭炮齐鸣,可谓热闹非凡。 宣贵妃前日已跟宣帝早早请示过,遂一早就在宫女的伺候下穿戴工整,驾临成王府。府中丫鬟小厮更不敢有一丝一毫怠慢,纷纷井然有序得忙着。 房内,见儿子穿戴齐整得站在自己面前,通身彰显贵气,宣贵妃眼中闪过一道赞叹。 “我儿人龙之姿,今日缔结良缘,何愁没有成就霸业的那一日。” “儿子定不会让母妃失望。” 宣贵妃满意得点点头,因着四下只有母子两人,服侍的宫女丫鬟已被屏退下去,遂说话便没有那么多顾忌。 “等会儿你外祖母和外伯祖,外伯母都要来,旁人也就算了,对你外伯祖,切记要亲近些。如今蒋家是他当家,你外公去得早,你外祖母在那个家里,到底只是个妇人。” 拓跋烨寰点点头道:“儿子知道。” 说起蒋家,宣贵妃难免想起那些陈年旧事,保养姣好的面容上略过一丝恨意:“幸亏那老东西死了,你外祖母如今总算松了一口气,以后用不着在她面前受气了。以前那老东西在的时候,就一直压着二房,我那个大伯平日里最听老东西的话。” “母妃慎言。”今日是他大婚,府中人来人往,小心一点总归没错,见宣贵妃情绪激动外泄,拓跋烨寰不由压低声音道。 宣贵妃也只是呈一时口舌而已,平复情绪,言归正传道:“这会儿只有咱们母子俩,出去母妃断不会让你难做。如今只要你略施恩情,你外伯祖必定会靠向你的阵营。” “儿子知道。” 三皇子拓跋烨寰点点头,自然察觉到宣贵妃眼中闪过的一道凌厉光芒。但那又如何,蒋府那老婆子死得好,药一下子就要了她的命。 自古成大事不拘小节,谁挡着她儿子坐上那把天下至尊椅子的椅子,谁就是与她过不去!就算,蒋老太太是她的亲祖母又如何! 那老东西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是如今的蒋大爷,二儿子就是二房的蒋二爷,也就是宣贵妃的爹爹。只是在宣贵妃看来,蒋老太太对待两个儿子一碗水从没有端平过!她是蒋家女,她的儿子有出息,有朝一日便是蒋家无上的荣光。 至于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连亲祖母都下手这件事,宣贵妃自然丝毫不以为意。 “母妃,待萧家之女入了门,咱们这一方的势力就已经超过支持太子一派了。”说着嘴里一顿,拓跋烨寰压低声音对宣贵妃道:“届时倘若父皇答应支持我,废黜太子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宣贵妃沉默半晌道:“你父皇最近心思有些令人捉摸不透了,虽然经常赏赐母妃东西,可从来也不来母妃这里了。” 三皇子并不觉得这里有何蹊跷,笑道:“父皇不是宠幸那些小妖精嘛!母妃忘了,龚美人可是咱们的人。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就让她在父皇面前吹吹枕头风!” “都说子肖父,你倒是挺会体谅你父皇的!”宣贵妃冷哼一声道。 想她年轻刚入宫那会儿,还是很得宣帝的宠爱,两人亦有过一段琴瑟和鸣的日子。只可惜自古帝王后宫佳丽三千,向来只见新人笑,哪听旧人哭。 便是宣贵妃保养颇为得宜,但跟豆蔻年华的女子,自是色衰而爱弛。她与宣帝是越走越远了,哪怕明面上宣帝仍旧留给她面子,可却见不到人了,更为可笑的是,有时候她堂堂贵妃,还得依赖那些小妖精往宣帝面前递话。 宣贵妃想想便觉得心中一阵酸疼,只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儿子拓跋烨寰身上。也幸亏自己早有算计,悄无声息得把龚美人送到宣帝跟前。如今阖宫怕是都想不到,龚美人会是她安插在宣帝面前的一枚棋子。 “母妃说笑了,儿子心中最终要的自然是您。” 正说着话,忽然门外管家通报的声音传了进来:“贵妃娘娘,王爷,有客人来了。” 拓跋烨寰立刻起身,跟宣贵妃告罪一声道:“母妃,儿子得去迎客去了。” “去吧。”宣贵妃自然知道今日登门都是权贵之家,尤其能让管家禀告的,至少是身份与拓跋烨寰旗鼓相当之人,遂忙张嘴道。 出了屋子,拓跋烨寰便张嘴问管家道:“来人是谁?” 管家跟在身侧回道:“回王爷的话,是二皇子德王拓跋烨庭和二皇子妃,四皇子萧王拓跋烨煜。” 三皇子心中略略有数,熟稔得上前拱手说了一些场面话:“二哥二嫂,四弟,别在门口站着了,请往正屋来。” 说罢,一行人径直朝正屋去。 二皇子一贯老实忠厚,拱手祝福道:“三弟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二皇兄祝你夫妻和睦,早的麟儿,与弟妹和顺一辈子。” 四皇子跟着说了几句祝福,然后话锋一转道:“听闻父皇赐给了三哥一座宝物,不知今日愚弟能否有幸得见?” 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三皇子如今春风得意,平日他是不肯拿出来看的。但此时见拓跋烨煜这么说,拓跋烨寰只稍稍想了想,便道:“四弟既如此有心,请这边走。二哥,你要一起吗?” 二皇子长得很胖,此刻坐下了,就不怎么想动,摆手道:“不了,我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第二百九十四章 奇石 “也好。”说着拓跋烨寰忙唤管家好生伺候,安排妥当后,这才和四皇子去了他的书房去看宣帝赏下的宝物。 等两人走后,二皇子妃石氏看了一眼自己的夫君,关心道:“殿下容易积食,今日在这里殿下可不要吃太多。” 她与太子妃都姓石,但她娘家只是礼部的一个闲差。宫里头为了区分,便将二皇子妃成为二石氏。 二皇子点点头,笑道:“放心,我已按太医的吩咐在调养脾胃了。” 这夫妻两个是皇室里面最没存在感的,只不过意外得,两人感情却很好。二皇子也没有一个侧妃,庶妃倒是有两个,都是王皇后赐的。二皇子从不宠爱她们,但是很宠爱小石氏。 拓跋烨寰带着四皇子一路往自己的书房去,守在门口的小厮丫鬟见了两人,忙跪下请安道:“奴才见过王爷,四皇子。” 拓跋烨寰点点头,抬手免了几人的礼,转身对四皇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笑道:“四弟,里头请。” “三哥这书房布置得真气派,愚弟今日有幸开眼了。” 拓跋烨寰不置可否,走到书架前,抬手小心翼翼掀开一方红布,抬头对正四拓跋打量自己书房的四皇子道:“四弟,请看。” 宣帝赐下的是一座很大的玉石,四四方方足有大铜缸那般大小。 更为难得的,上面的石头纹路像极了山水树木。 这简直就是一副玉雕的江山风水图! 便是四皇子见过的奇珍异宝不再少数,这下也不由得一阵惊讶,几乎满眼惊愕得围着这座玉石观赏:“三哥,这是天然而成的吧?实在是宝物!愚弟还从未见过这等奇石!今日有幸在三哥这里得见,真是幸事!” 没有经过任何能工巧匠的工雕琢,上面的纹路仿佛大拓跋的万里江山。父皇赐下这样的宝物,究竟是何意? 三皇子自然看到四皇子眼里的羡慕,心中一阵暗暗得意,面上不显得淡淡点头道:“当然,普天之下再巧的一双手,也做不到这样的浑然天成!” 四皇子见状心中更是嫉妒,随即更是忍不住得往深里面想,父皇将这样的玉石送给老三,是否有什么寓意?如今三哥跟太子哥分庭抗礼,难不成父皇真动了废黜太子的心? 虽说自古天家立储一贯本着立嫡立长的原则,但古往今来,真正因为立嫡立长,坐上天下至尊那把椅子的能有几人! “父皇对三哥宠爱有嘉,能赏下这般天下无二的宝物,愚弟恭贺三哥来日可期。”四皇子道。 “四弟说笑了,父皇对我们众兄弟一向慈爱。大家都得了父皇不少赏赐,就是四爷也是呢!”嘴上如此说,三皇子拓跋烨寰却对问鼎宝座之心更有把握了。 两人打了一下哑谜,拓跋烨寰见外面锣鼓声越来越热闹,抱了声歉,“今日不得闲,四弟若喜欢愚兄这间书房,改日另行带弟好好观赏。” “三哥客气了,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弟弟怎好在这时候不知分寸。” 说着两人回到前厅,刚好这时门房有小厮来禀告,蒋府的人来了。 三皇子拓跋烨寰想到宣贵妃叮嘱自己的话,立刻亲自到门前,迎接蒋府中人,态度更是谦和得跟他的外伯祖以及外伯母说话:“外伯祖,外伯母,这边走,母妃一早等着见你们。” 几人刚离开大门,五皇子的马车跟着便到了。 而他刚下马车,就见拓跋泽言和柳梦妍的马车紧随自己其后。 拓跋泽言原是不愿意搭理拓跋烨泽,只是碍于他在名份上好歹是自己的兄长,在没有彻底撕破脸皮前,当着这么多人面,少不得先给五皇子打招呼。 “见过五哥。”拓跋泽言说话的同时,不动声色挡住拓跋烨泽看向柳梦妍的视线。 拓跋烨泽不傻,自然察觉到拓跋泽言的小动作,眼底掠过一道不喜。 论身份,拓跋泽言这个妾室出身的子嗣,在他这个“嫡子”面前连给他提鞋的资格都没有!倘或他们的父亲不是当今宣帝,拓跋泽言更别提能在朝中有个一官半职。 自古大家庶子一出生,命运就已经注定了,要一生一世为嫡子铺路! 想到几日前交代玉芙芙的事,拓跋烨泽压下心里的恼恨。不急,现在柳梦妍是他的女人又如何,他想要的东西从没有失手的道理!总有一日他要得到柳梦妍,届时谁都不能说一个不字! “六弟,六弟妹里面请吧。”收起打量的目光,拓跋烨泽勾着唇角道。 “五哥先请。”拓跋泽言岂能不知拓跋烨泽心里的盘算,心中闪过一抹不屑,不动声色拉着柳梦妍的手,故意一前一后与拓跋泽言错开几步进去。 等走到正厅的时候,里面已经乌央央坐了许多人。拓跋泽言领着柳梦妍过去与二皇子二皇子妃,以及四皇子打招呼:“见过二哥二皇嫂,四哥。” 两人站在一起如同璧人,二皇子一贯实诚,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望着拓跋泽言跟柳梦妍,抱有歉疚道:“老六大婚得太急急忙忙了,咱们兄弟都没上门恭贺,回头二哥二嫂定把贺礼补上。” 四皇子接着说道:“还有我的,这回匆忙,忘了带上老六的贺礼。正好今日大家凑齐了,咱们兄弟又可以好好乐一乐了。” 拓跋泽言笑道:“两位哥哥客气了。” 正在这时,又走进来一些上门贺喜的人,俱都是朝中的官员。只是无论官职大小,他们各自走过来与四皇子五皇子打招呼,却甚少有人过来与二皇子和拓跋泽言打招呼。 柳梦妍看在眼里,心道这些人基本都是三皇子的人,这时觉得二皇子无用,六皇子无势,便这般轻慢!想到拓跋泽言那一身的才华,柳梦妍不禁替他觉得委屈。都是一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有朝一日定要他们后悔这些年的漠视! 拓跋泽言察觉到柳梦妍眼中的不平,握紧她的手,不动声色对她一笑。能得到她,所有的委屈就不再是委屈。 “殿下。”柳梦妍只觉得替他更加委屈。 待要张嘴再说些什么,偏偏在这时三皇子一身喜服在众人簇拥下回来了,正厅里那些人哄地一声都涌到他跟前说话去了。 拓跋泽言望着如众星捧月般的拓跋烨寰,神情淡淡的,并不随风逐流得上前恭贺。过犹不及,越是站的高,越是容易摔得疼,更何况如今三皇子这般高调,已然是一柄活生生的靶子了。 不消片刻,纳吉和依莉莲公主到了。 纳吉自然去跟五皇子说话,依莉莲不动声色地往柳梦妍这边走过来。只是,拓跋烨泽目光时不时瞥向依莉莲。看到依莉莲走向柳梦妍的时候,心中隐隐便觉得不好。遂这厢拓跋烨泽虽然跟纳吉说着话,可眼角的余光却已经瞄到了柳如璃与依莉莲正在说话。 见识过柳梦妍的聪慧,拓跋烨泽可不敢掉以轻心,不动声色地问着纳吉道:“王子,依莉莲公主与逸王妃很熟吗?” 纳吉倒没觉得这里面会有什么问题,顺着拓跋烨泽的视线望过去,坦然说道:“前些日子,逸王妃曾经来驿馆看过依莉莲。日后依莉莲就要成为殿下的王妃,妯娌之间有话说也是正常的。” “是吗?兴许真是如王子所说。” 拓跋烨泽嘴上淡淡一笑,但心里却暗暗吃惊。只是一时半刻他也想不到柳梦妍为何会跟依莉莲走得这般近,眼下最重要的是稳住纳吉王子,遂也并没有太当回事。 不知不觉吉时将近,成王府正厅当中宾客济济一堂。尤其惹眼的是,满朝当中登门贺喜的几近三分之一的文武百官。就是成年皇子,除了明面上与三皇子争斗的太子爷,也几乎全都到齐了。 如此声势浩大的婚礼,满京当中开春以为可谓是独一无二。 太子爷就算再嫉恨拓跋烨寰一日过后,美人、权势尽收,眼下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更何况宣贵妃又不是个省油的灯,便是托口身体不适不出面,仍旧指派人送了贺礼。 三皇子拓跋烨寰岂不知太子是真心还是假意,他也不傻,自然知道对方如此的目的。遂太子表现得仁厚,他更表现得恭敬,亲自去门口迎接太子的贺礼。 德王站在众位王爷当中,面带狐疑道:“怎么三弟还不去迎接新娘子呢?这吉时应该快到了。” “二哥不必太过操心。”四皇子冷静笑道:“老三的王妃是主动送过来的,不需要他去迎接。” 德王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在小石氏不动声色的一个眼神里,隐隐回过味儿。先前傅家那件事闹得人尽皆知,德王虽然生性憨厚,却不表示他是一个愚昧之人。 拓跋烨泽这回也算是煞费苦心了,新娘子事先不知道从哪里坐轿子,就能从根源上避免再有傅家女那样的事情发生。 五皇子讥讽勾起薄唇笑道:“这皇家娶亲娶得连新娘子都要事先藏好了,真是有些好笑呢!” 柳梦妍见他这般在大庭广众下挑起傅家的事说起,不由怀疑,傅姐姐的事情到底是她们中谁做的?原本她是最怀疑拓跋烨泽的,但现下一时间忽然有些拿不准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交换 柳梦妍的目光在每个皇子身上逐一滑过。德王此人忠厚仁慈,性子是诸位皇子当中最与世无争的,所以他是断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而四皇子俊秀诗文,但柳梦妍知道他曾经私见过外族人,深藏不露,尚且看不清他的真正本性;五皇子是柳梦妍最为了解的一个,阴险狡诈,城府极深,只是傅姐姐的事会是他做的吗? 纷杂的念头在柳梦妍脑中一一划过。因为想得出神,一时大意居然与拓跋烨泽的目光隔着众人碰上,偏偏这恬不知耻的还有脸对自己笑,柳梦妍心中暗恼,但面上仍不动声色地移开。 正在这时,三皇子带着太子爷送来的贺礼进来了。众人都围了过去,想看看太子究竟送了三皇子什么礼物。毕竟太子与三皇子之争,在朝内外皆知的事情。 此时是个绝妙的机会,所有的人目光都集中在太子爷的贺礼上,柳梦妍见状微微朝站在自己身边的依莉莲公主使了一个眼色。 依莉莲会意得轻轻颔首,跟着两人悄无声息得,缓缓从拥挤的人群里退到后面,跟着离开大厅。拓跋泽言一早知道柳梦妍跟依莉莲的计划,在两人成功脱身后,也跟着她们身后出去了。 三人一路往偏僻的地方走,出了三皇子的前院,拓跋泽言将她们带到一处无人居住的屋子。 柳梦妍不禁好奇拓跋泽言为何对三皇子府邸如此熟悉,“殿下,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以前我在三哥府中无意发现的。放心吧,这里不住人。” “那殿下在门口稍稍等妾身片刻。”柳梦妍隐隐觉得这里面有其他事,但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定定望了眼拓跋泽言,见他面色淡然温和,便不再多言。 柳梦妍跟依莉莲公主互相对视一眼,不再耽误时间,万一被前厅当中任何一人发现,届时便是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碧桐自然知道此事事关重大,稳重得跟着两位主子进去。 里面,果然是一间空屋子。 柳梦妍从容不迫一一安排事情道:“公主,我们赶紧换衣服。另外,碧桐你准备给依莉莲公主梳头发。” “是,王妃。”碧桐应声从袖口处掏出一柄碧玉的梳子。 依莉莲没想到柳梦妍做事如此有条有理,心中一阵佩服,拉住柳梦妍的手道:“逸王妃,我没想到你是个心肠这般好的人。” 柳梦妍跟依莉莲几番接触后,也知道她是个有话直说的性子。想到两人如今的关系,心中一阵微微感叹的同时,柳梦妍抓紧手上脱衣裳的动作。 “公主快别说这个话了,本妃的发饰和衣裳,还有我家殿下就暂时借给公主。不过,公主可别想其他。”柳梦妍说着语气跟着慎重起来,正因为上辈子见过依莉莲为爱不顾一切那一面,所以该说的她自然要跟依莉莲说清楚。 依莉莲扑哧一笑,“逸王殿下对逸王妃一往情深,本公主就是使出浑身解数也只怕得不到他的青睐。王妃尽管放心,本公主虽是外邦女子,亦也是要面子的。” 柳如璃也忍不住跟着扑哧笑出声,忽然好笑得觉得自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不过,她不信依莉莲,她相信拓跋泽言。 两人迅速互相换好衣裳,碧桐更是动作麻利把两人的发髻各自调换梳好了。单单从背影、服饰看,柳梦妍便是依莉莲公主,依莉莲公主便是柳梦妍。 就连柳梦妍跟依莉莲互相一看后,都忍不住笑出声。打开门,依莉莲由着碧桐搀扶出去,走到正在院子里等候的拓跋泽言跟前,福了一礼:“殿下。” 拓跋泽言闻声转身一看,分明还是柳梦妍的头发和衣裳,可人的脸已经变了。 虽然依莉莲长得也很美,可船上柳如璃的衣裳后,仍旧与她相去甚远,甚至有种怪怪的感觉。 紧跟着柳梦妍缓步从里面走出来,只见她一身异族的打扮,与平日完全不一样,却也没有半点违和。 反而她的眉眼间多出一股异邦女子的媚意和不一样的美。 拓跋泽言看了她半天,压下心中的悸动,勾起薄唇道:“烦请王妃在此处静候佳音,本殿现在就带着公主去到门口迎喜娘。” 说着一顿,目光落在站在柳梦妍身侧的碧桐,拓跋泽言皱着轻眉道:“碧桐,你得跟在‘王妃’身边,否则容易引人怀疑。” 碧桐听拓跋泽言要自己跟着走,不由担心得看了一眼柳如璃。 柳梦妍自然明白碧桐对自己的心,安抚得摸了摸她的手,笑道:“不用担心我,去吧,我就在这里坐一会儿。你好好伺奉公主,别让人瞧出来。” “奴婢知道。”碧桐点点头。 拓跋泽言并不在意,有这么忠心的丫鬟一心为着柳梦妍,望向碧桐的视线也隐隐露出几分满意。 以防消失的时间太长,被前厅当中有心之人察觉,拓跋泽言不再多言语,带着依莉莲公主和碧桐一同离开了这座院子,然后往成王府大门口去了。 正好,三皇子在乌央央一群人的簇拥下往大门走。 拓跋泽言见状,有意站在依莉莲公主身边,用身体遮挡住了她的头部。 如此一来,旁人自然没瞧出什么端倪来。 只不过拓跋烨泽一心惦记着柳梦妍,从拓跋泽言身边路过的时候,特意想看看他身侧的“柳如璃”,可惜希望落了空。 因为拓跋泽言居然把人遮挡得严严实实! 拓跋烨泽心里疑惑更深了,刚刚他就敏感得发现一同到大门迎接新娘的人当中,少了依莉莲公主和柳梦妍的身影。 现在柳梦妍出现了,依莉莲公主去了哪里? 这两者当中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拓跋烨泽直觉这里面有事已经发生了,只是一时之间尚不明白究竟哪里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见众人都往门口去了,拓跋泽言可懒得管拓跋烨泽心里的疑惑,继续带着“柳梦妍”和碧桐往门口走去。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门口的吹锣打鼓的人,以及花轿中下来的新娘身上去,自然察觉不到混在他们中间的,此逸王妃已非彼逸王妃。 拓跋泽言更是借机带着依莉莲公主往三皇子府门口的一条小巷子走去,因着人多,三人的行踪完全被掩盖住。 一路走到小巷子里,拓跋泽言一早让人准备,现下已经有一辆马车正停在那里。 拓跋泽言沉声对依莉莲道:“公主快些上马去,驾车的马夫是本殿的心腹,他会保护公主安全回到乌兹国。千里路途,公主一切当心。一路装扮成大拓跋女子的模样,以免被人察觉。” 说完,拓跋泽言又吩咐碧桐道去马车里,把王妃的衣裳拿出一套出来。 拓跋泽言做事仔细,除了一早嘱咐心腹一早驾着马车候在这里,更是亲自备好,一套与柳梦妍今日所穿一模一样的衣服。 “奴婢知道。”碧桐应声连忙蹬上马车,小心取出里面放置的衣裳。 依莉莲跟着上了马车,回首最后望了一眼,这个她初次见就惊为天人的男子,心中自然涌起一阵浓浓的恋恋不舍。 依莉莲知道今日一别,来日怕是再无相见的机会,动情地问道:“殿下,依莉莲有一事求殿下坦白相告。” “公主请说。”拓跋泽言云淡风轻得张嘴道。 依莉莲抿了抿唇,缓缓开口道:“若是这个世上没有逸王妃,殿下会对依莉莲动心吗?” “公主慎言,本王的王妃如今身体安康,岂有不在之理!”拓跋泽言一下冷了脸道:“天上地下,永生永世本殿心里只有她一人,再也装不下旁人。公主还是快些上车,每个驿站本殿都安排妥当接应的人。” “我明白了。逸王妃明艳无双,且聪慧异常。是依莉莲比不上她。依莉莲会在心里祝愿殿下与逸王妃一生一世一双人,永不分离。”伊莲莉道。 就算早知道拓跋泽言心中的答案,依莉莲仍旧不会后悔,爱了便是爱了,她堂堂一国公主还输得起。 “本公主对逸王妃没有旁的意思,依莉莲只是求一个明白,一时失言,还请王爷见谅。”道完歉,依莉莲果决得踏进马车里。 见人上了马车,车夫对拓跋泽言点点头后,扬起手中的马鞭子,把车调转方向,往巷子的另一个出口去了。 等马车走远,拓跋泽言对碧桐沉声吩咐道:“把衣裳交给本殿。” 碧桐依言递上手里的衣裳,拓跋泽言迅速把衣裳藏在自己宽大的袖口里,见看不出什么异样的地方,两人又悄悄回到成王府。 门口迎亲的人都已经跟着新娘新郎进去了,空荡荡的门口,只站着拓跋烨泽一人,异常得显目。 拓跋烨泽原本就怀疑有事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尤其刚刚看到拓跋泽言夫妇又一次不见的时候,更怀疑当中有事,索性便在成王府门口等着究竟是什么事。 这下看到拓跋泽言身边的柳梦妍不见了,拓跋烨泽眯紧双眼,上前问道:“六弟,方才本殿还看到六弟妹,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六弟妹就不见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交锋 拓跋泽言知道拓跋烨泽不怀好意,薄唇缓缓勾起一道弧度,云淡风轻地说道:“五哥如此关心臣弟的王妃,不知道的还以为五哥有什么旁的心思呢?” 说着也不给拓跋烨泽张嘴的机会,拓跋泽言冷笑道:“梦妍刚刚身子忽然不舒服,已经进屋里去了。五哥请自便,恕臣弟还要恭贺三哥新婚大喜,就不奉陪了。” 说罢,拓跋泽言懒得再搭理拓跋烨泽,扔下他,抬腿直接迈进三皇子府。 拓跋烨泽敢肯定这里面肯定有文章,不甘示弱,连忙跟了上去。拓跋泽言见拓跋烨泽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跟他撕破脸皮,索性忍下这口气,跟着众人一同到大厅里去观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拓跋泽言不动声色地对碧桐使了个眼色。 碧桐自然知道拓跋泽言眼神中是何意思,找了个借口悄悄退出正厅。 碧桐将藏着衣裳的包裹抱在胸前,快速往柳梦妍所暂避的那个院里走去。 一路上,也有人见她面生,曾经拦住她。 她便说自家王妃不小心弄脏了衣裙,现在正急忙去送衣裳。 这种事情是难免的,自然也就没人拦着她。 “王妃,是奴婢,快开门!”碧桐走到那处静谧而偏远的小院里,走到门前,对着里面道。 咯吱一声,柳梦妍拉开了门。 碧桐连忙闪身进去,主仆两个立刻开始换衣裳。 “幸好殿下想得拓跋全,衣裳首饰都准备了双份的。”碧桐帮柳梦妍换好了衣裳后道,“只是令奴婢气愤的是,依莉莲公主居然对殿下还贼心不死呢!” 柳梦妍瞥了碧桐一眼,“怎么了?” “奴婢听见的。依莉莲公主问殿下,说若是没有王妃,殿下会不会对她动心?”碧桐气愤地道。 “殿下怎么答的?”柳梦妍顿时来了兴致,眼睛里甚至有了一丝光芒。 “殿下答得倒是很好。殿下说这种假设不可能,公主快些走吧!”碧桐道,“依莉莲公主自然很失望,可是她走的时候,还给了殿下一样东西。奴婢也没看清,到底是什么东西。” 柳梦妍亲自将包裹里的首饰一一给自己戴起来,露出一丝笑意道:“快给我戴好。该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主仆两个从门里走了出来。 柳梦妍仍旧是今日一早来成王府管理的逸王妃,衣裳首饰一点儿也都没变化过。 两人正走到一处游廊,从另一端的入口蹩进来一个人影,正是拓跋烨泽。 只见他身穿一声油墨绿色的锦袍,玉簪穿髻,一只手放在前面,另一只手放在背后,往柳如璃主仆走了过来。 “给贤王殿下请安!”柳梦妍依着与他的距离,适时地停顿下来行礼。 “本殿看着弟妹的贴身丫鬟匆匆往这边跑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拓跋烨泽一双眼睛如胶着了一般,从柳梦妍的头顶一直看到她的脚下。 “让贤王殿下见笑了,是梦妍有些不舒服,让碧桐去拿了一点东西。至于是什么,实在不方便说。”柳梦妍道。 女子总有些不方便的事情说的! 她的脸色甚至看起来有些苍白。 拓跋烨泽突然想到是怎么回事了,至少是他以为的那回事吧! “三嫂已经迎了进来。弟妹若是觉得累了,完全可以去歇息一下子。六弟应该不会不理解。本殿就知道有一处地方,很适合歇息一下的。”拓跋烨泽如谦谦君子一般地道。 “多谢贤王殿下,梦妍已经歇息好了。”柳梦妍道。 “上一回,本殿的话,不知弟妹可有放在心上?”拓跋烨泽却丝毫没有相让的意思,仍旧挡在她们主仆前面。 柳如璃这便抬眼看了看面前的那个自我感觉良好,且霸气和自信浑然于一体的五皇子,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道:“妾身不懂贤王殿下的意思。不过想必过了今日,贤王殿下一定会改变心意的。” 拓跋烨泽自然没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可他却不由自主地侧身,让柳梦妍主仆走了过去。 待婚宴开始,拓跋烨泽便没看见过伊莲莉公主。 他端着酒杯走到纳吉身边,借与他碰杯的时候,低声问道:“令妹呢!公主殿下一直就没露面!” 纳吉王子忍不住道:“从进了成王府,依莉莲就一直与逸王妃在一起。” “可逸王妃身边哪里有公主的身影?”拓跋烨泽忍着心底的火气道。这个纳吉王子若不是乌兹国的嫡长,他还真看不上。 纳吉王子遂无奈地道:“殿下放心,我立刻令我的随从去找找,看看她是不是在这成王府里走迷路了,或者正流连在哪一处美景那边。” 拓跋烨泽点点头,遂状如无恙地走回了自己的桌边。 拓跋泽言与柳梦妍坐在一块儿,自然将他的一举一动收入眼里。 “殿下,现在人只怕已经出了城了吧!”柳梦妍端起酒杯跟拓跋泽言碰了一下,在他耳边轻声道。 “她还将一份重要的东西交到本殿手里了。真是一个意外。”拓跋泽言笑道。 “殿下真是可人。公主至今对殿下无法忘怀吧。”柳梦妍伸手在他的腿上摸了一下道。 “王妃这是在挑逗本殿吗?”拓跋泽言一把抓住那只使坏的小手道。 那厢,拓跋烨泽的脸色渐渐变了。 对面柳梦妍与拓跋泽言不时交头接耳的举动一一落在他的眼里,又怎么叫他不生气呢! 尤其是依莉莲公主一直就没被找到,纳吉王子脸上的笃定也渐渐没有了。 突然,他的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拓跋烨泽目不转睛地望着柳梦妍,像是要将她整个人撕碎,带着强烈的愤恨。 是的!此刻,他心中突然燃烧起熊熊的烈火,想要将这个一直令他失态的女子杀死! 他突然明白了在游廊中她对自己所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的确,她在跟他宣战! 她甚至说要让他后悔,他的心意立刻会改变! 此刻,拓跋烨泽真地觉察到自己的心意改变了。 他心中有个生意在叫嚣:柳如璃,你当真要本殿亲手杀了你,才会后悔吗? 直到婚姻结束,依莉莲当然没有再出现过。 纳吉王子匆匆与三皇子请辞后,便跟拓跋烨泽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后就离开了。 自然是回去找依莉莲的。 当拓跋泽言带着柳如璃去跟三皇子请辞,一旁正站着拓跋烨泽。 柳梦妍感觉到从那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凉意,她甚至能感知到他此刻心中的惊诧和隐忍。 可她揽着拓跋泽言的胳膊,从他身边飘然而过,不带一点留恋,将他仍在了原地。 拓跋烨泽出去后,直到坐上马车,他才用意志按住了自己的手。 不知为何,他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令他都感到恐惧的预感。他预感依莉莲只怕不会再出现了,他与她的亲事成了泡影! 可他却理不清到底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他怀疑柳梦妍与此事有关,可是偏偏又不敢相信她有这个能力。 一路回到贤王府,拓跋烨泽便直接往自己的书房奔去。 可当他拿到那个他放置密约的锦盒后,那种被什么东西不知不觉罩在其间的感觉就达到了顶峰。 望着手里空荡荡的锦盒,他暴怒得砸向身侧的墙壁,眼里翻涌着杀意得盯着管家拓跋通,低沉着嗓音质问道:“今日,你可否进过本殿的书房跟密室!” 拓跋通跟随拓跋烨泽多年,自然知道此话背后暗藏的深意,咚的一声,重重跪在拓跋烨泽脚下,表着衷心道:“便是借奴才一百个胆子,没有殿下的命令,奴才也不敢私自进殿下的书房,望殿下明察。” 拓跋烨泽眯紧鹰眼,附身盯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拓跋通,良久张嘴道:“今日可有旁人进过本殿的书房?” 拓跋通见过拓跋烨泽冷血杀伐一面,趴得更恭敬了,“回王爷的话,自殿下用完早膳出府参加三皇子的婚礼后,这屋子就一直锁着,没进过人。” “没进过人!” 嗜血的目光落在已经砸成两断空荡的锦盒上,拓跋烨泽紧锁的剑眉如暴雨骤临,酝酿着乌沉沉的密云。 “此事本殿定会查清楚,你最好保证今日所言没有半句谎话,否则,仔细你的脑袋!” “奴才知道。”拓跋通顶着密密麻麻一脑门的冷汗,不停地磕头道。 拓跋烨泽看得只觉得更加心烦,加重语气道:“书房的钥匙你确定一直拿在手里,一时一刻都没有丢失过?” 拓跋通想了想,眼神坚定地回道:“没有!奴才知道书房乃是贤王府的重地,自然随身保管着钥匙,不敢有片刻的松懈。” 拓跋烨泽沉默半晌再次张嘴道:“……出去吧。” “是。” 拓跋通小心翼翼地退出书房,直到关上书房的门,这才觉得悬在自己头顶的一柄宝剑暂时挪开了,双腿颤颤得往前迈了几步,大喘着气。 书房内,拓跋烨泽的视线一直审视着拓跋通退出的背影。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倘若不是他养的狗咬人背主,密室里的那道密约为什么会不翼而飞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依莉莲失踪 只要想到密约此刻落在有心之人手里,拓跋烨泽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寒。白纸黑字,若是闹到宣帝面前,届时一切都晚了! 谁,到底是谁?能够在层层暗卫巡视的贤王府来去自如?拓跋烨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压下心里躁动思考整件事。 其一可以肯定的是,自己方才回府后从拓跋通那里拿钥匙开门的时候,书房门锁没有一点儿被破坏的痕迹!所以,窃贼不是从正门进的! 拓跋烨泽一面想,一面走向书桌,身子沉沉地坐下去,整个人疲倦得上半身往后一仰,靠在椅背。眼下最重要的是纳吉赶紧找到依莉莲,两人的亲事需要再加快了。 拖则生变,断不能再拖! 拓跋烨泽隐隐觉得凭空消失的密约与此事似乎有所关联,不是从正门而进,又排除窗口的可能,剩下唯一可能的地方…… 仰头看向屋顶的瞬间,拓跋烨泽灵光一闪,几乎可以笃定盗走密约之人,十之八九从屋顶下来。霍地一声,拓跋烨泽从椅子上起身,大叫守在门外的拓跋通。 拓跋通闻声忙不迭地跑向书房,拓跋烨泽眼里杀意翻滚道:“府中负责巡逻的护院全部撤除,本殿要更换新人进来。” 拓跋通大惊,却不敢多问,恭敬得应声退出。 吩咐完拓跋通,拓跋烨泽脚步匆匆出了府,风尘仆仆得赶往驿馆。 密约不翼而飞,此事关系重大,一个稍微犹豫,他的身家性命兴许就被别人牢牢握在手里,在天家这场追逐当中再无翻身之日! 拓跋烨泽已经等不及纳吉派人往府里传消息了,他必须亲自去看看依莉莲公主是不是回了驿馆。 马车一路匆匆赶往驿馆,拓跋烨泽沉着面下了马车,推开要禀告的奴仆,一步不停得直接闯到纳吉面前。 “殿下!”纳吉完全没想到此刻拓跋烨泽会出现在驿馆,顿时愣住了。 慢一步赶到门口禀告的奴仆,畏缩着身子,小声道:“王子,贤王殿下……” “行了,这里没有你的事,本殿有事与你们殿下相商!”拓跋烨泽几乎难以克制翻涌的杀意道。 纳吉察觉到拓跋烨泽神色里的沉重,冲着奴仆摆摆手道:“贤王殿下不是外人,你下去吧。” “是,王子。” 纳吉还是第一次见拓跋烨泽如此失色的神情,不由道:“殿下,小王已经派人去跟殿下禀报了,殿下怎么亲自过来了?” 拓跋烨泽摆摆手,已经没有心情再跟纳吉解释,直接开口问道:“依莉莲可回来了?” 纳吉僵着脸摇摇头,不过他仍旧抱有一丝希望,安慰拓跋烨泽道:“殿下也不必太过忧心,咱们乌兹国的女儿不像你们大拓跋的女子,自幼便被教养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依莉莲兴许是上街买东西了。” “这话,王子你自己信吗?”拓跋烨泽不置可否得反问道。 纳吉没有听出拓跋烨泽话里的讽刺,更不知道密约不翼而飞一事,语气有意带着几分轻松道:“依莉莲已经是殿下的人,婚期将近,最近忙着置办嫁妆,依莉莲确实可能是出去买东西了。” “不对。” 拓跋烨泽语气笃定得摇头,紧跟着问道:“依莉莲的婢女呢?本殿有些话必须问清楚,否则出了事,王子与本殿计划至今的所有,全部会化为乌有。” 纳吉王子见拓跋烨泽神色无比沉重认真,虽仍旧觉得对方有点小题大做,但还是令人去叫了伺候依莉莲的婢女过来。 须臾两名伺候依莉莲的婢女就被带了过来,纳吉望了眼拓跋烨泽,张嘴问道:“公主最近可有什么不同寻常?” 两个女婢摇摇头,“回王子的话,没有。” “此话当真?” 其中一名女婢似乎想到什么,犹豫地张嘴道:“其他一切与往日无异,只不过每回逸王妃拜访,都与公主交谈半天,而且……似乎有意避开奴婢们。” 联想今日成王府迎亲时发生的事,拓跋烨泽顿时如醍醐灌顶一般。 纳吉也意识到事情的不正常,忙吩咐手下道:“都给本王子出去找公主。” “等等!”拓跋烨泽转身叫住纳吉:“王子,此刻公主应该已经出了城,你赶紧派人去各驿站打探消息。” 见纳吉仍旧不明白自己所言何意,拓跋烨泽沉声道:“王子若是不信,不妨看看我们定下的密约还在不在吧!” 纳吉这才隐隐明白过来,急忙进朝书房去查看。 等到再次出来的时候,纳吉面上再也没有一丝侥幸的轻松,与之相反,面色布满了惊恐。 “贤王殿下呢?” 纳吉望着空荡荡的正厅,忙问守在门口的奴仆。 “王子转身去书房的时候,成王殿下就已经匆匆离开了驿馆。” 听着奴仆的回答,纳吉摆摆手,厉声吩咐自己的心腹去各个驿馆打探消息。 依莉莲,她怎么敢偷了自己的密约! 纳吉咬牙切齿地握紧了双手:若是让依莉莲逃回乌兹国,凭着达辉的本事,兴许自己的地位都要受到威胁了。 这厢纳吉仍旧沉浸在被依莉莲背叛,不可置信的挫败里,那厢拓跋烨泽出了驿馆,便坐上自己的马车,一路急匆匆往后城外奔去。 在事情没有变得彻底一发不可收拾前,他必须斩断一切可能威胁自己的存在。 柳梦妍,很好,就让本殿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马车一路疾行,出了后城,绕过一段茂密的树林,这才缓缓停在一处院子前。 四拓跋荒野,虽距离满京不远,却是一座很隐秘的宅院。 拓跋烨泽铁青着脸下了马车,望着寒意森然的宅门,不做犹豫,径直走上前,咚咚敲了两声院门。 片刻后,大门没有任何声息得敞开了。 拓跋烨泽抬腿十分熟悉得往里走,院里空无一人。 可随着拓跋烨泽往里走,他身后一个人影接着一个人影现身。须臾间,背后现身的黑影越来越多。 待拓跋烨泽走到前厅的台阶下,已经站满了乌央央待命的黑衣人。 拓跋烨泽转身过,看着身后的黑衣人,这些人都是他这几年豢养的拥有各种奇技异巧的死士。 拓跋烨泽在他们身上倾注了大量的金钱与心血,是他另外准备的一张底牌,这些人只听自己的命令。 不到紧急时候,拓跋烨泽是断不会轻易动用这里的人。 他原本以为会用在天家追逐最后关头,没想到这么早就要让这些人露出来。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一旦依莉莲回到乌兹国,那么他苦心谋划的一切都将化为一腔污水向东流! “现在我要你们不计一切代价,去追一个女人!这是她的画像,给本殿牢牢刻在脑子里,此事不容有失!” 说罢,拓跋烨泽把手里握着的一副依莉莲公主的画像展露出来,“你们给本殿逐一细查往乌兹国所有关隘驿站,务必给本殿追回画像上的女子。” 原来,依莉莲的画像早早就已经在他书房里了。在他准备去驿馆的时候,他就想好了要用这幅画像,遂随身带在了身边。 与焦头烂额的拓跋烨泽迥然相反的是,逸王妃内一片岁月静好。 拓跋泽言与柳梦妍两人相互依靠得坐在归兰院里,颇有兴致得观赏着天边晚霞下的日落。 想到此事给拓跋烨泽带来的麻烦,柳梦妍嘴边露出一丝笑容,与拓跋泽言对视一笑道:“殿下,妾身觉得今日的夕阳格外好看!” “本殿第一次与王妃共赏夕阳,心意相通,这亦是本殿最近看到最美的一个夕阳。”拓跋泽言说着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柳梦妍只要想到拓跋烨泽此刻雷霆之怒,又毫无半点头绪的样子,心中便很是舒畅,只觉得长久郁结在心里的恨意消散了一点点。 这一世,她就是要挫败他所想的,他所要追求的那些事情。 “想必现在殿下的五哥哥已经派人去追了。只是可惜啊,他们连依莉莲具体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拓跋泽言摸着柳梦妍的手,眼神无比柔和道:“还是王妃想得拓跋全,将依莉莲公主打扮成大拓跋女子的模样。” 柳梦妍略略得意得望了眼拓跋泽言,“本妃聪慧,王爷岂是今日才知道。” “本王三生有幸能得王妃。”拓跋泽言见她心情如此之好,眼里的宠溺更甚了:“将那份密约与依莉莲公主分开送往乌兹国,就算五哥的人马追到依莉莲公主,纳吉王子与五皇子殿下的那份密约也回送到达辉手上。” 柳梦妍眼前几乎可以浮现出届时拓跋烨泽盛怒的样子,嘴角不由弯了弯。 比起上一世那人对自己做的,这回她回报的不及十分之一。 拓跋烨泽你欠我的,如今仅仅是开始而已! 拓跋泽言摸着柳梦妍的黑发,话锋一转,笑着说道:“诚伯公府上有个帖子递过来,王妃可要去耍耍?” 柳梦妍一听,有几分不确定道:“殿下所说的伯公府可是我二婶子拓跋氏的娘家?” “是,妍儿想去吗?”拓跋泽言问道。 第二百九十八章 怀疑 柳梦妍摇摇头,又道:“殿下,如今的诚伯公是二婶的伯父吧?” “自然。”拓跋泽言点头应道。 柳梦妍望着夕阳西下的天边,随即想起长房老太太前些日子与自己说的话,拓跋氏与柳二爷两人之间似乎发生过一段激烈的争吵,甚至拓跋氏一气之下便回了娘家。 柳梦妍想到上辈子柳二爷瞒着拓跋氏在外面那些肮脏事,心中闪过一道浓浓的惆怅。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像柳二爷那样卑鄙的小人,着实配不上拓跋氏那样的女子! 虽然眼下尚且不能确定拓跋氏究竟是因何事跟柳二爷闹了别扭,但能让拓跋氏一气之下回了娘家,怕是一件不小的事。 柳梦妍不由得为二婶觉得可惜,与朱氏一样,她们半生都错信了柳府的男人。 倘或可以,她甚至隐隐希望这回柳二爷露出来的是那些肮脏事。如此,拓跋氏早见了他的真面目,便能早一日脱离柳二爷! “王妃,想何事这般入神?”拓跋泽言见柳梦妍眼中布满了愁色,放柔了声音关切道。 柳梦妍自然不想让拓跋泽言为自己的事烦心,尤其还是柳家那一堆的麻烦,淡淡对着拓跋泽言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摇头道:“无事,妾身只是今日参加三皇子的婚礼有些倦了而已。对了,诚伯公可是宗亲,府上有事情,我们肯定要去贺一下的。” “王妃既如此说,本殿便吩咐人下去准备贺礼。”两人商量完,拓跋泽言见柳梦妍神情倦倦的,又看天色已经黑了,便挽着她的手一同进屋,吩咐丫鬟摆膳。 翌日,拓跋泽言一早就由着朦月带过来的两个丫鬟伺候着换了衣裳,也没用早膳,便离了归兰院。 柳梦妍一直睡到自然醒,听着丫鬟跟自己汇报拓跋泽言一早起身更衣的情况。 “王妃,那个朦月的样子别提有多柔善了。以前见着我们那眼睛可是长到头顶的。”碧桐绘声绘色地道,“小蹄子是知道了自己的斤两了。” “胧月在洗衣房怎么样?”柳梦妍懒懒地问了一句。 她正由着秋芸梳着朝天髻,上翘的眼眸与这个发髻十分契合,说不出的灵秀。 “一开始那里的丫鬟都讥讽她。一开始,她还拿自己以前说事,可越说,那些人越欺负她。后来总算不说了,也就没人再去理会她了。”云墨道。 “嗯,这是学聪明了。朦月知道夹起尾巴了。这也是聪明了。日后你们也不用对她们另眼相待,只要守着规矩。也不要为难她们!”柳梦妍道。 她想着,那几个“月”到底是伺候拓跋泽言的老人呢,若是自己一来就将她们都“办”下去了。 总会落人口舌,说自己不大度,现在那几个“月”知道收敛了,正正好。 “主子,锦绣早上过来说,有事情跟您禀报呢!”碧桐道。 “恩。摆早膳吧。让锦绣过来!”柳如璃道。 膳房很是讨好巴结正妃,都知道拓跋泽言宠爱正妃呢,他们哪里敢怠慢半分。 粥都有好几样,七八样佐粥的小菜,饼和水晶包子也都做得很是勾人。 柳梦妍就喝了一点儿南瓜粥,又吃了三四个水晶包子便停歇了,让云墨和芊羽端下去了。 “锦绣,说吧!”柳如璃端坐在临窗的软榻上,笑着道。 “王妃,奴婢拖了以前认识的人,经过好几番奏折,才打听到冯妈妈有个女儿,现在正在陈贵妃宫里头当差呢!”锦绣道,“冯妈妈还有个小儿子,由着她男人带着。” “恩。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柳梦妍道。 “冯妈妈的儿子身体不好,所以冯妈妈的月例银子每次拿出去都是给儿子买药的。因为有个药罐子儿子,家里的条件也很差。可最近,她家里头突然阔绰起来了。”锦绣道。 “你亲眼瞧见的?”柳梦妍道。 锦绣点点头,“奴婢上回跟着出府的冯妈妈,一直跟着她,发现她不知给儿子买了药材,还买不少好吃的,以及布料子。明显已经超出了她的月例银子了。” “好,继续盯着冯妈妈。锦绣,你做得很好。”柳如璃道。 “多谢王妃信任。奴婢唯恐不能报答王妃的信任。”锦绣道。 柳如璃挥挥手,让锦绣出去了。 “王妃,您怎么会怀疑冯妈妈?”碧桐忍不住开口问道。屋里其他几个人也都竖起了耳朵。 “直觉吧!”柳梦妍弯了弯嘴角道,“那些花除了艳丽外,我还发现有几种都是相克的。若是单独分开种,没什么问题。可偏偏就种在一块儿。” “啊!王妃,您是说咱们院子外头那些您常去观赏的花?”碧桐道。 柳梦妍点点头,轻笑道:“有人不知不觉已经在做手脚了……” “难怪,您一直不怎么出去赏花!”秋芸吐了舌头道。 “既然王妃已经发现端倪,为何不去揭发了这个冯妈妈?而且,咱们归兰院的大小事情都是姜妈妈和龚妈妈在操持,您为何不直接找她们?”芊羽也一连串地发问道。 “她们心性到底如何,尚且未知。得要观察观察。从现在瞧,姜妈妈做事麻利,性子开朗;龚妈妈做事谨慎,性子内敛。互为补充,合作得很好。”柳梦妍道,“可是她们被安排到这里来,背后有没有人?这个本妃不敢保证,所以此事交给一个希望在本妃面前表现的锦绣去做,风险更小。” “王妃,其实奴婢觉得,您应该用自己信得过的心腹做归兰院的管事妈妈。”碧桐道,“只是我们几个都太年纪,挡不起这个责任。” “我的奶娘就是你娘,如今在娘身边。娘也离不开她。再就是白妈妈,还是放在娘亲身边好。”柳梦妍道。 “王妃,此事您怎么没跟殿下去说?”秋芸道。 “傻丫头!这种事情如何好去跟殿下说。这就是后宅手腕和管家之术,若是连这个都去依赖殿下,那这个王妃就不要做了。”柳梦妍道。 上一世做了八年的贤王妃,柳梦妍太知道若是不将自己身边伺候的人都摸排一边,被人按下了暗桩子,那就是在自己身边悬着一把刀。 一不小心,这把刀就有可能捅自己的后腰眼子。 “王妃,玲珑、玉琪,还有雨杏,瞧着做事情还行。上一次,奴婢跟玲珑那一遭后,那个丫头就好像不敢往屋里头来了。”云墨道。 “白叫了这个名字。实则心肝不够玲珑!”柳梦妍道,“她们几个是二等丫头,你们自己都盯着一些。做事认真好的,心眼诚实的,那就委以重任。否则,今早换人。” “是!”几个丫鬟齐声应道。 那厢,锦绣从正屋里回到她们几个二等丫鬟住的后罩房里。 玲珑和玉琪正站在门口闲话,见锦绣回了,便抬脚往里去了。 “哎哟,大忙人回来了!”玉琪阴阳怪气地道。 锦绣懒得理会,只到桌子上倒了一杯茶,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锦绣,王妃的那些衣裳归你拿去洗衣房的。”玲珑道。 “你放在那里,我等会儿就拿过去的!”锦绣道。 “秋芸可是催了我好几回了。你可别耽误事,不然害我被碧桐她们几个说!”玲珑愤愤地道。 “知道了。”锦绣回了一句。 自从她被柳梦妍委以任务,就与她们几个生分了。 其实也不是锦绣想与她们几个生分,而是她们自动地就跟锦绣划了一条线似的。尤其是玲珑和玉琪,雨杏倒也不参合其间。 “哎哟,这是王妃跟前的红人了,不将我们几个姐妹放在眼里了。”玉琪在一旁添油加火地道。 “那你现在就端过去吧。”玲珑心里对锦绣的不满被她这么一句话挑了起来。 “玲珑,既然衣裳归我管,那我什么时候拿过去,是我的事情。”锦绣道。 “你这是看在王妃面前得脸了?也不看看以前是个什么样子!”玲珑气咻咻地道,双手叉腰地道。 “我以前什么样子,那也是以前的事情了。人都要往前看,要看看现在什么样子!”锦绣不甘示弱地道。 “你再怎么争,也只是个没父没母的小蹄子。能成什么事情。别看着王妃现在信任你,待你无用之时……”玲珑扬起脸轻蔑地道。 她的姑母也是在宫里头伺候的,家中还有父母兄弟,也在各处当着差事。 与锦绣这样被人伢子卖进来的奴婢是不同的。 奴婢当中也分三六九等。 玲珑便是最有门路的奴婢,锦绣、雨杏这般外头再没人任何依仗的就是最下贱的奴婢。 “那就等到那个时候,你再来说!”锦绣截断玲珑的话道。 “你们几个吵什么?”秋芸这时走到门口,听到了屋里的动静,出声道。 “秋芸姐姐,是锦绣不肯将王妃的衣裳拿到洗衣房里去。我不过说了她几句,她还不肯做事。”玲珑连忙道。 “我没有不肯。只是想先喝一杯茶再去。不行么?玲珑非要逼着我现在就去。”锦绣一改以往的沉默寡言、胆小怕事。 “秋芸姐姐,你看她……”玲珑道。 第二百九十九章 胧月 “你拿去吧。王妃已经吩咐锦绣做旁的事情了。以后王妃的衣裳都由你拿去洗衣房,洗好了,再由你拿回来交给我!”秋芸道。 “什么……可是以前都是由锦绣去做的……”玲珑眨巴着眼睛,心里极其不甘心,可面上还要努力维持一副极其委屈的样子道。 “怎么,刚刚我说的话,你没听清?”秋芸蹙眉盯着玲珑道,“你们每个人的差事随时都有可能变动。谁用心做事了,谁不用心做事,王妃心里只有谱儿!” “秋芸姐姐,我拿去洗衣房吧!”玉琪讨好似的道。 “不行,今日我就让玲珑去做这件事了。你代她做了,下次还会让你代!再说,你还有旁的事情呢!”秋芸道。 说罢,她便转身走了。 玲珑被秋芸这般当众斥责,面子丢得大了,遂朝着玉琪吼道:“刚刚谁让你说要替我送的!” 玉琪被她这样以后,心火也大了起来道:“我也是给你个台阶下呀!” “谁要你给我台阶下了!你那样出来说,让她越发觉得我不愿意送!”玲珑气急败坏地道。 …… 锦绣见她们互相攀咬起来,遂抬脚往外走了,懒得再理会她们俩。 她刚出了门,玲珑便抱着一脚盆衣裳往洗衣房去了。 她过去的时候,那里的丫鬟还是很巴结着她的。 可她心里有气,遂道:“胧月呢,让她来替王妃将这些衣裳洗了吧!” “哎哟,玲珑姐姐,王妃的衣裳然道还非要她去洗?”一个丫头不甘心地道。 “不是我非要她洗,而是王妃指定的,要胧月洗!”玲珑道。 “你们都闪开,既然王妃指定让我洗了,有你们什么事情?”一个声音从几个洗衣婢的后面传了过来。 待玲珑看清此刻的胧月,还是被震惊了一下子。 此刻的胧月与以前在拓跋泽言身边伺候的那个人简直判若两人。那时候玲珑见着她,都不敢抬头直愣愣地看过去。 只见她穿着一件已经看不清原来是什么颜色的衣裳,头上胡乱梳着一个发髻,没有一点儿首饰。 原来圆润白净的脸,此刻笼罩着一层菜色。 整个人也瘦了一大圈,只有那双眼睛里射出来的光芒,仍旧如先前一般,总有一种不同于一般奴婢的高傲神色。 众人连忙散开,似乎怕沾染到她身上一般。 “胧月,真是今非昔比。我都快认不出你了。”玲珑扬起脸道,“这是王妃的衣裳,快些拿去洗了。可要当心着点儿,这些衣裳若是弄坏了一丁点儿,仔细你的皮!” 胧月瘦削儿尖锐的脸上没有半分惧怕,接过那盆子道:“如今什么麻雀都敢站在枝头喳喳叫了!” “你说什么?”玲珑怒瞪着眼睛,一副弑人的模样! “我是说今日一早就有一群麻雀站在我的屋梁之上,叽叽喳喳,吵得我没法睡觉。”胧月笑道。 “明日我就来拿衣裳。你快些去洗了。若是没洗好晒好,王妃不高兴了,兴许殿下又会想起你来了……”玲珑刻薄地剜了胧月一眼后,便白了一眼,扭着腰走了。 众人见玲珑走了,她们也没了兴致,一哄而散。 胧月抱着脚盆往自己屋里走,她看着盆里那些鲜亮的颜色的衣裳,不由得露出一丝嘲笑。 那厢,柳梦妍正与姜妈妈说着清明节的事宜。 大拓跋极其注重阴丧暝事。 每到清明,皇帝都会带领宗亲登高祭祖,女眷则要身穿孝服去宫中祭祖的宫室跪拜。 各府中暂停一切宴饮酒场,即便不是全穿麻戴孝,也不能穿太过鲜艳的衣裳。 “王妃,老奴记下了。各处主管主事都是要穿麻衣的。其他下人奴婢的只用穿素色的衣裳就可以了。”姜妈妈道。 “那就有劳姜妈妈去办了。等你统计好了,再递上来一个清单就是。”柳梦妍信任地道。 “是。那老奴就下去了。”姜妈妈笑容满面地福了一下道。 待她下去后,龚妈妈便走了进来。 “龚妈妈,你到这边坐下吧!”柳如璃亲切地道。 八年的贤王妃也不是白做的,更何况还是在地狱中走了一圈回来的。 自然不是十几岁少女的心性了。 姜妈妈面上看起来热络灵活,可是心眼太多,这样的人手脚多少不是那么干净的。 龚妈妈面上冷清,话不多,可事情办得很好。这样的人才是最得用的。 “多谢王妃。老奴还是站在这里回话。这是规矩。”龚妈妈道。 “龚妈妈,王妃是有事情想托给妈妈呢。”碧桐道。 “请王妃示下。老奴一定会尽心竭力。”龚妈妈道。 她也看了柳梦妍一段时间了,这位主子虽然年纪不大,可是处事还是很有章法的,并不是娇蛮任性的主儿。但越是这般好的,自己越是要注意规矩。 龚妈妈又道:“受不得王妃的礼遇。难得不嫌弃,老婆子岂敢不好好伺候王妃。” 这一番话说下来,很是给人好感,没有装腔作势或者假意的热诚坦率。 柳如璃很满意,她可是派朱海去调查过龚妈妈的背景。 宫里出来的,才四十岁。年纪正好。阅历正好。 而且龚妈妈并没有成婚。家中有一个姐姐,再无其他亲眷。 几年前,姐姐姐夫都过世了。留下两个侄女。侄女早就嫁去了外地。并不来往。 这样的人正是需要找个正主,好好效力的。因为她的后半生,全看她投靠的主子靠不靠谱。 柳梦妍便对龚妈妈说了几个字,她便明白了。 “奴……实在不知王妃为何要我这个老婆子?”龚妈妈这才抬眼看看柳如璃道。 她从入宫后,就已经心死了。也不是没有动过心的人,可终究靠不住。 如今她成了半老徐娘,早就不打算再找伴了。 “说实话,我看上嬷嬷能从宫里退出来。”柳梦妍坐下道:“当年的萧美人出了什么事,我不知道,但是她一夜之间就没了,身边的奴婢们也都是贬到了各处。妈妈既然能从宫里头安然出宫。可见妈妈是个有人脉的。如今,妈妈孑然一身,身后凄然,然道不相信后半生如何过吗?”柳梦妍笑道。 龚妈妈心里微微惊讶。 “龚妈妈,今日本妃不跟你说什么事情。妈妈回去考虑考虑,考虑清楚了,再来回话。”柳梦妍道。 “是。老奴下去了。”龚妈妈一愣,遂低头行礼,退了出去。 “这个龚妈妈,王妃都跟她这般坦诚了。居然这样……”碧桐忍不住道。 “倒是个好人。人颇有几分傲气。她要是不愿意,只怕也是说不动的。所以让她考虑考虑,也好。”柳梦妍道。 正在这时,外头一声惊雷,突然下起大雨来了。 “外头下雨了?”柳梦妍道。 “终于是下了。这老天都阴了好几天了。”碧桐道。 “龚妈妈刚刚出去,去给她第一把油纸伞吧!”柳梦妍吩咐道。 秋芸连忙走出去,吩咐小丫头给龚妈妈送伞。 龚妈妈得了小丫头送来的伞,不由得站在廊庑头发呆。 刚刚柳梦妍说的那些话,没有一句不是实话。她从宫里头逃出来后,分到了没有多少圣宠的逸王府,本以为就这样安安生生待在这里,可没想到能遇到这样一个心思剔透的逸王妃。 当年,她伺候萧美人,可是用了心的。却没想到…… 不但宫里头再难待下去,差点儿性命都不保了。 龚妈妈叹了一口气,打开油纸伞,便往雨里去了。 她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值得人家这般信任的筹码,可人家就这样信任了。 龚妈妈心想着再看看这位王妃,若是真值得自己托付后半生,那就再赌一把。反正她也没有任何家人,孤身一人,就是死了,也不会连累谁。 雨下得越来越大,龚妈妈盯着油纸伞回到自己所住的屋里,没有一点儿打湿。 翌日,柳梦妍先派人去诚伯公府送了自己要去拜访的口信,然后在用了早膳之后,便叫人准备了车马,出了府。 得知逸王妃今日登门拜访的消息,诚伯公府二房大门前,早早有人候着。 作为恭候逸王妃的脸面倒也齐整,一个穿戴齐整的婆子并着好几个丫鬟守着门口迎人。 柳梦妍扶着丫鬟的手刚下马车,便有婆子恭敬得上前施礼道:“老奴见过逸王妃,郡主娘娘盼望多时,特令奴婢等在此迎候王妃。” “劳烦妈妈了。” 对于拓跋氏身边服侍的老人,柳梦妍自然愿意给对方应有的脸面,抬手免了婆子的礼,扶着碧桐的手一路跟着她往里走。 几人穿过垂花门,又绕过一个廊庑,再行过一座四四方方的花园子,这才到了拓跋氏所住的院子门前。 屋里勉强打着精神等着柳梦妍的拓跋氏,听到门房小丫鬟禀告,忙撑着身子站起来。 “二婶,您这是怎么了?”便是上辈子,柳梦妍也从没见过这般形同枯槁的拓跋氏。 那个端庄高雅到骨子里的女子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眼前的拓跋氏身影单薄仿佛一阵风都能吹走,平日里穿的襦裙松松垮垮得罩在身上,梳着圆髻,两边各插了一只素银簪子,浑身上下就再也没有其他首饰。 第三百章 劝慰 丝毫不像柳梦妍记忆里无论人前人后,总是非常总是自己仪态的二婶。 “没什么。”拓跋氏扶着丫鬟的手勉强朝柳梦妍走了几步道。 怕她身子撑不住,柳梦妍也顾不上心里的吃惊,脚步迅速地上前握住拓跋氏的手:“二婶,妍儿一直挂念着您,忍不住先来瞧瞧您,您这是怎么了?” 拓跋氏不单单是身形瘦了一大圈,而且像是精气神儿都没有了。她脸上虽然挂着笑容,可柳梦妍哪能看不到对方眼睛里没有半点的神采。 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不成真是她先前猜测的那样,拓跋氏发现她那个好二叔在外面的荒唐事了?要真是这样,柳梦妍再刺激拓跋氏,一时间倒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问下去了。 拓跋氏勉强弯了弯唇角,没有说话,拉着柳梦妍的手往里屋走。 “给……逸王妃奉茶。” 嘴里咳嗽着吩咐身边的丫鬟,待丫鬟奉上茶水后,拓跋氏见柳梦妍目光关切得望着自己,摆摆手道:“不妨事,二婶子大病了一场,所以这阵子消瘦了些,养养就好了。” 柳梦妍忍着心酸点点头,转过身,吩咐秋芸把自己带来的礼物一一拿上前,“二婶,这是梦妍准备的一些药材和补品,您看着拿去用。另外,我还给二婶的兄长嫂子带了一份,等会儿让内侍送过去。” 拓跋氏拉着柳梦妍的手,有些不赞同道:“你可是逸王妃,按道理他们应该来给你请安才是。也怪我,要不是因为这病拖着,不得去知会他们你今日拜访的消息。” “二婶,您别这么说。”柳梦妍有意宽着拓跋氏的心:“诚伯公既是宗亲,便是妍儿的长辈,妍儿去给他们见礼也是应该的。” 拓跋氏笑了笑道:“你是个好的。” “对了,二婶,过两日是诚伯公府上小姐及笄的好日子,逸王府收到了帖子。那日,玉姐姐应该也会来的吧?” 提到女儿,拓跋氏眼里有了一丝生机,嘴角的笑意也有了几分真切:“自然会来的。” 柳梦妍小心得望着拓跋氏,试探道:“玉姐姐,知不知道二婶生了这么大的病?” 拓跋氏摇摇头,突然流泪起来,“我……没告诉她。” 柳梦妍见状,心中越发笃定拓跋氏怕是真发现她那位好二伯在外面的苟且之事。只是眼下拓跋氏如此讳莫如深,要么是尚且还没有想好如何处理此事,要么就是为了颜面,决定把此事隐忍下去。 不管是哪样,此刻的拓跋氏最需要一个排泄的机会。否则像这样把所有的事都郁结在心里,柳梦妍担心拓跋氏迟早有一天会身体彻底撑不住。 思及此,柳梦妍沉声对屋里的几个丫鬟道:“都下去罢,本妃要与郡主说几句体己话,这里暂时不需要人伺候。” 屋里的小丫鬟用询问的眼神望了眼拓跋氏,见拓跋氏点了头,立马跟着碧桐和秋芸退了下去。须臾只剩下拓跋氏跟柳梦妍两人,拓跋氏隐隐觉得柳梦妍似乎知道了什么,此刻又见她屏退左右,目光慌乱道:“妍儿,有些事二婶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我知道。” 柳梦妍也不想去强人所难,她只是不忍心拓跋氏如此隐忍难受的样子,柔和了声音说道:“二婶,您还有鹏衡,妍儿不得不提醒您一句,你这样一直待在娘家,迟早会被人说三道四的。” 拓跋氏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柳二爷做的那些事,简直让她不可置信。她没那个脸跟旁人说,所有的委屈只能一个人积压在心里。 “再者,鹏衡也不可能一直见不到二婶你呀。” 说到幼子,拓跋氏终于绷不住得痛哭起来。柳梦妍见状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一个人心中若是没有半点的眷念,对一切都失去了信心,那才是真的生不如死。 拓跋氏如今的滋味,上辈子柳梦妍在发现拓跋烨泽真面目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坍塌了下来。 正因为感同身受,柳梦妍才会如此小心翼翼,见她哭得泪水爬满了面庞,忙递上自己的手帕。拓跋氏觉得心中一口气松散了许多,接过帕子,收了眼泪道:“瞧婶子这么大人了,今天让妍儿见笑了。” 柳如璃摇摇头:“二婶,你一定要好好的保重自己,别忘了鹏衡还需要您的照看。倘若你决定回柳家,日常不放索性一心照顾鹏衡。至于二伯,您不高兴见他,便可以不见。” 拓跋氏惊讶地看着柳梦妍,下意识张嘴道:“你这个丫头,怎么知道……我跟他的事?” 想到柳二爷做的那些事,拓跋氏一时之间真叫不出他的名字。 柳梦妍知道拓跋氏一向是个要脸面的,清了清嗓子,掩饰道:“您突然回娘家,肯定是跟二伯吵了架的。妍儿猜,十有八九是二伯有什么事情惹着您了。” 拓跋氏不想深谈这个话茬,点点头,拉着柳梦妍的手关心道:“六皇子殿下对你好吧?” 柳梦妍点点头:“王爷待梦妍很好。” 拓跋氏心又感慨道:“这就好,都说嫁人就是女人第二次投胎,一定要看准了。别嫁了人后才知道,所嫁的那个人根本就是……” 柳梦妍见拓跋氏忽然面露难堪,安抚得拍着她的手道:“二婶,您还有鹏衡,等他长大了,二婶就有依靠了,别为那些不值得的人伤心。” 拓跋氏这才脸色好了一点儿。 那厢,有事外出的拓跋泽言原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突然马车一个急刹车,轻皱着眉头,睁开了双眸。 坐在外面的车夫怕拓跋泽言怪罪,连忙高声骂道:“你是怎么走路的!” 方才要不是这唐突的女子突然闯出来,自己也不会匆匆勒住马车的缰绳,马儿更不会跟着受惊,惊扰了车里端坐的王爷。 拓跋泽言察觉到不对劲,不悦得皱起剑眉,撩起帘子问道:“怎么回事?” 车夫老实回道:“回王爷的话,一名女人冒然闯到马车前,奴才来不及,遂不小心撞了她。” 拓跋泽言知道在自己的眼皮下车夫不敢撒谎,目光一紧,挑起帘子,下了马车。 果然在汗血宝马旁边,躺着一名女子。 看样子像是被马车夫撞倒在地的,趴在地上,一时间看不清楚她的面容。 围绕着马车,四拓跋站了一圈窃窃私语看热闹的百姓。 尤其众人见他衣着华丽,神情清贵,急忙压低声音嘀咕起来。 自然更有不少女子向他投去爱慕的眼神,拓跋泽言对此早已司空见惯,视若无睹得走到那女子跟前,蹲下身,“姑娘,你没事吧?” 女人动作优雅得握住拓跋泽言伸向自己的手,抬头的一瞬间,四拓跋围观的众人不约而同发出一阵惊叹。 因为这女子长得一副倾国倾城的面容,一双柔情似水的眸欲说还休,恍若从天上而降的仙子,半点没有沾染尘世的烟火。平日里这些普通百姓,哪有机会得以窥见如此美人。 人群里不少小伙子都躁动了,尤其是那些自诩家中尚有钱财的俏公子,目光中更是露出势在必得的掠夺。 拓跋泽言看清她的容颜后,目光一怔,半搂着女子一时间没有任何动作。 女子缓缓睁开双眸,待看清是拓跋泽言后,满脸惊讶又带着惊喜得叫了一声:“六哥哥!” 拓跋泽言这才渐渐回神过来,目光晦暗不明得问道:“姑娘,没事吧?” 女子摇摇头,激动得望着拓跋泽言:“我是小婉呀,六哥哥你不认识我了吗?” 说着一对绝美的桃花眼里水汪汪得弥散着一层水雾,这个自称小婉的女子赫然正是那晚与拓跋烨泽密谈的玉芙芙。 事实上,真正的萧小婉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失踪了。三年前天家深宫里发生出一件极其怪异的事,曾经被宣帝极尽宠爱的一个萧美人一夜之间暴毙。而在此之前,被她接近宫小住几日的妹妹萧小婉,也跟着消失得无影无踪。 拓跋烨泽至今还记得,那个叫萧小婉刚入宫的第一天,因生得极其美貌,便引得宫中几个皇子都争相想要亲近她。只是最后躲不过红颜薄命的下场,萧美人走后,萧小婉也一夜之间不见了。 消失三年的萧小婉凭空出现在此处,还是刚刚好撞到自己的马车,拓跋泽言自然知道这事怕不只是一场单纯的意外那么简单。 只是他与萧小婉到底是曾经有过那么一段美好的日子,扶上她的手,两人相对而坐在马车里 萧小婉也不管拓跋烨泽一言不发得盯着自己,自顾自地说道:“六哥哥,三年前我见姐姐死得那般突然,心中委实害怕,所以仓皇逃出宫去。” 拓跋泽言不置可否,沉默一盏茶的时辰方缓缓张嘴问道:“小婉,离开宫的这几年你去哪里了,难道是回了故乡?” 萧小婉摇摇头道:“六哥哥,你是知道的,我根本就没有故乡,从小就与姐姐相依为命。姐姐没了,我只能如失去根的浮萍一样在江湖上四处游荡。” 说着,桃花眼里水汽弥散开,梨花带雨得小声啜泣。 第三百零一章 担忧 拓跋烨泽哑然,当初的萧美人的确是王皇后为宣帝物色进来的,具体的身世背景,谁也不大清楚。 所以萧小婉消失后,谁也不知道她的背景身世,一切无从找起。 车内重新恢复了平静,两人都不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起来。 马车徐徐而行一段路程后终于到了逸王府,拓跋泽言带着萧小婉进了府邸。 萧小婉像是天真的少女般,一边走,一边惊叹,满嘴都是羡慕的语气:“想不到六哥哥的府邸这么好,小婉好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拓跋泽言脚下一顿,沉声道:“待会儿本殿会让三福给你找个屋子安顿下来,你先梳洗一番罢。” 萧小婉楚楚可怜地点点头,主动拉起拓跋泽言的手,情意绵绵道:“能再次遇到六哥哥,小婉真觉得自己像是做梦一般,要是这个梦能永远这样延续下去就好了。” 拓跋泽言没有接话,站在一旁的三福却不住得暗自担心:若是王妃回来见到殿下领回来一位倾城美人,是不是要跟殿下吵架了? 作为拓跋泽言身边的老人,三福可知道殿下当初也对这个萧小婉也有过好感。 毕竟她长得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而且性子会柔得像水一般。但凡男子见了都会被她迷住。 想到王府可能再也没有宁日,三福心中更焦急了。 只是心中再焦急,眼下也没有他一个奴才张嘴的份儿。 三福应声领命得把萧小婉安置进一处院子。 办好差事后,他回去跟拓跋泽言禀报的时候,见自家王爷深色有些闷闷的,忍不住道:“殿下,恕奴才斗胆,您是不是担心王妃误会?” 拓跋泽言白了眼三福,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三福见拓跋泽言没有生气,胆子大道:“殿下是否对萧姑娘还余情未了?” “浑说什么,本殿当时不过总角之年,不过见她长得好,说了几句话而已,哪里就有什么‘余情’?再说,现在本殿已有了王妃,容不下其他人了。”拓跋泽言毫不犹豫得摇头。 “那殿下为何要带萧姑娘带回来?”三福道。 “她晕在本殿的马车前,本殿总不能见死不救。何况她也算是一位故人!”拓跋泽言道, “殿下,这萧姑娘消失了这么久,如今又突然出现在您的马车跟前,实在是太巧合了!”三福道。 “本殿也觉得有些巧合!”拓跋泽言道,“你且派人过去伺候,一应用度不要短缺了。” “三福!”拓跋泽言连忙叫住正欲要离开的拓跋泽言,“让门房看着,王妃一回,马上来报!” “是!”三福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家殿下,担心地走了。 那厢,柳梦妍从拓跋氏那里出来后,便坐在马车里一直没有说话。 碧桐鲜少见到自己王妃这幅神情,可柳如璃的神色让她都不敢开口问什么,只好与秋芸互相递个眼神。 柳梦妍的确正在想拓跋氏的事情。虽然拓跋氏没有告诉她,到底与柳二爷为了什么吵架,可从拓跋氏那副神情,一定不是小事。 哎! 柳梦妍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自从重生后,她嫌少在人前叹气,更别提在丫鬟们面前的。 上一世,作为贤王妃,她在人前高贵得意,人后也不知道叹了多少回气了。 重生后,她发誓再也不过那种憋屈的生活,再也不会嫁只让自己叹气的男人! 马车回到逸王府,柳梦妍一路往归兰院瞧,沿路遇到的下人都纷纷跟她行礼,只是看她的眼神都带着一丝躲闪。 “这些人这是怎么了?平日可不这样呢!”碧桐扶着柳梦妍的手道。 “管那些做什么,快些回去吧。本妃饿了!”柳梦妍没心思揣测下人们的心思。 待她们刚走到归兰院门口,就看到云墨和芊羽正站在门口说话呢。 “王妃终于回来了!”云墨一看到柳梦妍扶着碧桐走近了,连忙从门口的台阶下跑下来,迎了上去。 “你们这是做什么?”柳梦妍这才蹙了眉头道。 “王妃,王爷带回来一个姑娘!”云墨一脸担忧地道。 “姑娘?什么姑娘?”碧桐忍不住率先问道,“还是那位表姑娘?” 云墨摇摇头道:“不是,比那一位更厉害。虽然奴婢没看见,但听说美得连丫鬟们都忍不住多瞧呢。” “先进去吧。我渴了饿了。”柳如璃略有些不耐地道。 几个丫鬟连忙伺候她走了进去,脱了衣裳,卸了首饰,又忙端来水净面,又换了一声常服,这才将人安置在软榻里了。 芊羽出去提膳,云墨这才慢慢跟柳梦妍说起拓跋泽言带回来的那个姑娘的事情。 “说完了?”柳梦妍听完,平静地道。 云墨点点头。 “王妃,殿下简直太过分了。他怎么能趁您不在府里头,就随便带回来一个姑娘呢!还是个……”碧桐急了。 “还是个大美人,是不是?”柳梦妍笑道。 “王妃还笑得出来!”碧桐瘪了瘪嘴巴,“殿下身边,三天两头地出事儿!” “出了什么事?不过就是带回来一个女子而已,殿下还什么都没说呢,你们就都垂头丧气的!”柳如璃道。 她心里也有一点儿好奇,究竟拓跋泽言带回来一个怎样的女子,让她的丫头们这么惊慌! “王妃,那您也好歹去看看吧。就这么坐着?”碧桐道。 “殿下若是真要纳庶妃,自然会来与本妃说的。慌什么!”柳梦妍道,“现在本妃饿了,快些摆膳吧!” 几个丫鬟心里还是担心,可是见柳梦妍满不在乎的样子,渐渐也放松了下来,伺候她用膳。 那厢,拓跋泽言得了柳梦妍回府的消息,遂立刻起身往归兰院来了。 一路上,没人敢像平常那般去他面前请安,都似乎一下子失声了似的。 他走进屋里,制住正欲要跟他请安的丫鬟,走到柳梦妍用膳的屋里。 只见她正小口小口的喝粥,然后便拿起筷子夹菜,有条不紊,丝毫不见半分慌乱。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用,似乎在欣赏一幅美景。 “殿下看着妾身做什么?”柳梦妍放下筷子,拿起一旁的丝绢按了按嘴巴,这才看向门口道。 “王妃用膳的时候,如此好看,本殿舍不得打断!”拓跋泽言勾唇道。 “听说今日府里头来了一位无比好看的妹妹,殿下相必已经看饱了!”柳如璃斜了他一眼道。 “本殿正饿着呢!不知王妃可否赐饭?”拓跋泽言巴巴地道。 “给殿下添一副碗筷吧!”柳梦妍道。 待他挨着柳梦妍坐好,一把揽住她的腰身道:“王妃怎么都不让人去喊本殿过来用膳,就自己先用上了。” “妾身饿得很了点。然后听说了殿下今日带回来一个女子,妾身就不好意思去打搅殿下了。”柳梦妍一脸无辜地道。 那意思是说:我多么懂事呀,不打搅你的好事! “王妃倒真是贤惠、大度?”拓跋烨泽板起脸道。 “若是不贤惠了,妾身害怕殿下吃不消了呢!”柳梦妍道。 “王妃也不问问那个女子到底是何人?”拓跋泽言终于忍不住先道。 “殿下若是要说,肯定要说的。若是不想说,妾身问了,就是不贤惠了。”柳梦妍瞟了他一眼道。 外面的碧桐秋芸等几个丫头这才露出一丝笑意,互相偷着笑了起来。 “她叫‘萧小婉’,以前她的姐姐是父皇的一个美人!”拓跋泽言叹了一口气道。 “萧美人?”柳梦妍问道。 “嗯,她得宠的时候,本殿还在跟着夫子读书。萧小婉被萧美人接入宫里,因生得貌美,引起了不少关注。”拓跋泽言道。 “其中也包括殿下?”柳梦妍问道。 “本殿那个时候年纪不大,也只跟她说过几句哈而已。”拓跋泽言连忙道。 “哦。那就是说萧小婉是殿下情窦初开的对象咯?”柳梦妍道。 “恩?本殿好像嗅到了一点点醋味。”拓跋泽言一把将柳如璃整个拉入自己怀里,急切地覆上了那张唇。 好一顿耳鬓厮磨之后,他才不舍地放开了人。 “殿下,妾身其实都吃饱了。”柳如璃慵懒地伸了伸懒腰道。 “陪着本殿再用一些。”拓跋泽言霸道地道,“萧小婉目前是没地方可去,就让她住着,待本殿想明白该送她去哪里,再送出去?” “殿下已经决定了,妾身就不插手就是了。”柳梦妍歪在他怀里道。 “那王妃可要配合本殿?”拓跋泽言道。 “那是自然。逸王妃的本职,妾身还是会做好的。”柳梦妍道。 两人又在一块儿用了一些后,才又让人都撤了下去。 “本殿想去沐浴,王妃一起吧?”拓跋泽言拉着柳梦妍道。 两人一块儿去了浴室,洗了一个热水澡后,身上的疲乏也才都洗去了。 穿戴好了衣裳后,柳梦妍见外面的天气有些阴沉沉的,但是又有些热,遂拉着拓跋泽言出去散步。 两人一块儿走到后花园的画舫跟前,柳梦妍不由得想起了第二次入逸王府,拓跋泽言就是在这个地方见自己的。 “王妃今日心情似乎不佳,本殿都解释了那么久了!”拓跋泽言在她身后道。 第三百零二章 贤惠 他又哪里不知道柳如璃其实心里还有其他事情,自然是故意这般说的! “瞧着二婶那样子,妾身心里也跟着痛。只是别无他法!二婶不可能扔下鹏衡不管。”柳梦妍道,“妾身不想拿这些事情烦殿下。” “本殿不会觉得烦。只要是王妃的事情,本殿一点儿都不烦呢!”拓跋泽言在她后背轻轻拥抱着她道。 “殿下,妾身有个问题一直想问殿下,可一直没开口。”柳梦妍道。 “什么?”拓跋泽言低垂下嘴,轻啄在她的耳尖上,喃喃地道。 “殿下给妾身营造的归兰院,妾身总觉得有种熟悉感。”柳如璃心跳加速地道。 她当然不能告诉他,自己是重生归来的,内心藏着太多的秘密。可归兰院给她的感觉,实在是令她又充满了不解和疑惑。 “本殿用心呀。事先将王妃的喜好都探听清楚了。本殿这般用心,王妃还不奖励下本殿?”拓跋泽言一顿,延着脸笑道。 “殿下!”柳梦妍转身,第一次主动扑进他的怀抱里。 那厢,萧小婉正在用膳,一旁站着两个拨过来的丫头,一个叫如霜,一个叫如露。 三福给她安排的屋子是逸王府的客院。这里就是安置来逸王府做客的人住的院子。 “我用好了!”萧小婉拿起帕子抿了抿嘴巴道。 她只吃了几口粥,和一个小小的红薯,每盘菜也都只动了一筷子。 如霜和如露将饭菜都收拾了下去。 “我应该去拜见下你们王妃吧?”萧小婉坐在椅子上,端着一杯茶道。 如霜和如露不置可否,如露试探地道:“姑娘,这个点儿了,只怕殿下在归兰院呢。” 原来,拓跋泽言宠爱正妃是人人皆知的。就算太后送来三个庶妃,他就没去过她们那里。 “正好。六哥哥在那边,我也一道感谢。”萧小婉道,“你带我过去吧!” 她指了指如露。两个丫头,如露就比如霜灵活一些。 “王妃待人好吗?”萧小婉一边走,一边问如露。 “奴婢没见过王妃,只听说待人和气。没见过她责罚什么人。如今归兰院的丫鬟最得脸。”如露小心翼翼地道。 萧小婉的美貌的确惊人,就连这些小丫鬟也会忍不住多想:若是她能被拓跋泽言纳为妾,自己也跟在一旁伺候。 “看来是好的。只是不知道会不会讨厌我?”萧小婉故作自怜地道。 “姑娘长得这么美,就连奴婢都忍不住喜欢姑娘呢。”如露连忙道。 萧小婉露出一丝能迷惑众生的笑容,轻轻地道:“但愿吧。” 待她们人到归兰院,自然没见到柳梦妍。 出来的丫鬟只给她们一个回话:殿下和王妃去散步去了。 “姑娘,咱们回去吧?”如露见头回来,就吃了个闭门羹,神色有些怯怯的,只好道。 “不如你扶着我四处走走吧。刚刚到六哥哥的府邸,还不熟悉呢。”萧小婉却一点儿也不受影响似的。 站在台阶上的云墨见她这般说,不由得蹙眉道:“天色都晚了,萧姑娘还是回去早点歇了吧。免得迷了路!” 如露不敢回话,只好去看萧小婉如何反应。 “多谢提醒。如露,我们走吧!”萧小婉一点儿也不生气,仍旧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 那厢,柳如璃和拓跋泽言刚刚往往归兰院这边回了,不过并不是从正门进,而是从侧门进来了。 云墨回身往里走的时候,见拓跋泽言和自家王妃已经在前面走了,心里一喜,想了想,遂装作未曾见过萧小婉的样子往前走。 待拓跋泽言去换内衣的时候,云墨才到柳梦妍耳边禀报了。 “殿下,妾身听你说那位萧妹妹这般身世,想必来的时候连件欢喜的衣裳都没有呢。不如本妃让人送几件换洗的过去?”柳梦妍转身与拓跋泽言道。 “本殿让三福去料理的。不要短缺了她的吃穿。本殿就当她是个需要照顾一二的妹妹。”拓跋泽言道。 “好歹曾经喊殿下一声‘六哥哥’,那本妃还是要送点东西过去,才像样子。”柳如璃道。 “有劳王妃了。”拓跋泽言道。 天色的确完了,萧小婉扶着如露还是回去了。 没过多久,云墨领着玉琪捧着几身衣裳来到了客院。 “萧姑娘,这是我们王妃赠与姑娘的。王妃说了,既然萧姑娘来我们逸王府做客,以前也曾唤我们殿下为‘哥哥’,那王妃就当萧姑娘是妹妹了。请姑娘收下。”云墨板着脸道。 萧小婉扫了另一个丫鬟手里捧着的绸缎绫罗,笑着起身道:“王妃真是多礼了。小婉在此谢过了。” 她本以为柳如璃听说了自己会生气,至少会跟拓跋泽言争吵吧。所以她故意说要去拜访,实则是想看看归兰院里的情况。 可没想到人家让她吃了一个闭门羹,现在又送来了衣裳,的确令她意外。 “不用客气,姑娘是客嘛!我们王妃待人最是和善。王妃说,姑娘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尽管与她说去。”云墨在她身上扫了一番道。 萧小婉只好再次表达谢意,云墨便领着玉琪走了。 “姑娘,这几身衣裳真好看。您要不要试试?”如露捧着那个盘子,看着那些衣裳道。 “摆在那里吧。再好看的,本姑娘也见过。”萧小婉蹙了蹙眉道,“去提水吧!” 那厢,柳梦妍与拓跋泽言商量了一会儿府里头的事情后,便一块儿就寝了。 尽管一个戚如烟还没有完全解决,现在又来了一个萧小婉,不过她权不放在心上。 照旧让丫鬟们准备好两日后该去诚伯府上的衣裳和首饰。 承乾宫里。 “殿下,妾身都进宫好一段时日了。妾身想回娘家一趟!”柳若玫帮太子按着肩颈道。 “玫儿,你想要别的,孤还能满足你,可要出宫,就难了……这是太子妃的事情。”太子略有些为难地道。 “殿下去跟太子妃娘娘说一下嘛!玫儿在这宫里头无亲无故的,还经常受人欺负!现在玫儿想娘亲爹爹了,就想回去看看。”柳若玫一改脸上的柔情,嘟着嘴,放下手道。 “玫儿,谁敢欺负你!你跟孤说就是。”太子连忙一副袒护着她的模样道。 “殿下明明心里有数,可偏偏还要问!”柳若玫扬起她那张傲娇的脸蛋道。 她的确越发美艳了,引得太子日日流连在她屋里。 “你让孤想想!”太子抓耳饶腮了一下,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道,“不如你就替太子妃出宫一趟,去诚伯公府上参加一个及笄礼。到时候你再回娘家一趟,可好?” 柳若玫见他松了口,自然是满心高兴,往太子身上一扑,逗得他焚身。 翌日,太子去跟太子妃提起这件事,太子妃一听,自然明白了这事柳若玫的意思,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可面上丝毫不显,还很爽利地答应了。 本来像诚伯公府上这样的宗亲的婚嫁喜事,太子以及太子妃都不会去的,自然是派人送去贺礼就是。 本来,这件事应该是万氏去,她是侧妃。 可太子提名要柳若玫去,自然就轮不到她了。 “文欣,你想个法子将这件事告诉万氏。”太子妃待太子走后,便对一旁的一个宫女这样道。 “是。”文欣退下。 “娘娘,万氏若是知道了太子殿下让柳庶妃去,一定会气炸了。”一旁的文蕊道。 “哼。太子偏心,总要叫旁人知道。我虽然答应了让柳氏去,万侧妃那里总不好不叫她知道。只可惜,她生得比这个柳若玫差远了,在太子面前根本就说不上话。”石氏嘲讽地道。 “这样娘娘可就放心了。万氏那边就出不来什么了。柳庶妃,到底家世差远了。到底是没什么依仗的。比不得娘娘的母家,也比不得万家。”文蕊道。 “瞧着她现在得宠的样子,只怕太子爷的第一个孩子就要从她肚子里出来的。”石氏眼里闪过一丝恨意道。 “奴婢瞧着她就是个没福分的。不像会生养的样子。”文蕊连忙道。 “不管她会不会生养。本妃绝不让她生出来。”石氏道,“那些东西准备好了吧?” “娘娘放心,都准备妥当了。只是柳庶妃身边的宫女都很鬼,她们当心得很。”文蕊压低了声音道。 “那就收买。本宫就不信,她还能让所有的宫女都铁板一块?”太子妃道。 “是。奴婢会去安排。”文蕊道。 那边,柳若玫得了太子那边的传话,说让她明日就出宫去参加诚伯公府上的及笄礼。 一时之间,她让宫女们去准备衣裳首饰,自己则终于可以出宫去了。 这一日用过早膳后,柳如璃差人悄悄把朱海叫到屋里。 “见过王妃。”朱海恭敬得站在厅前行礼。 柳梦妍自见过拓跋氏心中便一直放心不下,像柳二爷那般自私凉薄到骨头里的人,稍稍掉以轻心,迟早会酿成大患。 “朱海,本妃要你去柳府盯着柳二爷,你能办到吗?” “属下定不会辜负王妃所托。”朱海应声领命道。 第三百零三章 姐妹见面 两人再说了几句话,因着今日是诚伯公府上女儿及笄的喜日子,怕耽误出门的时辰,柳梦妍便吩咐朱海下去准备。待人离去,跟着又唤碧桐、秋芸两个丫鬟进屋伺候自己换衣裳。 “王妃今日穿的真漂亮。”秋芸眼中充满惊艳道。 铜镜前的女子一身大红纱裙,赤金头面,异常端庄之余,眉眼间又多了几分隐隐的清冷艳丽。 碧桐也忍不住道:“王妃笑颜一展,怕是要艳压群芳了。” “今日是诚伯公府女儿及笄的日子,本妃怎能争抢风头。好了,不早了,咱们该起身了。”柳梦妍语气淡淡道。 碧桐扶着柳梦妍起身,嘴里小声嘀咕道:“殿下怎么不陪王妃一块儿去呢?” “不过是女孩家的及笄,殿下自然不必要去,本妃一人代表逸王府足矣。”柳梦妍不以为然道。 碧桐瘪瘪嘴,想到府中近日多了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很是替柳梦妍委屈:“王妃不在,还不知那位萧姑娘又要作何妖呢?” 柳梦妍淡然轻笑一声,抬手点了点碧桐的鼻子:“你这小丫头操这么多心,不怕老的快吗,本妃都没着急,瞧你急的。” 碧桐弯下腰,伸手理了理柳梦妍的裙摆道:“人家还不是担心王妃嘛。” “好了,此事我心中有数。” 收拾妥当后,柳如璃笑着携碧桐和秋芸一块儿出了门。 那厢萧小婉正在用早膳,伺候她的丫鬟如露低声匆匆进屋道:“小姐,今日王妃出门,殿下可没有陪着去呢。” “是吗?”萧小婉美目一转,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在屋里憋了好几日了,窗外天气这般好,咱们出去走走吧。” 如露自然知道萧小婉是何意思,笑着点点头,殷切得帮她梳理好了头发,换了一身衣裳。 两人来到逸王府的后花园,不巧却碰上杨氏等人。 萧小婉上前行礼,态度很是谦卑道:“小婉见过杨庶妃、李庶妃、郭庶妃。” 杨氏等人见她生得美,心里油然生出浓浓的嫉妒。 杨氏自持有太后给自己撑腰,见萧小婉态度放得很低,索性半开玩笑道:“不必多礼,殿下怕是又要纳一个妹妹进来了吧。” 郭氏和李氏一向跟着杨氏行事,见她这般说话,遂也在一旁夸道:“杨庶妃此话不错,萧姑娘生得这般美貌。” 萧小婉柔声道:“各位姐姐谬赞了,小婉自知身份低微,哪里配得起与姐姐们做姐妹。” “倘或殿下看中了你,身份低微又何妨,便是正妃心中不甘愿,此事也是奈何不得。”杨氏自是不愿意萧小婉进府,只是想到那位集殿下宠爱于一身,便宁愿拓跋泽言纳妃,好给正妃添堵。 逸王府内三位庶妃与萧小婉的心思,柳梦妍自是懒得理会。 她们若是安安分分尚好,若是背后生事,柳梦妍也介意一一收拾了。 只是她现在还没心思去应付她们,她心里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处置。 马车缓缓而行,到了诚伯公府上,柳梦妍令两个丫鬟端着贺礼进了前厅恭贺。 如今的诚伯公是拓跋氏的大兄长,夫人王氏一贯是个会料理后宅琐事的主母,笑着接过贺礼后,便领着柳梦妍去后宅花厅里稍作歇息。 后宅花厅已经坐了许多吃茶聊天的贵妇人,自然都是京城圈里的名流。 柳梦妍一进屋,就看到她二婶拓跋氏坐在众人里面,一身雍容华贵,脸色较之前几日也好了许多,全然不是那日自己所见的那副样子。 “四妹妹。” 听到一声熟悉的叫声,柳梦妍回头一看正是柳若玉。 怪不得拓跋氏的精神如今看起来好了很多,当母亲的,自然不舍得让出格的女儿为自己担心。 便是为了柳若玉,拓跋氏少不得打起精神应对。 “三姐姐。”柳梦妍应了一声,朝柳若玉走过去。 花厅里坐满了京城圈里各候门府的夫人小姐,众人见柳梦妍来了,都起身问好:“见过逸王妃。” 柳梦妍一一答礼,态度谦和。 见越来越多人往柳梦妍身边涌去,柳若玉知道她一时半会儿得不了闲,便坐下跟拓跋氏继续聊天。 柳梦妍原本就疲于应付这些后宅琐事,虚与委蛇了一会儿,就寻了一个借口,拉着柳若玉从花厅出去散步。 “三姐姐,我瞧着你似乎长胖了些,想必三姐姐如今生活一定很是和乐。”能够见到柳若玉与上一世截然相反的境地,柳梦妍心中很是替她高兴。 “三姐夫定然对三姐姐非常好,我这个做妹妹的,不用担心当初自己做错了。” 柳若玉心里感念柳如璃为自己所做的,满怀谢意得张嘴道:“好妹妹,要不是你,我知道自己兴许不可能嫁给陈家公子,也不会像如今过得这般幸福。妍儿,此生此世你的大恩大德,三姐姐都没有办法回报。” 柳梦妍摇摇头,挽着柳若玉的手道:“你我都是自家姐妹,还说这些做什么。” “我知道,妍儿,你成婚如此匆匆,姐姐也没来得及参加你的婚礼。对了,逸王爷对你好不好?” “自然是好的,我与王爷情意相通,倒是三姐姐与三姐夫成婚这么多时日,怎么没传出什么好消息?”柳梦妍笑着问道。 柳若玉羞涩得面颊飞过一抹红晕,见四下没有人,便压低声音在柳梦妍的耳边道:“四妹妹,其实我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只是先前有些不稳,所以才没有特意往外声张。” “这是好消息,三姐姐恭喜你与三姐夫马上就要喜得麟儿了。”柳梦妍是真心为柳若玉感到高兴。 当然最高兴的是,这一世三姐姐终于逃脱了上一世的悲惨命数。冥冥当中,所有的人已经一点点偏离上一世的轨道。 柳梦妍不觉心情大好。 柳若玉摸着肚子里孩子,抿着嘴笑道:“妍儿,你与逸王爷成亲的日子也不短了,可有好消息?” 柳如璃摇摇头道:“三姐姐是福寿双全的善心人,我可没有三姐姐这般福气。三姐姐你不用为我操心,何时遇喜,老天爷自有定数。” 柳若玉见柳梦妍心中有数,也不再多说什么。 两人静静赏了会儿花,柳梦妍想到拓跋氏那事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总有一天会传到柳若玉耳里,小声试探道:“三姐姐,二婶在诚伯公府住了一段时间了,你可知道?” 柳如玉担忧地点点头:“不瞒四妹妹,我也是才知道的。” 柳梦妍接着问道:“那,三姐姐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柳若玉摇摇头,柳如璃见她真的一点儿也不知,知道再问下去,一定会引起柳若玉的怀疑。既然拓跋氏目前有心瞒着,加上柳若玉刚刚遇喜三月,遂岔开话题。 “对了三姐姐,自古先成家后立业,如今三姐夫有何打算?” 说起丈夫陈公博的仕途,柳若玉眼中自然露出几分期待:“相公,他打算参加这次的春考。只是届时参加科举的有才之士那么多,但愿相公能及第。” 柳梦妍笑道:“三姐姐放心,陈姐夫学识渊博,这次春考一定能考中,日后三姐姐说不定能够成为状元夫人。” “四妹妹,你就别取笑我了。再怎么样,也不及四妹妹嫁得如意郎君呢!”柳若玉打趣道。 “我哪儿敢取笑未来的状元夫人。再说,陈姐夫自然也是三姐姐的良人。又岂能简单的用身份地位相比?”柳梦妍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道。 “四妹妹说得对!嫁给公博后,我才越发坚信,当初所做的那一切是对的。”柳若玉道。 “不过世人都只看眼前的荣光,却不想想背后的辛苦!”柳梦妍道,说着朝着那边看了看。 原来,三皇子成王妃萧玉梅正与大家见礼。 柳若玉心有感叹道:“真是没想到,转眼间她居然成了三皇子妃。” 柳如璃见她似是有感而发,开玩笑地道:“三姐姐莫不是后悔了?原本三皇子最中意的人可是三姐姐,如今应该被这些夫人恭维的也应该是你。” 柳若玉想都没想地摇头道:“我才不后悔呢,我只是为萧家姑娘感到抱歉。“ 若不是自己有意逃婚,那么也不是轮到萧玉梅来做这个三皇子妃了。 “三姐姐心太善,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后果如何都是自己选的,怨不得旁人。再说萧玉梅很愿意做这个成王妃呢!”柳梦妍道。 两人不再多言,上前与三皇子妃萧玉梅寒暄了几句场面话。 萧家行伍立家,萧玉梅却没半分英武之气,更多的是后宅斗艳的心计,从心而论,柳梦妍并不太喜欢她。 倘或可以柳梦妍并不想与萧玉梅有太多接触,只是如今她已是逸王妃,与萧玉梅都是皇家媳妇,同为妯娌,就是对萧玉梅心存芥蒂,面上自然也要坐在一块儿说说话。 萧玉梅一贯是个长袖善舞的性子,恍若察觉不到柳梦妍的疏离淡漠,娇着声音,往柳梦妍面前凑道:“六弟妹,你可知道太子今日派了什么参加诚伯公女儿及笄的喜日子?” 第三百零四章 舌战 “三嫂有话直说。”柳如璃不动声色地摇摇头。 先前她是真不知道,不过见萧玉梅如此殷殷得拉着自己的手说话,心中隐隐有个猜测。太子府今日的来人,想必十之八九与自己有关系。 萧玉梅面露不相信道:“六弟妹,你当真不知道吗?来的可是你家五妹妹,此等大事,难道先前都没有人知会你一声吗?” 柳梦妍虽然已经猜到可能是柳若玫,但听到萧玉梅说到是她那位五妹妹的瞬间,心底仍旧非常惊讶。面上不显,心中却是暗暗道:太子这也太不懂事了,这样的喜日子,居然让一个庶妃过来! 柳梦妍下意识扫了一圈花厅,却没有看见柳若玫的身影。 萧玉梅抿着唇角,眼里隐隐露出几分不屑,笑道:“六弟妹别找了,人不在这里,诚伯公府哪里会这么没规矩,自然是由妾室接待她的。” 说着,面上更是控制不住俨然露出一副看好戏的神态。 柳梦妍不置可否,反正她与柳若玫并没有半点姐妹之情。想必进了太子府很得宠爱,不然今日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正在这时,诚伯公府夫人王氏过来请大家一块儿去正厅观礼,“诸位夫人小姐,小女的及笄礼开始了,烦请各位跟我移步。” 众人纷纷点头,笑着跟王氏一块儿往前厅去了。 大厅里挤着一堆人,柳如璃马上在人群里看到了柳若玫。 倒不是她眼睛有多好,而是在那么多名门贵妇闺秀里面,独独柳若玫一人打扮得极其妖冶,俨然与整个气氛截然不同。 一身橘红的衣裳,配上浓浓的妆容,活脱脱的妾室打扮。 柳若玫也看到了柳梦妍,对着她笑了笑。 柳梦妍回之一笑,只是那笑意并没有到达眼底,她们之间早已无话可说。 而且自己身为拓跋泽言的王妃,在这种喜日子上,自己若是降低身份与她说话,那便是降低逸王府的身份,届时丢的可不是她自己一人的脸。 当初柳若玫既自愿以那样的方式进了太子府,那么是好是歹,都是她一人咎由自取。 萧玉梅站在柳梦妍身边低声说道:“六弟妹,你知不知道诚伯公府的这位二小姐就要看人家了?” 柳梦妍不知道萧玉梅此话究竟是何意思,不过她突然想起拓跋氏的意思,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是想将这位二小姐跟鹏衡拉拉线。 “这等女儿家隐秘的事情,我如何能知道,三嫂看起来似乎对此事挺有兴趣的。” 萧玉梅似笑非笑道:“那是自然,我家也有兄弟,这位二小姐看着不错呢。” 拓跋玉蝶生得的确很好,教养也是极好的,又是宗亲女,是京城内能派得上名号的大家闺秀。 萧家果然急于上位,刚嫁了一个嫡女到皇家,又想娶一个宗亲女过门了。 柳梦妍想着,心道,绝不能让三皇子的势力逐渐壮大。 诚伯公府的二小姐的及笄礼完成了。 众人依着身份被管事妈妈纷纷带去宴席上准备开席。 柳梦妍与萧玉梅因为身份高,自然被安排坐在了伯公夫人这一桌,拓跋氏身为郡主,自然也坐在这一桌,柳若玉身份不够,本来是不够资格的,可她因为是拓跋氏的女儿,诚伯公的外甥女,便也挨着拓跋氏坐下了。 “伯公夫人,不知玉蝶妹妹可有了合适的人家?”萧玉梅果然率先出手,直接问道。 “玉蝶今日刚刚及笄,明日就可以相看人家了。成王妃这也太着急了。”拓跋氏忍不住道。 她也颇为喜欢自己这个舅外甥女,见成王妃如此说话,便知道是看中玉蝶了。 “玉蝶姑娘瞧着就很好。我内弟如今刚刚十四,与玉蝶妹妹很是相配呢!”萧玉梅扬起戴着孔雀开屏整副头面的脸道。 “三嫂真是眼光好,谁不觉得玉蝶妹妹好。只怕早就有人跟伯公夫人递庚帖了呢!”柳梦妍出言道。 王氏见一个是成王妃,一个是逸王妃,都不好得罪,遂只好笑而不语。 “伯公夫人,若是有递了庚帖的,那本妃不好插手了。若还没有,可要等等。等本妃回去跟家慈说说玉蝶妹妹。”萧玉梅眼里闪过一片精光道。 “多谢成王妃。玉蝶的婚事,还得她爹爹决定。”王氏只好这样说道,也是说给在座的其他人听的。 萧玉梅听到这样一个回复,心里自然不是很高兴。 她觉得自己贵为成王妃,娘家又是有军功支撑的萧家,身份应该比柳梦妍高,更是比柳若玉高了不知一星半儿。 诚伯公夫人居然这样回应,明显是自己贴了人家的冷板凳了。 “若玉姐姐,今日可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萧玉梅话锋一转,转向柳若玉道。 “玉蝶与我可是舅表亲姐妹呢。”柳若玉温婉地一笑道,并未察觉萧玉梅话里的挑衅。 可坐在一旁的柳梦妍却听得清楚,心中暗自叹息柳若玉心性简单,还没觉察别人的敌意,好在嫁了一个一心对她的陈公博,否则若是嫁去成王府,只怕被人啃得连渣都不剩了。 “本妃听说若玉姐姐的夫婿是陈家公子?实在可惜了,以若玉姐姐的品貌和家世,本来是可以……”萧玉梅摆出一副惋惜的表情,朝着座上的几个妇人看了一眼笑道。 “有情难得如意郎。我如今得了一个如意的郎君,比什么都强。不劳烦成王妃可惜了。”柳若玉截断她的话头道。 柳梦妍本还想替她说话的,可听柳若玉如此回复,暗暗卷了卷嘴角,没作声了。 萧玉梅一听这话,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 本来大家都看在她刚刚嫁入成王府,都敬着捧着,可她偏偏太过招摇,如此明显的讥讽柳若玉,旁人瞧在眼里,也不会向着她说话了。 “三嫂,来,我敬你一杯!”柳梦妍见气氛尴尬了,遂主动举杯跟萧玉梅道。 其实,她心里还有点为萧玉梅可惜。 三皇子是个什么德行,迟早有萧玉梅后悔的一天。 萧玉梅见柳梦妍递来了一个台阶,遂端起自己跟前的酒杯。 诚伯公夫人也连忙招呼其他人一块儿用席,大家也都很明白,刚刚的气氛一扫而空。 柳梦妍朝着柳若玉眨了眨眼,后者也回了她一个娇俏的笑容。 待酒席进行得差不多了,拓跋氏便和柳若玉先离了席面儿去外头花厅里坐着说话。 “娘亲,等会儿宴席结束了,您就跟玉儿一块儿回柳府吧。四妹妹都跟玉儿说好了。”柳若玉低声与坐在一旁的拓跋氏道。 “玉儿,你回去做什么。不要回去了。娘亲自己的事情,你不要插手,也不是你能插手的事情。”拓跋氏脸上的笑容渐渐没有了。 “娘亲,您和爹爹到底为了什么吵架的?您也不能总这样住在娘家吧!”柳若玉道。 “玉儿,您别逼娘亲了。娘亲自然有自己的理由。此事,你不要插手。”拓跋氏略有些哽咽地道。 “好了,好了,娘亲,玉儿不逼您了。”柳若玉见拓跋氏居然哭了,一时之间就慌了。 以往,拓跋氏在柳府里何曾这样委屈过,更不曾在儿女面前露出这样的神色。 “原来,二婶和三姐姐在这里。”柳梦妍走了上去。 “妍儿,你快帮我劝劝娘亲。她就是不肯说为何不回府。”柳若玉向柳梦妍投来求助的眼神道。 “二婶,这回不如跟玉姐姐回府一趟。玉姐姐难得回去一趟,您若是不在,叫她如何回娘家!?”柳梦妍道。 “妍儿说得对。娘亲,玉儿还跟公婆说了,今日出来了,就趁机回一趟娘家的。”柳若玉连忙撒娇道。 拓跋氏眼里闪过一丝焦虑。她也知道若是自己再与柳二爷这样闹僵下去,不仅连柳如玉回娘家无人,柳鹏衡也会遭人非议。 “二婶,有什么事情还得回去面对。光避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柳梦妍也在一旁打敲边鼓道。 正当拓跋氏犹豫未决之时,她越过柳如玉的肩头,看到柳若玫正款款朝这花厅走了过来。 “原来都在这里。”柳若玫一身橙红色的纱裙,头上的钗珠华贵精致,一张桃花面上,含着几分笑意。 她虽然是庶妃,可毕竟是太子的人,拓跋氏也不好不与她说话。 柳若玉更得起身行礼,柳梦妍也与她点了点头。 柳若玫心里一阵快慰:今日,你们终于得向我行礼了!以后,我还要你们一个个跪在我面前求饶! “听说二婶在娘家多时了。”柳若玫故作关心地道。 拓跋氏微微蹙了一下眉头,果然自己呆在娘家的事情被自家大哥的那些妾室背后都说了多少回了吧! “今日,我正要和娘亲回柳府呢。”柳若玉见拓跋氏难堪,遂道。 “是吗?我今日也要回柳府呢。巧了,不如我们一块儿走?”柳若玫笑道。 “好。今日柳府三女回门,也算盛事。”柳梦妍插话道。 “那真正是热闹了。”柳若玫掩嘴一笑道。 “娘亲!”柳若玉一拉拓跋氏的袖子道。 拓跋氏见此番情景,自己若是再不肯回去,只怕又被人嚼舌根自了。 第三百零五章 女已成木 三辆马车一起到了柳府的时候,门口守门的人都惊讶得大开门户,连忙去通报。 柳梦妍和柳若玫与拓跋氏以及柳如玉走进门里去,便在垂花门前分开了。 柳梦妍和柳若玫自然是往三房去了。 朱氏的丫鬟先到了,接着是顾氏的丫鬟来了。 “逸王妃,我们等会儿再见。”柳若玫一脸倨傲地对柳梦妍道。 柳梦妍不再理会她,跟着丫鬟往朱氏的芳衡院那边去了,柳若玫自然是连忙往海棠苑去了。 不等她走到海棠苑,顾氏已经迎了出来,见她走到跟前,连忙扑了过去:“我的心肝,你还知道回来看看你娘亲呢!” “娘,我不是回来了吗,这么多人在呢,咱们还是进去说话吧!”柳若玫见顾氏拉着自己一把鼻涕一把脸的样子,心里略有些嫌弃。 “好,对,咱们进去说话!”顾氏连忙收起脸上的神色,拉着柳若玫进去了。 “玫儿,你肯定很得太子宠爱吧。不然能戴这么好的首饰?”顾氏一眼看到柳若玫头上所戴的那些金钗玉环,高兴得道。 “哼,这算什么,娘要是喜欢,都给你!”柳若玫满心的不以为意,从头上拔下来几根珠花,往顾氏手里一塞。 “娘不是这个意思。再说这些都是太子殿下赏赐给你的。你要是给了娘,若是太子殿下发现了,就不好了。”顾氏不好意思地推开道。 “娘,拿着吧。这些东西我那里多得是。太子殿下怎么记得给了我哪些东西,没给我哪些东西的!”柳若玫道。 顾氏一旁的丫鬟连忙上前收下了那些东西。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给庶妃娘娘上茶!”顾氏听着心里头高兴极了。 母女俩坐下后,顾氏便详细地问了柳若玫太子宫里头的事情。 “现在就是那个万侧妃最喜欢跟我对着干!仗着出身比我好,身份比我高,老是撵酸拿醋的。只可惜太子殿下不喜欢她。”柳若玫满眼的不屑道。 “我的儿,那你还是要惊醒点。她身份摆在哪里,若是抓着你的错处,再到太子妃跟前告你一状。那你就等着吃苦头了。太子殿下虽然向着你,可是有些事情男人是顾不到的。”顾氏说道。 到底是姜还是老的辣! 柳若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隧道:“娘,你放心。我知道。太子妃虽然面上一团和气,可背后指不定做了什么呢。不过,我可有办法对付那个万氏!” “你有啥办法?”顾氏见柳若玫这般说,遂问道。 柳若玫左右顾盼,便伸过头在顾氏耳边嘀咕了几句话。 顾氏面上的喜色逐渐换成了惊惧之色,突然一把抓住柳若玫的肩膀道:“玫儿,不可。这样做,只怕会阴沟里翻船的呀!” “娘,您害怕什么。”柳若玫见顾氏不同意,遂不满地道。 “不是娘怕什么,是这样太危险了。若是叫太子发现了,叫太子妃发现了,你这身子可是禁不住折腾的。”顾氏道。 “你们都下去吧。我要单独跟我娘说话。”柳若玫将屋里头的几个丫鬟挥退下去。 “玫儿,你嫁了太子,就好好跟着太子,伺候好他。日后他登基做了皇帝,你至少就是妃位了。”顾氏终于忍不住道,“前不可朝三暮四了。” 原来,柳若玫与她说了自己与三皇子攀扯在一起的事情。 “娘,你刚刚也说了。那个万氏,还有太子妃,都不是善茬。她们仗着身份欺压女儿,女儿若是没有人依仗,如何跟她们斗?”柳若玫道,“然道娘亲以为我想这样吗?” 顾氏眼里闪过疼惜,连忙将柳若玫搂入怀里,叹口气道:“我的儿,是娘没本事,护不住你。你爹爹又只是个五品小官儿。” “娘,说这些又有何用?还不如抓住眼前的机会,否则女儿一辈子难以翻身,兴许还不等太子殿下走到那一步,就被她们害死了。”柳若玫道。 “你说得倒也不假!”顾氏道。 她知道后宫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好好的女孩子送进去了,混得好的,青云直上,混得差了,连一具完整的尸身都寻不到了。 “娘,我这回回来,是想看看老太太能不能给我一点药!”柳若玫道。 “你要什么药?”顾氏眼里闪过一丝害怕。 “自然是能要人性命的。”柳若玫眼里却闪过一丝狠毒,“在那个地方,不是你死就是我往,我若不先下手为强,兴许就被人毒害了。” 顾氏突然有点不认得眼前的柳若玫了。其实她也不过是进宫两个月而已,好像整个人都变了一样。 “娘,到底有没有?”柳若玫见顾氏发呆,摇了摇她的肩膀道。 “自然是有的。只是娘担心。那东西可不能随便用的。”顾氏道。 “我知道!娘,快些去拿给我!我今天还是要回宫的。不能在宫外歇宿的!”柳若玫道。 顾氏不敢耽搁,连忙起身拉着她走入了自己的内室。 那厢,朱氏同样与柳梦妍正在说话。只是说的自然与这一对母女截然不同。 “你三姐姐这还是头回回门。自从她嫁到陈家,你二伯连门都没让她回的。”朱氏叹口气道。 “二伯母也真是难做。好在三姐姐嫁得很幸福。”柳梦妍道。 “妍儿,你也嫁过去有一段时间了,怎么肚子还没动静?”朱氏却忍不住看向柳梦妍的肚子道。 “娘!妍儿还小!您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让妍儿生孩子?”柳梦妍又气又笑地道。 “娘这不是希望你早点与逸王殿下生下嫡子吗!”朱氏道,“娘就是怕你会吃娘受过的亏!” “娘,你放心!妍儿绝不会犯同样的错!娘以后也不会吃亏的!”柳梦妍斩钉截铁地道,“有朝一日,妍儿还要接娘出去过好日子呢!” “你这个丫头!”朱氏满脸的欣慰,搂着柳梦妍不松手了。 曾几何时,柳梦妍还只是个只会赖在她怀里撒娇的小姑娘,可转移间就长成了一棵比她自己还要坚韧的树! 朱氏本以为自己会在这个令她逐渐觉得了无趣味的后宅里残度后半辈子,可现在她真地相信了女儿刚刚说的那番话。 柳二爷办完公从衙门出来,推开晚上同僚的应酬,面色匆匆坐上柳府的马车。 一路往柳府走,不过车马行到一个巷子口,便没有继续再往前去了。 确认没有盯梢的人,马车迅速蹩进一条巷子里,缓缓停到一座府宅前。 柳二爷从马车里下来,对马车夫挥了挥手,示意他绕去侧门去那里歇着。 车夫是柳二爷的心腹,自然知道当奴才的,什么事该知道,什么事便是知道面上也得装傻,恭敬得点头驾着马车往侧门处去。 柳二爷谨慎得确认四拓跋没有人,这才走上门去,抬手敲了敲门,门房听到声音,确认登门的是柳二爷,忙敞开大门。 里面候着的一个婆子,恭敬得领着柳二爷往里走。 两人一路走到堂屋,柳二爷坐下没多久,婆子便带着三个十岁左右的女童出来。 “老爷,这都是按着您的吩咐,从人伢子手里买到的。一个个都长得标致得很!”婆子道。 柳二爷闻声放下手里的茶碗,站起身,走到三个模样清秀的女童跟前,一个个端起她们的下巴仔细地看。 前面两个女孩子性子温和,乖乖巧巧得任由柳二爷端看。 唯独站在最后的女孩子不愿配合,倔强地抿着唇,不肯让柳二爷这样捏着下巴瞧,扭过头去。 婆子怕柳二爷不满意自己的差事,忙上前做出一副要打女孩子的架势:“死丫头,这是老爷,别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老爷心善,你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啊!若不是老爷买你们回来,你们都会一个个饿死!” 柳二爷不以为意,拦了一把道:“无妨,有脾气更好玩。” 婆子瞪了眼犯倔的女孩子,到底不敢拂了柳二爷的面子,“还不赶紧谢谢老爷。” 柳二爷摆摆手,对着婆子道:“无妨,你好生养着她们。” 婆子姓钱,见柳二爷满意自己挑的丫头,这回差事办得很合主子的心意,立刻眉开眼笑道:“老爷放心,老奴会拿她们当小姐,好生教养。” 柳二爷点点头:“过段时间我会再过来,你好好把她们调教明白了。” 钱婆子忙不迭地点头:“老奴知道。” 事情办妥,柳二爷也不多言,去了侧门,自行坐上马车离开。此刻的柳二爷尚不知道,自己前脚刚走没多久,后脚便有一道藏在暗处的身影现了身,此人赫然是听从柳梦妍吩咐盯着柳二爷的朱海。 朱海望着眼前平平无奇的院宅,想了想,装作低眉顺眼的一副小厮样上前敲门。 门房警惕地望着朱海道:“干什么?” 朱海微微抬起头道:“我是老爷的随从,老爷有件东西落了,令我来取。” 门房略带打量得看了看朱海,见他面色坦然,怕耽误老爷的事,敞开门放他进去了。朱海走进一看,发现这是一座二进二出的院子。怕引起门房的怀疑,朱海不动声色地继续往里走,须臾走到正堂院门口,便撞上了钱妈妈在院子里训斥三个幼女的一面。 第三百零六章 争吵 钱妈妈板着一张严肃的脸,手里掂量着一根鸡毛掸子,一面抽打着刚才不肯给柳二爷好生瞧的女孩,一面声音冷冷道:“你们三个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如今有幸能穿这么好的衣服,吃这么好的东西,老爷的恩德如同你们再生父母,谁敢对老爷无礼,就必须像今天这样受罚,听清楚没有!” 被打的小女孩没有哭,死死得咬紧唇角。 另外两个胆子小,吓得直掉眼泪,嘴里连声道:“听清楚了,我们一定好好报答老爷的大恩大德。” 钱妈妈满意得勾了勾嘴角,目光落在性子最倔的女孩身上,正要动手好生收拾一番,忽然察觉到一道强烈的目光盯着自己。 钱妈妈停下手里的动作,拿着鸡毛掸子指着朱海,张嘴质问道:“你是谁,谁让你进来这里的?” 朱海不动声色瞥了两眼院里站得笔直的三个女孩,低下头,拱手道:“回妈妈的话,小人是老爷的随从,老爷落了东西,让小人回来取。” 钱妈妈一时愣住,狐疑得盯着眼前低眉顺眼的小厮,脑子里飞快得回忆着方才柳二爷到底落没落东西。 朱海可不管钱妈妈是何想法,他既借着是柳二爷身边小厮的名义,便有这个权利进出这座宅院。若是被一个外宅里的婆子拦住了,反倒惹人怀疑,抬起腿径直往正屋里走去。 钱妈妈有些不放心,压下脑子里纷杂的念头,连忙跟了进去。 只是她到底慢了朱海几步,等她追到正屋门口的时候,朱海已经出来了,手里似乎真的拿了一件什么东西。 钱妈妈怕出事,到时候自己吃不了兜着走,谨慎试探道:“这么快就出来了,不知道你找着老爷落下的东西吗?” 朱海摊开手中的一串菩提子道:“自是找到了,这就是老爷落下的东西。” 钱妈妈定睛一看,果然真是柳二爷的东西。便不再怀心什么。 朱海见打消了钱妈妈的疑心,状似不在意得问道:“对了,妈妈,这几个小丫鬟是怎么回事,她们几个没伺候好妈妈?” 钱妈妈撇撇嘴道:“我一个当奴才的,哪儿有这么好的命有三个丫鬟伺候,她们是伺候老爷的。” 朱海微微一愣,有些不信道:“妈妈莫不是在跟小人说笑,她们都还小呢,哪能做使唤丫头了,妈妈也不给老爷选几个年纪适合的。” 钱妈妈神秘一笑道:“你懂什么,老爷缺的可不是使唤丫头。” 朱海顺势又道:“那这三个小女孩买来是干什么的?” 钱妈妈一时说顺了嘴,张嘴就预备说,可突然想到什么,立马打住了。 柳二爷那样见不得光的癖好,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朱海见她不肯说了,也不打算多问,反而惹起她怀疑,打草惊蛇,就也不问了,拿着珠串出了门。 钱婆子不疑有他,继续拿着鸡毛担子开始教训那几个女孩子。 最终,三个女孩都唯唯诺诺,她这才收了火气。 这厢柳二爷刚回到府中,便有管家行色怱怱得上前跟他禀报道:“老爷,夫人和三小姐今日回府了。” 柳二爷闻言一愣,沉吟片刻,转过身对二房的管家道:“女子出嫁无缘无故如何可以擅自回娘家,去,传我的话,让三小姐回陈家,莫要坏了我长盛侯府的名声。” 管家面色为难,压低声音附在柳二爷耳边道:“老爷,二夫人正在帮二少爷整理东西,似乎还要走。”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柳二爷摆手屏退管家,迈开步子立马往拓跋氏的玉兰院去。 一进正屋,就看到见柳若玉正陪着拓跋氏一块儿说话。 两人见他进来,顿时一言不发。气氛诡异得尴尬,三个人面面相对,却谁也不说一句话。 柳二爷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清了清嗓子道:“你一向知礼,懂分寸,如今这是做什么?鹏衡是我的儿子,二房的嫡子,你又要带他去哪里?” 拓跋氏想到柳二爷这些年背着自己私下那些肮脏事,只觉得相见生厌,撇过脸去。 柳如玉见状,忙在两人之间说和:“爹爹,别跟娘亲置气,是我要接弟弟去陈府小住几日。” 柳二爷一听不是拓跋氏要带着儿子离开自己,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但想到拓跋氏一走就是多日,府中近日颇有传言,柳二爷便铁青着一张脸道:“鹏衡哪里也不去,女子出嫁从夫,你都已经嫁作人妇了,便快回陈家吧,柳府始终……” 不待柳二爷把话说完,拓跋氏如雷霆爆发一般,冲着柳二爷厉声道:“鹏衡是我的儿子,我要带他去哪里,就去哪里,总好过跟着你这样一个爹要强!上梁不正下梁歪,当心带歪了他!” 拓跋氏鲜有这么发怒的时候,尤其发火的对象还是柳二爷。 两位主子吵架,而且还是争锋相对的架势,下人们都默默低下头去。 柳二爷只觉得自己的脸皮被人当中揭了一般难堪,怕拓跋氏一个冲动说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话,黑着脸,大事化小道:“行了,玉儿你要带鹏衡去陈家小住几日也可以,不过十日后,一定要把你弟弟好好送回来。” “爹爹放心,女儿一定照顾好鹏衡,不会委屈了弟弟。”柳若玉点头应道。 她虽然还是不知道爹娘到底为何吵得这么凶,可也知道肯定是发生了娘不能容忍的事情。只是作为一个出嫁的女儿,柳若玉很是为难地夹在父母中间。 拓跋氏自然瞧见女儿眼睛里的挣扎,摆摆手道:“玉儿,你先去鹏衡那边,帮你弟弟好生收拾行李,我有话要与你父亲说。” “母亲。”柳若玉怕拓跋氏吃亏,迟疑得磨蹭道。 “我没事,你放心去吧。” 柳若玉想着拓跋氏好歹出自诚伯公府,而且父亲一向冷静沉着,留两人好生说说话,兴许事情不会闹到不可收拾的那一步,便出去了。 待柳如玉离开,柳二爷望着正厅里战战兢兢站了一屋的丫鬟小厮,摆手道:“都下去吧,我跟夫人暂时都不需要伺候。另外,没有我的话,不许旁人进来。” 赶走屋里的下人后,只剩下自己跟拓跋氏两个人,一时间气氛更加诡异得僵硬起来,柳二爷不知说些什么,烦闷得本能去摸自己挂在腰上的菩提串子,却没想到抓了个空。 真是诸事不顺,居然不知何时不见了,柳二爷心下更加烦躁了。熟知柳二爷的人都知道他有个习惯,想事情的时候,喜欢在手中反复摩挲着那菩提串子。 拓跋氏坐在椅子上,这几日她已经好好想清楚跟柳二爷之间何去何从了,面色冷淡道:“我们合离吧。” 柳二爷眼眶一震,有些不可置信得盯着拓跋氏,随即从拓跋氏的目光中,意识到她不像是在说谎,也不像是在跟自己赌气。眼中闪过一道狠戾,柳二爷斩钉截铁道:“不行!” 说完,察觉出自己的口气太差,柳二爷强忍着怒气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我夫妻二人风风雨雨这么多年,难道你就不能原谅我这一回?” “原谅?”拓跋氏冷声道:“这么多年原是我瞎了眼,错把小人当君子,如今看清你的真面目,你还有脸叫我原谅!” 柳二爷心中并不觉得自己犯的那是错,自古有哪个男人没有点小的爱好。见拓跋氏这般揪着不放,只觉得对方无理取闹,自己往日敬着她郡主的身份,越发蹬鼻子上脸了,不过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柳二爷眯紧双眼道:“为人母,难道你就一点不考虑一下鹏衡的前程?” 拓跋氏早料到柳二爷会厚颜无耻借此说事,嗤笑一声道:“二爷作为父亲,所做的那些事情难道有半点顾忌了鹏衡?若是叫人发觉,二爷只怕都没脸出去了。” 柳二爷见拓跋氏越说越肆无忌惮,大喝一声道:“够了,你贵为郡主,这些年来,爷捧着你,处处为你着想。这府中,就连老太太都敬着你,不敢怠慢你。放眼满京,试问谁家的夫人如你这般过得如意! 可是你呢,你嫁进柳府这么多年又做了什么?好端端的一个嫡女,被你惯得毫无廉耻,与人苟合,最后甚至嫁进那么低的门楣去,一辈子翻不了身!” 拓跋氏没想到到此刻,柳二爷竟然还有脸数落自己的不是,也禁不住提高了声音道:“我虽贵为郡主不错,但这么多年,我自认自己已经尽到了一个当夫人的职责,为你延绵子嗣,料理家务,没有半点对不住你柳二爷的地方!但是,你们柳府老太爷老太太看我皇室宗女,面上捧我,实则暗地里一直向着大房,补贴着大房。想着家和万事兴,我只是不说而已,别打量人是傻子。至于你柳二爷,贵为内阁左都御史,太子太傅,居然丢人至极。” 柳二爷完全被拓跋氏激怒了,甚至一时间忘了身份尊贵,扬起手,欲要打拓跋氏。 第三百零七章 想要报复 拓跋氏已经看清楚柳二爷的真面目,失望地不能再失望了,扬起脸,往他脸上道:“打,我让你打,最好打得全府都知道你的丑事才好!” “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说的好,我会变成今天这样,也都是你柳二爷一手造成的原因!” 逸王府里。 “啪!” 翡翠扳指从拓跋烨泽的指尖滑落,摔在冰冷的地上,断成了两截。 飞鸽传书回来的消息,还是没有找到依莉莲公主。 纳吉那边也已经启程回国。 “一定与那个女人有关!”这几个字从他的嘴里是一个个蹦出来的。 惊诧、愤怒、懊恼、甚至后悔,一一在他脑中涌现。 而与她有关的画面也一张张在脑中回放。 “让沧月过来!”拓跋烨泽沉下脸,打定了主意。 片刻后,一身紫衣的女子走了进来,脸上遍布寒霜,一张俏脸仿佛大雪中的红梅,美是很美,可全身没有一点儿暖气似的。 “殿下!” “沧月,柳家四姑娘,现在的逸王妃!你在普贤寺见过她的!”拓跋烨泽一只手放在檀木书桌上,缓缓的移动着。 “主人,属下记得她。”沧月道。 “我要你去刺杀她!”拓跋烨泽掀动长唇,冷冷地道。 “是!”沧月毫不犹豫地道。 “不过,不要杀死她,只是给她警告!”他又道,“令她吃些苦头!” “是!”沧月应声而出。 拓跋烨泽仰头靠在椅背上,想着自己那份与纳吉的密约然道是落入老六的手中了? 依莉莲公主的逃脱也是与逸王府有关? 他的嘴角浮起一片轻蔑。 拓跋泽言?老六?这个兄弟一直就没有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尽管他似乎颇受宣帝宠爱,甚至还查获了自己设在永州的兵器库,但被自己派去的人刺杀受了重伤回来。 宣帝也没有查出什么结果,也没给他什么交代,只不过赏赐了几个皇庄,以做补偿。 “王爷,今日,惠岚小姐要来府上的,老奴瞧着时辰也差不多到了。”管家拓跋通轻声轻脚地走过来,躬身道。 他所说的这个蕙岚小姐是王皇后的舅侄女,被王皇后接入宫中有一段时日了,今日要来贤王府。 拓跋烨泽眼里闪过一丝不赖,甚至蹙起了眉头。 王皇后的意思他心知肚明,就是让自己娶了了王蕙岚做侧妃。若不是依莉莲背后的资本够大,王皇后甚至都不同意他将贤王正妃的位置相许。 片刻后,王蕙岚一身粉色袄裙,站在贤王府门口了。 她生得与王皇后自然也有几分相似,相貌相比柳梦妍、柳若玫她们,稍显平庸了一些。 “表妹!”拓跋烨泽一身月白色宽袍,步履轻盈地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 “表哥!”王蕙岚连忙端起一副含羞带怯的笑脸迎了上去。 “表妹来得正好。后花园里的一棵海棠树今日突然开花了,本殿觉得正是因了表妹前来才开的。”拓跋烨泽殷勤地道。 王蕙岚嘴角勾起一个甜甜的笑脸道:“表哥,不如我们一块儿去看看?” 拓跋烨泽宽袍一展,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两人便一块儿往后花园去了。 那厢,一身白色纱裙的女子,头上戴着一个斗笠,正从贤王府的侧门进入。 她一直往拓跋烨泽的书房走去,可听小厮说王爷不在书房,她便又去找管家拓跋通。 “芙芙,本殿以为你与其他的女子不一样,可偏偏你今日却让本殿很失望。”拓跋烨泽勾起她的下巴道。 “殿下,芙芙是来有事相告呢!可不想打搅了殿下与表妹的好事!”玉芙芙说道,口气里仍旧带着一股子酸味。 “芙芙,本殿的志向你是知道的。本殿身边绝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相反会有很多女人。这点,你可明白?”拓跋烨泽用自己的拇指磨蹭着玉芙芙樱花一般的嘴唇。 玉芙芙一双白净的细手攀上拓跋烨泽的脖颈,主动献上了自己的唇瓣。 …… “芙芙,你今日来是要跟本殿禀报什么?”拓跋烨泽问道。 “殿下,妾身在逸王府发现了一个人。这个人若是不除掉,可能会威胁到芙芙呢。”玉芙芙道。 “谁?”拓跋烨泽道。 “龚妈妈!当初在师姐身边伺候的那个姑姑!她居然没死?”玉芙芙道。 原来,玉芙芙有一次扶着如露散步的时候,看到了龚妈妈,一眼就认出来她来。 拓跋烨泽蹙着眉头道,“她可认出你来?” “她没看到妾身。但是有这样一个人在,总是个麻烦。” “看来,沧月这次要多除去一个人。”拓跋烨泽道,“她会想办法入逸王府去帮本殿办一件事。” “沧月师姐?殿下要她做什么?”玉芙芙狐疑地盯着她道。 “去教训教训那个柳梦妍!正好,若是她本人刺伤了,兴许就是你的机会了!”拓跋烨泽道。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的眼里说不出的无情和寡义。 “殿下,那就让师姐一并除去这个龚妈妈吧!”玉芙芙道。 “这个是小事。芙芙,本殿要你惊恐让我那个六弟迷在你的裙下,你可做到了?”拓跋烨泽道。 “殿下!六皇子被柳梦妍所迷,芙芙都没什么机会。不过师姐若是能伤了她,芙芙倒是有信心了。”玉芙芙娇媚地撒娇道。 “好。你们俩合作,为本殿出这口恶气!”拓跋烨泽道。 “殿下,那个柳梦妍怎么这么不识相,居然得罪了殿下!”玉芙芙心里疑惑,套话道。 “哼,本殿曾也对她有几分怜惜,只可恨她居然不识抬举,还屡屡破坏本殿的好事!若是再不换之以颜色,只怕让她小觑了本殿!”拓跋烨泽道。 玉芙芙心里暗自惊讶,刚刚她分明从拓跋烨泽脸上看到了那种求而不得的恨意。 “殿下,那个柳梦妍还不如芙芙长得好看,怎么连殿下都好像对她别有心意?”玉芙芙道。 “芙芙自然是最美的,但是她也有她令本殿倾心的地方。”拓跋烨泽道。 “殿下!”玉芙芙扑入拓跋烨泽的怀里,心里越发憎恶柳梦妍起来。 “你快些回逸王府吧!若是叫人知道你出来了,只怕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拓跋烨泽道。 “殿下放心。芙芙让那两个丫头睡觉了。”玉芙芙道。 不过拓跋烨泽还是不放心,坚持让人送她走了。 应付好这边,他自然又记起王蕙岚那边,便抬脚往后花园去了。 那厢,芳衡院里,朱氏与柳梦妍母女两说着话。 “如今你大哥哥和二姐姐的亲事定下来了,她便又在府里头扬眉吐气似的,再者你二婶一走,她更是迫不及待地想把持府里的中馈。” 柳梦妍自然知道对方不是个省油的灯,所以心里并不以为奇,反而对于朱氏提起的订亲之事,捎带多问了几句:“二姐姐真的定了蒋府二房曾氏的孙子?” “八九不离十了。”朱氏点点头道。 柳梦妍眼底掠过一道浓浓的讥讽:“如此急功近利,为求富贵真是煞费苦心了,别到头来惹祸上身不自知。” 话音刚落下,忽然门外有下人敲门通报道:“夫人,郭家小姐派人来,求见逸王妃。” 柳梦妍一听是郭玉琪,连忙对朱氏道:“娘,女儿有些日子没见玉琪了,我同她先说说话去。” “行了,知道你们感情好,放心去罢。”朱氏一脸慈爱得笑道。 柳梦妍跟朱氏告了退,脚步匆匆得出了芳衡院,边走边吩咐碧桐道:“去隔壁郭府,你悄悄得把郭小姐请到储秀轩来。” “奴婢知道。”碧桐应声领命而去。 不多时,郭玉琪便跟着碧桐过来了。只见她整个人消瘦不少,面容上也不是往日那副无忧无虑的天真浪漫,记忆里那个永远纯真无邪的姑娘似乎一夕之间褪去了所有的稚嫩。 “见过王妃。”郭玉琪眼睛红红得上前给柳梦妍见礼。 “我们姐妹之间何必这么拘礼。”柳梦妍说着忙伸手扶起她,“好久不见了,难道你还为着上回的事跟我生分不成?” 郭玉琪摇摇头:“没有,我心中一直想念王妃。” 虽然自上次争吵后,两人至今没见过面,但郭玉琪心中真的很是记挂柳梦妍。 柳梦妍哪能分不清她说的是真是假,嘴角故意逗弄道:“既是想我,那你怎么不去逸王府找我?” 郭玉琪低着一张俏丽的小脸,声音低低道:“我……没脸见王妃。” 柳梦妍若有所思就明白了郭玉琪话里的意思,笑道:“那,你不生我的气啦?” 郭玉琪摇头道:“那件事原本就是大哥有错在先,而且……大哥现在已经娶了杨表姐。” 柳梦妍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回过味,莞尔一笑道:“怎么也不给我递个帖子?于情于理,我都该送份贺礼。” 郭玉琪歪着头道:“你真的不怪大哥?” “男女之间的缘分都是天注定了,不可强求,亦不可违逆。”柳梦妍说着唇角上的笑容更深了。 郭玉琪见柳梦妍说这番话很是真诚,心里的忐忑也安定了。 第三百零八章 亲事 柳梦妍心里想,终究上一世没有与郭子韬在一块儿,这一世还是不可能了。真地与他没有缘分吧。虽然她知道郭子韬心里的确装着自己,可是自己这一世想要做的事情,他终究是承担不了。 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郭玉琪脸上的笑意也生动起来:“我马上要出嫁了,你来不来?” “你出嫁,我自然会去的。” 见柳梦妍答应参加自己的婚礼。两人又说说笑笑了一会儿,郭玉琪方告辞回去。 晌午,荣德院摆膳,名义上是为了三位出嫁了的姑娘:柳梦妍、柳若玉、柳若玫团聚,所有三房中人都到齐了。 老太太如今倒是精神好了许多,面容一扫老太爷去世后的颓废。坐在上座,言笑宴宴望着下方团团坐在一起的孙子孙女。 柳二爷对柳若玫拱了拱手,让她上座在老太太身边,又请柳梦妍坐在老太太另一侧。 见上座的两个女儿都是出自三房,柳三爷只觉得面上倍增光彩。 想当初老天爷猝死归天,他那个好二哥又一意主张发丧,阖府都在看他们三房的笑话。 好在老天爷眷顾,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的他的一个女儿入了太子府,一个女人进了逸王府。天家两个皇子都与他们三房息息相关,说句大逆不道的,可谓是,名副其实的天家皇亲。 想到日后当今宣帝驾崩,说不得,他三房的血脉未必没有可能登上那天下至尊的位置。越想,柳二爷心中越是欢喜。 “好了,都坐下吧。” 老太太作为一家之主发话,众人自然不再讲究虚礼,都围着圆桌坐下。 “今日是个好日子,咱们柳府三位出嫁的姑娘都回门了,我这个当祖母的心中实在欢喜。可惜,就缺一个兰儿了。” 吴氏见老太太没忘了自己的女人,连忙上前道:“老太太放心,兰儿如今凭着儿子在林府腰杆子硬了,林家女婿也不大去妾室那里了。” “好,好。”老太太听得心里高兴,笑容满面地道:“柳姐儿的亲事也定了,咱们柳家往后前程会越来越好。” 吴氏想到女儿的亲事,面上喜气洋洋谢着柳二爷:“多亏了二叔在中间牵线,柳姐儿才能有这么好的一门亲事。” 柳姐儿的亲事大大张了大房的脸,就连柳大爷也觉得终于有了自己说话的份了,“如今咱们柳府蒸蒸日上,鹏运的亲事也很好。” 见大房满心只有柳姐儿成亲带来的利益,柳梦妍实在忍不住道:“二姐姐这亲事只怕不妥当。” 原本她心里是不想掺和到此事当中的,可事关一个女子一生的幸福。更何况柳大爷吴氏两人虽然鄙陋俗气,但也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回想上一世,柳梦妍不忍他们以后被三皇子的事情牵连。 柳若柳自然不知道柳梦妍话背后的心意,不满地抿着小嘴道:“逸王妃这是说的什么话?” “就是,咱们柳儿好不容易得了一门好亲事,逸王妃有何不满的?”吴氏撇撇嘴道。 只是不待柳梦妍开口,柳若玫似笑非笑得捏着一方帕子道:“莫不是,逸王妃这是怕二姐姐嫁得好了?” 柳若柳下意识望了眼柳若玫,眼底的神情显然很认同她说的话。 倒是老太太眼光长远,知道自己这个孙女是个心中有丘壑的,放下筷子道:“妍儿,为何这般说?” 柳梦妍耐着性子解释道:“祖母,如今五妹妹嫁的是太子,我嫁的是六皇子,二姐姐若是再嫁去蒋府,那就是三皇子的外家,咱们柳府可真是热闹了。” 拓跋氏见状嗤笑一声道:“不止如此,七丫头还要被老爷送去三皇子府呢。” 柳二爷顿时脸涨红了。 这件事原只有老太太知道,柳二爷和拓跋氏知道,现在拓跋氏捅出来,大房柳大爷和吴氏听了,心照不宣地互相交换一个眼神。 吴氏是个口直心快,心里藏不住事的性子,闻言面上登的阴阳怪气道:“原来二弟早就将芳姐儿的亲事定好了,还是三皇子府上呢。” 满座都是聪明人,自然听出吴氏话里充满了醋味。 吴氏显然是觉得自己的嫡女只能嫁到蒋府,二房区区一个的庶女居然可以嫁进三皇子府。 在没有听到拓跋氏所说之事前,柳若柳甚至暗暗自喜自己的婚事虽比不上三房,却也不错,没想到白白惹人笑话,她的婚事在二房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柳梦妍见众人神色各异,垂下眼,不动声色道:“如今太子殿下与三皇子之间的关系日益紧张,二伯这么做,到底是想救柳府,还是想害柳府?” 短短几句话说得老太太一阵心惊,柳大爷、柳三爷当即也沉下了脸,满脑子俱在回想着柳梦妍的话。 柳梦妍见众人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起身道:“老太太,恕妍儿不能陪老太太用膳了,先行一步要回府。” 柳若玫跟着起身告辞,须臾三房的人都退出了荣德堂。 柳大爷和吴氏心里不痛快了,柳若柳更加不高兴,也起身离开了。不消一盏茶时间,饭桌上只剩下老太太,柳二爷,拓跋氏,以及柳若玉。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顿时也没了胃口,令丫鬟撤下饭菜,一面擦着嘴,一面对柳二爷道:“璃丫头的话,也不无道理,老二你看?” 拓跋氏冷笑一声道:“老太太现在说这话有何用,事已至此。” 柳二爷见拓跋氏对老太太出言不逊,面色铁青得刚要张嘴训斥她,就被老太太拦住了。 “二媳妇,这几日你为何要回娘家?” 拓跋氏面色不改道:“这件事老太太最好亲自问问你儿子。” 柳二爷怕拓跋氏一时忍不住把自己那些事说到老太太面前,连忙道:“都是儿子不好,惹得郡主生气了。这不都回来了,您就不要问了。” 拓跋氏冷冷瞥了柳二爷一眼,最终懒得再多说一句。那些事情又岂是开得了口的,若是说出去,二房的脸面都没了。 拓跋氏到底与柳二爷还没有闹到明面上,自然此刻就没说。 柳二爷见状忙岔开话茬道:“娘,您得相信我,儿子自小就没有让您操心。反倒是老大和老三,你能放心他们俩吗?” 这话算是说到老太太心坎里了,眯紧浑浊的一双眼道:“老二,你们都是亲兄弟,母亲今天问你一句话,若是真到了那一日,老三一房,你总不能不管吧?” 柳二爷目光躲闪道:“母亲此时说此话,为时还早,事情远不至于到那一地步。” 拓跋氏冷眼瞧着这对母子,心道:得去跟朱氏说说,千万别指望柳二爷到时候真地会帮衬一把。 她与此人夫妻十几年都看不透他的心计,实在是个可怕的伪君子。 柳梦妍回府的时候,天色都黑了,门口站在三福。 “哎哟,王妃,您可回来了。您要是再不回,殿下都要上诚伯公府找了。”三福跑下台阶,向走出来的柳梦妍道。 “有劳公公了。”柳梦妍笑道,“本妃现在就去殿下那里。” 一路走到汇銮院,拓跋泽言在与几个幕僚谈事情,门口一说柳梦妍回来了,里面便停止了声音。 “王妃好!” “王妃好!” 几个幕僚鱼贯而出,纷纷跟柳如璃打了招呼后,便立刻四散而去。 柳梦妍走了进去,只见他正站在那里,沉着脸看着自己。 “王妃总算回来了。若是再不回,本殿都要派人去寻王妃了!”拓跋泽言道。 “妾身从诚伯公府出来后,便回了一趟柳府。实在来不及派人回来传话。”柳梦妍走到他跟前,主动拉起他的手,摇晃道。 瞧着她主动讨好的样子,拓跋泽言心里的那点气性早就没了,一扣她的手腕道:“如今,本殿是担心有人对你不利。” “梦妍还带着护卫呢,殿下不必担心。”柳梦妍道。 “王妃的安危是本殿最关心的事情,没有超出其上的。”拓跋泽言道,说着便走上前,一把抱起她来。 “殿下!这里是书房!”柳梦妍抗议道,在他怀里乱扑腾。 “作为你不按时归来的惩罚!”拓跋泽言坏笑一声,将人抱到了书房里屋去了。 那厢,柳若玫刚刚回了宫,就有万氏气势汹汹地找到她屋里去了。 “你凭什么代表太子妃出宫去参加诚伯公府上?”万氏气急败坏地道。 看着她一脸的愤恨和嫉妒,柳若玫故作轻松地道:“这事,侧妃还是去问太子妃吧。妾身只是遵守太子妃的旨意。” “还不是你迷惑太子殿下,太子妃才无奈答应的!”万氏气道。 “侧妃这是在骂太子殿下么?”柳若玫扬起脸对着以前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的万家嫡女道。 “你这个狐狸精!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贱货!”万氏彻底被柳若玫这样一幅神情激怒了,朝着她扑打了过去。 两个人,你抓着我的头发,我拉扯着你的耳朵,打得珠钗掉了一地。 两边的丫鬟上前阻拦,都拦不住。 最后还是叫来了太子妃,才将两个人扯开了。 第三百零九章 处境不好 “万氏,好歹你也是世家出身,这样撒泼像个石井村妇似的,还有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太子妃石氏满面怒容道。 “凭什么!凭什么这个贱人能代替太子妃出府,明明她只是个庶妃……”万氏咆哮道,完全失了体态。 众人噤若寒蝉,不时用眼神打量两人,都不好看,柳若玫更是哭得梨花带雨似的,脸上被万氏抓伤了。 太子妃又是各打五十大板,两边都训斥了一番,这才了事。 很快就都走了,谁也不敢留下。生怕被波及。 万氏回到自己的屋里,扑在那里哭个不停。 “小姐,您今日真不该去跟柳氏闹的!”刘妈妈心疼地在万氏后面,一边替她顺背,一边说道。她是万氏奶娘,素来是个聪明的,看出来这件事好像是太子妃在背后挑唆的。 “我不闹,就活活闷死在这里吗?奶娘,早知道是这幅光景,这太子不嫁也罢!”万氏开始埋怨起来。 她的脾气一向火爆,冲动起来,是个什么都不顾的主儿。 “我的小祖宗,你这是什么话!若是叫人听了去,太子更加不喜来了。”刘妈妈道。 “我说得又没错!太子爷听起来尊贵,可是偏偏喜欢那些狐媚的贱人,好比如那个柳若玫,分明只是个庶女,成天打扮得跟妖精似的。”万氏一抽一抽地道。 刘妈妈心里苦:哎,这个大小姐呀,自小在万家被惯坏了,性子粗暴,耳根子也浅,唯独还肯听自己的话。 “主子什么家世,柳氏什么家世,完全没法比的。主子不要着急,稳住才是要紧的。过几日,过些时候,殿下肯定会来,到时候您温存小意伺候好。在这后宫里,看的是长久。主子才嫁过来几日,咱们慢慢过着日子。太子殿下一定能明白主子的好。”刘妈妈道。 “妈妈,我气不过。日日忍着,真是要气死了。”万氏哭着道。 “主子,您别光跟着柳氏闹。想想,太子妃若是公正,就不该让柳氏代她出去,而是跟太子提主子才是。可是太子妃什么都没做!”刘妈妈给她分析道。 万氏这才渐渐收了眼泪,“妈妈,太子妃故意的?” “老奴看是的。太子妃一直无所出,她忌惮主子的家世。所以一直偏心柳氏,明摆着就是想让柳氏来牵制主子呢。”刘妈妈道。 万氏一时觉得头都大了。 她自小就被父母娇养大的,性子任性,做事也有些不顾前因后果。 本来身边带着一个刘妈妈,她也不必太操心,可不想一入这宫门里,简直就成了只会乱哭乱叫的无头苍蝇了。 “妈妈,那我现在怎么办?”万媛媛抬起头略有些无助地道。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主子,您一定得收收性子,不要去触太子的霉头了。柳氏如今是他心尖上的人,您跟她闹,一点便宜也占不到,还叫人看笑话了去。太子妃只怕恨不得你与柳氏闹得天翻地覆!”刘妈妈道,“好歹咱们万家可是有分量的,太子爷到时候还是会给主子相应的位置的。” 虽然这般安慰着,可刘妈妈心里一点儿底都没了。 她瞧着这太子爷的个性以及能力并不强,甚至分不清轻重,放着自家有家世背景的主子不宠,去宠一个没根基的小庶女。 这样的人如何在这场争斗当中取得最后的胜利? 若是太子落败,她家主子的下场会是什么? 刘妈妈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若是万媛媛没有未来,她们这些人自然都跟着没有未来了。 一时之间,一向在万家甚为得脸的刘妈妈此刻无声无息地叹息了一声。 万氏头脑简单,被刘妈妈这几句话哄住了,便由着丫鬟们伺候着去洗漱去了。 刘妈妈却一时睡不着觉,站在屋子前面的廊庑里无声的叹气。 夜凉如水,玉芙芙卸了妆容,端坐在梳妆台前,打发如露和如霜下去给自己担水洗澡。回想拓跋烨泽的斥责,玉芙芙不觉愁上眉头。 一个脚步临近,玉芙芙暗恼得搁下手里的玉梳子,下意识以为是俩丫鬟淡水回来了,责备道:“本姑娘不是吩咐你们下去担水吗?怎么这么早……” 话到一半住了嘴,玉芙芙转过身,吃惊地望着一身奴婢衣裳的沧月。 在对方如冰无情的眼神里,不由得抓紧了衣襟,玉芙芙弯了弯嘴角笑道:“师姐!” 沧月嘲讽一笑道:“如今,师妹在这逸王府过的日子可真不错呢!上好的绫罗绸缎穿着,身边又有两个丫鬟伺候着,师姐当真是羡慕不已。不过,师姐还是要提醒师妹一句,戏子的戏唱的再像,骨子里依旧是个戏子,莫不是你真以为自己是逸王的妾室了?” 玉芙芙眼底掠过一道暗恼,倾城的面容上噙着挑衅的笑容:“师姐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你的职责是杀人,我的职责是给男人下迷药,一样都是帮贤王殿下,不是吗?” 沧月最是恨玉芙芙那张勾人的脸,目光讽刺道:“师妹倾城之貌,怎地这次迟迟没有半点进展?逸王似乎对师妹提不起一点兴趣,至今没没上钩。” 玉芙芙一向对自己的容貌引以为傲,这下被说到了痛处,加上拓跋烨泽对自己的斥责,一时间心里恨的不行。 她没想到天底下还有男子能抵挡自己魅惑的男子,拓跋泽言居然对她油盐不进。甚至有几次自己主动上前勾引,结果均以失败告终。 沧月对玉芙芙心中所想无甚兴趣,冷声道:“主人让你配合我行动。” “师姐需要师妹做什么,师妹定然配合。”玉芙芙弯了弯唇角道。 她当然知道此次沧月的行动是什么,想到归兰院那位这回能被沧月好好教训一顿,玉芙芙自然乐意。 沧月神色冷淡得接着道:“我已经想办法去归兰院勘测过地形,潜入进去前,必须有人替我设法子引开院里那几个身手了得的护卫。此事,交由你去办。” 玉芙芙狐疑道:“不知那几个护卫在哪里?” 沧月嘲笑道:“师妹终日把心力放到自己的容貌上,如今怎地连最基本的识人功夫都没有了?” 玉芙芙不甘落后道:“师姐有闲心嘲笑我,不妨多动脑子完成主子的命令。” “主子有命,要你配合我的行动。”沧月冷声道。 玉芙芙眸光中闪过一道阴冷的精光,“倘若归兰院失火,无论是明面里还是暗处的护卫,怕是都应该第一时间现身救火吧。”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沧月满意得舒展开眉头:“既然师妹对府中情况如此熟悉,那么在哪里点火的事,一并有劳师妹。” 正说着话,忽然外面传来两道脚步声,是如露跟如霜俩丫鬟担水回来了,沧月身形一闪,转瞬消失在玉芙芙视线里,藏于悬梁之上。 望着被丫鬟伺候沐浴的玉芙芙在水中还不忘搔首弄姿,沧月心里暗骂了一句:骚狐狸。 次日,玉芙芙穿了一身素淡的裙纱,又去给柳如璃请安。 这一次,柳梦妍正好在屋里,便见了她。 两人互相打量了一番。玉芙芙不得不承认柳梦妍果然长了一个好模样,比之自己也是不差的。 柳梦妍望着满脸写着希望与自己交好的玉芙芙,便摆着一副不想与之结交的神色。 “王妃为何对小婉如此冷淡,小婉扪心自问,入府后对王妃便一直心存敬意,诚心想与王妃成为好姐妹的。”玉芙芙楚楚可怜地道。 柳梦妍目光淡淡得扫了眼,话没几句眼圈就红的萧小婉,端起茶碗,面色从容道:“本妃家中姊妹颇多,不需要再多一位妹妹。” 且不说,她对拓跋泽言那番昭然若是的企图之心,便是在自己面前动不动就掉泪珠子,活似自己欺负她,试图给拓跋泽言上眼药的算计,就已经让柳梦妍很是不屑了。 玉芙芙惊讶对方的直率,先是一愣,随即盈盈笑道:“王妃,莫不是怕小婉会夺走六哥哥的爱?” 柳梦妍露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抬头望着自以为是的玉芙芙,语气沉着道:“有本事你自去夺,本妃倒想看看你如何夺走逸王的爱!” 玉芙芙一向对自己的容貌自信,见柳梦妍丝毫不以为然,半点都没有把自己的威胁放在眼里,慢慢起身道:“但请王妃拭目以待,小婉告辞。” “慢走,不送。” 玉芙芙扭着腰肢,身姿绰约得退出屋子。 想着昨晚沧月交代自己好生观察归兰院的地形的,玉芙芙故意放慢脚下的步子。 出了正屋,甚至扶着如露的手,在归兰院里逛起来。 如露心下奇怪,忍不住道:“姑娘,咱们不回去吗?” 玉芙芙柔声道:“王妃居住的归兰院景致布置得这般好,咱们四处走走,想必逸王妃心宽亦不会介意。” 说着,两人慢悠悠在归兰院逛了一圈。 与此同时,龚妈妈被人带到柳梦妍面前,“老奴感谢王妃的知遇之恩,余生愿为王妃效犬马之劳。” 第三百一十章 旧事重提 柳梦妍抬手免了她的礼,不动声色地问道:“龚妈妈,你还记得以前在宫里头伺候的那位萧美人吗?她是不是有个妹妹,叫萧小婉?” 龚妈妈略微一想回道:“老奴确实伺候过一个萧美人,她也有个妹妹。” 柳梦妍搁下手里的茶碗,继续问道:“不知龚妈妈还记得当初萧美人的妹妹容貌如何?” 龚妈妈一面回想,一面道:“老奴记得萧美人是宫里众多妃嫔当中的翘楚,没想到,她那位妹妹居然比她生的还要一副好容貌。只可惜三年前萧美人一夜暴毙后,她那位妹妹也跟着失踪了。” 柳如璃点点头道:“不瞒妈妈,如今萧小婉就在咱们府上。” “这……她怎么会在这里?”龚妈妈满眼得惊讶。 柳梦妍微微眯起眼睛道:“关于萧美人,龚妈妈知不知道她是从何处来的?” 龚妈妈迟疑半晌,把自己的猜测老老实实告诉了柳梦妍:“十之八九,萧美人背后应该是琼华宫。老奴觉得萧美人之死也是因为她的背景被人知道了。” 琼华宫?柳梦妍确实没想到萧美人竟然与琼华宫有关,压下心中惊讶,继续听龚妈妈往下说道。 “关于萧美人,老奴知道的是,当年她应该是被陛下鸠毒所杀。老奴还记得那一天,伺候萧美人的一些宫女同样被赐下毒酒。而且当晚萧小婉就突然不见了,怎么也找不到。” 柳梦妍眸光一闪,暗暗打量着龚妈妈,道:“本妃好奇妈妈当年是如何脱险的?” 龚妈妈道:“照理,老奴作为伺候萧美人的主管妈妈,本来难逃一死,但上苍怜悯,最后关头有人救了老奴,给了老奴一条生路。” 柳梦妍没有打断龚妈妈的回忆,听着她一面擦着濡湿的眼泪,一面道:“是陈贵妃娘娘救了老奴。实不相瞒,早些年老奴伺候过陈贵妃,所以事出的时候,抱着一丝的希望求到娘娘跟前,陈贵妃念着昔年的情义,这才出了手。” 如此倒也说的通了,柳梦妍点点头。 龚妈妈起身拱手赔罪道:“请王妃恕罪,此事老奴只能说到这里了,剩下的老奴不能再说下去。” 柳如璃抬手免了她的礼:“妈妈放心,本妃不喜欢强人所难,下去吧。” 龚妈妈见柳梦妍眼中没有怪罪的意思,这才放心得退出屋子。 待人下去,碧桐绷不住心里的惊讶道:“王妃,没想到这个龚妈妈居然是陈贵妃跟前的老人。这般紧要的秘密,她肯说出来,这是甘愿认定王妃做主子了?” 柳梦妍不置可否,忠心不忠心且看日后罢。不过,如此看来,陈贵妃倒不是那么心狠手辣。 那厢,玉芙芙逛完归兰院,回去便打发下去伺候的丫鬟,铺陈笔墨,把归兰院的地形图画了下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把地形图藏于袖中,待快到晚上与沧月约定的时辰,玉芙芙提早支走俩丫鬟。 几乎烛光晃动的瞬间,玉芙芙便知道沧月来了。 望着来无影去无踪的师姐沧月,玉芙芙拿出藏于袖中的归兰院的地形图:“师姐,何时动手?” 沧月把地形图收好,神色冷淡道:“此事不消你过问,别忘了你的任务是勾搭逸王,让他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对了,主子对此次任务颇为关注,师妹可千万别令主子失望。” 玉芙芙冷声一声道:“师姐如此关心,不如替师妹除了归兰院那位拦路石。光是教训岂不是太便宜了她,归兰院那位眼中太过无人,师姐最好毁了她的容才好。” 沧月怪笑一声:“师妹此计可真狠毒,逸王对你不上心,便想着毁人容貌。” 玉芙芙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忽然笑道:“师姐不也喜欢贤王殿下么,你可知道贤王本来想以侧妃之位迎娶这个柳梦妍的。” 沧月瞳孔一缩,玉芙芙见状阴毒地笑了笑。她知道沧月对贤王一直爱慕,可从未表露。 “师姐,这个女人的脸最好毁了,这样贤王殿下再也不会对她有兴趣了。”玉芙芙道。 沧月已经消失不见了。 归兰院里,正在用膳的拓跋泽言与柳梦妍可不知玉芙芙的算计,两人打情骂俏会儿,说起白日的事。 柳梦妍小口喝着参汤,状似无意道:“殿下,你的小婉妹妹今日特意跟本妃示好,说想与妾身一块儿伺候殿下呢!” 拓跋泽言一向紧张柳梦妍,皱起眉头道:“王妃许了?” 柳梦妍擦了擦嘴角,放下手里的汤碗道:“本妃可没那么贤惠,不知这些日子殿下可曾查到什么?” “不曾。”拓跋泽言摇摇头,又道:“三年前,在萧美人死的当夜,萧小婉就消失了。事发突然,然且当时宫中因萧美人之死,人人自危,所以时隔三年之后,一切都无从查起了。” 柳梦妍心思一动道:“殿下,妾身这里倒是有个突破口。” 拓跋泽言见她笑得一脸成竹在胸,禁不住伸手揽过她的腰肢,低声道:“本殿着实好奇王妃打算从何处入手,快些告诉我。” 柳梦妍面色一红道:“殿下,妾身正说着事呢!” “天底下再没有比此刻更重要的事了。”拓跋泽言见她羞恼得瞪了自己一眼,讪讪得道:“好吧,王妃请说。” 柳梦妍瞥过头去:“此事不急在一时,待妾身查明了,再禀报殿下。” 拓跋泽言忍不住与她亲近,柳梦妍哪能容他当着丫鬟的面这般胡闹,伸手轻轻推了两下。拓跋泽言倒也知道自家王妃是个面皮儿薄的,并不介意屏退左右伺候用膳的丫鬟。 柳梦妍见拓跋泽言把丫鬟打发下去,怕他又闹上自己,不待他张嘴,趁机说起正事:“殿下,想必此时依莉莲公主,应该快到乌兹国了吧。” 拓跋泽言点点头,只是想到纳吉也回去了,眸光闪过一道冷意道:“就是不知道依莉莲能否抢在纳吉回国前,说服她父皇。” 说起这个,柳梦妍皱起眉头,顺势说起心中的几分不解:“殿下若是顾忌纳吉回去颠倒黑白,令依莉莲公主功亏一篑,为何不将那份密约直接呈给皇上?” 拓跋泽言摩挲着柳梦妍的小手,耐心解释道:“他们的密约里的确有些过分的地方,不过真要是拿到父皇那里,怕也不大起作用。怕是会惹祸上身,反倒让父皇觉得我别有用心。 另外,王皇后在父皇身边的耳目众多,到时候在其间挑唆,说不得被他们母子俩反咬一口。所以在事情没有把握之前,本殿不想冒然走这一步。” 柳梦妍点点头,理解了拓跋泽言的担心,随即想到他这么多年步步走得如此小心谨慎,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涩,“殿下。” 拓跋泽言自然感觉到柳梦妍眼中的情谊,笑道:“无妨,我们会越来越好的不是吗?这条路有王妃相伴,本殿永不孤独。” 柳梦妍点点头,压下心头纷杂的情绪,道:“殿下,你有没有想过或许皇后和皇上的感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就好比三年前一夜死去的萧美人,殿下可知,她原是王皇后的人?” “王妃尽然比本殿更了解宫中的事情?”拓跋泽言笑道。 “殿下有殿下的法子,妾身有妾身的门路。当殿下的法子不管用了,妾身的门路或许能行得通。”柳梦妍微微一笑道。 像龚妈妈这样卑微的奴婢,心里藏的秘密甚至比某些当权者的手眼都要深。她们不敢随意将一些秘密泄露出去,因为随时危及性命。 龚妈妈能跟柳如璃讲出那些,已经是将自己交给柳梦妍了。 “萧美人是皇后的人,死得确是突如其来。然不成是父皇除掉的她?”拓跋泽言想明白了。 “妾身觉得是的。”柳梦妍道,“兴许你的小婉妹妹也是皇后的人。这只是妾身的猜测,还需要去证实。” “她不是本殿的‘小婉妹妹’,本殿还是觉得王妃好像有点醋味呢。”拓跋泽言揽过她的腰身,往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道。 “殿下!”柳梦妍懒懒地道。 “本殿还有些事情,就不陪王妃了。”拓跋泽言道。 柳梦妍点点头。 待外面全部黑了,柳梦妍遂让人又去找了龚妈妈来说话。 “给正妃请安。”龚妈妈道。 “龚妈妈,到我这边坐着说话吧。我拿妈妈当一个长辈。既然龚妈妈投诚了本妃,本妃也绝不会让龚妈妈失望。”柳梦妍道。 这回,她没有推辞,而是走过去坐下来了。 “龚妈妈,你觉得我们殿下的前程如何?”柳梦妍开门见山地问道。 龚妈妈一惊,实在没料到柳梦妍会这么问。 “六皇子殿下聪慧机敏,少得只是助力。”龚妈妈也直截了当地道。 “如今朝中几位皇子你争我夺,明争暗斗。我家殿下一无外家,二在朝中没有多少人脉。若是能去封地为王,也是个好去处。”柳梦妍道。 “那还要看殿下的心意了。王妃做好殿下的贤内助,就好了。”龚妈妈道。 第三百一十一章 刺杀未遂 “龚妈妈,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柳梦妍道。 “王妃请说!”龚妈妈道。 “若是我让你去见萧小婉,你能辨认出她来吗?”柳梦妍道。 “老奴愿意试试。虽然事隔三年了,但是老奴对萧氏姐妹印象颇为深刻。”龚妈妈道。 柳梦妍点点头,又与龚妈妈闲说了几句话后,便让她回去了。 “王妃,不早了,奴婢伺候您洗漱了吧!”碧桐见她坐在那里不说话,遂道。 “碧桐,要如何才能将娘亲和清德接出来呢?”柳梦妍叹息一口气道。这样的话,她也只能跟碧桐这几个丫鬟说。刚刚她本想跟龚妈妈说此事,最终还是没开口。 “若是老爷突然去外地上任,或者老爷离家,王妃再将太太和少爷接过来,那也无人敢说什么不是。”碧桐道。 柳梦妍脑际一道亮光闪过,对碧桐道:“你说得不错呀!” “王妃,可是老爷在京城做官做得好好的,怎么会去别处呢?”碧桐道。 “春闱不是开始了么!春闱之后,就是官员的调度。”柳梦妍道。 “王妃的意思是让老爷外调?”碧桐道。 柳梦妍点点头,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夜深了,柳梦妍让丫鬟伺候自己洗漱,便上了床。 子夜时分,她睡得正香,突然外面传进一阵喧闹的声音。 “来人,快来人,王妃住的归兰院走水了……” 敲锣响鼓里,院中已经睡下的丫鬟嬷嬷在一声咋喊里,纷纷忙不迭得披上外衣,手忙脚乱得朝冒烟的地方奔过去。 屋里守夜的碧桐和秋芸警觉地醒了过来,望着窗口昏黄一簇的火光,立马起身披上衣裳。 “碧桐,外面怎么回事?”这么大的动静,柳梦妍自然也醒了,抬手撩起床帘问道。 碧桐忙上前回道:“王妃,夜深风寒,小心着凉,不如奴婢先出去看看具体情形?” “我听着是院里走水,还是我同你一道去。” 话音落下,柳梦妍双脚已经落在绣鞋上,碧桐忙拿过一件披风,正要服侍她穿上,突然一道黑影从屋梁上落下。 电闪石光间,一柄在烛光下冷冷透着寒气的剑,直指柳梦妍颈间。 “啊!”秋芸吓得差点落了手里的烛台。 烛光摇曳里,女子一身黑衣,手持长剑,剑光闪闪,浑然透着冰冷森然的寒意。 “别说话,否则仔细你们王妃的命!” 秋芸跟碧桐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抬手捂住自己的口鼻,表示绝不多言一句。四目紧张得盯着横在王妃雪颈上的长剑,柳梦妍只瞥了眼,视线便落在持剑之人面上。 尽管对方面上蒙着一方黑巾,大半张脸完全遮盖主,只余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但柳梦妍一眼便认出了她是谁。 沧月,拓跋烨泽手下的杀手。 想到上一世沧月对拓跋烨泽唯命是从,柳梦妍暗道:难道密约之事已经把拓跋烨泽逼到铤而走险的地步?这般急不可耐了,入府要她的命?! “逸王妃如此镇定,莫非当真不怕死?” 话音落下的瞬间,柳梦妍几乎感觉到横在颈间的长剑又近了几分。 一时间只得收回心里的揣测,专心应对眼前之事。 “本妃长盛侯府嫡出之女,陛下钦赐的安平县主,逸王妃,今日你敢碰本妃分毫,势必死于逸王剑下!”柳梦妍说着淡笑一声,吐出两个字:沧月。 原本神情冷漠的双眼,在柳梦妍最后一句轻飘的话音后,瞳孔顿时一缩,沧月不敢置信得望着对方。怎么可能,堂堂逸王妃怎么可能认出她,甚至知道她的名字! 一个慌神,柳梦妍如愿拖延到匆匆赶来的拓跋泽言。听着门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沧月知道时机错失,迅速放弃任务隐身遁去。 哗啦,门响了。 望着满脸焦急踏进屋门的拓跋泽言,生死一线后,柳梦妍本能得飞奔而去。听着对方真切的心跳,柳梦妍高高悬起的一颗心方落了地,“他派人来杀我!拓跋烨泽派人来杀妾身!” 拓跋泽言眸光一紧,握紧拳头,柔声问道:“别怕,告诉本殿,怎么回事?” 柳梦妍慢慢平稳了呼吸,“在殿下到来之前,有刺客潜入归兰院。” 拓跋泽言颤抖着声音,又道:“为什么,王妃一眼就认出那是拓跋烨泽派来的刺客?” 柳梦妍一时哑口无言,重生而来是她最大的秘密,她还不能告诉拓跋烨泽,目光微闪道:“这只是妾身的直觉,只怕五皇子已经知道是我们放走了依莉莲公主。 说话间,院里的火已经被扑灭,怕丫鬟小厮来来回回收拾整理的动静,扰了安寝,拓跋泽言索性带着柳梦妍回了汇銮院歇下。 只是这一晚上两人躺在床上,却一直无法入眠,几乎双双阖眼到清晨时分,方有了一丝睡意。不知是不是因为看到沧月的缘故,上辈子的事像走马灯一样在柳梦妍的脑海里旋转。 并非她不相信拓跋泽言,但是重活一世的秘密终究太过匪夷所思。与其说她不愿意告诉拓跋泽言,倒不如说柳梦妍不知如何诉诸于口。 纷纷扰扰等翌日柳梦妍醒来的时候,枕边已经凉了,不知何时拓跋泽言已经起身。 柳梦妍摸了摸发凉的枕头,眼底掩下一片晦暗不明的复杂情绪,随即开口,唤丫鬟进来伺候自己梳洗。 待更衣略施粉黛后,柳梦妍便扶着碧桐回了归兰院。 只是还不待她用完早膳,门口就有小丫鬟禀告,杨氏,郭氏和李氏三个庶妃皆在屋外候着请安。 碧桐皱着眉道:“王妃,昨日院中走水那么大的动静,不见三位庶妃一人前来探望,今日倒是齐心,她们定是来看好戏的。” “无妨,本妃的好戏并不是那么容易看的。”说罢,让小丫鬟出去唤人进来,柳梦妍端起参汤,细细一勺一勺得品尝。 须臾三人浓妆淡抹各一进了屋,在见到柳梦妍安然无恙坐着喝参汤的一刻,眼里或多或少掠过一丝失望。 “妾身给王妃请安。” “免礼。”柳如璃不动声色看在眼里,淡淡笑道。 杨庶妃一向自持是三位庶妃里高人一头的,遂头一个张嘴道:“昨晚,妾身听说归兰院走水,心里甚是着急,王妃没受惊吧?” 话音落下,郭氏跟李氏紧接着表达了关心之意。 “有劳诸位妹妹担心了,本妃无虞,一切安好。”柳梦妍岂能听不出她们话里的真心假意,面上草草应付了几句。 三人原本是打算过来看柳梦妍的笑话,现在见柳梦妍毫发无伤,遂也不愿意多呆,起身告辞道:“既然王妃正在用早膳,妾身们就不打扰了。” 待用完早膳,柳梦妍正打算盘完昨晚走水的详细情况,又有小丫鬟上前禀告:“王妃,萧姑娘求见。” 柳梦妍眸光一紧,随后道:“让她进来。” 碧桐狐疑道:“王妃,干嘛要见她?” 柳梦妍目光落下花瓶里的鲜花上,“为何不见,美人一笑倾城,咱们总得让人家多多表演。” 刚说完,玉芙芙便一身素白裙衫得进了屋,一双潋滟秋水的目光,在亲眼确定柳梦妍安然无恙的一瞬间,匆匆掠过一抹失望。 柳梦妍状似没有瞧见得说道:“本妃听说萧姑娘昨日在归兰院四处闲逛,不知有没有看到什么? 玉芙芙心里发虚,以为柳梦妍是怀疑自己,极力否认道:“小婉只是看归兰院里风景极好,一时不由看入神,并未看见什么。” 柳梦妍见她态度反常,灵光一闪的瞬间,不由真的开始怀疑眼前这个萧小婉。 玉芙芙又强撑着镇静,跟柳梦妍说了几句话后,便离开了。 “王妃,朱海来了!说有要事禀报!”碧桐对正捧着茶杯喝茶的柳梦妍道。 “让他进来吧。”柳如璃精神一振,想起她吩咐朱海所做的事情。 片刻后,朱海进来了,看到柳如璃,便一敛脸上的神色,恭敬地束立在那里。 “朱海,说吧!”柳梦妍道。 “启禀王妃,卑职奉命,在暗处跟着柳二爷,跟了好几天,终于发现了他一个秘密宅院。那里应该是他的私宅。”朱海道。 柳梦妍眼里闪过一丝嘲讽,心道:果然在外面有人了!怪不得二婶那般伤心!纳妾也就罢了,还在外面养外室! “私宅里可是蓄养了女子?”柳梦妍压住心底的厌恶道。 “是!”朱海迟疑了一会儿,然后说,“不过,并不是一般的女子。” “定是美貌年轻的女子。我那位二伯真是的,平日与我二婶说,自己道德高尚,品行洁净,就是纳妾也只有一个妾。可不想,在外面养了外室,也难怪二婶如此气愤……”柳梦妍道。 “启禀王妃,不是年轻女子,而是……幼女!”朱海说道,心里也觉得十分嫌恶。 “什么?幼女!”柳梦妍惊讶地看着朱海,心里数道念头闪过,渐渐一个清晰的念头在脑中明确了。 “启禀王妃,柳二爷应该是有幼女的癖好。”朱海低下头道。 第三百一十二章 计谋 几个丫鬟在一旁俱都不约而同地蹙起了眉头。柳梦妍则觉得心里如翻江倒海一般,惊诧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柳二爷,简直就是衣冠禽兽呀! 拓跋氏那般绝望的眼神,柳如璃终于彻底明白了! 她在心里反复做了半天的挣扎,最终深吸了几口气,然后沉默了好一阵子,才恢复平静,问道:“你让朱松,朱武他们进来,本妃有话问他们。” 朱海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另外两个护卫进来了。 “昨日起火的地方,你们可有去查过?”柳梦妍道,心里却已经有了想法:沧月绝不可能一边放火,一边跑到自己屋梁下设伏。 “启禀王妃,卑职去检查过了。是点燃的东西丢进来,点燃了杂物间的东西,这才起火了。”朱松道。 他们俱都心里觉得很是失职,本来他们被朱光祖安排到柳梦妍身边,就是保护她的人身安全。可现在有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做出这样的事情。 “之前可有人去过那里?”柳梦妍问道。 “启禀王妃,卑职曾看到有个姑娘曾经在归兰院里四处游荡。行色可疑,卑职曾拦下过她,可她说是王妃准的。”朱松道。 他这句话勾起了柳梦妍心中的怀疑,她记得萧小婉曾经在自己的归兰院里四处闲逛。 为何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然道是她? 这时候,汇銮院的一个内侍突然跑到门口,说有事情禀报王妃。 柳梦妍自然让他进来说话。 他说拓跋泽言一早起来就让他们从前门开始,一寸一寸地方的翻找可疑的东西。 三福公公从没见过殿下如此,心里头担心,这才让小的过来禀报王妃。 柳梦妍立刻起身,往外走去。碧桐连忙跟了上去。 一路疾走,她想起昨晚他冲进自己卧房的那一刻,脸上的担忧显而易见。 走到大门口,只见朦月正站在门口,柳如璃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就往里面去了。 “殿下,无需在府里头翻箱倒柜!妾身知道谁可能是内奸!”柳梦妍道。 “王妃知道的东西这么多?”拓跋泽言看着柳梦妍道。 她在他眼里第一次看到了生气!即便以前她三番两次惹他生气,也从未见他真地生气。 “你们都下去吧。本妃与殿下有话要说。”柳梦妍道。 众人见主子们之间的气氛不对劲,连忙都低着头退了出去。 “昨晚殿下已经派人搜查过全府了,并没有找到。刺客早就离府了。”柳梦妍道,“至于内奸,得想个法子逼她现身才是。这般大行其肆地去搜查,必定是一无所获!” 拓跋泽言眼里的气性渐渐消散了一些,他刚刚的确是很生气,从昨晚就开始生气了。 “不知王妃有何妙法?” “殿下若是厌了妾身,妾身还是回归兰院。”柳梦妍见他始终站在距离自己一米多远的地方,遂丢下这句话,转身便要离开。 可不等她走出一步,一只强壮而又力的胳膊将她的肩膀牢牢地钳住,接着她整个人便由着一股力量往后面倒了过去,撞入了那个怀抱。 “你这个女人,这是逼着本殿将自己的心剖开给你看吗?”拓跋泽言在她的耳边轻叹道。 柳如璃浑身一颤,心中突然有一股巨大的疼痛席卷了她的全身。 “殿下!”她转过身去,紧紧抱住了他的身躯。 “妍儿,只要你说,本殿都会为你去做。找到那个内奸,本殿要亲手手刃了他!”拓跋泽言狠狠地在她的耳尖旁道。 “殿下,妾身怀疑萧小婉。她的姐姐是皇后的人,她跟皇后娘娘,跟五皇子有没有关系呢?”柳梦妍仰起头看着拓跋泽言道。 “小婉是他派来的奸细?”拓跋泽言道。 “不如妾身与殿下打个赌?”柳梦妍道。 “王妃说来听听。”拓跋泽言道。 “不如殿下与本妃冷战一段时间,”柳如璃道,“让有些人有机会在殿下面前表现表现。殿下不给人家机会,人家怎么可能会露出马脚呢。” 拓跋泽言揽着她道:“王妃就这么放心?不怕本殿真地移情于别人?” 柳梦妍一把拉开他的手道:“若是殿下真地移情别恋,本妃就大度一些,替殿下纳了呗。” “你敢!本殿可不答应。现在本殿要好好安慰安慰王妃。”拓跋泽言气呼呼地“惩罚性”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又是一番亲昵之后,柳梦妍才让碧桐进去给自己收拾妥当了,便出了汇銮院。 “三福,可听清了?”拓跋泽言负手站在博古架前道。 “殿下,奴才这就去办。”三福道。 他心里暗暗惊讶,因为刚刚殿下与他说,让他去院里散播他与正妃闹了矛盾的消息。 可是殿下分明刚刚派了好一些护卫到归兰院去。 果然,玉芙芙听说后,便立刻打扮了一番,前来汇銮院。 “六哥哥!”她娇怯地喊了一声,看着拓跋泽言如玉一样的俊美,心里着实心动了。 “喜欢本殿?”拓跋泽言看向玉芙芙,神色极其慵懒,与在柳如璃面前的他完全不一样。 玉芙芙一听,娇羞地看了拓跋泽言一眼,楚楚可怜地道:“妾身身世卑微,多亏六哥哥收留。小婉别无长物,若是能伺候六哥哥,那就是小婉的福分了。” 虚伪!明明想要自己宠幸,却说出这么一番大道理。 也只有那个女人在自己面前露出的才是真性情! 拓跋泽言掩住心里的不屑,一把将玉芙芙拉入怀里,盯着她如天仙一般的容颜。 玉芙芙以为拓跋泽言便要那番,遂按下心底的得意道:“芙芙虽然无依无靠,可不是轻浮浪荡的女子。若是六哥哥真心相对,且不可这般。” “你放心就是。只是本殿想起你乃是萧美人的妹妹,而萧美人是父皇的美人,你我之间……”拓跋泽言道。 “六哥哥,姐姐早已经不在人世。而小婉跟宫里的一切本无关系。”玉芙芙连忙道,生怕让好不容易上钩的拓跋泽言打了退堂鼓。 “你说得是。但是就怕有人会说闲话。认得你的人可不在少数。小婉,以后你只怕要受些委屈了,不可在人前露面。”拓跋泽言故作疼惜地道。 “只要能与六哥哥在一起,这点委屈对小婉来说,算不得什么。”玉芙芙道。 “好,本殿就选个吉日,去跟正妃说一声即可。”拓跋泽言道,“在此之前,小婉就在沉香阁好好待嫁?” “六哥哥,小婉回去了,等着六哥哥的花轿。”玉芙芙装作一副欣喜若狂的神情道。 此后几日,拓跋泽言都不曾去归兰院,似乎正地与柳梦妍打起了冷战。 杨氏等人听到这番消息,便开始蠢蠢欲动。 这一日,杨氏和郭氏来了归兰院,说是要给柳梦妍请安。 “正妃,这是一座玉观音。是我们姐妹凑着银子买的,想来献给您。”杨氏让自己的丫鬟捧上来给柳如璃看。 还真是一座不错的玉观音!水头也好,雕工也不错,想必是太后的手笔。 “怎么突然想到送我这个?”柳梦妍始终淡淡地道。 对于这三人,她根本未曾放在心上,因为拓跋泽言压根不会宠爱她们。 太后这三颗棋子下得实在不高明。 “启禀正妃,观音乃有送子观音一说。卑妾们自然希望正妃早得嫡子。”杨氏道。 碧桐、秋芸等几个丫鬟站在一旁,气得撰紧了手。 这是一听殿下与王妃冷战了,就跑到门上来说风凉话了。 “你们三个可真是有心了。碧桐,收下吧。只是我这里没什么好东西给你们三位了。”柳梦妍懒懒地道。 这次她与拓跋泽言为的是引出玉芙芙,这三个人实在是顾不上。 碧桐伸手去接那个玉观音。 “你们还有事情吗,若是没有,就回吧。本妃累了,要歇歇。”柳梦妍并不给她们太好的脸色道。 杨氏以为柳如璃与拓跋泽言冷战儿心情不好了,便也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退下了。“王妃,这些人真是可恶,明摆着就是来看戏的。”碧桐忍不住愤愤道。 “看看而已。本妃不介意的。”柳如璃道,一双眼睛如寒芒一般。 “反正她们就是摆设,虽然是太后指过来的。”云墨在一旁轻哼道。 “好了,她们已经看过戏了,咱们先出去避开一下,好让有些人粉墨登场!”柳如璃若有所指地道。 “王妃,您要去哪里?”碧桐道。 “想去看看福明表姑。好久不曾见她了。”柳梦妍道,“明日去吧。现在想出去走走。” 碧桐遂跟秋芸一人拿了一把油纸伞,一人提着一个篮子,扶着柳梦妍出去了。 “王妃,后花园花都开得极好。不如去瞧瞧?”碧桐扶着柳梦妍道。 她穿了穿着家常的浅蓝色襦裙,腰间系着土红的缎带,梳着马堕髻,只在上面插了一朵莲花钗,一副冰玉耳坠子,便出了内室。 “王妃,那边有一个秋千呢。您要不要荡一下,奴婢在后面推?”秋芸一手举着油纸伞,看着两棵树下挂着一个秋千,遂道。 “好。”柳梦妍道。 过去,当她还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时,也曾有无忧荡秋千的闲暇。 第三百一十三章 摔了 主仆三人走到秋千下,柳梦妍伸手去摆弄秋千,然后便坐了上去。两个丫头在她身后开始推。 莺啼绿树声早。 槛外残红未扫。 露点真珠遍芳草。 正帘帏清晓。 秋千宅院悄悄。 柳梦妍凝视着远处的玉兰花和樱花,不由得念起这首词起来。 玉芙芙正与如露坐在一处凉亭中,她不经意见看到了柳梦妍和丫鬟们在那边荡秋千,神色平静。 玉芙芙悄悄地观察着柳梦妍,从心底,她不得不承认柳梦妍虽然容貌不及自己,可论起这不经意间的风姿来,她远远不及。 她便是那样简单的妆容,甚至都没有涂脂抹粉,也是那么的夺目。 她就那样静静的坐在那里,也叫人移不开眼睛。 她轻声细语地与奴婢说话,也是那么的迷人。 玉芙芙从心底开始嫉妒这样的女子。 怪道拓跋泽言如此宠爱她,这样精致雍容高雅的女子,如何不吸引人? 没见到柳梦妍没来的时候,她算得上后院最得宠的女人,她一度沾沾自喜。 这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所教养出来的绝世风华,而自己虽然长得艳如桃李,可终究不过是庸脂俗粉。 “姑娘,正妃长得不如姑娘呢!”如露在一旁讨好地道。她已经知道了拓跋泽言意欲“迎娶”萧小婉,觉得若是跟着这位,以后说不定有好前程呢。毕竟这药绝色的美人,是男子都会喜欢的。 “可她举手投足之间的仪态确是很动人。”玉芙芙道。 “姑娘马上就要成为殿下的人了,不如现在过去跟正妃请个安?”如露道。 玉芙芙心里一动,刚刚虽然被柳梦妍的风华所惊,可一想到拓跋泽言的确跟自己“求娶”了的,遂压下心底的嫉妒,点点头。 如露扶着她往柳如璃坐着的秋千那边去了。 “给正妃请安!”玉芙芙走过去,在恰到的位置上站住,如弱柳扶风一般行礼道。 柳梦妍瞧着她,心里感叹:果真是长了一张能令男人神魂颠倒的脸呢! “萧姑娘,我们王妃想安静荡个秋千,请姑娘离开吧!”碧桐率先道。 这是心里恨自己夺了拓跋泽言的宠爱么? 玉芙芙心中只觉得无比的舒服,但面上装出一副委屈的神色道:“正妃请息怒!小婉与六哥哥自小就认识,那时候六哥哥对小婉就已经情根深种了,只可惜小婉身世飘零,可老天不想再让小婉与六哥哥见面。请正妃成全。小婉绝不会逾越规矩,小婉只想好好伺候六哥哥和正妃。” 句句说得情不得已,可句句说得又那么挑拨离间。 柳梦妍淡淡地看着她,想起与拓跋泽言的约定,遂露出一副怒容道:“本妃现在不想看到你!” “听到了吗?王妃让你离开!”秋芸也道。 玉芙芙见柳如璃果然对自己“深恶痛绝”,心里的虚荣心得到了莫大的满足,遂道:“那小婉告退了。” “真是个狐狸精一样的女人!瞧她那副得意的嘴脸!”碧桐生气地对着玉芙芙的背影道。 “龚妈妈,出来吧!”柳梦妍道。 这是,从一棵树后闪身出来一个人,正是龚妈妈。 “可瞧清楚了?”柳梦妍问。 “瞧清楚了。正是萧美人的妹妹。”龚妈妈道。 “嗯。那就错不了了。”柳梦妍道。 “正妃,萧小婉此时接近殿下,别有心计呀。怕是皇后的人。”龚妈妈道。 “殿下正在顺藤摸瓜。龚妈妈回去吧,莫要叫她瞧见你了。”柳梦妍道,“咱们就等着看好戏。” 荡了一会儿秋千,柳梦妍便回去了,却发现拓跋泽言正坐在自己的堂屋里,瞧着那个玉观音若有所思的样子。 “殿下怎么来了,咱们不是正在‘冷战’?”柳如璃抿着笑道。 “本殿就是想来看看王妃!”拓跋泽言道,“谁还来过?” “太后赐給殿下的那几位来过了,还送了观音,意思是希望本妃早日怀上子嗣吧。”柳梦妍道。 “啪!” 下一刻,拓跋泽言将那玉观音扫落在地,哐当一下,碎了。 众人都被拓跋泽言这个举动惊到了,一时都没明白他的意思。 “将玉观音碎的消息传出去!让他们以为正妃与本殿吵得不可开交!”拓跋泽言道。 “好好的一座玉观音,殿下碎了它作甚?怪可惜的,东西还是好东西呢!”柳梦妍抿嘴笑道。 “舍不得?”拓跋泽言道,“本殿自会给你更好的。不需要她们用这种东西来寒碜!” 碧桐等这才明白了拓跋泽言打碎玉观音的意思。 “碧桐,去摆膳吧。”柳梦妍道。 两人在一块儿用了膳后,又坐在一块儿闲聊。 柳梦妍说要去看福明公主,拓跋烨泽叮嘱一定要带上暗卫。 因为“冷战”,拓跋泽言也不能在归兰院歇宿,最后还是被柳梦妍“赶”了出去。 玉观音被打碎的消息当晚就传到该传的地方去了。 贤王府。 沧月跪在地上,举起手里的剑,对正背对着他的拓跋烨泽。 “主人,属下无能,请主人责罚!”她一脸的羞愧,眉宇之间全是自责。 “为什么失手!沧月,你从来都不失手的!”拓跋烨泽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但明显极冷。 “主人,她,她尽然知道是我!”沧月抬头,仓皇地对着那个高大的身影道。 “你说什么!”拓跋烨泽悠然一转身,盯着沧月道,“她认得你!” 沧月点点头,对着他道:“属下就是因为这个失了时机!主人,那就意味着她知道是殿下派属下去的!” 拓跋烨泽眼里一阵暴风骤雨般的突变,良久后,才对着沧月挥挥手。 片刻后,一向高傲的五皇子颓然地倒在身后的椅子上,眼中满心的厌恶和烦躁。 那个女人,然道!也是重生的!跟本殿一样,她也重生回来了? 他上一世不喜欢她,这一世依旧不喜欢!可偏偏柳梦妍手里掌握着他最想要的东西!所以他才一次次地向她求娶,可没想到一次次被拒绝! 拓跋烨泽侧目看向自己的手,它居然在抖动!! 他想努力去控制它不要抖动,可它还是一刻不停地在抖动。 他每天每夜只要一闭上眼睛,自己被万箭穿心的场面就会浮现在眼前。他记得自己临死的时候的感觉。 他以为他即可就要当上太子了,可不想却被异族抢了先机,城破人亡,血流成河。 他记得自己的头颅被人斩断之前的时候,那人对他说了三个字,令他即便重生而回,也始终无法忘怀。 那人说的就是那个女人的名字!那人说要用他的头为她祭奠! 拓跋烨泽突然猛地将自己那只发抖的手往书桌上砸去,他憎恨自己内心的恐惧,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将这种恐惧压制住。 待到他终于用疼痛压抑住了心中的恐惧后,这才叫人进来为他包扎伤口。 “让楚悦儿进来!”拓跋烨泽对着一旁矗立的拓跋通道。 拓跋通连忙躬身退了出去,片刻后,一个少女款款而来,只见她生得十分美貌,只是神情有些胆怯。 “你下去吧!”拓跋烨泽硬朗的面孔,坚毅俊美,墨黑的眸子里含着冷肃的认真,此刻已经恢复了平日一贯的镇静自若。 侍女连忙带着医药包退了出去。 “悦儿,本殿让你学的东西,你可正在一点点学?”他沉着声音问道。 “启禀殿下,悦儿已经学了很多了。只是悦儿不知道像不像,没见过本尊。”楚悦儿道。 “好。从现在开始,本殿会每天到你那里。好好学本殿让你学的东西。”拓跋烨泽叮嘱道。 “是。”楚悦儿乖巧地道。 拓跋烨泽这才挥挥手,示意她下去。 还好,他已经将前世所要招揽的大部分人都已经招揽到了! 只是那个徐大夫却没能到他麾下。 他想着,若是那个女人真地也如同他一样重生而来,那么徐大夫就是被她抢走的! “这一世,本殿绝不会再让旧事重演!本殿仍旧要坐上那个位置!柳如璃,不管你是不是重生而来,都不能阻挡本殿!”拓跋烨泽对着黑黑的屋顶,起誓一般地道。 一大清早,柳如璃便带了很多吃食,又让碧桐收拾了自己的换洗衣裳,然后坐上马车往郊外白云寺去了。 到了白云寺别苑里,福明公主见她来了,也不多问什么,遂将人叫到堂室里陪着下棋。 紫檀山水大插屏,福明公主高踞榻上,斜斜靠着一个大大的软枕。 穿着淡粉色窄袖襦裙的柳梦妍则坐在她对面,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棋盘中的棋子。 福明公主头上随意打着一个结,其他的头发则自然而然地披散在后背上,一双素手端了茶杯轻啜,不时嘴边泛起一股笑意。 “侄女儿不是表姨的对手,这一盘我是彻底输了!”柳梦妍轻叹一口气,抬目看了过去道。 “这么快就放弃?”福明道,“再看看,兴许还有什么地方有生机呢!” 柳梦妍这便又细细去看棋盘中的每一处棋子,黑白互绕,哪里还有半分可动的地方? 第三百一十四章 闲聊 “侄女愚钝,不如就留在这里陪福明表姨住几日?也好让蓝玉师傅好好考验考验我的手脚功夫,表姨指点指点我的棋技!”柳梦妍笑道。 “你倒是打的好盘算!一大早过来,就打定了主意在我这里蹭吃蹭喝的?”福明公主笑着瞄了一眼柳梦妍道。 “表姨猜对了。侄女就是来表姨这里避避的。殿下迷恋一个不知来历的女子,妍儿心里难受,所以过来避避。”柳梦妍笑道,“可是妍儿可不是来蹭吃蹭喝的,带来了不少吃喝的东西呢!” “小六子这么快就移情别恋?”福明道,“你过他的逸王府也不过半年不到呢!” “是呀,男人都是靠不住的。”柳梦妍装作一副受尽委屈的神色道。 “小丫头,少在本宫这里装模作样!小六子当初可是在本宫面前起过誓言的,若是胆敢负心于你,本宫也不会饶他!”柳梦妍道。 “谢表姨!妍儿此来,只是为了给有些人时机,好让某些事情早点明朗。”柳梦妍如实地道,“表姨不是非要撵妍儿走吧?” “你住下就是。左右本宫一个人在这里清净得很。”福明公主道。 “表姨其实也不过比妍儿长十岁而已,为何非要在这里青灯伴古佛?”柳梦妍忍不住道。 上一世,她只知道福明公主被陈太后强牵线配了一个世家的公子,可那人根本就只是个病秧子,福明还没有过门就一命呜呼。 为此,福明虽然贵为公主,可也被人说成是命硬克父的女子,然后便一直留在白云寺清修,直到拓跋烨泽怂恿自己去跟她说一块儿图谋天下。 这一世,柳梦妍只觉得欠了她很多,一定要报答。 “小丫头,本宫的事情,轮得到你来管!”福明故作生气地道,可眼里哪里有半分真地生气? “妍儿只是觉得表姨身份如此尊贵,又不是七老八十的婆子,反而正是女子最美好绚丽的年纪,何必苦了自己!”柳梦妍道。 她对福明的感情与对娘亲朱氏一般,希望她也能找到一个属于女子的幸福,而不是只拥有尊贵的身份。 福明公主看着柳梦妍,一时没有言语,随即又道:“本宫可不是寻常女子,本宫的亲事关系到国家社稷的安危。这是陈太后的话呢!” “表姨本是先帝的嫡亲血脉,如今连自己找个如意郎君都不可吗?”柳梦妍道。 “生在皇家,从一出生起,那注定了不能享受寻常人的幸福。”福明公主道,“又何止是皇家,一般的世家女子,也都是家族用来联姻的棋子。你的母亲,倒是个例外。只可惜,你爹爹却并非良人。” 柳梦妍心里也这么想,母亲朱氏算是活得自由洒脱了,靠的是外祖母姚氏对她的疼惜和定国公府的背景。 只可惜朱氏看错了人,柳三爷非但不是良人,简直是一个极其自私自利的人。 想起柳二爷的种种,柳梦妍自觉得胃里似有什么东西翻腾。 “把别人想的这么透,表姨自己呢?”柳如璃道。 “本宫?”福明公主沉默了片刻,“可能要终老在这间庵堂里了。” “表姨然道不想反抗反抗这命数?”柳梦妍目色复杂地看着福明公主道。 福明公主看了看柳梦妍,然后磨蹭着杯子,望着天空,似乎在想什么,有些出神,“本宫若是想反抗,那就无异于造反。” “若是上苍不仁,以百姓为刍狗。那这样的天,为何要遵循?”柳梦妍道。 “小丫头,你这番话可是大逆不道。若是叫旁人听了去,杀头的罪!”福明笑道,“也就是只能在本宫这里说说。” “表姨,咱们接着下棋。”柳如璃顽劣地吐了一下舌头,活像一个还未出阁的少女。 “小六是个好的。性子单纯良善,你跟了他,还是可以的。”福明公主道。 “殿下肯定是给表姨送了什么东西,净给他说好话。”柳梦妍道。 “小丫头。他是本宫的侄儿,你是本宫的侄女。本宫哪边都不偏着!”福明道。 那厢,拓跋泽言在书房里若坐针蘸,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殿下,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了。”三福走过去问道。 “她现在在福明姑姑那里,可用了午膳了?”拓跋泽言忍不住自言自语地道。 “殿下,王妃带了很多吃食去呢。饿不着!”三福无奈地道,心里觉得自家殿下太宠妻了。 “可是福明姑姑个性孤僻,一个不好,兴许还会罚她。”拓跋泽言担心地道,“不如本殿也去看看福明姑姑?” “殿下,您现在正与正妃‘冷战’呢!若是您也去公主殿下那里,那岂不是白做了。”三福道。 “可是本殿不想一个人用膳!”拓跋泽言气呼呼地坐在圈椅里,像个正在耍脾气的孩子。 “殿下,您还有三位庶妃呢!”三福提醒道。那三个人简直如同摆设,都进来对日了,可拓跋泽言从未去过,出了那个杨氏,其他人都没伺候过他。 “本殿看着她们越发吃不下去了。”拓跋泽言道。 “那萧姑娘呢?”三福又递了一句话。 “本殿不想看到她!”拓跋泽言道。 “杨姐姐,想不到这个萧小婉如此厉害,居然便正妃都挤出去了。”郭氏坐在杨氏身边道。 “正妃回了娘家,这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儿。兴许殿下这个时候极其需要人宽慰。不如,郭妹妹,你去试试?”杨氏道,心里却是恨拓跋泽言的,居然给自己那般的羞辱,偏偏说不出口。 郭氏其实心里早就这么想了,听杨氏这么一揣度,已经跃跃欲试了。 “去吧,殿下这会儿正在用膳吧。你过去伺候用膳,也是妾室应该做的事情。”杨氏道。 “那妾身就去试试?”郭氏道。 “妹妹快去,我可是盼着你们都得殿下的宠爱。”杨氏道。 “妹妹时刻都不敢忘记太后娘娘,希望能与杨姐姐一般得了殿下的宠幸。”郭氏道。 片刻后,郭氏扶着丫鬟的手来到了汇銮院。 拓跋泽言正在用膳,得知郭氏来了,想起她们几个送给柳梦妍的那个玉观音,心里就生气,遂让三福去叫她进去。 “婢妾给殿下请安!”郭氏欣喜地走到拓跋泽言身边,福身道。 “你是来伺候本殿用膳的?本殿胃口不怎么好!”拓跋泽言睨了她一眼道。 “婢妾愿意伺候殿下用膳!”郭氏乖巧地道。 “那好。本殿今日心情不好。胃口也不怎么好。你可否陪着本殿用一些?”拓跋泽言一把抓住了郭氏的胳膊道。 郭氏心里一颤,羞羞答答地低头道:“是。” “好,坐在本殿对面吧!”拓跋泽言放下手道。 待郭氏坐在了他对面,他便吩咐三福去拿一副碗筷给郭氏。 “你用吧。本殿喜欢看人用膳。特别是美人。”拓跋泽言道。 郭氏其实已经用过膳了,现在肚子一点儿也不饿了,可她不敢违逆拓跋泽言,更不想丢掉这个机会,遂开始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郭氏发现拓跋泽言压根一口都没吃。 “殿下,您怎么不吃呀?”郭氏停住了筷子道,其实她的胃已经被填满了,已经有点吃不下去了。 “本殿刚才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本殿喜欢看美人用膳。只是喜欢看!”拓跋泽言耐心地秉着一张特认真的脸道。 一旁的三福心想:今日这个郭庶妃可是撞到殿下的枪口了,这是要倒霉了! “可是殿下,妾身有点吃……”郭氏一听这话,顿时为难地道。 “你不是说要让本殿心情好起来吗,还愣着做什么,继续吃……”拓跋泽言打断她的话道。 郭氏不敢违逆,只好拿起筷子继续吃。 直到郭氏觉得自己的嗓子眼里都是食物,实在吃不下去了,她才道:“殿下,婢妾真地吃不下去了……” 说着,她忍不住打了一个饱嗝! “下去吧。实在太不美了,居然在本殿面前打嗝?”拓跋泽言一脸嫌弃地道。 郭氏被人请了出去,一出去就忍不住找个地方开始呕吐…… 三福对着拓跋泽言道:“殿下可是为正妃出了一口气,可怜郭庶妃就……” “你这个奴才,什么时候本殿允许你可以说得这么直接了?”拓跋泽言道。 郭氏回到自己的倚春阁,就让雪倩扶着自己赶紧去入恭。 片刻后,杨氏和李氏前后脚的功夫都过来了,她们仨本就是一体的。谁得宠了,都要帮助对付,尽快将拓跋泽言笼络住。 这是当初陈太后对她们三个亲口说的。 “你们庶妃呢?”杨氏走进堂屋,看到一个小丫头就直接问道。 “庶妃回来,就去入恭了。”小丫头不明缘由,如实地回答道。 杨氏和李氏只好等着,丫鬟不敢怠慢,连忙上茶。 看着杯中的茶叶,也都是新茶,再看看屋里的摆设和丫鬟的配置,正妃待她们无可挑剔,既没有立规矩为难,也没有苛待用度。 这就让她们无从下手,即便到太后面前也告不了什么状。 第三百一十五章 赏赐 杨氏本以为凭借着自己的美貌,至少可以分走拓跋泽言的一点儿关注,可自从发生了“书房事件”后,她就知道那个男人是不会宠幸自己的。 郭氏到底有没有伺候拓跋泽言,杨氏比谁都急于知道。虽然她与她们都是太后的人,可各自也有各自的小心思。若是郭氏都被拓跋泽言宠幸了,杨氏只会觉得自己太没颜面了。 李氏则真心希望郭氏得了拓跋泽言的宠幸,那么她就跟着有希望了。 没道理杨氏、郭氏都宠幸了,就不宠幸她呀! 正在这时,郭氏一只手扶着雪倩,另一只手扶着雪云出来了。 杨氏和李氏见她一脸“虚弱”的样子,不由得就想到是不是她已经被拓跋泽言“那个”了。 “郭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杨氏忍不住问道。 郭氏心里那个苦呀,她又不好直接说自己是被吃撑了胃,去吐了…… “郭姐姐,殿下宠幸你了?”李氏也连忙追问了一句。 “没有,今日我只是陪着殿下用膳而已。”郭氏只好道。 “那你这脸色瞧着怎么像是……”杨氏狐疑地道。 “我也是以为,你是第一次受了惊讶才这般的。”李氏道。 郭氏越想越委屈,尽然流起眼泪来。 “郭妹妹,到底怎么了?”杨氏道。 “殿下一直让我吃!他说他喜欢看美人进食!”郭氏道,“可他自己一口都没吃。” 李氏睁大了眼睛,心道怎么还有这样的喜好? 杨氏一想起自己在书房遭受的屈辱,如今又听见郭氏这般“奇遇”,心里总算好受了一些。 郭氏显然也没在拓跋泽言面前讨到任何好处! 郭氏一想起拓跋泽言嫌弃自己打嗝失仪,顿时哭得更凶了。她甚至都开始恨自己为何那个时候打嗝!实在是太丢人了。 杨氏见状,随意安慰了几句便走了。 李氏却还不明所以,在郭氏一旁道:殿下喜欢看人吃东西?若是像郭姐姐这般吃,还不把人吃胖了? 郭氏白了她一眼,不想解释了,只嫌弃地道:李妹妹回去吧。我累了,要歇息。 李氏扶着丫鬟出了倚春阁,想起自己好心劝慰,却遭来郭氏这般对待,心里有些生气,想着自己也要尽快得到拓跋泽言的宠爱。 虽然郭氏吃了闷亏,不敢对外言说,可她们见拓跋泽言果真不怎么去归兰院了,于是每日在妆容上煞费心思,就希望能有机会入了拓跋泽言的眼里。 “三福,这三套衣裳和三套首饰,你亲自送到沉香阁。” 三福望着书桌上摆放整齐的异常华贵裙纱,忍不住道:“殿下,您把这些都赏赐给萧姑娘?” “本殿自有决算,无须废话,你去照办便是。”拓跋泽言压下眼中晦暗不明的复杂情绪道。 “是,殿下。” 三福应声领命,须臾带着几名丫鬟,端着放置衣裳跟首饰的盘子,往沉香阁去。 如露如霜两个丫鬟远远就看到三福带着一众丫鬟往自家小姐住的院子来,忙装扮着玉芙芙在院子里等着。 “萧姑娘初到王妃,殿下特意交代奴才送来这些衣裳跟首饰。” “麻烦三福公公,替小婉回去谢谢殿下的体贴。”玉芙芙压下心里的得意,对三福很是客气道。 三福不敢托大,“萧姑娘客气了,奴才定然会把话一字不差带给殿下。” 说着转身令丫鬟放下手里端着的托盘,道了声奴才告退,三福带着一众丫鬟离开沉香阁。 伺候玉芙芙的两丫鬟如露如霜望着华丽的裙纱,看得眼睛都直了。这可是江南最有名的水袖,听说有市无价,一尺千金也不为过。尤其三套衣裳上的刺绣,栩栩如生,那花样绣娘没有几十年的功夫是绣不出来的。 还有那些首饰,更是一个比一个精致。就是那用南海珍珠制成的簪子,甚至连玉芙芙也没看到。 “姑娘,王爷赐给您这么多好衣裳好首饰,肯定待姑娘是一片真心的。” “对,日后姑娘说不得比归兰院那位更得体面,府中谁也不敢再小瞧咱们沉香阁了。” 听着小丫鬟的恭维,玉芙芙心中很是得意。 她就说,天底下除了主子拓跋烨泽那样的男人,没有哪一个会不为她的美貌倾倒。 “好了,快别乱说了,让人听到像什么样子,还以为我多轻狂呢。”话是这般说,玉芙芙仍旧是从那堆首饰里捡出两个黄金手镯,给如露如霜一人一个。 “你们伺候我这么多日子,往常我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们,今日赏你们一人一个手镯。” “谢谢姑娘赏赐。”如露如霜大喜道。 玉芙芙勾了勾唇角:“好啦,都起来吧,你们只要对我忠心,这些赏赐只是开始。” 两个丫鬟连忙表态道:“姑娘,我们姐妹一定对姑娘尽心,尽力伺候姑娘,任由姑娘差遣。” 话音刚落,闻到风声的杨氏带着郭氏李氏又来了,明面是给玉芙芙道喜,实则是想看看她到底得了拓跋泽言的什么赏赐。 玉芙芙便让她们三人看去,一个个面上堆着笑容,可心底早就嫉恨得不行了。 杨氏见玉芙芙装着乖巧的样子,讽刺道:“妹妹真是好本事,为了你,正妃跟殿下吵架了,正妃都气得回了娘家。姐姐真是自愧不如。” “杨姐姐说笑了,小婉一介无父无母的孤女,如何能与长盛侯府的小姐比。更无法与各位姐姐相比。王妃跟殿下不过是一时口舌,怎么可能跟小婉有关系呢!”玉芙芙诚惶诚恐地道。 杨氏轻声冷笑道:“这么一些好东西,妹妹慢慢欣赏吧。李庶妃,郭庶妃,咱们走吧,别在这里耽误妹妹看殿下的赏赐。” 郭氏、李氏见杨氏如此不避讳得道出来,互相对视一眼,到底还是跟杨氏一同离去。无论平日里她们三人私下如何斗,她们都是太后一同赐下的庶妃。在共同敌人面前,自然得团在一起。 玉芙芙笑着目送杨氏、郭氏跟李氏的离去,面容上的笑意一直没有到底眼底。 待她彻底赢得拓跋泽言的心,这几位庶妃自然有她收拾的时候,不必急在一时。 当务之急,她必须想办法在归兰院那位跟拓跋泽言和好前,在两人之间横下一根刺,让两人无论如何再也回不到过去的关系。 思及此,玉芙芙起身对如露道:“殿下赐给我这么好衣裳好首饰,我理当跟殿下亲自道谢。” 得了一个金手镯后,如露巴不得玉芙芙能够跟拓跋泽言亲近,笑道:“姑娘说得有道理,奴婢跟您一块儿去。” 说着,两人便朝归銮院去。 三福带着一众丫鬟给沉香阁赏赐的事,这般大的排场,不一会儿就传遍了整个王府。 朦月作为归銮院伺候拓跋泽言的丫鬟,自然早早就知道了,见玉芙芙扶着小丫鬟的走过来,忙上前讨好地请安道:“奴婢给萧庶妃请安。” 玉芙芙不由看了她几眼,认出她是拓跋泽言身边的丫鬟,更是觉得这一切都是拓跋泽言的意思。 “不必多礼,殿下在里面吗?” “在的。”胧月恭敬得点头道。 玉芙芙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倾国倾城的笑容,款款来到拓跋泽言面前请安。 美人倾城,姿态更是无比优雅。 拓跋泽言亲自伸手扶她起来:“小婉,本殿早说过了,在府中不必如此拘礼。” 玉芙芙摇摇头,一言不发,却突然落泪。 拓跋泽言眯紧双眼,柔声问道:“怎么了?小婉,是不是府中有人对你无礼?” 玉芙芙摇头,委屈地道:“六哥哥,小婉不想引起你和正妃不合。若是你跟正妃不和,那小婉就是罪人。” “小婉总是这般温柔体贴,当真比正妃还要懂事。”拓跋泽言故作感动道。 玉芙芙心里暗喜,又在他面前一番矫揉造作,拓跋泽言忍着心底的不适与她虚以为蛇。 玉芙芙更觉拓跋泽言已经快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回到沉香阁后,便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跟拓跋烨泽表功了。 心思一动,玉芙芙打算晚上偷偷溜出去。 她早就看出如露是个眼皮子浅的,于是将如露叫到跟前对她说自己晚上要出去一会儿。 如露大惊,问她要去哪里。 玉芙芙说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帮我就行。然后她从手上又褪出一个玉镯,塞给如露。 如露望着手里的玉镯,到底没有再问下去,只是想想,终究还是放不下得带着几分担心道:“姑娘,奴婢定会帮姑娘打掩护,只是姑娘出府办完事,也要尽早回来。如今殿下一颗心在姑娘身上,说不出什么时候就来沉香阁。” 玉芙芙一心想到到拓跋烨泽面前表功,哪儿听得进去如露的话,嘴里敷衍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如露见玉芙芙露出不快的神色,知道自己不能再逾越了,就不再多言,伺候完玉芙芙吃了晚膳后,便悄悄拿来如霜的衣裳。 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露眼看着如今殿下心系自己伺候的姑娘,难免动了往上爬的心思。倘若萧小婉真成了殿下心头的朱砂痣,自己这个心腹,往后在府中岂不是更有体面。 第三百一十六章 玉芙芙死 再者她好不容易在玉芙芙面前得了回脸,若是让如霜掺和进来,日后说不得给别人做了嫁衣。所以在伺候玉芙芙用膳前,如露就随便想了个理由,把如霜打发到洗衣房。待她离去后,自己偷偷拿了如霜的衣裳。 “姑娘,咱们走吧。” 穿着如霜衣服的玉芙芙点点头,两人一同来到逸王府的偏门。如露自然得与守门的婆子塞了一个荷包,笑道:“妈妈,我们姑娘想吃外面的糕点了,打发如霜去买点回来,麻烦你开门。” 婆子收了荷包,掂量着里面的分量,皱巴巴的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道:“早点回来,误了时辰,到时候你我都吃罪不起。” “这是自然。”说着,如露对着穿着如霜衣服的玉芙芙道:“如霜,你听到嬷嬷的话了,赶紧出去买了姑娘喜欢的糕点回来,别耽误了时辰。” 玉芙芙半垂着脸,看似乖巧得点点头。 见玉芙芙平安无事得出了府,如露这才松了口气回去。 刚回到沉香阁,就看到被自己打发去洗衣服的如霜回来,如露怕坏事,忙上前拦住道:“姑娘已经歇下了,你忙了一下午,今晚我守夜,你回去睡吧。” 如霜不疑有它,揉着酸疼的胳膊,轻声笑道:“那我先回去睡了,你辛苦了。” 如露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并不达眼底。 与此同时,出了逸王府的玉芙芙一路往贤王府走。 为了以防万一,她更是将事先准备好的斗笠帽戴上,遮掩住自己倾城的容貌。 毕竟她这样一个美貌的肚子,单独走在街上,若是被人瞧上,又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只是她并不知道,从自己出府的那一刻,身后就有一条尾巴跟着。 拓跋泽言在察觉到玉芙芙可疑的那一刻,已经派人死死盯着沉香阁。她的一举一动,完全都在拓跋泽言的掌控当中。 玉芙芙满心想着待会儿能见到贤王殿下,想到拓跋烨泽听到自己任务快完成的赞赏,更是迫不及待,一路都没察觉有人跟踪。 玉芙芙如愿进了贤王府,见到了拓跋烨泽,满心欢喜得望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心上人。 只是,她却并没有发现此刻拓跋烨泽的眼底没有丝毫的喜悦。 他目光冷冷地盯着玉芙芙,拓跋烨泽皱眉道:“怎么又来了?” 玉芙芙款款身姿走到拓跋烨泽面前,一通撒娇:“殿下,你就不想芙芙吗?芙芙每日在逸王府里,心里惦记的都是殿下。” “自然是想的,只是眼下一切都要以本殿的霸业为重。芙芙,同样的话,本殿不想再对你说第二遍。好了,你回去吧,没有要紧的事,别肆意出府见本殿。”说着,拓跋烨泽抬手,毫不怜惜得扯开玉芙芙摸在自己身前的手。 玉芙芙并不在意,娇笑着说道:“殿下莫急,芙芙哪回没有听殿下的话。自从殿下上回说了芙芙一回,芙芙时刻记在心上。今天来找殿下,自然是想告诉殿下,芙芙已经完成了殿下交代的任务。” “此话当真?”拓跋烨泽听得一喜道。 玉芙芙得意得点点头:“殿下,莫不是不相信芙芙的魅力吗?”说着,娇笑着露出一个倾国倾城的笑容。 拓跋烨泽看着玉芙芙那张确实比鲜花还要娇嫩的脸,自然信了:“此事你办的很好,日后,本殿定有厚赏。” “芙芙贪图的可不是殿下的赏赐。”玉芙芙娇嗔道,忽然想到什么,绝美的眸光一冷道:“对了,这回任务师姐沧月可是失败了,她不是要去给柳梦妍一个教训么,怎么对方仍旧安然无恙呢?” 拓跋烨泽没有接玉芙芙的话,眯紧双眼道:“现在府中,逸王妃与拓跋泽言关系如何?” 玉芙芙没有多想,直接回道:“逸王妃已经跟拓跋泽言吵架,一气之下回了娘家。” 拓跋烨泽瞳孔一缩,不由用力拉住玉芙芙的手,语气中带了几分逼问的意味道:“此话,真的?!” 玉芙芙眼里掠过一道失落,“这是拓跋泽言亲口与我说的,岂能有假。”说着,嘴里哼出一声吃痛,“殿下,你弄疼芙芙了。” 拓跋烨泽放开了她。 玉芙芙轻声笑道:“如今任务完成了一半,殿下答应芙芙的事可别忘记了。” 拓跋烨泽眼睛闪过一道决然冷冽的坚定,毫不犹豫得突然从身侧抽出一把刀,刺向了玉芙芙。 玉芙芙完全没料到,惊愕得睁大眼睛,满眼都是疑惑和不甘心。她捂着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一字一顿道:“为什么,殿下为何要杀芙芙?” 拓跋烨泽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肢,语气森然道:“那个女人知道本殿的一切,你若是不死,萧美人之事会被她重新提起。若本殿没有料错,你今晚回来已经被人盯梢了,既然是弃子,留着自然没用了。” 玉芙芙仍旧不肯相信这是真的!只是此刻,她才从这个男人眼里看到了比刀剑更加冷酷的锋芒。 她本以为自己在他心中还有那么一点儿分量,可此刻才知道他就是一个毫无人性的畜生! 她哗啦一下倒在了地上,鲜血从刀伤处咕咕冒了出来。 她最终闭上了那双无比美丽的眼睛。 那厢,如露按着与玉芙芙约定的时间来到侧门前等候。 可是注定,她已经等不到她回来了。 直到与约定的时间过了一个时辰,如露才不安地回了沉香阁。 翌日,玉芙芙自然也还是没有回来,如露绝望地守了一夜。 如霜起身来到玉芙芙的房间里,只见如露红着眼睛坐在那里,脸上似乎有泪迹,遂惊讶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姑娘还没起吧?” 如霜一边说着如露,一边往玉芙芙的床上走了过去。 片刻后,如霜慌忙地走出来,对着如露道:“姑娘呢,怎么床上没人?” 如露摇摇头,突然她又朝着如霜投去求救的一眼道:“如霜,救救我吧!” 说着,如露走到如霜跟前,噗通一下跪下去道:“如霜,你帮我!我也不知道姑娘什么时候不见了。昨晚我伺候姑娘睡下了,自己便在外面抱夏里睡了。” 如霜闻言惊慌失言,拉着如露道:“你怎么不去禀报殿下知道?” “如霜,若是殿下知道了姑娘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你说他会不会责罚我们?”如露隐瞒地道。 “可是,还是快些去禀报殿下吧。姑娘不见了,这可不是小事。”如霜道,一点儿没察觉如露话里的漏洞。 “我们去跟殿下说,我们守夜一块儿睡着了,醒来就发现姑娘不见了。好不好?”如露道。 “可明明只有你一个人守夜呀。”如霜道,“岂能欺骗殿下?” “如露,你也是收了姑娘的手镯的。如今姑娘凭空消失了,殿下追究下来,可是要问我们两人的责任的。”如露道,她是想将如霜也拖下来与她一块儿承担责任,所为法不责众。 如霜自然没有察觉如露话里的意思,想想自己昨日本事该值夜的,是如露替自己值的。如今出了事情,自己的确也有责任。 两个丫鬟遂一块儿往汇銮院去禀报。 那厢,拓跋泽言已经得了禀报,玉芙芙自从进了贤王府便一直没再出来过。 果然,玉芙芙与皇后,与五皇子有着密切的关联。这点已经毋庸置疑。 三福见伺候萧姑娘的两个丫鬟来了,还要求见殿下,遂问她们怎么回事? 如露便将玉芙芙失踪的事情跟他说了。 三福不明所以,自然进去禀报拓跋泽言。 “你说,你是睡着了,玉芙芙不见的?”拓跋泽言盯着如露问道。 “是,奴婢晚上睡得死了一点儿。没听到任何动静。”如露低着头道。 “那么你呢?”拓跋泽言又转向如霜道。 “启禀殿下,奴婢也睡死了。奴婢该死!没有守护好萧姑娘。”如霜连忙道。 “奴婢该死!请殿下责罚。”如露连忙道。 “如霜,你先出去吧。”拓跋泽言道。 如露一听这话,低着头开始七上八下,猜测着拓跋泽言为何单独留下自己。 “三福,将这个丫头拉出去打五十大板,然后撵出去!”拓跋泽言冷冷地道。 如露一声嘤咛,差点昏厥过去,趴在地上道:“殿下饶命!” 玉芙芙再也不可能出现,拓跋泽言在府里头等了两日,派去跟踪的人也禀报始终没见到她从里面走出来。 “三福,备车!本殿要去白云寺别苑。”拓跋泽言思忖了一会儿后道。 “殿下,您是要去做什么?”三福看了他一眼道。 “当然是接王妃回府!”拓跋泽言道。 一路骏马轻车往白云寺而去,不消两个时辰他便已经到了别苑门口。 待他被福明公主身边伺候的下人的引领下走到内堂,便见福明公主手里握着一卷书正在看,神色安然。 “小六拜见姑姑!”拓跋泽言朝着她道。 “坐吧。本宫看完这一页再与你说话。”福明公主不抬头,也不移目。 拓跋泽言只好老老实实坐下候着,他在福明公主面前,总觉得她甚至比自己父皇还要让他感到一股上位者的压力。 第三百一十七章 明确心意 外头的小鸟啾啾的声音不时传来,搅扰了这一室的安宁。 “是来接你的王妃的?”福明公主放下手里的书卷,移目看向他道。 “是。侄儿不过是与她争吵了几句罢了。她就撩了挑子,跑到姑姑这里。”拓跋泽言道。 “哼!你可别忘了当初跑到本宫这里是怎么跟本宫说的!我听说你府里头来了一位什么绝色美人,这便与妍儿吵架了?”福明公主不满地道。 “姑姑,这完全是误会。那女子如今已经让侄儿送走了,所以今日侄儿特意来接王妃回府。”拓跋泽言振振有词地道,生怕她不肯相信。 福明公主上下扫视着他,脸色这才好看一些,道:“你还算明白事理,比你爹强点儿。” “姑姑说得对。也就是姑姑敢说父皇!”拓跋泽言讨好地道,“姑姑可否让小六见见王妃?” “去放纸鸢去了!”福明道,“自己去寻!” 拓跋泽言得了这话,立刻起身朝着福明公主作了三个揖,然后立刻退了出去。 他跑到后院,抬头便看到一个燕子纸鸢悬于天际,而线的另一端正握在一个身着浅蓝色襦裙的少妇手中。 正是柳梦妍和碧桐。 只见她的头发随意挽了一个发髻,上面只插了一点珠花,后面的头发便随意地铺成在背上。 玉色的芊臂在春光的照耀下闪动着白玉一般的光泽。 “王妃,殿下来了!”碧桐率先看到了拓跋泽言,遂立刻对正专注于纸鸢上的柳梦妍道。 柳梦妍侧脸一看,就看到他注视着自己,黑曜石一般的眼眸里,闪烁着光芒。 柳梦妍将手里的线交给了碧桐。 “殿下怎么来了?萧小婉可是已经有了什么动作?”柳梦妍走过去几步,迎上他道。 “她去了贤王府,便再也没出来!本殿怀疑,她背后的人定是有了什么举动。”拓跋泽言道,“先是派刺客在归兰院纵火,又让人行刺,再就是萧小婉,我的这位五哥这是跟本殿宣战了。” 柳梦妍微微一蹙眉,思忖片刻道:“按说萧小婉不该消失才对,然不成他识破了我们给她布的局?” “也有这种可能!”拓跋泽言道。 按着柳梦妍对拓跋烨泽的了解,她觉得若是他识破了对萧小婉的局,只怕她已经遭遇不测了。 “殿下,梦妍可能还会给殿下带来麻烦!”柳梦妍忍不住对他道。 拓跋泽言俊朗非凡的脸上渐渐起了一层寒霜,盯着她道:“王妃这是说的什么话!” “殿下,刚刚妾身在放纸鸢的时候就在想这件事。若是妾身与贤王因为某种原因而不得不处于敌对状态,那么殿下会不会……”柳梦妍道。 “不是王妃与贤王有什么过节,现在是本殿与他有过节了。首先派人在半道上截杀,后来是晗月的事情,如今又派人潜伏在本殿身边!本殿绝不会容他这般猖狂!”拓跋泽言扬起下巴,带着几分气性道,“王妃是想与本殿站在一块儿,还是想弃本殿而去?” 柳梦妍怔怔地看着他,一张娇美的小脸也绷得极紧。 两人就这样看着对方,似乎都在思考刚刚双方所说的话。 “妾身愿意与殿下共进退。”柳梦妍一字一句地道,“不过,殿下或许要面对十分凶险的境地。” “本殿愿意奉陪到底!”拓跋泽言似在起誓道。 “若是此事的代价是殿下必须去争那个最危险的位置呢?”柳梦妍道,“殿下本来是可以做个闲散王爷的!若是没有妍儿,殿下或许也不会卷入此中来!” “若是王妃想要母仪天下,那本殿愿意为王妃争一争。”拓跋泽言道,“顺便本殿也可以出出这些年来的恶气。” 柳梦妍缓缓走到他面前,抬手抚上了他的脖颈,将自己的嘴凑到他的耳边道:“妾身想要一份自在,但不可得。只好铤而走险了。” 拓跋泽言一把揽住她的腰身,将人牢牢锁在怀里道:“王妃所想要的,真是本殿所想要的。咱们,就为了这份自在,与他们斗一斗,又如何!” “为了母亲,清德,还有宫里头的母妃,也让她们活得自在些。”柳梦妍卷起嘴角道。 看着她美好如朝阳一般的笑脸,他忍不住低头去寻觅那一片柔软。 两人一块儿放了一会儿风筝,又去陪福明公主喝茶闲聊后,这才双双请了辞。 她匍匐在他的膝盖上,双眼迷离,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 他抬手在她的秀芳上抚摸着,眼里一片爱惜。 “本殿要加强王妃身边的护卫!”拓跋泽言道。 “三舅已经借了四个护卫在妾身身边秘密保护。他一次不得,也不敢冒然再行第二次了。如今萧小婉失踪,即便殿下想去宫里头重提萧美人之事,也已经不行了。妾身想,恐怕这才是萧小婉失踪的缘故。”柳梦妍道。 “本殿知道他一直是不甘于做个王爷的,本不是皇后所出的嫡子,可偏偏养在皇后膝下,这才有了不该有的野心。想不到他居然越来越狠厉。”拓跋泽言道,“四个怎么够?本殿再派五个在你身边吧。但凡出门,不带足护卫不许出门了。” “殿下身边才需要护卫。或许下一次的目标就是殿下呢。”柳梦妍道。 “本殿身边的护卫够了!”拓跋泽言道,“萧小婉只怕真地再不可能出现了。”“殿下,萧小婉毕竟在府中住了这么些日子,忽然一个好好的大活人不见了,传出去说不定会生来事端。” 拓跋泽言揽着柳梦妍的细腰,轻轻嗅着她秀发上一抹沁人的芳香道:“王妃想必已有应对之策,本殿愿倾力配合。” 柳梦妍横了眼拓跋泽言,拍开他的手,附在他的耳边压低声音。 两人商议完毕,回到府中,拓跋泽言就派人去请三位庶妃到汇銮院。 杨氏等人原本以为终于到了自己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日子,均欢欢喜喜换上平日压箱底的衣裳,往汇銮院。 只是雀跃的一颗颗心,在见到归兰院那位端坐在拓跋泽言身边,两人一派郎情妾意的样子,瞬间冷了下来。 三人心里充满了各种怀疑,杨氏时不时往柳梦妍面庞上瞥过,暗道难道殿下亲自去将王妃接了回来,两人这是和好了? 朱氏跟郭氏更是联想到前几日借送玉观音讽刺柳梦妍无子一事,生怕此时两人重修旧好,柳梦妍会在逸王面前降罪她们,生出一身的冷汗。 “妾身见过王爷王妃。” 拓跋泽言抬手免了三人的礼,目无表情道:“萧小婉前日自己离开了逸王府,以后勿要在府中再提这个人。” 杨氏等人万万没想到拓跋泽言找她们来是说此事,先是一愣,随后目光齐齐落下坐在一旁的柳梦妍身上,心里各种揣测。 柳梦妍知道这几人心中所想,无非是觉得,是她耍手段逼走了萧小婉。 不过无妨,原本柳梦妍就是希望她们这般误会。 “殿下要带本妃去庄子上过一段时日,你们当中有谁愿意与王爷跟本妃一同前往?想去的,但说无妨。” 话音落下的瞬间,屋里一下安静。 三人心中各有各自的盘算,杨氏一想到拓跋泽言对自己假意宠幸,就心里害怕;而郭氏只要想到那日拓跋泽言让自己吃到撑坏了肚子,也不敢去了。 唯独有李氏还没有单独跟拓跋泽言相处过,想到她们三人一同入府,李氏自然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 她见杨氏和郭氏不出声,心中一喜,款款走上前道:“妾身愿随行去伺候殿下和正妃。” 拓跋泽言只是草草扫了一眼李氏,面上无甚表情道:“如此,李氏就一同前往吧。” 杨氏、郭氏与李氏见拓跋泽言神色冷冷,不约而同道:“妾身告退。” 待三位庶妃走后,柳梦妍似笑非笑斜了一眼拓跋泽言,嘴里悠悠道:“殿下,妾身刚刚发现一个好玩的事,杨氏和郭氏似乎都很害怕殿下呢。莫不是,殿下曾经对他们做了什么?” 拓跋泽言弯嘴一笑,若有所思道:“也没什么。” 那厢,杨氏等人果真在一起议论起来。 “王妃看着和气,想不到这么厉害,居然就这样不动声色地将那个萧姑娘逼走了!”郭氏道。 “不过那个萧姑娘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如是她在这里,迟早也是个威胁。”李氏道。 “李妹妹,这回同去皇庄,你可要抓住机会伺候殿下,别忘记了该做什么。”杨氏道。 翌日,因着要去庄子上小住一段日子,柳梦妍早早吩咐院中的丫鬟们收拾了一番。待跟拓跋泽言用完早膳,两人同坐一辆马车出了府。 李氏见柳梦妍与拓跋泽言两人同出同进的情景,不觉生出一股凄惨的悲凉。 再等到上了马车,她也只能孤单得坐在一辆平平无奇普通的马车里,心中更是嫉妒不已。 尤其想到方才拓跋泽言那般动作温柔,扶着柳梦妍上车,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自己,李氏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第三百一十八章 骑马 同为女子,她曾经也是侯门之女,只可惜家道中落,沦落为别人的棋子! 可柳如璃生于长盛侯府,又幸得皇上亲赐安平县主,如今更是得到王爷全部宠爱于一身,李氏想想,就觉得愈发觉得上苍不公。 此时正坐在马车里的柳梦妍,可不知道李氏心里对自己的嫉恨。 但就算知道,柳梦妍也是嗤之以鼻,侯府小姐又如何,上辈子她照样落得那般田地。 她饶有兴趣得抬手撩起车帘,望着外面无尽的春光,笑着道:“殿下如今出府,府里头的那两个一定会给宫里传消息。” 拓跋泽言揽上她的腰肢,目光无比得柔情:“一动不如一静,王妃聪慧,想出这招以静制动。有她们‘帮忙’传话,宫中对逸王府的戒备就会松懈很多。” 柳梦妍眸光中带着柔和的笑意,道:“妾身与殿下夫妇一体,自然要为殿下着想。” “本王三生有幸,幸得王妃。有府中那两位递消息,今日咱们身边又带了一个,宫里头就算再防备本殿,慢慢的也会懈下戒心,以为本殿的性子就是喜欢游山玩水。” 柳梦妍笑而不语,往拓跋泽言怀里靠了靠,静静望着车外的春光。 拓跋泽言抚摸着她的秀发,忽然想到什么得张嘴道:“岳父大人外调的旨意不日就要下来了,王妃可真狠心,这是要将岳父赶出京城?” 柳梦妍知道拓跋泽言断不会因为此事跟自己离了心,也就所甚顾忌,目光冷冷道:“这不是让他升官了么?若是他为官清正,好好在外面磨炼,自然有好前程。而且母亲离了他,活得更恣意一些。” “若是岳父要带着岳母一同去呢?”拓跋泽言道。 “不会的。哪里有主母离家的。他必定是带着顾姨娘去的。何况,还有清德,他怎么离得了娘亲呢!”柳梦妍道。 拓跋泽言心中暗暗发誓,早晚有一天他要柳梦妍永远这般活的自在,目光里带着无限柔情,道:“王妃心计好深呢。” “殿下不喜欢?”柳梦妍睨了他一眼道。 “本殿欢喜得不得了!”拓跋泽言道,“本殿越发不敢对王妃有半分异心,否则将来被王妃算计得没好日子过。” 两人又说笑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到了庄子上。 庄上早就收到逸王府的吩咐,已经一切收拾妥当,只等着两位主子到来。 拓跋泽言与柳梦妍自然住在一块儿,李氏偏居一处。将行李稍稍收拾下,拓跋泽言便等不及得拉着柳梦妍去骑马。 好久没有这样悠闲肆意的时候了,两人纵马奔腾在庄子上的田野上,好不惬意。 倒春寒过后,庄上已经长出了新的绿草,更是因着这几日天气温暖,各色鲜花都开放了不少。 柳梦妍褪掉了身上的裙纱,只让丫鬟草草给自己挽了个发髻,换上一身简单的素衣,跟同样是一身白衣的拓跋泽言,恣意纵马奔腾。 两人恍若一对璧人,脱离于尘世之间,彼此之间只属于彼此,再也容不下任何一个人。而且,再也没有一个人能挤进他们之间。 “殿下,妾身真想这样过一辈子。” 柳梦妍停驻在一处,眺望远处,心有感叹道。 要是可以,她真愿意这般与世无争,不用日日提心吊胆,活在那些阴谋算计里,争斗不休,不死不休。 目光往更远的地方放过去,满眼山花遍野,牛羊四处悠闲地吃草。当真是应了那句古话,风吹早低见牛羊。 拓跋泽言不急不缓得走到她身后,从后环抱出她的腰肢,把她整个人都纳入自己的怀里。怀中之人单薄如鸿毛,小小的娇躯却是他的天,他的命。 “妍儿。”怀抱着她,拓跋泽言心中这才觉得安定。 两人一块儿驻足远望,一阵微凉的冷风吹过来,柳梦妍不由往拓跋泽言怀里缩了缩,感受着对方炽热的心跳,跟身后的温暖,柳梦妍笑道:“殿下,如此大好的家园,若是能与娘亲,弟弟,外祖母,舅舅舅母,表哥表妹们一块儿分享,该多好。” 说着一顿,柳梦妍定定得望着拓跋泽言,补充道:“当然,还有宫里头的母妃。” 拓跋泽言眸光里带着无限柔情道:“母妃对你一直存在偏见,有时候还会刁难你,难道你不怨她吗?” 柳梦妍摇头,目光坦诚得莞尔一笑道:“不怨,母妃的立场,妾身明白,她是真心实意为殿下着想的。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母妃这些年的艰难,妾身自然能够了解一二。那样的地方半点不由人,妾身自然也希望有朝一日母妃能出来与我们一块儿共享这自由。” 这是柳梦妍的真心话,她并非铁石心肠之人,亦不是无心之人。一路以来,拓跋泽言为她付出那么多,柳梦妍自然早已把他的亲人当成自己的亲人。将心比心,更何况宫里那位还是他的生身之人呢! 拓跋泽言心里感慨,眯紧双眼,一时忍不住道:“若是本殿坐上了那个位置,是不是母妃,还有王妃在意的人都可以过上自由的日子?” “殿下觉得呢?” 柳梦妍先是一愣,随即问道,然后突然策马往前奔去,拓跋泽言几乎下意识得追上去。 远处的三福和碧桐看着他们在碧绿的草场上的身影,心中俱是一阵感叹:这两位主子真是一对璧人。 那日后两人最后也没有就那个话题再说一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每日在庄子里日出而起,日落而息。 一晃过了好几日,几位皇子突然来到庄子上。 望着没有半点消息就造访而来的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拓跋泽言便是舍不得与柳梦妍的两人惬意小日子,也不得不去接待他们。 毕竟长兄为父,大拓跋又是一个最重礼法的国家,他就算心中再是不想与某人为伍,面上少不得也要装上一装,与三人虚与委蛇一番。 三位皇子的天家气度威严,更别说三人又都是一副好皮囊,光是站在那处,就是一派显贵。 三皇子拓跋烨寰为人性格残暴,眉眼间阴郁着一股狠厉;四皇子拓跋烨煜才貌双,性子却是十足的阴柔乖张;五皇子拓跋烨泽一副俊朗异常的相貌,手段却是一众皇子当中最诡谲之人,事事算计。 三皇子作为三人当中最年长的,上前率先道:“老六你可真会躲闲,躲到这里来逍遥,真让三哥好生羡慕啊!” 拓跋泽言谦虚道:“三哥说笑了,弟弟自然比不得三哥得父皇器重,平日里不得闲。反正在府中也没什么事情,弟弟就想着不如索性就陪王妃一同到庄子上散散心,小住一段时日。” 五皇子拓跋烨泽面上闪过一道意味深长的情绪,笑意不达眼底道:“六弟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般惬意的日子,哥哥几个可是真心羡慕不已。听说这处父皇赐给六弟的,我等也想来看看,不知六弟欢不欢迎?”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拓跋泽言自然看出来他这三位好哥哥是打定主意住下来的,索性痛快道:“五哥这是说的什么话,三个哥哥不嫌弃小弟这里简陋,我自当欢迎。” 旁人见此到没说什么,只是三皇子一向是个小心眼的。尤其眼下他的风头正盛,而且与太子隐隐有一较高低的气势,拓跋烨寰双眼四处打量着整个庄子,语气微酸地道:“父皇对六弟可真好,赏了六弟这么一个好地方。这庄子方圆辽阔,甚至还有自己的天然的牧场和森林。本殿好久不曾打猎了,不如我们一块儿打猎?” “三哥这主意好,咱们兄弟真是好些日子没在一处打猎了。”五皇子马上应喝道。 四皇子虽然面上笑而不语,但眼里也是一派兴致勃勃的意思。 三皇子忽然想到了什么,眸光一闪道:“对了,我还带来了一个彩头。” 在场的都是明白之人,当然听出来三皇子彩头的意思,无非是带了一名勾栏当中的女子而已。 四皇子打趣道:“三哥刚刚纳了王妃,就如此风流,可小心传到王妃耳朵里。” 拓跋泽言面上不显任何情绪,道:“打猎也好,观赏风光也罢,各位哥哥先安顿下来吧。” 说着,拓跋泽言便令人给他们三个安排住的地方。 费了一番心思,总算得以脱身,拓跋泽言回到柳梦妍这边,皱着眉头道:“不知道为什么,三哥、四哥五哥都跟着咱们过来了。” 柳梦妍心里一紧,尤其是想到拓跋烨泽也住在庄子里,心中更是涌出不少怀疑。先前她就疑心拓跋烨泽定是知道了什么,眼下这倒是一个试探的机会。 见拓跋泽言说起打猎的事,柳梦妍心思一动道:“殿下,妾身能不能也跟几位哥哥一起她参加打猎?” 翌日,皇子们换上骑装,各自骑上了肥美色泽不一的骏马,身后的内侍们也将狗牵着跟在后头。 左牵黄,右擎苍,锦帽华裘,千骑卷平冈。 一时之间,人马鼎沸,番旗飘扬。 第三百一十九章 试探 这时,只见一个眉目颇为清秀的“男子”才慢悠悠地骑着一匹青葱色大马匆匆地赶了过来。 只见她一身月白色袍子,窄腰宽袖,就是按着女子的身形做的。 袖口和下摆还用素白的丝线,搅着银线绣着合欢花,很是好看。 下身是带着裤脚的开叉浅灰色袍子。 秋水剪瞳似得一双大眼睛,面施薄粉,绛点薄唇,英气勃发,说不出的光彩照人。 芊腰插匕,长辫垂背,革履青马,旖旎如画。 “六弟妹今日这身打扮真是别具一格!”三皇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柳梦妍道。 “多谢三哥夸赞。妾身今日听闻各位兄长驾临鄙庄,便跟着殿下来了。”柳梦妍弯嘴一笑道。 “六弟妹英姿飒爽,看来今日是要大展身手了。”五皇子拓跋烨泽终于开腔道。 看着那人一身银灰色的锦袍,一个通体碧绿的玉冠将他的发髻管束着,乌发额宽,长眉星目,高鼻朱唇,真可说貌比潘安,可谁也想不到就是这样一个令无数闺阁少女倾慕的男人,心肠确是比常人要狠毒十倍,数十倍。 “五哥说笑了。妾身一届女流,只是跟在殿下身后看看罢了。”柳梦妍挺直身子,朝着拓跋烨泽嫣然道。 拓跋烨泽紧紧盯着她的脸,似乎想从她的眼里发现一丝一毫的不同之处。 可柳梦妍又怎么会让他如愿? 拓跋泽言一身天蓝色的锦袍,看到拓跋烨泽盯着自家王妃看,一提马屁股,走过去挡在柳如璃跟前,清清喉咙,将皮鞭往前一指:出发吧,先看看罗盘,定好方位,到了约定的时间就赶到此地汇合。到时候就看谁的猎物多而好为胜者。不能准时返回的,算弃权。如遇什么危险,以信号弹为信,附近者可去救援。 此话一出,只见三皇子和四皇子带着自己的扈从们首先冲了出去,向着那树林狂奔而去。 “本殿也出发了,六弟和六弟妹,还不开始么?”拓跋烨泽扬起伟岸的身躯,微微上翘的嘴唇,看起来是一个再伟岸正常不过的兄长模样。 “五哥先请吧。我们殿后!”拓跋泽言冷冷地道。 拓跋烨泽权当没看见拓跋泽言那眼里的冷意,一扬马鞭子,带着护卫奔入林子里去了。 柳梦妍忍不住拉紧缰绳,跃跃欲试了。 “王妃不准自己乱跑,跟在本殿后面!”拓跋泽言沉声说道。 “殿下还等什么,我们赶快走吧。”柳梦妍几乎忍不住想要踢马肚子。 “赢了就可以得到花魁,王妃想本殿赢吗?”拓跋泽言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柳梦妍白了他一眼,甩起马鞭,抽了一下马屁股,马儿吃痛,箭一般地往前面冲了出去。 拓跋泽言立刻跟了上去。 可是这里是山丘林地,柳梦妍却很快跑得不见踪迹了。 拓跋泽言突然心一提,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对身边的内侍道:“赶快去寻找王妃,暂且不要打猎。” 且说,柳梦妍一边骑着马,一边想要拉住缰绳,可她胯下的马却有点撒欢了似的,跑得异常得快,怎么都停不下来似的。 “停下来!”柳梦妍匍匐在马背上,呵斥着马道。 眼看着前面有一颗长满了枝丫的雪松,就再离马不足百米的地方了。 “唷,唷!”柳梦妍朝着马的头部伸过去自己的双手,蒙住了马的眼睛。 马儿这才停了下来。 柳梦妍惊吓的一身冷汗,没想到一开场就遇到险情了。 她翻身下马,才发觉自己不经意就这样跑得这样远,后面显然都没跟上人来。 不过她也不担心,身上带着信号弹呢,大不了放一颗信号弹,就能告诉别人自己的位置了。 柳梦妍相信,拓跋泽言肯定带着人就在自己后方呢,只是暂时还没找到自己罢了。 她将马儿的缰绳系在了一棵大树上,决定先休息休息。 突然,她看到不远处有一只鹿,通身淡黄的皮毛,与白色颇为接近。鹿皮上的斑点也比普通的梅花鹿更大、更散,鹿角呈树枝状,鹿眼在长长的睫毛掩映下,忽闪忽闪,简直漂亮极了。 它正低头在那里吃着草儿,一点儿也没发觉已经被柳梦妍观察了很久了。 她看了一会儿后,便轻手轻脚地走到马儿身边,从马背上取下了自己带着的弓箭。 若是能猎到这头鹿,那也算她猎的第一头野物了。 于是她找好角度,搭弓上箭,聚精会神地瞄准了那头鹿。 本来,她压根也不会舞枪弄棒,这射箭的本领还是蓝玉教她的,没想到今日要派上用场了。 可就在她准备射出箭之前,一只飞箭不知从哪里射了过去,正中那鹿的脖子。 可怜的白鹿挣扎了几下,便朝着草丛里歪倒了。 柳梦妍只好放下手里的箭,从藏身的地方站了起来。 “逸王妃何时学会射箭了?”一个声音从另一边的草丛里传来,然后便见着一袭银灰色的锦袍的男子走了出来。 柳梦妍突然后背一凉,下意识地就往他身后扫了扫,心里有些紧张:若是他在此时对自己动手,那还真是危险! “我家殿下闲暇之时教的。贤王殿下怎么身边一个人护卫都没有?”柳梦妍问道,“我家殿下马上赶过来了。” “逸王妃以前不是最不喜欢打打杀杀么?见到血都有些眩晕,现在不晕血了吗?”拓跋烨泽拿着弓箭一步步走向柳梦妍,一边走,一边道。 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诧异地盯着他,心中骇然:他怎么知道自己晕血?然道他与自己一样? 原来,柳梦妍以前是害怕见血的场面的,其实大多数闺阁少女也都如此。可经历过生死大劫的柳梦妍,此时已经不害怕见血了。 “妾身以前是见血就害怕,可自从嫁了我家殿下后,慢慢就不怕了。贤王殿下怎么知道梦妍以前晕血?”柳梦妍镇静地道。 “一般女子不都是害怕吗?本殿以为逸王妃也是如此,想不到逸王妃还真是与众不同呢!” 拓跋烨泽那如刀剑一般的眼神正透过柳梦妍的皮肉,往她内心中最幽深的地方插去。 他在试探! 他真地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 柳梦妍脑中立刻跳出这两句话。 “是呀。妾身也觉得奇怪。这女子嫁人之后与嫁人之前,总归不一样的。”柳梦妍极力保持着镇静,温和地一笑道。 她知道如是自己此刻露出哪怕一丁点儿的破绽,这个男人兴许就会将自己射杀在此地,然后来个毁尸灭迹,死无对证! “逸王妃,本殿有件东西想要送给你。一直寻不到机会,不想此刻尽然是最好的机会。”他突然展唇一笑道。 若是别的不知他底细的女子见到如此的笑容,只怕会被他迷得不知深浅。 不待柳梦妍拒绝,拓跋烨泽已经从袖中拿出一件东西,展现在她面前了。 居然是上一世他送给柳如璃的定情玉簪。 那还是她夜奔相投,他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 若是柳梦妍眼里有一点儿惊讶和惶恐,他就几乎可以认定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是与自己一样,也是重生而回的,否则她又如何认得沧月? 可没有,他没有从她眼里看到预期所要看到的神色! 只见柳梦妍神色淡淡地瞥了那玉簪一眼,然后笑道:“贤王殿下请收回吧。妾身已经是逸王妃了,还请殿下自重!” 说罢,她露出一丝谨慎而无奈的表情,往后退了一步道。 正在这时,一阵阵马蹄声从他们身后传来,应该是寻找柳如璃的人马已经来了。 拓跋烨泽将那玉簪很快藏入袖里,有些泄气地道:“依莉莲公主到底如何从大拓跋失踪的,逸王妃应该知道什么吧?” “啊?依莉莲公主失踪了吗?”柳梦妍故作惊讶地看向他,“妾身还等着喝贤王殿下和依莉莲公主的喜酒呢。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看着她如同稚子一般青涩的皮肤以及眼底的纯净,仍旧一无所获。 “王妃原来在这里,五哥也在?”拓跋泽言终于看到了那个让他担心了半天的身影,可再一细看,又看到了一个他不愿意看到的人。 “殿下,刚刚妾身差点儿猎到一头鹿呢,可还是被贤王殿下抢先了。”柳梦妍回头朝着马上的人看去,然后一转身,向拓跋泽言走了过去。 拓跋泽言一伸手,将地上的那个人儿一下子拉上了他的马儿,远远看着,就像是俊美的男子怀中抱着一个小巧的男孩一般。 “五哥,我们先走了。到现在为止,还没猎到什么呢。”拓跋泽言揽住柳梦妍的腰身,调转马头道。 拓跋烨泽微微点头,并没作答,便见拓跋泽言抱着他的王妃策马而去,身后跟着的护卫也都转过身去跟着离开了。 他的眼里转瞬之间便露出十分狠厉的光芒,看着那个天蓝色锦袍的背影,手中紧紧地撰着那个玉簪。 刚刚他基本可以确认,柳梦妍应该不是重生的,否则再看到这个玉簪怎么会如此平静? 上一世,她可是将这玉簪当作稀世珍宝一般每日都戴的,可有一次被柳若玫借故摔断了两截,还大病了一场。 第三百二十章 情况紧急 可是刚刚,她却是那副样子,一点儿都不惊讶,一点儿都不喜欢,甚至一点儿都不心动。 拓跋烨泽站在原地,可浑身散发出来了的气场,却叫他的护卫不敢接近。 那厢,拓跋泽言搂着柳梦妍一边奔跑,一边道:“本殿差点都要打信号弹了,王妃怎么会单独与他见面的?” 话里有一股子醋味。 柳梦妍抿嘴一笑道:“殿下,是他突然从一旁闪出来的。妾身的马有点受惊了,驮着妾身在那林子里乱跑了一气。” 就在这时,突然寂静的森林猛然间响起了几声报警弹的声响,紧接着只见数道带着火星子的烟弹嗖嗖地飞上了天空。 拓跋泽言仰头看着那几道带着颜色的烟雾,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然道真的碰到了什么猛兽!! “为了安全起见,本殿派人送你回去。”他说完,又抬手指了指几位壮汉说道,“你们几个跟我去看看那边怎么回事!” “殿下,妾身跟你一块儿去看!”柳如璃却不肯先行回去说道。 “可能这林子里会有什么猛兽,你去了,本殿还有顾忌你,反而不安全呢!”拓跋泽言道。 “殿下这是嫌妾身碍事了?”柳梦妍不满地鼓了鼓嘴巴道。 “乖!你还是先回到安全的地方去,本殿心里才踏实。本殿才能摔开手脚去办事。”拓跋泽言道。 “殿下,妾身会骑马,会射箭,不会成为你的负担的。妾身不放心让殿下就此去了,妾身会担心。”柳梦妍看着他,柔弱地道。 刚刚拓跋泽言的那份担忧和疼惜溢于言表,她又怎能忍心离他而去,独自一人安全呢。 拓跋泽言犹豫了片刻,遂点点头。 众人便调转马头急促地朝着朝着报警弹发射的方位奔去。 奔入密林中,渐渐地便听到猛兽的咆哮声。 “熊瞎子!?”拓跋泽言勒住马,又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其他人也似乎听到了狗熊的咆哮声,纷纷停住脚步不敢冒然向前进发。 突然,一阵飞鸟猛然从前面的树林子里噗地一下做鸟兽散地飞了过来,然后就是人的惊叫声。 拓跋泽言的马似乎感受到了来自前方的危险,也开始咆哮起来,并且不自觉地想往回调头,只是被他强行拉住缰绳而不能动弹。 其他人也被这惊恐的叫声所慑,开始人心不安起来。 “你们都是本殿最精锐的护卫,到了该显示本领的时候了。如果这个时候,谁敢临阵脱逃,那就是耻辱。”拓跋泽言突然厉声说道,“走,跟本殿去看看!” 刚刚其实只不过是人的本能反应,他们这些人从小就经过精挑细选,然后经过无数次的锤炼比试,才能有机会进入到皇子们的府邸或者庄子上做侍卫,被拓跋泽言这么一激励,即便有几分惧色的也都鼓起了勇气,没人再往后退了。 拓跋泽言一踢马肚子,从腰间突地一抽,一把明晃晃的宝剑已然在手了。 柳梦妍已经回到了她自己的马上,拓跋泽言让她跟在最后面,才同意一起前行的。 一行人像一把利剑一样,向着出事的地点挺进,还没等他们到达,只见一个人奔跑了出来,一边跑,还一边喊:“救命,救命,狗熊!” 拓跋泽言定眼一瞧,认得此人,乃是四皇子带过来的侍卫,此刻他不守在主人身边,尽敢单独逃跑,实在是不配再作为皇子的侍卫了。 拓跋泽言顾不上他,立刻朝着此人奔过来的方向狂奔而去。 只见一团人从对面逃了过来,夹在中间的正是四皇子,他一见拓跋泽言,眼中具是一喜,但转眼间就被背后的疯狂的狗熊的咆哮声所惊,立刻疯了一般的朝他们奔了过来。 “快调头,后面那只畜生疯了,没人能挡住它。”四皇子拼命朝着拓跋泽言奔了过来。 其它人则已经顾不得什么,几乎是做鸟兽状,四散而去。 “准备弓弩!”拓跋泽言沉声喝道。 带着弓箭的护卫们立刻拉弓达箭,只见一只足有七尺高的黑乎乎的东西从人群后面追了出来。 拓跋泽言还未吃惊,他胯下的马儿首先惊了。 突然,一个马站,宝马似乎想调头奔跑,无奈主人死死拉住缰绳,它只好长嘶一声,两腿站立,前腿仰天大啸。 身处后面的柳梦妍看到这幅场景,心里也是很担心焦虑。 她突然想起自己手里还有信号弹,应该立刻放出去,将三皇子和五皇子他们叫出来。 可是她又顿住了手脚,想起拓跋烨泽对自己的试探。若是真把他叫过来了,兴许他会乘乱对自己不利! 那边,疯狂的大黑熊腿上,前爪上都已经插了几只箭,它现在的状态是抓狂了,因而比平时的力气和精力更增添了几倍。 众人都被这黑熊垂死挣扎的气势所摄,早就失去了搏斗的心神,故而才被这猛兽追得穷途末路般溃不成军。 “能将这黑熊击倒者,赏黄金百两。以后爷自会重用。”拓跋泽言连忙掷下重诺。 在此等危险下,除了忠勇,还需要利益这种千古不变的诱饵来作为激励人心的砝码的。 果然,这句话刚出,几只箭羽嗖嗖嗖地已经飞了出去。 四皇子和跟随他的几个侍卫已经逃到了拓跋泽言的这边,而黑熊被又突然发出来一阵箭雨射得狂性大作。 眼见,它已经快要扑了上来。 “六弟,我们快些后退吧,这畜生实在太大,恐一时伤不了它性命的。要是被它抓到,那就是非死即伤。”四皇子斯文的脸上,此刻全然没有半点血色,显然遇到这等情况,他早就被失去心神的黑熊吓坏了,只知道赶紧逃开,再没有恋战的意思。 “只怕它会紧追不舍。不过这黑熊已经受伤,我们且再多射几箭,引得它暴怒,这样它会失血越快,最终会失血而亡的。”拓跋泽言说。 众人听后,顿时就没了刚才那么慌张了。在这种人人都失了主意的时候,有一个人突然说出此等有条有理的话,就能一下子将人心稳住。 他们就这样,与那半疯半癫的黑熊对峙着。 柳梦妍看着这边的情况,心道:若是不叫人来,只怕他们挡不住黑熊的攻击了。 她虽然心里忌惮拓跋烨泽,可此番情况下,若再是犹豫,只怕会引来不可预料的后果。 最终,柳梦妍放出了信号弹。 黑熊已经快要精疲力竭,但是它仍旧不肯死心,一直挥舞着两只大熊爪,欲要扑上来。 拓跋泽言便一直令护卫们用箭雨震慑,但由于黑熊皮黑肉糙,很多发箭都没有穿透其皮肉。 故而他们逃一步,黑熊便撵上一步,也不知为何,这畜生就是不肯放过射伤它的人。 “殿下,后面好像有动静?”一个护卫突然跑到拓跋泽言的坐骑前说道。 拓跋泽言和四皇子拓跋烨煜正全神贯注在那只发了狂的黑熊身上,便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不会吧,后面如若再来一只黑熊,我们就麻烦了。”拓跋烨煜调头一听,果真有树木摇动的声响。 “你带十个人去看看怎么回事,说不定是有人来救援了,我们刚刚不是发了报警弹。”拓跋泽言掉头看向柳梦妍所在的方向,“如果真有猛兽,四哥想办法逃走,必须找人来救援,本殿先在这里支撑一下。” “我不能走。”拓跋烨煜不容置疑地说道,虽然他们平日也并没有什么交往,但是遇到此等性命攸关的时候,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到要共同进退。 “四哥且先去看看,万一不是野兽呢?”拓跋泽言转过头去,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后面的动静声越来越大,似乎还夹杂着人的声音。 “不是野兽,是人,是有人来救咱们了。”拓跋烨煜兴奋地道。 顿时,众人心中竭是一松,而且那只大熊果真如拓跋泽言所说,发出的呼啸声越来越弱,也不敢再冒然狂扑。 柳梦妍调转马头,早就朝着有动静的方向奔了过去。她必须将人立刻带过来援助。 果然,来的正是拓跋烨泽和他的护卫们。 “贤王殿下,萧王殿下和我家殿下就在前面,遇到了熊。还请贤王殿下快快过去救援!”柳梦妍顾不上什么了,跨着马儿朝他的坐骑奔了过去道。 拓跋烨泽看到那个令自己心中犹疑而不安的女人此刻距离自己这么近,还跟自己第一次发出了请求,顿时就有些想再试探试探。 “怎么,贤王殿下还在等什么?”柳梦妍看出他眼里的冷漠,心里一寒,忍不住出言讥讽道。 “本殿没有说不去,只是逸王妃请求帮忙,总要让本殿觉得这个忙值得去帮才是!”拓跋烨泽异常冷峻地道。 “那里有贤王殿下兄弟!贤王殿下然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不管么?”柳梦妍压住内心的厌恶,义正言辞地道,“若是萧王殿下和逸王出了什么事情,父皇也不会完全不查的。况且,若是他们出了什么问题,成王殿下便越发没了牵制。” 拓跋烨泽脸色下沉,不得不说这个女人说得一点儿没错。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不许单独和他说话 如今拓跋泽言受到了宣帝的宠爱,萧王四皇子手中掌握的文官在朝中的势力也不容小觑。 若是自己此刻给老四老六一个人情,以后兴许对自己有用呢! 拓跋烨泽想到这里,遂对柳梦妍道:“逸王妃请让开一些,本殿这就带人过去救援。” 柳梦妍紧提着的心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调转马头,骑到一边去了。 拓跋烨泽立刻带着人大喝一声,齐齐往那边去了。 柳梦妍想着还有个三皇子还不知道在哪里,于是对跟在她身后的几个护卫道:你们分头去寻找三皇子殿下,跟他说明这里的情况,务必赶紧过来增援。 等到三皇子真地过来了,那头熊已经被他们几个皇子射跑了。 本来,他们可以杀死那头熊,还是拓跋泽言说放它走。 众人回到庄里,俱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头熊弄得筋疲力竭,便也各自回去洗漱歇息,哪里还有精力去看谁胜谁负? 柳梦妍早早先回了所住的屋里,令碧桐秋芸几个打好了水,撒上带过来的干鲜花瓣,准备好好洗个澡。 碧桐和秋芸一边帮她脱衣裳,一边问起了今日在森林里打猎的事情。 两个丫头听柳梦妍说了熊的事情后,俱都吓坏了。 “王妃,您下回还是别跟着一块儿去了。太危险了。”碧桐帮着她脱了最后一层亵衣,然后扶着柳梦妍进了大浴桶里。 “那么多人呢。不要紧的!”柳梦妍道。 两个丫鬟伺候着她洗澡,待洗好了,云墨拿了一盒香粉过来,对她道:“王妃,这是殿下派人送过来的粉,说是让王妃用。” “哦?这是什么东西?”柳梦妍看了看,不是自己平素擦脸的粉。 “擦身子的!很养身子呢,可以让肌肤光滑细嫩。”云墨弯着嘴角道。 “全身都要擦?”柳梦妍不由得脸一红。 “是的,王妃今日在外面跑了一天,晒了一日,全身的皮肤需要养护养护。奴婢给你擦,御医说了,这个粉一直用的话,王妃到了几十岁,身子还是嫩的!”云墨很是认真地道。 几个丫鬟都笑了起来。 柳梦妍顿时心里更羞了,看了几眼云墨,心道:是他让拿过来用的? “王妃,快用嘛。”云墨急切道。 “还是不用了吧。也没地方用呀!”柳梦妍拒绝道。 “就在这里吧?”碧桐指着窗前的榻上。 “这里?”柳梦妍惊讶了。 “反正这里除了我们,再就只有殿下能来了。王妃用不着担心泄露春光呢!”碧桐道。 柳梦妍想了想,左右没啥事情,让她们擦吧,权当按摩!骑了一天的马,的确浑身有些酸痛呢! 起身后,用布巾擦干了身子,她便躺在榻上。重要的部分都遮掩住了。 云墨沾了粉,开始一点点在她后背上涂抹。 渐渐的,她只觉得无比的舒坦,然后就睡着了。 直到涂抹到腰上,拓跋泽言便来了。看到榻上的那个女人,那般诱人的曲线横陈着,着实撩人。 他挥了挥手,屋子里站立的几个丫鬟俱都退了出去。 他走到榻便,接着云墨的地方,亲自为她涂抹起来。 “王妃大白日地这样撩拨人,本殿可要惩罚惩罚了。”拓跋泽言抚上她光滑如缎的后背,声音有些嘶哑地道。 柳梦妍微微卷了嘴角道:“殿下,妾身是在按摩。殿下忙着与那几位皇兄喝酒,怎地跑到妾身这来了?” “许是被熊瞎子搅了兴致,他们已经都回去了,除了老四。受了一些轻伤,本殿让徐大夫过去为他处理了,应该无大碍。”拓跋泽言轻描淡写地道。 “三皇子殿下和五皇子殿下走得这么快?”柳梦妍睁开双眼扭过头,看向正注视着自己的拓跋泽言。 “兴许是有什么事情呗。对了,贤王与你说了什么,本殿过去之前?”拓跋泽言的手仍旧放在她的后背上。 “他是怀疑伊莲莉公主,问了一些她的事情。”柳如璃回过头去,眼里一丝纠结。 她始终无法将心中最隐秘的那部分让他知道! 而且,她甚至都无法告诉拓跋泽言,贤王极有可能也是重生而回的!不然他为何独独拿了那件自己上一世最宝贝的玉簪来试探自己?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柳梦妍整个人都觉得无比的恐惧和害怕。若拓跋烨泽真也是重生归来,那么她与他的争斗只怕会更加惨烈和残酷了。 所以,不管拓跋烨泽是不是重生回来,她都极力不让他发现自己的秘密。 “以后,不许跟他单独在一块儿说话!”拓跋泽言突然放下身去,压在他的后背上道。 “殿下压到妾身啦!”柳梦妍故作“难受”地道,“妾身都快踹不过气了!” “王妃都还没回答本殿的要求呢!”拓跋泽言继续压着道。 “可是若是他主动过来说话,妾身可以置之不理吗?”柳梦妍笑道。 “没有本殿在场的情况下,无论何种情况下,王妃都不许跟他说话。”拓跋泽言霸道地道。 “答应,答应!”柳梦妍扭了扭身子道。 “你还敢扭!”拓跋泽言这下被她撩拨得越发坚持不住了。 …… “王妃和殿下真是小孩子一般。”站在外面的碧桐和秋芸听到里面的动静,遂道。 “最好殿下和王妃一直能这样恩爱下去。”秋芸笑道。 “是呀。王妃的肚子怎么一直不见动静?这倒有些奇怪了。上回回府,我娘还问过我。王妃到底与殿下如何?”碧桐道。 “殿下几乎日日都在王妃这里!”秋芸道。 “是呀,我就是这么说的。可娘说,若是日日歇在王妃这里,不可能还没有身孕呢。”碧桐道。 “这就难说了。咱们王妃对这些事情好像也不怎么上心呢。上一回,殿下不是让徐大夫给王妃开补药,调养身子。那些药都一直在喝。”秋芸道,“不过王妃有时候也不肯喝,有一顿没一顿的。” “看样子,还是得喝起来。”碧桐道,“王妃早日怀上世子,那就妥当了。” 屋里的两个人压根都没想到自己会被丫鬟们议论怎么还不生孩子。 接下来的日子,拓跋泽言不是带着柳梦妍四处参观自己的庄子,就是与她在屋里一块儿看书描绘,过着逍遥的闲散日子。 承乾宫里。 承欢一夜的万氏醒来突然一阵腹痛,脸色白得吓人,额头密密麻麻生了一层汗珠子。 “嬷嬷,本宫……疼得……厉害……” 伺候万氏的李嬷嬷见对方连句话都说不完整,顿时吓得手脚慌了。几个跟进来的丫鬟们,也都一个个面脸惧意。 李嬷嬷好歹是宫里的老人,最先回过神,对着还愣着的小丫鬟道:“好好守在侧妃身边,我去禀报太子妃娘娘。” 说着匆匆往太子妃的寝宫走去,石氏闻言连忙传召了两名太医,几人一同往承乾宫万氏的住处而去。 石氏见太医号了半天的脉,一言不发,不由急道:“万氏情况如何?” “求太子妃娘娘恕罪。”话音未落,太医登的跪在石氏面前。 石氏皱着眉头道:“到底如何,但说无妨!” 太医这才敢张嘴道:“回太子妃的话,若是臣没有诊错,万氏应是中了毒。” “中毒?”石氏听得一震,愣了片刻,沉声问道:“你确定没有诊错?” “臣不敢有一句妄言。” 须臾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噤若寒蝉,生怕一不小心稀里糊涂就没了半条命。 石氏沉吟半晌,望着躺在床上已然晕过去的万氏道:“本宫身为太子妃,自当有义务帮太子安定后宫,大人速速为万氏配好解毒,有任何需要尽管跟本宫说。” “臣定当竭力。” 石氏点点头,留下两名太医照看万事,着人把伺候万氏的丫鬟和嬷嬷都喊到院子里。目光一一在一众丫鬟嬷嬷脸上扫过,石氏眸光一冷道: “都给本宫从实招来,今日万氏吃过什么?” 李嬷嬷作为当中位分最高的奴婢,上前一步,回道:“禀告太子妃娘娘,一切用食都跟往常一样,皆是从膳房提来的。” 石氏微微蹙起眉头:“既如此,万氏用过的饭菜可有留存?” “有。”李嬷嬷老实道。 “即刻把万氏用过的饭菜取来。” 李嬷嬷应了声‘是’,随即领着石氏身边的丫鬟,把万氏昨夜食用的饭菜呈上。石氏扫了眼,光看菜色倒是平平无奇,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你们两个把这些都端到里面,让太医逐一查检,本宫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太子宫里兴风作浪,干偷偷下毒这种见不得台面的事!” 丫鬟立即把万氏用过的剩菜端到太医面前,两名太医拿出银针一一查检,并没有发现有毒迹象。 石氏听着太医的回禀,眸光一冷得盯着李嬷嬷,怒声喝道:“万氏还曾吃过,喝过什么东西?” 李嬷嬷吓得一跪,却不敢慌乱,细细回想着万氏的膳食,片刻摇头道:“回禀太子妃,老奴敢肯定万氏不曾吃过什么,就是喝了一些白菊茶。” 第三百二十二章 太子忧心 白菊茶? 石氏眉头紧紧蹙起,太医立马会意得开始检验白菊,可惜依旧一无所获。难道是万氏身边的人,把毒药下入了茶杯里? 不待石氏想清楚当中的关键,先前给万氏诊脉的太医出来了,双腿重重一跪道:“臣无能,万氏就算保得住性命,此后半身都要在床上度过了。” 石氏先是一愣,还未反应过来,贴身伺候万氏的嬷嬷李嬷嬷,登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求太子妃娘娘,给咱们主子主持公道。”说着,李嬷嬷更是不怕疼的,重重磕下一个响头。 花无百日红,更何况一个半身躺在床上不能动的女人,如何能留住太子的心。李嬷嬷在这后宫中活了大半辈子,太医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她就知道万氏这辈子算是完了。 一个失去太子宠爱且再无任何出头之日的女人,往后在这后院里,再也没有万氏立足之地。 太子原本就非一个长情之人,这下万氏下半辈子几乎注定了是孤独惨寂的命运。主子不得宠,她们这些伺候主子的奴婢以后在太子府中的日子,想必艰难不已。 “咱们主子不能不明不白丢了半条命,日后只能躺在床上度日!奴婢恳请太子妃娘娘,给咱们主子做主。” “难得你对她一片忠心,放心此事本宫既知道了,就不会不管的。” 石氏压下眼底晦暗不明的神色,道:“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本宫一定会彻查到底。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人胆敢在宫里头藐视太子与本宫,对万氏下毒,就必须付出代价!” 李嬷嬷感激道:“奴婢替主子先行谢过太子妃娘娘。”说着,又重重磕下一个响头。 石氏望着她额上磕出的红印子,摆摆手张嘴道:“你是一个忠心的,你们主子伺候殿下一场,与本宫也算是一场姐妹。” 说了一通场面话,石氏转身吩咐太医道:“如今万氏深中剧毒,你们务必打起万分的精神,替本宫尽力救治万氏,知道吗?” 太医领命道:“臣定不会有负太子妃嘱托。” 石氏满意得点点头,忽然像是想到什么,看向跪在地上的李嬷嬷,张嘴问道:“万氏房中,贴身伺候她的丫鬟是谁?去,把能接触万氏茶杯的丫鬟都给本宫喊出来。” 李嬷嬷点点头,动作麻利地把几个贴身伺候万氏的丫鬟叫了出来:“太子妃娘娘,她们这几人都是跟着万氏一同进宫的,分别名叫:荷兰、飘雪、青萝和凝秀。” 石氏目光一一在四名丫鬟脸上扫过,抬手冷声吩咐护卫道:“来人,给本宫把她们都抓起来,关进柴房,仔细看管。” 几个被点名的丫头吓得眼泪汪汪,下意识望向李嬷嬷,哭诉道:“求太子妃饶命,奴婢什么也没做。” 可惜太子妃发话,李嬷嬷便是有心也护不住几人。 石氏懒得搭理聒噪不堪的几个丫鬟,带着一众丫鬟回到自己的主屋。喝了口热茶,想到万氏躺在床上的惨样,石氏不觉嘴边露出一丝笑意。 看来老天爷都是站在她这边的,原本还发愁怎么料理了那个碍眼的万氏,没想到不用自己动手,人就已经废了。 随即更是想到此事既不是她动手,那必定是府中其他人,说不准就是那个柳若玫。思及此,石氏心里越发高兴,遂叫文洁去太子那边候着,只要太子一回来,就请来。 这厢太子下了朝,刚刚走到承乾宫门口,就看见石氏的心腹文洁守在院门口。想到石氏那善妒的性子,太子原本想避而不见,没想到文洁抢先一步上前。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吧,若是太子妃又生出何事,本殿现在没心情。”太子冷声道。 文洁轻轻摇头道:“启禀殿下,不是太子妃娘娘生事,太子妃娘娘是有要紧的事,要与殿下禀告,特意请奴婢在此候在殿下。” 太子嗤笑道:“这回又是因为何事?是哪里病着了,还是府中又有何人气着她了?” 文洁低垂着头,回道:“均不是,是万侧妃中毒了。” “什么?” 太子闻言顿时大惊,连忙二话不说,随着文洁去了太子妃院子去。 太子妃早已打好腹稿,见到太子,更是声情并茂得把事情说了一番:“殿下,可怜万妹妹那样一个美人,往后下半辈子都要在床上度日了,妾身看得着实难受。” 太子想到昨日自己还去看过万氏,虽然并不大喜欢她,可到底给了她恩宠,没想到今日就变成太子妃说的那般模样,再想到事情就发生在他的太子宫,登时脸色越发难看。 尤其想到有人能悄无声息在他承乾宫里下毒,太子一张脸铁青得狠厉,对着太子妃道:“去,给本殿好好搜查,把那几个伺候万氏的婢女严刑拷问,一定要尽快揪出是何人如此大胆妄为!” “妾身领命。”太子妃压下眼底晦暗不明的情绪,连忙应下。 太子想到接下来的事,一阵头疼:“万氏之女在本殿府中出了这样的事,倘若传到万家耳中,定会跟孤讨要说法!” “此事与殿下何干,都是小人作祟。”太子妃不以为意道。 “你知道什么,妇道人家!” 太子冷声道:“今日,孤还在朝堂上父皇还在说这一季春闱的事情。万家在吏部的根基很深,这次春闱就有万家的人当主考官。若是万家因此事与孤生了嫌隙,日后孤在朝堂上岂不是更受老三那家伙的钳制!” 太子妃跟着回过味,忙跟太子保证道:“殿下放心,妾身知道此事干系重大,一定会查出万氏中毒的缘由,不会累及殿下受万家恼恨。” “最好如此。” 眼下也只要这样了,事已至此,再也没有更好的对策,太子忧心而去,抬腿往柳若玫那里去。 太子妃眼看着那个背影,心里满心不是滋味。就是现在,太子都不会留在太子妃这里,而是去找那个柳庶妃。 柳若玫已经得知万氏中毒的消息,见太子没有像往常那般与自己亲热,也知道他是为了万氏的事情烦恼。 所以更加小心伺候,柳若玫动作轻柔得一面为太子揉肩,一面问起万氏的事情。 太子紧锁着眉头道:“希望太医能有办法解了万氏的毒,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万氏若是有个好歹,万家定不会支持孤了。” 柳若玫见太子怯弱,心里有些鄙夷,但面上不显。 在柳梦妍一番软语宽慰下,太子心中总算熨帖不少,当晚索性歇在她房里。 只是他做梦也想到,自以为是贴心解语花的枕边人,会在伺候完自己睡下后,悄悄起了身。柳若玫轻手轻脚下了床,小心从梳妆台里拿出一个香片,款款走到香炉前,把手里的香片丢入炉中。 望着渐渐漂浮出来的白烟,柳若玫弯了弯嘴角,面上浮出一个诡秘至极的笑容。 这香片是她回柳府,从三老太太那里拿的。 据说只要略略闻上一点,人便会一酣睡到天亮。确定太子睡死过去后,柳若玫悄悄退出寝室,喊醒了守夜的翡翠。 翡翠是柳若玫在太子宫中的心腹,在柳若玫一个眼色下,心领神会拿出备好的衣裳,伺候对方换上。 瞬间,柳若玫扮成‘翡翠’的模样。紧跟着,翡翠动作熟练得给她梳了一个与自己平日里的发髻。 “放心,里面我都安排好了。太子会一觉安安稳稳睡到天亮,不会有人发现的。” 柳若玫瞥了眼满脸担忧的翡翠,怕这丫头坏了自己的行踪,冷声道:“为奴者,应当知道背叛主子的下场。而且,你已经与我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若是不能替我保守秘密,你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翡翠低着头,姿态无比恭敬道:“奴婢明白,庶妃小心。” “你明白就好。”柳若玫见翡翠低眉顺眼的样子,点点头,出了院落,一路悄悄往承乾宫大门去。 待脚步声渐行渐远,翡翠这才敢抬起头,目光望向月色里远去的背影,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心里跟着涌出些许掺杂复杂情绪的后悔。 只是正如柳若玫所说,叛主的奴才下场不会好到哪里,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后悔药可吃了。在自己收下对方那些的赏赐,作为回报,像这样偷偷助其溜出去多次,她与柳若玫早便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 就算前路暗淡无光,如今她也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这厢柳若玫出了承乾宫后,脚步匆匆地往御花园去。 在夜色的掩盖下,一路几乎无人察觉,来到与拓跋烨寰约好的地点,在确定四拓跋无人后,柳若玫轻轻学了声猫叫。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个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从柳若玫背后的假山里走出来。若是有旁人在此,定能发现此人赫然是三皇子拓跋烨寰。 只不过怕是满京都不敢相信,两人会半夜三更在御花园私会。毕竟一个太子庶妃,一个是三皇子。 柳若玫语气兴奋得表功道:“殿下,万氏毒倒了,太子眼下非常担心万家的态度呢。” 第三百二十三章 幽会 拓跋烨寰嘿嘿一笑,摸着柳若玫的秀发道:“非常好,万氏中毒的消息,本殿会派人传到万家人耳中。说来万氏能这般顺利中毒,多亏了你。” 柳若玫眼中流转着媚意,微微眯起双眸,道:“殿下记得就好,可被忘记了答应玫儿的事。” 拓跋烨寰伸手,一把搂住柳若玫的腰肢,倾身亲了她一口道:“放心,等本殿打倒太子,届时荣登太子宝座,你就是本殿独一无二的正妃。” 柳若玫呸了对方一口,眼里得意,嘴里却娇嗔道:“殿下莫不是拿话在哄玫儿,您的正妃可是萧玉梅。就是有一日殿下达成所愿,莫要忘记了妾身才是。” 拓跋烨寰勾起唇角,抬手抚摸着她垂下的秀发,道:“本殿如今只不过是借她萧家之势而已,待事情了了,她也就是一枚弃子。本殿岂能忘记你?她那样不解情趣的女子,哪里有你风情万种来得合本殿的心意。” 柳若玫弯起嘴角笑了起来,听到拓跋烨寰这般的话,正合她的心意。 说着,拓跋烨寰便抬手解开了柳若玫的外裳,两人躲在假山后面,一番耳鬓厮磨。 拓跋烨寰听到打更的声音,这才猛然意识到时间过去了许多,不禁皱眉道:“你这样偷偷溜出来,太子不会发现吧?” 柳若玫知道对方眉宇间的担忧,抬手勾住拓跋烨寰的后颈,呵呵一笑道:“殿下放心,太子此时绝对醒不过来。” 拓跋烨寰察觉出柳若玫话里有话,随即一想,明白对方出来前肯定做了手脚,唇角勾起冷漠的笑容:“你这个女人,本殿喜欢,够狠毒!只可惜庶出,没有娘家背景,否则本殿早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娶你进门!” 庶出两个字一直是扎在柳若玫心头的一根刺。 柳若玫泛着红晕的脸颊一点点褪下,目光一冷,红唇幽幽得叹了口气:“上天从一开始就不公平,正因为如此,玫儿才能豁得出去。玫儿就是不甘心,与殿下一样不甘心。” “放心,老天爷欠了你的,本殿总有一天会一一补偿给你,让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拓跋烨寰很满意从柳若玫的眼眸里看到了与自己一样的欲望。 柳若玫压下眼底对命运无尽的恨意,娇笑着依偎到拓跋烨寰的怀里:“玫儿相信殿下。” “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柳若玫起身,终是忍不住张嘴问道:“殿下,玫儿有件事想跟殿下打探,不知道逸王妃与逸王如今关系怎样?” 莫名的,她心里总想着与柳梦妍比个高下。 拓跋烨寰倒没有多想,直接道:“这么关心你姐姐?放心,她随着逸王在皇庄上逍遥快活着呢!众多皇子里,如今怕也只有老六过得最为清闲。” “是吗。”柳若玫勉强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心里隐隐作痛。 可恨,她在这承乾宫里日夜刀剑所迫,夜夜在太子面前承欢;而柳梦妍,却能毫无任何忧愁得当着逸王妃,逍遥快活。她们同为姐妹,为何一个命运如此坎坷,一个却又是如此好! 拓跋烨寰太熟悉这样的眼神,自然瞧出柳若玫眼底的不甘和嫉妒,一把搂住她的腰肢,道:“放心,以后跟了本殿,等本殿坐上天下最至尊的位置,到时候区区一个小小的逸王妃,随便你怎么泄愤。” “玫儿相信殿下,会好好留着命等着那一天。”柳若玫点点头,两人不再多言,穿好衣裳分开从假山后面出来 此时太子妃寝室里,石氏闭着眼睛坐在榻上,等着拷问的结果。 丫鬟文洁瞧对方眼底浮出乌青,担心地劝道:“时辰不早了,殿下还是早些睡吧。那些丫头经过一夜的严刑逼供,明日自然会该吐的,都一五一十地吐出来。您要仔细着自己的身子,别这样熬着。” 石氏心里有事,哪儿睡得着,叹了口气道:“本以为万氏中毒对咱们是件大好的事,不用咱们费心就去了一个敌人,可本宫玩玩想不到,此事会给殿下带来那么大的影响。早知道会令殿下失去万家的支持,本宫定会悄悄派人护住万氏的命。” 文洁上前劝道:“娘娘,这事如何能怪的着您,要奴婢说,这事定然是柳氏在背后搞的鬼。您想想,咱们府中,只有她与万氏不对付,不是她下毒,又会是谁。” “你说的这些,本宫自然也想过,但凡事都需要讲究证据。” 说着太子妃眸光里闪过一道狠厉道:“这件事你要给本宫好好盯着,若是万氏身边的丫鬟给人收买了,一定要给本宫撬开她们的嘴。” “奴婢知道,早已经替娘娘吩咐下去了。”文洁应声道。 刑讯室里,昏黄的烛光摇曳着危险的冷冽,万氏的四名贴身伺候的丫鬟荷兰、飘雪、青萝和凝秀双手均被绑着,架在拷问木架上。 “说,是谁暗中给万侧妃下的毒?” “奴婢不知道。” “不是奴婢。” …… 一个个异口同声得否认,连声求饶,几盏茶的审问后,四人浑身均被打得皮开肉绽身上没有一块好的地方。 “嬷嬷,求求你,饶了奴婢们吧,奴婢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见棺材不落泪,今天倒要看看是你们几个小丫鬟的嘴巴硬,还是嬷嬷我的手硬。” 负责刑讯是太子妃身边的老人武嬷嬷,对于这样的审讯早就见惯了,并不以为意。 武嬷嬷转身对小厮道:“来啊,给老身把外面的东西搬出来。” “是,嬷嬷。” 须臾两名小厮就抬着一个铁炉子进来,只见铁炉子上面冒着火苗,里面插着很多烙铁。 架在木架上的四名丫鬟,见到这番情景,顿的哭得更厉害了。脑海里几乎浮现出那洛铁印到自己身上,滋滋作响的一幕。 “嬷嬷饶命,嬷嬷饶命,求嬷嬷饶命……” 武嬷嬷动作不急不慢得拿起一个洛铁,面无表情道:“你们的命,都攥在自给儿的手里。想不想活命,不在于嬷嬷我,而是你们自己那张嘴。说吧,到底是谁给万侧妃下的毒,背后受何人指示!” 青萝是四个人里面年纪最小的,害怕得下意识脱口而出:“是……柳庶妃。对,肯定是……柳庶妃,整个府中,只有她与我们主子不和,两人老是吵架。” 武嬷嬷眯紧浑浊的双眼,不急不躁得盯着青萝,“你可是知道什么?” 青萝吓得压根不敢跟武嬷嬷对视,目光躲闪着摇摇头,声音骤然低了下来:“奴婢……只是猜测。” “猜测?”武嬷嬷冷声喝道:“没有证据,岂容你一个小丫鬟红口白牙胡说。”说罢,直接从铁炉里抽出一个烙铁。 只见那烙铁烧得红红的,冒着白气,武嬷嬷毫不犹豫得走向青萝。 “嬷嬷饶命,求嬷嬷绕奴婢一条命……”青萝吓得泪雨涟涟求饶,见武嬷嬷手持烙铁,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登的拔高嗓音喊道:“奴婢……曾看见柳庶妃偷偷出去过承乾宫,而且还特意扮成宫女翡翠的模样。” “翡翠?” 武嬷嬷知道这是柳若玫的贴身婢女,见对方嘴里吐出点有用的讯息,这才停下逼近的脚步,冷声问道:“说,你是什么时候看见柳庶妃偷偷出宫的?” 青萝被武嬷嬷冷冰的眼神盯得脊背发凉,却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飞速回忆着什么时候见过柳若玫,忽然眼睛一亮道:“就是前段时间,奴婢因为不小心熬坏了万侧妃熬的燕窝,被万侧妃责罚膳房重新熬过的时候,正好撞见柳庶妃偷偷出宫。” 武嬷嬷没有接话,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渐渐放下手里的烙铁。 虽然青萝之言不能证明下毒之人就是柳庶妃,但此事同样非同小可。武嬷嬷作为太子妃身边的人,自然知道对方是主子心里的眼中钉。略微想了想,武嬷嬷沉声吩咐旁边一同跟自己审问的人道:“你们继续盘问这几名丫鬟,务必查清万氏中毒的真相,老身去回禀太子妃此事。” “嬷嬷,请放心,奴婢们定会为太子妃办好此事。” 武嬷嬷点了点头,转身去了太子妃的寝室,一五一十把青萝说的回报给太子妃:“娘娘,事情就是这般,老身怀疑柳庶妃有事。就算万氏的事去她没有关系,柳庶妃也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让本宫想想。”太子妃听完武嬷嬷的汇报,惊诧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站在一旁的文洁见状,对着武嬷嬷道:“嬷嬷,你所禀之事娘娘已经知道,先回去继续刑问万侧妃中毒真相罢。” 武嬷嬷躬身应道:“奴婢告退。” 须臾屋里只剩下文洁跟太子妃两人,文洁上前一步道:“娘娘,若是武嬷嬷所说之事是真的,那柳庶妃便是个胆大包天的,竟敢擅自夜出承乾宫。依奴婢看,那些守门的只怕都不干净。” 太子妃烦恼得按着额头:“万侧妃中毒的事情尚没有查清楚,怎么又跑出来一个柳若玫,真是不让本妃消停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拿人 文洁上前提她揉着太阳穴道:“娘娘莫要着急,现下柳庶妃迷惑得太子都不去别处了,说是专房之宠亦不为过,娘娘何不借此机会来个一石二鸟之计?” “你的意思是?”太子妃先是一愣,紧跟着眯紧双眼道。 文洁压低声音,附在太子妃耳边小声道:“娘娘,柳庶妃那样鬼鬼崇崇地出去,兴许就与万侧妃中毒有关呢。” 太子妃一听心里八九有了数,点头道:“此事本宫还需再想想,明日在说。今日太晚了,等明儿太子离了她那里,咱们再去告状也不迟。” 此时回到寝宫的柳若玫,尚不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被太子妃知晓。见一切如往常般,自然躺到太子身边,柳若玫略有些嫌恶地看了太子一眼,心里想着的确是那个人——拓跋烨泽。她恨恨地自言自语:你为何眼里只有她! 月夜,贤王府。 正在书房内的拓跋烨泽接到一个飞鸽传书,展开纸条,赫然是自己安排在太子宫里的内线文鸳传来的消息。 望着纸条上所写之事,俊美的容颜在摇曳的灯光烛火下,落下一个厚重的影子。 翌日清早,贤王拓跋烨泽简单梳洗后,就骑着快马往宫中去。等宫门打开,拓跋烨泽一路朝一处不起眼的杂院走去。 因着长久没有人造访,又是偏僻的角落,虽然在皇宫内院里,依旧门庭破旧。 看守杂院的是个老内侍,浑浊的双眼见到贤王,连忙上前作揖:“老奴给贤王请安。这么一大早,老奴以为看错了。” “免礼。”拓跋烨泽抬手免了对方礼的同时,又从袖口掏出一锭银子递上去。 “本殿是来看望一位故人!”拓跋烨泽道。 老内侍乐呵呵地收到袖子里,错开身子,便让拓跋烨泽进去。 那厢承乾宫里,昨晚歇在柳若玫房中的太子,因为香叶的缘故方起身。只是,不知是不是因为睡得太沉,脑海一阵接一阵的昏沉。 柳若玫见状越发温柔小心得伺候太子净面,穿衣,态度殷殷得把人送到门口。 “昨儿你伺候孤也累了一夜,快回去谢歇息了,不必再送孤。” “妾身多谢太子体恤。” “嗯。” 太子因为万侧妃的事情,也没了平日的闲散,匆匆出了院落。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柳若玫嘴角浮出一抹诡异的冷笑。 要说太子也很宠幸她,可相对比拓跋烨寰的强霸,拓跋烨泽的俊朗,太子就平庸多了。柳若玫虽然嫁给了太子,心底其实对他没有半分喜欢。 只不过,为了荣华富贵,为了身份,她甘愿如此。 她刚坐下来准备用早膳,就瞧见太子妃气势威严得带着几名宫女嬷嬷跨入自己的屋子。 柳若玫隐隐感觉到不妙,心里一惊,面上却强装着镇定,连忙起身迎接。 “妾身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免礼。”太子妃望着对方那张姣好年轻貌美的面容,心里暗暗嫉恨。 不过想到这颗眼中钉不日就能除去,随后嘴角便勾起一丝弧度,沉声道:“柳庶妃,你身边可有个丫鬟叫翡翠?” 那种不安的感觉更盛了,但眼下由不得她犹豫,柳若玫点点头道:“妾身身边是有这么个丫鬟,不知娘娘有何事找她?” “这你就不用多问了,即刻把那丫鬟叫来见本宫。”太子妃目光幽幽得笑道。 柳若玫无法,只得差人把翡翠叫到跟前。 太子妃见人确是翡翠无疑,立刻就令身后的两个粗使嬷嬷把人控制起来。 柳若玫原本心里就有鬼,见此情形,慌乱地下意识追问道:“娘娘,你这是何道理?一早就到妾身房中拿人。恕妾身斗胆,敢问这丫鬟到底犯了什么事?” 太子妃目光讥讽道:“柳庶妃莫急,是非曲直你我心中都有数,现在还请柳庶妃到本宫屋里去吧。很多事情,本宫也想向柳庶妃讨要一个解释。” 柳若玫心里担忧,但是也不得不去。 一行人一路朝太子妃屋子去,此时武嬷嬷早已经在正厅候着。 而且,在她身边还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宫女,仔细看正是青萝。 “抬起头,把你昨儿个对武嬷嬷说的事情,当着柳庶妃的面,在一五一十说一遍。”太子妃坐好后,便指着青萝吩咐道。 青萝经过那样一晚,吓得早已经七魂失去了六魄,匆匆望了眼柳庶妃,便跪下道:“回娘娘的话,奴婢前些日子无意间看见……柳庶妃扮成宫女翡翠的模样,偷偷溜出了承乾宫。” 柳若玫闻言心中大惊,可她知道自己不乱,乱了就一切就称了太子妃的心。面上丝毫不显慌乱,等青萝把事情说完后,柳若玫跟着跪下,直指对方道:“娘娘,这是污蔑,妾身从没有做过此事。” 太子妃冷冷瞥了眼对方,不为所动,继续问青萝道:“此事事关柳庶妃的清白,非同小可,你可看真切了?到底是宫女翡翠,还是柳庶妃扮成了的翡翠?” 青萝重重磕了一个响头道:“回太子妃的话,奴婢敢拿性命发誓,那日奴婢看到的确实是柳庶妃,是她扮成翡翠的模样悄悄出了宫。” 翡翠听到这里,眼里的慌乱已经泄露了一切,她没有柳若玫那样掩饰的本领,只能低着头,祈求自己能平安度过这一劫。 太子妃端坐在上方,自然把翡翠的心虚清清楚楚看在眼里,沉声追问道:“该死的贱婢,还不速速给本宫招来,青萝说的可是实话!可是,你家主子扮成了你的模样行不轨之事!” 翡翠被太子妃这么大声呵斥,胆子吓得都快破了。索性还有一丝清醒,知道不能认,认了就是死罪一条,翡翠连连摇头道:“不是的,不是的,求娘娘明鉴。” 太子妃冷声不耐烦道:“贱婢,看来你是不受刑,不会说实话了。来啊,给本宫拖下去用刑!” 柳若玫生怕翡翠禁不住酷刑,把自己招了出来,连忙拦住要抓翡翠去刑房的人道:“住手,翡翠是妾身房中的奴婢,此事莫不如等殿下来了再做计较。” “柳庶妃当真生了一副好心肠,为了区区一个丫鬟,驳了本宫的面子!怎么,如今在承乾宫,本宫连个丫鬟都动不了了!”太子妃怒声喝道。 柳若玫忙跪下道:“妾身不敢。” 话是如此说,手里却不敢松开上前的小厮。 “不敢?本宫一双眼睛可没瞎。”说着目光不屑得瞥向柳若玫的手,太子妃轻喝一声道:“柳庶妃如此莫不是存心跟本宫过不去?今日就算当着太子的面,本宫亦敢如此。你们可都看到了,本宫是在问翡翠,何曾对柳庶妃动过一根汗毛了!难道本宫还不能对翡翠动刑?” 一顶顶的帽子扣下来,柳若玫自然不敢继续反抗,心下知道自己无法阻止,只希望翡翠这丫鬟能扛住,别把自己供出来。 翡翠眼看柳若玫护不住自己,晕了过去,被人拉了出去。 “太子妃,万侧妃中毒还没有查出什么,殿下又令这青萝诬陷妾身。妾身虽然出身小家,但也不是任人欺凌的女子。”柳若玫少有地露出凌厉的一面,“太子殿下也绝不会让太子妃这般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任意处置妾身的丫鬟。” “柳庶妃无需多言,一切待翡翠招供后再说。本宫倒是要看看究竟太子殿下会不会为你说话。”太子妃一改之前的大度宽厚的模样,而现在才是她的真正面目。 翡翠一被送到刑讯房,就已经被里面的景象吓得瘫软了。 她知道自己若是交代了,那便是也逃不脱一个死,可若是不招,现在只怕比死更可怕。 “翡翠姑娘,你刚吃也看到了。不好好配合,会是个什么下场。就是把你活活打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过问。”武嬷嬷看到翡翠眼里的惊恐,在一旁道。 翡翠立刻咬紧牙关,可她的嘴唇却还是出卖了她,不由自主地上下颤抖。 “翡翠,你若是肯招供,嬷嬷去给你向太子妃求情。兴许能保你一条性命?如何?”武嬷嬷进一步道。 翡翠似乎看到了一线生机,扭过头看向武嬷嬷,可她又不敢轻信,便开始纠结犹豫。 “若是你不信本嬷嬷的话,那就要开始用刑了?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可禁不起什么哟!”武嬷嬷退后一步,沉着脸,狰狞地道。 翡翠紧闭双眼,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对她道:“嬷嬷,翡翠说了,真地可以不用死吗?”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帮柳庶妃做什么死罪的事情?若只是被她所迫,隐瞒她出宫的事情,倒也不一定非得死呢!”武嬷嬷嘴角扬起笑意道。 翡翠似乎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里渐渐有了希望,她本身对柳若玫也没什么忠诚,不过是被钱财所惑。 “武嬷嬷,柳庶妃,是她引诱奴婢的。” “好,翡翠,你慢慢说!”武嬷嬷道,眼里闪过一道精光,看着翡翠,如同看着一个即将要被处死的人一般。 第三百二十五章 计谋 “柳庶妃说要出宫,让奴婢将自己的衣服给她换上,然后让奴婢隐瞒,不许对外说。奴婢,一时没经得住诱惑,便同意了一次。可不想后来,她每次出去,都警告奴婢不许对外透露,否则拉着奴婢一起死!嬷嬷,奴婢真地是受她威胁,奴婢也不知道她出去是到哪里去了。每一次她都是自己出去的!”翡翠连忙道。 “就这些了?”武嬷嬷道,“除了你,还有其他人知道柳庶妃曾经屡次趁着夜色出去么?” “就这些了。就只有奴婢知道。她每次出去的时候,都是选在奴婢值夜的时候。”翡翠道。 “好。到了太子殿下跟前,你也要这么说。嬷嬷现在就去太子妃那里跟你求情。”武嬷嬷道。 “多谢嬷嬷,多谢嬷嬷。”翡翠连忙道,“奴婢已经说了柳庶妃的秘密了,奴婢不能再回她那里了。” “这个你放心就是。自然不会再令你去伺候她了。兴许,她很快就会被太子爷处置,哪里还绘让你们伺候?”武嬷嬷笑道。 像翡翠这样的宫女,每年宫里头都会死很多,禁不住主子钱财的诱惑,做了错事的,最终的下场就是有钱拿,没命花。 太子妃听完武嬷嬷的禀报,眯起了眼睛,随后道:“最好让那个翡翠,说出柳若玫到底去做了什么,比如说是去了膳房。那个青萝不是说她在膳房给万氏盯着燕窝吗?会不会万氏身上的毒就在那个燕窝里?” 太子妃恨不得将万氏的事情作实在柳若玫身上。 “这个……娘娘,这个翡翠的命可否保住?奴婢瞧着她也是个惜命的,若是能保住她的性命,老奴是有信心说服她这么作证的。”武嬷嬷道。 “贱婢,居然不来跟本宫报告柳氏的异常,现在倒是害怕了?你先答应她就是,只要她能说出上面本宫要她说的话,留她的贱命倒是可以。”石氏给武嬷嬷使了一个眼色道。 “是,老奴这就去说。”武嬷嬷明白了太子妃的那个眼色,先骗着翡翠作证,到底能不能保住她的性命,那就看缘分了。 …… “武嬷嬷,太子妃娘娘真地可以保住奴婢的性命?”翡翠小心翼翼地问道,心里虽然有些担忧、害怕太子妃到时候会过河拆桥,可如蝼蚁一般的她即便担忧,也完全没有其他选择了。 即便她不答应太子妃的要求,只怕也逃脱不了隐瞒柳若玫外出的惩罚。 “翡翠,你此刻除了相信太子妃,你还有其他选择吗?”武嬷嬷道。 “奴婢答应帮助太子妃。只是还请嬷嬷不要忘记了答应翡翠的事情。”翡翠卑微地道,心里早就后悔趟了这趟浑水。 那厢,柳若玫坐在自己的屋里,顿觉度日如年。 她在脑中拼命想着如何应对马上就要来的讯问。 可现在,她连去跟拓跋烨寰求援的时间和时机都没有,只能坐在这里等候着即将而来的危机。 “玛瑙!”她喊了一句,心想决不能坐以待毙,还是决定冒险试一试。 屋里伺候的几个丫头见翡翠被太子妃带走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各自猜测着翡翠究竟犯了什么事情。 以至于柳若玫这么突然一喊,竟然没有人回应她。 “玛瑙!你们都给我出来!本妃还没有怎样,一个个就躲着了?”柳若玫站起身,怒气滔滔地道。 “庶妃,奴婢在此!”玛瑙慌忙出来,走到柳若玫跟前福了福道。 啪! 柳若玫心里焦急,伸手就朝着这个丫头甩了一巴掌,“连你这个贱婢,都敢对本妃敷衍塞责?” “庶妃恕罪!奴婢,奴婢刚刚是没听见!”玛瑙苦着脸连忙分辨道。 “那现在可曾听见了?”柳若玫一张美丽妖娆的脸上,写满了愤怒和轻蔑。 在她眼里,这些宫女都是微不足道的存在,可以随便她大骂欺凌。以前在柳府的时候,她对伺候自己的丫鬟也是动不动就责骂鞭打。 “奴婢听见了!”玛瑙捂着被打的脸道。 “你出去看看,到太子办公的地方去。跟太子说,本庶妃不活了!”柳若玫道。 柳若玫虽然心思并不缜密,可她还没愚蠢到现在自己去找拓跋烨寰,故此,她决定先下手为强,跟太子哭闹。 玛瑙点点头,不敢不听,连忙退出去,出了承乾宫,一路往太子办公的崇政宫去了。 可太子妃这回也是下足了心思,早就派人盯住柳若玫的一举一动了。 玛瑙刚出了承乾宫,就有人立刻禀报到太子妃那里。 “贱人,肯定是派人去太子那里了。”太子妃恨恨地骂道,“本宫还没有发难她,她就先下手了。这是指望太子站在她那边的吧。” “娘娘,这回有了翡翠和青萝作证,太子殿下顾忌着万家,也不会站在她那边的。”文洁在一旁道。 “哼,文洁,你现在就亲自去崇政宫去禀报太子,就说本宫已经查到谁毒害了万侧妃了。”太子妃轻哼一声道。 结果,被玛瑙请回来的太子,半路上又被文洁截道了。 太子一听说太子妃查到了万氏中毒的事情,权衡一二,自然立刻跟文洁去了太子妃那边了。 翡翠见太子被文洁领走了,只好回去禀报柳若玫知道。 “什么,太子去了太子妃那里!”柳若玫一听玛瑙的话,顿时蹙起了秀眉,脸上显出一种真正害怕的神色。 可现在除了害怕,她真地是一无所有。本以为嫁给了太子,她就可以摆脱过去的身份,高人一等,可进来后,才知道一切都还是原样。 “毒妇!平常扮作一副慈悲菩萨的贤惠模样,到了这个时候,就恨不得将我钉死!”柳若玫忍不住骂道。 可除了谩骂几句,她还能做些什么? 看着被自己装饰得奢华靡费的屋子,柳若玫眼里只有惶恐和不安。 她一点儿把握都没有,若是太子知道了她外出的真相,会饶恕自己吗? 那厢,太子在太子妃那里听完她的禀报后,几乎不敢置信,立刻怀疑太子妃的用心。 “殿下,妾身平日对各处的妾室如何,您可是看在眼里的。如今,妾身也不会信口胡言。文洁,让武嬷嬷把青萝和翡翠带上来!”太子妃道。 太子一脸的不敢置信和怀疑,那个在他面前娇柔无骨一般的小女人怎么可能深更半夜跑出承乾宫去,还与万氏中毒有关! 不管真相如何,太子都无法接受! 两个衣衫褴褛的宫女被带了上来,青萝的狼狈是真的,翡翠自然没受刑,只是为了让太子不起疑,武嬷嬷还是将她的衣衫抽烂了。 “青萝,你把对本宫说的,一五一十与太子禀报一下吧!”太子妃端着头,四平八稳地道。 待青萝将柳若玫出宫的事情说出后,太子从心底还是觉得不可信。 “翡翠,你家主子,为何要假扮成你,偷出宫去?她出去,究竟为了什么?”太子妃厉声道。 “启禀太子,太子妃,奴婢有罪。在庶妃明显犯了大错之前,不敢来禀报。”翡翠一副很是自责地口气道。 太子见她是柳若玫平日最为信任的奴婢,此刻这般说,明显就是倒向了太子妃了。 “翡翠,你不必自责。柳庶妃到底为何要扮作你出去,又去了哪里?”太子妃见太子不言,便问道。 “启禀太子妃,庶妃见万侧妃总是找茬,便想着给她一个教训。”翡翠低下头,按着太子妃的吩咐道。 “翡翠,你是玫儿最信任的宫女。你说的话,可要想清楚了。若是有半句虚言,本殿绝不会轻饶!”太子突然道。 “启禀太子殿下,奴婢不敢胡说。奴婢曾经劝过庶妃,可她就是不听。听说万侧妃在膳房熬煮燕窝,便扮作奴婢的样子,去了膳房。”翡翠忍着心底的惧意,信誓旦旦地道。 一旁的青萝听到这里,心里虽然疑惑,可也不曾说什么。 那膳房的燕窝分明她时刻守着熬的,哪里见过柳氏靠近过? 可现在她自身难保,况且若是太子妃查不出什么,她们几个就得继续受刑! 那滋味简直比死还难受!反正侧妃恨柳氏,拉她出来抗包也好! 青萝想到这里,自然不会提出半分异议。 “青萝,本殿听说是你守着万氏的燕窝,然道柳庶妃去下毒,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太子突然怒吼道。 “启禀殿下,奴婢不是时刻守在炉子旁边的。奴婢有时候要小解,会走开一下。”青萝按着武嬷嬷吩咐的说道。 太子妃的嘴角扬起一股看不到笑意的笑容。 “殿下,不如将柳庶妃唤过来。看看她怎么说?”太子妃道,“妾身想着,她定会在太子跟前说冤枉。可一个是万侧妃的丫鬟,一个是她自己的贴身丫鬟,殿下就是再想纵着她……只怕万家不会善罢甘休呀!” “本殿何时说会纵容她……”太子立刻道,“立刻去将柳庶妃唤过来!” 片刻后,柳若玫便被再次带到了太子妃屋里。 “柳庶妃,你的贴身丫鬟翡翠说,就是你扮成她的模样,偷偷出了承乾宫,跑去膳房,在万侧妃的燕窝里下了毒!你如何解释?”太子妃盯着柳若玫一脸痛快地道。 第三百二十六章 拓跋嬷嬷 “太子殿下,玫儿是冤枉的。翡翠这个贱婢,她是受了旁人收买,故意陷害妾身的!”柳若玫噗通跪在太子跟前哭道。 太子妃见她一副魅惑太子的模样,气得咬牙忍住,端着脸道:“柳妹妹可是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她们两个都在诬陷你!你平日与万氏就很不对付,甚至闹到本宫这里都好几次了。若说在这承乾宫里,谁与万氏的关系最不好,那便是柳妹妹了。” “就算妾身与万侧妃的关系是不好,那也不能说就是我下毒害她的吧!”柳若玫争辩道,“要妾身说,太子妃娘娘才最忌惮万侧妃呢。生怕她早于娘娘生出世子来!” “你!太子殿下,妾身为了调查万侧妃中毒的事情日夜睡不着,如今得了这两个宫女的证词,不像作伪。柳庶妃大半晚上的,扮成丫鬟的样子跑出去,居心何在?她若不是去下毒,还能去做什么呢?” 太子一时也无法决断。万家的事情必须要有个交代,可柳若玫又的确是他最喜欢的妾室,若是将万氏的事情扣在她身上,只怕性命都保不住了。 “殿下,妾室真地不曾给万侧妃下毒!”柳若玫看到了太子眼里的犹豫,连忙抓住太子对自己的那一点儿情分,为自己分辨道。 “那你说,不是去给万侧妃下毒,那你出去干什么?”太子妃却不让她有半分的踹息机会。 正在这时,外面一个内侍突然进来跟太子禀报:贤王求见。 太子和太子妃俱都是一愣,这个时候贤王来做什么? “让他进来吧!”太子有些不耐烦地道。 在内侍的带领下,拓跋烨泽领着一个老妇人一同进了承乾宫。 “臣弟给太子请安。” “五弟在孤面前就不必拘礼了。”太子道。 拓跋烨泽不置可否,嘴上露着淡淡的笑容,手里依旧给太子行了礼。 太子见此,面上不显什么,心里却着实受用,只觉得老五当真把自己这个太子放在眼里。不像老三,人前喊着太子,背地里却一心惦记着自己屁股下这张一步登天的椅子。 “五弟,今日来承乾宫,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找孤?” “臣弟却有一件事要同太子禀告。”说着,拓跋烨泽伸手指着身后的妇人道:“这位是拓跋嬷嬷,祖上积德曾奶过太子殿下。臣弟偶然得知因老迈,拓跋嬷嬷便一直没出宫,留在北寓所养老。不知道,太子殿下可还记得拓跋嬷嬷?” 太子闻言一阵尴尬,大拓跋讲究孝道。古语更是有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还是喂养过他的奶娘。可惜,事实就是,太子连连瞧了几眼,压根不记得了眼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当年他原本就年幼,几岁稚童如何能记得那么久之前的事。而且,因着皇子身份贵重,奶娘嬷嬷不知换了多少批。 拓跋嬷嬷见太子没有接话,眼里丝毫没有认出自己的神色,跪下缓缓张嘴道:“老奴记得,太子幼时喜欢吃苏酪,每每非要吃到一碗方才不闹。不知,太子殿下如今是否还喜食苏酪?” 太子隐隐有那么一点印象,好像记忆里的确有这么一个嬷嬷,遂开口道:“孤幼时的确喜欢苏酪,嬷嬷,倘若早知道你还在宫中,孤定当把你接到太子宫中,安享晚年。这些年,苦了嬷嬷。” 说着太子上前一把握住拓跋嬷嬷的手,神情颇为有些激动。 拓跋嬷嬷眼睛里也付出水蒙蒙的雾气:“太子殿下不必自责,老奴心中不苦。这些日子,宫中时常有个好心的姑娘替太子到北寓所看望老奴,老奴心中早已感激不尽,来世还愿意为殿下做牛做马。” 拓跋烨泽有意装出一副同样感动的神色,然后状似无意得说道:“拓跋嬷嬷既如此说,本殿倒有些好奇,那位善心的姑娘是谁?若是在这里,你不防指出来,也让太子殿下好好赏赐她一番。” 说着,又恭敬得抬手对太子作揖道:“太子殿下,您觉得呢?” “五弟所言甚至,拓跋嬷嬷,那姑娘替孤在你膝下尽心,孤自然要好好赏赐她。” 拓跋嬷嬷应声起身,望了一圈,忽然手指着一人道:“回太子殿下,就是这位姑娘。”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那人赫然是跪在地上的柳若玫。 太子妃登时皱起了眉头,原本这回证据确凿,一举能够铲除柳若玫这个狐媚子。 没想到一下峰回路转,柳若玫知道这是自己的生机,连忙扑到拓跋嬷嬷面前道:“老人家,妾身是听太子殿下提及过你,所以才替殿下时常去看看,给你们送一些吃的。” 太子登时大为感动:“爱妃,你每次出去就是为了替孤去看她?” 柳若玫温柔得点点头,太子自觉误会了好人,恼恨得瞥了一眼太子妃,亲自将她扶起来。 “五弟,这回孤可要好好谢谢你。今日若不是你及时赶到,孤真就冤枉了爱妃。”太子说着目带心疼得望了眼怀里的美人,拱手又对着拓跋烨泽道谢。 拓跋烨泽摆手,一本正经道:“太子殿下何必多礼,臣弟不过是举手之劳,更何况拓跋嬷嬷亲自求本殿,本殿岂有不帮之礼。” 说罢,见端坐在椅子上的太子妃面色说不出的难看,拓跋烨泽面上不显任何情绪地张嘴道:“既然事情已经了了,太子与庶妃之间的误会亦解开,臣弟也不多做打扰,先行送拓跋嬷嬷回去。” 太子只觉得拓跋烨泽是看到此事跟太子妃有关,误以为拓跋烨泽是故意给自己留面子,不由对对方的识趣多了几分好印象。不过他也确实有话对太子妃说,索性也不留拓跋烨泽:“改日,孤再请五弟好好聚一聚。” “太子亲口相约,臣弟自然无不不从。”事情已了,目的也已经达到,拓跋烨泽自然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领着拓跋嬷嬷离开。 待两人出了屋子,原本面上还带着几分笑意的太子登时冷了下来,怒目盯着坐在椅子上的太子妃道:“今日之事,孤心里已经一清二楚。太子妃,此次孤暂且不跟你计较,但下不为例!” 说完,眸光更是又冷了几分道:“传孤的口谕,翡翠挑拨离间,即刻给孤杖毙了那个贱婢!” 柳若玫听得一惊,随即又松了口气。悬在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挪开了。 太子妃自然听出太子话中的警告之意,虽然心有不甘,但眼下也只能另作谋算,清了清嗓子道:“来人,给本妃把翡翠这个满嘴胡乱,包藏祸心为乱后院的贱婢给拖出去,杖毙!” 翡翠吓得整个人都懵了,等回过神,一板子一板子接着砸下来,慌乱得求饶道:“奴婢知错了,求太子殿下绕奴婢一命,求殿下饶命!” 凄厉哭喊,一声连着一声,不过没过多久,就彻底没了声音。 柳若玫早在翡翠杖毙咽气前,被太子揽着回到自己的屋里。虽然今天逃过一劫,但柳若玫依旧心有余悸。天家皇子的宠爱,实在是太飘忽了。 柳若玫想到太子妃对自己动了杀心,不由故作委屈难过得跪在太子跟前:“殿下,您别生太子妃的气,是妾身不好,妾身无心得罪了太子妃,不想令太子为难。” 太子只觉得柳若玫无比可人,怜爱得扶起人道:“你啊,就是心底太善良了,石氏是个心眼极小的妇人,孤早就对她心生厌恶了。” 柳若玫依偎在太子怀里,声音怯怯道:“太子殿下,还是将臣妾打去冷宫吧。太子妃容不下妾身,妾身怕再有这样的事发生,太子殿下不信臣妾。” “孤断不会如此。”太子百般哄柳若玫。 那厢,太子妃在自己屋里发脾气,这次不仅没害到柳若玫,还让太子厌恶了自己。一旁的文洁说没想到贤王这个时候出来了,居然帮柳氏。太子妃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便说然不成柳若玫偷偷出去,就是去偷会贤王?文洁点点头。 与柳若玫云雨一番逍遥后,太子方不情愿得往太子妃的屋子去,见面也是口气冷冷道:“万氏一事查得如何?” 太子妃知道对方此刻正因为柳若玫的事在气头上,小心道:“回殿下的话,本宫已经着人好好审问伺候万氏的几名丫鬟,什么刑具都上了,但那几个丫鬟都昏死过去几次了,还是没有什么口供。” 太子一听半点线索没有,先前压下去的怒火顿时涌了上来,大发雷霆得怒骂道:“无用!孤看不是没有线索,而是太子妃你的心没有用在该用的地方上,此事的后果,孤已经跟你言明,你居然不以为意,一心算计柳庶妃! 太子妃,莫不是你一点儿都不在乎这太子妃的名衔,孤丢了太子之位也无妨!” “妾身不敢。”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太子妃如何敢应。 太子目光讥讽道:“你不敢,如今万家怕是已经知道万氏的事,你说孤应当如何对万家交代!” 第三百二十七章 见面 越想,太子心中越是生气。原本娶石氏就是为了她背后的势力,没想到她非但没有帮到自己,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给自己添麻烦。 想到万家应该已经知道万侧妃中毒的事情,太子更是一个头两个大。万家明面上是向自己递了问安的帖子,但不用问,太子便猜出对方肯定意在万侧妃的事情。 太子妃只觉得自己很是无辜,万氏的事她虽曾也动过那样的心,但到底不是她动的手。面对太子的怒火,太子妃委屈道:“殿下一味斥责臣妾,却不想想臣妾也没办法,那万氏中毒着实蹊跷得很。” 这厢两人因为万氏中毒的事焦头烂额,那厢柳若玫心情却是非常好。 想到被杖毙的翡翠,玛瑙越发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柳若玫:“庶妃,太子在太子妃那边发脾气呢,想必是给庶妃出气。” 柳若玫坐在梳妆台慢慢梳理着自己的头发,嘴角含笑,并不回答。 玛瑙心里微微奇怪,抬头看她,见她笑,还以为是自己拍得恰到好处。 却不知道柳若玫心里正在想着拓跋烨泽。察觉到玛瑙目光盯着自己,柳若玫收回心里的想法,朝玛瑙看了一眼,张嘴问道:“你对我可是忠心的,是不是太子妃派来的眼线?” 玛瑙吓得连忙跪在地上,“庶妃,奴婢不敢有二心。” 柳若玫不置可否:“玛瑙,翡翠的下场你看到了,她就是被太子妃收买了,想要诬陷我,结果落得一个杖毙的下场。” 见玛瑙点点头,柳若玫又继续道:“只要你忠心我,我是不会让你落到那个下场的。” 翌日,柳若玫一心想去问问拓跋烨泽,问他为何救自己! 她自然并不是去看那个什么拓跋嬷嬷,太子甚至都没提过,她又如何知晓呢。 可是太子昨日的态度分明是向着自己的,这让柳若玫心里越发高兴,更高兴的是那个男人终于肯对自己垂青了。 “玛瑙,我要去御花园散散心。你扶着我去吧。”柳若玫一早起来,便对着镜子打扮了好一阵,直到她认为已经无可挑剔后,才回过身对丫鬟道。 出了承乾宫,柳若玫主仆来到御花园里。只见早春时候,御花园里的花倒是开了不少,一朵胜似一朵,一朵比一朵鲜艳。 柳若玫看看这朵,又看看那朵,明面上是在赏花,其实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见到拓跋烨泽。 她知道他们在宫里头办差,有时候也会出来散散步,而散步的地方自然是这御花园了。 “庶妃,不如去那边凉亭里坐一会儿,奴婢去给您摘几朵鲜艳的花过去?”玛瑙见柳若玫神色沮丧,遂道。 “你去吧。我喜欢那边的桃花,你去帮我摘一枝过来!”柳若玫道。 她今日特意画了一个桃花妆,梳着朝天髻,戴着一套水晶为花瓣,玛瑙为托的步摇对钗,再加上一身水粉色的襦裙,真有几分桃花仙子的美态。 若论起容貌,柳若玫与柳梦妍也不相上下,若是不说话,静静坐在那边,她也自有几分仙姿玉骨的容貌。 “五姑娘!”一声沉静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正是拓跋烨泽的声音。 “贤王殿下!”柳若玫猛地一回身,却什么也没看见,原来拓跋烨泽站在凉亭后面的假山里,正是柳若玫与拓跋烨寰见面的地方。 “五姑娘坐在那里吧。刚刚逃脱太子妃的设计,只怕身后还有她的眼线呢!”拓跋烨泽道。 柳若玫一惊,连忙回身,悄悄地四处看了看,果然看到了太子妃身边的丫鬟文鸳就在不远处。 “多谢贤王殿下相救。若不是贤王殿下,若玫只怕要蒙受不白之冤了。”柳若玫一副楚楚可怜地道。 “五姑娘来此,是特寻本殿的?”拓跋烨泽卷起嘴角道。 “不瞒贤王,妾身是来寻殿下的。俗话说,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殿下对妾身有再造之恩,所以妾身想报答殿下。”柳若玫一副知恩图报的模样,那副样子,还真是我见犹怜。 拓跋烨泽透过假山的缝隙,看到柳若玫,只见她容貌还有几分与那个女人相似,可性子却截然不同。 “五姑娘如今是太子殿下的庶妃,又如何报答本殿?”他话中含音地道。 柳若玫的心肝为之一颤,急切地道:“玫儿是迫不得已的。对太子殿下根本没有半分情义,是爹爹逼迫玫儿嫁进来的。玫儿心里其实已有他人……” 拓跋烨泽睨视着她的背影,轻声道:“不是五姑娘心仪的是谁?” “殿下又何必明知故问!玫儿自从第一次见到殿下,就被殿下的风采折服。只可惜殿下眼里只看到四姐姐,并无玫儿……”柳若玫一副痴情未遂的模样道。 “五姑娘还是做好你的柳庶妃吧!”拓跋烨泽道,“本殿昨日救你,只是不忍心看到你被太子妃诬陷罢了。别无他意。” “殿下若是对玫儿没半分好感,又为何编造出那一套说辞。殿下,玫儿心里装着殿下,愿意为殿下粉身碎骨!”柳若玫又岂会放弃这难得一刻的倾诉衷肠的机会。 “五姑娘深夜外出,想必不是来看桃花的吧?”拓跋烨泽道,“只是三哥一向风流成性,只怕五姑娘正在需要他帮助的时候,他却早就在别处逍遥了。” 柳若玫顿觉羞得满脸通红,当众这样被拓跋烨泽揭穿自己与拓跋烨寰的幽会,真是体无完肤,一丝不挂了。 她心中又骚又羞,但又惊讶于拓跋烨泽居然知道自己与拓跋烨寰暗通款曲,于是干脆撕掉自己一贯楚楚可怜的面具,道:“既然贤王殿下知道妾身与三皇子殿下有关系,为何要来救妾身?” 拓跋烨泽一脸冷峻地看着那个背影,只是柳若玫看不见,此刻他眼里盛满嫌恶。 这个女人,上一世水性杨花,这一世仍旧一样的寡廉鲜耻。 若不是自己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压根也不会理睬她。 原来,自柳梦妍被勒死在地下室后,拓跋烨泽满心以为自己终于可以登上太子的宝座,可没想到居然被外族人射杀在乱箭当中,直到临死前才知道,柳若玫的肚子里压根就不是自己的种! “本殿自是心里有五姑娘,只是五姑娘却已经移情别恋,着实让本殿伤心。”拓跋烨泽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 可只要这番话能骗过眼前的女人,他不过是信手拈来,根本不费什么气力。 柳若玫听到他亲口说出这样一番话,心中的确得到了极大的宽慰。 一直以来,她事事便要与柳梦妍一争高低。但凡柳梦妍喜欢的,她都要去破坏,比如这位贤王殿下。 当初柳梦妍跑去跟他表白,柳若玫便在一旁极力怂恿。因为她料定柳梦妍一定会在拓跋烨泽面前碰一鼻子灰,结果果然不出所料。 只是后来,柳梦妍被自己推下寒潭后,整个人就好像变了性子,对贤王避之唯恐不及,而贤王殿下居然没看到自己,满眼里只有那个柳梦妍,这便叫她心里越发不服气了。 直到拓跋烨泽亲口拒绝她,以至于让柳若玫越发觉得自己心里最在意的就是拓跋烨泽,其他的男人都无法与他相比。 “贤王殿下,妾身心里也都是殿下。妾身被成王殿下逼迫,才不得不与他虚以为蛇。如今妾身才明白,只有贤王殿下才真正将玫儿放在心上。”柳若玫立刻又戴上了她那副惯用的面具道。 “玫儿,以后本殿就是你的依靠。只是只要你一日是太子殿下的庶妃,你我一日终难相聚!”拓跋烨泽道。 “只要殿下取代了太子,那玫儿就可以如愿伺候殿下了。”柳若玫道。 “本殿如何取代太子?”拓跋烨泽眉头一蹙,故意重复了一句道。 “事在人为。连成王殿下都图谋的事情,殿下乃中宫之子,自然也有资格。”柳若玫道。 拓跋烨泽看着她的背影,想起上一世自己的野心也是被这个女人一步步挑起来的。虽然她不知羞耻,惯会做戏,可她的野心和欲望却与自己是一样的。 “玫儿说得对。即便为了玫儿,本殿也要试试。”拓跋烨泽勾起嘴唇道。 “贤王殿下,如今成王与太子斗得不可开交,殿下只用在一旁坐山观虎斗就是。”柳若玫道。 相对于拓跋烨寰,她心里自然更偏向拓跋烨泽。 “玫儿,春闱在即,万侧妃却在这个时候被人毒倒。万家势必会对太子不满。今年的主考官可是太子和三哥的人各占一半。若是这个时候爆出丑闻,想必父皇肯对会临时换人。”拓跋烨泽道。 “三皇子所为。目的就是勾起万家对太子的不满。”柳若玫毫不犹豫地道。 “好。玫儿,以后本殿若是有事与你联系,就会在你门口放一支桃花签。你只需如今日这般,坐在这个位置。”拓跋烨泽道。 看着与那个女人有几分相似的背影在眼前逐渐远去,拓跋烨泽这才慢慢从假山里显身。 第三百二十八章 日常闲暇 “殿下,这个柳庶妃可不是个简单的,伺候着太子殿下,却又与成王殿下勾勾搭搭。您就不怕她将殿下卖给了旁人?”文鸳站在他一身,略有些幽怨地道。 “本殿握着她的把柄。不怕她不护着本殿。而且本殿相信,她会选择本殿的。”拓跋烨泽颇有信心地道,“你回去继续盯着太子妃吧。” 那厢,柳若玫一路走着,却并没有回承乾宫,而是去了陈贵妃的未央宫。 其实太子宠幸她,除了她的美貌之外,还因为柳若玫似乎很得陈贵妃的喜欢。 “妾身给贵妃娘娘请安!” “你来了,起吧。”陈贵妃正在指点几个宫女给她绣花,看着柳若玫来,显然有些意外。 万侧妃的事情,以及柳若玫被太子妃怀疑等,自然她都知晓了。 这个时候,陈贵妃以为柳若玫应该在自己屋里安静待着,至少不该出来招眼。虽然,她平日的确喜欢柳若玫的乖巧,可现在也不好明面上与太子妃唱对头戏。 看着陈贵妃眼里的冷漠,柳若玫知道这是不喜自己此刻来了,肯定是不想让太子妃记恨。 哼,软弱而又虚伪的陈贵妃! “贵妃娘娘,妾身昨日描好了一些花样子,特意想给娘娘送过来瞧瞧。”柳若玫起身道。 “哦?拿过来本宫瞧瞧!”陈贵妃眼里一亮,接口道。 陈贵妃早就失去了宣帝的宠爱,在这未央宫里靠着绣绣花,听听曲打发日子。 她尤其喜欢绣花,自己并不怎么绣,而是让宫女们代劳,她在一旁指点。 一听说柳若玫有新的花样子,她也忍不住想要看看。 原来,柳若玫就是凭着一手描花将陈贵妃的喜爱收入囊中了。 太子妃石氏与陈贵妃的婆媳关系早就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了。能有一个像柳若玫这般讨好的妾室在陈贵妃身边承欢,她自然喜欢。 再说柳若玫又得太子喜欢,陈贵妃便越发喜欢了。 难得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清早柳梦妍起床后望着洒满暖阳的窗口,心思一动道:“殿下,莫若咱们今日钓鱼如何?” “钓鱼?此主意甚好。”虽然他带柳梦妍到庄子上,是有意麻痹背后盯着自己的那群人,不过既然来了,偷得浮生半日闲又何妨,拓跋泽言宠溺得应道。 柳梦妍起身又道:“两人钓鱼终归有些冷清,不如喊了四皇子一块儿?咱们当主人的,总不能丢下客人自行玩乐吧。” “王妃考虑拓跋到,这般安排自是妥帖。”拓跋泽言笑着点头道。 两人商量好,听丫鬟回禀外面早膳已经预备下了,不再多言起了身。 待用完膳,守在门口小丫鬟进来传话道:“王爷,王妃,李庶妃正候着给主子请安。” 拓跋泽言能带李氏一同到庄上,那是为着迷惑宫中那些咬着他不放的人。如今目的达到,岂能容她横在自己与柳梦妍之间作梗。 拓跋泽言神情十分不耐地冲着丫鬟道:“去,跟她说本殿和王妃都没起床,让她安分得呆在自己屋里。” “是,王爷。”小丫鬟应声领命道。 柳梦妍却觉得有些不妥,皱眉喊住要退下的小丫鬟,转头对着拓跋泽言道:“王爷不如让李庶妃跟咱们一块儿钓鱼吧?四个人想必更加有趣。” 拓跋泽言紧锁眉头,眼底藏不住的嫌弃,“本王与王妃鹣鲽情深,干嘛带上她,看着碍眼。” 屋里站着的几个丫鬟难得看到王爷充满孩子气的一面,俱忍不住抿嘴笑了。 柳梦妍横了一眼,道:“妾身知道殿下的心,只是殿下既然已经把李庶妃带出来,总不能从头到尾置之不理。再者,若是李庶妃私下跟太后告状,殿下岂不是又平添烦恼。” 拓跋泽言被柳梦妍说得无言以对,“看在王妃的面子上,今日钓鱼,就带上她。” 小丫鬟见两位主子均发了话,这才退下去。 须臾李氏身姿款款进了屋,见柳梦妍和拓跋泽言正用着膳,态度恭敬得请过安,更是殷殷道:“妾身愿意伺候殿下王妃用膳。” 自古为妾者,便要伺候正室起居用食,先前是柳梦妍懒得理这几位,就没立规矩。 望了眼默不作声的拓跋泽言,柳梦妍似笑非笑得把目光落在李氏的脸上。既然对方有心献殷勤,没得自己不给这个机会。 “本妃习惯了身边丫鬟的伺候,李庶妃过去给王爷盛碗粥,服侍王爷用膳吧。” 李氏巴不得如此,暗喜应了一声,绕过圆桌走到拓跋泽言身侧,拿起剩盛粥的器具,小心盛了碗南瓜粥。 “王爷,请用粥。” 拓跋泽言冷声道:“本殿自幼不喜欢南瓜。” 李氏连忙告罪,又换了一碗,去盛红薯粥。拓跋泽言面色不改,声音越发冷漠:“本殿从不食红薯。” 柳梦妍放下手里的汤碗,自是察觉出拓跋泽言是故意给李氏没脸,抿嘴笑了,心里很是高兴。 在一众丫鬟面前,李氏尴尬得简直无地自处,硬着头皮跟柳梦妍请教。 “行了,殿下怕是早起心气不顺,你退下罢,回去略微准备,等会儿随我们一同钓鱼去。” 李氏只觉得松了口气,放下手里的碗,高兴得下去准备。 待李氏走后,柳梦妍委实忍不住得扑哧笑出声:“妾身与殿下日日相处,倒是从不知道殿下是如此难以伺候之人?” 拓跋泽言见她笑得高兴,下意识凑过去,附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本殿心悦王妃一人,如何受得住旁人的伺候。” 柳梦妍登时脸颊两侧飞过一抹红晕,娇羞得望了对方一眼,故作镇定道:“殿下可真难伺候,妾身可知道,天下的男子无一不喜欢,享齐人之福。” 拓跋泽言自是瞧出她面上口不对心的笑意,勾起唇角道:“如此,便委屈王妃与本王一生一世,永不分离,可好?” 柳梦妍轻轻应了一声,那声音轻如蜻蜓点水,却永远烙在拓跋泽言心里,铭刻骨间。 “时辰尚早,王妃慢慢准备,本王先走一步,与四哥说说一同钓鱼的事。” 柳梦妍点点头,目送着拓跋泽言出了屋子,这才开口让丫鬟给自己换一身衣裳。既是在庄子上钓鱼,柳梦妍便挑了一件青色的略为简单的绣花裙,裙面上用玫红的丝线,零星绣着朵朵怒放的梅花。穿在身上,衬得整个人清丽端庄美丽的同时,又平添几分小家碧玉的柔美。 给柳梦妍梳妆的两名丫鬟都知道王妃不喜艳丽,盘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后,头上只斜插两支蝴蝶钗,耳边留下一缕青丝垂在身前,虽是薄施粉黛,却有出水之芙蓉之美。 那厢李氏回去,连忙吩咐伺候自己的两个丫鬟彩云、彩虹挑衣裳。 彩虹是个嘴巴甜的,“庶妃今日可要好好伺奉殿下,能一块儿出去钓鱼,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呢。” “那是自然。”李氏眸光一闪道。 因着有意吸引拓跋泽言的注意,李氏打扮得很是用心,着实花费了一番心思。 一袭粉色石榴裙,外披白色纱衣,上面用红色丝线绣着点点玫瑰。将秀发盘成圆状,插着几支缀着璎珞流苏的梅花钗。白皙的脸庞抹了不少胭脂,白里透着红,倒也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姿色。 只是这份暗暗自得没有持续多久,在见到柳梦妍的那一瞬间,李氏不觉揪紧了手里的绣帕。出身比自己显贵万分就罢了,就连美貌,自己居然也无法与之相比。 “见过王妃。” 柳梦妍抬手免了她的礼,“走吧,别让王爷等着咱们。” 李氏压下心底的不平,扶着彩虹的手起身。两人一路往外面去,一面走,一面闲聊。 “近日琐事甚多,本妃忙得一时也没时间问问你,这府中的日子如何?” 李氏回道:“一切都好,府中丫鬟亦不曾有所怠慢。” “那就好。”柳梦妍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道:“这回回去,也别整天闷在屋里,自己也可以出去走动走动。” “妾身知道了。”李氏应声点头道。 正说着话就到了地方,拓跋泽言正与四皇子拓跋烨煜立在方塘前观赏早春的景色。柳梦妍同李氏上前问安,拓跋烨煜目光不由在柳梦妍身上多停留了一下。 那日,此女子在深林里孤身找人救援的一幕,历历在目。 拓跋烨煜忍不住赞道:“娶妻娶贤,六弟慧眼识美人啊!” 拓跋泽言轻挑眉头,挡在柳梦妍身前道:“妍儿的好,本王一人知道就好。” 拓跋烨煜见拓跋泽言一副护食的架势,不由笑道:“六弟放心,四哥只是一时感叹,断没有觊觎之心。” 拓跋泽言不置可否,坦然得握住柳梦妍的手。 李氏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三人打趣,自己却被晾在一旁,丝毫不得介入,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只是有些事天注定,这三人出身俱比她显贵,自然没有人在意李氏心情如何。 一顿寒暄后,拓跋泽言和拓跋烨煜开始摆自己的渔具。柳梦妍见状,索性带着李氏并各自的丫鬟站在一旁观看。 第三百二十九章 救起 略略站了会儿,因着无趣,柳梦妍忍不住扶着碧桐的手往一旁信马由缰地散步。李氏看了看,犹豫着跟了上去。两人走了儿,李氏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正妃可会游水?” 柳梦妍摇摇头,道:“不会,本妃自幼最怕水了。” 说话间,不由就想起曾经被柳如玫推入水池的那件事,柳梦妍不禁生出一股寒颤。那种彻骨的寒冷,她是无论如何都忘不了。 那厢,拓跋泽言似是无意得问起拓跋烨煜的婚事,“如今咱们几个兄弟大多都成了家,上回三哥也办了喜事,接下来怕是四哥了。不知,四哥可有属意的女子?” 拓跋烨煜眸光一冷道:“有又如何,早已被三哥捷足先登。” 说完转过头见拓跋泽言大惊的样子,索性此事压在心中已久,拓跋烨煜便一吐为快道:“本来母妃同我都预备跟父皇说想选萧家的嫡女,却不想叫宣贵妃抢先一步。” 拓跋泽言着实没想到拓跋烨煜与拓跋烨寰居然在此事上有过较量,心里暗自惊讶。怕是三哥与萧玉梅的婚事,碍了的不只是太子的眼了。 “四哥,世家小姐各有千秋,不知四哥可是非那萧玉梅不可?” 拓跋烨煜毫不犹豫得摇头道:“自然不是,本殿只是这口气着实令人咽不下。” 话音刚落,不待拓跋泽言张嘴,突然传来一阵呼喊声,仔细一听,是李氏的惊叫声。 拓跋泽言和拓跋烨煜互相对视一眼,立刻扔掉手里的鱼竿,寻着叫声的方向奔去。三福等几个人察觉到不对劲,也连忙跟着跑过去。 只见李氏站在岸上,脸色煞白得朝着水里一处,颤着声音道:“王妃……王妃不小心滑落水里,碧桐和彩虹去拉她,不幸也落入水里。” 说着,整个人像是支撑不住似的,双腿一下软瘫倒在地上。 拓跋泽言却压根不看对方一眼,他的耳边只剩下轰地一声,脑子一片空白,随即几乎想都不想,连外裳也顾不得脱下,噗通一下跳入水里救人。 拓跋烨煜见状,厉声冲着跟上来的内侍道,“都给本殿下去,务必要给本殿把五弟跟五弟妹救上来!” 几个内侍噗通跳入水里。 拓跋烨煜此刻只恨自己竟然不会水,只能站在岸上干着急。 一旁的李氏趴在那里抽泣着,脸上的妆容全部都被她的泪水冲花了。 “三福,快去拿一些木棍过来!”拓跋烨煜似乎想到了什么,吩咐道。 此刻,虽然已经是初春,可这塘里的水还十分寒冷,即便是已经快午时了,这水也只叫人觉得刺骨。 “殿下,殿下!”三福惊慌地叫了起来,果见拓跋泽言已经拖着柳梦妍的头浮出了水面。 拓跋烨煜立刻将三福寻过来的木棍拿起一根,往拓跋泽言那边送了过去。 从水里起来,是十分艰难的事情。 更何况他手里还抱着一个人。 拓跋烨煜令三福和另一个不会水的内侍抓紧木棍的另一端,将拓跋泽言和柳梦妍拖拽上来。 片刻后,碧桐和彩虹的头也冒了出来,两个内侍也是一人一个抱着往岸边囚水。 拓跋烨煜已经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正等着拓跋泽言将柳梦妍抱上来,他便立刻想用衣裳给她抱住。 “多谢四哥了。不用。”拓跋泽言浑身淌水,“现在本殿要给她按压,出水!三福,立刻去叫大夫过来。” 拓跋烨煜见他如此说,也不好说什么,连忙与拓跋泽言一块儿给柳梦妍吐水。 只见柳梦妍头发已经散开了,上面的珠花想必已经滑入水中了,一张小脸苍白如纸,全身都湿透了。 拓跋泽言开始用手按压她的腹部! 紧接着,两个丫鬟也被内侍抱上岸来。 拓跋烨煜也依着拓跋泽言的样子,指挥他们给两个丫头施救。 一下,两下,三下…… 拓跋泽言一次又一次地按压着柳梦妍的腹部,可那张小脸却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正妃!”李氏哭嚎似地扑了过来。 “滚开!胆敢碰她一根手指头,本殿就将你的爪子剁下来喂狗!”拓跋泽言道。 明明他的声音那般轻柔,可李氏却听出了肃杀。她毫不犹豫的相信,要是她刚刚碰了这个女人,这个男人真的会剁下她的手! 李氏连忙毫不犹豫地缩了回去。 “妍儿,你不许走!回答本殿!妍儿!”拓跋泽言仍旧不放弃地一下下地按压着。 一滴滴清水滴落在柳梦妍的脸上,分不清那是他头发上的水,还是眼泪。 李氏晦暗不清的眼眸深处分明藏着一丝雀跃! 是她,就是她趁柳梦妍主仆没有防备之时,突然伸手,先将柳梦妍推入水里,然后又紧接着将碧桐也踢进了水里。 为了掩盖事实真相,李氏毫不犹豫重伤彩虹,然后又将她推入水中,造成柳梦妍自己落水,两个丫鬟拼命相救落水的假象。 她其实才是三个庶妃当中暗藏着腿脚功夫的那一个,陈太后对她的指令便是想办法除掉逸王妃。 “咳咳!” 突然,一股水从柳梦妍嘴里冒了出来,接着就听到了她的咳嗽声。 李氏突然惊恐地盯着拓跋泽言怀抱中的柳梦妍,心里恨恨地道:你怎么还不死! 紧接着,李氏便哆嗦地站了起来,往后跑去。 “抓住她!”拓跋泽言朝着几个内侍吼道。 三福正好也领着大夫过来了,场面极其混乱。 不过,他看到自家殿下抱着王妃,紧紧的,丝毫不顾旁人的眼光似的。 待柳梦妍恢复意识过来时,她已经躺在了温暖的床铺上,身上的衣服也被人换过了。 “王妃醒了!”秋芸探过头,喜极而泣道。 “王妃醒了,王妃醒了!快去禀报殿下知道!”云墨也喊了起来。 柳梦妍的脸还有些苍白,如墨的秀发已经被布巾包裹着,手脚还有些发凉。 “碧桐呢?”她微弱的声音说道,落水的一瞬间只听见碧桐的叫声:“王妃!” 秋芸和云墨围着她,各自眼里都含着泪水。 柳梦妍看到她们这幅情景,脑子嗡地一声,颤抖着嘴唇道:碧桐是不是出事了? “王妃,碧桐没事了,只是她肚子里的水喝得有点多,到现在还昏迷着。”秋芸连忙道,“王妃别担心了!” “王妃,您被殿下抱回来的时候。奴婢们都吓坏了。殿下亲自给您换的衣裳呢。”云墨道。 “殿下呢?”柳梦妍心里踏实了,只要碧桐没事,她就不担心了。 “刚回去换衣裳去了!”秋芸道,“芊羽去禀报殿下去了。” 正在这时,拓跋泽言冲了进来,裹挟着一股旋风似的。 几个丫鬟连忙退避开,将位置腾出来。 “妍儿!妍儿!”他呼唤着,心里从来没有这般紧张过,当芊羽去禀报柳梦妍醒来的时候,他也从来没那般高兴过。 “殿下!”柳梦妍看着他,委屈地道。 刚落下水的时候,她实在太冷了,几乎立刻就失去了知觉。 “妍儿,好些么?是本殿的错,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相信我。”拓跋泽言一把将她揽入怀里,握住她的手道。 “没事了,殿下别自责。”柳梦妍卷了卷嘴角,心里突然不忍让他担心。 丫鬟们看着他们的样子,偷偷低下头抹眼泪。 “王妃本身就有点体虚体寒,上回在府里头落水,想来也没调理好。再加上这一回,身体越发虚寒了。大夫说会影响女子的月事……”秋芸抽了抽鼻子,愤愤地道。 “李氏!本殿会让她生不如死!”拓跋泽言一点儿也不以为逆,对着柳梦妍道,也是给那几个丫鬟交代。 柳梦妍一想到平日一贯躲在杨氏郭氏身后的李氏,居然身上带着功夫,而且伪装得极其让人小瞧,真是心底一寒。 “她会武功的。推到妾身身上的力道很大!”柳梦妍道。 “嗯。不管她是什么牛鬼蛇神,本殿都要她吐得干干净净。她的丫鬟彩虹没救过来,死了!碧桐,已经没有生命之险了,不过还没醒来。”拓跋烨泽道。 “殿下,一定要救活碧桐!”柳梦妍回望着他道,眼里的焦急,令他心疼。 “放心吧。徐大夫的医术你还不放心?”拓跋泽言连忙哄道。 柳梦妍一听徐大夫几个字,心里顿时安稳了许多。 “殿下,药好了,给王妃喝药吧!”云墨提醒道。 伺候完柳梦妍喝了药,拓跋泽言又亲自喂了她一些粥,因为身子虚,吃完便睡了。 “殿下,您还没有用午膳呢。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的。”三福对刚从柳梦妍屋里出去的拓跋泽言道。 “好。吃饱了,慢慢审她!”拓跋泽言脚步一顿,“四皇子在做什么?” “启禀殿下,四皇子殿下已经走了。他让奴才跟殿下说一声。”三福道。 “嗯。他走了好。”拓跋泽言道,“以防太多事情不好处理。” 待用完了午膳,拓跋泽言便来到了关押李氏的屋子里。 她已经被锁链锁住了双脚和双手,狼狈地蹲在地上。 第三百三十章 替罪 彩云也已经被抓了起来,经过一番逼问,她的确不知道李氏更多的事情,而且彩云和彩虹本就是逸王府的丫鬟,并非李氏带来的人。 不过,拓跋泽言可不会再用李氏用过的人,彩虹死了,彩云便已经被发卖了出去。 “你好大的胆子!”拓跋泽言在内侍搬来的凳子上坐了,懒懒地道。 明明没有疾言厉色,可是李氏就觉得这个男人或许下一秒就会弄得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殿下……妾身一时糊涂了……求殿下开恩!”李氏哀求道。 她的脸上一塌糊涂,再加上头发凌乱,此刻丑得跟疯妇一般。 “只是一时糊涂了?不是人指使你这么做的?”拓跋泽言冷冷地盯着她道。 李氏眼里闪过一丝挣扎,可她知道,即便拓跋泽言放过了自己,若是自己出卖了背后的那个人,她会放过自己吗? “殿下,妾身一时糊涂了,妾身可以去跟正妃道歉、赔罪,不,只要正妃能原谅妾身,让妾身做什么都可以。”李氏扬起她那张丑陋的脸道。 “不说是吧!”拓跋泽言睨视着她,“你可以不说,以为本殿稀罕你的秘密?只不过,本殿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这是拓跋泽言对李氏说的最后一句话。李氏最终被灌了哑药,然后送到了军旅当中充当了军妓。 那厢,柳梦妍开始发烧了。这也是她受寒后的常态,总是要烧的。 几个丫鬟轮番伺候着,又少了碧桐,一时之间几个人有些忙不过来。 拓跋泽言每日都在柳梦妍身边,与几个丫鬟一块儿照顾柳梦妍,又加上徐大夫的精心医治,很快就好转了起来。 碧桐也总算醒来了,只是她的肺部遭到了一定的感染,仍旧养着。 “妍儿,明日出去游历一下吧,本殿听说南边盛产奇石,给你找一找。”拓跋泽言抱着柳梦妍道。 “那是什么?”柳梦妍勾了勾他的手掌心问道。 “徐大夫说的一种神奇的石头,据说与那个唐朝的玉枕有相似之处。只不过这石头能发热,对你的虚寒体质有好处。”拓跋泽言道。 “只是碧桐只怕不能去了,她的身子得好好养着。”柳梦妍道。 没有碧桐在她身边,她还真有点不习惯。 “让她留在府里头养着。本殿再给你挑几个得用的丫鬟?”拓跋泽言道。 “让锦绣跟出来吧。碧桐就在府里头养病。”柳梦妍道。 “好,就依着王妃所言。只是本殿担心你的身子,得让徐天一跟着。”拓跋泽言道。 延寿宫里,气氛微妙至极。 陈太后屏退宫内的宫女内侍,一言不发得端坐在上方,望着下首坐着两人,一个陈贵妃,一个太子妃,眉头紧锁。 陈贵妃与太子妃见状,不由互相对视一眼,察觉对方也不知道陈太后为何心情不好。但总不能这么僵着不说话,陈贵妃到底与陈太后同出一族,遂大着胆子问道:“太后娘娘,出了什么事?” 陈太后此刻心情十分不好,眸光一冷道:“哀家今早接到逸王递上来的口信,说是李庶妃不慎滑入水中淹死了。” 剩下的陈太后没有再往下说,不过陈贵妃跟太子妃都明白。 陈太后生气,并不是她在意一个李氏。 而是她赐给拓跋泽言的庶妃,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这是逸王打她的脸。 虽然太子妃私心觉得陈太后太过小题大做,一个奴婢死就死了,用不着生这样的气,但面上依旧装出一副恭敬倾听的模样。 毕竟在这场天家角逐当中,太子能否笑到最后,登上宝座,陈太后在后宫当中的助力不容小觑。 陈太后见两人半天一个主意都拿不出,再想到承乾宫万侧妃中毒的事情,还没有解决,眼底明显闪过一道失望。 瞥了眼两人,陈太后叹了口气道:“万氏的事查不出来就随便安个人身上吧,千万别让太子失了万家的心。” 陈贵妃连连点头:“儿媳也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事该安到谁身上去呢?”说着,给了太子妃一个眼神。 太子妃正发愁没办法收拾府中柳氏那个狐媚子,心思一动道:“太后,母妃,承乾宫柳庶妃迷惑太子,成日让太子殿下留恋房事,而且平日里与万侧妃关系最是不好。” 陈太后一听,忽然像是想到什么,开口问道:“慢着,你说的柳庶妃与逸王妃是何关系?哀家记得,逸王正室也姓柳吧。” 太子妃点点头:“回太后的话,柳庶妃正是逸王妃的庶妹。” 陈贵妃心里喜欢柳梦玫,见太子妃这是要将罪名往柳梦玫身上引,不由说道:“太后,承乾宫中难得有一女子能收住太子的心,儿媳觉得这也算是件好事,总比在外乱来得好。再者,太子很喜欢此女,只怕他不会答应。” 见陈太后眉眼松动了许多,陈贵妃赶紧又道:“而且说到底是逸王妃的妹妹,虽只是个庶女,但终归出自世袭侯门长盛候府。其父平平无奇,不过在朝堂之上,她的伯父乃是左督,更担任太子太傅。” 陈太后略微沉吟,转过脸对太子妃道:“柳氏暂且留着,回去选个没什么家世背景的罢。哀家记得太子宠幸过许多宫女,从她们中间挑一个就是。” 太子妃见太后发话了,只得答应:“孙媳知道。” 可是心里却对陈贵妃维护柳梦玫耿耿于怀。 几日后,一个姓张的美人就被太子妃送到了太子跟前,跪下承认是她给万氏下的毒。太子闻言,当即杖毙张美人。 长福宫内,四皇子拓跋烨煜昨晚收到梅妃递出来的话,知道母妃是有要紧的事跟自己商量,次日便借着请安入了长福宫。 “母妃,有何要紧的事找儿臣?” 梅妃打量着才貌双全的儿子,再想到上一回,萧家被宣贵妃那女人捷足先登,眸光闪过一道暗恨。不过跟着眉眼间又多了许多笑意,梅妃给拓跋烨煜倒了杯茶,道:“自然是你大婚的事。煜儿,你就得靖远侯府小姐的武岳琳如何?” “武家?”拓跋烨煜皱紧眉头道。 梅妃以为儿子是瞧不上武岳凛,忙道:“煜儿,这岳琳虽是出自行伍之家,但母妃私下已悄悄找人打听过,对方品貌端庄,贤良淑德,是个难得秀外慧中的美人。” 四皇子知道梅妃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摇头解释道:“儿子不是单凭美貌选妻的肤浅之人,只是,这武家未必看得上儿子吧。在诸位皇子当中,儿子既不占长也不占嫡,又非父皇最喜欢的儿子,武家可是世代武将侯门,岂会看上儿子。” 梅妃不以为意,笑道:“皇儿太过妄自菲薄,自古郎情妾意水到渠成的事数不胜数,只要武岳琳对皇儿心生爱慕,此事也不是不可能。” 拓跋烨煜自然登时会意到梅妃的话外之意,他自幼生得也俊美,斯文有利,满京当中不少小姐爱慕他谦谦君子的模样。 收服一个女人的心,对拓跋烨煜而言并非是什么难事。 “母妃,可是有什么安排?儿臣如何能见到那位武小姐?” 梅妃勾着唇角笑道:“皇儿莫急,母妃早就已经为你安排妥当了。你可知母妃有位妹妹,嫁的是崔家的二爷?” 拓跋烨煜约莫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点点头。 梅妃唇角上的笑意更深了:“这崔家与武家如今可是连襟,武岳琳的娘与崔家的大夫人是姐妹呢。” 拓跋烨煜一听这话,豁然明白梅妃的计划。 “待一切准备妥当,届时本宫会让你姨母在中间牵线。” “如此就有劳母妃了。”拓跋烨煜眼里闪过一道笑意。 母子俩再说了会儿话,见时辰不早了,拓跋烨煜告退出了长福宫。 只是等他坐上马车回府的路上,忽然就想到了柳梦妍。 那样的女子,天上地下再无第二人。 “子韬,与本殿说说逸王妃吧?” 郭子韬虽然惊讶拓跋烨煜突然提到柳梦妍,但作为侍卫,主子有话,作为属下自然是要回的。 “臣认识的柳四姑娘,美貌无双,性情爽利,是个难得的好女子。” “本殿从未见过像她那样的女子。”四皇子心里微微叹息:“六弟怕是众多皇子当中最有福气之人,能得那样一个女子倾心相待。” 说着一顿,拓跋烨煜转头望向郭子韬:“你既早知她的好,为何不去求娶?若是本殿记得不错,你家小妹与她是手帕交呢,与六弟比,原该你近水楼台先得月。” 郭子韬感沉默半晌,长叹道:“臣与她是有缘无分,只希望她现在过得幸福。” 朝露宫里,自从知道和亲之事泡汤后,压在晗月公主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脸上的笑容也一日多过一日。 这日晗月与朱宁峰聚在一起,比划拳脚功夫。两个人在诺大的空空如也的屋子里,情意绵绵。怕落人口舌,晗月一早就把宫女打发出去。 朱宁峰望着晗月那张无忧的小脸,心里压不住地高兴:“公主,臣总有一天会向皇上求娶您入府的。” 第三百三十一章 求证 “你别乱说。”晗月公主脸上飞过一道红晕,羞臊道:“乌兹国的事刚刚过去,父皇那边正烦着,你先别急。” 经过乌兹国和亲一事,朱宁峰却是当真怕了夜长梦多,不过他也知道此刻不是提娶公主的好时机,面上不显,目光越发得柔和。 晗月当真没想到与乌兹国的和亲还有峰回路转的一天,现在回想起来,还有几分不真切,“宁峰,你说本宫真的不用去和亲吗?此事不会再生变故吧?本宫怕,一觉醒来,这一切都只会是一场梦。梦醒了,本宫还是要远嫁乌兹国。” 朱宁峰目光无比坚定得望着晗月,郑重道:“公主,放心,这所有的都不是梦。纳吉王子已经离开大拓跋,回他的乌兹国,此事断不会再有任何一丝变化。而且,臣收到消息,纳吉这回如此匆忙离开,十有八九是乌兹国国内发生了令他不得不回去的事。所以,公主不必再为此事忧心了。” 晗月公主眉宇间的忧愁在朱宁峰的保证里,一点点散开。心里堵得最难受的一块石头挪开了,俏丽的小脸容光焕发着活力。 只是与此同时,琼华宫内却是阴云密布。 拓跋烨泽阴郁着一张脸坐在下首,王皇后看了他递过来的密报,也是一脸不悦。 “母后,儿子必须亲自去一趟乌兹国。与依莉莲公主的亲事可是父皇亲自下的圣旨,有这道旨意在,本殿就可以名正言顺去乌兹国与那国王求亲。” 王皇后自然知道此事在这场天家角逐当中的重要性,只是心中仍有担心:“皇儿,此时乌兹国国内情况不明,你去会不会有危险?” 拓跋烨泽目光坚定道:“就算有千难万险,儿子也必须去。自古成大事者,必要排除万难,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道理想必母后比儿子更清楚?母后也不必太过担忧,儿子会带上护卫。再者,本殿是大拓跋的五皇子,乌兹国小小弹丸之国,还不敢对儿子怎么样。” 王皇后见拓跋烨泽说得信誓旦旦,略微沉吟片刻,点头道:“母后相信你,此行务必小心。哎,想不到此事还出了纰漏。” 母子俩再说了会儿话,怕引起旁人的注意,拓跋烨泽起身告退出了琼华宫。 拓跋烨泽并没有急着出宫,而是悄悄派人在柳梦玫屋前放了一张桃花签。这是他与柳梦玫定好的信号,见到桃花签就代表着自己要事要找她。果然不消片刻,柳梦玫如约来到御花园,坐在了与上一次相同的位置上。 “五姑娘来了!”拓跋烨泽仍旧藏身在凉亭后面假山里,沉着的嗓音传了过去。 “贤王殿下每次都要这般见面么?妾身可是冒着风险来见殿下的,连殿下的面都见不到。”柳梦妍一副幽怨的神色道。 “本殿这也是为了玫儿着想。万侧妃的事情刚刚过去,张美人也刚刚被杖毙。一切还是谨慎为好。”拓跋烨泽微不可闻地蹙眉道。 “殿下说得是。不知殿下今日唤了妾身此来,所为何事?”柳梦玫听音知意,连忙收起那副表情道。 “本殿要外出一段时日,这段时间里,玫儿可要帮本殿盯着太子和老三的动向!”拓跋烨泽道。 “殿下要去哪里?”柳梦玫道。 “本殿要去乌兹国求娶依莉莲公主。”拓跋烨泽道。 “殿下伟岸英姿,气宇宣扬,又是大拓跋中宫养子,配她一个小小的弹丸之国的公主,真是便宜她了。居然还要殿下亲自去那等穷乡僻壤之地求娶?”柳梦玫又嫉又恨地道。 她这一番话倒是很对拓跋烨泽的胃口,让他如沐甘霖,心里不由得对这柳梦玫有了一丝好感,遂道:“若她能如玫儿一般乖巧懂事,本殿就不用这么麻烦了。这一切,还不是拜你那位四姐姐所赐。若不是她从中作梗,依莉莲公主也不会回国!” 柳梦玫一听到柳梦妍三个字,浑身一震,如坐针毡一般,颠倒黑白地道:“殿下总算看清了她的真面目!玫儿自小就受她欺凌。她依仗着自己嫡出的身份,娇蛮莽撞,尖牙利齿。玫儿祖母至今还被幽禁在后宅里,全都是被她所害。” “你放心,待本殿事成以后,本殿定会为你讨回公道,让她仰你鼻息而活!”拓跋烨泽恨恨地道,眼里竟然有与柳梦玫如出一辙的憎恶。 那个女人,居然给了他如此的奇耻大辱!一次又一次地将他的自尊踩在地上! 他不管她是不是重生而回,一定要她付出惨重的代价! 柳梦玫听到这句话,如获甘霖,内心对柳梦妍的嫉恨再一次被他挑起,兴奋地道:“那妾身就候着殿下的佳音了。” “柳梦妍与以前是不是有些不一样了?本殿的意思是,她像不像变了一个人?”拓跋烨泽这才问出了此行的真实目的。 虽然,经过他的屡次试探,柳梦妍的反应和表现都不能表现出她是重生回来的,可生性多疑的拓跋烨泽又岂会百分之百的放心呢? “殿下这么一问,妾身倒是觉得她好似真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柳梦玫细细一想道,虽然她总发觉柳梦妍眼里的神色与以前大不一样了,可又实在想不明白她到底变在哪里。 “你也有这种感觉?”拓跋烨泽眼眸里闪过一丝如寒冰一样的光芒,急促地道。 “是的。她变得更加卑鄙无耻,更加诡计重重了。”柳梦玫咬牙切齿地道,“妾身多次被她陷害,可爹爹还一味护着她。妾身和娘亲在柳府如履薄冰度日。” “你放心,这一切很快就能结束。到时候,本殿会如你所愿,她,本殿亦会加倍奉还!”拓跋烨泽最后几个字说得极轻,却咬得极重。 “什么?”柳梦玫回头一顾,那躲在假山后面的男人却早已不见踪迹。 到了出发这一日,柳梦妍早早起来装扮好,一件水蓝色的对襦,淡紫色的纱裙。腰间系着玉白色的扣玉腰带,头发只梳了简单颇有少女风的十字髻,上面扎着淡蓝色丝带。 拓跋泽言的马车宽敞的很,像是移动的小房子一般,里面的设施也是一应俱全。 这回没有带三福,他一个内侍在外面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带了拓跋全、拓跋成以及一干侍卫们。 锦绣代替了碧桐的位置,与秋芸、云墨和芊羽几个伺候柳梦妍和拓跋泽言的起居。 她坐在马车里看了大拓跋地理志,边城是西北一座古城,距离京城很是远呢。骑马也得五六日,马车就更慢了,只怕要八九天了。 拓跋泽言则一只手撑着自己的左腮,看着她,一言不发。 “殿下看够了没?”柳梦妍浅笑道,然后便合上了手里的地理志。 “没看够。王妃如此美貌,本殿一辈子都看不够的!”拓跋泽言放下那只手,抬手往柳梦妍的头顶上去了。 他原来是看到了她豆丁停歇着一直小飞虫,用手指弹了去。 “殿下,说点正经的吧。这次咱们去边城,便距离尼丘不远了。如果妾身没记错的话,乌兹国就在尼丘河下游。”柳梦妍握住他的手道。 “王妃,这些事情让本殿操心。王妃只负责貌美如花就是!”拓跋泽言微微蹙眉道,“本殿可不想王妃整天为了这些事情操持劳累。” 柳梦妍卷起嘴角,侧身靠在他的肩头道:“好……让殿下来操持!” “这次除了给王妃找地心石之外,顺便去乌兹国游历游历也不错。兴许还能见到依莉莲公主。”拓跋泽言道。 “哦?原来殿下还惦记着依莉莲公主?”柳梦妍故作不满地嘟起嘴道。 “本殿不是惦记她,而是惦记着乌兹国现在的情况。纳吉已经回去了,想必现在的乌兹国是一番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拓跋泽言道。 “妾身都有点迫不及待了。”柳梦妍双眼放空,“殿下若是能与乌兹国的新君建立良好的关系……” “王妃,说好的,让本殿来操心这些事的……”拓跋泽言又抬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柳梦妍只好将嘴闭上,又开口哄了几句,两人这才又一块儿摊开那本地理志,一起看了起来。 “边城生产羊驼,羊驼肉应该好吃的吧!妾身有点馋羊肉了……”柳梦妍看着看着,遂道。 “羊肉膻味大,王妃不怕?”拓跋泽言道。 “吃那种卤得烂烂的,麻辣味道的。”柳梦妍道。 “王妃何时这么爱吃羊肉了?”拓跋泽言不解地道。 “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柳梦妍若有所思地道。 头一晚在出了京城的第一个县城夜宿,也是早就找好了的客栈,并没有知会了当地父母官。 这一次,他们是微服私巡,不打算惊动任何人。只是睡了一晚,吃了个早膳,便再次上路了。 如此昼行夜宿,第八日一早,便到了边城。 尽管上一世,柳梦妍也曾来过这边城,但她仍旧有些不适应这里干燥的气候,刚到边城,便有些嗓子痛。 第三百三十二章 西北 浩瀚的沙漠,一眼望不到尽头,极目所到之处,只有无边无际的黄沙,在日光下似海粼粼。 边城就位于沙漠与内地的交接地带上。 因为它连接着沙漠,城里风沙极大,若是走在路上,不一会儿,眼睛里,鼻孔里,乃至耳朵眼里便全是风沙。 拓跋泽言带着柳梦妍以及众人寻到了边城最好的客栈,也就只是一个三层的土木建筑的客栈,安顿了下来。 因为他们给的银子足够多,掌柜极其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将客栈里最好的房间都拿出来了。 柳梦妍站在客栈三楼的客房里,倚窗而望。 客栈上空的天是蔚蓝的,没有一丝杂色,只有遥远的地方才有大块的白云悠悠漂浮着。 一阵风起,黄沙随风而起,像是一阵烟,稀薄又绵密。风声还中夹杂着驼铃声响,悠远而清脆。 “主子,喝梨水了。”秋芸端上一杯梨水,“刚刚从客栈的老板要的。” “殿下了?”柳梦妍接过梨水,放在唇边,喝了起来。 “带着侍卫出去了。走的时候嘱咐奴婢让主子上床歇着。”秋芸道。 “这里天气这么好,哪里睡得着。街上的各种声音,忍不住就想出去瞧瞧呢!”柳梦妍道,眼睛里闪出不一样的光芒。那些记忆深处的事情,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但也足够令她兴奋不已。 “主子嗓子还不舒服呢。还是歇歇吧。再说,咱们可是人生地不熟的,殿下若是回来发现主子出去了,那还不劈了奴婢们的。”秋芸一脸担忧地道。 “我们就在下面的小街市里转转,你看,就在那里,迷不了路的。况且,还有朱松和朱武跟着。”柳梦妍兴奋地道。 秋芸顺着她的手指去瞧,果然就在离客栈不到五百米的地方有一条小街市,里面的人群有穿着大拓跋的衣裳的,也有穿着异族服装的,熙熙囔囔,人流如织。 西北的建筑是土黄色的,人的面色也比京城里的男女要发黄些。街上的男男女女比京城和江南一代的人的身高都高一些。 柳梦妍带着秋芸和锦绣走出了客栈,自然她的身后还跟着朱武和朱松两个护卫。朱海被她留在了京城,继续监视柳二爷,保护朱氏。 不过,她们刚一出门,就有人三三两两地看了过来,眼神里满是探究。毕竟像她长得这般好的女子总是引人瞩目的。 这边对男女大防并不十分看中,大街上的男人直勾勾地盯着过往的妇人少女看,根本不算失礼。柳梦妍到底还是有些不习惯,仿佛被人围观的猴子。 可是她还是没有回去,被街市上一处卖东西的摊子吸引了过去。 “哎哟,姑娘长得真好看!你看看我这里的首饰,可好看呢!”摊主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女子,穿着一身稀奇古怪的衣裳,脸上的妆容更是像一只涂着胭脂的猴子一样。 “这个怎么卖?”柳梦妍不忍直视她的脸,指着一副古画道。 “姑娘可是好眼光,这可是从沙漠里宝藏里漏出来的宝贝。”摊主一脸神秘地道。 柳梦妍知道她们这样的人,惯会编造故事,其实很多物件都是赝品。 正此时,前方一阵响动,还未看清何事,就听见哒哒哒的马蹄声和慌乱的叫声。 柳梦妍赶紧躲在路边。 果然不多时,就见一个白衣男子骑着一匹棕色头颅,四肢皆为奶白色的大马呼啸而过。 “这是汗血宝马吧!”柳梦妍忍不住道。 男子过后,后面有人哭诉,大意就是撞坏东西什么的。 便有奴仆骑着马儿,扔下碎银子。算是赔偿吧。 柳梦妍挑眉:这倒是还好,起码还知道善后,不过看那男子的行径,这是常事吧? “这是边城方镇大人的公子。就喜欢骑着大马在街上胡乱跑。”摊主一脸无奈地道。 “这幅画多少银子?”柳梦妍收起了脸上的神色道。 摊主比划了一个数字,倒是不贵! 柳梦妍便爽快地令秋芸付了银子。 “主子,咱们回去吧。”秋芸道。 可是柳梦妍哪里肯听她的话,拿着那副古画,继续往前走。 “属下奉命,接主子回去。”拓跋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柳梦妍一旁,拱手道。 她还真没留意,他是何时过来的。 “那就回去吧。”柳梦妍便只好打住了继续闲逛的兴致,随着拓跋成,回了客栈。 拓跋泽言坐在桌前正在写什么东西,柳梦妍走进去,也不说话。 “如此乖巧?”拓跋泽言最后一笔落下,淡笑道。 “殿下忙公事,妾身不该打搅的。”柳梦妍难得乖巧地笑道。 拓跋泽言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只将那信折好装进信封里,叫了一声拓跋全。 等将信送走,拓跋泽言走到她跟去,拉起她的手问道:“逛得可开心?” “还可以,买了副画儿。”柳梦妍道。 “快用晚膳了,你的嗓子还疼吗?”拓跋泽言坐下,拉着她坐进怀里问。 “不疼了。喝了梨水很管用。”柳如璃如实地道。 “什么画,让本殿瞧瞧!”拓跋泽言道。 秋芸和锦绣便进来将那副画展了开来。 上面画的是宗教题材,朝圣。 “边城的西北就是沙漠,沙漠的那一边就是乌兹国了。四拓跋还有月氏国、大宛国等。”拓跋泽言道,“他们这里的人信奉佛教。王妃喜欢这个?” “就是瞧着好玩,神秘。”柳梦妍看着那画道,“殿下,若是要去乌兹国,可要穿过沙漠。没有当地的向导,只怕很难过去。” “本殿会找一个很好向导的。王妃无需操心。不过我们要在这里补给。”拓跋泽言道。 “这里的方镇大人是大拓跋的官员吧。”柳梦妍道。 “当然是。边城本就是大拓跋的。王妃如何这般问?”拓跋泽言道。 “妾身刚刚买画的时候,看到了方镇大人的儿子在街上骑马穿行,像是在寻找什么人似的。”柳梦妍道。 “王妃如何断定他是在找人?而且王妃如何断定他是方镇的儿子?”拓跋泽言道。 柳梦妍自然不能告诉他,自己认得那个人,只好说是那个卖画的摊主相告的。 “他的样子就像是在找人。” 距离大拓跋千里之外的乌兹国王宫里,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纳吉一路废了八匹骏马,紧赶慢赶得回到乌兹国,却发现自己还是晚了依莉莲一步。想到自己与大拓跋五皇子拓跋烨泽定下合谋的计划八九已经暴露,纳吉满心焦急。 此刻,他正在王后宫里与往后密谋。 “王儿,你父王一向疼你,此事未必没有回转的余地。”乌兹国王后看到纳吉坐立不安,不由宽解道。 纳吉眸光一冷,带着几分自嘲跟讥讽道:“母亲,父王就算再疼我,又岂能容下这等事。大拓跋古语云,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眠。我回来这些日子,一直求见父王,父王却不肯见我,却得屡屡召见达辉,看来这是要废黜我了。母亲,我们得早作准备。” 乌兹国王后密皱起眉头,她虽身在后宫,却不是无知妇人,登的就明白过来纳吉所说的早作准备是何意思。只是现在真到了必须造反的那一步吗?乌兹国王后想到父子兵戎相见的那一幕,大大的眼眸里显出一股担忧之色。 “母亲,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我们不能再等了。”纳吉见王后还是下不了决心,痛声说道:“母亲你想想,若是就这样坐以待毙,最后让达辉母子上位,到时候我与您还有生还的可能吗?达辉的母亲会取代您王后的位置,对我们赶尽杀绝!” 王后闻言,眼底立刻显出一股不甘的厌恶之色。 纳吉见状又忙道:“趁父王现在病了,还没有下旨意废掉我,咱们不妨先发制人!” 王后眯紧一双大大的眼睛,仔细道:“王儿可有什么主意,需要母亲如何配合你先发制人,取得先机?” 纳吉压眸光闪过一道精光,再次低声音道:“母亲,如果父王这时候突然暴毙而亡,那么我作为父王亲封的太子,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登上王位宝座。” “你……这是要……弑父。” 王后眼里充满了惊恐,虽然她心里已经默许了纳吉的造反,但万万没有想到纳吉要他父亲的命。 她以为,只要把达辉母子赶出王宫就可以了。 纳吉一把抓住王后的手,目光定定开口道:“母亲我们没有可以犹豫的时间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要是等父王病好了,到时候扶持那个杂种成为新君,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厢王后宫中正乌云密布商量着造反的事,另一边,乌兹国国王的寝室里同样愁云惨淡。 乌兹国国王病了有些日子,因为身体一向不好,躺在床上一直不见好,依莉莲公主在一旁伺候着他喝药。 国王看着依莉莲眼里的忧伤,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头,道:“怎么,不高兴?” 依莉莲见父王身体不好,强堆出一个笑容道:“女儿只是担忧您的身体,您要快快好起来。” 怕刺激到父亲的病情,依莉莲并没有跟他说纳吉在大拓跋与拓跋烨泽给自己设下圈套,还有逼迫自己嫁过去的事情。 第三百三十三章 拓跋峰 “傻孩子,父王马上就会病愈的。”乌兹国怜爱得抚摸着依莉莲的秀发道。 依莉莲点点头,伺候老国王吃完药后,吩咐婢女好好在一旁守着,这才端着药碗退了出去,一路来到她母亲紫熙夫人的宫里。 紫熙夫人是个大拓跋人,生得极其美貌,当年被老国王一见惊为天人,带入宫中,赐封夫人。 此时,紫熙夫人正在教几个女婢从一堆甘草里挑拣药材。她原是个医者,老国王的病如今一直由她治疗。 “母亲。”依莉莲款款走到紫熙夫人面前问安道。 紫熙夫人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关切地问道:“伺候你父王喝下汤药了?” 依莉莲点点头,连日的奔波跟大拓跋的那场噩梦,直到此刻站在生母面前,才稍稍让她感觉到一丝喘息的机会。但想到纳吉已经匆匆从大拓跋回到了乌兹国,父王又一病不起,依莉莲就愁眉不展。 紫熙夫人以为老国王的病情又严重了,不由担心道:“怎么了?你父王的病到底如何?” 依莉莲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母亲别担心,父皇只是精神有些不好,服了您开的汤药,依莉莲相信会慢慢好的。” 紫熙夫人点点头,拉着她走到一旁去,轻皱着眉头,压低声音问道:“你可有将那件事告诉你父王?” 依莉莲知道紫熙夫人问的是什么事,自己从大拓跋逃回来的那天就把纳吉的阴谋诡计告诉了母亲。 “父王现在身体不适,依莉莲不想增加他的担忧。” 紫熙夫人点点头,“你做的对,如今你已经平安回到王宫,等你父王病好了一些,咱们再与他说。” 依莉莲可没有紫熙夫人那般乐观,她相信纳吉一定又在背后谋划着造反的事,有些急道:“母亲,哥哥达辉怎么到今天还没回来?” 紫熙夫人不知道依莉莲的担忧,轻声道:“你哥哥奉命去了边城寻找地心石,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依莉莲完全没想到千辛万苦回到乌兹国后,会与哥哥达辉错失交臂,正好碰上达辉为了地心石去了边城。 “母亲,纳吉已经回到了王宫,当初他既能逼迫依莉莲嫁给拓跋烨泽,而依莉莲又知道他与五皇子之间密谋的事,纳吉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依莉莲想到等纳吉一举掌握王宫的护卫,届时就算是父王,也未必能护住她们母女,而远在边城的哥哥消息蔽塞,赶回来也无异于自投罗网,心中更是焦急得不行。 紫熙夫人担心老国王的病情,沉吟片刻还是摇头道:“母亲知道你的担忧,不过你父王现在身子受不住,此事还是暂且瞒住。” 依莉莲如今最为难的就是这个,父王病重,而纳吉又赶回来在一边虎视眈眈。万一纳吉铤而走险,背水一战,届时鹿死谁手就不可知了。 紫熙夫人见依莉莲愁眉不展,摸着对方的秀发劝道:“事情还没到那一步,你父王还在,纳吉不敢怎么样的。 “女儿知道,母亲你也别太累着,父王的身体还需要您的照料。”母女俩再说了会儿话,依莉莲公主告退,回到自己的宫里。 伺候她的女婢上前禀告道:“公主,今日拓跋侍卫过来跟您请辞。” 依莉莲脚下一顿,皱着眉道:“知道了,带我去拓跋侍卫的住所。” 女婢领命,应声在前面带着依莉莲往拓跋峰所住的屋子去,刚好装上正在收拾行李的拓跋峰。 拓跋峰见到依莉莲,忙放下手里的衣服,行礼道:“见过公主。” “我早说过了,你跟依莉莲是不必讲究这些虚礼的,这一路是你保护着依莉莲,我才能平安回到王宫的。” 依莉莲说着挥手让女婢退下,上前几步道:“拓跋峰,你就不能留下来吗?” 其实在这之前,依莉莲便提过让拓跋峰留在自己身边,保护自己。这一路上拓跋烨泽派出的杀手不断,要不是拓跋峰,她断然不可能安全回到乌兹国。 “公主,臣是大拓跋逸王的暗卫,怎能留在乌兹国。”拓跋峰皱眉道。 依莉莲撇撇嘴道:“怎么不能?这些天你不是在王宫住的好好得吗!还是说宫中有何人怠慢你?” 拓跋峰有些无奈,他之所以会在王宫中多住了这么一段日子,完全是因为拓跋泽言给自己的任务是保护依莉莲公主。可照现在情形看来,他觉得依莉莲在王宫当中应该是没有危险了,所以才会屡次要离开回大拓跋复命。 只是,一次次都被依莉莲拦了下来。 面对依莉莲又一次挽留,拓跋峰只得道:“公主,臣答应逸王安全送您回到乌兹国,如今任务已经完成,臣断没有再留下来的道理。” 望着像是顽石一样不开窍的拓跋峰,依莉莲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其实,她心里已经悄悄爱上了拓跋峰。 虽然之前,依莉莲喜欢拓跋泽言,可她也不是拘泥于一段情感而无法自拔的人。 既然拓跋泽言已经娶妻,依莉莲就已经放下了。 在对方护送自己回来的路上,两人朝夕相处,难免生出情谊。尤其是他带着自己为了避开追踪,已经好几次假扮成夫妻避开盘查的人。 想到这里,见拓跋峰依旧要走,依莉莲不禁生气得喊道:“好,今日你要是执意要走,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说着修长的手指指向窗口,更是作出一副要跳下去的架势。 “公主,你别这样。” 依莉莲不为所动道:“要想我好好活着,你就答应留下来。” 拓跋峰顿时被依莉莲公主的要求弄得不知如何是好,他的主子是逸王,自然只能听从逸王一人的命令。 但关键是,在离开大拓跋之前,逸王再三叮嘱他务必要确保依莉莲公主的安全。 伊莲莉见拓跋峰为难的样子,心里闪过一道失望。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她也知道,叹了口气道:“算了,我也不难为你了,只要等我父王的病好了,我把纳吉的阴谋揭穿,届时你要是再想走,我绝不拦着。” 身为皇家公主,喜欢是一回事,但她也有自己的骄傲。在喜欢的人面前,不想被看轻。 拓跋峰不知依莉莲的情谊,无奈得叹了口气道:“希望公主这次能信守诺言。” “我想去边城,你陪本公主去吧。”依莉莲美丽的大眼睛一闪道。 “公主为何要去边城?”拓跋峰道。 “自然是去找我哥哥。达辉王子。他为了找地心石,已经去了多时了。我要亲自去找他。”依莉莲道。 边城的夜晚来得似乎比京都要早一些,黑夜很快笼罩上来。 “要不要过来看星星?殿下!”柳梦妍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天空中一颗颗璀璨的星星道。 拓跋泽言走了过去,从她身后环抱着她道:“边城的星星果然比京都要大得多。天空也黑得多。” “那是因为京城里有太多的灯,反而将天空的星星的光辉映照得没有了。”柳梦妍道。 “妍儿,本殿这才除了来找地心石,还有一个想法就是想与乌兹国、大宛国、月氏国建立友好的往来。”拓跋泽言望着如漆的天空,眼睛亮得如同天上的星星。 “乌兹国应该没什么问题。只要依莉莲公主揭穿纳吉的阴谋,然后她的同胞兄长取而代之,妍儿相信,他会是个明智的人。”柳梦妍所有所思地道。 “王妃似乎很笃定达辉能成功?”拓跋泽言侧颜看向怀里的人道。 听着那个曾经熟悉的名字,柳梦妍内心似乎有一丝颤动,回过身,盯着拓跋泽言那张精美绝伦的脸道:“殿下也一样很相信他会成功吧!不然,来到边城一两日了,殿下按兵不动,只写了信过去。是写给达辉王子的吗?” 拓跋泽言看着怀里精灵得如同狐仙的女子,刮了她的鼻头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王妃!本殿已经修书去了乌兹国,希望达辉能收到本殿的书信。” “殿下以什么跟他做交换?”柳梦妍卷起嘴角道,“若是他要殿下纳了依莉莲为条件呢?” “本殿是跟他做买卖,与联姻无关。再说本殿已经跟依莉莲公主说清楚了,她应该不会再有此想法了。”拓跋泽言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道。 他喜欢看着柳梦妍吃醋的样子,真地太可爱了。 柳梦妍又转过身,看向天空,说道:“大宛国人一向不怎么愿意与大拓跋往来,想要与他们缔结盟约,可不是易事。父皇自登基以来,就没和大宛国往来。” “那还是祖父那个时候的事情。大宛国给祖父送来了一位美人,也代表着两国交好。可后来,那大宛美人却死了,还查不出什么缘故。大宛人便觉得大拓跋与他们并没有什么交好的诚意,遂断了往来。”拓跋泽言道。 “大宛国不与大拓跋往来,大拓跋的丝绸和瓷器想要运往西域诸国,直接道路就增加了一倍多,也增加了商旅的风险。”柳梦妍道。 第三百三十四章 方镇大人 “月氏国又是一个极其不稳定的地方,有时候我们的商队从他们那里能安然通过,有时候又会遇到危险。”拓跋泽言道,“乌兹国若是处好了,以后将他们作为我们的中转驿站,倒也可以。” “殿下考虑得这么深远,只可惜有人却想着借联姻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柳梦妍道,“五皇子殿下失了依莉莲公主,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本殿才不管他甘休不甘休,本殿要做的事情,谁也无法阻拦。”拓跋泽言道,虽然他的语气也没有多么雄厚,可柳梦妍却觉得很是信服。 她以前他一直就是个透明皇子,可嫁给他之后,她才发现他早就做下了很多的事情。 与此同时,拓跋烨泽的车马已经到了边城,此刻他正在方镇大人秦富民的宅院里吃席喝酒。 “五皇子殿下,您突然驾临,下官仓皇之中,准备不拓跋,还请殿下恕罪!”秦富民端着酒杯朝着拓跋烨泽道。 “方镇大人严重了。本殿来得也很突然,蒙方镇大人热情接待!”拓跋烨泽也端起酒杯朝着他一笑道。 在秦富民的下手坐着一个白衣男子,正是那日在街上横冲直撞的少年——秦漠霄。他是秦富民唯一的儿子,被他纵得有几分纨绔子弟的样子。 “殿下,此次驾临边城,可是有什么要务?”秦富民问道。 “这会没有什么公务上的事情,是本殿要去乌兹国一趟。”拓跋烨泽微微笑道,并不想将依莉莲逃婚一事弄得尽人皆知。 “哦。殿下一路辛苦,下官给殿下准备了一些女子。不如现在让她们给殿下舞上?解解一路的疲乏!”秦富民意有所指地道。 拓跋烨泽一振身姿,心里暗骂依莉莲的事情只怕已经传到了这边城了。 “多谢秦大人美意,只是本殿今日有些劳累,这杯酒喝了,本殿就要去歇息了。”他道。决不能给人留下贪色好财之相,他可是要做大事情的,岂会在意几个女子? 秦富民连忙哈哈一笑道:“是下官考虑不拓跋,下官自罚一杯。” 拓跋烨泽也举杯与之共饮,两人皆知彼此的心意,一切言辞皆在不言之中了。 待拓跋烨泽回了秦富民给他准备的别院,秦漠霄便对着父亲道:“爹,这位五皇子殿下突然驾临边城,这是有什么事情吗?” “许是跟乌兹国依莉莲公主联姻一事有关。只是并没有明文公告,那就是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秦富民一副老谋深算地样子,捏了一下自己的胡须。 “爹,咱们做的事情可别叫人发觉了。”秦漠霄道。 “那是自然。依着爹观察,贤王殿下来,应该不是觉察到了什么。咱们只消伺候好他,不用太紧张。”秦富民道。 “爹给他准备的三位美人,他一个也不收。后面,还要不要继续送?”秦漠霄问道。 “算了,这位贤王殿下行事一向很谨慎。咱们已经表了态了,既然他不收,俺就到此为止。”秦富民道,“倒是那个人,你寻到了没有?” “简直气死人了。那家伙简直泥鳅一般,我在城里四处翻了一个遍,都没发现他的踪迹。”秦漠霄道。 “切不可引起旁人的注意。”秦富民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眉宇间竟然有一丝森然。 “爹放心吧。霄儿知道分寸。”秦漠霄道,“妹妹想要见贤王殿下呢。爹爹?” “这丫头这又是打的什么主意?贤王殿下岂是说见就能见的。一个姑娘家,整日不知道在后宅里待着,还学着你的样子,跑出去乱逛!” 提到这个女儿,秦富民似乎有点伤脑筋。 “这丫头近日还打扮成我的样子,跑出去呢。爹爹,我看你早日寻个人家将她嫁了才是正经。”秦漠霄道。 “哎。不说她了。明日的夜市可都准备好巡逻的人了,如今贤王嫁到,不可出什么乱子。”秦富民道。 “爹爹放心吧。”秦漠霄道。 翌晚。 所谓入乡随俗,拓跋泽言与柳梦妍决定晚上去那个夜市上逛逛,而且还颇有心情地找来了一声异族人的服饰。 一袭姿色的异族女子纱裙穿在柳梦妍身上,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与大拓跋衣饰不同,这里的服装色泽鲜艳,装饰繁杂,图案大胆夸赞。柳梦妍清丽的一张小脸,又多了几分明媚的艳美。几个丫鬟看得眼睛都直了,直夸王妃漂亮,天生丽质。 “行了,本妃只是换了身衣裳,难道你们就认不出来吗?”柳梦妍好笑得望着这些丫鬟们。 丫鬟们早已知道自家王妃的脾性,遂并不害怕,灵机一动调笑道,“奴婢是怕待会儿王爷会看呆了。” “少贫嘴,正经帮本妃梳妆才是。” 丫鬟们应声说是,一人从袖口里掏出玉梳子,动作熟练得迅速梳出一个单螺髻;另一人,配合融洽得动手把余下的青丝紧编成一股一股的小辫子。 不消片刻,铜镜里就照出一个十分美貌的乌兹国女子。待柳梦妍梳妆好出来,拓跋泽言也已换上了乌兹国男子的装束。 “殿下。” 柳梦妍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拓跋泽言,平日里对方大都是一身简单锦袍,因为出众的外貌跟气质,常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脱尘之姿。 而现在,倒不是说拓跋泽言换上乌兹国的服饰有多难看,只是始终有种违和之感。一身对襟长褂和长裤,这倒也罢了,偏偏头上戴着一个围巾般的帽子,柳梦妍一时没忍住笑出声:“看来,古人诚不欺我,果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王妃这是取笑本殿吗?”拓跋泽言玩味一笑,上前伸手一把揽住柳如璃的腰,欲要亲近。 柳梦妍连忙躲开,羞臊道:“殿下,夜市要开了,兴许咱们此行能在里面找到地心石。” 拓跋泽言长长叹了口气,忍住冲动得放开她。 为了方便,两人只带了拓跋成、拓跋全两名护卫。 夜市的氛围与白日的萧瑟形成鲜明的对比,人流如织,各种皮肤、面孔的人都混杂其间。拓跋泽言令拓跋全拓跋成藏身在人群里暗暗护卫,不要直接跟在背后。 两人领命,悄然融入人群当中。 柳梦妍饶有兴趣得拉着拓跋泽言在夜市里逛来逛去,走着走着,两人来到一个摊位前,见卖着各种各样的石头。拓跋泽言心思一动问道:“摊主,这里面可有地心石卖?” 摊主是个老头儿,穿着异族人的衣裳,咧嘴笑道:“当然有。” 拓跋泽言一听很是高兴,他曾向徐大夫打听过有何办法可以消除体内的虚寒。若是他记得不差,徐大夫说的地心石是一种能发热的石头,打成枕头或者手镯紧随人体,是治愈虚寒的宝贝。 老头抠抠搜搜得从一个不起眼的盒子里,拿出一块只有鸡蛋大小的橙红色的石头,道:“请看。” 拓跋泽言上前想试试真假,老人这时却变了脸色:“年轻人,这地心石可是宝贝,老头儿我只有这么一块,珍贵得很,要想拿,必须给了银子。” 柳梦妍皱眉道:“算了,这石头这么小,想必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她也知道拓跋泽言找地心石,是为了给自己治体虚的毛病。 拓跋泽言却是毫不犹豫得掏出银子,老头乐呵呵得伸手要接,拓跋泽言却是一抬手,沉着声音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老头先是一愣,随后拍着脑瓜子道:“看老头儿这记性,老爷,你看看这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地心石,老头儿不怕你验货。” 拓跋泽言接过老头手里那个鸡蛋大小的地心石,握着,果然一阵隐隐温热的气息往手心钻过去,满意地笑道:“这银子都给你了。” 老头喜滋滋得合不拢嘴道:“欢迎下次再来光顾老头儿的小摊。” 拓跋泽言不置可否,伸手揽着柳梦妍的腰肢,语气温柔道:“徐大夫说这地心石可治愈人体内的虚寒,往后你没事的时候,便常握在手里罢。” “妾身知道,王爷的一片心意,妾身自然会时常握在手里的。”柳梦妍心里一暖得笑道。 拓跋泽言心思一动忽然转过身又问道:“摊主,这地心石是从哪里来的,哪里可以买到更多?” 老头儿摇摇头,神秘一笑道:“老头儿刚刚都说了,这地心石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贝。别看它只是一块小小的石头,但老头儿做了大半杯的生意,也是偶然才在沙漠里找到这唯一的一块。” 说着,喝了口小酒,老头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敬畏道:“想要更多的地心石,必须到魔鬼的城市去呢。” 拓跋泽言皱紧眉头道:“魔鬼的城市?这是什么地方?” 老头儿又喝了几口小酒,像是要借着酒压下心里的恐惧,“那是在沙漠里一处被废弃的鬼城,传言曾出现过大量的地心石。不过,谁知道是真是假,这么多年可没人敢去那里。” 柳梦妍只觉得老头儿就像他们大拓跋算命的先生,装神弄鬼的,不由伸手拉了拉拓跋泽言,附在他耳边低声道:“殿下,咱们走罢,这老头儿是唬人的,不过是不想告诉我们罢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失踪 拓跋泽言温声笑着道:“莫急,听听也好。” 说着,更是上前与那老头开始攀谈起来,柳梦妍站在一旁很是无聊,遂走向对面一个卖羽毛面具的摊位。 “夫人喜欢什么样的面具,我这摊子应有尽有,您瞧瞧,这些可是卖的最好的几款面具。”摊主见对方穿的不俗,极力推荐道。 柳梦妍伸手,拿了一张与自己的衣裙同一个色系的面具。只见面具上点缀着很多水晶小片片,足有两侧插着漂亮的锦鸡羽毛,十分华美。 心思一动,柳梦妍下意识得往脸上戴去。 摊主连忙夸道:“夫人可真漂亮,来,请这边挪步,我这里有镜子。” 柳梦妍没有多想,跟着走了几步,刚走到一面镜子前,突然,整个人感到一阵眩晕。紧跟着人就毫无意识得倒了下去,原本笑着的摊主,不慌不忙得抱住人,动作迅速将她塞入到一个箩筐里,然后又用布盖上。 那边,拓跋泽言跟那老头聊完,回头一看却不见了柳梦妍。他慌忙起身左右寻找,不见她的踪迹。 时间拖得越久,拓跋泽言越有一种不好的直觉。他了解柳梦妍,绝对不是这般无缘无故不现身的。 拓跋泽言的脸上显出一股焦急之色,拍着双手,对着四拓跋道:“现身。” 一眨眼的瞬间,拓跋成和拓跋全出现在他面前。 拓跋泽言紧锁着眉头道:“起身,本殿问你们可看到王妃了?”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眼,摇头道:“属下失职,并没有看到王妃。” 拓跋泽言一下黑了脸,厉声骂道:“本殿不是让你们暗中保护的吗?怎么王妃消失这么长时间,你们却没一个人注意到!” 拓跋成低头道:“此事是属下安排不拓跋,一直跟在殿下身边,却没想到王妃可能出事,求殿下降责!” 拓跋全自知拓跋成是替自己担了罪责,要不是他看丢了王妃,也不会连累对方跟着一同挨骂,愧疚得也低下了头。 “降责的话以后再说,这笔账本殿先给你们记着!”拓跋泽言的一张脸黑得不能再黑,冷声道:“现在你们立刻给本殿去找,分头去找!” 与此同时,一条有些偏僻的胡同里,忽然出现一个异族男子的身影。肩膀上担着担子,两头各挑着一个大箩筐。 两个箩筐里沉甸甸的,好似装着什么重物。异族男子一直往胡同里走,越走越远,走到一处才渐渐停了下来。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马车。 只见两个异族打扮的男子朝着来人说了一句异族语言。 挑箩筐的汉子眼里冒着精光,神神秘秘得笑道:“两位爷,今天可得了两个好货色,价钱怎么着都要比之前高一些。” 两个异族打扮的男子不置可否,只示意对方让他们看看,验验货。 挑箩筐的汉子笑着放下担子,那两名男子走上前,抬手揭开了盖在上面的布。只见是一个身着红色衣裙的姑娘,高鼻梁,大眼睛,一看就是本地女子。 汉子见两人眼睛里冒光,不以为意道:“嘿嘿,这个是漂亮,不过更好的还在后面呢。你们看看这边这个,我敢保证,这样的姑娘你们一辈子没见过。” 说着,他更是亲自挑开了布,里面晕过去的女子赫然是柳梦妍。 两名男子一看,眼里都露出满意之色,爽快得付了准备好的银子。然后一人一个,将筐里的人抱出来,搁到了马车里。 拓跋泽言万万想不到,大庭广众之下,甚至就在自己咫尺之间,柳梦妍竟就这么被掳走。此刻,拓跋泽言无比后悔刚刚不该跟柳梦妍分开。只是后悔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情,三人几乎把整个夜市都翻了一遍,却丝毫没有一点柳梦妍的踪迹。 第一次是柳梦妍落水的那一瞬间,第二次便是此时了。拓跋泽言看着陌生的边城以及陌生的异族人,一时之间有些没了主意。 “年轻人!”一个枯竭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 拓跋泽言并没发觉那个声音是喊自己的,紧接着,又传来一个声音: “你是不是丢了姑娘?” 拓跋泽言只觉得看到了一线曙光,立刻慌忙朝着那个声音寻去,却并没有看到什么人。 “主子,是那个老婆婆说的!”拓跋成指着路边一个毫不起眼的“乞丐婆”道。 只见那老婆子匍匐在底边,身上的衣服可以用褴褛来形容。她的头上还戴着一个风帽,面容藏在里面,压根看不到长得是什么样子。 这也难怪拓跋泽言没发现她! “你怎么知道本……我丢了人?”拓跋泽言冲到她面前,急切地问道。 “我老婆子天天蹲在这里,自然能看到一些人看不到的东西……”乞丐婆这才仰起头,露出了她藏在风帽里的模样。 拓跋泽言饶是男子,也被她脸上的那道骇人的伤疤所惊,不由自主地往后一退。 原来,这“乞丐婆”根本不算老婆婆,瞧着最多不超过四十岁,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尤其引人瞩目,鼻子嘴巴也长得很好,是那种典型的异族美人的长相,只不过从她的左脸颊起,一直越过嘴巴,划到右脸颊上,有一道十分丑陋的蜈蚣状的疤痕。 曾经美艳的嘴唇被什么钝器所伤,一部分内唇翻露在外,显得异常难看。 “你知道什么,都说出来。这些银子就都是你的!”拓跋泽言伸手,拓跋全立刻将怀里的一包银子放在他手上。 “乞丐婆”露出一个笑容,只是这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你丢的姑娘是被‘土狼’掠走了!”“乞丐婆”似乎一点儿也不难过,因为自己的丑陋。反而她似乎还很高兴拓跋泽言等的反应。 “土狼是什么?”拓跋泽言诧异地道。 “‘土狼’是活跃在边城一代的流寇。他们靠打劫往来的商旅、盗窃、绑架为生。就像沙漠中的土狼一般。是一群无恶不作的恶魔。沙漠中的皑皑白骨很多都是他们杀害的商人的。老百姓时常丢失妙龄少女,也是被他们掠走的。”“乞丐婆”眼里放出一股无比轻蔑的神色。 “当地的方镇秦富民不管吗?”拓跋泽言道。 “嘎嘎……”“乞丐婆”发出鸭子一般的怪笑声,似乎这句话是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 “你笑什么,我们主子问的话有什么不对?”一旁的拓跋全道。 “秦富民真是好名字,‘富民’却是‘害民’!这里的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如何,你随便看看就是。”“乞丐婆”神色一敛道。 “先不提秦富民,你刚刚说是‘土狼’掠走了我要找的人。你确定?”拓跋泽言立刻言归正券道。 无论什么事情都要先放到一边去,找到柳梦妍才是最紧要的事情。 “你丢的人是不是一身紫纱裙,头上梳着很多小辫子的十四岁左右的丫头?她在那边卖面具的摊上定是被那摊主迷倒了。”乞丐婆道,“那个臭婆娘,专门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拓跋全,按着她的说法,去将那卖面具的抓过来!”拓跋泽言凤眼一眯,怒火中烧地道。 原来柳梦妍就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掠走了。 片刻后,拓跋全提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过来了,正是迷倒柳梦妍的那个摊主。 “哎哟,杀人啦!杀人啦!” 那婆娘开始大惊小怪地嚎叫起来。可拓跋全一点儿也不手软,拽着她的衣领子就将人拖了出来。 “今日,你是不是迷倒了一个紫衣姑娘!给你一次机会,若再不说!先歇下她的一只手!”拓跋泽言说得轻描淡写,可立刻就将那摊主的嘴堵上了。 开始有人围观了过来,但没有人替这个卖面具的说话,似乎都是一副看好戏的神色。 “我,我只是卖面具的,没见过什么紫衣……”摊主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开口道。 可不等她将一句话说完,便听到“咔嚓”一声,似乎是某处骨头断裂的声音,惊得围观的人俱都往后一退。 拓跋全立刻松开了手,就看到那摊主如破絮一般跌落在地,嘴里哇哇地呜咽起来。 刚刚她的一只胳膊被拓跋全生生地掰骨折了! “再不说,就是下一只手!”拓跋泽言睨视着地上的人。 “报官呀,杀人啦!”那摊主在地上嚎叫着,可没人理会她的叫声,显然平时对她的行径是敢怒不敢言的。 “哎呀!” 她的另一只手又被拓跋全生生地反转掰起,痛得她几乎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下一次,就是你的腿哟?”拓跋泽言走上前俯视着那张痛苦得纠结在一起的丑脸,冰冰地道。 “是……是的!被我迷倒,已经卖掉了。”那婆娘终于害怕了,哆嗦着道。 四拓跋的人皆都露出一股愤怒之色,有人就开始往那摊主身上吐唾沫了。 “土狼?在哪里交易的!还有,他们的窝点在哪里?”拓跋泽言恨不得拧断她的脖子,不过为了尽快找到柳梦妍,只好忍耐着翻滚愤怒道。 第三百三十六章 不得不去 “就在那边的巷子里。他们的窝点只知道就在边城外面魔鬼城里。”摊主道。 此言一出,四拓跋围观的人俱都被吓得往后一退。显然那个名字都令他们闻风丧胆。 “拓跋全,将她扔到方镇的门口,告诉他们,此人拐掠人口,令他严刑逼问,一定要问出她到底卖了多少人!另外,让秦富民立刻派兵支援,连夜赶去魔鬼城。”拓跋泽言扔下这句话,又从怀里摸出一块令牌交给了拓跋全。 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再在人群四拓跋去寻找那个“乞丐婆”,却已经找不到她的踪迹了。 拓跋泽言顾不得这些,他得立刻去魔鬼城寻找柳梦妍的下落。 待拓跋成将还在客栈的侍卫们都调集了过来,也只有六人。 “老汉儿,只要你带我找到魔鬼城,银子你随便开口。”拓跋泽言正站在一旁,对着那个卖地心石的老头道。 “哎哟,贵客,你这是要老汉儿的命。魔鬼城就是白天都不容易找到,这黑灯瞎火的怎么找!”那老头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连连说不行。 可当他突感脖子上多了一把不知何时架到他身上的剑时,就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了。 “不带,死!带,银子都给你!自己选择!”拓跋泽言如刀削一般的容颜在黑夜里显得异常冷峭,几个字却如同寒冰一般硌人。 老汉见自己已经无法拒绝,心里懊恼得恨不得自己扇自己一巴掌。今日若是不贪心,不将那鸡蛋大小的地心石卖给这个人就好了。 那地心石的确就是他从魔鬼城里顺走的,自然还有一些,都被他藏着呢。 客栈马厩外。 “可是,可是我只在白天去过。这晚上沙漠里更加危险,漆黑一片,怎么找路呢!”老汉还想推脱地道。 他看着那白花花的银子,其实也很心动。可是比起银子,显然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既然土狼的人能找到,那就能找到!”拓跋泽言睨了老汉一眼道,“若是耽误了找到她,你一样性命不保!” 老汉顿时腿都软了,心道:自己这是碰到了阎罗王了吗? 不容他再多想,拓跋泽言已经令人牵了一匹马过来塞到他手里。 “殿下!”一声叫清脆的声音突然从马厩入口传来。 拓跋泽言回头一看,竟然是锦绣。只见她手里提着一个包袱,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殿下,让奴婢随着一块儿去找主子吧!”锦绣见拓跋泽言没训斥她,便走了过去道,“奴婢带了一些衣物还有吃食。奴婢想跟殿下一块儿找到主子。” 拓跋泽言承认自己没想到这一点,还是她拓跋身伺候的奴婢想得细一点。 “此去的地方,凶险得很。本殿可没有多余的人保护你。你还是待在这里!”拓跋泽言伸手,想要去拿锦绣手里的包袱。 “奴婢知道。奴婢不怕。一想到主子身在险处,奴婢夜不能寐。奴婢不会添麻烦的!”锦绣眼里的焦急之色不似作伪。 秋芸她们几个也很担心柳梦妍,可她们平日听惯了柳如璃的吩咐,此刻没有吩咐,她们只能待在屋里担心。 “那就走吧!给她牵一匹马!”拓跋泽言来不及多说什么,他心里此刻只有立刻赶去魔鬼城,那那些所谓的“土狼”一网打尽。 他来不及思考对方到底有多少人,只要一想到柳梦妍身处那样的险境,他的心就跟针锥一样痛。 他心中比谁都更想责备自己的大意,可这个时候,他只能暂时放下自责,尽快赶过去营救。 妍儿!等着本殿!本殿一定要救你出来。本殿要让他们像死狼一样横尸遍野,鬼哭狼嚎! 那厢,一匹骆驼正在漆黑的夜里往沙漠里走去,骆驼两边装着两个大箩筐,上面仍旧用布覆盖着。 骆驼的驼峰里坐着一个男人,他手里正拿着一个皮囊,里面盛满了烈酒。 “快到了。魔鬼,我们回来了!” 柳梦妍已经醒了,听到外面传来这样一句话,顿时浑身一个激灵。 她被反绑着手脚,歪在箩筐里,她只觉得浑身都酸痛难忍,可偏偏又无法动弹。 “喂,口渴!口渴!” 她强压着内心的恐惧,想要看看外面到底是怎样一副景象,遂大声叫道。 外面的男人听到她的声音,咧着嗓子嗤笑了几声,果真停了下来。 “只有酒,没有水!”男子用着异族语言道。 可是柳梦妍压根也听不懂他们到底在想什么,只扭动身躯道:“水,水,你们要渴死我吗?” 另一边的那个同样处于这种境地的女子说,“你们这帮蠢货!” 她用的是异族语言,显然这番话激怒了“土狼”! 下一秒,骆驼似乎被人扎了屁股一般,疯狂地朝着前面跑了过去。 坐在驮峰上的男子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柳梦妍听不懂的话。可剧烈的颠簸却让她异常难受。 四拓跋一片漆黑,只有骆驼那男子手中的火把照明。 柳梦妍大抵知道这是在沙漠里,她正被人装在箩筐里, 即便重生归来的她,也不曾料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这般狼狈。 “嗨哟!” 突然坐在骆驼峰上的男子似乎被什么东西射中了肩膀,一声惨叫从驼峰上栽了下去。 前面牵着骆驼的男子见状,连忙蒙住了骆驼的眼睛,阻止了它继续疯走。 一阵马蹄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柳梦妍透过箩筐的空隙,看到了外面的情景。 马背上的人穿着统一的服饰,只有中间那一位,穿着令柳梦妍眼熟的盔甲,他生了一副特别的白皙面庞。 眉目深邃,五官却异常清秀。眼神已如这边城外的荒漠一样。辽阔得仿佛没有边际。 不论怎么看,此人都是一个令少女心动的美男子。 他那个提着缰绳,眉头皱起,道:“又是土狼掠来的少女?” “救命!救命!” 另一旁的女子拼命呼救起来,用的是柳梦妍听不懂的胡语。 两个“土狼”,一个还受了伤,自然不是这一群人的敌手,便只好乖乖地束手就擒。 当柳如璃和那红衣女子被人从骆驼上卸下来,解开手脚上的绳索后,她终于有种重回天日的畅快感。 “多谢达辉王子相救!”柳梦妍站稳了脚,朝着那白色骏马上的男子道。 原来,坐在白马上的年轻男子正是乌兹国的二皇子达辉,依莉莲的同胞兄弟。 “你,你是谁?认得我?”达辉美丽的眼眸里显出一股疑惑,惊诧地看着眼前的紫衣女子。 不过他随即又释然了。 在乌兹国认识他的人多得去了,尤其是少女。 达辉看了看柳梦妍,露出足以迷倒众生的笑容道:“姑娘,本王可以送你回家,来!” 他伸出一只手,朝着柳梦妍,那意思是让柳梦妍就坐在他背后吧! “王子殿下,请求您能把我也送回家去!”红衣女子突然从一册跑了过来,抢到柳梦妍面前,想要去接达辉的手道。 达辉被她一把握住,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可他生性不是让人难堪的人,遂只好将那女子一把拉了上去,坐到了他的后背上。 柳梦妍无奈地一笑,对达辉道:“多谢王子殿下,能送我去边城吗?” 身处逆境,可眼里没有多少惊慌,笑容清澈,竟然与他身后的红衣女子完全不同。 达辉调转马头,对他的属下吩咐了几句话后,便让人给柳梦妍牵来了一匹枣红色的大马。 “走吧,你会骑马吗?”他露出太阳般光亮的笑容道。 柳梦妍不接他话,直接走到那马的一旁,利索地翻身上马,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毫无拖泥。 方镇衙门门口。 闷闷的大鼓像天上的雷声一般,将整个宅院里的人都惊醒了。 秦富民搂着小妾正睡得十分香甜,可站在门口,倒影在窗纸上的下人却一声声地唤醒了他。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他才打着哈欠,揉着惺忪的眼睛,穿戴好了官服官帽走到了前面官衙里的大堂里。 只见与他同样一脸疲惫的官衙们左右两边站立着,一个个东倒西歪,不成样子。 “谁在堂下喧哗?”秦富民极其不耐烦地道。 “此人掠拐人口,贩卖给土狼流寇,秦大人,速速将此人收押刑讯!”拓跋成一脸急色。 秦富民睁了睁眼睛,看着躺在大堂下面的那个人,又看看拓跋成,一时被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震得愣在当场。 对于这群流寇的所作所为,其实他一清二楚。 可他为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自然是“土狼”隔三差五地往他后宅里送银子。 “你,你是什么人?”秦富民一脸义正言辞,努力装出一副父母官的模样。 “秦大人,这个您认得吧!我家主人帮秦大人去为民除害去了。秦大人赶紧派兵增援吧。”拓跋成实在等不及了,扬手,将拓跋泽言给他的那块令牌呈給秦富民看。 那是一块镌刻着逸王府的字样的金色令牌。这代表着主人来自于与逸王府。 相同的令牌,秦富民分明就在今早就看到过!那是五皇子拓跋烨泽的令牌。 第三百三十七章 不肯帮忙 怎么又来了一位皇子! “逸王殿下的令牌,秦大人可看清了!若是耽误了逸王殿下的事情,秦大人可担待不起!”拓跋成轻喝道。 “卑职看清了,看清了!逸王殿下身在何处?”秦富民连忙从位置上起身,绕过方案,走了下去。 “逸王殿下此刻应该在往魔鬼城去的路上。秦大人速速派兵,与我一块儿去应援殿下。”拓跋成道。 秦富民哪里想动那帮“土狼”,那不是相当于他自己断了自己的财路吗? “逸王殿下怎么会去魔鬼城呀!那可是荒漠中的废城,而且现在已经半夜,如何去呢!不是送死吗?沙漠里的夜晚可是很可怕的。”秦富民拖延道。 “你究竟去不去?”拓跋成哪里管他是几品官员,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睁目嗤牙地道。 “逸王殿下,逸王殿下都没来下官的府邸现身,你让下官究竟如何相信你!”秦富民一把挣脱,往后一退道,“来呀,给我拿下此人。” 拓跋成万万没想到这个秦富民居然不但不帮忙,还想要抓住自己。自己虽然带着逸王的令牌,可的确没有明确的身份。 不等官衙一拥而上,拓跋成早就遁去。他指望不了这个方镇大人,只好孤身立刻往客栈去了。 那帮官衙岂是他的对手,连跟头发都没抓到,衣服都没摸到,就不见了人影。 秦富民见人去了,心里也不是很想将逸王得罪死了,遂道:“不知哪里来的骗子!” “大人,大人!”地上还摊着一个人,正是那卖面具的摊主。 秦富民眯缝着眼睛扫了她一眼,心道:都是她惹来了麻烦事! “大人,我是被冤枉的。草民冤枉呀!”摊主见形势突变,连忙道。 “冤枉?已经有不少人到本官这里举报过你了!你这个贼婆子,胆大包天,专门拐卖娘家女子,不知收敛!来呀,将她给我杖毙!”秦富民眼里闪过一丝杀机道。 干脆杀了这个人,到时候逸王再来寻自己的不是,就死无对证了! 摊主从他眼里看明白了用意,情急之下,干脆鱼死网破地道:“你收了土狼多少银子,假惺惺地说什么为民除害,我看你才是最大的祸害呢!” “打死她!”秦富民涨红了脸,指着地上的人道。 “秦大人!”一声儒雅而温和的声音传来。 “啊,呵呵,殿下,您怎么来了!”秦富民仿佛丑事被人曝光了一般,慌忙走了过去,遮挡着地上那个人,想将拓跋烨泽劝回去。 “本殿听到了雷雷的鼓声,想睡觉也睡不着了。”拓跋烨泽却早就瞥见了地上的妇人,蹙起眉头道,“她犯了什么事情,秦大人要杖毙了她?” 秦富民闻言一愣,尴尬地干笑了几声,正预备要解释,可那地上的人仿佛看到了一丝生机,连忙用高于他好几十分贝的音量道:“大人,救命。秦富民贪污受贿,却要将罪责一举推到小人身上。大人,他才是这边城里罪大恶极之人。” “你这个疯妇!殿下,您别听她的话,她就是个疯子。”秦富民连忙道。 “本殿刚刚听到了‘土狼’这两个字,还听到了骗子。秦大人,究竟怎么一回事情?”拓跋烨泽脸降寒霜地道。 “殿下,这个,这个容下官进去跟您慢慢细说。这疯妇不如先押入地牢。”秦富民道。 不待那女人再说,她嘴里已经被衙役塞入了一块破布,只会呜呜呜地乱叫了。 待人被几个衙役七手八脚地抬了下去后,秦富民这才将拓跋烨泽请到了他的后堂里,又上了茶水后才慢慢细说。 他自然将所有罪责退给了当地的这帮流寇,而对他收受贿赂一事丝毫不提。然后又将拓跋成拿着逸王府金牌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大人亲眼看到了那块金牌是逸王府的?”拓跋烨泽顿时警玲大作地道。 “是的。下官看到了。殿下,这回然不成逸王殿下也来了?”秦富民道,心里却早就叫苦了。怎么一下子来了两位皇子? 拓跋烨泽眼里闪过数道阴暗不明的光芒后道:“秦大人,那人叫你去做什么?” “他说逸王殿下去了魔鬼城找人,让下官带兵去支援。”秦富民道,“那魔鬼城极其难找,更何况现在是晚上!此时带人进入沙漠,真是自送性命!疯了不成!” 拓跋烨泽却已经在脑中极力想着拓跋泽言此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明明不是在他的皇庄上的! “秦大人说得是!那人肯定是什么片子,兴许还盗了逸王府的金牌,或者就是假的。”他卷起嘴角道。 “殿下说得是!那就是个骗子!光凭借着拿着一块逸王府的金牌,下官怎能相信!”秦富民见拓跋烨泽这般说,连忙附和道。 他生了一张猪腰子脸,皮肤被这边城的日光照得发黑,两撇浓密的胡须覆在嘴唇左右两边,说起话来一抖一抖的,颇有几分喜感。只是那双精明得发亮的眼睛显露了主人的心计,并非良善之辈。 “殿下,漫漫长夜,不如下官让人过去伺候?”他略略向前躬着身子,延着脸笑道。 拓跋烨泽着实不想看那张脸,颇有些厌恶,可他这般萎缩无耻的个性倒让他觉得可以利用。 “秦大人还是留着自己慢慢享用。不过,本殿倒是有一件事想麻烦大人!”拓跋烨泽道。 “殿下请说,殿下请说!”秦富民一副添到血腥的样子,心道总要打开了这位贤王殿下的门。 “本殿想让你为本殿找一个人。”拓跋烨泽道,“此人叫‘华千变’。三十左右,男子,善于伪装之术。他就出生在这边城,母亲是大宛人,父亲则是大拓跋人。” 秦富民一见拓跋烨泽说的是正事,立刻一敛脸上的嬉皮笑脸,恢复如常,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细细道:“‘华’这个姓氏倒是很少见。不过殿下请放心,明日下官就让掌官人丁天赋的掌事去查查。只要他的确就是在边城出生,就会又记载。” 拓跋烨泽点点头,深邃的眼眸中闪耀着几点兴奋的光芒,隧道:“明日,本殿就要启程去乌兹国。这个华千变就摆脱秦大人了。” “殿下放心,殿下放心!下官一定会竭尽所能为殿下找到此人。”秦富民连忙道,“下官有一小女,与我那儿子乃是同胞所生。她听说殿下到来,对殿下非常的仰慕。求着下官说,想一睹殿下的风采。” 拓跋烨泽微微一笑,对于像这样的闺阁少女,他知道自己只要往她们跟前一站,便能让她们一个个为之倾倒。 “秦小姐与令公子乃是双生,这倒令本殿有了一丝好奇心。见见也无妨。”拓跋烨泽春风满面地道。 “多谢殿下肯见小女。那下官就去安排了。小女善弹奏,不如让她为殿下弹奏几曲,为殿下解解闷儿。”秦富民厚颜无耻地道。 在他眼里,女儿就是赔钱货,若是能让秦慕雪攀上贤王,他当然十分乐意。 秦慕雪性子十分与他不合,父女俩很不和睦。 他只想着赶快将这个女儿嫁出去。 “现在?现在都已经半夜了,还是等本殿在乌兹国办完了事情,回来的时候再见吧。”拓跋烨泽心中冷笑道,心道:这个秦富民也太猴急了,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将女儿送到本殿面前? “殿下说得是!下官先让小女好好准备着。待殿下从乌兹国凯旋而回,到时候下官再为殿下接风。”秦富民连忙干笑一声道。 拓跋烨泽点点头,遂回去了。 秦富民一想到能用秦慕雪攀上贤王,便很高兴,哼着小调儿回到妾室的屋里继续睡觉。 “到了!”柳梦妍骑着枣红色大马带着达辉等人哒哒哒一路跑到了客栈门口。 边城的夜市早就关闭了,街道上也几乎都没有人了,时不时有几声狗叫传来。 客栈的门口倒是挂着一个大大的灯笼,门口还有守门的小厮。 坐在达辉身后的红衣女子见柳如璃说“到了”,遂对达辉道:“恩人,既然已经送她到家了。还请恩人送小女回家吧!” “多谢王子,我已经到了。王子若是还有其他事情,请自便。”柳梦妍见状,拱手对达辉道。 虽然她有心想将达辉引荐给拓跋泽言,可现在黑灯瞎火的,拓跋泽言不见了自己,还指不定怎么担心! 她得赶紧进去,报平安才是! “鲁图,你送这位姑娘回家吧!”达辉却突然翻身下马,对着一旁的一个属下道。 那红衣女子见他这般说,本还想说什么,可也知道自己不该再多言,只要略有些失望地接过缰绳。 “姑娘瞧着不像是这里的人!”达辉转头对柳梦妍道,“虽然有些唐突,但我还是想问,你为何认识我?” 他如扇形一样的睫毛十分浓密,大大的眼睛是典型的乌兹国人的眼睛,清俊的鼻梁和嘴唇却又有几分像大拓跋人。 但凡见过达辉的少女,无一不被他俊朗迷人的外表折服,可眼前的女子却如此平静和自信,让达辉王子不由得另眼相看。 第三百三十八章 答应帮忙 “王子殿下若是不介意,可以随我一块儿进去喝杯茶!现在,我要立刻进去,家里人肯定都担心坏了。”柳如璃道。 达辉点点头,示意随从将马牵到一旁,令他们就在原地等候。 柳梦妍听着他们说着胡语,虽然听不懂,可从那些的神色上瞧着,肯定是担心达辉的安危。 柳梦妍实在等不及了,遂对达辉一抱拳道:“王子殿下,恕我无礼了。先要进去看看,请王子稍候片刻。” 说罢,不等达辉做何反应,她便转身往里面去了。 进入到客栈里,值夜的小厮见是她回来了,心里虽然疑惑惊讶,可也不便多问,遂给了她一盏烛台,让她自己回三楼的房间去了。 待她走了上去,听到动静的秋芸等人拉开门去瞧,发现尽然是柳梦妍,又惊又喜,只知道围着她哭,不知说什么了。 “殿下呢!”柳梦妍连忙问道。 “殿下带人去找主子了。”秋芸止住泪道。 果然!那个男人指不定此刻带着人在边城里疯狂地找自己吧! “主子,奴婢听锦绣说,殿下是带着人去魔鬼城找你去了!”云墨想起什么,连忙道。 柳梦妍顿时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后,想起了那个卖地心石给他们的老汉曾说起过这个地方。 “主子,奴婢们伺候您洗漱吧。殿下若是找不到您,会回来的!”秋芸道。 “不行,那个地方在沙漠里。这个时候入沙漠,岂不是自寻死路!”柳梦妍浑身的血仿佛都往上倒流了一下,心急得恨不得抓耳挠腮,“他,怎么那么笨!” 几个丫头还没听清她最后一句话,便见她转身就要往下去。 “主子!您这个时候不能再出去了!”秋芸连忙追了上去,拉住柳梦妍道,“您一个人又能去做什么,只能等殿下回来了!” “秋芸,你们几个就待在这里。若是有人回来,就说我已经与达辉王子一块儿去魔鬼城了。”柳梦妍回过头道。 “啊?达辉王子?”秋芸一头雾水,可柳梦妍不等她反应,便拿着烛台往下去了。 几个丫鬟岂能放心,自然跟在柳梦妍身后下去了。 她也顾不得平日母亲朱氏教导的大家闺秀的仪态体面了,迈着大步子往外奔去。 几个丫鬟倒是被柳梦妍这般粗狂的步伐惊到了,纷纷在后面小碎步跟着。 果然,达辉王子以及下属都还在外面候着,并未离开。 柳梦妍看见他们,心里就安定了很多,走上前去,对他道:“达辉王子,其实我,我是大拓跋的逸王妃。之所以认得王子殿下,是因为依莉莲公主与梦妍讲过王子殿下的风采。” 达辉看着眼前明艳爽利的女子,心里微微遗憾:原来她已经嫁人了。 秋芸、云墨和芊羽瞧着客栈外站立着这么多人,一时都摸不清自己王妃何时认识了这位王子的? 达辉王子身边的一个侍卫,大概是部将一类的,上前跟他叽里咕噜又说开了。 柳梦妍想也不用想,只怕人家将自己认作骗子了吧! “达辉王子,依莉莲公主前不久刚刚回国,护送她回去的就是我家殿下派去的拓跋峰侍卫。王子若是对梦妍的身份有所怀疑,那这点可是绝对的机密!只有逸王和依莉莲公主知晓的事情,足可以证明了吧?”柳梦妍连忙道。 达辉眼中闪过片刻的诧异,随即对那部将说了几句胡语,显然是说服了他的怀疑。 “走吧!逸王殿下在哪里?我现在就要去见他。感谢他,还有,感谢逸王妃,救了依莉莲。依莉莲已经把她在大拓跋的事情都写信告诉我了。”达辉对着柳梦妍行了一个乌兹国的礼,显然已经认定了柳梦妍的身份。 柳梦妍随即也回了一礼,高兴地道:“现在我家殿下正在去魔鬼城的路上,或许已经到了那里。梦妍恳请达辉王子能帮忙去找一找他。” “逸王妃殿下,请吧。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出发!魔鬼城对你们大拓跋人来说很陌生,很可怕,可我们却不怕。”达辉做了一个邀请柳梦妍上马的动作,很有信心地道。 柳梦妍自然知道达辉并非吹捧自己,更不是虚张声势。 她在上一世就见识过这位乌兹国王子的勇猛和彪悍,虽然生得斯文有礼,可作起战来,一点儿也不比最勇猛的士兵逊色。 上一世,柳梦妍襄助拓跋烨泽娶了依莉莲,与达辉曾经一起平定大宛国的侵扰而一起作过站。 “好。我们出发!”柳梦妍激动地道。 “王妃!奴婢们跟你一块儿去!”秋芸拉住柳梦妍的胳膊道。 “你们就好好地守在客栈里!”柳梦妍回身对着她们道,“放心,我会和殿下平安归来!” 几个丫鬟眼里的担忧这才消散了一点儿,可此刻她们也知道便是跟去,也只能浪费人力保护,遂含着泪点点头。 王妃和殿下对她们太好了。她们俱都是打算跟着柳如璃一辈子的,自然是将她看做比自己的性命都重要。 柳梦妍走到马边,翻身上马,动作一气呵成,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一众人勒紧马绳,朝着黑夜去了。 夜晚的沙漠停歇了白日的狂躁,没那么热了,可是却变得异常的冷,尤其是深夜。 柳梦妍与众人骑在马上,无处不在的风裹挟着沙粒往她的脸上扑来,打得生疼生疼的。 “逸王妃殿下,给你!”达辉不知什么时候将马与柳梦妍并列了起来,向她递过来一个面纱。 柳梦妍正需求这个,朝着他投去了感激的一眼,接过了那面纱。 她勒住马,将面纱系了起来,挡住了大部分脸。然后,她继续跟着他们骑行,往那个未知的“魔鬼城”奔去。 突然,高壮的西域马脚下踉跄了下,柳梦妍毫无准备,朝着前面扑腾了出去,滚落在了地上。 “王妃!” 达辉大惊,立刻勒住马,然后跳下去,就奋力往柳梦妍落地的方向去了。 这般漆黑的夜晚,柳如璃若是滚落沙海,任凭是常在沙漠里的老猎人,也很难找到她的。 幸好柳梦妍还趴在原地,并没有滚落下去。 “怎么样?受伤了没有!”达辉用大拓跋话道,然后一把将人从沙地上拉了起来。 好在跌跤之际,她重重扶了一把沙地,手心蹭破了点皮而已。 达辉长舒一口气,却还是不放心地要为她包扎手掌。 “只破了点皮,不打紧的。”柳梦妍道,忙从自己的怀里取了帕子出来将手掌缠了起来,暂时挡住了灰尘侵蚀。 “你的手受伤了,不能骑马!坐在我身后吧!”达辉道。 柳梦妍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只好点点头。 风声里,一行人继续赶路。柳如璃坐在达辉身后,因为马速不满,她也只好搂住了他的腰身,以免再次跌落马去。 马背上那个年少的王子,噙着笑意的嘴角却又慢慢扬了起来。 那厢,拓跋泽言此刻带着的人却还没有到达魔鬼城,已经在一个地方兜了两个圈子了。 “殿下,这老头是不是耍我们呢!”拓跋全驱马跑到他的身边道。 “可现在除了相信他,别无他法!”拓跋泽言道。 他不知道柳梦妍现在如何,是不是已经进了魔鬼城,更不知道她有没有受到伤害。 “找到了,找到了!”老汉突然叫起来,“你们看,天上的那个小熊星的尾巴上的星星露了出来。魔鬼城应该就在它指示的方向。” “老头,这次你没错吧!若是再骗我们……”拓跋全对着他不客气地道。 “大晚上的,老汉我之前就说过不能打包票能找到……这回准错不了了。”老汉嘀咕着。 “我就最后一次相信你!带路!”拓跋泽言语似寒冰,眼神如鹰,身板笔挺,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王者之气。 老汉看得呆了呆,连忙点点头,吆喝了马儿一声,便往前奔去。 拓跋泽言提了提手里的缰绳,然后猛地一提马肚子,追了上去。他左右前后数道马骑也随之往前奔去。 他一边骑着马,一边在心底喊道:妍儿,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你!妍儿,都怪我!没看好你!妍儿,无论是谁,想要从我身边夺走你,佛来杀佛,神挡杀神! 上一世,他赶到那个地下室的时候,她已经化作一道冰凉的尸体,无论如何,他都救不了她。 在那时,他就发誓,若是上苍再给他一次机会,绝不会让她从手里溜走,让任何人再伤害她! 果然,一片绿洲出现在了他们眼前,应该说是一片灯火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到了,到了。那里就是魔鬼城!”老汉勒住了马,踹息着道。 拓跋泽言勒住了马,众人也跟在他身后勒住了马。马扬起脖子从鼻孔里喷着气。 “这里是魔鬼城?明明就是一片绿洲!”拓跋全惊讶地道。 拓跋全本以为,魔鬼城应该是一片残垣断壁,灯光晦暗,人影稀少才对。 可他们就算站在绿洲的边沿上,仍旧可以看到这片绿洲上的城池并非如此。虽然已经是深夜,可小城里到处灯火闪烁,显然住在里面的人还没有入睡。 第三百三十九章 受伤 “魔鬼城里住的都是在这沙漠里四处打劫为生的人。他们白天睡觉,夜晚才起来狂欢!”老汉道,“据说狼王还让他的兄弟们在城中扮成各行各业的普通百姓,而他就是这座魔鬼城的主人。” “进去魔鬼城的人,会如何?”拓跋泽言问道。 “他们不欢迎不属于这里的人。但凡进去了,没有几个人能活着出来的!这片绿洲上的草木长得比别处好,那是因为喝过足够的人血!”老汉道。 “不管里面是什么龙潭虎穴!本殿今日一定要将人救出来!”拓跋泽言沉下脸道。 “我老汉已经将你们送到这里了。答应给我的银子……是不是可以给了?”老头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神情道。 拓跋泽言瞥了他一眼,对拓跋全使了一个眼色。 下一刻,老汉就被绑得个结结实实,嘴巴都塞上了布。 “麻烦你就在这里老老实实待着。等本殿救出了人,自会来放了你!”拓跋泽言扔下这句话后又将手里的银子扔到了老汉的身上。 若是老汉本身就是土狼的人,若是就这样轻易放了他,那就会给自己带来巨大的麻烦。 为了柳梦妍的安危,他任何情况都要考虑到。 “走,跟本殿冲进去,找到土狼!”拓跋泽言道,“先入城,不要打草惊蛇!” 老汉睡在沙地上嘟囔着,可人都已经走远了,任凭他如何囔囔,也听不见了。 进入魔鬼城后,他们发现,这里的人居然这个时候还没有入睡,街道上甚至还有人在叫卖东西,俨然白昼。 拓跋泽言走到一个小商贩面前,一脚踹翻了他的货架,轻蔑他道:“土狼在吗?快让他们滚出来!” 其实从他们一入魔鬼城的地界,土狼就已经知道有外人来了。 小商贩像看着怪物地看着拓跋泽言。居然有人直接敢来魔鬼城找土狼挑战! 他们都是受土狼照顾的魔鬼城人,绝对不允许外面的人进来。可这帮人就这样明晃晃地进来了。还踢翻了他的货架! 片刻后,在街市边上做生意的人都站了出来,朝着拓跋泽言他们围了过去。 “拓跋全,解决他们!” 拓跋泽言带着的是几个侍卫,而这些商贩就有十余人。 拓跋全故作紧张的看了看:“殿下,他们人多。” “不怕,已经有人去调兵了。”拓跋泽言笑道,“你们最好快去禀报你们的什么狼王,马上就有方镇大人的士兵来了!” 果然,几个“商贩”开始交头接耳,互相说着只有他们听得懂的土话。 可不等他们反映,拓跋全领着几个护卫就开打了。 拓跋泽言很快加入战局。 顿时,惨叫声此起彼伏。源源不断的土狼们都涌了出来。 一时间,大乱起来。 不过死伤的都是他们,拓跋全和几个侍卫几乎都没有挂彩。 突然,一只暗弩不知从什么地方射了过来,正好射到了拓跋泽言的臂膀上! “殿下!”拓跋全大叫。 “不要慌。本殿无事。”拓跋泽言捂着被箭射伤的左臂大声道。 侍卫们见主子手受伤了,都红了眼本来有些疲惫的侍卫也都爆发了十二分的战斗力。 土狼们被斩杀了不少,半数人马往后逃了。 拓跋全找到一个板凳挡在自己和拓跋泽言前面,以防再有人射暗箭。其他人也有样学样,各自找了“盾牌”护住自己。 “本殿的援兵马上就要到了!快去叫你们的狼王出来!否则本殿定将这片绿洲夷为平地!”拓跋泽言对着看不见的敌人大声道,“乌兹和大拓跋会联和起来,剿灭你们!” 大约过了半烛香的功夫,又有人箭雨射了出来,但都钉在了他们的盾牌上。 “殿下,若是他们不肯出来,咱们这点儿人也无法再推进进去了!”拓跋全挡在拓跋泽言前面,对他道。 “拓跋成应该快带来秦富民的援兵了!”拓跋泽言道。本来他以为只要见到自己的金牌,秦富民作为大拓跋的官员,没道理不派援兵。 杀!! 就在这时候,从四拓跋冲出来一些人,不过只有呼喊声,却没有真地打过去。 “我们与大拓跋,乌兹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跑到我魔鬼城来!”一个头领模样的胡人用蹩脚的大拓跋话对着拓跋泽言他们道。 “一个穿姿色纱裙的女子,今晚在边城的夜市上被人卖到了你们这里!她是我大拓跋的逸王妃。你们若是敢动她半分毫毛,定有万骑铁马踏平这里!”拓跋全在拓跋泽言的示意下回话道。 对方听完了,遂互相咕噜了一阵子,然后又开腔道:“今晚我们这里不曾来过什么紫衣女子!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一阵阵马蹄声从拓跋泽言他们背后传了过来。 “援兵到了!”他兴奋地喊了起来。 “殿下!”柳梦妍坐在达辉身后,远远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当然还有他臂膀上的箭! 他受伤了! 拓跋泽言猛地回头,便看到一个穿着似曾相识的服装的年轻男子,身后坐着的不正是自己拼死也要救出来的那个女人吗? 她的脸上戴着一层纱布,可拓跋泽言一眼就认出那根本就是一条男人的手帕! 马背上的柳梦妍正朝着他眨了眨明亮的眼睛,哪里半点像落入敌人手里的样子! “殿下,这是达辉王子,依莉莲公主的胞兄!”柳梦妍看着拓跋泽言阴晴不定的脸,连忙解释道。 正在这时,对面又冒出来大批的流寇,挥舞着大刀冲了过来。 达辉对着身后的柳梦妍说了一句什么,便立刻翻身下马,抽出了腰里的剑,带着他的部署冲杀了过去。 拓跋泽言见到这番情景,立刻推开拓跋全,大声道:“不要保护我,杀敌!” 混战开始了。 柳梦妍哪里肯逃走,她便拉着马绳往后退。 突然,一个人从旁边叫了一声:主子!正是锦绣! 原来拓跋泽言带着侍卫们混战的时候,她便躲在一旁,以免添乱。 柳梦妍真管预备往她那边驱马,突然,一直暗箭从远处飞了过来,正好射中了她坐下的马腿。 马受伤,立刻乱蹦起来。 柳梦妍只好立刻从马身上跳了下来,放那马跑了。 两个土狼瞅准了机会,朝着柳梦妍这边便来了。 关键时刻,她不知哪来的机智。连忙跳上了旁边屋舍的一角,背靠墙壁,起码不会被后面伤到。 她自己从地上掉落的兵器中,捡了一把和手的,举着它应对着来犯的敌人。 拓跋泽言瞥见她的样子,正预备往她那边冲过去,却没想到达辉突然冲过去,没几下就将那两个土狼解决了。 几个呼吸间,又有几个土狼跳了过去,两个人出现在了达辉的后背位置。 拓跋泽言连忙过去,将剑刺进那两个土狼胸膛那一刻,脸上总算好看了一些。 自己的王妃屡屡被别的男人所救,叫他这个逸王的脸搁到哪里? “谢谢!”达辉打掉了前面的敌人,一转身,对拓跋泽言很认真地道谢。 “不用!本殿的王妃,还是交给本殿来保护!”拓跋泽言却明显口气不佳地道。 “可是你的胳膊正在流血,不如站到那一边,否则流血过多,也会死的!”达辉似乎一点儿没听出他口中的不爽,仍旧很负责地告诉拓跋泽言道。 “殿下,过来妾身这里。妾身跟你包扎伤口!”柳梦妍哪里不晓得自家殿下那个德行,连忙喊道。 不待拓跋泽言说什么,达辉又已经加入了战斗中去。 柳梦妍已经扯下了脸上的“手帕”,走到拓跋泽言身后道:“殿下!” 拓跋泽言耐着心里的不爽,与柳梦妍赶紧避到一旁。 他也知道,此刻敌我情况还不分胜负,不能跟那个达辉计较! “不痛!”拓跋泽言看着柳梦妍担心地盯着自己正在流血的臂膀,心里才舒服了一点儿道。 “这箭不拔掉,没法止血呢!”柳梦妍道。 “那就拔掉吧!”他说着,毫不犹豫地自己抓住那箭,蹦了一下拔了出来。 血顿时如泉水一般喷了出来! 柳如璃连忙将自己手里的纱布往他的伤口处绑了上去,然后使劲地勒了勒,这才止住了血。 “殿下这是怎么了,怎么能那样拔箭!”她手忙脚乱地帮他巴扎好后,忍不住埋怨道。 看着她担心自己的样子,拓跋泽言这才浑身觉得舒坦了。 柳梦妍还要再说什么,就对上他一双闪着寒芒的眸子。 她还未明白那眸子里有些什么,就被他一把拉进怀里,雨点般的吻便激烈地落了下来。 他的吻像是要将柳如璃吞吃入腹一般,十分狂野,甚至不管四拓跋还在激斗。 等他松开柳梦妍之后,四拓跋的情形已经一目了然,土狼被砍杀得所剩无几。 柳梦妍红着脸,很想骂上他几句。 可瞧见他臂膀上的伤也是为了救自己所造成的,哪里又忍心说他半句不是! 只吐出三个字“小心眼!” “一个不留!这些人危害我大拓跋边界,劫杀往来商旅,掠卖人口,无恶不作,死不足惜。”拓跋泽言带着胜利的笑容,朝着拓跋全等几个人大声道。 第三百四十章 受伤 他的声音冷得如同此刻的寒冷。拓跋全愣了一下,便应了是。 一般,对于已经没有战斗力的俘虏或者已经准备投降的敌人,不会再取他们的性命了。 可拓跋泽言此次却要全歼……虽然那些话说得也很又道理,可多半还是为了王妃吧…… 若是留下活口,王妃毕竟曾落入这帮流寇手中,到时候只怕传出不好的话出去…… 柳梦妍的脸白了一点。她当然见过杀人,但到底是女子,何况一时还要杀这么多人。 拓跋泽言突地将她搂在怀里,转了过去,不让她看不到那番血腥的情形。 达辉愣了一下,随即用他们的语言对自己的部下也下了命令似的! 然后,柳梦妍便听到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也许有半个时辰吧! 这一次算是对这些流寇的一次重创! 自然也有人逃走的,但是此刻这里真地成了名副其实的“魔鬼城”! 血腥味四处飘散,灯火也在一盏盏地熄灭。 很快,这片小小的绿洲便真地会成为沙漠中的遗落的城池,逐渐沙化风干,成为魔鬼的地盘。 “逸王殿下!土狼团伙已经被我们重创,只怕他们的头领已经带着人逃了出去。不过,短期内,他们不会再回来,也不可能再恢复元气了。”达辉对着拓跋泽言道,“我们乌兹国会派人继续追击他们,直到将他们打得再也不敢出来为非作歹!” “我们大拓跋也会派人打击这些流寇!让他们再也不敢出来作乱!”拓跋泽言道,“多谢达辉王子救了本殿的王妃!” 柳如璃的脸还有些发烫,她不好意思地看了达辉一眼,然后道:“达辉王子,你怎么到边城了?依莉莲公主呢?” “依莉莲在父王身边。她已经将她的事情写信告诉我了。”达辉对她笑道。 拓跋泽言连忙将柳梦妍揽入怀里,说道:“妍儿,咱们先离开这里吧!让拓跋全留在这里,寻找足够的地心石。本殿要为你打造成手镯,石枕。” “原来,逸王殿下也要找地心石?”达辉眼眸一闪,笑道,“本王来这里,也是为了寻找地心石。已经寻到了一些,不知逸王殿下要多少,若是要得不多,本王可以先送一些给逸王殿下。” 柳梦妍正欲要道谢,却被拓跋泽言一把拦住,他道:“多谢达辉王子的美意,只不过本殿王妃所要用的,本殿还是希望自己找到的,用得比较舒心。” 呵呵! “逸王殿下不必客气。权当本王为答谢逸王殿下帮助依莉莲的一点儿回报!”达辉道。 “达辉王子。听说这魔鬼城里有的是地心石。不如为何这里的地心石这么多?”柳梦妍瞧着拓跋泽言的脸色黑了,连忙岔开话题道。 “都是土狼们从四处收集的。他们着实是一群败类恶棍!”达辉道,“想必这城中的地心石就不少,他们逃得匆忙,一定来不及带走!” 柳梦妍点点头,随即转头对拓跋泽言道:“还是让拓跋全护送殿下回去,让徐大夫给殿下诊治诊治。妾身带着其他人随着达辉王子现在这里找找地心石吧。” “不行!王妃不许再离开本殿半步!”拓跋泽言立刻道,“本殿这点小伤算了得什么,已经玩不疼了,也没有再流血了。” “逸王殿下,土狼的箭一般都会淬毒,殿下还是赶紧回去找医者疗治,否则……”达辉义正言辞地道。 什么! 柳梦妍连忙一把拉住拓跋泽言的手,痛得他咋哇乱叫,可她也顾不得这些,连忙对拓跋成道:“立刻护送殿下回客栈,让徐大夫尽快给殿下医治。” “不如王妃陪逸王殿下一块儿回去吧。这里就交给本王。本王定会将地心石亲自送去!”达辉也连忙道。 “多谢达辉王子!这里就拜托了!”柳梦妍捏了一下拓跋泽言的手,然后便拉着拓跋泽言往出城的方向走。 待上了马,拓跋泽言也不闹腾了,紧紧搂着那个纤细的腰身,他开始发现头有点儿昏,然后意识便有些模糊了。 为了让他们尽快走出这片沙漠,回到边城,达辉派了一个部下去给他们带路。 没多久,柳梦妍便带着拓跋泽言和众人回到了客栈。 彼时,城里的鸡都开始打鸣了。 拓跋泽言在拓跋成和柳如璃的搀扶下才回到房里去。徐大夫被人从被窝里揪了出来。 众人这才稍微得以踹息。 柳梦妍从徐大夫嘴里说出无大碍几个字后,这才放心地出去任由丫鬟伺候。 锦绣连忙与秋芸去给柳梦妍端水来净面洗脸,换衣裳。 待洗好了脸,又换下那身满是沙土的衣裳后,柳梦妍便立刻又回到了拓跋泽言的身边。 徐大夫已经给他扎针止住了毒,又让云墨和芊羽去熬制解药去了。 “徐大夫,殿下怎样?”柳梦妍问道。 “还好回得及时!这毒也只是一般的毒药!我已经用针封住了殿下的穴道,待喝下解药,再休养一两日,就无事了。”徐大夫道。 柳梦妍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又去看床上的那个人,见他沉沉睡去了,便觉得困得连眼皮子都睁不开了。 这一觉,柳梦妍睡了一个多时辰。 直到拓跋泽言喝了药,起身走到她床边, 他踏进内室,就见她睡得极为香甜。 拓跋泽言挥手叫锦绣和秋芸出去。两个丫鬟立刻退了出去。 拓跋泽言坐在榻边看着柳梦妍,美丽的小脸上的肌肤如瓷娃娃一般白皙细腻。 柳梦妍缓缓睁开眼,迷惘地看着拓跋泽言:“殿下……渴了。” 拓跋泽言立刻起身去给她倒了一杯茶,然后递给她。 柳如璃爬起来,捧着茶杯,喝完才又看拓跋泽言:“殿下的胳膊疼不疼?怎么不多睡会儿呢?” “不疼了。本殿就想一刻不停地盯着你,免得再把王妃弄丢了!”拓跋泽言像极了一个刚刚失而复得自己最心爱的宝贝的孩子一般,巴巴地盯着柳梦妍道。 “又不是殿下的错。是那帮人行事太诡秘,那个卖面具的摊主是……”柳梦妍忍着笑道。 “本殿已经让拓跋全将她提去见秦富民了!他的援兵居然一直就没到!否则本殿又何至于要那个卷毛帮忙!”拓跋泽言气恼地道。 “卷毛?”柳梦妍睨了他一眼道,“达辉王子吗?” “王妃如何被他所救?”拓跋泽言翻了翻眼珠道,声音低得连他自己都听不清了。 柳梦妍便细细将自己被人装在骆驼背上的箩筐中,然后又在沙漠里遇到达辉的详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王妃如何知道他是乌兹国的达辉王子?”拓跋泽言很敏锐地抓到了这个问题,问道。 好在拓跋成进来通报,边城的方镇大人来了。 拓跋泽言深深看了柳梦妍一眼,然后便起身出去见客去了。 柳梦妍转了转眼珠,心道:等睡好了再说,然后便接着钻进被窝睡觉了。 拓跋泽言遂虽然不知道这个秦富民如何知道自己住在这里的,可现在他只想找他算账。 “下官拜见六皇子殿下!”秦富民大声道。 “秦大人无须客气。”拓跋泽言淡淡的道,“昨晚,本殿让属下带了一个人去秦大人那里请兵,秦大人可否知道此事?” “……殿下可随下官前往下榻之处?下官也备下薄酒,以慰殿下辛劳……”秦富民开始结巴地道。 他今日一大早醒来,送走了拓跋烨泽后,便想起昨晚那块逸王府金牌的事情。 不放心,让人去查,果然查到了这客栈有惹眼的生人出入。 “秦大人,本殿自有住处,秦大人有心,便护卫本殿安全就是。至于薄酒,改日不迟。本殿刚刚问你的话,还没有回答本殿呢!”拓跋泽言语气陡然升了几分,冰寒的眸子盯着一脸恭敬的秦富民道。 “殿下,昨日是有个人持着逸王府的金牌来了。可下官怕他是骗子呀。殿下来了,下官都完全不知道。那人又没有任何身份,只拿了一块逸王府的金牌,这叫下官如何相信?”秦富民一副小心翼翼,万般无奈地表情道。 到底他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半辈子,还不至于一个皇子说句话,就吓得他不知所措了。 “哦?那那个卖面具的人呢!她,你可有审问?”拓跋泽言按住隐隐的怒火问道。 “那个人一直在本官面前喊冤!本官只好严刑逼问,结果没几下就死了。”秦富民缩着头道。 “秦大人回吧。本殿身体不适,还需要休养休养!”拓跋泽言气得一甩袖子,直接将人凉在了门口,便转身回去了。 “殿下,下官已经备好了房舍,还请殿下随下官去……”秦富民佝着腰,嘴角和眼梢却明明带着笑意,对着拓跋泽言的背影道。 见拓跋泽言不理会,他便扬起身,带着自己的人回去了。 待他再回到柳梦妍的房间时,见她又睡着了,便索性脱了衣裳与她一块儿继续睡觉。 可注定,他们俩这一觉是睡不踏实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 计谋又起 到了中午快用午膳的时候,达辉王子与依莉莲公主齐齐现身,身边还跟着拓跋峰。 各自见过礼后,一个人都在拓跋泽言的套间里面面相觑。 拓跋峰见自家殿下和王妃都来了,心中暗喜,心道自己的任务总算可以完成了。 “逸王殿下,逸王妃,你们怎么来了!”依莉莲走到柳梦妍身边,拉起她的手道。 “是殿下为我寻地心石,听说边城这里才有。”柳梦妍笑道。 “我哥哥寻了很多。让他送一些就是。”依莉莲道,“听哥哥说你们昨夜都去了魔鬼城?” “说来话长!公主怎么来了?”柳梦妍道。 “我是来找哥哥的。哥哥,我怀疑纳吉正在与王后密谋什么阴谋!可父王一直病着,依莉莲不忍心将纳吉在大拓跋的所做所为告诉他。那副密约也还没有拿出来交给父王!”依莉莲道。 柳梦妍目色一闪,想起上一世乌兹国的老国王是突然驾崩了,然后纳吉等基为王,达辉为亲王。 “既然如此,不如达辉王子与依莉莲公主立刻回乌兹才是。逸王殿下和梦妍愿意随行。”柳梦妍连忙道。 拓跋泽言一把拉住柳梦妍的胳膊,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她,显然对她刚刚所言有意见! “求之不得!本王邀请逸王和逸王妃去本王的府邸,本王要用乌兹人最隆重的礼节欢迎你们!”达辉连忙道。 “好呀!有逸王和逸王殿下驾临,纳吉他也不敢轻举妄动的!”依莉莲也赞成道。 柳梦妍当然想去,可拓跋泽言那副神色却有点不愿意,遂道:“殿下,如今地心石已经找到。我们也应该去乌兹国游历一番,殿下不是跟妾身说好了么?” 拓跋泽言瞧着她给自己抛来了一个风情无限的眼神,当即这才满意地道:“多谢达辉王子邀请,本殿便与王妃一块叨扰了。只是本殿与王妃这才是微服私巡,并不想张扬。” “这点本王明白。逸王殿下放心,本王不会对外声张。”达辉道。 众人便在客栈休息,其间依莉莲拉着达辉与他讲了自己在大拓跋的境遇,自然也将柳梦妍如何襄助自己逃脱纳吉和贤王拓跋烨泽的追捕。 那厢,拓跋烨泽带着人马众人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此刻正在一片补给绿洲上休整。 “贤王殿下,饭食已经准备好了,请殿下移步用膳。”秦漠霄亲自走到贤王身边道。 秦富民为了巴结贤王,特意将自己的儿子推举到拓跋烨泽面前为他引路。 拓跋烨泽点点头,随着秦漠霄走入驿站上唯一的一家客店里。 他们刚刚走了进去,就突然闯入一些饿狼般的当地人。只见他们凶神恶煞,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刀剑。 客栈的掌柜见着他们,俱都脸上露出一番害怕和忌惮的神色。 “吃的!快给我们上吃的!”一个脸上卧着一条伤疤的男人朝着掌柜吼道,言语间极其急躁。 “好,好的!请……坐!”掌柜双唇直打颤,可又不敢不应。 秦漠霄见那掌柜将自己和贤王撩在一旁不管,遂正预备上前理论,却被拓跋烨泽用眼神制止了。 那群人推搡着桌椅坐下了,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不耐烦。 掌柜不敢怠慢,连忙招呼伙计去厨房为他们赶紧拿来吃食。 拓跋烨泽这才与秦漠霄寻了另一个地方坐下,吩咐伙计所要的饭菜后,便静静观察着这帮人。 “看,看什么看!”一个人发现秦漠霄盯着他们看,遂突然囔道。 “我看我的,管你什么事情!”秦漠霄平日被他爹惯得很有几分嚣张,此刻也不惧,遂回击道。 “小子!老子今日不顺,你再看,老子今日就砍了你!”壮汉踹着粗气道。 拓跋烨泽一把按着秦漠霄的胳膊,笑道:“家奴得罪了。壮士一看便气度不凡,不知壮汉可否过来一块儿喝酒。你们的酒菜银子全包在在下身上。” 秦漠霄虽然不知道拓跋烨泽为何这般礼待这些人,可他也敢坏拓跋烨泽的事情,只好起身退避到一旁去了。 桌边的几个壮汉互相看了看,遂一块儿走到拓跋烨泽面前,坐下了。 酒菜上来后,他们也不顾形象,开始大口吃肉喝酒,将一桌酒菜吃得个精光! 一旁秦漠霄忍不住撇过脸去,不忍相看。不过拓跋烨泽却一点儿不以为意,只端着酒杯喝酒,并不动那些酒菜。 “壮汉,不知谁惹了你们!像是很久没吃饭菜?”拓跋烨泽试探地问道。 “哼,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帮人,将我们的老窝给端了!我们连夜奔命,哪里顾得上吃喝!”一个人边吃边道。 “什么人能这么厉害?在下瞧着各位力大无穷,身怀绝技,如何会如此狼狈?”拓跋烨泽道。 “若不是乌兹国的达辉赶来,老子就一刀劈了他们!”脸上卧着一条伤疤的壮汉道。 “乌兹国的达辉!”拓跋烨泽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遂又问道,“不知各位愿意报仇吗?” “哼,老子当然想报仇!可我的兄弟被他们打杀了一大半,现在各自四散而去。”刀疤脸道。 “当然是投奔达辉的对头!你们可知道乌兹国的达辉王子的对头是谁?”拓跋烨泽道。 刀疤脸摇了摇头。 “在下知道。”拓跋烨泽卷起嘴角道。 “只要你能帮我报仇,我愿意投靠你!”刀疤脸盯着拓跋烨泽道。 他也看出对方绝不是简单的平常人,从他的穿着和外面的随从,绝不是普通商客。 客栈里。 拓跋全终于回来了,他在沙漠里转了一圈,没找到人,便回来看看,果然殿下和王妃都回了。 他去跟拓跋泽言禀报秦富民的事情,却发现他家殿下根本没时间听他禀报,就将他赶了出去。 “拓跋峰,你也在!”拓跋全回到他们几个护卫的房间,见拓跋峰赫然在里面,高兴地上前来了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终于又和你们在一起了。”拓跋峰感叹地道,仿佛劫后余生。 “依莉莲公主那么美丽!殿下将这等美差交给你做,还一副很想念我们的样子,骗鬼呢!”拓跋全用拳头顶了一下拓跋峰的肩膀。 “下一次一定交给你!”拓跋峰平日冷峻的脸庞此刻却少有地露出一丝笑容。 “对了,刚刚我进去跟殿下禀报事情,怎么发觉那屋里的气氛如此诡异?”拓跋全收起脸上的笑意道。 “你也发现了?”拓跋成开口道,“自从乌兹国的那位达辉王子出现,我们殿下就不大正常了!” “什么情况?”拓跋峰和拓跋全立刻移步到他身边,以同样的目光逼视着他。 “我和殿下在魔鬼城去营救王妃,结果王妃居然跟那位达辉王子在一块儿。我可以这么说,若不是他们及时出现,只怕殿下和我们几个都要被那帮土狼围歼了。”拓跋成一脸尴尬的表情道。 拓跋峰和拓跋全交换了一个了然的表情! “王妃怎么会与达辉王子在一块儿的!”两人又异口同声地问道。 “王妃被人掠跑后,在沙漠里遇到了达辉王子的人马,就被他们救了!”拓跋成道。 “王妃如何被掠走的?”拓跋峰的眉头微不可闻地蹙了一蹙道。 “在夜市上被人掠走的!就在殿下眼皮子底下!”拓跋成道,“也怪我和拓跋全,当时都将注意力放在殿下身上了!可没想到王妃那么大一个人,买个东西居然也被人掠走……” “啊!”拓跋成突然感觉自己的胳膊传来一阵剧痛! 一看,赫然拓跋峰的铁掌正抓着他的胳膊呢! “王妃的不是,你也敢说!以殿下那么护短的性子,你只怕会被禁口一年!”拓跋峰终于放开了手道。 拓跋成立刻脸色变了变,不由自主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可他总觉的,刚刚拓跋峰那只手下力有点狠了! “下午就要出发去乌兹国了!咱们还是赶紧用饭!”拓跋峰道,“以后殿下和王妃的安危是我们的重中之重。你们都要打起精神来了。” 拓跋峰在他们几个侍卫中的威信最高,也是最受拓跋泽言器重的。 与他们一样的是,几个丫鬟也在自己的房间里叽叽喳喳。 “那个达辉王子可真帅!”云墨花痴地道。自从见到了达辉王子,她的眼睛整个就变成了星星状。 “你可快些收起来吧。我们殿下似乎很不喜欢那位达辉王子呢!”锦绣提醒道。 “为什么?”秋芸道。 “你们没发现,殿下的情绪一直有点古怪吗?对咱们王妃更是寸步不离!”芊羽点点头道,“达辉王子似乎对我们王妃很在意呢!” “这样的混话你也敢说!若是让殿下听到了,小心你的舌头!”秋芸连忙道。 “连咱们都看出来了。殿下只怕更是。所以殿下才会将王妃看得那么紧张吧!”云墨道。 “好了好了,快用饭。下午就要出发走了!”秋芸道。 “我去看看王妃需要不需要净口!”锦绣站起身道。 第三百四十二章 出发乌兹国 “我跟你一块儿去!”云墨连忙也站起身,随着锦绣一块儿出去了。 待她们俩进去那个房间时,就看到拓跋泽言正在给她们的主子剔鱼刺呢。 “逸王妃殿下,这是草原上的吃了春秋两个牧场的绵羊肉。它的肉,肉质松软,肥瘦相间。请尝尝!”达辉王子夹起一块儿羊肉往柳梦妍的碗里送了过去。 “多谢了。王妃从来不吃肥的。而且羊肉还带着一股膻味,王妃也不喜欢?”拓跋泽言转向柳梦妍道。 锦绣看着自家王妃脸上的尴尬,不由得连忙走上前去,道:“殿下,主子,吃多了油腻该净口了!” “恩。锦绣说得是!”柳梦妍如获大赦般,连忙站起来,“本妃去净口!” 说罢,便随着锦绣云墨一块儿移步到外套间里。 只听见,依莉莲公主突然道:“逸王殿下,你能为我剔那个鱼刺吗?我也想尝尝!” “不行!”拓跋泽言果然地拒绝道,“本殿只为王妃剔鱼刺!” “为什么?”依莉莲一副不明白的样子道。 在她看来,达辉为柳梦妍夹菜,那么拓跋泽言为自己剔鱼刺是一回事。 “王妃请!”锦绣将一个洗好的热帕子递给了柳梦妍。 柳梦妍接过去,将那帕子往脸上一扔,扬起脸,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殿下为王妃吃醋呢。”锦绣小声说了一句。 柳如璃放下帕子,看了锦绣一眼道:“没想到他的醋劲这么大!” 两个丫鬟抿嘴,无声地笑了笑。 柳梦妍无奈地勾了勾唇,朝着她们道:“你们回去用饭吧。用饱了,下午出发,一路去乌兹国,要穿过沙漠的!一切都要很小心!” 在柳如璃印象里,沙漠下掩藏着数不清的流沙地带,骆驼也好人也罢,一旦不小心踩了进去,就会被霎时吞噬。她也早在最初就做好了准备。可等到真的站上这片土地,她心里却空落落的,再难寻出一分底气来。 “王妃放心,我们都会小心的。”锦绣和云墨点点头道。 一顿饭总算用完了。 达辉和依莉莲公主出去外面开始准备启程,检查马匹,以及补给食物。 拓跋泽言也让人准备了大量的食物和水囊后,这才回到屋里,看看柳如璃收拾好了没有。 屋里的衣物用具一应都打包好了,柳梦妍也已经换了一身乌兹人的衣裳。 “怎么又穿这个?”拓跋泽言微不可闻地蹙起了长眉。 “好骑马,活动也方便一些。再说沙漠里日光强烈,戴上面纱可以遮挡一些。”柳梦妍道。 “王妃还要骑马?”拓跋泽言道,“还是坐在骆驼上吧。” “妾身想跟殿下骑同一匹马呢!殿下的胳膊只怕还使不上力气!”柳梦妍道。 拓跋泽言眉目不动,可眸中明明已经含笑,神色缓和了许多。 一行人终于离开边城,往沙漠进发。 成群结队的骆驼背上背满了各种东西,秋芸锦绣等几个丫鬟,还有随行的徐大夫都坐在骆驼上。其他人都骑马,柳梦妍和拓跋泽言共乘了一匹十分健壮的高大的骏马上。 骆驼缓慢地开始走动,驼背上厚重的褡裢跟箱笼随着它的动作,发出丁铃哐啷的声响,一下下拍击着它壮硕的背部。 柳梦妍已不是头一回见到骆驼这种生物,但每一回都会打从心底里对它们产生敬意。 古道漫长。若没有它们负重而行,单凭几个人,是难以通过的。 到了沙漠里,还要靠它们寻找到水源给马匹补水。 柳如璃看了看那些箱笼里,应该一部分装的是地心石,另一部分就是边城的茶叶丝绸。 像达辉王子这般,也会时常过来亲自购买大拓跋的物产,运回国内。 这些东西,从大拓跋的江南城镇远道而来,穿越大漠去到另一端,就能获得十倍的价钱,怎能不叫人心动! 所以,即便达辉是王子,也不可能不心动。何况乌兹国国土狭小,几乎没有其他资源,国人大多以畜牧为生。 驼队走进沙漠时,毫无遮挡,日光如瀑。幸亏柳梦妍事先让人准备了斗笠帽,每人头上都戴上,遮挡了不少阳光。 众人行走到一块儿地方,停下来休息。 依莉莲走到柳梦妍这边,对她眨了眨眼睛。 那是女人之间特殊的交流方式,各自明白是什么意思。 “殿下,我与依莉莲公主去那边一下。”柳梦妍用胳膊肘推了一下坐在自己身边的拓跋泽言道。 “要不要本殿陪着你去!”拓跋泽言道。 “殿下,女孩的事情!”柳梦妍瞥了他一眼道。 “当心一些!”拓跋泽言婆婆妈妈地叮嘱道。 两人穿着乌兹国的衣裳,远远看去,真像一对开在沙漠上绚丽的花朵。 达辉看向她们,也不知道是看自己的妹妹,还是看着柳如璃。 他因为是乌兹人和大拓跋人的混血儿,相貌极其俊秀,与拓跋泽言相比,却又是完全不同的。 柳梦妍与依莉莲在隐蔽处解决了生理需求之后,两人便往回走。 “逸王妃,依莉莲有个问题想问你!”依莉莲道。 “公主请问!”柳梦妍道。 “逸王殿下身边的拓跋峰侍卫,他,可曾娶妻?”依莉莲闪动着美丽的大眼睛,问道。 柳如璃惊讶地看了看她,又侧颜去寻找正在那边检查马掌的拓跋峰,不由得翘了翘嘴角,道:“据我所知,应该是没有。公主这是?” “不瞒你说,我觉得他很好。想招他做我的驸马!”依莉莲丝毫没有羞耻地道。 不得不说,乌兹人对男女情义这样的事情比大拓跋人可是要勇敢很多。 “这个,这个要问问他自己的意思,还有殿下那里!”柳梦妍笑了起来。 依莉莲,你也终于逃脱了上一世的命数!上一世,依莉莲嫁给拓跋烨泽做了侧妃,可并不快乐。兴许是她天性中热爱自由,在贤王后宅里很快就失去了光彩,最终患病早逝。 “拓跋侍卫!”柳梦妍走回驼队,主动往拓跋峰那边叫了一声。 几个拓跋侍卫都回过头,可柳梦妍看的是拓跋峰,倒让拓跋成拓跋全不好意思起来。 “王妃!”拓跋峰放下手里的刷子,挺直了后背,走到柳如璃面前。 “拓跋侍卫,依莉莲公主的马好像脚掌上有点不舒服,你过去帮她瞧瞧?”柳梦妍道。 虽然,平日她与拓跋峰接触不多,可从他坚毅的脸庞和出事的果决,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男人。依莉莲公主生**漫,热爱自由,兴许与他这样的男人能结出不同寻常的花朵。 拓跋峰不知柳如璃有意促成他与依莉莲亲近,很是认真地帮依莉莲公主检查马掌去了。 “达辉王子,为何你们能记住方向?梦妍也没见你看指南针,在这一望无垠的大沙漠里,如何才能不迷路?”柳梦妍见达辉在一旁,便转身问道。 “我们靠的是骆驼和天上的太阳的位置。”达辉王子扬起晒得略有些发红的脸道。 “太阳那么刺眼,你们如何靠他辨认方向?”拓跋泽言走了过来,拦住柳如璃的腰身道。 “我们并不直接去看太阳,而是去看太阳与我们沙漠与我们的位置关系。沙漠上的沙子随时都在移动,可太阳与我们驼队的位置是不变的。只要沿着既定的方向走,就不会迷路。”达辉抬手指了指远处。 史书上记载,昔日西域诸国也曾归附过中原大朝。可最终。依旧不了了。 对柳梦妍来说,那已是极其久远的历史了。 像这样的大沙漠,除了日日夜夜生活在这里的人能掌握它的秘密,大拓跋人只怕很难掌控它。 一路上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依莉莲总是找各种借口将拓跋峰叫到身边去。柳梦妍也时常借故帮忙。 拓跋泽言和达辉都在一旁冷眼旁观,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态度。 拓跋全拓跋成时不时跟拓跋峰挤挤眼,可都被拓跋峰一副冰脸给挡了回去。 这一回的运气好得不能再好。 一路上他们没有遇到沙城暴,也没有遇到什么流寇,驼队很顺利地到达了乌兹国。 但长久的旅途,又时时处在高度紧张的情绪里,卸下压力的那一刻,众人皆被疲惫袭倒。 当双脚终于踏上了这片绿洲,可柳梦妍却已经没有了欣赏的气力,她只求能立即来一张床,好好地睡上一觉,睡他个天昏地暗。 进了城时,起了大风,吹得拓跋围的胡杨树簌簌作响。众人继续往达辉王子的府邸去。 当众人走到达辉的府邸门口,只见门前站了一排婢女,领头的是一个中年女人,高鼻凹眼,一双眸子是碧蓝的,像是一汪清澈见底的湖水,浑身上下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王子殿下,公主殿下!”女人走到达辉的马前,朝着他行礼,又对着依莉莲行礼。 “尼雅夫人!府里一切都还好吗?”达辉用他们的语言道。 “一切都好。就等着王子殿下回来!”尼雅夫人道。 众人这才随着达辉一块儿进去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密谋 一顿安置,柳如璃和拓跋泽言走进了一个与他们在逸王府完全不同的屋子里。 “逸王殿下,王妃殿下,若是有什么需要,请尽管与我说!”尼雅夫人站在他们身后热情地道。 她态度亲昵,举止大方,声音爽朗,很招人喜欢。用着不大流畅的大拓跋话说。 “多谢尼雅夫人。我的那几个丫鬟的住处,不能离我这边太远。毕竟……”柳梦妍对她道。 “王妃放心,她们几个就在你们房间隔壁。”尼雅夫人道。 柳梦妍这回放心了,满意地点点头。 待尼雅夫人出去后,拓跋泽言便迫不及待地将她一把捞了起来。 “殿下……你干什么……”柳梦妍没料到他居然急迫得如此这般,大声抗议道。 “乖,再动今儿就不吃晚膳了。”拓跋泽言一拍她的某个部位道。 柳如璃又是羞又是恼,恨恨的不敢动了。 良久,两人才收拾齐整,出去用晚膳。 晚膳简直太有西域风光了,比如炭烤全羊。 柳梦妍眼睛都亮了! 晚膳后,达辉王子又邀请拓跋泽言和柳梦妍去他的地下酒窖去参观。 原来,在这座府邸下面还建有地下室。 地下室挖得极大,里面储存着不少美酒。 “达辉王子,这座地下室可曾连通着外面什么地方?”柳如璃忍不住问道。 “我特地令人挖了一条隧道,另外另一个出口。”达辉露出赞赏的表情道。 “为什么要挖这样的地下室,还挖了外面的通道?”拓跋泽言不解地道。 “若是有敌人从正门和后门同时攻击,就可以往地下室后撤,然后从通道逃出!”达辉道。 “殿下,此言有理呢。”柳梦妍道。 拓跋泽言虽然极其不想认同达辉,可此刻却也点点头。 逛完了地下室,柳梦妍便拉着拓跋泽言的胳膊在达辉的府邸四拓跋随意逛了逛,因为晚膳吃得太多,肚子吃撑了。 透过不到一人高的围墙,看着外面乌兹国街道上四处的灯火以及身着各色异域风情服饰的男男女女。 “殿下对达辉王子是不是有什么意见?”柳如璃拽着拓跋泽言的一只胳膊,卷了卷嘴唇道,“这可与咱们出发先设想得不一样呢!” “本殿只是比较讨厌他对王妃的肆无忌惮!”拓跋泽言明显不悦地道。 “殿下,人家是被达辉王子救的。若是没有达辉王子及时出现,妾身兴许就被那帮土狼……”柳梦妍撒娇道。 她可不能让拓跋泽言继续跟达辉不对付下去!她要想办法把他们俩扭起来,让他们的力量合并成一股强大的合力。 “可是,那个达辉胆敢对王妃心怀不轨……”拓跋泽言仍旧不高兴地道。 “殿下!依莉莲公主现在对殿下如何?”柳梦妍耐着性子哄道。 “好像已经移情拓跋峰了!”拓跋泽言道。 “所以达辉王子对妾身不过是感恩。他感恩殿下和妾身救了他的妹妹。不然依莉莲公主现在就孤身陷入某种阴谋当中,无法回来。”柳如璃道。 “只要他歇了不该有的心思,本殿不介意与他合作!”拓跋泽言道。 “殿下,你家王妃被人觊觎,殿下应该特有面子才是吧!”柳梦妍只好这样道。 与此同时,拓跋烨泽却已经早于他们一天到了乌兹国,此刻正住在乌兹国的驿馆当中。 纳吉王子与他正在密谋着老国王的事情。 “纳吉殿下,明日本殿就去王宫正式与贵国皇帝提出与依莉莲的亲事。”拓跋烨泽道。 “可若是她已经与父王禀报了那份密约呢?”纳吉有些犹豫地道。 “若是王子的父王知道了,王子殿下还能这般安然无事吗?”拓跋烨泽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道。 “可依莉莲为啥到现在还不行动!而且达辉也已经回来了。”纳吉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道。 “王后娘娘必定在宫中有自己的眼线。兴许是依莉莲还没有寻到机会。王子,我们要先下手为强!否则等到她们动手,那就很被动了。”拓跋烨泽道道。 “可是父王一向宠爱紫熙夫人母子,如今父王虽然病了,可紫熙是他的医人。贴身照顾。想要……”纳吉为难地道,“而且母后还犹豫不决!” “王子殿下,做大事者,不拘小节。殿下本是嫡出王子,可如今殿下父王却偏宠庶妃,宠信庶子。此等昏聩,又如何能做王?王子殿下不过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拓跋烨泽义正言辞地道,俊美的面容因为所言非人伦之事,而显得有点猩红。 他这一番话,似乎将纳吉心底最后一丝犹豫说没了! “贤王殿下,本王子已经想到了一个法子,倒是需要殿下配合!”纳吉眼里闪过一丝厉色道。 “只要能帮助王子登上王位,本殿乐意至极!”拓跋烨泽道。 纳吉遂低声在拓跋烨泽身边嘀咕了一阵,两人开始谋划如何发动宫变,夺取王位。 那厢,与此同时,秦富民正在和几个幕僚在府中议事。 “老爷,如今五皇子和六皇子同时驾临边城,怕是朝廷对咱们这块地方起了什么心思了?”一个幕僚说道。 “咱们边城每年给朝廷的贡银不缺一两,每年上贡的贡品更从未短缺。大人治理有方,应该嘉奖才是。如何会不满?”另一个与他不合的幕僚持反对意见道。 “贤王殿下是去乌兹国求娶依莉莲公主的,只是路过边城而已。”秦富民摸着自己的胡须道,“可逸王殿下到底所为何来,还真是摸不清!如今贤王已经将霄儿带在身边了,可见他这是接了本官的梯子了。” “大人说得是。小大人已经在贤王身边伺候了。那以后大人就是贤王的人了。”那幕僚道。 其实秦富民这些年在边城搜刮的银两物质到底有多少,无人知道,只有他自己知道。可是明面上,他只是个地方的方镇大人。 “逸王殿下跟着乌兹国的达辉王子走了。从现在看,应该与大人也无关。”另一个幕僚道。 秦富民却摇摇头道:“前日晚上,魔鬼城的土狼被人一锅端了。你们说,这件事到底是谁干的?” 几个幕僚面面相觑,不敢吱声了。 “必是逸王或者达辉王子所为。本官已经收到了情报了。”秦富民道。 “大人!这可是切断了您一条重要的财路呢!”一幕僚道。 “可不是嘛!看来,咱们要鼎力襄助贤王才是。只有贤王才知道治官之道!以为光凭着朝廷给的那点儿俸禄,就可以养出清廉洁官?”秦富民铁清着脸道。 “大人。贤王龙姿凤貌,颇有帝王之相呢。”另一幕僚道。 “不错,本官正想将慕雪嫁给殿下做庶妃,你们看如何?”秦富民道,“以后,本官就有贤王这条线了!” “大人高见!”幕僚们立刻齐声恭维道。 咚咚咚!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打断了秦富民和幕僚们。原来是管家,禀报说秦慕雪不见了。 秦富民顿时黑脸一皱,扔下幕僚们,便朝着秦慕雪的院子里去了。 “这可怎么办呀!”负责照顾秦慕雪的管事妈妈正站在门口来回踱步,脸蹙得跟一团酸菜似的! “崔妈妈!”秦富民走进去,便看到她在那里碎碎念,轻喝道。 崔妈妈被他这一声,吓得肩头一耸,连忙应了一声,小跑着迎到秦富民身边道:“哎哟,老爷。小姐,小姐她又不见了!” “不是吩咐过你们,给我看住她的吗?”秦富民一阵心烦,蹙着眉头道。 “小姐,小姐是翻墙走的!这叫奴婢们如何看得住!”崔妈妈一脸无可奈何地道。 “哎,当初真不该给她学什么功夫!”秦富民脸上闪过一丝懊丧,只好道,“小姐可带了什么走没有?” 对着这个女儿,他也知道,三年两头往外跑,还特别喜欢装扮成男子的模样,又因为与他那个双胞胎兄弟秦漠霄生得很像,常被人误认为是他。 秦富民的原配,也就是这对双胞胎兄妹的母亲多年前已经过世,故此她便没什么人管教,性子也养得很粗糙,着实让这个秦富民很头疼。 “又穿的男装走的!”翠妈妈道,“还带了一些银两,老爷,只怕小姐这次又要好几日不回来的!” “找!”秦富民浑浊地吐出这一个字,遂又对崔妈妈瞧了一眼道,“你,立刻给小姐准备嫁妆!” “啊!老爷,咱们小姐要出阁了?”崔妈妈一时没反应过来。 “本老爷要她什么时候出阁,她就什么时候出阁。你不用问这么多了,先把嫁衣和首饰都准备起来。”秦富民撂下这句话后,便转身而去,然后又叫了府里头的管家,令他派了几个小厮出去找人。 他令人叫来负责边城人口的主簙,问起了拓跋烨泽交代的那件事。 “大人,卑职按着您的吩咐,将姓‘华’的都查了一遍,的确有这样一个人。只是,这个人早几年就不住在人口簙上登基的地方了。卑职又派人去那个地方四拓跋的邻居打探了一些。只说他早几年就离家了,谁也不知道他的去向。”主簙道。 第三百四十四章 民风不同 秦富民听到这里,脸上显出一股失望之色。俱他观察,拓跋烨泽很在意这个人。 “继续打探。只要他没离开边城,就一定有线索。”秦富民这样道。 在达辉府上住了几日,拓跋泽言与达辉的关系终于一点点解冻。 两人时不时在一块儿交流大拓跋和西域诸国的经贸往来。 柳梦妍总算得到了片刻的安宁,甩掉了那个寸步不离自己身侧一米的“小尾巴”。 “公主,不如今日咱们去外面逛逛?”柳梦妍与依莉莲正坐在一块儿喝茶。 “好呀。带上拓跋侍卫吧!”依莉莲狡黠地对着柳如璃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她也早就想出去了。 乌兹女子真是热情奔放,比内敛压抑的大拓跋女子要更勇于表达自己的情感。 依莉莲之前曾对拓跋泽言有过很大的好感,可当拓跋泽言明确拒绝她后,也能很快释然,并且开始追求新的情感。 柳梦妍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母亲,被一段感情所累,似乎终身都不得解脱。 “公主殿下,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柳梦妍点点头道。 “王妃请问!”依莉莲如小扇子一般的浓密的睫毛好奇地闪动了几下道。 “你们乌兹国的女子可否与男子合离?我是说,如果在一块儿过得不幸福。”柳梦妍问道。 “当然可以。我们乌兹国里,若是双方过得不合,就可以离开。就好比我的大姐姐,她一开始找了一个本地人做驸马,可后来不开心了。大姐姐便和他分开了,如今又找了一个月氏人做驸马。”依莉莲道。 “那一般人呢?普通老百姓也可以这样吗?”柳梦妍道,她知道作为公主,那可以有特权的。 “普通老百姓也可以。”依莉莲道。 柳梦妍不由得感慨,乌兹这点比大拓跋好多了,起码女子不是嫁错一个人就错一辈子。 两人请示完后,被批准出去,但是要带着拓跋峰、拓跋全和拓跋成。 而且,拓跋泽言已经给他们下了死命令,若是柳梦妍再不见了,就叫他们提头来见。 柳梦妍带着锦绣,依莉莲带着一个奴婢,后面跟着三个一脸警惕的男人。 这幅阵势,即便她们两人没有长得太美,也必然引起路人的关注。 更何况,乌兹国的男女大防比大拓跋松多了,两人一出去,立刻引起无数男子直勾勾的眼神。 柳梦妍因为穿着大拓跋女子的服装,相比于依莉莲,更加引人注意。 她们一路闲逛,买了不少东西,比如毛毯、首饰等乌兹特产。拓跋成拓跋全手上不一会儿就抱满了大大小小的东西。 “不如去那里面吃点东西吧。拓跋侍卫他们可是辛苦了!”柳梦妍看见一间卖吃食的铺子道。 依莉莲公主点点头,遂带着她们进去了。 这里都是买羊肉面和烤馕的,食物相对比大拓跋是少了一些精致,可胜在独特。 拓跋峰、拓跋成和拓跋全坐在离她们隔壁的桌子上,正预备吃面,突然一个人影冲了过去,抓起他们桌子上的一根羊腿骨就跑。 “峰,居然有人抢我们的羊腿骨!”拓跋全不可思议地朝着那个人影看了一眼。 柳梦妍和依莉莲公主也被这里动静惊到了,连忙问怎么回事。 “伺候好王妃和公主!”拓跋峰扔下这句话后,便起身追了出去。 “哎呀!”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男子被扔在了柳如璃的脚边。 柳梦妍去瞧地上的人,用眼神止住了正欲要对他动粗的拓跋峰。 “你的衣服并不差,手上也没有任何粗茧,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情!不怕丢人么!”柳梦妍瞧出地上的年轻男子定是富贵人家的人,遂道。 “我,我两天都没吃饭了。实在饿极了,还请姑娘原谅!”年轻“男子”低着头道。 “你是个姑娘吧!耳朵上还有孔洞呢!”柳梦妍立刻听出他的声音并不自然,遂揭穿道。 地上的“男子”这才仰起头,正是秦家大小姐秦慕雪。 柳梦妍似乎也认出了她,正是那日在街上骑着马横冲直撞的“秦公子”! 秦慕雪尴尬地看了柳梦妍和依莉莲公主一眼,遂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对她们一拱手道:“小女是被人骗了,丢了身上带的银两,这才落到这番田地。姑娘,其实我乃是边城方镇秦大人之女。姑娘能否借点银两于我,待日后定当双倍归还。” “秦小姐请坐吧!谁出门都有个不慎,秦小姐不必在意!不如先坐下来一块儿用一些?”柳梦妍目光一闪地道。 依莉莲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待锦绣为秦慕雪添了一幅碗筷后,她便端起那碗面吃了起来。 许是饿得久了,她一个官家千金,也不怎么顾忌形象了。人么,真到了饿的时候,哪里管什么礼仪。 “你明明是个好看的姑娘,为何打扮成男子?”依莉莲起了一丝好奇地问道。 “女子出来游历江湖,多有不便。还是男子方便。”秦慕雪停歇下来道。 “你到底被谁骗了?”柳梦妍道。 “是个可恶的乞丐!他最好不要叫本姑娘抓到,若是下次再碰到他,定要打断他的狗腿子!”秦慕雪脸上闪过一丝气极的模样。 柳梦妍知道她本性不差,不然撞坏了东西,也不会叫下人去善后,隧道:“秦姑娘,你现在是要回边城了?” “不回去也可以!我是来找我哥的!只可惜他如今在哪里,我又不知道。身上的银子被人骗光了,只好回去!”秦慕雪叹口气道。 “你哥哥?”柳梦妍诧异地道。 “我有一个与我双生的哥哥。他在当今五皇子殿下身边,随着他来乌兹国向乌兹国公主求亲的。”秦慕雪道。 依莉莲闻言脸色大变,与柳如璃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差不多异口同声地道:“拓跋烨泽来了?” 秦慕雪见她们好像很熟悉那个男人的名字,心里诧异:然不成那位贤王殿下的名声这么大,尽然连乌兹国的女子都知道他! “是的。他说与乌兹国的公主定下了亲事。特来求娶。在我爹爹府邸里歇了几日。兄长随着他来到乌兹国,若是找到他,我就可以还你们银子了。”秦慕雪道,脸上突然显出一股红晕。 柳梦妍敏锐地看到她脸上的绯红,心道:她是不是对那位贤王心动了? 呵呵,他的魅力可真是无处不在! 也是!但凡对他真面目一无所知的女子,又有几个能逃脱他的迷惑呢? 柳梦妍看到了依莉莲的眼色,遂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示意后,便对秦慕雪道:“秦姑娘,你若是想回边城,我倒是可以借银子给你。” 秦慕雪叹了一口气道:“多谢姑娘。我想去找我哥哥。” 柳梦妍瞧着她清澈见底的眼眸,很想告诉她,不要去接近那个男人。 “姑娘去就是。你哥哥应该就在乌兹国驿馆。那贤王殿下此来,定是住在驿馆!”依莉莲眉目一挑,显然开始对秦慕雪不友善起来。 这也难怪她!拓跋烨泽对她所做的种种,又怎能令人轻易忘记呢! 刚刚秦慕雪一副很是倾慕拓跋烨泽的样子,令依莉莲很是不屑。 “秦姑娘,请自便吧!”柳梦妍无奈地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有些事情如果注定避免不了,那也只能等它发生,才能令人学会识别。柳梦妍无法直接告诉这个秦慕雪拓跋烨泽究竟是怎样的人。 秦慕雪走了,柳梦妍和依莉莲公主也没有了逛街的心情了。 因为,那个人来了! “公主,我们现在就回去吧!”柳梦妍道。 依莉莲没有半分犹豫,该来的终究回来! “王妃姐姐,我们对那个姑娘一无所知,为何你就这么信她的话?”依莉莲边走边道。 “我在边城见过她。她的确是秦家的人。只不过当时我以为她是个男子,可没想到是女扮男装。”柳梦妍道。 那厢,拓跋泽言正与达辉在他的炼铁屋里看铁匠打铁。 “本殿想将那地心石加工成手镯,不知达辉王子可有加工的法子?”拓跋泽言问道。 “石头做成的手镯不好看,而且石头太重,戴在手上也不会舒服。”达辉道。 “本殿想为王妃做一点可长期戴在身上的物件,除了手镯项链,足链能贴近皮肤之外,本殿先不起其他法子!”拓跋泽言道。 “逸王妃可是有体寒之疾?”达辉问。 拓跋泽言虽然很不情愿将柳梦妍的事情告诉别人,可此刻也无他法,遂点点头。 “那可以将地心石做一个床。令逸王妃每日在上面睡上一两个时辰,自然体内的虚寒尽除!”达辉道。 “做成床?”拓跋泽言诧异地道,显然他之前没有想到,是因为他觉得地心石一定极其稀少,哪里找得到那么多,足够做一个石床的? “逸王殿下若是需要,达辉可以赠送一些地心石给逸王妃!”达辉道。 “不必了。本殿自己可以知道足够的地心石来为她制造石床。达辉王子的意见倒是极好。”拓跋泽言道,心里却想着自己到时候得了空,再去魔鬼城找一些便是。 第三百四十五章 决定 “逸王殿下真是幸运,能够娶到逸王妃那样的女子。”达辉赞美一句道。 “那是自然。达辉王子一表人才,又贵为乌兹国王子,想必也有很多女子倾慕。”拓跋泽言难得八卦一回道。 “不及逸王妃殿下风采和机智。”达辉如实地道。 虽然他句句都在夸柳梦妍,可拓跋泽言还是听起来不舒服,就想自己的宝贝被人惦记着一般。 “本殿感觉有点累了,要回屋歇歇。失陪!”拓跋泽言无法直视达辉坦诚的“觊觎”,扔下这句话后便拂袖而去。 可是在达辉看来,赞美别人的妻子是一种很有礼貌的待客之道呀! 柳梦妍回来后,便直接往她与拓跋泽言所住的房间去了,正好看到他坐在窗前,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殿下!”柳如璃在丫鬟的伺候下脱了外衣,又净了净手,遂走了过去。 “买了什么东西?”拓跋泽言回过身,揽住她的纤腰道。 “买了一点毛毯一类的。不过妾身在大街上巧遇了一个人,倒是给妾身带了一个消息!”柳梦妍道。 “看来是个坏消息?”拓跋泽言看着她的脸道。 “五皇子已经来了乌兹国!此刻只怕就在驿馆。”柳梦妍敛起脸上的轻松道,“妾身在大街上巧遇秦富民的嫡女,她还不知妾身的身份。可惜了,是一个好姑娘!” 拓跋泽言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便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道:“看来我那位五哥,又收服了一位倾慕者?” “他此刻来乌兹国,定是与纳吉王子勾连在一起了。看来,达辉王子要事先做好准备才是。”柳梦妍道。 “必须让依莉莲公主即可入宫,揭穿纳吉在大拓跋所做的事情。不能再等了。”拓跋泽言道。 给敌人踹息的机会,那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那厢,依莉莲也正在与达辉商议此事。 “哥哥,我们现在就进宫与父王禀报此事,不能再拖了。若是再拖,只怕纳吉会先做出什么事情来!”依莉莲道。 “好。咱们现在就去吧!”达辉终于下定决心。 他虽然各方面都比王后所出的纳吉优秀,可因为他不是嫡出,便一直屈居纳吉之下,被他各种猜忌和打压。 他虽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可都还忍耐,唯独不能忍自己的嫡亲妹妹被人算计,差点儿就不能脱身! 不光是依莉莲,还有他的母亲紫熙夫人在宫中也是受王后多年猜忌。 如今旧怨新恨加在一块儿,达辉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的决定。 “哥哥,此刻去了,便是要与纳吉和王后争夺王权了。哥哥可做好了准备?”依莉莲一改平日的浪漫天真,满脸严肃地道。 “既然他不仁义,也休怪我们不慈了!”达辉突然道,“这是逸王殿下教我说的一句话!” 这几日相处下来,两人从最开始的看不对眼,到互相欣赏称赞,其中自然少不了柳梦妍的调剂。 拓跋泽言许是不知道,他的“小心眼”和护食的样子,在达辉看来,是保护自己最心爱的人的表现。 拓跋泽言的这些反常举动,反而让达辉越发相信他是值得信任的朋友。 “哥哥若是能取代纳吉,依莉莲便可以逃脱厄运。”依莉莲道。 “此事逸王殿下既然已经开了个头,现在我就去与他说。若是能得他襄助,那就再好不过了。”达辉道。 兄妹俩商量妥当后,便派人去请了拓跋泽言去书房议事。 “逸王殿下,请坐!”达辉对进来的拓跋泽言道。 只见他已经令人上好了茶。 拓跋泽言和柳梦妍自从来了这里,平常喝的都是牛奶马奶,极少见到的茶叶。 这里的茶叶实在太少了。 拓跋泽言走到桌边坐下,端起茶杯,看了看。 少有的大拓跋的喝茶的器皿。至少在他与柳梦妍所住的屋里可是没见到! “逸王殿下,在下有一件事想与殿下商议!”达辉也坐了过去,与拓跋泽言相对而坐。 “达辉王子请说!”拓跋泽言只觉得浑身舒爽,一看他这姿态,明摆着就是有事相求! “在下想与殿下结盟!”达辉直言道,“乌兹国即可有一场争夺王权的争斗。达辉为了母亲和妹妹,为了荣耀,必须取得这场争夺的胜利!” “王子要本殿做些什么?”拓跋泽言压住内心的兴奋,神色如常地道,甚至带有一点漫不经心。 “达辉需要大拓跋的支持!至少大拓跋在舆论上不要与我为敌。毕竟这是嫡庶的争斗,或许纳吉会拿这点大做文章!”达辉道。 “王子可有必胜的把握?毕竟纳吉可是王后之子,名正言顺。王子若是要争,必须师出有名才是!而且,乌兹国内支持王子你的有多少人?支持纳吉的有多少人?”拓跋泽言道。 “支持本王的人足够与他的人抗衡了。如今,只要拿着纳吉与贵国贤王密谋的那道密约呈现给父王看,就能揭开他与贵国贤王的阴谋。只怕贵国皇帝陛下看到贤王偷偷与纳吉的约定,也回勃然大怒的!”达辉道,“而这就需要逸王殿下襄助了!” “王子,本殿的王妃蒙王子所救,本王也蒙王子襄助,这份情本殿正想还。既然如此,本殿答应王子,王子举事,本殿倾囊相助。至于大拓跋的态度,王子放心。本殿已经将那份密约托付给信得过的人。到时候只要王子一举事,大拓跋也绝不会支持纳吉!”拓跋泽言道。 达辉高兴地站起来身来,朝着拓跋泽言伸出了自己的双手! “王子这是要做什么?”拓跋泽言双手抓着椅圈,整个人往后退缩道。 “我们乌兹人的礼节,朋友是要拥抱的!逸王殿下,从今以后,达辉愿意与逸王做好朋友!”达辉很是认真地道。 “这个!不用了吧!再说……男人与男人抱起来,实在奇怪得很!”拓跋泽言从椅子上站起来,摆摆手道。 “现在,本王就与依莉莲进宫去了。”达辉道。 “王子此去,还是带一些侍卫。若是遇到什么突然情况,正好应对。不瞒王子,本殿的五哥已经来了,只怕此刻正在驿馆。他与纳吉或许也在谋划,如何对付王子。”拓跋烨泽提醒道。 “多谢逸王提醒。依莉莲已经跟本王说了,若是叫本王遇到那个贤王,本王定不会轻放过他!”达辉沉下脸道。 依莉莲所受的委屈,若是叫一个大拓跋女子,那铁定是要嫁给拓跋烨泽的,否则压根都没法活下去了。也只有乌兹国的女子,对此看得不重,才能抛开拓跋烨泽带来的阴影。 一阵准备后,达辉便带着依莉莲坐上王子的马车往王宫去了。 那厢,秦慕雪已经找到了驿站,一番询问,果然得知大拓跋的贤王殿下就住在这里。 “我乃贤王殿下身边的护卫秦漠霄之妹,麻烦你进去通报一声!”秦慕雪对着阻拦她的侍卫道。 正在此刻,纳吉从里面带着人走了出来,门口的护卫立刻排列整齐,不肯理会秦慕雪的要求。 她也只好站在一旁去看里面出来的到底是谁,兴许就是贤王殿下。 只见纳吉王子带着护卫走了出来,登上门口给他准备好的马车,离开了驿馆,门口站着一个人,正是拓跋烨泽。 原来他亲自送纳吉到门口。 正待他欲要转身回去,却看到一张有些脸熟的脸,而这张脸的主人正朝着自己露出无比熟悉的神色。 拓跋烨泽一只手放在身后,另一只手自然地垂落在身体一侧,缓缓朝着秦慕雪所站的方向走了过去。 “秦姑娘,怎么这番打扮?”拓跋烨泽俊美的长目里露出一丝怜惜和关切。 颀长英俊的男人站在面前,目光清亮、神色关切。 秦慕雪闻到他的气息,顿时觉得拓跋身如此温暖舒爽,仿佛被阳光普照包围,扫除一切阴寒污垢。 她只觉得先前被人骗去银两,落得抢人食物的尴尬困顿全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了,全都值得! “贤王殿下,小女是……是来找哥哥的!”秦慕雪微微低垂下一张俏脸,耳根子发红地道。 “漠霄,还不快过来!”拓跋烨泽微微扬起唇角,侧身朝着站在门口的秦漠霄道。 他也看到自家小妹穿着他的衣裳,脸上甚至还有点脏,顿时心里开始嫌弃,可见拓跋烨泽亲自叫他,只好硬着头皮跑了过去。 “你怎么有打扮成我的样子!也不怕被殿下笑话!”秦漠霄瞪了自己妹妹一眼道。 “慕雪就是想来看看哥哥。打扮成男儿的样子,方便一些!”秦慕雪难堪地垂下眼眸,声轻如蚊地道。 “殿下,小妹自小顽劣。让殿下见笑了。”秦漠霄连忙对拓跋烨泽拱手道。 “快些带秦姑娘进去梳洗梳洗。既然来了,你就给她安排一间屋子住下。不过驿馆里甚少女眷,秦姑娘这番打扮,倒也合适。”拓跋烨泽春风满面地道,然后便转身往驿馆里走去,似乎对秦慕雪的出阁打扮一点儿也不在意。 第三百四十六章 引诱 “多谢殿下!”秦漠霄连忙道,然后又朝着秦慕雪投去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他带着妹妹走到自己的屋里,然后连忙将门关上了。 “秦慕雪,你明日就给我回去。看爹爹不打断你的腿!”秦漠霄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秦漠霄,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聒噪!贤王殿下都没赶我走呢。还让你给我安排屋子住!”秦慕雪得意地扬起头,朝着这个与自己长得神似的哥哥挤了挤眼道。 “秦慕雪,你能不能矜持点。一个姑娘家,就这样跑过来,也不怕人笑话。我知道,你是对贤王殿下有了心思?”秦漠霄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 自小这个妹妹因为与他长得一模一样,就经常偷偷穿他的衣裳搞恶作剧,然后别人还以为是他做的。 “爹爹不就是想让我接近贤王殿下么,我这也是听他的话!”秦慕雪撅了撅嘴巴道。 “爹爹可没让你这样接近贤王殿下。简直有点不知羞耻!”秦漠霄道。 秦慕雪自小也是被娇养着的,性子也颇有些任性,此刻见哥哥责骂她不知羞耻,气得朝着秦漠霄的腿踢了过去! 她身上的功夫可是不差的,这一脚还有点重,踢得他哇哇直叫! “你,你简直就是个男人婆!贤王殿下如此斯文俊朗,如何看得上你!”秦漠霄嘴毒地道。 “反正贤王殿下可没赶我走,我就和哥哥一块儿在贤王殿下做个侍卫吧!”秦慕笑露出一丝倾慕的神色,想起那张令她失神的俊颜,便忍不住脸红地道。 那厢,拓跋烨泽正坐在自己的屋里,手中拿着一张小小的信筒,然后从中取出了一张更为狭窄的纸条。 随着他那长长的凤目在那纸条上一一扫过,脸上始终维持的温文尔雅的淡淡笑容也随之一点点消失。 啪! 他看完,猛然将那纸条朝着桌子上拍了下去。 “太子!” 吐出这两个字后,拓跋烨泽俊美异常的脸突然似乎像变了形一般,充满了一股狰狞之色。 他没想到,自己一贯小看的太子殿下竟然有这般能耐! 原来,他藏在书房暗格中的东西是被太子的人盗取了!而现在太子正预备趁他不在京里,将那道密约呈现给宣帝看! 本来,拓跋烨泽怀疑过拓跋泽言,可现在居然是太子,这么一看,事情就全都理顺了! 拓跋泽言本就是太子一党的,他定然也是奉太子之命,故意将依莉莲放走,然后太子再令人盗取了自己的密约,这一招果然足够狠辣! 拓跋烨泽一贯都是算计别人,不曾被人这般算计过,此刻只觉得内心有一股翻江倒海般的愤怒欲要将他那颗极度自负,嫉妒自信的心撕裂了! 咚咚咚! “谁?”拓跋烨泽怒气匆匆地喝道。 “殿下,小女秦慕雪,特来给殿下送茶!”秦慕雪端着从一个女婢手里抢过来的茶壶,走到拓跋烨泽的门口道。 他极力压住自己内心的不甘和愤怒,待脸上恢复如常了,才温和地道:“进来吧!” 秦慕雪用自己的胳膊肘推门而入,然后端着茶壶移步到他面前,俏脸含羞地道:“殿下,这是泡好的茶。” “这里平日喝的都是牛奶羊奶,茶倒是很少见!”拓跋烨泽温言道。 虽然怒气没了,可此刻脸上也没半分好颜色。 “启禀殿下,这是小女自己随身带来的。殿下定喝不惯牛奶羊奶,所以小女走的时候,特意带了一包茶叶……”秦慕雪道。 拓跋烨泽沉默回望着她,漆黑的眸暗暗过黑夜。他岂会看不明白这女子对自己已然情根深种了呢! 他突然起身,从她手里接过那茶壶,然后顿在了书桌上。 下一刻,拓跋烨泽就已经将秦慕雪揽入怀中,欲要亲近。 “殿下!”秦慕雪脸色微变,看着逼近的那张脸,慌忙道。 “秦姑娘的心,本殿明白。本殿亦对秦姑娘一见钟情!”拓跋烨泽略微踹息着道。 刚刚他分明从秦慕雪的眼里看过了一丝抗拒,令他无心烦躁。本来,他想要借征服这个女子来发泄郁结在心的愤怒,可看来他是错了。 “慕雪是对殿下倾慕得很。可刚刚那般……”秦慕雪从他手里挣脱道,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刚刚本殿感动过甚了,一时被秦姑娘的诚心所动……没有吓到姑娘吧!”拓跋烨泽连忙解释自己的失态道。 秦慕雪见他露出一丝愧疚,心里的一点点不安和诧异立刻消失了,遂道:“殿下,慕雪想与家兄在殿下身边护卫。” “秦姑娘,本殿还是觉得让人送姑娘回去比较好。”拓跋烨泽却道。 “为何?殿下是不喜欢……”秦慕雪立刻着急地道。 她这幅神情,似乎在拓跋烨泽的脑海里曾经闪现过! 对了,是那个女人! 上一世,柳梦妍也如这个秦慕雪一般深夜自投!当时拓跋烨泽故作怜惜她声名闺誉,劝她回去! “秦姑娘毕竟是未嫁之女,若是叫人知道你在本殿身边,只怕姑娘的闺誉便毁了。”拓跋烨泽一副担忧的神色道。 “殿下,慕雪……愿意伺奉殿下!”秦慕雪涨红脸道。 呵呵,与那个女人几乎一模一样的话! 拓跋烨泽心头浮上一丝轻蔑,但脸上却装作极为珍惜、感动的神色,静静地注视着秦慕雪! 哎!为何那个女人像是变了,若是她此刻站在自己面前,说出这一番话来…… 秦慕雪见拓跋烨泽只盯着自己瞧,却不答话,遂低声问道:“殿下?” “秦姑娘,你这番心意,本殿明白了。只是本殿已经与这乌兹国的依莉莲公主定下婚约了。实不相瞒,本殿这才来,就是向国王求娶依莉莲公主的!”拓跋烨泽一脸为难地道,“只怕会耽误了秦姑娘!” “这个,我知道!爹爹已经告诉过我了。慕雪愿意伺奉殿下!”秦慕雪连忙低下头,心里也是极其纠结。 但凡女子,谁愿意做人妾室? 可有时,往往还是会做出愚蠢的选择,自以为是为了那个情字! 殊不知,正落入别人设计好的圈套里。 “雪儿,你若是愿意。本殿愿以侧妃之位相聘!”拓跋烨泽见时机到了,遂立刻许诺道。 秦慕雪心神一动,看着自己一见钟情的贤王殿下,内心又岂会不心动呢? “殿下喝茶!”她卷起嘴角,点头道。 拓跋烨泽便亲自也为秦慕雪倒了一杯茶,两人相对而坐,一块品茶。 “殿下,慕雪瞧着您好像有什么心事?”秦慕雪见拓跋烨泽一脸不发,脸上也没有笑容。 “本殿有好好几个兄弟。其中有个弟弟,自小就嫉妒本殿得父皇宠爱。”拓跋烨泽道,“本殿只当他是弟弟,凡事让着他。可他却又看上了乌兹国的依莉莲公主。” “殿下说的是六皇子?听爹爹说,六皇子娶了王妃了。怎么还想与殿下争夺公主?”秦慕雪道。 “是呀。他已经娶了正妃。只怕是想纳依莉莲公主为侧妃吧!”拓跋烨泽道,“本殿与依莉莲公主的亲事乃是两国友好缔结的开端。可他非要横插一脚进来,让依莉莲公主心乱。” “这位六皇子殿下实在是荒唐。他怎么能跟兄长抢人,还如此不顾国事安危!”秦慕雪蹙起眉头道。 “如今,他也到了乌兹国。此刻正在达辉府邸。”拓跋烨泽道,“说起这个达辉王子,他本是庶出,却妄图与王后之子纳吉王子争夺王位!” 秦慕雪见倾心之人为此等国事忧虑,遂想着能为他分忧! “殿下,慕雪能为殿下做点什么吗?”秦慕雪略有些急切地道。 “雪儿,你只要留在本殿身边就可以给本殿很大的宽慰了。”拓跋烨泽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深情地道。 秦慕雪脸上一烫,连忙道:“能为殿下分忧,慕雪会更高兴。” “雪儿,这是皇家争斗的事情,你还是不要沾染。本殿亦不想让你受到半分委屈和伤害。”拓跋烨泽道,俨然对她用情极深。 “殿下……”秦慕雪似乎还要说什么,可已经被他一个动手止住了。 良久,秦慕雪才红着脸从拓跋烨泽的屋里出来,回去了。 屋中的那个男人,此刻又打开了那暗探传来的密报,上面几行小字密密麻麻写道:“太子已经准备将不利于殿下的密约呈现给皇上。皇上看后并没有什么反应,只说贤王与乌兹国公主依莉莲有婚约,先娶回公主再说。” 拓跋烨泽经过反反复复将这些文字咀嚼几遍后,突然心底的恐慌和担忧不见了。 这几句话不就是明明白白告诉他,宣帝并不介意他与纳吉的那些承诺。 这便是宣帝忌惮太子的铁证! 若是一下子将贤王拓跋烨泽打倒了,能与太子势力抗衡的人又少了一个,这并不是宣帝想看到的。 且说,那密约之上也并没有很明显的大逆不道之言。 即便那密约被宣帝看见,最多就是制他一个私相授受之嫌疑的罪名! 想到这里,拓跋烨泽他叫来一名心腹幕僚:“派人去达辉府邸四拓跋,窥探逸王以及逸王妃此番带了多少人!” 第三百四十七章 不支持 那心腹幕僚神色越发不懂:“是。” 幕僚退了出去,拓跋烨泽起身走到床边,脱去外衣,神色自若地躺下。 极其富有乌兹国特色的床帏轻轻飘动,他不由得闭起眼睛,睡着了。 梦中,他发现自己穿着一身大红的喜袍。 屋里大红的床帏轻轻飘动,龙凤锦被整整齐齐叠在一旁。 床边是个梳妆台,上面摆放着成套的箱笼。 屋子里一片红光,龙凤烛将正坐在床上的那个人照得亮亮的。 这是他们的新房。 这居然是上一世拓跋烨泽与柳梦妍大婚时候的新房。 拓跋烨泽走上前,盯着坐在床上的新娘,却开始怀疑盖头下的人是不是她? “殿下,该掀盖头了!”喜娘的声音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 拓跋烨泽正想看看她,遂立刻伸手去揭那红艳艳的绣着牡丹花的红盖头。 “啊!” 拓跋烨泽突然从梦中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脸上满是汗珠,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梦境中的景象实在太真切了,以至于他甚至都有点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在做梦! “来人!” 站在屋外的内侍听到屋里的动静,立刻推门而入。 “给本殿备马!本殿要出去!” 达辉和依莉莲公主刚刚前脚入了王宫,后脚王后便已经知晓了。 “父王,您的身体好些了吗?”依莉莲走到老国王身边,关切地问。 “依莉莲,我的女儿!你们的母亲是个好医人,我的身体一日好过一日!”老国王张开双臂,对着依莉莲道。 依莉莲扑进他的怀抱,开心地吻了吻她父王的脸颊。 “父王,您的身体能快快好起来,真是太好了!”达辉也张开双臂道。 国王放开依莉莲,又去拥抱自己最满意的儿子。父子俩互相拍着后背,满脸的笑容。 紫熙夫人一声姿色长袍。她本是大拓跋人,多年前来到边城,进入沙漠里,差点儿被渴死,被彼时的国王所救。 国王对她一见倾心,将她接入王宫里,纳为夫人。 紫熙夫人不仅兰心蕙质,而且能替人看病,渐渐成了老国王的御用医人。 “父王,今日达辉要告诉你一件不怎么令人高兴的事情。”达辉放开国王道。 “哦?什么事情?”国王道。 “父王,依莉莲差点儿在大拓跋被人陷害,差点儿您就可能再看不到她了!”达辉握紧拳头道,神色有些激动。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国王被他的语气所感,连忙看向依莉莲道。 “父王。是纳吉哥哥,与大拓跋的五皇子拓跋烨泽秘密签订了一个密约,上面将依莉莲作为交换的筹码。等我与他完婚之后,纳吉就要回来逼迫父王退位于他!彼时大拓跋会派兵支持他。”依莉莲道。 老国王一阵惊愕,不解地道:“依莉莲,是父王令纳吉带你去大拓跋的。父王也有意与大拓跋皇室联姻。而且父王听说大拓跋的几个皇子个个都是英俊不凡,你若是能嫁给他们当中的一个,对乌兹国与大拓跋的关系会很有利。当然,父王也希望你能嫁一个自己喜欢的皇子。” 显然老国王的反应令达辉和依莉莲有些焦急,他似乎还没有听懂这场婚约里的阴谋。 “父王,您刚才听明白了。若是我嫁给拓跋烨泽,纳吉就会娶了大拓跋的晗月公主过来。然后他就要来逼迫父王您退位了!”依莉莲大声道。 “依莉莲!”紫熙夫人呵斥一句,“不能与你父王如此说话!” 老国王看了看依莉莲,又看了看达辉,有些红润地脸上露出一股颓丧之色。 “父王,达辉想要与纳吉争一争!若是将乌兹交给他,达辉和依莉莲,还有母亲,只怕连容身之所都不会有了。”达辉突然直言道。 老国王的眼里闪过犹豫,随后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纳吉是王后所出,本就是王位的第一继承人。达辉,你若是此刻起兵与他争,那就是叛乱!那是会将乌兹推入战火中去了!” 这便是他最担心的问题。其实达辉比纳吉优秀得多,更适合做乌兹的新王。 可是纳吉和王后在乌兹的力量也不是说废就能废的! 达辉还想再说,却被紫熙夫人一个眼神止住了。 她走到老国王的面前,对依莉莲和达辉道:“你们的父王累了。今日就到这里吧。” 达辉见老国王并不赞同自己,连母亲紫熙夫人都似乎不大赞成,心里便有些失望。 虽说他有信心战胜纳吉,可若是连老国王都不支持他,那他就真地成了叛乱。 兄妹俩有些失望地从老国王的寝房里退了出去,却正好看到王后带着纳吉来了。 达辉和依莉莲只好与她见了礼,纳吉眼里闪过一丝厌恶,随即又道:“你们都不要走,王后正好有事情与父王商议,不如一块儿进去听听吧?” 达辉和依莉莲见她这样说,遂又随着王后一块儿进去了。 老国王正躺在床上,拉着紫熙夫人的手道:“若是真有那一日,我会安排好你们的生活!” 紫熙夫人摇摇头道:“我的安达,你的身体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王后就进来正好瞧见他们这一幕,分外刺目,但她脸上保持着最尊贵得体的笑容,走上前道:“我的安达,您今日的身体如何?” “王后来了!我的身体好多了。”老国王瞧见王后,脸上再没有对紫熙夫人露出那番神色。 “纳吉跟我说,大拓跋的五皇子来了。纳吉还与我说,六皇子和六皇子妃正在达辉王子府上做客。”王后道。 “尽然有这样的事情,怎么不早点禀报。两位皇子到乌兹国,应该礼待才是。”老国王神色激动地道。 “呵呵,我正有此意。不如三日后,咱们在王宫开一个盛会,欢迎大拓跋的两位皇子嫁到。而且五皇子殿下还是依莉莲的未来的驸马!我乌兹国理应以国礼相待!”王后道。 依莉莲听到这里,正欲开口驳斥,却被紫熙夫人一个眼神制住了。 “王后说得不错。是应该开个宴会欢迎两位皇子以及六皇子妃前来我乌兹国。”老国王道。 “我亲爱的弟弟,那位六皇子和六皇子妃就由弟弟带进宫来了!”纳吉侧身对着达辉道。 “这个自然没问题。”达辉道。 “王后,这个宴会就交给你了。本王身体不适,一切由王后来办。”老国王道。 “我的安达,您放心吧。定不会叫您失望的。”王后恭敬地屈膝行礼,“紫熙夫人,安达的身体就交给你了,好好照顾他。” “是。不消王后吩咐,紫熙也一定会这么做的。”紫熙夫人连忙道。 王后微微一笑,只是那笑容未达眼底,随即就没有了。 两人的争斗一直暗流涌动,只是在老国王面前俱都是一副风平浪静的表相。 纳吉和王后告退,达辉和依莉莲也随后出宫了。 兄妹俩坐在达辉的马车里,不发一言,俱都有些失望。 “哥哥,父王显然还是支持纳吉。还有那个拓跋烨泽,居然追到了这里!”依莉莲蹙眉道。 “你放心,哥哥不会让你嫁给那样的人了。”达辉沉着眉毛,若有所思地道。 “可若是父王非要逼迫依莉莲呢?”依莉莲道。 “即便让你逃走,哥哥就是被认定会叛乱,也不会让你受委屈!”达辉道。 兄妹俩自小就感情笃厚,但凡依莉莲受了什么委屈,达辉一定会为她讨回去。 那厢,达辉府中。 拓跋烨泽已经被尼雅夫人请入厅堂坐着,达辉不在,她自然得招呼来宾。只是这来宾要找的并非达辉王子,而是大拓跋六皇子和六皇子妃。 待极富有乌兹特色的女婢将牛奶端上去的时候,拓跋泽言便已经走了出来。 “六弟!”拓跋烨泽高兴地朝着来者道,很像一个在异乡见面的兄弟,眼里尽是惊喜和团聚的高兴。 可拓跋泽言明白,这张看起来极其温和斯文的面目下隐藏着怎样一颗躁动自私虚伪的心! 隘口自己差点死在他派出来的杀手手里!萧小婉也是他派出来,企图离间自己与柳梦妍的利器! “没想到五哥来了乌兹国!”拓跋泽言道,“上次围猎匆匆一别,尽又在这里见到五哥!” “六弟出现在这里,着实也让本殿很是惊讶!本殿是来跟弗兰国王求娶依莉莲公主,六弟此来又是所为何事?”拓跋烨泽装作看不见拓跋泽言眼里的嘲讽道。 “本殿是替王妃寻找地心石。听闻地心石可以驱人体的虚寒之气。”拓跋烨泽道,“不巧与达辉王子偶遇,一见如故,遂在他府中暂住。” 一席话解释了为何会在这里,滴水不漏,合情合理! 拓跋烨泽看着这个以往都没有多大存在感的六弟,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捏紧了。 他居然是为了那个女人来寻找地心石的!仅仅是为了给她驱体内的寒气! 他就这么宠爱她? 一股巨大的嫉妒和愤恨差点让拓跋烨泽的脸色蹦不住了,可最终仍旧化为唇边的一丝笑容!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不能伤他 “六弟和六王妃果然伉俪情深,令人羡慕呀!”拓跋烨泽道,“本殿听说依莉莲公主也在达辉王子府里,倒是与逸王妃处处,以后可是妯娌了!” “谁要嫁给五皇子!反正我依莉莲是绝对不会嫁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依莉莲怒气匆匆地走了进来,盯着那个让她只觉得恶心的俊美男子道。 紧接着,达辉也跟着走了进来,面色如漆地盯着拓跋烨泽,身上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 “公主此言差矣。本殿与公主的婚约,还有纳吉王子与大拓跋的晗月公主的婚约是我大拓跋皇帝亲自颁的。也得到了贵国国王陛下的首肯。即便常人也知道,婚约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公主这般言辞,只怕会寒了两国的关系。”拓跋烨泽仍旧如沐春风地看着依莉莲道。 “可这是在我乌兹国。在我乌兹国有一条规矩,若想要娶一位姑娘,先要接受她家里的兄长或者弟弟的考验才行。既然贤王来了乌兹国,那就入乡随俗才是!”达辉终于忍不住了地道。 他微微侧转了脸,一双俊美得令女子都艳羡的黑眸。 只是此刻,那眸色冰冷、暗沉、凌厉,漆黑一片全是杀意,令人不寒而栗。 饶是涵养极好的拓跋烨泽也不由得浑身一震,不过也还没有失态,仍旧勾唇道:“不知是什么考验?” “武力比试。若是你能接过本王子三十招,才算通过考验!”达辉眸色瞬间柔和,仿佛方才那噬骨的杀意,只是拓跋烨泽的错觉。 拓跋烨泽心底的愤怒许是被达辉这明晃晃的挑衅勾了起来,他的脸亦渐渐冷了,道:“入乡随俗,本殿愿意跟达辉王子切磋一下!” 一直站在暗处,没有出来的柳梦妍静静地盯着拓跋烨泽的一言一行。 她听到这里,心里道:若是达辉就在此手刃了此人,那一切的祸患不就都解决了? 为此不是件好事! 不,狡猾如拓跋烨泽,他会冒险在这里被达辉刺杀吗? 那么他为何要如此爽快地答应? 一定,一定做好了某种准备,至少他十分肯定自己不会被杀死! 柳如璃心中的声音不断提醒着她,不能,不能上了他的当! 若是达辉在此杀了拓跋烨泽,那就相当于挑起了两国的战事,即便只是伤了他,那也将达辉置于大拓跋的地对面上了! 接下来的嫡庶之争,只怕没人支持达辉了! 这才是他的目的! 想到此,柳梦妍便毫不犹豫地从暗处走了出来。 拓跋烨泽看着达辉,可眼角的余光自然是瞥到了她的身影。 仿佛四拓跋的气息瞬间凝滞,他瞥过脸深深望着她。 柳梦妍也望着他,目光明亮清冷,如同两汪清澈的泉水,湛湛发光。 拓跋烨泽倏地低笑出声,很是愉悦的语气答道:“看本殿要出丑了,六王妃这才出来?” 听着他调戏的笑容,拓跋泽言哪里还能忍,踏步走到柳如璃面前,揽起她道:“不是让你多睡一会儿吗?出来做什么?” 拓跋烨泽果然嘴角的笑容垮了几分,忍着心底的嫉妒道:“达辉王子,咱们开始吧!” “达辉王子刚刚回来,还是稍作消息后再比试也不迟!”柳梦妍突然道,“再说,贤王殿下远道而来,怎么说也应该好好招待招待!” 达辉见柳梦妍朝着自己使了一个眼色,虽然心底十分想“教训教训”这个贤王,可还是忍住了。 “逸王妃所言不错。本王子刚刚回来,要进去换一身衣服。”达辉道。 “刚刚本殿瞧着外面的花开得不错,不知逸王妃能给本殿介绍介绍这乌兹国的所见所闻,如何?”拓跋烨泽道。 “不如还是本公主来带五皇子殿下去赏赏花吧。”依莉莲道,虽然心里极其不情愿,可此刻也只有她适合。 拓跋烨泽微微一愣,随即勾唇道:“有劳公主殿下了!” 待他们走出厅堂,外外面去赏花后,达辉少有地露出暴怒的神色道:“逸王妃如何阻止本王?刚刚,本王就差点要动手了!” “若是达辉王子此刻在这里伤了他,那王子只怕就更加被动了。如果不出梦妍所料,王子此去,只怕是没有得到弗兰国王的赞同吧?”柳梦妍道。 达辉点点头,不可奈何地道:“父王不赞同。他害怕引起乌兹国内部矛盾,害怕由此导致乌兹国衰落。” “若是王子伤了他,那么就给纳吉以口实了。到时候纳吉要处置王子,名正言顺。”柳梦妍道。 拓跋泽言也点点头道:“王妃此言不虚。达辉王子,此刻你还真不能伤了他!” “这花叫做什么花?”拓跋烨泽站在一株开得甚为鲜艳的花朵前面道。 “这是我们乌兹国的特产,名叫情人泪。殿下请看那花朵上的点点白斑,像不像女子眼里流出来的眼泪?”依莉莲道。 “公主这样一说,倒还真是像得很。若是公主能与本殿一块儿回大拓跋,本殿答应公主,将此花移植回去,令公主日日都能见到它。”拓跋烨泽道。 若是不知道他曾对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依莉莲还真保不准自己真会被眼前的这个俊秀的五皇子所折服。 “五皇子就不要做此念头了。本公主不会嫁给你的。”依莉莲撇过头道。 “公主何出此言呢?本殿与公主已经有婚约在手,即便公主任性,到时候该嫁,还得嫁!”拓跋烨泽微笑着道。 虽然他的话近乎残酷,可却是那么不容置疑! 那厢,柳梦妍与拓跋烨泽正站在窗前,看着拓跋烨泽带来的那帮侍卫,却在中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土狼!”拓跋烨泽盯着着那帮侍卫中间的一个道。 “殿下?”柳梦妍不解地道。 “那帮侍卫当中,有个是那日在魔鬼城与咱们激战的土狼!”拓跋泽言很坚定地道。 “殿下可看清了?”柳梦妍眯着眼睛道,“看来,贤王殿下太过自信了!” “本殿的眼神向来不会出错。我那位五哥还真是不同凡响,居然将土狼收入囊中,还敢这么招摇地带出来。”拓跋泽言道。 “若是贤王殿下与土狼勾结,再加上秦富民这个边城方镇在其间的掺和,就不难解释那些流寇这些年在这一代为祸商旅,抢劫百姓而不被绞杀的缘故了。”柳梦妍道。 “王妃所言甚是。怎么又与本殿想到一块去了!”拓跋泽言一揽她的腰身,盯着她欺霜傲雪的白皙的脸庞道。 “殿下也觉得秦方镇有问题?”柳梦妍抿嘴道。 “再去魔鬼城救你之前,本殿曾令拓跋全带了那个迷魂你的摊主去找过他。可当本殿回来,他跑来拍马屁的时候,居然跟本殿说拓跋全身份不明这样的鬼话来敷衍。分明是他心中有鬼,不肯出兵绞灭土狼。”拓跋泽言恨恨地道。 若不是那个秦富民不肯襄助,他又何至于差点被土狼围歼?又何至于在达辉面前落了脸面? 柳梦妍看着他脸上的恨意,弯了弯嘴道:“殿下如今与达辉王子成了好朋友,又何必对他出手襄助耿耿于怀。再说,现在他也需要殿下的襄助!” “本殿的王妃,本殿不想假于人手!所以,本殿欠了达辉王子一个很大的人情!”拓跋泽言道。 “那现在咱们就帮他夺回本就属于他的王位!”柳梦妍道。 “王妃所言甚是。若是让那个纳吉坐上了王位,只怕达辉母子,以及依莉莲公主都在这乌兹国没有立足之地了。”拓跋泽言道,“更可怕的是,他便又多了一个助力!” 柳如璃眼中闪过一道清辉,喃喃地道:“决不能让他得逞!” 达辉王子换上了一身乌兹国武士的青色单袍,墨色的头发全部束起在头顶用一条墨色青巾包裹了起来。 大抵是大拓跋与乌兹人的混血,他仿佛从那些壁画上走出来的,身姿飘逸,不染凡尘,面如冠玉,一双大大的乌兹人的眼眸,让人叹服他的俊美。 拓跋烨泽则是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俊美,飞扬的长眉下,一对凤眸清亮若水。他微微永远上扬的嘴角,像足了一只儒雅而狡猾的狼! “请吧!”达辉摆出了一个姿势! 依莉莲面露喜色,对着自己的兄长道:“哥哥,加油!” 在自己的国土上,那拓跋烨泽居然对她说出那等狂妄的话,又怎令她舒服?依莉莲只希望达辉能替自己狠狠教训教训他,以泄心头之恨。 “点到为止,可别真伤了两国的和气!”拓跋泽言却在一旁道。 依莉莲不解地望过去,却看到柳梦妍朝着自己眨了眨眼眸。 拓跋烨泽却也不由自主地看向柳梦妍,只见她站在拓跋泽言身边,神色平静,并没有看着自己,心里就是一阵烦躁。 不待达辉出手,他率先使出了自己擅长的进攻。 两人身手皆都不错,两道身影宛若蛟龙,谁也没占到谁的便宜。 这样来来回回打了七八个回合,拓跋烨泽似乎耐不住了,出手便开始狠了起来,处处往达辉的要害处使。 第二百四十九章 故作 依莉莲看得焦急,忍不住开口道:“哥哥,加油!” 柳如璃也看得有些心惊,若是达辉在这里被拓跋烨泽所伤,那也是极其坏的事情。 “贤王殿下,不如今日就到此为止。”柳梦妍道,“殿下也不想真地伤到达辉王子,否则只怕会落一个有伤两国和气之名!” 果然,她如此一说,拓跋烨泽便渐渐收了攻势。 两人最终谁也没有真地打胜对方。 “大拓跋贤王殿下果然武艺不凡!领教了。”达辉抱拳道。若不是柳梦妍跟他说不能伤他,达辉只怕早就忍不住以命相博了。 “达辉王子也是勇猛无敌,本殿也是很久没跟人切磋了。海涵!”拓跋烨泽也抱拳道。 “尼雅夫人已经备下美酒佳肴,不如咱们一块儿去享用?”达辉呵呵一笑,爽朗地道。 “这个,今日本殿还有事情,改日一定登门拜访。”拓跋烨泽却拒绝道。 “那真是很遗憾。”达辉道。 拓跋烨泽就这样带着自己的人走了,就如同来的时候一样突然。 “哥哥,你为何处处让着他!”伊莉莲忍不住跑到达辉后背,嘟着嘴道,“这个贤王实在是……” “依莉莲,若是你哥哥今日伤了他,只怕明日就会有人拿此做筏来攻击!”柳梦妍道。 “依莉莲,你放心,待到时机成熟,哥哥一定会为你出这口恶气。”达辉道。 “我这位五哥只怕也已经看出来了,目的没达到,便走了。”拓跋泽言道,“反正三日后,咱们要去王宫与他见面。这场宴会,或许会发生点什么。” 原来,达辉趁着空隙,将在王宫里发生的事情与他说了。 拓跋烨泽目光如墨,坐在马车里,如老僧入定一般。 刚刚他一招一式都想激发达辉的气性,可偏偏对方似乎看穿了自己的诡计,就是不上当! 他的确想让达辉打伤自己,由此给纳吉赢得更多道义上的支持。 可今日,那个女人三番两次看穿自己的意图,究竟她的心到底装着什么! 回到驿馆,他还未下车,便透过车窗看到一个身影在门口翘首期盼。 拓跋烨泽盯着那个身影,突然从脚靴里抽出一把刀,犹豫了片刻,便朝着自己的手臂划了过去。 “殿下!”秦慕雪见拓跋烨泽的马车已经到了门口,可里面的人就是迟迟没下来。 她终于忍不住,奔了过去,在马车门口急切地道。 “雪儿,你过来扶本殿一下!”车中人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似乎很疲倦。 “殿下怎么了?”秦慕雪听出这个声音有些不对劲,连忙焦急地问道。 “本殿的手伤了。”拓跋烨泽道,“你进来扶一下。” 秦慕雪连忙爬上马车,躬身挑帘,爬入马车里。 只见贤王的手上裹着一层汗巾,那上面已经有血迹了。 “殿下,这是谁将您伤了?”秦慕雪心急地道,眼里满是心痛。 “先扶本殿进去吧!”拓跋烨泽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扶着秦慕雪从车里下去。 两人回到屋里,拓跋烨泽又屏退其他人,只单单留下秦慕雪伺候。 秦慕雪一身男装,平日就跟秦漠霄住在一个屋里,兄妹俩一个睡地上,一个睡床上。 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是孪生兄弟。 只是贤王殿下似乎很喜欢秦慕雪,经常让她近身伺候。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殿下,您那手上的汗巾都脏了,雪儿帮您去拿点药回,再换一换吧。”秦慕雪道。 拓跋烨泽点点头。 片刻后,她拿着金疮药和纱布进来了,轻手轻脚地替拓跋烨泽打开那包裹着血手的汗巾。 “殿下,到底是谁将您伤了!”秦慕雪边揭开那汗巾,边问道。 拓跋烨泽重重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秦慕雪揭开最后一层,看到他手掌中间触目惊心的那条划伤,顿时心疼地道:“殿下,您贵为皇子,怎么会在乌兹国被人伤了手?” “本殿今日去了达辉王子府上,本是想去探望一下六弟,可不想那达辉王子见着本殿,非要与本殿比试武艺。说要娶他的妹妹,必须经受他的考验。还说这是乌兹国的民俗!”拓跋泽言道。 “雪儿怎么从没听说过这样的民俗!那达辉王子也太鲁莽无礼了。还将殿下伤成这样?”秦慕雪气愤地道。 “本殿想,他也不是有意的。”拓跋烨泽道。 “殿下也未免太好心了。虽然他是乌兹国王子,可殿下也不是普通人。这般对待一国皇子,岂能容他这般!”秦慕雪道。 “本殿千里而来求娶依莉莲公主,想的是两国交好。可那达辉实在蛮狠,非要将他的妹妹许配给我那个弟弟。真是令本殿想不明白!”拓跋烨泽道。 秦慕雪小心翼翼地替拓跋烨泽换好了纱布,又亲自泡来茶水。 “殿下,雪儿想若是此事被乌兹国国王知晓,定会处罚那个达辉王子。”秦慕雪道,“殿下乃是大拓跋皇子,岂容他这般无礼!” “毕竟这是在乌兹国。本殿若是为了此等小事去禀报,只怕达辉会不承认。”拓跋烨泽面露难色地道。 秦慕雪越想越气,她本就是个急性子,此刻见拓跋烨泽受此“对待”,十分生气。 她用心呵护,将他当做心尖上最尊贵的男人,居然被人划伤手掌! “雪儿,本殿觉得有亏于你!你这般不明不白地在本殿身边伺候,只怕会引人闲话。”拓跋烨泽道。 “殿下不必多言,雪儿已经说过,不怕。此刻殿下也不要故意岔开话题,雪儿便让爹爹给那乌兹国王书信,声讨达辉王子的失礼行为。”秦慕雪道。 边城方镇因为与乌兹国很近,两方时常都有往来。 “雪儿,本殿……”拓跋烨泽伸手握住她的手,深深地看着秦慕雪道。 当日,秦慕雪便写好书信,自然有人替她将这封拓跋烨泽授意的书信送到边城方镇府中。 秦富民一展开书信,看到自己女儿的字迹,顿时来了精神。 派出去的小厮将边城都翻了一个遍,就是找不到她,气得秦大人后悔生了这么一个女儿。 如今书信的内容,却让秦富民顿时觉得这个女儿真是个可用的。 “好,真是好。雪儿果然不负本大人所望,居然比我料想得还要好。”秦富民摸着自己的两撇小胡子眉开眼笑地道。 “大人,什么事情将您高兴成这样?”小妾胡氏走了过去,一把搂住他的胳膊道。 “慕雪那个丫头,真是,让我……让我很吃惊。”秦富民道。 胡氏耸了耸鼻子,满脸不高兴地道:“大人前几日不还后悔生了她么?” 平日秦慕雪在府里头,对秦富民几个小妾那是相当不客气,尤其这个得宠的胡氏。 因此,胡氏得知秦慕雪翻墙跑了,暗地里不知道多开心。 “她是去找贤王殿下去了。本大人还担心她不敢给贤王殿下做妾。可现在看,我是白担心了。她做得比我料想得好!”秦富民道。 胡氏眼中闪过一丝嫉恨,心里暗暗道:下贱胚子,平日在姑奶奶面前拿腔作调,这一遇到皇子,还不是主动贴了上去!呸! “老爷这下可不用担心了。瞧把老爷担心得,都瘦了!”胡氏扬起手里的锦帕,替秦富民擦了擦鼻子道。 “好,真是好。你先回去吧。本老爷有正事要做了。”秦富民心情大好地道。 “老爷要做什么,就这么心急着赶妾身回去?”胡氏不依地道。 “慕雪这丫头,让本老爷替贤王定下给乌兹国国王写份书信。说达辉王子无礼,伤了贤王,要讨个说法。呵呵。看来,她在贤王身边伺奉得很好。不然这样的书信,贤王都能叫她写回?”秦富民道。 “老爷,咱们家的嫡出大小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跟在贤王身边,那可说出去都叫人嚼舌头呢。”胡氏瘪了瘪嘴巴道。 “妇人之见!贤王是什么人?那可不是一般人!当今皇子的第五子,中宫皇后的养子。虽然不是亲生的,可名义上占着嫡呢!”秦富民这回结结实实地站在自己闺女这一边地道。 “老爷!人家只是担心慕雪的闺誉!”胡氏被秦富民一顿抢白,立刻嘟着嘴撒娇道,掩饰着自己心中对她的嫉妒。 “若是雪儿被贤王收了,谁还敢乱嚼舌头!贤王虽然目前不是太子,可只要太子一日未登基为帝,贤王殿下,以及其他皇子就都还有机会。”秦富民双眼放远,似乎在脑中思忖着什么。 “老爷,您是说贤王殿下也是很有可能的!那咱们慕雪若跟了贤王,以后的荣华富贵就不愁了?”胡氏连忙拍起了马屁道。 “当然。而且本老爷瞧着这贤王不是一般人。他这回去乌兹国,就是迎娶乌兹国的公主。这一步走得不错。以后乌兹国便是他在北疆的一大助力!”秦富民点点头道。 “哎哟,这样的事情不是我们妇道人家听得懂的。那妾身亲自为老爷研墨,老爷还是赶紧写公文吧!”胡氏乖觉地道。 第三百五十章 似曾相识 秦富民在她腰上摸了一把,然后便开始写公文给乌兹国弗兰国王。 虽然一个是国王,一个是边城方镇,身份根本不对等。可这乌兹国平日与秦富民打交道最多,但凡需要大拓跋的茶叶、丝绸布料等都要过边城这道关卡。 待写好了公文,他亲自将它用火漆封好,交给了下面的办事的人即可送去乌兹国。 秦富民又打发走了胡氏后,便叫来了主管人丁田赋的主簿。 “本大人让你继续查找的那个‘华千变’可有消息?” “回大人的话,卑职已经按照大人的吩咐,派衙役出去寻找了。据回报,这个人喜欢伪装,很难找到。”主簿低着头,皱着眉头道。 “这样,你回去查查华家,还有没有其他人。他即便再千变万化,总要去看亲人或者亲属吧。”秦富民眯着眼睛道。 虽然他不知道贤王为何叫自己去找这样一个废人,可为了讨好他,秦富民自然不敢轻慢了。 “是。卑职立刻去办!”主簿豁然开朗地仰起头道。 那厢,秦慕雪换了一身衣裳从驿馆里出去了。她寻到了达辉的府邸前,只见门口守卫很多,根本不容易进去。 “秦姑娘?”柳梦妍正从外面回来,看到了她,便走上前唤道。 秦慕雪回身一瞧,正是那日给她面吃的女子,惊讶地看了看她一身大拓跋服饰的打扮,还有跟在她身后的侍卫丫鬟,顿时明白了什么。 那日在大街上,她也只当柳梦妍是一位与她有缘分的富家闺秀,可没想到她就是拓跋烨泽口中所说的逸王妃。 “原来姐姐是逸王妃?”秦慕雪犹豫着,诧异地道。 “想必秦姑娘已经寻到想要找寻的那个人了?”柳梦妍并不否认,也不打算隐瞒,正色道。 “我,我……是来还你面银的。”秦慕雪略有些慌张地从自己怀里拿出一个小荷包,往柳梦妍跟前一塞。 秦慕雪仍旧是一副倔强的样子,虽然穿着男装,梳着男人的头发,可但凡认真瞧瞧,根本就是一位妙龄女子。 柳梦妍看着她,尽然有一种恍若相识的感觉! 她不就跟自己上一世一模一样吗? 自以为是地喜欢一个根本不值得喜欢的人! 自以为是地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肯定是对的! “秦姑娘这次来,不是为了还这个银子吧?”柳如璃亲自接过那荷包道。她知道若是自己不接秦慕雪这银子,是很伤她自尊心的。 “就是来还逸王妃银子的!”秦慕雪扬起下巴倔强地道。 “姑娘根本就不知道我在这里,也根本不知道我就是逸王妃!如何会是特意来还银子的?”柳如璃轻而易举地揭穿了她话里的矛盾。 果然,秦慕雪一张俏脸涨得通红,不由得深深看了柳梦妍几眼后,随即转身便走。 “王妃,这秦姑娘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身后的秋芸不解地道,“就如王妃所言,她又不知道您在这里!” “看来,有些人又开始耍老把戏了!”柳梦妍看着秦慕雪的背影,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道。 待走进府邸里,拓跋泽言正在屋里作画,颇有闲情雅致的样子。 “殿下!”柳梦妍在丫鬟的伺候下净了手手,脱去了外面的披风后,便走了过去。 只见纸上画的是一片山水,有两只云鹤飞翔其间。 “若是有一日,妾身能与殿下一块儿畅游大拓跋的江山,就如同画中的鸟儿,自由翱翔!”柳梦妍感触地道。 “本殿今日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与王妃能有一日这般,做一对神仙眷侣,不理世事,只在乎心意!”拓跋泽言执起她的一只手道,“你日日出去,到底为何?” 原来,这几日柳梦妍几乎日日出门。不过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他自然不会让她再有半分闪失,亲自叮嘱拓跋峰拓跋全紧随保护。 “没什么。只是妾身对这乌兹国的民风风俗好奇罢了,出去四处瞧瞧。”柳梦妍平静如常地道。 “王妃可有事情瞒着本殿?”拓跋泽言一把揽起她的腰,装作不悦地道。 其实他也有事情瞒着她! “殿下肯定也有事情瞒着妾身呢!”柳梦妍不答反问道。 “淘气!本殿要给王妃一个惊喜!”拓跋泽言低头促近她的红唇道。 “那妾身也想给殿下一个惊喜!”柳如璃头往后一扬地道。 “王妃在吗?”依莉莲突然一把推开房门,正好看到他们的姿势。 虽然乌兹国男女之风比大拓跋要开放一些,可依莉莲也还是不好意思地扭过身去道:“本公主啥也没瞧见!” 一旁站立的秋芸早就低下头去,习惯了。 柳梦妍尴尬地推开拓跋泽言,走到伊莲莉身边,扳过她的肩膀道:“走,与公主屋里喝茶!” 两人手拉和手地在拓跋泽言面前走了。 搞得他一脸无奈:明明这两人以前可以说是情敌,现在好得跟姐妹似的呢? 最后,拓跋泽言还是将此归结于柳梦妍的蕙质兰心,能将情敌变闺蜜,只有她能办得到! 依莉莲身上穿着一条蓝色的渐变裙子,上面用晶片镶嵌组成了很多纹路,裙子是百褶的,转起圈来就像开屏的孔雀一般。 她的头上戴着一顶绣着葡萄等水果图案的高帽,帽子上面插着美丽的孔雀的翎毛。头发披散着,梳成了很多小辫子。 “公主今日这身衣裳真好看!”柳梦妍由衷地夸道。 “可是他却偏偏看不见!我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他连一个字都没说。王妃,他是不是不喜欢依莉莲?”依莉莲公主一只手捏着自己的一条小辫子,微微嘟起嘴巴道。 柳如璃自然知道她所说的那个“他”,已经不是拓跋泽言了! “公主,拓跋侍卫生性严谨,性子也很内敛。兴许他只是不肯说出来而已!”柳梦妍道。 “王妃,现在怎么办?”依莉莲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但是又有些迫不及待心上人能主动跟自己表白。 “公主。这样的事情只能慢慢来。若是拓跋侍卫对公主有心意,自然会在合适的时候跟公主表白心迹。”柳梦妍只好这样安慰道。 其实依着她对拓跋峰的了解,若是依莉莲不去跟他表白,只怕他一辈子不会表露任何心意的。 “可是我想跟他说,让他知道。依莉莲爱着他。若是他也爱我,咱们就私定终身。看那个五皇子,还能怎么办!”依莉莲扬起美丽的脸,蹙着眉头道。 “万万不可。若是公主在这件事还没有彻底解决之前,就与拓跋峰私相授受了,那就正好给他口实了。而且此事还牵扯上了殿下。”柳梦妍连忙道。 安抚好了依莉莲,柳梦妍这才回去。 “殿下今日心情不错,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她走到继续在作画的拓跋泽言身边道。 “若是宫里头太子那边将贤王与纳吉私定密约的证据已经呈給父皇了。”拓跋泽言道。 “殿下,就是为此这么高兴?”柳梦妍道。 “当然不是。本殿终于找到了足够的地心石,能为王妃做一个石床了。”拓跋泽言一脸得意地道。 在他心里,始终觉得在魔鬼城输人一筹,还差点被一帮乌合之众得逞,实在是丢了颜面。所以给柳梦妍寻地心石制造石床,拓跋泽言绝对不愿意接受达辉的馈赠。 柳梦妍岂有不明白他的这番心意的,心中感叹,遂往他怀里倒去,甜甜地道:“妾身身体无碍,即便没有这地心石做床,经过徐大夫慢慢调养,也是可以恢复的!” 拓跋泽言就势一把搂住她的纤腰,凑近她的耳朵旁道:“本殿就是想把王妃的身体早些调养好,这样咱们就可以生小包子了。” 柳梦妍听得心惊肉跳,推搡了他一下,一张俏脸红得像天边的晚霞。 “王妃可别忘记当初与本殿的约定!” “殿下也别忘记妾身的条件!” 两个人互瞪着对方,俨然一对要求对付兑现约定的赌徒一般。 “本殿所做的一切就是在兑现答应王妃的事情!”拓跋泽言道。 柳梦妍闻言一惊,心底似乎有些内疚:他本是闲散王爷,可为了自己,也毫不犹豫地投身进来了。 京城,承天宫中。 “太子,你来告诉朕,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宣帝端坐在上位之上,脸色铁青地道。 雷霆之怒,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心虚又尴尬的太子,下意识地想张口否认:“父皇,这个女子儿臣不认识……” 只见宣帝下首跪着一个女子,生得妖娆美貌,一脸的惶恐和惴惴不安。 宣帝满脸铁青,太阳穴突突直跳,朝着那女子道:“他不说,你来说!” 只见那女子连忙匍匐在地,身体抖得如糠筛一般,结结巴巴地道:“启禀陛下,太子,太子见婢妾生得有几分姿色,遂承诺婢妾,只要婢妾与他欢好,便将婢妾接入承乾宫里。” 太子浑身一震,一张英俊倜傥的脸孔,瞬间涨得通红,就像猪血一般。 第三百五十一章 宣帝失望 一旁的王皇后瞄了瞄一声不吭的太子一眼,又转向地上的女子,似笑非笑地扯起唇角:“贱婢,你可知你犯了什么罪!你本是宫中的宫女,竟敢勾引太子,还怀上了身孕!你叫皇上的颜面如何搁置?” 一席话如同一盆冰水朝着太子身上倒了过去,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凉透了。 太子在承乾宫中沾花惹草也就算了,宫里头的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连宣帝也懒得管那么多了! 可此刻跪在下面的女子乃是承天宫中的宫女,太子的手居然伸到了宣帝的宫中来了。 还让一个卑贱的宫女怀上身孕! 宫女从进宫之后,按照道理,都是皇帝的女人。 这简直就直接等同于打了宣帝一个结结实实的耳光呢! “启禀父皇,儿臣,儿臣真地不认识她……她又为何怀上了身孕,儿臣真地不知道!”太子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本来,今日他是带来了能给贤王一个结结实实的教训的密约,想与宣帝跟前禀报的。可不像,等他刚踏入这承天宫,后脚王皇后就跟着来了,还带来另一名怀了身孕的宫女。 接下来,他就被喜当爹了。 可是太子这回是真地有点糊涂,那女子他的确没什么影响了。 但是他又不敢百分之百确认自己真地没宠幸过她。 在柳梦玫还没有来的时候,他的确将手伸到过这承天宫里来过。 “太子说得好轻巧。她已经怀上身孕了。这宫里头,除了陛下,也就是太子殿下能办得到吧!”王皇后又岂会让他逃脱,连忙道。 宫里头,内侍们都是被去了势的,只有皇帝和太子两个真正的男人。 能让一个宫女怀上身孕,不是皇帝,那就只能是太子。何况,太子风流成性,在宫中乱的名声早就传了出去。 太子神情僵硬,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王皇后看着他哑口无言,心中颇为快意,之前的郁闷懊恼也一扫而空。 原来,拓跋烨泽飞鸽传书告诉她,有人正欲将自己与纳吉的事情跟宣帝禀报,让她务必设法阻止。 所以才有了今日这一场戏! 宣帝看着呆呆愣愣的太子,本就厌恶他尽然闹出了这等荒唐事情。可宣帝心里也明白这是有人特意给太子设的局。 若是太子能应付过去,给宣帝一个下台的梯子,也是好的。可他就这样跪在那里,连辩解都没了,实在令宣帝失望至极。 “太子然道没有什么要说的吗?”宣帝压着心底的怒火道。 “父皇恕罪。是她们有意勾引儿臣,儿臣一时没把控住,不免行事荒唐……” “好一个行事荒唐!”宣帝冷笑不已:“是不是下一次就该是朕的年轻嫔妃了?” 这样的辩解,还不如不辩解! 宣帝看着太子的庸碌,心里头气的不知道是他的荒淫无度,还是昏庸无能? “父皇息怒!儿臣绝不敢这么做。”太子一听话尾,连忙道。 “那太子的意思是,只是不敢,而不是不会咯?”王皇后乘胜追击地道,眼角的笑意都已经令她的鱼尾纹都暴露了出来。 “儿臣,儿臣绝不是这个意思!”太子如履薄冰,心里早就将王皇后恨透了。 “你就将这个宫女带回承乾宫去吧。如何处置发落,由你和太子妃看着办。还不快滚出去,是想看着朕活活被你气死吗?”宣帝一挥阔袖,别过脸去,似乎再也不想看到太子的那张脸。 太子面色如土。 王皇后瞄了跪在地上的太子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皇上都已经发话了,太子也不必再跪了,快些起身吧!” 太子讪讪地站了起来,对着宣帝和王皇后作揖,然后便瞄了一眼那个宫女。 宫女立刻起身,跟在太子身后,出去了。 回到承乾宫,太子妃屋里。 太子妃听完太子的化后,满脸愠怒地看看那宫女,又看看太子,咬牙道:“殿下的手可伸得真长呀!触怒了父皇不说,也给众人留下了笑柄,更让臣妾颜面扫地!” 太子在承天宫里受尽了王皇后的磋磨,此刻又听见太子妃奚落自己,遂怒道:“本殿如今膝下无子,她到底怀着本殿的孩子,太子妃这回可要给孤看牢了。” 一番话说得石氏又要暴跳如雷了。 可太子却没给她这个机会,直接拂袖而去。 看着这一对“夫妻”这般,那宫女头低得不能再低了。 太子妃眼见太子又抛下她而去,一肚子怒气无法发泄,自然瞅着那宫女十分刺眼。 “你叫什么?”不过她还没失去最后的理智问道。宣帝能让太子将此女带回来,自然是看在她身上怀了一口肉的缘故。 “婢妾叫夏美儿。”宫女浑身一抖地道。 “既然怀了太子的种,那你就安心养胎吧。文洁,去,给她寻一件屋子,再派个丫头过去伺候。可要给太子爷生个结结实实的胖小子!”太子妃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 夏美儿连忙给太子妃谢恩,然后起身跟着文洁出去了。 那厢,太子已经到了柳梦玫的屋里,朝着她一通倾诉。 柳梦玫自然是极尽温柔体贴,安抚着太子的情绪。 太子叹了口气道:本殿总算有了第一个孩子! “可不是。妾身只恨自己没能给太子殿下怀上孩子!”柳梦玫故作难过地道。 “玫儿,你迟早都会有的。”太子道。 他似乎心里也没那么多不高兴了。虽然拓跋泽言交给他的那道密约可以给贤王找点茬儿,可相对于这个突然而来的夏美儿带来的惊喜,那个又似乎微不足道了。 延寿宫里。 陈贵妃自然已经得知儿子在承天宫里所受的王皇后的刁难,连忙跑到太后求助。 听完她的倾诉,陈太后睁开一直闭着的眼眸,嫌恶地道:“那贱婢怀着的肉两个月了?” 陈贵妃不料太后听完,尽然问了这么一句话,惊讶地表情一闪而过后便点点头。 “也就是说,太子是在哀家寿辰那段时日与承天宫的宫女厮混,才导致那贱婢怀上孩子?”太后道。 重点来了,太子所作所为的确太不像话了,居然在该对她这个太后尽孝的时候,跑去乱搞承天宫的宫女! “母后恕罪!太子的确有点……太不像话了!可是,皇后突然发难,这是对宸儿别有用心呀!”陈贵妃起身,对着太后福身一拜道。 陈太后瞥了一眼陈贵妃,心里头早就对陈贵妃和太子这对母子失望透顶,可又不得不扶持他们,只好压了压心里的不满道:“王氏又没有儿子,你不用怕!” “可是她有样子!”陈贵妃道,“而且那贱婢突然跳出来,明摆着就是有人唆使的。臣妾怀疑,她根本就是皇后故意设计的!” “若不是你儿子沾染贱婢,她又如何设计?”太后截断陈贵妃的话道,“如今人都已经怀了种了,且太子在皇帝面前都没有否认,你让哀家如何再替他翻案?” 陈贵妃被太后呛得没话说了,只好悻恙恙地站在那里不吭声了。 太后呛归呛,可是她也知道太子必须得保。 “再过一些时日,不就是皇帝的生辰了吗?让太子好好准备生辰礼,到时候讨他父皇开心。皇帝一向健忘,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不要宣扬出去就是。”太后蹙了蹙眉头道。 “还是母后有法子。那臣妾就回去跟宸儿叮嘱。”陈贵妃连忙道。 太后摆了摆手。 待陈贵妃出去后,她便摇了摇头,叹口气道:“她这个样子,以后哪里是做太后的料子!” “太后娘娘这不是还在嘛!再说了,依着老奴瞧,太后身体这么好,兴许都能看到曾孙儿登上宝位呢!”一旁的钱嬷嬷道。 她是太后身边伺候二十多年的老人,是太后最得力的心腹嬷嬷。 太后果然被她这几句话说得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自从那两个男人被宣帝送了出去后,太后这脸上就没有再多露几分欢颜。 “去叫皇后到本宫这里来!”陈太后扶着钱嬷嬷的手从榻上站了起来,走到挂着鸟笼的窗前道。 片刻后,皇后便来到了延寿宫。 只见太后正兴致勃勃地喂鸟呢。 那鸟似乎也通人性似的,看到皇后来了,就突然开始扑哧扑哧在鸟笼里叽叽喳喳。 “给太后娘娘请安!”王皇后走到太后跟前,规规矩矩行礼。 太后也不理它,只对着那鸟道:“你这个小畜生,哀家养了你多时了,连一句人话都不说话。就知道乱扑腾!当心哀家哪天没了耐心,炖了你!” 王皇后听着,脸上未动分毫,仍旧维持着请安的姿势。 “母后若是不中意这些玩意,臣妾再让人寻一些好看,好玩的玩意来,给母后消遣消遣。”王皇后不软不硬地回了一句道。 陈太后瞥了她一眼,随后一展阔袖,看着屋外面各色花争奇斗艳,遂道:“皇后不如陪哀家去赏赏花?” “臣妾求之不得!”王皇后连忙伸出自己的胳膊,让陈太后搭上。 仿佛她们是一对最为和谐的婆媳。 第三百五十二章 王皇后 王皇后早年其实也生过孩子,甚至不止一个。皇长子本是出自皇后,可不到三岁就夭折了。皇二女也没能活过五岁。 最后拓跋烨泽的生母没了,她便跟宣帝要了他过去抚养。 要说这宫中,皇后的子嗣保不住,旁的妃嫔所出的孩子反倒保住了。饶是再眼瞎,也看得出来什么古怪。 王皇后心里早就恨毒了太后。她不仅仅害死了王皇后的孩子,还离间了她与宣帝的感情。 要知道,早年间,宣帝与王皇后也曾琴瑟和鸣,夫唱妇随。要不然哪有那颗夫妻树的事情? “皇后,你也快四十了吧!”陈太后换上了一副慈悲的婆母口气道。 “是。臣妾三十九了。”王皇后道。 “哀家在你这个年纪,都当上了祖母了。你呢,到现在还没一个孩子出来。”太后翘了翘嘴角道。 “太后福泽深厚,臣妾哪里能比!”皇后一脸谦卑地道。 可她心里却道:老妖婆,我的儿子,我的女儿都不是拜你所赐!若是他们都还活着,我的嫡孙早就有了。 “也不是皇后没有福泽,依着哀家看,是皇后想不通。”陈太后道,“你是皇帝的元妻。这些皇子们哪一个不叫你一声母后?所以他们日后的孩子,哪个又敢不叫你一声皇祖母?” 陈太后的意思很明白:让王皇后看清自己的身份,只要安安分分做好皇后,以后等新帝登基,她仍旧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后。反正这些皇子当中,没一个是你皇后所出,又何必得罪哀家呢! “太后说得是。臣妾一直吃斋念佛,就是给太子祈福的。他身为中宫,日后可是要挑大责的。只是膝下一直无子,让人担心呀!”皇后一副慈母地口气道,“今日不想承天宫中一个宫女,说是怀上了太子的种。此事让皇上龙颜大怒,可到底也没处死那宫女。还让太子带走了她。这分明就是看在她怀了太子的种的份上。” “哼,贱婢!她如何确定肚子里就一定是太子的种?”陈太后瞥了一眼皇后道。 “太后,这宫里头除了皇上,可就只有太子是个男子了。而且,太子也没否认!”皇后一脸惊讶地看着太后,眼角分明带着一股戏耍。 “哀家倒是要看看,她的肚子里究竟是不是我大拓跋皇室的种!”陈太后干笑一声道,“若是叫哀家发觉,有人欺君瞒下,妄图用一个贱婢往太子身上泼脏水。哀家绝不会轻饶了她!” 王皇后哪里不知道陈太后这是说给自己听的,但她在中宫之位上都二十多年了,又岂会被太后这句话吓到? 该说的话都说了,皇后自然就告退了。 从延寿宫出来,王皇后坐一直扶着贴身宫女的手往前走,嘴角紧闭,不发一言。 “皇后娘娘,不回琼华宫吗?”宫女发现皇后所走的方向并非琼华宫。 “本宫要去看看夏美儿。怎么说,她都怀着太子殿下的种呢。这可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本宫自当应该去好好关照关照!刚刚太后娘娘不是说了,本宫这个年纪该是当祖母的了!”皇后轻嗤一笑道。 “啧啧,太子妃怎么没给你安排一个大点儿的屋子?这哪里住得开?”皇后被夏美儿等人迎了进去后,端坐在堂屋上首,四处看了看,遂蹙眉道。 “启禀皇后娘娘,妾身只不过是个宫女,能住在这样的屋子里,已经是……哪里还敢……”夏美儿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道。 可话里话外,却在跟皇后诉苦,说自己身份低微,才被人……怠慢。 其实,夏美儿这屋子不算差了。要知道这承乾宫里住了多少太子的女人,基本都没什么空地了。 “你有了身子,住这里不好,不如本宫给你另外安排住处。也给你晋位。”王皇后笑着道。 夏美儿一笑道:“婢妾刚有了,就晋位,多不好啊,还是生下来再说。要是能生下皇子,也就罢了,万一只是公主,婢妾哪里好意思晋位呢?” “这孩子倒是懂事。你肚子争气,被太子临幸不久就有孕,晋位也是应该的。本宫看,就先给你一个庶妃的位子。你果然生下皇子,本宫做主给你晋位。你意下如何?”王皇后道。 “婢妾多谢太后娘娘!只是婢妾身份卑微,不敢劳烦皇后娘娘为婢妾劳烦太子妃!”夏美儿乖巧地道。 她生得其实也算很美,此刻换掉了宫女的衣裳,果然很是出挑。 “本宫想将你挪到本宫那里去住!”皇后端着一张慈母的脸,看着她道,“太子与太子妃大婚多年,一直无所出。皇帝焦急,太后娘娘也焦急,就是本宫也很焦急。如今,你好不容易怀上到了太子的种,可不能再有半点闪失!” 夏美儿没想到皇后想的是这个法子,心里有些七上八下,可又不敢违逆皇后的意思,隧道:“婢妾很愿意,可是此事还得太子和太子妃……” “本宫这就去跟太子妃说。你不用担心。本宫刚刚从太后那里过来,太后娘娘可是叮嘱过本宫,一定要好好照顾你这一胎呢!”王皇后道。 都是这后宫中身份最尊贵的人,没她一个宫女说话的份。 王皇后随即便往太子妃那边去了。 太子妃自然恭恭敬敬地请皇后上座。太后说得对,她这个嫡母甚至比太子的生母都体面。至少太子妃不怕陈贵妃,可是却有些忌惮王皇后。 “太子妃,今日本宫来是跟你说说夏庶妃的事情。”王皇后直截了当地道。 太子妃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道:“夏氏身份也太低了,如何能当得起庶妃?” “她身份再低,那也怀上了太子的种。那她就当得起。本宫也是为了她肚子中的孩子着想,才要给她晋位。太子妃,你想想,若是孩子的生母,身份太低,以后孩子出世,也不能得到最好的照料。”王皇后道。 婆婆要抬举怀孕的小妾,天经地义,就是太子妃也说不出很有底气的反对理由。 “母后说得是。那便给夏氏晋为庶妃。”太子妃忍着心里的不适道。 “太子妃,本宫刚刚在这承乾宫转了一圈。这才发现,原来太子后宅的人这么多。几乎没有什么空地了!”皇后话锋一转,以一种极其闲散的口气道。 这话说得看似随意,可话里的意思自然是说太子也太好色了,沾染过的女人都快装不下去了! 太子妃石氏心里哪有不恨太子这些年所做的荒唐事的。 “母后,妾身……”太子妃突然悲中从来,不由得落下几滴泪。她这个太子妃做得实在憋屈呀! 偏偏什么都不好说,说狠了,太子就撩下一句:你一个蛋都没下,还不让别人给孤生孩子么! 就这样,石氏便没底气管了。 “哎。你这孩子,这些年来也似受足了委屈。如今夏氏有孕,对你来说也是好事儿。她身份低微,对你来说不足为惧。”王皇后见她落泪,说了一句安慰话。 “母后说得是。臣妾也盼着多一些妹妹给太子殿下开枝散叶。”石氏违心地道。 “好孩子。既如此,本宫就想将夏氏搬去琼华宫去。由本宫亲自照料她的饮食起居。本宫也希望这个孩子能平平安安落地。”王皇后道,“你这里人多,难免平日遇到了有个口舌之争。万氏不就是个例子?所以干脆将夏氏移到本宫那里,安安静静养胎。你说可好?” 太子妃哪里招架得住皇后这一连串的招式,只好挤出一丝笑容道:“此事还要去跟太子说一下。毕竟这夏氏怀的是他的种!” 皇后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笑道:“本宫是从延寿宫里来的。太后的意思也是让本宫看顾好太子的孩子。太子平日要与皇帝分忧朝政的事情。这后宅里的事情还不是你这个太子妃帮他料理?” “可,可哪里有这样的先例!”太子妃本能地就想拒绝,她实在没料到王皇后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事情总有第一个人开端,才有了先例。太子妃,你到底是没生养过的人。相对于本宫,虽然两个孩子都没保住,可本宫还是比你更有经验照顾怀孕的女子。再说,本宫那里可宽敞得很。夏氏日后肚子大了,想要出去散散步,那就是现成的花园楼台。”皇后道。 太子妃实在没话来拒绝了,皇后所言似乎合情合理。 “母后,那总要跟太子禀报一下。”她只好硬着头皮道。 “也好。你跟太子商议一下。本宫是把话撩在这里了。你们商量出个结果,就来告知本宫一声。”皇后起身道。 皇后走后,太子妃坐卧难安,开始在屋里走来走去。 “娘娘,这皇后娘娘打的什么主意?这是一定要宫女生下孩子,膈应您?”文洁在一旁道。 “本宫也弄不清她到底什么意思。可是她都开口了,只怕不是说笑的。”太子妃皱眉道。 一向,王皇后从不干涉承乾宫的事情的。 第三百五十三章 易容术 “太子殿下一定不会答应。娘娘也不必烦心,就说太子不允!皇后娘娘怎么也不能来直接抢人走吧!”文洁在一旁道。 太子妃点点头,遂去找太子说皇后的这件事情。 “给太子妃请安!”柳梦玫很是恭敬地迎了上去,连忙给石氏请安。 “太子呢?”太子妃冷眼瞥了柳梦玫一眼,冰冰地道。 自从万侧妃那件事莫名其妙被贤王搅合了后,太子妃就对柳梦玫的态度变了。 两人算是暗地撕破脸了,可明面上,柳梦玫似乎不想与太子妃闹得难堪。 “太子爷睡了。”柳梦玫道。 “睡了?现在才几点?怎么睡了?”太子妃惊讶,不过稍纵即逝,马上就是愠怒。 她想到的是太子将那个夏氏领回来后,便来到柳梦玫这里,又与她寻欢作乐后,怕是累着了,居然睡了。 “太子殿下突然感到困顿,妾身便伺候殿下睡了。”柳梦玫眼里带着几分怯弱,连忙解释道。 “本宫有重要的事情与太子商议。你快去将太子唤醒。”太子妃忍着心里的气性道。 “这个,妾身不敢。太子殿下睡着了,从来不喜欢别人打搅她。”柳梦玫又换上了畏惧的表情道。 “本宫,本宫就在这里等太子醒来。”太子妃被她这句话哽得只好道。 “太子妃娘娘,那请坐吧!”柳梦玫微微一笑,甜甜地道。 太子妃便只好坐在堂屋里,等着太子醒来。 “太子妃娘娘,请喝茶。”柳梦玫亲自捧了茶杯走到太子妃跟前,恭敬地递上去道。 看着她乖巧恭谦的眼神,太子妃承认,这个柳氏的确是个讨人喜欢的女人,至少不是那么厌恶她。 太子妃正好觉得口渴,便接过那杯茶,喝了几口。 “太子妃娘娘,那个夏氏可真是好运,没想到居然怀上了太子殿下的种儿。”柳梦玫叹口气道。 “哼,所以连皇后娘娘都惊动了。这不,居然还要将她接过去养胎,真是闻所未闻。”太子妃一咕噜说道。 反正她觉得此事说给柳梦玫听听,也没什么。 “啊,还要接她去琼华宫养胎?”柳梦玫果然露出一副不敢置信而又嫉妒万分的样子。 “是呀,谁叫她第一个怀上了太子的孩子呢。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都很重视。”太子妃面露讽刺地道。 这件事等于就是在打她的脸,可偏偏她还不能表现出任何不高兴来。 “夏氏身份低贱,若是以后生了皇子,那也是要抱给太子妃娘娘养的。若是生个公主,那就赐她一碗汤药便是。”柳梦玫道。 这一番话说得很对太子妃的胃口。 “柳庶妃说得正是。” 待太子醒了,柳梦玫亲自进去伺候更衣,然后在太子耳边说了太子妃正在外面等着。 太子穿好衣裳,这才到外头,看见太子妃,便道:“有何事?”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来跟臣妾说,要将夏氏接过去养胎。臣妾不知如何应答,特来请示殿下。”太子妃见着太子就直接说事,压根都不会先嘘寒问暖几句。 太子这下也愣了,他本就烦恼皇后在承天宫那一通挤兑,现在又跑过来说要亲自监视夏氏养胎,着实令人费解。 按说,皇后不喜欢太子膝下有皇嗣的,所以夏氏此去,那不是羊落户口。 “就让她领去吧。反正若是夏氏在她那里落了胎,她就逃不开关系。”太子最后这样道。 “殿下就不担心夏氏肚子里的孩子?”太子妃道。 “皇后要亲自替太子妃操心,孤就成全她。孤料定,皇后不敢对夏氏动手的。”太子自以为是地道。 一旁的柳梦玫听到这里,心里狠狠鄙夷了一把太子。可她自然不会说什么,再说此事也轮不到她一个庶妃出言。 太子妃得了这样的话,回去后又开始踌躇了。 她想要不要去跟陈贵妃说说,可一想到陈贵妃上次维护柳梦玫的样子,就不想去了。 “娘娘,要奴婢说,皇后既然想担这个责任,太子殿下又同意,您就让那夏氏过去吧。”一旁的文鸳突然开口道。 “可是本宫总觉得此事有些古怪呢。就这样将夏氏送过去?”太子妃看了一旁的文鸳道。 “可是留着夏氏,若是她哪日真地落了胎,那这责任可不又落在娘娘您的身上?”文洁也道。 太子妃自信不希望那夏氏真地生下皇子,可她自己一直没有怀上身孕,已经不得宣帝喜欢了。若是再将这个孩子弄没了,只怕更引得各方猜忌。 “好。那就将那夏氏送去琼华宫养胎。”太子妃道。 远在乌兹国的柳梦妍和拓跋泽言自然没想到京城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令拓跋泽言更没想到的是,太子不仅没有将那道密令呈給宣帝看,还平白地终于喜当了爹。 两人正坐在马车里,在乌兹国的大街上四处闲逛。 “天都黑了,王妃这是拉着本殿在找什么?”拓跋泽言道。 只见他一身鸦青色的长袍,腰上系着一条月白色的腰带,一副散漫的样子,不过极其英俊逼人。 “找人!”柳梦妍透过车窗,一双美丽的眼睛在街道上搜寻。 “王妃要找何人?”拓跋泽言来了兴致,一下子凑到她脑边,也往外面看。 可外面就是街道市井,来来往往各种行人,没什么特别的。 “殿下,你可知道这世上有一种技艺,叫做易容术!”柳梦妍别过脸,却看到那张英俊逼人的脸就近在咫尺。 柳梦妍往后一缩,拓跋泽言也跟着坐正了身体。 “易容术?本殿倒是听说过的。王妃是在找这样的人?”拓跋泽言立刻想到了什么。 “妾身就是听说过。”柳梦妍眼眸一闪,隐瞒地道。 她又怎能告诉他,上一世有个叫做“华千变”的易容高手被拓跋烨泽所用,在王位的竞争中曾起过非常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一世,柳梦妍当然不会再让那个男人轻而易举地得到这些能人异士。 她记得,那个华千变没被拓跋烨泽笼络之前,就是在乌兹国出现的。 “王妃在哪里听说的?”拓跋泽言却紧追不舍地道,并且凑了过去。 “这里是马车!”柳如璃躲避着他的吻,略带羞涩地道。 其实,她早就习惯了拓跋泽言随时随地地索吻,可是难免还是会有一丝不好意思。 “那就请王妃告诉本殿,到底是从哪里知道这种易容术的?”拓跋泽言上半身已经整个贴到她的跟前,将她压在后车板上。 “是听三舅舅说过的。”柳梦妍只好搬出朱光祖。 果然,拓跋泽言眼里的疑惑这才减轻了,也没有再继续贴着她,坐了回去。 “殿下,回去吧!”柳梦妍道。 “王妃不是说找人么?不找了?”拓跋泽言瞥了她一眼道。 “不找了。妾身太过想入非非了。”柳梦妍道。 拓跋泽言也不再去逼问她,相反便一板正经地坐在那里,再不肯跟她说一句话。 回去达辉王子府邸后,两人在丫鬟的伺候下洗漱后,便上了床。 两人都有些疲倦,便没说什么直接睡了。 半夜里,柳如璃是被喊杀声吵醒的。 第一反应就是,又有人刺杀。 坐起身,就见拓跋泽言也坐着,一双寒星似得眸子看着她:“莫怕。” 柳梦妍点点头,挨着他近了些。 “做噩梦了?”拓跋泽言揽着她,手在她的胸前,慢慢拍着,似乎在安抚着她。 “恩!”柳梦妍眼里甚至还有泪水。 “能不能告诉本殿,梦里梦到什么了?”拓跋泽言又道。 “殿下,妾身不想说。殿下不要问了,好不好?”柳梦妍哽咽地道。 自重生而回,她就很少哭泣了,特别是在人前。嫁给拓跋泽言后,她便更少哭泣了,也从未在她面前露出这样的样子。 “王妃似乎有什么不能与本殿说的事情?”拓跋泽言眼里闪过一丝波纹,轻轻地道。 “每个人都又属于自己不能跟别人述说的东西。殿下应该也有,对不对?”柳梦妍只好这样道。 “好。但是本殿不喜欢看到你这样害怕的样子。本殿会一直守在你身边,不让任何人能伤害你!”拓跋泽言道。 柳梦妍早已经相信了他的确是不一样的皇子。 他对自己的那种在乎,那种好让她觉得,若是自己上一世遇到的是他,爱上的是他,那或许就能避免一切? “殿下,梦妍答应殿下,若是有一日,梦妍或许会将心底不想跟殿下说的东西全部告诉殿下。”柳梦妍仰起头道,然后她含着泪水,主动去吻了他。 拓跋泽言哪里还能忍,一下子翻身过去。 …… 两人都累极而睡,直到第二天醒来,俱都发觉有些不雅,遂立刻各自穿上了衣裳。 丫鬟们在后面叫了几声,两人各自穿戴好了,这才让她们进去伺候。 柳梦妍穿了一身大红色绣着白牡丹花的袄裙,梳了一个颇有气势的朝天髻,锦绣说今日是去乌兹国王宫,王妃自然要气势凌人才好。 配上一头赤金红宝石的头饰,异常的华贵耀眼! “王妃这一身不错!赏!”拓跋泽言亲自过去相看,十分满意。 第三百五十四章 紫衣人 只见他也换了一身衣裳,玉白色的锦袍,头上也戴上了金镶玉的头冠,颇有王爷风范。 “殿下也很好看!”柳梦妍弯嘴笑道。 两人都装扮好了,就见奴婢们端来早膳。 “给王妃单独准备一些清淡点。再备下雪梨汤给她。”拓跋泽言道。 奴婢们忙应下,就先伺候他用膳。 吃过早膳,漱了口,柳梦妍又换上一双坠着白珍珠的鞋子,就等着人来了。 王府门口的马车都停好了,侍卫们也都就位。 拓跋泽言领着柳梦妍接到了达辉那边派人过来的口信,这才出来。 达辉和依莉莲公主已经坐上了马车。 他们俩透过车窗看到一对璧人相携而出,俱都眼里露出赞叹的神色。 “逸王殿下真是丰姿神采。依莉莲当初还想嫁给他呢。”依莉莲如实地道,虽然嘴里赞美着拓跋泽言,可眼里却没有什么迷恋。 相反,她的眼睛时不时飘向那个正站在逸王马车边的身影。 “逸王妃的美貌,只怕妹妹没多少机会。”达辉却盯着柳梦妍道。 “哥哥可是瞧上逸王妃了?”依莉莲看向达辉道。 “只可惜她已经是逸王妃了。若是不然,哥哥一定要讨得她的心!”达辉微微一笑,眼中虽然有赞赏,可笑容坦率,眼神清明,丝毫没有什么邪念。 拓跋泽言扶着柳梦妍缓缓走向马车,然后又亲自扶着她先上去马车。 拓跋峰如一颗木桩一般站在马车一旁,警惕地注视着四拓跋的情景。 当柳梦妍从他身边一晃而过的时候,一阵十分好闻的香气钻入了他的鼻孔。 待二人坐定,锦绣和秋芸紧随马车之后,拓跋全拓跋成殿后,拓跋峰便走到马车夫旁,对着他点点头。 “弗兰国王身体不好,听说一直是紫熙夫人照顾。就是伊莲莉和达辉的生母。”柳梦妍说道,“是依莉莲公主跟妾身说的。” “王后肯定对她恨之入骨,那位嫡出的王子不如达辉王子。”拓跋泽言道,“若我是王后,肯定早就想置他们于死地。不然纳吉的地位朝不保夕。” “殿下所言极是。这次宴会,纳吉那边有殿下的五哥,达辉王子这般是殿下,可谓势均力敌。”柳梦妍道,“达辉王子毕竟是庶出,出师无名。” “此时,就看谁先动手。若是纳吉出手,那他就会落一个不容庶弟的罪名!”拓跋泽言道。 “所以一定要等到他们先到动手!”柳梦妍道。 “本殿已经跟达辉说过。他也不是无能泛泛之辈。咱们先静观其变。”拓跋泽言道。 马车启动,一路慢行。 柳梦妍透过竹帘,看向了外面夹道欢迎的人群。 突然一张熟悉的脸人群里,柳梦妍美目一动,连忙去掀那竹帘。 只见那是一张具有乌兹人和大拓跋人合体的脸,但是他远不如达辉合得完美,甚至还有一些难看。 “拓跋侍卫!”柳梦妍忍不住朝正在马车边上跟随的拓跋峰唤道。 “王妃!属下在!”拓跋峰连忙踢了马肚子一下,往柳梦妍车窗边靠了过去。 “刚刚人群中有个人是本王妃要找的人。他穿着一身紫色长袍,头上戴着一个灰色头巾。年纪大约在三十左右。胡子卷曲着。”柳梦妍努力将刚刚看到的那个人描述了一番。 拓跋峰点点头,领命而去。 “王妃是看到了熟人?”拓跋泽言忍不住问道,“然不成就是王妃昨晚拉着本殿要找的那个人?” 柳梦妍点点头,略带兴奋地对着他道:“没想到今日真能在大街上碰见他。殿下,那个人是个天生的易容高手,若是殿下得了他的襄助,必定能给殿下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拓跋泽言则一脸无所谓,许是他生性不喜欢阴谋诡计,故此对变脸蒙蔽这类的丝毫不感兴趣。 柳如璃心里暗暗焦急,可她无法与他说明原委,只好等将那个华千变招揽下来再解释。 拓跋峰依着柳梦妍的吩咐,在人群里寻找,果然看到一个男子,正如她所描述的那般。 他悄悄潜到那人身边,却一时不知用什么法子将他带到王妃身边去。 “你踩了我的鞋!”他灵机一动,朝着那人囔道。 紫衣人被拓跋峰一囔,浑身一颤,又低头去看自己的脚,果真踩在对方的鞋子上。 “对不起,对不起!”他拱手道。 “那可不成,咱们到那边去说道说道。我这鞋子可是花了很多银子买的。”拓跋峰装作不肯善罢甘休的模样道。 接下来,拓跋峰便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直接将人拉出了围观的人群。 “你想干什么?”紫衣人似乎弱不禁风,被拓跋峰拉扯到一个墙角下后,涨红了脸道。 “不好意思,我家主子想邀请你……”拓跋峰连忙放开他,抱拳道。 “你家主子是谁?”紫衣人退后一步,蹙着眉头警惕地道。 “我家主子便是刚刚坐在车驾中的人。”拓跋峰道。 “不认识。我今日不过来看看热闹……”紫衣人转身便要走,却被拓跋峰一把拉住。 “这个收好。我家主人有事想见你一面。事后,还有酬谢。”拓跋峰从自己腰间摸出一些银子塞到那紫衣人手中。 俗话说有钱好办事! 柳梦妍也没跟拓跋峰说明白,他只好用这个稳住此人。 紫衣人这才脸色好看一点儿,又问道:“你家主人是大拓跋的皇子?” 拓跋峰点点头道:“在下也不知道主人寻先生何事,但我肯定不是坏事。先生不如跟在下一块儿去见见我家主人?” 紫衣人有些犹豫,不过他的确需要银两,见拓跋峰出手大方,遂点点头。 拓跋峰立刻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示意他跟着自己一起去见柳梦妍。 紫衣人遂随着拓跋峰加入了护卫的队伍里。 拓跋全拓跋成见拓跋峰领回来一个陌生人,不由得奇怪,可此刻他们也不方便问什么。 “王妃,那紫衣人已经寻到了。属下将他安置在后面跟着。”拓跋峰跑到马车车窗边,对着里头的人道。 柳梦妍连忙撩开竹帘,伸出头,朝着后面看了看,果然她要找的人竟真地出现了。 “太好了。这个人叫‘华千变’,拓跋侍卫,好好看着他。无论如何都不要让他消失了。”柳梦妍对着拓跋峰露出一个笑容道。 拓跋峰领命而去,拓跋泽言也回过头,从另一边车窗去瞧柳梦妍要找的那个人。 “他的易容术到底有多厉害,让王妃如此高兴?”拓跋泽言道。 “殿下只要肯花重金将他收揽下来,他的技艺会让殿下觉得很值得的!”柳梦妍很有信心地道。 “此人贪财?”拓跋泽言眼中露出一丝不屑。 “嗯。许是他也没有旁的技能,无法赡养父母妻儿。殿下,徐大夫贪的是医术,他贪的是赏识。殿下若是肯诚心待他,让他的技能用得恰到好处,那可是能抵万金的。”柳梦妍道。 “既然王妃如此赏识他。那本殿就赐他万金!”拓跋泽言道。 待到众人来到乌兹国王宫门口,只见门口站立着一排排迎接的士兵。 他们俱都穿着整齐划一,白色的长袍上面绣着葡萄和羊群的图案,头上俱都戴着小帽,手中执长矛。 柳梦妍在拓跋泽言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其他人也都卸掉了手中的武器,跟在他们俩身后就进入王宫。 华千变一身紫衣颇为醒目,他跟在拓跋峰身后略有些兴奋,东张西望。 实在是这个人没什么其他的本事,一直到三十岁,也没有女子肯嫁给她。他家中的父母多次劝他学点别的谋生,可他偏偏什么都学不会,做不好,唯独喜欢在人的脸上倒弄一些易容术。 终于,老爹前几年去世了,他娘也不指望他养老送终了。 进入王宫后,达辉和依莉莲公主带着拓跋泽言和柳梦妍去见紫熙夫人。跟随的随从则被请到了专门是下人休息的屋子里。 “峰,这人是谁?”拓跋全终于有机会问了。 “王妃要找的人。”拓跋峰道。 “王妃为啥要找一个乌兹人!瞧着也不是什么有特别本事的。”拓跋全道。 “殿下都没阻拦,然不成你要阻拦?”拓跋峰看了拓跋全一眼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拓跋全连忙道。 华千变瞧着四拓跋射过来异样的目光,遂走到拓跋峰面前对他道:“去入恭。” 他便走出去,跟守在门口的乌兹仆人说了几句话后,便被人领了出去。 那厢,柳梦妍正在紫熙夫人屋里喝茶。 “原来夫人是医人,能配制这样的茶饮!”柳梦妍看着杯中的中药茶饮道。 “逸王妃令我想起遥远的家乡。”紫熙夫人温和地点头笑道。 “夫人的家乡是哪里?”柳梦妍忍不住问了一句。 “就是京城。”紫熙夫人道,“王妃今儿这个发髻……好看的紧。” “你眼光是极好的,这是京城里流行的朝天髻。就是我这婢女梳的。”柳梦妍笑着看了一眼锦绣道。 “王妃跟前的都是聪明伶俐的。好看得很呢,配上这一身衣裳相得益彰。”紫熙夫人笑呵呵的道。 第三百五十五章 别有用心 “夫人生得也是美貌无双,怪不得依莉莲公主如此出众,达辉王子又如此伟岸英俊!”柳梦妍也赞叹道。 “逸王妃才是美呢。连哥哥都说,依莉莲不如王妃!”伊莲莉直爽地笑道,脸上一点儿没有什么不适。 “达辉从不说谎。逸王妃身上的气度又哪里是你能比的?”紫熙夫人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道。 “母亲!”依莉莲瞧着小嘴儿撒娇道。 “夫人谬赞了。我今日给夫人带来了一些银针。”柳梦妍看了一旁的秋芸,笑道。 秋芸立刻上前,奉上了柳梦妍给紫熙夫人的茶叶。 一点小心思,可心意和热情都到了。 紫熙夫人亲手去揭开那盒盖,细细看那些茶叶。 “这茶极好!以前喝的,竟然像是树叶子了……”紫熙夫人笑道。 “夫人说得不错,茶叶本都是树叶子。”柳梦妍笑道。 “可不是,这好茶就是采摘的是时候,次的就是不是时候,或者老了,茶可是学问呢。”紫熙夫人笑道。 “夫人说得极是。我也不懂。”柳梦妍放下茶杯道。 “王妃谦虚了!”紫熙夫人笑道,“依莉莲,你去看看母亲准备的糕点好了没?” 依莉莲公主应声而起,出去了。 “夫人真是兰心蕙质,还会亲自做糕点?”柳梦妍道,心里却暗暗道:紫熙夫人果然是个懂得情调的,怪不得能以一介平民女子入了这乌兹的王宫,甚至将王后压在下面,深得弗兰国王的宠爱。 “其实我以前什么都不会做。可自从嫁了王后,总要会点不一样的东西吧。这便尝试去做了。”紫熙夫人笑道。只见她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可因为保养得极好,脸上的皮肤竟都没什么皱纹。 “夫人会医术,这就是了不得了。在大拓跋,梦妍还从未见过女子能做医者的。”柳梦妍道,“夫人还学做糕点,这就是梦妍不及的。” “逸王妃若是有兴趣,我可以教你。相信你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紫熙夫人道。 “好。若是有机会,梦妍定要向夫人讨教。”柳梦妍道。 两人聊得很是投缘,一点儿也没有因为年龄的差距而有丝毫不畅。 当依莉莲将一盘热气腾腾的糕点亲自端了上来。 “这真是梦妍所见到的最好看的糕点!”柳梦妍立刻赞叹道,“虽然京城也有各种各样的糕点,也做成花瓣形的,可都不及夫人这个糕点好看。” “这是夫人自己设计的花样子,然后国王令匠人打造出模子来。外面都没有这个形状的。”一个婢女笑道。 “母亲但凡用心的地方,父王都极其支持。”依莉莲也道。 怪不得达辉能那般出色。他的母亲是个有如此细腻心思的女子,自然不会生出庸碌之辈。 三个人和几个丫鬟们在一起品尝糕点,说说笑笑。 那厢,达辉和拓跋泽言,纳吉陪着拓跋烨泽,正在弗兰国王的屋子里品茶。 老国王精神不错,身体也已经康复了不少。 “国王陛下,本殿与依莉莲公主已经在纳吉王子的同意下定下了婚约。此番,本殿就是想来当面与国王陛下求娶公主。”拓跋烨泽突然道。 “父王,贤王殿下风姿不凡,且又对妹妹一往情深。真是一对良配。”纳吉连忙在一旁道。 “父王,依莉莲的意愿才是首先要考虑的。她可是父王的掌上明珠,您也不希望她以后过得不开心吧。”达辉忍着心里的厌恶,尽量放平了语气道。 “二弟,贤王殿下就在这里,你自己瞧瞧,然道配不上咱们的依莉莲公主吗?”纳吉道。 “配不配得上,还得依莉莲说了算。”达辉分寸不让地道。 “纳吉,达辉,你们都不要争执了。两位殿下都在这里,不要失了乌兹国的风度。”老国王不悦地扫了两人一眼。 “国王陛下所言极是。今日就不提此事。刚刚是本殿心急了,还请国王陛下原谅!”拓跋烨泽立刻彬彬有礼地道。 正在此时,紫熙夫人那边的婢女端着一盘漂亮精致的糕点过来了。 原来是紫熙夫人令人送过来给他们品尝的。 “这个是达辉的母亲发明的。我很喜欢。两位殿下,请品尝一下。”弗兰国王亲自介绍道。 纳吉不由得别过脸去,将自己的不屑藏在眼底。 “紫熙夫人真是心灵手巧。本殿听说紫熙夫人还是陛下的医人?”拓跋烨泽却突然道。 “正是。紫熙还是你们大拓跋人。她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子。我的身体一直都是她在调理。”弗兰国王不吝辞藻地赞美着。 “怪不得达辉王子如此出色,原来紫熙夫人如此聪慧。”拓跋烨泽也夸赞道。 拓跋泽言不动声色地暗自观察着他,自然将他左手上缠着的纱布收入眼底。 纳吉不明白拓跋烨泽为何帮着达辉说话,遂略有不耐地道:“父王,纳吉想起母亲吩咐的事情,要去帮忙她料理一下。” 王后正在料理今日下午在王宫举办的宴会,纳吉见自己父王一味夸赞那个紫熙,却对王后只言不提,心里自然不高兴。 待纳吉走后,达辉等几个人陪着国王吃了几块糕点后,也退了出去。毕竟国王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不能久坐,也不能长期说话。 回到暂时歇息的屋里,柳如璃已经回来了,正与两个丫鬟说话。 “殿下回了?”她看见他一脸风淡云轻,就知道肯定在弗兰国王那里并没有发生太多的事情。 “王妃这里也有这糕点!”拓跋泽言走了过去,一眼看到了桌子上的点心。 “恩。是紫熙夫人亲手做的呢。真是个美貌绝色聪明的女人,怪不得能生出达辉和依莉莲公主这样出色的儿女!”柳梦妍道。 “王妃这是在赞美达辉?”拓跋泽言却听到了弦外之音,故作不悦地道。 两个丫鬟早就见惯了他在柳梦妍面前时而如顽童一般耍赖要挟,时而又深情似海,时而又热血冲动的样子。 “殿下多想了。”柳梦妍浅笑道,“弗兰国王身体如何?” “不好。虽然精神头可以,可看得出来,只在朝夕了。”拓跋泽言如实地道。 饶是再好的医人,都无法与自然造物主抗衡。 “国王若是有什么不测,依着现在的情形,只怕乌兹国要内乱了。”柳梦妍对着秋芸和锦绣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出去守着门。 “依着紫熙夫人的性格,应该做好了准备!”柳梦妍道,“见了紫熙夫人后,妾身倒觉得达辉王子的胜算更大了。” 拓跋泽言略略惊讶,转机翘了翘嘴角道:“本殿倒是有几分好奇,这位紫熙夫人了。” “殿下,不如趁着这个时机,见见华千变吧!”柳梦妍笑道。 “既然王妃如此推崇,那就见见吧!”拓跋泽言道。 那厢,拓跋峰却在王宫里四处走动,最终毫无所获,便只好请罪。 “你说什么?不见了?”柳梦妍听完他的禀报,惊讶地变色道。 “他说出去入恭,卑职见他去而不返,便去恭房寻。没有人。卑职还在王宫四拓跋转了一转,也没看见他。”拓跋峰拱手蹙眉道。 说起来,这是他失职了! 拓跋泽言听到这里,遂略有不悦地道:“看来是他自己走的。只是这王宫应该不是说进就进,说走就走的。” 柳梦妍却是担心华千变被拓跋烨泽发现了,遂立刻道:“你一直与他在一起?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或者说别人可对他说过什么?” 拓跋峰想起了拓跋全的那些话,可他此刻不想将自己的失职说到别人身上,遂道:“不曾说过什么。” 柳梦妍却深知华千变的个性,略一思忖道:“你带本妃去你们歇息的屋子里看看!” “王妃!”拓跋泽言道,“拓跋峰想必已经检查了屋里,王妃又何必非要亲自走一遭?” “妾身看过他的画像,应该能找出他。”柳梦妍坚定地道,“殿下,若是不马上寻到他,妾身怕殿下会与他失之交臂。” 拓跋泽言本还想说什么,可见她的眼神出奇的坚决,便只好道:“本殿陪王妃一块儿去。本殿今日倒是要看看,王妃所说的这个人到底是怎样的奇人?” 两人跟随拓跋峰出了屋,往他们歇息的地方走了过去。 屋里都是这次跟随入宫的侍卫,不仅仅有拓跋泽言的人,也有拓跋烨泽那边的人。 当柳梦妍和拓跋泽言进去的那一刻,一双眼睛就悄悄别了过去。 那是一双十分美丽的眼睛。眼睛的主人正是秦慕雪。原来她与哥哥秦漠霄一道,穿上男儿的服饰,随着拓跋烨泽入宫了。 柳梦妍的眼眸一一在众人身上滑过,当她看到一个背对着自己略瘦小的身影上时,略略停顿了一会儿。 最终,她在屋里的一个角落发现了一个人。 柳梦妍遂走了上去,拓跋泽言自然紧跟其后,一同走到了屋子角落里。 “拓跋侍卫,他是殿下的护卫吗?”柳梦妍看着他,撇过脸看着拓跋峰道。 拓跋峰摇摇头。 第三百五十六章 折服 “华先生,请随本妃去那边屋里喝茶吧!”柳梦妍卷了卷嘴角道。 他灰蓝色的眼睛露出一丝惊讶,随即便点点头。 拓跋峰见状,饶是他一贯性格平稳,此刻也忍不住惊叹。这个人与他带回来的那个紫衣人相貌相去甚远,怎么就是同一个人呢? 华千变跟着拓跋泽言和柳梦妍离开这间屋子,到了他们休息的屋里。 “殿下,这位就是华先生!”柳梦妍正是跟拓跋泽言介绍道,“拓跋侍卫,你还认得易容后的华先生吗?” 拓跋峰跟着他们进来,一直看着“华先生”,就是想从他身上找出一点儿与先前见到的紫衣人相似的地方。 “认不出。属下在那屋里转了好几圈,都没找到,所以才去禀报殿下和王妃的!”拓跋峰道。 拓跋泽言看着眼前的“华千变”,这是一张很典型的大拓跋人的脸,平淡无奇,是那种让人过目就忘的脸。 “王妃如何一脸认出在下?”华千变忍不住问道。 “因为只有华先生看本妃的时候,眼里没有什么情绪。就像是看第一次见到的陌生人那般。”柳梦妍卷了卷嘴角道,“其他人见着本妃,要么是躲闪,要么就是敬畏,因为他们知道殿下和本妃的身份。只有华先生不知道,不是吗?” 华千变眼中露出一丝赞叹,又看向她身边的拓跋泽言,露出一丝笑容道:“原来阁下是大拓跋皇子殿下。说起来,阁下还欠我一些银子!” 拓跋泽言事先从柳梦妍那听说了这个华千变有些贪财,可现在自己还未与他说一句话,就跟自己要银子,实在奇怪得很,遂道:“华先生与本殿之前见过?” “若不是我提醒阁下丢失的女孩是被那个卖面具的所迷,只怕阁下还跟无头苍蝇似的吧。”华千变提醒道。 拓跋泽言这才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可脑中想起了那晚提醒自己的分明是一个乞丐婆。 华千变似乎知道拓跋泽言心中所想,遂变了声音道,说出了当日那乞丐婆与拓跋泽言所说的第一句话。 “殿下,你之前就见过华先生?”柳梦妍见状,忍不住问道。 拓跋峰则是一头雾水。 “华先生的易容术真是叹为观止!妍儿,那日你被人迷倒,本殿在那个夜市四处寻你,都不见踪迹。幸好一个在路边行乞的老婆婆提醒了本殿。想不到尽然就是华先生……”拓跋泽言一改先前的散漫,对华千变露出一丝赞赏的笑颜道,“华先生,你若是肯留在本殿身边,本殿会让华先生再无银两方面的担心,只需要精心研究易容之术。” 柳梦妍虽然还没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可见拓跋泽言即可便主动招揽华千变,遂在一旁道:“华先生的母亲可一块儿带在身边,本妃给她老人家安排四个丫鬟伺候起居。” 华千变见他们俩语气诚恳,且他最近的确需要银两为老母看病,遂拱手道:“多谢两位,只要能医治老母身上的疾病,在下愿意追随皇子殿下。” 柳梦妍朝着拓跋泽言点了点头,遂道:“华先生无需担心,殿下身边正好带着一名大夫,他医术无双,定能医好华先生母亲的病。” “事不宜迟,拓跋峰,你即可就领着华先生出宫,再去达辉府邸里接上徐大夫。令他即可就去跟华先生母亲医病。”拓跋泽言连忙道。 “是!”拓跋峰立刻正身道。 “多谢皇子殿下。”华千变眼中露出一丝触动,拱手对拓跋泽言道。 “华先生,不如你卸下伪装,让我家殿下看看你的真容?”柳梦妍道。 华千变点点头,随即去里屋开始卸妆。 几个丫鬟刚刚听完他们的对话,俱都心里对那个华千变到底长啥样充满了好奇。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华千变这才出来了,果然就是拓跋峰带进宫的紫衣人。 拓跋泽言心中暗暗称奇,对他道:“华先生的易容术真是令人惊叹。” 拓跋峰在一旁看得真切,几个丫鬟也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任何易容术其实还是有破绽可寻,就像王妃刚刚所言。王妃能一眼认出在下,令在下很是佩服。”华千变道。 柳梦妍岂能告诉他,自己上一世就认得他了,只好道:“先生易容术天下无双,本妃刚刚不过碰运气认出罢了。” 待拓跋峰带走了华千变,拓跋泽言一把揽起柳如璃的腰道:“王妃似乎对这位华先生很是熟悉,果真就是朱大将军告诉王妃的么?” 看着他略带疑惑的眼眸,柳梦妍心里有一丝愧疚,翘了翘嘴角道:“但凡能对殿下有帮助的人,妾身都会十分留心。” 拓跋泽言收了眼里的疑惑,心里暗暗愧疚自己怎么能怀疑她呢? “现在就看太子那边可否已经跟父皇禀报了密约。父皇看了,至少应该会对他起了疑心。”拓跋泽言道。 “对那位太子,殿下可别抱太大的希望。”柳梦妍却有一丝担心地道。 “妍儿似乎对太子也很了解?”拓跋泽言眯起双眼,看着面前这张小巧精致的脸道。 “妍儿哪里了解太子,只是妍儿第一次入宫那会儿,差点被太子……从那个时候起,妍儿对太子就没什么好感了。”柳梦妍不由得沉下脸,嘟起嘴巴道。 拓跋泽言自然也早就听说了柳梦妍第一次进攻在观鱼阁与太子的那场“遭遇”,立刻便收了脸上淡淡的笑意,一把将她搂入怀里道:“不管太子靠不靠得住,本殿也没依靠他。王妃若是愿意,本殿……” “妾身不愿意让殿下冒险。若是太子能担负起责任,妾身乐得跟殿下做一对潇洒的闲散王爷……”柳梦妍扬起脸道。 “王妃,若是有了这个华千变,那可是有了一个秘密武器了!可是,本殿有个……”拓跋烨泽低头,迅速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 “有了一个被父皇忌惮的麻烦?”柳梦妍卷起嘴角盯着他的眼睛道。 拓跋泽言点点头,很是认真地道:“父皇疑心很重,若是让他知道,本殿身边有这样一个能随意变成任何一个人的人,只怕会寝食不安了!” “那就不让父皇知道便可以了。殿下不用事事都让他知道的吧?”柳梦妍眨了眨眼道。 “殿下!”秦慕雪走到拓跋烨泽身后道。 “雪儿,过来!”拓跋烨泽一转身,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道。 秦慕雪一声男装,可因为她生得俊俏,此刻穿上男装,倒也别有一股不同寻常的美貌。 她应声而去,正好看到他的桌前放着一个盘子,是那种乌兹人使用的器皿,可盘子里的糕点却不是乌兹人能做出来的点心。 “这是紫熙夫人的亲手做的糕点。弗兰国王很是推崇。本殿刚刚尝了一点儿,还真是不错。你也尝尝?”拓跋烨泽从那盘中拿出一块儿点心,递到秦慕雪嘴边。 她脸上一红,随即轻轻地咬了一小口。 “的确很好吃。”秦慕雪弯唇笑道,脸上荡漾着一股很是甜腻的表情。 拓跋烨泽亲自拿起自己的汗巾为她一点点擦去在嘴边的碎屑。 在此刻。她的眼里只怕拓跋烨泽对自己深情和喜爱,根本看不到旁的东西,一如上一世的柳梦妍。 “殿下,雪儿过来是想跟殿下禀报一件事。”秦慕雪将嘴里丝丝甜馨慢慢咽入肚中去后道。 “何事?”拓跋烨泽满面春风地道。 “那个逸王妃刚刚与逸王去了我们歇息的屋里,带走了一个人。”秦慕雪狐疑地道,“雪儿瞧着那人也不是殿下的人。可那人好像也不是逸王殿下的人。” 她这句话说得有几分拗口,可拓跋烨泽却听懂了。 秦慕雪遂从自己看到的紫衣人开始讲述,最后到柳梦妍将那人带走,一五一十细细与他又说了一遍。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拓跋烨泽的脸色悄然间变了。 “殿下,雪儿的话说完了。”秦慕雪抬头看向他,可见他脸上没有了刚才的温情和专注,略略有些担忧地道。 “雪儿,你先回去吧。本殿想休息休息,不然到下午没有精神参加国王的宴会了。”拓跋烨泽仿佛如梦初醒地道。 秦慕雪点点头,遂转身出去了。 待她关上门,他满是阴鸷的脸上露出一份愤怒。 柳梦妍!你到底是跟本殿一样重生而回,还是另有蹊跷? 他朝着空气突然自言自语地说! 从秦慕雪的描述,拓跋烨泽几乎可以猜测那个紫衣人是何人了。 可除了他自己知道那个人的本事外,又有谁知道呢?除非柳梦妍也是重生而回的! 想到这里,拓跋泽言眼里惊涛骇浪一般,良久,他才压抑住了内心的猜忌。 …… 王后的宴会终于准备好了。 宴会的地点就设置在弗兰国王平日朝见外国使者和听政的白象厅里。 为了迎接两位皇子,弗兰国王还让自己的文武官员们入宫一同参加。 王后和紫熙夫人一人一侧,分坐在国王两边。 拓跋泽言和柳梦妍被安置在弗兰国王的左侧,拓跋烨泽则安置在与他们对面的右侧。 第三百五十七章 争论 纳吉则与拓跋烨泽坐得很近,达辉自然也就与拓跋泽言坐在一侧。 其他文物官员分别位列两边。 桌子上摆放着乌兹国特有的各色美食,其中还包块紫熙夫人所做的糕点。 弗兰国王一改平日的病容,精神看起来完全恢复了。 他先是开口赞美了一番大拓跋的富强和辽阔,话语里充满了对大拓跋的向往和期望。 接下来便是歌舞。 柳梦妍时不时能感受到来自对面的那道目光,可她都置若罔闻。 “陛下,臣听闻大拓跋五皇子殿下已经跟依莉莲公主求亲。而且大拓跋皇帝答应了。臣觉得这是一桩不错的亲事。”一个大臣站起来对着弗兰国王行了一礼后道。 依莉莲看向自己的母亲,又看看老国王,别过脸去,一脸的不悦。 “陛下,如今大拓跋五皇子和六皇子亲临我国。就是等着陛下的一句话呢。”王后在一旁道。 “王后不必逼父王,我不同意,就是不嫁。贤王殿下就是再好,可我就是不喜欢。”依莉莲站起来当庭这么说道。 一点脸面也不给,一丝体面也不留! 饶是拓跋烨泽再好的涵养,此刻脸色也如猪肝色一般难看! 他,拓跋烨泽在大拓跋只要一出现,从来都是引得世家闺阁少女们一阵倾慕,何曾受过这样当庭的拒绝! 柳梦妍不由得看了过去,只见他极力保持着惯有的精贵和倨傲,可分明不自然的脸色出卖了他! “公主殿下,您贵为陛下最疼爱的公主,岂能这般不顾国家体面。贤王殿下可是大拓跋中宫皇后所出的嫡子,身份无比尊贵……”另一个大臣站起来斥责道。 显然,这些人都是王后的人,支持的都是纳吉。 “嫡出又如何?本公主已经有了心上人。”依莉莲依旧不肯半分妥协地道。 一场和亲与否的大争论就这样上演了。 臣子们在座下唇枪舌战,说来说去,将依莉莲公主与拓跋烨泽和亲的各种好处害处说了个遍。 “陛下,陛下……” 王后突然大声地叫了起来。 柳梦妍就一直奇怪,为何王后和纳吉一直闷不出声,直到听到王后的这几声尖叫,她心中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撩拨了一下,即可明白了什么! 紫熙夫人虽然没像王后那般大惊失色,可她脸上也显出一股焦急之色。 “陛下怎么了!”终于有人这样这样问道。 “来人!将陛下抬回去!”紫熙夫人变色道。 “陛下这样子,只怕已经不好了。”王后突然道。 …… 众人皆都等在国王的外面,各自交头接耳,揣测着弗兰国王的身体究竟到了什么境况。 拓跋烨泽与拓跋泽言则站在另一侧。 “弗兰国王怕是身体不行了。这乌兹国只怕马上要迎新帝!”拓跋烨泽负手而立,看着外面的一棵不知道名称的花树道。 “五哥这话说得有些早吧。弗兰国王身体不好,可那也不是立刻就不行了。”拓跋泽言道。 “可本殿瞧着他那个样子,脸色灰白,怕是将死之相呢。”拓跋烨泽看向拓跋泽言道,“六弟并不知道将死之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拓跋泽言想起峡口截杀,嗤笑道:“知道,怎么会不知道。本殿还知道即将被人杀的那种恐惧!五哥,你说我能不知道将死之人的样子吗?” “你这个女人,是你,是你杀死了我的安达!”王后指着紫熙厉声道,她满手指的珠宝显得格外耀眼。 紫熙却没有理会她的咆哮,仍旧在弗兰身上用针。 “来人,将这个女人给我拉下去!就是她杀了国王!”王后扔下这句话后,往门口走去,对着外面的人道。 “王后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达辉立刻道,“父王到底身体如何,还没见分晓,王后就这般信口雌黄,是不是早就有什么预谋?” “各位大人,你们也都知道,紫熙一直是国王的医人,除了她,没有人知道国王的身体如何?”王后一瞥达辉,并不应对他的话,却对着正站在门口守候的大臣们道。 “王后,立刻让紫熙夫人出来,说说国王的病情。”一个大臣举起手道,“国王的病情不能只交给紫熙夫人一个人!” “哈达尔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达辉不满地道,“母亲一直照顾父王的身体,这么一些年来,尽职尽责。” “哼哼,非常时候,臣不得不为乌兹国着想。国王的安危身系乌兹国的安危。”哈达尔道,“让紫熙夫人出来交代个清清楚楚,这样大家才安心。” “哈达尔大人所言甚是。”王后也站在他一旁道。 里面,紫熙夫人仍旧在弗兰国王身上用针,而依莉莲和柳梦妍则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 她们此刻也不敢打搅紫熙夫人,生怕耽误了她抢救国王的性命。 “夫人,国王到底如何?外面的人只怕等会儿就会冲进来了!”柳梦妍一直留心听着外面的动静,遂提醒紫熙夫人道。 “安达……”紫熙夫人一脸颓丧,眼里含着眼泪。 “父王他……”依莉莲连忙扑了过去道。 柳梦妍眼看着外面的人要闯进来,而紫熙夫人显然已经束手无策,床上的那个人已经是命归黄泉…… 柳梦妍不由得开始用自己的食指和中指互相磨蹭起来。 国王突然暴毙!只怕是有人做了什么手脚!不管如何,紫熙夫人只怕会首当其冲被人质疑!毕竟是她一直负责弗兰国王的身体! 现在若是弗兰国王就这样一命归天,那纳吉便是合法的王位继承人。达辉若是举起反旗,那便是实打实的叛乱! “夫人!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国王现在不能死,咱们必须让他‘活’着!”柳梦妍走过去,俯身在紫熙夫人耳边低声道。 紫熙夫人颤抖着,侧颜看了柳梦妍一眼,低声道:“他已经死了!” 柳如璃眼里闪过一丝难过,可她知道若再不行动,事情就会朝着不利于达辉的方向发展。 “夫人,你听我说!”柳梦妍又附嘴在紫熙夫人耳语。 紫熙夫人脸上由惊讶转为惊恐,最后又转向平静。 “夫人,只能这般冒险一试了。若是此刻让他们冲了进来,纳吉便是合法的继承人了。达辉王子若是失了先机,那便胜算少了一半。”柳梦妍道。 紫熙夫人自然知道这些话的意义。 “不要吵了。本夫人出来就是。”紫熙夫人神色如常地走到门口。 她刚一说话,刚刚还互相争执的众人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柳梦妍看在眼里,心道:紫熙夫人的威信恐怕比这位王后都还要高。 “紫熙夫人,国王的身体到底如何了?”哈达尔又是率先道。 “国王身体虚弱,时日不多了。”紫熙夫人有些悲戚地道。 王后眼里闪过一丝惊诧,说道:“你胡说!国王……真地没有?” 明明,她在那糕点里放了足可以致命的毒药! “王后这是什么意思?然不成你希望父王已经死了?”达辉敏锐地捕捉到王后话里的意思。 “我不是这个意思。紫熙夫人,国王究竟怎样了?”王后撇过他的话,又问道。 “国王身体虚弱。已经昏迷过去了。我还需要时间,才能让他苏醒过来。你们在这里吵吵囔囔的,究竟想要做什么?”紫熙夫人一扫众人,一双美目不怒自威地道。 “国王的身体有恙,我等候着就是。在这里聚集吵闹,是希望国王的病情更严重吗?”有人开始出来反击道。 “不如我们各自都回去,等母亲救醒了父王再说。”达辉立刻也道。 纳吉与王后交换了一个眼神,纳吉眼里显然有质疑,可此刻也容不得他多问什么。 “那夫人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将国王救醒呢?”哈达尔接到了王后使过来的眼神,连忙问道。 “明日吧。这得看国王的身体状况。你们都退下去。我要用针!最迟应该明日可醒来!”紫熙夫人道。 “好。既然夫人说是明日,那咱们就等到明日便是。”哈达尔道。 “王后,请您也出去休息。我要给国王施针!”紫熙夫人对王后道,“除了依莉莲和达辉,不希望再有旁人在场!” 王后怒视着紫熙,可此时此刻,她便想着:那就等到明日,我看你还有什么计谋! 那厢,拓跋烨泽和拓跋泽言站在一旁听着,他们虽然是大拓跋皇子,可此刻也没什么插嘴的份儿。这毕竟是乌兹国自己的国事。 众人只好各自散去,该出宫的,还得出宫。毕竟这是王宫,外臣都得出去。 柳梦妍自然也的随着拓跋泽言一块儿离宫。 坐上马车里,拓跋泽言便道:“国王是不是已经?” 柳梦妍点点头。 “那你还敢让紫熙夫人那样说?”拓跋泽言嘴上责备着,可眼里分明是赞赏。 “不这样做,达辉王子就被动了。”柳梦妍道,“现在难的就是如何将华先生再送入宫来。妾身与紫熙夫人应该说过了,今晚必须将华先生送进来。” 第三百五十八章 再次入宫 “让他扮成宫人!”拓跋泽言道,“就说是达辉府上的,给达辉王子送东西的。” 柳梦妍点点头。 那厢,拓跋烨泽也已经坐上了马车,想着明日纳吉或许就能坐上乌兹王的宝座,那么依莉莲就顺理成章地只得嫁给自己了。 不过,他只要想起秦慕雪禀报的事情,就心里头有些担忧。 拓跋烨泽心里万分不相信自己心里的那个怀疑,遂就真地不再担心了。 拓跋泽言和柳梦妍回到达辉府邸,果然拓跋峰和华千变还在,正在准备过沙漠的水和干粮。 华千变被叫了进去,拓跋泽言亲自泡了一壶茶,给他倒了一杯。 “多谢殿下赐茶!”华千变道。 茶叶这种东西在边城或者乌兹,平民老百姓都喝不到,因为太贵了。 三人安安静静地喝了一杯茶。 “真是好茶!跟这茶相比,以前喝的都是茶叶渣子!”华千变由衷地道。 “本殿带了一些。等会儿华先生带一包去喝。”拓跋泽言道。 “多谢殿下!”华千变眼里没有半分羞涩,也不似拓跋峰他们眼里所表现的对拓跋泽言的那种服帖。。 柳梦妍知道他性子洒脱,是个没有半分羁绊的人,除了家里的老母。 “华先生,王宫里头出事了。本来殿下是想先让拓跋峰带徐大夫去给先生的老母医病,可现在殿下急需要先生襄助。所以本妃想,若是华先生放心,只管将令堂住在哪里告知,拓跋侍卫带着徐大夫前去。先生觉得如何?”柳梦妍趁机道。 华千变思虑了一会儿,遂道:“家母的病已经很多年了,不急在这一时。还是等在下为殿下解决了眼前的麻烦,再去给母亲医病也不迟!” 拓跋泽言听到这里,遂道:“既然先生这样说,那本殿就有劳了。 “殿下请讲!”华千变道。 “今日弗兰国王在宴会上突然暴病而亡,应该是中毒。他的身体本来就已经时日不多了,再一中毒,直接就救不了了。”拓跋泽言道。 “殿下是想让在下扮作弗兰国王?”华千变一语猜中地道。 “不错!由于弗兰国王走得太突然,也没有留下任何遗诏。所以这王位自然而然就由王后之子纳吉继承。”柳梦妍道,“可是紫熙夫人的儿子达辉才能品德兼备,他才是更适合继承王位的王子。” “殿下和王妃是希望在下扮作国王,在臣子面前留下让达辉王子继位的遗旨?”华千变道,“难倒不难,只是老国王的声音得事先听一听才行,否则只怕模仿不了他的声音!” 柳梦妍眼皮子一跳,这的确是个破绽。 如今弗兰国王已经死了,如何又让华千变听到他的声音呢! 根本不可能了! “就让弗兰国王留下遗诏,然后在众臣面前露露面,点点头就是。不必说话!”拓跋泽言道,“弗兰国王本就是回光返照,只需要他认定那遗诏是他的意愿就可以了。” “只能这样办了。华先生,我们现在即可送你入宫。达辉王子会接应先生。”柳梦妍道。 片刻后,拓跋峰再次驾车亲自护送已经化过妆的华千变坐上了马车,往王宫而去。 柳梦妍站在窗前,直到看到那马车消失在黄昏的辉光里。 “王妃不必太担心。达辉的能力远超纳吉之上,再说紫熙夫人在宫中威信只怕比那位王后还要高。即便没有弗兰国王重生,他们也不一定会输!”拓跋泽言走到她身后,揽住她的肩头道。 “弗兰国王是被人毒杀的。”柳梦妍若有所思地道,“紫熙夫人说是鸠毒。应该是王后动的手。” 在权利的旁边,最近的便是欲望和谋杀。即便最亲近的人,一旦被权势所惑,便能成为最可怕的杀手。 “殿下,妍儿想喝点酒,要不要一块儿喝点儿?”柳如璃突然转身过来,看着拓跋泽言道。 她从不喝酒的,可现在要喝酒,那便是心里有什么东西让她想暂时忘却。 他刚刚在她身后,几番欲言又止,听她要喝酒,遂转身就去令人拿酒。 辛辣中带着果香,还有一丝淡淡的甜。 拓跋泽言自然让人拿的是果酒。 这酒对于他来说肯定淡了,但是为了不伤到她,他便当水喝了。 就这般,拓跋泽言一碗,柳梦妍便喝一口。 她喝着喝着,看着拓跋泽言,渐渐就觉得所有的难过也都淡了。 她知道他是在陪着自己喝酒,也不问自己是怎么不高兴了,还帮自己亲自拿来了酒,安安静静陪着喝。 因为酒的缘故,她娇美的脸蛋开始红了起来,仿佛红红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那种。 一双明亮的眸子此刻带了一丝氤氲,嘴角微微勾起,十分地可爱和美好。 “妍儿。”拓跋泽言叫了一声,便起身,将她拉起来抱进怀里。 “殿下,妍儿很想和殿下逍遥于山水当中……不去管什么恩怨……”柳梦妍是有些醉了,开始说酒话。 “好,只要妍儿愿意,本殿就带着你游遍大拓跋山山水水。”拓跋泽言目色深沉地盯着怀里的那张绝色的小脸道。 “妍儿好怕……妍儿害怕有人偏偏不许……”柳梦妍闭着眼睛,如小扇子一般的睫毛覆盖下来,令人疼惜。 “妍儿不怕。本殿拼死也要阻挡那个人……”拓跋泽言忍不住道,再看看怀里的人时,她却已经睡着了。 淡淡的酒香夹杂着她身上的香味传来,说不出的好闻。 柳梦妍此刻的睡颜仿佛初生的婴儿一般美好,直叫他忍不住想去吻她。 “妍儿,我永远都陪着你的。” 那厢,华千变已经到了王宫门口。他扮成仆人的模样,与门口的侍卫交涉起来。 好在达辉似乎早就准备好了,定是紫熙夫人吩咐过他什么。 他直接将华千变带入宫中,无人再敢阻拦。 虽然白日出现了那样令人担忧的事情,可宫里头似乎还是很平静,并没有因此而紧张不安。 显然这是紫熙夫人平日在宫中经营的人脉起了作用。 王后和纳吉定是希望弗兰国王就这样一命呜呼,所以他们绝不会希望宫中如此平静,最好是越紧张越好。 待两人进入弗兰国王的屋里,便见一身疲惫的紫熙夫人和眼睛红红的依莉莲公主。 她们曾是国王最宠爱的两个女子,此刻便是她们俩陪伴在已经逝去的国王身边。 华千变走了过去,跟紫熙夫人行了一礼。 “你就是逸王妃所说那个人?能帮我们的人?”紫熙夫人盯着眼前这个毫不起眼的“仆人”道。 “夫人,在下需要观察国王的外貌和形体特征。一晚上的时间很紧张。”华千变点了一下头道。 紫熙夫人显然眼中还有一丝担忧和犹豫。若是眼前这个人明日被人当众揭穿,那便是给王后更好的口实! “夫人不必担心。在下易容后,会与国王一模一样。等会儿您就看得到了。”华千变直接道。 对于这样的怀疑,他见过太多太多了。 “母亲,逸王殿下和逸王妃推荐来的人,不用怀疑!”达辉连忙道,“事不宜迟,还是让他赶紧见见父王吧!” 紫熙夫人点点头,在依莉莲的扶持下,她站起来对华千变道:“先生勿怪,此事非同小可,若是叫王后等发现,先生只怕性命难保,我等也会被动难堪。” 华千变点点头,他的眼中却没有什么惧怕,反而是一种令人奇怪的兴奋。 他就与徐天一一样,最感兴趣的事情不是荣华富贵,而是最能挑战自己的技艺的东西。 徐天一是医术,而华千变则是易容术。 他到目前为止,还从未易容成身份地位如此高的人,自然心中有些兴奋期待。 达辉遂带着他往里屋走了过去。弗兰国王仍旧睡在他豪华的大床上。 “母亲,依莉莲后悔没在父王活着时,将纳吉与拓跋烨泽的密约拿出来给他看。否则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来了!”依莉莲沮丧地道。 “即便拿给你父王看,他也不会将王后和纳吉废去的。”紫熙夫人道。她看起来精神有些恹恹的,但是并没有依莉莲那样的悲伤。 “为何?”依莉莲诧异地看着母亲道。 “王后和纳吉背后的势力叫你父王不敢冒险。可是我们注定不会顺服那对母子!”紫熙夫人眼中射出不一样的光芒。 这光芒叫依莉莲都有些陌生。 她平日所看到的紫熙夫人,都是在父王身边温柔无比的母亲,眼里永远只有对父王的关爱和照顾。 “依莉莲,其实母亲早就对你父王失望了。虽然他对我们都很好,可是那也只能在他活着的时候。一旦等纳吉登上王位,母亲,还有你哥哥都将在这个国家没有立足之地。而你,也要被纳吉当做筹码一般。”紫熙夫人看着依莉莲道。 “母亲,依莉莲一直以为,以为您和父王感情很好……”依莉莲不敢置信地看着紫熙夫人。 在儿女的眼里,父母的感情好与不好,其重要性超过所有。 第三百五十九章 面具 “依莉莲,母亲与你父王感情一直是不错。这个你毋庸置疑,不过现在他已经离开了,母亲不得不为你们打算,谋划!”紫熙夫人道,“你回屋去歇息一会儿吧。” 依莉莲摇摇头,她抱住紫熙夫人,肩头耸动。 一天之内失去最疼爱她的父王,若是再知道母亲与父王并非如她所看到的那样,这对她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紫熙夫人连忙安慰着她,再不开口说什么了。 那厢,王后母子也正在一块儿坐着,想着明日就能顺理成章地登基,纳吉哪里还能睡得着! “老东西终于不行了!母亲,怎么他还有一口气呢?”纳吉端着酒杯,愤恨地道。 自他小的时候,王后就在他耳边倾诉他父王如何不好,如何对不起他们母子。 纳吉便渐渐开始不喜自己的父亲,眼里看到的也如王后看到的一般,都是弗兰国王如何宠爱紫熙夫人,以及她所生的达辉和依莉莲。 “那个女人手段一直很古怪。兴许她用什么东西吊着他的命呢。”王后手中也端着一杯酒。 “母亲,不能让他醒来。若是他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让达辉那个杂种取代儿子!”纳吉眼中露出一丝狠厉,“不如半夜,趁她们熟睡的时候,带人进去!” 说罢,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你以为达辉是摆设吗?他会没有任何防备?而且那个女人这些年来在这王宫中也不知道收揽了多少人。你母亲即便是王后,也不如她在这里说话顶用了!”王后一脸忧伤地道。 她多少对弗兰国王还有一丝感情。 虽然她抱怨了他一辈子,可正因为在乎,才会生恨。 求而不得的恨意! 可一旦弗兰国王真地死了,她便会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 因为那个让她抱怨了一辈子的人死了,她再也没有了抱怨的对象。 “母亲,那咱们不能这样坐等着了呀?”纳吉道,“禁卫军多少是我们的人?” “哈达尔已经去调人了,你不用着急。禁卫军都是你父王的人,他们只听任他的命令。若是你在你父王还没有断气就想用他们,反而会引人起疑。纳吉,要沉得住气!”王后道。 那厢,华千变足足在已经死了的弗兰国王的床前看了一个多时辰,这才开始做他的面具。 他在做面具的时候,不能有任何人在场。 达辉只好退了出去,让他一个人留在屋里。 依莉莲已经在外面的长榻上睡着了,紫熙夫人将一条毛毯盖在她身上。 只见她眼角甚至还有泪水,美丽的容颜应为过度的悲伤而显得有些憔悴。 “母亲!”达辉对已经是一脸疲惫的紫熙夫人道,“您也休息一会儿!” “这个时候,万不可松懈半分。纳吉狗急跳墙,兴许会做出下三滥的事情!”紫熙夫人道。 “您放心。父王的禁卫军已经在各处执勤了。他们也不会允许有人明枪明剑地屠杀!”达辉道,“母亲,父王是被人下毒毒杀的?” 紫熙夫人点点头。 “那您怎么不当场宣布?”达辉问道,“您是怕她们会反诬是您下毒的?” 紫熙夫人眼中露出一丝赞赏,不亏是她精心栽培的儿子。 “一定是王后所为。可是她们绝不会只准备了这一手。若是母亲当场宣布你父王是中毒而亡,那样就正好如了她的计划。一则你父王死了,他们会立刻宣布纳吉为新王,二则母亲还会被作为怀疑对象。所以我才没有当场宣布出去!”紫熙夫人道。 “纳吉母子,我绝不会放过他们!父王是被他们毒杀的!”达辉愤怒地握紧了拳头道。 “达辉,你的人可有准备妥当?明日若是避免不了,那就有流血牺牲了!”紫熙夫人道。 “母亲放心吧。达辉从依莉莲回来之时,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达辉道,“明日,母亲就与依莉莲待在这间屋子里,守护着父王。” “达辉,你记住。你这并不是叛乱。你父王其实也很是欣赏你的才干,也想将王位传给你。可是王后的势力,以及朝中那些忌惮母亲的朝臣们,让他不敢冒险。”紫熙夫人抬手放在儿子的肩膀上道。 “达辉会守护好母亲和妹妹!” 里厢,华千变已经初步完成了弗兰国王面具的制造,正在做局部的细微调整。 他异常的兴奋,甚至连手都有些颤抖。 他平日一贯清高,不与人接近,更不交朋友。可是他心里其实是十分渴望得到别人的赏识的。 因为他的这种易容术并不常见,也容易被人当做邪术,他便只能孤独地在自己一个人的欢乐中品尝易容术所带来的成就感。 华千变将最后一丝需要修改的地方修改完成后,便将那薄如蝉翼的面具拿了起来。 只见上面鼻子眼睛眉毛等五官俱都做得惟妙惟肖。 华千变拿着它走到镜子前面,然后将那面具往自己的脸上贴了上前。 顷刻间,弗兰国王似乎真地重生而回,只是脖子以下就能看出并非真的国王。 华千变在镜子中反复照了照,又去看床上那个脸上已经发青的“国王”,然后又抬手将自己的额头往上提了提。 待他调整好后,对于这间崭新的作品,华千变似乎很满意。 “华先生的易容术果真神奇,若非本王真实所见,断然想不到世上还有这般的奇巧技艺。”达辉看到他从里面走了出来,不由得惊叹道。 紫熙夫人也站了起来,向着那个曾经无比熟悉的“国王”走过去。 “陛下!”她忍不住热泪盈眶。 当她知道弗兰国王已经死了,心底的悲伤似乎被某种东西压抑住了 可现在当重生而回的“弗兰国王”真地真真切切地站在她面前后,紫熙夫人心里的悲伤再也忍不住了。 “夫人。您看看,哪里还有不像的地方?”华千变开口道。 紫熙夫人被他这样一句完全不同于国王的声音从臆想从拉了回来。 即便脸面再像,可声音完全不同。 “几乎跟父王一模一样!母亲!”达辉也有些激动地道。 “可声音完全不同。”紫熙夫人道,“躺在床上,倒也可以掩盖身高的问题,可声音怎么办?” “夫人,那就只能让国王不说话了。国王身体不好,临终的回光返照,不说话倒也合情合理。”华千变道。 紫熙眼眸一闪,点点头道:“也只有如此!先生真是好手段!” “这是逸王和逸王妃吩咐的。”华千变道。 “有劳先生了。母亲,父王的尸身必须移开了。”达辉道。 “此刻若是将你父王的尸身移出去,不方便。”紫熙蹙眉道。 “那就不移出去!不如将国王陛下的尸身藏在衣柜里!”华千变道。 只是从他那种与国王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上说出这句话,让人颇有一种诡异感。 紫熙夫人眼里闪过一丝不忍,毕竟那个是她伺候敬爱了大半辈子的国王。 达辉似乎也不情愿这样对自己的父王不敬,正犹豫间,突然听到一个声音道:“既然你们早就对父王有了异心,此刻又有什么不忍心?” 原来,依莉莲早就醒了,可她一直装作睡着了。 “依莉莲!”紫熙夫人有些愧疚地看着女儿,声音中带着些许的伤心。 “母亲,依莉莲想出宫,因为实在不想在这里看到母亲和哥哥为了王位再做出令依莉莲无法接受的事情了。”依莉莲怒视着紫熙夫人,一双美目里满是不相信和诧异。 “依莉莲,这个时候,你不要添乱了。母亲和我,做这一切,又有什么错?”达辉对着妹妹大声道。 “哥哥,依莉莲一直以为你是真心疼爱我的。可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哥哥原来早就预谋好了这一切。可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甚至连父王也被你们骗了!”依莉莲握紧拳头不满地道。 “依莉莲!此刻不是跟你解释的时候。你必须配合……”达辉道。 “我不要!”依莉莲转身就往门口走去,不顾紫熙夫人的呼唤。 达辉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朝着依莉莲的后颈拍了一下,然后就见依莉莲昏了过去,落在了他的怀里。 “依莉莲!”紫熙夫人走上去,抓起她的一只手摸了摸脉象,“她这样不过半个时辰就会醒过来。” “得让她安安静静地熬过明天。”达辉道,“想不到她会接受不了。” “不如将公主送出去!不然公主殿下如此激动,只怕会破坏明日的事情。”华千变道。 紫熙夫人却摇摇头道:“若是明日依莉莲不在场,反而引起他们的怀疑!” “可是她如此激动,我怕到时候她会忍不住,露出破绽!”达辉道,“母亲,只能送她出去,就说伤心过度。反正明日那番情况,她在场反而令人担忧。” 紫熙夫人只好点点头。 达辉亲自将依莉莲抱出去时,可他说依莉莲伤心过度,要送出回自己的府邸休养,倒也没人敢过问。 拓跋峰果然还在外面等候,并没有离开。 第三百六十章 受伤的心 “将她安全送回去,告诉逸王妃,好好照顾她。”达辉将人放入马车里后,便对拓跋峰道。 “是!”拓跋峰看了达辉一眼,心里却有些不舒服。 不知为何,听着达辉叫着‘王妃’的字眼那般舒念,他就心里不高兴。 他一路赶着马车往达辉府邸而去,可心里全都是那个女子的模样。 呵呵!拓跋峰呀拓跋峰,你是有多么不知好歹!又有多么胆大妄为?她岂是你能贪恋的人? 马车里的依莉莲提早醒来了,许是马车颠簸的。 “这是哪里?”依莉莲扶着自己的头,爬了起来。 “公主醒了!马上就到了。”拓跋峰听到里面的声音,应了一句道。 依莉莲扶了扶脑袋,这才看清了自己正坐在马车里。 她一撩开前面的车帘子,就看到了拓跋峰的后背,似乎想起什么,一甩帘子坐了回去。 那厢,柳梦妍睡了一觉,心里始终惦记着宫里头的事情,遂醒来了。 拓跋泽言正揽着她,睡得颇沉。 柳梦妍慢慢将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挪了开去,这才爬了起来。 摸黑到桌边,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外面虽然有值夜的丫鬟,可柳梦妍不想闹太大的动静,吵到拓跋泽言。 喝了一杯芳香的茶后,她便有点不想睡了,干脆披好衣裳,出去看看月色。 外面的月亮极大,倒是与京城里所看到的圆月不同。 “王妃,您怎么起来了!”值夜的锦绣听到动静,爬起来一看,正好看到柳梦妍站在一处阳台上。 “睡醒了,便不困了。”柳梦妍回身对她一笑道,并做了一个小声的手势。 “那奴婢陪着王妃吧?”锦绣手里端着一个烛台,走了过去道。 “王妃,快看,门口好像有车马进来了!”锦绣看到下面大门打开了,一辆马车奔了进来。 原来达辉的府邸像欧洲城堡那般,每间屋子都有一个阳台,可以看到下面大门口的动静。 “是依莉莲公主,她怎么这么晚回来了?”柳梦妍自然也瞧见了门口的动静,还看见她从马车里下来。 瞧着这番情景,柳梦妍立刻转身朝着楼梯走去。 锦绣也连忙跟了上去。 这府邸里的墙壁上到处安装着油灯,即便是夜里,屋子里也不黑。 柳梦妍顺着楼梯下来,正好看到依莉莲和拓跋峰进来了。 “公主!” “逸王妃,是不是连你也在骗依莉莲?你们全都知道,可唯独骗了父王和我!”依伊莲朝着柳梦妍突然大吼道。 柳梦妍不明白她为何情绪失控,看向拓跋峰,只见他也摇摇头。 “依莉莲,你在说什么?宫里头怎样了?”柳梦妍以为是弗兰国王刚刚死了,依莉莲情绪波动,遂走上前,想去拉她的手道。 可是,依莉莲却后退一步,避开了柳梦妍的手,神色怀疑地看着她道:“不要碰我!那个会变脸的家伙是不是你叫拓跋峰送过去的?他扮成我父王的样子,明日就要骗纳吉那帮人。然后达辉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坐上国王的位置,对不对?” 柳梦妍略微惊诧地看着依莉莲,慢慢从她的话里察觉到依莉莲究竟为何难过生气,遂道:“公主,若是纳吉王子登上宝座,那你必定会被他嫁给贤王!这是不是你愿意的?” “当然不愿意!”依伊莲吼道。 “那好,既然你不愿意,为何又生气达辉坐上那个位置?”柳梦妍顺藤摸瓜地问道。 “我不是不愿意他当上国王!我是没想到连达辉都在欺骗父王!还有母亲!”依莉莲突然泪盈于眶地道。 柳梦妍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走上去,拿起手里的锦帕为依莉莲拭了拭泪水,轻声道:“可若是达辉王子和紫熙夫人如公主这般,安安静静等候国王的安排,结果会是如何?” 看着依莉莲大大的眼眸里是那样的清澈单纯,如同上一世的自己,也曾经对柳三爷抱着同样的期待和敬爱。 柳梦妍又道:“若是你父王早做安排,慢慢剪除王后和纳吉在朝中的势力,将你哥哥立为太子,是不是今日就不会有这样的局面了呢?” 依莉莲扑闪着眼睛,心中虽然难过,可柳梦妍所说的话,又令她不得不去想,一时之间只觉得纠结不堪,万分痛苦。 一直以来,她以为自己的母亲紫熙夫人与弗兰国王是恩爱一生、真情相待的,可当她发现母亲也对父王有过失望,有过谋算,这对她来说,实在接受不了。 “公主,不如先回房歇息吧。弗兰国王已经去世,公主情绪不好,伤心难过也是有的。”柳梦妍揽起依莉莲的肩头,陪着她往楼梯上走去。 “拓跋侍卫,你怎么不去休息?”锦绣见拓跋峰一直杵在那里,忍不住问道。 “多谢姑娘提醒。”拓跋峰如梦初醒一般,随即转身往另一边走去。 锦绣朝着拓跋峰的背影看了又看,心里暗暗惊讶,若是自己刚刚没有看错的话,那拓跋侍卫怎么会那般看着王妃呢? 柳梦妍带着依莉莲回到她的房间,又让候着的婢女立刻去打水为她清洗,直到将她安置上了床,才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殿下已经醒了?”柳梦妍走到床边,就看到拓跋泽言正坐在床上,若有所思。 “依莉莲安顿好了?”拓跋泽言看向她道。 “殿下都瞧见了?”柳梦妍爬上床去,却被他一拉手臂,跌到怀中。 “或许本殿和王妃是操心过多了,兴许达辉王子早就安排好了。”拓跋泽言道,“有了华千变,事情应该就更顺利了。” “殿下也觉得达辉和紫熙夫人有错?”柳梦妍道。 “他们没有错。错的是弗兰国王。既然爱了一个人,却又中途爱上另外一个人。可先前的那个又怎么办?”拓跋泽言放空了眼眸,若有所思地道。 “殿下不也是坐拥三妻四妾?”柳梦妍故意挑眉看向他道。 “可本殿心里的女人只有一个!”拓跋泽言低头深深地看着柳梦妍道,“妍儿呢,心里可否只有本殿一个?” 看着他如星辰一样耀眼而深邃的眼睛,她的心微微为之一颤,张了张口道:“妾身心里可不止只有殿下一个人!多着呢!” 拓跋泽言突然逼近她的脸,缓缓地道:“本殿的醋性可是很大,王妃要不要试试看?” 柳梦妍突然王后一退缩,可她的预谋似乎早就被他所洞察,还没等她退缩,就被他从搂了一个结结实实。 …… 疯狂的声音持续了许久,连外面值夜的锦绣都听见了,红着脸躲进被子里。 柳梦妍是累极了,即可就睡着了。 拓跋泽言却越动越清醒。看着她甜美的俏脸和残留的痕迹,他便忍不住又想继续…… 可他终究没忍心,而是替她拉了拉被角。 她今年不过十五。睡着的时候,分明更像是个未出阁的少女。 可拓跋泽言知道,一旦这张脸的主人苏醒了过来,那一脸的灵动和娇美,分明就像变了一个人。 清晨的王宫外面已经站满了人。 而国王的禁卫军则已经将整个王宫封锁。 只有弗兰国王的一些重臣在解除兵器后,方才被允许进入王宫去探视国王。 王后和纳吉早早地就起来了,与他们的支持者等候在国王的房间外。 洁白而华丽的胡杨木质大门还紧紧关闭着。 上面用沙金制作的花纹在清晨的阳光里泛着漂亮的金光。 “哈达尔,等会儿咱们见到‘国王’,该说什么,大人可都清楚了?”王后侧颜对站在她身边的一脸花白络腮胡子的男人道。 “王后殿下放心吧。我等皆都是誓死效忠国王陛下的。王后乃是国王的原配妻子,纳吉也是王后之子,自然该是王位的继承人。”哈达尔道。 “王位究竟该谁继承,还是国王说了算。”站在另一旁的黑酱色皮肤的男子却道。 “布库,你闭嘴!达辉乃是乌兹人和大拓跋人的杂种,他有什么资格?”纳吉瞥了那中年男人一眼怒斥道。 正在这时,大门被人从里面推了开来,众人俱都往那门里看了过去。 只见紫熙夫人一脸悲伤,对着外面站立的众人道:“陛下醒了,不过他却是回光返照。哈达尔,布库,你们都进去看看吧。陛下有话与你们说!” 王后不敢置信地盯着紫熙夫人,可此刻她更想进去看看,究竟国王是不是真地还活着。 众人涌入屋里,走到国王的床前。 重重的金色帷幔都已经被挽了起来,弗兰国王的金色大床映入众人眼里。 他们的确看到了“国王”,他睁着眼睛,靠在床上,脑后垫着一块大大的枕头,将他的上半身托起。 “陛下!”哈达尔一脸惊诧,可见到弗兰国王正看着自己,忍不住颤抖地道。 “陛下,您还好吗?”布库连忙道。 “陛下已经不能开口说话了。”紫熙夫人从后面走了出来道。 “为何父王不能说话?”纳吉狐疑地看着床上那个人,又盯着紫熙道。 “陛下已经时日不多。哈达尔大人,布库大人,赫尔衮,国王现在只能摇头或者点头,你们要问什么,尽快问吧。”紫熙夫人垂下眼帘落泪道。 第三百六十一章 注定失败 王后虽然心里有一百个疑惑,可她此刻有点做贼心虚,反而不敢上前去跟“弗兰国王”说话,便向哈达尔使了一个眼色。 “陛下,乌兹国的王权,你打算交给纳吉殿下,是吗?”哈达尔连忙往前几步,走到国王床边,单脚跪立地道。 “哈达尔,你怎么能这么问!王位到底由谁继承,是国王定的!”布库再一次囔道,然后他也走了过去,单脚跪立在床头道。 “陛下,王位由谁继承?请你告诉我们!”哈达尔只好道。 躺在床上的“弗兰国王”看起来十分虚弱,脸色也很不好,一看便是即可就要归西的样子。 他先是看看纳吉,众人随着他的目光,也都看向了纳吉。 “父王!”纳吉兴奋地朝着床上的人道。 可“弗兰国王”却突然摇摇头,然后便又看向了达辉,脸色露出了一个笑容。 “陛下,您的意思是将王位传给达辉王子?”布库欣喜地问道。 “弗兰国王”点了点头。 “陛下,您是不是被她迷惑了!我才是王后,纳吉是我的儿子。他才是王位的继承人!”王后见状,再也忍不住了,突然冲上前去道。 “弗兰国王”对着她露出一个十分厌恶的眼神,微微抬起手,颤颤抖抖地指着王后,似乎是有什么要说。 紫熙夫人见状,立刻也走到王后身边,对床上的“国王”道:“陛下,您是要说,有人下毒害了您!” 王后露出一个心虚的眼色,随即侧身道:“紫熙,你在胡说什么,你是说陛下中毒了?” “陛下中没中毒,王后不是一清二楚吗?”紫熙夫人立刻道,“陛下,是谁下的毒?” “弗兰国王”仍旧指着王后,眼里充满了厌恶和憎恨。 在场的人已经明白了什么似的,就连哈达尔的眼中也露出一股失望的神色。 虽然他是支持王后的,但是也对弗兰国王是忠心的。 此刻瞧着“国王”的神色,任凭谁也都可以看得出,他眼里的意思了。 “陛下!陛下!”紫熙夫人连忙往床边扑了过去,一把揽住“国王”的胳膊。可国王仍旧在众人的亲眼注视下,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纳吉握着拳头,盯着弗兰国王终于死了,突然脸上露出了一个阴毒而畅快的笑容,对着哈尔达道:“刚刚父王说了,我才是王位的继承人!” 达辉盯着他厚颜无耻的样子,似乎早就料定了纳吉会趁机反扑,连忙对禁卫军的将军道:“赫尔衮,刚刚父王的意思你可看明白了?” 赫尔衮立刻朝着纳吉道:“对不起,纳吉王子。恐怕国王陛下的意思不是让您继承王位,而是让达辉王子继承王位!” “你这个野狼崽,乌兹国是我的。你不过是个仆人,凭什么说三道四。哈达尔,你快去叫你的人进来,将这帮人都给我抓住。谁若是敢阻拦本王,谁就是本王的敌人!”纳吉猖狂地鼓着眼睛道。 可是,哈达尔却没有动,连一丝动的意思都没有。 王后见他不动,隧道:“哈达尔,你可是发过誓,效忠我的!” 哈达尔抬眼看了王后一眼,摇摇头道:“我哈达尔是支持纳吉王子的,可是却不会支持亲手毒杀国王的畜生!他已经不配为新王!” 王后见状,突然眼中闪过一丝杀机,突然朝着紫熙夫人便扑了过去。 王后最后觉得,她的失败还是归咎于紫熙夫人,所以她把所有的恨意都发泄到了她身上。 只可惜,她注定还是要失败,因为站在一旁的布库似乎早就料到了她的预谋,立刻朝着她的肚子就是狠狠一脚。 王后顿时脸部变形扭曲,重重地朝后摔了出去。 “我以新王的旨意,赫尔衮,拿下她!本王要亲自审她!”达辉站出来道。 “不……不……他不是新王。我的儿子才是新王!”王后咆哮的声音像极了临死前的老鸹,刺耳和绝望。 可惜已经没有人再愿意听她的声音了! 赫尔衮是弗兰国王的禁军统管,只要他一声令下,那些禁卫军即可将纳吉以及王后的人逮捕了起来。 众人立刻退了出去,以留给国王最后的体面。 他们所要做的就是为新王的登基准备,而旧王的丧仪自然是紫熙夫人来操办。 “华先生,太感谢你了。若不是你,达辉不可能这么顺利继承王位!”紫熙夫人对着已经恢复真容的华千变道。 “夫人若是要谢,便去谢逸王殿下和逸王妃吧!我是替她们做事!”华千变道。 紫熙夫人眼里闪过一丝遗憾,或许在她心里,甚至有留下华千变为自己所用的想法。 可是从刚刚华千变的回答,她就知道,这个人是不会留下来的。 达辉登基的消息很快便传达到了各处地方。 他坐在书房,下首几个幕僚都是大气不出。 他被人算计了。 “殿下……秦姑娘来了!”门口侍卫有些忐忑地叫了一声。 “进来。”拓跋烨泽一挥手,幕僚们个个立刻垂首起身,默默地退了个干净。 “殿下!”秦慕雪被叫了过去。 “雪儿,你在宫中那间侍卫们休息的屋里,看到的人,长什么样子?”拓跋烨泽铁青着脸,背对着秦慕雪问道。 “那人长得……”秦慕雪拼命回忆,实在是已经过了好几日了,再加上她当时也没仔细去看,此刻尽然有些说不上来。 “这张画像上的人,是不是他?”拓跋烨泽指了指书案上摊着的一幅画,画上画的正是华千变。 秦慕雪略有些惊讶,可看清了画上的人后,连忙点点头道:“就是他。先穿着一身紫衣。后来就突然不见了……没过多久,逸王妃来了,带走了一个人,可长得又跟这画上的人不一样了!” “好手段!”拓跋烨泽拍案而起。 他一双眼像是烧红了一般,围着那书桌转了好几圈。 那个女人,究竟为何处处跟自己作对!那个女人,然不成真地是与自己一样! 拓跋烨泽越想越觉得定是这样,要不然为何恰恰那个华千变又被她截走了? 上一回是徐天一,被拓跋泽言捷足先登,这一回又是华千变,这两个最得力的能人全部都从自己手里就这样溜走了! “殿下……”秦慕雪见他似乎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忍不住叫了一声。 “雪儿,本殿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去做。”拓跋烨泽突然转过身,一把拉起她的双手,柔声道,“这件事对本殿很重要,只有你能帮本殿!” 刚刚他还为华千变被柳梦妍截走而懊丧愤怒,可此刻面对着秦慕雪,他即可又换上了一副深情无奈的样子。 “殿下吩咐就是。慕雪能做的,一定帮殿下做到!”果然,秦慕雪连忙道。 都说女色误国,岂不知,男色也一样。 看着一贯清贵倨傲的拓跋烨泽这般对着一个女子说出这样的话,像秦慕雪,又像上一世的柳梦妍,只怕都难以拒绝。 “雪儿,本殿这里有一封书信,你带回边城,亲手交给你的爹爹秦大人。里面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他帮本殿去做。此事关系到乌兹国的国运,如今纳吉王子被捕下狱,达辉上位,其中必有阴谋。本殿要帮助纳吉王子,揭露达辉的无耻。” “殿下,雪儿还有件事情没说!”秦慕雪看着拓跋烨泽道。 “何事?”拓跋烨泽道。 “其实雪儿之前曾见过逸王妃!她还给了雪儿银子,告诉雪儿殿下就在驿馆,否则雪儿也没那么快就能找到殿下。”秦慕雪略有些忐忑地道。 拓跋烨泽眼中滑过一丝波纹,一把揽住秦慕雪的腰,凑近她的额头道:“逸王妃倒是个好的。在她还没有嫁给本殿的那位六弟之前,本殿也曾与她有过几面之缘。” “只可惜了。她那么好的一个女子,怎么会嫁给六皇子那样的人?”秦慕雪道。 “要怪,就只能怪她选错了人!”拓跋烨泽眼中滑过一丝微不可闻的寒意,说罢便在秦慕雪额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殿下,那雪儿这便立刻回边城送信。”秦慕雪微微红了脸道。 待他放开她纤细的腰身后,秦慕雪退了出去后,他脸上的温情随即便像一层薄薄白雪消失不见了。 像秦慕雪这样的女子,他自然不会真地放在心上,本只是想等纳吉坐上了乌兹新王的位置,娶了依莉莲回去,至于她,他压根就没打算真地带回京城。 可现在,他变了主意。 就在刚刚秦慕雪告诉他,曾与柳如璃相识过,便让他决定将这个女子带回京城,给她一个庶妃的身份。 那厢,拓跋泽言正亲自嘱咐拓跋峰和拓跋成一块儿送华千变回边城去。 “徐大夫,华先生的母亲的病,就摆脱你了。”柳梦妍却在嘱咐徐天一。这些天,徐天一得了许多地心石,正研究得入迷。 “王妃放心。”徐天一道,“倒是王妃的身体,得了这么多地心石,对王妃体虚的毛病大有裨益。殿下可正等着与王妃一年抱俩呢!” 第三百六十二章 盘算 柳梦妍瞪了一眼徐天一,有时候觉得这个人是个天才,有时候又觉得他是个大傻子。 交代好了,两人亲自送他们出去。 “王妃,如今达辉顺利继承王位,比我们想象得顺利一些。”拓跋泽言道,“咱们出来这么许久,也该回去了。” “是。妾身有些想娘了,还有清德!”柳梦妍道。 “他这次没有娶到依莉莲,不知道会如何打算!”拓跋泽言道,“不过依着本殿对五哥的了解,绝不是这样轻而易举就认输的。” “妾身跟殿下想得一样!”柳梦妍卷了卷嘴角道,“如今达辉刚刚登基,王位不稳,咱们不能急着走!” “王妃的意思,还他们还有后招?”拓跋泽言道。 “且看看吧。”柳梦妍道,心里却想起了那个秦家姑娘。不知拓跋烨泽会如何待她,瞧着她一脸倾慕的神情与自己上一世倒是如出一辙,柳梦妍心里有些担心。 达辉登上王位的第一件事便以新帝的名义给大拓跋发去了公文。 文中将弗兰国王的去世以及依莉莲要在家守孝等等,委婉地拒绝了她与拓跋烨泽的和亲之事,同时纳吉也已经以谋害国王弑父之名废为庶人,永久圈禁。 拓跋烨泽仓皇而走,带着自己的人往边城而去,自然住在了秦家给他准备的别院。 待秦富民的人去华千变家中,却发现早就人去屋空,原来拓跋峰和拓跋成早一步同华千变一起将其母接走了。 “殿下!”秦慕雪道。 她已经换回了女儿装,不过她似乎生性不喜女儿装扮。头上只简单梳了一个垂髻,一身莹红的襦裙,外面罩上了一件乳白色的对襟长袍,身姿娇美,可此刻却皱着眉头,看着那个身影。 她知道他要做的事情,又被莫名其妙地被人破坏了。 在她眼里,他是天底下最俊美的神。 “本殿要回去了。已经在外面耽搁多时,是该回去了!”拓跋烨泽背对着她,突然道。 秦慕雪身形一震,眼里露出万般不舍,可她又实在问不出那句话,只好怔怔地站在原地。 “雪儿,你愿意跟本殿一块儿回去吗?”拓跋烨泽突然转身,走到秦慕雪跟前,逼视着她道。 只见秦慕雪雪白的俏脸上,已经飞上了两坨红霞。窗外的春风吹起她的裙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是个非常美貌的女子。 拓跋烨泽早已看惯了艳光四射的美人,但是这样素净的妆饰,却是不常见,不由得伸手去揽她的腰身。 “殿下……”秦慕雪只感到自己的一颗心几乎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鼻端也已经闻到了男人身上十分好闻的檀香,缓缓闭上了眼睛。 拓跋烨泽卷了卷嘴角,眼中滑过一道略略得逞的笑意,然后便垂下头,压了上去。 那厢,秦富民得知乌兹国国内巨变,也知道贤王并没有娶到乌兹国公主,这心里又开始盘算起自己究竟要不要投入拓跋烨泽的麾下。 “老爷,你家姑娘可又去了贤王那边。”小妾胡氏瘪了瘪嘴道,“哼,哪里像什么千金大小姐,若是传出去,只怕被人用口水唾沫淹死了。” “这丫头,自小就野,不服管教。”秦富民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不如就将她许给贤王,免得再在本老爷跟前晃荡!” “老爷可要早点儿去跟贤王殿下说呢,不然哪一天贤王殿下拍拍屁股走了,那慕雪可就是被人拱了的老白菜,只剩下风干了。”胡氏眼里闪过一丝轻蔑地道。 虽然她也不是什么世家闺秀出身,但只要涉及到秦慕雪,她就时常会在秦富民身边地吹枕头风,挑拨着他们父女之间的关系越发不好。 “行了,慕雪的亲事,本老爷自有盘算!”秦富民思忖着道。 “老爷,妾身这还不是替老爷着想。等慕雪嫁给了贤王,老爷这也算对得起先夫人了。那丫头这些年可没少给老爷惹是非麻烦。”胡氏绞着手帕子道。 “好啦,我知道你心疼本老爷。只不过本老爷在这边城经营了二十多年,可不能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老爷说得是。妾身这就去膳房看看。贤王那边的膳食可用心准备,在老爷未作出选择之前,还得好好伺候着!”胡氏连忙哄着他道。 秦富民在她的腰间捏了一把,笑着点点头,才放她去了。 几个幕僚被他召唤到书房,就贤王拓跋烨泽的前途问题展开了讨论。 “贤王没有娶到乌兹国的公主,确是少了一大助力。不过大人可别忘记,贤王去年接受了皇命远赴徐州,查办大学士兼总督贪污案。贤王殿下一到徐州,不到半个月,就将贪腐案的一干人等顺藤摸瓜都收押审问,干得很是漂亮。随后,贤王殿下彻底整顿所属各县早已一塌糊涂的财政,不到一个月就将所有头绪整理清楚,移交下任的总督。陛下对贤王的才干可是很欣赏的!特意嘉奖了他!”一个幕僚道。 “是呀,这差事贤王殿下办得很出色,确实表现了他的才华和办事能力。贤王殿下聪明决断、办事利落,绝非池中之物。”另一个幕僚道。 秦富民听着这些话又重新燃起了对拓跋烨泽的信心,再想想自己那个头疼的女儿,还是嫁过去毕竟划算。 待用过午膳后,秦富民遂又去叫来胡氏,带着她亲自去别院里请见拓跋烨泽。 只见他一身袭浅蓝色团蝠便服,头戴碧绿簪冠,长身玉立,五官坚毅俊美,不怒自威。 秦富民连忙带着众人行礼。 拓跋烨泽虚扶了一把,面上带了浅淡的笑容:“秦大人来得正好,本殿正有一事想与大人说。本殿上门叨扰多时,多谢秦大人招待数日。本殿三日后便想启程回京。” “五殿下哪里的话,都是下官应该做的事情。”秦富民笑道。 一番寒暄之后,秦富民陪着拓跋烨泽坐了下来。 一旁的胡氏也跟着秦富民一块儿坐了下去,她本就比秦富民小了许多,不过比秦慕雪大了几岁而已,是个十分艳丽的女人。 拓跋烨泽的目光转到了她的身上,匆匆相碰,便各自移开了眼睛。 “贤王殿下,小女对殿下心仪许久,而且下官也觉得殿下真来人中龙凤,小女跟着殿下,肯定会有好日子过。故此,下官想将小女许配给殿下,不知殿下意下如何?”秦富民开门见山地道。 不等拓跋烨泽回答,一旁的胡氏连忙道:“三皇子殿下,慕雪从小便心灵手巧,如今更是出落得十分美貌,对殿下更是一往情深。老爷和妾身才忝着脸来跟殿下提。” “多谢秦大人厚爱,其实本殿要跟大人说的就是秦小姐的事情。本殿想迎娶秦小姐过门为庶妃,不知秦大人意下如何?”拓跋烨泽见话已说到此,遂道。 秦富民一听,顿时眉开眼笑,与胡氏交换了一个眼神后道:“那下官立刻回去,与慕雪那娘的牌位上上三炷香。她可是生了一个好女儿,能与殿下有如此姻缘。” 胡氏也忙不迭跟着说了几句恭维话,将拓跋烨泽夸上了天去。 “秦大人,本殿还有一件事想与大人单独谈一谈!”拓跋烨泽突然道。 “妾身这就去跟姑娘说。大人就陪着殿下说说话!”胡氏立刻讪笑着起身,朝着拓跋烨泽微微一福道。 “去吧,去吧。”秦大人连忙道。本来他没打算带这个胡氏来的,可她非要闹着来,便带过来了。 其实胡氏是妾,并非正室,按说没资格见拓跋烨泽这样的贵客的! “大人,觉得刚刚那位胡夫人如何?”拓跋烨泽一本正经地道。 秦富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地看着他,但随即马上意识到拓跋烨泽并非玩笑,讪笑一声道:“胡氏生得貌美,是在下几房小妾当中最好看的。不过,妾嘛,若是殿下……” “若是大人能为本殿办好一件事,像胡氏这样的美妾,本殿可以送七个八个给大人,如何?”拓跋烨泽打断秦富民的话道。 秦富民虽年过半百,可近年来越发贪慕美色。他一想到七八个跟胡氏一般貌美的小妾,顿时心中就如电流通过一般的舒爽。 拓跋烨泽将他的言行神色尽收眼底,心道:像他这样的人,才好掌控。 “不知殿下要下官做什么事?”秦富民躬身向前一探地道。 “本殿要你派人继续寻找华千变!本殿觉得他肯定还在边城。只要大人找到他,想尽一切办法将他收揽下来。若是他实在不肯答应,大人就……杀了他!”拓跋烨泽道。 但凡不能为他所用的人,他就杀了他们,也不会留给别人使用。 “是。”秦富民分明瞧见拓跋烨泽脸上刚刚闪过的一丝无情至极的狠厉,吃了一惊,顿时住了口,神色变换半天,才道。 拓跋烨泽令人摆好了黑白相间的棋盘,便和秦富民开始对弈。 一通厮杀下来,拓跋烨泽手上的黑色棋子,迟迟也没有落下去。 秦富民看着他,微微笑道:“五殿下还在忧心什么?” 第三百六十三章 宠爱 拓跋烨泽脸上有一丝微妙的表情一闪而过,最终落了子:“哪里,政事自有太子殿下操劳,我做个富贵闲人就罢了。” 秦富民淡淡道:“五殿下,如今慕雪已经是殿下的人了,您又何必瞒下官呢?” 拓跋烨泽并不隐瞒自己的心思,只是疏朗一笑,道:“也是,秦大人以后就是本殿的岳丈了。本殿是在想今年的春闱。此时京城里的学子应该都到了。” 秦富民落下一枚白子,随口道:“那也是太子殿下和三皇子的事情。五殿下也想往户部使使力?” 拓跋烨泽点点头,笑道:“的确是,父皇这几年日渐衰老。本殿得想法子在朝中多安插一些人才是。” 这都是十分大逆不道的话了!可拓跋烨泽就这样轻飘飘地跟他说了出来。 秦富民十分满意,连忙道:“只要殿下娶一位家世足够匹配殿下的世家小姐做正妻,那连带着而来的人脉裙带关系……” “秦大人真是好岳丈,一点儿也不为你的女儿不舒服么?”拓跋烨泽抬眼看了秦富民一眼。 “殿下可不是池中之物,那以后可是有大前程的。下官能将小女许配给殿下,已经是下官的造化。慕雪以后少不得也有一份位置可立,下官就知足了。”秦富民厚颜无耻地忝着脸道。 “秦大人真是明智之人!本殿能得秦大人这样的岳丈襄助,真是本殿所幸!”拓跋烨泽抬起手落子道。 只见他衣襟与袖口处都用极细致的银丝绣着四爪龙腾云驾雾图,配上镂空金缕腰带,再饰以通体碧绿竹节佩,看起来风姿潇洒,卓尔不群。 那厢,秦慕雪听完胡氏的一番撵酸夹醋的话后,心情反而有点不高兴起来。 “小姐,如今老爷和五皇子殿下已经定了,小姐不日就可以嫁给五皇子殿下了,如何还闷闷不乐?”丫鬟紫烟道。 “爹爹去掺和,准没什么好事。你没听到刚刚胡氏所言,分明是说爹爹是拿我与殿下做了交换……”秦慕雪蹙眉道。 她对拓跋烨泽的爱慕是不掺杂一点儿其他的杂念的,她甚至心里曾隐隐期盼,若是拓跋烨泽不是皇子该多好呀! “小姐,胡姨娘一贯就喜欢让您不高兴,您管她胡说八道些什么?”紫烟道。 “紫烟,给我换装!”秦慕雪仍旧心里不高兴,虽说胡氏一贯与她针尖对麦芒,可她说的那些话倒也不全是胡说。 “小姐,您又要干嘛?”紫烟蹙眉道。 “想出去溜溜。三日后,殿下就要离开了,爹爹的意思是让我就这般随着他去京城。以后我再只怕再难回到这里了。还是趁机四处看看!”秦慕雪突然觉得一股烦躁的感觉油然而生,虽然她心里明明是那般爱慕着那个男人。 紫烟知道自己难以阻拦秦慕雪,便不再多言,去帮她拿了男装换上。 那厢,柳梦妍正在屋里小歇,昨晚奔袭了一晚上,着实累了。 “王妃如何?”拓跋烨泽从外面进屋,见里面静悄悄的,便知道柳梦妍睡了。 “王妃累了,吃过早膳后,只坐了一会儿便又睡了。”锦绣小声道。 拓跋泽言点点头,手里拿着一个木盒子进去了。 柳梦妍睡着,一点儿也没动,睡得很沉,可见累得很。 拓跋泽言走到塌边,打开那木盒子,将那一对略显橙色颜色的镯子拿出来。 那桌子刚拿到手里,没有什么感觉,可等一会儿,就能感到一股暖意,不会太热,但是却叫人觉得暖暖的。 这地心石果然是很神奇! 拓跋泽言轻轻掀开被子,将柳如璃的一双手拿出来,小小的一只手,如白玉般完美无瑕。 他轻轻朝着那手吻了一下,然后轻轻地给她戴上一对镯子。 雪白的皓腕戴着一对暗色的镯子,十分夺人眼眸,他又亲亲她的手背,再把她的手放进去。 原来,拓跋泽言还是先给柳如璃打造了这样一对手镯。而用地心石做床,他也已经准备好了足够的石料,已经放进了箱子里。 再过几日,他就打算启程回京了。 柳如璃躺在床上,面朝着里面,卷了卷嘴角。 一处宅院里。 “老太太,这种药要每天三次,敷贴在这块。喝的药,也是每日三次。一顿都不落下。连着七日,症状会减轻。”徐天一对着正坐在床上的一个五十多的妇人道。 “多谢大夫。多谢大夫!”老妇人连连道。 对于这一切,她一开始像跌入梦里一般,都不太相信这是真的。她的儿子终于被人赏识,还让她住进这么大的院子了里,成排的下人伺奉着。 “母亲,你好好歇着。儿子与大夫出去拿药。”华千变穿着一身常服,态度恭谦地对老妇人道。 “嗨嗨,你好好送大夫出去。多给点诊金!”老妇人脸上露出花一般灿烂的笑容,叮嘱着儿子道。 徐天一与华千变从屋里出去,他这才问道:“我母亲这病可以治得好吧?” “华先生这是不相信我的医术?”徐天一略有些不满地道。 “不,不是。还是母亲生病多年,我都有些绝望了。”华千变道。在对待母亲的事情上,他便如常人一般,除了孺慕之情,别无其他。 “灵堂这病,若是交给一般的大夫,徐某可以说,不太可能根治,长期下去,只怕也会累及性命。可徐某却能根治,而且不消三个月,令堂便能恢复。”徐天一依旧狂妄至极地道。 不过华千变却一点儿不反感,因为他自己也正是这样的人,所以反而有一种惜昔相印的感觉。 “多谢徐大夫,只要能治好母亲的病,在下愿意为徐先生差遣!”华千变道。 “这个,你应该感谢殿下和王妃。不用感谢我!”徐天一却一点儿也不领情地道。 华千变完全没有丝毫不高兴,反而很是高兴地道:“不知先生喝不喝酒,在下感觉与先生很投缘!” “可是好酒?”徐天一眼睛一亮,顿时来了兴致。 “当然!喜欢吃羊肉吗?”华千变也笑了起来。 “配上酒,我能吃三斤羊肉!”徐天一咧开嘴笑了起来。 两人立刻互相揽着肩膀往前面去了。厨子得了新主人的令,叫他做上一大锅子烂烂的麻辣味道的羊肉。 两个人坐在前屋的院子里,敞开了肚皮开始喝了起来。 他们本就是在世人眼中的“怪胎”,也绝少人能理解他们狂傲。可一旦他们被某种东西打动了,那便是比常人会付出十倍百倍的热情。 徐天一在被柳梦妍找到之前,因为他不愿意屈就在大户人家府里头当府医,也不愿意去医馆坐堂,再加上他“古怪”的个性,日子过得真是有上顿,没下顿。 华千变呢,更是毫无生存的技能,连母亲的病都无法请大夫医治,在邻居和亲戚眼里,他就是一个失败透顶的“败家子”。 “殿下和王妃都是难得的好人!我喜欢他们!”徐天一拿着一个酒瓶,脸上已经红得跟个猴屁股一样。 “殿下和王妃让你来帮母亲看病,他们就是我一辈子的恩人。”华千变也举起酒壶道。 “好,干杯,为了咱们共同的恩人!”徐天一打了一个酒哽道。 两个人一直喝到下午,羊肉吃撑了,皆都倒在院子里呼呼大睡。 下人们只好将两人抬进屋里安置。 再说柳梦妍与拓跋泽言两人吃完午膳就从客栈里出来,在边城里闲逛。 柳如璃发现了一座寺庙,便要去逛逛。拓跋泽言不想进去,遂让拓跋全拓跋成护送着上去看看,他便和拓跋峰在寺外等着。 柳梦妍也不问他为何不愿意进寺,扶着秋芸便进去了。 寺很大,起码她们走了半天,才到主殿。 “王妃,那……是不是那个秦姑娘?”秋芸忽然往主殿里跪着的一个人影望去。 柳梦妍一看,可不就是么? 秦慕雪穿了一身男儿装,正跪在主殿里拜佛呢。 “去看看她做什么?”柳梦妍道。 柳梦妍扶着两个丫鬟迈过门槛,走入了主殿。拓跋成拓跋全遂守在外面,并没有跟进去。里面到底都是女眷,他们也不方便。 柳梦妍走到秦慕雪身边,仰起头看了看那大佛。所有地方的佛几乎都差不多,慈眉善目的,看着所以跪在他面前的芸芸众生。 “秦姑娘!”柳梦妍出声道。 她看着秦慕雪,微微蹙起的眉头,仿佛此刻心里正在想着什么事情,肯定是不好的事情。 秦慕雪猛然睁开眼睛一看,果然是柳梦妍,惊讶地道:“原来是逸王妃。看来,我们还真有缘分,居然能在这里碰见!” 柳梦妍道:“没有打搅秦姑娘吧?” 秦慕雪摇摇头,连忙从垫子上站起来,对她道:“逸王妃可否愿意与慕雪一块儿去那边赏赏花?” 她指的是大殿外面,种着几株海棠花。 柳梦妍点点头。 两人遂出了主殿,往院中的桃树走了过去。 “我就要跟着贤王殿下回京了。”秦慕雪突然道,脸上浮现着一股幸福的光芒。 第三百六十四章 颠倒黑白 那是能与自己一眼就看中的男子相伴的快乐。 柳梦妍再熟悉不过了,但她故作诧异道:“秦姑娘就这样跟着贤王回京?没有任何名分?” “殿下说会给我庶妃的身份。爹爹也同意了。”秦慕雪连忙道。 “那我该恭喜秦姑娘吗?”柳梦妍看了她一眼,然后伸手去摸那海棠花。 这柱树是垂丝海棠,柔蔓迎风,垂英凫凫,柔软下垂的红色花朵如喝了酒的少妇,泛红,娇弱乏力,其姿色、妖态更胜桃李。 柳梦妍摘下一朵,放在鼻端嗅了嗅。 “我想将那日的银子还给逸王妃。只是今天没有带在身上。不知逸王妃住在何处?”秦慕雪并没有回答那个问题。 “不用了。权当本妃给秦姑娘的贺礼!”柳梦妍略带嘲讽地道,“姑娘本是好端端的官家小姐,可为何甘愿给人做妾?” “逸王妃与慕雪也不过萍水相逢,为何要干涉慕雪的事情?”秦慕雪反问道。 柳梦妍愕然,轻叹一口气道:“秦姑娘所言甚是,是本妃多嘴了。只希望秦姑娘日后不要后悔今日所言。” 说罢,柳梦妍便扶着秋芸又往主殿里去了。 秦慕雪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看得出神。 “逸王妃,殿下曾说逸王妃是个好人,只可惜嫁了一个六皇子。六皇子明明已经有了王妃,却还妄图娶依莉莲公主为侧妃。”秦慕雪快步走上前,朝着柳梦妍的背影道。 “他是这么跟你说的?”柳梦妍停住脚步,侧颜道。 “然道不是吗?贤王殿下丰神俊朗,又贵为中宫嫡子。乌兹国小小弹丸之地,依伊莲公主放着贤王殿下不嫁,却与王妃一起逛街,真正叫人想不透。”秦慕雪急道。 “那本妃来告诉秦姑娘,为何依莉莲公主不嫁给他。因为贤王曾用卑鄙无耻的手段逼迫依莉莲公主和亲。乌兹国虽小,可也不是由人任意摆布的。可贤王的所作所为实在叫人不耻!”柳梦妍转身如实地道,“秦姑娘要是不信,可以亲自去问依莉莲公主!” 秦慕雪仿佛被钉在了那处,怔怔地不知如何反应,只能看着柳梦妍扶着人离开了主殿。 过了好半晌,她才恢复过来,脸色如纸。 柳梦妍扶着秋芸等人也没多少心思再逛这个寺庙,遂出去了。 拓跋泽言正和拓跋峰坐在一小铺中喝茶,柳如璃等便走了过去。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他亲手给她倒了一杯茶,推到对面。 拓跋峰自然早就起身,将位置让给柳梦妍坐下。 “刚刚在里面碰到了秦姑娘。”柳梦妍端起茶盏道。 “王妃瞧着脸有怒气!怎么,她冒犯了王妃?”拓跋泽言微微蹙眉道。 “不是她冒犯了,而是殿下的那位五哥,居然在她面前如此诋毁殿下!”柳梦妍道。 “哦?”拓跋泽言瞧着她眼眸里冒着火光,为自己被人诬陷而生气的样子,着实太可爱。 “简直是颠倒黑白,满嘴胡言。妾身觉得这秦姑娘不算坏,可是偏偏对他痴心一片,还听信胡言,简直无可救药!”柳梦妍越说越气地道。 或许,她是为了自己上一世如秦慕雪一样的痴傻而生气,或者是为了拓跋烨泽仍旧如此虚伪卑鄙而气愤。 “妍儿,本殿答应你,有一日,定要叫他的原形毕露在众人面前!”拓跋泽言伸手覆盖住那只小巧的玉手道。 柳梦妍点点头,卷了卷嘴角道:“殿下,咱们回去吧。该过几日就要回京了。” 两人点点头,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上车回去了。 那厢,秦慕雪也失魂落魄一般回府去了。 “小姐,您总算回来了!”紫烟见秦慕雪回来,连忙拉着她道,“刚刚胡姨娘又过来,说是给小姐准备了了嫁衣和首饰头面。就好像她是这个府里头的主子似的。” “紫烟,你去叫哥哥来!我有话问他!”秦慕雪抬眼瞥了她一眼道。 紫烟见她脸色有点差,眼睛中甚至带着与平日没有的冰寒之气,遂不敢多言,连忙去了。 片刻后,秦漠霄被紫烟带来了。 “你找我?”他大哧哧地坐了下去。 两人因为是双生子,生得十分相像,可性子确是天差地别。 “哥,你跟在贤王殿下身边,可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妥当的?”秦慕雪直接问道。 “殿下有什么不妥?”秦漠霄看了自家小妹一眼,“你不会是又不想嫁给贤王殿下了吧?” 虽说两人的性子不同,可双生子总有一种心灵感应。 秦慕雪垂下眼帘,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可脸上的表情却瞒不住人。 “妹妹,你现在要是不想嫁给贤王殿下,那父亲可不会饶了你。这回,可不是像上次陈家那门亲事,你不肯嫁,就那样作罢了。这回是当朝贤王殿下,你要是得罪了他,父亲可不会答应!”秦漠霄收起平日脸上的纨绔之气,很是认真地道。 秦慕雪并非怕秦富民生气,而是她……她已经与拓跋烨泽有了肌肤之亲,况且她心中对那个男人的爱慕仍旧没有减少。 可她生性又不是那种怯弱之人,若拓跋烨泽真如柳梦妍所言,她也很难接受与这样的人在一起。 “哥哥……你出去吧!”秦慕雪低声道,“这些话不要跟爹爹说了!” “妹妹,你就别想什么了。好好待在这里,过两日就要跟贤王殿下回京了。哎,哥哥我就苦了,成天待在这黄沙漫天的鬼地方,京城可是一次也没去过。”秦漠霄道。 “哥哥以后想去,去就是。”秦慕雪没有心思再与他多言,随口敷衍道。 “说得也是。日后你是贤王府的庶妃了,我可是贤王殿下的小舅子啦。自然去得!”秦漠霄哼着小调儿出去了。 没过多久,胡氏又来了。 “哎哟。我的大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她一改平日撵酸掐醋的样子,亲热地往秦慕雪身旁坐了过去。 “姨娘有何事?”秦慕雪颇为不适应地往一旁挪了挪。 “当然是给你置办嫁妆啦。老爷还是很疼爱大小姐的,这不令妾身给你张罗张罗。姨娘我呀,将咱们边城里最好的几间布料铺子的掌柜都叫了过来。让他们将他们最好的布料都搬过来给你瞧。等会儿,还有首饰铺的掌柜也要来。”胡氏颇有几分当家做主的派头道。 她心里自然也是高兴。 秦慕雪嫁了,便再也没人在秦富民跟前与她作对了。 虽说她心里也嫉妒秦慕雪能嫁给那样俊美无双的皇子,可她也知道这都是命数。 “姨娘这么高兴,是觉得日后再没人与你作对了吧?”秦慕雪本就心里不怎么高兴,见胡氏这番样子,遂讥讽道。 胡氏脸色一僵,遂道:“大小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姨娘这是为你高兴!贤王殿下那真是姨娘见过的最英俊最伟岸的男子了。而且还是皇子,以后大小姐就是皇家人了,那真是享不尽的荣华呀!” “姨娘看着办就是。不必叫我看了。”秦慕雪无心跟她说什么,冷冷地下逐客令道。 胡氏咬牙在心里将她骂了几句,但面上仍旧维持着笑容道:“那好,那妾身就做主了。大小姐就老老实实在这闺房里养两日。你爹爹可要过来看你的。” 胡氏走后没多久,秦富民真地来了。 自然又是一番对贤王拓跋烨泽的吹捧,又叮嘱秦慕雪好好伺奉于他,俨然慈父。 “爹爹,慕雪此去,只怕再难见到爹爹了!”秦慕雪突然扬声对正在喋喋不休的秦富民道。 到底是自己的嫡妻所出,而且养了十几年,自然还是有一些亲情的。 秦富民看了看她,叹息一口气道:“你可休怪爹爹旧事重提。上回陈家提亲,你死活不肯,要不然也不用远嫁贤王府。可如今,贤王既然已经看上了你,而且正式与爹爹提了。也是你的造化。雪儿,你好好伺奉贤王殿下,若是能得宠于他,让你回来探亲也不是不可能。” 秦慕雪突然意识到自己嫁过去就是一个妾呀,若是不得宠,只怕就如自家府中的那些姨娘,常年都见不到秦富民一面儿,更别提出门回娘家。 “爹爹,若是……若是雪儿……”秦慕雪欲言又止,实在难以开口说出自己内心的烦忧。 “雪儿,这回可是你自己选的。而且他还是皇子,若是再闹出什么来,你爹爹这条老命都只怕不保了。”秦富民看着这个自小就缺乏母亲管教的女儿,心里也生出一丝襦慕之情,可又担心她任性胡来,遂叮嘱中带着几分警告。 秦慕雪岂有不知,虽说她平日也很厌恶自己这个爹爹总想拿自己的亲事来攀附权贵,可她也不想唯一的爹爹因自己而受连累。 “爹爹,雪儿走后,您要照顾好自己。少喝花酒,沈姨娘其实是个好的。爹爹莫不如将她扶了正,替您管管这后宅。”秦慕雪道。 遂说怀疑,可终究她心里还是爱慕着那个男人的。既然已经无法逃脱,她便决定不再怀疑,而是全身心去投入,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错。 第三百六十五章 劝说 “雪儿,为父明日准备为贤王殿下举办一个欢送宴。到时候边城的大小官员都会来。为父还去请了那位六皇子和六皇子妃。”秦富民道,“你到时候也装扮一番,出去跟为父见见人。” 秦慕雪眼睛里滑过一丝波纹,点点头,少有的乖觉。 柳如璃和拓跋泽言刚回到边城的驿馆中,收到不少的礼物,几乎边城从上到下的官员们送来了。 只是拓跋烨泽推脱水土不服不见外人,才没有被打搅。 “秦方镇明日举办了一个宴会,说是为贤王和本殿送行宴!这是催着本殿走?”拓跋泽言拿着一封请柬对柳梦妍道。 “既如此,那咱们就去吧!好歹人家三番两次来,殿下都不见不理,搞不好落得一个不近人情的恶名!”柳梦妍正在桌上一边烹制茶,一边道。 “既然王妃说去,那咱们就去吧!”拓跋泽言道,“王妃若是不情愿,那就不要去了,就留在这里歇息一日。” “不,妾身要去的。而且妾身还要带一个人去!”柳梦妍说着,露出一丝笑意道。 “谁?”拓跋泽言下意识地问道。 “依莉莲公主!”柳梦妍朝着他露出了一个顽皮的笑容。 “她如今正在乌兹国,如何能在明天的宴会上出现?”拓跋泽言探询地朝着她看着。 “咱们不是有华先生么!”柳梦妍俏皮地耸了耸鼻子。 两人往华千变的院子里来了。 “华先生喝醉了!”小厮诚惶诚恐地对突然驾临的金主道。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一对衣着华美,模样漂亮得仿佛从画中走出来的男女到底是什么身份,可他知道自己以及这个大院子都是他们买来送给自家主人的。 “徐大夫走了吗?”柳梦妍蹙眉问道。 “和主人一块儿喝酒,喝醉了!”小厮低头小声道。 “看来他们倒是很投缘!”拓跋泽言忍不住笑道。 “殿下还笑!两个酒虫子,终于关到一块儿去了!”柳梦妍斜了拓跋泽言道,“去,给他们俩熬一些醒酒汤。” “已经熬了。两人都不愿意喝。还不让人靠近!”小厮低头道。 “再送去。他们倒是快活得很。”柳梦妍道。 小厮连忙应声而去,柳梦妍拉着拓跋泽言去看华千变的母亲。 老太太刚刚用过晚膳了,正睡不着,看到有人进来,而且是那么好看的两个人进来,顿时就慌了。 “老夫人,您别怕。我们是你儿子的朋友!”柳梦妍走到老太太床边,亲切地对着她道。 老太太见柳如璃生得如此好,而她身边的男子如此俊美无双,遂笑呵呵地道:“我那个儿子,还有你们这样的朋友,那他真是走大运了!” 老太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不太可能有朋友,面前的两个人肯定就是给他买了这个大院子的人。 “老太太,你儿子其实是个很好的儿子。您以后呀,就该跟着他享福了!”柳梦妍拉着老太太的手道。 “姑娘呀,你这么美,身边可有合适的,能不能介绍给我那个傻儿子?”老太太上上下下看着柳梦妍道。 “老太太,我身边的有很多漂亮小姑娘,若是华先生愿意,我呀,就帮他介绍一个特别好的。”柳梦妍笑道。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了! “殿下,王妃!”华千变闯了进来,看着柳梦妍正坐在自己母亲床边,略略有些惊讶地道。 “啥?”老太太问道。 “老太太,天色不早了。您先休息吧。我跟华先生还有事情说。您拜托的事儿,我记住了。”柳梦妍娇笑着道。 老太太点点头,朝着华千变瞪了一眼遂躺下去了。 三人出了老太太的屋子。 “徐天一呢?”拓跋泽言问道。 “他还没醒。酒量倒是不错,可酒品太差了。”华千变苦着脸道。 “华先生不如跟徐大夫一块儿,带着老太太一块儿跟我们回京城吧。”柳梦妍道。 华千变踌躇着,还是道:“刚刚王妃已经看到家母了。她身体不好,年纪也大了,一辈子没离开过这里!” “令堂还在为先生找夫人!还拜托王妃在她身边人当中找呢。”拓跋泽言道,“令堂这是希望先生跟我们一块儿回京城呀!” “家母不走,我哪里也不能去!”华千变还是道。 气愤有点尴尬! “殿下,不如先将明日的事情说与华先生听听。至于华先生的事情,咱们再商议不迟。”柳梦妍道。 三人在屋里坐定,下人送上来茶点后,柳梦妍便对华千变道:“华先生,依莉莲公主你已经见过了。可否帮我做一副她的面具?” 华千变点点头道:“这个不难!王妃是现在就要吗?” 柳梦妍点点头,遂道:“明日殿下与本妃要去秦方镇府上。到时候,本妃想要依莉莲出现,若是侥幸能揭穿某个人的真面目,也算了却了本妃的一件心事。” “王妃对那个秦姑娘倒是别有心意!”拓跋泽言道。 “妾身只是不想误了一个姑娘的一辈子。”柳梦妍朝着拓跋泽言看了一眼道。 “王妃,您要谁戴上这个面具呢?我得根据她的面相来做,否则戴上去会不服帖!”华千变道。 “锦绣!”柳如璃唤道,“你过去让华先生看看!” 锦绣应了一声,便走了过去。 她生得窄肩蜂腰,身形与依莉莲的确差不多。 华千变看了看锦绣,也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把尺子,开始在锦绣面上比划。 锦绣哪里被一个陌生男子这样接触过,不由得肩膀一缩,往后退怯。 “冒犯了!不过姑娘不必害怕,在下只是比量下姑娘的五官!绝不会碰到姑娘!”华千变十分严肃地道。 可锦绣仍旧红了一张脸,不敢往他跟前站。 “锦绣,不要怕。华先生只对面具感兴趣,不然到现在也不会还没有成家!”柳梦妍道。 “本殿去看看徐大夫!”拓跋泽言道,“王妃要不要跟本殿一块儿去看?” 柳梦妍看到了拓跋泽言给自己使来的眼色,遂明白过来,起身道:“锦绣,好好配合华先生。” 两人一块儿走到外面,只见一轮皓月当空,清辉撒满了整个院落。 “锦绣倒是个妥帖的。就是不知道她与华先生可有眼缘?”柳梦妍抬头,看着那圆圆的月亮道。 “所以本殿不就是拉着王妃出来,给他们相处的机会!”拓跋泽言道,“老太太若是不肯走,他也不会肯走。可若是娶了媳妇儿呢?” “殿下可真坏!锦绣可是妾身的身边人,妾身还不想这么早就将她嫁人呢!”柳梦妍道。 “王妃才是坏!明日是要让拓跋烨泽在那位秦姑娘面前露出真面目?”拓跋泽言道。 “妾身就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她落入深渊。”柳梦妍道,“殿下救了傅姐姐,然道就不愿意多救了一个?” “王妃所要做的事情,本殿反对过?”拓跋泽言道。 “殿下,明日的宴会会是他的意思吗?”柳梦妍道。 “王妃是怕明日是场鸿门宴?”拓跋泽言道。 “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殿下可是坏了纳吉的事情,又助依莉莲逃回来。”柳梦妍道。 “王妃不怕。本殿在呢!”拓跋泽言道,伸手去揽住了柳梦妍的腰。 没过半个时辰,华千变已经将依莉莲的面具做了出来。 待锦绣戴上那副面具后,俨然依莉莲就站在那里,只是穿上了丫鬟的衣裳。 “王妃,奴婢的声音与公主不一样呀!”锦绣道,“而且奴婢还不会依莉莲公主说话的神情。” “锦绣,那位秦姑娘仅仅只听过公主说过一句话,又怎么记得她到底什么嗓音和神情?”柳梦妍道。 翌日。 柳梦妍换了一身桃红色袄裙,月白色腰带将她的纤腰束着,裙摆上大朵大朵的牡丹花开得十分艳丽。 头上梳着朝天髻,两支流苏蝴蝶钗插在两鬓,一对红石耳坠子闪着红色的微光。 锦绣也已经装扮妥当,穿着乌兹人的服装,与真正的依莉莲公主简直一模一样。 两人站在一块儿,漂亮得令人移不开眼睛。 当马车停在秦家大门口,秦富民带着秦慕雪早就迎在门口了。 “给逸王殿下请安!” “秦大人!”拓跋泽言一身深紫色的锦袍,玉树临风、器宇宣扬。 这时,柳梦妍则与“依莉莲”纷纷从马车里下来。 秦慕雪一身粉色的袄裙,梳着百合髻,珠钗纱花点缀其上,却也是十分俏丽可人。 秦富民微微一惊,但随即立刻跟柳梦妍请安。 “这位是依莉莲公主。达辉新王已经将她许给了我们殿下做侧妃呢!”柳梦妍介绍道。 秦慕雪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可此刻容不得她问什么,只好再一次行礼。 拓跋泽言带着柳梦妍随着秦富民步入秦宅,“依莉莲公主”紧紧跟在后面,与秦慕雪并肩而走。 拓跋烨泽已经坐在正厅里的左边首席上,边城其他大大小小的官员也已经各就其位。 少不得又是一通问候,兄弟俩也隔空互相拱手问好,可分明心里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 第三百六十六章 剑舞 “来,诸位举杯,为五皇子,六皇子,逸王妃,六皇子侧妃送行。”秦富民举杯道。 众人举杯便喝了一杯,女眷们都不喝酒,也是正常的。 “依莉莲公主,请!”拓跋烨泽一直就盯着她瞧,瞧不出什么来,遂举杯道,“本殿恭贺你!成了六弟的侧妃!” 他一如即将的丰神俊朗,内敛沉寂,端是坐在那里,便自有一股不输于人的气质,饶是在座的都知道他迎娶依莉莲失败,但拓跋烨泽脸上分明看不到任何沮丧和失败的意思。 “多谢五哥了。只是公主不善饮酒,秋芸,扶着公主出去休息一会儿吧!”柳梦妍插嘴道,“五哥不会介意吧。不如妾身陪五哥喝了这杯?” 看着上一世对自己掏心挖肺般的女子,如今坐在别人的身边,三番两次拒绝自己,实在叫他又恨又爱! “好。六弟妹,请!”拓跋烨泽眼眸深处滑过一丝波纹,扬手喝了那杯酒。 “依莉莲公主”在秋芸的搀扶下离席,往外面去了。 秦慕雪看了看,遂也离席,到秦富民耳边轻语了几句,也出去了。 “依莉莲公主”走进廊庑,遂对秋芸道:“我感觉有点闷,你就站在这里等我。我到那边散散步。” 秋芸依言,不再跟随。 这也都是柳梦妍事先与锦绣商量好的,她料定秦慕雪心中必然对拓跋烨泽起了疑心,只是没有时间和机会真地跑去乌兹问依莉莲罢了。 果然,她还没有走几步,秦慕雪就跟了出来。 “公主!”秦慕雪走了过去。 “秦小姐?”锦绣心跳加速,不过依旧端着公主的架势道。 “慕雪有一件事想问问公主,不知可否?”秦慕雪道。 “秦姑娘请说吧!”锦绣道。 “公主放着五皇子正妃之位不坐,为何甘心做六皇子侧妃呢?”秦慕雪盯着“依莉莲公主”道。 “五皇子看着道貌岸然,可对本公主居然做出那等不要脸的勾当。本公主就是这辈子嫁不出去,也不会嫁给他!”锦绣义正言辞地道。 “他到底对公主做了什么?”秦慕雪惊诧地道。 “本公主去大拓跋朝见宣帝,五皇子为了想娶本公主为妃。可本公主当时就没看上他。他却令皇后邀请本公主去琼华宫中做客。其间在本公主茶水里下了蒙汗药。然后……”锦绣道,“秦姑娘,接下来的事情就用不着说了吧。虽然他没有玷污本公主,可在外人眼里,本公主俨然与他已经……” 秦慕雪听“依莉莲公主”说完,胸中早就掀起了惊涛骇浪。拓跋烨泽在她心中是那样完美的男人,怎么会是刚刚那番话中那样卑鄙无耻的小人…… “秦姑娘只怕很难相信,堂堂大拓跋五皇子,居然能做出这等令人恶心的事情。可事实就是如此,为了权利,他可是什么都做得出!”锦绣依着柳梦妍所教的话说道。 “公主,多谢了。”秦慕雪脸色苍白地福了一礼,然后转身匆匆往后宅的方向去了。她身后的丫鬟紫烟急忙跟了上去。 秋芸见状,快步走了过去,对锦绣道:“王妃说了,与秦姑娘说完就赶紧回去。” 锦绣点点头,遂与秋芸往回走去。 那厢,秦富民等人仍旧在劝酒,拓跋泽言喝过了一轮后,便再也不肯多喝了。 柳梦妍是女子,本就可以不喝酒,自然也没人敢劝她。 “秦大人,本殿有个节目。倒是可以佐佐酒兴!”拓跋烨泽突然道。 “五皇子请!”秦富民喝得脸都红了。一天之内,接待两位皇子,倒也是他平生第一次。 “快请吧。” 众人都是一副期待已久的样子,柳梦妍也往门口看去。 不多时,就见一个紫衣女子一只手握着一把软剑款款而入。 众人也是见过不少美人的,可这女子美得也令人惊叹! 只见她尖尖的下巴,一双丹凤眼眼波流,可偏偏又生了一张端鼻方口,本是万种风情的美人,却又很有几分男子的英武之气。 “舞起来吧!”拓跋烨泽道。 只见女子举起手中的剑舞了起来,原来是剑舞! 柳梦妍浑身一震,凝视着场中女子英姿飒爽的舞姿,以及眉宇间流露的妩媚。 众人看得如痴如醉,俱都被这难得的美人和舞姿所吸引。 柳梦妍却暗暗去拉拓跋泽言的手,然后在他手心里写了一个字。 他侧目朝着柳梦妍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遂起身,端着酒杯往拓跋烨泽那边走了过去。 “五哥,来,咱们喝一杯!”拓跋泽言走到拓跋烨泽身边,往他身旁一坐,揽起他的肩膀道。 拓跋烨泽完全没想到一贯与他并不亲近的拓跋泽言这个时候会突然做出这番举动。 可是当着众人的面,他自然不好将拓跋泽言推开,还得维持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 “五哥,你喝呀!”拓跋泽言像一块狗皮膏药似的黏在了拓跋烨泽身上。 柳梦妍坐在对面很是入迷地欣赏着拓跋泽言 场中,那女子一招一式皆往拓跋泽言的方向舞过去。只是因为拓跋泽言揽着拓跋烨泽的肩膀,她一次又一次硬生生地收了攻势。 就在这时,锦绣扶着秋芸的手轻手轻脚地从门口走了进来,回到了原先所坐的位置上。 那舞姬见寻不到机会,又见拓跋烨泽朝着她使了几个眼色,遂渐渐收了尾! “好,好,真是好!”秦富民率先鼓掌,众人也都跟着喝彩,俨然没看到刚刚那舞中的杀机! 拓跋泽言见剑舞结束了,突然凑近拓跋烨泽的耳边,对他轻声道:“依莉莲公主看上了本殿的侍卫,本殿没办法,只好将她带在身边!也算为他们牵了根红线。” 说罢,他便起身,晃晃悠悠地往自己的位置走了过去。 只是拓跋烨泽在听到他那句话的瞬间,如和煦春风的脸立刻遇到了重九寒天似的,瞬间僵硬了起来。 而他又恰恰看到了柳梦妍与“依莉莲公主”就在他对面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俨然一对好姐妹,哪里有半分情敌的样子。 若依莉莲公主真地被达辉许给了拓跋泽言做侧妃,按说她们俩应该是剑拔弩张之势才对! 那就是说,依莉莲根本没有许给拓跋泽言为侧妃,而是真的另有隐情才愿意栖身在拓跋泽言身边? 一向自诩嫡出,且极其自负傲慢的贤王拓跋烨泽似乎再也忍受不了这般的屈辱,腾地一下起身,从桌子上端起一杯酒就往依莉莲走了过去。 柳梦妍看着他的样子,连忙对拓跋泽言道:“妾身要带着公主妹妹走了,头都昏死了!” 一副傲娇散漫的样子,似乎真地在跟拓跋泽言撒娇一般。 “你们回吧。本殿在这里再喝一些。去吧,去吧!”拓跋泽言无奈地朝着众人一笑,那意思女人就是麻烦。 柳梦妍便立刻拉起“依莉莲”退席,可被拓跋烨泽挡住了去路。 “贤王,妾身和妹妹不胜酒力,要先回去了。殿下是来找我家逸王喝酒吧?”柳梦妍一脸“抱歉”的样子,将“依莉莲”挡在了自己身后。 拓跋烨泽满脸通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喝醉了,可柳梦妍却很清楚他根本不会喝酒上脸,此刻只怕是内心愤怒到了极点所致! “本殿是来问问,公主殿下究竟心属何意的男子,能……”拓跋烨泽也借着几分酒劲对着柳梦妍低声道。 “贤王殿下,公主已经是我家殿下的人了,您这样……然道是让人看笑话不成!”柳梦妍故意压低了声音道。 秦富民和一帮官员此刻看到这幅场景,自然也都以为是拓跋烨泽见依莉莲公主成了逸王的侧妃,而心有不甘,这便是要借酒劲去调戏“弟妹”? “逸王妃误会了,本殿只是过来恭贺……恭贺的!”拓跋烨泽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 “多谢殿下了。只是妾身与妹妹已经累了,这便要回去了,殿下不会不肯吧?”柳梦妍道。 拓跋烨泽只好让开一条路,让她们退了席。 柳梦妍带着“依莉莲”率先回到了驿馆。 几个丫头见她们安然回来了,连忙去帮她们换衣裳。 原来,拓跋泽言和柳梦妍商量,启程就在今日。 “你们都快些换衣裳!等会殿下回来了,咱们就要走了。”柳梦妍道。 “王妃,做什么做得这般急?”云墨道。她和芊羽已经换好了衣裳,去掉了身上华丽的服饰,已经换成了粗布衣裳。 “自然是怕有人狗急跳墙。”柳梦妍道。 一行人都准备妥当了,行礼也都安置进了箱笼,抬了出去,直待拓跋泽言回来,一声令下,立刻启程。 “王妃,不如您先歇一会儿。等殿下回来,奴婢再叫您?”锦绣已经揭了面具,也换了一身粗布衣裳。 柳如璃点点头,一早去秦府演完这场戏,的确有些累了。 那边,拓跋烨泽似乎真受了打击,再没有多少兴致与拓跋泽言斗酒,不多时,便散了。 拓跋泽言是由着拓跋峰搀扶着出了秦府,待他一坐上马车,便对外面的人道:“即刻回去,越快越好!” 哪里有半分醉酒的样子。 第三百六十七章 放火 待回到驿馆,拓跋泽言矫捷地从马车里下来,吩咐拓跋峰即可准备启程,自己则往里面去了。 “王妃呢?”他边走进屋,边开始脱身上的衣裳。 “睡着呢。奴婢这就去唤。”秋芸迎上去道。 拓跋泽言点点头,遂由着云墨和芊羽也换下了身上的华服,换上了一身普通商客的布长衫。 待柳梦妍起身,又穿戴好了衣裳后,便出发了。 一众人迅速驾车离开了边城的驿馆,往出城的官道而去。驿馆的官员此刻都还在秦府,喝醉的喝醉,拉着拓跋烨泽谄媚的谄媚,一点儿也不知道拓跋泽言已经带人离开了。 “殿下未免太小心了。一个秦富民能跟着他造反不成?”柳如璃靠在拓跋泽言的肩头上道。 “秦富民只怕还不敢,但是本殿发现了在魔鬼城里逃亡的那帮‘土狼’居然在他的护卫当中。”拓跋泽言道,“还是一切小心为好!” 男人都有称霸的野心。从来富贵险中求,既然如今没有出路,就要谋出路。 “他从来都是野心勃勃,无论是江湖草莽,还是朝廷命官,只要谁能收揽,便会不遗余力。” 柳梦妍道,“若不是殿下过去揽着她,只怕那舞姬就会行刺殿下了。” “呵呵,本殿岂能那么容易被他算计了?不过若是他再派那些人追杀,本殿就是担心王妃的安危,这般换上商客的衣裳,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妾身知道!殿下辛苦了。这一次,一再让他颜面尽是,兴许再晚走半天,那帮人就会夜袭驿馆。那秦富民又与他交好,只怕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柳梦妍道。 “将唯一的嫡女嫁给贤王做庶妃,又与土狼勾连,不清不楚。这个秦富民胆子也不小。本殿回去了,定要让人细细查查他的首尾!”拓跋泽言道。 “只怕不等殿下查,他就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了。”柳梦妍道。 临到夜晚,驿馆的官员却迟迟还没有回去。执勤的小卒自然知道逸王殿下已经带着人匆匆离开了。他们虽然觉得惊讶,可驿臣大人不在,他们自然也不敢阻拦。 待过了二更,驿馆中的人都纷纷歇下了。谁也没料到,这将是他们最后一场觉了。 一轮圆月挂在天幕上,月色下一辆辆蒙着黑布的马车在路上飞驰,最后全部都停在了驿馆里。 他们俱都是黑衣蒙面,足足差不多十余人。 “要不要进去看看?”一个人走到领头的面前道。 “不用了。反正主子说了,一把火烧了这个驿馆。干干净净!”领头的人目露凶光,一丝犹豫都没有。 “是!”众人应声,开始往驿馆四拓跋搭草料。 原来马车里放的都是草料。 待所有的草料将整个驿站围得密密匝匝后,领头人道:“点火!主子说,一定要烧死他们。” 不到片刻,火星子开始点燃了草料。火舌像毒蛇的芯子一般迅速往前游去。 火势立刻就将整个驿馆吞没了。一阵阵哭爹抢娘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蒙面人没有离去,他们手里明晃晃的大刀反衬着月亮的光。四拓跋的老百姓哪里敢出来救火,纷纷闭紧门户。 没过多久,整座驿馆里里外外全部被大火吞噬,火光冲天,噼噼啪啪作响。 那厢,秦富民再一次被人从胡氏的热被窝里叫了出去。 “老爷,驿馆失火了。” 秦富民一个机灵,睡意顿消。他立刻叫人给自己穿上官府,连忙带着人赶往驿馆。 要知道,一个皇子若是在他的辖区被烧死了,不好交代呀! 火势已经被扑灭了,整座驿馆一片焦糊,惨不忍睹。 “大人,里面发生了十多具尸体,俱都是驿馆里的小厮。未发现其他人。”负责搬尸的领头衙役过来禀报。 “你说什么?真地再没发现其他尸体?”秦富民心中微讶,可心里头莫名松了一口气。 “刚刚卑职已经去跟驿臣大人对过人数了,应该都是驿馆里的小厮。”领头的衙役道。 “那逸王殿下到哪里去了。他们不可能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吧?”秦富民一副不可置信地样子道。 “确实没有发现!”衙役道。 秦富民重重叹了一口气道:“这场火到底是怎么烧起来的?你去给本官查查这四拓跋的老百姓,总有人看到吧!” 见拓跋泽言不在其间,他就觉得没那么要紧了,反正死的都是一些小喽啰,给他们的家人赔偿一些银两即可,还不用他掏银子。 反正这边城寇匪很多,兴许是某一伙流窜的寇匪寻私报复而为。 片刻后,拓跋烨泽的马车过来了。 他从马车上走下来,一脸担忧,闻到空气中焦灼的糊味,不由得捂了捂鼻子。 “殿下!”秦富民迎上去道,“您不用担心,六皇子殿下以及后眷众人都不在那些尸体里。下官料定,他们定然是逃脱了。” “你断定那帮尸体里没有他们?”拓跋烨泽忙掩下心里的失望,又问了一句。 “下官十分确定。殿下,您别担心了。逸王殿下他们已经提前走掉了,或者有别的原因。”秦富民还以为拓跋烨泽是担心所致,连忙宽慰道。 他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大声道:“那就有劳秦大人继续查找他们的下落了,本殿有事,先回去了!” 说罢,他便拂袖而去。 秦富民惊诧地愣在原地,刚刚他分明从贤王殿下的脸上看到是愤怒! 然不成贤王殿下希望逸王殿下被烧死在里面? 还是贤王殿下是愤怒自己没有管好驿馆,致使失火? 一脸不悦的拓跋烨泽坐回马车里,忍不住道:“这帮废物,连人在不在里面都不知道?” “殿下!”一个清冷的女人的声音传车外传了过来。 “何事?”拓跋烨泽敛尽了脸上的怒色,又恢复如初地应了一声。 “手下从这边一户人家那里打听到,说是下午驿馆里出来很多人。一共几辆马车,像是驮着什么重物,全部都走了。”那女声道。 拓跋烨泽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藏在袖子里的左手猛地攥紧了,皱着眉道:“走得真快!不过本殿绝不会放过他的!” 待拓跋烨泽回到秦府,天边的第一丝光亮已经照向了大地。他令人立刻收拾行囊,自己则静静坐在屋里,等到辰时过后,去将秦慕雪带走。 秦富民在驿馆忙碌了半天,回到秦府的时候,胡姨娘已经将早膳给他准备妥当了。 “老爷,您快坐下来!”胡氏亲手为他盛了一碗粥道。 “哎,这驿馆也不知道如何失火了。真是一场大火。烧死了不少人。”秦富民接过那碗粥道。 “真是,害得老爷大半夜地去操劳。”胡氏嫌恶地皱皱眉头道,“老爷,贤王殿下那边派人过来说,他今日就要走!” “什么?今日?不是还有两天吗?”秦富民眼转乱转,“雪儿的嫁妆可准备妥当了?” “哎哟,老爷放心。妾身都准备妥当了。只是还有一点定好的头面只怕来不及了。”胡氏小心地觑着秦富民道。 “罢了,贤王府什么也不缺。不行,我要去看看那丫头,叮嘱叮嘱!”秦富民将手里的碗一推,立刻起身往秦慕雪屋里去了。 可当他走到门口,便看见翠妈妈正闷头朝着外面来了。 “翠妈妈,小姐呢?”秦富民沉声道,“可别是又出了什么乱子?” 若是这个翠妈妈再让秦慕雪干出什么出阁的事情,他恨不得一刀劈了她了。 “老爷……”翠妈妈目光一闪,颤颤巍巍地道,“小姐……昨晚就失踪了……” 说罢,她一个趔趄,昏了过去。 秦富民还里还顾得上她,立刻快步往秦慕雪屋里去了。 几个丫鬟都还在,一张书信摆在了床前的圆桌上。 他烦躁地揭开那信纸看,直看到最后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秦慕雪!” 无论秦富民如何恼羞成怒,可秦慕雪还是离家出走了。 信上她说自己不想嫁给一个伪君子,告诫秦富民千万别抱错了大腿。 秦富民缩着肩,苦着脸亲自到拓跋烨泽面前禀报他那个孽障嫡女逃婚了。 “殿下,下官还有好几个女儿,样貌也有不错的。殿下若是不嫌弃,不如从当中选一个伺候殿下?”秦富民看着脸黑得像锅底的拓跋烨泽始终不发一言,遂出了一策道。 反正他觉得这本来就是利益裙带,是哪个女儿其实也没那么重要。嫡女自然显得更加重视一些。 “多谢秦大人美意了。既然令女不愿意嫁给本殿,本殿就不强人所难了。秦大人,回吧。本殿马上就要启程回京了,就不招呼秦大人了。”拓跋烨泽眼色复杂地瞥了秦富民一眼道。 “贤王殿下,下官那个女儿,真是被下官宠坏了。明明是她非要追随殿下,可临到现在,又不知道得了什么失心疯。殿下,您放心,下官这就派人去找。找到她后,就是捆,也要将她捆到殿下跟前。”秦富民连忙陪着小心道。 第三百六十八章 朱氏病了 “不必了。本殿又不是缺女子伺候。只是令本殿好奇,她明明已经……然不成是打算一辈子不嫁人了?”拓跋烨泽轻蔑地哼道。 秦富民只觉得胸口差点闷上来一口老血,伸手打了自己一巴掌道:“殿下恕罪,殿下……既然小女已经献身于殿下,那她就是殿下的人了。如果殿下不要她了,她可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拓跋烨泽忍着胸中的滔天怒火,总算心头舒服了一点儿,讥讽道:“那就有劳岳丈大人了,若是找到令千金,可以告诉她。本殿贤王府的大门,还是对她敞开着!”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秦富民连忙作揖道。 “岳丈,本殿交给你的事情可别忘记了。”拓跋烨泽平复下来道。任何事情都不如权势重要!女人算什么,只要有了权势,多得是美女投怀送抱。 “殿下放心,下官记在心头上呢。那副画像,下官会令人复制很多,然后去找这个人。即便是将边城翻过来一边,也在所不惜。”秦富民连忙道。 拓跋烨泽很是满意,脸上总算露出一丝微不可闻的笑意,随后道:“本殿这就回京了,岳丈保重,本殿随时恭候令千金能迷途知返了。” “一定,一定!”秦富民堆满笑容,一路送拓跋烨泽一众人等出府。 直到车马走了很远,他才收了脸上挤出来的笑意,一挥袖返身走回府里头去。 “爹,妹妹怎么办?”秦漠霄在一旁问道。 “这个死丫头。若是找到她,我不打断她的腿!”秦富民脸上少有地显出一股狠厉。 “爹爹,妹妹不嫁给贤王,其实也有她的原因。”秦漠霄呐呐地道。 “什么原因?这个死丫头,无法无天,找到她后,就是捆也要捆到贤王府去。”秦富民道。 “爹,那位贤王也不是良善之辈,在那宴会上屡屡想要令那舞姬刺杀逸王殿下。您不是也看到了?”秦漠霄直愣愣地道。 “住口!那是剑舞!然不成,那个丫头就是为了此,才逃婚的?”秦富民咆哮道。 柳府三房。 朱氏这几日病了,也不知道怎么感染上风寒了,歇在床上好几日了,还是不见好。大夫也来给她看过了,方子都换了好几张,仍旧不见好。 咳咳! “太太!该喝药了!”田妈妈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送到了朱氏床头。 只见她不过几日,整个人都消瘦了下去,下巴都尖了,整个面颊骨也都略微凹陷了下去。 “拿过来吧!”朱氏伸过手去,接了那药汤碗,一张柔美的脸此刻是一脸病容。 “太太,不如去请咱们姑娘回来瞧瞧您?”田妈妈心疼地道,“三爷拢共没过来看过几次!” “妍儿不是和逸王在庄子上么,叫她回来有何用,她也不是大夫!”朱氏道。柳梦妍与拓跋泽言外出去边城的事情并没有叫她知道,朱氏还以为她们俩是在庄子小住。 “老奴是想叫姑娘请了那位徐大夫过来给太太瞧瞧。您这病说大不大,可总这样不好,也不是事儿呀!”田妈妈道。 “不过一点儿小病,如何好叫徐大夫来!”朱氏摇摇头道,“清德那边,你得多看着点儿。我不好见他,免得把病气过给了他。” “太太放心吧,白妈妈看着哥儿呢。”田妈妈道,“大房太太那边派人过来看太太,说是看,还不是提醒太太那边要娶新妇,还要嫁女儿了。” “鹏运那边送一千两作为礼金吧。柳姐儿五百两。也全了我这个做三婶的心意。”朱氏慷慨地道。 “太太出手也太大方了。我们王妃出嫁,他们大房也没拿什么礼金银子送过来。”田妈妈叨叨道,“此事不如问问三爷的意思吧。” “也好。你去唤了他过来。”朱氏眼里少了一份笑意。 待她的药喝完,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就听到清德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娘!”八岁的柳清德不顾丫鬟的阻拦,硬是往朱氏屋里来了。 “清德,娘亲遭了风寒。你莫要靠近,免得把病气过给你了。”朱氏朝着屋里的丫鬟使了一个眼色,意思让她堵在门口。 “娘亲,把窗户稍微开一些。娘就过不了病气。”清德站在门口焦急地道。 朱氏也好几日没看见儿子,心里哪里不想的!此刻眼看着柳清德就在门口,她眼里忍不住起了一层氤氲,忍着哭腔道:“你这个孩子,谁说开窗就不过病气了?” “是黄先生说的。黄先生还让儿子给娘带来了一件东西呢。他说,娘见着了,一定会高兴,一高兴,病就好多了。”柳清德在门口道,“娘,快让我进去吧。” 朱氏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波纹,嘴巴翕动着,最终没忍住,还是让丫鬟打开了门。 “娘!”柳清德一脸兴奋地捧着一个盒子进来了,“娘,快看!” 朱氏看着儿子似乎又长高了不少,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很多,心里顿觉安慰不少,遂看向了他手中的那个木盒子。 “这是什么?”朱氏也忍不住起了一丝好奇心,眼睛里都亮了很多。 “这是会跳舞的盒子!娘亲,你打开看!”柳清德一副神秘的小模样,眼睛里都是星星。 朱氏高兴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拨动了机关,盒盖子腾地一下便弹开了。 盒子里面站立着两个小人甬,一个男娃,一个女娃。 “娘,你知道这个怎么玩吗?黄先生没告诉清德怎么玩呢!他说,娘亲会知道的!”柳清德一对滴溜溜的大眼睛十分天真地望着朱氏道,那清澈的大大的瞳仁里都能看到朱氏的脸。 “这样玩,看着!”朱氏宠溺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然后开始拨动盒子下面的的机关按钮。 只见盒子里的两个小人开始“跳舞”,一左一右,动了起来。 柳清德被这头一回看到的会跳动的小人甬逗得哈哈笑了起来,缠着朱氏教他。 朱氏便手把手地教授着,母子俩十分高兴地摆弄着。 “娘,你怎么一看就会了?”柳清德不停摆弄着盒子底下的按钮,好奇地斜脸问朱氏道。 朱氏一愣,她也说不清为何自己会何一看便知道了。 母子俩玩了好一阵后,朱氏便让人带清德下去用膳,而她自己则斜靠在软垫上想事情。 临到柳三爷来的时候,朱氏正在白露的伺候下喝药。 “身子好一些了吗?”柳三爷往她床边的高背椅里一坐,神色平淡地问道。 “不好不坏。三爷,大房那边要娶新妇了,又要嫁女儿。咱们就给大嫂那边送点礼金银子吧。我身子不爽利,实在没气力张罗旁的。”朱氏喝了一口茶后,吐在了铜痰盂里,然后道。 “太太打算送多少?”柳三爷一听是有关于银子的事情,立刻来了精神。 “鹏运娶新妇,一千两吧。柳姐儿出阁,五百两,三爷以为意下如何?”朱氏道。 在银钱方面,她从来都是出手阔绰的。 “这个,也不需要打肿脸充胖子了!”柳三爷却觉得,“上一回,跟你要银子置办贺礼,你都说没银子。这回给他们送礼银,倒是阔绰?” 朱氏知道柳三爷对自己给女儿出阁的陪嫁太过丰厚,却对他各项用度紧缩了紧缩,精简了精简,心里头一直不痛快。 “既然三爷觉得太过丰厚,不如各减半了?”朱氏心里头懒得跟他计较,心道反正大房那边从来对自己也是冷嘲热讽居多。 她之所以想给鹏运和柳若柳丰厚点的礼银,那也是念在自己是长辈,她们是小辈的份上。可是既然柳三爷不愿意多送,那么她也没必要为此再与他起争执。 柳三爷点点头,但仍旧坐在那里,没有起身的意思。 “三爷还有什么要说?”朱氏疲倦地靠在垫子上道。 “爷可能要外调了!”柳三爷道,“去并州去上任。这还是康郡王给爷提了一声醒。” 朱氏一听,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不要跟着出去。 “太太这身体也不好,只怕也不好动,而且清德……”柳三爷心里也已经准备好了说辞,本就没打算带朱氏出去。 “三爷说得是。妾身不方便跟出去伺候。不如三爷带两个姨娘出去跟着。”朱氏连忙道。 柳三爷很久都没觉得朱氏有这般通情达理了,他本以为朱氏会介意自己不带她出去上任,可现在听朱氏的口吻,似乎一点儿也没介意。 “太太似乎一点儿也不介意?”柳三爷又觉得内心深处某种东西被触碰了,让他觉得不舒服。 “三爷一直在仕途上深耕细作,如今有了这个机遇,妾身又怎好阻拦?可妾身身体不好,又得照顾清德,不能跟随三爷一块儿上任。”朱氏面朝着床里,只将自己的后背留给柳三爷看,慢条斯理,通情达理地道。 柳三爷一贯又是个故作斯温的样子,听到朱氏这么解释,遂才觉得好受了一点儿,起身对她道:“太太好好养着。” “白露,送三爷回去!”朱氏闭上眼睛道。 第三百六十九章 发烧 柳三爷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朱氏轻轻叹了一口气后,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只是那眼睛里分明只有绝望和厌恶。 那厢,柳三爷一路往海棠苑走。他想着带的人就是顾氏。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甬道的另一端突然冲了过来,一下子撞到了柳三爷身上。 小人手上的东西掉到了地上,咔嚓一声,似乎摔坏了。 柳清德被人一把拧住了,一个他熟悉但又有些陌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怎么走路的? 柳三爷略有不耐烦地将儿子拉扯站直了,这才弯腰去捡那地上的东西。 “这是什么?”柳三爷捡起那已经摔坏的木盒子,看了看道。 柳清德结巴着说不出话来,只是直愣愣地看着柳三爷。 柳三爷皱着眉头又去看木匣子里的东西,见柳清德仍旧不肯与自己说话,不觉心里一阵烦躁,粗声粗气地道:“这是谁给你的?天天玩这些东西,如何念好书?” 柳清德渐渐低下头,越发不敢回答柳三爷的话了。 “都多大了,说话都说不利索!”柳三爷越发不悦地道,“黄夫子是如何教你的!” “黄先生教得很好!”柳清德却突然抬头,眼神直愣愣地盯着柳三爷道。 那种孩子的倔强和执拗令柳三爷很不舒服。他的亲生儿子,居然为了一个先生,用那样的眼神瞪着他! “这个东西哪里来的?”柳三爷心底升起一股无明业火道。 柳清德再一次低垂下头,不肯回答他的问题。 “孽障,为父问你,这个东西是哪里来的?”柳三爷突然觉得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直冲脑门,吼道。 柳清德到底只是八岁的孩子,顿时吓得肩膀一耸,就哭了起来。 柳三爷更气愤了,他将手里的东西狠狠朝着地上摔了下去。那木盒顿时被摔得断成了两半。 “我的盒子,我的盒子!”柳清德一下子情绪失控地也大哭了起来,跑去捡那地上的盒子。 柳三爷却像疯癫了似的,一把冲在他前面,一脚踩上了盒子,踩得个支离破碎。 柳清德一下子朝着柳三爷的腿扑了过去,嚎啕大哭。 “孽障,玩物丧志,玩物丧志!”柳三爷不但不劝,还而一腿,将柳清德推搡到了地上。 “三爷七尺男儿,欺负一个八岁的孩童!”白妈妈的声音传了过来,她从甬道那边走了过来,一把将地上的柳清德抱了起来。 柳三爷见是白妈妈,柳清德的管教妈妈,朱氏病了之后,令白妈妈专门照顾柳清德的起居生活。 “白妈妈,这什么破烂东西,到底谁给他的!”柳三爷气咻咻地涨红了脸,指着他脚下已经碎了的木盒子道。 “哥儿不过是喜欢玩一会儿,又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三爷何至于动这么大的肝火?”白妈妈看了看后道。 “他见着爷都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丢了这东西,反倒是哭爹喊娘的。简直是玩物丧志。”柳三爷气急败坏地道。 “三爷这般咆哮,哥儿吓着了。”白妈妈一把将柳清德搂在怀里安抚着,八岁的小童哭得越发凶了。 “白妈妈,今日这个孽障不说出谁给他的,就不许吃饭!”柳三爷还要伸手去拉白妈妈怀里护着的柳清德道。 “三爷一口一个‘孽障’,哥儿可是三爷唯一的嫡子。这般叫也不怕旁人听了去?”白妈妈道。 “爷是他的爹爹。老子还不能教训儿子起来!?”柳三爷见白妈妈一句句地跟自己顶,心头的那团火气越集越盛地道。 “老奴不是这个意思。哥儿还小,三爷这样吼,吓坏了孩子。”白妈妈蹙眉道。 “他就是个孽障。一出生就克父的孽障!”柳三爷骂道,说着一脚将地上的东西全都踢进了草丛里去了。 白妈妈抱着柳清德,捂住他的耳朵,不让他听,也不让他看清这个爹此刻的丑陋! 柳三爷骂骂嗫嗫地半天,累了,这才拂袖而去。 白妈妈抱着已经哭得虚脱的柳清德回去了。 当年晚上,柳清德就开始发烧起来。 朱氏得了消息,不顾自己的身子,便往他屋里去了。 “白妈妈,清德中午还拿着小木盒去我那里,好端端的,这怎么就烧起来了?”朱氏看着躺在床上那个小小的身躯,问道。 “都是老奴照顾不拓跋!还请太太责罚!”白妈妈在一旁束手站立请罪道。 “白妈妈,我不是埋怨你。你跟我说实话!清德到底这是怎么了?”朱氏焦急地道,“着风了,还是受凉了?” 白妈妈摇摇头,叹口气,将柳三爷教训柳清德的事情说了。 “已经让府医看过了,他说孩子估摸着吓到了,受惊了。”白妈妈道。 朱氏听完白妈妈的那番话,气得手都开始抖了起来。 “太太,您怎么了?”田妈妈在一旁瞧着不对劲,连忙道。 “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他就一脚将他踢翻在地?怎么会不着凉?”朱氏眼中滑落一滴滴清泪,“还口口声声当着孩子的面骂他‘孽障’!孩子怎么会不吓到?” “太太,您的身子还没好利索呢!可不要再往心里去了。”田妈妈道。 “是呀,太太!老奴守着哥儿,等他退了烧,就没事了。”白妈妈也在一旁焦急地道。 朱氏伸手滑入被子当中,握住那只肉乎乎的小手,看着柳清德通红的脸道:“德儿,都是娘不好!” “太太,得去跟三爷……说一声吧。也让他看看,他那番样子将哥病成这么样了!”田妈妈道。 “别去!我的德儿已经这个样子了!他若是还有半分做爹的样子,怎么会那样骂孩子!”朱氏突然回头道,脸上竟是一片狠厉之色。 她平日温柔和煦,很少露出这样的神色,倒是叫田妈妈一惊。 朱氏陪着柳清德一直到深夜,他才渐渐退了烧。她才回去歇着。因为本就身子虚弱,再加上昨晚在柳清德那里揪心了一晚上,身子越发沉了。 “太太,德哥儿那边好了。您别再往心里头,赶紧喝了药,养好身子。”田妈妈焦急地对着躺在床上的朱氏道。 “咳咳,田妈妈,你不是哄我?德儿竟好得这么快?”朱氏扬起脸道。 “是真的,是白妈妈亲自过来说的。说黄先生去德哥儿那边看了他,又给他做了一个木匣子。哥儿十分高兴,就好多了。”田妈妈也是满脸的惊喜道,“这黄先生,不仅会教书,还能治病?” “快,快扶我起来!”朱氏挣扎着就要起来,脸上的沉疴之色尽然就好了一些似的。 “哎呀,太太,您可再不能出去了,就好好在这里养病。德哥儿那边有白妈妈照顾,又有黄先生开导,哥儿已经好多了。”田妈妈连忙劝道。 “我也好了,没事了。只是清德的事情搅扰得烦心而已。”朱氏道,然后连忙将丫鬟手里的药接了过去,一口喝了个干净。 田妈妈拗不过她,吩咐着白露给朱氏梳洗了一番,然后又给她披上了一件月白色的披风,这才跟着她一块儿往清德那边去了。 朱氏走近,听到一阵阵轻柔的声音,似乎是在教清德什么。她便站住脚步,细细凝听,不再走近,生怕打扰了这个声音。 “夫子,那这个小人是怎么动的?”传来了柳清德的稚嫩的声音。 “你看,下面藏着机关呢!”黄先生道,“清德好好养病,摔碎了,还可以修好的。” “夫子,娘很喜欢这个木盒子了呢。清德想送给她,也让她的身体快些好起来。”柳清德道。 “若是太太喜欢,夫子可以再做一个新的,让清德送给娘亲,好不好?”黄先生道。 “好!”柳清德兴奋地叫起来。 站在外面的朱氏顿时泪流满面,拿起手里的帕子,抹了抹眼泪,随后转身往回走。 “太太,您这是?”田妈妈跟在她身后,不解地问道。 “清德与黄夫子处得那么好,我就不进去打搅他们了。”朱氏欣慰地笑了笑。 接下来的几日,朱氏果真就好了起来。 她想着大房那边的事情,遂让田妈妈将礼银包了两份,运哥儿那份放五百娘,柳姐儿放三百两,然后便往大房那边去了。 吴氏听说朱氏来了,连忙迎到门口,笑道:“三弟妹来了,听说你身子不爽利,可好一些了?” “多谢大嫂关心,已经好了。特意来送礼银。运哥儿和柳姐儿的亲事都妥当了,可是恭喜大嫂!”朱氏笑道。 “呵呵!柳姐儿可不是不及璃姐儿。不过,运哥儿的亲事,我还是很满意的!”吴氏一脸骄傲的表情道。 虽然柳大爷没有入仕,让吴氏一直在两个弟媳妇面前抬不起头来,可两门亲事总算令她扬眉吐气了。 “大嫂,这是三房给他们两个的礼银。”朱氏懒得跟她打嘴巴官司,朝着田妈妈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将礼金交给吴氏。 吴氏一贯是个贪财的,平日就很是眼红朱氏的阔绰。此刻,她看见田妈妈递上来的两份锦盒,心想着里面不知装了多少银票呢? 第三百七十章 母子 “那真是多谢三弟和三弟妹了。”吴氏连忙朝着站在自己身侧的丫鬟使了一个眼色,那丫鬟便立刻去接了田妈妈送过来的银票。 “大嫂,那我就不叨扰你了。给运哥儿筹备亲事,还要给柳姐儿置办嫁妆,也够大嫂忙的了。若是有什么需要三房帮忙的,可别不开口!”朱氏寒暄道,便起身欲要回去了。 “好,好,三弟妹慢走!”吴氏也起身,送朱氏送到了门口,这才折身回了屋。 “将那两个盒子拿过来,我瞧瞧!”吴氏迫不及待地走进屋,便对那丫鬟道。 待她将两个木盒子打开后,一一看了里面的银票数目,一张脸渐渐不悦了起来。 临到晚间,柳大爷从外面回来,吴氏一张脸还是不好看。 “你这是怎么了?”柳大爷往堂屋正位上一坐,手里捏着一串珠子搓揉着。 “哼,今日三房给咱们运哥儿和柳姐儿送礼金来了。”吴氏瞥了柳大爷一眼。 “哦?三房送了多少?”柳大爷连忙探身问道。 “我还以为她出手会有多阔绰!不过一共八百两银子。运哥儿五百两,柳姐儿三百两!”吴氏愤愤地道,“这是把我们当做穷亲戚打发吧!” 柳大爷听着,心里头也不怎么高兴。其实八百两银子够他们大房花销大半年的了,可他们俱都觉得朱氏那么阔绰,才拿这么点银子实在是看轻了自己。 “等我们运哥儿以后飞黄腾达了,可不要再看她们的脸色了!”吴氏气咻咻地道,“柳姐儿虽然没嫁到皇家,可蒋家可是三皇子的外祖家。柳姐儿的夫婿可是三皇子的表弟。” “老三这回也忒小气了一点儿!不过,他不日就要调任到外地上任了。”柳大爷道。 “外调?”吴氏惊讶地道,显然还不知道。 “老三升官了。不过是放到外面去了。”柳大爷道。 吴氏眼里的嫉妒更胜了,不由得埋怨起柳大爷起来。这也是他们夫妻俩经常的吵架内容,最后柳大爷拂袖去了姨娘那里。 吴氏气得闷闷的,想来想去,心里头不舒服,便去了荣德堂。 长房老太太总算恢复了往日的气色,因为大房两门亲事不错,显得异常高兴。 “你这是怎么了?”长房老太太一看吴氏的脸色,就知道准有事儿。 “母亲,今日三房过来送了礼金。”吴氏嘟着嘴道。 “可是嫌人家送少了?”长房老太太道。 吴氏鼓了鼓嘴,说道:“都说三弟妹手上的银钱多得花不完。听说璃姐儿出阁的时候,她把手上一般的田庄铺子都给她做了陪嫁呢。” “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的运哥儿和柳姐儿又不是她的孩子,能一样?”老太太睨了吴氏一眼,“如今运哥儿与刘家攀上了亲,这是顶顶好的。你以后也是做婆母的人了,凡事要拧得清,别让刘家女轻视了你!” 吴氏瘪了瘪嘴,心里头还是不服气,本想来长房老太太这里说说朱氏的闲话,可没想到反过来被老太太教训了几句。 “怎么?老生说得不是?”长房老太太瞥见吴氏的样子,忍着心底的无奈道。 “姑母说得是。”吴氏见长房老太太欲要动怒,连忙又道。 “给运哥儿,还有柳姐儿的体己,老生早早就预备着呢。璃丫头出阁,老生可是没给她添过嫁妆呢!”长房老太太道,“再说,璃姐儿出阁,你们也没送什么礼金吧?” 一句话终于说得吴氏立刻又觉得脸上烫很! “你且回去好好准备运哥儿的亲事,还有柳姐儿的嫁妆。这两件事儿办妥当了,大房也算往上走了。”老太太眯起眼睛,嘴角也翘了翘道。 吴氏起身,告了安后便回去了。 没多时,柳三爷来荣德堂,正式跟长房老太太说自己外调的事情。 “老太太精神看着好多了,饭还用得香?”柳三爷陪坐在一旁道。 “老了,一日不如一日了。”长房老太太道。 “母亲春秋正盛,将来必然福泽绵延,且放宽心,好好将养才是。是儿子们哪里做得不尽心了?”柳三爷一脸惶恐地道。他以为这次外调升迁,乃是柳二爷起了作用。而柳二爷肯帮忙,肯定是长房老太太叮嘱的。 所以,他此刻对自己这位一直近在眼前,却只能当作伯母的亲生母亲是感激的。 “你这次外调,是两年?”老太太一脸慈祥地问道。 “是。儿子想着好好在外面做两件事。做得好了,看看能否再升迁回来,在老太太身边伺候!”柳三爷低头道。 长房老太太满意地微微点点头,心里是舒服的。柳三爷到底也是从她身上掉下里的一块肉,虽然是在别人那里养大的。 “也不枉你熬了这些年,从六品升上去最是艰难,过了这一关,你也算得是中品官员了。”长房老太太语调平平,未有波动。 “都是母亲教养得是。若不是母亲心里头念着儿子,儿子不过在家里混吃等死,浑浑度日罢了,儿子且得孝敬母亲呢。”柳三爷言辞恳切地道,“若是有一日,儿子也能如二哥那般……儿子便知足了!” 长房老太太微微有些动容,她心里岂有不知柳三爷那话里的意思,叹口气道:“当年,若不是你爹执意把你过继给三房,娘如何舍得!” 说罢,老太太眼角微微有些湿润。 “儿子不孝,让母亲难过了。儿子若是有朝一日能让母亲再得诰命,便是先祖保佑了。”柳三爷算是承诺道。 “荣禧堂那位还在呢。你真有那一日,也是她享你的福分!”长房老太太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道。 柳三爷目光一转,低垂着头道:“她虽养了儿子一场,可儿子心里头想的都是母亲您。如今,她自己做出那等丑事,爹爹娘亲留她性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这番话说得也是意味深长! 说着,他环顾四拓跋,不由皱眉道:“母亲这里也太素净了!寻常人家的老太太也有吃斋念佛的,却也摆设得热热闹闹,母亲何必如此自苦,若让人瞧见了,还以为儿子们不孝呢。” “自从你们爹爹走了,老生这里清净了许多。再加上几个姐儿都出阁了,平日越发没人来了。”长房老太太叹口气道。 “都是儿子不孝,管不住媳妇儿!”柳三爷听出长房老太太的弦外之音了,连忙道。 “也不怨你,你的孝心我是知道的,也不用埋怨你媳妇,我本不是她正经婆婆,没的摆什么谱!”长房老太太气开始有些踹了。 “母亲休要动怒。朱氏是应该多来给母亲请安的。这回,儿子外调,只带顾姨娘去。朱氏留在家里,正好替儿子在母亲跟前尽孝。”柳三爷道。 “罢了,你回去吧。老生有些累了!”长房老太太见目的已经达到,遂闭起眼睛,语音微弱地道。 “是。儿子回去了,明日再来给母亲请安。”柳三爷道。 出了荣德堂,柳三爷想了想,便抬脚往衡芳院去了。 此刻,朱氏身子好利索了,正和田妈妈和几个丫鬟们在屋里包饺子。 “太太,您要吃饺子,让膳房包就是了,做什么要自己动手?”丫鬟白露一边给朱氏擀面皮,一边问道。 “我也不会做什么,就会这个。”朱氏低头包着饺子道,“以前还未出阁的时候,在定国公府,娘亲说过我包的饺子勉强还可以。” 说着,朱氏噗嗤自己笑了起来。 “咳咳咳!” 柳三爷透过窗棱,看到朱氏与丫鬟婆子们说笑的样子,不觉有些恍如隔世的样子,他已经多久没看到过她这般温柔的笑容。 丫鬟们见柳三爷走了进来,俱都连忙收了脸上的笑容,低下头做事。 朱氏见柳三爷来了,只好道:“三爷回来了,晚膳可用过了?” 柳三爷见她手上包着饺子,便道:“不曾吃过。爷也是好久没吃到你包的饺子了。” 朱氏一愣,随即道:“三爷不是不喜欢吃饺子么!而且妾身这也是练练手,就怕味道不好。” 柳三爷见她这般说,遂道:“太太晚膳吃什么,爷就随着用一些就是。” 朱氏点点头,遂对一旁的丫鬟吩咐了几句,都是平常惯吃的东西。 待朱氏在丫鬟端来的铜盆里将手净洗干净了后,便让人将桌子上那些饺子撤了下去。 夫妻俩坐在那里,一时之间尽有些尴尬。 “爷从衙门回来后,就去了老太太那里!”柳三爷想起来的目的,开腔道。 “老太太身子好了?”朱氏随口接了一句。 “太太偶尔也去看看老太太!”柳三爷道,“爷不日就要外调上任了,越发不能到她尽孝了。” 朱氏侧颜看了柳三爷一眼,讥讽道:“三爷的意思,让妾身替三爷到老太太身边尽孝?” “太太身为人媳,不应该吗?”柳三爷蹙眉道。 “三爷不是荣禧堂那位的儿子么!”朱氏挺身反诘道,“以前妾身被人欺的时候,没见到有人说是妾身的嫡亲婆婆。妍儿出阁的时候,也没见谁给她添妆。” 第三百七十一章 动怒 “太太何时变得如此刁钻?太太给璃姐儿的嫁妆还嫌少了?”柳三爷怒道。 “那是妾身的嫁妆。妾身愿意给自己的女儿多少,就给多少。长房老太太是妍儿的亲祖母,给不给她添妆,三爷不关心。妾身也没计较。现在三爷要妾身尽人媳的责任,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吧!”朱氏也不相让道。 “你!”柳三爷被她这一番话怼得说不出话来,起身道,“太太,如今爷能升迁外调,依仗了谁?若不是老太太帮我说话,二房的肯为爷筹谋?” 朱氏了然地看了柳三爷一眼,轻笑道:“原来,三爷在意的还是这个!” “我在外面二年任满,可还要二哥帮我一把。到时候少不得老太太在他面前说道说道。太太若是不肯前去尽孝,老太太心冷了,兴许老爷我就难以回来!”柳三爷顾不上朱氏眼里的嘲讽,索性将话都说开了。 “三爷放心去吧。长房老太太那里,妾身会时不时过去问候。毕竟她还是这柳府的长辈,就算不是爷的母亲,妾身也还记得礼数。”朱氏懒得再与他“商量”,这样道。 “太太总算是想明白了。”柳三爷见她总算顺着自己的意思了,遂才又坐了下去。 晚膳还没用提来,两个人又安静了,只听得到屋里石英钟的滴答滴答声。 “太太,爷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办!”柳三爷道。 “何事?”朱氏道。 “给清德换个夫子吧!”柳三爷道。 “为何?”朱氏心里一惊,可面上为露出分毫,侧脸看向柳三爷道。 “他给清德做了什么劳什子的玩意!夫子是教书的,不是教孩子玩物丧志的!”柳三爷义正言辞地道。 “学习之余,偶尔放松玩一下,又有什么不好?而且三爷没发现,清德变得活泼,爱说话了吗?”朱氏道。 “爱说话?”柳三爷道,“那他为何对着爷,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是三爷总是对他没有好颜色!动不动就骂他克父!”朱氏道,“清德都已经八岁了,很快就懂事了。三爷还将那样的字挂在嘴边,他又如何能与三爷亲近?” 柳三爷一提到柳清德本就不悦,见朱氏又数落自己与他不亲厚,遂道:“反正爷就是觉得给他换个夫子教书!” “黄夫子教得很好,而且清德也喜欢跟着他学习,妾身觉得没必要换。”朱氏却不肯相让地道。 刚刚去长房老太太那边尽孝,她不愿与他起争执,遂顺了他的意思。可现在他又要给儿子换夫子,她想也没想,坚决不会妥协。 “太太这是非要跟爷杠么?那个黄夫子有什么与众不同?”柳三爷狐疑地看着朱氏道。 “黄夫子教书教得好,对清德也很好。老爷就为了一个木匣子,就非要换先生?而且,他还是我娘给清德找的。”朱氏只好搬出定国公府老夫人姚氏出来道。 果然,柳三爷一听到那几个字,气焰顿时矮了半截,可眼里分明还是不爽快,遂起身道:“爷还是回前院去了。” 说罢,便拂袖而去。 朱氏连动都没动,更别提送几步,只是咬着牙关绷着脸坐在那里。 “太太,晚膳提来了。可三爷他……”一旁的田妈妈朝着门口瞄了一下,轻手轻脚地走到朱氏身侧道。 “让丫鬟们分着吃了吧……我也不饿!”朱氏道,只觉得闷在胸口的一口浊气无法排泄,哽得她一点儿食欲都没有了。 “太太,您不是包了饺子么?不如让人煮了,吃点饺子?”田妈妈想起来,想为她岔开思想道。 朱氏果然脸色缓和了一点儿,点点头道:“包得也差不多了。你叫人煮了。挑着里面形状包得好看的,往黄夫子那里送一碗去!” 田妈妈诧异,可也不敢多问,遂嗨了一声出去吩咐去了。 “他为了哄清德,做了那么一个木盒子。我理应回点什么于他才对!”朱氏在田妈妈身后小声嘀咕道。 田妈妈似乎并没有听见,可朱氏却觉得她听见了。 那厢,柳三爷一路走着,不由自主地往海棠院去了。 “三爷来了!”顾氏一身玫红色的襦裙,头上梳着牡丹髻,迎在门口福身下去道。 “爷饿了,快叫人去提膳。”柳三爷一把拉住她的手,往里走到。 顾氏朝着一旁矗立的画眉递了一个眼色道:“还杵着做什么,快去膳房说,三爷的膳,让他们尽着做,快些点。” 安置着柳三爷坐下后,顾氏亲手捧了一杯热茶往他手里一送,说道:“爷这是从哪里来的?怎么浑身不高兴?” “还能是哪里!每次与她商量事情,哪里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柳三爷揭开茶杯,闷了一口茶后,才觉得舒坦了一点儿。 “呵呵,太太出自定国公府。这脾气肯定是大了一点儿的。爷这么一些年不是也忍过来了!”顾氏开始为柳三爷揉捏肩膀道。 “今日爷让她换个夫子,她居然向着外人说话!”柳三爷蹙着眉头,仍旧气咻咻地道。 “太太是不是不高兴爷带妾身外调的事情呀?”顾氏眼眸里闪过一丝幸灾乐祸,不过嘴上却小心翼翼地道。 “她似乎很高兴不随着爷出门呢!”柳三爷想起前几日朱氏听说此事后的反应道。 “三爷,这黄夫子三十岁的人了,家里可有妻小?”顾氏问道。 “这个爷不知道。爷也只见过他两次,看着斯文恭谦,可给清德做那等淫巧奇技的玩意儿,真是有辱斯文!”柳三爷不悦地道。 “三爷说得是。读书人就该是读书人的样子。”顾氏拍着马屁道。 “还是你知心暖意!”柳三爷摸了摸顾氏放在自己肩头的手道。“老爷,要妾身说,您就被跟太太置气了。毕竟小少爷可是太太的眼珠子。”顾姨娘一抿嘴角道。 “真是越想越生气。我也是为了清德好。想给他换个夫子!”柳三爷道。 “妾身知道老爷的良苦用心。”顾姨娘眼里闪过一丝嫉恨,随即道,“老爷,晚膳来了,咱们用膳吧。” 那厢,衡芳院的一个小丫鬟秋香提着一个盅往黄夫子所住的院子里去。 天色渐晚,秋香一路尽挑着人少的甬道走,倒也不曾碰到谁。 待走到黄夫子屋里,就见伺候黄夫子的丫鬟秋菊正端着一盆衣裳往外走。 “夫子呢?”秋香问道。 “屋里头呢!”秋菊看到秋香手上的盅,惊讶地问道,“你这是给黄夫子送什么?” “要你管!快去洗你的衣裳!”秋香啐了一口,笑道。 待她走到屋门口,朝着里面说道:“夫子,太太令奴婢过来给夫子送点饺子!” 黄夫子在里面看书,听到外头的声音,忙不迭放下手里的书卷,走出来,便看到一个白净净的小丫头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盅。 “黄夫子,太太亲手包的饺子呢。”她又补了一句道。 “多谢太太,多谢姑娘!”黄夫子朝着秋香道。 “夫子快些拿去吧。”秋香笑道。 “太太……身体可好一些了?”黄夫子接过那盅,低声问了一句。 “好了。这不,还特意包了饺子。太太说先生教小少爷辛苦了。”秋香道,“太太说了,这是给夫子的。夫子教小少爷教得好。” 听着秋香的话,黄夫子真是高兴。 她尽然亲自包了饺子派人了送来!她终于注意到了自己! “夫子,还愣着做什么?奴婢伺候夫子吃饺子?”秋香见他傻愣愣地看着自己,不由得脸红道。 “不用了。多谢姑娘!”黄夫子伸手去接秋香手上的盅,尽然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 秋香脸更红了,抬眼看了黄夫子一眼,娇羞地道:“奴婢给夫子摆好碗筷吧!” 说罢,她便主动走到屋里桌边,将篮子里的另外的碗筷以及醋酸倒了出来,摆好。 黄夫子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秋香,然后才折身回屋里。 秋香见他傻愣愣的,笑着又从他手里取过那盅,打开,将饺子舀了出来。 只见一个个肚圆个大的白胖胖的饺子,黄夫子不由得一阵激动。 这是朱氏做的饺子,还特意送来给他! “先生,过来用吧!”秋香见他如此,心里猜测着什么,朝着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可是黄夫子压根也没将秋香看在眼里。他此刻眼里只有那一只只的饺子,想着都是经过她的手做出来的。 黄夫子小心翼翼地尝着饺子,想着朱氏的样子,不由得又开始出神…… 秋香在屋里等了好半天,他才将饺子吃完。 “秋香,替我多谢你家太太。饺子……很好吃!”黄夫子结结巴巴地对正在收拾碗筷的秋香道。 “好的。”秋香娇羞地应道。 翌日。 天边刚刚露出鱼肚白,几辆青油布裹着的马车带着清晨的露水一路往逸王府跑了来。 刚停到门口,大门便打开了,出来一个端着铜盆的老头儿,正预备往门口撒水,就看到了一些马车停在了逸王府门口。 “你们,你们不能停在这里!”老头囔囔着朝着马车夫道。 第三百七十二章 歇着 “钟伯!”一个懒懒的且带着几分疲倦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 老头儿是逸王府开门的,一听这个声音,顿时脸上一愣,随后就立刻道:“是王爷?” 就在他有点不敢置信的时候,门帘子被人从里面挑了开来,正是拓跋泽言那张俊美至极却又带着几分慵懒的脸。 “王爷,回来啦!”钟伯的声音立刻响彻了逸王府。 柳梦妍扶着秋芸和锦绣的手一路往归兰院走。 这一趟出去,差不多一个多月了。走的时候是初春,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春尾了。府里头各色花树开得极其艳丽,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刚刚走到廊庑口,就看到一个人从廊庑那边跑了过来。 “王妃!” 是碧桐! 柳如璃见她好生生地立在自己跟前,也忍不住挣脱秋芸和锦绣的搀扶,跟跑到自己跟前的碧桐抱了起来。 “王妃想死奴婢了!奴婢从来没离开过王妃这么久!”碧桐抱着柳梦妍,眼睛里闪着点点泪光。 “碧桐,你没事,太好了。我走的时候,你还没怎么好利索!不该丢下你,就那么出去了!”柳梦妍道。 “王妃,都是奴婢没保护好您!”碧桐摇摇头,上上下下看着柳梦妍道。 “好了,不提那件糟心的事情了。咱们进屋!”柳梦妍道。拓跋泽言在路上就跟她说过了,李氏会很凄惨。柳梦妍懒得问了,反正此生再不会见到她了。 待走进正屋,只见里面一切都是老样子,就跟柳梦妍刚离开的时候一样。 “奴婢天天跟他们打扫,就盼着主子早点儿回来。”碧桐道。 柳梦妍点点头,“去提水,我想洗澡。这一路上,风尘仆仆的,还是府里头好。” 丫鬟们连忙凯思为她准备洗澡的桶和水。 待将干桃花片撒入水中,又倒入些许的牛奶后,柳梦妍才在碧桐的搀扶下进去了。 在乌兹国虽然也可以这样洗澡,可柳梦妍到底没敢这么洗,他们那边的水太精贵了。 “王妃走了这么久,奴婢都快望眼欲穿了。”碧桐一边拿着一个小舀子在她身后舀水往她身上浇,一边道。 “府上可有什么事情?”柳如璃问道。 “没有。每日都是闭起门来过日子。倒是杨氏和郭氏曾经来打探过李氏的事情。奴婢一概一问三不知。”碧桐道。 “王爷不是已经给太后写过信了,说李氏失足淹水了。她们不信?”柳梦妍蹙眉道。 “反正奴婢就说李庶妃不小心掉水里,溺亡了。”碧桐道,“瞧着她们的意思,好像觉得其间有什么阴谋似的,兴许还觉得是王妃对李氏做了什么!” “看吧。宫里头的太后娘娘很可能要兴师问罪呢!”柳梦妍闭着眼睛,将头放在碧桐的手里,由着她按摩。 “明明就是她害王妃!”碧桐愤愤地道。 “这种话不能说,说就是直接打太后的脸。看来,还得想个说辞!”柳梦妍蹙了蹙眉头道,“等会儿让龚妈妈过来一趟。” 碧桐等几个丫鬟为她洗完澡后,又挑了一身家常的襦裙换上,然后便开始用头油开始抹头发。 片刻后,龚妈妈来了。 “给王妃请安!”她恭恭敬敬地在柳梦妍身后道。 “王爷在外面收揽了一位奇士,你去给他们收拾一处独门独院安置,然后再派四个丫鬟一个小厮过去伺候。他带着母亲,身体不太好。”柳梦妍道,“派去的丫鬟和小厮要绝对干净的,性子要沉闷些的。” “是。”龚妈妈道。 “龚妈妈,还有个问题想问问你?”柳梦妍撇过头道。 “王妃请说!”龚妈妈道。 “当今太后,在宫里头可有什么不对付的人?比如说,她喜欢谁,不喜欢谁?”柳梦妍问道,“李庶妃在庄子上不慎滑入池塘溺亡了。太后娘娘肯定会就此事问责,得事先准备准备。” “王妃想得是。据老奴所知,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不对付。其次就是宣贵妃。其实除了陈贵妃,太后娘娘谁也不喜欢。”龚妈妈道。 “也是。陈贵妃可是太后娘娘的舅侄女。”柳梦妍道,这一些她自然是知道的,她想知道的是宫里头有没有隐藏的秘闻。 “老奴记起一件事来。那还是八年前的事儿。当时皇上宠幸一个林昭仪。这林昭仪性子特别,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太后。后来,林昭仪就莫名其妙地死了。皇上为此还大发雷霆。虽然没人敢说什么,可是宫里头人都纷纷猜测,林昭仪的死与太后娘娘有关。”龚妈妈道。 “好。龚妈妈,你去为华先生他们收拾屋子里吧。多派些人手去,要快!”柳梦妍道。 龚妈妈退了出去。 柳梦妍开始思忖刚刚她那番话里的意思。八年前,自己还只是个总角小童,自然不会知道宫里头的这件事儿。 “秋芸,你明日去柳府去看看娘亲和清德。将我带回来的东西送过去一些。”柳梦妍索性放下,对秋芸道。 “是。王妃带了很多边城的土特产呢!”秋芸道。 “边城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奴婢没去成!”碧桐嘟了嘟嘴道。 “你不去也罢。那边黄沙漫天,空气干燥。吃的也与我们这里不同。”柳梦妍笑道,“下次去哪里,一定带着你!” “本来就是带碧桐的,只是你当时身子不方便,才让我代替的。”锦绣连忙道。 碧桐笑了笑。 “锦绣,给杨庶妃和郭庶妃的东西你送过去。”柳梦妍道。 “王妃也真是,做什么还给她们带东西?”碧桐道。 “面子上的事情还是要做的。”柳梦妍道,“毕竟她们是太后推荐过来的人呢!” 柳梦妍小憩了片刻,拓跋泽言便过来了,直接踢了鞋子,往她身边一躺。 柳梦妍卷了卷嘴角道:“殿下出去了这么久,不着急处置处置积累的帖子什么的么?” “反正本殿是个闲散王爷,又没有什么太正经的实差!”拓跋泽言道,“明日要进宫去给父皇、太后以及皇后娘娘请安,自然母妃那里也要去看看!” “嗯,知道呢。所以妾身今日打算在床上过一天,歇足了精神,明日好进宫应对!”柳梦妍道。 “也是够麻烦的。每次都要去应对一堆人!辛苦我的妍儿了!”拓跋泽言在她耳边吹气道。 “痒痒!”柳梦妍咯咯一笑,“即便是在普通人家,也是要去应对公公婆婆,以及三姑六婆的!” “若是不想应对,看来只有坐上皇后之位才行呢!”拓跋泽言一只手撑着自己的头,斜视着蚊帐上的百子葫芦图道。 “殿下……这种事情岂能说出口?”柳梦妍伸手抚上他的手背,用自己的手指扣了扣。 “反正只有妍儿听得见!”拓跋泽言道,“经过乌兹国这一事,只怕贤王恨透了本殿。若不去争,以后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殿下娶了妾身,只怕注定不能做个闲散王爷了!殿下可曾后悔……”柳梦妍忍不住道。 “本殿简直要感谢上苍,让本殿……这一世娶了妍儿!”拓跋泽言若有所思地道。 “这一世?然不成殿下上一世就想娶妾身?”柳梦妍故意在他话里挑刺道。 “或许呢!”拓跋泽言低下头,凑近她白皙小巧的耳朵边,忍不住吻了下去。 两人一阵耳鬓厮磨之后,还是没做什么,仍旧躺在一块儿说话。 “岳丈大人的调令下去了,不日就要上任了。”拓跋泽言道。 “正好。他走了,妾身想接了母亲和清德来府里小住一段时日!”柳梦妍道,“好久不曾去看娘亲她们了。” “王妃好狠心。他可是你的爹呢?”拓跋泽言故作惊讶地道。 “可是他却不像个爹,至少对妾身不像!”柳梦妍冷冷地道,“对清德也不像。他一出生,就被人说成是克父的扫把星!” “那就让岳丈大人待在外地,免得回来碍眼?”拓跋泽言握住她的手道。 “只怕有些人是不甘心的。不过至少两年清德可以不用见着他了。娘亲也不用见着他了。”柳梦妍道。 “可若是岳丈大人非要带岳母大人一起外调呢?”拓跋泽言道。 “娘亲不会去的。只要她不肯去,再加上清德需要人照料,他就不会坚持。”柳梦妍很肯定地道。 “王妃心思好深沉!”拓跋泽言故意又道。 “怎么?殿下不喜欢?”柳梦妍斜目看着他道。 “喜欢喜欢!简直太喜欢了!”拓跋泽言笑道,“明日去宫中,只怕太后要为难王妃了!” “妾身是殿下的正妃!一个庶妃失足了,最多是我照顾不拓跋罢了!殿下不必为妾身担心!”柳梦妍不怎么放在心上道。 “太后一贯报复心重。不过一个庶妃而已,不会太为难你!”拓跋泽言道。 “殿下放心。妾身应付得来。”柳梦妍道。 两人一直睡到中午过了饭点才起身用膳。 柳梦妍胃口大开,一路上没吃好,脸都比以前更小了。 “王妃在路上辛苦了。多用一些!”拓跋泽言道。 “殿下也见瘦了!”柳梦妍替拓跋泽言夹了一块儿鱼肉,送到他碗里。 丫鬟们见他们互相喂菜,俱都抿嘴低头闷笑。 第三百七十三章 太后难为 用完膳后,拓跋泽言便回了汇銮院,柳梦妍则打算继续补眠。 那厢,杨氏和郭氏走到了归兰院门口。看门的婆子还未开口,就见杨氏笑道:“来拜见正妃,不打搅吧?”说着,便拉着郭氏进了院子。 芊羽正好在门口,连忙道:“我们王妃小睡呢,两位夫人可有什么事情?” 郭氏和杨氏对视一眼笑道:“倒不是有事,既然正妃睡着,我们等会子?” 话是问句,可是人已经挨着大门口的长廊坐下了,一副不会走的样子。 “那奴婢进去禀报,夫人们里头坐吧。”芊羽道。 “王妃,杨庶妃和郭庶妃来了!”门口的小丫鬟进来禀报碧桐,碧桐走到床前,对正预备小憩的柳梦妍道,“要不,奴婢就跟她们说,王妃歇着呢,让她们回去?” “叫她们进来吧!”柳如璃睁开眼睛,“这也是她们的规矩。” “给正妃请安!”杨氏和郭氏一并进来,一个穿着一身橙红的襦裙,一个穿着一身绿色的襦裙,对着正坐在堂屋正位上的柳梦妍道。 “起吧!两位妹妹坐吧!”柳梦妍一脸平静地道,“锦绣给你们送去了吧?” 杨氏和郭氏一人一边坐了下去,见她这么问,杨氏连忙道:“锦绣姑娘已经送了过去。妾身还是头一回看到那样的布料子,真是鲜艳得很。” “妾身也是头一次看见那样的饰品,真正是稀奇!”郭氏也在一旁道。 她们俱都未曾提李氏半句,柳梦妍也不会提,说了几句闲话后,便打发她们回去了。 出了正院,杨氏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郭氏也是一脸担忧。 “李氏死得不明不白,太后娘娘已经三番两次传信过来了。”郭氏蹙眉道。 “那你刚刚怎么不问问正妃?”杨氏瞥了她一眼道。 “妹妹,妹妹原本想着,姐姐会问呢!”郭氏一脸讨好地道。 “正妃回来还给咱们送来特产,这是摆明着与我们和平相处的意思。若是这个时候问,只怕也问不出什么来!”杨氏道,“反正她明日还要入宫给太后请安。到时候太后娘娘肯定会问的。” 两个人一路往回走,各怀心思,走到依春阁前,郭氏便先进去了。 “这个郭庶妃,凡事都喜欢指望庶妃您出头!”碧儿道。 “哼,她最滑头!李氏是个心计深的,也不知道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情,居然就那么死了?”杨氏眼里闪过一丝恐惧道。 “庶妃,刚刚奴婢悄悄看了看正妃,看到她手腕上戴着一个古怪的镯子呢。以前倒是没见过这样的镯子!”碧儿道。 “什么样的?”杨氏来了兴致道。 “像是用什么石料做的。”碧儿道。 “石头能做镯子?你是看花眼了吧?”杨氏道。 “或许是奴婢看错了。”碧儿连忙缩了缩肩膀道。 翌日一大早,柳梦妍穿了一身正红的纱裙,外面罩着淡一些的香槟色外辱,用白色的裙带在胸口系着蝴蝶结。 由着碧桐给她梳了个双螺髻,两边各插上一支水晶流苏步摇。再用银丝串着小小的米粒大小的珍珠环绕着螺髻,螺上点缀了一点蝴蝶小花一类的金饰。一对白珍珠耳坠子,圆润光滑,一看便是极品。手上一边一只羊脂玉镯,地心石的手镯戴在右手上。 不多时,就听云墨在外道:“正妃,三福公公派人来催了。” “唔,好,时间正好,走吧。”柳梦妍扶着碧桐的手站起来,最后镜子里看了一眼自己的样子,便笑着出了门。 主仆几个说说笑笑,不多时就到了门口。 拓跋泽言正一身靛蓝色锦袍,回头一看,见她清理和浓艳并存的美貌,不由得道:“王妃真美!” 他总是当着众人好不吝啬地夸她的貌美,她也逐渐习惯了,回道:“殿下也是玉树临风,器宇宣扬呢!” 拓跋泽言伸出手,扶住柳梦妍伸过来的纤纤玉手,一块儿上了马车,一路两人说着宫里头的事情,走了一小会就到了。 “王妃先去给太后请安吧。本殿要去承天宫!”拓跋泽言道。 柳梦妍点点头,遂带着碧桐和锦绣一路往延寿宫去了。 到了延寿宫,一路穿花拂柳,走到太后的正宫门口,等候着。 大约等了一炷香的功夫,里面才叫她进去。 只见太后穿着一身紫色百福纹褙子,下面是一条褐色的襦裙,头上梳着与她年纪略有跌不相符的飞天髻,一幅凤凰展翅的黄金头面正戴在中央,十分得雍容华贵。 “给太后娘娘请安。”柳如璃走到合适的位置站定,盈盈一礼道。 “坐吧,老六家的。”陈太后道。 “妾谢太后。”柳如璃清清淡淡地道,没有谄媚,就像刚才那个下马威没有似的。 “柳氏,你娘家父亲是什么官品?”陈太后直截了当地问道。 柳如璃想笑,这是直接想打她的脸么? “回太后娘娘的话。妾出身长盛候府。妾家父正六品文职。如今家中官职最高者,是妾的二伯父,官拜左都御史,太子太傅。”柳如璃的声音依旧清清脆脆,一点都没有扭捏,也没不好意思,更没有被为难的窘迫。 “哦?你出身不高啊。”陈太后道。 “回太后娘娘的话,妾出身的确不高。”柳如璃道 “难得你身份低微,还能理直气壮。”陈太后喜怒不辨道。 “妾愚钝,不知太后所言何事?”柳如璃淡笑道。 陈太后眼眸里射出一股怒色,盯着她道:“李庶妃到底是怎么死的?她可是哀家指给老六的!你身为正妃,应该心胸大度,包容妾室,与她们和平相处,以给老六繁衍子嗣!” “回太后娘娘的话,李庶妃贪玩荷花池,一时不慎,滑入池中溺亡!妾身却有管理不善之责,已经将伺候李氏的丫鬟重责了。”柳梦妍不卑不亢地道。 “李氏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会自己滑入荷花池?不会是某人推的吧?”陈太后一脸怀疑地看着柳梦妍道。 呵呵,有些人就是喜欢指鹿为马,颠倒黑白! 柳梦妍并没半分怯弱,迎接着陈太后的目光,看着她有没有半分心虚! 两人似乎都没有在各自的眼眸里看到心虚! “启禀太后,这个妾身就不知道了。已经询问过伺候李氏的奴婢彩虹了,她就说是李氏去看池塘里的鱼,不慎滑入。当时妾身赶过去的时候,彩虹人也在水里,立刻叫人跳下去救人,只可惜李氏淹水太久,救不过来了。彩虹倒是救了过来。”柳梦妍睁着一双大大的美丽的眼睛说道,一点儿也不为自己贬值的故事半分脸红。 柳梦妍想:本来是李氏推的自己,现在自己不过是替她掩饰她的恶行罢了,她还得感谢自己! “罢了,李氏是个没什么福分的。你去皇后那里请安吧!”陈太后见自己的气势并没有压倒柳梦妍,问也问不出什么话来,只好放她走。 “妾身告退!”柳梦妍起身行礼,然后转身离开。 走出去后,太后将端在手上的茶杯往桌子上一顿,冷声道:“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哀家小瞧了她!” “太后娘娘,李氏死得不明不白,看来是她的手笔。可逸王殿下也这样维护着,太后就是想过问,只怕也难!”一旁的一个老嬷嬷道。 “哀家知道!哼,想不到,小六这是翅膀硬了,不将哀家放在眼里了。”陈太后画得过分浓厚眼妆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鸷。 “太后娘娘,戚昭仪那边倒是可以施压。逸王殿下总会顾忌她的。”老嬷嬷道。 “戚昭仪一贯谨小慎微,这回她的儿子娶了这么一个胆子大的。只怕她会很头疼。”陈太后冷哼一声道,“去长乐宫给哀家传召她过来!” 那厢,柳梦妍带着碧桐和锦绣往琼华宫走。 一踏进琼华宫,一阵芬芳的香气扑鼻而来。 这里看起来不像是一个皇后的宫殿,不够庄严,不够典雅! 因为宫里四拓跋全是桃树和海棠树,桃花已经落尽,海棠花也落得差不多了,只有零星的几点在绿叶的衬托下显得异常娇嫩。 柳梦妍走过回廊,看到尽头一个临水的亭子里,用纱幔将四拓跋围了起来,里头人影绰绰。 柳如璃一路走到那亭子跟前,果然皇后娘娘就在里面。 “逸王妃来了?快让她进来吧!”王皇后的声音显得很平静,似乎与柳梦妍很是熟稔。 柳梦妍走了进去,便看到皇后娘娘正与一个一身淡蓝色襦裙,梳着单环髻的女子说笑。只见那女子生得也是螓首蛾眉,是个美人,可却是一张十分陌生的面孔。 任凭柳梦妍两世所知,在她大脑里也没有关于这张脸的任何信息。 “妾身给皇后娘娘请安!”柳梦妍收起自己的惊讶,连忙对王皇后道。 “逸王妃,过来坐!”王皇后一脸笑意,很是亲热地招呼柳梦妍坐过去。 柳梦妍依言坐了过去。 “妾身见过逸王妃!”蓝衣女子朝着柳梦妍点了点头,但是并没有起身。 柳梦妍也只好回之一点头礼。 第三百七十四章 戚如烟上位 “逸王妃,这是夏庶妃。太子宫里头的!”王皇后解释道,“她怀了太子的种儿,本宫特意将她接了过来养胎。” 柳梦妍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对面的夏氏,可心里头的狐疑更大了:这太子的庶妃怀了孕,怎么王皇后会这么热心将人接到琼华宫养着呢?奇了怪了? “这是太后的意思。太后说太子大婚几年了,连个孩子都没有。本宫想着也是,这不,夏氏一怀上孩子,本宫就亲自去跟太子妃说了,将她接了过来。”王皇后道。 “恭喜太子爷了。也恭喜夏庶妃!”柳如璃只好陪着笑道,心里却对此事有点摸不清楚。 “早就知道逸王妃生得好。今日见了,果真是美!”夏氏也很客气地夸赞道。 女子么,见了面,不就是夸夸衣裳,夸夸美貌? “夏庶妃也生得真美。怪不得能得太子爷宠爱!”柳梦妍应酬了一句。 “采莲,你扶着夏庶妃去走走吧。这孕妇呀,也久坐不得,适当地得多动动!”王皇后对一旁的宫女道。 夏氏也很乖觉地起身,扶着宫女的手福了福,便出去了。 “皇后娘娘,看起来气色真好。”柳梦妍道,“臣妾与逸王出去游历了一番,给娘娘带来了一点儿当地的土特产,还请娘娘不要嫌弃!”柳梦妍从碧桐手里端过一个锦盒,然后打开了,亲自呈給王皇后瞧。 “这是?”王皇后看到盒子里躺着一块石头,顿觉奇怪。 “娘娘,这不是一般的石头。这是紫水晶。这石头很特别的,颜色很好,妾身瞧着喜欢,便带回来了一些,让能工巧匠雕刻一番,能成为特殊的摆件!”柳梦妍道。 “哦,尽然还有这样的石头。紫色的石头,本宫还是头一次见到!”王皇后拿起那木盒在眼前反复端详了一番道。 “娘娘,妾身要去给戚昭仪娘娘请安了。若是娘娘无事吩咐,臣妾便告退了。”柳梦妍起身道。 “是该去看看你婆婆了!去吧!这个,有心了!”王皇后笑道。 “臣妾告退!”柳梦妍福身道。 待她出了木亭,扶着碧桐的手往来时的路走,一边走,便看到夏氏扶着采莲的手就在不远处打转呢。 “奇怪,太子的庶妃居然跑到琼华宫来养胎!”柳如璃道。 “太子妃是怕气炸了,皇后娘娘是担心太子妃容不下这位夏庶妃吧!”碧桐在一旁道。 “可也应该是陈贵妃出面啊。”柳梦妍道。 木亭里头,王皇后还在端详那石头,不过眉眼处的笑意俱都变成了冷冽的寒意。 “泽儿没娶到这个柳四姑娘,真是可惜了!”王皇后突然自言自语道。 “娘娘?”一旁的宫女不明白,应了一句。 “能如此揣测本宫的心意,还揣测得这么准的,她还是头一个!”王皇后将那木盒往石桌上一顿道。 柳梦妍来到永和宫时,却扑了个空。因为戚昭仪刚刚被太后娘娘的宫人召去了延寿宫。 她只好先等在旁殿里歇息。 “王妃,不如您小憩一会儿,奴婢守在外面,昭仪娘娘一回来奴婢就立刻进来唤您!”锦绣道。 一大早进宫,再加上在各宫室之间走动,应对完太后,又去给王皇后请安,都不是善茬,柳梦妍的确有些累了。 锦绣遂出去守着,碧桐便在里面伺候柳如璃去了外面的外褥,取下了头上的钗后,便上了床去歇息。 锦绣走到戚昭仪主宫外,寻了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守着。若是戚昭仪回来了,她便能立刻知道。 “嘿,昭仪娘娘心里也是苦呀,本是想将这戚姑娘给逸王殿下的,结果却不料成了自己的姐妹……”一个宫女的声音窸窸窣窣地传来。 “当心你的舌头!”另一个声音呵斥道。 “这不是没人嘛!我也就跟你说说!”那宫女道,可声音明显怯弱了一些。 “当好你的差。昭仪娘娘心里头憋屈,若是叫她听了去,不剪断你的舌头,也会打发你去干粗活的!” “我不敢说了,不敢了。” 锦绣听到这里,想了想,遂立刻轻手轻脚地往柳梦妍那边去了。 她推开门,闪身进去,去看到碧桐正坐在床前的脚踏板上打盹,又越过她,看看床上的人,似乎已经睡着了。 锦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柳如璃,却听到柳梦妍微弱的声音道:“怎么?母妃回了?” 碧桐也一个机灵醒了,看见锦绣,连忙从踏板上站了起来。 “搅扰了王妃歇息了。昭仪娘娘还没回!”锦绣连忙上前道。 “那你怎么回了?”碧桐先问了一句。 “启禀王妃,奴婢刚在昭仪娘娘那里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想来禀报王妃知道。”锦绣道。 “既然是闲言碎语,那又何必说?”柳梦妍仍旧没动地道。 “是,是戚姑娘的事情。”锦绣连忙道,“刚刚奴婢听她们说,戚姑娘似乎伺候了皇上!” 柳梦妍即可睁开了眼睛,起身由着碧桐扶了起来。 “你可听得真却了?”柳梦妍着实被这个消息惊到了,“看来,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宫里头发生了很多事情呢!” “奴婢听着她们的对话,不像有假。她们说昭仪娘娘心情不好,所以奴婢先来禀报王妃!”锦绣道。 柳梦妍赞赏地向她投去了一眼,遂道:“若是戚如烟果真成了父皇的女人,那就跟母妃成了‘姐妹’了!真正是叫人大跌眼镜!” 她在脑海里不断搜寻着,上一世宣帝没有临幸过戚昭仪的外甥女,结果一点儿痕迹都没有。 或许从自己重生那一刻起,这一世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王妃,昭仪娘娘心里肯定憋屈死了。她会不会将这股憋屈发泄到您身上呀!”碧桐担心地道。 锦绣也连忙点点头,这也是她为何急着回来禀报柳梦妍知道的缘故。 “肯定会有!不过母妃是个聪明的人,不会真地气本妃,她真正气的应该是戚如烟!”柳如璃道。 “王妃,奴婢再去守着了。”锦绣道。 柳梦妍点点头,可她已经没有心思小憩了。 “王妃,这戚姑娘也太……昭仪娘娘只怕悔青了肠子了!”碧桐忍不住道。 “戚如烟这是自寻死路……这后宫岂是她能看清楚的?母妃若是不维护着她,没多久就被嚼得连骨头渣都不剩!”柳梦妍道。 “昭仪娘娘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碧桐叹了一口气道。 那厢,锦绣仍旧守在主殿外头的一个角落里。 “你是什么人,缩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一个娇弱但却带着几分得意的声音从锦绣后面传了过来。 她连忙回身,便看到一头珠翠的戚如烟,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宫女。 只见她穿着一身橙黄色的纱裙,外襦是桃粉色的。这一身如同枝头那最娇嫩的花蕾,再加上戚如烟长得也是白白嫩嫩的,颇有几分花中仙子的意思…… 她头上梳着双环髻,中间戴了一个鎏金玳瑁做的牡丹花头面,两环上面用银丝串成的米粒大小的珍珠,左右两边簪着蝴蝶、蜜蜂一类的头花…… 这是真的把自己打扮成了花仙了,显得极为扎眼! “哟,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逸王妃身边的丫头!”戚如烟扬起下巴,斜睨了锦绣一眼道。 “这是戚良娣,还不快行礼!”一个宫女朝着锦绣斥道。 “奴婢给良娣请安!”锦绣蹙着眉头福身下去道。 “你猫在这里做什么?”戚如烟没有让她起,又接着问道。 锦绣一时回答不上来了,只好半蹲在那里琢磨该如何回答她的话。 正当她刚要张嘴回话,一只手就朝着她的面上摔了过来! 这一下不轻! “贱婢,本良娣问你话呢!”戚如烟看了看自己的手,似乎是觉得刚刚把自己打痛了。 锦绣被打得顿时有点懵了,腿部已经传来了酸痛感,整个身体也开始摇晃。 “良娣这是做什么,本妃的丫鬟哪里做得不好,良娣只管跟本妃来说,又何需良娣动手?”柳梦妍扶着碧桐走了过来。 戚如烟猛地转过身,看见了柳如璃俏生生地立在那里。 柳梦妍给碧桐使了一个眼色,她便立刻过去,将摇摇欲坠的锦绣扶了起来。 “本良娣问她话,她却支支吾吾不作答!本良娣就是给她一个教训!下一次见着本良娣,该怎么办!还有你,逸王妃,见着本良娣,是不是也应该行礼!”戚如烟一张白皙的脸此刻涨得略略发红,眼睛里甚至流露出一股兴奋之色。 柳如璃看了看锦绣的脸,一张原本秀丽的面庞,左边都肿了起来,一看就是被掌掴了的。 “说得是呢。妾身见过戚良娣!”柳梦妍说了一句,遂道,“母妃不在宫里头,戚良娣这是来跟母妃请安的?” “戚昭仪虽然是我姑母,可现在本良娣与她一样,伺候皇上了。”戚如烟卷起嘴角道。 “也是。母妃如今与良娣姐妹相称了,只怕也尴尬。不如良娣还是回去吧。”柳梦妍道。 “你凭什么教训我。姑母人老色衰,还不如依附于本良娣。本良娣念在她是我姑母的份上,定会在皇上面前提提她的。”戚如烟一脸傲娇地道。 第三百七十五章 分析利弊 “那本昭仪可是要多谢良娣了!”戚昭仪一脸寒霜地走了过来。 其实柳梦妍一早就看到戚昭仪从另一端走了过来,然后便驻足停留,明显就是想听听戚如烟会说些什么。 戚如烟正好面对着柳梦妍,自然也就没看到身后的情景。 果然,戚如烟脸色一慌,瞪了柳梦妍一眼,遂转身给戚昭仪请安。 “良娣回去吧。”戚昭仪一点儿颜面也没给戚如烟,脸若寒霜地道。 戚如烟顿时觉得自己的脸面被人刮了下来,朝着戚昭仪福了福,遂带着人走了。 “儿媳给母妃请安!”柳梦妍走到戚昭仪面前,规规矩矩地行礼。 “你跟本宫进来吧!”戚昭仪仍旧一脸寒霜,丝毫没给柳如璃好脸色看。 婆媳俩一前一后,各自扶着自己的丫鬟迈进宫里去了。 待坐下后,宫女们上了茶,屋子便静得只剩下戚昭仪茶盖碰茶杯的声音了。 “听说你落了水,身子可好了一些?霖儿说带你去寻药材去了,可寻到了?”戚昭仪突然开口道。 啊? 柳如璃惊讶地看了看戚昭仪,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过随即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 “霖儿跟本宫的信里说,李氏那个庶妃,居然敢推你入水。可为了顾及太后的颜面,遂说她是自己落水溺亡。本宫今日被太后叫过去了,本宫也是这么说的。可太后偏偏还跟本宫挑话,硬说是你容不下庶妃!”戚昭仪道。 “太后的话,你不用介意。你现在是霖儿的妻子,是堂堂逸王妃。李氏不过一个庶妃,而且也不知道是太后从哪里巴拉出的女子。即便她是太后,也不能硬生生将这样的脏水泼到你头上!” 戚昭仪滔滔不绝,说了一大通。 说完之后,才发现柳梦妍一直在静静地看着自己。 “你这样看着本宫做什么?”戚昭仪诧异地问道。 柳梦妍忽地扬起唇角,轻声道:“母妃,谢谢你。” 谢谢你这样安慰我。 谢谢你愿意站在我身后,为我撑腰。 再坚强的人,也有脆弱无助的时候。戚昭仪虽然摆着一张冷脸,可话里话外确是关心她的,真真正正地打动了柳梦妍。 柳梦妍也从这一刻起,彻底接受了这个婆婆。 戚昭仪一时摸不清她在想什么,不过去看到柳梦妍眼中的温软,说道:“你是霖儿的妻子,也叫我一声母妃。既是一家人,在这种时候,本宫自然要维护你。” “母妃说得是!”柳梦妍道。 戚昭仪顿了顿又道:“十日后就是皇上四旬寿辰。那一日宫中设宴,一切由皇后操持安排。到时候,少不得又要和戚如烟碰面打交道。她如今颇得皇上宠爱,你还是暂且不要与她起冲突。本宫知道你性子刚硬,口舌犀利。不过,那一天非同寻常。不管遇到什么事,你都隐忍一二。” “是,戚表妹如何成了戚良娣的?”柳梦妍忍不住道。 “她在本宫这里不肯出去,本宫念她被霖儿拒了,心情不好,就由着她多住了一些时日。可万万没想到,她跑去御花园,就见到了皇上……”戚昭仪说起来,嘴角不由得往下垮了下去。 也难怪,这事搁在谁身上,都不舒服。 柳梦妍听在耳朵里,却不由得在心里道:怎么那么巧呢,戚如烟这样的外眷,压根不应该见得着宣帝的! “母妃,儿媳担心,戚良娣可别招惹出什么是非来了!”柳梦妍道,“刚刚母妃说了,我们是一家人,这一家人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 戚昭仪眼里闪过一丝尴尬和慌乱,可随即又恢复如常,道:“她伺候了皇上后,本宫也已经找过她娘、老子商量过了。宫里头可不是他们以为的那般,以为进了一位姑娘,就是掉入了福窝里去了。每年多少花一般的人送进来,真正能留在这里的,又有几个?” 柳梦妍听着这样的话,心里头也跟着不怎么舒服,不由得在心底响起一个声音:若是有朝一日,拓跋泽言坐上了一国之帝的位置,会不会也是这般,三年一大选,两年一小选? 不过此刻,她还没有功夫多想这个,遂接口道:“母妃说得是。可戚良娣是母妃的娘家侄女,若是她惹了什么事情,与母妃是很脱开关系。儿媳就是担心有人借着这层关系,故意将戚良娣送到了父皇跟前!” 戚昭仪眼皮子一跳,柳梦妍的话,她也不是没想过,可什么也没查出来,干干净净! 柳梦妍从戚昭仪的表情里看出来她心里的顾虑,遂道:“若是有心安排,事后肯定打扫得一尘不染,绝不会让母妃查到什么的!” “本宫这些年来,在这深宫里一直伏小做低,谨小慎微,才保得住这长乐宫的安稳。并未得罪过谁。如今,这宫中的形式便是陈贵妃和宣贵妃两派之争。王皇后做壁上观,梅妃与本宫不参合她们的争斗。”戚昭仪道。 “那其他的妃嫔呢?母妃是因为有了殿下,梅妃有了四皇子殿下,不站队也可以立足。可其他人没有皇子公主傍身,若是不站队,只怕就立足不下去了。”柳如璃道。 戚昭仪点点头,说道:“灵妃的七皇子还小,她应该是站在王皇后那边的。其他人,各司其主。” “母妃,殿下如今在父皇心中的位置与以前比如何?”柳梦妍道。 “自从霖儿为皇上挡下了那杯毒酒之后,皇上对霖儿的确好了一些。但凡有什么赏赐,给他的不会是人家挑剩的。而且还给霖儿指派了不少差事。”戚昭仪说着,脸上这才有了一丝笑意。 哪个做母亲的,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儿子能脱颖而出,能给自己带来荣光呢? “殿下突然冒尖了,自然有人会嫉妒。若是戚良娣后面有人推了一把,那便是冲着母妃来的。最终自然是冲着殿下来的。”柳梦妍道,“因为她知道,戚良娣是母妃的舅侄女,一旦她出事儿,母妃就逃脱不开关系。甚至在父皇眼里,兴许戚良娣的出现,还是母妃一手安排的。” 这一番话说得戚昭仪一阵心惊!她还是想得简单了! “本宫真是……”戚昭仪最终还是没说出那两个字,实在太丢脸了。 “母妃,儿媳有个主意,不知母妃愿不愿意听一听?”柳梦妍见戚昭仪脸上焦急,遂道。 “你说吧!”戚昭仪道。相对于拓跋泽言屡次因为柳梦妍忤逆她,虽说她心里也不高兴,可相对于戚如烟惹来的这些事情,戚昭仪还分的清轻重。 “父皇很信道士炼丹之术。母妃不如去离宫为父皇祈福。先跳开这里的是非。”柳梦妍道,“父皇四旬寿诞在即,若是母妃在这个时机提出来,不失为一个合适的时机。” 戚昭仪蹙起了眉头。 “母妃是担心戚良娣?相反,若是母妃离开了,正是保护了她。至少想要通过她来将祸事引到母妃身上的那个人不会急于动手了。”柳梦妍知道戚昭仪的顾忌,隧道。 戚昭仪一想,的确是这么个理呀!可是她又担心,若是自己一走,戚如烟那个脑瓜子,只怕会被后宫那帮人欺负死。 “母妃,戚良娣不能一直生活在您为她撑开的那片绿荫底下,她得自己面对后宫的生活现状。不然,她就永远不能真地适应。就像刚刚在门口,母妃听她所说的那番话一样。”柳梦妍道。 戚昭仪不得不在心里认同柳梦妍这番话。这个儿媳妇的确是个厉害角色! “本宫会好好想想的。”戚昭仪道。 “母妃,殿下给母妃带了一点东西。儿媳特意给您带了进来。”柳梦妍道,并不着急说服戚昭仪。 碧桐将一个盒子搬了过来,柳梦妍亲手将那盒子里的东西打开给戚昭仪瞧。 “这是什么?”戚昭仪看了看,是个石头的枕头。 “母妃,这是地心石做的石枕。母妃若是将此枕放在颈后,可以保暖,使得您颈部血流通常,有益身体健康。”柳如璃道。 这一番话倒是立刻勾起了戚昭仪的兴趣。她有个老毛病,就是肩颈不舒服,已经多年了,叫了很多太医看过,没看好。 “还真是神奇,这石头摸着是暖和的。”戚昭仪将那石枕抱在怀里。她心里头真是高兴,这是儿子孝敬自己的,可也少不了儿媳的功劳。 “母妃不如试试吧。就让宫女伺候母妃歇歇。”柳梦妍笑道。 戚昭仪动心了,便对柳如璃道:“你也到侧殿里去歇歇吧。等霖儿回来,本宫让人摆膳。” “是。”柳梦妍温婉柔顺地道,然后便扶着碧桐的手出去了。 两人走出去后,碧桐忍不住道:“奴婢本还担心昭仪娘娘会迁怒于王妃,没想到……” “母妃不是个糊涂的,要不然也不可能安然生下殿下,还能得了这永和宫主位!”柳梦妍道,“她分得清孰重孰轻!太后明显是想打压殿下,才派了三人过去。不过,也得亏这个戚如烟,若没有她这么一闹腾,母妃也还是会给我脸色看。”柳梦妍道,“只是委屈了锦绣!” “奴婢不委屈……”锦绣低头道。 “那个戚如烟迟早会哭得很惨,都不消咱们动手!”柳梦妍对锦绣道。 第三百七十六章 再回娘家 “刚刚王妃不是跟戚昭仪说,她一走,戚良娣反而安全了?”碧桐道。 “话是那么说,可母妃一走,那些嫉妒戚如烟一朝得宠的,或者与母妃有过过节的,可不都可劲地想办法给她使绊子?”柳梦妍道。 “原来王妃已经无声无息间为锦绣讨回来了!”碧桐道。 “也要看她自己!若是她肯收敛言行,好好做她的良娣。也许还能立足。毕竟她是母妃的人,毕竟是殿下的表妹。”柳如璃蹙眉叹口气道。 临到中午用膳的时候,果然拓跋泽言便来了。 戚昭仪许是听进去了柳梦妍那番话,让人准备了一大桌丰富的膳食,还照顾到了柳梦妍的喜好。 “霖儿,你送给母妃的石枕真是好。母妃刚小憩了片刻,这肩颈处都活泛多了。”戚昭仪一脸笑意,全然没有见柳梦妍那会儿的脸色。 “母妃喜好就好。”拓跋泽言看了看柳梦妍道。 “霖儿,再过十日就是你父皇的寿辰了。你们可有准备妥当生辰礼?”戚昭仪问道。 “自然是预备下了。母妃放心就是。”拓跋泽言道。 “霖儿,母妃打算出宫到白云寺去为你父皇祈福一年,你可如何?”戚昭仪道,“还是逸王妃跟本宫提的。” 拓跋泽言自然已经得知了戚如烟的事情,点点头道:“母妃若是愿意,儿子可以跟父皇请求,让母妃去,顺便也去逸王府小住些时日。” “莫要坏了规矩,给人口实。母妃还是去白云寺,与福明公主一块儿抄抄经文,为你父皇祈福。”戚昭仪道。 “这个当然好。”拓跋泽言又与柳梦妍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后,便道。 一家人和和气气地用完了膳。 待他们出宫,坐上了马车后,拓跋泽言才渐渐收了脸上的笑意。 “殿下还有什么坏消息?”柳如璃道。 “太子殿下并没有向父皇递交贤王与纳吉密谋的证据。还与一个姓夏的宫女厮混,被皇后抓到了把柄。”拓跋泽言蹙眉道。 “可这个夏氏还怀上了太子的种,现在在琼华宫养胎。真是叫人摸不清楚情况了。”柳梦妍接口道。 “你见到了夏氏?”拓跋泽言道。 “去给皇后请安的时候,真刚碰到了。她们好像关系很密切,有说有笑。”柳如璃道。 “真正奇怪了。皇后按说是见不得太子有子嗣的。可偏偏她却将人接过去了。”拓跋泽言蹙起眉头道,“这宫里头的情形真是叫人越发看不明白了。” “殿下无需生气。太子如此昏聩,不正是殿下的机会?”柳梦妍挑眉道。 “妍儿说话越来越大胆了!”拓跋泽言弯了弯嘴角道。 “明摆着的事情。太后不放心殿下,派人监视殿下,如今又有人推了戚如烟上位,看来越发容不得殿下了。”柳梦妍道。 “本殿最讨厌被人胁迫!”拓跋泽言一把揽过柳梦妍的肩头,握住她的手搓揉道。 “妾身也顶讨厌这种感觉。今日在延寿宫,太后训斥了妾身不说,还将母妃叫去训斥。”柳梦妍道。 “妍儿受委屈了!”拓跋泽言勾起柳如璃的下巴,逼近道。 “殿下是不是也在承天宫受了委屈?”柳如璃主动在他的面颊上如蜻蜓点水一般,小啄了一口道。 “本殿自出生就不受父皇重视。母妃出身平平,无所依仗。朝堂之上,仍旧是太子与三哥顶角相争,他做壁上观呗。”拓跋泽言道。 “贤王真是好涵养,没娶到依莉莲公主,连秦家姑娘也没带回来,还能与往常一般收放自如?”柳梦妍讥讽地道。 “贤王岂是一般人?不然父王如何给他一个‘贤’字?”拓跋泽言道,“走,回府看看石床造得如何了?” 原来,自回府后,拓跋泽言遂马不停蹄地将那批石料运到了加工的地方,让人开始制造石床。 “殿下,石床不着急。妾身戴着这一只石镯,都感觉浑身暖暖的。”柳梦妍道,“那石床就是加工好了,难不成还摆在妾身的房中?” “得辟块地方专门放置起来才是。”拓跋泽言道。 “殿下,妾身想回娘家看看娘亲和清德。”柳如璃腻在他怀里道。 “现在?”拓跋泽言道。 “嗯,不行吗?”柳如璃歪着头,又去啄了啄他的下巴道。 这么几下,他早就心软了,哪里不应的。 “只是这样空着手去吗?再说天已经不早了,王妃是要在柳府留宿?”拓跋泽言道。 “就一个晚上,妾身明日就回。”柳梦妍“讨好”地看着他道。 “这也是打算不让本殿跟着去?”拓跋泽言故意板起脸道。 “殿下去了,娘亲她们放不开。还要忙乱着接待殿下。”柳梦妍拽着他的手摇了摇道。 拓跋泽言其实心里早就答应了,就是喜欢看她这般左右为难的模样,遂道:“那明日中午,本殿去接你。” “殿下真好!”柳梦妍再一次扑进他怀里。就是一般人家,女子嫁人了,也不好随意就要回娘家的,更何况皇家。 马车行到交叉口,拓跋泽言便和内侍从车里下来了,又吩咐了侍卫一路护送着柳梦妍往柳府去了。 拓跋泽言只带着三福,站在大街上。 “殿下,咱们现在是走回去?”三福问道。 “逛逛街吧!多好的机会!去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买的,明日接王妃的时候,不能空着手呢!”拓跋泽言道。 “……”三福不说话了,心里暗暗道:王爷真是个老婆奴! 那厢,柳梦妍坐在马车里,碧桐和锦绣两个人也进来了,见她不说话,遂对视了一眼。 到了柳府门口,早有人进去通报,朱氏领着丫鬟婆子出来迎接。 分明也不是隔了多久见面,可两人眼里都有泪眼。 “娘!”柳梦妍扑到朱氏怀里,泪眼婆娑地道。 “王妃不能哭,这还在外头呢。当心脸哭皱了!”朱氏揽着柳梦妍的肩膀道,自己也早就泪盈于框了。 一行人忙簇拥着柳梦妍主仆进了门去,走到三房里去,往芳衡院去了。 叙过寒温,递上了茶盏。 “娘怎么瘦了些?。”柳梦妍拉着朱氏一只胳膊道。 “娘不碍事。你长高了,比以前也丰腴了些,身子好么?”朱氏摸着她的脸问。 “好着呢,好吃好喝的,殿下对我也很好。”柳如璃道。 “你进府也小一年了,如何肚子还……”朱氏的心思,是叫她早日有孕才好,毕竟以后若是拓跋烨纳了侧妃,叫侧妃先生子,那可不是好事啊。 “娘,妍儿年纪还小呢。再养两年也不迟!”柳梦妍笑道。 为了岔开这个话题,柳梦妍遂与朱氏说起了与拓跋泽言去边城以及乌兹国的事情,当然并没有将自己落水的事情说出来,免得朱氏担心。 “去了那么远?”朱氏听完,一脸担忧地道,可听到拓跋泽言为女儿找地心石的事情,又十分高兴。 “娘,外面的世界大得很!若是有机会,妍儿也带娘亲出去转转!”柳梦妍笑道,“过几日,妍儿令人将给娘打制的地心石枕送过来。” “那是宫里头的娘娘用的。娘还是不要了。”朱氏听柳梦妍说起已经送了一个给戚昭仪,遂道。 “娘当然用得。妍儿要将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送给娘亲。”柳如璃拉起朱氏的手道。 虽然朱氏出身高贵,其实也用过不少好东西,可听到女儿这么暖心的话,心里哪里不高兴的! “妍儿,你爹爹……要外调了。”朱氏迟疑着,还是说了。 呵呵,朱氏自然不知道这是拓跋泽言的手笔,更不知道这是自己女儿的意思! “娘不跟着去吧?”柳如璃实在担心朱氏对柳三爷仍旧还抱有希望,忍不住问道。 “不去!清德如今正是长身体,学学问的时候。”朱氏道。 “好,娘和弟弟不如去逸王府小住一段时日,妍儿想天天陪着娘!”柳梦妍笑得眼睛都弯弯了,扑进朱氏的怀里撒娇。 “那……那感情好。只是你弟弟的课业不能耽误,若是接接他去,那黄夫子……”朱氏踌躇着道。 “一块儿接过去就是。”柳梦妍想也没想地道。 朱氏眼里亮了亮,随即又暗淡下去道:“只怕长房会说什么。” “长房老太太又不是娘亲的正经婆母,管不着!”柳如璃道。 朱氏一听这话,顿时扳过柳梦妍的肩膀道:“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她毕竟是你爹爹的亲娘!” “可爹爹自小就被过继到了三房,于情于理都已经是三房的儿子了!”柳梦妍道,“长房老太太很清楚,所以这么一些年来,并不曾过多插手三房的事情。” “话是这么说,可你爹爹如今经常往那边去……还让娘时常去荣德堂呢!”朱氏道。 “爹爹只怕以为这次外调是二伯的襄助吧!”柳梦妍道。 “然道不是?”朱氏见女儿话里有话,遂问道。 “当然不是!”柳梦妍压低了声音,探身到朱氏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 听完她的话,朱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娘,你不会怪妍儿这么做吧?”柳梦妍见朱氏的反应,又担忧地道。 “妍儿,你,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朱氏果真一时反应不过来地道。 第三百七十七章 姐妹 在朱氏的心里,或许她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生活!守着一个活死人,只盼着儿子快些长大。 柳如璃看着朱氏,执起她的手道:“自然是为了母亲。” “姐!”柳清德从外头走了进来,看到柳梦妍,眼里都是笑意。 “清德,过来!”柳梦妍朝着弟弟伸出双手,后者便立刻扑到了她怀里。 “你八岁了吧?以后可是大孩子了,柳家这一房,自然是你挑起来的。不求你多出色,起码知道好歹,最好再给你请个习武的师傅,强健体魄,自保有余。”柳梦妍笑着摸摸柳清德的头发道。 “姐姐,不是还有爹爹?”柳清德不明白柳梦妍突然跟自己讲这么一大通话的意思,就连朱氏也有点不明白。 “爹爹管过你吗?记住,你要为自己做主,姐姐我不求你变成什么大人物,只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要看牢了,然后再说建功立业的事。”柳梦妍又道。 “是,清德记住了,清德会好好学的。”柳清德握着拳头道。 柳如璃想,既然自己与拓跋泽言已经决定要去争,那么该想到的风险后果也要想起来了。若是可以,她真希望将母亲和弟弟送离京城这个漩涡里,等她将事情都搞定了,再接他们回来。可是即便是柳三爷外调了,朱氏和清德也难以从这里脱身。 正在这时,外头丫鬟叫了一句“大太太”“二太太”,是吴氏和拓跋氏来了。 朱氏连忙起身去门口迎了几步。 “听说逸王妃回来了,我们过来请个安!”是吴氏的声音。 以前柳梦妍也曾回来过几次,可没有一次这个大伯母会主动过来“请安”! 柳梦妍听出了吴氏话里的“扬眉吐气”,遂搂着清德坐在那里,并未半分起身的意思。 若是按照身份的高低,柳梦妍的身份完全没有必要去迎吴氏,甚至是拓跋氏。吴氏根本就是个毫无身份的平头百姓,拓跋氏还是郡主,可与皇帝的儿媳妇比起来,身份自然差了一层的。 三个人熙熙囔囔地走了进来,拓跋氏见柳如璃的样子,连忙上前福了一下,请了安。 吴氏见拓跋氏都行了礼,只好尴尬地朝着朱氏笑了下,那意思是璃姐儿做什么摆这个谱儿? “大嫂,逸王妃坐在那呢!”拓跋氏却不给她这个脸,提醒道。 吴氏只好也上前福了一礼。 “大伯母,二伯母,快坐吧!”柳梦妍淡淡地一笑道。 朱氏令丫鬟上茶,几个人按着身份坐下了。 “大伯母,听娘说,大堂哥和二姐的亲事都定好了。日子近了吧?”柳梦妍问道。 “是呀。运哥儿的亲事就盯在四月初五,柳姐儿的亲事就订在五月初一。这不,把我给忙的,天天操持这些事儿,今日看布料行的料子,明儿看珠宝行的首饰。”吴氏见柳如璃主动说起,连忙把绷住的一张脸松开了,喜滋滋地道。 “是,瞧着大伯母这脸都胖了一圈儿了,真是人逢喜事精神好。”柳梦妍笑着应道,“过几日,给运哥哥的贺礼,还有二姐的添妆,我会令人送过来的。大伯母可别嫌少!” 一句话说得吴氏眼皮子一跳! 她嫌弃朱氏送得少的事情,只有柳大爷和长房老太太知道呀! 柳如璃将吴氏的眉眼反应都收入眼底,岂有猜不透她的心思的! 这个大伯母,一贯就是个贪财的。此番听到自己回了,这就巴巴地过来“请安”,实则是想跟自己要礼金。 其实不消她说,柳梦妍自然也会送的。 “逸王妃这是说得哪里话!大伯母知道王妃一贯是个有孝心的,自然也会想着你运哥儿和二姐姐。”吴氏连忙讪笑道。 “王妃今日就不走了吧?”拓跋氏接过话头,问道。 “嗯,今日想陪娘亲说话。明日再回府。”柳梦妍道。 “那我们就不要打搅王妃陪着三弟妹说话了!啊?”吴氏朝着拓跋氏使了一个眼色道。 拓跋氏点点头道:“下午到二婶那般用饭吧。你二伯今日晚归,二婶一个人用膳寂寥得很。” “好。”柳如璃想也没想就应道。 吴氏见她与拓跋氏那般亲近,可对自己说话就话里含刺的,当下就心里不高兴。 待她们两人走后,朱氏叹了一口气道:“你二婶苦呀!” 柳如璃想起柳二爷所做的那番事情,心里就觉得恶心,可还不能轻易说,否则长盛候府只怕要沦为京城的笑柄。 “与你二伯一直在吵架。可究竟吵什么,我问她,她怎么也不说。”朱氏接着道,“你二伯屋里也没几个人,又没有在外头养外室,也不知道究竟为了什么!” “娘,顾姨娘再没有来招惹您吧?”柳梦妍岔开话题问道。 “自从荣禧堂那位出了那事后,她便再没敢作妖了。不过你爹去她那里,倒是去得勤!”朱氏说着,脸上已经没什么难过的神色了。 母女俩就这样聊着家常,不多时就见柳若芳和柳若珍来请安。 苏棉见柳如璃有些累,便叫朱氏和他都去歇着了。她自己在堂屋里见了姐妹俩。 “给逸王妃妃请安。”柳若芳福身。 “四姐姐好。”柳若珍福身。 柳梦妍嘴角勾起,这时候就看出来了,柳若珍比之柳若芳确实是聪慧的多。一个叫姐姐透着亲近,一个私下里还是逸王妃,这是老实。 “都坐吧。多时不见你们了。”柳如璃笑道。 “去年这时候姐妹们还在一起,今年就……哎,不知道五姐姐在宫里如何?”柳若芳叹息道。 “姐妹们年岁大了,总要散了的,五妹妹如今是太子的庶妃了,自然是好的。七妹妹年纪最小,这个年过了,也不过十三,就要议亲了。”柳梦妍道。 柳若芳一脸茫然。柳梦妍也想象得出来:她虽然是柳二爷的女儿,可是庶出,拓跋氏再贤惠,也不会真地为她操劳这件事,更何况拓跋氏现在与柳二爷离了心。柳若芳的亲娘是个姨娘,秦氏,听说也是个闷性子,极少出来。 “四姐姐,二姐姐出阁了,也该轮到我了吧!”柳若珍见柳若芳不说话,遂索性自己开口找存在感道。 “你倒是个口舌爽快的!”柳如璃笑了笑。 以前柳若珍凡事都是看柳若柳行事的,这也怪不得她,毕竟她是大房的庶女,上面压着两个嫡女,不收敛,日子难过! “如今四姐姐嫁了个好归宿,妹妹羡慕呢。若是四姐姐能帮珍儿牵牵线,拉拉媒,珍儿感激四姐姐。”柳若珍索性放开了说,一点儿也没有脸红耳骚。 想想吴氏,柳若珍也挺不容易的! 她要想嫁个好人家,只怕是难! 柳大爷虽然没出仕,可后宅里的姨娘可是长盛候府里最多的一个。早年柳大爷还生了一个庶子,莫名就没了。后来有生了庶女的,也是早夭了。 柳若珍的娘,据说是吴氏的陪嫁丫鬟,又加上她娘老实,不出挑,吴氏这才留下了柳若珍。 “既然六妹妹开了口,那我就帮你留意留意。不过,你也要清楚自己的身份,嫁到一品二品家里做正室,只怕是难。做侧室,四姐姐都替你不值。依着我的意思,不如嫁一个跟读传家的五品六品家中做正妻来得好。”柳梦妍道。 “四姐姐说得是。妹妹就是这般想的。多谢四姐姐教诲。”柳若珍连忙道。 柳若芳勉强扯起嘴角道。 “自己选的路,要自己走好。”柳梦妍道。 柳若芬像是根本听不懂一般,听懂了又如何?她的亲事估摸是就是柳二爷安排,她还能不听? 见该说的都说了,柳若珍拉着柳若芬起了身,又行了礼后,便回去了。 柳梦妍笑道:六妹妹是个聪明的!以前有嫡姐在前面,她懂得示弱!如今两个嫡姐,一个嫁了,一个马上就要嫁了,她立刻知道出来找我这个堂姐为她前线! “六姑娘做什么不去找大姑娘和二姑娘呢?按说,她们才是亲姐妹!”碧桐道。 “大姐如今刚生了儿子,好容易将夫婿的心收拢了,只怕没心思替她谋划。二姐姐那个人,跟她娘最像,生怕别人比她好了。她还能真心为六妹妹谋划?再说,六妹妹恐怕也不想找她,十几年都在她下面小心踹口气,如今嫁人,只怕就想与她离得远远的才好呢。这就是六妹妹的聪明。”柳梦妍道。 “王妃累了,不如伺候您歇会儿?”锦绣道。 柳梦妍点点头,遂到朱氏那里,母女俩歇在了一块儿。 到了下午,母女俩起来,各自梳洗了一番后,柳如璃便说去二婶那边走走,然后再顺便去看看长房老太太。 “去吧。你若是不去,你爹爹又得埋怨!”朱氏点点头道。 “他埋怨他的!娘不要放在心上!”柳如璃道。 出了芳衡院,柳如璃扶着碧桐的手往拓跋氏的玉兰院去了。 “王妃来了!”拓跋氏迎到二进门,拉住柳梦妍的手道。 “二婶,私下里,您还是叫我璃姐儿就行。”柳如璃想道。 “好,璃姐儿,二婶准备了一桌你喜欢的菜,快跟我进去。”拓跋氏亲热地牵着她的手往里走。 看到桌上菜,柳如璃心里一暖,与拓跋氏挨在一块坐了下去。 第三百七十八章 父女隔阂 “二婶儿,玉姐姐如今过得可好吧?”柳如璃真心觉得拓跋氏比自己娘还要难,只好岔开话题问道。 “玉儿过得不错。陈女婿对她很好。肚子也大了,不方便四处走动了。不然她也常回来看我的。”拓跋氏提到女儿,脸上洋溢着一股幸福的笑容。 “鹏弟弟听说很上进,学问做得好。二婶以后可以享他的福了!”柳梦妍道。 拓跋氏点点头道:“璃姐儿,其实二婶今日特意请你来,就是为了鹏哥儿。” “何事?”柳梦妍道。 “二婶想让鹏哥儿去国子监里面读书。虽说他年纪小了点儿,可国子监里面也有小监生。”拓跋氏道。 柳如璃一听这话,觉得二婶有点奇怪,其实将柳衡鹏弄到国子监去,柳二爷就办得到,再不行,拓跋氏的娘家人也办得到,那么她为何要来跟自己开这个口呢? 拓跋氏也猜到了柳梦妍心中的疑惑,隧道:“璃姐儿,自从知道了他在外面的那些丑事后,我十分不愿意再跟他说话,更别提同房。不瞒你说,你二伯已经很多天没来过这院里了。” “二婶的苦楚,妍儿明白。将鹏弟弟弄到国子监去读书,自然是可以。不过二婶不光光是为了将他送去国子监吧,可还有其他打算?”柳梦妍敏锐地觉察到拓跋氏还有话没说完。 “璃姐儿,这样的日子我是一天过不下去了。将鹏哥儿送去国子监,我就可以跟你二伯分开了。寻个理由回娘家也罢,或者去外面寻个宅院住着也罢,反正就是不想再把人耗在这二房了。若不是为了鹏哥儿将来的仕途,我都想跟他合离!”拓跋氏说着,眼里又有了泪珠。 “二婶!”柳梦妍心中激动地道,她没想到拓跋氏居然敢率先走出这一步。 “璃姐儿,你不用再劝二婶了。二婶心意已定。其实二婶也可以回去求求大哥大嫂他们,可你二伯如今在朝中的地位,他们只怕会不理解。二婶又不能跟他们细说,所以才跟你开了这个口。”拓跋氏道。 柳梦妍已经完全明白她的意思,连忙道:“二婶,妍儿不会劝你的。因为二婶的痛苦,妍儿理解。二婶若是能解脱,妍儿又岂会阻拦?”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二婶!”拓跋氏亲自端起筷子为她夹了一筷子鱼,放到柳如璃碗里。 “若是娘亲有二婶一般的勇气,或许……”柳梦妍忍不住叹口气道。 “你娘亲有了你,她也是能享福的。”拓跋氏拍了拍柳如璃的手道,“六皇子对你应该很好吧,不然还能让你三番两次回来?” 柳梦妍抿嘴一笑,点点头。 与拓跋氏用了晚膳后,柳梦妍又与她说了一会儿话,然后才回了芳衡院。 没想到,柳三爷已经回来了,而且就在里面与朱氏说话。 柳梦妍走进,父女两人也是许久不曾说话了,这陡然见到,总觉得尴尬。 “爹爹!”柳如璃率先开口道。 “回来了,可有去你祖母那边请了安?”柳三爷道。 只见他坐在醉翁椅上,边上的矮几上摆着茶水跟新鲜的时令瓜果。 朱氏虽同他关系冷淡,可在吃穿用度上面从来都大方,府里的事也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根本不必柳三爷花费一分心思。 “还不曾去。天色已经晚了,还是明日一早去给老太太请安!”柳梦妍笑了笑,淡淡地回答着。 柳三爷欲言又止,似想追问几句,却又总感觉女儿眼里射出来的光芒似乎令他有些不敢直视。这种感觉又令柳三爷很是气闷,可偏又发作不得,好歹女儿是逸王妃了。 “娘,这大姑奶奶怎么回来了?”柳梦妍便权当没有察觉,侧身看向朱氏。 朱氏微怔,看了一眼柳三爷道:“哎,你大姑奶奶是回来求援的。” 柳梦妍吃了一惊,她记得这个大姑奶奶是长房老太太的长女,多年前就嫁到南郡去了,因为距离京城遥远,往来并不密切。上一世,柳梦妍几乎就没怎么见过这位大姑奶奶,还是她嫁给拓跋烨泽的时候,远远见过一次面儿。 “哼,大姐可真是。她儿子犯的什么混账事情,居然还要回来跟老太太说。”柳三爷略有不屑地道。 柳梦妍诧异地看了看柳三爷,又转头去看宋氏。 “你大姑奶奶的儿子在这次春闱当中作弊了,被抓了个现行!他一个月前来的咱们府上,就住在老太太那边。”朱氏连忙道。 柳梦妍顿时明白了。按照大拓跋的律法,在朝廷春闱当中作弊者,取消其考试资格三年。也就是说作弊者三年之内都不能再参加朝廷的科举了。对于一般想走仕途的学子来说,三年就等于浪费了六次机会呀! “你大姑奶奶可是急得不得了!这个是她的小儿子,但是也有十八岁了。就这件事,只怕没有世家小姐肯嫁给他了。”朱氏道。 “大姑奶奶可是想求二伯,将她幼子的丑行遮掩过去?”柳梦妍接口道。 朱氏点点头,柳三爷却轻哼一声。他与这个大姐本身就没多少感情。柳三爷出生的时候,这位大姑奶奶就已经出嫁了。 “简直是有辱斯文!这样的事情,将我们柳府的脸也丢了!”柳三爷一拍自己的左腿背,愤愤地道。 柳梦妍顿时明白了自己这位爹爹的愤怒到底是从何而来了。他是怕在他即将外调升迁的时候,被自己这个从没有什么恩情的大姑奶奶的儿子的事情牵连到了。 从宫里头出来的时候,拓跋泽言便跟她说这次春闱让宣帝龙颜大不悦,因为发生了多起徇私舞弊的考生。再往里一查,居然考题都已经泄露了。 “二伯也未必肯帮。他一贯爱惜自己的名誉!”柳梦妍淡淡地道。 “妍儿这句话说得好。大姑奶奶也来了一段时日了,若是老二跟帮忙,早就帮了。”柳三爷嗤笑一声道。 “爹爹,天色不早了。我和娘亲还有一些体己话要说。”柳梦妍道。 说着,朱氏和她一起看着柳三爷。 柳三爷讪讪然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往屋外走去。 母女两个在丫鬟的伺候下,净面洗脸,然后便一块儿上了床。 “你如今越发不给他好脸色看了。他,到底还是你的爹爹!”朱氏看着柳如璃道。 “娘亲这是说得哪里话,我哪一句没好好回答他的?”柳梦妍故作委屈地道。 “连娘都看清了,他还看不清?”朱氏抬手在柳梦妍的鼻子上点了点道。 “他对娘亲不好,对清德更不好。那就被怪我不客气了!”柳梦妍索性承认了。 身为女儿,就算柳三爷千错万错,也不好直截地不给他颜面,可柳梦妍就是忍不得。 “啊!”柳梦妍轻咳了两声,终于有懈起困来,掩面打个哈欠,“明日还得去跟老太太请个安。到时候少不得见到大姑奶奶了。” 朱氏见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嗔道:“瞧你这模样,眼皮都快掀不开了,还歇着吧。” 睡到夜半,柳如璃跌入梦境,仿佛回到她还在幼年时分,夜里自梦魇中挣扎醒来,掉着泪珠要去寻母亲同眠。 “妍儿,妍儿!”朱氏只好掐了她一把,将她从噩梦中惊喜了。 “娘!”柳梦妍惊恐地看着朱氏的脸就在自己眼前,娇娇地唤了一声。 “妍儿,娘在这里呢!”朱氏一把将女儿搂了起来,心里难受得道,“娘发觉你心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娘呢?” 柳梦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来自朱氏身上的温暖,心里的恐惧这才渐渐散去,回抱着朱氏道:“娘,不过是做了个噩梦,没事了。” 朱氏心疼极了,怕是闺女不知道受了什么委屈呢:“别哭了,娘在这里呢!” 从来知道,皇家规矩大,女儿嫁到那逸王府,时不时还要进宫请安什么的,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呢! 母女两个互相安慰着,这才又歇下了。 后半夜,柳如璃倒是没做什么梦了,一觉睡到了天亮。 朱氏一早就起来了,让人在厨房一直温着粥,文火熬至此刻,已是极尽软糯香稠。 柳梦妍也当真是饿了,连着吃了两碗才搁了筷子。 “娘,等去给老太太请了安,我就要回府了。那事儿,您心里有数了。到时候等爹爹上任了,我就派人过来接。”柳梦妍对着朱氏道。 “好。”朱氏笑眯眯地点点头。 柳梦妍一身月白的对襟长袄,淡蓝的襦裙,鎏金玛瑙的首饰,一对镂空的鎏金耳坠子,很是明艳。 “昨日王妃来得匆忙,幸亏太太这里还备着衣裳首饰的。”碧桐和锦绣为柳梦妍更衣梳妆地道。 “这些衣裳首饰本就是我为妍儿添妆的,当时没一下子拿过去,留在这里了。不如这一回都搬过去了。”朱氏道。 “娘亲也要为自己置办置办衣裳。妍儿都很久没看到娘亲穿新衣了。”柳如璃卷了卷嘴角道。 朱氏近些时日打扮得极其淡雅,头上没戴几件首饰,衣裳也穿得很清淡。 第三百七十九章 吓唬 “娘亲需要打扮什么!反倒是你,正当花样年华,可要好好穿戴。”朱氏宠溺地看着女儿道。 娘亲不到三旬,仍旧是貌美动人,也正是最美貌的时候呢。”柳如璃朝着朱氏嘟了嘟嘴巴道。 母女两个说说笑笑,仿佛又回到了柳梦妍小的时候。 待柳如璃出了芳衡院,一路往荣德堂去了。 四月初夏,各色草木愈加葱茏,妍丽的花纷纷都绽开了笑脸,荣德堂前面的小花园里一片旖旎风光,万紫千红。 暖风迎面吹来,夹杂着纷乱的香气。日头明晃晃地挂在天上,红得似火。日光落下来,又似碎金,被葱郁的枝桠给打成了斑驳疏影。 长房老太太的身子终于大好了起来,除了瘦些精神不大如过去了,吃了些苦头,倒也没什么。 柳如璃进去后,老太太也不敢怠慢,毕竟是皇子正妃,正经还得老太太给她行礼。 “老太太精神瞧着不错呢!”柳梦妍柔顺地道。虽然她心里介意长房老太太始终没给朱氏撑过腰,可到底是她的祖辈,只要老太太不插手自己的事情,她也不会跟老太太闹僵了。 “呵呵,璃姐儿,你大姑奶奶来了。祖母去唤她过来,你也见见?”长房老太太笑道,心里却有点介意柳梦妍昨日没过来给自己请安。 柳如璃笑着点点头,遂从袖子里摸出一个手串儿,递给老太太道:“老太太,这是地心石做的手串儿,能活络血脉,常年戴在手上,可以暖身。” 长房老太太看了看,见柳如璃手腕之上也戴着一串,遂接过去,细细磨蹭起来。 “果然有一些暖意!”长房老太太笑了笑道,心里才算妥帖了点儿。 “哎哟,这是我那大侄女儿吧!”一个略显夸赞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只见一个身穿着砖红色对襟襦裙,头上梳着一个圆髻,两边戴着银流苏钗的夫人走了进来。 只见她的面相与长房老太太极像,身形略显富态,四旬上下的样子。 “敏儿,过来,这是你三弟的嫡长女,六皇子妃!”老太太连忙招手,示意柳敏坐到她身边去。 柳梦妍见她大哧哧地走到老太太身边坐下,也没有跟自己行礼,她也没起身,只是略略朝着这位大姑奶奶点点头。 “哎哟,这是老三的嫡女呀,长得可真好。怪不得能嫁给当朝六皇子。”柳敏上上下下将柳如璃打量了个遍,夸赞道。 “她是个聪明的孩子,能入了六皇子的眼,也算她的福分。”长房老太太道。 “侄女儿,你小时候,大姑奶奶还见过你。从小就是个美人坯子,是不是,娘?”大姑奶奶极尽谄媚。 “妍儿,你刚出生的时候,敏儿回来过。千里迢迢的,给你做了三身衣裳。”长房老太太道。 “那真是多谢大姑母了!妍儿那时候小,不记得了。”柳梦妍淡淡地应道。 她知道,只怕今日这位久未曾谋面的大姑母这是要跟自己开口,为她的幼子去找关系了。 “呵呵,那也是。你那时候太小。不记得也是正常。不过大姑母也是与娘常书信往来。娘在信里将你们的情况一一说于我听呢。”柳敏一点儿也不尴尬地道。 “璃姐儿,其实你大姑母这次来,还真是有点事情。你正好回来了,不然祖母都要叫人递信去逸王府了。”长房老太太突然开腔道。 柳梦妍一脸平静,但还是问道:“祖母有何事?” “哎,还不是为了涛儿的事情!璃姐儿,你表哥董涛来了,就在府上住着。他是来参加今年春闱的。”大姑奶奶道。 “哦。表哥考得可好?妍儿与逸王离京了一个多月,正巧不在。”柳如璃道。 大姑奶奶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长房老太太。 “涛儿做了一件不怎么光彩的事情。”长房老太太道,但脸上却并没有不好意思的神色。 柳如璃偏也不问,反而是坐等着老太太自己说。 大姑奶奶见着气愤尴尬了,连忙道:“都是涛儿糊涂了。璃姐儿,你表哥在考场上夹带被抓了。要被取消三年的资格。” 柳梦妍故作惊讶地看了看大姑奶奶,又去看看长房老太太,应道:“表哥一时糊涂了,以后便是吃一见长一智了!” 大姑奶奶将柳梦妍这么说,连忙看向长房老太太。 “璃姐儿,你表哥年岁不小了,若是再耽误三年,只怕就影响他的亲事了。他本已经跟当地的守备之女定了亲事。此事若是传回去,只怕人家要退婚了。”长房老太太道。 “对呀,大侄女,要不是实在难办,姑母也不会千里迢迢过来寻你祖母了。”大姑奶奶说着便捻起手帕擦了擦自己的眼角。 “不知祖母想如何处置表哥这件事?”柳梦妍只好问道。 “老生想让你二伯走动走动关系。还有逸王殿下是否可以帮忙疏通疏通?”长房老太太道。 柳梦妍想了想道:“老太太,这一次春闱的事情,殿下说皇上对考题泄露的事情十分看重。在朝堂之上发了脾气。” 大姑奶奶一听这话,顿时像泄了气一般,不由得喃喃自语道:“那涛儿这事,然道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听殿下那口气,皇上还想要追究夹带作弊考生的责任。不光光是取消三年的科考资格。”柳梦妍索性这样说道。 “啊?”大姑奶奶一听,顿时眼皮子直跳。 老太太也是脸色一僵,不敢置信地道:“璃姐儿,此事当真?” “不如二伯回来,您问问二伯吧。妍儿觉得,还是让表哥早些回乡吧。若是留在京城,万一皇上哪天非要捉拿触犯律历的考生,那到时候想走,也走不脱了。”柳梦妍道。 “娘,娘,那敏儿还是带着涛儿回去吧。”大姑奶奶顿时就慌了。 “莫要慌!慌什么!”长房老太太到底是经历的事情多,这番话还不足以吓到她。 “祖母,大姑母,恕妍儿不想相陪了。殿下说好来接妍儿的。”柳梦妍见状,遂起身道。 长房老太太此刻也没心思再多说了,只好对她点了点头。 出了荣德堂,柳梦妍长嘘了一口气。 “王妃,殿下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了?”碧桐在一旁低声道。 “若是不吓吓她们,怎么脱得了身?”柳如璃道。 “王妃还真是吓唬老太太的?”碧桐咧了咧嘴道。 “也不算全吓唬。殿下的确是这个意思。有人泄题,皇上说不动会真查这件事的。那么他们这些买答案的考生,可不就要被下狱了?”柳梦妍道。 “奴婢瞧着大姑奶奶的样子,吓得恨不得立刻走呢。”碧桐道。 “这个时候,我才不能给殿下招惹这样的是非呢。爹这才说得对,这种事,可不要随便管。”柳梦妍道。 她们回到芳衡院,柳梦妍与朱氏又说了一会儿话后,果然门房处传来了逸王来接的消息。 “殿下也不进来坐坐?”朱氏有些忐忑地道。 “娘,他不进来,就不进来呗。就是怕麻烦娘!娘好好养好身体,等我来接你们。”柳梦妍说着,便要出府了。 朱氏一路送到垂花门口,柳如璃便不让她送了。 出了柳府的大门,便见拓跋泽言的马车就停在门口,他应该坐在里面。 柳梦妍走了过去,一撩开帘子,果然见他坐在里面,一声白袍,俊美得令人嫉妒。 “殿下还真是,也不肯进去看看?”柳梦妍故作不悦地道。 “王妃真是坏。不是你不让本殿进去拜岳母么!”拓跋泽言一伸手,将她拉了上去,搂进了怀里。 “这次回来,差点儿给殿下惹到事情。”柳梦妍道,遂将董涛的事情说于拓跋泽言听了。 “王妃机智。此事决不能应承下来。父皇的确有此意思。”拓跋泽言看着怀里的人儿道,“王妃聪慧得令本殿好生欢喜。” “都是女子无才便是德了。妾身太聪慧,殿下会不会觉得压力大?”柳如璃斜视拓跋泽言一眼道。 “怎么会,本殿欢喜还来不及呢。”拓跋泽言凑近她的额头,轻轻亲了一下道。 “殿下瞧着有心事呢?”柳梦妍敏锐地觉察道。 “嗯。昨天父皇给我本殿一件差事。又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拓跋泽言道,“本殿昨日没跟你说。” “让妾身猜猜,是不是皇上让你查办泄题的事情?”柳梦妍道。 “妍儿真是本殿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都猜得到!”拓跋泽言道。 “妾身才不是虫呢!只是妾身想,此事皇上只能交给一个不与任何一方有沾染的人去办。除了殿下,没有旁人了。”柳梦妍道。 “此事参加主考官的人,不光有太子的人,也有成王的人,还有贤王的人。本殿是要得罪三方了!”拓跋泽言道。 “殿下是怕了?”柳如璃道。 “本殿只是不想这么快让暴露本殿的野心罢了!”拓跋泽言勾起她的下巴道。 “殿下是奉了皇命办差。不必顾忌太多。”柳梦妍道。 拓跋泽言点点头,两人互相依偎着一路回了逸王府。 第三百八十章 收礼 刚到府门口,几个轿子都停在门前。 “殿下,这是怎么回事?”柳如璃透过马车窗口撩起一片看了看。 “都是想来本殿这里走后门的人。”拓跋泽言叹口气道,“希望本殿可以手下留情呗。” “那殿下可以收礼了吧!”柳梦妍道。 “妍儿何时这般贪财?”拓跋泽言看向她道。 “不过是留下证据罢了。殿下要想把此事办好,将那些违法犯律的人绳之于法,那就得坐实了他们的罪证。首先,这贿赂便是其一。”柳梦妍道。 “王妃真是奇女子!”拓跋泽言道。 两人刚下马,一帮人便开始为了上去。好在有侍卫,将他们都隔开了。 柳如璃一路回了归兰院,拓跋泽言便回了汇銮院,门口的人也一一都被放了进去,等候着逸王殿下的赐见。 柳梦妍觉得累了,遂脱了衣裳去池子里泡了个澡,然后让人给她围了身子,躺在榻上,让碧桐给擦香粉。 “王妃瘦了!”碧桐一边擦着,一边道。 “恩。在边城吃不好。只好不该瘦的地方没瘦就好。”柳梦妍懒洋洋地道。 午膳时候,柳如璃这里刚摆上午膳,就见拓跋泽言来了。 “咦?殿下怎么来了?那帮人都见过了?”柳如璃问道。 “本点与王妃一起用膳。他们,本殿让人都安置下了,下午继续喝茶。”拓跋泽言道。 柳梦妍便也不说什么了。只是笑了笑。 碧桐几个忙加了一副碗筷,又去与厨房说了加菜。 好在厨房备着呢,很快就加了几个拓跋泽言喜欢的菜式。 “殿下可是收了一堆礼了?”柳如璃抬眼问道。 “恩。好一堆呢。都价值连城,本殿都没见过的好东西。”拓跋泽言道。 “殿下可是发财了!”柳梦妍道,“即便到时候给皇上看了,这些东西兴许还能落在殿下手里呢。” “王妃就是个小财迷!”拓跋泽言笑道。 钱财又不是坏东西,坏的只是有些人将它们用到了不恰当的地方。 “殿下需要很多很多钱财。到时候必有用处呢。”柳如璃道。 “王妃说得是。”拓跋泽言了然地道。 “殿下尝尝这个老鸭汤。这是我叫厨房做的,鸭肉切小块,炖的烂烂的,加了枸杞做的。初夏里吃,最是清热解毒的。”柳梦妍亲自给拓跋泽言盛了一小碗鸭肉汤。 冒着热气的老鸭汤看着很是诱人,拓跋泽言拿起小勺子喝了一口,带着肉香的汤很是回味无穷。 两人吃过了午膳,洗漱后,柳梦妍有些昏昏欲睡。 拓跋泽言轻笑了一声,将外衣脱了,抱着她上塌去。 柳梦妍寻了个合适的位置,便很快进入梦乡了。 拓跋泽言也困,但是前院还有事,不好一直睡。等柳梦妍睡熟了,便轻轻起身回去了。 柳如璃一直睡到了下午,才慢悠悠醒来。 “王妃,龚妈妈求见!”锦绣禀报道。 “让她进来吧!”柳如璃道。 “拜见王妃!”龚妈妈道。 “可有信了?”柳如璃直接了当地问道。上一位她就让龚妈妈拿了银子去宫里头打点,就是不想对于宫里头的事情一概不知。 “回王妃的话,打探出来了一些消息。”龚妈妈道。 柳如璃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王皇后的两个孩子应该都是太后下的手。”龚妈妈道。 嫡亲的孙子孙女,居然能害死!这是怎样的蛇蝎心肠呀! “王妃,老奴还打探到一点儿关于太子的柳庶妃的事情。”龚妈妈抬眼看了柳梦妍一眼道。 原来,龚妈妈去以前曾在宫里头当值的一个老姐妹宅院里,送了不少金银,算是与她连接上了。 像她这样的,与宫里头专门卖消息为生的人都有联系。 虽然,那些奴才们都伺候着主子,可主子们的各种事情却成了他们的资本。 谁掌握的消息多,便可以找到买主卖消息。 但是一着不慎,也可能被人灭口。 “说!”柳如璃丝毫没有犹豫道。 “有人曾在御花园看到柳庶妃与三皇子见过面儿,也有人见到她有与五皇子说过话呢。”龚妈妈小心翼翼地道。 柳如璃忍不住挑眉,转过身,对着龚妈妈道:“这个消息可靠?” “启禀王妃,千真万确!她们在宫里头虽然低为尘泥,可卖出去的消息都是真的。谁若是违反了这个规矩,那死期就不远了。不消主子动手,自有人将卖假消息的人处死!”龚妈妈道。 柳如璃知道,在宫里头那条护城河里,也不知道沉着多少白骨。 “龚妈妈,这个消息本妃很有兴趣。而且本妃要买断这条消息!”柳梦妍道。 “启禀王妃,那花费得可要不少!”龚妈妈道,“太子身边的事情,一向很多人喜欢打探。因此也卖得最多。” “她可是本妃的庶妹,本妃岂有不帮衬的?若是叫人知道,不光她的性命不保,就是柳府只怕也会受牵连。”柳梦妍道,“不管多少银子,买断这个消息。” “是。”龚妈妈道。 待她出去后,柳梦妍不由得蹙起了眉头。上一世,她并不知道柳若玫除了拓跋烨泽,还勾搭过三皇子。 “王妃,您还念着姐妹之情?”碧桐小声在一旁道。 “如今爹爹外调在即。若是柳若玫的事情被爆了出来,只怕会影响他外调了。先等他上任了再说。再说若是柳若玫事发,多少还是会牵连柳府,乃至本妃的名声。”柳梦妍道。 “那王妃就这样一直帮她包着?”碧桐道。 “她脚踏三只船,迟早会翻船的。太子为了顾及颜面,或许能给她一个病逝的名声。”柳梦妍道。 身处那等漩涡当中,她居然敢做出此等事情,真是够蠢,够无知么? 柳梦妍不由得觉得自己上一世究竟是脑瓜子被驴踢了?居然被这样的人害成那样! “王妃可真倒霉,还得花费那么多银两!”碧桐道。 “由龚妈妈联系上宫里头的消息网,值得的。”柳梦妍道。 “这样的事情,王妃不去跟太太和老爷说说?也让老爷知道,顾姨娘教养出来的什么女儿!”碧桐愤愤地道。 “不必说了。然不成爹爹不知道顾氏母女的样子么,可他这么些年来一直偏宠着她们母女,又说明什么?”柳梦妍淡淡地一笑道。 她已经不在乎柳三爷知道不知道什么,反正她也不指望他能为自己,为朱氏,为清德主持公道! 公道,就由她自己来还吧! “启禀王妃,外头来人了,说是来看王妃的!”芊羽走了过来,禀报道。 “何人?”柳梦妍道。 “门房说,来人自称是王妃的姑母和表哥。”芊羽道。 柳梦妍不由得微微一惊,不悦地道:“这位大姑母还真是,看来想摆脱,还不那么容易了。” “然不成又是来求王妃为表少爷走关系?”碧桐道。 “不是这事,还能是什么!人都来了,总不能不让他们进来。云墨,你去门口接一下。”柳如璃道。 云墨应了一句,便出去了。 门口,一身紫衣的柳敏身边站着一个身着油绿色长袍的男子,正是董涛。他的手里还提着一个包裹。 “母亲,外祖母都跟四表妹开口了。咱们来,还有用吗?”董涛道。只见他生得也算英俊,只是双眼略微靠近,嘴唇也厚实了一些,看起来总有一股不怎么协调的感觉。 “你二舅可说了,如今皇上将彻查春闱考题泄露一事交给了逸王殿下。这是你的这位表姐夫。咱们来走走关系,让你表妹吹吹枕头风,至少不会追究你的责任,兴许还能将你的事抹去。”柳敏道。 “可是母亲……”董涛略有些胆怯地道,“咱们赶紧回南郡就是!” “回去了,你娘的脸面往哪里摆?还有,那几个小妖精还不看笑话?”柳敏横了儿子一眼道。 董涛一向是个胆小怕事的,见母亲这般说,也没多少主意,蔫头蔫脑地缩在她身后。 正在这时,漆红的大门从里面推了开来,一个俏生生的丫鬟站在门里。 “姑太太,我们王妃请您和表少爷进去。请跟奴婢这边走!”云墨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门外的两个人道。 柳敏挤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遂拉着儿子朝着门里跨了过去。 “姑太太,这边请!”云墨带领着他们俩走到归兰院门口,只见门口布置得极其清雅、别致,左右两边的兰草和沿着白色粉墙攀爬的藤蔓,无一处不精心,无一处不令人瞩目。 柳敏眼里闪过一丝赞叹,心道:嫁到皇家,果真是不一样啊。 两人一路左顾右盼,终于来到了柳梦妍的堂屋门口。 柳梦妍并未起身,只是坐在临窗的榻上招呼道:“大姑母,过来坐。涛表兄,你也随意坐。” “涛儿,快来拜见逸王妃!”柳敏这回可没像在老太太屋里那般,领着董涛要给柳梦妍行礼。 其实,依着柳梦妍的身份,他们的确该行礼。 柳梦妍便受了,不过还是让丫鬟去扶了柳敏起身。 落座后,丫鬟们将上好的茶点上了后,柳梦妍仍旧还是淡淡的,不问,也不寒暄。 第三百八十一章 收礼2 “我托句大,还是唤王妃为璃姐儿吧。都是自家人,叫着王妃怪生疏的。”柳敏颇有点自来熟的性格。 “大姑母说得是,自家人不用那么见外。”柳梦妍笑道。 “璃姐儿,姑母就这么一个儿子,前面几个生的都是姑娘。如今,你表哥出了这事儿,回去亲事要黄不说,还要被几个庶子逼得到了墙角根了?”柳敏道。 董涛也惭愧地低下头去。 听着这位好些年都不曾谋面的大姑奶奶诉苦,柳如璃表示自己很无奈,听着似乎很可怜,可若这个时候心软,那就是给拓跋泽言添乱。 “大姑母,表哥看着不过十八,其实也还年轻。就是再等个三年,发奋图强,好好读书,到时候新榜提名也不是不可能。”柳梦妍只好这样道。 “璃姐儿,话是这么说。可这三年,你表哥可是要历经艰辛,姑母只怕他熬不住呀。”柳敏见柳如璃这么说,顿时心里着急,一边说,一边朝着一直不做声的儿子使了一个眼色。 “表妹,这是母亲和我一点儿心意,请你收下。”董涛将手里的包裹拿出来,一层层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上一世,柳如璃在贤王府,好东西见得很多。这一世,光朱氏给她的陪嫁,再就是拓跋泽言给她穿戴的衣裳首饰,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待董涛打开里面,是一套玉饰,一看也是价值不菲的。 “璃姐儿,姑母也是很久没回来过。首次见到你,一点意思而已。”大姑母干笑了几声道。 柳梦妍从第一眼看到这位柳敏的时候,就知道她不缺银子,所以才敢让她儿子以银买答案。 可柳梦妍搜刮了上一世所有的记忆,都不记得这位大姑母。上一世,她就从来没有出现过,而且她也没从柳家人嘴里听到一点儿关于这位大姑母的消息。 “姑母,此事梦妍就帮……您跟殿下提提。只是殿下刚刚应承下彻查考题泄露一事,未必能帮到表兄。”柳梦妍决定收下这位大姑母送来的东西,然后再让人打探打探。 “呵呵,涛儿,你瞧,我说你表妹不会见死不救的吧!”柳敏这回笑得跟花儿一样灿烂地道。 “多谢表妹。多谢表妹!”董涛如释重负地道。 “璃姐儿,那姑母就拜托你了。姑母和涛儿这就打算回南郡了。就不在此叨扰你了。”柳敏道。 “姑母好不容易来了这一趟,连顿膳都不曾用。若是祖母知道了,定会怪罪梦妍没招待姑母的。”柳梦妍道。 柳敏笑了笑,连忙接口道:“大姑母这辈子也见识过不少好东西,可看到璃姐儿这里的摆设和铺成,那还真的赞叹一句。可见逸王殿下对璃姐儿是真正好的。” “大姑母过誉了。不如和表哥先去厢房歇歇,梦妍亲自去膳房吩咐,等会儿就跟王爷一块儿用膳。”柳梦妍道。 “好,好!那姑母就不客气了。涛儿,你也有幸,见见逸王殿下。”柳敏立刻拉着儿子道。 柳如璃让云墨送他们两人去厢房歇息,自己则坐在那里不说话了。 “王妃,您怎么收了东西,这若是叫王爷知道……”碧桐早就憋不住了,问道。 “突然对我这位姑母起了一丝兴趣。她这么多年未曾与府中往来,怎么连长房老太太都不怎么提起过呢?”柳梦妍道。 “许是您不在跟前呢。以前咱们与大房二房往来也不多。”碧桐道。 柳梦妍摇摇头,“即便如此,连爹爹和娘都没怎么提到过这位姑母。我瞧着她,应该是个多话的人。等会儿用膳的时候,问问便知。” 那厢,拓跋泽言见了一帮人,所有的礼都收了,不仅收了,包块他们讲的什么话,都一一记录在册。 三福直到将最后一个人送出去后,天色已经有些微微发暗了。 “殿下,奴才今日这两条腿可都跑细了。”三福走进去道。 “嗯。那今日本殿赏赐你一盘猪蹄子吧。好好补补,以形补形!”拓跋泽言道。 “……殿下!”三福哭嚎一声。 “那些礼品,相应是谁送的,说了什么,可都记录好了?”拓跋泽言道。 “都已经记录完好,殿下!”一个留着浅浅胡须的中年男人从一片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对着拓跋泽言拱手道。 “三福,给田先生安排好住处。以后,他便是本殿的师爷了。”拓跋泽言吩咐道。 说罢,便出去了。 三福看了看面前的这个人,只见他年纪约莫三十左右,白面短须,一身麻布葛衣,从未在府中见过。 “殿下让田先生记录的东西呢?”三福看到他坐在屏风后面,可桌子上连半片纸墨都没有。 “在这里呢!”男子指了指自己的头道,“还请三福公公速速领在下去住的屋子去吧。在下若是过了半个时辰,只怕某些人的只言片语就记不住了。” “啊?那,田先生,快随我来!”三福一脸惊恐地道,生怕他将自己记不起这一下午的事情推到他身上。 柳如璃正在拿着小剪刀修剪一盆芍药花。 她轻轻剪掉一处长得过茂盛的枝叶,断裂的枝口散发出浓郁的草香气,她脸上带着恬静的笑意。 看到这一幕,拓跋泽言觉得整个人都松散开来了。 谈了一下午的事情,腿都僵硬了。 见着她,看着她柔和的笑意,白嫩嫩的脸蛋,就觉得能发自内心的笑一笑了。 “王妃好雅兴!”拓跋泽言走过去,往她身边一歪道。 柳梦妍放下了小剪刀,也顾不得洗手,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投进他的怀抱,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龙涎香的味道。 她就知道,他来不及更衣就来了。 “王爷,等会儿晚膳还得见客!”柳梦妍笑道。 “乖乖,本殿可是今日接了不知多少‘客’了!”拓跋泽言抱着她,忍不住调笑道,一双眼睛开始在她唇上流连。 “好,先让王爷好好歇歇!”柳梦妍主动送上自己的唇。 丫鬟们都低头红着脸出去避开了。 过了半个时辰,屋里安静下来。 柳梦妍趴在拓跋泽言怀里轻轻喘息,两人就那样躺在一块儿。 “何人来了?”拓跋泽言轻轻摸着她的长发,声音慵懒极了。 “是妾身的大姑母。就连妾身都是头次见她!”柳梦妍道。 “何事?”拓跋泽言道。 “她儿子在这次春闱当中买了答案。”柳梦妍道。 “这是想走关系?”拓跋泽言抚摸在她头发上的手顿了顿。 “嗯,还给妾身送了礼呢。”柳如璃道。 “王妃收下了?”拓跋泽言道。 “收了!人家好歹这么老远来的,亲自送到府上,本妃若是不收,似乎有点不近人情!”柳梦妍仰起头,看着他道。 “王妃这么做,令本殿难做呀!”拓跋泽言继续抚摸着她的秀发道。 “妾身贪财呀!看到大姑母送的那么好的东西,实在喜欢得紧。不由得想看看这位久不谋面的大姑母到底是什么人。”柳梦妍道。 拓跋泽言勾起她小巧而柔滑的下巴,只见她的一双眼睛含着智慧、妩媚和娇俏。 那厢,柳敏正与儿子董涛说着话。 “看到了吗,有银子能使鬼推磨!即便贵为天家,皇亲贵胄,见了银子,也是好说话的。”柳敏略显肥胖的脸此刻满是精光,一双眼睛尤其灵活。 “娘,儿子干脆还是跟着爹做买卖算了。您非要儿子考科举!”董涛努着嘴道,手里握着一个小小的金子做成的物件把玩着。 “糊涂!董家若是再不出个当官的,你爹赚了那么多银子,然不成都便宜那帮兔崽子?你爹这辈子就希望董家能有人走上仕途!”柳敏说着,眼角露出了一丝光芒道,“当初,你娘嫁了他,跟你外祖和外祖母断了联系。如今又厚着脸皮子来跟他们套近乎,也是指望你二舅能帮你一把!” “娘送了那么一些好东西给他,也没见他给儿子帮忙!”董涛哼了一声道。 “你二舅最重名誉。他在朝为官这么多年,一直是以清廉示人。”柳敏道。 “是吗?我瞧着他看到母亲送给他的那盒东珠的时候,眼睛都直了呢!”董涛道。 “那样的东西,世上都罕见。你二舅自是从来没见过的,自然是喜欢得很。母亲与他本是姐弟,自然不属于贿赂。”柳敏道,“这次他虽然不能直接帮你,可日后若是有机会,肯定会想着你的。” “母亲,竟想不到,柳府里头的妹妹一个赛似一个。就拿这位四表妹来看,就是长得最好的。”董涛眼里闪过一丝贪恋道。 “放肆。她如今已经嫁人,嫁的还是逸王殿下。你可不许露出半分心思!”柳敏警惕地看了儿子一眼。 知子莫若母! 董涛根本不是做学问的人,也不是读书的料。可他是柳敏唯一生出的男丁,且又是嫡子。即便明之董涛并不是为官之才,也想将他推上去。 与柳梦妍所说的定亲的事情,不过是个说辞。其实董涛根本没有定亲。 第三百八十二章 往事 “母亲放心。儿子知道分寸。”董涛道,“不过二舅的次女,倒是不错。母亲又想二舅帮忙,不如求娶了他的次女,这样儿子就成了他的女婿了。” “柳若芳?”柳敏道,“瞧着不甚机灵,只怕你爹爹不喜欢呀!” “做个侧室总可以的吧!”董涛嘿嘿一笑道。 “你给我收了心思。到底是你的表妹,而且你二舅未必肯答应。他可是瞧不上商家的!”柳敏剜了儿子一眼道。 董涛瘪了瘪嘴巴,不吭声了。 “民妇拜见逸王殿下,拜见逸王妃!”柳敏虽然富戳得流油,可见了权贵,心里头还是畏惧的。 “学生拜见逸王殿下,拜见逸王妃!”董涛也学样行礼。 “免礼。王妃说,是大姑母。既然是亲戚,无需多礼了。坐下吧。”拓跋泽言很是平易近人地道。 柳敏见他态度和气,便拉着儿子与他们夫妻俩相对而坐下了。 桌子上摆着美味珍馐,可董家的财富显然平日吃喝不比皇家差什么,见着这些,也没有多大惊讶表现在脸上。 柳梦妍将他们的反应一一看在眼里。 “大姑母,表哥,不用客气了,请动筷吧!”她热情地打破桌面上的尴尬道,“备的果酒,姑母和表哥都饮一些吧。” 这时,丫鬟们也上前给他们斟酒。 “逸王殿下,逸王妃,民妇敬你们一杯!”柳敏道。 若不是亲眼所见,柳梦妍都无法将眼前的妇人与长房老太太和长房老太爷连起来。她这番个性和出事风格一点儿也不像长房老太太或者长房老太爷。 若不是长相,柳梦妍都要怀疑这个柳敏是不是老太爷的妾室所出的。 “姑母,以前妍儿还未出阁的时候,怎么从未听祖母,爹爹他们提及过您?”柳梦妍状若随意地说。 柳敏脸上显出一股尴尬之色,可董涛却已经放开了。 “还不是嫌弃我爹爹是商户,怪娘当初不顺着他们的意思,非要嫁一个商户!” 柳梦妍惊讶地看了看柳敏,心里却对她当年敢这般冒天下之大不韪,以世家小姐的身份下嫁商户,心里对她不由得升起一股好感。 “呵呵,都是多年前的事情了。母亲和爹爹当时无法接受,姑母现在也已经为人母亲了,能体会他们了。”柳敏尴尬地一笑道。 “不知姑父做什么事情的?”拓跋泽言问了一句。 “你姑父家早年其实也是官家,其实我与他也算青梅竹马!后来他家道中落,轮到他长成了,京城里头的宅院都典卖了出去。”柳敏说着,胖胖的脸上竟然起了一丝红晕,似乎想起了以前年轻时候的事情。 柳梦妍瞧着她的样子,虽然与长房老太太长得有几分相似,可给人的印象又截然不同。 “董家落魄了,祖母必定不想姑母嫁过去受苦?” “话虽如此,可我呀,就是看中了他头脑精明,而且对我也是真心诚意。可当时你祖父祖母就是不答应。”柳敏叹了一口气道,“后来,我实在没办法,就跟着董诚私奔了,逃到了南郡。这也是为何你从不知道我这个姑母。” 柳如璃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发福的中年妇人。她实在没想到长房老太太还生出了这样的一个大女儿。 也难怪他们从未提及柳敏,原来是这么回事! “不瞒你说,其实这些年我三番两次给老太太写信,寄东西,几乎都没得到她的回信。”柳敏道,“就是爹去世了,你祖母都没告诉我!可见心里多么恨我当初,给他们丢了脸面。” 柳敏喝了几杯果酒后,话匣子就打开了。滔滔不绝地说了很多以前的事情,甚至说出了当初为何将柳三爷过继给三房的缘故。 直到柳敏母子俩都有些醉态,柳梦妍不得不令下人将他们扶去厢房歇息。 “王妃怎么不说话了?”拓跋泽言与柳梦妍坐在榻上,迎着夜晚的暖风,十分恣意。 “这个大姑母倒是来得巧。”柳梦妍把玩着他的手指道。 “王妃做得什么打算?”拓跋泽言道。 “妾身瞧着姑母做派阔绰。过的日子应该是富贵的。殿下若是靠着逸王府的俸禄,一年到头也积攒不了多少银子。所以妾身想不如通过姑母这条线,看看能不能为殿下找到一条意想不到的生财之路。”柳梦妍道。 “那王妃是让本殿将董涛的事情抹去?”拓跋泽言道。 “朝廷如今真地还要追究这些考生?取消三年的科考已经是很重的惩罚了。”柳梦妍道,“殿下放心,妾身会说服姑母别让董表哥继续走仕途之路了。瞧着他的样子,也不是为官的材料。” “又让妍儿忧心了!”拓跋泽言道。 “妾身为殿下操心是应当应分的。殿下可是妾身的夫君呢!”柳梦妍侧头,往他的脸颊上轻轻一啄,然后才又继续靠在他怀里道。 “如今得了这几位能人异士,都是王妃的功劳。这个田先生,能将听过的话过耳不忘,多亏王妃慧眼识英才!没想到回来的路上,还收揽了这样一位奇才!”拓跋泽言笑道,凑近她的耳尖,咬了咬。 柳梦妍又岂能告诉他,自己不过是按照上一世所的记忆,将后来被拓跋烨泽收揽的奇才早先一步收揽,并非什么慧眼,只不过是后知后觉罢了。 “有了徐大夫、华先生,还有这位田先生,殿下身边汇聚的能人奇士越多越好。若是再得了董姑父这条财路,那便更好了。”柳梦妍道,“殿下可曾听说过南郡多金?” “王妃说的是金沙?”拓跋泽言道。 “恩。妾身瞧着董涛拓跋身很多饰品,以及手上把玩的都是金饰。就是京城达官贵人也不曾像他这般,可见不缺金子。还有我这位姑母,送来的东西就是拿到宫里头,那也是罕见的。殿下若是能找到金矿,那便是取之不竭的一处宝藏。”柳梦妍道。 “南郡京城千里之遥,要想事半功倍,还得大姑母鼎力襄助才行。”拓跋泽言道。 “那就留他们在府里头住几日。”柳梦妍道,“瞧大姑母的样子,是在南郡憋了多年了吧。明明富可敌国,却被人轻视为商户,连爹娘都不肯与她联系,心里头早就想着能有朝一日荣归故里。” “所以她才会让明明不是这块材料的儿子科考?”拓跋泽言道。 人嘛,一旦生活无忧了,想得最多的还是如何取回当初丢失的东西。 当年柳敏被荣德堂的两位放弃,视为耻辱,如今她就要讨回这份颜面!” 柳梦妍看准了她的这份心思,便想着可以为己作用,各取所得。 柳敏在这逸王府住了三日,柳梦妍跟她讲了京城里各种趣事秘闻,直叫她舍不得回柳府了。至于董涛的事情,柳梦妍便跟她保证,日后定会给他举个官当当。 三年呢!三年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若是拓跋泽言真地坐上了那个位置,赐他一官半爵不就是动动嘴皮的事情么! 空气里渐渐弥漫开来的花香气,温暖的空气中混杂着甜蜜的芬芳,直叫人心醉。 柳梦妍与柳敏坐在花厅中闲聊,姑侄两人完全不像是刚刚认识了几日的人,越聊越投机。 “璃姐儿,逸王殿下可是皇家贵胄,也看得上那些沙金?”柳敏听出了柳梦妍话里的弦外之音,便道。 “姑母看到这府里是雕梁画栋,可这都是父皇给殿下的。若是有一日,说收回去,那可就收回去了。若是能有自己额外的进项,当然是好。”柳梦妍道。 柳敏抿嘴一笑,颇为欣赏柳梦妍的精明和眼光。她当年可是背着私奔之名跟着董诚远走他乡了,被亲生父亲从家谱里除名,十几年断了联系。 这回她借着让儿子董涛上京赶考的机会去老太太那里试探了一下,老太太到底还是心里装着她,又因为老太爷已经去世了,便这才认了这个外甥。 但是柳大爷、柳二爷以及柳三爷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姐姐却有些不亲近,因为这门亲戚上不了台面儿。 直到柳敏亲自从南郡带着一车子的礼物回到长盛候府,长房老太太那里不必说了,柳大爷那边送了吴氏一套金式头面,其他几个姑娘金手镯耳环自然不在话下,柳二爷得了一盒东珠,而柳三爷得的也是金饰等物件。他们这几房才总算认下了这门亲事。 可他们还是看不上商家出身的董涛,只是不好明说罢了,故此谁也不肯真心相帮。 反倒是柳梦妍这几日接待,又与柳敏说了几天京城的形势,令她从心里感觉到柳梦妍并没有瞧不上她们母子。 “沙金多得是。就看殿下想不想去淘!你姑父这些年折腾了不少,可那么多东西他一个人又淘不完!若是殿下也有兴趣,姑母倒是可以去跟你姑父说说,让他给逸王殿下引引路!”柳敏热心地道。 她想着若真是与逸王交好,日后儿子董涛上这京城里,至少是有了实打实的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