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道痕》 第一章 书生 这是一座不高的山,说是山,倒也不是很准确,更多的像是一座丘陵。山上的树木基本已经落光了叶子,这毕竟不是夏天,而是已经快要冬天的时节了。 夕阳照在了这片山上,它无精打采的,纵使还有一丝丝剩余的阳光,却始终无法让人感觉到温暖,甚至还有一些寒意。偶然有一些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叶片,发出沙沙的声音。 此刻,山下的村庄已经升起了炊烟,该是吃饭的时候了。在种地的庄稼人也各自扛着农具回家,在晚霞下,他们互相微笑着打着招呼,好一幅恬静安祥的画面。 只不过一阵朗朗的读书声打破了这般宁静,那是半山腰的一棵松树下,有一个身穿长袍,面容清秀的读书人,正捧着一卷书,刻苦努力地读着。在他的身旁,摆着一个有些老旧朴素的书箱。 片刻之后,许是读的有些口乏,书生掸了掸书上的灰尘,轻轻的将书卷放回书箱,又从书箱中取出了一根由翠竹所制的竹箫,用手抚摸了一下,放在嘴边。正欲吹时,忽见他又缓缓放下了竹箫,只见他站起身来,看着山下人来人往的场景,忽然叹了一口气。 书生名叫韩林,也是山下这村庄之人。这村庄名叫青桠村,村子不大,一共也就八十几口人。因为人少,邻里之间各自熟稔,又多多少少沾着一丝亲,所以村子里的生活十分和睦。 “父亲……” 韩林望着手中的竹箫,心里默念了一句,他不是这个村子里土生土长的人,这是住他隔壁的孟叔告诉他的。 十几年前,韩林的父亲抱着当时还不满三岁的他来到了这个村庄定居,他父亲也是一个读书人,是一个秀才。没有中举,一辈子到头来碌碌无为。 还好这村子里很少见到读书人,村民们对他父亲十分尊敬,合力为他父亲修了一座土房,他父亲感念这些村民的帮助,便又将这土房改成了私塾,自己在旁边修了一座草庐。农闲时,他父亲便住在草庐里,同时在私塾里教村子里的孩子识字,农忙季节再搬回土房里住。 很小的时候,韩林的父亲便教他识字学文,期盼他能继承自己的志向,能够成功中举,到朝廷里去做官。但是韩林本身却并不喜欢这些之乎者也的书籍,仅倒是在画道和音律上颇有一些建树,因为这件事,韩林小时候没少挨他爹打。 不过挨打是挨了,但是韩林还是老样子,不喜欢读书,有机会作画便作画。久而久之,连他爹也不再管他,只是叫他莫要聪明反被聪明误,虽然有一身的聪明劲儿,但不识字断文,长大便考不了科举,又如何到朝廷上做官。如此,韩林倒也看进去了一些书。不过这些书多是一些趣闻杂谈的志怪之书,与那些正儿八经的书差之千里。 这样的情况一直维持到了去年,也是这样一个天气微凉的日子里,韩林他爹突然一口气没有喘上来,倒在床上昏迷不醒,药石无医。仅仅几天的时间,便瘦的只剩皮包骨头,没了人形。 韩林在床边守了几天几夜不敢闭眼,直到那天下午。一直昏迷不醒的老人突然睁开了眼,摸了摸韩林,他嘴唇嗫嚅着,似乎想说话,但始终张不开口,只能拼命的指着墙上的书箱,又用手指指着自己,又指了指韩林,待韩林点了头后,才长舒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黯然逝去…… 那一年的冬天,韩林在家中苦读诗书,他知道父亲是什么意思。父亲希望他能够继承自己的遗志,去考取功名,到朝廷做官。村子里的人帮他安葬了他的父亲,又时不时的给他送来一些吃的喝的,让韩林安稳地度过了冬天。 而韩林不愧是他父亲口中的天纵之才,虽然只在冬天读了一段时间的诗书,但是在今年春天,他却中了秀才。 “明天就要前往沧州考取进士功名,父亲……” 韩林捏紧了拳头,在心里默默想道, “我一定会完成您当年未完成的事,考中状元,在朝廷为官,造福百姓。” “若您泉下有知,请保佑孩儿。” 韩林小心翼翼地将竹箫放回书箱之中,这是他父亲亲手为他制作的竹箫,是他八岁那年的生日礼物,是为了鼓励他心向科举,考取功名。书生书箱四器,琴、剑、书、伞,他们家里不是很宽裕,买不起琴,只能以这竹箫代替。 在将竹箫放回书箱的同时,韩林的手也触碰到了一张柔软的东西,那张柔软的东西还有旺盛毛发。他皱了皱眉头,顺手将那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一张不知名生物的毛皮,纯黑色的毛发,不带一丝杂毛,摸上去柔软舒适,而且这张毛皮似乎是活着的,韩林的手摸上去总能感觉到一种冲击感,似乎是心脏跳动的感觉。 毛皮的内侧,也就是没有毛的那一面,有人用毛笔歪歪扭扭地写了几排字,虽然不是很清楚,但仔细辩识却也能认出, “太古有生灵存于世,名曰浩,其身不知几千里也……” “呼吸之间,天翻地覆,斗转星移……” 这毛皮是韩林父亲留下的,据说是某一天其在山上闲逛之时所捡,本来以为是一张猎户打猎后不要的废毛皮,可他仔细一看,却发现毛皮上居然写的有字。 虽然是一些无稽之谈,且字迹也不甚工整,但其文笔却十分磅礴大气,仅仅是阅读这几行字,便感觉到一股荒凉苍茫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瞬间若置身于大荒天地之间。 于是韩林父亲便将这张兽皮捡了回来,并把它带在身边,每日都必须观摩打量,期盼自己也能做出这样大气磅礴的文章,只是带了数年,他的文章也无甚长进,格局始终太小。 到了他死后,这张兽皮便传给了韩林,而韩林,也将这张不知名的兽皮视为父亲的遗物,珍惜地将其收在自己的书箱里,与其他书卷同放。 好在这兽皮也是奇异,未曾发臭,反倒是时常发出阵阵的清香,让人觉得神清气爽,连书卷上都沾染了它的香气。 “明日便要前往省城参与统考,今天的书便先看到这里吧,先回去收拾一下要准备的东西。” 说着,韩林背起了书箱,他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拉得很长,很长…… 第二章 渡口 韩林草草地做了一顿晚饭,吃过饭便坐在了自家的院落里,抬着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月明星稀,几只不知名的鸦雀飞来飞去,发出聒噪的声音,不过这并没有搅了韩林的兴致,反而让他平添了一些趣味。 他看着天空,心中平静如水。他一点也不忧虑明日去参与会考的事,因为对他来说,这次会考只是牛刀小试。只是不知为何,每当他想到明日的赶路一事之时,他心中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悸动,仿佛在明天路上,会发生什么大事,影响他的一生。 “小林子,” 就在韩林苦思冥想之时,忽然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将他从沉思中唤醒,他抬起头,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大约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那中年男人手里端了一碗肉,一脸笑容将肉递到了韩林的面前。 “快,趁热吃,小林子,你婶今晚做的肉,专门为你践行做的。” “孟叔,谢谢你,也帮我谢谢婶婶。” 韩林大方地将碗接到了手中,孟叔自他小的时候就对他很好,就仿佛他的亲人一般,他自然不会见外。虽然已经吃饱了饭,但他还是将肉收了起来。 “孟叔是一个粗人,不会说什么好话。小林子,你是我看着长大的。” 中年汉子道, “我知道你的志向不在科举,而在于画画,只不过因为你父亲的遗愿,你才尽力去完成。” “听叔一句,如果科举不顺利,咱还是回来吧,青桠村不大,但终归是你的家。” “孟三,你这夯汉子,会不会说话,人家小林子可是文曲星下凡,自然是能中举的,活该你这汉子一辈子是个粗人!” 孟三的话刚说完,就听篱笆外传来了一道泼辣的声音,随后一个身材高大的农妇从门走了进来,一把揪住了孟三的耳朵,把孟三揪的直叫唤。 这么高大的一个汉子,被一个妇人揪着耳朵,那场面要多滑稽有多滑稽,只不过韩林此刻心中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情绪,他只是轻轻的唤了声, “婶。” 听到韩林的声音,那农妇才放开了孟三,一脸慈祥地看着韩林,就像一个母亲看着自己即将远行的孩子。 他们两夫妻没有孩子,而韩林的父亲因为要管理私塾的事情,无暇照顾韩林,所以韩林很小的时候是由孟三两夫妇所照顾的,因此几人的感情十分深厚。 这次韩林去会试,孟三两夫妇心里十分纠结,既希望韩林这孩子考中科举,到朝廷为官,又害怕至此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们知道自己若是说一句话便可以让韩林不去参加科举,他们有这个能力。但是韩林应该有自己的路,有自己应该走的方向,而不是陪他们两个老的在这穷山村里呆着。 于是他们思来想去,决定做一碗肉,为韩林践行。 “小林子,你叔不会说话,你不要怪他,婶祝你高中科举。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婶跟你叔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休息了。” 农妇抿着嘴走了,孟三走在她后面,到出门的时候,孟三又突然回头,露出了一个歉意的微笑。 “叔,婶。” 韩林捏紧了拳头,长舒了一口气…… 夜深了,不知何时起,飘来了一朵又一朵的乌云,将明月遮了起来。天气越来越冷了。到了韩林第二天起床收拾东西的时候,天空中已经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这雪铺天盖地,将整个世界化为银白色的一片。 韩林背着他的书箱,打着伞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出发了,而在他隔壁的土房里,孟三看着韩林逐渐远去的身影,枯树皮般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孩子,终究是长大了,老韩,若是你泉下有知,想必也会很欣慰吧。” …………………………………………………… 到了中午的时候,天空中已经不飘雪了,反而是阔别以久的太阳出现了,这太阳一出现,积雪便开始融化成水,而这太阳也带来了一丝暖意,让韩林多了一些精神。 现在在韩林面前的是一个河流,汹涌的河流奔腾不息,虽然可以一眼就看见对岸,但这河流过于湍急,基本是游不过去的,好在这里还有一个渡口,让韩林去绕大老远的路过去。 “飞仙渡。” 韩林看着亭子上的三个字,念了出来,他自小便生活在青桠村,几乎从来没有出过村子,自然不知道这些地方。 “公子是去赶考的吧?” 忽而,一道苍老的声音在韩林身后响起,他转过身去,只看见一个驼背老翁站在他的身后,那老翁一口烂牙,头发稀疏,双目紧闭,似乎是一个瞎子。 “小生便是前往省城赶考的考生,不知老丈是?” “老朽便是此处的舵公,负责在此处渡人过河。” “舵公?” 韩林疑惑地打量了一下这驼背盲眼老翁,虽然驼背并不影响他开渡船,但这双瞎眼,却对摆渡颇有影响,连方向都不知道,又怎么渡人过河? “公子可是在疑惑老朽的这双招子!” 虽然是一句疑问的话,驼背老翁的语气却十分肯定。 韩林点了点头。 “老朽昔年是一个好勇斗狠的人,脾气暴躁,因咽不下一口气来,便与他人赌斗,赌输了,这对招子便没了。” 驼背老翁的语气十分淡漠,仿佛他话语中的人不是他一样。 “公子大可放心,老朽虽然眼盲,心却不盲,在这飞仙渡多年,老朽已不知渡了多少人到达彼岸。毕竟这渡人不是渡己,渡人易,渡己难。” 老翁的最后一句,似是叹息,似是无奈。 “公子若是想要过河,便随老朽来吧。” 驼背老翁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一根竹竿,放在肩上,步履蹒跚地向前走去,那背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凄凉。 “是小可着相了。” 韩林抱拳一拜,这驼背老翁绝对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能够说出渡人易,渡己难这样话语的人,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人。不过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不过是一个在此借道渡河的考生罢了。 韩林快步跟了上去,书箱里的东西相互碰撞发出了咚、咚、咚的响声。 第三章 承诺 摆在韩林面前的是一个小竹筏,就是将十几根竹竿用不知名的藤蔓绑在了一起,这藤蔓看上去颇为结实,在水里浸泡的太久,藤蔓上都有了一些水藻,而竹筏的主体也有些泛黄,似乎已经用了很多年。 “这筏子老朽用了很多年,至今依然完好无损,公子不必迟疑,即使是这样的小筏子也能劈波斩浪,横渡江河,够用就行,够用足矣!” 似乎是看出了韩林的迟疑,驼背老翁面带笑意地说道,同时自己一步跨上了竹筏之上,稳稳当当地站在了上面,然后就看着韩林。 韩林不想被一个驼背老翁小觑,更何况他转念一想,这么多年这渡口都未曾出过事,怎么可能自己就正好遇到这么倒霉的事。 一念至此,韩林便也放下心来,他强迫自己不去看眼前奔腾的河流,只是在心中默念,这只是村子门口的那条小河沟,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公子,你给老朽上来吧。” 驼背老者见韩林只在那闭上眼睛,自顾自地蠕动嘴唇,也不见有其他动作。他似乎玩心大起,只轻轻一伸手,也不知他一个瞎眼驼背的老翁是怎么做到的。 韩林感觉到一股大力灌入自己的身体,而自己的身体就如一片轻飘飘的树叶一样,顿时就落到了竹筏之上。 “老丈,你!” 韩林目瞪口呆,有很多疑云在心头升起,但那老丈只是用竹竿往岸边一顶,竹筏便晃晃悠悠地朝河中心驶去。 “公子,站稳,老朽这便渡你过河。” 驼背老翁似乎并不想多解释什么,他缓缓地用竹竿探着河底,让这竹筏在大风大浪中也能够平稳度过。 片刻的沉默,韩林看着眼前翻涌的河水,心绪飞扬。 突然,一尾金色的鲤鱼从浑浊的河水中飞跃而出,直接落到了韩林的手中,让韩林吃了一惊。 “这,这是鲤鱼?” 韩林瞪大了眼睛,盯着手中这尾还在活蹦乱跳的鲤鱼,它金色的鳞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闪烁着韩林的眼睛。 也不知为何,原本还在乱跳的鲤鱼,在注意到韩林正在看它的时候,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金鲤越龙门,公子当真是福缘深厚之人,此去会试必然马到功成,连中三元,老朽要在这里提前祝福公子了。” 驼背老翁冷不丁地说了一句,韩林注意到,老翁的语气起了一些变化,如果之前他的话只是普通的客套,甚至还有一丝淡漠的话,那么现在,韩林居然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许欣喜。 而且,这老翁不是一个盲目之人吗?怎么知道这是一尾金色的鲤鱼。 “公子可是想知道老朽为什么知道这是尾金色鲤鱼?” 驼背老翁突然变得健谈了起来,仿佛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 “老丈且慢言,待小生将这尾金鲤放入河中,权当结个善缘,也不枉费了她一条生命。” 韩林轻轻的蹲下,将金鲤放入了河中,那金鲤颇有灵性,还在河水中驻留了片刻,望了望韩林的模样,才在韩林挥手示意之下缓缓离开。 “公子有仁爱之心,老朽佩服。” 老翁竹竿轻点,筏子在湖水上平稳地前进。 “刚才公子是否好奇老朽这样一个瞎眼盲目之人,又怎能知晓在公子手中的是一尾金色的鲤鱼。” 老翁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 “须知寻常凡人看人,只靠双眼,许多时候肉眼凡胎,并不能识得真仙变化。而有些人则以心眼看人,以心眼看人,便可识其本真变化,即使其人千变万化,也逃不出他唯一的本我。” “老朽自从这双招子废了之后,便逐渐识得以心眼观人,也因此觉得这世界颇大。想起以往种种荒唐之事,便感觉如过眼云烟,只有一个空字,贯穿其中,老朽惭愧不巳。” “前半生好勇斗狠,争这儿争那儿,到头来却因为一场赌斗全然消失,老朽也因此丧了心气,来这儿摆渡做了舵公。” “前辈不是凡人?” 韩林敏睿地抓住了老翁话中的疑点,寻常凡人以肉眼凡胎识人,老翁却以心眼识人,岂不是说老翁不是寻常凡人。 然而对于韩林的疑问,老翁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在追忆些什么,片刻之后,他又继续开口, “公子可知,这飞仙渡缘何叫这个名字?” 韩林摇了摇头,他这一生第一次来到这渡口,又怎么会知道这飞仙渡名字的由来呢? “公子需知,许久以前,这飞仙渡并不叫飞仙渡,而是一个不知名的小渡口,这河水也不像如今这般湍急,让人渡河之时惴惴不安。” “某一日,有两位仙人在这河中斗法。两人打的天翻地覆,风云变换,各种法术应接不暇,连这河道都被拓宽了。” “到最后,其中一位仙人被打落了凡尘,并被另外一位仙人用一根针钉在了他头上,让其动弹不得。之后,得胜的仙人便离开了。” “附近的村民见那败了的仙人每日吵闹,又动弹不得,便每日偷偷的予他一些瓜果食用,养着他的性命。” “又过了一些时日,村民们可怜他,便合力将他额头的钢针拔了出来,那仙人自此便恢复了自由,一飞冲天便离开了,也不见他有什么报恩的举动。” “直到村民们都已经忘记了这件事,那仙人却突然又出现了。他打败了他的仇敌,成了最后的赢家,他是来报恩的。” “他给了附近的村民很多金银珠宝,又给他们留下了许多承诺,保证他们的生命与安全。” “后来,为了感恩这位仙人,村民们就重修了原来的小渡口,取了个名字叫飞仙渡。” “老丈,你是仙人吗?” 韩林突然发问,这老翁太不寻常了,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 “公子说笑了,我不过是一个在这渡口摆渡的老不死罢了,渡得了别人,渡不了自己,又怎么可能是仙人呢?” “那……” 韩林还欲再问,却听见老翁说道, “公子,到了,下去吧。” 韩林只好作罢,小心翼翼地跨到岸上去,正待他转身欲问老翁价钱的时候,却发现那竹筏已经缓缓向对岸驶去。 “老丈!小生还没有给钱,老丈!且等等!” 韩林在岸上急的直跺脚,又是招手又是大喊,只是老翁的背影却越来越远,河上突然弥漫起了大雾,遮挡了韩林的视线。 自小到大,韩林从不喜欢亏欠别人任何东西,只是万万没想到,今日却没法付这渡钱。 正在韩林一筹莫展之际,忽听那老翁的声音从迷雾之中传来。 “公子,老朽与你有缘,今日便不收你这渡钱,只要你一个承诺,待你我下一次相遇之时,便是这承诺了结之日,到时一发付这船钱。” “前方五十里并没有人家住宿,只有一破庙可以居住,以公子的脚力,傍晚时分应当能到,公子还是早些出发吧。” 第四章 夜半 “这便是老丈所说的破庙吧,没想到沿着官道居然真的一户人家也没有,甚至连来往的车辆也没有,当真是稀奇。” 韩林在心里暗暗地想道,他打量着眼前的破庙,这庙看上去十分老久,由于附近树木的遮蔽,有一些阴森,让人看一眼就不禁脊背发凉。 “今日怕是只能在这里借宿一晚了。” 韩林抬头看了看天空,太阳已经彻底落下了山,再要不了多久,四周就会一片漆黑,到那时,那些山里的虫豸就会跑出来觅食,若是不小心遇上了这些野兽,它们可不会跟你讲道理,轻则受伤,重则尸骨无存。 韩林可不认为自己这小胳膊小腿能斗得过这些野兽。 一念至此,韩林决定先进这破庙休息一晚。 进入这破庙之后,映入韩林眼帘的是一座已经倒塌了的神像,那神像被人齐腰斩断,似乎是有人跟它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连神像面前的供桌都被人踢倒了,更不用说供桌上的供品了,早就消失不见了。 这庙中唯一完好的东西就是神像前面那个孤零零的蒲团,虽然上面也已经布满了灰尘。但是只要擦一下,今晚凑合让它当个枕头也是可以的,韩林可没有那么娇生惯养,对他来说,能用就行了。 “神明在上,小生今日在此借宿一夜,希望神明行个方便。若是小生日后得中状元,必为贵神重修宝地。” 韩林向着那半身神像作了一揖,随后他在这庙里找了些干稻草,铺在了那已经倒了的供桌前。 韩林把身上的书箱放在了稻草上,从里面摸索了一下,取出了一块干饼,就着水壶里的水草草地吃了几口,他本身也不是很饿。 吃罢晚饭,韩林又将书卷拿了出来,趁着还未休息,他准备温习一会儿功课。 唰! 突然间一道闪电亮起,随之而来的就是隆隆巨响的雷霆,再之后,天地间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大雨。 “这天气可真够古怪,早上下雪,中午晒太阳,晚上又下雨。” 韩林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索性他带的厚衣物,倒是不用太怕冷。 只不过,在这种风雨交加的晚上,他没有了看书的心思。 韩林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那个驼背老翁给他讲的故事,那个关于飞仙渡的故事。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仙人吗?” 突然,韩林轻笑了一声,讥讽了自己刚才的想法。 “子不语怪力乱神,韩林啊韩林,枉你自己还是个读书人,怎么能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 韩林将手中的书卷轻轻地放下,他似乎已经说服了自己,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那个神秘的摆渡老翁,和突然弥漫河流的大雾,真的是自然产生的吗?还有那段话,那个老翁就这么笃定韩林以后还会再坐他的竹筏吗? 想到这里,韩林的眉头又渐渐皱在了一起。 “罢了,既然想不通,那便不再想了,今日也没有什么心情读书,还是早些休息吧,明早还要赶路呢。” 韩林也不愿再多想,将蒲团擦试了一下,便将其垫在了头下,躺在了干稻草上,虽然没有被褥,佷还不是很冷。 只不过他在这稻草上辗转反侧,始终难以入眠。外面的风吹得很大,吹得破庙里不知在哪儿的木头咯吱咯吱地吵,有些吵闹,雨也下得挺大,丝毫没有减小的痕迹。 咚!咚!咚! 连续三声。 是敲门的声音吗?韩林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他认为自己听错了,毕竟这荒郊野岭的,怎么可能会有人,更何况是这样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 咚!咚!咚! 又是三声规律敲门声,这下韩林断定自己并没有听错,只不过这荒郊野外,一个破庙,韩林忽然想起以前看过的那些志怪小说,难不成真的遇到了什么鬼怪妖狐。 不过很快,韩林就知道门外是什么人了,只听见门外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 “庙里的人能否开个门,老头子是一个过路的人,今日天上突然下起暴雨,行路有些困难,故想在此借宿一夜,希望能行个方便。” 那声音听上去有些焦急,似乎真是一个遇到暴雨手足无措的普通老人。韩林思索再三,决定还是让人先进来再说。 韩林取下门栓,一阵刺骨的凉风迎面而来,而站在门口的,是一个身高不足五尺,面容枯犒,长着山羊胡须和一双倒三角眼的老人。 那老人身形隐在一件兜帽衣物之下,看上去十分的瘦弱。 见韩林打开了门,那老人脸色一喜,顺势就进入了破庙之中,在进入破庙的一瞬间,韩林下意识地想要扶这老者一把,毕竟这老者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然而就在韩林伸手去扶那老者的时候,那老者脸色突然一变,瞬间就呲牙咧嘴,似乎想要将韩林给吃掉一样。吓得韩林手一哆嗦,又快速地收了回去,只是在收回去的时候,韩林有意无意摸了一下三角眼老者的手臂。 在摸到这老者手臂的时候,韩林脸色蓦然一变,只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那老者似乎也注意到了韩林的动作,转身对韩林露出了一个颇为难看的笑容。笑容之后,老者也没有做出其他举动,转身在神像面前找了一处可以坐的位置,自顾自地盘膝坐了下来,似乎是在调息着什么。 而韩林就在门口直接坐了下去,一会儿看看那个仿佛在闭目养神的老者,一会儿又看着大门,他的内心仿佛翻江倒海般的煎熬。 就在刚才,他的手碰到那老者的瞬间,他明确感受到那里并不是一只手,而是一个长满毛的爪子。 人怎么可能会有一只长满毛的爪子,所以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虽然万分的不相信,但是这个在他面前盘膝坐下的老者,不是人,而是一个妖物。 虽然早就在一些书籍上看到这种荒山野岭容易出现山精妖怪,但以往韩林只当这些是笑谈,甚至还希望能够偶遇一次。 但这次真的遇到,反而让韩林有些胆寒,这老者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相与之辈,今日若是一个不小心,怕是要丧命于此。 他死倒是不要紧,可是没有完成父亲的遗愿,他便是死也不能暝目。 唯今之计,只能找机会溜走了。虽然外面如今已是狂风暴雨,但总比在这破庙里呆着安全。 第五章 山魈伤人 “书生,过来,老头子送你一点儿东西,也算是感谢你开门。” 盘膝坐在神像旁的干瘦老头突然睁开了双眼,他的声音沙哑尖细,仿佛夜枭一般。 韩林听到这句话后只感觉心头一紧,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急的他汗流浃背,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行。 “该死,此人必有问题,绝对是什么山妖精怪所化。如今他唤我过去,必是要害我性命。” “书上说这些妖物会吸取人的精气用以修炼,被吸取精气的人会七窍流血而死。该死,我该怎么办!” 韩林心念电转,仅仅是在一息之间他的心头便涌起了无数的念头,只不过这些想法都不太现实。 “不对!” 韩林脑海中电光一闪,瞬间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若这老翁真是妖物所化,他必然有法术傍身,对付我这样一个凡人,又何必叫我到他身旁,除非……” “这老翁没有把握将我抓住,他受了伤,或者,更进一步说,谁让他受了伤,而且这个让他受伤了的人应该还在追杀他。所以,他希望悄无声息的杀死我。” “如此说来,我只要呼救吸引追杀他的那人过来便行了。不过,也不知这驱虎吞狼之计可不可以成功,而且我会不会引火上身,那追杀他的人也不知是好是坏,该死!” “小子,老夫要给你个造化,还不快到老夫身边来。” 就在韩林内心不断挣扎之时,干瘦老头却不耐烦了,他脸上露出讥讽的微笑,似乎是已经看透了韩林内心。 “跑!” 万般的纠结都化成了这一个字,韩林只感觉到一股凉意涌上脊背,现在不用纠结那么多了,如果再不跑,就再也没机会跑了。 韩林立马起身,连自己的书箱都不顾,转身就想打开大门溜走,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他的大脑一空! 只见那干瘦老人缓缓站了起来,从袖子中伸出了一只毛茸茸的猴爪。他咧开嘴一笑, “老夫今日大发慈悲,要给你小子一番造化,你小子还想跑,乖乖成为老夫的养料吧!” 一股莫名的吸力从他的猴爪上涌出,仿佛无数的触手,要将韩林抓到他的手中。 而韩林刚一感觉到这股吸力,立刻就抱住了门框,他知道,自己若是松了手,那便万劫不复了。 唯今之计,只能利用这老者猫戏老鼠的心思,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拖到那个追杀他的人到来,到那时便听天由命了。 “小子,想拖时间!” 干瘦老者也是心思缜密之辈,只是片刻便明白了韩林的想法,只见他握爪成拳,那股吸力便愈发的巨大,连这破庙中那些碎石,灰尘都不断的涌向老者,又在老者的身前被不知名的屏障挡住。 韩林觉得手越来越滑,他整个人已经悬浮到了半空之中,而他的手能握着的地方也越来越少,若是再没有人前来相救,韩林今天就要命丧妖口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凭空一声剑鸣响起,一道银铃般的女声传入韩林的耳中。 对韩林来说,这声音仿佛天籁,将他从必死的境地中解救了出来。 “山魈,你还敢伤人!” 听到这声音,山魈脸色一变,手中的吸力骤然消失,韩林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只不过他顾不上疼痛,立刻往庙宇的侧面跑去,找了个角落躲了起来。 破庙的大门突然被一股巨力撞开,紧接着而来的是一柄二尺长的小剑,那小剑通体为白色,不断地发出剑鸣声,快若闪电一般,只在须臾之间,这剑就已经来到了山魈面前。 山魈动作也是极快,虽然他脸上还有一丝慌乱之色,但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见慌乱。 唳! 山魈尖锐的厉喝一声,那声音刺骨穿耳,让韩林在听到的一瞬间便感觉有人用针在刺他的头,这种痛苦,犹如万蚁噬咬,但偏偏,即使他头痛欲裂,他也没有昏过去,而是清醒的承受着这种痛苦。 山魈在这声厉喝之后,他的身体忽然如同发面一般膨胀了起来,他身上的衣服开始撕裂,露出了他长满毛的身体。 一息之后,原本身体干瘦,不足五尺的老者,变成了一个身高两丈,抬手便可摸到房顶,浑身健壮的猴子! 韩林定睛一看, 这!居然是一个人面猴身的妖物,一双眼睛陷进了肉里,看上去凶恶无比。 只见山魈捏紧拳头,一拳便向眼前呼啸着的飞剑打去。靠着一双肉拳,他竟一拳便将这飞剑倒飞了出去。 然而做完这一切之后的山魈并未放松,反而依旧如临大敌一般,死死地盯着门口,眉头紧锁。 下一刻,韩林就知道山魈在担心着什么了。只见一道赤色身影电光火石般飞入破庙之中,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那柄倒飞出去的飞剑便落入了她手中。 这飞身进来之人是一个姑娘,大概双十年华,蛾眉紧锁,俏目含春,面容清丽,虽然看上去并不是倾国倾城之貌,却让人觉得有一种异样的舒适之感。 “仙子?” 韩林看得都呆了,他喃喃出声,只不过在场的另外两人并没有注意到他,两人对峙着。 “杜小梅,” 山魈率先开口。 “你我也算份属同门,你师紫云真人与我主人紫林真人是师兄弟,当年一同拜入山门。” “今日就算你不念同门之谊,也应当承念一下上一辈的香火情。今日我也没有伤害这凡人。” “不如你我各退一步,你放了我,我以道心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出现在姜国的范围内。” 山魈并不想与杜小梅动手,两人实力相差不大,但杜小梅是紫云真人的爱徒,以紫云真人的性格,必然会赐予其一些宝物护身,刚会儿他就是被杜小梅身上的一道护体剑光所伤,连灵气都差点不能调动。 “山魈,你在痴心妄想!” 杜小梅银牙紧咬,一双眸子似乎要喷出火焰来。 “你修炼魔功,残害同门,又炼化凡人精气,早已经堕入魔道,今日我便要为我那师妹报仇。” “若你识相,早早交待你这魔功从何而来,我还能留你一个全尸。如若不然,定将你碎尸万段,生抽汝魂!” “杜小梅,你非要逼我,那就只有做过一场了!” 山魈话音刚落,整个人便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杜小梅…… 第六章 斗败 “山魈,既然你要执迷不悟,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杜小梅左手掐诀,一团火球瞬发而出,直扑山魈的面部,那火球温度之高,在出现的一瞬间便使整个破庙的温度都升高了许多。 然而山魈却连躲也不躲,他大口一张,露出两根如凿子般的獠牙,一口便将火球吞了下去。 随后,山魈用尽全力,一拳朝眼前的杜小梅轰了过去,瞬间便掀起了大量的灰尘。 “仙子小心!” 韩林心头一紧,他可不想看见这美丽的仙子因为山魈的一拳而香消玉殒。不过很明显,他的担心只是白费。待烟尘消失后,韩林清楚地看到,杜小梅原来站立的地方,已经没了人影。 不知在何时,杜小梅已经来到了山魈的身后,抬手便是一道风刃飞出。 这道风刃倒是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山魈的身上,然而这只是一道普通的瞬发法术,并且以山魈那坚硬的身体,这道风刃不过是将其衣服切碎,最多也只是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白痕。 一击不成,杜小梅身形暴退。 “没用的!” 山魈吃吃的笑着,他反手摸了一下脊背,似乎毫不在意。 “你和我都是练气八层,就算你有更多的法宝傍身,我却比你先入练气八层多年,根基深厚太多。” “你放我走,我保证再也不会回到姜国,那套功法我也可以赠予你。” 山魈还是不死心,他想离开,并不想与杜小梅死斗。只要有这套功法在,他再去抓一些人来用于修炼,最多百年,他就能突破金丹,成为一名金丹真人。到那时,他就可以回到姜国复仇。 杜小梅并不回答,或者是不屑于回答。 山魈本来只是一只普通的猢狲,因生有灵根,与其他猢狲不同,方才受了紫临真人的点化,开其灵智,传其功法,让其能够修炼,做了他镇守洞府的守护灵兽。 本来一切都相安无事,但一年前,山魈不知从何处修习了一门魔道功法。这功法颇为神异,能将人的精血炼化,化作一股神秘的血色能量周旋全身,这能量既可以提升修为,又可以用来凝炼身体,让肉身变得坚不可摧。 自那以后,宗门中的弟子便经常有失踪的,宗门中的长辈暗暗怀疑,紫云真人便叫他的爱徒杜小梅去暗中调查此事。 杜小梅便偷偷地跟在下山修炼的师妹后面,在经过两月的时间之后,终于,山魈露出了马脚。 他暗中击杀了出来完成试炼任务的弟子,并将他们的身体炼化,成了一团血色能量萦绕其身。杜小梅晚了一步,没能救到自己一个相熟的师妹,于是便在她坟前发了誓,必会用山魈的血来祭奠她。 见杜小梅不回答,山魈也明白,今日两人怕是必须要死一个了。 一念至此,他也决定不再留手,山魈悄然运转体内的血色能量,瞬间,一股血气将其周身笼罩。 在这血气的包裹之下,山魈的面孔愈发的狰狞恐怖,似乎是要择人而噬。 他很清楚自己的长处,杜小梅是金丹真人紫云的爱徒,虽然限于其实力只有练气八层的水平,但是其掌握的术法之多,之高深,绝对不是他这样一个守山门的灵兽能够相比。 所以,只能发挥他的优势,也就是依靠他坚不可摧的肉身优势,来逼迫杜小梅,让她没有时间掐诀施展法术,这样方才能有一线生机。 一念至此,山魈再次一咬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施展出那道魔功中的强化秘术,他浑身的气势又是一振。对韩林来说,这股庞大的气势如渊如海,将他碾的浑身疼痛,几手要晕过去。 不过韩林也是意志坚定之人,他紧锁牙关,硬撑着一口气,强迫自己不昏过去。 “既然如此,老夫便送你重入六道轮回,小贱人!” 山魈一脚踏在地板上,瞬间将地板踏得龟裂,随后,他如闪电一般,在空气中带出了一道道残影。下一息,他已经来到了杜小梅的面前,那速度之快,让杜小梅瞬间就变了脸色。 这一次,她没有再躲开,而是将剑横在了自己面前,随后,她连人带剑倒飞了出去,砸碎了身后的神像,一直飞到了庙墙之上,方才停了下来。 而那柄剑,则落在了韩林的不远处,只是韩林此刻连喘气都觉得费力气,无暇顾及那柄飞剑。 见一击得手,山魈面色一喜,他这样的状态并不能维持多久,甚至在运用这法术之后还会受到严重的反噬,所以他必须快速解决杜小梅,更何况杜小梅身上绝对有紫云的后手,金丹真人的威力,绝对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练气八层能够抵挡的。 山魈将浑身的灵气凝于手上,这是他唯一精通的法术,也是这功法里面唯一的法术,凝血鬼爪。 通过将全身的血色能量凝于右手,再用全力将其挥出,只要能够将血色能量击中对手,这股能量何会如附骨之蛆沾染到对手身上,不停的啃食对手的灵力,从而杀死对手。 这将是他倾尽全力的一击,务求一击得手。 凝血鬼爪如同一张大手般朝杜小梅飞了过去,铺天盖地的血煞之气翻涌其中,让人看一眼便觉得心神不宁,仿佛有尸山血海袭来。 “今日,你必死无疑!” “老夫会抽干你的灵力,还有那个凡人,你们都会成为老夫的养料,为老夫进阶筑基扫平道路。” 山魈擦嘴角的鲜血,一脸残忍地看着杜小梅。然而,下一刻,他目瞪口呆。 只见杜小梅运转灵力于食指上,往自己的左眼一点,她左眼中瞬间就出现了一个五芒星阵纹,阵纹从她眼中飞出,化作一个护罩,凝血神爪碰到那护罩,就如同冰雪遇见了暖阳,瞬间就融化了。 不仅仅如此,她又轻轻点了右眼,一道凌厉的剑光从中电射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目瞪口呆的山魈穿心而过。 轰隆一声,山魈高大的身体倒在了地上,然后不断缩小,变回了原本不足五尺高的身形。 “没想到你还有如此手段,倒是我小觑了你。不过师尊在我身上加了两道封印,为我护道,似你这般的练气修士不可能伤我。” 杜小梅语气淡漠,此刻大局已定,山魈今日必然会陨落于此地。 “别杀我,我、我告诉你这功法。” 山魈猛的吐出一口鲜血,气息萎靡,他居然还活着。 杜小梅也吃了一惊,她在心里暗暗感叹此獠肉身之硬,挨了金丹真人一道剑气都能存活。 不过无论他今天说了什么,也不可能改变杜小梅杀他的决心。 她右手在虚空中一握,一发火球在她手中凝聚…… 第七章 韩某记仇 这只是一发普通的火球术,若是山魈全盛之时,这种法术连伤到他皮毛的资格都没有。但如今,他受到金丹真人的一记剑光,再加之秘术的反噬,此刻可以说是他一生中最虚弱的时候。 但是他不甘心!不甘心! 过往的一切在山魈的眼前一一浮现。 年少时因为身有灵根而与猴群格格不入,只能独自在大山中闯荡。 山中无甲子,岁尽不知年。 他经历了无数的搏杀,才在那大山中活了下来。 终于有一天,他遇见了命中的贵人,那个身穿黑色道袍,面长无须的道士,将他带回了门派,教他修炼,让他镇守洞府。 终于不用在为了生存而拼命,山魈像是缓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后半生若是能这样过下去也还不错。 真到有一天,山魈忽然听到外门弟子的话, “那山魈不过是个守山门的妖兽,狗仗人势的东西,也敢对我等呲牙咧嘴。待那天我让家兄禀明紫临师叔,将他那满口獠牙全部拔了。” 也就从那时起,山魈才明白,自己始终只是一只妖兽,始终只是一个守山门的。不仅是外门弟子看不起他,连他视为恩人的紫临真人也看不起他,连宗门法木也不曾传授于他。 于是他在那一刻暗暗发了誓,他要让那些瞧不起他的人统统后悔。就在那时,山魈机缘巧合的发现了这本魔道功法! 这,难道不是天意吗! 这是上天给他的复仇机会,他也能成就金丹,甚至元婴,到那时,谁还敢小瞧他。 所以他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我有一个秘密,我有一个秘密可以告诉你,你不要杀我,你不要杀我。” “杜小梅,杜师妹,这是关于宗门的一个秘密,你一定想知道的!” 山魈已经撕心裂肺的吼了起来,他的身体不断蜷缩,一直在往后退,仿佛在垂死挣扎。 “山魈,别垂死挣扎了,今日无论如何,你都必死无疑。” “当初我师妹是不是也是这样求你的,你可曾想过放她一条生路!” 杜小梅厉喝道,她眼中的怒火都快喷涌而出,手中的火球也因她的发怒而威力更甚,照得整个破庙都亮堂了起来。 忽然,一道惊雷响起! 山魈眼中冷芒闪过,原本一直在往后退的身体忽然止住,他张口一吐,一道血箭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疾射而出。 杜小梅措手不及,慌乱之间只能将灵力聚于右手,形成一个护盾暂且护住心口。 然而仓促之间形成的防御又能有什么作用,那道血箭又是山魈倾尽全力的一击,连一息的时间都不能阻挡,护盾便破损了。 那道血箭穿心而过,瞬间便破了杜小梅的护体灵气,她猛的吐出一口鲜血,双腿一软,顺势盘膝坐在了地上。 她蛾眉倒竖,冷声道, “山魈,你还在做无用之举。我身上这伤最多一个时辰便可痊愈,到那时我自然可以运转灵力取你性命。而你身上的伤,没有三个时辰的修养,是绝对不可能动用灵力。” “杜小梅,你未免太自信了!” 山魈的语气却未见慌乱,他似乎胸有成竹。 “你别忘了,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呢!” “小子,” 倒在地上的山魈用沙哑的声音喊道, “老夫今日以道心发誓,若你能解救老夫,将眼前这个小贱人杀死。老夫必收你为徒,将绝世功法传授于你。到时候,你我师徒联手,不出五百年,你必将成就元婴境界。” “小子,你可能不清楚元婴是什么,你只需要知道,若能成就元婴,你在整个姜国修真界都能横着走。还用得着去赶什么考,连皇帝见了你都恭恭敬敬。” 山魈的话不断在韩林耳边萦绕,不得不说,他的话很有诱惑力。 韩林心中暗想, “自己赶考不就是为了做官完成父亲的遗愿吗?自己的本意也不是读书赶考。若是能够修炼得道,成为仙人,岂不是一条捷径。” “只不过这人似乎得罪了一个门派,若是跟着他,怕是要被无休止的追杀,而且这人的功法似乎是要将活人炼化来修习,如此邪功,我若是修炼,怕是对不起九泉下教我善恶的父亲。” 韩林在心中权衡着利弊,就他心中所想,还是倾向于帮这仙子。 山魈继续开口, “小子,你肉体凡胎,杀不了这小贱人,把你面前那小贱人的飞剑拿起来,往她胸口刺上一剑,她必死无疑!” 山魈还在蛊惑,在他心目中,这门功法可是不传秘术,能传授给这小子已经是他上辈子积的德,这小子还不快点动手! 就在这时,杜小梅忽然开口,她的声音依旧淡漠,仿佛不沾一丝人间烟火。 “书生,我许诺不了你什么,我能做的,就是尽力还你相救之恩。带你回宗门,引你入仙道,之后便靠你自己了。” “修仙讲究因果,今日你若救我,便是善因,我渡你入仙人,便是善果。” “小子,你别听她的,修仙讲究的就是资源,你入她山门,从杂役弟子做起,修习普通的法术,纵使侥幸筑基,不过三五百载,便会化为白骨一具,又有何用。” “还不如随老夫一起逍遥自在,修炼神功,成就无上境界。” “小子,你可想好了!” 韩林仿佛没有听到山魈的话,他缓缓向前,捡起了眼前的飞剑。 这飞剑入手冰凉,仿佛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剑尖吞吐着光芒,这是剑芒,可伤人于无形之中。 “老丈,” 韩林盯着剑芒,淡淡的说了一句, “你说的话当真是让我心生向往,” 山魈忽然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果然,下一刻,韩林的话机锋一转。 “韩某自小学文,虽然不成不就,但基本为人的道理能懂,善恶能分。” “更何况!” 韩林的话音突然拉长,他用手指擦拭了一下剑身,在山魈难以置信的眼神下,一剑刺向了山魈的心脏。 “你!” 山魈不甘的挣扎了一下,但他始终是受了重伤,又倾尽最后的灵力暗算了杜小梅,怎么还会有反抗的力气,最终只能饮恨于剑下。 “韩某可是很记仇的!” 韩林悄声在山魈的耳旁说道…… 第八章 拜入山门 呼! 韩林长舒了一口气,他晃了晃昏胀的脑袋,强忍着这股恶心的感觉。 第一次动手杀人,或者说不是人,而是一只妖兽,韩林还是有些不适,只不过这股不适感很快就消失了。 “杀恶便是为善。” 这是韩林的父亲教他的道理,所以虽然韩林身为一个读书人,但动起手来却绝对不会手软,甚至还毫不留情。 “第一次杀人?” 清冷的声音在韩林的耳畔响起,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似的。 下一刻,他才反应过来,抬头一看,不知何时,那恍若仙人的女子已经调息完毕,站在了他身边。 “你以后会慢慢习惯的,” “修仙一途,乃逆天而行,夺天地造化,所以要与天斗,与人斗,到那时,你会杀更多的人。如果你心存妇人之仁,只会让自己早早地化为一堆白骨,成为他人的踏板。” 杜小梅的这番话似乎是在感叹,又似乎是在无奈。她踏入仙路距今快三十载了,然而即使以她的天赋才情,也才练气八层的修为,也不知道这十年内有没有筑基的可能。 若是能在五十年内筑基,那即便是在整个姜国修真界内都是足以名列前矛的天才。 但是,筑基若是真的有那么简单,那她也不用如此苦恼了。 “走吧,去灵岳宗,我亲自带你入山门。” 杜小梅亦是道心坚定之人,也不再作胡思乱想,考虑日后筑基的问题,毕竟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 方才她许下承诺,要引韩林入仙门,如今便是完成承诺的时候。修道之人重视因果,既然已经种下了因,那便要结下这果,不然会在杜小梅的道心中留下阻碍,轻则使她修为停滞,再难进步,重则使其走火入魔,身死道消。 “那些凡物便弃了吧,待你踏入仙途便会明白,这些凡物于修真无用,只会徒增魔障。” 杜小梅说的是韩林的书箱,那里面装着的,除了他父亲留下的一根竹箫,一张不知名的兽皮以外,就只有一些没用的书罢了。 书可以扔了,但那些父亲的遗物却要留着,不管到了哪里都不能丢掉,这是韩林的坚持。 他不懂什么修道路上的魔障,但是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感情都放弃了,那么即使他天下无敌了,他也不会快乐,因为他连自己的寄托都没有了。 “仙子,” “叫我师姐吧,你始终要入我山门。” 杜小梅的语气依旧清冷,只不过其中夹杂了些许的暖意,毕竟韩林刚才救了她一命。 “杜师姐,我能不能带上一些我父亲的遗物?” “可。” 杜小梅点了点头,既然是父亲的遗物,那带上也是应该的,她不是死板之人。 “多谢杜师姐。” 韩林抱拳一拜,表示了自己的感谢。随后他来到自己的书箱旁,这书箱被放在了供桌的后面。 也因此,刚才杜小梅与山魈的交手,并没有损坏到它。 韩林看着这个朴素的书箱,一时间百感交集,就在一天以前,他还只是一个凡人书生,为着父亲的遗愿和未来的生计而考虑,不得不去参加科举。 而今天,他却忽然成了一个即将踏入修仙之途的人,凡尘俗世与他再不相干,现在想想,韩林还是觉得自己如在梦中。 “父亲,连你也没有想到吧,孩儿竟有幸成为那高高在上的仙人。” 他打开书箱,一本一本地将书拿了出来,边拿还边念叨着, “这本是父亲当年在省城买回来的,花了他一串铜板。” “这本是我当年犯了过,父亲罚我手抄的,当时是寒冬腊月,我却抄得手心额头直冒汗。” “这本是……” “这本是……” 终于,将书箱中的书全部拿了出来。韩林将所有的书堆砌得整整齐齐,放在供桌上,弯腰深深地作了一揖。 “从此以后,韩某便要与各位分离了,万望各位珍重。” “我,韩林,要去修仙了!” 韩林缓缓的起身,眼神中满是坚定。杜小梅看着韩林的背影,忽然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这位未来的师弟,以后定是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 “杜师姐,灵岳宗是一个怎样的门派?” 站在飞剑之上,韩林左右摇晃,几乎都要从半空中跌落下去了,还好飞剑的速度并不快,而且杜小梅用灵力稳固住了他的身体。 “灵岳宗是姜国四大宗门之一,是整个姜国修真界扛鼎宗派,其内高手如云,筑基期的大修士,金丹真人比比皆是,甚至宗门禁地内还有元婴期的宗门底蕴在。” 杜小梅详细地说道,这些又不是什么秘密,随便找一个散修都知道,所以说给韩林听也无所谓。 “你且记住,灵岳宗每隔五十年方才举行一次收徒大会,从前来拜师的凡人,散修中挑选资质上好的收入宗门。上次举行收徒大会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那我?” 韩林疑惑的问道。 “这也正是我要说的,” 杜小梅接着说道, “我只能安排你从杂役弟子做起,若你有天分,十年内修炼到练气三层,便可成为普通弟子,二十年内若你能到练气五层,便能做内门弟子,三十年内到练气七层,便可成为宗门核心弟子,成为门派长老的亲传弟子。” “我,便是门内执法长老紫云真人的亲传弟子,道号天璇。” “知道了,杜师姐。” 韩林点了点头,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即将成为一个杂役弟子而感到抱怨。须知凡世之中都有许多的法度,更何况那些拥有强大力量的修炼者呢? 杜小梅引他入仙途,让他有了修炼的可能,他感恩还来不及呢?又岂会抱怨。 只是不知,这在杜小梅口中仅寥寥数语便描绘得恢弘气派的灵岳宗到底如何。 大约在空中飞行了五个时辰之后,二人终于来到了灵岳宗的地界。 而在这一刻,韩林才知道这个宗派为什么叫灵岳宗。 在他眼前,一座高耸入云端,绵延数百里的大山巍然矗立,仿佛一个战天斗地的巨人,一股莫名的压力让韩林觉得心头一紧。 在这大山之上,韩林依稀看见了一些房屋,想必那些便是灵岳宗弟子的住所…… 第九章 焦阳 “昔年,灵岳宗一代老祖赤灵老祖乃一介散修,跌跌撞撞数百年,也只有筑基期的修为。” 杜小梅按下飞剑,两人开始往山上走去。边走她边对韩林介绍道, “筑基寿三百,金丹寿八百。作为筑基期散修,赤灵老祖的寿元走到了尽头,于是他决定为自己寻一处坟冢。” “那一日,赤灵老祖终于寻得一处风水宝地,龙盘虎踞,腾蛇衔尾,若能葬在那处地方,必能福泽轮回之身。” “他自知寿元将尽,于是用大法力轰开土层,要将自己的棺椁放入其中。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以老祖筑基期的修为,居然只将大地轰碎了浅浅的一层,须知一个普通的筑基期修士,全力一击之下甚至能击穿小山,更何况是老祖这样筑基期巅峰的修士。” “老祖知此地必有异常,便绝了死志,以一双肉手,挖了七天七夜,可惜依旧一无所获。” “到了第八日清晨,老祖双手已经血肉模糊,气息将绝,然而他依旧苦挖,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居然在这土里挖出了一颗破障丹。” “破障丹?” “对,破障丹乃是金丹真人破元婴境界所服用的丹药,只可惜这丹药埋在土里太久,药力流失严重。只能让老祖由筑基突破到金丹。” “入了金丹境界,寿元瞬间到了八百载,赤灵老祖有了更多的时间来发掘此地。又是五十年时间,老祖发现此地竟是一处大墓,这大墓中葬的是一位修为高深的前辈。” “靠着墓中的资源,不到两百年的时间,赤灵老祖便成就了元婴境界,最后更是纵横姜国修真界不败,隐隐有当时古姜国第一高手之称。” “赤灵老祖后来到了此山,便在这里开宗立派,创立了灵岳一脉,但一直到老祖仙逝,也没有吐露那座大墓到底在何处。只是听说他将线索留在了灵岳宗内,留待有缘人发现。” “原来如此。” 韩林点了点头,也不知杜小梅说出这番话是何用意,他在心中暗自思衬,然而却始终不解其意。 杜小梅见韩林久久低头,也不言语,许是猜出了他的想法,旋即说道。 “这在姜国修真界也不算什么秘密,几乎是路人皆知。只不过因为连灵岳宗历代掌门都未曾知道大墓的具体位置,所以久而久之,大家也将其当作了笑谈。” “原来是这样。” 韩林这才明白。 “宗门外半里有禁空法阵,非是金丹真人不能飞行,所以只能步行入山,入了山门之后,方才可继续飞行。” 韩林抬头看去,两人此时已走至山门处,这山门是由一块大石镂雕而成,上书灵岳宗三个大字,笔势如走龙蛇,看上去大气磅礴,宛若有皇皇天威,使心术不正的人看了便会肝胆俱裂,道基受损。 这山门处并无弟子把守,看上去守备十分的松懈,不过倒也看出来了这宗派如此自信,完全不担心有人会攻打山门。 “现在我便带你去杂役弟子报道的地方,到了那里,自然会有人教你我灵岳宗的基础功法,你只需安心修习,再每日做完要做的杂役,便可以了。” “是,师姐。” 韩林抱拳一拜。 两人结伴而行,踏入了山门之中。 一踏入灵岳宗,韩林便感觉像是踏入了一个新世界。方才离得远时,他只能依稀看到一些房屋,如今离得近了,便看到有数不胜数的遁光划过,这些都是灵岳宗的弟子。 “灵岳宗真不愧是姜国修真界四大宗门之一,果然人才济济,弟子众多。” 韩林不禁在心里感叹道。 杜小梅在灵岳宗内似乎颇有些人缘,不时有弟子降下飞剑到她身前问好,不过一般都只是招呼一声便走,或是用诧异的眼神看着韩林,似是在好奇他从何而来。 直到一个身穿玄色道袍的青年出现,这玄袍青年拦下两人的路,便一脸不善地盯着韩林,片刻之后,他才用让人不喜的语气说道, “紫云师叔说杜师姐领了宗门任务,没有三五个月难以归来,未曾想到竟能这么快见到师姐,不知这位是?” 玄袍青年对杜小梅说话的语气倒是十分客气,但一说到韩林,那股厌恶之情可谓是溢于言表。 这让韩林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扪心自问自己从来没有出过青桠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那为什么此人如此厌恶于他。 而且观这人的言语,他对杜小梅十分的客气,有一种敬而远之的意味,也就是说,他并不是因为爱慕杜小梅,而迁怒于自己离杜小梅太近。 那到底是为什么?韩林思来想去,也没有想通。 “这是新来的杂役弟子,我把他送到焦阳那里。” 杜小梅冷声回答,整个脸冷得像个冰块似的,看得出来,杜小梅特别不喜欢此人。 只不过那玄袍青年却装作没有看到似的,淡淡地说道, “原是如此,杜师姐,金师兄很想念你,若你得了空闲,便去看一看他可好。” 杜小梅只当没有听到他的话,一个转身,拉着韩林的手便要离开。玄袍青年也不阻挡,只是在韩林走过他面前的时候,眼神如刀般在他身上剜过,那眼神,韩林只在饿极了的野兽身上见过。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程,杜小梅才放开了韩林的手,此刻她神色平常,似乎刚才拉着韩林手的人并不是她。只是韩林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突然闪过的一丝红晕。 “杜师姐,金师兄是?” “勿要多言!” 杜小梅轻喝一声,她并不想听到这三个字。韩林颇为识趣地没有再提起这事,两人便沉默着又走了一段路程。 身边的房子越来越小,甚至有几间房子更是用茅草搭建而成,韩林便清楚,这些应该就是杂役弟子的住所。 果不其然,杜小梅带着韩林,两人在一间比较大一点的房子停了下来。 “焦阳。” 杜小梅也不进屋,她就站在门外喊了一声。韩林立刻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了床不堪重负,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以及重物落地的声音。 片刻之后,一座‘肉山’出现在了韩林的面前…… 第十章 远房表弟 倒不是韩林夸张,而是此人真的仿佛一座小山一般,魁梧的体格,结实的臂膀,他的小臂就有韩林的大腿那么粗,而且最为奇特的是,这么雄壮的男人,却长着一张娇小的脸蛋,看上去一点儿也不相称。 这人一出来,先是不耐烦地四处张望了一下,待他看见了杜小梅,立刻如变脸一般,小眼睛眯进了肉里,活像一只甲虫,笑的极其灿烂。 “原来是您啊,杜师姐,稀客稀客,欢迎欢迎。” “要不去里面坐坐,师弟给您泡杯茶喝。” 这胖子的那张脸谄媚的都快滴出水来了,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让韩林止不住的笑出声来。 这笑声一出,那胖子才注意到韩林,他先是愣了一下,忽然又像是明白了什么,嘴角勾起了一缕意味不明的浅笑,一会儿盯着韩林,一会儿又看着杜小梅。 “休要多想,这是我远房表弟,今日突然来投奔于我,我便安排他在此做一个杂役弟子。” 杜小梅虽然不甚了解这胖子在想些什么,但她却无比厌恶这人的眼神,以及这人说话的语气,这种趋炎附势的小人,她一向不喜。不过这次是为了韩林这个救命恩人而来,一因还一果,纵使她万般不喜,也得来让焦阳照顾一二。 “原来是杜师姐的表弟,也是贵客,也是贵客。” 焦阳立刻上前,一把抓住韩林的手臂,露出灿烂的笑容,一口雪白的牙齿一览无余。 韩林只感觉一阵狂风袭来,巨大的阴影将他笼罩,那双肉手就像铁环一样将他牢牢锁住,让他无论怎样用力都无法挣脱。 韩林扯着自己手臂想要挣脱的同时,焦阳也在心底暗自腹诽道, “整个灵岳宗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你杜小梅是一个孤儿,自幼被紫云真人收留。远房表弟,我呸,是情郎才对吧。” “不过若此人是杜小梅的情郎,那我倒是要与此人交好才行,杜小梅绝对不会让他的情郎长留杂役弟子处,说不得她还能说动紫云真人收此人为徒,到那时他便鱼越龙门,我也有一丝香火情。” 焦阳一双眼睛转的滴溜圆,想到此处,他更是情不自禁抱住了韩林,让韩林喘不气来,好在片刻之后他就放开了韩林,不然韩林今日怕是要命丧于此。 “焦阳,你是这杂役弟子的总管事,我这远房表弟便望你多多照顾。” 杜小梅冷声道,丝毫也不见客气。 只不过焦阳也不恼,他笑呵呵地说道, “既然是杜师姐的表弟,那便是我的亲人,他到了我这杂役弟子处,便如回了家一般。” “您放心,这活儿我是一点也不会让他做,修行的资源也断然不会少。” “不!要干的活还是让他干,既然入了杂役弟子处,那规矩便断然不能破。” 杜小梅皱了皱眉头,她做风一向正派,极看不起这种钻营之事,在她看来,既然到了地方,那就得遵守规矩。 “好,师姐教训的极是,焦某深感羞愧,从今以后必要肃清这杂役弟子处的风气,杜绝走后门的现象。” 焦阳一脸正气的说道,就好像刚才说出那番话的人并不是他。 “如此,那我便安心将这表弟托付给你了。” 杜小梅眉头渐舒,似是信了这厮的话,只见她转身对韩林说道, “如此,你便安心在此地修炼,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说罢,杜小梅驭起飞剑,化作一道遁光潇洒离去,只留下一道背影…… 韩林艳羡地看着杜小梅的身影,纵使已经坐过一次飞剑,但韩林依旧觉得御剑飞行是一件令人向往之事。 “回神了,小子。” 焦阳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下一刻他忽然又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对,于是又说了一句, “待你日后修为到了练气七层,自然也可以御剑飞行,不必如此羡慕。” “对了,你叫什么名子?” “小生姓韩,单名一个林字,焦兄唤我韩林便可。” “韩林,好名子。韩,井垣也。乃刚硬之意,林者,木也,刚中取柔者。韩林便是刚柔并济,阴阳调和,你这名字便是天生一个修道的好苗子。” 焦阳一阵夸耀,甚至连韩林都没有想到自己一个名字居然有如此多的含义。 “这人属实也是个人才。” 韩林在心里暗暗地想道,只不过他表面依旧不露神色,他可不想被别认为是一个骄傲自大之人,殊不知这样反而让焦阳觉得他是个难伺候的人。 “好小子,我都这般夸他了,他居然没有反应,看样子一点小恩小惠是收买不了这人。罢了,我心爱的那间单房,怕是要让与他了,可惜,我还没有住过。” 收拾好心情,焦阳开口说道, “我那有间上好的空房,正好收拾给你来下脚。” “这里的杂役弟子都有独属于自己的空房吗?” 韩林记得,杜小梅告诉他,杂役弟子的生活十分苦,而且刚才他也看到那些杂役弟子似乎是好几个人挤一间房,怎么会有单独的空房给他? “咳,咳!” 焦阳干咳了两声,又搓了搓双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旋即他才俯身对韩林说道, “自然不是每一个杂役弟子都能有自己的房间,那些人,要修为没修为,要根骨没根骨,宗门留他们,不过是留一些打扫做饭的罢了。” “韩师弟你就不一样了,你可是杜师姐的表弟,人中龙凤,自然配拥有单独的房间,你且随我来便是了。” 语罢,焦阳便拖着韩林往前方走,行不至半刻,两人便来到了焦阳所说的住处。 那是一个小高坡,周边郁郁葱葱,都是一些不知名的树木,小坡之上有一座孤零零的房子,那应该就是焦阳所说的住处。 “咱们杂役弟子住在灵岳宗的山脚,这个地方是唯一的高点,从这里往下看,可谓是一览无余,心胸开阔,让人心旷神怡,说不定连修为都可以提升。” “只是不知道韩师弟会不会嫌弃此地过于偏僻,久无人来。” “小生自然不会嫌弃师兄的一番苦心,还要多谢师兄才是。” 韩林抱拳一拜,他虽然读圣贤书,却不是什么迂腐之人,既然别人能给他行个方便,那自己又何必要假清高呢,那样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听了韩林的话,焦阳也是咧开嘴一笑,一双肉掌拍在了韩林的肩膀上,心中暗道, “此人倒也是一个知趣之人,与那些假道学的书生不同。” “那便随我上去看看这房间合不合你心意,趁着未至太阳落山,我寻几个杂役弟子帮你改改。” 焦阳热心肠的说道。 第十一章 赤灵诀 韩林与焦阳走进小屋,他四下打量,发现虽然这屋子不是很宽敞,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应该有的东西一个不少,当即满意地点了点头。 见到韩林点头,似乎很高兴的模样,焦阳心中虽然十分肉痛,但依旧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韩师弟满意就好,满意就好,为兄还怕这里不够宽敞,不合师弟的心意。” “师兄多虑了,韩某也是苦哈哈出身,左右不过是一个书生,有一间房可以遮风避雨已是万幸,又怎敢挑三拣四。” 韩林抱拳一拜,他本是这样的人,人若敬他一尺,他便还其一丈。纵使焦阳是因为杜小梅的缘故才刻意优待于他,但恩情始终是恩情,韩林不是忘恩之人。 “好,既然韩师弟满意,这房子就赠予师弟居住,师弟可以将自己随身的物品放一放了。” “这是杂役弟子的衣服,在灵岳宗不同的弟子要穿不同的衣服,方便驱分。” 焦阳也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件深蓝色的衣服,递到了韩林的手上,之后他用小手指抠了抠脑袋,似是想起了什么,又从怀里掏出一枚玉简,扔到了韩林的手上,同时说道, “这便是我灵岳宗的基础修炼功法,乃一代老祖赤灵子所创,故此名曰赤灵诀。” “赤灵诀记载了练气期的修炼方法,包括如何感悟灵气,如何引灵气入体,开辟内天地灵气等等,此法记载详尽,可谓是整个姜国最好的基础功法,而且这玉简中有为兄当年修习功法的经验。所谓前车之鉴,也能给师弟一些启发。” “韩师弟,你初来乍到,并不识这附近山石路况,其余弟子又已出去,无人为你引路,为兄今日便不安排你去做杂役,你且在此修习赤灵诀,灵石为兄待会差人送来。” “杂役弟子每月有一颗下品灵力来辅助修行。” 焦阳说道,从他的语气中,韩林可以听出,这灵石应该是极其珍贵的东西,不然他不会一说起灵石就一脸憧憬的模样。 “多谢师兄。” 韩林平静地说道,虽然焦阳事无巨细的说了,不过现在却依然有一个问题。 “师兄,这玉简要如何查看?” “这还不简单吗?你只需要用神识……” “呵!瞧我这猪脑子!” 焦阳猛的一拍自己的脑袋,他浑身的肉一颤,掀起一阵“波浪”。 他这才想起韩林只是个凡人,一点修为也没有,又怎么能够用神识来探查玉简。自己虽然是一番好心,但也只是无用之功。 旋即,他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 “是师兄考虑的不周全,所幸师弟聪慧,不然为兄就要好心办坏事了。” 语罢,焦阳屈指一弹,一道灵力飞入玉简之中,随后,韩林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脑海之中居然出现了一篇文章,这文章不长,也就两三百字,却字字珠玑,似乎蕴含了天地间至深的道理,夺人眼球。 “我以灵力将这玉简中的道文给引了出来,只要师弟你握住这玉简,道文便会直接出现在你的识海之中。” 焦阳会心一笑,说道。他忽然想起当初自己刚接触这门功法的时候,似乎比韩林表现的只好一点儿。 嗯,稍微好那么一点儿。只可惜,现在…… 焦阳看着自己的双手,无奈的一笑,转身便走了,只留下韩林一人在屋里,恍若石像般呆站着…… 此刻韩林已经全然沉浸在自己的识海之中,对周围的一切浑然不顾,他一遍又遍地在心里默念,宛如魔怔了一般。 “道者,无量!无形!无声!无色!故恒无欲也,以观其眇。古道者,知天之将倾,地之将覆,故存卫道之心。何为道,何可为道。莽莽榛榛,苍茫难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韩林才如梦方醒,他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只觉得腰酸背痛,也不知在这样一个寒冷的日子里,他是怎样做到汗流浃背的。 不过此刻的韩林倒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他一脸的兴奋,不住的喃喃自语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韩某明白了,韩某明白了。” 赤灵诀所记载的道文,是关于如何修行的,虽然其记载有些晦涩难懂,但结合焦阳所做的修行记录,便不难理解。 人体内有一百零八个窍穴,这些窍穴都处于封闭状态。而所谓的练气,便是普通人通过吸纳灵气来开启这一百零八个窍穴,逐渐开启内天地的过程。 开启十二个窍穴,便是练气一层,依此类推。而灵石则是种辅助修行的宝物,不可多得。 天地间的灵气大多无相无形,修者运转体内灵力勾连天地灵气,便是修行,而天地间的灵气吸取过于缓慢,于是便显出了灵石的至关重要。 灵石是固化了的灵气,灵气浓郁且易于吸取,自然便得到了修者的青睐。 “灵石,” 韩林轻舒了一口气,他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双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从焦阳的记录可以看得出来,他对灵石是颇为些执念的,凡是在这道文中有灵石二字出现的地方,必是在韩林的脑海中呈鲜红色,让人只消看一眼便清楚记录的人对灵石到底有多执着。 “如此,那我便来先试一下这功法,尝试一下引气入体,开启修真之路。” 思来想去,韩林觉得现在也无事可做,于是索性盘膝坐在床上,心中默念赤灵诀的内容,开始去感悟这存在于修真界中的灵气。 很快,韩林便感觉到一股气流在周身乱窜,四周空间内似乎也充满了这种气流,在一股脑的往韩林体内钻。 但是片刻之后,他觉得胸口一阵火热,刚才感受到的气流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错觉吗?” 韩林忽然睁开了双眼,刚才那种异样的感觉是怎么回事,难道那就是灵气吗?只是为什么消失得这么快? 他摸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放着他父亲留给他那块不知名的兽皮,难道是那块兽皮的问题。 韩林快速地取出了那块兽皮,上面的字迹如旧,他仔细地端详了片刻,却丝毫没有发现兽皮不寻常的地方。 “罢了,方才应该是我的错觉,还是再试试是否能引气入体吧。” 韩林将兽皮放回了原位,继续尝试着感悟天地间的灵气,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放下兽皮的那一瞬间,那兽皮之上又出现了几个字…… 第十二章 下品灵石 韩林依旧努力地感应天地间无处不在的灵力,只不过和方才一样,他明明已经感受到这股灵力,并且尝试将这股灵力纳入体内,但是每次到最后一步都功亏一篑。 韩林每次只感觉胸口一暖,下一刻,好不容易吸纳的灵力便烟消云散。 “不对,这张兽皮有古怪。” 韩林皱着眉头,立刻就将放在胸口的兽皮取了出来。他是极为聪慧之人,立刻就意识到这张不知名的兽皮不对劲,方才那些也不是幻觉,而是真真切切的,自己已经引气入体成功,只不过被这兽皮所吸收。 “这兽皮到底是何物?居然能吸收灵气?” 韩林脑海中掀起了无数的疑问,原本他以为这只是一张普通的兽皮,虽不知其原身为何物,但终究不过是凡兽。若非是他父亲的遗物,韩林又怎会将它带在身边。 未曾想到这不知名的兽皮竟然能吸收灵力,也就是说,这兽皮原本就是属于修真界之物。 “此物有些邪门,再放于身上若其再吸收我辛苦聚集的灵力,那便不好了。我还是找个地方将其放起来吧。” 韩林虽然初入修真界,但他经历了山魈一事,自然不会像以前一样认为这些修真者都是好人。这块兽皮若是一件宝物还好说,若是一件邪物,会伤害到持有者,那他可就得不偿失了。 一念至此,韩林起身,将这块兽皮放在了桌子上,又取了件衣服盖住。将其放好之后,他才重又盘膝坐下。 不消片刻,韩林又一次感觉到灵气的存在,而这一次又与方才不同,他这一次成功地引了一丝灵力入体,虽然未曾打开窍穴,但已经是一个好兆头了。 这说明韩林的天赋在整个灵岳宗也算得是上等天赋。据焦阳遗留的文字记载,若是在修炼赤灵诀时,用了整整一天才引气入体,那这天赋就是劣等,纵然是再刻苦修行,这一生若无奇遇,也就止步练气了。 而若是五六个时辰成功引气入体,那便是中人之资,筑基可期,金丹无望,焦阳自己便是六个时辰引气成功的。 而像韩林这样两个多时辰便成功的,就可以称得上优秀了,若是不出意外,金丹真人之境必可到达,而元婴之境,便看各自的机缘了。 至于更短的时间,焦阳这里只记录了一人,那便是在整个灵岳宗都有天才之称的杜小梅,她在三刻钟内便成功引气入体,震动了整个灵岳宗,甚至整个姜国修真界也少有这样的天才。 “这,便是练气吗?” 韩林举起右手,不住地端详着,在他的指间,一缕灵气正在不断的吞吐着。忽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韩林立刻将手掌按了下去,他来到门口,将房门打开。门外站了一个矮瘦矮瘦的小童,只有他的胸口高,十四五岁的模样,脸上的稚气尚未脱去。 见韩林开门,那小童先是一惊,正在敲门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也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只能悄悄地收了回去。 之后,他怯生生地喊了一声, “韩师兄,” 这声音就像蚊子叫一般,韩林若不是离他较近,便听不到这声音了。 韩林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那小童又继续说道, “这是焦师兄让我带给你的灵石。” 他在怀里摸索了一下,取出了一块下品灵石,这就是韩林这个月的修炼资源。 “多谢。” 韩林将灵石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正欲关门,却听见那小童的声音又说道, “韩师兄请等一下,焦师兄让我带你熟悉一下周边的路程。” 韩林迟疑了一下,毕竟现在有了灵石,他想先修炼一下,试一试用灵石修炼是何种感觉,并且有了灵石也可以尝试开启他身体的第一个窍穴。 那小童也看出了韩林的迟疑,他立即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韩师兄不必顾虑,师兄可以先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待到晌午吃过饭后,我再来领师兄到处走走,熟悉一下咱们杂役弟子活动的地方。” “多谢师弟。”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童要叫自己师兄,毕竟自己才刚入门,但韩林也不想多探究,既然如此,还不如顺着小童的叫法,叫他一声师弟。 然而韩林这一声师弟刚一喊出口,那小童脸上颜色却变了,他一脸正色道, “师兄慎言,我只是一介凡人,连杂役弟子都不是,未曾有幸入得仙门,若非焦师兄收留,早就死了,又怎么受得起师兄这一声师弟之称。” “韩师兄若是不嫌弃,便叫我一声罗升,或者如焦师兄一般,叫我一声小罗也可。” 灵岳宗毕竟是名门正派,在整个姜国修真界都是扛鼎的宗派,自然是有些规距的,无规矩不成方圆。所以为了防止功法泄漏,就比如赤灵诀,非本门弟子是不能观看修炼的,若是被逐出了师门,那更是连一身法力都要被废掉。 也正是如此,罗阳才会如此严肃地说出这番话。在这里还好,出得韩林之口,入得他之耳,若是给外人听到了,那焦阳可就麻烦了,焦阳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不想给焦阳添麻烦。 “韩某知晓,既然韩某痴长你几岁,那便斗胆叫你一声小罗。” 韩林点了点头。 “既然师兄如今有事,那我先告退了。” 罗升拱手一拜,转身小跑着离开了。看得出来,他极不擅长与人交流,说话的时候也是一直看着地面,很是害羞。 韩林拿着这颗下品灵石,转身进了房里,继续在床上盘膝修炼。 他将体内仅有的那一缕灵力引出体外,缠绕着那颗下品灵石。那灵石不愧是灵气的聚集,仅仅是握在手上,便有许多的灵气盘旋而出。 韩林深吸了一口,便觉得神清气爽,周身的毛孔打开,大部分的灵气便被他吸入了体内,而另外的灵气则在空中消散。 就这样又过了一两个时辰,韩林身上的第一个窍穴便打开了,而韩林此刻也算是正式入了修真之门,勉强算是到了练气一层,虽然还是连一个法术也不会放。 “该去吃午饭了。” 韩林起身,他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眉头轻皱,太沉浸于修炼,他甚至有些头晕目眩,如今韩林还是凡人的体质,还未曾像那些筑基修士一般可以餐风食露。 想到吃饭,韩林就更饿了,索性也不等焦阳派人送饭来。他将下品灵石揣在怀里,向焦阳的住处走去…… 第十三章 金志飞 “那人是谁?为什么会坐在焦爷的旁边?难道是新来的执事?” 晌午时分,赶回来吃饭的杂役弟子忽然发现,那个一向骄横无礼,脾气大的吓人的焦执事,他的旁边居然坐了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人。 而且那个一直黑着脸,似乎根本不知道笑为何物的焦胖子,现在居然一脸谄媚的笑着,活像一条沙皮狗。 “韩师弟,吃这个。” 焦阳挑了一块像是皮冻的东西,一脸笑意放到了韩林的碗里。 “这是附近山脉上生活的一种鹿的蹄筋,此鹿名叫大角鹿,虽不是灵兽。但日夜吸取灵岳宗上溢出的灵气,其肉质鲜嫩,入口即化。” “而这蹄筋更是珍贵,只取大角鹿的后蹄筋,因为后蹄是发力之处,蹄筋更加坚韧,咬起来口感更好,长时间食用更是能增强筋骨力量。” “此物极其珍贵,饶是师兄这里也没有更多的储量,今日为了招待韩师弟,师兄可是下了血本。” 焦阳有意无意地说道,他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恩情这东西不是越重越好,而是如细水长流一般,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本来焦阳是无意拿出大角鹿的蹄筋来招待韩林的,毕竟这东西是真的十分珍贵,他那里收藏的也只有二两不到,他自己都舍不得吃。 但是就在刚才,焦阳看到韩林的第一刻,他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他看到了缠绕在韩林身上的灵气,不是虚浮的,而是较为凝实的灵气,这说明韩林已经开启了第一个窍穴。 仅仅是一个上午的时间,韩林不仅成功引气入体,而且还勉强算是到了练气一层。 这种天赋,即使是在整个灵岳宗也是极为罕见的,虽然比不上杜小梅那样惊动整个灵岳宗,但也让焦阳高看了一眼。 “这个小书生也不仅仅只是杜小梅的姘头,倒也有点儿真材实学。到时候若他能成为紫云真人的徒弟,也不枉我交好他一场。” 一想到这,焦阳那无限肉痛的内心才稍微好受了一点。 “吃!吃!吃!” 焦阳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的这几个字,惹得韩林抬头一看,却发现他表情依旧,只是额头上有一些汗渍。 韩林只当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当即下箸挑了一块鹿筋,这鹿筋刚一下肚,便如同活物一般,在嘴里活蹦乱跳,嚼劲十足。 韩林虽然不是在乎口舌之欲的人,此刻也不禁觉得此物鲜美异常,下箸的动作不自觉的快了几分。 一时间宾主尽欢,只是不知道各自心里怀的是什么鬼胎。 普通的杂役弟子四人围作一桌,桌上摆了普通的三菜一汤,豆腐,青菜,以及一盘肉沫。 虽然相比韩林他们所吃的差了太多,但众人似乎也没有什么意见。或者说有意见也不敢提出来罢了。 既然都已经做了杂役弟子,他们就已经明白,若无奇遇,此生仙门无望。但他们不愿就这样回家,毕竟再渺小的希望也是希望。 而在这里过的越久,他们便越发明白,修真界和凡俗界没有多大的区别,无非是谁的力量更强罢了。焦阳就是杂役弟子处的土皇帝,从来没有人去反抗他。 在杂役弟子之中,有一个身材削瘦,眼眶上有一道红色胎记的男子,他仇视的盯了韩林一眼,左手在桌下死死的攥成拳头,指甲深深的陷入了肉中。 “凭什么!凭什么!” 他眼神中的妒火都快要喷薄而出,只是他掩饰的很好,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到。 ………………………………………………………… 山顶悬崖边的小亭之中,一个金衣男子盘膝坐在其中,这男子面容俊秀,气质高贵,宛若高高在上的帝王一般,一言便可决人生死。 他运转法诀,身后霞光齐飞,无数灵气吞吐其中,好似一个即将羽化飞仙的仙人。 一股强大的气息自他身上而出,宛若池塘中的涟漪一般,一圈一圈的向外扩散。 片刻之后,他睁开双眼,眼中似有金光闪过,随后缓缓起身,抚摸了一下亭柱,转身向山下看去,久久不曾言语。 这人便是灵岳宗掌门的弟子金志飞。 “金少!” 那拦住杜小梅的玄袍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身后,单膝跪地行了个礼道。 “小梅回来了?” 金志飞低头望着翻腾的云海,神色从容的问道, “是,杜师姐回来了,” “那正好,我去见见她!” 金志飞立刻转身,从他的储物戒指取出一柄飞剑,就要御剑而走。 “不过,” 玄袍男子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说,李寒,她是受伤了还是怎么回事?该死,那只山魈果然还隐藏了实力!” 金志飞皱着眉头,咬牙切齿地说道, “不行,我得去看看她,我这里还有一颗复元丹,可以助她伤势恢复。” “李寒,你也跟我一起去。” “不,不是!” 眼见得金志飞关心则乱,李寒立刻解释, “是杜师姐回来的时候,还带回来一个书生。” “无事便好,无事便好。” 金志飞长舒了一口气,方才他还以为是杜小梅受了伤,还好是虚惊一场。 不过瞬间他又皱起了眉头,询问道, “这书生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 “据师弟探听得知,这书生姓韩,单名一个林字,现在在杂役弟子处。” 李寒开口说道,都不需要金志飞吩咐,他已经打探得一清二楚。毕竟,这个金少,可是对杜小梅喜欢得紧。 “韩林,韩林,杂役弟子。” 金志飞闭着双眼,喃了喃几句,随后,他睁开双眼,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无所谓,区区一个杂役弟子罢了,你先走吧,等下我再去探望小梅。” 李寒口中称是,转身御起飞剑便离开了。 而在李寒离开之后,金志飞半天也不言语,仿佛一具石像,脸上风平浪静,不见喜悲。 忽然,他怒喝一声,右手在空中一握,一道无形的灵力凝聚,化作一条龙形,被他一掌打出,他身前的亭子猛然炸开。 那龙形灵气余力不降,直接冲入了翻腾的云海之中,将云海打出一条洞来。 做完这一切,金志飞才御起飞剑,径直向杜小梅的洞府飞去…… 第十四章 总谓浮云能蔽月 这一边,韩林与焦阳二人宾主相欢,可谓是一见如故。焦阳本就是在刻意交好韩林,而韩林也是心思通透之人,二人一拍即合。 只是在突然间,韩林感觉到一股恶意在自己身上盘旋,他抬头凭着感觉望去,却发现那里坐着的只是一群杂役弟子,自己并不认识。 那群杂役弟子之中,倒是有一个眼眶上有红色胎记的弟子格外引人注目。 “师兄,那人是谁?” 韩林努了努嘴,示意那个弟子的方向,然而此刻的焦阳早已醉眼迷蒙,方才焦阳将自己收藏的果酒拿了出来,说是请韩师弟品鉴。结果韩林并没有喝多少,反倒是他自己喝醉了。 “谁呀?” 焦阳抬起头,也不知道韩林在说谁。 “就是那个有红色胎记的人。” 韩林悄声说到。 “哦,” 焦阳吐出一口酒气,又打了一个酒嗝。 “你说那小子啊,那小子可是个硬骨头,” 焦阳大着舌头,含糊不清地说道,似乎是来了兴致。 “这小子姓傲,叫傲厉。人如其名,这小子傲的很。” “十年前他一个人爬上灵岳宗,恳请宗门收他为徒。当时正值掌门收徒,乃灵岳宗普天同庆的日子,于是掌门便破例为他测试灵根。可是这小子灵根非常差,甚至可以说没有灵根,用了三天三夜都未曾感受到灵气入体。” “宗门见他天赋如此之差,本欲将其送回家中,他却说自己家中已无亲朋,于是便跪在宗门外,七天七夜不眠不休,宗门无奈,将其收在门下,留在了这杂役弟子中。” “焦爷告诉你,师弟,” 焦阳这是彻底的喝大了,什么话都开始往外说。 “这小子长的跟个怪胎一样,脾气也怪,刚开始到焦爷这儿来,还把自己当成什么绝世天才,天天什么活也不干,就在那修炼,又没有结果。” “当时,焦爷脾气爆的很,见他一次揍他一次,然后他就被焦爷揍怕了,乖乖每天干活,也不多说话了。” 焦阳说话的声音很大,震得屋子的房梁都在响,丝毫不顾及傲厉的面子。而傲厉确实也像他所说的那样,听到焦阳说话,像个兔子一样担惊受怕得缩了缩头。 “师弟,师兄告诉你,在这灵岳宗,杂役弟子就是妖兽,不!连妖兽都不如!” “所以要想出头人地,就得从杂役弟子的身份中跳出去,跳出去!”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仿佛回忆起了什么深仇大恨。 说完,焦阳就彻底的醉了,他伏在长桌上,发出了雷鸣般的呼噜声…… 而在下面吃饭的那些杂役弟子,他们在听到焦阳的话后,也并没有人反驳,他们只是默默地吃完饭后,收拾好自己的碗,然后便离开去做自己该完成的杂役任务了。 这便是真正的修真界,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韩林第一次明悟了这句话的真谛。 罗升这个小童走了过来,见焦阳喝醉了,他便想将焦阳抬回去,但是他瘦小的身体又怎么搬得动大山般的焦阳。 无奈之下,他只能去找了一床被子搭在了焦阳的身上,随后对着韩林歉然一笑, “师兄且先休息一下,小人等下便带师兄熟悉周边山路。” 韩林点了点头,罗升便退走了。 下午时分,韩林便跟着罗升这小童,一起熟悉了灵岳宗的地形,以及各处的山路,还有杂役弟子干活的地方。 作为杂役弟子,每天需要做的事情有很多,例如每天必须要打扫上山的山路,还要负责采摘药草,供应宗门内的炼药师使用,等等等会…… 而对于韩林来说,他每天要干的事很简单,只需要将其他杂役弟子带回来的柴火堆砌在伙房后面,其余的什么也不用做。 这是焦阳特意照顾他,为他安排的杂事,不用耗费时间,甚至连体力都不会消耗太多。 罗升在领着韩林熟悉了周边之后,立刻就向韩林告辞,他要回去照顾喝醉了的焦阳。 韩林点了点头,今下午两人的闲逛之中,罗升也将自己的身世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韩林。 罗升本来是凡人村庄出生的小孩,他出生于农户家庭,虽然家中并不是很富裕,但因为是家中的独子,父母对其极为疼爱。 但是在他四岁的那年,一切都改变了。 那年土匪进了村子,见人便杀,见东西便抢,整个村子血流成河,惨痛的呼喊声如阴云一般笼罩。 罗升的父母也是这样走的,而罗升则因为个头小,藏在床下的小洞中,苟活了下来。 等到第二天,罗升已经饿的迷迷糊糊,他艰难的从小洞中爬出来,发现所有人都躺在了血泊之中。 那一天,四岁的罗升失去了父母,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失去了那些会给他零嘴吃的叔婶。 一个狼群从已经成为废墟的村庄路过,那狼群中的头狼不知吃了什么奇果,机缘巧合开了灵智。故此将罗升带走,做了狼群的储备粮食。 也得亏罗升福大命大,狼群来到了灵岳宗的山脉中,被当时刚来到杂役弟子处做杂役的焦阳发现,焦阳虽然有些好奇狼群中为什么有个孩子,但还是出手救下了罗升。 焦阳便收留了罗升,但由于罗升并未入门,所以他也没有将赤灵诀传授于其,至今为止罗升也只是个凡人。 也正是灵岳宗的森严门规,罗升才会对韩林那声师弟讳莫如深,若是被有心人听到,必会让焦阳陷入麻烦之中。 回到自己的住处,韩林小心翼翼地取出怀中的下品灵石,开始盘膝修炼。 然而才闭上眼一息时间,韩林便又皱着眉头睁开了双眼,他运转灵力,静心去感受四周的灵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怎么觉得四周的灵气怎么消失得这么快。 然而不论如何,韩林也没有找到原因所在,只当是自己今日修行时间太长,有些乏神导致精神恍惚。 “罢了,欲速则不达,今日修炼已经开辟了第一个窍穴,勉强入了仙途,今日就不修行了,权且休息一下。” 韩林在心中默默想道,随即便拿起了放在床边的竹箫,推开门走了出去…… 在他随手掩上门之后,那张被放在桌上的神秘兽皮,忽然像气球一样鼓了起来,之后,一张黑漆漆的大嘴出现在兽皮中心,贪婪地吸食着四周的灵气…… 第十五章 故乡不见使人愁 韩林站在小山之上,望着远处。天空中一轮皎洁的圆月将银白色的光晕洒在大地上,偶有寒风吹过,引得树林沙沙作响。 “也不知道孟叔和婶子现在在做什么?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吗?” 韩林在心中默默地想到,下午听到罗升述说他的身世,韩林的脑海中也浮现出自己的身世。 青桠村的村民对他也是颇好,就像亲人一般,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给他。如今他来灵岳宗修仙,以修真者动辄百年的寿命,此生怕是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 若是他三个月后没有回去,孟叔和婶子该会有多担心啊。 越是这样想,韩林便越觉得有一种物是人非之感,明明他还没有经历过多久的岁月,内心却似乎已经变成了沧海桑田。 “这大概就是杜师姐所说的魔障吧,没想到我一个初入修真界的修士也遇到了。” 韩林心思缜密,立马就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平常他绝对不会有如此心境,毕竟熟读圣贤书这么多年,他早已心如止水,绝对不会因为外物而喜怒。 韩林低头望着手掌上的掌纹,心中那股烦闷的感觉愈发的膨胀,即使是这寒冷的夜风,也不能让他冷静下来。 “明心见性!明心见性!” 韩林喃喃道,此刻的他额头已经冒出了一些冷汗,他仿佛走进了一条走不完的路,明明眼前有路,为什么走不完呢? 所以韩林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明心见性,认识自己的本我,不被魔障所侵扰。 忽然,内心焦灼的韩林想起了什么,他拿出放在腰间的竹箫,轻轻吹了起来。 这是一首不知名的曲子,初时音色低沉,如风吹沙洞的呜啸声,与此时风吹树叶的沙沙声相和,听上去格外的沉闷,整个小山谷都是这竹箫的声音。 之后,竹箫音律一变,忽然变得慷慨激昂,仿佛有浓重的鼓点声,以及无数人的欢呼声,这声音如同雷鸣,每一道声音都直击人心,让听的人不自觉欢呼雀跃…… 再之后,这乐声居然发生了第三种变化,不复之前的慷慨汹涌,重又变得低沉,但这种低沉又与之前不同,这是一种苦尽甘来成功之后的沉稳,沉稳中藏着喜悦。这乐声舒缓,让人听了之后全身轻松,昏昏欲睡。 此刻,万籁俱寂,唯有韩林的箫声空谷传响,久久不绝…… “这曲子叫什么?” 忽然,杜小梅的声音出现在韩林的身后,她语气依旧清冷,虽然是在询问别人,却没有询问的态度。 “这曲子叫月下还故乡,是家父昔年所创。” “师弟今日见月明星稀,寒风萧瑟,心中忽起沧桑之感,忆起了村中老幼,故吹起了此曲。” 韩林头也没回,他只是抚摸着手中的竹箫,一点一点的感受其上的纹路。 “你父亲是个奇人,这曲子甚是动人,让人身临其境,既悲且喜。若是我没有听错,这应该是讲的一个书生的故事吧。” 韩林点了点头, “月下还故乡,是书生一个人还故乡,这是一个完整的故事。” “书生十年寒窗苦读,经历了各种各样的困难,吃了许多的苦,但是他都坚持了下来。终于有一日,他赴都城赶考,因学识渊博,被皇上钦点为状元。” “状元郎,高头大马,一身红,皇上恩赐他衣锦还乡,安排了许多的人马护他的周全。” “但是他迫不及待地回家了,于是他脱离了大队伍,在一个圆月高照的夜晚,独自一人骑马还乡,只为见他想见的那个姑娘。” “这曲名就取自于第三节的内容,故名月下还故乡……” “月下还故乡,故乡在远方,想见的那个姑娘也在远方。凡人的喜怒亦是修真者的喜怒,无人可以避免感情的存在。” “只是对修者漫长的生命来说,感情只会成为修真路上的障碍,无情无欲,方能直达修行的彼岸。” “你以后就会逐渐明白,感情是牵绊,是魔障,是必须要斩断的锁链。” 杜小梅望着韩林的背影,淡漠地说道。 “师姐是无情无欲之人?” 韩林转头看着杜小梅,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让她的脸庞看上去格外的圣洁,仿佛九天之上的仙女,让韩林一时间竟看得失了神。 “是。” 冷冰冰的一个字从杜小梅的嘴里吐出。 一时间,四周一片寂静,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一对师姐弟,就这样对望着,直到天荒地老。 忽然,韩林摇着头轻笑,打破了四周的寂静, “师姐若是无情无欲之人,那便不会引师弟入灵岳宗了。” 韩林盯着杜小梅那双清冷的眸子,想看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但是他失算了。那双眼睛古井无波,丝毫不因为外物而有所变化。 片刻之后,杜小梅才又开口说道, “今日我只是来看看你,在这灵岳宗待的第一天是不是有些不适?” “既然你无不适之感,那我便离开了。” 说罢,也不给韩林告别的机会,她纵身起跃,御起飞剑便向自己的洞府。 “还说自己无情无欲,不是会关心人吗?” 韩林嘴角挂着笑容,他将竹箫别在腰间,最后一次回望了身后的明月。 “等着我,父亲,我一定会完成你的遗愿。高头大马穿红袍,月下还故乡。” 韩林在心中默默地想道,他心中念头通达许多,一时间觉得神清气爽,体内的灵力运转流畅了许多。 回到屋子里,那股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韩林不自觉地皱眉,忽然,他的视线落在了神秘兽皮之上。 他猛然间记起这张神秘兽皮放在他身上之时,吸食他灵力之事, “难道,这张兽皮在吸收四周的灵气。” “你到底是何物!有何目的?” 韩林厉喝一声,眼神如利剑一般死死的盯着那张兽皮。 以前他就一直觉得这张兽皮是有生命的,只不过以往他只当这是幻觉,现在发生的一切却让他坚定了以往的猜测。 然而让韩林失望了,那张兽皮虽然神秘异常,却始终没有反应,似乎并没有生命。 “应当是我产生错觉了,这兽皮虽然神秘,不过只有小小一块,又怎么可能会有生命。” 韩林长舒了一口气,爬到床上和衣欲眠,只是他心中暗暗留了个心眼,似眠未眠。 若这神秘兽皮不是生灵,那便还好,若是生灵,韩林的这番话也能使他放松警惕,以便韩林抓住他的马脚。 第十六章 任务 一晃两个月就过去了,时间如流水。韩林每天都过的十分悠闲,他每日要做的事情极为简单,只需要将柴火堆砌好就行了,而堆砌柴火甚至要不了半个时辰。 所以韩林每天都沉浸在修炼之中,最开始的那颗下品灵石不到十天就被吸光了灵气,之后的二十几天,韩林便在吸收空气中的灵力,这样的效率低了一些,但还是有些缓慢的进步。 第二个月的下品灵石送来之后,韩林更是连四天的时间都没有用到,便将其中的灵气吸收的一干二净。 这让韩林不住的皱眉,心里不停地感叹道, “这灵石有些不经用啊,明明才用了没几天,不行,得想个办法。” 之后的那几天,韩林一直都在思考怎么才能多搞点灵石,但是不论他怎么想,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毕竟他所呆的山脚处只是杂役弟子的住处。杂役弟子每一个月都只有一颗下品灵石,又怎么会有富裕的灵石。 不过好在虽然灵石消耗的很快,但是韩林的修为也增长的很快,如今他体内的一百零八窍穴已经开启了五个,在练气一层中也算是个好手。 杜小梅看到他已经开启了五个窍穴之后,古井无波的眸子也多了些波澜,似是没有想到韩林的修为增长如此之快。 片刻之后,她的双眼重归平静,淡淡地说了一句, “练气前三层就是这样,前期修炼速度很快,但越到后期,修炼速度就会越慢,如逆水行舟一般,你当勉励自我,努力修炼。” 说完,杜小梅便御剑而走。 这两个月中,杜小梅一共来了三次,准确的说,是前一个月,后一个月杜小梅开始了闭关,据说她正在尝试突破练气九层。 这两个月来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只是一想起初来灵岳宗遇到的那个玄袍青年,以及他口中的金师兄,韩林心中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 不过韩林也不是杞人忧天之人,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那张神秘兽皮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虽然韩林已经在心中认定这张兽皮为修真界之物,但这两个月来它并没有透露出什么古怪。 这一日,韩林又独自一人呆在屋中修炼。只见韩林盘膝坐在床上,双手掐诀,周围的灵气四溢,随后又如长鲸吸水一般被吸入他体内,声势浩大,他浑身的筋骨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鼻上有汗珠摇摇欲坠…… 片刻之后,韩林睁开了双眼,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没想到第六个窍穴如此难以开启,这都已经是第三次了。” “还是灵气不够,只怕要等到下个月得到下品灵石的时候,再看有没有机会突破了。” 咚!咚!咚! 就在韩林思索如何突破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韩林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罗升这个小童, “韩师兄,焦师兄有事找你。” 罗升用轻脆的声音说道,这两个月以来,韩林与他渐渐熟稔,他也不再像以前一样与韩林说话都是怯懦的。 说罢,罗升便在前面带路,韩林则紧随其后。 一路上都在思考焦阳找自己所为何事,要知道自从那一日焦阳酒后失言以来,这么长的时间,他都没来找过自己,如今突然差遣罗升过来,到底是有什么事必须要他去呢? 在这灵岳宗,韩林只是一个小小的杂役弟子,微如尘芥,虽然受了杜小梅的因果,得到焦阳的照拂,但没有实力,一切都是空的。 “难道是那个玄袍青年?也不对,若是他的话早就应该来找我了,又怎么会等到现在?那又是什么事?” 晃了晃脑袋,将脑海中的思绪清空,韩林也不欲再想,反正到了地方焦阳自然会告诉他,现在想什么都是无济于事。 到了每天吃饭的地方,焦阳肉山般的身材瞬间逼入眼帘,他站在屋内的正中间,旁边还站了一个身穿绿衣的老者,二人谈笑风生。 眼见得韩林与罗升走进来,焦阳立刻就停止了说谈,蹿到韩林的身旁,拽着他的手就往绿衣老者走, “这便是我韩林韩师弟。” “师弟,这是外门的孙长老。” 焦阳挤眉弄眼地对韩林说道,韩林立刻心领神会,作了一揖道, “杂役弟子韩林,拜见孙长老。愿孙长老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好!好!” 绿衣老者摸着胡须,一张脸已经笑开了花,他久在灵岳宗修行,那些弟子都畏惧他,又怎么可能听到这样的夸耀。一时间就如同吃了绝世仙丹一般,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 就连一旁的焦阳都听愣了,虽然脸上神色不变,但心里却暗暗说道, “这厮一脸正气平时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屁,没想到居然这么会说话,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老夫姓孙,单名一个浩字,今日便是特地来寻小友的。” 孙浩捻着胡须,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不知孙长老来寻晚辈所为何事,晚辈区区一个杂役弟子,练气一层的修为,又怎么帮得上长老。” 韩林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区区一个练气一层,只懂得一些灵力的粗浅运用,连法术都不会施展,又怎么可能帮得上身为外门长老的孙浩的忙。 “小友何必妄自菲薄,我见小友一表人才,体内灵力扎实,不愧是天璇所看重的人。” “我有一事烦请小友帮忙,” 孙浩笑呵呵地道, “老朽近日偶有所感,起了一炉丹药,正值药将成之日,却发现少了一味药引。” “本来老朽欲亲自前往采摘,然而那炉丹药却离不开老朽,只能在杂役弟子寻找人来帮老朽采摘。” “正巧近几日听说天璇带了个人回山,老夫料想,天璇的眼光必不会差,便来到此处寻小友。” “万望小友成全。” 孙浩突然抱拳一拜,向韩林行了一礼,惊得韩林连忙往身后退。 “这……” 韩林目露迟疑之色,说实在的,他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外门长老突然来杂役弟子处说有事求他,这事情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老朽不会让小友白跑,事成之后,小友可获得五枚下品灵石。” 眼见得韩林迟疑,孙浩立刻一脸肉痛的说道,看样子这炉丹药对他颇为重要。 “好,既然长老已经发话,晚辈自当遵从。” 一听到有灵石,韩林的眼中瞬间透出精光,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天可怜见,这段时间他韩林可是受够了没有灵石的苦。 而且这孙长老一看就对他那炉丹药宝贝得不得了,自然不会没有把握就来找自己。左右不过是一个采摘草药的事,以自己现在练气一层的修为,又能发生什么危险。 韩林在心里暗暗地想道,只是他没有看见潜藏在孙浩眼底那一抹复杂…… 第十七章 渡魂草 “如此,那便多谢韩小友了。我要的这一味药引名叫渡魂草,这便是渡魂草的样子。” 孙浩悄无声息地收起眼底的复杂,从怀中取出了一张黄纸,纸上绘了一株异草。 这异草八叶相生,两两对应,草顶生有一颗异果,只有拇指大小。 “渡魂草,又名引魂草。其成草生八叶,一年长一叶,八年方才成熟,而又需要十年,这草便会结下一果,这果不可摘下,摘下便会失去药力,只能将草与果一起拔出,再以特殊秘术封住,方能用来炼药。” 孙浩解释道,似乎是害怕韩林因为无知而将渡魂草的药力消散。 “晚辈知晓,孙长老请放心。” 韩林抱拳一拜,伸手就将黄纸接到手上,放进了怀里。 “这渡魂草一般只生活在极阴之地,就老朽所知,距灵岳宗百里处有一座山谷名叫黑风谷,有内门弟子曾说在此处见过未成熟的渡魂草,算算时间,如今也应该成熟了。” “黑风谷?!” 焦阳忽然出声,他脸色有些难看,一会儿看看韩林,一会儿看看孙浩。 就在韩林疑惑不解之际,他又继续开口说道, “黑风谷在一个风口处,两边山势颇高,常年不见阳光,谷中虫豸横生,更兼有毒瘴雾气。我这师弟只是一个普通的练气一层,怕是不能完成孙长老的任务。” 焦阳说的极为客气,但韩林却听出了他的弦外之意,这外门的孙长老似乎是想要置他于危险之地,不过他们二人并不相识,为什么这人会对他产生杀意。 不知为何,韩林的脑海中突然出现那玄袍青年口中的金师兄,也是,宗门核心弟子命令一个外门长老,本来就正常。毕竟外门长老也就相当于一个内门弟子罢了。 韩林有心反悔,但是他转念一想,如果真是金师兄要对付他,那他怎么躲也是躲不掉的,还不如先接受明面上的任务,到时候见招拆招吧。 “罢了,焦师兄,既然已经答应了孙长老,那师弟便不能反悔。” “想必孙长老也不会让师弟去送死的。” 韩林意有所指地看着孙浩,只见孙浩立即说道, “自是不会,自是不会。” “我已经备好了灵石,只待你功成归来之后便给你。” 孙浩欲盖弥章的模样更是让韩林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唉!也罢!既然师弟已经做了决定,那师兄便陪师弟走一趟,不就是黑风谷吗?师兄哪里去不得!” 焦阳一拍胸脯,浑身的肉都在颤抖,虽然场面有些好笑,但韩林心中却有一些感动。 他是心思机敏之辈,自然清楚焦阳如此讨好自己有他的目的,但是此刻焦阳居然愿意与他同赴险境,无疑让他觉得感动。 “走吧,小罗你也和我们一起,到时候有用到你的时候。” 焦阳丝毫不在意韩林的感动,他对罗升吩咐道,罗升点头称是。 于是三人便向孙浩告辞,直接结伴出了门,焦阳是知道黑风谷在何处的,所以他便在前方带路,而韩林和罗升二人则紧随其后。 默默望着三人离开的背影,孙浩突然抬起了头,一张老脸皱成菊花, “韩林,非是老夫要害你,只是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老夫也没有办法。” “你是天璇的人,但天枢的人要伤你,老夫只是一个不入流的炼药师,修为不过练气五层,夹在其中,左右为难,只能出此下策。” “老夫在此立誓,若你此次能平安归来,老夫绝对不会在对付你。” …………………………………………………… “你是?” 孙浩揭开丹炉后,发现十成的药材只成了一颗丹,他也不是很失望,自己清楚自己的斤两,虽然只炼出了一颗丹,但也证明了他的炼药师身份。 忽然,一道身影挡住了他洞府的阳光。孙浩只是一个不入流的炼药师,或者说只是在灵岳宗混口饭吃,所以来他这里的弟子几乎没有。 “李寒。” 玄袍青年转身就进了洞府,一脸嫌弃地看着洞府中的陈设,这些东西都十分老久,甚至连他吃饭的家伙,那口用来炼丹的丹炉都已经破破烂烂的。 “啧啧啧,好歹是一个炼药师,怎么过得如此凄惨!” 李寒讥讽地说道,丝毫不给孙浩留情面。 孙浩看着李寒身上的玄色道袍,也是立马就认出了这是一个内门弟子,只是久不出洞府,他也不知道这李寒到底是何人。 “阁下若是嘲讽老朽的,那便恕老朽不接待了。” 孙浩也是有牌气的,就算他只是一个不被人重视的外门长老,就算很多弟子都讽刺他混吃等死,但那些都是暗地里说的,还从来没有人当面讽刺他。 “一个废物不入流的炼药师,也有脾气。” 李寒冷冷一笑,身上瞬间爆发出一股汹涌的气势,宛若泰山压顶一般,当场就将孙浩压趴在地,五体投地,孙浩整个人的身体都如同散架了一般。 “你!” 孙浩正欲开口,一口逆血便吐了出来,洒了一地。 “呦,还能说出话来,老东西,有点本事。” 李寒缓缓蹲下,揪着孙浩的胡子,一句一句的说道。 “你听着,金师兄素来尊老爱幼,他知道你这老东西生机将尽,需要一味药材作引,炼制生魂丹。但是那渡魂草在凶险之地,以你的本事根本采不到。” “杂役弟子中有个韩林的,你去告诉他给他这个任务,让他帮你去采。” “黑风谷可是绝凶之地,他一个杂役弟子,怎么可能活下来?” “你个老东西还在关心别人!” 李寒使劲一扯,将孙浩的胡子扯下来一把。 孙浩疼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一张老脸凝成了一团,但是他还是笑着解释道, “不是担心他,只是我那一味药若是没了,我这……” “所以我才说金师兄尊老爱幼,不论韩林回不回得来,他都愿意给你这老东西一颗生魂丹。” “你明白了吗?” 孙浩点了点头。 ………………………………………………………… “也不知道老夫做的是对是错,老夫只是为了活着。” 第十八章 黑风谷 “韩师弟,这老东西明显在害你,你直接反悔了就是,又何必要答应呢?” 出了灵岳宗,焦阳开口说道,他不太能理解焦阳的想法,毕竟这种明摆着在给韩林下套的事,正常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更何况是韩林这种聪明人。 这两个月的相处,焦阳对韩林可谓是知根知底,对他的性格也是把握的极好。 咬人的狗不叫,这就是对韩林最好的诠释,这并不是焦阳在骂他,而是韩林本就是这样的人。 韩林看上去木讷,不通晓人情事故,平时也不喜主动与人交流,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但若是有人与他交流,他又会像多年好友一般,谈天说地的聊,让人如沐春风。 韩林城府极深,但又不会欺辱他人,也绝不会吃亏。 这次却主动往坑里跳,他只道是韩林有自己的打算。 “玩不定杜小梅那个小娘皮给这小子拿了什么护体的宝物,所以这小子才有恃无恐。” 想到这里,焦阳在心底嘿嘿直笑, “还是焦爷聪明,锦上添花哪有雪中送炭更让人铭记,焦爷只用走个过场,便换来一场恩情,这买卖不亏!” 正在焦阳美滋滋地称赞自己的时候,却听见一直沉默不语的韩林忽然开口, “焦师兄,金师兄是何人?” 听到韩林的话后,焦阳的眼睛忽然瞪的很大,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他盯着韩林解认了半天,才开口说道, “你不是跟着杜师姐过来的吗?怎么连金志飞都不认识?” “灵岳宗只有一个人配被称作金师兄,那就是掌门的弟子金志飞,我原以为你应该是认识他的,毕竟,” “毕竟什么?” “毕竟,” 焦阳一挑眉,似乎是觉得有趣, “他可是一直都希望与杜师姐双修,几乎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前往杜小梅的洞府,整个灵岳宗上上下下都知道他对杜小梅的感情,只不过杜小梅对他不是很感冒。” 韩林这下便明白了,自己这是挡了金志飞的情路,也难怪他要对付自已。 虽然他自己清楚杜小梅跟他并无纠缠不清的地方,最多也就是有一段救命的因果罢了,但其他人并不清楚。 灵岳宗的弟子只知道一向清冷,不与男人说话的杜小梅居然破天荒地从世俗界带回来一个男人,这不是有关系是什么? “看样子我这算是遭了无妄之灾啊。” 韩林苦笑道,但是不知道为何,在想到灵岳宗弟子都以为自己和杜小梅有关系的时候,他心中竟闪过一丝窃喜。 “韩师弟,焦师兄又不是什么外人,何必遮遮掩掩,” 焦阳诡笑着说道,那表情就差没有把不信这两个大字直接写在脸上。 “我只是……” 韩林立即开口解释, “只是什么?远房表弟,别说笑了,整个灵岳宗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杜小梅是一个孤儿,从小就被紫云真人收养,哪来的什么亲人?她连个借口都找不来。” 焦阳撇着嘴说道,一脸不屑。 “算了,既然师弟不说,师兄也不逼你,走吧,咱们还是全力赶路,争取在今下午之前赶到,咱们今夜估计还要在黑风谷外歇一宿。” 焦阳虽然还是不信,但是他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只见他将灵力运转全身,他浑身的肥肉一颤,如猿猱一般,一跃就是几丈高,几息之间便将其余两人甩在了身上。 “师兄不会御剑之术,我们三人就只能步行,要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百里之外的黑风谷,得加快速度了。” 说完,焦阳的速度再次提升,很快在韩林的眼中,他只剩下一道小小的背影。 “既然如此,韩师兄尽快跟上。” 罗升转头,对着韩林腼腆一笑,随后他将手放在嘴里,吹了道古怪的哨声。 这哨声响彻山林,震动云霄,惊起了林中的飞鸟。 正当韩林疑惑罗升的行为之时,忽然听到远处的林中传出一阵狼嚎之声。随后,一匹银色毛发,雄壮健硕如小牛犊的狼飞奔而来。 这匹银狼来到罗升的面前,丝毫不顾及旁边的韩林,伸出舌头开始舔罗升的脸。 罗升也开心地抱着这只银狼,像是见到了许久不见的亲人。 “我自小在狼群生活过一段时间,懂得一些兽语,能与飞禽走兽对话。这只银狼便是我以前在山中砍柴时相识,初识之时它不过三寸大小,是个被狼群抛弃的弃狼崽,是我将它养大,所以我对他几乎随叫随到。” 罗升解释完之后,翻身上了银狼的背,那银狼仰天长吼一声,一溜烟便循着焦阳的背影追去。 见此,韩林也不言语,只是暗叹一声各人有各人的际遇。 幸好这两个月他也学了一些灵力的粗浅运用技巧,就比如焦阳那般,将灵力运转于全身,短暂强化修者的身体。 虽然他不能如焦阳一般一跃几丈高,一步数米远,但是全力施展下来,一个时辰也能赶二三十里路,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百里外的黑风谷,还是能够做到的。 另一边,在灵岳宗山巅,那处小亭又被修了起来,在其上还被龙飞凤舞的描绘了三个大字,望梅亭。 甚至为了应此景,还专门栽了几树梅花,看上去颇有趣味。 金志飞毕竟是掌门弟子,打坏个亭子而已,第二天新亭子就重新修缮了起来。 金志飞站在望梅亭中,一只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捻着一束梅花,放在鼻间嗅了嗅,在他身后,是单膝下跪的李寒。 “金师兄,我已经安排那个小子去黑风谷了,保证他有去无回。” 李寒开口说道,眼中尽是残忍之色。 “哪个小子?” 金志飞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皱着眉头说道,似乎是毫不知情。 “就是那个叫韩林的杂役弟子,师弟已经安排他去黑风谷了。” “韩林,” 金志飞目露思索之色,很快他就想起了这个人,不就是小梅带回来的那个男人。 “李寒,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做事要堂堂正正,鬼蜮伎俩只能逞一时之快,又有何用?” 金志飞义正严辞地训斥道,似他这样高傲的人,最痛恨的便是使小伎俩伤人的行为,要胜便胜的堂堂正正。 “师弟知错了,请师兄责罚!” 李寒立刻跪倒在地,诚惶诚恐地解释道。 “罢了,” 金志飞摆了摆手,李寒终究是依附他的人,他也不会因为外人而责罚他。 “你先回去吧,以后不要再针对那小子了。” “是,师弟告退。” 第十九章 山精鬼魅 “黑风谷此地常年不见阳光,其内阴气滋生,虫豸邪物甚多。若是夜晚冒然进入,以我等几人的修为,怕是明早就会化作这地方的皑皑白骨。” 焦阳打了个响指,灵气在他手上汇聚,变成了一缕小火苗。他屈指一弹,这缕火苗便落到了枯柴之中。 这些枯柴是罗升在赶来的途中所捡拾的,他倒是挺有先见之明,早早地做了准备。 “据说这黑风谷内盛产一种毒物,名唤四翅蜈蚣,普通蜈蚣的模样,却背生四翅,能飞行,其头部生有两颗毒牙,毒性剧烈,据说连练气八九层的修士中了此毒都会在很快七窍流血而亡。” “好在四翅蜈蚣只在夜间出没,白天因为它畏惧炎热的特性,一般只攀附在石头下,绝对不会出现。所以我们只有等到明天中午最炎热的时候才能进去。” “今晚便在此休息一宿,各自将就一下吧。” 焦阳昏昏欲睡地说道,一双小眼睛已经迷成了一条缝,他倚着一块青石,就要躺在上面休息。 平常这个时候,他早就已经休息了,又怎么会折腾到现在。 毕竟现在的焦阳已经不再是十几年前的焦阳了,再也不是当年那个醉心于修炼,不知疲倦的修士,而是杂役弟子处的“土皇帝”。 “好。” 韩林与罗升二人异口同声,两人也就近找了一块石板躺下,开始休息。附近有篝火,也不用担心有什么野兽半夜来侵扰。 不知道为何,韩林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他脑海中不断地浮现杜小梅的身影,白衣素手,以及月光下她那清冷的脸庞,那双古井无波,不带任何感情的眸子。 韩林忽然觉得心中有股不可名状的烦躁想要发泄出去,这种感觉就像是拼尽全力打在了棉花上,就像是溺水了一般,只觉得自己喘不过来气。 身旁,焦阳的鼾声雷鸣般响起,震得大地都在颤动。 眼看自己实在是睡不着了,韩林索性睁开了眼睛,盯着天上皎洁的月亮,也不知为何,那洁白的月亮在他眼中,忽然变成了杜小梅的脸。 “魔障,这一切都是幻觉,都是幻觉,不能被它影响了心性。” 韩林在心中默想道,想必是今天还没有修炼过,才让自己有时间想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看样子以后还是要努力修炼,这样才不会有这些胡思乱想。” 韩林自嘲道。 思考了一下,韩林突然起身,他还是决定先修炼片刻。睡前先修炼,这几乎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那是?” 韩林忽然瞪大了眼睛,距他不远处,竟然出现了一位白衫佳人,正轻移莲步,婀娜多姿地走来。 “杜师姐?” “不对,是幻觉!” 韩林揉了揉眼睛,却发现并不是幻觉,这是真真正正出现的一个人,只不过不是杜小梅,而是一个与她有些相似的女子罢了。 “公子。” 那女子见韩林看她,立刻悄生生地喊了一声,那声音婉转悠扬,酥到了骨子里,让韩林下意识地就要答应一声。 突然,韩林心底一激灵,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猛的一咬舌尖,剧烈的疼痛感让他瞬间反应过来。 “这荒郊野岭哪来的女子,必有古怪!” 他心中暗自思衬,思考对策。 然而就在韩林思考之际,那妙龄女子却已经款步姗姗地走了过来,已经到了焦阳的身旁。 “公子,长夜漫漫,奴家无心睡眠,不如公子来与奴家秉烛夜谈,也好一解这长夜的寂寥。” 白衣佳人眼含秋水,一双素手放在了衣领处,就要解开衣服。 忽然,一双肉手突然抓了上去,一把将白衣佳人搂进了怀里,随后,便是一道粗犷的声音, “哪里来的小娘皮,也让焦爷疼疼你。” 焦阳轻笑一声,便迫不及待将自己那张胖脸往白衣佳人脸上凑,活脱脱一副色中恶鬼的模样。 那白衣佳人也不躲闪,反而一脸笑意地迎了上去,似乎毫不介意对面是谁。 “师兄!” 韩林正欲提醒焦阳这白衣女子有古怪,却突然听见那白衣女子凄厉的惨叫声。 韩林定睛一看,只见焦阳一双肉手如锁链一般死死地抓住那白衣女子的手,他的肉手上隐隐有灵光凝聚,抓得那白衣女子的手如被火烫一般,散发缕缕黑烟。 “哼!” 焦阳冷哼一声,脸上挂着不屑的笑容, “区区一只骨魅,也敢在你焦爷面前卖弄法术,丟人现眼。” 焦阳一咬舌尖,一口精血喷出,直接喷到了白衣女子的脸上。瞬间,那白衣女子发出了更为凄厉的叫声,她的脸皮也在一瞬间一片接一片的脱落,露出了藏在皮肤后的白骨,以及眼中恍若在燃烧的幽幽之火。 “焦爷今天教你一件事,不要惹你惹不了的人!” 语罢,焦阳眼中精光一闪,完全不顾白衣女子凄厉的求饶声,他咬破食指,右手在虚空中很快掐了一诀,随后作剑指状,一指点向白衣女子的额头。 “啊!” 那白衣女子惨叫一声,瞬间化作了飞灰,消失在韩林眼前,尸骨无存。 做完这一切后,焦阳眼中的精光消失,重新回复了平静,一副不显山不露水的模样。 只是韩林心中却不平静,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如山崩般冲击他的内心,这一幕已经不亚于杜小梅与山魈的斗法,虽然没有那么多法术的对拼,却更显出智慧。 很明显,焦阳第一眼就认出了这白衣女子是所谓的骨魅,但是他却没有第一时间揭穿,而是先装作不认识的模样,骗这骨魅放松了警惕,随后再一击毙命。 “焦师兄,” 韩林开口便想问,但是焦阳似乎猜出了韩林想问什么,直接就开口说道, “骨魅算是一种比较弱小的生物,她诞生于死去之人的尸骨之中,依靠吸食活人的精气而活,普遍修为不高,只有练气三层左右。” “她会化作每个人心中最想见的模样,来引诱人放松警惕,所以遇到她的人务必要小心。” “这黑风谷以前是个尸坑,如这样的骨魅极多,不过对修者来说,这些骨魅倒是威胁不是很大。” “不说这些了,早点睡吧。” 焦阳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张开血盆大口,打了个哈欠道。 韩林点了点头,便倒在青石上休息了…… 第二十章 见闻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起来,三人都还是精力充沛的样子,罗升昨夜睡的极好,纵使昨晚发生了骨魅这种事,也依旧没能吵醒他。 而韩林则没有那么幸运了,昨夜骨魅消散后,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思来想去便决定在心里默念赤灵诀。 “何为道,何可为道。莽莽榛榛,苍茫难寻……” 一番默念之后,韩林只觉得内心无限舒畅,整个人如同升华了一般,纵使一夜没有休息,也觉得神清气爽,并无其他异样的感觉。 “喝水。” 焦阳见韩林醒来,将一个葫芦扔到了他手上,葫芦里满满的都是水,一摇晃便发出咚咚的声音。 修为高深的修士自然是可以辟谷,终生不饮不食,只靠吸取灵气便能维持身体所需。但韩林只是一个普通的练气一层小修士,做不到这样,所以每天饮食是必须的。 “喝完水之后,再休息一下。” 焦阳抓起一把泥土,用手指捻了捻,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心中掐算了一下时间, “大概再要三个时辰,就是一天中阳气最浓的时候,到那个时候,四翅蜈蚣必然会隐藏在石板下,也就是我们进入黑风谷内的最佳时机。” “这黑风谷中还有一些凶猛的野兽,到时候就需要小罗来跟它们交涉一下,能不动手就不动手,一旦有了血腥味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我知道了,焦师兄。” 小罗点头,一脸正色地回答道。这也是焦阳要带上他的原因,罗升能与飞禽走兽对话,自然能使这次任务轻松许多。 毕竟黑风谷中可不仅仅只有四翅蜈蚣这种异虫,还有一些嗜血而来的异兽,有些异兽甚至堪比练气五六层的修士,这些对他们来说可是致命的。 韩林也点头称是,他是个善于听取别人意见的人,而且焦阳也算是老江湖,经验自然比他这个初入修真界的书生丰富。 “韩师弟还没有学什么法术吧?” 焦阳看着韩林,突然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韩林点了点头,他修行不过两月,行为不过练气一层,而且还只是一个杂役弟子,又怎么可能习得法术。 “那正好,师兄这里有一门普通法术,叫火球术,虽然名字不是很好听,但威力尚且可观,而且对灵力的消耗也不是很高。” “更为关键的是火焰比较克制毒虫异兽,师弟若是能在三个时辰内学习,到时候在黑风谷内也好有一定的自保之力。” 焦阳说完,右手在虚空中一握,一团拳头大的火球便漂浮在空中,那火球熊熊燃烧,高温甚至将四周的空气都烫的微微卷曲。 “师弟,法不可言传,只可意会,只看你悟得到吗?” 韩林屏息凝神,静心去观察焦阳的每一个动作,他闭上眼睛,如一座木雕一般一动不动,焦阳施展法术的过程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掐诀的动作,灵力的运转,一丝一毫…… “师弟,” 焦阳见韩林呆立在原地,似乎是在苦恼,立刻开口劝道, “这火球术也不简单,当年师兄也是花了三!” 焦阳后面那个天字还没从嘴里吐出来,却见韩林双眼一睁,目光凝滞,他伸出右手,一道小小的,只有拇指大小的火球悬浮在上面。 焦阳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厮是什么妖孽,以焦爷当年的天分,都用了三天的时间,这厮,苍天何其不公!” “师兄说三什么?” 韩林疑惑地问道,他望着自己手掌上的火球,嘴角挂着一缕浅笑,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居然能这么快领悟这门法术。 “三天,呸!三个时辰。师弟果然是天才,师兄当年也用了三个时辰才领悟这门火球术。” 焦阳的心都在滴血,他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自己花了三天的时间才学会这门法术。 “明明当年我这修炼速度冠绝灵岳宗啊,怎么会这样,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真的是我太久没有修炼,跟不上这个时代了吗?” 焦阳在心底默默的问自己。 三个时辰一晃就过去了,韩林在这段时间里,已经熟练掌握了火球术,虽然还是没有焦阳手中的火球那么大,但却已经能够做到瞬发,几乎是心念一动,便可以御使火球伤人。 这让焦阳的嘴角直抽搐,暗叹真是个妖孽。 “不过这样也好,越是妖孽我的回报就越大,到时候我的仇……” 焦阳的嘴角不自觉地勾勒出一抹笑容。 “师兄,你笑什么?” 韩林忽然看到焦阳嘴角的笑容,那笑容有些诡异,让他不禁皱眉,有一种上当了的感觉。 “我没有笑,你看错了,走吧,趁现在阳光正盛,是一天中最炎热的时候,现在去采渡魂草最合适不过。” 焦阳矢口否认,他起身,像一座肉山一般,转身就像黑风谷的方向走去。 韩林也没有过多的纠结此事,紧随其后。 黑风谷是一个很大的山谷,两面的山颇高,山崖之处怪石嶙峋,各种奇枝异树生于其中,将阳光给遮挡了下来,也因此,谷中常年阴暗,各种异虫滋生。 这黑风谷从外部看来仿佛本来是一座完整的山峰,后来被不知名的人给一剑给劈成了两半。 在谷口进去的时候,韩林感觉到一股浓烈的阴风迎面而来,直吹得他脸如同被刀片割一般,生疼。 好在谷内并没有什么树木,只有一些碎石和不知名的花草,不影响几人的行走。 “小心!” 几人正走着,焦阳突然伸手拦住了身后的两人。只见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前方,一朵紫花的旁边。 这朵紫色的花极其艳丽,一朵花便有拳头大小,看上去颇为奇特。 焦阳将自己腰间的葫芦取了下来,放在了花的旁边,他轻轻地将花茎弯下,把花蕊对准了葫芦口。 韩林也不知道焦阳在做些什么,只道是他有什么重要的事,于是也不打扰他。 但是片刻之后,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焦阳皱眉,似乎也发现了自己没有成功,于是他咬破手指,将血滴在了葫芦口。 这下,那朵紫花忽然动了起来,准确的说是花朵中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慢慢地爬出。 终于,韩林看清了那东西的模样,那是一只圆滚滚的蜈蚣,不对!那蜈蚣背上生有四翅——四翅蜈蚣! 四翅蜈蚣闻到血腥味便径直往葫芦里钻,那圆滚滚的身体让人不禁担心它能不能进去。 终于,它最后一点身体也钻了进去,焦阳眼疾手快,将葫芦口给盖上了…… 第二十一章 黑虎 焦阳小心翼翼地将葫芦收好,别在腰间,宝贝似的敲了敲,放在耳边听葫芦里的动静。 “这四翅蜈蚣可是难得的宝物,虽然剧毒无比,但也因此是伤人的利器。在与人斗法之时,将其丟出,只要咬中,筑基期下必死无疑。” “师弟,需知在这修真界内,虽不可有害人之心,但也绝对不能无防人之心。毕竟不知道哪一天你就会因为灵石,丹药,天材地宝等东西与人斗法,故时刻备着最好。” 韩林自然知晓,修真界不比世俗界,世俗界有法规制定,有官员执行,而修真界不同,实力强才是硬道理。 任何时候,任何地点,修真者都可能会因为一言不合的问题而斗法。所以许多强大的修者会布置很多后手,正所谓有备无患而已。 若不是韩林身上没有带葫芦,他也想让焦阳给他抓上一只。 “走吧!” 焦阳宝贝似的一拍葫芦,趾高气扬往前走去。 越往前走,碎石也越来越多,逐渐出现了一些灌木丛,韩林向前望去,远方开阔的地面上竟然出现了一些树木,而环境也越来越阴冷,让人不觉浑身一颤。 “前方的路要小心,我以前听外门弟子说过,越往前走便会出现一片杨树林,而这片杨树林中,生长了许多异兽,这些异兽可不好惹,万万要小心。” “对了,小罗,问一下这附近的鸟,它们知不知道渡魂草在哪里?咱们这样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找,也不是个事儿。” 罗升闻言便说了声好,随后便将食精拇指放在口中,轻轻的吹了一声口哨。 岩峭上的鸟儿听到这哨声,如同听到了亲人的呼唤一般,铺天盖地的从树木中涌出,仿佛一片乌云,直愣愣地向他们三人飞来,然后便在他们头顶停了下来。 韩林仔细看去,发现这些鸟儿只有拳头大小,头顶有一撮白毛,身后的尾巴占了身体的四分之三,有点像山雀。 罗升轻轻抿着嘴唇,清脆的鸟鸣声从他嘴里发出,叽叽喳喳,鸟群里也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鸣叫。 大概过去了半刻钟的时间,罗升对着鸟群作了一揖,说道, “多谢各位。” 说完,他从怀里抓出来一把稻谷,往空中一洒,那些鸟儿争抢着就吃完了,吃完以后便又回到了岩峭上。 这时,罗升才转身对焦阳说道, “焦师兄,它们说渡魂草在这片杨树林的深处,已经成熟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渡魂草旁有一只黑虎守护,才刚来不久。它们说那黑虎实力强大,且嗜血残暴,灵智不低,隐隐为此地兽王,不好对付。” 罗升解释道,他的眉头紧皱, “我估计这头黑虎起码有练气四层的修为,甚至因为它肉身强大,恐怕需要练气五层的修士才能对付他。” “练气五层,” 焦阳低头沉吟道,他眉头紧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之后,他才抬起头,对韩林说道, “练气五层,师弟,这下就有点难办了。” 说完他就静静地盯着韩林,也不言语,似乎是在等着韩林下决定。 此刻,焦阳脸上平静,心中却乐开了花, “焦爷果然是个聪明人,连待价而沽的道理都懂,焦爷先把难度说的高一点,再等这小子求我,求人嘴短,到那时,这小子欠我的恩情就大了去了,现在就等这小子求我了。” “快求我!快求我!” 焦阳在心底已经要喊出声来了,但是韩林依旧沉默不语,急得他额头都快要冒汗了。 “师兄,咱们回去吧。” 好半晌,韩林才开口说道。他是一个知道天高地厚的人,做什么事情都是量力而行,既然这里有堪比练气四层的妖兽,那做不到便是做不到,这渡魂草不摘也罢。 “既然师弟你都这么求我了,那师兄就,” “啊!你说什么?不摘了!回去!” 焦阳难以置信地望着韩林,一张胖脸拧成了一团,看上去像是要择人而噬。 “师兄,既然我们对付不了那只黑虎,那还是放弃吧。” 韩林长舒了一口气,他其实也不想这样功亏一篑。若是只有他一人,他倒可以尝试一下。但这里还有焦阳以及罗升,以他的脾气,自然不会将朋友带入险境。 “怎么能不去呢,师弟,功亏一篑呀!我们都走到这里来了,前面不远处就是渡魂草,拿了渡魂草可以换五枚下品灵石,五枚!” 焦阳的舌头在嘴里打转,他伸出蒲扇版的肉手,比划着五根手指。 他整个人的心都在滴血,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跟他设想的完全不一样啊。他只是想矜持一下,提高身价,好让韩林欠他的情更大些,哪知道韩林直接就知难而退了。 你就不能信任一下你焦爷吗?区区一只练气四层的黑虎妖兽罢了,你焦爷当年好歹是从内门退下来的,怎么可能对付不了。 不过现在也不是在意这些问题的时候,以这小子的天分,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从杂役弟子中脱颖而出,自己要想挟恩,还得让恩情更重点,所以这渡魂草必须要摘。 “师弟,” 焦阳眼珠子一转,想到了说辞。 “师兄告诉你,修真就如同行路,路永远走不完,所以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不能回头。” “咱们修者,就得有一颗勇敢无畏的道心,只有坚定的道心,才能让我们更进一步。” 焦阳义正严辞地说道,就像是一个得道高人在对他弟子谆谆教诲。 “师弟知晓。” 韩林点了点头,他在灵岳宗待了两月,自然知道对于一个修者来说,坚定的道心意味着什么。如果一个修者道心有损,那他注定这一辈子不会有什么太高的成就。 “既然如此,师弟,咱们不能半途而废,这渡魂草,咱们得摘。这只练气四层的黑虎,师兄就是拼了命,也得把它给斩了。” 焦阳一脸视死如归的神情,说到这里,他不禁在心里夸耀自己, “焦爷可真够聪明,死局都被我说活了,到时候假装受个伤,韩小子,你欠我的情就可大了去了。” “既然师兄都已经这样说了,韩某也不矫情,多谢师兄鼎力相助。” 韩林抱拳一拜,虽然他明白焦阳有挟恩之嫌,但恩,便是恩!韩林一生,绝不忘恩。 第二十二章 力斗妖兽 “既然如此,走吧,师弟。” 焦阳面无表情,仿佛勇士一般,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而且这还不是普通的虎,而是一只有灵智,修为堪比练气四层的妖虎。 韩林面露感激之情,但他并没有说些什么,因为真正的感恩并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出来的,而是靠行动去做。他将这些感恩都深深埋进了心里,若有一日,他韩林也能成为呼风唤雨的大能人物,必会报此恩情。 “要的就是你感激涕零。” 焦阳看着韩林的样子,立刻就知道自己刚才急中生智之下确实是想了个好办法,他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但还是觉得不够。 “不够,还不够,我还得再加把火。” 焦阳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笑容了,他连忙背过身去,只留下一道孤傲的背影,他干咳一声,义正严辞地说道, “韩师弟,小罗,你们且在这里等着,师兄这就去恶斗那黑虎,带回渡魂草,若师兄一去不会,韩师弟便将我的尸骨带回灵岳宗吧。” 焦阳做了个抹眼泪的动作,一副壮志凌云的模样,他的背影被无限拉高,仿佛超越了天地,让人看一眼不禁肃然起敬。 焦阳是越讲越开心,一张嘴皮子翻舞成花,唾沫星子乱飞。 “还有宗内的小花,师兄一直怀疑她暗恋我,有段时间她经常对我暗送秋波,可是师兄醉心于修炼,没有理她。唉!若是我不幸丧命于虎口,小花该会有多伤心啊!” 焦阳越说越悲切,当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还有我养的那些宠物,还有……” 焦阳手舞足蹈,一双肉手在空中不断比划, 咳! 罗升干咳一声,努了努嘴。 焦阳停下了动作,转头看向韩林,却发现韩林此刻也一脸怪异地看着他。 焦阳胖脸一红,双目一凝,立刻斩钉截铁地说道, “多说无益,韩师弟,且在这里等着师兄的好消息吧!” 说完,焦阳运转灵力,明明是一个如肉山般的胖子,此刻却无比的灵活,虎跳龙拿之间,一息不到便消失在两人视线的尽头。 “他一个人去行吗?” 韩林看着焦阳离去的背影,眉头紧锁,倒不是他对自家师兄有什么怀疑,而是焦阳这个人确实让人有点难以信任。 相处两个月,他就没有见过焦阳修炼,除了昨晚对付那只骨魅,他也没有见过焦阳出手,实在是没有一点儿信心。 “韩师兄且宽心,焦师兄方才的话只是调笑而已,不必当真。以他的本事,区区一个练气四层的妖兽,自然是手到擒来。毕竟焦师兄当年也是内门弟子,如果不是……” 罗升忽然咽下了嘴里的话,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他尴尬地对着韩林笑了笑,便不再说话。 韩林也知趣的没有多问,只是他脑海中忽然升起了一个猜测,这猜测刚一出现,便缠绕在他心里,久久不曾散去。 一时间,两人也无话可说,四周一片寂静。 只是不知为何,韩林看着焦阳远去的方向,内心之中升腾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一刻钟过去了,焦阳没有回来。远处传来了凶猛的虎啸之声,这虎啸声穿云裂石,震动整片杨树林。无数的异兽从林中四散而逃,各自作鸟兽散了,丝毫没有顾及站着的韩林与罗升二人。 “焦师兄应该与那妖兽开始斗法了,韩师兄听着,再有一刻钟,这黑虎必定伏法。” 韩林点了点头,既然罗升都已经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反驳,只好压下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 又是一刻钟过去,虎啸声还是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大,震天动地,中间还夹杂着焦阳的怒喝之声。 “咳,焦师兄果然神威盖世,声如洪钟。这黑虎妖兽也不是善类,想它皮糙肉厚,定是耐揍,我们再等一会儿。” 罗升干咳一声,对着面有异色的韩林连忙解释道。 只不过韩林此刻心中一万个不相信,暗自腹诽道, “真不愧是焦师兄养大的,这脾气性格如出一辙,罢了,再信他一回吧。” 此刻,在杨树林深处,一人一虎正在对峙,四周的杨树已经被拦腰斩断,原本的树林变成了一处小平原。 焦阳额头的汗珠不断地往下滴,斗大一颗颗,他喘着粗气,心中叫苦不迭, “该死,不是说这只黑虎只有练气四层的修为吗?哪个练气四层这么强!” 他赤红着双眼,杀了罗升的心都有了,这算哪门子的炼气四层?焦阳在心中估计,这只黑虎起码都有练气六层的修为。 此刻焦阳一点儿也不能分神,这可是生死斗法,一旦谁失误,就会命丧黄泉。 他全身的肌肉紧绷,一缕鲜血从嘴角滴落,被他一把抹去。 “黑老虎,焦爷十几年没感觉到痛了,今天焦爷要不杀了你,就对不起焦爷这身膘!” 焦阳发丝飞舞,浑身的肥肉也像泄气一样缩小,他整个人的身体都“瘦”了一圈。 这种瘦,让他看上去更为的精壮。他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手,一拳在空中挥出,发出一阵音爆声。 “焦爷十几年没跟人斗过法了,希望你不要让焦爷失望。” 焦阳右手握拳,浑身的灵力往外溢散而出,他一双血目死死的盯着黑虎。 这些灵力在空中凝成火球,数十个火球蓄势待发,这也是火球术。但与韩林不同,韩林灵力太少,御使的火球只有小小一个,而且温度不高,伤害不够,焦阳此刻爆发的灵力已经达到了练气七层。 黑虎低吼一声,似是感觉到了此人的威胁,它缓步向后,整个身体成弓形,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只要焦阳稍有异动,它的攻击就会如狂风暴雨般袭来。 “机会!” 焦阳心中低喝一声,他猛的一拳打在虚空之中,数十个火球雨点般打出,其温度之高,甚至卷曲了周遭的空间。 瞬息之间,火球便来到了黑虎的身边,那黑虎身手敏捷,左跳右蹿,借着树木躲避,甚至张口一吐,便是一道风刃飞出,将火球斩下。 刹那间,烟尘四起,焦阳没有等烟尘散去,他乘胜追击,往右手食指上一咬,在左手画了一道符咒,转身便是一道雷霆打了过去。 “看你死不死!” 焦阳恶狠狠地说了一句,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脯不断的起伏。 然而烟尘散去,令人惊骇的一幕出现在他眼前——那黑虎居然毫发无伤! 第二十三章 筑基 “怎么可能!” 焦阳目光一紧,刚才那样的法术攻击,已经可谓是倾尽了他全力,纵然是练气七层的修士,正面挨了他这一套法术也必死无疑。 然而这只黑虎妖兽居然毫发无损,似乎连体力都没有消耗,这怎么可能,明明只是一个练气六层左右的黑虎罢了。 焦阳刚才与这黑虎缠斗多时,自负已经对这黑虎的修为了如指掌,所以方才爆发了全力,想要拼着一击得手,毕竟他的身体,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该死,这妖兽有古怪!” 焦阳脸上掠过一丝焦急,他体内的灵力无时无刻不在流逝,就如同一个漏了气的皮球,刚才还有练气七层巅峰的修为,现在就只有初入练气七层的修为,若是再拖下去,那他今日怕是要真的命丧于此了。 “焦爷还有仇没报,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焦阳仰天长啸,他猛的一掌拍在胸膛,一口精血喷出,那血液在空中凝结,并不散落。 “焦爷当年是内门弟子,在整个灵岳宗内也是响当当的大人物,靠的就是这一手凝煞之术。” “此术有伤天和,焦爷最后一次使用,距今已经十五年整了。今日再用此术,当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虎妖,受死吧!” 焦阳右手在虚空中一握,那团精血开始在空中凝形,先长出一双利爪,随后便是长长的身子,一息之后,这血液凝成了虎形。 黑虎低声嚎叫,一双利爪在土地上来回刨动,似是有些不安。它已开了灵智,隐隐约约地感觉到那团虎形的血液与它产生了某些联系,这种联系让它对自己的身体有些难以按制。 “凝煞之术,先结其灵!” 焦阳一指点向虎形血液的左爪,在点下的瞬间,他的脸骤然一白,似是受很重的内伤。 与此同时,黑虎也惨叫一声,它左爪像是遭受了伤害一般,忽然出现了一个大洞,血流如注。 “以精血为引,与其相联。” “此术,有类凡人之诅咒,但又有所不同。此术,先伤己,后伤人!” 焦阳又是一指点出,这一次,是腹部。黑虎又是一声惨叫,它无力地趴在地上,一双兽目仇恨地盯着焦阳。 而焦阳浑身灵气一散,修为暴跌至练气六层,他咬紧牙关,一张脸因为痛苦已经扭曲得变了形。 “理论上来说,只要修为够高,任何人都会被我凝出血煞,最后,死在这种关联之下。” “所以,最后一句,焦爷送你一程。” 焦阳伸出右手,对着那虎形血液的脖颈处一握,这一握之下,焦阳猛的吐出一口鲜血,他鬓角的头发都白了几根,顿时萎靡,整个人都如同老了几分。 “该死!” 焦阳一握之下,却发现手掌之间似有有万斤巨石阻挡,无论如何他都握不下去。他有预感,若是强行的握下去,他恐怕会在这黑虎之前先死。 他施术的过程没有任何问题,甚至他付出的代价足以诛杀一个练气八层的修士,所以,问题并不出在他身上,而是! 焦阳忽然看向了那趴下的黑虎,果然,不知何时,那原本趴在那里哀嚎的黑虎已经爬了起来,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伤口,一双虎目中充满了智慧,饶有兴趣地盯着他。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焦阳觉得一股凉气从脊柱上升到后脑勺,那只黑虎忽然开口说道, “不错的术法,小辈,本王许久没有这样称赞过人了。” “兽而能言,你是筑基!” 焦阳心惊胆战,神魂俱裂,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三魂七魄都吓得快要崩溃。 此刻他只觉得亡魂皆冒,一挥手散掉了那滩虎形精血,他不觉得自己的术法能够伤到一个筑基。 “焦爷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惹到一个筑基期的修士,不对,是筑基期的妖兽,早知道焦爷就不逞能了,该死的韩林,焦爷算是替他死了。” 焦阳苦笑,他也不想再顽抗了,这一切都是徒劳的,练气期的修士又怎么能伤到筑基修士。 “焦爷思来想去,还是没能明白,为什么这小小的黑风谷里有一位筑基期的大能,宗门居然没有感觉到,没有派内门长老来降伏。” “这算是焦爷最后一个问题,你是筑基期的大能人物,想必不会让焦爷成为一个糊涂鬼吧。” “小辈,本王又何必要告诉你,你不过是在拖时间罢了,想让另外两个小子偷偷溜走,你太小看筑基期的神识了!” “本王的神识早就笼罩了这整个黑风谷,自你们进入,本王便在引你们入局。” “你不是想知道本王为何在这黑风谷中,又为何一开始不对你使出全力。我便告诉你,现在的我受了点伤,现在只有相比人类修士练气九层的修为。” 黑虎人性化的一笑,锐利的牙齿闪闪发光,让人不寒而粟。 “原本我的打算是等这谷中的渡魂草成熟,以这渡魂草的药性来治伤,没想到你们在这时闯了进来,这让我改变了计划,如果能吃下三个修士,我的伤一定能好的更快,早日恢复筑基修为。” “焦师兄,这是?” 一道腼腆的声音忽然自林中响起,黑虎闻声转头,罗升与韩林两人走了出来,罗升不明所以地问道。 焦阳目光一扫,趁着黑虎转身,他纵身一跃,肥胖的身体此刻变得无比的灵活,一息之间便来到了韩林与罗升的旁边,一手抓住一个,撒丫子就跑。 韩林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感觉自己身体悬空,仿佛是飞在了半空中。 焦阳的速度之快,一个呼吸之间便来到了半里外的地方。 “快点!再快点!” 焦阳在心中默念,只要能出这黑风谷,宗门之人便能感应到筑基妖兽的气息,到那时,自然会有宗门长老前来降伏这黑虎,他们就安全了。 “本王,会让你们跑吗?无知的小辈!” 黑虎讥讽一笑,它仰天咆哮一声,这声音穿云裂石,无论身处远近都能听见。无尽的威压自这具身体中喷薄而出,刹那间,风云倒转,天地色变。 这便是筑基期的强者,一念间可以使山河倒转。 “快点!再快点!” 焦阳已经看到了山谷口,同时黑虎所爆发的威压也如浪潮般滚滚袭来,他顾不得朝身后看,使劲一咬舌尖,一口精血喷出,他浑身的气势一盛,速度竟又加快了几分,所过之处风声呼啸…… 第二十四章 兽皮救命 焦阳发誓,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拼命的跑过,特别是还带着两个拖油瓶的情况下。 “灵岳宗历代老祖在上,焦爷在这里发誓,要是这次能活下去,焦爷回去给你们一人上柱香。” 焦阳脚下的动作越来越快,心中却一直在胡思乱想,也不知为何,越到这种危急的时候,他心中反而俞发的平静。 “师兄。” 韩林一声急切的呼喊将焦阳从胡思乱想中唤醒,他连忙抬头一看,眼前的一幕让他惊骇不已。 方才他明明已经看到了黑风谷谷口,只需要再有一到两个呼吸的时间,他就能冲出去。 然而此刻,焦阳赫然发现,在他眼前,那只筑基期的黑虎正一脸讥讽地看着他,他刚才所做的一切都成了徒劳。 焦阳脸色阴沉,这时他才注意到,黑风谷内灵气橫溢,与外界相隔,隐隐自成一界,其内风云变换,却影响不到外界。 “小辈,你要跑去哪儿,本王可是等了你许久了。” 黑虎磨着自己的利爪,一脸残忍地看着焦阳三人,虽然已经开了灵智,但总归还是妖兽,这种猫戏老鼠的感觉,让它本能地感觉到愉悦。 “焦爷早就听说,筑基修士能改一界之法则,能偷天换日,逆改阴阳,虽然言过其实,但改变这谷内的空间,却易如反掌。以往只以为这传言是假,没想到今日倒是见识到了。” 焦阳平静地说道,他将韩林与罗升二人放下,隐隐将两人护在身后。 韩林脑海中思绪不断上涌,思考着逃命方法,他并非坐以待毙之人,趁着焦阳与那黑虎谈话,拖延的时间内,他疯狂地思索着解决方法。 然而一切办法在那黑虎筑基期的实力下,都显得有些苍白。 “实力!实力!” 韩林的内心不断地咆哮,他从未有一刻地如此的渴求着实力。 这两个月的修炼,他实力的提升,以及焦阳对他的态度,让他有些沾沾自喜,逐渐放松了修炼。 他清楚自己在别人眼中绝对算得上是天才,但是眼下发生的一切,让韩林明白,在修真界,天才并没用什么用,只有实力,才是横压一切的标准! “若是我有筑基期的实力,便能与这黑虎一战,而不是躲在焦师兄的身后;若是我有金丹期的实力,这黑虎改换的谷中世界,我覆手间便能将其改变;若是我有元婴期的实力,这黑虎连出现在我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都是因为没有实力,都是因为没有实力!” 韩林目露精光,他暗自在心底发誓,若是今日能够活下去,有朝一日待他修为高深,必报今日之仇。 “小辈,你似乎是在仇视本王!” 韩林万万没有想到,筑基期的神识如此灵敏,纵然是站在焦阳的身后,黑虎还是感觉到了他异样的情绪,仿佛黑夜里的火烛一般,格外引人注目。 黑虎看着脸上风平浪静的韩林,不知道为何,它忽然感觉有些心惊肉跳,似是这方才练气一层的小辈日后会对他造成什么威胁一般。 它乃是得道的妖兽,筑基期的修为,放在人类之中也算一方高手,自然相信冥冥之中暗合天意的道理。 须知世间有因便有果,这也就是所谓的缘法之说。今日它追杀这三名小辈便是结下因,而日后因这些小辈所发生的事便是果。就如同你种下一棵果树为因,吃这果树结的果便是果,而这树开花结果的过程便是因果之道,便是缘法之道。 黑虎隐隐觉察到,今日结下的苦果难咽。 想到此处,它眼中狠辣之色闪过,须知它以前也是一位妖王,自然不可能心慈手软,因为一些未知的后果而放过这三人,要做就要做绝! “小辈,怪你自己命不好吧!” 黑虎纵身一跃,电光火石之间,韩林只来得及看见一道残影,他甚至连反应都反应不过来。 “畜牲你敢!” 焦阳目眦尽裂,只来得及厉喝一声,他下意识地将灵力包裹于拳上,猛的一拳挥出。 焦阳不是什么舍己为人的人,他并不高尚,甚至对杂役弟子处的其他弟子来说,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恶人。 他一开始帮助韩林的目的也不单纯,不过是挟恩图报罢了。但是经过这两个月的相处,他与韩林也有了些感情。 “这么多年了,焦爷好歹有了个朋友,怎么会容忍你这个畜牲伤害!” “给我滚开!” 这一拳,用尽了焦阳浑身的灵力,一瞬间,空气不断扭曲,发出一阵轰鸣声。 然而这一拳却结结实实地打在了空气中,让焦阳浑身一软,无处卸力,差点栽倒在地。 “滚开!” 黑虎直取韩林,丝毫不顾及焦阳的攻击,它利爪开刃,在空气中一挥,凭空便出现了几丈长的气刃,气刃挥舞,焦阳当即就倒飞了出去。 他落地后呕出一口鲜血,全身如同散架了一般的疼,焦阳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师兄!” 罗升怒喝一声,眼见得焦阳倒飞了出去,他气急攻心,化拳为掌,一掌劈了下去。 韩林看得清楚,他掌上附着一股淡淡的灵力,这灵力虽不深厚,但也有练气一层巅峰的水准,绝对比韩林强大! 然而连焦阳这样练气七层的实力都不能挡住黑虎一下,罗升又怎能阻挡! 毫无意外,罗升连一息的时间都未曾阻挡,便也落得个与焦阳同样的下场,倒飞出去,晕倒在地。 “该死!” 韩林咒骂一声,他足尖在地面轻点,身形暴退,也顾不上罗升与焦阳二人。 也不知为何,这黑虎竟然就锁定了他,似乎与他有什么血海深仇。 但是无论韩林如何拼尽全力,黑虎的那双利爪也牢牢锁定他的心口,这一爪,只要落下,韩林必死无疑。 “死!” 黑虎的利爪终于按在了焦阳的胸口,它嘴角勾勒出一抹快意的笑容。 “无论结下了何种因果,小辈,都在此终结吧!” 黑虎的利爪按了下去,下一刻,它的笑容戛然而止。 惊骇的神色出现在它的一张虎脸之上,它虎目圆睁,这一幕十分的滑稽可笑。 “该死!这是什么!小辈,你暗算我!” 韩林的身上仿佛有无穷的吸力,将它的灵力逐渐吸走,它原本逐渐恢复的伤势此刻也恶化,甚至还超越了原来。 黑虎仰天嘶吼,它将另外一只爪子也按向韩林的胸口,想要使自己脱困,无奈,另一只爪子也附在了韩林的胸囗。 这下,黑虎涌向韩林体内的灵力越发快速,若是方才是如涓涓细流一般,此刻就如同奔腾江河,它觉得体内的灵力越来越少,身体也越来越衰弱。 韩林觉得胸口如烈火灼烧一般,他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事有转机,这黑虎如同中邪一般。 他咬紧牙关,想要将死死抓在自己胸口的虎爪移开,但是胸口的那一股火热,灼的他越来越疼,韩林眼前一黑,渐渐失去了意识…… 第二十五章 哭脸 “嘶!” 大约一个时辰过去,韩林倒吸一口凉气,他全身疼痛,胸口更是如同被烧焦一般。 他连忙扯开衣服,发现那张神秘兽皮果然附在了他身上,此刻韩林更能清楚感觉到兽皮上的心脏跳动,宛如活物一般。 咳! 韩林干咳一声,他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向黑虎的尸体走去。那只黑虎身体已经干瘪,如同干尸一般,死状极其难看。 韩林知道这是这张神秘兽皮的杰作,它在自发的吸收灵力,这一切在这两个月的修炼中时常发生。 一开始,韩林认为这张兽皮古怪邪门,于是他将兽皮放在桌上,但到了第二天,那张兽皮还是会贴在他身上。 于是他又将兽皮扔下悬崖,但没过多久,那张兽皮居然又回来了。 自那以后,韩林渐渐放弃了扔掉这张兽皮的想法,他不是没有想过将这事告诉杜小梅,但是这张兽皮实在神秘古怪,若是被其他修士得知,难免会有杀人夺宝的心思。 好在这张兽皮虽然夺人灵力,但每日也只吸取少许,久而久之,韩林也就听它任它了。 韩林来到黑虎身边,他陡然运转灵力,右手在虚空中一握,一团小火球凭空出现。 筑基期修士可移山填河,一拳之下,威力无穷。虽然现在这只黑虎已经被吸干灵力,看上去已经死透,但难免边会有什么后手,韩林还是决定要斩草除根。 火球飞出,将黑虎的尸体炸了个粉碎。这下,韩林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神色逐渐变得轻松。 忽然,黑虎尸体下遗留的什么东西在反光,吸引了他的眼球。 “这是……” 韩林将那个东西拿了起来,放在手上掂量了一下。那是一张面具,通体漆黑,獠牙外长,眼睛下方有两滴明显的眼泪。 这是一张哭脸面具,韩林一眼看上去,那双面具上的眼睛仿佛如深渊一般,将所有的光芒都吞噬。而那两滴眼泪,更是如同诅咒一般,让韩林心生畏惧。 “这张面具,似乎非同寻常。” 韩林拿上这张哭脸面具,也不知为何,他心里忽然翻涌起许多悲伤的情绪。 痛苦,哀伤,绝望,所有的这些悲观情绪如同附骨之蛆一般,将他笼罩,他精神恍惚,双眼痴迷,似哭似笑,如同被拉入无底深渊一般。 忽然,一股暖流自韩林胸口迸发,他浑身一激灵,清醒了过来。 他一清醒,立刻就要将这面具扔掉,但这面具就像是粘在了他身上,无论怎样都扔不掉。 韩林胸口上的兽皮迸发出一股吸力,将这面具吸走,吸附到了兽皮之上。远这望去,就仿佛韩林的胸口之上长了一张哭脸。 他抚摸着这张面具,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道是这神秘兽皮有了异变,但片刻之后,这兽皮也没有其他变化。 韩林心道, “这张哭脸面具想必是这黑虎的宝物,能被一个筑基期的妖兽收藏,起码也得是个筑基期的法器。既然我和此物有缘,那便收下吧。” 一念至此,韩林便决定装作昏迷在地,这样也不用向焦阳等人解释这黑虎的死因以及这张神秘兽皮。 韩林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 又是一两个时辰过去,焦阳轻声呢喃,从地上缓缓爬起。 “该死,焦爷是死了吗?这个世界难道真的有六道轮回?” 焦阳看了看四周,双眼迷茫,片刻之后他才变得清明。 “不对,焦爷还没死!” 焦阳一个激灵,浑身灵力陡然运转,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待他看到黑虎的残骸之后,这警惕才化为乌有。 “这是……” 他轻轻拿起一截骨肉,眼中满是思索之色,他脑海中瞬间升起了一个猜测,只是他迟疑着,没有说出口。 “韩师弟,小罗,快醒醒。” 焦阳屈指一弹,两道灵力被他弹入二人体内,帮助二人恢复伤势。 韩林假意起身,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仿佛才刚刚醒来。 “师兄,这……” 韩林一脸茫然, “这只妖兽怎么死了?” “这该是哪位路过的宗门前辈将它解决了,救了我等的命。” 焦阳脸色复杂地看着韩林,方才他只是猜测,这下便能确定了。 “一定是韩林将这黑虎杀了。” 焦阳刚才弹出的灵力只能恢复伤势,并不能让人立刻清醒,例如罗升,他到此刻都还未醒。 而韩林须臾之间便清醒了过来,这说明韩林之前是在装昏迷。 虽然不知道韩林是用了何种方法,斩杀了一头筑基期的黑虎妖兽,但是斩了那便斩了,也算是救了三人一命。 韩林有秘密,焦阳猜得出来,但是他并不是一个刨根问底的人,既然韩林不愿意告诉他,那他也就不多问。 朋友,理应如此! “韩师弟,算了,咱们也算同过生死了,焦爷当你是朋友,托大叫你一声小林子吧,叫你韩师弟怪拗口的。” 韩林点了点头。 “焦师兄怎样叫我都行。” “那好,小林子,你扶着罗升,我去采渡魂草,咱们准备回去吧。” 焦阳笑眯眯的说道,他艰难地活动了一下筋骨,向杨树林深处走去。 “似乎被发现了。” 韩林看着焦阳远去的背影,目光闪烁。 方才焦阳言语之间吞吞吐吐,似乎有什么想说,但又咽了回去。他原本有些不解,此刻他看到罗升还处于昏迷状态,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方才焦阳屈指而弹的灵力,是专门在试探他,说到底,他的经验还是有些不足,在面对焦阳这种老江湖时,尤显突出。 只是不知道为何,焦阳并没有拆穿他,反倒是借着去采渡魂草的理由躲开了他。 大概,是因为二人是朋友吧。 焦阳这人虽然脾气古怪,欺上媚下,但对朋友,着实还算不错。就如同他对罗升一样,虽然看上去颐气指使,但骨子里却平等待他。 想到此处,韩林不自觉地在嘴角勾勒出一缕笑容…… “朋友吗?韩某也会一直将你当作朋友的。” 第二十六章 焦阳的过往 “小林子,焦爷和你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你老实告诉焦爷,你这小子到底是不是杜小梅的姘头。” 走在回去的路上,焦阳忽然问道,他手上拿着渡魂草,不住的把玩。 “焦师兄,什么是姘头啊?” 韩林还没回答,罗升却抢先问道,他自懂事起便没下过灵岳宗的山门,赤子心性,完全不能理解这些话的含义。 “小屁孩懂什么!” 焦阳双眼一瞪,目光如雷电一般扫向罗升,吓的罗升浑身一抖,连忙往后面一躲。 见罗升不再插嘴,旋即,焦阳才挂着笑容继续问道, “小林子,韩师弟,你告诉师兄,杜小梅,杜师姐,是不是你的双修道侣?” “这个答案对师兄来说很重要吗?” 韩林并没有立刻回答,他反问了焦阳一个问题。 焦阳神色如常,似乎早就猜到韩林要问这个问题,沉默了片刻,他才开口说道, “有时候答案并不是很重要,焦爷这辈子求的就是一个心安理得,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猜得出来。” “焦师兄有仇人,想要报仇而不得,于是将希望寄托在我身上。焦师兄对我如此之好,无非是挟恩图报罢了。” “而焦师兄如此执着于我和杜师姐的关系,无非是看中杜师姐在内门中的声名,想必焦师兄这位仇敌恐怕也是个在宗门内颇有声望的人。” “应该是某一位内门弟子吧。” 韩林半是猜测,半是肯定的说道。 “不是……” 罗升听到韩林的话后,立刻就要开口为焦阳辩解,只是焦阳立刻一个眼神看了过去,他闭上嘴,脸涨得通红,似乎在生闷气。 “小林子,” 焦阳喊了一声,他停顿了一下,望着天边,一双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随后,他轻声叹息,似无奈,似追忆。 “焦爷是有一个仇敌,而且是生死仇敌,你很聪明,看事情看得很透彻。” “不过有一点你倒是猜错了。” “哪一点?” 韩林眉头紧锁,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分析错了。 “焦爷现在问你和杜小梅的关系,并不是想要挟恩图报,就如方才所说,求个心安理得罢了。” “或许最开始我有这个想法,但经过这两个月的相处,特别是这次同生共死之后,我已经没了这种想法。毕竟,你韩林也算焦爷的朋友了。” 焦阳的话说得极其诚恳,他一双眼睛已经眯到最小,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模样。 韩林没有开口,就如同焦阳把他当作朋友,他也把焦阳当作了朋友。无论最开始的动机有多么不单纯。 “焦师兄,讲讲你过去的故事吧,韩某可不相信一个杂役弟子处的执事,能够有练气七层的实力,甚至能力敌筑基期的妖虎,这可是连外门长老都做不到的事。” 韩林不再纠结于焦阳是否有挟恩之嫌,他半开玩笑似的说道。 “焦爷过去的故事,那可就长了去了,毕竟焦爷在这灵岳宗,也呆了有几十年了。” 一说起他的过往,焦阳立刻变得神采奕奕,仿佛他过去有无限的辉煌,就如同一颗星辰似的,点亮他的前半生…… “焦爷跟你不同,焦爷是三十年灵岳宗收徒大会入门的弟子,当时灵根测试,焦爷虽然比不上杜小梅这样的天才,但在整个灵岳宗内也是数一数二的。” “那时焦爷意气风发,十年之间连破五境,到了练气五层,在整个宗门内也是响当当的大人物。” “当时焦爷在外门,一呼百应,就连那些外门长老,见了焦爷都要毕恭毕敬,因为他们知道,焦爷迟早要成为内门弟子,甚至可能成为核心弟子。” “当时的焦爷,可比现在在杂役弟子处风光多了,到哪都是朋友,那些弟子都以认识焦爷我为荣。” 焦阳嘿嘿笑着,似乎回忆起了以往的开心事。 “但是焦爷知道,那些人不过是酒肉朋友,他们看重焦爷的实力,他们看重焦爷的未来,焦爷表面和他们打成一片,心里却一点儿也不待见他们。” 焦阳的眼神逐渐深邃, “焦爷当时只有一个朋友,全心全意深交的朋友,他姓陈,是同一年与我进的外门。” “他天赋不如我,但是也还不错,同样练气五层,只不过堪堪破入,而焦爷当时已经到了练气五层巅峰。” 韩林沉默不语,接下来的事不用焦阳说他都已经猜得出来。无非就是为了争夺修炼资源,而导致的朋友反目。 果然,焦阳继续开口, “他一直是沉默寡言的,不爱说话,但待人接物让人如沐春风,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至少我以前是这样认为的。” 焦阳叹了一口气,自嘲地笑了笑。 “一直到了紫临真人来内门选择弟子的时候,那时候焦爷练气六层,半只脚踏入练气七层,当时焦爷就是内门第一,而紧随其后的,便是他。” “本来焦爷想把这个名额让给他,但是他说他不如我,叫我全力出手便是,不要有什么后顾之忧。” “本来焦爷还很感动,有这样一个朋友,现在想想,都是狗屁!” 焦阳啐了一口,他忽然觉得有些烦闷,一拳打出,拳风赫赫,一棵树应声而倒。 “大比那天,焦爷力克内门众多高手,他也不差,于是最后的斗法便是由我和他展开。” “焦爷快要到练气七层了,身体窍穴打开了七十二个,一身灵力雄浑,近乎是碾压着他打,但是他却和之前说的不一样,无论怎样都不肯认输。” “焦爷能怎么办?他毕竟是焦爷的朋友,” 焦阳哂笑一声,似是在嘲笑自己以前的无知, “焦爷只能散了灵力,去扶他起来,我虽然不解他为何如此执着,但我愿意将核心弟子的位置让于他。” “焦爷好心好意,却被当成了驴肝肺,他一起身,直接运转灵力,一掌打向了我胸口,这一掌阴毒无比,直接废了焦爷数十年的苦修。” 焦阳苦笑, “焦爷在床上躺了一月有余,醒来的时候他已经成了紫临真人的徒弟,而焦爷浑身法力被废,只有练气一层的修为,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自此以后,什么都变了,那个名震内门的焦阳不见了,杂役弟子处多了个土皇帝。” “内门弟子焦阳一呼百应,朋友满天下,而杂役弟子处的焦阳,只是个欺上媚下,不知所谓的人,连狗都不想理他!” “所以,韩师弟,你懂了吗?” 第二十七章 报酬 韩林默然不语,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种被自己最亲近朋友背叛的滋味可不好受,韩林感同身受。 “所以,你知道吗?韩师弟,当焦爷的朋友,在整个灵岳宗内,可是不好受啊。” “你现在还认焦爷这个朋友吗?如果你不认,焦爷也不怪你,回到灵岳宗后,你我便形同陌路,如那些杂役弟子一般便行了。” “焦师兄说笑了,韩某生来就是个硬骨头,认定朋友便一生都是朋友,又怎会因其他原由放弃。” 韩林会心一笑,眼神格外的坚定。就凭在那筑基妖虎之前,焦阳没有想到一个人逃跑,而是不嫌弃他这个累赘,带着他一起逃,韩林便认定焦阳这个朋友了。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而在这大恐怖之下还能为别人着想之人,是绝对值得深交之人。 “好,焦爷也认你这个朋友!” 焦阳忽然哈哈大笑,他响亮的笑声在整片森林回荡,惊起了无数的飞鸟。 想他焦阳一生,幼年时访山寻仙,吃了无数苦头。好不容易来到灵岳宗,靠着不错的天赋从一众弟子中脱颖而出,自以为盖世无双,天下难有其二,多么的意气风发。 可是却在最风光的时候,被自己的挚友所暗算,一朝散尽所有修为,差点沦落为一介凡人。风光不再,所有人见到他就像是见到瘟神一般,他就像一条落水狗一般,哀嚎着逃到了杂役弟子处。 焦阳心中的怨恨,如渊如海,不可填不可平!他在无数个夜晚,都在思考如何报仇? 但是报仇真的是那么简单的事,如今的焦阳只是杂役弟子处的执事,身上窍穴已破,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突破筑基,纵然依靠着秘术,也只能达到练气七层罢了。 而他,是金丹真人紫临真人的爱徒,练气八层巅峰的修为,若无意外,此生金丹可期。 焦阳完全不可能有报仇的机会。 于是他蛰伏起来,他自己报不了仇,但是他可以找帮手。杂役弟子处的弟子虽然天赋不够,但在这修真界,天赋并不能代表一切,机缘也能让人鲤跃龙门。 只不过在杂役弟子处待的这些年,焦阳并没能找到一个能为他报仇的人。这些人良莠不齐,但统一来说,都已经丧失了雄心壮志,来到杂役弟子处只为了混吃等死。 这样的情况一直到韩林的到来,他在韩林的身上看到了希望,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施恩于韩林,而韩林也没让他失望,两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到了练气一层,而且韩林是重恩重义之人。 焦阳知道,他赌对了。 虽然韩林与杜小梅不是双修道侣,但二人终究有些纠葛,有着杜小梅的照拂,再加之韩林的天赋,韩林终将成为这灵岳宗内的庞然大物,到时候报仇就很简单了。 但是为什么,他自己却一点儿也不开心呢?不知不觉,他自己似乎也成那狗屁姓陈的那样,利用朋友的人了吗? 当真是讽刺至极啊! 回到灵岳宗,焦阳带着韩林来到了孙长老的洞府,外门弟子修炼的地方。 那是在山腰处。 灵岳宗越到山顶,灵气便越丰富,所以外门弟子便在这座大山的山腰处修炼。 而孙浩呆的地方,比较偏僻,甚至都快远离外门,到杂役弟子处的地方。 这一点倒是挺符合他身份的,一个修为不高,不入流的炼药师。 孙浩见到韩林二人的时候,明显吃了一惊,他瞪大了双眼,颤抖着用干树皮般的双手接过渡魂草,又一脸肉痛地将五枚下品灵石递给了韩林。 韩林劈手将灵石夺了过来,在手上掂量了一下,这可是他辛辛苦苦,拿命换回来的报酬,不拿白不拿。 两人拿了灵石,便向洞府门口走去。韩林嘴角微翘,这下倒是不用担心灵石的问题了。 两人刚走到洞府门口,却听到身后传来孙浩苍老的声音。 “你且等等。” 韩林疑惑地停下脚步,他目光一扫,眼神如电般看向孙浩。 “这葫芦里有两粒蕴灵丹,是老夫以前炼制,对于练气修士大有裨益。” “老夫虽然没本事,但终究不会欠人什么,这两粒蕴灵丹你收下,老夫不亏欠你。” “这,也算是对你的补偿,老夫,从无对付你的心。” 孙浩将葫芦塞到了韩林手中,随后便转身去做自己的事,丝毫没有再管韩林。 “这老东西还不错啊,小林子,他还知道愧疚。” 出了洞府门,焦阳一脸笑意,他没有想到,孙浩还给他们来了一场意外之喜。 “蕴灵丹可是个好东西,你要收好,这丹药对你破境极有帮助,以这老东西的炼药水平,这两粒丹药拿了出来,绝对是下了血本。” 焦阳眼神清明,虽然嘴上说的话充满了羡慕之意,但丝毫不对这两粒丹药起贪欲之心。 “焦师兄拿上一颗吧。” 韩林目光所扫,盯着葫芦,片刻才说了一句。随后他将葫芦里的丹药倒出来一颗,放在手心。 这丹药果然神奇,刚一出现便药香扑鼻,闻上一下便觉得浑身灵气运转都加快了几分。 “你自己收下吧,小林子,焦爷是个废人,要这东西没有什么用。” 焦阳义正严辞的说道,他神色严肃,仿佛怒目金刚。 “你且记好,在修真界与世俗界并无差别,要明白财不露白的道理,那些杀人夺宝的修士比比皆是。” 韩林点头称是,这些都是焦阳的经验之谈,对他这种初入修真界的人来说极其重要,韩林可不想自己在某个醒来的夜晚被人割了头。 “走吧,回去了。” 见韩林欣然接受,焦阳咧开嘴一笑,一双蒲扇肉手拍着他的肩膀,两人便在夕阳下回到了杂役弟子处。 …………………………………………………… “那杂役弟子没死?” 李寒坐在床上,颇有些不满。他面前跪着一个蓝袍杂役弟子。 “那小子命还挺长啊!” “你,去给他下药,毒死他。只要他死了,我会在金师兄面前为你美言几句,让你成为外门弟子。” 李寒从怀里取出一个白色小瓷瓶,放在了自己身旁,旋即闭上了双眼,开始修炼,丝毫不管那杂役弟子的反应。 那杂役弟子跪在地上,纠结了数息,随后眼中狠辣之色闪过,他快步向前,起身拿了李寒旁边的小瓷瓶便走。 李寒的嘴角挂起了一抹阴冷的笑容…… 第二十八章 太古奇物录(上) 韩林与焦阳告辞,他将灵石给了焦阳两颗。原本他想给焦阳三颗灵石,焦阳拿两颗,罗升拿一颗,毕竟罗升也是一个修者。 但是焦阳极力推脱,最后没有办法,两人折中,韩林将两颗灵石给了焦阳,而焦阳也欣然接受。 他独自一人回到小屋,迫不及待地盘膝坐在床上,取出一颗灵石放在手心。 韩林体内的窍穴随之运转,一缕缕灵力从中散逸而出,从他的手掌之中,包裹着那颗下品灵石,那颗下品灵石随后便散发出一圈又一圈白色的光晕。 韩林沉下心来,灵力随心意运转,沟通身体的经络,他在心中默念赤灵诀的口诀, “古道者,知天之将倾,地之将倾……” 随着口诀的默念,他体内的灵力运转得愈发快速,而以往修炼的时候那股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他胸口又是一热,运转的灵力被分出一丝,到了他胸口处的兽皮里。 这种感觉韩林已经习以为常,他不以为意,运转灵力的速度再次加快,整个人都被包裹在白色的灵气中…… 就这样修炼了一个时辰,韩林开启了第十个窍穴,现在他算是正式迈入了练气一层的后期,不过也因为这次修炼,他好不容易得到的三颗灵石,只剩下一颗了。 “修炼速度慢下来了。” 韩林望着手中已经废掉,没有一丝灵气的灵石,暗自思衬道。 “这应该便是杜师姐所说的修行障碍,果然让人有些不知所措。” 韩林倒不是无法再修炼下去,要知道他那里还有两颗蕴灵丹,以及一颗完整的下品灵石,支撑他突破到练气二层甚至练气三层都绰绰有余。 只不过他一个入门修行才两月的弟子,若是修炼太快,容易使其根基不稳,不利于韩林以后的修炼。 而且这次前往黑风谷内采摘渡魂草的经历,给了他很大的启示。 “韩某只醉心于修炼,却忽略了对于术的修行,与人斗法不只是以势压人,而是要术与法相结合。” “焦师兄平素只有练气一层的修为,靠着神秘道术,能够发挥练气七层的修为,甚至还有那神秘的凝煞之术,更是诡异无比。” 韩林目光微缩,又想起了焦阳那一手凝煞之术,这术法端的是神秘,连那筑基妖虎都感慨无比。 以自己的精血,与他人强行结缘,再通过缘的联结来斩杀他人。 “不过贪多嚼不烂,韩某现在也就趁这段时间修习一下火球术,将火球术练好之后,再考虑其他的法术。” 一念至此,韩林便决定先修习火球术。他沉心屏息,运转灵力于掌心之上,一团小火球凭空出现。 韩林看着这团火球,皱了皱眉,低头沉吟, “是灵力不足?还是我不太熟练?这火球的威力实在太小,完全比不上焦师兄。” “韩小子,你体内的灵力太少,施展这个法术自然威力不够。” 忽然,一道声音在韩林心底响起,惊得他立刻从床上爬起,浑身灵力运转,整个人如蓄势待发的长弓,下一刻便要将手中的火球扔出去。 “谁!” 他环顾四周,目光如电,扫视着周围的一切,然而这房间只有那么小,怎么可能会有人藏着而不被发现。 “不对!” 韩林立刻警觉,这道声音从他的心底响起,或者说…… 他扯开衣服,露出胸口上的神秘兽皮以及附在上面的哭脸面具。 韩林将兽皮取下,放在床上。 “是不是你?你到底是什幺东西!” 韩林厉声喝斥,浑身灵力运转,又是一团火球出现在手中,他眼神如刀,死死地盯着那块兽皮。 “还不出来!” 韩林作势便要将火球打向那张神秘兽皮。 “别这么大火气,韩小子。”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随后韩林紧盯着的那张兽皮起了变化。 先是那张依附在上的哭脸面具莫名其妙地滑落了下来。随后,一滩又一滩黑色的未知液体从兽皮中流出,那些液体粘稠诡异,似乎带有生命力一般,不断的纠缠连结。 片刻之后,在韩林眼前,那黑色液体居然凝成了一只猿猴的模样。 这猿猴五短身材,浑身漆黑,头顶却光秃秃的,没有毛,嘴上长着一颗獠牙,另外一颗獠牙则是断的。 它的模样看上去极为滑稽可笑,既像山林中野生的猿猴,但它眼中的灵智,却让它有异于禽兽。 在这秃顶黑猿出现的那一刻,一道寻常修士无法看见的金光直冲苍穹,搅乱了天空中的云海。 这道光芒如利箭一般,立刻便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一座广袤的草原,上面有许多黄牛正在低头吃草,一个牧童骑在领头的黄牛之上。 牧童手持长鞭,为黄牛驱赶蚊蝇,他看上去只有四五岁的模样,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也不知道他的父母是如何放下心来让他来牧养牛群。 忽然,那道拔地而起的金光吸引了他的视线,牧童从黄牛身上下来。 他眼神沧桑,仿佛饱经岁月的洗礼,蓦然开口道, “有异宝出世,不过老夫正在化道,却是无暇去争,可惜。” 牧童感叹一声,他随手一招,整片草原都消失不见,化作一柄长剑,被他负在身后。 那剑身极长,比牧童的身体还长,让人看上去觉得极为不协调。 “走吧,老夫可以前往他处了。” 语罢,那牧童一步跨入虛空之中,消失不见。 北海之中,有一身材健壮的男子,正与一只巨大的鱿鱼搏斗。那鱿鱼长约百丈,健壮男子在他面前不过好蚂蚁一般。 但是两人却斗得旗鼓相当,难分上下。 精壮男子赤裸着上身,额头上汗水密布,看上去极为兴奋。 “痛快!痛快!老子今天打的真痛快!再来!” 精壮男子扯着鱿鱼的一根触须,他猛的运起全部力道,这触须竟被生生撕裂。 鱿鱼惨叫一声,愈发的疯狂,其他几根触须不断摆动,掀起一层又一层的浪潮。 忽然,那道拔地而起的金光引起了精壮男子的注意。 “有异宝出世!” 精壮男子迟疑了一声,忽然眼中杀气一闪。 “老子没时间陪你玩了,可不能让那些混蛋动了老子的宝贝!” 精壮男子气势一盛,浑身的筋络如虬龙一般攀附在他身上,他猛的一拳打出,整片海域因拳风而动。 那鱿鱼目露恐惧之色,将所有的触须挡在身前,然而这一切都无济于事,它当场爆炸,碎裂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 刹那间,天空中下起了血雨…… 第二十九章 太古奇物录(下) 灵岳宗山巅之上,有一座祠堂,这里面供奉了灵岳宗历代老祖的灵牌,每一座灵牌旁还用泥土做了个三寸高的土偶,用以后世弟子铭记。 这座祠堂占地颇多,是灵岳宗山巅最大的一处建筑,虽大,却无任何雕琢,显得古朴大方,端庄严肃,平日里内门弟子极为喜欢来此。 原因无他,据说是因为前几代有一位弟子在这祠堂之中发现了一代老祖的传承,从此一飞冲天,成为了整个姜国修真界都大名鼎鼎的人物。 灵岳宗宗法规定,此地白昼可进,祭拜先祖,而夜晚,则为禁地。所以此地在白天时,可谓人来人往。 此刻在这祠堂之中,每块灵牌之前,都有红烛燃烧,而祠堂的正中心,是一幅画像,画像上的老者赤发红目,不怒自威,赫然便是灵岳宗一代老祖赤灵子。 与其他灵牌前的红烛不同,这幅画像前,点着两盏油灯,冒着青绿色的火苗。 在那金色光柱出现的瞬间,原本空无一人的祠堂忽然传来一声叹息。赤灵子的画像前,空间不断扭曲,一道人影从中走出。 那是一个老妪,身穿粗布麻衣,脸上满是沟壑的皱纹,浑身散发着死气。 从她的面容上看,她年轻时也应该是一代佳人,倾国倾城的存在。 “灵岳宗现在是多事之秋,又正值这异宝出世,也不知是福是祸。” “罢了,师兄,师妹也已经寿元将近,这灵岳宗未来的路,我应该是看不到了。” 麻衣老妪颤颤巍巍地说道,她伸出干枯的手指,用手摩挲着眼前的一块灵牌,老眼含泪,一双眼中似是回忆,似是追念…… “你是什么东西!” 韩林望着眼前这个似猿非猿,头顶还秃了一块的奇特生物,他一脸警惕,暗中加快了灵力的运转。 若是这似猿生物有任何的异动,韩林的攻击便会如狂风暴雨般袭去。 “道爷可是看着你长大的,韩小子。” 秃顶黑猿开口,他的声音有些尖细,就像是在刻意扯着嗓子说话。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韩林皱着眉头,没有去理会这黑猿刻意套近乎的话,他目光一凝,扫视着床上的那张兽皮。 “难道,你就是这张兽皮!” “什么兽皮!道爷可是……” 那黑猿一听韩林的话,立刻便呲牙咧嘴地反驳,似乎是想要上前咬韩林一口,只不过忌惮韩林手中的火球,只是向前走了一步便不动了。 “那你是什么东西?” 韩林斩钉截铁地质问。 “我是……” 黑猿迟疑了一息,忽然他怪叫一声,高高跃起,跳到空中,不停的捶打自己的头,又揪着自己头上仅有的几根黑毛,状若疯癫。 “我是谁?我是谁?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他双目充血,由黑色液体构成的身体也濒临崩溃,一点儿一点儿,仿佛要瓦解了一般。 忽然,他抬头看到了韩林,立刻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冲到韩林面前,跪倒在地,抓着韩林的双腿。 “求求你告诉我,我是谁?” 韩林默然不语,这黑猿疯疯癫癫,有些不知所谓。 沉吟片刻,他说道, “你是谁?韩某也不知道,但是你是这兽皮中出来的,或许与它有关。” “兽皮?” 那黑猿停下手中捶头的动作,疑惑不解地看着床上的兽皮,那张兽皮此刻光彩熠熠,散发着七彩绚烂的光芒,看上去奇异无比。 “这兽皮是昔年家父于山上所捡,自家父过世后便一直留在韩某身上。这兽皮上刻有字迹,太古有生灵名曰浩……” “太古!” 黑猿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他嘴里念念有词,眼中有一缕奇异的光芒。 “太古!” “太古!”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眼中那一缕光芒也越来越凝聚,终于,黑猿眼中光芒收敛,似是平静了下来。 好半晌,他才突然说道, “道爷想起来了,道爷是神物太古奇物录的灵,道爷便是太古奇物录,这张兽皮,就是太古奇物录的本体。” “太古奇物录?那是什么东西?” 韩林心中思衬,这张兽皮莫不是什么功法,或是什么地图,记载了不知何处的大墓,只不过这只有小小的一张,莫非是有所缺失! “太古奇物录,以书为名,却非纸非竹,无人知其根本。” 黑猿开口,脸上满是庄严肃穆的表情,他已不再疯癫,仿佛找回了真正的自己。 “传闻在苍茫界诞生之初,太古奇物录便应运而生,它记录了苍茫界自诞生起所有的奇兽异草,以及一些奇特的功法。” “而更为重要的是,据说太古奇物录上,隐藏着苍茫界最大的秘密,关于成仙的秘密。” “成仙?” 韩林目光一凝,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两个字,眼中闪着明灭不定的光芒。 “是!成仙!无拘无束,逍遥世间,超越轮回。” 黑猿起身,挥舞着手臂,他的话语似有魔力,一字一句都如同深渊一般诱惑着韩林。 “为什么选择我?” 韩林神智清明,若是其他人,早就被成仙这天大的馅饼给砸昏了头,但是韩林不同。 他初入修真界不久,对于成仙没有太大的执念,更何况他父亲一直告诫他,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不是道爷选择了你,而是太古奇物录选择了你。” 黑猿开口解释。 “你不就是太古奇物录吗?” 韩林清楚地记得,刚才这黑猿便说自己是太古奇物录的灵,怎么现在又说是太古奇物录的选择,而非他的选择。 “韩小子,以后你就会明白,我是太古奇物录,而太古奇物录,不是我。这世上没有先果后因之事。” “所以,是太古奇物录选择了你。不过,道爷可是救了你一命。” “那头筑基妖虎一身的灵力,倒是让道爷提早苏醒,免得又在沉睡中沉沦。” 黑猿嘿嘿笑道,看样子那头妖虎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多谢救命之恩。” 韩林心中盘旋的疑问终于解除,他抱拳一拜,沉声说了一句。 韩林本就是恩怨分明之人,虽然对这黑猿的话还有些怀疑,但救命之恩还是不容置喙的。 “小事一桩。” 黑猿摆了摆手,看上去如同得道高人一般, “道爷收了你一些灵力,是该助你一臂之力,可不能让韩小子你死了。” 第三十章 道方 “太古奇物录记载了自苍茫界诞生之初所拥有的奇兽异草,天工地宝,可谓神奇。” “所以,韩小子,得到太古奇物录的认可,你小子上辈子一定积了不少德。” 黑猿的语气充满了艳羡之情,他在这兽皮之中沉睡许久,恍惚之间得知,自太古起这兽皮便漂泊世间,无数大能人物得之,一心钻研却无人能堪破其秘,没想到被一个练气一层的修士得到了太古奇物录的认可。 “既然如此,你可知道这副面具的来历?” 韩林指着那副哭脸面具,这副面具是那筑基妖虎之物,似乎是一件筑基法宝,但韩林却觉得这副面具不简单。 若是普通的筑基法宝,那妖虎早就祭出,用来斩杀他们。 毕竟能被一个筑基妖虎随身携带,视若珍宝的东西,又怎么可能简单! 黑猿将面具拿在手中,反复摩挲,又在其泪痕处敲打,忽然他双眼变白,浑身一颤,断断续续的字从他嘴里吐出, “悲喜面具,一念为喜,一念为悲。面具共有两面,喜者断念,悲者伤情!” 韩林心中一凛,这面具果然不简单,悲喜面具,只是不知道这面具到底有何作用。 “这面具能将人心中的情绪放大,喜者同喜,能掩藏佩戴者的气息,同时若佩戴者心中喜悦,还能将这喜悦化作养料,增强佩戴者的实力。” “悲者同悲,天地同悲!同样能掩藏气息,与喜者面具不同,它能将悲伤化作佩戴者的实力。” “这副面具是至宝,你小子果然福缘深厚,道爷倒是有点羡慕。” 秃顶黑猿凝视韩林,上下打量了片刻,似乎想找出韩林与众不同的地方。 但观察了一会儿,黑猿却未能发现韩林身上有何奇异之处,只能归结于他福缘深厚,运气太好。 “对了,道爷方才想起,道爷本名叫道方,韩小子,你以后就叫我方爷,权当我收了你这个小弟。” 韩林沉默不语,任由道方在那里手舞足蹈,绘声绘色地吹嘘。眼下在他面前发生的一切太过虚幻,一时之间让他有些难以接多。 一个所谓的太古神物直接出现在他面前,这太古神物还孕育了一只黑猿为灵,甚至这黑猿还说此物有成仙之秘。 任谁听了这些都会有所警惕。 传闻修真界有一些魔修死之前会留下一些后手,用以夺舍复生,这黑猿莫不就是哪位大能留下的后手? 这样细细想来,韩林心中更加警惕,他有心想通过杜小梅将这兽皮交给紫云真人,但万一这黑猿说的是真的? 这张兽皮真的是神物,而且蕴藏着成仙的奥秘,那他岂不是错过了一个天大的机缘! 韩林眼中闪着明灭不定的光芒,他权衡利弊,思考着这张兽皮的归属。 道方可不知道韩林心中所想,他还在伸手比划, “道爷告诉你,当年道爷在太古时期,可是无上存在,威风一抖,就有人纳头便拜,神气无比,无数大能争抢着要当道爷的小弟。” “你小子能成道爷的小弟,那可是八辈子积来的福。” “咦?韩小子,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乐坏了?” 道方忽然看见韩林站在原地,半天也不说话,他蹦跳着来到韩林身边,举起漆黑的爪子在韩林眼前晃了晃。 “罢,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韩某不过一个初入修真界的小修士,又怎么会被大能所掂记。” 韩林一咬牙,一跺脚,便决定将这兽皮留在身边。他做完决定,只觉得全身一阵轻松,不知何时,冷汗已经布满了他的额头。 忽然,一只黑色的爪子吸引了他的视线,韩林顺着爪子往下看,头顶秃了毛的道方正嬉皮笑脸,他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秃子?” 没想到这两个字一出口,就如同捅了马蜂窝一般,道方立刻变了脸色,上蹿下跳,一双爪子在空中挥舞,似乎是要来掐住韩林的脖子。 一边挥舞他还一边大喊, “秃子,你叫道爷秃子!” 道方的声音尖细锐利,让人听了之后仿佛被针刺入大脑,疼痛异常。 韩林一只手捂着头,痛苦地半跪在地,他觉得浑身难受,各种刺耳的声音都在往耳朵里顶,他喘不过来气,下一秒就要昏倒在地。 “道爷!道爷最恨别人叫我秃子!” 道方双眼充满了怒火,一张猴脸因为愤怒而扭曲变形,略显狰狞。他纵身一跃,灵活的身子在空中一转,跳到了韩林的身后,死死勒住了韩林的脖子。 “道爷告诉你,太古那些顶尖大能都不敢叫道爷秃子,你个练气一层的小修士,也敢叫道爷秃子!” 道方的猴爪越捏越紧,韩林下意识的反抗,他的手无力地在身后挥舞,却始终摸不到道方。 他感觉大脑不断膨胀,整个头都仿佛要爆炸了一般,终于,他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 “道爷要杀了你!杀了你!” 道方见韩林昏迷,他并不收手,仍旧如疯子一般嘴里不断念叨,双爪渐渐收紧,只需几息时间,韩林便要死于非命。 忽然,放在床上的兽皮发出一道绚烂的七彩光芒,如利箭一般直中道方的额头,把道方打的倒飞出去,砸得木门吱呀作响。 “又是你!” 道方爬起来,由黑色不明液体组成的身体不断瓦解,先是两只猴爪,之后便是腿部。 “道爷和你拼了!” 道方唳叫一声,他满脸煞气,张牙舞爪地向兽皮跑了过去。 五步之遥,却恍若天堑。 还未等他跑到兽皮面前,他已经彻底化为粘稠的黑色不明液体。 那张兽皮又打出一道七彩光芒,仿佛无数的触手,将黑色液体完全包裹,拉入了兽皮之中。 整个房间重归于平静。 …………………………………………………… 清晨,韩林从睡梦中醒来,他觉得头特别得疼。 昨夜似乎作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一个叫道方的秃顶猿猴,还有什么成仙的秘密,最后那只猿猴还想杀了他。 “奇怪的梦。” 韩林自嘲地笑了笑,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却发现此刻自己躺在地上,整个房间凌乱不堪,而那张神秘的兽皮,正平静地躺在床上…… 这一切,都不是梦。 第三十一章 下毒 韩林收拾好内心的波动,他看着床上的兽皮,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将它带在身上。 此物若真如道方那黑猿所讲,涉及成仙之秘,那必是稀世珍宝,若是被他人所得,韩林必会后悔。还是贴身携带,这样即使有什么问题也方便解决。 一想到道方,韩林忽然起了疑心, “道方,去了何处?” 他清楚地记得,昨夜道方叫声凄厉,用两只漆黑的爪子锁住他脖子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韩小子,这么快就想你道爷我了。” 道方尖细的声音在韩林心底响起,此刻他已经恢复了平静,不复昨日的疯狂。 “你在这兽皮里?” 韩林恍然大悟,道方是太古奇物录的灵,也就是说它住在这太古奇物录之中。 “没错,韩小子,太古奇物录选择了你,所以道爷与你心灵相通,能与你沟通。” 道方的身影直接出现在了韩林的识海之中,他伸手在虚空中一握,一个座椅凭空形成,随后他坐了上去。 道方无形无影,存在于不存在之中,故此他能直接进入韩林的识海。 “韩小子,你运转赤灵诀,道爷来帮你看看,这法诀有没有什么改进的地方。” 韩林闻声便盘膝坐在床上,这道方身为神物之灵,眼界自是不凡,虽然现在看来无甚异处,但绝对是元婴以上的人物。 即使是比起灵岳宗一代老祖赤灵子也不遑多让。 一念至此,韩林便在心中默念赤灵诀的口诀,体内的灵力应声而动。经络之间的灵力如溪流般潺潺。 “道者,无量,无形,无声,无色……” 听着韩林心中的声音,道方忽然皱起了眉头,他心底闪过一丝回忆,这篇赤灵诀的内容为何这么熟悉,难道是在太古时期听过? 但是太古时期的法诀怎么可能流传到现在。 “不对!” 道方心中一紧,他忽然回忆起太古时期一篇极其出名的法诀,那法诀与这赤灵诀如出一辙,但是那篇法诀不叫赤灵诀,而叫, 唤灵诀! 传说中古之修士用以沟通天地之灵的咒术,拥有神鬼莫测的威力,在太古时期被誉为练气修士的最强法诀,无论天赋多差的修者,修炼此诀必能筑基,甚至能提高金丹真人的金丹质量。 这法诀颇为神异,连神物太古奇物录中都只记载了只言片语,似乎这法诀不被天地所容。 “不对,这也不是唤灵诀,至少不是完整的唤灵诀,真正的唤灵诀只是默诵,便能引发天地之威,风云变幻。” 道方心底暗暗一惊,虽然这不是完整的唤灵诀,但也神异非凡,通过开启人体一百零八个窍穴,来使凡人筑基,即使天赋再差,也有一定的筑基的机会。 “这法诀神异非凡,道爷也没有能力去更改,韩小子,你只需要照着这法诀去练便可以了。至于你体内虚浮的灵力,太古奇物录会帮你凝实,不要有后顾之忧。” 韩林点了点头,虽然道方没有提出什么有用的意见,但也为他明确了方向,只要照着赤灵诀去练,有朝一日便能筑基成功。 韩林沉下心来开始修炼,默默运转赤灵诀,他取出怀中仅剩的下品灵石,放在手心,吸取灵石之中的灵气。 他胸口的兽皮会帮他凝实灵气,这样韩林倒是不用担心根基不稳的问题。 而且此刻尚早,距离晌午吃饭的时间还差几个时辰,趁现在多修炼一会儿,韩林想在这个上午便突破到练气一层巅峰,开启十二个窍穴,争取在今天之内,便突破到练气二层。 日上三竿,韩林修行了大约两个时辰,他蓦然睁开双眼,眼中一缕精光闪过,缓缓吐出一口气,道, “这太古奇物录果然神异,虽然吸走了我部分灵力,却让我的根基更加稳固,有利于日后筑基。” 这一个早晨的修行让韩林很是满意,此刻他已经突破到了练气一层巅峰,十二个窍穴蓄满灵力,甚至连第十三个窍穴都有开启的预兆,隐隐要突破练气二层。 只不过此刻韩林腹中饥渴难耐,他没了想修炼的心,决定还是先去填饱肚子。 韩林一路疾走,他将灵力附着在双腿之上,权当是练习灵力的运用。很快,他就来到了吃饭的地方。 此时正是饭点,杂役弟子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正在吃饭,这些弟子眼见得韩林过来,都没有什么举动,只是偶尔有一两个杂役弟子抬头,悄悄地打量着他。 忽然,一个身材削瘦,眼眶处有红色胎记的杂役弟子站了起来,他独自一人坐了一桌,似乎与其他弟子不和。 那杂役弟子站起身来,手里端着一杯茶水,一股谄媚地向韩林走来,他眼角闪过一丝杀意,但是他掩饰的很好,不为其他人所察觉。 “小心,韩小子,这人对你有杀意!” 道方急促的声音在韩林心底响起,韩林不露痕迹地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这人为什么会对他产生杀意,毕竟两人素不相识,连名字都是焦阳告诉他的。 傲厉! 这个人的名字。 焦阳说此人傲骨天成,脾气桀骜不驯,只不过被他教训了几次,之后便如换了个人一般,奴颜媚骨,卑躬屈膝。 “莫不是也受了金志飞的指使?” 韩林心念一动,金志飞这三个字瞬间涌上心头,他心中有了猜测,看向傲厉的眼神也带了一抹寒意。 韩林从不主动伤人,但也绝对不是怕事之人,金志飞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让韩林对这人起了一丝杀意。 “先看看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韩林有了决断,便抱着看戏的念头,看一下这人到底要做什么。 只见傲厉一脸媚笑,如市井小人一般,将茶水端到了韩林面前,咧开嘴说道, “韩师兄人中龙凤,想必不日就能升到外门,师弟在此祝福师兄,愿师兄饮下这杯茶水,莫忘了我等杂役弟子。” 傲厉将茶杯恭敬地往韩林身前一递,低头鞠着躬,等待韩林拿走茶杯。 “这茶里有毒。” 不用道方开口,韩林自己都能猜得出来。这人将自己的杀意掩饰的很好,其他杂役弟子看了,也只道是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想要攀高枝罢了。 而且他在此处,挟众人之意,若韩林不接下这杯茶,便是恶了众人,之后韩林在杂役弟子处的生活怕是会难上许多。 而韩林若是接下了这杯茶,那就不知道喝下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了,要知道以韩林现在的修为,可还做不到百毒不侵。 至于直接说出这茶水有毒,怕是会生出更多的意外。 一时间,韩林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第三十二章 杀人 韩林正一筹莫展之际,忽听见一道雄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随后便是一阵山崩地裂的响动。 “小林子,你堵在门口做什么?” 焦阳肉山般的身体应声而动,来到了韩林面前。 他目光扫视韩林以及傲厉,最后视线落在了那杯茶水之上。 焦阳鼻子一嗅,脸上不着痕迹地露出了一抺阴冷的神情。 “哟,这小兔崽子懂得孝敬人了,不错不错!” 焦阳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仿佛是极为赞赏傲厉的这种行为。 傲厉也赶紧鞠了一躬,他深深地低着头,不让其他人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该死的焦胖子,这胖子天生谨慎,莫不是被他看出了什么?不行!不能让他坏了我的好事。” 一念至此,傲厉立刻抬头,恭敬地说道, “焦师兄说笑了,师弟只是当初年少不懂事罢了,自从师兄教训过我之后,师弟早已改过自新,唯师兄马首是瞻。” “今日为韩师兄端的这杯茶水,只不过是聊表心意,算不上孝顺。还望韩师兄不要嫌弃。” “这茶水虽轻,师弟的情意却重若千斤。” 傲厉的一番话极为漂亮,既在无形之中恭维了韩林与焦阳二人,又将自己的位置摆得很低,让韩林无法拒绝。 此刻韩林没有说话,他知道焦阳心中应该有了主意。 果然,只见焦阳脸色一冷,如同寒冰一般,似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他沉声道, “你在叫谁师兄?你也配叫焦爷师兄二字,谁给你的胆子!” 焦阳这两句话似乎是在故意找茬儿,但杂役弟子们早已习惯他的喜怒无常,心中没有多想。 毕竟焦阳是这杂役弟子处的土皇帝,杂役弟子中再硬的骨头都被他磨软了。 只有心中有鬼的傲厉听出了弦外之意, “该死,这死胖子果然看出来了!” 他心念电转,立即明白自己得赶紧走,现在只有李寒能保下自己,而且还不能将毒茶留下,不然有可能被李寒卸磨杀驴。 一念至此,傲厉眼中狠辣之色闪过,他猛的一使劲,便要将手中的茶杯往地上砸。 然而下一刻,傲厉举起的双手却再也放不下去,一只肉掌摊在了他双手下,将他双手牢牢阻挡,这只肉掌正是来自焦阳。 “傲厉,手怎么这么不稳,是不是修炼出问题了?来焦爷的房间,焦爷教你两手。” 焦阳双眼紧眯,笑呵呵地说道,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他生气时的表情。 傲厉心中一紧,他有心想转身逃走。 此刻,什么外门弟子,什么修炼资源,都成了过眼云烟,他只想好好地活着。焦阳眼中闪烁着的危险光芒,让他心里一寒。 然而此刻焦阳的手指已经死死扣住了他的脉门,让他全身乏力,连反抗都做不到。 “走吧,小林子,我们两个一起去教教傲厉,这术法该如何修行!” 焦阳的话语斩钉截铁地落下,说完,他扯着傲厉的身子就往外走,还示意韩林跟着他。 就这样,焦阳扯着傲厉在前方引路,韩林则在后面跟着。三人越走越偏僻,大概走了一刻钟的路程,三人来到一处悬崖。 眼见得附近没有人,焦阳当即变了脸色,他一把扔开了傲厉,随后运转灵力,一拳打在了傲厉的腹部,傲厉当即倒下,如同煮熟的虾子一般,弓着腰惨叫。 “下毒!” 焦阳诡异一笑,又是猛的一脚踹下去,似乎是不解气,他又连踹了几脚。 焦阳是彻底发了怒,所以每一脚他都用尽全力。 “师兄,” 韩林迟疑地叫了一声,他有点担心焦阳会将傲厉给打死。倒不是因为关心傲厉的生命,而是因为灵岳宗的门规规定,宗门弟子不得自相残杀,违者会被处以极刑。 韩林并不希望焦阳为了这样一个人便罔顾了自己性命,这样就一点儿也不值得了。 哪知道韩林一开口,却好似捅了马蜂窝。原本一直在默默挨打,不曾开口地傲厉突然发声,他用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死死盯着韩林,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收起你那假惺惺的同情,你韩林算个什么东西,也佩同情我。” “你不过是个走后门进灵岳宗的,我傲厉是凭本事进的,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双手获得的!” 傲厉惨然一笑,他自知死期将至,也不再伪装,将所有心中的话都说了出来。 他一把推开焦阳踩在他身上的脚,硬撑着支起身子,半跪在地上。 “这死胖子这么巴结你,你靠山很硬嘛!” “不过靠山再硬又能怎么样?在这修真界,你终究靠的是自己的实力。” 傲厉举起手,在韩林面前捏成一个拳头,他嘴角忽然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我没本事,为了一个外门弟子的名额什么都得干,而你不同,你靠山硬,要不了多久,你就能成外门弟子。我所苦苦追求的东西,你轻而易举就能实现。” “修真界就是这么不公平!” 傲厉的最后一句话,既像是在说给韩林听,又像是在说给他自己。 韩林并没有开口反驳什么,虽然他想说自己并没有走什么后门,但杜小梅让他成为杂役弟子是不争的事实,而焦阳最开始也是因为杜小梅的缘故才对他格外照顾。 反倒是焦阳听到傲厉叫他死胖子,下意识地眉头一挑,又是一脚踹了上去,傲厉极为硬气地没有吭声,继续开口说道, “我知道今日必死无疑,我不需要你们动手,我自己来!” 说完,傲厉艰难地站起身子,运转灵力,一掌打在自己头上。这一掌下去,他的额头如同西瓜一样碎裂,鲜血密布。 “若是有下一世,我一定会报这个仇!” 傲厉轻声说道,他惨烈一笑,似乎是临终前的诅咒。随后,他的尸体歪歪扭扭地倒了下去,顺势便滚到了悬崖之下。 “师兄,” 韩林眉头微皱,似乎有千言万语涌上心头。 “小林子,” 焦阳却打断了他的话, “你太过优柔寡断,做事瞻前顾后,这对我们修者来说,是大忌。” “方才这厮有害你之心,你却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若是我遇上了此事,早就斩杀了傲厉这厮,哪还会有这些事?” “我本意是想让你亲手杀了傲厉,见见人血,免得你日后与人斗法,不敢下狠手,没想到这厮居然自戕。罢了,还是以后有机会再让你见见血吧。” 韩林默然不语,此刻他早已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回答。 第三十三章 釜底抽薪 自那日韩林与焦阳一起,逼得傲厉自戕之后,他先是担忧了几日。 毕竟灵岳宗内,私自杀害同门是极大的罪过,若是被宗内长老发现,必会处以极刑。 哪知焦阳却无比轻松,若无其事一般,他告诉韩林, “小林子,就如我之前所说,在这灵岳宗内,杂役弟子的命最为低贱,连草芥都不如!” “你放心好了,绝对不会有人来调查此事。退一步来说,即使有人来调查此事,只要我们一口咬死杂役弟子中没有叫傲厉之人,那他又能奈我们何?” 听得焦阳如此说道,韩林也渐渐放下心来,只是不知为何他心中多了几分兔死狐悲之情。 傲厉自戕前所说的话在他脑海中不断翻涌。 “实力,唯有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韩林眼中目露坚毅之色,接下来的时日他要沉心于修炼之中,争取早些时间突破到练气二层。 这一日,罗升来给韩林送饭,他敲了敲韩林的门,门内并没有人回答。他略微一皱眉,忽然想起昨日韩林告诉他要潜心闭关之事。 一念至此,罗升便直接推门进去,果然,韩林此刻正盘膝坐于床上,双目紧闭,额头汗珠密布,似乎是到了紧要关头。 整个房间之内充满了灵气,让人吸上一口都觉得浑身轻松。罗升暗自心惊, “韩师兄果然天资过人,入门不到三月便要突破到练气二层。” 要知道,他修炼了赤灵诀这么久,也还只是一个练气一层,也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可能突破到练气二层。 大家还同样都是杂役弟子,只能暗叹一句同人不同命。 罗升将饭菜放在桌上,转身便离开了,房间逐渐变得安静,只能听见韩林沉重的呼吸声。 过了一刻钟后,韩林蓦然睁开双眼,他眼中闪过一缕精光。随后,整个房间内的灵力沸腾起来,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他张嘴一吸,灵气如龙般涌入他的身体。 陡然间,韩林浑身气势一盛,四周的灵气不再沸腾。他握紧右拳,猛的一拳挥出,感受着拳风的威力。 “练气二层果然非同寻常,韩某虽从未炼体,但现在的身体已经超过凡人时候数倍,而且法术。” 韩林悄然运转灵力,一团火球在他右掌上凭空形成,这火球熊熊燃烧,似乎温度极高,拥有强大的破坏力。 这火球威力远超他练气一层之时,不仅体积上大了一倍有余,连温度都高了许多。 “如今火球术我已熟练掌握,弹指之间便可瞬发,而且以现在我体内的灵力,连续五十发火球术消耗都不是很大!” “今日的修炼便到此为止吧。” 想到此处,韩林下床,推开房门,无视了桌上的饭菜,他独自一人来到悬崖处,望着空荡荡的崖底,韩林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傲厉的死让他有了极大的感触,虽然不是他亲手杀的,但终究是因他而死。 这是韩林一生之中第一次杀人,他不过是一个破落村户里的穷书生,平日里连鸡都不敢杀。 没想到入了修真界不足三月,便连续有了三个生灵因他而死。山魈还好,不过是一个类人的妖兽,而且手上沾了太多的鲜血,韩林杀他是天经地义。 而杀那筑基妖虎,更是为了保命,韩林若不杀它,便会死在它手上。 但是傲厉,一个活生生的人,韩林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人死在自己面前,而且尸骨无存,他心中自然不免悸动。 “韩某果然是迂腐之人,作为修士,居然连杀人都不敢。” 韩林苦笑,嘲讽着自己的无用。 似杜小梅,焦阳那样年深日久的修士,杀人不过是吃饭喝水般简单的事,但对于自己来说,杀了人之后连手都是软的。 “韩小子,你那焦师兄说的没错,你这人就是太过优柔寡断,多愁善感。” “杀个人而已,杀了便杀了,你居然还要思量这么久!” 道方的声音在韩林心底响起,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意。 “在太古时期,修士之间一言不合便会斗法,非得拼个你死我活方才罢手。今日我杀你全家,明日我杀你全家,是常有的事。” “若是那些修士也像你这般多愁善感,早就不知道尸骨寒于何处了?又怎么会有这么多流传后世的法术存在。” “道爷告诉你,道爷在太古时期,看谁不顺眼,一道法术便轰杀出去,将他轰的尸骨无存!” “哪里像你这样小家子气,对待敌人都心存妇人之仁,狠不下心来。” 道方接着说道, “若是有人敢对道爷下毒,道爷必将他的手筋脚筋全部挑断,将他浑身割满伤口,涂上蜂蜜,再找一窝蚂蚁,爬满他的全身,让他奇痒难耐。” “待得他要张口求饶之际,道爷便趁机将他舌头割下,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连呼喊的机会都没有。” “别说了。” 韩林轻轻开口,打断了道方兴致勃勃的讲话,他眺望着远方的天际,风起,云散,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韩小子,道爷这可是经验之谈,要不是看你被太古奇物录选中,道爷才不会对你讲。” “以往那些太古修士想听道爷说这些话,道爷还不会讲给他们听,你小子还敢嫌弃……” 道方侃侃而谈,话语如河流般奔腾不息,吵得韩林心烦意乱。 “闭嘴!” 韩林冷冷说道,他只觉得有一只苍蝇在耳边嗡嗡乱叫,让他浑身难受。 “你这小子,道爷说你两句,你还不爱听了,呸!道爷不说了。” 道方啐了一口,愤愤说道。随后他的声音渐渐消失,韩林的耳边暂归平静。 韩林闭目凝神,片刻之后,他从怀里取出一张宣纸,又取出一杆画笔,提笔便在纸上勾勒。 这是韩林以往的习惯,心绪不宁之时,他便会提笔作画。 无论是勾勒山川湖泊,还是草木鸟兽,他都能挥毫立就,这是习惯,也逐渐成了自然。 但是这一次,韩林不再刻画这些生灵,寥寥数笔之后,一张美人的脸蛋跃然纸上。 美人冷面如霜,仿佛一块万年寒冰,寒意透纸而出,清冷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交相辉映,宛若九天之上的仙女下了凡尘。 此女,正是杜小梅。 第三十四章 断念 韩林在崖壁上作画,一时间他心绪齐飞,念头似乎飞到了那个夜晚,月下佳人,清辉呼应。 微风清拂,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一时间,万籁俱寂。 韩林笔下勾勒万千,他心中有无数的东西想要画出来,奈何纸张太小,无力承载。 他只得将杜小梅依稀画出,又提笔画了灵岳宗上的月亮,这一切都令他感慨万千。 韩林也不知道自己对杜小梅是何种感情,他满怀深情地望向宣纸上的人物,或许是深情,或许是感恩。 杜小梅对韩林来说,就仿佛是这灵岳宗上的月光,看得见却摸不着。他对这月光一往情深,但这白月光又知道吗? 识海之中,道方遥遥传来一声叹息,他苦着一张脸,抓耳挠腮,心中似乎泛起了一丝回忆, “该死的,道爷想起来了什么,为什么道爷会觉得伤心?” 一时间,悬崖上一片寂静,只留下这一人一猿各自想着心中的事…… ………………………………………………………… 自那一日韩林崖壁作画之后,他心中忽然多了几分牵挂,和一些莫须有的惆怅,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因此,韩林这些日子的修炼放慢了几分,到现在为止也才开启了十五个窍穴,蕴灵丹还剩下一颗,而灵石则一颗不剩了。 又到了月末,这一次,罗升却没有按时送来杂役弟子的下品灵石。 韩林在修炼之时,心中不免生了一些疑惑,但他只道是罗升有什么急事,没有办法及时的将灵石送来,或许迟些时候,罗升就会送来。 但一直到了晚上,韩林也没能见到罗升。 忽然,门外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韩林皱眉,这种沉重的脚步只属于一个人——焦阳。 但是焦阳此刻来找自己是为什么?来送灵石也应该是罗升来送,难道罗升出了什么事? “小林子!” 焦阳直接推门进来,他面色冷厉,一双眯成缝的眼睛充满了危险的光芒,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让他怒不可遏。 “那些混蛋玩阴的,釜底抽薪!焦爷真恨不得直接动手打废他们。” “发生了什么?焦师兄?” 韩林疑惑不解,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让焦阳如此生气,怒火都快要从眼神中喷薄而出。 难道是金志飞他们又暗中出手,对付他,但是金志飞要对付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又怎么开始对付焦阳。 至于和焦阳有仇的那个陈姓核心弟子,在那人眼中,焦阳只是个废人罢了,十多年都没有对付焦阳,又怎么会突然起了心思出手。 所以思来想去,最大的可能就是来自金志飞下的黑手。 “那群王八蛋,他们搞了个釜底抽薪之计,断了你的灵石来源。” “什么意思?” 韩林道,他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只是没有说出口。 “今日小罗去了外门领灵石,但那个外门执事却不承认你杂役弟子的身份,说是没有正式入门,所以每月也就没有你的灵石供应。” “焦爷还看不出他们的花花肠子,哼!” 焦阳冷哼一声。 “前两月的灵石供应都不曾少,到了第三月却突然出了这种状况。” 焦阳捏紧了拳头,似乎心中有无限的愤怒,他比韩林还要生气。 反倒是韩林心中平静,似乎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 “小罗没有办法,在外门执事处跪了一天,但那趋炎附势的混蛋,一心要巴结金志飞,死活不松口。” “小罗晕倒在那里,还是一个外门弟子通知我去领的人。” 焦阳默默开口,他咬牙切齿,额头上的肉皱成了一团,他对罗升的感情,如亲弟弟一般。见罗升被如此对待,他又怎能不生气。 “罗师弟晕倒了,他没事吧?” 韩林关切的问道,他倒是不太在意灵石的问题,无非就是修炼速度要慢上一些,他韩林无惧。 “小罗已无大碍,” 焦阳回答道, “就是他心中愧疚,不敢来见你,所以我才来告诉你此事。” “无事就好,” 韩林欣然开口, “不过是灵石罢了,韩某这里还有一颗蕴灵丹,此丹也能自发地汇集一些灵气,足够修炼之用。” “小林子,你……” 焦阳听了韩林的话后,先是诧异,他欲言又止,片刻后才说道, “焦爷知道你在安慰我,哪有修士修炼不依靠灵石的,区区一颗蕴灵丹汇聚的灵气又怎么够。” 韩林正想开口辩解,只见焦阳继续说道, “罢了,师兄每月也领了许多灵石,全部给你吧。” 说完,焦阳伸出肉手,在怀中摸索了一下,取出来三颗下品灵石,他打量了下四周,眼前一亮,将灵石放在了桌上。 焦阳是杂役弟子处执事,他每个月所能获得的下品灵石自然不会比普通杂役弟子少。 “师兄,” 韩林目光一凝,他迟疑了一下,虽然表面神色如常,但心中却不免多了一些感动。 “你将灵石收回吧,韩某再另想办法便是。” “在这灵岳宗内你又能想到什么办法?收着吧,用这些灵石修炼,至少能事半功倍。” 见韩林开口拒绝,焦阳微微一笑,他伸出右手,运起灵力,凭空形成了一个灵力团。 这团灵力气势不高,大概只有练气一层的实力,甚至连之前还未突破的韩林都略有不如。这就是焦阳的实力,他浑身窍穴已损,这辈子实力都难有寸进。 “焦爷这辈子就是个废人了,一辈子都不可能有筑基的机会,甚至连继续突破的可能都没有。” “灵石对焦爷来说连废品都不如,你就收着吧,小林子。” 焦阳脸上的笑容很勉强,似笑似哭,对于一个修士来说,这可谓是最大的残忍。 “焦爷这一辈子只有一个愿望,而且可能只有你才有机会实现。” “焦爷不是挟恩图报之人,特别是对朋友,但是你就当焦爷在求你好了,若你有朝一日修为有所长进,焦爷想让你在那人面前问上一向。” “就说,我焦阳这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焦爷,只求这个答案。” 焦阳说完,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苦笑着推门而去,只留下一道孤寂的背影…… 第三十五章 降服面具 所谓山中无甲子,岁尽不知年。在这灵岳宗内,韩林的生活逐渐步入了正轨。 有了焦阳灵石的供应,韩林每日便是吃饭修炼二事,其余的什么也不用做,连杂役弟子该做的杂役,焦阳也给他免了。 而金志飞他们,也在克扣他灵石之事后,没了其他的动作,似乎是忘记了他这个人的存在。 这倒是让韩林安心修炼了一段时间,也让他有机会突破到了练气三层。 一年之内韩林便从一个凡人突破到了练气三层,可谓天资不凡,连焦阳得知此事都暗自心惊,连连称赞。 只不过焦阳也告诉他,在境界还没有超过练气八层之前,最好不要暴露自己的实力。 毕竟焦阳的仇人,是紫临真人的弟子,宗门核心弟子。 随后,焦爷便传授了一道敛息术给他,据说是能够在别人面前掩藏自己的实力。 不过在韩林学习这门敛息术时,道方不合时宜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 “这门法术低劣至极,简直可笑,也就是在同境界的修士面前有点作用,若是遇上了境界高一点的修士,一眼便可以看破你的伪装。” “那你有什么办法?” 韩林知道这秃顶黑猿是太古奇物录的灵,定然知道许多法诀,随便从他身上掏出来一两本法诀,自己一个练气修士,都必然受益匪浅。 哪知道方在他识海中冷冷一笑,说道, “你小子别探道爷的底了,道爷告诉你,道爷是会一些法诀,但都不是你这样的练气修士能够施展的。” “至于你想敛藏气息,道爷之前不是说过,悲喜面具便有这作用。” “要把这副面具一直戴在脸上,那恐怕都不用隐藏气息了。” 韩林取出哭脸面具,仔细思考了一下,自己若是戴着这样一副面具站在人群之中,气息倒是掩藏了,但未免太过特立独行。 “你戴上试试不就知道了,记得,戴上之后尝试运转一下灵力。” 韩林闻言,思索再三,决定还是试上一试。 他将哭脸面具戴在脸上,一瞬间,悲伤,绝望,痛苦,各种负面情绪涌上心头,韩林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撕裂了一般,让他想要大吼一声,却又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发不出声来。 “运转灵力,抱元守一,灵台清明,修道者当明悟本心!” 道方急促的声音在韩林心底响起, “该死,我怎么忘了悲喜面具的副作用,这下韩小子有好受的了。” 他急的在韩林的识海中直跺脚。这悲喜面具在修真界极为出名,但可不是什么好名头,而是出了名的噬主。 悲喜面具,一念为喜,一念为悲。据说这两副面具来自天外,于某年月掉入苍茫界中,为一大能所得。 这位大能察觉到面具中蕴含着巨大的法则之力,却无法将其引出,万般尝试无果过后,他戴上了笑脸面具。 之后,他大笑三声,声音震动整片星域,浑身经脉尽断,气绝身亡。 自此,悲喜面具流落于修真界,数万载以来不知有多少修士因戴上面具而亡。 韩林此刻便是被这哭脸面具中的法则所影响,回忆起生平所经历的悲伤绝望之事,这些事会如刀割一般不断在他心中翻涌,若是没有一颗坚定的道心,便会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道方虽然担心,但却没有丝毫的办法,只能在心中暗自勉励韩林,这是韩林自己的劫,他不知该从何出手。 韩林眼神迷茫,他半蹲在地上,双手抱头,脸上不时闪过痛苦的情绪,也不知他到底回忆起了什么悲伤的事情。 “父亲,父亲,你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 韩林轻声呢喃,他眼中不知何时已浸满了泪水,正顺着脸庞一滴一滴的往下滴。 “韩小子,你现在看到的都是幻像,不要沉沦其中,若是你再沉迷其中,那你的命也就没了。” 道方大声疾呼,他在韩林的识海中走来走去,思考着解决方法。 这段时日他与韩林交流颇多,两人已经成了不错的朋友,毕竟道方沉睡万载,自这太古奇物录醒来认识的第一个人便是韩林,更何况他觉得韩林有一种亲近感,他不希望韩林因此而死。 “放我出去!” 道方站在韩林的识海之中,突然怒喝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话。 识海之中一片安静,无人应答。 道方愈加生气,一张猴脸狰狞,爪子在空中乱刨。 “他要死了,道爷要救他,你还不明白吗!” 道方尖细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他双目赤红,身上的猴毛炸起。 此时绚烂的七彩光芒自韩林胸口亮起,随后,黑色液体缓缓从兽皮中流出,形成了一张猴脸的模样,正是道方。 五短身材的道方站在韩林面前,他死死盯着韩林的脸庞,一张猴脸紧紧扭曲。 韩林此刻双目紧闭,嘴唇发白,斗大的汗珠混合着泪水落下,披头散发,胸口不断起伏。 片刻之后,道方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他眼中决绝之色闪过。 “韩小子,道爷没有将你从这悲喜面具的幻境中唤醒的能力,但你心中必有坚持,道爷这门术便是唤醒你心中最坚持的东西。” 说罢,道方用爪子将断了的獠牙取下,一指点了上去,他本是灵化之物,无形无体,此刻却在这獠牙之中逼出了一滴暗红色的血珠,当真是神奇无比。 这血珠刚一出现,便出现了许多幻象,似有万灵嚎哭,天裂地崩,在房间之内,灵气如漩涡一般凝聚,疯狂涌入血珠之中。 道方轻轻皱眉,似乎是嫌这动静太大,他掐了一诀,无数符文如锁链一般将这血珠的神异之处锁住。 道方将这滴血珠放在指尖,一指点到韩林的眉心,这滴血珠直接融入其中,消失不见。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道爷能做的就这么多,接下来,就看韩小子你,心中到底有没有所坚守的东西了。” 道方目露虚弱之色,由黑色液体构成的身体直接崩溃,重新回归了韩林身前的兽皮之中。 韩林心神恍惚,他眼前迷朦,仿佛身处迷雾的森林之中,看不清前路,身旁只有野兽的嚎叫,和不知来自何处的哭泣声。 各种莫名的情绪涌上他心头,他不知道自己在前往何处,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只知道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觉得眉心一阵清凉,一缕清冷的月光照入迷雾之中。 晃然间,迷雾散去,韩林望着眼前巨大的山峰,他握紧拳头,目露坚定之色, “我是书生,韩林!我是……灵岳宗杂役弟子韩林!” 随着韩林的话语落下,一股风暴席卷了整个世界,雷鸣电闪,眼前巨大的山峰轰然倒塌,一张哭脸面具从山峰下飞出,落到了韩林手中。 第三十六章 仙人指骨 姜国北界之地,同样有一座高耸入云端的山峰,这山峰之上也有一座宗门,名唤搬山宗。 这座宗门与韩林所在的灵岳宗,并称为姜国修真界四大宗门,又合称为南岳北山,隐隐为姜国四大宗门前二。 灵岳宗是古姜国内存世最久的宗门,传承久远,宗门底蕴深厚,元婴,金丹高手如云,这些年来虽然落寞了许多,却依旧不容小觑。 而搬山宗则是四大宗门里最后建立的,由一个不知名的道人建立。这道人来自姜国以外,一身实力惊天动地,据说隐隐已经突破元婴,半步踏入了天轮。 当年这道人只身入三大宗门,一人一剑,以一根断指的代价,压服了所有人,从此便有了姜国修真界第一人的称号。 只是这道人建立搬山宗后,便蛰伏不出,数百年未曾再见。 有人说道人力挑三大宗门之后,其实已经受了严重的内伤,建立搬山宗传下道法之后,便一命呜呼了,要不然以这道人半步天轮的实力,早就一统姜国修真界,又怎会默默无闻,再无动静。 但是关于这道人的死也仅仅只是旁人的猜测,搬山宗的弟子守口如瓶,不得为外人所知。 此刻在这搬山宗上,数百个弟子盘膝而坐,围成一圈,他们手中掐诀,双目紧闭。在这些弟子的中间,有一座巨大的祭坛,祭坛上摆满了牛羊献牲,而在祭坛的中央,则站立着一个披头散发的老者。 那老者鹤发童颜,皮肤红润,呼吸强健而有力,仿佛一个年轻人。 老者手持四面令旗,而在其身后,还有八面令旗浮在空中,一共便是十二面令旗。 这十二面令旗,每面令旗都画有异兽,或青面獠牙,龙头虎尾,或面目可狰,若要噬人。面面不同,形态各异,但无一不栩栩如生,仿佛要从这令旗之上跃出,择人而噬。 “今日九星引月,三阳开泰,阴阳交汇。老夫要在此逆算因果,窥视让老祖复苏之法。” 老者语罢,抬头看了下天上星辰,在心中掐算了一下时间。 旋即他猛然抬头,目露奇芒,屈指一弹将一道灵力弹入令旗之中,那令旗随即拔地而起,悬浮于虚空之中,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老者如法炮制,其余十一面令旗也飞入虚空之中。 十二面令旗在虚空之中遥相呼应,无数符文从令旗之中飞出,隐隐勾勒出一道晦涩难懂的阵法。 “老夫凌虚子,今日借老祖十二天煞旗,逆算因果!” 凌虚子双手交叉,做了个托举的动作,随后他猛的一掌拍向自己胸口,吐出一口精血。 这精血凝而不散,一分为十二,飞入令旗之中。 刹那间,十二面令旗光芒大盛,仿佛太阳一般,照得整个搬山宗明晃如白昼。 光芒消失,虚空之中的阵法像门户一般打开,一只巨大的灯笼出现在其中,灯笼散发着黄色光晕,似乎要突破虚空,从中出来。 凌虚子面色一喜,正欲开口询问,忽然虚空之中出现了无数锁链,将那灯笼拉回。 一声不甘的兽吼自虚空中传出,灯笼渐渐消失,一切又重归平静。 “该死!” 凌虚子眼中充满疯狂之色,他掐指一算,愤恨地说道, “因果不明,天机不显!老夫今日便强算因果!” 他一拍储物袋,数百柄极品飞剑如洪流般飞出,在他面前盘旋。 凌虚子一咬牙,眼中疯狂之色更甚,他瞬间引爆这数百柄飞剑,这飞剑爆炸的威力极其巨大,轰鸣如雷霆,声势若要撼动山岳。 凌虚子面色一白,又吐出一口鲜血,这些飞剑都是他温养的宝物,上面刻有他的精神印记,一旦引爆,对他的影响也是极大。 但此刻的凌虚子如同一个急眼了的赌徒,他已经不管不顾,今日誓要将因果算出,找到复苏搬山老祖的方法。 “不够,还不够,这些东西还不够偿还因果。” 凌虚子状若疯癫,他凭空点出一指,散出元婴境界的威压。这威压如山如渊,压的一众搬山宗弟子胸闷气短,齐齐吐出一口鲜血。 “我搬山宗一向以复苏老祖为己任,尔等既然身为我宗门弟子,自当为此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凌虚子双目赤红,疯狂地说道。 他双手在虚空中紧握,做了个牵引的动作,随后猛的往下一压。 噗噗噗! 在场的搬山宗弟子尽皆浑身发出骨裂的响声,随后,各自爆成了一团血雾。 “尔等都是我搬山宗的英雄,老夫自会铭记。” 凌虚子将这些血雾收集,汇成血海,他一手指天,将飞剑蕴养的灵融入血海中,随后将血海分入十二面令旗之中。 “这下,因果够了。” 凌虚子再次施法,勾勒出漫天的符文阵法。刹那间,风起云涌,雷鸣电闪。 十二面令旗在空中不断移形换位,泛着黄色光晕的灯笼再次出现…… 片刻之后,一只巨大的爪子从虚空中探出,随后才是身体。这爪子已经大若山岳,而身体则只从虚空中露出半截。 饶是以凌虚子元婴境界的实力,此刻也不免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无限惊骇! 这是一只巨大的鳄鱼,它的身体已经超过了搬山宗的山脉,而刚才泛着黄光的灯笼,赫然便是它的眼睛。 “老夫今日要看个明白,将因果看透,将所有都看透!” 凌虚子咬紧牙关,他如赌徒一般赌上了许多,怎么可以半途而废。 一念至此,他大袖一挥,双目死死盯着鳄鱼黄澄澄的眼睛,便要追根溯源,看穿因果。 不过数息时间,凌虚子便已气喘吁吁,双目之中充满血液,皮肤也一瞬间变皱,仿佛苍老了几十岁。 “老夫还没看清,还没看清!” 凌虚子气若游丝,他睁大双眼,还欲再看。因果的力量在他身上不断显现,他一会儿化作白发苍苍的老人,死气沉沉;一会儿又化作三朝未满的孩童,朝气蓬勃…… “看到了,老夫看到了!” 凌虚子仰天长笑,笑声如雷,震动天地。他已化作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身修为尽散,再有片刻就要身死道消,但是他无怨无悔。 叮!叮!叮! 十二天煞旗如普通令旗一般掉落在地,但是凌虚子已无力捡拾,巨鳄也已经消失在虚空之中。 “百二十天内,仙人指骨降世,老祖复活的希望,在灵岳宗!” 凌虚子仰天长啸,这声音传到了搬山宗宗主的耳中,他化作一道长虹飞来,却只来得及见凌虚子最后一面。 “老夫无愧于搬山宗,无愧老祖!” 凌虚子大笑三声,气绝身亡…… 第三十七章 金家 “仙人指骨即将出世,且在这姜国地界内。” 搬山宗宗主呆立在原地,目露思索之色。在他面前,是一团灰烬。那是凌虚子的尸骨所化。 凌虚子强算因果,恶了天意,受因果的反噬,连元婴都已消散,被这天地彻底抹除了印记。 “凌老以命道之术强算因果,算出了让老祖复苏的机会,这仙人指骨便是生机,只是,为何在灵岳宗?” “难道这仙人指骨,在灵岳宗内?” “不可能!” 他立刻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灵岳宗内此刻仅有几个苟延残喘的元婴,生机近无,连出手的机会都屈指可数。若是灵岳宗内有仙人指骨,那他们早就应该贡奉于上宗,求得庇护,而非一直默默无闻。” “这仙人指骨应该不在灵岳宗内,只是为何凌老会说老祖复苏的契机在灵岳宗?” 搬山宗宗主百思不得其解,他掐指一算,却发现天机混沌,因果难觅。再加之他并不善于卜卦,此刻什么也算不出来。 “罢了,既然如此,便将仙人指骨即将出世的消息告知其余三个宗门,把姜国修真界这滩水给搅浑,到时候再浑水摸鱼。” 他心中有了定计,便直接传音给诸多搬山宗内门长老,遨他们来大殿议事。 说是商议,其实不过是来与众人定下计划,如何才能最大程度地搅浑姜国修真界,最后吞并灵岳宗,复苏搬山老祖。 搬山宗与灵岳宗截然不同,灵岳宗内权力相互制衡,掌门虽然权力最大,但各内门长老可以否定掌门的决议。 而在搬山宗内,除了搬山老祖,便是历代掌门最大,一言便可决定宗门内所有事物,只因他是搬山宗的掌门。 ………………………………………………………… 灵岳宗内,金志飞抚摸着指间的梅花,眼中充满了迷恋之色。这些时日,他心中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也不知道会发生些?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小梅,我一定会保护你。” 他紧紧握住了拳头,目露坚定之色。 “出来!” 忽然,金志飞怒喝一声,他转身面朝云海,留下一道背影。 虚空忽然像镜面一般折叠,支离破碎,一道黑色的身影自虚空中走出。 那是一个黑袍老者,面相尖酸刻薄,一双三角眼阴毒狠辣,如毒蛇一般,让人看一眼便觉得浑身难受。 三角眼老者刚一出现,就仿佛无边黑洞一般,连光芒都无法穿透。他恭敬地跪倒在地,朝着金志飞的身影磕了一记响头,嘴里喊道, “少主。” 金志飞目光沉着,眺望云海,片刻也不回话,一时间,四周一片安静,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黑袍老者依旧跪于地上,金志飞不开口,他便不抬头。 “说吧,什么事?” 片刻之后,金志飞才忽然开口,他转身面朝老者,手中依旧把玩着那束梅花。 “族内长老心血来潮,起了一卦,发现姜国界内,近段时间必有大事发生,有可能波及整个姜国修真界。” “家主希望您能早日查清唤灵诀的下落,也便能早日回归族中。” “唤灵诀的下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得知的,虽然我已经成了那老头子的入室弟子,但他始终对我守口如瓶。” “当年七祖与族内不合,暗中带走了族内唤灵诀的原本,来到这姜国地界,致使我金家丢失了秘法。” “唤灵诀为天地至法,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每个分家都只有一份,是主家之中的大能者以无上法力刻印,一旦丢失,便无他法。” “族内唯恐主家震怒,降下责罚,便隐瞒不报。后来听说七祖在姜国陨落,族内派了无数高手前来搜寻,却未能找到七祖的大墓。” “再之后,姜国修真界内忽然出现了一个高手,赤灵子。一个无门无派的散修,却拥有极其正统的法术传承,还有灵丹辅佐修行,数百年间突破至元婴,创立灵岳宗,成了万人敬仰的灵岳宗老祖。” “何其可笑!他赤灵子不过是个可耻的盗墓贼罢了,盗了七祖的墓,来成就自己,他得到的所有一切,都是我金家的东西。” 金志飞眼中冷芒闪过,手中的梅花瞬间折断,花瓣一片一片的掉落。 “家主希望您不要忘记此行的目的,不要沉迷于儿女私情。家主承诺,只要您完成这次任务,金家以后的家主就是您。” 黑袍老者声音嘶哑,恭敬地说道。 “你在监视我!” 金志飞勃然大怒,他一掌拍在栏杆上,青石板的栏杆被直接拍出了两指深的凹痕。 “你不要忘了谁才是你的主人?” 金志飞面色阴沉,他来到黑袍老者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黑袍老者,仿佛高高在上的帝王,一言便可决人生死。 “小人自然不会忘记少主的大恩大德,少主也一直是小人的主人,只是家主那边,小人实在不好交待。” 黑袍老者惊恐万分,立刻趴伏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纵然他是一个元婴期的修士,在这姜国修真界内可以呼风唤雨,但在金家这种庞然大物之前,元婴期又算得了什么? 连天轮境的修士都不敢在金家面前都不敢指手画脚! “我管你怎么交待,你只需要记住,你只能看见该看见的东西,只能说该说的,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 金志飞一字一句地说道,他眼睛微眯,眼神中散发着危险的光芒。 族内什么规矩,金志飞太清楚了,如果今天他在这里承认对杜小梅有私情,那明日金家就会派人来斩杀杜小梅。 所以他绝对不能承认,至于以后,若他能找回唤灵诀的原本,有了这份功劳,那他想要与谁结成道侣都不成问题。 “是,少主,小人明白了。” 黑袍老者点头,他轻吸一口气,缓复心中的惶恐,起身又对金志飞作了一揖,在得到金志飞示意之后,他一步踏入虚空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金志飞看着黑袍老者消失的身影,久久不曾言语,片刻后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眼神中有诸多难言的情绪…… 第三十八章 宗门大比 小屋之内,韩林正在与焦阳二人交流修炼心得。焦阳虽然已经被废,一身灵力所剩无己,但好歹是曾经达到练气七层的修者,比韩林多修炼了几十载的时间。 其中一些修炼的难题,或许韩林不知道怎么解決,但焦阳一定知道。 “小林子,你是焦爷见过最适合修道之人,天赋异禀,道心坚定,可谓是天生向道而生。” 焦阳夸赞一声,这不是他刻意吹捧韩林,实在是韩林太过逆天,打破了他对修者的认识。 修炼不至半载,便已有了练气三层的修为,而且根基深厚,并不虚浮。 韩林绝对有什么机缘在身,焦阳至今还记得,黑风谷内,那只筑基妖虎的死。 只是焦阳并不是什么刨根问底之人,韩林既然不愿意告诉他,自然有他的道理,他焦阳也不愿意去多问。 所以纵然焦阳心中震惊异常,也只是开口夸了一句,而末作他言。 只是连焦阳也不清楚,其实韩林还瞒了他自己的修为。韩林此刻已经有练气五层的修为,只是靠着悲喜面具的作用,掩盖了自己的气息罢了。 连韩林自己都讶然于自己修为的长进,他曾暗中询问道方,自己的身体是不是有什么异常,如此快速的修行会不会对未来的境界增长有什么危害。 但是道方告诉他,他现在修为长进如此之快是因为太古奇物录的缘故。太古奇物录能够提炼灵力,使进入修者体内的灵力无比精纯,增加修者修炼的速度。 不过这种仅在练气期有效,超过练气期后,所需要的灵力太多,太古奇物录的提炼便起不了太多的作用了。 “师兄谬赞,韩某愧不敢当。” 韩林从不相信什么天才之说,他只愿努力修行。如今不过练气五层,连杜小梅都比不上,他又怎敢志得意满。 要知道灵岳宗只不过是姜国四大宗门之一,虽然在姜国境内极为出名,但对比整个苍茫界来说,不过沧海一粟。 更何况即使是在姜国境内,筑基修士都比比皆是,金丹元婴也不在少数,练气修士,实在上不得台面。 两人正在寒暄,闲聊着一些修炼之事,忽然听到灵岳宗山顶传来一阵沉重的钟鸣声。 咚! 咚! 咚! 钟声轰鸣,低沉的声音如闷雷一般,一连三响,让听到的人不禁心神一震。 韩林与焦阳二人连忙出了房门,只见在灵岳宗山顶,一只古朴的青铜大钟正无风自动,发出低沉雄浑的声音。 那青铜古钟散发灰色的光芒,钟身上镌刻着一些晦涩难懂的花纹,看上去神异非凡。 此刻这钟声传遍灵岳宗,本要传到外界,却又如碰到什么阻碍一般,弹了回来,形成一圈又一圈波纹般的回音。 伴随着回音之声,灵岳宗内不时有虹光飞起,前往顶峰大殿,那些都是御剑飞行的修者。 “师兄,这是发生了什么?” 韩林不解的问道,这钟声低沉轰鸣,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钟鸣三声,宗主在邀请内门长老商议大事。” 焦阳开口解释,他望着天上不时掠过的虹光,目露疑惑之色, “难道是又要进行内门大比,选拔核心弟子?但是核心弟子不是五十年一选吗?十年前已经选过了。” “不对!” 焦阳猛然一惊,那青铜古钟在虚空中摇曳,如同黄钟大吕一般,竟是又发出一声钟响。 咚! 第四声钟响,比前几声钟响声音更低,但却如同拥有深入人心的奇特能力,这道钟声明明不大,却响起在每个灵岳宗弟子的耳边。 焦阳脸色一变,目露诧异之色。 “钟鸣四响,门派内有大事发生!” 灵岳宗内这口青铜古钟是开派初,灵岳老祖赤灵子自一处遗迹中带回,拥有神异非凡的能力,但却从不轻启。平日里也只是用来传讯弟子宗门事务。 钟声三响之内,代表着灵岳宗内有大事发生,如数十年前焦阳所参加的宗门大比,内门弟子选拔为核心弟子。 而钟鸣五响之内,则代表着有足以影响到灵岳宗未来发展的大事即将发生。 而钟鸣七响,代表着灵岳宗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所有灵岳宗弟子当殊死一博。 焦阳在这灵岳宗内待了几十载,头一次听到钟鸣四响。 “灵岳宗,现在是多事之秋啊!” 焦阳望着天边转瞬即逝的虹光,幽幽说道,他心中感慨万分,也不知这次是福是祸…… 灵岳宗顶峰大殿,有一青袍老道负手立于殿中,老道面容沧桑,鸡皮鹤发,皱纹横生。 这老道仅仅是立在那里,便如同与天地相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 此刻,老道双眼微眯,似在假寐之中。 “掌门!” 一个紫袍中年人御剑而入,见了老道,应该抱拳一拜。 这紫袍中年人气势鼎盛,双目炯炯有神,他将剑负在身后,一脸正气。 “紫云,你来了?” 青袍老道双眼微微开阖,瞥了紫云一眼,又缓缓闭上。 “坐吧。” “是,掌门。” 紫云真人闻言,选了一个上首的位置,坐了下来,静待其他内门长老的到来。 “紫云师兄御剑的速度越来越快,想必已经要突破到金丹后期了吧。” 忽然,一阵风涌入大殿之内,又一个身穿紫衣的中年道人走了进来。这道人面容寻常,眼含笑意,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 “金丹后期没那么容易突破,最近不过是心血来潮,有了些突破的想法,但十年之内,难!” 紫云一本正经地说道,他目不斜视,一股难以言说的威严油然而生。 这就是灵岳宗的戒律长老,古板,沉稳!为一众灵岳宗弟子所不喜。 而紫临,则是灵岳宗的执法长老。知变通,平易近人。 “紫临,你也坐下吧。” 青袍老道正开口说话,却发现紫临不知何时已经找到一个座位坐了下去,这位置正好在紫云的下首处。 青袍老道淡然一笑,他从袖口处取出三根香,弹出一道灵力将香点燃,插在了身后的香炉里,随后恭敬地作了一揖。 在老道作揖期间,不时有人御剑进入大殿之中,待老道抬头,大殿内已坐了二十余人,有男有女,尽皆是修为高深之辈,他们各自安静坐在座位上,等待老道开口。 “既然都来了,老道在此有事宣布。” 青袍老道双眼开阖,眸子中闪过一缕精光, “搬山宗传来消息,说仙人指骨即将出世。到时姜国必会成为漩涡中心,其他外界的修真势力必会将手探进来。” “仙人指骨?” 青袍老道的话立刻就引爆了当场,大殿之内瞬间变得喧闹。 “仙人指骨出世,那可是天大的机缘!” 有一个精壮汉子大着嗓门说道,他手舞足蹈,眉飞色舞。 “就你这汉子也想得到仙人指骨这般神物,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 坐在中间的一美妇冷冷说道,她眉目中尽是嘲讽之色。 “臭婆娘,你……” 精壮汉子正欲破口大骂,忽听紫云真人一掌拍在坐椅上! 砰! 一时间,整个大殿内瞬间安静,那精壮汉子也像鹌鹑一样缩了缩头,众人看向紫云真人,只见他面沉似水,一旁的紫临真人则赔着笑意看着众人,一脸歉意的表情。 而大殿之上的青袍老道,也好似没有看到这件事,他微眯着双眼,不言不语…… 第三十九章 众人商议 “掌门,仙人指骨即将出世的消息是否可靠?” 紫云起身,向着青袍老道抱拳一拜,他神色严肃,脸上不露喜悲。 “搬山宗的凌虚子以命道之术强算出的因果。百二十天内,仙人指骨必将在姜国境内,只是不知会出现在何地。” “凌虚子?!” 紫云目光一缩,言语间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搬山宗的那个弃徒,他不是五十年前被掌门您钉死在灵岳山下,尸骨无存了吗?” 紫临也目露疑惑之色,面色凝重。 凌虚子这个名字对他们这一代的内门长老来说可谓如雷贯耳。 数百年前,搬山宗出了一个天才,十岁入宗修道,二十岁便入了练气九层,修炼未至五十载,便成功筑基。连搬山宗秘术命道之术,都被其所掌握,当时其在姜国修真界内可谓风头一时无二。 这人便是凌虚子。 一百年前,凌虚子忽然叛宗,被搬山宗所追杀,却不知为何逃过一劫。他纠结了姜国修真界内的散修,自创了一个门派,甚至还突破到了元婴期。 这下,搬山宗不再去寻他的麻烦,甚至还被迫承认了他的身份。 本来如此也各自相安无事,凌虚子也不会被灵岳宗掌门给钉死。 但五十年前,凌虚子忽然举全宗之力攻打灵岳宗,他放出话来,说是要将灵岳宗宗门根基,也就是灵岳山据为己有。 灵岳宗自是不肯,于是双方修士便以灵岳山作为战场,展开了一场激战。那一战,斗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连这峰前的盆地都被血海所覆盖,无数修士惨死。 最后的结果,是灵岳宗付出三名金丹修士,六名筑基修士以及数不胜数的练气修士的代价而惨胜。 灵岳宗掌门青松用宗门秘宝钉死了凌虚子,使其尸骨无存,而他自己的左脚也因此而跛。 也是因为这场血战,灵岳宗从此元气大伤,进入了蛰伏状态。 现在的灵岳宗,虽然外表还是姜国四大宗门之一,光鲜亮丽,但内里早就倒了,仅剩一些骨架撑着。 凌虚子明明已经身死道消如今搬山宗却说凌虚子以命道之术算出仙人指骨即将出去,这其中的猫腻可就大了去了。 “搬山宗果然狼子野心,这次他们散布仙人指骨即将出世的消息,恐怕所图匪浅,掌门,我灵岳宗真的要掺和一下此事?” 紫云真人严肃问道,倒不是他惧了搬山宗,而是此时灵岳宗正是修养生息,回复元气的时候,实在不应该掺和此事。 “紫云,我知你素来谨慎,事事为灵岳宗考虑。” 青松缓缓开口, “但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你我,甚至在座的诸位长老,谁不知道搬山宗的狼子野心。” “若我等只是一味地逃避,那灵岳宗绝对逃不掉灭顶之灾。我等只能奋起反抗。” 青松浑浊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精光, “掌门……” “我心中已有定计,紫云长老勿需多言。” 见紫云还想说话,青松立刻打断了他的话。 紫云眉头微皱,却也没有在开口质疑青松的决定,他一向为灵岳宗考虑,既然青松作为灵岳宗宗主已经做了决定,那他也不便多开口。 若是灵岳宗真到了危急存亡的关头,那他紫云必以死相报,也算是答谢了灵岳宗这么多年来的供奉。 “既然掌门已经下了决定,那又为何敲响青铜古钟唤我等前来?” 见四下安静,无人开口,紫临笑眯眯地问道,他实在太过普通,如果放进人海中便再也找不回来。 方才他不开口,众人都几乎已经将他忘记。 “这次召集你们前来大殿议事,是为了商议宗门大比的事情。” “我已经与其余三大门派掌门商议过。仙人指骨出世,必有秘境相伴。所以我等决定派遣弟子在姜国境内巡视,无论何处有异动,立刻便通知其他宗门。” “而同时,进入其中的只能是筑基以下的各门派弟子。” “为什么,掌门?我等筑基,金丹修士进入,不是更有把握获得其中的机缘!” 紫临还未说话,座中的精壮男子立刻开口,大着嗓门说道,看上去颇为不满。 方才也是他嚷嚷着要去拿到仙人指骨,增进修为。 紫临不露痕迹地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一丝不喜的神色。但这神色转瞬即逝,他仿佛变脸一般,换了一个灿烂的微笑,开口说道, “穆长老问的问题也是我想问的,紫临有些不解。” “宗门古籍记载,三千年前,曾有一只仙人眼球降世。仙人之物,自是神异非凡,一旦出世,便自然形成一处秘境,改变一地生灵。” “而那秘境之中,筑基以上的修士根本无法进入,只有练气修士能够进入。” “所以老夫在此与众长老商议,应当定在何时进行内门大比。一个宗门只有六个名额,我们应当慎之又慎。” “这还用选吗?” 紫临开口说道,他目光微闪,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掌门的弟子金志飞,紫云师兄的弟子杜小梅,我那劣徒陈墨,尽皆是练气八层的修为,冠绝整个内门,到时候就由他们前往秘境,必能手到擒来,将仙人指骨带回,振兴我灵岳宗。” “想必诸位长老应该也没有什么意见?” 紫临似是询问,似是肯定的说道。一众长老哪敢开口,他们若是说一句不字,那便得罪了灵岳宗最有权势的三人,连一向大嗓门嚷嚷的精壮汉子穆长老此刻也缩了头,一声不吭。 “不可!规矩便是规矩,怎可为了几个小辈便坏了规矩!” 紫云横眉冷对,瞪了紫临一眼。旋即他抱拳一拜, “掌门,我认为仙人指骨一事事关重大,我等都不清楚此物会在何时出现,所以我认为宗门大比之事,越早进行越好。” “好,就依你所言,十五天内,便在内门之中举行宗门大比。” 青松话音刚落,忽然他眉头轻皱,一张老脸紧紧揉成了一团,转身看向背后的香炉,却发现上面的香已经燃尽。 “师兄,有何事?” 紫云察觉到青松的不对劲,他立刻开口,关切地问道。 却发现青松此刻眉头舒缓,脸上有了一丝诧异的神色。 “无事。” 青松开口,他目光一扫,将底下众长老的神态扫入眼底,片刻后才吐出一口气,平静说道, “通知下去,灵岳宗全体弟子都可以参加此次宗门大比。” 说完,青松不理会神态各异的众人,一步踏入虚空之中,消失不见。 第四十章 又见杜小梅 这几日,韩林发现,灵岳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忙碌了起来,不论是内门或是外门弟子,都沉浸在了修炼中,甚至连一向懒散,不愿修炼的杂役弟子,也忙里偷闲的抽出一些时间来修炼。 韩林起初有些不能理解,宗门内到底发生了何事?直到焦阳告诉他,灵岳宗内要举行宗门大比,估计又是哪一位长老起了收徒之心,他才恍然大悟。 “而且这次大比不只针对于内门弟子,甚至连外门弟子和杂役弟子也能参与。” “也就是说,无论这次大比是否得胜,只要能入了内门长老的法眼,便有机会成为其弟子。” 焦阳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脸笑意地望着韩林,眼神中带着一丝恳切,似乎是希望韩林去参加这次大比。 毕竟以韩林的天赋,纵使此刻修为不高,但未来绝对成就颇高,有很大的机会被内门长老收为徒弟。 若是韩林成为核心弟子,那他便能为自己讨得那个答案,自己一生都在探寻的那个答案。 但是韩林眼神躲闪,顾左右而言他,似是不想谈及这个问题,焦阳因此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知晓韩林此人性格执拗,虽平日里待人温和,但一旦下了决定,轻易便不会更改。 其实韩林心中也有些意动,他渴望出人头地,若是能在这次大比中取胜…… 只是韩林转念一想,自己此刻也就练气五层的修为,放在外门或许是最拔尖的存在,但入了内门,练气五层不过尔尔,自己不一定能搞得头筹。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韩林并不确定,自己身上的太古奇物录会不会被其他人发现,要知道,大比之日,连灵岳宗掌门都会亲至,那可是元婴期的大能,一怒风雷动,一眼可看穿天地九幽。 所以韩林考虑再三,决定放弃参与这次宗门大比。修真界内杀人夺宝的事比比皆是,韩林可不想为了一次出人头地的机会而威胁到自己的生命。 两人又寒暄了片刻,聊了聊宗门内的事物,焦阳又讲了一些修真界奇闻异事,一时间,两人谈天说地,谈古论今,十分畅快。 到了焦阳告辞的时候,他忽然对韩林挤眉弄眼地来了一句, “小林子,杜小梅出关了。” 说完,他快速地关上房门,一溜烟地跑了,只留下韩林一人在房内细细咀嚼他的那句话…… “杜师姐,出关了。” 韩林嘴里反复呢喃着这句话,眼神中逐渐有了一些奇异的光彩。 今天一天,无论韩林如何告诫自己要沉心修炼,但他心绪始终无法宁静。杜小梅这三个字仿佛咒语一般在他心头萦绕,让他不知所措。 到了晚上,韩林索性停止了盘膝修炼,他取出自己临摹的杜小梅的画像,上下打量,嘴角不经意间勾勒起一缕笑容。 皎洁的月光顺着房子上的木窗滑落,一丝一缕,仿佛银色绸缎一般,伸手便可触摸,韩林心中因此升起了一抹柔情。 今夜的月光让他想起了很多,青桠村的后山,还有那些村民,孟叔,婶子…… 同样也让韩林想起了那夜月光下回眸的佳人,清冷的月光,清冷的人,灵岳山上的这一幕,韩林知道,无论过去多少年,也会如同画卷一般永远镌刻在他的脑海。 他收起画卷,贴身放好,起身出了房门,韩林心中有些预感,今夜月色皎洁,或许能见到他一直想见的人。 韩林出了门,借着月光,他遥遥地望向小山峰处,希望在那里看到一道纤细的身影,只是现实终究让他失望,那里只有几根孤零零的树…… 韩林没来由地忽然松了口气,他剖析自己的内心,却发现连他自己都无法明白自己在想些什么? 既希望杜小梅站在那里,月下佳人,亭亭玉立。又不知道如果杜小梅真的站在那里,他该说些什么。 韩林思索着,他望向天上的月亮,今夜又是月圆的时候,只是为何自己孤单单一人。 修仙,修仙,修的是万年孤独仙。 一旦踏上了修仙路,就像踏上了一根正在燃烧的独木桥,只能前进,不能后退,而且身旁,无一人可为伴。 韩林陡然一笑,似是在自嘲, “韩某什么时候也成了多愁善感之人?”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又何必要哀怨后悔!” 韩林双眼逐渐明亮,目露坚定之色, “韩某已做了修仙的决定,便无路可退,要修便修到真仙,高高在上。” 他取出别在腰间的竹箫,轻轻放在嘴边,一阵悠扬轻快的乐声自箫中传来,音浪一圈又一圈波浪般散开。 月下还故乡的第三节,状元回乡。 洁白的月光洒在韩林的身上,如给他披了一件银白色的袍子,随着他的乐曲声,小山下的树木无风自动,似是在伴着乐曲翩翩起舞…… 也不知过了多久,韩林忽然觉得有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转身看去,却发现一袭白衣不知何时已站在他的身后。 杜小梅没有开口,一双古井无波的眸子平静地看着韩林,四下一片安静,唯有一些虫鸣声不时响起。 “杜师姐,” 韩林轻轻地喊了一声,之后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呆呆地望着杜小梅。 两人仿佛身处画卷之中,谁也不曾开口。 “我今日出关,没有什么去处,思来想去,就到此地来看一下你。” 杜小梅不带一丝感情地开口说道,仿若一块万年不化的坚冰,冷的让四周变得寂寥,连虫鸣声都消失了。 “多谢杜师姐挂念,师弟这些日子在灵岳宗待得还算适应,焦师兄也颇为照顾。” 韩林抱拳一拜,把头埋得极低。一方面是感恩杜小梅引他入道的行为,另一方面,他也害怕自己脸上的神情冲突了佳人。 “既然如此,那我便走了。” 与上次一样,杜小梅只是来询问韩林在这杂役弟子处过的是否习惯,问完便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恭送杜师姐。” 韩林的头埋得更低。 “你……” 杜小梅欲言又止,她眼中泛起一丝波澜,忽而说道, “若是金志飞找你麻烦,你自可以此物联系我。” 她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令牌,屈指一弹,令牌便悬浮在韩林面前…… 做完这一切后,杜小梅飞身离开。 韩林这才抬起头,眺望着杜小梅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眨眼。 “可惜了,这小妮子人还不错,怎么会有死劫缠身呢?” 道方尖细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在韩林脑海中响起…… 第四十一章 在劫难逃 “你说什么!什么死劫!杜师姐有什么劫?” 韩林眉头紧皱,急促地说道。道方的话点燃了他的内心,此刻他心底犹如火灼。 “韩小子,不要紧张,须知天数有常,命理玄奥。这小妮子命当如此,你着急也没有用。” 道方不紧不慢地说道。 “道方,你把话说清楚,杜师姐到底有什么死劫?” 韩林将手中的竹箫缓缓放下,此刻他虽然面色平静,但一双拳头已死死地捏在一起。 “韩小子,天数自有规定……” “说!” 短短的一个字,却带着无尽的寒意,让只有灵体的道方都感觉心中一凛。 “哼!” 道方冷哼一声,但也没有迟疑便开口, “道爷告诉你,那小妮子眉心有一团黑气缠绕,已经死劫缠身,这是她的命数,他人无法更改。” “怎么可能,杜师姐是紫云真人的徒弟,更是灵岳宗内的天之骄子。道方,你看错了吧?” 韩林迟疑着开口,他心中已有了论断,但终究不愿意相信。 “道爷这一手望气之术,绝对不可能出错,那小妮子,百二十天内,必死无疑。” 道方的话如同一柄钝斧彻底击碎了韩林的希望,韩林轻叹一声,抬头望向天空中的明月,也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蓦然开口,目露坚定之色。 “杜师姐在灵岳宗内绝对不可能出事,但出了灵岳宗呢?” “今日那青铜古钟钟鸣四响,依焦阳所说,这是有大事发生,甚至超越了他当时参与的宗门大比一事,但最后通知下来的却是全体弟子参与宗门大比。” “所以,” 韩林的双目越来越亮,结合道方和焦阳的话来看,不难看出, “宗门大比只是个幌子,灵岳宗欲挑选精英弟子前往某处,恐怕是要争夺某些东西。” “以杜师姐的实力,必在被挑选的弟子之中,所以杜师姐的死劫,便是在宗门之外。” “道方,” 韩林忽然开口, “若我与杜师姐一起外出,能否改变这命数?” “韩小子,人的命数自有天定,难以更改。但你不一样,你被太古奇物录选中,你的命数已成了异类,无人可算,无人可看。” “如果说这世上还能有人去改变命数,除了张家,就只有你了。” 道方的话坚定了韩林的心,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目露奇异的光芒,他望向远处,缓缓闭上双眼。 “道方,你怎么突然怎么轻易就帮我?” 韩林知晓,以道方玩闹的性格,必不会直接开口告诉,本来他做好了求人的准备,却不料道方竟然直接告诉了他,故此才诧异地问道。 道方迟疑了片刻,忽然扯着嗓子用尖锐的声音说道, “道爷,道爷可不希望你小子一辈子都窝在这小宗门里。修士,修的道,是要见血的,是要与天斗,与人斗!你一个小小书生,杀个人都要担惊受怕两三天,你怎么修道?” “你拥有太古奇物录,注定要纵横修真界,姜国实在太小,在东域只算是沧海一粟,更遑论整颗东正星。” “你迟早要离开这里,韩小子,早点出去见见世面,对你日后的修行极有帮助。” “多谢。” 韩林默默开口,他自然看到了道方眼神的异样,那是一种追忆,是一种惆怅。 听到韩林的话后,道方沉默片刻,忽然他眼珠子一转,脸上露出了一个调笑的表情,颇为不正经地说道, “韩小子,你是不是对那小妮子动了情,啧啧啧,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是个多情种。” “方爷说笑了,韩某只是感恩杜师姐罢了,没有其他非分之想。” 韩林摇了摇头,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对杜小梅是怎样的感情,到底是感恩之情,还是男女之情。 但是不管怎样,他都欠了杜小梅一份情,欠了东西就得还,这是他父亲教他的。 “没有非分之想就好,” 道方倚在韩林的识海之中,一张猴脸极为严肃地说道, “那小妮子修的是绝情断欲的功法,会逐渐斩断自己的情缘,最后忘情弃欲。” “若道爷猜的不错,她是想借斩情化道,绝情绝义最后入天轮。你小子要是看上了她,绝对没有什么好结果。” 韩林没有开口,他再次取出竹箫,轻轻放在嘴边,吹起了月下还故乡一曲。 这次,吹的是第一节,十年寒窗苦。 一夜不曾安睡,韩林在床上辗转反侧,道方所说的话如魔咒般在他心底萦绕,搅的他一晚都不安宁。 到了第二日,韩林也未曾修炼,他心中思绪万千,忽然想起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 昨夜他已下了决定,要参与这次的宗门大比,只是今早才忽然想起,若他去参与,那他身上的太古奇物录该放于何处。 若放在这屋内,韩林心中自会担忧丢失;若带在身上,又恐怕会被灵岳宗掌门发现,最后被杀人夺宝。 而且自己若是以杂役弟子韩林的身份参与大比,那势必会被别人发现自己不足数月便有了练气五层的修为,自然也会被人推导出自己身上藏有秘宝,到时候还没救到杜小梅的死劫,自己还要身死道消。 “韩小子,你考虑那么多作甚么?你忘记道爷告诉过你,悲喜面具有隐藏气息的能力。你只要运转灵力,便可借由这面具改变容貌,任何人都看不出来。” “而太古奇物录更是神物,未得其认可,看它只会认为是一张普通的兽皮,毫无神异之处。” “所以你不用考虑那么多,想做什么便去做,这才是我辈修士修的一颗道心。” 道方开口说道,为韩林指明了道路。 听完道方的话后,韩林点头。他缓缓闭上双眼,去追寻藏在自己体内的悲喜面具。 刹那间,韩林感觉到脸上一阵清凉,随后,他面部一阵扭曲变形。 额头逐渐变宽,头发往回缩短,下颔也像被刀削尖,更为关键的是,他的眼眶处出现了一道红色的印记,看上去极为诡异。 韩林找了一面铜镜,打量了下自己如今的模样,捏了捏脸,刻意压低声音说道, “从现在起,我是杂役弟子傲厉!” 第四十二章 大比热门 “小林子,吃饭了。” 门外传来了焦阳的声音,随后一个庞大的身体推门而入。 “师兄,” 韩林下意识地抬头,答应了一声。 忽然,他发现焦阳脸色骤变,抬起手便是一道火球术激射而出,同时嘴里还怒喝道, “傲厉,你没死!” 韩林正欲开口解释,却发现焦阳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右手化掌为拳,直冲他的面部打来。 拳风赫赫,好似有万钧之力。这一拳若是实实在在的打中,便是数尺厚的青石板,也要被粉碎。 韩林连忙将话咽进肚子里,身形暴退,运转灵力于掌前,才堪堪挡住了焦阳这一拳。 主要还是韩林有些措手不及,不然以焦阳此刻只有练气一层的修为,怎么可能让韩林倒退。 韩林明白,此刻若是不能制服焦阳,那再怎么解释也是苍白无力,不能让焦阳相信。 一念至此,韩林目光明亮,以拳对拳。刹那间,两人的手臂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响声。 焦阳瞬间倒飞出去,砸碎了木门,一直倒飞了好几米,才落在了地上。 好在韩林收了些力,这才没有伤到焦阳。他连忙一跃而出,同时运转体内的灵力,改变了面貌,重新化作自己的模样。 “焦师兄,你没事吧?” 韩林将焦阳扶起,拍了拍他的背,帮他舒缓体内的灵力。 “小林子?” 焦阳面露疑惑之色,但片刻后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刚才的傲厉是你。” 韩林点了点头,焦阳与他一起杀死了傲厉,自然不可能瞒过他,而且韩林也极为信任焦阳。 “真是的,” 焦阳脸上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焦爷还真是个不长眼的东西,跟自己兄弟打起来了。” 他没有多问韩林是怎样易改容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既然韩林不说,他也不问。 “你准备去参加宗门大比。” 焦阳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他望着韩林,神色平静地问道, 虽然是问话,却充满了肯定的语气。 韩林点了点头,既然连自己易容为傲厉的事都告诉了焦阳,那以焦阳的心思,自然不难猜出他的打算。 “走吧,吃了饭,我带你去大比的地方,顺便再把这次大比的热门告诉你,让你提早有些防备。” ………………………………………………………… 吃过早饭,韩林便跟着焦阳沿着山路往灵岳峰顶走。 灵岳峰高耸入云端,仿佛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韩林与焦阳二人便如同蚁虫一般渺小。 平日里灵岳宗内门弟子或者长老都是御剑而行,用不着走这山路。而这山路便是为了外门弟子而修。 至于杂役弟子,在这灵岳宗内,是最不受人待见的。 韩林与焦阳是如今在这山路上行走的唯二的杂役弟子。路旁的外门弟子见了这二人,皆是议论纷纷,对着两人指指点点, “这两个是杂役弟子吗?” “怎么会有杂役弟子上山,他们不是应该待在山脚,做杂役才对吗?” “看他们上山的方向,似乎想去参加宗门大比,不自量力。” 有外门弟子冷冷说道,嘴角挂着不屑的笑容。 哼! 焦阳冷哼一声,斜着眼睛瞪了那人一眼,吓得那外门弟子连连后退,心惊肉跳。 “该死,这胖子好像是杂役弟子执事,焦阳。” “听说这胖子十几年前得罪了陈师兄,自此便窝在了山脚,从不出来,生怕陈师兄秋后算帐。” “现在带了个丑鬼上山,怕是有好戏看了。” 有熟知内情的外门弟子开口,言语中充满了幸灾乐祸的意味。 要知道陈墨此人,在内门中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有数次击杀同门的事情发生。如果不是因为他师父是内门执法长老紫临,刻意偏袒他,他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只是不知为何,明明焦阳与他有血海深仇,以他的性格,他居然没有斩草除根,实在令人费解。 呼! 焦阳长舒了一口气,他听到外门弟子的话,特别是陈墨这个名字,瞬间便有些心神不宁。 “焦师兄,” 韩林关切地问了一句。 焦阳摇了摇头,神色如常, “小林……傲厉。” 意识到自己叫错了名字,焦阳立即改口道, “焦爷现在给你说说这次大比的热门,” “首先,这次宗门大比有六个名额,有可能是六名内门长老要选弟子。” “而你需要有这么几个人。” “第一个便是内门弟子刘洪,练气六层修为,他主修一双铁手,在宗门内选了一道功法名唤炼铁手。” “其手臂力逾万斤,摧山断石,几乎可以媲美练气八层,不可不防。” “你要与他斗法,不可近身,只能远斗。” 韩林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记下了。 “第二人也是内门弟子,名叫唐倩。此女魅骨天成,俏目含春。一颦一笑之间,皆是妖媚无比。” “尤其是她的一双眼睛,仿佛能勾人魂魄。你若与她相斗,切记要稳固心神,坚定道心,绝对不可手软。” “还有一个外门弟子,你也要注意。” “外门弟子?” 韩林疑惑地开口,外门弟子中有本事的早就应该入了内门,又怎会留在外门之中。 毕竟外门弟子的修炼资源可远远比不上内门弟子。 “对,外门弟子。” 焦阳轻声说道,他目露奇光,似是这人让他也有些惊奇。 “此人名叫顾七,他在外门之中,待了几十年,一直籍籍无名。直到前几月,他忽然如顿悟了一般,不仅修为突破到了练气六层,还领悟了一丝道蕴,惊动了宗门。” “甚至连宗门长老都因为他的进境而吃惊,亲自来检查他的神识,看他是否被什么老怪物夺舍,但却一无所获,只能归结于他厚积薄发,大器晚成。” “这三人,你最需要注意的便是顾七,他最为平稳,也没有什么弱点。” “不过也没有大碍,参与大比的弟子那么多,你不可能正好就遇到这三人。” “若是不巧遇到,小心便是。” 焦阳严肃地说道,他望着韩林,欲言又止…… 片刻之后才又说道, “走吧,我们先去报名。” 第四十三章 一鸣惊人(上) 韩林与焦阳二人来到灵岳峰顶,此时已有一个方脸内门弟子坐在路旁,搬了个桌子用以记录。 此处已排了长龙似的队伍,韩林打量了一下,发现这里大部分是内门弟子,其余的则是外门弟子,而杂役弟子,只有他与焦阳两人。 至于这些人的修为,大部分都只有练气四层,偶有几个练气五层的,也是气息虚浮,根基不稳,看样子是这几天强行突破所导致的。 韩林与焦阳的到来让一众弟子蹙眉,纷纷侧目,这二人身上的杂役弟子服饰太过刺眼。 不过好在他们此刻关注于大比报名之事,也没有对韩林两人多加议论,只是往前走了两步,与这两人离得远远的,好似这两人是什么洪水猛兽。 韩林神色如常,丝毫不在意这些人的反应。他向远处看去,只见大约离他十几丈的位置处,有大约十来个离地三四尺高的土台。 泥土还是新的,看上去刚出现不久。土台大约有三丈宽,这应该就是宗门大比所用的场地。 果然,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那负责记录的内门弟子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心中掐算了一下时间,说道, “从现在开始,我负责记录各位准备参与此次宗门大比的弟子的名字,大家到我这里来,报上自己的名字以及所在内门外门,方便我统计。” 听了这人的话,喧闹的长队瞬间变得安静,众人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报名一事,很快就来到韩林面前。 “姓名?” “傲厉。” “内门外门?” “杂役弟子。” “你说什么!” 方脸内门弟子正在记录的双手忽然停止,他抬起头来,诧异地看着韩林,打量了好半晌,他才用一种极为敬佩的语气说道, “小子,你是我见过最有想法的杂役弟子,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说完,方脸内门弟子提笔在纸上写下了傲厉的名字。 不知为何,韩林总觉得这人语气中有一丝幸灾乐祸。 “你在十号土台处,一旦上了土台,便要一直守下去,每斗法一次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连续坚持三天便算守擂成功,便可进行到下一轮大比。” 方脸弟子向韩林解释着此次宗门大比的规则,一旁的焦阳点了点头,眼中尽是追忆的神色。 这规则与他当年参与宗门大比的规则颇为相似,焦阳似乎又回忆起了当年他在内门叱咤风云的岁月。 “当真是令人怀念啊!” 焦阳心中风起云涌,如惊涛拍岸一般,他胸中好似有一股豪气,欲要冲破束缚,喷涌而出。 “你也要来参与此次宗门大比?” 方脸弟子抬头看向焦阳,问道。 “不不不!” 焦阳连忙否认,胖脸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是陪他来的,陪他来的。” 他扯着韩林的手臂,一脸笑意。 “也就是来观战的了,那你就滚远一点。” 眼见焦阳并不是来报名的人,方脸弟子对他也没了好脸色,毕竟一个练气一层的杂役弟子,若是没法给他带来乐子,那可就什么用处都没了。 焦阳闻言也不生气,一直保持着淡淡的微笑,自他没了修为以来,这样的话早就听了成千上万回,甚至连再恶毒的话他都听过,他已经习以为常。 只是转身对韩林说了一句, “接下来的比就靠你自己了,焦爷会在一旁观战,加油了,小子。” 说完,也不等韩林回答,便拖着肥胖的身体,从人群中艰难穿过,到了另外一边。 于是韩林只能点了点头,独自一人前往十号土台,与一众人站在了一起。 也不知是方脸内门弟子刻意所为,还是韩林的运气很好,在这个土台处站的,大部分都是外门弟子,偶然有两三个内门弟子,单独而站,也是趾高气扬,丝毫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 韩林此刻也是独自一人,这倒不是他刻意所为,而是其他弟子看到他杂役弟子的身份,便有意避开,似乎是靠近他二三尺内,会使自己修为下降一般。使得韩林附近围成了一个小圈。 不过韩林并不在意这些,他本来就不喜与人交谈,此刻这样倒是省了他的口舌,他也能找机会观察一下他的对手实力如何。 是的,第一天韩林并不打算出手,他准备先了解一下这些人普遍的实力有多高,特别是在其他土台之人。 若他能顺利晋级, 韩林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不是若,是必须,我必须顺利晋级,这样才有机会改变杜师姐的命数。” 韩林目光一扫,打量着附近土台前的弟子。 三号土台前那个一脸阴郁,气势强盛的内门弟子,应该就是焦阳所说的刘洪。刘洪双手格外粗大,异于常人,一眼便可以看出他是精修这双铁手的人。 七号土台前有一个魅骨天成的女子。此女发丝微卷,皮肤白皙亮丽,一双桃花眼泛滥成灾,目含情欲,勾魂夺魄。 一张面孔本不是极为漂亮,却颇为妖媚,如同狐媚子一般,让人看一眼便觉得血气上涌,想要将自己的全部奉上。 若不出韩林所料,此女应刻就是唐倩。 此女意识极为敏锐,韩林不过抬头看了她三息时间,那妖媚的女人便转身往十号土台看来。 唐倩盯盯着十号土台看了半天,方才她察觉到一束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只是怎么也没有发现那道目光的来源,她只当自己最近修炼频繁,精神有些恍惚。 今日是宗门大比的日子,她要调息一下体内的灵力,保证自己接下来的状态。 在内门修炼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成为核心弟子吗? 待唐倩收回目光,十号土台前的韩林方才抬起头,方才他在唐倩转头的瞬间便察觉到了,于是赶紧低下了头。 韩林可不想这么早就暴露自己,他自有打算,此刻他本来还想找出那个被焦阳着重提出的顾七。 只是此地外门弟子虽不多,却也有几十个,并且尽皆没有什么异处,都平凡的,放进人群中找都找不出来。 故此,韩林也没有心思多找。车到山前必有路,般到桥头自然直。只要进了下一轮大比,迟早会与这顾七相遇。 而且此时,第一个上土台的弟子出现了…… 第四十四章 一鸣惊人(中) 第一个登上十号土台的弟子,是一个身材健壮,宛若一堵墙的外门弟子。那人貌至中年,脸上梭角分明,一双眼睛鹰视狼顾,目光炯炯,看上去颇为厉害。 韩林目光一扫,上下打量了此人片刻,立刻就看出了此人的底细。 这中年人虽然看上去气势恫人,威风凛凛,但不过练气二层的修为。只是他的身体似乎经过刻意的修炼,有一些奇特的地方。 大致来说,就是与刘洪走的相同的路子,却没有刘洪那么精深。 “外门弟子,何龙!不知哪位同门上来赐教一二?” 何龙抱拳一拜,随后起身便是一拳打在空气中,发出一阵音爆声,虎虎生威。 “好!我来讨教一二。” 几个内门弟子还未发话,只是在一旁冷冷看着,另一个外门弟子则抢先说道。 随后,只见人群中跃出一个五尺左右的伶俐男子,他凭空在天上翻了几个跟头,两三个转身之后稳稳地落在了土台之上。 这男子若猿猴一般,一双眼睛古灵精怪,尖嘴猴腮。他手搭凉棚,颇为机灵地说道, “外门弟子,候三,请何师兄赐教!” 语罢,候三目光一凝,抢先出手。 这二人都是外门弟子,修为不高,只有练气二层的水平,故此二人之间,与其说是斗法,还不如说是武斗。 候三人若其名,身体好似猿猱一般,欺进身旁,一双细瘦的手无孔不入,如银蛇翻舞,便要寻到何龙的弱点,一击毙敌。 而何龙也无愧于他的体形,运转灵力,覆盖在他自己周身,宛若铜墙铁壁一般。任由候三在他身上百般攻击,他自岿然不动,如高耸山峰,任凭风吹雨打。 一时间,土台之上鬼影重重。候三好似惊涛骇浪,不断冲击着何龙这块顽石。 “何师兄果然好手段!” 候三打完一套,身形暴退,却发现此刻何龙面不红气不喘,浑身上下甚至连衣角都没有一丝褶皱。 “候师弟谬赞了。” 听到候三的话,何龙下意识地便认为候三已经认输,正欲抱拳拜别,却见此时候三笑嘻嘻的面容瞬间收敛,眼底掠过一丝冷芒。 “兵不厌诈,下去吧!” 候三口中暴喝,他足尖在土台上轻点,身体如同柳絮一般飘出,化掌为指,直取何龙的脖颈。 这一指要是结结实实地落在何龙身上,他不死也要残。 “结束了。” 韩林身边,有一外门弟子开口感叹道, “何龙此人虽然修为不错,一身炼体功法修得炉火纯青,身体堪比钢铁,但明显经验不足,不知道斩草除根的道理。” “要知道在修真界,为了一块上品灵石,父子反目成仇的比比皆是,更何况只是师兄弟而已。” “候三明显深谙此道,为了成为核心弟子的机会,耍点儿手段算什么?” 那外门弟子明显更欣赏候三的做法,话语之间,满是赞赏。 “候三此人确实有心机,” 韩林在心中默默想道。他虽不喜候三这厮的做法,但不可否认,这方法确实有效。只是,何龙真的如表面看起来那般单纯吗。 韩林转身看向何龙,此刻何龙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的神情。 叮! 如铁石相撞的声音,顷刻间响彻整个场地。 果然如此! 韩林心中一定,他目光扫过土台上的两人。只见候三明明已经一指点在了何龙的脖子上,脸上却没有欣喜的表情,反而一脸惊恐,仿佛遭遇到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他想要控制身体后退,却发现从何龙的身上传来一股莫名的吸力,这股吸力之巨大,拉撤的他浑身不能动弹。 “你!” 候三话还没说完,却发现吸力消失,只是他此刻已浑身无力,整个人已要瘫软下去,缓缓跪在了地上…… “师弟,防人之心,” 何龙脸上笑意横生,憨厚老实的表情一扫而空,他一指点向候三的眉心,一字一句地说道, “不可无啊!” 一股巨力由他的指间喷涌而出,强大的力量将候三打的倒飞了出去,直接落下了土台,当场昏迷了过去。 那一瞬间,何龙体内散发的灵力,甚至引得韩林侧目。那几个高傲的内门弟子,此刻也收起了轻视的面孔,面色凝重地看向台上的何龙。 就在刚才那一刻,何龙体内的灵力,已经有了练气四层的水平,再加上他精修肉体,怕是连练气五层都能一战。 “此人果然隐藏了灵力,” 韩林微微展颜,眼神中闪过一丝恍然, “而且这人城府极深,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没想到第一个上台的,就是这样的高手,接下来怕是会更有意思。” 韩林嘴角勾勒起一丝笑意,就是这样,这场宗门大比才会变得有趣。他韩林,是一个书生,也是一个修士,心中也有热血! 韩林的内心,慢慢沸腾起来了。 “还有哪一位师弟愿意上台,赐教一二,何龙不胜荣幸。” 何龙在土台上,抱拳一拜,恭敬地说道,如方才一样。 只是在他说出这句话后,众人却安静了下来,谁也不想当这个出头鸟,毕竟以何龙现在爆发出来的实力,除了几个内门弟子以外,其他的外门弟子根本斗法斗不过他。 而内门弟子,尽都在养精蓄锐,并不想立刻出手。 毕竟此次的规矩,是守擂三天而不能倒下。 “既然没有人上台,那我便在这十号擂台上开始守擂,期待各位的挑战。” 何龙缓缓开口,他如一尊雕像一般,平静地立在十号土台之上,梭角分明的面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一众弟子并无多言,尽皆盘膝而坐,开始调息灵气,争取能够进入最佳的状态,从而一举击败何龙。 韩林也不例外,他每日都要修炼,一日也不曾错过。 大约半个时辰以后,又有一个外门弟子自人群中站起,跃上了十号土台,同时抱拳一拜, “外门弟子,李天,请师兄赐教。” 韩林一眼看去,摇了摇头,对此人的结果已了然于心。 这人修为才初入练气二层,连方才的候三都不如,又怎么比得上何龙。 果不其然,不出十招,李天便被打得倒飞出土台,口中直呕鲜血。 第四十五章 一鸣惊人(下) “外门弟子陈凡,请何龙师兄赐教。” “外门弟子江宁,请何龙师兄赐教。” “外门弟子刘同,请何龙师兄赐教。” “外门弟子……” 一个早晨的时间,便有五六个外门弟子上台,挑战何龙。 但无一例外地,都被何龙打出擂台,受了重伤。 何龙此人虽面容憨厚,实则心狠手辣,任何上了擂台之人,无一个是清醒离开的。 而到了此时,何龙亦是气喘吁吁,眉宇之中都是汗渍。他接下来的出手,更是狠辣无比,不留一丝情面。 这意味着,何龙已经不能游刃有余地对付这些对手,或者说,他已经没有了足够的把握。 韩林此刻才明白,这次宗门大比要守擂三天的规则所为何处。虽然何龙每击败一人便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能够恢复灵力,但是体力却稍有不支。 这般坚持下去,纵使是一个铁人,也会化成一滩铁水。 在这样残酷的规则之下,还能坚持三天之人,才是真正灵岳宗内弟子中的强者。 又过了半个时辰,又有弟子从人群中走出。这次走出的弟子,让一众外门弟子心中一惊。 那人气势惊人,仿佛一柄要戳破天空的利剑,让众人心底一寒。 他三步并作两步越上土台,斜眼一瞥,并不作揖,好似不把何龙此人放在眼里。 “内门,喻恩!” 喻恩此人,虽相貌堂堂,气宇不凡,骨子里却透着一股目空一切的高傲。 反观何龙,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一脸笑意,恭敬地说道, “原来是内门师兄,还请手下留情。” 韩林虽觉得何龙有些虛伪,但不得不说,此人表面功夫做的还不错,让人不至于心生厌恶。 “喻恩这厮果然沉不住气,也好,让他替我们试试水,到时候我们再来摘果子。” 剩余的那几个内门弟子小声讨论,眼神中充满了对喻恩的不屑。虽然他们声音很小,但韩林境界要高过他们,自然听的清清楚楚。 韩林甚至看到了那几个内门弟子眼底对其余几人的忌惮,在他们眼中,区区几个外门弟子不足为惧,内门弟子的对手只有内门弟子。 “废话少说!” 喻恩轻叱一声,右手在虚空中一握,无数黑色的烟尘凭空出现,那烟尘中好似有一张扭曲的鬼脸咆哮,让人目眩神迷,不自觉也便沉入其中。 作为内门弟子,喻思自然修习的有术法,不会像外门弟子那般,靠拳脚取胜。 他方才在台下观看许久,有了必胜的把握才上台。何龙确实身如钢铁,拳脚难伤,甚至连一些基础的法术都难以伤他。 不过喻恩这法术却正好克制何龙,那黑色烟尘有毒,能够靠呼吸进入身体,只消片刻,就能消解人的灵力,让人浑身无力。 何龙心中一惊,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他从那黑色烟尘中感受到一股致命的威胁。 会死! 何龙心念电转之间,如一堵墙般的身体猛然冲出,须臾之间,便来到了喻恩的身边,一拳挥出,直冲他头顶。 喻恩轻蔑一笑,身形暴退之间,猛地将右手的黑色烟尘打向土台,瞬间,整个土台摇晃。 何龙脚下不稳,只得以手支撑,在土台上连续轻点后退。待他稳住身形,再去搜寻喻恩的位置时,却发现不知何时,整个土台已弥漫了黑色烟尘,伸手不见五指。 “该死!” 何龙心中一惊,虽然他不知道烟尘有何作用,但隐隐有些不安。 “结束了。” 韩林目光一闪,望着已被黑色烟尘笼罩的十号土台,心中已有了定论。 “这小子不错,杀伐果断。这黑色烟尘可是尸气,这小子最起码杀了上百人,才能收集如此多的尸气,用来修行这种阴毒的法术,啧,不错。” 道方啧啧称赞,极其赞赏喻恩的做法。人不狠,站不稳,在这修真界内尤其如此。 果然不出道方的判断,一息之后,黑色烟尘消散,何龙已经倒在了台上,七窍流血,胸口不断起伏。 而喻恩立在台上,眼神淡漠,连大气都不曾喘一口。 “喻恩居然还有隐藏的手段!这厮果然不容小觑!” 几个内门弟子瞳孔微缩,其中一人皱眉说道。 喻恩在内门中人缘不好,因为其性格淡漠,素来又看不起同门,对任何人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面孔。 所以这几个内门弟子只知道喻恩修为不错,但到底如何,他们心中也没个底。 击败何龙之后,喻恩就成了十号土台上的擂主。只是这一次,过去了一个时辰,也没有人再上台挑战。 众人皆抱着其余人上去消耗,自己再乘机摘果子的想法,谁也没有把握战胜喻恩。 趁着这时,韩林便去观察其他土台上的斗法。 刘洪一双铁手,坚不可摧,一拳之下,足以断石分金。任何对手在他面前都坚持不过三招。他占了一座土台,已经守擂了一个时辰。 唐倩眼角含媚,巧笑嫣然,一张狐媚的脸蛋让不少男人都着了道,迷迷糊糊地就下了土台。她也占了一座土台,同样守擂了一个时辰。 而在另外一座土台,一个五旬老者,不慌不忙地将自己的对手送向土台。 那老者身穿淡蓝色长袍,笑容和蔼,看上去平易近人。 这老者无论与谁过招,都打了上百个回合,脸上永远挂着微笑,似乎游刃有余。 台下一众外门弟子为其欢呼雀跃,韩林听得仔细,似乎喊得是顾七二字。 顾七? 这老者便是顾七,被焦阳极力推崇的那个顾七。 “韩小子,这人不简单,你要小心。” 道方忽然开口提醒。 “我明白。” 韩林收回目光,点了点头。 忽然,那刚将对手送下土台的顾七转头,对着他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韩林不禁汗毛倒竖,一股凉意直冲后脑勺。 “该死,道蕴,这厮竟然领悟了道蕴,这绝对是一个老怪物,韩小子,离这人远点!” 道方惊恐的声音在韩林心底响起,他有些语无伦次。 好在顾七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一脸笑意地望着台下,轻声说道, “还有哪一位,要做老夫的对手?” 第四十六章 韩林出手(上) 轰! 巨大的声响,又一个外门弟子倒飞而出,这是第二个挑战喻恩的人。 整个十号土台已经化作一团黑雾,让人看不清里面的人的一举一动。 此刻这些烟雾随喻恩心意而动,化作两只巨大的手掌,将他包裹其中,观之威力无穷。 “此人不仅修为高深,而且杀伐果断。” 忽然,韩林身旁传来了推车的吱呀声,他转身看去,却发现不知何时,那个早晨负责记录的内门弟子推着一辆小车走来。 那辆小车里似乎装了很多东西,发出沉甸甸的响声,一张白布将其盖着,白布上写了一个大大的赌字。那内门弟子悄然开口, “这位兄弟,咦,早上的那个杂役弟子?” 那内门弟子诧异开口,一张方脸上忽然堆满了笑容, “韩兄弟,要不要来两手?” “赌?” “没错!” 方脸内门弟子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般,他绘声绘色地开口, “这次大比异常精彩,各种宗门内隐藏的高手都会出现。我在这里设下赌局,一颗灵石起买,可以买任何一个弟赢。” “就比如这喻恩,他的赔率一赔十,你要买他进入下一轮,赢了,一颗变十颗,如果没赢,这灵石就输给我了。” “怎么样?要不要来玩两手?赌一赌自己的运气,韩兄弟。” “不必了,师兄,韩某从不善赌。” 韩林摆手拒绝,他身上一颗灵石也没有了,拿什么来赌。而且韩林也不屑去赌,他向来只做有把握的事。 只不过这并没有让韩林厌恶此人,反而他觉得此人思维灵敏,而且果敢。 “不知师兄尊姓大名?” 韩林抱拳一拜,这个内门弟子倒是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嫌弃他杂役弟子的身份,值得他结识。 “我啊,我姓马名沙,内门里一个普通的弟子罢了,比不得你们这些敢参加宗门大比的人。” 马沙快速地开口,他丝毫不在意韩林的身份,颇为随意地说道。 “真的不买一笔吗?韩师弟,买自己赢也行啊!” 马沙还不死心,他一心想要韩林下注,只不过他不知道韩林身上已无灵石,再怎么说都只是徒费口舌。 “不必了,马师兄。” 韩林态度坚决地摇了摇头。 “那算了,你什么时候上台,我开个单庄买你胜负?” 马沙继续说道,他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或许今天,或许明天吧。” 韩林的回答模棱两可。马沙听了之后,也不生气,向韩林告辞之后,推着小车又去找其他弟子。 “这位兄弟,要不要来玩两手?” 韩林不禁摇头,逗趣一笑,心中暗道,此人也是个妙人。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内门弟子跃上土台,与喻恩相对而立,气势非凡。 “内门,展林!” “喻恩,很早就想领教你的高招了,摆着张臭脸,今日就把你这张臭脸打烂!” 说罢,展林眼中冷芒闪过,他运转灵力,四周渐渐风起,呼啸之声不绝于耳。 风刃术。 韩林虽然不会这门法术,但也听焦阳提起过。以灵力化作巨大的风刃,斩击而出。威力之大,足以劈山断流。 只不过展林修为不够,此刻施展的风刃只有几丈长,但仅仅是这几丈长,依旧威力不凡。 呔! 展林叱喝一声,巨大的风刃随心意而动,朝着喻恩的头上,当头劈下。刹那间,擂台上风起云涌,土台之上竟裂开了一条条细缝,宛若蛇行。 喻恩闷哼一声,两只由黑雾构成的手掌掌心朝上,双掌合十,将风刃牢牢夹住,他整个人也往地下陷了许多。 “喻恩,我这风刃不好接吧!” 展林嘴角含笑,目若惊雷,手中御使法诀的力度暗暗加大,压得喻恩节节败退。 他自以为胜券在握,已经成竹在胸,便开口讽刺道, “我还以为你喻恩是个什么厉害角色,不过如此,今日就要将你这张臭脸打烂,老子看着就来气!” 话音刚落,展林再次加大了灵力的供应,风刃的气势又是一盛,刃尖更加锋芒。 轰! 满天都是烟尘,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结束了。” 展林轻蔑一笑,缓缓收手。 不对! 忽然他神色一变,身形暴退,同时手中掐诀,数道只有几尺的风刃急速掠出,打入了烟尘中。 下一刻,烟尘消失,一张巨大的黑网从天而降,化作一个囚笼笼罩着十号土台。 “该死!” 展林神色大变,他急速运转体内灵力,却发现灵力凝滞堵塞,运转得比平时要慢上几倍。 是这黑色牢笼! 他立刻就发现了问题所在,喻恩能御使尸阴之气,而这尸阴之气能化解修士体内的灵力。 要击败喻恩,就必须先击破这牢笼! 一念至此,展林不再后退,他右手一拍胸口,吐出一道精血,被他一把抓在手中。 他双手并拢,缓缓合十,旋转了一圈后,慢慢分开。 “喻恩,我虽不会凝煞之术,但血炼之法还算精通,平日里无人知晓,你是第一个看到之人。” 言罢,展林双目赤红,此刻他不惜伤害自己的根基,也要拼尽全力,施展出更加强大的风刃术。 风,慢慢地降临于土台之上,逐渐变大,汇聚成一柄巨大的风刃。 血炼之术,以自身精血为引,强化自己的术法。只是这代价太大,会伤害到修士的根基,一般不会使用。 轰! 如同天崩地裂一般,展林脸色发白,又是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怎么可能!” 展林呆望四周,状若疯癫,他难以置信地望着喻恩, 巨大的风刃与这黑色牢笼相撞,喻恩连阻止都未曾阻止,这风刃便节节破碎,化作最寻常的风存于世间。 “我以尸阴之气笼罩此地,” 喻恩眼神淡漠,神色平常,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每走一步,都仿佛在敲击展林的内心, “此地已化作我之界,在此界中,我便是规则,我便是天意。” “除非你的实力远超于我,能直接破开这牢笼,不然,终将会灵力殆尽而亡。” 喻恩继续向前,他的身影此刻无限折叠,以一化多,四面八方都是他的声音,仿佛仙人下凡,无可匹敌…… 他轻飘飘一指点出,在展林眼中,却如同天地意志,这一处土台都在排斥他的存在。 躲无可躲,展林被一指点出土台,落在地面。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大碍,但实则内心受了巨大的打击,道心受损,此生已无进境的希望。 第四十七章 韩林出手(下) 四周一片安静,都能听到众人喘气的声音,连其他土台前的人都被吸引,目光不自觉地看向此处。 喻恩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此刻却让所有在场的人心底一寒,手足无措。 “喻恩,不知道挨得了我几拳?” 刘洪铁拳一挥,发出金石轰鸣的声音,一拳就将自己的对手轰下了台。他遥望十号土台上隐在黑雾中恍若神明的喻恩,眼中充满了战意。 唐倩一双美目勾魂夺魄,巧笑嫣然,她掩着红唇,眉目中尽是媚意,此刻她望着喻恩,眼中尽是好奇, “喻恩,真是个不错的男人,不知道会不会爱上我?” 韩林此刻心中也是一惊,此时的喻恩,即使是他也没有战胜的可能。纵使他的境界更高,甚至半只脚踏入练气六层。 在这尸气所化的牢笼界中,喻恩便是天意,便是规则,任何对他的攻击都会消失。 “韩小子,不要被这小子鬼话骗了,自成一界,唯有真正的绝顶大能才能做到的事,他一个练气期的小修士,又怎么可能。” 道方在韩林脑海中开口说道, “这小子不过是在危言耸听,他凭借尸气笼罩整个地方,尸阴之气有毒,人吸入体内便会产生幻觉,同时手脚无力,灵气消失,便会认为自己陷入别人的界域之中。” “那要怎么对付此人,韩某法术学得有限,只会一手简单的火球术。” 韩林正襟危坐,心底却在默默地开口问道。他虽然法力要超过喻恩,但术法有限,难以打破喻恩的尸气牢笼。 “就靠火球术,就已经绰绰有余了。韩小子,你浑身法力雄厚,直接以力破界即可,不必担心。” 道方语气嚣张,言语中对此人颇为不屑,他知道韩林没有太多的斗法经验,所以如此说道。 而且本来也就如此,火焰本就是尸阴之气的天敌。换句话说,火球术正好是克制喻恩的法术。 “韩小子,上去试试,这小子绝对不是你的对手。” 道方挑唆到,他虽是一只猿候,却有极强的胜负心。在太古之时,他的每一任宿主都是惊才绝艳的天才,横压一世的绝顶大能。 似韩林这样弱小的宿主,数个纪元以来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所以他迫切的希望韩林成长起来。 “呼!” 韩林长舒了一口气,他心绪混乱,一想到自己要上台与人斗法便情不自禁地有些紧张。 他渴望与人斗法,与人厮杀,只有这样,他才能有所进步。但也因此,他害怕失败。 “韩小子,修士就是在生死之间搏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在这小宗门里的争斗,还不见生死,权当是为你日后闯荡修真界奠定基础。” 道方再次苦口婆心地劝道。 “好!” 韩林心神一定,他目光横扫整个场地,心中已有了决议。 “修士,修的是心,一颗永往直前的心。韩某若是在此迟疑后退,那还修什么道,成什么仙!” 韩林目光逐渐坚定,犹如利箭一般,随后缓缓站起身来,浑身灵气陡然铺开,横压全场。 众人纷纷抬头,来看这个敢在风口浪尖挑战喻恩的人是何方神圣,可结果却让众人瞠目结舌。 “杂役弟子?区区一个杂役弟子也敢来秀加宗门大比!” “杂役弟子也敢上台挑战喻恩师兄,嫌自己命长吗?” 连其他土台上的守擂者此刻也纷纷侧目,脸上露出或是玩味,或是嘲讽的笑容。 “勇气可嘉,不过以喻恩的修为,这个杂役弟子恐怕一招就要躺着下去了。” 刘洪挥舞铁拳,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人挑战他了,此刻他无聊至极,直接就坐在了土台上。 “好丑的男人,真是污了奴家的眼睛,还是快点下台吧!” 唐倩一脸嫌弃地看了韩林一眼,又快速地收回眼神。 唯有顾七意味不明地笑着,似是从韩林身上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杂役弟子,傲厉,请喻师兄赐教!” 韩林走上土台,风轻云淡。他丝毫不在意别人对他的评价,此刻已专心致志,只为与眼前此人斗法。 “内门,喻恩。你很不简单!” 喻恩言辞简洁,却让在场的人心底掀起了滔天波澜! 要知道方才挑战喻恩的人,喻恩连话都没说一句,便直接将其轰下台。而且韩林还得了喻恩一句不错的评价。 “一个杂役弟子,他凭什么让喻师兄称赞?” “喻师兄该不会是看错了吧,这丑鬼杂役弟子何德何能!” “师兄谬赞了,傲厉只是一个普通的杂役弟子罢了,请师兄赐教!” 韩林闭目片刻,双眼猛的睁开,他目光炯炯,似有雷电,气势陡然一变,刹那间风云倒转,天地变色。 韩林练气五层的修为此刻暴露无疑,让一众弟子暗暗心惊, “练气五层!此人居然是练气五层,怪不得敢上台挑战喻恩。” “这下有一场龙争虎斗了。” 刘洪眼神微眯,此刻他心中也是暗暗一惊,感叹于这个杂役弟子的修为。 不过无论是喻恩还是这个傲厉,都不可能是他这一双铁拳的对手。 唐倩也轻掩嘴唇,一双美目圆睁,似乎吃了一惊。 喻恩丝毫不为韩林的气势所动,他眼神淡漠,这个杂役弟子虽不简单,却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他手中掐诀,缓步上前,不急不慢,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黑色的尸阴之气以他身体为中心,不断地向外扩散,这些尸阴之气比方才还要浓郁,逐渐笼罩了整个十号土台。 随后,巨大的牢笼再次出现,同样的手段,看和亲自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韩林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在不断流逝,他心念一动,数个火球凭空出现。 火球熊熊燃烧,温度极高,似要将空间扭曲。 韩林刚才在台下思考片刻,他法术有限,只能靠一个火球术。那就以力破法,用火球术来破开喻恩的牢笼。 这种方法与展林所想大同小异,只不过展林法力不如韩林罢了。 火球飞出,如飞火流星一般,打向了尸气牢笼。 喻恩脸色依旧平静,他继续向前,身体却在陡然之间消失,随后身化万千。在这土台之上,瞬间布满了他的身影,鬼影重重。 之后,飞出的火球好似被虚空吞噬,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用的,无论你体内灵力有多少,只要你还在尸气界笼罩的范围内,你体内的灵力都会逐渐消失。” “而我,就是此地唯一的主宰!” 喻恩眼神平静,好似做了一件无足轻重的事,他右手在虚空中一握,一只巨大的黑色鬼爪凭空出现…… 第四十八章 大胜 黑色鬼爪形成瞬间,阴风阵阵,数十张扭曲变形的鬼脸出现,在整个十号土台上游荡,似是在怒嚎,怨气冲天。 韩林神色不变,巨大的火球随心意而出现,呼啸而出。 “你是在看不起我吗?傲厉!” 一向古井无波的喻恩脸上多了一丝怒意,他操纵着黑色鬼爪,一把将巨大火球抓得粉碎。 “你修为练气五层巅峰,却用区区一个低劣法术火球术,你在羞辱我!” 喻恩眼中怒气更甚,他化掌为爪,黑气尸气由四面八方向其掌中汇聚,慢慢形成了一个球形。 四周不断游荡着的鬼脸也惨叫着,落入那球形气体之中,仿佛被困在其中,怎样都跑不出来。 “喻某二十岁上灵岳宗修道,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无奈资质不够,蹉跎数十载不见长进。” 喻恩脸色铁青,他手握黑色球体,缓步上前,一字一句地说道, “好在上天不负有心人,喻某突破练气三层之日,前往宗门功法阁挑选功法。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我寻到了这门残缺的功法。” “摄魂决!” 喻恩眼中已被疯狂之色占满,他轻声说道, “此术虽普通却又不普通,只有一个修炼条件,以人的魂魄修炼。摄魂,便是摄取人的魂魄。” “只是宗门有规定,不可擅杀普通人。喻某便接了宗门数个任务,数年之间,斩杀恶人上百。从中选取了适合的魂魄,用以修炼此术。” “在这内门几年,喻某修为突破至练气五层,摄魂决也更加完善。” “那些内门弟子见了喻某都恭恭敬敬,我知道他们都在怕我,但喻某不在意。” “而你,傲厉,” 喻恩话锋一转,手中的黑色球体愈加巨大,逐渐已经超过了一个人的大小。 “区区一个杂役弟子,就算你也是厚积薄发,也拥有练气五层的修为,你只用一个火球术,火球术……” 喻恩咬牙切齿,怒火中烧,黑色的尸气已经将此处的天空遮蔽,宛若黑云压境,让人内心中不自觉地感到压抑。 “喻某再给你个机会,傲厉,用出你的全力。喻某下面的法术,不会给你后悔的机会。” 韩林不为所动,他也想用别的法术啊,但是他只会火球术啊,其他法术一概不会。 “术法没有高低,只在修者一念之间。” 韩林负手立于台上,衣角随风猎猎作响,他忽然想起了道方对他说出的这句话,随口便说了出来。 “傲厉师兄说的对,术法没有高低之分。” 一众外门弟子听了韩林这话,群情激昂,似有一股热血在胸口燃烧。他们平常修炼的便是低阶的法术,那些内门弟子也看不起他们,久而久之,连他们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此刻听了韩林的这句话,似是拔开了迷雾。法无高低,无外乎修者一念之间而已。 “摄魂决也好,火球术也罢。你法力终究太低,伤不了傲某。” 韩林眼神一凝,既然练气五层的修为破不开这尸气牢笼,那么练气六层呢? 韩林一拳轰出,练气六层的修为随即暴露无遗。此刻他的气势如同长枪一般,似要捅破天际。 随着他灵力散出,他的身后出现了数十个火球,火球融合,化作一条嘶鸣的火焰长蛇。 火蛇盘旋飞舞,似动未动。 “荒谬,喻某要没这摄魂决,怎么成内门弟子!你不过一个杂役弟子,也敢妄加评论!” 喻恩大怒,他身形疾速向前,手中的尸气球体被他投掷而出,直冲韩林。 这一瞬间,韩林忽然听到了一声惨叫,不是一声!而是一声接着一声,这是一种带着绝望,凄凉的叫声。 韩林心神不宁,他脑海中忽然浮现了无数死亡的场景,或是惊叫着被人一刀捅死,或是被人捂住口鼻,窒息而亡。 死状极其惨烈,而且各不相同,韩林仿佛身处其中,每个死去的都是他。 “不对!” 韩林一咬舌尖,瞬间清醒了过来。他看着疾速而来的黑色尸气球体,手上的动作有条不紊。 他快速掐诀,火蛇嘶鸣着飞出,掠过的地方发出一阵烧焦的味道。 火蛇与尸气球体相撞,并没有想像中的势均力敌,两者只是僵持了片刻,火蛇便以势不可挡的气势,一口将尸气吞入腹中,随后更是在喻恩惊讶的眼神下,瞬间击破了尸气牢笼。 “下去吧。” 韩林右手在虚空中一握,火蛇在喻恩的眼前消失,他淡然开口。 喻恩抱拳一拜,转身下了台,他神色木然,不言不语。尸气牢笼一破,他也没了其他的手段,除了认输,别无他法。 人群中先是安静了片刻,忽然又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那声音似要惊破天穹。 “傲厉师兄威武霸气,傲厉师兄仙运昌隆。” 韩林面无表情地接受着众人的恭维,此刻道方在他心里开口说道, “这便是修者的世界,强者高高在上,享受着众人的恭维。弱者依附着强者,靠取悦强者而过活。” “韩小子,你要走的路还很长,不要被一时的奉承迷惑。” 韩林点了点头,不用道方说,他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 修行如逆水乘舟,不进则退。若是留恋当前的美景,那就看不到之后的壮观了。 此刻,其他土台上的参加大比的人纷纷侧目,看着风光无限的韩林,眼底不自觉地升起一股忌惮之色。 刚才喻恩所爆发出来的实力,已经足以威胁到他们,甚至可以说,让他们全力出手难以做到喻恩这种程度。 可即使是这样的喻恩,也被韩林轻易击败,甚至此刻韩林面不红,气不喘,神色无异,仿佛做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此人是个劲敌!” 众人在心中暗暗开口,对韩林起了警惕之心。 而韩林,也在这一瞬间收获了许多有意无意的眼神。 “韩某在此,恭候诸位师兄的赐教。” 韩林话说的极为客气,却充满了挑衅之意。 只不过此刻无人觉得他嚣张,毕竟他实力在那摆着,应当如此。 第四十九章 进入下轮 韩林独自站在土台之上,盘膝而坐,默默运转灵力,接下来他要连守三天,这对他的灵力以及意志都是一次巨大的考验。 此刻韩林站在土台上,心中油然而生一种豪气,他俯视一众灵岳弟子。 那些弟子脸上的神情各不相同,或是惊惧,或是讶异,抑或是佩服。韩林全然不顾这些,他知晓这些都是实力所带来的。 若是他没有实力,这些人只会当他是路边的野草野花,看他一眼都觉得是莫大的恩惠。 “韩小子,享受一下这种被人崇敬的感觉吧。等你日后修为更高,出了这姜国,进入外面的世界,会有更多的人为你欢呼!” 道方的声音适时地在韩林心底响起,此刻他语气颇为兴奋,似乎是韩林刚才果断的出手合了他的心意。 韩林不露痕迹地点了点头,此刻他也不禁遐想外面的世界,眼中多了一丝憧憬。 自他踏入修真界,成为一名修士之后。当初那个小山村里挑灯夜读的书生便消失了,此刻他是修士韩林,修心,修命,修法。 “算了,还是不要好高骛远,先拿下此次宗门大比的名额。” 韩林收回心神,他缓缓闭上双眼,在众目睽睽之下,浑身灵气四溢,开始了修炼。 “傲厉师兄能有今日成就,果然是非常人能够思量的存在。不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每时每刻都在修炼,真是我辈楷模。” 十号土台前的外门弟子继续吹捧,好听的话不要命的甩出来,不停的鼓吹着。就连那些内门弟子,虽未开口,眼中也对韩林多了一抹敬意。 不过尊敬归尊敬,他们此刻也调息体内的灵力,蓄势待发,准备在半个时辰后第一个上台挑战韩林。毕竟以外门弟子现在对其的尊重,基本不可能去挑战他。 而且以韩林的修为,也只有他们几个内门弟子方才有机会挑战。核心弟子的身份,更多的修炼资源,谁都想得到。 半个时辰过去,韩林沉吸一口气,缓缓起身。 “内门,常炎。傲厉,我要与你比试火法。” 在韩林身前,一个面容清秀的内门弟子开口,他看上去年纪不大。最让韩林印象深刻的,便是此人一头火红的头发。 这人亦是使用控火的法术,一手火法炉火纯青。随他心念一动,数条火蛇飞出,似要席卷天地,场面极其状观。 这人用出火法,似乎比韩林更要精通,但韩林洞若观火。此人的火蛇虽多,却威力不足;看上去毁天灭地,却华而不实。 韩林对付他,甚至都没有使出全力。只是指尖轻点,点出一个轻飘飘的火花。 火花缓缓飞出,在常炎难以置信的眼神之下,化作一个巨大的漩涡,数息之间便将火蛇尽数吞噬。 之后更是借力化力,将火蛇的威力化入其中,轰的一声将常炎打下了台。 做完这一切后,韩林脸上风平浪静,不见喜悲。他再次盘膝坐下,调息体内的灵力。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只见另一个内门弟子一跃上台。 他脚踩剑莲,浑身剑意激荡,好似一柄绝世凶兵,让所有人都不禁心生寒意,浑身上下仿佛被针扎一般,汗毛倒竖。 “内门,李天一。” 那内门弟子抱拳一拜,一柄三尺长的宝剑被其从身后取出,放在胸前。 李天一轻弹宝剑,叮!剑鸣声骤起,好似雨点般密集,又如同两军交战,数十万人厮杀冲锋,让人心中一紧,不免多了一些慌乱的情绪。 “李天一剑气化莲,一柄长剑打遍内门,其实力即使在内门也名列前茅,足称前五。” “由他来对战傲厉,必是一场龙争虎斗。” 台下,喻恩轻声说道,此刻他虽面色苍白,眼神中却散发着止不住的精光。 昔年他刚修炼摄魂诀,曾与李天一有过一战,二者虽未有胜负,但李天一明显留有余地。 这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只是李天一此人很少出手,今日终于圆了他的心愿。 “李天一,让我看看你现在的实力吧。” 喻恩眼神微眯,在心中默默开口。 土台之上,李天一停下指尖的动作,运转灵力,将长剑浮于空中,眼神平静。 “十号土台前剩余的内门弟子中,李某是实力最强的,与你同为练气六层的修为。” “李某在此许诺,只要你傲厉能胜李某,剩余的内门弟子绝不会在上台挑战。” “好!” 韩林答应一声,随即心神一动,滔天的火焰凭空而生,化作一张火幕,直向李天一包裹而去。 火球术已被韩林练得炉火纯青,甚至还衍生了许多的法术,这张火幕便是其中之一。 火焰熊熊,似要燃尽天下。 李天一目露精光,他一把握住身前的长剑,凭空一挥,一道无形的剑气纵横而出,犹如刀割纸般,瞬间将火幕划成两半。 之后,他右手握剑,左手掐诀。土台之上瞬间升起了数朵莲花。这莲花青白二色,由剑意构成,锋芒毕露,似乎举手投足之间都能斩人于无形。 李天一屈指一弹,将剑意莲花弹出,直冲韩林。 这剑意莲花威力无穷,似要割裂空间,须臾之间便来到了韩林身前。 韩林不为所动,虽然李天一这式剑气化莲威力不错,但终究伤不了他。 他心念一起,火焰升腾,数个火球凭空出现,激射而出,将剑意莲花阻挡。 轰,火焰纷飞,剑意莲花消失,烟尘四起,土台上灰尘弥漫,让人看不清楚土台上发生的一切。 忽然李天一脸色一变,他手持长剑挡在胸前,同时身形暴退,心念一动之间,数朵剑意莲花飞来,挡在身前。 烟尘之中传来呼啸之声,一条火蛇咆哮着从中飞出,火蛇长约数丈,吞吐火焰,威风赫赫。 一息之间便来到李天一身前,那数朵剑意莲花只抵挡了片刻,便节节粉碎。 火蛇威力不减,势不可挡,直取李天一。 李天一将剑横在胸前,此刻他已退无可退,再退便要下台了。 火蛇的火光倒映在其瞳孔之中,映出他额头的汗珠,此刻他已无能为力。 “罢了。” 李天一轻叹一声,将长剑负于身后,潇洒地从土台上一跃而下。 “傲厉,你胜了。” 火蛇顷刻之间爆炸,化作火星点点消失,只剩下韩林一人在土台上风清云淡地站着。 第五十章 略施小计 李天一是守信之人,他下了土台之后,今日一整天也没有弟子再来挑战韩林。 韩林端坐于十号土台之上,闭目养神,他放空心思,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想做。 他忽然忆起,自踏入修真界,自拜入灵岳宗,他似乎每天都在忙着修炼,日复一日,夜复一夜,从未有一天停歇。 今日守擂,韩林也算忙里偷闲,歇息一日光景,自今日过后,可能再也找不到这样闲适的日子。 到了傍晚,依旧没有人上台挑战韩林。按照宗门规矩,韩林可以下擂台休息一夜,到第二日再作为擂主接受其他弟子的挑战。 韩林因此便下了台,在一众外门弟子崇敬的眼神中,独自一人走过蜿蜒的山路,默默下了山。 焦阳在山脚处接下了他,焦阳一脸兴奋,笑的连眼睛都眯在一起,看上去比韩林还要高兴。 “小林子,焦爷果然没看错你,你只要再坚持两天,就两天,你就能进入下一轮。” 以焦阳昔年在内门的人脉,虽然因为陈墨的原因不敢明面上与其相交,但暗地里的联系却没断过。 所以今日韩林守擂,力挫几位内门弟子的事迹,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此刻,就连焦阳心中也不免对韩林多了几分敬佩,韩林此人,无论是心性城府,抑或是天赋人品,皆是上上之选。 天生便是一个修道的好苗子。 韩林微微颔首,他眼神疲倦,今日一天的斗法,让他身心俱疲,连饭都不想吃,只想躺在床上休息一夜。 第二日,晨曦微起,韩林便早早地起了床,运转体内的灵力,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他望着天空中冉冉升起的红日,心中似乎多了一些感悟,只是这些感悟如镜中花,水中月一般,稍纵即逝。 “罢了,还是先去守擂吧。” 一念至此,韩林起身向灵岳峰顶走去。今日就不用带上焦阳了,他已经知晓上山的路。 到了十号土台前,韩林居然又看到了那个推着小车,四处作庄的马沙。 马沙看到韩林,一脸兴奋地推着小车过来,吱呀的声音不断。看样子,他昨天赚的灵石不少。 他望着韩林,开口说道, “傲厉师弟,你可真是我的福星。昨天我给你开了个单庄,所有人都压你输,我大赚了一笔,几百下品灵石。” “师兄可是找我有事?” 韩林开口问道,他看着此人,目光如炬。 观马沙此人的品性,绝对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不可能因为他大赚了一笔,就特意来感谢自己,必是有事相求。 “咳!咳!” 马沙搓着手,干咳了两声,一张黝黑的脸有些发红,片刻后才开口说道, “是这样的,傲厉,不!傲师弟,你昨天赢的太轻松,我今天再为你开单庄,他们一定都压你赢。” “所以昨晚我思来想去,决定跟傲师弟你商量一下,你今天就打的艰难一点,就是假装与其他人势均力敌,到明天我再为你开一个单庄,到时候就有的赚了。” “你说是吧,傲师弟?” 马沙眨巴着双眼,他眼中似乎充满了灵石,迫不及待的说道。 “师兄,你赚了灵石,那我赚了什么?” 韩林目露精光,他是一个直白的人,这种对他没利的事情,他为什么要做! “傲师弟果然快人快语,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马某也不吝啬,赚的灵石我俩八二开。” 马沙也是极为精明之人,他立刻便听出了韩林的言外之意,于是比了个手势,开口说道, 韩林轻笑一声,转身便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喂,傲师弟,别走啊!” “七三可以不?” 马沙一把抓住韩林的手臂, “五五行吗?” “别走,别走!傲师弟,五五!五五!” 马沙像是被人用刀子割下了自己的一块肉,他的心头好似在滴血,双目赤红,仿佛恨不得一口将韩林吞下肚子。 “既然师兄执意如此,那韩某就却之不恭了。” 韩林咧开嘴一笑,点头同意了马沙的想法。之后,他转身向十号土台上走去。 在转身的那一刹那,韩林脸色一变,心中升起了一缕警惕之意。 方才马沙拉住他的那一下,韩林感觉到一股陌生的灵力升腾而起,似是在探查他身体的状况。这股灵力已经超过了他的灵力,说不清是练气七层还是练气八层。而且这灵力极为隐秘,若非韩林身怀太古奇物录,对灵力的感应十分敏锐,连他也会被瞒过去。 马沙这人,不简单。他灵力如此之高,却隐藏在内门弟子之中,连核心弟子的身份都不愿意去争。 人若不贪小利,必然在贪图更大的利益。马沙呆在这灵岳宗,必有所图。 只不过韩林并没有去揭穿他,现在他的实力太弱,身份也低,不适宜卷入这些漩涡之中。 不然一个不小心,韩林可就真的死无全尸了。 ………………………………………………………… 第二日的守擂很快过去,果然不出韩林所料,那些剩下的内门弟子终于忍不住,还是出手了。 核心弟子的身份太重要,即使他们再敬服李天一此人,也最多在李天一在的时候克制自己不出手。今日李天一不在,他们也就出了手。 韩林牢记马沙的话,无论上来的是何人,他都尽量收力,过上百十来招才将人打下台。 这也让一众弟子暗暗在心底猜测,是不是韩林昨日与李天一,喻恩等人的缠斗,使他受了内伤。 一念至此,这些弟子心中跃跃欲试,都想要上台挑战韩林,摘得最后的果子。 这倒是达到了马沙的目的,也不知道明日押自己输的人会有多少,韩林不禁轻笑。 到了第三日,韩林也是一大早起床,来到十号土台前准备守擂。 今天来挑战他的人很多,许是受了昨日那些猜想的影响。不过今日韩林没有留手,火焰翻飞之间,对手便被轰下了台。 韩林在台上看的清清楚楚,马沙脸上那止不住的笑意,一眼就可以看出今天他赚了不少。 一想到这儿,韩林心中不免也有些激动,毕竟那些灵石也有他的一半。 就这样,韩林一路连胜,拿下了第三天的擂主之位,同时也成功地进入了下一轮。 而另外一边,唐倩,顾七,刘洪也成功进入下一轮…… 第五十一章 核心弟子 第四日,韩林依旧如往常一般,早起上了灵岳峰顶。今日他已没有斗法,只是想去看一看其他土台晋级的弟子。 知己知彼,了解一下自己下一轮的对手,也为后面的斗法做好一些准备。 上到灵岳峰顶,韩林又看到了推着小车不停吆喝的马沙。昨日马沙作庄,韩林所分的下品灵石有一百多颗,按道理应该去感谢一番,只不过韩林并不想与此人有过多的接触。 马沙此人城府太深,所图不明,不宜深交。 不过有些事,越想刻意避开就越避不开。马沙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韩林,嬉皮笑脸地就凑了上来。 “傲师弟,昨日师兄托你的福,又赚了一笔。” 他亲切地喊着,一张黝黑的方脸几乎要贴到韩林身上。 韩林皱眉,下意识地就要往后退。忽然,他好似想起了什么,一把握住了马沙的手,故作含情脉脉的模样,捏着嗓子说道, “还是要多谢马师兄才是,师弟是托了马师兄的福分。” “马师兄气宇轩昂,一表人才。” 韩林捏着兰花指,媚眼如丝,怯生生地看了马沙一眼,欲言又止,好半晌才在马沙惊奇的眼神下说道, “也不知道马师兄有没有道侣?” 唰! 马沙瞪大了双眼,快速地抽回自己的双手,一言不发,推着小车一溜烟地跑了。 连头也不曾回一次,似乎生怕韩林再叫他一声。 “嘶!” 道方倒吸一口凉气,他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韩林,半天才开口说道, “韩小子,不!韩林,你这厮男女通杀啊!” 道方语气颤抖,可以看出他心中颇为不宁静。 “此人所图不明,不宜深交。” 韩林面色回归平常,目露深光,平静地说道。 “嘶,道爷还以为你是个断袖分桃之人。我就说,你小子要真是断袖那还救什么杜小梅啊。” 道方絮絮叨叨地开口,一刻也不曾停歇。 韩林默然,没有再开口。道方絮叨了一会儿,自知无趣,嘟囔了几句,也没有再说话。 “昨日与我一同晋级的有顾七,刘洪等三人,也就是说此刻已决出了四人,还剩八座土台,也不知这八座土台会决出怎样的对手?” 韩林暗自在心中思量,他虽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但未免阴沟里翻船,这几日他还是要来看看。 过了一会儿,其他土台上的斗法开始。韩林仔细打量了片刻,心中已有了个大概。 “三号土台上的颜漠,灵力雄浑,摘花飞叶皆可伤人,不容小觑。” “六号土台上的张峰,气势磅礴,如山岳倾倒,河海奔腾,亦是个不错的对手。” 韩林目露思索之色,这些人,即使是以他现在的修为来看,都是难啃的骨头。 到了下一轮大比之时,一定要慎之又慎,不然会有淘汰的可能。 就在韩林思索之际,忽然听见一众弟子欢呼的声音,这声音之大,震耳欲聋,足以惊破云霄。 “杜师姐!” “陈师兄!” “金师兄!” “杜师姐?” 韩林面露疑惑之色,他目光一扫,顺着众人欢呼的方向看去,发现一袭白衣御使飞剑落下。 轻挪莲步,婀娜多姿,好似九天之上的仙女降临凡尘,飘飘然不似凡尘之人。 “杜师姐。” 韩林眼神平静,轻轻唤了一声。 跟在她身边的另外两人,左边之人面容华贵,有一种气吞山河,不可一世的霸气,好似高高在上的人间帝王,不掺杂任何一丝人间的感情。 只是他眼中偶尔闪过一缕对眼前佳人的柔情。 韩林几乎是一眼就猜出了此人的身份,这人应该就是金志飞。 而站在杜小梅右边的男子,面容冷淡,穿着一身漆黑的道袍,身后负着一柄长剑,他的一双眸子古井无波,让人看不清深浅。 此人沉默不语,脸上不时掠过一丝杀气,提醒着众人此人并不好惹。 韩林知晓,这人便是焦阳想要得到答案的那人,陈墨。 宗门内三大核心弟子,此刻都到齐了。这也印证了韩林的猜测。此次宗门大比,绝对不是为了选拔核心弟子,而是另有所谋。 只不过韩林清楚此事,其他的内外门弟子却不清楚,众人小声议论着, “这几位都是核心弟子,来此处所为何事?难道是来见证何人能成为核心弟子?” “不过这也不关他们的事啊?核心弟子各不相关,井水不犯河水。” 众人冥思苦想,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只见这时,杜小梅却直接踏上了三号土台,站在颜漠面前,轻声说道, “核心弟子,杜小梅,请指教。” 短短的一句话,却让众人的心底掀起了轩然大波,一时间,人声鼎沸, “为什么连核心弟子都要参与宗门大比,这样我等还有什么胜算,我等参与此次大比又有何意义!” 众人心中愤愤不平,丝毫不理解宗门此举有何意义,要知道核心弟子的资源远超其他弟子,修为更是已到了练气八层,对付他们这些内外门弟子,近乎是在碾压。 只不过他们也只敢小声议论,不敢大声开口,唯恐恶了这几个内门弟子,尤其是陈墨这个杀胚。 “杜师姐说笑了,颜某何德何能,怎敢指教杜师姐。” 颜漠一脸讪笑着说道,此刻他也是心乱如麻,不知所措。本来他在内门厚积薄发,隐藏实力许久,为的就是某一天一鸣惊人。 现在好不容易等到机会,本来以他练气六层的修为,绝对可以在此次大比中取得不错的名次。 但是现在让他来与杜小梅斗法,这不是诚心让他输吗? “罢了。” 颜漠苦笑,此刻说什么也没有用,还不如全力出手,试一试如今自己的实力。 一念至此,颜漠眼神坚定,手中数个法印变换,练气六层的灵力拔地而起。 “还不够。” 韩林轻叹一声,颜漠此人的修为,在内门弟子中已算绝顶,甚至都超过了自己,只不过面对杜小梅来说,这点修为无异于蜉蝣撼柱。 果然,三息之后,整个三号土台被坚冰覆盖,而颜漠,也化作冰雕,被人抬了下去。 随后,杜小梅端坐在飞剑之上,双目紧闭,等待着下一个挑战者。 而随着杜小梅上台,金志飞与陈墨也各自挑选了自己的对手。 金志飞一拳轰出,数道龙形灵气张牙舞爪地飞出,将对手轰下了台。 而陈墨更是残暴,手中长剑一挥,数道剑气纵横,直接在对手的腹部开了个约莫一尺多长的口子。 鲜血溢满了土台之上,而他眼神冷漠,不管不顾,丝毫不顾及同门之谊…… 第五十二章 灵岳掌门 一连三天,无人敢上台去挑战三大核心弟子,因此,晋级下一轮的资格被他们牢牢掌握。 到了第四日,也就是宗门大比开始的第七日,十二位晋级下一轮的弟子全部选出。 一共是三名核心弟子,七名内门弟子,以及一名外门弟子和一名杂役弟子。 “傲厉。” 青松看着名单上的名字,陷入了沉思。这个杂役弟子他还有些印象,十年在灵岳宗前跪了几天,苦求入门。 当时他还觉得此人道心坚定,可堪大用,于是特别准许此人入门。可惜此人虽意志顽强,但天赋实在太差,连续修炼赤灵诀三天,都未能修出一缕灵力。 久而久之,他也将此人遗忘。没想到傲厉居然厚积薄发,现在也有了练气六层的实力。 果然世事无绝对。 青松捻着胡须,欣慰一笑。 “通知下去,三天后在后山举行第二轮宗门大比。” “是!” 有内门长老应答,随即走出大殿,化作一道虹光将消息通知这十二人。 ………………………………………………………… “傲厉,三日之后在后山进行下一轮大比,到时候你前往灵岳峰顶,自有人领你前去。” 韩林正盘膝修炼之际,忽然有一中年道士从天而降,轻飘飘地丟下这句话后,转身离去。 韩林暗暗心惊,还好这几日要参与宗门大比,所以他没有变回自己原来的模样,要是被此人发现猫腻,到时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不行,这些时日恐怕都必须要保持现在这副面孔,不能更改。” 韩林在心底暗暗叮嘱自己。 一番思索之后,韩林收回心神,继续手持灵石修炼。 三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韩林独自一人上了灵岳峰顶,此时这里已有了几人等候。 分别是刘洪和顾七以及另外一名内门弟子。眼见得韩林到来,刘洪爽朗一笑,迎了上来。 “傲师弟来了。” 此人到也是个豁达开朗之人,虽然等下就要彼此为敌,但却没有相互提防,反而一一招呼,好似多年不见的老友。 “师兄。” 韩林抱拳一拜,恭敬说道。杂役弟子不管入门多少年,见了内外门弟子都得口称师兄。 “叫师兄多见外,见我老刘就行了。” 刘洪摆了摆手,丝毫不在意这些称呼, “说不定等下还要请你手下留情呢。” “师兄说笑了,师弟有何本事,能对师兄手下留情。” 韩林谦逊地说道。 “你这人,真是死板固执。” 刘洪一巴掌拍在韩林的背上,勾肩搭背,好似凡人之间的交往。 “来,师弟,认识一下,这人是顾七,一个糟老头子。” 顾七浑然不在意刘洪对他的称呼,嘴角噙着笑意,打了个稽首,一双浑浊的眼睛似有深意地打量着韩林。 韩林几乎是下意识地浑身一紧,好似身上的秘密都被此人看的一清二楚。 只不过这种奇异的感觉稍纵即逝,韩林目光一凝,依旧抱拳拜道, “顾师兄。” “这人叫李飞,也是个内门弟子。” 很明显,李飞这人与刘洪的关系比不上顾七,所以此刻他说话间也少了些玩笑的意味,颇为正式地介绍道。 “李师兄。” 韩林照例抱拳一拜,那人也回了一礼,虽然眼神中皆是高傲之色,充满了对韩林的轻视。 韩林也不在意这种轻视,这几日他见的多了,不过是因为杂役弟子的身份罢了。 不过在这修真界内,终究是实力说了算,其余一切,皆是虚妄。 韩林与这三人各自行礼之后,便与三人一起等待着其他人的到来。 大约一柱香的时间,除了几个核心弟子,其余几个参与宗门大比的弟子已经到齐。 就在韩林还在思索着杜小梅等人要何时到达之时,忽见天空之中霞光阵阵,风起云涌,好似有万人吟唱,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天而降,仿佛在众人的心里上了一道枷锁。 众人心惊肉跳之下望向天空,却发现六道身影缓缓落下。 韩林定睛一看,当头三人。中间那人是个老翁,鸡皮鹤发,浑身死气缭绕,看上去垂垂老矣,即将命不久矣。 那老翁眼神开阖之间,似有精光掠出,老迈的身体之中,蕴藏了无限的灵力。 韩林若是所料不差,此人应该就是灵岳宗掌门青松。 而站在青松左侧,那个一脸严肃,好似木雕的中年男子,应该就是杜小梅的师父,灵岳宗戒律长老,金丹真人紫云。 而在右侧,那个看上去平易近人,一脸笑容,让人不禁心生好感的中年男人,应该就是执法长老紫临,同样是一位金丹真人。 韩林看向紫临的同时,紫临似乎也心有所感,抬头看了韩林一眼,微微一笑。 韩林心神一动,不知为何,他心中忽然升腾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好似被什么洪水猛兽盯上了一般。 只不过紫临只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这也让韩林松了一口气。 而站在这三人身后的,便是这三人的弟子,金志飞,杜小梅以及陈墨。 “诸位都是我灵岳宗的栋梁之才,是我灵岳宗未来数百年的希望。” 青松忽然开口,用沙哑的声着说道, “等下的斗法,老夫希望诸位要点到即止,念及同门之谊,最好不要有所损伤。” “弱势一方也要有自知之明,须知有命在,才有胜的机会。” 青松干咳一声,继续说道, “老夫言尽于此,接下来我便带诸位前往后山。” 韩林正心疑之际,忽见青松袖袍一挥,顿时他感觉一阵天翻地覆,眼前一黑,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随后,过了一息时间,韩林的眼睛方才再见到阳光,双脚踏在地上。 韩林揉了揉双眼,仔细打量了周围。此处云雾缭绕,山清水秀,有白鹤展翅而飞,青鸾仰天而鸣,恍若人间仙境。 此地便是灵岳峰的后山,据说是宗门先辈闭关之处,一般是不允许宗门弟子进入的。 青松手中掐诀,数个法印变幻,一道术法被他打入云海中。 刹时间,云海翻腾,韩林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兽吼,之后,一只巨大的黑蛇从云海中探出头来。 那黑蛇头为三角,一双竖瞳冷血无情,毒牙便有一人大小,甚是狰狞恐怖。更为奇特的是黑蛇的头部,已鼓起来两个肉角,似要化龙一般。 这黑蛇一出现,便带着无尽的威压,好似要撑破天地,韩林只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张大手紧紧握住,无法喘息…… 第五十三章 战刘洪 “青松,你唤我何事?” 那黑蛇口吐人言,声若惊雷。一股腥臭的气息顿时出现,弥漫整个后山。那些原本闲适飞翔的鸟鹤,此刻如同遇上了天敌一般,惊叫着四散逃离。 而这些奇花异草沾上了这腥臭的气息,即刻便如到了秋天一般,顿时枯萎死去。 看到这一幕,青松暗暗皱眉,他大袖一挥,一股精纯的灵力透体而出,瞬间消散了黑蛇的威压,同时也将那股腥臭的气息隔离。 “乌尊,” 青松抱拳一拜,十分恭敬地说道, “今日我灵岳宗后辈弟子参与宗门大比,老夫特地来找乌尊借当年赤灵老祖留下的演武台,还望乌尊成全。” “演武台,是在我这里。” 黑蛇徐徐开口。 “请乌尊将演武台暂借,青松日后必有厚报。” “厚报?” 黑蛇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之色,它张嘴吐出一口腥风,将一众灵岳弟子吹得东倒西歪。 “乌尊,你!” 青松脸色阴沉,眉宇之间皆是怒火,他沉声说道。 “我什么我!当年本座年幼,只有筑基修为,被赤灵子那个老东西以法术拘役,诓本座来这灵岳宗,做什么护宗灵兽,这一做就是数千年的时间。” “本座在这儿待的时间,比你青松活着的时间都长,你有什么资格在本座面前高谈阔论?” “厚报?你灵岳宗的人不来麻烦本座就已经是厚报了。” 黑蛇眼中掠过一丝杀意,它说完后,头一摆便要重新钻回云海之中。 “乌尊,此次事关灵岳宗未来百年大计,还请乌尊休要意气用事。” 青松朗声说道,此刻站在这里的都是灵岳宗之人,也不怕这些消息为外人所听去。 “说!本座倒是好奇是什么事?还能事关灵岳宗百年大计!” 黑蛇停下动作,一双竖瞳中散发着危险诡异的光芒。一人一蛇对峙而立,好似下一秒就要将青松吞入口中。 “乌尊容禀。” 青松不紧不慢地开口, “搬山宗凌虚子逆算因果,卜算出仙人指骨即将出世。仙人指骨出世,必会出现秘境。故此我等几大宗门决议,每宗选出六名弟子,进入秘境,无论所得何物,其余宗门不可争抢。” “仙人指骨?” 黑蛇眼中散发着明灭不定的光芒,它张口一吐,一方黑色的擂台从腹中而出。迎风便长,刹那间便化作数十丈大小。 那擂台之上左右两边各插着一面旗帜,一黑一白,浑然天成,有一种不可言说的韵味深藏其中。 “演武台就在此处,不过助灵岳宗一事,本座有什么好处?” 黑蛇开口说道。 “乌尊已至元婴初期多年,一直未能有所寸进,是因化龙不成。” “你有办法?” “当然。” 青松道, “掌门,难道是……” 青松还未开口,一旁的紫云却忽然神色大变,好似明白了青松说的是什么。他连忙上前一步,眉头紧皱,正欲劝阻。 却见青松目光一动,轻轻地摇了摇头,继续开口说道, “昔年赤灵子老祖曾在宗门内留下一颗化龙丹,其内含有一丝真龙精血。老夫在此许诺,待宗门大比之后,老夫必将化龙丹双手奉上,以感谢乌尊。” “好,记住你的承诺,青松。” 黑蛇张口一吐,将演武台放至众人身前,随后化作一团黑雾消散。 轰!地动山摇! 演武台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掌门,你当真要把化龙丹交给乌尊?” 紫云面露不解之色,化龙丹是宗门至宝,传承数千年,据说能大大提高元婴巅峰突破至天轮的几率,即使是在整个姜国,也再难寻找出以其媲美的宝物。 “乌尊也是我灵岳宗之人,这化龙丹给它又何防?” 青松淡然开口,完全不在意化龙丹的归属。 片刻之后,他才从怀中拿出一张名单,正是下面这些弟子的名字。 “下面,老夫所叫之人,便上演武台,开始斗法。胜者便能代表灵岳宗进入秘境。” “并且参与本轮大比的弟子,无论胜负,都可以在藏宝阁内挑选一件法宝,在功法库里挑选一门功法。” “不过老夫要警告尔等,演武台有明心见性的能力,能够直指本心。若是尔等有任何一人对本门不忠,心怀鬼胎,便会爆体而亡。” “下面,杜小梅,李飞,上台斗法。” 说完,青松屈指一弹,将一道灵力弹入地面,瞬间,地面长出了一束藤蔓。 藤蔓相互纠缠连结,化成三个椅子,随后青松三人便坐了上去,仔细看两人的斗法。 韩林在擂台下盘膝而坐,丝毫不在意台上的斗法。 以杜小梅的灵力修为,区区一个内门弟子李飞,手到擒来。 果然,韩林不过一个眨眼的时间。演武台上冰雪覆盖,寒冷的气息使人浑身一凉,好似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李飞甚至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便化作冰雕,倒滚下台。 杜小梅干净利落地赢下了这一局。 之后的陈墨、金志飞两人也是以极快的速度赢下自己的对手。其中陈墨的对手更是连直视他的勇气都没有,在陈墨若隐若现的杀气之下,直接就跳下演武台,干脆的认输了。 “傲厉,刘洪。” 青松接下来的话让韩林心神一凛,他目光一凝,一步跨上演武台。而与其相对而立的,便是刘洪。 刘洪咧嘴一笑,爽朗地说道, “没想到我这个乌鸦嘴一语成谶,今日还真要与傲师弟对上。” “还请师兄指教。” 韩林恭敬一拜,随后,他目光一闪,一指点在虚空中,数十个火球凭空出现。 刘洪此人精修一双铁拳,若韩林与他近身相斗,必然会吃大亏,只能以法术游斗。 轰轰轰轰! 火球激射而出,一连数声爆响,震彻整个后山。 但这些火球毫无建树,刘洪铁拳挥舞之间,这些火球便化作火星消失殆尽。 韩林运转灵力,身形疾速向前,化作一串残影,他知道这些火球对刘洪来说毫无作用,心中早已有了对策。 “火焰!” 韩林心神一动,数道火幕拔地而起,化作滔天的火焰漩涡,向刘洪卷去。 “你赢了,傲师弟。” 忽然,刘洪平静地说了一声,随后,只见他一跃下了演武台,干净利落地认了输。 韩林收回灵力,火焰漩涡消失。他疑惑地看着刘洪的方向,却发现刘洪此刻正对着他轻笑。 韩林跳下演武台,此刻他眉头紧皱,目露思索之色, “此人明显留有余力,到底意欲何为?” 第五十四章 大比结束 韩林心中疑窦丛生,他觉得灵岳宗内错综复杂的关系好似一张大网向他袭来。 最开始的马沙,到现在的刘洪,他们似乎都别有所图,隐藏自己的实力。 这到是应了焦阳的那句话,灵岳宗如今是多事之秋,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 只是为何连青松掌门都没有看出来,这些隐藏在灵岳宗内的内鬼,韩林抬头,目光如电,仔细看着一脸平静的青松。 或者说他已经看出来了,只是没有揭穿罢了。 韩林不禁皱眉,此刻他只觉得自己思绪混乱,乱成了一团麻,好似有什么点他没有抓住。但到底是什么?一时之间韩林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直到大比结束,韩林脑海中还是一片混沌,难以明了。 “这次宗门大比,胜者为杜小梅,金志飞,陈墨,傲厉,唐倩,顾七六人,也就是日后仙人秘境出世,便由他们代表灵岳宗进入秘境。” 青松开口说道, “而此次参与宗门大比的十二位弟子,明日自行去功法库选取功法,去藏宝阁挑选法宝。” 说完,青松大袖一挥。韩林再次感受到一股天翻地覆的感觉,他眼前一黑,再次睁眼便已经回到了灵岳峰顶。 “好了,你们散了吧。” 青松开口说道, “傲厉,你留下。” 韩林正欲离开之时,忽然听见青松喊了一声,他心中一紧,暗道一声不好, “该死!被发现了吗!” 韩林右手紧紧捏成拳头,缓缓转身,此刻他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团团乱转,但是脸上依旧平静,神色不见异常。 “不对,青松是元婴期的大能,若是他发现了异常,早就动手抓我,不可能如此平静,应该是有其他的事。” 韩林此刻心念电转,一瞬间心底便浮现了数个念头,他有心想逃,但以他现在练气六层的修为,在一个元婴两个金丹的面前,就算是插翅也难逃。 如此,他只能寄希望是自己神经紧张,太过敏感而已,另一方面,韩林也唤醒了体内的道方,道方有一门独门遁术,可在瞬间化作遁光消失,只是代价太大,不到万不得已,韩林并不想使用。 “傲厉,你厚积薄发,十年之内便从一介凡人突破至练气六层,可谓天才,老夫知你不易。” 青松捻着胡须,一脸笑意地说道,仿佛一个凡俗老翁,慈祥和蔼。 韩林听了这句话,心中一定,瞬间便明白自己想多了,他还来不及细想,只听青松继续说道, “这十年来,你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宗门未能给予你过多的帮助。是老夫的错,老夫当年未能慧眼识珠。” “还望你不要怪罪宗门。” 这一句话落下,青松竟直挺挺地弯腰,向着韩林抱拳一拜,一张老脸上满是愧疚之情。 “掌门不可!” 紫云神色大变,一步向前,其臂若揽日月一般,要将青松扶起。只是青松好似山岳一般,纹丝不动! “掌门言重了!” 韩林心念一动,大步上前,将青松扶起,目露一缕光芒,他快速开口,恭敬地说道,同时低下了头。 “傲厉必然为灵岳宗肝脑涂地,死而向已。” “好!好!好!” 青松连道三声好,他伸手扶起韩林,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这光芒稍纵即逝,众人只看到一副师慈徒孝的场景。 “老夫在此许诺,待你傲厉自秘境归来,你便是老夫的第二个弟子。” 青松悠然说道。 “多谢掌门。” 韩林欣喜若狂,直接跪倒在地,对着青松连磕几个响头,随后站起身来,嘴角是掩藏不住的高兴。 “好!” 青松负手而立,似是十分欣慰韩林的做法,他继续说道, “这十年来你为杂役弟子,想必从来没有去过功法库和藏宝阁,明日便由杜小梅领你前去。” “是,掌门。” 杜小梅目不斜视,清冷地答应了一声。 “如此,你先回去吧。” 韩林点头,向在场的众人一一作揖之后,转身离去。他一路小声地笑着,似是十分喜悦于青松要收他为徒之事。 及至山脚处,韩林转身看向身后,仔细打量上下片刻后,脸上的表情才恢复平静。此刻,他心静如水,所有的想法连成了一条线。 “青松作为灵岳宗掌门,何必对我一个练气六层的杂役弟子如此客套,他必然发现了我身上的异处,甚至他已经发现了我不是傲厉。” “只是他在赌,他在赌我身上的秘密能否让我在那秘境中纵横无敌,带回那截所谓的仙人指骨。” 韩林目光一凝,顷刻间便已明白了青松的想法, “若我带回那截仙人指骨,那么我恐怕命不久矣,他必然会出手,那么仙人指骨以及我身上的太古奇物录,都会归他所有。” “即使我未能带回那截仙人指骨,青松也能将我身上的秘密据为己有。怎样算他都不会亏。” “而所谓的收我为徒也不过是个幌子,只不过是为了宽我的心罢了。” “此人果然狠辣无比,无论选那条路都是死。” 韩林眉头紧皱,此刻他仿佛进入了一个死胡同,无论怎样都走不出来。 “不过还好,我刚才的表现应该足以瞒过他,让青松不至于怀疑我对灵岳宗的忠诚,这也为我争取了一段时间” “在仙人指骨出世之前,我还有一些时间来思考对策,搏一搏这一线生机。” “还是实力不够。” 韩林心中一阵叹息,若是他现在的实力有元婴期,何必这样唯唯诺诺,又何惧灵岳宗呢? “不过这样对我也有一定的好处,” 韩林转念一想,立刻又有了其他的想法, “这段时间内,因青松对我有所图,我在灵岳宗内的一举一动,无论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只要不太过界,他都一定会将我保下。” “这样,我倒是方便了不少。” 韩林思索之际,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他抬头看着这间小木屋,目光闪烁之间,似是有些不舍。 要不了一些时日,他就要离开这里。韩林有一种预感,此地怕是要成为他永久的回忆了…… 第五十五章 挑选功法 韩林此刻心乱如麻,到了自己的小屋里也不曾安心,他四下打量,总觉得有人在偷偷监视他。 只不过无论如何,他也找不出一点儿蛛丝马迹,韩林只能在心中暗暗警惕,告诉自己一定要小心,在这风起云涌的灵岳宗内,任何人都可能威胁到他的生命。 一直到焦阳来他的小屋里,恭喜他获胜之时,韩林依旧疑神疑鬼,眼中充满了对旁人的不相信。 “小林子,” 焦阳拍了一下韩林的肩膀,笑呵呵地说道, “你小子可以啊,居然连刘洪都赢了,焦爷对你刮目相看啊。” “焦师兄言重了,韩某不过是侥幸胜之,是刘师兄有意相让罢了。” 韩林眼神飘忽,四下扫过,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赢了就是嬴了,没什么让不让的道理,你小子有本事,焦爷佩服!” 焦阳仿佛没有看到韩林脸上奇异的神色,继续朗声说道。 “焦爷看你今日有些疲惫,要不早些休息吧,焦爷就先离开了。” 随后,焦阳颇有眼力劲的推开房门,转身离去。 呼! 韩林长舒了一口气,也不知为何,他现在只想一个人安静片刻,让自己这颗躁动的心平静下来。 ………………………………………………………… 一夜未睡,第二日韩林起了个大早。虽然一夜未睡,他的精神还是很好。 昨夜韩林考虑了很多问题,也思考了许多退路,只不过这些想法被他一一排除,都是十死无生的办法。 “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车到山前必有路,还是先考虑在秘境中如何活下来吧。” 韩林目光一闪,心中有了决断。于是他运转灵力,身形飘忽之间,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向前了数十丈,开始往灵岳峰顶跑去。 韩林耳边传来了风声呼啸,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他便来到了灵岳峰顶。在那里,早已有一袭白衣亭亭玉立,候在那里。 “杜师姐。” 韩林抱拳一拜,将头放的极低,不让杜小梅看到他眼中的情绪。 此刻他是傲厉,无论在何人面前,他都是傲厉,他不能让杜小梅看出不寻常的地方。 “跟我来!” 杜小梅淡淡开口,一双眸子古井无波,清冷得不带任何一丝感情。 说完这句话后,她直接转身,也不顾韩林是否听清,径直向前方走去。 韩林连忙跟在她身后。 这一幕,忽然让他回忆起,数月之前,他也是这样,跟着杜小梅,一步一步走进这灵岳宗,一步一步踏入了修行之路。 “也算是还你这个恩吧,杜师姐。” 韩林缓缓抬头,眼中尽是柔情。其实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对杜小梅的感情。但是欠人因,还人果,杜小梅引他入修真界,是大因,那自己便救她一命,还下一果。至此,两不相欠。 这一路上,韩林四处打量这周围的建筑。 灵岳峰顶不愧是灵岳宗最重要的地方,此地建筑颇多,皆是朴素端庄,大气磅礴的模样。 一眼看去,黑压压一片,让韩林不禁头晕目眩。 “此地便是功法库,你要选什么功法,自己进去选。” 杜小梅忽然止步,转身对着韩林说道。 韩林这才收回心神,顺着杜小梅的目光向前看去,只见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座庞然大物般的建筑。 这建筑古色古香,从外而看,有三层高,是附近最为庞大的建筑。 大门外有一牌匾,上书功法库三字,而大门前空无一人,似乎毫不担心有人会去窃取功法。 “功法阁内有内门长老日夜看守,无论何人,若无印记都不可能进入其中,更不可能带出任何功法。” 似是看出了韩林眼中的疑惑,杜小梅开口说道,随即她轻拍腰间的小袋,一个手掌大小的剑形佩饰落在她手中,随后她屈指一弹,那剑形佩饰瞬间化作一缕毫光飞至韩林的身前。 “拿着这印记进去,我在这里等你。” 杜小梅轻声说道,旋即转身而立,向前走了几步。功法库是宗门重地,宗门弟子没有印记一般是不允许接近的。 韩林口中称是,伸手将剑形佩饰拿在手中。 这东西刚一入手,韩林便觉得手中一阵清凉,一股奇异的灵力自剑形佩饰中涌入他的体内。 韩林暗暗皱眉,不过他也没有怀疑太多,只道是自己太过多心,一步跨入这功法库内。 “咳!” 韩林刚进入功法库,便好似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外面嘈杂吵闹,而这里面却寂静的诡异。他还没来得及睁眼,便听到一阵咳嗽的声音。 韩林目光一扫,却发现眼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灰袍老者,那灰袍老者佝偻着身子,双眼浑浊,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好似命不久矣。 刚才那声干咳,便是这灰袍老者发出的。 “后生,这功法库有三层,每层皆有功法。凡是进来的弟子皆可挑选一本,不可贪得。” “是。” 韩林恭敬一揖,此人应该便是守这功法库的内门长老。虽然看上去病恹恹的,但韩林清楚,此人能守这么至关重要的地方,最起码也有金丹期的修为。 灰袍老者身形瞬间消散,好似化作云雾。韩林瞳孔猛地一缩,他心中的危机感更重,对这灵岳宗的忌惮也越深。 他信步上前,开始仔细观察这些功法。 法不可轻传,所以这些功法都在玉简之中,需要修者用神识灌入,方才能够观看。 这三层阁楼的功法,加起来超过数千份,而每一个弟子进入其中,只有一刻钟的时间用以挑选。所以如何挑选到最好的功法,自有天意决定。 有的弟子,如喻恩,挑选到摄魂诀这样的功法,自然一飞冲天。而如果挑达到比较差的功法,那就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了。 而选定好了功法,还不能将玉简带走,只能由守库长老以法力复印一份,带走复刻的玉简。 所以韩林此刻要做的,便是在这一刻钟的时间内,挑选到最好的功法。 “残影杀。” 韩林随手拿起一枚玉简,将神识浸入其中,瞬间观摩了下这功法的作用。 残影杀是施术者以灵力化作一道自己的残影,残影和人皆可同时对敌,相当于一人斗法便能两人合力。 不过残影只有施术者百分之三十的实力,而且一旦残影被破,施术者也会遭受到一定的损伤。 限制颇大的一门功法…… 第五十六章 寻术 “残影杀此术倒是颇有意思,只不过限制太大,对施术者的影响也过于严重,不适合韩某修炼。” 韩林心中思索了片刻,虽对这残影杀之术有所想法,但终究不太喜欢此术。 “算了,还是看一下其他的术吧。” 韩林又拿起了另外一枚玉简,贴在眉心,将神识浸入其中,感受其中的术法。 “幻阴指。” 韩林的神识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老者的身影。那老者面如枯槁,好似傀儡一般,神色木然。他轻飘飘一指点出,刹那间,一股阴气沟通天地,韩林的识海之中刮起了巨大的风暴。 “此指,寂灭苍生,幻灭天地。” 老者缓缓开口,随着他开口之际,数百张扭曲的鬼脸咆哮着从指间而出,张大嘴巴,好似要吞噬万物。 阴风阵阵,席卷天地。 片刻之后,韩林的识海才恢复平静。 呼!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眼中的光芒却越来越盛, “此术远超于残影杀,与那喻恩所使的摄魂诀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此刻,那灰袍老者也在暗中观察韩林,当他发现韩林放下残影杀时,不禁笑道, “这后也是个有野心的人,残影杀也是个不错的功法,你小子居然看不起,老夫倒要看看你这后生要选哪一门法术。” 而当这灰袍老者看见韩林抓起幻灭指这枚书简时,他忽然眉头紧皱,面露思索之色,好半天才抠着头皮说道, “老夫在这儿待了数百年,可不记得功法阁内还有这一门功法,难道是哪一位宗门前辈所留,这后生倒是福缘深厚。” 灰袍老者在心中思索道,这样的例子在许多年前也出现过。灵岳宗的前辈所创所得的功法暗暗隐藏于功法库中,待遇到合适之人便会出现。 “想来此子便是这门功法所等待的继承者。” 灰袍老者不禁有些羡慕韩林的运气,若是得到一位宗门前辈刻意所留的功法,此人未来修行的道路必然会走的更加平坦。 接下来韩林所做的动作却让灰袍老者瞪大了双眼,恨不得从虚空中走出,连踢他三脚。 只见韩林将这枚在灰袍老者看来无比适合他修行的玉简,直接扔回了原位,连看都不曾再看它一眼。 “这后生!” 灰袍老者胡子都要气歪了,恨不得以身代之,将那枚玉简放进怀里,好生爱惜。 “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人心不足,只顾贪欲,以为后面还有更好的术法,当真是错过了天大的机缘。” “你这小子真是有缘无分啊!” 灰袍老者心中哀叹不已,此子捡了芝麻丟西瓜,当真是让他痛心不已。 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也不可能跳出去告诉韩林,此法更适合于你的修行。 “罢!罢!罢!看看此子倒底会选出怎样的功法?” 灰袍老者虽心中惋惜不已,倒也很好奇韩林会选择怎样的功法?而且若是这最后选出的功法完全不如这枚玉简里的功法,韩林的脸上会是怎样的表情。 “此术有些不对。” 韩林在心底暗暗揣摩,那一日宗门大比喻恩使用摄魂诀的场景浮现于他的心头。 无论怎么看,此术都与那摄魂诀有异曲同工之妙,甚至可以说是同一个模板中刻出来的功法,只是略加一些改动而已。 韩林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术法好似是被人刻意放在这里,混杂在这些功法之中。 因此术修炼有个至关重要的地方,便是要杀人,而且是虐杀,将人死之前的痛苦放至最大,然后抽出此人的魂魄,以这扭曲变形的魂魄来修炼此术,将这股阴气容纳于右手食指之上。 一指点出,让人好似置身于无边鬼域,厉鬼咆哮之间,让人神志恍惚,难以出手。 韩林并不是嗜杀之人,更不会去虐杀别人,他一向秉承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所以此术于韩林而言,有些邪门,他甚是不喜。 趁着离一刻钟还有一段时间,韩林决定再去寻找一份适合自己的功法。 只不过一番搜寻下来,韩林依旧未能找到自己想要的功法。 掌心雷,风刃术,五虎拳…… 各种法术应有尽有,炼体的,修法的,只是这些术法都不合韩林的心意,韩林所要找的功法,最好是能够记载了筑基甚至金丹期修炼方法的功法。 毕竟赤灵诀只是一部练气功法,若是没有后续的功法,韩林根本无法筑基。 而道方那边,虽然道方有数本筑基功法,韩林也曾向他讨要。但以道方之言,那些筑基功法皆是有缺功法,若是修炼这些功法,对韩林日后境界的突破极为不利。 他希望韩林日后若是有机会,能够去修行一本无缺功法,实现真正的无缺筑基。 至于何为有缺,何为无缺,韩林询问的时候,道方只是告诉他现在知道还为时尚早,对他没有好处。 所以思来想去,韩林只能决定在此处获得功法,毕竟再过些时日,待仙人秘境出世,便是韩林离开这灵岳宗之时。 到了那时,韩林若无后续的修炼功法,那可就麻烦了。 “只不过……” 韩林眉头紧皱之间,目露思索之色, “这里如此多的功法,到底哪一本才是修行所用?” 韩林望着琳琅满目的玉简,陷入了迟疑之中。 “韩小子,道爷看你挺为难的,要不要道爷教你两手。” 道方尖锐的声音在韩林的心底响起。 “多谢指教。” 韩林眉头微舒,也是立刻说道,既然道方有办法,韩林也不用冥思苦想。 “你小子倒是聪明,” 道方轻笑之间,在韩林识海之中化形而出,他双目微缩之间,猴脸之上更是难得的严肃。 “道爷前些时日在你眉心留下了一滴精血,这是当年太古时期一位绝顶大能所留,神异非凡,有许多特殊的功效。” “道爷本来是留给自己的,只不过那一日见你情况紧急,才用在你身上,道爷可是心疼得很。” “现在道爷就施术激发这一滴精血,你用心去感悟它所指引的方向。” 道方说完,手中掐诀,连续变换数个法印,随后一个复杂的法印被他打出,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情况之下,自韩林体内而出。 随后,韩林感觉眉心一热,一股若有若无的联系出现,好似一根线一般,一头连着他,而另一头,则连着…… 第五十七章 藏宝阁 线的另一头,在第三层阁楼处。 韩林循着这股若有若无的感觉,径直上了楼,那灰袍老者的目光也随之而去,他倒是想要看看,这小子闭目片刻,到底寻到了什么样的功法。 “三楼吗?” 灰袍老者目光一凝,他思索片刻,在他的印象中,这三层阁楼之上,并无什么出彩的功法,偶有几份还算入得他眼的,也决计是比不上方才那本幻阴指。 “这后生怕是栽了。” 灰袍老者不禁皱眉,暗自在心底叹息。 不过修行亦是一种选择,无论对错,选了就无后悔二字可言。纵使韩林是灵岳宗的后辈,他也无权干涉。 “后生,只能怪你自己福缘不够啊。” 灰袍老者又是一声轻叹,忽然他瞪大双眼,满目的难以置信, “这,这是……” 他望着韩林,右手在不经意间已经扯掉了自己一缕胡须,只不过他毫不在意。 此刻韩林正手持一枚灰尘密布的玉简。这玉简由外观而看,古朴且无什么异处,甚至可能是因为在这功法阁内放的太久,连这玉简的边角也有些磨损。 韩林将心神沉入其中,然而却是一片漆黑的混沌,韩林无所可见,无所可感。 忽然,漆黑的混沌被一缕光芒撕裂,这缕光芒似利箭一般,直直地划破黑暗。 随后就是一个男人的喃喃自语, “先有情,后无情,情至深处终斩情。” 还未等韩林仔细思索这句话的含义,一股磅礴的斥力忽然将他的神识推出玉简。 韩林紧紧握住手中的玉简,目露奇异之色, “此术,有些奇妙!” “后生,时间到了,你……选好功法了吗?” 灰袍老者忽然出现在韩林身前,他眼神复杂地看着韩林手中的玉简,语气稍稍停顿了一下。 “就这一门功法吧。” 韩林将手中的玉简递给灰袍老者,只见灰袍老者轻叹一声,死死盯着这枚玉简,眼中似是追忆,似是怀念,最后都化作了无奈。 片刻后,他才弹出一道灵力,将这玉简悬在空中,又拿出一枚新的玉简,同样将其悬在空中,两两相对。 灰袍老者施展灵力,那一瞬间,韩林呼吸一滞,仿佛遭遇了洪水猛兽一般,这股灵力已经堪比青松。 “此人,不是金丹!是元婴!” 韩林心中一凛,对于灵岳宗实力的估计又高了几分,他也暗暗警醒自己,这几日在灵岳宗内,绝对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元婴期的大能不能以常理度之,仅仅是几个呼吸的时间,灰袍老者便已将功法复制好,屈指一弹,将玉简弹至韩林身前,随后淡淡开口, “功法已经复刻好了,你出去吧。” 韩林取过玉简,点了点头,同时抱拳一拜, “多谢前辈,傲某告退。” 语罢,韩林转身就走,丝毫不做停留。这灰袍老者给他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韩林一刻也不愿多待。 “师兄……” 灰袍老者看着自己手上这一枚古朴的玉简,老目含泪,他精神恍惚,好似回到了七百年前,那个手持长剑,一袭蓝袍的青年人向他一步一步走来,青年嘴角噙着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忽然,那枚玉简仿佛有了生命一般,从灰袍老者的手中跳出,飞向空中,遁入虚空之中消失不见。 灰袍老者神色木然,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纵使此刻他已身为元婴大能,他也觉得一股气血上涌,好似受了重伤。 “师兄,你果然还是没有原谅我……” 韩林出了功法阁,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袭白衣的杜小梅。杜小梅倚树而立,白绿相衬,那一抺白愈发的白,仿佛渲染了整片天地,渲染了韩林眼中的整个世界。 “走!” 杜小梅冷冷地吐出一字,转身便走,连多余的一个字也不肯说。 韩林收回目光,他知杜小梅性情一向如此,冷若冰霜,所以也不恼,紧紧跟着她。 两人皆是修为有成的练气修士,身体强健,气血之力充足,也不用休息,不过片刻时间,两人便来到了藏宝阁。 此地与功法库相差甚大,功法库古朴淡雅,隐隐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威严,而藏宝阁则雕龙砌凤,富丽堂皇,玉瓦金砖,极尽华贵。 只不过在韩林看来,此地却有些略显俗气,没有一丝仙家风格,与这灵岳宗隐隐有些格格不入。 韩林大步跨入这藏宝阁内,这阁中更是金碧辉煌,到处都可见黄金白玉,整个阁内都因此而亮堂起来。 而一进门处,便有一个巨大的香炉摆放在此处,香炉燃烧,一股奇异的香味自其中散发而出,让人心旷神怡,浑身放松。 韩林四下打量,四周摆放着一些木架,木架之上放着的,便是各式各样的法宝。 有类似镜子的法宝,有长剑法宝,还有一些奇怪的法宝,一只血迹未干的断臂,或是一颗干枯的眼球。 这些法宝似乎都含有莫大的威力,韩林看得心中火热,恨不得将这些法宝全部带走。 “咳!咳!” 忽然有人干咳的声音响起,韩林收回心神,循声望去,却见一个小胖子坐在小马扎上,眼神不善地看着他。 刚才韩林眼热这些法宝,看得太认真,竟然没有注意到这里还有别人。 “你,是来领法宝的,叫什么名子?” 小胖子开口说道,他神色不善,磨着牙齿,脸上的肉太多导致眼睛变成了一条缝,活脱脱一个焦阳的缩小版。 “你是?” 韩林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开口问道。这里是宗门的藏宝阁,纵然没有元婴长老在此看守,也不应该由这个小胖子看守啊。 韩林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小胖子的修为,不过练气二层罢了。他紧紧皱眉,觉得事情稍微有些不对劲。 哪知这小胖子听到韩林的话,好似受到了什么冒犯,整个人都炸毛了,从小马扎上蹦了起来。 韩林仔细看去,这小胖子身高不超过五尺,头重脚轻,好似一个萝卜头一般,此刻他怒气冲冲,挥舞着拳头,好似要跳起来给韩林一拳。 “我老爹要闭关一年,这藏宝阁现在就归我管,你说我是谁!你小子一点眼力劲儿也没有,哪里来的?” 小胖子咬牙切齿,疯狂挥舞拳头,好似风车一般,要将韩林打成肉泥,可惜他的手脚实在是太短了。 韩林只是伸出食指,点在他的额头上,他便动弹不得,寸步难行…… 第五十八章 小胖子的诡计 “你这该死的混蛋!” 小胖子挥舞着风车般的手臂,咬牙切齿地说道,满眼都是怒火。 “小爷不跟你计较了。” 见半天也伤不到韩林,小胖子索性将手臂放下,又一巴掌拍掉韩林点在他额头的手指,气鼓鼓地坐回小马扎上。 韩林也不去管他,自顾自地去这些木架之上,挑选适合自己的法宝。 韩林虽不清楚自己说的哪句话惹恼了这个小胖子,但是韩林并不愿意惹事,毕竟以这小胖子所言,他父亲应该是此地的镇守长老。 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韩林决定息事宁人,不然的话,方才这小胖子动手之际,韩林就已经出手,此人也应该躺在地上了。 此刻韩林望着琳琅满目的法宝,陷入了迟疑之中,须知法宝的挑选必须要适合修士,这样使用起来方能得心应手。 比如这柄飞剑,韩林观察了片刻,此剑剑身三尺,以星空之外的陨铁打造,威风赫赫,剑气惊人。韩林将其拿起,握在手中,一股冰凉之意涌入手中,他试着挥舞了一下,在注入灵力之后,此剑剑尖光芒大躁,好似有灵蕴育其中。 韩林轻弹剑尖,剑身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好似琴声悠扬。片刻之后,韩林轻叹一声,将飞剑放回木架之上。 此剑虽不错,却多了一丝肃杀之气,少了一缕温和,不合韩林的心意。 “食古之眼。” 韩林又转头看向了那个眼球似的法宝,轻声念出了此物的名字。 食古道人是三百年前纵横姜国修真界的邪修,一身实力深不可测,已达至金丹。 此人所修炼的功法诡异无比,全在他的右眼之中。传闻他右眼永远是紧闭的状态,一旦睁眼,则必有人因此丧命。 昔年食古道人为修炼此法,在姜国地界之中,展开了一场屠杀,他屠杀了一座城池之人,抽其魂魄,炼成厉鬼,化在了右眼之中。 姜国皇族无奈,以重礼相请灵岳宗的长老出手,而当时,出手的便是灵岳宗执法长老紫临真人。 紫临真人在姜国境内追杀食古道人七天七夜,最后在边界线上追上此人。那一战,天昏地暗,日月移形,食古道人睁开了那只号称无敌的右眼,然而依旧惨败于紫临之手。 最后紫临将食古道人的右眼带回,并说此人已经神形俱灭,此事便就此完结。 而这食古道人的右眼,也被留在了藏宝阁中,留待宗门弟子挑选。 本来以金丹期修士的眼球而言,也算是至宝,只是此物本来就是以其中的冤魂伤人,可眼球中的冤魂被紫临真人化去,再加之没有食古道人的精血维持,这颗眼球早已没了以往的威力。 故此,此物摆在这藏宝阁内数百年,也未曾有弟子取走。韩林思索再三,也不愿意取走这颗眼球,毕竟此物有些不祥,韩林唯恐带在身上之后,会有不好的后果。 “九叶飞刀。” 韩林又转头看向木架上的另外一件法宝,准确的说,不是一件,而是九柄形状,模样皆相同的飞刀。 这飞刀不过巴掌大小,刀尖锋利,吞吐寒芒,好似有无穷的威力。 此刀由宗门长老所铸,取材于西极之地的寒铁,冷如冰,寒如雪,一刀既出,必见血封候。 只是此刀有颇多限制,在使用之前要起坛祭拜七天,还要以使用者的精血祭炼,方才可以使用。 而且此刀只有九枚,用一枚便少一枚,也就是说一共只能用九次,并且此刀不可用来对付比自己境界高之人。 此刀也不合韩林的心意,毕竟是个消耗品,韩林想选择的法宝,最好能一直使用下去。 只是这里的法宝如此之多,一时之间,韩林也不知道该选择那件法宝…… 坐在马扎上的小胖子本来怒气冲冲,一个人生着闷气,心中恨不得将韩林千刀万剐,只不过他打不过韩林,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 此刻他见韩林百般搜寻无果,陷入迟疑之际,忽然眼珠子一转,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计上心来。 小胖子从马扎上弹了起来,他搓着手掌,一张胖脸上挤满了笑容,向韩林迎了上来, “咳咳!” 他干咳两声,将沉思中的韩林唤醒。 韩林收回心神,映入眼帘的是皱成雏菊的一张胖脸,他心神一动,也不知道这小胖子在搞什么花样。 “这位师兄,方才只是一个小小的误会。” 小胖子眨巴着眼睛,努力做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只不过他不清楚他的把戏已经被韩林看得一清二楚。 韩林此刻也不揭穿,他也想看看这小胖子能搞出什么花样。 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小胖子一见韩林点头,脸上的笑意更甚,好似遇见了什么十分值得高兴的事,他继续说道, “我方才看师兄在这儿挑选许久,也没有挑选到心仪的法宝,小爷!不,师弟我在这个藏宝阁待了也有一段时间。” 那小胖子干笑着,双眼好似在放光一般, “所以师弟我啊,自认为对这藏宝阁内的法宝了若指掌,也算是对刚才的所做所为倒个歉,师弟我愿意为师兄去挑选一个合适的法宝。” 小胖子恭敬地抱拳一拜,样子十分滑稽可笑。 韩林仔细打量了这小胖子片刻,一直到小胖子额头有汗珠滴落,韩林才开口说道, “好,多谢师弟。” 若不是韩林看到了这小胖子狡黠的眼神,恐怕也会被他这恭敬的外表所欺骗。不过韩林此刻也没有其他什么事要做了,一时心血来潮,想与他逗弄片刻。 “好,那就请师兄随我而来。” 小胖子擦去额头的冷汗,他在心中暗自庆幸, “任你多聪明,小爷今天要让你空手而回。” “随便去找个没用的法宝,塞给他,让他知道得罪小爷的下场。” 小胖子眼中闪过一缕冷芒,此人竟然敢得罪他,必要让此人后悔。 一念至此,小胖子觉得自己念头通达,飘飘欲仙,就连浑身灵力的运转都快了几分。 两人在藏宝阁内左拐右拐,不会就走到了第三层阁楼处。 第三层阁楼法宝要少了很多,摆放的更加随意,每一件法宝之上都布满了灰尘,似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来过此地。 韩林故作疑惑地看向小胖子,他伸出食指,在眼前的木架上一擦,瞬间他的手指之上就沾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师兄,此地乃是藏宝阁内最神秘的地方。” 小胖子干笑一声,一脸认真地说道, “宗门内比较厉害的法宝都在此处,一般的弟子我都不会带他进来,如果不是为了对师兄聊表歉意,我都不会开启这层阁楼的门。” 第五十九章 木剑 “原来如此。” 韩林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方才他心神一动,眉心之中的道方精血蠢蠢欲动,似要透体而出,应该是此地有什么法宝在吸引着它。 故此韩林虽存了逗弄之心,但仍然暗自集中精神,观察着这四周的法宝,搜寻着到底是何物引起道方精血的异动。 “师兄,平日里师弟我绝对不会带人来此地,任何人都不行,今日若非聊表歉意,连师兄都不可能入得了此层阁楼。” 小胖子眨巴着双眼,十分严肃地说道,看上去煞有介事。 若非韩林一开始便起了疑心,说不定也会被这小胖子精湛的表演折服,甚至还可能感激涕零。 “那就多谢师弟了。” 韩林抱拳一拜,幽幽说道,神色颇为认真,看样子对小胖子的话深信不疑。 “你这混球,中小爷计了,小爷今天要让你拿个最没用的法宝回去,让你知道知道得罪小爷的下场。” 小胖子嘴角一动,差点儿笑出声来,他连忙用手在自己大腿处猛掐了一下,剧烈的疼痛感冲击着大脑,也让他反应了过来。 现在可是在诓人,怎么能掉链子呢? 他可是刻意带韩林来到此处。藏宝阁三楼,是宗门存放无用法宝的地方,这些法宝摆在这里数百年了,没有任何一个弟子选择其中的一件带走,可想而知,这些法宝到底有多么的没用。 他敢保证,要是韩林带了其中任意一件回去,那绝对会连肠子都会悔青。 一念至此,小胖子嘴角的笑意越发地藏不住,他连忙说道, “师兄,先不要说那么多废话了,我先带你来看看这些法宝吧,到时候师兄你看中哪件法宝,带走便是。” 韩林轻轻点了点头。 随后小胖子便将韩林带到了一座陶罐面前,这陶罐大约两个拳头大小,由黄土所制,除罐身前有一个巴掌印以外,无其他花纹刻饰。 韩林仔细打量了这黄土陶罐片刻,也没有从此物身上感受到一丝灵力波动。 韩林眉头轻皱,故作一丝怒气,寒声说道, “师弟莫不是在诓我?” “哪能!哪能!师兄人中龙凤,聪明绝顶,师弟哪敢诓骗师兄!” 小胖子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连忙挥手说道。此刻,他好似受了天大的委曲一般,从眼角挤出几滴泪水, “师兄怎可怀疑师弟的一片赤诚之心,师弟委曲啊,委曲啊!” 他捶胸顿足,大声疾呼,好似遭受了世间最不公正地待遇,直弄得韩林也有些赧颜,只得开口说道, “是师兄的错,只是这三楼法宝没有介绍。师兄实在不知这陶罐有何异处,能被师弟如此推崇,还望师弟讲解一二。” “原来是这样。” 小胖子立马止住了眼泪,仿佛变脸一般,一瞬间所有的肉都挤在了一起,化作一张笑脸,他指着这黄土陶罐说道, “这是灵岳宗掌门青松真人之物。” 小胖子趾高气扬,眉飞色舞,言语中颇多自豪,好似他自己便是一个元婴真人一般。 “什么?” 韩林心神一动,既然是青松之物,难道是自己看走眼了,此物当真不凡? “不对!” 韩林目光一凝,理清了头绪。 “此物确实无一丝灵力波动,即使真是青松之物,也决计不是什么法宝,这厮在诓我。” 果然,小胖子笑脸一收,立马又说道, “这是当年青松掌门少年时所做,虽看上去只是玩笑之作,但亦是有大法力加持。” “看到这个手掌印没有,师兄?” 小胖子目含精光,指着黄土陶罐上的巴掌印说道, “这可是青松掌门的手印,整个宗门之内只此一份,极具收藏价值,师兄要是把这法宝带在身上,那可就像带了一把尚方宝剑一样,在整个宗门内都可以横着走,师兄,要不要考虑一下?” “咳!咳!” 说完之后,小胖子干咳了一声,咽了咽口水,似是对自己刚才的介绍十分满意,他满脸期待地看向韩林,却发现韩林此刻面无表情,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连忙低下头,深怕韩林看出他脸上的异样之情,好半晌韩林也不开口,四周一片寂静…… “该死,这厮有点儿聪明,不是那么容易受骗的,小爷还要再加一把劲!” 小胖子一咬牙,一跺脚,他拉起韩林,又往另一件法宝处走,边走还边介绍道, “师兄,方才只是开胃小菜,等下我要介绍的才是真正的法宝,一定能让师兄满意!” 韩林并不开口,他沉默不语,心神却早已纷飞。 方才他虽然有些不满意这件法宝,但这并不是主要的原因,而是他眉心的道方精血,在见了这黄土陶罐之后,并无异动,所以韩林还要再试一下其他的法宝。 “此物乃是由星空陨铁所造,历经宗门炼器大师,以极阴之火,炼制七七四十九天,方才打造成功。此物有一丝星辰之力蕴育其中,施展起来,好似有斑斓星辰坠入天地,化作一片星辰界,将人困入其中,难觅其踪。” 小胖子指着一面漆黑的小旗,淡淡说道。这可不是他刻意地夸夸其谈,而是确有其事。这小旗也确实是有一缕星辰之力注入其中,挥舞之下可化作一方小界,可困人于无形。 只是这缕星辰之力太过稀薄,使用过一次之后,此旗便会作废,成为一件废宝,无甚用处。 而且此物至多也就是对筑基以下的修士有用,筑基以上开了神识之后,这样生成的幻境,便毫无作用了。 归根结底,小胖子也没有骗韩林,此物也确实是个保命的法宝,只是只能使用一次的限制,终究像在坑人一般。 韩林依旧沉默不语,这枚小旗也不是他想要寻到的法宝。 “算了。” 韩林心中念头一动,也不愿意在多与这小胖子逗弄,他运转体内的灵力,勾连着眉心的道方精血,去寻这若有若无的联系…… 片刻之后,韩林转身看向了另一个方向,那个方向灰尘更甚别处,空荡荡的一片,只有一柄两尺长的木剑孤零零地放在地上。 “此剑,也是法宝?” 韩林将木剑拿起,轻轻擦去剑身上的灰尘,掂量了一下,向小胖子询问道。 此剑轻若发丝,韩林拿在手中却好似空无一物,轻轻挥舞之间,又有呼啸之声响起,仿佛锋利无比,能够切断空气。 “师兄真是好眼光,这柄木剑可是数百年前一名宗门前辈所留,当年这位前辈领悟了一草一木皆可为剑的道蕴,执此木剑护我灵岳宗许久。” “师兄手持此剑,当真有前辈风范!” 小胖子眉开眼笑,一个劲儿地吹捧道,好听的话不要命地扔出来,似乎是极想把此剑推销给韩林。 “只是……” 韩林目光迟疑,故作停顿地说道,他满含深意地看了小胖子一眼,欲言又止。 “师兄想要这件法宝,带走便是,我再放放血,给师兄搭上一个有些小的储物袋,也算是聊表歉意。” 小胖子一脸肉痛地说道。 “好!” 韩林干脆的点了点头…… 第六十章 罗升出事 韩林是故作迟疑之态,他知晓小胖子这人想要坑他一手,于是他便将计就计,虽心中已对这柄木剑起了想得之心,但表面依旧风轻云淡,甚至目露为难之色。 这样一来,以小胖子想要坑韩林的心理,必然会加重筹码,会在这木剑之上再加一件无关紧要的法宝,来使自己安心。 只是韩林也没想到,这小胖子为了坑自己,居然舍得拿出储物袋这种东西。要知道储物袋在修真界内也算是极为珍贵的法宝,其内自成空间,可被修士用于储存符咒,法宝,飞剑等等。 据韩林所知,杜小梅,陈墨等三名核心弟子就各自有一枚储物袋,只不过他们的储物袋空间更大,也更加珍贵。 而小胖子塞给韩林的这枚储物袋,应当是其内空间较小,而且有所残缺,不然的话这件法宝的价值就太高,反而起不到坑韩林的作用。 果然,韩林将心神沉入这储物袋内,发现这储物袋中空间狭小,大约只有一两个平方,也就是一个柜子的大小,而且在储物袋的一角之处,还破了一个洞,更让这储物袋价值降低。 不过这样也好,韩林本来就想要这柄木剑,现在还白得了一个极为珍贵的储物袋,又有什么抱怨的呢? 最为重要的是,韩林看看小胖子脸上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心中有一丝想笑的情绪,只不过在这藏宝阁内他不便笑出,只能装出一副疑惑且忧虑的表情,仿佛一个不谙世事的人,满心忧虑的出了门。 一直到出了藏宝阁的大门,韩林紧绷着的脸才骤然放松,他轻声笑道, “要是青松那个老东西有这小胖子这么好骗就好了。” 一提起青松,韩林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个看上去慈眉善目,好似一个凡俗老翁的掌门。 此人心思城府极深,而且对韩林,或者说傲厉有些谋划,若是韩林再久居于灵岳宗,迟早有一日会被青松所害。 所以韩林也是在心中暗自下了决定,待得仙人秘境出世,韩林解了杜小梅的死劫,便叫道方在那秘境之中以挪移之术逃离。 到时候便海阔天空,鸟飞鱼跃了。 韩林一路疾驰,便来到了灵岳峰山脚,他自己的小屋处。 杜小梅带韩林来到藏宝阁之后,早已离开,故此韩林也不用与她打招呼再走。 韩林待在小屋之内,他将储物袋挂在腰间,又将自己随身携带的竹箫放入其中,盘膝而坐,将那柄木剑放在腿上。 韩林心神沉浸其中,想要探取这柄木剑的秘密,毕竟道方精血的异动,说明此物必有隐秘之处,如那枚玉简一般。 “不对!” 片刻之后,韩林轻轻皱眉,他已将全部心神沉入这柄木剑之中,将这柄木剑里里外外看了个遍,却没有发现此物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韩林甚至将灵力注入其中,但这柄木剑也没有任何的变化,只像是凡人孩童玩耍的木剑一般,一点奇异之处都没有。 “小林子!” 门外忽然传来了焦阳的怒吼之声,他好似十分焦急,踏得大地频频作响。 韩林连忙起身,手一挥,将木剑放入储物袋中,眉宇之间满是思索之色, “此时焦阳来寻他所为何事?而且他还如此焦急,难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轰! 焦阳暴躁地推门而入,好似要把这个门给拆了一般,他如山的身体立刻冲到了韩林面前,一双肉掌猛地拍在了韩林的肩膀之上,双目之中满是慌乱的神色。 “小林子,出事了!出事了!” 焦阳语无伦次,浑身的肥肉像波浪一般颤抖,汗水一滴滴地落下,仿佛下雨一般。 “发生了什么事?师兄。” 韩林目光平静,神色淡然地问道。 “小罗不见了!” 焦阳快速地吐出几个字,他一把抓住韩林的手,直接往门外走去,此刻他慌乱无比,心乱如麻。 焦阳一向将罗升视为自己的亲弟弟,他一手将罗升养大,两人之间的感情难以言说。 此时罗升失踪,最为着急的便是焦阳,他此刻心急如焚,有千般猜测涌上心头,各种担心害怕之情。 “会不会是他自己去了哪里,有事而已?” 韩林猜测道。 “不可能!” 焦阳摇了摇头,此刻在见了韩林以后,他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稍微平静了一些, “小罗每次不管去哪里,都会给我留下一张字条,而且必在一个时辰之内回来,但这一次,他不仅没有留下字条,而且已经三个时辰了,他还是没有回来。” 韩林闻言,心中也是一惊。但是他思来想去,也想不通罗升这人会与谁有些瓜葛,毕竟他连灵岳宗杂役弟子都不是,基本不可能与其他弟子有所矛盾。 “应该是有什么事情所以在灵岳峰的其他地方去了吧。” 韩林有些不确定地开口,但是罗升又能有什么紧急的事,去了其他他方甚至还不告诉焦阳。 一念至此,韩林也没能想出罗升的去处,他只得开口说道, “师兄,我们两人分头去找找吧,小罗若是在附近,我们也可以找到他。” “好!” 焦阳沉重地点了点头,他挥手抹去额头的汗珠。 “我去左,你去右,快!” 说完,焦阳肥胖的身体此刻却无比灵活,几个腾跃之间便不见了身影。 韩林也放下了那柄木剑之事,专心于寻找罗升一事。他与罗升之间也颇有一些交情,罗升与他有赠饭之情,韩林也极为喜欢这个小子。 灵岳峰是一座连绵不绝的山脉的主峰,韩林所要去搜寻的,便是右峰附近,毕竟以罗升的脚力,也走不了多远。 右峰山石层峦,碎石密布,几乎没有植被覆盖,不便行走,也因此此地是灵岳宗弟子不常来的地方。 韩林极目眺望,一眼便可以望到很远的地方,但是他细细看去,却发现这里并没有罗升的身影,甚至连人影都没有看到。 “不在这里。” 韩林皱了皱眉,一番搜索之下,但终究无果。韩林心中疑惑,只期待着焦阳那边能有好的结果。 而在灵岳峰顶,此刻李寒坐在自己洞府内,脸色阴沉地望向一个跪下的内门弟子,冷冷说道, “开口了吗?” 那内门弟子战粟着抬起头,眼中有一缕恐惧之色,缓缓说道, “这人牙关咬的死死的,怎么也不开口!” 四周顿时一片安静,只余下那个内门弟子喘息的声音,片刻之后,李寒眼中残忍之色闪过,他一掌拍在床台上,淡淡说道, “杀了他。” “好,师兄!” 内门弟子颤抖着点了点头…… 第六十一章 绝望的焦阳 直到傍晚时分,韩林见太阳即将落山,还是没有找到罗升,于是便默默一人回到了杂役弟子外。 韩林去寻焦阳,却并没有找到焦阳,他又去问其他刚刚回来的杂役弟子,却发现他们今日一整天,也只是在早晨看到了焦阳,其他时候他们对焦阳的行踪一无所知。 韩林自然知晓焦阳的位置,他去找罗升了,但是韩林却没有想到,焦阳居然和他一样也一无所获。 他心中隐隐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对罗升的下落有了一丝猜测,只是此刻焦阳并不在此处,韩林也无从诉说。 韩林坐在小峰之上,神色平静,说不上喜怒,他望向天空,此刻四周一片漆黑,天空中也无往日的明月。 韩林心中莫名的多了一丝悲凉,他摊开手掌,看着自己手掌间的掌纹,掌纹错落之间,仿佛蕴含深奥的含义。 韩林父亲以往与他玩笑之际,往往会说人的掌纹蕴含了一个人的一生,无论是情、运、财。所以韩林往往迷茫之际,就会望向自己的手掌,期望从这掌纹之间看透自己的未来。 “韩小子,你心中应该有猜测了吧?” 道方尖锐的声音在韩林脑海中响起,他化形于韩林的脑海中,漆黑的猴毛缓缓飞舞。 “道方,不必多说了,差不多到明日,应该就有结果了。” 韩林闭上双眼,沉吟片刻才说道,他目露奇异之光,双手在不知何时已紧紧捏成拳头,显示出他心中的波涛汹涌! …………………………………………………… 一夜未眠,韩林第二日晨曦望着红日冉冉升起,攀升至灵岳峰顶之后,他才缓缓起身,长舒了一口气,掩住眼中的忧虑。 焦阳沐浴着阳光向着韩林走来,眼中一片死寂,仿佛行尸走肉一般,默默地来到了韩林面前,一屁股坐了下去。 韩林只感觉身边的此人生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连喘气的声音都近乎消失,呆坐着,一动不动。 韩林也陪他再次坐下,两人便这样并肩而坐,也不知多了过久,望着天上的红日,焦阳眼中才多了一丝难得的神采,他缓缓开口,平日里嚣张跋扈的语气全然消失, “小罗,找不到了。” “我知道,师兄。” 韩林淡淡开口,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焦阳,只得这样平淡地说了一句。 “小罗,找不到了。” 焦阳没有理会韩林的话语,依旧喃喃自语, “小罗,找不到了。” 焦阳好似走火入魔一般,一直重复着这句话,他仅仅是坐在那里,韩林便感觉一股洪流般的悲伤涌出,渲染着四周的环境,此刻,甚至连虫鸣之声都已彻底消失。 “师兄……” 韩林欲言又止,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他实在找不出安慰焦阳之话,只能将手掌放在焦阳的身后,轻轻的拍了拍。 “小罗,应该是出事了吧。” 焦阳终于不再重复那句话,他平静地又说出这句话,仿佛一个即将喷发的熔岩,风平浪静之下是惊涛骇浪! 不知从何时起,天空中耀眼的红日渐渐隐去,乌云密布,吹起了一些微风,这风带来一丝凉意,一缕怅然…… 不多时,雷鸣之声骤起,微风化作狂风,卷起满天的落叶,整片森林簌簌作响,韩林的内心也随之而动,在那一瞬间,他心中涌上万般思绪,但最后却只化作一声心底的哀叹。 若他所料不差,此次罗升之事是因他而起。既然是因他而起,那他又有什么资格开口安慰。 而且以焦阳的城府,此刻应该已经猜出来此事的前因后果,不然也不可能与他一起,坐在这断崖边一个早晨,不言不语…… 雨点终究是落了下来,鼓点般的声音,一滴一滴,好似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中,淅淅沥沥的雨滴,自遥远的天空中落下,来到这大地之上,就好像是已经过完了它短短的一生。它这一生无论是快乐或是不幸,都转瞬即逝,好似是一张被水打湿的白纸,水迹一旦消失,白纸重归原样,而水的存在便从此消失,再也没有人知道。 罗升似乎就是这样,那个小童,一直躲在焦阳身边默默无闻的人,永远在脸上挂着腼腆的笑容,那个笑着对韩林说,自己只是焦阳所收养的一个小童,不配师弟之称的罗升,似乎就要这样孤独的离去。 一想到这儿,韩林的心中又是一阵刺痛。 雨渐渐地小了,但此时韩林与焦阳二人已经浑身湿透,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从他们身上一滴一滴地滑落。 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一个黑点,缓缓变大。韩林心中一凛,定睛一看,却发现是有一个身穿黑衣的弟子御剑而来。 那黑衣男子御剑来到两人面前,看了看如肉山般的焦阳,又看了看一语不发的韩林,眼底掠过了一丝嫌弃之色。 “傲厉,这是李寒师兄让我交给你的东西。” 黑衣男子摊开掌心,在他手掌心中有一缕黑色的头发。他将黑色头发一把扔在地上之后,转身便决定御剑而走。 临走之时,黑衣男子又好似记起了什么,忽然又说了一句, “李寒师兄让我告诉你,有些人,你没资格碰!” 此人语气冷厉,倒是将李寒的神态模仿的惟妙惟肖。说完之后,黑衣男子御剑而走,不作丝毫的停留。 “师兄……” 韩林将那缕黑色头发握在手中,心中已有了底,他嘴巴开阖之间,却吐不出来一个字。 焦阳默然不语,好似没有听到韩林的话,在见到那缕黑色头发之后,他眼中最后的神采也消失了,宛若生机尽绝,眼中是一片死寂。 韩林紧紧握住手中的那一缕黑发,眼神中满是复杂之色,他认得出这缕黑发的主人,这是罗升的头发,也就是说,罗升此刻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这是威胁,亦是警告。他的意思是如果我再与杜小梅有所接触,便是这样的后果。” 韩林眼神微眯,若有所思。 “只是韩某这一生,最受不得别人威胁!” 韩林右手紧握,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李寒,这个仇,韩某记下了!” 第六十二章 誓报此仇 韩林没有再开口,此刻他沉默不语,虽心中已是惊涛骇浪,但脸上依旧风平浪静的模样。 他只是转身看着一言不发,好似木雕一般的焦阳,片刻之后,他走到焦阳的面前,将手中的那缕黑发放在焦阳身前。 扑通一声,韩林闭上双目,直接跪在了面无表情的焦阳身前,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溅起了满地的泥泞。 咚!咚! 韩林闭着双眼,一连磕了三个响头。磕完之后,他望着沉默的焦阳,自身也好似遗忘了如何说话一般,就这样静静地跪着。 韩林心思机敏,在昨日遍寻罗升而不得的情况下,便已有了猜测: 罗升在这宗门内并无仇敌,毕竟他从未有离开过焦阳的身边。所以只有可能是遭受了池鱼之灾,受了焦阳或者是韩林的牵连。 而焦阳在灵岳宗内只有一个仇敌,那就是核心弟子陈墨。但是这么多年陈墨都没有对焦阳出手,不可能在秘境即将出世之前忽然出事,招惹是非。 所以这样算下来,只剩下一种可能了,也就是说,这人是冲着韩林而来的。 “核心弟子金志飞,以及这个叫李寒的内门弟子。” 韩林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罗升是他的好友,韩林即使是拼上这条性命也要为他报仇。 反正韩林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彻底从灵岳宗脱离而出,到时候不管杀没杀灵岳宗的弟子,都会被灵岳宗所追杀。 他韩林若是不杀了这个叫李寒的混蛋,誓不为人。 两人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动作,韩林跪着,焦阳呆坐着,眼中无一缕光芒,好似行尸走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焦阳庞大的身体忽然动了一下,他缓缓伸出手掌,将韩林掌心的黑色头发拿了过来,一双小眼睛死死地盯着,仿佛透过这缕黑发,就看到了那个往日里经常围着自己转的小童。 他会在自己伤心的时候,小心翼翼地给自己送饭;他会在自己黯然的时候,故意地逗自己,让自己开心。 罗升不是自己的亲人,却已经胜过了亲人的存在。在这个偌大的灵岳宗内,除了罗升以外,就只有韩林还能说上几句话。 焦阳忽然咧嘴一笑,眼中却突然多了一滴晶莹的泪水。啪嗒一声,这滴泪水滚到了大地上,瞬间消失。 他忽然仰天长啸一声,这声音碎石分金,冲破云霄,好似有无穷无尽的怒火。 轰! 焦阳一拳擂在了大地上,在这地上打出了一个小坑。 轰轰轰轰轰! 他又连续轰了几拳,一拳比一拳狠,打得他皮开肉绽,整个手已经血肉模糊,韩林甚至听到了焦阳手掌骨裂的声音。 但是焦阳丝毫不在意,他恶狠狠地出拳,好似眼前便是自己的仇敌,自己的每一拳都是轰击在了那人的身上。 “师兄……” 韩林轻轻地唤了一声,但是焦阳充耳不闻,依旧自顾自地捶击着眼前的大地。只是以他如今练气一层的修为,这样做无疑只是在伤害自己。 “师兄!” 韩林怒吼一声,他跪在地上,连滚带爬地来到焦阳身前,施展灵力,将焦阳的拳头拦下。 “师兄。” 韩林又喊了一声,欲将已走火入魔的焦阳唤醒。这一声,如同雷鸣闪电一般,划过黑暗的天际,划过焦阳的脑海,让他的双眼逐渐恢复清明。 焦阳收回拳头,嘴角挂着一缕苦笑,他忽而望向天空,此刻天空中的乌云逐渐要散去,一缕阳光划破云霄,好似开天劈地一般,极为壮观。 碎金似的光芒洒在焦阳的身上,却带不来一丝丝的暖意,反而让他心中一寒,浑身上下有股难掩的滋昧…… “小罗,焦爷在此发誓,必报此仇!” 焦阳摇晃着脑袋,咬牙切齿,目眦尽裂,好似眼中要滴出鲜血一般。 “师兄,这个仇,我来报!” 韩林跪在地上,似是在自言自言,又好似是在发誓,他浅若呢喃的声音,让焦阳不自觉地抬头看了看他。 “小林子。” 焦阳轻轻地叫了韩林一声,随后欲言又止的模样。 “师兄,勿需多言,此事因韩某而起,韩某自然要亲手将这个债给讨回来。” “等着,再过些时日,再过些时日,就是我出手的机会。” “到时候,我会将李寒的人头奉上,祭奠小罗。” 韩林闭上双目,转瞬间又睁开,双目之中好似要有精光激射而出。 焦阳惨然而笑,他双目失神地望着韩林,片刻之后他忽然仰天长笑,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青瓦色的小瓶。 焦阳一掌将瓶塞击飞,随后酒香四溢,韩林只感觉一股迷醉之意扑面而来。 这酒,是韩林刚来灵岳宗时,焦阳用来招待他的果酒,没想到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当初的一介凡人,现在也算是修为有成了。 焦阳将小瓶放在嘴边,猛地喝了一口气,酒液从他的嘴角溢出,只是他不管不顾,双目赤红着,将小瓶直接往韩林身前一递。 韩林接过小瓶,看了一下,目露坚定之色,随后,一口将瓶中剩下的酒灌入嘴中。这一口灌得太急,甚至将韩林给呛到了,他呛得满脸通红,不停地咳嗽。 韩林以前只是个穷书生罢了,连酒都很少喝,更遑论这样地豪饮。 焦阳看着韩林的窘态,脸上忽然多了一丝笑容,这是两天内焦阳脸上头一次出现这样的笑容,纯粹的笑容。好似忘记了一切悲痛,将所有的一切都抛之脑外。 韩林也笑了,他将那青瓦小瓶放在嘴边,舔了舔瓶口,虽一言不发,但眼中却藏满了追忆和不舍。 焦阳是个聪明人,从韩林的话里,他就已经有了猜测,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韩林敢这样肆无忌惮地说出要取一个内门弟子的首级,只怕已是存了叛宗之心。他知道韩林身上必然隐藏了许多秘密,毕竟一个人再怎么天赋异禀,在没有大量灵石以及丹药的辅佐之下,是不可能提升修为这么快。 只是何人身上没有秘密,他与韩林是朋友,朋友之间以心相交,其余一切又何需在意。朋友二字,便足够了。 只不过自己在这灵岳宗内,一共就两个朋友,小罗已经死了,而韩林,也即将离开。自己忽然之间,就要变成孤家寡人了。 这酒,怎么喝着喝着,这么辣喉咙呢? 第六十三章 仙人秘境 轰! 如同天蹦地裂的轰鸣之声骤然响起,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竟轰然而倒,尘埃铺天盖地的向四面八方涌去。 这轰鸣之声之剧烈,竟在这旷野之上久久回旋,不曾散去。好在这座山峰的附近无人居住,故此也无人受伤。 片刻之后,一道狼狈的身影从灰尘中疾驰而出,化作长虹,往东而走,一刻也不曾停留。 那是一个中年男子,披头散发,衣衫褴褛,浑身上下到处都是刀割似的伤口,他双目惊恐,不时地望身后看,好似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此人名叫李睿,搬山宗弟子,一身修为已至练气七层,在搬山宗内门之中,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人物。此刻他却慌乱无比,心惊肉跳,再没了往日的潇洒豪迈。 这段时日以来,李睿与一众内门弟子,受了宗门的派遣,一直在这些地方来回巡视,却一无所获。 直到昨日,他与四名内门弟子来到此处。此山名叫抱子山,往日里李睿从此地过时,并未发现有所异常。 但昨日,他却发现了一丝不寻常的地方,那抱子山的山腰之处,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山洞,山洞幽深而不见底,也不知通往何处。 李睿看着这个山洞,眉头微皱之间忽然心神一动,以他的修为身份,自然是已从搬山宗掌门处得知,他们在这姜国地界上辛苦巡视所为何事! 仙人秘境! 李睿双目微缩,胸口不断地起伏,剧烈的喘息着。片刻之后,他伸手拦下了想要回宗门禀报此事的内门弟子,眼中升腾起了名为野心的火焰。 仙人秘境!里面必然有数不胜数的天材地宝,甚至连元婴境界的大能都会心动,更何况是他这样的一个练气修士。 随便在这秘境之中得到一个宝物,都够他受用无穷了,他又怎么能不心动。 至于可能在这秘境之中所遇到的危险,李睿早就将其抛之脑后。修行一途,本就是夺天地造化,至于生死,修者早就将其看淡了。 没有强大的修为,在这修真界中,随时都有可能会死。 一念至此,李睿也下定了决心,他咬紧牙关,带着四名内门弟子走进这漆黑的山洞…… 随后,便是噩梦的开始。 那山洞虽漆黑无比,伸手不见五指,但众人毕竟是修士,这点障碍并不算什么。 而且这山洞也不长,不过行数百步的距离,李睿便觉得豁然开朗,前方是一团光明。 众人加快了脚步,一瞬之间便来到了光明之处。出了山洞,众人眼前是一片平原,鸟语花香,天朗风清。有白鹤自众人头顶飞过,远处则是瀑布潺潺,好似仙家福地一般。 此地灵气深厚,李睿深吸了一口,彷佛浑身的毛孔都打开了一般,贪婪地吸食着这些灵气。他甚至觉得体内灵力的流转都加快了几分。 “此地不愧是仙人秘境!” 李睿在心中暗暗叹道,他心中也有些洋洋得意,暗自称赞自己先前所做的决定。 现在要做的,就是彻底踏入这仙人秘境之中,搜寻自己的机缘。 李睿心念电转之际,已经一脚踏入仙人秘境之中。然而下一刻,风起云涌,整个秘境仿佛天翻地覆一般,一切都变了样子…… 一想到这儿,李睿不禁浑身一颤,额头上的冷汗大滴大滴的掉落,连自己的后背都湿透了。 “公子,留下来陪陪奴家,与奴家把酒言欢,共度良霄,岂不美哉?” 一道幽幽的女声忽然从李睿的身后传来,这声音并不大,却如同鬼魅一般,从四面八方传来。此时天地之间一片寂静,只有这道细小的声音响起,久久不绝,最后传入李睿的耳中。 李睿听到这细长的女声,顿时瞪大了双眼,脸上一白,斗大的汗珠滴落之间,他猛的一咬舌尖,吐出一口精血,同时手中掐诀,浑身的气势一盛,速度又快了几分。 他亡命奔走,此刻连话也不敢搭,更是连头也不敢回,这道幽幽的女声仿佛催命符一般,会要人命的。 张天,任海就是死在这个女人的手里,至于其他两个内门弟子,在一踏入这所谓的仙人秘境之后,便手足无措,七窍流血而死。 随后,这片秘境沾了血之后,一切都变了。白鹤化作了一只只白骨鸟,在天空中掠过,双目之中是幽绿色的火焰。鸟语花香消失,到处都是堆积的尸骸,远处的瀑布竟是流下的鲜红的血液,仿若尸山血海一般。 这哪里是仙人秘境,分明就是一个无边鬼域! 在这秘境中间,一个巨大的白骨王座巍然矗立,那白骨王座鬼气缭绕,李睿一眼看去,好似有无数的鬼脸盘旋而生,扭曲着朝他们咆哮! 而在那白骨王座之上,有个双十年华的少女,托着腮帮子在望着他们。那少女身着黑衣,光着脚丫,美目含春,好似能勾魂夺魄。 “公子,奴家在这里寂寞许久,能不能来陪陪奴家?” 黑衣少女轻轻开口,宛若清风拂过,让人心旷神怡,不自觉地便要向她靠拢。 走! 李睿心中寒气直冒,他顾不得双目迷离,不受控制地一步一步挪向黑衣少女的两人,手中快速掐诀,身体化作一道长虹,猛然升空离去。 此地实在诡异,一定要回到搬山宗,叫宗门长老来此,不然必死无疑。 “师兄,你也留下来吧!” 李睿心神一动,他忽然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这声音来自张天。 不能回头! 李睿咬紧牙关,他望向前方,浑身的伤口不停地向外渗血,只是他不管不顾,还有十里,再过十里便有宗门长老驻守,到那时自己就安全了。 此刻,李睿恨透了昨天的自己,他怎么会鬼迷心窍,进了这鬼域之中,如今被这女鬼缠上! “师兄,留下来吧!” 李睿正在思考之际,忽然又是另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那是任海的声音! “该死!” 李睿怒喝一声,他咬紧牙关,运转灵力于手,化拳为掌,一掌劈在自己的耳上。瞬间,他的耳朵轰鸣之声不绝,下一刻,血流如注,他竟然硬生生的将自己弄聋了。 还有五里! 自己的耳朵废了之后,李睿觉得浑身一轻松,遁行的速度居然又快了几分。 三里,两里,一里,只有几步的距离了,李睿的眼中已经充满了对生的渴望,但是下一息,那如魔音般幽幽的声音再次响起, “公子,留下来陪陪奴家吧,奴家,好生寂寞。” 黑衣少女瞬间出现在了李睿的眼前,她轻掩红唇,仿佛少不更事一般,但是在她的腰间,挂着两颗头颅,那两颗头颅,双目圆睁,嘴角噙着笑容,好似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黑衣少女轻挪莲步,一步一步地踏到李睿的面前,在李睿骇然的目光之中,一指点到了他的额头。 片刻之后,李睿双目迷离之间,缓缓起身,扭着头忽然诡异一笑…… 第六十四章 祭拜 咚!咚!咚!咚! 四道巨大的钟鸣之声响起,如雷声轰鸣,又如天崩地裂。青铜古钟缓缓摇曳,其声如波纹一般,一圈一圈向外扩散,很快其声便自上而下传遍了整个灵岳宗。灵岳宗弟子在听得此钟声后,皆是心中一震,不解的走出所呆的地方,抬头凝视青铜古铜。 随后,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那声音不知来自何处,却与这青铜古钟的钟声,传入了众人脑海之中, “上次宗门大比获胜的弟子,半个时辰内来灵岳峰顶,有要事相商。” 这声音刚一出现,韩林便内心一惊,目光颇为警觉地朝四周扫去,一息之后,他才回过神来,料想只是自己多心,此地应该无人监视。 这倒不是因为韩林是多心之人,只是他身上背负的秘密太多,小心一点儿并无大错。至于这道苍老的声音,韩林只听了一句便知道是青松。 “青松此刻叫我们上到峰顶,难道是那仙人秘境出世了。” 韩林沉吟片刻,转瞬之间便猜透了青松的想法。若是仙人秘境出世,自己在这灵岳宗内的生活应该是要结束了。 韩林已经下定决心,在仙人秘境之中,保住杜小梅的命之后,便让道方以法阵遁走,从此脱离灵岳宗。 毕竟青松这样的元婴大能对他身怀的法宝起了觊觎之心,他若是留在这灵岳宗内,必死无疑。只有叛宗而出,虽有被追杀的可能,虽是九死一生,但终归是有机会活下去的。 韩林当然希望将命掌握在自己手上,而不是将自己的生命交给别人。 此刻在思索之间,韩林已经迈动脚步,出了木屋的门,往山上走去。他本就是几个弟子中,距离峰顶最远之人。这半个时辰的时间,就是青松专门为他所预留。 此时的韩林还是与青松师慈徒恭的模样,并不想这么早的与他撕破脸皮,而且最为主要的是,韩林并不确定道方的阵法能否在一个元婴大能的眼前施展,若是青松施法干涉,会不会使这遁逃的阵法失效。 如果真是那样,那他韩林的性命可就没了,韩林是个惜命之人,他绝对不会将自己的性命置于危险之中。 即使是之后要叛离灵岳宗的举动,韩林也决定是在秘境之中进行,而不是在秘境之外。 “诸位既然,都已经到齐了,那就随本座一起前往祠堂,祭拜过先祖之后,自有内门长老为汝等刻制命牌!” 站在空中的紫云真人眼见得韩林上了山,不露痕迹地皱了皱眉头,他素来厌恶这般拖沓之人,尤其此人还是一个杂役弟子。 不过他虽面露厌恶之色,但也只是看韩林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独自一人严肃着一张方脸,在前方带路。某余六名弟子,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韩林毫不在意紫云真人那刺眼的目光,他只是此刻有些疑惑,为何青松与紫临二人不在此处。方才明明是青松运用法力通知的他们,为何现在却不见踪影? 不过这疑惑转瞬即逝,韩林便是心中一松,青松那个老狐狸不在此处也好,韩林每次站在那老狐狸身边,都会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不对!” 韩林抬头,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些人,忽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这里并没有六个弟子,算上他一共也只有五个。 缺了一个! 金志飞! 韩林细数下来,立刻就反应了过来,青松的弟子,内门三大核心弟子之一,金志飞居然不在这里。 “难道是金志飞出了什么事?” 韩林瞬间便将金志飞与青松二人皆不在此处的消息串联起来,得出了这个结论。 “只是金志飞在这灵岳宗内又能出什么事?” 韩林心中疑惑,他沉思片刻,却久久没有头绪。以金志飞的身份,在这灵岳宗内几乎可以横着走,又能发生什么事呢? “到了,此地便是我灵岳宗的祠堂。” 紫云的声音将陷入沉思的韩林唤醒,他抬头望向紫云口中的祠堂。 韩林原以为,灵岳宗的祠堂,应该颇为富丽堂皇,美轮美奂,毕竟这样的祠堂才能彰显出灵岳宗姜国四大宗门的身份。 然而现实却与韩林所想大相径庭,此地虽然占地颇大,却全由一些木头建造,高不过两丈,一些木头甚至已经开始腐朽,让人不禁怀疑它还能否撑下去。 这处祠堂,端的是阴气森森,充满着腐朽,将亡的气息,让人看一眼都不禁皱眉掩目,不欲再看。 “尔等入此祠堂,必要对灵岳宗历代先祖持崇敬之心,敢有不敬之,本座不管其是何等身份,必亲手格杀之,以敬效尤!” 紫云面沉如水,目光如电一般扫过众人,最后在韩林脸上停过一息后,冷冷开口说道。 “是,长老!” 众人纷纷应答一声,随后便随紫云真人入了祠堂。 一进入这祠堂,韩林便觉得眼前一暗,斑驳的光影透着房顶的一些缝隙出现,让整个祠堂亮一片,暗一片,再加之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韩林只觉得此地诡异无比,非同寻常。 韩林一进入祠堂之中,映入眼帘的便是高高挂着的,灵岳宗一代老祖赤灵子的画像,赤灵子赤发红目,不怒自威,威风凛凛! 而其余两边摆着的,则是一些灵牌和土偶,这些土偶不过两三寸高,却做的栩栩如生,宛若真人。 “现在本座要祭拜灵岳宗历代先辈,尔等可以先到一旁等候,或是自行祭拜。” 紫云冷冷地丟下这句话后,便攥了一把香在手中,自顾自地开始祭拜这些灵牌。 一众弟子听了这话,也各自散开,手中拿着香烛,去祭拜这些灵牌。 “傲厉师弟。” 韩林正在思索从何处开始祭拜之际,忽然,耳畔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他转头看去,却发现那妩媚无比的唐倩,不知何时已站到他的身旁,正睁着一双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他,好似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此女当真是风情万种,难以言喻。 “你想从哪儿开始祭拜,妾身与你起吧。” 唐倩轻轻开口,那声音婉转悠扬,让人骨头都酥了。 “不必了,傲某平素都是独来独往惯了,不善与人结伴!” 韩林冷冰冰地开口,此女心思不纯,是个祸害,他不想与此女有过多瓜葛。 语罢,韩林手中拿着香蜡,转身便走,丝毫不顾及眼前这个大美人。 第六十五章 六代祖师 此女心思叵测,素来以色娱人,自恃美貌过人,便以这美貌勾得男人为其疯狂,而且此女修炼的功法亦是诡异无比,让其千娇百媚,一颦一笑之间,都仿佛在勾引别人。 让人看她一眼,都会从内心之中升腾起一团难言的欲望,即使是再冷静的男人都会把控不住。 对于这种女人,韩林素来都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他可不想自己成为别人手中的一把刀。 韩林皱着眉头,手中拿着香蜡,快步向另一头走去。 韩林运转体内的灵力,心意一动之间,他的掌心出现了一团火焰,借着火焰,他点燃了手上的香烛,朝着眼前的灵牌抱拳一拜。 “灵岳宗七代老祖江崇子之位。” 韩林望着灵牌上的这几个大字,又是恭敬一拜,将九根香以三根为一组,插在了灵牌前的香炉处,又将一对蜡烛插上,最后颇为恭敬地躬身一拜。 韩林虽不喜青松此人,但他向来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这灵岳宗的前辈与他并无瓜葛,再加上早已作古,自然受得起他三拜之礼。 何况这灵牌上刻的是灵岳宗的七代老祖,是个修为盖世的绝顶大能,元婴期的高人。 在灵岳宗祠堂之内,唯有修为高深达到元婴境界,且对灵岳宗有巨大贡献的人物,方才能有老祖之称。 七代老祖江崇子便是距离韩林这个时代最近的一个老祖,于四百年前因内伤而去世,元婴初期巅峰修为。 “灵岳宗五代老祖正阳之位。” 韩林眉头一皱,嘴上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心里却起了一丝疑问,只不过他还是照例点了九支香,一对蜡,恭敬地三拜而起,之后又往前走去。 “灵岳宗四代老祖言照云之位。” “灵岳宗三代老祖赵穆春之位。” “杜师姐?” 韩林拜过起身之后,忽然发现杜小梅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手中拿着香烛,淡定而从容地,逐一而拜。 韩林轻轻地叫了一声,立刻又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傲厉的身份,他立马低下头,假意祭拜三代老祖赵穆春。 杜小梅素手执香,正欲插时,却听见了韩林的声音,她古井无波的眸子忽然起了一丝波澜,她眼波流转之间,疑惑地看了一眼身边这个看上去颇为凶恶的男人。 这个声音,她为何觉得如此的耳熟,就好像是曾经在哪里听过。杜小梅的脑海中忽然升起了一个人的模样,但是那个人明明才入灵岳宗没有多久,不可能这么快就有了练气六层的修为。 她心中疑惑之际,却也没有多说,默默地向眼前的灵牌恭敬一礼之后,与韩林交错而过。 韩林虽然有些心绪不宁,但也并没有其他什么动作,他只是转身看了杜小梅一眼,便决然而然地转头,往前方走去。 他此刻是傲厉,并不是韩林,与杜小梅几乎完全没有交集,恭敬地喊一声师姐便已经是客气之至了。 “灵岳宗二代老祖魂无殇之位。” “灵岳宗一代老祖赤灵子之位。” 终于,来到了最后一位老祖灵牌前,灵岳宗开派老祖赤灵子。韩林看着这副巨大的画像,画像已经有些陈旧,仿佛饱经岁月的洗礼,韩林内心之中忽然升腾了许多念头。 他忽然轻声一叹, “纵使是赤灵子这样的绝世大能,元婴巅峰,半步欲化道,引天轮的修为,经过数千年,也还是化作一抔黄土,纵使有这么多人记得,又有何用?” “修为,只有提高修为,才能够避免成为一具白骨,才不会在这修行途中忽然死去。” 韩林目光炯炯,他心中暗暗立誓,日后一定要成为绝顶大能,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 “不过七位老祖,为何只有六个灵牌,还有一个灵牌去何处了?” 韩林人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却死活找不到六代老祖的灵牌,他疑惑着问道。 自七代老祖的灵牌开始,到赤灵子的画像前,摆放的东西屈指可数,韩林目光一扫,一瞬间就将这些东西收入眼底,只是这些都不是六代老祖的灵牌。 “灵岳宗六代老祖,叫南明。” 忽然,一道沧桑的声音自虚空中响起,那声音低沉,好似经历风雨雕琢,岁月变迁,充满了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息。 随后,空间扭曲变形,一个老妪的身影自空间中走出。那老妪身穿粗布麻衣,脸上沟壑纵横,皱纹横生,白发缭乱中,却自有一股难言的气质。 这老妪浑身死气缭绕,双目如同一滩死水一般,生机全无,让人看她一眼都觉得浑身一冷,内心中升起一股名为恐惧的情绪。 韩林下意识地神经紧绷,运转体内的灵力,同时看向了紫云的方向,却发现紫云此刻正一脸肃穆地向那些灵牌上香。 其他弟子也恍若无物,专心一意地祭拜着这些灵岳宗的先祖,似乎完全没有看到这里发生的一切。 除了…… 杜小梅。 杜小梅似乎也听到了这老妪的话,她目露疑惑之色,轻挪莲步,向韩林和老妪的方向走了过来。 韩林此刻也意识到,这老妪应该是灵岳宗的某一位前辈,在此守卫,不然怎么可能隐藏在这祠堂之内。 而且这老妪修为绝对不低,毕竟这么近的距离,以紫云真人金丹期的修为都未能发现老妪的存在,甚至连韩林脸上的异常神色都未发现。 “南明……” 老妪喃喃开口,眼中忽然多了一丝光明,她好似完全没有注意到韩林与杜小梅二人,仿佛在自言自语。 她语气中颇多怀念,颇多追忆…… “南明师兄曾是灵岳宗数千年都难出一位的天才。他出生之时,有异兽自天外而来,于空中嘶鸣九声。其声清越,惊天彻地。” “后来其在三岁之时,被当时的灵岳宗掌门收为徒弟,带回了灵岳峰。” “自此,开始了南明师兄璀璨的一生。” “他三岁修道,二十五岁入筑基,百年之内便入了金丹,其天资过人,由此可见。” “即使是在整个姜国修真界内,也从未出现过这样的存在。当时灵岳宗全体上下都认为他是复兴灵岳宗的希望,未来必可化道而出,成就天轮。” “所以,即使南明还未入元婴境,也被立为了少掌门,未来便可接班灵岳宗。” “南明其人,天资纵横,且玉树临风,言行之间让人觉得倍感亲切,在当时的灵岳宗,其威望甚至已经超过了掌门。” “若是按照这样的情况走下去,南明必是一代大能,但偏偏天不遂人愿。” “八百年前,上一代灵岳宗掌门逝世,当时其余三大宗门见灵岳宗势弱,便纠结了七位元婴大能围攻灵岳宗。” “当时,灵岳宗已无元婴,眼见情况危急,就要灭宗之际,南明师兄持剑而立,守在山门之前。” “以金丹巅峰,半步元婴的修为,耗尽心力,斩杀了所有来犯的元婴,以他们的精血与元婴结成阵法,护住灵岳宗,免受外敌的来犯。” “只是南明虽天才,终究只是金丹,经此一战之后也元气大伤,第二日便归去了。” “故此,灵岳宗认定他为六代老祖,在这祠堂内为他塑了灵牌。” “只是这两百年来,灵岳宗与其他几宗交好,为免影响几宗的交情,故此将南明师兄的灵牌给撤下了。” 老妪说着,忽然叹息了一声,老目含泪之际,从身上取出了一块灵牌。韩林定睛一看,只看到了那灵牌上的几个大字, “已故灵岳宗六代老祖南明之位。” 第六十六章 命牌 “南明。” 韩林看看那块灵牌,心中默念了一声,暗自感叹不已。饶是以他的心性,在听到这位前辈的事迹之后,也难免在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敬意。 以一敌七,而且是以半步元婴的修为斩杀了七位元婴大能,真可谓是天资过人,才情千古无一。 “这老妪应该是当年经历过此事的前辈,甚至对南明前辈心怀爱慕之心,所以才将前辈的灵牌随身携带。” 韩林在心底暗暗推测,琢磨着这老妪的身份,但他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他抱拳一拜,因无地方插香,他也没有点香。 拜完之后,韩林抬头看去,却发现那老妪已经收起了灵牌,在手中拿了个两三寸的土偶,目光意有所指地看向韩林,准确地说,看向的不是韩林,而是韩林腰间所悬的储物袋。 韩林下意识地身形往后一退,眉宇微皱之间,却发现老妪并没有其他的行为,就好像方才发生的一切只是韩林的幻觉。 下一息,韩林定住心神,稳稳望着老妪手中的土偶,目露一丝崇敬之色,同时心中思绪一闪而过, “此人虽是灵岳宗的前辈,但应该是与青松并不交好,她方才所望,是我腰间的储物袋,而非我的面孔,所以,她并不怀疑我的身份,而是我储物袋中的何物吸引了她的注意。” “我储物袋中,只有数百灵石,以及一柄木剑,和那枚不知深浅的玉简。” 韩林暗中思衬,几乎是在瞬间便有了推断,老妪所看的,应该就是这木剑,或者是这玉简,甚至有可能这二者皆是。 难道这二者与南明有关? 这一切说来迟,实则过得极快,几乎是心念电转之间,韩林脑海中有了推断之后,他的目光瞬间扫过老妪手中的土偶。 那土偶不过三寸高,全由泥土所铸,雕刻得十分精致:那是一个伟岸的男子,一袭白衣,飘然若雪,面容淡然之间,别有一番风范,好似仙人下凡,气质浑然天成。仔细看去,甚至能看到这土偶嘴角所挂着的从容微笑,好似天塌下来他都能顶住。 而且最为奇特的,便是这土偶眉心之间,以朱砂浓墨重彩的点了一笔,那血红的朱砂,宛若一滴血泪一般,令人触目惊心之间,又牢牢地将其记住。 “当年南明师兄于灵岳峰前,以一敌七,其眉心便是出现了这样一滴血红的印记。故此后来在为师兄塑像之时,便刻意在土偶的眉心点了这么一笔。” 似乎是注意到了韩林的目光,老妪忽然地开口,她目光温柔地望着手中的土偶, 白衣胜雪,风姿绰约,她忽然回忆起当年那个在灵岳峰前,持剑而立,剑若游龙的青年。 若是时间从未流逝,岁月未曾走远,她多希望自己还是当年灵岳宗里少不更事的女孩,无忧无虑,只用活在师兄的庇护之下。 而不是现在这样,虽然身为元婴期的高手,却浑浑度日。 “师兄,再要不了多久,我就来陪你了。” 老妪闭上双眼,一滴晶莹的泪水自她的眼角缓缓滴落。在那一瞬间,她好似全身的生机都被抽空,韩林甚至已经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同时,在老妪闭眼的瞬间,一缕七彩毫光竟从土偶眉心的朱砂中激射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冲入了韩林的储物袋中。 这一幕,无人看见,除了居于韩林脑海中的道方。 此刻道方目露惊异之色,他伸出猴爪,在空中虚画几下,好似发现了什么,其目光之中,竟隐隐多了几分佩服的神色…… “你这小女娃不错,我好像在你身上看到了故人的身影。” 不知何时,杜小梅也已经走到了老妪的身旁,对其恭敬一拜之后,便冷冰冰地站在一旁。她虽不善言辞,不与人交流,但终究是个聪明人,也是在瞬间猜出了老妪的身份,故此恭敬拜过之后,立在一旁。 老妪说完这句话后,苍老的皮肤忽然一动,脸上像是艰难地挤出了一个笑容,她一指点在杜小梅的眉心, “我送你一场造化。” 随后,她指尖跃过一丝光芒,杜小梅也随之闷哼一声,整个身体忽然悬浮在空中数尺高的距离,浑身散发着七彩的光芒。 韩林敏锐地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生机自杜小梅的身体中绽放,这股生机之强大,已经完全超过了一个练气修士的极限,甚至连筑基修士都远远不如…… 嗡! 七彩光芒收敛回杜小梅的体内,她的身体缓缓落下,踏在地上。 “我用我的元婴精华为你洗礼,为你铺平了筑基之路,也算是,我这个灵岳宗前辈,送给后辈的见面礼吧。” 老妪脸色苍白,她浑身的死气更甚,脸上的皱纹如刀刻一般,更添了几缕,她惨然一笑,双目之中满是回忆。 她未作任何停留,只是看了韩林一眼,一步跨入虚空之中,消失不见…… “元婴巅峰,可惜没有化出自己的道,这一辈子天轮无望。” “而且此人体内的修为有些虚浮,好似是被人强行灌顶而造就。” 道方疑惑的声音在韩林脑海中响起,韩林没有开口,他心中暗暗吃惊,他虽然已猜出这老妪的身份,却没想到此人居然能有元婴巅峰的修为。 “尔等都是我灵岳宗的天骄,今日老夫亲自来为你们制作命牌。” 众人正在祭拜历代老祖之时,忽然听得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他们抬头一看,却发现虚空之中缓缓起了波纹,青松自虚空中走出,他抚须而笑,大袖一挥之间,一道雄壮的身影出现。 那道身影雄壮威武,气血充足,好似人形妖兽一般,一举一动之间天崩地裂。 韩林仔细看去,那人居然是被他所淘汰的刘洪。 刘洪一落地,挠了挠头,一双虎目扫视了周围一圈,忽然他看见了韩林,咧开嘴一笑, “傲师弟。” 他兴高采烈地迎了上来,给了韩林一个熊抱,好似完全不在意韩林当初击败他一事,显得无比的豁达。 韩林嘴角也恰到好处的挤出一个笑容,面对着刘洪,心中却升起了诸般猜测。 可还未等他细想,只听见青松平淡地说了一声, “诸位且过来吧,老夫来为你们制作命牌,为尔等在秘境中的修行增添一份保护。” 第六十七章 诛杀李寒 命牌的制作,根本没有花费多长的时间,过程也并没有多繁琐。只需要每一个灵岳弟子往玉简之上滴下一滴本命精血,再由青松施展一分为二,化作两枚玉简。 一枚由本人自己携带,而另一枚则被留在了灵岳宗内,由青松本人亲自保管。 这两枚命牌之内含有一种神秘的法术,或者说是一种牵连,当携带命牌的弟子遭受到了致命危险之时,青松便会有所感应,并且借命牌之间的联系,将遭遇危险之人逆传送至灵岳宗内。 此术,便是逆法之术。即使是在灵岳宗内,也是只有掌门人才能施展的法术,因为在元婴之下,根本没有足够的法力来施展。 “韩小子,小心,此术有些古怪!” 道方的声音瞬间在韩林的脑海中响起,韩林愣了一下,停下手上的动作,又抬头看了一眼青松,却发现青松此时正微微而笑,一双老眼目含深意地望着自己。 韩林心中一凛,他快速收敛自己脸上的表情,同样对青松回以一个淡淡的笑容,右手施展灵力化作利刃,将食指割破,挤出一滴精血,滴在玉简之上。 青松脸上的笑意更甚,他目露赞赏之色,同时手中的动作不慢,将这玉简一分为二,手中结印之间,玉简发出一阵绚烂的光芒,悬浮于空中。 片刻之后,光芒收敛。青松收起其中一枚玉简,又将另一枚玉简屈指弹出。 韩林收下玉简,恭敬一拜之后,转身离开。在转身的那一刻,韩林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你小子,道爷告诉你那术法有问题,你还敢留下自己的精血!” 道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这术法本无危害,但那叫青松的老头子心怀不轨,在这术法之中藏了另外一个术法。” “此术有点类似于焦小子的凝煞之术,皆是通过结缘来伤人。凭借这滴精血,两枚玉简之间的联系,你就相当于命脉都被他所掌握。” “无论相隔多远,那老东西都可以像踩死蚂蚁一样灭了你。韩小子,枉你平时城府过人,居然会中这么简单的招?” 道方惋惜不已,此术是结缘之术,缘是天地间最奇妙,最神秘莫测,最飘渺的的东西。饶是以他的见识,也很难解除此术的限制。 “道方,你觉得刚才那种情况之下,韩某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吗?” 韩林轻叹一声,方才他听到道方的提醒,身体一顿之间,脑海中已闪过千种念头。 在当时那种情况之下,他已别无选择,若是他不滴下那滴精血,青松便会猜出韩林的心思,到那时便得不偿失了。 至于在青松眼皮底下做些其他的动作,韩林连想都没有想过,他一个练气修士,怎么可能在一个元婴修士眼下耍花招而不被发现? “走一步看一步吧。” 韩林目露无奈之色,他思索片刻,却发现自己终究无计可施,到底还是实力太弱,不能与青松太早翻脸。 不过,其他的事情倒是可以考虑考虑,特别是在青松可以容忍的程度之内的事…… 韩林在回木屋的路上,闭眼思索了片刻,沉吟道, “今日始终不见金志飞的身影,甚至到命牌制作之时,来到也是刘洪,难道金志飞出了什么事,刘洪是来替代他的位置!” 韩林目露思索之色,他脑海中思绪万千,好似瞬间抓住最关键的地方,脑海变得清明, “金志飞是十年前来到灵岳宗的,按照正常规距,是不能够入门的,但他偏偏入了门,还成了青松的徒弟。他背后必有大势力,这势力强大到连灵岳宗都不敢招惹,所以青松才为他改了门规。” “而他现在消失,必然是受到这股势力地召回,他若一回,灵岳宗内弟子的势力必然因此受变。” “这,是我诛杀李寒的机会!” 韩林目露冷光,心中对李寒已经起了杀念,只不过还要回去与焦阳商量一二。 ………………………………………………………… “师兄,我准备今夜去杀了李寒。” 韩林目光平静,神色冷厉,好似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小林子……” 焦阳轻轻一叹,欲言又止,一张胖脸之上满是纠结,解脱,遗憾等复杂的神色。他没有实力,无法为罗升报仇,此刻只能仰仗韩林。 焦阳是个聪明人,知道韩林的所作所为意味着什么?所以此刻他心中百感交集,好似打个了调味铺,甜的,酸的,辣的,各种味道涌上心头,化作一句话语, “韩师弟,你小心。” ……………………………………………… 月明星稀,鸟兽皆隐;风吹树林,发出沙沙的声音。 李寒一个人盘坐在洞府之内,在他的身前,有一本泛黄的书册。这书册已经很旧了,连书角都有些褶皱,看上去经历过岁月的洗礼。 不过这书本旧虽旧,却没有任何损伤,看样子它的主人将它保存的很好。 谁也不会想到,在内门里狗仗人势,依附着金志飞而活的李寒,从前也是个知书达礼,温文尔雅的书生。 李寒蓦然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拿起身前的书册,随意地翻了翻。忽然他眼神一凝,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笑容,那是他以前的批注,他用手抚摸着那行字, “为臣者,食君之禄,当为君分忧。” 这句话,也是李寒在这灵岳宗内做事的准则。金志飞就是他的君,而他,就是臣!就是属下! 今日金志飞离开灵岳宗,走的悄无声息,但他绝对是第一个知道的。 但是知道又能如何呢? 若他所料不差,没了靠山的他,死期也就在这一两天了。 毕竟这些年在内门之中,别人都是看在金志飞的面子上,才未对他出手,他自己的修为,只有练气五层。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他抬头望去,却发现一张熟悉之至的面孔,那个眼眶有红色印记的杂役弟子。 “韩林。” 李寒轻笑一声,眉头一挑之间,将手中的书册放下,饶有兴趣地看着韩林,似乎将生死已经置之度外,完全不在意韩林是来取他性命之人。 韩林并没有在意为何此人一眼就猜出了自己的身份,傲厉曾经是此人的手下。但杂役弟子中不可能只有一人是他的手下,很容易就知道傲厉已死。 只是不知道为何李寒没有将此事告诉青松。 “韩林,你我皆是书生,都是依人成事之人,无非各为其主罢了。” 李寒平静地开口,他忽而又翻开眼前的书册,目光快速扫过, “你有你的奇遇,我押错了宝,无非是时运不济罢了,李某自然担得起这后果。” “所以是金志飞叫你来害我?” 韩林也缓缓盘膝坐下,与李寒面向而坐。 “不!” 哪知李寒直接开口否决,他目光之中闪过一丝讥讽,好似在嘲讽韩林。 “当臣子的为君分忧,怎么能让君来开口呢?一定要自己出手,还不能邀功,这样才能简在帝心。你这书生,读一辈子书也是书生,当不了大官!” “因为你,只佩当个书生!” 李寒冷笑道,他瞪大双眼,死死盯着韩林的脸,此刻韩林已经恢复了自己原来的模样,清秀书生,在月光之下,宛若神仙中人。 “你不过就是想杀了我为那小童报仇而已,李某自己来,不劳烦你动手了。” 李寒讥笑一声,他运转灵力,猛的一掌拍在自己额头,顿时,一阵骨裂声响起,李寒仰天长啸三声,七窍流血,气绝身亡…… 第六十八章 前往 韩林默然不语,他看着此刻已气绝身亡的李寒,内心之中居然无比的平静,既没有报仇的快感,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 望着李寒口鼻之中已经凝固的血迹,和那双圆睁,仿佛死不瞑目一般的双眼,韩林只觉得此人也是一个可怜的人物。 一心一意地将金志飞当做自己辅佐的君王,或许他自己都沉浸在了那些封王拜将的话本小说之中。却没想到自己从来没有被金志飞放在心上,几乎是须臾之间便被放弃了。 对于这样执着到近乎疯狂的人,死亡不是他最惧怕的事,被自己所忠心的人给拋弃,才是最令他心死的事。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关韩林的事了,他今日所做,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好友罗升报仇罢了。 韩林目光平静,来到李寒尸身之前,拿起那本泛黄的书册,随意地翻了一下,便化掌为刀,在李寒头上一划,将其额头的一缕黑发划落。 当初此人将罗升所杀,只还回来一缕黑发,今日韩林杀他,也只要他额头这缕黑发,去祭奠罗升。 韩林取了这缕长发,乘着夜色如水,一路小跑着回到了灵岳峰山脚,自己的小屋之内。 此刻焦阳还在此处,他望着一路小跑回来,还在气喘吁吁的韩林,极为罕见的没有言语。 两人相顾默然,好似空气都凝固了一般。片刻之后,焦阳忽然哈哈大笑,这笑声瞬间充满了整个木屋。 韩林听得清楚,这笑声之复杂,满溢着悲伤和如释重负…… 笑着笑着,焦阳一把将手中的葫芦扔给了韩林,这里面装着的,是当初罗升酿的酒,只剩下这半葫芦了,喝完就没了。 韩林将葫芦接到手中,猛的喝上一口,这果酒清凉入喉,既能解乏,又溢满了山果的香气。 焦阳缓缓地起身,庞大的身体像是一座小山一般向韩林走来,他伸出手掌,将韩林手中的黑发接了过来,独自向门外走去。 韩林手中拿着葫芦,轻叹一声,默默地跟在焦阳身后。 他知道焦阳所要去的地方,罗升的墓。距离不是很远,大概离这木屋只有五十步的距离,是那一日得到那缕罗升的遗发之后,韩林与焦阳二人所立。 “小罗,你安息吧,小林子,他替你报仇了。” 焦阳目光柔和,将那缕黑发挂在了坟头之上。说是坟,不过是一个小土包罢了,新翻的泥土,这才没有几日,就已经长出了一些无名的小草,看上去生机蓬勃。 “焦爷告诉你呀,小罗,焦爷也是出了力的,焦爷可是把你酿的好酒都给了小林子,最后半葫芦了,他可是有口福了。” 焦阳几乎是颤抖着说出这段话,他絮絮叨叨地,没完没了地说着,就好似眼前站着的并不是一个孤零零的坟包,而是那个活生生的罗升。 韩林没有开口,他只是默默地向前走了一步,将手中的葫芦缓缓倾倒,倒出了少许果洒,在罗升的碑前。 韩林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躺下的,他只觉得,这是除了刚来灵岳宗那天以外,睡得最沉的一个晚上。 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韩林听到灵岳峰顶,那巨大的青铜古钟响起之时,他才缓缓起身,揉了揉眼睛,又望了望此刻睡得正熟的焦阳。 韩林目光平静,他对着焦阳恭敬地抱拳一拜,直到数息后才起身,目光化作利箭一般坚定,炯炯地看向山顶,那是他即将要去的方向…… “师兄,韩某告辞了。” 说罢,韩林挥手离去。 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他所没有看到的,是焦阳紧闭着的眼眶落下的泪水…… 韩林疾步来到灵岳峰顶,他目光一扫,此刻这里的内门弟子已经来齐,韩林是最后到来之人。 不过众人也没有什么怨言,纷纷看向他的同时,又很快收回了目光,除了那个叫唐倩的女人。 那女人目光如同侵略一般在韩林身上扫来扫去,好似在打量自己的猎物一般,让韩林浑身都不自在,眉头一皱的同时往刘洪身后躲了躲。 青松此时见要去秘境的弟子已经集合完毕,也不言语,对着韩林微微一笑,从袖间取出来一个巴掌大小的木般。 青松将木船往空中一甩,那木船迎风便涨,须臾之间便化作十几丈大小,漂浮在半空中。这木船与寻常凡人的船并无多大区别,只是在其船舷两侧,刻有一些神秘莫测的符咒。 “诸位,上般吧。” 青松大袖一挥,率先一步跨上木船,在船头盘膝而坐,闭目养神。紧随其后的便是紫云和紫临两大宗门长老,一左一右,端坐在青松身旁。 这次仙人秘境出世事关重大,其他宗门也必定是高端战力尽出,所以他们也必须跟上。到时候若是起了宗门争执,有他们在一起,动起手来,也决计不会吃亏。 在这三人上了木船之上,剩余的六名灵岳宗弟子也各显神通: 杜小梅轻叱一声,长剑清脆一鸣,化作一缕蓝光,顷刻之间便来到了她的脚下。她整个人都化作虹光,破风之声响起,她立刻便来到了木船之上。 刘洪怒喝一声,浑身的肌肉暴涨,全身都是骨鸣筋响之音。韩林在其身后,能够很清楚地看到刘洪整个人都壮了一圈。 他猛地一使劲,大腿在地上一蹬,大地瞬间便出现了一个几尺深的土坑,随后,刘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跃十几丈高,跳上了木船。 韩林目光一凝,心中暗叹, “此人当真力大无穷!” 随后,一袭黑衣,手握长剑的陈墨化作一团黑色雾气,下一息,他就已经来到了木船之上。这一切,几乎是在悄无声息间完成的,若非韩林一直在注意他,都不可能看到这一幕。 唐倩转身,对着韩林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后,她优雅地抬起纤足,一步一步地往木船上跨去。 仿佛在这虚空之中,有一座肉眼无法看见的阶梯,在托着她前行。 至于顾七,韩林瞳孔一缩,此人不知在什么时候,竟已上了木船,此刻正一脸笑意地望着他。 现在该自己了。 韩林心念一动,滔天的火焰化形而出,先是化作一条火蛇嘶鸣,随后,火蛇崩溃,竟成了一座阶梯,直通木船之上…… 第六十九章 四宗 “坐好!” 待韩林上了木船之后,只听得青松淡然开口。 随后,只见青松手中快速掐诀,打出几个符咒。这符咒在空中盘旋,以极快的速度飞向船舷两侧,与船舷上刻写的符文遥相呼应。 两种符文交叉纠结,使这木船船身一荡,瞬间便以极快的速度破开云霄而去…… 在灵岳宗内,一众灵岳弟子以羡慕的眼光望着渐行渐远的木船,他们也知晓这一次要去的是仙人秘境,天大的机缘,只恨自己修为不够,连机缘也把握不住,只能连连哀叹。 在灵岳峰的山脚,不知何时焦阳已经醒了,他抚摸着罗升的墓碑,远眺云端已经消失不见的木船,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焦爷骗了你,小林子,这酒,焦爷还有一葫芦,等你回来,都给你喝。” …………………………………………………… 韩林坐在木船之上,望着逐渐变小,直至成为一个黑点的灵岳峰,目光逐渐化为了决绝。 耳畔是呼啸的风声,这罡风强烈,虽有木船的防御阵法削弱,但打在脸上,还是如刀割一般。 好在众人也是灵岳弟子中的翘楚,并未在意这点儿疼痛,反而借着这罡风的威力,锤练自己的身体,来使自己的身体变得更加强硬。 筑基者,便是要身与法俱到,不仅修为要到练气九层,身体的强度也必须跟得上。 青松眼见这些弟子的行为,不禁拈须而笑,目露赞赏之色。修者便是要在任何时候都将修行放在首位,这样才能勇攀极境,成就更高的境界。 韩林也如众人一般,任由这如刀的罡风割在自己的身上,使得自己的衣角在这半空中猎猎作响。他不管不顾,运转体内的灵力,覆盖在自己的全身,这罡风不仅能锻炼身体,还能锤炼灵力,实在奇妙。 韩林正在修炼之际,忽然听到船头传来一阵沙哑的声音,他蓦然睁眼,向前方看去,却发现此时青松正在开口, “诸位都是我灵岳宗的天骄,此次进入秘境之内,务必小心,能全身而退便全身而退,莫拿自己的性命玩笑。” 韩林听了这话,心中不住地冷笑,此人若真如表面一般慈爱善良,他也犯不着要叛宗而逃。现在说出这番话,不过是要他们感激涕零,好在秘境之中为他拼命罢了。 果然,青松接下来话锋一转,他继续说道, “尔等几乎从未出过灵岳宗,对其他三宗的弟子不甚了解,为防尔等吃亏,老夫便来说道说道。” 众人齐齐点头,也不再修炼,安心听着青松的话。毕竟是马上就要遇到的对手,多听听,未免阴沟里翻船。 “灵岳宗与其他三宗并称为姜国四大宗门,宗门之间互有争斗、死伤,已逾千载,直至数百年前,才勉强归于和平。” 青松目露追忆之色,他也是从那个凄惨的年代走来,手上不知沾了多少外宗弟子的鲜血,也正是因其年少时的骁勇善战,为宗门立下赫赫战功,才有了后面继承灵岳宗掌门一事。 但也因成为了灵岳宗掌门,他的修为固化,永远地定格在了元婴初阶,再无前进的可能,连寿元也比不上正常的元婴。 一饮一啄,自有天意,人又何能改之,呜呼哀哉…… “这其他的三大宗门,其一便是炼铁宗。” 青松收拾好心神,他本就是心性坚定之辈,怎么可能因为一些事情便动摇心神。 “相对而言,炼铁宗是四大宗门内实力最弱者,他们的开宗老祖不过是凡间的一个铁匠,十五岁为人打造铁具,共九九八十一载。及至垂垂老矣,挥不动锤为止。” “在此人九十九岁那一年,他自感大限将至,便取了自己往日里打铁的大锤,誓要打出心满意足的铁具。” “于是他将自己锁在屋内,七天七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打造,叮叮咚咚,敲击地声音不断地从其房内传来,四溅的火花,以及不时的怒喝与咳嗽夹杂的声音,让他的儿女怛心不已。” “及至第八日晨时,红日初升,霞光骤起,青鸾火凤的虚影不断在空中盘旋,一道金光所铸的桥梁自天边架设而来,直入此人的房间。而这时,此人竟御光而起,站在空中,在他手边,是一根浑铁长棍。” “而他的面容,也从一个垂垂老矣的老者,仿佛时光倒流一般,华发褪尽,黑发丛生,脸上的皱纹也好似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给抹平,他一朝得道,返老还童,竟直接成了金丹期的修士。” “随后,此人仿佛流星划过夜幕一般,在这姜国修真界内一飞冲天,一根铁棍打服了所有人。最后更是在数百年间突破元婴,自号空空道人,创立炼铁宗。” 说到这里,青松不禁叹息一声,似在感叹此人的际遇, “须知天生万物,万物生道,道存于世间万物之中,任何人都有一朝入道,一步生金丹的可能。空空道便是于打铁中悟道。所以炼铁宗的弟子,修行之术,便是在幼时选中一件物品,或石、或木、或铁。” “将这些东西随身携带,以意念将其磨厉,化作自己想要的法宝,待彻底将其化出,便能筑基成功,颇为神奇。” 青松缓了缓,也不待一众弟子细想,便继续说道, “其二,便是剑宗。那个宗门全是剑修,从不修其他术法,直修一柄本命飞剑,任你修为滔天,只需要一剑,便能一一破之。这个宗门的人冷若冰霜,对旁人不管不问,只顾自己手中的这柄飞剑。” “与此宗之人斗法,切记不可手下留情!” 一众弟子点了点头,剑修本就是冰冷之人,出手便是杀招,与剑修斗法,就必须比他还狠。 “最后,便是搬山宗。” 一说到搬山宗,青松眼中闪过一丝煞气,庞大的元婴威压陡然间释放,压得众人心头一紧,好在这气势稍纵即逝,这才让众人没有因此受伤。 “搬山宗,与我灵岳宗是世代死仇,若在秘境之中相遇,无论是下毒,暗杀,还是怎样旁门左道的方法,杀了便是!” 青松充满杀气的声音在整个木船之上纵横回荡,让所有人浑身一凛,立即齐齐回答了一声是! 青松抚掌而笑,不再言语…… 第七十章 终至 韩林紧紧握住拳头,眉宇微皱之间,脑海中翻涌起千般思绪。他自然听出了青松语气之中那股难掩的杀意,那股冰冷的杀意,好似寒冬腊月里的冷风,刺骨! 搬山宗与灵岳宗是世仇,此仇来源已久。自搬山宗易名以来,其狼子野心,便昭然若揭。 搬山,搬山,搬的便是灵岳峰这座灵气四溢之山,要搬走的,便是灵岳宗。 韩林在灵岳宗待了许久,自然也听得灵岳宗的诸多传说,而这其中,最出名的,便是这灵岳峰上,据说有一眼灵泉水,源源不断。这灵泉水就如同灵石一般,富含灵气,饮上一口,就能有灵石的功效,助修士修行,甚至还有疗伤,治疗神识的能力。 极为神奇且珍贵。 据说搬山宗开宗老祖,当年修为滔天,元婴巅峰,半步化天轮的修为。以一己之力,力压整个姜国修真界。但当时他已身受重伤,据说连神魂都受到了重创,便一睡不起,躺在了搬山宗内。 距今已经数千载了。 也正因此,搬山宗对灵岳峰上的灵泉垂涎已久,数次明抢暗夺,只差没有最终撕破脸皮了。 因为灵岳宗上,毕竟还有元婴大能,金丹真人,以及无数的弟子。真要拼杀起来,只可能是两败俱伤。 再加上数百年前发生的一些事,导致四大宗门明面上讲和。故此双方现在也只是在暗地里有些争斗,明面上还是一团和气。 青松说完之后,便沉默不语,手中的灵力输出猛的一涨,顿时,木船的速度更快了几分。 大约半个时辰过去,木船的速度方才缓缓降下,韩林仔细看去,才发现此刻自己正身处于一片平原之中。一望无垠的草原,却几乎看不见任何人烟。 韩林眉头微皱,心中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好似这趟去仙人秘境,会有什么极为危险的事情发生。 “到了。” 忽然,青松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随后,颠簸的木船停止了摇曳,稳稳当当地落在了草原之上。 轰! 强大的风压向四面八方涌去,压得整个草原上的草不停地摇摆,好似舞蹈一般。 韩林随众人一起跳下木船,四下打量了片刻,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却愈发严重。 这附近不要说人烟,连鸟虫的鸣叫都没有,四周静得可怕。明明一片绿油油,应该生机盎然的草原,韩林却感觉此地一点儿生机都没有,反而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就好似,这一片草原,生机盎然是假,是为了掩饰此地的死气…… 青松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他大袖一挥,将木船收回袖中。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四周,他苍老的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立马掐指一算。 可是连算三次,青松也没有算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反倒是越发觉得此地平淡掩藏着的,是天大的机缘。 愈算之下,愈没有结果,只觉得是大吉之相,青松因此也没有再多想。 他弹指一挥间,一座座蒲团拔地而起,一共九座,浮现在众人面前。 他们是最先到此地之人,故此要等上一时片刻,待四宗之人来齐,再由四大元婴齐齐出手,打开这秘境之门。 因这仙人指骨出世,将这方圆二百里化作了秘境,旁人无法进入,只能以大法力将其轰开。 韩林默默地盘膝坐在了浦团之上,闭目修行。既然此刻人末齐,那就等上一时片刻好了。 大概一刻钟的时间过去,只听得天边传来了破风之声,这声音清晰,如同利器割破布帛一般。 韩林应声看去,天边是一抹白光迅速遁来。白光之中,是无尽的剑意威压,韩林看过去的时候,只觉得双目刺痛,似乎有鲜血从目中流出,只得低下头不去再看。 “灵剑子道兄,把你的剑意收收吧,何必如此为难小辈。” 青松一指点出,浑身的灵力瞬间化作一张大手,那大手向天上一撕,好似要撕裂苍穹一般,陡然间与那股滔天的剑意相撞。 嗤嗤! 仿佛冰雪消融一般,灵力大手与剑意同时消失,而那一抹白光也从天而降。 韩林这才看清楚,这一抹白光居然是一柄巨剑,剑尖锋利,吐露寒芒,让人不寒而栗,只觉得心头发冷,全身的肌肤都仿佛被针扎一般。 而在这巨剑之上,站着九个身穿白衣,身后背着长剑之人。他们虽面孔不一而足,但这脸上的神色却出奇的一致。 满脸煞气,手上应该沾了无数的鲜血;眼中更是冷若冰霜,特别是在看向韩林等一众灵岳弟子的时候,就仿佛在看死人一般,无一丝波动。 若韩林所料不差,这应该就是剑宗的弟子。 果然,只见这九人中,领头的老者朗步向青松走来,他右手随意一挥,那柄巨剑在空中挽了几个剑花,缓缓变小,回到了他手中。 沧浪一声,巨剑回鞘。 他大笑着走向青松。 灵剑子此人,须发皆白,面色红润,再加上一袭白衣,真可谓神仙中人。 “修为见增啊,青松。” 灵剑子一把抓住了青松的肩膀,颇为豪迈地拍了拍,瞬间就破坏了这肃穆的气氛。 明明一众剑宗弟子都是目含杀气,仿佛杀人不眨眼的存在,偏偏这个剑宗的掌门却平易近人,连一丝一缕的锋芒都未曾显露,就如同凡俗寻常老者一般。 唯有他眼中偶尔才闪过一丝的剑意,才能让人看出他的不寻常。 “道兄言重了,依我看来,道兄这样圆转如意的剑意,甚至能够隐藏得一丝不显,想必早已悟透刚柔并济之道,怕是要不了五百年,就要化道了。” 灵剑子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震彻云霄, “青松,你这就是在抬举我了。以我的修为,想要化道,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姜国万载都未出一个天轮境的大能了,又怎么轮得到老夫。” 看起来,青松说的话颇对他的胃口,他虽表面谦虚,却依旧难掩脸上的得意之色。 说起来,姜国四大宗门的掌门,就数他的修为最高,已至元婴中期巅峰,而青松则是其中修为最弱的,只有元婴初期。 呼!呼! 天空中又传来了呼啸之声,众人抬头看去,发现了一只巨大的飞鸟。这飞鸟振翅之间,云层翻涌,遮天蔽日,阴影将众人覆盖。 这飞鸟仅仅只是一个振翅,便飞越了数十里,其速度之快,尤为可见。 “炼铁宗的护宗神兽越明鸟。” 灵剑子说着,目露追忆之色,当年四宗纷乱,各自交战之际,这越明鸟可是给他留下了极大的印象。 仅仅是一个振翅,掀起的风暴便毁了剑宗半壁宗门,不可谓不恐怖…… 第七十一章 暗潮涌动 炼铁宗的掌门,是一个神色严肃的胖子,塌鼻梁,小眼睛,五短身材,身后则背负一柄足以和他媲美长度的大铁锤,让人望而生畏。 越明鸟落地之后,他只是随意一挥,那鸟便清脆一鸣,其声清越,冲破云霄,随后几个振翅之间,其身形不断缩小,最后竟只有巴掌大小,立在了炼铁宗掌门的肩上。 “铁明子道友修为又有所涨进,实在可喜可贺。” 灵剑子与青松二人抱拳作礼,向着这胖子轻轻一拜,算是见礼。 “两位道友,我等也有几十载未见了,今日再见两位,两位果然还是身子硬朗,风姿绰约。” 铁明子中气十足地回答道,他面色红润,肥胖的身体里似乎蕴藏着足以崩天裂地的力量,浑身都缭绕着滔天的血气。 三人正寒喧间,忽听得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自天边传来,那声音滚滚,如浪潮一般,瞬间席卷了整个草原,掀起了无边狂风,让整个草原上的草摇曳。 “三位道友,别来无恙啊。” 韩林顺着声音看去,却发现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孤零零的中年男人,只有他一人,并无其他人。 那中年男人以极快的速度落到地上,也未与其他三位掌门招呼,便手中掐诀,大袖一挥,六个身穿玄色道袍,面色平静的搬山宗弟子出现在其身后。 眼见得这一幕,三大掌门俱是瞳孔微缩,心下暗暗一惊。 就刚刚这一手,就已经展露了太多,此人的修为相比数百年前已经精进了太多,竟然能将活人存于袖袍之中,呆那么长的时间。 这意味着他已经能自行演化空间,这已经是元婴后期才能做到的事。 元婴后期! 即使是在他们自己的宗门里,也最多只有一人的存在,而且是宗门内定海神针般的存在。若非遇到宗门生死存亡之际,这样的人物绝对不会出手! 而现在,羽晟子居然已经达到了这样的境界。而且,羽晟子的年岁比他们都小,这意味着,他甚至有冲击天轮的可能。 不过众人虽心中吃惊,但脸上的神色依旧不变,依旧是抱拳一拜,见过一礼之后,便开始商讨此次秘境的事情。 “三位道友,那本座就直接开门见山了。” 羽晟子抱拳一拜,风清云淡地说道, “此次仙人秘境历练,乃我等四大宗门联合而走,无论哪派弟子,在秘境之中所得宝物,其余宗派长辈不可争抢。” “我等此次只是近水楼台,待得秘境的消息在这东荒大地上扩散,其余大势力前来,我等怕只是连汤水也捞不到。” “故此本座建议,此次仙人秘境一行,只有三天时间,三天一到,便捏碎令符,从里面传送而出。” “三位道友,意下如何?” 羽晟子的话说得滴水不漏,找不出任何一丝破绽,似乎完全是在为四大宗门共同着想。 但青松明了,羽晟子此人身为搬山宗掌门,素来有吞并其余三大宗门的想法,其所作所为,皆有其深意。虽然现在看不出他的阴谋,但最好还是不要答应为妙。 但是,要用何种理由来敷衍此人? 青松眉头微皱,不露痕迹地看向身边的两人,却发现此刻这二人也是一副沉思的模样,谁也不欲开口,恶了羽晟子。 罢了! 青松心念电转之际,目露奇异的光芒,他心中一狠,已下了决定,便直接开口说道, “道友的提议甚合吾心,老夫也觉得如此,想必二位道友也是如此吧。” 青松抬起头来,目光似电般快速打量了二人一下,那二人眉宇微皱,虽心下疑惑,但还是很快速地回答道, “自当如此!” “好!” 羽晟子干脆的说了一声,他大袖一挥,数十道光团自他的袖袍之中激射而出,瞬间便来到了在场的众弟子面前。 “本座已经连夜做好令符,我等四大宗门同气连枝,便给在场的众弟子用了,也免得劳烦各位掌门再来制作令符,节约一些时间。” “好!多谢羽晟子道友!” 青松淡然一笑,他屈指一弹,一团灵力光束飞出,将灵岳宗弟子面前的光团打碎,一枚枚令符从中掉落,落到了每一个灵岳宗弟子的手上。 见青松如此果断,直接将令符交到了自己弟子的手中,其他两位掌门也有样学样,屈指一弹,将令符交到了自己门派的弟子手中。 青松刚才所弹出的灵力光束,附有一缕他的神识,他已暗中探查,这令符之中并无猫腻,只有一个小型的阵法,阵眼被立在了此地。 方圆五百里的距离之内,只要捏碎此符,便能激活此阵法,然后传送回此地,是个保命的好手段。 既然没有羽晟子暗中做的手脚,那就给弟子们用了,也正好省了时间。 只是不知道,此次羽晟子要用何种手段,倒是要提防一二。 青松忌惮之下,目露思索之色。 “好,那本座便与三位道友来合力开启这仙人秘境之门。” 说罢,羽晟子直接飞向空中,运起浑身灵力,属于元婴期的威压赫然爆发,这股气势如山如渊,仿佛要吞天噬地。 刹那间,天地色变,风起云涌,连这草原之上都被掀起了狂风,让人不寒而粟。 好在青松等人考虑到了他们这些弟子只有练气修为,轻轻一点之下,运起了一个护盾,为众人抵消这股强大的元婴威严,不至于让他们爆体而亡。 而做完这一切后,青松等三大掌门也齐齐运转灵力,飞向空中,手中掐诀变幻,数个法印符咒被他们打出,化作实体,交结纠缠于一起。 随后,青松目光凝重,缓缓说道, “东方乙木青龙,化形为我所用,助我开此仙门。” 与此同时,在其身后,赫然出现了一条青龙的身影,青龙身长千里,通天彻地,其眼若星辰浩瀚,令人望一眼便深陷其中…… “西方庚金白虎,化形为我所用,助我开此仙门。” 铁明子身后出现了一只白虎虚影,白虎张牙舞爪,眼中凶煞之气闪过,似要吞天噬地。 “南方丙火朱雀,化形为我所用,助我开此仙门。” 滔天的火焰熊熊燃烧,剧烈的温度似乎连空间都灼烧得变形,一只巨大的朱雀自火焰中飞出,仰天嘶鸣,羽晟子眉头微皱,加大了灵力的输出。 “北方丁水玄武,化形为我所用,助我开此仙门。” 一只龟蛇合体的生物出现在灵剑子身后…… 随后,四人共同施法,口中齐念, “四方揭谛,刹那永恒,此道千古。” “开仙门!” 四人齐齐暴喝,恐怖的灵力铺天盖地,将四只灵兽虚影融合。 这四只灵兽刚一触碰,便发出嗤嗤的声音,好似在消解一般,刹那间发出了耀眼的光芒,这光芒灼人双眼,如太阳一般,令人不敢直视。 片刻之后,光芒消失,在空中只留下了一道刚可容纳一人的光圈…… 第七十二章 入 “此时不入,更待何时!” 羽晟子暴喝一声,他此时因灵力输出过多,脸色苍白,嘴唇干枯,一双眼睛此刻已通红,布满了血丝,整个人都仿佛从水中捞出来的一般。 打开仙人秘境的门,对他们几个元婴来说,还是太过勉强,故此他们必须在此守着,源源不断地供应灵力,方能维持这扇光门。 几人盘膝坐在四方,双手作拈花状,举过头顶。 羽晟子道袖一挥之间,便刮起足以席卷天地的风暴,这风暴出现的莫名,须臾之间便将一众在平原上的弟子卷起,投入这光门之中。 “今日与诸位道友相逢,实乃幸事。不知下次相逢又是何时?不如我等趁此论道一二,也好增进彼此的修为。” 羽晟子闭上双目,又忽然睁开,目露精光。 “善。” 其余三人齐齐说道,随后青松率先开囗,其声滚滚,犹如雷电轰鸣,瞬间传入众人的耳中, “古道者,知天之将覆,地之将倾,故欲寻无道。道者,何存也……” …………………………………………………… 韩林自然是不知道外面四名掌门正在坐而论道,他只感觉到一阵狂风袭来,随后便是天翻地覆,他整个人在接触到光门的那一刻, 全身都如同被撕裂一般的疼痛,好似被人用刀剑所砍,这种疼痛,已痛入骨髓,铭刻在心里。韩林浑身都在滴汗,整颗心脏都如同被一只大手所抓住,不住的喘息。 韩林眼前也是一片漆黑,他好似飞行在一个无尽的黑色洞窟之中,四周一片寂寥,任何声音都没有,也看不到尽头。 片刻之后,韩林的眼前出现了一抹光亮,他好似已经走到了尽头。看样子,那一头应该就是仙人秘境之中。 数息时间过去,韩林终于踏在了土地之上。 呼! 他长长的舒缓了一口气,活动活动了筋骨,盘膝调息了一会儿,让自己浑身的灵力趋于平静,同时也舒缓了身体的疼痛。 好今在这儿仙人秘境之中,要独自一人待上三天,时刻提防妖物和其他宗门弟子的袭击。 虽然身上有令符以及灵岳宗的令牌保命,但这二者都有不小的隐患,若非万不得已,韩林并不想使用。 韩林目光如电,扫视着四周。此地山清水香,鸟语花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一副生机盎然的模样。 仅仅是在此地深深的吸上一口,便已经赶得上平日里数个时辰的修士,真可谓是人间仙境,修行福地。 一时之间,韩林竟忘了去寻觅这秘境中的天材地宝,就在此修行起来。 而在韩林体内识海之中,道方化形而出,伸出一双猴爪,将韩林刚吸入体内的灵气化作实体,在指间捻了捻,一张猴脸之上充满了疑惑之色, “为什么道爷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到底是哪里不对?” 他疑惑之间,喃喃自语,却始终找不到不对劲的地方,只能暗自留了个心眼。 一个时辰过去,韩林陡然间睁开双眸,他眸子之中似有精光闪过,此刻他的气息一变,竟水到渠成地突破到炼气七层。 韩林捏了捏拳头,缓缓起身,好似虬龙从沉睡中醒来,浑身气势一盛,准备去迎接未来。 现在对于救杜小梅脱离死劫之事,他更添了几分把握。 韩林纵身一跃,运转体内的灵力,同时右手一拍储物袋,木剑飞出,被其垫在脚下。 呼! 呼啸的风声在韩林耳边响起,他猛然间下坠,身体向后连退几步,好在他眼疾手快,一掌打在身后的土地上,借着这反震之力,方才稳定身形。 “此地居然无法飞行!” 韩林眉头紧皱,望着眼前悬在虛空中的木剑,心中叹息一声。 到底是仙人秘境,还是有些规则的。只是现在无法飞行的情况下,这两百余里的仙人秘境,只能步行,那要用多久时间才能找到杜小梅。 若是在此期间,杜小梅死劫降临,那韩林所做的一切不就白废了吗? 他沉吟片刻,闭上双眼,心中宁静,静若止水一般。 现在所能做的,便是顺着道方精血的指引,去感应这世间无所不在的缘,通过缘的联系,去抓住最后的线索。 这股若有若无的联系,好似百川归入海一般,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这秘境的中央。 秘境的中央…… 韩林远眺过去,发现在那里有一棵通天的大树。这树之大,枝繁叶茂,树冠欲要遮蔽天穹,树干笔直,旁逸斜出,宛若一个巨人一般,欲要撕裂这天空。 “传闻上古之时,有通天巨木,名曰建木。建木者,通仙凡之隔也,高不知数千万丈,后被大能者所伐,便不知影踪。” 道方幽幽叹道,目露追忆之色, “此树纵然比不上建木,也相差无己,恐怕有所奇遇,说不定你所寻的那截指骨就在那棵树处。” 韩林点了点头,此树明明巨大无比,足以占满任何一个人的视野,但偏偏若你不细致去看,便看不到它的存在,必是有异处。 以杜小梅等人的眼力,纵然不能在瞬间看出,时间久了,也必然能有所察觉,他只需要提早一步在那里等候,便能够等到杜小梅。 一念至此,韩林也收了心神,他大步向前走去。 眼前是一片草原,如同外界一般,广袤无垠,只是多了一些生机,让人倍感舒适。 韩林脚踏在这草原之上,发出沙沙的声音,这一路上,居然并没有任何的生灵来袭击他,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 而这一路上,所遇到的天材地宝,则被韩林收入囊中,待得以后有机会,便可以使用。 “紫灵花,有生肌活血之效,是疗伤的好宝物。” 韩林一边听着道方在他脑海中所说的话,一边将眼前这朵只有食指大小的紫花摘下,放入储物袋中。 “不对!” 韩林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他身形猛的向后一退,瞬间退出两三丈的距离。 只可惜还是慢了一步,韩林觉得脸上突然火辣辣地痛,他抬手摸去,只触摸到一处黏稠…… “什么东西!” 韩林望向前方,却发现那里是一片虚空,什么东西也没有,都能直接望到远处。 韩林右手紧握,运转体内的灵力,猛地一拳挥出,打向了前方 第七十三章 无敌陈墨 韩林这一拳打出,瞬间就在这极短的空间内发出一阵尖锐的呼啸之声,好似所有的空气都被压缩,形成了肉眼可见的气浪,向他身前的草原打去。 这一拳,以他人的视角看来,明明是打在了虚空之中,无物之处。然而,一息之后,自韩林的身前传来一阵小兽的哀啼之声,虚空之中竟落下了几滴鲜红的血液。 韩林眉头渐舒,心中有了个大概, “此地身为秘境,果然育有奇兽。此兽应当是能够隐住身形。” 他虽无筑基修士的神识,能够极快锁定他人身形影踪,但有着道方精血的帮助,使他的感觉敏锐了数百倍。 方才此兽出手欲伤他之际,他心中如锣鼓喧天,一瞬间全身血液上涌,还不及反应,身体便下意识地向后一退,躲过了那兽对他脖颈处的致命一击。 不过即使这一击击中,对现在的韩林来说,也不过是受点伤的问题,他储物袋中此刻疗伤的药草甚多,吃上一株便可恢复。 吱!吱! 韩林的身后忽然也传来了小兽的鸣叫之声,左手方,右手处,这鸣叫之声逐渐变大,从四面八方传来,就好似这四面八方都是小兽,成群结队,向韩林涌来。 嗡! 韩林目光流转,沉默间一指点在了虚空中,一只小兽的尸体从空中落下,重重地摔倒在地。 这小兽不过二三寸,模样像老鼠一般,尖鼻斜眼,口器处长了两颗细长的牙齿,浑身银缎似的皮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只小兽不过是这一群小兽中的一只,耐不住性子,率先出手罢了,故此被韩林以雷霆手段,一指点碎了它的头颅。 而此刻,韩林能够清楚地听到,在自己的周围,密密麻麻的心跳之声。这声音不大,但万千声音累积,却如同雷鸣轰隆,在韩林耳边响起。 “食灵鼠,韩小子,这玩意儿可是贼记仇的,你伤了它一个族人,这玩意绝对要倾全族之力来追杀你。” 道方一脸幸灾乐祸地说道,他脸色轻松,也不为韩林担心。 食灵鼠这种生物虽然极其烦人,但实力并不高。成年食灵鼠也勉强只有练气一层的实力,而且什么术法也不会施展,仅仅是依靠身上的皮毛隐住身形,用以袭击其他生灵。 对韩林这种已经踏入练气七层的修士来说,更是翻手之间便可对付,只不过是花费时间的问题。 韩林眉头微皱,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不能与这些东西耗下去的。 一念至此,韩林双目紧闭,呼吸之声渐缓,好似疲倦了欲休息一般。 下一息,风声渐起,而随这风声一起的,便是万千唳叫之声,好似有无数柄利刃,已经锁定了韩林周身。 韩林身形往后退了一步,他蓦然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缕精光,他右手猛地在虚空中一握,滔天的火焰拔地而起,化作一个火焰漩涡,而这火焰漩涡的中心……正是韩林! 数息之后,火焰收敛,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肉香之味,这肉香诱人,令得韩林不住皱眉。 “韩小子,你看看这些食灵鼠的皮毛有没有完好的,全部扒下来。” 道方的声音在韩林的脑海中响起,令其已踏出一步的脚收回,目光微闪之间,已经恍然悟到, “你是说此兽能够隐住身形是靠的它身上的皮毛,而非是神通法术。” “你小子也不笨,道爷告诉你,食灵鼠的皮毛本就有隐身之效,你将其收集,再织成长袍披在身上,再加之你脸上的悲喜面具隐藏气息的作用,即使是金丹修士站在你面前,你不想让他发现,他也发现不了。” 道方颇为嫌弃地开口,他撇了撇嘴,在识海中看着韩林收集食灵鼠皮的动作,忽然他脑海中闪过一丝光芒,好似有什么事情被他忘记,他捂着脑袋,喃喃自语, “道爷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呢?” 而另一边,韩林已经收集到了足够的食灵鼠皮。此地陨落的食灵鼠太多了,大部分都是被韩林以火焰炙烤而死,皮毛皆焦。还有少部分是被剧烈的高温蒸干血液而死。 韩林的目标自然就是这些皮毛完好的食灵鼠,他收集到足够多的皮毛之后,又随意拿了几个烤熟的食灵鼠。 他要在这秘境之中待上三天三夜,这熟的食灵鼠正好当作食物,来填饱肚子。 做完这一切后,韩林如之前一样,继续向秘境之中走去,只是此刻的他,已多了几分小心。 大约一个时辰过去,韩林还是步行在这草原之上,明明感觉这巨树与他之间只有咫尺之隔,但偏偏步行了这么长的时间,却丝毫不见距离的缩短。 在此期间,韩林已经将那些零碎的食灵兽皮,织成了一张完整的兽皮长袍,他披在身上试了试,效果还不错。 借着这张长袍,韩林偷偷地在一群炼气五层的狼群眼前,摘掉了狼群守护的灵化果。 轰! 韩林正在思索之际,忽然在其不远处传来了轰鸣之声,以及几股不俗的灵力波动。 他愣了一下,瞬息间千念闪过,最后化作试探的想法。 韩林不知道是谁在动手,但是其中一股夹杂着中正平和的诡异气息,韩林却无比熟悉,这是赤灵诀的气息。 不管是谁?都是灵岳宗的弟子,韩林应该去看上一看,若是能帮,便帮上一帮,毕竟在这秘境之中,只有灵岳宗的弟子才可能成为自己的帮手。 韩林将食灵兽皮披在身上,运转灵力,瞬息之间便消失在虚空之中,说是消失也不准确,只是肉眼不可见,连气息也消失了,但若有人来此,还是能够触摸到韩林的身体。 片刻之后,韩林小心翼翼看着眼前的一幕:黑衣男子面色冷漠,身负长剑与眼前的一名炼铁宗弟子相视而立。 在这二人之间,已有数个坑洞形成,坑洞中还残存着二人的灵力。 “老子运气真好,一上来就遇到了灵岳宗核心弟子,你是叫陈墨吧?” 铁塔似的男子笑呵呵地说道,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他仿佛已经吃定了陈墨一般。 “留下你身后的长剑,再捏碎令符滚出去,老子不杀你!” 唰! 好似闪电划破漆黑的天际一般,一刹那之间,铁塔男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捂着自己的脖颈。 轰隆一声跪倒在地,满脸的难以置信,而在其身后,是沧浪一声收剑而回的陈墨…… 陈墨依旧面容平静,仿佛做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他淡然间离去,连头也不曾回…… 这一刻仿佛时间静止,铁塔男子的头颅瞬间从他的身体上掉落,仿佛一个皮球一般,在地上连滚了几圈,瞪大的双目充满了不甘心…… 第七十四章 杀心渐起 待得陈墨的身影在远处消失,韩林才将身上的食灵兽皮脱下,放入储物袋中,向前走了数十步,观察着这炼铁宗弟子身上的伤势。 方才陈墨的出剑速度太快,太轻柔,如同微风拂面,一息之间就让此人生机全无,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饶是韩林的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陈墨的动作,也只是感觉眼前一花,那铁塔似的男子便轰然倒地。 “一击必杀,瞬间绝灭了此人的生机,甚至连捏碎灵符离开的时间都没有。” 韩林望着这男子的无头尸体,他脖颈处汩汩流淌的鲜血已经干涸,连带着将附近的草地都已经染红。这草地青一片红一片,煞是夺目,令人不禁想到了几日之后,这尸首化作白骨,又该是怎样的光景。 在这漫漫修行途中,生与死早就如寻常事一般,韩林自从灵岳宗,踏入修真界起,早就已经将这些置之度外。 韩林能够轻易地诛杀妖兽,能够一息之间灭杀上千食灵鼠,但当这样活生生的人死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内心之中还是难免有些波动,眼中多了一些迷茫。 说到底,韩林在数月之前,不过是一介书生,平日里连血都很少见,又怎么能在看到人身死之后,心中还保持着平静。 他默然不语,神色凝重之间盘膝而坐,为此人念上了一段往生咒语。 也算是不愧这一面之缘。 片刻之后,韩林起身,望着天空中层层白云,沉吟片刻, “焦师兄与陈墨此人颇有渊源,并且希望我去问一下当年之事,到底为何弃友而走。不过眼下看来,以此人对万事万物淡漠的态度,独来独往惯了。或许我还未曾开口,就会被他一剑所杀。” 韩林苦笑着喃喃,他原以为这是一件比较轻松的事,所以轻易许诺,未曾想到竟然如此难以完成。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韩林轻叹一声,目光化作坚定的神色,眺望远方那棵参天的大树,随后他忽然转身,看着那具无头尸体,搓着手掌说道, “这位道友,韩某好歹为你念了一段往生咒。你看你这储物袋,放在这里,放着也是放着,过上一段时间,待得秘境消失,恐怕就只能待在这里吃灰。” “不如给了韩某,韩某以后一定日日为道友念往生咒。” 韩林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忽然他狡黠一笑,伸出食指在空中一点, “我数三声,道友要是你不说话,就代表默认了。” “一,……” “二!三!” 韩林快速地将手伸向无头尸体的腰间,将那个储物袋取下,散出灵力查看储物袋内的情况,整张脸瞬间就像绽放的花朵一般灿烂,憨憨地笑着。 “这小子不要脸的样子,颇有道爷当年的风范。” 道方在韩林识海之内,伸出爪子在下巴上摩挲,一副高人的模样,好似在指点江山。 “咳!咳!” 韩林干咳两声,将此人的储物袋别在腰间,虽然脸上有些赫颜,但依旧没有说话。 他自然听到了道方的评价,心中不以为然,韩林心想自己这么好心的一个人,还帮此人念了往生咒,怎么可能跟你这个黑猴子一样心黑。 不过一想到那个储物袋中沉甸甸的灵石,以及那几件法宝,韩林的心中美滋滋的,不经意间甚至吹起了口哨。 想着想着,韩林已经快步间离开了此地,向着秘境中央走去。 而在他离开此地后不久,这草原之上,那沾了鲜血的青草,忽然像是接触了什么,红光大作,瞬息之间化作数条藤蔓。 这些藤蔓如同蛇一般,好似拥有自己的生命,它先是在空中挥舞,随后直接插入了无头尸体之中,宛若一根根管子。 仅仅是一息的时间,这具无头尸体的血肉被吞噬得一干二净,只剩下薄薄的一层肉皮。微风一吹,这薄薄的肉皮便随风飞走…… 而这藤蔓,在吸取了血肉之后,竟通体发着妖异的红光,仔细看去,这藤蔓中间居然是空的,血肉便从藤蔓中汩汩而出,落入了这大地之内。 片刻之后,藤蔓收束,回到大地之中,重又变回了青青之草。 微风拂过,将空气中的血煞之气吹散,重新化作鸟语花香,一片祥和的场景…… “这个炼铁宗的弟子居然这么富,我要不要去劫掠一下?” 韩林捏着下巴,禁不住思索道,刚才打开这个储物袋的时候,他眼睛都快被亮瞎了。满口袋的灵石,最起码有两百多个,比韩林自己储物袋中的灵石还多。 再加之三件法宝:一面小旗,一方砚石,一个葫芦。 这面小旗施展之下,能够散出许多雾气,来将四周覆盖。在这雾气之中,能够遮掩对方的视野,同时雾气也如筑基修士的神识一般,能够随时得知对方的位置。 而这方砚石也颇为神奇,运转灵石之下,能化作一方石碑,石碑高宽皆是几丈,一旦落下,地动山摇,将人拍成肉泥。 至于这葫芦,是一个看上去普通的青皮葫芦,但是韩林摇了摇,里面却传来了潺潺的水声。 他运转灵力去探查这葫芦的情况,却发现这葫芦里居然自成空间,里面最少都装了一方湖水。若是倾到而出,威力可想而知。 可惜这葫芦里只能装水,其他什么东西都无法装入,韩林试着将一枚灵石扔入其中,却发现灵石装入其中之后,只能待在葫芦中,不能够进入那自成的空间之内。 不过这炼铁宗的弟子真的够倒霉的,身上带了这么多法宝,自以为吃定了陈墨,所以连身上的法宝都未曾用,就被陈墨一剑所斩。 不然的话,以此人的修为,再加上这些诡异的法宝,最起码也能够与陈墨斗上数百招,再不济也能全身而退。 韩林挑了挑眉,心中为此人哀悼了几句,不过,这也给他提了醒。狮子搏兔,亦要全力以赴。 尤其是在面对陈墨这样的对手之时,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所以万万不可留手。 “在这个秘境之内,只有自己才能相信!” 一念至此,韩林眼中杀意渐起,整个人都被冰冷的杀气所覆盖。 他从来都是一个不愿惹事的人,不敢去杀人。但他同样是一个惜命的人,若是有人威胁到他的生命,他不介意铲除此人…… 第七十五章 寄魂虫 日头渐渐上升,已到了晌午时候,毒辣的阳光灼烤着大地,整个秘境之中都有一股燥热之感,令人不禁心烦意乱。 韩林踩在逐渐稀疏的草地之上,他嘴唇有些干涩,时不时地用舌头抿上一下,保持嘴唇的湿润。 并不是因为没有水,而是这片草地颇有些异常,方才他没有这种感觉,但在继续步行了一段时间,特别是日当正午之后,他只感觉全身的水汽都在不断地蒸发散去。不到一会儿,韩林全身的衣物已被汗水浸透,黏糊糊地沾在身上,令他心中多了些不适之感。 就仿佛有什么虫物在自己身后吮吸,只是当他认真去触摸之时,却什么也没有摸到,只得作罢。 轰! 韩林跌跌撞撞地,在这草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终于,他好似体力不支,在为自己擦汗的时候,脚下一软,重重地摔倒在地,发出轰鸣之声。 “该死!” 韩林牙关紧咬,豆大的汗珠一滴滴地掉落,落在草地之上,他眼神恍惚,此刻天与地的距离越来越近,好似要融成一团。 天上发出光亮的,那团巨大的火球,好似要坠落一般,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伸出右手,努力地想要将那团火球抓在手中,抓在手中…… 韩林只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好似灼烧一般,灼得他浑身筋络生痛。 终于,他眼前一黑,那只不甘心的右手终究落下,好似他那颗永不甘于平凡的心,永远地落下,沉重地离去。 数息之后,韩林的鼻息渐弱,渐渐的,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他全身的生机锐减,起伏的胸膛归于平静。 微风轻轻卷起沙尘,拂过韩林的身体,但是韩林纹丝不动,宛若一具尸体。 在这秘境之内,或许用不了数月时间,他就会化为一具白骨,成为这青青之草的肥料,或许这就是修行之人的宿命。 吱!吱! 一只食灵兽自虚空中散出身形,一双锐利的牙齿直接破入韩林的手臂的脉门处,鲜红的血液顿时汩汩而出,血流如注。 吱!吱! 食灵兽洁白的牙齿沾了血迹,顿时手舞足蹈,欢欣跳跃,正欲在下嘴咬上一口。 忽然,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双伶俐的眼睛里布满了慌乱之色,连忙蹦跳着,隐去身形离开,连眼前的血食都顾不上…… 风依旧静谧,安静祥和的,好似灵岳峰上有月的夜晚,让人觉得舒服,想就此安然睡去。 片刻之后,韩林的背上忽然鼓起了一个大包,那包不过拳头大小,却在不停地移动,好似这包里有什么东西在移动一般。 嘶! 一阵轻微的布帛撕裂之声,好似毒蛇吐信,韩林身后的衣物竟被撕裂,一个前部长着大角,状若甲虫的虫子从那里爬出。 这甲虫生有八只细足,足上还有细小的倒钩,狭长的口器泛着冰冷的光芒,让人看一眼都会心生寒意。 此刻,这甲虫从韩林的后背中爬出,在韩林的背上开了个拳头大小的血洞,令其血肉模糊之间,又略显狰狞恐怖。 这甲虫振翅飞出,围着韩林的身体绕了一圈,好似一个猎人,在打量自己的猎物。 终于,它好似找到了方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如一柄利箭一般,朝着韩林的口中冲去。 下一刻,一张大手将这飞出的甲虫一把抓住,死死的攥在手里,任凭它发出嗡嗡的声音,在手中东奔西走。 韩林干枯的声音响起,好似冢中枯骨一般,两根白骨摩擦发出的声音, “韩某,终于逮到你了。” 韩林缓缓起身,舔了舔干枯的嘴唇,看向手中的甲虫,却发现这甲虫正在拼命的往自己手掌里钻。 只是此刻韩林心中已有了防备,他用灵力覆盖了手掌,在灵力的作用之下,这狰狞甲虫无论如何也钻不进韩林的身体。 反而被韩林握在手中之后,轻轻一使劲,便化作了残渣。 “韩某,差点儿就要栽到这儿了。” 韩林一把将这虫子的残骸扔开,又拍了拍手掌,清洁了手上残余的东西,目光逐渐变得轻松。 “韩小子,道爷可是救了你一命,你要怎么感谢道爷我呢?” 道方轻佻的声音在韩林脑海中响起,它眼中诡异之色愈加浓烈,虽面容依旧轻松,但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却愈演愈烈, “寄魂虫,” 道方轻声喃喃,一双猴爪托在下巴之上,目露思索之色, 若是他所记不错,寄魂虫这种生物,只诞生于尸山血海之地。此虫以人的血肉尸骸为食,以人之魂魄为引,平日里只待在白骨之中。 若是感受到有生灵经过,便会在生灵不经意间,从他的皮肤处进入,同时散播一种毒素,让人感觉不到疼痛的情况下,默然间离去。 待得寄生的生灵被彻底啃食殆尽,然后死去之后,寄魂虫就会从宿主体内脱离,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而刚会儿的食灵兽,道方的心中也浮现出了对此兽的印象。此兽与寄魂虫习性相同,也是只诞生于尸山血海,无数生灵死去之地,以生灵脑髓为食,极其狰狞恐怖。 一想到这儿,道方嘴角不禁挂起了一抹笑容, “道爷好像记着,韩小子已经吃了一只食灵鼠肉了,要是道爷告诉他这个事情,他会不会把胃都吐出来?” 道方眉毛一挑,还是决定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韩林为妙。 “道方,这次要多谢你了。” 韩林诚恳地说了一句,这次是真的要感谢道方,他初入修真界,根本不知道这些修真界生灵的恐怖。 方才他只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自己的身后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刺痛之感,但却始终察觉不过是何物。 若不是道方提了一嘴,说这修真界内有一种生灵名叫寄魂虫,能够无声无息之间将人食成空壳。而且此虫颇有灵智,只有当宿主死去的时候,才会离开。 于是韩林心中思索,依照这寄魂虫的习性,定下这将计就计的方法。故意装死,瞒过这寄魂虫,骗它离开自己的身体。 只要这寄魂虫离开自己的身体,便如普通虫子一般,到时候,以自己的修为,反手之间便可将其捏死。 而之后发生的一切,也如韩林所想一般,寄魂虫被他轻而易举所杀。 呼! 韩林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心中暗叹一声, “此地危机重重,我应当更加小心。” 第七十六章 凝煞之术 终于跨过了稀疏的草地,韩林眼前出现了一片沙漠。黄沙漫天卷过,遮天蔽日,好似要席卷天地一般。 这铺天盖地的沙砾刮在韩林的脸上,还带着一些余温,让人略微有些不适。 灼灼的阳光照在这沙漠之上,剧烈的温度让整个沙漠都好似有些扭曲,在韩林的眼中,这片沙漠充满了燥热之感,和一些难以言喻的危险。 韩林甚至在这片沙漠之上看到了一行浅浅的脚印。这脚印笔直,直冲秘境中心而去。若他所料不差,这行脚印应该是来自陈墨所留。 陈墨在斩杀了那名炼铁宗弟子之后,丝毫未作停留,便负剑向秘境中心的那棵通天巨树走去。 看样子,他也看出了这棵巨树的影踪,以及其不同寻常之处。 一念至此,韩林眉头紧锁,脚下不经意间加快了脚步。 一踏入这黄沙覆盖之地,韩林便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断地往下陷。一寸,两寸,及至越陷越多…… 这黄沙好似有生命一般,张着一张恐怖的巨口,欲要吞噬所有路过的生命。韩林的半截身子已经陷入了沙漠之中,他忽然察觉到这沙砾居然在暗中吞噬他体内的灵力。 他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同时浑身一用力,猛然间从黄沙中挣脱而出,他弯腰抓了一把黄沙,在手中捻了捻,任由沙粒从指缝间缓缓流下, “此地甚是诡异,这黄沙粒粒,似有生命,在暗中吞噬我体内的灵力,且这黄沙柔软,沙层之下似乎多有坑洞,稍有不慎之下,就有可能跌入坑洞之中,窒息而死。” 韩林还在思索之际,黄沙又开始漫过了他的脚尖,他只能用力将脚上的黄沙抖落,身形向后一退,重新退回草地之上。 “该怎么过去?” 韩林望着沙漠上那一串笔直的脚印,目露思索之色。 忽然,他缓缓起身,抓起了一把那脚印踏过的黄沙,放在自己眼前,一点一点地让它落下。 “不对,这黄沙之上有灵力附着过的痕迹,虽然很淡,但终究有过。” “所以,应该是要将灵力附着在脚底,才能走过这片沙漠。” 韩林若有所思,他尝试着将灵力散逸而出,附着在脚上,试探着踏上了黄沙之上。 吱呀一声! 这一次没有在陷入黄沙之上,虽然还是被吞噬了少许灵力,但韩林作为练气七层的修士,这点儿灵力损耗几近于无。 韩林面色一喜,望着远处的参天巨树,找了个方向之后,身形一晃,急速向前方跑去。 数息之后,韩林身形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他手中快速掐诀,一掌拍在了黄沙之中。 轰!轰!轰…… 一连七声轰鸣响起,宛若雷霆爆炸,数道火焰自黄沙之下升腾而起,化作火焰之柱,将沙漠炸出了数个坑洞。 但韩林并未放松,他死死盯着这黄沙之下。下一刻,黄沙之下好似有什么生物移动,形成了一个一人多高的沙包,朝着韩林的方向快速稳动。 韩林冷哼一声,目光冰冷之下,伸出食指一指点出,他已察觉到这沙包之下那股难掩的杀意,好似野兽在对自己的猎物进行捕杀,故此韩林这一指之下,并不留情,用上了全力。 滔天的火焰在韩林身前汇聚,化作一只嘶鸣的火蛇,这火蛇吐着信子,鳞甲可见,毒牙森森,眼中竟有一抹难以言喻的灵智,看上去栩栩如生。 相比韩林第一次施展这一门法术,此次韩林运用地更加熟练,也更加强大,威力无穷,仿佛连空间都被其灼烧得微微扭曲。 轰! 火焰的余波一圈一圈地向外扩散,无数火星四散而开,落在这沙漠之上,渐渐熄灭。漫天的黄沙飞舞,遮掩了所有的视野。 韩林双眼微眯,死死盯着黄沙之中,身体丝毫不见放松。 片刻之后,黄沙落地,那土包中的生灵终于露出了它的模样。 那是一只巨大的蝎子,大约有一丈长,全身由黑甲覆盖,看上去坚硬无比;一双巨大的钳子,上面布满了锯齿状的甲质,韩林丝毫不怀疑这双钳子的威力,它能够轻而易举地破坏自己的身体。 而在其尾部,那根锋利的尾针之上,泛着青绿色的光芒,好似含有剧毒,让韩林心中一寒,提高了几分警惕之心。 “此兽应该有练气五层的修为,只是它这壳,似乎有点难以解决。” 韩林目露惊色,诧异地看着这黑色巨蝎,方才他已经用出了全力,施展法术,然而这巨蝎的壳上,甚至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难办!” 韩林眉头一皱,还未来得及细细思考,便看见那黑色巨蝎横冲直撞一般,挥舞着钳子,向他冲了过来。 其速度之快,明明以其庞大的身体,按理来说应该迟缓,却偏偏相反,在这一息之间,便已经来到了韩林的身前,巨大的钳子带着呼啸之声,猛然撞击在韩林胸口之上。 “该死!” 韩林低喝一声,擦去嘴角的鲜血,他胸口发出一阵轰鸣之声,应该已经骨裂了,只是不知道断了几根。 韩林虽然已经应声向后退去,但那黑色巨蝎的速度始终太快,纵使他脑海中已做出反应,身体却跟不上。 那黑色巨蝎眼见一击得手,一双兽目中闪过一丝残忍之色,它冰冷的倒钩如同铁枪一般,化作无数残影,迎风刺来。 “起术,火起!” 韩林神色平静,他猛的一咬舌尖,吐出一口心头精血,被他按在指间,快速地在黄沙之上按下了几个术式。 倾刻之间,火幕拔地而起,在韩林与黑色巨蝎之间,形成了一道阻隔。借着这阻隔,韩林身形暴退,与黑色巨蝎之间拉开了距离。 “火幕拦不了这黑蝎多少时间,或者说平常的五行术法,自外部攻入的法术,都没有办法破开这黑蝎的壳。” 一息之间,韩林脑海中已经闪过数个念头,他抬头看去,发现那黑色巨蝎已经破开了火幕,正向他疾驰而来,这一下要是实打实的撞在韩林身上,韩林必死无疑。 “既然没有办法从外部摧毁你,那韩某便从内部摧毁你!” 韩林牙关紧咬,双目赤红,他足尖轻点,身形后退之下,猛然一掌拍在自己胸口,吐出一滩鲜血。 这鲜血凝而不散,在空中变幻不断,在韩林手中掐诀的同时,这滩鲜血竟化作黑色巨蝎的模样,只不过缩小了无数倍,隐隐之间与眼前的巨蝎有了一种莫名的联系。 凝煞之术! 先结缘而后断缘,以缘斩人,天下无物而不可斩。 这是韩林离开灵岳宗的前一夜,焦阳所教给他的,韩林已经能够熟练掌握…… 第七十七章 神秘竖瞳 那黑色巨蝎跃动的身影猛然一滞,其甲壳前端,那双小眼中忽然出现了一种人性化的慌乱神色,好似从那滩似它模样,只是缩小了无数倍的血液之中,感受到一种若有若无的危机之感。 刷! 几乎是下意识地,黑色巨蝎转身就走,其一双大钳奋力地刨动黄沙,扬起无数沙尘,想要将自己庞大的身躯掩藏在沙层之下,似这黄沙便是它最好的遮挡,是令它自己最安心的地方。 只是,韩林又怎会让它轻易地走! 凝煞之术,未伤人,先伤己。以自己的精血为引,与对方强行结缘,再以这天地之间最为神秘莫测的缘,化作冥冥之中一柄无形的刀剑,以此刀剑斩落,天下几乎无物不可斩。 只是施展此术,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视所斩之生灵修为而定。如前段时间焦阳以此术咒杀那筑基妖兽,便损耗了数十载的寿元。 故此韩林未及万不得已的情况之下,是万万不会施展此术。而若是已经使用了此术,那韩林务必斩草除根! “凝煞之术,欲起天意兴灭,欲斩苍生无量,欲绝轮回道果!” 韩林牙关紧咬,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来,他目光冰冷,看着正在逃窜的黑色巨蝎,神色阴沉间,一指点向了空中那团蝎形血液。 这一指点下,好似时间静止一般。风声隆隆,云卷云舒,这片天空之上忽然出现了一个肉眼无法看见的漩涡,而在这漩涡之中,好似有一只巨大的竖眼。 整个秘境之中忽然出现一缕神秘的波动,这波动如一抹意志,俯视众生,高高在上。它快速地扫过这秘境之中的所有人,但是只有一人察觉到了它的存在。 顾七行走在这漫漫黄沙之中,闲庭信步,似是无限惬意。他双手负于身后,须发随风飘扬,好似神仙中人。 仅仅是轻轻踏出一步,便如咫尺天涯一般,空间一阵幻灭波动,他便踏出了数十丈的距离。 在这股神秘意志扫过整个秘境之时,顾七忽然眉头一皱,他应声往天空之上看去,在那里,有一只巨大的竖眼正俯瞰天地。 这竖眼亘古,带着一丝蛮荒的气息,好似来自于万古以前。在竖眼之旁,云层之间,好似有万物生灭,众生轮回…… 这一瞬之间,顾七浑身的气势一变,如历经世事,见过沧海桑田一般,双目沧桑之间,捏着胡须默然不语,好似陷入了回忆之中…… 这一切的发生,几乎是在瞬息之间,韩林只感觉浑身血液上涌,一股莫名的视线停留在了自己身上一息的时间。 “咦?” 似乎有人疑惑开口,这声音古老,似来自太古的遗音一般。随后,韩林感觉体内的生机开始向外涌出,他头上的黑发瞬间化白,脸上凭空多了无数皱纹,整个人如同在一瞬之间苍老了几十岁。 嗡! 韩林贴身所放的太古奇物录轻微颤动,发出一圈奇异的波纹,与这视线相撞,两者顿时消融,这神秘的竖眼陡然间消失, 而韩林也如返老还童一般,化作原本的模样,就如同,刚才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幻梦。 韩林终于将这一指点了下去,点在了血液巨蝎的心脏位置,顿时,血液四散,落在地上,而循着那股若有若无的联系,一柄无形的刀剑应声而斩。 那原本还刨着黄沙,眼中满是恐惧之色的黑壳巨蝎,此刻细长的尾钩已不再动弹,冰冷的眸子也少了灵动之光。在这一息之间,强大无比的黑色巨蝎便已生机尽丧。 韩林捂着嘴,轻轻咳嗽一声,将嘴角的鲜血抹去,目光闪动之间,却没有多言,只是静静地来到黑色巨蝎尸体之前,又补了一发火球术,将其尸体烧成灰烬。 方才若他的感觉没错,若这一切都不是幻觉,那天空中那只神秘的竖眼,以及其对太古奇物录之间诡异莫测的联系,都意味着太古奇物录还有什么鲜为人知的秘密。 而这秘密必然极为隐密,连道方也不曾知晓,故此道方才未将其和盘托出。但也有另一种可能,道方作为太古奇物录之灵,有关于太古奇物录的一切他都应该统统知晓,而他却没有告诉韩林,其用心险恶,尤为可知。 韩林忽然对这藏在自己脑海中的道方起了一丝疑心,只是他面色依旧如常,轻轻掀开了自己身前的衣物,看了看那张神秘的兽皮,旋即收回了目光。 “道方,你刚才有没有一丝异样的感觉?就如同被人注视一般?” 韩林目光眺望远方,淡淡开口,好似不经意间的询问。 “没有,以道爷的本事,若是被人用目光注视,一息之间便能发现,怎么可能会丝毫没有察觉。” “定是你这几天见到几次杀戮,精神紧绷,心神不宁,所以才产生了错觉。” 道方撑着下巴,快速地回答道,好似一点儿也不在意。他神色寻常,不见有异,似乎他刚才真的没有注意到那抹异常的目光。 “韩小子,你现在要考虑的是应该怎样在这个危机重重的秘境之中活下去,然后去保住你那老相好的小命,最后还有如何脱身的问题,而不是去考虑那些莫须有的事情。” 道方缓缓说道,似是在为韩林着想一般。 “理应如此!” 韩林点了点头,重新走在了这沙漠之上。如道方所说,他确实应该先以眼前的事情为重。先解决了眼下的事情,方才能有时间考虑其他的问题。 而且道方在他体内已有一段时间,除了偶尔会骂他天赋太差,迂腐固执之外,也从未对他起过异心。 韩林也不愿因此一件事,便怀疑道方,毕竟道方与他,也算是好友…… 大约又走了一个时辰左右,韩林来到了这片沙漠的尽头。 而到了此刻,韩林才总算理解了这秘境之内地形的分布。 除了中心的那棵参天巨树,这秘境之中尤如环状,一圈一圈。最外面的一圈,便是草原,其次,便是韩林脚下的这片沙漠。 而韩林下一步要过的,便是眼前这一圈波涛汹涌的河流。 这河流宽约百丈,一眼便可见其彼岸,似乎轻而易举可以到达,但此刻韩林没了飞行能力,故此也有些为难。 好在韩林目光一扫,视线看到了一座石拱桥,而在那石拱桥之前,已有一名蓝袍老者等候, 在韩林看向那老者的同时,那老者也蓦然回首,苍老的视线正好放在了韩林身上…… 第七十八章 落子无悔 那个老者面容寻常,不见奇异,仿佛一个普通的凡俗老者,脸上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让人觉得他平易近人之间,极易对其放低戒心。 “顾七。” 韩林目光微闪,在心底轻轻喊了一句,心中暗自有些警惕。 道方曾说过此人非同寻常,有可能是太古大能的老妖怪转世轮回,其身份未知,在这灵岳宗内掩藏,不知其所图也。 在这秘境之中,韩林最不想遇见的人,便是顾七。可惜事有凑巧,偏偏就让韩林遇见了顾七。 而且顾七也很明显地看到了韩林,原本正要踏上青石桥的脚步突然收回,一双眼睛,若有深意地望着韩林,或者说,是韩林身上的某物。 他的目光,如同利箭一般,直接穿透了韩林的外壳,到达了韩林的灵魂深处。令韩林下意识地眉头一皱,似是全身的秘密都被此人看透。 “顾师兄。” 韩林见避无可避,索性就疾步来到顾七面前,抱拳一拜,恭敬一礼之后,目光灼灼地看着顾七,沉默不语。 “傲师弟。” 顾七的声音中正平和,如春风拂面,让人倍感轻松的同时,也不由自主地想去相信他。 他轻轻抬手,将作揖的韩林虚抬而起,随后用沧桑的目光细细打量着韩林,自上而下,扫视数遍,直到韩林神色之中有了些不耐烦之后,他才缓缓开口, “前些时间在灵岳宗内,老夫就觉得傲师弟骨骼精奇,天赋过人,明明修道不过数月时间,却已有了练气六层,不对!” 顾七忽然目光闪动,这才注意到韩林居然在这秘境之中又有了突破,现在已经是练气七层的修为了。 “傲师弟之天资,纵然是古之修士,也拍马不及。” 听着顾七的恭维,韩林不仅没有觉得欣喜,反而感觉遍体生寒,他的眼中忽然多了一抺冰冷的杀意, “此人能看出我只修炼了数月,他是否早已猜出我身怀重宝。” “此人难道想杀人夺宝,所以才在这里等我。” “我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韩林的脑海之中在一瞬之间闪过无数的念头,他瞬间心中有了决断,猛然间抬起头,眼中似有火光掠过。 韩林心念一动,就要施展火术,将眼前此人诛杀。 然而下一刻,一张大手稳稳地压在了他身上,这张大手如枯树皮一般,皱巴巴地,却好似有无穷地威力。 这张大手,来自眼前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老者,顾七。 韩林眼中的火光顿时散去,好似从未出现一般,他心中一慌,但脸上依旧保持平静。 就在方才,在这顾七皱巴巴地手抚在自己身上之时,韩林浑身的灵力一滞。在这一瞬之间,韩林便感觉自己体内的灵力如凝固了一般,明明能感觉到灵力的存在,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运转。 “傲师弟,” 顾七眼皮耷拉,缓缓开口, “老夫对你没有恶意,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毕竟,苍茫界有天意轮回,其身虽已灭,其道亘古在。” “故者这苍茫界内的生灵,其生老病死,皆有其命数。唯有你,老夫看了又看,算了又算,却始终找不出轨迹。” “好似你这人,从不存在于这苍茫道界之内,可又偏偏出现。” 顾七目露疑惑之色,他又细细扫视韩林,同时手中掐诀,算了片刻,可终究一无所获,只得将韩林放开,转身踏上了青石桥上,口中不断呢喃, “苍茫道古,天意恒五……” “苍茫道古,天意恒五……” “天意,天意!” 他状若疯癫,数声之后,其背影消失在桥的另一头。 韩林默默地看着顾七苍老的身影,他忽然觉得这身影有一种莫名的悲凉,就好似一个失意者一般。这身影……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当年他的父亲,也是如此,经常在夕阳落下,夜暮即将来临之时,在村口默默地走来走去,任由他的身影消失。 呼! 韩林长舒一口气,他平复好心神,目光重归平静。现在的他,需要做的事,就是到达秘境的中央。 随后,韩林一步踏入这青石桥上。 瞬间,韩林眼前变换,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光与暗的交织,他眼前是一片混沌,什么也看不清。 下一刻,混沌消散,周天星辰蓦然出现,星斗移位,天河倒转,数道明灭不定的光芒杂陈之间,似有大恐怖在其中凝聚。 又是一息的时间,星斗崩溃,整片星辰宇宙都仿佛进入了生命的末期,所有星辰尽皆消失。 一道刺目的金色光芒忽然亮起,如要划破天地,下一瞬间,这天地星河居然真的被一分为二,在这茫茫星海之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沟壑。 这沟壑漆黑,发出一股莫名的吸扯之力,欲要将过往的行人拉入其中。 韩林还未彻底清楚发生了什么,他眼前的场景居然再次变化,来到了一处石台之上。 这石台中心有一棵老树,大约几人合抱粗细,枝繁叶茂,树叶丛生之间,点缀着许多菩提果。此树蓬勃生长之间,好似有无穷生机。其明明不过只有数丈高,却如同连通天地。 在这石台之上,有一副石制桌椅,桌椅之上,有两人正执子对弈。其中一人,他的面容好似隐藏在星海之中,让人无论怎么去看都看不清楚,看久了反而会头晕目眩。 而另外一人,面容则十分清楚。是一个五旬老者,身穿淡蓝色长袍,嘴角含笑。 此人居然与顾七有八分相似。 这面如顾七的老者执黑先下,棋势大开大阖,纵横决荡,杀意毕露。而另外一人则以守代攻,守的滴水不露,棋风稳健,只护着自己这一亩三分地。 这二人对奕,每一子落下,都有星辰摇曳,无边宇宙生灭,众生挣扎其中,不得解脱。 方才韩林所看到的宇宙破灭,便是这二人对奕所致。 韩林看得痴迷,他也懂得一些奕棋的道理,故此看这二人对奕,收获颇多。而且这二人对奕之间,仿佛有无穷大道生成…… “你输了。” 面如顾七的老者忽然一子落下,淡淡开口。韩林看得清楚,这一子落下,白棋已入了死路,神仙难救。 老者起身欲走,面容平静。 “落子无悔!” 那隐藏在星河中之人,缓缓开口,听不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老者眉头微皱,死死盯着那张棋盘,只见那人白子落下,犹如化龙点睛一般,将白棋的局势全部救活,并且在一瞬之间,所有攻守之势逆转,黑棋岌岌可危,而白棋则全面大优,眼看就要胜了…… 第七十九章 执棋者 “这便是天意,这便是苍茫道。” 那面容隐藏在星河中之人淡然开口。他这一子落下,使枯木逢春,化腐朽为神奇,似有无边杀意,隐隐间气机锁定了那貌如顾七的老者。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这石台上的棋局全然变换,所有黑棋全部消失,只剩下白棋。 在韩林眼中,这盘棋局黑棋一方已经全部输了。就如同这棋局是一方世界,而那隐藏在星河之人的话,化作了这一方世界的天意。 以意化逆,改天换地! 这盘棋,大局已定! 那貌如顾七的老者没有多言,眼神之中虽有些错愕之情,却始终平静,似乎一切事情他都胸有成竹。 “我还有一子,从未落下。” 老者轻轻从自己棋笥中拈出一子,这是最后一枚黑子,这一子落下,必无胜算,但是他依旧执子落下,毫不犹豫! 这一枚黑子,落在了白棋最薄弱的地方,在这一瞬之间,竟将部分已化作白棋的黑子重新变回。 一时间,零星的黑子相互勾连,虽已落了下风,但却守的稳健,滴水不漏,白棋与黑子再次僵持。 “咦?” 那隐藏在星河中之人似乎也被老者的动作惊诧到,轻轻发出一道似是疑惑,似是不解的声音。 “你这一子,以前有两人也曾经这样落下。断臂求生,虽然自斩了一刀,绝了未来的路,但这场赌斗,也因此……有了延续下去的机会。” 那人幽幽开口,他轻轻抚过棋盘,随之叹息一声,大袖一挥,将棋盘收起,转身一步踏入虚空之中。 菩提树叶无风自动,数个菩提果从树上掉落,见土便钻,遁入石台之中。 老者背对韩林,双目紧闭,好似在追忆什么。片刻之后,他一指点出,指间似有无尽生机涌出,涌入这菩提树中。 这菩提树愈发挺拔青翠,叶子玲珑,似有露水滴落。 “老夫十有五而志于道,二十载修行未得其果,又八十年难突破筑基。寿元将近,垂死之际,忽在梦中,见一树挺拔,欲要撑破苍穹,似有无尽伟力。” “老夫恍惚之间,在菩提树前枯坐三日,第四日晨时,有菩提叶落下,故此悟透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明了生死轮回之道,自此突破筑基。” “又一百年,进阶金丹,” “又两百年,成就天轮。” “最后一万年,得道果,成一世之尊,自以为天下无双。” “却不知终究是南柯一梦?或是梦入轮回?” “苍茫界有千千劫,欲起灭苍生无量。老夫一人独往,欲平定此劫,却不料只能独善其身,呜呼哀哉!何其不幸!” “老夫愧对苍生,愧对苍茫。” 说至情深处,老者甚至仰天长啸,似要将胸中的怒气全部发泄出去。长啸之后,老者再次闭上双眼,轻轻开口, “老夫从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老者抚摸着菩提树的树身, “昔年你入我梦中,于我有明道之恩,今日我将万物生机之道斩落,赠予你,也算全了老夫的心愿。” “你,有没有赢下这盘棋的可能?” 老者忽然转身,他的目光炯炯,如利箭一般,似穿越了无数岁月,无数空间的阻隔,来到了韩林的身前,对看韩林轻声问道。 韩林此刻已然惊愕,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明明只是一道莫须有的影像,为何却如有灵智一般,对着自己发问。 老者似乎对韩林的反应早就有了准备,他全然不顾韩林的反应,只是继续开口, “老夫自认为没有赢下这盘棋的可能,只能以守为攻,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在无尽岁月中不断地去骚扰,去乱他的意志,去逆他的道。” “但老夫这样的作为,于他而言不过是蚊虫叮咬,无关紧要,他翻手之间便可将老夫镇压。” “所以老夫希望,在无尽岁月之后,能有人走到老夫当年的位置,去跳出棋局,做这最后的执棋之人。” “苍茫道起天意,欲灭轮回,入无根生,渡灭世间。” “众生,尽是应劫之人。” 老者目露飘忽之色,他神色复杂,一息之间便来到了韩林身前,一指点在了韩林眉心。 刹那间,四周如镜子般,一截一截,支离破碎。韩林神色恍惚,他仔细打量这周,却发现自己还在青石桥的桥头。 就好像,方才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做的一场白日梦。他轻轻抚过自己的眉心,却发现在那里一无所有。 “不对!” 韩林眼神澄明,嘴里轻轻呢喃, “方才的一切并不是梦,也不是幻像。” 他在自己眉心之间感受到了一股岁月的痕迹,似沧桑,似腐朽。这来自不知多少岁月以前的一指,似有无穷秘密,想要告诉韩林。 但却受到了一股神秘莫测的力量所影响,在不经意之间,将其所蕴含的秘密全部消磨。 这股力量,应该就来自于老者口中的“他”,也就是那个面容隐于星河中的男子。 “道方,你刚才有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韩林缓缓在青石桥上行走,片刻之后,他忽然开口。 “没有,你小子又遇到什么事了?说出来让道爷分析分析。” 道方疑惑地开口,他面露疑惑之色,方才韩林在踏上这青石桥的第一息间,他的生机瞬间消失,宛若空壳一般,连道方都暗自心惊,以为韩林这小子出了什么事。 好在他生机消失不过是一息的时间,一息之后,韩林又如同神魂回壳一般,目光如炬,故此他也担心。 现在看来,韩小子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然不会有这样一问。 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连身处于韩林脑海中的自己都未能发现。 道方目露思索之色。 “没事,只是刚才陷入了一处幻境之中,在里面经历了一些事罢了。” 韩林目光微闪,沉吟片刻说道,现在,他对道方存有一丝疑心,在他没有彻底搞清楚道方的目的之时,对道方的话要留三分假。 “原来是这样,此地毕竟是秘境,有些机关也很正常,你方才应该是凑巧触动了某些机关,才陷入了幻境之中。” 道方若有所思地说道,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伸出猴爪在空中勾勒,不多时便勾勒出一个深奧的符文。 道方一挥爪,将符文弹出。这符文飞出韩林的识海,在韩林身前一晃,进入了韩林眉心之中。 “这符文可以保护你不被一些简单的幻境迷惑,别打扰我睡觉了。” 道方说完,伸了个懒腰,身形直接消散。 “多谢。” 韩林停下脚步,口中轻谢一声。 第八十章 河流 韩林说完,身形一晃,疾步向青石桥的另一方走去。待他走到这桥上最高之处时,潺潺的流水之声传入他的耳中。 韩林疑惑间,应声向桥下看去,却发现原本应该波涛汹涌的河流,此刻竟风平浪静,水流和缓,仿佛一条小溪流一般。 只是这条小溪流有无数支流,远远望去,也不知流向了何处。 河水清澈,一眼就能望到底部,连河底的河沙及青石都可看得一清二楚,一时之间,韩林竟看得有些痴迷,心神都沉浸其中。 不知不觉间,韩林觉得身上燥热无比,好似火烤一般,他心中突然多了一抹冲动,想要跳入这清凉的河水之中,好好的清洗全身。 对韩林来说,这么浅的河水不值一提,根本没有什么危险。 就这样想着,韩林双目迷离,一双手已经搭在了桥墩之上,忽然,他眉心一阵刺痛! “该死!” 韩林一连倒退数步,惊魂未定,口中不断地喘着粗气。 “中了幻境!” 他眼神此刻已恢复清明,眉心之中还有一枚符文若隐若现,散发着乳白色的光晕,将其浑身笼罩,令他不受幻境的影响。 此时再听这河流流水之声,已经截然不同。其奔腾之势,如万马齐喑,滔滔不绝,大浪淘沙。 即使是韩林这样的修者,在不能够飞行的情况下,落入了这般湍急的河水,也必死无疑。 “这秘境之中步步杀机,我还需更加小心。” 韩林一指点在自己眉心,将符文隐去,心中暗自思衬道。 他抬头凝视秘境中心那棵参天巨树,目光微闪。越靠近那里,韩林内心中的悸动越发地强烈,就好似在那里,有什么巨大的机遇…… “走!” 韩林身形一晃,箭步如飞,快速地向对岸奔去。 大约一刻钟,韩林已走过青石桥,来到了此岸之中,他回身望去,不知何时这河面竟起了一股浓烈的雾气。将青石桥隐去的同时,也遮住了韩林的视线。 这雾气颇为奇怪,不是乳白色,竟是一种泛黑的黄色,带着一种腐朽,陈旧的气息,隐隐让人觉得浑身不适,竟欲作呕。 韩林收回目光,见怪不怪,这股气息他颇为熟悉,只是一时之间他也回忆不起,索性也就不回忆了。 毕竟这地方是仙人秘境,有些奇异之处也是应该的。 韩林的左手处有一颗巨大的青石,大约两人合抱粗细,高约一丈,似乎是将原本一颗圆滚滚的青石打磨,将一方磨平,在其上写了两个大字。 只是经过了无数岁月的洗礼之后,这上面的字迹已经被风霜抹平,韩林仔细看去,也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心”字。 “心?” 韩林默念了一声,略加思索了一下,大概身后这条惊涛拍岸的河流,应该就是这个名字吧。 只是不知为何,韩林望向这块青石的时候,眼中忽然出现了这样一幅场景。 一个落寞老者的背影,他浑身死气缭绕,生机全无,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身上穿的粗布麻衣已有些破损。 那个老者始终只有背影面对韩林,并没有露出正脸,但韩林却已经将其认出,此人,应该就是貌如顾七的老者。 老者在山中行走,步履蹒跚,跌跌撞撞,似是丢掉了自己的魂魄。 也不知多久岁月,此地有了人烟聚集,老者的存在便成了村妇吓唬自己孩童的呓语。偶有人在山中发现他的存在,亦会惊叫着离去。 终于有一日,天雷隆隆,风云变色,一块巨石自天而降,落在了老者的面前,老者忽然停下了自己寻找的脚步。 好似在这一瞬之间,老者的魂魄归位,他的双目明亮,好太阳一般,光芒四射。他亲昵的走向那块巨石,抚摸了一下,随后大袖一挥,将巨石的前面磨平。 随后,便伸出食指,在青石上划了一笔! 这一笔落下,好似铁划银钩,一瞬间,仿佛割裂了苍穹。雷声依旧轰鸣,他却已完全听不到。在这漆黑的夜幕之中,这一笔如同唯一的光明,将一切都划破…… 呼! 韩林胸口不断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好似受了极大的冲击,然而他眼中愈发明亮,嘴里喃喃道, “这便是你的来历吗?这便是你的来历吗?” 他轻轻抚过这块青石上的字迹,感悟着这不知多少年前所留下来的痕迹,上面还蕴含着一缕道蕴,似万物寂灭,众生亡命…… 无数岁月以前,此石自天外而来,被那貌如顾七的老者所得,也不知在其上刻了什么。到了如今这个时候,只能依稀看见那个“心”字。 只是不知为何,韩林觉得这一切有些凑巧,是只有自己一人发现了这块巨石,还是说所有要进入秘境中心之人,都看到了这块巨石。 若是只有自己一人发现了这块巨石,那其中的意味可就大了去了。 韩林正在思索间,忽然手上一空,他抬头望去,却发现不知何时,这块青石竟已消失不见,连地上其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就好似,这块其上写了一个“心”字的青石从未存在过。 韩林眉头微皱,他神色严肃,心中快速闪过数个念头,心中隐隐有了一些猜测,但这些猜测,于他而言,也仅仅只是猜测,并没有说出口。 这块青石,不管其存不存在,亦不管其蕴含了怎样的秘密,终究与韩林这个练气修士无关。 无论灵岳宗内的那个顾七,与这无数年前,执子对奕,谈笑风生的老者有何关系,而顾七此人又有何种谋划,都与韩林无关。 韩林现在所想,不过是在这秘境之中活下去,甚至在青松那个元婴老怪的手里活下去。 自己的命牌还在那老怪物的手里,无论身处多远,只要那老怪物捏碎命牌,自己就必死无疑。 好在道方说他那里有一门秘术,虽施展条件苛刻,却能将人的一缕魂魄分离而出,种在其余物品之上。 他无法斩缘,却能将缘重新连结,与其他物品换缘。譬如一个草人,或是一个木雕之上。 故此,韩林在这秘境之中,也在搜寻着那些奇草异花,用以施展此术。 片刻之后,韩林身形一晃,离开了此地。 在其离开之后,黄色雾气慢慢蔓延过来,其所至之处,草木皆枯萎死去。 而在其中,却忽然传来一阵银铃似的诡笑之声…… 第八十一章 遇杜小梅 数息之后,笑声收敛,泛黄的雾气分散开来,一个小巧玲珑的身影自雾气中走出,那是一个妙龄女子,身穿黑色长裙,光着脚丫。她目光热忱地望着韩林消失的方向,吐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阿多,我闻到了鲜血的味道,还有活蹦乱跳的生魂的气息。” 黑裙少女幽幽说道,其声音低沉,犹如刮沙一般,嘶哑,仿佛从地府传来,令人感觉阴风阵阵,不寒而栗。 而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其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那人目光呆滞,如同一个傀儡一般,走到黑裙少女的身边,咧开嘴一笑。 这一笑,便从其嘴角扯出一条大缝,直接延伸到了脑后,却没有鲜血流下,反而露出黑洞洞的一片,看上去极为狰狞诡异。 咯咯咯的笑声,好似机纾一般,瞬间响彻整个桥面…… 韩林在密林中奔跑,此时因附近树木丛生,枝繁叶茂,遮挡了视野,故此韩林也不知道自己在往哪个方向走。 他只是循着心里一股若有若无的感觉,沿着一条线向前方跑去。 方才韩林在进入这片森林的那一刻,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一种令他心悸的气息,那种气息,暴虐中带着一丝阴冷,宛如洪水猛兽一般。 韩林一向相信自己的感觉,在其身后,那座青石桥上,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难道是桥头那块青石,那个貌如顾七的老者,在那块青石中留下了什么?或者是封印了什么? 一念至此,韩林心中一紧,脚步又加快了几分,几乎是身形一晃的瞬间,便来到了数丈外的距离。 无论那个老者封印了什么,或是留下了什么,都不是韩林,或者说进入这秘境中的四门弟子能够解决的。毕竟那个老者,以一方宇宙为棋盘,诸天星斗为子,是真正的绝顶大能。 韩林连想都不敢想,似老者这样的人物,该是何等的存在,怕是吹口气,就能毁灭上百个灵岳宗。 似这样的强者,其所封印的东西,能够简单吗? 韩林连想都不敢想,只觉得此地危机四伏,其神色严肃,身形疾驰之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身形顿时停滞,目光一扫,手中己在不知不觉间掐了数个法印,一团橘红色的火球缓缓升起。 “谁!” 韩林冷喝一声,冰冷的目光缓缓落在了自己右侧,那里有一棵巨大的松树,遮蔽了他的视野。但是他能够清楚地感知到,在那棵巨树的后面,有两个人的呼吸之声。 “傲师弟,不要这么大火气嘛,师姐这就出来。” 一道柔弱,稣到骨子里的声音从树后传来,这声音魅惑之极,让人听到之后,不禁血气上涌,脑海中不断浮现一些极为禁断的画面。 韩林眉头一皱,这声音他颇为耳熟,因其在大比之时就经常听到,这声音来自唐倩。 果然,唐倩的身影从巨树处转出,她眉目含笑,素手纤纤托在下巴处,目若秋水一般,柔情四射。 而在其身旁,站着另一个白衣女子。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 在看到这白衣女子的同时,韩林一颗跃动的心呼之欲出,整个人都是浑身一震,目光顿时柔弱,紧绷的内心瞬间轻松。 他进入这秘境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还此女的恩情吗? 这白衣女子正是杜小梅。 “师姐。” 韩林心念一动,将手中的火球散去,同时抱拳一拜,恭敬一礼。 “傲师弟,你这叫的是哪一位师姐,是杜师姐,还是我啊?” 唐倩掩嘴轻笑,眼神飘忽间,在韩林身上细细打量了一下,调笑着说道。 “自然是二位师姐都叫,又岂是只叫一位。” 韩林心思玲珑,他虽然不太清楚唐倩这人为何如此发问,但依旧回答得滴水不漏,既不得罪唐倩,也不得罪杜小梅。 也不知为何,韩林觉得唐倩此女有些诡异,其媚骨天成,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对异性的吸引,却不知为何,一直在对他套近乎,难道是对他有所企图。 只是以韩林如今的练气修为,又有什么东西是值得唐倩来谋划?难不成是自己身上的太古奇物录? 不过连青松这样的元婴大能都未能看出韩林身上的太古奇物录,难道唐倩就能看出! 韩林目光微内,他不露痕迹地扫了唐倩一眼,却发现此刻唐倩依旧面含笑意地看着他。 他立刻否决了自己的猜想,只是暗暗在心里提高了警觉,在这秘境之中最好离此女远点。 “傲师弟。” 杜小梅若寒雪腊梅,清冷地唤了一声之后,便不再开口。 韩林微微颔首,片刻之后,他才又继续问道, “两位师姐是要结伴去这秘境的中心?” “当然是了,傲师弟。” 杜小梅没有开口回答,反而是唐倩一脸笑意地开口说道。 “你要不要跟二位师姐一起结伴,也好有个照应?” 唐倩继续说道,她身形往前一步,来到韩林的面前。 “好的,师姐。” 韩林点了点头,他本身来此秘境的目的,就是为了解除杜小梅的死劫,既然已经遇到,那正好同路,也正好预防劫难的发生。 杜小梅也没有反对,其目光扫过韩林,在韩林的眼眸处停留了片刻,忽然眉头一皱,似是想起了什么,欲言又止。 三人就这样,两女一男,一起上了路。 树叶沙沙落下,却被三人撑起的灵力护罩阻挡。唐倩说这森林里危机四伏,有各种毒虫异兽,而且体形不大,极易伤人。 韩林之前居然没有遇到这些毒虫,也算是好运。 故此要经过这片森林,最好还是要撑起灵力护罩,防止这些毒虫的影响。 “道方,杜师姐额头上的黑气散去没有?” 韩林默默地在心里问了道方一句,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他还是不死心地,想问上一句。 “没有,这小妮子额头上的黑气愈发隆重,普通人看不出来,但在道爷眼里,她已经死劫缠身,最多一两天的时间,她就要身死道消。” 道方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第八十二章 刘洪 唰! 冰蓝色的剑光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眼前这个若猿猴一般的生物杀死。 长剑钉死在它的咽喉处,它挥舞着爪子,挣扎了几下,眼眸中失去了神采。 这是一只浑身长着白毛的猿猴,尖牙利爪皆锋利无比,一身实力堪比练气五层的修士。然而此刻它已化作尸体,鲜红的血液将胸前的白毛染红。 杜小梅神色冰冷,一双眸子古井无波,她手中灵力一凝,那柄冰蓝色的长剑倾刻间飞回了她的手中。 “杜师姐,你可真厉害。” 唐倩嫣然一笑,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夸赞地说道。 杜小梅没有说话,整个人宛若一块万载不化的寒冰,任凭六月里的艳阳高照,却不能将其融化一丝一毫。 “这小妮子真是天生的绝情绝欲啊,道爷见过杀子,杀父,杀徒来斩情问道之人,还从来没有见过天生就心性淡薄之人。” 道方感叹道。 自太古以来,他也算见过各种各样的人物。将自己一生之情融在一人身上,再将此人斩杀,用以化道天轮之人。 或者以奇术秘封自己的内心,让自己断欲绝情,再到化道天轮之时,解封内心,以庞大的情绪冲破执念,最后化龙门,开天轮。 但如杜小梅这般,天生就心性凉薄,不问世事,一心向道之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凡人是人,修士也是人。是人就心有私欲,就会趋利避害,就会有害人之心。但杜小梅却没有一丝私心,在她的瞳孔之中,似乎只看得到修道二字,其余皆无。就连带韩林这小子回灵岳宗,入道修行,也只是为了了结二人间的因果,防止自己修行遇阻。 “韩小子要是想要和这小妮子结成道侣,难咯!” 道方调笑着说道,只不过他声音轻微,再加之韩林并未留意,故此韩林并未听到。 杜小梅身形一晃,不作丝毫停留,循着方向往森林深处疾驰而去,唐倩与韩林二人也紧随其后,运起体内的灵力,疾驰跟随。 这白色猿猴之事不过是个小插曲,这一路走去,不知遇到了多少这样不长眼的异兽,虽有一些特殊的本事,但在杜小梅这样练气八层的修士面前,翻不起任何风浪。 就这样,三人一路运转灵力,疾驰之下,不过半个时辰,便已经来到了森林的尽头。 三人逐渐放慢脚步,韩林已经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那棵参天巨树。越是到了这棵树的面前,越是能感觉到这棵树的巨大。 高耸入云端的树冠,笔直的树干,加上盘虬卧龙的树根,让人在看它的同时,不禁心生畏惧。 而在这树大约离地数百丈的位置,在其光秃秃的树干之上,有一个大约两人合抱大小的花骨朵,此花含苞欲放。 粉红色的花瓣包裹着花蕊,其中散发着缕缕幽香,不经意间使人觉得浑身轻松,下意识地便运转体内的灵力。 “那朵花应该就是此处入秘境最终的目的了吧。” 韩林目光微闪,紧紧盯着那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傲师弟,杜师姐,还有唐师妹,你们也来了,快来休息一会儿。” 忽然,一道豪迈的声音响起,将沉浸在自己脑海中的韩林唤醒,他抬起头一看,却发现一张大脸映入自己的眼帘。 “刘师兄。” 韩林抱拳一拜,恭敬说道。 来者正是刘洪,此刻刘洪神色疲倦,面容沧桑,气息有些不稳,似是在这段时间里经历了太多而导致。 虽然脸上颇多倦意,但刘洪语气之中还是难掩的喜悦之情,似乎是对这三人的到来极为欣慰。 “你们且随我来。” 刘洪目光明亮,略加思索之后,转身便在前面带路。 此时在韩林眼前出现的,是数个小木屋,与他在灵岳宗的木屋无异,只不过还要更小一些。这木头还是湿润的,似乎是才建起不过一两个时辰。 这秘境之中毒虫猛兽颇多,建个小木屋也好预防一下,只是为什么有这么多? 似是看出了几人眼中的疑惑,刘洪开口解释道, “刘某是三个时辰前来到此地的,运气颇好,当时只有刘某一人到来。” “这棵树上那巨大的花骨朵,想必各位也看到了,当时,刘某也一眼就看到了这颗花骨朵。” “刘某知其有异,有心想要到这巨树之上一探虚实,奈何此秘境之中无法飞行,只得望洋兴叹。” “于是修了这间小木屋,在此等候,想等我灵岳宗弟子凑齐之后,再看这花骨朵是否绽放。” “哪知还未到半个时辰,炼铁宗的弟子便已到来,虽只有五人,但却是一股强大的势力,而且这炼铁宗之人,似乎对我灵岳宗之人恨之入骨。” “一到此处,便目含怒火,欲要将我当场斩杀。” 刘洪的语气中充满了不解之情,须知炼铁宗是四大宗门中,明面上与灵岳宗最交好的宗门,两宗之间交情颇深,为何会一见面便对其下死手。 韩林自然是知道原由的,毕竟陈墨斩杀那名炼铁宗弟子之时,他就在一旁看着。 “原来这炼铁宗弟子有隐藏的联系手段,怕是这人死的时候便已被其他的炼铁宗弟子得知,说不定连陈墨的影像都被传送了过去。” 韩林目露精光,略加思索便得出了这个结论。 不过他也没有细说此事,反而继续听着刘洪述说。 “好在此时陈墨师兄来了此地,他虽冷漠,却是个面冷心热之人,他执剑而立,救了我一命。” “而那些炼铁宗弟子,也莫名奇妙地杀向陈师兄,就在陈师兄也快支撑不住之时,顾七也来了,我们三人合力,才勉强支撑。” “又过了半个时辰,搬山宗和剑宗的弟子也相继到来,他们也发现了这颗花骨朵的异处。” “于是,为了防止他人获渔翁之利,炼铁宗弟子便停了手。一时之间,这几股势力相互制衡,隐隐间谁也不愿意先动手。” “于是便各自在此处修了木屋,留待这花骨朵异变之时。” “只是这样算来,我灵岳宗势力最弱,其他三宗难免会起一些异样的心思,会想将我们先赶出局。” 刘洪长舒了一口气,看了韩林他们一眼,似是放松了许多, “好在你们现在来了,我灵岳宗也有了谈条件的资格。” 刘洪目光一定,语气之中多了几分欣喜…… 第八十三章 和谈 “谈条件?” 韩林脚步一顿,神色之间有些恍然。即使是加上他们三人,灵岳弟子在这四宗之内,也是比较垫底的存在。 毕竟其他三宗之人,皆是有练气九层的弟子存在,而灵岳宗方面,进入这秘境的弟子,原本是金志飞带队,金志飞也是练气九层。 只可惜金志飞在即将出发前便消失了,有可能是受了其身后家族的调离。不过不管发生了什么,金志飞的突然消失,都打断了灵岳宗原本的计划。 原本由一个练气九层的弟子带两个练气八层的弟子,以及三个练气六层的队伍,最后变成了两个练气八层的弟子,外加四个练气六层。 这股实力可谓是锐减,特别是在对比到其他宗门之时。如今进入这秘境中的宗门,搬山宗的实力最强,一个练气九层,还有一个练气八层巅峰,其余几名弟子也各有手段。 其次便是剑宗,剑修本就是同阶修士中实力最强的,尤其是剑宗领头之人,东方诚。传说他出生于剑宗山上,其出生之时,剑宗洗剑台中万剑齐鸣,似惊似喜。 有传言说此人乃是剑仙转世,半月不足便能口吐人言,舌绽剑莲。五岁在山中闲逛,便获得一柄仙剑,名曰墨渊,自此便一飞冲天,在剑宗力压其余弟子。 此人福缘深厚,兼天资过人,在剑宗的地位之高,隐隐已有下一代剑宗掌门的资格。 在这次入秘境的弟子之中,若论硬实力,便是拔出墨渊剑的东方诚最强。 只是剑宗剩下之人,只有两个初入练气八层的修士,整体实力上不如搬山宗。 而以灵岳宗现在的实力,也就比少了一人的炼铁宗要强上几分,而这种意义上的强,也只是人数上的优势,强的有限。 如今灵岳宗在这秘境之中的局势,可谓是站站兢兢,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会被这几宗群起而攻之。 韩林正在思索之间,他身前的几人脚步一顿,他抬头一看,却发现眼前正有几人止步,拦在他们的面前。 这一共有三人,为首之人面容沉凝,额宽颔尖,像一个锥子一般,一双倒三角的眼睛,像毒蛇一般渗着阴冷的光芒,让人看上一眼便觉得浑身不适。 其余两人则一高一矮,高的瘦,如竹竿一般;矮的胖,像水桶一样。这二人站在这阴沉男子的身边,同样面色肃穆,看着韩林等人。 “这三人是搬山宗之人。” 韩林目光微闪,立刻就认出了这三人的身份。 在秘境入口之处,这阴沉男子便是身处搬山宗掌门身后的第一人,此人便是秘境中搬山宗的领头之人,荣无生! 荣无生此人阴险至极,极富心机,纵使在搬山宗内,名声也是极差,除了个别弟子以外,其余之人皆是对其敬而远之。 而他身旁的一胖一瘦二人,便是最为依附他之人,以其为靠山,收获了不少修炼资源。再加上这二人天赋过人,所以在搬山宗内也小有名气。 胖的叫肥龙,瘦的叫瘦虎。 “呦!这不是灵岳宗的各位师弟师妹吗?” “怎么?终于到了?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少呢?” 荣无生故作模样地打量了一下,一双冰冷的眸子扫过众人,韩林只感觉这人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便很快离去。 毕竟一个炼气七层的普通弟子,在他这样练气九层的修士面前,可谓不值一提。 不过韩林也没有在意这些,他本来就是一个不爱出风头的人,若不是为了杜小梅,他或许还会在灵岳宗在修行数十载,默默无闻,而不是以傲厉的身份,入了这秘境,最后即将落个叛宗而逃的结局。 韩林想过后悔,也有过一丝后悔。只不过选择从来没有对错!韩林自小便是一个顺天安命之人,如同水上浮萍一般,风吹往哪里,他便往哪里去。 这是韩林真正意义上第二次做下决定,第一次是在那间破烂的古庙里,他许诺自己放弃赶考一事,跟随杜小梅前往灵岳宗修行。 那件事对韩林影响极大,或许无数年后韩林都会将其铭记。 这件事亦是如此,或许还掺杂着一些韩林的私人情感,他对杜小梅那种淡淡的,似有若无的感情…… 凡人终究不是仙神,又有谁能够彻底斩下所有感情? 最后荣无生将目光停在了杜小梅的身上,在场的灵岳宗弟子,就以杜小梅的修为最高,练气八层,而且隐隐间还让他感到一些心悸。 似在此女的身上,藏了什么宗门长辈的后手,会将冒犯之人所斩。 不过好在这仙人秘境之内,不允许超越筑基期的力量存在,让她这后手成了摆设。 “这就不劳荣师兄费心了,我灵岳宗的弟子自然修为高超,在这秘境之中来去自如。” 刘洪气势如虹,他上前一步,抱拳一拜之后,不卑不亢地说道。 这荣无生明显是趁着灵岳宗势弱,想来寻寻晦气,也有逼迫灵岳宗之意。那刘洪作为灵岳宗弟子,自然气势上不能示弱。 “啧啧啧,” 荣无生摇了摇头,嘴里发出了几个意味不明的音节之后,他猛然间脸色一变,更加阴沉。 “灵岳宗是没人了吗,怎么一个练气六层的废物都敢开口说话了?” “你!” 刘洪目眦尽裂,怒发冲冠,咬牙切齿,一双铁手已举在空中,隐隐有灵力的光辉在其上缭绕。 “你什么你!” 荣无生目露讥讽之声,瞬息间他一掌挥出,在众人眼前这只是轻飘飘的一掌,似乎什么威力都没有。 然而这一掌却让刘洪神色大变,目露惊慌之色,他连忙将一双铁臂挡在身前。随后,那轻飘飘的一掌印在了铁臂之上,就仿佛摧石断金一般。 刘洪只是惨叫了一声,便倒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一棵树上,猛然吐出了一口鲜血。 沧浪一声,杜小梅面色冷厉,手中的长剑出鞘,散发着冰蓝色的光芒,练气八层的修为轰然爆发,似暴风雪席卷天地一般向四面八方涌去。 这股冰冷的杀意直指荣无生。 杜小梅素来以灵岳宗为重,刘洪为灵岳宗弟子,被搬山宗之人所欺,便是在打灵岳宗的脸。 故此她才毅然出剑,剑锋直指荣无生。 “不是吧,师妹?” 荣无生眯着双眼,上下打量了一下杜小梅的剑锋,嘴角挂着一抹浅笑, “荣某不就……” “打了个练气六层的废物吗!” 他陡然睁开双眼,目中似有雷电凝聚,强大的气息如山岳一般雄浑,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 这股气息之强大,瞬间便压倒了杜小梅的气息…… 第八十四章 诡异的李睿 这股气息之强大,瞬间便如雷霆轰鸣,隆隆之声作响。这股气势,如光柱一般,直冲云霄。 随后,一圈一圈的灵力波纹回荡其中,灵力激荡之间,令人目眩神迷,不禁向后倒退几步。 韩林也是运转全身的灵力,才勉强将这股威压给抵消掉。他抬起头来,四下打量其他人的反应。 杜小梅依旧持剑而立,冰蓝色的灵力光辉隐隐形成一个结界般的屏障,将身后众人护住,她神色不变,身上的白衣在这风中猎猎作响。 唐倩虽然一连倒退了数步,但脸上仍然存在一丝调笑之意,似乎并不将荣无生此人放在眼里,也不知她是从哪里来的信心。 “荣师兄,万师兄希望,在仙人指骨出世之前,不要横生枝节!” 忽然,一道阴冷的声音忽然响起,如寒风扫过,令人顿觉浑身发冷,不寒而粟。 这声音好似从轮回葬域传来,带着森然鬼气,幽幽之间,一道黑衣身影在眨眼间已来到荣无生的身后。 韩林仔细看去,此人是一个中年男子,面长无须,身穿淡黄色的长衫,面容有些僵硬,神色也是颇为地呆板古怪,让人看他一眼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细看之下,却又始终找不出不对劲的地方。就在韩林悄悄看向那中年男子的同时,那中年男子也心中似有所感,抬头看了韩林一眼。 就在这一刻,那中年男子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绿光,嘴角抽动。这绿光稍纵即逝,但还是被韩林察觉到了。 轰的一声! 韩林的脑海之中如同天崩地裂一般,道方的身形瞬间于其中化出,此刻他的一张猴脸无比认真,双目瞬间化作白茫茫一片,似被控制了一般,机械般地开口, “枉死之人,怨气难消,欲重渡轮回,化死为生。此乃逆乱阴阳,枉顾天道者,遇之必斩!” 话音落下,道方眼中的白色落下,重新恢复了灵动的神色。 “该死!” 道方用猴爪捋了捋身上的黑毛,骂骂咧咧地说道, “道爷又被那该死的书页给控制了!自太古以来,你就一直在控制我,一直在压制我!” 道方双目赤红,咬牙切齿,要不是他现在没有实体,他早就跳出韩林的身体,将韩林胸前的太古奇物录撕得粉碎。 “道爷因你而生,却不是为你而生!道爷不服!不服!” 道方嘶吼着,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好似一头愤怒的野兽,扯着自己身上的黑毛……不过也因为没有实体,这毛发的掉落没有太大的影响。 “枉死之人,怨气难消……” 韩林并没有在意道方在他脑海中疯狂的行为,反而嘴里一直默念着道方的话语,眼中忽然有了一些奇异的光芒。 他忽然明白了自己一直觉得的奇异感觉是什么,眼前这个中年男子,居然是一个已经死去多时,欲重走轮回之人。 只是,此人又是用何种方法,以死演生,蒙蔽了天机?而搬山宗之人,又是否知道此人的秘密。 韩林眼中闪过一抹思索的神色,片刻之间脑海中已经浮现了诸多问题,这些问题如白驹过隙,只在须臾之间便已过去。 韩林连忙压低自己的头,不让此人看到他脸上异样的神色,他还不想过早地打草惊蛇。 搬山宗的事,只要不伤害到他,那就与他韩林无关。 只是需要提高一些警惕,毕竟,韩林在这中年男子的身上,嗅到了一丝丝危险的气息。 “李睿,荣某可不知道,我这搬山宗内,有谁叫万师兄?” 荣无生眼神微眯,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语气迟缓,同时体内的灵力如狂风暴雨般涌出,似这李睿口中的万师兄三字让他心生怒火…… “李师兄请退下吧,不要打扰荣师兄办事。” 肥龙瘦虎二人齐齐上前一步,将李睿挟在中间,淡淡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之意。 “万师兄今日心有所感,幸天怜见,突破到了练气九层。” 李睿抱拳一拜,僵硬的脸上不为所动,似乎完全没有将肥龙瘦虎的威胁放在眼里。 “呵,练气九层!” 荣无生浑身气势一滞,他的瞳孔猛然一缩,竟在瞬间收回了全身的灵力,化作一道残影,来到了李睿的面前。 “李睿,你最好考虑清楚,在我宗门之内,要效忠的是哪一位?” “有些路,一旦选错了,可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再也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荣无生把手搭在了李睿的肩膀上,似有深意地说道。说完,他手一挥,头也不回地走了,似是完全不担心韩林等人会趁机向他出手。 肥龙瘦虎二人紧随其后,而李睿,目光一扫之下,呆板地转身,也跟在这三人身后离开。 唰! 杜小梅浑身气势暴涨,冰蓝色的剑光瞬间化作数十丈长,她脸上神色平静,气机牢牢锁定了逐渐远去的荣无生。 然而荣无生居然丝豪不作防备,似乎完全不将这股冰冷刺骨的灵力放在眼里。 “杜师姐,我没事,不用再出手了。” 忽然,刘洪略有些虚弱的声音响起,韩林回头看去,却发现刘洪不知何时已起了身。 他擦去嘴角的鲜血,踉跄着起身,一步一步地来到了杜小梅的身后,看起来受了很严重的伤。 听到刘洪的话后,杜小梅眉头微皱,虽然没有说话,但也收回了灵力威压,同时收回手中的长剑。 她目光一扫,上下打量了一下刘洪身上的伤势,一拍储物袋,取出了一个白色小瓷瓶,从瓷瓶中倒出了一颗绿色的小药丸,放在掌心。 这绿色药丸刚一出现,便散发着一股清香,让人吸上一口便觉得神清气爽,浑身都舒服了几分。 杜小梅屈指一弹,将绿色药丸弹到刘洪的眼前,同时淡淡开口, “疗伤药,吃完之后要运转灵力调息。” “多谢杜师姐。” 刘洪干咳一声,将绿色药丸收到手中,同时恭敬一礼,他脸色苍白,收起药丸后便继续在前方带路。 杜小梅也不再开口,若无其事一般,跟在他身后,众人纷纷向灵岳宗的驻地出发。 这一众之人脸上神色各异,似乎都有心事,各怀鬼胎,只是谁也没有开口,都沉默着,一时之间气氛变得极为诡异…… 第八十五章 韩林的猜测 走了不多时,前方刘洪的脚步忽然停下。韩林抬起头,透过众人的身影,看到了不远处的木屋。 咳! 刘洪再次干咳一声,咳出了一缕血丝,他脸色愈发苍白,好似一张白纸一般,依靠在身旁的一棵树的树干上,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同时抹去额头上斗大的汗珠,捂着腹部艰难地说道, “陈墨师兄他们就在前方的木屋里,你们先去找他吧,刘某先在这里调息片刻。” 说罢,刘洪顺势盘膝坐下,取出杜小梅送予他的那颗绿色疗伤药丸,放在口中。 同时又运转体内的灵力,在浑身奇经八脉中生生不息地涌动,一个微薄的灵力护盾在刘洪周身形成。 此刻,他好似一枚蚕茧一般,被千丝万缕般的灵力所包裹,所有在场的人都能听到他的那颗心脏剧烈地跳动之声,宛若雷鸣隆隆。 众人听了刘洪的话,也不在担心他的伤势,转头向前方的木屋走去。唯有韩林,在走过刘洪身边的那一刻,他蓦然睁开双眼,眼中有一抹精光闪过。 韩林快速地扫了刘洪一眼,又很快收回了目光,低着头,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诸多想法。 这一幕无人发现,即使是被快速瞥过的刘洪,也只是心有所感地抬头一看,在无果之后又闭上了双眼,开始疗伤。 “此人的伤势……” 韩林目光流转,闪着一丝思索的光芒。 “有些不对劲。” 他感知能力素来极好,方才韩林从刘洪身边走过的时候,他明显从刘洪身上察觉到一种异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韩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好似华而不实一般,感觉十分的刻意。对!就是十分刻意。 透过这如茧般的灵力层,韩林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刘洪的灵力,这股灵力雄浑磅礴,犹好大江大河一般,完全不像是受过伤的模样。 再加上当初在演武台上此人的刻意藏拙,有意相让之事。 如此思索下来,韩林愈发觉得刘洪此人有些可疑,明明没有受多重的伤,却偏偏要装出这样一副伤重的模样。 就如同这副伤重的模样,是刻意装出来给他们,甚至是给整个秘境中四大宗门弟子看的。 而这样做的目的…… 韩林目光微闪,心中忽然有了一个猜测,这猜测之大胆,连推测出它的韩林本人都有些不敢相信。 刘洪此人,是搬山宗之人! 这个推测,连韩林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但唯有这样的推测,才能解释如今的这一切。 因为他是搬山宗隐在灵岳宗内的暗子,故此在那演武台上,他才刻意相让,不想暴露过多实力,更不想被那神异的演武台发现,他心怀二心。 而且刘洪作为搬山宗之人,应该早已知晓那次演武台之争,并非是争夺核心弟子之位,而是此次入仙人秘境的资格。 他之所图,更大!欲要扎根于灵岳宗内,或许会成为未来搬山宗灭灵岳宗的一柄利剑。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因为金志飞的忽然离开,令青松只能退而求其次,再找一人来补齐六人,这最后的名额便落到了刘洪的头上。 刘洪也只能无奈地进入这秘境之中,但又因此歪打正着。他与搬山宗的弟子得以联系,互相谋划之下,必然设下了计谋,欲得这仙人指骨,说不定还要顺势将他们其他三宗弟子坑杀于此。 杜小梅的劫,就来自此处! 韩林心念电转之下,结合他的猜测以及已经发生之事,很快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顿时,韩林心中危机感剧增,对刘洪此人的隐忍,有了一个了解。立刻他便想将自己的猜测告知杜小梅等人。 但韩林转念一想,如今自己的猜测不过是臆断罢了,没有充分的证明,若是被刘洪反咬一口,反而会打草惊蛇,导致事情向未知的方向发展,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该死!” 韩林眉头紧皱,发现自己似乎绕进了一个死胡同,无论是否要揭穿刘洪的真面目,都无济于事。眼下发生的所有这一切,都对搬山宗的弟子,都对刘洪,极为有利。 因陈墨的缘故,灵岳宗与炼铁宗,在这秘境之内,绝无联手的机会,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死仇。 而剑宗之人,剑修素来高傲,他们只看得起自己手中的长剑,以及比他们更强的剑修。以灵岳宗在这秘境中的实力,还入不得他们的眼。 韩林正在思索之间,忽然前方的身形一顿,他抬头一看,却发现已到了刘洪所说的木屋。 这木屋不大,大概只能容纳几人。大门敞开着,让人一眼就可以看到里面的场景。里面正燃着熊熊的火焰,有两人正坐在火堆旁。 其中一人,身穿黑衣,半露着肩膀,在火堆上炙烤,在其右臂之上,有几道狰狞的伤口如蜈蚣般攀伏其上,伤口之处还有未干的鲜血滴滴落下。 此人正是陈墨。 陈墨将一瓶黑色的药粉倒在了伤口上,在血肉模糊之处,发出了呲呲的声音,让人听得心惊肉跳,然而陈墨脸上神色不变。 那伤口接触了药粉后,瞬间变了颜色,由鲜红蜕变为一种妖异的紫色,令人有些目眩。 但这黑色药粉的效果却是极好,令得陈墨的右臂上的伤口,竟肉眼可见的恢复了许多。 他收回在火上炙烤的右臂,稍稍弯曲活动了一下,似是已无大碍。 而与陈墨对坐之人,便是顾七。他的状态,要比陈墨好上太多,气息平稳,目光平静,如一汪深潭一般,深不可测。 顾七全身上下找不出任何一个伤痕,甚至连打斗过的痕迹都没有,仿佛世外高人一般,游离于凡尘俗世之外。 韩林下意识地看了顾七,却觉得此人犹如世间之至暗,无论何种光芒照射,都无法将其穿透,只能被其吸收吞噬。 这一眼之下,让韩林心中更加疑惑。无论他怎么看,顾七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也只是一个练气六层的小修士,完全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但是,万古前的那个老人,以宇宙为棋盘,以星辰为棋子,与那另外一人的赌局,和那句在无尽轮回之中,去乱他的道,去逆他的意。 总是能让韩林想起眼前的顾七,二者太相像了,无论是容貌,还是那股风清云淡的气质。 这世间,难道真有两朵相似的花儿? 第八十六章 皆为虚妄 韩林正低头细看之时,却不料顾七似乎心有所感,也抬头看了一眼,与其目光相对。 只见他对着韩林淡淡一笑,那笑容苍老中,带着几分意有所指。而那双睿智的眼睛,更是仿佛深渊一般,深不可测。 见顾七发现了自己扫视的眼神之后,韩林同样抱以微笑,随后快速收回了目光,陷入了沉思之中。 众人也不言语,纷纷进入了木屋之中,各自找了个位置盘膝而坐,围坐在火堆前。 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这焰影之中似有人头攒动,韩林眼神恍惚之间,似乎看到了村子里的那些叔叔婶婶,他们招着手,在对着自己说话, “伢子,外面冷,到屋里来暖暖身子。” 以往他们总会这样疼爱自己,让自己到屋子里暖暖身子,顺便再递上一碗热汤,即使在多么寒冷的冬天,韩林都会感觉一股由心而发的温暖。 “不对。” 韩林正思索着,忽然他眉头一皱,目中闪过一丝精光,他脑中此刻灵光一闪,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他所遗忘。 他细细思量自己刚才的想法,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不对劲的地方。 “冷?” 韩林喃喃开口,他伸出右手,在火堆上轻轻拂过,感受着火舌舔舐的温度,体内的灵力自然地溢出,附着在其右手手掌之上,防止他被烫伤。 也就是在这一刻,韩林终于反应过来问题的关键。 冷! 就这一个字,却如黑暗中的一缕光芒,将整片暗幕划破,让他得已在这一瞬之间,脑海澄明,明悟了所有。 入了这秘境之后,首先便是到了那草原之上,那草原温度适宜,再加之被异兽毒虫袭击,韩林也没有细想太多。 及至那片沙漠之中,温度又骤然上升,如火炉一般,烘烤着整片大地。韩林便因此认为,在这秘境之内,四时天气由秘境自主而生,每进一步便由春及夏,由夏及秋,依次类退。 但到了那座青石板桥上之时,韩林之前的推测被推翻了。因在那青石板桥上,韩林依旧感觉到一股躁热,整个人如被火烤一般。 而且这火并不是由外界而生,而是由心所燃,由内而外,无论怎样都难以浇灭。 而在这森林之中,为了防止毒虫的侵扰,韩林与杜小梅等人又都是以灵力包裹全身,完全感觉不到外界的温度。 直到入了这木屋之内,众人收回灵力,韩林才因此得以感觉到外界的温度。 冷!刺骨的寒冷!这种寒冷如水一般,连绵不绝,深入骨髓之中。 也正是这股寒冷,唤醒了韩林久违的,对时间的观念。他离家赴县城赶考,是十一月份,当时,姜国下了第一场雪,标志着冬季即将来临,但那时,其实还只是属于深秋时节。 而他在灵岳宗修炼数月,按时间而算,现在应该还在冬季,这与他在这秘境之外感受到的相同。 也就是说,在这秘境之中,若非秘境内有隐藏的力量在暗自修改此地的四时节气,那就意味着,此地,他眼前所看到的皆为幻境。 而这幻境之大,将这方圆两百余里的地方皆覆压笼罩,而韩林等人,一进入这秘境,便相当于进入了幻境之中。 从一开始,他们所看到的一切,皆是虚妄。这草、这花、这密密麻麻生长着的青翠的大树,皆是假的,由这幻境的力量所变。 这般一想,韩林只觉得心中一惊,似乎有一个天大的秘密即将浮出水面,他猛然间抬头,在悄无声息间运转灵力,眉心处那枚银色的符文若隐若现。 一股奇异的力量自那枚符文中涌出,随即便化作一股清凉之感向双眼处汇集。 道方赠予他的符文有看破幻境的能力,借着这符文的力量,韩林抬起头,向远处眺望,他一双瞳孔,此刻已化作银色,神秘悠远,似乎能看穿一切。 “这一切都是真的。” 韩林眉头微皱,有些迟疑地喃喃开口,在其深旷的眼眸之中,倒映着的是一片碧绿的森林…… 似乎预示着,韩林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此地根本没有什么幻境,一切只是他多心罢了。 但偏偏正是这样,才会令韩林有些迟疑,这一切未免太过正常,反而从正常看到了不寻常的地方。 “或许此人知道一些情况……” 韩林目光微闪,抬起头看了顾七一眼,心中有了一些想法,他正欲开口询问,忽然,门外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过来。 “诸位师兄、师姐、师弟,咱们灵岳宗,终于人是凑齐了。” 那高大如墙的身影,正是刘洪。只见他抱拳一拜,朗声说道。 他气息平稳,面色间虽然还有一丝苍白,但总归还是恢复了伤势。 但韩林却已明白此人所受之伤不过表面而已,他刻意装出如此伤势,来表现出与搬山宗的不和,背后所隐藏的秘密,才是重中之重。 不过韩林并未开口揭穿,他只是稍稍抬头看了看刘洪,不再言语。而其余几人,陈墨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手上的伤口,顾七好似神游天外一般,完全不知所云。唐倩倒是一直微笑着,却不是对他而笑,而是对着韩林,也不知道她为何而笑。 而杜小梅本就是生性冷漠之人,此刻却也微微颔首,示意刘洪可以继续讲下去。 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但是刘洪仿佛没有看到这一切,爽朗一笑后继续开口说道, “幸得灵岳宗历代老祖保佑,诸位都没有出事。” “只是,因我之故,使得陈墨师兄为我受伤,实在是我之过。” “若非是在这秘境之中,刘某必然会负荆请罪,以示歉意。” “不过,即使是在这秘境之中,刘洪还是要感谢陈墨师兄的救命之恩。” “陈师兄,请受刘洪一拜。” 语罢,刘洪径直抱拳一拜,躬腰幅度极大,几乎已弯到一半。这一礼,极其恭敬,其神色严肃,久久不起身。 “不必客气。” 半晌之后,陈墨才将视线由自己的手臂转向躬腰行礼的刘洪,嘴唇微微开合,冷冷说道。 他的声音如同寒鸦一般,沙哑中带着几分冷厉,令人听了之后,只感觉浑身不适,如坠冰窖一般…… 说完这句话后,陈墨继续低下头,自顾自地试探着右臂上的伤口。 而刘洪在听了陈墨的话后,也是立刻起身,脸上挂着如释重负的表情,似乎陈墨的话,让他消除了一抹心中的愧疚…… 然而韩林清楚,这副表情,不过是刘洪刻意伪装出来的。 他心中真正所想,绝不会为脸上的神色而变,这憨厚的外表,是刘洪此人最好的伪装。 第八十七章 识破 倒是陈墨此人,韩林眯起了双眼,让他略微有些惊讶,此人倒不像面容上看着那般冷漠,反而面冷心热,让人意外得觉得他非常可靠。 韩林默默地看了一眼在火堆前疗伤的陈墨,又很快收回眼神,心中想道, “此人倒不像表面看上去那般漠视生命,只是为何,他会为了核心弟子之位,将焦阳师兄打成重伤。” 韩林目光流转之间,却又想起了在灵岳宗内的焦阳。他还欠焦阳一个承诺,去询问当年核心弟子之争时,为何陈墨会下如此重手。 只是以他现在和陈墨之间的交情,不过萍水之交罢了,若是现在去询问此事,说不定此人会一剑直刺而来,即使看在同为灵岳弟子的情分上,也少不得大打出手。 陈墨与焦阳当年之事,必有隐情,只是他不得而知罢了。 “诸位同门,刘某观那搬山宗内,矛盾横生,领头的两名弟子,荣无生和万天一之间,互有间隙,二者水火不容。” 刘洪脸色肃穆,沉稳地说道,他眼神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似乎别有所图。 他紧接着继续说道, “我灵岳宗可以从中找到机会,尝试去挑拔两方的关系,坐收渔利,先将这最强的宗门给踢出秘境。” 刘洪伸出右手,在空中做了个抓握的动作,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容。 这笑容诡异,竟使他一张憨厚的脸都显得阴冷诡异。只不过这一幕,除了一直暗暗留心于他的韩林看见,竟无其他一人看见。 刘洪的话音落下,整个木屋之内依旧无人说话,安静得滴水可闻,毕竟这几人都是沉默寡言之人。 好半晌,杜小梅才开口说道, “那这件事就托付给你了。” “是!刘某必然不会令杜师姐失望。” 刘洪抱拳一拜,脸上闪过一丝喜色,随后便化成了一阵严肃之色,让人觉得他颇为可靠。 说完之后,刘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向众人一一拜别之后,便离开了木屋,应该是去寻其他几宗之人商量仙人指骨的归属问题。 只是这个商讨,到底有几分真实的意味,那便说不清楚了。 韩林神色一动,正欲起身相随,想看看刘洪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就在此刻,却见杜小梅忽然起身,其神色冰冷,恍若冰雪飘零一般,走了几步来到韩林的身边,淡淡地说了一句, “随我来,出去转转。” 说完,杜小梅青丝披肩,缓步从木屋中走出,只留下一道倩丽的背影,令人目眩神迷之间,隐隐有些向往。 韩林听了杜小梅的话,心中一惊,他脑海中瞬间闪过几个念头,却始终混沌,不知她在所想些什么? 只是不管韩林在想些什么,他的身体还是很快地跟了上去,跟在杜小梅的身后,落后大概一人的身位。 杜小梅身形摇曳,一晃之间便已来到了前方的密林,她站在密林之前,回首望向韩林,在那里等着。 “跟上来吧。” 杜小梅淡淡开口,她的眼神虽然平静,却闪过一丝波澜,就好像平静的湖面,掠过一缕微风。 这个眼神,让韩林莫名地想起了那天在灵岳宗山脚处,皎洁的月光,月下的佳人,仿佛画卷一般唯美动人。 只是画永远是死的,它能将美丽永远定格在那一刹那,如同岁月与时间在那一刻,都失去了它的力量,但那种美丽,是刻意的。 而人是活的,她会老去,会死亡,但正因这老去和死亡,才会让人觉得活着是如此的宝贵,才会让人更加珍惜眼前之人。 韩林目光微闪,他心中已有了一个猜测,而且这猜测很快就会实现。只是他已不在意这些。 韩林快步上前,来到杜小梅的身边,两人一同迈入这密林之中,并肩而走。 在这密林之中,依旧如之前一般平静,四周寂静,一丝一亳的声响都没有,只有两人脚踩在树叶上偶然发出的沙沙之声。 “杜师姐。” 韩林轻轻地叫了一声,欲言又止。他心中有很多的话想要说出口,但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了这平淡的三个字脱口而出,再没后续。 这声音穿过密林,又在叶间回荡。 唰! 冰蓝色的剑光拔地而起,自杜小梅的手中挥出,锋芒毕露的剑尖已抵在了韩林的咽喉处,似乎在下一刻,这剑尖吞吐的寒芒便要刺入韩林的身体,让其永永远远地,化作这秘境中的一具骸骨。 “杜师姐。” 韩林目光平静地看向杜小梅,似乎是对自己身前的这柄锋利的飞剑毫不在意,又或者,他料定杜小梅的剑不会刺下来。 这是一场豪赌,以韩林的生命为赌注,韩林不喜欢赌,因为他……永远只站在赢家这一边。 沧浪一声! 杜小梅收剑回鞘,她手握长剑,一双眼眸冰冷如雪,死死盯着韩林,好半晌才化作平静,轻轻开口, “韩林,我不知道你用了何种方法易变了容貌,也不知道你得了何种机缘,才能有现在的修为。” 韩林目光微闪,轻叹一声。他心中早已有了猜测,此刻灵力运转之间,施展悲喜面具的功能。 立刻他的容貌一阵变幻,额头回转,眼眶的红色印记消失,化作了自己原本的模样。 杜小梅看着眼前韩林面容变幻的过程,神色平静,一言不发,直到韩林恢复原本的模样之后,她目光闪烁,似是心中也不像表面一般平静。 “我将你带入灵岳宗,领你入了修行之门,我不求你有什么回报于我,我只希望,你不要对灵岳宗有任何企图。” “不然到时,我必会亲手取你性命。” 杜小梅轻叱一声,清冷的目光如冰箭一般直刺韩林,随后她突然转身,留下一个背影,淡然离去。 这目光,似是警告,似是劝诫,令韩林心中一紧,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师姐,你眉心有黑气缭绕,意味着劫难缠身,最近还是小心一些。” 这句话,韩林是吼出来的,穿过厚厚的密林,也不知道杜小梅有没有听到。 远远的,杜小梅的倩影在密林的尽头晃了晃,一步踏出了密林,身形最终消散…… 第八十八章 赌斗 韩林沉默着,望着杜小梅远去的身影,忽然心中多了一缕悸动,这种感觉,他以前从未有过。就仿佛,在这个转身之后,他与杜小梅之间,就要走向形同陌路一般。 杜小梅生在灵岳宗,长在灵岳宗,可以说灵岳宗就是她的家,是她最为热爱的地方。无论以后她去了哪里,她都会记住。 就好比杜小梅是一盏纸鸢,而灵岳宗这三个字便是牵着她的那根若有若无的线,无论她飞得多高,飞得多远,都离开不了那根线。 也正是灵岳宗弟子的身份,才使得杜小梅没有对韩林出手,因为韩林,始终还是灵岳宗的弟子,她绝对不会对灵岳宗的人出手。 而韩林则是与杜小梅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他知恩图报,所以才会入这秘境之中,去助杜小梅渡过死劫,去还她这份情。但韩林却不会愚忠于灵岳宗,他有自己的想法和考虑。当青松威胁到自己的生命之时,杜小梅或许会为了灵岳宗自尽,而韩林则会奋起反抗。 这就是两人最大的不同! 韩林一生,唯爱自由,无拘无束,这也是他修行的初衷,跳出既定的人生,纵然会死,甚至尸骨无存,但韩林无悔! 他不想做那个默默无闻,姜国内的一个小书生,他亦是有野心之人。 “韩小子,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吧,你和那小妮子不是一路人。你有太古奇物录,迟早能踏足道之巅峰,而她,一辈子可能都会固守在姜国之内。” “你还是收心吧。” 道方的声音在韩林的脑海中响起,这声音低沉,似是在感慨,又似是追忆。 “我只是为了还恩情罢了,道方。” 韩林眼皮低垂,看了看脚下踩着的树叶,心中苦涩之间,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抹苦笑,他又用脚捻了捻那些树叶,轻叹着摇了摇头。 “你小子,是还恩情还是起了爱幕之心?自己心里清楚。” 道方调笑着说道,只是见韩林神色低沉,一言不发,他也只是嘟囔了一句,说了说韩小子这人真不解风情,太无趣了,就散了身形。 大概在杜小梅离开一个时辰之后,韩林才逐渐心绪宁静下来,他轻笑一声,暗自在心里感叹自己的不沉稳, “我只是为了还恩罢了,不要多想,不要多想。” 韩林在心里默默地告诫自己,连说几句之后,他缓缓闭上双目,再睁开时,他目中精光闪过,神色已恢复平静。 这一刻,韩林已经心如止水,再也不会为外事所扰。他走过层层的密林,缓步踏出密林之外。一瞬间,落日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脸映成了橙红色的一片。 韩林抬头看了一眼那绯红的落日,如同岁月缓缓流逝,它即将落下帷幕,在其之后,将会有月与群星接从天际,这是天地间的法则,无法更改。 要更改这样的法则,最起码也要有韩林在那青石桥上幻境之中,所见的奕棋老人那样的修为,一念山河动,呼吸之间星辰皆陨,改天换地只在举手投足之间,易如翻掌。 只是如那老者一般的修为,不知要修行多少年,才能够达到。 韩林目光如炬,恫炯有神,他神色坚定,远望天际。如他这样的人,意志坚定,无论怎样的挫折与磨难都无法将其击倒。 木屋之内,陈墨手臂上的伤口似乎已经好了,他盘膝而坐,在火堆旁运转体内的灵力,调息着身体。杜小梅则坐在另一边,与唐倩并排而坐,唐倩正在对着杜小梅闲聊着什么。 眼见得韩林进来,杜小梅目中闪过一丝光芒,她快速扫了韩林一眼,又迅速收回了目光,静心而坐,脸上不见一丝波澜。 这一幕无人看见。 倒是唐倩快速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似是发现了两人之间的端倪,调笑着起身说道, “咦,傲师弟怎么进来得这么晚,你跟杜师姐聊了些什么?这么久?” “是不是你侬我侬之间,让师弟有点虚了?” 唐倩左手轻掩红唇,纤纤素指,一指点在了韩林身前,轻笑着说道。 韩林眉头微皱,对这唐倩的动作颇有些不适,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同时身形一震,将唐倩放在他身上的素指震落。 正欲出口解释之时,却听见唐倩继续说道, “呦!傲师弟还要在杜师姐面前表现一下自己吗?想要证明自己忠贞不二吗?” 她的一双眼睛古灵精怪地看着韩林与杜小梅二人,眉宇之间皆是笑意,她仿佛一个魔女一般,一颦一笑之间皆是魅惑无比。 平日里那些男人见了她,都会像是丢了魂似的,失魂落魄,乖乖为其所控,为她鞍前马后。 但如今在这秘境之内,顾七是个老头子,陈墨是个杀胚,而刘洪此人,虽然表面看起来憨厚老头,但实则阴险狠辣,她看男人极准,刘洪此人对权势极为渴望,是个不好相与之辈。 只有傲厉此人,虽然面容丑陋了一点,但实则内秀于中,她颇有些好奇,此人到底隐藏了些什么。 所以唐倩如此执着于调笑傲厉,她最想,也最喜欢的事,便是将百炼钢化作绕指柔。 韩林见杜小梅神色冷漠,愈发如冰雪一般,心中一紧,正欲开口解释,忽然他神色一动,听见了门外传来的沉重脚步声。 他连忙身形一晃,向旁边一避,一个高大的身影在门外走来,瞬间便来到了木屋之内,同时一阵豪迈的声音响起, “诸位同门,刘某与其他几宗领头之人商讨了许久,这仙人指骨的归属问题,经过一番磋商之后,一起商讨出了一个解决办法。” 刘洪向着众人抱拳一拜,一双虎目正气凛然,开口说道,见众人都没有什么反应,他也不恼,反而继续开口说道, “我们这次便以赌斗的形式来决定仙人指骨的归属,每宗派出三人,与其他宗门之人赌斗。三局两胜,输的宗门便集体捏碎令符,自动放弃。这样做最公平。” “好!” 一直闭目的陈墨此刻忽然睁眼,他目中似有剑光闪过,轻轻地应了一声。手中的长剑不自觉地震动,发出一阵清脆的剑鸣之声。 于他而言,一切都不重要,唯有斗法,才能使其心绪平静。 “既然各位同门都没有意见,那咱们就商量一下明日一早,出战的人选了。” 刘洪点了点头,扫视了众人一眼。 第八十九章 论道 在韩林等人还在秘境之中,思索着明日赌斗出战人选之时,在秘境之外,四宗掌门端坐于天际,各自施法维持秘境大门的开启。 与此同时,他们口中也不停歇,互相论证着各自的道。众人舌绽莲花,说得天花乱坠,相互印证之下,竟让他们的修为也有了些寸进。 这一点颇为难得,须知他们这些元婴期的修士,即使是数十年的苦修,也不一定能有所长进。这样一次论道,已经抵得上他们几十年的苦修了,何乐而不为之。 而在下方草原上盘膝而坐的各宗长老,此刻也是闭目危坐,安静地听着掌门论道,脸上满是平和的神色,嘴角不自觉地露出心满意得的笑容。 元婴修士之间的讲道,令得他们这些金丹修士也颇有裨益,在日后突破元婴之时,其概率也会大大增加。 半日的光景过去,由青松开始的论道,此刻已经结束,他所讲的,是灵岳宗最基础的功法,也是最根本的功法,赤灵诀! 这是连道方都交口称赞的功法,因其口诀神秘莫测,似乎与太古时期一本名为唤灵诀的功法有所关联,甚至其口诀之中,有可能隐藏了太古时期的一个大秘密。 就连金志飞身后那个庞大的家族,都热衷于寻找这门功法的原本,更说明了这门功法的神奇之处。 而青松讲完,便轮到了炼铁宗的掌门铁明子。他五短身材,有些雍肿,红润的脸庞让他显得胖嘟嘟的,看上去毫无威慑力 在其他人眼中,铁明子更像是一个凡俗老人一般,而不是一个大宗门的话事之人。只有同为元婴期修士的几大掌门,才能感觉到这平淡无奇的肥胖身体里面,蕴含着的这足以令天地色变,风云倒卷的力量。 就如同蒙着一层薄薄灰尘的火山,其内汹涌的力量,足以改天换地。 “老夫之道,在于炼器,在于养灵。” 铁明子中气十足的声音在空气响起,如炸雷一般,隆隆而过,瞬间席卷了整个草原,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随后,只见过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一股雄浑如山渊般庞大的灵力疯狂涌出,与此同时,他身后的大铁锤如同有灵智一般,打着旋儿飞出,在空中转了几圈之后,便平躺着,悬浮在铁明子的身前。 铁明子轻抚这把大铁锤,就如同在抚摸自己的道侣一般,眼中充满了慈爱之色,这模样极其滑稽,令得其余几宗的长老都目光诡异地看着他。 反倒是炼铁宗的两名长老,一脸崇拜得看着自家的掌门,几乎都要将铁明子的话奉为圭皋,刻骨铭心一般。 “我炼铁宗之人,将修行当做炼器。器成之时,便是得道之日。” 铁明子脸上满是满足的神色,他眼中只有身前这柄大铁锤,似这铁锤便是他的全部。 “故此,” 他继续开口说道,望着众人,已逐渐恢复了平静。 “我宗门之门,自小便要选一物,作为其炼器所用的原材枓。或金、或木、或石、或铁,不一而足,各不相同,但终究殊途同归,只是为了炼出属于自己的器!” “若器彻底成形,无论何物,无论何人,立地便可成为元婴,一念动山河,一语震风雷。” 随着铁明子的话音落下,他身前的大铁锤无风自动,在虚空中挥舞,一股莫名的波动散开,好似这铁锤拥有灵智,有自己的意志一般。 下一刻,轰隆一声,凭空生成一道炸雷,这雷鸣之声隆隆,然而众人却没有在意,反而瞪大了双眼,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铁明子,准确地说,是铁明子身前的大铁锤。 此刻在那大铁锤前,有一个身高不足两寸,浑身发光,身体晶莹剔透的小童,正用他的小手握住锤柄处。他的手实在太小,只能堪堪握住。 但众人并没有开口讥笑,反而一个个面色凝重,目光如炬地看看这发光小童,因他们在这小童的身上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这小童出现之后,揉了揉发光的双眼,忽然看到身边有这么多人之后,立刻便如怕生一般,身形一晃,以极快的速度躲到了铁明子的身后,连大锤也没有拿。 好半晌,他才怯生生地从铁明子的肩膀处探出一个脑袋,仔细地打量众人。似乎是发现这些人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威胁,发光小童又咯咯咯地笑了。他揪着铁明子的耳朵,自顾自玩了起来。 “灵!” 铁明子神色严肃,好整以暇地说道,完全不在意那小童的作为。 “元婴之后,器已成形,我炼铁宗的路便走上了养灵之路,待得灵高八尺,与常人无异,便能堪破天轮,化道而出。” “这便是我炼铁宗祖师当年留下的心锻之法,以心锻器,以灵蕴灵。与人斗法之时,可将灵唤出,以二敌一,威力无穷。” 铁明子话音刚落,他眼中蓦然闪过一丝精光,他一指点出,立刻他身后的小童也挥舞看手臂,与他一起,齐齐点在了虚空之中,瞬间在那虚空之中,出现了一个黑黝黝的小洞,那小?不断有吸扯之力传出。 嘶! 青松倒吸一口凉气,神色凝重之间,再看向铁明子的眼神中,有了一抹浓重的忌惮之色。 洞碎虚空,似他这样的元婴高手都能做到,但要如此轻而易举,却不是他能够做到的,这最起码,需要元婴后期的修为才能做到。 这也就意味着,铁明子若是与他的灵联手,有足以匹敌元婴后期的能力,虽然比不上真正的元婴后期,但也相差不远。 “好!” 正在思索之际的青松忽然被一阵豪迈的笑声打断,他抬头望去,却发现一个身形高大,气血汹涌,身穿粗布麻衣的中年男人从虚空中走来。 这中年男人极为恐怖,气息稳健,每走一步,虚空中便发出一阵咔咔之声,似乎连这虚空都承受不住他的力量,一一崩溃散开。 “元婴修士。” 青松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没想到仙人指骨出世的消息传得这么快,现在就有元婴修士前来,他眉头微皱,也不言语,静静地看着此人。 “阁下何人?” 灵剑子执剑而立,竟站了起来,他发须皆白,在空中飞舞。 “老子叫尊不弃,喜欢打架,喜欢法宝!” 那中年男人眯着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 第九十章 斗法 “阁下何意?” 灵剑子按着自己手中宝剑的剑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他现在还不出手,是不想凭白无故地去惹上一位元婴高手。 毕竟一位元婴修士的存在,其意义始终非凡,若其身后有较大的势力,足以与剑宗匹敌,那可就是为剑宗树立了一个大敌。 若此人是一个散修,那就更加恐怖,因散修的身份,若浮萍一般,随风漂流,无根无底。他若想要报复剑宗,只需要时不时地来骚扰一二,袭杀剑宗的后辈弟子,就会让剑宗陷入水深火热的境地。 故此,灵剑子存了忌惮之心,若是能在言语中让其后退,那便最好。 若是不能,那便要联合几大掌门一起,将此人彻底斩杀,神魂俱灭,万万不可给其逃生的机会。 想必青松等人,也必然不会放弃这秘境中的仙人遗泽,到那时,四宗只能同气连枝,四大掌门齐齐出手,将这些隐患解决于无形之中。 灵剑子脸上神色不变,却在心中已细细思考过这些问题,他手中长剑轻鸣,于无声无息之间已将神识覆盖四周,气机已隐隐锁定尊不弃。若此人的回答稍有不对,灵剑子的攻击便会如狂风暴雨般袭去。 “老子的话说得还不清楚吗?” 尊不弃的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容,下一刻,他捏紧右拳,猛然间一拳挥在虚空之中。 顿时,虚空中传来一阵咔咔之声,一道巨大的黑色缝隙出现,其内散发着一股拉扯之力,如同要将所有的东西都吸入其中。 这黑色缝隙之中,似有万千生灵哀嚎之音,令人听了之后,只觉得浑身发颤,下意识地就要躲避。 这黑色缝隙的出现与铁明子一指所点有异曲同工之秒,但观此人面色,似乎轻而易举,尊不弃此人的修为,只怕是已经到了元婴后期,比在场的所有人修为都要高。 青松目光微缩之间,得出了这个结论,他眉头微皱,右手在不经意间已握住成拳。先让灵剑子试探一下,此人到底是宗门之修,还是散修? 若是散修, 青松冷笑一声,脸上闪过一丝狠辣的神色。 一念至此,他的右手缓缓舒展开来,一脸平静地看着踏步于虚空之中,一步一步走来的尊不弃。 “老子今天既要打人,也要拿宝贝。” 尊不弃眼中煞气掠过,他身上似有雷鸣虎吼之声,震天彻地,每走一步便令得虚空踏陷,庞大的血气在其身后形成了一片血云,血云张扬,似要压破天际。 “那就要看看阁下有多少斤两了!” 灵剑子冷声开口,唰的一声,他手中的长剑出鞘,快如闪电一般。 青白色的剑光映照苍穹,将天边的流云映成青白二色,凌厉的剑意纵横激荡,密布四周,令人感觉浑身不适,如被针扎一般。 这剑意锋利,似乎世间无物不可割裂。与杜小梅冰冷如雪的剑意,陈墨充满杀气的剑意相比,多了一分纯粹,一分厚重。圆转如意,举重若轻。 灵剑子终究是一个剑修,心中虽思虑过多,但始终保持着宁折不弯的心性。尊不弃的话都说到这种份上了,他若再不出手,他还修什么道,练什么剑? 灵剑子左手掐诀,青白色的剑光迅速收敛,化作一柄普通的长剑一般,在其手中挥舞之间,顿时,虚空似被煮沸一般,流云滚滚,如水沸腾。 下一刻,无数气泡在灵剑子四周升腾而起,散发出莹光点点,宛若群星明亮,熠熠生辉。 这气泡初时只有人的指头大小,但它迎风便涨,不多时便有了人拳头大小。 咕,咕,咕! 忽然那些翻涌的气泡发出一阵响动之声,那些气泡之中,似有什么东西在其中生成。那些气泡的顶部,也如同小鸡即将出壳一般,不断蠕动。 呯!呯!呯…… 所有的气泡在此刻炸裂,发出一阵响动,这声音虽不大,却极为密集,如同细雨落地。 而在这气泡碎裂之后,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无数个身高只有一寸的小人。这些小人面容模糊,皆手持一指大小的宝剑,剑尖直指尊不弃。 细细看去,这些手指大小的宝剑,便是一缕又一缕如丝如线般的剑意。 或许一缕剑意,对尊不弃这样专修肉身的修士无伤大雅,如同挠痒一般。 但若是十缕,百缕……直至成千上万地剑意纵横之间,滴水穿石,绳锯木断,总能在其身上留下痕迹,直至破开他的防御。 这世间,没有破不开的盾,只有还不够锋利的剑罢了。 若是破不开,那便再去磨砺宝剑,让这剑芒更加锋利,让这剑尖更能伤人,直至破盾的那一刻。 这便是剑修要前行之路,剑修的道,一往无前,宁折不弯。 似是觉得这术法的威力还有些不够,灵剑子神色阴沉,他咬破舌尖,蓦然吐出一口精血,喷在这些小人身上。 立刻这些小人光芒大躁,其手中所执的剑意长剑之中,出现了一条鲜红的血线,同时这些长剑发出一阵妖异的红光,令得在场的众人脊背一凉,好似有一股凉气直冲天灵盖。 灵剑子口中轻叱一声,他双手并作剑指,往尊不弃身前一指,瞬间这些小人便如同得了命令一般,齐齐向尊不弃飞去。其速度之快,在电光火石之间,便如横跨了整片天幕,来到尊不弃身前,向着此人身体最薄弱的地方刺去。 或是眼眸,或是嘴唇,或是腋下,或是腹部。 皆有无数小人手持鲜红色的长剑狠狠刺下,丝毫不留情面。 叮叮叮叮的声音响起,如同金石碰撞一般,清脆的声音立刻传遍了整个天穹,那些小人竟在此刻碰撞到尊不弃身体的同时,长剑弯折,掉落而下,同时身体尽皆崩溃,化作一缕清气消散不见。 “在给老子挠痒吗?老子可是一点感觉也没有!” 尊不弃挠了挠头,不屑地说道。随后,他一拳轰出,在这天际形成了一阵轰隆之声,化作一个巨大的拳影。 这拳影之大,似有千丈,刚一出现,便令这四周空间凝固,连微风也消失了,只剩下这一只巨大的拳影,似要遮天蔽日,呼啸着向灵剑子冲来。 灵剑子刹那间神色大变,其身形不退,手中长剑作格挡状,立刻在其身后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虚影。那虚影顶天立地,与灵剑子做着相同的动作,同样手持一柄巨大的宝剑,立在身前,阻挡着尊不弃的拳影。 轰隆之声不绝于耳,下一刻,众人清楚地看到,灵剑子身后的虚影瞬间崩溃,化作飞灰,就连他手中的宝剑,此刻也发出一阵吱呀之声,最后竟直接断成两截。 灵剑子脸色苍白,神色中是难掩的不可置信,他直接倒飞了出去,浑身颤抖之间,口中吐出一股血箭…… 第九十一章 败 青松眉头微皱,面色阴沉之间,大袖一挥,立刻甩出一道灵力,将灵剑子接了下来,缓住了他向后退的身形。 灵剑子此刻披头散发,身上的衣物也是破碎得零零散散,手中的宝剑已断成两截,他脸色苍白,口中不住地有鲜血涌出。 “阁下好本事。” 青松按下一道灵力,注入灵剑子体内,为其调息伤势。虽然四宗之间各怀鬼胎,都欲将其他宗门吞并,但遇到这种自姜国以外而来的修士欺上门来,自然要同气连枝,共御外敌。 “只不过阁下伤了我这道兄,还折了他的剑,无异于断道之仇,阁下未免太不把我等四大宗门放在眼里了。” 青松冷冷看着尊不弃,言语中包藏杀机,隐隐已将此人与姜国四大宗门对立,拖着铁明子与羽晟子二人下水,不得不出手。 此刻铁明子与羽晟子二人也已起身,与青松隐隐围成一个三角,将尊不弃围在中心,滔天的元婴气息赫然爆发,刹那间风云倒卷,天地变色,令得在场的其余金丹修士都心中一惊,运起法诀来到了千里之外躲避。 “师兄,掌门他们……” 紫临目光微闪,望着千里之外不时泄露出一丝恐怖气息的地方,眼中充满了一种野心的东西。 “勿需多言,掌门他们自有计较,元婴之战,我等也插不上手。” 紫云真人摆了摆手,同样神色严肃地望着千里之外的地方,隐隐有些心悸之感。 “姜国四大宗门?” 尊不弃脸上挂着讥讽的神色,他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夏虫不可语冰,井底之蛙怎知天之辽阔,尔等在这小小的姜国之内称王称霸也就罢了,也敢在老子面前说出来。” “老子今天要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 尊不弃目光一凝,他一指点在了自己的右手之上。瞬间,在其右手上,以他指尖为中心,出现了一道禁制,轰然之声爆响,一连九声,宛若炸雷一般。 下一刻,尊不弃的右手如同被充气了一般,不断膨胀,最后竟如他的腰一般粗细,看上去极为恐怖,而在其右臂之上,还有黑色的雷霆,不断缠绕闪烁,似化成了一张臂甲,护着他的右臂。 尊不弃轻轻挥动右臂,便在这虚空之中造成了一连串咔咔之声,无数漆黑的空间缝隙出现,似连成了一条直线。 围着尊不弃的三人皆是心中咯噔一声,齐齐一惊,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退缩之意。 这人的实力似乎不是他们所想的那般,只有元婴后期,他还隐藏了实力。三人此刻都有了退缩之意,但观眼前的尊不弃,此人战意正浓,怕是不会轻易就讲和,这下,可就有点骑虎难下了…… “来试试老子的拳头硬不硬吧!” 尊不弃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的光芒,对这些井底之蛙,唯有手中的铁拳才能让其清醒。 他猛然间一拳挥出,发出一阵强烈的呼啸之声,在这空中形成了一股狂风,狂风啸动。且有黑色闪电伴随其中,令这狂风的威力,更上一层楼。 尊不弃的这一拳,似要撼动天地,令三人纷纷色变之间,连忙身形后退,各自施法,欲要挡下这一击。 青松一拍储物袋,立刻从他的储物袋中飞出一面青色的盾牌,这盾牌非金非石,似由一种不知名的藤蔓编制而成。而在这盾牌的中心之处,有一个青面獠牙的鬼脸,张着大口,欲要择人而噬。 而在青松取出这盾牌之上,他立刻手中掐诀,运转灵力使这青色盾牌悬浮在三人面前。似是觉得这盾牌不够保险,他又猛地一掌拍在自己胸口上,吐出一口精血,落在了那盾牌之上。 刹那间,那青面獠牙的鬼脸好似活过来一般,张着大口,贪婪地吸食着盾牌上的精血,变得活灵活现,栩栩如生,那双残忍的双眼,也越发地真实,如同产生了灵智一般。 终于,在吸食完所有的精血之后,青松的脸色愈发苍白,而其目中的光芒,却越发强烈,目光灼灼,如同闪电一般。而那青面盾牌之上,此刻那鬼脸竟在缓缓伸长,一尺、三尺,及至一丈,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那鬼脸竟从这青面盾牌中钻了出来,就如同这盾牌是封印,将这鬼脸封印其中,任其驱使。 羽晟子目光闪动,他大手往这地上一抓,立刻这片草原上所有花草于此刻齐齐枯萎,而这片大地也在这一抓之下,发出隆隆的声响,似要起覆一般。下一息,这片大地之上,竟出现了另一片大地,与这原本的大地一模一样,只是略微有些偏灰而巳。 随后,他一指点出,这片后出现的大地竟开始碎裂重组,如同天崩地裂一般,河流枯竭,山脉断脊。随后,这片大地在一瞬之间,竟化作了鬼脸的身体,变成了一个通天彻地的鬼脸巨人。 这鬼脸巨人手持青色盾牌,立在身前,而在其前方,便是那呼啸而来的狂风雷霆, 铁明子同样一掌拍在自己腰间的储物袋中,飞出一套铠甲,直接飞入了鬼脸巨人的眉心之中,随后,鬼脸巨人的身上凭空出现了一套铠甲。这铠甲包裹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光芒。 狂风携带着雷霆,如同赫赫天威一般,在下一刻终究来临,而那鬼脸巨人身穿铠甲,手持青色盾牌,单膝脆下,似用尽全力,去阻挡这进攻。 轰!轰!轰! 沉闷之声不绝于耳,那面青色盾牌只坚持了一息的时间,便节节崩溃,化作飞灰,而那狂风势头不减,直冲鬼脸巨人的身体。 此刻,鬼脸巨人身上的铠甲发出阵阵毫光,刹那间光芒大躁,将这狂风死死的抵挡。铠甲破碎,而那狂风,也在这时因后继无力,消散开来。但这狂风中还携带着的雷霆之力,却如一柄长枪一般,直直地刺入鬼脸巨人的身体。 一寸,两寸……渐渐刺入其中,那鬼脸巨人哀嚎一声,化作一团黑色消散,而那雷霆长枪,也节节碎裂,似是在这一击之下,双方看起来势均力敌…… 只是看着尊不弃脸上轻松的神色,与三人脸上难看的神色相对比,一眼就能看出双方实力的差距。 “该死!” 青松心中暗骂一声,退却之心愈然严重,然而看尊不弃眼中浓浓燃烧的战意,怕是退无可退。 “不错,再接老子一拳。” 尊不弃啐了一口,正欲再挥铁拳之时。 叮! 忽然,在虚空之中,传来了一阵铃铛的声音。 第九十二章 牧童 这铃铛之声清脆,在一瞬之间便传遍了天际,即使是身处千里之外的一众金丹真人,都听到了这铃声。就如同……这铃铛就在他们耳边一般。 随着这铃声的出现,空气之中出现了短暂的凝滞,仿佛时间在此刻,被人强行定住,不允许它的流动。 原本握拳,欲要出手的尊不弃,此刻竟放弃了出手,其瞳孔微缩之间,脸上更是有难掩的错谔,似是这即将出现之人,于他而言,也是极为震憾。 甚至在他的思考之中,此人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此地,因其已处在化道的边缘,甚至有传言,说此人已半步天轮,若是不出意外,十年内便能成功启道,开天轮。 所以此人应该在化道的途中,又怎么凭白无故来了此处。 “虚道子。” 尊不弃眼神中掩了一丝忌惮之色,他虽好斗,却不鲁莽,对于青松这种修为在他之下的修士,他欺了便是欺了,丝亳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面对虚道子这般人物,即将化道天轮之人,即使是在这个东正星上,面对金、王、李三家之人,都能够成为座上宾的人物,他心中还是存了一丝忌惮之意。 只是现下这秘境之中的宝物实在太过诱人,虽然他不清楚这秘境之中有何物,但却也不想就这样退缩。 传闻虚道子此人性情平和,不喜与人斗争,说不定自己留在此处,还能捡一口汤喝。 尊不弃眼珠一转,脑海中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决定留在此处,先等上一段时间。 而在另一方与尊不弃对峙的几大掌门,此刻虽不清楚他为何放下法诀,但也清楚地感觉到,在虚空中出现的那股灵力。 这股灵力中正平和,仿佛平缓的水流一般,涓涓而过,让人由心而发感觉到一股舒适之感。但这水流平缓的表面之下,却暗藏着波涛汹涌,似在不经意之间,便会将人卷入其中,于无声无息之间,夺走生命。 青松眉头紧皱,望向虚空之中。今日发生之事,于他而言,有些棘手。原本只是尊不弃,四人咬咬牙,各自拿出一些宗门底牌,也能将其击杀,再不济也能将其逼走。 但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尊不弃还未离开,便又来了一人,而且观这后来之人的灵力,实力还在尊不弃之上。 众人纷纷循声望去,看向了虚空之中,在那里,有一个牧童倒骑着青牛缓缓而来。那牧童身高不足三尺,背上却负着一柄比他身体还长的长剑,而他们所听到的铃铛之声,便是来自这青牛的脖颈之处。 随着这青牛驮着牧童一步步踏着虚空而来,一股沉重如山岳的感觉涌上众人心头,恍惚间,众人在这牧童的身后,看见了一片草原。在这草原之上,每一息都有万物生灭,形成了一股诡异的平衡。 就如同在这草原之上,是独属于这牧童的世界,他于此界之中,便是天意,便是结果…… “自成一界,化天意而用之……天轮!” 青松双目瞪大,倒吸了一口凉气,满脸的不可置信,他连忙散去浑身灵力,呼吸急促之间,连忙恭敬一揖,同时嘴上说道, “灵岳宗青松拜见前辈!” 说完,便一直保持着作揖的动作,也不起身。 若此人只是一个元婴修士,那青松大可不必这样,虽然恭敬,却不至于前倨后恭。 但偏偏……此人不是元婴,而是天轮。若将练气筑基当作是凡人与修士之间的相隔,那天轮,便是一个普通修士与真正入道的修士之间的天堑。 因为天轮之境,已半步入了仙,将自己的名字,刻在了天意之上……也因此,能将这天意化用,自成一界。 一个天轮境的修士,能够在翻手之间,镇压数千元婴修士,因其的灵力,已不再是来源于自身,而是来自于这苍茫大界,近乎无穷无尽。 而眼前此人,观其身后之界,就算不是天轮,也已经无限逼近,甚至已经可以尝试,用出独属于天轮的一些能力。 “虚道友前来,也是为了这秘境之中的法宝?” 尊不弃抱拳一拜,开口问道。他虽心中忌惮此人,但也不可能因此便一言不发。此人说到底,也还是一个元婴,虽然他战胜不了,但若是存心要逃,却也不可能被此人斩杀。除非……此人立地入道,入道天轮。 但这种可能性却是极小,微乎其微,甚至完全不可能! “非也,” 牧童在青牛之上转过身来,淡然开口。沧桑的声音与其稚嫩的面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老朽只是在化道之时,忽然心血来潮,掐指一算,发现此地居然有老朽化道的机缘,甚至还有一场师徒之情,故来了此地。” “老朽并无与尊道友以及四位道友争抢这法宝之心,诸位还请放宽心。” 虚道子坐在青牛之上,向着众人遥遥一礼之后,便看向了那道由青松四人开启的秘境之门。 此刻那秘境之门只由灵剑子一人维持着灵力的供应,光芒明灭不定,似要关闭一般。毕竟灵剑子已经受了伤,其脸色苍白,呼吸急促,似乎下一刻便要晕倒过去。 虚道子眉头一皱,伸出手指在自己身后一采,立刻便有一枚草叶被他从身后的草原中取出。这草叶落入他手中,被他一握,便化作一道绿光,好似生机无限一般,散发着令人沉醉的气息。 随后,他将这团绿色的光芒弹入灵剑子的体内。使得灵剑子在这一瞬之间,面色红润,体内的灵力也愈发地通畅。 “多谢前辈。” 灵剑子吐出口中的淤血之内,对着虚道子拱手一礼。 “道友不必客气,这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虚道子摆了摆手,其所御之青牛,在他示意之下,又往前了几步,在几人的中间停了下来。 “老朽所骑的这头牛,前些日子还只是一头黄牛,在机缘巧合之下得了一些造化,它就变成了一头青牛,待得它毛色发黑,彻底化作黑牛,便是老夫化道天轮之时。” “还望诸位道友行个方便,让老朽在此等候,全了老朽化道之念。” 虚道子灵活地从青牛上下来,一步一步,如踩在云端,向着众人一拜。 “前辈言重了,前辈想在这姜国境内待多久,那便待多久,晚辈们也想尽尽地主之谊。” 青松目光流转之间,颇为诚恳地说道。 第九十三章 斗法之始 一夜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清晨闲碎的阳光穿过层层的密林,散落在韩林的脸上,将还在梦境中的韩林唤醒。 昨夜韩林破天荒地没有修炼,反而是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思索着刘洪此人,他的所做,他的行为,其意义究竟何在,或者换个方向来想,他所提议的四宗斗法,来决定这花骨朵的归属问题,对他而言,或者说对其身后的搬山宗而言,能有什么好处。 搬山宗在这秘境之内的实力虽强,但因两位领头之人的不和,再加之剑宗东方诚的实力强大,故此,剑宗才最有可能在此次赌斗中去获胜,而非他搬山宗。 除非…… 韩林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除非于他们而言,此次搬山宗有必胜的把握。而这必胜的把握,不来自他们内部,便是来自外部。 也就是说,在其他宗门之内,有极大的可能也有他们的细作,这样看来,如今在这秘境之内,反倒是搬山宗实力最强。 若是在斗法之时,这些内应齐齐出手,里应外合之下,其余三宗之人必然会成溃败之势,这样搬山宗,便会成为这秘境中,最后的赢家。 韩林目光微缩,心悸之下得出了这个结论,这样看来,对于搬山宗而言,此处秘境之行,他们无论怎样都不会失败。 只是,对于搬山宗而言,他们最先得知这秘境即将出世的消息,完全可以独享秘境中的好处,又为何要告知其余三宗。 难道仅仅是为了坑杀他们这些三宗之内的精英弟子?但是这样做无异于与其他三宗彻底撕破面皮,对搬山宗而言,这样真的合适吗? 韩林思来想去,却始终找不出原因,最后只能沉沉睡去,于他而言,只要在今日的斗法之中,小心谨慎一下,便可以了。 毕竟在今日的斗法之中,韩林也不用上场,昨日选定的灵岳宗斗法三人,分别是杜小梅,陈墨以及顾七。 本来是选定了唐倩此人的,但是唐倩却万般推脱,一直说着自己修为低下,比不上傲厉师弟和顾七师兄,还是让他们二人随便一人上吧。 最后在几人的推敲之下,由一直未曾说话的杜小梅发声,便由顾七上了。 顾七也没有言语,闭目养眼之间,似乎是默认了一般。 但到了今日晨时,顾七却忽然失踪了,连一丝一毫的踪迹也未曾找到,就仿佛此人在这秘境之中,从未出现过一般。 而韩林的储物袋中,也少了一件关键物品,他以食灵鼠的皮毛,所做的那一件用于隐藏身形的披风,此刻也消失了。 也就是说,昨夜顾七来了他的身边,于无声无息之间解开了他的储物袋,拿走了食灵鼠皮长袍,并隐藏身形,暗自离开了。 只是,这样做的原因,又是为何?若是他不想参与今日的赌斗,大可坦白的说出来,让韩林与参与便可,又何必逃避呢? 韩林想不清楚,也不愿再去多想。与顾七有关的事,都太过神秘,仿佛自远古而来的顾七,身上带着太多的秘密,似乎与这恢宏的苍茫都有关系,故此,韩林不愿意去深究此事。 他只是平静地告诉杜小梅等人,自己可以为灵岳宗出战,在得到灵岳宗众人的点头同意之后,便默默地跟在众人身后,脑海中思索着今日即将发生的一切。 “今日之斗法,我等点到为止,勿要伤了和气,伤了我四宗之间的宗门之谊。” 荣无生一脸平静地说道,此刻的他,反倒没有了昨日的嚣张跋扈,如同一个普通中年人一般,风清云淡。而在其身后不远处的位置,则是一个面容阴沉的年轻人,在那人的身边,站着的便是李睿和另外一个搬山宗的弟子。 这个年轻人,应该就是那位万师兄——万天一! 万天一与荣无生二人之间的矛盾,是源于搬山宗内部。荣无生修炼多年,方才能够在搬山宗有一席之地,成为搬山宗的内门弟子。而万天一此人,天赋过人,仅仅是在不到十年的时间,便由一介凡人,成为了如今的练气九层,其天赋才情,可想而知。 也正是如此,使得荣无生对万天一,产生了一丝名为嫉妒的神色,也使得其,处处与万天一作对。万天一也不是好相与之辈,在遭到荣无生的屡次针对之后,便也展开了反击。 二人之间势同水火,谁也容不下谁!而搬山宗之内,鼓励这样的斗争,也愈是火上浇油一般,令得这二人之间,必要见个生死。 这也是灵岳宗的机会! 韩林默默在脑海中想着,下一刻,却听见荣无生继续说道, “今日先由灵岳宗来对战剑宗,而我搬山宗之人来对战炼铁宗的师弟,各位可有异议?” “无异议!” 剑宗领头之人,东方诚一脸淡漠地说道,他眼中掠过一丝剑意,锋芒毕露,如同一把即将出鞘的宝剑,而在其身后所背负着的,那柄漆黑如墨,如同戒尺的法宝,便是那把出名的飞剑——墨渊! “炼铁宗无异议!” 炼铁宗之人,虽皆用仇视的目光看着陈墨,似乎要将其生吞活剥一般,但此刻在听了荣无生的话后,他们领头之人,亦是抱拳一拜,恭敬地回答道。 “灵岳宗无异议!” 灵岳宗这边,说话的并不是站在最前方的杜小梅,而是刘洪。只见刘洪朗声说完之后,便退了回去,丝毫不作停留。 “既然各位都无异议,那便开始吧,为了公平,任何一宗弟子开始斗法之后,胜者便能继续停留,而败者一方要继续派出弟子,直到有一方三人皆上来,且无法战胜对方为止。” 荣无生沉吟片刻,说出了规则,随后,见众人都没有反对,他便退回了搬山宗阵营之内。而在他退回去的那一刻,只听得万天一冷哼一声,同样倒退了数步,似是彻底证实了这二人的不合。 “既然如此,那这第一战,便由冷某来挑战灵岳宗的各位师兄师姐吧。” 沉默了一息时间,自剑宗的阵营之中,走出了一个身穿白衣,脸上挂着一丝微笑的年轻人,平静地说道。 第九十四章 剑修之争 这自称冷某的剑宗弟子,神色平静,面容有些清秀,眉宇之间还带着一丝稚气未脱,如同一个还未长大的小孩,他身形修长,身高八尺有余,而他身后所背负的飞剑也是极长,几乎快要触到地上。 韩林凝目看着此人,此人年龄不大,修道岁月必然不长,然而却已有了练气八层的修为。虽然气息有些不稳,看上去刚刚突破没有多长。但即使是这样,也不可否认此人的天资,想必即使是在剑宗之内,此人也会是天才一般的人物。 而灵岳宗出战之人,则是…… 韩林转头看了一下,却发现不知何时陈墨已悄然向前了一步,手中的长剑已悄然出鞘,闪烁着危险的毫光,如同一条毒蛇一般,吐着信子,一双毒牙已经跃跃欲试。 陈墨向前踏了一步,瞬间杀意纵横,恐怖的杀气弥漫了整个密林狭小的空间之内,令得众人纷纷侧目,看向了他,目光之中闪烁着忌惮的神色…… “不错,” 东方诚看着陈墨,上下打量了一下,轻轻赞赏了一句。即使是以他的眼光来看,陈墨也是一个极为不错的剑修。 “只可惜剑意太过斑驳,少了一往无前的信念,多了一些无用的杀意,令得这剑意不够锋利,算是走上了歪路子。” “若是此人是我剑宗之人,那我这柄墨渊……便又多了一个试剑的对像,可惜!” 东方诚双眼微眯,轻轻叹了一口气,似乎是为陈墨感到可惜,又如同是在叹息自己没有对手。 而炼铁宗那领头之人,那个中年汉子,此刻眼神之中虽充斥对陈墨的杀意,但也自然而然地出现了一抹忌惮和退缩。这股杀气太过恐怖,让人如同直面尸山血海一般,呼吸之间满是鲜血的味道,令人不寒而栗。 “剑宗,冷凌,拜见师兄。” 那剑宗之人颇为的礼貌,与其他的剑宗弟子截然不同,他抱拳一拜,恭敬一礼之后,沉声说道。 “灵岳宗,陈墨!” 陈墨见此人如此客气,也平静地回了一句,随后,便手持长剑,在空中虚握。这剑看上去极为平常,剑身上偶然闪过一丝红芒,宛若淋离的鲜血一般,令人看了之后感觉目眩神迷,似要陷入其中。 “陈师兄也是剑修,那冷某也出剑与师兄相斗。” 言罢,冷凌手中掐诀,他身后的长剑宛若得了召唤一般,从剑鞘中一节一节的出来,如同一条长鞭一般,又好似一条细蛇,在空中舞动着身子,一点儿一点地展露甚锋芒。 片刻之后,这柄细长的飞剑才彻底展露其全貌。这剑细长,一节一节的,一共九节。每一节大约五寸,每节之间由铁链连接,剑身极窄,不过一指宽。与其说是长剑,倒不如说是一把长鞭。 “此剑名曰离乱,剑长四尺有余,由剑宗名宿前代剑宗掌门岳云子老祖所留,乃是由北海深处的神秘金属所铸。” “看似一剑,却是九剑。” 冷凌言语之间,手中掐诀之下,离乱在空中飞舞,唰的一声断裂开来,化作九柄飞剑,悬浮在其身后,每一柄剑刃之上,都闪烁着寒光,似乎能轻而易举地刺破眼前的一切。 “此剑无名,凡铁所造,只是与我一起,沾了无数鲜血,有了一丝凶性。” 陈墨冷淡的话语中,透露着滔天的杀气。下一刻,他轻弹剑尖,铮的一声,手中长剑轻脆而鸣,宛若古琴之音,在这一瞬之间,仿佛千万柄兵器碰撞的声音,无数阴魂在剑刃上哀嚎。这些阴魂如有实质一般,都是陈墨修行这么多年以来,所杀的人的阴魂。 陈墨嗜杀,这在灵岳宗之内是人尽皆知的事,就连韩林这个才刚入灵岳宗的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只是焦阳曾经告诉他,当年的陈墨并不是这样的,虽然沉默寡言,但面冷心热,连一只蚂蚁都不肯伤害,绝对不会去伤人。 “陈师兄若是在剑宗,必然是个了不起的剑修。” 冷凌轻叹一声,眸子中忽然闪过一丝白光。悬浮在他身后的九柄飞剑,此刻如同受了指引一般,化作九道凌厉的剑光,飞驰着,呼啸着风声向陈墨而来,每一道剑光都攻击着陈墨最薄弱的地方。 双眼……腰间……咽喉…… 望着这凌厉飞来的剑光,陈墨没有半点迟疑,将手中长剑一挥,在空中形成一道剑气白光,唰唰地飞出。 这剑光初时不大,看上去只有二尺左右,但一遇空气,便好似吸收了什么,不断膨胀变大,化作一道约几丈长的剑气。 叮!叮!叮…… 不断有金铁相撞的声音响起,这一道剑光,在须臾之间便将飞驰而来的九柄飞剑击落,同时威力不减,带着赫赫风声,直逼冷凌。 与此同时,陈墨手持长剑急速向前,在空中化作一道残影,数个呼吸之间便已经来到了冷凌的面前。他是剑修,最擅长的便是在方寸之间杀人,让斗法之人难以有时间施法。 但是冷凌此人,亦是剑修! 只见他左手在空中虚握,立刻那九柄已经被击落在地的飞剑在泥土里颤动着,化作毫光飞回,挡在他的面前,以他的心口为中心,化作一个圆盘,不断地旋转着,将那飞驰而来的剑光消散。 同时,冷凌身形向后一退,整个身体如同被弯曲一般,向后一仰,躲过了陈墨迎面而来的长剑。随后,又猛地一掌拍在了地上,整个身体由此借力,向空中升起。 “剑一,化柔。” 冷凌眼中闪过一丝煞气,他立刻在空中呕出一口鲜血,他整个人身体猛然间一颤,九柄飞剑合九为一,在沾了那口鲜血之后,如有了灵智一般,宛若一条长蛇,吐着长长的信子,骤然间出袭。 陈墨望着这凌厉的攻势,眉头一皱之间,伸出右手在空中一抓,立刻大地颤动,一面土墙冉冉升起,挡在了他的身前,使得这离乱之剑无处可进,只得在下一瞬,回到冷凌的手中。 两人执剑而立,此刻若有微风拂过,卷起了一片落叶,缓缓落下…… 这短暂的交锋之中,二人谁也没有占得便宜,不过方才也只是互相的试探罢了,下一刻的出手,才各自是杀招。 “接下来,该陈某了……” 陈墨闭上双眼,又在蓦然之间睁开,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其手中的长剑也在这一刻铮然而鸣、红光大躁,妖异的红光将他的脸也渲染成红色…… 第九十五章 剑九而起 这红光闪烁,只在须臾之间,便如红色星辰一般耀眼,而在其剑身之上,竟肉眼可见地出现了缕缕鲜红的雾气。 这雾气黏稠,千丝万缕合在一起,竟有如实质一般,化作液体,不断沾连在一起,形成了一层薄薄的膜,附着在剑身之上。 这些红色的雾气散发着血腥、阴冷的气息,令得陈墨此人,宛若从远古走来的杀神,其身形一震之间,杀意宛若潮水一般滚滚而去,带着滔天的煞气,向着冷凌袭去。 此刻的冷凌脸色极为难看,甚至有一丝苍白。他从未见过有人能够杀气化作实质,这是杀了多少人才能够做到!即使是剑宗之内的那些长老前辈,其气息之中更多的也是无坚不摧的锋芒,而非这股杀气。 冷凌呼吸急促,双目凝神之间,身体已向后连退了数步,似是被这股杀意冲击得站不住脚步。 “冷师弟还是杀得人太少了,竟然被别人的杀气吓得站不住脚,可惜了。” 东方诚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但是其眼中神色依旧不变,似乎胸有成竹一般,对冷凌的实力抱有极大的信心。 陈墨手中的长剑还在鸣动,不断地颤抖着,那层薄薄的膜之上,竟在此刻升起了数张扭曲变形的面孔。这些面孔有男有女,皆瞪大双目,满脸的难以置信,似是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而死。 而伴随着这些面孔的出现,这柄长剑也开始变得阴森、黑暗,散发着诡异的气息。而陈墨此刻长发飞舞,整个人浑身气势猛然间一盛,立刻便化作一道残影疾驰而出,手中长剑做了个挥砍的动作。 下一刻,巨大的轰鸣之声响起,掀起漫天的烟尘,使得在这一时之间,众人竟看不清到底什么。 随后,烟尘散去,众人定睛一看,陈墨的这一剑,竟被挡了下来,离冷凌的咽喉,只有一寸的距离。但是这一寸,却犹如天堑一般,死死地此剑隔在之外。 而挡住这一剑,便是九节离乱中的其中一节。 “剑能化柔,亦能折道。剑二,折乱!” 冷凌此刻神色中还是带着一丝慌乱,但是他下意识手中掐诀,将离乱御使到身边,挡下了陈墨这致命的一击。 “冷师弟虽然对敌经验不足,但就如宗门长老所言,他于剑诀之上的造诣,可谓剑宗之最,特别是我剑宗的绝学,剑九之道,几乎是刻在了骨子里。” 东方诚目光凝视着冷凌的动作,淡然开口,似乎是早已料到这样的局面。 “折乱之剑,至刚至烈,若火焚川,席卷天地!” 冷凌一指点出,此刻九节飞剑以他为中心环绕飞行,已将陈墨身形逼退。并在这飞剑之上,点上了熊熊燃烧的烈火。火焰燃烧之际,在这空中化作了一团火,呼啸着向陈墨袭来。 陈墨神色平静,执剑而立,左手拇指在食指上一划,立刻其食指之上便出现了一道伤痕,鲜血从中渗出,落在了剑柄之上。 使得这柄由凡铁所造的普通之剑,一瞬间如有灵智一般,微微颤动,其剑身之上扭曲的面孔,也如同在此刻活过来了一般,张着大口,似要吞噬一切。 “退散!” 陈墨将剑放在胸口,暴喝一声。立刻那些扭曲的面孔也齐齐一震,仿佛从那剑身上落下来,化作袅袅黑雾,形成一堵雾墙,挡在了他的身前。 而那九节带着火焰的飞剑,此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入了这黑雾之中。瞬间从这黑雾之中传来了滋滋之声,如同火焰被水浇熄一般。 冷凌若有所感,他猛然间脸色苍白,吐出一口鲜血,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如同见到了世间最为恐怖的画面。 剑修,与自己手中的剑,可谓息息相关,一命相承。离乱自从剑宗洗剑池而出,跟了冷凌以来,便与冷凌心神相连。 所以离乱在那黑雾中的所见所感,都原原本本、纹丝不动地呈现在了冷凌的眼中。使得冷凌在这一瞬之间,如经历了数十年。 这数十年间的每一刻、每一分、每一息,他都在杀人,又都在被人所杀。每一个人死前的惨叫之声,哀嚎之声,求饶之声,如同糜糜之音,不绝于耳。 而那种起先杀人时的痛苦,到最后见人身死都无动于衷的麻木,都原封不动地在其身上展现。使得冷凌在这一息之间,如同苍老了数十岁。双目沧桑,如陈墨一般,竟也散发着缕缕杀意。 就如同,他经历了陈墨这数十年来所经历的一切。这让他成熟,让他了悟,让他在这一刻,对于杀人之事,竟无半点不适。 “多谢师兄馈赠。” 冷凌虽不解其意,但也收了浑身灵力,将离乱负于身后,恭敬地抱拳一揖。陈墨方才所做的一切,说是在斗法,倒不如说是在将自己数十年修道之中,那颗坚定无比,无一丝伤痕的道心赠予他,令他日后的修行,会简单许多。 “不必多言。” 陈墨冷冷说道,他双眼低垂,目中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芒,此刻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在下有一剑招,因实力不够,灵气不足,只能施展半招。若陈师兄能够挡下此招,在下立刻弃剑认输。” 说完,冷凌身后的离乱之剑忽然发出了嘶鸣之声,如泣如诉,哀转不绝。似这剑即将要崩溃一般,于这剑身之上,忽然出现一道虚影。 这首虚影身高约两丈,体形高大,再向上看去,面容竟七分像冷凌。 “剑九,归尘。” 冷凌手中虚握,在空中做了一个挥剑的姿势,从上而下直直砍落。在他做出这个动作的瞬间,立刻其身上出现了数道爆响之声,怦怦之声不绝,冷凌的身体之上出现了无数细小的伤口,向外渗着血,让他在顷刻间化作了血人一般。 而他身上的鲜血缓缓渗出,竟被其身后的虚影所吸收,使得这虚影越发的凝实,竟好似要从其身后的虚空中踏出。但终究是被无数锁链给锁住,无法踏出,只能与冷凌一般,做了个挥砍的动作。 这一剑落下,两人明明相隔甚远,却仿佛近在咫尺,就仿佛,这一剑穿越了无数的岁月,无数的时空,只为了这一剑落下。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了一般,陈墨明明能看到此剑挥落的轨迹,却做不到任何阻挡的动作,就仿佛这一剑落下,穿透自己的身体,是既定的结果,任何事,任何人,都无法将其改变。而冷凌的挥剑,便是这一剑落下的过程。 轰!如同时空破碎一般,陈墨又能动了,他抬头看去,却发现冷凌此刻已大汗淋漓,半跪在地,口中不断地呕出鲜血,其浑身血流如注,但眼中却是难掩的光芒,似是欣喜,似是无奈。 这一剑,终究是只挥了一半…… 第九十六章 东方诚 唰! 东方诚的身影在须臾之间,化作一道残影,来到冷凌的身边,伸出手将其倒塌的身影稳稳地接住,同时目光犹如刀剑,泛着冷意。 “你,很不错。只可惜不是剑修。” 他轻叹一声,语气幽幽,随后手中轻轻一推,借着灵力,将冷凌的身体向后推去,被剑宗的其他弟子接住之后,往其嘴里服下一颗丹药。 这丹药的效果极好,可谓立竿见影,冷凌服下丹药之后,脸色立刻由苍白一片转为红润,气息也逐渐稳定下来。 “接下来剑宗之战,便由我一人应下,若你灵岳宗有任何一人胜我东方诚一招半势,我剑宗就此认输,出这秘境,再不谈这仙人指骨归属问题。” 东方诚自傲,甚至可以说是自负。因他相信,这四门之内,筑基之下的弟子中,无人是他的对手,甚至无人配他出第二剑。特别是当他拔出墨渊之时,便是他最强之时。 因他……是剑仙转世,是无敌之人! “我予你半个时辰休息,调息灵气。半个时辰之后,我再与你斗法。” 东方诚盘膝而坐,将身后的墨渊剑连同剑鞘一起取下,放在腿上,浑身的灵气激荡,从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中散出,氤氲着这柄宝剑。 陈墨神色平静,丝毫不为东方诚的话语所动,他缓缓闭上双目,调息着身上的伤势。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当陈墨再次睁开双眼之时,那股若有若无血腥的气息,再次陡然间降临,令得这密林之中,掀起了不小的风暴,卷得这树叶沙沙作响…… 而东方诚那里,此刻已将墨渊拔出,反手负于身后,衣角在这风声之下,卷得猎猎作响。他目光平静,神秘悠远,仿佛一处永不起波澜的深潭一般,让人看一眼都仿佛灵魂被吸入其中。 让人没来由地在心中升起了一丝畏惧之惑。 墨渊这柄剑剑身漆黑,没有剑锋,两面同宽,如一柄重尺一般,闪烁着沉重的光芒,仿佛是被灰尘覆盖,被这岁月洗礼,以至于它如此陈旧,仿佛一折便能折断。 而在其剑身之上,有七颗如星辰般闪亮的光点。这光点夺目,令人一眼就难以忘记。 看着这柄没有剑锋,漆黑如墨的长剑,韩林忽然想起了自己当年研墨的那块墨石,当年他以笔为刀,在粗纸上画道万千,如在绘造另一个天地一般,令其心神放松,飘飘欲仙。只是入了这灵岳宗,开始修行之后,他已经许久没有作过画了。 “你,够我出一剑的资格,看好了。” 东方诚的话音平静,却掩藏着难以遮挡的自傲,然而他的话却不让人觉得其嚣张,反而觉得应当如此。如他这般的人物,仿佛剑仙临凡,风姿绰约,白衣胜雪,剑光所掠之处,无人可挡。 陈墨脸色阴沉,浑身紧绷。东方诚的话音落下的那一息,他立刻觉得此地的气机一变,仿佛变成了剑意的海洋一般,方寸地方都是剑意密布,而且这每一丝,每一缕的剑意,其予头所向,都是自己。 陈墨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身上每一寸肌肤所传来的刺痛之感,这股如黑云压城一般的压力,使得他心脏怦怦直响。仿佛下一刻,便要如同天雷勾动地火一般,凌厉的攻势要如狂风暴雨般降临。 “不行!久守必失,若是等他将气势蓄满,我必败无疑,唯有先手破其灵气,才能有所机会。” 陈墨目光一闪,内心之中立刻有了决断,他左手在剑柄上一拍,手中的长剑应声飞出,同时,他也快速划破手指,在手掌之上绘下一个符文。立刻,有灰色雾气不断渗出,将其浑身包裏。而灰色雾气之中,不时有鬼脸飞过,发出阵阵阴笑之声,令得陈墨在这一刻,宛若从死亡之地走出。 在这灰色雾气的作用之下,陈墨的速度一再加快,只在片刻就已经来到了东方诚的眼前,手中长剑嘶鸣之下,已快速接近东方诚的咽喉。 似乎在这一刻看来,大局已定。然而在下一刻,这一切都逆转了过来。 东方诚双目微睁,其右手并作剑指,在墨渊剑身之上轻轻一抹,也不见其有任何动作,立刻陈墨惨叫了一声,手中的长剑在接触到东方诚的咽喉处时,节节崩溃,化作飞灰。其身躯也是倒飞了出去,一连退出数十丈,重重地倒在地上,口中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昏死了过去。 “唉!” 东方诚收回墨渊,眼神低垂,看着陈墨的身躯,轻叹了一声,似是在叹息自己的对手,竟然连自己的一剑都接不下,他眼中寂寞的神色,不似作假。 杜小梅冰冷着脸,将陈墨的身体抬回,又从储物袋中取出疗伤的丹药,一指点在陈墨的咽喉处,令其张嘴服下,同时转头看向了灵岳宗众人。 此刻众人脸上的神色不一而足:刘洪一脸忧虑,似乎是在担心着灵岳宗的未来。唐倩则是满脸期待地看着东方诚,她眼中的光芒愈来愈盛,似乎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而韩林此刻,则是低着头,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杜小梅的目光在韩林的身上多停留了片刻,随后轻叹一声,双目微闭,蓦然转身。而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唰的一声,冰蓝色的剑光染遍了半边天,而她的双眼,也在此刻,陡然睁开双眼,在她的瞳孔之中,已化作白茫茫一片,宛若冰雪一般。 且在她睁眼的这一瞬间,极低的温度席卷了整个密林之中,咔咔之声不断,借着这原本就寒冷的环境之下,竟令此地在呼吸之间便结了冰。那从树上飘落的枯叶,在落下的同时,其叶身之上,结下了厚厚的一层冰,重重地摔落在地,化作粉末。 这温度之低,好似不从外界而生,而是从每一个人的内心之中,由内而外,透骨寒心。连呼吸之时,都带着白气,令得众人,发自心底地,升腾起一阵寒意,以一种极为忌惮的目光看着杜小梅。 就连搬山宗的荣无生,此刻在一掌解决自己的对手之后,都抚摸了一下自己已经结冰的发尖,以一种极其隐晦的目光打量着杜小梅。 “不错,或许你值得我出第二剑。” 东方诚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抹真挚的笑容…… 第九十七章 韩林出手 此刻东方诚脸上挂着的笑容,看上去却是无比的刺眼。其虽然真挚,却如同讽刺一般。就仿佛别人努力了一生,才能追上他的起点。明明是同辈之人,他却偏偏如同前辈一般,对着他们指指点点,令得人心生恼火之意。 但是杜小梅却纹丝不动,她眼中只有自己手中这把冰蓝色的长剑,以及,或许只存在她心里的灵岳宗三个字。其它的,无论是人和物,在她心中,都不是那么重要。 就如道方所说,杜小梅本就是天性凉薄之人,再加之其所修炼之功法的缘故,使其逐渐薄情断欲,连所有身为人的情感都逐渐消失,直至冰冷麻木,仿佛一块万载不化的寒冰。 也因此,对杜小梅而言,恐惧、害怕这些情绪都不会在其身上出现。她冰冷一指点出,立刻一道寒气自其指尖而出,化出一根极长的冰柱,呼啸着破风而出,直指东方诚的眉心之处。 “第一剑!” 东方诚将墨渊放在身前,伸出食指在剑身上轻轻一弹,立刻便有一声铮然之声响起,宛若千军万马冲锋,刀枪齐鸣之下,其声振越天地,化作一圈肉眼可见的音波,一圈一圈,如同波纹一般向外扩散。 在接触到那根冰柱的一瞬间,这音波明显停顿了一下,又立刻飞涌而出,将这冰柱化作粉末。同时又威力不减,如浪潮一般,滚滚向杜小梅袭来。 杜小梅身形向后一退,将手中长剑放在身前,横眉冷对,浑身的灵气在此刻激荡,在身体外形成了一个冰蓝色的护盾。 下一刻,音波到达,撞在了杜小梅的护盾之上。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如同镜面破碎一殷,一片一片,落在了地上,而在护盾之中的杜小梅,此刻完好无损,同时手中长剑直刺了出去。 杜小梅手中掐诀,立刻便有寒风阵阵,令人心生寒冷之意,而在下一瞬间,令得众人纷纷侧目的,是这天地之间,竟下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这雪下得不大,却使得杜小梅手中的长剑愈发冰冷,仿佛冰天雪地一般。 而这雪花在落到杜小梅身上的那一刻,杜小梅伸手一抓,这雪花融化之时,立刻杜小梅的身影消散在众目睽睽之下。 待得她的身形再次出现之时,已不是一人,而是三人。三个杜小梅横空出去,同样手持长剑,纵身跃起,一袭白衣在风中飘舞,剑尖直取东方诚的眉心。仿佛在下一刻,东方诚便要被重伤。 “第二剑。” 东方诚依旧平静,脸上神色如常,无悲无喜,如同平缓的水面一般,似乎早已看透了一切。他将手中的墨渊轻轻一抹,立刻便有血迹渗出,落在了剑身之上。 随后东方诚将长剑猛地往地上一插,这剑身锋利,轻而易举地便入了大地之中,随后他轻轻一转。猛然间,这大地颤动,仿佛地龙翻身一般,无数裂痕缝隙出现,以其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带着猛烈的冲击,化作波动,使得这地面之上,向外出现了无数地刺。 三个杜小梅的身体在这一瞬之间齐齐崩溃,化作冰雪消散,这三个,居然都是假身!那真身,又在哪里? 韩林收回已经握拳的手,心神稳宁,他定睛一看,却没有找到。 叮!尖细的声音骤然响起,宛若金石互撞。不知何时,杜小梅的真身,竟借着这风雪的掩盖,来到了东方诚的身后,长剑刺下。 而东方诚也似乎早有预料,将墨渊反手负于身后,稳稳站立,将杜小梅这稳稳必杀的一击挡住。并且在下一瞬,这墨渊剑中传来一股强烈的波动,仿佛能斩破天地的宏伟意志赫然爆发,使得杜小梅这边脸色大变,如同遭遇了重创。 瞬间倒飞了出去,轰的一声栽倒在地,猛然间吐出一口鲜血,将其白衣,瞬间沾染成了红色,鲜红一片,极其刺眼。 “师姐!” 韩林心中关切,立刻急切地嘶吼了一声,同时身形急速向前,他双目赤红,来到杜小梅身边,将其身体扶住,为其灌入灵力疗伤,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株疗伤的药草,放在了杜小梅身前。 灵岳宗其余几人也快速来到了杜小梅身前,眉头紧蹙,同时各自从储物袋中疗伤的物品,往杜小梅身边放。 “师姐,你没事吧?” 见杜小梅轻咛一声,悠悠转醒,韩林立刻问道。 “我无事,你把我放开吧。” 杜小梅轻轻摇头,她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双目之中,也无往日的冰冷,反而瞳孔扩散,有一丝难掩的恐惧,似是在那柄剑中,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场景,令其心神大震,剧烈颤动。 “这柄剑不是我的剑,它只是暂时选了我,做它的持剑之人罢了。它在等它的主人,无数年前逝去的剑仙,或许百年,或许千年。你方才所见,应该是当年剑仙斩敌的画面。神剑有灵,不是任何人都能够触碰的。” 东方诚手握墨渊,望着剑身上漆黑的光芒,缓缓说道。 “东方诚,我还未败!” 杜小梅挣扎着起身,将韩林的手扶着她的手一把扔开,踉跄着便要再战。可她此刻心神大动之下,意连浑身的灵气都无法调动,甚至又吐出了一口鲜血,沾染在这大地上,很快地渗透了下去。 “师姐,这一战,我来吧。” 韩林轻轻地再次扶起杜小梅,缓缓吐出了这几个字,同时其浑身的灵力于此刻激荡而出。他将杜小梅放在了唐倩手中,让其代为照顾。随后嘴角露出一抺笑容,转身而去。 “你不是他的对手,回来,韩……傲厉!” 杜小梅轻轻站直身子,缓缓开口,其目光之中,忽然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似乎是在关心着韩林,又想刻意隐藏,连杜小梅自己都有些弄不清自己在想些什么? 她心绪很乱,此刻被人破了冰冷的心境,令她以往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喜怒哀惧悲恐惊,似真似幻。 杜小梅抿着嘴,看着韩林的背影,目光中多了些柔情。她知道韩林的身份,更知道韩林数月之前,甚至只是一个凡人书生,连杀死一只山魈都要沉默良久,此刻却为了自己悍然出手。这样的韩林,让她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甚至有些惧怕,害怕自己还不起这份情。 “师姐,试一试吧,万一我胜了呢?” 韩林的身影逐渐走远,却在杜小梅的心越来越重,重得让她不敢抬头再去看韩林的背影…… 第九十八章 彼者道矣 “韩小子,你疯了吗,你绝对不是这拿剑小子的对手,去就只是送死罢了!” 道方的身影在韩林的脑海中出现,他急切地说道,一张猴脸上充满了焦急之色,浑身漆黑的毛炸起。 “这剑绝对有问题,它似乎有自己的灵存在,只要这柄剑在这小子手上,你就不可能有伤到他的机会。” “除非,你能有筑基的实力,否则绝无胜的机会。” “韩小子,你有没有在听道爷说话,道爷叫你不要去,认输就行了,没有必要为了灵岳宗拼命。若是受了伤,道爷的挪移阵法可就没有用了!你小子!能不能听道爷我的话!” 道方不断在韩林脑海中开口,其话语喋喋不休,努力地想使韩林打消与东方诚斗法的的想法,因为韩林,就他看来,无丝毫的胜算。 一个练气七层,而另外一个,则是练气九层。这二者之间实力差距实在太大,甚至东方诚手中还握有神兵利剑,稍微发出一丝这柄剑的威力,便能使韩林身受重伤。 韩林神色如常,不见喜怒,但其心中此刻,已怒火中烧,每一步踏出,脚步极重,在这土地之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他不想争太多,无论是所谓的仙人指骨,或是这秘境之中的其他什么法宝,甚至于若不是杜小梅的死劫原因,韩林连这秘境都不想进入,他本就不是一个醉心于争抢的人。 只是入了修行一途之后,韩林已经身不由己,有时候他不去伤人,便会为人所伤。 如傲厉,如李寒……他不得不出手,为自己,或是为朋友。 故此,在杜小梅受伤的那一刻,韩林便已经下了出手的决心,他或许不是什么好人,也没有做什么好事的想法,但是韩林有底线。若是有人伤到了他的朋友,即使是那人再过强大,韩林也会毅然出手。 特别是当杜小梅被东方诚打得倒飞出去的那一刻,韩林感觉到一阵灵魂上的刺痛,就仿佛,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被别人给损坏了一般。这种痛,切肤断指,刻骨铭心! 而此刻,看着一步一个脚印,缓缓踏来的韩林,东方诚眉头微皱,其神色第一次有了一丝变化,只是这神色更多的疑惑。 以他的修为,自然可以一眼就看出韩林的修为,毕竟韩林并未以悲喜面具的效果遮掩。练气七层,而且是刚入的练气七层,灵岳宗是没有人了吗? 东方诚心中轻叹一声,他其实想要交手的,是灵岳宗那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在这秘境之中,只有一个半人让他看不透,其中一个,便是那个风清云淡的老者,让人看不清深浅。 而另外半个,则是搬山宗內,那个脸色僵硬,浑身气息诡异的中年男人。那个男人,让他手中的墨渊剑不断振动,似要破鞘而出,只是被他按下了而已。 而其余宗门之人,此刻也是看出了韩林的修为,纷纷开口嘲笑道, “呦,灵岳宗是真没人了,派个初入练气七层的小子来与东方诚斗法,这不是来送死吗?” 有人认出了韩林身上的服饰,立刻惊疑着讥讽, “这小子还是个杂役弟子,怕不是灵岳宗的人自认没有希望,开始自暴自弃了吧。” “啧啧啧,我记得灵岳宗不是有一个叫金志飞的核心弟子吗,怎么这次没有来这秘境之中,莫不是怕了东方师兄,不敢前来。” 有剑宗的弟子开口,其面带不屑笑容,对韩林的嘲讽,甚至直接开始嘲讽未到场的金志飞。 然而韩林对这些讥讽的话语充耳不闻,他脸色肃穆,缓缓闭眼之下,抱拳一拜,同时沉沉开口。 “灵岳宗,傲厉,特来挑战东方师兄,请指教。” “剑宗,东方诚,请指教。” 虽然一眼就可以看出韩林的修为,但东方诚依旧没有轻视韩林,反而依旧郑重其事地抱拳回礼,将墨渊执于身前。 韩林行过一礼之后,蓦然起身,其手中忽然幻化出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在其一指之下,这火球立刻疾驰而出,直冲东方诚。 然而,这不过人头大小的火球,还未来到东方诚的身前,便被其四周凌厉的剑气所击溃,化作无数火星落下。 “还不够。” 东方诚轻轻摇了摇头,他手持墨渊,缓步上前,一股无形的压力四散而出,震得这四周的树叶簌簌落下,使得这附近的树,在一瞬间,全部变成了枯枝,如同被狂风扫过一般。 “真正的火,从来都是星星点点,最后聚集一团,化作铺天盖地的火焰,去燃烧殆尽这世间的一切。” 韩林面对着东方诚的踏步而来,他神色不变,目光之中似有火焰凝聚。下一刻,他平静看着东方诚,伸出右手,在虚空中猛的一握。 立刻这大地之上的火星,好似得到了呼唤一般,纷纷升起,同时以其自身为核心,不断燃烧之下,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火球,悬浮在东方诚的身边。 这火球,如同无数个灯笼,缓缓燃烧之下,火光映照了周围的一切,甚至使得这四周的温度都上升了许多,连那被东方诚震落的树叶,此刻都自燃了起来,于这火焰之中,又平添了诸多威力。 随后,这火焰相融在一起,宛若浪潮一般,滚滚向东方诚袭来,将其包裹在火焰之中,无边无际的火海,让众人看不清楚。 然而做完这一切,韩林脸色依旧凝重。下一刻,只见这无边无际的火海之中,立刻出现了一道两人宽的裂痕,火焰向四周涌动,而在这中间,则形成了一个通道,仿佛被什么阻挡了一般。 而顺着这过道一眼望去,则能看到一个手持长剑的身影,东方诚手持墨渊,剑锋向前,如同能够刺穿一切。 “还是不够。” 东方诚将手中的墨渊往大地上一插,立刻便有无数的剑气纵横,使得这四周的火海,在瞬间崩溃,尽数熄灭,甚至连再次燃烧的机会都没有。 唰! 韩林一拍储物袋中,顿时便有一道乌光暴射而出,在下一刻,便来到了东方诚的眼前。这道乌光之迅速,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就连东方诚,也只是下意识地一剑直刺,想要将其挡下。然而这道乌光如有灵智一股,在离墨渊还有三尺的距离之时,忽然顿住,似察觉到了什么危险,立刻便往地面而去,宛若一道黑色的闪电。 而正是这一顿,使得东方诚这里,也看清了这道乌光的真面目。这是一只蜈蚣,面容狰狞,口器锋利,而在其背部,更有四只翅膀振动,使其行动迅速,肉眼难以捕捉其身形…… 第九十九章 一剑 四翅蜈蚣,剧毒之物,筑基之下被其咬中,立刻毙命,除非有大能人物相救,否则必死无疑。这四翅蜈蚣喜阴凉,恶炎热,每到正午炎热之时,便会盘蜷身子,进入花朵之中,用以乘凉。 此虫不仅剧毒伤人,且其速度迅速,肉眼难以捕捉,对于筑基以下的修士威胁极大。 这一只四翅蜈蚣,便是焦阳与韩林一起,在黑风谷内所捕捉。此虫性情暴戾,见物便咬,即使是焦阳将其捉住,也只是放在青皮葫芦中,从未使用。 在韩林出发前的那一夜,二人在罗升坟前喝酒之时,焦阳将那青皮葫芦给了韩林,并说自己待在灵岳宗内,不会有任何的危险,故此将此物给韩林防身,并小心叮嘱他,此虫极易伤人,要小心使用。 故此韩林在斗法之前,脑海中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脉络想法。先前此地因杜小梅施法的原因,温度已经降到极低,极适合四翅蜈蚣生存。所以在斗法开始的第一刻,便已经算计。五行火法是最为普通的法术,绝对不可能伤到东方诚。 但韩林的本意也没有想过能依靠此法去伤人,而是使得这四周升温,让温度达到不适宜四翅蜈蚣生存的程度。而东方诚有修为护体,更有墨渊在手,自然是不会被这温度影响。 那如此……东方诚的身体,就会成为这附近最适合四翅蜈蚣生存的地方。如此一来,四翅蜈蚣在被放出来的那一刻,便会以极速,向着东方诚冲去,在其身上狠狠地嘶咬,让其毒牙深入,让其毒液流遍东方诚的全身,从而获得此次斗法的胜利。 但东方诚……却不是易相与之辈。 此刻他不慌不忙,身形一步一步向后退去,同时手中掐诀之下,立刻便有数朵剑气之莲飞出。剑莲锋利,一叶一花,不断旋转,如同能够切断一切。 那四翅蜈蚣原本翅膀振动之间,嗡嗡之声不断,化作一串黑色的闪电疾驰而来,让人目不暇接,似乎很快就能飞到东方诚的身上。然而也因此,这剑气莲花飞出的同时,它根本来不及躲闪。 在剑气的绞杀之下,这只四翅蜈蚣根本掀不起任何风浪,瞬间便化成了一团黑色的浆糊,落在了地上。 顿时便有滋滋的声音响起,这片大地竟然被其腐蚀出了一个小洞。让人不由得心神震动,对这毒虫的霸道,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对付你,我不想出剑。” 东方诚眼色冰冷,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立刻那柄墨渊剑,被其反手一扔,刺在了不远处的一棵树干之上。同时他的身形在韩林眼前消失,下一刻,便直接出现在了韩林身后,轻飘飘一掌打出,直朝韩林的后背。 “该死!” 韩林目光如炬,此刻他虽然没有看到东方诚的到来,但也猜到了,甚至已经自己身后那股强烈的压力。但是他即使反应了过来,身体却始终跟不上这种反应,他只来得及聚起一团灵力在后背上,去勉强挡下这一掌。 轰的一声,灰尘滔天,韩林的身体从灰尘中倒飞而去,乒乒乓乓的声音不断,沿途砸断了好几根树,最后才沉沉落地,猛地吐出一大摊鲜血在地。 韩林全身刺痛,仿佛散架了一般,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然而全身无力的他,此刻就是拼尽了全力,也没有办法起身。他如同身处火炉中一般,全身都在被火焰炙烤,胸前的骨头也已经断了好几根,甚至于连他胸前的毛孔处,都开始不断的向外渗血。 “这就是自不量力呀,居然敢挑战东方师兄!” 有剑宗的弟子开口嘲讽,目露不屑之意,极其看不起韩林。 其余几宗之人此刻也用同情的目光看着韩林,仿佛在看什么可怜之物。 杜小梅心中一紧,立刻向前了一步,就要去救起韩林,却被身旁的唐倩一拉,对她摇了摇头。 “韩小子,站起来!” 道方焦急的声音一直在韩林耳边响起,就好像催命符一般,韩林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大脑中也空白一片。 到极限了吗? 韩林不甘的抬头,看着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东方诚,他依旧神色平静,似乎只是做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练气七层与练气九层之间的差距,宛若鸿沟一般,无法逾越,更何况是东方诚这样的天才人物。 只是韩林不甘心,他的拳头紧紧捏死,在这土地上留下了一道抓痕。恍惚间,韩林仿佛看见了站在灵岳宗内的杜小梅,此刻亦是用一种急切的眼光看着他,那目光之中,是关心,是不解…… “这!绝对不是我的极限!” 韩林的内心在嘶吼!在咆哮!他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都在燃烧,仿佛此刻,有无穷的力量灌注在他身上。 他扶着身后的树干,挣扎着爬起,双目赤红,披头散发,其吐出的鲜血,已将自己的衣物染红。此刻,他如同从血海中走出。明明是赤红的双目,甚至有血迹缓缓流下,但他的目光之中,却无一丝波澜,静谧得,让人觉得可怕。 甚至连素来平静的东方诚,此刻心中都生出了一丝寒意,仿佛眼前,已不再是人,而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鬼。 韩林猛的一掌拍在自己胸口,立刻剧烈的疼痛席卷他全身,他嘴里又吐出一口鲜血,但也因此,借着这股疼痛,让他脑海中立刻清明。 他一把抓住这鲜血,手中掐诀,让这血液瞬间凝形,与东方诚一般模样,与此同时,千丝万缕若有若无的联系出现,将东方诚与这滩鲜血联结在一起。仿佛这滩鲜血,便是东方诚。 凝煞之术! 韩林目光之中闪过一丝狠辣,他运转灵力于指间,一指点向了这滩鲜血的头部,随着这一指点下,韩林的气势又虚弱了几分。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东方诚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其心中在此刻警钟长鸣,无数年搏杀的经验告诉他,要阻止韩林的动作。 他立刻伸手一招,在树干之中的墨渊剑微微颤动,化作一道长虹来到了东方诚的手中。东方诚执剑而立,眉头微皱看着韩林的动作,拿出剑在虚空中一划。 嘣嘣嘣的声音不绝于耳,好似虚空中有无数的丝线在此刻崩裂,而韩林身前凝形的鲜血,也好似受到了牵连,嗤嗤之声响起,落在了地上,韩林再次吐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 “现在的你,有资格接我一剑了。” 东方诚握着墨渊,双目在此刻缓缓的闭上,而其手中的长剑,骤然间发出厚重的黑光…… 第一百章 苍茫一指起轮回 “昔年我年少之时,曾于西山之中闲逛,忽然心有所感,在乱石丛生之处,以一双肉手反复翻拣,一天一夜,终在这乱石之中,寻到了这柄剑。” 东方诚手握墨渊,眉眼平静,娓娓道来,如同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他手中的墨渊黑光愈发的浓重,如同凝结成实体一般,好似漆黑的墨水。 而随着这黑光的浓重,韩林感觉自己心中莫名的出现了一股压抑的感觉,就仿佛一只大手紧紧捏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全身的血液都急速流转,如同此刻骤起的风! “此剑名为墨渊,乃昔年仙人佩剑,剑无锋刃,却极其厚重,宛若北海之水,连绵不绝。剑身上有七颗星辰,乃是当年剑仙摘星辰而化,镶于剑上。” 东方诚左手比作剑指,轻轻一划,立刻其指间出现一道伤口,有鲜血缓缓渗出,被他直接涂抹在了剑身之上,使得墨渊剑身之上的第一颗星辰,突兀地亮起,在那浓重的黑光之中,出现了一抹刺眼的白光。这白光若利箭一般,瞬间穿透云层。 这光芒耀眼,如同在黑暗的天幕之下,忽然起了一抹鱼肚白,让人过目不忘。 “这七颗星辰就是剑仙七式剑招的传承,这剑虽然没有认我为主,却也认可我执剑的权利,这数十年来,我也领悟了一式剑招。” “这一式剑招,从来没有人见过其全貌,因为他们不配,你不一样。” 东方诚将手中的剑高高举起,如同要开天辟地一般,其目光之中,在看向韩林的同时,不再平静,起了一丝波澜,仿佛是在疑惑,仿佛是在好奇,最后都化作了虚无,黑洞洞一片,令人目眩。 “原本我只当你是个普通弟子,本想一招将你击败。却没有料想到,这剑在见到你的那一刻起,剑鸣四起,微微颤动,要从我的手中脱离,就仿佛你才是剑的主人。” 东方诚轻描淡写的一番话,却在韩林的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让其心神一震,满脸的震动之色,难以置信地看着东方诚。 东方诚此刻在这场斗法中已占尽上风,根本没有必要以话语来扰乱他的心神。也就是说,东方诚此刻所说,皆为真话。 难道他韩林,与那无数岁月以前,手执墨渊的剑仙,有何联系?难道自己,是他的转世? 韩林心念电转,脸色愈发阴沉,脑海中不自觉地出现了那个奕棋老者的身影,他正欲开口去问,却发现此刻东方诚的身形蓦然在眼前消失,只剩下了那柄黑色的墨渊。 这片密林忽然在韩林眼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方巨大的宇宙,星辰摇曳,辉光四散。无数巨大的星辰循着其规律不停的运转。大千世界,衍生无穷变化。 而不仅是韩林,连着此刻在密林中的其他宗门弟子,俱是神色一变,眼中充满了惊?之意,因他们,也被拉入了这片星辰之中。此刻看着眼前星辰的运行,他们呼吸急促,心神剧烈震动,满脸的难以置信,看着东方诚。 这样的术法,真的是一个练气修士能够施展的吗? “我不管你是这剑仙转世,或者与当年的剑仙有无血亲,剑现在在我手里,我要看看你,配不配得上这把剑。” 东方诚的话语很轻,却在韩林的耳边,如同雷鸣轰隆,贯入耳中。 这方星辰的宇宙便是这墨渊剑的剑意所化,故此东方诚开口,只有韩林一人可以听见,其余的众人只能看见他执剑而立,面色冷凝,下一息便要将手中长剑挥下。 “剑宗,东方诚,请指教。” 东方诚的话音刚落,只见他手中的墨渊剑立刻白光滔天,那颗剑身上的星辰如同要脱落了一般,而在其身后,忽然出现了一道身影,同样执剑高高举起。 那道身影的面孔笼罩在星辰之中,让人看不清楚的同时,又觉得其神秘莫测。四周运行的星辰,在这身影出现的那一刻,骤然停止,如同受到了阻碍一般,四周的空气也在此刻凝固。 站在这星辰界中的所有人,都仿佛被一股来自远古的庞大意志所慑服,浑身动弹不得,额头上不时有冷汗落下。 就连搬山宗内的荣无生,此刻都面色凝重,颇为忌惮的看着东方诚,心中升起了一股寒意。而杜小梅此刻也是瞪大了双眼,用怛忧的眼神看着韩林,张嘴想要开口,却说不出任何一个字。 唯有搬山宗后排,站在万天一后面的那个不知名的弟子,面色极为轻松,眼中充满了玩味之色。 而韩林,此时直面这股强大的,如同能碾碎一切的意志,长发飞舞,心中怦怦直跳,浑身上下都如同在被一股大力所挤压,快要被碾成粉末。 “该死!” 韩林咬牙切齿,浑身的青筋暴起,无数的血丝从毛孔中渗出,让他在顷刻间变成了一个血人,他双目赤红,眼中已是血红一片,他猛的呕出一口鲜血,心急如焚! “逐星!” 这一剑轻轻挥下,自上而下,如同能斩断一切。东方诚双目紧闭,仿佛是在凭着本能挥剑,这一剑挥下之时,他身后的身影也同时挥剑,并且化作了一抹乌光,进入了墨渊之中,重新化作了一道剑光。 随着这一剑的挥下,东方诚的鬓角骤然变白,眼角也突然多了一丝皱纹,如同在这挥剑的瞬间,他被抽走了数十年的寿元。 那些阻挡在剑光之前的星辰,无任何预兆地,从中间被斩断,光滑的平面,如镜子一般,能够将人影照出。 此刻,如同时间停止了一般,这剑光缓缓而来,如同能吞噬一切,在这星空之中,带起了一道细长的黑色缝隙。而被这剑光锁定的韩林,根本做不出任何其他的动作,脑海中已空白一片,如同在等死一般。 “不行!” 韩林一咬舌尖,剧烈的痛楚之感使其瞬间清醒,他脑海中突兀的出现了那个奕棋老者的身影,正抚须而笑,缓缓一指点出,点在了他的眉心。 而韩林此刻,也缓缓抬手,双眼无神,如同被控制一般,伸出食指,在虚空中轻轻一划,他指间似有光芒若隐若现,在下一刻,变作一道无形的波动,赫然出现。 这一指,如同能划破苍宆,如同能割裂时间,仿佛从无数岁月以前而来,带着荒莽的气息,如同天意横降,这一指,便是轮回生死的终结。 这一指,让那道剑光骤然消失;让这方星辰界陡然崩溃;更是让素来平静的东方诚神色大变,如同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东西。 他双目瞪大,倒飞而出,其身前忽然出现了一道血痕,透体而过,血流入注。 “你赢了。” 东方诚披头散发,有血泪从他眼中流出,他平静说道,仰天苦笑,仿佛了结了一桩心事,倚着树干,看看远处依旧站立的,不断在空中虚划的韩林…… 第一百零一章 月下 韩林闭着双眼,此刻他意识飘忽,已不知到了何处,只觉得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突然,混沌崩溃,水火土风重演,在韩林的眼前出现了数个蠕动的符号。 这些符号诡异莫测,似乎暗含天意,使得韩林看他一眼,便觉得心跳加速,浑身一颤,好似有一道灵光灌注体内,他目光浑浊,好似沉溺其中。 “这世间从开始之时,便有了对立的概念,天与地,生与死,光明与黑暗。” 忽然,一道沧桑的声音响起,如同经历了岁月的洗礼,时间的变化,但依旧不变的,是那颗道心。 而随着这声音,共同出现的是这些符号的变化,它们相互交织,相互联结之下,竟在这中心之内,渐渐形成了两尾鱼形符号,一黑一白,宛若阴阳两极的分化。 但同时,这阴中有阳,阳中有阴,两者相辅相成,在对立之间,又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韩林看着这两尾阴阳鱼的符号,在黑与白之中游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忽然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模样。 但这沧桑的声音还是没有停,继续缓缓开口,仿佛是在讲述一个漫长的故事。 “老朽于菩提树下起悟,明悟万物更始,无始无终,便是没有开头,亦没有结束。” “了悟生死大道,看透轮回始终,老朽的这双眼,便是六道轮回,老朽的这一指,便是生死更替。” 这阴阳鱼的符号再次变化,向外扩散,如同一个门户一般,而那貌如顾七的老者从中走出,慈眉善目,看着韩林,微微而笑,眼神中充满了莫名之意。 他一步一步地踏在虚空之中,溅起来了无数水波,一圈一圈的波纹向外扩散,如同韩林此刻掀起轩然大波的内心。 “你!” 韩林欲言有止,他刚刚开口,只见那老者一指点在了他的眉心,那根苍老的食指,如同枯木一般,布满了皱纹,却又极为诡异的,充满了生机。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这其中最难的,不是三生万物,而是道生一!” “因这道生一,是从零到一的过程,是从无到有的过程。你已经踏出了道生一的过程,这至关重要的一步,老朽很期待,你的未来会变成怎样。” 老者一指轻弹,立刻韩林感觉到眉心一痛,脑海中感觉到一阵天翻地覆的感觉,随后他蓦然睁开了双眼, “这是?” 韩林晃了晃头,此刻他觉得全身涨痛,双目之中也满是刺痛之感。胸前断的肋骨已经恢复了一些,有灵气正在慢慢自发地滋养,他抬头扫视了一下附近,现在应该是在灵岳宗的木屋之内。 韩林现在所躺的地方,在木屋的抵角处,看不清门外的情况,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他躺了多久。 “你醒了。” 一袭白衣忽然从门外快步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几枚野果,一看到韩林清醒,立刻就过来,轻轻地问了一句。 其话语虽冰冷,却有几分难掩的关心蕴含其中,让韩林大为吃惊,甚至有几分色变。 “杜师姐,你这……” 韩林话到嘴边,正欲说完,却听见杜小梅轻轻说道, “韩林,今晚月色不错,陪我去看看吧。” 说完,杜小梅便大袖一挥,轻轻地又走了出去,只余下一阵香风,留待韩林慢慢体会。 韩林很快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感觉没什么大碍之后,便出了木屋,看着远处在一棵树上,倚靠着的杜小梅。 那一袭白衣,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更加的圣洁,也更加的虚幻。就仿佛这样的佳人,不应该存在于凡尘俗世之中,若世间有仙,大概就是如此了吧。 韩林眼神迷茫,似沉醉其中,心神微微荡漾,此刻,他放下了一切,也不在思考老者那一句道生一,只想好好的抓住现在。 “上来吧。” 杜小梅就着月光,清雅的脸庞仿佛辉映着世间最为美好的东西,让人迷醉,让人呼吸急促,觉得将世间最美好的东西拿来与其比较,都比不过。 韩林一跃而上,跳到了杜小梅的身边,与她并排而坐,呼吸着从她身上散逸而来的淡淡幽香,他的脸庞微微泛红,一直在心里告诫自己, “韩林,你读了那么多书,要懂得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 “今晚月光真好。” 杜小梅伸出纤纤素手,挡在自己的眼前,透过指缝,去看缓缓流出的月光,这月华沉凝,却比不过她手的白。 “嗯。” 韩林轻轻地嗯了一声,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他呼吸愈发急促,心中似乎有一千个,一万个的声音在大喊大叫,但他强行压制了心中的冲动,只是偏着头,偷偷地瞄了杜小梅一眼。 “其实灵岳宗峰顶的月光更美,我一辈子都待在灵岳宗,灵岳宗就是我的家,所以我不会让任何人来破坏灵岳宗,伤害灵岳宗的弟子。” 今天晚上,杜小梅的话特别的多,或许以往一年她都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她眼中柔情似水,似化作了阵阵水波,慢慢扩散。 “韩林,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但是今天的事情,谢谢你。” “师姐,我现在也是灵岳宗的人,不用这么客气。” 不知道为什么,韩林在听到杜小梅的话后,内心反而平静了下来,就好像,心中有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了。 杜小梅永远是杜小梅,她不会为别人而改变,在她心中,灵岳宗永远是第一,而韩林永远不会这样。韩林可能更加自私,他心中或许自己才是第一位的。 “对了,师姐,你今晚怎么……” 韩林迟疑着开口,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觉得今晚我的话有点多?” “没有。” “还说没有,” 杜小梅忽然莞尔一笑,宛若冰雪消融一般,令得冬天消失,令得春天骤来,她白了韩林一眼,令韩林心神一颤。 “我只是觉得,有些话,我想说,有些事,我想做。” 杜小梅在树尖轻轻一点,下了树,在韩林的目光之下,逐渐向远方走去。 韩林看着这熟悉的背影,就好像以往无数次一样,他嘴角忽然多了一抹浅笑。 忽然,杜小梅回眸一笑,轻轻开口, “谢谢你,韩林,谢谢。” 这声音轻柔,转瞬间消逝在无边的夜色之中。 第一百零二章 搬山宗的隐秘 第二日晨光熹微,透过无数闲碎的树叶,照射在韩林身上之时,他微微翻身,从树上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也不知道为什么,韩林现在身体的恢复能力强了许多,明明昨日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今早上一醒来,却已经恢复了不少。 昨夜的一切在他的脑海中不断翻涌,杜小梅好似一阵微风,从他身边拂过,在他心中的湖面,扬起了一阵波澜。但这风终究要过,这波澜终究要消失,湖面终究要回归平静。 韩林知道,杜小梅和他,始终是两个永不相交的直线。他只是为了还恩,他一直这样的告诫自己,只是他眼中的神色,却有着难掩的意味。 今天是在秘境中的最后一天了,韩林抬头看向那棵参天大树的花骨朵,此刻这朵花已处于即将绽放的状态,已经有阵阵的清香扑鼻。今日就是最后与搬山宗赌斗的日子。 昨日输的宗门,是剑宗与炼铁宗。他们已经遵受诺言,捏碎了令符,离开了秘境。剑宗走的很急,昨日东方诚败了之后,便齐齐向韩林鞠了一躬,行了一礼之后离开了,丝毫不拖泥带水。 而炼铁宗之人,则是对着灵岳宗这边放了狠话,说是要在出了秘境之后,在禀报宗门长老的情况下,要对陈墨进行清算,报这秘境之中残杀同门的仇怨。 陈墨这边,则是丝毫不以为然,一脸冷漠地看着炼铁宗的众人,丝毫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因在其眼中,一切都如平常,无论何人,无论何事,都不能使其心中起一丝波澜。 “走了,傲师弟,咱们得去迎战搬山宗了。” 韩林正在思索昨日之事,构建这些记忆之时,忽然有人从他背后拍了他一下,他回头看去,却发现是刘洪。 刘洪豪爽的笑着,似乎是有了必胜的信心,他眼中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芒。 “昨日你与东方诚斗法,可真是打出了我灵岳宗的风采,今日再与搬山宗的人斗法,可就要仰仗师弟的神威了。” 刘洪一巴掌拍在韩林背上,眼神挤弄着,忽然又抬起头看向了前方。 韩林的眉头不露痕迹地皱了皱,他眼神一凝,似有话要说,但转念一想,却也没有说出口,反而循着刘洪的目光往前一看,发现不知何时,搬山宗的人已站在了不远处的地方。 荣无生站在搬山宗的最前面,一张阴冷的脸上充满了违和的笑意,似乎是刻意装出来的一般。而在其身后,便是万天一。因这二人之间的不和,这二人之间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 昨日也是因此,荣无生便一人挑了炼铁宗所有弟子,其余搬山宗之人,无一人出手。 而在此刻,杜小梅等人也已经醒来,到了韩林与刘洪的身后。韩林悄悄看去,却发现杜小梅神色如常,宛若冰霜一般。就好似昨晚韩林所看到的杜小梅,是他产生的错觉,从来没有出现过。 韩林轻轻一笑,眉眼平静,就好似,告别了过往,从这一刻,接受了未来。 因这道,已生了一,便再也回不到过去,只能往下而走,去做生二,生三,生万物的过程,最后从这万物之中寻觅这道。 “灵岳宗的诸位,今日的赌斗,便来决定最后的这仙人指骨的归属问题,诸位应该没有意见吧。” 荣无生抬头看了一眼这巨树上的花朵,在那花呆之中,己有几根花蕊探出,散发出诡异的波动,似是灵气,又似是其他,让人一时之间,竟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随着荣无生的开口,其身后的肥龙瘦虎二人,齐齐露出狰狞的面容,怒目而视,似要从气势上,去压倒灵岳宗的众人,使灵岳宗的众人知难而退。 “既然要斗,那便要斗到底。” 刘洪踏出队列之中,厉声喝道,其目光之中,如同有闪电一般,凌厉而出,威势赫赫! 说完,他大袖一挥,便来到韩林身边,侧着身子,轻轻地说了一句, “傲师弟,接下来看你的了,不要留手。” 韩林目光一凝,从刘洪身上扫视而过,又很快收回,心中升起了一阵疑惑。但是他见荣无生已向前一步,此刻也只能收回心神,同时向前一步,手中长袖一挥,立刻便有数个火球在其身后悬浮而出, “灵岳宗,傲厉,请指教。” 韩林抱拳一拜,恭敬一礼之后,立刻目光冷凝,死死地盯着荣无生,只要其有任何异动,便会直接出手。 “搬山宗,荣无生!” 随荣无生的话音落下,其身后的灵力赫然间爆发,如同浪潮滚滚,瞬间席卷了整个密林,向着四面八方铺天盖地地涌去。 这股恐怖的气息,如同火山爆发一般,令得韩林心中一凛,立刻便在虚空中一挥,身后的火球疾速飞出。 韩林不是只会火球术,但是于他而言,五行火术便是他最擅长的术法,用此术,既是为了试探荣无生的实力,也是为了之后的术法攻击作铺垫。 这火球飞出,在数息之后便来到了荣天生的眼前。荣无生眉头一皱,大袖一挥,立刻有一股无形的波动向外扩散涌出。 使得这火球在瞬间,便被隔离在荣无生的身前,之后顷刻间,化作最本质的灵气,消失殆尽。 这一式,并非什么强大的术法,只是简单的灵力外现,便使得韩林的火球术,作了无用之功。无他,因荣无生的实力,实在太高。 韩林这一刻,也已经察觉,荣无生不是简单的练气九层,而是练气九层巅峰,甚至已经快踏入筑基。法力之雄浑,之深厚,远超韩林。 “你确实不凡,荣某很少见到能以练气七层修为,去硬撼练气九层之人,更何况是东方诚这人。东方诚此人,我虽瞧他不起,但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实力。” “你能胜他,是你的本事。但荣某这里,却不会让你胜。荣某只出一招,乃我搬山宗之秘术,只看你能不能挡住了。” 荣无生阴沉的脸上闪过狠辣,也不知为何,韩林能感觉到,他似乎很着急,在赶时间。 荣无生手中掐诀,立刻便有数道灰色的灵气自其体内散出,很快钻入了大地之中。 “世间生灵,人有三魂七魄,而其余生灵,亦有魂魄。如山,山亦有魂!而我搬山二字,便是取自这山魂,搬山,便是将这山魂抽出,以势压人,雄浑激荡。” “此术,搬山!” 第一百零三章 于此刻盛放 随着荣无生的一声低喝,这声音落地之时,立刻韩林脚下的大地沉降,发出隆隆之声,似乎这片大地之中,有什么生灵在此刻醒来,挣扎着,欲要从大地之中爬出。 这一幕,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使得韩林心神震动,呼吸急促。他万万没有想到,搬山宗的道术竟如此霸道,易一地之形,化道万物之间,可谓之奇诡。 甚至只是一个练气修士,都能造成如此巨大的威力,那留下此术的一代搬山老祖,不可谓不恐怖。 但如此想是想,韩林虽然心神震动,但也不是束手就擒之人,他立刻一掌猛地拍在自己胸口,吐出一精血,在身前凝形而出。 未伤人,先伤己。凝煞之术! 韩林狠辣一指点出,这一指,没有留半分情面。因其在荣无生的这一式下,同样感受到一股冰冷的杀机。 杀人者,人恒杀之。韩林从来不会对自己的敌人产生任何一丝的同情,因为任何一丝的同情,都会伤害到他自己。 一股奇异的力量循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顷刻间已来到了荣无生面前,荣无生已察觉到这股恐怖危机的来袭,但他丝毫不慌。 他右手依旧掐诀,努力地想要将此地的魂魄拘出。另一边,荣无生又轻咬舌尖,直接喷在了眼前的虚空之中。 顿时,虚空中传来一阵嗤嗤之声,好似有无数的丝线崩灭。韩林脸色一变,身前的精血再也维持不住形状,化作一滩鲜血落地。 同时,韩林如遭重创,心神之中,如同被人狠狠砍了一刀,令他脑海中刺痛,仿佛无数根针在直刺一般。 “该死!” 韩林冷哼一声,就要继续出手,却发现此刻的荣无生有些古怪,似乎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情况。 “此地的魂呢?魂哪?!” 荣无生额头上冷汗淋滴,他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嘴里不住地呢喃, “不可能,为什么此地没有魂,我的搬山术没有问题,没有问题!此地绝对有魂,只是此地乃是秘境,想必是此地之魂已生有灵智!” 韩林眉头一皱,看着眼前荣无生喃喃自语的模样,目光之中惊疑不定,也不知眼前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在韩林的眉心,一枚符文已若隐若现,将韩林的识海笼罩。 “此地有魂,对!此地绝对有魂,我的搬山术绝对没有问题!” 荣无生双目赤红,状若疯癫,他猛地一跃跳到空中,从天而降,一掌打在了大地之上,令得这四周微微颤动。 “出来!你快出来!” 荣无生嘴角不断向外渗血,方才那一掌,他用了全力,咯噔一声,致使他的手骨直接断裂,五脏六腑受损。然而他不管不顾,忽然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趴在地上痛哭流涕,边哭还边说, “你出来,出来呀,此地之魂,我以搬山之术令你,快快现身。” “你不现身对吧?你不现身,我也能让你现身!” 荣无生忽然起身,脸上似有愠怒未消,指着脚下的一片大地,他披头散发,又不哭了,开始哈哈大笑。 荣无生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他把手指伸到嘴中,呲啦一声,那张嘴,竟被他活生生撕裂,鲜血直流,裂痕一直延伸到耳后。 他猛的运转灵力,轰的一声,他的两根手臂齐齐崩溃,化作血肉横飞,但是荣无生却没有感觉到一丝痛苦,反而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配着那鲜血,愈发的狰狞…… 咯咯咯的笑声从荣无生的嘴中传来,他双眼渐渐收缩,最后竟变成了金黄色的竖瞳,也就是在这一刻。 轰的一声,巨大的轰鸣之声,如同雷鸣,瞬间惊彻了整个密林。荣无生,竟在韩林面前,直接自爆了!在原地炸出了一个小坑,鲜血灌满了其中。 韩林瞳孔猛的一缩,心神剧烈震动,他立刻一指点在了自己眉心,感受到道方赠予他的符文正在缓缓颤动,他顿时回头一看,发现不知有时,灵岳宗的众人也如同方才的荣天生一般,双眼迷离,咯咯咯地直笑,向前而走…… “发生了什么?” 韩林心神一寒,浑身冷汗不断,脑海中已杂揉成一片。 “韩小子,快!跟他们一样,笑!别抬头!” 道方焦急的声音在韩林心底响起。韩林心神一凛,立刻也咧开嘴,咯咯咯的笑着,双眼之中,也失了神采,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 韩林看着眼前的搬山宗众人,不加思索的往前走,似受了什么控制一般,韩林也刻意放慢着脚步,跟在他们身后。 “发生了什么?道方?他们被什么控制了吗?” 韩林在心中急急问道。 “道爷居然忘了,噬灵兽,寄魂虫,这些生灵,只诞生在尸山血海之地,此地哪里是什么仙人秘境,分明是大凶之地,无边鬼域!” “该死!韩小子,此地绝对有人在设计,以邪法欲要吞噬你们的血肉,你先撑住,道爷这边立刻来布置挪移阵法。” 随着道方的话音落下,韩林惊疑地发现,他每走一步,身边的密林便消失一片,变作白骨堆积的一片,而他脚下的大地上,也密密麻麻,尽是骨骸,令人作呕。 远处的河流瀑布尽数消失,化作长长的血河,散发出一股血腥的气息。天空中的太阳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轮血色的圆月。 此地一切,尽显诡异。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到处都是高高的骨堆,而韩林他们要去的地方,则是一个巨大的王座,正对天空中的血月。 而在王座之前,有一个二八年华的黑裙少女,赤裸着双脚,手中拿着一朵比她的身体还要大的花,这花含苞待放,外面的花瓣已经缓缓展开,如同即将择人而噬的猛兽…… “来吧,来吧!” 黑裙少女幽幽开口,声音好似轻风拂过,令人觉得心旷神怡,不自觉地就想要接近她。 而一听到这少女的声音,立刻搬山宗的众人加快了脚步,也不管脚下是什么,快速地向她冲过去,即使连摔几个跟头,也很快爬起。 数息之间,他们就已经来到了黑裙少女的身边,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跪地朝拜。 而这黑裙少女,手中拿着花,脸上同样浅浅一笑,黑色的眸子之中不见一丝情感。突然,一根藤蔓从那花中伸出,如同一条细蛇,直直地进入了肥龙的口中,随后,猛的一抽! 那根藤蔓仿佛口器一般,瞬间将肥龙身体里的血肉抽干,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层皮,风一吹,便直接倒了…… 这一幕的发生,令得韩林心中寒气直冒,而其余的众人,仿佛没有看到一般,依旧诡笑着,不断地跪地朝拜…… 第一百零四章 一道子 韩林此刻心神一凝,眼见得众人跪拜磕头,如痴迷般喃喃而语,立刻有样学样,跪倒在地,眼神故作迷茫,嘴里念念有词。 他心神震动,以余光扫视四周的一切,暗中观察之下,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逃出去的可能,只能刻意隐藏自己的目光,期冀着搬山宗的弟子能够多拖延一段时间,这样方便道方挪移阵法的布置。 那黑裙少女手中的花似乎能迷惑人的心智,即使韩林看着它生生吞噬了一人,也没有对其产生厌恶之情,反倒是有一种莫名的冲动,在推动着他不断的前行,想要去靠近,如同上瘾一般。 “该死!” 韩林心中暗骂一声,他猛的一咬舌尖,剧烈的疼痛使得他瞬间清醒过来。他立刻压低视线,强迫自己不去看那朵诡异的花。 “这人到底要干什么?” 韩林一边做着跪拜磕头的动作,一边在心中暗自思衬。这黑裙少女什么也没有做,只等着这花朵吸食人的血肉,似乎别有所图。 而且这花在吸食了肥龙的血肉之后,它的花瓣似乎有一些张开,如同成熟了一般,即将绽放。而这花朵的绽放,似乎就是这黑裙少女所想要的。 这花朵中,隐藏了什么东西,难道,真的有什么仙人指骨,掩藏在这花朵之中。 “啊!” 一声惨叫将韩林从沉思中唤醒,他立刻抬头看去,却发现这棵花,又伸出了一根藤蔓,进入了瘦虎的嘴里,猛地吸食着他体内的血肉。很快,瘦虎也变成了一张皮,只是他生命力颇为顽强。 竟然还留有一丝活力,惨叫出声,从嘴中吸入了大量的空气,浑身开始膨胀变大,最后轰的一声,直接炸成了密密麻麻的碎片,散落在地。 而与此同时,这花朵微微颤动,又绽开了一些,其中的香气愈发浓郁,扑鼻而来。 但是这黑裙少女似乎并不满足这花朵绽放的速度,她眉头紧蹙,伸出素手在虚空中一握,立刻她洁白无瑕的手指爆裂开来,鲜血如刀般激射而出。 只是黑裙少女丝毫不在意,她紧紧握住花朵,立刻这血液寻到了方向一般,顺着五条不同的纹路进入这花朵之中。这花朵顿时一震,散发出妖异的紫光,如同得到了重重力量的加持,又有两根藤蔓从大地上升起,如同毒蛇一般,朝着搬山宗的其余弟子电射而出,冲进了他们身体之中。 “血月出时,重开轮回;道有尽时,人意无穷;苍茫道古,天意恒五!” 黑裙少女嘴中喃喃,似笑似哭,她仰天看向那轮血月,如同解脱了一般,脸上是难掩的快意,而在她身旁,是三条高高跃起的藤蔓,缠束着三人,在血月下发生残忍的一幕。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你都死了多少年了?我终于要从这里出去了,只要等这花朵彻底绽放,这片死界就会自然而然地崩塌,到时候,我就可以从这里出去了!” “顾守阳,老东西,你真的以为岁月就能将我磨天吗?我告诉你,我!不死不灭!” 黑裙少女仰天长啸,状若疯癫,她声音尖锐刺耳,一瞬间传遍了整个秘境之中,令得这空间震荡,血月在此刻都黯淡了许多。 而韩林额头上此时冷汗不断,他听得仔细,这黑裙少女虽然看起来了年轻,但实则已是一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这老怪物似乎是被一个叫顾守阳的人,困在了这里,出不去,也无人能进来。 经过无数岁月的折磨,此人已经内心变态,只坚定着一点,便是从这秘境之中出去。而出去的钥匙,似乎便是在这花朵之中。 “唉。” 一道轻叹之声缓缓响起,瞬间传到了韩林的耳中,韩林心中一紧,此地居然还有第三个清醒的人。 他立刻抬头,小心翼翼地扫视四周,却并没有看到出声的人。 “不对,在那里!” 韩林忽然反应过来,他猛地抬头,看向黑裙少女的身旁,这黑裙少女身边,其中两根藤蔓已经将上面的人吸干,只剩下两张人皮。而另外一根,此刻竟然在颤抖,似乎是在恐惧一般,而在其藤蔓之中,没有血肉的灌注。 “那个人是……” 韩林双眼微眯,目露奇异之色。这人的突然出声,令得韩林心中吃惊,因为这人的身份。 此人正是那个一直跟在万天一身边,默默无闻,连话都不曾说一句的那名中年搬山宗弟子。此人面容寻常,放进人海中都找不到,唯一的不同寻常之点,便是他的右手食指是断的。他双手,只有九指。 “本座不知道你有何仇何怨,但本座,想要你手里的那朵花,给我吧。” 那搬山宗弟子语气平淡,似乎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而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立刻这秘境之中掀起了狂风。如同因他短短的一句话,便使得天意颤动,整个天穹都要破碎开来。 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那缠绕着他的藤蔓,立刻如见了天敌一般,四散而去。而他,一步一步踩在虚空之中,缓缓而来,同时伸出右手,似要将黑裙少女手中的花给接过来。 “你是谁?” 黑裙少女声音尖锐,她脸上闪过一丝阴冷之色,如同厉鬼一般,尖啸着,将花护在手中。这是她出这死界的唯一机会,她等了千年万年,绝对不会错过,任何敢阻拦她的人, 都得……死! 黑裙少女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搬山宗弟子,在这人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极致的威胁,就仿佛此人已与这片天地合二为一,赫赫威势滚滚而来,如同浪潮。 “你到底是谁?此地有那老东西的禁制,除了我这个本身诞生于这片世界的生灵,任何筑基以上的修士都无法进入,你不可能进来才对!” “本座一道子,为搬山宗一代老祖,昔年因龙脉在此姜国,前来寻觅,感悟化道之机。后为一神秘老者所伤,又剑压三宗,断了一指,神魂受了重伤。” “本座今日,便是为了这秘境之中的仙人指骨,补我道基神魂,一举冲破化道天轮。这指骨,虽不至于是仙人遗蜕,但观其威势,也应该是问道境的所留,于我有大用。” “还望阁下不吝给予,本座愿承诺,得了这指骨之后,必将阁下释放。” 一道子双目低垂,目光平静,缓缓开口…… 第一百零五章 鬼泣苍茫 一道子平静的话音落下之后,四周忽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唯有灵岳宗的几人不断跪伏站起的沙沙之声,使得韩林心中寒气大冒,只能假意跟随着众人做着同样的动作,同时又观察着天空中飘浮的两人。 黑裙少女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不断变幻,最后似是下定了决心,化作满脸的阴沉。而随着她的神色变幻,这片天空也愈发的阴暗,如同要坠落下来。 “我,凭什么信你?我,从来只信自己!” 黑裙少女凄惨一叫,其声苍凉,如同一个人,隔了无数岁月之后,重见天日的喜悦。而这份欢愉,即将被人给打断,甚至让其消失了希望。 这,绝对不允许! 黑裙少女目露仇恨之色,死死地盯着一道子。与此同时她的双手化作利爪,猛地在虚空中一抓,立刻这片秘境变化,如同天翻地覆一般,发出隆隆之声,那曾经被韩林踏过的桥下滚滚而过的河流,此刻也是剧烈震动,最后更是拔地而起,使得这河床干枯。而这河流,更是化作一条水龙,呼啸着向此地冲来。 “既然谈不通,那本座就只好……宰了你。” 一道子的脸色瞬间化作狠辣,他好歹也是半步天轮的修士,傲气十足。方才与这黑裙少女的交谈,也只是因为在这秘境之中,他的修为因禁制的缘故,恢复的极慢。 借着交谈的时间,他已从外界汲取了足够多的灵气,使得他这里,在此刻已到了毕生修为的巅峰,也就是当年,他一剑入姜国时的修为。若是当年没有遇到那个神秘老者,想必现在一道子早已到了化道天轮之境。而非如今这般,困守在这小小的姜国之内。 所以,一道子对此次仙人指骨的归属势在必得,数千年了,如今,他该是化道之时了。 一念至此,一道子的心中更狠下了几分,他轻轻一掌推出,这一掌轻飘飘的,好似没有任何威力。但在黑裙少女的眼中,却好似与天地相合,带着浓浓的天威,厚重无比,如同天倾。 吱呀一声,那条呼啸的水龙如同遭受到了重创,由泛黄河水组成的身体瞬间崩溃,在天空中化作四散的雨水,滴滴落下,砸在了大地之上。 嗤嗤之声不断,这雨水仿佛有毒,在落到大地上之后,立刻便发出了腐蚀之声,在这大地上留下了无数的坑洞。而韩林这里,本来心头一紧,正欲施法阻挡,哪成想天空中的一道子袖袍一挥,立刻让众人所待之地隔绝了这雨水,也不知此人心里现在在想些什么。 要知道,方才搬山宗的弟子被这花朵吸食血肉之时,他甚至连丝毫反应也没有,平静地看着这发生的一切。然而现在他们这些灵岳宗的弟子,却偏偏得到了护佑,这其中的含义,可就意味深长了。 除非…… 韩林目光微闪,抿了抿嘴唇,他心中己有了一个猜测,可这猜测却使得他心头震动! “希望不是我想的这样。” 而天空之中,一道子的动作并没有停顿,他缓缓一步跨出,立刻这片天空如同被折叠一般,光滑的镜面支离破碎,他这一步,如同跨越了无数距离,只在瞬间便来到了黑裙少女的不远处,右手抬起,轻轻一指点了出去。 “谁都不可能阻止我,我一定要从这死界中出去!” 黑裙少女神色剧变,但她依旧坚定内心,要从这死界中出去。因这万万年的等待,数个纪元的变幻,令她发疯,令她癫狂,令她不择手段,也要从这里出去。 这已经成了她的执念,数百万年,数千万年来积累的执念。这股执念如同利剑,能够刺穿一切,任何敢于阻挡她的人,都将被撕碎。 黑裙少女仰天长啸一声,这声音凄厉,令人听了,如坠地狱,如入六道轮回,心中发寒。无数的黑气由她的身上散发而出,向四周铺天盖地的弥漫。 而在这黑气之中,有无数冤魂厉鬼惨叫咆哮的声音,让人心惊胆战,让人不寒而栗。下一刻,这些厉鬼的面孔从黑气中直接飞出,咆哮着,合为了一体,成为了一张巨大的狰狞鬼脸,呼啸着冷风,张大了嘴向一道子咬去。 一道子神色平静,不避不闪,依旧一指点出,在下一瞬间,便来到了那张厉鬼面孔的眉心。轰的一声,那张狰狞的鬼脸连一息的时间都没能坚持到,便如同水波一般,四散崩溃。而这一指,还在缓缓飞出。似乎不达目的不罢休一般。 “本座不在意你的所谓想法,无论你多么想从这方界域中出去,都与本座无关。因为本座,足够强,强到不用去考虑任何人的想法。至少在这姜国之内,除了当年伤我的那个神秘老者以外,我便是,天!” 一道子眼神淡漠,看向黑裙少女的同时,如同在看一个死人。而随着他这一指落下,破风之声不断,如同划破了一切,在虚空中留下了一道浅黑色的痕迹。 黑裙少女眼中掠过一丝疯狂,她猛地将手中的花骨朵向身后一扔,使其稳稳地插在了大地之上。随后,她更是狠狠往地上虚按一下,瞬间,这片大地倾覆抖动,如同活过来一般,在这剧烈的颤动之下,突然发出了一声震天彻地的轰鸣。 随后,一座巨大的青石碑从这大地上弥漫的灰尘之中疾驰而出,那块青石碑,只在一息之间,便来到了黑裙少女的身前,散发出一股厚重、幽暗的气息。 韩林识得这块青石碑,因为这块青石碑,他曾经触摸,思索,甚至在其上,曾经感受到一个垂暮老者,所留下的岁月的痕迹。那块青石板上,所描绘的那个仅仅剩下的心字,神秘非凡,似从太古走来。 韩林原以为,这秘境中的一切都是虚假,所以他所察觉的青石碑,也应当是虚假,是幻境,是不可捉摸之物。然而现实,却超乎了他的想像,这块青石碑,是真实存在的! 而这块青石碑的奇异之处,现在才开始显露出来。 黑裙少女目光一闪,看着眼前这块青石碑,其嘴角竟然挂起了一抹冷笑,她在自己食指上轻轻一划,立刻便有血痕渗出,被她一指按在了这块青石碑之上。 “昔年我从这块青石中诞生而出,于生死之间得了灵智,有了思维。顾守阳说我是从他的道中所诞生的生灵,我就是他的道,所以永远不能离开此地,待得未来无数年间,会有他的转世将我收回。” “他把我永远困在了此地,让这方世界化作了彻彻底底的死界,把我锁在了这里。” 黑裙少女神色忽然平静,如同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那块青石碑在沾了她的鲜血之后,立刻光芒大躁,泛黄的光芒中夹杂着一丝诡异的血色,那枚仅剩的心字也突然飘浮而起,悬在了虚空之中,如同咒符一般,诡异莫测…… 第一百零六章 一念黄泉现 黑裙少女望着这猩红的字,目露疯狂之色。她猛地一掌拍在自己胸口,吐出一口精血。于她而言,离开死界,重获自由,是她一生中最大的追求。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将其阻挡。 哪怕只是离开这死界一息的时间,只能呼吸一口外界的空气,只能见到一次,这外界真实存在的阳光,而非这一轮,数个纪元亘古不变的血月…… 所以,为此,她可以做出任何事! 随着这精血的喷出,立刻这血红字迹在空中愈发地放出光明,而且这个字迹还在不断延伸变化,在那心字之上,龙飞凤舞地出现了其余的轨迹,似乎是这字,并没有完全的演化而出,它还有,剩余的部分。 而这些,组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字,是这块青石碑的名字,是当年,那个垂暮老者,以其右手食指,一笔一划地勾勒而出。 明明只是一息的时间,但这虚空中飘浮的血字陡然成形。而在其成形的那一刻,立刻这秘境之中,似有惊天雷鸣响起,雷声隆隆,只在一瞬之间,便消失不见,让人怀疑是否听错。 而在下一刻,浪潮滚滚涌动,自虚空之中破碎出了一个黑黝黝的大洞,泛黄的河水从中流出。这水,外表与刚才所飞来的河水相似,但又截然不同。因这水中,漂浮着无数的尸骸,甚至还有数不胜数的冤魂。他们挣扎着,发出呢喃之音,如同要从这河水中爬出,他们伸出干枯的白骨臂骸,化作一指,指向天空,带着无穷的执念。 他们的存在,就如同黑裙少女一般,都是在逃离,都是在追寻,都是在无尽的岁月之中,去寻觅最后的光明。 这枚血字,是一个“忘”字。这个字,是这青石碑的名字,亦或者,是这由青石而出的黑裙少女的姓名。但是这一切,都淹没在了岁月的洪流之中,现在已无人可知。 可这一切,纠结在一起,杂揉而出,便是这威力无穷的一式法术。如同要毁天,如同能灭地,令得这片秘境中的天地剧烈颤抖。 天空中陡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缝,似是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如同要节节崩溃。这裂缝,便是外界与这秘境之间的联系,有无穷的灵气灌注而入。 韩林抬头看去的同时,甚至能从这裂缝之中,看到外界的灵岳宗掌门等人。但不知为何,韩林能看到他们,而他们却看不到这秘境中的一切。 “此石名忘,抑或者我的名字是忘,这无尽的岁月以来,都已经被我遗忘。” 黑裙少女缓缓开口,她的声音轻柔诡秘,如同从轮回中发出,幽暗阴深。她的双眼也在此刻陡然发光,绿色幽深的光芒,如同能直透人心。韩林此刻听了这黑裙少女的声音,仿佛魔咒一般,竟心底升起一股悲伤之意。 这种悲伤难以抑制,下一刻泪水不自觉地涌出,使得韩林愈发地悲伤,几乎想要将手深深地插入自己的胸膛之中,了结自己的性命。 好在此时韩林的脑海中一阵震动,使得他神识清明,一瞬间便清醒了过来。 “该死!” 韩林心中余悸未消,脸上冷汗不断。他立刻手中掐诀,往着自己的眉心一点,封闭了自己的五感,使得他在这一刻,再也看不见也听不见,也不再担心这魔音灌入。 “幸好有悲喜面具的效果,让我在这一刻突然清醒,否则怕是要坠入这悲情的轮回之中,无法自拔。” 韩林心中庆幸,他抬头看向四周,却发现四周的杜小梅等人还在不断的跪拜磕头,陷入魔怔之中。 “这术法对他们没有作用,难道是这花香使人沉迷之后,便能抵御其他的幻境?” 韩林有些疑惑不解,他脑海中思绪不断,却随着那泛黄河流的一次摇摆立刻清空,一具白骨径直来来到了韩林的身前,它似真似幻,眼中有幽幽之火燃烧,在韩林的嘴前轻轻一吸。 韩林顿时觉得自己体内的灵气一阵翻涌,似乎有一种莫名的东西想要脱体而出,而他的眉心也在此刻散发出一道白光,将这股莫名其妙之感压回了体内。 韩林心中一凛,立刻就明白那股莫名之感,便是修士口耳相传,所谓的……魂! “他们与我一样,想要爬出,想要逃离,从这黄泉中,成为真正的,活生生的人。他们自生走向了死,也同样想要从死走回生。这是一段路程,亦是一场修行,独属于我的修行。” “若他们能从这黄泉中走出,便是我的道成之时。真正的死生,超越了当年的顾守阳,成就轮回!” 黑裙少女尖锐长啸,仰天怪叫一声,这声音凄厉,如同能划破这漆黑的夜幕,更使得这天空中的血月轻微震动,如同要掉落下来。 她双手虚握,立刻这黄泉汹涌,翻起滔天的河水,那些白骨尸骸也随之站起,张开大口,吐出一口浑浊之气。这些浑浊之气相互融合,在倾刻间便化作了一大滩灰黑色的气体。 随后更是化作一张阴狠的鬼脸,笼罩了整片天空,张着大口,仿佛要吞天噬地。 这一式,只在这黑裙少女的一念之间,便使得黄泉覆动,轮回震荡! 一念而黄泉现! “也罢,既然你还要负隅顽抗,本座也就让你知道,什么才是天轮修士的手段,也好断了你的心思。” “本座现在对你起了一丝兴趣,你这由道而生的生灵,本座倒是想要将你封印,收回我搬山宗之内,作为搬山宗的地缚灵,来守护我搬山宗。” 一道子眼神低垂,双手负于身后,对着这迎面而来的滔天之势,只轻轻伸出右手,在虚空中一握。立刻那张灰黑色的鬼脸面孔在空中猛地一滞,似遭受了巨大的压力抵制,使得它丝毫不能动弹。 而且在下一刻,更是节节崩溃,重新化作灰黑色的气体,直接消失在了虚空之中。而那条黄泉,也在此时颤动,更加虚幻了几分。 “本座虽然还未成天轮,但些许的小手段,本座还是能够做到。” 一道子伸出右手,在虚空中一抽。顿时,一把铁剑落在了他手中。这铁剑好似凭空出现,剑身上锈迹斑斑,破烂不堪。而这把剑的剑柄之处,更是有着一个小的凹痕,深陷其中。这……是一道指痕,仿佛是无数年以前,被一个神秘强者,狠狠一指点下,使得这剑柄之处,有了如此的破损。 但这样的破损,却丝毫不影响这柄剑的威力,反而使它的存在,更显得煞气逼人,在这秘境之中,瞬间卷起了滔天的风暴…… 第一百零七章 斗法 这锈迹斑斑的铁剑刚一出现,就使得黑裙少女神色大变,呼吸急促,似乎是从这柄剑上,感受到了一种致命的威胁。仿佛是那柄剑的锋芒,能够将这虚空划破,能够将作为道之载体的她给直接斩杀。 “该死,顾守阳那老东西在我身上下了禁制,让我的修为一辈子都停滞在了元婴,不然这无数岁月以来,我早就突破天轮,甚至问道之境,又怎么会如此狼狈!” 黑裙少女目光微闪,心中恨恨不平。她本就是由死亡大道中诞生的生灵,天生与道相近,修行奇快,若非顾守阳,她早已化道天轮。 “不行!” 黑裙少女望着那柄破烂不堪的铁剑,忽然觉得双眼被剑光刺得生疼。这柄剑太过古怪,似道非道,仿佛是一道子所行的大道所化,能够伤她,甚至杀她,令得她浑身都在颤抖。 “我若与此人死斗,必然会被此人封印,再次不见天日,我得另谋它法。” 黑裙少女心念电转,立刻脑海中浮现了诸多想法,她知道若是自己现在转身就逃,必然没有任何机会。因眼前之人已半步天轮,可以化天地之力而用之。 所以…… 与此同时,一道子可不会等她思考。一道子向前踏出一步,立刻山岳动摇,他手中锈迹斑斑的铁剑,此时也露光阵阵,散发无穷无尽的威力。这剑上的每一寸铁锈,此刻都如同活过来一般,吞吐着天地间的灵气…… 而随着这些铁锈猛地一抽,韩林能够感觉到,方才涌入这方秘境的灵气,顿时少了七成不止! “昔年本座修为有成,在整个东荒都是赫赫有名的天才。为寻化道之机,来此姜国寻找龙脉。未曾想在这小小的姜国之内,竟有一盲目老者,一指便破了本座的剑势,更使得本座神魂道基皆有所破损,难以修复。” “本座不服,不服!本座于东荒纵横无双,乃一世天骄,怎可因如此挫折,便回到宗门摇尾乞怜。本座的仇,要报,就要本座亲手来报,怎可假借他人之手!” 一道子神色平常,似在诉说,又似在回忆。他心中苦涩,又有何人能知?而在下方站立的韩林,此刻在听了一道子的话后,立刻脑海中炸雷响起,他心中大为震动,瞬间就想起了那个撑船渡人的瞎眼老者。 “那老翁果然不凡,居然能将元婴巅峰,半步天轮的一道子一指点伤,最起码也应该有天轮境的修为。” “只是这样的大能,来到这元婴即可称王的姜国,又是为了什么?难不成也是为了一道子口中的龙脉一事?” 韩林沉吟片刻,心中思索,他所认为的一切似乎颇有可能,但是他脑海中浮现了那个瞎眼老翁的形象。不知为何,他如终不觉得这个仙风道骨的老翁,会对所谓的姜国龙脉有所企图。 那又是为了什么,韩林心中疑窦丛生,思虑万千。 “所以本座必须要得到这指骨,补我道基神魂,一举突破天轮,无论付出何种代价。” 一道子目光阴冷,神色凝重。他右手持铁剑,同时左手按在了剑刃之上,轻轻一抹,鲜血溢出,化出数道痕迹,慢慢地沾染了整个剑刃。 而随着这剑刃被血液覆盖,一道子的脸色苍白,气息也在此刻大降,宛若受了重创。但其手中的铁剑,此刻却是光芒四射,散发出七彩之光,宛若仙人法宝。 “本座以精血覆盖,重现当年一剑入姜国时的法术。此术,天轮之下,当无敌!” 一道子手持铁剑,目露狠辣之色。他蓦然抬手指天,立刻这片天地风起云涌,电闪雷鸣,无数的雷电涌动,以这铁剑为中心,不断的涌进其中。 下一刻,一切又诡异的归为平静,好似方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一般。但黑裙少女的脸色依旧凝重,甚至更甚往昔。因她,从那柄铁剑之中,感受到了能使这天崩,这地裂的力量。 一切表面的平静都是为了掩饰。这一招,若是她接不下,那就万事皆休了。 一道子手握铁剑,平静出手,在空中划过一道平常的弧线。这一剑划下,稀松平常,没有任何华美的变化,就如同普通凡人随意的招式,看上去极其缓慢。 但与此同时,这铁剑划过的虚空,都出现了一道淡淡的黑色痕迹,有淡淡的拉扯之力从中传出。 这一剑,无名无姓。若是有,那就叫做挥剑。看上去平常,却是一道子修炼了数千年的绝学术法。正如他所说,这一剑,天轮之下,当是无敌。 黑裙少女此刻已然心神大乱,望着这即将当头砍下的铁剑,她一脸恐惧。这剑挥下的速度看上去慢,却有一种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之感,令她仓促之间,只能抬手掐诀,在身前掐出一道诡异的咒印。 “轮回尽头,黄泉奈何,见神……低头!” 黑裙少女猛地往下一压,立刻她身前名为“忘”的青石碑晃动,如受了召唤,顿时有黑气从这碑中涌出,向外扩散开来,逐渐化作了人形。 那是一个苍老的身影,因其胡须长长,目光沧桑。韩林看过去的时候,只觉得这老者的身影,有几分像是顾七。 “见神……低头!” 黑裙少女厉喝一声,望着眼前转瞬即到的铁剑,她甚至能看清上面的锈迹,更加的癫狂。她猛地一咬舌尖,使得她气势一弱,同时口中喷出一口精血,融入了这身影之中,使得这老者的身影越发的凝实,宛若真人。 这老者的身影缓缓抬头,他睁开双目,左目为黑,右目为白,极为奇诡。望着眼前这柄即将挥下的铁剑,他轻轻地抬起干枯的手掌,迎着这剑,便接了上去。 一道子依旧平静,神色如常,手中的铁剑没有停顿一息时间,毅然决然地落了下去。在他眼中,这剑落下,便是势。势,无可阻挡! 无论眼前是何人何物,若他不想收剑,这剑便会一往无前! 轰的一声,低沉诡异。这铁剑宛若在削豆腐一般,直接劈开了这老者的身影,使得他当场崩溃,重新化作黑气。黑裙少女也是吐了一口鲜血,目露惊诧之色,身形急速向后退去。只在一息时间,她就逃出了上百里的距离。 “本座要收你当守山之物,你也敢逃!” 一道子收回铁剑,他大袖一挥,伸出右手在虛空中一握。立刻这天空中的云层翻涌,化作一张云气大手,向着急速逃离的黑裙少女一抓。 黑裙少女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呼啸之声,她立刻转头,看着那张大手,铺天盖地的向她抓来,使得她心神震动。 “我,永远不可能再被人给封印!” 她厉啸一声,仰天嘶吼,其声凄厉,悲切至极,如杜鹃啼血,既哀且伤。 黑裙少女神色之中闪过一丝坚定,她一指点在自己的心口,瞬间有无数黑色的符文从她周身浮现,悬在空中…… 第一百零八章 花开见我 这些黑色符文悬浮在空中,只在一息之后便不断膨胀,到了手掌大小,围绕着黑裙少女的周身盘旋,随后更是由黑变红,仿佛烙铁一般。 望着即将而来的云气大手,黑裙少女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她伸出双手在虚空中猛地一握,令得这些符文向外扩散。 “我就是死,也不可能再被封印!” 黑裙少女厉喝一声,她整个身体都开始膨胀,如同那些符文一般,而她的周身,也开始向外溢血,使得她这里,看起来如同血人一般,触目惊心! 轰的一声,惊天动地,如同要使这秘境直接崩塌。无尽的烟尘铺天盖地的向四面八方涌去,这股强大的爆炸威力,使得一道子所凝聚的云气大手直接崩溃,化作云烟四散。 “该死,这道灵居然宁死也不愿意被我封印,带回搬山宗。” 一道子横眉冷对,怒而一掌轰出,这四散的烟尘顿时消失,他一眼便可看的清清楚楚,刚才黑裙少女所在之地,她的身影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这黑裙少女性情刚烈,在一道子的威逼之下,竟选择了自爆,连一丝一毫的身体也未曾留下,故此引得一道子大怒。 “所幸这花还在,这截指骨还在这花中,里面还有本座成道之基。只要得了这截指骨,本座必能化道天轮!” “到时候,自然就有了报仇的机会,也能回到宗门之内,重新夺回我的一切。” 一道子目光扫过那朵如人一般高大的花骨朵,又突然看向韩林等人的方向,他的目光阴冷,仿佛一条毒蛇,使得韩林心中寒气大冒,身上的汗毛倒竖,下意识地将右手抬起。 “不行!” 韩林心中陡然一惊,将这想要出手的欲望压下。他脸上依旧装作痴迷的模样,双眼迷茫,看着那朵花。一道子是元婴巅峰的修为,而他,不过是练气修为。这两者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宛若天堑一般,无论韩林怎样努力,都不可能是他的一合之敌,甚至仅仅是对方吹一口气,他都可能会神魂俱灭。 “道方,你的挪移阵法还需要多久,我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韩林此刻心急如焚,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寄希望于道方的挪移阵法,来使他逃离这里。 “别急,韩小子,道爷还在准备,这秘境之内的空间道则有些古怪,道爷还在熟悉,你在拖一拖。” 此刻在韩林脑海中显形的道方,也是十分着急地双手掐诀,不断变幻法印,打出一个又一个符文,去构建着一处又一处的禁制。此地的道则不显,似被人刻意遮盖,只有死亡道则十分浓郁,所以道方阵法的构建十分辛苦,这么长的时间下来,他也才完成四分之一。 “该死,若是我本体尚存……” 道方辛苦构建着阵法,打出一个符文之后,他忽然下意识地嘟囔了一句,但在这一句之后,他的双眼立刻陷入迷茫,手中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本体,本体……” 他小声重复着,似着魔一般,黑色的毛发不断飞舞,似要脱落一般,他原本弯着的腰,也在此刻逐渐变直,爪上的指甲也在退去,他闭着双目,宛若沉沉睡去…… “道方,道方,你怎么了?” 韩林的声音突然响起,他方才心神一直沉浸其中,在发现道方的异常之后,他立刻出声提醒。而这样的声音,也使得道方立刻清醒了过来。他尴尬地挠了挠头,浑身漆黑的毛发也再次恢复,利爪重新长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道爷可是太古奇物录的灵,怎么可能会有本体这种说法,一定是之前在这东西中待的岁月太长,使得道爷自己都产生了错觉。” “对,一定是幻觉,道爷这段时间一定是太操劳了。” 道方自言自语,喃喃说道,只是他那一双兽瞳之中,忽然闪过了一丝光芒,似隐藏了什么在心底,不愿意诉说出来…… 但是此时的韩林可顾不上这么多,因为此时的一道子又有了其他动作。一道子将手中铁剑收起,纵身一跃,便来到了那朵花的旁边。 他神色肃穆,死死地盯着那朵花,从那花中,一道子察觉到了一股奇异的力量正在野蛮地生长。那股力量极为奇异,似生似死,犹如混沌,难以捉摸。 但那,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力量,足以修复他的道基神魂,甚至能使他更进一步,突破天轮。 但是这股力量隐藏在这花朵之中,一道子手握灵力,稍微尝试了一下,却发现这股灵力如同石沉大海一般,不见响动。 一道子目光凝重,略微思索了一下。停顿了片刻之后,他又一指点在了自己眉心之处,使得他的眉心立刻散发出绚烂的光芒,更是有巨大的灵力从中涌出。这数千年的沉睡,虽然修为未得寸进,但体内积攒的灵力却空前强大。 此刻他将这些所有的灵力全部涌出体外,只为了让这花朵绽放。果然,在一道子释放了这股令得天地色变的灵力之后,这花朵也有了变化。在其花瓣之上,赫然有银灰色的光芒亮起,不多时便排列,组成了几个大字。 “花开见我” “花开见我?” 一道子看着这几个大字,轻轻地念了一句,同时目露思索之色, “花开见我,这是当年留下这指骨的前辈所留,也就是说必须要使得这花开吗?只是这花开的条件,难道必须是人的生命不成?” 他心中隐隐有些不解,这条件并不苛刻,甚至于太过简单,对于修士来说,杀生,几乎是最简单的事。若是如此的考验,未免对后来者来说实在简单。 就这样思索着,一道子又一指在掌心上一划,立刻有淡墨色的鲜血涌出,被他一把握住,按在了这花朵之上。但是做完这一切之后,这花朵却连一点儿变化也没有。 “不对,我的精血几乎已经有了部分道则在其中,威力颇大,极其珍贵,但即使是这样,这花朵也没有盛开,甚至连一丝变化也没有。也就是说,这花朵的绽放,需要的不是多么强大的力量,而是……生命的等价交换。” “用一个生命,去交换,使得这花朵绽放一枚花瓣,这也是为什么以这道灵的实力,在这秘境之中却无法使得这花朵绽放的原因。” 一道子暗自思索,将头偏向了韩林等人的方向…… 第一百零九章 天轮之威 而随着这一道子的转头,韩林只觉得心底陡然间升起一阵寒意,似乎是有什么不祥的事情即将发生。果然,在下一刻,一道子阴冷的声音响起, “既然需要生命的等价交换,那我留下你们,也就成了最正确的选择。” 一道子眼帘低垂,神色平静,不见喜悲。对他而言,生命可以说是最廉价的东西,原本在他的手上,就沾了无数人的鲜血。 他大袖一挥,立刻平地卷起一阵狂风,使得韩林身边,那最后一个搬山宗弟子,也就是那个似生似死,状态极为诡异的李睿,直接飞到了一道子的身边,被他伸出大手一抓,便悬浮在了他的身前。 “似生似死吗?这种状态还真是奇特,介乎生死之间,往生奈何之桥。这是自死走向生的一次实验,也是那个道灵道的体现。可惜,生死之道,怎么可能如此简单被人所掌握?” 一道子若有所思地看着李睿,上下细细打暈,嘴角露出了一丝轻笑之声。他看了片刻之后,便不再思考,轻轻地摇了摇头,屈指一弹,李睿的身体立刻飞出。 而那朵巨花,此刻也极为配合的伸出藤蔓,如利箭一般从地底蹿出,直接刺穿了李睿的身体,让他在稍微挣扎了片刻之后,便彻底死去,结束了那种似生似死的诡异状态。他的血肉透过藤蔓一点一点地流进了花朵之中。 这使得那朵花最外围的花瓣立刻如同染上了血色,自下而上地开始变化,最后缓缓绽放…… “果然还是需要生灵的生命作为代价,来交换使得这花朵绽放。快了,快了……” 一道子喃喃自语,望着那仅剩的几朵花瓣,他已经越发能感觉到其内所蕴含的道则,与那道灵有几分相似,但又颇有不同。 与此同时,随着时间的流逝,原本陷入迷幻状态下的灵岳宗众人,此刻竟然逐渐清醒过来,警觉地打量着四周,更是立刻就察觉到了在远处站立着的一道子,以及被藤蔓刺穿,吸食着血肉的李睿。 “你是何人?” 灵岳宗众人立刻聚成一团,警惕着一道子此人,他们虽然此时有些不解,自己的记忆为何如此混乱。但这四周散落的残肢断骸,以及这些血腥的场景,无一不在提醒着他们此地的凶险。而且眼前这个看上去像是搬山宗的弟子,怎么看都觉得诡异莫测。 唯有刘洪,此刻在看到这搬山宗弟子之时,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喜的神色,他立刻冲出灵岳宗的阵型之中,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之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了一个响头,同时嘴里轻诵, “搬山宗弟子刘洪,拜见一代老祖。愿老祖鸿福齐天,早日化道。” “咦?搬山宗弟子?我确实在你身上感受到了搬山术的痕迹。” “不错,羽晟子这个掌门做的还算合格,其余三大宗门里面都有他安插的细作。不过,此次待我修复神魂道基之后,也不用再做这些动作。” “既然你是搬山宗弟子,来我身后吧。” 一道子也没有多说什么,手掌在虚空中一握,立刻刘洪的身体飞起,被他扔在了自己身后,毕竟是搬山宗弟子,算是他的一份传承,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亲手杀死自己的徒子徒孙。 而且这朵花的绽放,此刻也仅仅剩下两朵花瓣,灵岳宗的众人,已是绰绰有余。 “前辈既然是搬山宗的一代老祖,那晚辈在此见礼,恭祝前辈早日堪破天轮之境。” 杜小梅小心翼翼地将灵岳宗众人挡在身后,恭敬地做了一揖,同时暗中调动着体内的灵力。 “小丫头嘴巴倒是挺甜的,修为也还不错,想不想加入我搬山宗?本座可以予你一个方便。” 一道子头也没抬,只是全神贯注地看着自己眼前这朵花,他能够感受到杜小梅体内翻涌的灵力,但他无所谓。杜小梅在年轻一辈里还算不错,他也算起了一丝爱才之心,想将杜小梅拉入搬山宗内。 若是杜小梅愿意,那这献祭一事便用不上她了,可以改换他人;若是不愿,一道子可不是什么好相与之人! “多谢前辈厚爱,只是晚辈早已拜有名师。既然前辈已经得到这秘境之中的至宝,那晚辈和师弟师妹们,就先行告退。” 杜小梅目光闪烁,微微低头,拱手做了一揖,模样甚是恭敬。 眼下看来,这秘境中的仙人指骨,灵岳宗是没有机会染指了。而且即使是在这姜国之内,灵岳宗的势力恐怕都会遭受到极大的打击,因这一道子的苏醒,将会改变姜国境内修真势力的格局。 而杜小梅现在要做的,便是带着灵岳宗的众人,从这秘境之中活着出去。只是眼下这种情况,恐怕决定的权利不在她的手上。 而韩林,此刻也在心中轻叹一声,“以这一道子的性情,恐怕杜小梅的所思所想,都如镜花水月一般。” 果然,下一刻,在听到杜小梅的话后,一道子的脸色在蓦然间阴沉了下来,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将你们留下来的必要了!” 一道子抬起右手,正要在虚空中一握的同时,杜小梅眼中忽然掠过一丝锋芒,她陡然间抬头,一指点在了自己左眼之处。 顷刻间一道剑意透体而出,如同能斩断一切,疾速飞向一道子。与此同时杜小梅厉喝一声, “趁现在,捏碎令符,走!” 然而这颇为强大的一道剑意,在一道子的眼中,却犹如小孩子戏耍一般,毫不起眼。他仅仅只是伸出右手,在虚空中一抓,那道锋芒毕露的剑意,便被他抓在了手里,动弹不得。 咔嚓一声,如同碎冰一般,这道凌厉的剑意直接崩溃,而杜小梅他们的动作此刻却没有任何停滞,连韩林也加入其中,想要先捏碎令符从这秘境中出去。道方的挪移阵法还没有布置成功,韩林可不想留在其中。 “术道,以我之道,禁锢此地岁月!” “以它,不得流逝,不可擅动!” 一道子看看灵岳宗众人的动作,他伸出右手食指,在虚空中一点,立刻一股无形的波动向外扩散。这波动扩散,只在一息之间,便来到了众人的身边。 这一刻,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韩林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还在,却无法动弹,四周众人亦是如此。 而他们手中的令符,也在此刻,齐齐爆炸…… 第一百一十章 神秘唐倩 随着这些令符的齐齐爆炸崩溃,一道子的术法也在此刻失效,使得灵岳宗一众之人,此刻也得以动弹,并且思考。 杜小梅的脸色也因此在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她沉声说道,同时持剑向前走了一步, “看样子,前辈是不准备放我们离开了!” “丫头,本座觉得你是一个聪明的人,不用明知故问了吧。” 一道子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以他的脾性,在任何时候,都是要斩草除根的,不可能让灵岳宗的弟子逃出这秘境。更何况如今他强行苏醒,得了这截指骨,有了突破天轮的机会,在这姜国之内更加无惧。 “一道金丹小辈的剑意,就想在本座的手下逃脱,你未免也太看不起本座了。” “丫头,乖乖留在这里,成为本座的祭品,作为本座成道路上的奠基石吧。” 一道子伸出右手食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立刻这空中出现了如刚才一般的狂风,就要卷起杜小梅。 杜小梅眼疾手快,她立刻向后退了一步,同时手中长剑猛地一挥,便挥出了一道冰蓝色的剑光。只是,杜小梅的剑光再锋利,也比不上她师尊紫阳真人。而紫阳真人的剑光,在一道子的手中,甚至连一息的时间都不能坚持…… 果然,片刻之后,这剑光还未到一道子的面前,便已经被他瞬间爆发的灵力威压化成虚无。而在这威压之下,灵岳宗的众人直接被压趴在地,动弹不得。 而杜小梅,此时也慢了一步,被那阵狂风直接卷到了一道子的身前,悬浮在他身前,只能以一种阴冷的目光看向一道子,神色不善,但又无能为力。 “本座今天教你们一件最重要的道理,在这修真界最为通行的大道,实力。尔等现在只能仰望本座,祈祷本座善心大发,放过尔等,因为尔等太弱。弱的,甚至本座只需要一根手指便能将尔等毁灭。” 一道子神色平常,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他目光快速扫过面有不甘的众人,似乎是想笑,笑他们的不自量力,但终究没有笑出口。 因他,也经历过这种不自量力的阶段…… 一道子轻咳一声,不再说话,似乎是厌倦了现在的一切,天空中的血月在此刻凝固,他抬头望天,手指微微一动,向空中一指。立刻这巨花的藤蔓拔地而起,在杜小梅的身前微微颤动,宛若毒蛇一般。 韩林目眦尽裂,怒发冲冠。他拼命地想要动弹,想要从这大地之上爬起。但无论他怎么调动灵力,怎么拼尽全力,都丝毫无法离开,就仿佛,他的身体,被钉在了这片大地之上。 他的双手双腿都在颤抖,似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就连他的血液,也在此刻变得冰冷,似是失去了所有生机。 韩林一生之中,从未有过如此之感,去痛恨自己没有实力,甚至痛恨这一切。 “师姐!” 韩林在心中嘶吼一声,如同撕心裂肺一般的疼痛,令得他在此刻,竟不忍睁眼去看。 一直到这一刻,韩林才发现,自己是如此懦弱,如此没用的一个人,任何他想留住的人,任何他想去做的事,即使是他自己许下的承诺,也难以实现,也难以做到。 以往他总怪自己是普通人,什么也做不了,留不住自己病故的父亲,也没能完成赶考的承诺。但现在,他成了修士,有了修为,也没能达到自己的心愿。 原来…… 从来都不是他没有能力去做, 而是韩林他,太过懦弱,使得所有一切的发生,这是这么不如意。 而在这一刻,又一道声音响起,使得这藤蔓穿刺的动作骤然一停。 “前辈!” 这声音从韩林身后,轻柔魅惑,如同能使人沉醉。这声音,来自唐倩。 “哦,又一个小丫头,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一道子大手一挥,立刻这虚空中飞舞的藤蔓停止了动作,他似乎起了玩心,也不在这一时一刻中去取这指骨。 这数千年的时间他都等下去了,也不急在这一时一刻。 “前辈以往是东荒一世不出的天骄,名震东荒,晚辈也经常在家师的口中听过前辈的大名。” “哦,你的师尊是谁,本座倒是想要知道一二?” 一道子目光之中闪烁过一丝追忆,名震东荒,多么遥远的记忆,使他追念的过去。只可惜这一切,在一千年前,全部化作了泡影。 这也是他即使沉睡无数岁月,也不愿就此放弃的原因。因这道,无涯无边;更因他,从来不是一个甘愿平庸的人。 他会突破天轮,回到那里,去亲手夺回属于他的一切,这是他的命! 唐倩挣扎着,在地上转了个身,一字一句地吐露着嘴中的话。 “家师名号,上清下婉,向前辈问好。” “哦,清婉,倒是一个熟人。” 一道子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他的瞳孔猛然间一缩,目光中掠过一丝忌惮,他细细打量了一下唐倩。 “果然是清婉的徒弟,你这风格和她,简直一模一样。怎么,她也看上了这姜国内的龙脉,想要与本座争上一争?” 一道子散去灵力威压,伸出右手在虚空中一抓,立刻唐倩的身体飞了过来,到了他的面前。 “自然不敢与前辈相争,只是家师近些时日突破天轮,嫌我有些碍眼,便打发我出来历练,未曾想在此地居然碰到了前辈。” 唐倩的语气颇为恭敬,却暗藏机锋,使得一道子眉头微皱,抬头扫了她一眼,又缓缓垂下。 “你是清婉的徒弟,本座念及与她的几分香火之情,不杀你,你可以走了。” “我相信清婉在你身上应该留的有挪移阵法吧,你自行离开吧。” 一道子屈指一弹,将束缚唐倩的灵力散去,同时大袖一挥,便放她离去。 “前辈!” 唐倩落地之后,立刻喊了一声,只是她话还没有说完,一道子便已经将其打断。 “本座放过你,你就不要再多言其他,否则,休怪本座不念旧情!” 一道子面色阴沉,如同能拧出水来,似乎是唐倩再多言一句,便要杀她。 唐倩无奈,只得转身以歉意的目光看着杜小梅,又一一扫过灵岳宗的众人,最后,她的目光在韩林的身上停留片刻,她微微张嘴,小声说话,似乎是在道歉。 随后,唐倩缓缓闭上双眼,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令符,捏碎后直接消失在了这片空间之中。 第一百一十一章 承诺 唐倩的离开,只在须臾之间,虚空之中稍微涌起了一阵奇异的波动之后,唐倩的身形便已经消失在原地。 此时的一道子已经散去了灵力威压,若有所思地看着唐倩离开的地方,目露追忆之色。片刻之后,他才重新收回目光,眼神平静,如同在看着死人一般。 “放开杜师姐。” 一道子抬头,目露疑惑之色,循着声音看了过去,却发现发声的,是那个方才与自己宗门天骄斗法的外门弟子。 练气七层的修为,不值一提,甚至连他,都起不了一丝爱才之心。而且,因这外门弟子所说的话,他罕见的,心中起了一丝愠怒。 “在本座面前,也有你这个小辈说话的份!” 一道子伸出大手,在虚空中狠狠一握,立刻韩林觉得自己似乎被一只无形大手握住,被直接带到了一道子的面前。 但韩林无惧,他怒视一道子,眼中喷薄而出的怒火如同能燃烧一切,他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都在呐喊。 韩林明白自己的无能为力,也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但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既然如此,” 韩林微微转头,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看向杜小梅。而也在这时,杜小梅也恰好转头,看向韩林的同时,眼波流转。那柔和的目光,让韩林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没有错。 他一生懦弱无为,随波逐流。也就这一次,韩林义无反顾地做出了选择,他不后悔。 “师姐,对不起。” 韩林喃喃开口,嘴唇轻翻。 “小辈,本座从你的眼里看到了一些奇特的东西。你对这小丫头有仰慕之情吧。” 韩林没有开口,这应该就是道方所说的死劫吧。可惜他算准了死劫,却没有算准自己也在这死劫之中。或许他的一生,就到此为止了。 “韩小子,该死,此地道则有异,道爷我的挪移阵法,还需要一段时间。该死的!” 道方怒骂一声,他抬头借着韩林的视角看向外界,心中焦急不已,却也丝毫没有办法,只能加快手中的动作,迅速掐诀! “本座最喜欢的,便是看到一个人在他失去他最爱之时的感觉,那种痛彻心扉之感,会让本座愉悦。” 一道子嘴角挂着一抹浅笑,宛若和善之人,却在韩林的眼中,如同厉鬼。他猛的收敛笑容,一挥手,立刻那根藤蔓如利箭一般激掠而出。 “不要!” 韩林嘶吼一声,这声音震彻云霄,使得这片天地颤抖。他双目圆睁,有鲜血从眼中流出,使得他眼前的这片世界,竟硬生生地颠倒过来,化作一片血色,妖异的血色。 也就在这一刻,一股无形的波动自韩林的身上绽放,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秘境,使得这秘境之中,竟在这一刻,如同时间被停止了一般。 那根藤蔓直接在空中停滞,仅仅只差一寸的距离,便要穿透杜小梅的心脏。 一道子的脸上挂着阴冷的笑容,全身僵住,如同画卷。 这周遭的一切,在此刻,都被静止,甚至连思考都做不到。唯有韩林,此时瞪大了双眼,呼吸急促,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 而也就在这时,一道神秘的声音忽然在韩林的心底响起,使得他心神剧震,因为这声音,不来自道方,而是来自于更为神秘的生灵。 “吾名常运子,天星南成道,地星北为仙。修行千万年,于大劫之前,留得一抹意识于这面具中。千万年后,若有后世子弟得以开启吾之传承,须以鲜血浇灌这面具,唤醒吾之灵识。” 这声音不断地循环,仿佛没有意识,一直在韩林的心头缭绕,使得韩林在这一刻,疑惑中缓缓落地,用手抚摸自己的面部,在那里,那张哭脸面具不知何时已凝形而出。 他一把抓这面具,摊在手中。面具上此刻散发着幽幽的光芒,在这血月下,愈发的神秘诡异。韩林迟疑了片刻,旋即眼中闪过一丝狠辣的神色。 此时已经走投无路,这面具神秘,连他体内的道方都被禁锢,说不定会有奇效。 如今已走到这一步,韩林已别无他法,只能选择去相信,去信这万古之前,名为常运子的人。 唰的一声,他伸出食指在自己左手脉博处猛地一划,立刻有鲜血汩汨而出,被韩林用手一指,全部灌注在了面具之上。 这面具在吸收了鲜血之后,逐渐起了变化。那双原本应该是瞳孔的位置,此刻竟渐渐有神,如同活过来一般。而在下一刻,更是有一道血光拔地而起,直冲云霄,与那枚血月交相呼应。 随后,一道诡异莫测的意志陡然间降临,它无形无影,却在降临的那一刻,使得这秘境之中的大地,硬生生的向下沉降了一丈有余,更使得这片明明如同被静止的虚空,刮起了无边的狂风。 “小辈,” 那神秘意志开口,声音有些苍老,直接传入了韩林的脑海之中,使得韩林心神轰动,波涛汹涌。 “本座感受到了你心中那股极致的恨意,本座能赋予你力量,能够达成你的心愿。” “前辈,代价是什么?” 韩林轻轻开口询问,这世间没有免费的午餐,不可能会有陌生人无缘无故地帮他。他知晓,一切都是要去交换,才能有所获得。 “代价?” 那神秘意志似乎被韩林的话语所逗笑,一阵剧烈的波动之后才又继续开口, “本座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你在得到我力量的同时,也要答应本座一个要求,本座要你去寻天星南,在浮屠塔中,将本座的传承带出,传授下去,让本座常运子的威名,响彻苍茫。” “好,我答应前辈,去寻天星南,将前辈的传承带出。” 韩林沉吟片刻之后,果断开口,一口答应。 “好!” 那神秘意志回答一句,立刻这天空之中凭空响起一道炸雷之声,如同这天意应允。 “那如此,本座予你一千年的时间,这一千年内,若你未能寻得我的传承,便会死在我的这股力量之下。” 那神秘意志的声音刚刚落下,立刻这片虚空震动,一道灰白色的气体流动,化作长龙瞬间涌入韩林的右臂之中。 而也就是在这一刻,韩林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涌入体内。咔嚓一声,方才的时间禁锢消失,那根藤蔓笔直地射出…… 第一百一十二章 韩林出手 急促而出的藤蔓,如同毒蛇一般,呼啸着破风而出,径直刺入杜小梅的胸膛。而也就是在这一刻,韩林果断出手,他目光之中急速掠过一丝锋芒,立刻这四周有微小的漩涡出现。 这漩涡不过指头大小,却急速旋转,将这四周的空间击打得支离破碎,如同无数细小的刀痕,将那藤蔓直接斩断,使得它骤然落地,无力地在地上挣扎了片刻,便不再动弹,最后更是瞬间枯蒌,似是失去了所有生机。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太过迅捷,众人竟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而在下一刻,一股庞大的力量自韩林的体内席卷而出,如同火山爆发,如同山洪骤临,在陡然间穿破云霄。 使得这片天空,骤然变色,风云滚滚,雷声隆隆,一道闪电划破天际,也使得这天空中的血月晃动,似要从天际垂落。 “小辈,你又是何人的徒弟?” 一道子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线,双眼之中散发着惊疑不定的光芒,他也算是当年的一世天骄,纵横东荒数百年,也不曾见过如此奇景。 明明只是一个练气期的小修士,不值一提的存在。而现在,却突然爆发,一瞬间的灵力涌动,居然有了元婴修为,甚至这股气息还在暴涨,最后一直到了元婴巅峰,才缓缓停下。 “韩某不是任何人的徒弟,韩某只是灵岳宗的一个普通杂役弟子。” 韩林将面具拿在手中之后,他原本的面貌也得以展露,不再是傲厉的模样。此时的他,也不再需要掩饰。若能成功将这一切做完,那韩林,也就能无愧于心地离开灵岳宗。 “不是别人的徒弟,那就是身怀重宝了,本座,倒是想要看看,你身上的重宝为何物?” 一道子虽然心中震动,但脸上神色依旧不变,甚至更加阴冷。他修行如此年月,都未曾见过,甚至听说过这样的至宝。 上天依旧待他一道子不薄,让他在荒废了这么多年的修行之后,不仅得到了那截指骨修补道基,还能得到这神秘至宝。这是天要助他一道子,是天意! 一念至此,一道子更加心动,也不再管杜小梅等人,直接袖袍一挥,打出一道灵力光束的同时,他的身形也在此刻高高跃起,一晃之下,来到了云层之上。 不是一道子托大,轻视韩林。而是因为在韩林的身上,一道子丝毫没有感觉到威胁之意。毕竟韩林的修为是被强行拔高,根基不稳,甚至过于虚浮,如在云巅。 而且这种强行而来的修为,绝对不可能长久,而且必然有其限制,不然,韩林早就将其施展,而不是一直等到现在。 韩林望着眼前疾速驶来的灵力光芒,神色平静,只是缓缓抬起右手食指,在这虚空中随意的一点,立刻这片空间仿佛被折叠一般,使得那灵力光芒尽数消失,化作虚无。 他长长地舒缓了一口气,猩红的双目陡然间睁开,仅在瞬间便锁定了于盛空之中站立,淡定从容的一道子。 “这股力量太过强大,以我的身体来说,元婴已是我所能承受的极限,甚至再稍微超出一丝,仅仅是一丝,都会使我的身体直接崩溃,不需要一道子动手,我恐怕就会先他一步死去。” 这面具之中的神秘意志所赋予的力量,元婴巅峰已是极限。这力量虽强大,却不是韩林所能够承受。所以韩林所能调配的灵力,不足十分之一,其余剩下的灵力,全部都在恢复韩林崩溃的身体。 这也使得韩林的身体,在这一刻陷入一种诡异的平衡之中,一半崩溃,另一半则在修复之中。这种平衡,稍有差池,就会被打破。 “三十息,我只有三十息的时间,如果三十息的时间还不能解决眼前的一道子,那我的身体就会被这股强大的灵力吞没。” 韩林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芒,灰白色的灵力透体而出,在他的身后化作一灰一白的一对翅膀。这翅膀轻轻一振,立刻卷起了滔天的风暴,韩林的身形也在此刻消失,来到了天空之中,与一道子隔着不远相望。 “术道,修五,隔世轮回。” 一道子化拳为掌,在这虚空中狠狠一抓,立刻有龙卷风自他的掌心涌现,原本只有手掌大小,片刻之后便化作通天彻地的龙卷风,如同能席卷一切。 而在这龙卷风中,有无数张惊恐变形的鬼脸在咆哮嘶吼,如同要从中冲出,张开尖牙利爪去撕碎一切。 一道子抬手在虚空中一点,立刻这龙卷风呼啸着,向韩林疾驰而来。其席卷过的地方,云海翻涌,如同沸腾。 韩林神色不变,他心念一动,左眼赤红如血,仿佛燃烧一般,使得他眼中的世界,如同被火焰灼烧。 而在此刻,韩林的身后,也立刻出现了铺天盖地的火焰,火焰熊熊,使得这四周的空间,都微微扭曲,似是承受不了这样的高温。 铺天盖地的火焰蜂涌而出,化作一条火焰长蛇,嘶鸣咆哮,巨大的毒牙,如同能吞噬一切。而在这长蛇的头上,有着两个明显的肉包。 这是术法之中最简单的火法,但此刻由元婴修力的韩林使出,却威力无穷,焚天煮海,更是有这样惊人的变化。 这是韩林的奇思妙想,他本就是善于作画之人,能够将事物的外貌和神态描绘的入木三分。故此现在他在施展火法的时候,心中思考了许多,便决定将这火焰,描绘成他所见的异兽模样。 乌尊……灵岳宗的守山灵兽。一条即将化作虬龙的乌蛇,口若巨石,身若山岳。 凡人见山是山,而修者,能从这山外,看清这山的本质。 韩林眼中闪过一缕冷芒,那火蛇在此刻,也如同有了灵智,一双灯笼大小的竖瞳之中,满是残忍之色。韩林的描摹,成功了。他使得这火焰有了简单的灵智,或者说是,因其极其形似,使得这火蛇,与其本尊之间,有了一丝莫名的联系。 而靠着这联系,更是让它,从本尊之中,借到了一部分力量。 此时在灵岳宗后山之内,乌尊正在嘶吼翻滚,搅碎云层,也使得这后山原本山清水秀的模样,变得杂乱不堪,山石耸立。 方才那一刻,它忽然心神剧烈震动,似乎是有什么不利于它的事情即将发生。随后,在它推演的时候,它浑身的灵力居然节节消失,活生生少了十分之一的灵力。 这使得它勃然大怒,恨不得冲天而起,将那偷走它灵力的小贼生吞活剥,方才能解它心头之恨…… 第一百一十三章 此道,亘古不变 韩林此术施展开来,立刻有如焚天煮海一般,无边的火焰向外蔓延而出,使得这一刻,韩林犹如火中帝王一般,随他心念一动,这火海便开始翻腾,火蛇也在此刻张开大口,嘶鸣中喷出一口火焰。 片刻之后,火焰与狂风相互碰撞,掀起了惊天的轰鸣之声,使得众人震耳欲聋的同时,纷纷抬起头,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韩林,此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修为,为什么在灵岳宗内一直默默无闻,他到底有什么企图?” 刘洪脸色狰狞,满目皆是嫉妒之色,他不服,为什么这个杂役弟子能有这样的奇遇,而他,在灵岳宗卧底这么多年,却还只是练气七层的修为。 “韩林,是这段时间跟在阿阳身边的那个杂役弟子吗?” 陈墨低着头,沉吟片刻,眼中露出了追忆之色,他手中轻点,食指微微弹动,掩饰着他心中的不平静。 “韩林……” 杜小梅抬头,看着此刻犹如仙神一般的韩林,喃喃开口,她此时眼波流转,似乎还有话要说,但话到嘴边,却只剩下一抹浅浅的苦笑。这笑容,宛若三月里的阳光初来,使得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这笑容中蕴藏的深意,除了杜小梅,或许再也没有人能够理解。 而此时,韩林却没有心思去在意他们的想法,而是双目平静,看着眼前的一道子。一道子无论是修为,亦或是在斗法上的经验,都远远胜于韩林,使得韩林在此刻,所面临的危险,前所未见。 所以韩林此时,如同在刀尖上起舞,稍微有一丝一毫的失误,就会断送自己的性命。 “术法之上,此人浸淫多年,韩某比不上;与人斗法的经验之上,韩某也比不上。” 韩林心中思索,无奈得出了这个结论。 “韩某对上他,唯一的优势便是韩某的血性。” 韩林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之色,他直接踏步上前,灰白色的灵力在其周身凝结,猛地一拳轰出,刹那间风云倒卷,天地色变,整片空间都在这一拳下咔嚓一声,支离破碎。 这一拳之下,韩林竟是完全放弃了防御,以命搏命,将自身所有的弱点全部暴露在一道子的面前。但是他出拳之快,势大力沉,纵使一道子将修为全部灌注在韩林身上,将其斩杀,也难以阻挡这一拳,势必会使自己重伤。 韩林在赌,虽然他一向不喜欢赌,但此时此刻,他已别无它法。 一道子修行多年,修为高深,想必极为珍视自己的生命,必不会使自己的身体有所损失。韩林赌的便是他这样的心理。 以自己的命,以换一道子的重伤。这样下来,便使得一道子投鼠忌器,出招出式之间,心中有了顾虑,不敢使出全力,甚至处处退避,才造成了眼下的情况,让韩林在一时之间,竟占据了上风,逼得一道子后退。 “该死!” 一道子披头散发,目露凶光,死死地盯着韩林。方才韩林的拳头来得太快,他躲闪不及,被一拳打掉了发环,狼狈不堪。 “本座当年亦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杀人无数,才成就天骄威名,此刻怎会被你一个小辈逼到如此,你也太瞧不起本座了!” 一道子心中发狠,他也是回忆起了当年的自己,心中多了一份名为血性的东西。此时眼见韩林的拳头不依不饶的轰击而来,一拳接着一拳,毫不顾及,仿佛亡命之徒,丝毫不顾及自己,他也是凶性大发,对着韩林的拳头迎了上去。 呯!呯!呯! 一连数声爆响,在这虚空之中掀起了极大的气浪。韩林双目赤红,此时如同被鲜血完全覆盖,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一阵起伏不定。 “再来!” 韩林牙关紧咬,也顾不上浑身的疼痛之感,仿佛疯子一般,又冲了上去,铁拳轰出,拳风赫赫,在云层之中,打出了一道笔直的轨迹。 “就是这种感觉,就是这种感觉,本座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一道子看着韩林轰来的拳头,喃喃自语,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后整个人都如同重新活过来了一般,气质截然不同。 如果说之前的一道子,是隐藏于海洋之中伺机而动的鲲兽,那此刻的他,便是大势磅礴,万里风起的鹏。 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千年以前,那个持剑而立的天骄,不躲不闪,迎难而上。 沉寂了千年,这一刻,一道子的热血被彻底点燃。他怒喝一声,浑身须发飞起,又是一拳对轰,同时在韩林倒退之际,他更是直接踏步而上,一连数拳打在了韩林的胸膛之上,使得韩林直接倒飞了出去,在空中吐出了数口精血。 此时的一道子,如同战神一般,势不可挡。血月的光芒沐浴在他的身上,让他宛若被鲜血包裹。 “这便是修行!” 一道子长啸一声,其声沧桑难辨,能够刺穿云霄,更如灭世魔音一般,音浪滚滚而出,仿佛能摄人心魄。 “修行一途,本就是夺天地造化而用之,要的便是去杀,去抢,去夺。任何一个修士,都是从这样的道路上走出。本座当年经历的苦处,又岂是你这样的小辈能够理解。” “跟本座拼狠,小辈,你也配!” 一道子一掌拍在身前,立刻一股无形的波动向外涌动,随后,云海翻腾,更是有一张大手陡然形成,铺天盖地的向韩林涌来。 “多谢前辈相授,韩某感激不尽。” 韩林平静开口,低着头,右手紧握,如同没有看到这迎面而来的大手。一直到这大手己来到他的面前,呼啸的风声甚至卷起了他的长发,他才猛然间抬头,目中闪过一丝精光。 “韩某知前辈修为高深,正面斗法几乎没有一丝胜算。” 韩林伸出右手,在空中摊开,也就是在这一刻,一道子忽然感觉到一股心悸之感,他忽然眉头紧蹙,捂着心口,痛彻心扉! 那张大手也就此崩溃,瞬间化作虚无。 “你!” 一道子话未说完,就猛然吐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大汗淋漓,只能死死地盯着韩林,或者是韩林摊开的右手,在那右手之上,有一滴鲜红的血液,属于他。 “韩某从来没有想过能够斗狠胜过前辈,韩某想要的,不过是让前辈癫狂,然后在不经意间,获得前辈的精血。” “凝煞之术,若是能用受术者的鲜血来施展,则会增加数倍的威力,这其中的联系,会更加稳固,也更加强大。” 韩林说完,一指点向了手中的精血,立刻有一股无形的波动涌出,千丝万缕,向一道子抓去。 “该死!” 一道子咬牙切齿,怒喝一声,他双目凝神,猛地一掌拍在自己的胸口,立刻气血上涌,吐出一口精血。他一把抓住这精血,在自己身上一点,有无数跃动的符文伴随着黑气浮现,他手中掐诀,数个法印变换而出, “秉苍茫之道,诛天地万灵,此道,亘古永恒!” 第一百一十四章 斩我明道,唯灵生一 在这一道子法诀施展开来的同时,他的容貌瞬间苍老,如同在这一瞬之间,经历了无数岁月的洗礼,使得他丧失了大部分生机。 但是随着这些生机的流逝,那些符文愈发的跳动,绕着他全身急速飞行,最后越来越快,甚至连肉眼都已经看不清。 只知道在此刻,那些符文已经化作深黑色的护盾,将一切都阻挡在外。不仅是将韩林所施展的凝煞之术的术法给阻挡,甚至还将一缕隐藏的剑意,顺着这股无形的联系,狠狠刺出。 韩林顿时神色大变,他手中的精血直接化作飞灰消失,而顺着这精血,一柄无形而锋利的剑意穿透而出,直直地朝向韩林的眉心。 韩林此刻躲闪不及,被这剑意直接从眉心刺穿而过,顿时,血流如注,他的头上出现了一个明晃晃的大洞。 “韩林!” 杜小梅大喝一声,她心跳加速,如同心要从胸膛中跳出,那一瞬间,她脑海空白一切,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难以明了,有泪水从她眼角滑落,如同撕心裂肺一般。 那种痛彻心扉之感,无法言喻。就好像是一滴墨淌进了水里,化作了一大滩、一大滩的哀伤,令她喘不过气来。 此时的陈墨也是神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他已经默默按在了剑柄之上。陈墨,从来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 “老祖神威,无人可挡。” 刘洪跪倒在地,兴高采烈地大声喝采道,他眉飞色舞,仿佛此刻他化身成了一道子,高高在上,威风八面,将韩林打倒在地。 而一道子眼见得这木法生效,神色却没有丝毫的轻松,反而愈发的凝重,凝视着韩林的“尸体”,手中开始掐诀。 “还有十息时间。” 韩林闭上双眼,那股灰白色的灵力立刻涌入韩林的伤口,使得他的伤口,血液凝固,又有血肉蠕动着,缓缓恢复。 这股灵力极其强大,而且富含生机,使得他即使在受了如此重的伤势之后,也是瞬间被被修复,只是这股灵力的运用,使得他的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只剩下最后十息的时间。 韩林睁开双眼,其目光之中掠过一丝精光,他伸出右手食指,在空中遥遥一划,如同只划了一个最简单的一字,却顿时使得这天地昏暗,狂风阵阵,更使得这一刻,四周的灵气疯狂涌动,进入他的指尖,被他划了出来。 这一刻,从无到有,从荒莽化作生机勃勃,如同在创造生灵。 这一指,便是道生一。这是韩林的顿悟,从那万古之前的老者身上习得,那老者只是随意一指,韩林却临摹了许久,虽然只能堪堪摹得其形,难解其中这道生一的本质,但依旧威力不凡。 特别是此刻,在韩林的修为,爆发般地突破到了元婴期之后,更加恐怖。 这一刻,韩林一指划出,如同这天地初开的第一缕光,耀眼至极,又好似在一刻,时间静止,众人都停滞在原地,什么也反应不过来。 这轻描淡写的一指,却使得韩林浑身缭绕的灰白色灵力,疯狂倾泄而出,直接灌注在其中,这便是韩林的最后一式。若是这一术法未能建功,那韩林也只能束手就擒了。 “啊!” 一道子凄厉地大叫,望着这缓缓而来的一指,他神色大变,全然不顾自己的高人形象,从储物袋中取出锈铁剑,在自己掌心一划,抹在了其上无数鲜血,使得这剑,立刻光芒四射,无数剑光涌出,挡在他身前。 轰! 惊天的轰鸣之声,掩盖了四周的一切,甚至连天空中的血月都在此刻颤动。 韩林轻咳一声,脸色苍白,大汗淋漓,如同刚从水中捞出,他亦步亦趋,缓缓地走到面色凝固,瞳孔已逐渐涣散的一道子身前,伸出右手,在空中轻轻一握。 轰! 韩林的身形急速后退,噔噔噔噔,他一连退出数步,好不容易缓住身形,却感觉到一阵血气上涌,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气息萎靡。 而在韩林的身前,已掀起了滔天的风暴,而在那风暴之中,韩林看得清清楚楚,有一缕黑光似箭一般激射而出。 韩林正欲起身去抓住那黑色光芒,却察觉自己的身体十分疼痛,犹如针扎一般,刺穿他身体的每一处,让其几乎做不出任何的动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黑光激射而出,向着刘洪以及那朵巨花的方向。 黑光收敛,在其中化作一道子的身形,只是小了许多,大概只有韩林巴掌大小,而且面色惊恐,见了这四周的空气之后,还在变小。 “老祖!” 刘洪尖叫一声,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一道子化出的灵力大手抓在了虚空之中。 “还有机会,本座还有机会!只要得到这截指骨,老夫就能直接化道,无所畏惧,在此地无敌,斩了这小辈。” 他不知道韩林此刻已经力竭,方才那一指已几乎耗尽了韩林所有的灵力。所以在自爆了自己的身躯,以借体重生之法后,连忙过来将刘洪抓在了手中。 灵岳宗的众人已被韩林用灵力护住,而且距离他尚远,不便抓取。 但这里还有活人,而且此时,已经在他的手中。 “你是我搬山宗的弟子,那就要为老夫服务。本座会铭记你,成为本座成道之路上的踏脚石吧!” “老祖,别!” 刘洪面色惊恐,挣扎着想要逃离,却被一道子牢牢地握住,动弹不得。 一道子面色残忍,狠狠抓住刘洪的头,将那朵巨花的根部直接插入其中。刘洪剧烈地挣扎,但不过一息时间,便成了一张空白的人皮。 而随着这最后一人生命的献祭,这朵花,也在此刻,彻底绽放,将其中的一个黑色小匣露出。 “小辈,终究,是本座赢了!” 一道子哈哈大笑,他披头散发,状若疯癫,宛若一只厉鬼。 “该死!” 韩林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始终无力,只能看着一道子自鸣得意。 然而就在这一刻,有一股莫名的灵力涌入韩林的体内,虽不强大,却自带一种生机,默默修复他的身体。 “小子,攻他腋下!” 韩林听了这声音,连思考都来不及思考,立刻催动灵力,打出了一道火法。 一道子正在得意之际,这火球迎面而来,使得他一惊,去躲避的时候,却发现这火球竟瞬间改变了方向,向着他腋下打来。 无奈,一道子只能将手中黑匣放下,向后连退数步。 “小辈,你在垂死挣扎吗?” 一道子讥讽一句,神色嘲笑,正当他想去捡起黑匣的时候,却发现不知何时,身前已多了一道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