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佳人不薄命》 001 心脏有病,我给你治 送走最后一名客人,已经是晚上九点,图书管理员吴悠把图书馆大门反锁,开始做最后的图书整理工作。 图书馆很大,一共有五层,隔音设备很好,此时里面空空荡荡,像是与世隔绝了一般,是让人难以接受的肃穆,但吴悠却很享受这种安静。 她是一个孤儿,心脏是先天性二尖瓣闭合不全,只要稍微有情绪起伏便会引起紧缩性疼痛,甚至导致生命垂危,图书馆的工作虽然枯燥,但对她而言却是最合适不过了。这里数不完的书满足了她想上学的奢望,简直就是天堂! 吴悠仔细的在书架间巡逻,就如女王巡视着自己的领地,这是她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刻,这里的书就像她的孩子,每个孩子都被她温柔的抚摸过,安安静静地摆回自己的位置。 就在吴悠细心的把书摆放整齐之时,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四周黑森恐怖:停电了?!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吓了一跳。 几秒过后,图书馆应急发电机启动,安全通道指示牌的灯都亮了起来,发出幽绿的光芒,在这种气氛下显得更加阴森。 吴悠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一手捂住隐隐有些做疼的心脏,向图书馆大门走去。 “咔哒。” 这时,二楼的图书架上似乎发出了一声可疑的声响,打断了吴悠的脚步。 “是谁?还有人没离开吗?” 空寂的图书馆里蔓延着她清亮的声音,却无人回应。 吴悠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了一只袖珍的手电筒,虽然她在电脑上检查过没人滞留,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要去看一看。 “咔哒。”二楼同个位置又是一声轻微的细响。 “是谁,不要装神弄鬼!”吴悠低喝一声。她感觉是有人在恶整她,她越是惶惶不安,恐怕那人越是得意! 吴悠深吸一口气,直起身来,借着灯筒微弱的灯光,慢慢朝着二楼走去。 二楼的书架像两排垒砌的城墙向前排开,让人感觉有些压抑。 “咚!”突然一声东西掉地的沉闷声音打破了寂静,吴悠猛地将灯筒超发出声音的方向照去,只见在两排书架中间的过道处,掉了一本书。 吴悠将电筒四周照了照,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后,走上前,将书捡了起来。 “《婢女吴悠》?”这是一本封面泛着黄色的纸,是用很久以前的黄裱纸写的,没有出版社也没有标价格。里面的字迹娟秀古朴,题头有两字竟和她名字相同。吴悠轻笑,她还真是佩服陷害她的那个人,难道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吓她? 她沿着书架慢慢坐在了地上,翻开了轻薄的封面,将手电筒的光线定格在页面上,慢慢看了起来。 这是一个架空的年代,书中的女主叫吴悠,她本是官家千金,在她十岁那年,家中突发巨变,父亲因一宗案件被抄家。而故事的主线便是她被抄家,卖到侯府做烧火丫鬟的四年后。 书中的吴悠长得十分美丽,国公府公子江淮见她聪明温顺,能书善画,便用了把她留在自己身边伴读。从此两人形影相伴,真情相酬,就在吴悠十七岁那年,江淮正待与府中老祖母表明心迹时,老太君却已为他谈了一门亲事,即当朝丞相之女邱华月。 江淮自然不愿,而平日里疼他如心肝的老太君却当机立断将文他在书房内,又派人到相府下聘迎娶,并将吴悠打入柴房。 然而,江淮并不死心,在花烛之夜逃出与吴悠相会,两人依依相偎的场面被老太君和邱华月逮个正着,吴悠被打了半死。 江淮病由心生,竟一下子累垮了。邱华月见他病情始终不见好转,为断他痴念,威逼太医,强取吴悠眼睛作为药引。 失去双眼的吴悠悲痛欲绝,加上身体虚弱,自缢身亡,尸骨被沉入湖中。而江淮痛失所爱,也随之投湖自尽… “真傻。”吴悠合上书,这个和她同名的女孩真是可悲又可叹。对她而言,没有任何爱情,值得用尊严和生命去交换。 吴悠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因为长得异常出众,加之有病,所以在接收到大人们多一些看顾的同时,更多的是同龄人的排挤。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份不同寻常的美丽更给她带来居心不良的骚扰。这些经历造就她表面柔弱,心却坚韧。 “春光易逝夏日长, 伴读三月共吟诗章。 多情公子多情意, 多愁女儿多愁烦。” 突然间,吴悠好像听到身侧传来一阵曲调柔美的歌声,她猛的一回头,又什么都没有,漆黑一片。 “身为奴婢情可叹, 回首身世倍悲凉。” …… 歌声若隐若现,从模糊到清晰。 “是谁!你在那里干什么!”吴悠扶着书架站了起来,余光突然看到书架的尽头站着一个人影,在微弱的手电筒照射下,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公子狂呼声声凄凉, 吴悠心痛痛断肝肠。 悲怀难遣, 凄楚难缠。 爱别离,添愁恨, 此境况,情何堪?” 此时,吴悠已经可以清楚的确定,正是眼前这个穿着古装背对着自己的女人在唱歌。 “你是谁,大半夜的怎么在这里排练?刚才叫你也不应。”对于这么突然出现的一个大活人,说不怕是假的,但吴悠自认平生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所以她宁可相信这是一场恶作剧,也不相信有鬼。 “条条路来条条断, 我何牵何挂在此生! 倒不如一了百了永清静……” 那个女孩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声声凄凉声声叹。 “你…”吴悠上前一步,一手搭上了那女孩的肩膀,只觉得入手之处刺骨的冰冷。 女孩像是被按上了暂停键,噤声,缓缓的回过头来。 随着渐渐入眼的面容,恐惧顿时如攀爬在围墙上的枯藤老蔓一般,死死的盘踞在吴悠的心上,她捂了捂胸口位置,再也承受不住那过分剧烈的跳动,骤然停止。 那个女孩,那张脸,分明与她一模一样,只是女孩的眼窝里,空空荡荡,只余下妖娆诡异的红色… 吴悠在漫天血色中挣扎,她想要划开那片血池,却动弹不得。 她清晰的看着那双空洞洞的眼眶逼近自己,那熟悉又陌生的脸上是恨,是悔,百感交集。 “你到底想干嘛?”血的味道让吴悠几欲作呕。 那女孩嘴唇开开合合,似乎有靡靡之音传入脑海。“佛曰,人有八苦,一生苦。二老苦。三病苦。四死苦。五所求不得苦。六怨憎会苦。七爱别离苦。八五受阴苦。” “什么…”吴悠感觉自己就快窒息了,仿佛再猜不出女孩的意思,便要死了似的。但身体抵达极限时,吴悠的精神变得无比清明,昏迷前女孩如哭如泣的歌声仿佛印在脑海中…爱别离,添愁恨…是爱别离,七爱别离苦!!“我会还你清白,让他们…自食苦果!” “喀拉…”血池瞬间凝结成透明色块,像玻璃般碎成粉末。粉末绕着吴悠转了一圈,最后在她左手腕处凝固成形,只余下一句几不可闻的声音:“汝若渡吾脱苦海,吾当还汝心台一窍。” “吴悠,醒醒,快醒醒,你梦魇了!”耳畔传来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声音。 “咳咳咳...”吴悠嗓子里火辣辣的难受,咳得心脏一抽一抽的痛。 “快喝点水。”柔若无骨的身子被一双纤细的手微微托起,略带凉意的水喂到她唇边,她循着本能喝了几口。 吴悠想要睁开眼睛,但眼皮却像灌了铅般沉重,身上又沉又紧的,像是灵魂和肉体被什么东西强行捆在在一起。 就在她挣扎未果之际,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放在掌中轻轻摩挲,那手略带粗糙,却十分温暖。“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 那个自言自语的女声,让吴悠莫名的感觉很亲切,如此心情一放松,身体竟感觉轻松了不少,她眼皮动了动,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 吴悠没法回答,也没力气动弹,只能眯缝着眼睛,努力寻找焦距。 虽然身上裹得厚厚实实,但吴悠还是感受到一股冷意,她下意识的裹紧了身上的被子。说是被子,其实只是盖了几层衣服,又压了一些又硬又干的稻草,难怪觉得又重又不暖。身子底下也铺了些稻草,却遮掩不住地面的冷硬。 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姐到这境地,和璧内心酸涩,恨不得以身相替。 和璧本是五品州官吴府的奴婢,老爷吴文远勤政爱民,夫人漂亮贤惠,两人琴瑟和鸣,成婚多年只得一女,便是吴悠。 和壁八岁入府,原本只是一名粗使丫鬟,后得夫人看中,派人教授她武学,跟在吴悠身旁服侍。 半个月前突逢事变,吴府被抄,全府上下发配砂城。衙役来势汹汹,夫人只来得及给了她一个包袱,将她和吴悠二人送入暗道,便再不得见面。 一路上她们换成男装,以兄弟相称,倒也没被人发现,只是吴悠身娇体弱,扛不住这些打击,在逃亡路上一直浑浑噩噩,前日更是发起高烧,吓得和璧整整两天一夜不敢合眼。如今她们这种情况又不能找大夫,也不敢住旅店,只能在废弃的木屋中生生熬着。 吴悠的意识渐渐合拢,方才大量的记忆融入她的脑海,她终于弄清,她穿到了《婢女吴悠》那本书里,而现在,她就是书中女主。 “辛苦了。”吴悠的嗓子因高烧受损,只能低低的吐出三个字。 和璧虽性格坚毅,但这短短数日,又是照顾吴悠又是躲避官兵,凭的不过是一口气。此时听到吴悠这短短三个字,她觉得一切的辛苦都值了! 吴悠早慧,看来已是接受了事实。思至此,和璧眼眶不自觉红了,她几不可见的揉了一下,柔声道:“这是我应尽的本分。大人虽遭贼人所害,有朝一日会洗刷冤屈的,你一定要养好身子,等着与老爷夫人重聚的一天。” 伴随着柔美的女声,吴悠闭上眼睛,渐渐进入了梦乡,在梦里,她似乎看到了英俊睿智的男子,绰约多姿的妇人,甜美动人的小女孩,他们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渐渐渗入她脑海中。 吴悠再次醒过来之际,天已是大亮。 “你醒了。”和璧手里端着一个有些陈旧的脸盆,里面盛着些温水,笑着走了进来。她身穿一身简洁的男式麻布衣,头发高高盘起,用四方头巾包住的眉眼细长,五官清秀,一眼看去竟如俊朗少儿郎。 吴悠想要撑起身子坐起来,谁知只是微微一动,竟又无力的瘫软下去。皓腕磕在地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响声。 “您没受伤吧?”和璧见状,忙将水放在了一旁,轻柔的将吴悠扶起。 “这是…”吴悠难以置信看到一截红光在袖子里若隐若现。吴悠抬起手腕,肤若凝脂,手腕上缠绕着黑色曼陀罗花纹,它本来是凝固着的,在她的触碰下竟如活物一般流动着,美得令人心悸。 “手腕伤着了吗?”和璧连忙轻轻托起她的手仔细查看。 “这个纹身?” “什么纹身?你近三天来只喝了点水,便是铁打的人也顶不住。”和璧看着吴悠光洁的手腕,以为她伤心过度发了癔症,心疼道:“我从不远处的农家换了些米回来,熬成了米糊,少少放了些盐,你且吃上一些,慢慢便能恢复体力了。” 粥盛在一个普通的大海碗里,在这么简陋的环境下,那粥还是熬得出了稠,想来是费了不少心思,粥的香味蒸腾在破败的小木屋里。 难道这朵曼陀罗花只有自己能看到?吴悠回了回神。这事虽然诡异,但从小经过无数挫折的她渐渐冷静下来。不管如何,她还活着,经历过死的可怕,她比任何人更怕死!她一定会好好活下去! “我们一起吃吧。” 和璧想说她已经吃过了,但肚子却不争气的叫了一声,对着吴悠那双明澈的眼睛,她实在是说不出违心的话。 “你是我的亲人。”吴悠紧紧握住和璧的手。她身无分文,家道中落,又是这样病怏怏的身子,和璧还是尽心呵护,这份恩情她吴悠记住了! 喝了些粥暖了胃,吴悠感觉自己精神好多了。为了不重复书中的悲剧,她努力将剧情和记忆都回忆了一遍。 吴府被抄,全府发配砂城,这是原主悲剧的开端。 抄家是分等级的。吴府摊上的是最轻的一级,阖府流放,并未牵连族人。虽然可能会有人殒命于流放途中,但只要到了砂城,基本就是在那里老死终生。可她清楚记得书中的女主,是被卖给国公府为私奴。那么,是谁这么大胆贩卖罪臣之女?或许说,卖她的人根本不知道她的身份? “我娘可有交代以后如何安排?”吴悠问道。 “夫人留了几份文书,我正想交给你。”和璧从衣襟内取出两封牛皮纸信封,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是一份户贴和去江州的路引。 吴悠打开户贴,里面写着江州吴悠,年13岁。 “我猜想夫人是想让我们回老爷故里,所以近日朝着江州而去。”和璧看着路引道。 吴悠又拿起另一个密封的信函,上面写着娟秀的字迹:吾儿亲启。她小心拆开封口漆,只见上面写着:“悠儿,如果你打开了这封信,说明我们吴府已深陷囹圄。我原名苏琳,母族是淮阳苏氏,早在十几年前被灭了族。你父亲本是江州吴氏一族的嫡亲子弟,但为了我,叛离宗族。苏氏是世隐之族,我族之人有感之天意的能力,为娘不才,只能隐约感知吴府近年会有大难。三年前,吴氏旁枝有一与你同姓名的孩子投奔府里,娘认为这是你们的缘分,便做主将他与仆人养在别庄。去年这苦命的孩子熬不住病痛逝去,我暗中用他的身份做了一份户贴,以备今日可用。看完此信,你与和璧回归江州吴氏,若过几年,吴府大难可解,我们自有团聚之日。若无…你及笄之后,去寻你祖父吴景行,念在你父亲是他嫡亲骨血,他会为你安排后路。” 吴悠把信合起来,交给和璧投入柴火之中,看着这个秘密化为灰烬。 “我们现在离江州还有多远?” “至少要半个多月路程,可是你的身子…” 看到和璧为难的表情,吴悠也能猜到她大概的想法。吴夫人的决定确实是好的,唯一失算的是吴悠的身体,不过赶了两天路竟病得差些岔过气去。虽说现在看似好转,但也不适合再赶远路。 “依你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和璧虽然年轻,但有主见,忠诚且能干,不然吴夫人也不会放心把自己交到她手里。 “我老家离这不远,是个不显眼的小村庄。自我入府,虽未回家,但每逢佳节和家人也有过一些联系。不如你与我回家住上几日,将身子调理好了再上路。”和璧低声询问道。 002 异能在手,天下我有 吴悠垂下眼帘道:“如今府上遭逢大难,这样贸然回去,你家人恐怕会有些不安。不如我们在此将养几日,气色养好些了再动身。” 和璧是她现今唯一能用的人手,吴悠不想因这点小事与她生分。但原主被卖原因不明,她必须小心谨慎。若那家人有异动,便让和璧看清他们的狼心狗肺,从此真真正正只与自己一条心。若无,让和璧全了与亲人团聚的心愿,从此也能对自己更服帖。 “是,我明白了。”这段时间吴府被抄闹得纷纷扬扬,她这样带着个孩子贸贸然回家确实会引人怀疑,到时反而不妙。“明日里我再到山脚下的村民处换些吃的,让你好好补补身子。” “你之前是用什么换吃的?” “你不必担心,夫人在包裹里装了不少银子。自你高烧,我就没再下山,林子里可以吃的东西不少,儿时父亲曾教过我辨别一些野菜野果,如今尚倒派上用场了。” 和璧道:“外头起风了,半夜怕是会下雨,我们衣服还晾在外面,你稍等一下,我去收进来。”说着,关好门就出去了。 吴悠摩挲着手中的玉镯:“你可以干嘛用呢?”吴悠将手抬起,对着玉镯轻声道。突然空间一阵扭转,眼前的场景被调换了,饶是淡定如吴悠,也被吓了一大跳——她回到图书馆了!!到底是她被吓死的地方,要说多开心那是不可能的!吴悠吞了吞口水,半响才让自己冷静下来,也渐渐察觉到周遭的不对劲。此图书馆非彼图书馆,虽然看起来一模一样。 图书馆里钟是静止的,这里就像一个被隔离的世界。莫非,这便是那女鬼给她的馈赠?神秘的空间?!那她不会一辈子都被困在这里面吧?要怎么出去啊?! 就在她脑海中浮现‘出去’的意念之际,瞬间便又回到了稻草床上。 正巧,和璧抱着一团衣服走了进来。 方才吴悠在图书馆里待了好一会,现实好像才过了一瞬间。图书馆流动时间比现实慢很多! 和璧一边叠着衣服一边说:“据山脚下的村民说道,这山头曾是瑞亲王所有,后来王爷去了封地,也没派人看守,便渐渐成了无主之地。但是村民轻易不敢上来,遇到灾荒时,不得已才上来补些猎物什么的。这山头分成内围和外围,我们这里便是外围,是曾经开化过的,比较安全。再往上那林子未开化,也不知里面是否有毒蛇猛兽。” “这是为何?”按理说这山里资源丰富,又无人看守,生活本不富裕的村民应该最是喜欢才对。 “因为村民说这山不祥。”想起那些传闻,和璧只一笑了之。 “怎么个不祥法?”吴悠不解道。 “据说有人在这上头见过鬼火,活活吓晕了过去。看我胡说八道,别吓到你了!这都是乡里人家没见识,胡说罢了。”和璧道。 “恩,我不怕。”又不是没见过。“那我与你一起进林子。” “这万万不可,你身体才好,要是有个万一。”和璧蹙眉,第一次出声反对。 “只是随你认认路,要是有个万一,我也不至于两眼抓瞎。” 和璧看着吴悠那超乎年龄的坚定眼神,轻叹了口气,说不清是欣慰还是心酸,最终还是苦笑着点了点头,“好。” 吴悠闻言抿唇一笑,如同百花齐放,沁人心扉,和璧不由得看呆了去。这小姐年纪尚弱,便出落得如此美貌,若是吴府尚在,还能护她一二。可如今这情形,她唯有小心再小心,只盼不辜负夫人所托,护着小姐平安长大了。 次日清晨,用了些干粮,她们趁早便出发了。 “吴悠,这林子荒废许久,树木浓密,你千万要跟紧我。”和璧嘱咐道。 “好,我保证听话。”吴悠应道。 清晨林子里的空气格外的清新,参天的松柏一眼望去,雄伟苍劲,巍峨挺拔。柔软的青苔泛着绿光,沾了露珠的叶子闪闪发亮,石楠柔柔的枝条上,长满了小小的叶芽,像是一片片绿色的鳞片。这儿的一切是现代完全无法比拟的鲜活! 吴悠突然觉得眼睛有些不舒服,四周似乎进入一个无色空间,她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只发现眼前的花草树木莹光点点。她这是怎么了?! “吴悠,哪里不舒服吗?”和璧察觉到吴悠的异样,连忙扶住她道。 “没什么,坐一下就好了。”吴悠依靠着一棵大树,缓缓坐下,道:“我没事,你先去忙吧。” “那你小心点,不要勉强,不舒服就叫我。”和璧叮嘱道,便去采集蘑菇和野菜。 吴悠回想起她母亲的信,信里曾提起,她出身的家族是有异能的,现在这种情况,会不会是异能觉醒呢?她仔细观察莹光的微妙变化,寻着莹光最浓郁的地方,找到一片绿阔叶林,拨开大树附近的杂草,根部有一棵赤色的灵芝。 “哥,你快来看!”吴悠突然提高了声量。 “呀,这灵芝品相太好了!”和璧惊喜道。这灵芝据说是长在深山老林中,没想到竟这么容易便让吴悠找出来,看来她们冥冥中真有神明相助! 吴悠隐约猜到了,她觉醒的异能像是书中记载过的望气术。世间万物皆有气运,一旦洞察了气运,便可趋吉避凶。古有轩辕望气之术,可窥得天、地、人三才之变。有道是天子望气,谈笑杀人,可见这望气之术有多逆天。 除了人有气运,物也有气运,但凡有灵气的物件,比如翡翠玉石,珍惜植物都会带着气运,她现在看到的,就是物件的气运。 “吴悠,前面不远处便是条小溪,不如我们装些水便回去了可好?”和璧小心翼翼将灵芝挖出包好放在背篓里,这才发现吴悠满颊大汗,面色苍白,显然是累着了。 吴悠闻言努力打起精神,有水的地方一般都有小动物,要是能逮到一只两只野鸡之类的,煨上一煲香浓的灵芝野鸡汤,那滋味…她暗暗吞了下口水。“那我们快点走吧!” “吴悠,你不先休息一下吗?” “不用,我很好!”吴悠感觉很好,真的很好,虽说这具身体之前也是有些病弱,但自从她的灵魂融合后,莫名的感觉清爽了许多。虽然身体很累,但比起穿越前喝水都要小心翼翼的样子,现在已经很好了,她可以跑,可以跳,可以哭,可以笑。 吴悠放开脚步,朝着小溪方向小跑过去,即使身着粗衣麻布,却宛如林间精灵,美得让人不敢亵渎。 和璧有些恍惚,吴悠自小受的是闺阁教育,言行举止无不优雅,加上身体病弱,性格却是有些拘谨,没想到府上遭难后竟是性情大变。不过这样的转变倒是好事,吴府已成过去,愁眉不展于事无补,不如就这样快乐的活下去,全了老爷夫人一片爱女之心。 和璧定了定神,连忙跟在了吴悠身后。 不多时,果然见着了和璧描述的那条小溪,小溪边可以找到一些小动物的粪便,还很新鲜,看来这边是常有些小动物来往的,只不过因她们的到来都躲了起来。 “哥,我从书上看过,捕猎小动物的一些小陷阱。”吴悠从树上折了根细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 “最好是有竹子,若没有,便用硬些的树枝,削成半米长短,头部尖锐如刺,绑成一捆置于洞坑内…” 幸好她们早有准备工具。和璧锄地,吴悠则拿着匕首去削树枝,虽多费了些时间,最后还是设好了个简陋的陷阱。 “哈哈,吴悠,你的脸…”和璧将枯树叶掩饰住陷阱口,才松了一口气,抬头一看,吴悠小巧精致的脸上一片狼狈,不由得笑出声来。 吴悠生性好洁,闻言三做两步走近小溪,挽起袖子就要将水泼到脸上。 “不可!”和璧连忙抓住了吴悠的手腕:“现在还是初春,水质太凉,你身子才好不久…暂且忍忍,等回去了,我为你煮些热水才好。” 吴悠看着和璧关切的神情,想到如今虽然魂魄归一,但这具身子大病初愈,尚且年幼,平日里又娇生惯养,今日的劳作确实已经有些超出身体负荷了,便收回了手,将挽好的袖子放下。 和璧取出手帕,沾了水拧干后细细为吴悠擦了脸,待擦到手时才发现,柔嫩如婴儿的掌心和指尖上,竟布满了细碎的划痕,有的已渗出了血丝。 和璧眼眶湿润,却没有再说什么,这个世道便是如此,你不对自己残忍,别人会对你更残忍。 和璧将自己脸洗了洗,又装了些水,看着箩筐里满载的成果,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我们回去吧,明日再来,一定会有好消息的。” 两人在山中安心养了数日。 吴悠抽空便研究自己的空间,空间的时间流动速度极慢,图书馆里的时钟正是按现实的时间走动。空间里一小时,相当于现实的一分钟。唯一的遗憾是,空间除了她,进不去活物,便是死物,也必须是与她身体接触方能进入。空间里原有的书籍物件,也是一件都带不出来的。 这天日已偏西。吴悠频频望向门外,以往这个时候,和璧应该提着猎物回来了啊。吴悠捂了捂自己有些烦躁的心,终于还是按捺不住,穿上布鞋出了门。 天色渐黑,原本生动的森林此时显得有些诡秘起来,平时欢畅的虫鸣此时听来也让人头皮发麻。 “和璧,你在哪?”吴悠大声呼唤着,此时的森林让她不禁战栗起来,似乎从某处茂密的树丛中会突然跑出什么怪东西。她的胆子其实很小,特别是上辈子遇鬼事件更让她对黑暗的环境有些心戚戚。 好不容易来到设下陷阱的地方,吴悠却没有发现任何的生物,只在地上留下了几小簇血迹。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拖在地上,往前走去,地上的杂草被压制得有些扁平。在前方不远的尖锐石块上还挂着一小块粗糙的麻布碎末! 吴悠的心顿时剧烈的抨击起来,一种恐惧感袭来。 “和璧,你快出来,我好怕…”吴悠摸了摸别在腰间的小匕首,声音颤抖了起来,看着四周参天的树木,她感觉自己很无助,便是最初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因为身边有人陪着她,也不曾如此彷徨过。 孤寂的森林,昏黄的日暮,心也渐渐的沉下,吴悠咬紧嘴唇,顺着地上的印记往里跑着,忽视了和璧曾经的警告。 眼前架起高高的栅栏,由于时间久远,又无人加固,吴悠用小刀割断了几节腐木,露出一个人大小的洞,钻进了村民口中的禁地。 “啊!”前方传来一声急促的叫声。 “和璧!!”看到前方那个绰约的身影,吴悠一个飞身上前将她紧紧搂着,颤声到。 “吴悠,你,你怎么来了?”和璧回身一看,正巧将那小小的身影接入怀中,双手不由得碰上那娇嫩的脸蛋,却摸到了一手的湿润。和璧心里一颤,无忧这是… “你怎么到这来了,这么晚还不回来我担心死了。”吴悠将脸埋在和璧怀中,闷声道。和璧忙了一天,身上的味道并不好闻,但她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安心的味道了。 委屈带着撒娇的声音让和璧心软得一塌糊涂,小姐这段时间表现出来远超于年龄的睿智让人忽略了她不过还只是个孩子,而且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是我错了,对不起,下次我定不会让你担心了。”和璧剧烈的心跳渐渐平复下来,她紧紧握住吴悠的手,低声道:“在我身后,地上有个婆子,像是已经死了!” 吴悠却置若罔闻,她将和璧上下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和璧的衣角是有所破损,却没有伤口,血迹是她箩筐里野鸡染上的,这才松了口气,将视线移到地上那老妇人身上。 只见地上倒趴着一名老妇,看不出状况。 “你将她翻过身来。”回握了一下和璧带着温暖的粗糙掌心,吴悠又恢复了以往的冷静。 “一刻钟前我本是要回去了,突然听到这里面轻微呼救声,我怕闹出人命惹得官府上门,便憋着胆儿进来看了一眼,然后你就来了。”老妇身材消瘦,和璧稍一用力便让她面朝天。 吴悠蹲下身来,借着微弱的光线,可以看到老妇眼窝下陷,摸摸手腕,一片冰凉,脉搏细弱,显然已经休克。 “她可能是吃了有毒的野果,你将手伸入她口中,刺激她喉咙部位,给她催吐。”吴悠指尖捻过老妇唇角的水果残汁,皱眉道。 和璧扶起老妇,在吴悠撑开老妇嘴巴之际,两只手指便捅了进去。 “呕…呕…”瞬间一股酸臭味顿时弥漫在空气中。 吴悠顿觉胃中翻滚,干呕了几下。她捂着鼻子,捡起一只树枝往地上那呕吐物戳了戳,只见都是尚未消化完的菜叶野果,看来这老妇在这山中也呆了段时间。 “接下来怎么办?”和璧对这味倒是有了些免疫力。 “将她带回去再说吧,东西虽然吐出来了,但怕毒素还有残留,要给她灌些绿豆汤解毒。” “这…”和璧不大放心将一个完全不知底细的人带回去,她们如今处境并不明朗,万一带回个白眼狼可怎么办,即使对方现在只是个病弱的婆子,但知人知面不知心。 “放心吧,这人衣服虽破,却是上等丝绸,手心细腻,应是享福之人。或许是和我们一样,家道中落,不得已才在这种地方避难。我们相隔不远,也未见她来扰,宁愿吃些野果野菜,品性是个骄傲的,这样的人,不会恩将仇报的。” 和璧细细一想,这老妇人倒下的地方离她们做的陷阱不远,若真是奸邪之人,必不会舍了那陷阱里的野味而吃野果。 本是天涯沦落人,帮上一把也是应该的。 吴悠将箩筐背到自己身上,让和璧背上老妇,两人迎着黄昏的余光回去了。 “吴悠,这婆子当真没事吗?”和璧看着老妇一时面目狰狞,一时痛苦难耐,又陆陆续续的吐了几回。奇怪的是,小姐对这老妇似乎特别投缘,神情专注的帮那老妇清理,喂水,擦身。 “想是因营养不良,加之误食毒果,所以醒来较慢,但应是无碍,和璧姐姐,你再兑些糖盐水来。”吴悠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看到老妇神情终于安稳下来,这才轻喘了口气。 桂嬷嬷感觉自己像在火地里煎熬着,背上又硬又刺,喉咙和肚子里也烧着一把火。 她…这是要死了吗? 娘娘…娘娘,是您来接奴婢了吗?奴婢没用,没能为您报仇雪恨,杀主之恨,灭族之仇,奴婢不甘,不甘啊!那群贱人,那些白眼狼,奴婢便是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他们! “嗬!”滔天的恨意让这身体已近乎崩溃边缘的老妇猛地找回意识,突然间便睁开了眼睛。 “您醒了。”如天籁般纯粹的声音传入桂嬷嬷的耳中,猛地将她冲地狱拉回到现实。 吴悠道:“婆婆,你适才昏倒在外,吓死人了。” 这是…仙童吗?从噩梦中挣扎出来,桂嬷嬷这才感觉全是脱力,竟是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费力的转动着眼珠子,模糊的火光中,眼前半蹲着一名雌雄莫辨的孩子,饶是她此生见惯美人无数,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的样貌真是佼佼者,假以时日,必是倾国倾城。这是谁家孩儿,怎么看着很是眼熟? 在桂嬷嬷打量吴悠的同时,吴悠也在好奇的打量着她。桂嬷嬷看起来年约五十,虽然面带病容,却依然可以看出她的五官深刻端正,年轻时必是一名大美人。 “吴悠,水来了…哎呀,这婆…婆醒了!”和璧调好盐糖水进来,正巧看到她们一老一少眼瞪眼。 “婆婆,喝点水吧。”吴悠亲手端过水,和璧将婆婆扶坐起来:“您应是吃了未熟的果子导致的食物中毒,大部分毒素我们已帮你清理了,余毒只能慢慢排出,这期间中上腹可能会有些疼痛,你且多喝些水,将养几日便好了。” 桂嬷嬷感受到唇边的水温,微微一顿,随即喝了下去,若眼前这两人真要害她性命,早在她昏倒之时下手,只是不知她们是真心救她,还是另有图谋。 喝过水,桂嬷嬷感觉喉咙舒服许多,只是腹部还隐隐作痛,但她向来意志过人,面上半点不显,只暗中观察了一下四周环境和眼前两人。 那孩子长得极好,谈吐优雅,举手投足间带着一丝风骨,不似山野之人。桂嬷嬷在宫中混迹多年,练就一双火眼金睛,这相人之术可谓精通。 “您好好休息吧,我与哥哥便睡在旁边,有事叫我们便是。”吴悠施施然起身。 桂嬷嬷眼角一扫,果然在她旁边不远处铺着个粗糙的草垫,想来这废弃的屋子便是她们的栖身之处。这样晶莹剔透的玉人儿,合该被捧在手心呵护着,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们沦落至此?难得她们还保留一份赤子之心,她保证,这份情,她必千万倍还之! 感觉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桂嬷嬷此时松了口气,累极了,缓缓闭上了眼睛。 清晨,桂嬷嬷是被冻醒的,山里头早晚温差大,丝丝凉风透过屋子的隙缝入侵这个狭小的空间,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昨日差点丢了老命。 经过一夜的休息,桂嬷嬷依然感觉身体虚弱,但心中多年来积累的郁气经昨夜梦里一挥发,这精神倒比之前好了许多。 她缓缓撑起身子,四周一打量,才发现屋子里空空荡荡,隔壁不远处那个草铺上,衣服整整齐齐的叠了放在上头。 桂嬷嬷蹒跚着脚步,走到门边,薄薄的木板门轻轻一推,便是“吱嘎”一响打开了。 门外头,一道娇小的身子提着一桶水倒进一个豁了角的大水缸中。水桶不是很大,但孩子的身子却过分纤细,走起路来有些摇晃,看得桂嬷嬷心也跟着起伏,唯恐她一个不小心摔倒。 “婆婆,您醒了,感觉怎样?”吴悠驾轻就熟的将水倒好,放好木桶,一回头便见昨日那名老妇人正站在门口看着自己。只见她身上的衣服拾掇得很干净,一点草屑也不见,头发也是一丝不苟的挽了起来,脸色虽然苍白,但眼睛炯炯有神,完全看不出昨日的狼狈。 桂嬷嬷福了福身,慎重的向吴悠鞠了一礼,开口道:“蒙小公子救命之恩,老身姓桂,小公子称我为桂嬷嬷即可。日后若需用到老身之处,老身必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不敢不敢,我可没那么大本事,是我哥哥发现您误食毒果昏倒在外,而且救人乃是本分。”吴悠忙扶住桂嬷嬷:“您叫我吴悠就行了。” “呀,婆婆醒了,吴悠你真神了,还真把婆婆救活了。”和璧此时正背着个箩筐,满颊大汗的从林子外走了过来,她朝桂嬷嬷客气的笑了笑,转向吴悠时却是一脸的严肃:“吴悠,你是不是又偷偷把水缸的水填满了?我都说了你年纪尚小,身子骨还未长成,若是压坏了,以后不长了可怎么办。” “你放心啦,我每次只挑了半桶水,不会累到的,适当的运动对我成长有好处呢,你瞧瞧,我最近身体好多了不是。”吴悠抿唇一笑,瞬间眉梢眼角全都鲜活起来,看得和璧心里头猛的一跳,狠狠的惊艳了一下。她是女子尚且抵不住,若是男子看见还不掏心掏肺。 “粥我已经熬好了,你快来试试合不合格。”吴悠见马虎眼打过去了,便不动声色把话题转移了。 桂嬷嬷在一旁看着这对姐妹的互动,嘴角噙着笑意,那小的狡黠可人,大的憨厚实在,从和璧刚才不经意的言语中得出,果真是这小孩救了她,救了人且不居功,这样的品性真是难得。想起自己孤独至今,膝下空虚,若是…调查了这孩子的身世并无不妥,她倒是愿意培养培养。 “哎呀,桂嬷嬷,实在对不住,这里有洗漱的工具,您且自便,我熬了鸡丝野菜粥,等下尝尝我的手艺。”看到和璧顺利被她忽悠过去,吴悠才去招呼了一下桂嬷嬷。 “嬷嬷,您方排毒不久,这粥清淡,正适合您食用。”吴悠舀了一碗粥,放在木板临时搭成的小桌子。 粥是用野鸡吊的高汤烹饪,野菜是和璧刚采摘回来的,新鲜得滴得出水,只洗净飞水,往粥一滚,十分爽口,鸡丝事先用盐腌制了一下,十分鲜嫩入味,饶是吃遍了美食的桂嬷嬷,此时也不得不承认,这质朴的粥十分的美味。更多的是,里面倾注了温情,真是让人暖到了心里。 003 山野有妖,长得甚丑 “我朝开国两代,开国太祖承宣帝是马背上打下的江山,故盛隆国贵族以武为豪。到了皇上继位,盛隆国内部四海升平,外部小国悉数诚服。皇上对文武同样看重,鼓励国民就学…”桂嬷嬷正缓缓阐述着这个国家的历史,她的声音平缓有力,枯燥的历史由她说来像是一幅铺开的画卷,十分动听。 每日里空闲下来,桂嬷嬷都会给吴悠讲一讲这个国家人文地理和发展史。这身体的主人本是养在深闺,虽吴父书房内有些史书,却也只是写了大概,而桂嬷嬷在描述史实的同时,还会有意无意的透露一些不为人知的辛秘,吴悠自是听得津津有味。 “好了,今日便讲到这里吧。”经过这数日相处,桂嬷嬷对吴悠的印象更是好了不少,这孩子十分聪慧,过目不忘。 “嬷嬷,天色已晚,我哥还没回来,我想去林里接她行吗?”因家里多了一人口粮,且这附近野菜野果也被采摘了七七八八,所以每次和璧都要走远一些,回来自然也便晚些。 “那你千万小心,嬷嬷做好饭等你们回来。”桂嬷嬷叮嘱道。 吴悠笑着应了一声,转身朝着林子里走去。 “贼奴,还不说是谁给了你胆子,装神弄鬼,竟敢在这里偷鸡摸狗!”一名年轻男子手执长鞭,甩在被吊起的和璧身上,带起了麻絮飞扬,血顺着鞭子尖端滴下。 “啊!”本来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和璧哑着喉咙又痛呼一声。 男子偷眼瞧了一下坐在不远处的紫色短袍少年,只见他面无表情,连余光都懒得赏给这边。男子眼神更是冷了几分,他本是堂堂知县之子,此时却沦为狱卒的角色,都是拜那名少年所赐。 这里林子本不是什么风水宝地,瑞亲王府上几年也不见得来一回,谁知这瑞亲王世子突然心血来潮,非选了这地。若是疏于打理便罢,偏偏这村民异口同声这上面有鬼。在他父亲管辖期间出现这种风言风语,不是生生打脸吗,若这事没处理好被瑞亲王知晓,他父亲的前途恐怕就这样毁了! 思至此,男子厉声喝道:“到底是谁指使你!” “我…我…没有...”和璧有气无力的喃喃吐出这几个字。 “呵,没有幕后指使,那就是你搞了什么把戏来糊弄村民啦!”男子微眯的眼里闪现一丝不漏痕迹的利光,亲手取过烧烤用的粗盐,往鞭子上抹了一把。今日必要将她活活打死泄愤,管她真鬼假鬼,今日这鬼她是当定了! “我倒要看看你这鬼要怎么飞天遁地,我今日就要为民除害!”说着,沾了盐的鞭子往地上狠狠一甩,扬起灰尘一片。这一鞭子若是甩在身上,壮汉都受不住。 “无聊死了,还以为能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我要回去了。”司马开朗无聊的伸了个懒腰。若不是皇祖母交给了他个任务,他才懒得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看烦了这种屈打成招的把戏,司马开朗正想走过去给那男人几脚,突然身旁侍卫厉目一瞪,对着一处轻微摇晃的草丛厉声喝道,手执长剑横身挡在了司马开朗跟前。 “快给我住手!!”清灵透彻的童声穿透出来,一抹淡蓝的娇小身影从草丛中窜出,敏捷得像头小豹。 “哥!!”吴悠看着那被吊在树枝上的和璧,壮士断腕般绝然奔了过去。“你们都是什么人,滥用私刑,还有王法吗!”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听那小孩怒骂呵斥,却如莺声沥沥,司马开朗只觉得比那新得的黄鹂还要动听几分。他如今正在变声,嗓子粗哑十分难听,所以对各种好听的声音总要留心几分。 “你是什么人?”司马开朗扬手,示意侍卫退下。 “你们把她放下来再说!”吴悠见和璧睁开眼缝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清明,便知和璧刚才只是装晕,她心下平复了些,转过头缓了口气道。 司马开朗本对这小孩有几分好奇,话本里不是最多描写的就是山野精灵,谁知对上的却是一张黑乎乎脏兮兮的脸,只一眼,便倒了胃口。 “小爷也是你能命令的!”司马开朗皮笑肉不笑的错开了目光。原来只是山村野民,他顿时感觉幻想破灭,真真糟蹋了那副动听的嗓子。 眼前的男孩约莫十四岁,束着发簪,风姿秀美,带着英气,紫色短袍边上用暗金丝线细细密密的绣了纹样,更衬出高贵之气,若是在平时,吴悠定会赞上一句好个翩翩贵公子!但此时,她低垂着头,浓浓的蝶翼遮住了清澈的眸子:“是小的冒犯了,公子一看就是超凡脱俗之人,定有经天纬地之才,气吞山河之志,还求公子明察秋毫,不要冤枉了好人。”说完,便是恭恭敬敬的鞠躬。 司马开朗听吴悠只差没把自己夸成仙人,心里很受用。他嘴角不自觉上扬,下颚微扬,示意侍卫将人放下。 “你们轻点!轻点!”和壁被缓缓放到了地上,吴悠跪坐在她身边,目光扫过身上的伤,一股愤恨被生生压制住。“敢问公子,你们为什么要打我哥?”那鞭痕深刻入骨,若不是和璧自小锻炼,身体素质好,恐怕还真熬不过去,吴悠眼里泪珠打转。 司马开朗只觉得她的眼睛里仿佛荡漾着一池清波,生气时越发明亮,很是好看。 “你们住在山上,近期可曾见过一妇人,年约五十,相貌端庄。”世子问道。 不知他说的是不是桂嬷嬷,无忧怕他们是桂嬷嬷的仇人,不敢说实话:“没有,如果我们见到了,一定如实禀告。” “好了,不要哭了,丑死了。”司马开朗有些不自然的甩给吴悠一块锦帕。 “不知我哥是犯了什么事,你们要往死里打?”吴悠没想到这小屁孩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她只是这样哭一哭,他倒是软下了态度。 被那水润润的眼睛一瞄,司马开朗莫名觉得有些心虚,这事不是他指使,但人确实是在他眼皮底下被打。“咳咳,你们怎么会在这山上,这里是瑞亲王领地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我与哥哥本是要到和平村投靠亲戚,都怪我身体不争气,经过这山头时突然病倒,便在山腰处破屋借住几日,正打算病好了就离开,每日在山中捡些野菜糊口。” “巧言令色,分明是你们扮鬼吓跑村民,独霸山头!” 冷不防,旁边一声厉喝,将吴悠的视线转移过去,正是那鞭打和璧的元凶! “大胆!”司马开朗身侧的侍卫一个箭步上去,将那人压跪在地上。“公子在此,哪有你开口的余地!” “您不要轻信这山野妖人的胡话,那闹鬼之事定是他们闹出来的!”那人见司马开朗面色不虞,连忙出声道。他老子的乌纱帽就在这两人身上,他就不信这不到十岁的小孩能翻出什么花来。 “我们满打满算上山不过十日,不知这位大叔说的闹鬼之事是什么发生的?”吴悠从那人言语中也能猜出个大概,定是他玩忽职守,才抓了和璧顶罪。 吴悠对村民口中的鬼始终有些介怀,所以特意让和璧去了解一下,才知道所谓的鬼,并没有实体,而是幽兰色的火焰飘在空气中。 现代大多数人都知道,其实“鬼火”就是“磷火”,通常会在农村,多于夏季干燥天出现在山头。因为人和动物的骨头里含着磷,会与水产生化学反应,形成一种可自燃的气体,风一吹就会移动。当人路过时会带动它,回头一看,还真是怪吓人的。 现在是春季,天气潮湿,是不可能出现鬼火的,所以她才这般理直气壮。 “这...”那男子本就是想屈打成招,遇鬼之事是许久前就发生了,但他怎么敢说出来! “这山上一草一木皆是瑞亲王府私产,世子爷,这种偷鸡摸狗的风气是万万不能助长的!”那男子灵机一动,又列出了一条罪名。 “瑞亲王乃盛隆国战神,二十年前率五万军队大败戎国十五万大军,为盛隆国创造了这些年的和平。王妃宅心仁厚,前些年盛隆国旱灾,王妃捐赠灾民粮食数十石,给流民赠送衣物路费。如此慈悲之人,若是知晓我们走投无路,必会施加援手,不会如此罪责。而且我们虽取用这山中野珍,也珍之惜之,没有半点浪费。”幸而近期桂嬷嬷给她恶补了一下这个国家的一些事,吴悠此时信口拈来,掷地有声。 “王爷王妃之事你如何知晓。”司马开朗狐疑道。能说出这番话,这孩子不似山野之人。 “是我婆婆说的,我婆婆已年迈,曾有幸得到王爷王妃恩典,一直教育我们要知恩图报,我们以后要是能力,一定会向王妃学习,帮助有需要的人。”吴悠正义凛然的话脱口而出。 司马开朗道:“此事小爷会给你一个交代。”说完,走向跪趴在地瑟瑟发抖的男人身旁。 那男子顿时面如死灰,凄声叫了一声:“世子爷饶命!” “你既然连妖人都能抓住,看来镇鬼对你也是小事一桩,明日起你便在这里守着山头,若被小爷发现你离开一步,呵呵…”司马开朗笑着,眸色却是沉了沉,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 “原来你就是世子啊?是瑞亲王的世子吗?”吴悠怯怯的抬起头,轻声问道。 司马开朗一挑眉:“怎么?” “我的哥啊,这是你最崇拜的王爷的儿子,你睁眼看一看啊。”吴悠紧紧握住和璧的手,她没有再哭,声音里却带了丝颤抖与绝望,就像一只频死的小猫,却让人闻之心酸。 “良弼,把药拿来。”皇家亲情向来淡薄,他还是第一次见人哭得这么撕心裂肺。 “是,世子。”司马开朗继承了战神瑞亲王武学天赋,加之他喜怒无常,打架斗殴是时常的事,所以每名侍卫身上都必备着最好的伤药,以防万一。 “不要担心,你哥不会有事的,这两瓶药给你,紫色小瓶外敷,白色小瓶内服。”良弼放柔声音道。 “谢谢你,大哥哥…”吴悠轻轻的抽了抽鼻涕,脸上的污痕被眼泪一冲刷,黑一道白一道,配上水雾朦胧的双眼,看得人可怜又好笑。 “谢谢世子赐药。”她将两个精致的小瓷瓶小心翼翼的拿在手里,朝着司马开朗道谢。 “这个里面有块玉牌,你拿到京城白斋居,可换取两盒玉露祛疤膏。里面的碎银就给你做路费吧。”司马开朗随手摘下一枚荷包,丢给了吴悠。 “谢谢。”这时,吴悠才抬起头来,嫣然浅笑,眼睛弯得像月牙儿似的,仿佛那灵韵也溢了出来,碰巧回头看了一眼的司马开朗心不觉多跳了几下,还真像个妖精! 004 运势不够,大腿来凑 直到那群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吴悠才颤抖着手,轻轻在和璧耳边唤道:“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和璧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眼睛。其实她只是假装昏迷,她穿的麻衣挺厚实,加上那男子被酒色掏空了身子,鞭子挥到她身上时劲头不算大,但也足够她受了,万幸的是只是皮外伤。“我们赶紧回去。” “你还能走吗?”看着和璧苍白的脸,吴悠关切道。 “放心。”和璧勉强站了起来。 “我扶着你吧。”吴悠扶起了和璧,将她的重量放到自己身上。 和璧没有逞强,再过不久天色就会完全暗下来,到时候就麻烦了。两人相搀扶着朝小木屋方向挪去。 “这是怎么一回事?!”桂嬷嬷一直守在门口,远远看到这两道狼狈的身影,急忙迎了上来。从吴悠手中接过和璧,她身体底子不错,加上近日调理已经好了七七八八,扶着和璧便健步如飞的往屋里走去。 吴悠也顾不得喘气,脚步踉跄的小跑着进了屋,将所有衣服都拿了出来,往那草铺上盖了一层又一层,如今和璧身上有伤,一点点硬的东西都会让她疼痛难耐。 桂嬷嬷将和璧轻柔平放在草铺上,她处理起这种事情异常熟练,冷静的吩咐道:“去兑些温水来。” “好的,嬷嬷,我这有药。”吴悠将那两个装了药的小瓶子放在桂嬷嬷身侧,转身忙烧水了。 “和璧,不用怕,我们都在这里。”和璧自从见到桂嬷嬷那一刻,心里强撑着的一股气便松懈了,此时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嘴里说起了胡话,桂嬷嬷只能一边柔声安抚她,一边帮她把衣服一点点的褪下。 是什么仇什么恨,竟下这样的狠手!看到和璧满身伤痕,桂嬷嬷眼眶一热,忍不住在心里咒骂起来。桂嬷嬷很是欣赏和璧的耿直忠诚,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夫人,夫人…我一定会照顾好小姐…您…您放心…”和璧嘴里不停说着,眼角落下了两行清泪。“小姐,别怕…别怕…吴府会重建的,老爷夫人会好好的…我们不去京城…我们回夕郸…放纸鸢。” 姓吴,夕郸。从和璧陆陆续续透露出的信息,桂嬷嬷脑海里有了些模糊的思绪。 “嬷嬷,水好了。”背后一道清丽的声音传来,原来是吴悠已经将水兑好,送了进来。 按捺下思绪,桂嬷嬷开始熟练的为和璧清洗伤口,待她拿起其中个小瓶子,突然脸色一变,沉声问道:“这瓶子是谁给你的?” “那人自称是瑞亲王世子。”吴悠道:“他问起是否见过一妇人,形容与您相近,我怕他们对你不轨,便没告知。” 看到她心性这般沉着,桂嬷嬷对她的欣赏又深了几分,那个小魔头也算是她看着长大,能在那小魔头利爪下夺人,且全身而退的没几个人。这孩子,假以时日,必不是池中物!“不用害怕,是我的故人,待明日天明,我大概就要离开了。” 桂嬷嬷细心的帮和璧把药上好,药中似乎带有安眠成分,和璧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进入了梦乡。桂嬷嬷叹了口气道:“这鞭痕太深,恐会留疤,唯有宫廷特制的玉露祛疤膏方能祛除。此事因我而起,我会担起责任。孩子,你们可愿随我回京城?”做出这个决定,她也是思索了许久。但这孩子今晚的表现让她下定了决心。 “嬷嬷,我不能连累您。”吴悠看着桂嬷嬷,眼里盛满了挣扎。 “好孩子,嬷嬷的命是你们救的,这份恩情便是用命来还也是应该。我已知晓你与和璧都是女扮男装,有什么难言之隐告诉嬷嬷,我们设法解决。”桂嬷嬷见吴悠坦诚相告,心里越发熨帖,这孩子,到这境地了还想着不要拖累别人。 “我本姓吴,父亲是正四品文官吴文远,因惹怒圣颜,十余日前已被抄家。我与和璧侥幸逃脱,本想投靠故人,途中却因我生了重病,才不得不在此休养些时日。” 吴文远,说起这个名字,桂嬷嬷倒有几分印象,吴氏本是南方大族,但吴文远却是早早独立出来,正因为他背景干净且做事得力,所以皇上有心重用他。可惜吴文远性子耿直,斗不过老谋深算的丞相,最后落得抄家的下场。 说到底,天下是皇上的棋盘,吴文远一家不过是皇上手中的一颗棋子,废了便弃了。 “抄家之事何其机密,雷霆之势便是蚊子也难以飞出去,你们是如何逃脱的?”桂嬷嬷心里还是存了些疑惑。有些大家族宅中会修暗道,但抄家的御林军也不是吃素的,皇帝深谙斩草除根之道,所以莫说一个四品官,便是一品大臣犯了抄家之罪,也是一个也逃不过的。 吴悠迟疑了一下,只是低头却没答话。 桂嬷嬷也知道自己唐突了,她如今的身份不过是吴悠救下的一个山野糟老婆子,不过短短数日相处,这女孩有怎能完全相信自己呢,她冒着被揭发的危险提醒自己,已经是再实诚不过的了。 “孩子,或许说了你会不信,但嬷嬷有些事还是要告诉你。”桂嬷嬷轻叹了口气,她这辈子无牵无挂,唯有一股怨气支撑着要报复那些人,如今遇到这么一个合眼缘的孩子,看来是上天补给她的牵挂,这事,她是管定了。 “我乃太后娘娘身旁的一品宫令女官,因娘娘体恤,恩准我回家祭祖,谁知途中遇到歹人,我侥幸逃脱躲至此山中,世子应是受了太后懿旨才前来寻我。我们相处时间不长,但嬷嬷是真心喜欢你,能教养出这样出色的孩子,那吴文远必然不是那奸诈阴险之人。” 这话刚落音,却听到“扑通”一声闷响,眼前的小女孩重重的跪在地上,泪水打湿了衣襟。“嬷嬷,吴悠知父亲之事难以转寰,但求嬷嬷能帮帮我的家人,让他们不至于在流放途中受难,平平安安抵达砂城。” 当今太后是皇帝生母,皇帝仁孝,母子和睦,所以她的贴身女官,便是皇帝皇后也是要敬上几分。况且能让瑞亲王世子亲自来找寻的,这份殊荣可见桂嬷嬷在太后跟前的地位超群。 “好孩子,快起来。”桂嬷嬷连忙要扶起吴悠,这孩子,真是懂事得…让人心疼!“嬷嬷虽没什么大本事,保你一家平安的能力还是有的。”虽然现在距离抄家已过了十余天,但砂城路途遥远,此时吴府的人应该正被押送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还没到那最凶险之地,所以现在派人去援助几分还来得及。 “嬷嬷的大恩大德,吴悠铭记在心。”吴悠恭恭敬敬的磕了头,这才起身。“其实吴悠得以逃脱,全赖母亲睿智。” 桂嬷嬷为她擦去泪痕,打量了一下和璧正沉睡中,便扶起她坐到最边角的角落处,听她轻轻阐述。 “母亲她…出生淮阳苏氏。” “你说什么?!!”桂嬷嬷听到这个姓氏,倏然大惊失色。 淮阳苏氏,是极其神秘的一族。据说苏氏先祖苏芳荃含有神女血统,她拥有与生俱来强大的灵力,擅观万物气运。 苏氏族中男女皆钟灵琉秀,加上他们神秘的能力,在民间更是被视为仙人的存在,百姓暗称他们为上天派来的皇权监控使。 这样一个高声望的氏族,自然在皇帝心里哽了一根刺。幸好他们素日行事十分低调,唯有在国家有大事或生死存亡之际才出来指点一二,一旦事成,便又退居山谷,从不干涉朝政。 但到了皇上继位之后,一名女子打破了这个平衡。那名女子便是苏氏族长之嫡长女苏珍。据说苏珍长相极美,宛如天仙神妃,丰昌帝对其一见钟情,三次求娶,最后入宫为妃。帝甚悦,独宠,封为怡妃。不久苏氏一族犯下巫蛊之罪,在流放的途中遇崖间山石坠落,全族无一人生还。怡妃闻此境况,孕中受惊过度,遂一尸两命。可怜这绝代佳人入宫时十七岁,死时方二十二岁,身后无人遗留。 皇上失去怡妃后大病三日,此后怡妃便成了宫中禁忌,无人再敢提及。 “是淮阳…那个苏氏?”桂嬷嬷颤抖着声音,难以置信道。 “嗯,母亲身怀异能,虽然很弱,却能在大难之前感之一二。”所以吴夫人才能那般及时的准备好后路,算无遗漏。 苏氏虽被传得神乎其技,但事实上身怀灵力的只有苏芳荃的直系血统。苏氏以女为尊,苏芳荃有两夫,孕有两子一女,儿子遗传的灵力平平,女儿灵力颇佳。之后一代代传下去,灵力也像被削弱了般。直到最后一任族长苏甘泽,灵力已经仅限于看风水,正是他为先帝打造了龙脉,奠定了成就霸业的基础。 既然吴悠的母亲有异能,那便有可能是苏氏直系的后人! “此事你万万要保密!”一波波的惊喜让桂嬷嬷冷静不下来,就像黑暗中突然来了一抹阳光,这是她第一次对上天如此的感激! 桂嬷嬷本名苏佳惠,正是苏氏族人。再自大的人也不会把后背留给猛兽,苏氏更是如此。他们虽未涉及朝政,但也不妨碍他们安插一些人在宫中。桂嬷嬷便是苏甘泽放在宫中保护他女儿怡妃的棋子,可惜最后怡妃还是招人暗害,而桂嬷嬷的家人也在流放途中死于非命。 桂嬷嬷一直都不相信流放途中山石会突然大规模坠落,那段时间并无下雨,也无天灾,那片山崖虽然凶险,却只出现过野兽伤人。 苏氏灭族之后,谣言四起,说什么苏氏异能乃非常之道,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参与改朝换代之举,已是蹙怒天机,固有天灾降于全族。 若真是触怒天机,为什么她还会好好的活着,她的体内也留着苏氏的血! 经过小心隐秘的侦查,桂嬷嬷终于发现了蛛丝马迹,那次山石坠落确实是人为!这些年苦心经营,那幕后黑手渐渐浮出水面,但那几人今时不同往日。她要他们千倍万倍的承受苏氏一族的怨恨与诅咒,所以她必须蛰伏起来,一击即中。 但这次遇刺事件却让她换了种想法,她已年迈,要是有个万一身后无人继承,岂不是便宜了那群贼人逍遥法外,所以她必须培养个继承人。 “嬷嬷,我前段时间发热,差点死去,等我恢复神智之后,手腕上突然多了一朵黑色的花纹身,但旁人却看不到,不知您可知道其中玄机?”吴悠抬起手腕,凝脂般的雪肤上,黑色的曼陀罗花渐渐浮现,它抽出花葶,花开,花谢,再开绿叶,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 桂嬷嬷握紧她的手腕,揉了揉眼睛,虽然什么都看不到,却再也没有怀疑了。她已是泪眼婆娑,看着吴悠的眼光慈爱得能将一切融化。“此花应为曼陀罗,乃生长在三途河边的接引之花,能唤醒人前世的记忆,只有拥有神力的天眷者才能看得见,此花既已融入你身体里,便是你的机缘。”桂嬷嬷轻轻拍拍她的手背。 吴悠心下大定,这歪打正着,看来桂嬷嬷是友非敌。 “怡妃娘娘有一亲生妹妹,名唤苏琳,在流放途中遭遇天险,尸骨无存,应该便是你的母亲吧?”难怪她总觉得吴悠眼熟,她竟是与当年怡妃年幼时十分相似。 “是的。” “吴公,真是侠义…”难怪吴公那一脉会早早分家,且不与家族亲近,吴文远更是只守着吴夫人一人,守着这个秘密。在那危难之际,肯伸出援手,做到这种程度,实在让人敬佩!“他们把你教得很好!” 桂嬷嬷又将目光投向吴悠,那份满意越来越浓。不愧是流有我苏氏一族的血统,这份冷静与聪慧,莫说是同龄的官家千金,便是从小在宫中混迹了十数年的人也未必及得上。 “既然你是苏氏后人,嬷嬷也不瞒你,嬷嬷与你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咱们的血脉是牵连着的,嬷嬷一定不会害你。只是此事一时半会也与你解释不清,来日方长,嬷嬷会慢慢告诉你。”桂嬷嬷叹了口气,继续道:“若你只是普通女子,嬷嬷可以把你带在身边,保你一世吴悠。但你是苏氏后人,且有身怀灵力,你的一生注定不会平静,嬷嬷能为你做的,就是给你空间,让你锻炼,直到你有能力保护自己。” “嬷嬷,我明白您的苦心,为了所有我想守护的人,我一定会成长起来的!”吴悠眼睛里盛满了坚定。 “想要重整吴府,困难重重,实话与你说,整垮吴府的是当朝邱相,凭借我们现在的能力是扳不倒他的。”有了吴悠这个变数,桂嬷嬷开始对以后的重新谋划。“但也不是完全不可为。” “还请嬷嬷赐教。”吴悠恭敬道。 “邱相如今如日中天,陛下已有些猜疑,所有你父亲才被当成是试探的棋子。”桂嬷嬷道:“你只有强大自己,总有一天会找到突破口的。此后我们便分头行动,嬷嬷人虽在宫中,但眼睛会一直在你身上。” “是,嬷嬷。”此时的她才和书中的吴悠感同身受,所有辱她欺她之人,他日必报之! 005 回家不易,心怀各异 和璧从颠簸中醒来,入眼是四合封闭的小空间,心里猛的一跳:“吴悠!” “你总算醒了!” 一双温润的小手覆上她的手背,温暖的触感安定了和璧的心。 “吴悠,我们这是在哪?”和璧反手握住吴悠的手,不由自主的用力,昨夜的噩梦她至今历历在目。 吴悠宽慰她道:“别担心,我们这是在回和平村的路上。” 和平村!听到这三个字,和璧心里一阵暖流涌了上来。那里虽然不是什么富贵地,甚至可以说是贫瘠的地方,却是她的根。 “桂嬷嬷原来是宫中女官,因回家祭祖遭遇盗贼,不得已才躲在那山中等待救援。昨天夜里前来找寻她的人到了,今早她便跟着回宫了。临行前,差人护送我们去和平村。” 听到外面那一声皮鞭破空的脆响和马蹄声,和璧心里还飘飘忽忽,难以置信,她们救了个贵人?还送她们回家了? 半响,和璧才呐呐说道:“真是老天保佑!难怪她谈吐不凡,那气质是骨子里透出来的,竟是有品级的女官。”随即和璧像想到了什么,脸上惊忧杂半:“我们虽救了她的命,但不该奢求过多…那府中之事,你可万万不可向她提及。” 吴悠不由得再次佩服起吴夫人的眼光,和璧这人虽大大咧咧,却极有分寸。吴悠道:“桂嬷嬷是个明白人,她没有问我的身份。” “我们真是好运气,出门遇贵人,且不说桂嬷嬷之后是否安排,这份人情已是难得。”若是吴悠日后能换个户籍,改了身份,桂嬷嬷那或许会是个好的出处,毕竟她不能一辈子顶着男人的身份过活。 踏上归家之路,和璧的心情大好,身上的疼痛似乎也缓解了许多。直到再次上药的时候,和璧才发现,身上的伤确实是好了许多,原本裂开的皮肉此时竟已微微结痂。 “我这伤已无大碍,这药就不要涂了吧。”看到吴悠从那价值不菲的小瓶子中倒出晶莹的药膏,和璧一阵心疼。这是那世子给的,绝对是难得的好药。 吴悠怎能不知道和璧那点子心思,她故意又倒了一手心药,厚厚的往和璧身上涂去:“药是有保质期的,若不及时用掉,药效便会越来越差,放久了成毒药也说不定。再说我们平平安安的不比什么都好,留着干嘛。” 和璧因是吴悠贴身大丫头,常年接触一些药材,也知道有些药不能久放,便歇了心思,安心涂药。再过几天回到家,总不能让家人看到她一幅病怏怏的样子。只是,这身上鞭痕这么深,以后要去掉就难了…到底是十九岁的青葱少女,哪里能不在意自己的容貌身体。 “和璧姐姐,桂嬷嬷说了,京城里有一种玉露祛疤膏,可美肌养肤,她会帮我们寻得几盒,你身上不会留下疤的,我保证!”吴悠轻轻抚过和璧的伤痕,这是她无能的屈辱,鞭鞑着她变强。 和璧凝视着吴悠,只见她面上恬静如水,唯独双眸光芒熠熠。吴悠似乎有什么改变了。 连续数日的赶路,马车一摇一晃的驶进了和平村,过了有小半个时辰,车子渐渐慢下来,只听外面“吁——”的一声,车彻底停了。 “我们到了。”外头传来侍卫略微疲惫的声音。 和璧按捺住心头的激动,将原本梳理好的头发又摸了一遍,按住车辕,微微借力,灵巧的身子便落了地。“多谢两位大哥这连日来的护送,我们兄弟无以为报,只是小小敬意希望两位大哥笑纳。”和璧笑意盈盈道,手中银票不着痕迹的送到那两人手中。 吴悠也踩着放好的木凳子下了车。 两名侍卫倒也没有推迟,只是口中称道:“小哥客气了。”他们本是瑞亲王世子的侍卫,吴悠与和璧二人有自知之明,从不敢使唤那两人,一路上倒也相安无事。 “如今天色已晚,两位大哥不如在寒舍用过晚餐,暂住一宿再出发?”和璧道。 “不必了,我们还要回去复命,不便久留,就此拜别。”世子爷那边更让人挂心,若是因为他们这一停歇,那金贵蛋蛋出了什么事,他们便是十个八个脑袋也不够砍。 吴悠与和璧也没有多加挽留,目送他们离去了。 “这宫中贵人安排的人就是有效率,若是我们自己找的车夫,怕是没有八天也到不了,他们竟只用了一半时间。”和璧说完,回头看着眼前这陌生的大房子,迟疑了会,不知为何,她竟不敢踏出一步。 “你是近乡情怯吗?”吴悠看着眼前这大房子,刷的是新漆,和周围的泥土屋对比起来十分突兀,看起来气派却又带着暴发户气息。厚重的木门紧闭着,像是冷冰冰的拒绝人接近。 现在天已近黄昏,村里的下田的劳力已陆陆续续的回了家,来来往往,看到村外来了两张陌生面孔,便多看了两眼。 “没有的事,只是…这是我离家十一年后第一次回来,没想到变化这么大,有些吃惊罢了。”话是这样说,和璧却还是将身上的衣服齐齐整整的梳理了一遍,又帮吴悠把几缕散落的鬓发挽好,这才上前敲了敲门。 应声而来的是一年过五十的老头,他满脸尽皱纹,两手粗且黑,穿着一身灰色衣裳,看到这门口站着两个人,眼睛顿时都移不开去,好俊的两个公子。 “你、你们找谁?”老头声音沙哑问道。 “请问这是何家吗?”和璧看到这张陌生的面孔,心里也带了些不确定。 “是啊。”这两人必是外地来的。这方圆百里没人不知道何家的,何家大郎娶了镇上富商家的老姑娘,短短几年时间便发迹,盖起了大房子,在被人谈为笑资的同时也让人眼红。 “我找何承望。”和璧最终用哥哥的名字试探了一下。 “哦,你找大郎啊,你是哪位啊?”老头在心里啧啧称奇,这何大郎虽是娶了个富贵老婆,这老婆却是河东狮,凶得很,这么些年把大郎看得紧紧的,别说饮酒逛窑子,就是回家晚了都会被一顿好训,所以平日是没人来造访的。 “你告诉他,何大妞来了。” 老头此时眼睛瞪得更大,将和璧仔细打量了下,肤质细腻,五官清秀,原来是个女儿家。那她身旁那孩子,莫不是大郎的私生子?! “您等等,老儿这就去您通报。”嗅到浓浓的八卦味,老头动作灵活,朝里屋小跑了进去。 和璧呐呐的朝吴悠笑了笑,果然是物是人非,过了这么长时间,想进自己家门也要经过通报了。 吴悠握紧了她的手,给她一个宽慰的笑容,和璧顿感窝心。 “老太太,太太,有大事!大事!”老头沙哑的声音像捏了嗓子似的鸭子,刺耳呱燥,叫得人头疼。 “牛老头,你这是怎么了,被人打了抢了?夫人老太太正在叙话呢,你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出声娇喝的是一名年约十七的妙龄少女,她五官平平,皮肤粗黑,正是何承望妻子林氏的陪嫁丫鬟,在这宅中颇有几分脸面。 “哎哟,桂华姑奶奶,快劳烦你帮我通报一声,外头来了位姑娘找大郎!”老头记得和璧头上梳的是少女发髻,这样称呼应当没错。 “什么姑娘?你是眼花了吧!”桂华随林氏嫁入这府中不过七年,自然知道她家姑爷秉性,别说姑娘了,母蚊子都不敢靠近。 这牛老头不好讨没趣,于是缓了语气道:“您呐,就帮我通报老太太,说何大妞回来了,就在咱家门口就得了。” “人老了就成天神神叨叨。”桂华嘀咕了两句,还是进门通报去了。看那老头焦急的神情,指不定真是什么重要人物。 内室里,一名年约五十的老太太正半卧在罗汉椅上,她身侧是一名年约三十的妇人,穿着一身水红缎面绣珠丝百褶裙,耳朵上悬着鎏金耳环,长长的链儿,大大的坠儿,一晃一晃,虽都是价格不菲,但和搭配起来就感觉艳俗。 老太太嘴角噙着笑意,听着她儿媳妇炫耀着这次回娘家探望的趣事。 这媳妇,虽然长得有些不尽人意,年纪也大些,但胜在能干。和她性格懦弱的儿子形成互补,这不,近年来日子是越过越红火,小女儿的婚事媳妇也包揽得妥妥的,所以对这个媳妇,老太太是有几分敬畏。 “要说我那侄儿,这次秋闱中了秀才,夫子正要将他推荐入京师学…”林氏正在侃侃而谈,突然被门外的声响打断,有些不悦的扬起她的粗眉毛,锐声道:“外面吵什么。” “给老太太,夫人请安。”桂华施施然进屋,规规矩矩的行了礼。这林家本是商贾出生,自从发家之后处处效仿那官家做派,对下人极尽苛责。 桂华恭恭敬敬的态度,让林氏面色好看了些:“何事。” “刚刚牛老头前来禀报,有一个叫何大妞的人正候在大门口。” “什么?!”佯装慵懒的老太太一下子从罗汉椅上坐了起来,大嗓门吓了林氏一跳。 “娘,这何大妞是谁啊?”林氏一看老太太神情不对,立马自动脑补了一大串剧情,莫不是何承望那厮… “快,先把她带进来…嗯,不,带偏厅去,我和太太等下就过去。”老太太朝着桂华吩咐道,之后才对林氏附耳了几句。 “娘,您好糊涂啊,这么大件事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突然冒出这么个大姑子让我怎么接受!”明白了前因后果的林氏顿时站了起来,什么风度都没有了,横眉竖对这老太太。 老太太被她这么一瞪,不由得瑟缩了下,喏喏道:“当年大郎他爹去世,我们孤儿寡母确实是走投无路,因听说那贵人买了人便要去外地任职,我们才狠下心将大妞卖了出去,就只当没这个女儿。” 林氏心里讥讽一笑,要是真当没这个女儿,送来的东西又毫不客气的收,这老婆子还真当她眼盲耳聋,这些年来那个大妞托人送来的东西可不少,只是她眼皮子不浅,不想和这老婆子挑明罢了,反正这老婆子百年之后,东西还不全是她家的。 “如今她回来了,也不好不相见。或者是那贵人开恩,放了她出来,此事已过去那么多年,到时候我们给她找户好人家,远远嫁去,也算全了我们母女情分。”老太太没看林氏的表情,兀自说着。 呸,说得好听,最后张罗的还不是她。若是主人开恩放出来的还好,多少主人家会给些赏银。但要是被主人家撵出来的,必是个品性不佳,还得拖累她赔上一幅嫁妆。 “罢了罢了,先去看看情况再说吧。”看到老夫人还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林氏烦躁的挥了挥手,走出了门。老夫人神情委屈的紧跟在后。 那厢,桂华将在外头等了好一会的和璧与吴悠引入了院中。 “这宅子看起来气派吧,是我们奶奶参照京城里格局,请专人前来造的,这石子看着不打眼,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听着桂华毫不遮掩的炫耀,吴悠与和璧只作微笑状。 有钱千里迢迢运石子来装修,却没钱赎回自己的亲人。她们在这家中呼奴唤婢,却完全忘了自己的亲人也被人当奴婢使唤着。吴悠心里微凉,未见其人,但她对这家人的品性也算有些了解了。 只是…她偷眼看了下和璧的神情,虽然脸上笑着,却带着丝失落,想来她也是个明白人,只是不想戳破自己的幻想罢了。 “你们先在这稍等一会,我们太太和老夫人很快就过来了。”桂华将她们二人带到偏厅里,茶也没有奉上便走了。 和璧搅着双手,目光时不时投向门外,这情形,和她想象中的家差太远了,她一时有些忐忑。 不多时,门外一阵风似的进来了两个人,浓郁的香味呛得吴悠差点咳嗽。 看到和璧穿着男装,身边还带着个小男孩,林氏心里一凉。 “娘,女儿不孝…”和璧却是上前一步,突然双膝跪地,朝老太太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 “快起来快起来,都是一家人,怎么生分了呢。”老太太似乎没认出和璧,愣了一下,随即从袖兜里扯了条手帕,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泪。 林氏见那厢母女情深,正无暇搭理她,有些怏怏的转了下视线,这一看,不得了,原本穿得灰扑扑的一个小男孩,稍微一打量,竟是从未见过的殊色。 “哎呀,这位小公子,长得真真…好看,我活了这么久,还从未见过这么标致的人儿!”林氏上前一步,正想拉住她的手仔细瞧瞧。 吴悠却是不着痕迹的稍退一步,优雅的福了个礼:“吴悠见过太太。” 这声音珠圆玉润,润物无声,如春风,赛细雨,让人不禁沉醉。林氏只感觉心里像三伏天喝了冰水般,爽快到了极点。这小人儿还未长开便如此风姿,若是再长大些,还不… “娘,这位是?”和璧听到吴悠的声音,这才从悲喜交加中醒来,起身扶着老太太问道。 “这便是大姑子吧,这身气质真是难得。”虽然和璧穿得不伦不类,但林氏还是扬起笑脸客套道。 “嫂子过奖了。”和璧拱了拱手,将吴悠亲昵的揽至身前。“这是我同府姐妹的侄子,因那姐姐前些时间许配去了外地,这孩子前来投靠却没碰上,故而暂时跟在我身边。我这次回来是夫人恩典,放了我出府。等爹的忌日过了,我便带他离开。” “哎哟,可怜见的,来来来,这么可人的娃儿,在我家住上多久都是求之不得的。”林氏拉着吴悠的手,细细的摩挲着,这脸蛋标致的啊,小手嫩得跟牛奶似的,真是让人爱不释手。林氏虽长得丑,却特喜欢漂亮的事物,当初看上何大郎也主要是看中了他的皮相。 吴悠有些不自然的向和璧投去隐蔽的一眼,却发现和璧正傻呵呵的笑着,对家人热情的挽留开心着呢,之前的芥蒂早就消除得一干二净。 哎,到这地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006 后院闺中,各显神通 “快,让雨哥儿、泽哥儿和露姐儿来见过姑母。桂月,你去把老爷还有小姐叫来,说大小姐回来了!”林氏雷厉风行,嗓门又大,两三下就把事情分配完毕。“王嬷嬷那边,去厨房让老刘加多几个菜,尽管用好的材料,要是做得好,太太我等会有赏。” 林氏领着和璧与吴悠来了正厅,好茶点心的奉上。 老太太却像个木头人似的,嘴角含着笑意,眼里却是波澜不惊。 “太太,老爷小姐和哥儿姐儿们都来了。” 门外通报声刚落音,一个肉丸子似的小东西动作极快的闪了进来。 “呀,美人哥哥!”一个年约六七岁的小男孩子像飞蛾见了火似的,在吴悠身前身后转悠着,伸长了脖子看她的脸。 只见他精致蓝色锦袍,黄发垂髫,甚是讨喜。 “美人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大宝,不得无礼!”林氏差点就一掌拍向额头,她这儿子虽打小聪慧,却不知从何人身上学来的流里流气,小小年纪便喜欢缠着美人,哪管什么男女。她那四个陪嫁丫鬟,就桂芝长得齐整,所以配给了他,其他丫鬟要碰他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这吴悠年纪与他相仿,长得又是精致过人,那小子一眼就相上了,跟个苍蝇似的嗡嗡叫个不停。 “好吧。”大宝对林氏还是有几分畏惧的,他委委屈屈的看了她一眼,朝着吴悠叫了声:“美人哥哥。我大名叫何甘雨,小名叫大宝,你可以叫我宝宝,宝贝儿,或者小宝贝!” 林氏差点把口里的茶喷出来,这冤家,不过六岁就懂得怎么调戏人了。 “这是二宝和大姐儿。”林氏又让人将抱着的两个娃娃带上前来,粗略介绍了一番。 二宝年方四岁,长得像林氏,方额阔嘴,皮肤黝黑,和大宝一点不像。那大姐儿不过两岁,怯怯懦懦的小模样看不出究竟。 “大妞,是大妞回来了吗?”这急急赶来的是和璧的大哥,何承望,他年方二十四五,身高八尺,清眉俊目,看到和璧时眼里带着几分不确定,直到和璧眼中含泪的叫了声大哥,才上前一步扶手相认。 “你回来就不走了吧,何家才是你的根啊!”何大郎没有看到他说出这话时,他娘和夫人眼里闪过的不愿。 “我此次回来主要是为了爹爹的祭日,等祭拜过后,我便送小姐去找我那位好姐妹。”看着与父亲越发相似的面孔,坚强如和璧也不禁泪盈眼眶,带着哽咽道。 “万万不要再说什么离开之话了!”何大郎眉头微皱,正待再开解几句,此时门外婷婷袅袅的走来一位妙龄佳人,打断了他的思绪。 “二妞,是二妞吧,多年未见,你已经长这么大了,真是好看。”和璧抹了抹眼角的泪珠,看向自己唯一的妹妹。 “我不叫二妞,我现在叫何梅婷。”相比于大郎的热情,何梅婷神色淡淡。和璧被卖时她不过两岁多,还未到记事的年龄,对这个多年未见的姐姐,她除了陌生还是陌生。且看和璧那寒酸样,不男不女的样子,莫不是看如今何家发迹才匆匆回来认亲。她今年十四岁,前些日子城里员外的儿子遣人来相看,对她甚为满意,等她及笄便要嫁过去当少奶奶,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寒酸的老姑姐,这不是生生打她脸吗。 “梅婷,这名字挺雅致。”和璧像没感受到何梅婷的冷淡,依然笑着点头。 “那是,这是哥哥请了镇上夫子取的,叫什么大妞二妞的,难听死了。”何梅婷低声却清晰的嘀咕道。 自从和璧被卖,家中多出那笔银子,环境便宽松许多,余下这唯一的女儿,元氏自然宠到了极点。后来何家发迹,更是把她当千金小姐般养着。如今得了这好亲事,整个人便越发傲气起来。 “和氏之璧,不饰以五采;隋侯之珠,不饰以银黄;其质之美,物不足以饰之。和璧姐姐的名字,是极珍贵之意。” 众人循着这朗朗女声望去,吴悠玉蕊娇花儿似的容色摄住了众人眼睛。 “是的,这是夫人赐名,和璧铭感在心。” 听到没有,你那名字是什么狗屁夫子取的,和璧的名字可是官家夫人取的,有典故的。 吴悠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幼稚了,竟和一个小女孩计较,可她就是看不惯自己人受委屈。 此时何梅婷见到吴悠这般姿容,眼里闪过一丝妒恨,冷哼一声别过头不再看她。 “何璧,原来大妞你现在的名字叫何璧啊,真是好听。”老太太没读过书,不知道吴悠说的那通话是什么意思,但看到小女儿不悦的神情,她便笑着和了场。 和璧也没纠正母亲的错误,只恬静的笑着。若论容貌,和璧这些天来风吹日晒的,自然比不过精心娇养的何梅婷,但论气质,却是甩了她几条街。 “好了好了,天色不早,大姑娘一路幸苦,用过晚膳后,早些休息吧,有什么情,明天再叙。”林氏说着,想了想道:“就先住在…把西厢楼靠东边两间收拾了。” 老太太没做声,大郎却显得有些犹豫,那两间房本是柴房后改成了杂物间。但看妻子那脸色,大郎也不敢当面就反驳她,只今晚回房后再慢慢合计,只是讪讪地道:“那里…也好。” 和璧看看众人神色,心中明晰,只低头恭谦的道:“麻烦嫂子了,房间里搭多一张床就行,吴悠尚且年弱,我们一人一张床不碍事的。” “成,让她们上菜吧。”大郎见和璧眼窝子下一片青黑,面容憔悴,真是疲倦极了的样子,只是为见亲人强撑罢了,连忙吩咐上菜。 不多时,酒菜齐至。 先上了四碟凉拌素菜,然后又放了四碟案鲜:红彤彤的烧猪蹄,曲湾湾的鱼香大虾,香喷喷蜜汁烧骨,还有肥美的干蒸鸡。第二道是四碗佐菜:一碟子蚝豉蒸凤爪,切得薄薄的白灼猪肉,香嫩爽滑的麻婆豆腐,还有一份小炒肉。汤盛在了外青花白的瓷碗,是清燥润肺的老鸽汤,馨香美味。 “妹妹今日回来是大喜事,哥哥在此要敬你一杯,这些年来真是辛苦你在外了。”何大郎将小金菊花杯斟了酒,举起杯来对和璧道。 “是妹妹该敬哥哥嫂子一杯才是,女儿不孝,不能在母亲身边服侍,这些年多亏了哥哥嫂子。”和壁连忙起身,朝大郎和林氏福了一礼,斟了满满一杯酒,一口饮尽。 吴悠见状,眉头微蹙,却是什么都没说,只用筷子夹了些清爽的青菜,放到和璧碗中,和璧虽说伤口已愈合,却还是不宜动作太大。 和璧这才坐下,何梅婷冷不防出声道:“大姐,你身边这个男孩是什么人啊?怎么这般没规矩,难道不知道男女七岁不同席吗,还用自己的筷子给你夹菜。”因要嫁到那高户去,林氏今日特地请了位教养嬷嬷来教何梅婷规矩,她早就看吴悠百般不顺眼,之前被抢了白,落了面子,此时被她抓住把柄还不狠狠反击回来。 和璧尚未从何梅婷称呼她为大姐反应过来,突然看到她把矛头对上吴悠,心里顿时有些不悦。“吴悠是我故交的侄子,多亏他一路陪同我才能这么顺利到家。他有没有规矩那要人家长辈说了算,过两日我自会送他去寻他姑姑。” “别啊,美人哥哥,你不要走,我们村里有好多好玩的地方!”没想到第一个反对的便是那六岁的大宝。他母亲为了防止年轻俊秀的父亲偷吃,府里安的丫鬟都是歪瓜略枣,难得来了个年纪相仿的小美人,他自然是使不得她离开的。 “是啊,我们村里虽然不富有,但胜在景色颇佳,现在这个时节,大片的金黄稻穗铺满田野,就像洒进村庄内的阳光似的,别有一番耀眼活力,有些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还会特意过来这边踏青呢。”大郎心里正埋怨小妹的不识趣,连忙出声道。 大郎这厢起了头,老夫人和林氏自是出声应和,和璧架不住家人的热情,只含糊的点头应了。 此时没人注意到,何梅婷早已气结,筷子没动过几下,眼眶都被憋红了。她从小便是众人关注的焦点,此时却因为一个外人被忽略,心里的妒恨更难言喻。 用过晚膳,大郎亲自将和璧和吴悠送到了西厢客房。 “妹子,今晚要委屈你们住在客房了,等明天我让你嫂子把你的房间收拾出来。” “大哥客气了,本是我们来得匆忙,让嫂子为难了。我们住上几日就离开,不用这么麻烦。”和璧不在意道。 “你说这话可就是打我脸了,这可是你家,我是你亲哥,这些事是应该的。”大郎又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推开房间门,里面是简陋的两室。 明间墙角处放着红漆炕桌,上面堆着一些瓶瓶罐罐,倒像个杂物间。 里面是卧室,放着一张拔步床、一个木衣柜和两个圆凳罢了,家具都是半旧不新,空气中挥发着一股木材久置腥味。 吴悠推开泛旧发白的纱窗,让屋子里头透透气。 “大小姐,奴婢已经把水烧好了,如果你们要沐浴,请到隔壁浴室。”门外传来一小丫鬟的声音。 “好的,辛苦你了。”和璧给了那丫鬟一个银裸子,那小丫鬟便高高兴兴的离开了。 吴悠前些日子一直住在山上,没有什么沐浴条件,这几日又是匆匆赶路,不好意思开口。如今也不计较那浴室环境如何,只用了那皂角水和麻布澡巾细细的洗了两三遍之后,又将头发洗干净盘好,用布巾包上。 和璧身上有伤,只草草擦洗了下便回房了。此时已经躺在床上闭目休息。 “和璧姐姐,上药了吗?”吴悠坐到床沿处,感觉到床上只铺着薄薄的一层旧褥子,板得很。 “我已经自个儿上了,不打紧。”和璧睁眼笑道。 那畜生鞭子直往和壁正面打来,幸好没伤到脸,但这日日见得到自己的伤口,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折磨。 “酒是发物,今日情况特殊便罢了,在伤口好全之前可万万不能再喝。”吴悠想起那杯酒,不由得带了些苛责。和壁身上带伤,这何家的晚餐却都是大鱼大肉,口味偏重,和壁只草草吃了几口便罢。 “是是是,我保证。”摸了摸吴悠顺直的头发,和壁心里颇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如今天气渐热,你身上有带伤,万一没调理好,化了脓反而不好,我们便在这多待上几日吧。”虽然吴悠想早点出发,但看和壁那眷念的表情,她也不好泼她冷水。 “这…你若是不习惯…”和壁有些犹豫。今日梅婷对小姐那态度,她是看在眼里的,虽然其他家人热情款待,但她不愿意小姐受丁点儿委屈。 “过几日便是你父亲的祭日吧,子欲养而亲不待,你自入府还从未回过家,如今机会难得,是要好好祭拜你父亲的。”这家人虽有种种的不着调,但大郎对和璧的态度倒是有几分真诚。她在乎的只有和璧,其他不过是陌生人,不值得她关注。 至于环境简陋...她们又不是没在山上住过,如今有床有房已是大好。 和璧仔细打量了一下吴悠的神情,发现她面上确实没有半分委屈。在府中虽老爷夫人宽厚,姐妹们也相处甚好,但和父亲一起的记忆却从未模糊。若吴悠坚持要走,她一定会跟着,但心里终究会留下遗憾。 “我们睡吧,这些天赶路也真是累坏了。”吴悠夸张的打了个哈欠,下床去吹熄了灯火。 和璧强撑着的精神也松懈下来,带着笑容很快进入了梦乡。 另一边,何大郎与林氏的房间里还灯火通明。 “你家这大姑娘,现在已经是老姑娘了,本来还指着她那东家能给她配个好人,要不好歹给幅嫁妆,结果到头来啥都没有。你看看她今天给咱哥儿姐儿连个见面礼都没有!还大户人家里待过的呢,一点规矩都没有。” 林氏坐在梳妆台前,一边将头上饰物拆下,一边数落着。 “这也就罢了,你看她衣着打扮,不伦不类,真真是一点体己的东西都没留住,这日后指不定还要我们怎么倒贴呢。”要她做亏本买卖,没门! “她是我妹妹,才八岁便被人牙子远远发卖了,若不是她那笔卖身银,我们娘三也活不成现在这光景。”何大郎见自家大妹这般模样,心里却是一片愧疚,这些年来见她给母亲寄来金银首饰和银票,还以为她在那府里呆得不错,所以才迟迟没有去打听她的事。如今一看,这些年来她还真是不容易。 “总之你对她好一些,反正咱家现在也不差那副嫁妆,还有她带来那个小公子,多看顾着些。”何大郎难得底气硬了些。 还好意思说不差钱,就他和他娘那软馒头似的脾气,还有小姑子那败家性子,若不是当年她看上他长得好,嫁到他家给他撑着,这何家早就破败了。“好你个何大郎,胆儿肥了不是,敢这样对我说话,是看着我人老珠黄,想养个小的了不是。” 林氏轻飘飘一句话,却吓得何大郎直打颤,声音不自觉弱下去:“哪能啊,我不就是看大宝挺喜欢那小公子的嘛。这般气度容貌,便是官家公子都比不上,若能结交为好友,也是一桩美事。” “所以我说你目光短浅,你以为男人长得美是好事?先不说他身份不明,年纪尚小便长得这幅模样,这世上,有些男人可不止喜欢女人,更喜欢男人。”林氏白了何大郎一眼,见他还是一副懵懂模样,不耐烦道:“不和你说了,木疙瘩似的脑袋。过几日我侄儿与他同进学的公子哥要到我们村里踏青,晚上会到我们家中住上一宿,你给我醒目着点,我们大宝也到了启蒙的年龄,我侄儿结交的那些哥儿身份不菲,若能得他们举荐,也能寻到一个好的夫子。” “是是是。”何大郎连声应道,见他夫人脸色好转,心里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此时,老太太房间里也是一阵闹腾。 “娘,我不管,你得快点把她嫁出去,我还有不到一年时间就要出嫁了,这前头还有这么一个姐姐压着没嫁,算什么话。我可是正经人家的少奶奶,到时候会被人笑话的。”何梅婷扯着老太太的袖子,不依不挠道。 “怎么说话呢,她是你姐姐,当年若不是她…你哪里来今天的好日子。”老太太被这小女儿吵的太阳穴突突的疼。 “她有当我做妹妹吗,你没看她护着那个野娃子护得多紧,当着这么多人便下我的脸。”不提和璧的过去还好,一想起有她的亲姐姐是给人当奴婢的,她羞也羞死了。 “好了好了,什么野娃子,那好歹是你姐姐带来的,你当面说他没规矩,你姐姐能不生气嘛。回去睡觉去,小孩家家就不该操心有操心没的,当心把皮子操心皱了。”这个小女儿真是被她宠坏了,她虽没见过大世面,也知道婷姐儿这性子若进了那高户大门,怕是容易出事的。 “我不回去,我睡不着,反正你要答应我,快点把她嫁得远远的,最好再也不要回来。”何梅婷的性子执拗得很,老太太和大郎向来耳根子软,所以只要她多磨磨,事情十有八九是能成的。 “行了行了,明日里我老婆子便叫你嫂子,找人来相看行了吧。”老太太本就习惯早睡,此时被烦得实在不行,只能松口道。 “娘亲,我的好娘亲,您放心,等我嫁到了员外府,一定会好好孝敬您。”何梅婷一见事情得逞,立即扬起甜得腻人的笑脸。这老太太这么多年来就是是这样被她磨过来的,她还能不明白老太太的脾性。 “那我先回去了,您可要记得答应过我的话!”走到了门口,何梅婷还不忘回头道。 “知道了,去吧去吧。”老太太长长的打了个哈欠,疲惫地摆了摆手。 007 偷得浮生,半日闲暇 “美人哥哥,快起床,咱们到稻田里抓鱼去!”天才蒙蒙亮,清脆的童音便在客房外响起。 这时门内传来门栓拉动的声音,大宝一双璀璨的星眸眨也不眨的盯着门口,昨晚和美人哥哥都没搭上两句话,今天他一定要一起玩个痛快! “大宝,你起得可真早。”门吱嘎一声打开了,出来的却不是大宝想了一整晚的人。 “大姑姑早。”大宝毕恭毕敬的朝和璧行了个礼:“祖母让我来请您和美人哥哥过去用早点。” “雨哥儿,你怎么跑那么快,奴婢差点就追不上你了…”话刚落音,后面一个丫鬟便喘着气小跑着追了上来,正是雨哥儿的丫鬟桂芝。这雨哥儿可是太太的心头肉,现在又正是调皮的年龄,她只是让奶娘帮忙看顾一下,谁知这滑头一眨眼就不见了。 “见过大姑娘。”桂芝见大宝无恙,这才向和璧福了福身。 “和璧哥哥。” 门内传来一声纯净至极的声音,和璧应了一声,摸了摸大宝头顶,柔声道:“大宝真乖,我们很快就过去了。” 大宝看着和璧进屋的身子,伸长了脖子想往屋里探。 “雨哥儿,咱们先去老太太等着吧。”桂芝不想傻傻的站在门口,哄着大宝离开。 “就不,我要等着美人哥哥。”大宝坚定的守在门口,死也不挪半步。 桂芝服侍大宝多年,多少知道这孩子的脾气,便到其它客房搬了个小凳子,想让他坐在门口等。 凳子还没放下,却见房门打开了,只见门里俏生生的走出了一个小男孩,柔顺的乌发在左右梳成两个小髻子,他穿着冰蓝色的缎子衣袍,腰带上戴着挂白玉玲珑腰佩,宛如菩萨身边下凡的小金童。 桂芝不由得看呆了,待回过神来,发现大宝白皙粉嫩的小脸激动得涨红了。 “大宝,早啊。”吴悠看着大宝那副呆样,觉得很可爱,抿唇笑了。 “早、早…小美人,你这样穿真好看!”大宝见吴悠主动和她打招呼,唇角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随即想起了什么似的,有些为难道:“可是咱们今天要下田去抓鱼,你这么漂亮的衣服会弄脏的。” “大宝,咱们今天要下田吗,是谁带我们去?”和璧看到大宝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倒还真是要下田的架势。 “我爹啊。村东那头一大片地都是我家的,那田里养了鱼,我爹偶尔会带上我去抓鱼。他昨晚特地交代我说今天要去的。”大宝用双手划了一个好大的幅度,一本正经解释道。 吴悠闻言,朝和璧眨眨眼,暗示:对吧,我都说不用这么特意打扮了。 和璧也没想到这嫂子办事真是雷厉风行,昨天才说着,今日果然就要带她们去踏青了。这盛隆国民风开放,对女子倒是没那么多拘礼,到了这农村,女子下田更是常见。 昨日婷姐儿看着吴悠那不屑的表情让和璧耿耿于怀,嫂子虽然没说什么,但眼神里那抹轻视她也是琢磨出味来。说起来这也是她的不周,之前自从逃亡之后,吴悠就没穿过绫罗绸缎,在山上还可以说是为了行动方便,如今安定下来,再不能由着她这幅模样。幸好当初夫人给她们的包袱里还收着一些精品,虽数量不多,也足够将吴悠收拾妥帖,万不能让人小看了。 “哥,那我们把衣服换了吧。”吴悠轻声道。看来她真是没有那个富贵命,本来这身打扮她是挺喜欢的。 来到世界这么长时间,她还是第一次仔仔细细打量这具身体,这容貌竟与她前世有七八分相似,剩下那几分却是比前世的她更精致。毕竟前世她只是个孤儿,粗生粗养着长大,虽说天生丽质,但做惯了粗活的肌肤自然比不上这千金小姐娇养着这么娇嫩,气质更是一种世家的沉淀。 “好吧。”和璧也不愿拂了家人的好意,朝桂芝歉意笑笑,便和吴悠进了屋。 等到吴悠她们一行人到时,大厅里早就摆上了热腾腾的早点。两个小的不经饿,所以奶娘已经给喂上了。 “给娘请安。大哥,大嫂,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林氏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和璧,一身暗蓝色的麻布衣,那脚上的布鞋已经带着磨损,看得出是穿过段时间的,顿时她心里最后那点侥幸也没了,看来这幅嫁妆她是赔定了。 “大妞,吴悠小哥,快来用早点,你大嫂老早就起来张罗,你们可要捧捧场。”大郎像是没看到林氏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热情的招待和璧她们入座。 在农村,寻常农家只有中晚两餐,早点也就干农活的劳力才有资格吃上个粗粮饼什么的,所以平日里何家的早点也是比较简单的,因着和璧回来,才多加了几样。 “娘,婷姐儿呢?”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而且不过是个十四的小姑娘,和璧早就忘了昨日的小摩擦。 “呆会教养嬷嬷要过来,她就在自己房里候着了,不用理她,咱们吃就成。”老太太随口道。 吴悠亲手为和璧舀了一碗苞谷榛子儿粥,和璧昨晚没吃什么东西,现在更是肚子空空,闻着那淡淡的苞谷幽香味儿也没有矫情,很快碗便见了底,此外还吃了老太太亲手给她剥的一个鸡蛋,和大郎给她夹的玉米馒头。 林氏在一旁冷眼瞧着,这人说也奇怪,一旦开始有了偏见,这缺点就会被无限放大。此时的和璧在她看来就是生生的赔钱货,年纪大,身无分文,还很能吃! 用完早点,老太太和林氏推说有事情要处理,便催着大郎带着和璧她们出了门。 看到那牛车越行越远,老太太和林氏对视一眼,朝内室走去。 “媳妇啊,前段日子婷姐儿的亲事真是劳烦你了,日后等她出嫁,必定会好好孝顺你这个嫂子加媒人。”老太太坐在罗汉椅上,脸上堆满了笑容。 要谢早谢了,现在才来说不晚了吗。况且现在同个屋檐下也没见那小姑子孝顺,非要等到她这水泼出去了,还能孝顺自己,笑话!这老婆子故意扯东扯西,必有所求!林氏客气道:“娘说的什么话,咱们可是一家人,这是当嫂子的应该做的。” 果然,像等着她这句似的,老太太打蛇随棍上,憋出一股愁苦的模样:“可怜我的大妞...唉,你上次不是帮婷姐儿相看了不少人家,可有适合大妞的?” 闻言,林氏倒有几分意外,再怎么说和璧也是她女儿,昨日才回来,今日便迫不及待要把人家甩出去,这婆子比她想象中还要薄凉。 “娘,大姑娘如今已近二十岁,这年头过了二十还未娶妻的,除了游荡子也就只有破落户了。要说这适合的人家,倒是有一个...”不过老太太这话倒合她心思,反正又不是她的女儿,她犯不着操心。 “哦,说来听听。”老太太没想到还真有,顿时精神起来。 “那是饶城的林员外,那条件也算是难得了,年方三十四便家财万贯,家中只有两个姨娘,前头正妻没留下孩子,就一个庶子两个庶女。虽说是找继室,这礼金纳彩一点不含糊,他也言明无需什么嫁妆,只要人才好,大方贤惠有气质,这些大姑娘哪点不拔尖。” “可那人,未免年纪大了些,娃子都好几个了。”老太太拧紧眉头,低声道。“而且他怎么到这小地方找媳妇?” “这说来也巧,他祖父那代还未发迹,但自从娶了他祖母之后便事事顺心,她祖母便是我们村子里的人,所以他认为我们这里的姑娘旺夫。饶城虽路途远了些,但人家那儿可是大县城,吃的住的只有往好的里算。” “年纪大的能疼人,这多子多福,说明这林家是有福气的,大姑娘去了一年抱俩,她虽是继室,也是正经主母,孩子都是占了个嫡,且以后还多几个孩子孝敬她,这有什么不好。”林氏这张嘴十分厉害,死的也能说成活的。 “您要是觉得合适了,我待会便去张罗一下,让那边派人来相看,林员外这事还是十来天前提起的,要是晚了,指不定哪个有福气的姑娘就被看上了。” “那...那就看看先吧,不过你这几日要多留心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好选择。”老太太满意的点头道。 和璧并不知道自己被亲娘和嫂子算计了个透,此时她坐在牛车上,望着记忆里的风景,闻着稻草泥土的香醇,风夹着太阳的温暖,静静抚着她的脸庞,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马在这地方可是很金贵,虽说牛车简陋,在村民们看来也是财大气粗了。 “哥,听大宝说,咱家在村东买地了是不?”和璧状似随意的问了一句。 “是啊,也就几十亩吧,你嫂子嫁进来后便张罗着买下,这几年风调雨顺,倒是收入颇丰…”说着说着,大郎的声音弱了下去,他们这边过得红红火火,却丢下和璧不闻不问,以前人不在身边还不觉得,现在却是羞愧得很。 和璧却是面色不变,她嘴角含着笑意,似在细心倾听。一开始她进家门时,心里是有埋怨的,但现在她也看开了,她当初是自愿被卖的,为的不就是家里人能好过些。如今家里这般光景,她应该觉得欣慰。自从进了吴府,她便是吴家人了,这辈子她也是打定了主意要守着吴悠。这家,便作为她记忆中的一个念想吧。想通了自己的去处,和璧心里豁然开朗。 之后的交谈倒也和谐,就这样车走了半个多钟,视野越发开阔,他们下了牛车,眼前正是一大片金黄色的稻田,被风吹拂得整齐摇摆着,就像一片黄金海洋,壮观得让人惊异。难怪会有些贵族子弟特意选在这地方踏青,这里富有的大自然生气是城里不可能找得到的。 “东家,您来了,哟,小少爷也来了!”一名中年男子脖子处耷着个汗巾,一脸灿笑的走了过来。“老黄,过来帮东家把牛车停好。”庄家人的声音极其洪亮,他这一喊,田里的人都抬起头,吴悠这才看清原来地里有好几个人带着草帽,穿着短裤长衫,正拿着镰刀在收割。 “没事,你们忙你们的,我今日就是带着我妹子过来看看。让你家那口子把老药鸭煨着,再挑只肥鸡,造个土窑,我们待会抓了鱼便过去用午膳。”大郎吩咐道,颇有家主之风。 “诶,没问题。”那男人连看都不敢看和璧一眼,应下了便去准备了。 村东这片沃土,水草丰茂,是稻鱼共生的天然场所。田里养鱼,鱼会吃掉稻田中的害虫和杂草,而排出的肥料又能滋养稻田,一举两得。 “你们来的日子真巧,现在田里的鱼最肥美。刚才那个老李是我雇的一家农户,他家那口子做起河鲜很有一手,等下我们抓到鱼,便让她去处理,我还让他架了个土窑,待会我们就吃烤鱼,烧土窑,那滋味,真是神仙来了也不换!”那庄稼汉一走,大郎那绷着的脸立刻松了下来,一幅傻笑的模样。 “美人哥哥,咱们来比赛看谁抓的鱼多!”大宝挽起裤脚,架势十足。 “你是抓鱼好手,我可是第一次抓鱼,你得让我一让才行。”吴悠一脸苦恼的模样。 “那好吧。”大宝一听吴悠夸他是高手,乐呵呵的答应下来。 “我也不以大欺小,我就借用一样工具就行了。” “恩…那好吧,不过…”大宝的脸似乎有些红了,白嫩嫩的小手扭着衣角:“要是我赢了,等我长大你得当我媳妇!” “哟呵,大宝,你才几岁啊,就惦记起媳妇了,你知道什么是媳妇吗?”大郎顿时给逗笑了。 “当然知道,就是娘那样,事事管着爹你啊,美人哥哥,我乐意让你管我,只要你当我媳妇,我保证事事都听你话。”稚嫩的童音竟带着几分认真。 “那如果你输了呢?” 大宝眼光闪了闪,思忖了一会:“那我给你做媳妇?” 大郎顿时哭笑不得,这大宝的脸皮比他娘还厚,当年他娘不就是用缠字功才嫁给自己吗。 “如果你输了,答应我一件事就行,至于什么事,等我想到再和你说。” “成!那咱们快开始吧,从现在开始以半个时辰为准。”大宝已经跃跃欲试。 大郎笑着摇摇头,与和壁到一旁乘凉去了,任由孩子们自己耍去。 两人带上麻布手套,大宝一个蹦跶进了泥里,现在正是春末,那些鱼儿最喜欢静静的扎在水草底下,享受着阳光的爱抚,十分好下手。大宝人虽小,却十分机灵,力气也不小,他身子微微摇晃,却是一个箭步便将一条肥硕的鲩鱼紧紧掐住鱼鳃,他顾不得脸上身上溅满了泥浆,乐呵呵向吴悠炫耀他的战利品。 吴悠却是不慌不忙的找来一只大木棍。 大宝一看乐了:“美人哥哥,你该不会是想把鱼敲晕吧?” “你看着就知道了。”吴悠狡黠的眨了眨眼睛,她找到一块田旮旯,将木棍插/进了土里,大力搅了起来。 那水很快变得混浊,呛得鱼儿扎在泥里不敢动弹,这时吴悠眼明手快,敏捷的双手从水中举了出来,俨然是一条大鲫鱼!“我捉到鱼啦!”吴悠高兴得喊出了声。她刚才特意观察了大宝抓鱼的技巧,若是不一把按住鱼的头部,抓牢两鳃,鱼儿一甩尾巴,极有可能会从手下逃脱。 “知道什么叫混水摸鱼了吧!”吴悠得意的将鱼丢进箩筐,对着目瞪口呆的大宝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细白的贝齿,细长的眼睛向上轻扬,眼眸黑亮晶莹,阳光映照在她脸上,像笼了一层金砂,分外的勾人。 大宝看直了眼睛,他发誓,他长这么大以来,见过的所有姑娘都比不上这美人哥哥一分好看。 虽然技巧没有大宝熟练,但吴悠还是凭着大人的意志力小胜一筹。 大宝沮丧一小会,很快便被新的东西给吸引了注意力——一座冒着热气的土窑。 稻田旁边有块空地,那里搭着个简单的棚子,供平日里农户乘凉躲雨所用,到了农忙时期,那些农户的婆娘便直接在这棚子里做饭,以免大热天来回跑遭罪。 这土窑是农户们平日里常吃的,将土垒成一个窑,把窑烧红,然后把地瓜、玉米、鸡蛋什么的丢进窑里,再把土窑填成一个小土拨,过个半个时辰,东西便熟了,扒拉出来就能吃,十分方便。 但今日这土窑里的东西却是大大的丰富了,只见那老李用铲子挑开土拨,等热气散开了,带着麻布手套的手便伸了进去,动作极快的挑出用纸包住的东西。 大郎一行人方坐下,李家的很快便将菜端了上来。 一瓦罐老药鸭汤,闷得肥美的土窑鸡,一大碟香辣螺丝,还有一大碗土窑蛋。闷地瓜和玉米什么的,大郎只留了几个,其它便让老李拿去给其他农户分了。 和璧亲手为四人舀了老鸭汤,那鸡和鸭都是老李家放养的,老鸭汤里加了一些药材,一点鸭的腥味都没有,十分好喝。土窑鸡是整只端上来的,老李家早为大郎几人准备了干净的水,净手后大宝便毫不客气将鸡腿撕了下来,放了一只在吴悠碗里。 大宝看着剩下的另一只鸡腿,皱着一张包子脸。 “吃吧,臭小子,我们还会和你抢不成。”大郎宠溺的轻敲了他后脑一下,这小子,还以为他有了美人就不要爹了,好歹还会惦记一二。 大宝闻言,将鸡腿撕下来就往嘴里塞,吃得满嘴油腻,还忍不住道:“嗯,真好吃!” 吴悠也撕下一些鸡腿肉,在嘴里细细嚼了,味道果然细嫩鲜美,并非普通家鸡能比。 大郎与和壁各自将鸡撕了,不一会便只剩了个鸡架子。 “大妞,来试试这香辣螺丝,现在的田螺刚产完螺子,虽不及清明前肥美,但吃起来口感也还将就。”大郎热情推荐着,取来了牙签,挑出肉来品尝。 大宝则是直接吸出螺肉,辣得嘴唇像抹了胭脂似的。 和璧被吴悠一眼警告着,这辣的东西万万碰不得,她只好敲了个土窑蛋,慢慢吃着。 不一会,老李将处理好的鱼端了上来。这是一条足有两斤重的鲫鱼,鱼的两面都开小刀口,在油锅中煎得变色,浇上了调配好的独家调料,外酥里嫩,十分美味。 清风徐来,四周的景色尽收眼底,大家都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宁。这一日过得十分快,直到瑰丽色悄悄爬上了天边,牛车才缓缓的驶回了何家。 008 妖魔鬼怪,轮番上阵 “哎呀,乖宝,看你满头都是汗的,今天玩得可高兴?”方一进门,老太太便迎了出来,看到大宝心肝儿似的搂在了怀里,也不管他身上有多少泥巴,掏出块锦帕替他擦拭了起来。 大宝仰起了头:“奶,可好玩了,我抓了好多鱼,还吃了土窑鸡,我给您和娘带了几条鱼回来!” “好好好!真是个孝顺孩子。”老太太顿时笑得见眉不见眼。 大郎让守门老头把牛车收拾好,大跨步走了进来,见到老太太,眉头微蹙:“娘,怎么是你出来了,微娘呢?”微娘正是林氏的闺名。 “她娘家侄子和另外一位公子过来了,她正招待着呢。”老太太朝着大厅方向努努嘴。 “勋哥儿来啦?不是说过几日才来的吗?”大郎知道林氏家底气足,向来是看不起他们何家的,但他这人就是脾气软,也没什么计较。“娘,那你让桂芝她们准备好水,让大妞她们先去洗洗,换身清爽衣服,我先去微娘那看看。” “知道了,你去吧。”老太太就是受不了那些贵族哥儿和林氏间的矫情劲,说话就好好说话,偏要咬文嚼字显得他们多有文化似的,她一个字也没听懂,所以便寻了个理由出来透气了。 “大妞,你嫂子已经让人把水烧好了,你们赶紧去洗洗吧。” “娘,我和吴悠今日玩得累,晚膳就不出来用了,还要劳烦您让人送到我们房里,只要一些素食就行了。”和璧听闻有客,且还是年轻公子,便不愿去抛头露面。 “行,你们尽管去吧。”老太太也不愿意和璧与吴悠出现在那两个公子哥面前。林氏对她那侄儿可是着紧得很,那公子哥年岁又与和璧相近,省得林氏以为她何家要高攀他们。 入夜时分,何家东厢的客房里,两名男子正在对饮。 西墙上挂着一幅名家的水墨画,其词云: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精雕细琢的水晶摆设,是远洋而来的稀罕物。右边竖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紫色的风信子绽放开来。房间陈设简单,但件件都是精品。 “来,张兄,试试这水稻鱼,做法虽比不上城里精致,但胜在新鲜,方才从田里运过来。”林茂勋执起干净的白玉筷子,熟稔的为身旁的男子碗里夹了块鱼肉。 “林兄客气了。”年过三十的男子笑着道了声谢,夹着鱼肉放在嘴里嚼着,心思却不知道飞哪去了。 “张兄,可是少了美人相伴,有些不得劲。”林茂勋调笑道。他与林氏长得有几分相似,都是方额阔嘴,做出这种表情让人倍感猥琐。 “美人?还别说,今日马车驶过一片稻田时,我无意间见到一名小孩,雌雄莫辨,长得极美。”张兄将酒一饮而尽,一脸熏熏然。 林茂勋闻言,心里很是不以为然,这农村地方,风吹日晒,能出个啥子美人?还十岁?这张道成在国公府混了几年,眼界不咋地,癖好还真古怪。 心是这样想,面上却是一片实诚:“不知你是在哪里看到的,我那姑父在这村里土生土长,你若是喜欢了,我让他把人给你寻出来。” “若能如此,自是极好!”张道成拍手道。“当时离得远,看得不大真切。” 林茂勋不着痕迹的撇撇嘴,这张道成不过也是市井小民,不知从哪学了些相骨论气之术,竟将善继国公府的世子糊弄了去,在他府上做了幕僚,据说还混得挺体面。为此林茂勋才极力奉承。 “来,喝酒,这酒是我姑父自家酿的,外面可喝不到。”林茂勋笑着给张道成满上一杯酒。 “我不过是山野小民,不过得林兄看中,颇为投契,这好事我也不能独享。”张道成已有所指道。他是什么人?人精!见林茂勋态度便知他是在敷衍。 “林兄可知,这相骨之术源起何时?”张道成晃了晃酒杯,故做高深道:“依史书所记载,相骨可追溯到汉初,至今已有八百余年。前人道,贵贱在于骨法,忧喜在于容色。” “有理有理。”林茂勋闻言附和道,心里却不以为意,要真那么牛逼,怎的如今这么冷门。 张道成扬起脖子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这酒一口喝下去,喉咙有些火辣辣的疼,林茂勋又连忙为他布菜:“要说这美人啊,哥哥我这辈子见过那最美的,是那扬州花魁,真真是肩若削成腰若素,肌如凝脂气如兰,那双桃花眼清波流盼,凡是男的魂都得给她夺了。” “那种胭脂俗粉哪算得上美。”张道成有些酒劲上来,被林茂勋一激,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道:“你道如今为何相骨轮气之术为何无人敢论?唯有淮阳苏氏一族。” 林茂勋眼皮一跳,忙捂住他的嘴:“张兄慎言!” 这淮阳苏氏一族可是当朝皇帝的癞子,不能揭,不能碰,也不能论! 此族也算彪悍了数百年,随便拉出一人都是相骨轮气之大拿,据说他们的老祖苏芳荃身具灵力,早已得道成仙。而数朝皇脉更是他们族点出来。 人们暗称他们为天道执行者。 可这个执行者,却在二十年前被当今灭了个干净,就连他们族里出来的怡妃,十七岁入宫,皇帝独宠五年,死后还为她守身一年。说是难产而死,可其中内情,谁知道呢。 “好好好,不说那个,咱们今日就说相骨。”张道成也知自己轻狂了,连忙转了话题。 虽然苏氏一族是禁语,连带着相骨轮气之术没落,但随着盛隆国发展日益强盛,享乐主义又逐渐得到了扩张。无所事事的官家皇家子弟,便开始极力追求能让自己感官获得最大满足的人和物。 所谓上求下行,因此出现了一大批和张道成般的相骨论气者,他们通过对人的观察,来判断他们以后长相福气如何。 “哦,何为美人之骨?”林茂勋又为他斟了一杯酒,好奇问道。 那张道成摇起了扇子,除却那满身的酒气,倒还真有几分道骨仙风。“稚儿虽是年幼,但眉宇之间聘婷秀雅,亦可倚姣作媚!因离得远了些,我也不敢十分确定,但这样的美人,不管是男是女,都是万里无一。” 林茂勋登时心里发痒。若真如此,还真是个难得的。。。玩物! “那还烦张兄画张小相,愚弟明日便派人去寻。”林茂勋亲自取来笔墨纸砚,为张道成磨起墨来。 “那儿童大约长这样,可寻仔细了。”张道成虽没读什么书,却画得一手好丹青,他笔蘸着墨,随手几下,林茂勋顿时被他笔下的孩子惊艳了。明明只是一张简约不过的小像,却是将画中孩童的神韵勾勒出来,清纯漂亮,有仙气。 林茂勋将小像折好,收进荷包,又簇拥着张道成喝酒吃菜,直至他人事不醒,便将他送到榻上休息,自己却是打开房门,外面清风习习,带着青草的香气,让他顿感神清气爽。 现在房中张道成鼾声大作,酒气冲天,林茂勋实在没兴趣和他待在一房,便踱步出去散散酒气。 何家的后院不大,但在夜色中却显得有点冷清,林茂勋沿着石径走了一小段路,忽然前面传来窸窣的脚步声,听声音应该是女儿家。他与林氏感情虽好,但这毕竟是何家,未免冲撞了人,便错身回避,隐入树丛。 “死蹄子,小少爷睡啦?这黑灯瞎火的叫我出来干嘛?”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娇嗔道。 “月姐姐,我们今后对那位小公子不能太过怠慢了。”另一名丫鬟柔声道。 闻声,林茂勋认出了,原来是姑姑家中带来的那两个丫鬟。 “你是魔障了吧,说出这种话来,她们两个又不是我正经主子。再说了,夫人对她们的态度你又不是没见到,要是真的盼着她们好,会让她们去住那储物间?”桂月压低了声音道:“随便哪间客房不能住人,既然主子是这个想法,咱们就要跟着做,我说,你可别眼睛长歪了,到时候要是惹夫人不悦,我可说不了情。” “不许胡说,我才没有呢!”桂芝闻言急切道:“吴小公子那气派,你是没见过,若是早上你见着了,必不会这样说。” “哦,怎么个气派法,我只知道在那破褥子硬床板,随便一个娇养过的都是住不习惯的,她们住得倒舒坦。” “真的,早上的时候,宝哥儿突然跑去她们门口,吴小公子本是好好打理了一番,只是听到要下田,才又换了衣服。他腰带上别的那块玉,我看得真真的,可都是难得的精品!” 闻言,桂月沉默下来,桂芝虽然见识少些,但林家作为富商,像衣服首饰这种东西她们还是有几分眼色的。难道那两人真是真人不露相?她听夫人说过,大姑娘曾在富贵官家做过丫鬟,又怎么可能一点子积蓄都没有。 这回头想想,对吃的住的,那两人一点儿都没计较,不像是要长期打秋风的没底气,而是真的只是住上几天,尽尽孝心便离开,所以才这般豁达。 桂月本是心思灵透之人,吴悠那举手投足间的优雅确实不是能轻易模仿来的:“如此的话,那我们还是小心伺候点好。” “那我便先回去了,我怕宝哥儿今日在东村稻田玩得疯了,晚上怕会梦呓。”桂芝见桂月听进了她的话,便施施然离开了。当年她们四人陪嫁,如今只有桂月在夫人跟前最得眼,说给她听,其实也是变相的说给夫人听。 耳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林茂勋才探出身子,脸上若有所思。气派的吴小公子?府上何时来了这号人物? 今日他们也有经过东村稻田,那张道成见到的莫不是就是他?若是真的,那张道成必能为他在侯爷面前美言几句,过一个多月举荐入学的事便是妥妥的... 想了想,林茂勋顾不得身上酒气未退,急匆匆的回了东厢房,扬起的袍角带着几分得意。 次日早上,和璧差一小丫鬟向老太太她们告假,只道昨日玩得厉害,今日身体有些不适,便不去客厅用早点了。 没多久,门外便来了回应,竟是林氏身边得用的桂月。“大小姐,奴婢给你们送早点来了。” 和璧与吴悠面面相觑,均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诧异。要知道,自从她们到了何府,丫鬟对她们的态度都是爱理不理。 “请进。”和璧扬声道。和璧做过丫鬟,自然清楚这下人的态度是受主子左右的,她那嫂子表面看着热情,心里的弯弯道道她不过懒得点破罢了,也不知道今日为何突然转了性。 桂月端着一匣子红色方盒走了进来,见和璧与吴悠已经收拾妥帖。她偷眼看去,只见吴悠换了一件冰蓝色的锦袍,乌黑的头发束起,戴着顶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更衬得头发黑亮顺滑,如同绸缎。腰带上佩着石榴红宝石,颜色精纯,若没有些眼色,还真看不出这宝石并非凡品。 桂月脸上攒起满满的笑意:“请姑娘公子安,夫人听闻姑娘身体不适,便命奴婢送早点过来。平日里为老太太和夫人请脉的大夫医术还不错,若是有需要奴婢便去将他请来看看。” “不过是久未运动,昨日玩得厉害,身子有些酸痛罢了,过一会子便好了。” “这是太太特地交代厨房熬的绿豆粥,米是磨成了粉熬制,豆子绵柔,最是清热解暑。这小菜都是田里农户自家种,自家腌,最是爽口。”桂月将盒子里的早点取出,极有耐性的一一说着。 随后,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白玉瓶子,递到了和璧手中,低声道:“昨日府中来客,太太一忙,倒是疏忽了,还望两位见谅。这是京城里头贵人们常用的清肤露,若有晒伤什么的,搽上一些,不到个把时辰必然清清亮亮。” “大嫂是何府主母,事情自然繁多,我们倒是叫大嫂担心了,我们并无晒伤,这清肤露便不用了。”和璧婉拒道。 “姑娘这样说可就错了,这小孩儿家的脸皮最薄,昨日晒了今日还看不出来,过上两日可是会蜕皮的。”桂月看了一眼吴悠道。 果然,看到吴悠脸上透出一抹不自然的红,和璧便笑着收下了瓶子,反手给了桂月一个荷包。 桂月见任务完成,福了福身告退了。 和璧拧开盖子闻了闻,一股清香扑鼻而来,一股淡淡的薄荷味混着说不出名的花香,很是好闻,这清肤露以前也是吴悠房中常备着的,虽说价格称不上高昂,但在这小地方也是极难得了。 一时之间和璧与吴悠也搞不清这林氏到底是什么态度,反正她们现在是一穷二白的模样,应该没什么好让别人算计吧? 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了一个上午,接近午膳时分,桂月又是亲自来请。 “夫人差奴婢前来问问,午膳是否一起大堂用膳,今日没见两位,老太太和宝哥儿挂念得紧。” 和璧道:“身子是无碍,只是有些乏力,听闻昨日府中来了客人,我们就这样出去怕是有些不妥...” 桂月闻弦知雅意,见和璧将话题转移,也笑着答道:“那不是旁人,正是夫人的嫡亲侄子,夫人在闺中与这侄子最是要好,可以说是夫人看着长大的。昨日他与张家公子来此地踏青,见天色已晚,便在府中留宿一夜。” “那他们现在...” “那张公子家中有事,天刚亮便早早回家了。林少爷却因昨日中了些暑气,身体不大舒服,今早夫人张罗着找了大夫,取了药煎着,这会应该在东厢客房里休息。” 和璧闻言松了口气,虽说盛隆国民风开放,但真正养在深闺的贵族小姐是不能轻易见外男的。 收拾妥帖后,桂月引着和璧她们走向正厅。 “美人哥哥!”经过昨日那一整天疯玩,和璧与吴悠至今都还感觉身子有些发酸,倒是大宝依然精神气十足。“你身体好些了吗?大宝好想你啊,可是我娘不让我去打扰你们。” “我没事。”吴悠摸了摸大宝的头顶,前世在孤儿院里,孩子大点的时候便要开始照顾那些小点的孩子,所以对孩子她是很有耐性的。 “哎哟我的娃子,大郎是个男人家家的,粗心得很,也不给你们戴个帽子什么的,要是把脸蛋晒伤就麻烦了!”老太太拉过吴悠,在她脸上仔细打量着,却发现那皮肤白里透红,一点儿晒伤的起皮都不见,真真是天生丽质。 “是大嫂想得周到,一早便让桂月姑娘给我们送了瓶清肤露,这不,才搽了个把时辰,晒红的印子便消了,真是多谢大嫂了。”和璧出声道。 “都是自家人,说什么客套话呢,来来来,大家入座吧。”林氏正招呼着众人入座,突然桂月走了进来,在她耳边嘀咕几句,林氏顿时面上现出一抹为难。 “怎么了?”大郎见状问道。 “是勋哥儿,刚刚我娘家来人,说家中有事,让他赶紧回去一趟,勋哥儿现在正等在门口,想进来和老太太行个礼便走了。” “这是有什么事,打不打紧?”那老太太关切问道。 “应是托他夫子办的那事消息来了,你说这勋哥儿,最是重孝道,还会子还巴巴的赶过来和您请安。”林氏对着老太太道。 “娘,不如我和吴悠回避一下?”和璧心里暗忖,怎么会这般巧? 老太太却笑道:“回避个啥,论辈分那也是你大侄子呢,见上一面无妨。”在她看来最该回避的梅婷正在屋里绣嫁妆,既然林氏都不介意和璧她们在场了,她也没啥好介意。 “那快请哥儿进来。”林氏闻言,朝着桂月吩咐道。 和璧与吴悠闻言,只是挑了个角落处坐着,低头垂眸。 不一会,一名身材高挑的青年男子便迈步走了进来。他嘴角带着客气的笑容,环视了屋里一番,最后不着痕迹的在吴悠身上停留了下,便对着老太太做鞠道:“昨日多谢老太太与姐夫的热情款待。” “不愧是读过大书的人,真真是有礼,宝哥儿,以后可要好好像你舅舅学着。”老太太这么大年纪第一次让读书人这么给脸,脸上绽开了一朵菊花。 “这位便是姑姑提及的大姑姑吧?茂勋此次来的匆忙,竟未曾见礼,还望海涵。” 人家都叫上姑姑了,和璧也不好意思装背景,只好站了起来,微微服了服身。 她这一站,背后的吴悠便完完全全的暴露在林茂勋视线中,虽然低着头,但那皮肤吹弹可破,小巴纤巧可爱,只是看不到全貌。 林茂勋心里猫挠似的一阵发痒,绞尽脑汁要怎样看清楚呢? “哎呀!”突然桂月端来汤时不小心碰了林氏一下,林氏惊呼一声,将众人目光吸引过去。 只这么一瞬间,林茂勋却是切切实实的看清了吴悠好奇抬起头来的模样,眉如远山黛,眼似碧秋波,果然是清丽灵动,最重要的是,她这张脸分明是昨夜里张道成那小像上的人!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桂月一膝盖跪地,连声求饶。 “什么该死不该死的,下次小心些便是了。”林氏与林茂勋私底下交换了个眼色,便轻飘飘的将桂月扶起。 “那晚辈便不打扰各位用膳了,就此拜别,下次若有机会,定请老太太和姐夫到我们府上做客。” “娘,我去送送勋哥儿。”林氏道:“你们便先用膳吧,不用等我了。” “去吧去吧。”老太太最耐不得的便是没得睡和饿肚子。 “吴悠,怎么了?可是饿坏了,快来喝些汤暖暖胃先。”老太太热情的拉着吴悠坐在她身边,亲自为她舀了碗汤。 吴悠用勺起汤,一丝热气都没有,这正是刚刚桂月端过来,碰到林氏的汤,那林氏为什么会惊叫一声呢? “吴悠,怎么了?”和璧见吴悠若有所思的模样,轻轻碰了碰她手臂。 吴悠回过神来,微微摇头笑了笑,将汤送入口里。 009打勤献趣,虚情假意 “如何,那人模样你可看清楚了?”上了马车前林氏向桂月使了个眼色,让她留意四周动静,这才问林茂勋道。 今天一大清早,林茂勋便装病将她哄了去,急切切的说要见那小姐一面,当时她着实吓了一跳,若不是年龄差得远,她还真会想歪了。 “这回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了吧?”林氏二十几岁才出阁,这勋哥儿年岁与她差得不远,说是姑侄,却是比姐弟还亲。 对自己看着长大的侄子,林氏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他做事干练,为人醒目,如今身上又有了秀才功名,可以预见,今后林家交到他手上,必会蒸蒸日上,这也是林氏对他的举动没有多加质疑的原因。 林茂勋此时已经得到满意的答案,之后的事情还需林氏周旋,自然没有隐瞒的将昨夜张鸣所说之事合盘拖出。 “这么说,你是想将这吴悠送给那张道成?”林氏稍一分析,便明白了她侄子的意图。 “正是,张道成若是收下他,那我进京师学的事便妥妥的。”虽说他如今已是秀才,但他知道自己机灵有余,聪慧不足,想要在科举这条路上走下去怕是不易。但若是进了京师学,前程却是大大不同。 盛隆国官学有十数家,分为地方国学和贵族国学。与地方国学相比,贵族国学出师后前途更广。本来贵族国学是只为勋贵开设的,但因今年学风兴盛,皇上为奖励寒门子弟,特地在京师学中留出八十个名额给庶人中俊异者,前提是必须有勋贵举荐。出师后直接发派官职,这比走科举之路要容易得多。所以为了这庶人名额,大家可是挤破了头,林家此时便盯着这善继国公府的举荐名额。 只不过,林氏却没林茂勋将事情想得那么美好:“这吴悠是良家子,不过是同大姑娘暂居几日罢了,你要将他送出去,恐怕难得手。”单是和璧那副宝贝似的着紧模样,林氏便难以劝服一二。 “何家那大姑娘,据说曾为人奴婢?”林茂勋一脸的不以为然,他是身上流着商人的血统,有着商人的精明果断,最擅长拿捏别人的弱点。“若是真的在主人家得脸,又怎么会贸贸然回来,她一定是有什么不能说的事才会走到这地步。即便她真是被放出来的,这高门大户里有几件清白事,你只要套出她之前在谁家服侍,我便能拿捏住她的把柄,到时候把她远远嫁了便是。” “可那吴悠也是有自己的长辈的。”这和璧以前的主人家倒不难找,这些年她托人给老婆子送了不少东西,那个人正好是隔壁村的,探听一下便知。 “他身上的衣着首饰不菲,可见以前家境极佳,如今到了何家却是板床也睡得,多番忍耐,说明是家道中落,不足为惧。” “那大姑娘确实是说他家中出了事故,前来投靠他姐妹的。”林氏不得不佩服侄子的观察力。 “依我猜测,那男娃子估计已是家中无人,什么姐妹不过是那大姑娘杜撰的,不然便是血缘离得甚远,不然她们弱女幼童的,正经亲戚怎么会放心她们独自上路。即便是真有亲戚也不打紧,我瞧着大宝对他亲近得紧,你便趁机拉拢他,将他认做义子,以后怎么拿捏还不都由你说的算!” 林氏闻言,恍然大悟,确实,这吴悠小小年纪便是这般容貌,将来前程必不可估量,做干儿子是大大的赚了,若是被哪位贵人看对了眼,好歹能捞个**当当,这对宝哥儿以后的路也是大助益啊! “成,这事我定尽早给你打听出来。”林氏只觉得心跳得厉害,这比她当年嫁给了大郎还要激动,她仿佛已经看到了林家的荣华富贵和宝哥儿的前程似锦。 吴悠与和璧不知道林氏是葫芦里放了什么药,这几日频频来她们面前卖好。 那日林茂勋刚走,当天夜里林氏便将她们迁到了东厢,特地收拾出两个房,里面的摆设和之前简直是天差地别。 之后便事必躬亲,为她们置办了新衣服和首饰,看得何梅婷一阵眼红。和璧本不想受,却架不住林氏和何大郎的劝说。 “吴悠,等明日我祭拜了父亲,了却心愿,便向母亲她们辞行,早日赶路吧。”和璧对林氏的热情,老是感到心里毛毛的,有一种被算计的不祥预感。林氏对她好,可以理解,但对吴悠也这么好,就有些过了。 “好。”吴悠低头算了算时间,她们在何家住了将近十天。 “叩叩。”这时门外传来女声清脆的声音:“姑娘起了没?” “起了,进来吧。”和璧扬声道。 桂月规规矩矩的行了礼,柔声道:“夫人请大姑娘到前厅去一趟。” “大嫂找我有什么事?” “这奴婢便不知了。”桂月低着头,眸光闪了闪。 “和璧姐姐,我和你一起去吧,在房间里面闷得慌。”吴悠闻言袅袅起身道。 “吴悠公子,那宝少爷昨天夜里得了件有趣物事,今天一早便吵闹着要和你一起玩,不如我让桂华带你去看个新鲜。”这语气,分明就是不想让吴悠跟着了。 “你先去找宝哥儿玩一会,我去去就来。”和壁正好要向林氏辞行,有些话也不便当着吴悠的面说。 “嗯。”吴悠乖巧的点点头,和桂华朝着大宝的院子里走去。 桂月见状,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这小公子人长得跟妖精似的,这心也如妖精般狡猾通透,每每对着他,总有种莫名的心虚感。 “请夫人安,大姑娘已经过来了。”桂月将和璧送到了客厅,进门去通报道。 “快请进来。”闻言林氏面上笑容愈深,对着身侧客座上一名年过四十的嬷嬷道:“我们这大姑娘,最是知书达理,人也长得温婉动人。” 那嬷嬷穿着一件兰地褙子,一条贡呢扎脚裤,头发拢向脑后梳成一个髻,上面插着一支简单白玉簪,显得十分干练,她只客套道:“看何大郎那人才,他妹妹必弱不到哪去。” 话说着,和璧已经进来,视线触及那陌生的嬷嬷,微微诧异一下,便面不改色的行了行礼。 那嬷嬷见状,心里倒是有了几分满意,没想到这山野姑娘,礼数倒是周全,这不卑不亢的态度倒也难得。毕竟是给员外做的正室,容貌倒是其次,最最重要是要端庄大方。 “这位是林嬷嬷,在饶城林员外府上当值,最是有脸面。”林氏起身迎了过来,亲昵牵着和壁的手介绍道。 “夫人哪的话,我不过是个下人罢了,只是员外给脸抬举了些。”林嬷嬷嘴里谦虚着,语气却是不卑不亢,毫不遮掩的仔细打量着和璧。 和璧本就容貌秀丽,气质出众,虽前段时间吃了些苦,但近日林氏可是半点粗活不敢让她干,还花了血本为她和吴悠保养了下,果然今日看起来容光泛发。 和璧看这两人的形容,心里隐约明白了几分,面色转冷,堪堪敷衍了过去。 林氏见林嬷嬷神情满意,心下大定,这大姑娘的事能顺利解决最好不过。 这林嬷嬷方才离开,和璧秀气的眼睛微微眯起,淡声道:“待我明日祭拜了父亲,便会离开,嫂子不用费心将我往外送。” 林氏没想到和璧突然这么给她个没脸,愣了一下,身旁的丫鬟见形势不对,早就跑得一干二净。 林氏心里本是一把火烧起,但想起林茂勋的话,生生将火气压了下去:“大姑娘说的是什么话。这位林嬷嬷是帮着府上的林员外前来相看要明媒正娶的夫人。这事也是嫂子不对,老太太心疼姑娘年少离家,如今也到了年纪,前几日便让我帮着留意给你找个伴,我这怕你姑娘家脸皮薄,便没有提前告知你。” “我今日过来便是来向大嫂辞行的,我本应了好姐妹要将吴悠平安送到她家去,未免她焦急,我们后日便上路。”和璧敛下心里的纠疼,她万万没想到这竟是老太太的主张。 “这你我可说了不算,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快要到嘴的肥肉,林氏又怎么肯让她飞了,连忙搬出了老太太。 “我自会和娘解释清楚,我便先告退了。”话刚落音,和璧福了福身,头也不回离开了。 “啪!” 桂月见和璧面色不虞的匆匆离开客厅,连忙进屋伺候,方一进门,一个茶杯便狠狠的砸到她脚前,吓了她一大跳。 “我呸,还当自己真是什么金雕玉做的,不过是个老姑娘罢了,吃我的用我的还敢给我脸色看!”林氏摔了一个杯子,压抑着的火气发泄出来。 桂月像个隐形人似的,半点声响不敢发出,只是动作利索的把地上的碎片收拾好赶紧出去了。这夫人的性子她是最最清楚的,睚眦必报,这未来的日子,那两位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 “不劳我费心,那我就还不费心了,这好好的夫人你是别想做了!”林氏狞笑着,自言自语道。昨日她侄儿已经将和璧的背景调查得清清楚楚,没想到她当年竟是卖给了那个近期被抄家的吴府,难怪身上一点存底都没有,保不准还是个逃奴呢! 想要让老婆子做主,简直就是做梦,她要是知道和璧可能是逃奴,还不赶紧想着怎样把和璧甩远远的呢!到时候那吴悠失了依靠,只要茂勋从中做下手脚,将他变为林府的家奴,卖身契在手,搓圆搓扁还不是他们说了算。果然就不该听茂勋的什么怀柔对策,待这种不听话的小贱/人就应该让她们清楚自己的身份! 林氏越想越觉得自己靠谱,走进里屋写了封信,声音尖锐的朝门外喊道:“桂月,赶紧把这信给勋少爷送去,务必交到他手上!” “娘,哥哥嫂子最近都不疼我了,连个外人都得了脸,戴起了金丝镯,我这个正经小姐倒只能带着旧首饰!”一名鹅蛋脸,柳叶眉的紫衣少女正端坐在老太太身侧,一个劲的抱怨着。 老太太斜撇了她一眼,语气里却带着些宠溺:“你这些年置办的首饰还嫌少?单单头上这镶绿宝石金簪便抵得上几个金丝镯了。” “这首饰旧了就是旧了,我以后可是要当奶奶的人,带着那些过时的款式可是会被人笑的。”何梅婷不依不挠道:“娘,您抽空和大哥说说呗,我已经好久没置办过新首饰了。” “你这段时间都要在家学规矩,置办了给谁看?”和璧和吴悠的那些东西可都是林氏私库里出的,她才没脸皮去说。 “那那个老姑娘不也成天在家…娘,您的意思是…”何梅婷后知后觉的抓住了老太太的弦外之意,一阵惊喜:“那个老姑娘要被嫁出去了?!” 老太太嗔了一眼何梅婷,压低了声音道:“现在只是找人来相看,娘知道你急,但这事急不来,总之到时定会让你妥妥的嫁出去,绝不会耽误你。所以这段时间你对她客气些,不要再耍小性子了,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只要把她嫁出去就成!”那声音清脆悦耳,但吐出来的字,却又如寒霜般冷冽无情。 外面窗檐底下的光斑微摇,在清秀的女子脸上投射下斑驳的暗影。 “娘,您对我真好,这是我亲手做的,孝敬您的莲子羹。”何梅婷拔出心里的刺,乐滋滋的将一青花小盅奉给了老太太。 “你这猴子。”老太太笑着用指尖点了点她的额头,接过莲子羹。 “娘,那个老姑娘真是我姐姐吗?”何梅婷冷不防问出一句,那些达官贵人家中多龌蹉,若真是自己的孩子,老太太又怎么舍得什么都不打听便将和璧卖了出去。 老太太不知想起什么,面上显出一抹厌恶,随即风轻云淡道:“反正你记得,她现在是便是了。” 和璧闻言呼吸一窒,面容显露出几分凝思。在她记忆中,父亲是个极好的人,很多东西都紧着她,可惜在她七岁那年便不幸逝世了。母亲对她很是淡淡,但重男轻女是普遍的事,所以和璧也习以为常。直到入了吴府,她才渐渐感觉到有些不正常,家人竟从未主动联系过她,每次她让人捎带东西回家,得到的不过是一两句敷衍。 屋子里,聊天的母女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到外面有人一般,何梅婷撒娇道:“好娘亲,您就给我说说嘛,什么叫现在是就是了?难得她以前不是吗?好歹让我知道一下要怎么待她嘛,万一她以后过得不好,要来找我打秋风可怎么办?”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要敢找你麻烦,娘一定不依,你放心好了。”老太太装作不在意的想将这个话题抹开。 “娘,娘,您和我说说嘛,她到底是哪来的野孩子,怎么就变成我姐姐了?”何梅婷是老太太一手带大,对老太太的脾气了如指掌,看她娘那欲言又止的模样,那个和璧的身份一定有古怪! “罢了罢了,这个秘密我也守了那么久,如今一双儿女养成,我对那死鬼也算有交代了,告诉你也无妨,但这事你可要把嘴守住。”老太太叹了一声。 “那是自然!”何梅婷信誓旦旦。 “算起来,她是你堂姐。”老太太浑浊的双眼微微眯起,似乎陷入了回忆:“你爹那辈,一共是两兄弟,他与他大哥关系非常好。你伯父为人机灵,不在家种田却是走南闯北,倒也挣了不少钱,可惜好景不长,自从和璧出生之后,你伯父出外遇难尸骨无存,他那婆娘卷了家财跑了路,再也没寻到。你爹心慈,便将和璧抱养了过来。” “可那和璧却真真是丧门的灾星,到我们家没多久,我便掉了一个孩子,时间再长些,把你爹也给克死了。后来有名道士经过我们家门,见了她一面,只道她命格太硬,只有命格极贵之人才能压得住。正巧有人到村里收女娃子,卖给那些贵人府里做丫鬟,我便把她送出去了。”老太太叹了口气,接着说:“自从她卖出去,我便没再打听她任何消息,想让她自生自灭罢了,谁知她偏偏又回来了。” 老太太那通话一出来,何梅婷对和璧的厌恶更甚。“难怪她一走,我们家就好转回来了,娘,这事您可不能心软,有多远把她嫁多远,省得又来祸害我们家!你瞧瞧她带来的那个也是个扫把星,小小年纪就克父克母,她在这里多待一天,我就觉得浑身不舒坦。” “放心吧,这事我定不会拖久的,已经让你大嫂紧着点打听了…” 屋子里那对母女还在絮絮叨叨的谋划着别人的未来,和璧脸上的血色已是褪了干干净净。没想到,这近二十年的母女情份,不过是一个笑话! 她和吴悠现在之所以能待在何府,恐怕也是因为老太太从未曾关心过她的任何消息,不知道她主人已经被抄家了,若知道了,只怕又要骂她是丧门星,将她赶出家门了。 和璧复杂的目光明了又灭,终是没有再往前踏出一步,转身回房间去了,只余下淡淡的寂寥。 010打怪升级,解除后患 “太太,表少爷来了。”桂月说完,便识趣的掩上门。 林氏见侄子身上带着酒气和一股子胭脂味,脚步急促的走了进来。 “怎么样?”林氏连忙为他斟了杯浓浓的茶,这才问道。 “姑姑,成了!”林茂勋脸上带着几分得逞后的得意,从袖中抽出一筹文券,递给了林氏。 林氏面上一喜,接过文券打开一看,真真切切是人口买卖文书。 “李师爷说了,我们在年龄上做了些手脚,只要让他往上按个手印,文书就有效!”前日姑姑突然派人来找他,说是与和璧翻了脸,让他快使些手段将那吴悠弄到林府去。 盛隆国开国之际,因战乱天灾,很多穷苦人家孩子都养不下去,开国太祖便默认了人口买卖。自皇上继位,人贩子已十分猖獗,百姓深受其苦,故皇上明令严禁贩卖良家子。这也是林茂勋想让林氏将吴悠认为义子的原因。 但没想到最后还是搞砸了,时间紧迫,他只好找了县令的师爷走关系,花了大价钱才搞到这份文书。 “那人现在如何?”林茂勋用浓茶漱了漱口,眼神更清明了些。 “今日是老头祭日,他们一家子都上山去了,我借口身体不适留了下来,那吴悠正在房间里,我派人看着呢。”林氏得意道。 “那赶紧叫他过来,哄着他把指模盖上,省得夜长梦多!”林茂勋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 “成!”林氏也知道和璧不是个好惹的,虽然有她的把柄,但就怕她会来个鱼死网破,连忙唤人去将吴悠请来。林茂勋也退到那内间偷眼看这外头的动静。 “不知夫人叫我来有何事?”吴悠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她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 林氏打量了一下吴悠,她身着素色衣袍,看似简单,却是价格不菲。 林氏作为富商林老爷唯一的女儿,见过的稀奇事物不少,吴悠那袍子用料可是有来头的,名唤织金纱,初看着普通,一旦走在阳光下,便如金子流淌般美丽,林氏之前也得过一小块,做成帕子宝贝得很。 腰带上是嵌着南海珊瑚珠,想当年林氏出嫁,老爷托了多少人才得那么几颗南海珊瑚珠,嵌在头面上,做压箱底的嫁妆。 林氏突然有些不确定了,这样的吴悠真的只是普通良家子? “咳咳。”里屋传来一阵低沉的轻微咳嗽,打断了林氏的犹豫。到了这地步,煮熟的鸽子还能让她飞了不成! “你与大姑娘不是明日便要启程了吗,出行的文书我已经打点好了,你过来按下手印就行。”林氏笑着朝吴悠招手道。 若是普通孩子对出行不了解,一定不疑有他,但吴悠里子装的是成人的灵魂,自然感觉到蹊跷。她杵在原地,客气道:“这事等和璧姐姐回来再做决定吧,她没和我提起过,我也不清楚。” 林氏的笑容僵了僵,没想到这个小的倒是狡猾,既然敬酒不吃,就别怪她了!她朝吴悠身后暗暗使了个眼色,桂月马上将门带上出去了。 “和璧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不要忤逆长辈吗,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过来乖乖把手印给我按了。”林氏扭动着发福的身子,朝吴悠扑去。 “我可不敢和你攀亲戚,我家里没人长得像你这样,你和村头那头老母驴倒有几分神似,都是大嘴巴塌鼻子加上半秃的宽额头。”吴悠灵魂的躲到椅子后,声音清脆的调侃道。 “好你个臭小子,竟敢骂我是…!!果然是没爹娘教的野东西!”林氏最忍不得的便是别人说她的容貌,心里一阵怒火朝天,干脆撕开了脸面:“勋哥儿,还不快来帮我教训她!” 吴悠见屋内又窜出一个男人,嗤笑一声,又多出一个送死的。 “哼哼,你还是乖乖把手印按了,日后会有你好日子的。”林茂勋喘着粗气道。他昨晚应酬了一夜,现在酒气还未退,吴悠身形灵活,他左跳右窜竟也抓不住她。 “我和你无亲无故,你就不用为我着想了,好日子留给你家里人过去吧!”吴悠不由得被气笑了,若不是有剧情在手,她时刻戒备着,还真想不到这林氏竟胆子这么肥,敢把她卖了! 林氏和林茂勋相视一眼,在对方眼里看到纳罕,她难道知道了他们的计划? “桂月,死丫头,快进来帮忙!”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林氏高声将桂月也喊了进来。 吴悠此时却也不抵抗了,老老实实的让那三人抓住,一个红艳艳的手印被按到了文书上。 还未等那三人松口气,嘭的一声巨响,门突然被一脚踹开,众人转头看去,只见和璧一身襦裙,腰带紧系,手里握着一根粗如碗口的棍棒,裙下的脚步一错,气势汹汹的朝他们砸来:“你们这群狗娘养的,敢把主意打到她头上,是嫌命长了!老娘送你们去见阎王!” “啊!杀人啦!”那三人哪里见过这阵仗,一时间屋里一片混乱。首当其冲的便是林茂勋,和璧不由分说攥住他的手腕,扭到一边,冷笑道,“你们这种人道貌岸然,竟干着偷鸡摸狗的事,不好好教训你们还真当我是泥团子,任由你们拿捏!”手腕一用力,林茂勋便鬼哭狼嚎起来,那手已是被扭断了。 “造孽啊,你这是在干什么?!”这厢和璧打得火热,门外传来一声巍巍战战的声音,林氏顿时跟找到了救命稻草般,连滚带爬的朝老太太方向跑去。 “大郎!大郎!快救救我,这女人疯了!她要杀了我们!” “这是怎么回事?”何大郎虎着一张脸,他们刚上山不久,大宝不知在和璧耳边说了什么,和璧竟招呼也不打一声,便跳下牛车朝家里跑来,他们也连忙跟上,回来便看到这一片狼藉。 “哼!”和璧一脚踩在林茂勋背上,丝毫不管他那死猪般的哼哼。 吴悠一手抖开他们逼她按下手印的卖身文书:“皇上曾多次发布诏书,禁止奴婢买卖。丰昌五年诏曰:贩卖十四岁以下孩童,即便是自愿和卖,也视为抢掠人口,要予以严惩。敢拘执,论如律。” 闻言,何大郎难以置信的看向林氏,见她神情瑟瑟,便知这事果然是她做的! “你!你!”何大郎涨红了脸,抖着手指指着林氏,突然一抬手,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何大郎!你这没蛋的东西!竟敢打我!”林氏也被这突然其来的一掌打懵了,随即爬了起来对大郎又扯又挠起来。 “哟,今个儿怎么这么热闹?”还嫌不够乱似的,外头传来一中年男子颇有底气的声音。 “哎呀,村长来了,您怎么来了?”老太太一见众人打了起来,早就让何梅婷把大宝他们带走,她则躲在旁边看着,这时肠子都要悔青了,何家的脸是要丢尽整条村子了。 “我是来通告你们一声,外面来了贵人,说是他们家的公子正寄住在你们家,此时前来相迎。”村长虽看不起何家的作风,但外头那贵人他更惹不起,便收敛了脸上的不屑。 林氏几人闻言,心咯噔的往下直掉。这寄居在她们家的贵人还能有谁?他们不约而同把眼光投向了吴悠,只见她正衣着整洁的坐在首位,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们,像是在看着一场闹剧。 “这,我们家里头现在有些乱,怕冲撞了贵人,不如…”何老太赔笑道。 “贵人不拘小节,接了他家公子便走。人家已经等在门口了,你难道还不让人进门?”刚才那话村长也听了个七七八八,猜出了大概,何家这事做得确实不厚道,他可不敢帮着隐瞒。说着,村长转身到外头通报去。 不多时,门外走进一名相貌端正、收拾利落的嬷嬷,身后跟着一名妙龄婢女,众人连忙垂首立在一旁,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那嬷嬷目不斜视的朝屋里走去,直到见着吴悠,面上才绽开一抹恭敬的笑容,福身道:“给公子请安,桂女官让奴婢来接公子回去。” 女官?!众人闻言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这年头虽然女子地位不弱,但能当上女官的却寥寥无几,且都是在宫中任职,这可是真真正正的贵人啊! “幸苦嬷嬷了。”吴悠笑着迎上前,未待嬷嬷行礼便将她扶了起来。“不知桂嬷嬷今日来身体可好,我很想她。” “桂女官回宫后,太后十分关心她的身子,已准了她休假,特请御医案首为她调理,此时已是大好。” 听到嬷嬷口中又蹦出一个个吓死人的名称,那林氏与林茂勋更是瘫软在地,一张脸完完全全失了血色。 “这几日受到何家的招待…” 吴悠轻飘飘的扫了地上那两人一眼,话刚落音,那林氏俯在地上朝着她脚步边爬便磕求:“吴悠…不…公子,是我们有眼无珠,鬼糊了心窍,求求您网开一面,放过我们吧!” 吴悠没有答话,只是看了和璧一眼。 那林氏见状又连忙朝和璧方向蠕动:“大姑娘,咱们是一家人啊,你的侄子侄女都不过六岁,他们不能没有娘啊!” “和璧,这事是哥哥对不起你…”何大郎一脸的哀痛,求情的话卡到一半到底没脸说出来。 “是啊,大妞,那可是你亲嫂子,你先让人起来再说,这家丑不能外扬。”老太太倚老卖老的说了几句。 “呵,一家人?”和璧看了老太太一眼,自嘲一笑。 老太太顿时心中发毛,莫不是她知道了什么? 昨天陈年往事都说尽,老太太只是绝口不提当年那何老大对她家的照顾。何老大的婆娘卷走财物是真,但余下不动产却是不少的,这些本该属于和璧,可何老二死得早,便被老太太做了手脚弄到了大郎名下,不然凭着林氏的嫁妆和手段,何家也万万达不到今日的富贵。这村里有一些知晓这事的老人尚且健在,和璧找人一打听,便得出了其中的原委。老太太不想她回来的原因,恐怕还和这家产有关。 “有些事,我不点明,不代表我蠢。”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陌生人,和璧一脸冰霜:“我与你们情分已尽,他日再不相见。”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这话什么意思,吴悠却是对着外面探头探脑的奴婢道:“扶你们太太进去吧。” 这话,便是不追究林氏了,但是,另外那人就没那么大脸面了!这林氏前段时间看着还是好好的,但自从她那侄儿来了才开始变样,所以这林茂勋多半就是作俑者。 “非法将人卖做奴婢者,徒三年。此人还请村长交给官府处置。” “是是是,我…小的一定会办妥!”这老何家真是屎糊了眼睛,这娃娃年纪虽小,气场却极强,一看便是贵人出生,他们怎么敢将他发卖?! “吴悠哥哥…”吴悠走到门外,身后传来一声怯怯的孩童声,她回头一看,正是眼眶红润的大宝,他手里正抱着她们昨日便整理好的包袱。 “你要走了吗?以后还回来看我吗?”他年纪虽小,却很聪慧,他之前偷听了舅舅和母亲的谈话,但他不后悔把这事告诉和璧。 “等你长大了,可以来找我。”吴悠嫣然一笑,仿若朝日初升。 “谢谢你,大宝。”和璧接过包袱,摸了摸大宝的头,今天这事还多亏了他。 吴悠扶着嬷嬷的手,上了一辆青蓬雕花四轮大马车,朝着追出来的大宝挥挥手,便放下帘子,只余下马车的背影在大宝眼中远去了。 011 路见不平,出口相助 一架不起眼的蓝蓬马车在道上缓缓前行,南风吹来,带来凉爽的薰然。 “狼崽子,不要给脸不要脸,快把东西交出来!” “少爷仁慈才给你钱,你爹的病不想治啦?!” “识相的快带着你病痨爹滚出定州!” “…” 前方的巷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叫骂声,打破了这欲睡的宁静与沁凉。 赶车的年轻人皱着眉头拉了下马头,准备换条过道。 “吴一,往前走。”风掀起了车帘,车厢里传来一道纯净的嗓音,仿佛在污浊的空气中注入一丝清新的气息。 “是,主子。”年轻人握紧了手中的马鞭,朝那喧闹处驾去。 吵闹声越来越近,吴悠掀开了一角,只见外头几个大男人正对着一名小乞丐叫嚣,手里握着木棍却是面色惶惶不敢上前。 那小乞丐满脸污垢,头发凌乱,唯有露出的一双狭长眼睛带着不羁和孤傲。 那群蝼蚁,真是烦死了!小乞丐的拳头慢慢握紧,骨节处发出不耐烦的“嘎嘎”声,他裂了裂嘴,露出一只犬牙,发出野兽进击前的低吼。 吴悠掀开车帘,朗朗童音却是掷地有声:“光天化日,你们在这聚众闹事,欺负幼童,阻塞交通,待我禀告城守,定山书院名满天下,脚下却出这种龌蹉事!” 即将黑化的小乞丐被这样一打断,视线转移到车厢方向。只见里面探出一张稚气小脸,眉眼如画,尤其是一双漆黑的眼眸,清透潋滟,就像揉碎在湖中的圆月,让他莫名的有了亲切感。 那吵闹的几人闻言顿时消了气焰。 为首之人是一年约四十的管家,穿着青色褂子,背后跟着三名家丁,他见吴悠虽一身粗布男衣却掩不住的出尘容颜,不敢放肆,客气道:“挡了小哥的路是我们的错,这厢给您道歉了,只是这是我们的私事,我们少爷本是见这小子可怜,送他同来定州,谁知他恩将仇报,将我们少爷的推荐信给偷走了。” 定州有一书院,名为定山,听闻开国皇帝和战神瑞亲王曾经是这学院的学子,院中教学皆为名士大儒。定山书院属于官学,院中学子出师后朝廷直接授予官职,也可以直接参加科举,一旦及第,地位也要较之乡贡高出一筹。 但是这定山书院却不像其它官学学府那样闻名天下,除了因为地处偏僻,还因为它有三怪。一怪是三年只招一次生,学生入学年龄为十三到十五岁。二怪是学院并不公开招生,而是暗中派发三百封推荐信到学童家中,让他们凭借推荐信入学考试。三怪是一旦录取,学子必须入住学院,不得带随从,凡事都要亲力亲为。 所以这封推荐信可谓是千金难求。 “你们少爷是谁?”吴悠冷不防问道。 “我们少爷…”管家犹豫着不敢报出名号,万一这小公子是什么贵人出身,牵连了少爷便不妙了。毕竟他们干这事也只是少爷一时兴起,算准那狼崽子没背景,根本就没有周祥的计划。 “那你们是哪个府上的?”吴悠又问。 这少爷名号不好说,府上就更不好说,这事万一被老爷知道,他们这群下人还不被拔掉一层皮! “少爷的名号叫不出来,自家府上都不认得,连偷窃要找官府也不知道,哪户人家会雇佣这种脑残加三级的人做仆人,分明是你们欺负这人年弱,欲行不轨之事!”吴悠面色鄙夷,断然下了结论。 那管家被问得哑口无言,暗中叫苦。 这狼崽子三四岁时被佃户从林里捡来,那时候还不会言语,却好运的被一名蓝姓镖头看上,给他取名啸风,如亲儿子般留在身边教养着。后来那镖头染了病,耗尽一身家财,这小儿却不知从何处得了一张推荐信,两人便千里迢迢来这定州。 因身无分文,这父子二人便一路为他们打杂,一路上倒也相安无事,谁知他身上的推荐信无意间被小厮发现,告诉了少爷。 老爷费了半个家财才得了一份推荐信,少爷见蓝啸风有这机遇,心中不忿,便想将他的推荐信抢来给自己的堂弟。 那蓝啸风倒也机灵,当下背起他那瘦得只剩骨头的老爹,健步如飞,竟在这定州中躲了数日才被他们找到。纵然他们人多势重,却也不敢强抢,蓝啸风年纪虽小,气力却极大,他们可是曾亲眼见到他徒手便撕了一匹马,只好在这僵持着。 “还不快滚!”吴一可没吴悠那么好脾气,马鞭一甩,地面裂缝深入两寸! 管家本还想博一搏,被吴一那一手深深震住,他也算有点眼色,这年头能让有内力的人赶车,他们家是万万惹不起的!忙收敛了神色,点头哈腰道:“是是是,小的这就滚。” 蓝啸风冷眼看着那群人灰溜溜的背影,面色如常,挺直了腰板便要离开。 “小哥哥,你等等。” 蓝啸风顿住脚步,回头一看,只见车上那名小男孩已经跳下了马车,朝他走来。 他自幼在狼群中长大,对人类的喜恶有着动物的本能感应,这名小男孩对自己没有恶意。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想昂首于人前,不被人轻贱,武力并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蓝啸风猛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如同闪电般想要射穿吴悠的灵魂。 “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功也,只要你足够强大,所谓的阴谋诡计也不过是场笑话罢了。”吴悠拉住他的手臂,将腰间装了银票的荷包放在他手心,言毕,朝他善意的笑了笑,上了马车。 吴一马鞭一甩,车从蓝啸风身边驶过,余风吹起,一缕脏乱的头发便垂落而下,挡住了他的眼。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直到马车消失在视野中,才一咬牙,捏紧荷包离开了。 “掌柜的,来两间上房,要毗邻的。” “哟,客官,真是不巧,后天便是定山书院招生之日,这房间都被定光了。”掌柜看着吴一,客气道。 “掌柜,不拘什么房间,麻烦帮我们安排两个吧。这周围的旅馆我们都问过了,全都住满了。现在天色已黑,我们也无处栖身。” 掌柜将那出声的吴悠一打量,被那张灼灼其华的脸惊艳了一下,这来来往往的贵人他见得也不少了,这小公子单是容貌上来说已是佼佼。见他们一身风尘仆仆,莫不是这一届的考生? “小公子,不是小的要为难您,确实没有空房,倒是后院有两间柴房,若是您不嫌弃...”这能拿到书院推荐信的人非富即贵,要不便是有过人之才,掌柜有心结个善缘。 “也好。” 掌柜见她点头,心里松了口气,最怕有些贵族子弟脾性上来,不依不饶,忙扬声叫来小二将他们送到后院。 这柴房极少住人,但也收拾得还算干净,柴禾稻草整齐的堆放在角落处,吴悠打量了几眼,回头对吴一道:“辛苦你了,早些休息吧。” “是,主子。”吴一从怀中取出银子,低声叮嘱小二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吴悠走进房间,关上门,强撑着的精神在这一刻放松了,也顾不得床上脏不脏,只往上面一躺,动也不想动。 房间里只余下淡淡的呼吸声和木材的淡香。 这时,一只白皙带着肥腻的小手,缓缓从稻草堆中探出。吴悠突然一个翻身,吓得那只手又马上缩了回去。 吴悠闭着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不知不觉中,她与和璧已经分开一月有余了,也不知道和璧现在过得好不好,若不是为了她,和璧也不会选择踏入皇宫,从宫女做起。虽然有桂嬷嬷在那里看顾,但那种地方步步惊心,稍有不慎便是人头不保。 “扣扣。” “请进。”吴悠从床上坐起,梳理了一下头发。 “主子,我让他们做了些吃食,烧了热水,您是要先沐浴还是先用晚膳?”吴一推开门,恭敬道。他是桂嬷嬷指派给吴悠的人,吴悠便是他的主子,他必须全心全意辅佐! “先沐浴吧。”赶了大半月的路,有些洁癖的她已经难以忍受了。 不多时,两名强壮的小二便抬来一只大木桶,往里面灌水,又摆上新买的皂角和胰子,蜡烛点得通亮,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暖暖的气息。 “哈秋。”一声极细微的喷嚏声从角落的稻草堆中传出。 吴悠默了默,像是没听到般自言自语道:“这水真是太热了,搞得房间闷得很,得开个窗透透气。”说着,推开窗户,手朝外面招了招。 吴一自知主子身份特殊,正寸步不离的守在门口,见到吴悠在招手,神色一凛,连忙走了过去,手脚轻快的翻窗而入,顺着吴悠所指位置,猛地从稻草堆里揪出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啊!放开我,快放开我!”带着童音的求饶声从那东西身上传来。吴悠他们定睛一看,竟是一个胖乎乎的小孩,约莫十三四岁,穿着一身象牙色锦袍,大眼睛,小嘴巴,白白嫩嫩的挺讨喜。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吴悠示意吴一放下他的领子。 “我...我...”小胖子眼睛骨溜溜的转:“我正和小伙伴们在玩躲猫猫,一不小心睡过了头,我这就走,这就走。” “吴一,把掌柜叫来。” “是,主子。”吴一将小胖子点了穴,放倒在草堆上。 “喂喂,小弟弟,我是偷偷跑来的,你别告诉掌柜行不?你看,哥哥腰带上的荷包里有金裸子,你拿去玩,把哥哥放了行不?” 看他装做一副大人模样讨价还价,吴悠不由得笑了,有心逗他:“你住几号房,叫什么名字,和谁在一起?” 小胖子皱着眉头,却是不再吱声。 “既然你想不起来,我让掌柜过来帮你想想不好吗?要是掌柜也想不起来,官爷也是愿意处理这种事的,不用太感谢我,那金裸子你留着自己玩吧。” 一听吴悠还要报官,小胖子急了:“我记得我记得!你放开我,我自己回去!” “哦~原来你记得啊,那你刚才贿赂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行,我得报告官老爷去!” “喂喂!快回来!!我告诉你,我家可是有头有脸的,你要是不把我放了,我以后会找你麻烦的!”软的不行,小胖子握着肉肉的拳头,厉声喊道。 吴悠神情自若的坐回床榻上,手撑着脸颊,一脸的无辜:“诱骗不成,改用威逼,你还有什么招数没使出来,快做来看看?” “哼!”小胖子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这该死的小孩,是把他当猴子耍呢! 他白眼还没收回来,外面已经旋风似的卷进来了几个人,掌柜一副见了祖宗的模样,惊喜的扑到他跟前:“哎呀!我的小少爷!您怎么躲这来了?太夫人和老爷夫人可都急坏了!”一听吴一的形容,掌柜顿觉老天开眼,再过两日便是书院考试,小少爷却离家出走,老爷为了名声不敢声张,只暗中给他们施加压力找寻。 “少爷,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动不动?”掌柜发现小胖子神情怏怏,一动不动,急得眼睛都红了。 吴一上前为小胖子解开穴道,小胖子虎着一张脸站了起来,掌柜连忙躬身为他将身上的草屑拍扫干净,小胖子却扭着身子,头也不回的朝外面跑去。 “快!快跟上!金七去给老爷报信!金八去府上给老夫人和夫人递话,就说少爷平安回来了!”掌柜将事情安排妥帖,才深深的朝吴悠和吴一鞠躬道:“多谢两位寻得小少爷,还请两位移步天字房,随后我们老爷必有答谢。” 这天字房是老爷家用的,轻易不用来款待外人。 “那就劳烦掌柜了。”吴悠不卑不亢的谢过。 012 苦口婆心,幡然醒悟 天还未黑透,金府上下已是灯火通明,一名华服妇人正搀扶着一名老太太,站在门口翘首以盼。 “来了来了!”两名下人打着灯笼小跑着在前头引路,背后一辆四驾青油马车正稳稳的驶了过来。 那马车堪堪停下,老太太便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迎了上来,嘴里喊着:“我的金孙骄儿啊!” 在下人小心翼翼的搀扶下,车上跳下一个小肉球,走到老太太跟前,瓮里翁气:“祖母,娘…”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太太将小胖子搂在怀中,像搂着珍宝:“才短短数日,怎么瘦了那么多!” “娘,咱们进去再说吧…”华服夫人接收到嫡子求助的眼神,怜爱又无奈的瞪了他一眼,出声道。 “好好,快进去,派人通知文成了吗?”文成便是小胖子的爹,金家家主。 小胖子闻言,身子不自觉的瑟缩一下。 “不用怕,他要是再逼你去那劳什子书院,老身绝不依他!” “娘…”华服妇人连忙低声劝到:“定山书院举世闻名,此话万万不能再说。” 金家本是普通富商,家主金文成生财有道,妻妾成群,却临四十岁了才得一嫡子,这嫡子出生之时天降异象,霞色带金,刚巧不久后金文成就办成一桩大事,一跃成为皇商,金文成喜不自禁,为儿子起名为金骄子。 金骄子小小年纪便聪慧异常,极擅言语,哄得见过的人无不心生喜爱。 金家虽为皇商,但士农工商,商居最后,在商场上打拼多年的金文成深谙权势的重要性,见儿子有这般天赋,便动了心思,自小为他启蒙,并好不容易觅得一封定山书院的推荐信,希望他能得到名师亲睐,将家族事业带上一个新台阶。 但这金骄子享了十三年福,哪里愿意只身去受苦,如果考过了,那便是内院学子,如果考不过,便是外院学子,教学五年后放出,这也是对某些花大钱买了信的人的交代。金骄子得了消息,便寻着道儿躲起来,眼见过两日便要考试,若不参加,那推荐信便是废了。 为此金老爷都急出了一嘴燎泡,前三年因母亲阻扰,担心骄子年弱不能照顾自己,他一时心软便放弃了,但错过这次机会,三年后金骄子已经过了年龄,这书院也入不得了。 金骄子扶着老太太的手,刚走到堂屋檐下,外面传来一个暴跳如雷的声音:“这个孽子,还知道回来!!” 老太太闻言,拐杖一驻,金骄子配合的躲到了她背后。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都一把年纪了还咋咋呼呼,你看都把孩子吓到了!” “娘,这次您千万不能再惯着他!”说话的人疾步走进,只见他身着墨蓝锦袍,轮廓分明,明明五十好几,看起来却像四十岁开外,是名中年美大叔,正是金家家主——金文成。 金文成一身风尘仆仆,压抑着心理的狂怒,对着老太太身侧的妇人道:“这么晚了还让老太太出来吹风,万一着凉可怎么办,还不赶紧扶老太太进去休息。” “文成…” “娘,此事我会办妥的,您安心去休息。” 听到儿子不容置疑的语气,老太太暗叹一口气,终究还是妥协了,她的儿子为这个家付出多少,这些年她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这么强横的态度毕竟还是为了骄子能撑起这个家。 “孽子,还不给我进来!”送走了大佛,金文成看着眼前的儿子,百感交集,低喝一声走向书房。 金家书房只有三人进去过,一是金文成,二是金骄子,最后便是专门整理打扫的金家书童。房间很大,两旁整齐的排放着书架,架上书卷成堆,都是极其珍贵的墨宝典籍,上面半丝灰尘都没有。 “你可知你是谁?” 没有金骄人想象中的暴跳如雷,温凉的声线犹如一把钝刀,轻缓的割锯着他的心。 金骄人身子一僵,轻声道:“金家继承人。” “我自小聪慧过人,你祖父为了让我出人头地,请了无数教习助我成才,可就在十岁那年,你祖父遇难去世,没看到我取得的定山书院推荐信。为了这个家,我放弃了那次考试,以幼龄踏入商场。” 金骄人诧异的抬起头来,没想到竟有这段过往。 “金家世代为商,从挑担卖货的货郎走到今天这一步,吃尽了没读书的苦。我今年已经五十二岁,能为你撑着的也不过数年时间。我不指望你能开拓金家事业,让你读书是希望你的视野能更开阔,做你想做的事。我期盼着你哪天走出去,所有人提起你我,都会说‘那是金骄子的父亲’,而不是‘那是金成文的儿子’!” 金骄人浑身一震,鼻翼发酸,确实,他之所以一而再的叛逆,很大部分原因是父亲的成就难以超越,他不知道金家成为皇商后,还能继续怎样的发展。人人都夸他聪明,人人都喜欢他,那是因为他是金成文的儿子,而不是因为他是金骄子! “爹…”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们金家供你挥霍的钱还是有的,若你真的不想去,便不去了吧…” 金骄子猛的抬起头来,父亲背靠着椅子,鬓间白发隐隐可见,这种颓废是他从未见过的,在他心目中,父亲无所不能,可是此时却真切的感受到,父亲老了。 “爹,我会好好考试!”金骄子握紧拳头,他是天之骄子,他占据了一切优异的条件,凭什么就不敢放手一搏! 金文成闻言,眼里几不可见的闪过一抹亮光,随即欣慰的拍拍金骄子的肩膀:“这才是我的好儿子,金家的好儿郎!” 次日清晨,掌柜亲自驾车,将吴悠送到金府门前。大门口正候着几名小厮,看到车来,忙迎上前,接过掌柜手中的缰绳:“金掌柜辛苦了。” 另外一名小厮已经把脚凳放在了马车门前,车门打开,却见一名冷面酷男身手矫捷的跳了下来,再来便是一只肤若凝脂的小手扶着车沿,只一眼,小厮便连忙低下头来,再不敢看,这是哪家的贵公子,竟长得比女孩家还要好看。 府中大管家满面春风迎上去,眼前骤然一亮:“这位便是吴公子吧,老爷夫人在正堂等着呢,请随老奴前来。” 这翩翩少年虽年弱,却是一派清山朗月之姿,这样的人就该受天眷顾,不然老爷发动了多少人手都没将小少爷找回来,偏生就他无意间找着了。 “有劳了。”四目相对,吴悠眼光淡定。 踏入了金府,院中幽深,一派旖/旎之景,不时有小婢穿过,脚步声却极轻。金家发迹已久,早脱去了暴发户的粗俗,倒添了一两分雅致。 吴悠见惯了富贵,倒不觉得什么,目不斜视的跟着管家走,这份坦然自若的气度更让管家高看了几分。 正面的堂屋外面,立着几名丫鬟,看见吴悠等人忙进去禀报。 “请吴公子随小婢进来。” 走进内堂,一名华服妇人便迎了上来,面带感激将吴悠一打量:“这位便是吴公子吧,您真是金家的大恩人!” 吴悠忙扶起将要施礼的金夫人,只谦恭道:“举手之劳而已,贵公子平安便好。” 堂上端坐着的金老爷,正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堂下小儿,只见他年不过十岁,眉清目朗,俊秀绝伦,身上衣料普通,并无佩戴名贵饰物,却自有一股清华之气,谦恭且内敛。小小年纪便有这样的修养,实在难得。 “吴公子请坐。” “谢金老爷。” 有心试试吴悠的深浅,金老爷含笑道:“此次多亏吴公子解救小儿,方使得小儿能顺利参加明日定山书院考试,救了小儿的前程,便是救了金府的前程,这份大恩,只要吴公子有所要求,金府倾尽上下必报之。” “金老爷言重了,这是金公子的运道,若他命中无此缘,便是神仙也找不出来。” “但能遇到吴公子,也是小儿的缘。”金老爷摸着胡子微笑点头。确实,他的骄子自小便事事顺心,经此曲折更见成长。 金老爷拍拍手,身后婢女上前一步,手中捧着一个雕琢精细的红木盒。“这是五百两银票,全国同兑,是金府的一点小心意,还望吴公子笑纳。” 一两银子相当于现代500元,五百两便是二十五万了,放在这消费水平底下的古代,足以让一家三口宽裕的过上一辈子,这金府当真大手笔。 “多谢金老爷美意,但我当不得此重礼。”吴悠清声道。“若是可以,我倒是有一求。” “请说。”金老爷面上笑意不减,有所求便好,做生意之人最怕欠的便是人情债。 “因家中事故,我到此地求学,身旁只有一家仆。定山书院要求只身入学,这一读便是几年。如果我有幸入学,想在此地置办一处房子,盘下一个店铺做些简单营生,好让我的家仆有处栖身。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所以要劳烦金老爷帮忙打听下,钱帛我们倒是不缺的。” “这有何难。”金家世代定居此处,此事对他而言是再简单不过。 “那便多谢金老爷了。”吴悠起身,行礼道谢。 就这么点要求?金老爷放下手中杯子,只见吴悠脸上并无虚伪,一脸坦荡,确实并无他求,若不是他记得自己是金家家主,金家是皇商,此时看着吴悠的表情还以为自己就是位普通长者,并无特殊之处。 商场沉浮五十年,他相信自己的眼光,此子小小年纪,孤身在外,遇事不卑不亢,绝非池中物!保不定便是哪家贵族出门历练的子弟!金老爷不由自主的将金骄子与其比较一番,人人都说骄子聪慧,在他看来却不如这少年十分之一的稳重,骄子身旁太缺乏这样的同龄人,若能与之交好,倒是一桩美事。 心里有了思量,金老爷笑得越发和善,亲自走下来:“聊了这么久,却是连吴公子名字都不知晓,真是太过生疏了。” “小子名吴悠。” “淘淘乐无忧,好名好字!”金老爷走到她跟前,满脸的慈爱:“你救了骄子,这便是你与金家的缘分,若不嫌弃,便叫我一声伯父。以后有和难处,金家大门随时为你打开。” “多谢伯父。”吴悠也不扭捏,虽然不知道金老爷为何对她刮目相看,但这份助力对她却是一件大好事。 “好好,既然你明日还有要事要办,伯父也不便多留,往后之事我会派管家与你家仆联系,你尽管放心。” “我家老太太年过古稀,最是喜爱孩子,下次你过来给她瞧瞧,她必是欢喜。”金夫人见丈夫有心抬举这名少年,也含笑应和道。 “骄子被我纵坏了,若你们在书院中碰到,还要多提点提点他。” “金兄心地纯正,是值得结交之人,我年幼无知,如果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还要请他多多包涵。” 如此又客套了一会,金老爷才恋恋不舍的将吴悠送上马车,看着马车渐渐消失在街头。 若非吴悠长得与金老爷一点不像,金夫人差点就以为吴悠是他私生子,便是对骄子也没那般和颜悦色。回头一想,家中与吴悠年纪相若的庶女倒是有几名,莫不是老爷是在相看女婿? 金家像受了诅咒般,世代单传,无论生了多少个孩子,最后男丁都只有一个。待到金骄子出生后,后院众姨娘便歇了心思,守着自己的女儿过活。所以金老爷虽妻妾成群,相处倒是和睦。 金家虽经商,却不屑用女儿去联姻,他们财大气粗,每个女儿都能得到一笔不菲的嫁妆嫁去正经人家里做正妻。为此金老爷便发挥他在商场上的火眼金睛,寻找贫寒却有潜力的学子,资助他们成才,为自己的女儿们找好备胎。 “陈嬷嬷。”金夫人对身旁老奴道:“让少爷到我正屋来,我有事叮嘱他。” 013 入学考验,针尖麦芒 定山书院占地面积颇广,整整分割了三分之一的定州,绵亘200余公里。 定州以多山为名,大大小小峰峦起伏,周围丘陵形成高低,视觉对比强烈。 而主院便掩映在定州主峰玉凰顶那半山腰上的葱郁林木间,清幽僻静,远远观之颇有脱俗神韵。 挥鞭,拉缰,轻拍马头,再起步,拉缰……一向冷静的吴一都不免有些急躁。“少爷,前面完全堵死了。” 今日是定山书院入学考试,明明只是场小规模测试,来自各地的良驹马车却将前往考场的路堵得严严实实。 书院考试短则一日,长则三天,期间学生不能无故离开学院,但有人怕自家孩子用不惯学院里的东西,大包小包的搬运,路窄摩擦,前方已经有人吵了起来。 “你先回去吧,这里我自己过去就行了。”眼见着离考试时间越来越近,吴悠从车上跳下,让吴一帮她取下木制三轮滑板车,将轻便的包裹挂在车头把手处,脚一蹬,寻着缝隙悠悠然朝前滑去。 “咦,那是什么东西?”特立独行的吴悠很快被人注意到,好奇的看着她脚下的东西。 “时间来不及了,我们也赶紧下车跑吧!”看着吴悠的背影,本来还在车上优哉游哉的孩子察觉到紧张感,纷纷下了车,行李也不拿便往前跑去。 “您好,我是来自文城的吴悠。”吴悠面不红气不喘的抵达目的地,将推荐信交给坐在门口的中年人。 “进去吧。”中年人检查过推荐信,登记好信息,递给她一块号码牌。 吴悠将牌子挂在胸前,顺利进入山脚临时搭建的院落,里面站了许多同龄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时间到,关门!” “等等!这不是我们的错,是路上堵住了!” “求求您,我就迟了一小会!” …… 喧闹的人声很快便被阻隔在门外。 最后跟着吴悠背后跑进来的几人气喘吁吁,暗中庆幸没傻傻的在车上等,看到吴悠那标志性的滑板车,都朝她善意的笑了笑。 门内的考官清点了人数,一共入场的是二百八十人,考试尚未开始便已经少了二十个名额。 “欢迎各位参加定山书院的考试,第一场考试分两个考场,第一考场是左边的主峰玉凰山,三个时辰内登顶者可参加第二场考试。第二考场是右边的玉华林,明日辰时走出林子便算过关。你们有一刻钟做选择。” 考官的话如同炸雷一般,震得一众考生们瞠目结舌。 素闻定山书院试题奇葩,年年不同,但没想到今年竟这么难。 左边的主峰玉凰山海拔上千米,台阶陡又窄,很不好走,普通壮年男子若要登顶,至少需要两个时辰,他们这群孩子大多娇生惯养,便是多给两个时辰也不一定能顺利登顶。 而右边的玉华林名字虽美,平素里却是禁地般的存在,据说里面布满了奇门八卦阵,曾有学生不小心进了这林子,数日后才被老师领了出来,庆幸的是里面没有什么大型猛兽。 无论选哪个,看来都很难啊! “哟,这不是啊风吗,看你两手空空可怎么考试啊,本小爷不计前嫌,只要你与我同行,助我登上玉凰山,水和干粮可分你一些,如何?” 听到这施恩似的语气,吴悠有些好奇一回头,背对着自己的是一名华服少年,但吸引住她目光的却是他拦住的男孩。 似乎感受到吴悠的注视,一言不发的男孩突然微微侧头,他虽着粗布麻衣,却身姿挺拔,肩宽腿长,稍稍带了些少年的单薄,五官深邃而分明,幽深黑眸隐在长长的碎发下。 “原来是他…”虽然形象大变样,但吴悠还是认出了男孩,她温和的笑了笑。 他认出自己了?看到吴悠的笑容,蓝啸风犀利孤傲的双眸透出一点温度。 “喂,我打算走玉华林,看你小胳膊小腿的,别不小心摔了跌了,和我一起走倒有个照应。”肩膀突然被重重一拍,吴悠一惊,回头一看,是鼻孔朝天的金骄子。 “这是什么眼神,我娘让我照顾你,不然我才不拖你这累赘呢。”要不是娘说这小鬼头是爹看上的后备女婿,他才懒得理他。“我带了足够的干粮和水,就算被困在林子里,好歹也能悠悠闲闲的过上数日,等书院的人来救我们,运气好的话过关了也说不定。看你小胳膊小腿的,那山估计爬不到一半就背过气去了。” 金骄子得意的指了指他放在地上的包裹,沉甸甸的一大包东西,难道都是吃的?! 这个时候狼群晒肉多,不是在作死吗? 果然,吴悠还没吐糟完,便有人围了上来。 “小子,看你这体型,这些东西你拿着也是累赘,不如我替你保管好了!”一名长着鹰勾鼻的华服少年一走近,身旁其他虎视眈眈的人自动退下。 “胖子你还真是好运气,邱少爷难得看得上你的东西。” “就是,就你这身肥骠,邱少爷是看得起你才帮你减负担!” 华服少年身后几人极尽所能的吹捧,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让人看了火大。 吴悠偷眼看了一下考官的表情,只见他们如木头墩子一样,一点反应也无,看来是默许了他们使用任何手段。 “放你娘的狗屁!”金骄子自小是家中的宝贝,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他双手叉腰,粗话便冒了出来! “小子,你知道他是谁吗?!不要脑袋啦?!!”那鹰钩鼻少年面色一变,身旁的狗腿子连忙厉声喝道! “这么粗俗的人也能进学院,这发推荐信的人眼睛是瞎了吗?!” 一人难敌数口,小胖子虽牙尖嘴利,却也被堵得够呛。 “盛隆国律法规定,有判刑资格者,需有品级的官员证据确凿。这位兄台能动不动就要人脑袋,真是威风,你是在朝任职还是身带品级?”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一道清亮的声音逆转了金骄子的劣势。 众人微微一愣,视线转移到金骄子身后,只见那里露出一个小脑袋,五官十分精致,皮肤像清洗过的玉石光润洁白,一双眼睛灵气十足,和胖胖的金骄子一对比,更显得他娇小可爱,一眼便让人失了戒心。 “什么脑袋不脑袋,刚才有谁说了吗?!”邱华烨眼神凛冽朝身后一扫,那群少年也知自己祸从口出,连声呐呐道:“听错了吧,哪有人说过?” 邱华烨乃当朝丞相的庶子,行六,邱相只有一嫡子,却是身带残疾,年过三十还未生子。而邱华烨因生母受宠,自身又十分机灵,很得邱相宠信。如今邱相朝中势力如日中天,众人对邱华烨自是珍宝般的捧着。 “小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邱华烨压低声音在金骄子身畔道,目光棱棱,一派凶狠。 “大哥哥,你真的会帮我们保管吗?” 邱华烨听到那清脆的童音,对上一双如秋日晴空般明净的眼睛,微微一顿,身旁的少年便起哄道:“那是自然,像我们邱少爷这样不求回报的好人可不多见。” 金骄子见识过吴悠的功力,心里默默的为对方点了蜡。 吴悠晃了晃头:“我一路上到这定州,见过你们这样的好人不少,曾经遇到了两拨,就在小道山野外,穿着破衣服,拿着刀子和棍子,我和他们素不相识,却说要帮我保管钱和物,不过都被吴一打跑了。” “你——”那附和的少年也听出了弦外之音,这是拐弯的骂他们是强盗,登时牙齿咬得格格响。 吴悠很认直地盯着他的脸一会儿,说道:“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除了衣服不像,你和那带头的长得挺像,是亲戚吗,都有这种助人为乐的好品质。” “噗!”金骄子再也忍不住了,他就知道这小子一开口,那边准讨不了便宜。 那少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窜了起来,正要冲上前给吴悠两个巴掌,却被一团阴影罩住,手怎么也挥不下去。 吴悠抬头一看,竟是蓝啸风,他正稳稳的抓住那人的手腕,不费力一甩,那人便呲溜溜的在地上滚了几圈。蓝啸风像甩掉一手脏东西似的,看都没看他们一样,径直站到了吴悠身后。 “好啊,你们仗着人多是吧!我们也是不好惹的!”那少年身旁的同伴连忙上前将他扶起,他才反应放出狠话。 “闭嘴!还嫌不够丢脸吗?!”邱华烨反手一甩,那少年的脸被狠狠的甩偏了,他咬紧牙关,低垂着脑袋再也不敢说话。 “各位各位,好好说话,切勿动手!”一声公鸭嗓从旁边传来。吴悠转头一看,是个十三、四的孩子,穿着书生长袍,头带一顶小方巾,文文弱弱的模样十分秀气。 “你是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邱华烨看到又一个出来搅局的,眼睛阴测测便瞪了过去。没想到定山书院真是卧虎藏龙,随便一个小孩子都这般难缠。 “现在只剩下不到一刻钟,再这样吵下去于事无补。”小书生没被他的眼神吓到,坦言道:“况且考试从关上门那刻便开始了,耐力体力和智力虽然都很重要,但是人品也是考核的关键,几位考官正在旁边看着呢…” 那几人闻言,果然见到四名考官站在院子四角。哼,邱华烨暗中冷笑,什么考官不考官,不过是守门狗,只是他确实不必把时间浪费在明面上,刚才听他们一行是想进玉华林,等进了林子再做打算! “我们走!”邱华烨一双闪着寒光的眼睛在吴悠身上停留了下,甩开袖子离开了。 “请问几位兄台可决定好要选哪个考场?”小书生脸上带着憨厚的笑意,压低声音道:“如果是选择玉华林,不知可否让小生一同前行。” “本以为你是个公道人,没想到也是在打我们主意!”金骄子闻言熄灭的火气又往上串。 “非也非也,小生略懂五行八卦奇门遁甲,可助你们一臂之力。”小书生并没被金骄子凶狠吓到,嘴角含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我们需要付出什么。”吴悠问道。和聪明人谈话就是这点好,等价交换,不亏不欠。 小书生闻言,眸光微微眯起:“小生得以顺利进入考场,还多亏了这位小兄弟,才没在车上耗掉时间。只是一时匆忙,忘了带食物,只要你们为我提供食物,我必倾囊相助。” 吴悠看了一下他的号码牌,268号,确实是紧跟在自己身后。 “谁信你!” “一言为定!” 吴悠和小胖子同时出声。 “啊?”小胖子难以置信的看着吴悠:“真要和这只弱鸡一起走啊?”吴悠身后那个男孩他是没什么意见啦,毕竟人家看起来就很能打,当雇个保镖也就罢了,这只嘴花花的弱鸡说了几句话,也不知是真是假,怎么能让他加入?他准备的食物虽多,那也不能乱糟蹋! 吴悠心中却另有思量,她对奇门八卦知之皮毛,选择玉华林只是无奈之举,有人相帮自然是好。 “我叫舒昂,不知各位怎么称呼。”小书生自动忽略了小胖子的话,将自己归为他们的盟友。 “吴悠。” “蓝啸风。” “时间到!” 小胖子还要力争几句,眨眼间考官却已开始计时。蓝啸风毫不费力的将小胖子的包裹扛起。 “出发!”吴悠紧跟其后。 “喂喂!等等我,我的名字还没说呢!”小胖子连忙迈着小短腿紧跟大部队。 “你不是叫石间道吗?”舒昂薄唇噙笑,又惹来小胖子一阵抗议,一群孩子有打有闹的朝着林间走去。 014 奇门遁甲,殊途同归 入林前,考官为每个考生发了一张简易地图,从图上看,玉华林面积不大,按照普通步行速度天黑前便可抵达终点。 此次考试共有三个出口,入口为南,东西两方出口最近。可能是受那传闻所摄,选择玉华林的人并不多,陆陆续续已经走光,只余吴悠一队人马按捺着原地不动。 “喂,我们还要等多久?人都走光了!”金骄子有些不耐烦的挠了挠头,都是那只弱鸡的错,神经叨叨的说什么时候未到,偏生吴悠他们也不骄不躁,就陪着他在那耗着。 舒昂看了看天色,终于道:“我们也出发吧。朝北。” “为什么?北出口最远了!”反正已经等了那么久,金骄子打破砂锅问到底。 舒昂一边走,一边从怀中取出一个贴身小八卦,低头推演着,随口道:“这林间布了奇门遁甲,八门乃休、生、景、死、惊、伤、开,死门在西南方坤位,东方震位为伤门,所以东西两边为凶门,生门在坎,即北面。” “嘿,小子,看不出你还真有一手,我爹老信这个了,每逢选店选吉时看风水什么的,都会请来几位像你这样的老师傅,不过他们手里拿的转盘比你的大多了!”金骄子见他说得头头是道,脸上倒多了几分佩服。“我当时也让那师傅教我看转盘,不过都没看懂。” “奇门遁甲门派很多,转盘推演方式也各不相同。转盘分天,中,地三盘,天盘的九宫有九星,中盘的八宫布八门,地盘的八宫代表八个方位,可根据具体时日,以六仪,三奇,八门,九星排局,测吉凶,布阵法。”舒昂也不嫌金骄子烦,耐心讲解着。因为此次考试只是针对学生,阵法并不复杂,只要保持心境清明即可。 吴悠听得津津有味,玄学与她的观运道之术相近,只是玄学博大精深,但凡想学之人必要有慧根,她资质一般,学了许久也只能触及皮毛。 金骄子则听得一头雾水。“你既然说了生门是北,那咱们朝着北走不就完事了,你这转来转去的是在算什么?” “虽北是生门,但具体的门在什么地方不是固定的,不同的时间在不断的变化,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谨慎些好。你们不要离开我的视线,万一走失便很难会合。”舒昂收好转盘,步伐轻快的择路而行。 金骄子不喜舒昂那学究言语,转而一手攀上蓝啸风的肩膀:“哥们,你是哪里人啊,刚才你对付那孙子使得那手真帅!” 蓝啸风不着痕迹的脱开他的胖掌,走至吴悠身前未她探路。 “喂,你们两个是不是认识的?”虽然吴悠和蓝啸风一路都没交流,但金骄子那火眼金睛还是看出了八卦。 “啸风哥哥,你爹爹安置好了吗?”吴悠看着眼前的背影,觉得很踏实,以他的能力选择玉凰山显然要容易许多,但他却是毫不犹豫的护着自己,这个人她是结交定了! “嗯。”蓝啸风低声应了。他不擅长表达,但对吴悠的感激却记在了心间,用行动来表示。 金骄子见自己落在最后,也终于消停下来,漫漫长路他得积累着力气走路。 玉华林林木蓊郁,眨眼就能把人淹没,越往里面走,越是僻静,只听到蛇虫爬过的窸窸窣窣声,让人有些皮肤发毛。 走了大半天,小胖子终于支撑不住颤抖的双腿,巍颤颤的靠着树皮喘气:“我说大仙,天都快黑了,别说出口了,咋连个洞口都没见着啊。咱们这到哪了?”前面的茂密细长,就跟海浪似的一眼望不到边,看着就让人绝望。 舒昂抹掉额间汗珠,眉头紧蹙,确实有些不对劲!莫非是他将试题想得太简单?舒昂取出转盘,面色微变。 吴悠探过头去看了一眼,只见转盘上的指针不住乱窜,没有半刻停顿,果然不正常! 风水变化会改变磁场,其实奇门遁甲就是一部磁场学说。奇门遁甲善用自然的力量,夺天地造化增强自己的优势。 地球上处处布满了无形的磁场,当某些物质按照特定的组合连成一整体时,相互间的磁场便会产生一种神奇的力量,作用于人及周遭环境。 比如说会使人的身体能量增加,或者大脑开发力强,甚至可用于催眠。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帝出乎震,震卦在东。看来是有人触发了阵中阵,本来很简单的阵法被复杂化了。” “天枢、天璇、天玑…那不是北斗七星吗?”北斗七星是由大熊座的七颗明亮的恒星组成,在北天排列成勺形,常被当作指示方向。吴悠脱口而出。 舒昂深深看了她一眼,点头道:“此乃七星北斗阵。斗杓东指,天下皆春;斗杓南指,天下皆夏;斗杓西指,天下皆秋;斗杓北指,天下皆冬。此阵一启动,入阵者将迷失方向,永不得出。” “那有没有办法破?”吴悠面色苍白,体力急速流失,她这一路上几乎没有喝过水吃过东西,就怕如厕引起怀疑。 舒昂面色凝重,手指翻飞:“要破此阵必须找出七个镇眼,取出里面七颗奇石,缺一不可,十分困难,以我现在的能力破不了。” 就在众人将心提得高高之际,他又接着道:“三才者,天地人也。天动地静,人禀天地之气始生,子时,万物归元,天地始现生机。北极星被视为帝皇的象征,而北斗则是皇帝出巡天下所驾的御辇,一年由春开始,所以帝皇子时会从东方开始巡视。” 子时,便是午夜十一点,这是中国传统上新一天的分界线。 “子时一到,使出遁甲出行诀,向东直行,可有一线生机。”推演完毕,舒昂像被抽去了大元气般,一张脸失了血色,差点瘫坐在地。 “什么是遁甲出行诀?”刚才听他说过什么遁甲隐身诀,好像很牛气的样子!金骄子跃跃欲试。 此时舒昂也顾不得藏私,此法乃家族之法,按理不可外传,但他之前说过必保他们无事,玄学讲究缘法,因果轮回,不可言而无信。 “心要至诚,吸东方生气一口,吹在手心,右手指在左手心上写行书‘通’字,握拳,百步内不可回头。” “那我们把干粮分成四份,如果有个万一也能应急。”吴悠提议道。 “也好,依我推算,夜间会起雾,到时候视线受阻容易失散。如果失散,不要心慌,只要不回头往前走便会有转机。” “那到时候我们再把腰带栓一起,保准跑不丢。”金骄子多了一份心机。 “那我们就地轮流休息,我和金兄一组,啸风兄和吴悠一组,不要脱离对方的视线外,今晚这场战役必然艰难,我们必须保存好体力。” 绛红色的阳光渐渐隐去,小小的水滴化成了乳白色的轻霭,像浮动的轻纱般笼罩着玉华林。 “起雾了!”微带寒意的浓雾不时扑在脸上,掠过身旁,伸出手来,几乎都看不到自己的轮廓,吴悠几人连忙站起身来,严阵以待。 “把腰带绑好!”小胖子将背囊背起,解开一截腰带。“舒昂走最前,我行二,吴悠第三,蓝啸风最后。” “我走最后吧,我的腿短脚程慢,不过是一百步,不会有问题的。”不知为何,被这片混沌笼罩着,她心里也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行,那快点,等下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小胖子不疑有他,这地方他们刚才停留那么久,别说人了,鸟毛都不见一根,他就不信这短短几步能出什么意外。 吴悠特意将腰带拉长了些,这样不至于步伐不同而牵连对方。 “等下念好口诀,便跟着我的节拍走,为迁就吴悠,我们的步伐尽量小点。”舒昂看得出金骄子和蓝啸风对吴悠的维护,最后时刻他也不介意迁就一下。 “噗通,噗通…”时间越来越近,玉华林已经完全隐没在浓滞的雾色中,身边似乎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安静得让人窒息。 “时辰到!” 如同破晓的声音一出,众人连忙按着步骤念好口诀。 “一、二、三、四…” 步伐有条不紊的前进了,随着数字的增加,他们仿佛看到了前方光明的出口,浮躁的心渐渐沉淀下来。 “九十五、九十六、九十七…” “啊!”突然感受到有一股外力朝自己身上扑来,吴悠短促的低叫一声,连忙捂住自己嘴,一手将早有准备的腰带解开,与此同时,她躲避不及被扑倒在地! “呼呼…”男子粗重的喘气声在她耳畔响起,她头微微一侧,浓重的雾气中,只看到一双阴测测的锐眼。 “是你!”吴悠身上的男子认出她那双与众不同的眼睛,突然笑了,似乎隐隐露出了舐血尖牙。“早上坏了我的事,现在又阻了我的路,你说,我该怎么整治你好呢?” 吴悠一听声音便知坏了,这人竟是早上被他们得罪透了的邱华烨!她哪里敢坐以待毙,趁其戒心放松之际膝盖一顶,顿时一声惨嚎声响起。吴悠也没想那人是被伤到什么地方,慌不折路双手在雾气中摸索着逃跑。 “不是吧!”不过一刻钟时间,雾气像浪般一个又一个地消退,犹如慢镜头般被风打散,卷着漩儿散开来。乌沉沉的云也突然隐去,月亮透出一丝光来。若不是亲眼所见,吴悠真的难以置信大自然会这么神奇!然而,此时她完全没心情欣赏和感叹,离她不到数十米外,邱华烨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雄狮,一脸阴鸷朝她迈进。 吴悠转身迅速向前跑去,可是邱华烨已经十四有五,人高手长,虽然被吴悠顶了某个部位还隐隐作痛,但更激发了他的反应能力,他速度极快的迸发向前,一伸手臂扯住她的手臂,再一个收力便被他甩在地上,她身体轻柔,在地上滚了两圈才收住了势。 “你不要过来,快点走开,我的同伴就要来了!”吴悠喊道,她已经做好准备,最多就让那人打一顿出气,在书院范围内,那人势力再怎么大也不敢闹出人命。 “呵。”邱华烨像是盯着自己猎物的豹子,慢慢的一步步靠近。 都说马上看骑士,月下看美人,为了不拖累他人,吴悠的腰带早已解开,单薄的外衫垮垮的罩在身上,她的眼光怯怯的,活像一只饱受惊吓的小白兔,邱华烨不由得眼光都看直了。想起往日里同伴间的段子,心里猫挠似的痒。 现在四下无人,他把这小子办了,只要不弄死就行!便是日后有人要追究,这等丑事量他也不敢说出去! 吴悠自小长相过人,见惯了不怀好意的眼神,对邱华烨的用意也猜到了几分。吴悠暗暗抓紧绑在大腿旁的匕首,咬紧了牙关,突然眼前一阵眩晕,再睁开眼时,对面邱华烨的身体竟像透视般浮现出一条条的经络。 吴悠揉了揉眼睛,这是什么?!难道在这紧要关头,她竟被激发了新异能?! 随着邱华烨的靠近,那身上的脉络越发清晰,这是…身体五行运气!中医是以阴阳五行六气为基础的,五行之气和谐通畅,便身体健康,安然无恙。五行之气战克不和,偏枯偏旺,都会形成相应的疾病。吴悠打量到他左腿膝盖的经络一团阻塞,气运紊乱,如果她没猜错,那里必定是薄弱之处! 只能赌一把了! 吴悠双腿暗暗用力,突然对着邱华烨身后惊喜道:“啸风哥哥,你们来了!!” 邱华烨一惊,回头一看,半个人影也无!这只狡猾的小兔子! 果然,待他回过头来之际,吴悠却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前,朝他丢了一把什么东西,他抬手一挡,不屑笑道:“小把戏。” 但很快,他的笑容僵住了,左腿膝盖处被吴悠狠狠的踢了一脚,剧疼袭来,邱华烨一时没有控制住,痛叫出声跌倒在地。 “我要杀了你!”反应过来后,邱华烨气急败坏的吼道。该死,明明只是一个孩子的攻击力度,他却感觉到左腿膝盖裂了般疼痛,一时间挣扎不起! 吴悠后退几步,转身跑进了林木间,渐渐的身后消了声响,周围只余下自己粗重的喘息。 吴悠停下脚步,谨慎的四周看了看,发现完全没人这才呲溜一下躲进了空间。 015 骨骼清奇,送你机缘 十数辆马车缓行在郊外道上,阳光普照,偶有清风缠绕,带来几丝馥郁的芳草香,这样怡人的天气,十分适合出游。 走在最前头的马车奢华且贵丽,外用明木造就,内部宽大舒适,两名中年男人正在车内对弈。 “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骄子从小在妇人堆里长大,被惯得一派骄纵,今后还望蓝先生多加约束。”金老爷嘴角含笑,落下一子。 “金老爷过虑了,金少爷为人孝顺且颇有侠气,假以时日必成大器。”说话的正是蓝啸风的养父,蓝钿。他年龄比金老爷要小上三、四岁,面色萎黄,一幅病态,但瘦得皮包骨的脸上双目炯炯,可见其性格刚毅。 他本是淮洲一家小镖局的镖头,与啸风相依为命。三年前突然胃口越来越好,身体却急速瘦了下来,开始他还不以为意,可是不久后便是疲乏无力,肢体麻木,甚至经常头晕,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生病。此时再去求医,家财散尽,医生已道不能治。后来啸风得了机缘到定山书院学习,他便拖着病体一路相互扶持着过来。 不得不说,这定州确实是块福地,短短数日,啸风便得了好心人资助,之后又交了几名好友,如此,他便是死也瞑目了。 眼前这位金老爷更是为他请了名医,那大夫道他这是消渴病,已到了中期,虽然无法根治,但可抑制缓解。金老爷为了让他和啸风缓解经济压力,特地聘用他为武师,说是等病养好后专门教导金骄子。 此再造之恩,蓝钿心怀感激,有朝一日必定报答! “啸风那孩子天资卓越,且为人沉稳可靠,前程必然不可估量。”这话虽有客套之嫌,但对金骄子这新交的小伙伴,金老爷确实是满意的。这蓝钿虽然现在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但通过与之交谈,也是名实在人,金家本不缺那点银子,若是能因此为骄子结交多一个助力也是好的。 “啊风那孩子,就是块木疙瘩...”蓝钿微笑着淡然摆手道,心里却是一派自豪。那孩子是天生神力,且十分聪慧,他的绝学已被继承了七七八八。 “吴小公子和秦小公子也甚是不凡,这两人小小年纪只带一家仆便能千里迢迢赶来此地,确实不容小觑。”蓝钿寻思着吴悠和舒昂两人的身份。 “是啊…”金老爷笑而不语,骄子乃金家独子,他周围的人自然是要被调查得清清楚楚。舒昂出自晋州舒氏,世代传承奇门遁甲之术,他是听闻过的。至于那吴悠,听闻是棺材子,所以被族人所弃,自成一家,但他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与金老爷马车拉开一小段距离的另一辆车上,吴悠四人也正边吃零食边聊天。 “大前天那场考试真呛,我回去后睡了三天两夜才缓过来,录取单一出就让我爹带我们到外面野炊,够意思吧。”金骄子不住往嘴里塞东西,仿佛这样才能填补这几日来没好好吃东西的空缺。“人生得意须尽欢,莫等岁月折腾光!” 蓝啸风自顾闭目养神,舒昂则摩挲着自己的宝贝罗盘,对金骄子口中的烤肉置若罔闻。 “就这样干巴巴的烤肉有什么意思。”吴悠见金骄子一腔热情无人回应,出声解围道。 “那你有什么好想法?”好基友,一辈子!金骄子给了吴悠一个闪亮亮的眼神。 “不如我们打猎吧!”吴悠有些怀念曾经与和璧在林间的日子,虽然很幸苦,却很温馨。“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还有两天便要开学,学院每两月才休沐三日,这么长时间都见不到家人,不应该为他们做些什么吗?” 闻言,蓝啸风眼皮抬了抬,舒昂也放下手中的罗盘,若有所思。 “好!” 这次众人的意见出乎意料的一致。 “朝旭。”金骄子掀开窗帘喊了一声。 “诶,少爷有什么吩咐?”一名年约十五的清秀小厮应声答道。 “去和我爹他们说一声,我们直接去林子了,让他们安心在庄子里等好吃的。” 金骄子霸气一挥手,又喊来另外一名小厮为他们备好打猎工具,俨然一副胜券在握。 马车缓缓停在了林子外围,身旁的小厮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弓箭,这林子虽然没有什么凶禽猛兽,但他们毕竟路况不熟,所以林老爷特地交代不许他们骑马。 金骄子摸着短弓爱不释手,每个男孩都有一个大侠梦,只是每次他稍微有点受伤,祖母和母亲便心肝儿肉的叫个不停,久而久之他便如被驯养了的绵羊,剪掉自己尖锐的爪子。可今天,摸着这柄弓箭,他仿佛驰骋战场的将军,一股豪气油然而生。 “今天我们比比谁打的猎物多!”说完,抖着一身肥肉冲进了林子。 “那我也先行一步了。”舒昂唇角噙着笑意,一脸的闲适。 “我跟你走,给你打个下手行吗?”吴悠站在蓝啸风后头,果断决定抱大腿。 蓝啸风点点头。 “咻咻!”破空声响,搭在弦上的三只箭顺势疾射,只一瞬间,前后奔逃着的三只兔子纷纷倒地!蓝啸风放下挽弓的手,腰杆挺得笔直,脸上还残留着射箭时留下的肃穆表情。 好…好酷啊!!吴悠被蓝啸风疾如闪电的射箭技术震慑住了,连呼吸都收敛起来,传说中刑天乃上古杀神,骁勇善战,此时不过初具轮廓,便已经这般厉害! 徐徐微风送来了草木的清香,几片树叶被卷落地面,蓝啸风突然停下脚步,耳朵微动,灵敏的耳力似乎捕捉到什么声音。 “怎么了?”吴悠用绳子把尚在微微抽搐的兔子绑好,回头便看到蓝啸风一脸的若有所思。 蓝啸风微微顿了一下,摇了摇头,将绑好的兔子挂在肩头,朝着其它猎物的方向走去。 蓝啸风刚才停留的位置上方,树上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 “快!它朝着东边去了,快射它!射它!!” “它要跑了,你倒是快射啊!!” 两声上气不接下气的喊声从不远处传来,未及吴悠他们辨认,突然一头雄鹿从草丛中窜了出来! 吴悠被吓了一大跳,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和鹿面对面。这头鹿十分的矫健,皮毛油光水亮,因为被人追赶,此时劲头十分凶猛,一对鹿角朝着他们顶了过来。 突发而来的状况让吴悠根本反应不过来,她双眼圆睁,呼吸差点停滞,突然三只箭矢疾电般从她不远处闪过,“呦——”一声鹿的嘶鸣响起,那雄鹿已身中三箭,然而因为距离太近,且弓箭粗糙,箭并未深入要害,那鹿竟转身,想要奔入树丛中。 蓝啸风丢掉手中弓箭,从腰间抽出小刀,如同猛兽般扑倒鹿的身上,手臂青筋毕露,紧紧缠着它的脖子,手起刀落,一气呵成,割断了鹿脖子上的动脉,雄鹿轰然倒地,踢蹬了几下便没了生息。 “好厉害!” 林子里一片寂静,金骄子和舒昂不知何时也到了这边,半晌后,金骄子首先反应过来,拍手叫好。 “你没事吧?”蓝啸风却是径直走到吴悠身旁,尚带着稚气的脸上依然是一派平淡,眼里却带着一丝关怀。 “没事没事,啸风,你好厉害啊!”吴悠死里逃生,激动得脸色泛红。 “少爷!小的该死,小的来迟了,你们没事吧?”金老爷怕他们四人出事,便让家丁远远跟着他们,果然一言中的,刚才若不是亏了那位蓝少爷,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没事。”金骄子也是心有余悸,但见他们无事,便松了口气道:“你们把鹿给我爹送去,让他们尝个鲜。给我们四人留块鹿肉,送到松涛亭。” “我们还打了几只兔子和野鸡,应该够吃了,啸风身上沾了血,肯定不好受,不如今天就这样吧。”吴悠见啸风面色不虞,连忙出声道。 “是是是。”对于蓝啸风,金骄子现在可谓是崇拜到了极点,那蓝老爹能教出这样的儿子,那他变成高手可是指日可待了! 回庄子后,吴悠特地要了水擦洗掉身上的汗味,又换了件干净的衣服,方让下人在前引路。 出了院门,前方便是松林成片,山风吹过,由远及近的松涛声起起伏伏,极其悦耳,吴悠远远望去,前方的松涛亭中早出现了几个小点,看来自己是最迟的一个了。 “你怎么穿成这样?”走近一看,吴悠忍俊不止,只见金骄子身着茄色锦衣,偏偏外面还罩了一间红色围兜,他本就长得圆润,让吴悠不自觉联想到西游记里的红孩儿。 “咳咳,方才是我不对,差点害你们受伤,小爷亲自下厨烤鹿肉来给你们赔罪。”金骄子耳朵嫣红,强装镇定道。 吴悠恍然,这是变相的道歉了。金骄子虽骄纵了些,也不至于唯我独尊,蛮不讲理。“我经得起吓可经不起饿,你动作要快一点。” “好嘞!”金骄子也不介意吴悠那颐指气使的话,只道她原谅了自己,心里的疙瘩一扫而空。下人们早就准备好铁炉,又取来铁叉和铁丝网。鹿肉是腌好的,他只负责烤。 “各位公子,这是我们夫人吩咐厨房准备的,给各位先垫垫肚子。”金夫人考虑周到,知道他们玩了大半天,必定是饿了,这烧烤最费时间,便让身旁的嬷嬷送来几份清爽的小吃。 “魏嬷嬷,我娘让你送什么好吃的来了?”金骄子问道。 “禀公子,是鲜虾云吞、蟹粉蛋、黄金龙筋还有鸡米锁双蛟。”魏嬷嬷规矩回道。 “哇,这云吞好爽口,味道好鲜啊。”吴悠故意大声说道:“骄子,你要不要来一个?” 金骄子吞了吞口水,倔强的别开脸。就知道她存心不良,不过他金骄子是什么人,这点子定力还是有的:“你们可有口福了,这几道小吃看似不起眼,可都是我娘的私房菜。那云吞只是一般,但汤却是难得的。” 吴悠见那汤色清亮,好像没什么特别之处,但舀起一勺喝进口中,瞬间味蕾被征服了,这汤味道实在是太鲜了!方才以为是云吞鲜,喝了汤才知道原来那鲜味一部分是来自这汤的。 “嘿嘿,这可不是普通的清汤,是精制过两次的‘双吊汤’。先是用老母鸡、鸽子、猪骨、瑶柱、冰糖、白胡椒粒、桂圆肉、生姜等熬成高汤,后用纱布过滤,将鸡脯肉斩成肉茸,放葱姜酒及清水浸泡片刻,包好放入清汤,直到汤中浑浊物被鸡茸吸附后,取出鸡茸,这才算完成‘一吊汤’。” “之后用小火焐著,一直焐到骨酥肉烂方可,冷却后,要把汤水泌出,再用布滤过杂质,刮去上层的冻油。然后把汤重新烧沸,放入打散的蛋清,一边倒入一边搅拌汤水,那样蛋清会裹住汤里的混浊之物,等到蛋清烧老,撩起弃去。这清汤才算成了,这时候便只是放些菜心进去,也是鲜美异常。” 但凡有些颜面的家人,都会有些私房菜,这些菜的烹调技法往往是祖传的,极具自家特色,轻易不能外传,金骄子此举是真正将他们看成自己人了。 “那这个呢?”听着金骄子的讲解,让人越发有食欲,吴悠好奇的指着一盘蟹粉蛋问道。 金骄子故意卖了卖关子:“因我祖母爱吃蟹,但她体质不宜多吃,所以我母亲便寻了这道菜代替,你们尝尝看能不能吃出来什么材料做的。” 吴悠本是官家千金,舌头被养得很刁,东西一入口,记忆便自动开启:“味道口感和蟹很接近,但略清新爽滑些,这白色的应该是鱼肉,黄的倒像蛋黄。” 金骄子一拍手:“看不出你小子倒还是名吃货!没错,这就是用大鳜鱼蒸熟后挑肉,加蛋黄和姜醋勾芡调味,因两者各有腥味,吃起来口感绝对以假乱真。” “不过只说出原材料简单,要把主要配料也说出来才算本事,这黄金龙筋你们再试试。”金骄子笑道。 晶莹剔透的龙筋盛放在南瓜盅内,汤色金黄,撒入少些翠绿的金不换,看起来十分有食欲。 “这龙筋入口脆爽,带着淡淡的鲜甜,嗯…是不是用香草腌制过?” “这你都吃出来了,不错不错,有小爷我三分功力了。这龙筋便是鲟龙鱼筋,煮熟后加香草汁腌制。然后将南瓜蒸熟后打成汁,与上汤搅成羹,和龙筋细火慢炖。这可是前朝御膳,我娘费了老大工夫给寻来这方子。” “既然你猜对了,小爷我也得表示一下。”金骄子叫来小厮,耳语几句。 “骄子,没想到你还留有一手,这烤肉的香气都出来了,我刚才还担心会吃上一嘴巴碳呢。”吴悠笑道。 金骄子白了她一眼,道:“小爷何止留一手,小爷还是千手观音呢。” 不多时,小厮取来了酒,金骄子一看,不悦道:“不是说只拿鸿茅酒吗?” “老爷吩咐了,这鸿茅酒是陈酒,后劲大,怕小公子们酒量不佳,便只取了一小壶,这桑落酒是新酿的,芳香悦人、入口绵甜,最是适合各位公子现在饮用。” 金骄子不想扫兴,挥挥手让小厮退下,对着吴悠他们道:“这烤肉岂能无酒,为了你们,我可是把我爹珍藏多年的鸿茅酒都贡献出来了。” 说这,打开酒壶,一股浓郁酒香的酒香挥洒在空气中。 “噗通!”突然,从树上掉下来一个人,把在场的四人吓了一跳。 “您没事吧?”吴悠走近了些,只见掉下树的是名年约五十的老头儿,粗手大脚的,身上穿着麻布衣。 她还要上前,手臂却被紧紧拉住,回头一看,正是蓝啸风,只是此时他眉头微皱,盯着那老头充满了警惕。 “老爷爷,您怎样了?”吴悠朝蓝啸风点了点头,同他一起走上前去。 那老头正好抬起头来,他长着一张容长脸,颏下微须,眼睛闭着直哼哼:“哎哟哎哟,老头子我饿得慌,连哪疼都想不起来了,先来点吃的吧。” 吴悠道:“啸风,你去端些吃的过来。” “喂喂,这是我家私人地盘,这老头怎么出现的还没交代清楚,你怎么就给他吃的了?”金骄子后知后觉,不悦道,金家富贵,他遇到这种碰瓷的人可不少。 “盛隆国乃礼仪之邦,理当尊老爱幼。”吴悠面不改色道。 舒昂生性敏感,也察觉出不妥之处来,这老头虽从那么高的树上掉下来,落地却没多大动静,且受伤之人,躺在地上怎么可能腰杆子挺得那么笔直!见这厢金骄子还皱着眉头,舒昂连忙走过去拉了拉他的袖子,冲他使了个眼色道:“你那鹿肉快烤焦了,还不快去看着。” 这几日相处,金骄子早看出吴悠这人最会扮猪吃老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便知这老头定是不简单。 这群小娃娃,是真良善还是看出了什么?那老头双目微微睁开,清明一瞬即逝。 啸风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各样菜式都各盛一碗。 老头见状,眼睛一亮,不卑不亢的慢慢坐起来。为了观察这两个小苗苗,他可是饿了一整个早上,还被迫在树上听着他们讲美食,这下可要大快朵颐。 嗯嗯,那小胖子说得真不错,这肉嫩汤鲜,甚是爽口,看在这菜名不虚传的份上,老爷子我便原谅你刚才的无礼了。 “骄子,把那刚烤好的鹿肉切一块过来吧。这菜虽然味美,可惜凉了些。”吴悠见那老头吃得津津有味,想来是爱好美食者,便故意道。 果然,老头儿睁大了眼睛巴巴的看着她,眼里的水光都快闪瞎人了。 您老都一把年纪了,卖萌不可耻吗?吴悠恶寒了一下,继续道:“你不是说你爹那酒有多好吗,不如拿来给老人家品鉴品鉴,我们小孩家家的,砸吧不出味来,可别糟蹋了。” 没错没错!这小子甚得老爷子心意啊! 没等老头笑容浮上脸面,吴悠又是话锋一转:“哦,好像不行,这老爷爷刚刚摔下树,身上肯定有伤,不能喝酒吃烤肉,不如叫下人端些清淡的白粥过来,啸风,把这些菜都拿走吧。” “我没受伤!”老头儿一急,脱口而出,待看到那吴悠眼里一目了然的笑意,才知上了她的套。 “好你个老头子,倚老卖老,骗吃骗喝到我金家上头来了!”金骄子横眉一竖,大声喝道。 “老头子我真是饿昏了,才从树上掉下来!”老头见自己露了陷,梗着脖子争辩道。“而且我可没想过白吃东西,看到没,这可是千金难换的武功秘籍,你们今天是走了大运,老头子心情好,便用这本和你们换块鹿肉和好酒。” “诶…”金骄子还没反驳,却被吴悠打断了。 “一言为定,啸风,你把册子拿来,然后端好酒好肉给老爷爷享用。老爷爷,酒肉穿肠过,小心别上火…” 老头子将书递给了蓝啸风,枯瘦的手不着痕迹的在他手背上敲了几下,卷过舒昂端来的肉和酒,不一会便不见所踪。 “哇,高人啊!”金骄子张大了嘴巴,果然高手在民间,随便乡村间一个老头都这么深不可测。 蓝啸风低垂着眼帘,若有所思,将书给了吴悠。 这是一本泛黄的书页,扉页上还有残存的油印子,角边处有些破落,可是每一张书页都平展整齐,可见主人对它极其爱惜。 “这是传说中的武功秘籍吗?”金骄子拿过翻了翻,可惜每个字都懂,合起来的词却没一个认识的。“什么是丹田,是在胃附近吗?我只知道气到了大肠会放屁,气集丹田会怎样?” 舒昂已经彻底无语了,他当初怎么会和这笨蛋结成同伴。只是当他接过这本书时,可悲的发现自己在武学上的智商和金骄子并差不了多少。想他被奉为舒家天才,复杂至极的奇门遁甲信手拈来,怎么看这秘籍就和鸭子听雷似的,不知所云。 唯有蓝啸风眼里泛着激动,一向冷峻的脸上也泛着潮红,仿佛得到了最稀有的珍宝。 看来只有他明白这本书的价值,吴悠三人默契的对视一眼,将书交给他。 “喂喂,再不吃肉就凉了硬了,到时候咬不动可别怪到我头上。”金骄子大大咧咧道。 “该不会是烤老了故意这样说的吧?” “这桑落酒据说风格独特,我可要好好品一品。” 蓝啸风看着三位伙伴不约而同的退让,拿着书的手紧了紧,眼里闪耀着不易察觉的感动。 016 女院试探,前世仇人 “啊麒,不是去看那几名小儿了吗,怎么身上酒肉味甚浓。”说话的是坐棋盘左侧的常春腾,这是名年过六十的高龄老人,一套灰色锦袍,精神矍铄,面白无须,可见年轻必是一名难得的美男子。 “嘿嘿,吃饭不积极,办事有问题,我办事您放心。”手里拎着一个酒瓶子,不正是方才那名摔下树的老头吗。 “舌乌红苔灰白,肺阴虚,肾阳虚,吃烤辣肉饮酒引发,肛/门将脱出不能回纳,肿胀疼痛三天。”坐棋盘左侧的男子约三十出头,面如冠玉,静静端坐在那里,眼神沉静。 “喂,华老鬼,我不过喝了点小酒,吃了点烤肉,你用得着诅咒我拉不出屎吗!”费麒跳脚道,暗骂了一声不老怪物,明明比自己年纪大,看起来却比自己小了一轮不止! “好了好了,都一把年纪了,九针你都知道啊麒最是管不住那张嘴,难得我们三人齐聚,有空便帮他调理一下罢。”常春腾出声调解道。 这小小的房间里,聚着的却是站在盛隆国顶端的三名矩子。 常春腾,十岁以神童知名,十八岁便被先帝钦点为开国状元,人到中年便从官场隐退,到定山书院做了院长。 费麒,武学大家,江湖英雄榜上清清楚楚的记录着费老一生的事迹,十二岁成名于世,周游列国,自创武学套路,自成一格。 华九针,名满天下的赛阎罗。传说他可医死人,肉白骨,只是脾气古怪,即便宫中皇帝相邀为太医院首,他也嗤之以鼻。只因三皇子司马宇曾对他有恩,近日感觉身体不适,他才会前来此地。 三皇子得的乃盲肠炎,潜伏期为几天到几个月,若是早期没有发现,到后期便只能开刀治疗。人体经络相通,除非逼不得已,否则一旦开刀便断了经络,元气大伤。所以华九针不得不庆幸,三皇子福运绵厚。 “今天考察了那几个小家伙,结果可满意?”常春腾问道。不过看费麒这幅春风得意的模样,必是满意的了。 “哼哼,虽然比起我当年的资质差了些,也还凑合。”费麒脸上掩不住的得意。 “是看中了哪个?”当初复试的卷子,常春腾每份都仔细的看了,这费麒特地挑出了两份,让他印象深刻。 “写乐谱的那小子。”费麒答道。 “哦?”常春腾倒有些惊讶。那两份卷子,一份是名为吴悠,另一份便署名蓝啸风。 吴悠是制作了一个小本子,每一页画一个动作,有趣的是,当本子快速翻动时,竟像动画般演绎出场上舞者的每一个动作,虽然只是一小段,但那动作竟无一分错漏,此人必是天赋异禀,过目不忘! 蓝啸风则是谱写了整段的乐章,每个音都极准,可见此人听力惊人。 练武之人也是需要天赋,目力,耳力,悟性,体力缺一不可,所以费麒挑中了这两人。 “那蓝小子骨骼清奇,且有此天赋,假以时日,成就必不低于我。” “比之司马开朗如何?”能得到费麒这么高评价,常春腾倒是有些好奇了。 想起司马开朗那腹黑的主,费麒不自觉的起了鸡皮。 “这司马开朗是鬼才,蓝小子便是天才。” 这世间有三才,人才、天才和鬼才。 但凡有一技之长都可以称之为人才。 天赋很高,不用怎么学习便能掌握了各项技能的,称之为天才。 天赋极高,思想奇诡,创新性高,不按常理出牌的,称之为鬼才。 司马开朗是瑞亲王世子,集万千恩宠为一身,费麒当初便是被司马开朗的天资所骗,做了他的武术教习,方知那小子与他爹的宽和截然不同,他是个呲牙必报,腹黑狡诈的主。现在只能寄望于蓝小子,希望能从他身上找回一点为师的尊严… “诶,说到鬼才,华老头你不如去看看那个吴小子,搞不好会很对你胃口。”根据他的观察,能把自己忽悠过去的,吴悠必是块难啃的骨头。自己被司马开朗吃得死死的,可不能让华老头太逍遥。 “你不知道,那小子长得极好,我活了大半辈子,能与他媲美的没几个。”华九针这老小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怪癖,他年轻时便是难得的美男子,人封玉面神医,现在挑个徒弟还非要长得赏心悦目。 “那小子的观察力极佳,老头我从树上摔下去,他一眼就看出我没受伤。若不是体质差了些,我都想收为徒弟了。十三岁的小身板还不如十岁的孩子结实,看来是先天不足,可惜没遇到你这样的名医,耽误了…” 费麒无意间又戳中了华九针的点——疑难杂症,华九针虽没有回应,眼里却敛过一抹亮光。 “开水来了,让开让开诶!”学院饭堂内,刚下了操的学子们汹涌而至,其中一名胖子发挥出不同寻常的敏捷性,几下便挤到最前方。 “素质啊素质!” “诶,这人怎么这样…” 被碰到的人纷纷表示不满,抱怨了几句,瞪着那胖子像颗包着肉的小炮弹,一路不带停的端着两份饭往外冲。 若是平时,这群天之骄子早就挥拳相向,但到底现在是考察期间,谁也不知道那些大家钜子是否会在暗处观察自己,所以都尽量将自己最好的一面亮出来。 外头一张偏僻的小石桌旁,一名娇小的身影正在石墩上坐着,低着头似乎一点精神气都没有。 “呼呼…”胖子将饭放在桌上,喘着粗气:“你怎么样,缓过劲了没,这教习也呸没人性了,就你这小身板也要跟着我们跑五圈。” 吴悠微微抬起头,脸色苍白,她勉强的笑了下,道:“不能厚此薄彼,入学培训本来就是要人人参与,你放心,我要是坚持不下去,会和教习说明的。” 定山书院的教学模式十分前卫,入学前一个月,学生必须参加体能培训,类似于现代的军训。 吴悠虽然现在灵魂合一,身体素质好了不少,但也只是普通女子的体能,哪能和那些热血青年一般操练。幸好她极能吃苦,几次差点昏厥都咬牙坚持了下来,倒是让教习和其他学生对她高看一眼。 “今个儿伙食不错,你得多吃点,别每次都跟猫似的嚼两口,看得我胃疼。”越是相处得久,金骄子对吴悠越是带着股佩服,说来惭愧,好几次自己都差点放弃了,就是看着这么一个小人儿还挺着,他才不好丢脸的坚持下来。 吴悠感激的点点头。由于今年录取的内门学生不多,所以宿舍是安排了两人一房,她和金骄子便巧合的安排在一起。她心里很庆幸,金骄子性格大大咧咧,她掩饰起身份来容易些,若是换了舒昂那种敏感人士或者蓝啸风野兽般的直觉,恐怕自己女子的身份就暴露了。 “居然有翡翠虾球。”本来没有什么食欲,看着盘子里那鲜嫩清爽的颜色,不由得有些食指大动。 看到吴悠眼前一亮,金骄子得意的扬起双层下巴:“那是,现在也就我们吃得起这高级货了,你没看到那些个狼崽子,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你看,我还抢了两个这个!”金骄子从怀里掏出两个干瘪的柿饼,递给吴悠一个,自己则扯了袖子随便擦擦就要入口。 “等等。”吴悠连忙抓住金骄子往嘴里送的手。 金骄子看着吴悠抓着自己的手,好白好小巧,明明已经训练了大半月,大家都晒成了黑炭头,唯独吴悠依然白皙清爽,和自己那又黑又肥的爪子对比起来,就像白贝和黑猪手。 “怎、怎么了…”看着吴悠那秀气之极的脸颊,金骄子突然感觉心脏漏跳了一拍,结结巴巴问。 “柿子和与鱼虾同食易会引起腹痛呕吐。”柿子中含有鞣酸,鱼虾中含有丰富的蛋白质,二者同食,会凝固成鞣酸蛋白便无法消化。吴悠嫣然一笑,放开他的手道:“不过饭后半个时辰,便可以吃了。” “哦哦。”金骄子转开眼神,将柿饼放下,用话题转移他的失态:“舒昂和啸风他们俩最近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一下操就跑得没影。” “比起他们,我们更值得担忧。”蓝啸风已经被那武学精湛的老头儿看中,舒昂也是心中有丘壑之人,倒是金骄子和自己,文不成,武不就,现在的体能训练,两人虽然没放弃,却也是压底的。 定山书院校规严格,院内不许学生使用钱币,每月统一发放学币,但每个学生得到的学币仅够吃些粗茶淡饭,如果你需要得到更多学币,就要各尽所能了。比如品学兼优,或帮忙处理校内庶务之类,学校都会给予奖励。 本来吴悠粗茶淡饭也过得去,但金骄子的食量大,交际广,花起钱来大手大脚,学币仅仅数天便花了个精光。 迫于无奈,他们只能找每天早起一个时辰,在学院那片林子外围摘些野生薄荷,熬好大锅的水,又从食堂买来糖块,混在一起兑成了薄荷水,等中场休息时,便卖给口渴的学生。 一开始那些学生还鄙视他们浑身铜臭味,久而久之,发现自己也是手头拘谨,便有些也自行组织做起了小生意,只是卖水的人多了,便赚不到什么钱,吴悠他们干脆不做了。 “诶,勇捷兄!”金骄子突然站起身来,热络地前方匆匆忙忙而过的男生一声招呼。“你这火燎屁股似的赶哪去啊?” “是你们啊!”那人像被吓了一跳,脚步略一犹豫,还是走了过来。 卖水是个体力活,金骄子和吴悠却没有这方面的优势,这张勇捷就住他们隔壁宿舍,长得人高马大,个性也是大大咧咧,便与他合作起来。 “嘘,别那么大声。”张勇捷三作两步跑到他们面前,在金骄子耳畔低语几句。“兄弟我现在要去办件大事,遇到你们也算缘分,要不要一起去?” 金骄子顺手将柿饼拽回兜里,又掏了几口饭,含糊不清道:“成!走!” “别问为什么,我当你们是兄弟才叫上,总之有你们好处。”张勇捷瞄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吴悠,笑着道。 “行了,快走快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不待吴悠反应,张勇捷已推攘这他们往前走去,只是没人留意到数米开外的大榕树后的一小截银色衣诀。 “别怪兄弟我没提醒你们,等下无论看到什么,千万别出声!”张勇捷一边拂开扰人的树枝,一边提醒道。 “我们到底去哪里?”眼见着黄昏将至,他们却越走越偏,这个地方杂草丛生,好像从没人来过。虽说张勇捷没恶意,但吴悠也不敢把自己的安全交给他。 “到了到了!嘘,记得我的话!”扒开草丛,前方是一堵墙,墙身略带斑驳,看来有了很长一段历史。张勇捷却一点不怕脏似贴着墙面轻敲着。半响,他脸上露出一个难以琢磨的笑容,朝着吴悠他们招招手。 只见他手指轻轻扣进一条裂缝之中,竟是抽出一块砖头。 张勇捷大方的将位置让给了金骄子。 缝隙太小,位置也偏低,金骄子只能半蹲在地上,脸贴着墙勉强看到对面。 入目的是一处优雅恬静的花园,比那娇嫩花朵更引人注目的是不远处一群花团锦簇的妙龄少女。 只见她们统一身着粉色花绸,看似简单,行走之间却闪现金色微光,可见是用了奢侈的金线绣出花样,瞧着让人眼睛都花了一片。 原来那让人不得门入的女院,就在这里! 定山书院男女皆可入读,但这个年龄段的男女最是懵懂,容易酿成错事,所以书院严格的阻隔成男院和女院。 “今日这茶不错,汤色清亮,入口清香怡人,心彤的泡茶技术越发娴熟。”说话的女子眉目只是清秀,但身上那种优雅沉静的气质倒让人移不开眼睛。 “宜姐姐过赞了,姐姐的茶艺才是一绝。”泡茶的女子脸红红的,满脸尽是钦慕。 “各位来试下这个雪梨,是外藩传来,口感极佳。”婢女呈上的盘子里头放着一个细瓷碟子,切成花装的雪梨摆成莲花状,梨肉雪白晶莹,美得让人不忍下口。 金骄子看着那雪白的梨肉,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宝贝藏着的柿饼,顿觉自己辛辛苦苦二十年,一下被打回开国前。 “玲珑,你为何不吃?” “你身子虚弱,却也不用样样忌口。所谓药食同源,药物虽然作用强但吃多了不宜,食物虽然作用弱但天天都离不得。” “宜姐姐说的极是...” 穷养男,富养女,这个概念在书院中贯彻得淋漓尽致,看这些小姐们吃的穿的,无一不精,还挑三拣四。 和女院比起来,男院都是一群褪了毛的羊,撸下一层皮来也赚不了钱,眼前这群贵女才是真正的肥羊啊… 未及他继续思量拔毛大计,舒勇捷已经不耐烦的把他挤到一边,示意吴悠上前。 吴悠见金骄子双眼发光,满脸桃花,不免也起了些好奇,便双手贴墙,微微凑近洞口往外看去。 难怪金骄子精神恍惚,对面竟是一群妙龄少女在开茶会。 “最近新传了一个有趣的占卜术,不知大家听说过没有?”说话的女子不过十三四岁,一张圆盘脸,大眼睛,看起来一片娇憨。 “贾雯,别卖关子了,赶紧说来听听。”毕竟只是群妙龄少女,最是有好奇心。 “就是这个。”圆脸少女神秘兮兮的取出一套纸牌,翻开,上面画着不同的图案和符号,看起来十分神秘。 “这是什么?有的画杯子,有的画宝剑,还有那些符号好生奇怪。”一名少女眉头微蹙,不解问道。 “这叫王者牌,据说是男院这届的新生,略晓占卜之术。我哥哥与他相交甚熟,觉得有趣,便抄录了一遍给我顽儿罢了,若是不准,大家可别怪我。” 开国以来民风开放,不仅男院对女院抱有好奇心,女院对男院也是时刻关注着,谁不想自己未来夫婿品格高洁,谁不想以后飞黄腾达,所以这也是她们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哼。”一声轻哼传来,声音不大,却格外清晰的传入到女孩们耳中。“不过是个商户之女,也值得这般追捧。商人重利,婊子无情,小心哪天被卖了都不知道。” “你!!”圆脸女孩哪曾听过这般刻薄的话,虽然家中从商,她却也是娇养着长大。 温宜连忙拉住她的手,沉静如水的气质安抚了女孩的心。 “怎么,莫非我说得不对,士农工商,商人最贱,只会贱买贵卖的投机分子,富了自己的口袋。温宜,虽然侯府没落,也不至于落到与这种人为伍的地步。”说话的女孩还怕挑不起火,居高临下地盯着那温宜,下巴微抬,傲然道。 温宜动作优雅的放下茶杯,身上洋溢着一种说不出的清贵,她唇角微微一扬:“陛下宅心仁厚,邱丞相独具慧眼,院士一视同仁,必不愿听到邱小姐这般说法。” 一下子,三座大山便将邱华月压得哑口无言。 邱华月此时若是反驳,在打了自家的脸的同时,落到院士耳中,恐怕还会得个不友爱的之名。 站在温宜身旁的少女们心中大呼一声好,这邱家本是山西一小臣,不过靠着柔媚得幸,交通宦官而上位,这邱华月便是他的嫡次女。自从她姑姑生了四皇子,又晋为娴妃,更是气焰猖狂。但温宜却能将她堵得哑口无言,不可谓不高,因此,对她的崇敬又多了几分。 “果真能言善辩,但愿你的嘴,能给你说出一条锦绣前程来。”邱华月轻嗤一声,优雅的一转身,给众人,留下了一个傲然的背影。 温宜的父亲乃关山侯温震,曾经跟着瑞亲王驰骋战场,是赫赫有名的杀神。十四年前他的夫人和幼子被奸细暗算,死无全尸,他心灰意冷下自求去驻守边疆,只留下年弱的温宜寄居在外祖内阁学士陈家。 想她邱华月乃大盛隆除皇家女之外最有身份的贵女,竟还比不上一落魄侯爷之女,让她怎么噎得下这口气! 被温宜不软不硬的刺了一下,更激起了邱华月的妒忌心。 017 拜师求学,三月之约 “原来是她…”看着邱华月那跋扈的背影,吴悠瞳孔微缩。手腕处的曼陀罗印记隐隐发痛,这个女人,便是书中挖了女主双眼,酿成惨剧的罪魁祸首之一!书中男主江淮的嫡妻! 接下来的事,吴悠已经完全没心思看了,看着她那张苍白的脸,金骄子有些担忧的动了动嘴唇,无声道:“你没事吧?” 吴悠摇摇头,对着舒勇捷无声道:“我们先走了。” 张勇捷点点头,莫名其妙的看着吴悠失魂似的背影,好奇的将眼睛凑近洞口,里面的景色一如既往的美好啊,果然是小孩子,这种程度的美景就受不了。 “你们在这做什么!”走出百米开外,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男声,冷不防将金骄子和吴悠吓出一声冷汗。 他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朝两个方向跑去。 “站住!”短短的两个字蕴含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吴悠却是跑得更快了。 定山书院校规严格,入学的学生非富即贵,男生若是被抓住偷窥女院,轻则关禁闭,重则罚出校外。 “咳咳…站…站住…”突然间,伴随这剧烈的咳嗽声,身后的声音渐消,好像显得十分痛苦。 怎么办,回头还是快跑?! 吴悠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旋即轻叹了口气,回头跑去。 “大叔,大叔,你没事吧?”回跑了不到十数米,地上正囫囵躺着一名男子。只见他抱着肚子,蜷曲成一团,银色的锦缎棉袍被弄得有些脏乱。 那男子双目紧阖,牙关咬紧,白玉般的脸颊滴落点点汗珠,似乎疼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吴悠心乱如麻,连忙深吸了几口气,聚精会神的用异能检测眼前这名男子的身体。 “咦…”竟然是中毒!经过这段时间的摸索,吴悠已经彻底掌握了自己新开发的异能。 世间万物皆有灵气,她便是这些灵气的探寻者。但人体内灵气遭到破坏,便会呈现不同的颜色。如生病时为灰黑色,中毒时为红褐色,颜色越深,越是严重。 而眼前这人,奇经八脉中皆含有红褐色,算得上一个“毒人”! “呃…”就在吴悠准备去叫人之际,那人悠悠转醒:“腰间…药…” 吴悠这才看清那人容貌,竟然是名丰神俊朗的美男子。只一眼,她连忙垂眸,从男子腰间取下一个放着瓷瓶的小袋子。 吴悠将瓶子在他面前摇了摇,见他点头,才取出里面的药丸,放入他口中。 这样过了几分钟,男子的脸色渐渐好转。 “谢了。”男子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正是男人最具魅力的年龄,气质不凡。 吴悠淡漠疏离的笑道:“你没事就好,举手之劳。” “不知小兄弟能否扶我一下。” 吴悠不好拒绝,她微微弯下身子,伸出一只手来,男子顺势将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男子的手漂亮得让人惊讶,手指修长,曲线柔和,看起来灵巧有力。吴悠一瞬的失神,没有发现男子微蹙的眉头。 男子起身,轻拂广袖,说不出的风流雅致:“救命之恩如同再造,不知你有何要求,在下华九针必倾尽全力报答。” 这莫非是新的测试?吴悠可以清楚的看到男子体内的毒素微微有些减淡,但仍根深蒂固的缠绕在脉络中,他怎么可能恢复的那么快?唯一的解释便是,他在装! 华九针不知自己已被看穿,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眼前的小人儿。这孩子五官精致,气度渊雅,虽然年纪尚小,却不难看出日后的风华绝代。 再者性情纯真,明知道回身的话可能会被开除出学,他还是敢为救人先,有医者之德。 “我不求荣华富贵,只求问心无愧。”说她圣母也好,说她无知也罢,即使上辈子吃过这样的亏,她终究只求无愧于心。 “好!好一个问心无愧!” 眼前的小人儿双目眸底平静,笑容静美,原本就极出色的脸显得更加夺目,这一刻,华九针似乎已经看到当年自己初入江湖,恣意人生,任人说道,只因无愧,亦无悔。 “吴悠!吴悠!” 正当华九针寻思着如何开口,远远传来急促的叫声,他清浅一笑,取下腰间锦囊,放在吴悠手中。“既然你暂时无所需,这便暂时寄放在你那,里面的东西…希望你看过后能有兴趣。” 话毕,脚步轻抬,人已在数十米开外。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轻功! “吴悠?吴悠你没事吧?”金骄子看到吴悠愣愣的站着,连忙上前问道。 “骄子,你怎么回来了?”吴悠收好锦囊,抬头问道。 “好兄弟要讲义气,我怕你手短腿小被那人抓住,就回来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金骄子故作玩笑道。 这明显是邀功,可吴悠听了,心里却涌起一阵暖流。 “我个子小,找了个草丛躲起来,那人没找到我就走了。”虽然撒谎对骄子有些愧疚,但那人来历不明,吴悠不敢贸然将他牵扯进去。 “没事就好。”金骄子不疑有他。 “来,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应该能吃了吧。”骄子将柿饼递给了吴悠。 “嗯。” “今日虽是有惊无险,但我也有所启发…你放心,来日你想吃啥就吃啥,东西买两份,吃一份丢一份,哥有钱让你任性。” 听着金骄子絮絮叨叨,嚼着微涩的柿饼,吴悠感觉份外的甜。 松涛悦耳,树影翩跹,眼前的密林仿佛一个世外桃源,唯有蟋蟀的嗤鸣声倾诉着里面的寂寥空阔。 这里就是学生眼中的禁地,诡异的迷宫——玉华林。 “沐修日,玉华林。”吴悠取下腰间那个不属于自己的锦囊,里面放着一张小纸,上面清楚的写着这六个字,除此之外别无提示。 这一脚踏入需要莫大的勇气,可能会无尽徘徊,但她却在赌,赌那个男人对她的意图。 吴悠义无反顾的走进了玉华林。 过了约莫半刻钟,眼前密密麻麻的树木仿佛有了意识般像两边排开来,露出一条狭小却清晰的路。 透过林隙眺望,不远处袅袅炊烟扶摇而上。 迎着那条路往前走,看到可以前方的青色瓦房被树木履盖着,飞翼那儿的一袭脊脉时隐时现,颇有神秘感。 不消片刻,吴悠果然看到一排绿篱墙,墙内佳木茏葱,奇花闪灼,一带清流。 一排青色瓦房被树木履盖着,脊脉若隐若现,颇有田园风。 “哟,小家伙,你来了。”一名男子头戴蓑帽,肩挑扁担,正挨个儿给花草施肥。听得脚步声,回头一看,惊喜道。 “先生好。”吴悠长鞠一躬,眼前这农民装扮的男子,便是华九针。粗衣麻布遮掩不住他出尘的气质,反倒让他多了一份洒脱。 “来得正好。”华九针放下手头的工作,走上前为她开了篱笆门。只见她身着学校青衿,十分清爽,宛如一杆笔直的修竹临风而立。 明知入了林可能会迷失,她却一点干粮都没带,这种孤注一掷的魄力和用人不疑的态度让人心生佩服。 “你可会侍弄花草?”将人让进门后,华九针又开始摆弄他的药草。 “略懂一二。”前世孤儿院里有块菜地,都是她照看着的。 “那好,帮我把那边的紫玉盘浇些水,它们喜潮湿。” 吴悠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只见艳阳下大片灌木里遮掩着小小的红色花蕾。 “好了,先生…”吴悠把这片紫玉盘浇灌好,四周环视一圈,却没有发现华九针的身影。 和风刮过,清爽的芬芳扑面而来,只见紫玉盘身侧的花花草草舞动身姿,似乎在向她倾诉。 “你们也渴了是吗?可怜的小东西…”吴悠轻柔一笑,低吟道。 比起人类那千变万化的气运,植物的气运要简单得多,水浇多了或浇少了,生命力就会弱,气运也就降低,所以只要在它们气运最好时停止浇灌即可。 华九针将西边的药植侍弄好时,方才恍然园子里还有个人,往回赶时,只见花草丛中一名少年青衿黑发,衣发飘逸,清隽逼人。他唇角噙着暖暖的笑意,微微侧头,睫毛被光芒织上了层层金线,这不是人,而是花中神祗! “先生,这片药圃我都浇灌过了,请原谅我的自作主张。”似乎被华九针的脚步声惊动,如画般的少年抬起头来,歉意道。 华九针没说话,只是点点头,但紧抿的唇线表示他心情并不太好。这片药圃皆是他亲手栽下,素日里不在也会派人前来打理,里面的每一味药植都需极细心的照料,有时候多加一点水都可能会废掉。 “咦…”越是看过去,华九针的眉头越是舒展开来,这么一大片药植,竟都浇灌合理,每一株都生机勃勃,便是经验老道的花匠也不一定能把握得如此精准! “你可识得这种植物?”华九针随手在树荫底下拈起一朵五角星片白色小花。 “雪割草,极耐寒,喜空气凉爽,采之可入药,活血祛风止痒。” 华九针眉间一挑,这小家伙竟然还做了功课,瞬间来了兴致。 “这个呢?” “山橙,又名冬荣子,多长于攀援树木或石壁上,需水量大,主治行气、消积、杀虫。” 华九针点点头,这样一问一答将药圃里的药认了一小半,吴悠竟无一答错。 为了今日之约,吴悠在图书馆空间里,将最基本的药植属性恶补了一下,现实只过了数日,空间里却是一年有余。 “胆欲大而心欲小,智欲圆而行欲方。甚好甚好,不知谁家竟能养出这样的孩子。” ‘胆大’乃自信,‘心小’是谨慎,‘智圆’是夸她不得拘泥,遇事圆滑机变,‘行方’指的是不贪名夺利,心中坦荡。能得华九针如此高赞,若是寻常人早已欣喜若狂。 吴悠却是心头一紧,这人乃是话中有话。 “你是淮南吴氏中人?吴明清一脉的旁支?”果然,华九针早已调查过她的身世。 “是的。”吴悠面不改色道。桂嬷嬷安排的这个身份十分特别,绝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也绝了后顾之忧,所以她并不担心会被查出来。 “听说你的身世有些特别?” 吴悠抬眼,正对上华九针别有深意的笑容,背脊一僵,强撑道:“学生乃棺材子。” 说起吴悠的身世,确实让人啼嘘不已。 真正的吴悠,乃吴悠曾祖父的庶子一脉。庶子的庶子,除了继承吴姓,与吴氏一族也就没什么联系了。 吴悠的父亲早亡,他是遗腹子。后母亲难产假死,被关在棺材里要抬去埋时,路遇神医,神医以骇人听闻的手法剖腹取子,这对母子才活了下来。 只是家中除了一名老奶娘,旁人再不敢亲近半分,怕染了晦气,后来无路可走,才去投奔了吴府。 由于当时手术环境粗劣,且之后没有好好调养,吴悠的母亲在他五岁时便撒手人寰。吴悠也因在腹中憋气太久,身体极差,熬到十三岁也一命呜呼。 “你可知吴悠二字取自何意?” 吴悠的一生就像一张白纸,她又怎么可能会特意去了解呢。 “你母亲难道没和你提前过,吴悠乃为你接生的神医所起,逍遥堪自乐,浩荡信无忧。” 神医!!吴悠脸色有些发白,对了,唯一知晓吴悠身世的,除了奶娘,还有那名为他接生的神医!那人,莫不是… “十三年前,我为那妇人剖腹取子,当时条件太差,导致那妇人术后、切口局部感染,我本以为她活不过三年,没想到为母则刚,她竟撑了五年。”华九针面带感慨,当年他做出那样的举动,虽惹了不少非议,却也一举扬名,奠定了他赛阎罗的地位。 “那孩子,先天不足,若是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可活至成年。但若心中郁结,闷闷不乐,估计过不了十三岁。” 神医铁口,果真如此! 华九针话锋一转,深深的看了吴悠一眼:“人以天为本体,天有春夏秋冬,五行金木水火土。人有四肢和五脏,醒着睡时,呼出吸进,吐故纳新。你虽也是先天不足,但如今体内运转通畅,莫说活至成年,便是长寿也不为过。我竟不知,何时我接生的小吴悠,身体竟如此康健,还变了性。” 果然,人算不如天算!那日华九针拂过她的手脉,加之后来调查到他的身份,吴悠便知此事不能简单揭过。 但是她不能退缩,既然他能约她单独在此商谈,便有转寰的余地。 “吴悠幸得先生相助,得以来到人世,后偶遇先生,得先生指点一二,习医书,有所感悟,罄尽家资换得康健之身。” “哦,我何时指点过你?”这娃子睁眼说瞎话的能耐不亚于自己,这康健之身换得,性别也能换得?华九针不怒反笑。 “吴悠日夜苦读,还请先生一试。”吴悠恭敬的一鞠到底。 “若我通不过先生考验,吴悠便将自己身世公诸于世,到山长门前负荆请罪。”吴悠抬起头来,明眸璀璨如星,透着坚定自信。 “好好好!!”华九针面颊涨红,她竟有胆量顶撞自己,便瞧瞧是什么给了她这般狂妄的资本。 “若吴悠侥幸通过先生的考验…” 好个小家伙,竟还算计起他来!“若你能通过,老夫便收你为关门弟子,老夫为人嘴巴紧,且最为护短。”言下之意她的身世将被永远沉埋。 “我也不坑你,但凡要拜入我门下,要先经过入门考验,便是通略药植。看在你从未专业接触过医学类知识,我给你一年时间,这里屋中书籍你皆可查略。作为回报,这里的药圃归你好生照看。” 对于天资卓越之人而言,一年之内认清所有药植都有些艰难。但吴悠有作弊神器——图书馆空间,且一年之后变数太多,她等不了那么久! 自从调查出华九针的身份,吴悠心里便有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前段时间吴一来报道,有股深不可测的未知势力正在调查自己。 她若想为吴家洗冤,日后的对她好奇的人定会越来越多,桂嬷嬷的安排虽天衣无缝,但纸终究保不住火。若是有了华九针的庇护便大不同了。 盛隆国医者地位很高,女医甚至可封官,像华九针这种地位更是超然,皇帝对他都要礼遇三分。 “三个月为期!” “嗯?”华九针诧异的挖了挖耳朵,他没听错吧? “我与先生三个月为期。” “竖子狂妄,莫要以为学了些皮毛,认得些药植便自以为是。”华九针冷嗤一声。“老夫当年八岁入医门,认药认穴花了三年、针灸学处方花了三年、游历尝遍百草花了三年,这才有资格为人诊脉开药!” “还请先生拭目以待。”吴悠却不为所动,坚持自己的决定。 “既然如此,你好自为之。”华九针拂袖而去。 018 静心学习,通关考验 秋风萧瑟,林子里铺陈着厚实的枯黄树叶,踩上去咯吱作响。 这林子里静得可怕,自从三个月前神医拂袖而去,便只留下吴悠一人独来独往。她如往日般凝神静气的给药圃浇水施肥,将成熟的药植采下,分好种类放在簸箕里。 华九针人虽不在,书籍却都留着,吴悠上辈子为了自己的病没少找机会去听讲座看书籍。读书背书对她而言是再熟悉不过的事了。 从种药採药到制药,她都身体力行,有时候遇到一些院子里没有的药植,还特地去各地的药铺搜集。现实的时间不够,她便在空间里做实验。 这天日头爬上中天,几道身影缓缓而至。走近一看,华九针身旁并行着两名老者,身后还跟着两名童子。 “弟子拜见院长,华先生和老前辈。”吴悠打开篱笆门,恭敬的行礼。 山长眉目可亲,眼里沧桑睿智,腰间挺直有力,俨然不似古稀之人。此时打量着吴悠,只觉得她气质超然,眼神坚定悠远,小小年纪便有此心智,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九针此次真是捡到宝了。 另一名老者神采奕奕,笑得赤忱,看到吴悠高兴的扬扬手:“小家伙,可还记得老夫?” 这娃子几月不见道行渐深,身上像带着暖阳的味道,让人情不自禁起了亲近之意,可费麒可不会忘了他曾经被吴悠摆了一道,看似白面团子,里面包着的可是芝麻馅。嘿嘿,等过了今天,那老小子可有得受了! 与吴悠交锋过华九针也是暗暗惊叹,仅仅过了三个月,这个孩子的气质如脱胎换骨,从之前的锋芒毕露到现在的低调沉缅,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书是最能吴冶情操的圣品,本是花季少女,吴悠却耐住了枯燥乏味的书海生活。从一开始的心有图谋,到后来她是真心的爱上了中医。 现实一日,空间一季,她在空间里度过的时间零零总总加起来也有了数年。此时的她,沉稳之中带出几分风华气度,心无旁骛,内有盛隆坤,自不是吴下阿蒙。 “当初你夸下海口,今日便要履行承诺,这两位便是我请的见证人。”华九针开门见山道。 “有劳两位前辈,多谢先生指教。”吴悠拱手做揖,宠辱不惊,如同闲庭观花,随意之极。 “那我们现在开始吧。”华九针朝身后两名童子吩咐几句,便见两人各捧着一个大包裹进了屋。 “先生,可以了。”过了约莫一刻钟,一名童子前来禀报,将众人引进了前堂。 堂中摆着一张长形木桌,约莫三四米长,桌上盖着一条白布,白布下大小起伏,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第一关,蒙眼辨药。”华九针示意童子递上一条深色绸带。 童子将吴悠的眼睛结结实实的蒙好,领着她来到桌子前,掀开白布,底下正是不同的中草药。 “可摸可闻可尝,一炷香内说出来源功效与主治,错一不可,开始吧。” “牡丹皮。”吴悠摸到了第一样药材,指腹一摩挲,脱口而出:“为牡丹的根皮,具有清热、凉血、消瘀的功效,主治热入血分,发斑,惊痫,吐、衄、便血,骨蒸劳热,经闭,症瘕,痈疡,扑损。” 华九针点点头,童子带着吴悠摸向下一个药材。 “没药。”吴悠将药放着鼻尖一嗅,不假思索道:“为没药树的胶树脂,可散血去瘀、消肿定痛,主治跌打损伤、金疮、筋骨、心腹诸痛、症瘕、经闭、痈疽肿痛、痔漏、目障。” 难怪敢与自己定下三月之期,看到吴悠毫无压力的一个个药材揭过去,华九针从开始僵着的表情到目瞪口呆。 四十种草药辨尽,竟只烧了不到半柱香! 有些人天生就是来刺激人心脏的,事半功倍,不能以常理来度之。知古通今,能有鬼才称号的只有寥寥几人,眼前这小家伙,应该也算得上一个吧。 吴悠没想到自己露的这么一手,将三位大师镇住了。其实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空间里可带物进去,这些药,她早在空间摸了不下数百遍,比自己身上的肌肤还要熟悉几分。 “哇塞,老小子你发达了,这么个宝贝都被你挖出来了,还等什么,赶紧收进门啊!”费麒本为吴悠捏了一把汗,此时看到华九针那想笑又憋着笑的模样,手掌一拍道。 “这只是第一关,最为简单。”华九针压制住心里的惊喜,故作严肃道。 “那赶紧的,这样进行下去,咱们今晚还能摆上一桌拜师宴。”能让华九针露出这种矛盾的表情,费麒越发欣赏起吴悠来。 “先生,药煎好了。” 另外一名童子的禀报解了华九针的窘迫。 “端过来吧。” 两名童子将桌上的药材收好,从厨房里端来三碗汤药,用盖子捂得严严实实,一丝味道也没透出来。 “这老小子就是矫情,收徒就收徒呗,还搞这么多古里古怪的东西。”费麒嘀咕道。 “第二关,汤汁辨药。这里熬成汁的药里,你要在一炷香里分辨出里面有几味药与功效。” “喂喂喂,你这要求可过分了些吧?”费麒虽是习武,但也略懂医术,这汤汁辨药其实已经是处方范畴,这可不是一个自学三月的孩子能掌握的。 吴悠朝费麒感激的笑笑,眼里却是不慌不忙。 费麒见状,也知道这小家伙有了应对之策,只是口里还是要占些便宜:“你丢下一屋子书给这小家伙,却没指点过他一句,这第一碗,便由你来做个示范吧。” “好。”华九针意外爽快的答应了。 “你即为师长,年龄丢了这小子好几条街,总要追加些难度。” “你想如何?” “这样吧,这次我站在门口,将碗露一个小缝,让味散过去,你就站在那里猜。”为了这个馊主意,他可是差点想破了脑袋的。 这也太苛刻了吧?那么远的距离,只凭一股淡淡的气味让人怎么猜。 “可以,开始吧!”华九针慵懒一笑,身上却爆发一种气魄。医场便是他的战场,在这里,他便是所向无敌的将军! “这碗药可是我特地为你准备的,老小子你接招吧。”费麒不知从哪又端来一碗药,躲在门缝背后,微微揭开了盖子。 华九针闭上眼睛,鼻翼轻轻翕动。 “蒲黄3克、熟地8克、硫磺2克、茱萸3克、青木香5克、黄莲3克、当归...”越往下说,华九针眉头越发紧蹙,这些药乃中药里头味道重的,但是有的药效相克,这样胡乱熬在一起,莫说是治病,这可是夺命! “咦,怎么有股腥臭味?”华九针忽然闻到一阵怪味:“这是隔夜的鱿鱼炒大蒜,真是臭不可闻!” “噗!”众人突然听到这话,将注意力转移到门口处,竟是那费麒正死命的对着药吹气! “啊哈,我这是怕他闻不到,帮上一帮而已嘛。”费麒嘿嘿一笑,不坏好意道。 “多谢你‘好意’。”华九针唇角扯了下,毫不留情就给他下脸:“下次帮人前,先漱下口,你那嘴实在太臭!” “你可别东扯西扯,赶紧的把这题做了,省得等下药凉了,我那吴悠侄儿闻不出味。”费麒老脸一红,故作镇定。 什么时候吴悠竟成了他侄儿,这老鬼的脸厚程度当真天下无敌了! “蒲黄、熟地、青木香、茱萸浸泡冷水半个时辰,先用武火煮沸,放入其它药材,改用文火慢煎...” 听着华九针款款而谈,仿佛煎药的过程在他们眼前浮现。 “此药剂冷热相克,药性全无,毒性尤存,喝下重则惊厥、昏迷、心率失常;轻则心悸、头疼、恶心呕吐。” 费麒这药本是为了为难华九针随便乱开的,他自己也记不住,只能拿出药单一一对照,竟是分毫不差。 “如此,我们便进行第二关吧。”华九针也不去看费麒哼哼唧唧的,一脸不甘。他走到吴悠身旁,揭开了第一个碗。 吴悠端起药碗,凑近鼻尖轻嗅,略一沉思。 “你无需像我说得那么仔细,只需说出成分和药效便算过关。”华九针得意的眯着眼睛。 话刚落音,却见吴悠也是闭上眼睛,缓缓道:“此汤中只有五味药,较为简要,为麦冬、党参、黄芪、苦参和甘草,重点在党参黄芪,加麦冬之养阴,再用甘草和中。” “此药是以扶正以祛邪。可通过中药补气为主,增强免疫功能,以抑制瘟疫。” 其实这是一道附加试题,华九针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过火了些,毕竟一个独自摸索医术的孩子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十分了不得。 只是越是聪慧之人越容易走上歧途,他不想吴悠小小年纪便因自身天资而太过骄傲,还是要挫挫她的锐气。 但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医学奇才。不,应该说,她是为医而生,她有足够狂妄的资本! 这样的鬼才,她若为正道,必名垂千古,若走上歪路,必贻害万年啊! “对吗?对吗?”费麒在华九针面前挥了挥手,他那像吃了苍蝇又像中了大奖似的扭曲表情,实在让人看不下去。 “嗯。”华九针还没回过神来,随便应了一声。 “下一个。”或许刚才只是巧合,她背过那张处方?华九针一半期盼又一半担心。 华九针掀了盖碗,药味扑鼻而来。 “猜吧!” 吴悠端起碗使劲的吸了下鼻子,用指尖沾了沾药汁,轻轻吮了一下。 “此汤中含荆芥穗、薄荷、桔梗、甘草、银花...” “怎么可能...”华九针倒吸了一口气,心中惊叹。 这三碗药汁,除去第一碗是普通处方,其余两碗都是他亲自开的,不为外宣,她绝对不可能看过! “此药甘,微苦,性平温,可辛凉解表,宣肺止咳。主证咳嗽白天为甚,无痰或黄稠痰,口干唇红,舌红苔薄白或黄,指纹浮紫。若患者咽部红肿,加牛蒡子、蒲公英、地丁各5克;若患者鼻塞,可加葱白3根;若伴有发热,方中薄荷后下,另加蝉蜕、钩藤各3克...” 她竟还能依照患者改良药方,这可是医师方能达到的程度! 猜对一次可以说是巧合,但第二次却是定局了。 众人见华九针这幅模样,哪里还会不明白,吴悠这小子定是又猜对了! “老小子,这娃子是个好的,你可不要带歪了。”费麒此时也收敛了玩世不恭的态度,从吴悠的表现上,他也看到了她未来无限的可能性。 罢了罢了,这样的苗子,无论折在谁手中,都是一种遗憾,少不得他多费些心,好好栽培。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自己的手段。 “把药端下去吧。”华九针想通了这点,挥挥手让童子将药端走。 “傻孩子,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叫师傅!”费麒见吴悠呆呆的看着童子将药端走,心里暗笑自己的多心。这娃子虽腹黑了些,本质上也只是个单纯的孩子。 啸风心性纯良,能被他不时挂在口上的人,能坏到哪去。就算真的歪掉的,他们三个老家伙少不得会帮扶一把。 “拜见师傅!”吴悠面露欣喜,恭敬拜下。 “好好好,今夜便摆个拜师宴,恭喜九针喜得良徒。”常春腾做了半天背景墙,重要时刻拍板定下了这件事。 “起来吧。”华九针扶起吴悠,唇角的笑意却是遮掩不住。他此生无牵无挂,没想到临老了还能有人继承他的衣钵,内心还是十分骄傲的。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然你双亲已逝,上无尊长,以后我便是你的监护者。谨记顺境勿骄逆勿沉,堂堂正正做人。平境勿庸浊勿乱,守住本心即可。”高兴归高兴,该敲打的还是半分不能落下。“他日你若违反天德,作奸犯科,为师也必会清理门户。” “谨遵师命!”吴悠虔诚一揖,她的身份总算是瞒下来了! 019 师兄驾到,竟然是他 “吴悠侄儿,你费麒叔叔来了!” “您来了。”正在摆弄药植的吴悠回过头来,逆光而立,阳光洒在她那层次分明的墨色发顶,像打上了一圈光环。 费麒啧啧然,这张脸长男人身上真是太糟蹋了! “啸风哥!”吴悠惊喜的发现费麒身侧那道挺拔的身影,惊喜的走上前来。 半年多不见,蓝啸风跟换了个人似的,身子拔高了一个头不止,剑眉星目,宛如鞘中宝剑,气质内敛。 “吴悠。”半年前,蓝啸风还在仰望着坐在马车上,宛如天神的吴悠,如今,却能微微低下头,看着身材娇小的他,内心涌起一股保护欲。 “你师父提起你最近在学针灸,对着图和对着人终究不同,所以我把徒儿带来,够意思吧。” 本来还有一个臭小子,好不容易把他骗到这里,结果不知怎么露出马脚,竟让他溜了。 说起这两个徒儿,费麒抹了一把心酸泪。 一个自恋又鬼怪,另一个却是无情加执拗。 看看吴悠这孩子,虽然开始心眼多了些,可拜师之后诚恳好学,唯师是从,不说别的,炒菜做饭,侍弄药草可是一把手。华老鬼那真是烧了高香,找到这么一个省心的徒儿。 “费麒叔,你还怎么拎着两兔子?” “这一只中午加菜,一只留着给你试药。”他不会承认,他卖了徒儿,主要是因为吴悠的手艺的。 “怎么,不试试我的药兽啦?”吴悠促狭道。 为了更好的斟酌药效,吴悠在后院养了一群兔子作为药兽,兔子又肥又大,费麒便心心念念想着。前段时间被他偷吃了一只,结果上吐下泻,以后便不敢再惦记了。 “英雄不论往事,我处理兔子去,啸风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疼’他哦!”费麒将蓝啸风往屋里一推,拎着兔子跑开了。 “啸风哥哥,跟我来吧。” 穿过小厅堂向内室走去,蓝啸风莫名的觉得心跳有些加速。 书房与寝室相通,只是隔了个屏风。 屋子收拾得清雅秀美,蓝啸风觉得鼻翼间隐隐闻到一股十分好闻的味道,不知道是花还是香,带着丝甜。 楠木书架贴着墙,足有两米多高,上面密密麻麻的摆满了书,旁边还放着个梯子,方便吴悠上去取书。 书案上放着一张成/人大小的穴位图和几本针灸书,卷面毛糙,可见主人家经常摩挲。 “脱掉上衣,我们先从上身开始吧。”吴悠将窗户打开缝隙,点燃碳炉。 脱掉棉袄,将袖口挽起。之后取出针盒,针盒里分了三层,每层按大小型号排列数十只针。 蓝啸风古铜色的身躯呈现在吴悠面前,虽然有些偏瘦,但全身肌肉健硕,筋脉分明,最是适合她这种新手寻穴。 “啊!流血了,对不起对不起!”才下了一针便见血了,吴悠心里大受打击。 平日里她只能用棉团和纸垫练习,可真人与死物终究不同,针刺的角度和深度也分外讲究,可能同一穴位,由于针刺角度、方向和深度不同,所产生的针感强弱,疗效也会有明显差异。 “不要急。”蓝啸风的声音如月下的幽潭,让人心生平静。 “嗯。”吴悠抬头,对上他的眼睛,里面没有责备与不耐烦,她渐渐平复自己焦躁的心,聚精会神的寻着穴位扎了下去。 “有些刺痛,略微发麻…” “微微发涨,略酸…” 一向不爱说话的蓝啸风,却在吴悠每下一针后说出自己的感觉,方便吴悠调整针的角度。 不知不觉过了大半天,待到吴悠停下手来,蓝啸风的肚子里适时响起了咕噜声。 “啸风哥哥,饿了吧。今天太感谢你了,我现在去下厨,做一顿好的给你补补!” 今天收获真的很大,吴悠小心翼翼将针收好,正要迈开步伐,突然脑海一阵眩晕。 “吴悠!” 吴悠感觉自己好像撞到一堵墙上,待回过神时,才看清自己是被蓝啸风扶住了。 “没事,可能是精神过于专注。”她连忙推开蓝啸风,有些尴尬的笑道。 “我帮你打下手吧。”蓝啸风还是扶着她的手,生怕她不小心跌倒。 “不用不用,天气冷,你穿好衣服,把碳灭掉,等着吃就行了。”吴悠连连摆手,逃也似的跑了。 蓝啸风抬起被甩开的手,慢慢收拢手指,长长的睫毛盖住眼睑,看不清神情。 吴悠有些慌忙的跑离屋子,阳光晒在她身上,仿佛可以看到身旁金色的灰尘腾起来。 “呼…”跑出数十米开外,她才停了下来,捂着胸口松口气。太危险了,蓝啸风五觉清奇,较之常人要灵敏许多。虽然她现在还小,也做了掩饰,但男女间的触感终究不同,希望他没察觉出来。 看来,以后还是要同他保持些距离。 吴悠拍拍自己的脸蛋,这才察觉自己身上有些凉意。原来刚才跑得急,把棉袄落在了屋里。 不过现在正值正午,倒也不会太凉。吴悠跺跺脚,朝大棚方向跑去。 一进大棚,顿觉里面温度低了几度,温暖潮湿,棚上的草帘挡住刺目的阳光,让人昏昏欲睡。 吴悠朝大棚后面走去。 前端种的是喜暖的药植,后头的小角落是冬日难得的蔬菜。 华九针思想十分前卫,这个大棚便是他千方百计捣鼓出来的。大棚上的薄膜还是他让异国的朋友带来的,一年一换,价值百金。 吴悠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扒开泥土,将青菜掐断。 因为是反季,青菜自然比不得春日里那般肥硕,但也是青翠可人,而且纯天然,口感非常好。 拔了菜放在一旁,吴悠又跑到瓜架下,摘了几根青瓜。经过角落杂物堆,突然看到杂物堆里露出了衣袍的一角。 吴悠后退一步,蹑手蹑脚的在旁边摸了一只长棍。 “是谁躲在那里?”吴悠问道。 玉华林鲜少有人踏入,稍有不慎就会迷路,这人一动不动,是死了还是昏倒了? 见他没回应,吴悠大着胆子走上前,只见那人抬手遮在脸上,看不出究竟,便轻轻的戳了戳他的小腿。“你没事吧?” “吵死了!!!” “吓!!” 那人猝不及防一个鲤鱼打挺,单手扯住吴悠的衣领,不耐烦的吼道。 “原来是你啊…”那人伸着懒腰,神色惬意,带着几分慵懒,一身青袍松垮垮的披着,过分俊秀的脸平添了几分妖异的味道。 这不正是一年前在山上遇到的瑞亲王世子吗,他…他怎么会在这?!! “你倒有些能耐,混进书院来了。”司马开朗松开她的领子,他已过了变声期,嗓音低沉有磁性,可不知道为什么,吴悠觉得这声音很阴森。 “我不是混进来的,我是考进来的。”吴悠后退一步,叉腰道。“而且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司马开朗轻笑一声:“你这没良心的小东西,有需要时曲意逢迎,不需要了就理直气壮。难怪能哄了太后身旁的女官为你出头。你这双眼睛,挖出来我都能认出来,当初护送你们兄弟二人的,还是朝我借的侍卫,怎么,不用谢我一谢吗?”想他司马开朗纵横十五年,当初竟被这小孩摆了一道。 “谢谢您,然后您自便。”吴悠也不狡辩,从地上捡起黄瓜,扭头就走。 “谢就不用了。”见吴悠一副恨不得撇清关系的模样,司马开朗倒起了几分逗弄之心:“再怎么说,咱们是同窗,相互关爱是应该的。” 关爱两字加了重音,让吴悠不自觉眼皮一跳,她不再搭话,急急往外走。 “吴悠!”只见蓝啸风手里拿着吴悠落下的棉袄,三做两步走了过来。“见过师兄。”看到司马开朗,蓝啸风面无表情又挑不出错的行礼。 “你们认识?”司马开朗见蓝啸风亲昵的把棉袄给吴悠披上,眼光在两人间游离着。 “吴悠是华神医的弟子。” “费老头不是说中午在这用膳吗,莫非便是学弟主厨?”司马开朗唇角微挑,黑眸专注动人,晃得吴悠心脏兀地跳了又跳。出乎意料的没多加纠缠,司马开朗扬袍离开。 蓝啸风看出了吴悠的不对劲,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司马开朗背影一眼。 “吴悠,你没事吧?”司马开朗性情诡异,喜怒无常,极少看他对什么事情感兴趣,可刚刚看他表现,似乎与吴悠相熟。 “可能刚才针灸时精神太过集中,现在有些恍惚。” “那我帮你做饭,你先去休息一下。”蓝啸风见她面色发白,恐怕是真的用神过度了。 “没事,我们一起做吧。”吴悠捡好蔬菜,强行打起精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年前她那么不堪的处境都过去了,如今她不会再重复那段屈辱! 费麒觉得今日吃饭气氛有些怪。 平日里他过来蹭饭,大家都是有说有笑,虽然大多时间都是他在说,但吴悠和啸风偶尔也会附和。 但现在,明显两人都心不在焉。 唯有一人吃得津津有味,便是费麒最为头疼的鬼才弟子——司马开朗。 “这红烧兔子刀工精巧,口味清鲜本和,配料相得益彰,咸甜醇正。”司马开朗兀然开口,意有所指:“这味道颇似流传于江苏一带,莫非学弟是江苏人?” “师兄夸错人了。”吴悠唇角微扬,淡然笑道。“我只负责炒,刀工和腌制是费麒老前辈负责的。” 看到司马开朗吃瘪的样子,费麒开心的多扒了两口饭。 “对了,师父…” “噗!”被司马开朗点到名的费麒差点把饭喷出来。 要知道,这厮平日里不是叫他费老头,就是老不休,除了拜师时被王爷压着正正经经叫过一声师父,这待遇就再也没有过了。 “今个儿下午,让我给师弟练习针灸吧。”司马开朗悠悠问道。 “不要勉强你自己。”费麒连忙回道。这厮记忆力超强,几百年前的鸡毛蒜皮小事随手拈来,要是今天他让吴悠在身上扎出针孔来,以后指不定要怎么报复。还是算了算了。 “怎么能说勉强的,师兄就该以身作则。”司马开朗义正言辞道。 费麒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这厮不会是易容的吧? “不敢劳烦师兄,吴悠初出茅庐,手法有所偏差,伤到师兄未免不美,有我练手即可。”惜字如金的蓝啸风竟然出声道。 “有劳师弟关心,不过习武之人本就身骨强硬,又有内气护体,哪里能怕了这小小绣花针。倒是师弟你,跟着师傅云游半旬,也该好好休息休息。”司马开朗笑道。 “确实,你出游半旬,课业落下不少,虽然为师没要求你拿个天级,好歹修够学分好毕业吧。”费麒用眼角瞥了一眼司马开朗道:“别人比不了业可以继承家业,你比不了业可是要喝西北风的。” “啸风哥,你还是听费老的话吧,如果需要你帮忙,我会知会你的。”吴悠也劝道。蓝啸风背负着蓝教头的期望,是容不得分心的。 “就这么决定了。”司马开朗看到蓝啸风沉默不语,黑眸稍稍眯起,唇角泛笑,凝视着吴悠:“师弟,我在房间等你哈,你快点来。” 座上端着碗的三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寒战。 “吴悠啊…”费麒畏颤颤道:“你没得罪他吧?” 吴悠哭笑不得:“我只是不小心吵醒他,算吗?” “……”他也不知算不算,这厮的脾气确实难琢磨。 磨蹭了半刻钟,吴悠回了房间,房间里头烧了地龙,暖洋洋的让人想睡觉。 “师兄?”吴悠轻唤一声,房间里面无人回应。 她将视线定格在隔开寝室的屏风上:“师兄,你在里头吗?” 不会是走了吧?吴悠绕过屏风,只见她那张简陋的木板床上,司马开朗正背对着她,慵懒的侧躺在上头,他左手撑着脸颊,右手绕着墨发,身上却是光着的! 吴悠瞪大了眼睛,干巴巴道:“你、你怎么光着身子!” “呀,学弟,你终于来了,我等你都等得打瞌睡了!”司马开朗猝不及防的转过身来,还好,正面还盖了块被子。只是那模样若隐若现,更是让人血脉亢张。 “针灸不是应该脱/光吗?”司马开朗理所当然道。 “今日只针上半身穴位。”多亏她是穿越来的,上辈子什么写真也见怪不怪,不然还真会着了他的道。 吴悠背过身去,将针取出来道:“把裤子穿上,坐好,我们开始了。” 司马开朗曾听人说过,大多婴儿安静时会让人产生保护欲,是因为他们无棱角无攻击性。他对此嗤之以鼻,那不过是对弱者的同情罢了。可是,此时低头正见吴悠微微低垂的小脸宛如通透的瓷玉,卷翘的长睫,捻针严肃的小表情,他莫名觉得可爱,想摸。 由于离得近,他还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甜香,这是一种发自天然的清透恬淡,沁人心脾。 “师弟。” “怎么了?弄疼你了?”由于早上蓝啸风在前,吴悠渐渐把握了力度和位置,下午寻起穴来觉得游刃有余,但她也不敢百分百保证。 听到吴悠异乎寻常的温柔唤道,司马开朗只觉得身上涌起一股莫名的燥意。他的声音,怎么这么好听。 “我觉得,学医之人应当以身作则,古有神农尝百草,你是不是也应该…”司马开朗话锋一转,突然抓住吴悠的手,凑近她耳边几不可闻道:“脱掉衣服,让我为你施灸,感受一下。” 吴悠甩开他的手,面带愠怒道:“人体穴位共720个,医用402个,要害108个,有活穴和死穴之分,不致死为72个,致命为36个,敢问师兄认得几个?胡乱针剂,轻会引起麻、胀、痒、痛、酸等症状,重则导致残疾、衰竭、窒息及死亡等症,针灸不是儿戏!” 看着吴悠面染红晕,清亮纯澈的眸子瞪得浑圆,当真耀如光辉,司马开朗心不自觉多跳了一下。 看到司马开朗不怒反笑,吴悠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哄不过,骂不退,这人真是典型的蛇精病。 “师弟误会我了~”司马开朗大呼冤枉:“我也是一番好意,原来针灸之术这般深奥,是为兄之错。来来来,咱们接着扎。” 020 同仇敌忾,义结金兰 “吴悠!吴悠在吗?!”院子外头突然一阵焦急的叫声。 吴悠认出那是金骄子的声音,连忙收起金针,推门出去。 蓝啸风早她一步出了院子,只见他和金骄子扶着一人走了进来。 “舒昂,这是怎么了?!”吴悠认出那奄奄一息的人正是舒昂,大吃一惊。 只见他面色惨白,呼吸急促,唇角还留着血渍,若不是金骄子和蓝啸风全力扶住他,只怕早瘫软在地。 “快让他坐下。”吴悠仔细查看了舒昂身体情况:“肋骨断了两条,脾肺部出血。你们帮他把上衣脱掉,抬一下他的手臂,我要固定一下骨折端。” 吴悠取出金针,刺入灵骨、大白、足驷马穴,外三关、足三重是软坚散结、活血消肿的穴位,正好缓解外伤导致血瘀疼痛。她神情极为专注,先用夹板固定,再用三条绷带,分别捆绑于夹板的前后与中间端。 做完这些,舒昂的神色明显好转许多。 “要卧床休息半旬,我再开些消炎的药物,怎么搞成这样?”吴悠擦了擦汗,问道。舒昂这人人缘极好,从不与人争长短,且为人敬慎,是谁下手这么重。 “都是邱华烨那帮龟孙子!”金骄子恨道。 这时吴悠才发现,金骄子脸上也是青青紫紫,连忙取出药膏,帮他涂抹。 原来每隔三年立秋,几大学院都会进行一场君子六艺的比试,这场比试虽是各学院间的切磋,却直观的体现各学院教学成效,若能拿得名次,无论是家族地位还是日后出仕,都会得到极好的提升。所以对所有学员而已,也可能是平生唯一一次参加的机会。 定山书院是以学分制,将学生分为天、地、玄、黄四部,吴悠他们几人学分低,所以被分到黄部。而邱华烨与舒坤几人修的学分高,被分到了天部。 这次学院间的比赛,将会从这天地玄黄四部中挑选6名学生,代表学院参赛。 金骄子精通数算,蓝啸风的御也是全院学生拍马不及。而舒昂的成绩最为均衡,尤其擅长礼、乐和书,因为在入学之初,他们几人就把邱华烨得罪了个遍,所以刻意压制了自己成绩,和吴悠他们待在黄部。 天部如今隐隐以邱华烨为首,邱华烨屡次试探吴悠无果,便动了歪心思,今日便借着武术课制造意外,重挫了舒昂,又故意把金骄子弄得鼻青脸肿,让他们三日之后无法参加院内的筛选。幸好黄部学员十分团结,才让金骄子找了机会带着舒昂逃出来。 “该死的东西!”蓝啸风听完,拍案而起,便要去找他们算账。 “啸风哥。”吴悠连忙拉住他的手:“那伤人之人也只是一枚棋子,等的就是你,你动手了,便是你的不是,三日后的选赛你也无缘了。” “那我就把他们都废了!他们伤我兄弟!”蓝啸风紧了紧拳头。 “对!比赛没有兄弟重要!”金骄子附和道,想到那邱华烨那猖狂样,他就气不打一出来。 “风哥…”舒昂闻言,眼眶一酸,挨打时他忍住了,被针对时他忍住了,可是此时他的心,好暖,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这已经不是比赛的问题了。”吴悠看着他们义愤填膺的样子,轻叹了一口气,她也很生气,想起入学考试时邱华烨对她做的事,她也恨不得弄死他,但是:“上士杀人用笔端,中士杀人用语言,下士杀人用石盘。打击一个人最大的方法并非玉石俱焚,而是摧毁他自信,浇灭他的理想。” “吴悠师弟说的好。”听了一耳朵的司马开朗走出来道:“年轻人呀,火气别太大。” “说得好像自己多老似的。”费麒嘀咕了一下,司马开朗也就和他们差不多年龄。 “哦哦,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司马开朗,是上一届黄部学员。”司马开朗出声打破了这压抑的气氛。 “原来是师兄,失敬失敬。”金骄子本能的露出一个客气的笑容,抽动了脸上的伤,疼得直咧齿。 这司马开朗也算书院一教材了,当然,是反面的。他乐射御数四科皆是院内最高,偏偏漏下两科半分不修,当时教习苦口婆心的劝学,他霸气回道:“难道出师了就可以不用继承家业吗?”把人气得牙痒痒,确实,这天下还有比王爷更大的官吗? 司马开朗话锋一转:“但是,这包子咱们不吃,也不能喂了狗啊,既然他们那么在意这次比赛,咱们就先让他们乐呵几天,当他们站到最高处时,再将他们打入深渊…”果然,这才是司马开朗应该有的姿态。“老师,我学分还没修够,按理说还能回院重修吧。” “咳咳。你这是老黄瓜刷绿漆,装嫩呢?”费麒见过不要脸的,没想到他这徒弟还能再次刷新他的下限。 “本公子今年才十五岁,不够嫩吗?”司马开朗似笑非笑的看了费麒一眼。 费麒只觉得背后窜起一股凉气,完了,这小混蛋要惦记他了,死道友不死贫道,还是让热血青年们去燃烧吧。费麒打着哈哈道:“嫩嫩嫩,我年纪大了,眼神不大好。” “那就成了。”司马开朗唇角微扬:“师弟们,让师兄带你们打怪去。” “谢谢你们。”舒昂吸了吸鼻子道。 “说这话可生分了哈,咱们是系过一条裤腰带的兄弟!”金骄子走到舒昂身旁,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膀。 “对,兄弟。”舒昂闭了闭眼,下决心似的道:“骄子,你们愿意和我结成异性兄弟吗?我们今后有福同享,有祸同当!” 金骄子闻言,眼底浮现笑意:“昂子,我们一直当你是兄弟。当然,做人总要有些形式感,吴悠,风哥,你们怎么说?” 蓝啸风跪在案桌的圣贤壶下,道:“今日我们四人在此结拜…” “诶诶,我说师弟们,你们这就不厚道了,师兄我这么大个人在这,你们怎么能当没看见。”司马开朗打断了蓝啸风的话。 “师兄,您就别捣乱了。”蓝啸风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可是对上司马开朗,他无时无刻处于表情奔溃的边缘。 “你这话可伤了师兄的心了。”司马开朗一手揽到吴悠肩膀上,大大咧咧道:“师兄我与你们一见如故。” “师兄是人间龙凤,我们可不敢高攀。”吴悠一掌拍开司马开朗的手。 司马开朗感受着手心手背的触感,真的好软,和她人一样:“放心放心,我爹要知道我给他找了四个才华横溢的干儿子,高兴都来不及了。” “你想清楚了,真正的兄弟,是生死相托,吉凶相救,祸福相依,患难与共。”吴悠凝视着司马开朗的眼睛道。“我们不是儿戏。” “我也是认真的。”司马开朗收敛了嬉笑的神情,严肃道。 “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吗?你恐怕连他们的名字都认不全。”吴悠无奈道,她知道司马开朗并非心恶之人,只是瑞亲王手握兵权,自古功高盖主者只有两个下场,一个是黄袍加身,另外一个便是飞鸟尽弹弓藏。皇家无亲情,当今并非心慈手软之人。所以司马开朗的身份可以是一把利刃,也有可能是沼泽。 “我是要你们做兄弟,又不是和你们的身份做兄弟。”司马开朗视线环视了他们一周:“八面圆通金骄子,处变不惊舒昂,雷厉风行蓝啸风。还有你…”司马开朗对视着吴悠道:“七窍玲珑吴悠。我没叫错吧。”之前听费老头唠叨过一耳朵,此时倒是方便他对号入座。 “既然你们师兄这样说了,你们照做就是。”费麒突然出声打破了这场僵持。 “师父?”蓝啸风略带不解的看了一眼费麒,却见他不着痕迹的朝他使了个眼神。 司马开朗是他看着长大的,此子天资超群,却又生性薄凉,不成仙,便成魔。吴悠他们几人都是好孩子,重情谊,只希望今后他们能相互扶持…说到底,是他的私心,希望能给司马开朗留条后路。 金骄子他们也都是聪明人,这费老虽然平时不着调,但做事还是实在的,他既然这样说了,必有他的道理,于是也不再推斥。 金骄子和吴悠搀扶着舒昂,在蓝啸风右边跪下,司马开朗也一撩衣袍,跪在左边。 “天地为证,我们五人今日结为异姓兄弟,同心同德,患难与共,虽不同生,愿死相随!” “司马开朗,这里我年纪最大,为长兄。” “蓝啸风,十四岁,行二。” “舒昂,十四岁,行三。” “金骄子,十三岁,行四。” “吴悠,十一岁,行五。” “啊?!” “啊?!!!”众人后知后觉:“吴悠,你不是十三了吗?怎么变成十一了?” “难怪难怪,我还以为你是先天不足呢。” 吴悠低下头,面色晕红:“对不起,有些事,我暂时还不能说…” “我的乖乖小五,不用怕,有事我们帮你兜着,你什么时候想说再说好了。大哥说得对,我们是和你做兄弟,又不是和你的身份做兄弟。”金骄子迅速代入角色中,伸出手来想要摸摸吴悠的头。 “啪。”司马开朗打掉他的爪子,把吴悠拉到自己身边:“天大的事大哥顶着。” “咳咳。”舒昂轻咳几声,拉住几人的注意力。 “差点忘了,三哥,你有伤在身,赶紧坐下。”金骄子和蓝啸风扶着舒昂站了起来。 “如今我们已经是异性兄弟,应该起个响亮的名号,以后才能行走江湖,流芳人间。”金骄子提议道。 “四弟说得对,这名号起得不能太低调。”司马开朗摸了摸下巴,道:“我觉得逍遥五帅是个不赖的名字哦?” “不!!” “不!!!” “放过我吧…”舒昂单手捂面,哭笑不得。 “大哥这名号挺响亮的啊。”金骄子甩了甩发尾,和司马开朗心心相惜,孩子们的友情就是来得这么单纯。 “五弟,还是你来取吧。”舒昂求救吴悠道。 吴悠也是怕他们再叫出个什么五鬼五仙的名号,连忙应了下来,沉吟片刻,道:“不如我们以上古异兽命名,叫古之五恶吧。” “这个好。”比起做仙人,司马开朗更喜欢当恶人。他低头蹭了蹭吴悠的肩膀道:“五弟,那为兄我是什么恶啊?” “你是睚眦。”吴悠不假思索道:“龙生九子,睚眦行二。性刚烈,嗜杀好斗,其性记仇,睚眦必报。正所谓‘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 “可不是,这名字太贴切了!”费麒忍住笑,拍手叫好。 “五弟果然深得我意。”司马开朗并无不悦,反而饶有兴味道:“那我今后便是古之五恶的首恶——睚眦必报司马开朗。” “我觉得,二哥性格酷似刑天。刑天与黄帝争神,帝断其首,葬之於常羊之山,乃以乳为目,以脐为口,仍然不倒,站起来接着跟黄帝打。可以站着死,不能跪着生。正所谓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 刑天二字萦绕在蓝啸风耳中,他仿佛感受到一股激昂的斗志在心中犹如升起,生生不息。“好,我就是干戚刑天蓝啸风!” “五弟,那我呢?”舒昂不禁也期待起自己的名号。 “三哥是孟极。孟极居住在草木不生的石者山,善于潜伏隐匿,韬光养晦,厚积薄发。正所谓十年窗下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舒昂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浊气,再睁眼时,收敛了锐气。待时机成熟时再锋芒毕露,一鸣惊人,这才是真正的处世智慧:“受教了,我就是究极孟极舒昂。” “还有我呢?我呢?”金骄子挤出满脸笑容,只是鼻青脸肿的样子实在太搞怪。 “你可是个上古最有钱的存在。”吴悠笑道。 “是吗?财神爷吗?”金骄子洋洋得意道。 “财神是神,和我们走不到一道去,你是上古异兽狪狪。” “狪狪?这是个什么典故?” 吴悠狡黠一笑:“狪狪又名珠豚,样子像猪。”看到金骄子一副跳脚的样子,吴悠才接着说:“狪狪生于泰山,其上多玉,其下多玉,体内含珠,可以说是行走的摇钱树。” “这还差不多。”金骄子哼哼道:“我就是善财狪狪金骄子。” “我们都有了名号,小五你又是什么?” “我?”吴悠看透了别人,却看不透自己。 “不如大哥给你取一个如何?”司马开朗打量了一下吴悠道。“你放心,绝对贴切。” 吴悠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叫九凤如何?”司马开朗引经据典,信手拈来。 “听起来咋娘兮兮的。”金骄子嘟囔道。“不公平,五弟说大哥是龙子,大哥就说五弟是凤凰,听着就是一对的。” “凤为雄凰为雌,见之天下大安宁。远古崇九,天高曰九重,地深曰九泉,疆域广曰九域,数大曰九钧,时间长曰九天九夜,危险大曰九死一生…所以这九凤又名九头鸟。大家以为如何?” “看不出来啊,大哥学识渊博,四弟我佩服佩服。”金骄子信服道。 “浴火九凤。”不就像极了她浴血重生吗。吴悠暗暗打量了一下司马开朗,他正吊儿郎当享受着金骄子的拍马。一直以来,吴悠都没有正视过这个大男孩,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发现,她看不透他,他那极度敏锐的洞察力,真的是碰巧吗… 021 君子六艺,打脸大赛 入秋时分,风吹过,仿佛带着一股甜甜的蔬果香。 定山书院分为男女两院,男院现有学生两百余人,女院也有一百余人,能进定山书院的无不是人中龙凤,也极有可能是未来的伴侣。平日里两院渭泾分明,但大家都是青春期少男少女,越是见不到摸不着,越是抓心挠肝。 男院中设有鞠场,鞠场是方形的,主场一个,次场四个,四周围墙绕成圆形,秉承阴阳之道,天圆地方。围墙上方设有看台,呈台阶状,可同时容纳千名观众。 今日六艺初选,院长将女院的学生请了过来观战。 清一色着粉装院服的妙龄少女如花团锦簇般,娇艳艳的坐在台阶上,就如树上沉甸甸的硕果,让主场的男学子们晃花了眼。 “华月姐姐,你看,天部领头的那支队伍,可是你弟弟?” “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六弟。”邱华月抬眼望去,只见场下分成四个队伍,竖着四个旗帜,分别写着天、地、玄、黄四字每支队伍里又分成五人一小组。 其中天字部的第一小组,为首的少年身材魁梧,比周围的人要高出个头,五官硬朗,玉冠束发,更显飘逸潇洒,正是她家最受宠的庶弟。 “华月姐姐太谦逊了,这还叫不争气啊,天部可是四部之首,令弟更是佼佼者。” 邱华月心中略有得意,正想再谦虚几句,突然被人抢了话头:“呀,你们看我发现了什么!你们看黄部最后面那个小家伙!” 闻言女孩们纷纷望去,只见黄部最后面排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就像掉入狼群中的小兔子,格外引人注目。 “天啊,这孩子是入错院了吗?” “应该是先天不足吧,书院入学年龄最低都要十三。” “你们难道不觉得,他长得比女孩子还好看吗?” 吴悠似乎感受到女孩们的议论,微微抬头,微微一笑,更引得女孩们心花怒放,大呼可爱。 “温宜姐姐,你看好哪支队伍?” 若说邱华月是这群贵女中身份最高的,那温宜就是这群贵女中最让人信服的。 温宜如闲观庭前花,静赏云卷舒,微微一笑,指着吴悠那组道:“我倒是看好黄队,最后那一组。” “这是为何,黄队可是学分最低的,最后那一组,带头的吊儿郎当,后面那个和石柱子似的,自上场我就没见他动过。其他两个一个鼻青脸肿,一个打着夹板,是伤残了吗?那个小可爱就更不用说了,除了好看,真看出什么特别。” “分数高低并不代表能力强弱。”温宜道:“君子六艺考校分两种,一是个人,二是团队,并非个人全能。他们只要每人各执一艺,还是有胜算的。” “大家皆有争议,不如我们下点彩头,权当娱乐。” 邱华月与温宜一向分庭抗礼,闻言道:“年前生辰,我爹送了个庄园在城都郊外,虽然不大,但内含温泉,倒也别致,我就以它为彩头。” 众人不禁感叹,邱华月好大手笔,虽是郊外的庄子,但自带温泉那可是寸土寸金。 “邱姐姐真是大方,举贤不避亲,举亲不避嫌。即如此,我们也下你弟弟那组。” 虽然温宜人格魅力极好,但大家对她这次的分析却是将信将疑,大多倾向了邱华月那边。不说别的,便是邱华烨的身份,估计场上都无人敢与争锋。 “那我便以金丝香木嵌蝉玉珠钗为彩头吧。”面对众人的质疑,温宜不慌不忙道。 闻言,女孩们大吃一惊。这只金丝香木嵌蝉玉珠钗是太后赐予温宜的,据说是由高僧开光,太后年轻时佩戴的首饰,意义自然不一般,代表的是脸面。 温宜有冲敏之识,灼其芳华,得当朝太后盛赞,是众所皆知的。 “既然温姐姐这般看好这一组,我们便拭目以待。”邱华月冷冷一笑,她那便宜弟弟的手段她可是吃得透透的,相府姬妾无数,生下的男丁便有十余个,邱华烨能得邱相青眼,靠的可不止聪慧二字。 台上女孩们小声的讨论,热火朝天,台下的男孩们也是暗潮涌动。 “三哥,是不是咱们今天这造型太出众,我怎么老觉得上头那群女人总盯着咱们看?”金骄子脸上的伤好了许多,虽然不肿了,但是快痊愈前变得更加青黑,看起来越发吓人。 “看也不能是看你,大哥玉树临风,二哥器宇轩昂,咱们就两伤残人士,有啥好看。”舒昂的身体经过吴悠这三天精心调理,虽然依然虚弱,精神却是好了许多,他噎不下被邱华烨暗算的气,拖着残躯也要上场! “这难说,我没被揍前好歹也是皮白肉嫩的,看不起谁呢。”金骄子争辩道。 “呵呵,没被揍前是白面馒头,被揍后是紫薯馒头。”舒昂打趣道。 “诶诶诶,还能好好做兄弟吗?”金骄子跳脚道。 “哎呀,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舒昂,你伤的不止身体,还有脑子吧,竟然和这种货色称兄道弟。”一道声音讥讽道。 金骄子和舒昂寻声望去,正是舒昂的表兄——舒坤。 “那是,做兄弟就要找像我们这样有阳刚之气的,难不成找你这种不阴不阳的。”金骄子讥讽道。 “你!” “阿坤,回来。”邱华烨不想引起夫子的关注,喝令道。 舒坤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别人给利,你们出命,为了这名利,你们还真拼命。堂弟,你好自为之。” “我也有句话奉劝你。”舒昂冷笑道:“你这丑态,像极了一只狗见主人就拼命粘上去。做走狗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你们也就这会儿有机会嘴硬了,等下,可不要哭鼻子喊爹,和娘们一样。”舒坤恨极,但又不得不转身离开。 书院夫子此时正站在主场中央,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为颂盛隆国风姿,展学子风采,今年凉秋之际,都会在国都举行一场君子六艺的比试,由全国学院挑选优秀学子进行评比,优胜者将有机会面见圣上,得到嘉奖。” “此次国都君子大赛,是五人自选为一组,进行礼、乐、射、御、书、数六艺比试,我们会先通过院中筛选出两小组,一为正选,一为备选,预祝各位学子壮志凌云攀高峰。” 场中学子同声道:“谨尊夫子教诲。” 第一场考校是五礼。人不学礼无以立,礼节不仅代表学院的脸面,也是国家的脸面,不容半点瑕疵。 “不亏是出身名门,华公子那组真是礼仪周全。”台上贵女们也是评头论足,考五礼,对世家大族不算什么难事,是自小融入骨血的优雅,但对于普通学子而言,却不是一年半载能学好的。 “咦,你们看,温姐姐看好那组居然也留下来了!”有眼尖的人看到主场角落低调的吴悠五人,惊叫道。 “哎呀,还真是,刚才有谁注意他们了?他们怎么通过的?” 众人纷纷摇头,他们光是注意天部的表现,黄部那边瞄都没瞄上一眼。 “我…我看到了。”一道细弱的声音拉来了众人的注意力,真是商贾之女贾雯。她因与温宜十分交好,所以方才也是跟着温宜下了彩头,自然关注了吴悠这组。 “你看到啦?他们怎么通过的?”众人好奇道。“是不是…考官眼拙了?” “请你慎言!”贾雯不悦道:“我看得清清楚楚,他们是凭自己实力过的,特别是那领头和最小的那两人,礼仪十分流畅优美。” “贾雯,你不过是商贾之女,装什么贵族淑女呢。”邱华月不屑道:“你懂什么是礼仪吗?还流畅优美呢。” “贾雯说的没错,我也看到了。”就在贾雯义愤填膺之际,温宜开口了。 “礼之一字,非浮于表面,如五礼之首——吉礼,大至日月星辰,江山社稷,小到四方百物,并非一时半刻可以考察出来的。今日场中是随机抽取的礼节,我看到他们那组抽到的应该是揖让之礼,一为土揖、二为时揖、三为天揖。那位戴着夹板的学子虽行动略有不便,但也是完整的做完了。而其中最为出色的,正是贾雯所说那两人。”贾怡指着司马开朗和吴悠道。 “东施效颦,不过是运气好,抽到他们会的罢了。”邱华月冷哼道。 运气好?温宜在心中冷笑,下面那五人,除了最小那个,哪一个将来不是赫赫有名。 是的,温宜乃重生之人,上辈子她寄人篱下,养成了唯唯诺诺的性格,后被外祖送入大皇子府。 温宜尤记得出阁那日,她那失联多年的弟弟突然上了门,告诉她,如果她不愿意,他会带她走。可那时候,她恨他,也恨她爹,恨他们将她遗弃,所以义无反顾的入了王府。王府的生活远比学士府来得可怕,短短数年,她已耗尽精力,缠绵病榻。 这时候,是温宜第二次见到她的弟弟,那时候的他已经褪去青涩,如父亲般刚毅威武,他又一次问她,愿不愿意和他走。最终,她还是拒绝了。她已时日无多,何必带累别人。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父亲不爱她,重来一世,她却看清了很多事。父亲之所以不带她走,是因为那边城生活太过困苦,她尚且年弱,父亲怕照顾不好她。自她寄托在学士府,府里上下的奢糜开销都是父亲一人支持,可笑她还以为自己是吃白食的,被唆使着伤害她最亲的人。 温宜看着场中静静矗立着的蓝啸风,眼里满是宽慰,启唇无声的喊了声:弟弟。这辈子,我们一定可以团聚! 在她弥留之际,得知荣登大典的是三皇子——司马宇。台下的司马开朗,与三皇子最是感情深厚。传闻三皇子因生母地位太低,年弱时在宫中常被为难,司马开朗总是不着痕迹的替他解难,自己倒混了个魔王的名头,所以即便身份显赫,也无人敢嫁。 而那个满脸淤青的胖子,是名满天下的金财神,他不仅是盛隆国皇商,生意更是做出海外,就算是皇子,对他也是给足了面子。 最后那位打着夹板的,是掌建邦之天神、人鬼、地示之礼的舒大宗伯,舒氏一族因他而出山,取代了淮阳苏氏的天使地位。 有这样四个人存在的队伍,如何取胜不了。 至于最小的那个孩子…温宜微微蹙眉,这人看着有些面熟,但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但能与这四人待在一起的,也绝非等闲之辈,日后要多加注意了。 在考官严苛的考校下,十一个小组脱颖而出。接下来将分会场比试。主场进行六乐评比,其余四个次场分别比五射、五御、六书和九数。此时以常青藤为首的五名学院泰斗才到场,众人皆安静下来,专心听院长讲话。 面对台下风华正茂、稚嫩但眼神坚定的少年们,常青藤满脸欣慰:“择善学之道,明做人之理。希望以后你们驻足回眸,在学院的时光是引以为豪的。远方还是苟且,取决于你能否登高眺望。除了脚踏实地、博采众长之外,我还希望大家心中有方向,万不可让苟且遮蔽了远方。此次院选,将由我们五人进行投票,票高者获得正选和备选名额。” “谨尊教诲!” 常青藤点头示意开始,众人一一落座。 司马开朗四人与吴悠相视一眼,默契的走向各自的赛场。 吴悠留在了原地,她参与的是六乐。 六乐又称六代乐舞,是上古六代流传至今,歌颂帝王的代表性宫廷乐舞,乃神圣的雅乐。 看着场地中间的十一人,台上的贵女们议论纷纷,其中最打眼的是两个人,一个是邱华烨,他身姿挺拔,宛如鹤立鸡群。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吴悠,瘦小得可怜,那腰肢细得好像一折就断。 “这场定然没有悬念了,六乐是自小用来教育贵族子弟的乐舞,每一支乐舞都有着细致严格的规定,对舞者要求极高。想跳好一支乐舞并非几日之功。” 院长等五人各从案前的木盒中随机抽取了张纸条,分别是对应五个考场的考题。纸条交由各考场夫子,负责六乐的夫子打开后念道:“考题是孔子择羽舞。你们每人上前,随机抽取一舞段,然后有一刻钟时间构思和选择道具和服饰。” “天啊,这也太难了吧!”台下的便有人面露怯意。 “你们也可以弃权,但是你们是一个团队,一人弃权,全组退出。”夫子道。 “这条件真是严苛。”台上的贵女们也觉得太不近人情了。 “这本就是优胜劣汰的法则,若人人都做得,还要评比干嘛。”邱华月见邱华烨第一个上前抽了舞段,胸有成竹的去选道具,不由得有些得意道。 吴悠是最后一个去抽舞段的,她看了看纸上的两个大字,沉思片刻,便交回给夫子,夫子按照回收的纸条安排了配乐团队。 一切准备就绪,在众人翘首以盼中,伴着弦乐声,邱华烨手持书简缓缓而出。他身穿长袍,头裹青巾,脚穿布履,仿佛孔子于杏坛之上,弦歌讲学。他身体柔韧,柔中带刚,舞随曲动,志在高山呈巍峨之势,意在流水舞荡荡之情。座上的贵女们看得目不转睛,院长几人也频频点头,待到舞乐停歇,掌声和呼声此起彼伏。 有邱华烨珠玉在前,后面的舞者似乎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跳得都有些不尽人意,不是舞不达意,就是步不对曲。 似乎感觉自己胜卷在握,邱华烨看着套上水袖长袍的吴悠,不禁勾了勾唇角道:“小心点走路,当心踩了自己的裙角。” 吴悠置若罔闻,她闭着眼睛,酝酿着情绪。 前面的舞者下场,她是最后一人,场上按她的要求摆好了十二台立鼓,在场地中间围成半圆状。 众人见吴悠站在立鼓中间,背对着观众,都不解其意。 只见她微微抬腕,一双柔荑从水袖口处微微露出,缭绕的长袖左右交横。纤细的罗衣迎风而立,身形蓄势待发。 只听得一声鼓响,眼神已至,明明只是一名年弱的少年,美目流盼之时,却让在场每一人均心跳不已,仿佛此时站在场上的是一名绝代佳人!只见她一个下腰,水袖甩将开来,击打在鼓面上,动人心魄。 二声鼓响,她脚步连转,衣裾如花,身姿如流水行云,水袖舞动,击打出两声鼓响。 三声鼓动,她身形腾起,腰肢如风中劲竹,向后弯成满弓,墨发如瀑飞扬,水袖轻扬,转、甩、开、合,击打三声。 鼓声由缓到急,如同雨打芭蕉,吴悠的舞步也仿佛踏进人心里,刚柔并济,翩若惊鸿!水袖开合之间,击击如鼓,与鼓乐相得印彰。微风浮动,撩起她柔软的青丝,隐约可见她轻笑淡雅,美得让人吴醉。 众人如痴如醉的看着她曼妙的舞姿,几乎忘了呼吸,仿佛回到了那生机盎然的动人场景。 鼓声渐渐褪去,空余佳人,傲世而立… “是《采薇》。”半饷,看台上才有人低语道。 仿佛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才被拉回现实,再向场内望去,哪里还有什么佳人。 吴悠忍住扶腰的冲动,卷好了袖子,向大家鞠了一躬,稚气的笑了笑。 “天啊,我一定是眼花了…” “不是眼花,是做梦,一个孩子,还是男的,怎么可能把《采薇》跳得那么好!” 吴悠没有理会看台上的窃窃私语,回到场下,等待最后的结果。 “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邱华烨不知何时站到吴悠身后,目光灼灼:“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你身软如绵,腰若无骨,若是女子,必是倾人又倾国。” 吴悠眼波流转,伸出食指朝邱华烨勾了勾。 邱华烨只觉得她轻盼曼顾,像是摄人魂魄,不由自主的往前倾了倾。 “关你屁事。”吴悠借着长袖掩饰,一巴掌扇了上去,冷冷道。 邱华烨只觉得一股香风袭来,挨了一巴掌也不自知,他先是闷在胸口低低的笑,突然又似乎压抑不住般大笑起来。 吴悠一脸看傻子的表情,这人什么心态,被打了还那么开心。 这时看台又是一片躁动,吴悠听得上面有人说:“其它四艺的比试也结束了。” “温宜姐姐,你真是神机妙算!”贾雯出身商贾世家,所以对九数比较敏感,她一直在观察九数的评比,没想到那个鼻青脸肿的胖子竟是九章高手,每次都是第一个开卷,且算无遗漏。 温宜则是一直关注着蓝啸天的情况,直到今日,她方知,她的弟弟是那么优秀!她止不住脸上的笑意,略显激动道:“五御也有结果了。” “五射夺冠者好像是复姓司马,司马不是皇族吗!天啊,也不知是哪位皇亲国戚!” 邱华月越听脸色越差,指甲都差点掐穿了手心。刚才有多骄傲,现在就有多低调。 “书法成绩也出来了,打平了,最后得胜的听说是一对堂兄弟,堂弟就是那个身上打夹板那个。他是吃亏在力道不足,若非伤成那样,我觉得得胜也是手到擒来的。” 待到最后五乐的成绩出来,邱华月愤愤的盯着台下,她那不成器的弟弟,输给了一个小毛孩,竟然还一副眼睛恨不得黏在人家身上似的,废物!废物!! “邱妹妹。”温宜婉然出声道:“彩头不过是句玩笑话,不必当真。” 这倒提醒了众人,邱华月还下了重金彩头在她弟弟身上。 邱华月冷哼一声,心却疼得在滴血,那个庄子,是她千磨万磨才从父亲手中要了来,如今都便宜了别人!“我是那种出尔反尔之人吗,不过是个庄子,文契我稍后让人给你送去。”说完,一甩袖子,愤然离开了。 “邱妹妹果然信守承诺,真是女子典范。”温宜笑道。 其他女孩见状,自然也纷纷将彩头拿了出来。贾雯收了个盆丰钵满,自入书院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这么畅快! “黄部第三小组司马开朗、蓝啸风、舒昂、金骄子和吴悠为正选,天部第一小组邱华烨、舒坤等五人为备选,七日之后由费麒老师带队,前往都城参赛。” 场上掌声如潮,黄部的人瞬间涌了过来,欢呼道:“太棒了!你们真给黄部长脸!” “蓝大哥,得空定要教教兄弟我骑射啊,你那功夫真绝了!” “舒昂,你那悬空立纸写字怎么练的,完全着不了力啊!” …… 其他部的人见状,也纷纷围了过来,无论是同场比过的,还是全程看完的,都心悦诚服。 金骄子和舒昂本来就是善交际的,应付这些人是游刃有余。蓝啸风虽惜字如金,但他比赛时展现出来的神乎其技,让人无不崇拜。只有吴悠和司马开朗这边,空空荡荡竟无人来询。 “那个…吴悠。”一名人高马大的男同学扭扭捏捏的走了过来,他看了吴悠一眼,将一个小瓷瓶塞到了吴悠手里,抿唇一笑:“你跳得真好,你是我的女神!”不等吴悠反应,便捂着脸尖叫着跑了:“啊!我说了!我说出来了!!” 吴悠一脸呆滞,你说啥啦。 司马开朗握住吴悠的手,摊开一看,是疏通筋骨的药膏,忍不住笑道:“你做什么了,女神?” “就是跳了个舞啊…”吴悠无奈道。“你呢,怎么没人来找你?” “哦,找我做什么。”司马开朗撩起吴悠一缕青丝绕了绕:“刚才比赛一结束,有人想上来围观我,我就几箭把他们裤裆射穿了。” 吴悠闻言一脸难以置信。 “现在多好,咱们找个清静的地方,你好好给大哥演示一下,是怎么变身女神的。”说着,司马开朗揽着吴悠的肩膀,半抱半拖着走了。 022 入都之行,前世今生 盛隆国的都城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哇,都城的城楼好气派啊!”一个胖乎乎的脑袋从城外排队验关等待进城的马车中探出,惊呼道。 只见眼前的城墙高数十米,方正雄伟,巍然耸立,给人以凛然难犯之感。正楼为三滴水楼阁式,面阔七间,重檐黄瓦庑殿顶,气宇不凡。 “土包子。”舒坤低声冷叱,突然一块石子破窗而来,正中他眉心,疼得他大呼一声:“是谁暗算我!” “还嫌不够丢人吗?”邱华烨冷冷瞪了舒坤一眼,舒坤顿时泄了气,委屈的捂着额头不敢说话了。 金骄子头缩回车厢,对司马开朗竖了个大拇指,司马开朗正在玩抛接石子,手中的石子少了一颗。 “哥,你们说这邱华烨憋的什么坏屁,这一路上竟然安安静静的不搞坏了。”金骄子竖起耳朵听了一阵,发现隔壁马车没有动静,不禁狐疑道。 “在费老师眼皮底下搞坏,不是粪坑里打灯笼——找屎吗?”舒昂靠着车厢,一边解九连环一边道。 “不,我觉得他看吴悠的眼神怪怪的。”金骄子压低声音道。 只听得“噌”得一声,金骄子听到了刀锋出鞘声,他余光一闪,看到蓝啸风在面无表情的擦着刀刃,金骄子不自觉的摸了摸脖子,咽了下口水。 入关的检查很严格,守城的侍卫林立两旁,进城的速度虽然缓慢,但无人敢造次,都井然有序的排着队。 “过关文书没有问题,还请车上的人下来配合一下检查。”侍卫翻看了手中的文书,对费麒道。 “孩子们,下车了。”费麒喊了一声。 只见左边的车厢打开,一道矫捷的身影跃出,稳稳站立。邱华烨傲然而立,斜斜睨了一眼:“要怎么配合。” 站在不远处的林校尉一见,忙小跑过来,赔笑道:“原来是邱少爷,这侍卫是新来的,不懂得规矩,冒犯了,我们这就放行。” 邱华烨这才拱手道:“有劳了。” “校尉,还有另外一辆车没检查…”侍卫耿直的指着吴悠乘坐的马车道。 话未落音,马车帘子掀起了一角,低沉略带沙哑的声线传出:“想要怎么检查呢?” 司马开朗俊美异常的脸映入林校尉眼帘,把他吓得一哆嗦,差点就要下跪。 司马开朗手指在唇间一比,道:“我们都是定山的学子,一起的,既然文书没问题,可以放行了吧。” “是是,您慢走。”林校尉忙从侍卫手中夺过文书,毕恭毕敬的交还到费麒手中。 待到马车进城,林校尉才捏了把冷汗。侍卫不解道:“叔,不过是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孩,为何要如此通融。”身为都城人,他们公认的顶级学府是国子监,其次是太学,再次就是京师学,能进这三学的,都是盛隆国未来的栋梁之才。这定山书院风尘仆仆而来,就两辆破马车,谁家学院赶车找夫子,这般穷酸,一看就是不入流的。 “你是刚上任,要明白当守门可以没胆,但一定要有眼色。”林校尉瞪了他一眼,道:“在都城这种地方,随便丢块砖头都能砸到一个红顶子。前头下车那名男子,是当朝邱相的最疼爱的庶子,听闻一年前外出求学去了。而车里那位…”林校尉示意侍卫附耳过来,低声道:“复姓司马…” 那侍卫吃了一惊,这就明白了,司马是国姓,那车里坐着的那位必是国亲。他后知后觉的打了了冷战,在天子脚下混口吃的果然不易。 进了城,马车里憋了一路的少年们都按捺不住的掀开车帘,除了邱华烨和司马开朗,其他人都是第一次来都城,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师父,您这一路辛苦了,到车厢里休息休息,接下来让徒儿代驾吧。”司马开朗探出脸来对费麒道。 “难得你这么有孝心,为师就给你这个机会吧。”费麒勉为其难道。“去朝文邸,这次参与六艺比试的学子都要提前到那里留宿,再统一前往赛场。” 司马开朗一声应好,金骄子和舒昂一听,叫嚷着:“我们也要出去!”说着就先把车辕的位置给占了。 “五弟,骑马吗?”司马开朗问道。 吴悠有些意动,在车厢里闷了十几日,屁股都坐疼了。 正当她还在犹豫,司马开朗已经拉住她的手臂,推她骑上了马背。吴悠吓了一跳,趴在马背上紧搂住马脖子,司马开朗在背后抱住她的腰,身体几乎压在她身上。 “吴悠,你好瘦…”司马开朗惊讶的发现,吴悠的腰一只手就能环住,纤细得似乎微微用力就能掐断。 吴悠绷直了脊背,扭了扭低声道:“你松开我,我自己会骑马。” 司马开朗急促的呼吸喷洒在她颈脖处,他手在她细腰上掐了把,嗓音沙哑道:“别乱动。”吴悠身上散发着一股很特别的气味,就像淡淡碎花味,看着她细白的颈脖,司马开朗突然想到一句诗词: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 司马开朗定了定神,挺直了身子,一手拉着缰绳,艰难的将眼神转向旁边的鳞次栉比的商铺道:“你是第一次来都城吧,感觉如何?” 吴悠道:“不愧是皇城脚下,宝马雕车香满路,罗绮飘香笑语喧哗。” 司马开朗道。“都城的夜间万灯燃起,灯火通明,坊巷市井货品琳琅满目,酒楼歌馆直到四鼓后方静,五鼓又复起开张。” “那岂不是早市、夜市昼夜相连?”金骄子闻言诧异道。定州的店铺一般都是酉时停歇,辰时才开业,中间整整浪费了六个时辰。金骄子看着周围的店铺若有所思。 “等安顿好,夜间带你们出来见识一下。”司马开朗道。 “那就多谢大哥了!”金骄子喜不自禁。 吴悠几人聊得火热,浑然不知在旁边酒肆里有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她。 司马开朗突然停顿了一下,吴悠微微侧颜问道:“大哥,怎么了?” “没事。”司马开朗道:“只是刚刚好像听到有人喊你的名字。” “你一定听错了。”吴悠肯定道。 “嗯。”司马开朗回首问道:“师父,去朝文邸还有一段路程,如今天色已黑,赶过去也无人办理文书了,不如先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日再过去。” “这是你小子的地盘,你自己安排就好。”费麒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 司马开朗闻言,一手揽紧吴悠的腰,一甩手中缰绳,马车踢踢踏踏地奔驰了起来。 就在他们离开不久,一名少年朝着他们的方向远远跑来。 少年双手撑住膝盖,气喘吁吁,仿佛下一刻就要跌倒在地。他不甘的举目四望:“在哪,她在哪?!” “少爷!少爷!等等小的!”少年后面又紧跟着一名年纪相仿的小厮,顾不得喘气,连忙上前搀扶着他。 “你看到了吗?是她,她在哪?!”少年鬓若刀裁,眉如墨画,衣着不凡,一看便是名贵公子,可是此时却状若癫狂。 “谁?公子,咱们到旁边的茶馆里坐下,好好说行吗?”小厮轻声安抚道。 少年一手抚额,似乎已耗尽精力,他不再说话,由着小厮搀扶着进了旁边的茶馆。 “店家,上壶静气凝神的铁观音。”小厮吩咐道。心里却暗暗叹了口气,少爷这病许久未犯,怎么一犯像是更加严重了。早知道就力劝少爷不要出门了,三日后便是举行六艺比试,少爷代表国子监出赛,有个万一老太君还不把他皮给扒了! 他家少爷名为江淮,乃善继国公府二房嫡子。善继国公有两子一女,大老爷江雄是嫡长子,被封世子;二老爷江伦是京中五品正员。姑奶奶三十年前便入宫伴驾,乃当朝皇后。 江淮自小天资聪颖,性格随和,一岁能语,三岁能文,五岁成诗,被誉为神童。常言道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他倒是越大越成器,如今十五岁已是才华横溢,破格录取了去国子监学习。别说府中老太君把他看成眼珠子似的,便是宫中皇后也是赏赐不断,可见对他的看重。 但是慧极必伤,江淮自三岁起夜夜被恶梦惊醒,醒来问他梦到何事,他却闭口不语。后来老太君亲自去求来了大师开光的星月菩提子手串,戴上后才恢复安眠。 “少爷,您喝茶。” 接过眼前的清汤绿水,江淮一饮而尽。清香四溢的茶香拉回了他的部分神志,顿觉清爽舒畅。 江淮摩挲着手腕处的星月菩提子手串,眼中眸色更深,他记起来了,关于三岁时那个梦!应该说,那不是梦,是他的前世!!前世的他也是聪慧过人,可惜不懂得锋芒太露必遭人妒,最后闹得道消身死,痛失所爱的下场。 遇到那个女孩的那年,他也正是十五岁。那时候,大家叫她萦心,听说是哪户商贾送来奉承的玩物。她年纪虽小,但姿容出众,堂嫂素来恨她这般模样的人,怕勾搭了堂兄,便让她去柴房当了个烧火丫鬟。 她倒也是个随遇而安的人,这一呆就是三年,待他再次见到她时,她已长成窈窕淑女,那出尘的容色再也遮掩不住。 偶然的一次交谈,他才了解了她的才情,她识字辨文,十分聪慧,两人引以为知交。因她素日里郁郁寡欢,双眸含愁,所以江淮为她换了个名字——吴悠。 青春懵懂的爱情或许是从友情开始,等到祖母要为他订下亲事时,江淮才明白了自己的心,他想…娶吴悠! 然而他的抗争那般无力,在家人威逼利诱下,他最终还是辜负了她,娶了邱氏。 嫁给他时,邱氏年已二十,因丞相与夫人爱逾珍宝,想要多留她几年,谁知后来相府老太君仙逝,于是守孝又三年,一拖便成了老姑娘。饶是如此,在外人看来,嫁给江淮,也是低嫁了。邱相手握大权,而国公府不过空有名声罢了。 想起那个恶毒的女人,江淮的手心攥得紧紧的,几乎按出血来。 婚后江淮沉下心来准备春闱,他已过了会试,乃第一名会元,这也是邱丞相愿意结这门亲的道理,十九岁的会元,古往今来屈指可数,前途一片大好。 却不曾想,在他用心学习这段时间,邱氏竟与堂兄勾搭上了。 邱氏艳美迷人,婚后丈夫年少,又不解风情,她并非养在深闺的女子,曾在定山书院就读,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没少接触。 文烨素有才华,温柔小意极为奉承,这样一来二往,两人便勾搭上了。 最让人震惊的是,邱氏珠胎暗结,两人意欲将绿帽扣在他头上! 吴悠正是无意中发现此事,被邱氏暗下狠手挖掉了眼睛,煎成补药骗江淮喝下,随后便是江淮难以接受投湖自尽。 邱氏见江淮身死,这才慌了神,只能伙同大房,将污水往江淮身上泼,造谣他在花烛之夜逃出与婢女相会,被抓奸后气急病倒,后那婢女自愿献眼入药后,羞愧自尽,而江淮舍不得佳人,也与之殉情。 在邱相的有意宣扬下,谁还记得那少年得志,文学斐然的江淮,只道他是不忠不孝不悌之人,宠个丫鬟而弃有孕的娇妻,父母于不顾,当真该死!而邱氏和江腾,却踩着他和吴悠的尸骨逍遥快活,这让他如何死得瞑目! 也许正是这冲天的怨气激怒了上苍,竟让他重活了一世。 可是和记忆有出入的是,他这辈子从未在府中遇到吴悠,而方才街上有辆马车经过,他惊鸿一瞥,骑在马背上的一少年,竟与吴悠重合了,顿时他才会失了仪态,奋起直追。 如今冷静下来想想,许是看错了。方才看到的那名少年与一男子同骑,十分亲昵,而吴悠是女子,知书达理,不可能与其他男子状若亲昵。可是吴悠那双眼睛,清澈透亮,灵动有神,深深的印在他脑海里,他不可能认错… 江淮低着头,唇角微扬,眼里闪烁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嗜血:欠我的,一个都不能少! 023 有人来犯,威慑人心 熙春路是都城最繁华的商业区,被誉为“金街”,出入者皆为达官贵人。其中有几个楼阁连绵相接,飞檐画角,俯瞰着都城大街,景色极佳,那就是赫赫有名的鹤颐楼。 鹤颐楼楼高九层,是取九在阳数中最大,有最尊贵之意。紫红油漆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鲜亮的光芒,由先皇亲自提笔的镀金招牌更是熠熠生辉。 鹤颐楼的伙计正笑容满面的将客人送出门,方要折身回去,突然听到马蹄急踏声,定睛一看,两辆青布油蓬马车朝他方向驶了过来。这过往停靠的车辆皆是丝绸装裹,镶金嵌宝,这么寒酸的马车出现在这倒是稀奇。 马车稳稳停在鹤颐楼前,只见马背上的俊逸少年身形矫健的翻身而下,小心翼翼扶着坐在他前头的小少年道:“到了,我们今晚在这暂住一晚如何。” “这会不会太奢侈啦?”吴悠看着眼前金碧辉煌的庞然大物,捻起脚尖,在司马开朗耳边微语。 司马开朗只觉得一股香气扑面而来,氤氲在耳边,痒痒的就像羽毛拂过。 金骄子几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奢华的酒楼,犹豫着没有下车。 “愣着干嘛,没听到我们要住宿吗,还不快去帮我们停好车。”邱华烨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车,喝令伙计道。 身为鹤颐楼的伙计是有见识的,虽然眼前这群少年衣着朴素,但通身透着贵气,指不定就是哪家勋贵的小少爷跑出来体验生活呢,于是忙上前赔笑道:“是小的不是,怠慢了贵客,请将马车停放在此,稍后便有专人来帮忙停靠喂马。少爷们还请随小的进店。” 吴悠在心里为伙计的素质打了个大拇指,然后走到车厢前,毕恭毕敬道:“老师,我们今晚在鹤颐楼休息一晚。” 原来还有老师,伙计还未及庆幸自己眼光好,就见车帘子打开,里面出来了个揉眼睛的老头,一副邋遢的样子。他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看着眼前的鹤颐楼,道:“原来是这里啊,多年没来过了,也罢,就这里吧。” “麻烦小哥前面带路了。”吴悠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伙计,和善的笑道。 “是、是…”伙计连忙收敛了表情,走在了前头。相对起酒楼外头的奢华,里面的装饰却甚是优雅,迎门而入,触目可及是流水的狂草,精美的木格窗棂和低垂的珠帘后是三两知己在叙古论今。 “鹤颐楼至今历经三朝,备受贵族官员追捧,也是文人墨客聚集绝佳场所。”伙计一边走一边向吴悠他们讲解道。“楼分九层,取九至尊之意,一到三层是宴厅,一般友人相聚或家族聚餐都可在此。” “带我们去仰啸堂。”司马开朗道。 “啊?”若说伙计之前是吃惊,听了这话就是震惊,这鹤颐楼的四到六层是包厢,非达官贵人不可入,而仰啸堂更是这包厢中最顶级存在,平时只有皇亲国戚才有资格进去。“这…这小的做不了主,还请各位稍后片刻,小的去把掌柜请来。” “那就快点。”邱华烨不耐烦道。 伙计连声称是,健步如飞的跑开了。 就在司马开朗一群人在过道等候之时,旁边有人掀开珠帘,木格窗棂后,一群锦衣华服的弱冠青年有说有笑的走了出来,看到吴悠他们一行人明显表情一愣,随即眼里弥漫着不屑:“这鹤颐楼真是越来越不入流了,什么香的臭的都往里面揽。” “臭的说谁呢?”金骄子问道。 “臭的说你们!”为首的青年冷哼道。 “哦..果然是臭的在说话。”金骄子皮笑肉不笑道。 “你!哪里来的小毛孩,你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那青年后面有人站出来厉声喝道。 “什么人我是不知道,但是什么品种的狗我倒是看清了。”金骄子呛声道。 “你敢骂我们是狗!!” “我们可是京师学学子!” 那些人七嘴八舌就想上去教训金骄子。 “呵,太学真是越来越不入流了,什么香的臭的都往里揽。”司马开朗原封不动的把这句话还了回去。 “好个信口雌黄的小儿,你可知京师学是盛隆国的第三学府,这里随便一人都是未来的国之栋梁,识相的给小爷们跪下磕头奉茶!” 吴悠被众人护在后头,听着这叫嚣之人声音有些耳熟,便把头往旁边探了探,一探不知道,原来竟是老熟人——当初她与和璧回家,差点被卖,那个想借她登上青云梯的就是眼前这个林茂勋,不过她记得自己离开时嘱咐了村长将其处理,也不知道他怎么逃避责罚,还混进了京师学。 “林公子还真是威风,之前非法买卖人口,徒刑还没坐满呢,又到京师学里耀武扬威,动不动就要人下跪磕头,打量着盛隆国王法是你家出的呢。” 林茂勋闻言气急,喝道:“谁,是谁乱说话!”上次想要买卖一个小儿赠予勋贵,谁知偷鸡不着蚀把米,被那小儿摆了一道,差点进了大狱,后来花了大价钱又找了个才把罪名给顶上了。还搞得大姑姑与家里决裂,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现在伤疤被人揭起,脸上是火辣辣的疼。 “林公子不但品行不佳,记性也不好,怎么,这就把你要买卖的对象忘了吗?”吴悠唇角噙着笑意,从众人后头走了出来。 “这里我们处理就好,和这种东西多费唇舌,当心脏了你的嘴。”司马开朗拉住她的手,宠溺道。 “你!你!是你!!”此时林茂勋见了吴悠,眼睛瞪得斗大,一副见了鬼的模样,俨然是认出她来。 “林兄,你认得这小儿?”身旁同窗不解道。 林茂勋神色忽红忽白,他走到那领头青年身边,附耳几句,只见那青年也是面色变了几变,道:“我们走。” “怎么,咬了人就想走,未免太便宜了。”邱华烨横在路旁,讥笑道。 形势顿时逆转过来。 “各位,各位,本店招待不周,还望海涵,还望海涵。”这时掌柜一路疾跑过来,打破了这对峙的僵局。 “小的拜见瑞亲王世子,给世子请安!”掌柜靠得近了,一眼就从人群中认出了司马开朗,敬畏的长揖到底。 林茂勋几人一听,顿时面如土色,腿软的差点跪下。 掌柜好言相劝道:“不知世子与这京师学的公子们是不是有些误会,今日权当给小的一个面子,由小的做东,彼此和气才好。”见此场景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是这群京师学的酸腐学子惹了世子一行人,现在自讨苦吃不算,还带累了他。 “是是,是误会,还请世子宽宏,饶了我们有眼无珠。”那群人连忙顺坡下驴,认了不是。 “吴悠,你怎么说。”司马开朗却是连余光都没给他们,而是询问吴悠道。 此时林茂勋冷汗津津,哀求的看着吴悠,唯恐她说出过往的事。 “大哥,我饿了。”吴悠抬起头,看着司马开朗软软道。 “还不前面带路。”司马开朗见状笑了,当真是华彩流溢,令人目眩。 掌柜心里暗叹,当真是百炼钢化为绕指柔,这瑞亲王世子平日里油盐不入,鬼神不敬的,如今倒对个小儿言听计从,当真纳罕。“诸位请随小的来。”说着躬身上前带路。 林茂勋几人一直低垂着头,直到司马开朗一行人消失在走道,才暗中捏了把汗。 “吴悠,你怎么会认识那帮杂碎?”金骄子按捺不住好奇问道。 吴悠不想让人知道她的过往,怕引起他们的怀疑,笑而不语。 “喂,胖子,有吃的还塞不住你的嘴,说这些干嘛,不要搅乱大家吃饭的心情。”舒昂道。 “对对对,难得有免费的晚餐,吃了十几天干粮,我嘴巴都要淡出鸟了,今晚一定要好好开开荤。”金骄子眼色极佳的转移话题。 司马开朗却暗暗记了下来。 鹤颐楼三层以上设有升降梯台,梯台一次可承载七人,他们分成两次搭乘。 “我们直接去九楼吗?”吴悠第一次在古代见到升降梯,和现代的电梯很是相似,她觉得十分有趣。里面系着4-9五块小牌,只见掌柜扯了一下9号牌,升降梯便缓缓上升。 “回小公子话,我们四到七楼是客房,八和九楼观景最佳,所以作为包厢,其中仰啸、归云、醉霄、悦榕四堂最为奢华,平日乃是皇亲国戚待客所在。”掌柜恭敬的解释道。 “看来我们是沾了大哥的光了。”吴悠笑道。 司马开朗笑着摸摸她的头,吩咐道。“按例牌上菜吧,再给我们安排十二个上房。” 掌柜顿时感到受宠若惊,能让这位爷用这种语气说话的人,他还是头一回见,心里更打定主意一定要侍候好最小的这名公子。 “回世子话,因三日之后将要举行六艺大赛,这几日外来旅客甚多,单间都已经满了,但上上等的双人套房还有六间,不知…”掌柜有些为难道。 司马开朗没有开口,斜瞥了他一眼,吓得掌柜一哆嗦。 “大哥,不过是暂住一晚,出门在外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吴悠拉了一下司马开朗的手道。 “你就是心善。”司马开朗回握住她的手,唇角微扬道:“那就这样安排吧,六间双人套房。” 掌柜闻言,感激的看了吴悠一眼。 “吴悠,你说的,大哥都应了,那么大哥说的你听吗?”司马开朗问道。 “那要看你说什么了。”吴悠微微歪了下头回道。 “自然是…”司马开朗凑近她耳边道:“很多很多话。今晚就让我们抵足而眠,畅所欲言。” “白天说不行吗,我睡得沉,雷打不动的。”吴悠手在脸上扇了扇风,装作听不懂道。 此时升降梯到达顶层,停稳后闸门打开,司马开朗也不再逗弄吴悠。 “各位,仰啸堂到了。”掌柜将众人领到一个厢房前,推门正入,迎面的是红木紫铜浮雕玄关屏风,屏风前面摆着花榈木案桌,案桌放着文房四宝,栽种玉树盆栽,玉树的叶子像一片片翠绿的玉石,四季常青,奢华不失典雅。 绕过玄关,视觉突然明亮,里面别有洞天。 “这是失传已久的《瑞鹤图》吗?”金骄子进了屋,就像进了宝库,眼睛放光的指着墙面上挂着的绢本设色画。 “这位公子目光极好,正是前朝开国国主所作的《瑞鹤图》真品。”掌柜赞道。 “这是北朝名士所作的山水画《青松迎客》,果然凌霜不凋、冬夏常青,有如苍龙探海之势、大鹏扶摇之神。”舒昂也走到墙上其中一副图前欣赏起来。 掌柜心悦诚服道:“小公子们学识过人,小的十分佩服。”果然能和世子交上朋友的都非凡人,这几件珍品是他费劲心机淘来的,但并不是每个进这房的人都能说出其中典故,大多只是觉得好看,附庸风雅夸几句。 屋子正中间摆放着嵌大理石的红木圆桌,司马开朗请费麒入座,吩咐道:“先上菜吧,吃完了你们想在这房间里呆上一整晚都没问题。” 为了不引人注意,吴悠悄悄跟在掌柜后面出了门,问道:“掌柜,请问厕轩怎么走?”为了不暴露性别,她一路上尽量减少上厕所的次数,现在难得休息,便觉得有些内急。 “小的带您前去。” “不不,我自己去就行。”吴悠忙道。 “厕轩就在这条走廊尽头左转,门前挂着观瀑轩的牌子。小公子慢走。”掌柜见吴悠一脸羞涩的模样,笑着给她指了路。 “多谢。”吴悠拱手谢过,朝着长长的走廊走去。 正当她快要走到尽头时,突然身侧的门打开了,里面出来一个身材伟岸的中年壮汉,看到她时他粗黑的眉毛一拧,似乎很不满意,可是又大步流星的走向自己,说了声:“得罪了。”便把她强拉进了房间。 吴悠扭了扭身子,却扯不开,愤然道:“你是什么人,快放开我!” “刘都尉,将小公子请进来。”一道富有磁性的青年嗓音从屋里传来。 刘都尉闻言松开手,拱手道:“小公子里面请。” 吴悠理了理被抓皱的衣袍,抬头一看有些诧异,没想到是他——一年前在定山书院的玉华林中,曾遇到过的三皇子司马宇。只见他身着一身黑底绣祥云的绸袍,跪坐在案桌前,姿态闲雅,气度逼人。 三皇子右下首跪坐着两名年轻男女,五官深邃,皆穿着异族服饰,为首的男子是戎国王子依尔特戈尔,在他身旁的女子是以沙俄公主。 自从瑞亲王率军大败戎国各部,迫使摄图可汗臣服,每年派遣使者向盛隆国朝奉。今年适逢三年一度的六艺大赛,摄图可汗有意让一双子女前来学习天朝文化。 依尔特戈尔王子和以沙俄公主首次进入盛隆国,在这里住了几日后,只觉得父汗言过其实。虽然戎国曾败于盛隆国,但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他们法度不乱,战士勇而有谋,兵力也日渐雄厚。反观盛隆这边,瑞亲王早已年过不惑,群臣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 此次接待他们的乃盛隆三皇子,他们兄妹二人便打定主意要找机会试探一下盛隆国力。可是这三皇子看似温润,不管他们放肆的从政治问到军事,都是对答如流。 于是依尔特戈尔王子又佯装喝醉了酒,想要乐师伴奏舞上一曲。 “不如我们打个赌吧。”以沙俄公主伺机道:“听闻盛隆人才济济,君子六艺无不娴熟,即如此,让殿下的侍卫走出这门口,见到的第一个请进来为我们弹奏一曲。若是所言非虚,此次进奉天朝我们追加三百匹战马。但若是…虚有其名,还请三皇子奏请陛下,减免我们半年朝奉。” 依尔特戈尔王子没有制止,显然是默认了公主的话。 就这样,才有了上头吴悠被拉进屋的一幕。 看到吴悠一副小儿模样,依尔特戈尔王子和以沙俄公主的忐忑一扫而光,这次打赌赢定了。 依尔特戈尔王子站起身来,居高临下道:“小儿,你给我谈一首成周之乐以助兴。” 吴悠撇了撇嘴道:“我不会。” “哈哈哈…”依尔特戈尔王子捧腹大笑道:“看来这三皇子运气有些不佳,第一个遇到的是个不会弹琴之人。” “成周之乐,是天子使用的,你不过是个外藩人,妄想用天子之乐,我当然不会为你弹奏。”吴悠朗朗的声音掷地有声,顿时依尔特戈尔王子的笑声突兀的停住了。 三皇子的唇角微微上扬,轻咳两声道:“依尔特戈尔王子并非不懂礼节,应该是酒喝多了难免有些失了本性。” 依尔特戈尔王子闻言,只觉得脸火辣辣的疼,这两个人一唱一和,就把他定成了不懂礼节,放浪形骸之人。 “那你可会弹曲子?”以沙俄公主讲话题转移开来。 “你们想听什么曲子?”吴悠坐到左侧案桌,信手拔弹着上面的古筝,一串串清新的音符从指尖泻出。 “我们戎国男儿的舞蹈刚健有力,豪迈开放,你便弹一首情感激昂的曲子吧。”以沙俄公主不信这小小孩童能弹出什么遒劲的舞曲。 吴悠没有应答,而是凝气深思,琴声徒然在房中响起,一开始便是匆促的音调,恍若利刃割裂了天空,令人窒息,音调越发紧张,似乎每根弦都扣在了心上,危机在靠近! 指尖颤、按、滑、揉,顿时曲韵悠扬妙曼,心神也随之稍稍松开,然而不过片刻,曲调又逐渐匆促,铮铮有力,跳跃声连续增大、变急,像踩在心灵上的震颤。这是困兽之战!为了冲出坚硬的樊笼,它不得不搏命挣扎。 音调在这最高最急处戛然而止,不,不是,洗耳倾听,这时的音调低若未闻,却仍能感受到它的匆促,宛如****前的宁静。不消片刻,曲调渐大渐急,带着电闪雷鸣般的气魄,让人无端感觉到一股猛烈的杀气,从四面八方袭来,八面埋伏,死亡将至! 过了好一会,曲子已终,在场的所有人却还沉醉此中,心久久不能平静… 三皇子长舒一口气,问道:“此曲气势宏伟,曲调跌宕起伏,叫何名,是谁所做?” “这首曲子是古代流传下来的,不知何人所做,讲的是伏兵四起,绞杀敌人的古战场,名为《八面埋伏》。”为了这次六艺比赛,吴悠特地在空间里搜取了很多名曲,天分不足勤快补,没想到赛场上还没用到,倒着便宜这几人。 “好一个八面埋伏,步步惊心。”三皇子击掌道,复又望向依尔特戈尔王子,只见他竟一个舞步都没迈出,便问道:“王子和公主觉得此曲如何,可担得上高亢激昂?” 依尔特戈尔王子定了定神道:“盛隆国都果然卧虎藏龙,今日是我喝多了,有些糊涂,待到明日我亲自向殿下请罪。”说完,面色凝重的与以沙俄公主离席告辞,回驿馆去了。 “看不出来,你…”三皇子见到依尔特戈尔王子受挫离去,心情大好,正想和吴悠相聊几句,却见她兔子似的跳了起来,往外窜去,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淡定从容。“诶,你去哪?!” “去观瀑轩!” 听着吴悠远远的喊了一声,在场的人不禁掩面偷笑,这孩子真是… 没人阻扰,吴悠终于在厕所里解决了人生大事,顿觉清爽,她将手洗干净,用锦帕擦干,不得不感叹富人真是会享受,价格高昂的锦帕在这里也就是个一次性擦手的。 吴悠刚出观瀑轩,没走多远就差点撞上一个高挑的身影,定睛一看,原来是司马开朗。“哥,你怎么出来了?” “你方才去哪了,我在这里找了你几回都没看到?”司马开朗握住她的双肩问道。 “我…” “此事是为兄的不是。”未待吴悠解释,三皇子便从旁边的悦榕堂中出来赔罪道。 “三哥,你怎么也来了。”司马开朗见到三皇子,惊喜道。“我正打算去找你呢。” “方才你这小兄弟,可是出了个大风头,为盛隆国立威。”三皇子笑道。 “吴悠,你先回仰啸堂,让掌柜给你重做几个菜,这是我们房间钥匙,若等下吃完饭我还未归,你就先回房,我要与三哥说一下话。”司马开朗将钥匙递给吴悠,细心嘱咐道。 吴悠乖巧的点点头,转身就跑了。 “慢点走!”司马开朗看着她的背影喊道。 直到看着吴悠进了仰啸堂,他才转过头来,对上的是三皇子一脸的玩味。 “咳。”司马开朗握住拳头,在唇边轻咳一下道:“三哥,许久不见,咱们两兄弟要好好聚一聚。” “是吗。”三皇子意味深长道:“不是只说一下话就回去了吗?” “三哥!”司马开朗急促叫了一声,仔细一看,竟是耳朵有些红了。 “走吧,屋里谈。”三皇子见司马开朗这种神态,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他在心里微微一叹,那少年是个良才,却不是司马开朗的良配,男子与男子之间…罢了,过几日给他找多几名温香软玉的美人,经历得多了,心思应该就慢慢淡了…… 024 同床共眠,入朝文邸 吃饱餍足之后,吴悠见司马开朗迟迟未归,便由伙计领路回了房。 “公子请进。”伙计推开一扇镂空雕花木梨门。只见四面墙壁玲珑剔透,墙面挂着清奇壁瓶和苍润画卷,三到五步便有一个照明灯台,锦笼纱罩,金彩珠光,就连地下踩的砖,也是光润如墨玉。 左边的书架上摆满了卷轴书册,右边的架屏后是隔离开来的浴室。 浴室里满砌白釉琉璃砖,在浴室的后壁筑有烧水用的铁制壁炉,用铜管将热水引入室内,就像一个小型温泉。 “公子,行李已经帮您放在衣柜中。水帮您放好了,若要加水,便打开墙上悬壶。浴池前方的凹槽里放有皂角和猪苓,密封的木盒里装有皂粉,泡一包在水中即可,若有其他吩咐,拉一下响铃,立刻会有人前来。” “有劳小哥。” 伙计出门之后,吴悠将门反锁,取出衣服走到浴室。她打开密封的木盒,里面装有十包皂粉,她拿起一包闻了一下,带着一股艾草和红花味,用来泡澡可以消除疲劳,她倒了一包到水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草香。 吴悠褪下衣服,将头发打湿,抹上皂角,细细的揉搓着,天知道这些天赶路,住的都是驿馆,条件差得跟马圈似的,她的头至少有八天没洗了,感觉都快馊了。 打开悬壶把头发冲洗干净后,她伸出脚尖往水里探了探,水温正好,她便不再犹豫,一脚迈了进去,全身浸入水中的瞬间,舒爽得好像全身毛孔都张开了。这绝对是她有生以来洗过的最舒服的澡! 正当吴悠泡在水里昏昏欲睡之时,门外突然传来动静:“吴悠,我回来了,开下门,怎么把门锁了?” 听到司马开朗的声音,吴悠顿时惊醒过来,她连忙从浴池里站起来,大声回应道:“来了,你等一下,我马上给你开门!” 她抓起雕花衣架上搭着丝织长巾胡乱擦了一下,套上衣裤,因为紧张不小心磕了一下架子,吴悠忍住疼,踉踉跄跄的跑过去开门。 “你这是怎么了?”司马开朗看着吴悠狼狈的模样,连忙闪身进了屋,把门关上。 “没事,刚刚不小心磕到脚了。”吴悠缓了一下气道。 “磕哪了,快让我看看。”司马开朗将吴悠打横抱起,走向床榻。 “不用了不用了,已经不疼了!”吴悠吃了一惊,挣扎着要下地。 “别乱动!”司马开朗嗓音低沉道:“再动我就叫人来围观你。” 吴悠闻言,顿时老实了。 司马开朗将她温柔的放到床榻上,小小撩开她的衣袍。 “没了没了,就是小腿这撞倒了!”吴悠见状,连忙双手按住大腿处的衣袍,止住他继续探寻的动作。 司马开朗握住她的小腿,微微抬起,只见白皙的皮肤上一块青黑,微微有些渗血。司马开朗从怀中取出一个琉璃胭脂盒,拧开来,一股清凉的药香扑鼻而来。 “铁鹞子、石花子…大哥,你这膏药给我瞧瞧。”吴悠闻见这味道,便起了好奇心,能让司马开朗带在身上的,一定是好东西。 “坐好。”司马开朗从盒子里挖出一块药膏,毫不吝啬的在她小腿上抹着,把装药的盒子丢到吴悠身旁的锦被上。 “轻点,疼疼疼…”好不容易缓过气,被司马开朗一按,吴悠觉得腿又疼得要命。 “疼死你活该,这腿不是你的吗,怎么对它这么狠。”虽然口出恶言,但司马开朗的动作还是放轻了些。“要这样揉开了淤青,才会快点好。” “谢谢大哥,大哥最好了!”吴悠乐滋滋的拿起盒子,打开端详。 司马开朗看她一副乖巧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只见她伸出手指,捻起一点药膏在鼻尖轻嗅,领口因为方才挣扎而微微敞开,未束起的乌黑长发润湿了前襟,青色的寝服透出一抹深色。 司马开朗顿觉有些口干舌燥,把视线移开,揉搓的动作渐渐变成了摩挲。吴悠的皮肤皓白莹泽,小腿纤细匀称,脚踝光洁,脚趾头晶莹剔透,就像嫩藕芽儿似的。 司马开朗不禁把自己的手放到她脚边比了比,手竟然还比她的脚大! “哥,你干嘛呢?”吴悠发现司马开朗没了动静,抬头一看,他正目光深邃的盯着自己的脚。 司马开朗轻咳两声,道:“方才吃了酒,有些口渴了。” 吴悠把脚缩回长袍里,狐疑的嗅了嗅,哪里有什么酒味:“哥,我看你今天都咳了好几次了,是不是秋高气燥,肺气不足,平时要多喝水。” “是是是。”为了掩饰自己体内的燥热,司马开朗喝了半壶水,便打算去冲个凉。 “诶,我那洗澡水还没换呢。”吴悠见状连忙道。 司马开朗顿了一下,脚步更加轻快的闪进浴室,笑道:“怕什么,咱们可是兄弟,别说洗同一盆水了,就是喝同一杯水都没问题。” 云深不知处,待到司马开朗走出浴室,夜已深了。吴悠半靠在床头,身上盖着一床锦被,半湿的秀发披散在枕头上,昏昏欲睡。 “坐过来这边,我帮你把头发擦干。”司马开朗让吴悠坐到床檐,取来布帛为她绞干头发。待到头发干透,才拿起一把梳子,细细地梳理着。 吴悠只觉得头皮酥麻麻的,格外舒服:“哥,你手艺真好,以前找谁练过手?”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可是第一个能让我亲自动手服侍的,就连我母妃都没这待遇。”司马开朗笑道,眸色不知不觉中变得更加柔和。“头发干了,睡吧。” 吴悠点点头,连手带脖子缩进被窝里,整个人卷成一团,只露出两只乌溜溜的眼睛:“晚安了,哥。” 不多时房间里响起轻轻的鼾声,俨然已经睡熟了。 司马开朗一手取下细腰凸肚的锦笼纱罩,将灯火熄灭,只留下床头一盏微微照亮。他单手倚靠在床上,侧过身子看着吴悠恬静的睡颜,许久没有移开视线… 次日清晨,吴悠从睡梦中醒来,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醒了。” 看着身旁已整装待发的俊美男孩,吴悠惊吓般瞪大了眼睛。 司马开朗好笑的看着她:“都一起睡过了,你还紧张什么?” 经司马开朗提醒,吴悠才回想起昨晚的事。“现在什么时辰了?” “刚过辰时。” “啊!怎么不叫醒我,不是到了集合时间了吗。”吴悠连忙掀开被子坐起来。糟糕,她本来是想在司马开朗起床前收拾好自己的。 司马开朗耸肩道:“看你睡得那么香,我都不忍心叫醒你。” 吴悠正苦思着要用什么借口把他打发出去,突然门扉被扣响了,金骄子咋呼咋呼的声音传了进来:“大哥,你们起床了吗?” “起了起了。”吴悠第一次觉得金骄子的破嗓门这样亲切,她翻身下床,拉着司马开朗的手小跑过去,打开了门。 “吴悠,我跟你说,我们那房间…”金骄子话没说完,就见有人被推了出来。紧接着门又关上,上锁,一气呵成。 “大哥,你昨晚对他做什么了?”金骄子一脸鄙夷的看了看身旁的司马开朗。 “我能做什么。”司马开朗轻轻瞥了他一眼。 “当然是…”金骄子接收到司马开朗的眼神,眉飞色舞的神情僵在脸上。“做…做关爱兄弟的事。” 不稍片刻,门又重新打开了,吴悠理了理头发,道:“好啦,我们走吧,不要让人久等了。” 金骄子见状,肉团似的滚了过去,滔滔不绝道:“吴悠,你不知道,我们那个房间多舒服,我第一次见到有热水引进浴室的。我决定了,回去之后也要开一家这样的,人光有钱不行,还得会享受…” 直到到了仰啸堂门口,金骄子才结束他的畅想。 “人都到齐就上早点吧。”费麒道:“后天便是比赛之日,等下用完早餐,各自回屋收拾好行李,午时前抵达朝文邸办理好入住事宜。此次比赛交由司马开朗全权负责,师傅带进门,修行靠个人了。” 众人皆无异议,司马开朗身份高贵,且能力出众,由他带队最合适不过。 用罢早餐,大家整理好行李,上了马车。 大约一个多时辰便抵达了朝文邸门口,吴悠众人下了车,在费麒带领下进入邸内办理入住文书。 “这不是费教授吗,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啊。”在定山书院前头已有一只书院在办理入住,领头的是京师学的茂学博,他见到费麒,上前打揖道:“今年由你带队吗,常院长可是有事耽搁了?” 费麒笑呵呵道:“院长说,雏鹰起飞,总要经历断崖下跌,想要在空中潇洒翱翔,便要学会拼命拍打翅膀。我这次也就是当了个车夫的角色,比赛还得靠他们自己。” 茂学博受教道:“常院长说的极是。” “学博,我们的的入住手续办好了。”身后的京师学学子恭敬道。 茂学博让出身形,介绍道:“这十位是我京师学学子,特选出来参加此次比赛的佼佼者,比你们年长几岁,朝文邸中不许夫子出入,你们在里面可相互照顾,互通往来。” 吴悠在那十人中见到了一张熟面孔,明显其他人也都发现了,金骄子还在旁边挤眉弄眼的。 原来,混在京师学中有一人,正是昨天在鹤颐楼中与吴悠他们发生过冲突的那群青年领头人。他本名叫柏威,本因入选了比赛备选,昨日相邀几名好友一同庆祝,没想到会遇到司马开朗那群煞星,折损了颜面。今日一见,更是让他心如油烹,坐立不安。 “即如此,就不多唠嗑了,你们先行一步,我们办好了就过来。”费麒显然也认出那人,笑容淡了些,随意打发道。 司马开朗走到前台处提交学院文书,取得十块摇光木牌,这就是他们未来两天的居住房号。 走出办理大门,突然听到外面一阵骚动,原本离开的京师学一行人也驻足不前。 “看啥子呢?”金骄子踮起脚尖好奇道。 “看番人。”有好事者回道:“啧啧,这外藩女子就是与众不同,这么清凉的天气还露胳膊露腿的,到了夏天还不得脱没了。” 透过缝隙,吴悠再次见到了两张熟面孔,正是昨日挑衅三皇子的依尔特戈尔王子和以沙俄公主,他们二人身后跟着一行仆从,手上捧着一个个名贵礼盒,要去三皇子府赔罪。想起昨日吃了那么大暗亏,他们气就不打一处来,回头冷静一想,总觉得没那么巧合,传闻盛隆国的江湖上流传着缩骨功和易容术,说不定昨日那小儿就是个缩骨易容的! 以沙俄公主无意间看到人群中的吴悠,顿时如火上浇油,气冒三丈:“好个没脸的东西,鬼鬼祟祟的跟着我们干嘛!” 众人不知昨日吴悠和这两人间的事,都是一头雾水,这女的怎么突然就发起飚来。 “小弟,这女的这嚷嚷啥呢?”金骄子见她怒目圆瞪,指着他们方向,提声问道。 “可能是天亮了,要出来打鸣吧。”吴悠神情自若回道。 金骄子暗暗打了个大拇指:吴悠这骂人的招数高啊,不带脏字的说人家是鸡。 有人听出吴悠的弦外之音,忍不住捧腹大笑,结合以沙俄公主身上艳丽的服饰,可不就像… 以沙俄公主虽然不知他们在笑什么,被依尔特戈尔王子拉住手腕,他眼神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心里有了决断,对公主耳语几句,这才结束闹剧离开了。 “这戎国的气焰越来越高涨了。”茂学博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自己拉不出屎还怨屎坑臭。”金骄子小声和吴悠唠嗑道:“只要自己够强硬,管他气焰高不高,萤火之光还能争得过皓月?” 吴悠点点头,正是如此,戎国的气焰是被盛隆国养大的。以前盛隆国人提起戎国都是同仇敌忾的态度,如今或是嬉笑围观,或是仰天叹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安逸奢靡的生活早已让盛隆国上下失了斗志。 朝文邸原本是前朝的一座书院,后改成外来学子的招待之所,朱色大门打开,一簇楼阁庭园清幽风雅,回廊辗转曲折,邸内共有书阁并住房两百余间,其中此次参加比赛的学子住在九星阁,九星阁称北斗九星,分别按照天上星宿起名——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辅星、弼星。每阁十间房,为一独立庭园。 “这里条件真不错,比驿站好多了。”金骄子赞道。 吴悠也很欣喜,单独一个房间对她而言省了很多麻烦事。 收拾好东西已经饥肠辘辘,他们几人相偕去食堂。朝文邸内设有公厨,为迎合来自天南地北的学子口味,公厨里除了设有大厅食堂,用自己手中的木质房卡可免费打饭菜,也有可以独立点菜的包厢,但需另外付费。 司马开朗几人来到大厅食堂,这里已经颇为热闹,来自盛隆国各地的学子大多聚集在此,大家看似漫不经心地缓慢踱步,实则都在暗中观察其他学院的对手。 “坐大厅吧。”司马开朗道。 邱华烨也向舒坤几人使了个眼色,众人会意,便三三两两分头去了。 “这位兄台,方便拼个桌吗?”吴悠饭量小,最早打好,她端着餐盘,走到一名青年身旁道。 “小兄弟请自便。”百云天见是方才茂学博引见的定山书院学子,温和回道。 “我叫吴悠,你怎么一个人吃饭,他们呢?”虽然这人是京师学学子,但吴悠观他丰姿秀丽,骨骼修长,手足细腻,乃木盛之人,木主仁,其性情应该刚直温和。 百云天见吴悠年岁小,天真烂漫的模样,不由得放软了声音道:“我的例钱不多,所以要省着点用,他们去包厢点餐了。”百云天自幼失怙,由外祖养大,他外祖是宫中正六品的御医,俸禄不高,加之百云天出生时带有不足之症,小时候补品药剂没少吃,所以手上更是捉襟见肘。因他身体缘故,所以忌大悲大喜,情绪波动,养成了这平和的心态,他不善交际,一腔的心思都用去读书,如今十八岁已是才华横溢,这次参加完比赛便可出师,享朝廷俸禄。同龄人嫌弃他老气横秋又囊空如洗,没个意思,所以平日里与他只是点头之交。“你呢,怎么不与你同窗一起用餐?” “我是来刺探军情的。”吴悠压低声音直言道。“你知道我们教习不靠谱吧,所以我们只能自力更生了,至今我们连要和谁比赛都不知道呢。” “如果是这个问题,我到能为你讲解一二。”百云天目光投向刚从楼上厢房下来的一群男子,只见他们身着金色锦裳,头束玉冠,神情倨傲与旁人不同,路人见了皆纷纷避让。“这几人是国子监学子,国子监只收皇亲国戚和三品以上官员子弟,领头那人是善继国公府世子江腾。” 吴悠打量了江腾一下,只见他眉眼不正,项长喉结,乃刻薄内毒,喜淫好杀之人。江腾与江淮是堂兄弟,与这样的毒物住在一府中,男主的处境可想而知。或许,前世吴悠的死,并没有她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多谢你的讲解,我们可以做个朋友吗?”吴悠收敛了目光,问道。 “求之不得,冕贵姓百,名云天。”百云天微微笑道,不知为什么,他总感觉这个孩子身上和自己身上有着相似的气质,让他产生亲近之感。“对了,我今日观柏威见到你们一行人,神情似有些不对,你们是发生冲突了吗?” “柏威?”吴悠回想了一下道:“在你们同窗中,有一个人昨日确实与我们有过冲突,他个子瘦长,面白鼻低,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正是他了。”百云天压低声音道:“你们近期注意点便是。”君子不避人之美,不言人之恶。这已经是他能提醒的最大尺度了。 “多谢。”吴悠笑道。只怕该注意的人是那个柏威了。 他们聊得正欢,并没注意到他们口中这个人,正急冲冲的往朝文邸外去。 025 风起云涌,设计陷害 柏威觉得自己近期运气极差,先是与同窗外出庆祝时,意外惹上了权贵。接踵而来的是刚入住朝文邸没多久,就接到他唯一儿子病重的信,害得他不得不向茂学博告罪,请了半天假出去。 柏威叫来马车,倚靠在车窗边想事情,过了一会,突然发现路线不对,吓得他就要跳车。 “柏公子,奉劝你不要轻举妄动,我们主子有请,完事后自然将你安全送回。”外头的车夫似乎察觉到他的动静,粗哑着嗓门提醒道。 “你们主人是谁?”柏威皱紧眉头,他的父亲不过是地方八品小官,后因他前两年谈了份姻亲,娶了邱相妻姨的女儿,才得机会到京师学中学习。他自认没有惹上什么人,值得这样大费周章的把他弄出来带走啊! 外头的车夫不再回话,只是快马加鞭,把车驶到一偏僻处。 “到了,快下来,别让主人久等。” 柏威战战兢兢的下了车,被领进一处院落。“是你们!”当看清眼前两张异域容貌,柏威才认出,这不是早上偶遇的戎国王子和公主吗! “柏公子请坐。” “不知二位找柏某何事。” 依尔特戈尔王子开门见山道:“小王听闻柏公子与东山书院似有摩擦。所以有件事想请公子帮忙,既可解了你的心头之恨,也算是小王欠你一个人情。” “此事柏某无能为力,告辞。”柏威拒绝道。 “柏公子年少有为,家中不仅有娇妻,外头还有美妾幼子,你家夫人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你为柏家开枝散叶了。”以沙俄公主娇笑着出声道。“但是孩子年弱,说不定就会有个三长两短…” “你们到底想怎样!”柏威顿了顿脚步,他今年二十有二,成婚四年妻子却迟迟无孕,于是便在外头养了个外室,如今他唯一的儿子便是那外室所出,他着紧得很。 “其实很简单。”以沙俄公主道:“那东山书院里有一人,昨日折辱与我,我想给他个小小的教训罢了。” “是谁?”柏威只觉得自己眼皮直跳,又是昨天,东山书院那群人到底多能惹事。 “那个最小的孩子,好像叫什么吴悠。”以沙俄公主咬牙切齿道。 柏威闻言,这才松了口气,不是瑞亲王世子就好。但那个吴悠,据林茂勋所言,像是和宫里太后身旁女官有所闲扯,也是不好办!“那你们想怎么做?” 以沙俄公主使了个眼色,便有侍从上前,摊开手心,是一包指甲盖大小的牛皮纸包裹。“这粉末无色无味,食后十二个时辰左右可让人上吐下泻。本公主要你明日正午设法把它下给那小个子吃。” 后日便是比赛,药性发作之时,避无可避,不就是要他在全场失仪,这惩罚说是轻,实则足以毁掉一个人!柏威暗叹这戎国人的毒辣:“此事于我无益,若是被人查出,我将仕途不保。” 依尔特戈尔王子道:“若非我们无法进出朝文邸,也不敢劳烦公子帮忙,公子请放心,此为秘药,便是御医也难以查验,发作时就像水土不服的症状。那小子是昨日才入都城,长途劳累,有个水土不服也怨不得人不是吗。” “真的查不出来?” “此为五百两银票,便是赠予公子举手之劳之礼。”依尔特戈尔王子又让人奉上几张银票。 “我不敢打包票,只能尽力而为。”柏威犹豫了一下,接过银票和药粉。他回头去找个大夫查验一下这药物,若真如他们所言查不出来,这买卖倒是可以做一做。 “各位公子,你们的饭菜上齐了,请慢用。”伙计把菜上齐便退下了。 “咦,这酒酿丸子倒是风味独特,像是用上等女儿红做的汤底。”金骄子摸摸肚皮道:“都城的美食种类太丰富,总算把我之前赶路抖掉的肉都补回来了。” “我们是借着吃饭去刺探兵情,你倒好,借着刺探兵情去吃饭。”舒昂哭笑不得。 “哪里,我可是能一心二用的,该吃的时候也没拉下兵情,放心好了。”金骄子信誓旦旦道。 吴悠舀起一颗丸子,只闻得酒酿味浓甜润,正要吃下去,却被司马开朗止住了动作:“你年纪尚小,明早就要比赛了,此物含酒暂不要吃。” “大哥,我年纪也不大,你怎么也不关心一下我。”金骄子笑道。 “你确定要我关心?”司马开朗把吴悠的酒酿丸子放到自己嘴里,似笑非笑的看了金骄子一眼。 金骄子打了个激灵,连忙转移话题:“既然人都齐了,便说一说,在大厅两餐,大家都打听到了什么,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 他们特地抽过了饭点来吃饭,这时食堂几乎空空荡荡,他们又定了个包厢,也算是比较隐秘了。 “此次参赛共十二支队伍,都城国学有三只——国子主学四门学,太学主学律,京师主学书。” “地方官学共七个——应天学院被誉为四大学院之首,汇集盛隆各地的天之骄子。岳璃学院历经五朝,底蕴极深。白鹭学院的学子大多有秀才功名在身,年纪最长,见识也广。这三个被誉为三大书院。而我们东山书院和其他三个名声不显。” “此外还有两只队伍要特别注意,他们由州郡三公优选的,拥有一技之长的平民,在都城成立专学——鸿都门学,专学辞赋、字画,音乐,工艺。还有武都门学,也是专攻武学和兵法。” “盛隆国真是卧虎藏龙啊。”金骄子感叹道。 众人闻言,既骄傲,又有些忐忑。 “对手强大是件幸事啊。”吴悠清悦的声音打破了宁静:“对手的能力,决定了我们的水平高低,正所谓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我们不就是为了来求动力的吗。” “确实,比起碾压对手,我更享受通过成长,奋力反击的过程,这样的人生更有吸引力。”经历了比赛前的挫折,舒昂对此深有体会。 “因为今年陛下会亲临现场,所以这次比赛规则也与常年有所不同。”司马开朗道。 “什么?真的吗?”众人皆吃了一惊,往年是最优秀的一支队伍才有机会面圣,今年没想到圣上会亲临现场。 “往年比较注重个人能力,一般是正选上场,今年会更注重团队合作,正选备选估计都有上场的机会。” 金骄子闻言道:“那咱们还有有机会的嘛,别的不行,默契还是不缺的。” 司马开朗道:“只要搭配得当,还是有机会的。” 有司马开朗在,众人都如吃了颗定心丸,不再纠结比赛之事。 次日清晨,参赛的十二支队伍在门外集中,由士兵护卫,前往陛下别院——泽宫。 盛隆国百姓无缘目睹现场,便早早的围在朝文邸外街道上,一睹学子风采。 “哎呀,真不愧是皇亲国戚,真是气质太好了。” “快看,这里还有个小不点!”有眼尖的见到吴悠,惊讶道。 “这是哪个书院,也太不靠谱了吧,派群娃娃来比赛。” …… 听着众人指指点点,吴悠一群人皆波澜不惊,倒是让人高看了一眼。 柏威今晨集合之时便偷偷打量着吴悠,昨日中午他已经偷偷订了一单酒酿丸子,特地叮嘱伙计把按顺序将丸子放到他们个人面前,或许是他们人多,也没有在意这多出来的一道甜点。过后他又去确定了一下,这道酒酿丸子是都吃完的,所以应该这事是成了的。 泽宫是皇室进行军事训练,选拔人才的专用场地,里面设了打猎场,射箭场等多个场地,面积很广。此次比赛还特邀了五品以上大臣及其家眷到场观赛。 “邱大人,听闻此次贵公子也参与赛事,真是才华出众啊。”场中分为男女宾席,男宾席右侧位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邱丞相,邱相的嫡亲妹子淑妃极受皇帝宠爱,虽然她所出的四皇子有不足之症,但谁知道未来会怎样呢。 邱丞相面色冷淡道:“不过是个备选,有什么好的。” “此话差矣,令公子不过十四岁,怕是此次场中年纪最小的学子了,前途无可限量。” 善继国公父子三人也是炙手可热,善继国公府为大皇子母族,皇帝子嗣不丰,只有四位皇子,大皇子乃嫡长子,立储的机会很大。所以善继国公虽无实权,但极受追捧。 “国公爷一门双骄,真是羡煞旁人啊!” “哪里哪里,都是孩子们自己的事,我们也插不上手。” “小世子博学多才,小公子虽然年少,却能在太学中当得正选,实属难得。” 老国公闻言叹了一口气道:“我这小孙子,前几日外出不知冲撞了什么,回来后一直身体不适,错过了这次比赛。” “这真真是可惜,不过小公子尚且年轻,日后大把机会。” 相比之下,盛装的戎国王子和公主这边极为冷清。 “哥,你说那贼眉鼠眼的小子能帮成事吗?”以沙俄公主用戎国语对王子耳语道。 依尔特戈尔王子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正说着,便听到外面传来齐整的脚步声,原来是学子们抵达现场。 众人正襟危坐,翘首以盼。 十二支学院队伍正装而入,学子们皆精神饱满、姿态端正,志气高昂。 “瑞亲王驾到!”随着一声唱诺,一行人大步走进,为首的是男子年约四十,身材魁梧,五官棱角分明,气势迫人。 “拜见瑞亲王。”众人皆跪下行礼。 “都起来吧。”瑞亲王的声音浑厚低沉,极富磁性。 “谢王爷。” 瑞亲王出现,他唯一的嫡子司马开朗却是态度十分冷淡,目光没给过他一丝一毫。 得知内情的官员也是见怪不怪,太祖皇帝曾规定,若无皇帝命令,藩王不得随意进都城,避免他们和朝中大臣相互勾结发生祸端,同时各位藩王之间也不能相互联系,每三年才能来都城一次。 正值三年一回都城时刻,瑞亲王妃沈氏意外怀孕,皇帝便以孕妇不可舟车劳顿为由,将王妃扣留在了都城。后来王妃产下一子,乃瑞亲王的嫡长子,皇帝立刻册封为世子,那就是司马开朗。皇帝借口太后怜惜幼子身弱,将孩子留在宫中抚养,王妃见无法转圜,只能独自黯然前往番地。 在宫中,皇帝和太后对司马开朗极尽宠爱,相比之下司马开朗与王爷王妃三年一见,自然亲情淡薄。在皇帝和太后极力挽留下,司马开朗还是被留在了宫中抚养,一晃就是十五年。 “陛下驾到!淑妃娘娘驾到!”又是一声唱诺,众人连忙跪下,低头迎接天颜。 皇帝相偕淑妃走到主位坐下,这才对着众人道:“平身吧。” “谢陛下。” 吴悠的角度并不起眼,更是方便她打量导致原身悲剧的三大罪魁祸首——皇帝、邱丞相和善继国公府。 皇帝贵为九五至尊,虽过天命之年,但身体精神矍铄,气色饱满。 邱丞相虽然四十开外,面容白净,身体有些发福,唇带三分笑。 善继国公三人长得极像,只是神态各异。 “今日乃我朝盛会,今日戎国派遣使者——依尔特戈尔王子和以沙俄公主前来观摩。盛隆国最优秀的学子齐聚一堂,百家争鸣生风雅,拿出你们最好的实力,展示我盛隆的风采。”皇帝道。 “谨遵陛下教诲。”众人连忙躬身应道。 “那便开始吧。”皇帝道。 “此次比赛…”正当司仪宣读比赛规则时,异变突生,司马开朗突然面色铁青,捂住肚子单膝跪地,吐出一口鲜血! “来人,护驾!!”侍卫们瞬间将皇帝和淑妃四周团团护住。 “朗儿!!”却见一道疾风旋过般,瑞亲王已经冲到司马开朗身旁,双手颤抖的半抱着他。 “封锁泽宫,任何人不得出入。快派御医过来给世子诊断!”皇帝怒道。 依尔特戈尔王子和以沙俄公主也是面色惨白,这是怎么回事?! 吴悠本来站在司马开朗后头,被侍卫用长枪架住脖子,侍立在旁。她神色凝重的打量着司马开朗,只见几缕黑气行走在他心、肠之处,显然是中毒了。 可是这段时间他们吃喝住行都在一起,为什么偏偏是他…唯一一次有疑惑之处,便是昨天中午那碗酒酿丸子…想到那种可能性,她觉得自己如坠冰窖。 不多时,一名六十开外的御医赶到。他给司马开朗把了脉,又打开他的嘴巴闻了气味,看了舌苔。取出自己药箱中的金针,有点犹豫怎么下针。 “他指甲表面有凸起的棱线,毒素集中在心、肠之处,点郄门穴和少府穴。”吴悠沙哑着声音道。 御医闻言似有些吃惊,有了辨别的方向,果然找对了缓解毒素蔓延的方法。施针完毕,御医跪下道:“启禀陛下,王爷,世子的毒素初步抑制,但要彻底清除,还需知道中的是什么毒。此毒不归我朝所有,极其罕见。” 瑞亲王高大的身躯摇晃了一下,他怒目圆睁,对着戎国人方向怒喝:“无耻番人,本王与你们势不两立!” 众人也将目光投向那戎国王子和公主身上。 “陛下,还请您详查,这几日我兄妹二人都呆在番人馆内,而世子应该也未曾出过朝文邸,这毒恐怕是有人想要挑拨我们两国友好而下的。”依尔特戈尔王子强装镇定道。这时候他也察觉到,自己是被人摆了一道!他是下药了,但下的不是这种药。 “此事寡人自会详查,还请王子公主多加配合,若真是清白,自然还你们一个公道。”皇帝道。 “陛下,臣请求此事交由臣细查。”瑞亲王道。 皇帝心里暗叹一声,道:“便由着你吧。” 瑞亲王派人将司马开朗送到营帐休息,他留下来审问现场,他目光如炬,投注在吴悠身上:“你们与朗儿是同窗?” “回王爷,是的。”吴悠道:“我们五天来抵达都城,三日前入住朝文邸,之后并未出过府邸,用膳是在饭堂。” 皇帝听吴悠回答条例清晰,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这一看,顿时移不开眼光,像!真的和她…很像!只不过眼前这个是男儿身。 “陛下…”淑妃顺着皇帝的视线打量了吴悠一眼,眼里神色不明,她柔声道:“所有人聚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不如先派人将众人护送回去,再派兵驻守,慢慢审讯。” 皇帝恍惚的神情变得凛然,果断下令,只留下东山学院一行人,其他人遣散,暂时不得出府。 吴悠几人本来以为会被关入地牢严加盘问,事实上他们被分开到各个房间,简单询问几句便没再理会他们。 此时,在司马开朗床前,瑞亲王挥手让众人退下,看着眼前这个唯一的嫡亲血脉,心里五味陈杂:“起来吧,现在没人了。” 闻言,原本紧闭双眼处于昏迷状态的司马开朗竟睁开了眼睛,道:“我的那些同窗,没有为难他们吧。” “放心吧,他们都很好。”瑞亲王道:“天下熙熙皆为名,天下攘攘皆为利,你要的名利我都可以给你,为什么要趟这浑水。” “你可知,我小时曾抓过一只虫子,关在笼子里。虫子日夜蹦跶,撞到笼子上出不去,它就越跳越低,越跳越窄。后来我打开笼子,虫子还在蹦跶,却怎么也跳不出笼子。”道:“对我而言,名利不过是困住我的笼子,我要的,你给不了。” 瑞亲王看着这个陌生的儿子,既骄傲,又自责。 司马开朗唇角微微勾出一个嗜血的笑容:“难得戎国此次派出两个蠢货,敢动我的人,就别怪我拿他们做投名状了。” “即如此,此事一了,你便同我回封地吧,你的母妃想你了。” “我不回!”司马开朗道:“我有自己的事要做,不劳你们费心。” 瑞亲王看了他一眼道:“你现在这种水准,若非我在场,你以为瞒得过别人。朗儿,皇宫教会你步步为营,却没有教给你相应的能力。对实力而言,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是跳梁小丑。你不是在乎你那几个朋友吗?” 司马开朗攥紧拳头道:“你不要碰他们!” 瑞亲王道:“你只能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去保护他们。如果皇上要那个小男孩,你又当如何?” “不可能!”司马开朗反驳道。 “你当时闭着眼睛,自然没看到皇上的眼神。”瑞亲王嗤笑道:“只有他不想要,没有不可能的。那个小男孩,长得太像他想要却又亲手毁掉的那个人。淑妃是个替代品,但她可不是省油的灯,她要是出手,那个孩子会生不如死。” 司马开朗眼里墨色翻滚,最终闭上眼睛,沙哑着声音道:“我和你回去,但你要保证他的安全。” 瑞亲王没再说什么,只是拍拍他的肩膀,出去了。 门外的侍卫在他耳边通报:“启禀王爷,三皇子闻讯赶来,在外求见。” 瑞亲王点点头,走到前厅。 “见过皇叔。”三皇子已恭候在厅,关切道:“阿朗现在情况如何?” 瑞亲王道:“你去看看他吧。” “谢皇叔。” 就在三皇子与瑞亲王插肩而过之际,瑞亲王的声音几不可闻:“此次要多谢你在宫中多番照顾朗儿,前日的信我收到了,信里那个孩子我也见了。待朗儿有所好转,我便带他回封地。” 这是瑞亲王第一次和三皇子说这么多话,三皇子有些受宠若惊,恭敬倾听。直到瑞亲王再无其他吩咐,才起起身离去。 瑞亲王看着三皇子的背影消失在走廊中,眼中神色莫辨。 就这样,又过了数天,瑞亲王公布了世子中毒事件始末,在三皇子的协助下调查得知,原来是戎国王子和公主近日在鹤颐楼中曾与世子有过冲突,他们有一仆从见状不愤,特绑架了一学子柏某给世子下药,如今水落石出,戎国仆从意图谋害世子,处凌迟之刑,柏某助纣为虐,判处斩首。戎国王子与公主管教不力,遣送回国。 戎国自知理亏,每年加供奉一成,而世子因身体亏损,瑞亲王将他带回封地调理。三皇子因调查此事有力,得到陛下青眼,准许在外建府,赐封号“圣宣”,从此参与朝廷事务。原本浩浩荡荡的一场君子六艺比赛,也是不声不响便落下了帷幕。 026 分道扬镳,踏上旅程 转眼又到三年一度的定山书院招生日,定州城内已是熙熙攘攘。 “以梦为马,不负韶华。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衣着统一的侍从拉着横幅,身后排着八辆宽敞大马车,他们青色短衫上绣着龙飞凤舞三个字:归元阁。 他们还在入城一侧摆了两张案桌,桌前整齐的排着队伍,倒成了城中最热闹之处。 “这归元阁是何来头?”有初入定州的学子疑惑道。 “只要你有书院举荐信,归元阁免费接待,接送,食宿全免,直至考试之时。” “免费?”有人诧然道:“这归元阁主人还真是财大气粗,恐怕是哪方富豪为了招揽人才之举吧。” “非也非也。”有知情人士道:“这归元阁阁主,是定山书院今年刚出师的学子,人称善财??金骄子。” “开玩笑吧,既然出师不去当官,做个商人不是自贱吗。”有人狐疑道。 “自贱?你这样贱一个我瞧瞧,这金骄子至少给我们城里每户人家增收了不下三成的利润,这可是财神爷!” 看看那豪华的马车,训练有序的侍从,老练的手法让当了多年的掌柜都自愧不如。 “这归元阁不过开了一年,虽开在郊外,那客人却是络绎不绝。那阁主还自修了马车停靠站台,取名公车站,大大方便了城内人民的出行。” “那这归元阁有多大,怎么容得下这么多学子?” “郊外那片六百亩地都归他的。若你以为归元阁只经营食宿,那你就狭隘了。归元阁分六馆——悦容馆,顾名思义,只招待女宾,据说母夜叉去了,出来都能变天仙,别说定州本地贵妇人了,周边几个城镇的官夫人小姐都不远千里来享受一番呢。” “本草馆,讲究的是预防养生,女的要放松,这男的压力更大不是,所以阁主专门开了此阁,给男人们提供经络养生之法。” “源味馆是专门经营药膳,食中有医,医中有食,价格不贵,但效果极佳,男女老少咸宜,就是本地人家,但凡有些闲钱,每旬也要去上一两次的。” …… 外面正讨论得热火朝天,此时归元阁阁主金骄子,正四平八稳的坐在檀木嵌玉圈椅上,时而低吟沉思,时而奋笔疾书。直到肚子饿得有些抽痛,方才站起身来,倒了杯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突然门扉被扣响。 “什么事?”金骄子放下茶盏。以前鸭嗓子似的声音已变得低沉带有磁性,隐隐有了上位者的气势。 “阁主,吴悠公子来了。”门外成年男子的声音恭敬道。 “快让他进来!”听到那两个字,金骄子立马现了形,三作两步的跑去开了门。“五弟!快进来,外面冷不冷?” 门外,站着一名少年,他神色悠然,看向金骄子时粉润的唇角勾起细小的弧度,姿态闲适的进了屋。“你自己的地盘还不不知道冷不冷吗。” “烧了地龙皮肤容易干燥,要多喝些水。”吴悠径直走到走到紫檀木圆桌前,拎起雕花白玉壶,眉头微蹙:“你又喝凉茶了。有工作热情是好,但莫要年轻用命换钱,老了用钱换命。自身便是开着药膳馆,打着养生的名号,把自己搞病了是怎么回事…” 听着吴悠的责备,金骄子摸着额头嘿嘿憨笑,若是给金老爷看到自己骄纵的儿子这幅模样,必定惊掉了眼睛。 说归说,吴悠还是挑了银炭放入云纹熏炉里,烧开了水,泡了壶暖暖的菊花枸杞决明子茶。 徐徐的菊花香散开,香味醉人! “自上次谢师宴后,我们有几天未见了,怪不习惯的。”骄子接过茶盏,送到嘴边轻轻呷了一口,只觉得暖到了心里。以前虽然吴悠也有时跟着华九针外出云游,但有学院为羁绊,他并不觉得他们离得远,可是,毕业之后,他们五兄弟首次分离,时间不长,却让他感到心里有些空荡荡的。 “这是我近期整理的药膳食谱,配料功效与禁忌都标好了。师父准我独自出外历练了,估计短则一年半载,长则三年五年。”转眼她在药卢中学习已一年有余,她天资聪颖又有空间在身,学起来可谓是一日千里。 “什么?”骄子将茶盏放下,皱紧了眉头:“你还那么小,怎么能独自出行。四哥给你开个医馆坐堂不好吗?有归元阁的地方,哥保证就有你。” “四哥,我有能力保护好自己。每个人都有自己道,二哥的道是武道,建功立业,捍卫江山。三哥的道是奇门之道,掌建天神、人鬼、地示之礼,辅佐建保邦国。你走的是生财之道,商以致富,成名天下。”吴悠道:“对我而言,医便是大道。性命之道,本于太极,散于万物。医道作为性命之道,含义深刻。明察医道根本,可知治国根本;判断医道得失,可明国家兴衰;学会医道轻缓,可懂攻占防守。所以说,上医医国,中医医人,下医医病。只有入世,返璞归真,才能融会贯通。” “以医入道,道以医显,是四哥狭隘了。”金骄子如醍醐灌顶,沉思片刻,道:“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你们都找到了自己的道,踏上自己的道,我也不能落后!金骄子今日在此立誓,三年之内,归元阁覆盖盛隆国过半城池,五年之内覆盖全国。虽然道不同,但免了你的后顾之忧,哥还是可以做到的。” 说来这归元阁也有吴悠一份功劳。当年金骄子见识过鹤颐楼,心里大有触动,一回学院后便筹划着盖起属于自己的归元阁,在所有人都质疑他的时候,是吴悠无条件的投入金钱和技术,才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规模。 所以虽然归元阁的选址,建造及一切事务都是金骄子打点,但他执意让一半股份给吴悠。 “我这里还有一份礼物送给你,希望你前程似锦,未来可期。”吴悠特地从图书馆里挑了几本管理运营类书籍,抄了送给金骄子。 金骄子小心翼翼把书收好,又给了吴悠一块翡翠令牌,上面刻了个“金”字,道:“这是我金家信物,见之如见主人,只要是我金家的产业,都可调动一成。你将就着用着先,等哥有了自己的产业,再给你换新牌子。” 吴悠接过令牌,心里感觉沉甸甸的。 “东家,不好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外面的人语气紧张。 “怎么了?”金骄子收敛笑意,恢复一副稳重样。 “在百莲厢房里,有位夫人在我们店里吃了东西后吐了,她夫君十分恼火…”伙计话刚落音,只觉身旁一股香风吹过,看到阁主也火燎火燎的跑了过去。 “夫人,你怎样了,哪里难受?”百莲厢房中,一名年不过三十的男子怀里歪着一名年轻妇人,只见那夫人面色发白,不时以手掩口干呕,显得十分难受。 “还不快把大夫叫来,你们这汤不干不净,我非告到你们下狱不可!”男子一边焦急的看着妇人,一边朝着掌柜喷火。 “客人您稍安勿躁,我们已经去请大夫了,很快就能过来,这些膳食我们都是经过精心调配,绝对安全,若真是我们责任,我们必一力承当。”掌柜诚恳道,并无手忙脚乱。 “这位公子,能否让我为尊夫人诊下脉?” 一道纯净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如同月下的幽潭,涟漪圈圈入心田。 “你是何人?”众人将视线转移到门口,男子不耐烦问道。 “我乃路过之人,略识医术,听闻这边有患者便前来看能否相助一二。” 吴悠走近了,众人才看清她的模样,不由得倒抽一口气。 只见她身材细长,身穿雪色绸衣,脚踏缎面短靴,身姿挺拔,带着一丝不染凡尘的飘渺之意。 “你尚且年弱,这病你恐怕看不了。”男子依旧皱着眉头,只是语气放缓了些。 “脸色分为青、赤、黄、白、黑,对应五脏肝、心、脾、肺、肾,我看这位夫人虽面色苍白,却含蓄明润,不像中毒之照。”吴悠没有退缩,只是看了那夫人一眼道。 “夫君,我看这位小公子说得头头是道,便让他瞧上一瞧吧,我这胃口实在恶心得很。”那夫人见吴悠五官精致非常,眸子温和干净,让人不自觉亲近。 “那你便看吧。”男子安抚的拍了拍妇人的手,方让吴悠上前。 吴悠让妇人将手放平,三指切脉,闭上眼睛,约莫一小会道:“脉像圆滑,珠滚玉盘之状,此乃滑脉。” 她将手指收回,后退一步,面带笑容做揖道:“恭喜这位夫人,您有喜了。” “什么?!”男子与妇人异口同声道。 “这…这怎么可能…”男子与妇人对视一眼,随即一阵狂喜。 这男子乃是县主薄,年近三十,与妻成亲数年却无子,寻了多位医生道是他夫人宫寒,子息艰难。 好在这位主薄上无高堂,夫妻二人也伉俪情深,但没有孩子终究是个遗憾。 半年多前得月养生楼开业,那夫人得了派发的优惠券便前来试了下,经店内营养师推荐,喜欢上一款排卵汤,坚持喝了几个月。 这夫人月事本就不准,曾经准了两个月,如今一个月没来也没当回事,谁知竟是有孕了! “来人,给这位夫人上碗砂仁鲫鱼汤补补身,算是得月养生楼祝贺公子夫人的。”事情解决了,一道公鸭嗓子豪迈的喊了出来,原来是在外面看了全程的金骄子。 “小东家。”掌柜拘礼道。这位掌柜是金骄子培养出来的心腹,虽然他对金骄子崇敬有佳,但怕外面的人欺骄子年弱,所以对外只叫骄子小东家。 “这次是林某鲁莽,差点误会了养生楼。”这林主薄倒也坦率,尴尬一下后便顺着金骄子给的坡下了。 “家人有恙,心急是人之常情。”骄子拱了拱拳道:“好在有惊无险,必有后福。” “谢小东家吉言。” “我们店里不久后将会出一款会员卡,会有专业的营养师专门针对会员量身订做药膳,我们也提供外卖服务,若夫人觉得养生楼的东西还对得上胃口,我们随时恭候。” “这般甚好。”要找个会养孕妇的厨娘可不容易,有了这养生楼便多了几分保障。 寒嗦了几句,之后的事便交由掌柜去处理,金骄子和吴悠退出房间。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吴悠小小年纪便风姿卓然,再过多几年岂不是迷死天下女子?”一道声线儒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金骄子和吴悠同时回头,只见背后不知何时站了两人。 “二哥!”吴悠眼前一亮,左边那人不正是蓝啸风。不过数月不见,他的身姿又拔高了不少,剑眉星目,刀削一般深刻的五官,浑身散发着淡淡冷漠气息,只在看到吴悠时,星目微弯,像是遥挂的新月,柔和的荡漾开来。 “哎呀呀,真是偏心啊,明明是我先出声,你却只看得到那条冰柱子。”右边出声的舒昂肤色白皙,五官俊俏,身披一袭苍青色披风,行走之间,身姿卓越。 “哈,三哥也来了。”骄子拍手道:“竟然都聚齐了,今日我做东,咱们不醉不归!” 骄子让掌柜另开了个包厢,又吩咐了几句,便带着三人进了春华阁。 这包厢甚是宽敞明亮,里面布置得华丽非凡。地上铺着素色莲纹地毯,抬眼看去,紫檀案几,翡翠玉屏、香楠罗榻样式繁复,做工精致,无一不精。这样的装修,富贵人家也是少见的。 “你这地方还挺雅致。”舒昂解下披风,一撩衣袍坐了下来。 “那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贵是有贵的道理的。”金骄子大大方方的接受了他的赞许。 蓝啸风抬手,似乎想摸摸吴悠的头,对上她那张白皙剔透的小脸,最终还是克制下来,只示意她看着斜对面石竹花纹盘口瓶里的一枝碧桃花。 包厢宽敞,远远能看到那花正开得灿烂,瓶子四周还散落着几片花瓣。 “看什么呢?”骄子见蓝啸风突然抬起手来,对准上空,有些莫名其妙。 “咻——”回应他的是一声极细微的破空声响,未及众人反应过来,从蓝啸风袖中不知射出了什么东西。 吴悠跟着华九针学了段时间的轻功,耳聪明目,可以隐约看到那是一只细小的箭。 眨眼间,蓝啸风装箭再射,第二支箭正好击中第一支箭的箭镞。如此连射三箭,箭头已深深的钉在墙上,尚可看到箭头尖端隐约的一抹粉红花瓣。 “哇塞,这是什么功夫,太厉害了吧!”金骄子目瞪口呆,本来蓝啸风在他眼中已经是武力值爆棚,如今一看,原来竟是这般深不可测。 蓝啸风余光看过吴悠那惊呆了的模样,面不改色,只是微扬的眉毛说明了他的好心情。 他挽起长袖,只见手腕处别着一只精致小巧的袖筒,若不挽起袖子还真没人能发现。 “这个给你。”蓝啸风解下袖箭,递给了吴悠。 “这是什么啊?”金骄子上前摸了摸,好奇道。 “这是单筒袖箭。”蓝啸风仔细解说着:“你看这箭筒内有弹簧,筒上装有机关,一按机关,筒内小箭即向前射出。但每次只能装入一箭,射出后必须再装箭。” “射程是多少?”这时舒昂也来了兴致,这种暗器最适合他们这种体力不足之人使用,取准既易,力道又猛,而且极难防范。 “约莫十米。”蓝啸风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厚实的小包裹,放在桌上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是数十只袖箭。箭杆用细竹削成,前端装铁质箭头,看起来并不难打造。 “路上小心。”蓝啸风说出这四个字,表情依然淡漠,只是耳尖却微微发红了。 骄子这才恍然大悟,他说这冰柱子怎么突然给他们露了一手,原来他也是知道了吴悠要远行的事。而且看他这准备,分明是老早前就知道了!! “好兄弟,我也有一份吧?”舒昂连忙觍着脸报了名。 蓝啸风点了点头,这暗器本来就是为他们这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打造的。 “我也有礼物送你们二人。”吴悠收好袖箭,将准备好的书送给了蓝啸风和舒昂。 “今日一别,我们兄弟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聚头了,我打算参加科举,看看自己能走多远。你们日后有何打算?”舒昂道。 “我要从军。”蓝啸风道。战场上的杀气是他现在最为欠缺的。 “我会从潮南海域一带开始随心游历。”吴悠道。 “二哥虽然武艺高强,但是刀剑无眼,定要小心谨慎。我为你抄录了一本书,是与奇门遁甲相关的,希望能给你些帮助。”舒昂道。 “巧了,我也是打算送二哥书,是关于兵法的。”吴悠道:“行军煎药不易,我还自制了一些蜜丸给二哥,可以治疗简单的病,方便携带。” “至于五弟,你若经过苏州,有什么需要的,可拿此物到风舒谷找我。”舒昂对无忧道。 “咦,这不是你的宝贝八卦吗?你不用它占卜了?”金骄子印象最深的便是舒昂那个宝贝八卦,从不离身。 “易经六爻占卜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使用的,无事切勿试卦,请神驾临乃泄露天机,会折寿的。”舒昂道。“参加科举多则三年,少则五年,这东西我暂时用不上了,当作信物正好。” “谢谢三哥。”吴悠知道舒昂这轻描淡写的几句后背后,是多重的心意,她取出自己在图书馆里抄录的一些书,送给舒昂道:“奇门遁甲被称为帝王之术,愿三哥悟得精髓,运筹帷幄。” “说了那么久,我肚子都饿了,咱们还是快上菜吧,边吃边聊!”金骄子出声打破了这分离的愁绪。 “分离是为了更好的重聚,期待我们再次相逢。” “干杯!” “不醉不归!!” 窗外,微风清凉舒爽,冰雪融化后,便是春天。 027操奇计赢,感恩图报 时下正值暖春,天还带着些许凉意,码头上却人声鼎沸,热闹之极。 在码头趸船边,十几名光着膀子的工人挥汗如雨,一箱箱海外运回的奇珍异宝被抬上岸,转运到接驳的货运车厢里。 “猿大!”一声高亢得近乎沙哑的声音穿透鼎沸的人声。 人群中静默了一瞬,又各自忙了起来。 “啥事?”在凌乱堆放的矿石堆里,钻出一名灰头土脸的高壮男子,只见他顾不得擦一把汗,仰头便喝下了大半瓶水,这才回应道。 “有人找~~~”伴着那暧昧的声音,一名粗汉子挤眉弄眼的走了过来。 “谁啊!”猿大不耐烦的一抹汗,灰扑扑的脸上更是脏了个彻底。 “你好,我是华九针的徒弟吴悠。” 清朗的声音仿若山间溪流敲击玉石般,猿大不自觉看将过去,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不由得瞬间愣住。 好一个翩翩美少年!衣着素净,眉宇精致,带着雌雄难辨的瑰丽,明明周围那般喧嚣,偏偏他如世外仙人一般,自划出一片净土,让人感觉淡泊出尘,却又融入其中。 他背后背着个双肩包,像是刚刚赶路过来。 “华先生只让你一个人来?”惊艳过后便是惊讶,他与华九针之间合作有十来个年头,华九针为他的船员提供出海可用的药物,他为华九针搜索国外最新的医学材料。每次交易都是华九针亲历亲为,这此换了个小屁孩,应付得过来? “是的。”吴悠笑着打量着猿大,只见他不过三十出头的年龄,古铜色的强健上身赤/裸着,肌肉健硕,泛着健康的麦色光泽。他的脸型很有立体感,带着西方人的深邃。最吸引人的是他的眼睛,宛如一堆湛蓝的宝石,明亮纯粹。“你的眼睛很美。” 闻言,猿大愣了一下,他看着吴悠的眼睛,只见里面清澈透明,带着浓浓的赞许,随即面色放缓了些:“谢谢。小家伙,你可知道我们等下要做什么?”早年盛隆国定国初期,各个种族的人间矛盾尚未缓解,特别是他这种无父无母的混血儿,这对异于常人的眼睛,带给他更多的是耻辱与鄙夷。便是今日,还是很多人接受不了。 “师父说你会带我去与国外商人接洽,谈判事宜由我负责。”吴悠抬起头道,身姿笔直挺拔,气势不凡。 华九针教学,并不止于书本,他一向践行身体力行,所以特地将此次交涉机会留给吴悠,作为他出师的测试之一。 “那好,这…”猿大话未落音,却见对面那人儿突然身子紧绷,身上的包裹甩在地上,一阵风似的旋了出去——轻功! “彭!!” 随即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声! “啊!!三儿!!”尖锐的惨叫声,哭喊声交织成一片。 猿大连忙转过身去,只见背后数米外,地方躺着两个人。 定睛一看,垫在底下的不正是那名小吴大夫!他身上还紧紧抱着一名不过五六岁的小孩,那孩儿面容呆滞,倒像没有受伤。 “三儿!三儿!!”一名续着络腮短须的老头惊得面色铁青,推开围观的众人连忙跑上前去。 “先别碰他。”刚才为了缓冲下坠力度,吴悠抱着孩子在地上滚了几圈,十分狼狈。 “这是咋了?娃子掉下来啦?” “秦家的儿子儿媳出去卖鱼,这秦老头把小孙子带身旁干活,才没看着一小会,娃儿就掉下去了。” “这可老高了,你看这娃不叫不闹,不是摔坏了吧?!” “完咯完咯,这娃定是吓傻咯!” “还不快找大夫……” 围起来的人群简直像疯了似的,乱得不可开交。 “都给我安静!”就在这时,猿大威严的声音压倒了一切嘈杂,众人缩了缩脖子,但没再开口。 吴悠轻柔的安抚着孩子,在他耳边轻轻说着什么,过了一小会,才对孩子的爷爷道:“你过来,轻轻抱着他,不要用力。” 然后空出一只手,指了指之前被丢在地上的书包,道:“哪位帮我把包裹拿来,就那个。” 猿大长手一揽,将书包放到她跟前。 吴悠吃力的单手打开拉链,取出一个盒子,从里面抽出一根针。 “摊开他右手掌心。” 孩子的爷爷颤抖着手,将孩子上上下下检查了一下,孩子身上并无损伤,心里十分感激,但见吴悠拿出针来,却是有些迟疑。 吴悠也知人命关天,耐心解释道:“我是大夫,这孩子脑袋上青筋暴露,必是吓得狠了!孩子肌肤娇嫩,脏器清灵,用针灸可随针随效,立竿见影。” 华九针的大名,众人皆知。看到猿大冲着自己点点头,老头便摊开孩子紧握的手心。 吴悠在孩子右手的中指,四缝穴处刺了一下,渐渐的,孩子紧咬的牙关松开来,面色放缓,慢慢闭上眼睛。 “小神医啊!小神医啊!”周围的人又低声喊了起来。 “等下你们去药店,取钩藤3克,双花3克,蝉花1对,三碗清水熬成一,可清热平肝,定惊熄风。喝上三贴,孩子无碍。”吴悠取出自制的炭笔和粗糙的纸,写上药方,递给了孩子父亲。 “恩人啊!”孩子爷爷浑浊的眼里溢出泪水,抱着孩子便要朝吴悠一跪。 “不必如此,以后要看好小孩才是。”吴悠想要向前托住他,只一直身,突然一个踉跄。 身后传来一道力度,稳稳的托住了她的身子。 一股汗酸和海腥味传来,正是猿大。“好了好了,快回去吧,有心的话,以后有能力了记得报答。” “是是是,我秦莱发誓,秦家上下必报答小神医大恩!”感激地看了吴悠一眼,那老头儿千恩万谢的走了。 “你小子,挺有骨气的!老子稀罕!!”人都散开了,猿大这才将吴悠的背包背在自己肩头上,对她爽快一笑,这笑声倒是亲昵了许多,眼光纳罕的不住打量她:“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你借个人。”吴悠道。 “哦?都说医者不能自医,是要我给你请个大夫吗?”早在刚才,猿大就发现这小子的左臂脱臼了。 “不,请个会喝酒的人。”吴悠淡淡一笑,右手握住左手腕部向下牵引,腋下一提拉,只听得‘嘎达’声,关肘复位了。 “还有,麻烦帮我找个空房,我换身衣服。”吴悠的双唇还透着一抹苍白,衣服脏乱,却是腰背挺直,风华隽秀,却让人肃然起敬。 猿大心里暗叹,就这手段气度,没准今个儿真能成事! “阿诺德,这是你第一次与盛隆国人打交道,我希望你打起十二分的警惕,那位老先生十分的精明。” 在一家装潢精美的酒肆中,一名棕发碧眼的中年男子正用英文速调快速的说道。 “放心吧先生,我们掌握的,是他们无法复制而且最为需要的,我们是甲方,他们是乙方,我们总是处于上风的。”身旁金发的年轻男子扬颚一笑,不以为意。 这时,门被叩响两下后推开,包厢中停止了交谈,循声望去,那中年男子夸张地道:“欧,尊敬的猿先生,你们来了,我和阿诺德等了你们一小会了。” “我想我们并没迟到,不是吗?”猿大挑眉,流利的用英文对答。 “是的,先生,不和我们介绍一下,这位莫非就是我们这次的合作伙伴吗?”两名外国男子站了起来,将视线转移到猿大身后那名高挑男子,只见他手里提着个包裹,里面不知装着什么东西。 “欧,不不不,这位是这位小公子的随从。” 随着猿大的介绍,两名外国人才看到猿大身侧一个瘦小的身影,欧,老天,就算他们对盛隆国人有脸盲症,也不得不承认,这真是一尊完美的琉璃娃娃。 “这位是吴公子,此次由他与你们接洽。” “欧,老天,你一定是…”布拉德利刚开口,便被阿诺德不着痕迹的拧了一下 “我们非常荣幸,很高兴见到您,吴先生。”阿诺德彬彬有礼的伸出手来,用蹩脚的汉语道。 “非常高兴见到你们。”吴悠神情自若的同他握了握手。 围着圆桌,阿诺德和布拉德利坐在左侧,吴悠和随从坐在右侧,猿大是中人,负责翻译和沟通。 “在商谈开始之前,感谢上苍让我们相遇,请我们亲爱的朋友喝上一杯吧。”布拉德利取出五个精致的玻璃高脚杯和一樽洋酒。 “这是我们本国特产的白兰地,被誉为‘生命之水’,色泽晶莹剔透,宛如琥珀般的黄金,高贵典雅…” “很高兴认识你们,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正想请你们喝杯正宗的盛隆国酒——花雕。”吴悠示意随从打开包裹,取出一小坛酒:“花雕又称女儿红,这边冬天空气潮湿时,常饮此酒来增强抵抗力,有养身的功效。” “呵呵,不亏是学医之人。但这白兰地难得,吴先生不如喝上一杯,试个新鲜。”阿诺德说着,便要倒酒。 “喝洋酒的话你们与他喝。”吴悠指着随从道。 “喝花雕的话我同你们喝。”简洁干脆的两句话,透着极重的力道,一时间叫对面那两人有点反应不过来。 乖乖,这盛隆国的孩子都成精了吗?! “还是先说正事吧,这种庆祝的事,事成之后不是更完美吗。”猿大适时的圆场道。 阿诺德与布拉德利怏怏放下酒杯,连声道是。 “这次我们带来了这个。”布拉德利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白色医疗箱,打开来,里面分为上下两层。 上层放着玻璃针剂,下层放着针管。 “这是我国提炼出的青霉素,可在几小时内将葡萄球菌全部杀死…”布拉德利挺直腰板,面上带着自豪道:“欧,说白些,它在我国已经拯救了成千的肺炎、脑膜炎、脓肿以及败许多的伤病员的生命,这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医学发明!” “我国寺庙多数建在山里,交通落后,山里的人但凡有些病都很难出去外面找大夫。”相对于布拉德利和阿诺德激动的神情,吴悠轻轻抿了口茶,平述道。 “??”阿诺德与布拉德利面面相觑:“是的,所以如果能拥有这样一只针剂,可以轻易拯救他们的生命。” “不不不。”吴悠像他们一样夸张的摇了摇手指道:“山野之民可用不起这种东西。寺庙僧人收集大量的芥菜,用大吴缸盛放起来。吴缸日夜暴晒,待芥菜发生了霉变,长出三四寸长的绿色霉毛后,将吴缸密封埋入土里,十年之后开缸。” 阿诺德与布拉德利越听面色越差,这陈芥菜卤与青霉素的培育过程十分相近。 吴悠像没看到般,接着道:“此时,缸中芥菜已完全化成水,这种水叫‘陈芥菜卤’。但凡有病,取这菜卤炖热饮之,病可愈。” “我们感受不到您的诚意,很抱歉,这生意我们恐怕做不成了。”布拉德利焦躁的合上医药箱,语气不虞道。 哎…阿诺德心里暗叹,这年轻人,终究太急躁。可是说到年轻,对面那位,不是更… 看着吴悠一点都不紧张,阿诺德只能缓和语气道:“我们千里迢迢而来,这青霉素也是千辛万苦提炼出来,不能无劳而归。吴先生,不知您愿意出多少价钱买下这批青霉素和针管呢?” “我年纪小见识少,还请你们先开个价吧。”到这种时刻,吴悠才开始卖弄她的年纪优势,一双大眼睛无辜的看着对面两名年龄大了她两倍不止的男人。 “欧,天啊。”阿诺德心里哀嚎一声,这小家伙,比那老家伙难缠多了,他真是碰到对手了。 最后,阿诺德还是给出了一个合理的价格,虽然这个价格比他们预想中要低了许多。 双方签下合同,顺利完成了交易。 “阿诺德先生,希望我们还能有合作的机会。”在自己预期内拿下这批药,吴悠脸上显露出难得的真诚笑靥。 “那希望你下次能手下留情,你再这么多宰两刀,老阿诺德可要回去喝土豆汤了。”虽然吃了亏,但阿诺德还是十分欣赏吴悠的能力。 “如果您能拿到一些化学实验器皿的话。” “欧,你懂那些!”阿诺德吃惊道,化学这门新生科目便是他们国内也很少人接触。 阿诺德与吴悠相谈甚欢,布拉德利却是黑着一张脸突兀道:“听说盛隆国武术博大精深,我练习过格斗术,不知能否与你的随从切磋一下。” 阿诺德闻言,上扬的嘴角瞬间拉了下来。 他与布拉德利的父亲是朋友关系,这次是受他父亲所托带他出来见世面,没想到这年轻人这般输不起,真是丢了他们国家的脸! “可以。”对比起布拉德利,更显得吴悠气度非凡:“随从的话太辱没你了,我亲自奉陪。” 阿诺德吃了一惊,正要制止,却听吴悠又道:“武术谈不上,我擅长散打,所谓散打,就是散开手脚,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打死打伤算我的!!” “啪”的一声脆响,吴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手抓起一坛女儿红,摔在桌角处,露出狰狞的泥坛刺,对着布拉德利。 此时吴悠那双极为美丽的眼眸,黑得纯粹,她唇角在笑,却带着一股择人而噬的气势,眉目之间凶煞之极。 “吴先生,吴先生,有话好好说!”阿诺德连连摆手道。 布拉德利也是面色铁青,急促的喘了喘,这才真正的低了头。“对,对不起…我失礼了。” “无妨。”吴悠将碎坛丢到墙角处,出去帕子细细擦拭手指。 “远道而来,请让我们敬您一杯。”阿诺德崇敬强者,无论他年龄大小。 “取多一瓶女儿红来。” “是,我去,顺便让老板上菜,阿诺德,布拉德利,你们可要好好试下盛隆国的特色菜。”猿大拍了拍布拉德利肩膀,走了出去。 之后的餐宴和睦结束,送走了两位外国客人,猿大才挑了挑眉道:“我走遍大江南北,倒是没听说过什么陈芥菜卤。”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上辈子的历史上确实有这样一例药,是治疗肺部,咽喉的良药。也是中国早期发明的青霉素。至于它现在有没有出现,谁知道呢。 “能帮我叫个马车吗,我要启程前往砂城。”收好医疗箱,吴悠问道。 “你去那里干嘛,那可是流放之地。”猿大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有故交在那,非去不可。”吴悠道。 “那成。”猿大道:“只是砂城道路险峻,估计没人愿意带路,你最好自己买个马车和地图。还有路上做些易容,你这样子过去,还没到就被绑了,那一片可不太平。” “没问题,你看着安排。”吴悠把几张银票交给了猿大。 猿大抿了抿唇道:“你放心,我尽量给你寻个妥当的带路。我那还有些国外带来的玉蜀黍,晒干可以保存一段时间,我们回航传授没有蔬果,就靠这东西挨回来,你带些路上以备不时之需。” “玉蜀黍?”这个时代的农作物比较单调,主要是水稻小麦。 “对,又叫玉米,长得跟个棒子似的,待会我教你怎么吃。” “这玉米国内有种吗?”吴悠灵机一动,问道。 “自然没有。”猿大暗想: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棒大粒少。 “我有位朋友爱好美食,特别是盛隆国没有的,你那里还有什么农作物,我想带些给他做见面礼,若他入了眼,少不得是件买卖。”吴悠收敛了惊喜的神色道:“以后你从国外帮我多带一些植物种子,我全数收购。” “这不值几个钱,你朋友在哪,我让人给送过去,收些路费就行。”猿大欣然应下。 “那便多谢了,我到时写封信帮我一起送过去!”玉米可是世界上产量最高的粮食,全身都是宝,玉米秆可用于造纸、苞叶可作填充材料、穗轴可作牲畜饲料…她相信,玉米的出现将抨击盛隆国整个粮食市场。只要金骄子真能种出来,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封官加爵不在话下! 028 熟人相见,以火救火 地平线方升至天顶,亮光浮现。前往砂城的路上有一峡谷,遥遥望去,蜿蜒曲折,陡峭幽深,似一条纽带,在大地上蜿蜒飘舞。一辆青绸马车行走于这山间,就如天上落下的一粒微尘。 “吴兄弟,这里离砂城还有七八天路程,前面有个小驿站,这段路是安全的,咱们休息一下用了午餐再赶路吧。”赶车的汉子三十出头,名叫秦怀,当初吴悠曾在码头救下一个孩子,秦怀便是那孩子的父亲。他早年曾走过镖,人称路路通,对周围的路都很熟,听闻吴悠想找人带路,二话不说就自荐了。 “有劳秦大哥了。”吴悠拉开车帘,下车透透气。幸好有秦怀带路,安全不说,还少走很多冤枉路。 “应该的,这春夏之交正值百鸟繁殖,我去掏几个鸟蛋给你吃。”秦怀的野外生存能力极强,他摘下一片叶子放到舌头上,鸟儿的叫声便从唇边流淌出来,顿时一阵“扑楞楞”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抬眼一瞧,只见那鸟儿飞出来地方,正是树枝夹缝,他三做两步跑上前,双手攀着树干,两脚交替往上爬去。 鸟巢里安安静静的躺着五枚蛋,他随手掏了三颗,正要往装进口袋,突然什么东西从鸟巢上茂密的树叶里垂下来,正好打在他脸上。 他吓了一跳,猝不及防大叫了一声。 “啊——” “怎么了?!”听到叫声吴悠瞬间精神紧绷起来,她摸了摸袖箭,上前询问道。 秦怀从树上窜了下来道:“上头有个死人!看来这一带也不安全,我们要赶快离开。” “确定是死的吗?”吴悠问道。 秦怀忧郁了一下,道:“我没看仔细,那人手很冰,像死了一样,我再上去瞧瞧。”说着又三两下窜上了树:“还活着,是名年轻公子。” “把他弄下来。”吴悠和秦怀相互配合,将树上那人稳稳放在了地上。 吴悠拂开那人散乱的墨发,定睛一看,竟然是他——司马开朗。 “这名小哥长得还真俊。”秦怀也上前看看这吓了他半死的是谁,见着庐山真面目,不由得一声叹。 确实,司马开朗五官精致,容颜俊美异常,一身深兰色暗绣百福纹劲装虽有破损,却不影响他俊挺雍华的气质。 “好像是有钱人家的公子,怎么会到这鸟不拉屎的地。”秦怀神色有些凝重,打量了一下吴悠,只见她眉头微蹙,似有所想。“吴兄弟,你认得他?” 吴悠点了点头道:“他乃我同门学长,许久未见,却不想会在此碰到。” 再次看到司马开朗,吴悠心情已经平静许多,两年前他为什么要不告而别,戎国下药,他是明知而为,还是真不知情。吴悠并不怪他,因为他先是盛隆的世子,或许做他们的大哥,对他而言也只是一个游戏。 吴悠为司马开朗检查下,发现身上小伤并不严重,只是中了毒,因为激烈运动向五脏扩散,有些棘手。“需要购买些药材。” “这附近只有一个小驿站,要买药材的话需要到百里开外方的馆驿,大约要两日路程。”秦怀道。 盛隆国自太祖开元便建立了驿站,驿站是用于接待宾客或传递公文和军事情报之地,非勋贵不得入内。 后来随着商户地位的崛起,渐渐将部分驿站开放成馆驿,由朝廷指定当地富户主持,提拔为驿将,负责馆驿的管理修缮、接待、通信等工作,有些头脑灵活的驿将便利用馆驿交往便利从事商业活动,渐渐发展成大的商业城市。 吴悠一反平时的风轻云淡,回过头来对着秦怀道:“秦大哥,我不瞒你,我这学长身份非同一般,我不能见死不救,但不能拖累你。下面的路我们自己过去就是。” “吴兄弟你说的什么话,你救了我儿子,就是救了我的命!越是危险,我越不能弃你而去,不然我都不是东西了!”秦怀急急表明心迹。 “秦大哥赤血丹心,让我佩服。”吴悠长揖到底,与秦怀细细商议救人事宜。 转眼太阳朝着西山顶上转去,光芒淡了下来,照射着远处的树林,连成一片轮廓模糊的浅蓝色线条。 驿站地处偏僻,仿佛没有一丝人气。听到外面的马蹄声,才出来一名身着灰色公服的驿卒:“你们是何人?!” 一名小老头勒住马车,稳稳的停住。 只见一只手慵懒的搭在窗檐上,大拇指处的翡翠扳指在黄昏下折射出漂亮的光线。 “不知车上是哪位贵人,小人好去通报驿吏大人。”驿站虽小,但毕竟是达官贵人接待之地,所以守门的驿卒还是有些眼色的,口气恭敬了起来。 这车中主人手上的扳指,满绿而清澈如水,价值连城,非贵胄而不敢轻易佩带。 “不必劳烦,我们只需借此地休息一晚,还请这位官爷行个方便。”这时,车上传来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似乎有些气短,让人感觉病弱。 小老头反手递了块碎银在驿卒手中。 驿卒粗糙的拇指一摸,乖乖,足足三两,够他们两个月月银了。他唇角微扬,开门放行了。 “小人名唤钱林,贵人有事尽管交代我。”那名收了好处的驿卒竟也跟着马车小跑了起来。 他们这驿站,正好夹在两个大馆驿中间,非是不得已,鸟都不愿停下来拉屎,遇到淡季时,真是坐穿裤裆也捞不着一分钱。如今来了这么一个大款,驿卒自然可着劲巴结。 “官爷,我们喜静,不知能否安排个临水的房间供我们休息。”男子隔着帘子道。 “这没啥问题,只是那房间久未修葺,怕贵人有些住不惯。”驿卒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 马车缓缓前行,不多时便停在一个湖边的房子前。驿卒确实没说谎,这连着的三件房十分简陋,院子里还长满了野草,说是荒屋也不为过。 “无碍,只是不要让人来打扰。” 驿卒连声应是道:“这房子外头的湖泊是活水,虽然清爽宜人,但蚊虫较多,贵人若有熏蚊的,点上一些。” “好的,有劳了。” 直到驿吏走远,车帘才猛的掀开,里面坐着两名男子,一名憨厚壮实,一名奄奄一息,正是秦怀和司马开朗。 “公子?”秦怀朝着小老头询问道。 那小老头正是易容后的吴悠。她没出声,四处打量了一下,只朝秦怀打了个眼色,秦怀了然,三两下将昏迷不醒的司马开朗扛下了马车。 打开房门,一阵陈旧的灰尘味扑鼻而来,借着昏暗的月光,吴悠点亮了蜡烛,室中泛起昏黄柔和的光亮。 桌子和床倒是一应俱全,只是看着像许久未用,蒙了一层灰。 此时吴悠哪有心思管他什么干净不干净,让秦怀将司马开朗放在了床上。 “秦大哥,要劳烦你探探路了。”吴悠道。 “包在我身上!”秦怀走出门外,脱掉上衣和外裤,一跃潜入湖中。过了一会浮出水面,朝吴悠点点头。 吴悠扶着司马开朗,把他背在秦怀身后,这一动作方做罢,远处便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嘈杂声。 吴悠解开车厢,踏蹬上马,往驿站后门驶去。这驿站久未修葺,后门破损不堪,吴悠轻而易举便冲破围障,朝着黑森森的林间而去。 “官爷,就是这里了。您在这里候着,待我进去通报下。”昨日守夜的驿卒领着几名身材高大的汉子,点头哈腰朝着吴悠栖息的院子里走去。 “不必。”领头的男子双眼狭长,一身青铜色皮肤,留着一把络腮短须和长刘海,看不出五官究竟。 只见他右手闪电般地伸出,脚步轻移间已到门前,几乎没有听到声响,吴悠那紧锁的木门被风轻云淡的推开了。 乖乖,不愧是京城来的武官,这工夫真俊。驿卒暗暗咽下一口唾沫。本以为昨晚是接待了只大肥羊,谁知竟是烫手山芋。今日天还未亮,一群孔武有力的外来人便风尘仆仆的来抓人。 昨夜那公子本就来得蹊跷,加上这群人手持令牌,所以驿卒掂量了一下,还是放行了。 “人呢?”房间里头空空荡荡,出门一看,车厢还在,马却不见了,这还有什么好猜的,一定是听到他们的动静跑了。“他们是两个人?”领头的男子问道。 “是啊,赶车的是个小老头,车里坐着的从头到尾没露过脸,但听声音是名年轻小伙子,说话还带喘气呢。” 好个司马开朗,不愧是战神之子,竟然装成重伤躲过他们搜捕,若这驿卒没说谎,那车子里的年轻人,便是那厮! “追!”一声令下,再无半分拖沓,一行人如同来时一般急速离去。 院子里平静下来,并无人发现院中浮萍下的湖泊,泛起淡淡的涟漪。 待到院子重返静寂,一大团黑影缓缓破开平静如镜的湖面,如蛟龙般朝着湖边游去。 “坚持住,不要辜负了吴兄弟一片心意!”秦怀背着司马开朗上了岸,借着月光,只见他面色发青,身体打着摆子,还好,心跳呼吸没停。 秦怀自幼水生水长,救过溺水之人不知凡几,三两下边将司马开朗口鼻内的污泥、杂草等物清理干净,把人倒仰过来往背部拍了几下,只听的哇的一声,司马开朗口鼻处溢出水来。 秦怀光着膀子,扛起司马开朗朝回到屋中,吴兄弟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谁都想不到他们根本就没离开。车厢里的干粮和衣物都还在,就在他正想搬进来时,突然看到有道人影鬼鬼祟祟的朝这方向过来。 秦怀躲在车厢里头,车帘被拉开的瞬间,他一把勒住那人的脖子,一手把一颗药丢进那人喉咙里。 “饶…饶命…”那人挣扎道,原来是方才为他们带路的驿卒钱林,他本来想摸进马车看看有没有值钱的东西留下,没想到被逮个正着。 “刚刚我给你喂的是毒药,如果想活下去,就管好你的嘴。”秦怀阴沉沉道:“只有我公子有解药,他要是有个万一,你我就去给他陪葬!”说着,便松开了手。 钱林捂着自己的脖子,干呕几下,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你知道该怎么做吧。”秦怀道。 “是是,小的明白。”钱林沙哑着声音,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看到钱林走远,秦怀才暗自松了口气。不得不感叹吴悠心思缜密,算无遗漏。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气魄,以身涉险,来引开敌人。 秦怀打开沥青油布包,里面抑制毒性的药物,他拿出一个小瓶子,将一粒黑色药丸喂到司马开朗口中,又给他灌了些水帮助吞咽。幸好这人虽昏迷,求生意识还是挺强。只希望他快点苏醒,好想办法营救吴兄弟…… 两行松木对峙的石路上,远远传来驾马匹奔腾踏地之声,只见几名劲装男子骑马而至。 “妈的,这小子肯定是猴子投胎,贼精了!太特么能躲了!”一名男子超地上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道。 这批人马正是追杀司马开朗的那伙人!他们追了吴悠整整一天两夜,不眠不休,每每快追上就被她跑了。 “他会不会是假装中毒?稍微强度的运动都会加速毒发速度,怎么可能这样跑了几天还生龙活虎!” “马都快跑死了,他还能躲到哪去!” “这条路是通往大驿站,我们不如派人现在那边等着。” 其它几人三言两语道。 “都闭嘴,他跑不了多远,仔细搜寻!”领头的男子目光如炬。 这条路是通往都城的,若被司马开朗得逞,他们就都完了! “首领,前面有人!!”男子的话如平地惊雷,众人驾马向前奔去。 傍晚下的夕阳,绿荫稍淡,周围的晕光,把树木枝桠描绘得精致绝伦。如仙如幻的林道里,一道娇小的身影正背着手,闲庭信步在林荫下。 “喂,小子,方才可有见到一名年轻人经过?!”骑在马上的男子粗声喝道。 那人停住脚步,微扬起脸颊,太阳的余晖在他脸上投射出光影,骑在马上的众人顿觉一阵清风朗月的清爽气息扑面而来,顿时愣在原地,口舌生津。 眼前的少年不过十四五岁,一身简约的暖蓝色常服衣袍,发束简约木冠,红唇齿白,眼神说不出的灵动婉转,被他淡淡一扫,真是魂都要飞出来任他揉捏了。这人正是吴悠,她神态轻松,哪里看得出半分奔波的疲惫。 “咳咳。”领头的男子看着手下一脸魂与色授,不悦的咳了两声,这才将那人魂给拉了回来。 几名手下硬生生将眼帘垂下,道:“问你话呢,还不快回答。” 吴悠没有答话,却是打量着眼前众人,好像见到什么陌生的生物:“凡间的人就这么粗鄙吗?” “这小子,不会是脑子有问题吧?”听着吴悠不着调的话,男子们哭笑不得。 “不要装疯卖傻,好好说话!” 吴悠蹙眉,似乎不悦,她走到那名喝令声最大的男子马下,手指轻弹马腿,只一瞬间,那马竟瘫倒在地,马上的男子也被掀倒在地。 “你是什么人!”众人见状,面色凛然,纷纷下马抽出到来,将吴悠团团围住。 “我不喜欢别人低头和我说话。”吴悠用手帕轻擦指尖,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 什么鬼?!这回众人越发确定,眼前这个精致的小男孩脑子有病! “我看你们是凡夫俗子,不计较你们之前的无理,但是,平时不上香,临时抱佛脚。要问我问题,便要献上你们的敬意。”吴悠淡漠道:“将你右口袋里那物呈上。” 头领心里动摇,那口袋里的东西,十分重要,他怎么知道! “不给便罢,我走了。”见头领面带犹豫,吴悠转头就走。 “且慢。”那头领连忙收起刀剑,上前鞠了一躬,还是将那口袋里的东西取出,递给了吴悠。 吴悠没有仔细打量,将东西拿在手心。 “你们所寻之人在北,去吧。”话毕,吴悠转身进了空间。 此时外面的人见她凭空消失,大惊失色,搜寻未果,方才怏怏离开。虽然令牌没了,但有了神仙指路,只能把人抓回将功补过了! 此时吴悠待在空间里,唇角止不住上扬,没想到自己竟有神棍的潜质。 她摊开手心一看,那头领交出来的是一块狼头玉瓦,看着普通,却带些灵气,别有一番异域风情。 搞不好以后能派上用场,吴悠将牌子仔细收好,走到奄奄一息的马儿旁,喂它吃了颗药,马儿立刻翻身起来,一脸的精神抖擞。 “委屈你了,我们回去吧。”吴悠给它喂了块糖,摸了摸马头,启程往回走。 赶回驿站时又是一天一夜,回到院子中,秦怀正在艰难的喂司马开朗喝水,看到吴悠顿时喜不自禁:“吴兄弟,你回来了,没受伤吧?” 吴悠上前,查看了一下司马开朗的情况道:“我没事,那些人短期不会过来了,但我们不能久留,待会就走。” 秦怀道:“这位小兄弟自你离开就没醒过,前两日还有些意识,灌得下药,今日确实身子烫得厉害,水都喂不进去。” 吴悠点点头,取出一个牛皮纸包:“这些天劳烦秦大哥了,这里是些草药,你先帮我煎一下,我来帮他做下针灸缓解一下。” “好。”秦怀带着纸包出去了。 029 治病救人,风起盛隆 吴悠把门关好,把司马开朗翻身趴好,从空间里取出一壶酒,用手帕浸蘸酒后,沿着他的颈部开始轻轻的擦拭。她擦得很小心,擦完颈部向下擦试后背,另一只手轻轻为他按摩拍打后背,以促进血液循环。 “咦?”拍到到腰间时,吴悠突然发现有一块皮肉突出,她指甲轻轻一抠,竟然是另外一块皮粘在了上面。突然她的手腕被紧紧抓住,只见不知何时,司马开朗竟然苏醒了,他面色烧得通红,眼睛紧紧的盯着她。 “松手,我不碰它了。”吴悠放轻声音道。 司马开朗闻声如同耗尽精力般,手垂了下去,他闭上眼睛,喃喃自语道:“我是在做梦吗…怎么又梦见你,你还长大了…” 吴悠取针在他虎口列缺上扎了一针,问道:“哦,你梦见我什么了?”说着,又在他迎香、支正、风门穴上下了一针。 “梦见你…”司马开朗轻笑道:“你的两只脚半浸在池塘里,调皮地踢着水…” 吴悠暗想着他还挺有童趣,谁知他话锋一转:“然后,我躲在水里,一把抓住你的脚,把你拉下水!你不会游泳,只能紧紧抱着我,就像现在这样,你的手指在我背上轻轻抚摸着…阿!!” 吴悠听得太阳穴一抽,食指按住他的大椎穴,狠狠的斜刺过去。 “阿!!”司马开朗这回变成了惨叫,疼痛让他暂时清醒了一下:“我…我不是在做梦?你是活的?” “你巴不得我死吗?”吴悠冷哼一声,把针收好。 “吴悠?真是你!”司马开朗出了一声冷汗,几日不下的高温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他恨不得以头抢地,他刚刚和吴悠说了什么?! “你还真是我的好兄弟,做梦都惦记着我。”吴悠站起身来,转身开门走了。 “等等!吴悠,你听我解释!”司马开朗想要起来追她,可是他本身余毒未清,又是大病未愈,人还没站起来就扑倒在地。 “吴悠…”本以为他已经不一样了,可对上她依然那么无力…司马开朗悔恨的锤了一下地面。 “喝药了。”这时门口背光走入了一道纤细的身影,手里端着一个碗。 “吴悠!”司马开朗惊喜,竟带了些哽咽。 吴悠从未见过他这样的脆弱,在她心目中的司马开朗是运筹帷幄、意气风发的,她蹲下身子,把碗放到他跟前道:“先喝药吧。” 司马开朗道:“你不问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吴悠看了他一眼道:“问了又如何,我记得你的身份,也记得自己的身份。” “吴悠,对不起…”司马开朗想象过无数次他们再见时的情景,却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吴悠道:“追你的人我已经把他们引去都城的路上,我要去砂城,如果顺路可以送你一程,如果不顺路,我让秦怀送你一程。” 司马开朗只觉得心堵得厉害,吴悠冷淡的态度已经把两人的界线划开来。 司马开朗把手放在腰际,将方才吴悠摸到的那块皮用力撕了下来,递给吴悠道:“宣通府大总督是邱相的亲信杨进,半年前方到任,边陲鞑虏连破三城,掳去俘虏女子无算。杨进不敢出兵救援,待到人去城空才出来敲锣打鼓,扬旗放炮,假装抗敌。因三城损失惨重,杨进怕被上头怪罪,便搜捕城中躲避的平民,砍头冒充鞑虏,前往兵部报功。他邻城的关山侯本是我父王的旗下的军官,迫于圣命不敢擅离职守,因见不惯他这作为,一边书信我父王,一便派人潜入宣通府,这份人皮刺字便是那人冒死送出来的罪证。” 吴悠接过人皮刺字,心中大怒。这杨进之恶,更甚鞑虏!“那你打算怎么做?” “这份罪证我本该送去都城,只有亲手交给皇伯父我才能心安。”司马开朗催下眼帘道:“不过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在去往都城的道上等着我了,我这一去怕是自投罗网。” “怪我咯?”吴悠挑眉。 “不,我要谢谢你,你给了我多一种选择,就是反其道而行。”司马开朗道:“既然他们那么想要这份东西,我就流传出去,搞到众人皆知,他们想捂住我的口,却捂不住天下人的口。” 吴悠把人皮刺字还给司马开朗:“既然你有了决断,需要帮忙我会尽量帮的。” 司马开朗见吴悠对自己态度有所软化,拉住她的手,把自己的玉扳指套放在她的掌心道:“我中毒已深,等我的人赶到怕也晚了。这是我的信物,如果有机会,你把它和这证据送到都城鹤颐楼,那里是三皇子的据点,他会帮我报仇的。” 吴悠把东西塞回他手里道:“要送你自己送去,我自己的事都忙不完,哪里有空忙你的。你那毒还有得解,只是我手中药材不够,等到下个馆驿我配齐了,你就可以走了。”她想起之前从追杀她的人那里诳来的狼头玉瓦,取出来给司马开朗道:“这是我从那群人身上弄来的,你看看有什么用。” 司马开朗拿过玉瓦,大吃一惊,随即单手覆额大笑道:“你还是一点都没变,总是能把人逼疯。这狼头玉瓦是瓦茨头人的信物,相当我们的兵符,你说有用没有?” 吴悠诧异道:“原来追你那个人地位那么高。” 司马开朗道:“有了这东西,不但可以确定杨进勾结外族,那邱绍仁也必受牵连,不死也要拨层皮,至于那群鞑虏,我自能用此物在他们中间搅风弄雨,让他们自相猜疑。吴悠,你真是盛隆的福星!” 吴悠笑道:“福星算不上,不过能帮上忙就好。” “现在所有的关键都在我身上,吴悠,你要好好保护我才行阿。”司马开朗不知何时偷偷的挪到吴悠身旁,可怜兮兮的趴在她大腿上做虚弱状:“刚才说太多话,现在觉得一点力气都没了,喂我喝药好不好?” “没力气是吧,我也没有,我让秦怀来喂你。秦…”吴悠正要喊人,却被司马开朗一手捂住嘴巴,只见他动作矫捷的另一只手端起碗一饮而尽。 吴悠得意道:“让你装。给你一刻钟时间收拾一下,我们走了。” “遵命!”司马开朗也笑了,之前的隔阂似乎消失得一干二净,又回到了当年他们那个无忧无虑的时候。 砂城地处边远,周围是一片山岭,里面遍布沼泽,常有虎熊出没,鲜有人迹。一辆双驾马车停靠在前端,车厢里下来了两人。 “秦大哥,多谢你一路相助,我们在此分道吧。”吴悠打揖道。 秦怀知再往前,他也帮不上忙,便道:“好,那你们多加小心。” 司马开朗上前道:“秦大哥不知可愿加入瑞亲王麾下?” 秦怀惊讶道:“可是我没读过书。” 司马开朗笑道:“我们二人有难,你能一路护送,是有忠,路途险峻,你能趋吉避凶,是有谋。有忠有谋足矣。你若有意,前往蜀地将这封信交到瑞亲王门下,自有有人引荐。” 秦怀接过信,按捺下内心的激动,小心收好,解下一匹马,与吴悠二人在此别过。 吴悠把另一匹马解开,翻身上马,却被司马开朗拉住缰绳:“阿悠,你就这样撇下我是不是太过无情了。” 吴悠道:“如今你的毒已解,接应你的人应该也到了吧,前面道路艰难,我要自己走了。” “那好吧,我走了。” 就在和吴悠插身而过之际,司马开朗突然回身上马,一手点了她的麻穴,一手搂住她的腰,在她耳畔亲昵道:“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前面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会陪你去闯。” 吴悠没有防备,全身松软的倚靠在他怀里,她重重的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阿悠,你这些年怎么只长个子不长肉,腰还是和以前一样细。”司马开朗轻笑道。 “臭流氓。”吴悠咬牙切齿道。 “阿悠怎么知道我是臭的,莫非是乘我昏迷时偷偷闻我?” “你个无赖!” “奈何无赖春风至,深院荼蘼已满枝,阿悠,你可到了攀折的时候?” 吴悠索性闭上嘴,不再言语。 “阿悠。”司马开朗搂紧她道:“我有能力出现在你面前,就不会再放开你了。” 沿着山岭前行约半个时辰,前方有片丛林,灌木之内灿灿然一片霞光,非虹非霞,五色遍野。 司马开朗勒住缰绳,松开她的麻穴道:“这是瘴母,香气逼人,人闻到这气味轻则得病,重则昏迷。阿悠,你可带有东西来躲避瘴气?” “下马吧,这里马儿过不去的。”吴悠轻轻的拍拍马头,道:“你自由了。”随后她从怀中取出一粒槟榔子和一盒膏药,丢给司马开朗道:“槟榔嚼着不要吞下,身上光着的地方把这膏药涂上。” 司马开朗照做,又见无忧取出两条纱布,一条给他,一条自己捂住口鼻。“走吧。” 司马开朗一手握紧吴悠的手,一手持剑,小心翼翼的前行,这林中毒物甚多,能在这瘴母中存活的更是毒中之毒。 “小心!”司马开朗将吴悠搂入怀中,一剑挑开一条毒蛇。 吴悠撑着他的胸膛,低声道谢,她知道此地凶险,却没想到恶劣至此,若凭她一人怕是真的过不去。 “阿悠,我背着你吧,这样快一些。”司马开朗半蹲下身子道:“我知道你有轻功,但是这些毒物防不胜防,你不一定躲得开。” 吴悠没再拒绝,趴在司马开朗背上。 司马开朗只觉得背后似乎揉进了一团棉花,软绵绵,暖和和,他的心脏跳得厉害,身子如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若非情况不允许,他甚至想仰天长啸一声。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瘴气已快到尽头,突然吴悠隐约看见前面有几人冲进这瘴气中,摇晃了几下倒在地上。“过去看看!” 顺着吴悠手指的方向,司马开朗脚尖一转,疾如闪电奔了过去。 走到那几人身旁,吴悠从司马开朗背上滑了下来,她半蹲下身子,只见那几人虽蒙着面巾,但已经休克了,想来是防护做得不够。 吴悠拉开其中一人的面巾,熟悉的面容从记忆中翻阅出来——竟是她父亲的亲随常霖! 吴悠取针扎在常霖百会和四神聪穴,常霖悠悠转醒,正想抵抗,却全身乏力。 “我是友非敌,想要活命就把这个吃了。”吴悠从瓷瓶中倒出一颗丹药,递到常霖唇边。司马开朗却是一手夺过,捏住常霖的嘴丢了进去。 “咳咳。”常霖呛了一下,随后感觉一股清凉气息顺着喉咙直冲脑髓,瞬间清醒了不少。 吴悠将其他三人扎醒,把药给了常霖,常霖一一把药喂了下去。 常霖四人相互搀扶起身,刚想谢过,吴悠止住他们道:“我们出去再说,在这里支持不了多久。” “可是外面有人把守,我们出去也是一个死。”常霖满脸难色。 “外面是什么人?”吴悠问。 “是披甲人。”常霖道。 “砂城中只有三种人,朝廷指派驻扎的旗兵,鞑虏投降的披甲人,还有就是被流放的被叫做阿哈。”司马开朗道。 “他们为什么追你们?”吴悠蹙眉道。 常霖握紧拳头道。“年前砂城换了总兵,那竖子屡次与我们老爷为难,见我们小姐长得貌美,便想强纳为妾!我们老爷反抗,被打得瘫倒在床,近日他们越发嚣张,要把我们一行人男的送与披甲人为奴,女的充当军妓。我们不甘受辱,所以逃了出来。” 吴悠闻言,眼里翻滚着怒意,她和司马开朗对视一眼,默契的冲出丛林。 此时十余名披甲人正抓着两名来不及逃进丛林的女子欲行不轨,还来不及反应,吴悠已经抬起手臂,袖箭射出,正中披甲人眉头,入骨三分。司马开朗长剑刺出,招招致命。不消片刻地上便躺倒了一片。 吴悠从背后的包袱中取出两件干净的衣服,走到那两名受辱女子身旁,半跪在地,披到她们身上道:“对不起,我来迟了。” 两名女子颤抖着搂在一起,连头都不敢抬。 “月暖、月暄!”常霖四人也从林中出来,看到满地尸体大惊失色,连忙冲到那两名女子跟前,常霖更是怒发冲冠,狠狠的在披甲人身上踩着:“畜生!你们这群畜生!” “明雅!常霖哥!”听到熟悉的人的声音,月暖和月暄方抬起头来,早已泪流满面。 吴悠心头大恸,月暖和月暄本是她母亲的贴身丫鬟,竟落到如此境地。他们这些逃出来的尚且如此,她那未能逃出的父母又是怎样的境地! “大哥。” 司马开朗愣了一下,这是他们重逢后,吴悠第一次喊他大哥。他看着吴悠红润的眼眶,握住了她颤抖的手道:“不用怕,有我在。” “帮我…把他们送出去吧。”吴悠抬头看着司马开朗。 “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如你所愿。”司马开朗轻轻把她搂在怀里:“让你露出这种表情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你们愿意离开,还是要去亲手了结那群狗东西?”司马开朗对常霖几人道。 闻言,月暖突然拔下自己发髻上的木簪,冲到离她最近的披甲人身上,往他身下狠狠戳下去,她收拢衣服,踉跄着站了起来,眼神坚定:“我要宰了那群畜生!死也要死得其所!” 其他几人相视一眼,相扶着站了起来道:“我们也要回去,生是吴家人,死是吴家鬼!” “好,有血性!”司马开朗打了个响指,只见丛林中沙沙微响,两道身着劲装的男子瞬间跪在他跟前:“拜见主子。” “最快可以集结多少人。”司马开朗道。 “回主子,可集结两百三十人。”男子回道。 “十个时辰内我要见到他们。”司马开朗道。 “是!”两名男子接收到指令,跃入林中不见了。 “我们走吧,是时候去讨伐那群狗东西,让他们认清谁才是主人!”司马开朗唇角噙着一丝嗜血的微笑。 “多谢两位恩人愿意主持公道,只是…”常霖为难道:“如今砂城内旗兵与披甲人相互勾结,驻守的旗兵装备精良,约有五百人。披甲人身强体壮,约有八百余人。虽然流放之人占了多数,但有老弱妇孺,壮丁因常年劳作身体也是力不从心。您带两百多人过去怕是难以对抗。” “如果连这群败兵之将都打不过。”司马开朗道:“那两百三十人就不配被称为瑞亲王的铁甲兵了。” “瑞、瑞亲王?!”常霖大吃一惊。 “找个安静的地方,你们先把城内的情况与我们具体说一说。” “是!”常霖顿时挺直了腰杆,他们有救了!! 030 流放之地,混乱根源 在砂城总兵府内,奢华的后院中囚禁了一双母女。母亲虽年过三十,却是花容月貌,风韵犹存。女儿豆蔻之年,也是清秀可人。 “吴夫人,你家老爷最多熬不过这个春天,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你女儿想想。”一名浓妆艳抹的女子劝道:“在砂城这种地方,我们女人只有两种下场,要么是一张朱唇万人尝,要么是依附强者,难得总兵大人看上你们母女二人,这可是飞上枝头的好事!” “有一只秃鹫,刚抓到一块腐肉,突然看见大鹏鸟飞过,它怕大鹏鸟来抢它的食物,大声呱噪,殊不知,大鹏鸟志存高远。”吴夫人冷淡道。 “什么意思?” “于你是美食,于我不过是腐肉。” “好好,我就看看你怎么做一只万人睡的大鹏鸟!”女人一甩门,愤愤离去。若不是吴文远前几年在此积累了些威望,总兵大人担心强娶他妻儿会引起他人反叛,她才懒得来当这说客。 “母亲…”女孩瑟缩了一下。 “别怕,只要你父亲不死,他们暂时不敢动我们。”吴夫人搂住女孩的肩膀柔声劝慰。“只是…委屈你了。” “若不是有您和父亲,我早就尸骨无存了。”就算…我也是心甘情愿的。女孩倚靠着吴夫人,满眼坚定。 “吴悠…”吴夫人喊着女孩的名字,眼神却放空出去。 此时无忧几人乔装进了城内,砂城内举目凄凉,这里气候异常,常年阴寒,环境很是严酷。流放至此的人被称之为阿哈,要一年四季的工作,一日无休,不是种田,便是烧炭挖矿,无半刻空闲。 常霖带着司马开朗和吴悠,绕过旗兵巡逻的路线,穿进一个破旧的小木屋里,屋里久未开窗,气味难闻,床上隆起一团,定睛一看竟是一个人。 “老爷!”常霖跪倒在那人身前,低低哭喊着。 吴悠心头一跳,连忙上前,只见那人满脸胡须,头发发白,眼眶深深凹陷,昏迷在床,与记忆中意气风发的父亲相差甚远,她再也忍不住,眼泪便流了下来。 司马开朗握住她的双肩,压低声音道:“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 吴悠抬起头来,深吸一口气,眼底恢复清明:“帮我打壶热水,把他衣服脱掉。” 司马开朗看了常霖一眼,常霖会意,忙去打水。司马开朗则亲手帮吴文远脱掉衣服,无半丝不耐。 “我来吧。”常霖端来热水,司马开朗用手帕润湿,亲自帮吴文远擦洗身体。 吴悠取出银质匕首,烧红之后把吴文远身上的腐肉割掉,她手法极快,又敷上药膏,全程不过数息时间,吴文远甚至还没从昏迷中感受到疼痛。吴悠取出银针,刺入他百会、十宣和涌泉,指甲按掐人中,只见吴文远倒吸一口气,缓缓转醒。吴悠把一颗药溶解在温水中,喂他一口一口的喝了下去。 “我…死了吗?”吴文远气若游丝道。 “我不会让您死的。”吴悠靠近吴文远的耳边,几不可闻的喊了声:“爹。” 吴文远如回光返照般睁大了眼睛,他紧紧盯着眼前易了容的无忧,一脸的难以置信。 “是我,我回来了。”吴悠拉下人皮面具,只见她螓首娥眉,双目犹如噙着一泓清水,正是他心心念念了三年多的女儿! “别说话,您现在太虚弱,好好休养,其他的我会处理,相信我。”吴悠握住吴文远的手,轻声劝慰道。 司马开朗走到她身侧,长揖道:“见过世伯,我是瑞亲王世子,吴悠的同窗,此行正是为了解决砂城总兵徇私枉法之事,你们的委屈我会为你们一一讨回!” 吴文远难以置信的看了一眼吴悠,吴悠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快!快救你…娘!”吴文远不再怀疑,他环顾四周不见妻子踪影,心里大急。“她一定被总兵抓走了!” 吴悠站起身来,司马开朗也要一起,却被她按住了手:“大哥,我爹就交给你照顾了,我要出去一趟。放心,我可以从别人手里救下你,靠的并不只是运气。” 司马开朗也知晓吴悠并不像她表面看起来那么柔弱,她的手段有时候让他都叹服。既然是鹏鸟,就不该把她困在笼里。 “你去吧,这里放心交给我。”司马开朗回握住她的手,恋恋不舍的松开了。 吴悠让常霖带路,前往总兵府。总兵府前围了一群人,原来是府内有人出来派发喜糖:“今晚我们总兵大人纳妾,大家沾点福气。” “纳的是谁啊?”有人问道,在这物资不通的砂城,糖可是难得的好东西。 “吴家小女。”府中的人应道。 “原来是他家,好福气好福气,还没进门总兵就先疼上了。” “就是,这么大手笔。”围观的人纷纷谈笑道。 吴悠握住常霖的手腕,朝他摇了摇头,退回了巷子阴暗处。 转眼到了夜晚时分,总兵府内挂上了红灯笼,一路延伸到后院。前院鼓乐笙天,后院只余几名女侍。一道身影借着夜色,悄然无息的潜入府中,顺着灯笼的指引来到一个房门旁,掀开窗户跃身进去。 “刚才有什么声音吗?”门口监守的嬷嬷似有所感,朝门内问道:“文欣,吴姨娘可还好?” “好着呢,你这老货可是想着去喝酒了,好好外面守着,大人会有赏的。”里面回应道。 那嬷嬷便不再言语,站直了身体。 “壮士…我打发她了,您…”屋内方才嚣张回应的女人此时脖子上架着一把短刃,她话未落音,便被身后的人一针扎下,昏倒在地。 “你…”吴小姐掀开粉色盖头,难以置信看着眼前的人。 “嘘。”吴悠轻轻捂住她的嘴:“我们换下衣服,你躲到床下。放心,一切有我。” 吴小姐含着泪珠,点了点头。 两人换好衣服,便听到门外传来动静:“总兵大人真是好福气,这吴家母女可都是难得的美人,要不是前任总兵迂腐,还有那老吴一家子护得紧,早就被人得手了。” “快来让我们瞧瞧大人的威风。” “好了好了,她到底年纪小,前院随你们闹去,今晚可不要来打扰我做新郎。”这新任的总兵四十有余,长得肥头大脑,喝得舌头都大了,将众人都打发到旁边,自个儿进门,反手将门锁了。 “美…美人…”总兵踉跄着脚步朝着床边摸去。“呃,等我磨死你那死鬼老爹,就跟你们母女来个嘿嘿嘿…” 床上的佳人身形一转,总兵连她衣角都没碰到。 “咦,你跑得真快,有情趣,来,让我好好疼疼你…”总兵晃了下脑袋,就要去掀她的盖头。 佳人又是脚尖一扭,总兵连根毛都没碰到。 “大人,您到底行不行啊,不行的话我们进来帮帮您!”外头的人听着屋里的动静,大声嘲笑着。 “滚,都给我滚远了!再围在这里,明天有你们好果子吃!”总兵恼羞成怒,大声喝道。 外头的人见他真的动气,顿时做鸟雀飞散。 “好,好,你这么爱玩,老爷我就和你玩个够!”外面安静下来,总兵狞笑着往掌心吐了两口口水,正要一个飞扑过去,却见佳人指尖捏起头盖边缘,缓缓往上掀开。 “咕噜。”看着她那白皙如玉的肌肤,总兵不由得吞了下口水,站住不动了。 盖头飘落在地,只见烛光映照之下,妙龄佳人亭亭玉立在屋子中间,她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当真是美艳不可方物。 “好美…”总兵一脸的痴迷。 吴悠唇角微扬,朱唇轻启。 “美人,你说什么?”总兵走前一步,见吴悠慢慢抬起一支手,他便想去拉。只听得极细微一声闷响,一支袖箭插入了总兵喉咙中,他甚至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来,便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出来吧,没事了。”吴悠甩了甩衣袍,对着床底下的人道。 床下的女孩爬出来,屈膝便要跪倒在地:“小姐,真的是你?!” 吴悠连忙扶住她道:“是我,这些年辛苦你了,美荷。” 这位吴小姐,正是吴悠以前的贴身侍女,当年府上抄家,是她主动顶替了吴悠的身份,这才让吴悠得以逃脱出去。 “是奴婢没用,没保护好夫人…”美荷掩住口鼻,轻轻呜咽着。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记住,你就是吴家唯一的小姐,以前是,以后也是。”吴悠道。 “可是…” “开弓没有回弦箭,我是吴家的旁枝,与你同名同姓的远房堂兄。”吴悠交代完后又问道:“我娘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 美荷道:“夫人被下了迷药关在后院,我知道怎么走。” 吴悠从打晕的婢女身上扒下衣服,换下身上的红装道:“我们一起去。” 吴悠换上先前被针扎晕的婢女服饰,在门口试探了一下,发现外面的没人听墙角,这才朝着美荷点点头,把门关上出去了。 美荷一路低垂着头,假装是喝醉的宾客,靠在吴悠肩头,后院的婢女大多被叫到前院去服侍,剩下的也都见怪不怪,没人关注她们,很快便找到了关押吴夫人的房间。 吴夫人门前侍立着一名孔武有力的嬷嬷,见他们过来连声驱赶:“这里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别处耍去。” 吴悠道:“是是,哎呀,官爷您怎么醉成这样,嬷嬷,快来帮我扶他一把。” 那嬷嬷刚上前,还未及反应,便被吴悠一针放倒,她和美荷二人将嬷嬷抬入门内。 “我在外面守着,你放心。”美荷转身出去。 吴悠见床榻之处躺着一名美妇人,正是她的母亲!随即取出针在她合谷、内关下针,提插捻转,吴夫人长吁一口气,慢慢睁开眼睛。 “娘,女儿不孝,让您受苦了。”吴悠一只手臂扶起吴夫人的背,一手将药丸放入她口中。 “悠儿…”吴夫人泪眼婆娑道:“你为什么要来,你快走!” “娘,我是来带你们离开的。”吴悠把嬷嬷身上的衣服扒下,递给吴夫人:“现在府中正乱,我们正好混出去,只要出去就安全了,相信我。” 吴夫人听从的将衣服换上,跟随吴悠出了门。 “夫人!”美荷激动的扶住吴夫人。 “叫娘。”吴夫人爱怜的摸摸她的头顶道:“你这个傻孩子。” “嗯。”美莲低下头,吸了吸鼻涕。 吴悠三人本是一路畅通无阻,谁知到了后门却被拦了下来。 “哟,总兵大人府上什么时候来了这么水灵的丫鬟和婆子?” 吴悠没想到后门的守备竟会如此森严,正好碰上巡逻的旗兵,加上后门士兵共十数人,若是平时她是不惧的,现在却是投鼠忌器,若是弄出动静就麻烦了。 “来,抬头让爷瞧瞧,是不是总兵大人今晚只顾新人,没好好喂饱你。”说着,领头的旗兵便朝着无忧伸出手去。 “啊!”一支箭准确无误地射进了他后脑,只剩个箭羽在外。好霸道的力气,好精准的箭法! “爷都舍不得碰她一根手指头,你倒是和阎王借了胆。”墙头上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吴悠抬头一看,司马开朗宛如战神降临一般,他手中握着弓,四支箭已经搭在弓上,箭羽发出破空声,众人还未看清他的动作,旗兵又倒下四个,一箭毙命。 “有刺客!敌袭!敌袭!”剩下的几名旗兵扯开嗓子大喊,一边冲上去想拿吴悠三人当人质。 吴悠手腕一扬,袖箭射出,瞬间又秒杀了两人。 解决掉在场的旗兵,司马开朗从墙头一跃而下,轻巧的落在地面,走到吴悠面前关切道:“没受伤吧?” 吴悠摇摇头,道:“怎么闹出这么大动静。” 司马开朗拉着她手说:“放心吧,他们已经自顾不暇了。”话刚落音,便见府内火光冲天,哭声,喊声,求救声,嘈杂的声响在大火中扭曲着。“我们走吧。” 吴悠轻轻甩开他的手,低头扶住吴夫人。 司马开朗见状,忙殷勤的走到吴夫人跟前,笑道:“娘,您受苦了。” 吴悠瞪了他一下,谁是你娘?! 司马开朗却是笑意不见,和吴悠对视一眼,晃了晃他那白净的牙齿。 吴夫人看着他们两人间的互动,仿佛明白了些什么,温和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婶娘说的有理,吴叔正在外头等着,我送你们出去,然后在把这蟑螂屋清理一下。”司马开朗站在旁边,护送他们出了后门。 门外候着一辆马车,常霖正搓着手在马车旁踱步,见到他们出来了喜出望外道:“夫人,你们终于出来了!快上车,老爷说什么也要跟着一起来接你们。” “娘子!”吴文远强撑着身子拉开车帘,恨不得马上下车。 “相公!”吴夫人泪眼婆娑,在吴悠搀扶下上了马车。吴悠对美荷点了点头,美荷也进了车厢。 “你们先走,不用等我了,好好睡上一觉,明天醒来你会发现空气都不一样的。”司马开朗扶着吴悠上了车,在她耳畔处轻言道:“你穿女装真好看。” 吴悠只觉得双颊发烫,推了他一把,对常霖道:“我们走吧。” 马车驾离总兵府,司马开朗收回视线,眼里的柔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下一片浓黑:“动手吧。” 031 清理门户,和睦共处 总兵府上水深火热,吴文远的木屋内却是一片祥和。 吴夫人服侍吴文远睡下之后,便同无忧一同坐在床尾,相互倾诉这些年的经历。 “当年虽然我族被灭,但幸而有人逃脱,亏得他们出手我们才能熬到这砂城。”吴夫人叙述平淡,但吴悠却知这其中步步惊心。要知道除了路况险峻,那些差役更是如狼似虎。“到这里之后,总兵对我们倒是十分良善,就是劳作辛苦了些,其他都还好,可惜他年纪大了,砂城的气候太糟,他不得不走,才换了那个畜生顶替上来。” 吴悠心疼的搂紧她:“娘,苦了你们了。” “你…似乎有了些奇遇。”吴夫人握紧吴悠的左手,摩挲着她手腕上彼岸花纹,目光凝重:“这对你,是福也是祸。曾经我族曾出现过三位拥有此纹的人,第一个是老祖苏芳荃,后来她在两位夫君的帮助下修成了正果。最后一人便是你姑姑。”吴夫人的语气无比惆怅:“她也曾是那般惊才绝艳之人…悠儿,上天给了你机缘,便会赋予你考验,成功了可跳出三界五行,不再受轮回之苦。相应的,失败了便是神魂俱灭,天地无存。” “我明白了娘。”吴悠道。 吴夫人道:“我族女子与常人不同,根骨内媚,堪称万里挑一。但好马还得配好鞍,方能相得益彰。拥有同样体质的一族在苏州,之前我族一直与其通婚,可是后来…罢了,都是些陈年旧事。总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娘,别说了。”吴悠绯红了脸颊。 吴夫人道:“今晚那名持弓救了我们的少年是谁,娘看他待你极为不同。” 吴悠嗔道:“娘,您别多想了,他就是我书院里认的大哥,而且我现在是男子身份,他能有什么不同。” 吴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道:“悠儿,娘年幼时经历过灭族之痛,中年经历过骨肉分离之苦,每一样都足以把我逼疯,但最终我都熬下来了,是因为有你爹。他不在乎危险,也不在乎身份,只在乎我。一个人背负所有实在太累了,能遇到有人愿意不顾一切帮你分担,你便要珍惜啊。” 吴悠靠在吴夫人的肩膀上,心绪复杂。在现代,她因为身体问题,从没有谈过恋爱,到了这个世界后,她步步为营,更是没往那处想过。可是如今经由吴夫人一点,心里隐隐有丝波动。 “娘,我和他不可能的,他是瑞亲王世子,我们身份相差太悬殊了。”原身的经历已经告诉她,没有门当户对的爱情是不长久的。 “我是灭族之人,你爹当时却是炙手可热的探花郎,我们之间本来也是隔了一条鸿沟,可最后不也在一起了,这个世界上的事,只有你不想,没有你不行的。悠儿,我们苏氏一族本来就传承了神的血脉,你的身份,比任何人都高贵。”吴夫人身上流露出一种庄严神圣的气息,让人望之想顶礼膜拜。“苏氏的传承只能靠你了。再过一年你便及笄,我们还有时间,细细甄选。” 砂城仿佛一夜之间换了天,熊熊烈火燃烧在总兵府内,滚滚的浓烟弥漫了整个砂城,待到朝阳升起之际,总兵府已经只剩一片焦土,府内尽是灰烬,也不知道是被烧毁的物件还是人的骨灰,焦臭味充斥在空气中,刺鼻难闻。 有人传是新任总兵太过无道,引来地狱孽火。也有人说昨晚听到马蹄声,刀刃相接声,应该是天兵天将前来讨伐。真相都被掩埋在夜色中,再无人知晓。 晨光射穿了薄雾,清新重临人间,吴悠睡了一个好觉,她换上了男装,与家人聚在屋里,虽然有些狭隘,却很温馨。 “悠儿,快来吃饭。” 阿哈是没有自己炉灶,每日卯时妇人们便要起床到营地做饭,男人们要到营地用餐后分配劳动任务,妇人们才能分食剩下的食物。 昨夜总兵府火灾,看守的旗兵去之八九,平日里横行的披甲人也不知被什么所威慑,躲在屋里不出来,到了营地的阿哈们见无人指派工作,便各领了自己的口粮回屋了。 吴悠见桌上放着三个米麦的外壳秕糠做的窝窝头,一小碟咸酱菜,还有一碗稀得见底的粥。 “悠儿,这窝窝头虽然粗糙了些,却很顶饿,你第一次吃会有些噎嗓子,多嚼一会儿再喝点粥就好了。”吴夫人神色如常道。 吴悠点了点头道:“爹吃了吗?” “放心吧,我方才给他送过早餐了,阿悠在那陪着他。”吴夫人道。 用过早餐,吴悠与吴夫人去探望吴文远,在门口处便听到吴文远和女孩的说笑声。 吴夫人怕吴悠心里不舒服,压低声音安抚她道:“这些年都是美莲顶替你的身份陪在我们身边,我们对外说了,你是吴家旁枝,曾认了我们做义父义母。如今美莲与你同名,我就喊她阿悠,喊你悠儿。” “阿悠是个好孩子,她就是我的妹妹。”吴悠很是感激美莲对父母的付出,身份又算得了什么。 吴夫人微笑着点点头,两人相携入门:“你们爷俩说什么这么高兴。” 美莲反射性的喊了一声母亲,回过头看到吴悠,顿时呐呐的低下了头。 “阿悠愣着做什么,可是多年未见生疏了,叫哥哥。”吴悠上前鼓励的拍了拍美莲的肩膀。 “哥…哥哥…”美莲顿时红了眼眶。 “阿悠,我们出去一下,让你哥和你爹说说话。”吴夫人牵起美莲的手出去了。 “爹,您今日看起来精神好了许多。”吴悠上前,轻轻掀开吴文远的衣服,为他检查伤情。 “孩子,这些年你怎么过来的。”纵容相隔三年有余,但血脉是断不了的,吴文远见本该被娇养着的女儿一袭男装,心便一阵阵的抽疼。 吴悠取出匕首,用火烧热,一边温声和吴文远讲述这些年的经历,一边动作极快的帮他处理掉坏死的肉,下针、上药、包扎一气呵成。 “您身上的伤要坚持上药,约莫半旬便能结癞,保持心情舒畅,身体很快就会好了。”幸好她来得及时,否则吴文远怕是难以熬过这一劫。吴悠无比庆幸自己拥有空间,才能储存足够的药。 “悠儿,你之后有什么打算?”被流放之人除非皇帝下令或天下大赦,否则他们是出不了砂城的。 “您放心,在这里的日子…不会太久的。”吴悠道。 “瑞亲王世子虽然身份尊贵,但到底远离朝纲,不似邱相盘踞朝廷多年,盘根错节难以撼动。”吴文远道。 “再深的根也敌不过帝皇大忌。”吴悠用酒精把针仔细擦拭,放回针袋中。“当年苏氏一族名气再大,不也是大厦倾塌一朝休。” “你是指…”她越是轻描淡写,吴文远越是胆战心惊。 “帝皇床榻岂容他人鼾睡。”吴悠目光幽深道:“他若犯下的是通敌卖国的事,又有谁能保得住他。” 吴文远看着吴悠,又是欣慰又是酸涩,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孩子已经成长到这种程度… “爹,您保重好身体,不要想太多,那一天会到来的。”吴悠收好工具,灿然一笑,宛如云开雨霁。 “是啊,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你们都安好。”吴文远也是释然一笑,不安消散。他的时代已经过去,吴悠已经长大,只要家人安好,他已别无他求。 临近正午时分,司马开朗简单的梳洗了一下,才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 “世子的大恩大德难以回报,请受我们一拜。”吴文远带领家人纳头要拜,却被司马开朗上前一步搀扶住。 “伯父见外了,我欠吴悠的,可不止一条命,既然她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来找你们,说明你们是她最重视的人,自然,也是我重视的人。”司马开朗深深看了吴悠一眼,扶着吴文远进屋了。 吴文远让出上坐,司马开朗却不受,和吴悠并排坐在下首。吴夫人关上门窗,把空间留给他们三人。 “此次总兵府火灾共烧死旗兵五十余人,披甲人一百余人,死的大多是有些地位的,总兵也死了,如今砂城就是一盘散沙。”司马开朗道。 “不知世子打算如何安排?”吴文远问道。砂城如今的局势是被完全清洗了,而洗牌的人就是司马开朗。 “砂城之前是地位分明,旗兵属于顶层,披甲人依附旗兵,阿哈位于最底层,被前两者奴役。如今旗兵和披甲人元气大伤,自然是形成三足鼎立的最好时机。”司马开朗道。 “即便他们元气大伤,但是旗兵装备精良,披甲人孔武有力,他们奴役阿哈多年,早就根深蒂固了。在气势上,我们便短了一截。”吴文远在此地服役数年,虽然有些威望,自然知道士气的重要性,阿哈们不是没有抵抗过,只是被多次打压,已经没了士气。 “所以我这才过来和您商量对策,所谓气势,无非就是底气。如今旗兵群龙无首,披甲人本就是各个部落的降兵,更谈不上团结,只要阿哈推举出一个领头者,凝聚力就起来了。”司马开朗自信笑道:“而我,就是你们的底气。” 看着眼前的司马开朗,吴文远暗叹,果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曾听闻瑞亲王战无不胜,没想到他儿子也是当仁不让。 “您点几名亲信,今晚随我赴宴,只要你们血气还在,今晚我必促成此事。”司马开朗言语里透着一股霸气。 “必不负世子信任!”吴文远起身长揖,脸上带着激动,若今晚真能与旗兵和披甲人谈和,阿哈就不再是最底层,任人鱼肉! “悠儿,你带世子去休息一下。”吴文远看着司马开朗的目光越发温和。 “是,义父。”吴悠拉了一下司马开朗的袖子,放任吴文远独自在房里思考今晚的应对之策。 “怎么样,我做得还行吧。”一出门,司马开朗便恢复了嘻皮笑脸状,他得意的拉了拉无忧的手,虽然一晚未睡,眼里却是亮晶晶的,像是在求表扬。 吴悠由衷一笑,宛如新月生晕,当真是娇媚无匹。 司马开朗呆呆的看着她,眼睛像被吸住了一般无法挪动,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昨晚吴悠穿着女装的样子,喃喃道:“你如果是女的多好啊…” 吴悠咬了咬唇,轻点一下他的额头:“笨蛋。” 司马开朗如梦初醒般,忙道:“我不是嫌弃你是男的…诶…不是,不管你是男是女都好…哎呀,我说什么呢…” 吴悠拉起他的手道:“我看你累糊涂了,好好休息一下,晚上还有仗要打呢。” “嗯嗯,听你的。”司马开朗只觉得手心像握住一块软玉,细滑柔软得不可思议,脚步轻飘飘的和吴悠回了屋。 月光透过云层洒在道路上,整个砂城仿佛陷入了沉睡,一丝灯光都没有,静谧得不可思议,所有人都呆着家里,等待着决定未来命运的结果。 今晚在砂城唯一一家酒馆设宴,大厅擦得一尘不染,已到的两路兵马挤得满满当当。 总兵死后,以陈参将身份最高,代为主事,陈参将年过四十,长相消瘦,性格温吞,昨夜那场大火更是把他魂都差点吓飞,他不敢坐在主位,只居于左下首。 “陈参将,请上座,不管来人身份如何,您如今是砂城之主,这样坐在客座岂不是灭了自己的威风!”一彪形大汉声音如雷。只见他身披豹皮,脸上带着伤疤,目深嘴阔,正是披甲人托正。披甲人为边界一带降军,其中以塔塔尔和女真为多。其中势力最强,最为凶狠的是塔塔尔族,托正便是他们的头人。 “阿哈们这回能耐了,竟能从京城找了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架子还真大。”披甲人阿拉善是女真头人,他身材欣长,不似族人那般魁梧,但一向以智取胜,恨得族人民心。 “管他什么来头,到了我们这地,是龙他得盘着,是虎他也得卧着!”托正冷笑道。他这话并非托大,砂城的地域特殊,单是瘴气那一片,就算来了一万士兵也能阻断八千。 032 鸿门夜宴,杯酒戈矛 阿拉善暗笑一声蠢货,能一夜灭了总兵府的人,定不是什么善茬,自以为蛮力能解决一切的东西,难怪成为败兵之将。 在场三人思绪各异,这时听到外面传来通报:“贵客到。” 所有目光聚集在门口,只见领头的是一名年轻人,不过十八岁左右,他面容冷峻,剑眉英挺,好一个翩翩美男子。他身后跟着四人,其中三个他们是认得的,是阿哈中威望最高的吴文远、张怀和李老头,还有一名年纪瞧着不过十五岁,容色晶莹如玉,神态闲适得不像来赴鸿门宴。 陈参将与阿拉善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戒心放下了一些。 “这位便是京城来的贵人了吧,不知该如何称呼。”陈参将三人起身相迎道。 “这位乃瑞亲王世子。”司马开朗并未出声,他身后的吴文远道明了身份。 托正顿时面色有些难看,当年大败他军的正是瑞亲王。 司马开朗在上位落座,吴悠四下环视一眼,向侍立的旗兵招手,让他们设多三张台子在左首,还朝着陈参将抱歉的笑了笑:“这位大人,可以请你移到右边去坐吗?” 她看起来那么天真烂漫,任谁都觉得是司马开朗主使。 陈参将移好位置,左边坐着代表阿哈的吴文远三人,右边是陈陈参将三人,吴悠站到了司马开朗身后,谈判正式开始。 “不知世子驾临我们这小小砂城有何指教。”托正耐不住气最先出声道。 “哦。”吴悠为司马开朗斟上美酒,他端起酒杯,一脸漫不经心道:“本世子怎么不知道,盛隆国何时异了主,这砂城竟成了你们的了。” 陈参将心脏一拧,忙和稀泥道:“托正头人方才喝了酒,说话不大伶俐,他想表达的意思是,世子能到砂城是我们的荣幸,只是砂城乃流放之地,十分贫瘠,不知世子过来是为何?” “这是本世子的义弟,我们正好途经至此便顺路来拜会一下他的义父,幸好我们来得及时,不然都不知道这小小砂城竟内有乾坤,朝廷明文规定不准贩卖流放人口,陈参将,你是怎么做的!”司马开朗喝令道。 什么狗屁义弟,传闻京城达官贵人有圈养**的嗜好,不过就是瑞亲王世子养的小兔儿! 虽然眼里带着轻蔑,陈参将还是恭敬道:“回世子,此事乃新任总兵一人所为,属下身体有不足之症,常年在家调养,从未参与这事。”人都死了,往死人身上推就是了。 “既然如此,本世子也不为难你们,过去的便过去了。”司马开朗道:“今晚你们三方在此和解,日后共同管理砂城,和睦共处。” 托正一拍桌子,他身后的十余名族人都站了起来,气势迫人:“世子不过是来探亲,管的也太宽了些。阿哈不过是群罪人,地位低贱如泥,凭什么和我们相提并论!” 司马开朗打了个手指,只见屋梁之上跳下来十余名侍卫,恭敬的站到他身后:“本世子不是来和你们打商量的。” 阿拉善起身道:“瑞亲王的神兵我们是见识过的,但世子终究是过客,即便现在争得,您走后就难说了。” 一时之间场内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我想你们有些误会了。”一道清脆的声音打破了紧张的气氛,众人一瞧,原来是吴悠笑着走上前道。 “大人说话,小孩儿插什么嘴!”托正面色不虞道。 “她的意思就是本世子的意思。”司马开朗抬了抬手,十几名侍卫跃身上梁,瞬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参将吓出一身冷汗,这瑞亲王的神兵果然神出鬼没,名不虚传,就算杀不了他们全部,但取他们几人脑袋却是绰绰有余的。于是他耐下性子道:“那不知道世子是什么意思?” 吴悠在众人凝视下道:“人生争的不过名利二字。你们不愿和解,是因名利不足你们所愿。既然如此,我们就开门见山的说,你们想要什么。” “你说的轻巧,在这鸟不拉屎的地,给再多的金子我们都没用。”托正嗤笑道。 “告诉我,你们要什么。”吴悠收敛了笑容,她目光如炬,此时竟让人有些不敢直视。 “我们要粮食,要女人,你们给得起吗!”托正别过头道。 吴悠目光转向陈参将问道:“你呢,想要什么?” “到了这里,基本就是在这里老死了,我就希望能安度晚年,不要被人束缚。”此言,便是要权了。 “你们呢?”吴悠转向阿拉善道。 “我们被困居此地多年,只希望后人能有机会出去走走。”阿拉善目光悠远道。 吴悠道:“你们要的不难。陈参将,旗兵为朝廷指派,世子并非要你们与阿哈平起平坐,砂城的治理权是一定在你们手里的。” 陈参将看向司马开朗,只见他点了点头道:“昨夜总兵遭遇火灾,死于非命,新任总兵一时二会也指派不过来,陈参将对砂城治理颇有见地,本世子会上报朝廷将总兵之位下落到你身上。”任命一个小小总兵,对司马开朗不过是举手之劳。 “末将谢过世子!”陈参将闻言如吃了定心丸,连称呼都变得亲近起来。 “不知托正头人可否告诉我,砂城有农田几亩,一年粮食产量多少?”吴悠问道。 托正见陈参将臣服,便知去了半壁江山,他破坛子破摔道:“砂城良田约有百亩,稻谷产量每年不足三百吨。砂城人口破三千,这点粮食是远远不够的,作为头人,我必须保证我的族人吃饱喝足。” “砂城地域宽广,东南方的丛林若能开发出来,便是现成的良田,别说三百吨,三千吨都可以种出来。”吴悠道。 “真是异想天开!”托正冷笑道:“那片丛林有瘴气,人中了就会打摆子,运气好的病个一年半载,吃不得冷,头上冒白气,大热天的汗珠还大滴大滴往下淌,运气差的当场休克,怎么死都不知道。” “确实如此,我们在此地居住不下十数年,但从未有人敢打那里的主意。每年押送犯人到此,至少会倒下十之七八。”陈参将也是觉得此事不可行,出声道。“我们过瘴林,必须先服用薏芯,以布覆面,仅仅能支撑一个多时辰。” 吴悠不为所动,只是回问道。“你们可知瘴气是如何形成?” “瘴气不是自古就有的吗,谁知道怎么形成的。”吴悠的话引起了众人纷纷议论。 吴文远等人对此也是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瘴气其实是丛林里的动植物腐烂后生成的毒气,因为砂城空气湿热,内有沼泽,加之草木茂盛,丛林里密不透风,所以很容易滋生蚊虫,动植物腐烂后,气体与蚊虫沉积在一起,人体吸入之后才会得病。”吴悠细细阐述。 “就算知道它是怎么形成的,也没法消除它啊。”有人说道。 “自然是有办法的。”吴悠微微一笑,抓住了所有人的目光,瞬间现场的人都屏气凝神听她说话。“只要排干沼泽、填平洼地、开垦土地并种上庄稼。瘴气失去了滋生的温床,自然也就销声匿迹了。” “那要从哪里下手。”吴文远相信吴悠不会无的放矢,她从一开口便是条理分明,把在场所有的人一步步领进她的思维领域。 “首先驱除瘴气,瘴气可用雄黄和苍术烧了熏除,入林者口嚼槟榔可坚持三个时辰。”吴悠道:“方才世子的侍卫你们也见过了,他们就是用这种办法穿过丛林,毫发无伤。” 众人纷纷点头应是。 “二是工具和医疗条件,我会组建两只医疗队伍,不分男女,有时候女医比之男医会更加细心,她们应该得到平等的机会。”吴悠负手道。女子只有自强起来,才不为别人所屈辱。 “本世子会为你们提供足够的开垦工具和药物。”司马开朗道。 “三是先进的耕种技术,我有朋友从海外引入一些粮食种子,刚好合适此地气候生长,我需要几名擅长耕种的人一同研发种植技术。”吴悠道。“还有最重要的一样…” 众人听得热血沸腾,当即问道:“是什么?” “就是齐心协力。”吴悠道:“与人斗伤人害己,与天斗其乐无穷,即如此,为何你们只愿与人斗,却不敢与天斗呢。” 陈参将起身朝着吴悠和司马开朗拱手道:“世子与公子大才,是我们所不能及。卑职上下听候世子安排。” “阿拉善头人,带你的后人离开这里并不难,但你想过他们出去后要怎么生活吗?”吴悠问道。 阿拉善离开坐席,直立在厅中,拱手询问道:“还请小公子赐教。” 吴悠慢慢走回司马开朗身后,道:“有句古话曾说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其实砂城正处盛隆边界,很适合商品流通,一旦开发成功,外境的物资得以引进,盛隆的东西也多了一条渠道输出,砂城就是中转站,可以试着发展贸易,一旦有了贸易往来,你们害怕走不出去吗。” 阿拉善闻言,如醍醐灌顶,心悦诚服的单膝下跪,他右手握拳顶在胸口:“我阿拉善与族人,听从世子驱使。” “还有最后一点,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司马开朗的目光环视众人道:“那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单凭你们其中一部分人的能力是无法完成的,只有你们合作起来,齐心协力,才能得偿所愿。” 吴文远几人也纷纷起身长揖到底:“我等遵从世子之令,共筑砂城。” 托正一锤左胸,低下他的头颅:“我们愿听从世子差遣。” 一时之间酒菜上桌,这是砂城高层第一次这般和气的谈话。 “老吴,你这义子,是这个!”托正还给吴文远竖了个大拇指。 酒过三巡,夜色已深,众人纷纷告辞。 吴文远三人先行一步,迫不及待要回去告诉家人这个好消息,司马开朗和无忧手提着灯笼,慢慢踱步而归。 司马开朗看着地上两人的影子一前一后,反复在相互追逐般,他微微侧头对着吴悠道:“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可是你却比我想象中走得要远。” “攻心为上,攻城为下,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仇恨,如果有,那就是利益不够动人而已。”吴悠看着他轻笑道:“此事是你威慑在前,才有我发挥得余地,多亏有你,才可以配合得天衣无缝。”她方才许下的空话,后期还得司马开朗来填补,吴悠不吝啬的拍了几下马屁。 “吴悠,你明明这么狡黠,却让我欲罢不能。”司马开朗宠溺一笑:“本世子呆过最富贵之地,也去过最艰苦的军营,但开荒倒是第一次,我就舍命陪君子。” 吴悠诧异道:“你不是还有要事要办吗?”她没想到司马开朗竟要留下来,虽然她说得轻巧,但也只是纸上谈兵,实际操作必是困难重重。 “放心吧,我向来不打没把握的战,若连一个小小砂城我都治不住,何谈治理封地。”走到地上坑洼处,司马开朗轻轻拉起吴悠的手,让她走得更加稳当。 “两年前你为什么不告而别?你那次中毒是故意的吗?”吴悠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 “是故意的。”司马开朗撰紧吴悠的手道:“你可知道我虽是瑞亲王嫡子,却自小养在宫中,全因我父王功高盖主。我父王当初把我放在皇宫,一是对我皇祖母的信任,二是想着他还能再生。可惜后来再无所出,至于是什么原因,又有谁能说得清。” 吴悠摇头道:“不要告诉我这些,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司马开朗笑道:“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你,你就当听个故事吧,我这些秘密也捂得够久了,再不找人发泄一下,我都要炸了。” “那好吧,你继续。”司马开朗表面花团锦簇,肆无忌惮,谁知背后竟是步步惊心,吴悠只觉得心里有些闷疼,是她不曾有过的情绪。 “我贵为亲王之子,命是一定要在的,但是养成什么样,都可以推说是我本质问题。宫中的皇子从未享受过皇上的温情,我倒是个例外。”司马开朗自嘲一笑:“大皇子是皇后所出,当初皇后与怡妃同时怀孕,皇帝所有的关怀都给了怡妃,后来怡妃一尸两命,皇帝对存活下来的大皇子更是生了芥蒂,所以至今不肯立储。皇后表面仁慈,却极有心计,那年我年方六岁,和大皇子起了冲突,后来遭到不明人士攻击,是三哥救了我,至此我不敢再回上书房读书,是我父王与皇上大吵一通,才同意让我跟着费麒师傅学武。虽然没有证据,但我知道是她做的,因为她看我的神情…就像蛇一样的阴冷。” 吴悠只觉得他手心冰冷,可见当时的阴影。 “三哥对我不止有救命之恩,也是我在宫中的救赎,所有人都知道我是烫手的山芋,近不得,只有他视我为亲弟,处处维护。突厥对盛隆有不臣之心,那两个王子公主就是他们拿来试探的靶子。所以我将计就计,一可推动三哥走上朝政,二是他们既然想动你,就要付出血的代价。” 吴悠理解三皇子对于司马开朗的重要性,当初她在孤儿院中苦苦挣扎,求的不也只是一丝温暖,若有人愿意拉她一把,不管是不是真心实意,她都会铭记在心。 “吴悠,吴文远真是你的义父吗?”司马开朗冷不防问道。 吴悠顿下脚步,目色挣扎。 “你不说也没关系。”司马开啦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两年前我不告而别,是因为我父王告诉我,你与皇上求而不得的那个人长得极为相似,当时的我没有能力护住你,作为你安全的交换,我必须离开去历练。而那个人,我怀疑是怡妃。” 吴悠没想到她那时候的露面竟引起这么大的波澜,怡妃是她的亲姨妈,她们容貌相似不足为奇。“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司马开朗见她仍不肯对自己敞开心扉,心里有些小失落,但如今两人能走得这么近,他已经很满足了。 两人安安静静地走完这段路,素锦流年,岁月静好。 破晓时分,光线朦胧,大地如同笼罩着一层银灰色的轻纱,沉闷钟声划破寂静,三长两短,正是砂城最高聚集指令,阿哈们连忙起床,麻木的赶往广场,总兵死了,但活还是要干的。抵达广场时,他们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往日只负责监督的旗兵和披甲人也都聚在这里,还有几十名精壮的年轻男子,都是陌生面孔。 司马开朗和吴悠站在广场台上中间,他们身旁站着陈参将,陈参将清了清嗓音道:“人都齐了吧。”场内瞬间安静下来。 “今日将大家聚集在此,是有一件大事要宣布,这位是京城来的贵人,他将协助我们开发丛林,将沼泽开发成耕地。” 底下的人瞬间炸开,唯有昨晚在场的人知道底细,安抚周围的人道:“都安静下来,听贵人说话。” 司马开朗提起内力,将声音扩散出去:“本世子知晓此事困难,此次会由我的奇甲神兵开头,保证人员的安全。” 众人一听才冷静下来。 033 开荒拓土,守望相助 司马开朗把位置让给了吴悠。吴悠上前道:“你们或许一辈子都离不开这里,与其每日辛苦劳作却勒紧肚子,何不放开手脚,为自己和后人争一片新天地。” “大人,那片沼泽不能填啊。”一名老人战战兢兢的走出来道:“曾经有人陷入沼泽,被里头的怪兽活活夹死。那怪兽披着硬壳,四只细长的小腿,还有两个大钳子,钳口上下各长着一排又小又尖的齿儿。” 吴悠一听怎么有些像螃蟹。“是螃蟹吗?” “不不。”另外一名中年男子站出来,用手比划了一个木盆大小道:“是和螃蟹长得像,但我从来没听过螃蟹长在沼泽里的,而且那么大的个。” “去抓一只来。”司马开朗话刚落音,底下的奇甲神兵中窜出一人,不过一刻钟,便见他往地上丢了一只满身泥泞的硬甲大东西,正是那老人口中的怪兽。 “你们说的就是这个吗?” “是是是!” 吴悠笑道:“这种叫仿溪蟹,是螃蟹的一种,可以吃。沼泽并非大家想象那么可怕,它们汇集了来自河川所带来的各种养分,同时由于水浅,太阳光直透水底,因此水中生物可大量滋生,仿溪蟹也是其中一种,可能没人捕杀,所以才长成这样的个头。” 吴悠让人取来木炭和削尖的树枝,把仿溪蟹洗净,用树枝插上,点火烧烤。不多时一股浓浓的河鲜味弥漫在广场上,众人不约而同的噎了口口水。 烹制完毕,吴悠取下螃蟹,掰开它的壳,只见里头肉膏满满。 “拿来给本世子尝尝。”司马开朗道。 吴悠取了一块上前,司马开朗上去就是一口:“不错,很是鲜甜,是螃蟹的味道。” 吴悠也递了一块给陈参将,陈参将犹豫了一下,咬了一口,随即眉头松开,又咬了一口,赞叹道:“我有多少年没吃过这么鲜的东西了!” 一只仿溪蟹顿时被瓜分得一干二净。 “没想到这东西这么好吃,这些年我们错过了什么啊!” “贵人们都能吃,我们有什么不敢吃的。” 若非害怕丛林瘴气,广场上的人都恨不得冲进去挖多几只出来。 “大家稍安勿躁。”吴悠道:“只要把丛林开发出来,里面的物种会更多。” “要怎么开垦呢?”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后面的人便都跃跃欲试了。 “首先需要壮丁九百人,分三班倒,半旬休两日。”吴悠道。 披甲人率先出来三百余人,阿哈见状也都纷纷站了出来,很快便凑齐了人数。 “其次需要两只医疗队伍,男子女子各三十人,我会教授你们医学知识。”吴悠继续道。 这次吴夫人和美莲第一个站了出来,其他女子见状也都站了出来,比起依附男人生活,她们更希望自力更生。一些年弱些的少年和有医学基础的男子也都站了出来。 陈参将接着道:“抑制瘴气的药物,粮食种子还有开荒的工具会在三日内送达,若有人擅长开荒,耕种还有修建河道的,欢迎自荐,自有重赏。” 便见人群中又出来几人,站到了一旁。 陈参将又给剩下的人分派了任务,大家皆热情高涨,这是他们来到砂城之后第一次感受到对生活的期盼。 转眼三日已过,司马开朗利用这几日时间对参与开荒的九百壮丁进行军事化训练,大大加强了他们间的凝聚力。 吴悠的医疗队伍也初具规模,这里的女子为了不被奴役,拿出全副精力学习。 见到时机成熟,司马开朗亲自领队前往丛林。 “放烟。”雄黄和苍术点燃的烟熏向丛林,神奇的一幕发生了,瘴气如同碰到克星般纷纷败退。 “入林!”众人往嘴里丢了一颗槟榔,扛着曲辕犁和锄头入林。 先是挖出一条水渠,排水疏干沼泽,果然如无忧所言,沼泽底的水生物十分丰富,他们准备了好几辆木板车,车上的盆子装了个满载而归。 司马开朗监工,其他人干活,短短半旬时间,沼泽疏干了一大半,填上泥土便是肥沃的耕田,众人更是士气高涨,信心十足,按照这个进度,明年便能收获第一批农作物了!。 为了犒赏大家,司马开朗特地举办了一场全城同欢宴会,三千多人把广场围得满满当当。在此定居多年的阿哈们从未想过能与披甲人和睦共处的一日,而披甲人也是第一次了解阿哈们并不懦弱。 炖鱼烤蟹野味一盆盆的往桌上摆,菜一下肚,气氛愈加热闹了。 “吴老哥啊,你上辈子是积了什么福,竟能认到这样的义子。”阿拉善感叹道。一开始他以为吴悠的一举一动都是世子示意,但经过这几日观察却发现,占主导的是这名少年。世子在外开荒,她也能把城里安排得井井有条,城中女子明显自信了许多,不再凄凄惨惨的寻死。 吴文远眼里带着遮掩不住的自豪道:“他本是我家远房亲戚,父母双亡后前来投靠我,本以为是我成就了他,却不想是他成就了我。” 饭桌上的众人热热闹闹有说有笑,这样的场景让司马开朗觉得分外有成就感,这是他和吴悠共同孕育的新城镇。 一顿饭,从下午一直吃到日薄西山,众人渐渐离席。 司马开朗和吴悠走在僻静的小道,静静的享受着喧嚣过后的宁静,如果有可能,司马开朗真希望这条路可以没有尽头,让他们并肩持续走到永远。 “阿悠,陛下召见,我要回朝廷复命了。”司马开朗艰难出声道。 “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司马开朗能为她做到这种程度,已经远远超乎她想象了。 “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司马开朗停下脚步,握住吴悠的双肩,目光深邃的对视着她。 “一路顺风?”吴悠歪了歪脑袋道。 “你个小没良心的…”司马开朗哭笑不得,是他太含蓄了吗,所以吴悠才察觉不到他的心。 “等你来接我。”吴悠突然踮起脚尖,猝不及防的在他脸颊留下一吻,随即像鱼一般挣脱他的双手,待到司马开朗反应过来,她已经用轻功跑出半里开外。 “阿悠!”司马开朗恍若在梦中,他捏了一下自己的脸,疼痛让他兴奋起来,他再也无法按捺心中的狂喜,飞奔向吴悠,一手揽住她的腰,唇如雨点般落于她的额头、眼睛、鼻尖上,最后借着暮色四合的遮掩,吻上他朝思暮念的唇。 “等我回来!”司马开朗只觉得这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刻,他恋恋不舍的松开那两片柔软。 吴悠推开他的怀抱,如同小鹿般疾走开来,回身很快消失在暮色中。 直到看不见吴悠的身影,司马开朗眼中的温柔才收敛起来,转身离去。 转瞬又过半旬,砂城的改造并没有因为司马开朗的离开而停下脚步,砂城的赏罚体制制定完善,在旗兵的监督下严格执行,城中气氛越发和睦。 吴悠很享受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她不时会想起司马开朗,想象他如果知道自己是女子身份,会是怎样一副傻样。 然而,她没有等来司马开朗,却迎来了另一个人。 马车晃晃悠悠的前行,吴悠被双手缚住,缎带绑眼睛,从昏迷中醒来。 “吴悠求见瑞亲王。”吴悠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她应该昏迷有一段时间了。那日她方教授完医理,在归家途中感觉有人跟踪自己,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人点了昏穴强掳出城。 没人反应,吴悠倚靠在车厢,听到外面熙熙攘攘声,像是进入了闹市,过了一会又重归安静,像是驶入一家旅馆。车停下来,她被带到一个房间,坐在一张椅子上。 黑暗与饥饿足以把人逼疯,但无忧从小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她习惯了静谧,倒是显得怡然自得。 过了一会,门被推开,两道的脚步声进来,随即遮住她眼睛的缎带被取走,手上的绳子也被解开,她适应光线的同时,房门被拉上,屋里只剩下她与一名中年男子。 “你似乎一点都不惊讶。”瑞亲王端坐在圆桌前,看着眼前这个让自己儿子终日神思恍惚的人。 “知道我在砂城,而且能神不知鬼不觉把我绑出来,也就只有您了。”吴悠扭了扭手腕,活动一下被绑住的淤堵。 “那你可知本王找你为何?”瑞亲王道,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世子因我之事滞留砂城,于公于私您找我并无不妥。”吴悠道。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儿,你就是这样惹得朗儿为你神魂颠倒的?!”瑞亲王沉声道。 “瑞亲王这话我可不敢担。”吴悠容色不惊道:“师兄与我有同窗之谊,是我先在途中见他遇袭,救助于他,他后知恩图报,为我施加援手。” 瑞亲王神色缓和了些,道:“你是个聪明人,可惜不适合朗儿。” 吴悠道:“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她自然不会和瑞亲王硬碰硬,在瑞亲王眼里,她和一只虫子没什么两样,捏死她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不用再装了,你就是吴文远的亲女,吴悠。” 一石惊起千层浪,吴悠故作镇定道:“我与义妹同名,王爷怕是误会了。” “你以为本王是朗儿吗,这么好糊弄。”瑞亲王道:“本王不仅知道你是吴文远的女儿,还知道你母亲是苏氏余孽!” 这下吴悠装不下去了,她深吸一口气道:“王爷既然都知道了,为何不直接了结我。” 瑞亲王眼里闪现一抹复杂的神色:“只要你答应本王,不再出现在朗儿面前,本王不会为难你的。本王已为你家人留下一封信,言明你出外游历。” “他如果有心找我,我又能躲到哪里去?”吴悠道。 “只要你不主动出现在他面前,其他本王自会处理。”瑞亲王站起身,负手而立:“不用想糊弄本王,本王不会动苏氏直系后人,但不包括其他人。” “我的姨母,是怎样一个人?”吴悠猝不及防问道。 回想起那个如昙花一现的女人,瑞亲王心里情绪翻滚,半饷,他才提步离开,只留下余音:“她是个独一无二的人。” 虽然尚未入冬,但山里的傍晚很冷,空气中弥漫着一层烟雾,眼前仿佛罩着一层缥缈的薄纱,模糊不清。 迎路行来一辆双套马车,马车速度逐渐放缓,马儿打出一个响鼻,发出老长的嘶鸣声。 “林大哥,怎么了?”吴悠问道。 “公子,路旁有人翻了车。”车夫林成回道。 吴悠掀开帘子往外看,只见要道左侧有一道废弃的水沟,约莫一米多深,沟边也没个遮挡,车子行走快了就容易打滑掉下去。 摔沟里的是一辆简陋的驴车,车轮卡在深沟里起不来,驴的腿也崴了,动弹不得。所幸车上的人没受伤,但也显得很狼狈,赶车的老汉三人拼命想将车抬出来,却不够力气。 “这位大哥,能不能搭把手?”大冷天的,女孩却急出了一身汗,好不容易看到有人过来,连忙朝着林成和吴悠挥挥手。 吴悠打量了一下那女孩,见她不过十三四岁,穿着带补丁的棉衣,她身旁的男孩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竟然是对双胞胎。 此时马车离得近了,女子也看清了吴悠的脸,吃了一惊,她姐弟二人已经是村里长得最好看的了,没想到竟有男子比她还要好看得多,对上吴悠干净澄清的眼眸,她嘴巴微张,小心翼翼道:“这位公子,我们家就住前面村落,是良民,车不小心卡这沟里了,能不能搭我弟弟一程去村落叫人来帮忙?” 吴悠见她紧张得手脚都无处安放,温和笑道:“无妨,附近没有旅馆,我也正想找个地方歇脚,你们都上车吧。” “谢谢,太谢谢您了!”女孩也知道麻烦人家不好,但冷风冰刀似得打在脸上,他们老的老,弱的弱,已经无计可施了。 034 强掳良民,噬人瓷场 女孩和老汉商议后,让老汉在这里等着,她和弟弟随吴悠去村落里喊人。 吴悠的马车外面看起来简陋,车厢里却很是宽敞舒适。 那姐弟上了车后,才发现内里乾坤,里头端着一个暖炉,四下还铺着厚实的垫子,里外温度简直就是两重天,从未坐过如此舒适马车的两人更加拘谨起来。 “喝点水暖暖吧。”吴悠取出一个保温茶套,将壶嘴从绣花棉套里露出来,倒了两杯姜茶。 “谢谢恩人。”女孩端起一杯茶递给了弟弟,然后才自己拿了一杯,辛辣的味道顺着喉咙流进胃里,女孩这才感觉回了神:“我叫曾妮,这是我弟弟曾珐,我们爷孙三人是去外面赶集,准备物事过冬的,因为天黑的早,我爷爷赶的太急,才掉沟里去的。不知恩人怎么称呼?” “免贵姓吴,单字悠,你们叫我吴悠就行。”吴悠见曾珐抿了一口姜茶,似乎有些怕辣,便将桌上的糕点朝他面前推了推,温声道:“你们饿了吧,吃些糕点垫垫肚子吧。” “吴公子要是不嫌弃的话今晚可以到我们家落落脚,虽然有些简陋。”曾妮拿起一块糕点递给弟弟,见他仿佛珍宝似的细细啃着。 “那就有劳了。”吴悠谢道。 马车行了约莫两科钟,外面隐约传来狗吠声。只见眼前大大小小的吊脚楼掩映在竹林之间,背山占崖,居高临下,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炊烟从青黑色的瓦楞间袅袅升起,古朴的小村落升腾着一丝生气。 曾妮一进村落,便下车去喊人帮忙,曾珐带着吴悠到自己的家中。他家的吊脚楼用木柱撑起分上下两层,有四排扇三间屋。 下层是用来堆放杂物的,上层才是饮食起居的地方。曾珐带着吴悠和林成上了二楼,上层通风干燥,堂屋设有火塘,点燃火光便很温暖明亮。 曾珐话不多,但手脚很麻利,他很快把房间收拾出来,被子枕套都换了个新,生怕眼前的贵人住不舒适。 “有劳小兄弟了。”无忧将一块银子递给了曾珐。 “舍不得舍不得。”曾珐连连摆手,贵人愿意住在他们家,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而且他还救了他们一家。 “我们明日要启程,还要劳烦小兄弟帮我们准备些干粮。”吴悠将银子塞到了曾珐手中。 这时楼下外传来一阵喧闹声,他们忙下楼一看,一头摔断腿的驴子躺在板车上,一名年迈的铃医检查了它的腿,摇了摇头:“可惜咯可惜咯,这驴腿摔实诚了,接不好咯。” “这…这可怎么办…”曾老头眼眶都红了。 曾珐也是声带哽咽,小声道:“这驴是我们向村正借的,有个万一我们命都抵不上。” 曾妮眉头微蹙,最后下决心道:“这驴杀了吧,今天大伙辛苦了,回去时带斤肉回去尝尝鲜。” 听到曾妮要把驴杀了,众人倒吸一口气,这驴虽比不上马贵,但买了也顶得上一家人小半年的嚼用了。 曾妮心里也在滴血,可是这瘸腿驴村正是不会要的了,摔得这么重,眼看也是活不成,不如杀了卖肉还能攒些钱去赔。 院子里顿时杀驴的杀驴,修车的修车。 吴悠见曾老头一个人站在旁边,眼神有些发愣,便走过去道:“曾大爷,你们那驴皮卖给我行吗,我正缺一味阿胶,刚好打算买些驴皮来熬制。” 曾老头有些发懵,这驴皮也能做药? 吴悠取出一袋银子,塞在他手心:“这驴身上最值钱的就是驴皮,你要是过意不去,便搭我几斤肉明日好做干粮。” 经过的大婶见眼前这位贵气的小公子有意帮那曾老头一家,便也开腔道:“上次有位贵人借宿俺家,她家丫鬟就是拿了这叫阿胶的东西去炖汤,俺的乖乖,黑不隆冬一小块,据说就要几十两呢。” 正要推却,曾妮却走过来,感激的看着吴悠一眼,道:“不知这驴皮公子想怎么处理?” “帮我清洗干净后切成这么大的长条小块,包起来就行了。”吴悠比划了一下。 曾妮点了点头,和曾老头去处理驴皮了。 “妮子,为什么…”曾老头低声道。 曾妮低着头,意有所指道:“爷爷,反正已经决定要卖了,我情愿挑自己有眼缘的卖!” 曾老头见她意志坚决,心里叹了口气。 村子的夜晚似乎来得特别快,刚把驴处理好,风雪便呼啸而来。 屋子里的人们说着话,火炉里的火劈劈啪啪的烧着,热闹与温暖驱走了冬日的严寒。 有了驴肉的添色,晚餐显得很丰富。 曾老头夹了一筷子凉拌驴耳丝,就着蔬菜吃,口感嘎嘣脆。一旁的曾妮看着自家爷爷砸吧着嘴,连忙轻轻捅了他一下,让他注意下形象。 曾老头看到吴悠用勺子轻轻的拨动着汤,缓缓的送入口中,仿佛吃的不是农家菜,而是参加宫廷大宴般优雅,烛光照在她的脸上,带着光环般让人自行惭愧。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砸吧着嘴巴的动作特猥琐。 “吴公子,你吃饭的样子真好看。”曾珐小声夸奖道。 吴悠温和道:“细嚼慢咽有利于消化,你吃慢点也可以做到的。” “吴公子,看你的穿着谈吐不似我们本地人,怎么会到我们这么偏僻的地方来?”曾妮好奇问道。 “我有朋友在苏州,想过去拜访,便雇了林大哥带路,途经此地。”吴悠答道。 “不知吴公子是否需要服侍的仆人?”曾妮红着脸问道。 “曾姑娘何意?”吴悠略有些吃惊。 “哎,不瞒您说,我家就这三口人,日子一直过得紧紧巴巴的。”吴老头道:“妮子长得好看,里正家那傻儿子就盯着她做媳妇,怪我没本事,护不住她,我们便商议了今日去镇上看看能不能找工做,在外面呆上几年也算躲了过去。” 吴悠不由得有些敬佩这家人的心性:“那你们没找到吗?” “找到了,是镇上陈员外家,他家开了个瓷窑场,很是富裕,给钱也是丰厚,但他要这两个孩子签十年工,我们有些犹豫,想回来再商议一下。”曾老汉道。 “曾姑娘会画瓷吗?”吴悠问道。据她所知,盛隆的女工并不多,瓷器行业虽然也有,但主要是画瓷。 “不会啊,员外几人只是带我们看了瓷场,没提什么画瓷。”老汉摇头道。 “那你们最好再考虑考虑。”吴悠建议道。 “公子,如果您需要仆人,我们愿意追随您,一个子都不要,管饭就成。”曾妮道:“我的力气大,我弟弟记忆力很好,会摆弄木工,我爷爷早年去过很多地方,这苏州他也是很熟的。抱歉,林大叔,我们不是想抢您饭碗。” “没事,我也只是将公子送到城外,公子说的那个风舒谷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去。”林成憨厚笑道道。 “风舒谷…”曾老头眉头微皱道:“可是舒氏定居的那个风舒谷?” 吴悠道:“您可知道?”吴悠之前问了好几人都没人知晓,没想到在这里倒是遇上了。 “他们在二十几年前便已封山,我是有些印象。”曾老头道。“舒氏一族擅长奇门遁甲,他们的仙长可是一卦千金,我们村里的吊脚楼呈虎坐形,就是我与老村正去请来舒氏的仙长看的风水。如果他们没有迁离,路我还记得的。但是他们在谷外布了奇门遁甲,一般人是进不去的。”曾老头说。 “这无碍,您帮我带路便是。我有个朋友近期在苏州城内开了个酒馆,你们若是有意,我便帮你们引荐一下,价钱不会亏待你们的。”她这次前往苏州,一是去探望苏昂,乡试已过,他此时应当回到族中。其次便是金骄子的归元阁开到了苏州,她身为阁主之一,有责任去看一下,顺带看看当初托猿大带给他的种子是否种出来了。 曾老头爷孙三人顿时喜出望外:“多谢公子,我们一定将公子顺利带到。” 今日忙活了一天,众人便早早入睡,屋内万籁俱静,只余屋外寒风呼啸。 次日清晨,天才灰灰亮,曾老头爷孙三人便起床收拾行李,吴悠此时才明白曾妮说她力气大是什么意思,从砍柴打水做饭都是她一人完成,毫不费力。 “公子。”曾珐从外采购来干粮,向吴悠回禀道:“您昨日给了我三两银子,肉干花了一两五百文,烧饼花了两百文,还余下一两三百文,都在这里了。” 吴悠有些惊讶:“你可曾读过书?” 曾珐摇了摇头道:“没有的,只是我们村里有请夫子,我会去窗外旁听,他教的大多数字我看一遍就会写,春节我会帮有需要的村民写门帘,不知道好不好,就是图个喜气。偶尔秋收时分我也会帮村里人算算账。” 这姐弟俩倒是可塑之才,吴悠心里暗暗赞赏。 用完早餐,曾老头把吴悠给的钱拿去还给了村正,驴肉便宜卖给了村民,他们三人的行李不多,不一会就收拾妥当,准备离开了。 这是却见村正带了一行人走过来,拦住他们的去路。 “陈管家,您看是不是曾家这三人?”村正低头哈腰道。 他身旁的中年男子锦衣华服,趾高气昂的看了曾家姐弟一眼,道:“就是他们,昨日在我们那签下卖身契,我家员外心善,放他们回来收拾一下行李,没想到今日倒是要跑路了!” “就是,我说这曾老头怎么有能耐杀驴吃肉,原来是去诓骗了陈元外。”村正落井下石道。 其他村民围成一团,也是窃窃私语,却没人敢为曾老头一家说话。 “你说谎!”曾妮上前道:“我们昨日是说回家考虑,哪里卖身给你们,而且你们说的是招工,我们考虑清楚了,不到你们瓷窑场干活。” 陈管家冷冷一笑,手一扬,身后十余名彪形大汉走上前:“签了契,就是我们的人,吞了的东西还想吐出来,没那么容易,把他们带走。” “你们还有没有王法!”曾珐挣扎道。 “在丰都镇,陈员外就是王法!”陈管家道。 “住手。”随着一声清冽的冷哼声,陈管家只觉得脸颊边似有疾风吹过,一抹手心都是血,原来是一只袖箭从他顺着他脸颊擦过,钉在他身后的竹子里。陈管家吓得顿时倒退几步。 “谁…是什么人暗算我!” 吴悠慢慢走了出来,她举止优雅,带着一股凌然不可侵犯的贵气,众人顿时都安静下来。“员外不过是种闲职,只要肯花银子,地主和商人都可以捐一个员外来做,连官职都没用的东西竟敢自称王法,简直可笑。” 陈管家没想到这山野里头竟出这样的人物,他强撑起身子道:“这身他们不卖也得卖,他们按了指印,要么赔钱,要么赔命。” “你们把契约我看一下。”吴悠道。 陈管家不情不愿的将契约拿出来,曾妮上前取了过来给吴悠,吴悠见上面写了洋洋洒洒两页纸,第一页写着要遵守瓷场保密,第二页开始才是卖身契,其中有十分细小的一行字,写着拿了定金视为卖身,违反要付卖身钱的三倍。“这是你们按的手印?” 曾老头满脸愧疚道:“是我们按的,可是他们那时候不是这样说的,他们说要去参观瓷场,就要签这份保密契,我们也是想了解一下到底是去干什么活,才按的手指,我们一文钱都没拿他们的。” 吴悠将契约撕碎,洋洋洒洒散了一地。 “你!你好大的胆子!”陈总管颤抖着手指指着吴悠道:“你可知我们员外是谁的人?!” “你倒是说说,是谁的人可以草菅人命?”吴悠不屑一顾道。 “我们此次是为官府烧制窑珍上贡的,再过不久便是皇太后生辰,明日县太爷会亲临窑场,我看你们怎么收场!”陈总管理直气壮道。 “你们好毒的心,竟要拿我一对孙儿去祭器!”曾老头有些见识,一听这话气得满脸通红。“这窑珍烧制无童男童女精魂不能成!” 现场众人一片哗然,原来是如此,这陈员外也太过心狠了! “能进贡朝廷,是你们的荣幸!”陈总管道。 035 祭窑恶习,连锅端起 “这荣幸你怎么不自己领去,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孙子孙女总该有吧,他们以后被摆在案台上,会无比感激你的。”吴悠怒极反笑。 “总之今日无论如何,你们都和我们走定了。”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对极品双胞胎来祭器,他今日要是没把人带走,保不齐明日祭器的就真是他的孙子孙女。 虽然知道了真相,但村里的人不敢与朝廷作对,都不约而同的搂紧自己的孩子后退一步。 “他们爷孙三人已签与我为仆从,他们的事便是我的事,我随你们走一遭。”吴悠道。 “公子,不可啊!” “我们不能连累您!”曾妮三人连忙劝阻道。 吴悠对他们劝慰的笑道:“放心,他们奈何不了我。” “小公子,你不过是个外来人,何必和曾老头家扯在一块,平白送了命。”村正见吴悠虽然衣着普通,但气度非凡,怕她是富贵家的公子出来历练,要是在此处出了事,自己要担责任,便耐着性子相劝。 “你连自己村民的命都不顾,倒是顾起我这外人的命了。”吴悠讥讽一笑,只差没说出吃里扒外四个字了,但周围的人都听得明白,又纷纷离村正远了一些。 “你!真是不识好歹,既然如此,陈管家,我们这里就当没来过这个人,您放心好了,我们一个字都不会吐露出去!”村正气急败坏道。只是他没有看到村民们纷纷低下脸,目光闪烁。 “这里还有一个汉子,好像是他的车夫。”陈管家的人把林成拉扯出来道。 “他是我临时雇的车行的人,不是我的车夫。”吴悠走到林成身边道:“林大叔,委屈你了,我们的到此解雇吧。” “公子…”林成眼带不舍,却又无可奈何。 陈管家低声在手下耳边道:“把这车夫拉下去盘问一下,看看那小子什么来历。”他倒是不怕有人报官,在这地界上,报了官也是归县太爷管,离开了丰都镇就更没人理会了。 不消片刻,陈管家便得了准信,这名外来的小公子确实没有什么身份背景,这下他松了口气,把无忧和曾妮姐弟一同带走,余下曾老头哭倒在地。 吴悠几人被带到陈员外的窑场,这里占地十几亩,窑场东边是条深达十余米的大深沟,西南筑起高墙,地上钉着木桩上绑着十数条凶狠的大狼狗,高墙后头是一条湍急的河流,唯一的出口是北门,十名彪壮大汉手拎武器守在门口。进了窑场,便全部改为步行。 “我们之前来看没有这样森严的。”曾妮声音带着颤抖道。 “那是今日要开窑,铸窑珍。”陈管家就在旁边,似乎很享受他们害怕的表情,还回了一句。“看到那些窑工没有,你们要是当上窑工,估计也是折腾不到几天就死了,他们每日寅时就要起来干活,每日至少干足八个时辰,吃的是清汤寡水,睡的是破床烂被。不听话的,呵,那边的狗饿了几天,可等着呢。” 曾珐搂紧了曾妮,两人瑟缩在一起。 “公子,对不起,是我们连累你了!”曾妮流着眼泪道。看这架势,他们是插翅也难飞了。 “好死不如赖活,当窑工总比当祭品好吧。”吴悠倒是顺着陈管家的话头往下说。 “哟呵,你这小子倒有些骨气。我们这窑珍可是精美绝伦,毫无瑕疵,非达官贵人用不起,开一次赚的金银都够几代人花,所以这祭品也是非极品童子不用。”陈管家指着东边角落的院子,在灰沉沉的窑场里显得格外光鲜。“这就是祭窑童子们住的,里面穿的睡的都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好声好气的养着,他们这辈子就一件事,祭窑就完了,死了之后也是被贡着,这日子可比窑工舒坦多了。” 吴悠看着那边的房子目色幽深。 “放心吧,待会也不一定会选中你们,每次开窑我们都要去请风舒谷的仙长来挑童子,定时辰。”陈管家道。 “风舒谷?”吴悠没想到舒昂家族竟会与窑场勾结。 “这你们可就没听说过了吧,风舒谷当年可是赫赫有名的仙谷,后来闭山二十余年,也是近几年才重开山门,我们员外废了大劲才从里头请来一名仙长。” “你们又怎么知道那仙长是真是假?”吴悠问道。 “当然是真的。”陈管家道:“我们开过四次窑珍,每次都是由仙长点拨才得珍品。万一你们选不上,呵,才有得你们受的,好的可以养多几年,不好的就真的只能去做窑工了。” 说着,陈管家停下脚步,前头是个窑房,隔着砖墙都能感受到里面的热度。 “到了,这里就是石头窑,已经烧上一昼夜,正等着你们开窑呢。”陈管家往曾珐身上一推:“都进去吧。” 吴悠几人一进门便受到满屋的注目,窑房里头站着六个孩子,上首坐着一名老者,白须长发,道骨仙风的模样,他眼睛紧闭,未曾睁开过。在老者背后是名穿着锦缎的中年人,正殷勤的奉茶。看到吴悠他们进来,顿时换了个嘴脸道:“陈管家,这么这么迟,让仙长好等。” “是奴才的不是,这几个小子滑溜得很,差点就给他们溜了。”陈管家诺诺连声。 陈员外瞪了他一眼,随即对那老者打躬作揖道:“仙长,童子们都到齐了,您…” 仙长缓缓开口:“把你们的生辰八字报一下。” 在场的孩子们一个个把生辰报出,仙长指尖轻点,当曾妮姐弟报出生辰时,他点了点头满意道:“双子胎元,前期降服灾难,后期福报绵延,是上品精元。” 陈员外搓了搓手,身后的大汉便上前将曾妮姐弟压了出来。“那什么时辰开窑最佳?” “这位仙长,我的八字还没报呢。”吴悠出声打断道。 这时陈员外眉头一蹙,朝陈管家投去眼神,陈管家点了点头,表示是查过来历的。 “那你就报一下吧。”陈员外本来是见她长得最好,有意留她一命养在后院,没想到她倒自己跳出来自寻死路了。 “戊寅年巳月四日寅时。”吴悠将生辰报出。 仙长先是算了一下,突然面色变了:“这个时辰不对,这是早夭的命数,你过来,伸出左手,我摸一下骨。” 吴悠上前,仙长伸出干枯的双手,拉紧她的手摸了又摸,喃喃自语:“不应该啊…不应该啊…” “仙长,可是有何不妥?”陈员外见状也是面色一变,连忙询问道。 “她的命数是早夭之数,克尽六亲,可偏偏还能存活至今,实在匪夷所思。人体内有三魂六魄,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三魂之中,天地二魂常在外,唯有命魂住胎,方才形成人命。”仙长松开手道:“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命魂,一身两魂。” “那是好还是不好?”陈员外小心翼翼问道。 “普通瓷珍需祭童男童女各一,但如果是她,一人足矣。”仙长道:“此为仙品精魂,为三界之外,一旦铸成,绝对是珍品中的珍品。” “好!”陈员外拍手道:“那就她了!” “不!不!拿我们祭器吧!” “这事与公子无关,他是无辜的啊!” 曾妮姐弟闻言神色大变,拼命挣扎却被几名大汉绑住手脚,捂上嘴巴拉了出去。 吴悠她报的生辰八字确实不是本身的,通过摸骨可以看出她的不同之处,算有几分真本事。“你虽有几分道行,但助纣为虐,天道昭昭,因果循环,就不怕遭到天谴吗?” 仙长微微一愣,没料想她能说出这话,他睁开眼睛,竟是骇人的两个黑黝黝的洞,他道:“泄漏天机,本就会三缺五弊,我们这些人,是有今生没来世,痛快走完这一遭便是。” 说着,他又闭上眼睛,恢复常态道:“今日末时开窑,两日后开窑,珍品可得。” “是,仙长辛苦了,我已备好酒菜和卦金,还请您移步享用。”陈员外大喜,让人扶着仙长起身前去,现在离末时还有一个时辰,他要守在现场,不能出半分纰漏。 “来人,服侍小公子沐浴更衣,再上好酒好菜,让小公子吃好喝好上路。”陈员外叮嘱道。 吴悠冷冷看了他一眼道:“我自己走。” 窑场的看守十分严密,陈员外并不怕她逃走,笑意盈盈相送。 待到时辰将到,陈员外便命人将吴悠请出,只见她换上鲜衣华服,比那黄金白银熔成的汁液绘在瓷胎上制成仙人图案还要传神。这样一个倾城绝色的人,合该不能留在人间。“小公子,上座吧。” 在窑中正位已经摆上窑珍,挨着窑珍便是吴悠的位置,她的四周还摆满了普通瓷器,只待时辰一到便送入窑中。 陈员外心情澎湃,心里默念着窑神爷保佑,眼见着时间一点点的临近,突然陈管家跑进来道:“老爷,县令大人带着一名贵人前来,说是想看看开窑仪式。” “什么贵人?”陈员外眼皮一跳。 “听闻是京城国公府上的小公子,他外祖母家乃苏州望门大户张府,张老太君过几日过整寿,他前来祝寿,听闻这里有窑珍,便前想过来见识见识。”陈管家小声道。 原来是来做买卖的,陈员外松了口气道:“看成品可以,但这过程不适合…” “陈员外,你这可就见外了。”一道声音打断了陈员外,只见背着光影走进来两个人,前头的是县太爷,后面是名年轻贵公子。 陈员外忙走上前迎接道:“您老怎么亲自来了,小的有失远迎。” “这位便是国公府上的江公子,这烧窑珍的步骤我们都懂得,没什么好遮掩的,只是此次窑珍不得出纰漏,所以前来看看。”县令道。 陈员外抹了把汗,看了下天色道:“那就先进来吧,时辰到了,我要马上开窑,不能耽搁了!”说着,让出道来,正好让他们看清窑中情景。“开窑!” 江淮看清那窑中之人的长相,瞳孔一阵紧缩,强烈的惧意涌了上来,他飞身上前,呐喊道:“不!不要开窑!” 可是已经晚了,窑门打开,火光瞬间吞没了人和珍品,只在刹那之间,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灭火!快把火灭了!”江淮歇斯底里的大喊,几名大汉使劲全力都差点拦不住他。 陈员外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完了,看着国公府公子的神情,分明是认得那祭窑童子!但此时他也只能装作死不认账,一边使眼神让陈管家去处理掉吴悠的痕迹。 “唰!”一声亮光闪过,陈员外的耳朵被削了下来,一把剑抵在他脖子上,江淮的眼里充血,仿佛心智俱丧,接连杀了那拦阻他的几名大汉,他发丝散落,如同地狱修罗,森冷如鬼:“我说,把火灭了!” “是是是!”陈员外甚至连呼痛都不敢,被江淮看上一眼,便宛如堕入寒潭之中,血液都要凝固了。“灭、灭火!” 陈管家忙指挥人灭火,可是这瓷窑高达千度,哪里那么容易冷却,整整花了一个多时辰才让窑炉降温。 这僵持的一个时辰,在场的众人却如同经历了地狱阎罗的洗礼,各个面如死灰。 “江公子,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你这行为过分了。”县令面露不虞道。“大家都是为大皇子办事,误了大皇子事,便是国公府也难以担当!” “对对,你即非朝廷命官,有什么资格杀人!”陈员外见江淮迟迟不动,以为他是冷静下来了,连忙劝道。“你若放了我,什么都好说。” “你们不明白。”江淮幽幽一叹:“死,是最奢侈的事,我不杀你们,是因为,我要你们生不如死。”他松手推开陈员外,回身走向尚有余热的窑口。 “爹,爹!”两个个绫罗绸缎包裹着的孩子被抓了过来,对着陈员外呼天抢地。 “玉儿!宝儿!来人!快来人!”陈员外见自己的心肝儿子被抓了进来,上前就要去护着。 036 前世今生,因果循环 外头涌进一群穿着士兵服装的人,为首的参将拱手跪到江淮跟前:“属下拜见巡按御史大人。” “什么?!”县令和陈员外都是大惊失色,这么年轻的公子哥怎么可能是御史?!御史品级虽小,但权利极大,可代替皇帝巡视百官。 “御史大人乃去年皇上钦点的探花,盛隆开国以来最年轻的探花郎,微服私访到此,你们还不下跪!”参将喝令道。 县令与陈员外膝盖一软,跪趴在地。 “把他们带出去,大皇子留下的证据,还有窑珍的流向,拐卖的儿童,被掩埋的性命,一条条,给本官审出来。”江淮道。 “是!属下领命!” “还有。”江淮声音飘渺道:“不要想着寻死,不然…你们在乎的人,会更加生不如死。” 到这个时候,县令和陈员外才明白,方才江淮说的死是最奢侈是什么意思。 县令和陈员外被当成死狗拖了出去,拥挤的窑房顿时空旷下来。 江淮踩着余温未散的地面,伸出手来,却只抓住一缕灰烬。“终究,留不住吗…” 江淮在窑房里坐了整整两天两夜,不吃不喝,寸步不离,期间县令与陈员外等人熬不住刑罚,把这些年做的恶事都吐露得一干二净,这窑场原来是大皇子洗钱的其中一个秘密基地,犯下的罪行不计其数,掌握了这一切的江淮,却一点喜色都没有,他挨着窑口,仿佛已经神游天外。 这天夜里,江淮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就在他倒在地面的瞬间,他发现窑口凭空出现一道人影,他揉了揉眼睛,沙哑着声音道:“我在做梦吗…” 吴悠在空间里躲了几天,打算等瓷窑冷却再出来救人,没想到大半夜了还有人守在这,也是吓了一跳。再定睛一看,那人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身材欣长却很是消瘦,倒不像窑场的人。 “你没事吧?”吴悠上前扶起他,轻轻在他耳边问道,只觉得这人实在太瘦了,身上好像都是骨头,这样一碰还全身发抖。 “是你吗,吴悠?”黑暗中,江淮握紧了她的手,仿佛握住了救命稻草。 吴悠顿时打了个激灵:“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江淮长吁一口气,心满意足的笑道:“一个穷极两世追随你的人。” “你是?”吴悠绞尽脑汁,还是想不出来。 “不记得也好。”江淮自嘲一笑:“我带给你的,从来没有好的回忆。不过…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我们出去再说吧,你还能走吗?”吴悠以为这人是在窑场里关糊涂了,扶起他道。 “如果不能走,你会放开我吗?”江淮回问道。 “如果不能走,你就找个地方躲一躲,我出去找人来救你们。”吴悠道。 江淮一把搂住她的腰,把头埋在她怀里:“不要放开我。”不然…我会忍不住,囚禁你。 “好好好,你冷静一下,我去探探路,马上就回来。”吴悠以为这人是心理创伤太深,温声安抚道。 “我和你一起去。”江淮声音闷闷道。 “那你能松开我吗,这样不好走路。”吴悠无奈道。 “好,你要答应,不能松开我的手。”黑暗中,江淮的声音好像一种誓言。 “我答应你了,快松开吧,不然我们俩都走不了了。”吴悠连声应道。 江淮放开她的腰,手指紧紧缠绕着她,两人这样蹑手蹑脚的向门口摸去。 “有点诡异。”吴悠探出头去看了看,瓷场里安静得不可思议,这里好像被废弃了一般,窑砖沙石散落了一地,就连狼狗都没了踪影。 “你知道怎么回事吗?”吴悠回头问道,当她借着月光看清江淮的脸时,仿佛见鬼一般瞪大了眼睛!她的心脏像被捏住一般,很痛,灵魂被狠狠的冲击了一下:“是你…”只留下这两个字,便眼前一黑,晕倒了。 江淮忙把她搂在怀里,如获珍宝般摩挲着她的脸:“看来,你也回来了。” 淡淡的檀木香气萦绕在身旁,细碎的阳光透过镂空的雕花窗,投射到屋内,唤醒了床上沉睡的人儿。 “你醒了。”趴在床边的男子抬起头,眼里闪烁着惊喜。 “江淮。”吴悠看到这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容,道出被掩埋在灵魂深处的两个字。 “是我。”江淮眉眼弯弯,透着一股喜气,他小心的扶着吴悠靠在床头,亲手端来水杯要喂她。 也许是他的神态太过温和,也许是原身灵魂的记忆太过深刻,吴悠完全起不了拒绝的心,她顺从的喝下水。 吴悠抬起手,发现身上的衣服换了,顿时有些惊慌的看了江淮一眼。 江淮笑道:“你放心,衣服是我找曾家姑娘帮你换的。” “他们都没事吧?”吴悠松了口气问道。 “放心,都很安全。”江淮解释道:“早在两日前,陈员外他们干的那些脏事都处理干净了,祭器童子和窑工都被解救出来。曾家那对姐弟一直跪在窑场门口不肯走,我便把他们带回来了。” “这里是哪里?你怎么会去那个地方?”在她记忆里,他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偏偏贵公子,怎么会到那种污秽之地。 似乎看穿她的所想,江淮道:“我如今已是朝廷任命的巡按御史,负责巡视各方官员,到此地是因为我外祖母生辰将至,所以过来微服私访,没想到歪打正着。” 怎么可能,他现在也才十八岁吧,巡按御史职位虽不高,却掌有实权,他年纪轻轻怎么会坐上这个位置。 江淮看着吴悠难以置信的眼神,道:“不过是借由上辈子一些记忆,取巧罢了。”他走至桌前,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目光深远道:“只有经历地狱的磨练,才能有创造神坛的力量。我既然从地狱爬出,就不会让他们再有机会把我打入深渊。你可知上辈子害了你我性命,死后还抹黑我们尸骨的是谁?” 吴悠仔细回想,但记忆似乎越来越模糊:“是世子和少夫人吗?” 江淮道:“他们是明面上的,但他们背后还有推手。” “是谁?”吴悠捂住胸口,那里火烧似的翻滚,好像在宣泄着灵魂的怒气。 “皇后、大皇子和邱相。” “大皇子和皇后不是你的表兄和姑姑吗,为什么…”吴悠抬头问道。 “不,他们只是江腾一个人的表兄和姑妈。上辈子你我死了之后,真相那么快被掩盖,还要多亏了他们。当年皇后怀孕艰难,江腾的出生弥补了她无子之痛,被她视为亲子般疼爱,所以即便他犯下乱伦之罪,她也尽数帮其掩盖。”江淮道:“我死后还在人间游荡数年,亲眼看着国公府由兴盛到衰落,弹指一挥间,沧海变桑田。虽然最后是三皇子继位,邱相恶贯满盈,得了个流放的下场,但大皇子只是被赶往封地,皇后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太后。” 江淮将水一饮而尽,杯子在他掌心捏得粉碎:“这样的结局不足以消除你我的恨,所以,这辈子,我要改写他们的结局,让他们的恶行曝光在天下人面前,受万民唾弃。” 听到江淮的话,吴悠感觉心里那股怨愤渐渐平息下来,原来,她要的,就是血债血还! “我有什么能做的吗?”吴悠问道,这不是江淮一个人的恨。 江淮拍干净手心粉末,坐到吴悠身旁道:“告诉我,你重生后怎么过来的,三年前你是不是去过都城。” “你怎么知道?”吴悠道:“我们那时候是代表东山书院去参加君子六艺比赛。” 江淮握了握她的手道:“因为我那时候在街上见过你,我的重生记忆就是那时候开启的。没想到,那时候生生错过了,幸好上天垂怜,又让我们相遇。你是怎么去到定山书院的?” 吴悠把这些年的经历和盘托出,只是略过与瑞亲王的谈话。 “看来你的身世,比我想象中还要复杂。”江淮微微皱眉:“怡妃的事已成禁忌,恐怕内情也就只有皇后一人知晓。不过…” “不过什么?”吴悠迫切道。 “我祖母可能会知道一些,待我回去试探一二。” 对啊,江淮的祖母不就是皇后的生母吗,那她应该可以提供一些线索。吴悠有种预感,她姨母的死没那么简单,司马开朗也说过,皇后表面温和,实则十分阴狠,若能找出证据,或许会是压倒皇后和大皇子的最后一根稻草。“只是,这样的话,国公府也完了。” “我本来就无需倚靠这种虚名过活。”江淮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发道:“就算没有我,国公府内早就腐朽不堪,我给不了他们荣华富贵,但能保证他们衣食无忧。” “瑞亲王世子虽与你关系亲厚,但你要记住,他先是皇室的血脉,这天下中,至阴缭乱便是皇室,不要轻易压上你的真心。”江淮不动声色的给司马开朗上了眼药:“上辈子邱相就是他暗地里扳倒的,作为踏板,让三皇子踩着上位。他再怎么喜欢你,对你好,也抵不过血统的限制,你要时时刻刻当心被他身旁的人所伤。只有我,就算是血脉至亲,我也不会让他们动你分毫。” “吴悠,在这个世上,你是我唯一在乎的人,地狱人间,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吴悠听着江淮的话,心里涌现一丝温暖,不知何时,她感觉到脸上湿湿的,她用手一抹,都是泪水。 她倚靠在江淮胸前,眼泪肆无忌惮的流着,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这般放任自己,原来,她是那么没有安全感。 哭着哭着,江淮发现胸前的人不动了,他低头一看,竟是睡着了,就算是在睡梦中,她也带着细细的哽咽。 “委屈你了。”江淮把她轻轻放下,掀开锦被,自己和衣躺下,搂着吴悠,他也终于得到一个好眠。 张府老太君的六十大寿,早在三日前便发放请柬,宴请三亲六眷、至友宾朋,今日府上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张府门房辰初大开府门,宾客络绎不绝。 “表少爷请,老太君已差人来问过几次,您可算来了。”门房看过江淮的请柬,躬身将人请了进去。 张府乃书香世家,园内建筑很是雅致,地上还绘有石子画,栩栩如生,宛如人走在画中。 行走至寿堂外,只见挂在院中的天棚四周并非丝绸制成的寿帐,而是一张张的装裱好的空白宣纸,纸上写满“蓬岛春蔼”、“寿域开祥”等吉祥语,皆是前来贺寿的宾客所题,院子里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墨香。 “表少爷可方便留下墨宝?”院中放置了多张案桌,案上放置了笔墨纸砚,宾客可取下宣纸题字。 “有劳了,这张吧。”江淮微微一笑,指着一张三尺中堂全绫装裱的宣纸道。 “是。”院中仆从将纸取下,正要放置到桌上,却被江淮制止了。 “你帮我把卷轴一边挤在竹干上即可。”江淮见院中有几株湘妃竹,便随意道。 “表少爷可是要悬空写书法?” “正是。” 在旁的宾客闻言,都吃了一惊,随即流露出轻蔑。书法讲究的是气度和力道,悬空立纸书法更是书法大拿难以企及,需要的不仅仅是敢于落笔的豪气,还有对书法表现的技法的理解。江淮年纪轻轻,就算基本功再扎实,也不可能写出那种力透纸背的效果,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 仆从不敢怠慢,将卷轴的一端系好,另外一端放在江淮手中。 吴悠挑出一只狼毫,在研磨好的墨砚上沾满墨汁,再将多余的墨在砚台上挤出,递给了江淮。 江淮左手悬空拉卷,右手拿笔,宣纸展放之间,右脚脚尖提起,运至前方脚跟落地而止,之后又将全身的重量徐徐移于左脚,命门向前,重心落在左脚,笔若游龙,全神贯注,一气呵成。 笔随心而书,诗落纸而成!龙飞凤舞地纵情挥洒,顷刻间纸上落下一首诗: 台上菊迟今始绽,堂前桂晚后弥芳。 仙翁作计深长在,待看孙曾笏满床。 人依竹而立,此情此景,直让围观的众人看呆了眼,鸦雀无声。 037似锦如织,生辰快乐 “好!好诗,好字!”只见张府家主不知何时已经扶着老太君走出寿堂,拍手赞道。 “见过外祖母,舅舅。”江淮放下笔拱手笑道:“让你们见笑了。” 老太君见江淮身着蓝色云翔纹长袍,青色祥云宽边锦带,龙章凤姿,心里再喜欢不过,连声道:“你这手法,便是你舅舅都做不到,哪里是见笑。” “是啊,你这悬空书法是如何练的,也教一教舅舅。”张家家主虚心请教道。 “不过是结合一些武功步伐,提脚、运脚、落脚,酷似书法中起笔、行笔、落笔,借用腰部力量控制下笔力道,是我无意间悟得。” 江淮说得轻巧,在场懂行的却都倒吸一口冷气,且不说悬空书法要把握笔的灵动性和纸的摇摆,而且要靠臂腕力的收放来决定入纸的轻重,把握字迹的长短,绝非一日之功,要领悟武功和字的关联,融汇贯通更是难上加难,已算得上是书法大家了! “好孩子,快过来外祖母看看。”张老太君脸上脸上含笑。 江淮上前扶住她,示意身后仆从呈上寿礼:“这份八仙贺寿图浮雕赏盘由田红色雕刻而成,祝外祖母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江淮的贺礼为张府挣足了脸面,田黄石被称为万石之王,本就十分难得,这田红石是田黄石的一种,色泽娇艳,质感细腻,加上雕工精细,被摆在了贺礼的上首供人欣赏。 江淮扶着老太君进了寿堂正厅,只见里面还有几名妙龄女子,皆打扮得如花似锦,当真是桃羞杏让,燕妒莺惭。见到陌生男子进来都是低下来头,起身福了福便要退下。 “这是你们表哥,长期定居在都城,今日才得见,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老太君环视自己花儿般娇艳的孙女,又看了看人才出众的外孙,心里有了打算。 “见过表哥。”女孩们偷偷拿眼看了江淮,只觉得他丰神俊朗,俊容上漾起温和的笑,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直让人脸红心跳。 老太君拍了拍江淮的手背道:“这次来了,定要多住些时日。” “是。”江淮低垂着眼脸,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我等下还要接待一些长辈,不如先让你表妹先带你去后花园走走。”老太君道。 “不敢劳烦表妹,我这次带了朋友同行,她在外候着,我们自便就是。” “是什么朋友,方才也让外祖母瞧瞧。”老太君道。现在女孩们都在场,她也不好把人叫进来。“即如此,你表哥他们在后院中,你们便先行过去,莫要怠慢了朋友。” “是。” 江淮起身告退,看着女孩们一闪而过的失落。老太君道:“你们这堂哥年纪轻轻已在朝中当值,尚未定亲,他母亲此次让他前来,一是为了给我贺寿,二是想要相看名门闺秀,高嫁郎,低娶女,你们姑母不注重门第,更看重品性。他会在府中居住几日,你们定要好好款待。” “是,祖母。”众女声如莺啭道。 吴悠看着江淮扶着老太君进了屋,她便自个儿在院里逛逛,张府的后院既体现自然山水之美,而又不露人工斧凿的痕迹,带着一种世家的底蕴。这里气候温和湿润,即便是在冬天看得到繁花翠叶,四季常青。 正当吴悠欣赏着叠山之时,突闻人群躁动:“今天是什么日子,竟让我看到两次悬空书法。” “果然是后生可畏,这个年轻人不过十七八岁,功力实在不俗。” “要我说,方才那位单手持卷的公子要技高一筹…” 吴悠往人群缝里一瞧,没想到众人议论纷纷的主角竟是舒昂,此时舒昂已落下最后一笔,他呈上墨宝,回到一蓝衣女子身后站定,荣宠不惊。 “三哥!”吴悠朝着他挥了挥手。 舒昂看见是她,眉眼都舒展开来,绕过人群走到她跟前:“吴悠,你怎么在这。” “我和朋友一起来的,张老太君是他外祖母。”吴悠道。 “我是和我母亲来的祝寿的。”舒昂领着吴悠走到那蓝衣女子面前道:“娘,这就是我和您说过的,我们中最小的弟弟,吴悠。” 舒昂母亲看起来才三十出头,貌美优雅,举手投足像带着一股仙气,和舒昂站在一起不像母子,倒像姐弟。她看到吴悠的瞬间眼里闪过一丝惊诧,随即归于平静,温和笑道:“你便是吴悠,多谢你在学院中对阿昂多加照顾,还赠予他那么珍贵的书籍。” 舒昂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对吴悠说:“你送我那书太珍贵了,我就给我娘看了一下。” “阿昂自小生活在风舒谷中,性格单纯,说白了就是个书呆子,想来在学院也是闹出了不少笑话。”舒昂母亲上前握住吴悠的手,道:“你叫我舒姨就行,等会儿宴会结束,可愿随我们到风舒谷游玩。” 舒昂道:“是啊,吴悠,我们大半年没见了,你难得过来一次,一定要我尽尽地主之谊。” 吴悠没想到他们竟然这样热情,忙道:“我是和朋友一同来的,等下他出来我问一下他。” 正说着,便见江淮从屋里出来,走到吴悠身旁,手轻放在她肩头询问道:“吴悠,这两位是…” 众人见这两位今日揽尽了风华的年轻人,只觉得各有千秋,眼睛都不够用了。而站在他们中间的那个男孩更是玲珑剔透,一个男孩能长成这样,也是天下少有。 “这位是舒昂,我和你提过的三哥。这位是他母亲舒姨。”吴悠介绍道。 “原来是吴悠经常提起的三哥,久仰大名,江淮见过二位。”江淮打揖道。 舒昂认识吴悠多年,从不知道她有位这样风采过人的朋友,见他这样护着吴悠,状似亲昵,吴悠也习以为常的模样,心里有些酸涩。他强打起精神回礼道:“我与吴悠同窗多年,倒从未见过江兄这样的人物。” “江淮,三哥邀请我去风舒谷游玩,可以去吗?”吴悠抬头问道。 江淮道:“自然可以,三哥盛意难却,我会在张府小住几日,你若玩够了,便来寻我。你们何时启程,我送你们一程。” 见他们交谈自若,舒昂面露黯然,被舒姨看在了眼里,心里有些了然。 “舒仙长!不曾想您亲自过来,有失远迎!”这是今日张府家主和老太君亲自出来相迎,众人都在猜想这位舒昂与他母亲的身份。 “恭贺老太君蓬莱松柏枝枝秀,方丈芙蓉朵朵鲜。”舒姨上前一步贺道,示意身后仆从搬上来一件十三层黄铜文昌塔。 “这是开光的法器,一般文昌塔只有七层和九层,催文催贵的威力随层数递增,张府乃诗礼门第,此层最为佳,摆放于文昌位可保家中男丁才思敏捷,女眷锦心绣口。” “多谢舒仙长!”张府家主亲自上前来请文昌塔。 听到这个称谓,吴悠才想起之前一件事,她捅了捅舒昂的手,轻声问道:“三哥,你们族人经常出山帮别人做事吗?” 舒昂一愣,道:“不可能,我们闭山多年,族人出入都是要报备的,近年也就我和舒坤几个小辈出外学习,我娘这次出来氏因为这张府与我族有些因果。” 吴悠又问:“那你们族里有没有一个七十出头的老人,白发长须,双目像被挖了洞的,他的虎口处还有颗痣?” 舒昂好笑的揉了揉她的头发道:“我们族里年纪最大的族长也才四十七岁,没有你说的那个人。如果你不信,等到了谷里我带你去瞧瞧。” 吴悠便不再提这事了,他们大半年没见,自然很多话要说,江淮见状也不去打扰,笑笑便被其他人簇拥着走开了。 很快时到正午,张府开宴,亲友、晚辈按照亲疏辈分给张老太君上寿,老太君坐在寿堂正中,平辈只是一作揖,子侄辈则为四拜,其余客人只是到寿堂礼拜,由儿孙辈在堂前还礼。 一时间珍馐美馔上桌,宾客痛饮,喜气洋洋。 “听闻江公子年少中举,不知可曾婚配?”场上才俊众多,但江淮还是揽尽了目光,他出身高贵,才华出众,自然是众人眼中的良婿人选。 “不曾,但我已有意中人,待她明年及笄,便上门提亲。”江淮道,左手在桌下轻轻拉了吴悠一下。 众人没料到他这般直截了当的回绝,便尴尬的把目光转向同桌的舒昂:“舒公子年少有为,不知在何处求学。” “我就学于定山书院,如今出师回族,家中一亩良田一间草屋,不施不惠物自足。”舒昂道。 众人一听,又良了心思,听他这书院不出名,家境也平平,谁使得好大的女儿嫁到山里头去。 宴席过后,舒姨向张老太君请辞,老太君再三挽留,舒姨道:“承蒙您热情相待,但我族族规,不可在外留宿,还请见谅。” 江淮道:“外祖母,让我送仙长一程吧。” 张老太君深知风舒谷的能耐,也有心让江淮与之交好,便再三叮嘱要小心,给他们备上好马并多两名亲随,送至门口方罢。 “阿昂,娘有要事要先回族里禀报,你同吴悠他们慢行。”出到城外,舒姨便驾马疾驰,和他们分开了。 “有劳江公子,只是风舒谷有些路程,你送到此处即可,天色渐黑了不好回去。”舒昂骑马到吴悠身旁,客气的对江淮道。 “舒公子无需担心。”江淮的嘴角上扬,笑得如一缕春风:“在下虽不才,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 舒昂素来才思敏捷,可是对上江淮总有种拳头使不上力的感觉,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很危险,偏偏吴悠又很是信任他… 就在江淮满腹纠结中,落日拉下了长长的影子,晚霞将天边染成一片赤红。 “吴悠。”江淮拉住缰绳,停下道。 舒昂立刻竖起耳朵,这人终于要走了! 谁知江淮径直下了马,走到吴悠身旁,伸出手道:“这里风景独好,我们下来走走吧。” 舒昂差点按捺不住自己要暴动的情绪,这里荒郊野外有个屁的风景独好! 吴悠把手放在江淮手心,下了马,两人并肩而行。 舒昂无奈,只能下马跟上。 “本来打算今晚给你个小惊喜,不过你要出去游玩,便只能现在先给你了。”江淮从怀中取出一块黝黑的玉牌,佩戴在吴悠脖子上。 吴悠用手摩挲了一下,这块玉牌上雕刻着一只云海飞舞的凤,表面有些斑驳,不知是什么材质。 江淮从自己脖子上拉出一块一样的玉牌,只是上面雕刻的是腾云驾雾的龙。 “这本是一块天外来石,落在一偏僻村落的落谭中百年有余,这个村落的人寿命都很长,身体康健,据说就是因为喝了那落谭的水。佩戴可镇魂,抵邪魔,避瘴气。”上辈子三皇子登基,这块石头被奉为神石呈了上去。“经过水的日夜打磨,如今只有一块镇纸大小,我便把它挖了出来,制成龙凤佩。” 舒昂在旁听了一耳朵,只觉得心堵堵的,他与吴悠同窗多年,号称是她三哥,却连她生辰都不知道。他们生辰时虽然没有大过,但都有家人送来祝福的礼物,而吴悠,却从来没有见她提及过。 “看,起风了。”江淮脱下披风,给吴悠围上,吴悠抬头,只见一抹红艳摇摇摆摆的飘上了夜空。 “是孔明灯!”第二盏,第三盏…数不尽的孔明灯缓缓飘舞升上夜空,犹如漫天繁星! 吴悠被眼前这一幕震撼了,她仰望星空,冉冉升起的孔明灯仿佛承载着她的希望在天上自由飞翔。 “愿你从此顺境欢喜,逆境通达,遇难成祥。”江淮在吴悠发顶留下一吻。 舒昂的心境也被波动了,没有刻骨铭心的情感,是做不到这一步的。 “去吧,好好玩,玩够了就回来,我永远在原地等你。”江淮扶着吴悠上马,对舒昂真诚道:“舒兄,吴悠便劳烦你了。” 038谷前遇袭,出手相助 “她是我弟弟,我自会护她周全。”舒昂扶着吴悠上马,两人并排骑了出去。 吴悠回过头去,只见江淮长身玉立在天地间,一动不动,仿佛十分的孤寂。 “阿悠,我们谷里非常美,你一定会喜欢的。”舒昂拉回吴悠的视线。 马蹄疾踏,在孔明灯和星光的指引下朝着风舒谷而去。 “还有一里路,马上就到了。” “救命!”黑暗中前方传来刀剑碰撞声还有嘶哑的呼救声。 “快来人,我是舒坤!!”破音划破天际,带着绝望和悲切。 舒昂与吴悠相视一眼,怎么会是他?! 舒坤额头上汗珠淋漓,血污染红了他的青衣,他已经精疲力尽了,邱华烨就倒在他身旁,在刀迎着他脖子砍下来之际,他心里想道:难道我今日要命尽于此?明明只差一步,生机就在眼前! 他捏紧了手中的剑,挥出最后一剑,咔嚓一声金属碎裂声响,残剑断裂,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舒坤看到朝他挥剑的那人额头上插着一只袖箭,重重倒在地上。 余下十几道穿着劲装的杀手立即反应过来,挥剑朝向吴悠和舒昂。吴悠和舒昂有袖箭在手,并不于他们硬拼,在马背上躲闪着。然而这批杀手显然是有备而来,他们取出银丝线,在夜色的遮掩下划破马腿,吴悠和舒昂被逼下了马,顿时落了下风。 吴悠和舒昂背靠着背,数名剑客围着他们,如幻影一般,手中长剑挽出十余朵剑花,银光闪烁,正要袭向他们,突然听到一声刺耳的破空声响,一道闪烁着的烟花在前头不远处绽放,烟花下,是一道人影,他驾马而来,气势汹汹。 “速战速决!”领头的杀手带着三人迎了上去。其余人朝着吴悠和舒昂刺去。 吴悠朝着舒昂点了点头,两人手臂一扬,掌心的粉末随风发散。 “遭!是毒!”杀手们忙捂住口鼻,可是他们离得太近,已经避无可避。 解决完这边的人,吴悠连忙上前查看舒坤和邱华烨的情况,舒昂则去帮那方才前来营救的人。 邱华烨受伤甚重,特别是腹部被捅了一刀,内脏出血休克。舒坤则是心焦力竭昏倒。吴悠连忙给舒坤按压人中穴,舒坤悠悠转醒。 “把这药吃了,然后去找人来帮忙,邱华烨失血过多,要立刻治疗,否则有生命危险。” 舒坤言听计从,将吴悠手上的药吞下,踉跄着脚步朝着山门奔去。 吴悠用银针给邱华烨止血,又给他喂了一颗华九针炼制的保命丸,吊住他的命,接下来只能看舒坤能不能赶上了,邱华烨的伤势需要开刀处理,现在的条件太恶劣,根本不可能进行。 “吴悠,你怎么样?!”一道身影跑向吴悠,把她搂在怀中。 “你怎么过来了?”闻着江淮身上的血气,吴悠诧异道,他不是已经回张府了吗? “我不放心你,所以一直尾随在后,想等你安全入谷才离开,幸好我跟来了。”江淮带着失而复得的庆幸,他目光转向邱华烨,道:“这些杀手,就是他引来的吗?” 邱华烨,邱相的第六子,上辈子邱相最宠爱的儿子,是他的左臂右膀,可就是他最信任的这个儿子,亲手将他的罪证公诸于世,大义灭亲,因为邱华烨的生母死在邱府主母手中。可是,他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可能要等他醒了才知道为什么。” “人来了,我们在这!”舒昂见有人抬着担架过来,连忙挥了挥手。 “轻一点,轻一点。”舒坤捂着受伤的手臂,在旁边小心指挥着。 “帮我找间干净的卧室,烧开水,灯光要足够亮,他需要马上动手术。”吴悠道。 舒氏不愧是奇门遁甲一族,出神入化,风舒谷看似远,实则近,四周分布的树木,乃至于石头都像是活的,整个山谷口的布局就是一个奇门八卦阵,八门不停在变幻着位置,外人根本找不到路入谷。 迅速将邱华烨送入舒昂的房中,江淮给吴悠打下手,舒昂则帮舒坤处理伤口。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在京师学读得好好的,就快出师了吗,怎么会惹上杀生之祸?”舒昂虽然平时和舒坤不对付,到底血脉相连,语气关切道。 舒坤看着紧闭的房门,长叹一声:“还不是蓝颜祸水。” “好好说话,谁是蓝颜?”舒昂按了一下他的痛处。 “哎呀,你轻点!”舒坤不满道。“还不是你那好义弟。” “关吴悠什么事?自打你们留在京师学,就没和你们联系过。”舒昂没好气的把药丢给舒坤,让他自己弄去。 “两年多前,阿烨的姑姑邱淑妃为我们向陛下求了京师学的学位,为的就是吴悠,只是有人暗中护着你们,你们才得以回到书院。”舒坤满脸疲倦道:“我们开始也以为邱淑妃是好心,后来她总是旁击侧引向阿烨打听吴悠的事,阿烨都打发了过去。” “邱淑妃打听吴悠做什么?”舒昂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她们长得有些像!”舒坤道:“好像是和后宫里的某个女人有关,总之就是,邱淑妃与那个神秘女子有几分相似,所以得到陛下宠爱,可是,吴悠和那个女人长得更像,所以她可能妒忌了。” “女人心,海底针,吴悠和陛下分明八竿子打不着。”舒昂道。 “这只是一个导火线。”舒坤道:“阿烨还有一个嫡姐,叫邱华月,也是在我们定山书院读书,之前君子六艺院内选拔赛,她在阿烨身上压了个大赌注,结果我们输了,她在那时就恨上了阿烨。” “唯女人和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舒昂同情道。 “邱淑妃的举动和邱华月的添油加醋,让华府主母以为邱相有意栽培阿烨,她那嫡子本来就是个废人,这便急了,对阿烨的姨娘下手。”舒坤道:“阿烨的姨娘死得极惨,我们从那时候起,就筹备着搞翻邱府。” 舒昂道:“你们也算有魄力了,不过就凭你们两个,怎么可能搞得倒邱相。” “邱相手中有一账本,专门记录他卖爵鬻官的一笔笔账,阿烨潜伏了两年,获得他的信任,偷偷抄了一部分,最近司马开朗在都城列举了邱相举荐的将军冒领军工,我们便想着把账本交给他,添一把火,可惜被邱相发现,我们不得不逃亡,接下来就是你们看到的那一幕。” “原来是如此,邱公子大义灭亲,擒凶除奸,值得我们敬佩。”不知何时,身旁的门已打开,江淮和吴悠走了出来,正好听到一部分对话。 “阿烨怎样了?”舒坤忙起身问道。 “已经稳定了,但元气大伤,至少要好好养上两个月。”吴悠道。对于邱华烨,她的情绪有些复杂,他虽然曾经对自己不轨,在学院中也是与舒昂他们处处针对,但真要说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又没有,现在听到在他身上发生的事,确实很是同情。 “老天保佑。”舒坤眉头舒展开来。 “舒公子,你方才说邱公子抄写了邱相的部分罪证,不知存放在哪里?”江淮问道。 舒坤撰紧手心,警惕的看着江淮。 江淮笑道:“舒公子不用紧张,我乃朝廷巡按御史,罪证交与我,可以直达圣听。” “我认得你。”舒坤道:“京师学建学以来最出色的天才,十六岁的探花,十八岁的御史,学院里流传着你的传说。可是,这是阿烨冒着性命取出的罪证,要由他自己决定怎么处理。” “舒公子有所顾忌也是应该,即如此,我们便静待邱公子苏醒吧。”江淮对着吴悠道:“邱公子还有多长时间可以苏醒?” 吴悠道:“四个时辰后。” “我已收拾好客房,今夜江大人就将就着住一晚吧。”舒昂没想到江淮只比自己大一岁,能力却是天差地别,起了敬佩之心。 “有劳了。”忙了一整天,众人皆是身心疲惫,各自回房倒头就睡,一夜安眠。 此时清晨,吴悠去查探邱华烨的伤势,发现他已经醒过来,正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 “你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吴悠道:“昨日你受伤太重,需要开刀缝合内脏,我便给你打了沸腾散,现在药效渐渐消退,你的伤口会比较痛,忍一忍就行了。” 邱华烨没有答话,只是盯着她看,看得吴悠心里都有些发毛了,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喂,不会是被打傻了吧?” 邱华烨冷不防抓住她的手,吓了她一大跳:“喂,你不要乱动,缝合处现在很脆弱的,不要让我前功尽弃了。” 邱华烨慢慢松开她的手,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便哭了。 “好了,知道你受委屈了,不过现在安全了,绝处逢生,苦尽甘来,其实我比你也没好多少,我义父义母被邱相流放到砂城,我好不容易逃出来,到了书院还被你们欺负…”吴悠取出帕子,覆在邱华烨的眼睛上。“有血缘的不代表亲情深浅,这世上的亲人只有一种,那就是关心你的人,你看舒坤为了你,差点把命填上,有这样的亲人,还有什么不知足呢。” “帮我叫他进来吧。”邱华烨沙哑着声音道。 吴悠出去一小会,舒坤便跟着进来了:“阿烨,你感觉怎样?” “我没事,谢谢你。” 这是邱华烨第一次这么好声好气对自己说话,舒坤乐呵呵道:“你我谈什么谢。对了,我们学院那个有名的师兄,江淮也在这里,他有些事要和你商量,你方便吗?” 邱华烨点了点头。 江淮进来后,邱华烨开门见山道:“我可以把证据给你,但我有一个要求,我要我姨娘的尸骨。” “江某定不负所托。”江淮打揖道。 “阿坤,把东西给他吧。”邱华烨神情委靡,闭上了眼睛。 舒坤几人走出房门,他们知道,亲手毁掉自己的家族,自己的父亲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他们不再去打扰邱华烨,让他独自舔着伤口。 “吴悠,我要暂时离开了,皇帝如今老迈,越发忌惮瑞亲王,世子即便有证据恐怕也不是太有优势,否则早就是雷霆之势,邱相哪还能这样折腾。”如今江淮拿到铁证,必能把他打得彻底翻不了身!所以必须赶在邱相想出应对之策前赶回都城。 吴悠点点头道:“注意安全,邱相虽有颓败之势,但如今是狗急跳墙了,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却是不给…留一丝活命的机会,还有什么是干不出来的。” “我会早日扳倒邱相,还你父母清白。”虽然他舍不得吴悠,但也知道此时的都城风起云涌,把她带在身边根本护不住。“昨晚的痕迹我已让人清理干净,这里暂时是安全的,你留在谷中,待到我料理完邱相再来接你。” 舒昂似乎看出江淮还有顾忌,上前道:“你尽管去吧,我们风舒谷在此屹立数百年,历经几代战乱,从未被破过,就算有个万一,我们也留有后路。我像你保证,就算是死,我也会护吴悠周全。” 江淮眉头舒展:“舒兄,我就把她交给你了。” 舒昂和吴悠将江淮送出谷外,昨夜刀光剑影的现场果然已经风平浪静,看不出半点痕迹。 江淮一拱手,翻身上马,他不敢回头,也不能停顿。 舒昂和吴悠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才转身回谷。 舒氏子弟十五岁起便自己在谷内选址建屋,不再与父母同住,吃喝用度皆是自给自足。所以舒昂之前在宴会上说的一间草屋一亩地还真不是假的。 他这里虽然有三个房间,但如今添多两个人便十分拥挤,昨晚他和舒坤挤在大厅睡了一晚,差点没被冻死,他琢磨着要去和母亲报备,在隔壁建多一个屋子,这样就可以和吴悠做邻居了。 就在他乐呵呵的想着,走进屋内才发现,大厅主位上坐着两个人:“见过娘,族长怎么也来了。” 039 穿越真相,七世轮回 “昨夜发生那么大的事,怎么不及时通告我们。”族长四十有余,看起来也如二十开外的男子,除去一头银丝,俊美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神定气闲,运筹帷幄。他半阖着的眸睁开,凌人的气势惊得舒昂和舒坤跪倒在地。 “回禀大长老,昨夜情况紧急,夜色已深,所以未来得及通报。” 族长眼光投向吴悠,眼里的落寞与愧疚一闪而过,他起身走到吴悠跟前道:“你可是唤吴悠?” “是的,吴悠见过族长。”吴悠长揖道。 族长左手扶住她,右手缓缓拉起她的袖腕,众人都不解他的举动何意,唯有吴悠心中骇然。 “曼陀罗乃光、暗界共有花种,代表着无间的爱和复仇。它带来恐怖、黑暗、和死亡的同时也带来了希望、幸福与敬爱,此花既已融入你身体里,便是你的机缘。不过上天给了你机缘,便会赋予你相应的考验,通过了可跳出三界五行,不再受轮回之苦。失败了就是万劫不复灰飞烟灭。” “您,看得到它?”这是第一次有人能看到她手腕上的曼陀罗纹身。 “你随我来吧。”族长松开她的手,没有回答,只是目光幽远的看着窗外,转身离开了。 “去吧,孩子。”舒姨对着吴悠道。 吴悠看了看舒昂,他也是点点头,这才跟在族长后面。 族长的步伐不快,吴悠跟在他身后,正好阅览整个风舒谷,谷中的居民不多,约一百余人,看起来都是三四十岁,与她年纪相若的寥寥无几,大家看到族长很是敬畏,当看到跟在后头的吴悠,表情改为惊诧。 族长的府祉盖在谷中地势最高的地方,站在这里可以俯览整个山河,让人倍感心结开阔。 只见他打了一盘清水,将手细细洗净,又在屋内香炉中焚上一只香,这才将吴悠请进屋内。 “我认识你的母亲。” 吴悠吃了一惊,风舒谷不是闭山多年不与外界相通吗,这族长的眼神怎么似乎能看破世间万事。 “你三魂犹在,七魄打散,所以你历经每一世,身体都会有残缺,不得善终。”族长闭上了眼睛,道:“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中,第一魂为胎光,主生命。第二魂名爽灵,主智力。第三魂为幽精,主生育。七魄主身体和意识。” 吴悠捂住胸口:“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你的母亲苏珍。” “苏珍?我的母亲叫苏琳啊。”吴悠狐疑道。 “应该说,她们都是你的母亲。”族长道。 “怎么可能?”苏珍早在二十几年前就去世了,而她现在也才十四岁。 “苏珍以身为祭,逆天改命,将她腹中胎儿送入轮回,被天理所不容,如果我没算错,这是你的第一世,历经七世之后,七魄散尽,也就不再有轮回的机会了。苏珍给你留了一线生机,每一世都会残留下一缕魂魄,在你第七世的时候融入你体内,带你穿越时空,重返往世,若能得善终,便可修补七魄。” 吴悠闻言恍然大悟,难怪她在现代的身体那么破损,原来是七魄缺了一魄,她以为自己是穿到了一本书里,殊不知是她的前世给她的预警! “您的眼睛!”吴悠心绪万千,抬头看到族长紧闭的眼中流出血泪,大惊失色。 “无碍。”族长抬起一只手,阻碍她的前行:“窥视天机,上天给的惩处罢了。” “为什么…”他们只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啊,值得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 “这是我欠她的,欠…苏氏一族的。”族长疲倦的挥手道:“舒黎,进来带她走吧。有什么问题,你问舒黎,可以说的,她都会告诉你。” “是,族长。”舒姨躬身进来,对吴悠道:“孩子,你随我过来。” “舒姨,族长他没事吧?”走出一里路,吴悠才低声问道。 舒姨悠悠长叹一声:“泄露天机,必招天谴,他那对招子,是保不住了。” “我何德何能…”吴悠愧疚道。 “并不全是因为你,苏氏与我族曾有通婚之宜。”舒姨道:“你的母亲,苏珍曾与族长是未婚夫妻。” 吴悠吃惊道:“那为什么…” 舒姨道:“造化弄人,皆因我族出了一名叛徒。我族世代传承奇门遁甲,被称为帝王之学,而你们苏氏一族擅长天子望气,两者相辅相成。但是道破天机,必有五弊三缺,所以我们两族从不现于人前,唯有朝代更替,才能顺应天道,辅佐明王。” “空有一身帝王之学,却被桎梏在这方小天地,族中便开始有人不满,而那个人,就是族长的叔叔,舒行空。” “舒行空是我族不世之材,五弊三缺他犯的是独,注定孑然一身,了无牵挂。但他恨天道不公,出谷之后与善继国公交好,皇后也在他指点之下入了宫,他以皇后为踏板,混入宫廷,还当上了国师。” 吴悠心头一拧,没想到皇后与国师竟有着这层关系。 “舒行空通晓奇门八卦,推算出若要破解他的弊,需用天女血脉与真龙结合的龙胎为祭,逆天改命,若是成了,受天命的便会是他的后人。当年他与你外祖交好,你外祖从不防他,被他设计解除了两族婚约。” 吴悠撰紧了手心,她好像明白了,为什么苏珍会入宫为妃。她声音有些发哑:“我就是那个龙胎吗?” 舒姨点了点头道。 “可是他不是犯了独,不能生吗?” “所以…皇后是在你母亲怀孕后怀上的,那时候,你的精元已经被慢慢输送到皇后腹中胎儿上去。” 吴悠宛如雷击:“你是说,大皇子不是…” “对,他应当是舒行空的儿子。”舒姨道:“正是因为舒行空犯下逆天大祸,所以我族长老付出血的代价,闭谷自封。一路走来,你可有发现,谷中上无老者,下无幼童,这是天谴,也是苏氏对我们的诅咒,我族人自那时起便再也活不过五十岁,子嗣艰难。如今谷中大多数人都年过四十,我们没有几年好活头了,无奈之下才让族中孩子们出去自寻生路。孩子,你是苏氏最后的血脉,舒姨自知没有资格求得你的原谅,但真相不该被掩埋,这也是族长不惜代价,希望能给你一点弥补。” 吴悠的思绪凌乱,她仿佛陷入一片泥潭,手脚冰冷,她指甲掐入手心,疼痛让她清醒。 舒姨宽慰般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的母亲是个聪明人,她发现不对后,及时止损,那时候你的魄已经破损得厉害,不用说降生了,魄消散了便再无来世。无奈之下,苏珍以自身为祭,换取你的轮回。” 吴悠抬头望着天空,长长的睫羽上挂着泪珠,顺着脸颊晃悠悠的跌落下来,风刺骨的扑打在她脸上,像是宣誓她的存在感。 “舒行空失了龙胎,皇后体内的胎儿尚未完全,生出来也只是个残缺儿,所以他又把主意打到苏氏一族身上,一不做二不休,设计了巫蛊之罪,在流放途中以全族为祭,大皇子才得以降临。可是千算万算,他还是算漏了人心,舒珍虽死,却成了皇帝心头的朱砂痣,大皇子的降生反而成了一根刺。” 这就是二十几年前怡妃之死的全部真相。 “舒…行空…后来,死了吗?”吴悠一抹眼泪,恨不得将那人碎骨万段! “我也希望他死了。”舒姨眼里带着刻骨的恨意:“但他那人,心计极盛,能忍人所不能忍,大皇子是他费劲心血求来的,还没有享受到他的荣光,怎么会使得死。” 大皇子…舒国师…吴悠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人影,她道:“他是不是年约七十,白发长须,双目被挖了洞,虎口处还有颗痣的?” “你见过他?!”舒姨面色大变:“他虎口处确实有颗痣。逆天改命没有好下场,他以前是没有三缺的,如今恶事做多,眼睛也保不住了。也幸好他没了眼睛,否则一定会认出你来,那你绝对没有逃出生天的可能。你是在哪里见过他?” 吴悠便把在瓷场发生的事和舒姨说了一下。 舒姨流露出深恶痛绝:“能做出这种事的,是他无疑了,他果然贼心不死,竟暗地里为大皇子做下那么多恶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种下了孽,早晚都要还的。” 吴悠指尖触碰一下脸颊,那里泪已干:“我一定会亲自报仇,手仞仇人,以慰藉族人在天之灵。” “我们族人再也不会逃避,这欠下的债,就由我们亲手偿还!”舒姨看着吴悠,爱怜的帮她挽起鬓角:“孩子,苦了你了,可怜豆蔻年华,却被遮掩了容光。在我们谷里,你是最安全的,尽可以恢复你的女儿身。你先在我那里将就几晚,我今日便让人给你盖个房子。” “谢舒姨。”吴悠红着脸低垂着头,她年岁渐长,女子的特征已经难以遮掩。 “谢什么,若非…我们说不定早就是一家人了。”舒姨拉着吴悠的手道。“走吧,一大早把你拉出来,都还没时间给你收拾,等会用完早餐,我带你到谷里转转,只要你愿意,这里便是你的家。” “舒昂,你娘和族长是什么意思,这人带走大半天了也不给个信。”舒坤一边给邱华烨端水擦汗,贤惠得像个小媳妇,一边不时问道。 “你怎么越来越娘唧唧的,像个老妈子,你问我我怎么知道。”舒昂自己也是心烦得不行,看娘那表情,分明是有大事:“别擦了,你没看他头都被你擦红了,再擦都破皮了。” “铛铛铛。”远处传来空灵的钟声,舒坤连忙走到门口:“是族人聚集的钟声,快走,是你娘那屋传来的!” 舒昂闻言一个箭步窜了出去,路遇族人都来不及回应,大家见他跑得那么急,也都跟在后头跑了起来,来到舒姨门前时,一群人都气喘吁吁,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舒昂,这是发生啥事啦,哎呀,跑死我一副老骨头了。” “我早上看到族长和舒姨带着一个外人走过去,是和那人有关吗?” 风舒谷与世隔绝太久了,这是二十几年来第一次进来外人,无疑是水中落石,砸起了波澜。 “对对,我也看到了,是个和我一样年纪的男孩,昂哥,你认识他吗?” 舒昂没有回话,只是望着舒姨的门口。 “坤哥,你怎么也回来了?你脸怎么了?谁打你了?” 舒坤身上有伤,好不容易才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就被一群人围住了。 “上吊也得先让我喘口气啊!”舒坤大吼一声,大家终于安静下来了。 这时房门打开,只见舒姨走了出来:“今日召集大家,是有两件事要宣布。” “舒姨今天好温柔哦…” “应该是好事…” “首先,族长闭关了,一年内由我代职。”舒姨道。“这第二件事,便是昨夜我们谷中来了两位客人,大家将他们当成自己人,不可怠慢。” “是,那客人在哪呢?”有人问道。 舒姨让出位置,她面容带笑,温和可亲对着门内道:“孩子,出来吧。” 在众人翘首以盼的目光中,屋里聘聘袅袅走出一个清秀绝俗的少女,她身穿以袭嫩黄衫子,如同一朵雅致清丽的鲜花,柳眉弯弯,颜若朝华。她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抬起头,瞳孔清澈明亮,看得一干年轻小伙子心砰然一动。 当下现场鸦雀无声,半饷,才响起舒坤被掐住嗓子般的尖叫:“吴悠,你竟然是女的!!!” “咳咳。”舒姨清了清嗓子道:“她叫吴悠,会在我们谷里住一段时间。吴悠今年只有十四岁,女孩子脸皮薄,今日就是知会一下大家,认认人,你们不要围观了,我要给吴悠建个屋,你们谁愿意帮忙就留下来,其他人都散了吧。” 除了个别身体不适的,现场几乎没人离开,特别是年轻小伙子都蜂涌而上,挽起袖子,恨不得把自己的屋子也盖到旁边来。 040 定居山谷,世外桃源 “吴悠?原来你叫吴悠啊,我叫舒策,和你同岁啊,我们来做朋友吧…”舒策仗着自己族中年纪最小,屁颠屁颠的跑过来搭讪。 “一边凉快去,一脸猥琐样,没见人家都怕了你吗。”另一名年轻男子挡到舒策面前,对着吴悠翩翩行礼道:“在下舒凡,今年二十有一,今年才上了龙虎榜,待我入都参加春闱...” “舒凡,别臭屁了,昂哥中了解元,人家也没像你这样得瑟,对吧,昂哥。诶,昂哥?!”后知后觉的舒策发现佳人已经被舒昂拉走,气呼呼道:“昂哥你太贼了!!” “三哥。”吴悠被舒昂拉着前行,她直觉舒昂一定是生气了。 舒昂带着她走到一处没人的地方,低头凝视她的双眼:“江淮知道你的身份是吗?”不然他怎么会送龙凤佩,什么及笄迎娶意中人,此时想来,分明指的就是吴悠! 吴悠垂下眼脸,道:“是的。” 舒昂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回身不让吴悠看到他脸上的不甘:“还有谁知道,只有我是傻子吗?” “不,三哥,不要这样说。”吴悠抓住舒昂的袖子,轻声道:“我不是故意骗你们的,只是我的身世很复杂。” 舒昂道:“不是只瞒着我?那大哥知不知道?” 吴悠摇摇头道:“昨日为止,只有江淮知道。三哥,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舒昂自小接触玄学,自然是相信的。 “我们找个地方,我会把一切和你解释清楚的。” 整整花了大半天时间,吴悠才把来龙去脉对舒昂说清楚。 舒昂百感交集:“没想到我族竟会出这种天地不容的人渣。吴悠,我们欠你的,太多太多了。” 吴悠摇摇头道:“天道循环,自有其道理,不管在哪里,都有好人和坏人,就此事而言,你们也是受害者之一。” 舒昂没想到她年纪小小,悟性竟这么高,没有把自己囚禁困在仇恨中。 “我好歹走过七世,如果连这点都看不穿,也就没资格活下去了。” 舒昂道:“那你记得其他几世的事情吗?” 吴悠摇了摇头道:“我在前世只活了十九岁,就被拉到这里来了。或许需要解决了这一世的困扰,才能解锁下一世,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我每一世都不得善终。”魄主体,所以她前世心脏受损,这一世双眼被挖。 舒昂握着她的手,给予她勇气:“我会想尽办法帮助你的。” 吴悠笑道:“谢谢你,三哥,但是路要自己走,命要自己挣。好了,我们出来太久了,快回去吧,不然舒姨要担心了。” “嗯。”舒昂默默的守候在她身旁。 那厢造屋热火朝天,这边舒坤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回去了,至今他还觉得难以置信,他自身长相偏阴柔,所以一直以为吴悠是和他一样的人,没想到他竟摇身一变成女的了。风舒谷一向阳盛阴衰,到了他们这一代更是没有女的诞生,所以他们从小被教导要爱护尊重女孩,早知道她是女的,就不该那样针对她了… 舒坤坐到舒华烨床头,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头。 “发生什么事了?”邱华烨睁开眼睛,问道。 “没事,就是族长闭关了,然后舒姨和族人们认可了你和吴悠住在谷里,你安心养伤就行。”舒坤回道。 邱华烨重新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过了一小会,舒坤小心谨慎的问道:“阿烨,如果,你发现你之前针对的人从男变成女的,你要怎么面对她?” “有话直说。”邱华烨眼皮都懒得睁开道。 “吴悠是女的。” 邱华烨眼皮动了动,最终也没有睁开。 “你怎么都不给点反应?”舒坤早就知道邱华烨对吴悠有着不一样的情感,否则也不会冒着得罪邱淑妃的风险,不肯透露她的信息。 “能有什么反应,我爹害了她一家,我现在更是连爹都没了。”邱华烨眼角湿润道。 舒坤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没事,你还有我。” 山谷中的生活节奏很慢,慷慨的自然把山水之乐毫不吝啬地赠予给这里的族人,每一个居住在这里的人,都可以细致地品味日出日落,慢慢地琢磨人生,宁静而舒适。 春天到来,万物复苏,悦耳的鸟鸣开启了新的一天。 吴悠跟着舒氏族人,将舒昂和数位族人送出谷外,他们赶着去参加二月中旬的春闱。 “舒坤,华烨,我走了,吴悠就交给你们了。”舒昂再三叮嘱道。会试三年一考,现在距离春闱只剩下不到半旬时间,他们必须启程前往了。 “放心吧,三爹。”舒坤取笑道,住在谷里的这段时间,舒昂对吴悠护得密不透风,族中青壮男子想接近她都难,因为吴悠平日里喊他三哥,所以他们暗地里给他取了个名号:三爹。“你不相信我们,总不能不信风舒谷这数百年的名头吧。” 舒昂点点头道:“还是要小心为上,此番入都,我会打听一下形势。”他们过了几个月的宁静生活,外面的信息完全隔绝,世道瞬息万变,也不知道江淮和司马开朗有没有扳倒邱相。 吴悠道:“三哥,你要多加小心,祝你们一路顺风,金榜题名。” 舒昂几人上了马车,众人目送马车远去才回了谷。 “邱华烨,我们去看书吧。”风舒谷中有个藏书阁,里面的书籍多为古书,十分珍贵,只为族人开启,如今允许吴悠和邱华烨进去看,便是承认了他们的是族中的一员。 邱华烨沉默着点了点头,由吴悠拉着袖子走了。虽然身体的伤好了,但是心灵的伤却难以抚平,吴悠发现后,便变着法儿转移他的注意力。 “阿坤,你不去吗?”舒姨看着舒坤的眼神,询问道。 舒坤摇了摇头,阿烨再怎么说不在乎,其实还是在乎的。感情这东西,哪里是能说放就放的,现在能拉阿烨的,也只有她了。 “做人就要多读书,人生达不到的高度,书达到了,你想不通的事情,书读多了也就豁达了。”吴悠拉着邱华烨道。 吴悠和邱华烨来到藏书阁,这里算是谷中最高最豪华的存在了,楼高七层,每日都有族人打理看守,他们可以在四层以下看书,再高便要族长同意才能上去了。 “吴悠,你们又来看书了。”看守的舒大叔笑脸相迎。 “舒大叔辛苦了。”吴悠甜甜道。 “不辛苦不辛苦,哎呀,多向上的孩子啊。”谷里的人都知晓吴悠因为家中变故,曾扮成男装,与舒坤舒昂同窗,对她甚是同情。 吴悠和邱华烨来到第三层,这里很安静,一个人都没有。 邱华烨依旧一副懒懒的样子,找个凳子一坐就是发呆。 “这本给你。”吴悠挑了一本书,递给了他。 “这是…《水浒传》?”邱华烨看着上面娟秀的字迹道:“这书哪里来的。” “你看就是了。”吴悠把书塞到他手里,转身去挑自己想看的书去了。 邱华烨勉强打起精神,翻开书,从开始的漫不经心,到后来的全神贯注。 阳光透过木刻的雕花镂窗,洒在阁楼里,空气中带着一股淡淡的墨香,两个人各自捧着书,仿佛脱离于世,完全沉浸入书中。 不知过了多久,吴悠听到自己腹中咕噜一响,才回过神来:“现在什么时辰了,我肚子好饿。舒大叔今天忘了提醒我们吃饭了。” “嘘。”邱华烨警惕性极高,他听到有极其细微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连忙拉住吴悠的手,寻个地方躲了起来,又用平时遮盖着书架的布把两人罩了起来。 吴悠此时也留意到有些不对劲,族里常来看书的那几人今日已经出谷科考,平常人过来也不会这样蹑手蹑脚,来人到底是… 上来的是一名陌生的瘦高男子,他拿眼随意扫射了一遍,便又上了第四楼,没多久,人下来了,离开了书阁。 “那是什么人?”吴悠他们偷偷在镂窗对外张望,直到人走远了才敢发出声响。 邱华烨摇摇头,道:“看那人的样子,似乎是在找人。” 吴悠心里了然,那人多半不是找自己就是找邱华烨。“我们去看看吧。”能这样悄然无信混进谷的决非常人,她隐隐可以猜到那个人是谁了,必须去告诉舒姨。 邱华烨道:“平时舒大叔离开,都会有人来换班,恐怕谷里出事了,你在这里躲好,我去探探虚实。” 吴悠道:“我们分头行动吧,你去找族长,我去找舒姨。” 未及他们商量完,谷中突然敲起了钟声,随之而来是一道注入内里的声音,回响在山谷之中:“谷中的人听着,把苏氏后人交出来,否则我们现在手里有族人六十名,每刻钟杀一个。” “来不及了,你快去!”吴悠连拖带拉的让邱华烨去找族长。 “你不要做傻事!”邱华烨紧张道。 “知道了!你还没吃够我的亏吗!”吴悠道:“我自有方法保命,你快走!” 吴悠悄悄的靠近舒姨房屋,果然见到数十名族人被捆绑跪在地上,四周围着十几名手持兵器的陌生男子,那群人前方,放着一张椅子,椅子后方站着两个女人,上面端坐着一名白须老头,正是当初在窑场逃脱的舒行空。 “舒黎,你何苦冥顽不灵,我是从舒氏出来的,自然不会害了自己的族人,归降于我,即可享受荣华富贵。”舒行空缓声道。 舒姨呸了他一脸:“你多行不义终自毙,我们舒氏没有你这样的败类,而且,苏氏早就被你灭了族,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能在这里,就有十足的把握。”舒行空道:“早在瓷场,我就知道她的身份,我虽眼瞎,但心不瞎,我当时没有亲手动她是想看看,苏氏给她留了什么法器,果然不出我所料,她能死里逃生靠的不是运气。之后我的人就一直在监视她。” 舒行空站起来道:“我那侄儿确实长进了不少,把这山谷围得密不透风,我盯了你们那么久,也就是今早有人出谷时才被我找到破绽。” 舒姨痛恨自己的疏忽,导致今日的痛。 “你们只要把那个女孩藏在哪里说出来,日后就是我的左臂右膀,否则,就是身首异处了。”舒行空虽然闭着眼睛,却像有实质性视线般扫了前方的人一遍。 所有人都闭口不语。 “那就别怪我了,舒黎,就从你开刀吧。”舒行空冷言道,便有人把舒姨压到他跟前。 就在砍刀要挥下之际,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我来了,别动她!” “吴悠!”舒姨失声叫道:“快走!” 吴悠朝她轻轻摇了摇头:“我不能走。” “你们两个过去,把她身上所有的东西搜出来给我。”舒行空对侍立在椅子后方的两个女子道。 两名女子带着吴悠进了屋,过了一会儿,双手呈上搜出来袖箭,丹药和一块玉佩。 舒行空一一摸过,最后拿起黑色的陨石龙凤佩,道:“就是这件法器吗,确实能感受到上面有灵气。”他把东西收好,让人将吴悠打晕捆绑上车,其他人留守谷中。 “嗯…”吴悠皱了皱眉,只觉得自己似乎处在火炉之中,热得她骤然苏醒。她的四肢捆绑着,固定在一座祭台上,背后正是之前她差点被献祭的瓷场火炉,火炉已经加热了一段时间,滚滚的热浪熏得人汗流津津。 “你把我绑到这里来干什么?”吴悠环视一下屋内,房门关闭,舒行空悠哉的坐在屋内,背后换成两名男子,其中一名就是之前去过藏书阁的那人。 “自然是献祭。”舒行空道。“能为…达成大业,也算你的荣幸。” “有什么不能指名道姓的,大皇子不就是你的孽种!”吴悠冷哼一声道。舒行空把江淮送她的陨石当成她脱身的法器,却不知道她有脱身的空间,实在不行她就再逃进空间。 舒行空并没有被揭穿后的羞愤,他笑道:“是孽种还是龙种,能坐上那个位置的便是真的!也该是皇帝龙运将尽,你可知我为何舍弃荣华富贵蜗居在此。” 眼见着多年的心愿即将达成,舒行空想找个人分享他的成就。 041幕后黑手,命悬一线 “因为这底下压着一条龙脉。”舒行空道:“这龙脉每二十年开启一次,为了唤醒它,我以制瓷为掩饰,每年献祭童子童女,终于让我等到了。今日是二月初二龙抬头,只要在午时献上你的精魄,大事可成。” “你这样大咧咧的说出来,就不怕传出去吗?” 舒行空道:“你不必耍小聪明了,这两个人是我炼制的傀儡,活死人,他们只会服从我的命令。” “你与大皇子恶贯满盈,就算今日坐上那个位置,明日也只会不得好死。”吴悠恨道。 “那又如何,苏氏一族高风亮节,不也是不得好死。”舒行空仰天大笑:“快了,快了,还有不到一刻钟,这一次,不会再有任何人来打扰我了!” “你们两个,去检查一下炼炉,时辰一到就把她推进去。” 舒行空身后两人走上前去,就在吴悠打算躲进空间时,异变突生,其中一名傀儡人冷不防抓住另外一人的脖子,一把扭断扔进了炼炉中。随后他悄然无息的走到舒行空身后,把他劈晕,手脚绑起,嘴巴堵上。 他走到吴悠身旁,在她耳边几不可闻道:“嘘,是我。” 吴悠闻声,眼里闪烁着惊喜,她紧紧闭住嘴巴,任由他帮自己把绳子解开。 傀儡人朝她使了个眼神,走到门口,开了一条门缝出去交待了几句话,外面的守备便都离开了。 傀儡人回到屋内,拉起吴悠,刚出屋外不远,身后传来一道不阴不阳的叫声:“左倾大人,您这么急拉着祭品去哪呢?” 傀儡人见逃跑败露,把脸上的易容面具一撕,露出里面的俊脸,游世不恭道:“许久不见了,刘总管,你不在皇后娘娘身旁伺候,到这穷乡僻壤干什么。” 刘总管面色一变,道:“瑞亲王世子才是,不在你的封地上好好呆着,出来淌什么浑水。”幸好皇后备有后手,舒行空是能力不俗,可惜对自己太过自信,不然也不会连续失手两次,今日这秘密流出去,大家都没活路! 司马开朗冷笑道:“你们绑了我媳妇,还有理了。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知道我不可能一个人来,最好把路让开,我还能留你一条狗命。” 刘总管虽心急如焚,眼里闪过一丝忌惮,但还是坚定道:“开弓没有回弦箭,来人,男的打死不论,女的活捉!”瓷场里聚集了上百精兵,将吴悠和司马开朗团团围住,插翅难逃。 司马开朗搂紧吴悠道:“你会憋气吗?” 吴悠点了点头。 司马开朗把吴悠背在背后,纵身一跃,攀着高墙上到顶部,又让她背对着自己,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他双手搂紧吴悠的腰跳进了湍急的河水中。 “不用追了,快走,回去回禀大皇子!”完了,一切都完了。刘总管瘫坐在地上,时辰已过,龙脉回隐,他们已经等了一个二十年,恐怕没有命再去等第二个二十年了。 吴悠从昨日开始滴水未进,如今高空落水,完全失去了直觉,待到她恢复意识之时,只见眼前有火光晃动。 “喝点水。”司马开朗将她扶起,喂她喝了些水。 “我们在哪?”吴悠努力吞咽,只觉得身子脱力,头昏欲裂。 “我们顺着河流漂到这处山林,附近没有人家,我找了个地方暂时躲避一下,等你好些再上路。”司马开朗回道。 “我的衣服呢?”吴悠感觉身上发凉,伸手一抹竟是空的。 司马开朗坐在旁边,捧着脸对她笑:“是我的暗卫,一个四十岁抠脚大叔帮忙脱的。” 吴悠清醒了,双臂护住前胸,一张脸花容失色。 司马开朗拍着腿笑了,笑得前仰后合:“你希望是我吗?” 吴悠俏脸一红,背过了身子。 司马开朗突然从后背抱住她,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刚才是骗你的,我把所有人都甩开了,现在这里,只有你和我。吴悠,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嗯?” “没…没有了。”吴悠感觉一股凉气从后背窜起,连忙摇头道。这个样子的司马开朗是她从未见过的一面,他明明在笑,声音那么温柔,可是吴悠知道,他在生气,非常生气! 沉默片刻,司马开朗顺着她的脊柱,缓缓往上舔,与此同时,他放在腰间的手也缓缓往下,仿佛有一股电流在皮肤里流窜,电得吴悠全身一抖。 司马开朗低低一笑:“再不说,我就要把你吃掉了。” 吴悠连忙握紧他的手,道:“不,不要,我说就是了…” 司马开朗停下动作,似乎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吴悠从空间里取出衣服道:“我有一个可以藏身的空间。” 司马开朗声线冷静:“难怪大皇子和舒行空执着要把你献祭,看来我不去救你,你也能安然无恙,我倒是多此一举了。”说完,他松开了手,转身要走,却被吴悠一把环住腰:“别走。” “留下来自作多情吗。”司马开朗自嘲一笑,他以为自己有时间等她打开心扉,把一切都交给他,但事实上呢,就连江淮,这个他连听都没听说过的人,都比他要了解她。 吴悠声音沉闷道:“我活过两世。前世,我是一名孤儿,在孤儿院长大。” 孤儿院?司马开朗眉头一皱,应该就是类似盛隆国收留孤儿的慈善堂。 “我从小身体不好,不能有情绪波动。”回想起过去,吴悠眼里闪过一丝伤痛。“因为性格寡淡,没人愿意和我玩。我唯一朋友,在八岁的时候,为了一个领养的名额,污蔑我偷窃,在关在小黑屋的两天一夜里,我就暗暗发誓,不会轻信别人,即使这个人,我真的很喜欢。” 司马开朗只觉得心头一阵刺痛,他似乎看到了年幼时在宫廷中挣扎的自己,那时候,有三哥帮他,可是吴悠呢… “我答应了在砂城等你,打算等你来接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可是,你没来,你爹来了。”之后的话,吴悠没有再说,她轻轻松开了手。 司马开朗缓缓转身,只见吴悠低垂着头,他伸手想要触碰她的脸,一滴温热的泪水低落到他手掌上。 司马开朗抬起她的下巴,虔诚的吻干她的眼泪:“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看到吴悠闭着眼睛不说话,司马开朗又道:“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易容成舒行空的傀儡人?其实是江淮找到我,告诉我你在风舒谷。我之前一直以为你留在砂城,后来才知道是我父王搞的鬼。我甩开他的眼线,独自在风舒谷外守了两个多月,发现有几个人也在那里鬼鬼祟祟的盯着谷,后来我趁着一个落单,就把他干掉,易容成他的样子,混在舒行空身边。” 虽然司马开朗说得轻松,吴悠却知道其中有多少惊险,一个人可以为了你,忍受恐惧和寂寞,最后命都不要,她终于相信,自己没有信错人。滚滚的眼泪滴落下来,烫得他的心都快融化了。 司马开朗抹去她的泪珠:“好了,别哭了。再告诉你个好消息吧,你家人很快就可以从砂城出来了。江淮呈上了邱相的罪证,陛下大怒,下令彻查,你爹的案被翻出来重审,加上他在砂城建设有功,陛下应该会给他加官晋爵。” 吴悠顿了一下,破涕为笑道:“那真是太好了。” “我父王那边你不用再担心,我自会和他摊牌。他就是太闲了,才天天围着我转,你回头给他扎几针,让他去生多几个就不会来烦我们了。” 吴悠闻言哭笑不得,果然是司马开朗,坑起爹来从不手软。 司马开朗话锋一转,语带醋意道:“那个江淮和你是什么关系,他好像知道很多关于你的事,而且对你甚为关心,若非邱相的事情要收尾,他恐怕早就自己过来了。” 吴悠抬头看着司马开朗的眼睛,并不想瞒他:“上辈子,我与他都不得善终,若论前后,我认识他可比认识你早。” “难怪…他很强。”司马开朗搂着她的手臂紧了又紧,肯定了江淮的能力。江淮付出的并不比自己少,更甚者,他是真正做到对她的完全保护,算无遗漏,即便是自己,也无法做到。皇权,瑞亲王如同两座大山压在他身上,即便他放弃所有,也无法脱身出去。 “算起来,我还是你的堂姐呢。”吴悠打趣道。 司马开朗捧起她的脸,重重的吻在她的唇上,霸道而缠绵。半饷,司马开朗轻轻松开她,铿锵有力又略带温柔的说:“这里没有你的堂弟,只有你的夫君。” 吴悠在司马开朗强势的吻下,全身酥软,喘息着半躺在他怀里。 “遭了,舒姨她们…”吴悠这才想起风舒谷的人还被囚禁着。“你为什么不杀了舒行空。” “放心吧,我早就通知了三哥,他很快就会派人去清理现场了。”司马开朗道:“舒行空该死,但不该死在我手里,唯有让他出现在皇帝手中,才能彻底解决皇后和大皇子。” “对了,给你说个巧事,三哥年前大婚,王妃是关山侯温震之女,她回门时遇袭,救了她的就是啸风,因为啸风和关山侯年轻时长得太像,所以三嫂特地调查了一下他的身世,没想到,他竟是关山侯失联多年的儿子。”司马开朗道。“啸风武功超群,又是三嫂亲弟,如今三哥对他很是看重。” 吴悠点头道:“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嘘,有动静。”司马开朗一脚将火扑灭,取来树叶铺在灰烬之上掩盖住,又将衣服收回,搂紧吴悠隐蔽在丛林中。轻声叮嘱道:“等下要是不对劲,你就自己躲进空间,不用管我。” 吴悠仰头看着他坚毅的下巴,默默搂紧了他的腰。 “大人,您已经数日没有入眠了,这里交给属下,您先去休息一下吧。”一道粗旷的声音在后头劝道。 走在前面的男子容貌俊美却面容憔悴,他的喉咙像被磨损得厉害,嘶哑着声音:“我一定要找到她。” “吴悠!你在哪!我来了!”男子发出野兽嘶鸣般的吼叫,随即弯下身子猛咳起来。 “大人!”下属连忙上前想要扶住他。 “江淮!我在这里!你一个人过来!”吴悠细微的声响从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 江淮沉如静潭的眼里闪现出光彩,连忙寻着声音方向跑去。 冰冷潮湿的草丛里,散发出一丝温暖,他走了进去,终于看到了让他刻入骨髓的人! “终于找到你了!”江淮一把将吴悠搂在怀里,天知道他从舒行空身上搜出凤佩陨石时,心都要碎了。 “咳咳咳。”司马开朗用拳头抵住嘴巴,拼命咳嗽。 江淮这才如梦初醒,他看着眼前两人衣衫不整,眼里闪过一丝挣扎,最后还是掩盖下去,他顺了顺衣袍,对司马开朗长揖道:“多谢世子出手相救。” “这是我媳妇,我自然会护着。”司马开朗将吴悠拉回自己身旁道。 这是一场情感拉锯战,谁先放手谁就输。 吴悠看了看僵持的两人,有些不知所措。 江淮对她安抚的笑了笑,轻轻松开了手,他从来就舍不得她为难。 司马开朗此人身带反骨,如果此时江淮相要强,他必寸步不让,但江淮此举,却让他很不是滋味。他碰了碰吴悠道:“江兄看起来好像快晕了,你去扶着他一下,我穿好衣服。” 吴悠连忙走上前去,扶住了江淮。 “司马兄。”江淮的称呼都变了。“这一路不太平,我们三人同行,相互照应吧。” 司马开朗挑眉道:“你确定?” 江淮握着吴悠的手,走到司马开朗身旁,把她另一只手放在司马开朗的手心:“人生就如一条通往未知旅途的路,不必在乎目的地,最重要是看风景时的心情。” “说得不错。”司马开朗扬唇一笑,他握紧吴悠的手:“世道太大,生命太小,何必再给自己身上加太多的额外负担,应该随心所欲,潇洒一世。” 三人偕同走出丛林,放眼望去,东边的天际升起一片桃红,日出了。 番外 风靡盛隆的归园阁,开到了砂城,颇受追捧,先不说里面的设施服务不亚于都城的鹤颐楼,里头还细分出六个馆,不管是当地人还是外来商贾都很乐意去享受一番。 归园阁中的一间包厢里,几名三大五粗,形象各异的中年男子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真是难以想象,短短数年,人嫌狗厌的流放之地居然变成西北重地。”陈总兵感慨道。多亏了他当年明智之举,抱紧了瑞亲王世子的大腿,才能有今日的成就。 披甲人阿拉善没想到他们有一天也可以与盛隆国人和睦相处:“果然正如当年吴小哥所说,砂城地域特殊,融汇了盛隆和外域文化,不知不觉形成自身独有的特点。” 托正脸上带着伤疤,一笑起来有些毛骨悚然:“还是吴老哥好福气,认了这么个义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那邱相不知害了多少吴老哥这样的实诚人,还是瑞亲王世子手段高,冲冠一怒为蓝颜,说掰倒就掰倒了。”说着,庆幸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当年也是顶撞过世子的人,幸好世子大人有大量,不与他计较。 “世子是真性情,你看他老爹那么大的名头,他说不甩就不甩,带着媳妇游山玩水,偏偏瑞亲王还逮不着他。听说去年他给瑞亲王带去一对双胞胎孙子,把王爷乐的啊,只要孙子不要儿子了。” “要说铮铮铁骨,还得算那新上任的都御史江淮。”白首阿哈黄老头道:“他出身国公府,却嫉恶如仇,大义灭亲,把大皇子拉下马,那叫一个痛快。” “是个大丈夫!”托正竖起大拇指道:“可惜啊,刚直太过,朝廷可是个大染缸,哪个身上不带点墨,他是大快民心了,媳妇却没影了,谁都怕不知不觉被他抓了把柄摘了翎花。” “谁说娶不着媳妇。”黄老头嘿嘿一笑:“吴老哥和我交好你知道的吧,他可是实锤了,他还有个义女,前几年嫁的就是江都御史。” “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啊!” “你想想,江都御史省的都是冤假错案,想要他命的人可多了,要是被人知道他的软肋,他还怎么干活。” 众人都道有理。 这些人在此说得热火朝天,却不知他们口中的主角正和他们在同一阁楼内。 轻奢雅致的鸿禧包厢内,久违的定山书院五人再次相聚。 “吴悠,你隐藏得太好了吧,我和你同宿舍三年,整整三年啊,都没发现你是女的。”金骄子早已褪去了稚嫩,不变的还是他那大大咧咧的性格。他看着司马开朗跑前跑后为吴悠端茶倒水,心里了然:“外面那个传说勾了瑞亲王世子私奔的女人不会就是你吧。” 吴悠闻言,美目瞪了司马开朗一眼,当初他信誓旦旦的说会想办法,结果想的就是这么一个奉子成婚的烂主意。 司马开朗感受到吴悠的目光,露出一排大白牙,转头对着金骄子拉下脸道:“什么勾引我,分明是我勾的她。” “二哥,自从学院一别,已有八年未见,还没来得及恭喜你找回家人。”吴悠款款走到蓝啸风跟前,笑意吟吟道。 蓝啸风看着珍藏在心里的女孩,心里很是复杂,他似有很多话,却噎在喉咙,最后化为一声惆怅:“他把你照顾得很好。” 吴悠脸上浮现一丝甜蜜,幸福溢于言表:“你呢,这些年过得怎样?”虽然有从司马开朗那听过蓝啸风的消息,但到底不是他本人所言。 “听闻太子妃给二哥找了许多名门闺秀,任君挑选,二哥可是事业桃花双羡人啊。”舒昂端着一杯酒,走过来道。 “你也不差,连中三元,想嫁你这状元郎的可排满了都城几条街。”金骄子好不容易摆脱了司马开朗的摧残,赶过来插话道。 “你好意思说我们,自家后院满了。”舒昂笑道。 金骄子道:“你懂什么,我这叫花心不滥情,我只是喜欢的类型比较多,可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行的,我对她们每个人都是真心的。” 司马开朗闻言,碰了碰吴悠的手臂,对她耳语道:“不愧是做了三年舍友,连观点都一模一样。” 吴悠伸出两只手指在他手臂一旋,司马开朗连忙闭上嘴巴,委屈巴巴的看着她:“娘子,我错了,不花心才是真绝情。” 欢乐的时光总是十分短暂,聚会结束后,五人有说有笑的走出包厢,门口站立着一名极为英俊的年轻男子,身如玉树,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守了多长时间,他略带落寞的眼神看到有人出来,渐渐焕发出光彩。 “戏精!”司马开朗喉咙里咽下去两个字。 吴悠看到来人,也是一脸惊喜,未及她反应,她身旁的舒昂已经迎上去打揖道:“江淮兄,你怎么来了。” 江淮眉眼含笑,温和道:“来接拙荆。”说着,对吴悠伸出手道:“悠儿,过来。” 金骄子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蓝啸风和舒昂也是难以置信一闪而过。 “司马兄,你们出游了整整一年五个月零七天,是时候该归家了。”江淮道。 吴悠闻言,红着脸低下了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她也没想到会怀上孩子,她第一次要当母亲,很是忐忑,听从司马开朗的话一直静养着。“我给你写的信你没有收到吗?” 江淮蹙眉道:“什么信?” 一句话,便让吴悠抬起了头望像司马开朗,只见不知什么时候,司马开朗早就溜到走廊尽头,朝他们挥手道:“我三个月后去接你哈,拜拜。” “司!马!开!朗!!”吴悠要是还看不出是这厮在搞鬼,她就真是蠢死了! 江淮走上前,握住吴悠的手道:“气大伤身,只要你无事就好。”他一直当心吴悠年龄尚小,不舍得她受妊之苦,着了司马开朗那厮的道。以后嘛…就难说了。江淮目光幽深的看着走廊的尽头一眼。 “各位,那我们现行离开了,后会有期。”江淮搂住吴悠,朝着舒昂几人告辞道。 直到看不到两人的背影,金骄子才一声长叹:“我以为我看穿了吴悠,没想到只是看到她冰山一角,真是深藏不露啊!” “二哥,你还是早日成婚吧。”舒昂似乎看穿了蓝啸风的心思,劝道。他放下了,希望自己的好兄弟也能早日放下。 “嗯。”蓝啸风低低应了一声,看到吴悠如今的境况,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是插不进去了,他依然记得当初那名小小少年,跳下了马车朝他走来,告诉他:“想昂首于人前,不被人轻贱,武力并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如今,他已昂首人前,但斯人不可求,空余一丝念。 001 生而为女,身不由己 由于太阳磁极倒转,导致诺亚大陆发生异变,人口大面积锐减,其中男女比例为50:1。人类进化出异能,男的异能比女的要强大许多,与此同时,女人生育能力大幅度下降,繁衍成了人类最大的问题。 大陆小面积可以照射到太阳,异能强大者联合起来,创建出一个帝国,国号为曜日,设立32区。而大面积被笼罩在黑暗之中,人类难以探索的领域,被称之为混沌。 当科技的进步并无法满足资源的需求时,女人开始被当成公有物圈养起来,按需分配,被称之为女徒。 每年九月,帝国会让所有满16岁的女徒接受光明教会的圣洗,事实上是测试她们的孕力和异能。 吴悠睁开眼睛,感受到一阵窒息,她猛的从水里窜出,趴在浴缸边上喘息。她抬起手腕,上面的黑色曼陀罗纹身宣告着这不是梦。 这便是她的第二世,这一世的记忆少得可怜,因为她这一世只活到十六岁,死于取卵泡。 想起这一世的死因,吴悠便是一阵恶心。这个世界太不把女的当人看了。 在这个世界,女人无疑是稀少又珍贵的存在,女人们享受着顶级的物质,但一出生就会被送入女徒馆,像被圈养的鸟雀,被灌输着奇葩的思维。 贵族家的女孩每个月可以有四天回家,这是平民女孩没有的待遇。原主的父亲是一名没落的伯爵,所以她很幸运有这个权利。 在她记忆里,她的父亲对她十分好,母亲美丽,还有一个哥哥,这是一段美好的回忆。然而好景不长,十一岁那年她被告知,父亲与哥哥出去混沌拓荒时遭遇不幸,她的母亲也失踪了,从此她失去了自由和温暖。 “各位女徒,还有三分钟停止洗漱模式,请各位抓紧时间,完成洗漱到大厅集合。”虚拟投影智能提醒道。 吴悠走出浴缸,站上身体烘干机,暖风将其笼罩起来,不过短短几秒钟便让身体彻底烘干。 她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灯光均匀的洒在她毫无瑕疵的肌肤,折出淡淡的柔和光泽,骤然一看,白得近乎透明,就像一个易碎的琉璃娃娃。容貌与她上两世有相似之处,只是糅合了些异域风情,好漂亮的一个混血女孩! 吴悠穿上白色的女徒服,走出舱门,只见外面陆续走出了几个女孩,大家淡漠的对视一眼,便疾步向着大厅走去。 吴悠跟着她们来到大厅,大厅里是简洁的银白色,充满科技感,一张极长的桌子放置在中间,女孩们迅速找回自己的座位坐下,如同雕像般挺直了身体。 吴悠发现这些女孩都长得极为高挑,最矮的都有一米七以上,她混在其中就像一颗种在大树旁边的小草,娇小得可怜。 桌上悬浮起一块块电子面板,上面出现一个虚拟投影女人,她雍容华贵,女孩们恭敬的叫道:“珍妮妈妈好。” 这里的孩子从出生开始就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珍妮妈妈就是依照帝国希望塑造出来的女人形象,将思维灌输给女孩们,对女孩们来说,珍妮妈妈就是她们的妈妈。 “亲爱的孩子们,明天将是你们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珍妮妈妈希望你们可以顺利通过考验,踏上去往天空之城的天梯。”珍妮妈妈面带笑容道。 “是,珍妮妈妈。”女孩们的脸上也都出现了向往的红晕。由于居住环境受到太阳磁极影响,大陆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于是人类在空中建造了一座城市,叫做天空之城,主要供皇族和贵族居住。那里空气极佳,不但适合居住,也适合修炼异能,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天堂。而天梯是唯一可以通往天空之城的路,踏上天梯对女孩们而言是一种极致的荣耀。 “好了,孩子们,到了服药的时间了。”珍妮妈妈话刚落音,桌面出现数百道蓝色光带,沿着光带打开,每个人的桌面上都出现一颗小药丸。 从十二岁开始,每个女孩每晚都要服用这样一颗药丸,用来刺激她们雌性激素,加速卵巢发育。吴悠拿起这颗小药丸,她似乎就是从吃了这些药丸开始,身体就不再成长了。她作势把药丸丢进嘴里,实则在空间中偷偷换了一颗。 虚拟智能监测到她们全部吃下药,才发出晚安睡觉的指令。 回到房间,吴悠闭上眼睛,内心却很清醒,就算身处在房间里,她也是被全方位监视着的,这样的生活简直令人窒息。 明日将会有帝国的光明殿会前来做监测,她监测出来的结果孕力极低,加之无异能,所以被分配到拍卖会场,将由民众竞价,价高者得。然而事实上她并没有被带去会场拍卖,而是被带去了实验室,莫名奇妙的死了。 这到底是帝国的阴谋还是有人针对她,原主一点头绪都没有。吴悠在心里轻叹一声,她真是一世过得比一世难。 次日清晨六点钟整,智能模拟珍妮妈妈便把女孩们叫醒,女孩们怀着激动又紧张的心情迅速洗漱好到大厅集合。 “主教大人到。” 女孩们收敛气息,挺直了腰杆侍立在屋内两旁, 为首的男子年约五十,他神态庄严,不怒而威,身着白色真丝水波綢祭衣,身后跟着八十名身着铠甲的帝国骑士。主教走上了高坛,骑士们侍立在每个女孩身后。 “孩子们,我是16区的主教——天路,现世的生活是短暂的,肉体最终也会消弭,但我们因着圣洗而获得的灵魂却不会消亡。神主会降福你们的生活,使你们获得圣善、美满、幸福和快乐,好能善尽代主繁衍的天职。”主教的声音很浑厚,透出岁月的沧桑感,极富感染力。 女孩们听了他的话,从心里油然而生一种踊跃欢欣,她们是神主赐福的对象,以孕育后代为荣。 吴悠冷眼看着主教的洗脑之举,她清晰的看到他身上散发出一缕缕的金色光线,笼罩着整个大厅,侵入到女孩们的脑海中,这应该就是光明系异能。奇怪的是,这缕金线飞到她身前时,像被屏障阻隔了一般消失不见了。 “那么开始吧。”天路主教手中的法杖往地上一顿,只见每个女孩面前各浮现出两个透明球体。“孩子们,把你们的双手放到球体上,左边的球体代表着孕力的高低,右边的球体代表着异能的强弱。” 离主教最近的少女鼓起勇气的把双手放上去,只见左边球体里显示出个3字。右边的球体,里面闪现着蓝色的光,最后幻化成三个字,水系f阶。 孕力共分5级,由一生可孕育的卵泡数量来决定高低,最高等级为1,一生可孕育300以上个卵泡,可被送往天空之城供皇族挑选。2级可供贵族高官挑选。3级则由低级官吏挑选。4级由豪强挑选。如果是5级,只有两种下场:一是去军营,二是被送去拍卖。 异能分为10阶,按照异能强弱划分为x、sss、ss、s、a至f,女孩或多或少都会进化出异能,即便等级极低,但她们的异能很大概率会遗传到下一代,所以异能也是评定等级的标准之一。 “我的孩子,恭喜你,受到了神主的降福,希望你能善待这份福报,好好孕育出优秀的下一代。”天路主教面带慈爱道。 “是,谢谢主教,感恩神主。”女孩激动得脸色发红,她恭敬的低下头颅,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 “来吧,孩子,把光明球抓到你的手心,抓住你的命运。”主教和蔼道。 女孩抓紧光明球,球化为星光融入到她右手腕内的芯片中,在她面前显示出一块电子身份面板,上面多了一项孕力和异能纪录。 其他女孩见状,也都迫不及待的把手放到光球上去。 很快大厅内浮现出一块块的电子身份面板,汇集好的资料输送到天路主教的脑海中。 “咦?”天路主教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对,他眼睛锐利的在大厅内扫射一番,最后停留在吴悠身上。他眉头微皱,这个孩子… “珍妮妈妈。”主教声音刚落,珍妮妈妈的幻像立刻出现在他面前,恭敬的听候指令。 “那个孩子走错大厅了吗?”主教指着吴悠道,场上就只有她一人没有测试了。 顿时大厅里鸦雀无声,随即爆发出女孩子花枝乱颤的笑声,有大胆的女孩笑道:“主教大人,吴悠是和我们一起长大的,可是她就是不长个,她是货真价实的16岁。” 确实,在一群一米七以上,前凸后翘的女孩中间,不到一米六的吴悠显得格外突兀。就连一像严肃的骑士们都忍不住暗暗发笑,可当他们目光扫过吴悠的脸颊时,却又目光有些发直,好美丽的安琪儿,这是神主的宠儿吗?!她若是长大些,会是多么难以言喻的妖娆。 主教没有因她的发育不良而发笑,也没有因她的美丽而惊叹,他只是慈蔼道:“孩子,不用紧张,把你的手放到光球上,神主会赐福每一个纯洁的女孩。” 吴悠安静的看了主教一眼,无悲无喜,就像看着一团空气,主教顿时有种被窥穿的错觉,一个孩子?怎么可能! 吴悠伸出双手,尚未触及光明球,在离它十厘米远的地方,光明球粉碎了。 主教面露微澜,之后道:“可能是停留的时间比较久,光明元素有些支持不住,不用担心,我们再来一次。”说着,法杖往地面一顿,在吴悠面前又悬浮起两个光明球。 吴悠再次伸出手,球体在次幻灭。现场的女孩们都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吴悠,仿佛她是十恶不赦的恶魔。 主教面色一变,随即恢复正常,他让珍妮妈妈和骑士们把女孩们送出大厅,接下来通往天空之城的女孩们会有光明系的输送卷轴直接送到天梯,其他女孩也会安排座驾来接送。 大厅顿时只余下主教和吴悠两个人,主教走下高坛,站到吴悠面前,他第三次凝聚出一个巨大的光明球:“来吧孩子,把手放上去。” 果不其然,吴悠伸出手,巨大的球器就像泡泡一样,还来不及漂浮就破灭了。 主教目光灼热的调出体内的职能面板,在吴悠惊诧的目光下,哒哒哒哒的输入了代码。 是的,他是一个神棍,也是一名科学家。 吴悠心里简直难以言喻,神棍不可怕,就怕神棍有文化。 “好了,你把手放到面板上。”过了一会,主教再次道。 吴悠无奈的伸出一只手,触碰面板的瞬间,她的个人资料被调取出来,除此之外,孕力值显示为5,后面还备注了:10个卵泡。10个卵泡什么概念,就是她一生中只有10次来大姨妈的机会,也是宣告了她这辈子不可能当上一个母亲。 主教见状,目光有些黯然,但在看到她的异能时,目光里的希望重新燃起。异能显示为:异能无效化。就是说,所有的异能对她都无效。 主教眼里似有泪花闪动,他连忙吸了一口气,恢复和蔼可亲的原态:“孩子,不用担心,神主不会放弃你的,你先下去休息吧,待会会有人来接你的。” “主教大人,我会被送到哪里?”吴悠问道。 主教目光闪烁了一下道:“会去拍卖会所,放心吧,神主会赐予你最好的伴侣,给予你深情与终身陪伴。” “谢谢主教大人。”吴悠转身离开了大厅。 当大厅里空无一人时,主教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用卷轴将自己输送回自己的实验室。 出现了,终于出现了! 天路主教换上了黑色的祭衣,以血为祭,召唤出一团黑雾,黑雾中,渐渐显现出一张极其俊美却又森冷的脸。 “仆人天路拜见大人。”天路虔诚的跪在地上,像着黑雾中的男子行礼。 “何故打扰我休息。”男子闭着眼睛,声音低沉带有磁性,有着一丝不满。 天路被男子的威压压得冷汗直冒,他恭敬道:“仆人已找到解码者。” 男子睁开眼睛,流露出一丝兴味:“哦,是什么样的人?” “是一个女孩,刚满16岁。”天路面露激动道。“不过她孕力很低,只有10个卵泡。” 男子轻轻笑道:“那就…都取出来。” “这…”天路有些犹豫,将卵泡全部催化取出是十分痛苦且残忍的,意味着那个女孩生命的结束。 “嗯?”男子音调微微上扬。 天路承受不住威压,五体投地,颤抖着道:“是,是,谨遵大人之令。” 男子满意的抿唇一笑,黑雾瞬间灰飞烟灭。 天路双手撑住地面,慢慢站了起来,脸色还残余着惊恐。那个大人,太可怕了,他的实体还在混沌之中,若是真的走出来…将会难以想象的强大存在。 天路调出自己的职能面板,宛如搜寻珠宝般,不放过吴悠的每一项成长记录。在曜日帝国,异能的使用已经日常化,资料显示女孩在昨日之前还可以正常接触异能工具,那她是潜伏的基因变化呢,还是什么因素导致的基因突变? 天路又看了看吴悠的血统,上面写着父:吴易男爵,异能火c阶,母:江雨琪,异能水e阶,孕力2级。 “原来是他的孩子,难怪…”天路自语道。 太阳磁极倒转,人类开发出的异能,其实是一种活性病毒,它会破坏人体的免疫系统,导致免疫功能的受损乃至崩溃。原本人类可以通过感冒咳嗽来排出病毒,产生抗体,但是自从异能破坏了身体的免疫系统后,体内的疾病全部消失。 表面上看来,人类是进化了,但事实上,死亡危机更重,普通的外伤医院可以处理,但一旦感染细菌病毒或身患肿瘤癌症,只能用光明异能治疗,之后还会伴随严重并发症。 无论科技与异能怎么进步,始终无法解除这个魔咒,异能病毒的攻击性太强,任何的免疫实验都会被击溃。帝国高层越发忧心忡忡,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患病。 后来有人提出了一个新观点,就是找出能够抵抗异能病毒的突变基因——趋化因子受体。趋化因子受体能阻止异能病毒穿透体内细胞,但至今只发现过三个男人有这种基因,科学家为他们起名为解码者。此为帝国最高机密,只有极少数高层和参与实验的人知晓。 吴易是一个例外,他是唯一一个从混沌界里逃出来的人,混沌的结界是当时六大异能者共同打造的,就连x级强者血皇都突破不了,而吴易当时只有s+级,他的逃离成了一个谜。 可惜吴易太过特殊,被上层带走,他的权限还无法探究。 但是吴悠既然是他的女儿,那说不定这个谜就可以解开了。 解码者可以反复暴露于异能病毒而并不发病,但他们的基因在异能者身上却无法共存,吴易是唯一一个将两者结合起来的。 因为解码者的特殊基因,他们的免疫功能正常,身体非常脆弱,所以经过反复的实验,所有解码者承受不住压力死亡了。 实验因此再次停止,在过去的实验过程中可以确定,这条路确实可行,如今出现女的试验体,怎能不让人激动,就算母体死亡,她的孩子很大机率会遗传她的异能无效化,一旦研究成功,在拥有强大异能的同时伤势也可以通过医学治愈,人类将会开辟一个新纪元! 002 搭个便车,再蹭个床 吴悠跟着一名骑士走出女徒馆,这是她四年来第一次走出这栋无形的监狱。外面悬浮着很多辆超能车,女孩们一个个步履轻快,像公主般被身后的骑士扶着上了车。 “我们的车呢?”吴悠眼见着车一辆辆变少,最后全都没了,好奇道。 “呃…”骑士英俊的脸上微微发红,支吾道:“可能要稍等一下。” 这一等就是好几分钟,吴悠才看到路的另一边开过来一辆老式轿车,车身布满灰尘,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开动,在金属流线的超能车中显得格外突兀,就像拖拉机开进奔驰群一般。 看到车缓缓停到自己面前,吴悠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不会是这辆吧?!” “因为你的体质特殊,超能车是由异能驱动,你坐上去,车会开不了。这辆轿车是由太阳能发动,你坐上正合适。”骑士道。 “我不信,给我试坐一下超能车好吗?”吴悠双手合十哀求道。 骑士看着女孩可怜又可爱的样子,心不小心软了一下,等他回过神来,已经从纳米空间把自己的坐驾召唤出来。 “上车吧。”扶着吴悠柔若无骨的小手,骑士心里的懊恼化为了窃喜。然而,窃喜不过两秒钟,在吴悠脚靠近车门时,悬浮着的超能车咚的一声砸在地面上,就像一块废铁。 骑士一脸无奈的看着吴悠,好像在说:我说的没错吧。 吴悠佯佯转身,爬上了老式轿车的后座。 “你叫吴悠对吗,我叫岚清,我们以后会有机会再见的。”临关上车门前,那名年轻的骑士在吴悠身旁留下一句耳语。 轿车可能长期闲置,发动机启动困难,打火打了十次才重新启动。 吴悠坐在车里,感觉像骑着匹骆驼,一抖一抖的艰难前进着。 “那个…骑士大叔。”吴悠看着前面开车的骑士,好像有些年纪了,便问道:“您以前开过这种车吗?” 骑士大叔咧开嘴道:“没事,我已经在芯片中植入教程,还练习了一会,你放心,保证把你安全送到。” 吴悠闻言,勉强笑了笑:“可以把窗开一下吗,我感觉有些闷。” 骑士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女孩子会是这么脆弱的存在,他连忙把窗摇下来道:“没问题,没问题。” “大叔,您是要把我送到哪里去?”吴悠问道。 开车的骑士道:“送你去16区的拍卖场。”还是第一次遇到表现出这么多情绪和好奇心的女孩,不过却让他感受到一股人气,他担心吴悠害怕,安慰她道:“不用担心,有资格进会场的非富即贵,女孩是十分珍贵的,不允许打骂。像你这么漂亮的,一定会善待,不会过得比现在差。” 吴悠没有听大叔的絮絮叨叨,她趴在车窗上观察着外面的世界,这里的街道分成三层,空中层,地表层和地底层。 空中层设立了半透明的异能罩,既能遮风挡雨又能引导车辆行走。地表层有虚拟绿植,行车区与行人区隔了一层异能罩,地面非常光滑,超能车开过时划过灯光流线,可以随时监测到车的行驶状态,实时进行调控,避免车祸发生。 在闹市区,老轿车行走在地面上是非常引人注目的,吴悠在看着别人的同时,别人也都十分诧异的看着她。 “大叔,为什么有女人单独上街?”偶尔看到街上有大长腿美女,吴悠好奇问道。在她记忆里,女人是被关在笼中的金丝雀,是不允许外出的。 “哦,那些是打了激素的假女人。”大叔略带讥讽道:“女人太少了,平民是分不到的,满足不了的人只能另辟捷径。有些男人实在混不下去的,就会去打激素进行变身,换取金钱。就连贵族还会特地去搜寻长得好看的小男生,从小打着激素养大。这是帝国的潜规,大家都明白的。” 真是一个畸形的社会,糟糕的环境不但扭曲了人类的身体,还扭曲了人性。 过了一会,轿车行驶到郊外,周围是一片田野,田野里有许多起伏不平的小山包,大石峥嵘,星罗密布。吴悠突然出声道:“大叔,你有听到嘶嘶声吗?” 骑士大叔侧耳听了一阵道:“没有啊,什么嘶嘶声?” “像是从车子里发出来的。”吴悠认真道:“该不会是漏气了吧?” 骑士大叔被她的天真逗笑了,道:“这车是不会漏气的,不过有可能是因为加速,发动机轴承有些损坏。”说着,大叔把车停靠在路旁,叮嘱道:“你在车上坐着,我去检查一下就来。” 吴悠乖巧的点了点头。 大叔下车,走到车前,掀开车盖子检查了一下,没见有问题,短短几秒钟便把车盖盖上,在盖上的一瞬间,他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车里的小姑娘呢?!他疾步打开车后门,里面果然空空荡荡,只留下座位上的余温,仿佛人是凭空消失一般! 大叔四周眺望,除了他,一个人影都没有!他连忙打开自己的芯片,想要定位吴悠的位置,却一丝反应都没有,就像刚才那个小姑娘只是他一个幻觉似的。 骑士大叔来不及懊恼,连忙点开智能面板,联系了天路主教。 吴悠并不知道她的消失引起外面轩然大波,她躲在图书馆里,把手腕里的芯片挖了出来,涂上了玉露祛疤膏,不知是不是这个身体的体质问题,疤痕很快便消失了。她于是舒舒服服的啃着干粮在图书馆里过了几天。 等到她再次出现时,外面的世界已经过去两个月有余,黑天幕地,前途茫茫,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吴悠边走边想,她如今是个黑户,不能大摇大摆去街上逛,但是大隐隐于市,只有融入到社会里才能找到出路。这时远远有一道车灯射来,吴悠连忙躲到坡旁的大树后面,她定神一看,竟是一辆老旧的马槽车!原来她之前坐的那辆轿车还不能算老古董。 吴悠大喜过望,靠她两条腿,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里,不如借一下东风。马槽车虽老旧,但是开得飞快,待到车上坡的时候,突然一阵颠簸,底盘有东西撞击铁片的声音,车停了下来,一名男子探出头来,只见他五官棱角分明,浓密的眉毛微微上扬,显得狂野不拘,可惜一出声就破坏了这英武的形象:“靠,哪个缺德玩意儿在地上铺了石子!” “别吵了,快处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慵懒道。 男人认命的伸出一只手,手上一道褐色光芒闪过,地上的石子凝聚起来,变成一个大石球,滚到一边去了。 汽车重新启动,吴悠躲在车斗上面,趴下身子,手紧紧抓住围板,虽然天气炎热,但车斗没有遮拦,风刮得人头昏脑胀。吴悠苦苦支撑了几个钟头,已经全身酸软。 车子开出公路线,开进一片脏乱纵横的狭窄巷子中,凌乱破旧的房子,乌烟瘴气的商店,各种霓虹灯闪烁于街边,虽然已是深夜,还可以看到站街的伪娘在招揽着客人。 “錾少回来了。” “錾少,情甜姐。” 街上的人似乎对马槽车上的两人十分熟悉,一路开过不停地有人打招呼。 车子停靠在一栋低矮二层楼前,这里的楼房一个挨着一个,密密麻麻,就像被分割开来的橱窗。 这时隔壁房门打开,走出一个浓妆艳抹的伪娘,他在唇角堆起一丝僵硬的笑容,经过马槽车时正好和闭上眼睛的吴悠打了个照面。 “啊!”他吓得一哆嗦,忙而不迭的跑开了。 “啥表情啊,踩到狗屎啦?”錾少刚好从后视镜看到,嘀咕着下了车,走到车斗一看,顿时也愣住了,只见一个体型娇小,女孩装扮的孩子正趴在上面,苍白着小脸,像是死了一样。 “情甜,情甜。”錾少低声叫道。 “又怎么了?”副座的车门打开,只见上面下来了一个男人,不,你完全想象不到这是一个男人,他实在长得太美了,只见他年约二十四五,皮肤白皙细腻,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是一双幽暗深邃的绿眸,他身穿黑色短衫,配着一袭牛仔短裤,衬托出绝佳的身材。 “你快来看看,这人是不是死了?”錾少把情甜拉到车斗,指着上面的吴悠道。 就在情甜要把手伸过去触碰吴悠的时候,吴悠突然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这个孩子漂亮得惊人。她静静地看着他们,眼神清澈如水,仿佛是一片纯白的羽毛,让人想要触碰,又怕她飞走。 “进去再说。”情甜冷不防上前,将吴悠打横抱起,錾少用钥匙开门,三人进了门内。 “你们回来啦。”一名年约十七八岁的大男孩打开灯,走下楼来。他长着一张娃娃脸,五官十分清秀,皮肤白皙,碎碎的刘海盖下来,遮住了眉毛,好一个花样美男,只是眼袋上有浓浓的黑眼圈,显得有些颓废。 情甜把吴悠平放在破旧的木板床上,三人上前围着她看。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到我们车上?”情甜弯下身子,放柔了声音道。 吴悠双手抱住膝盖,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抿住如玫瑰花瓣娇嫩的唇瓣。 “无痕,你查一下她的来历。”情甜直起身子,对那个大男孩道。 无痕调出自己的智能面板,双手指尖飞舞,上面出现密密麻麻的代码,一串一串如流水般,他一目十行,眉头却越皱越深,过了一小会,他收回面板,道:“查不出来,她没有芯片,也查不到来历。” 没有芯片?情甜闻言也是蹙了蹙眉。 “情甜,她身上穿的衣服好怪,你见过吗?”既然数据库里找不出来,那就只能从吴悠身上找寻蛛丝马迹了。只见她穿着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薄烟翠绿纱衣,裙摆如月光流动般轻泻在床上,乌黑的长发用发带束起,更衬得雪白的肌肤如丝缎般的光滑。 “这是古代仕女衣,早就失传数万年了。”情甜摸了摸无忧的裙摆,吴悠乖巧得没有一丝挣扎。 情甜冲着錾少和无痕摇了摇头,道:“可能是被人专门圈养起来的小童,现在她被吓坏了,恐怕也问不出什么来。” “那怎么办,留不留?”錾少挑眉道。 “留个屁,连无痕都查不出她的来历,可见她背后那人把她藏得多紧,能有这手段的人,也就只有那里了。”情甜指了指天上。 錾少只能对着吴悠道:“抱歉了,小家伙,你可能会给我们带来大麻烦,只能请你离开了。” 吴悠下了床,像尊提线木偶般慢慢走到门口,屋内灯光摇曳,消瘦孤寂的背影让人看了便心生不忍。 “等等。”就在无忧的手指要触碰到门把的时候,情甜突然改变了主意:“你可以在这里暂住一晚,但是明天就必须离开,可以吗?” 在这贫民窑,什么人都有,这么好看的一个孩子走出去,可能明天就连渣都找不着了,情甜还是泄露了一丝心软。 “谢谢。”吴悠回过头来,眼里含着清清浅浅的笑意,就像嵌满了星辰。 “你跟我一床,说好了,明天天亮就必须走。”情甜像在提醒吴悠,也像是在告诫自己。 当吴悠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床榻旁边空荡荡的。她坐起来,并没有在房里看到人。 “起来啦?”錾少嘴里叼着一根牙刷,随手塞了一套洗漱用具在她手里。“洗手间在那边,过去自己刷牙。” 吴悠看着眼前的尼龙丝牙刷,仿佛回到了往世,那个时候她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 “怎么,不会用吗?”錾少看她一脸茫然的模样,伸手拿起牙刷,张开嘴巴道:“你看,像这样,牙齿合起来,咦——然后就手动起来,刷刷刷。” “錾少,你做什么呢?”情甜翻了下白眼走过来道:“她又不是弱智。”接着又对吴悠道:“这里是贫民窑,没有喷雾电动牙刷,也没有豪华智能洗手间,你要是受不了就可以离开了。” 003 搭家入伙,重铸身份 吴悠站起来,从錾少僵直的手上拿走牙刷,蹬着鞋子去了洗手间。 錾少在后面朝着情甜挑眉道:“哟,还有点骨气。” 吴悠洗漱完,客厅的木板桌上放着两瓶营养能量剂。情甜和錾少坐在桌前,示意她坐下。 “喝了能量剂你就可以走了。”情甜把其中一只能量剂推到吴悠面前。 “喂,情甜,这句话你从昨晚说到现在了。”錾少似乎看穿了情甜的嘴硬心软,伸了个懒腰道:“不想赶她就别赶了呗,只要她说清楚来历,不会给我们搞事就行。” 情甜瞪了錾少一眼,顺驴下坡道:“咳咳,既然錾少为你求情,你就说说看,有什么理由能留下来。” 吴悠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心里觉得其实留在这里也不错,至少他们没坏心。 “啊。”这时无痕手扶着额头从楼上下来,他一脸的疲倦,时不时用手捂着耳朵。 “新做的睡眠舱还是没用吗?”錾少见状皱了皱眉道。 无痕摇了摇头道:“我已经迫使自己进入深度睡眠了,可是声音还是像蚊子一样,吵死人了。”他走到吴悠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手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臂,突然像碰到冰块般清醒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吴悠,动作极其缓慢的把手挪开,又贴过去,又挪开,又贴过去… 情甜和錾少面面相觑,搞不清什么情况。 无痕却是欣喜若狂的把吴悠抗在肩头,跑上楼去了。 吴悠被无痕抱到一个房间里,房间中间有一个大约3平方米的睡眠舱,一张桌子加上几张椅子,除此之外空空荡荡。无痕把她放在发着幽蓝光的睡眠舱里,鞋子一脱自己也躺了进去,睡眠舱关闭,无痕把吴悠抱在怀里,舒服的闭上眼睛:“总算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楼下的情甜和錾少被突然无痕的所作所为弄懵了。 他们三人都是因一些特殊情况才聚在一起,情甜曾经是明星,名噪一时,因不接受潜规而被冷藏,最后被封杀。錾少本来是霍家珠宝的少爷,霍家以开采原石发家,经营珠宝玉石金饰行业,偌大的家业因霍家家主得罪了权贵,家族破产,霍老爷也身染重病,如今只能靠着光明魔法续命。在他们两人最缺钱的时候,无痕出现了。 无痕和他们不一样,他是从天空之城下来的,受过专业的培训,脑子十分好使,极其擅长智能开发应用,什么网络隐私在他面前就是一张纸,轻轻一戳就破了,也是多亏了他,他们才能支撑下去。 但是无痕有一个缺陷,就是无法入眠,他们开始以为他是得了失眠症,相处久了,他们才知道原来无痕的异能是风系。风系本来是攻击性极强的异能,但无痕的风系异能却是变异的,他可以透过风听到方圆千米以内的所有声音,也可以通过风把声音传到每个人脑海里。 本来这个异能就很鸡肋,偏偏还无法屏蔽,无痕用尽各种办法,甚至通过抑制自己的神经大脑肌肉停止运转,声音还是无时无刻的侵入意识,对无痕而言,睡觉简直就是奢望。他能活到现在,没被逼疯,也算是神人了。 情甜和錾少对视一眼,各做各的事去了,一个是他们的同伴,一个是来历不明的外人,他们当然知道怎么选择。 两个小时后,睡眠舱开启,无痕从里面坐起来,伸了伸懒腰,舒服的喟叹一声,这是他有生以来睡过最舒服的一次觉。他温柔看向睡眠舱里的少女,握起她的手,自言自语道:“不知道是细胞还是个体原因,切块下来会不会有效果。” 吴悠猛的睁开眼睛,看着无痕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怪兽。 “哈哈哈。”无痕被她的表情取悦了,开心地大笑起来。 情甜和錾少蹑手蹑脚的趴在无痕的门口,偷听到无痕的笑声,也露出一副见鬼的表情。 门突然打开了,无痕紧紧拉着吴悠的手,就像拉着心爱的玩具。 情甜和錾少装做若无其事的左顾右盼。 “她留下来。”无痕神清气爽道:“她的身份,我来解决,不会连累到你们。” 情甜和錾少把吴悠从头看到尾,似乎和刚刚进房前没什么两样,衣服和头发都没乱,他们到底在屋里做了什么,让无痕产生这么大的改变。 “无痕,给我们一个留下她的理由。”情甜冷静道。 无痕想了一下,道:“都进来吧。”说着又拉着吴悠进了屋,四人围着桌子坐下,无痕始终没有放开吴悠的手。无痕单手调出智能面板,按下屏蔽按钮,房间瞬间被一层纳米光频隔离起来,阻绝了被偷听的可能性。 “你们用异能来触碰她一下。”无痕把吴悠的另一只手放在桌上道。 情甜点了点头,调动了异能,只见他指尖发着幽幽绿光,这是木系异能,在他手即将触碰到吴悠时,异能消失了。 情甜愣了一下,重新调动异能,结果还是一样。 “我来。”錾少伸出双手,褐色的光覆盖了左手,金色的光覆盖了右手,他是土金双系异能。可是在他的异能靠近吴悠时,一样如石沉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异能无效化?”情甜吃惊道。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情况。 无痕点头道:“应该是的。”他松开无忧的手,瞬间风言风语又涌入他的脑海,他眉头刺疼,连忙又握紧吴悠的手,这才放松下来。如果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宁静,他还可以忍受呱噪,但是现在,他无法放手。 情甜也明白了为什么无痕要将她留下来了,对异能者而已,失去异能是难以忍受的,但对无痕而已,失去异能是他梦寐以求的。 “你叫什么名字?”情甜转向吴悠温和道。 看到吴悠不说话,情甜换了一种说话方式:“我叫秦添,你可以叫我情甜姐。这个四肢发达的傻大个叫霍錾,大家都叫他錾少。牵着你手的那个叫无痕。我们对你没有恶意,可以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吗?” 吴悠抬起眼眸,看了情甜一眼,启唇道:“我叫吴悠。” 短短四个字却让在场三人开心起来,终于打开第一步了。 “这里是十二区,你知道自己之前是住哪里吗?”情甜掌握了问话技巧。 “十六区。”吴悠想了想答道。 无痕立即调出十六区的身份运行代码,搜罗了一遍依然没有找到吴悠的资料。 “你可以描绘一下,你住的地方是怎么样的吗?”情甜耐心引导道。 “有珍妮妈妈,还有很多女孩子。” 吴悠的话宛如当头棒喝,把在场三人敲醒,无痕松开吴悠的手,全神贯注侵入女徒馆内部系统,过了一会,他关闭面板道:“两个多月前十六区应该有六十名女徒接受圣洗,被分送出去,但是其中一名资料空缺,应该就是她了。” “真的是女孩?”錾少像见着金子般小心翼翼的想要再摸一摸吴悠,被情甜啪的一下打掉了手。 女人是帝国最珍贵的存在,更别说是刚接受过圣洗的女孩了。 “有高层想要抹掉她的存在。”无痕肯定道。 “你真的16岁了吗?”情甜难以置信道。能接受圣洗的女孩子都是满16岁了,可眼前的女孩,怎么看都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 吴悠从空间里取出之前藏起来的小药丸,放在桌上:“珍妮妈妈每天给我们吃一颗激素药丸,说是可以帮助我们长得更好,可是我吃了之后就不长了。” 情甜的异能可以分解所有由植物提炼出来的东西,他从药丸上刮了一点粉末下来道:“这不是激素,是抑制生长素,吃久了会破坏身体的正常运行。你吃这个多久了?” “四年。”吴悠黯然道。 情甜目光黯了一下,安慰她道:“没事的,只要不要再吃,身体会慢慢长大的。”只是孕力就无法恢复了。他深知孕力对一个女孩是多么重要的存在,不忍打破她的幻想。 “真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錾少握紧拳头,青筋暴起,吴悠长得这么美,一定是早被人盯上了,才给她下了这种药,要知道,对于天空之城的人而言,女人并不缺,缺的是刺激。 无痕握住了吴悠的手道:“别怕,你自由了,我们会保护你的。” 錾少也点头道:“对,我以后就是你哥。” 情甜可没那么乐观,能神不知鬼不觉花在女徒馆里换药四年的人,权利一定难以想象,就他们现在都自身难保,谈何保护这么珍贵的一个女孩。 无痕调出智能面板,在上面重新为吴悠创建一个新的身份证明,只见上面写着吴悠,男,十二岁,十二区贫民,只是在上传照片时无痕犹豫了。“情甜,帮她化一下妆,再换身衣服。” 情甜从自己的纳米空间戒里取出一条粉蓝色的短裙,腰上配着流苏绢花,这还是他以前出道时穿过的,因为想留着做纪念所以没丢掉,现在倒派上用场。在贫民窑,伪娘是最普遍的存在,所以吴悠就算穿着裙子也不会有人当她是真的女孩。 “你先换个衣服。”情甜几人走出房间,把空间让给吴悠。 过了一会,门打开了,三人不约而同看直了眼,只见短裙把女孩曲线完美的勾勒出来,腿长腰细格外动人,若再长大一些,该是多么的绝色倾城。他们仿佛明白了,为什么会有人不择手段也要将她留住。 “咳咳,我帮你化个妆。”最后还是情甜走上前,拉着吴悠进了房。 “我后悔了。”錾少对着无痕道:“我能不能不做她哥?” 无痕白了他一眼,唇角上扬:“不行,哥。”说着也进了房。 情甜的化妆技术十分高明,在他的描绘下,吴悠美丽的脸变得暗沉平庸,看起来和外面那些伪娘也没什么差别了。 情甜收回化妆品道:“这些化妆原料是我特制的,不怕水,可以保持一个月不脱妆,也不会伤皮肤,但是不能碰到酒,你注意一下就行了。” 无痕依照吴悠现在的面容,用ai技术做了些调整,照片上传,入驻档案库,完成了她新身份的注册。 夜色降临,路两旁的霓虹灯点亮,狭窄脏乱的贫民窑恢复了生气。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吴悠紧挨着无痕坐着,看着上面流水似的代码,一阵眼花缭乱。 “困了吗?”无痕指尖停顿,侧头看了她一眼。 吴悠摇头道:“只是希望能帮忙做些事情,我不想白吃饭。” 坐在对面的錾少赞道:“吴悠这觉悟高啊。”要知道女孩们从出生开始就是被金贵养着的,别说自食其力了,连洗澡睡觉都要机器帮忙。他以前曾见过有女人陪同贵族出巡,明明身材高大,偏偏做出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所以一开始他完全不敢相信吴悠是个女孩,哪个女孩能有这样的韧性,在无篷车上挂了几个小时还不带喊一声的。 “不过我们的活恐怕不适合你。”錾少神秘道。 “你们是做什么的?”吴悠有些好奇。 “我们是英俊与智慧并重,才华与帅气齐飞,经过绩效考核的…”錾少道:“诈骗精英团队。” 吴悠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相信,她从没见过这么落魄的精英。 錾少站起来,走到情甜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隆重和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们的头儿,负责策划作案计划并迷惑对方。” 他又走到无痕身旁努了努嘴:“无痕负责物色并把对象带入套中。”最后他指了指自己:“我就厉害了,一般出场的男主就是我。” “你们都骗什么人呢?”吴悠问道。 “我们只骗那些品质恶劣的有钱人。”情甜道。 无痕调出面板上的脉络图,道:“这个老头名叫张德远,表面上是9区的药剂总买办,暗地里哄抬药价,销售假药。最近包养了一个十八线的小明星,叫纹文。纹文与九区的一名富豪有首尾,那富豪势力不及张德远,只能假借出差名义去与他私会。我已经把他们的私会照片以私家侦探的名义发给了张德远,他应该会在未来两天内去抓人,所以等下我们要去现场布局。” 004 娱乐致死,帝国骗局 “我可以一起去吗?”吴悠没有反感,反而眼睛亮亮的问道。 情甜问:“可以,但是之前你要先学会一件事——化妆。” “没问题。”吴悠保证道。 情甜只花了一个小时,吴悠就学会了简易的化妆技术。 他们连夜开车前往9区,下榻在纹文偷情的酒店。 次日晚上,纹文与富豪在酒店吧台喝完酒回房,突然听到敲门声,纹文心揣揣然走到门前,从猫眼望外一看,是一名风姿绰约的男子。纹文自诩长得够娇媚,没想到他比自己还要姣好几分。能住上这高档酒店的人都是有身份的,纹文便没再犹豫,打开了门。 情甜和气道:“不好意思,方才在吧台,因为环境嘈杂,不小心把你的纳米包拿错了,请你检查一下里面的东西有没有缺少。” 纹文狐疑的接过包,拉开拉链一看,里面果然都是他的东西。 “你有拿到一个和这一样的包吗,那个是我的。”情甜道。 纹文忙走到床头,把包拿出来还给情甜。情甜接过包,笑道:“我们也算有缘了,我就住在隔壁1905,我姓秦。” 纹文随便报了林的假姓,亲眼见他进了隔壁,才关上了门。 凌晨两点多,纹文和情人正在酣睡中,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有人在压低声音在喊:“林先生,林先生,我是秦添,快开门。” 纹文和富豪如惊弓之鸟,披上睡衣,纹文站到门边警惕道:“秦先生,大晚上的怎么了?” “方才我家司机去帮我买夜宵,碰到一群来势汹汹的人,领头的是个六十来岁的张先生,说要到1904抓人,我家司机给我传信息,让我不要出门,我一听是你们的房号,特地来提醒一下。”情甜紧张道。 纹文本来就是做贼心虚,一听吓得魂不附体,连忙打开门,一时也不知道该往哪躲。 “你赶紧拿上你的东西,先到我房里躲躲,我的仆人在里面,可以帮你的忙,快快,我和你对换,这里我来应付。”情甜道。 纹文不疑有他,连忙收拾好东西溜进了1905房。 情甜关上1904的门,正好对上呆若木鸡的富豪。他走到富豪身旁安慰道:“这位先生,你放心好了,现在不是没证据了吗,听我的话,包你一切平安。” 那边纹文进了房,果然看到一个瘦小的仆人,正是吴悠假扮的,她看到纹文进来,招呼道:“可是林少爷?我家少爷交代帮你化个妆,等隔壁房间异动结束,你就赶紧去你最可信的朋友家。” 过了一小会,果然听到外面杂沓的脚步声和蛮狠的拍门声,接下来又从隔壁传来打砸和谩骂声,纹文吓得直哆嗦。可是不久后他听到局势变了,变成富豪的大发雷霆和秦添的严厉叱责,再过一会儿,终于安静下来了。 “林少爷,你现在可以走了。” 纹文感激的看了吴悠一眼,拉开门趁着没人赶紧溜了。 黑夜拉下了骗局的帷幕,吴悠几人趁着夜色返回了13区大本营。 “来来来,看看这次收获如何。”虽然连续两天一个来回,但是錾少想起前还是精神奕奕。 情甜道:“姓张的那搞到了50万遮口费,富豪那也给了20万表示感激。除掉一万订房费,剩下69万。” 錾少道:“虽然少了点,勉强分了吧。” 情甜调出面板,分了30万给錾少,20万给无痕,又给了5万给吴悠,自己只留下了14万。 錾少皱眉道:“我不值那么多。” 情甜道:“那你下次拿少点就行了,霍大叔在光明院的费用也快用完了吧。” 无痕默默的把钱又划了一半给錾少。 錾少沉默了一阵,道:“谢字我就不说了,说了见外。” “好了好了,快去睡吧,都累了两天了,明天还有事做呢。”情甜起身拍拍手,装做若无其事的走开了。无痕也牵住吴悠的手,一只手摸摸她的头,夸道:“这次演得不错。” 回到房间,吴悠好奇问道:“5万块钱多吗?” 无痕挑眉道:“你平时吃的营养剂是100块钱一只,你说5万多吗?” 原来是这样计算的,和现世的消费挺接近。吴悠又问:“光明院很贵吗?” 无痕目光幽深道:“异能者如果身体受伤,只能靠光明系异能修复,物以稀为贵。” “我可以一起去探望他吗?” 无痕看着吴悠像个刚出世的孩子,对什么都好奇,笑道:“好,你还没有逛过街道,到时候还可以带你去城里好好玩一下。” 经过一天的休息整顿,錾少几人开车前往城区。 錾少的父亲在城区的光明院中疗养,这里设立了光明屏障,空气清新,环境优美。錾少自己住在蛇鼠混杂的贫民窑,省下的钱都花在父亲身上了。 “咦,怎么感觉突然发现空气差了?” “是我眼睛出毛病了吗,房子怎么这么陈旧,刚才看还是金灿灿的啊?” 就在吴悠踏入光明院的瞬间,光明屏障粉碎了,本来光明院的高大上就是靠着光明异能屏障带给人精神上的暗示。 吴悠这才记起自己的无效化体质,默默收回了脚。果然,屏障恢复,一切又是美好祥和。 “我带吴悠去城里逛逛,顺便买些东西,就不陪你们去看霍叔了,帮我们向他问好。”无痕看出吴悠的尴尬,化解道。 錾少和情甜也是有些哭笑不得,只好点点头进去了。 吴悠第一次光明正大的上街,无痕见她看什么都很好奇的模样,突然觉得以往对他而言是折磨的街道也变得可爱起来。 鳞次栉比的摩登大楼高达数百米,仿佛耸入云间。无痕带着吴悠走进其中一栋。 “这栋大楼主要采用的ai智能技术,异能设备比较少。”无痕和吴悠走进电梯,里面的按键有118层,无痕按了第53层。这里的电梯外墙采用双层玻璃幕墙结构,在上升的过程可以看到底下的风景。 “53层女装欢迎您的光临。” 女装这层人很少,装修看起来很高档,吴悠随手触碰一件衣服,衣服上便出现一个智能面板,扫描了一下她的脸,出现了她穿着这件衣服的3d图像。 “好神奇啊。”吴悠赞叹道。她好奇地又触碰了两件衣服。 “这位客人,请你不要把衣服当玩具。”只见一名化着淡妆的伪娘店员走过来冷声道。 无痕抬眸,淡淡看了那店员一眼,店员只觉得背后串起一股冷气。他仔细打量了一下无痕和吴悠的衣服,材质普通款式老旧,一看就不是什么有钱人。而且这年头,街上穿女装的,不是贵人养着的,就是自己出来捞的,吴悠那张黯淡的脸一看就不是被养的。这样一想,店员的胆子肥了起来,他回瞪过去道:“怎么,这里随便一件都要上万,你们买得起吗,穷鬼,手脏就别乱摸。” 无痕握紧吴悠的手,问她道:“有看到喜欢的吗?” 吴悠摇摇头。 无痕便带着她走出这个店,那个店员还兀自站在门口骂着晦气。他们走出一段路,无痕松开了吴悠的手,停顿了一下。那个店员突然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有些癫狂起来,把商场警卫惊动了,出来把捂着耳朵的店员带走了。 无痕继续拉起吴悠的手,道:“你喜欢哪件尽管试,我们都买下来。”他调开自己的面板,打开小金库,里面是一串长长的数字。 “你怎么这么多钱?”吴悠没想到无痕竟然是个隐形大富豪。 “我无聊时喜欢写些程序,这栋大楼的ai安检就是我做的。”接收到吴悠崇拜的眼神,无痕有些不自然的捻着一撮刘海,耳朵都发红了。 吴悠了然,做骗子是体验人生,写程序只是兴趣,唉,天才的世界真难理解。 吴悠便又逛了几家店,挑了几件舒适价格适中的衣服和鞋子,无痕正要去付款,被吴悠拦住了,她一本正经的说:“我自己有钱的。”说着点开她的智能小手表付了款。 吴悠把衣服鞋子收进空间里,来到这个世界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使用她的空间,这里大多数人都有纳米空间,做成各种饰物和袋子佩带。纳米空间有大有小,大的可达一百立方,小的只有十立方,但是只能装物品,无法放进去生物。 无痕又带着吴悠去体验了虚拟现实游戏,在游戏里可以品尝美食,环游世界,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事实上也才过了两个小时。 “虚拟世界的诱惑力太强了。”吴悠感叹道。在里面的感官与真实世界并无差异。 “所以有很多人情愿在里面醉生梦死,也不愿意回到现实。”无痕道:“只要补充营养剂,通过脑机接口就能进入虚拟世界。这是帝国优胜劣汰的一种手段,资源越来越少,只有通过这种潜移默化的方式淘汰一批人。” 娱乐至死。吴悠想起了这四个字。如今大部分资源都被天空之城的贵族皇室所垄断,平民逐渐被边缘化,阶级冲突早晚会爆发,为了让平民安分守己,帝国采取了这种麻醉、低成本、半满足的办法。 吴悠道:“我想回去了。”金碧辉煌的大楼好像也没了吸引力。 无痕唇角微扬:聪明的女孩。 回到光明院时,他们看到门口聚集了一群吵吵闹闹的人。无痕松开吴悠的手,定耳一听道:“出事了。” “我把我老爸交给你们,你们就是这样治的?!”錾少暴怒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把他们丢出去!”这是光明院的人在叫嚷着。 “哎呀,这人都病成这样,哪还能救。”周围的人纷纷议论。 “离远点,小心会传染。” “你们明明说会帮我预约主任开刀的,凭什么把我的号给别人!”錾少气得眼眶发红,他搂着奄奄一息的霍大叔,恨不得和光明院的人拼命。 “錾少,冷静一点。”情甜在一旁劝道。 “怎么冷静,这是我爸!”錾少挥开情甜的手,就像一只受伤的孤兽。 无痕和吴悠挤进人群,正好看到这一幕。 吴悠看着錾少搂着的霍大叔,只见他年逾六十,双手捂着肚子,即使处于昏迷中神情也异常痛苦,定睛一看,他的胃部聚拢着一团黑气,应该是得了胃肿瘤,无痕来不及拉住她,吴悠便走上前去在錾少身旁耳语了几句。錾少难以置信的看了她一眼,见她肯定的点了点头,这才渐渐收起了情绪。 无痕上前拍了拍情甜的肩膀,两人走到光明院的人面前道:“这次事情我们会追究到底,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将霍大叔抬上马槽车,离开了。 “开着个老古董还谈追究,不自量力。”光明院的人呸了一声,不以为然的回去了。 情甜在前面开车,吴悠三人和霍大叔坐在车斗,等车开出一段距离,錾少才问道:“吴悠,你刚刚和我说你有办法救我爸是真的吗?”问完,他又觉得自己很蠢,吴悠怎么可能会懂光明异能呢,刚才和自己那样说一定是无痕授意的。 “是真的。”吴悠道:“霍大叔的问题在胃部,应该是胃质瘤,但是我需要检测它的大小,如果出现溃疡出血,那就要做手术了。” 闻言,錾少和无痕都一脸诧异地看向她,她说的竟和光明院相差无几。 “可是一旦动手术,没有光明异能加持,后期也会有严重的并发症。”錾少失落道。 吴悠想了想道:“是因为没有药物吗?”既然可以提炼出营养液和激素,应该可以提炼出其他药物才对啊。 “是因为异能。”无痕道:“异能其实就是一种活性病毒,它会抑制所有免疫性药物。” “也就是说,抑制了异能,药物就可以产生作用了对吗?”吴悠问道。 “理论上是可以的。”没有通过实验,无痕不敢肯定。 “如果用我的血呢?”吴悠道。 无痕和錾少顿时眼前一亮,对啊,吴悠就是异能无效者,可是… 吴悠看出他们的挣扎,道:“只是一点点血,没关系的。” “吴悠,不管成不成,你以后就是我亲妹!”錾少感激的握住吴悠的手。 005医者吴悠,专业上线 回到贫民窑的房子里,錾少、情甜和无痕三人屏气凝神的盯着刚从吴悠手指里取出的一试管血。 他们把自己和霍大叔的血分装在器皿里,逐一滴进吴悠的血,无痕打开智能面板进行采样分析。过了一小会,结果出来了。 “怎么样?”錾少紧张得汗都滴下来了。 “可以。”无痕止住自己微微颤抖的手:“吴悠的血,遏制了异能,时效暂时不明。” “够了!那我们去医院吧!”錾少欣喜若狂,他爸有救了! “不能去。”无痕道:“医院的医生只能处理外部伤口,不具备开刀的能力,他们不能也不敢。” “那怎么办,回光明院吗?”錾少颓然道。 “那个…”吴悠举起手道:“其实,我也可以开刀的。” “不是吧?” “怎么可能?!” 如果说之前是诧异,现在简直就是震惊了。 “是真的。”吴悠表情认真道:“我不拿人命开玩笑。” 錾少和情甜,无痕对视一眼,这个世界上匪夷所思的事情太多了,有些变异异能是难以解释的,难道吴悠本质上并不是无效化? “你自己决定。”情甜道。 无痕也是拍拍錾少的肩膀,没有说话。 “妹…哦,不,吴悠姐,你确定?”如今再把老爸送回光明院,估计也会被当成疯子拒收,錾少心里抗争着。 “确定。”吴悠再次肯定道。 “那需要什么设备和工具?”錾少下了决心,问道。 “一个无菌室和一张干净的手术台,必要的手术器械,之后我需要5个小时的屏蔽,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吴悠仿佛变了一个人,气势节节拔高。 “好!”錾少花了大价钱从面板极速下单,通过光明卷轴空间把手术台和器械传送过来。 直到门关上的那一刻,錾少都觉得,这是他一生中最疯狂的决定。他蹲在门口守着,一动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即将过去五个小时之际,门打开了。一道瘦小的身子走了出来。 “吴悠,怎么样?”錾少连忙站起来,腿麻了一下差点把自己绊倒。 吴悠摘下口罩,超他虚弱的笑着点了点头,便一头栽倒在无痕怀中。 “体力透支。”无痕打横抱起吴悠,朝着自己房间走去。他在她额头轻轻留下一吻:“真是个傻孩子。” 錾少和情甜则去查看霍大叔的情况。 “真的…成功了?”錾少难以置信的在自己手背狠狠拧了一下。 情甜目光幽深:“是真的。你听说过光明圣者吗?” “你是说…”錾少用手指了指天上。 情甜点了点头。光明殿会近年势力越来越强,隐隐从依附皇权变为齐头并进。光明殿会每十年会各挑选五名圣子和圣女,称之为神选者,圣子可能会是未来的大主教,而圣女则是圣子的内定妻子。 “不管她是什么来历,我都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錾少跪坐在父亲床边,看着父亲沉稳的睡态,眼里燃起了坚定。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吴悠血液的无效化只持续了一周时间,霍大叔虽然已无生命危险,但到底年龄在那,恢复得比较慢。 对于吴悠的血液秘密和那一次的手术,錾少三人不约而同选择了保密,就连霍大叔也不知道是吴悠救了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停了抑制生长素,吴悠的身子像吹气球长大起来。霍大叔很喜欢常常来照料自己的吴悠,对着她关切道:“小悠啊,那些激素对身子不大好,不要吃多了。” 知道内情的錾少听了,暗暗发笑道:“老爸,你是喝海水长大的,管那么宽。” 霍大叔往霍少头上一敲道:“怎么和自己老爸说话的,要是你,我还懒得管呢。小悠是个好孩子,这贫民窑蛇鼠混杂,扮成女孩子毕竟不安全。” 吴悠知道霍大叔一片好心,笑着应道:“谢谢霍大叔关心,我会注意的。” 无痕却是听到了霍大叔话中的重点,道:“我们搬家吧。”他摸摸吴悠的头发道:“吴悠长大了,霍大叔也需要一个好的环境修养。” 錾少看了情甜一眼道:“你觉得怎样?” 情甜考虑了一下道:“我是孤家寡人,你们去哪,我就去哪。只是要去哪里买房?”城区寸土寸金,想要中心地点环境好些的房子,没有上千万是拍不下来的。他们之前都花得七七八八,虽然后来从光明院敲了三百万回来,但离买房还是有一段距离。近期霍大叔在,他们也不好重操老本行,这三百万就是他们的老本了。 “不管怎样,先去看看嘛,说不定能捡个漏。”錾少拍案道。 四人驾车来到本区最大的地产中介公司,这家公司落座市区黄金地段,是座百米高楼,门口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他们走进大厅,一名导购热情的迎接上来道:“欢迎光临,我是导购清泉,请问各位有什么需求。” “我们想在城区买房,过来了解一下。”錾少道。 “好的,请随我过来。”清泉把他们带到一个办公桌前坐下,按下办公桌上一个按钮:“这是纳米办公双网隔离,可以保证我们谈话的安全。请问你们的预算和要求是什么?” “我们想要买个四房或五房的,预算大概是700万。”錾少道。 清泉将他们的要求输入到智能面板,上面很快出现搜索结果,符合条件的房子还是在偏郊区。 “我们想看下偏向城中位置的价格。”无痕道。 清泉调出结果,基本都是2、3000万起价。“越是接近城中,小区管理越发成熟,而且空气环境会好很多,交通购物十分方便。” 情甜皱了皱眉,这和他们的预算相差太远了,他们如今的三百万,连买个房间都难。 “不动产非常珍贵,基本是一日一价,如果各位有意,可以加我的联系方式,我可以随时带你们去看房。”清泉见他们神情,也知道这买卖今日做不了了,但还是笑脸相迎,客气道。 “我想看一下城中别墅。”无痕突然道。 清泉闻言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这少年脸可真大啊!700万恐怕连别墅的厕所都买不起,这是在逗他玩吗? 只有吴悠知道,无痕卡里那串数不清的数字,别墅根本不是事。 清泉按捺自己的脾气,还是调出了别墅的资料,全部都是3亿起价。 无痕看得很仔细,一个个的阅过,最后停留在一处两层别墅上,他点开,问吴悠道:“你觉得这套怎样?” 吴悠只见图片里的中式别墅古风古韵,让她产生一丝亲切感:“很不错啊,如果在小院中煮酒品茶,一定很有感觉。” 清泉听得眼角直抽,年纪不大,脑洞挺大。“客人,这一片区地处城中,是有名的富人区、名人区,这里的别墅以承袭古风为设计卖点,楼层不高,但是占地面积很大,你们看的这套四合院是二进的,占地面积700平方米,售价11亿。” 无痕面色如常,对着吴悠道:“你喜欢就好。” 就在他即将说出下一句的时候,清泉道:“如果小哥们真喜欢这种风格,最近倒是有一个很火的娱乐节目在选秀,叫古风美人,胜出的奖励就是和这个同区同款的四合院,我看你们三人形象非常好,说不定有机会呢。”弦外之音便是,这可比你们拿出11个亿来要靠谱。 无痕正想划款,却被吴悠暗暗拉了一下,她低声道:“我们可以试一下那个选秀吗?”古风,她在行啊,她跟着无痕他们白吃白喝那么久,总是希望有些用武之地的。 錾少和情甜也对着他点了点头,似乎在考虑参加比赛的可行性。 “好吧。”无痕松口道。 在场的几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清泉把他们送出大厅,这时门口处进来一伙人,为首的戴着墨镜和口罩,包裹得十分严实。跟在他身后的是一名衣着正装的精英人士和两名彪形保镖。 他本来是目不斜视,在与情甜一行人擦肩而过时,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不确定的喊了一声:“情甜?” 情甜停下脚步,他没想到现在还会有人认出他。 “真的是你。”那人摘下眼镜,压低声音道:“多年不见,风采不减,我是韩玉。” 情甜眼神波动了一下,韩玉正是当红艺人,当年他同个娱乐公司的小师弟,曾经与他有过几面之缘。 韩玉似乎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递给了情甜一个号码,道:“有需要联系我。”说完,戴上眼镜被中介主任殷勤的迎了进去。 “情甜?”錾少碰了一下因为意外而有些发愣的情甜。 情甜微微摇头道:“没事,走吧。” 看着情甜的反应,吴悠轻声问无痕:“情甜姐怎么了?”情甜一直都是做事干练、气场十足,这么有些落寞的模样她还是第一次见。 无痕看着情甜的背影道:“应该是想起往事了吧。” 吴悠不解道:“情甜姐也有自己的故事?” 无痕淡淡一笑:“当然,他可是曾经风靡…罢了,等他自己说吧。” “情甜姐,你家来客人啦。”隔壁的伪娘朝着情甜挤眉弄眼道:“是不是来让你认祖归宗的,您要是以后发达,可别忘了姐妹我。” 情甜一头雾水:“什么客人?” 伪娘捂着嘴巴道:“别装了,一看就是跟你一家的。” 情甜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面色一变,疾步进了屋。 只见大厅上除了霍大叔,还坐着一道笔直的身影,他转过头来,眉目清雅,和情甜有几分相似,要年轻几岁,一头青丝垂至后背,如果说情甜是带刺的玫瑰,这名男子就是典雅的兰花,当得上一声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秦源,你怎么找到这里?”情甜吃惊道。 “哥哥。”秦源起身道:“我找你很久了。” 看着门口探头探脑的隔壁伪娘,情甜回身把门锁死,拉着秦源回房了。 “情甜姐的弟弟气质真好。”吴悠夸道。 无痕掰过她的脸,把自己刘海一撩:“关键是发型。” “原来这就是情甜的弟弟啊。”錾少恍然大悟道。 “錾少,你认识他吗?”吴悠拉开无痕的手,跑到錾少身边小声八卦道。 “情甜曾和我说过,他有一个弟弟,就是堂的那种。”錾少道:“好像是在28区异能学院读书,情甜就是为了给他缴学费才那么拼命赚钱。”这个世界虽然有义务教育,但是专业的异能学院却是私立的,需要缴纳大笔学费,不是普通人能负担得起的。 “情甜曾经是个明星,他16岁出道,后来因为不接受潜规,19岁被雪藏,之前是攒了些钱,都投到他这个弟弟身上,后来被清退,没了收入,他也瞒着他弟,没想到他弟竟然能找到这里来。早上遇到的韩玉是当红炸子鸡,估计就是情甜以前认识的圈里人。” 原来是这样,难怪情甜姐早上的情绪那么奇怪。 “就是不知道,他弟这次过来是什么意思了。”錾少有些担心道。情甜为了他这个弟弟,真的付出太多了,他们家族早就没了其他人,就兄弟两个相依为命。 过了一会,门打开了,情甜脸上还带着未消的余怒。 “这是我弟,你们叫他秦源就行,他会在我们这里暂住一段时间。”对上錾少几人关切的眼神,情甜缓下情绪道。 “情甜,需要帮忙吗?”錾少问道。 情甜轻叹一声,让秦源也坐下,把事情的始末说了一下。 这个世界虽然异能满天飞,但按照异能的种类来划分等级。 异能一共分为九种,俗称:上六气,下三流。上六气分别为攻击力强的火系、水系、风系、雷系、光明系和晦系。下三流是最普遍金系、木系和土系。 如今的帝国是有上六气异能者共同组建,所以占据了统治地位,其中帝国国王是火系强者,底下是三大世家的扶持——水系江氏一族、风系岚氏一族、雷系雷氏一族。光明殿会最早是狄氏一族起家,如今跻身为与皇权齐头并进的机构。而晦系是阴氏一族,根深蒂固,帝国默认的合法黑道组织。 006过气明星,重出江湖 在异能学校,最常见的异能便是上六气,拥有上六气异能的都会自觉高人一等。秦源虽然才华出众,但因为异能问题常被排挤,异能学院每年会向天空之城输送人才,今年他导师打算举荐秦源,那些自以为是的同学便策划设计一场意外,毁掉他。幸好在他舍友的帮助才逃脱一劫。 但是学校情源是不敢回去了,便千里迢迢跑来找情甜,这才知道他哥原来早在五年前就退出娱乐圈了。这些年情甜只管给他打钱,极少和他联系,所以他花了很大功夫才找到这里来。 “欺人太甚了,上六气了不起啊!”錾少听得七窍生烟,一拳捶在桌面上。 情甜使了个眼神,錾少这才想起无痕也是上六气中的风系,连忙转口道:“了不起也要做对事,看咱们无痕就从不仗着身份欺负人。” “那你弟现在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躲着吧。”錾少又问道。 “他是木系,主学药剂提炼,本来是想去实验室工作的。”情甜道。曜日帝国的实现室共有一百多个,但是有一半是在天空之城,就算是普通的实验室,没有学校的举荐,也是进不去的。 “这个问题不大,就算不回学院,我也可以帮你把毕业资料调取出来,只要成绩单够漂亮,合成学校举荐不难。”无痕道。 对啊,差点忘了他们这里可是有位技术大佬。 “太谢谢了。”秦源起身谢道。 “就算你不去实验室,其实也可以和情甜姐一起参加选秀呀。”吴悠建议道。 秦源疑惑的看了吴悠一眼,不由得仔细打量起吴悠:“你不像服用了雌性激素,雌性激素属于肾上腺皮质激素,长期服用激素会导致肝脏的转氨酶升高,脂肪在肝内的沉积,形成明显的脂肪肝。肝脏内脂肪的堆积,又会导致人体缺乏维生素。所以服用雌性激素的人会多种维生素缺乏症,像舌炎、口角炎、皮肤瘀斑之类的症状。但是你没有这些症状,脸上应该是涂抹了植物性化妆品。” 吴悠捂住脸,道:“情甜姐,你弟真厉害,这也看得出来。” 情甜也是一脸的自豪:“阿源自小观察力就很强,第一次测试木系异能就是c级,这些年应该有达到a级了吧?” 秦源不好意思道:“是的,刚好a+。” 錾少竖起大拇指道:“真厉害,我到现在都只是b+级。”要知道异能分为10阶,按照异能强弱划分为x、sss、ss、s、a至f,一般先天异能等级就决定了后期的发展,之后的等级上升就会很困难。 “錾少你也不用谦虚,你是双系异能,能修炼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情甜道。 “无痕你呢?”吴悠好奇道。 “s+。”无痕淡淡道。 众人都吃了一惊,无痕是他们间年纪最小的,但是潜力却是最大的,只不过他那异能…确实有些鸡肋。 “对了,这位小弟弟刚才说的选秀是什么?”秦源拐回正题道。 “我叫吴悠。”吴悠本能感觉秦源很亲近,或许是因为他身上的气质很温和,加上他对医学非常了解,她很希望向他多交流一下。 无痕似乎也看出吴悠对秦源很有好感,不着痕迹的把她往自己方向搂了搂。 吴悠并没有关注无痕的小动作,她笑着道:“我们本来今天想要去买房子,但是房子太贵了,我们买不起,有个中介告诉我们,最近有个很火的娱乐节目,叫古风美人,优胜者可以获得一套价值11个亿的城区四合院。因为你和情甜姐形象很好,正好可以组团试一试。” 秦源看了一眼情甜道:“只要哥同意,我没有意见。”他知道情甜是真正喜欢演员这份职业的。 情甜犹豫了一下道:“我退圈太久了,娱乐圈日新月异,新人辈出,我这个年龄其实已经过气了。” “怎么会呢,你现在正是褪去浮华,风华正好的年龄。”吴悠道:“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小鲜肉的,你有风度,胸怀和气度,你的人格魅力是小鲜肉比不上的。” 情甜叹了口气道:“娱乐圈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不是有才华就能混得开的。” “无痕,这次比赛的风评内幕可以查到吗?”吴悠问道。 无痕调出面板,短短几分钟便把比赛的前台后备外加策划方案都调取出来。 “原来那个韩玉也是这次比赛的导师之一。”錾少眼尖的看到。 “看这些配置,还是比较公平的,没有什么内幕,情甜姐,你就试试吧。”吴悠鼓气道。 “可是…我对古风不是很了解。”情甜动摇了,只余下最后一点屏障。 “看我,看我。”吴悠抬头指着自己道。 情甜这才想起第一次发现吴悠的时候,她身上穿的不就是最正宗的古代服饰吗! “放心吧,有我在,古风完全没问题。”吴悠笑道。 秦源不知道为什么自家哥哥对这个孩子这么信任。 似乎看出秦源的疑惑,吴悠扬唇一笑:“无痕,帮我抽两条纸巾过来,长一点的。” 无痕依言抽了两条长纸巾,拖在了地上:“够了吗?” 吴悠接过纸条,掂量了一下:“勉强能用。”她走到大厅中间道:“我给你们表演一段惊鸿舞。”说完,抬腕低眉,气势突变。纸如同水袖般铺开,轻舒云手,纤腰灵动,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如行云流水,自然流畅,偏偏带着说不出的风流韵味,让人不知不觉忘记了她的容貌,只觉得回眸浅笑间,犹如月下仙子。 一段舞毕,众人还停留在惊艳中,虽然没有配乐,道具简陋,但丝毫不影响舞蹈的神韵。 吴悠卷起卫生纸,问道:“怎么样,还行吗。” 錾少大赞道:“行,简直太行了,吴悠,你真是个大宝库。”这么多才多艺的女孩,真的是女徒馆养得出来的吗? 吴悠道:“比赛海选下周开始,可能情甜姐无法像我这么熟练,不过只要掌握六成,应该应该问题不大。这首曲子还要搭配音乐和服饰,我会在今晚把东西都赶出来。” “吴悠,你简直无所不能。”錾少一直以为她是一朵菟丝花,却不想是朵七彩玫瑰。 “只是刚好碰上我会的而已。”吴悠连忙道。“时间不多了,我们赶紧分配好各自的任务,为了四合院,冲啊!” 转眼一周已过,在古风美人的海选现场,人山人海。 在这片没有硝烟,也没有黑幕的战场,想要借此机会走上人生巅峰的少年们纷纷展示自己的与众不同。 三位海选评委在听到又一个选手耿直自爆:我虽然不懂古风,但我会唱歌跳舞,然后摆出了自信的姿势,表演了一段不伦不类的舞蹈,评审老师们疲倦的按下了淘汰键。这已经是他们今天评审的第78名参赛者了,问题是至今只有4名勉强能过眼,幸好海选是在9个区同时举行的,否则这样下去,别说选出30个初选了,10个都难。 “下一个。”评审老师看了看手里的报名表,还好,只剩下十几个了,选出最后一个名额,他们就可以收工了。 “各位评审老师好,我叫情甜。” 在情甜出场的那瞬间,三位老师顿时被惊艳了,只见他身着红色华衣,裙幅褶褶轻泻于地,水袖挽迤三尺有余,却显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宛如历史中的仕女走出画面般唯美。 “你现场表演一段节目或舞蹈,意境到了就行。”其中一名评委老师道。 “我今日表演的是惊鸿舞。”情甜放出吴悠录制好的古筝曲,莲步轻移,袖若流水清泓,裙如荧光飞舞,相较于吴悠舞姿的柔媚,他的舞更具一种韧性。 一舞曲终,评委们犹自沉浸在优美的意境中。 “你通过了。”毫无悬念。 在情甜走出去海选房时,评委们立刻面色潮红的讨论道:“能红,这个绝对能红!” “他刚才的伴奏是古筝吧,这种古典乐器可是失传千年了啊,他怎么弄出来了?” “不行,我要把刚才的录像再看一遍,对,再发给制作也看看。” …… 情甜走出海选广场,吴悠几人一哄而上。 “情甜姐,怎么样?” 情甜严肃的脸突然绽放出笑容,比了个ok的手势。 “太棒了!” 入选的通知很快发了过来,初选将在一周后,16区最大的舞台上进行。16区是当初吴悠生活过的区域,大家有些担心吴悠。不过吴悠却说没关系,先别说她现在已经换了身份,形象大变,再者由于国家对女徒的限制,几乎没人见过她。 于是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去往16区初选舞台。 由于这次时间太过紧迫,吴悠全力为情甜设计了几个节目,音乐方面来不及录制,只能到时候现场随机应变,配合弹奏。 初赛舞台的后台只允许每个选手带两个人进去,于是无忧和无痕便跟着情甜一起进去了。 舞台后面,他们见识了来自各区的其它选手,果然各个都是容貌出众,有几个还是小有名气的明星,可见这次比赛的影响力。 “秦先生?”突然有一名选手走了过来,看到情甜不确定的叫了一声。 情甜一看,原来正是当初被他们设计抓人的小明星纹文,他也过来参加这次比赛。 “你好,真是太巧了。”情甜客气笑道。 “真的是你。”纹文隐晦道:“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气质不一般,果然你也是圈里人。对了,上次的事…真是非常谢谢你,我后来想专程向你道谢的,但你没有留下联系方式。” “举手之劳罢了。” 情甜越是冷淡不居功,纹文对他越是感激。还热情的给他介绍起这次入赛的人的信息。 “这次最热门的应该是这个叫阴无迭的少年。”因为包养他的张德远是这次比赛的赞助商,所以他有拿到海选视频。“他的气质真的很特别,就像古代的贵族,浑然天成。” 情甜闻言,看了一眼阴无迭的方向,只见他皮肤十分白皙,乌黑的长发一泻而下,眼睛是罕见的暗金色,他的眼神冰冷孤傲,似乎感受到情甜的目光,他微微抬起头,顿时让人呼吸一紧,好一张翩若惊鸿的脸,活脱脱一个冰山美男。阴无迭背后跟着一个年龄不大的娃娃脸男子,还有一名穿着唐装的老人。 “不过你也是非常不错,我觉得有与他一争之力。”纹文鼓气道。 事实上,阴无迭的剑舞,情甜也是看过,并做过分析的。他的剑与舞融合得天衣无缝,但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心境,他仿佛就是一把古剑,剑随心发,扣人心弦。 没有时间给情甜多想,初选开始了。初赛的选手共有三十人,从这三十人中将会淘汰十名选手。以随机抽签方式,单人即兴表演。 自从太阳磁极倒转,世界发生剧变之后,人们为了生存疲于奔命,大量的古代精华泯灭于历史之中。如今诺亚大陆安定下来,便又重拾起古风。 “各位观众朋友们,欢迎收看我们的古风美人节目,古风传承历史数千年文化,今晚让我们来探讨欣赏古风的魅力。”主持人身着汉服,长发束起,氤氲着古风的魅力。“通过初赛的学员将根据今晚的表现划分到青铜、白银、黄金三个班进行学习和训练。接下来介绍一下我们的三位导师评审。” “启沃老师,是流行乐坛的一颗金星,擅长古风曲艺。”一名三十多岁,穿着唐装的男子站起来向大家挥了挥手。 “韩玉老师,影视届的巨星,诗赋书法信手拈来。”韩玉虽然年纪最轻,但是受到的掌声最热烈。 “摇旌博士,专研古文的文学博士,对古风文化了如指掌。”一名气质卓然的五十来岁微笑着点了点头。 “接下来就是我们的新星们登场了。” 伴随着金灿灿的黄色灯光点亮,掌声响起,舞台璀璨耀眼,仿佛每一道灯光代表了舞台中的每一颗新星。 三十名风格各异的参赛者登上了舞台。 007惊艳登场,星光闪耀 各区街头上也开始了现场直播,一张张出众的面孔出现在显示屏幕上,引起了街头的热议。 “二十号是我的菜!!”看到情甜的登场,有人尖叫着道。 “我喜欢二十八号小哥哥。”也有伪娘涨红了一张脸,盯着刚出场的阴无迭。 台下的三位评委也看出来了,虽然都是肤白貌美大长腿,但是从服饰和气质上,情甜和阴无迭确实吸引人眼球。 情甜抽到了第29号出场,这个出场顺序比较糟糕,因为大家的演出方式大同小异,都是唱歌跳舞,到了后面观众会产生审美疲劳。 吴悠一直关注着台上的情况,情甜一回到后台,吴悠安慰她道:“不用担心,我们还有时间,正好看看其他人的表演,好来调整我们的节目。” 前面演出的人大部分选择了和海选一样的节目,并没有多大新意,只有两、三名原创歌曲较为亮眼,但也糅合了太多的和声套路,让大众容易接受,却少一些新意和爆点。 阴无迭的出场是15号,轮到他上场时,情甜和吴悠同时打起来精神,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阴无迭的身体条件非常好,情甜本来猜测他初赛应该也会表演舞蹈类来扩大自己的优势,谁知他上台时随手带着一块宽大结实、木头雕制的乐器,席地而坐,拨动琴弦,散音松沉而旷远,让人起远古之思。 “这是什么?”台下屏幕前的观众们纷纷议论这种从未见过的乐器。 “是古琴。”摇旌博士眼里燃起了浓浓的兴味。“没想到这种失传已久的古乐器,还有人会用。” “是九霄环佩!”吴悠也是有些吃惊,这是一床名琴,九这个数字,传统上可谓极数,是一种最高境界的象征,此琴面为桐木制,琴底梓木,紫褐交错,明显经过多次打磨。图书馆里有书曾记载过,这是从唐代流传下来的。 “小友好眼力。”就在吴悠聚精会神之际,身后突然出来老人低沉的声音,她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竟是阴无迭带来的那位身着唐装的老人。 他身子微微发胖,观之可亲,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双深褐色的眼睛深邃明亮。“这把琴的琴背中间龙池上方,确实用小篆体刻有‘九霄环佩’四字,不知小友是通过何处看出此琴的身份?” “呀,开始了。”吴悠打着哈哈道:“抱歉啊,我们要看表演了。” 舞台上,旋律激昂的曲调响起,布满戈矛杀伐战斗的气氛,让人倏然一凌,背脊绷直。 “是《广陵散》。”吴悠左右看了看那个老人走开了,才轻轻对情甜道。这是一旷世名曲,因聂政刺韩王而缘起,因嵇康受大辟刑而绝世。这首曲子其实是包含了两个典故。 而阴无迭此时演奏的是聂政刺韩王的故事。雷霆风雨,戈矛纵横。 乐曲起处,如昵昵儿女语,划然变轩昂,勇士赴敌场。浮云柳絮无根蒂,天地阔远任飞扬。 琴音高低起伏中,如雷霆雨点般敲击着听琴者的心。一曲终了,台下一旁寂然,仿佛还沉浸在惊心动魄的故事中。 “琴境高旷。”吴悠带着一种棋逢对手的赞誉,这个阴无迭,值得她全力以赴。 在众人一片叫好声中,阴无迭暗金色的眼里波澜不惊,他甚至没有给出任何表情就下了台,像是一尊冰冷的精致木偶。吴悠看到那个唐装老头走到他身后,在他身边耳语了几句,他突然视线投射到吴悠身上,两人打了个照面,吴悠只觉得一股威压传来,压得她遍体生寒。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吴悠?”无痕看出吴悠情绪的不稳定,轻轻搂住她的肩膀,他顺着吴悠的视线看去,所见之处已经没有人在了。 “没事。”吴悠定了定神,对情甜道:“我们换衣服吧。” 有了阴无迭珠玉在前,之后的表演显得索然无味,就在众人按捺不住无聊之际,舞台骤然暗了下来。 过了一小会,光线聚焦在舞台中间,那里不知何时摆放了七个盘鼓。中间的鼓上立着一名红妆丽人,只见她身着长袖舞衣,头戴前低后高的进贤冠,她弓腿飞身向前,同时上躯左拧,长袖与舞衣一起向后飘拂,美不胜收。 “是盘鼓舞。”韩玉看着台上的身影,赞誉道。“此舞要求的技艺很高,手、膝、足都要触及鼓面拍击,形成独特的舞鼓交融。既赋予轻柔之美,又有着惊险性和力度感。” “虽然舞艺高操,但在这舞台上表演还是单调了些。”启沃老师。 话刚落音,一阵如玉珠走盘般的声音传出,弥漫在众人耳边,摇旌博士眼前一亮,道:“是琵琶!琵琶与古琴同为失传已久的乐器,它的音色音域、韵味及速度,都有着天生的戏剧性张力。如果说古琴更专注于个人情绪的抒发,那么琵琶更擅长的是,描绘细致入微的心情与跌宕起伏的情节。” 随着琵琶的伴奏,台上的丽人跳的仿佛不是舞蹈,而是一个缠绵悱恻的故事。踏盘鼓声与琵琶声相得映彰,配合得天衣无缝。 一舞终了,韩玉带头站起来鼓掌,渐渐的,掌声连成一片,观众们才从这表演中惊醒过来。 “情甜学员,你的表演十分精彩,请问这首旋律清新流畅的琵琶曲是从哪里找来的?”摇旌博士有些激动道。 “此曲名为《阳春白雪》,描述的正是冬去春来,大地复苏的复苏景象。”情甜落落大方,自信对答。 此时后台的播音室,吴悠和无痕安静的走了出来,与阴无迭三人又不期而遇。 “弹得不错。”在他们擦身而过之际,吴悠耳畔传来一道声音。 “怎么了?”无痕拉了一下吴悠的手问道。 “你没听到吗?”吴悠愣了一下道。 “什么?”无痕微微皱眉道。 “没什么。”吴悠晃了晃头,可能刚才听错了吧。 三十人全部表演完毕,同时站在舞台上,毫无悬念,阴无迭和情甜占据了黄金班的两个席位。复选是两两组团,十组人员只会留下一半参加决赛。 台上的比赛者很快就选好了自己的队友,纹文正想去找情甜,却被另一个人紧紧拉住,哀求道:“我们一组吧,拜托拜托。”他定睛一看,原来只剩下阴无迭和情甜没人组团,这两人能力太强,与他们同组很容易被压得黯然失色。 纹文犹豫了一下,却见阴无迭主动走到情甜面前,道:“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与你组队?” 情甜似乎也没料到他会主动邀请,不过只是一瞬间,他便温和回应:“我很乐意。” “哇!好甜啊!在一起!!”屏幕前的观众见状都冒起了粉红泡泡,捂着脸高声尖叫起来。 初赛后第二天,他们便拿到这这个四合院的钥匙,未来一周要和阴无迭住在同一院里,排练出节目,在复赛的舞台上展示出来。 他们分到的这个四合院是二进式,东西两套厢房,中间有个大庭院,北房是大厅,可以用于练功和聚会。 “好漂亮,真的是四合院啊!”吴悠欣喜道。 “你们好,我叫齐跃,之后一周就有劳你们多加照顾了。”阴无迭的娃娃脸小跟班走过来笑容满面,为吴悠他们介绍了另外那名唐装老人:“这位是管家,你们叫他苏老就行。” “你们好,我叫吴悠,这位叫无痕。”吴悠见齐跃态度和善,性格活泼,也有心与他们交好。 “你看起来年纪不大,有十五岁了吗?”齐跃问道:“这么小就能跟着台前幕后,真了不起。你们用过餐了吗,等下我做饭,我们一起用午餐吧。” 吴悠好奇道:“做饭?”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见过有食物贩卖,都是各种口味的营养液,一瓶就顶一整天。 “你是第一次听说吧。”齐跃笑道:“我家少爷喝不惯营养液,所以我们家自己栽种了些食物,这次出来也带了些过来。” 齐跃轻描淡写,在一旁听着的情甜却吃了一惊,因为环境异变,导致植物生长变得困难,其中很多蔬菜水果都灭绝了,能在自己家里栽种食物的,首先必须有木系异能者,且异能等级不低于a。就算是一般贵族也根本不可能为了吃饭这件事去大费周章,可见阴无迭的家世一定不一般。 情甜道:“我们已经用过营养液了,不好再打扰你们用餐,下次有机会再约吧。” “这样啊。”齐跃也听出情甜的疏离和拒绝,有些可惜道:“那你们什么时候想吃,我们再约。” 情甜客气的笑着点了点头,带着吴悠和无痕回房了。 “无痕,查出来了吗?”关好房门,情甜冲着无痕使了个眼神。 无痕摇了摇头,昨日回去之后,他就开始调查阴无迭的身份背景,可是却是一丝痕迹也查不出来,能有这本事的,他可以保证全帝国不超过五个,那就是三大家族,一暗帝和一光明。 而且自始自终,阴无迭一群人都没有显露出本分异能,实在难探究竟。 “算了,他们估计也只是玩玩而已。”家里能自己栽种东西,吃得起饭的,肯定是看不起这套小小的房子。情甜道:“尽量和他们保持点距离,配合着熬过复选就行了。特别是吴悠,你的身份特殊,不要被看出破绽。” 吴悠连忙点了点头,她也觉得阴无迭那几人给她感觉很怪,有一种压迫感,这是一种本能的恐惧感。 情甜几人收敛了真性情,在表演节目上面也是以阴无迭那边的意见为主,配合着表演,除此之外不肯多说半句话。 转眼到了最后一晚,练习完毕,齐跃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道:“情甜姐,可以借吴悠用一下吗。我家少爷最近吃腻了我做的饭,我刚刚试着做了一下新菜式,但是我吃不出味道,想请个人来试试,给点意见。” “苏老呢?”情甜狐疑道。 “家族里有事,临时把他召回去了。”齐跃双手合十:“拜托拜托,就这一次。” “我一起去吧。”无痕站出来道。他不放心眼前这伙人。 情甜只能点头道:“那我先回去了。” 齐跃带着吴悠和无痕到耳房餐厅,出乎意料的是,阴无迭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端坐在餐桌前。他手里拿着一个透明高脚杯,杯子里装着半杯透明粘稠的红色液体,看得吴悠眼皮跳了两跳。 “主子,您怎么也过来了?”齐跃似乎也很是意外。 阴无迭朝吴悠和无痕点了点头。虽然在一个院子里住了七天,但他们的交流屈指可数。 “您也要试一下新菜式吗?”齐跃问道。 “嗯。”阴无迭淡淡应了一声,将杯子放至唇边,轻轻抿了一口,嘴唇润泽,像血一样殷红。 吴悠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吸血鬼形象,这个阴无迭给她的感觉真的很违和,应该说是,没人气。 “坐。”阴无迭突然出声道,打破了吴悠的幻想,她勉强笑了笑,和无痕坐到阴无迭对面。 齐跃从自己纳米空间里取出全套做饭工具和食材,到旁边忙活去了。吴悠有些尴尬的坐着,厨房里响起咚咚咚的切菜声。 “人类为什么要吃饭?”阴无迭突然发问道。 “你在和我说话吗?”吴悠见阴无迭看了自己一眼,便指着自己问道。 阴无迭看着她,点了点头。 “不是为了延续生命吗?”吴悠好奇道。 “如果让一个生物长期保持在不成熟的状态,营养供应不良,吃不饱,它反而寿命会延长很长一段时间。”阴无迭晃了晃酒杯道:“一旦它获取了丰美的食物,能量极端丰富了,它就会迅速成长,想着交合,有了下一代,它就会逐渐走向死亡了。如果是你,你会选择哪一种?” 繁衍还是永生呢? 吴悠想了想道:“人类最引以为豪的,其实就是‘我’这个字,从两岁起,人来的自我意识开始出现,逐渐将这个自我创造了出来,如果失去这种意识,人就会沦丧在更低的生命层面求生存。” 008 无妄之灾,殃及池鱼 “生命最大的敌人不是衰老也不是死亡,而是停滞不前。如果那些偏见、狭隘、腐朽的势力不退场,新的生命、新的文明如何成长?生物不进化,基因不进化的话,要永生又有何用?” “扩张进化吗…”阴无迭浅浅一笑,似乎对吴悠的答案很是满意:“很有趣的理论。”本质上繁衍也是一种永生,是更高级的永生。 阴无迭说完这句话,厨房里突然寂静下来了,不知什么时候,齐跃也停下了切菜的动作。无痕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突然将吴悠拉到自己身后,开启了纳米防御屏障,与此同时,阴无迭手中酒杯里的液体泼向了墙面,只听得一声滋滋作响,房子四周从墙面地面里出来了几个蒙面的人。被泼到血的人像被泼到硫酸一般,手脚开始融化,他们反应极快,单刀将被泼到的部位砍掉。 是土系强者! “打扰我用餐的雅兴。”阴无迭身子动都没动一下,收回酒杯,用看待蝼蚁般的眼神盯着眼前这群不速之客。 “主子,是小的没有及时察觉,让虫子飞了进来,小的马上清理干净。”齐跃恭敬的单膝跪下请罪,对着来人们扬起嗜血的笑容。 吴悠清晰的看到从齐跃身上发散出星星点点的黑色气团,朝着来人涌了过去。 “黑色是什么系?”吴悠在无痕耳边悄声问道。 无痕闻言眸色一暗,道:“晦系。”在上六气中,唯有一种异能最让人忌惮,那就是晦系,也被称为黑暗系。 晦系之强不在于爆发力和攻击性,而是无孔不入的恐怖,被攻击的人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或许是陷入梦厄,或许是被诅咒,或许是被腐蚀,总而言之,没有一个异能者愿意去招惹晦系,哪怕是s级的强者。 但是晦系一向不会在人前活动,他们在地下城市建立了自己的国都,被称之为黑暗帝国,这个阴无迭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人看不到的异能,吴悠却看得很清楚,她清晰的看到那些黑点侵入到那些人的额头里,瞬间笼罩住整个头部,紧接着那些人便一个个的倒在地上痛苦呻吟。 就在齐跃以为事情完结之际,无数道风刃将他和阴无迭笼罩起来,他们完全没有防备,被罩了个正着,不愧是无处不在的风,无形的杀伤力让风系异能当之无愧的领取‘隐形杀手’的头衔。 “是风系ss级。”无痕道,他眼神里多了一些别人看不到的情绪。 双s啊,无痕单s都被誉为天才,双s是怎样的存在。吴悠探出脑袋打量着。那些人的主要目标是阴无迭和齐跃,对吴悠和无痕完全视而不见,倒方便了他们观看这场强者大战。 然而血肉横飞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只见风圈中一声冷哼,风圈如同玻璃碎片般粉碎,阴无迭完好无损的坐着,只是手中的酒杯已经碎了一地。而齐跃稍微狼狈了些,唇角带着一抹血渍。 “他的等级不止ss。”无痕目光一凛道。 能比ss高的只剩下3s和x了。全帝国的3s强者不超过两位数,最年轻的那位也已经40岁起,而x级更是屈指可数,都是上六气中泰斗般的存在。这个阴无迭,到底是什么怪物! 就在吴悠和无痕想着要怎么溜出去,只看到一条金光铺就的大道由远及近,速若金光,空中似有仙音缭绕,一道穿着白色法袍的老人出现在金光之中,让众人皆伏,顶礼膜拜。 “sss级宗主主教!”无痕咬紧牙关,就算有屏障支撑,他也扛不住威压,单膝跪地。没了他遮挡,吴悠站着显得格外突兀,她灵机一动,连忙也做出一副崇拜样,低头单膝跪在地上。 “装神弄鬼。”阴无迭冷哼一声,气势急剧上升,身上呈现出混沌之气。 宗主主教一见,目光凛然道:“阴氏与曜日帝国向来无交集,你们混入这里是为何?” “你们屡次派人试探我们,还装什么大尾巴狼,只准你们放火,就不准我们点灯了?”阴无迭并没说话,齐跃愤然发声。 “此是其它个人所为,而且那些人也都死了,为何不能化干戈为玉帛?”大主教劝道。 “你活得久,脸皮也就跟着长厚了,有事就往死人身上推。”齐跃不买账,撕开大主教的遮羞布道:“说什么化干戈为玉帛,话是挺好听,背地里就搞偷袭,影响了我们主子的食欲。如果不是打不过我们,你这老乌龟还想躲在背后不出面呢。识像的跪下来给我们少爷磕头认罪,我们还可以考虑给你个痛快。” 吴悠暗暗叫苦,恨不得捂住耳朵,装聋作哑,她和无痕真是无妄之灾,现在听了那么多大主教的坏话,十有八九是活不成了! 大主教听着也说说不拢了,他威严受损,便不再废话,法杖往地面上一顿,万丈光芒覆盖了整个房间,光芒所到之处物品皆被击散成灰。 “啊!”纳米屏障瞬间破灭,无痕捂住脑袋倒在地上痛苦呻吟。 “无痕?!”吴悠大吃一惊,连忙拉住扑倒在无痕身上,可是那金光太过强烈,即便是她的无效化化解了部分异能,却无法遮挡全部。 金光渐散,方才阴无迭和齐跃的位置上已经空空荡荡。 “大人。”一道身影凭空出现在大主教身旁,单手握拳放在胸口,恭敬道。“被他们逃了。” 大主教道:“罢了,把他们驱赶回去就行,走吧。” 说完,在金光掩饰下,地上之前皆然退去,只余下尽碎的房屋和满地的苍夷。 “无痕,你怎样?”吴悠无助的搂紧了几乎陷入昏迷状态的无痕,眼眶微红。 突然一块黄色宝石掉到她身旁,她抬头一看,旁边站着那个风系强者。他看着无痕的眼光带着一丝复杂,有关爱也有怜悯,最后什么也没说,化作一阵清风离去,只留下空气中一丝几不可闻的叹息。 此时情甜才冲冲赶来,他震惊的看着满地苍夷和无痕吴悠狼狈的样子,连忙上前把无痕打横抱起,道:“快到房间里来。” 吴悠抹了下眼角,起身看到地上的黄色宝石,一把抓起也跟着离开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在房间里一点动静都没听到,怎么房子就化成灰啦?”情甜满脸的疑惑。 应该是那些人行动前设置了纳米屏障,否则刚才那么大动静,早就把周围的人都震出来了,哪能这么平静。 “无痕这是怎么了?”吴悠把刚才无痕受的攻击和情甜说了一下,由于本身异能特殊,所以无痕的忍耐性比寻常人要强很多,可是此时的他仿佛沉浸在噩梦之中,表情极度痛苦。 “他这个样子倒像是异能升级了。”情甜道。 “对了,刚才那人还留下了一块宝石石,你看下有没有用?”吴悠连忙把能量石递给了情甜。 情甜打量了一下那块宝石道:“这是一块光系能量石,这么大块至少要上千万,非常难得,适合光明系异能者进阶时使用。异能者有时候在晋级的坎上过不去,可以借助能量石的灵气,可是无痕是风系的,这东西对他没用啊。” “先试一下吧,要怎么用?”吴悠心急道。 “你把它放在他额头上。”情甜递给吴悠道。 吴悠依言撩开无痕的刘海,把黄能量石放上去,当她手拿开时,奇迹发生了,那块黄色能量石像融化了般浸入到无痕体内。无痕的表情也放松了一点。 “错了,我们都错了。”情甜喃喃自语道:“原来他也是双系,而且是光明系中的精神控制,难怪他的异能会那么特别。” “啊!”可惜吴悠和情甜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无痕又捂着脑袋痛苦呻吟起来。 “这是怎么了?”吴悠急得满头大汗。 “看来是能量石的能量不够。”情甜道;“他本来就是s级的,再加上风系异能,估计要准备双倍的能量石。糟了,现在要去哪里找,再过一会他都要被折腾疯了!” “只要是黄色的宝石都会有能量吗?”吴悠问道。 “正常来说是的。”情甜绞尽脑子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这时吴悠手心突然出现一套黄宝石头面,镶嵌巧夺天工。在情甜惊艳的眼神中,吴悠猛的把它砸到地面上,上面的宝石滚落了一地。 “天啊!这可是无价之宝!”情甜难以置信道。 “那也没有无痕的命重要。”吴悠淡淡道。这幅头面是上辈子司马开朗送给她的礼物之一,她非常喜欢才珍藏起来,可是现场,她却不得不亲手毁掉它… 吴悠把宝石石一颗颗捡起来,放到无痕头上。果然宝石一块块的融化,无痕的神情也越发平静下来。整整十三块能量石吸收完,无痕才真正陷入沉睡中。 “应该没事了。”情甜轻轻松了口气,转头看向吴悠,只见她眼圈红红的,嘴唇也有些泛白,长长的睫毛宛如逆光的翅膀,在她脸上撒下了一片阴影。 “吴悠。”情甜搂住她,在她背上轻轻安抚着。这样一件绝世珍宝就这样毁了,要是他,别说哭了,死的心都有了。 吴悠抹干眼泪,她哭的不是这幅珍宝的价值,而是她过去的美好记忆,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次日清晨,无痕缓缓睁开眼帘,他仿佛收到了神的洗礼,脑海里变得格外清明,耳朵里再也没有那些扰人的声音,他放出意识,仿佛翱翔于千里之外,他可以听清每个人说的话,甚至可以把自己的意念植入到对方身上,让对方按自己的意念行事。 无痕探刺了一下自己的异能等级,智能面板上的sss让他一阵怔愣。 “醒啦?”情甜敲了敲门走了进来。“感觉怎样,有没有不舒服的?” “吴悠呢?”无痕收回面板,问道。 “她没事,在房间里休息。”情甜从空间里取出几块破碎的金片,放到无痕面前。 “这是什么?”看起来像是饰品的部件。 “你昨天异能升级,这是吴悠取出来的能量石头面。”情甜道。 上面的能量石一颗都没有了,这意味着什么无痕当然知道。他把碎片小心翼翼的收起来,起身道:“我去看看她。” 情甜看着无痕的背影,心里情绪有些复杂,异能是遗传父母的,光明系与风系的双系异能者,那只能说明无痕的身份非比寻常。无痕对吴悠的心意他是看出来了,只希望他们好好的。 阴无迭的消失似乎没有引起任何的波澜,一夜之间,他之前参与过的所有视频消失得无影无踪。情甜作为唯一一人轮空了这场复赛,直接进入决赛。 决赛也是毫无悬念,在吴悠的帮助下,情甜顺利夺得冠军,获得了一套四合院,同时也接收到来自娱乐圈四方的邀约,錾少为了他跑前跑后,忙得要死。秦源找到了一家不错的实验室,已经进去实习了。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前进。 “霍大叔,最近身体怎样?”忙完了情甜的事,吴悠去探望霍大叔,她挺喜欢这个豁达的大叔,大多数人从高处跌落,都会气短神伤,颓废、绝望、自暴自弃。而霍大叔在经历了这个狠狠摔下的过程和死亡的召唤,凭借着自身的韧性走出命运的泥潭。 霍大叔正在画设计稿,看到吴悠和无痕过来,开心的招呼道:“是小悠和无痕过来啦,快来看看我的新作品。”说着,递给他们一珠宝设计稿。 “画得真好看。”吴悠赞道,霍大叔以前是做珠宝行业的,从原石开料到成品,都是自家加工完成。“我有份礼物送给您。”她从空间里取出一本抄录的珠宝设计书,送给了霍大叔。 霍大叔接过,翻了翻,瞬间眼睛都直了,他激动道:“这可是失传了的古代饰品,天啊,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看到这么精彩绝伦的工艺设计。吴悠阿,你真是霍大叔的贵人啊。” 009慧眼识玉,东山再起 霍大叔又拿出一张图纸道:“对了,无痕你之前给我看的那套残缺的首饰,我本来已经江郎才尽了,有了吴悠这套资料,又有了灵感,给我多几天时间,应该可以补全,你到时候再来看看行不行。”对于霍大叔而言,公司没了就没了,最珍贵的不是珠宝,而是祖上流传下来的珠宝设计书,如今很多款式都失传了,可惜霍錾对珠宝行业兴趣不大,到了他这一套恐怕就要失传了。 “什么残缺的首饰?”吴悠好奇道。她探过头去,看到霍大叔的手稿时,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这正是她当初摔坏了的那套黄能量石头面。 吴悠手指轻轻抚摸着画面,眼里流露出思念。 无痕见状,心里有些酸涩。他对霍大叔道:“不知您知不知道可以去哪里买到黄色能量石,我想修复这套头面。” 霍大叔道:“不是大叔我自夸,想当年,为了寻到好的能量石原料,我可是经常天南地北到处飞,要论找原石,还没人能比我熟悉的。至于修复,只要有工具,我可以试一下,因为这套工艺很复杂,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吴悠抬头看了看无痕道:“不要太麻烦大叔了。” 霍大叔这才知道这套头面是属于吴悠的,顿时明白了无痕的心意,他笑着道:“没事没事,大叔我现在身体已经好了,在家无所事事才容易闷出病,只是黄色能量石难寻,你们要是有时间,我可以带你们去6区看一看,那里有帝国最大的原石矿,盛产能量石。” 无痕眼睛一亮,道:“离得不远,吴悠,我们去看看好吗?” 吴悠略加思索,点了点头。 无痕对霍大叔道:“您有想过重开一家珠宝行吗?” 霍大叔一愣,然后轻轻叹了口气道:“天神赋予我们的每一份礼物,都在暗中标好了价码。你以为免费的,可能恰恰是最贵的,你以为最舒适的,可能正是为你准备的大坑。我被坑过一次,没有勇气再跳一次了。不过我是真心喜欢这份行业,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做一名匠人,找一家珠宝行,安心的待在里面做设计和加工。” 无痕道:“如果我们开一家珠宝行,可以请您帮我们管理吗?” “你们?”霍大叔吃惊道。无痕只是个十八岁的大男孩,吴悠更小,看起来还不到十五岁的样子,开一家珠宝行不仅需要大量的钱,能量石来源,还要有强硬的后台。能量石对于异能者太过珍贵,早已被帝国垄断,分包给出价高的场主,有时间限制,挖出的原石需要交税。出售的每一块原石都要有帝国的单据证明,私下买卖会被判刑坐牢。 所以即便他生意做得再大,一旦得罪了权贵,也如薄纸一般,一捅就破。 “是的,店面我已经选好,也向帝国报备了,许可证这两日就会下来。”无痕把资料调出来,发给霍大叔看。 “无忧珠宝?”这名字真直白,霍大叔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无痕这小子行啊,别的不说,心意就到了,不声不响挺能撩的。 霍大叔笑着往下看,越看表情越严肃。这小子不是在开玩笑!他拍下了城中最大的商城内一块铺面,价值三十个亿!地契上写着吴悠的名字!接下来是营业执照、刻章和税务登记证,一应俱全,法人代表便是他和吴悠两个人。 这里的铺面原本是不能买卖的,还有那些证件,可不是一日两日能办下来的,可见无痕的后台有多硬! “无痕,这太贵重了,你不必这样…”吴悠没想到无痕不声不响给她准备了这么大一份礼物,连忙推拒道。 “这是我的一份心意,你如果不想要,它就没有存在的必要。”无痕目光深邃的看着吴悠:“有些东西,是金钱换不来的,我只是想让你开心而已。” 吴悠看着他幽深的眼睛,仿佛要被里面的深情吸进去一般。罢了,就当是他们合资,日后有机会,她一定会加倍还回去的。 无痕见她没再反对,唇角微扬,对霍大叔道:“我准备了六十个亿的起步资金,您看够不够?” 霍大叔听得心肝直颤,六十个亿啊,不是六个亿,想他当年最辉煌的时候,流动资金都不足二十个亿。这小子,真不是开玩笑! 霍大叔看着无痕的脸倏然起敬,他扬起笑容道:“够,绝对够。” “那我们明天就去六区选料吧。”无痕道。 霍大叔道:“现在是旱季,去倒是刚好,距离旱季结束只有不到四个月的时间,过了这个时间,原石材料选择会少很多。” 吴悠知道挖矿需要凿洞挖坑,雨季坑洞容易积水,夏热气候又极具炎热,生活和挖掘都十分困难。“可是现在不是都有异能者吗,为什么还要分季节开采?” 霍大叔一听道:“这个问题好,大家都是看到镁光灯下的能量石熠熠生辉,哪里知道这开采背后的艰辛。雕琢出来的能量石虽然可以帮助异能者加强升级,但是开采识别却极为不易。能量石原石上包裹着一层矿物质,靠近原石和矿场便会异能全消,能量石极易在爆破或粉碎过程受损,很多金属开采冶炼方式都不适用,所以如今开采和识别原石依然只能够用最原始的人力方式。” 原来是这样,人类的异能是因为磁极倒转才出现的,所以磁场极强的矿场才能消除人类的异能,神奇的是,人类又可以通过吸收能量石的能量来进行异能提升,这也算是大自然的一种自我保护吧。 “每年帝国拍卖矿场大大小小上百个,能真正出矿的不到十个,这就和赌石一样,出了便是一夜暴富,失了就是顷刻破产。”当年他就是用全身家产买了个矿,赌赢了,才发的家,但是现在的他,不敢赌了。“我带你们去原石区瞧瞧,我认识好几个原石大王,他们都是家中自置赌石场地,拿的是矿场第一手的货,而且价格也算公道。” “我想看一下矿场。”吴悠突然道。 霍大叔劝道:“小悠啊,矿场多处于崇山峻岭中,山路崎岖,人烟稀少,十个里面可能才有一个能出能量石,而且租用的价格不菲。神仙都难断寸玉,大叔我当年能买中靠的都是运气。” “谢谢您的提醒。”吴悠笑道:“我就是想去看看,不一定会买。” 霍大叔见她态度坚决,便调出自己的职能面板道:“那行,今年帝国放出的矿场共121个,图片视频、地址和大小都放出来了,你可以看看。” 还有视频?吴悠一个个点开,这里的视频是采用最新科技拍摄,呈现出3d画面,仿佛身临其境。 霍大叔在旁边拿起画笔,继续他的设计创作。 转眼过了两个小时,突然一双温暖的手捂住吴悠的眼睛。 “怎么了?”吴悠问道。 “看太久了,休息一下。”无痕温柔道。 吴悠这才发觉精神力太过集中,眼睛都有些刺疼了,她拉开无痕的手,问霍大叔:“每个矿场好像都只能出一两种能量石。” 霍大叔应是:“那是因为每种能量石都有自己形成的环境和条件。”他点开一个火山附近的矿场:“像这种火山口容易出火系能量石,携带能量石的晶体会随着岩浆喷出地面,部分能量石会封藏在冷却的岩浆里,这种很好开采,但是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好的矿其实都被开采过了,很难捡到漏。” “您看看这个矿怎样?”吴悠调出一块面积颇大的矿场图道。 霍大叔看了摇了摇头道:“这个属于山下河床,这里的原石经过多年水流的搬运和冲刷浸润,形成的多是水系能量石。但是这个矿场也被过分开采了,你看这里开了四个矿洞,帝国把它拿出来重拍估计也就是只是为了凑数字,面积这么大,价格却这么低,应该没人会选它。” “这个位置呢?”吴悠指着一块不起眼的黑黝黝地方问道。 霍大叔把图放大,又打开视频仔细瞧了瞧,笑道:“这里就是一块沼泽地,沼泽地太过湿润,是产不了矿石的。” “我想去这里看看。”在视频里这块沼泽拍得不真切,但她可以感受到一晃而过的能量,要到现场她才能确定。 无痕见识过吴悠的特殊之处,所以打开面板安排好出行路线和工具。“好,我们明早就去。” 哎哟喂,霍大叔终于明白为什么儿子见到他们两个时总是一副被虐了狗的模样。 次日清晨,吴悠,无痕和霍大叔登上了前往6区矿洞之路。为了方便吴悠,无痕特定了一辆直升机,飞机降落在6区区口,6区是矿场集中地,磁性很大,所以到了这边只能换乘马槽车。 车子一路开过,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很大集散市场,地上支起一个个的篷子,地上就摆满了形状各异的石头,霍大叔看着眼前的一幕,怀念道:“这里任何时候都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啊。” 吴悠看到能量石区里,加工过的绿色和褐色最多,像大白菜一样摆放在桌子上,她好奇道:“没有其它颜色的能量石吗?” 霍大叔解释道:“绿色和褐色的能量石最为常见,因为木系、土系和金系异能者升级比较平稳,很少用到能量石帮助升级,所以大多被做成首饰,但也不便宜。只是其它能量石价值要更高。” “有黑色的能量石吗?”吴悠想起她在那片沼泽地里的惊鸿一瞥。 霍大叔道:“当然有,你怎么知道的,黑色能量石被称为万能石,它的能量最强,所有的异能者都可以使用,也是晦系唯一可以吸收的能量石,还可以做成法器加持异能。” 他压低声音道:“在地下王国,有黑能量石加持的异能法器至少值这个数。”霍大叔伸出了九个手指。“不过黑色能量石一块难求,所以晦系升级太慢,否则当年能登到上面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车子颠簸了将近四个小时,终于来到吴悠属意的那个矿场,这里靠近河边,所以有一片绿植,但由于开采到处坑坑洼洼。每个矿场都由帝国派人驻守,这里无人问津,驻守的两个人一看到有车过来,热情的站起来招呼道:“你们是来看矿场的吗?” 车窗缓缓摇下,露出无痕那张过分年轻的脸,那两人一看笑容就僵住了。 “两位官爷好啊,我们是来看矿场的,车停在哪里方便?”副驾上的霍大叔露出脸来笑道。 “什么官爷,我叫阿笑,他叫阿泽。”以为见到了正主,驻守多日的两人热络的指引他们把车停好,带着他们参观这个矿场,有问必答,生怕他们走掉,那就要遥遥无期的驻守在这了。 “你们看,这片矿场可是这次拍卖里面积最大的了。”阿笑殷勤介绍道:“看这个矿洞,曾经出过半吨蓝色能量石,再挖挖还是有潜能的嘛。” “对对,价格也便宜,这么大一片每年才一千万,租期可以分三年、五年和十年。”阿泽补充道。 “可以带我们去看看那片沼泽地吗?”吴悠补充道:“我还没见过沼泽呢。” 哦…原来是小孩家家来看热闹的。阿笑和阿泽也是闲得无聊,便好脾气的带他们去了。“就是这里,四十年前这里还覆盖着沼泽植物,两年前这里发生一场地震,之后这个池子就变得越来越黑,应该是地下泥炭太多累积起来了,如果你们觉得这块东西太占面积,我们可以帮你们申请把它划出矿区。” 吴悠抓紧了无痕的手,眼里带着一股兴奋之意,朝他点了点头。 无痕会意,道:“做好契约文书吧。” “阿?”阿笑和阿泽面面相觑,他们没听错吧。 “做好租契文书,我们租了。”无痕再次道。 阿笑和阿泽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看向霍大叔。 霍大叔笑着道:“这位是我们的大老板,你们听他的就是。” “那…那块沼泽要划掉吗?”阿笑问道。 “不必了,就这样。”阿泽回道。 阿笑忙而不迭的取出契约文书和印章,无痕签下十年契约,把钱划了过去。 直到无痕和吴悠三人走远了,阿笑和阿泽还晕晕乎乎的,难以置信,这片矿卖出去了?三分钟不到的事?! “太好了,终于可以回去了,不用再呆在这个鬼地方了!” 相比于他们二人的兴奋,吴悠也是心情激动。本来沼泽下是不可能有矿的,但是她确实看到这片沼泽地下有黑色的异彩,是强大的能量波动。有可能是因为环境剧变,近期才发生的转移。 “霍大叔,你有可靠的人手吗?”无痕看着吴悠开心的样子,唇角微扬问道。 傻孩子哟,买了个废矿还这么开心。霍大叔道:“有的,那些人当初都是我一个个提拔起来的,是霍家的团队,只是后来珠宝行倒了,我又那个样子,只能解散了,我们至今还有联系。” “那能把他们招回来吗?”无痕问道。 “自然是没问题的。”霍大叔道。 “霍大叔,你们主要开采那块沼泽地。”吴悠道。 “下面不是淤泥吗?”霍大叔好奇道,这吴悠怎么对那里那么执着。 “总之,你一定要做好防护,那块地,是宝地。”吴悠神秘一笑道。 “好好。”霍大叔闻言也打起了精神。 车子往回开时,又经过那片原石散集,果然如霍大叔所说,即便天已经暗下来,这里依旧灯光高悬,人声鼎沸。 “难得来一趟,要不要去看看?”霍大叔建议道。 “好啊。”要开珠宝行总不能只有一种珠宝,吴悠也有心找多一些好做镇店之宝。 “散集上这些大多是废料,没啥好挑的,这里有几家原石大王,我以前是他们的老主顾,倒是值得去看一下。”霍大叔道。 他们驱车到了霍大叔所说的原石大王姚老板家,他家前院上百平都是原石场地,堆放着各种翡翠原料。 姚老板年约六十,皮肤黝黑,一眼看去还以为是下田的农民。他看到霍大叔惊喜的打招呼道:“霍老板,好久不见了,去哪高就了?” “差点就去阎王爷那里当差了。”霍大叔将吴悠和无痕让出来道:“这两位是我的小辈,特地跟着过来见识一下赌石的。” “没问题,你们随便看,看中了哪块尽管叫我,我亲自帮你们切。”姚老板爽朗笑道。 霍大叔取出手电筒,照在原石上面,给吴悠和无痕分析哪一部位是好料,哪一部位质量差一点,他颇有经验道:“赌石啊,眼力很重要,但运气更重要。” 正说着,有一名年轻男子小心翼翼的抱着一块原石走到赌石台上,他敲一下铜锣,这是解石的钟声,希望能够给自己带来财运。切石师傅走到切割机前,开始切割那名男子选的原石。 010横刀夺玉,无痕身份 “你们看,原石外有一层厚薄不等的皮壳,这是自然界在其表面留下的岁月痕迹,也正是这层皮壳掩盖了能量石的真面目,即便是科学技术发达的今天,也没有一种仪器能穿透皮壳,看清原石内部结构。”霍大叔指点道。 切石师傅把这名男子花了三万买的赌石切开了,只见里面是一块大拇指大小的绿能量石,大家看了都道可惜,这块能量石确实很一般。那名男子的脸上瞬间有种有苦出不出来的感觉。 “年轻人,一刀穷,一刀富,百亿身价成‘首负’,说的就是赌石,你这块算好的了,至少能做一个挂件,不至于亏本。”姚老板安慰那名年轻人道。 姚老板走到霍大叔面前,笑眯眯地对着吴悠和无痕道:“两位小公子可有看中的了?” 霍大叔正想说再瞧瞧,却见吴悠走到几处原石前,随机点了五块。 姚老板笑着建议道:“小公子,初次练手,选小点的好。” “就这五块。”吴悠道。 见霍大叔点了点头,姚老板只好让人帮忙把吴悠选的那五块原石搬出来道:“右边这堆原石是两百万一块任选的,你这里选了两块。左边这些原石是按重量算的,我给你算一下。” 花了将近一千万买了五块原石,都快赶上方才的矿场的价格了。 无痕二话不说就把钱给姚老板转了过去。 姚老板道:“小公子,你选的这几块都来自不同的场口,我先给你切块小的试试,这块皮壳整体脱纱严重,部分肉质已经裸露出来了,皮壳完整且紧凑,是最有可能出能量石的。”姚老板捧着吴悠选的原石走上切石台。 底下选石的人都围了过来,看是谁花了这么大价钱。 这块原石是吴悠选的体积最小的,大概6公斤重,姚老板先用铁刷擦去一点皮壳,仔细观察内部的情况,找寻下刀的位置。 “擦石能暴富,切石定生死!姚老板这手切石的手艺确实很稳。”霍大叔赞道。 “涨了!涨了!是水系能量石!”有人兴奋的叫道。 吴悠他们往台上一看,只见姚老板已经切开了原石,里面是一大片湛蓝的晶体,解开皮壳后,整体的造型比较有特点,像一座精致的小山。 “天啊,这块花多少钱买的,切出这么大一块,要发了!”底下的人兴致勃勃的讨论着。 “这位老先生,这块能量石您出售吗?”立马就有人来向霍大叔询问。 霍大叔看了吴悠一眼,只见她摇了摇头,便拒绝道:“不好意思,我也是开珠宝行的,这块打算留着自己用。” 于是那些人便失望的走开了。 霍大叔表面平静,内心也是高兴不已,这块风系能量石的价值已经够得上今晚买原石的数了。 切第二块时,姚老板越发谨慎小心了,他让人把最大那块原石抬了上来。这块是两百万一块任选的,足有六十公斤重,虽然体积最大,它来自火山附近,是一块火山岩,一般这么大的火山岩里面出能量石的几率很低。 姚老板在切的时候,先记号笔准确地画出下刀位置。切掉将近三分之一的废料,里面却还是什么东西都看不到 “这块估计是废了。” “我在这里来来回回十几年,都没人去选过它。” 姚老板聚精会神,不为所动,他小心翼翼的切下第二刀,顿时一股暖红色从原石中渗出。 “火系能量石!”有人叫道。 “看起来颜色很纯,就算是切出一小块也是值了。” 姚老板额头微微有汗渗出,但他依然专心致志的切下第三刀:“涨了!” 只见原石里面的火红晶体占了半米的高度,艳如火,红似血。登时整个赌石场都沸腾起来。 “还切吗?”姚老板长吁一口气,抹了下额头的汗问道。这赌石讲究的就是一个赌字。原石没有全部切出时,什么意外都有可能,这一面十分精粹,可能另一面会是废料,此时已经有人出价到八千万,继不继续就看吴悠的决定了。 “切。”吴悠轻描淡写道。 姚老板只能继续下去。 “涨了!好大一块火系能量石!”霍大叔激动的撰紧拳头,差点也跟着叫起来。这一块,做镇店之宝完全没问题了。 众人见又是霍大叔家切出来的,纷纷贺喜道:“这位老板真是好眼力。” 霍大叔强忍住笑意,意味深长道:“玉器人手里的能量石,哪一块不是赌出来的?运气罢了。” 姚老板切了两块原石,虽然累,但心里更多的是骄傲和兴奋,这么好的能量石是从他家里出的,今晚之后他家客源要源源不断了。“霍老板,还切吗?” 霍大叔询问了一下吴悠,道:“继续切。” “好咧。”姚老板让人把两百万一块的那块原石拿到切石台上。这块原石出自沙漠矿区,表面光滑,上面有一条大裂缝,裂缝里空空荡荡啥也没有,所以也是他家放了许久的,没想到这次被挑了出来。 姚老板这次更加细心了,把原石擦了又擦,细心的画上切刀线,就像要动手术一般。 他按照原石裂缝延伸的方向切,十公斤的原石裂开两半,众人眺首以盼,看了个究竟,没出绿,看来这次是真的赌垮了。 “继续切。”一道清亮的声音从台下传来,众人一看,原来是个年纪不足十五的少年,正是霍老板带来的。 姚老板点了点头,依旧细心的画好线,仔细切磨。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从左边的原石块上透出一抹金黄。 “怎么可能!是黄色能量石!”本来已经有些疲倦的众人顿时眼睛发亮。黄色能量石是光明系升级必备的,也是被誉为最贵的能量石之一,随便指甲盖大小都能买个几十万。 “天啊!这么大块!!”姚老板切出来的黄色能量石足有拳头大小,色泽精萃,光芒夺目。这一块,绝对往十亿上涨! “还有一块没切呢。”吴悠道。 “不是吧…”能切出这么一块已经是祖上冒烟了,听这少年的语气,还想再切出一块来? 姚老板看向吴悠的眼神却带上了敬畏,他点了点头继续切另外半块。果不其然,半个小时后,另外一块稍微小点的黄色能量石被切了出来。 吴悠见众人目光灼热的盯着自己一行人,悄悄对着霍大叔道:“剩下两块我们拿回去切吧。” 霍大叔也点点头,虽然有帝国律例保护,但是眼红的人太多,出了矿场会出什么事也说不清。 于是他们见好就收,吴悠把其它两块未切的原石放入自己空间里,正要让无痕收起其他三块时,突然听到有人带着不确定的声音道:“无痕?” 吴悠他们回过头去,只见两名衣着讲究的年轻男子朝着他们走过来。 只见左边的男子年约二十出头,一双幽暗深邃的冰眸带着几分狂傲,俊秀的五官与无痕有几分相似。右边的男子年纪稍长,束起一头如云烟般的墨发,光亮至美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泛发出来,让人心生好感。 “果然是你。”狂傲的男子走到无痕面前站定,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道,轻蔑道:“你胆儿肥了,竟敢离家出走,丢人现眼。刚才那块黄色能量石是你们解出来的吧,多少钱卖给我,我就不报告爷爷,否则…” 无痕看着他的眼神恍若无物,他面不改色的把切出来的原石通通收入自己的空间。 “没听到我的话吗!”狂傲的男子面色一狞,就要伸手去抓无痕的衣领。 “无垠兄,有话好好说,我想无痕小兄弟会谅解你的苦心的。”一双白皙纤细的手轻轻按住狂傲男子伸出的手,原来正是他的同伴。 “既然明若兄为你求情,就饶了你一次,识相的快把东西交出来,否则我就把你交到静室堂处置。”无垠收回手,对着无痕道。 吴悠看着眼前这两人一唱一和,忍不住笑了一下。 无垠眼神一凌,一记风刀朝她脸面袭去。虽然威力不大,但是正中脸部会是道大创伤。 未及无痕动手,吴悠像是无意间抬起手,轻而易举消除了风刀异能。 狄明若见状,身上发散出一缕缕金光,笼罩住吴悠三人,伴随着他的声音宛如天籁,让人不自觉听从:“这块能量石虽然难得,但对你们并无大用,不如让给我们,价钱方面必不会让你们吃亏。” “要是我们不让呢。”吴悠伸手挥散了光系异能,她回想起刚来这个世界时,那个道貌岸然的大主教就是这样给女孩们洗脑的,心里就一阵恶心。 狄明若这下明白了,眼前这两人竟不受他异能的控制! “滚回你的老巢。”这时一道声音直敲他的意识海,他只觉得脑子一疼,脑海里一道白光闪过,便机械性的回过头,与他同行的无垠接受到同道指令,两人目光有些呆滞的离开了。 “你干的?”吴悠悄悄碰了碰无痕的手问道。 无痕轻笑着点了点头,他只是用了精神暗示,并消除了他们部分记忆,这样短期内就不会有人来烦了。 “无痕,你是离家出走的吗?”吴悠一边走一边问道。“刚才那个人是你亲戚吗?” 无痕微微颔首道:“三大家族的岚氏听过吗?” 吴悠摇头道:“不知道。” 无痕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他温和的摸了摸她的头道:“那就是我的家族。刚才那个人,是我的堂哥。” “他这么嚣张,长辈也不管管吗?”吴悠想起刚才那个人鼻孔朝天的样子,明明和无痕长得挺像,性格却是两回事。 “我的父亲,在我三岁的时候,去混沌拓荒时死了。”无痕目光有些黯然道。 又是混沌?吴悠想起自己的父亲,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明明是火系异能者,却有水一般细腻的性格,他当年也说是去混沌拓荒,结果就一去无回了。 “风系异能以攻击力强闻名,我虽然异能等级高,但是表现出来的异能却像废物。”无痕平铺直叙,仿佛那些伤痛只是一张可以揭过的纸。 吴悠握住了无痕的手,这个世界的人是几乎没有机会见到自己的母亲的,唯一的父亲又死于非命,可见无痕小时候受过多少白眼和不公。 “我十六岁那年,他们商议着把我送去实验室治病。”无痕用手捂住眼睛,自嘲道:“说什么治病,其实是觉得我丢了家族的脸,想把我当成试验品罢了。” 吴悠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后来我就逃出来了,他们也没有派人来找我,应该是彻底放弃我了。”无痕握紧吴悠的手道:“不过,现在我很感谢他们,如果不是他们,我也不会遇到你。” 在天空之城,三大家族之一的岚氏府上,岚无垠和狄明若通过光明卷轴传输回来。 岚家家主偕同光明殿会的宗主主教在大厅谈话,光明殿会中,异能在ss级以上才有资格任命主教。其中x级的只有一人,乃光明教会地位至高教宗主教;sss级别的有三人,为宗主主教;s级别以上36人,分别为36区区主教。 “见过家主,宗主主教。”岚无垠和狄明若上前请安道。 “有找到合适的能量石吗?”岚家家主年过七十,却精气十足,他目光锐利,让人不寒而栗。 “回家主,没有。”岚无垠回道。 这时,宗主主教突然哼了一声,一道光明异能如针线般穿入岚无垠和狄明若的意识海,将盘踞在他们脑海里的另一丝光明系异能击碎。岚无垠和狄明若捂住脑袋哀叫一声,单膝跪地,过了一小会才恢复清明,记起了之前在矿场中发生的事。 “你们招惹了什么人,可以对明若出手于无形的,至少是ss级别的高手。”宗主主教出声道。狄明若是光明系世家——狄氏一族的嫡传子嗣,不过二十五岁就有s+能力,也是光明殿会的备选圣子之一。 “是无痕!”岚无垠差点失声道。 “你说是谁?!”岚家家主握拳锤在桌面上。 “是岚无痕,是他对我们出手的。”岚无垠把之前发生的事添油加醋说了出来。 “你确定不是他身边的人出手?”岚家家主将信将疑道。无痕这个孩子的能力他是知晓的,但控制住无垠他们的却是光明系。 “无痕…”宗主主教突然皱了皱眉头,似乎想起来了什么。 “是我二儿子的孩子,这个孩子从小性格孤僻,他的异能也十分古怪,前两年离家出走了,至今没有消息。”岚家家主解释道。 “不,这个名字我听过。”宗主主教摆了摆手道:“对了,就是上个月那场…我记得现场还有两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其中一个受到我圣光的波及,他的同伴就叫他无痕。当时岚朔也在,你可以问一下他。” 岚家家主眼神波动了一下,道:“不过是个孩子,不必大费周章。” 宗主主教神色莫辨的看了他一眼道:“如果真是他出手,那他至少是ss级别的光明系,而且他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放眼帝国也找不出一个同他一样的天才了,他的资格足矣称为殿会的备选圣子。” 岚家家主笑道:“若真是如此,倒是我们岚家的幸事,便要有劳您看顾了。” “好说,我也只是为乐殿会寻求合适的人才,如此我们便先回去了,会中还有事等着我处理。”宗主主教起身道。 岚家家主亲自将他们送出大厅,直到他们离开后,上扬的唇角下沉下来,对着岚无垠道:“去把你爸给我叫过来!” 岚家家主本来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岚朔,就是岚无垠的父亲,是ss级风系强者。二儿子岚卷,是岚无痕的父亲,曾经s+级强者,死在混沌之地。他老年又得了个小儿子,叫岚清,在殿会任职骑士,今年才24岁,只比大孙子大了两岁。 岚朔接到父亲的召唤,很快来到他的面前:“父亲,您找我什么事?” “你见过无痕了?”岚家家主冷声问道。 “是的。”岚朔低头回道。“那日围剿混沌逆徒,正好碰到了无痕,他意识海受到波及,我便留了一块黄色能量石给他修复。” 岚家家主道:“你可知道他有光明系异能?” 岚朔愣了一下道:“这倒有些可能…当年,他的生母不就是光明系的吗。而且无痕脑域极广,平日就喜欢做一些程序开发类。” 岚家家主又道:“那你知道他如今光明异能已达ss级了吗。” 岚朔吃了一惊:“光明系的异能晋升比其他异能来得困难许多,您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的儿子就是被他用异能控制住,赶回来的。”岚家家主脸上带着一丝自豪道:“两个月后是光明圣教的圣子选拔,我要见到他去参加。至于他身边另外那个孩子,看情况处理掉。作为一个强者,不应该有牵挂。” “是。”岚朔知晓父命不可违,只能应下来了。 011发现宝矿,法器大师 吴悠三人一回到家,霍大叔立即火急火燎的打开他的联系录,经过这次赌石,他再也不敢把吴悠的话当成痴人说梦了。 从千万石料中挖掘出三块顶尖能量石的,只靠运气是说不过去的。不过他看破不说破,从吴悠送他珠宝设计书到从容不迫的点矿场,都可以看出她不一般。 短短三天时间,霍大叔就重新把之前的团队组建起来,从挖掘到加工,用的都是自己人,在无痕的加持下,保密措施做得十分完善。 在排水开挖活动进行到第七天时,矿场那边突然传来消息,沼泽下面不是黑色的淤泥,而是有个石头洞,但是进不去。吴悠和无痕只能跟着霍大叔再次去现场看看情况。 “霍老大,就是前面。”负责现场的是一名四十来岁的土系异能者,叫震磊,他领着吴悠三人走进通往沼泽底下隧道,只见百米开外有个石头洞。 “霍老大,这里真的是古怪,我们把隧道挖到这里,在往前就过不去了,好像一直在原地打转。”震磊心有余悸道。 吴悠目光四顾,又伸出手,在墙面上摩挲了几下,突然震磊几人只觉得眼前一片开阔,原本离他们百米远的洞口倏然立在他们面前,吓得这彪形大汉连连倒退了几步:“妖怪!有妖怪!” “没事,只是一些障眼法。”吴悠拍掉手中抠出来的小石子。没想到如今还会有阵法的存在,看来这个地方曾经是有主之地。 “我们进去看看。”吴悠正要进去,却被无痕拦在身后,他握住她的手,举起手电筒走在了前头。 洞口只是供一人大小出入,可是越往前走,里面越是开阔。 “天啊,我没看错吧,这是…”霍大叔激动得话都快说不出来了。他手指摸到墙面有晶体存在,用手电筒一照,竟是密密麻麻的黑色能量石! “是真的,是真的!”震磊挖了一辈子的矿,还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矿石的洞!他小心翼翼的摸了又摸,还在自己脸上狠狠拧了一下,疼痛让他确定,眼前的能量石是真的。 这个洞穴前面还有一大截,若里面也都是这种能量石,天啊,难以想象它们的价值! 无痕他们继续往里面走,走了不到百米,似乎又在原地打转。吴悠目光深邃的望着前方,似乎可以看透里面的东西,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打扰了她。 半饷,吴悠摇了摇头道:“这里过不去了,就到这里吧。” 霍大叔和震磊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但是能得到这么多黑色能量石,已经是惊天的财富了,能量石稀少,黑色能量石更是一块难求。 “那我们回去吧,震大哥,这里就交给你了。”吴悠道。 “没问题,我拿性命保证,一块都不会少,一块都不会缺。”震磊捶着胸膛道。 霍大叔喜庆洋洋的跑去前头开车,吴悠和无痕慢慢走在后头。 “这里怕是有主之地。”吴悠眉头微皱道。前面不是她走不过去,而是不敢走过去,他们方才看到的黑能量石价值惊天,但比起屏障里面的那些,却只能算是碎石。 无痕自然说不出有我在,不用怕这种话,他虽然出身三大家族,但这些年在外闯荡,也知晓了很多人情世故,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们有识玉之能,却无法站到食物链的顶端,所以再多的财宝,护不住也是白搭。“量力而行吧,我们不差钱。” “也是。”吴悠放松笑了笑。 回程途中,霍大叔对着吴悠两人道:“前段时间我一直在钻研无忧珠宝行要走什么路线,今日看了这个能量石矿,倒让我有了些新想法,想征求你们的意见。” 自打知道父亲为吴悠和无痕打理珠宝行,錾少就不再隐瞒,把吴悠救了霍大叔的事告知他,霍大叔如今是把吴悠当成自家孩子般疼爱,做什么都尽心尽力。 吴悠道:“您说说看。” 霍大叔道:“开门做生意嘛就要先做好定位,咱们那地段太好,注定了只能往高处定位,但是高端珠宝基本被那几家垄断了,不说货源,客源也是个问题。” 吴悠点头道:“这是您的老本行,看的比我们深远,我们都听您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霍大叔非常感激吴悠的信任,他毫无保留道:“我建议不走首饰路线,而是做法器。” “法器?”吴悠这是第二次听到这个词。 霍大叔解释道:“人类的异能输出并非源源不断的,一旦异能爆发到一个临界点,不是枯竭死亡,就是突破晋升。而黑色能量石被称为万能石,是因为它不仅可以被所有异能者所吸收,而且由它加持的法器异能是普通能量石的两倍。” 无痕心念一动,补充道:“在物体上面设置法阵,由能量石发动,可以是武器,也可以是防护用品,法器最大的好处是不受磁场的影响,在任何地方都能用。” 吴悠是异能无效,她实在太过特殊,之前在四合院那场战斗,让无痕意识到自己能力太弱,也幸好那些人没有留意到吴悠,否则...他正迫切的想要有一样强而有效的东西来掩饰并保护吴悠,霍大叔的建议给了他一个具体的方向。法器是由能量石和法阵推动运行的,或许对吴悠的体质可行! 吴悠点头道:“完全可以,您有合适的人选吗?”法器要求的不只是工艺,还有对法阵的精通,与奇门遁甲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要求极高。 霍大叔思索了一下道:“倒是有位高人,但他性格古怪,非极品能量石不加工,非合适人选不设计,他认为法器是有灵气的,每年法器都是他的孩子。他做过的每件法器都是精品,最有名便是当年光明神殿教宗宗主的法袍。他我是不敢想的了,但他毕竟在这圈子里混,认识做法器的人应该不少,我与他有几分交情,可以让他推荐一下。” 无痕问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呢?” 器分五种,分别为法器,灵器,宝器,道器,神器。道器已具备自我意识,而神器更是传说的存在,据传神器可化形,神秘莫测,威力无穷,相当于人类x级的存在。神殿教宗宗主贵为光明神殿之主,他的法袍是一件宝器,具有极强防御能力,可抵挡sss级别以下攻击。 能设计出宝器的,一定是最顶级的工匠,设计贴合吴悠的法器非他莫属。 “大隐隐于市,他就住在这十六区中,小悠手上不是还有两块原石未解吗,我们正好现在过去,探探他的口风。”霍大叔道。 在霍大叔的指引下,他们把车开进一个隐蔽的院子里,院子门打开着,里面坐着个六十开外的小老头,正躺在藤椅上悠哉游哉地扇扇子,完全看不出大师的模样。 “马老头。”霍大叔扬手招呼道。 那老头一个起身,动作利索得不像这个年龄:“霍老头,你这些年去哪了,了无音讯的。” 两个加起来过百的老头紧紧抱在了一起,拍着肩膀有说有笑。 “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的东家,无痕和吴悠。”霍大叔笑着介绍道。 “东家?你不是自己有个珠宝行了吗?”马大叔诧异道。 “唉,别说了,还是你清明,独善一身。”霍大叔把自己珠宝行倒闭的事说了,道:“想当年你也是鼎鼎有名的法器制造大师,如今蜗居在此解石,可有想过出山?” 马大叔摇了摇扇子道:“我是宁做逍遥解石匠,也不被那些俗物束缚。”他的观察力何等细致,一看便知霍大叔有意套路他,直接了当的回绝道:“霍老头,你素来知道我的要求,我从不在废石废人身上花功夫,咱俩关系归关系好,原则上的东西我没法退让。” 霍大叔轻叹一声:“罢罢罢,我这次前来,是因为我的小东家有两块原石,想请你帮忙解一下。” 马大叔道:“在买的地方解不就完事了,何必多此一举。” 霍大叔苦笑道:“我是怕再解下去,会被现场的人给吞了。” 再?马大叔起了一丝好奇之心:“是开出什么宝石了?” 无痕走到院子中间,从空间里把上次的三块能量石拿了出来,放在马大叔的藤椅上。 马大叔眼前一亮,身手矫健的把门关上,锁住。 他走回藤椅,把三块能量石拿起来细细打量,越看,眼神越亮。 “不知这三块能量石是否达到您的要求。”无痕问道。 “是珍品,不错不错,特别是这块火系能量石,算得上极品了。”马大叔赞道。他抬头,拿正眼看了无痕一眼道:“不好说,我的要价你们可能给不起。” 无痕道:“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们给不起。” 马大叔手里摸了摸那块火系能量石:“我要这块能量石。” 霍大叔倒吸一口冷气道:“老马,你未免太…” 无痕却止住了他的说话,点头道:“没问题,只要你能做出我要的东西。” 马大叔登时挺直了腰板道:“说吧,你们想为谁做法器?” “为她。”无痕拉着吴悠的手,把她推到马大叔跟前道。 马大叔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了吴悠一圈,道:“她有啥特别之处,我没看出来。”不就是个不男不女的东西吗? “她是女的。”无痕压低声音道。 马大叔和霍大叔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 吴悠苦笑道:“我一直都没有掩饰身份啊,只是别人总是把我当成女装大佬。”这个世界已经默认女孩是帝国财产,像吴悠这样明晃晃的到处逛,还真是活久见。 “而且…”无痕手上调动一丝风刃,在快触碰到吴悠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 无痕连忙捂住马大叔差点脱口而出的话,他在马大叔和霍大叔脑海里留下一句话:“不要再让这个秘密说出你们的口。” 马大叔本身是金系异能ss级,能这样轻松侵入他意识海里,说明这名少年的等级比自己还要高!18岁的ss级以上强者,天了噜了,他这才隐居了几年,天都要变了吗? 马大叔严肃着一张脸点了点头,他想了想道:“你们来得倒巧,我这里设计有一件法宝类宝器,但因为需要的材料太过稀缺,所以未成,你们可以来看看合不合适,但先说好了,需要的能量石要你们自己去找。” 说着,领着吴悠三人进了屋。 吴悠看出屋子四周布有法阵的痕迹,看来这个貌不惊人的屋子本身就是一件法器。 果不其然,他们进屋之后,里面别有洞天。里面布满了各种材料,就连小些或品相一般的能量石也是随意丢在地上,这就是马大叔口里所说的废石。 “就是这件,我给它起名为黯凰烟罗罩。”马大叔取出一套黑色的轻薄衣服,展开来给他们看。 “你试试看。”马大叔递给了吴悠,指了指旁边的一个独立房间道。 吴悠很快换好衣服出来,只见穿出来的效果就如同一套紧身衣,上身从袖口到胸部以上是蕾丝勾勒,下身也是一条短裤,勾勒出她完美的身材。这件衣服真是不可思议,穿在在身上充满了暖意,却仿佛没有重量。 看得现场三个人都是心脏猛的一抖,霍大叔首先背过身去不再看,无痕则是目光幽深,他的拳头紧了又松。马大叔则是欣慰的看着自己的作品:“完美,太完美了。”他从地上捡起几块指甲该大小的黑能量石,让吴悠伸出手臂,黑能量石接触到黑色蕾丝石,竟然自动镶嵌在上面,就像是一朵黑色的花纹。 马大叔从墙上随手拿起一把镭射枪,猝不及防对着吴悠的手臂打了一枪,无痕顿时大惊失色,一道风刃直击他的额头。 “我没事!”幸好吴悠及时喊停。只见她抬起手来,完好无损。 马大叔一点都没介意无痕的冒犯,他只对自己的作品投入关注:“这把枪融合了异能和科技,相当于s级异能者的攻击强度。黯凰烟罗罩用的面料是天铁,也就是陨石,它在古代是被看成是驱邪治鬼的神物。”他看了无痕一眼,像是在说,拿你的极品火系能量石不算坑吧。 012熟人相见,前尘往事 “它可以承受的最大强度是sss,但前提是需要把蕾丝上的纹路全部填满黑色能量石,一旦有消耗完就及时补充上。”马大叔接着道:“除此之外,之所以称它为烟罗罩,是因为当它的主人受到面部或其他部分攻击时,它会启动全面防护功能,而且,按动衣服中间那颗纽扣,它会变得透明,这样,就不会影响其他衣服的穿着了,这点不用我展示了吧。” 无痕拱手道:“方才是我冒犯了,还望马大师不要见怪。” 马大叔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也是关心则乱,看得出来这个小姑娘对你来说不一般,青春啊,我们也只有羡慕的份了。”马大叔搂着霍大叔的肩头,走出门外去了。 “那我先去换衣服了。”吴悠有些不好意思,她闪身进了旁边的房间,把衣服换了下来。 换好衣服,无痕和吴悠走到院子里,马大叔和霍大叔搬了个小火炉,在那里烧水煮茶。 “来,坐一会。”马大叔脸色柔和道。他制作的每件法器就如同自己的孩子,所以能用上他法器的人,他也是格外和颜悦色。 “你们要开店的事,老霍已经和我说了,我有几位同行可以推荐,但是能不能打动他们,就要看你们的诚意了。”马大叔道。 “多谢您。”无痕和吴悠对视一眼,笑着道谢。 “因为你体质特殊,这件衣服我需要在加多一些调整,除了防御之外可能会加多一些攻击功能,但是法器主要分两种,法宝类宝器、战斗类兵器。就算加了攻击功能,也只能对s级以下的异能者有用。” 无痕了然的点了点头,能做到这点,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马大叔道:“这件衣服的缺陷就是消耗能量石,优点也是只需要消耗能量石。” 无痕笑道:“没关系,我们现在最不缺的就是能量石,过几天我让人把能量石给您送过来。” 马大叔爽朗笑道:“那行,能量石送到后一个星期,你们就可以过来取衣服了。” “多谢马大师。” “难得给我的孩子找到合适的主人,我也是谢谢你们。”马大叔诚恳道。“如果你们以后有什么罕见的精品能量石,也可以拿过来喔看看。无痕小子我看是风和光明双系异能吧。” 无痕点头道:“您的眼力很准。” “我估摸着你的光明系应该至少是ss+级,但是风系异能却远远不及。”马大叔示意他们两人坐下道。 无痕眼神一黯,回道:“是的,我的光明系异能是sss,风系只是s+。” 闻言,马大叔和霍大叔都在心里大吃一惊,18岁的sss级,就算是当年光明殿会的教宗主教也达不到这个高度,何况他还是双系异能! 马大叔搓了搓手,这是他精神亢奋的表现:“如果你有一块顶级的风系能量石,我可以制造一件宝器,补足你风系异能的不足。你这两块光明系能量石,本也可以做成一件灵器,但我觉得,你的光明系异能还有进步的空间,不该过分依赖外物。” 当异能到了sss级别以上,要再上升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但马大叔却觉得这名少年能达到的高度,应该不止于此。 “多谢马大师。”无痕诚心诚意的躬身道谢道。 “风系能量石是什么颜色的呢?”吴悠突然问道。 “是紫色的。”马大叔道。 吴悠从空间里取出两块原石,神秘一笑:“或许,您今天就能开工了。” 马大叔瞪大眼睛,只见他旁边的霍大叔也带着一脸的高深莫测。 一个小时解完两块原石后,马大叔捧着两块极品风系原石,一脸恍惚的走到院子里,只想仰天大喊一声:今天老霍带来的都是什么神物啊?!! 转眼与马大叔的七日之约已过,吴悠三人再次来到他的小院里。 吴悠换好了衣服,听着马大叔的讲解:“黯凰烟罗罩我增加了一项特性,叫做反无效化。你摸一下左手边的纽扣,快速按动两下,将会启动一层防护罩,把你整个人隔离起来,这样异能可以作用在防护罩上,从表面上看就像作用在你身上。” “太好了!”吴悠终于可以享受一下坐超能车的感觉了。 “另外它带有自洁自干功能,你可以一直穿着,就算碰到水也不怕。”马大叔道。 “太方便了!”吴悠觉得这件衣服实在太合她心意了! “其他功能我备注在这个本子上了,你回去可以慢慢琢磨,有问题再来问我。”马大叔笑道。“对了,无痕小子,近期因为有另外一件宝器在加急,所以你的那件宝器还没开始动工,但我已经在着手设计了,你大概一个月后来取吧。” “我等下还有一位主顾要来,就不和你们多聊了。”马大叔略带歉意地起身道。 能让马大叔端出这种态度的,可见他这个主顾身份不简单,所以霍大叔三人知趣道:“没事,有劳你了,我们到时候再联系。” 就在他们走出院落时,正好碰上一辆轿车停靠过来,一名身材伟岸的中年男子从驾驶座上下来,他淡淡扫过吴悠三人,走到了车后座,打开了车门。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住车门上方,只见里面的男子走出车子,他年约二十出头,脸庞白皙,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剑眉斜飞入鬓,墨色的星眸深不见底,眼下一点红痣如同一滴殷红的泪。他唇角微抿,似乎身上散发出冷冽的寒气,带着一种生人勿近感。 “哥哥…”吴悠突然面色一变,单手按住胸口处,心脏似乎被狠狠捏了一下,疼得她差点昏厥。 “吴悠,你怎么了?!”无痕连忙扶住她,却不知什么时候,那名贵气男子也来到他们身边,他动作极快,将吴悠揽入自己怀中,打横抱起,未及无痕和霍大叔反应过来,他已经坐回车里,扬尘而去。 无痕苦于受磁场影响,光明系异能只能发挥不到五成,他使出异能却如石沉大海,连忙上车想去追,却被霍大叔一把拉住:“你这样追不上的,他们车方才停在老马门前,可能老马认得,先进去问问他看。” 无痕一听,连忙旋风似的推开大门,朝着马大叔跑去:“刚才有个男的把吴悠掳走了,你认识他吗?!” 马大叔一头雾水,道:“我今日是有约了一个主顾,不过他是来找我取宝器的,怎么可能把人掳走呢?” 他又问道:“是不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皮肤很白,一双丹凤眼,眼角下还有颗痣的?” 无痕连连点头:“就是他,他是什么人?” 马大叔支吾了一下,无痕急得眼睛都发红了,马大叔再不说,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霍大叔也看出无痕快控制不住自己了,连忙道:“都什么时候了,吴悠对无痕的意义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人到底是好是歹,你总要说出来吧。” “他的身份确实不能透露,不过他应该是没恶意的,不是我说,就吴悠那容貌,也就你能当宝了…你们别急,我现在去帮你们联系一下。”马大叔说着,跑出了门。 吴悠那边缓过劲来,这才打量起眼前的男子,这是原生残留的记忆和情感。 “怎么这样看着哥哥?”男子眉目清冷,突然一笑,宛如涴涴清风拂过,清爽动人。 吴悠低下头,没有言语,她内心还在消化这个本该死了的哥哥,为什么会活生生的出现在她眼前。 是的,吴悠的父亲曾经收养过一个比她大五岁的男孩,名叫长栋,但在她十一岁时,长栋随着父亲去混沌开荒,她被告知两人已死。 “可是在怪哥哥?”长栋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头发。 “你怎么认出我的?”她用情甜姐的药剂掩饰的容貌,至始至终她好像也只是轻轻叫了声哥哥。 长栋把下巴靠在她的发顶,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眷恋:“因为你的声音和语调,一直印在我脑海里。”他捧住她的脸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只要你叫一声哥哥,我都会认出你。” 吴悠轻轻推开他的手,带着一丝期盼问道:“父亲呢?” 长栋目色黯淡,摇了摇头。 吴悠知晓了他的答案,明明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可是心就是疼得厉害,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流了下来。 长栋把她搂在自己怀里,任由她的眼泪浸湿自己的衣襟。 过了不知多久,吴悠才渐渐收住眼泪,哽咽道:“可以告诉我,他走的时候,痛苦吗?” 长栋想起义父对人间割舍不下的神情,不管身体痛不痛苦,他的心,一定很痛苦。但是此时,他只能撰紧拳头摇头道:“他很平静。” 过了一会,吴悠才出声道:“我们现在在哪里,把我送回去吧。” “回去哪里?”长栋搂紧她道:“我是你唯一的亲人。” 吴悠推开他,抹了下眼泪道:“你离开那么长时间,从来没找过我,如果不是你没心,就是你身不由己。” 长栋心疼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她再也不是那个会跟在自己身后天真烂漫的孩子,短短五年多时间,已经物是人非。 “你不必担心我,我现在过得很好。”吴悠扯出一抹微笑道:“你看,我可以自由自在行走在街上,也结交了很多好朋友,你把我送回去吧,他们会担心的。” “是他们担心还是他担心?”长栋抓紧她的手腕,他仍然记得当时站在她身旁那个少年,看着她的神情,他眼里流露出来的情感不会骗人,因为…他曾经也是如此。 “你弄疼我了。”吴悠挣扎道,她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叫出那两个字。 “对不起,吴悠。”长栋松开她的手腕,细细摩挲着:“是哥哥的错。哥哥确实有些难处,所以这些年才无法去找你。” 吴悠看了他一眼道:“没关系的,我不怪你,真的。”也许是女主一直生活在女徒馆里,感情太过空白,所以与这个认来的哥哥相处过的那段日子就显得弥为珍贵。但是如今她有自己的生活,其实现在分别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痛苦。 长栋隐忍的闭上眼睛,不行,现在还不到时候。再睁开眼睛之时,已经恢复了风平浪静。“好,哥哥送你回去。” “谢谢。”吴悠平静道。 “但是,哥哥有个请求。”长栋指尖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可以让我看一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吗?” 吴悠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只是想知道,我的妹妹长大的样子。”长栋带着哀求的语气,他眼角的泪痣仿佛都变得哀伤起来。 吴悠抿了抿唇道:“有酒吗?” 长栋从纳米戒指中取出了一瓶美酒和酒杯,吴悠倒了一点酒出来,拿起纸巾浸湿,一点点的抹去脸上的装饰。 长栋眼里的光芒越来越亮,他的女孩,终于长成了绝世明珠,美艳不可方物。 然而没有等他的目光多加停留,吴悠又马上涂上了化妆品。 “哥哥,有些人错过就是错过了,再好的关系也会因为时间而冲淡,你早已落入时光隧道,无法回头,我们都是过客,何必千千情结!”吴悠的声音宛如一把钝刀,一点点的凌迟着长栋的心。 长栋昂起头,把眼泪逼了回去,他把联系的方式留给了吴悠强笑道:“我送你回去,多联系哥哥,好吗。”说着,不等她回答,车子已经掉头,往来时的方向而去。 车子开得很快,车里的两人仿佛最熟悉的陌生人,明明离得那么近,却又像是隔得很远。 车子在马大叔门前停下,长栋想下车帮吴悠开门,被吴悠拦住了,她神态轻松的打开车门,长栋不舍的拉住她的手。 吴悠一点点的把手指剥离,她唇角带着笑容,用最甜美的声音,说出最残忍的话:“哥哥,还没恭喜你结婚了。” 长栋松开手,看着她毫不留恋的转身,奔向那个比自己小了一点的男孩身边。他关上车门,把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狠狠捋了下来,恨不得把它碾为粉末,但是最终,他还是默默的戴了回去。他暗哑着声音道:“回去吧,东西下次再来拿。” 我的女孩,下次再见,我一定会为你扫除荆棘,奉上皇冠… “是,殿下。”前面开车的男子恭敬道。 013把酒言欢,强行分离 在回去的路上,车里一片沉默,无痕没有问吴悠带走她的人是谁,也没有问她去了哪里,他只是紧紧的搂着她,仿佛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吴悠也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靠着他。 “小悠啊,你如今得了这黯凰烟罗罩,最想干啥事啊?”霍大叔开着车,一边拿余光瞅着他们两个,终于出声打破了这个气氛。 “我想坐超能车。”吴悠直起身子道。 霍大叔忍俊不止,但想想吴悠的特殊性,又觉得有些心酸。 “还有其他想玩的,我都带你去。”无痕也恢复了精神道。 吴悠想了想道:“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好玩的…我小时候,最想去的了游乐场和水上乐园…”三辈子了,她都没有得偿所愿。 无痕握紧她的手,轻声道:“好。” 他点开智能面板,在吴悠眼皮底下拍了下游乐场和水上乐园的门票:“我们现在就去。” “好。”吴悠眉眼弯弯。 开到最近的超能车专卖店,霍大叔把他们两人放下车,想要叮嘱几句,但看着吴悠那兴奋样,最终化成一句话:“玩开心点。” 这家超能车专卖店很大,内外采用透明玻璃和银灰材料设计,装修豪华,看起来独具一格,通透度很好,可以看到里面金碧辉煌的灯光和熠熠生辉的超能车。 无痕牵着吴悠的手走进门,里面的客人并不多,可能因为他们看起来不像悠能力买车的,所以几个导购员坐在在前台聊天,并没有搭理他们。 无痕在门口的架子上拿了个报价单,然后带着吴悠在展厅里面转悠。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一名年轻的导购红着脸走过来问道。他应该是新入行,显得有些紧张。 无痕低头问了下吴悠:“你有看中哪款吗?” 吴悠举目四望,一辆蓝色的超能车映入她眼帘,她悄声在无痕耳边道:“那辆车看起来好特别。” 无痕带着她走过去,年轻的导购跟在后头小声介绍道:“这款最新出的第七代跑车型超能车,您看它车头的设计具有运动的韵味,还有车身的线条,车门和防护条向外延伸得更远,不采用超能模式时,可以在陆地开启,标配了5幅的17英寸轮圈,比10幅轮圈的更具动感。” 吴悠虽然听不懂这些数据,但她就是觉得这车很顺眼。 “试一下吗?”无痕问道。 吴悠点了点头。 旁边坐着打电话专柜导购,看到无痕要拉开车门,突然挂断电话,冷声道:“先生,想要进去体验,请戴个鞋套。” 跟在无痕后面的小导购面色涨得更红了,他呐呐道:“陈哥,以前没这规矩啊…” 那姓陈的导购瞪了他一眼道:“我说林道,你怎么没个眼神,那要看对什么人了,鞋子干净的当然不用,鞋子脏的可就不行了。” 无痕没有分辨,只是轻描淡写的看了他一眼。 陈姓导购顿觉背后窜起一丝冷气,差点打了个哆嗦。 无痕径自拉开后车门,让吴悠坐进去。 “诶…”陈姓导购还想阻拦,却被林道导购拦下了,他鼓起勇气道:“要是弄脏了,我负责清理。” “哼。”陈姓导购鼻孔朝天走开了。 林道对着无痕歉意的笑了笑。 吴悠并没有被这小插曲影响心情,她发现自己坐上车时,车不再像以前那么变成废铁倒在地上了。 “原来这就是超能车的内部啊。”吴悠感觉自己像在坐飞碟,超能车的内饰面板是银色的材质,最突出的是有三辐方向盘,可以用方向盘操作也可以用智能面板操作,就算是没学过的人也能很快上手。 陈姓导购站在前台看着吴悠的表情,和同伴讥笑道:“真是土包子,要是摸脏了车,我看林道赔不赔得起。” 无痕帮吴悠系好安全带,林道也跟着坐进了副驾驶。“这辆车可设置三种解锁模式,最常用的是虹膜解锁,非常安全。” 无痕翻看着操作面板,林道正想介绍怎样操作,却见无痕指尖滑动,在面板上点亮按键,车离弦而出,开出了专卖店。 “哇!”吴悠感觉自己像坐上了云霄飞车,只不过是十分平稳的云霄飞车。 林道则是瞪大了眼睛,这位客人,真是的第一次来买车的吗?这么娴熟的开车技术,是老司机吧?! 大约开了两三分钟,车稳稳的停在专卖店门口。 “感觉怎么样?”无痕看着吴悠的表情,忍不住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很好。”吴悠肯定道。 “那就它吧,签单付款。”无痕在林道瞠目结舌中全额付了款,然后让他下了车,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车店里关注着这边的几名导购见状,纷纷跑了出来,看到林道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陈姓导购走过来幸灾乐祸道:“完了完了,早和你说他们不是来买车的,这下你惨了,车都被抢走了。” “买…买了…”林道喃喃自语道。 “买了啥呀,还愣着干嘛,快去报警呀。” 林道转过头了,脸上激动得涨红:“他们买了,把这辆车买了!” “怎么可能!”这下轮到那些导购震惊了。几分钟就完成交易的客人,他们是第一次见! 何况这辆车价值三千万,都抵得上市中心一套房子了,哪和过家家似的,说买就买了?! “真的!”林道调出交易记录,上面赫然就是交易成功! 陈姓导购面色灰白的倒退一步,完了,看走眼了。这辆车卖出去,他们至少提成百分之三,而且是全额付款,至少可以拿到百分之五! 林道则在心里默默的感激这这对年轻人,让他勇敢并成功地踏出了第一步! 酣畅淋漓的玩了将近半个月,无忧法器行开业了。 法器行请了情甜为代言,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情甜借由之前古风美人的节目,一跃居于最热门的一线明星行列。尽管如此,他还是排出档期专门过来为无忧法器行做开门剪彩,引来了不少客源。 转眼一日谢幕,吴悠四人终于可以停下来歇口气了。 在四合院的院子里,一张圆形餐桌上摆满了菜肴。 “看不出来啊,吴悠,你哪里学来这手的,居然还会做菜?!”錾少诧异道。 这是吴悠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做饭,也是第一次实质性的吃饭。人们为了生活方便,都是喝营养液,吃饭仿佛也都变成一种奢侈。还是靠着无痕在网上搜集食材,才能有今晚的这顿饭。 “吴悠是个宝藏,你难道不知道吗。”情甜笑道。虽然已经成了大明星,但在他们面前,他依然是那个可亲的大姐大。 “真是想不到,半年前我们还是一群蜗居在贫民窑的穷屌丝,如今却完全变了样,这样的生活,真是想都不敢想。”錾少给四人斟上一杯美酒,感慨道。 “是啊,这都是从我们捡到一个小仙女,才发生的改变。”情甜感激的看向吴悠。 吴悠面色微熏,道:“都是你们自己努力的成果。” “来,试试吴悠做的菜。”錾少率先提起筷子,夹了一只水晶虾饺,闭着眼睛咬下去。瞬间脸上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这是什么,也太好吃了吧!” 吴悠一脸怜悯的看着他道:“这是虾饺,它的皮是用澄粉和淀粉加盐做的,里面包着鲜虾仁和干笋丝,肉沫。” 无痕往她碗里夹了一个:“快点吃,被他们吃完了。” 吴悠一看,果然,錾少完全没在听她说话,拼命的往嘴里塞东西。 她夹起虾饺,咬了一口,幸福的眯上眼睛,这才是活着的感觉! 吃完饭,錾少摸着肚子打嗝道:“我以前还是挺反感吃饭的,觉得那些人矫情,明明一瓶营养素就能解决的事,为什么要费时费力。” 他端起酒杯,轻轻一抿,只觉得舌尖舒适而不腻,入口生津,感叹道:“饭后一杯酒,真是神仙都不换啊。” “是啊,小悠身上带着一股人气。”情甜起身道:“虽然我们只认识了半年,你也是年龄最小的,但和你在一起,我们真的学会了很多东西,在这里,我必须和你说一声谢谢。” 吴悠也起身道:“如果没有你们的帮助,我也无法融入这个社会,这个谢字应该由我来说。” “好了好了,咱们是什么关系,谢来谢去就客套了。”錾少道。“古人云: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晚咱们不醉不归!”为了当好情甜的经纪人,錾少可是没少恶补古代知识。 无痕默默无闻,将酒一饮而尽。 吴悠也抿了一小口,这里的酒偏向于甜酒类,入口微酸,舌根带有丝丝苦涩,就如巧克力般丝滑。吞下之后唇齿间香气四溢,带有淡淡的香令人陶醉。 他们四人一人一杯,两瓶很快就见了底。 “开心,我今天真的很开心…”可能是以前从未喝过酒,錾少第一个趴倒在桌上,抱着酒瓶子睡着了。 情甜媚眼如丝,捂着额头走到沙发上,安安静静地躺着睡了。 “无痕,你今天好像有点奇怪。”四个人里,只有吴悠喝得最少。她握住无痕还要开酒瓶的动作,略带担忧道。 无痕一愣,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我没事。” 吴悠伸手摆正他的脸,直视他的眼睛:“你到底怎么了?我虽然没有读心术,但是我有感觉,你一定有心事。” 无痕眼里闪过一丝挣扎,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摇摇头道:“我觉得自己太没用了。” 吴悠愕然,她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在她眼里,无痕就是无所不能的天才啊,可是此时的他,却更像一个找不到方向的少年,那样的不自信。“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感觉吗?” 无痕摇了摇头。 “我看着你的手指在屏幕上弹奏,眼里像是盛满了光,我那时候很崇拜你,心想这一定是个天才。”想起初次见面,吴悠忍不住笑了。那时候,她还想着,无痕一定是电脑撸多了,所以黑眼圈才会那么重。 无痕想起那时候,也笑了:“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也以为你是橱窗里的娃娃,美得那样不真实。其实我那是我第一次抱女孩子,但是心情的宁静盖住了我的紧张。” 吴悠道:“我还在想,这人年纪轻轻,怎么这么流氓呢。” “不过我很庆幸,那时候牵起你的手。”无痕眼里似乎坚定了什么,他紧紧握住吴悠的手道:“如果有一天我因为一些事,不得不离开,你会等我吗?” 吴悠似乎明白了什么,她低垂下眼帘,没有回话。 在无痕紧张的心情里,吴悠终于抬眸道:“无痕,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停在原地。” 无痕眼里的光一点点暗淡下来,他知道的,她那么优秀,那么向往自由… “但是。”吴悠接着道:“这里是我栖息的港湾,我暂时不想离开。我无法向你承诺什么,一切顺其自然吧。” 无痕只觉得心理的石头一下子落了下来,伴随着的还有眼里的湿润,他伸手捂住自己的双眼:“够了,这就够了,谢谢你,吴悠。” 夜已深沉,吴悠打了个哈欠,刚刚喝了酒,她也觉得脑袋有些昏昏沉沉,倒在无痕怀里睡着了。 “我不会让你停驻太久的。”无痕打横抱起吴悠,走进她的房间,把她放在床上,细心盖好被子,在她额头轻轻留下一吻,毅然决然的走出门外。 “处理好了吗?”三道身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院子中,沉声问道。 无痕点了点头:“谢谢您给我时间,大伯。” 那三人领头的正是岚朔。 看着眼前肖似自己二弟的侄子,岚朔心里暗叹了一口气,道:“那我们走吧。” “你答应我,不会动她的,对吗?”无痕挺直腰杆,问道。 这个孩子,真是太过聪明,太过敏感,父亲做出这个决定,会是正确的吗?岚朔在心里动摇了一下,最终还是道:“是的,你放心,她会没事的。” 无痕点了点头,上前一步,踏入了传送卷轴中,只见亮光一闪而过,院子里已经空空荡荡。 014 亡者之都,混沌禁区 过了一小会,空气中一阵波动,一道身影悄然无息的进了吴悠的房间,他举起刀刃,割向吴悠的脖子,可是却被一道阵法挡了回去。他又试了几次,均是无功而返。 “竟然是宝器?”那人暗道。可惜他只是s+级,破不了吴悠身上的宝器,但是任务总要完成的。那人灵机一动,打横抱起吴悠,运用卷轴传送到一片结界旁边,那里堆放了一片尸海。结界的另一边是一片漆黑,里面时不时传出撕心裂肺的恐怖叫声。 那人把吴悠放到尸堆中,看着铲车把尸堆铲入结界内,自语道:“混沌之地,只要她回不来,就能回去交差了吧。” 混沌禁地之内,月亮昏沉,星光稀疏,好象一下子全都掉进了神秘的沉寂里。 透过朦胧的月光,可以看到这里是被废弃了的文明世界,齐整宽敞的街道上到处都是废弃的汽车,荒草丛生,一群高大的骷髅怪在到处晃悠,找寻着食物。 突然混沌结界如如同波浪般起伏不定,结界表面涌出一大片尸海。 “嗷!!”一群嚎叫声,撕咬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吴悠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恐怖的画面,十几张咧着黑色牙齿的骷髅头朝着自己撕咬过来。 吴悠条件反射的用手一挡,只见身上的黯凰烟罗罩将她全身笼罩起来,骷髅怪像反弹的炮弹弹飞出去,砸成了一团。 这里是什么地方?如果不是身上还穿着黯凰烟罗罩,吴悠都以为自己在做梦。 “吼!”周围的骷髅怪被这边的动静所吸引,发现了有活人,兴奋的仰天长啸,慢慢包围了过来。 吴悠第一反应就是躲回空间,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的空间似乎被某种东西屏蔽了,完全进不去,无奈之下,她只能抽出黯凰烟罗罩上的腰带。 这不是装饰品,而是马大师为这件宝器附加的攻击法器,名为凌舞鞭,是一条黑色绫带,平时缠绕在腰上,抽出来就是一根鞭子,可与s级以下异能者匹敌。 皮鞭抽在骷髅怪身上,就像抽在树枝上,把它们的骨节抽得散落在地,即便如此,缺了骨节的骷髅依然可以挣扎着朝她爬过来。 “好恶心,这是什么怪物?”吴悠凝聚注意力,之前眼前的骷髅怪中颅骨里包着一颗晶核,有紫有褐,她直觉朝着那些晶核鞭打过去,果然,晶核散落在地时,骷髅怪也像失去能量的机器人,全部倒在地上。 骷髅怪似乎无法感知到吴悠对他们的威胁,前仆后继的涌上来,对血肉的渴望激发了他们最大的潜力。 吴悠见状,不再和他们硬扛,而是抽开一条血路,转身逃跑。 放眼东边,茫茫的天际似乎弥漫着一层轻飘飘的白雾,一片淡淡的红色云霞慢慢拓展开来。原本毫不畏惧的骷髅怪此时却如同遇到克星一般,哀嚎着躲进各个阴影和下水道中,来不及躲藏的骷髅怪被初升的太阳金光照射到,瞬间化为灰烬,只余下几颗晶石。 万道金光仿佛穿透了地狱,洗涤了大地,吴悠双手撑住膝盖,喘息着,终于逃过了一劫。 她举目四望,虽然没有曜日帝国的建筑那么现代化,但从倾塌破败的高楼和街上废弃的车辆可以看出,这里曾经也是一个文明的现代化城市。 “有人在吗?”吴悠喊道。 只有遍地的野草随风回应,偶尔草丛里窜出一些小动物,瞪着一双不怕人的眼睛,瞬间又躲回草丛里去。 吴悠在地上捡起一颗晶石,这是那些骷髅怪留下的,只见晶石只有拇指盖大小,流光溢彩,就像一颗品质极佳的能量石。未及她研究仔细,晶石突然融化了,被黯凰烟罗罩吸收了进去,原本能量不足的黯凰烟罗罩竟然填补了一些。 “看来和黑色能量石一个作用。”吴悠心想,一边把晶石都捡起来融进黯凰烟罗罩里。 吴悠想要调出智能面板,但是完全没有反应,她只朝着来路往回走。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要怎样才能找到逃离这里的方法。抱着这个信念,回到了最初苏醒的地方。 这里只余下满地的血迹和残骸,臭不可闻,昨晚的骷髅怪早就不见踪影,地上扬起的灰尘似乎就是那些东西被太阳晒到留下的痕迹。她忍住恶心,走到残骸对面,伸手触摸那片灰色的结界,却发现无法穿透。 “难道不是异能驱动?”吴悠又抽出鞭子,使尽力气抽打了几下,结界却纹丝不动。看来想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 吴悠只能暂时离开这里,走回大街上,找了一个阴影处坐了下来。她抬头盯着前方空无的天空,一脸的茫然,昨晚的欢声笑语仿佛还在眼前,明明幸福唾手可得,却又瞬间被打回地狱。 她想起无痕与自己的约定,泪水在眼里打转,为什么,是谁要这样对她! 过了一小会,吴悠终于平复下心情,这辈子是她太过安逸,自以为有了金手指,又被无痕他们宠着,以至于忘记了危机。 她的每一世都是悲剧结尾,并非巧合,而是老天在冥冥中安排,所以才更应该打起精神,那个要了自己命的背后黑手没被找出来,那她一刻都不能安宁! 想通了之后,吴悠打起精神,这才被自己身上的臭味熏到,她走进一家双层的家居小屋,小心翼翼的走进敞开的大门,找到水龙头,拧开,只听到里面咕噜噜一阵空响,却一滴水都流不出来。她又打开电源开关,很可惜,也没有电。房子里很多东西都腐化了,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看来这座城市被废弃许久。 无奈之下,吴悠只能继续上街寻找可用的资源。她的物资都在空间里,现在的她一无所有。 吴悠在街上游荡着,大街上的车辆款式十分老旧,很多都生锈了,可见它们被废弃了很长时间,商铺商场里的食物和水空空如也,早就被人抢空了。 突然有一道光亮晃了晃她的脸,她半眯着眼睛,看向光源,原来是在一根高高的电线杆上,挂着一个背包,背包外面的兜子里放在什么东西,在阳光照耀下形成了反光。 吴悠用鞭子缠住电线杆,借力爬了上去。她取下背包,找了一个地方坐下,这是一个褐色的军用双肩包,反光的正是插在侧兜的一把打开的小刀。 “有水!”吴悠打开拉链,发现里面放着两瓶水和一袋干粮,干粮已经发霉了,但水看起来还是清澈的。她渴极了,取出一瓶,打开盖子,闻了闻没有异味,便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喝完水,她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这时她才仔细翻看背包,只见在最里面的兜子里,放着一个记事本,还附有几张剪下来的残缺新闻稿。 吴悠翻开第一页,里面写着日期,是一年前的日记。 日记的主人叫做凡锦,是曜日帝国派来混沌拓荒的军官,他来到这个地方已经有六年多时间了。 “‘拓荒’是曜日帝国的一场阴谋。”凡锦在日记中写道,从意气风发的拓荒者到心灰意冷的反帝国者,他经历了多少痛苦和磨难,多少伤心和失望。 “三百多年前太阳磁极倒转,人类间传播起一种无药可解的病毒,这种活性病毒会影响细胞复制,并通过这一过程摧毁它们。这段时期之后,撑下来的人爆发了异能,被称之为幸存者。而大脑机能停止,身体机能继续的,被称之为活死人。你说的曜日帝国,是幸存者界,而混沌,就是亡者界。” “为了保全幸存者,六名最强的异能者设置了一个结界,把活死人隔开,从此,幸存者们建立了曜日帝国,而亡者就生活在混沌里。” 吴悠这才明白曜日和混沌建立的始末。 “混沌之中,经过日新月异,活死人们又进化成两个物种——亡者和皮包骨。对应我们异能者的等级,活死人也从f到a级,以上还有s、ss、sss和x。f级没有自我意识,e级有两三岁的幼儿智慧,d级智商相当5、6岁,到了c级他们开始展示出自己的异能方向,分别是力量系、精神系和速度系。b级能力会更加增强,此时他们的智力已经达到12-14岁的程度。” “a级就是一个分水岭,熬过去了,才有资格称之为亡者,拥有成年人思维模式,容貌会修复,且拥有不老不死之身,不再惧怕阳光。熬不过去就会变成皮包骨。皮包骨只有对血肉的渴求,但因为他们是b级进化过去的,所以没有a以上异能者,是弄不死他们的。” “我们刚过来时是白天,这里只出现几个亡者,都被我们清理干净,但未等我们庆祝,晚上大批皮包骨和活死人从土地和下水管爬了出来,一个晚上,两百人只余下不到四十个,这时候,我们才明白了这场斗争的残酷…” “我们逃离了这个城市,去到另一个城市,这才知道,地狱之下,还有十八层。亡者数量不多,但占据了这里的18个城市,而皮包骨和活死人只占了3个城市。亡者有成熟的思维,他们会设置陷阱、战术配合,将幸存者保留活口圈养起来,以便食物不枯竭。圈养的人类一部分被当成了血食,供他们抽血吃肉,而另一部分外观好看的被特殊养育,称为宠物。” “近十年来,皮包骨的数量大大增加,他们对血肉的渴求更加强烈,所以试图打破结界进入曜日帝国,帝国才派遣了我们这些异能者前来镇压。但在这个鬼地方,似乎有一种奇怪的磁场干扰,纳米空间戒指无法打开,没有了物资补给,加上外面危机重重,有些忍受不了的人主动走了出去,情愿去给亡者当仆人和宠物。” 凡锦字里行间透露出一种无奈和悲哀,他们的骄傲与自尊就是这样被一点点的击溃的。 “后来我们救了一名在这里生存了许多年的幸存者,才明白,早在几十年前,曜日帝国和混沌界便有了协定。当年帝国六大强者联手都打不过血皇,只能把他困在这。但血皇的力量越来越强,为了安抚住血皇和亡者,帝国每年给混沌提供1000活人和不定期的死尸供应,这才让蠢蠢欲动的亡者们消停下来。” “血皇?”吴悠又看到了一个新名词。 “亡者因为有自我意识,久而久之建立了社会等级。亡者里的最高进化者,就叫做血皇,从未有人见过他,只知道他是罕见的精神系。血皇之下有三大亲王,都是x级的,两大护法是sss级的。还有18名ss级的领主。” “连手下都是x级的,这个血皇到底有多强。”吴悠自言自语道。 “最让我痛心的是,神的侍从的叛变。我们组里的天路主教,为了重返帝国,把自己的灵魂出来给了亲王。” “原来是他!”吴悠大吃一惊,天路主教不就是那个大摇大摆到女徒馆为她们洗礼的人吗,他从混沌逃出去,是怎样逃脱殿会的调查,重新当上主教的?或者说,如今的殿会,已经不再是神的使者了?! “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死了,只剩下我,我不知道可以在这混沌中支撑多久,但我还是希望能尽一点绵薄之力,让来到混沌的幸存者多一点温暖和活下去的勇气…” 吴悠合上日记,心绪万千,她没想到,看到的光明未必是希望,而污秽全部隐藏在光明背后的阴影里。 吴悠记得日记里有一条记录着皮包骨、活死人和亡者的区别。皮包骨和活死人对光线和声音异常敏感,所以有太阳的时候,他们不会出现,但一到晚上,这里就是他们的狂欢地。 背包里还放了一张手绘的地图,可以看到混沌的全貌就是一个巨大的螺旋体,一共九个圈,由内到外切割成21个城。 最外面的一圈切割成3个城,写着皮包骨。再往里面第八到第五圈切割成14个城,写着领主。第四圈到第二圈切割成3个城,写着亲王。正中最后一圈用红笔标注着——血皇。 “谢谢您,前辈。”吴悠从日记本上撕开一页,将这张珍贵的地图临摹下来,贴身收好,又把东西收回包里,重新挂回到电线杆上,但愿这份希望可以传承下去。 吴悠朝着背包的方向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 015水中屠蟒,结伴通行 吴悠在商店里面翻到了个结实的双肩包,又找到一些还未腐化的衣服,生活用品之类的,整理好行装,照着地图的标注,去往最近的河流,现在已经过去大半天,她必须赶在天黑之前准备好物资,找到一个安全的场所躲过皮包骨和活死人的搜寻。 其实对比起曜日帝国,混沌的资源要丰富得多,地上隐藏着丰富的可食用植物,而且时不时可以看到有不怕生的动物在大街上跑来跑去。虽然空间不能使用,但望气术还在,所以经过最初的慌乱,吴悠现在心里有底了。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吴悠听到前面有水流的声音,她加快速度往前跑,只见街角拐弯处有一条小桥,桥下有宽阔的草地,沿河边是湿地,吴悠站在桥边往下望,桥下的水流缓缓,看起来很清澈,湿地上没有脚印,应该是安全的。 她迟疑了一下,下了桥,走下斜坡,先用脚在水里探了探,慢慢踩了下去,水温冰凉,但是不深。 吴悠松了口气,她把背包放在地上,脱掉外衣,慢慢地走进了水里,她不敢走太深,水淹过她的腰部就停了下来。双手掬起一捧清水,把脸上的洗干净,随后低下头,揉搓掉长发里的污渍,没有发现一道水痕泛着波澜朝她方向迅速靠近。 突然间吴悠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划过她的小腿碰,有鳞片的感觉,她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朝着岸边跑去,然而已经迟了,一条长达十米,十分粗壮的蟒蛇吐着蛇信子从水中窜出,它猝不及防的袭向吴悠,将她身子紧紧卷了起来。 吴悠全身被束缚住,连拿武器的缝隙都没有,黯凰烟罗罩最大限度的保护了她不被勒死,蟒蛇见她久勒不死,便张开血盆大口,向着她头顶吞了下来,蟒蛇口里的臭气熏得她几欲昏厥。 就在吴悠即将葬身蛇口之际,一道黑光如闪电般袭来,利爪划到巨蟒身上,刮出了一块鳞片。巨蟒吃疼,一个翻滚甩开了吴悠,粗大的蛇尾如同鞭子一般抽了过来,饶是黯凰烟罗罩护住了她的要害,也抵不住那巨大的冲力,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这一飞撞断了几颗树干,吴悠抽出腰间鞭子,本能的抽紧身旁的树枝,直接挂在了树上。 她支起身子,只见那条蟒蛇身上有个小小的黑影纠缠着,那条蟒蛇似乎十分吃疼,用尽力气将那黑影甩入水中,紧跟着冲出水面,抬起硕大的头颅,蛇颈微曲,离弦似的朝吴悠冲了过来。 吴悠来不及思考,她的精神力扩张到极致,找到一颗水蓝色的亮光,这里应该就是这条蟒蛇的七寸位置了!她脚尖踩在树枝上,借着鞭子和树枝的反弹力也朝着蟒蛇飞了过去,这一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吴悠只听见一阵破风声,粗大的蛇尾已经冲到了她的眼前。她没有闪躲,扬鞭卷住它的蛇尾,借力翻身跃到它的蛇背上。巨蟒似乎感觉到了危险,将身子猛地一下立了起来,用力的甩动了几下。 “在这里!”吴悠将小刀狠狠插进蛇的身体,只余下刀柄,身体支撑着不被甩出去,随后用尽全身力气抽打在它的七寸上,鳞片瞬间脱落。 “嘶嘶!!”蟒蛇痛急,挣扎着翻滚着。 吴悠不停的抽打着它的七寸,渐渐的,蟒蛇的动作越来越迟钝,渐渐停止了翻动。 吴悠从蛇血肉翻飞的体内掏出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晶石。 “终于完结了。”吴悠手脚发软,瘫坐在地上,但她不敢多加休息,怕蛇的血肉会引来其他异兽,她拿刀割下一块蛇肉,用塑料袋包紧,拿起晶石走回了河边,将身上的血液清洗干净。这次她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洗着洗着看到湖面有团黑色的东西游向了岸边,她定睛一看,原来是只黑色的小猫。 这只猫浑身没有一根杂毛,毛像黑绸缎,吴悠还是第一次看到黑得这么纯粹的猫,它一拐一拐地上了岸,甩了甩身上的水。 看着它孤独的背影,吴悠突然心里一阵发酸,她跟着上了岸,穿上外衣,从背包里取出一块棉布,蹲下身子盖在了黑猫身上。 那只黑猫似乎愣了一下,随后便坐在那里,把尾巴绕起来,动作优雅得如同一个贵族。 吴悠憋紧了的神经突然一松,让她忍不住想发笑:“小家伙,你倒是会享受。”一边说着,她一边把它抱起来,用布轻轻揉搓干净着。 “你是单独一个吗?我也是,我们一起结伴走好吗?”吴悠觉得和一只猫说话有点傻,可是她感觉好孤寂,再不找个人或东西说说话,她可能会被憋疯的。 她用水瓶装了两大瓶水,背起背包,抱着这只黑猫离开了,在这条蟒蛇身上浪费了太多时间,天很快就要黑了,她必须去找个安全的地方。 吴悠依据地图上凡锦标注,找到了幸存者的临时基地,可是这里已经被废弃了,里面空无一人。这是一栋四层楼高的独立小别墅,门和窗户都被加固过,有一个独立庭院,可以很好的观察到房子四周的动静。 她把黑猫放在地上,检查了房子的四周和里面结构,发现屋子里有很多健身器皿,看来到了混沌,强壮的体格才是活命的根本。 黑猫很乖,它就自己呆在客厅,没有上蹿下跳,只是找了个角落趴下来,远远的看着吴悠忙活来忙活去。 吴悠检查好门窗,又收拾完一个房间,这才想起那只黑猫,看到它还在,心里莫名有着一股小欢喜,或许,她真的和这只猫有缘。吴悠靠近黑猫,蹲下来,轻声的唤了一声:“咪咪~”。黑猫看了她一眼,转过身去背对她。 “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吗?”吴悠觉得这只猫好高冷,非常有灵气,像听得懂自己的话一样。可是她看来看去都没有看到它身上有晶石,这应该就是一只普通的黑猫。 她把黑猫抱了起来,翻了个身,检查它有没有哪里受伤,当检查到它下身时,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公的啊,难怪不乐意我叫你咪咪了。” 黑猫用爪子拍开她的手,黑黑的毛皮下似乎露出一抹羞愤的表情。 吴悠检查了黑猫没有受伤,便在屋子里翻出了个硬纸盒,在里面垫一些衣服,暂时充当猫窝了。 她拿出蛇肉,走到厨房,用在超市里搜出来的喷火枪加热了,用装来的河水简略洗了一下盘子,一大团肉放在盘子上,端了出来。“这就是我们的晚餐了。” 吴悠用小刀,把肉割成一小片一小片,放在小碟子上,放凉了喂给猫吃,还别说这猫也不挑,吃的还挺香呢。 她自己切了一块蛇肉,放进嘴里,只觉得极有韧劲,带着一点腥味,还隐隐有股椒香的味道,这条蛇虽然大,但是是无毒的,像是水蛇变异过来的。 吃完了蛇肉,吴悠觉得累极了,她抱着黑猫去了房间,把它放在猫窝里。黑猫睁大着眼睛,似乎一点都不困。吴悠便在空的水瓶里放了一个硬币,滚动起来会有响声,放到黑猫面前给它当玩具。 黑猫用藐视的眼光看了她一眼,啪的一下把瓶子拍开,不再去看第二眼。 吴悠和它大眼瞪小眼了一会,认命的又去找了些碎海绵团成小球,用布包住做成了玩具布偶,放到猫窝里,打着商量道:“我们现在在逃难呢,不要太挑了,以后有条件再给你换玩具。对了还没给你起名字,你的眼睛给我感觉很像一个人。” 它的眼睛是罕见的暗金色,比较透明,金色的瞳孔幽幽地望着你,如同湮没在黑夜漩涡里。 吴悠脑海里不知为什么浮现一个形貌昳丽的冰雪美男形象,虽然当初只和他在一个院落里相处了短短7天,但他的存在感太强,性格也很特别,让她记忆深刻。 “阴无迭?”她记得他叫这个名字。 黑猫身子僵直了一下,随后装作若无其事的用爪子拍了拍玩具布偶。 “你叫巴鲁好不好?”吴悠换了个名字,询问道。 黑猫没有回应,继续玩他的玩具布偶。 吴悠满意的揉了揉它的头,把外衣脱掉,短短几个月时间,她的身体又长大了不少,可偏偏不往个子上长,她的腰肢很细,前面便显得格外丰盈美满。 她爬到床上,离天黑还有一点时间,不知道这里入夜后安不安全,所以现在要抓紧时间休息,保存好体力。 没有一会儿,房间里便响起了吴悠轻轻的呼噜声,她真的累坏了,睡得很沉。 巴鲁跳到床上,在吴悠身边走了一圈,似乎在寻找舒服的睡觉位置。最后走到她身前,趴下,黑色的长尾卷了起来。 入夜时分,伴随着恐怖的嘶吼声,几团黑影悄悄潜入了小别墅,一只漆黑的骷髅手掌搭上大门。 吴悠眉头皱了一下,却没有醒来。巴鲁突然抬起头来,暗金色的眼里闪过一丝异芒,外面的黑影似乎被什么恐怖的能力所摄,慌忙逃开了。别墅外面恢复了平静,吴悠的眉头才渐渐松开了,她无意识的伸手,搂住了巴鲁,舒服的蹭了两下。 巴鲁眨了眨眼,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逃开她的怀抱,最后它还是贪恋着这种温暖,没有离开。难道变成了猫,他也又了猫的习性了吗? 吴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只黑猫,确实是几个月前她见到的那个少年阴无迭变的。 阴无迭感觉自己好像活了很久,但他的神智是在一百多年前才开启的,他原本是一个活死人,后来吞噬的人多了,便进化出了精神异能,就连阴无迭这个名字都是来自于,他曾经吞噬过的人的记忆。活死人间的竞争很残酷,但他始终是坐在最顶尖的位置,他可以用异能控制所有活死人,渐渐的,那些人类称呼他为血皇。 人类惧怕他的能力,便筑起了23层围墙,将他封印在最里面,担心他太无聊会暴动,便每年指派各式各样的人到这里来陪他,但他对这种日子完全没有兴趣,直到前几年有一个男人的出现。 那是一个很特别的男人,他并没有把自己当成怪物,而是一个完全进化体。 “亡者拥有了无限的资源和漫长的生命,但是却失去了欲望。没有爱情,没有食欲,也没有繁衍,变得自闭,不愿意和同类交流,如果由你们统治这个世界,那世界就会变得越来越冷清,越来越停滞不前,这才是人类不愿意你们出去的原因。” 那个男人说道:“困住你的不是这些围墙和结界,而是你自己,那天你找回了欲望,你就可以走出围墙了。” 于是他开始挖掘自己的所有记忆,去体验记忆里的百味生活。作为最顶尖的血皇,其实他的精神力已经可以实体化,他可以变成任何自己想变成的东西。他他试着像人一样生活,像古人类一样玩乐器,吃饭,当过骑士、也当过个乞丐、但是并没有一样可以挑起他的欲望。 唯一让他心有波动的,就是几个月前他曾以一个歌手的身份参加过一次比赛,在那里,他又遇到一个有趣的人类。她的话和之前那个男人的理念不谋而合。 “生命最大的敌人不是衰老也不是死亡,而是停滞不前。” 这句话印在他的脑海里。 于是他当腻了人类,又尝试着变成动物,没想到会与她再次相遇。看到她在与那条小水蛇搏斗时,他忍不住插了一手,他那时候觉得,这么有趣的人类,死了多可惜。 有趣的是,她竟然还记得他,不可否认,在听到她叫出阴无迭两个字时,他心里涌起一股陌生的情绪,暖暖的,他并不讨厌。好奇就是欲望的开端,他对她有了好奇,或许还可以从她身上挖掘出更多的,他不曾体验到的情绪。 次日,吴悠睁开眼睛,神情还有些恍惚,昨天…她好像来到了混沌。吴悠倏然惊醒,意外的发现竟然已经天亮了! 吴悠看到了猫窝,原来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昨晚没有皮包骨和活死人来袭,看来住在这栋别墅暂时是安全的。 “巴鲁,你什么时候上来的。”吴悠感受到自己怀里有毛绒绒的触感,低头一看,原来是昨晚捡到的黑猫,它正懒洋洋的打着哈欠,仰起头,半眯着眼睛看着她。 吴悠不由自主就把手伸过去,帮它从头到尾顺了顺毛。“天亮了,我们要去找些食物,然后继续上路了。” 吴悠从身上翻出临摹来的地图,在这个城市共有幸存者基地4个,这一个已经被废弃了,希望另外几个还有人在。她对这个世界的信息掌握得太少了,不过既然天路当时可以离开,那就一定有出口,只要结合其他的信息,她就不信走不出去! 吴悠把昨天剩下的蛇肉又加热了一下,倒出清水加热后放凉,喂给了巴鲁吃。 昨晚的水用完了,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水。昨晚吴悠在别墅厨房里找到了一瓶没开封过的老陈醋,正好用来过滤水源。 吴悠带着巴鲁回到昨天那条河边,那条大蛇早就没了踪迹,只余下一地鳞片残骸。 这条蛇应该就是这条河里的霸王,它死了,这条河暂时是安全的。吴悠打算装多些水再继续上路。 她把巴鲁放在地上,叮嘱道:“我过去装个水,你在旁边等我。”说着,她谨慎的四周看了看,确定没危险才取出水瓶,走近河边。 突然从草丛里窜出一条草蛇,打在吴悠手臂上,吓得她手一抖,瓶子掉到了水里。 “糟糕。”吴悠见瓶子没有飘远,连忙脱下外衣追了上去。 此时离她不远的水面突然起了一个漩涡,一道黑影朝着吴悠极速靠近,吴悠感觉不对,连忙往河边跑,突然间,一条巨大的六须鲇鱼从水中窜出,它宽扁的鱼头上一张惊人的阔嘴,里面长满一排排小锯子般的牙齿,足有几百颗之多。它划动着胸鳍,然后张开那张巨大无比的阔嘴,象吸尘器一样想把吴悠吸进嘴里。 吴悠好不容易爬上了岸,没想到那只鲶鱼的吸力太强,竟把阴无迭吸下了水! “巴鲁!”吴悠连忙抽出鞭子,可是鲶鱼下潜到水中,鞭子完全用不上力气! 吴悠深吸一口气,手里握紧了匕首,一头扎进了水里。 阴无迭在水里缓缓下沉着,它看到鲶鱼巨大的身影朝它游了过来,它甚至可以看出那红色的眼珠里闪烁着贪食的欲望。这就是死亡的威胁吗?可是为什么它依然没有害怕的感觉。 突然间,那条鲶鱼似乎被什么东西扎中了,身体剧烈抖动起来,在它背后晕染了一大滩的血,像花一样晕染开来。 就在巴鲁要被鲶鱼的尾巴击中之时,一道身影挡在它面前,将它紧紧抱在怀来,鲶鱼的尾巴正中她的背心,将她和巴鲁打出几米开外。 吴悠嘴里吐出一串泡泡,她的氧气有些不足,快要撑不住了! 她一手搂住巴鲁,一手拼命往上划。 那条鲶鱼吃了这么大的亏,哪里肯放过这到嘴的美食,它一甩尾巴,裂开大嘴又追了上来。 吴悠连忙把巴鲁抛出水面,自己却被鲶鱼吸了过去。巴鲁看着吴悠的眼睛,里面没有后悔,没有绝望,她甚至还对它笑了笑,似乎在宽慰着,让它活下去。 巴鲁突然感觉自己胸口的位置跳动了一下,它伸出爪子按了按,这就是活着的感觉吗? 016 死里逃生,找到组织 吴悠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宝器虽然可以护住她的身体,却护不住她的呼吸。 但是她的心情很平静,她惧怕死亡,但她更怕失去。 她的记忆穿透了时空,回到最初在孤儿院的时候,那时候,她才六岁,在孤儿院后面,有一只黑色的小猫。 传言黑色的猫不详,所以这只猫被遗弃了,和她一样。 她很喜欢这个有着清澈眼神的猫朋友,即便食物再匮乏,她也每天挤出一点和它分享,渐渐的,她们熟悉了起来。 可是后来,小猫死了。是为了保护她不被欺负,被孤儿院其他孩子活活打死的。 至少这辈子,不要再有遗憾… 吴悠感觉自己已经被鲶鱼吸进了嘴里,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它的牙齿在研磨她的身体,就在她意识恍惚之际,那条鱼不知受到什么刺激,一跃跃出了水面,它游到岸边,把吴悠吐了出来,便再也不会动弹了。 巴鲁跳到吴悠肚子上踩了踩。 “咳咳。”吴悠咳着吐出一口水。她伸手一抹脸,眼前阳光明晃晃的,她还没死?! 巴鲁又走到她身旁,用尾巴扫了扫她的脸,宣誓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别装死了,你还要帮本皇铲屎呢。 “巴鲁,太好了,我们都还活着。”吴悠高兴的抱紧了巴鲁,她把头埋在巴鲁身上,闷声道。 巴鲁觉得似乎有温热的水落在自己身上,是眼泪吗? 过了一会,吴悠才把脸挪开,抱着巴鲁站起来,打量着眼前这条大鲶鱼。 虽然不知道它为什么突然发狂死了,不过对她来说是好事。吴悠拿起刀,切开鱼腹,取出它的晶石,竟然和昨天那条蛇的大小差不多。 “介意吃鱼肉吗?”吴悠问了一下巴鲁。 巴鲁舔了舔爪子。 “虽然有点恶心…”但是他们需要补充体力。于是吴悠装好水,又切下一块鱼肉,给巴鲁吃了生鱼片,她则吃烤熟了的。 吃完东西,吴悠又切了一块鱼肉烤熟,用一片洗干净的大树叶包起来,带走做干粮。 在混沌的第八层,黑暗之中,无数风刃直击结界,却被结界上发出的光芒直接震碎了,无数皮包骨受到波及,化为灰飞。 “该死!还是不行!”那人暗骂一声,把气都出在了皮包骨身上,过了一会,有些精疲力尽了才打道回府。他闪身进了在不远的一栋豪宅的院落里。 “卷老大回来了。”感受到自己的异能结界被触动,蒙君上前把牢固的闸门一一打开。 “卷老大,怎么样?”乐毅探出头来道。 “这里也没有生门。”岚卷无奈的耸了耸肩。 闻言,在场的另外两人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不过瞬间又恢复了常态,安慰道:“没关系啦,反正也不差这么几年,卷老大你已经很厉害了,才四十来岁就ss了,一定会有机会走出混沌的。” 这场夜的狂欢持续到天亮,这些贪婪的怪物才躲回黑暗之中,满地只余下未散的腥臭味和未干的血迹。 “总算结束了。”闻到外面的味道,蒙君恶心的干呕了一下道:“乐毅,快来处理一下,这空气质量不行啊。” “这么挑剔。”乐毅挠了挠微卷的头发,手轻轻一挥,一片绿草平铺在地面上,卷走了血和残骸,空气瞬间清新许多。 “有些人比怪物还恶心,这样一年一次的搞,也不知道何时才是尽头。”蒙君无奈道。 “在这种地方待久了,都感觉自己不像人了。”乐毅也是垂头丧气道:“可是出去了又怎样,外面的世界估计还比不上这里简单。”他用眼神瞧了瞧屋里,压低声音道:“卷老大那样的身份都被卷进来,咱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我都听到了。”一道低沉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两个爆栗敲到他们头上:“去把现场清理干净。” “是,老大!” 乐毅和蒙君忙而不迭的跑了出去。 “咱们在这个城已经住了一段时间了,死气沉沉的,啥时候才能离开呢。我情愿对着亡者也不愿对着皮包骨,至少亡者还有个人样。”乐毅嘟囔道。 “既然这里找不到生门,估计离开也就这几天的事。”蒙君伸出手掌,土刺刺穿地上的骷髅头,地上散落了紫色和褐色的晶石。随后地里像有条土龙在翻滚,将地上的残骸卷进了土里掩埋好。 乐毅正在帮忙收集晶石,突然在离他不远处,有一道娇小的身影朝着他们方向走来。 “哇靠!是人是鬼?!”乐毅瞪大眼睛,躲到蒙君身后。 那道身影慢慢朝着他们靠近,再靠近,这时他们终于看清了,这是一个衣着破烂,有些脏乱的女孩子,她身旁还跟着一只黑猫,看到他们时,眼里也是显露出警惕:“你们是幸存者吗?” “好萌的声音啊!”乐毅眼睛发亮道。 蒙君连忙拉住他,做出警戒的动作:“你傻啦,谁舍得把女孩丢进混沌界,这一定是亡者,而且是等级极高,过来迷惑我们的!” 吴悠见他们二人窃窃私语,亡者是很独立的,这两个应该是人!她在这个城市游荡了十来天,把所有幸存者基地都找遍了,都没有发现活人,没想到她正准备离开这个城市,居然就碰上了! “你站在那里,不要动。”蒙君喝令道,一边打开呼叫器联系岚卷。 吴悠心里很是欢愉,她乖乖的抱着双膝,坐在原地。巴鲁也卷起尾巴,静静地坐在她身旁,吴悠伸出手,慢慢的给它顺毛,又给它挠了挠下巴,巴鲁舒服的半眯着眼睛。 过了一小会,岚卷过来了,他看到坐在路中间的一人一猫,也是吃了一惊。 “老大,我们在整理现场时,这个女的突然冒了出来,您来看看她是人还是亡者。” 岚卷走到吴悠跟前,道:“把你的手伸出来。” 吴悠顺从的伸出一只手。 岚卷拿出一小块白色帕子,递给她:“等下自己捂住。”说着,握住她的食指指尖,手里出现一根细如毛发的针,往她指尖扎去。 巴鲁却猛的亮出爪子,向他手背划去。幸好岚卷手缩得快,他诧异道:“这只猫好护主啊。”在混沌里,动物都是极富野性,像这么护主的,他还是头回见。 吴悠摸了摸巴鲁的头,眼里流露出一抹温柔:“它是我来到混沌后的第一个朋友,就是一只普通的黑猫。你刚刚是想干什么?” 岚卷道:“我要验一下你的血,亡者的血是红的,只有人类的血是红的。” “原来如此。”吴悠轻轻拍了拍巴鲁的头,示意它没有危险:“我刚到这里不久,所以不清楚这些,你再来扎一次吧。”说着,她轻轻解开黯凰烟罗罩的指尖保护,摊开手掌。 岚卷上前一扎,只见她的指尖凝结了一粒红艳的血珠,他连忙用帕子捂住,脸色出现一抹暖意:“血是红的,有温度,是人类。” 乐毅闻言,连忙拍了蒙君一下肩头道:“我就说吧,是人。来来来,妹子,哥哥扶你一把。” 岚卷却用风把吴悠罩了起来,不让人靠近她:“回去再说。” “吴悠,你不要担心,因为我们之前就遇到过一次,亡者利用活着的女人假装成幸存者,骗了我们不少人,最后那些人都被作为血食抓走了,不得不换了基地。只要证明你不是细作,卷老大很快就会放了你的。”乐毅在旁边念叨道。“对了,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你是女的吧?” 吴悠木着一张脸道:“不,我是男的。” 乐毅一脸的失望:“啊…又是伪娘啊。” “让你多话!”岚卷又给了乐毅一个暴栗。 他们很快回到别墅,吴悠抬头四周看了一下,这个房子很大,隐蔽得很好,如果只从外面是完全看不出来有人住在里面的。 岚卷三人围坐在桌前,示意吴悠坐在他们对面,颇有三堂会审的架势。 “你是什么时候,怎么来到这里的?”岚卷问道。 吴悠把巴鲁抱在怀里,揉了揉它的头道:“我来这里有十几天了。”她把初到这里后发生的事和岚卷几人简单描述了一下。 “那你身上带有什么可以表明你身份的东西?”岚卷皱了皱眉头道。 “我来到这里时身上只有一套睡衣,智能面板和纳米空间也打不开。不过我来这里之前一直居住的地方叫曜日帝国,是个普通公民,住在13区。”吴悠反问:“那你们又是什么身份,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坏人。” 岚卷笑了,来到混沌界的人大多是六神无主,把他当成了救世主,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敢这么反驳他的人:“我们是帝国派来拓荒的士兵,我是第23届领队,我叫岚卷。” “说得好听是拓荒,说白了就是让来当食物的。”乐毅嘀咕道。 吴悠曾在日记里看过几个重要领队的名字,其中就有岚卷,原来他还活着,躲在这里,对他们三人也有了些信任。 “那么现在轮到你回答了,你是怎么躲过那么多皮包骨的追杀,我们三人异能等级不低,但一路走来都不免有些受伤,你却一点磕磕碰碰都没有。” “我有宝器护身。”吴悠直接道。她不担心他们夺宝,宝器是认主的,就算他们真的抢,她也不是吃素的。这十几日,除了第一个晚上平静度过,之后她每天都处在厮杀状态,前世花了十几年练就一身轻功,这辈子十几天就全捡回来了,还有了突破,果然压力和求生欲才是最好的老师。 “你身上有宝器?”岚卷吃惊道,能用上宝器的非富即贵,而且宝器制作条件十分苛刻,据他所知最有名气的便是光明殿会教宗宗主的那件法袍。 吴悠挽起袖子,露出里面的黯凰烟罗罩:“这是一位姓马的大师帮我做的,可以抵御sss级以下攻击。” “天啊,还有这样的宝器!”乐毅两眼发光的想去摸一摸,却被岚卷把他手拍掉。 岚卷用风刃割了一下衣服,衣服完好无损,风刃消逝无踪,果然是宝器! 当年教宗宗主的法袍也是一名姓马的大师做的,能出这种精品的,应该是同个人没错了。 既然穿得起这样的衣服,那十有八九是害她的人伤不了她,才把她丢到混沌自生自灭。岚卷这一猜想,八九不离十了。 如此,双方误会解开,重新做起了自我介绍。 “我叫岚卷,今年43岁,是他们两个的队长,风系,ss,主攻。”岚卷笑道。 “我叫乐毅,今年24一枝花,植物系,a,主修复,牵制。”乐毅抛了下媚眼道。 “孟君,28,a+,土系,主防御。”孟君简略道。 “我叫吴悠,今年16岁,异能是无效化,请多多指教。”吴悠道。 “无效化?”这是吴悠今天带给岚卷他们的第二个惊奇。 吴悠道:“是的,因为我体质特殊,所以马大师才特意为我的宝器设定了一个功能,你们的异能看似作用在我身上,其实作用在宝器身上,它会吸收你们的异能化为己用。” “天了噜了,这宝器成精了。”乐毅妒忌的眼睛都要红了。 “无效化…”岚卷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下道:“你这么一说,我倒认识一个人,也是无效化,不过他是后天无效化,我记得他还是个有爵位的,也是姓吴…” 吴悠瞳孔微缩,她上前抓住岚卷的双臂道:“他是不是叫吴易?” 岚卷恍然道:“对,就是这个名字,你怎么知道?” 吴悠眼眶红润道:“他是我爸爸…” 岚卷愣了一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他是唯一一个逃出混沌的人,因为他的指引,我才没有失去希望,在这地狱里一日日的熬着,希望可以重返自由的国度。” 吴悠情绪低落道:“可是,大家都说他死了。” 岚卷叹息一声道:“当时他的伤势太重了,但确实是活着逃出去的。你不要放弃希望,说不定哪天可以逃出去,还能找到他。” 吴悠伸手抹了下眼角,坚强笑道:“谢谢你,岚叔。” “但是,你不要在其他人面前提起你和他的关系。”岚卷叮嘱道。 “为什么?”吴悠不解道。 “因为,在有些人眼里,他是一个叛徒。” “!!”吴悠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四年前他带着一群人找到了生门,但只有他一人逃了出去,他曾经承诺会找人来救这里面的幸存者,至今却杳无音信,所以,有些人依旧对他抱着希望,有些人却痛恨他的无信。”岚卷道。 “我明白了。”吴悠低下了头。 “不过,我相信他,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无法控制的意外,否则,他不会连你都不见的。”或许,正如乐毅所说,他们是被抛弃在混沌的血食,那么,就算逃出去了,也无济于事,还有可能被灭口。 岚卷拍了拍吴悠的肩膀,这才想起,吴易不是说过,他只有一个女儿吗?他低头看了看吴悠,她的脸色暗黄,但手和脖子却白皙细腻,五官也十分端正,原来这孩子是易容了。有这样的自我保护意识,而且能说动马大师为她做宝器的,这个孩子,十分不简单。 “岚叔,你们在混沌多长时间了?”吴悠收拾好心情问道。如今再去想是谁害的她已经于事无补,最重要的是要逃出去! “我在这里大概有十六个年头了吧。”说到这,岚卷心里也是一阵心酸,他从风华正好的年龄被困成一个邋遢大叔,如果能回去,儿子都完全不认得自己了。 “我和孟君都是来了三年。”乐毅咧开一口白牙笑道。 吴悠点了点头:“岚叔,为什么要从血液来判断亡者?” 岚卷道:“虽然亡者表面和人类一样,但是他们全身冰冷,肉很僵硬,病毒的变异将他们的脑细胞进化到极端,使他们不再依赖氧气和血液循环进行生命活动,所以他们是没有血的。他们的脑部成为唯一活动机能,会在里面浓缩出一块晶石,只有砍掉他们的脑袋,他们才是真正灭亡。” 乐毅取出几块小晶石给吴悠看:“这是从亡者和皮包骨身上取下来的,我们异能者也可以通过吸收它们的晶石升级,你看紫色的是速度型,褐色的是力量型,精神系的最罕见,万里挑一,是黄色的。他们等级越高,晶石就越大。” “我明白了,谢谢。”吴悠点了点头。 “皮包骨经常是集体行动,我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亲眼见证了亡者的进化,特别是近期狩猎,我绞杀了皮包骨中有两只是a+级,说明皮包骨也是在进化之中。”岚大叔道。“每天晚上我们会出去狩猎,收集晶石和物资,搜寻幸存者,你也算是来得巧,过多几天我们就离开这个城了。” 吴悠问道:“那你们要去哪里呢?” “我们是流动性的,亡者智力太高,所以我们一直在皮包骨领地里巡回打游击,先收集晶石提升自己的异能。” 017深夜大战,黄雀在后 岚大叔道:“你的父亲虽然异能不高,但是对法阵颇有钻研,他曾说过,能量石终究会耗尽,所以当初六大异能者是根据对大自然规律的观察推演而来,借天地之力设下这个法阵,生门百变,阵眼难寻,此阵被称之为九曲百门阵。皮包骨领地我们找了四年,并没有发现任何生门。” “你的父亲非常厉害,他只花了一年时间就找到了一个生门,当时是出现在第9城的领主府内,但生门瞬间即逝,所以最后只有他一个人逃了出去。” “也就是说,找到阵眼,可破除结界,找到生门,可逃出生天。”找出阵眼对吴悠来说易如反掌,反而是生门难寻。 “是这个意思。”岚卷道。 “如果…”吴悠沉思了一下道:“我能找出阵眼,你们愿意破开结界吗?” 岚卷三人惊得站起来道:“你说什么?!” 岚卷三人脸色神色变了又变,一时一时忧。毋庸置疑,他们是想出去的,但是一旦结界打破,亡者和皮包骨会重逢人间,到时候他们就是帝国的罪人了。 他们挣扎了片刻,即便他们是被抛弃的,他们也割舍不下对人间界里亲人的爱。“不,就维持现状吧。” “你可以找到生门吗?”乐毅的话让岚卷和孟君眼前一亮,对啊,生门只要把握好时间,可以让个人出去。 吴悠摇了摇头道:“我对这个法阵并不了解,生门太过百变,我找不到。即便是阵眼,也是要碰运气,必须是以能量石为阵眼我才可以试一试。” “你能看到能量石?!”岚卷从吴悠的话里听出端倪。 “是。”吴悠点了点头,不出意外的话,她与眼前这三人将会是一个团队,有些能力她无需隐瞒。 “太好了!”岚卷拍手道。“那你可以看穿亡者和皮包骨体内的晶石吗?” “我昨天没有留意,不过可以试一下,应该是可以的。”吴悠谦虚道。 “晋级到亡者后,他们可以移动晶石的位置,藏在身体的每个部分,我们很多时候就是吃了这个亏,就算等级比他们高也无法取胜。如果可以提前知道他们的异能,我们就可以提前布下陷阱,减少伤亡了!”岚卷道:“吴悠,你愿意加入我们团队吗?” 吴悠起身道:“只要你们不嫌弃我累赘。” 岚卷道:“今晚我们出去狩猎,你也跟着看一下,在混沌,没有谁能保护你,只有你自己,明白吗?” “我明白了的,岚叔。”吴悠道:“我愿意和你们一起出战。” 岚卷点点头:“要小心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伤流血,皮包骨和活死人对光线和声音异常敏感,而亡者虽然不需要进食血肉,但血依然会激发他们狂暴的本性。好了,大家都先去休息吧,做好今晚狩猎的准备。” 别墅房间很多,里面还有很多健身器材,吴悠随便找了一间住了进去。她靠在床上,心里回忆着父亲的模样,她的父亲,是真的找不到阵眼吗?或许也是和岚大叔他们一样,经历了痛苦挣扎最后放弃了吧。那么,父亲到底去哪了呢?! 远处的地平线上,太阳即将落下,天空像被抹上一层血色颜料,地面阴影笼盖的地方开始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黑夜降临了… “行动。” 吴悠站在楼顶,看着岚卷三人的围剿行动。 皮包骨成群结对的行走在大街上,孟君筑起土墙将他们分散开来,皮包骨们被从地面突然升起的土墙硬生生掀翻在地,顿时乱成一团。乐毅用藤蔓牵制住皮包骨们,岚卷的风刃便如闪电般刺穿皮包骨的头部,将他们脑中的晶核直接戳了出来!他们三人在一次又一次的战斗中磨合得纯熟无比,数十只皮包骨被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左下方有个大家伙!”吴悠居高临下,聚精会神地看着底下的动静,突然她看到距离岚卷不远处的土地里有道褐色晶石的光亮在迅速靠近中,扬声提醒了下,这一叫声却把她自己暴露在皮包骨眼皮下,引起了此起彼伏的嚎叫。 岚卷道:“你们去帮吴悠,这里我来。”说着暴风卷起,如同电钻刺入左下方的地里,只见里头钻出一只皮包骨,体型有三米多高,是其他皮包骨的两倍大。岚卷吃了一惊:“s+级!”只比他低了一小阶,幸好吴悠提醒了他们,否则被暗算到他们也讨不到好! 乐毅和孟君相视一眼,一边放出异能牵制住这只s+级皮包骨,一边朝着吴悠方向赶去。 此时吴悠躲进了房里,她抽出黯凰烟罗罩上的腰带,这不是装饰品,而是马大师为这件宝器附加的攻击法器,名为凌舞鞭,是一条黑色绫带,平时缠绕在腰上,抽出后就是一根鞭子,可与s级以下异能者匹敌。 “吼!” 冲进屋里没有找到目标的皮包骨狂暴的吼叫着。 黑暗中,仿佛有一道流光闪过,一只大张着嘴巴的皮包骨头掉到地面上。 乐毅和孟君赶到屋前时,发现里面安静得惊人,孟君在外面设置屏障,乐毅则借着夜光小心翼翼的潜入到里面,发现了遍地尸骨分离的皮包骨! 乐毅察觉到墙角处似乎有动静,一条藤蔓袭击过去,却如石沉大海,完全没有动静。 “是我。”吴悠从墙角走出来,手中的鞭子突然袭向乐毅背后,他似乎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脸颊飞过,只听得啪的一声声响,在他前面掉下一个皮包骨的头颅,身后同时倒下的还有皮包骨的身体。 乐毅只觉得一滴冷汗顺着脖子流进衣服里,好、好强悍! 经过多日的训练,在黑暗中,吴悠的精神力拓张到了极致,就算闭上眼睛,她也可以看到皮包骨头里冉冉发亮的晶核。 “岚叔那边怎样了?”吴悠走出阴影,出现在月光之下,她杀了那么多的皮包骨,整个人却没有半分疲倦。 “吴悠?”乐毅见到她不寒而栗的倒退两步。皮包骨都是a级的,他单独对付一个都觉得吃力,吴悠是怎么处理掉这么多的?! “你忘了,我有宝器护身。”吴悠看出乐毅的恐惧,解释道。其实不是她多厉害,而是她的能力刚好克制了皮包骨。 看到乐毅还是和自己保持着距离,吴悠只能笑笑道:“我们去看看岚叔他们吧。”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房子,正好看到孟君的屏障被皮包骨突破,他们挥舞着利爪抓向孟君,未及乐毅动手,吴悠眼神一凛,扬起鞭子甩了过去。 第一鞭甩出,打断了皮包骨的动作,第二鞭甩出,软鞭绕住皮包骨的颈部,只听的嗝啦一声,骨骼错位,坚硬无比的皮包骨脖子就被拉断了。 孟君和乐毅见状,不约而同的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咽了口口水。 吴悠身形极快,向前一跃,宛如风一样冲进了皮包骨的包围圈中,孟君被乐毅的植物拉着后退了几步,他们伸长了脖子,只看到一群黑影混在了一起,听得到皮包骨的吼叫和打斗声,却寻不着吴悠的踪迹,只看得到皮包骨一具具涌过来,又一具具的倒地… “我没看错吧?”乐毅捅了捅孟君道。 “没有。”孟君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背道:“我们可能都在做梦。” “今晚这些皮包骨是假的吧?”乐毅也捏了一下自己手背,疼啊,不是做梦。 孟君白了他一眼:“那你去试试,还不快帮忙。” 乐毅这才如梦初醒,使出异能牵制住皮包骨的动作。 他们一直以为吴悠能在混沌待十几天是运气好,现在才知道,她的实力不是盖的,就算是他们也做不到她这样游刃有余! 过了好一会,吴悠酣畅淋漓的收回鞭子,她的四周布满了皮包骨的骸骨,就像站在了尸海之上,她抬头深吸一口气,回头看向乐毅和孟君,轻轻一笑:“我们去帮帮岚叔吧。” 岚卷没想到这具皮包骨少了自己一小阶,竟会这么难对付,由于进化到s级以上,所以他砍了几次都没有找对晶石的位置,他的体力有限,而皮包骨却是无限的,顿时陷入了困局。 就在他考虑要不要先撤退时,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晶石在他第三根左边肋骨里。” 岚卷手随心中,将自己异能浓缩到掌心,借助风里跃起,风刃削断皮包骨的第三根左边肋骨里,只见那段肋骨断裂之际,整只皮包骨像是失去了能量,轰然倒地。 岚卷手中的风刃散去,单膝跪地喘着粗气。 “卷老大,你没事吧。”乐毅连忙上前要去扶他。 “没事,去取晶石。”虽然打得困难,但收获也是相应的,这块土系晶石正好可以大幅度提升孟君的异能。 “诶。”乐毅应了声,正要过去拿,突然地上窜起一根极粗的巨大荆棘,将那截肋骨刺穿,流窜而去。 吴悠扬起鞭子,将荆棘打落在地,乐毅连忙把肋骨捡回来,恨恨道:“哪个王八蛋敢动我们的东西!” 岚卷站起身子,冷声道:“都出来吧,不要躲躲藏藏。” “岚校尉,许久不见了。”只见前方不远处的土地隆起,一个中年男子出现了。 “是你,高鸿。”岚卷面色微变道。 “没想到我还活着吧。”那名男子脸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他笑起来阴森可怕:“我还要多谢你把我送到这里来,不然我一辈子都是下三流里的c级,怎么可能有机会涨到现在的s级。” 岚卷闻言,道:“高鸿,这件事是我的错,但我确实不知情。” “一句不知情就能抵消我们队里一百多条人命吗!你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死的吗,被作为血食,一点一点吃掉的。”高鸿哑着声音道:“我们那么信任你,带着一腔热血为国为民,没想到,我们的作用就是王者和皮包骨的储备粮,真是讥讽。你不知情,那为什么故意选土、木、金这下三流的异能者,就算你真的不知情,你的家族不知情吗,那我们的命去换取家族的青云路,你也不会干净到哪去。” 高鸿对着乐毅、孟君道:“你们两个也是木系和土系吧,我告诉你们,不要被眼前这个伪君子骗了,对他们上六气而已,我们下三流就是他们的登云梯,过来我们阵营,我会给你们异能升级提供更大的帮助。” 乐毅上前一步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但我这条命是岚老大救的。我们也都知道自己是被当成棋子丢到混沌的。但是我愿意相信他,他是无辜的,他也是家族的棋子,受到家族和帝国的背叛,但他没有逃避,尽力在挽回。” 高鸿闻言,对着岚卷冷笑道:“你异能不行,洗脑的功夫还是那么棒。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了,这块晶石,我要定了!” 乐毅哇哇大骂道:“呸,之前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不就是为了抢我们的东西,这是岚老大辛苦打下来的,凭什么给你!” 高鸿打了个响指,之间有五道人影从暗处走出来,竟都是s级的土木金系强者。“你认为,我需要和你们讲道理吗?” “守了一晚,终于到我们出场了。”出声的男子年过四十,一张清瘦的脸似笑非笑。 岚卷难以置信道:“高鸿,你竟然和永寿这个臭名昭彰的东西搞在一起,你难道不记得他曾将亡者引进我们队伍,害死我们多少兄弟吗?”每年被投入混沌的一千个活人里,除了200名士兵,还有400名平民和400名牢犯,而永寿就是当初和他们同一批进来的死刑牢犯。 高鸿薄凉道:“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在这里,有的只是胜者为王。” 没有等岚卷再出声,高鸿已经出手,他自知不是岚卷的对手,一边在正面吸引他的注意力,一边让两外两名同伴在背后袭击他! 战斗瞬间点燃。 “小姑娘,你刚刚是怎么弄掉我的荆棘的,告诉我,这条鞭子是法器吗?”永寿不慌不忙的走向吴悠,弯着眉眼笑道。“到叔叔这里来,让叔叔检查检查。” 018猫的乐园,人的地狱 岚卷被高鸿三人牵制住,土箭打在岚卷的风罩上,凝结成无数拳头击向他,岚卷一分神竟被击中,他痛苦的闷哼一声,唇角渗出血丝,他闭上眼睛,掩去伤痛,对着吴悠道:“快跑!” 吴悠咬了一下嘴唇,身形一转,脚步不停的跑开了。 无数藤蔓从地底下窜出,试图牵制她的步伐,却未及触碰到她就飞灰烟灭。 “咦,看来不只是法器,有意思。”永寿眼里闪着兴味的光,他的背后窜出一根巨大的荆棘,荆棘中间裂开一个口子,他向后一跃,进入藤蔓口里,荆棘口合拢,猛的缩进土里。 突然,地面一阵翻腾,吴悠看到一道绿色流光朝着自己方向窜来,她盯准位置,就在荆棘冲出地面之际,她狠狠往下一抽,只听得一声惨叫,荆棘暴走,将四周的东西掀飞,围墙也塌了一半,在尘土飞扬中,吴悠连忙跑出超市,偌大一个八层楼高的超市顿时塌了一半,歪七扭八的荆棘刺了出来。 过了一小会,从废墟中窜出一根巨大的荆棘,原本合并的顶端豁开一个大口,永寿站在里面,他一手捂着左眼,手缝渗出大量的血,剩下一只右眼目光阴狠的搜索着吴悠的踪迹:“很好,小东西,你成功惹怒我了,我要把你做成我的第38件人皮革。” 永寿拿开手,他的左眼被鞭子正中,木系异能在帮他慢慢修复伤口,但眼珠子被打没了,这只眼睛注定是废了。 吴悠屏气躲在一片围墙后面,这个人确实有些本事,刚才那一击竟然被他躲过了,现在想再靠近他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吴悠没有发现高鸿的血滴落在地面上,像硫酸一样发出滋滋声,将地面腐蚀了一个大洞,接着缓缓出现一层雾气。这层雾气由淡而浓,一点点向上弥漫着,等吴悠反应过来时,整条街道已经弥漫了浓雾。 糟糕,是毒! “这是我用多名异能者和活死人试验出来的,用异能和药剂融合的毒气,我本来不想那么快启用它,用到你身上,是你的荣幸。”高鸿阴森笑道。 她的黯凰烟罗罩可以屏蔽异能的伤害,偏偏没有设计到屏蔽毒气!吴悠想从空间里取出解毒药丸,可这毒气太过霸道,她顿时觉得神情恍惚,瘫软在地。 “找到你了。”一道阴测测的声音从吴悠身旁想起,永寿的身影一步步的靠近。 就在他的手要触及吴悠时,不知道什么东西猝不及防削掉了他的脑袋,他狰狞的笑容还印在脸上,咕噜噜的滚落在地。 一道身影旋风般盘旋着,扬起的风吹散了弥漫的毒雾,他停留在吴悠身旁,一脚踩爆了高鸿的头,脸上带着天真的笑容:“太好了,又找到一个新玩具,猫猫们一定会很开心的。” 说着,他当手把吴悠从地上捞起来,抗在肩膀上,塞进不远处一辆越野车里,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岚大叔摆脱高鸿的包围圈,追击到这里,余下只有满目苍夷,一个活口都没有。 高鸿紧跟其后,在废墟中看到了永寿没了脑袋的身体,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这是永寿?!”他的异能已经达到ss级,是他们所有人中最高的,而且逃生经验最为丰富,不过短短一个小时不见,竟已身首异处! “方才是有亡者来了?”另一个同伴问道。 “就算是领主来了,他也有能力一战,不可能死得这么不明不白。”高鸿停下了对岚卷的攻击,亡者对他们的威胁远远比岚卷他们来得要大。 “你们队里那个女娃是什么身份?”高鸿突然对岚卷问道。方才永寿就是追着她出来的,要说没干系他一定不信。 “呸,关你们屁事!”乐毅举目四望,没有看到吴悠的身影,暗暗松了口气,如果不是见识过吴悠曾经动过手,他也完全不敢相信,吴悠可以击败一个ss级异能者。 “刚才有亡者来过,而且很可能是领主,一招秒杀了永寿。”高鸿那边一名木系队员伸手感应藤蔓上残余的记忆。“那个女孩被带走了。” 闻言,高鸿四人面色一变,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岚卷将方才争得你死我活的半截骸骨丢到高鸿面前,止住他们的脚步道:“这块晶石可以给你们,但我有个要求,帮我救回吴悠。” 高鸿没有捡起晶石,尽管这块晶石可以让他升一大阶,但他知道岚卷不会花这么大代价就只为一个普通的女孩。“你要先告诉我,那个女孩什么身份?” 岚卷犹豫了一下道:“她是吴易的女儿。” “吴易…”高鸿像是想起了什么,瞪大了眼睛道:“是他!”那个唯一逃出混沌的人! “他的女儿,可以找到阵眼和生门。”岚卷夸大道。 “那你不早说!”高鸿怒急。 “你有给我说话的机会吗?”岚卷瞪了他一眼。 高鸿捡起了晶石道:“我们这里的木系异能者是追踪型的,他可以帮我们找到那个女孩的位置,我们可以暂时合作,但是救出那个女孩后,鹿死谁手就各凭本事了。” “成交。” 在一所空旷的学校里,杂草丛生,突然有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把肩上扛着的人在学校门里,转身离开了。等他离开几分钟后,才从旁边蹑手蹑脚跑来两个人。 “房斌大叔,这人还活着吗?” 另外一个人用异能触碰一下吴悠,却发现异能无效,只能说:“还活着,应该是和我们一样被抓来的,走,先回去再说。” 说着,把吴悠打横抱起,跑进旁边教学楼的课室里。 “房斌大叔,陈松,外面情况怎么样?咦,又有幸存者?”两名年轻男子围了上来,看到房斌大叔带多一个人回来,惊讶道:“居然是女的。” “焰灵怎样了?”房斌把吴悠放在桌子合起来的床上,在她身旁还趴着一个年轻人,他的肩胛骨像被什么动物的利器划伤,包着布料还往外渗着黑血。 “他会变活死人吗?”陈松担忧道。 房斌大叔往房斌身上施展了些光明异能,伤口渐渐收拢,可是坚持不到半分钟,伤口又崩裂了。 房斌大叔面色苍白,额角留着冷汗,他摇了摇头道:“伤他的那只丧尸猫是s级的,比我等级要高,我无法帮他修复,只能看他自己的意志力了。” “外面都还有亡者在驻守,看来不把我们玩死,是出不去的了。”陈松扶住房斌大叔道。 “难道我们就在这里等死吗?!”豪东一拳击打在地面,恨声道。 “小心,我们不能再受伤了,今晚那群畜生又要过来…”他身旁的好友菲奇按住他的手背道。 这时吴悠眼皮动了动,在场的几人全部安静下来。 吴悠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四个大男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你叫什么名字,知道被什么人抓来的吗?”房斌大叔蹲下身子,面对吴悠道。 “我叫吴悠。”吴悠见眼前这个四十来岁的大叔朝她释放出金色光芒,便知他是个光明系。她回答道:“前段时间我正在家里睡觉,一觉醒来就到了这个地方,有个大叔救了我,可是昨天大叔和另外一群人打架,让我跑,我跑不过那群人,就被迷晕,再醒来就在这里了。”吴悠半真半假道。 房斌大叔收回异能,眼里带着失望道:“他们越来越释无忌惮了。”他同情的看了一眼吴悠道:“这里本来是第18城的幸存者基地,最近它上位了一名新领主,是一名ss级的亡者,他还养了一群丧尸猫,等级都是s以上的。十天前那群丧尸猫找到了这个基地,有些人逃了出去,没来得及逃的就被困在这里,变成那群猫的玩物。” 说起猫,吴悠就想起了巴鲁,心里很是失落,她和巴鲁这么多天来都是形影不离,如今她被抓走,巴鲁会不会到处找她… 房斌大叔表情哀痛道:“我们本来有五十多人,现在只剩下不到十个人,你是这么多天来唯一被送进来的。” “这个人就是被那些猫伤的吗?”吴悠看到躺在她身旁的男子,只见一股黑气由他肩胛部位向着身体各个方向扩散,只要扩展到心脏部位,应该就没救了。 “是的,他叫焰灵,是火系的,是我们的为数不多的主攻队员。”房斌大叔道。“伤他的那只猫异能等级比我高,所以就算我是光明系异能也救不了他,要是天黑之前他撑不过去,我们就只能给他个痛快了。” “其实也不是不能治…”吴悠伸手查看一下道。 “什么?!”房斌几人将信将疑道。 “不过我需要一些医疗用品,这里有医务室吗?”吴悠抬头道。 房斌几人面面相觑,最后豪东道:“我知道在哪,我带你去。” 房斌大叔道:“那要抓紧时间,还有半天就要天黑了,那些猫晚上就会出现。” 豪东和吴悠点点头,跑出了教室。 “大哥,你叫什么名字?”吴悠一边小跑一边问道。 “我、我叫豪东。”豪东母胎单身二十几年,第一次有女孩子和他搭话,紧张得都有些说不出话了。 “你在这个基地多长时间了?”吴悠又问道。 豪东想了想道:“我刚才这里的时候才二十岁,每天疲于奔命,也没有去计算,不过按照每年都会来新人的时间来算,应该是三年多了。” “我看你对那位受伤的大哥好像挺关心的,你们曾经是战友吗?”吴悠见他一脸胡渣的沧桑样,还以为他是中年人呢。 “我们是同一批进来的,我是土系,负责防守,焰灵是我的好搭档,他也是为了护住我才受伤的。”豪东眼里闪过一抹决然:“如果他熬不下去…我今晚就和那群畜生拼了,就算死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豪东对学校内部很熟悉,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医疗室。虽然有些药过期了,但庆幸的是这里的工具比较齐全,吴悠找到一个医疗箱,把需要的东西都装到里面,背了起来。 “吴悠,我来帮你拿吧。”豪东见她动作这么利索,心里很是诧异,不是说女孩都是很娇气的吗,手里拿着个手帕都觉得重,眼前这个该不会是个伪娘吧?!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吴悠瘦弱的肩上背着大大的包,好像要她的肩膀勒断似的,她却习以为常的往外走。 吴悠走到窗口往外望去,底下一目了然,这个学校很大,食堂超市应有尽有,就像一个生活区,但是门口空空荡荡,并没有看到有人驻守。 豪东道:“亡者分为敏捷系和强化系,他们虽然不惧怕阳光,但也不喜欢阳光,你没看到他们是因为他们就藏在附近,一有风吹草动就会跑出来,对于逃跑的幸存者,他们是当场就直接分了的,渣都没剩下。” “这个城市难道就没有其他幸存者了吗?”吴悠问道。 豪东说:“当然有,只不过他们大部分被亡者驯服了,当成血食驯养着。亡者抓了幸存者,分成两批圈养起来,能够给他们带来乐趣活着叛逆的叫做宠物,也就是现在学校里的人。另外一批人被叫做血食,他们负责种地养殖繁衍。” 吴悠点了点头,确实,不能小看亡者的智慧。 “活死人本身是没有意识的,他们其实是通过吞噬别人的血肉获得零碎的记忆,我们这一城的领主算好的了,他很少出现,一直是猫在搞鬼,我见过有吞噬了屠夫的记忆亡者,他所到之处简直就是幸存者的地狱,九死无生。” “你知道房斌大叔以前是做什么的吗?”光明系异能就算是在曜日帝国也是十分受重视的,怎么也被丢进混沌里面来。 豪东道:“他以前是神职人员,因为看不惯殿会里的一些事,被人陷害流放到这。因为他的异能是修复类型的,所以是我们队里最重要的医护队员。帝国那些人真不是东西,享受着我们的资源,还把我们推出来受死。” 019人不自救,谁能救之 吴悠脑海里有个模糊的念头,需要一些信息帮忙确定,她问道:“我之前在外面见过亡者,他们都是一个个行动的,虽然有自我意识,但好像没有交流。” 豪东想了想道:“确实,我们在这里这么多年,见到无数亡者,但他们大多都是独来独往,领主与领主间更是有很强的领域意识,就像一山不能容二虎。” “这样的话,幸存者们难道不能联合起来拓展一片净土吗?”吴悠道。 豪东愣了一下,这是一个美好的设想,但是,他可惜的摇了摇头道:“被投到这里的主要有三种人,一种是帝国派来的士兵,一种是穷凶极恶的囚徒,还有就是无背景的贫民。大部分能力都不强,所以就算个别人能力再强,也是一盘散沙。” 这点吴悠也从之间高鸿那些人身上看出来了,即便曾经是亲密无间的战友,到了这里也有可能反目成仇。 豪东道:“这个基地里本来有一百多人,但分裂出好几派,争物资,争晶石。丧尸猫袭来时,我们是主张共同抵御的,但是还是很多人表面上同意了,大难来时却各自跑了,才导致我们现在这个局面。” “再者,领主虽然是独立的,但最顶尖的三大亲王,他们至少可以号令五个城主,一个领主我们都抵挡不住,有什么底气去抗衡亲王呢。” 吴悠停下脚步,回头看他道:“敌人的强不能作为止步的借口。你们不缺能力,缺的是信任,还有经历无数次不幸之后,是否有勇往直前的自信。” 豪东没想到这个貌不惊人的女孩竟能说出这样的话,她明明脸色蜡黄皮肤粗糙,可是那双眼睛,那么灵动,那么美,豪东不由得看呆了。 过了一小会,他别开脸,带着一抹红晕道:“你的想法很好,活着,总要有希望,不能活得像个畜生,等人投喂。只是我们现在都难以自保,先度过今晚再说吧。” “每晚这里会来五到八只丧尸猫,猫天性好玩,一般静止的玩具是很难引起它们的兴趣,但是它们有一定的灵智,装死是没用的,它们有千百种办法来判断你是不是真的死了。所以躲起来,不要被它们找到是最好的办法,熬到天亮就安全了。” 说完,他们已经回到了教室门口。 吴悠走向焰灵,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她身上。她把医疗箱放下,解开焰灵包扎伤口的布,狰狞的爪印深可入骨,周围的皮肉已经腐化。 她取出针灸包,酒精灯还有其他东西一字排开。 “麻烦你们让开一点,不要挡住我的光。”指尖拿起针灸针的那一刻,她的神情变了,仿佛不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而是一个历经无数病人的大夫。 “需要我帮忙吗?”房斌大叔问道。 吴悠点了点头道:“有劳了,帮我把医疗刀消毒一下。另外设置一个屏障,不能让这里面的任何味道传播出去。” “你们三人按住他的手脚,不要让他挣扎。”吴悠道。 豪东都很好奇,是什么味道,这么严肃,但他们还是依言而做。 吴悠取出一块干净的纱布,卷起来放到焰灵的嘴巴里,防止他挣扎时咬到舌头。她动作极快的将针灸针刺入焰灵的各个穴道,可以减弱他的痛觉,防止病毒扩散,然后用手术刀在自己指尖轻轻一点,一粒血珠渗出,滴落到他的伤口里。 只听得“兹”的一身,一股黑烟从焰灵伤口处窜出,就如同滴入硫酸一般。 “啊!!”焰灵睁开眼睛,痛苦挣扎着,豪东几人使出全身力气压制住他。 吴悠没有停顿,她继续滴血,直到黑色的病毒都被吞噬,才用纱布插掉自己的血渍,递给房斌大叔道:“烧掉。” 房斌大叔拿着纱布,目光复杂,这个女孩,到底是什么身份?! 接下来更让人咋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吴悠用手术刀十分精准而快速的帮焰灵切掉腐肉,消毒,上药,缝合,一气呵成。等她重新包扎好伤口时,焰灵的神情已经恢复平静,沉沉睡去了。 吴悠面色苍白,虽然手术时间不长,但耗尽了她的精神力,她的血带有无效化,具有抑制病毒的作用,她曾经用血抑制过霍大叔体内的异能病毒,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抑制丧尸病毒,幸好,她赌赢了。“他没事了,只要好好养着就行。” 房斌大叔亲手给吴悠递了一瓶水。 “谢谢。”吴悠打开盖子,喝了几口,才松了口气。 “应该是我们谢谢你。”房斌大叔道。豪东几人也是眼里带着感激看着吴悠。“可以问一下,你的医术在哪学的吗?” 吴悠微微侧了侧脸,看向房斌几人,他们很有分寸,没有问她的身份和血的特性,她笑了笑道:“这个我无法回答你,因为这是脑海里带来的记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有了。我曾经是在十六区的女徒馆长大的,在我接受圣洗那天,所有异能突然对我无效,我的脑海里多了一些不属于我的记忆,我的血也对异能者有屏蔽异能的作用。” 神选者!!房斌大叔宛如雷击,突然想起这个词! 在光明殿会,每十年会各挑选一名圣子和圣女,他们或是具有极强的光明异能,或是多出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能力,被称之为神选者。 但是像吴悠这种克制异能和丧尸病毒的能力,他还是第一次见,这是神给他们的指引吗,病毒终将消散,罪恶将被洗涤,人类回归平静生活… 房斌大叔眼中泪光闪动,单膝跪在吴悠神情,目光虔诚,低头亲吻她的衣袍道:“尊敬的圣女,请接受您忠诚的仆人房斌的追随。” 什么鬼?!吴悠不知道这个大叔脑补了什么,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出,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 “房斌大叔,你这是干嘛?”陈松也是大吃一惊,在他们印象中,房斌大叔都是十分沉稳可靠,甚至身上带点神秘和高傲的,他竟然会对一个陌生女孩低下他高贵的头颅,尽管这个女孩刚才也展示了她与众不同的能力。 “安静,在圣女面前不得喧哗。”房斌大叔道:“这是神选者,光明神殿未来的主人,她将指引着我们开拓一个新的天地,新的时代。” 豪东第一个单膝跪到房斌大叔身旁,不管吴悠是不是圣女,她救了他最好的朋友,他就愿意把命交给她,为她效忠。 陈松和另外一人兴文见状,也都跪了下来,房斌和豪东的能力比他们要强,否则他们也不能撑到现在。 英朗五人回到课室,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四个大男人单膝虔诚的跪在一个女孩面前,还有一个生死不明的趴在一旁。 “是高级亡者!!戒备!!”英朗一边喊着,一边使出风刃投向吴悠。 未等吴悠反应,房斌大叔立刻架起防护罩挡住风刃,一边喝道:“英朗,不得无理,这是圣女大人!” “完了!房斌大叔被洗脑了!!是精神系亡者!!”英朗见状忙道:“大家快撤!” 突然一片土墙拔地而起,挡住了英朗几人的去路。 “英朗,这是圣女大人,不是亡者。”豪东解释道。 “你们都被洗脑了!什么圣女!”英朗悲愤道。 吴悠看着眼前这场闹剧,忍不住笑了。 “我就算是死,也不能做你的走狗!”说着,英朗使出最大异能,朝着吴悠攻去。 房斌大叔面色大变,英朗的速度太快,他根本来不及阻止,就在所有人以为吴悠要血刃当场时,情况突变,英朗举起的手被一根鞭子紧紧缠住,吴悠借力打力,身形一扭,就将他甩翻在地。 房斌大叔连忙跪地求情道:“尊敬的圣女大人,请饶恕这些无知的人吧,他们不是故意冒犯您的。” 吴悠道:“我不是什么圣女,我只是个普通人,如果你们有心重建基地,我可以帮助你们,但我和你们不存在上下级关系。” 房斌大叔上前按住还想攻击的英朗,低垂头颅,虔诚道:“请不要怀疑我们对您的忠诚,请给我一点时间,您在旁边休息一下,我会让他们明白,您才是我们的指明灯。” 吴悠见他这样固执,也不再说什么,她俯身将医疗包收拾好,坐到一边休息去了。 房斌大叔将英朗几人叫到隔壁教室去,也不知道他对他们说了什么,过会回来时,英朗眼里已经没了最初的抵抗,而是带着一丝懊恼和别扭。他与其他几人走到吴悠面前,低头道:“房斌大叔和我们说你的事,是我们误会你了。” 吴悠摇摇头道:“没关系,在这种地方谨慎些是对的。” “虽然房斌大叔说你是神选者,但我只相信自己所见…” “英朗!”房斌大叔没想到英朗这么固执,出声喝道。 吴悠抬手止住房斌大叔,她看着眼前这个年岁不大的男子,他长着一张精致的娃娃脸,身上透露出不屈,就像在闹脾气的孩子,她笑道:“我和你们本来就是平等关系,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房斌大叔要叫我圣女,我只是尽我所能罢了,你们不要叫我什么圣女,叫我吴悠就行了。” 英朗见她这么坦荡,内心倒是信服了几分。 “今晚你们打算怎么度过呢?”吴悠问道。 “回圣、吴悠。”房斌大叔改口道:“我们会分开找地方躲藏。” 吴悠皱了皱眉道:“我刚才听豪东哥说,丧尸猫保留一些猫的本能,但是又有自己的神智,这样分开躲藏的话可以保证大家不被找到吗?” 房斌大叔道:“没办法的,总要有人伤亡,一般情况下一晚会被找到四五个人。丧尸猫找到人后,不会离开杀死,而是在玩弄,等玩腻了才撕碎吃掉。我们曾试着攻击它们,但它们数量太多,都是s级的敏捷系,十分分散,我们这边反而死伤惨重。” 吴悠点了点头道:“如果可以把它们全部困住呢?” 房斌大叔道:“不可能的,猫都是独行动物,丧尸猫更是如此,它们不会乖乖集中在一起让你攻击的。而且我们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引诱它们。” 吴悠似乎想起了什么,她眼睛一亮,起身道:“你们这里有木系异能者吗?” 陈松和另外一人走出来道:“我们就是。” “我需要你们帮忙找一种草药。”吴悠道:“叫猫薄荷。这是一种薄荷味的小草,它的叶片较普通的薄荷要厚一些,而且叶片颜色稍微发白,摸起来有点毛茸茸的感觉。” “哦哦,我记得了,楼下有块草地,我曾经见过里面有,因为我之前在那里躲藏过,追我的那只猫到了那里后突然就像嗑了药一样,晕乎了一下,但时间很短,大概就几分钟。”陈松道。 “没错,应该就是它,带我去看一看。猫薄荷的气味是具有穿透性的,而且非常的特殊。在新鲜叶片的状态下,效果是最为强烈的,猫吃了之后会像喝醉一样。”吴悠道: 房斌大叔道:“这个办法好,我们可以把猫薄荷放到教室里,引诱丧尸猫进来,再来个瓮中抓猫!逐一击破!” 陈松道:“就怕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打死了猫把领主引过来就麻烦了。而且猫薄荷的吸引力应该没有你说的那么强,否则那些猫早被引到草地那边去了。” 吴悠问道:“你们最大的顾忌就是猫和领主吗?” 房斌大叔道:“是的,领主和猫的等级都比我们高,牵制住他们就等于牵制住18城的亡者。我们这里主攻系有三人,是英朗、加泽和焰灵。” 英朗就是刚才攻击吴悠的男子,而焰灵就是吴悠救的那个人,他们三人的等级是a+。 “你们中有水系异能吗?”吴悠问道。 “加泽就是水系变异冰系。”房斌大叔让一名男子站了出来,是一名年约三十的冰美男,他朝着吴悠冷淡的点了点头。 吴悠拉开衣服的内侧拉链,从口袋里掏出两颗婴儿拳头大小的蓝色晶石,这是之前杀了大蛇和鲶鱼取出来的。她递给加泽道:“你试试这两块晶石能不能吸收。” 加泽眼神波动,难掩激动:“这是s级水系异兽的晶石!” 房斌大叔也高兴道:“太好了,吸收了这两颗晶石,加泽至少可以提升到s+,那我们和丧尸猫就有一战之力了!”吴悠果然是天选者,是神派来拯救他们的! 加泽接过晶石,右手握拳锤在左胸上:“尊敬的圣女大人,您的仆人加泽愿为您效命,誓死保护您的安全。” 得,又疯魔了一个,吴悠哭笑不得。 “英朗哥、豪东哥。”吴悠叫道。 “哥字我可不敢当。”英朗笑道。 豪东则上前一步恭敬道:“您有什么吩咐。” 吴悠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晶石道:“这是我打皮包骨得来的晶石,不是很多,你们看看有没有用。” 豪东和英朗上前一看,虽然只有指甲盖大小,但密密麻麻足有几十颗,皮包骨虽然没有灵智,但体能极好,比拟亡者也是不差的,没想到吴悠一副软妹子的模样,竟这么厉害。 吴悠以为他们觉得太少,又加了一把道:“能给你们的就这么多了,其它我还有用。” “不不不,够多了,谢谢您,吸收了这些,我们至少也能提升到s级了。”豪东连声道。 英朗也是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道:“谢啦,今晚如果能活下来…” “这样攻击系和防御系就补全缺口了。”房斌大叔道。 剩下两个木系的眼巴巴的看着吴悠,仿佛多看几眼她就能变出点什么东西出来给他们似的。 吴悠像是看穿他们的想法,苦笑道:“抱歉,我就这么多晶石了。” 陈松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笑着道:“没关系,我们是后备人员,主牵制和修复,比起其他人要安全很多的。” 吴悠点了点头道:“这场战获许会打得很艰难,唯一的胜算就是同仇敌忾!” “同仇敌忾!同仇敌忾!” “至于如何把猫引进教室,我自有办法。我负责做诱饵,将猫引进来后,豪东两人负责封住门窗,英朗和加泽负责攻击。”吴悠道。 “吴悠,还是让我们当诱饵吧!”房斌大叔担忧道。 吴悠摇头道:“你们负责伤员,保护好焰灵,今晚,我们一个都不能死!我可以抵御sss以下的攻击,而且我可以判断出丧尸猫的晶核位置,是最佳的诱饵。大家各司其职,打完这场战争,这是我们创建属于自己领土的第一步。” 在场的人闻言,都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开始有些相信房斌大叔的话了,眼前这个女孩,或许真是天选者。 只有房斌大叔眼里坚定不移,这就是他追随的光,就算豁出老命他也要保全她! 不知不觉中,吴悠竟成了他们的中心凝聚力,所有人都被她影响着,听从她的安排部署。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夜幕降临了,夜空那么迷人,点瑞着点点繁星,被黑暗笼盖的校园却是无限的寂静,充满了杀机。 020屠猫大战,领主驾到 “喵!”一声猫叫声划开了寂静的夜空。 借着月光,吴悠可以看到一只丧尸猫越过学校大门,大摇大摆的走在校道上,它的身体比正常大了三倍有余,头是白色的,爪子十分尖锐,如同老虎一样,轻轻在地上抓挠一下,都留下了几道抓痕。 吴悠眼神一沉,从腰间抽出鞭子。 丧尸猫似乎感受到吴悠的存在,它注目凝神,缓缓转向她所在的方向,它的眼睛像蒙上一层白内障,但盯向吴悠方向却像带有实质性威压般。 吴悠脚尖一点,冲向丧尸猫,不亏是敏捷著称,吴悠抽出一鞭,竟只打掉它一点皮毛,但也足以惹怒那只猫。 “喵呜!”丧尸猫愤怒大吼,亮出了尖牙和利爪。 谁知吴悠没有恋战,而是灵敏的一转身,朝着教室方向奔去。 它前肢稍一弯曲,后肢随即伸直,眼看就要抓到吴悠的后背,吴悠猛的闯入课室里,猫也不假思索的跳了进去。 只听得“嘭”的一声,门窗都被土系异能封住了。 “喵喵喵!!!” 密室里一阵凄厉的猫惨叫声之后,土墙散落,英朗手拿着一颗蓝色晶石走了出来。 豪东几人见状都有些激动,成功了! “赶紧走,换课室!” 吴悠如法炮制又引来丧尸猫,短短一个小时,在众人联合下解决了五只。 “结束了?”陈松有些难以置信,这就是吃掉他们四十几个同胞的恶魔吗,这么简单就解决了? “这是今晚得到的晶石。”英朗和加泽把五颗晶石递给了吴悠。 “交给房斌大叔收好吧,这只是第一步。”吴悠道:“大家不能放松。” “是!”众人异口同声道。 “不过是群血食,谁给你们胆量弄死了我的宠物?”一道懒洋洋的年轻男声从校门口处传来。 来了! 英朗几人将吴悠围在中间,作出警戒动作。他们看向门口,只见来人很是高挑,棱角分的脸虽然俊美,却很是苍白,剑眉下有着一对细长的桃花眼,看起来有些轻佻。 吴悠低声的肯定道:“是速度型的,他的晶石在右腿小骨上。” “看来你有点特别。”来人的速度极快,就像风吹过般,瞬移到吴悠面前,他手指捏住吴悠的脸颊,留下浅浅一道痕迹。 吴悠甚至连挥鞭的反应都来不及,她瞳孔一缩,心跳加速,却无法挣扎,没想到这个领主比他们想象的能力还要强!只有sss级以上才有可能突破她的黯凰烟罗罩! 英朗几人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却动弹不得,好强的威压,这就是领主的能力吗! “咦,好香啊。”领主猛的一用力,指尖凝聚了吴悠的一滴血,他舔了一下,陶醉的闭上了眼睛。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眼里闪过一丝迷惘,他一只手捂住太阳穴,喃喃自语道:“我好像…记起我的名字了。” 他看向吴悠,眼里闪过一丝波动,打横抱起她,几个瞬移离开了。 英朗几人这才松软倒地,冷汗浃背。 “血!给我们血!” 领主离开的时候,被吴悠的血味吸引过来的亡者便围上了校园门口,前仆后继的想要涌进来,让英朗他们自顾不暇。 “怎么办?”陈松问道。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杀出去啊!老子情愿战死,也不能屈辱的被吃掉!”英朗硬声道:“干不过他们我就一把火烧了自己还干净。” “对,不要怂,就是干!”豪东握紧双拳,砸向地面,一排排木刺袭向亡者。 “不要慌乱,按照吴悠之前的计划,分流歼灭!”吴悠不在,房斌大叔顶替了她的指导地位,他虽然心急如焚,但他更相信吴悠,相信她会活下来,他现在能做的,就是为她解除后患,建立一个属于她的领地! “是!”余下的众人分开成两组,大开杀戒。 燃烧的火焰,激烈的打斗声引起了正在赶来的一队人马注意力。 “是幸存者,救不救?”乐毅问岚卷道。 “不要多管闲事。”高鸿道:“我们只要找到那个女孩就行。” “可是老大,那个女孩就在那个方向。”高鸿队里那个负责追踪的异能者支吾道。 “蠢蛋!那还不快走!!”高鸿跑在了前头,吴易的女儿是现在唯一可以逃出混沌的线索,千万不能死了!! 岚卷的速度更快,直直逼近学校。 “好大阵仗!”看到学校外围着了一大群亡者,岚卷吃惊道:“这是怎么回事,该不会全城的亡者都在这里吧?!” 此时已经扣杀近百名亡者的英朗几人已经异能快要耗尽,英朗反应迅速,一个风刃刮在亡者身上,那亡者却仿佛没有痛觉般直直朝着他撞去,豪东见状连忙放出一道土墙挡在他身前,只是他实在也太疲倦了,亡者突破了土墙。 正当亡者想要一掌拍向英朗时,一道风刃袭来,将他身子割裂成了几块。 “你们还撑得住吗?”岚卷飞身到他们跟前问道。 “多谢!”英朗闷哼一声,异能透支,他已经有些微晕了。 “你们补充一下能量,这里交给我们先。”岚卷掏出一些晶核,放到英朗身上。 英朗点点头,看来是救援,和豪东相扶着找了块安全些的地,坐下来吸收晶石。 “又突破了!”短短十分钟时间,英朗和豪东竟然又突破了,明明他们吸收的晶石并不多。 “原来如此…”英朗恍然大悟道:“只有透支了异能再吸收晶石,才能最大限度的消化晶石!” “好了,以后我们还有机会尝试,现在,快点去帮忙!”豪东同样心情激动,但是眼前并没有给他们激动的时间。 两人背对着,冲向了战场。 这场血的洗礼持续了整整一个晚上,亡者的尸骨堆满了整个学校,渐渐的,东方翻起了一片鱼肚白,一片红彤彤的朝霞升上天际,将地面上的亡者燃烧殆尽,只余下一片灰烬和晶石。 “难以置信,我们赢了?”而且除了受伤和异能耗尽,无人死亡!所有人都精疲力尽的倒在地上,手指都快抬不起来了。 “呵呵。”突然,有人笑了。 “哈哈哈哈!”他的笑声由小到大,这种畅快的声音感染了在场所有的人,大家也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他们,真的赢了! “不要高兴得太早了,这只是圣女引导我们迈出的第一步。”房斌大叔沙哑着喉咙道。 “对,我们要做好对抗领主的准备,把吴悠抢回来!”英朗应声道。对吴悠,他心悦诚服了。 “你们说的吴悠,是不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岚卷翻起身子道。 “对,你也认识她吗?”房斌大叔道。 “我们就是来找她的!”岚卷道。 “哦,原来你就是圣女曾经提过,和她一起的大叔啊!”房斌大叔恍然大悟,圣女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房斌大叔连忙热情的上前扶住岚卷,自我介绍道:“我是圣女最忠诚的仆人,我叫房斌。” “什么圣女?”岚卷一头雾水。 房斌便把之前的事和岚卷他们说了。 “不愧是吴易的女儿。”高鸿听得咋口结舌,这女娃子,真是走到哪忽悠到哪,这才一天时间,竟然笼络了这么多强者为她买命。 英朗似乎看出高鸿的不信任,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奉劝你,信圣女,得永生。我们不是被洗脑,是真的亲身感受过她的力量。不是她能力有多强,而是她的思维模式和感染力。所以,我们打赢了这场战。” 你们打赢战难道不是因为我们的救援吗?!高鸿在心里咆哮道。但在场这些人一副英朗说得好,英朗说得对的模样,他可以肯定,要是他说吴悠一个不是,就会被他们联手干掉。高鸿只能闭上嘴巴,反正等他找到那个女孩,主动权就到他手里了! “当务之急,我们还是要想办法把吴悠救回来。”英朗道。 房斌大叔却是阻止了他们:“圣女走的每一步,自有神的深意,我们应该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圣女说了,幸存者需要组建自己的领土,如今这个城的亡者已经被清理得七七八八,我们要再接再厉,找出城里其他幸存者,帮她把这个愿望实现起来,我们就是她最坚强的后盾。” “房斌大叔说得对。”其他人附和道。 “要建你们自己建去,我要去把她找出来。”高鸿仗着自己如今异能已经是ss级,想要去找那领主单挑。 “那个领主至少是sss级。”房斌大叔看穿了高鸿的心思道:“你昨晚与我们并肩作战过,所以我不忍心看你去白白送死。”差一个等级,便是压制性的胜利。 “呃…昨晚异能耗尽了,我们也在这里休息几天,再出发吧。”高鸿连忙赶驴下坡道。 于是这个未来混沌最大的幸存者基地就这样开始了它的组建之路。 吴悠怎么也想不到,她的血作用在领主身上,并没有消除他的异能,而是唤醒了他尚未被病毒感染,变成活死人前的记忆,找回了作为人类久违的温暖和复杂情感。 “我叫陈飞光。”那个领主道,他看着吴悠的目光里似乎有了些光彩:“我二十三岁,是一名兽医。” 陈飞光将吴悠带回他的憩息地。这里是一个大型的医院,但是此时里面并没有病人,而是一只只的变异动物。 “这些都是我心爱的小宠物。”陈飞光介绍道。“不过,现在,它们自由了,我最心爱的,是你。” 我真是谢谢你了。吴悠眼角抽了一下。“我建议你不要放弃自己的专业。其实我很无聊的,一点都没有动物有趣。” 吴悠一脸正经的胡说八道:“像你这样的人才不该被埋没在这小小的城市里,现在外面的世界日新月异,我曾经在第21层遇到一条蟒蛇般大小的变异水蛇,鲨鱼大小的鲶鱼,无数的动物正等着你去拯救研究。” 陈飞光闻言,却是认真的考虑起来,脸上竟出现一丝挣扎的情绪。“可是,我很喜欢你,要不你和我一起走吧。” 吴悠道:“你应该知道,勉强是没幸福的,物种不同怎么谈恋爱,你是刚刚恢复了记忆,第一眼看到我,所以才会对我印象深刻,但其实这是错觉。” 吴悠拉着陈飞光到一面镜子前:“你看看,你身高一米九,我身高才159,你长得那么帅,我长得那么丑,根本就不配,你多出去走走,就会发现,其实比我优秀的人太多了。” 陈飞光安慰她道:“不用难过,你虽然长得丑,但是心灵是美的,说不定会有人欣赏你的内在美。我记得我养了一批血食,本来用来做我宠物们的饲料,里面都是男的,你可以去慢慢挑,挑你喜欢的。” 真是谢谢你了。吴悠唇角抽了抽。 “你说得有道理,我不应该局限在这里,以前我就有个梦想,要环游世界,可惜没钱。现在世界都奔溃得不成样了,我倒是自由了,应该到处走走。”陈飞光想通了道。 “对,你说的对!”吴悠双手赞成道。 “是你唤醒我的记忆的,你就是我第一个朋友,以后有什么要求,我帮得上忙的,尽管吩咐。”陈飞光微微扬起唇角道。 吴悠想了想道:“反正你现在宠物都解散了,血食留着也没用了,可以都给我吗?” 陈飞光闻言,暧昧的笑了笑:“当然可以,就是你这小身板…悠着点。” 这话简直没法交流下去了。吴悠额角跳了跳。 陈飞光道:“他们都在医院后门,我让他们在那里开辟了农场,我的小宠物们在那里看守着他们,你等一下,我让小宠物们都离开,你过去把人带走就行了。你如果喜欢这里也可以留下来,反正我也不住这里了,冷冰冰,真想不通我以前怎么会喜欢这种地方….哦,好像是因为我曾经吃了个医生…” 吴悠翻了翻白眼。 “行了,那我走了。”陈飞光朝着吴悠摇了手,眨眼就不见人影了。 021新任领主,与猫共浴 吴悠按着他所说的走向医院后门,一路上遇到的异兽不知道是不是接收了陈飞光给的指令,纷纷避开她。 吴悠顺利的找到陈飞光所说的农场,里面有两百多人在辛勤劳作。几个人看着外面那抹娇小身影朝着他们走来,眼里满是惊讶。 吴悠乌黑的头发有些凌乱,洁白的小脸有些脏,但她经过之时,所有异兽仿佛遇到克星般,纷纷躲避奔跑。 “跟我走吧,你们自由了。”吴悠温柔道。 这一刻,这一声,宛如天籁,阳光笼罩在她的身上,她的眼睛那么美丽,那么明亮,充满了希望,就像一个踏着光明而来的女神! 有人手中的锄头滚落在地,其他人像被惊醒一般,纷纷涌到栅栏处:“真的吗?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不用被喂异兽了吗?” “是的,跟我走吧,我带你们去幸存者基地。”吴悠笑着点头道。 虽然有人依然怀疑她是不是比领主更高级的亡者,但是大多数人都选择和吴悠走,他们身上还有什么可图的呢。 当在学校里整理现场的高鸿看到一群幸存者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前面领队的是一名女孩时,他吃惊的长大了嘴巴。 学校里的人都情绪激动,唯有房斌大叔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像是在说:“看,我说的对吧,圣女大人不会抛下她的信徒的!” 房斌为首打开大门,迎接他们的神选者。 “尊敬的圣女大人,我们不负您的期望,已经将18城的亡者尽数屠尽,正在清理现场,等待您的指令。”房斌单膝跪倒在吴悠神情,虔诚的低下他的头颅,他的背后,黑压压的跪着九名男子,皆是异能强者。 吴悠背后的幸存者被这场面所摄,如果说方才还有些忐忑,现在完全是庆幸了,他们也跟着跪了下来:“圣女大人,请为我们指引光明之路吧!” 吴悠进退不得,只能道:“你们都起来吧。” “是。”房斌大叔他们又齐刷刷的都起身,分开两边,恭迎吴悠进门。 “这些人是幸存者,还有一些没跟过来,你们到时候去看看,把他们一起接过来,有个照应。”吴悠道。 “圣女仁慈,是他们的荣幸。”房斌大叔道。 吴悠见他改不了口,也就懒得去计较他的称呼了。她看到岚卷三人,惊喜道:“岚叔,你们也来了。” “是啊,吴悠,你太超乎我们想象了,短短几天不见,你城也有了,信徒也有了,下一步是不是该登基了?”乐毅开玩笑道。 房斌大叔闻言,却是认真的考虑一下道:“圣女大人,这位小兄弟说得有道理,群龙不能无首,我们建立领地也需要一个新领主,请求您登基为主,统领我们继续前进吧!” 众人闻言,都觉得这个主意很好,纷纷躬身道:“请圣女大人登基为主,统领我们继续前进。” 吴悠觉得自己现在真是骑虎难下,不过她虽然没有当领主的经验和能力,但房斌大叔他们有呀,她主要就挂个名,事情交给房斌大叔他们去办就行了! 于是她点了点头:“我愿意与你们并肩作战,建立属于我们的净土。” “圣女大人万岁!”在场的人喜上眉梢,振臂高呼。 这…都被洗脑了吧?高鸿只觉得吴悠这只雪球越滚越大,大得他连触碰都不敢了。 “喵。”一声轻微的猫叫声从人群中传来。 吴悠敏锐的听到了,她连忙举起手来,让大家安静下来。 “喵。” 这下她听清楚声音的位置了,她冲出人群,跑到校门口,那里正盘坐着一只黑猫。 “巴鲁!”吴悠高兴的冲上去,把它抱起来,紧紧搂在怀里。 “没想到,它竟然能找到这里来。”岚卷三人见了,也是惊奇道。 “这只猫是…”房斌大叔问道。 “这只猫是吴悠来到混沌时,就一直跟着她的。”岚卷把吴悠和黑猫之间发生的事,和房斌大叔说了一下。 “眼如琉璃般透亮,四肢矫健如流光,在古时候,贵族便常把黑猫请到家里,当成镇宅辟邪的瑞兽,黑猫又被称为黑夜之神。猫比人更有灵性,这只猫这么护着圣女,其实就是神的旨意,昭示着圣女的不俗。这只猫,就是圣女的守护神兽。”房斌大叔神色激动道,金色的光芒从他身上溢出,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 众人目光虔诚的看着吴悠和巴鲁,皆是点头应是,心想着必须密锣打鼓,促进圣女登基。 对于吴悠,当不当什么领主并不是她关心的,她最开心的还是和巴鲁的重聚。 “巴鲁,我好担心你,你能来找我,我好开心。”吴悠顾不得巴鲁是否脏乱,蹭了蹭它的脸。 巴鲁有些别扭的别开脸。 “加泽,可以给我们准备些水吗?”吴悠不好意思的问道。一夜的奔波,她身上太脏了,自己都闻到异味了,难怪巴鲁都不瞅她了。 “圣女大人,我们已经为您收拾好一个临时的房间,您可以先去休息,这里交给我们就行。”加泽恭敬道。 “英朗,你带圣女大人过去房间休息。”房斌大叔指了个人道。 “是!”英朗绷直一张娃娃脸,对上吴悠却是挑了挑眉道:“您请吧,圣女大人。” 吴悠随着英朗来到一个宿舍,这里是个单人房,里面有一张干净的大床和独立的浴室,浴室里有一个大浴盆和一个小脸盆,还贴心的放了些洗漱用品和衣服。 “这里的水龙头是通过的,可以使用,上面的水已经加热过。”英朗笑道:“条件比较简陋,委屈您了,我在外面守着,你有事叫我。” 吴悠甜甜笑着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处理自己就行了,你们昨天辛苦了,快去休息吧。” 巴鲁似乎不喜欢她对别人这样笑,它把爪子搭在吴悠手臂上,人性化的拍了拍。 “巴鲁也想洗香香睡觉了对不对。”吴悠把英朗送出门,伸了个懒腰,天知道她现在多想躺到床上去,至今为止,她的精神就没放松过,她都要困死了。 但是身上实在太脏了,她想了想,还是把浴盆加满水,把巴鲁抱进浴室,关好浴室门,开始脱掉衣服。 和脸上蜡黄的皮肤不同,吴悠身上的肌肤十分莹白,她虽然穿着黯凰烟罗罩,却和没穿一样,紧紧的贴着皮肤,露出优美的曲线。 吴悠拿起一个梳子,先帮巴鲁梳毛,巴鲁身上的毛发十分浓密顺滑,明明那么多天没洗过澡,还是油光发亮,十分干净,几乎没有多余的浮毛。 “巴鲁,好羡慕你哦,不洗澡也能这么干净。”吴悠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都结缕了,再不洗估计就要长虱子了。 巴鲁似乎听懂了她的话,直起身子用舌尖舔了一下她的脸。 “小可爱,你太贴心了。”吴悠满眼的柔光都要溢出来了。 巴鲁舔着舔着,突然发现它舔过的地方似乎变了颜色,吴悠脸上的易容液被它舔了下来!! 吴悠只觉得脸上湿湿的,暖暖的,笑着躲藏道:“好了好了,不要舔了,好痒呀。” 巴鲁却越舔越起劲,好像在开凿一块璞玉般,它把吴悠整张脸都舔了个遍。 “哎呀,弄得我整张脸都是口水了,你这只调皮的猫猫。”吴悠把巴鲁放在地上,想先舀些浴盆的水洗洗脸,脸照到水里,她才看清,她脸上的易容液都被巴鲁舔掉了!! “糟了!”吴悠捂住脸,她的空间不能打开,已经没有易容液了!怎么办怎么办,她这个样子怎么出去! 这有什么糟糕的,这样不是很好吗?相对于之前吴悠那张寡淡的脸,巴鲁觉得这张脸让它感觉舒服多了。 “巴鲁!”吴悠生气的掐着腰,可对上巴鲁那双亮晶晶,充满欣赏的眼睛,她的气就像被戳破一般,泄光了。 “你真是我的小克星。”吴悠无奈的抱起它道。罢了,反正那药效也支撑不了多久了,她的容貌早晚会暴露。“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吴悠拿水把巴鲁身上打湿,用沐浴液,从脖子到后背一点点的揉搓,打出很多泡泡。 “哈秋。”巴鲁觉得鼻头有些痒,打了个喷嚏,眼前漂浮起几个泡泡,它伸出爪子勾了一下,泡泡破灭了,这种感觉让它有些新奇。 “很好玩是吧,我小时候也最喜欢玩泡泡了。”吴悠拿水把它冲洗干净,抱进了浴缸里泡着。 巴鲁似乎很享受温水包围着自己的感觉,它眯上眼睛,两只前腿搭在浴盆的边沿,像睡着了一样。 “你真是只会享受的猫咪。”吴悠惊叹道。 她把自己的头发反复洗了两遍,冲洗掉身上的脏东西,这才抬脚进入浴桶。她坐进澡盆的时候,水面涌动了一下,把巴鲁的身体差点冲了出去。 吴悠连忙捞住它,包在自己怀里,她的头发漂浮在水面,像一张妖异的网和巴鲁纠缠在一起。 她舒服的喟叹一声:“好舒服啊。” 巴鲁享受着吴悠的手在它背上轻柔的揉搓,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低呜声。难得的,它竟有了一个念头,如果可以和她永远泡在一起,似乎也不错。 过了好一会儿,水都快凉了,吴悠才不舍的从澡盆里爬出来。她取来大毛巾,把巴鲁包在里面,轻轻揉搓到半干,这才处理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吴悠换上衣服,走到门前,轻轻叫道:“英朗,你在吗?” 英朗正靠着墙闭目养神,听到声响警觉的睁开眼睛,他出声道:“我在,怎么了?” “你能进来一下吗?”吴悠犹豫了一下道。 英朗看着门打开一条缝,便狐疑的推门走了进去。 “啪。”他一进门,门后的人立刻把门关上。英朗猛的一回头,只见吴悠抱着黑猫背对着他。 “你怎么了?”英朗关切道。 “如果我的脸变了,你们还会认得我吗?”吴悠声音有些沉闷道。 英朗笑道:“你放心吧,这里就你一个女的,我们就算想认错都难。” “就是这样我才怕啊!”吴悠转过身来。 英朗看清她的脸,一脸的呆滞,他仿佛听到心脏快要跃出胸膛的声音,完了,这是心动的声音。 只见眼前的女孩乌黑亮泽的头发湿漉漉的披散着,脸上还有未干的水渍,皮肤如同软滑透明的凝脂,吸引着人想要去摸一摸,捏一捏。她的眼睛瞪的溜圆,里面仿佛盛着一汪泉水,清澈干净透明。虽然还是那双不变的眼睛,镶嵌在这张精美绝伦的脸上,却变得楚楚可怜,激起人的保护欲。她洁白得如同一张白纸,让人忍不住想绘上自己的印记。 “你、你、你…” “这才是我本来的样子。”吴悠道:“我之前那个样子是用了易容液,现在药效过去了,就又变回来了。” “那易容液还有吗?”这么容色绝丽的圣女,要怎么保护起来才好!英朗顿觉自己使命重大! “没有了,我的空间打不开,东西都在里面。”吴悠摇头道。 英朗咬了咬唇道:“你先休息吧,这件事我和房斌大叔商量一下。” 被吴悠湿漉漉的眼睛期盼的一看,英朗的心都快跳出胸腔了,他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结结巴巴的安慰她道:“不用担心,我、我们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说着,同手同脚出了门。 吴悠关上房门,忍俊不止,没想到这个嚣张臭屁的家伙也会有这样一天。 这时巴鲁伸出猫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指了指床的方向。 “巴鲁,建城之后不准成精,知道吗。”吴悠宠溺的点了一下它的鼻头。说着,把它抱到床上,取多一条干净的毛巾,把它从头到尾擦了一遍,用梳子给它把毛顺了一遍,巴鲁的毛变得有些蓬松,就像一个黑色毛绒球,衬着它那傲娇的圆眼睛,吴悠顿时被萌化了。 “巴鲁,你太可爱了!”吴悠把脸埋在它的毛里,称赞的话不要钱的脱口而出:“你真是天底下最漂亮的猫猫!我太爱你了!” 巴鲁眯着眼睛,这个人类真是越来越对味了,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它听了心情舒畅,而且很会顺毛。 吴悠揉着揉着,突然动作停了下来。 “喵?”巴鲁疑惑的睁开眼睛,只见一张精致的小脸正趴在它旁边,已经呼呼的陷入沉睡。 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主人。巴鲁笼罩在一层黑雾里,身子开始拉伸,拉长,渐渐变幻成一个人的形状,如果吴悠此时睁开眼睛,一定会大吃一惊。 阴无迭拿起毛巾把吴悠的头发一点点的绞干,然后把她打横抱起,放进被窝里,他也躺了进去,慢慢变回猫的形状。 022 迎接新生,亡者来犯 异能者的力量不容小觑,短短一个多月时间,城里渐渐有了起色,楼房设施都重新建立起来,水电设备也恢复了供应,有些幸存者还慕名而来,更是壮大了这个队伍。 “圣女大人今日一如既往的美丽圣洁啊!” “圣女大人散发出来的光芒还是那么耀眼,能活着欣赏到圣女大人的神颜,我真是太幸福了!” 吴悠一路疾步走过,收获了无数热情的招呼声和虔诚的眼神。英朗和豪东提着医疗箱,寸步不离的跟在她的身后,就像最忠诚的卫士。 也不知道房斌大叔是怎样给幸存者们洗脑的,竟把她的容貌上升到了神的高度,让他们对她只敢远观,不敢亵渎。 在吴悠另一边是一个年过四十的男子,他神情有些紧张,不停的抹着汗。 “袁帆大叔,你不用担心,你的妻子和孩子都会没事的。”吴悠一边小跑着一边安慰道。 “是是。”袁帆无意识的答应着。 他来到混沌已经有七八个年头,在这里遇到了丽娜,成为她的伴侣之一,很幸运的,丽娜居然怀了孕,早上突然发动起来,本来他是来请房斌大叔的,幸存者里就他一个光明系,可是他外出了,一时半会回不来,刚好圣女大人在,她二话不说便跟着过来了。 短短十几分钟,丽娜的三个丈夫无数次焦急的站在门外眺望着。 “来了来了!!”丽娜的大丈夫看到袁帆过来,惊喜叫道。可当他看到背后只有吴悠和两个侍卫,笑容淡了下去,怎么来的是圣女大人?圣女大人那么年轻,怎么会接生呢? “啊!我不生了!”房间里女人尖锐的叫声刺激的人的耳朵。 “好、好,生完这个不生了。”里面有男人焦急的安慰着。 “圣女大人,丽娜就在里面。”袁帆连忙道。 吴悠接过豪东手上的药箱道:“里面除了孕妇,其它人都出来。” 里面将信将疑的走出一名男子。 “这里交给我,有需要我会叫你们。”吴悠套上防护服,带起自制的口罩,吩咐道。 “是,您放心。”英朗和豪东如门神般守在门口,不让人靠近。 吴悠走进门,只见床上躺着一名四十出头的女子,这就是丽娜。丽娜来到这里也有四五个年头了,她的孕力只有五级,在曜日帝国辗转了几家仍然无法生育之后,就被丢弃到混沌里面来。没想到,她来到混沌后,反而怀上了孩子。 频繁的疼痛袭来,丽娜侧身就吐了几口,把前一天中午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胃里终于是空了。 “不用紧张。”吴悠走上前,毫不嫌弃的用手帕帮她擦掉污物和眼泪。“想想你的孩子们,他们很健康,迫切的希望可以和你见面。” 也许是吴悠的声音太过温柔,也许是她描绘得太美好,丽娜感觉自己有了些力量和勇气。 “你的羊水破了,孩子们会呼吸不了,我现在要帮你开刀,把孩子们取出来。”吴悠拉开丽娜的衣服,可以摸到她里面两个孩子的轮廓,是双胞胎! “好,救他们,我死了也没关系!”丽娜疼得抓紧床沿,两片嘴唇也已经咬破了好几块,在她最后的一点意志力快被消磨殆尽前,她嘶声裂肺道。 外面她的丈夫们忍耐不住冲动,想要冲进去,却被英朗和豪东紧紧拦住:“相信圣女大人,她们都会没事的!” 袁帆一拳头砸向地面,手上血肉崩裂,他捂住脸,不然人看到他泪流满面。 “你和孩子都会好好的。”吴悠出去麻醉药,这段时间她也没闲着,这些药剂就是她请木系异能者帮忙提炼出来的。“我会给你打局部麻醉,为了宝宝的健康,药量不能太大,所以你还会有意识,但是你一定要忍住,为了孩子!” 丽娜阖上眼皮,点了点头。 吴悠取出一块卷好的棉布,让丽娜咬住。她帮助丽娜侧躺着,将麻药打入脊椎,很快,麻药生效。吴悠在她隆起的肚皮上消毒,备皮,一切准备就绪,尖利的手术刀划开了肚皮… “哇!哇!”屋里先后传来两道孩子的哭声。 “准备好热水,然后进来两个人,消毒,穿防护服!”吴悠喊道。 袁帆第一个抢在前头,做好消毒后,端着热水打开门,一股血腥和呕吐的味道扑鼻而来。 “丽娜!” “安静。”吴悠道:“她只是睡着了,她生了一对龙凤胎,母子平安,宝宝很健康。把水放下先出去,准备好另外一个干净的房间给产妇和婴儿休息。” “是是。”袁帆二人仿佛从地狱一下子回归到了天堂,神情恍惚的出了门。 “怎么样!”其他男人都围上来焦急问道。 “丽娜她生了两个孩子,恭喜你们,是龙凤胎,母子平安!”袁帆开口的瞬间,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太好了!太好了!”几个大男人握着手激动道。 豪东和英朗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这两个孩子,代表了他们新生的一代即将来临! 过了好一会,吴悠才收拾好产妇和婴儿,交代了她的丈夫们一些注意事宜,把她们送去休息后,她才松了口气。 如今只是一个小手术,对她而言不算困难,可是万一伤者太多呢,只靠她或者房斌大叔两个人是远远不够的,她是时候组建一个医院,培养一些医务人员了。 在曜日帝国,由于光明异能兴盛,医学地位下降太多,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我们现在还有多少女幸存者?”吴悠问道。 英朗连忙递给她一瓶水,道:“新来投靠的幸存者多了八十多人,一共将近五百人,女幸存者有四十几人,但是大多是中年妇人,其中还有五个怀孕在身。” 吴悠微微点了点头道:“她们如今分配了什么工作?” 英朗愣了一下反问道:“女人需要工作吗?”每个女人都有几个男人,是被疼着养着的,当然,圣女大人是不一样的。 吴悠皱了皱眉头道:“麻烦帮我把她们召集起来。另外要制定下规则,既能保护女子的权利,也不限制她们外出的自由,女人不是弱者。” “是。”英朗低头道。 今天这两个孩子的出生,倒是给吴悠提了个醒,女子不应该被当成金丝雀被禁锢着,她们有自己选择生活的权利。 在曜日帝国,和英朗一样的思维已经根深蒂固,她无力改变,但是在这里,新生的一代不应该再被这种思想所束缚! 过了两三天,丽娜已经可以下床,看着自己怀里的两个孩子,她无比感激吴悠对她的帮助,不时和丈夫们灌输圣女大人的伟大。 当她知道吴悠号召女子们要独立自强时,她伤口愈合后,便不停的劝说着周围的女人。 “你们看看,这是我的孩子,是圣女大人亲手从我肚子里接生出来的。”经过几天时间,两个孩子尖尖的头部慢慢变得圆了起来,他们的头发乌黑浓密,显得那么小巧可爱。 “你们难道愿意,自己的孩子交给别人去抚养,叫别人做妈吗?等她长大后,也要像我们一样,毫无尊严的游走在各个男人家里,没用的时候就被丢弃到混沌,被怪物当成食物吃掉吗?” 众人闻言,皆有一种兔死狐悲的伤感,渐渐的,女人们开始主动要起了工作做,有一些对医学护理感兴趣的,吴悠便亲手教她们,她的威望更是得到的空前的提高。 在这座城市里,无论是男是女,还是外来的人,都是她最虔诚的信徒。 “呼呼…”几名男子护着房斌大叔杀出重围,等回到安全地段时,已经全部脱力昏倒在地上。 路过的人见状大惊,连忙把人带到休息的地方,并赶紧去通报了吴悠。 房斌大叔这次外出是为了去试探城市边界,并搜救幸存者,他带走了五名a+级以上的进攻型和五名a+级以上防御型异能者,加上他本身的能力,怎么会这么狼狈。 发现房斌大叔的那个人将吴悠领到一个大厅,厅里摆着六张床,便是这次逃回来的房斌大叔几人。此时他们面色惨白,唇角还带着血迹,其中一人整个手臂都不见了,吴悠解开他包扎着的伤口,只见伤口很不齐整,像是被活活扯开的。 “吩咐所有人回来,做好戒备,我们有劲敌了。”吴悠面色凝重道。 “是!”英朗领命下去。 豪东为吴悠准备好药箱,并按吴悠吩咐请了几名女人过来帮忙。 当看到这血腥的伤口时,几个女人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但在吴悠的引导下渐渐平复下心情。 “这只手臂是被外力强制扯断,幸好有及时止血才能支撑到回来。”吴悠帮受伤最重的那位消费,缝合包扎伤口,那些女人在旁仔细的听着。 “房斌大叔是腹部受了重创,第四和第五根肋骨断裂,插肺脏受损,但没有刺破肺组织大血管,需要做好肋骨固定。他致命伤是在小腿这里。”吴悠检查他的小腿处,那里有五个手指印,他的皮肤被划破,流出黑色的血,四周已经开始腐烂。 “抓伤房斌大叔的至少是s级以上的亡者,所以他才无法自救。你们几人抓住他的手脚。”吴悠取出一瓶红色药剂,用吸管滴液吸了一滴,滴在房斌大叔伤口上。 “啊!!”房斌大叔的伤口排出阵阵黑烟,他疼得醒了过来。 “圣、圣女大人….”房斌大叔的额头布满汗珠,看到吴悠的瞬间,眼眶微红。 “不用担心,你们安全了。”吴悠安慰他道:“好好休息一下,我先救一下其他人。” “是。”房斌大叔高悬的心放了下来,有圣女大人在,他们都会没事的。 “圣女大人,这药剂是什么?”有个女人好奇问道。 “是我提炼出来的,专门克制丧尸病毒,但是使用后会有副作用,一周之内异能全失。”吴悠解释道。其实这瓶子里装的就是她的血,为了不引人注目,吴悠便提前装了一些带着身上。 其他几人大多是内伤,像被什么重物击打到,身上还有划伤的痕迹,吴悠处理了他们被感染的丧尸病毒,其他简单的包扎就交由那些女人。 “房斌大叔,到底发生什么事?”吴悠坐到房斌大叔身旁问道。 “我们那天到城市边界,接近第17城时,突然有两个亡者冲出来攻击了我们。”想起那日的血腥场面,房斌大叔闭上眼睛,满脸伤痛。“我们死了四个人。” “联合的亡者?”吴悠吃惊道。 “是的,他们外表一模一样,应该生前是双生兄弟,两人都是力量型的,武器是两把斧头。”房斌大叔道:“我怀疑他们是17城的领主。因为他们都是ss级,但是叠加起来的威力不会低于sss+级。” “我明白了,你好好休息,这次遇难的人虽然尸骨无存,但他们是为了大家而牺牲了,要好好为他们做好衣钵墓,英雄不能被忘记。”吴悠站起来,眼里闪烁着泪光。 “虽然我也不想那么快和亡者对上,但是现在,似乎容不得我们选择了。”吴悠抹了一下眼角,坚定道:“他们不会白白死亡,我们,一定要让敌人血债血还!” “对!一定要血债血还!”苏醒过来的男人们眼眶红润,他们的斗志都被吴悠凝聚起来,这一刻,他们才知道,有时候活着,并不只是为了自己! “圣女大人,请让我们亲自上场,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吴悠安抚那些人激动的情绪,道:“面对这种力量型的敌人,只能智取,不能硬攻,这件事还需要大家讨论一下。豪东,麻烦帮我去叫岚卷叔他们过来一下。” “是。” 过了一会儿,岚卷几人过来了,看到房斌这个模样,吃惊道:“老房,怎么搞成这样?” “遇到了个硬茬。”房斌大叔把之前发生的事讲述了一遍,不放过任何细节,其他人帮忙补充。 岚卷听了,也是皱紧眉头,这种亡者类型闻所未闻。“没有办法分开他们吗?” 房斌大叔摇了摇头道:“能进化到ss级的智商会差到哪里去,而且他们的默契也很高,防御能力特别强,非常狂暴,人当场就撕开吃掉。他们好像对异能强的血肉特别钟爱,这次牺牲的四人是我们中间异能最强的。” “如果没有办法分开,让他们狗咬狗,再坐收渔翁之利!”吴悠道。可是,要怎样才能离间他们呢? 023不服来战,庆功宴会 在第十八城的街道上,大摇大摆的走着两个男人,他们身材高大,约有两米出头,鼓鼓的肌肉上有暴起的青筋,散发着一股子血腥气。他们长相一模一样,眉毛粗而斜,黝黑的脸上有一对洼进去的眼睛,充满了暴戾。 “哥,前几天那几个血食味道真不错。”左边的壮汉舔了舔嘴唇道。“可惜其他的都逃了。” “没事,今天让你吃个够,我让手下来探过了,十八城的领主可能是被幸存者干掉了,现在这座城无主,以后十七和十八城就都是我们的了。”右边的壮汉眼里露出一抹贪婪道。 这两人,正是前段时间攻击了房斌大叔一行人的亡者兄弟,不出房斌大叔所料,他们就是第十七城的领主。 “哥,好像有小虫子在跟踪我们。”领主弟弟歪了歪头道。 “要是嫌他们烦,就捏死吧。”领主哥哥抽出腰间的斧头,往地上一顿。 动手! 埋伏着的土系异能者施展出土墙控制住亡者两兄弟的动作。 那两兄弟对视一眼,身上的肌肉如同刺猬般刺出,瞬间瓦解了异能者的制衡。 “哈哈,太棒了,今天可以饱餐一顿了!”亡者弟弟仰天大笑,挥动着斧头,离了数米远的大树楼房都被拦腰砍断。 亡者弟弟往哪走,哥哥就跟着,两兄弟配合得天衣无缝。 第一批异能者被伤到的,立刻就被替换下去。第二批出来的是攻击性异能者。 以岚卷大叔为首的风系异能者配合着攻击。 虽然是力量型亡者,但这两兄弟反应速度也不慢,他们对视一眼,一张半透明的光罩把他们笼罩起来,即便岚卷大叔他们异能耗尽,也伤不了他们分毫。 “换人!”风系异能者退下,焰灵为首的火系异能者接上。 “哥,这些虫子有完没完!”领主弟弟暴躁道,异能者太多,一波接一波,搞得他烦不胜烦。 “那就速战速决吧!”被弟弟的情绪所影响,领主哥哥也不耐烦起来,他们解开防御罩,改为进攻。 “晶石在他们眼珠里!”吴悠看得精确,对英朗道。 英朗点了点头,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 “快,束缚!”吴悠一声令下,木系异能者竭尽全力束缚住领主两兄弟的手足,虽然只是坚持了一秒钟,但也给英朗争取了机会。他像风一样撩到两兄弟眼前,一把匕首狠狠的插进其中一人眼中。 “嗷!!”亡者弟弟反手一甩,把英朗的身体狠狠的甩了出去,力道大得撞倒了一棵树,岚卷大叔立刻飞身过来接住英朗,抱着他去治疗。 领主弟弟捂住眼睛上的匕首,怒吼道:“该死的,敢伤了我,我要把你们通通碾死!!” “弟弟,你的眼睛里是什么味道,好香啊。”领主哥哥突然看着他弟弟,疑惑道。 “你什么意思?!”领主弟弟气急败坏道:“还不快帮我把这群臭虫弄死!” “你让我闻一下,就闻一下。”领主哥哥一脸陶醉的捂住弟弟的脸,把自己的鼻子凑了上去。 吴悠在高台上,观察着下面的情况,她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看来她的血奏效了! 没错,之前所有的攻击都只是为了降低这两兄弟的戒心,真正的杀气是英朗的那把匕首, 匕首上染满了吴悠的血,吴悠的血对亡者有着一种特别的吸引力,从之前第十八城的那个领主身上就可以看出,所以她只能赌一赌! “弟弟,你眼睛好疼吧,来,我帮你把刀子拔出来!”越是靠近那把刀子,领主哥哥脸上露出了一丝贪婪。他情不自禁的把手伸了过去,想把刀子拔出来。 “该死的,你疯了!!”刀子上插着的可是他的晶石!领主弟弟一拳打在了他哥哥脸上,领主哥哥身子飞出去好几米,砸在地面上,地面瞬间龟裂。 狗咬狗的好戏开始了!岚卷大叔几人心情激动的看着那两兄弟打起来。 “差不多了,收网吧。”过了好一阵,吴悠看到领主弟弟的眼珠子被拔了出来,便知道胜负已定,只剩下领主哥哥一个,是不成气候的。 “是,领主大人。”加泽带领队伍上去补刀。 “结束了,我们回去吧。”吴悠亲眼看着领主兄弟被取出晶石,焚烧在阳光之下,转身离开了。 灭掉了十七城的领主,在十七城的幸存者里应外合下,吴悠他们很快占领了这座城市,势力又向前迈开一大步。 夜空像倾倒的墨水在宣纸上泛开,肆无忌惮地蔓延出去。 在十八城内的灯光宛如点点星辰,带来一种生活的暖意。在学校广场上,一片灯火通明,皓月当空,见证着这场欢腾喜悦的宴会。 广场上七十张圆桌座无虚席,众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我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天,可以和你一起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喝酒。”高鸿举起酒杯,向坐在他身旁的岚卷道。 “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这句话不是你说的吗。”岚卷轻笑着,与他碰杯道。 “是啊,但是能真正做到化敌为友的,还是要配合她。”高鸿看向吴悠,只见她笑靥如花,纯真烂漫,谁能想象得到,就这样一个看起来十分弱小的女孩,把这么一群人凝聚了起来。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岚卷看向那群逗弄着孩子的人们,道:“新的时代已经来临。” “是啊。”两个一个捧杯,一饮而尽。 吴悠怀里抱着布鲁,坐在主位上,她的左边是房斌大叔,右边是十七城前来投奔的幸存者领头人博施,博施端着酒杯站起来,朝着吴悠恭敬道:“感谢圣女大人救我们于水火之中,也感谢十八城的各位对我们的照顾。啥也不说了,我干了,您随意。” 吴悠连忙起身,把布鲁放在座位上,爽朗一笑:“没有你们的帮助,两城的修建整合也无法这么顺利。”说完,和博施同时一饮而尽。 一杯下肚,吴悠的脸上泛起了红晕,更是美若神女,她就像黑幕上最耀眼的珍珠,冉冉生辉,现场的人都看呆了,整个广场安静下来。 吴悠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举起道:“今天我要敬三杯酒,第一杯,我要敬在场所有的人,基地能达到今天的高度,离不开大家的努力,对我而言,你们就是我的亲人。” “干!”随着吴悠一饮而尽,所有人都饮尽了杯中的酒,在场的人眼眶都有些湿润,对比起几个月前的生活,现在简直就是翻天覆地,这是喜悦的眼泪,在这里,他们不是亲人更甚亲人。 “第二杯酒,我要敬为了基地牺牲的英豪,没有他们的负重前行,就没有我们的岁月静好。”吴悠眼眶红润,把手中的酒倒在地上,以敬他们在天之灵。 在场的人默默的将酒倒在地上,当时与牺牲者出战的人更是抑制不住哽咽出声。 默哀过后,吴悠再次端起酒杯:“这第三杯酒,我想敬在场的各位女性,大家有没有意见?” “没有!” “当然没有!” 在场的人高声呼应道。 “你们是一个妻子,是一个母亲,也是一个工作者。”吴悠朝着女人围坐着的那一桌举杯道:“谢谢你们,为基地添砖加瓦,孕育出新的希望。” 女人们没想到会被点名表扬,激动得面色通红,一直以来,她们都被灌输着,她们只是生育工具,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作用了,可是现在,曾经把她们当成工具的人,却都善意感激的看着她们,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三杯酒喝完,广场内的气氛被充分调动起来。 英朗看着吴悠被酒精润红的脸颊,默默的倒了杯果汁,站起身来,想递给她。 没想到与他同时站起来的,还有豪东、焰灵和加泽,像被看透了小心思似的,四人尴尬的收回手。 房斌大叔揶揄的笑了笑道:“圣女大人已满十六岁,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想要得到她的青睐,只会害羞可是不行的。” 闻言,四人挺直了腰杆,正鼓起勇气要上前去,却见吴悠已经抱着布鲁坐了下来。 那只猫似乎不满意吴悠身上有酒味,半眯着眼撇开了头,吴悠却毫不在意,温柔的和它说话,哄着喂它吃东西,一人一猫十分和谐,似乎插不进其他人的位置,此刻四人心里不约而同的羡慕起这只黑猫… 宴会举行到大半夜,所有人才散了。 “圣女大人,我送您回去吧?”英朗四人连忙走到吴悠身前,眼里带着一丝忐忑道。 看着眼前风格各异的四大美男,吴悠掐了一下自己无名指上的关冲穴,解了一下酒气,她感激的笑了笑道:“谢谢你们,不用了,这段时间你们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下,我想自己走一走。”说着,抱着布鲁脚步有些摇晃的朝着自己房间方向走去。 虽然已经房斌大叔他们为她布置了一个新住所,但她很喜欢校园里安静的氛围,所以并没有搬走。 直到吴悠的背影消失在校道尽头,四个男人还呆立在原地。 “圣女大人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呢…”英朗有些懊恼道。 “各凭本事吧。”加泽唇角微扬,转身离开了。 豪东挠了挠头道:“其实我不介意排第几的…” 焰灵看了他一眼道:“走,咱们旁边聊聊去。” 吴悠竭力步履平稳地回到房间,关上门,开始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往前一扑,幸好巴鲁身手矫捷,在半空做了个后空翻,稳稳的站在床上。 “好疼哦。”吴悠揉了揉胸前,埋怨道:“长那么大干吗,以前多好啊…” “喵。”对这话巴鲁可不赞同,它觉得现在这样挺好。 被猫叫声吸引的吴悠把模模糊糊的目光定到床前,她妩媚的笑了笑,扭着腰肢走到床前,把布鲁的脸捧住,殷红的嘴唇一点点的靠近。 布鲁感觉好像有只小虫子在胸口爬来爬起,挠得它痒痒的。“喵。”虽然你现在酒气不好闻,不过看在你平时为本皇铲屎的份上,我就勉强忍受一下吧。布鲁闭上了眼睛。 吴悠的唇停在布鲁耳边边,说了一句不可思议的话:“你的脸好黑啊,我帮你化一下装!” 布鲁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吴悠从床头抓起几个她平时捣鼓的瓶瓶罐罐,抬起它的下巴捣弄起来。 “喵!!”布鲁伸出爪子,拍了拍她的手,以示抗议。 然而喝醉了酒的吴悠异常的固执,把布鲁压倒在床上,布鲁怕太用力伤了她,只能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看着她:“喵。”我把床让给你还不行吗,铲屎的,行行好,让我走吧。 过了好一会儿,布鲁才感觉到自己脸上没了动静,身上的重量越来越沉,它挣扎了几下未果,只能慢慢幻化成人形,他的身体欣长,变成人后,吴悠只到他肋骨位置,两人紧紧贴在一起,酝酿着一种暧昧的气氛。 “陛、陛下。”一道黑烟从门缝里渗透进来,化为人形,正是阴无迭之前的小跟班齐跃,见到这么一幕,他惊得瞠目结舌。是什么人物这么生猛,竟能把陛下压在下面不反抗!! 阴无迭面色微红,他从一旁掀起被子的一角,把吴悠连头到脚包裹进去,让人无法窥视她的容颜。 “何事。”阴无迭淡声问道。 “十七、十八城动静引起了三大亲王的关注,其中泰初亲王私下动作最多,似乎计划着要对这边发作。”齐跃尊敬道。陛下这段时间一直徘徊在这里,就是为了床上那个女人吧。 阴无迭坐起身来,道:“无碍,让他们蹦跶。”她对那些人类那么在意,就让她玩吧,至于那几个亲王,这些年他们的动作他不是没发现,只是懒得理罢了,但如果扰了她的兴致…阴无迭眼里闪过一丝阴狠。 “另外,泰初亲王在曜日帝国藏着的晶石宝库被人掘了。”说到这,齐跃忍不住幸灾乐祸的笑了。 阴无迭挥挥手道:“这种小事就不必给我汇报了。” “是,那属下告退。” “等等。”阴无迭突然叫住他道:“帮我查一下当年那个男人…吴易的下落。” “是,陛下。”说完,齐跃化为一阵黑风消散了。 024以音会友,达成协议 次日清晨,吴悠睁开眼睛,她伸出手按压了一下双肩胛骨下角的至阳穴,过了一小会,顿觉神清气爽。 当看到床上被倒空了的精华瓶,吴悠顿觉额角又隐隐作疼了。 “布鲁,你是不是偷玩我的精华啦,我好不容易才提炼出来的。”吴悠从被子里把布鲁捞了出来,只觉得它全身光滑得不可思议。再一看它得脸,所有毛发一缕缕的贴在脸上,像洗了澡一样。 “布鲁,你可真是一只精致的猫猫。”吴悠忍俊不止。 布鲁虎着一双眼睛,瞪了吴悠一眼,罪魁祸首就是你,睡了一觉就把锅甩给我了?!臭死了,别碰我!布鲁别开头,伸出爪子拍了她一下。 “刚好,我们一起洗白白吧。”说着,吴悠抱起布鲁,往浴室走去。 过了一会,洗完澡,吴悠刚换好衣服,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她走过去打开门,原来是英朗,他手里正拿着一瓶果汁。 “你昨晚有些醉酒,我担心你醒来会头痛,给你榨了些果汁解酒。”英朗爽朗笑道。 “谢谢啦。”吴悠接过果汁,正要回房,英朗突然伸手撑住了门,他深沉的看着吴悠,嗓音低沉道:“我在外面等你,等下一起去用餐吧?” 吴悠凝视着他的眼睛道:“英朗,你喜欢我什么?” 英朗像被电触到般,猛的收回手,耳根子发红,他眼神飘忽道:“谁、谁说喜欢你了?” 吴悠道:“你现在对我做的举动,都让我感觉你在撩我。应该说,从你见到我的真颜后,你对我的态度就完全不同了。” 英朗连忙道:“不是的,我…” 吴悠低声道:“或许,你对我并不是喜欢,只是有些好奇,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这样继续下去,我们可以是朋友,是亲人,却无法变成伴侣。” 英朗蹙紧眉眉头道:“为什么?是我哪里不好吗?或许一开始我对你态度不算好,但我已经在弥补了。” 吴悠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是你的问题,只是感情不能勉强。” 英朗深吸一口气,道:“我明白了,但请不要拒绝我的追随。不管何时,我都会站在你身后,成为你的后盾。” 吴悠真诚的笑了。 等到吴悠关上门,英朗一脸的颓然,他走到楼道尽头,拐弯处被人拉了过去,他抬头一看,原来是加泽他们三个家伙,也不知道偷听墙角多久了! “别难过,其实我早就预见这样的结果了。”豪东拍拍他的肩头道:“因为神是不能谈恋爱的,这是规则。” “屁,神下凡了就是人。”焰灵拍了一下他的头道:“近水楼台先得月,咱们还是有机会的。死咱们都不怕,追个女孩子有什么好怕的。退一步想,在帝国的时候咱们连女孩都没见过,现在可以天天见着圣女就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 “嗯嗯,有道理。” 在他们的一唱一和下,英朗低落的心情又渐渐好了起来,对啊,还大把时间呢,房斌大叔说,好女怕缠郎,他就不信缠不住她! 于是吴悠出去用餐时,看到的便是目光灼热的四双眼睛。 正当她头皮发麻之际,房斌大叔面色凝重的走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一张帖子,恭敬的递给吴悠道:“圣女大人,方才15城的领主派人送来请帖,请您过目。” 吴悠也是吃了一惊,竟然有领主给她送请帖,确定不是送战帖? 她接过请帖,只见这是一张满底蓝色的烫金帖子,感觉精美大气,翻开帖子,入眼的自己隽秀舒展,如行云流水:“尊敬的圣女大人:这是一个末法时代,人们敞开了自己的灵魂,是那么孤独,焦躁和无力残缺,这个世界需要信仰。如果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倾听我的声音,我愿意与您一同重绘这个世界。” 文章下面写着约定时间和地点,正是两日后的傍晚时分,在十五城领主府内。 吴悠微微皱眉,把请帖递给了房斌大叔,让他们轮流看一下。 房斌大叔道:“他的字里行间都透露出和善的情绪,但也不能放松警惕。” “把送信的人叫过来问一下。”吴悠道。 “是。” 很快,送信的人进来了,这是一名年约三十的幸存者,他面色红润,衣着整洁,当他看到坐在位置中间的吴悠时,眼里流露出惊艳。 然而只在一瞬间,他便低下了头,恭敬行礼道:“尊敬的圣女大人,我叫孟克,我谨代表我们的领主大人,向您问好。” “请坐。”吴悠温和道,朝着房斌大叔不着痕迹的使了个眼神,房斌大叔会意,慢慢释放出他的异能。 孟克紧张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他神情放松,仿佛进入一种毫无戒备的状态。 “你好,孟克。”吴悠见时机成熟,开始发问:“你们大人是怎样一个人呢?” 孟克真诚笑道:“大人是一位真正艺术家,他非常高雅,温和。” 吴悠微微皱眉,见他神情不似作伪,而且有房斌大叔的异能辅助,他也不可能作伪,难道,真的存在这么崇尚和平的亡者? “那他这次邀请我,是有什么事情呢?”吴悠又问道。 孟克想了一下道:“我曾听他说过,他希望能遇到一位知音,与他一同发现生活的美。” 吴悠道:“你们城里的幸存者和亡者相处得如何?” “虽然不及在帝国那样自由,但是还算比较和睦,领主大人制定了规则,一般情况下亡者和幸存者都不会相互干扰。”孟克回答道。 房斌大叔点了点头,吴悠道:“好的,辛苦你了,你先去休息一下吧。” 英朗上前,把孟克带了下去。 “房斌大叔,你们怎么看?”吴悠问道。“这个领主会是精神系的吗?” “很有可能。”房斌大叔道:“如果他提前给孟克精神暗示,那孟克本人是不会发觉的。精神系亡者万中无一,他们的可怕之处比其它两种类型更甚,我建议还是不要去赴约,或者把约定地点设在我们这边。” 岚卷道:“我们基地里没有出现过十六城的幸存者,但我曾经经过十六城,是我见过所有城里最有文化气息的,这应该不是可以临时掩饰的。” 吴悠参考了他们的意见,最后决定道:“他的异能对我无效,如果他是诚心想合作,我觉得是有必要走一趟的,但是我们要做好防护措施。” 房斌大叔恭敬道:“我们听从您的指令。” 两日之后,吴悠四人如约来到十六城,踏入这座城市的那一刻,她才明白了岚卷大叔所说的话。 这座城市非常干净,保留着很多古典的建筑,确实很有文化气息。街上有人在行走,虽然不多,但是也有了一些生活气息。 吴悠几人跟着孟克来到领主府,这里是一套多层别墅,看起来高雅宽敞。 走到门口,孟克停下脚步道:“圣女大人,这里我们不方便相送,还请您独自进去,领主大人在里面等着您。” 房斌大叔皱了皱眉头,刚要反驳,却被吴悠抬手制止,她朝着房斌几人点了点头,抬脚走了进去。 房子里面很是与众不同,里面半层装修成了豪华的家庭音乐厅,咪头、扩音、灯光,尽是发烧级器材,还收集了高胡、扬琴、二胡、洞箫、萨克斯等几十件专业级的乐器与锣鼓架,设备一应具全。就在吴悠惊叹之际,突然听到二楼传来一阵悦耳的钢琴声。 吴悠停下脚步,侧耳倾听,那钢琴声似乎在缓缓阐述一个美丽的故事,忧伤而浪漫。 过了一会,琴声停下来,又重复响起。 吴悠走到乐器架旁,取了一把二胡,试了一下音,二胡悠扬的声音响起,仿佛在配合着楼上的钢琴声。楼上的人也听到了楼下的二胡声,宛如像找到心灵相通的知音一般,弹奏得更加动听。 一曲终了,吴悠换了一把古筝,席地而坐。 气势磅礴的旋律从她之间流淌而出,快速段落紧张激烈,慢速段落优美抒情,楼上静谧了一会,在掌握了她的古筝旋律之后,流畅的小提琴声配合着弹奏出来。 吴悠酣畅淋漓的停下指法,只听得一阵鼓掌声,一个男人从楼上走了下来。 这是一个不过三十出头的男子,他的样子宛如他手中的提琴,沉稳儒雅。精致帅气的面庞配上一副金丝边眼镜,搭配一身简单黑色西装,简单却器宇不凡,就像刚从演出会上下来的音乐家。 “圣女大人果然名不虚传,非常荣幸邀请到您的到来,我叫亚当,未曾远迎,还请见谅。”男子走到吴悠面前,单膝跪地行了个吻手礼。 “您好,我叫吴悠。”吴悠收回手,矜持的笑了笑。 “方才您弹奏的那首曲子叫什么,方便告知吗?”亚当彬彬有礼道。 “这首歌曲名为《战台风》,塑造的是码头工人大无畏的精神和压倒一切困难的英雄气概。”吴悠回道。 “这个名字很贴切,我可以听出来第一小节表现出来繁忙的码头景象,还有与台风抗争的紧张气氛,以及最后战胜后的欣慰和自豪。”亚当温和一笑,仿佛还沉浸在那首乐曲的情感之中。“人类的心思很细腻,这点是亡者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我这次邀请您前来做客,其实还有一个意图,不知您是否知晓?”亚当邀请吴悠坐在沙发上,亲自为她斟上一杯葡萄酒。 “我感受到您字里行间的善意,您是打算与我们合作吗?”吴悠直截了当道。 亚当点头道:“我很感激您的信任。确实如此,我一直都在寻觅一个知音,可以一同携手创造一个新世界。” 亚当站起身来,神情有些忧郁:“末法时代的降临,让我们的灵魂缺失,一山一水,一花一木,风云雨露,都是一首婵娟的词,然而却没人会去欣赏,更别说是创作一首美丽的歌了。我的理想其实很简单,我想发现更多的美,走出十六城。” 吴悠道:“以您的能力难道还无法走出这里吗?” 亚当轻笑道:“您有所不知,每个领主的领地意识都很强,随意走动,会被视为敌袭,打个你死我活的。” 吴悠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之前十七城的双胞胎领主一直在边境试探,迟迟不敢越界。 “相对于亡者,人类更有包容性,所以我希望和您合作。”亚当道。“其实亡者与人类,可以找到一个平衡点,并非一定要赶尽杀绝。亡者并不渴求血肉,进化到一定的程度,他们更能控制自己的欲望。在我的领地,虽然无法做到绝对平等,但是很少出现流血事件。” “您非常厉害,这点我应该向您好好学习。”吴悠真诚道,确实,听了亚当的话,她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亡者并不会主动攻击人类,除非人类身上流血引起他们最原始的渴望,或者是侵犯了他们的领地。但是这种情况在很多动物身上也会出现。 人既然能和动物和睦共处,为什么不能试着和亡者和睦共处呢。亡者的力量有的要比人类更强大,而且他们不知疲倦,在建设城市上也可以起到非常大的作用。 “那您接受我的建议吗?”亚当举起酒杯问道。 “是的,与您合作是我的荣幸。”吴悠也举起酒杯,两个酒杯碰撞在一起,完成了一次具有历史意义的交汇,开创了亡者与人类的共存先河。 在外面守候的房斌大叔等人情绪紧绷着,一会听到里面传来钢琴声,一会传来二胡声,不像在谈话,倒像开起了演唱会。安静下来后,过了不久,门打开了,亚当亲自把吴悠送出了门口。 “与您交流非常的愉快,期待您下次到来。”亚当执起她的手吻别道。 “相信这个日子很快就会到来。”吴悠笑道。 “接下来的合作事宜,我会派人前往您的领地共同协商。”亚当道。 “好的。”吴悠点点头。 “孟克,您送这几位尊贵的客人回去吧。”亚当吩咐道。 “是,请各位上车。”孟克恭敬道。 房斌大叔几人直到坐在车上还有些发愣,这就成了?!天啊,圣女大人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025真相揭露,君临天下 混沌的2-4圈,这里将近一半都是密林,绿带环绕,森林围城,城在林中,林在城中,山地、河流、峡谷、岩溶…应有尽有,汇集了最强大的亡者和异兽。然而,站在这些亡者和异兽顶端的,便是三大亲王。 “尊敬的格勒亲王、布兰特亲王殿下,我们殿下已在大殿恭候,请随属下过来。”一名ss级的亡者恭敬的引路。 这里是混沌第三圈,感受到幸存者基地对他们的威胁,在泰初亲王的诚邀下,三大亲王到他的领地进行一次会晤。 “老朋友,欢迎你们的到来。”泰初亲王推开身旁的美女,起身相迎道。他看起来年过三十,面容有些普通,好像随时都会堙灭在人群之中,但现场却无人敢放松警惕,因为泰初亲王与血皇一样,都是精神系亡者,稍不留意就会被他精神控制住,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泰初亲王,有什么话直说吧。”布兰特亲王殿下撩袍坐下,开门见山道。他比泰初亲王看起来要年长一些,五官如雕刻般分明,他眉头一挑,看起来有些放荡不拘。 “我们都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佼佼者,不该如此生疏。”泰初亲王唇角扬起个微笑的幅度。“近期在十八城那边发生的事,你们可有耳闻?” 格勒亲王是三人中看起来年龄最大的,他身材高大,十分强壮,就像一个健美先生,他住在第四圈,是三大亲王领土里最靠近外围的,所以对外面的信息得来要比其他两人容易些。“你可是说,那个势如破竹,连吞了五个城的幸存者基地?” 泰初亲王点头道:“是的,他们的领头人被称为圣女,听闻是个十几岁的女娃娃,她联合了亚当领主,短短半年内连破五城,照这样下去,混沌恐怕也没了我们的栖息之地。” 布兰特亲王道:“泰初亲王,你不用这样危言耸听,幸存者不过是一群蝼蚁,哪天看不顺眼,捏死就是了,何必大费周章把我们叫过来。” “不,布兰特亲王,大象再大,也抵不过成群蚂蚁的撕咬。”泰初亲王道:“这次和以往那些不成气候的组织不同,他们聚集的不止是幸存者,还有亡者,如今他们已经形成一种和谐的共存方式,我听闻,其它领主也即将被说动,这样下去,您以为还会有我们立足之地吗?” 格勒亲王微微皱眉道:“这事我也有所耳闻,那个圣女,确实很有手段,能说动领主为她所用。” “而且人类十分狡猾,在能力不及领主时,他们尚且能用计谋夺城,若是等他们羽翼丰满,兵临城下,就算是我们,恐怕也束手无策。”泰初亲王接着道。 布兰特见他们二人说得这般严重,表情也渐渐严肃起来:“这事用不用回禀一下血皇陛下?”三大亲王中,布兰特是血皇的忠实拥趸,他的领地毗邻血皇。 泰初亲王闻言,眼里闪过一丝阴暗,他面不改色道:“如今事态还没到那么严重,只要我们三人合作,还可以及时止损,不必打扰陛下的沉睡。” 格勒亲王也道:“当年陛下力抗六大异能者,受伤陷入沉睡,已经八十多年了,却还没有苏醒的意思,会不会…” “闭嘴!”布兰特冷声喝道:“陛下也是你们能非议的!陛下很好,这事你们两个商议去吧,我不奉陪了!”说完,瞬间消失在原地中。 过了一小会,格勒亲王才从眼里闪过一丝讥讽,道:“陛下当年怎么会选了这么愚蠢的东西来守护他?” “可能是因为衷心吧。”泰初亲王眼神波动了一下,又恢复了彬彬有礼。 格勒亲王一扫脸上的憨厚,目露精光道:“泰初亲王,其实我刚才那句话不是试探,而是有七分肯定。” “此话怎讲?”泰初亲王一副吃惊的样子道。 “既然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你也不必藏着掖着了。”格勒亲王道:“大地就是我耳目,你的精神力仅次于血皇,我能看到听到的,你不可能不知道。顶尖的精神系亡者可以神魂出窍,五年前,血皇的两个亲信就不在城堡里,有能力让他们外出的,只有血皇。这说明了,血皇如今在城堡里的,只剩下个躯壳。” 泰初亲王扬唇一笑:“没错,您看得很准,陛下的神魂外出了,那又怎样。” “这是精神系的利,也是弊,这点您不是比我更加清楚吗。”格勒亲王不把话说尽,留下了一个话头。 泰初亲王知道,这是要他拿出点诚意了,于是他接着道:“确实,一旦神魂剥离身体,那身体会变得与普通亡者一样,不堪一击。而神魂在外,精神力也会削弱三成。” “这不就是我们的机会吗?!”格勒亲王道:“你之前放走的那个光明系异能者,如今在曜日帝国也站稳了脚,我们先摆平内乱,再突破结界,将曜日帝国控制在手中,刚好一举两得。我要的只是混沌,曜日可以让给你。” 泰初亲王没想到,这格勒亲王看起来大大咧咧,竟是暗中观察他许久,就连他的小动作都知道了。 “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你。”格勒亲王神秘一笑。“你不是一直在暗中搜索异能无效者吗,我这里倒是知道一个。” “是谁?!”之前天路找到一个异能无效的女孩子,却莫名其妙失踪了,导致试验不得不再次中止,如果研制成功,所有的异能者都会为他所控,那通知曜日帝国也就是朝夕之间了! “圣女。”格勒亲王道。 “是她?”泰初亲王眉头一拧,仔细想了想,确实,这名少女是从曜日来的,再者,年龄也对上了,她原来是躲到混沌来了,难怪当初天路搜遍了曜日也没找到她! “我的诚意,已经给你的,你的答案呢?”格勒亲王笑道。 泰初亲王定了定神,恢复常态道:“您的诚意我接收到了,很荣幸能跟您合作。” 两人握手联合,和睦的表面下波涛暗涌。 天愈来愈黑,转眼间已拉下了夜幕。外面的风声传来试探性的低吼,渐渐的转为凄厉,窗外狂风呼啸,草木剧烈摇晃,发出沙沙的响声,暴雨欲来。 吴悠躲在温暖的房间里,抱着布鲁窝在被窝里,感觉非常有安全感。“我小时候最害怕打雷下雨天了,我一直希望有人可以搂着我睡觉,可惜…”直到死都没实现。 “喵呜。”布鲁挣扎出她的怀抱,双手双脚搭在她的头上,做出拥抱的模样。本皇就满足你这个小小心愿。 “布鲁,你真是太贴心了,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怎么过了。”吴悠只觉得眼眶有些湿润,用指尖抹掉了。“不要离开我好吗?” 布鲁用前爪拍了拍她的头。 “晚安,布鲁。”虽然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但吴悠觉得很充实,她闭上眼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阴冷的狂风带着呜呜的低啸声冲开了窗户,布鲁闭着的眼睛猛的睁开,盯着随风而来的不速之客! 整个基地的守卫十分静寂,像是全部陷入沉睡之中。泰初亲王如入无人之境,缓步走到吴悠的床前。 看着吴悠绝美的睡颜,泰初亲王唇角微扬:“逮到你了,敏感的小东西。早知道你长得这么美,我就不让天路取走你所有卵泡,给你留一条生路,你也就不至于吓到逃跑。” 凭借女子之力,能在混沌中走到今天这一步,泰初亲王可以肯定,当初一定天路那蠢货露出了马脚,才让他错失了这么有趣的小宠物。 就在泰初亲王手指要触碰到吴悠的脸颊时,一道银光从空中划过,落在他的手背上。 泰初亲王的手背被划出了几道裂痕!虽然只是小小的伤口,但也足以让他吃惊。他是x级亡者,就算是精神系的身体强度比不上另外两位亲王,但正常情况下sss级的都伤不了他。而眼前这只貌不惊人的小黑猫,居然轻轻一划就弄伤了他,怎能不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泰初亲王眼神一凌,手换了个方向,风驰电掣的袭向了布鲁。 布鲁身姿矫捷的闪开,优雅的落到地面上。 泰初亲王收紧了自己的手指,发出咯咯的响声。“很好,小畜生,你成功惹怒我了,我要将你拉入无间地狱,永不轮回!” 然而,过了一会,黑猫依然迈着优雅的步伐在他面前走过,它跳到了椅子上,眼带揶揄的看着他,它坐了下来,宛如高贵的帝王在领地接见他的朝臣。。 “不、不可能…”泰初亲王脑海里突然浮现那名睥睨众人,惊才绝艳的黑衣男子! “有什么不可能的。”布鲁突然口吐人言,慢慢幻化成一道人影,只见那人俊美绝伦,一双凤眸是暗金色的,幽深如潭,仿佛氤氲着深不可测的风暴,他身上只穿着简单的黑色绣金衣袍,却散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正是阴无迭。 “陛下。”被血皇的威压所摄,泰初亲王强忍着臣服的冲动,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挺直了腰杆,皮笑肉不笑道:“原来您在这里,我们可是找了您许久。”果然如他们所料,血皇神魂在外,精神力被大大削弱,现在的他,有一战的机会! “你是在想,终于有机会扳倒我了吗。”阴无迭面无表情道。 “陛下明察秋毫,怎么能误解我的衷心呢。”话是这样说,但泰初亲王的表情却是充满了野心。除掉血皇的神魂,混沌就掌握在他手中了! 幸好今晚他谨慎小心,把格勒亲王也拉了过来,就算血皇的亲信到来,也有格勒亲王帮忙牵制。 这样一想,泰初亲王精神力凝聚到极点,如实质性般刺向了阴无迭! 阴无迭闭上眼睛,表情痛苦,似乎陷入了噩梦之中。 “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吗,明明无欲无求,偏偏要占据最高的位置。”泰初亲王曾经吞噬过一名利欲熏心的政客,这名政客对权力的执念深入骨髓,导致他无法控制自己想要权力的欲望。但他却一直被血皇压制,今日,终于可以拨开虚伪的面孔,大吐为快了! 泰初唇角噙着一丝冷笑,你就永远沉沦在噩梦中吧!这个女孩,这个世界,我替你接受了。 就在他转身走向吴悠之际,背后突然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胜利的感觉好吗?” 泰初亲王难以置信的转过头,只见阴无迭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他神情轻松,哪里曾陷入噩梦之中! 阴无迭看着泰初亲王亲王的表情,唇角难得的上扬了一下,他用指尖点了点太阳穴,自言自语道:“原来这就是她所说的打脸,果然让人心情愉悦。” “毁灭吧!”泰初亲王再次发动异能,阴无迭却如烟般消散在眼前。他愣了一下,等他恢复神智时,窗外淡漠的风正凌厉地地穿梭着,他记起了今晚的使命,对了,他要去抓圣女,那个具有异能无效化的女孩。 他打开门,光明正大的走了进去,床上正躺着一个娇美的女孩子,正陷入沉睡中… 泰初亲王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他的执念,在梦中,有他最想要的和最想毁灭的。 现实中,布鲁神情怏怏的趴在床上,将泰初亲王拉入梦境轮回,耗费了他不少精力,现在如果再对上领主级别的对手,都有些勉强。 “陛下。”齐跃从窗的缝隙中溜了进来,恭敬回禀道:“格勒亲王集结了大批亡者,已经打入第二圈,布兰特亲王虽然全力抵抗,却实力有些悬殊,现在快要打入宫殿了,恳求您回归身体,苏醒主持政局吧。”没想到最老奸巨猾的是格勒亲王,拿捏住泰初的自以为是,牵制了血皇的神魂。 布鲁的眼神在吴悠脸上停留了一会,伸出爪子按了按她的被角。转身看向窗外,慢慢幻化成泰初梦中那名男子的模样,黑袍垂直脚踝,俊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是时候回去了。 026血皇苏醒,新的格局 “布鲁?布鲁!!” 外面的雨还在断断续续的下着,伴随着雨声,还有一声声担忧的呼唤。 “是圣女大人!”英朗被几人听到声音,连忙过去查看。 雨虽然不大,但是刮着风,很冷。吴悠没有撑伞,一路小跑一遍呼唤着。 “圣女大人,怎么了?”英朗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吴悠这样无助的样子,心痛的上去询问道。 “布鲁不见了,你们有看到它吗?”吴悠期盼的看着他们,希望能够得到肯定的答案。 然而,英朗几人都摇了摇头道:“没有看到。” 吴悠顿时失望的垂下眼帘。 “它会不会是出去玩了?”豪东安慰道:“布鲁很有灵性,之前你们分开那么久,也是它自己找回来的,不会有事的。” 吴悠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了,可是这些天一直都是布鲁陪伴她,几乎寸步不离,今天起床突然不见它的踪影,她不由得慌乱起来,外面的风声雨声更是搅得她心里不踏实。 “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我们一起帮你找找,但是身体要紧,你的健康关系到的不止是一个人,还有整个基地,知道吗?”加泽为她打起雨伞。 “对不起。”吴悠低头认错道。 “我先送你回房。”加泽清浅一笑,与吴悠并肩离开了。 “布鲁那只猫对圣女的影响好像大了些。”焰灵看着吴悠的背影,皱眉道。 “你是妒忌了吧,人不如猫。”英朗笑道:“不是很好吗,她说到底只是个小女孩,现在也只有那只猫能让她露出属于她这个年龄的表情了。” 经过雨水的洗礼,阳光格外明媚,一道彩虹横在蔚蓝的天空中,露水在叶子闪光,就像一粒粒的珍珠滴落在地。雨后的风似乎吹走了雾霾和污秽,带来清爽和芬芳。 吴悠调整好情绪,坐到大厅进行日常事务处理工作。 “圣女大人,听说布鲁跑出去玩了?”房斌大叔微笑道。 吴悠不好意思的笑笑:“是的,不知道它去哪里玩了,现在还没回来。” 房斌大叔道:“可能是春天到了,布鲁虽然聪明,但也是只猫,猫长大后都会去找个伴侣。” “伴侣吗…”吴悠一想到布鲁不再只属于自己,心里就有些失落。 “人类也一样。”房斌大叔旁敲侧击道:“传闻人类曾经有四个肩膀,四条腿和两张脸,有一天,被神劈成两半。所以爱是渴望找到自己的灵魂伴侣,从而获得完整爱的愉悦。” “那您是因为身手灵活,所以才没被神劈到吗?”吴悠调皮的歪了歪头问。 “咳。”房斌大叔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她关注的重点根本就是歪的! 就在众人哄堂大笑之际,天空似有闪电划过,一种前所未有的威压穿破天幕,降临大地,它庄重肃穆,凛然不可侵犯!众人在这威严之下,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和诚服,纷纷跪倒在地。剩下吴悠一人孤零零的坐着,一脸的茫然。 过了一会,威压减弱,才有人挣扎着起身,吴悠连忙上前扶起房斌等人,问道:“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房斌大叔几人只觉得心脏剧烈的跳动,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敲打着他们,面色苍白,说不出话来。 这时门口走来一人,吴悠定睛一看,竟是当初十八城的原领主陈飞光,此时他脸上没有了玩世不恭。 “你怎么来了?”吴悠问道。 “大事。”陈飞光严肃道:“血皇苏醒了!” “什么?!”众人惊疑道。 “刚才的威压…不会有错的,只有血皇,才具有这样绝对压制性的威压。”陈飞光道。 原来,这就是血皇的力量,要知道他们现在处于混沌的最外围,都能够感受到这股令人窒息的威压,更遑论混沌中心了,忽然间,众人心里萌生了恐惧,这种力量,真的是他们可以抵抗的吗? “你很好,是我第一个看到,能在血皇威压下站着的人。”陈飞光看着吴悠,鼻子嗅了嗅道道:“你以前不长这样的,要不是味道没变,我还真认不出你。” 你是狗鼻子吗?吴悠白了他一眼。 “你这手术做得挺成功的,完全看不出痕迹。”严肃不过三秒钟,陈飞光又恢复了常态。 看到他这样,众人的心倒是回落了一些。 “血皇醒了,你怎么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吴悠问道。 “醒了就醒了,关我什么事?”陈飞光一脸的无所谓:“天高皇帝远的,越是靠近混沌中心的亡者,能力越强,我这种水平和他们比起来,也就是个垫脚的,谁会吃饱了撑着找我麻烦。” 众人一听,更加安心了。 “而且血皇陛下应该是个心宽的,都沉睡了八十年了,说不定就是起来伸个懒腰,再接着睡呢。”陈飞光乐呵呵道。 绝对不会有人心比你更宽了。吴悠心想。 这时,十六城领主亚当也过来了,看到陈飞光,他也是愣了一下,他本来以为吴悠是通过干掉陈飞光才入主的十八城,没想到原来她早就与陈飞光联合,能得到其它领主另眼相待,果然他没有选错人。 亚当朝着陈飞光客气的点了点头道:“方才的威压你们感应到了吗?” 吴悠点头道:“感应到了,您知道是什么回事吗?” “是陛下的威压。”亚当显然比陈飞光的话可靠得多:“两大亲王叛变,派兵攻入皇城,可能惊醒了陛下。” 陈飞光眯起眼睛道:“亲王叛变这种大事,你怎么知道?” 亚当淡然回道:“格勒亲王派人来找过我。” 陈飞光闻言,气呼呼的鼓起了脸,凭什么找他不找我。 吴悠道:“那您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亚当摇了摇头道:“很难说,虽然陛下很强,但是他毕竟沉睡太长时间了。两大亲王联手,实力不容小觑,他应该是感受到威胁,才会苏醒。不过就我个人而已,我倾向于陛下,泰初亲王和格勒亲王野心勃勃,有很强的阶级观念,如果他们赢了,我们现在这种平衡的局面会被打破。” 吴悠皱了皱眉头,当年混沌设立结界,就是为了困住这位血皇,那么他,到底有多强呢? 在混沌中心的第一圈,矗立着一座黑色的宫殿,宫殿四面有城墙围绕,河流环抱,城的四角有角楼,四面各有一门,正南为宫殿的正门。 格勒亲王已经兵临城下。方才他也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强烈压制,这是血皇施加的压力。多年未见,血皇威压不减。 “殿下,我们还进去吗?”格勒亲王身后的随从惶惶问道。 只听得一声骨骼爆裂声响,他的脑袋已经被格勒亲王捏爆,晶石碎了一地。“后退者,当如此人!”格勒亲王阴狠道。 “给我杀!”格勒亲王撑臂高呼。他身后的队伍分成四条,分别包围攻占四个城门。 在靠近正门之际,两道身体如鬼魅般凭空出现,拦住了格勒亲王的去路。 格勒亲王环目一扫,原来是血皇的两大护法——齐跃和苏老。他在心里冷笑一声,看来血皇就算苏醒,功力也大不如前,否则以他的性子,能动手的从来不多此一举。 格勒亲王也不与他们废话,他飞身上前,比他速度更快的是齐跃和苏老,只在眨眼之间,刀光已至,逼人的杀气刺得格勒亲王闭上眼睛,就在他有破颅之危时,突然从空中伸出两只手,截住齐跃和苏老的攻势。 “你们也要背叛陛下吗?”苏老看清来人,原来是两大领主。 “我们已经厌倦被禁锢的生活。”第五城领主道。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格勒亲王背后的亡者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援助。 格勒亲王没有停顿,将背后交给他们,径直朝着内殿奔去。 内殿通用黑色丝绒布置,和它的主人一样,是混沌里最寂寞也是最威严的颜色。 殿堂正中,是一张幽黑色的雕龙髹大椅,龙椅上刻有十八条威武龙腾,还缀有宝贵的晶石,气派辉煌,这是象征着帝皇至高无上的权威椅子。 格勒亲王进入殿堂,目光幽深的看着椅子上端坐的男子,只见他俊美宛如天神,冷眼看着底下的一举一动,沉静自若。 他这么的年轻,让人联想不到,他会是令人闻风丧胆,居于顶端的亡者。 格勒亲王却十分谨慎,打起十二分精神,他冷哼一下,疾行几步,正要伸手破开血皇的头颅,却见血皇唇角扬起一个讥讽的幅度。 格勒亲王速度不减,然而他的手掌在距离血皇不到一指之距,却无论如何也按不下去。 格勒亲王难以置信道:“不可能,怎么会,泰初那废物没伤到你?” “你是说这个?”血皇暗金色的眼睛淡漠的看了他一眼,手心往上,翻开一看,里面是一颗半个手掌大的金色晶石。 格勒亲王惊出一身冷汗,面色发白,他本来以为泰初可以牵制一下血皇,再不济也要削弱一下血皇的精神力,没想到,血皇的力量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强大! “你的心,动摇了。”血皇盯着格勒亲王的眼睛,他的眼睛里像是一个无形的漩涡,把格勒亲王的神魂都吸了进去。 “陛下!” 外面的亡者失去了格勒亲王的气息,顿时如一盘散沙,齐跃和苏老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保住了正门的安全,他们退回殿内,只见格勒亲王的身体倒在地上,他的头颅破裂,一只手插在里面,晶石外露,竟是自己挖了出来。 齐跃和苏老一阵凌然,陛下的手段,还是这么直截了当。 “陛下,外面肃清了。”齐跃和苏老齐齐单膝跪地道。 血皇闭着眼睛,在鼻孔里轻轻哼了一声。 看到血皇兴趣缺缺的样子,齐跃上前一步道:“陛下,既然已经平乱,是不是应该开个宴会来庆祝一下,昭告您的主权?” 苏老闻言,瞪了齐跃一眼,出的什么馊主意,不知道陛下从来不喜欢热闹吗。 齐跃像是没有接收到苏老的鄙夷,他得意的笑笑,接着道:“特别是那新晋的圣女大人,更该让她瞻仰一下您的威武不凡。” 过了好一会,殿堂上的血皇才微微启唇:“准。” 齐跃和苏老恭敬的退出殿堂,血皇神魂出游时,齐跃负责在外打探,苏老负责殿内坐镇。但苏老能够感受到,陛下这次回来似乎多了很多种情绪,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当听到圣女这两个字时,陛下居然还柔和了表情,松口了,不对劲,确实不对劲。 “嘿嘿嘿。”齐跃看出苏老那挠心挠肺的表情,可他就是不说破。 “小跃啊…”苏老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那位圣女大人是何方神圣?” 齐跃暧昧的挑了挑眉道:“我们可能要在殿堂安多一张椅子了。” 苏老何等心思剔透,一听便明白了,他惊诧的瞪大了眼睛,陛下母胎单身上百年,终于要终结单身狗了吗?! 他了然的点了点头,朝着齐跃眨眼道:“放心,这次的聚会我会好好安排的,一定让圣女大人流连忘返…” 泰初亲王和格勒亲王逼宫之事在混沌掀起了轩然大波,短短数日,各城之间竟口相传。追随这两位亲王的亡者和领主也被一网打尽,晶石成了血皇椅子上的装饰品。十八名领主一下子少了六个,混沌的格局要重新变迁了。 此时从皇城中,向幸存的领主们发送了宴会请帖,就连吴悠也收到一份。 “这个会不会是鸿门宴?”英朗问道,那日血皇的威压似乎还萦绕在他心头,成了抹不开的阴影。 “我倒觉得这是血皇承认了圣女大人的地位。”房斌大叔道。 岚卷道:“能一朝血洗两大亲王的,如果真的对圣女大人有恶意,也不会多此一举发送请帖。我和老房持一样的意见,他应该是想宣告主权,然后顺便选出新的亲王,调整一下混沌的统治阶层。”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大家放松心态。”吴悠道。这种邀请他们不能拒绝,也无法拒绝。 看着娇媚动人的吴悠,在场的人都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如果血皇真要对她不利,就算鱼死网破也要护住她! 027血皇夜宴,识破真身 血皇的宴会开在晚上,皇宫侧殿开设。从皇宫正门进来,是一条石街走廊,几日前被破坏的走廊已经修复完全,完全瞧不出这里曾有一番修罗地狱般的争斗。 皇宫侧殿,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主色调是黑色,黑色高贵、神秘、优雅、冷漠,虽然很低调,却有一种让人不敢忽视的力量与权威感。 地砖上镶嵌黄金花纹,黑色丝绸桌布上摆放着百年葡萄酒和精美的菜肴。明明亡者是无须进食的,这样的安排任谁都能看出,是为了那唯一出席宴会的人类——圣女所准备。 “你们觉得,那位圣女到底有什么魅力,竟能引得几位领主竞折腰。”几位领主凑在一起,小声议论道。 自从联合了十六城领主亚当,很多外出交涉的事宜都由亚当出面,她转为处理内政。所以其他领主都不识她的真面目。 “我觉得她不是靠魅力折腰的。”十二城领主挤出手臂的肌肉道:“说不定是用武力折服的,我感觉她应该是个金刚,说不定能力比亲王还要强。” “不不不,应该是精神系的,十六城领主亚当自己就是精神系的,平级的其他异能可奈何不了他。” 本来冷冷冰冰的殿堂顿时被这个神秘的女人所点燃,本来互不交涉的领主们讨论的热火朝天。 就在这时,殿堂门口相偕走进两个人,成功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其中男子身着一袭黑色西装,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气质斐然,正是大家熟识的十六城领主亚当。 最让人目不转睛的,是把手挽着他的女子,只见她年约十五六岁,身穿歇肩的白色礼服,乌黑亮丽的长发垂至腰间,她的眼睛尤其美丽,清冽透明,皮肤温润宛如玉石,却比玉石更加温暖,这是亡者不曾具有的,就算是华丽的礼服也无法夺去她的风采。这就是传说中的圣女——吴悠。 她在打量大殿的同时,殿内的众人也在打量着她。不仅是因为她异军突起在混沌赢得一席之地,更因为她是混沌中绝无仅有的美人,领主们都不得不承认,这么美丽不可方物一个人,就算是他们,只要她撒撒娇,说不定他们也会同意合作的。 “圣女大人,欢迎您的大驾光临。”苏老满脸堆笑,亲自出来迎接。 吴悠认出了这位老者,当初参加古风美少年时,他就是陪在那个叫阴无迭的少年身边。既然他出现在这里,那岂不是阴无迭很有可能就是血皇! 苏老的态度几乎可以代表血皇的态度,苏老将吴悠请到了上座,这里离血皇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遥。看来血皇真的有意拉拢这位新晋的圣女,领主们顿时看她的眼神都带上了敬畏,在混沌,一向强者为尊。 血皇并非沉迷美色之人,想当年人类六大异能强者中那个水系的,也是极其难得的美人,前来求和,然而血皇半点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所以没有人认为血皇会看上这个女孩,她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强大。 “陛下驾到。” 众人皆起身,低头恭敬相迎,吴悠也跟着起身,低下了头。 血皇并没有施展威压,他踏着沉稳的步伐,所经之处,领主们却如感知到威压般,单膝跪地,俯首称臣,这是骨子里透出的敬畏。 血皇从吴悠身旁走过,黑色的衣袍从她眼皮底下撩过,吴悠突然想起曾经有本书这样记载,喜欢黑色的人的性格通常坚定、自律、有很强的意志力,这种人做事情执着而高效,认真而沉稳。 “起身吧。”血皇微微抬手,他的声音十分年轻,听起来特别干净。 吴悠站直身子,抬头一看,果然,龙椅之上坐着的就是阴无迭!只不过现在的他看起来比之前要年长几岁,二十出头的样子,显得他的五官更如雕刻般俊美。 “今日之宴只是为了拉近大家的关系,虽然同为混沌的管理者,但亡者与亡者间关系太过淡薄,这一点,我们应该向圣女学习,学习人类的和睦共处。”苏老站在血皇背后,态度温和道。 吴悠被点了名,更是奠定了她在混沌的地位,正式进入混沌的统治阶层。 “多谢您的赞赏,陛下。”吴悠掀起裙角,行礼道:“您的睿智与气魄是我们所不及的,在您的统领下,混沌的成就必会更上一层楼。” 这是承认了接受血皇的招揽,从今日起,人类也将成为混沌的一员,不再是血食或宠物。 双方达成了协议,大家其乐融融,其实随着领主意识的苏醒,他们也厌倦了独来独往的日子,被禁锢在一个方寸之地,一旦互通往来,加大建设,生活一定会精彩很多。 这时轻柔舒缓的音乐声响起,使得现场的气氛缓和下来,宣告了宴会的开始。 几名和吴悠靠得近的领主正蠢蠢欲动,想上前邀舞,突然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他们回头看到一抹黑袍,顿时对吴悠退避三舍。 血皇走到吴悠身前,突然倾身道:“有荣幸邀请你跳一支舞吗?”他的身材高挑,吴悠的身高只到他的胸部下面,黑色的袍衣和吴悠纯洁雪白的礼服形成鲜明的对比,宛如魅惑的黑色正在侍机吞噬白色,挣不脱,逃不掉。 吴悠不知道他是不是认出了自己,但还是接受了他的善意,她把手放到他手心,一抹温暖传递在他的手上,血皇一把揽住她的腰,向华丽的舞池中央走去。 虽然这只是他们第二次见面,可是吴悠第一次和他离得那么近,血皇感受到怀里的身子柔软得如同一片棉花,他深怕她飞走,抱紧了她。开始感受到她的挣扎,痒痒的,就像小猫在他怀里挠了一下,过了一会,她似乎放弃了,身子如随风而落的嫩叶般,软软的任由他搂着。 吴悠抬眼,眼前的他帅气迷人,宛如最耀眼的启明星,他的眼里的情绪似乎有些愉悦,不再像第一次见到他时那么毫无生气。吴悠有一肚子的疑问,他的眼睛和布鲁好像…但一个是亡者,一只是猫,好像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吧? “真是男才女貌啊。”苏老笑容满面,看着舞池中的两人,感叹道。 “我咋觉得是老鹰抓小鸡。”齐跃小声嘀咕着,明明人家女孩子拼命挣扎了,是陛下皮太厚,推不动。 音乐从缓缓而起的慢四步转变为轻快,血皇带着吴悠在音乐变换的间隙中举步,舞池中只有他们两人是唯一的主角,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他们身上。 吴悠没有跳过这种舞,只能被动的被他搂着移动,还时不时踩了他几脚。吴悠的懊恼敲醒了血皇心底深处潜在的柔软,他在她耳畔轻笑:“别怕,慢慢地放松,把自己交给我。” 吴悠脸上泛起红霞,润染开来,显得更加娇媚,血皇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魔力,让她有了种安心的感觉,她慢慢的舒展了四肢,渐渐跟上他的节奏。 这一曲从慢到快,又从快到慢,也不知道跳了多久,吴悠最后都跳到没力气了,整个人挂在血皇怀里,就像一个配件,她觉得自己可能会是史上第一个跳舞跳死的女人。 等曲子停下来之际,殿内早就一个人都没了。 吴悠晕晕沉沉的被血皇懒腰抱起,她精疲力尽道:“你带我去哪?” “带你去休息一下。”血皇回道,带着她走到殿后的内室,内室略显暗淡,里面有一张双人黑色大床,就像一个小房间似的,三面屏式床围,柱子上雕着盘龙,做工十分精致。黑中泛紫的颜色,古朴深邃,浑身散发着幽雅的光泽。 血皇把吴悠放到床上,神情自然的帮她脱下鞋子,吴悠躺在床上,感觉很幽静,床垫是用灯芯草做床垫,灯芯草的质地很软,有弹性有韧劲,躺着就觉得很舒服。血皇真是一个很会享受的人啊,吴悠心里想着。 然而下一秒,吴悠就震惊的发现,血皇和衣躺到她身旁,他的动作仿佛做了千百次,自然的把她搂在怀里!! “你干什么?!”吴悠惊叫道,用尽力气去推拒他。 “嘘。”血皇觉得好困,他习惯了有她的温暖陪伴,这些天离开她,都睡不着了。虽然亡者无需睡觉,但是睡觉是他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血皇的身子如钢铁一般的伟岸,他将她抱得很紧,男性的气息浓浓地包裹着她,让吴悠有些心跳加速,感觉眩晕,她推拒着他的身子,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却推不动他分毫。 血皇想要安抚她,让她安静下来,可他又懒得说话,他用手托住她的后脑勺,低下头来,堵住她喋喋不休的樱唇。 吴悠反射性张了张嘴,谁知血皇嘴贴上之后,舌头就往里面钻,他的舌头十分冰凉,就像含了一根冰棒。 唇齿交接的感觉让血皇感觉心脏似乎悸动了一下,他本来只是想堵住她的嘴巴,没想到亲吻的滋味这么甜美,不由得加深了这个吻。 吴悠的身子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好像力气都被抽空了,任由他攻城掠地。 “喵。” “布鲁?!”吴悠听到血皇无意识发出猫叫声,猛的清醒过来。 “嗯。”血皇自然的蹭了蹭她的脸颊。 吴悠只觉得自己晕眩得厉害,她已经分辨不出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人是猫还是亡者了。 就在血皇想再次亲吻她之际,吴悠抵住他的脸问道:“你是不是布鲁?” 血皇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 吴悠顿觉胸口发堵,无数的委屈涌上心头,她一直自以为是家人的布鲁,竟然是个男人,想到和布鲁一起同床共枕,一起沐浴洗澡,什么隐私都暴露在他面前,这让她怎么接受! 下一秒,吴悠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她没有哭出声,只是微微抽泣,却显得更加可怜可爱,她的眼泪润湿了血皇的衣襟,烫得他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血皇不知道,为什么他是布鲁的事让她这么难以接受,难道他的人型很丑吗? “你走开,你无赖!”吴悠推拒着他,她想静静。 血皇竟然听话的下了床,离开了。 过了一小会,他又重新走了进来,在床上铺满了晶石首饰,眼里亮晶晶的看着吴悠,像是在寻求表扬。 他这个样子,倒是和布鲁平时惹她生气后求和的样子重合了,吴悠抬起头来,眼里闪现着复杂的情绪。第一次见到他时,她就感觉他的情感似乎与常人不同,有些不完整,或许他不是故意要骗她,他变成布鲁时,从来没有对她不利过… “你…”吴悠沙哑着声音道:“你叫什么名字?” 原来齐跃说的是真的。血皇刚才特地出去问了一下,齐跃告诉他,想要讨女孩子欢心,一定要顺着她们的意愿,最主要是要送礼物,珠宝首饰不是事,一套解决不了的问题,就给多几套。 感受到吴悠的软化,血皇竟觉得心也变得雀跃起来,他眉头舒展,回道:“我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 他这样一说,吴悠便明白了,之前他用的那个名字应该也是他吞噬过的人的名字。 “不过。”血皇道:“我喜欢你给我取的名字。” “布鲁?” “嗯。”血皇自然的回应。这是真正属于他的名字。 吴悠想起之前和布鲁相处的点点滴滴,神情柔和下来,眼前这个人虽然人高马大,但他内心还是一个稚子,或许,他只是不懂男女有别… 布鲁敏锐的感觉到吴悠的软化,双手双脚爬上了床,就要往被窝里钻。 “你快下去!”吴悠现在知道他就是布鲁,哪里还能惯着他,她尖叫着抬脚抵住他。 布鲁疑惑的歪了歪头,然后抓住她的脚,盘在腰间,一把抱住她按在胸口,揉了揉她的头发道:“乖,别闹。” 吴悠郁闷至极,这不是她平时对布鲁做到事说的话吗,现在风水轮流转了! 布鲁大手顺着她的头发往下摸,就像平时她给他顺毛那样,不知道是不是布鲁的气息太过熟悉,还是自己实在太累了,就着布鲁冷冰冰的怀抱,吴悠渐渐停下挣扎,闭上眼睛睡着了。 028打开结界,重返帝国 此时,被临时安排在宫殿别院的房斌大叔等人揣揣不安,当看到亚当一个人回来之时,这种不安被放大到了极点:“亚当领主,请问我们圣女怎么没有回来?” 亚当摇摇头道:“她被陛下邀请去跳舞,还没跳完。” 什么舞能跳那么久,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房斌大叔忍住怒气道:“那您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吗?” 亚当道:“很难说。”他压低了声音:“陛下好像很喜欢圣女,我从未见过他情感这么外露。” “陛下…长什么样子?” 亚当笑道:“自然是气宇轩昂,陛下比我们这些普通人要气派得多。”他拍了拍房斌大叔的肩头道:“陛下单身多年,难得动心,应当不会亏待圣女的。” 房斌大叔一脸的失神,果然,完了,养好的白菜要被猪拱了! 吴悠和布鲁一夜好眠。 吴悠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是造型讲究的黑色大床,繁复雕工显示出帝皇的贵气。 布鲁已经不见踪影,他一向起得比她早。 仿佛听到屋里的动静,五名女子穿着统一的侍女服走了进来,为首的那名年约三十,眉眼清秀,她恭敬的向吴悠行礼道:“圣女大人,请由我们服侍您。”她身后的四名侍女一字排开,手里各提着一套精美的衣裙。 “不用了,我自己来。”吴悠挑了一件白色的简洁长裙。 似乎料到吴悠会有这样的回答,那名女子道:“好的,洗手间在您左手侧的门内,我们先行退下,在门口等候,您有什么需要就叫我们。” “谢谢。”吴悠温柔笑道。 当房间人都离开之后,吴悠起身,拿着衣裙推开洗手间的门,只见里面别有洞天,竟然和自己在学校的那个房间装修得一模一样,也算很有心了。 仿佛回到自己的地盘般,吴悠感觉轻松了不少,洗漱完毕后,换好了衣服,随意给自己挽了个头发,便走出了门。 走出大门,除了那几名侍女,还有一人恭候在旁,看到吴悠出来,苏老的脸笑得像开了一朵菊花:“您起来了,可是她们侍候得不好?” 吴悠忙道:“不是的,我只是不习惯有人服侍。” 苏老道:“这倒和陛下一样,我们陛下最是洁身自好,这些女人本来都是被两大亲王禁锢的,后来他们势力瓦解,陛下想着宫殿日后会有女主人,这才留在这里,您若是不喜欢她们,便让她们离开吧。” 吴悠假装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笑道:“陛下宅心仁厚,是人类和亡者的福气。” “陛下在花园设了早点,邀请您前往一同享用。”苏老恭请道。 吴悠随着苏老前往花园,所谓的花园,其实是一片森林,这里百花争艳,浓荫盛放,汲取皇室花园精髓。 葱绿和盛放的繁花,斑驳摇曳的光影,花香浓郁芬芳,而布鲁就站在花丛之中,仿佛林中的精灵王子,他手捧着一束鲜花,朝着吴悠走来。 布鲁硬邦邦的把花塞给吴悠。 “哎哟我的陛下诶,您好歹说句话啊!”恋爱顾问齐跃躲在树丛中,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吴悠想起昨晚他丢了一床珠宝的模样,现在又是送花,便知道一定是有人教他,她笑道:“布鲁,你和我之间不必这样,我们只是朋友。” 布鲁问道:“朋友会一起睡觉,一起洗澡吗?你还把我摸遍亲遍了。” “噗!”吴悠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她面色涨红道:“那是因为我以为你是一只猫!!” “昨晚你对我也没有抗拒,我们吻了,还一起睡了。”布鲁一步步的逼近吴悠,他把她娇小的身子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下,宣告着自己的主权。他的气势太强,以至于吴悠连逃跑的勇气都生不出来。 布鲁低下头,吻住她柔软的唇瓣,过了一小会,他唇角扬起一抹笑容,惊若天人:“吴悠,你对我也有感觉。” 吴悠的脑袋里嗡的一声响,只觉得心如擂鼓,糟了,她好像…心动了。 陛下,原来您才是我的师傅啊…齐跃看着眼前这操作,佩服的五体投地。 “或许我有些心动,可是…我不能留在混沌,至少现在不行。”吴悠定了定神道。 “因为吴易?”布鲁看透她的心思道。 “你怎么知道?”吴悠诧异的瞪圆了眼睛。 “他是第一个让我觉得有趣的人。”当初就是听了吴易的话,他才开始神魂出游,体验人生的日子。说起来,能碰上吴悠,也有吴易得一份功劳。 布鲁道:“他出了混沌之后,被光明殿会最高实验室控制起来了。” 吴悠抓住他的手臂道:“那他现在怎样了?” 布鲁道:“光明殿会有几分本事,我暂时还查不到,不过他很聪明,应该可以保住自己的命。” 吴悠咬了咬唇道:“我要去找他。” 布鲁道:“我陪你去,以你的能力,还没进去就被扫地出门了。” 吴悠诧异道:“你可以随便进出结界吗?那上次那群人怎么认出你的身份?” 布鲁道:“我的神魂可以穿透结界,但是能力会被削弱一半。” 当初布鲁和光明系主教的大战,吴悠是在现场看着的,可以说,布鲁是游刃有余,这还只是他一半能力,那他真正实力有多强?! 布鲁接着道:“光与影相辅相成,却又互不顺眼,当年六大异能者围攻混沌,只有五个活了下来,被我吞噬掉的那个晦系,就是阴无迭,现在地下帝皇阴氏一族的先祖。” “后来晦系建立了地下王国,出于愧疚,帝国一直默认他们的存在。但是他们间也有了协定,就是阴氏族人不得出现在公共场合,他们以为我是阴氏族人,才派出主教来试探。” 原来如此,难怪当初那个主教没有追着他下死手。 布鲁握住她的手道:“我陪你去找他。” 吴悠张了张嘴,不知道要如何拒绝。 布鲁道:“把他接过来,为我们主持婚礼。齐跃说了,想要和喜欢的人永远在一起,就要给她一个婚礼。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虽然他的话很直白,但吴悠听了,心里暖暖的,她看着他道:“我是人类,生命是有限的,我和你是没办法永远在一起的。” 布鲁目光深邃的看着她:“身体只是一具皮囊,只要你的灵魂不灭,我的神魂可以穿透时空找到你。” 吴悠闭上眼睛,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这一刻,她心动了。 她睁开眼睛,踮起脚尖,倾身上前,轻轻吻住他的嘴唇,笑靥如花:“余生请多指教,布鲁先生。” 布鲁仿佛听到了花开的声音,他双手捧住吴悠的脸颊,加深了这个吻:“我很开心,吴悠。” 房斌大叔几人睁眼到天亮,看到吴悠全须全尾的回来了,总算松了口气。他们心照不宣,忽略了她换了一身新衣服,只要人好好的就行了。 “圣女大人,您没事吧?”房斌大叔小心翼翼问道。 吴悠想起之前和布鲁的谈话,她道:“布鲁…血皇说可以带我们走出结界,你们可有愿意回帝国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他们万万没想到吴悠会带来这个消息,一时激动中又有些惘然。 房斌大叔率先表态道:“圣女大人,您去哪,我就去哪。” 吴悠道:“我这次回帝国,是要去找我的父亲,我怀疑他被光明殿会的最高实验室囚禁了。” 房斌大叔拧了拧眉头,道:“我来到混沌已将近十年,殿会很多事情都已经超出我的想象。光明殿会等级森严,如果是最高实验室,至少要圣子级别的人才有机会接触到。不过还有些故人,应该会给我留一两分脸面,我随您同去,应该可以帮上点忙。” 岚卷大叔也说:“我也要回去,我的家族在帝国有些地位,也可以帮你打探。” “你们按照自己的意愿决定去留,不用担心我,我自有保命的手段,如今我们基地刚有起色,不能几个骨干全部走光,而且,我找到我爸爸,还是会回来的。”吴悠道。 “那位…是不是也一起?”房斌大叔闻言,想起一个很大的可能性。 吴悠抑制不住脸上的红晕,点了点头。 英朗几人一看,便知道自己已经没戏了,他们整理了一下失落的心情,道:“我们留下来,反正在帝国已经无亲无故了,还不如在这里活得自在。” 就这样,出行的人选定了下来,房斌、岚卷和吴悠三人,他们跟随吴悠进了宫殿。 “拜见血皇陛下。”房斌和岚卷第一次见到布鲁,没想到他看起来这么年轻,任谁也想象不到这是站在亡者顶端的强者。 布鲁看到吴悠,亲自起身相迎,挽着她的手道:“准备好了吗?” 吴悠点了点头道:“是的,这次就我们三个人回去。” 布鲁领着他们来到后花园,其中一个生门就在这里。 “你找得到生门,难道没办法破开结界吗?”吴悠问道。 “为什么要破开,混沌里的结界本来就是我设的。”布鲁道:“结界是双向的,他们怕我们过去,我还厌恶他们过来打扰我。” “那每年那些被送过来的人是怎么回事?”吴悠没想到竟然是这样,那所谓的血食协议是什么意思? 岚卷和房斌也竖起了耳朵,血皇不屑于对他们说谎,那说谎的到底是… 布鲁道:“结界最初确实是他们所设,所以他们掌握了进入这里的百个生门,每年送人进来,恐怕是想要试探亡者进化到哪种程度,一旦亡者能力不如他们,便可一举侵入,化为他们的领土。只不过,他们想不到,这边的结界已经被我改动过,既然他们那么想进来,那就永远留下来吧。” 岚卷和房斌内心大震,却又十分羞愧,原来帝国所说的拓荒是真的,他们不是被抛弃的血食,说到底,都是帝国的贪婪才导致他们之前的局面。 他们可以预想到,如果这次回去,会在帝国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布鲁道:“所有事情都带有两面性,是正面还是反面,是支持还是反对,取决于一个人的立场。不管是站在那边,立场只能有一个。” 岚卷和房斌听出他话语中的敲打,恭敬的跪倒在地:“圣女的立场就是我们的立场,我们坚定不移的拥护圣女大人。” 虽然知道了他们不是被帝国抛弃的,但是经历过的苦难却是根深蒂固的缠绕在记忆里,既然已经做了选择,他们就不会改变,殿会也好,家族也罢,已经不再是他们的家,他们的信念! “记住你们说的话。”布鲁拍了拍吴悠的手,朝她笑了笑。没有人能在他面前说谎。 岚卷和房斌许下誓言之际,感受到一股威压缠绕住自己心脏,他们毫不怀疑,只要他们违背誓言,那股威压就会将自己的心脏瞬间碾碎。 他们起身,跟着血皇和吴悠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眼前的血皇失去了踪影,只在他们脑海里留下一句话:“往前走,不要停。” 走了将近一刻钟,眼前出现一片浓雾,他们几乎看不到彼此,只能继续走,突然好像穿透一层薄膜,迷雾散开,他们睁开眼睛一看,眼前是弯弯曲曲的车道,底下是一个个深坑,还摆放着好几辆挖掘机和重型卡车,工人们如蝼蚁般在下面做工。 这里是——能量石矿场!他们回来了!! 来不及感慨,岚卷和房斌试了一下开启粒子空间,果然成功了! 岚卷和房斌担心他们在一起会暴露了吴悠的身份,又放心不下吴悠,她的容貌太过惹眼,商议着要先安顿好她。 吴悠却是认出了这个矿场的原貌,她笑道:“不用担心我,这里是我和一个朋友合开的矿场,还有一个老朋友住在这附近,我就住在十二区,那里有一间无忧法器行,你们到那里联系我就行。” “那您要小心之前暗算您的人。”房斌大叔还是有些不放心道。 吴悠笑道:“不用担心,暗算我的…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人了,我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个小插曲,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我能从混沌回来,所以暂时是安全的。” 029遇见奇葩,使劲打脸 这时,不知何时,从吴悠身后走出一只黑猫,房斌定睛一看,竟是布鲁。 吴悠弯腰把它抱了起来,报复性在它头上揉了又揉,让你在混沌欺负我! 看着黑猫那双和血皇神似的暗金色眼镜,房斌内心起了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莫非这只猫就是那位的化身?!如果是这样,他们就不用担心了,不可能有比它更强的保镖了! 于是,他向吴悠请辞道:“我们先去天空之城打探消息,稍后再与您联系。” 吴悠点了点头,房斌取出两幅光明系的空间卷轴,和岚卷离开了。 吴悠从空间里取出易容膏,却被布鲁一爪子拍掉了。 “我喜欢看你这个样子。”布鲁口吐人言道。 “我知道你喜欢,那别人也喜欢怎么办?”吴悠笑着点了点它的鼻头。 “有我在。”简简单单三个字,霸气侧漏。 吴悠知道布鲁精神力的强大,听从的将易容膏收起来。她也喜欢自己漂漂亮亮,清清爽爽的样子。 吴悠抱着布鲁顺着山路慢慢往下走,她一尘不染的模样和现场灰头土脸的人形成鲜明的对比,工人们一抬头,都十分吃惊。 “您好,这里是私人矿场,是不允许随意出入的。”收到通知的矿场负责人震磊小跑着过来,看着眼前这个抱着黑猫绝丽女子,他不敢有办法冒犯之心,恭敬的低垂着眼帘道。 “震磊,是我。”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吴悠对他还有印象,如今他的处事方式更让她认同几分。 “您是?”做玉石之人,最需要有眼色,震磊听吴悠的声音很是耳熟,但面容十分陌生,他仔细回想了一下,突然灵光一闪:“您是小东家!” “是我。”吴悠笑道。 哎哟喂,这可不只是小东家,还是财神爷,震磊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小东家,这次怎么只有您一个人前来?”震磊并没有好奇她变了样子,能慧眼瞧出黑色能量石所在的人,不是他能探究的,做好本份就行。 “碰巧而已,可以帮我安排个车吗,我想回一下法器行。”吴悠回道。 “没问题。”震磊立马让人去准备。 “对了,上次开发能量石可还顺利?”吴悠问道。 “顺利顺利。”震磊认真汇报道:“黑色能量石开采完后,就没再找到其它能量石,不过我们倒是发现了不少石灰岩,石灰岩是制造水泥、石灰、石料的重要原料,霍老大让开采出来,虽然不如能量石珍贵,胜在量多。” “之前那个能量石洞再带我去看看。”吴悠点了点头道,她顺了顺了布鲁的毛,现在有他在,皇帝头上动土她都不怕。 “是,您随我来。”震磊连忙将吴悠领到上次发现黑色能量石的矿洞。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进去看看。” 吴悠独自走进洞穴,这里四周坑坑洼洼,已经被开采干净,再往前走,眼前宛如一个噬人的黑洞,怎么也走不过去。 吴悠挠了挠布鲁的下巴,布鲁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噜声,突然,它从吴悠怀里跳出去,伸出爪子在墙面上划了几下,震磊和吴悠只觉得眼前一片开阔,在布鲁的带领下走进去一瞧,只觉得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里面空间足有上百平米,各色各样的能量石堆满了洞穴,红的、蓝的、紫的,还有最罕见的金色能量石,最小的都有拳头般大,这里一看就是个宝库! 吴悠很好奇,到底是谁在这里积攒这么多能量石:“可以都拿走吗?” “只是些小玩意,你喜欢就行。”布鲁又跳回吴悠怀里,抬起下巴让她挠。之前齐跃汇报说泰初亲王在帝国的宝洞被人挖了,他还不在意,没想到竟是被吴悠给挖了。泰初算计来算计去,最终却给他算计的对象做了嫁衣。 这些对血皇是小玩意,对她可不是。吴悠毫不犹豫的把所有晶石收到自己空间里,走出外面,又把阵法复原。 “东家,车来了,现在走吗?”震磊候在门口,见她出来恭敬问道。 “是的,走吧。”吴悠心情大好道。 车子开了将近四个小时,无忧法器行所在的商场,这里的装修豪华,商品也非常的齐全,无论游客想要购买什么,在这里都可以买得到。因此这座商场也成为了十二区的地标性建筑,每天都是一副人流如织的场面。 无忧抱着布鲁走到大门口时,被保安拦住了。“您好,如果想带宠物入场,必须用宠物手推车。” 吴悠和布鲁同时看着旁边的网格式封闭手推车,吴悠一脸的忍俊不止,布鲁则一脸抗拒。 吴悠小声的在布鲁耳边哄着,布鲁只瞪着金色的眼睛看她,过了一会,它用爪子指了指自己的三角嘴。 吴悠脸一下子红了,但在门口堵着,她的容貌太过出众,来来往往的人都好奇的看着她。布鲁的猫型嘴巴是黑色的,毛绒绒,十分可爱。吴悠僵持不下,只能把布鲁猛的抬高,亲了个一嘴毛,然后极速的把它塞进宠物车里,隔着车帘,她的耳边好像听到了男子极带磁性的底笑声。 吴悠推着布鲁上了三十六楼的珠宝法器层,这一层的人少了很多,因为消费实在是太高了,一般人根本承受不起。 吴悠缓缓走进无忧法器行,导购员礼貌道:“您好,我们这里都是经营高端法器,请您了解一下。” “嗯,我随便看看。”吴悠本来想晾一下布鲁,可是看到它堂堂一个血皇,孤零零的躺在宠物车里,似乎又有些可怜,最后犹豫了一下,拉开车帘。一看差点没笑喷,它竟然又睡着了!! 吴悠只能让它呆着,自己慢慢走着参观,目光在一款橱窗上停留了一下。 “我是这里的客户顾问临澧,您叫我小临就行了。”导购员上前道,迅速取出一张精美的名片,恭敬的递给了吴悠。 见吴悠接过名片,临澧抓住时机突然问道:“您有没有发现我们的法器与其它店哪里不一样?” 吴悠环视了一周,问道:“有哪里不一样吗?” 临澧戴上一副黑色薄手套,打开橱柜,把吴悠方才眼光停留的那款戒指状法器取出,并从柜台下取出一张鹿皮抹布轻轻搽拭一下后,放置在白色托盘里,递给了吴悠:“我们的法器都是用稀有的黑色能量石打造的,由法器大师精心设计,每一款设计都是申请了专利,戴出去绝对不会与人重样。” 临澧又取出一道激光笔:“您的眼光真好,这个法器虽然精巧,但是可以抵御力很强。”他示意吴悠把戒指放到托盘上,打开激光笔在上面扫射,戒指自动张开结界,把整个橱柜笼罩起来,分毫没有损害。 “如果是戴上您身上,它会张开结界保护您的人身安全,可以抵御s级以下异能攻击。”临澧微笑着收回激光笔。 吴悠明白了,原来是和她的黯凰烟罗罩相似原理,只不过要低级很多,但是这对于一般人而言已经足够用了,这里不是混沌,在曜日帝国,s以上的异能者已经是很难得了。 “堂哥,我要这个戒指。”突然,一道娇腻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吴悠侧脸一看,原来是刚刚有客人进门,被临澧的讲解吸引过来的。 这是一对年轻男女,男的二十出头,衣着讲究,女的十五六岁,神情倨傲,刚刚出声的便是这个女孩。在店门口还一字排开八名保镖,负责保护女孩的安全,吴悠这才想起,今日应该是女徒馆的贵族女孩被家族接回休息的日子。 男子看清吴悠的容颜,顿时被惊艳了一下。 他身旁的女孩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她瞪着吴悠,一脸不屑道:“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真晦气。” “麻烦你再拿一个一样的出来吧。”男子倒是客气道。 “不好意思,我们的每款法器都是独一无二的,这款戒指法器目前只有一枚,不如您看看其它法器?”临澧笑容可掬道。“我们也可以做私人定制,大概半个月时间就可以拿。” “不行,我就要这个!”女孩蛮横道:“哥,我过两天就要去参选圣殿的圣女了,圣女身份尊贵,有个万一你们怎么和我姐姐交代!” 圣女?吴悠听到这个消息,目光微动。 男子拍拍女孩的手,歉意的对吴悠道:“不好意思,请问可以把这个戒指让给我表妹吗,她实在是很喜欢这个戒指,如果重新打造时间怕来不及,她后日就要去天空之城。” “哥,你对她这么客气干嘛,看她这个样子,就是来瞧新鲜的,一定买不起,她要是能把这件法器买了,我就把这个店买下来!”女孩大言不惭道。 吴悠本来也没想和他们争,不过看他们一唱一和的样子,她不禁也有不耐烦了。她语气清冽道:“这你恐怕做不了主。” “什么做不了主,你可知道我是谁?!”女孩叫道:“我的亲姐可是二皇子妃!我们是兰氏一族。这个多少钱,我要了!” “这件法器75万。”临澧回道。 闻言,女孩便催促着男子给钱:“兰奇,你再磨磨蹭蹭我就和大伯说,你看着我被人欺负!” 兰奇不由得有些头疼,75万对他们不算多,但是眼前这个伪娘容貌气度非常不俗,万一是哪位权贵的新宠…他从来没有把吴悠当成女的看待,毕竟女孩实在太过珍贵,是不可能单独一人在外面大摇大摆走着的。 他们是木系兰氏一族,木系本来就是以生育能力强而著称,无论男女都是容貌旖丽,但一直挤不上天空之城的勋贵行列。 直到三年前出了位皇子妃才正式晋升帝国新贵,随着近年二皇子地位的稳固,兰氏一女难求,而今天跟他出行的这个小堂妹,就是二皇子妃的妹妹,叫兰艺,更被宠得无法无天。 就在兰奇犹豫的瞬间,吴悠施施然递给了临澧一张卡:“包起来,我要了。” “啊!你个不要脸的,竟然抢我的东西!”兰艺气得直叫,她指着临澧道:“你刷啊,你敢刷我就把这店买下来!让你滚蛋!” 吴悠漫不经心的顺了顺布鲁的毛,朝着临澧微微颔首:“刷吧。” “是。”临澧接过卡,他一边刷一边惊诧的瞪大了眼睛。 “怎么啦,眼睛瞪的都快出来了,是不是空卡?”兰艺幸灾乐祸道。 临澧恭敬的把卡还给吴悠,似乎无意提及道:“您的卡请收好,里面余额还有八千多万。” “什么?!” 吴悠把卡收回空间,微微启唇:“有劳了。” 这时,已有店员通知了霍大叔前来,霍大叔看到店里剑拔弩张的情况,堆起笑脸道:“各位光临是本店的荣幸,我是这里的总经理,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吗?” “霍大叔。”吴悠转过头来,叫道。 “你?你是?!”虽然吴悠的模样变了,但霍大叔还是认出了她的声音。 吴悠笑着点了点头道:“是我。” “哦,难怪这么嚣张,原来是碰上老情人了,还八千多万呢,唬人的吧。”兰艺阴阳怪气道。 “喵。”布鲁被外面尖锐的叫声吵醒,不悦的叫了一声。 吴悠连忙上前,拉开车帘,把它抱了出来。给它挠了挠耳朵顺顺毛,安抚下来。有些人只有爬得越高,才能摔得越重。 “这位小姐请慎言,这位是我们东家。”霍大叔恭敬的站到吴悠背后,虎着一张脸道:“你再出言不逊,就算是女的,我们也会追究你的毁谤之罪。” 兰艺吓了一跳,她长这么大,所有人都是对她轻声细语,生怕她有一丝不快活,第一次这么丢脸,眼泪就开始打转了。 可惜现场的人都不会怜香惜玉,她见无人理会她,跺了跺脚转身就跑了。 兰奇抱歉的看了吴悠一眼,拱手离开了。 待到他们走远,吴悠这才起身,笑着对霍大叔道:“临澧做得很好。” 霍大叔拍了拍临澧肩头道:“做得不错,今天起,你就是店里的主管了。”说着,对吴悠道:“咱们回去说话吧,刚好阿錾和小甜今天也回来了。” 吴悠把布鲁放回宠物车里,跟着霍大叔离开了。 030参选圣女,男友力max 吴悠并没有回四合院,情甜戴着帽子、墨镜和口罩,和錾少上了专车之后前往吴悠居住的酒店。 这个酒店的地点有些偏僻,客流量很少,但是店内的装潢很精致。 情甜和錾少敲了敲门,里面门锁打开,他们连忙闪身进去。 “你们来了。”吴悠正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逗弄布鲁,在看到情甜和錾少进来的那一刻,瞬间打起了精神。 情甜取下帽子、墨镜和口罩,露出一个靓丽的笑容,他伸手欲抱一抱吴悠,却眼前一闪,幸好錾少眼疾手快把他拉后几步,才免遭布鲁毒抓。 布鲁跳到吴悠怀里,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用金色的眼角瞄了一眼情甜。 “这只猫哪来的?”情甜惊讶道。 吴悠噌怪的揉了揉布鲁的头,朝着情甜笑道;“这是我的朋友,它叫布鲁。” 錾少并没有把目光放在布鲁身上,而是问道:“怎么只有你回来了,无痕呢?” “无痕?”吴悠眼神黯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你不是和他一起走了吗?”錾少惊讶道。吴悠消失了大半年,和她一起失踪的还有无痕,无痕给他们留了条信息,说是回天空之城家族去了,之后他们联系不上他和吴悠,就以为吴悠也和他一起离开了。 吴悠摇头道:“那天晚上之后,我就再没见过他了。” 布鲁危险的半眯着眼睛,无痕,不就是当初一直和吴悠黏在一起的小子吗,他似乎和吴悠关系很是不错。 “那你这大半年去哪了?”錾少问道:“还有你的易容膏呢,是用完了吗?” 吴悠用指尖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脸颊,道:“我可能得罪了一些人,被丢进了一个你们找不到的地方历练了一番。如今我回来的事,只有你们和霍大叔知晓,千万要保密,那些人…我会好好回敬他们的。” 情甜端详着吴悠的面容,只觉得她比半年前更美了,清纯中带着魅惑,她这幅模样敢大摇大摆走在路上没被盯上,也算厉害了。 “对了,这次我回来,主要是想上天空之城,我之前听到有人说,后日有参选圣女的活动,你们知道内情吗?”吴悠微微一笑,问道。 情甜回道:“确实有这回事。光明殿会近年势力越来越强,每十年会各挑选五名圣子和圣女,称之为神选者,圣子都会是未来的光明主教,虽然大主教只能有一个,但其它区域主教也是很厉害的。 “圣女则是圣子的内定妻子。三天前五名圣子已经选出,所以后天便是圣女的预选。帝国所有女徒即将满16岁的都要参与,但据我所知,每个区只有一个预选名额。这三十二名预选圣女最终会选出五名圣女。” 吴悠问道:“是在哪里参选呢?”未来大主教嘛…那应该有接触到教会内务的可能性,这也是目前唯一可以登上天空之城的路。 情甜眉头微蹙:“是各个区域主教到女徒馆里圣洗,然后通过筛选数据得出的。吴悠,这个做不了假的,而且,你好不容易才从那个囚笼抬出来,难道还要回去吗?” 吴悠知道情甜他们是关心她,她眉头舒展道:“情甜姐,我心里有数,天空之城我必须要去。” “我们或许可以想想其他办法,无痕他…” 吴悠打断了情甜的话:“暂时不要联系他。” 听到吴悠强硬的语气,情甜和錾少心里咯噔一响,莫非半年前把吴悠掳走的人和无痕有关。 吴悠轻轻说道:“世界上并没有绝对的对错,有的只是立场不同。”她把布鲁抱了起来,挠了挠它的下巴,布鲁满意的眯起眼睛:算你聪明,没打算去联系那小子。 血皇在手,天下我有,吴悠霸气道:“你们放心,除非我自己想留下,否则,没人能绊住我的脚步。” 在情甜眼里,吴悠还是一个长不大的丫头,但如今,他却有一种重新认识她的感觉,同时心底一沉,她这半年前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如此极速的化茧成蝶! “既然你已经有了决定,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我们尽力会帮你的。”情甜在心里轻叹一声。 “多谢你们。”吴悠由衷道。 “我们一直都把你当成亲妹妹,不要说这种见外的话。”情甜表情柔和道。 吴悠问道:“情甜姐,你们有办法帮我找到十六区的天路主教吗?”现在让她回女徒馆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她打算曲线救国,直接把天路那老家伙找出来。 錾少笑道:“这有什么难的,现在咱们情甜可是粉丝遍布曜日帝国,除非他躲在天空之城,否则分分钟把人给你人肉出来。这件事交给我们来办。” “会不会对你们有影响?”情甜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种地位,吴悠不想给他制造麻烦。 “放心吧,我们在这行混了这么久,该有的分寸都懂的。”錾少压低声音道:“不过你不会要了他的命吧?” “不会。”吴悠噗呲一笑:“他有把柄在我手里,我要借一下他的力罢了。” “那成,哥保证这两天内一定把人给你找出来,你就在这里等我们消息。”錾少爽朗笑道。 过了一天不到,錾少便把天路的所在地发给了吴悠。 光明殿会的要职人员居住在16区的中心地带,这里临近最大的城市公园,是鼎鼎有名的高档别墅小区,小区每栋楼的一层都采用架空式的设计手法,架空部分直达地下车库,视野通透。 这里戒备森严,除了采用粒子防护罩,还配备了a级以上警卫队,军容整肃。 一辆普通的出租车向这么高档的别墅小区驶来,怎么看都是不和谐。还没靠近小区的大门,门口站岗的警卫就已经上前拦了过来。 “停车,这里不许闲杂人等入内!” 摇下后车窗,吴悠探出头礼貌的一笑:“我找天路主教。” 警卫被吴悠灼灼其然的面容惊艳了一下,他换上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道:“你找他什么事,叫什么名字,我可以帮你通报一下。” 突然从车窗口窜出一双暗金色的眼睛,里面的寒光吓得警卫一个倒退。 布鲁眼里暗芒一闪:“让天路滚出来。” “是。”警卫突然一脸麻木的起身,在自己脸上狠狠煽了两下,这才打开智能面板,联系了天路主教的别墅。 此时,天路正焦头烂额的呆在实验室里,前天听闻混沌有人回归帝国,而且其中一名是神职人员,天路担心自己与亡者交易的事被曝出,十分不安,他试着联系泰初亲王,却如石沉大海。偏偏明日便是十年一度的圣女预选,他半步都离开不了。 这时,门铃声响起,天路语气不耐的接通道:“什么事?” 近期他的大门都差点被人踏破了,但凡有些势力的家族都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参选圣女,一飞冲天。 “门口有贵客,滚出来迎接。”警卫一脸麻木的看着屏幕说道。 “什么?!”天路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一个看门的竟敢跟他这样说话。 这时,镜头一转,一张精致美丽的脸出现在他面前,启唇笑道:“好久不见了,天路主教。” “是你!”天路大吃一惊,他被泰初亲王数落了好几次,就是因为这个无效化实验体!她凭空消失了一年,现在竟大摇大摆出现在他面前!“你等着,等着!” 说着,他来不及多想,披上袍衣就匆忙出门了。 “这天路倒是有几分蛊惑人的本事,在帝国混得风生水起。”吴悠下了车,和布鲁漫步在绿意盎然的小区里,见识光明殿会的奢华与特权。 “你喜欢这样的?”布鲁的声音在吴悠脑海里响起。 “比起这种类型的房子,我还是比较喜欢古典型的。”吴悠想了想道。 布鲁想起之前和她一起住在四合院的日子,她的神情确实是很喜欢的,暗暗记了下来。 过了一小会,一道身影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和吴悠他们迎面碰上了。 “果然是你!”天路大喜过望,眼前这个女孩较之一年前成长了许多,就像长在枝头上让人垂涎欲滴的果实,他就要上前去抓她的手。 突然一道寒芒在他眼前划过,天路躲避不及,手背被划开了几道抓痕,伤口像被泼了硫酸一样开始腐化。 “怎么可能?!”天路连忙用异能修复伤口,可是丝毫无法抑制腐化的扩张,他疼得撕心裂肺,跪坐在地上哀嚎着。 “吵死了。”一道清冽的男声从天路耳边响起。 天路忍住疼痛,他睁着浑浊的眼睛,看向眼前的女孩,她的容貌依然那么娇媚,看在他眼睛却如恶魔般恐怖,她、她是回来报仇的!不,不对,她怎么会知道,当初他想要她的命? “我、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天路疼得说话都含糊起来。 “因为…”吴悠清冷一笑:“我想你死。”上辈子原生就是死在他的实验室里,她要让他体会一下死亡的滋味。 天路恐惧的瞪大了眼睛,腐烂面蔓延到他半个身子,马上就要腐蚀他的心脏,那就一点活路都没了! 天路清晰的感觉到心脏被一点点的腐蚀,腐烂,前所未有的恐惧让他死不瞑目。 天路浑身僵直的倒地,仿佛一块泥塑木雕,过了一小会,他圆睁着的瞳孔突然动了一下,他急促的呼吸了一下,身上没有了疼痛感,他连忙伸出自己的手,好好的,并没有受伤。 “死亡的滋味好吗?”吴悠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地上狼狈的天路。 “是幻觉?”天路这才恍然大悟,刚才不过是他的一场梦境,现实中的他还好好的。他连忙起身,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女孩,她手里抱着一只黑猫,眼神和那只猫一模一样,用看蝼蚁般的眼神看着他。 不过此刻,天路不敢再有半分掉以轻心,能在他的地盘上神不知鬼不觉的对他施展幻术,还让他完全无法反抗的,能力至少要高出他两个等级! “你究竟是什么人?”天路心有余悸道。 “你不必管我是什么人,你只需要帮我办事,我就不会为难你。”吴悠摸了摸布鲁的毛,漫不经心道。 天路目光微闪,正在想办法怎么挣脱眼前这被动的局面。 “可是想联系你的主人?”吴悠用两只手指捏着一块金色的晶石,笑道:“有什么话,就对它说吧。” 天路震惊得难以附加,这!这是一块精神系亡者晶石!上面萦绕的气息正是泰初亲王的!怎、怎么可能!晶石就是亡者的命根所在,被挖出来只能说明,他已经灰飞烟灭了! “您需要我做什么?”天路低垂下头,恭敬问道。 “吴易在哪里?”吴悠开门见山问道。 天路摇头道:“我不知道,他从混沌回来那天,直接被殿会最高层实验室带走了,我没有权限了解。” “有什么办法进实验室?” “最高层实验室由大主教和国王共同掌控,是机密中的机密,除非是国王或大主教首肯,否则进不去的。”他在光明教会混了这么多年,连实验室在哪都不知道。 没有人能在布鲁面前说谎,所以吴悠并不怀疑他话里的可信度,为今之计,只有她亲自去把人找出来了!“我要进天空之城,光明圣殿。” 天路眉头紧蹙,天空之城难进,光明圣殿更是守备森严,即便是他也只有在大主教召唤之时才有机会进圣殿。 “你懂的,眼下就有一个机会。”吴悠提醒的。 “您是想参选圣女?”天路并非傻人,他一下就抓住了要点。“可是…” “我只要结果,你没有选择。”吴悠继续她的散步,朝着天路的别墅方向走去:“上天空之城之前,我要住在你这里。” “是。”天路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从他选择走出混沌那一刻起,他已经失去了神的庇护。他打开自己的职能面板,把开门权限共享给吴悠,随即匆匆忙忙的离开了,明天就是圣女初选,他只有一天时间做手脚,必须争分夺秒! 031乘风破浪,点评花榜 正午时分,三十二个区的最终候选圣女出炉,三十二名花季少女被护送到天梯,即将通往天空之城。 天梯设有输送阵法,可由异能驱动,由重兵把守,平日里不许外人靠近,但十年一度的圣女参选是帝国最热门的话题,所以帝国特许记者到现场报道。 下午四点钟,护送候选圣女的超能车陆续抵达天梯大厅。 记者们一个个严正以待,手上的摄影设备都准备好了,随时准备现场直播。 每辆超能车的车窗前都放着一张城区号码牌,以分辨候选圣女的出处,为此,记者们还特地排了个花榜,每个候选圣女都将上榜,供大众欣赏点评。 “来了来了!”最先抵达的是1到10区的候选圣女,车后门打开,最先下车的是各区主教,他们扶着少女们陆续下车,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扑面而来,她们看到黑压压的一片人群,两颊晕红。 记者们看到天羽瞬间激动的不行,一个叫的比一个欢,少女们顿觉无比自豪笑着朝他们挥了挥手,走到输送阵法中。 “21到32区的到了!”第二批候选圣女,将记者们的眼光吸引过去。少女们骄傲的挺直了腰板,这一刻,她们是灯光的聚焦点,摆出最美好的姿势,面带矜持的微笑。 “11到20区的到了!”最后一批候选圣女抵达,记者们连忙把设备对准上去。 天路下了车,请出了吴悠,两人并肩而行。 吴悠体型最为娇小,她一直低头走路,湮没在一群高挑甚至有些强壮的女孩中,突然有个女孩朝着她气势汹汹冲过来,拉住她的手腕叫嚷着:“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定睛一看,原来是两天前在无忧法器行遇到的兰艺,她也入了候选名单。 这突兀的场面顿时成了全场的焦点。 兰氏女子一直以美貌著称,兰艺的姐姐当年曾是帝国第一美人,后来成了二皇子妃,虽然这些年还未有孕,但传闻二皇子对她很是死心塌地,不惜打破借腹生子的传统。所以她的妹妹这次参选也是意料之中,是圣女的有力人选。 如今然而,被她抓住手的那个女孩,素颜、白衣,却难掩绝色,竟是把兰艺精心打扮的光彩遮掩住了,灯光均匀的洒在她毫无瑕疵的肌肤上,骤然一看,白得近乎透明,让人不禁放轻了呼吸,生怕吓到她。 “你是认错人了吧。”吴悠眉头微皱:“你弄疼我了。”她的手腕无力的挣扎着,镜头离得近可以看到她手腕被兰艺捏得发红的皮肤。 “化成灰我都认得你,你就是个…阿!”兰艺话音未落,手背就被一丝光明异能击打,疼得她立刻松开了手。 “天路主教,这样对待预选圣女,未免太不尊重了。”十二区的主教朝阳连忙上前,面带不愉道。兰艺是他挑选出来的预选圣女,一荣俱荣。 “她这样对待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就尊重了吗。”天路轻轻托起吴悠的手,让众人看清她手腕上的红痕,她的皮肤净白,那抹红痕就格外刺眼,他威严道:“不管是不是预选圣女,女孩都是帝国的宝藏,自以为高人一等就随意欺辱别人,这种人,身份再高,心也是低浊的。朝阳主教,你的心已被权势蒙蔽吗?” 说完,他冷哼一声,不屑的扫过兰艺和朝阳。 吴悠回眸一笑,眉梢眼间带着同情,在别人看来是宽容,但看在兰艺眼里却是讥讽! 兰艺抓着朝阳的袖子,正想反唇相讥,突然脑海里传来朝阳带着愠怒的声音:“众目睽睽下你还想怎样,到了天空之城自然有千万种办法治她。” 他与天路一向不对付,今天兰艺的行为确实太过愚蠢,以至于他被天路落了一脸。若不是因为二皇子妃的交代,他才不会选这个蠢货!朝阳看着还一脸委屈的兰艺,满心的后悔。 天路对着吴悠轻柔道:“我们走吧,不用管这些无所谓的人。”带着吴悠转身离开了,只留下满脸涨红,百口莫辩的朝阳。 在场的人都议论纷纷,确实如此,当着大家的面,这个兰艺都这样嚣张,可见私底下还欺负了多少人,还有那个朝阳主教,不分青红皂白就上去护着,难道他的预选圣女是宝,其他预选圣女就是草啦?瞬间对他们二人的印象一落千丈。 其他候选圣女看到这一幕,默默的和吴悠、兰艺二人拉开了距离。 还没正式登上天空之城呢,预选圣女尖的竞争就开始了,这剑拔弩张的场面给记者不少发挥想象的空间,兰艺和吴悠的名字被高高挂在了花榜上,方才的情景搬上了大银幕,直播到了天空之城。 三十二个区主教围着天梯,绕成一圈,他们同时发动异能,触发传送阵法,候选圣女们站在阵法中间,被点点荧光包围着,仿佛即将飞升入仙界一般,不一会纷纷消失在阵法中,进入到天空之城的圣殿中。 在天空之城的圣殿里,圣子楼楼顶,正有一名长相阴柔的二十岁年轻人躺在躺椅上,他五官精致,皮肤细腻,看上去比女人还姣媚娇美,他津津有味的看着候选圣女的直播,一边点评着:“这个龅牙…这个粉扑得太厚…阿,这个隔着袍子都可以感受到屁股大…老天,这个比我还壮,娶了做老婆还不被压死啊!” “我说郊寒,别那么挑剔了,你看不上人家,人家还不一定看得上你呢,这年头能独享一个老婆已经是祖上冒烟的好事了。”另外一名肤色古铜,身形健硕的英武男子随手拿起桌上的苹果咬了一口。 “那也要挑自己喜欢的啊,不然我情愿选个顺眼的男的,你说对吧,干宵,要不咱们搭伙过算了。” “不约,谢谢。”被点到名男子长得十分秀美,他身姿挺拔,清如玉竹。“你们看到我哥了吗?” “你哥啊…十有八九又是去给那怪物陪练了。”江郊寒努力努嘴道。 “好好说话行不,人家无痕那叫天纵英才,你这是赤裸裸的妒忌。”英武男子雷流光把手中的苹果核砸向了江郊寒,江郊寒打了个响指,苹果核在半空中被冻结住,瞬间化为冰渣子散落在地。 “他才十九岁,就已经快要突破sss了,不是怪物是什么。偏偏天才也就算了,还拿命练习,这里哪个没被他练过手,也就狄明若和你脾气好,天天拿命陪他颠。”江郊寒翘着二郎腿道:“我可没那么大野心,什么圣子不圣子,主教不主教的对我没啥吸引力,我划船不用浆,可以全靠浪。最差的下场就是回家继承家产罢了。” “你这话要是被你姑婆听到,不打断你的狗腿。”雷流光笑道。 “候选圣女说白了就是家族联姻,最后选出来的棋子都是内定的,就是为了制衡各个家族势力罢了。”狄干宵虽看着温和,眉梢却是带着不屑。 这里三名男子,正是五名圣子中的三名,他们都来自天空之城上六气的名门望族。 长相妖媚的是江郊寒,与当今皇后,大皇子妃同出于江氏一族,皇后是他姑婆,他的异能是ss级变异水系。 长相英武的叫雷流光,ss级雷系异能。雷家直属子弟,雷氏一族直属皇权,守护皇室安全,与风系一族相互制衡,开始他对岚无痕是处处针对,结果不打不相识,渐渐钦佩起这个比他年弱五岁的少年。 狄干宵和狄明若是堂兄弟,出生在教会之中,自小被当成圣子培养,虽然只是s+级光明系异能,但在教会中身份却很高。 五名圣子的家族势力互相牵制,但他们惜惜相惜,反而相处得不错。 “诶诶,总算出来一个顺眼的了。”江郊寒突然前倾身子,惊喜道。 “哪个?”雷流光探头过去看了一眼,所有女孩都是一模一样的装扮,他还真没看出哪个不同。 “这个,最矮的这个。”江郊寒用手指指着人群中最娇小的身影。 雷流光撇了一眼,眉头微皱:“这么一个小个子,除了看到个圆额头,啥都看不出来,那些胸大屁股圆的看着不香吗?” “庸俗。”江郊寒一脸鄙夷:“懂得什么叫天然骨相美吗?这年头啥都能作假,骨相却是天然的,你看她的额头相对饱满,一直延续到眉骨,可以说是360度无死角,你再看她的皮肤,比我还好,像能掐出水似的,啧啧,我敢保证,这一定是个难得的美女。” “诶诶,别顾着说了,你那美女被人掐了!”狄干宵提醒道。 “啊?!”江郊寒连忙转回注意力,他定睛一看,只见一个高挑的女人死死抓着那小美人的手腕,镜头给了小美人一个特写。只见她容貌如梨花般柔婉,雪白娟丽,静立着就富有楚楚的韵致。她的手像是被抓疼了,轻抿了一下嘴唇,这隐忍的样子如同花瓣颤巍巍托着露珠,稍有不慎就跌落一地,那真是脆弱到了极点,就连粗神经的雷流光都恨不得去把抓着她的那只手打落。 下一秒,天路用异能实现了他们所想,大快人心。 “又是这个叫兰什么来着。”江郊寒一脸厌恶道。 姓兰?雷流光和狄干宵不约而同想起了宫里的那位,据说是被二皇子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江郊寒道:“就是二皇妃的妹妹,蠢得更猪一样,自以为天下第一美,二皇妃曾接她到宫殿一次,我倒霉的碰上了。”两位皇子都住在皇宫中,他不时也会进宫,结果还被这个女的当成假想敌,偏偏他又不能和蠢货计较。 “看不出来啊,是亲生的吗?”雷流光曾见过二皇妃,十分端庄温和,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妹子,他打了个冷战,之前他老爹还有意给他找个江家的媳妇呢,这样子的他可吃不消。 “诶诶,候选圣女的花榜出来了!”花榜是按候选圣女的身世地位、容貌,异能,生育能力排行的,江郊寒看重的小美人高高挂在前十的位置上,他仔细看了看名字:“原来她叫吴悠啊。” “她们是直接被传送到圣殿吗?”江郊寒眼珠子一转,起了个点子。 “你想干嘛?”雷流光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没憋好屁。要论心计,江郊寒绝对是最深的,只不过他从不用在正道上。 “这可是关系我们一辈子幸福,你们难道想娶个表里不一的女孩回去吗,趁着现在我们还有选择权,赶紧去现场看看。”江郊寒鼓动道。 “女孩可都是很脆弱的,你不要胡闹。”雷流光警告道。 “假正经,天塌下来有我顶着,美女都爱英雄,嗯,我们不如来个英雄救美?”江郊寒脑光一闪道。 “你们去吧,我要去看看我哥,他要是被无痕虐到没气了,我还能帮忙收收尸。”狄干宵摆摆手道。 “诶!”江郊寒连忙搂住他的脖子道:“别急嘛,收尸也不急着这一时,这圣殿可是你的老窝,没了你这戏演不了。” “什么老窝,说得跟贼窝似的。”狄干宵拍掉他的手道。 “好兄弟,有妞一起泡,最多等下完事了,我替你去给你哥收尸行了吧。”要知道,江郊寒平日里对无痕可是躲避不及的,这样明晃晃送上门,那陪练是跑不掉了。 “说定了。”狄干宵道:“你想怎么做?” 雷流光也竖起耳朵,他得看着这两个腹黑货,省得他们搞出大事来。 “老雷,既然你不想当英雄,要不这样,你装成匪徒,去威胁那些女孩,然后我和干宵出场英雄救美怎样?” 雷流光一听就炸毛了:“凭什么,我就不用娶媳妇了?!” 江郊寒轻而易举就把雷流光拉进了坑:“你现在听了我们的计划,可就是共犯了,要么当反派,要么当正派,你自己选,快点,她们马上就到了。” 雷流光纠结了一会,最后点了点头道:“先说好了,不许伤人。” “放心吧,就是一个玩笑。”江郊寒笑眼眯眯道。 他揽过两人的肩膀,低头商讨了起来。 032美人凶猛,偷鸡不着 候选圣女们站在传送阵内,只觉得眼前一阵模糊的亮光萦绕在周围,过了一会又再次清晰了起来,出现在她们面前的却是一个密闭的空间,她们站在里面有些拥挤,里面的摆放着数十张整齐的沙发椅,空间两边各有一排椭圆状的窗。 “这里不是殿会!”一个女孩出声肯定道。 其他人把目光投向她那里,只见她有着一张鹅蛋脸,虽然面容不是很出众,但给人感觉很有亲和力。 “你怎么知道?” 女孩微微一笑道:“我叫狄初露,殿会是我第二个家。”狄是光明系的最大家族,历代光明殿会大主教都是狄氏担任,狄初露就是从小被当成圣女培养的,对殿会的内部结构比较熟悉。 没有人注意到吴悠,她检查一下空间,可以打开,又点开智能面板,上面显示已经被屏蔽了通讯功能。她环顾四周,这里倒像是一个豪华机舱,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她走到窗边,拉开窗板,外面是蓝天白云,果然,她们现在漂浮在天上。 马上有人也发现了这一点,出声道:“那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通讯功能都被屏蔽了,我的粒子空间也打不开了。” 狄初露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是哪,以前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我们都是直接被传送回殿会的。不过应该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我们被绑架了,另外一种就是殿会给我们的考验。” 这时,机舱突然颠簸了一下,有种失重的感觉,吓得女孩们惊声尖叫,纷纷抓住身旁的椅子。 “我们要被送到什么地方?!” “救命!我好怕!” 高高在上的女孩们顿时乱成一团,手脚无措。 另外一名女孩站了出来喝令道:“都冷静下来!”她长相明艳,一头黑蓝色的卷发高高竖起,很有御姐风范,她走到门舱边,把耳朵贴了过去,众人屏气凝神,不敢打扰她。 过了一小会,她才道:“门对面好像有人,我听到有女人在叫救命,要不要去探查一下。” “我和你一起去吧。”吴悠站出来道。能在32区主教眼皮底下挟持她们的可能性很低。不管是考验还是被绑架,她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我也去。”有人似乎也想通了这一点,富贵险中求。 最终只有六个人同意过去探查。 “我叫江雨棠,是三十区的,你们呢?”提议的女孩自我介绍道,她爽朗的性格赢得了其他人的好感。 姓江!这可是当今皇后的母家,难怪有这样的气度和勇气。江氏一族是帝国第二大家族,不管江雨棠是不是直系,她已经隐隐有了领头之势。 这时,兰艺跳出来道:“你们自己作死,不要把危险引到我们这边来!我的姐夫是二皇子,马上就会派人来救我们的!” 虽然她之前闹了个丢脸,但不妨碍她话里的可信度,江家只是新贵,却是陛下亲自扶持,作为二皇子助攻的。 当今陛下只有两个儿子,大皇子已将近五十岁,陛下还没有传位的念头,反而在几年前找出了一个私生子,也就是二皇子,还为其正名。便有人猜测是因为陛下对皇后的母家不满,所以有意栽培二皇子,二皇子也不负其望,年轻有为,他的能力比大皇子要强许多,渐渐在帝国站稳了腿脚。 这里选择的,不止代表女孩们的立场,也是家族的立场!于是有人便默默站到兰艺的阵营里,帮声道:“我们还是不要过去的好,万一那些人伤到我们怎么办!” 狄初露也出声劝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冲动,我们应该齐心协力,想个万全的办法再行动。” 女孩们见狄初露也不想冒险,心里顿时也没了底,她们陆陆续续分开成三个阵营,一个以狄初露为首观望,一个以兰艺为首留守,一个以江雨棠为首探索。 江雨棠和吴悠几人,向通往另一个机舱的舱门走去。 “对面有人吗?”江雨棠隔着舱门喊话。 “砰砰!”回应她的只有舱门被什么重物擂打着,危险又恐怖!江雨棠手放在解锁键上,却迟迟不敢按下去,她回头问向吴悠几人:“你们有土系或金系异能的吗?” “我叫朱秀影,是土系,但是我只有e级。”一个脸颊圆润的女孩弱弱应道。 这时候狄初露站出来道:“防御系的都站出来,把这个门堵住,门要是破开了,我们都有危险!” “砰砰!”对面的敲击声越来越强,好像马上就要打破舱门,江雨棠也被吓得倒退了几步,土系和金系的女孩们见状,不情愿的站了出来。 “防御系的站两边,攻击系的站最前面,一旦有人冲进来就先攻击!”狄初露指挥道。 “那修复系的呢,你真会打算盘,自己稳坐钓鱼台,让我们去给你垫背!”一个身材健美,皮肤黝黑的女孩冷笑道:“不要以为就你们几个人了不起,我叫雷雅夫,就你们有背景啊,我堂哥还是圣子之一呢!” “就是,我们风家也不是好惹了,我要有个万一,你们当得起这个责任吗?!”一个又一个背景显赫的女孩跳出来叫嚷着,伴随着舱门急促的敲击声,女孩们神经越来越紧张,现场一片混乱。 啪的一声脆响,玻璃裂了,舱内会发出持续的蜂鸣提示音,一只粗糙的大手从外面伸了进来,扭动着把手,女孩们吓得花容失色,抱做一团。 “我们是候选圣女,你们都是什么人?!不要伤害我们,否则帝国不会放过你们!”狄初露站在前面义正严辞道,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一道风刃,冷冰冰的划过她的脸颊,撩起一条血丝。 “啊!!“女孩们顿时惊醒过来,这不是测试,她们真的被挟持了! 顿时什么优雅,什么矜贵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大家尖锐呼喊着救命! 这时舱内发出连续30秒的蜂鸣提示音,操控台上的“开门”指示灯开始闪烁,因为舱内的人未能在30秒内做出回应,舱门即将自动打开。 “终于打开了,我看你们还能躲到哪里。”舱门开启,三名彪形大汉陆续走了进来,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朝着女孩们逼近。 “啊!救命!我不想死!!”兰艺混在人群中,却被大汉盯住,想要把她扯出来。她尖叫着拼命躲藏,突然朝着吴悠反手一推,吴悠踉跄了一下,即将摔入大汉怀里之际,她从袖口里抽出一把利刃,朝着壮汉腹部刺去。 “啊!!疼死老子了!!”江郊寒本来美滋滋的等着美人投怀送抱,没料到美人如此凶猛,毫无防备的被刺了个正着,疼得他声音都变了调。 吴悠单手抵住他的胸膛,把他推开,看着他倒在地上,蜷曲成一团,她眼里却只有冷静。想和她玩,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郊寒!”狄干宵见事情超出他们的预想之外,连忙解除了幻术,原来她们真的已经被传送到圣殿,只不过被狄干宵施展了幻术,以为自己在其它地方罢了,方才感觉擂动的门和声响,也不过是雷流光在敲打桌子罢了。 “流光哥!你怎么也在这?!”幻术一解除,雷流光三人装扮成的大汉一下子恢复的原样。雷雅夫一下就认出了雷流光,诧异问道。 “我、我…”雷流光被一群女孩盯着,支吾着说不出话来,他把求救的目光投向狄干宵那边,只见狄干宵扶住江郊寒,他的刀还在腹部上,狄干宵不敢拔出来,只能施展异能为他止血,江郊寒等级比他高,加上方才耗费了他的部分异能,一时间竟没法修复。 糟糕,这下只能请出主教了,但这样这场闹剧也会被爆出去,丢脸丢出宇宙了! 吴悠见他们似乎并没有恶意,她也不愿意把事情弄大,边走上到狄干宵身边道:“我来吧。” “你怎么来,要不是你,江哥哥也不会搞成这样!”兰艺这时候才认出地上躺着的那位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江氏一族的少主,连忙站出来声色厉荏道。 吴悠连眼角都没给她,她只是淡淡对狄干宵道:“我有办法救他,选择在你们。” “让她来。”江郊寒憋着一口气道。 狄干宵和兰艺见当事人都这样说了,只能佯佯站到一边,兰艺抬手撩了一下自己的长发,还威胁道:“你悠着点,江哥哥的命金贵着呢,有个万一,一万个你都赔不起。” 吴悠置若罔闻,她从空间里取出手术箱,用剪子剪开江甘棠伤口附近的衣服,她方才下手时已经避过了会致命的血管和脏器,捅在了右侧中腹部,刀口下方为结肠和小肠。 然而,在众人惊悚的眼神下,他们甚至连阻止的时间都没有,吴悠已经轻飘飘的把刀拔了出来,血飙在她白色的衣袍上,像是清纯染上了妖媚,她的清纯稚嫩的面容一下子变得庄严圣洁起来,此时此刻,她真的就是一名救死扶伤的大夫! 江郊寒倒吸了一口凉气,深深地皱着眉头,冷汗都流下来了。 “你、你就这样拔出来了?!”狄干宵目瞪口呆,这女的未免也太狠了,江郊寒受伤的位置十分精妙,连他都不敢随意拔刀。 吴悠没空理会他,她专心致志的处理着伤口,止血、上药、缝合,她动作极其灵巧,众人看得大气都不敢出。江郊寒虽然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乱动,生怕她把针留在自己身体里了。 “可以了。”吴悠取出酒精湿纸巾,把刀针都消毒了一下,整齐的放好,收回空间。 狄干宵连忙上前查看江郊寒的伤势,发现居然没渗血了,连忙问道:“你感觉怎样?” 江郊寒如蒙大赦般深吸了一口气道:“没事,就是有点疼,你现在用异能试试。” 狄干宵用异能帮忙修复伤口,这次非常顺利,一下子连疤痕都找不着了,简直就是奇迹! 狄干宵连忙回头去找吴悠,却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默默退出人群,就像之前一样低调。 之前听雷雅夫说,她堂哥是圣子之一,眼前这三人气度非凡,异能超然,显然地位不低,女孩们纷纷把狄干宵三人围了起来,三言两语关切道:“你们没事吧,天啊,吓死人了。” “你好勇敢哦,这么严重的伤口,居然都能忍下来。” 狄干宵和江郊寒一脸烦躁,刚才她们的丑态都被他们看在眼里了,这会上来献殷勤,怎么看怎么讽刺。江郊寒列起一排冰墙遮挡住自己,把破损不堪的衣服换了,瞬间又恢复翩翩形象。 吴悠走到角落处,那里有个书桌遮挡住她的身影,她从空间里取出另一件衣袍,把身上染血的袍子脱下,丢进空间里。 当她再次出现在人群中时,正好听到江郊寒中气十足的咆哮着:“都给我闭嘴,让开!!” 女孩们哪里受过这样粗鲁的对待,吓得打了个哆嗦,终于安静下来了。 江郊寒轻咳两声,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这次是教会安排的演习,想成为一位真正的圣女,不但要处事不惊,还要有灵活应对的能力,可是你们…让我们太失望了。” 女孩们一听,纷纷惭愧的低下了头,就算是当初领头的狄初露和江甘棠也不禁红了脸,十分后悔没有坚持自己所想,虎头蛇尾,反而落了下乘。 江郊寒颔首道:“为了你们的声誉,此事我们就当作没有发生,明白了吗。” “明白了。”女孩们细若蚊声回应道。 江郊寒朝着雷流光挑了挑眉,看吧,把你怂的,哥两句话就把她们唬住了。可当他的眼神对上吴悠黑冷的瞳孔时,却仿佛被看透了一样,他只觉得腹部隐隐作痛,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圣子大人,你们怎么过来了?”这时进来了两排圣殿骑士,领头的神父看到狄干宵三人愣了一下,随即恢复常态,恭敬问道。 江郊寒收敛了笑容,表情矜贵道:“听闻候选圣女们远道而来,我们来尽尽地主之谊。”对付这些人,他早就练就了表面一套内里一套,无隙转换。 “那这地上的血…” 未等神父说完,狄干宵早就一个异能过去,把地面收拾得干干净净,他睁眼说着瞎话:“地上有东西吗?”说着他看向那些女孩们。 女孩们连忙纷纷摇头道:“地上很干净,神父您看错了吧。” 神父地位不及圣子和候选圣女的尊贵,他也不愿节外生枝,于是将此事揭过,把候选圣女们带走了。 直到房间里空无一人了,江郊寒才恢复了本性,他跳起来揽住雷流光的脖子,不怀好意的笑道:“怎么样,老雷,被女孩子们包围的感觉爽吧,听说古代的皇帝后宫就是这样的。” 雷流光道:“有什么好的,个个骄纵得要死,随便娶一个都有得忙了。” “我看我那个远房妹子不错啊。”江郊寒点开花榜,排在第三的便是江甘棠明艳的照片。“其他人都往后躲的时候,只有她第一个站出来了,挺有胆,虽然后劲不足了些。” 雷流光看了两眼,黑脸微红道:“是挺不错。” 江郊寒又点开了狄初露的照片道:“干宵,这是专门为你和你哥内定的圣女吧。” 狄干宵撇撇嘴道:“也不知道当初大主教是怎么选上她的,长得寡淡就算了,还越来越庸俗了,女徒馆真是可怕,所有人进去都是一个模子出来了。不过…”一道认真缝合伤口的身影突然浮现在他脑海里,他面带兴味道:“倒是有一个让我刮目相看。” “看中哪个啦?”江郊寒好奇道。 狄干宵遮掩住神情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诶诶,反正不要看上我家女神就行,我家女神和那些妖艳贱货就不一样。”江郊寒伸手摸了摸方才受伤的位置,脸上露出一抹蜜汁微笑。 “不是吧你!”雷流光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道:“你还想着她呢,她可是差点把你串成烤肉了。” “你懂啥,打是情,骂是爱,爱得不够用脚踹,我女神这是用她的方式表达爱意呢。”江郊寒道:“而且那群女的只会瞎逼逼,光说不练假把式,你看我家女神,说打就打,说救就救,干脆利落,我就欣赏这种性格。” “好了好了,玩也玩了,看也看了,你们快去看看我哥吧,晚了我真怕要给我哥收尸了。”狄干宵打断他们两人道。自从无痕当选圣子,可以和外界联系后,他的脸就没有一天不黑的,下手一次比一次重,他爹不是都回来了吗,火气还那么大。 “老雷,等下要是无痕想动我,你一定要保护我,我刚才可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元气大伤,抵挡不住他的洪荒之力。”江郊寒倚靠在雷流光身上。 “屁,你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就该让无痕给你治治。”雷流光翻了翻白眼道。 “别这么无情嘛,好兄弟,有福共享,说不定还有其他人也是看中我那远房堂妹了,我保证以后在她面前一定优先为你说好话,让你抱得美人归!”江郊寒毫不犹豫就把人给买了。 雷流光噗嗤一笑,他也不是真的看中江甘棠了,只是对她比较有印象,被江郊寒一再的凑合,倒是真的有了几分心思。 “说好了,娶不到美人归,我就和无痕联手揍你。” “是是是,必须的,妹夫…” 两人有说有笑的回去圣子楼了。 033生死竞技,鲜花食宴 虽然对着狄干宵信誓旦旦,但临了走近圣子楼的竞技场,江郊寒突然就怂了,脚步越来越慢。 “你干嘛呢,肚子疼啊,走那么慢?”雷流光走着走着,见身边没了人,他回头一看。 江郊寒捂着肚子就势倒在地上,呻吟道:“啊!老雷,我伤口裂开了,你先去吧,我休息休息就来。” 雷流光不和他瞎逼逼,直接一道闪电劈过去,江郊寒麻利的用异能挡住,他瞪圆了眼睛道:“老雷,你干嘛,谋杀啊!” “赶紧起来,不然你自个儿去,我不管了。”雷流光早就看穿江郊寒的秉性,威胁道。 “知道啦知道啦。”江郊寒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他撇了撇嘴,这老雷竟然也学精了。 走到竞技场门口,江郊寒用瞳孔识别进去,在空旷的场内摆放着两排全息太空舱,进入太空舱内会进入虚拟世界,桥接异能者的意识,进行交战实力的模拟。 这样的交锋虽然没有肉体的危险性,但对于精神力异常强大者,所感受到的真实性却是最高的,所以江郊寒不愿意和岚无痕较量,因为岚无痕的精神力远远高于他们,他非常擅长利用规则,让他战栗到骨子里,那种恐惧感就算是出了虚拟世界也挥之不去。 虚拟世界里有多个格斗场,模拟不同的场景,按异能等级划分,其中天空之城第一格斗场就是20-25岁s级以上异能者,江郊寒深吸一口气,进入太空舱。 “欢迎您进入天空之城第一格斗场,在线人数两人,是否选择进入?”温柔的机器女声响起。 看到屏幕上那熟悉的两个人头像,江郊寒暗道倒霉,今天竟然没有其他炮灰过来帮忙挡挡枪。不过也是意料之中了,这个年龄段的s级异能者很少,至今他们也就遇到四五个罢了。 “进入。” 身边场景一换,江郊寒发现自己站立在了宇宙场景上,周围浮动着三颗星球,一个是生死格斗,一个是训练场,一个是冒险场。但岚无痕的设置状态永远只有一种。 江郊寒暗骂了一声变态,无奈的做出了选择:“进入生死格斗状态。”顾名思义,在格斗中只有人死了,才能分出胜负,没有平局,也没有退让。 生死格斗毫无限制,可以随意使用武器和招数,唯一限制的,就是自身的等级,会压制高等级异能者,就算无痕真实等级比他们高出一大截,也会被压制到和他们同等水平。 江郊寒面前景色一晃,进入古文明角斗场背景。 “hi,老雷。”江郊寒看到雷流光也进来了,开心的打了声招呼。他们站在角斗场的观众台上,看到场内被揍得奄奄一息的人影,顿觉脸都疼起来。 “差不多了,咱们下去吧。” 无痕也感受到场内多了两道气息,他把光明异能输入到那躺在地上不成人形的狄明若身上,狄明若身上的伤肉眼可见般复合了,这样又能陪他玩上一会了。 “无痕,求你了,给他一个痛快吧。”江郊寒每次看到这种场景就想起古代的凌迟手法,他就是不让你死,就是吊着你,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 “你们留下?”无痕随意问道。 “是是是,我们留下陪你玩,你行行好让他回去吧。”江郊寒哀求道。 无痕打了个响指,一道光划过狄明若的气管,瞬间毙命,化为点点星光消失在角斗场内。 “诶诶,等等,别急着动手啊!”看到无痕把眼神投向自己,江郊寒吓得连忙后退道:“你一定感兴趣!” 回应他的却是飞沙走石。 “你爸回来了!!!”江郊寒使出全身力气喊出来。 瞬间时间向凝固一般,风平浪静。 “你说什么?”无痕冷声道。 “真的真的。”江郊寒道:“我是小道得来的消息。你爸前两天从混沌回来了,因为涉及机密,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你爷爷一定知道的比我多。” 刷的一道亮光,无痕自爆了,退出了游戏。 江郊寒这才松了口气。 “难怪我说你怎么敢自告奋勇进来呢,原来是有杀手锏。”雷流光笑着拍了拍江郊寒的肩膀。江家贵为帝国第一大家族,江郊寒又是未来的继承人,所以他得到的消息渠道比旁人要多得多。 “总要有人转移他的战斗力嘛,死道友不死贫道。”岚家是帝国第二大家族,岚氏家主就是无痕的爷爷,大权独揽,心狠手辣,当年把自己的二儿子送到混沌,那个地方说好听是拓荒,说白了就是去送死。所以无痕虽为岚家人,却从不掩饰对岚家的厌恶。 “咱们也出去吧,你死还是我死?”江郊寒问道。 雷流光邪魅一笑,雷光划过他的气管。 “哇靠,老雷你胆儿肥了啊!”江郊寒从太空舱里苏醒,骂了一声。 雷流光也从太空舱里出来,对着江郊寒挑眉道:“死道友不死贫道,谢谢你又帮我上了一节课。” “快看看明若怎样了!”江郊寒看到无痕的太空舱已经空了,但狄明若的还没打开,就知道他一定是被虐得狠了,精神力还没恢复过来。 打开太空舱,果然看到狄明若双眼无神的盯着前方,一眨不眨的。 “明若,你怎样了?”江郊寒小心翼翼的把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狄明若忽然深吸了一口气,喘了起来。 “我说你这是何苦呢,我看着都慎得慌,你拒绝他不就完事了。”江郊寒劝导。 狄明若双手捂住脸,神情十分痛苦,可是他说不出来。他也不想给无痕陪练,无痕认定当初是因为他和岚无垠的关系才会被家族召回,所以用这种办法报复他。他无法拒绝啊,无痕的异能和他同系,却比他强太多,他完全被控制住了! 吴悠眉目顺从的混在候选圣女中,跟着神父前往圣女楼。 天空之城是由以氢能与太阳能为动力,在其所在的位置,蕴藏着丰富的能量石矿山资源,异能者将能量石的力量和大型机器结合起来,将生存的巨大土地搬到了天上,脱离了传统的陆地生活,成为帝国最让人向往的存在。 天空之城上有湍湍流淌的溪流,也有生机勃勃的绿草,动物自由繁衍,生生不息,徐徐微风,碧树绿水,静谧的环境下充满了安详。 而光明圣殿既占地利,又享地灵,实是天空之城的桃花源。除大面积植物覆盖外,还种植了大量不同品种的花卉,四季景色更替,长绿长新,让人叹为观止。 如果当选了圣女,未来的日子都会在这仙境中生活,受万人敬仰,无需任何言语,在圣殿走一圈就是对候选圣女们最大的鼓励。 即便女徒馆内的环境也非常不错,却远远比不上这里的奢华。 神父停到一栋极富科技感的大楼,它几乎由悬臂式玻璃组成,全方位垂直玻璃设计,美轮美奂。 “这里就是圣女楼,四人一个套房,抽签决定舍友。”神父调出智能面板,随机抽取了区域号码牌。“念到号的站出来。” 32位备选圣女分成了八组,和吴悠一组的竟然都是熟悉的面孔——御姐江甘棠、爆脾气雷雅夫还有狄初露。 神父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项,便离开了。吴悠她们来到602号房,打开房门,只见核心是一个大客厅,在门厅旁边,墙完全被落地窗所环绕,通向一个日光露台,带来无敌广阔视野,给人一种凌驾众生之上的观感。 公共配备厨房,音乐厅和日光浴室,另外设有四个卧室,拥有私人的浴室、卫生间和衣帽间,私密性很好。 雷雅夫朝着正中的房间走去,也没和她们打招呼,门碰的一声就关上了。 “你叫什么名字?以后我们就是舍友了,希望可以好好相处。”狄初露微笑着向吴悠示好。 “虚伪。”江甘棠冷哼一下,朝着第二个房间走去。方才吴悠的手段她可是都看在眼里,这绝对不是一个可以控制的人。 吴悠也没打算和她们打交道,她微微颔首,打开了最后一个房间门,把狄初露关在了门外。 狄初露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狰狞,她眼里发出恶毒的光芒,瞪着三个房门一会,才打开第一个房门。 “呼。”吴悠关紧房门,这才松了口气,一团黑气从她手腕处的曼陀罗花纹溢出,渐渐幻化为一个人影,他坐在椅子上,轻笑道:“叫你不要来,我帮你就行了。” 吴悠看着布鲁道:“我没想到和这些女人相处,比和亡者相处更让人窒息。”布鲁因为是精神形态,所以可以进入她的空间,这倒是意外之喜。 “而且…”吴悠走近他,细弱蚊声:“我不想你太过冒险。” 布鲁感觉心波动了一下,和吴悠在一起日子久了,他的情绪好像越来越多了。他伸手拉出吴悠的手腕,把她带入自己的怀中,在她唇上留下一吻:“不要把我想得太脆弱,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天塌下来我顶着。” 吴悠只觉得心里涌起一丝甜蜜的滋味,现在圣女选拔规则还没有出来,可以忙里偷闲一会,她想了想道:“以前齐跃经常做饭给你吃,你是喜欢吃饭吗?” “我感觉食物嚼碎进入食道时,隐隐的有种活着的感觉,不过现在不需要了。”布鲁道。 “美食确实可以让人治愈,你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做一样你从来没吃过的东西给你吃。”吴悠方才在楼下看到很多可食用的花,刚好这里又有厨房,难得材料这么齐全,她也不愿意喝能量剂了。 “其实我有点嫌弃,不会是黑暗料理吧。”布鲁想起之前在吃过她烤的蛇肉。 “英雄不提往日!”吴悠也想起之前在混沌,为了活下去随地取材,真算不上好吃,可她就是不愿意被布鲁看轻,明明她就有一身好厨艺!“我可是做菜小能手,我保证,这次做出来的一定让你耳目一新!” “听起来很有趣,期待你的大作。”布鲁宠溺笑道。 “那我们去摘花吧!”吴悠拉着布鲁起身道。 布鲁化身为一只黑猫,姿态优雅的走在吴悠身旁。 花园里由神职人员打理,这个季节百花盛开,花瓣洁白丰润,一簇簇地开放在绿叶间,香味宜人,让人神清气爽。 一路无人阻拦,吴悠走进花园,离得近了,更觉得芬芳怡人,更有一股泥土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这时在花丛中有人抬起身来,看向了吴悠,这是一名年纪老迈的神官,看起来已有七八十岁,戴着头巾,眼睛细长,笑起来眯成了一条缝。他的皮肤黝黑,指甲缝里塞满了黑黑的泥巴,手里拿着一个锄头,像是刚刚才锄完田,用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擦了擦汗,问道:“娃子,需要我帮忙吗?” 吴悠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接地气的人,心里很是惊讶。 “我想要摘些花,可以吗?”吴悠小心翼翼问道。 老神官道:“可以是可以,可你懂得花吗,不要为了漂亮就乱摘一气,糟蹋了。” 想来之前有人糟蹋过花,所以老神官语气有些严厉。 “爷爷,我摘花是为了吃的,每一朵都有用,不会糟蹋它们的。”吴悠笑着解释道。 “吃?”老神官听了有些意外,不过现在的女娃娃养得太娇气,总爱不懂装懂。“那你说说,我处的这片叫什么花,能咋吃?” 吴悠走上前去,一片金黄色花海映入她的眼帘:“观为花,食为菜、用为药。”吴悠摘了一朵花蕾即将开放的金针花,从容道:“金针花又名忘忧草,它的胡萝卜素的含量很高,采摘的最佳时间是花蕾将要开放前的数小时,而单朵花的花期只有一天,所以在它将开花时每天采摘,这样的做出来的菜才好吃。” 哟呵,居然说对了,这是蒙的还是…老神官眼珠子一转,又指着不远处树上开出的花问道:“那个呢?” 吴悠抬起头,一阵风吹来,吹落了树上白色的花瓣,盘旋着飘落在地,吴悠走上去,躬身捡起,轻柔的吹干净:“这是玉兰花。”抬眼望去,只见花朵大片矗立在枝头,整树的花朵,或白,或粉,或紫,蔚为壮观。 “这个也能吃?”老神官起了兴味道。 “当然可以。”吴悠小心翼翼的落在地上比较完整的玉兰花一朵朵捡了起来:“玉兰花不仅味美,而且散风寒、通鼻窍,是一味药材。” 有意思有意思。老神官没想到自己和花打了一辈子交道,还能遇到一名知花者,他领着吴悠往前走,只见前头是一排紫藤花架,一串串花挂在枝头,远远看去像是一片紫色梦幻的海洋。 “紫藤花也能吃,有清热解毒、防止呕吐的功效。”吴悠毫不手软地撸下了几串,收入空间里,完了,还不忘打了几个彩虹屁:“你把花打理得真好,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多种花。” 老神官神情自豪的摸了摸胡子道:“我这可是祖传的手艺,花草有情,也是生灵,只有用心对待才能长得好。” “是的,无论是人或是植物,都应该用心对待。”连一名打理花圃的老神官都明白这个道理,帝国的领导者却不明白,把女孩们当成国有财产圈养起来,没有了父母的关爱,真的能长得好吗? “所以啊,现在很多女娃娃都养歪咯。”老神官可惜的摇了摇头:“不提也罢,你还要其它花吗,我带你去找找。” 吴悠微笑道:“今天已经摘够了,下次有需要再来。” “好好。”老神官道:“我就住在花圃里,那边那个小木屋就是我家。”虽然他喜欢和花待在一起,但还是有些孤独,难得遇到一个聊得上话的,他还是很欢迎的。 “今天谢谢您了,爷爷再见。”吴悠朝着老神官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真是个难得的好女孩。”老神官满意的看着吴悠的背影,突然问道:“你觉得呢,阿宵?” 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老神官身旁,竟是方才作弄候选圣女们的三位圣子之一——狄干宵。江郊寒和雷流光去帮他找大哥,他就到这花圃中躲个闲,没想到会遇到这个有趣的场面。 “是的,爷爷。”如果不是见过她亲手捅了江郊寒,狄干宵完全无法把眼前这个温柔的女孩联想在一起。 打理花圃的老神官其实是他喝明若的亲爷爷,也就是前几届的圣子之一,虽然没有当选教皇,但地位却很尊崇。只是老人家向来只爱花花草草,不喜欢和人打交道,自行搬到这里居住。这里也就成了狄干宵兄弟俩放松心情的一块净土。 “你和明若也到了这个时候了,虽然你们是殿会养大,但你们有求着殿会养你们吗,没有,所以不必一味的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世间的路千万条,走哪条是你自己的权利。”老神官道。 “谢谢爷爷,我心里有数。”狄干宵温和笑道。 034诱导定位,皇妃心计 回到圣女楼,吴悠将花分好类,开始清洗。 黄花菜要泡久一些,去掉微毒,她先把粥熬上,煮了一小锅玉兰花粥。又将紫藤花剁碎,和着鸡蛋做成饺子馅,包饺子。将剩下的玉兰花和紫藤花裹上面粉炸熟,放了些盐调味。最后炒了一碟黄花菜,大功告成。 同屋的三个女孩听到外面的动静,好奇的出来看了一眼,顿时眼睛都移不开了,这是什么东西?能吃吗?然而她们谁也不愿意上去开这个口。 吴悠把做好的一部分放在精美的器皿里,收进空间,这才给布鲁舀了一碗粥,在它面前的小碟子里夹了一朵酥炸紫藤花,“你试一下。” “诶,你这仿生猫还能吃东西啊?不会发生故障吗?”雷雅夫按捺不住发问道。 “没问题的。”吴悠笑笑道:“你们要一起吃吗?” “不、不用了。”雷雅夫警惕道。谁知道她会不会在里面下毒,她们可是竞争对手!可是…看那只仿生猫吃得咔嗒咔嗒的样子,好像…好好吃的样子。雷雅夫吞了吞口水,拼命暗示自己,这是陷阱,一定是陷阱!连忙滚回房间,把门关上,眼不见为净。 狄初露倒是笑着问道:“我倒是想试一下,可是我刚喝了能量剂,下次有机会再试试。”说着也回了房。 骗鬼呢。江甘棠翻了个白眼。她没有说什么,也回房了。 这样客厅空空荡荡,只剩下吴悠和布鲁,更方便他们大快朵颐。 饭后,布鲁满意的舔了舔唇,不知道是因为心理原因,吴悠做出来的东西虽然简单,却意外的让他很满足。 “喜欢的话,我下次再做给你吃。”吴悠笑眯眯道。终于洗掉她的黑历史了。 “你那些是要拿去讨好那个老神官。”布鲁道:“他的异能等级不弱,应该不是个普通的神官,方才园里还有另外一道稍弱的气息。” “是的,永远不要小瞧那些职位低微的人,他们见到的,往往比上位者更全面。”吴悠道。 吴悠再次来到花圃,老神官悠哉悠哉的正躺在藤椅上休息,他身旁的竹桌上摆放着一小壶花茶,他不是拿起来抿一口,很是惬意。 “你怎么又来了?”老神官半眯着眼睛问道。 “吃水不忘挖井人,这花是您辛辛苦苦种出来了,我想让您也尝尝。”吴悠从空间里取出三碟花菜和一瓮花粥,连同筷子放在老神官的桌子上。 “哦?”老神官有些诧异,他用筷子夹起一朵炸得金黄松脆玉兰花:“这是方才捡的花做的?” “是的,这是酥炸玉兰花。”吴悠道:“这三朵是甜口的,这三朵是咸的,咸甜随已哦,味道都不错的。” 老神官将信将疑的咬了一口,外酥里嫩,陶醉的闭上眼睛,半晌方道:“这才是人应过的日子,科技越来越发达,可惜人是越活越不像样了。” “您喜欢就好。”吴悠道,轻轻摸了摸布鲁的头。 就在老神官心神松动之际,一缕无形的烟气从布鲁身上散发出去,悄然侵入他的脑海,老神官眼神顿时一阵发愣,慢悠悠问道:“说吧,吃人嘴短,你有什么事要我老头子帮忙的。” 吴悠唇角微扬:“我想知道,您在天空之城干了多久了?” 老神官道:“应该五十多年了吧,说起来,这天空之城还是我看着一步步建起来的。” 老神官的话有些出人意料,没想到他与天空之城算得上有渊源。 吴悠诱导道:“那您能告诉我,最高实验室在哪里吗?” 老神官微皱眉头,似乎挣扎了一下,突然身子抽搐起来,瞳孔翻白。 吴悠吓了一跳,看向布鲁,布鲁朝着她微微摇了摇头,看来是有人给他下了禁制,不能直接提到这个词! 布鲁竭力安抚老神官的神经,吴悠连忙换了个问题:“天空之城里有哪些绝对禁地吗?” 老神官摆动的身子渐渐平稳下来,他闭着眼睛,神情痛苦,最后还是不受控制的说了出来:“初代教皇的地下墓穴、教皇卧室、教会秘密档案馆。” 成了!吴悠眼睛一亮,虽然没有问到实验室的位置,但至少有了些头绪。天空之城面积有限,换个思路,哪个地方不允许人踏入的,就很有可能是设立实验室的点! “具体位置在哪里?”吴悠急切问道。 “不行,他支撑不住了。”布鲁感受到那股禁制越来越强,再问下去老神官就要爆体了。 千钧一发之际,吴悠划破自己的手指,把血塞进老神官口里。 老神官像泄了气的气球般瘫软在椅子上。 吴悠喂他喝了口花茶漱口,轻声道:“您慢慢享用,我下次再来看您。” 看着吴悠的背影,老神官的眼神渐渐恢复清明,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自言自语道:“刚刚我和小姑娘聊啥了,怎么吃个饭都能流这么多汗,哎,人老了,记性就差了…” 柔和的阳光照在高耸威严的曜日帝国宫殿上,折射出璀璨的光芒。这里是政治的最高权力的集中地,也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圣地。 宫殿的花园里,正在举行一场皇室下午茶,这里非常安静,是一片与世隔绝的绿洲。 这里的设计充满了古典风味,花四季常开,三个衣着高雅的女人坐在王室范儿的座椅里,透过明亮的落地窗欣赏皇家花园的美景。 为首的女子穿着刺绣紫色丝绸长裙,胸前别着的粉钻花饰胸针,镶有一颗罕见的粉红能量石,是陛下赠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她椭圆的脸蛋上双眉修长,相貌甚美,只在眼角留下的鱼尾印迹,任谁都看不出,这个中年妇人其实已经将近六十,她就是曜日帝国的皇后,曾经全国女性最羡慕的存在。她十六岁嫁给国王,十八岁便生下大皇子,一路凯旋高歌。唯一的挫折,就是五年多前陛下带回一个私生子,把她的脸面和自尊打入泥里。 即便如此,她依然是曜日最高贵的存在,她背后的江家也一跃成为帝国第一家族。 “姑姑,我来为您斟杯红茶吧,这款红茶滋味浓醇,汤色红亮,很是不俗。”说话的是大皇妃,她看着将近三十,正是女人味最浓郁的年龄,她与皇后长得有几分相似,面上带着得体笑容。明明身后有侍女,她还是亲自恭敬的服侍着皇后,用高贵的御用骨瓷茶具,给她倒上一杯香味宜人的红茶。 “说来,这款还是二皇妃家中新研发的品种,二皇妃家中果然人才济济。”大皇妃捂着嘴巴娇笑,眼里却带着不屑。二皇妃这张脸,就像是在提醒她过往的不堪,兰家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小家族,如果不是因为二皇子想要膈应她,特地把二皇妃摆在明面,兰家也走不到今天这个地步。 二皇妃内心冷笑了一声,一个卖子求荣的玩意儿也好意思来讥讽她。她穿着一袭白色长裙,身材娇小,五官精致,看起来有些楚楚可怜,奇怪的是,她与大皇妃也长得有三分相似,这三人坐在一起,就像一家人似的。 然而,她一出声,却带着几分暗讽:“我们家也就喜欢捣鼓一些改善生活的东西,哪里比得上江少主,年纪轻轻就成了圣子。哦,您不说我还差点忘了,我妹妹当选了候选圣女,现在应该抵达殿会了,以后还要请江少主照顾一二了。” 大皇妃在心里呸了一声,暗道一声不要脸。一个靠着关系才当上的备选圣女,有什么好得瑟。 只有皇后稳坐钓鱼台,看着这两个女人刀光剑影。这底下两人她哪一个都不喜欢。 大皇妃虽然也姓江,不过是江家旁枝,血缘淡出五服之外,五年前才嫁给了大皇子。她已经将近四十岁,曾经嫁过一任,生过一个女儿。她性格能如此天真,取决于她被上任丈夫保护得太好,在其它女徒辗转各个府祉的时候,她的丈夫却与国王达成了协议,抚养了国王的私生子——也就是现在的二皇子,以换取她不必颠簸流离。 然而她却不满足,觉得自己地位不够尊崇,因此把二皇子的身份泄露给家族,出卖了她的丈夫,换取大皇妃的身份,虽然大皇子看上她的皮相,但这样目光短浅又无情无义的东西,皇后怎么可能看得上! 大皇子如今已四十有四,性格平庸,还未有子嗣,骄傲了大半辈子的皇后才开始紧张,近几年已经帮他物色其他女徒,打算借腹生子,所以她对这个大媳妇是越发看不上眼了,随她怎么讨好也是无动于衷。 可惜二皇子的命太大,被国王暗中救下,反而名正言顺的摆上了台面!这才有了二皇妃的上位。 二皇子虽然羽翼未丰,但能力不俗,最重要的是——他年轻!借着年轻气盛和国王愧疚的心,他特地娶了与他义妹长得相似的二皇妃,用来膈应大皇妃——他曾经的义母。 因此,两位皇妃每次见面都是火星味满满,精致的甜点,优美的风景似乎都失了味道。 “本宫想一个人静静,不用你们侍候了。”皇后也腻烦了她们的明讥暗讽,抬手挥了挥。 “是。”两位皇妃施施然起身告退了。 离开了皇后的视线范围,一身穿着白袍的侍女走向两位皇妃,恭敬行礼,之后静静的站立在了二皇妃的身后,轻声汇报:“启禀二皇妃,兰艺小姐已经安顿好了。” 二皇妃看了一眼大皇妃,故意笑道:“不好意思,自家的妹子总是要多些关心,到底是亲骨肉,不闻不问那种都不配为人,您说是吧。” 说着,也不去理会大皇妃什么表情,带着侍女离开了。 “贱人!都是贱人!”大皇妃忍得额头青筋毕露,面目狰狞,可是这所有的气她不能发出来,只能在内心呐喊。她的眼眶红润,心里开始后悔,曾经她有一个温暖的家,体贴的丈夫,乖巧的女孩,孝顺的儿子,却被亲手毁了… 她抬头,咽下眼泪,做出高高在上的样子,离开了。 另一边,争了上风的二皇妃的心情也并不愉快,因为侍女除了汇报兰艺如今的安顿状况,还有她之前在众目睽睽下的丢人举动。 “殿会那群老东西越来越嚣张了,竟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二皇妃冷哼一声,面色有些不善。 侍女战战兢兢的低垂着头,丝毫不敢去看二皇妃的面色。 二皇妃调开智能面板,她越看面色越是铁青,她拽紧了拳头,手不由自主的抖动起来。 她本来想看看自己妹妹的情况,没想到会在屏幕上看到那张她痛恨的脸——吴悠!她怎么还不去死!! 那张脸,本来与自己有两份相似,如今她长开了,连仅有的两分都完全抹掉了,难怪殿下对自己越来越冷淡! 不、不对,她怎么可能长得大?! 此时二皇妃的眼里酝酿着愤怒和妒忌,还有一丝不解。二皇子娶她时也和她言明了,他心里有人。可惜他低估了女人的能力,二皇妃表面看着柔弱,却极有主意,已经到手的荣耀她怎么可能使得放手,于是她暗地里找到吴悠的存在,付出大代价才渗入女徒馆,每日给吴悠下抑制发育的药。 难道…有人对她阳奉阴违了?! “二皇子有没有外出?”二皇妃指甲掐了下手心,疼痛让她冷静下来。 “没有。”侍女的头越发低了下去。 二皇妃咬了下嘴唇,转身朝着二皇子的书房方向走去。 看到书房前的两名侍卫,她的情绪已经调整过来了,扬起得体的笑容道:“麻烦帮我通报一下殿下。” “您请稍候。” 房间内,二皇子正手持画笔,在画板上挥洒着颜料,只是寥寥几笔,画板上立刻显出一个白衣美人的轮廓,头戴皇冠,看着与二皇妃有几分相似,可是在添加五官时,却迟迟没有下笔,好像在思考什么,又或是在回味什么。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 二皇子神色微变,微微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抓住一丝灵感,却被打搅了,他放下画笔,点开智能面板:“什么事?” “回禀殿下,皇妃求见。” 二皇子面无表情道:“让她进来吧。” 屋门被打开,二皇妃婷婷袅袅地走了进来:“殿下。”有些痴迷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和他在一起将近五年了,他无时无刻的成长,都被她看在眼里。只见他穿着一袭鹅黄色镶金边袍子,静坐在窗前,宛如一块无暇美玉铸成的玉人,高贵清华。只是他的心,却是冷的。 二皇子眉头微皱,似乎对二皇妃的视线有所不满,他微微颔首:“找我什么事?” 二皇妃余光扫过二皇子的新画作,眼里闪过一丝暗芒,随即换上自责的表情道:“今天是候选圣女前往圣殿的日子,我妹妹年弱不懂事,和另外一名候选圣女发生了些争执,留下一些不好的言语和举措…” 二皇子提起紫砂壶为自己到了杯清茶,轻轻抿了一口,入口苦涩,但回味甘甜,慢慢压下心中的不耐:“那就严加管教。” 连一句谁是谁非,前因后果的没有过问。二皇妃压下内心的苦涩。别人都以为他们是神仙眷侣,都道她好命,只有她知道,她不过是一个替身,而现在… “出去吧,这件事我会让人协助你处理。”二皇子道。 “是。”二皇妃恭敬退下。回到走廊上,她原来波澜不惊的面庞顿时变得铁青,青筋凸现。 二皇子点开面板,发现挂在头条的便是备选圣女之事,他略感无聊,正要退出,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虽然想着不可能,但他的手还是不受控制的点开了页面。 页面之中,清秀绝俗的少女出现了,二皇子猛的站了起来,紫砂壶被他不小心碰倒,茶水流了满桌,他却仿佛没有知觉般,目光只紧盯着屏幕。他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在吴悠脸上描绘着:“几日不见,你长大了。” 既然她选择了这条路,那就说明…她已经知道义父的事了。 二皇子眉头微蹙,义父的事太过复杂,是机密中的机密,即便是他,也堪堪只知道义父还活着,却无法再继续插手。不管吴悠是使了什么手段混入殿会,殿会都远比她想象中复杂。一旦她的身份被发现… 他连忙打开职能面板,输入一串串的指令,把和吴悠相关的所有信息一一点开修正,掩饰掉所有可能发现的漏洞,他的神情也一点点的暗沉下去,吴悠身份背后被设置重重暗锁,这么庞大的掩饰工程,绝对不是一个人可以办到的! 还有岚家那个小子,之前是他一直和吴悠在一起,他回归家族后,吴悠便失踪了,那时候,二皇子真的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幸好,她回来了! 过了好一会,二皇子背靠着椅子,他两眼放空,突然,瞳孔闪动了一下,他用手捂住眼睛,唇角微扬,笑了。他就知道,她从来不是菟丝花,而是傲人的玫瑰,只要你敢对她伸手,就一定要做好流血的打算。 如今的她,已经成长超出他的预想,既然如此,那之前设想的那些路就要换一换了。 二皇子起身,甩了一下衣袍上的茶渍,拿起他的画笔和颜料盘,走到画板前,毫不迟疑把画中美人的眉眼神情细细描绘出来。 035 父子重聚,无痕身世 冷清空旷的风家大厅,岚家家主端坐在至高主位上。他的下首排开两行家族成员。排在第一位的是他大儿子岚朔,一向冷静的他也不时频频望向门外,表情有些紧张。 这时门外有人通报:“二爷回来了!” “来了!”一脸肃穆的岚家家主也忍不住握紧了扶手。 一名年约四十出头的精壮男子步伐生风的走了进来,他面色黝黑,浓密的眉毛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看到记忆里的父亲早已白发苍苍,脸上布满皱纹,目光沧桑,就连刚直的背都有些微驼了。岚卷心里既委屈,又心疼,还未走到岚家家主身前,便以重重跪倒在地,行了个大礼。“父亲!” “好好!回来就好!”岚家家主再也坐不住了,他连忙起身,走下他的宝座,将他这个曾经最疼爱的儿子扶起,眼睛定格在岚卷身上,十五年了,他一直以为岚卷死了,万万没想到啊,在他有生之年还能再见! 岚卷起身,搀扶着父亲,走到岚朔身旁,神情微暖的喊道:“大哥。” 岚朔微笑着颔首道:“你终于回来了。” 等到父亲坐下,岚卷又举目四顾,眼神从年轻的一代脸上一个个扫过去,带着殷切的期盼。 看出岚卷的心思,岚家家主道:“你可是在找无痕。” 岚卷点了点头,带着丝近乡情怯道:“是的,他在这里吗?”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当初赌气一走了之,留下无痕一个幼子在这家族之中,这些年,他无时无刻不在自责。 “你放心,无痕很好,他是我们家族的骄傲。”岚家家主目光炯炯有神,语气自豪道:“他如今已经是殿会圣子,他的修为,你一定想象不到。” “圣子?”岚卷吃了一惊,光明殿会的圣子一向只招收光明系的人,怎么会…难道! 岚家家主使了个眼色,厅内的人都退了下去,只余下岚卷和岚朔,他才说道:“如今陛下和教皇年事已高,陛下的意思是…”岚家家主比出了两根手指。 “教皇换任也就这一两年的事,曜日的天怕是要变了。为了防止殿会独大,陛下联同四大家族给殿会施压,圣子之位不再只有狄氏族人担任,而是有能力者任之,所以,如今圣子是五个人。岚氏便是无痕,江氏少主江郊寒,雷氏少主雷流光,最后两个名额是狄氏两兄弟。不过,在这些人中,最出众的还是我们的无痕!” 岚家家主一脸自豪的夸耀自己的孙子,丝毫忘记曾经在他眼里,这个孙子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废物。 就在这时,大门不知何时敞开了,一道年轻的身影走了进来。 岚卷这才明白,父亲眼里的自豪,不是偏见,能够在他们眼皮底下不着痕迹的出现,这个年轻人,至少是sss级! 岚卷突然觉得嗓子像被塞了一团棉花般,有些堵住了,他哏得眼眶都有些发红了,才轻轻却不确定的叫了一声:“无痕?” 看着岚家家主身侧的中年精瘦男人,无痕碎发下的眼睛透出一丝陌生和警觉,却独独没有温暖和惊喜,在混沌经历过无数次生死,岚卷都咬紧牙关挺了过来,他一向骄傲于自己是条流血不流泪的汉子,然而此刻,他却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两行浊泪顺着脸颊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 岚家家主眉头微皱,正想质问无痕为什么突然从殿会中跑回来,但却被岚朔拉住了手,轻轻摇了摇头。 岚家家主看着次子心碎的神情,心里暗叹一声,他这个儿子,非常优秀,唯独太过心软。罢了,岚卷刚回归家族,他也不想再闹得太僵。于是装作没看到,和岚朔转身离开了,把空间留给这久未逢面的父子俩。 “无痕…”岚卷以为自己已经练就了一副刚硬的心肠,他无数次在幻想中模拟着见到无痕时的场景,然而,此时他却犹豫了,迟疑着不敢上前,他甚至有些恐惧看到无痕的神情,冰冷得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我回来,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无痕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出声问道。 “你问吧。”岚卷勉强抽动了一下唇角,眼睛却丝毫不离无痕,这就是他的儿子,他优秀的儿子! “当初你离开,是家族的意思吗?”无痕冷冰冰问道。 岚卷的心咯噔掉了一拍,这是他一直不敢面对的,最恐惧的问题!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最终,亲手把这道往日的伤口重新撕开,往日的情形宛如血淋淋的重现在他眼前。 “不是家族的意思,是我自己离开的。”岚卷闭起眼睛,仿佛这样就可以看不到无痕的失望。 “为什么?”无痕的声音平淡如水,没有半丝起伏。 “因为,你的母亲。”时间会冲淡一切记忆,那个温柔美丽的女人,他只能依靠照片去思念,却几乎忘记了他们曾经是那么的甜蜜,以至于他为了她与家族割裂。 无痕依稀记得在他四岁之前,偶尔会有一个亲切靓丽的女人来看自己,但后来她失踪了,父亲也跟着不见了,如今回想起来,那个女人应该就是他的生母! “你的母亲,是个徒女,她的孕力只有三级,光明系异能也很浅薄。”岚卷摩挲着无名指,轻声说道:“但我对她一见钟情了。”不知为何,原本模糊了的女人形象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她虽然生下了你,却因身份低微,不能成为我的妻子。”想起往事,岚卷愧疚道。“在你四岁那年,你爷爷为我物色了一个名门女子,那时候的我,心里却只装得下她一个人,所以…我带着她私奔了。” 无痕没想到,离家出走这种叛逆的事,他的父亲竟然也做过,心不知不觉有了些共鸣。 “后来呢?” “后来,她被人丢进了混沌之中。”岚卷想起当时撕心裂肺的痛,他的目光阴冷起来。“为了找回她,我偷偷混进一年一次进混沌拓荒的行列。” “那你找到她了吗?”无痕的语气有些急促。 岚卷失落的摇了摇头。 接下来的事,无痕已经可以想象出来了,有这种手段又能如此心狠的,只有岚家家主——他的爷爷,他的父亲无法嗜亲,只能用这种决绝的方式来放逐自己。 原来,这就是当初父亲离开他的理由。压在心里多年的疑惑解开了,无痕的心仿佛一下子落到了实处,他能理解父亲当时的心情和决定,换做是他…无痕脑海里浮现出一道娇小清丽的身影。他目光变得坚定起来,换做是他,他也会义无返顾的! “如果,圣女大人可以早些出现,我相信,她一定也能过得很好…”岚卷突然说道。 “圣女大人?”无痕好奇道。能让父亲露出这种恭敬的神情,是什么人呢? “说来她还比你小个三四岁呢,是个非常了不起的女孩子。”想起吴悠,岚卷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在混沌的时候,更多时候,他是把吴悠当成女儿看待的。如今看到自己的儿子这般优秀,他不由得起了些小心思,把人往死里夸。 “她个子虽然娇小,但是长得极为精致,比起当年你的母亲,也是不差的。”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能让岚卷觉得比西施还美的,可见吴悠容貌之精致,是无可挑剔的。 听到岚卷的形容,无痕眉头微皱,这个形容,怎么有些像她… “她到混沌才一年,却已经征服了18区的领主,无论是亡者还是幸存者,都奉她为神。”岚卷道。 “她叫什么名字?”无痕突然问道。 岚卷并没有看出无痕内心的波澜,他回道:“她叫吴悠。” “轰隆!”晴朗的天空突然划过一道闪电,随之而来便是滚滚雷声,无痕的眼里酝酿着风暴。岚家,很好,先是他母亲,然后是吴悠,他要把他们最为看重的东西,捧到最高,再碾成粉末! “无痕?无痕!”岚卷看出无痕的不对劲,连忙喊了两声。 无痕回过神来,他收敛了眼中的恨意,把意识传送到岚卷脑海里:“她…现在怎样?” 莫非…无痕和吴悠认识?岚卷后知后觉想起,之前吴悠曾说过,她正和朋友们开庆祝会,醒来莫名其妙就到了混沌,那个朋友,该不会就是无痕?!再联想到之前发生在无痕母亲身上的事,幕后黑手,以及呼之欲出。 岚卷苦笑了一声,这么多年了,他的父亲手段却一点都没变,依然这样简单粗暴。他毁了自己还不够,把无痕也毁了。看到无痕对岚家冷冰冰甚至是厌恶的神情,他已经可以想象到,这个孩子是在怎样的环境下长大了,对父亲而已,人只有两种——有用的和没用的。 他早该看开了,不是吗… 思至此,岚卷再也没有了犹豫,他在脑海里回应:“你放心,她很好,而且她也回到曜日帝国了。估计会来天空之城找她的父亲。” 无痕目光一凛,她回来了?! 他连忙链接面板,但搜索到吴悠现在的定位离他就在咫尺之间,他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仿佛雀跃得都要跳出胸腔了!她真的回来了!! 看到儿子脸上如同春暖花开般的浅笑,岚卷却有了丝担忧,因为吴悠,是血皇看上的人啊啊啊!!!但是要怎么跟无痕说呢?岚卷实在没有勇气打破儿子的美梦。 “她的父亲在哪?”无痕在脑海中问道。 “她的父亲叫吴易,早我们两年从混沌中归来,后来听说被教皇的人带走了,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最高实验室。”岚卷回道。 最高实验室啊…无痕眉头微蹙,最高实验室的神秘不在于它的守备,而是它的具体位置,它就像一个传说中的存在,没人知道它在哪里,即便是身为圣子的他,也没有权限接触。 “儿子啊。”看到无痕对自己的态度有所缓和,岚卷上赶着套近乎:“这件事我和另外几个朋友会想办法,你可千万不要冲动。” “如果当初没有她,你就见不到现在的我。”无痕道:“只要是她想要的,我都一定会帮她得到!”不折手段! 看到无痕这个样子,岚卷不由自主想起了当年的自己,不愧是老子的种! “行,天塌下来,爹和你一起顶着!等事情搞完,我们回混沌去,远离这里的魑魅魍魉!” 无痕看着岚卷,难得的给了他一个笑容。 就在这时,岚卷的通讯录传来信息,他看了一下上面的联系人,面色肃然道:“是圣女。” 无痕吸了一口气,朝他点了点头。 岚卷点开信息,里面显示三个地名——初代教皇的地下墓穴、教皇卧室、教会秘密档案馆。 “难道是…”岚卷与无痕对视一眼:“最高实验室的位置。” 虽然这三个地方是教会禁地,但至少有迹可循,无痕道:“档案室交给我,我们分开调查。” 岚卷点了点头,确实在调查教会这边,儿子比他要有条件:“老房如今回归教会,我等下和他联系,看其余两个他能不能帮忙。” “我先回教会,到时联系。”无痕经过他身边时,几不可闻道:“装作跟我不和睦。” 岚卷听儿子这样一说,心里了然。 看着孙子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岚家家主看到的就是岚卷一脸的阴郁,他还以为两人谈崩了,劝解岚卷道:“无痕到底还是个孩子,你们多年未见,让着他些。” 岚卷应是,表情却没有缓解。 岚家家主道:“今年虽然选出五个圣子,但有机会当上教皇的只有一个,教皇三十年一换任,今年刚好到了换任的时候,加上前二十年甄选出来的圣子,今年一共有7位圣子一同参加教皇之位的角逐。无痕虽然天资最佳,但到底年纪最小,不要影响无痕的心态。” 教皇要换任?!岚卷眼里闪过一丝暗芒,问道:“新任教皇是怎样选出的?” 岚家家主压低声音道:“我与大主教交好,也不和你说废话,候选有多少水分大家都清楚。但是选出教皇的,不是人,是神。” 036 穿针引线,抽丝剥茧 “岚卷大叔说档案室那边他会想办法,房斌大叔负责教皇卧室,五天后就是神选,我们必须赶在这段时间内行动了。”吴悠对布鲁道。房斌把初代教皇的地下墓穴定位发给了吴悠,它就在殿会之内。 待到夜深之际,吴悠换上一身黑色夜行衣,戴上面罩,和布鲁潜入夜色之中。 金色的华盖由四根螺旋形铜柱支撑,足有五层楼房高那么高,是平日里教皇举行弥撒的祭坛。在祭坛两旁各有一架大管风琴。举行弥撒时,从管风琴中弹奏出低沉舒缓的优美旋律,弥漫整个大厅。 华盖前面的空地上点燃着99盏长明灯,初代教皇就葬在这底下这里平日里无人把守,为什么老神官会说,这里是禁地呢? 吴悠小心翼翼的走进祭坛,四处仔细的打量了一遍,却没有发现通往墓穴的通道。 布鲁也绕着走了一圈,最后停在长明灯前。 吴悠盯着那片长明灯,这是由鲸油点燃的,常亮不衰。等等,这长明灯摆放的位置…“抱我上去。” 布鲁幻化为人身,背后长出一双黑色羽翼,打横抱起吴悠飞到半空之中,只见长明灯摆放成一个六星芒状。 “是六壬盘。”四柱为四象,这是一个阵法!没想到这科技发达的现世,还有人懂得这么精妙的阵法。之前在矿洞里的那个阵法和这个有一些相似之处,但明显要粗糙很多,莫非这个阵法主人和泰初亲王也有什么联系… “是他。”布鲁看着底下的阵法,目色幽深:“当初设下封印混沌阵法的六大强者之一,之后再和你解释。这是一个锁,想要解开,还需要钥匙。” 吴悠点了点头,认真观察起来。每一盏灯都卡在一个凹槽上,聚成一个神煞圆图,她曾在风舒谷的藏楼里看过类似的阵法,是要按着开启的顺序把灯按下,一个都不能错。但开启的顺序到底是什么? 突然一阵凉风吹过,祭坛两旁的大管风琴琴弦被轻轻拨动,发出低靡的声音。 “对了!琴谱!”吴悠打开智能面板,搜索出弥撒时弹奏的音律,翻译成数字,对应式盘。 “我来。”布鲁取过吴悠手中的算式,把她放到旁边,自己幻化为猫状,如同弹琴一般跃动在长明灯阵法之中。 当他按下最后一个音符时,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教皇的宝座背后墙面打开了,里面出现一条通道。 吴悠环顾一下四周,确认他们没有留下来过这里的痕迹后,和布鲁走进了这扇秘密的活动门,他们走进去后,活动门就自动关闭了。 地道里阴暗幽深,伸手不见五指,吴悠找出手电筒,打开了开关,只见眼前横着一道简朴至极的棺木,这就是初代教皇的棺木? 布鲁走上前,双手微微用力,撬开了棺木,里面又是一层棺木。撬开第三层棺木之后,才见到里面放置着一具身着教皇礼服的尸体,他的脸上覆盖着一层白布,看不出究竟。 “不是他。”布鲁没有揭开白布,只在尸体上下打量了一下。 “不是谁?”吴悠问道。 “这具尸体不是初代教皇的尸体。”布鲁说道:“方才看到外面的阵法,我就有些怀疑,因为和初代教皇星河的布阵方式很相似。他表面上是德高望重的教皇,背地里就是个实验狂人,他想要盗取我的基因做研究,被我发现了,所以我就好心的送了他一些。” “怎么送?” 布鲁在吴悠耳旁轻笑道:“通过伤口送入他体内。” 吴悠心头一跳,布鲁是血皇,基因可以说是病毒进化的最强形态,而初代教皇并不像自己有着无效化体质,“那他会变成什么模样呢?” “可惜我也没见到他最后变成什么模样,他就逃出了混沌。”布鲁道:“不过一般情况下,熬下来了应该会变成亡者,熬不下去就是皮包骨。但是这具尸体,并没有感染过我的基因,所以不可能是星河。” “你说他…有没有可能还活着?”吴悠突然联想起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可能性。 “别人我不敢保证,但如果是他…”布鲁点了点道:“很有可能。” 吴悠问道:“活到现在,那他现在得多少岁了?” 布鲁看了她一眼道:“不一定是本体活着,还有一种方式——夺舍。” “所有的光明系都可以夺舍吗?” “当然不可能。”布鲁道:“光明系可以分成战斗类、修复类和精神操纵类。最常见的就是战斗类和修复类,精神操纵类非常罕见,一千个光明系里都未必能出一个。星河就是罕见的精神操纵类,他虽然做不到像我这样精神具象化,但夺舍对他来说并不难。” “那他岂不是能用这种方式永远的活下去?”吴悠只觉得一股冷气从背脊往上串,她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天的大秘密! 布鲁略微思考了一下,道:“理论上是可以的,但是夺舍是有风险的。首先满足夺舍的条件是,被夺舍者的异能必须与他相同,经历过濒死与恐惧的洗礼。其次有时间限制,当被夺舍者的意识完全被消磨殆尽,那具身体就没用了,必须再换一具身体。” “难怪他们要三十年换一任教皇。”吴悠眉头紧皱,渐渐舒展道:“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反推,选新任教皇时,星河一定会在场?” “对,他必须将自己的精神体注入到被夺舍者的身上。”布鲁唇角微扬:“所以我们可以来个瓮中抓鳖。” 吴悠点了点头,笑道:“好。” 就在布鲁转身把棺木盖回去之际,易变徒生,吴悠站着的地方不知为何裂开来,把吴悠吞入地底,瞬间合并起来,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吴悠猝不及防的跌坐在一条狭窄阴冷的管道里,管道坡度很大,地面是湿滑的石头,根本站不住人,吴悠连忙将身体打侧滑了下去,幸好有黯凰烟罗罩的保护,否则不死也要去层皮。 这条管道也不知道通向哪里,吴悠滑了十几分钟,才堪堪坡度变缓,她用嘴巴含住手电筒,双手扶墙满满站了起来。 越往里面走越潮湿,一股子蛇和狗的混合气味弥漫在空气中。情况有些糟糕,犬类对自己的地盘有强烈占有欲。她默默把腰上的软鞭抽了出来。 这里看起来像是一条密道,既然有人修了,肯定就有使用过,到底是谁呢? 越往前走,动物腥臭的气味越发浓烈,吴悠也有些疲倦,最主要是精神上的不安,这里空间太过狭隘,空气浑浊,给人一种被活埋的感觉。 管道里弯弯曲曲,地面凹凸不平,吴悠慢慢走着,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她连忙从空间里掏出一颗药丸嚼着提神。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些声响。悉悉索索,还带着狗的吠吼声从前方传来。她身体有些僵直,把手电筒收好,从空间里取出一个小瓶子,打开盖子,里面的气体无臭无味的挥发出来。 嗖嗖的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有一把巨型水管朝着她方向扫来,黑暗中,它的呼吸声很沉重,还能听到口水滴落在地面,腐蚀出滋滋地声音。 近了近了!吴悠屏气凝神,她感受到有光滑,长着鳞片的蛇从她身上滑过,慢慢的将她缠绕起来,她的左右前后各有一条狗,呼出的气带着一股腐肉的臭味,喷在她脸上。 突然,那只怪物似乎感受到身体有些不对劲,它卷起了吴悠,猛地游离这个陡峭的管道,吴悠感觉自己好像搭乘着云霄飞车。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她方才已经下了大量的镇定剂,足以药倒两头大象,它却依然生龙活虎。 这只怪物卷着吴悠急速蠕动前行了好一会,眼前出现一块平地,暗淡的灯光混合着一股强烈的气味涌了进来,呛得吴悠眼前发黑,她狠狠咬了下舌尖保持清醒。 怪物似乎用尽了力气,轰隆一声沉闷倒地,吴悠暗道庆幸,看来药效发作了! 待到她眼睛逐渐适应了昏暗的光线,确认没有其它危险,才挣扎着爬出怪物的身体。借着灯光,她看清了这怪物的真身,这是狗和蛇的混合体,一条巨型的蛇身上长着四个拉布拉多狗头,狗的獠牙和蛇一样,有着剧毒。 这是不同的动物基因合成的怪物!!吴悠捂住嘴巴,面如土色,她环顾四周,四面用钢化玻璃隔开,像是一个个巨型储物柜。因为太久没人来过这里,所以里面的生物似乎都死了。 她走到其中一个柜子前,上面挂着一块牌子,字迹有些模糊,依稀可以看到:獠牙鼠,狼与鼠基因合成,杂食生物,攻击性很强。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里面那只生物的尸骸,有着狼的身体,头却极不对称,像只老鼠。 她看到有好几个柜子玻璃被破开了,其中一个就写着蟒蛇犬,黄金蟒和拉布拉多犬基因合成,杂食生物,性格暴躁。 看来这里还有其它生物的存在!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受到身后有一道轻微的呼吸声,她连忙转过头去,只见一道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是谁?”吴悠心里猛地一惊,看轮廓,刚才那个身影不像动物,倒像个人。可是这种鬼地方,还能有人存活吗? 吴悠警惕的朝那影子方向走去,那里拐角处竟然有道暗门,推开暗门,里面是一个废弃的实验室,地上散落着各种仪器设备,桌椅也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巨大的玻璃罐子里浸泡着各种变异动物的尸体。 室验室中间摆放着一台冰冷生锈的手术台,上面布满了暗色的斑点,上面躺着一具尸骨,骨头已经风化变脆,说明死了有十五年以上。 吴悠戴上手套,检查了一下骨骺闭合情况,大约可以判断是男性,在四十岁左右。 “这个是?”吴悠看到尸骨脚踝处用链子铐住,上面有一小块铭牌——无效化,陈思。 吴悠心脏剧烈跳动起来,这个人,原来和她一样是无效化体质,那这里难道就是最高实验室? “哐当。”从角落传来瓶罐倒地的声音,吴悠吓了一大跳:“是谁?!” 可是没人回应,她一手握紧鞭子走了过去,那里又是一道暗门,推开门后,一股淡淡的腐臭和铁腥味扑面而来,首先出现在她视线中的是一大堆泡着药水的瓶瓶罐罐,这次罐子里不再是动物,而是暗色的脏器和残肢,格外渗人。 当看到几个巨大玻璃罐里的尸体标本时,吴悠身体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这群人渣败类,竟然用人体做实验…” 这几个玻璃罐里装着的是非人非兽的尸体,玻璃导管里的液体盘旋着输入到罐子里,有的长着人的身体兽的脸,有的长着人的脑袋兽的四肢,更让人意外的,还有的是胚胎形态,吴悠想起之前天路也是想把自己卵子取出,想来就是为了用来做这种实验! “哐!”像是感受到生人气息,突然一个玻璃罐里的半兽人居然苏醒了,他长着一个老鹰的头,用喙狠狠的啄着玻璃罐。 “居然还活着?!”吴悠连忙退出这个实验房间,把门锁住。 然而那只怪物的力气异常的强大,他啄开玻璃罐后,对血肉的渴望让他猛地朝着门撞去,门隐隐有裂开之势。 糟糕!就在吴悠心急如焚之际,她身后又传来一些细微的动静,她转头一看,竟是一个年约十岁的女孩子,然而,她头上顶着的一对兔子耳朵显示了她的不平凡! 她没有说话,只用手指了指身后的另外一条密道。 “嘎啦。”门被喙啄裂了,千钧一发之际,吴悠选择了听从女孩的指引,和她一同闪身进入了密道之中。 女孩拉住吴悠的手,飞快的在暗道里跑了起来。他们身后传来怪物的咆哮声和暗门被破坏的声音。 女孩对这里似乎很熟悉,她的速度极快,跳跃着跑动,看到吴悠跟不上自己,甚至把她背到自己背上,难以想象这么一个孩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037众人汇合,逃出生天 身后传来怪物紧追不舍的声音,他扑扇着翅膀,比他们的速度要快。 “你自己快走,我来拦住他!”吴悠可以从这个女孩身上感受到善意,如果没有自己,女应该可以逃走。 然而女孩却固执的抓紧她,就在这时,一道爪子朝他们背后袭来,女孩连忙一个闪身躲过,吴悠却从她身上滚落下来。 鹰是兔子的天敌,兔耳女孩蜷曲成一团瑟瑟发抖,那只怪物一双鹰眼在黑暗中发着幽光。 鹰的眼睛视野十分开阔,既是远视眼又是近视眼,离得越远看得越清,离得太近反而失了视距和焦点,吴悠一鞭子甩在他的眼睛上,他疼得一阵哀嚎,爪子毫无章法的四处攻击。 吴悠乘机拉过兔耳女孩,匆匆往前跑,快到拐角之处,鹰人的利爪已经来到他们身后,吴悠连忙把兔耳女孩往自己胸前一带,即使有黯凰烟罗罩的保护,吴悠也觉得背心一疼,竟是被划破了皮,渗出血来。她心里一颤,黯凰烟罗罩可是可以抵御sss以下攻击的,那这个怪物究竟是什么等级! 吴悠反手摔了一鞭,却被鹰人的喙叼住,将她狠狠甩到墙面上。 兔耳女孩见吴悠受伤,愤怒掩盖过害怕,她双手撑住地面,双脚往鹰人身上一蹬,力道大得惊人,竟将他踢出数米开外,在地上翻滚了几圈。 吴悠顾不得惊讶,此时不补刀,更待何时。吴悠聚精会神盯着鹰人,只见在他和脖子交接处有一团黑气,这里应该才是他的弱点。 她亮出袖箭,上面经由改造增设了三十六支染毒的钢针,冲上前去对准鹰人的脖子处一阵扫射。 “嗷!!!”钢针入体,鹰人疯狂的挣扎起来,兔耳女孩疾速上前,捞住吴悠的腰,跳离危险地带。 过了几分钟,鹰人的挣扎越来越弱,最后轰然倒地,只余下低低的呻吟。 “我们走。”吴悠怕这里的动静引来其它不明生物,拉着兔耳女孩要离开。 兔耳女孩却指了一个方向。 “你是说走这边?”吴悠问道。 兔耳女孩像是能听懂般点了点头。 “你会说话吗?”吴悠轻柔问道。 她这时候才看清女孩的长相,她的五官十分精致,可能是被融合了兔子的基因,一双眼眶也是红红的,看起来就像要哭的样子,十分的惹人怜爱,身上只套着一件被撕掉下摆的宽大衣服。 面对吴悠的询问,她轻轻地磨擦牙齿发出声音,这是一种非常柔和的声音,有点像细微的猫叫声。 看来是不会说话了。这么可爱的一个孩子,也不知道在这种恐怖的地方独自生活了多久,吴悠摸了摸她凌乱的长发,拉起她的手问道:“你愿意和我离开这里吗?” 兔耳女孩眉眼弯弯,点了点头,看起来很乐意。 “那我们走吧,以后我就是你的姐姐,我叫吴悠。”吴悠指着自己道。 “喔…喔呦。”兔耳女孩模仿道。 “你真棒,是的,吴悠。”吴悠惊喜道。看来她作为人的本性还在。 两人相携朝着出口方向走去。 前面的路如同无尽的深渊,寂静无声的走廊里,只余下她们的脚步声,走着走着,突然听到前面拐角“嘭”的一声声响,吴悠连忙拉着兔耳女孩贴墙警惕着。 接着响起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我靠,这是什么鬼!” 一道声音传来,吴悠眉头微蹙,这个声音好像听过。 “哇哇!风无痕你到底带我们来什么鬼地方,这怪物根本对异能无效化啊!!” 这下吴悠确定了,对面的是友不是敌,看来他们也遇到那些怪物。 “你躲起来,我去帮帮他们。”吴悠嘱咐兔耳女孩道。 因为没有异能,所以吴悠在自己空间备了一些自制的武器,这些怪物虽然对异能无效,但也是血肉之躯。 吴悠悄悄探出头去,只见一只如同被泡发过的,长满绿色鳞片的怪物正在和五个人纠缠着,怪物身体十分湿滑,就像一块果冻,异能打在它身上毫无作用。 吴悠看准了它的头部,暗地里用弓弩对着它的头部射进了几根铁钉。 “嗷!!”怪物身上甩出墨绿色的液体,滴落在地上发出腐蚀的滋滋声。 吴悠对准它的躯干和四肢又射了几只铁钉,怪物的皮肤十分强韧,铁钉只射进了一半,还有一半漏在皮肤表面。 这下怪物总算发现它被暗算了,它咆哮着朝吴悠这边方向扑来。 “导电!”吴悠见自己暴露了,一边跑一边喊道。 “流光!”无痕声音落下的同时,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雷流光会意,雷电也劈了下来,钉子本来就导电,附在怪物表面,一击之后,怪物终于不支倒地。 吴悠正想着要不要补多几针,突然脚底一个悬空,被人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无痕?”即使一年未见,吴悠对他的怀抱还带有记忆。 “嗯。”无痕将她的头埋在自己胸前,这一刻,他才感觉心被填满了。 “美的你啊,我们在那边半死不活,你在这里投怀送抱!”江郊寒气不打一处来,他气势汹汹的走过来道:“我倒要看看是怎样的美人能让你连兄弟都不要了!” 吴悠探出头来,看了他们一眼。 “你是谁?!!”吴悠带着面罩,在昏暗的灯光下,江郊寒他们并没有认出她来。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倒是吴悠先发问了。 “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无痕道。 我靠,这声音柔的,简直就要滴出水了,他们两肯定是认识的,而且说不准还不止一腿了!江郊寒在心里嘿嘿嘿,这下总算抓住你的软肋了。 “嗯。”吴悠走回原来的墙角处,那只兔耳女孩正蜷曲成一团,她感受到吴悠的靠近,猛的扑到她怀里,瑟瑟发抖。必读书屋 “这不是那些基因交叉技术培育出人兽合体的怪物吗。”江郊寒这才发现这个孩子,脱口而出。 兔耳女孩喉咙里发出尖叫声,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害怕的孩子。 吴悠手掌在她背上抚慰着,她不悦的对江郊寒说:“不要乱说话,他们也都是受害者,她能听懂我们的话。” 江郊寒没想到无痕这对象这么凶,偏偏无痕盯着自己的眼神冷得跟死神似的,他自认倒霉的摸了摸鼻头的道了歉。 “你们知道出去的路吗?”吴悠问道。 无痕看了一眼狄干宵兄弟,狄干宵摇了摇头道:“我们是从机密档案室的密道掉进来的,之后就在这里徘徊了好几个小时了,这里信号不通,也不知道怎么走出去,你怎么会在这。” “我是从祭坛掉下来的。”吴悠隐瞒了初代教皇的事。 机密档案室是狄家的机密,必须由狄家人的瞳孔才能开启,所以无痕本来是想借狄明若的手,没想到狄干宵几人这么机警,他摆脱不掉,就只好都带过来。 万万没想到的是,机密档案室底下隐藏了这么大的机密,人兽基因交叉,这是违背人伦,违背天理的实验! 狄明若兄弟看着眼前的一幕,第一次对自己的家族产生动摇之心,这些东西明晃晃的待在教会底下,要说教会不知情,是不可能的。可一想起自己的家族曾插手过这些实验,他们又觉得难以接受。 这时,兔耳女孩捏了捏吴悠的手。 吴悠道:“她知道怎么出去,你们如果信得过我,就一起走吧。” 无痕跟在吴悠身旁,不管去哪,只要身边的人是她,他都愿意走下去。 其他人见也没有其它办法了,便各怀心事,默默的跟在他们身后。 接下来的路程倒是平静了许多,没有再遇到什么奇奇怪挂的生物,但地上的残肢和古怪的标本都说明了这里曾经是怎样一个地狱。 兔耳女孩带着他们走进一个兔子洞里,这里只容一个人出入,走到走着,她突然停了下来,手指着上头。 “我来吧。”雷流光用电将地面焊开,一股花草的芬芳扑鼻而来,让人心旷神怡,终于重返人间了! “这里不是花圃吗?”吴悠看着眼前熟悉的紫藤花,压低声音道。 果然,老神官的木屋就在不远处,门口亮着一盏浅浅的灯。 狄明若兄弟的面色在月光下显得更加惨白。 倒是兔子女孩一蹦一跳的朝着小木屋而去。 “叩叩、叩叩叩。”兔子女孩熟门熟路的叩响了门扉。 吴悠几人连忙躲到花丛里,只见里面的灯亮了,随着一声老人的轻咳声,老人打开了门,他看到兔子女孩,连忙把她招呼进门,警惕的左右看看,这才紧紧关上门。 吴悠几人来到门前,犹豫了一下,还是叩响了门。 “谁啊?”屋里传来老神官略带紧张的声音。 狄干宵只觉得喉咙里像被塞了团棉花,他艰难的开口道:“是我,爷爷。” “这么晚了,来干吗?”老神官并没有开门,而是略带愠怒的反问道。 “爷爷,开门吧,我们都看到了,是…是那只兔子带我们来的。”狄干宵轻叹一口气道。 门吱嘎一声打开了,看到门口齐刷刷站着几人,老神官眼里闪过诧异,最后还是让他们都进屋了。 屋子里,兔耳女孩正窝在一旁啃着胡萝卜。 “白天…是你对我施展了异能吧。”看到吴悠,老神官似乎看穿了她的真容,眼里闪过异色道。 不是她,是布鲁。不过吴悠还是点头认了下来:“对不起,但是我的亲人被抓到…那个地方,我是不得已的。”吴悠怕提及最高实验室这个词会触发老神官的禁忌,小心翼翼道。 “既然你们遇到这个孩子,那一定是去过那个地方了。”老神官叹了口气,他走到床前,打开枕头,从里面取出一个笔记本,递给了吴悠。“有些东西,我不能说,你们能看多少就多少,看完就烧了吧。” 吴悠双手接过笔记本,仔细收藏起来。 老神官又向兔子女孩招招手,把她的手放到吴悠掌心里,道:“这个孩子…是个苦命的,你们如果方便,就想个办法安顿她,不能被人发现,不行的话,就让她回去,否则,会有杀身之祸。” 狄干宵他们听着老神官的语气像是托孤一样,心里顿觉不详。 “我活得也够久了…”老神官淡然一笑:“或许,就是为了等这一天吧。干宵和明若留下来一会,其他人都回去吧,不要再过来。” “谢谢您。”吴悠恭敬一鞠躬,带着兔耳女孩离开了。 走出花圃,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矗立在那里,月光下,宛如一尊完美的雕像。 “怎么会是他?”无痕看着布鲁,心里落了一拍,他拉着吴悠的手,不让她向前。 “没关系,我们认识的。”吴悠朝他一笑,松开他的手,朝着布鲁走去。 似乎感受到布鲁身上的恐怖气息,兔耳女孩颤抖成一团,连头都不敢抬。 吴悠安抚道:“不要怕,他不会伤害你的。”她转向布鲁:“她只是个孩子,不要吓她,多亏了她我才能回来的。” 布鲁用眼角瞄了一下兔耳女孩,减弱了威压。 看到他们亲昵的互动,无痕走到吴悠身旁,不着痕迹的把她纳入自己羽翼之下,然而,布鲁抢先一步搂住吴悠的肩膀,在她耳畔说道:“我们回去吧。” 吴悠看到了无痕眼里的黯然,但她知道长痛不如短痛,她闭上眼帘,轻声应道:“嗯。” 看着吴悠和布鲁离去的背影,无痕感觉自己的心又被挖空了,他左手抓着胸襟,紧得指节都发白了。 “天涯何处无芳草。”江郊寒心里啧啧然。不过他不得不承认,刚才带走吴悠的那个男人,给他一种深不可测的恐惧感,天空之城什么时候出了这号子人物?他上前去,同情的拍了拍无痕的肩膀。 无痕低着头,细碎的刘海盖住了眼里的情绪,转身离开了。 有布鲁护驾,吴悠和兔耳女孩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到了房间。 关上门,吴悠终于放松下来,她拉开口罩,深深的吸了口气,心有余悸道:“我差点就以为回不来了。” 038弥天大谎,宫廷宴会 布鲁搂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那我会让整个曜日给你陪葬。” 吴悠知道他不是在说笑,她握紧他的手,让他感受自己存在的温度:“布鲁,我和你不一样,我终究会老去,会死亡。这个世界,失去谁都照常运转,即便以后我离开了,你也会有漫长的时间去淡忘。你只要在脑海里给我留下一点位置,曾经有人想给你一份特别的爱情,就够了。” 对她而言,爱并非生命的全部,她接受爱情,却不依靠它生活。可能因为曾为医者,所以她敬重每一个无辜的生命,每个人都是自己生命的主角,不应该被随便磨灭。 布鲁的力量太强大,她很担心,万一哪天她死去,布鲁会变成第二个星河… “忙活了一个晚上,你看我都脏死了,让我好好洗个澡睡个觉吧。”吴悠故作轻松的牵住兔耳女孩的手,走进了浴室,把空间留给布鲁一个人。 “淡忘吗…”布鲁闭上眼睛,他似乎隐隐有些了解星河会不顾禁忌,追求永恒生命了。 吴悠关上浴室门,在浴缸里放水,兔耳女孩看到喷射出来的水花,似乎很害怕,双手扒着门想要逃出去。 “不要怕。”有毛的小动物一般都怕水,吴悠以前经常帮布鲁洗澡,很有经验,她上前揽住女孩的肩膀,摸到她兔耳后面一撮很软的毛,用食指轻轻的揉,一边温声安慰道:“洗干净就会很舒服的。” 兔耳女孩眯着眼睛,轻轻地磨擦牙齿发出细微欣悦的声音。 吴悠脱掉自己身上脏掉的外衣,只留下黯凰烟罗罩,凹凸有致的身材看得兔耳女孩眼角越发红润,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两人会不一样。 “你以后会长得比我好的。”吴悠轻笑道。“先把衣服脱掉,我帮你洗洗头发。” 女孩的头发很长,垂至腰间,但好像没洗过,结成一缕缕的,吴悠琢磨着能不能帮她把头发剪短些。 就在她取剪刀的时候,兔耳女孩顺从的脱掉衣服,站在旁边一动不动。 吴悠回过头来,看到她时,瞬间呆住了,她…她原来是他!!!她连忙背过身去。 兔耳男孩不解的歪了歪头,似乎不明白吴悠为什么突然不看自己了。 “你先到浴缸里去。”吴悠背对着他说道。 听到身后哗啦啦水溢出浴缸的声音,吴悠才松了口气,这个孩子长得太过精致,以至于她本能就认定他是女的,搞了个大乌龙。男女有别,孩子不懂,她不能装作不懂,只能慢慢教了。 吴悠把男孩的头发撩到浴盆外,用剪刀剪到垂肩处,又手上打上泡沫,在头发上揉搓。 男孩开始有些抗拒,渐渐好奇的玩着散落在水面上的泡泡。 “你叫什么名字呢?我总不能老叫你你你的吧。”吴悠问道。 兔耳男孩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噜噜声。 “路路?” “哈秋。”兔耳男孩被泡泡弄得痒痒的,打了个喷嚏,鼻头上挂着一撮白色泡沫,十分可爱。“路路?” “对,以后你叫路路好吗?”这个名字有些雌雄莫辨,倒是和他相符。 “路路。”兔耳男孩指着自己开心的重复一遍,他又指了一下吴悠叫道:“喔哟。” “对,吴悠。”吴悠感觉自己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叮嘱道:“最近要委屈你待在房间里了,和布鲁在一起,有人来你也不要答应,知道吗?” 路路乖巧的点了点头。 吴悠用一只手遮住他的眼帘,一只手拿花洒帮他冲洗掉头上的泡沫:“过段时间,我事情办完,就带你去一个地方,在那里,你可以自由的生活。” 路路眯着眼睛,吴悠是第二个对他释放善意的人,和她在一起让他感觉很舒服,不管去哪里他都愿意。 吴悠从空间里取出一套衣服,为了方便行走,她准备了一些男装,现在给路路穿上倒是正好。 处理好了路路,吴悠让他在房间等着,这才关上门清理自己,等她洗完澡出来时,发现路路已经窝在沙发上睡着了。他跪趴着,蜷曲成一团,感受到有人靠近,低垂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即便是睡梦中也保持着警惕。 “你安全了,路路,不要怕。”吴悠见他就要惊醒,连忙上前给他顺着背,路路眼皮动了动,最后还是继续睡了下去。 “可怜的孩子。”吴悠轻叹一口气。她想起老神官还交给她一个本子,和布鲁坐在一起看了起来。 “这是一本日记。”吴悠翻开第一页,看到上面的日期,是一本十几年前的老日记本,日记的主人叫狄成宿,是一名科研人员。日记写得断断续续,有些潦草。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吗?”狄成宿在字里行间反问道:“在我看来,神就是一个笑话,所谓的神,是一组不存在的数据。科技越来越发达,却扼杀了人类的想象力。” “新任教皇的选拔是在模拟太空舱内举行,由教皇亲手开启程序,所有人进入太空舱后,都会进入虚拟空间,完成发布给自己的任务。”太空舱内的虚拟场景有500种,但是每次决选时,都会多出一种,而那一种,谁也不知道是什么,这就是所谓的神选。” “大家都认为能当上圣子是一份荣耀,但事实上,当上圣子是一件残忍的事,前几任圣子中,扛不住虚拟的精神冲击的,都会陷入永久性昏迷或疯了,天知道那组鬼数据有多恐怖。没有人怀疑,甚至没人去追究,大家像被催眠了一样,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还清醒着吗?” “人类习惯把未知的东西称之为神鬼,并敬畏着。看来这个人是唯一一个明白人。”吴悠对布鲁说道。“其实我有一个设想。那组代码不是多出来的,而是并不存在。” 布鲁闻言,唇角微扬。 “因为教皇本来就是光明系异能,擅长操控精神,只要能量供应到位,他可以随意操控在场所有人的思想,植入幻觉场景,这样既能体现殿会的神圣,又起到震慑的作用,你说对吗?”吴悠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求问道。 “聪明的女孩。”布鲁笑道:“没错,但精神控制系也不是万能的,比如说这本笔记的主人,他应该是意志力非常强的人。” 吴悠点点头,继续往下看。 “几任教皇都执着于做解码者的实验,一开始是用解码者的基因在动物身上做试验,后来竟丧心病狂的在孕妇身上做试验,培育出不人不兽的东西。无效化和身体强化在这种东西完美融合了,震惊了帝国高层,但他们拒绝继续试验下去,这种怪物太强大了,他们的生命力和攻击力极强,于是最高实验室就此终结,被掩埋在了这繁华的天空之城下面。” “我最近的记忆越来越模糊,我感觉自己像被他们感染了,为了保存我的记忆,我要把这些写下来,那些枉死的生命不该被遗忘。” “或许,最高实验室曾经存在过,但已经被取缔了,如今所谓的最高实验室,其实是教皇施展异能给人带来的假象。”吴悠这才明白,所谓的最高实验室其实就是一个弥天大谎,早在十几年前就不存在了,那她的爸爸,只能是被一个人带走——教皇! “不好,房斌大叔有危险!”吴悠面色大变,如果教皇就是幕后大黑手,去调查他卧室的房斌大叔岂不是最危险,估计他也已经行动了,现在发信息反而连累他。 “不用担心。”布鲁道:“能在混沌生存那么久的人,不会蠢到哪里去的。” “嗯。”为今之计也只能寄托他反应够机敏了。 “睡一下吧。”不知不觉天都快亮了,布鲁把吴悠打横抱起,放到了床上。 虽然他的胸膛冰冷冷的,却带给吴悠一种安全感,她闭上眼睛,很快就陷入了沉睡状态。 “叩叩叩。”才睡了三个小时不到,吴悠的房门被扣响了。 吴悠睡眼朦胧的睁开眼睛,看到一道人影扑到墙角处瑟瑟发抖,她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那道影子不就是昨晚被她带回来的兔耳男孩路路吗。 “别怕。”吴悠上前揉揉他的头发,安抚道。“你到被子里躲起来。” 路路听话的跳到床上,正好对上布鲁幽深的眼睛,吓得叫了一声。 “吴悠,怎么了?”外面传来狄甘露的声音。 “没事,我还没醒,吓了一跳,马上来了。”吴悠回应道。她给布鲁顺了顺毛:“让他在这里躲躲吧,就一会儿。” 布鲁用眼神瞄了一下墙角,吴悠会意,让路路在墙角蹲着。 她收拢了一下头发,走过去开门。 外面是狄甘露关切的脸:“我还以为你发生什么事了,正要去找人帮忙呢。” “找我有事吗?”吴悠反手把门带上,走到客厅道。 看着吴悠脂粉未施,看起来却如海棠初醒,花容愈媚,狄甘露眼里闪过一丝妒忌,随即消逝不见,她笑容得体道:“方才有神官送来请帖,今晚是大皇妃的寿辰,邀请所有候选圣女参加她的生辰宴会。” 候选圣女是从各地选拔出来的佼佼者,圣子只有五个,但候选圣女却有32个,最后没选上的也是抢手货,所以这是借寿辰之意来行相亲之事。 “8点要到楼下大厅集合,会有神官带我们去挑礼服和化妆。”狄甘露补充道。 “好的,谢谢。”吴悠客气笑笑,她看了一下时间,只差十五分钟就到八点了。 这时隔壁两个房间门打开了,其他两人也走了出来,显然她们收到这个消息比吴悠要来得早,打扮得清清爽爽的。 吴悠倒是无所谓,回房和布鲁交代了一下,又安抚了一下路路,就跟着下楼了。 搭上超能车,直接就到了宫殿,宴会是在正午时分开展,透过超能车天窗,可以看到曜日帝国最高权力的象征——皇宫耸立在蓝天之下,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异常的壮丽辉煌。 皇宫守备森严,皇家骑士目不斜视的站立在自己岗位上,让人呼吸都不由得放轻了些。 皇宫的绿化做得相当好,俨然一个大的植物园,花园、雕刻、凉亭、草地等点瑞其中,显得美仑美奂。 女孩们被送到宫殿的化妆间内,这里的造型师都是各个家族打点过的,一双双锐利的眼睛搜寻着自己服务的对象。 “二皇妃驾到。”就在众人投入这场无形的硝烟战争之时,突然听到一声通报。 一个娇小的华服丽人在女仆和骑士的簇拥走了进来。 “见过二皇妃。”众人恭敬行礼道。 “姐姐。”兰艺如乳燕归林,愉悦的走到二皇妃身前。 二皇妃目光在女孩们中间扫了一遍,经过吴悠时,略微停顿了一下,最后轻笑道:“我只是来看看,你们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不用紧张,今日参加宴会的,都是帝国的绅士才俊,最具有风度。” 女孩们一听,脸都染上了红晕,她们未来的丈夫很可能就会在今日定下,怎么能让人不激动呢。 “你呀,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毛毛躁躁。”二皇妃对着首席造型师笑道:“那就麻烦你们了。” 首席造型师恭敬应是,他已经知道今日要服务的重点是兰艺了,必要让她艳压群芳。 二皇妃交代完后,施施然离开了。 女孩们这才松了口气,小声的讨论起来:“二皇妃好美啊,不愧是当年的帝国第一美人。” “兰艺有这样一个姐姐真是太有福气了。” “可是我觉得她看起来有些眼熟。” “是吗,我也有这种感觉,和…”那些人偷眼看了吴悠方向一眼,身材是有些像,但气质完全不同,应该是想多了吧。 时间紧迫,其他人忙着挑衣的挑衣,化妆的化妆,吴悠被晾在了一旁。她本来也没想过要出什么风头,巴不得越低调越好。 “诶,你怎么还不换衣服,这件拿去吧。”一个造型师随手拿了一条设计简洁的水蓝色短裙递给了吴悠。 039宴会闹剧,旧人相见 吴悠没有介意他的怠慢,她安静的走到更衣室里换上了。 整整忙活了两个多小时,眼见宴会就快开始了,女孩们要先入场,宫廷礼仪官过来检查最后的成果。 女孩们一字排开,礼仪官一个个看过去,满意的点了点头,当走到吴悠身旁时,他眉头微皱,道:“这个妆是谁化的,唇色淡了些,给她配上橘色口红。” “是。”首席造型师连忙上前,这时他才发现,吴悠竟是完全没化妆!只不过她的皮肤状态太好,就像化了裸妆一样自然。她身上的裙子是挂脖式的设计,看起来就很小清新,领口交叉的设计尽显脖颈曲线,更加显瘦。 一般身材不好都人是万万不敢选这种衣服的,上围如果不够丰满会撑不住,腿稍微短些,又会显得下肢粗壮,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吴悠看着娇小,身材比例却是极好,她的上围丰满,腰肢不盈一握,美腿修长,最大限度的把这条裙子的美展示出来,给人一种飘逸轻灵感。 首席造型师给她上了口红之后,让她整个人看起来蜜桃味十足,诱人采摘,他不得不承认,精心化了半天妆的兰艺,却不如她来得惊艳! 礼仪官却不知那些人的心里起伏,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再次扫过女孩们的妆容,觉得都很得体,这才拍了拍手:“姑娘们,是时候展示你们的魅力了,请跟我前往宴会厅。” 女孩们排好了队伍,兰艺走在了第一位,挺直了腰杆,展示自己最美好的姿态。 高远的大穹顶下是华丽的青铜华盖,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挥洒下来,把宴会厅照得金光灿烂。明媚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当宴会厅里的人们渐渐适应了黑暗后,大穹顶绽开3d礼花,如同天幕中绘出无数美丽的花朵。在这背景中,女孩们笑容得体的一个个走入宴会厅,给人们留下无数赞叹声。 “这就是这一届的候选圣女?果然气质非凡。” “走在最前头的是二皇妃的嫡亲妹妹吧,都说兰氏出美人,果然名不虚传。” 宴会厅里的人打量着候选圣女的同时,女孩们也在暗暗打量着他们,果然这次来参加宴会的都是青年才俊,只不过宴会的主角都还没出现。 接下来,一道绚丽的光滑过穹顶,五道人影步入宴会厅,他们并没有特地打扮,只是穿着常服,神情自然,如闲庭信步,却无人敢小觑。这就是这届的五名圣子,被称为最有潜力的一代! 为首的狄家兄弟,左边的是弟弟狄干宵,右边是哥哥狄明若,两兄弟长身玉立,温润如玉,赚足了眼光。 之前在地道里吴悠没仔细打量他们,这次多看了两眼,觉得狄明若有些眼熟。 过了一会才想起来,她之前和无痕去原石大王姚老板家时,就是这个人想要抢他们的光明能量石!他原来也是圣殿的人啊,难怪那时会这么嚣张。 狄明若感受到吴悠的视线,他抬眼望去,眼里露出一丝惊艳,噙着微笑朝着吴悠点了点头。 吴悠微微颔首,隐没在人群中。 狄明若倒是愣了一下,这是欲擒故纵?候选圣女唯一的作用就是圣子的陪衬,所以能被圣子看上基本就成功了一半。 狄干宵也看到了吴悠,他眼神波动了一下道:“哥,你看谁呢?” 狄明若笑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几乎形影不离,阿宵,你如果看中哪个,要告诉哥哥,我不和你争。” 狄干宵脸颊微红道:“我只是对她有些好奇,她并不知道。” 狄明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明白了,你随自己心意去选吧。” “哥?”狄干宵猛的抬起头来。他们的妻子人选都是内定了的,就只差最后走个形式了。 “我这段日子也算弄明白了,不要委屈自己。”被岚无痕虐杀了不下数百遍,他才算看开了,活着太累,死才是一种解脱,可当一个人死都不怕时,他还有什么好怕的。窝窝囊囊一辈子,不如随心所欲! 狄干宵垂下眼帘道:“我心里有数。”昨天经历了那些事和爷爷的对话,让他彻底明白了殿会光明背后的黑暗,一直以来殿会就是他的信仰,可是,此时他动摇了。 狄家兄弟背后的是江郊寒和雷流光,江郊寒五官精致,身材高挑,雷流光五官硬朗,身材壮硕,乍一看去就像是一对俊男美女,之前被他们坑过的女孩们却有些不敢面对他们。 “都怪你,害我都没行情了。”雷流光抱怨道。 “这不正好吗,我还巴不得她们不要在我耳边叽叽喳喳呢,你看,我堂妹不是正瞅过来吗,说不定就是在看你呢。”江郊寒眼光不安分的四处找寻着:“我的女神呢,去哪啦,你快帮我找找。” 走在最后的是一张娃娃脸的岚无痕,他一言不发,阴沉着一张脸,却遮挡不住秀气的五官。 “岚圣子听说是这届圣子里最强的。” “不是吧,他看起来好小哦。” “千万不要小看他,他可是sss级的双系异能者。” 女孩们一阵惊呼,看着无痕的眼光越发灼热。 无痕的眼光看似无意的扫过候选圣女们,在吴悠身上略微一停顿,面无表情走开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他心里有多么渴望,光明正大的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感受她身上鲜活的气息。 在看到无痕的那一刻,吴悠也明智的选择了视而不见,这种情况不是相认的好时机。 圣子圣女们到齐,厅外传来了通报声:“二皇子陛下、二皇妃驾到。” 只见一对璧人相携而来,二皇妃换了一袭蓝色长裙,兰艺顿时有些幸灾乐祸的扫了一眼吴悠,她和二皇妃撞衫了,虽然款式有些差异,但她还从未见过能遮住她姐姐光彩的女人呢。 吴悠的眼光也定格在那对璧人身上,确切的说,是定格在二皇子脸上。她的心脏跳得有些剧烈,仿佛是原主在控诉被欺骗的不甘。 二皇子那张脸,分明就是那个和她一起长大的哥哥——吴长栋!哦,此时,他应该改姓为陆了。 “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兰艺见吴悠面色难看,以为她看到姐姐自卑了,阴阳怪气的讥讽了一下。她没有发现,二皇子的眼光扫过他们这边,盛满了柔情。 “大皇子殿下,大皇子妃驾到。”紧接着,此次宴会的主人终于出场了。 大皇子已经步入中年,身体发福,看起来像个油腻大叔,和身旁的大皇子妃形同父女。大皇妃已经三十有余,然而保养得非常好,乍一看依旧如同二十出头的少女,岁月对她特别宽待。 吴悠看到大皇妃的瞬间,只觉得脑海里嗡的一声,如同炸开了一般:“她…怎么会…” 大皇妃的目光扫过人群,当看到那抹蓝色的身影时,内心惊涛骇浪,她虽然不是个合格的母亲,但到底和吴悠有十一年的母女情,血脉相连,即便看得不是很真切,她也能直觉,这是她的女儿! 像被吴悠的目光烫到一般,愧疚的收回了眼神,假装若无其事的挪到了其他人身上。 大皇妃吗? 吴悠讥讽一笑,原来她不是失踪,只是另攀高枝了。 然而,大皇妃想要逃避,却有人捕捉到她的眼神。 兰艺唯恐天下不乱的说了声:“吴悠,你认识大皇妃吗?她好像一直在盯着你呀。” 大厅顿时一片静谧,众人都竖起耳朵。 大皇子这才发现自己妻子面色十分难看,扑了粉一片煞白,他的目光在吴悠身上逗留了一下,果断道:“这位候选圣女姿容卓越,皇妃应该是看晃了眼。” 不管她们认不认识,这都是的皇室的事,皇家威严不容挑衅! “她们看起来挺像啊…”兰艺还想说什么,却被大皇子笑脸上的锐利眼神逼退了话语。 大皇妃定了定神,顺着大皇子的话道:“是啊,这位候选圣女容貌出众,我看着亲切。” “要说相似,我倒觉得二皇妃和她更像呢。”江郊寒调侃的声音传来。虽然他不喜欢被家族束缚,但立场不能变,大皇妃虽然不堪,到底是他江家人。小小兰家不过是新贵,妄想挑衅,简直不自量力。 二皇妃也没想到她妹妹竟被宠得无法无天,这种场景是她可以说话的地方吗?! “还真有些像。” “不过二皇妃年纪大了,你看她打了粉都不如那女孩水嫩。” 众人窃窃私语道。 这次轮到二皇妃脸色难看了,这是她有生以来最为屈辱的一刻,她想要抓住二皇子的手寻求帮助,然而不知何时,她挽着的二皇子不知何时松掉了手臂,走开去和别人说话,让她面色尴尬的立在原地。 “今日是大皇妃的生辰,非常高兴大家可以前来,在座的各位皆是人间龙凤,说不定还能成就一段才子佳人的美话,各位不必太过拘束,随意享受。”大皇子没有再关注这段小插曲,他做足了主人姿态,将现场的气氛调动起来,音乐声起,宴会就此开始。 闹剧虽然过去了,但众人也看清了二皇妃姐妹在二皇子心目中的地位,美人虽好,但太过刺手,谁也不想揽个惹祸精上家门。 兰艺平时去到哪都是众星拱月,第一次坐了冷板凳,她气得眼眶都红了,正想向姐姐抱怨,突然对上二皇妃冷得要淬出毒汁来的眼睛,瑟缩了一下,不敢再动弹了。 吴悠看着眼前一片灯红酒绿,盛世繁华的表象,脑海里就浮现昨晚看到掩埋在这地底下的罪恶和腐朽,加上方才连续受到两次原主的灵魂冲击,她神情有些疲倦。 一杯冰水递到她脸颊旁,让她有了片刻的清醒。 吴悠侧头,看到身旁站着的正是江郊寒,她后退一步,行了个礼,转身离开了。 “哈哈,看来她不想和你做姐妹。”雷流光在一旁幸灾乐祸。 “呸,和你才做姐妹!”江郊寒第一次见这样唯恐自己不及的,他虽然性格恶劣了些,到底身份摆在那里,有心嫁入帝国第一家族的女孩们还是硬着头皮围了上来。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第二个来到她身边说话的,是大皇妃——她曾经的妈妈。 “你可以…陪我说说话吗?”明知道要和吴悠保持距离,但大皇妃还是抑制不住自己思念之情,有些忐忑的问道。 吴悠用陌生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欲戴皇冠,必受其重。既然选择了放弃,就不要想着挽回。” 是啊,她都亲手扼杀了这个温暖家,还有什么脸面祈求原谅呢… 看着眼前光彩夺目却又冷若冰霜的女儿,大皇妃第一次真真切切的尝到了悔恨的苦涩味道。 吴悠离开了宴会厅,想去洗手间洗个脸冷静一下。 经过走廊时,突然从暗门伸出一只手,把心不在焉的她拉了进去。 吴悠反射性要反抗,突然耳畔传来陆长栋的声音:“是我。” 吴悠拉开他的手,后退一步,恭敬道:“见过二皇子殿下。” 陆长栋眼里闪过一丝苦涩:“你在怪我吗?” 吴悠低垂着眉目道:“不敢。” 陆长栋轻叹一声:“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只是身不由己。” “我爸爸知道你的身份吗?”吴悠问道。 陆长栋点了点头。 难怪在记忆里,爸爸平日对他恭敬有余。吴悠心里释然了。“我真的不怪你。”只不过想要回去以前的两小无猜,是不可能的了。 “爸爸的事,你不要轻举妄动,我会想办法的。”陆长栋切入正题道。 “我找到了最高实验室的位置。”吴悠抬起眼帘问道。 陆长栋愣了一下,他找了几年未果,短短几天时间,她怎么办到的? 吴悠把笔记交到陆长栋手里,在他耳边轻声叮嘱:“小心教皇。” 陆长栋收面色微变,他收紧了笔记,肃然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两日后教皇换任。” 这么急!吴悠眉头微蹙眉,那她要抓紧时间了! 陆长栋将吴悠送出了暗房,吴悠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到宴会厅。 040终极较量,回归混沌 肃穆奢华的至高圣殿,祭坛两侧有三十二名大主教侍立在神像前,他们手杖上镶嵌的金色能量石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辉。新任教皇将在他们的见证下诞生。 七名圣子陆续到来。为首的是洪信,他是前两任圣子,如今已经四十有余,他气息沉稳,身材魁梧,是战斗类的光明系。排在第二的是昊克,他是前任圣子,三十出头,五官端正,一副眼镜框架在鼻梁上,显得温文尔雅,是治愈类的光明系。后面跟着五名新任圣子。 新任教皇将从这七人中决选出,在此期间,除了教皇内侍,任何人不得出入。 “教皇驾到!”圣乐奏响,回荡在整个殿会之中,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了过去,一道身影缓缓走出,正是教皇。他年过五十,额头上镌刻着皱纹,两鬓夹杂着银丝,作为一个光明系异能者,他似乎老得比较快,与外貌形成强烈对比的,是他炯炯发光的眼睛,正像荆棘丛中的一堆火,格外的明亮。 他身上穿着红色法袍,手持象征教廷无上权力的宝石权杖,扫视全场,威仪震慑,众人纷纷低头躬身行礼,齐声高喊:“参见教皇冕下!” “今日,殿会将掀开新的历史一页,对于退,我早有准备,也很坦然。”教皇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已经三十个年头,这里是我在任的最后一站,今日之后,将会有新的教皇带领着大家走向光明。” “孩子们,接受神对你们的考验,也是你们对自己的挑战。”教皇高举起宝石权杖,蕴含着光明异能弥漫在殿厅里,安抚着人们紧张的神经。 在光明异能的指引下,每个人走到自己的太空舱前,就在他们半只脚已经踏入舱内之际,突然外面传来一声通报:“二皇子殿下驾到!” 众人皆是一脸疑惑,把目光投向了大门。 只见两排皇室骑兵在前头开路,身穿金色便服的二皇子徐徐走了进来,这是发生什么事了?!皇室一向不会插手教会的事。 教皇见状,目光微闪。 众人皆恭敬行礼,唯有教皇直立着。 看着鹤立鸡群的教皇,二皇子眸色越深,他面带微笑道:“不必多礼。” 这时,大家才发现二皇子背后还有三人穿着褐色的礼服,礼服上镶嵌着金银纹路,胸前佩戴着帝国勋章,这种礼服是异能x级别的强者才有资格穿的。 三人中,有两人正是号称攻击最强的风系异能者,岚家和雷家家主。另外一人,一人面白无须,相貌有些妖艳,要不是脖子上有喉结,谁也不会认为他是个男人,这是水系异能者,江家家主。这三人是皇权忠实的簇拥者,这三人跟随二皇子而来,说明是陛下授意。 二皇子的目光立刻转移到了几位圣子身上:“这一届的圣子很不错,不愧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只不过还是过于稚嫩,教皇冕下何不再连任几年,教导一下他们。” 教皇面色不改,回复道:“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虽然离开了殿会,但我的心与神同在。” “教皇冕下心胸博大,为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所不及,是曜日之福。”二皇子道:“一直以来,我们都不清楚神是如何进行挑选新任教皇的,不知今日可有荣幸见识一下。” “神的世界是人类无法窥视的,教皇选拔不是儿戏,打断神选已经十分无理,请您尊重神选。”教皇冷静道。 “是神的世界还是你的世界。”二皇子目光凌然道。“戏演了近百年,你也应该演够了吧,星河教皇。” 教皇面色不改:“二皇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星河教皇早已逝去多年。” 二皇子拍了拍手,只见四名皇室骑兵抬着一只实验室专用的箱子走了进来:“打开。” “不必了。”教皇的法杖在地面一顿,冷笑道:“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你不是第一个怀疑我的。可惜从你们踏入这里的这一刻起,就走入我的阵法,等到尘埃落定,你们就会忘记了,明日我依旧是高高在上的教皇。” “本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偏要自作聪明。如果你现在离开的话,本座还能给你一个机会,担任下一届的帝王。”教皇狂妄道,事实证明他也有这个资格狂妄,场内三十二名大主教挥杖指向二皇子一行人,他们的主人只有一个——教皇。 三大家主挡在二皇子身前,面色有些凝重。当初陛下让他们保护二皇子时他们还觉得有些小题大做,没想到,教皇真的反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洪信和昊克圣子一头雾水,一时不知该站在哪边。 “呵,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们还没想清楚怎么回事。”江郊寒冷笑着慢慢走到二皇子那边:“我们眼前这个教皇,就是初代教皇,只不过他夺舍了圣子的身体,而我们,就是他这一次的祭品。” 闻言,两名圣子和雷流光也都走到了二皇子那边。 教皇身后只剩下无痕和狄家兄弟,他欣慰道:“很好,你们没有听信谗言。”本来他最属意的就是无痕的身体,狄家兄弟也是他自小培养起来的,既然他们这么识相,他倒是可以给他们留一条生路,这次的夺舍人选就选…教皇的目光扫过雷流光。 “完了,老雷,你看那老怪物一直盯着你,你要晚节不保了。”江郊寒还有心思开玩笑。 雷流光只觉得一股可怕的气息定住他的身体,他完全没有反抗之力,精神异能果然可怕。 见到自己嫡亲孙子被盯住,雷家家主首先发难,异能以雷霆之势袭向教皇,肉眼可见的雷光到了教皇身前,却被光明屏障挡住,消弭无终。 “怎么可能!”雷家家主震惊道。这一击用了他六分力,却连教皇的一根毛发都碰不到。 “我在殿厅设下九九八十一颗黄色能量石,虽然我们是平级,但在能量石和阵法的加持下,你们至少低了我两个等级,就算你们联手,也不是我的对手,遑论我背后还有三十二名大主教。”教皇泰然自若道:“你们的先祖不是我的对手,你们对我而言太过幼稚了。” 说起能量石,教皇就想起他的能量石矿,泰初亲王实在太过无能,他给了那么多资源和帮手,最后还是输给了血皇。 教皇只觉得颈椎隐隐作痛,当初血皇就是把病毒打入他的颈椎里,让他痛入骨髓,几欲寻死,后来才找寻了夺舍之法。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致力于研究试验让异能无效化的办法,找寻治疗病毒的疫苗。如今已经有了些成果,他相信,只要再给他三十年,他一定可以研制出疫苗,那时候起,他就不必再遮遮掩掩,将曜日和混沌掌握在掌心之中! 三位家主对视一眼,相继上前配合着施展异能,气势急剧上升。 “不自量力。”教皇举起法杖支起了屏障,地底下的能量石源源不断的输送给他能量,他厉声朝着身旁的主教道:“把他们给我控制住。” 然而三十二区主教也把法杖对准了他。 教皇面色一变:“你们…”他突然反应过来,看向无痕和狄家兄弟:“是你们搞的鬼!” “教皇冕下,请您收手吧,不要再执迷不悟。”狄干宵眼里带着痛心和挣扎。亲手打破自己的信仰,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好、好,你们好得很,翅膀硬了!”教皇怒极反笑,他不再留情,通体散发着灰暗色彩的浓稠气体,这是毁灭之力,能将人拉入噩梦的深渊,所谓神选那组不为人知的恐怖代码,其实就是这种毁灭之力给人的幻觉。 “啊!”异能较弱的主教一个接一个的倒地,狄家兄弟和其它两名圣子也支撑不住,最后殿厅里站着的只剩下三位家主和无痕。 看到无痕还站着,教皇眼里闪过一丝赞誉,不愧是他看中的最佳炉鼎。 “听说你在十二区有个相好的人。”教皇走向无痕道。 无痕咬紧牙关,狠狠支撑着,掌心都被指甲按出血来保持清醒。 “我会帮你实现你的愿望,你讨厌岚家对吧,特别是这个老头,就是他,强行拆散你和爱人,还把她丢进混沌,尸骨无存…”教皇蛊惑道,一点点的磨灭无痕的意志:“现在你有机会报仇了,上前去,杀了他,你就自由了…” 无痕闭上眼睛,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教皇的声音如同魔咒,把他心里所有的恨意都释放出来。 无痕手里聚集起一把风刃,拖着脚步走向岚家家主… “杀了他…杀了他…那个人就是你的了…” “无痕!”岚家家主面如土色,他怕的不是死,而是家族的毁灭,如果今日他死在无痕手下,无痕也会因此陷入魔障,很容易被教皇夺舍了!这一刻,他无比后悔,为什么,当初要那样对这个孩子… “铛。”只听得风刃落地的声音,无痕像被惊醒一般,睁开了眼睛。 “无痕。”一道清亮的声音从祭坛处传来。 一道娇小玲珑的身影站在祭坛后方,她身上还穿着蓝色的礼裙,宛如下凡的天使,和在场剑拔弩张的形式格格不入。 教皇大吃一惊,他明明已经把殿会牢牢控制住,现在外面一只蚊子也飞不进来,殿厅里怎么还会有人突然出现在他眼皮底下! 早在两日前,殿会结束后,吴悠便通过密道返回到这祭坛里,之后就藏身在自己空间,研究教皇布下的阵法,如今阵法的阵眼和所有能量石的位置,她已经知道了,只差一步,就能破解。 自打教皇出现,她便暗中通知岚大叔前去援助房大叔,把她爸爸从教皇卧室的暗道里救出。 二皇子来此的目的只有一个——拖延时间! “是时候结束了。”吴悠身旁萦绕着一团黑烟,渐渐幻化为一个姿容卓越的男人,紧紧的守卫在她身旁。一个高大,一个娇小,看起来却那么的相配。 “不、不可能…”看着那深入骨髓的眉目,教皇吓得倒退几步,面如死灰,血皇给他骨子里留下的恐惧是不可磨灭的。 吴悠取下祭坛下方暗格里的晶石,打破了阵眼。布鲁眼睛看向教皇,紧接着整个空气的压迫感变得极剧,让人好似喘不过气一样。在这股蕴含着可怕力量,令人心生恐惧之下,教皇面如土色,瘫软在地。 “我们走吧。”布鲁轻轻揽住吴悠的腰肢,离开了这令人作呕的殿厅。 无痕看着空空荡荡的祭坛,心里像被挖空了一般。他走到教皇身前,手起刀落,教皇的头颅落地,迅速风化成一个骷髅,他的身体也在教皇袍衣里化成了灰烬,这就是灵魂夺舍的后果,灰飞烟灭,宣告着一切尘埃落定。 无痕走到岚家家主面前,岚家家主面色复杂的看着他,嘴巴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从你伤害她那一刻起,我的命,你也跟着取走了。”这是无痕第一次对他说这么多话,却是那样的决绝。“你想要的,我给了,从此我不再是你的棋子,你也不是我的亲人,一别两宽。” “无痕,我…”岚家家主心里涌起一丝不详,但未及他开口,无痕已经消失在原地了。“阿卷,对,找岚卷!”岚家家主踉跄着脚步走出殿厅。 “二皇子殿下,您怎样了?”雷家家主扶起了二皇子,正好见证了无痕与岚家决裂的一幕。 “我很好。”也很羡慕…二皇子垂下眼帘,遮掩住眼中的情绪。 “刚才突然出现的那名女子和男子…”江家家主在一旁恭敬问道。二皇子此次歼灭教皇有功,看来他的站位要重新谋划一下了。 “不必调查了。”二皇子抬手止住江家家主的话语。吴悠离开了,说明父亲已经被救出来了。这样也好,这里带给他们的只有痛苦的回忆,而他如今能为他们做的,就是放他们自由。 结界破除,皇室骑兵很快包围了圣殿,涌入殿厅保护众人,二皇子将教皇的首级捡起,放入盒中,这将是他的筹码,相信不久的将来,他可以风风光光的将她迎回帝国! 001沙漠城市,辐射之地 在浩瀚的黄沙之中,矗立着一座城市,这里没有任何生物存活,三十年前一场核爆炸把这座曾经最为繁华的城市辐射成了死城,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它的氚含量依然居高不下,方圆数百里了无人烟。 此时,一辆重卡冒着黄沙开进了这座辐射之城。车子停在一处歌舞厅前方,高耸的楼台,巨大的屏幕宣誓曾经的繁华。 车门打开,里面走出五个全身穿着隔离服的人。 22世纪,人类基本快把地球的能源挖空了,人类中有极少数人进化出念力,可对能源进行勘察、挖掘、收集,被称之为捕能师。这五人便是捕能师中的佼佼者,从捕能协会中接受了寻找新能源的任务。 “贝姬,你确定能源在这种鬼地方?”一道年轻的男声瓮里瓮气问道,他是团队的收集员盖亚,擅长空间转移,但是在辐射之城却无法施展念力,让他很是烦躁。 “仪器指示,这里面有能源。”体型较为娇小的女人回答道。她是这个团队里唯一的女人,团队的勘探师,由于这里辐射太强,她的念力被抑制住,只能改用仪器探测。 “既然都来了,就进去看一下吧。”身材最为壮硕的中年男子道。这是团队的领头,挖掘者巴伦,他曾经是一名雇佣兵,经历过战争的最前线,身体百分之五十改造成兵器,杀伤力最强。 “那些该死的人皮鬼,要不是他们搞了那场核爆炸,人类也不至于过得这么窘迫。”盖亚骂骂咧咧道。 “就算没有人造人,人类早晚也会被自己作死。”同为团队收集员的路道。 由于地球的环境越来越恶劣,为了能够更好的生存下去,人类开发了人造生存卫星供居住,称之为卫星殖民。 卫星殖民需要大量的能源和劳动力,为了加速卫星开发,兴起了两个巨头公司——星辰星能源公司和造物者公司。 星辰星能源公司负责能源开采,造物者公司进行开发人造人来替代劳动力。 人造人从22世纪初开始研发面市,第五代人造人已经有了自我意识,寿命与人类等同,并被输入了记忆情感,方便人类更好控制。 然而出乎人意料之外的是,其中一批人造人反叛了,他们利用核能发射摧毁了数据库,将曾经繁华的六个大城市变为辐射之地,清空电子数据库里的人造人档案,从此人造人隐匿在人类之中生存下去。 造物者公司因此事被迫终止开发人造人,卫星开发停滞不前。星辰星能源公司一家独大,这段时间里,人类中有极少数人进化出念力,可对能源进行勘察、挖掘、收集,被称之为捕能师。 十年前新总统上位,继续支持开发人造人。造物者公司开发出新型人造人,进行量产,设置了人造人三大法则,由主脑统一控制,寿命和功能由人类自定义,对人类绝对服从。 如今是捕能师、人类、新型人造人共存于地球,他们的关系呈金字塔形,对人类而言,捕能师是最崇高的职业,而人造人就是披着人皮的鬼。 推开门,歌舞厅里出乎意料的整齐,除了灰尘,看不出混乱。要知道当初核爆炸后,所有人都急着逃难,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这里像有人住过的样子。”巴伦仔细探查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眉头紧缩。这里一定是核辐射后还有人住过一段时间的。 贝姬打开生命探测仪,屏幕上红色的光点聚集在吧台背后。“后面有生命特征!” “搜。”巴伦一声令下。 他们五人对着吧台仔细检查,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找到了!”只听到路一声低呼,他手握住吧台上其中一瓶红酒,轻轻一拧,吧台发出“咔咔咔”的机械运动声,从中间打开,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路。 巴伦走在最前面,留下路在外面戒备。 “这地底下的构造有些粗糙,像是人工挖出来的。”巴伦道。“贝姬,离生命体还有多远?” “前方一百米拐角。” 巴伦几人打起了精神,能在这种地方生存的,很可能是异兽!如果找不到能源,抓住种类特殊的异兽也是一大笔收入。由于地球能源衰竭,有些动物也发生了异变,和捕能师一样产生的念力,这种异兽十分珍贵,它们的大脑里会产生晶核,可以当作能源使用。 百米拐角处是另一个粉红色的房门,贝姬超着巴伦点了点头,巴伦一脚踢开了房门,手部开启机械枪模式,警惕的对准里面。 只见里面开着一个星光投影灯,地上铺着毛茸茸的地毯,一张实木床摆放在房间正中,就像一个小女孩的房间。唯一突兀的是床上摆放着一个太空舱,太空舱紧紧闭合,显示生命体就在里面。 巴伦朝着贝姬抬了抬头,贝姬了然,将仪器接入太空舱端口,指尖输入代码,过了一会,太空舱发出兹的一声,众人后退一步,将武器对准了里面。 吴悠的眼皮动了动,她缓缓睁开眼睛,脑海里还盘旋着这具身体主人的记忆。 这是她轮回的第三世,她的父亲是人类,曾是造物者公司的基因工程师,母亲是人造人,他们两个人意外相爱,叛逃出了造物者公司。 在她十岁那年,因为她父亲的身体在辐射下岌岌可危,所以制作了这个太空舱让她陷入沉眠状态,可是在二十年后,她被一群捕能师唤醒了,开启了她的噩梦。 她被卖给了星辰星能源公司,因为她体质特殊,念力庞大,被反复做实验。身体被一名造梦师所剥夺,余下大脑被窜改了记忆,顶替了那个造梦师的职位,负责给人造人输入记忆和情感。 巴伦几人只见一只柔若无骨的雪白小手轻轻搭在太空舱边上,过了好一会,才得以见到里面的东西坐了起来——这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五官精致得难以描述,她的头发和眼睛是罕见的紫色。向来是尊贵的象征,据说紫色眼睛的出现概率只有千万分之一,神秘又高贵。 “人造人?”巴伦把枪对准了吴悠,疑惑道。 只见吴悠眨了眨眼睛,委屈的瘪了瘪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柔弱可怜得无以复加,真是再铁石心肠的人都要心软下来。 “爸爸…”她的声音十分轻柔,就像刚出生的猫叫一样,湿漉漉的眼睛对着巴伦,怯懦又孺慕的喊了一声。 巴伦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像被重捶了一下,这一声呼唤敲醒了巴伦尘封在心底的记忆。 曾几何时,他也有过一个女儿,就和眼前这个小女孩一样大,可她的身体太弱了,死在了病床上。为了能生存下去,他改造了自己的身体,成了不人不机械的东西,表面上是备受敬仰的捕能师,可是背后的心酸只有他一人扛。 “贝姬,检查一下。”巴伦定了定神,虽然心神松动了一下,但他依旧记得自己的使命,这个女孩出现在这有蹊跷,这里辐射这么强,生命体是活不过十年的,就算活下去变异了,也都是畸形。 吴悠在心里暗赞一声。不愧是a级捕能师团队的领头,果然心神十分坚定。 在记忆里,这个长相狂野,甚至面容有些狰狞的大叔,却是这个团队里对她最好的人。他的本意是想送她去捕能师协会,可惜原身听信了盖亚的挑拨,以为巴伦要对她不轨,跟着盖亚离开,导致被卖。 贝姬上前,将无线智能电子贴贴在吴悠的太阳穴上,可以监测她的心脏和大脑活动、体温、呼吸、眼球活动等身体信号。 众人屏气凝神,丝毫不敢放松警戒,生怕眼前这个天使般的女孩会突然变成一只怪兽。 贝姬看着数据,再三确认:“是人类。” 巴伦问道:“那她怎么不受辐射影响?” 贝姬收回电子贴,道:“我的设备不足,无法确定,但这个孩子骨龄只有十岁,身体各个指标正常,并没有出现氚超标。这个太空舱里的设备足以让她沉睡六十年,是我们的到来提前唤醒了她,她之前的沉睡时间是二十年。”要知道,在这种鬼地方,每多呼吸一口都是毒气,就算是拥有念力的他们也片刻不敢脱下防护服。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盖亚第一个收起武器,上前柔声问道,就像一位绅士,与之前在外面骂骂咧咧的样子截然不同。 吴悠却是瑟缩了一下,身子往巴伦方向靠了靠,泪眼巴巴叫道:“我怕…” 哈,贝姬还是第一次看到没被盖亚表面骗到的人,心里暗笑着。 看着坐在太空舱里,乖巧的吴悠,就像落入人间的天使,不染纤尘,巴伦钢铁般的心不由得动容了一下。他上前一步,把吴悠遮掩在自己高大的背影之下:“这个孩子,可能有念力,像汤姆一样是防御型也说不定。” 捕能师分为四种,勘探师、挖掘师、收集员和监测员。巴伦口中的汤姆就是监测员,可以架起防御罩,保护其他人的安全。 如果这个孩子真的有念力,能在这种环境下活动自如的,一定具有非常大的潜力,将她送往捕能师协会,将会成长成一大助力,也不枉他们来这一着了。 “你叫什么名字?”巴伦问道。 吴悠有些羞涩的笑了笑道:“吴悠。” “太可爱了!”同为女人,贝姬却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长得太好了,也幸亏她被保护在这辐射之城,否则一定会变成富人的禁脔。 “你一直住在这里吗?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巴伦问道。 吴悠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黯然的低下头道:“这里只有我和爸爸,可是爸爸生病了,说要去找地方治病,让我睡着等他…你们有见到我爸爸吗?” 贝姬朝着巴伦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这里已经没有其他生命体了。这个女孩的父亲,如果不是逃离了这里,就是已经死了。 “你愿意和我们离开吗?”巴伦想起后面的可能性,不自觉的放柔了声音。 “你们能带我去找爸爸吗?”吴悠抬起眼睑,紫色的眼睛宛如最美丽的宝石,熠熠生辉。 对着这么纯粹的眼神,巴伦不忍心欺骗她,他单膝蹲下身子,对视着吴悠的眼睛,认真道:“我叫巴伦,是一名捕能师,你的父亲可能因为有事,不在这座城市里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是无法生存下去的,我建议你和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才有机会找到你的父亲。” 即使隔着防护衣,吴悠依然可以感受到他话语里的真诚,她点了点头:“我愿意跟你走。我可以带些东西走吗?” 贝姬解释道:“孩子,这里的东西带出去了也没法用,因为它们受辐射太严重,会伤害人体的。” “我只带走这个,可以吗?”吴悠扶着太空舱,踉跄着走了出来,她抱起桌子上的星空投影仪。这是父亲留给她最后的礼物。她沉睡之前,父亲曾再三交代,这个投影仪是非常重要的东西,虽然不知道哪里重要,但她一定要带走。 贝姬走上前,用仪器探测了一下,惊异的发现,这个投影仪并没有氚超标!她以为仪器出了故障,测了一旁的桌子,仪器发出刺耳的滴滴声。 “可以吗?”吴悠抱紧了投影仪:“这是爸爸留给我的礼物。” “可以。”贝姬目光幽深的看了吴悠一眼,点了点头。 吴悠高兴的打开衣柜,拿出一个双肩包,把星光投影仪放了进去,背到背上。这个世界没有介子空间,所以她需要伪装一下她的空间。 这座孤城没有生命体愿意踏足,她必须借他们的力离开,否则靠她自己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走出这里。 虽然吴悠对辐射免疫,但巴伦也不想她看起来太惹眼,这种特殊性对此时没有自保能力的她太过危险,所以他让贝姬取出一件防护服,给吴悠穿上。 002新的旅途,念力觉醒 巴伦几人在这里搜罗了一遍,虽然没有找到其它资源,但这个太空舱残余的能量也是很难得的。他们带不走太空舱,只能将它拆开,把重要的零部件和能量石带走,也算是有所收获了。 防护服太大,吴悠穿起来就像臃肿的外星人,走路都不利索。巴伦把零件让盖亚拿着,自己蹲下身子,让她爬到背上,背着她离开。 “爸爸…”吴悠搂着巴伦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道。 巴伦托着她的手紧了紧,就像托起了一份责任。 “你有你爸爸的照片吗?”巴伦问道。 “没有。”为了保护女儿,她的父亲十分谨慎,丝毫不敢透露自己的信息,甚至名字。“不过,只要见到他,我就能认出来。” 可怜的孩子,她不知道她已经沉睡了二十年,外面的世界早已物是人非。巴伦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往外走去。 路看到他们几人出来时吃了一惊:“这就是那个生命体?是人造人?” “她是人类。”巴伦感觉到吴悠瑟缩了一下,轻轻颠了颠道。 路狐疑的看了一眼吴悠,一脸的难以置信:“那能源呢?” “在这。”盖亚抬着设备走出来。 设备还是次要的,主要是这个孩子是意外之喜。 路看到了有收获,心里的石块落了下去,总算没白跑一趟。 能源按来源可分成两种,一种是来自太阳的能量,如煤炭,石油,天然气等。一种是地球本身的能量,像地下水,矿物质等。 由这些天然能源可以转换成二次能源,如电力、蒸汽及各种石油制品供人类使用。 有人的地方,天然能源基本被开采完了,他们只能走偏锋,朝着无人地挖掘。 “我们回去吧。”巴伦走向重卡车。他们在这里耽误太久了,即便有防护服,他们也不能不吃不喝不上厕所。 几人上了车,踩下油门,车子离弦般冲了出去。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几道身影再次进入了这座城市。他们顺着巴伦他们走过的路,进入了歌舞厅,他们几乎把这里掀了个底朝天,最后在地底下挖出一副装在箱子里的尸骸,匆匆离开了。 连续开了四五个小时的车程,进入了一片连绵起伏的沙漠中,一眼望去犹如一叶孤舟在大海中飘荡,又如过山车一般让人惊心而又刺激。 吴悠趴在车窗往外看,只见天也是土黄色的,仿佛和沙漠连成一条直线,分不清是天还是地。 “已经离开辐射区,我们可以脱掉防护服了。”贝姬查看了一下数据道。 “休息十五分钟。”巴伦一声令下。 众人走出车厢,利索的脱下防护服,在这种空气下还穿着防护服,简直就是折磨。 巴伦大叔年约四十出头,长着一头钢针似的刺猬头发,左眉上一道深可见骨的旧伤痕更为他平添了几分狰狞,他的肌肉像大树的根一样虬实粗壮,和他对比起来,身后的路和盖亚显得都格外瘦弱起来。 贝姬三十出头的年龄,容貌不是很出众,却是一份知性美。她见吴悠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巴伦,笑着说道:“巴伦是我们的队长,虽然长得凶,但他其实很温柔的。” 吴悠点了点头,小声道:“嗯,很有安全感。” 路是这些人里年纪最轻的,他没想到这个从辐射之城带出来的居然是这么可爱的软妹子,不由得心生好感:“我第一见到巴伦大叔都吓了一跳,你胆子倒是挺大的。” 吴悠朝着他笑了笑,萌得他差点手舞足蹈。“我叫路,你叫什么名字?” 没等吴悠回答,巴伦大叔从背包里取出斗篷,罩在她的头上:“把这个披上,风沙大。”她的容貌太出众,即使是个孩子也不安全。“休整好了我们就出发,很快就天黑了,要小心这里有沙尘暴,根据卫星导航仪显示,三百里外有个小镇,我们去那里休息一个晚上。” “遵命。”路打了个军礼,上了驾驶座。 脱下防护服,车厢里仿佛恢复了生气,盖亚想要和吴悠搭话 路打开了收音机,巴伦调试了一下,一阵滋滋声过后,里面开始播放新闻。 “昨日八点钟,第六颗人造卫星调试成功,这颗卫星面积为四千平方千米,预计不久的将来将有一百万人口移居到这颗卫星上居住。” “就算又移居了一百万人又怎样,地球上人口几十个亿,能移居的不是权贵就是富豪,对中低层的人只是加重负担罢了。”虽然身为捕能师,但巴伦大叔是从苦日子过来的,对此很是不屑。 “是啊,有这个精神力,不如多想想怎么改善地球环境,地球才是我们的母星啊。”贝姬轻叹一声道。“可惜新上任的总统只想着开发新卫星。” 星辰星能源公司和造物者公司的崛起就代表着政治上的倾向性。 造物者公司的主旨是寻求新的居住星球,它的背后是以新任总统为首的扩张派。 星辰星公司原本是主张改善地球居住环境,它的背后是前任总统为首的守卫派,可惜前任总统遇难后,星辰星公司发生了内讧,大多数人倾向了新总统的扩张派。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呢?”吴悠问道。 巴伦大叔说道:“我们去新都汇,那里是捕能师总协会,也是我们的基地。” 原本直属于星辰星公司的捕能师分裂了一部分出来,成立捕能师协会,他们大多是穷苦人家出生,深爱着这片土地,认为念力的觉醒是地球给人类的第二次生存机会,所以决心用自己的能力去守卫地球。 如今星辰星能源公司和造物者公司如日中天,捕能师协会虽然崛起的时间不长,但也渐渐有了自己的体系,培育守护地球的新能量,呈三足鼎立之势。 赶了四个多小时的路,眼见已经入夜,浩瀚的沙海里出现了一小片灯光。 “到了!”众人喜出望外,虽然看起来很简陋,却让人感觉到了生活的气息,车子停在一家旅馆前,众人下了车。 “跟紧贝姬。”巴伦特地叮嘱了一下吴悠。这个小镇是几百里内唯一的补给点,所以里面的各色的人都有,要特别谨慎。 此时旅馆老板正靠在前台发呆,看到巴伦一行人走进来,立刻打起了精神:“欢迎观临,您几位是用饭还住房?” “都要。”巴伦环视了一下店内的摆设,虽然破旧,但还算干净,在这种地方也算难得了。店里还坐了几桌人,都是十分低调,看起来很是普通。 “要三个双人房,连在一起的,然后上几个菜,帮我们准备八升水。” “好嘞。”老板把菜单递上:“您看看要哪种水,我们有30%纯净水、50%纯净水、80%纯净水和完全纯净水。” “50%的吧。”巴伦想了想又道:“7桶50%,1桶完全纯净水。” 水还有这样分的?吴悠有些好奇,她看了一眼菜单,只见上面水的标价十分高昂,一杯水比菜还要贵,50%纯净水1l都要1个晶币。 这个世界的的通行钱币是晶币,一个晶币相当于现世100块钱的人民币。 “是,您稍等。”老板收到一袋子晶币,乐呵呵的合上菜单,转身离开了。 “我去上一下洗手间。”盖亚伸了个懒腰,巴伦朝他点了点头,他起身跟在老板背后。 过了一会,盖亚端了一盘子水杯过来:“这几杯水是老板赠送的。”说着,他把几小杯水分别放到几人面前,最清澈的那杯放到了巴伦面前。 巴伦把自己面前那边放到了吴悠面前,把她面前那边有些污浊的水拿了起来,一饮而尽。 吴悠打量着自己眼前的水,终于明白老板所说的50%是什么意思了,原来是指水的干净程度。这个世界的资源已经匮乏到这种程度了吗。 “贝姬姐姐,这杯给您。”吴悠想把自己眼前的水和贝姬换一下。 “不用,你喝吧,完全纯净水对孩子身体好。”贝姬知道巴伦特地要了一瓶完全纯净水,其实就是为了吴悠。不过这个孩子确实惹人怜爱,她虽然没有孩子,但从未见过这么乖巧干净的孩子。“这里的水资源匮乏,而且终年不下雨,水才会特别的贵,等回到都市,那里的水质会好一些。” “没关系的,我可以喝。”吴悠坚定的换过贝姬的水,贝姬还来不及阻止,她已经抿了一口,满嘴都是消毒水味混杂着一股子藻腥味,难以想象这种水怎么能喝得下去。 “哎呀,快别勉强,换这个漱漱口。”贝姬想要把水换回来,可是却被吴悠握住了手。 她面不改色的把嘴里的水吞咽下去,只觉得喝了以后有辣嗓子和粗涩的感觉,她端起眼前的水杯,盯着水道:“水的味道应该是甘甜的,口感柔和,它除了可以将养分运输到身体的各个细胞,还有助于体内废物的排出。” 她的神情十分专注,似乎给水杯里的水施展的语言的魔力,贝姬和巴伦惊异的发现,浑浊的水渐渐变得清澈起来。 是幻觉吗?! 吴悠端起水杯,再喝了一口,此时她发现,水杯里的水变得和她想象中一样甘甜可口。这就是她的能力,应该说是原身的能力——净化!她可以把有害的物质净化掉,变为无害的,无论是有形还是无形的,所以辐射才会对她无效。 贝姬和巴伦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保持沉默,如果他们刚才没看错,那么这个孩子,将会是绝无仅有的大宝藏! 他们对吴悠的一举一动太过关注,以至于没有发觉在角落处,有一道不友善的目光盯上了他们。 用罢晚餐,巴伦和路出去给车加油,要走出这片沙漠至少还要四五天,他们必须采购足够的物资,明天一早就出发。 贝姬和吴悠先回房间,盖亚就在他们隔壁,他的念力是空间转移,如果发生突发事件,他也有能力带着她们离开。 沙漠温差很大,白天还是艳阳高照,到了夜晚便是寒风肆虐。 来回奔波多日,贝姬已经累得不行,和衣倒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沉眠状态。 吴悠躺在她身旁,脑海却无比清醒。她看着自己细嫩的小手,心里盘算着。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的能力很特别,却没有自保的能力。 捕能师协会或许可以带给她一时的庇护,但它的内部其实并不单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就像盖亚,其实是能源公司安插的暗子,防不胜防。 还有那些拿她做实验,榨干她价值的人…她不是圣女玛丽苏,欠她的,一个都逃不掉! 吴悠看着沉睡中的贝姬,想起方才喝的那杯水,眼神黯了黯,她从空间里取出一粒药丸,放进她嘴里,又取出银针,在她手背上几个穴位扎了一下。 做完这些,门扉外突然传来盖亚的声音:“贝姬,你们睡了吗?” 过了一小会,门扉又被叩响了,吴悠躺回床上。 果不其然,就在她闭上眼睛的瞬间,一道人影徒然出现在房间里。 “贝姬?”微弱的夜光中,盖亚的声音如鬼魅般阴森。 见没人回应,盖亚径直走到床边,他的眼里褪去了温和,冷冽的盯着床上的两人,然后弯下身子,把吴悠抗在肩头,施展念力消失在原地。 盖亚带着吴悠进行空间转移,他给巴伦他们下了安眠药,可以持续十个小时,他已经联络了能源公司的人前来接应,在这段时间内,他必须把吴悠交上去。 想到能源公司的许诺,盖亚竭力提起念力,往约定的地点转移过去。 赶了一夜的路,盖亚身上沾满了沙尘,情况比想象中要糟糕,他虽然给能源公司发了定位,可是不知道是天气还是信号问题,能源公司的人迟迟未到,为了逃过贝姬他们的追踪,盖亚不敢停歇,希望尽早逃到一个有信号的地方。 水分的消耗远远超出他的预算,定位仪在这漫天风沙中也失去了作用,盖亚有些绝望的坐在沙丘背后躲避着风沙,他目光复杂的盯着吴悠的脸。脱离了能源公司的捕能师其实并不好过,他们除了得到明面上的尊敬,每日出生入死,生活过得太过窘迫。捕能师是万里无一,人类中的佼佼者,他应该是站在金字塔上的人! 003沙漠流盗,声东击西 拂晓前,暗淡的沙漠显得宁静而典雅,一道金色的光线从浅灰色的天幕上弥散开来,天地间像裂开一条大缝,新的一天开始了! 盖亚眼里的神色越发坚定,他喝了水,重新将吴悠抗在肩上,就在他即将出发之际,突然看到远处有几道披着披风的身影。 是能源公司的人到了?! 盖亚闪身回去,探头观察了一下,发现了披风上星辰星的标志,大喜过望的走出沙丘,挥手喊道:“我在这里!” 太好了,只要把肩上的人交出去,荣华富贵就到手了!盖亚放下了警惕,露出得意的笑容。 随着那几人一点点的靠近,盖亚上前道:“怎么就你们几个人,交通设施呢,我的念力不足,走不出这片沙漠了。” “那就留下来吧。”其中一人翁里翁气道。 “你什么意思?!”盖亚后退一步,警惕的盯着他们,准备一有不对,立刻用念力离开。 谁知对面的人动作更快,他们从腰间拔出枪,一把将盖亚的大腿射穿,另一把对准他的脑袋。 盖亚一阵吃疼,惨叫一声,把吴悠摔在了地上,他想要逃跑,却发现怎样也聚集不了念力。那颗子弹!一定是专门克制捕能师念力的子弹! 其中一人拿枪顶了顶盖亚的头,笑道:“没想到刚宰了几匹肥羊,又有一头送上门来了。十三,咱们运气还真不错。”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盖亚疼得满头冷汗。 “呵,见识过沙漠流盗吗,你这懋种。”老七把吴悠从沙地上捞起,抗在肩头上道:“不过倒是要多谢你,库克酒店里的那几个客人是你的队友吧,他们看起来也是很不好惹,多亏你给他们下了药,我们才能那么轻松把这些捕能师逮住。” “我们虽然是流盗,但不是畜生,像你这种角色,分分钟就是喂蝎子的养料,杀你都嫌脏手。”十三把盖亚的物资和导航仪都搜走了,又给他的腿补了一枪,留下他一人在漫漫沙漠中:“这里多流沙穴,你就慢慢享受这种绝望的滋味吧。” 盖亚昂天长啸:“不!” 然而,他已经精疲力尽,双腿都中弹根本追不上这伙沙漠流盗,只能被淹没在这沙海之中。 至始至终,吴悠都没有睁开过眼睛。 原来方才在旅馆里她感受到那束监视的视线是来自这伙沙漠流盗的。幸好她事先帮贝姬解开了药性,希望贝姬能逃过这劫。 那群流盗把吴悠放到巴吉塞车里,启程回去。 “这孩子被喂了多少药,怎么还不醒,该不会被药傻了吧。”十三看着吴悠精致的脸,啧啧然:“这么好看,不会是人造人吧。”说着,就要去掀开她的衣服查看,新型人造人都会在腰部打上编码。 “就算是人造人,也是最贵的那种,不要碰坏了。”老七拍掉十三的手,沉声道。 “可惜被那个半老徐娘的跑了,不然好歹还能爽一下。”十三摊开双手,可惜道。 “这次是他们被自己人坑了,才落到我们手里。方才我们劫持的是星辰星能源公司的,这两伙人都不好惹,要斩草除根。”老七狠戾道。 “放心吧,不过是个勘察师,没有什么杀伤力,我已经派了几人去追了,以他的能耐没问题。”十三回应道。 “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异能人,刚才那个人,你就应该给他个痛快,绝了后患。”老七谨慎道。 十三不以为然的耸耸肩。 巴吉塞车颠簸了半个多小时,开到一处戈壁旁,里面的建筑都是石头堆砌起来的,这里曾经是古国遗迹,如今已经成了强盗窝。 “几位当家回来了!”隔壁上架着一座瞭望台,大呼一声,开启了大门。 “那几人关进地牢了吗?”老七探出头来问道。 “是,听您的吩咐,每人注射了念力抑制剂,关在地牢里了。” “很好,那么,带着我们新得的小宝贝去给老大瞧瞧吧。”十三邀功道。 他们这些都是亡命之徒,没有名字,只有代号,论对寨子的贡献排行,这次他们干成这件大事,位分至少能再提上两位! “十三哥,老大现在正忙,不让人打扰。”守备的流盗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十三有些失望。 “还是先检测一下这个女孩的价值吧,不要到时候空欢喜了。”老七道。 “好咧,我去吧。”十三抱着吴悠,走进一个独立的院落,院落收拾得很雅致,即便是在这沙漠之中,也像一个独立的绿洲,门口站着一名侍从。十三收敛起嘻皮笑脸,恭敬道:“麻烦通报一下先生,我们找到一个新货物,还请他定个价。” “放下。”院子里传来一道机械合成的声音。 “是。”十三将吴悠交付到侍从手里,站在院子外等候。 这个品鉴师十分神秘,是老大请来的,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也没人知道他的身份。不过他的眼力极佳,无论是人还是物,都可以得到最精准的来历和底价。不过他很少亲自出手,除了一些特别珍贵或特殊的货物。 他们把抢夺来罕见的物和人输送到新都汇国际大都市的地下拍卖所,也正是有这位品鉴师的存在,他们才有底气拍个好价钱,所以即便这个品鉴师冷漠疏离,他们也是极为尊重的。 年轻的侍从推开门,屋里是一片黑暗,借着门外的光线,可以看到里面与外面格格不入的设备和仪器,他把吴悠放到手术台上便恭敬离开了。 品鉴师从阴影里走出来,他穿着黑衣黑裤,脚下蹬著一双皮靴,手上戴著薄薄的医疗手套。他的脸上带着面具,热浪仿佛对他无效,他就像天生与黑暗融成一片。 他脱下一只手套,先是摸了一下吴悠的五官,就在他弯下身子之际,一把短刃架在他脖子上,吴悠一手扯住他的领口,在耳边轻声道:“带我去找今日被抓回来的那几个捕能师。” 品鉴师没有答话,他反而打开手术床旁的灯,面具上是一个个的漩涡,看得让人惊惧。 “放下你的武器,你是个好女孩。”机械音变成一道低沉的男声,温柔得让人沉溺其中。 吴悠一时不察,晃了一下神,瞬间形式逆转,那人手里拿了一只针扎进了她的手臂,她顿觉全身无力,软软的倒在他的肩头。不好,轻敌了,这个人,应该也有念力,而且是催眠方面的。 “你放心,很快你就会见到他们的。”品鉴师恢复那个冷冰冰的机械音。他关掉灯,把吴悠身上的衣服脱下,顺着她的锁骨往下摸,他的手就像眼睛一样,在她身上游走,精确的记住她每一寸肌肤。 吴悠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耻辱,她身子微微颤抖,恨不得将眼前这个人碎尸万段! “身体非常完美。”品鉴师又用电子贴片贴在她的身上和太阳穴上,数据通过蓝牙传输到他耳朵里。 “你的脑电波比常人要强许多,看来你已经觉醒了念力。”品鉴师眉头微皱,继续道:“骨龄为十岁,但却是经过长时间的睡眠被抑制住,要做到这种程度,除了要大量的能源,还有精密的技术,目前能有这种能力的,只有造物者公司。你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吴悠没想到这个人仅仅从一些数据就能推断出这么多东西,她抿唇不语。 “不说也没关系,受罪的只会是你自己。”品鉴师走到水龙头前净手,又把手套戴上,为吴悠盖上一层被单。 “带走吧。”他把登记好的卡片递给那个侍从,侍从帮吴悠把被单裹好,打横抱起交付给院子外守候的十三。 “哈,这次还真挖到宝了,没想到你年纪小小就有念力了,不错不错。”十三看了下卡片,上面的数据让他惊诧,这个女孩的念力是感知性的,难怪能源公司的人会不惜代价从那些捕能师手中抢夺。 念力是一种通过自身引导或借助媒介产生控制物体或空间的能量。它又分成两种——感知念力和致动念力。 像巴伦、盖亚和路他们都属于致动念力,贝姬就属于感知念力。十个念力里,可能就只有一个感知念力,她们被称为自然的感应者,显得尤为珍贵。 感知念力越强,对能源的感应就会越强。据说当感知念力发展到极致时,甚至可以制造能源和生机。 所以当巴伦和贝姬看到吴悠有净化能力时,才会那么惊喜又小心翼翼,制造能源和生机如今只存在于理论中,吴悠却在无意间把它实现出来的。 十三兴致勃勃的把吴悠亲自带到了地牢。 地牢分为三层,负一层是他们掳劫来的普通人,可用于买卖器官或充作奴隶。 负二层是调教好的容貌出众的少男少女。 而负三层是守备最为严密的,里面的货物都有自己独立的房间,这里头住的都是能力特别,极具特色的捕能师、新型人造人,甚至还有不同物种混搭的人体试验怪物。 即便吴悠闭着眼睛,十三以为她听不到自己说话,但他还是自言自语着:“小公主,过两天拍卖行的人过来,你可要好好表现。” 放下吴悠,十三没有多做停留,他要去和兄弟几人分享这个好消息。 待到房间里空无一人,吴悠狠狠咬了一下舌尖,疼痛让她的手指有了动弹的能力,她用银针扎在无名指尖上,过了一小会,手臂可以动弹了,给自己嘴里喂了一颗药丸。 上辈子她被布鲁保护得太好,果然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一刻开始,她不能再有半分松解! 她眼珠子转动,果然看到屋顶四个角落安装了电子监控器。屋子只有一个大门,大门用钢铁焊死,锁只能由外打开,不可能有逃跑的机会。 吴悠闭上眼睛想了想,突然她像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喊了一声:“不要!”然后就凭空消失了。 监控室内的沙漠流盗见状,连忙一边拿起对讲机给十三报告,一边赶过去支援:“三哥,你带来那个小女孩出状况了,好像被捕能师抓走了?” “抓走?” “是的,凭空消失了!” 十三心噔的掉了一拍,他们之前遗弃在沙漠之海的那个小子不就是空间转移异能的,还是说那个逃跑了的女捕能师找到了帮手? 十三急冲冲的往回赶,他用钥匙开了门,里面果然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该死!”十三狠狠的踹了一下门,他开始后悔当时没有杀死盖亚了。他拿起对讲机,暗地里叫来人手,开始四处搜索,一边派人前往当初丢下盖亚的那个地方查探。 这件事他必须瞒着,要是让老大知道他把到手的鸭子搞飞,非摘了他的头不可! 没人注意到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有一道小身影回到了房间内,从没锁的大门溜了出去。 吴悠在空间里换上了黯凰烟罗罩,这件灵器跟了她一辈子,渐渐养出了灵气,会跟着她身体的尺寸来调整合适的大小。 就在吴悠要逃出通道时,她身侧的房间里突然传出几道砰砰声,像是有人在撞门。 吴悠犹豫了一下,把脸靠近门的探视窗口,只见里面用四重铁链锁住了一个半兽人。 他看起来与她一般年龄,还是个孩子模样,头上有一对猫耳,整个人胖乎乎的,就像一只变形的加菲猫。似乎察觉到吴悠的视线,他的瞳孔剧烈伸缩,变成猫的竖瞳。 吴悠攥紧了拳头,眼里流露出愤怒。 这个孩子,让她想起了上辈子的路路。这个世界兽人是不存在的,但科技可以创造奇迹。 这个孩子,显然和路路一样被进行了人兽合成实验。 “你能听懂我说话吗?”吴悠问道。 听到吴悠温柔的女声,猫孩安静了一下,点了点头。 太好了,能沟通!吴悠道:“我把你放出来,你能逃跑吗?”如果他没有自力更生的能力,就算放他出去也是死路一条。 猫孩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快穿之佳人不薄命老幺() 004灭顶流沙,绝处逢生 吴悠检查了一下锁芯,是一字锁。她取出一片口香糖,嚼软了,揪出一小团来塞进锁孔。 当口香糖塞到底后,吴悠又取出一字型螺丝刀一点点将口香糖按实,最后用螺丝刀轻轻转动锁孔,只用了两三秒的时间,锁就被打开了。 幸好上辈子和錾少学了一些开锁知识,技多不压身。 时间紧迫,吴悠轻轻推开门,在摄像头死角处,用袖箭先把摄像头破坏掉。 她走近猫孩,发现他脖子上、脚踝,手腕和腰间的铁链是被焊死的。 不过是个孩子,竟然要锁得那么严实。 这种是含钨的陨铁,因为在宇宙经历过失重、真空的环境,坚韧性极强,普通武器根本破坏不了。 吴悠从空间里取出一把刀身玄黑的匕首,这是上个世界马大师用陨铁融入黑晶石铸成的,真正的削铁如泥。 吴悠削断铁链,猫孩难以置信的活动了一下手脚。 “你自由了。”吴悠笑道。 猫孩看着吴悠,眼里闪烁着光芒。 吴悠把背包递给猫孩,里面的星空仪已经被收了起来,她从空间里取了水和食物填充进去。“这里面有水和食物,还有一些武器,我还要去救几个朋友,你可以自己走吗?” 猫孩看了看她手中的书包,最后摇了摇头:“跟…你。” 他的声音出奇的嘶哑,不像孩童般清脆,可能是太久没说话,吐字有些艰难。 “好。”吴悠牵着他的手,拉着他跑出了房间。 猫孩紧紧盯着被牵住的手,瞳孔放大,用下巴蹭了蹭吴悠的手背。 吴悠没有关注他这些小动作,问道:“你知道还有哪个房间有人吗?” 猫孩抬起头,手指了几个房间。 吴悠正想上前,却发现身旁的猫孩背微微拱起,敏捷的冲了过去,他亮出爪子,只在一瞬间,一个个的把锁开了。难怪要用陨铁困住他,这杀伤力太强了。 吴悠来不及感叹,拉着猫孩往负二层跑去。 负二层的守备方才也被十三带走,倒是方便她行事。 “巴伦大叔!”吴悠惊喜的发现了巴伦和路,他们体内被打了抑制剂,精神有些颓废。 吴悠问猫孩:“可以把这些锁都打开吗?” 猫孩像是得到赞赏般,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吴悠,耳朵快速抖动了一下,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几十个锁瞬间全部报废。 “天啊,这是人性兵器吧。”路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这杀伤力,比半身兵器打造的巴伦还要厉害。 牢里其他被关押的人也是面露惊恐,瑟缩成一团,尽管锁打开了,他们还是不敢出来。 猫孩看到那些人的反应,耳朵抖了抖,耷拉下来,他收起爪子,小心翼翼的靠近吴悠,生怕被她嫌弃。 “你真厉害。” 出乎他意料之外,吴悠再次拉住他的手,脸上没有一丝恐惧或嫌弃,她的笑容那么美,那么温柔,就像久违的阳光,照亮了猫孩的心。 巴伦大叔和路相互搀扶着走出牢笼,对吴悠道:“我们被人算计了,念力被封住,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贝姬呢?” “贝姬姐姐逃跑了。”吴悠道:“盖亚想把我交给能源公司,后来被这群流盗抓住,他被打断了双腿丢在沙海里。是他给大家下的药。” 巴伦一拳打在铁栏上:“千算万算,没想到栽在自己人手里,看来协会里也不太平了。” “我们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贝姬只是勘探师,体力比较弱,要等她搬救兵怕是难了。”巴伦看着猫孩道:“这个小家伙是…” “他是和我关一块的。”吴悠解释道。 现在唯一的优势是,巴伦的身体是半兵器改造,并不完全靠念力,加上这个猫孩的武力,只要抢到一辆车,他们就有机会逃出去! “你知道哪里可以找到车吗?”巴伦半蹲下身子,对着猫孩道。 猫孩看了一眼吴悠,见她点头,才用手指了一个方向。 “我们要离开这里了,你要和我们一起走吗?”吴悠问道。 “可、可以吗?”猫孩有些犹豫,有些紧张的问道。他长得那么丑,那么怪,所有人都不喜欢他:“我…是怪物。” 可怜的孩子…吴悠拉住猫孩的手:“你不是怪物,真正的怪物是把你变成这样的人,他们的心,才是怪物。” 巴伦道:“是的,和我们一起走吧。”巴伦伸出一只手指,转化成一把机关枪口:“我也是被改造的。” 捕能师协会海纳百川,网罗各地人才,其实他也不必猫孩强多少,只不过他的形态更像一个人,说白了,他也是一个怪物。 猫孩从巴伦身上感受到了善意,他点了点头。 “巴伦大叔,路,你们等一下。”吴悠突然叫停他们的脚步。 “怎么了?” “我只是想试试。”她有净化的念力,或许可以帮他们解除身体里的毒。“把你们的手给我。” 巴伦和路对视一眼,将信将疑的握住她的手。 吴悠看着他们身体里毒素的流向,将自己的念力化为肉眼看不见的银针,用针灸的方式一点点的击碎那些毒素。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聚精会神的使用念力,也打开了她的思路,原来念力还可以这样用! “解开了!”路脸上现出难以置信。 巴伦连忙给他使了个眼色,如果被人知道吴悠还有这种能力,那她就更加危险了! 吴悠面色发白,额角冒汗,太阳穴突突的疼,看来是念力透支了,要多加训练才行! 巴伦把吴悠背在自己背上,示意路把猫孩背上。 猫孩关切的看着吴悠,然后指着自己道:“能、跟上。” “好,那快走!” 那群流盗估计很快就会回来,动静搞大了对他们不是好事。 猫孩的爆发力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比之用上念力的路和半身武器化的巴伦也毫不逊色,他跑动起来身体就像一道残影,和肥胖的外表格格不入。 他们四人逃出地牢,在停车场里遇到看守的流盗,流盗几乎没有时间反应,就被路和猫孩放倒了。 “我们的车!”路惊喜道。 “快上车!” 几人上了车,检查了油量足够,忙一踩油门,冲了出去。 “哒哒哒!!”巴伦打开天窗,两只手臂化为机关枪和火箭炮,一边射击追赶的流盗,一边轰开了大门。 流盗似乎对他们特别执着,在背后穷追不舍,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们甩开。 “终于安全了。” 吴悠一口气还没放松下来,却见猫孩的耳朵竖立起来,他的瞳孔缩成一条直线:“流沙层。” 巴伦他们摒弃凝神,果然听到极其细微的沙沙声从不远处蔓延过来。 流沙穴是沙漠地形流动时产生的地穴,一旦踩上,很容易被活埋。 那些流盗不是追不上他们,而是不敢跟过来! 哗啦啦,哗啦啦…… 吴悠心头登时一紧,却见猫孩将车门拧开,猝不及防的跳下车去:“跟我走!” 吴悠几乎是大叫起来:“快回来!” 猫孩回头决绝的看了吴悠一眼,他两手着地,像猫一样朝前跑去。 他们车子后面瞬间涌出一大片流沙,在地面不断翻滚,就像是沸腾的黄河水一样! 猫孩精确的踩着没有流沙的路,车子跟在他身后,就像行驶在惊涛骇浪中的小舟一样。 身后传来隆隆的声音,纵然见识过各种场面,巴伦和路此时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吴悠眼睁睁的看见他们开过的路也跟着哗哗的散开,就只差那么几秒钟,就要被黄沙吞没。 “小心!前面是悬崖!” 突然一个黄沙洞在猫孩面前塌陷,猫孩猛的向前一跃,脚下的沙层破裂,竟随着流沙坠入悬崖中。 吴悠当机立断跳下车,朝着猫孩被吞没的方向跳了下去。 “吴悠!” 巴伦大叔大惊失色,却被路抢过方向盘:“来不及了!快走!” 车方开出,顷刻间这里就如同一个漩涡,把地面上的东西都卷了进去。 果然困境能激发人最强的潜力,在千钧一发之际,吴悠飞身抓住了猫孩高抬的手腕,黯凰烟罗罩的防御打开,吴悠从空间里取出刀刃狠狠刺像戈壁。 戈壁被流沙冲刷着,刀子根本扎不住,流沙铺天盖地的袭来,强烈的挤压重力让人头晕目眩。 不知过了多久,流沙大量陷入地底,把地面的东西全都挤压到了深渊之中。 这时深渊底的沙地突然松动了一下,一只小手从里面探了出来,吴悠上半身从探了出来。 她另外一只手腕还插在沙地里,感受到手里的温度,吴悠连忙把沙土挖开,只见猫孩的嘴里堆满了黄沙,面无血色,手脚僵硬。 吴悠连忙把他倒过身来,用双手挤压他的胃部以下位置。 “咳咳。”猫孩咳出嘴里的沙粒,干呕了几下。 吴悠取出银针,刺入几个穴位给他促进血液循环。 “来,喝点水漱口。”吴悠从空间里取出一壶水,喂到猫孩嘴边。 猫孩大口大口吞咽着,一点也舍不得吐出来。 “慢点喝,还有的。”吴悠轻拍他的背部,安抚道。 猫孩喝着喝着,哽咽着,像一只频临死亡的小兽,泪和水混在了一起。 “不用怕,你安全了,也自由了。”吴悠把他搂在怀中,让他宣泄自己的恐惧与不安。 “谢、谢谢…”过了好一会,猫孩渐渐冷静下来,他涨红的脸隐藏在毛发下,唯唯诺诺的道了谢。 “应该是我谢谢你,你刚才真的很勇敢。”吴悠笑道。 猫孩看着吴悠的眼睛里亮闪闪的,仿佛盛满了星星,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夸他! 他…原来不是怪物,他也是有用的!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吴悠环顾四周,只见悬崖高悬,他们应该摔下来有近千米,若不是有黯凰烟罗罩的保护,早就成了肉渣。 “不、不知。”猫孩摇了摇头,他凝聚目光,突然指着一个方向:“那里,好像有人!” 吴悠和猫孩牵着手,走到前面拐角处,只见那里盖着一座简陋的淤泥屋。 在屋子旁边有一个飞行器,半身扎进淤泥里,已经烂成了废铁,看样子是曾经受过重创掉了下来。 “有生命体侵入。”一只机械鸟飞了出来,张开嘴巴尖锐的叫了起来。“哒,你们是哪里来的小毛贼,报上名来!” 这只机械鸟…好像有独立的思维。 吴悠很是好奇。不管是人造人还是机械,都是不允许有主观意识的。或许是它的主人设定的对话模式吧。 “我们是被流沙冲刷下来的旅人,你们能帮帮我们吗?”吴悠回答道。 “你们等一下,我去请示一下雅威博士。”机械鸟绕着他们转了一圈,飞到淤泥屋前。 出乎人意料之外,这个简陋的屋子竟然设置了开门密码锁,机械鸟用喙啄了啄门上的密码,屋檐下的摄像头亮了起来。 “巴里,我不是叫你周围巡逻一下吗,你又偷懒了。”屋里传来一道沧桑的老人声。 “博士博士,我按照您的指令巡逻,碰到了两个被黄沙冲刷下悬崖的人类小孩。”机械鸟巴里解释道。 “被冲下来还能活着的,就不是人类小孩了。”雅威博士语气不善的骂道:“你这只蠢鸟,就应该把你格式化,省得到处给我招惹麻烦。” 摄像头的方向转向吴悠两人。 猫孩连忙挡在吴悠面前,对着门呲牙。 “沙漠猫和人类的合成?”雅威博士狐疑道:“是谁这么缺德,做这种人兽实验,你能活到现在,应该是因为注射了大量的动物激素。” “有点意思,你们进来吧。”过了一小会,门打开了,里面黑森森的,看不出究竟。 看到吴悠和猫孩有些犹豫不决,机械鸟巴里催促道:“还不快进去,特别是你,不人不猫的,博士开恩帮你梳理一下,否则你是活不下去的。” 吴悠拉紧了猫孩的手,那个博士说的没有错,她之前帮猫孩把脉,也发现了他身体极度不寻常,他的肥胖就是因为打入过多激素导致的,如果不及时疏导,怕活不到成年了。 005地下居室,造物鼻主 吴悠和猫孩尾随着巴里进了屋。只见巴里在墙面上啄了啄,屋子中间竟打开了一条地道,原来这个屋子只是个掩饰,真正居室是在地底下。 楼梯盘旋着往下走,大约有两层楼高,才再次落到地面。 和外面原始的外表不同,里面像是一个简陋的实验室,放置着各种精密的仪器。 “博士博士,我把他们带进来了。”巴里邀功道。 只见仪器里有个东西动了动,原来是轮椅上坐着一个小老头。 他的皮肤因为常年未见阳光,显得十分的苍白。上颊严重凹陷,身上的衣袍布满了污渍,活像个木乃伊!他的腿极度萎缩,布满大大小小无数个筋疙瘩,被一条条高高鼓起的血管串连着。从年龄上看应该有八十多岁了。 雅威博士微眯着上眼,在吴悠和猫孩身上打量了一下,枯枝般的手指指向了猫孩:“你过来。” 猫孩警惕的看着他,一动不动。 “这位老先生帮你看看身体,没事的。”吴悠拍了拍他的手背。 猫孩这才走向雅威博士。 雅威博士把目光投向吴悠,这是他第一次拿正眼看她,这才发现这个女孩容貌美得不似真人。 “现在的人造人已经开发到这种程度了吗,你是第几代人造人?” “我是人类,不是人造人。”吴悠哭笑不得道。 “人类?那这只猫是你养大的?”雅威博士问道。 吴悠摇了摇头:“我们今天才认识的。” 雅威博士手指按紧轮椅把手:“怎么可能,沙漠猫难以训化,五感体能皆是沙漠动物中的佼佼者,只认识一天他会这样听你的话?” “信不信由你,我说的都是真话。” 雅威博士松开了手,道:“你是念力师?” 吴悠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到底什么是念力呢?” 雅威博士道:“所谓的念力,其实就是量子力物力学。”他挪着轮椅到电脑屏幕前,双手在键盘上舞动,灵活得让人难以置信。 “这个世界并不是既有知识所了解的结构,我们所认识的物理实体世界,每一样被称为真实的东西,都是由不真实的东西组成的。” “物理原子是由能量漩涡组成,每一个漩涡都放射出自己独特的能量样式。原子是由无形的能量形成的,所以,宇宙不是物质的,而是心智和心灵的。” “当你的想象力足够丰富,精神力足够强大,就可以把你想象中的事情实体化,这就是所谓的念力。” 吴悠恍然大悟道:“难怪每个念力师能力都不同。” “动物有趋吉避凶的本能,能够让猫孩言听计从的,你应该是个心灵纯净的孩子。”雅威博士的语气不再像之前那样硬邦邦,有了些软化。 正是因为吴悠见过东西纯净的姿态,在她想象的世界里是没有辐射,是干净的,所以她才可以净化其他物质,回归它们原始的姿态。 “您到底是什么人?”能对这些事情了解得这般透彻的,一定不是普通人! “我?”雅威博士单手撑着脸颊,似乎陷入了回忆:“曾经,他们叫我造物主。” “造物主?”吴悠大吃一惊:“您是造物者公司的?” 雅威博士沉默了一阵:“我已经是大半截入土的人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你们随我过来吧。” 吴悠他们跟在雅威博士背后,走到一面墙前,上面贴着十几张照片,依稀可以有雅威博士年轻时的轮廓。 “这是我制造的人造人一代。”雅威博士指着他与一个机器人的合影,那时候的人造人还是机器人形态。“我那时候才十几岁,我的老祖母瘫痪在床,父母疲于工作,所以想找个陪同老祖母聊天,照顾她,这是我最初的设想。” 雅威博士指尖在照片滑过,继续往后几张,那时候的他已经是青壮年的模样,与他合影的人造人已经在金属外壳上披上了皮肤,仿造人类,只是表情呆滞。 “这是第三代,他们没有自己的意识,只听指令行动,但是人类并不满足于机械性的人造人,他们希望人造人更有温度。” 第三张照片上是三人合影:“于是我们延伸出一个新的职业——造梦师。这个就是我最初合作的伙伴,他给了我和人造人梦想,却也毁了我们。他的名字叫门罗。” 第四张照片是宇宙为背景,这时候人造人已经成为开发新卫星的新劳力。“这是第五代,因为人造人被赋予了记忆,他们延伸出情感,所以我们限制了他们的寿命,他们只能用10年,10年后必须格式化程序,回炉重造。” 第五张照片是几名科研人员站在一片废墟,神色颓然。 看到人群中一个熟悉的面孔,吴悠瞳孔微缩。 “博士,刚刚这个女孩子心跳加速,身体分泌大量激素。”巴里的声音猝不及防的响起。 “你认得这张照片里的人?”雅威博士诧异道。这个孩子看起来不过十岁左右,而这张照片是三十年前拍的。 “他们是什么人?”吴悠没有回答,而是问道。 “是我的同事,亚瑟是我最得意的徒弟,他是既是一个基因工程师,也是一个优秀的造梦者。后来我们一起偷偷研发了第八代人造人,数量很少,但他们的生命已经与人类相近,而且富有情感。他们开始对人造人的处境感到不快,高强度的工作,人类的歧视…一切一切催化了他们的神经,于是他们渴望自由,策划了一场核能爆炸,摧毁了电脑库里所有人造人的资料。” 原来…爸爸的名字叫亚瑟,他曾经是那么伟大的一名造物者。 “造物者公司对我和亚瑟发布了灭杀令,我被迫躲在这黄沙深渊之中,而亚瑟…恐怕也是凶多吉少。”雅威博士眼眶红润道。他一生未婚,孑然一身,是真心把亚瑟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他…其实度过了一段很快乐的时光,你不必伤心。”吴悠想了想,走上前,轻声道。 “你说什么?!”雅威博士抬眼看着吴悠,细细描绘她的五官,突然喃喃自语道:“紫眸,紫眸,亚瑟的祖上曾有过这个基因。你是亚瑟的女儿?!” 吴悠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是的,爷爷。” 爷爷…听到这声称呼,雅威博士的眼泪抑制不住流了下来,咽不成声:“好、好…孩子。” “你的父亲…他…”雅威博士不敢再问,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些了然,这么好的孩子,亚瑟不可能让她独自在外,落到如此险地,那么亚瑟…应该是不在人世了。 “你的母亲,可是叫凯瑟琳?”雅威博士转了个话题道。 吴悠摇了摇头:“我记忆里没有母亲的模样,不过我确实曾听过爸爸叫这个名字。” “你的母亲是一个护理型人造人,她非常美丽,温柔,满足所有人对于女性所有的幻想,你的容貌,与她有几分相似。”雅威博士温和道。 “人造人也能生孩子吗?” “当然可以。”雅威博士道:“只不过,这项技术已经被你父亲带走了,它不应该现世。设想一下,一旦人造人有了优于人类的体力,智力,再加上能繁衍,那他们就是一个新的物种,最终将替代人类的存在。” “所以,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是人造人生下的,特别是门罗,他对人造人力量的追求已经到达了极度扭曲的程度。” “我明白了。”吴悠点头道。 “我注定要老死在此,但是你还小,应该要去体验世界的美好,在你身上有无限的可能性。”雅威博士目光坚定道:“你身旁这个猫孩,是好的,只是身体机制遭到破坏,加上外貌太引人注目,你待在身边太显眼了。” 猫孩一听,目光盈盈的看着吴悠,生怕她把自己丢下。 “不过我可以帮他改造一下,让他看起来像个人类。只是现在能源不足,只能满满积累…” 雅威博士话锋一转,让猫孩的眼神明亮起来:“我、我去找!!” “需要什么能源呢?”吴悠想起空间里还有什么晶石,或许能用得上,她倒了一些出来:“这些可以用吗?” 雅威博士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大小不一的晶石,能源似乎饱满得都快溢出来了。 “太不可思议了,亚瑟,他竟然找到了能源的位置,而且,还开发出了空间!” 吴悠笑笑不解释。 “天才!我这个弟子真是天才!”雅威博士欣喜若狂,骄傲溢于言表。 “爷爷,人类和人造人为什么不能和睦共处呢?”吴悠不解道:“我的爸爸不就是和妈妈相爱,才生下我的吗?” 雅威博士轻叹一口气道:“人只要有了自主意识,就会产生欲望,产生阶级。人类从来没有把人造人当成平等的存在。” “可是,我相信,人类中一定还有像您和爸爸一样的人,人造人就像是你们的孩子,你们的亲人。”就像上辈子在混沌之中,不管是亡者还是异能者,都可以和平共处。“我希望有一天,可以打造出一个人造人和人类共处的世外桃源。” 雅威博士颤抖着手摸了摸吴悠的头发:“好孩子,非常好,我相信你可以做到,虽然爷爷已经老了,但我愿意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只要你想,我都会帮你。只是想要实现这样的世外桃源,需要大量的能源,制造出一个屏障,最好的方式是移居卫星。” 能源吗…“爷爷,我爸爸还给我留个一个投影仪,他说很重要,您能帮我看看吗?”吴悠想起还有一样东西,问道。 “拿来我看看。” 吴悠取出投影仪,打开来,上面的星星点点投射在墙面,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雅威博士仔细观察了一下,突然转身到电脑前,点开世界地图,地图与投影仪上的星光重合。 “任谁都想不到,这个星空投影仪,投射的并不是星空,而是地球的能源分布点。”雅威博士恍然大悟。“你看,这几个地方,我曾与你父亲一同去踏过点,里面都是有能源的,只不过还没开采,即便是最顶尖的堪能师,也不可能找到这么精准的定位。” “这是一张宝藏图,你要收好,只要把这些资源搜集起来,哪怕是千分之一,我就有把握制造一颗属于你的卫星。” “谢谢爷爷!”吴悠脸上露出欣喜道。“我会把这些资源收集起来的!” “好,好。”雅威博士道:“但是收集能源并不容易,就算你们找到位置,还需要开采,运输,这需要其他人的配合,你需要组建一个团队,值得完全信赖的团队。” “我明白了。”她确实没有开采的能力,不过说到挖掘师,她脑海里倒有个人选… “这个孩子,你给他取个名字吧,我感觉他非常依赖你,他的能力加以训练,非同小可,将会成为你的左臂右膀。”雅威博士指着猫孩道。 “你愿意陪同我,组建一个属于我们的星球吗?”吴悠朝着猫孩伸出手,柔声问道。 “愿意!!”猫孩双手握住她的手,连连点头。 “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吴悠想了想道:“其光晔晔,砥砺其节,你就叫闻晔可好?” “闻晔。”猫孩把这个名字从唇间发出,他脸上迸发出出自内心的欣喜:“我的…名字。” “闻晔。”吴悠叫了一声。 闻晔眨了眨眼,随即应到:“我在!” “好,太好了。”雅威博士道:“今日开始,你们进退与共。闻晔便随我闭关一个月,一个月后,我还你一个全新的闻晔!” “我!我一定好好配合!”闻晔挺直了腰杆,肥胖的身子透出一股子自信。 “巴里。”雅威博士叫来机械鸟。“小悠,我们闭关期间,你跟着巴里生活,它被我植入了记忆和情绪,对这周围的环境了如指掌。” “这里虽然贫瘠,但外面有条河,里面有鱼,可以补充身体的蛋白质和营养。”雅威博士又拉开抽屉,里面是几本厚厚的笔记:“这些手札,是我所有的财产,你自己看,看不懂的就让巴里帮你解答。硬件我可以帮你,但你想创造的新世界,只能靠你自己去构思。” 006走出沙漠,药草贩子 转眼一个月已过。 “巴里,你过来,我试一下这道程序。”经历过上辈子的科技时代,吴悠对雅威博士的资料学起来有如神助。 加之她有空间作弊器,废寝忘食,看似短短一个月,其实她已经花了几年时间把这些知识啃了下来,看不懂的她也先背了。 “吴悠大姐,不要再拿我这只可怜的小鸟做实验了,你上次设计那道程序差点把我搞重启了。”巴里可怜巴巴道。 “后来不是帮你修复了吗,不要担心,这次我有五分把握,一定不会把你搞死机的。”吴悠信誓旦旦道。 就在巴里不情不愿飞过去时,突然暗道打开,里面出来一老一小两道身影。 巴里和吴悠惊喜过望——雅威博士出关了! “天啊,这是闻晔吗?太可爱了!”只见站在博士后面是一个面容精致的小男孩。他的头发有些发黄,像挑染的那种,眼睛比常人要明亮,十分有神,皮肤白皙,显得五官更为突出,就像一个混血孩子。 “是、是我。”闻晔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脸都红透了。这个月,天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折磨,才能蜕变成这幅模样。不过如今看到吴悠欣喜的表情,他又觉得一切都值得! “爷爷,太谢谢您了!”吴悠连忙上去,帮雅威博士推轮椅。“我刚好捕了些鱼,你们等一下,我现在去做饭。” 雅威博士朝吴悠点了点头,顾不得身体疲倦,让巴里汇报吴悠的近况。 “我、我去帮忙。”闻晔恨不得和吴悠黏在一起,连忙跟了上去。 雅威博士听了巴里的汇报,多日来的疲倦一扫而空,连连点头。不愧为他的女儿,果然是智慧是会遗传的。可能有一半是人造人的基因,吴悠的记忆力和体能比旁人要强上许多,那么复杂的程序似乎成了她指下的琴弦,在她的弹奏下形成完美的乐章。 看来,是时候了…… “爷爷,您尝一下鱼汤。”吴悠给雅威博士盛了一碗汤。 “我有多少年没喝过汤了…”雅威博士感慨万千。“这鱼汤滋味好鲜啊,好像和我以前吃的味道不一样,是那条河里的鱼吗?” “就是那种鱼呀。”吴悠夹了一只酥炸鱼放在闻晔碗里。“这种鱼比较小,适合煲汤和油炸,我给它们做过分析了,它们身上含有的卵磷脂非常高,长期食用可以提升记忆30%,我给它配了几味药材,喝了可以温阳健脾,滋补肝肾,对您身体非常好。” 她也是第一见到这种鱼,当初她解析它的成分时,也是吃了一惊,说是活着的大力丸也不为过,可能是因为它们长期生活的环境是海拔最低、最干燥、最热的地区,所以造就它们极强的生命力。 也多亏了雅威博士常年服用这种鱼,才能这么长寿。 “爷爷,您喜欢我以后多给您做。”吴悠看他们两人吃得香,自己吃了一个月的鱼也觉得可口起来。 “爷爷也很希望能天天吃到你做的鱼,不过,你们恐怕要离开了。”雅威博士有些失落道。 “爷爷,我们不走,就在这里陪着您。”吴悠回答道。 “过两天就是沙漠二十年一遇的十极日,在这十天里,沙漠将没有夜晚,太阳终日炙烤大地。在这片戈壁前方有一片高山,山上有不少冬季里堆积的雪,经历十日不分昼夜的的炙烤,它们融化后会流淌下来,一路流到这片戈壁里。” “您是想接水平面上升送我们出去?”吴悠猜测道。 “正是如此,如果这十天你们不走,就要再等二十年。”雅威博士道:“虽然只过去一个月,但在你身上我看到了你继承了亚瑟天才的基因,你不是普通的孩子,你要走的路,注定与别人不同。” “接下来这些天,我会把我毕生知识教给你,你能掌握多少,就看你自己了。”雅威博士道。 “爷爷,您不和我们一起走吗?”吴悠问道。 雅威博士摇了摇头:“我一把年纪,与世隔绝多年,已经没有那份精力再去适应人群。我喜欢现在的环境,而且我还要研制新卫星,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爷爷…” 吴悠还想再劝,却被雅威博士打断:“你放心,我虽然一把老骨头,但生命能量还在,熬多个二十年应该不成问题。等你融会贯通了那些知识,收集到能源,再想法子回来这里也是可行的。我相信你,或许只要过多五年,十年,你就可以来接我,到时候,我们一起前往新世界。” 吴悠看到雅威博士眼里的坚定,眼眶有些湿润,她郑重的点了点头:“爷爷,您放心,我不会让您等太久的。” “这些天你和巴里接触不少,应该也搞清楚了它的原理,它虽然设计简陋了些,但知识面很广,比你们要懂得人情世故,你们到时候出去,把它带上。” “爷爷,我不能…那样您太孤独了。” “你之前给我留了不少能源,在闻晔身上耗费了一部分,还剩下一些,足够我再开发一只机械鸟。”雅威博士故作轻松道:“只不过需要时间,但你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主人,不要抛弃鸟啊!”巴里扑扇着翅膀哀求道。 “巴里,以后吴悠就是你的新主人,你要多照顾她,提点她,就算以后会有新的机械鸟,也取代不了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雅威博士伸出手指,让巴里停靠在他的手指上。 “好了,孩子们,你们没有时间犹豫了,接下来几天,将会是你们的转折!” 接下来几天,果然如雅威博士所言,进入了十日极日,太阳炙烤着大地,雪山融水回归沙漠下游的河流。但在这过程中,这条河会经历一个漫长流动的泥浆状态。慢慢到了后期形成壮观的巧克力河流。当这条河流的水分被吸收流淌尽了,就会回归沙漠的干燥状态,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天。 “准备好了吗,我的孩子。”雅威博士为吴悠他们调试好装备。 “准备好了,爷爷。”吴悠他们登上雅威博士名为诺亚方舟的水陆两用船,等待河流的到来。 “爷爷,您快点进去吧,记得食物我都准备好放在储藏室了。”吴悠叮嘱道。虽然这条河流最终会消失,但她还是不放心,相当于雅威博士会被关在地底下三天。 “孩子。”雅威博士取出自己佩戴的一块怀表,递给了吴悠:“对于未来,我有个建议。” “爷爷您说。”吴悠打开怀表,只见里面是一张老旧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女人的头像。 “你的念力非常特别,也非常强大,但是你还没有学会控制它。术业有专攻,在这一块,我知道的只是些表皮,没有办法教你。所以我建议你到捕能师学院进行深造。”雅威博士道。 “照片上这个女人,曾经是我最好的知己,她也是第一个挖掘出念力的人。她曾经有想法组建这样一个学院,但后来有没有成功,我就不清楚了。”雅威博士道:“你可以去打探一下,她的名字叫埃丽娜。” “爷爷,我记住了。”吴悠要把怀表还给雅威博士。 雅威博士却拒绝了:“你把它带着吧,如果找到埃丽娜,把这个表给她,告诉她,心中有爱,瞬间便是永恒。” 吴悠把怀表珍之又珍的戴在脖子上。 “好了,你们准备吧,我回去了。”听到不远处传来水的流动声,雅威博士知道离别的时刻来临了。“你们一路小心。” 吴悠关上了船舱,直到看着雅威博士完全封闭了房门,这才开启两用船,朝着水涌来的方向开去。 沙漠广浩无边,占了地球陆地面积的三分之一,而且随着资源的匮乏和环境的恶劣还在扩大。 在这片沙漠西部的尽头,有一座边陲小镇瑞亚镇,这里曾经是盛产药材的地方,很多商人进入沙漠前都会在瑞亚镇歇脚,带来小镇的繁华。 然而随着环境越来越恶劣,土壤污染,很多药材都种不起来,加之沙漠海盗猖獗,渐渐也无人敢进沙漠,坐吃空山的瑞亚镇也变得贫瘠了。 库拉是曾经是瑞亚镇内最大药房的少东家,如今没了药材,药房也开不下去了,他只能自食其力,偶尔进沙漠探险,寻找药材已支撑生活。 十极日期间,沙漠上是没有任何生物敢暴露在太阳底下的。即便是过了两天,沙漠依然灼热,这段时间,就算是沙漠流盗也不会出现。 正是抓住这个安全期,库拉义无反顾的踏上了这条不归路。虽然药房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但毕竟是祖上留下来的,他舍不得放弃。 只要寻到珍稀药材,卖个好价钱,还是可以勉强支撑的。 库拉嘴唇干裂,水太过珍贵,他舍不得喝,实在感觉快要昏倒了,他才用一小块布沾上,含在嘴巴上。靠着这份毅力,他在沙漠里坚持了三天。 “居然有梭梭树!!”库拉简直要喜极而泣,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看到了海市蜃楼。 梭梭树作为一种抗旱植物,可被饲用,而且是一种名贵的中药材,曾经在沙漠分布极广,然而现在也是极为罕见了。 然而,最让人惊喜的并不止是梭梭树,而是… 库拉飞身扑上前去,带上手套,小心翼翼的将梭梭树挖开,梭梭根系发达,主根弯曲下伸。 “找,找到了,是肉苁蓉!”库拉紧盯着脚下,惊喜的叫起来。 肉苁蓉是一种极其珍贵的药材,有“沙漠人参”之称,多寄生在梭梭根部,不停被流沙掩盖,再生长,再掩盖…年复一年,集中大自然的精华。 眼前这株肉苁蓉虽然是寄生,却长得很高大,大约有一米左右,简直就是价值连城! “感谢上天。”库拉把肉苁蓉挖出来,小心保存在自己的背包里,准备返程。 沙漠中的动物大多白天躲在洞穴,躲避高温,夜间外出活动,眼看着天色不早了,他要赶紧找个地方躲藏一下。 “砰!!”突然巨大的沙尘从他身后炸开,他回头一看,正是他挖出肉苁蓉的地方。 糟糕!这株肉苁蓉怕是有主的! 沙沙声音从沙子里传出,库拉拔腿就跑,一只庞大的沙漠蝎子从沙子里面钻了出来,疯狂地朝着他追去。 “不好!”这只沙漠蝎身体修长,螯肢粗壮有利,尾部很长,毒囊较大,被蛰刺一下,怕会立刻毙命! 就在库拉疲于奔命之际,突然前方沙石涌动,仿佛要从沙地里钻出来什么大怪物一样。 “我命休矣。”前有未知怪物,后有剧毒鞋子,库拉顿时从天堂跌入地狱,他认命的闭上眼睛。 突然,他感受到一阵风从自己身旁刮过,等了一小会,没有想象中的疼痛。他悄悄睁开眼睛,只见自己面前耸立着一艘船?说是船,它又有轮子,可以在沙地上跑动,这是什么东西?? “悠悠,吃。” 听到男孩清悦的声音,库拉才回过神来,他看到这艘船上还坐着两个小孩,其中那个男孩把手里的大蝎子献宝似的捧到女孩跟前,让她吃。 “谢谢,我不饿,闻晔,你吃吧。”吴悠有些无奈的摸摸闻晔的头。 虽然外表像人类,他到底还是保留了沙漠猫的兽性,对于生的毒的都来者不拒。 闻晔张开嘴巴,把蝎子咬得卡拉卡拉响,就和吃薯片似的。 “我的天神,我是出现幻觉了吗?”库拉体力透支,跪倒在地,再也支撑不住,重重的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悠悠,有个人死了。”闻晔指着库拉道。 “应该还没死。”吴悠四处看了看,发现没有危险,这才下了船查看。“只是极度缺水。” 这时,她看到库拉背包露出的一小截肉苁蓉。“看来是同行,便救你一救。” 吴悠叫来闻晔,他单手提拉着库拉,就像拎着一个塑料袋一样轻巧,上了船后重新钻回沙地之中。 007逐出小镇,蟑螂来袭 库拉感受到身子仿佛一片落在地面树叶,风轻轻吹,他轻轻的荡。 “这里…是地狱吗?” “他醒了。”一张精致的小脸探出来,嘴边还含着一只蜘蛛脚。 “恶魔啊,果然如圣经所言,有着最美丽的外貌,将人一步步引入堕落的深渊。”库拉双手交握,嘴里念叨着。 “不过脑子好像热傻了。”闻晔把蜘蛛脚卡拉卡拉嚼进嘴里,他知道吴悠不喜欢他乱吃东西,所以不想她看到自己又偷吃了。 “巴里,你来操作,我过去看看,好不容易救下来,变成傻子就可惜了。” 吴悠走到库拉身边,把水壶递到他耳边,轻轻摇了摇。 “水?是水!”库拉猛的睁开眼睛,正好对上吴悠的眼睛,他吞了一口口水,也不知道是渴的还是被惊艳的。 “要喝吗?”吴悠摇了摇水壶。 “你是要我出卖灵魂吗?”库拉沙哑着声音道:“我虽然身无长物,但至少骨气还在,我不会为你杀人放火,散播瘟疫。” 吴悠噗哧一笑:“我看起来像魔鬼吗?” 看着眼前的女孩笑靥如花,宛如最圣洁的天使,库拉心里也有些犹豫了,或许他没下地狱,上的是天堂? “你这人真逗,好了,快喝水吧,你已经严重缺水了,再不喝,真的会下地狱的。”吴悠把水壶塞到库拉的怀中。 饥渴战胜了恐惧,库拉拧开盖子大口大口的吞咽着。 水!好纯净的水!他从未喝过的,世界上最美味的水!! “喝慢点,还有。”吴悠见他差点要把整个水壶都吞下去,连忙劝道。 “我、我现在相信了,你、你们一定是天使,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纯净的水。”库拉喝着喝着,突然泪流满面,他就像得到救赎的孩子,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吴悠又为他打了一壶水,让他慢慢喝,冷静下来。 “我们…现在在哪里?”库拉暗暗掐了自己手背,感受到疼痛,他好像真的没死,这才打量了一下四周,这里是一个狭小的密闭空间,像是在一个船舱里。 对了,他昏迷前,看到的就是一艘能在沙漠上奔跑的船。 “你在我们船里。”吴悠解释道:“我们想去最近的城镇做一下补给,然后找个学校读书,你可以帮忙带一下路吗?” “你们家没有大人?”库拉感到不可思议,他们在这沙漠里看起来游刃有余,完全不像两个孩子。 而且…那个男孩生吃了毒蝎子,吃了蜘蛛…这是人类能干的事吗? 不会真是天使下凡来历劫的吧? “我们现在在哪个位置,我要看一下才能帮你们。”库拉虽然满腹疑问,但到底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还是尽心尽力的帮助他们。 “巴里,打开面板。”吴悠叫了一声。 库拉只见一只机械小鸟眼睛发出一道亮光,在船舱前的液晶屏上出现卫星地图,其中一个红点代表的就是他们的位置。 “这里离我们小镇不远,你们可以先到我们镇上做一下补给。”库拉指了指小镇的位置,以这样的前行速度,大约两天就能回到了。 “对了,你们想要去什么学校?” “我们想去念力学校。”吴悠回答道。 “念力学校?”库拉想了想道:“原来你们是念力师,难怪了,小小年纪就可以独自出门行走,要知道,这个世界,对孩子是十分不友善的,特别是你们长得这么好看的孩子。” “如果你们是想学念力,我倒是知道有两种。一种是捕能师念力学院,这是通过自然觉醒念力的人才有资格去读的。” “难道还有人工念力吗?”吴悠好奇道。 “当然有,有些人舍弃了身体的部分器官,人工植入机械,这种也算捕能师的一种,他们就读捕能师机械学院。” 吴悠想起了巴伦大叔,他就属于机械型捕能师,他的战斗力并不输给任何一个念力型捕能师。 “那去哪里可以上这个捕能师念力学院?” 库拉指着地图道:“你看,如今人类可生存区域分为四个等级。最顶级的是8大卫星,上层权贵喝顶级富豪已经移居上去了。其次就是浮城,这里是造物者公司和能源公司的定点,很多精英都居住在这里,包括最顶尖的三大学院——捕能师机械学院、捕能师念力学院和造物者学院。” 看着高高在上的位置,似乎离他们很遥远。 “这里,不是我们有能力踏足的地方。”库拉道:“这三个学院在我们12个城设立了分院,只有最顶尖的学员才有资格被输送过去。” “每年8月份都会在城区里面进行学院选拔,通过念力测试就可以在9月入学。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属于28郊区,过去最近的城至少需要五天时间,刚好赶得上。” “你懂的真多呀。” 听到吴悠的赞叹,库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家本来是开药铺的,我常年跟着父亲走南闯北,见多听多罢了。” “那好,我们听你的,巴里,把船开进瑞亚镇。” “诶诶!”库拉连忙阻止道:“你们这船太惹眼了,不能这样大摇大摆开进小镇。” 库拉指着镇中一个偏僻的位置:“这里有个山洞,是我小时候的秘密基地,你们可以把船寄放在这里,等补给好后再开走。” “没问题。”吴悠对库拉不了解,她也不想暴露自己的空间。 船车朝着库拉指的山洞口开去,来到这里,天已近傍晚。 “这里什么时候设立了屏障,难道有其他人来过这里?”库拉看着山洞前横七竖八的扎着木栏嘀咕道。 “我们进去看看吧。”闻晔扯了扯吴悠的袖子,这洞里,好像有让他感兴趣的存在。 看到闻晔跃跃欲试的模样,吴悠妥协了。 “不许乱吃东西。” “我保证!” 三人下了船,闻晔单手捏碎了木栏,在前面为他们开路。 “这…这也是念力?”库拉吃惊道。 “算是吧。”闻晔除了五感比别人强,他对掌握毒素也十分精准,就算是行医多年的她,也不得不佩服,闻晔的毒只有他自己能解。 “咦,些是什么,好恶心。”山洞里面十分湿滑,在墙壁上布满了未知名的粘液,还有一股虫子的腥臭味。 三人打开手电筒,借着虚弱的灯光看到了洞内的情景。 “这,这是蟑螂吗?”只见成百上千只小蟑螂似乎感受到入侵者,从地底涌了出来,看得人寒毛直竖。 “太恶心了!” 闻晔就像一个避雷针,在他四周形成一个圆形的保护区域,蟑螂们感受到他身上恐怖的气息,纷纷逃窜。 “这是虫卵?这么这么多?天啊,这里至少几千万只未孵化的蟑螂!一旦它们孵化,我们小镇就成蟑螂的据点了!”丝瓜一样的卵密密麻麻的垂直挂在山洞里,吓得库拉惊骇道。 几只大蟑螂飞起来攻击他们,被闻晔一手捏死。 “留一只。” 闻晔捏紧手里的大蟑螂,除了洞口那些小的,越往里面走蟑螂越大只,已经差不多有他拳头那么大了,而且攻击性很强。 “好像是变异蟑螂。”吴悠道:“不要继续往前了,我先带只回去化验一下。” 三人连忙原路退回,山洞里的躁动才平息下来。 “怎、怎么会这样?”库拉满脸愁容。“不行,我要赶紧把这件事报告给镇长,让他组织人来灭虫。” “等等,不要急。”吴悠带上橡胶手套,把闻晔捏晕的大蟑螂摆在显微镜下。“这么大个的蟑螂,你认为是普通杀虫方法能灭得了的吗?”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蟑螂,我见都未见过。”库拉回想道:“难怪前段时间我小镇上的狗失踪了好几条,我们都以为是狗贩子干的,现在想想,倒可能是这些东西做的!” “所有的质变都是由量变开始的。”吴悠仔细的做着实验。“开始不阻止苗头,后面就不可收拾。” “这是变异蟑螂,而且是转基因的,它们寿命不长,大约只有三个月,但攻击性、食欲和繁衍能力极强。普通杀虫剂是杀不死它们的。” “那怎么办?”库拉焦急道。 “这种东西,不是自然变异的,而是人工变异的。”吴悠脱下手套。 “你是说,有人拿蟑螂在这里做实验?”库拉难以置信道。 “可是我们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吴悠道:“这就要看,谁有这样的能力,遮掩住所有镇民的眼光了。” “只有镇长…不,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我要去问问镇长!” “这是你的选择。”吴悠微微笑道。 库拉跳下了船,将一把钥匙递给吴悠道,“在西街有家济世药房,就是我家的,你们先去那里待着,我很快回来。”说这,便急匆匆的朝着镇长家方向跑去。 吴悠把船收进空间里,和闻晔徒步走向镇内。 库拉的药房地理位置不错,曾经这里也是小镇闹市区,但如今却很是荒凉,空中还预留一丝光亮,街上已经空空荡荡,门户紧闭。 听到开锁的动静,隔壁打开了条门缝,里面探出一个中年大叔的头:“哎呀,你们哪来的小孩,还不快回家去,我还以为是库拉那小子回来了。” “大叔,我们是库拉的朋友,他还有事,就让我们先过来了。”吴悠乖巧道。 “哦哦,那你们赶紧进屋去,记住,外面不管发生什么动静,千万别出来了。”大叔面色有些紧张道。 “为什么?晚上发生什么事?”吴悠问道。 “镇上出现异兽了。”大叔压低声音道:“最近几天,我们镇上已经消失好几个人了。” 吴悠和闻晔对视一眼,看来那些变异蟑螂已经开始袭击小镇了。 “你们知道是什么异兽吗?” “哪知道啊,见过的人都死了。”大叔挥挥手:“好了好了,赶紧进去,我也要躲起来了。” 如果真是蟑螂,就算躲在家中也是不安全的,蟑螂可是无孔不入。 吴悠和闻晔打开门,一股干草木灰扑鼻而来。 闻晔找到电闸,打开开关,这才看清店内环境,外面看着破旧,里面倒是整理得很干净。 一楼是店铺,地下室用来储藏药材,二楼就是休息室。 “悠悠,你睡吧,我守夜。” “两个小时一换。”吴悠道。 他们抓紧时间休息,睡了大约一个多小时,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快滚进去,收拾好你的行李离开瑞亚镇。” 吴悠被惊醒,趴在窗口往外看,之间库拉被几个彪形大汉押解着送到门口。 瑞亚镇镇长摸了摸胡子道:“库拉,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镇上最近不太平,你就不要添油加醋,引起镇民恐慌。” “镇长,我说的是真的,你可以派人去那山洞看看。”库拉挣扎道。 “我看你是在沙漠里晒傻了,拳头大的蟑螂,呸。赶紧收拾好你的东西,滚出小镇,从今天起,你就不是我们镇里的人了。”抓着库拉的彪形大汉笑骂道。 库拉见他们油盐不进,有苦难言,只能敲了敲门。 “你家还有其他人?”镇长警惕道。 “是我捡来的两个小孩。”库拉隐瞒道。 吴悠打开门,露出一条缝让库拉进去。 镇长不疑有他,就站在门口:“给你十五分钟,收拾好东西立刻走。” 库拉进了门,对着吴悠叹了口气道:“他们不信,镇长果然有问题。我现在被他们逐出小镇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离开这里反而安全了。” “可是…”库拉一边收行李,一边道:“这里到底是我的根,我不想眼睁睁看着大家喂了蟑螂。” 吴悠见他留下很多干枯的植物种子没有收走,问道:“这些种子你不要了吗?” 库拉看了一眼道:“这些都没用了,干死了。” “那送给我吧。”吴悠用袋子小心翼翼的收集起来。 很快,他们走出店铺,镇长满脸不耐里带着一丝紧张:“收好了,快滚吧。” 008救援行动,融入小镇 库拉带着吴悠和闻晔走在空旷黑暗的街道上,一路上总感觉听到一些悉悉嗦嗦的声音,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我没想到…真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人。”库拉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 “大叔,你好烦,能安静点吗。”闻晔不耐烦道。“人家都赶你走了,就让他们自生自灭不好吗。” “可是…可是镇民是无辜的啊。”库拉痛苦道。 “哪里来那么多圣父情节。”闻晔道:“那你回去吧,现在过去还能赶上给蟑螂当宵夜。” “你、你说什么?”库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大吃一惊。 “刚才我们出镇时,你没有听到那些爬虫的声音吗?蟑螂已经爬满了小镇的各个角落。”闻晔歪了歪头。 话刚落音,突然他们背后小镇枪声,惨叫声响了起来,一片混乱。 “蟑螂无孔不入,不是在家就能躲过的。”吴悠回过头看着陷入炼狱的小镇,眼里光芒时明时灭。 “我们快走吧。”闻晔握住吴悠的手。虽然他不怕那些蟑螂,但密密麻麻的还是有些恶心。 “喂,大叔,你走不走,别拦路呀。” 库拉突然一个绕身到吴悠身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求求你们,救救镇民吧。” “大叔,你开什么玩笑,我们只是两个孩子。”闻晔虎着脸道。 “求求你们,我知道你们有办法的。” “你知道吗。”吴悠有些不悦道:“我救你,是情分,我不帮你,是本分。你没有资格用你的道德观来绑架我。” “对不起!”库拉五体投地道:“我知道是我过分了,我愿意把我的命给你,只求你,救救镇民!” “我要你的命干什么。”吴悠冷笑道。 库拉道:“我知道您二人能力过人,但在这个世界却缺乏生活常识,我正好可以帮你们填补这一块缺失。” “你会做什么。”吴悠想了想问道。 “我常年跟着父亲走南闯北,认识三教九流之人,只要您吩咐,我一定义不容辞,从此以后,您就是我的主人。” 吴悠轻叹道:“值得吗?” 库拉直起身子:“我只是不想后悔!” 吴悠释然一笑:“很好,我答应你。只不过,此事只靠我和闻晔难以办成,可能会搭上你的命。” “您说,我照办。” “这些蟑螂已经进化出社会本能,我们上次去的那个山洞就是它们的虫巢,里面应该有一只虫后,可以支配每个个体的行动。” “所以我们必须兵分两路,你和闻晔去炸了虫洞,灭掉虫后。我和巴里去镇上救人。” “我不同意!我要跟你!”闻晔第一个反对。 吴悠摊开手心,只见出现一只变异蟑螂,那只蟑螂想要咬破她的血肉,却被黯凰烟罗罩的防御隔离住,更出乎人意料的是,那只蟑螂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弱,最后变成普通蟑螂。 “这下你们放心了吧。”这些蟑螂再多,也不足以伤害她,而且她有净化的能力,可以把它们的基因恢复原状。 “那你小心。”闻晔也知道吴悠不会做无把握的事,这才从她那里取过一背包炸弹,拉起库拉朝着山洞跑去。 “那么巴里,轮到我们上场了。”吴悠活动了一下关节,和巴里朝着小镇跑去。 此时此刻,蟑螂危机已经在小镇彻底爆发,蟑螂从下水道钻入镇民家中,它们攻击力极强,镇民们惨叫连连,很快就有了伤亡。 “完了完了!”镇长在保镖的掩护下躲进一个建筑物,他连忙打电话给他儿子。他儿子是造物者学院的应届毕业生,主修基因改造工程。 “艾伦,快!快接电话!!” 电话那头一直处于通话状态,镇长急得眼睛都红了! “艾伦!你个坑爹的!” 原来因为瑞亚镇资源枯竭,镇长正头大之时,艾伦给他出了个主意:如今资源匮乏,每年还要花费数以万吨的杀虫剂,不仅浪费大量资金,还造成极大的污染。 正巧艾伦要毕业,却没有进入他心心念念想进的造物者公司,但造物者里面有高层授意他做个灭虫的小实验。 所以他准备组建个基因实验团队,选择蟑螂这种生命力最强盛的实验体,想通过转基因技术,像培育人造人一样,培育出转基因蟑螂来消灭原来的蟑螂。一旦成功,不但他们团队一炮而红,而且小镇可以招商引资,恢复以往的繁华。 镇长溺爱孩子,想着不过就是几只虫子,便听从儿子的话,为他提供场地做生化实验,没想到蟑螂变异了。 镇长丢掉已经打光子弹的手枪,蟑螂从厕所马桶里涌起来,朝着他扑了过去。 “幸好我没有密集恐惧症。”吴悠看着一团团的蟑螂从下水道涌上来,没有了闻晔在身边,它们都把吴悠当成一块肥肉,迫不及待的扑了上去。 “很久没和你配合了,老朋友。”吴悠抽出腰带,腰带就如同飞驰的软剑,被触及的蟑螂都死了满地。 “镭射眼。”巴里也没闲着,它的眼睛像灯泡般亮起,发射出镭射光,这是吴悠最新为它改造的武器,杀伤力极强。 它射线所到之处蟑螂也纷纷落地,化为灰烬。 “你在这里建立屏障,我去把人救出来。” 蟑螂实在太多了,为今之计是先把幸存者救出来,然后撑到闻晔他们灭了蟑螂女王。 这些蟑螂似乎有惧光性,就算闻晔他们失败了,只要撑到天亮撤离他们也是安全的。 “屋子里的人听着,如果想活命,就到广场上来!”吴悠凝聚内力,沿着街道大声呼喊。 屋子里的幸存者将信将疑的探出头来,只见广场中间有道亮光,亮光所在之处形成一个屏障,周围的蟑螂都进不去。 于是他们也来不及多想,纷纷逃出门来。 吴悠循着求救声,一道道突破门卡,宛如杀神般从天而降,她一手挥舞着鞭子,一手把幸存者推拉出门。 “您是、是念力师吗?”有个孩子孺慕的看着吴悠。 “小家伙,快走。”吴悠一把捞起他,塞在他父母怀中。 “妈妈,她好酷啊。” 吴悠不知道自己无意间收获了一些崇拜者。 “救命…救命…”虚弱的声音从房子里传出。 吴悠踢开门,走进去一看,原来是镇长,他的保镖们已经被蟑螂啃食得七七八八,而他自己也被啃掉了手和脚,痛不欲生的在地上打滚。 “救、救我,求你…”镇长看到吴悠,愣了一下,但还是拉下脸面求救。 吴悠一脚踩烂他身边的爬虫,冷声问道:“这件事是你搞出来的?” “不…”到底是自己的孩子,最后镇长还是点了点头:“是我。” “那你就去地狱里赎罪吧。” 吴悠冷冷一笑,转身就要走。 “等!等等!”镇长歇斯底里喊道:“我知道是谁!我有证据!” “很好。”吴悠挥鞭,顺便丢了一个椅子脚给镇长,能不能自己撑住,就看他自己了。 吴悠回到广场上,这里大部分镇民已经聚集起来。 “吴悠,快撑不住了,能量快耗尽了。”巴里是机器,长期发射镭射是需要大量能量的。 “大家分成三层,年轻强壮的男人站到外围,女人站第二层,小孩老人和病残者站在中间。”吴悠安排道。 “是!”最先呼应的竟然是那个孩子,他认真催促大家道:“姐姐是念力师,是来救我们的!大家要听她的话!” 有了孩子的怂动,大人们自发自的围成了三圈。 吴悠点燃火把,让男人们部分拿火把,部分持武器。 她又借着身后的背包做掩饰,从空间里取出磨好的万年青粉,围着屏障外面洒下一圈。万年青含有毒强心苷,虽然蟑螂已经变异,但骨子里对这种辛味植物还是有所抗拒,它们迟疑着不敢上前。 “这群变异蟑螂惧怕高温,你们守住外围,一旦发现它们靠近就攻击它们。库拉已经去寻找它们的女王,只要他杀死虫后,我们的危机就接触了。”吴悠道:“为了你们的亲人,为了你们的孩子,打起十二分精神!” “是!念力师大人!” “我再去搜寻一下看有没有幸存者,巴里,这里就交给你负责了。” “好的,你尽管去吧。”有了吴悠设下双层防护,巴里停下镭射,警惕的看着周围,一旦有缺口它就及时补上。 就在吴悠又搜救出几名幸存者师,突然听到远处山洞传来一声巨响!冲天的火光染红了天际! “成功了?” “成功了!!” 蟑螂们如潮水般退去,没有了虫后,它们的寿命短暂,很快就会自我灭亡。 “太谢谢你了,念力师大师!” 人们喜极而泣,纷纷上前感谢吴悠。 “不用谢我,是库拉的请求,我才会来救你们。”吴悠实话实说。 “对了,库拉,库拉怎样了?” “他不是去沙漠了吗,怎么会知道小镇有蟑螂袭击?” 面对众人的疑惑,吴悠冷笑着把躲在人群中半死不活的镇长推了出去。 “天啊,镇长,您伤得太重了!” “不用急着同情他,你们想知道的答案,他都有。”吴悠道。 众人闻言,也明白了这次蟑螂袭击事件镇长一定是知情,于是又将他围住审问。 “悠悠!”广场的尽头远远传来闻晔的声音。 “我没事!”吴悠回喊道。 闻晔只差四脚着地,飞一般的跑到吴悠身旁,把她高高举起转了个圈:“你没事吧,没受伤吧。” 吴悠忍俊道:“没受伤都要被你转晕了。” 闻晔放下吴悠,眼睛亮晶晶道:“我炸了虫后,没吃。”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吴悠摸了摸他的头顶:“你真棒。对了,库拉呢?” “我、我在、在这…”库拉拖着残腿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 “哎、哎哟、劳资、差点就没命了。”他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 “死了也是你的选择。”闻晔道。 “是、是,我的祖宗。”这一路上,如果不是闻晔救他,他早就死了不知千次百次了,所以对于闻晔的毒舌,库拉已经习以为常,半分不介意。 “库拉。”镇民们已经从精神奔溃的镇长那问出了前因后果,他们来到库拉跟前,恭敬的鞠躬道:“谢谢你救了大家,如果不是你,今天瑞亚镇就全完了。” 库拉连连摆手道:“不、这是我应该做的,而且,这些功劳应该属于这两位念力师大人。” “不,这位念力师大人已经说了,如果没有你,她是不会出手的。”镇民们道:“不管是谁的功劳,今日你们救了瑞亚镇,是铁铮铮的事实,你们就是瑞亚镇的恩人!我们将永远铭记你们的大恩!” “我、我…”看着眼前鲜活的人们,库拉眼眶湿润,他要的并不是感激,而是问心无愧,这一刻,他做到了。 “库拉,你不要离开小镇,我们推举你当新的镇长,你的胸怀,你的能力足以胜任。”镇民们说道。 “对,我们不需要什么生化改造,凭借我们自己的努力,我们也可以过得好!” “可是,我已经答应…”库拉正要说出他已经卖命给吴悠的事,却见人群中的她用食指轻轻抵住嘴唇:“嘘。” 正如库拉所言,她和闻晔初临这个世界,缺乏太多生活常识,不过是造物者学院的一个学生,就能改造出这么可怕的东西,差点灭绝一个镇,那么造物者公司,是多么可怕的一个存在。 她和闻晔必须有一个身份,掩饰他们的过去。而库拉如果成了镇长,加上镇民对他们的感激,正好可以做到这点。 “答应他们。”吴悠走到库拉耳边道。 库拉闻言,点了点头:“既然大家这么信任我,我就暂时替代镇长职位,如今最重要的是救出幸存者,打理好小镇!” 库拉虽然书读的不多,但做事很有条理,很快就安排好各人的事情,吴悠也用自己的医学知识帮忙救治伤者,得到了镇民们的一致感激,渐渐的,她和闻晔融入了瑞亚小镇。 009废人老师,废材学生 此次小镇死伤大半,元气大伤,虽然通过卫星手机报告给了上层,但却迟迟没有救援和回应,看来是打定主意让他们自生自灭了。 镇长熬不过细菌感染,最后还是死了,但由始至终,他的儿子始终没有出面。 库拉组织村民焚化了受难者,收集物资。 也许是老天都觉得他们可怜,连着下了两天雨,解决了镇民的饮水问题。 忙完一天的事,库拉瘫坐在椅子上,一脸的恍惚。 “怎么了,镇长?”吴悠调侃道。 “哎,我在想,我们是不是要搬迁了。”库拉挠了挠头,水源紧张,存下来的每一滴都是救命水,洗头都是奢侈,他头发都结成一缕缕的,快发霉了。 “千幸万苦才保存下来的家乡,为什么要搬?” “这里资源已经殆尽,上级又没有半分回应,这样下去,大家都会饿死的。”库拉道。 “难道搬出去就有资源了吗,寄人篱下死得更快。”吴悠想了想道。“你们这里的位置其实非常优越,是商旅停歇和补给点,主要的问题就是两个——沙漠流盗和药材匮乏。” “你们以前主要种什么药材。” 库拉道:“我们已经种得最多的梭梭,它的木材可作燃料,枝叶可被饲用,而且是一种名贵的中药材,五年一成熟。但后来可能是沙漠化太过严重,没有了湿地层,梭梭也种不下去了。” “我们也实验了其它仙人球,仙人掌等耐旱植物,但时间一长就会被晒死。” “如今那些种子已经枯死,就算是最近有降水,也种活不了了。” 吴悠取出之前被库拉丢弃掉的种子,问道:“是这些种子吗?” 库拉惊异道:“咦,之前还是干瘪得不像样,怎么好像又活了!你?你!对了,你!” 吴悠笑笑不语。 “我这辈子最得意的事,就是遇到了那只蝎子,没有那只蝎子,就遇不到你!你真是上天的恩赐。” “少拍马屁了。”吴悠把种子放到桌上:“我发现这里面有一些长得不一样,我便抽空做了些实验。” “天啊,你每天和我一样忙进忙出,居然还有空做实验?!” 吴悠当然不会告诉他,因为她有空间的存在。 库拉却误会了,他眼眶红润:“我们小镇是何德何能,才请来你这具神仙,你、你对我们太好了…” “如今我也是小镇的一员,自然希望它能变好。”吴悠接着道:“这种是佛甲草的种子,历史记载,它最长可耐旱200天。” “200天?!” “是的,你们可以把它们种植在屋顶,十年都不用施肥,就不用惧怕没有湿土层了。它们的发育期是半年,等半年后长出来了,可以有效控制小镇的热岛效应,它每平方米每年可吸收200克灰尘,释放70克氧气。” “小镇环境变好,湿地层就能恢复,这样再种下梭梭,一切就会回归正状了。” “这…这真的这么神奇吗?”库拉觉得难以置信。 “什么事情都贵在坚持,只要你有一颗不放弃的心。远古时期,人类一无所有,为了生存才发明了工具,发现了火。如今我们拥有一切,却忘记了最初生活的方式。” “是的,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了,比起流离失所,不如放手一博!” 库拉打起精神道:“佛甲草的种子既然会出现在我库房,一定有采购或摘采记录,我现在就去找,找到了就安排人去采购,就算用尽最后一分钱,我也要把它搞起来!” 库拉摸了摸自己千辛万苦采回来,已经制成药材的肉苁蓉,这是他最后的财产,也是小镇最后的希望了! “对了,你和闻晔的户口我已经帮你们办好了,以后我就是你们的监护人。”库拉道:“本来答应了带你们去城里上学,结果最近事情太多,真是对不住。明天一早我就带你们上城里去参加捕能师念力学院的入学测试,顺便把肉苁蓉卖了。” 因为肉苁蓉价格昂贵,所以为了保险,次日清晨,库拉开着破皮卡车,带着吴悠和闻晔进了城。 距离小镇最近的是11城区,这里和小镇的环境有着很大的区别,可以看到一些高层建筑物,街道干净许多,就如同一个现代都市,只不过为了节省资源,街上少了许多车辆,这样一来,他们反而变得显眼了。 “这里就是捕能师念力学院分校。”只见在城市中心,坐落着一座高大的建筑,上面刻着几个鎏金大字。 在外面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学院招收8-12岁有潜在念力的孩子。 捕能师是这个世界职业的顶端之一,大家都想来碰运气。 “你去办你的事吧,我和闻晔会自己排队的。”吴悠见库拉站在旁边干着急也没用,便让他离开了。 进城一趟不容易,他还有很多事要办。 “成,那我等会办完事来接你们。”库拉又给了吴悠一点钱:“你们要是测完了,就到旁边那汽水店喝些水等我。” “知道了大叔。”闻晔不耐烦的挥挥手。 真不明白悠悠为什么对这个啰嗦又圣父的大叔这么照顾。 吴悠和闻晔站到队伍中,虽然衣着简陋,但他们长得实在太好看,仿佛和周围的孩子格格不入。 排在他们前面的那个小女孩抵挡不住他们的美色,主动转过来和他们说话。 “你们好,我叫珍妮,刚才看到你们开车过来,你们是外地来的吗!” “我们是从瑞亚小镇过来的。”看到闻晔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吴悠只能回答道。 “哦,那个沙漠小镇啊,听说那里出现了疫情,政府前段时间还广播了不准市民靠近!”女孩吓得捂住嘴巴,离他们退后了好几部。 周围有人听到这话,也都面露恐惧,纷纷挤成一团。 看到队伍突然发生骚动,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吵什么吵,排好队,不然就滚回家去!”队伍迅速的安静下来,只是在吴悠和闻晔周围空出一大块位置,没人敢接近他们。 一名孔武有力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他的眼神十分锐利,被他扫过的孩子纷纷催下眼睑,不敢直视。 “这个位置,怎么回事?”波特斯指着吴悠和闻晔前后空出的位置道。 “您好老师,他们、他们是从瑞亚小镇过来的。”最初问话的那个女孩细声回道。 “瑞亚小镇…”不过只是个上千人口的小镇,前几日似乎爆发了什么昆虫疫情,广播里提了一下,就是让市民不要过去就完了。 估计也没想到这个镇上还有人能出来,所以没有耗费人力物力去把手。 “你们那里发生疫情?”波特斯问道。对于政府的话,他一向有所保留信任。 “先生,我不知道什么是疫情,我们小镇前几天蟑螂泛滥,咬坏了不少东西,不过下了一场雨后就都不见了。”吴悠的外貌非常有欺瞒性,加之她软软的声音,无辜的神情,顿时让人心生怜悯。 蟑螂在雨前有些躁动,这也是常见的事。 “这么说了,我家前几天也是蟑螂特别多呢。” “是啊,谁家没有出现过蟑螂,怎么就叫上疫情了呢…” 人们七嘴八舌的安慰起吴悠来。 “都散了,流言而已,搞得大家不得安宁。”波特斯不耐烦的摆摆手。 为了以防万一,也算是对吴悠和闻晔的小赔偿,波特斯带着他们两人脱离队伍,率先进入学院做测试。 “把你们的身份证明给我,我帮你们登记一下。”波特斯带着他们来到一张办公桌前。 “都是10岁。”波特斯脸上带了丝微笑:“真是青春。走吧,小家伙们。” 来到一个密室内,只见里面摆着一台电子仪器,仪器的另一端连着着一张椅子。 “韦斯,韦斯?”波特斯喊了两声,没看到测试的老师,便让他们坐下等待,他出去找人。 闻晔百般无聊的坐在椅子上,吴悠则饶有趣味的走到仪器前仔细观察,这个仪器就是测试他们是否有念力的工具吗。 这时,门突然打开,背着光可以看到一道欣长的身影。 “呲!”闻晔突然背脊紧绷,从椅子上一跃而起。 “住手!”一只大掌从男子背后伸出,抓住了闻晔的手。 他们定睛一看,原来最先进来的那名男子十分年轻,不过二十出头,五官俊逸,只是眼睛上蒙着一块布,是个瞎子? 而刚刚挡住闻晔的,正是送他们过来的波斯特:“不得对江老师不敬!” 吴悠感受到闻晔情绪的波动,上前拉住他的手,轻声道歉道:“对不起老师,我们只是吓了一跳。” 波斯特收回手,只觉得掌心有些发麻,这个小子,力度和速度都很强! “坐下吧。”江南易似乎丝毫不介意他们的无理,他的声音非常好听,就像泉水敲击着玉竹。虽然是个瞎子,但他却像看得见般,走到仪器前坐好,精准的调试设备。 “韦斯那家伙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只能麻烦您了。”波斯特对江南易非常恭敬。 “没关系。”江南易神色淡淡道。 “小家伙,你先坐上去。”江南易眼睛不便,所以波特斯在旁协助登记。他让闻晔先坐上去。 “没事的,坐上去吧。”吴悠不知道为什么闻晔对江南易这么大的敌意。不过她对江南易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她应该没有见过他才对。 闻晔在吴悠的安抚下,坐到椅子上。 仪器开始运作,几道光芒扫描过闻晔的身体,一组组的数据在屏幕上闪动。 “出来了!”经过一阵波动,波特斯眼睛瞪的大大的,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数字。 “老师,怎么了?”吴悠看着他的表情,问道。 “没、没事,换你坐上去吧。”波特斯定了定神道。 吴悠坐了上去,只见数据剧烈波动,突然滋的一声声响,仪器电光四射,把他们都吓了一跳,仪器坏了! “老师?”吴悠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 波特斯连忙拔掉电源,里面所有的资料都归于零。 他故作镇定道:“没事,这几天工作强度太大,机器负荷不了,修一修就好了。” “老师,我们刚才的测试结果是什么?”吴悠问道。 江南易的指尖动了动,波特斯原本张开的嘴巴合了起来。 “测试分为两组数据,一是测试你们的念力觉醒值,一是测试你们的念力潜力值。”江南易的声音婉婉道来。 “就是说,一是测试我们是否已经开启了念力,另外就是可以开发的极限对吗。” “很正确,聪明的女孩。”江南易唇角微扬。“觉醒值分为10级,潜力值也同为10级,再由级别来划分班级。” “那我们的觉醒值和潜力值是多少?” “这个男孩,他不是自然觉醒者吧。” 吴悠心里咯噔掉了一拍,闻晔确实是生化实验合成的产物。 “而你的觉醒值和潜力值也波动太大,可以说是0,也可以说是10,机器无法测量,这才奔溃了。” “那我们有机会入学吗?”吴悠问道。 “正常情况下,没有老师有能力可以接收你们这样的个例。” 吴悠感觉有些失望:“谢谢老师,那我们告辞了。” “但是。”江南易的话阻止了他们的脚步:“我可以。” “江老师…”波特斯欲言又止。 “你们也看到了,我是个瞎子,而且我的念力已经消失了,我可以带给你们理论和经验,如果你们不介意,可以留下来和我一起探讨。”江南易道。 “你们认识一个叫埃塞琳的人吗?”吴悠突然问道。 “是我们总院长,怎么了?”波特斯回道。 “那你们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她吗?”吴悠掩饰心里的小激动,太好了找到爷爷嘱托要找的人了。 “小家伙,你口气真大,总院长德高望重,可不是随便能见到的。”波特斯笑道:“如果你能够在晋升赛中名列前茅,踏入浮城的捕能师念力总院,你才有资格见她。” 吴悠走到江南易面前:“如果我们跟着你学习,你有能力在最短时间内让我们在晋升赛中取得胜利吗?” 江南易微微一笑:“只要你们撑得住。” 吴悠点了点头道:“好,成交!” 010水店风波,合作愉快 晋升赛三年一届,由12个城市的捕能师念力学院、捕能师机械学院和造物者学院,共36个学院共同举办。 三大学院谁排龙头,一直都存在着争议,而每年这场比赛得结果就是破除争议最好的解释。 正常情况下学日制是五年,晋升赛前会先从学院中选拔,由最优异的五名学员组成正选,五名副选。 距离上一届比赛已经过去两年,只剩下一年时间给吴悠他们做准备。 “上一届比赛的成绩并不理想,机械学院增加了很多杀伤性武器配置,取得了冠军。而造物者学院的生化改造也十分厉害,虽然存在争议,但也获得了第二名。”由于江南易眼睛不方便,所以波特斯代劳,领着吴悠和闻晔前去登记入学,办理入住手续。 “江老师看起来很年轻,我们班上有几个学生呢?”吴悠问道。 波特斯面色一凌:“不能用外表来判断他的能力,他…哎,时候到了,他会告诉你们的。不过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你们班…情况比较特别,加上你们两个,一共5个学生。” “老师说过这里的班级是按潜力值和觉醒值划分的,我们属于什么班呢?”看他的表情,吴悠顿觉有些不妙。 “一般入学的孩子,觉醒值都是很低的,所以主要按潜力值划分。9-10点是晶钻班,也就是最强的班级。7-8是黄金班、5-6是白银班、3-4是青铜班、1-2是铁锡班。” 波特斯深深看了他们一眼道:“你们班比较特别,你们是属于觉醒值一开始就很高,潜力值难以探测。找不对方法,可能一辈子止步于此,找对了方法也有无限的可能。是学院唯一一个——怪物班。” 入读学院是学杂费全免的,这也是外人趋之若鹜的原因。办理好了所有手续,吴悠和闻晔并不急着去看宿舍,他们和库拉约好了要在外面的冷饮摊等,所以告别了老师,只要在半个月后开学前回来就行了。 “快来快来,星辰星公司免费送水。”走出校门,只见冷饮摊隔壁不知何时支起一个摊子,摊子上摆着一瓶瓶纯净水,写着凡是当场被录取者皆可领取100%纯净水一瓶。 排队的孩子有十几个,领水前还要做些登记,但是100%的纯净水实在太宝贵了,所以大家都愿意配合。 吴悠和闻晔看了一眼,就到隔壁冷饮铺里去了。 冷饮铺的老板出乎意料的年轻,大约二十出头,圆乎乎的身子,眉眼笑弯弯。 小店里很是安静,几乎没有客人,老板看到他们进来,热情的上前招呼:“你们好,想来些什么?” 吴悠看了看价格,点了一杯30%纯净水。 “好咧,你们是刚从学院出来的吗?”老板问道。 “是的。” “怎么样,录取了吗?”老板解释道:“我们本月搞活动,如果当日被录取,我们小店赠送80%纯净水一杯。现场充值的话,可以再送一杯。” “不用了,谢谢,可以给多我一个杯子吗?”她并不缺纯净水,只是借了人家的地方等人,不好意思不买点东西。 “没问题,你们坐着慢慢喝。”老板也不恼,依然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吴悠把水倒出来,浑浊的水倒到杯子里,越来越清澈。 “喝吧。”虽然闻晔因为体质原因,很少喝水,但吴悠还是倒了一些给他。 “老板,你这是坑谁呢,这两个小家伙30%的纯净水怎么看起来比我们80%的还要清澈?!”一道愤怒的声音传来,随着一只手粗鲁的伸过来想要抢吴悠手中的水杯。 闻晔能惯着他,一爪子就挥了过去。 “小崽子,敢伤你爷爷我!”猝不及防被划了一痕的年轻男子瞬移到闻晔背后,恶狠狠的要扯住他的脖子。 “是捕能师!” 围观的人们惊讶道。 不过老板倒是习以为常,默默的把台上的吃饭工具都收起来,拿出一个小本本和笔。 就在大家为闻晔捏一把汗时,一只长满绿色鳞片的手抓住了那名男子的手。 “这样对一个孩子,不觉得过分了吗?”一道年轻的声音传来。 “怪、怪物!”年轻男子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巨大的蜥蜴头怼到自己脸上,还在说话,大吃一惊,连忙松开手连滚带爬的跑出店里,门口围着的人也都纷纷散开了。 “呵。”那个蜥蜴头恢复了人形,原来是个十四五岁的男孩,面目清秀。 “克利尔,你又调皮了。”老板走出来道:“本来可以来个新话题的,你让我少了些料。” “哥哥,不要太财迷了,你没看到这两个可爱的小家伙都吓呆了吗?”克利尔看着老板道。 原来他们竟是两兄弟。 “为了给你们压惊,免费赠送多你们一杯水。”老板走到吴悠和闻晔面前,看着他们眼前的水杯里的水喃喃自语道:“难道我刚才拿错水了?这…看着像100%的纯净水啊。” 突然,他像想起了什么,悄悄把水收了起来,一脸谄媚对吴悠道:“小美女,这是你们的能力吗?” “吴悠!吴悠!”就在这时,库拉气喘吁吁的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吴悠和闻晔都在,松了口气:“我刚才远远看见这里围了一圈人,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没事就好。” “诶,你谁啊,干嘛离我家孩子这么近?!”库拉看到老板那表情,板着脸走到吴悠身前,护住他们两个。 “别误会别误会,方才有人故意在我店里找茬,吓到两个孩子,我就是安慰一下他们。”老板连连摆手道。 “事情办好了吗?”吴悠扯了扯库拉的手问道。 “好,好了。”库拉回答道。 “那我们回去吧。” “那走吧。”库拉领着吴悠和闻晔走出门。 老板在后面跟着:“诶,别急着走呀,你们水还没喝完呢。” 库拉三人置若罔闻,走到车子旁。 “诶诶,别,我没恶意,就是想知道,你们是不是有净化水的念力。”老板不屈不挠的跟着。 “你想干嘛?”库拉警惕问道。 “如果有,希望你们可以和小店合作,哎,你们也知道,现在资源太少,水都含有很多不纯净物质,提炼越来越困难。”老板神色有些萎靡:“你们刚才也看到我弟弟了,说好听了是念力,说白了,就是喝多了脏水,身体自行发生变异。我们店里最纯净的水是80%。” “扯淡,那你怎么没变。”闻晔呲牙道。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精吗?老板憋着的脸这下真的黑了。 看到吴悠要走,他只能说出实情:“最近星辰星能源公司派人要来收购我的小店,我不同意,他们就打算用100%的纯净水来逼我离开。哎,我家世代定居在这,我弟又在学院里读书,真不想离开啊。” 吴悠听完,还是摇了摇头,上了车,老板失落的往回走。 “肉苁蓉卖了多少?”吴悠看着库拉的车上采购的粮食才半车,奇怪问道。 “只卖了我预想的一半价格。”库拉愁苦道。 “怎么会这样?”虽然对这个世界的行情不了解,但她特地让巴里查询过价格的。 “可能因为最近人造人又火了,造物者公司崛起让星辰星公司感受到了危机,所以他们加快了垄断的脚步,很多药行都倒了,只能由他们收购。”这是要逼死百姓的节奏啊。 现在小镇重建迫切要钱,唯一可以倒卖的都卖完了。 “不过有个好消息。”库拉故作轻松道:“佛甲草的种子我买了很多,原来这些草除了生命力强,不能吃,也没法用,所以被像野草一样处理了,价格超低。” 吴悠脸上并没有多少笑意,即便有了佛甲草,还镇民们还是要吃喝拉撒,而且从今天那些人听到瑞亚小镇时的反应,镇民们短期内想出来打工都没办法。她想了想,打开车门,叫住了老板:“你等等。” 老板耳朵耸动了一下,回过头来。 吴悠走上前去,问道:“如果我可以给你提供100%纯净水,你给我多少酬劳。” 老板眼睛一亮,唇角弯了起来:“酬劳一定不会亏待你们的!这都好商量!好商量!” “吴悠,你…”库拉也下了车,正好听了一耳朵,他有些迟疑。 “没关系的,对吧,闻晔。”吴悠对着闻晔笑笑道。 闻晔舔了舔自己的虎牙,笑道:“只要悠悠喜欢。” 库拉见识过闻晔的战斗力,他相信只要这老板有一点不对劲,闻晔瞬间就能解决掉。 于是几人又重新走回了小店。 “咦,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克利尔正无聊的看着店,突然看到吴悠他们又回来了,一脸不赞同的看着他哥莱昂。 “臭小子,你这是什么眼神,还不都是为了你!”莱昂反手在外面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把店门关了。 “我还有一年就毕业了,用得着和他们死磕吗,那可是星辰星。”克利尔不赞同道。 “大公司怎么了,我这还祖业呢,比它的历史悠久了去了。”莱昂不赞同道。“蚂蚁力气再小,也不能失去斗争的心。我们人类本来是群集而居的社会,而且恋家性很强,凭什么一再为一个公司退让。” “说得好!”库拉本来还对莱昂不置可否,听了他这话倒是拍手叫好,他说出了自己的心声。现在整个社会都被两大公司所垄断,任他们搓圆搓扁,但是凭什么! 老板让大家坐下来,先是问道:“首先我要先知道你们的念力值是多少,一天内可以净化多少水量,这样我才好做规划销售。” 吴悠摇了摇头道:“我也不大清楚。” “你们今天测试没有念力值吗?”老板诧异道。 “有,但是机器坏了,没测出来。” “原来如此…”老板换了种方式,他取出两瓶30%、两瓶50%和两瓶80%的水,让吴悠一一试过。 “太神奇的,果然变成100%了!”老板打开盖子喝了一口,幸福的眯上眼睛:“真甜啊,我有多久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水了。” “怎么样,你感觉还有余力吗?” 吴悠感觉身体很正常,她点了点头,她保守道:“这样吧,我每天为你提供100瓶100%的纯净水,你按销售额的20%算给我就行了。” “一、一百?!”老板惊讶道。 “太少了吗?那再多一百吧,不能再多了,我还有其它事要做。”吴悠回答道。 “还能再一百?!”老板终于听清了吴悠的语气,原来不是她只能净化200瓶水,而是她还有其它事,没空! “可以可以!”老板忙而不迭的应了下来。 “我还有一个要求。”吴悠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我的事情要绝对保密。” “自是自然!”老板拍着胸膛道:“你愿意帮我们,已经是大恩了,我们绝对不会出卖恩人!” 双方签署了协议,彼此都松了口气。 “对了,你们应该也是录取到念力学院了吧。”老板乐呵呵的收起协议。 “是的。”吴悠也正想和库拉说这件事。 “你们是录到哪个班,克利尔在学校有四年了,算是最有经验的一届,到时候有事你们就去找他。”老板指了指自己弟弟道。 “我们那个班,听说有点特殊…”吴悠道:“他们说是怪物班。” “怪物班?!”一直懒洋洋的克利尔听到这个词,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啊!太巧了,克利尔,不就是你那个班吗。”老板拍了拍克利尔的肩膀道。“以后你们就可以相互光照了。” “学长?”吴悠有些狐疑的看了克利尔一眼。 “呵呵。”克利尔摸了摸脑袋道:“我还以为直到我毕业,班上就三个怪物了,没想到又加进了两个小怪物。” “学长,可以冒昧问一句,你的能力是什么吗?”吴悠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标准才称得上怪物,而且,在江南易手中,他们可以成长到那个地步。 “我的能力是自身修复。”卡利尔道:“我入学时就已经觉醒了,一旦发生意外,我就会变身成蜥蜴人,受伤的部位会很快修复。” 011有客来访,重建小镇 “在江老师训练下,现在我只要头部还在,身体其它部分都可以舍弃重生。每片血肉都有我的意识存在,不过还是有痛感的啦。” 虽然克利尔说得风轻云淡,但吴悠还是有些吃惊。每片血肉都存在意识,这意味着,只要留下他一滴血,他就可以获得所有他想要的信息,还有那无限的生命力,这不是怪物是什么。 “你们放心吧,虽然江老师看起来很年轻,但他确实很有经验。”想起曾经的经历,克利尔有些怜悯的看着吴悠二人:“只要你们扛得住他的手段,打遍学校是无敌手的。” “在我们三人里,我算是最不成器的。其他两人,等你开学你们见了就直到了。”克利尔神秘一笑。 “谢谢学长。”吴悠三人道过谢,坐车回瑞亚小镇了。 刚回到镇口,便见一群人围在那里,对着什么东西指指点点。 “发生什么事了?”库拉好奇问道。 “镇长,我们来客人了。”镇民们看到他们回来,就像找到了主心骨,都跑了过来。 “客人?”他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来什么客人。 人群退开两边,只见两名年轻男子走到库拉面前。他们五官英俊,身材高大,衣服整洁,皮肤比常人要白皙,和镇民们站在一起,就像贵族与贫民。 “人造人?”库拉看了一眼,终于察觉到他们的区别了。他们的表情太过淡漠,甚至眼皮子都没眨动。 “你好,你是这里的负责人吗?”左边的男子客气的伸出手。 “是,请问你们是?”库拉回握了一下他的手,更加确定了,他的手温度比常人要低。 “我们是联邦政府指派过来,帮助瑞亚镇实行复建工作的。我叫维尔,这是我的搭档炎光。” “就你们两个人?”库拉拧眉道。 “是的,我们将会在这里驻守两个月,检测疫情状况。”维尔回道。“无需为我们准备食物和居所,我们会自行解决。” 吴悠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两人,这就是新型人造人吗,他们的情感真的被剥夺了吗? “那么,我们想一周前发生的情况,然后带我们去看一下虫洞,已经亡者的处理。” “皮特,你过来把车开进镇子里,我带这两位去看看。你们听吴悠安排,把种子和食物分配下去。”库拉让另外一个人过来帮忙,自己带着两个人造人离开了。 “看来联邦是真的放弃我们镇了,连个真人都舍不得排过来。”皮特在车里絮絮叨叨道。 “你们怎么知道他们是人造人呢?”吴悠问道。 “三十年前不是发生过一场核爆炸吗,所以现在为了更好区分人造人,他们的指甲盖上是刺了编号的,体温也会比正常人类低五度。” “你们排斥人造人吗?”吴悠试探道。 “有什么好排斥的,说来他们也是可怜,人类没问过他们的意见,就把他们造出来,什么苦什么难的事都让他们去做。活了一辈子,连记忆都是假的,自己为什么活着都不知道,比动物还不如。” 皮特道:“最复杂的心啊,是人心。你看像镇长那种人,不就是披着人皮的坏心吗,我情愿和人造人一起生活,也不愿意和他那种人一起。” 吴悠闭上眼睛,若有所思。 来到库拉家门口,吴悠他们把食物和种子一袋袋分好,皮特打开广播,让大家排队过来领取。 等到一切做完,又过了好一会,天色都暗了下俩,库拉和维尔三人才回来。 “情况我们已经大致了解清楚了,接下来我们会参与小镇修建活动,及时把情况报告上去。”维尔说道。 “有劳两位了。” 维尔点了点头,正想和炎光离开,突然被吴悠叫住了。 “等等,两位用过晚餐了吗?” 维尔二人停下脚步,听到这个问题似乎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 “不介意的话,留下来用餐吧,天都这么晚了,小镇现在也没有其它吃饭的地方。” 库拉看着吴悠的神情,很真诚,就像她问的是两个人类,而不是人造人。 “两位留下来吃个便饭吧,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虽然不知道吴悠关子里卖的什么药,但库拉还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维尔和炎光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走进小店,里面虽然简陋,但很干净,在一张小餐桌上摆放着一锅粥,蒸了一锅杂粮包和一碟酱菜。 库拉老脸一红:“粗茶淡饭,不要嫌弃简陋。” “不会,已经很好了。”维尔和炎光坐了下来。 吴悠为他们舀了粥,他们尝了一小口,就停不下来了,粥熬得很黏稠,一口下去感觉身体都暖暖的。包子蒸得很松软,吃起来香气十足。就连肉食性的闻晔也是吃得津津有味。 饭后库拉满足的摸着肚子:“吴悠啊,你这厨艺真绝了。” 闻晔看着吴悠,也是满眼的小心心。 “我来帮忙。”看到吴悠端着碗筷,库拉连忙跟在她身后进了厨房。 “吴悠,为啥留他们两个吃饭,你要试探他们?”库拉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 “试探什么,人家大老远过来帮忙,请他们吃个饭不是很正常吗?”吴悠反问道。 “你真就是请他们吃个饭而已?” “不然还想怎的。”对她而言,人造人和人类没两样,一样要吃要喝要睡。 库拉回想一下,平时吴悠对巴里也像对人一样,或许对她而言,无论是机器还是人造人,都和人类在同一高度吧。 他们收拾好东西,维尔和炎光正准备告辞。 “多谢你们的款待,时候不早,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你们晚上去哪里休息呢?”吴悠问道。 “在车里。”他们来时开了一辆轿车,在里面应付一下就行了。 “那怎么可以,休息不好的。”吴悠挽留道:“我们这里有很多空房,你们在这里住吧。” 维尔和炎光虽然情感淡薄,但并不傻,他们也看出了吴悠才是这里的做主人,就连镇长也要看她脸色。他们有些疑惑,因为他们可以感应到,眼前这个美得不像真人的女孩是真的对他们好。 但在他们记忆里,人类都是冷漠自私的,这是第一次有人顾及他们的感受。 “不用了,我们习惯了。”维尔还是婉拒道。 吴悠却是上前拉住他们的手:“不要和我们客气,休息好了,才能更好的工作。” “阿晔,去收拾一下房间。” “好。”闻晔哒哒哒的跑上楼去。 维尔和炎光走进准备好房间,竟然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你们好好休息,晚安。”吴悠给了他们一个甜甜的笑。 “晚安…” 门关上,维尔和炎光把今天的调查结果输入手机,发送到部门终端。 例行公事完,他们躺在床上,还是感觉有些不真实,原本只要睡四个小时的他们,躺在这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居然有了一种疲惫的感觉,不知不觉闭上眼睛睡着了。 次日清晨,维尔猛的从床上坐起,他拉开窗帘,天已经亮了。 “炎光,天亮了。” 炎光也睁着眼睛,道:“是啊,天亮了。” 维尔用手抓了一下刘海:“这是我,第一次睡的那么沉。” “屋顶有动静。”炎光听到楼顶有声音,也迅速起身。 他们上了楼,只见库拉三人带着草帽和手套,正在屋顶上挖土。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维尔问道。 “我们想在屋顶上种些草。”吴悠把头发扎成两条麻花辫,在阳光下,她的皮肤白得透明,微微一笑,就像快融化在阳光下的天使。 “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我们想在每个屋顶上都种下这种草。” “屋顶种草?不会干死吗?”和这个小姑娘待在一起,维尔和炎光都觉得自己用尽了一辈子的疑惑。 “不会的,这种佛甲草生命力很强韧。”吴悠一边认真翻土,一边回道。 “种了能吃吗?” “不能?” “能卖?” “也不能。” “那能干什么?” 吴悠歪了歪头:“有些东西,不是一定要能吃能卖才能体现价值。它们虽然很不起眼,但可以潜移默化的改善环境。” 维尔听了这话,若有所思。 “我们也来帮忙。” “我们每个屋顶都要种,所以要麻烦你们帮忙把沙子运到每个屋顶上。” 人造人的体力果然很强悍,一天下来都不知疲倦,很快就把屋顶都铺满了沙子,种上了种子。 “可能造卫星那些同僚,也是这样的感受吧。”维尔突然道。 “咦。”对了,人造人最早的开发就是为了制造新卫星的,直到现在也还有无数人造人在为新卫星制造付出力量。“是什么感受呢?” “创造。”维尔摊开掌心,慢慢收拢。 他看到吴悠盯着自己指甲盖上的编码,不自觉摩挲了一下:“这是我们孤儿院对每个孩子的标记。” “孤儿院?”不是人造人编码吗? “是的,自从三十年前核爆炸后,很多人得了病都死了,幸存的孩子便成了孤儿,我和炎光都是那时候被孤儿院收养的。我们长大后,有些人去修建卫星,有些是考取了公务员。” 吴悠一听便知道,这是造物者公司给他们植入的记忆。 “你们知道造物者公司吗?”吴悠问道。 “知道啊,地球最大的两大企业之一,听说我们也有人去了那里工作呢。”维尔道。 “那你们知道人造人吗?” “什么?”维尔问道:“知道什么,我没听清楚。” “人造人?” 然而,人造人三个字听到维尔耳朵里,却是模糊不清的“哔哔”声。 “我听不清你说什么。有时候会发现这种情况,我去检查了身体,但又没什么问题。” “没什么了。”吴悠笑笑。“今天辛苦了,我熬了粥,下来吃点吧。” 直到维尔下了楼,吴悠才收起了笑容。她让巴里查了一下资料,这才知道,原来人造人的脑里设定了指令,就是屏蔽人造人的相关资讯和语言。所以说,其实他们潜意识里还是认为自己是个人类,只不过是有些与众不同的人类。 两个月转瞬即逝,瑞雅小镇已经大变样,家家绿屋盖顶,让人难以置信这里曾经发生过灭顶之灾。 “一无所有,无人问津,心里反而得到不可思议的宁静。”库拉和吴悠他们走在街头上,伤痛随着时间渐渐减弱,生活还要继续下去。 “吴悠,我们要离开了。”维尔突然出声道。 “这么快吗?”吴悠不舍道:“你们以后还会回来吗?” 即便是人造人,但和吴悠他们住久了,维尔可以感受到镇民和他们的善意,这个小镇,从一无所有到现在翠绿满屋,一点一滴都有他们的参与,他们的内心,竟然也滋生了一种不想离开的情感。 “看情况吧,可能会,也可能不会,”维尔垂下眼睑。 “我们会一直在这里,随时欢迎你们回来。”库拉上前拍了拍维尔的肩头道。 相处这段时间,他总算感受到,原来人造人和人类真没啥区别,就是太能干了些,性格也很单纯。 维尔和炎光告别了吴悠和镇民们,坐上了车。 “炎光,我怕要提前退役了。”维尔握紧了方向盘。他们每次完成任务之后,回去都要进行一次情感探测仪器的测试。如果情绪有起伏波动,就会被要求退役。 “我也一样。哎,早知道就去接通缉杀人犯的任务了。”炎光无奈的甩了甩头,想让自己变得更冷静无情些。 目送着维尔他们离开的吴悠,开始了下一步的打算:“下周我们就要开学了,现在小镇重修也差不多,接下来就可以试着种一些耐暑的植物。” “那我明天送你们过去学院,顺便去把卖水的钱结一结,买些新种子回来试试。”库拉跃跃欲试道。 次日清晨,库拉再次开着他的破皮卡开到城里,和两个月前对比,冷饮铺老板可谓是生意兴隆。 快穿之佳人不薄命老幺() 012怪物班级,奇葩学长 “八折八折,极品100%纯净水,只售80%纯净水的价格,买到赚到买到赚到啊!”老板乐呵呵的招呼着来往的客人:“小孩喝了身体棒,大人喝了精神足。” “诶,老板,你这卖的是水还是仙药,这么有效。”有人打趣道。 “口说无凭,您试了就知。”老板把水拿出来,在众人面前一晃,果然清澈见底。他取了几个小杯子,在桌上摆了一排:“大家都来试试,不是百分百,我这身肉赔给你们。” 有免费的水喝,大家都一哄而上。 “好甜啊!真是甜的水!” “还真是100%,我小孩两个月前被念力学院录取,星辰星公司送了一瓶纯净水,就是这个味道!” “老板,来一瓶!” “我也来一瓶,现在这种水有钱也买不到。” 老板笑得见眉不见眼:“大家别急,排好队,每日限量88瓶,卖完就没了。可以接受预定。” 老板收钱递水,忙得不亦乐乎,完全没有发现他们到来。 “看来老板还要忙一段时间,我们先去学校报道,收拾宿舍。”吴悠对库拉道。 “好的,那我也先去看看种子吧,晚点再过来。” 吴悠和闻晔来到学院前,给门卫检查了他们的入学证书。 学院里热闹非凡,各个年级的学长学姐使出浑身解数拉拢着入学的新生进社团。 “学妹学弟,你们是哪个宿舍的,我来帮你们拿行李吧。”一名学长热情的走了过来。 “谢谢学长,我们是东8宿舍的。” “东、东8?!” “怎么了,学长。”吴悠看到学长完美的笑容变得错愕,询问道。 “嗯,你们是怪物班的?”学长面露可惜道。 “是的。” “抱歉,恐怕那边我无法带路。”学长指着不远处一个排满了人的摊位,只见背后是一个帐篷,帐篷上写着四个字:心想事成。 “你们去那里问问吧。” 吴悠和闻晔对视一眼,走过去排队。 “你好,请问这是干什么的?”吴悠问了一下排在他们前面的女孩道。 女孩道:“这里听说可以实现你所有的愿望。” “所有的愿望?”吴悠诧异道,难道是念力? “是的,比如想见见死去的亲人、想看到未来的自己…都可以实现。”女孩向往道:“就是贵了些,而且要提前预约,你们约了吗?” “没有。” “那也没事,你们可以排队进去预约先,下次就可以实现了。” 吴悠看着从帐篷里走出来的人有的欣喜若狂,有的黯然神伤,神色各异,不知道他们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每人进去的时间大约一分多钟,很快就轮到他们。 “约了没有?”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男孩懒洋洋的坐在门口。 “没有。”吴悠摇了摇头。 “那一次500,先给钱再进去。”男孩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那个…我是来问路的。” “问哪的路都没问题,上天堂下地狱随你挑,先给钱后办事。”男孩突然站起身来,把脸凑近了吴悠,痞痞的挑眉道:“不给钱也行,你长得这么萌,给我做女朋友。” 突然,他感觉一股腥风超他袭来,他动作极其迅猛的一个后退,从四面八方飞来一群昆虫挡在他的面前。 “虫子?”闻晔看到纠缠自己爪子的东西,就是它们拦住自己的攻势。 “呵呵,小家伙,想对我出手,也不先打听一下,小爷我是什么人。”男孩捋了捋刘海:“小爷叫克雷,是大名鼎鼎怪物班的第二席。” 吴悠忍俊不止,怪物班一共也才3个人,他排老二。 然而,克雷并没有看到吴悠和闻晔眼里的惊惧,他环视了一下四周,其他人确实是一辆惊恐的跑远远的。 “哦!”克雷一拍额头:“我明白了,你们是新人,所以也不知道我们班的存在是吧,来来,小爷给你们上一课….诶诶!!那小子,不要吃我的虫子!!!” 闻晔觉得在缠着自己手的虫子很讨厌,一时忘记答应了吴悠不能乱吃东西,抬手放到嘴边嚼了起来。 “阿晔!!”吴悠也是瞪了瞪眼。 “呸呸!”闻晔连忙把残渣吐到地上,走到吴悠身旁低垂着头,像是犯错的孩子。“对不起,悠悠…” “这小子有古怪哦…我这虫子有毒的,他竟然一点事都没有。”克雷看着地上的虫子残渣,自言自语道。 “啪!”一巴掌拍到他后脑勺上。“我看你才有古怪!” 不知何时,一个穿着考究礼服的十七岁少年走了出来。他五官精致,头发梳的一丝不乱,看起来就像一个贵族公子。 “让你守个门你都能搞出幺蛾子。” “老大,这次不是我惹事,是这小子先出手的!”克雷连忙指控道。 贵族少年看向吴悠两人,心中了然:“是不是你口贱又去调戏人家小姑娘。” “我…我就是见她长得好看,夸了两句…”克雷喏喏道。 “我夸你长得好看,让你捡肥皂你干不干。”贵族少年淡淡看了他一眼。 “不干不干!我是钢筋混泥土直男!” “嗯…那个,我们其实只是想问个路。”吴悠见他们一唱一和,连忙插了一句。 “是想去外太空还是去异世界?”贵族少年问道。 这两个人的脑洞怎么那么大…“我就是想问,东8宿舍怎么走?”吴悠无奈道。 “东8?!”两人异口同声道。 “你说的是纬度东8度吗?”克雷挑了挑眉道。 “嗯…就是这个学院的东8宿舍,我们是怪物班的新生。”吴悠看他们的模样,似乎很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然而就是在下一秒,对面的两人换了一副脸面。 “收摊啦收摊啦,其他没体验到的到时候再约了。”克雷三两下就把帐篷给拆了,地底下的虫子帮他把帐篷的钉子给拱起来,就像一只训练有序的虫子部队。 周遭排了大半天队伍的人被驱散,却没有一个人敢提出抗议声。 “你好,学弟学妹,请容我自我介绍,我叫哈里斯,也是怪物班的,大你们三届。”优雅少年道。“这个口花花的家伙叫克雷,大你们两届。还有一个学长,现在还没回园,不过应该也快了。” “是克利尔学长吗?”吴悠问道。 “哦,你们原来见过他了,没错,就是他,他家就在学校门口,所以每次都是最晚到的。”哈里斯见克雷已经收拾妥当,便一同带着吴悠他们前往宿舍。 “对了,你们叫什么名字。”克雷走到吴悠身边,小声道:“待会儿见到江老师,千万不要告诉他我们摆摊的事哦。” “为什么?”吴悠不解道。 “学院内是不准学生进行盈利活动的,我们是私底下偷偷干的。”克雷道。 这不算偷偷了吧…都排那么长队了,一看就是干了不短时间的。 “刚好老师让我们出来接新的学员嘛,我们等得无聊就摆了一下摊。” 这是骗鬼吧,人家都说已经事先预定了。 “好啦,不要用这种眼神看学长,说说你们有什么能力,以后有机会,学长也带你们捞一把。”克雷见未必不成改利诱。 “那学长你们是什么能力?”克雷的能力应该是和虫子有关的,刚才吴悠见识过了,但是哈里斯的能力却很神秘,让她有些好奇。 “嘿嘿,他的能力让他自己说吧。”克雷闭口不谈,他绕到闻晔身边:“你呢,小家伙,你看样子像身体强化型的,可能还能控制毒素。我的那些小可爱可都是带毒的,我看你嚼了也没啥事。” “哼。”闻晔给他一个白眼。 “臭小子,你就现在横一下吧。”克雷走回吴悠身边:“还是妹子好,我以后也要生软软的女儿。” “学长,你们有参加过学院晋升赛吗?”吴悠问道。 “36个学院共同举办的那个?” “是的。” 克雷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挑眉道:“要不是老师飞得集齐五人才肯让我们参加,前年哪轮得到机械学院和造物者学院那群龟孙子得意。” “你少吹了,前年你刚入学,也就是个玩毛毛虫的,要不是老师…” “诶诶,别揭我老底!”克雷连忙跑到哈里斯身边,想要捂住他的嘴。 “不过今年加入你们两个,总算够人数了,能不能参加,就看你们给不给力了。” “我们到了。” 正说着,哈里斯和克雷停下了脚步。 难怪在学校最初碰到的那个学长说没法带他们来,原来所谓的东8宿舍就被一片荆棘林围住,里面是的建筑就像一个古堡,远远看去,简直就是恐怖片里的标配。 “我们住这??”吴悠问道。 “对啊,不止住这,上课训练都在这,这里就是我们的老本营。”克雷双手背在后脑勺上,随意道。 “我们进去吧。”哈里斯阴测测一笑,走到荆棘林前道:“跟紧我的步伐,不能走错,否则会迷失在里面哦。” 哈里斯的脚步极快,克雷紧跟其后,他们本来想给吴悠和闻晔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吴悠本身对阵法很是精通,就算没有他们领路也可以走进去。而闻晔有着动物的本性,五感极其敏锐,也是毫不费劲跟了进去。 “咦,不错哦,都跟进来了。”克雷有些小诧异,这个阵法极其复杂,就算是他们当年,也是一个晃神就走错过,最后用了念力才走出来。 而现在这两个小家伙,竟然一点念力都没用到就走过来了,可见他们的专注力有多强。 克雷和哈里斯对吴悠和闻晔的能力也是越来越期待了,江南易已经两年没招过生了,是怎样的小怪物才能让他看上眼。 “走吧,先带你们去宿舍,然后再去见老师。” 这栋古堡面积很大,却只有他们几个人住,所以宿舍是一人一间。装修有些简陋,像是很久没人住过的样子。 “这里所有的事情都要自己做,像打扫卫生什么的。”克雷摊了摊手道。“因为外人进不来,老师身体不方便,我们就只能自己动手了。” “没关系,谢谢学长。”吴悠不卑不亢道。 原本想测一下他们发火底限的,结果也没成功。看来这两个小家伙深藏不漏啊。 “那你们把行李放一下,我们去见老师吧。”克雷把钥匙给了他们。 “先放我房间吧。”吴悠的房间和闻晔正相邻。 她走到一张书桌前,指尖微微一点,只见上面的灰尘肉眼可见的消失不见,原本有些腐朽的桌面都变得崭新起来。 克雷收敛起脸上的吊儿郎当,和哈里斯对视一眼,原来这就是小姑娘的能力,老师的眼光果然独特。 闻晔把两人的行李放了上去,牵住了吴悠的手。 “学长,我们走吧。” “嗷哟喂,啧啧啧,小子真有你的。”克雷看着他们握着的手,不怀好意的笑着。 “底下一层和顶楼是训练场地,正一层是厨房和客厅,老师的办公室也在那。二层是老师的休息室,三层是我们的宿舍。”克雷一边走一边介绍道:“老师的休息室是绝对不能去,其它你们自便。如果不想自己做饭,也可以去饭堂吃。学院每个月放假4天,一般是5年教育,但如果修足了学分,也可以提前毕业。” 他们下到一楼,来到一个房间前,克雷清了清嗓子,叩响了门扉:“江老师,我们把学弟学妹接进来了。” “嘀。”电子门自动开启。 他们走进去,江南易依然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他面色淡淡道:“都进来吧。” “是,老师。”克雷和哈里斯恭敬行了礼,这才走进门。 吴悠也是很纳罕,因为她见过这三个怪物班的学生,每个都很个性十足,而且短短时间内,能力也是质的提升,这个江南易,到底有什么方法,可以将他们驯服。 “克利尔,你什么过来的。” 本来以为会最晚到的克利尔,竟然已经在江南易这里了。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你们就相互认识一下吧。接下来,你们将会组成一个团队,参加这一届的学院能力大赛。”江南易语气淡淡,却带着不容置疑:“你们的目标,就是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