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渡之劫》 第1章 “落儿,该起来了。”阡松巴拉着窝在被子里的小姑娘,眼睛里都是笑意。 “不要嘛,我还要睡!”萧落不满地缩在被子里面,赖着不起。 “你都多大的人了啊……”阡松无奈地摇了摇头,直接上手扒拉开了被子,露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哼。”萧落撅着嘴,闭着眼睛,死活不想睁开。 阡松只好拿了衣服,给萧落穿好,“你可是教主,又不是每天都叫你这么早起啊。况且,现在也不早了。”他看着萧落还是紧紧闭着眼睛,有些失笑。 “那我不当教主好不好啊……”萧落撅着嘴,迫于无奈睁开了眼睛。 “说什么胡话,你不当谁当!”阡松眯着眼睛,用手敲了敲萧落的额头。 “阡松哥哥,你又欺负我!”萧落委屈巴巴地看着阡松,“还是幽璃姐姐好,她从不欺负我。我都好多天没见过幽璃姐姐了。” “没良心的,我对你多好啊,怎么就记得幽璃了。”阡松的语气虽然没变,开始给萧落梳着发辫,但是眼神一下子就冷下来了。 果然,当初就不应该为了落儿,留着那个杂碎。阡松想着。 “呃,阡松哥哥也好。”萧落撇了撇嘴,看着镜子,轻轻说着。 “嗯,你知道我好就好,可是个小没良心的。”阡松的眼神才恢复了往常,温和地看着萧落。 好一个谦谦君子啊。 “我哪里没良心了嘛。”萧落虽然抱怨着,却还是由着阡松拉起自己的手,带着自己出去了。 “你有,哪里都有。”阡松失笑着。 ——————————————— “见过左护法,见过教主。” 前脚刚踏入教会,马上就是整齐划一的声音。 “阡松哥哥,他们好吵啊。”萧落小声抱怨着。 “落儿乖,跟着我就好。”阡松摸了摸萧落的发顶。 萧落一下子就开心起来。虽然来过教会好多次,但是每一次她都是好奇地看着一切。她跟着阡松,乖乖坐到了主位上,听着那些嘈杂的汇报,只当是耳旁风。 都是些什么呀,好没意思。萧落想着,拿出自己悄悄藏在袖子里的竹编蚂蚱,在手中来回摆弄着。 忽然有一只细致的手,把竹编蚂蚱给拿走了。 “阡松哥哥……”萧落差点惊叫起来,不过想着之前阡松的嘱咐,声音又弱了下去。 “落儿,你看,那三个桩子,你把桩子都打断,哥哥就把这个还你。”阡松笑对着萧落。 底下的教众看着被压在地上的三人,静默不语。 这是威慑。 “这是桩子吗?和人可真像。”萧落笑着。 “嗯,这是新的桩子。要是落儿喜欢,以后咱们就用这种桩子练武。”阡松的笑容很是温和,那些教众们都几乎忘了,被称为桩子的,是三个活生生的人。 “那阡松哥哥可要说话算话,我打断了桩子,就还我。”萧落和阡松讨价还价着。 “我什么时候骗过落儿了。”阡松揉了揉萧落的头发,把鞭子放在了她手里。 中间被压着的三个人脸上都是惊恐,只是被喂了药,不能动弹,也不能言语。 萧落甩了甩手里的鞭子,眨巴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朝着三个人随意地一挥,就拉着阡松回了主位。 “阡松哥哥,我的蚂蚱……”萧落伸手对着阡松,眼睛里慢慢的期待。 “可是,桩子还……”阡松才要说什么,只见中间那三人脸上才有了放松的神情,却是一下子被拦腰分了家,鲜血喷涌而出,离得近的教众赶紧向一旁避开,漠视着三人的脏器散了一地,扭曲地挣扎着。 “阡松哥哥你看,三个桩子,我一下子就都打断了!”萧落脸上挂着一副快夸我的表情,让底下的教众心惊肉跳。 阡松笑得更加温和了,“嗯,咱们落儿最棒了。”说完,就把竹编蚂蚱还给了萧落。 萧落立刻喜笑颜开,摆弄着竹编蚂蚱了。 阡松一下子凌厉了眼神,冷冷地扫着底下的教众,“以后,若是再有说教主怎样的,可不止是被拦腰打断这么简单。” 他盯了那些散落的器脏好一会儿,又拉起了萧落,“落儿,咱们走了。” “大长老,你就带着人,把教会清理干净吧。”他又朝着旁边的一灰须的长者吩咐完,带着萧落离开了。 那灰须长者,是卜越教的大长老,末易。 阡松是前任教主的独子,而萧落是前任教主捡来的一个孤女。 虽然萧落武学天赋异禀,但是心智不全,总有杂碎编排。 第2章 “阡松哥哥,幽璃姐姐去哪儿了啊,我想她了。”萧落对着平日里极其喜爱的竹编,却是兴质缺缺。 “怎么,我日日陪着你,还能想着幽璃?”阡松把手里正在编制的竹蜻蜓放在一边,掰过了萧落的头,和自己对视着。 “阡松哥哥,怎么了?”萧落看着阡松的眼睛里,全是懵懂和迷茫。 “唉,算了,你哪懂这些啊。”阡松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揉着萧落的发顶,继续着竹编。 果然,当初就不该留着那个杂碎。现在,落儿都不那么听话了。以前多好,满心满眼只有自己一个。真不知道那杂碎,是哪里合了落儿的眼缘。 阡松思绪万千。 想当年,落儿是被自己抱回来的,小小的一团。 自己从小体弱多病,都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父亲每年都带着自己,去医谷求药。 那年自己四岁,还是个小小的人儿。途中,因为自己受不了舟车劳顿,父亲和娘亲便停了下来。自己贪玩,带着人跑出去,就捡到了一个包裹。里面是个婴孩,留了一方绢帕,绣着生辰八字和名字。 父亲和娘亲摸着绢帕的料子,思量再三,还是同意带着这个婴孩了。没有用绢帕上的名字,而是取了娘亲的姓,叫了萧落。 去了医谷,取了自己的药,这婴孩却开始发热。大概,就是因为这次发热,落儿才心智不全吧。 医谷的人说,那是来自域外的炽赤,身中此毒,最开始只是发热,再之后,会让人经脉爆裂,侵蚀心智,暴毙而亡。 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心狠手辣,给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孩喂了这般阴损的药。 医谷的人只能喂了寒毒,压制着炽赤。 娘亲也有些不忍心,和我一起求着父亲,收养了落儿。 后来,父亲检查了落儿的经骨,都是奇佳的。又寻了至寒的内力功法,教着落儿。 只是晃眼,已经过去十多年了。 因为自己体弱,承受不了历代教主累积下来的内力,父亲便将一身内力给了落儿。落儿是教主,自己是左护法。 父亲去了,娘亲也去了。卜越教的功法素来霸道,虽雄厚厉害,却也会损伤身子。直到现在,自己修习的,也只是父母从外给自己寻到的温和的功法,而不是教内的。 “落儿啊,你什么时候才能懂这些啊。”阡松叹息着。 “还是阡松哥哥的蚂蚱最好看,我不喜欢蜻蜓。”萧落也不知有没有听清楚阡松的话,注意力还是在竹编之上。 “那我就只给落儿编蚂蚱。”阡松笑着看着萧落,继续着竹编。 “见过左护法,见过教主。”侍人洱希看着萧落也在,欲言又止。 “怎么,有什么不能说的。”阡松百无聊赖地打量着洱希。 还不等洱希说什么,就传来了一个异常妩媚的声音。 “落落,有没有想我啊?”放肆娇媚的声音,虽然还没见到人,却已经传到了耳边。 “幽璃姐姐!”萧落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甩开了阡松的手,朝着那一身黑衣的女子跑去。 “我们落落,真是越来越好看了。”幽璃声音里的肆意,在抱着怀中的萧落时,一下子全成了温柔。 这个杂碎真是命大,居然还能活着回来。阡松紧紧攥着手,把那竹编蜻蜓几乎捏的稀碎。他挥了挥手,让站在边上不知所措的洱希退下了。 “右护法的功法精进不少啊。”阡松阴阳怪气地说着,把手里捏的稀碎的竹编化作粉末,扬撒了出去。 “哈哈,左护法说的什么话呀。保护我家落落,功法不精进怎么行呢。”幽璃眯了眯眼睛,瞥了阡松一眼。 “你……”阡松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幽璃打断了。 “落落想不想出去玩啊?”幽璃根本不理会阡松,梳理着萧落的头发。 “幽璃姐姐要带我去哪里玩啊?”萧落眨巴着眼睛,期待地看着幽璃。 “落落想去哪里玩,我就带你去哪里啊。”幽璃拉了拉萧落的头发,“这都是谁给你的编发啊,一会儿姐姐给你编个好看的。” “好啊好啊。”萧落笑闹着,跟着幽璃离开了。 阡松听着传过去的声音,几乎绷不住脸上的表情。 “杂碎!”他低声吼着,将小桌子上的竹编扫了一地。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又蹲下身子,将竹编蚂蚱都挑了出来,细细收好。 “左护法,大长老找您。”洱希等着阡松缓过来了,才上来说话。 “走吧。” 第3章 “大长老。”阡松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兀自坐在了一边。 “松……左护法,”末易看着阡松扫过来的眼神,把已经到了嘴边的称呼还是咽了下去,“教主及笄有些时日了,老夫是看着您……” “大长老,有什么事直说就好。”阡松摆弄着桌子上的茶盏,展示着自己真正的不耐。 末易叹了口气,换了话题,拿出一份帖子,恭恭敬敬地递给了阡松。 “左护法,这是,武林盟主要收义子,给咱们递过来的帖子。” “呵,他是自己生不出来,收义子?”阡松挑了挑眉。真是新鲜。 “那些江湖人,都把咱们卜越教称作魔教。这帖子上摆明写着,请教主和左右护法捧场,也不知,到底何意。”末易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 的确,不管是去还是不去,都是麻烦事。 “你说,去,还是不去呢?”阡松漫不经心地说着,“不如,就不都去了。咱们卜越教,也是随便一个帖子,就能请的。” “您是说……”末易小心翼翼地看了阡松一眼。 “让幽璃去,已经是给足他的面子了。”阡松冷哼了一声。 末易想着,也是这样。那些江湖人素来不喜本教,这帖子只会是一场鸿门宴,犯不着阡松和萧落涉险。 如此看来,那右护法也是有些用处的。 ——————————————— “幽璃,我听说……” “什么听说不听说的,有什么不能问我吗?”幽璃的眼眸顾盼生姿,却是并未直视眼前人,摆弄着自己的指甲。 “你这次的伤……这,这是我配的药,绝对不会留疤!”那男子半边面容尽毁,被遮掩在一铁子面具之下,但是露在外面的另一半面容,绝对称得上灵秀俊逸,真真是叫人惋惜。 “冉神医的药真那么好?”幽璃娇媚一笑,袖子掩着脸面,一把抢过了毒医冉手里的药瓶。 “幽……右护法,叫我冉公子就好……”毒医冉说着,那半边脸已经涨得通红,似乎是从未被这般对待过。 “要是你的药真那么管用,怎么没把自己的脸养好呢?”幽璃把玩着手里的药瓶,手指轻轻点在毒医冉露着的半边脸上。 奈何那人不配合,反而向后躲着,整张脸更是通红,娇艳欲滴。 “罢了罢了,你的药,我就收下了,多谢。”幽璃只觉得无趣,摇了摇头,扭着身子走了。 “那……那不一样……”直到一身玄衣的女子走远,毒医冉都没有回过神来。几乎是落荒而逃,全没了风度。 幽璃倒是想着,自己一回来就去找了落落。阡松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就是这次如此凶险的任务,还想着给自己使绊子,白白折损了多少教众。 卜越教虽不掺和江湖世事,但是维持生计,办着不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事。 从自己刚回来时带落落出去了一次,就再没见到人,被那些侍人挑着各种理由挡了回去。呵,阡松。 若不是落落,自己怕是活不到现在吧。幽璃想着,嘴边又挂上了妩媚的笑容,回了自己房间。 毒医冉的药,确实是好东西。 自己穿着玄色的衣服,也是不想落落看到这些伤,为自己担心。 真是艰难,留在哪里不好,这两道口子,非在背上。 虽然做了简单的处理,但是来回折腾,沾染在衣服上不少。 ——————————————— “阡松哥哥,落儿想出去玩。”萧落拉着阡松的一只手臂,来回晃着。 阡松无奈地把账本放在一边,揉了揉眉脚,“可是,现在还没整理好账本呢。” “那,让幽璃姐姐带我去玩。实在无聊,我快闷坏啦!”萧落撅着嘴,嘟囔着。 “怎么非要出去玩,可有什么好的。”阡松眯了眯眼睛,“嫌闷,不如再给你找几个桩子,活动活动筋骨?” “好吧,也行。”萧落说着,还有些委屈巴巴的。怎么阡松哥哥总不让幽璃姐姐带自己玩。 “洱希,给落儿找些活桩子。”阡松朝一旁吩咐着。 不一会,院子里的竿子上,就被明明白白地绑了人,一个个地惊恐,却是不能言语。 “诶,阡松哥哥,怎么又是这种桩子?”萧落看着阡松,眼睛里满满都是疑惑。这些桩子又不经打,只一下就散了。 “这些桩子新奇啊,也是给咱们落儿省省力气。等你都打散了,账本也看好了,就带你出去玩。”阡松揉着萧落的头发,把自己收的鞭子给了萧落。 “嗯嗯,落儿最喜欢阡松哥哥了。” 第4章 “堂堂左护法,怎么尽是小气。”幽璃看着院子里稀碎的尸体,啧啧叹息着。 “右护法,主子领着教主出去了,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洱希把帖子递给了幽璃。 “收义子?这是只让我去了?”幽璃的声音像是在勾人魂魄,洱希只听着,就有些承受不住。 “大概……”洱希晃了晃神。真是怎么了,自己的主子可是左护法。 “罢了,我就是个劳碌命。”幽璃眼眸闪了闪,默默把帖子收了起来,“也就是落落不懂。要是知道,她一直依赖的,借着她懵懂无知,打杀了如此人命,该如何自处。” “右护法,这些人是从刑室带出来的。”洱希听着幽璃言语对主子的不满,赶紧解释着。只是说完,才觉得自己失言了——幽璃,当初就是被萧落,从刑室抢出来的。 “刑室啊……那可真是个好地方。”幽璃只是眼睛黯了,却没再多说什么,也没等落落回来,直接走了。 脑海中,尽是那些不堪入目的回忆,毁了自己,也救了自己。 计算着日期,丈量着路程,怕不是马上就要赶路,给那劳什子收个义子备礼。 卜越教的贺礼,自然不能和别人一般俗气。 这样想着,幽璃轻巧地掩唇一笑,怕是有了什么绝佳的主意。 “也算是一份大礼了,我卜越教可不能小气。” ——————————————— 薄凉的一钩子月亮,静悄悄的挂着,几乎全部隐没。 不时飘忽而过的云层,弥漫着淡淡的薄雾,将整个夜都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幽璃甚至都没有掩面,就那样大大咧咧地坐在人家屋顶上,百无聊赖地晃着小腿,拿着衣袖不断擦拭着佩剑。 也是自己清楚了,这武林盟主,还真是生不出来,才认了个义子。 只是这义子的身份,真是耐人寻味,居然是朝廷前四品大官之子。朝廷和江湖,何时凑到一块儿过? 那笑闹的声音近了。也是,难怪自己寻遍府宅,也找不到人呢,原来是快活去了,还给带回来了。 就让他自在一会儿吧。 幽璃等着,那人搂着姑娘不断调笑,完全感觉不到危险正在靠近。 一个黑影略过,那人的头颅不翼而飞,只留下那花楼的女子大惊失色。 真是吵闹,惊得人不得安宁。 ——————————————— “冉公子,落儿这是怎么了?”阡松焦急地拉着毒医冉。 那日萧落打散完柱子,阡松准备陪着她出去玩。谁知才到门口,忽然昏迷倒地,现在还发了热。 阡松是清楚的,炽赤之毒,最忌讳的,就是发热。 从当年离开药谷,十多年了,这是萧落第二次发热。 不是没有派人去域外打听过,甚至还亲自去过,只是根本没有人知道炽赤。炽赤,是真的失传了。 “无论是寒毒,还是教主一身至寒的内力,现在,都压不住炽赤了。”毒医冉挥开了阡松,幽幽地说着。 “怎么解?”阡松忽然冷静下来了,毫无温度的视线扫过毒医冉。 “用过药,也以毒攻毒过,只是没用过蛊。”毒医冉温润地笑着。但是此时此刻,看着他半边完好的脸,只觉得阴森可怖。 “你以为没有用过吗?在你之前,已经有药谷弟子,给落儿试过,可是根本无用!那蛊虫,也受不了炽赤。”阡松讥讽地瞟了毒医冉一眼,真是白白养了个废人。 “蛊?用过蛊王吗?是极寒之地的毒虫养的蛊王吗?”毒医冉说着,转身就准备走。 “站着!”阡松的折扇横在了毒医冉的脖子上,阻了去路,“给落儿治。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左护法爽快。只是,谈事情,不应该这样的态度吧?”毒医冉的表情灿烂起来,刚刚的阴霾,似乎只是错觉。 阡松冷哼一声,咬牙切齿,还是把折扇收了回去。 毒医冉也不在乎这些,兀自拉了凳子,坐在桌旁,斟酌了一盏茶水,轻轻嗅着。 “那蛊王,前些年我开始养的,还特意在药谷造了冰室。如今,也是成了。”毒医冉问着茶香似乎很是陶醉地摇了摇头,“我要的也不多,只是想给幽璃一个选择。她要是愿意跟着我,离开卜越教,你不能阻拦。要是她不想,”毒医冉又笑出声来,“听说左护法喜好收集各种天材地宝,想来是愿意割爱的。” “不是难事,我答应。”阡松不在乎这些,“什么时候……” “别急啊,得先把教主一身至寒的内力散去,不然蛊王活不了的。” 第5章 阡松坐在床边,看着萧落,久久无语。想要温和地把一身内力渡出去,也许只有那一个办法了。 他并不怀疑毒医冉所言,因为有幽璃。 平日里最是活泼好动的人儿,如今躺在床上,双颊通红,灼热地没有半点意识。 “落儿……”阡松浸了巾帕,给萧落擦着额头和脸颊,妄图缓和这一份滚烫。 “你先给教主吃这个,半月一颗,暂时还能压着炽赤。”毒医冉将一个瓶子扔给了阡松,阡松慌忙接住。 几乎是颤抖着打开了瓶子,倒出一粒药,喂给了萧落。 冰蓝的药丸,像是个活物一般,隐约还有虫影在蠕动,散发着森然的冷光,冻得人发颤。 “左护法还是尽快决定,怎么把教主一身内力,渡出去吧。毕竟,炽赤可不会等。”毒医冉幽幽一笑,看着阡松毫无反应地盯着萧落,猜着应该是听进去了。收拾好自己的药箱,离开了这间房。 ——————————————— “老夫在此,多谢冉神医了。”末易朝着毒医冉行了大礼。 如此,松儿该和萧落,完成主子的心愿了。 “我说的是实话。一山不容二虎,那一身至寒内力,必定会损伤蛊王。”毒医冉避开了末易的礼,直接离去了。 末易长长地舒了口气,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 ——————————————— “咳,咳……”萧落直觉有什么东西冰凉,冲淡了一身灼热,变得清凉舒爽起来。眼睛也明亮许多,从胸腔冲下来的凉意,游走进了全身各处。 “落儿,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阡松满眼都是担忧,目不转睛地看着萧落。 “我,我很好啊。”萧落真的感觉现在很舒服,还是和往常一般的笑容,“就是,有点渴了,想喝果子汁。” “才刚醒,什么果子汁,先喝杯温水缓和缓和,等用膳的时候,我再考虑你的果子汁。”阡松摸了摸萧落的额头和身上,果然没有了刚刚的灼热,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好嘛……”萧落不满地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由着阡松把一盏温白水喂给了自己。 “你不知道,刚刚有多让人担心。”阡松作势要敲在萧落的头上,但是临了,又改了手势,只是摸了摸萧落的发顶,重重地叹了口气。 “阡松哥哥,你怎么唉声叹气啊?”萧落拉住了阡松挨在榻上的另一只手,水汪汪的眼睛似乎直接看到了心底。 “落儿,你觉着,我好看吗?”阡松看着萧落有些出神,他甚至想不出自己为什么问这个。 “阡松哥哥是最好看的。”萧落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 “那你,喜欢吗?”阡松紧紧盯着萧落,或者说,他很在意这个答案,也或者无所谓。 “当然喜欢!”萧落脱口而出。 阡松忽然笑起来,笑得很轻快,也不再烦恼什么。 “和阡松哥哥成亲,你愿意吗?”他循循善诱,几乎让人沉醉在他的声音里面。 “阡松哥哥,成亲是干什么啊?”萧落并不会沉迷,或者也不懂,她只知道好坏,世界里面黑白分明。 “就是,要永永远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阡松摸着萧落的散发,一下一下地梳理着。 “那,落儿愿意和阡松哥哥成亲!还要和幽璃姐姐!落儿和阡松哥哥、幽璃姐姐,要永远永远在一起!”萧落的眼睛里全是澄澈,最是童言无忌,也最伤人心。 阡松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不过是个刑室里的杂碎,怎么就让落儿那么上心?他的眸子闪了闪,长舒着气,才是缓和过来。 “落儿,错了,错了。幽璃和你都是女子,是不能成亲的。你只能和男子、和我成亲。”又是个温文尔雅的俊俏人,似乎那份黯淡,只是幻象。 “是,这样吗?”萧落不解,歪了歪脑袋,看着刚刚倒着温白水的茶盏。 “我从来没有骗过落儿。”阡松弯着眼眸,深邃地似乎和黑洞接壤,想把眼前人整个装进去。 可惜了,萧落转眼,把这些话忘得一干二净,只是吵闹着要用晚膳,要喝果子汁了。 不过好在,最长时间的陪伴,总是不可磨灭的,哪种喜欢不是喜欢呢? 卜越教开始忙起来了。左护法和教主成亲,婚礼的规模,自然不能小。 只是那些虫子,总是在蠢蠢欲动,才找到温暖的地方,就按耐不住了,不断撕咬着虫卵的壳子,想要破壳而出。也不知道,这些小东西有没有那能耐。毕竟这温暖,可是不好消受的。 第6章 “那女子穿着如此放荡,定不是正统门派出生!”虽说是义正言辞,满脸愤懑,但是一双眼睛,上上下下把幽璃打量了彻底。 没看到吗?捏着佩剑的指节都发白了。 “嘘,听说盟主请了卜越教的人!”这是暗指了。 “他这武林盟主是做到头了吧!”又是一个声音,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和声音里的瑟缩恐惧。 “呵,你打得过吗?”这份不屑那么真实,几乎一下就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你打不过,人家实力可是摆在那里呢。 “千不该万不该,让这魔教妖女与我们同席!”有些侠义之士,已经把自己的拳头,重重砸在了坐席上,只是非礼勿视,半个眼神都没给幽璃。 “人家盟主才不是傻的呢,咱们且看着。”声音里全是算计。 “哼!魔教妖人!”有人骂咧着,掷地有声,几乎坐不住,就要夺门而出。 “你也别说。那卜越教越来越人多势众,别说你我,就是整个武林,估计一大半都是卜越教的人。”倒是有人会审视时度,好言相劝着。 “那也不能,同魔教妖人为伍!”虽然还是骂骂咧咧,但是声音逐渐小了。 幽璃低垂着眼眸,紧紧扣着自己的佩剑,但是马上又缓和过来了,巧笑倩兮,一举一动尽是娇媚。 幸好,没让落落过来,自己遭受这些,也是无所谓的。 “武林盟主相邀,卜越教自然不能缺席。只是教中事物繁忙,也就我这个闲人,带着贺礼来了。”幽璃说着,如银铃般的笑声几乎充满了厅堂,直把人魂都勾了去。 “右护法肯赏脸,自然是好的。”崔智丰呵呵一笑,一股浩然之气一下子就定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盟主怎么如此,真是客气了。”幽璃掩面一笑,自然风情万种,半截小臂露在外面,也不知道勾了多少魂魄。 “谁人不知,你们魔教教主是个傻子,盟主怎么和这妖女客气!”这人还在为刚刚的事情怒发冲冠,也不说是自己定力不够。 幽璃和崔智丰双双变了脸色。 崔智丰只是晦暗不明地看着那人,心里叹息一声,该是活不了了。 果然,幽璃几乎没动,只是随手扬了一道剑气,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凌厉。果然是深得萧落的心啊,都是拦腰斩断,痛苦扭曲地做着最后的挣扎。 “我们教主好好的,哪是些杂碎也编排啊?”幽璃对周围奋起的人,熟视无睹,只是摆弄着指甲,嘴角挂着动人的笑容,几乎让人忘记,刚刚挥着剑气的是这般妩媚的女子。 “右护法,是连我这个盟主的面子,都给不了吗?”崔智丰虽然沉着脸,但是他是能阻了幽璃的,却没动手。如今,他只是在武林众人面前,下不来台。 “哎呀!我怎么能不给盟主面子呢!哝,我可给您带了大礼。”说着,幽璃把自己侍人抱着的木盒子递给了崔智丰,又把身子压低,靠在他的耳边,“盟主,还是私下看着贺礼的好。” 幽璃的话音刚落,崔智丰就哈哈大笑,“咱们武林不分家,自然不能见外!卜越教可是咱们武林的主力,右护法快入座!”这张笑容可掬的脸安抚了不少人心。 “还是咱们盟主最好。”幽璃娇笑着,顺着崔智丰的指示入了座。 崔智丰掂量着木盒子,几乎有个人头大小,还是上好的楠木。罢了,留着私下看吧。他将木盒给了侍人,示意带走。 “哼!妖女!”声音终究是小了很多,卖着武林盟主的面子,还是坐回了席位。 倒是有几个义愤填膺的侠士,直接撂担子离开的。不过,这也意味着,他们同时交恶了武林盟主和卜越教。 看着幽璃和她的侍人入了座,崔智丰放下心来,“各位英雄豪杰久等了,咱们不必拘礼,咱们开席!”说完这些,又对着侍人耳语几句。 不一会儿,侍人就领着一个剑眉星眸的少年来了。 崔智丰领着少年挨着席面敬酒。 “晚辈庞铭义有礼,见过给位前辈!”少年带着一丝笑意,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惹得不少江湖女子侧目。 “唉,也不知,这盟主收的义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幽璃摆弄着面前的吃食,未饮未啄。 “晚辈庞铭义,右护法安好。”少年的酒樽堵在了幽璃面前。 只是一眼,就惊着了,酒樽都碎了。 庞铭义这张脸,同毒医冉的半张一模一样! 第7章 终于,宴席散尽。这个武林盟主的义子,也算是得到江湖公证了。 待庞铭义辞别之后,崔智丰关上了自己的房门,借着烛光,端详着桌上的楠木盒。 也不知,是否有什么机关。 崔智丰笑了笑,摸索出了盒子上的按钮。只碰了一下,就运功退出好远。 一股混杂着血腥气息的腐烂之味扑鼻而来。 他小心翼翼地拿着烛台,探头看着木盒里面——是一颗人头,脸面上是来不及收拾的淫邪的笑容。 这个人他当然认识,怎么会不知道呢。崔智丰咬牙切齿起来。 养了多年的“亲子”,就是眼前这人的。堂堂正正的男儿,谁能忍得了!他只能给了别人封口费,又让那盟主夫人和独子暴毙而亡了。 已经不指望能有子嗣了,就承了婳岚山庄的情,收了庞铭义这个义子,不至于后继无人。 自己是武林盟主,这些事情不便亲自动手,卜越教倒算是给自己排忧解难了。 也幸好,没在宴席上开了盒子,不然可过不了那些武林之士。 崔智丰松了口气。打开房门,看着四下无人,他关了盖子、抱起木盒,运起轻功,去了后山。拿了火折子,连着这颗人头和木盒,付之一炬。 只是,心头之恨,不减分毫。 这卜越教,知道的,太多了点吧。崔智丰眯着眼睛,闪烁着些许不满。 ——————————————— “阡松哥哥,我为什么要缝这个啊?”萧落看着眼前花里胡哨的刺绣,整个头都大了,阡松还非让自己上手,真是…… “落儿听话。这是嫁衣,总要自己缝一两针的。”阡松梳理着萧落的头发,又勾了一缕,卷了一朵小花。 “可是这各种颜色的,我眼睛都花了,还……还头晕!”萧落拉着阡松的手,嘟着嘴巴,一双眼睛水灵灵的,让人爱怜。 “随便两下就可以,左右都会有绣娘补齐的。”阡松边笑着,边拉着萧落的手,引导着在婚服上随意缝了几针。 “别撅着嘴了,给你带了果子汁。”阡松让侍人把婚服收了起来,带着萧落到了小桌边上。 “好嘛。谢谢阡松哥哥!”萧落开心地笑着,一双眼睛弯弯的,眼睛里面像是有星辰大海。 “你个小没良心的。”阡松对着萧落,总是颇多无奈。感情自己在她眼里,连杯果子汁都比不上。 ——————————————— 幽璃从宴席上回来,直接就找了毒医冉。 “冉神医,我可是很好奇,你这张皮相呢。”幽璃娇媚地笑着,半截小臂直接搭在了毒医冉的脖子上。 毒医冉何时享受过这种待遇,半张露在外面的脸,红得娇艳欲滴。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也顾不得纠结幽璃叫的不是“冉公子”,几乎是任人摆布。 幽璃轻轻笑着,笑声里是无穷无尽的蛊惑,让毒医冉晕头转向起来。她垂下了眼眸,盖住了一切的风情,直接上了手,轻而易举就揭开了毒医冉的面具。 “你……你不要看……”毒医冉恐慌极了,用袖子捂住了脸,想要推开幽璃。 “怎么了,是不能看吗?”幽璃缠着人的时候,哪能被轻易地推开啊,何况毒医冉都没用力气。 “脸是坏的……丑……”毒医冉一直躲着,几乎退无可退。 “我见过毁了容颜的,那刑室里面,可是数也数不清的。”幽璃撅了撅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毒医冉,直入心底。 毒医冉一下子就忘了反抗,开始心疼起眼前人的过去,任由幽璃拂开了自己的袖子。回过神来,一只冰冰凉凉的手已经覆盖在了那些疤痕之上,自己整个人都为之一颤。 “幽……幽璃,不要……”毒医冉忽然大胆起来,直接叫了名字,抓住了在自己脸上作乱的青葱玉指。 “原来,冉神医的脸,是真的毁了啊……”幽璃抽出了自己的手,啧啧叹息着。 “我……”毒医冉的眼睛黯淡了下来。世上之人,都是在乎容颜的,幽璃也不例外。自己这般皮相,任谁看了都会厌恶。 “我还以为,冉神医把自己的脸治好了呢。”幽璃掩面笑着。这疤痕不是易容,是确实有的,她分得清。 这些话,似乎很是莫名其妙。 毒医冉低着头,躲开了幽璃的视线,不再言语。 自己对着这些疤痕,不是措手无策,而是不到治的时候。等以后,自己会治好的,光光净净地出现在幽璃面前。 他拿起了幽璃放在一边的面罩,仔细戴了回去。 幽璃眯了眯眼眸,告辞离开。 第8章 “也是啊,我才去了几日,他就哄骗着落落成亲了。”幽璃就着酒盏,幽幽地叹息着。 月是半圆月,明晃晃的,在湛蓝的夜空格外显眼。月明星稀,那些闪亮亮的星辰全都化作虚无。 此时此刻,她都不知道,自己萦绕在心头的情感,到底是什么。落落只是成亲,从一开始,就只能和阡松成亲,自己又在想什么啊。 幽璃自嘲地笑着,辛辣的琼浆里还带着苦涩。 只是心中那不知名的情感,借着酒意,变得更加肆意。 醉里把剑看,疯魔武酒客。 幽璃直接抽了自己的佩剑,不知是醉与否,运起轻功,就地疯魔。 “阡松!你出来!”幽璃的声音里,早没了那份娇软魅惑,愤怒几乎化成实质,向尖刺一般刺进人心。 “落儿睡了!”阡松生怕这份响声吵醒里面的人儿,传音入密,低声吼着。他轻手轻脚地披了外衣,取了折扇,才悄无声息地出了房门。 果然,幽璃听着萧落已经睡了,消停许多,只是人还晕晕乎乎的,扶着佩剑,东倒西歪。 “阡松!你凭什么!”幽璃说着,眼泪夺眶而出,“你凭什么!你哪里值得落落!”话音未落,一道剑气已经挥了出去。 阡松赶忙拿着折扇,堪堪挡了这道剑气,“幽璃!你有病吧!”他有些气急败坏。自己武学造诣本来就差,更何况是半夜惊起,怎么挡得了幽璃。也幸亏,这人是醉的。 幽璃看着自己一击未中,更加气急败坏起来。“没了你,落落就不会……”不会什么?幽璃忽然迷糊了,但是一道比之刚刚,更加凌厉的剑气,已经挥了出去。 阡松知道自己挡不住,很是狼狈地躲开,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自己不敌,只能满眼怒火地盯着幽璃。 “落落,是世间最好的。”幽璃的声音弱了下去,心里想到了什么主意,又开始娇媚地笑着。对啊,眼前这人要是没了,不就好了么。 正想着,对着站定身子的阡松,接连劈出了十数道剑气。 阡松看着这些明晃晃的残影,感觉着的是无穷无尽的绝望。可是不试试,怎么知道呢。眼睛里溢满了战意,几乎动用了全身的力量,紧咬牙关,挥舞着折扇,艰难地抵挡着每一道剑气。 幽璃还在挥着剑气,仿佛不知疲倦,甚至有些杂乱无章。 “幽璃姐姐!你怎么能欺负阡松哥哥!”萧落清脆的声音,一下子打断了幽璃的动作。她从阡松身后冲出来,替了人,挥舞着鞭子,打散了所有的剑气。更有一道落下来的气劲,直接打在了幽璃身上。 还是惊醒了落儿。阡松瘫坐在地上,大喘着气,咧着嘴笑,放肆极了。不过些杂碎,落儿不会喜欢的,或者喜欢不长久。 “落落……”幽璃猛地吐出血来,变得不知所措,茫然地看着眼前所有,握着的佩剑都扔在了地上。 萧落此时,对幽璃吐了血是视而不见的。黑白分明的世界,此时的幽璃,是坏。 “幽璃姐姐,你不能欺负阡松哥哥!”萧落皱着眉,长开双臂,挡在阡松身前,紧紧攥着鞭子,怒目瞪着幽璃。 “落落……不是那样,你听我说……”幽璃很是恐慌,说话的声音都小心翼翼起来。 “我看见了,你就是在欺负阡松哥哥!”萧落此时,已经不再叫幽璃“姐姐”了,警惕地看着往过靠来的女子,满是戒备。 “落儿,该睡了,夜凉了,外面冷。”阡松说着,剧烈地咳嗽起来。 “阡松哥哥!”萧落顾不得手里的鞭子,赶紧扶着阡松,给他顺着气,“我让洱希叫冉神医来。” “落落别走!”幽璃喊住了眼前的人,“你是真的,愿意和这人,成亲吗?”只要回答有半个“不”,她都会不顾一切地带走萧落。 “我和阡松哥哥成亲,同你什么关系!”萧落眼里,幽璃已经是坏的,再好不了了。 不一会,毒医冉就被洱希叫来了,他细细地给阡松诊着脉,“你是胎里的体弱之症,就是练了武,也不该这般。我明天给你药。” “多谢冉神医。”阡松温润地笑着,落儿是在乎自己的。这个小小的人儿,已经趴在被子上睡着了。 毒医冉看着还在院子里瘫坐的幽璃,长长地叹了口气。 幽璃两眼空洞,已经脱了力,似乎再没了希望。 “幽璃,我带你去醒醒酒。”毒医冉扶着幽璃,离开了院子。 第9章 “你这样,何苦为难自己呢……”毒医冉带着幽璃,回了自己的住所。配了一碗醒酒汤,强行给她灌了下去。 就算不喜阡松,也不至于这般闹腾吧。毒医冉叹了口气,眼底全是惆怅。自己懂。 幽璃已经占了床榻,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他关好房门,直接离开了,也算是个君子吧。日前有药谷的其他弟子传了信条,给了自己一个地址。既然睡不了,就去走走吧。 这一处院落,还算精巧,只是小些、冷清些,甚至带了些许荒凉。 “阿冉?”庞铭义在这边暂住,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心中郁结了许多事情,所以才没睡下,倒是没想到,阿冉今天来了。 “原来,是你啊。”毒医冉兀自坐在了一边,随意拿了酒盏,自酌了一杯。 “自父亲出事,咱们许久未见了。”庞铭义感慨,看着毒医冉的眼神,溢满了愧疚。 “母亲,还好吧?”毒医冉吹着酒盏,避开了庞铭义的眼神。只是这酒盏,本来就是冰凉。 “母亲还好。舅舅和舅母,对我们颇为照顾。”庞铭义也自饮着酒水。 “怎么来找我?”毒医冉明白,庞铭义通过药谷的弟子联系自己,一定是有事情。 “不着急。”庞铭义的眼神有些迷离,“父亲出了事,母亲多少有些抑郁。如今,虽有舅舅舅母照顾,但是提起了不少往事,说对不住你。”轻轻抿了一口酒水,也不再看着毒医冉了。 “母亲没有对不住我。”毒医冉转着手里的酒盏,长长叹了口气,“一出生,本来就是我体弱。父亲可是要溺死我的,倒是母亲把我送到药谷,才能留得性命。” 庞铭义幽幽地叹着,忽然轻笑,“你不怪母亲,但母亲内疚,自小没陪过你。” “咱们不必说这些。”毒医冉摘下了自己的面罩,半边异常狰狞的脸面,在月色之下,更加阴森可怖,甚至让人忽略了另外半边脸的俊俏。 “朝堂无人作为,父亲的案子翻不了,我们就永远是罪臣家眷。”庞铭义似乎在解释,自己为什么入了江湖的喧嚣。“倒不是婳岚山庄的声名不够,只是多些人脉,舅舅便让我认了武林盟主这义父。” “怪不得呢,原来,他收的义子是你啊。右护法从宴席回来,就摘了我的面罩,看这皮相是否毁了。”毒医冉忽然大悟,自嘲地笑起来。自己以为的旖旎,不过是试探。 庞铭义对着毒医冉,心疼起来。手足相连,自己从小是无忧无虑,母亲呵护、父亲爱护。即使后来习武,经脉尚佳,也不过是为了自保。哪像阿冉,孤身一人,虽有药谷照看,哪里比得上亲人在旁。 毒医冉似乎有些收不住情绪,酒盏已经换成了酒壶,猛烈地灌着自己。 “阿冉,别喝了,你醉了。”庞铭义夺走了毒医冉的酒壶,“你这是怎么了?” “哥哥,我难受。”毒医冉哭了起来,像个无助的孩子,把头埋在双臂之间,趴在了桌子上。本就不胜酒力,如今更是死醉。所有的委屈,借着这份酒意,全都宣泄了出来。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庞铭义抱住了毒医冉,安抚地拍着他的脊背。 “哥哥,她不喜欢我,我都知道。”毒医冉哭得更凶了,本来狰狞的脸,居然有些滑稽。 “没事的,世上那么多人,总能遇到两情相悦的。”庞铭义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更不知毒医冉话中之人是谁,只能是苍白无力地安慰。 不过阿冉这样醉着,总不是事。于是庞铭义把人打晕,安置在自己床上,交待了侍人烧些热水,亲自给阿冉擦着。 坊间传闻,双生子最是不祥,庞铭义和毒医冉便是双生。父亲庞楪为朝廷四品大官,双生子的事情断然不能传出去,否则必定招天子遗弃,便要将稍为体弱、生不哭啼的弟弟溺死。 两人母亲出生江湖名门,是婳岚山庄的庶出女子,曾拜在药谷门下,为得意弟子。实在不忍心亲子溺死,哥哥为铭义,弟弟为铭冉。差使了人,将弟弟送进了药谷。 自此,世上再无庞铭冉,只有药谷天赋异禀的弟子——毒医冉。 再之后,两子年岁渐增,庞铭义和毒医冉的面容几乎一模一样。 日后毒医冉必定会入江湖,而庞铭义被规划着进入朝堂,难免会有碰面。 毒医冉便自愿毁去容颜,再不医治,从此与面罩相伴。 第10章 毒医冉的酒醒的容易。天刚蒙蒙亮,人就清醒得不得了,再无法入睡。 昨晚一出,倒是尽说往事了。 “阿冉,这几月,我都在这里住着,过几日再来找我就好。”庞铭义给毒医冉端来了洗漱的水。 毒医冉倒是记得清清楚楚,为着昨晚的那份失态,很是窘迫。 “不便让侍人来,要是清醒了,就起来吧。”庞铭义带着笑意,有些庆幸,阿冉还留了几分孩子心性。 毒医冉匆忙洗漱,借着天未大亮,都没告辞,直接走了。 ——————————————— 幽璃捂着有些发昏的额头,眼前还有些晕眩。 这不是自己的房间啊。 自己记得昨天晚上,一直在喝酒,再之后……再之后发生什么了? 脑袋里面空白一片,幽璃更加头痛了。 “幽璃,你醒了。”毒医冉听到屋里面有动静,推门而入。 “冉神医?”幽璃环顾四周,才有些回过神来,“我怎么在你这里?”她紧紧盯着毒医冉,语气有些倨傲,倒是没了那份媚态。 “你不记得了?”毒医冉挑了挑眉,居然没纠结自己是直呼其名,果然醉得很。 “我……我只记得,昨夜在饮酒,然后就……”幽璃歪着脑袋,用指节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意外地有些可爱,“我的剑呢?”她摸索着腰间,又惊恐起来。 “咳……”毒医冉眼睛里带了笑意,“你不记得也好。” “我……我昨夜……很过分?”幽璃小心翼翼地问着,这时才有些后怕。 毒医冉看着幽璃想过了,有些无奈,便将昨晚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这……”幽璃赶紧穿了鞋,走到房门时还有些跌跌撞撞。 “你醒了酒再说啊……”毒医冉看着幽璃跑出去,也大概猜到是做什么去了,只喊了一声,没有追出去。笑着摇了摇头,继续摆弄着药材了。 毕竟,还得给萧落压制炽赤不是,准备的东西可是不少。 ——————————————— 幽璃跌跌撞撞地才跑到门口,一道气劲就迎面而来。 “幽璃,你还想欺负阡松哥哥!”萧落怒目圆睁,挡住了幽璃。 不过幽璃要解释的人,从来就只是萧落。 “落落,你听我说……”幽璃恐慌的,只是萧落的态度,话语中全是小心翼翼。 “我都看到了,你们说我傻,可是我知道好坏!”萧落又挥了鞭子,一道深深的痕迹出现在幽璃脚边。 “右护法,落儿不想见你,就不要让她为难了。咳……”阡松拉住了萧落,却是还没说几句话,就开始剧烈地咳嗽。 牵制毒医冉,已经不需要幽璃了。卜越教的暗桩,查到不少新的东西。 “阡松哥哥……”萧落已经顾不上幽璃,对着阡松满目担忧。 “咳……”阡松顺了顺气,“想来,右护法是取自己佩剑的。”他说着,又顺着气,“洱希,把右护法的佩剑拿来。” 幽璃接过了洱希还来的佩剑,绝望弥漫开来——落落弃了自己。 酒,的确误人。 “下次教会,重新角逐右护法的位置。右护法,好自为之吧。”阡松眯了眯眼睛,握住了萧落的手。 幽璃知道,以后在卜越教,没有自己的位置了。她深深地看了萧落一眼,“落落,对不起。”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道歉,只是感到无尽悲哀。 “洱希,通知教会了吗?”阡松拿着绢帕,给萧落擦了汗。 “通知下去了。他们已经找了教众,名单都报上来了,全是资质绝佳的。”洱希行了一礼,退开了。 “阡松哥哥,为什么,幽璃,会变成坏人?”萧落其实有些不舍,但是萧姨和自己说,要离坏人远远的。 “那落儿觉得,什么是好,什么是坏?”阡松好笑地看着萧落,以往的种种郁结全部消散。 “好,就是,阡松哥哥?”萧落也说不清楚。 只是随意一言,让阡松满心欢喜。 “都快成亲了,还叫我阡松哥哥呢?”说着,他刮了刮萧落的鼻子。 “那叫什么啊?”萧落眨着眼睛,任由阡松带过了话头。 “叫……呵呵,”阡松揉着萧落的发顶,“该叫夫君。” “夫君?”萧落瞪了瞪眼睛。 “嗯,夫君。”阡松这时的笑容,绝对是发自内心的。 之前由着萧落把幽璃从刑室带出来,一是她背景干净,被旁人陷害才进了刑室,是从小收在卜越教的;再者,就是筋骨绝佳,只是没找对功法。后来的右护法,也是幽璃自己拼来的。 自幽璃之后,阡松再也没带萧落去过刑室。 第11章 “蛊王……呵……”毒医冉在这些虫子上撒了些粉末,虫子缓缓地僵住了,蜷缩成一团,闪烁着幽森的光芒。 他又取了另外的配药,将那些小团浸了去。等了大半柱香,再取出来时,就是一颗颗幽蓝的珠子。 “怕是又要浪费不少啊。”毒医冉叹着,毕竟每一颗药丸里面,都是一条小冰蚕,养殖费事,存活率极低。为着那炽赤,不知得耗费多少。 “冉神医。”阡松叩了叩门,没等人应声,自己直接推门进来了。 “左护法?怎么有空闲,来我这里?”毒医冉也不在乎这种冒犯,或者也算不上冒犯。 阡松现在并不担心,毒医冉会因为幽璃的事情怎样,算是有恃无恐吧。 “我来,当然是为落儿。”阡松眯了眯眼眸,折扇横敲在了桌子上,敲击声异常清晰,“最快,我需要多久,把落儿一身内力散去?” “最少半年。若是太急了,必定会损伤根本,筋脉再好,也受不了蛊王闹腾。”毒医冉趁着阡松不查,将一桌子幽蓝的药丸收了起来。 “多谢冉神医了。”阡松嘴角挂着莫名的微笑,瞥着毒医冉的小动作,不甚在意。 “你不用担心。幽璃在乎萧落,是萧落让幽璃活下来的,就算一命还一命,我也会尽力医治。”毒医冉也知道阡松的担忧,言语在打消着他的顾虑。 虽说,算下来早就还了。毒医冉想着,谁让幽璃在乎呢。 “冉神医这样说,我是放心多了。这炽赤的解法,要是被您再研制出世,也是千古留名的。”阡松温润地笑着,抱着折扇,对毒医冉行了一礼。 如此,自己查到的那些,暂时不需要放在明处了。 “或者,炽赤没有失传呢?”毒医冉坦然地受了这一礼,反问着阡松。 阡松一下子僵住了,许久未动。 “不过玩笑,瞧你吓得……”毒医冉装作若无其事,指间沾染了些药粉,拍了拍阡松的肩膀。 阡松登时活动起来了,知道自己是被毒医冉散了药,才会僵住,“冉神医的毒术,真是越来越出神入化了。”他也不显示自己的恼怒,还是笑着,不过垂了眼眸。 “左护法过奖了。”毒医冉心里舒坦不少,算是小惩大诫吧,毕竟医药无形,“左护法无事,就回去吧。”他开始赶人了。 毕竟自己的目的到了,阡松也不恼,挥了挥衣袖,轻笑一声离开了。 毒医冉看着自己零零散散的药材粉末,顿时没了兴致。动手把这些收拾好,锁了药柜,关了房门,备着出去走走。 “哥哥。”毒医冉来的也是时候,庞铭义正在用晚膳。 刚刚来时,他散了药粉,让两个侍人昏了过去。 “你来的勤快。我以为,得过几日呢。”庞铭义轻笑一声,“快坐,我给你拿份碗筷。” “谢谢哥哥。”毒医冉摘了自己的面罩,坐了下来,毫不客气地等着碗筷。 不过四方小院,虽然仅有的两个侍人睡过去了,但是厨房并不远。 不一会,庞铭义就拿了碗筷回来。 “你的伙食,可真是差。”毒医冉啧啧摇头。 “要是嫌弃,就别吃了!”庞铭义用自己的筷子,笑闹着敲了敲毒医冉的筷子。 “吃呢,吃呢。”毒医冉这时的笑,灿烂非凡,似乎掩盖了半张脸面狰狞的斑驳。 “听说,卜越教教主萧落,身中炽赤之毒?”庞铭义试探着问。 “你知道的。从我出谷,师父就让我来压制了。”毒医冉喝着白粥,手顿了顿。 果然是有事。 “我确认一下。”庞铭义咽了口粥,把碗筷放在一边,“你可能不知道,炽赤来自域外,虽然失传,但是曾经有不少,被进贡我朝。” “你是说,这萧落,可能是……”毒医冉挑着眉,对这些并不太在意。 “北亲王妃在孕期被下了炽赤,一命呜呼。小郡主早产,传闻夭折。这是十六年前。”庞铭义说着,这些事,同父亲被冤牵扯颇深。 “那也不足说明,萧落是那个郡主。”毒医冉也放了筷子,百无聊赖地看着庞铭义。 “父亲被斩前,母亲和我就逃了出来,都没送父亲最后一程。后来连尸身都没有,只送来了一捧骨灰。”庞铭义脸上全是哀伤。 毒医冉却是一脸嘲讽,“他怎样都与我无关,我已是江湖人,可不掺和朝堂。” “再怎么样,他是我们的父亲,你否认不了的。”庞铭义的声音有些颤抖。 第12章 “若是为了这些,以后不要再找我了。他是你的好父亲,不是我的!从出生要溺死我的时候,他就不再是我的父亲了!”毒医冉紧紧攥着拳头,面上还是笑着,却显得有些凄凉。 “阿冉……”庞铭义站起身,拉住了毒医冉。 “不就是双生子吗?因为所谓的父亲,我差点被溺死!我为了母亲、为了你,毁了自己容颜!”毒医冉把面罩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我做的还不够么。”他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 “阿冉,对不起。”庞铭义扶住了毒医冉,一把搂住,拍着毒医冉的脊背。 “我不是治不了我的脸。”毒医冉哽咽着,轻轻推开了庞铭义。 庞铭义一时语塞。他明白,自己对于阿冉,从来没有感同身受过。自己没有经历阿冉的一切,甚至有些把阿冉所做当成了理所当然。或者,哪个不想当翩翩公子,而阿冉为了自己毁了容颜……自己对不起阿冉。 “你受苦了。”庞铭义拍了拍毒医冉的肩膀,久久无语。 “如果是为了所谓的父亲,不用找我了。而且,江湖和朝堂,能有什么关系?江湖之人,又怎么左右得了朝廷。”毒医冉看着庞铭义,眼睛里全是嘲讽。他有些,不想要这个哥哥了呢。 “以前,江湖确实左右不了朝堂。可是如今,当朝天子,在找一个传说中的东西。只有江湖之人能帮他。”庞铭义喊住了毒医冉。 “你不是说父亲被冤吗?”毒医冉轻笑着,瞥着自己扔在地上的面具,“被冤,不是应该翻案吗?” 庞铭义明白阿冉的意思。“父亲的案子,和朝堂寻找这样东西,有密不可分的关系。”至于和小郡主的牵扯,他打算隐瞒下来。 “能有什么关系?”毒医冉并不相信庞铭义所言。 “我并不是很清楚。”庞铭义语塞,“我和母亲,已经被父亲的人送走了。” “那我可能做什么。我不过是医毒之术精通些。”毒医冉虽委屈生气,但就如庞铭义所言,血脉之亲不可割舍。 “萧落身中炽赤,那样传说中的东西,能解炽赤。”庞铭义知道阿冉是答应了,言语轻快起来。 “可是……”毒医冉想了想,还是没有说,自己已经有了眉目。 “卜越教势力重大,实权都在阡松手里,他又在乎萧落。若是知道有东西能救人,他必定竭尽所能。”庞铭义定定地说着。 “你是要断了萧落的命?”毒医冉紧了紧拳头,深呼吸着,有些不敢相信,那个满身正气的哥哥成了这般。 “外祖父生前,得了炽赤和解药。”庞铭义赶紧解释着,“因为母亲和我的缘故,舅父答应,在必要的时候,会把解药交出。” “你做了什么买卖?”毒医冉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母亲只是庶女,而舅父是嫡出。 “当了崔智丰的义子,和素央表妹定了婚约。”庞铭义说得轻描淡写。 “年素央现在是婳岚山庄,唯一嫡出……哥哥,舅父让你入赘?”毒医冉瞪大了眼睛。 “素央表妹很是知书达礼。她私下同我说,即使入赘,未来也只挑一个继承婳岚山庄的孩子,改姓年。”庞铭义解释着,只是自己的声音都有些不确定,“路是我自己选的。我不后悔。” “罢了。我只要帮你,告诉阡松,那个传说可以解炽赤之毒就可以。”毒医冉垂着眼眸,思绪万千。不过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谁会去费尽心力?他嗤笑着。 庞铭义顺着阿冉的视线,给他捡起了面罩,拿袖子擦了擦,递了过去。“阿冉,我和母亲,还有……父亲,谢谢。” 毒医冉接过了面罩,戴了回去,“侍人的药效快消散了,他们看到我,可是不好解释。我也该走了。” “你吃些……”庞铭义话音未落,就被搪塞住了。 “这饭食如此寡淡就罢了,同席之人,还如此无趣。我可没有自娱自乐的好兴致。”毒医冉的语气恨恨的,都是明晃晃的嘲讽。 “阿冉,不是你想的那样。”庞铭义感觉,自己似乎要失去这个手足了。 “哥哥,你变了。”毒医冉忽然耐了性子,“我记忆中的哥哥,是一个光明磊落、一身正气的哥哥。” “父亲的事,太过突然了。”庞铭义的解释,似乎有些苍白。 “哥哥。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了你和母亲。”毒医冉走了。 不久,两个侍人悠悠转醒。 第13章 “铭义表哥。”少女的笑容恰到好处,第一眼就让人欢喜。 “素央?你怎么也来了这里?”庞铭义对年素央感官不错,很是惊喜她能过来。 “父亲和姑母挂念你,我就跟过来了。”年素央眉眼弯弯,嘴角浅浅地弯着,让人如沐春风,“或者,也是我想来。”说着,她有些羞涩起来,绞动着手绢,双颊绯红。 庞铭义也有些不好意思,故意干咳了几声,最后蹦出来两个字,“多谢。” 可是令人捉急,跟着年素央的那个侍人,也在捂嘴偷笑。 “咳……义父说我过来,可以试探卜越教一番。”庞铭义试图用新的话题缓解这份尴尬。 年素央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忙用帕子掩了嘴唇。 庞铭义被闹了个大红脸,更加不知所措起来。 “呃……表哥。”年素央赶紧止了笑容,也严肃起来,“父亲让我带话,虽说盟主让你探查,但是明哲保身,不要起冲突。” “多谢舅父和表妹关心。我都知道的。”庞铭义回了一句,气氛却再尴尬起来。 两个人你看我一眼、我瞅你一眼,都憋红了脸,竟都不知该再说什么。不止两个人捉急,侍人们也暗自笑着。 “铭义表哥……” “素央表妹……”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了口,十分默契。 “还是表妹先说吧。”庞铭义温和地笑着,拳头捂在嘴边,掩饰着自己。 “嗯。”年素央羞涩一笑,“听闻表哥剑术不错,不如我们切磋一番?”一双明亮的眼睛里,隐隐约约闪烁着期待。 “表妹也会用剑?”庞铭义挑了眉,惊喜地问着。谁会不喜欢,和自己志趣相投的人呢。 “表哥这是什么话?”年素央调皮地翘了嘴角,“身为婳岚山庄嫡女,怎么能不会剑术?” “哈哈,表妹还是个女中豪杰啊。”庞铭义调笑着,“平日表妹常用着一条素练,倒是不知道还会剑术。” “那不如让表哥见识一番?”年素央变得明媚起来。 “表妹请。”庞铭义提了自己的软剑,比着手势请年素央到院子里。 “表哥请。”年素央顺着庞铭义的手势,眉眼弯弯,随意拿了一把软剑,跟着一起到了院子里。 两人软剑相交,软剑碰撞的声音极其悦耳,如同一支被精心雕琢的交响乐,让人心旷神怡。 剑是温柔小意,声音帧帧入耳。名为切磋,却是无所谓输赢。 ——————————————— 毒医冉知道,自己的哥哥变了,再也不是原来那个哥哥了。他一说炽赤被域外进贡,一说外祖父生前得了炽赤。那这个萧落,来历可就多了!也保不齐,哪些人手里,保留了炽赤。 至于解药,那些想着害别人的,哪里那么好心会留着解药。 毒医冉笑得很是讽刺,甚至没人能想象出,这毁掉的容颜,是什么样讽刺的笑容。 “叩叩。” 忽然传来的叩门声,打断了毒医冉的思绪。 他不紧不慢地戴回面具,才去开了房门。 “幽璃?”毒医冉有些惊诧,愣在门口,都没回过神来。 “怎么?这是挡着门,不想我进去?”幽璃似乎完全抛开了之前的种种不愉快,声音再次变得妩媚动人,勾魂夺魄。 “我……我自然……”毒医冉话音未落,就被幽璃轻轻地推到一边,让开了门。 “我也没什么事,只是想拿些药。”幽璃兀自坐了下来,手肘支撑着桌子上,半截小臂直接从宽敞的袖子遛了出来,玄色的衣衫更显得她肤如凝脂。 “什么药,我给你。”毒医冉深呼吸好久,才平复下了自己的情绪,说话才稍微利索一些。 “教会上要角逐右护法的位置,虽说我曾经打败了南叁、末容茹,但是如今,可不一定了。”幽璃的声音收了那份蛊惑,有些凄凉之味,不过配着她的一举一动,似乎更加妩媚。 “你是要……”毒医冉配着伤药,动作一下僵了。 “想什么呢!我可不屑那些手段。只是伤筋动骨不好受,请你些伤药罢了。”幽璃对着毒医冉翻了个白眼,翘着腿,又是让人心神动荡的声音。 “好,好。你稍微等我一会。”毒医冉一颗心落了地。还好,幽璃没变。 南叁是卜越教培养了许久的孤儿,如幽璃一般,武学造诣不低,用的是一柄没有鞘的刀。当年幽璃险胜,因为在近前的任务里,南叁受了暗伤。 而末容茹,是大长老末易的独女,甚是爱慕阡松,擅长使用暗器。 第14章 阡松最近有些心不在焉。 算好了婚期,还有段时日。东西也备得差不多了,每隔半月喂着落儿一颗药,炽赤似乎已经蛰伏下来了。 那些冰蓝的小虫子,就像飞蛾扑火一般,拼命靠近那份温暖,却被这份温暖凐灭,化作了冷却的液流。 即将来的,是教会上对右护法位置的角逐。 末易和自己说,想要他的独女末容茹当这个右护法。上次,末容茹不如幽璃,就是用了不少暗器,也落了下峰。 这个大长老,真是不省心啊。 阡松摇着头,很是无所谓地笑着。 “阡松哥哥,你为什么笑啊?”萧落在阡松旁边趴着,本来在摆弄着竹编,却被这声笑给打断了。 “我是高兴,可以和落儿成亲了呢。”阡松放下书卷,揉着萧落的头发。 “哦,好。”萧落懵懵懂懂的,转眼就继续着竹编了。 阡松想着末易的事,眼神一下子阴狠起来。仗着自己年长,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如此,也不该留着他了,还真以为,自己是当初那个阡松么。 不多久,这场要角逐右护法的教会,大张旗鼓地开始了。 准备这次教会,进行了将近一月。来角逐的教众形形色色,但是无一例外,都是个中高手。 萧落也在,看着台上人比划招式,目不转睛地,自觉有趣极了。 阡松陪在萧落身边,根本不在乎台上的比试,只是盯着落儿,偶尔斜一两个眼神,瞥着末易。 幽璃还在一边坐着,只是离萧落很远了,饶有兴趣地看着台上的比试。 除了幽璃,那些教众抽了签子,两两比试,留下一人,在等三日,如此反复,直到留下最后一人,再同幽璃比试。 今天,是比试的第一日。 来来回回,异常炫目。 末容茹遇到的对手,已经被一枚钢针打下了台子,她悄悄看了阡松一眼。只是阡松一直盯着萧落,反而是萧落看了末容茹的比试。她心里唾弃一番,父亲已经同自己说过,萧落只是前任教主给阡松的炉鼎,等她一身内力给了阡松,就是她的死期。 南叁赤裸着上身,肌肉的线条里都闪烁着凶煞,胸口一道狰狞的旧伤横贯着。背上背着一把刀,通体黝黑发亮,让人胆寒,刀下有多少亡魂。他一脸坦荡,眼神中没有一丝情绪,似乎无欲无求,更让人捉摸不透。他刀还未用,只凭借着一身蛮力,已经胜了抽签的对手。 “阡松哥哥,之前我见过他。”萧落指着南叁,同阡松悄悄说着。 “你还记得?”阡松摸着萧落的头发,忽然有些嫉妒,不过很快也无所谓了,都要成亲了不是。 “嗯嗯,我记得上次,他几乎要打败幽璃姐姐……”萧落此时又叫了“幽璃姐姐”,毕竟已经习惯了好久,没那么容易改过来。一出口,连她自己都惊着了。 阡松叹了口气,顺了顺萧落的头发,没在说话。并不是喜欢与否,而是习惯。 “幽璃是坏人,她欺负阡松哥哥。萧姨说过,我要保护好阡松哥哥,欺负阡松哥哥的都是坏人。”萧落童稚的语气,坚定着自己的好坏观念。 “嗯,落儿,乖。”阡松深呼吸着,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不知所云。 很快,今日的比试落了幕。 日子过得很快,就剩下了最后两人,一点都不意外,是南叁和末容茹。 末容茹看着南叁,心里还有些发怵。上一次的时候,他是和幽璃比试的,最后一场是自己和幽璃。 说实话,自己对上南叁,都不知道有没有胜算。不过自己要相信父亲,父亲说一切都准备好了。 末容茹先发制人,扬手就放出了藏在袖口里的钢针。钢针细密如麻,只是南叁也不干站着,身法如同鬼魅一般,只一侧身便让这十数钢针落了空。 南叁知道,此时此刻,要用上自己的刀了。他借着末容茹的飞镖,扯开了绑着刀柄的麻绳,飞扬起刀身,留下一道道犀利的气息。 末容茹躲着,有些慌乱。父亲不是说使人给南叁下了药吗?怎么还是这般厉害!她自觉暗器已经飞出去不少了。比试是不许用毒的,她完全发挥不出平日的优势。 南叁的身体实在强悍,有些飞来的暗器,甚至没进入皮肉,就落了地。 末易在坐席上,也有些急躁。自己派的人明明说了,药都下了。 “隐私手段,可是不少。”南叁毫不怜香惜玉,把末容茹打下了台子。 第15章 末易在坐席上,眼看着末容茹输了比试。他忽然感到一阵乏力,那种无力感瞬间蔓延到了四肢经脉,整个人几乎要坐不住。对着阡松过来的狠厉的眼神,他知道,那份算计南叁的药给了自己。没有大张旗鼓,这是警告。 末易不由地庆幸,自己没有选把人彻底废了的药。不过是脱力两天,自己受得了。他尴尬地避开了阡松的眼神,低垂着眼眸,努力扶着桌子,不让别人看出缪端。 末容茹盯着台子,眼神中全是不甘。可这样又能如何?她被搀扶着坐到了末易身边,眼睛不由自主地飘向阡松、扫过幽璃。差一点,自己就能在那个位子上了。 “南叁见过左护法,见过教主,见过右护法。”他直接忽略了末易。早前阡松知会过他。 “哎呀,上次还是因为外伤,我才侥幸赢了的。”幽璃对着南叁抛了媚眼,声音柔柔弱弱的。 “右护法不可妄自菲薄。”南叁对着幽璃柔媚的声音面不改色,毫无顾忌地回了话。 这份刻板,幽璃是不好再说什么了,掩着嘴放肆地笑着,全不见埋葬在心底的那份苦楚。 毒医冉虽不算是卜越教的人,但是也在。他悄悄坐在一边,看着幽璃。或者,都是一样的人吧。他想着,捏着自己的面罩,幽幽地叹息了一声。 幽璃其实有自己的打算,她的戾气,在此刻显露无遗。这份情绪是冲着阡松去的,或者就如同那日醉酒,这人没了就好了。 很快,就是幽璃和南叁的台子了。 南叁直接提了刀。刀体似是浑然天成,通体黝黑,隐约缠绕着让人心惊的血煞之气。刀柄粗粗缠绕了几圈麻绳,安静地呆在他手里。也只有他,才镇得住这样一把刀。依然赤裸着上身,眉如刀锋一般,目空一切。 幽璃依旧一身玄衣,衣袂随风飘荡,半截小臂随着软剑外露,惹得众人心神荡漾。虽说只摆着架势,但软剑留下了无数残影。只是不少人都被她魅惑了心神,也就看不清这些招式了。 “怎么感觉,要输了啊……”幽璃朝着南叁继续抛媚眼,不遗余力地施展自己的魅惑。不过她也知道,算是没什么用,毕竟试过好多次不是,只是盼着转移些注意。 “右护法,请。”南叁少见地谦让了一句,面上还是不苟言笑。 幽璃娇巧地一笑,顺着南叁“请”的手势,使了第一招。她虚晃一招,实则直指命脉。 南叁也不是死物,他瞬间凌厉了眼神,侧身躲开了幽璃的软剑,反手挥出一刀。 幽璃侧身堪堪避开。 刀痕刻在了墙上,深刻可见。 “看来上一次,是我被让着了。”幽璃轻巧地说着,娇媚的声音让些魂直接失了。 南叁不为所动,毫不怜香惜玉,反手又是一刀,“右护法言重了。”他挥过刀口,才说了这句。 幽璃因着刚刚说话,倒是没能太应付这一刀,直接拿软剑接了。两兵相接,锋利的刃口碰撞,带出一串子火花。两人一使力,又分开了。 南叁倒是没什么感觉,幽璃却是虎口发麻,几乎维持不住软剑。 南叁可不会等着,直接了当地又一刀,接着又是许多刀,残影几乎化成了实质。 幽璃半是躲着,半是挡着,虽说还在台子上,但是已经落了下峰。 上一次怕是自己运气好,才遇南叁受了伤,自己找到了破绽。 如今是南叁的全盛时期,幽璃背上的伤还未好,又遇了伤心事。 幽璃还未缓过来,南叁就又来了一刀。这一刀里面,带着无穷无尽的血煞之气,甚至有无数亡魂嚎叫的声音。 幽璃退了一步,后仰躲着这极其凶煞的一刀。脚底却是打了滑,直接踩到了台子边上。 幽璃反手飞出一枚钢珠,直冲阡松的门面,却被一股强大的气劲挡了。 是萧落。 毒医冉看着情况不妙,也顾不得其他了,运起功朝着幽璃而去。他记着幽璃背上有伤,护住了她的脖子。 “冉神医?”幽璃赶紧推开了毒医冉,在一旁站定,整理了自己的衣饰一番。 毒医冉眼眸黯淡一番,也就让开了。 “右护法,承让了。”南叁朝着幽璃行了一礼,面上毫无情绪。 “现在啊,您才是右护法呢。”幽璃不想显示自己的怯懦,娇媚地笑着,声音里全是媚意。 阡松饶有兴趣地看了这闹剧一眼,嗤笑一声,转眼又只看着萧落,揉着落儿的头发。 第16章 那枚钢珠虽落了地,可是实打实地被自己见着了呢。 “幽璃是坏人。”萧落挡了钢珠,语气满满都是失望。 “把那枚钢珠拾起来。”阡松眯着眼睛,全是狠辣,朝着洱希吩咐道。 洱希赶紧捡起了钢珠,递给了阡松。 阡松掀开茶盏,把钢珠扔在了茶碟上。 这时,南叁已经下了台子,“见过左护法,见过教主。”他的气息依旧均匀,没有一点变化。 “右护法起来吧。”阡松让洱希把牌子送到了南叁手里,把玩着折扇,还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公子。 “多谢。”南叁接了牌子,兀自坐到了先前幽璃在的位子上。 幽璃就不那么好受了。她知道是自己冲动了。她推开了想要扶着自己的毒医冉,依旧娇俏地笑着,每一步都极尽着自己的魅惑,走到席间。 “教主安好。”她轻轻笑着,也不行礼。 “幽璃,你是要叛出卜越教吗!”末容茹本来就一肚子气,更是借此全部发泄出来,连末易在一边拉她的袖子都没在意。 “那也轮不到你越庖代俎。”末易的声音里全是焦急,小声呵斥着。 可惜,末容茹根本没听出来,只是欣喜自己为阡松出了头。好在,末易还是清醒的,直接拉着末容茹做了回去,点了穴位,阻止了自己女儿再说出什么惊骇世俗的话。 末容茹愤恨地瞪着自己的父亲,末易看着阡松的眼神里全是抱歉。他是知道阡松的狠辣的,只是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担心,这份狠辣到了自己身上。 “幽璃,卜越教可不会留一个,想要对教主不利的人。”阡松垂着眼眸,盯着茶碟上的钢珠。 “我既然做了,就想好了后果。”幽璃的声音依然娇媚,只是此时此刻,到底有些悲凉。“可惜啊,差一点呢。”她啧啧摇头叹息,透露着自己的惋惜。 “你知道的,你一身武学,全拜卜越教所赐。既然要叛离,就要把这一身武学,再还回来。”末易领会了阡松的眼神,站出来说着。 “幽璃任凭处置。”幽璃依旧不卑不亢,维持着自己的媚态。 “左护法。”末易朝着阡松行礼请示着。 “废了吧。”阡松轻轻地叹息着。他又只看着萧落了,揉着落儿的头发,眼睛里又是和煦春风一般。 萧落低沉的情绪一直没有好起来。她不想相信,陪着自己的两个人,自己选择的那个,要伤害一直陪着自己的那个。她以为自己是分得清好坏的,但是好像并不是那样。 阡松带着萧落走了,没有让她看末易是如何废了幽璃。 幽璃能感觉到,自己的经脉被一寸寸地斩断,丹田也被抽空,苦修一身内力,全部化作虚无,这份痛苦让她整个人都昏厥过去。 毒医冉带着幽璃,去了庞铭义暂住的小院。幽璃无处可去,他只能想到这里,算是自己欠了一份吧。 “哥哥,你帮我。”毒医冉轻手轻脚地把幽璃放在床上,一下子跪坐在地上。 “干什么啊,起来。”庞铭义惊着了,赶紧扶起了毒医冉。“阿冉,她不是……” “她以后只是幽璃。”毒医冉咬着嘴唇。或者,自己就不该医治萧落。 庞铭义看着这些,猜到出了变故,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变故。想问问阿冉,又因为之前,有些小心翼翼,最后一声叹息,闭口不谈。 “你不是也傻么。”毒医冉拿着庞铭义给自己的水盆,仔细帮幽璃清理了伤口,散好了药,换了干净衣服。 “这是素央表妹拿给我的。”庞铭义送了衣服就离开了偏房。 毒医冉知道,如今年素央也在这里。 “义父让我去卜越教试探虚实,舅父和母亲不放心,差使素央表妹同我一起。”庞铭义隔着门,和阿冉说着。 “因为幽璃行事,所以换了右护法。这伤,是因为她,想杀了阡松。”毒医冉说着轻飘飘的,怕是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是多么艰难吧。 “她为什么想杀了阡松?”庞铭义并不理解这些。 “才去看了武林盟主收义子的宴席,阡松就要和萧落成亲。她觉得,阡松配不上萧落。”毒医冉语气异常平淡。 “那个卜越教的傻子教主?”庞铭义嗤笑一声。不过一个傻子,有什么配上配不上的? 索性,幽璃还在昏迷着,内力全废,否则定要庞铭义死无葬身之地。 年素央是知道毒医冉的。幼时她随着父亲,去医谷找过香料。 第17章 “咳咳……”幽璃醒来,看着陌生的一切,不知所措。她想起身,却感觉到丹田传来的阵阵撕裂的痛感。自己已经被废了啊。她紧紧抓着被子,开始笑着,又开始剧烈地咳嗽着。 “你醒了。”年素央听着里面的动静,就带着侍人进来了。 幽璃张了张嘴,才发现喉咙干透了,根本说不出话来。 “喝点水吧。”年素央坐在床边,取了侍人端来的茶盏,扶起了幽璃,把水送到了幽璃嘴边。 幽璃浑身无力。现在自己如此,谁还会在乎自己呢。她毫不犹豫地大口喝着年素央端的水,也不在乎这人是谁。 “你不能喝这样快的……”年素央看幽璃喝的急,赶紧撤开了茶盏。 幽璃果然呛住了,又咳嗽起来。她被呛出了眼泪,又扯着嘴笑起来。 年素央帮幽璃拍着脊背,可算是缓过来了。 “是……冉神医送你来的。”年素央给幽璃解释着,立起了床上的软枕,让幽璃靠在上面。 “冉神医?”幽璃喝了些水,缓过些来了。果然如此。她垂着眼眸,也没期待下文。自己这样的人,怎么值得别人喜欢呢。 “你在这里养着身体就好。他把你托付给我们,我们就不能对不起这个承诺。”年素央温柔地笑着,眼睛也浅浅地弯着。拿了侍人递来的巾帕,给幽璃擦着手。 “我现在,连手都抬不起来。”幽璃眼睛里全是嘲讽。 “别担心,冉神医已经把你的经脉接好了。若是能养好,以后再捡起自己的武学,也是有可能的。”年素央的动作顿了顿,安慰着幽璃。 幽璃打量着自己被年素央擦着的手臂,才发现上面细密的缝口。她知道,自己只是被安慰了,养好断掉的经脉谈何容易,更不要说恢复如初了。 “如今感不到疼,是冉神医给你敷的药。”年素央看着幽璃长久不说话,让侍人去端粥了,“你要喝些粥吗?” 幽璃这才感觉到自己腹中空空,尴尬地笑了笑,“多谢了。”只有吃饱了,才会有力气,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一切。 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落落是需要保护的人呢?那时候自己还小,因着这份皮相,被同伴嫉妒,陷害自己触犯了教规,被关进了刑室。当时的自己,也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啊,哪里受得了刑室的那般折磨!自己在刑室,为着这份皮相,又惹来了祸端。毕竟好人,哪里那么多。自己失了清白,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为什么这个漂亮姐姐在这里呢?”那是自己第一次见到落落。那双眼睛干净极了,让人不相信世间还有那般澄澈的眼睛。她和阡松犟着,直到自己被放出来。从此,自己拼了命地想着靠近那份纯粹,努力练武,成了右护法,把那些伤害过自己的全都斩草除根。从此,自己存在,就是为了不让那份纯净被玷污。落落合该是最清澈的。 瞬间,幽璃脑海中闪过许多,似乎也不再避讳自己那份不堪,那份被人撕碎的过往。 侍人端来了粥,年素央端给了幽璃,舀了一勺送到了幽璃嘴边。 幽璃偏过了头,“怎么这粥黑乎乎的?”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又变得鲜活起来。 “这是冉神医留下的药粥,对经脉恢复有好处的。”年素央看着幽璃像个小孩子一般,知道这是想开了。 “好吧,这样的颜色……”幽璃到底乖乖地喝着粥了。入口尽是苦涩,她不由地皱了眉头,真苦啊。 不一会儿,她就着勺子,喝完了着碗药粥。 “真是啊,熬的这般苦涩。”幽璃的声音里又带了媚态。 年素央从小收到的教育,应该是不喜这般放荡的女子的。可是此刻,她有些羡慕。如若自己遇到幽璃的境况,是实打实缓不过来的。 “我是年素央。”她和幽璃介绍着自己,行了平辈的问礼。 “我听过你好多的,婳岚山庄的少庄主。”幽璃笑着,想回礼时,才又想起自己经脉尽断,“抱歉,我现在……” “没事,你休息吧。”年素央挪开软枕,又帮着幽璃躺了下去,“有事叫我就好,我听得见的。” “我是幽璃,以后也只是幽璃。”她这次的笑,不再那般放肆,也不再那般娇媚,而是真正地从心而起。她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这般笑了。 年素央回了个笑容,“你会好起来的。”说完,她带着侍人离开了。 第18章 毒医冉低垂着眼眸,仔仔细细地摸着萧落的脉象。这脉象,是真乱。他叹息着,一股强劲有力却中空底虚,一股若隐若现又异常平稳,一股杂乱无章又断断续续……炽赤究竟是个什么,用了冰蚕压制,却让脉象乱成这样。 “最近,冉神医来把脉,愈加频繁了。”阡松不紧不慢地说着,一双狭长宛若蛇蝎的眼眸,似乎要将眼前人看穿。 毒医冉心神一番动荡,想了幽璃,手微不可查地抖动了一下。 “左护法见外了。我既然开始医治,就该有始有终。”他的语气平平,却在话音落了之后,咬紧了牙关。 “哦?我还以为,你因为幽璃一事,不想给落儿治了呢。”阡松轻笑一声,合起了折扇。 “阡松哥哥,你们说什么呀?”萧落对着他们的谈话,摸不着头脑。 “没事,落儿是小孩子,不用听的。”阡松笑看着萧落,端了一杯花茶给她。 “胡说。我听旁人说,成亲了就是大人,我才不是小孩子。”萧落撅着嘴,偏过头,不想理阡松。 “好好好,落儿是大人了。”阡松无奈,落儿这样子也好,也幸亏是个心智不全的,“落儿自己玩,我同冉神医聊些事情。”他安抚着萧落的情绪,又朝着毒医冉使了眼色。 萧落闷闷不乐地答应了,抱了一堆竹编的材料。学了好久,还是编不成样子。 毒医冉难得没有和阡松唱反调,自己先前院子里了。 如今的太阳很是毒辣,只是这瀑雨狂风,也拼命和这烈日共存,让人雪上加霜。 “左护法,是我轻视炽赤了。”毒医冉的叹息,已经在长久的时间流中,消散地无影无踪。 “你不要因为幽璃之事,迁怒落儿啊。”阡松忽然愣住了,话语中全是赔笑。他慌了。 “我不是因为幽璃之事。”毒医冉赶紧解释,自己并非那般,“幽璃最在乎的就是萧落,无论如何我都会尽力医治!”他说着顿了顿,“只是我的医毒之术,还是浅薄。” “你什么意思?”阡松忽然抓住了毒医冉的衣襟,却是因为动怒,牵扯到了身子,又开始剧烈地咳嗽。 “我根本不懂蛊术。养蛊的不是我,用蛊的也不是我。炽赤是域外之物,蛊是苗疆之物。是药谷有位师弟来自苗疆,他听了师父说炽赤,才养了一只用寒毒喂出来的蛊王。”毒医冉趁着阡松咳嗽,才喘过一口气来,说着前因后果。 “之前那些冰蓝的药丸,就是小冰蚕所制。只是用下来,萧落的脉象乱成那般。”毒医冉说着,很是自责。虽然有过用蛊的例子,蛊虫也却是会扰乱脉象,但是这样乱,自己从未见过。 “那是不是,不要给落儿吃了?”阡松深呼吸好久,才顺了气,紧紧攥着折扇,恨不得现在就把毒医冉千刀万剐。 “来不及了。炽赤对那些蛊虫的液流已经适应了,若是停下,炽赤会突然发作的。”毒医冉小心翼翼地说着。 “你的那个师弟呢?让他来。”阡松绝望地闭了闭眼,声音如同叹息一般。 “师弟不良于行,怕是出不了药谷。你们得亲自去。”毒医冉心肠还是软的,虽说自己真想着不再医治萧落,可是医者父母心,在他这里已经深入骨髓。 “好,我准备准备,即刻动身。”阡松说着就要吩咐洱希。 “阡松,你等等。”毒医冉赶紧叫住了人,“若是蛊术不行,还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阡松的眼睛一下亮了,又带了些阴狠。 “听说,当朝天子在找一样传说中的东西,以求长生问仙。”毒医冉说着,攥紧了拳头。 阡松也听说过。当时,自己只觉得,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怎么可能找到。可现在,听着毒医冉这样说,忽然觉得是个希望。可惜,暂时没人清楚那是个什么。自己知道的多些,那是本朝开国的先祖记载,祖祖辈辈,都在追寻那样传说。 不过到底是什么,从来没有传出来过。所有的寻找,都是暗中进行的。 “嗤,不过一个传说。”阡松面上还是嗤笑着,只是攥着折扇的指节发白,注定了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有多少波澜。 “你也不用着急,可以先处理好教中事务。毕竟,要是蛊王入体,最好不和那一身内力冲突。”毒医冉叹息一声。 “那就,大婚之后再去药谷好了。”阡松生怕抓不住这份希望。 第19章 “你可以,把幽璃的剑给我吗?”毒医冉沉默良久,才又说了话。 “我让南叁收了。”阡松冷哼一声,捂着胸口,回了房里。 萧落对着竹编,皱着眉头,甚是可爱。 阡松心里百感交集。有些时候,他真的很羡慕落儿,对自己的境况一无所知,每天都是开开心心的。 他准备在大婚之后就去药谷。教中还有诸多事务需要处理,也不知南叁能否胜任这右护法的位置。 “阡松哥哥,我总是编不好。”萧落委屈巴巴地看着一堆竹编,有些失落。明明该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但是自己却做不好。 “没事,我教你。”阡松回了神,眉眼弯弯,坐在了落儿旁边,抓着她的手,“你看,该是这样,压着,再折叠,再拉过来……” 若是所有岁月都如这般,也就不会有劫难了。 “这是我和阡松哥哥编的。”萧落的眼睛里,像是有一片星海,闪闪亮亮的,却是可以看到底的清澈,如同堕落凡间的仙童,不知世俗、不染纤尘,呆在最后一片净土里面,没有一个人想让她染上污浊。 阡松更是如此,他轻轻笑了。也只有在落儿身边的时候,自己才会这般轻松肆意。眼底,却还是染了泪。十多年,自己几乎都把炽赤忘了,可在这十多年里,也足以让这些毒素深入骨髓。只是压制,不能医治,自己似乎要将希望,放在那个虚无缥缈的传说上了。 “阡松哥哥?”萧落唤了好几声,阡松才回过了神。 “落儿怎么了?”阡松的声音柔柔的,顺着萧落的发辫,掩住了眼底闪烁的泪花。 “我想拿个盒子,把这个竹编攒起来,这可是第一个编好看的呢。”萧落对着这个竹编爱不释手,虽然看不出是个什么,却是真真第一个成了样子的。 “好,给落儿找盒子。”阡松垂着眼眸,把自己心底的阴霾全部深埋了起来。 ——————————————— 毒医冉紧紧攥着药箱,第一次这般痛恨自己的无力。他护不住幽璃,压不了炽赤,如今,连幽璃的剑都保不住。 不对,阡松说给了南叁,自己总能做些什么吧。 “洱希,如今的右护法,在哪里?”毒医冉也想抓住什么。 所有人都想追随着什么,弥补自己的那份无能为力,给自己一个继续活着的理由。 “右护法应该在教会那边,如今有不少事务,也还没出任务。”洱希朝着毒医冉微微欠身,想来这些也是无所谓的。 “多谢。”毒医冉朝着洱希微微一笑,冲着教会而去了。 南叁果然在教会。或者他也不像自己脸面上那般无欲无求吧,他也是想要权势的,否则怎么会当这个右护法。 “南叁……右护法。”毒医冉打断了正在看着账本的南叁,提着药箱的手不由地收紧了。 “冉神医。”南叁朝着毒医冉点了点头,依然面无表情,让人发怵。 “左护法和我说,幽璃的剑,在你这边。我想换回来。”毒医冉没有直视南叁,眼睛只盯着自己的脚尖,沉重的呼吸,展示着他内心的波澜。 “哦?换?”南叁乍一听到这个字眼,很是意外。其实自己是无所谓的,自己用的是刀,这把剑是因为左护法说战利品,自己才留下的。更何况毒医冉是医者,不管从什么来说,即使不交好,也不能交恶。 “我只有各种药。你胸口这道伤横贯许久,总是不好。”阡松长舒了口气,自己的药,总是最好的。 “好,多谢。”南叁答应地很爽快,少有地扯了扯嘴角,虽然笑着有些恐怖。他也清楚,别人再伤在这道疤痕上,自己的处境,若是能完好如初,谁会不乐意。 毒医冉没想到,竟然这般容易。愈合伤疤的药,他是时常带着的,这些药都能让那半张面目全非的皮相恢复。 他找出了药瓶,递给了南叁。 “这些药量应该是够了的。”毒医冉有瞬间的失神,自己要把脸治好了,快了,快了。 “多谢冉神医。”南叁并不纠结药量多少,立刻收好了药瓶,对着毒医冉行了一礼,“等我一会,看完这些,还要收好,我才能去住处取。”他抱歉地看了看毒医冉。 “左右我无事,等得起。若是药不够,可以再找我来取。”毒医冉轻轻地笑了,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地,整个人异常轻快起来。 南叁不多时便翻看完了,锁好本子,便和毒医冉取了幽璃的剑。 第20章 “幽璃,许久未见了。”毒医冉把软剑放在了桌上,自己坐到了床边,“我看看你的经脉,是否长好了。”他的声音很轻,生怕惊扰了什么。 幽璃一时语塞,抿了抿嘴唇,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冉神医,多谢。” 这声道谢,让毒医冉的心凉了半截。这份疏离,的确明明白白。 “无事,我是医者。”毒医冉笑得有些勉强,掀开了幽璃的袖子。一双玉臂已经不再光洁无暇,零散着十数密密麻麻的缝口。 他只觉得心口揪着生疼。阡松牵扯了身子,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这经脉接得可不容易,你一定要保重。”毒医冉的语气无比郑重。 “我一定不辜负冉神医,这般费尽心力的医治。”幽璃此时的笑容,如同大家闺秀一般,褪去了那份媚态。 “你的剑,我带给你了。”毒医冉心底叹息着,垂着眼眸,“记得按时吃药。”他嘴角是清浅的笑容。 幽璃听到自己的剑,心中有瞬间被触动,却又马上归于平静,“我会的。我的剑,只会我用。”她说着,手指微微动了动。或者像自己这样的人,都是喜欢那般清澈。 毒医冉关了房门,对着这一方小院,仰头眯着眼睛,面罩落在了地上。熹微的光辉点点散出,渗进眼睛里面。他一直在笑,整张脸都被渡了光层,像是万般念头,全汇聚在这一念之间。 要不,就放下?他问着自己。可能吗?怕是很难吧。 他没有捡起面罩,只是离开了。或者无人知他来、无人知他去。 年素央再来照看幽璃时,捡起了面罩,知是毒医冉来过了。她或者也无法感同身受,只是觉得不值得。 “幽璃,冉神医来过了。”年素央轻轻推开了门,幽璃正在看着桌子发呆。 桌上的,是属于她的软剑,陪伴许久,出生入死多年。 年素央噤了声,幽璃还未完全回神。 “我知道,是我错了。”幽璃只是需要有个人,听着自己诉说,“素央,或者从一开始,落落就不应该救我。再或者,我不要奢求,自己去守护那份纯粹。又说,我不要奢望,只有自己才能护着……”她卸去了自己那份媚态的伪装,也卸下了自己一直走不出的担子。 “那个时候,我真的好怕。刑室里面暗无天日,那些,就为着我这副皮相,那时我才十多岁,就被剥去了清白。没人相信我不是愿意的,或者他们根本不在意。那时我真的以为,死了就解脱了。然后落落就来了。”幽璃脸上,浮现出了那般温润的笑容,“落落多好,一下子就把我带出了那暗无天日的地方。只是阡松陪着她太久了,我出现的太迟了。”她的笑容因着眼中的悲怆,变得支离破碎。 “幽璃,你知道吗?有些人,或者就为着一个虚无缥缈的存在,几辈子的人,都在努力着,从不言弃。”年素央说着,眼神闪了闪,“一定有一天,你会重新执剑。”她此刻,是真的坚信,而且这一天很快就会来到。 “嗯,我会的。”幽璃垂了垂眼眸,又恢复了那份媚态,“你说的那份虚无缥缈,可是当朝天子在寻找的?” “嗯。传闻,有了那样东西,可使活人坐化成神、故者死而复生,或者万物化灵、万物灭神……”年素央的声音中带了些嗤笑。她可不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会真实存在。 “那是样什么东西呢?”幽璃不知为何,忽然为这份虚无缥缈,颤抖了心尖。 “没人知道。当朝天子也只是暗中寻找,从未说过这样东西是什么。或者当面问问天子,也就知道了。”年素央并未重视这些,想着言谈许久,滴水未进,叫侍人沏了一壶花茶进来。 她转了杯子,倒了一茶盏,使幽璃润着喉。 “素央,我记得前几年,京城来人小选,说是进宫侍奉的。”幽璃一边就着茶盏,一边问着。 “嗯,京城小选三年一次。咱们有侍人,那些小选中的人,就是去京城宫里当侍人的。”年素央随意说着,“今年又来小选,也不知那朝廷如何,这次竟然强压着我婳岚山庄,送个女儿进去。”她的言语之中,全是愤怒。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幽璃的心思百转千回。“素央,你觉着,婳岚山庄送我入宫,该是如何?”她的眼睛变得锃亮,盛满了希望,让人不忍破坏。 第21章 “你入宫干什么?”年素央惊了许久,这是自己说了什么,引得幽璃想了这些。 “我想知道,当朝天子找的,究竟是个什么。”幽璃看着自己恢复些知觉的双手,一颦一笑尽是风情。 “当朝天子找着,和我们有什么相干?再者,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都不一定存在。”年素央实在不知,幽璃要做些什么,“我到底说了什么,惹得你起了这些念头?” 也是,虽然年素央也知道,庞铭义的父亲被冤,和这种虚无缥缈牵扯颇深,但是她并不相信这些,更不会希望自己欣赏的人,为了这些耗费心力。 “你说了,它可使活人坐化成神、故者死而复生,或者万物化灵、万物灭神……那么炽赤之毒,也是解得了的。”幽璃垂着眼眸,看不清她在想着什么。 “话虽如此,可是那样东西都不一定存在……”年素央的声音弱了下去,她叹了口气,终究是不忍心破坏这份希望,“你是为了萧落?” “冉神医可能治不住这炽赤之毒。”幽璃在卜越教的时候,就听洱希说,阡松和落落忽然要成亲,就是为了把内力渡出去,好让蛊王进去,压着炽赤。 毒医冉一直说着压制,就是解不了。自己也知道希望渺茫,但是那样东西,传了如此之久,定是存在的可能大些。幽璃的手指,又微微颤动着。 年素央也沉默了。她当然知道炽赤,也知道炽赤已经失传,更知道自己的祖父收了一份炽赤的解药。只是此时此刻,她都不能说出来,也是还没有和幽璃深交。再者,她也有自己的思量,要是送幽璃进宫,婳岚山庄不用折损女儿,还不用开罪朝廷,也给幽璃卖了个好。如今幽璃武功尽失,江湖已经没了去处,不如换个地方。 “好,我可以让你,充作婳岚山庄的旁支,顶了名字入宫。”年素央也是个直爽的人,说着就应下来了。 “那就多谢了。”此时的幽璃眉眼弯弯,像极了涨潮时的浪花,拍打在沙滩上,抚平一切印记。 “只是……”年素央欲言又止地看着幽璃。 “无事,你说吧。”幽璃笑得坦然。 “你这一身的伤……不过有冉神医的药,而且离小选还有段时日,这个不甚担心。倒是另一个有些麻烦,小选……还要查验清白之身。”年素央看着幽璃一下收了笑容,瞬时噤了声。缓了许久,她才小心翼翼道,“即使强收我婳岚山庄的女儿,我们可以只送一个,但是这些东西,他们都要查验。更何况,江湖和朝廷从来不对付,最怕是要寻了由头,对江湖开刀。” 幽璃又开始带着媚态,挑了挑眉,“这些啊……不若问问花楼的人,他们的那般生意,定是有办法的。” 年素央收起了茶盏,也就一盏花茶都被幽璃吃尽了,“那你,还是要抓紧,把自己的经脉养好。送你代替婳岚山庄的女儿,我还需同家中长辈商议一番。” “没事,我等得了。”幽璃的那份希望有了着落,整个人的娇媚,开始浑然天成。这大概,是自己能为落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吧。 年素央想着,这次小选还有月余,足够自己和族中长辈商议,也足够幽璃养好经脉、愈合那些伤疤。明日自己就和铭义表哥辞别,毕竟事关婳岚山庄。至于幽璃,可以让冉表哥来照看,本就是他喜欢的。不过他若是知晓幽璃代婳岚山庄小选,怕是会迁怒的。 “表哥,我遇到一些事情,关乎婳岚山庄,需要和族中长辈商议,我是来辞别的。”年素央想着,还是不同铭义表哥说这些了,否则冉表哥知道了,必生事端。 “是,有什么急事?”庞铭义旁敲侧击地问着。 “我……不好说。”年素央低了头,眼神很是飘忽。 庞铭义知道不便说与自己,也就不问了,“过几日去卜越教,是要我一个人了?”他笑看着年素央,打趣着。 “要不,我等几日动身?”年素央忽然才反应过来,自己又没必要亲自回去,可以先使人传个信啊。 “表妹能留下来,自然是更好的。”庞铭义温润地笑着,“最近为着阿冉,一直是你照顾幽璃,那个小子……”他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有什么啊,无事的,本就是一家人。”年素央把玩着手里的素练,为着这份关怀羞涩,眼神飘忽开来。 道歉 非常抱歉,接下来一个星期是我的考试周,因为不是提前码好字的(我习惯写手稿),所以可能要断更一个星期左右,等我考完试,一定严格履行承诺,一天一更! 非常抱歉! 《神渡之劫》道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神渡之劫》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22章 “落儿,该起来了。”阡松巴拉着窝在被子里的小姑娘,眼睛里都是笑意。 “不要嘛,我还要睡!”萧落不满地缩在被子里面,赖着不起。 “你都多大的人了啊……”阡松无奈地摇了摇头,直接上手扒拉开了被子,露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哼。”萧落撅着嘴,闭着眼睛,死活不想睁开。 阡松只好拿了衣服,给萧落穿好,“你可是教主,又不是每天都叫你这么早起啊。况且,现在也不早了。”他看着萧落还是紧紧闭着眼睛,有些失笑。 “那我不当教主好不好啊……”萧落撅着嘴,迫于无奈睁开了眼睛。 “说什么胡话,你不当谁当!”阡松眯着眼睛,用手敲了敲萧落的额头。 “阡松哥哥,你又欺负我!”萧落委屈巴巴地看着阡松,“还是幽璃姐姐好,她从不欺负我。我都好多天没见过幽璃姐姐了。” “没良心的,我对你多好啊,怎么就记得幽璃了。”阡松的语气虽然没变,开始给萧落梳着发辫,但是眼神一下子就冷下来了。 果然,当初就不应该为了落儿,留着那个杂碎。阡松想着。 “呃,阡松哥哥也好。”萧落撇了撇嘴,看着镜子,轻轻说着。 “嗯,你知道我好就好,可是个小没良心的。”阡松的眼神才恢复了往常,温和地看着萧落。 好一个谦谦君子啊。 “我哪里没良心了嘛。”萧落虽然抱怨着,却还是由着阡松拉起自己的手,带着自己出去了。 “你有,哪里都有。”阡松失笑着。 ——————————————— “见过左护法,见过教主。” 前脚刚踏入教会,马上就是整齐划一的声音。 “阡松哥哥,他们好吵啊。”萧落小声抱怨着。 “落儿乖,跟着我就好。”阡松摸了摸萧落的发顶。 萧落一下子就开心起来。虽然来过教会好多次,但是每一次她都是好奇地看着一切。她跟着阡松,乖乖坐到了主位上,听着那些嘈杂的汇报,只当是耳旁风。 都是些什么呀,好没意思。萧落想着,拿出自己悄悄藏在袖子里的竹编蚂蚱,在手中来回摆弄着。 忽然有一只细致的手,把竹编蚂蚱给拿走了。 “阡松哥哥……”萧落差点惊叫起来,不过想着之前阡松的嘱咐,声音又弱了下去。 “落儿,你看,那三个桩子,你把桩子都打断,哥哥就把这个还你。”阡松笑对着萧落。 底下的教众看着被压在地上的三人,静默不语。 这是威慑。 “这是桩子吗?和人可真像。”萧落笑着。 “嗯,这是新的桩子。要是落儿喜欢,以后咱们就用这种桩子练武。”阡松的笑容很是温和,那些教众们都几乎忘了,被称为桩子的,是三个活生生的人。 “那阡松哥哥可要说话算话,我打断了桩子,就还我。”萧落和阡松讨价还价着。 “我什么时候骗过落儿了。”阡松揉了揉萧落的头发,把鞭子放在了她手里。 中间被压着的三个人脸上都是惊恐,只是被喂了药,不能动弹,也不能言语。 萧落甩了甩手里的鞭子,眨巴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朝着三个人随意地一挥,就拉着阡松回了主位。 “阡松哥哥,我的蚂蚱……”萧落伸手对着阡松,眼睛里慢慢的期待。 “可是,桩子还……”阡松才要说什么,只见中间那三人脸上才有了放松的神情,却是一下子被拦腰分了家,鲜血喷涌而出,离得近的教众赶紧向一旁避开,漠视着三人的脏器散了一地,扭曲地挣扎着。 “阡松哥哥你看,三个桩子,我一下子就都打断了!”萧落脸上挂着一副快夸我的表情,让底下的教众心惊肉跳。 阡松笑得更加温和了,“嗯,咱们落儿最棒了。”说完,就把竹编蚂蚱还给了萧落。 萧落立刻喜笑颜开,摆弄着竹编蚂蚱了。 阡松一下子凌厉了眼神,冷冷地扫着底下的教众,“以后,若是再有说教主怎样的,可不止是被拦腰打断这么简单。” 他盯了那些散落的器脏好一会儿,又拉起了萧落,“落儿,咱们走了。” “大长老,你就带着人,把教会清理干净吧。”他又朝着旁边的一灰须的长者吩咐完,带着萧落离开了。 那灰须长者,是卜越教的大长老,末易。 阡松是前任教主的独子,而萧落是前任教主捡来的一个孤女。 虽然萧落武学天赋异禀,但是心智不全,总有杂碎编排。 第23章 “落儿,该起来了。”阡松巴拉着窝在被子里的小姑娘,眼睛里都是笑意。 “不要嘛,我还要睡!”萧落不满地缩在被子里面,赖着不起。 “你都多大的人了啊……”阡松无奈地摇了摇头,直接上手扒拉开了被子,露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哼。”萧落撅着嘴,闭着眼睛,死活不想睁开。 阡松只好拿了衣服,给萧落穿好,“你可是教主,又不是每天都叫你这么早起啊。况且,现在也不早了。”他看着萧落还是紧紧闭着眼睛,有些失笑。 “那我不当教主好不好啊……”萧落撅着嘴,迫于无奈睁开了眼睛。 “说什么胡话,你不当谁当!”阡松眯着眼睛,用手敲了敲萧落的额头。 “阡松哥哥,你又欺负我!”萧落委屈巴巴地看着阡松,“还是幽璃姐姐好,她从不欺负我。我都好多天没见过幽璃姐姐了。” “没良心的,我对你多好啊,怎么就记得幽璃了。”阡松的语气虽然没变,开始给萧落梳着发辫,但是眼神一下子就冷下来了。 果然,当初就不应该为了落儿,留着那个杂碎。阡松想着。 “呃,阡松哥哥也好。”萧落撇了撇嘴,看着镜子,轻轻说着。 “嗯,你知道我好就好,可是个小没良心的。”阡松的眼神才恢复了往常,温和地看着萧落。 好一个谦谦君子啊。 “我哪里没良心了嘛。”萧落虽然抱怨着,却还是由着阡松拉起自己的手,带着自己出去了。 “你有,哪里都有。”阡松失笑着。 ——————————————— “见过左护法,见过教主。” 前脚刚踏入教会,马上就是整齐划一的声音。 “阡松哥哥,他们好吵啊。”萧落小声抱怨着。 “落儿乖,跟着我就好。”阡松摸了摸萧落的发顶。 萧落一下子就开心起来。虽然来过教会好多次,但是每一次她都是好奇地看着一切。她跟着阡松,乖乖坐到了主位上,听着那些嘈杂的汇报,只当是耳旁风。 都是些什么呀,好没意思。萧落想着,拿出自己悄悄藏在袖子里的竹编蚂蚱,在手中来回摆弄着。 忽然有一只细致的手,把竹编蚂蚱给拿走了。 “阡松哥哥……”萧落差点惊叫起来,不过想着之前阡松的嘱咐,声音又弱了下去。 “落儿,你看,那三个桩子,你把桩子都打断,哥哥就把这个还你。”阡松笑对着萧落。 底下的教众看着被压在地上的三人,静默不语。 这是威慑。 “这是桩子吗?和人可真像。”萧落笑着。 “嗯,这是新的桩子。要是落儿喜欢,以后咱们就用这种桩子练武。”阡松的笑容很是温和,那些教众们都几乎忘了,被称为桩子的,是三个活生生的人。 “那阡松哥哥可要说话算话,我打断了桩子,就还我。”萧落和阡松讨价还价着。 “我什么时候骗过落儿了。”阡松揉了揉萧落的头发,把鞭子放在了她手里。 中间被压着的三个人脸上都是惊恐,只是被喂了药,不能动弹,也不能言语。 萧落甩了甩手里的鞭子,眨巴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朝着三个人随意地一挥,就拉着阡松回了主位。 “阡松哥哥,我的蚂蚱……”萧落伸手对着阡松,眼睛里慢慢的期待。 “可是,桩子还……”阡松才要说什么,只见中间那三人脸上才有了放松的神情,却是一下子被拦腰分了家,鲜血喷涌而出,离得近的教众赶紧向一旁避开,漠视着三人的脏器散了一地,扭曲地挣扎着。 “阡松哥哥你看,三个桩子,我一下子就都打断了!”萧落脸上挂着一副快夸我的表情,让底下的教众心惊肉跳。 阡松笑得更加温和了,“嗯,咱们落儿最棒了。”说完,就把竹编蚂蚱还给了萧落。 萧落立刻喜笑颜开,摆弄着竹编蚂蚱了。 阡松一下子凌厉了眼神,冷冷地扫着底下的教众,“以后,若是再有说教主怎样的,可不止是被拦腰打断这么简单。” 他盯了那些散落的器脏好一会儿,又拉起了萧落,“落儿,咱们走了。” “大长老,你就带着人,把教会清理干净吧。”他又朝着旁边的一灰须的长者吩咐完,带着萧落离开了。 那灰须长者,是卜越教的大长老,末易。 阡松是前任教主的独子,而萧落是前任教主捡来的一个孤女。 虽然萧落武学天赋异禀,但是心智不全,总有杂碎编排。 第24章 “主子,南叁传话来了。”话落,洱希对着阡松耳语一番。 阡松狠狠皱了眉头,握着折扇的指节有些发白。他神色晦暗不明地盯着末易和已然吓昏过去的末容茹,一双眼睛宛若蛇蝎。 “洱希,你在这里,代我好好看着,末大长老怎么受了这五百鞭笞。”阡松垂了眼眸,收起折扇,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一甩袖子,待洱希应下,他转身离开。 洱希看着末易,似是惋惜地叹了口气。“末长老,受完罚,会有侍人,送您和令爱回去的。”此时的他,脸上露出的笑容,竟然与阡松有几分相似。 “呵,我末易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侍人指教!”末易轻斥一声,站起身来,到了末容茹边上。看着女儿昏睡过去,他的心里比谁都痛苦。他轻手轻脚地把末容茹抱下来,安置在旁,自己替了上去。 他或许心下清楚,那些罪名不过托词,阡松不喜的,是自己同容茹说,萧落只是个炉鼎。 或这五百鞭笞,并不难熬。 ——————————————— 盒子打开了,南叁阻止的手还没来得及伸出去。 丝绢的内衬上,溢动着无数的光芒。伸了手,就是冰凉剔透的触感。撤了盒子,物件才显了形。 “这是什么啊?我从未见过。”萧落已经上手,把东西拿了出来,捧在手上。有些重,她轻轻皱了皱眉,不满地撅了撅嘴,把盒子拂开,物件放到了桌子上。 无论是水晶还是琉璃,都不是什么罕见的。所以她从未见过的,是这物件的形态。 年素央也一脸惊奇地看着桌上的物件。似是浑然天成,方才在盒子中时,借着丝绢内衬的掩映,倒是如若无物;拿出来放在小桌上,倒是开始汇聚万千光辉,一丝一缕地蔓延开来,流光溢彩。 庞铭义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人打断了。 “落儿是看着什么了,这般我好远都听得了。”阡松一双眉眼弯弯,全不见刚刚那番冰凉,反是个真正温润如玉的公子。 “阡松哥哥……”萧落或者知道自己不该随随便便出来,万一又有坏人如何。她小跑过去,轻轻扯了扯阡松的衣袖,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阡松无奈一笑,揉了揉落儿的发顶。又看着庞铭义和年素央时,眼中瞬间褪去了温润,只留下漫不经心的凌厉。 “不知盟主的义子,带这域外之物来,有何贵干啊?”这个物件的形象,他是见过的。对于庞铭义与毒医冉的相像,他也没有丝毫意外。之前不惧没了幽璃,毒医冉会怎样,就是他知道了这些阴私。 南叁悄悄退在一边,又对着阡松耳语。阡松挥了挥折扇,南叁行了一礼就离开了。 “也是齐全,竟然还拐了婳岚山庄的少主来。”阡松又是掩唇一笑,“也不知道,我卜越教,能不能放下这些人物。” “果然是左护法见识广博。实说,这礼是义父备下的,晚辈还真不知晓,这物件为何,还望您能解惑。”庞铭义不敢再坐,对着阡松行了晚辈见礼。 “此物,当属域外传闻的神树,名唤瑶桦;更有传说,瑶桦有灵,知世事,时人有问,无不知,知必言说。”阡松坐在上首,一只手捏着收好的折扇,另一边拉着萧落,由着她摆弄桌上物件。 听得“瑶桦”二字,年素央忽然变了脸色。“不知,左护法是从何处听得,这瑶桦之事?”她暗自捏了捏素练,尽力保持着面色平静。或者这些于她而言太过重要,旁人看得的,只是她和先前一般无二的端庄模样。只是私下,她像是要把这条素练扯出个花来。 “只是音节而已,域外人只称了这两个音节,说起来,便随意两个相近的字了。”阡松也没计较,这时反而有了耐心,为人答疑解惑。 “左护法果然博见。”庞铭义微微笑着,指尖摩挲着佩剑,“今日前来拜访,也是望同您和教主结交一番。” “既然见到了,”阡松眼中闪过些许玩弄之意,“我教事务繁忙,便失陪了。”他面上挂着假笑,看似热烈,却尽是不屑。话落,他拉着落儿便起身离开。 “阡松哥哥……”萧落想着,还没好好看过那件物什呢。 “咱们去玩竹编,那东西易碎,没什么好的。”阡松眼里又是和煦。 “表哥,你看这卜越教……”年素央温柔的声音中,却是暗藏玄机。“瑶桦”之事,阡松怎么也知晓。 第25章 “咱们回去再说吧。”庞铭义轻声慰藉着年素央,嘴角无奈地勾了勾。也不知这番,是否有什么不虞之态。 此时,两人也没有再呆着的必要了,由菩宛引着,离开了卜越教的这处宅子。 也亏得如今,卜越教势力是大半个江湖,否则这般行径,早被那帮叫嚣着“魔教”的侠义之士覆灭去了。 “表哥,你还要留在这边吗?”年素央问话的语气还是同往日一般,只有她自己知晓内心的焦躁。 “其实此次拜访,一是为了把那物什送出去,一是看过卜越教有什么变故。”庞铭义灿灿一笑,“如此,算是一桩事了。” “表哥,你当真不知晓,那物什是个什么形象?”年素央带着些试探问着,手里抓着素练,背在身后。 “义父未同我说过,我也未见过。”庞铭义弯着眼眸。 如此,阡松说是域外传闻,他见过的形象该是什么?是画卷?或是言语传说?年素央轻轻皱着眉头,不得其解,毕竟她也只听族中大长辈教导“瑶桦”之名,却从未见过,初见是只是惊异,听得阡松一番言语才有慌乱。 “表妹?”庞铭义的声音,才让年素央回了神。 “啊,表哥,怎么了?”年素央娇俏地笑着,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想什么呢,这般出神。”庞铭义并未察觉什么,只当是年素央累了。 “我想,阿冉表哥什么时候来,总该道别一番吧。”年素央拉住了庞铭义的袖子,轻轻晃了晃。 庞铭义无奈一笑,抬手想摸年素央的发顶,又收了回去。“阿冉么,有幽璃在这里,是恨不得日日都在的。”说着又轻轻摇了摇头。 “等和阿冉表哥别过,咱们就带着幽璃回去好了。”年素央感叹着,手又放在面前,细数着素练的纹路。也亏得这天蚕丝坚固,否则哪受得了这般摧残。 “好,听你的。”庞铭义只当,幽璃废了一身武学,又是阿冉在乎的人,跟着他们回婳岚山庄再好不过,毕竟阿冉可是不得空的。况且幽璃曾是卜越教的右护法,沾染的事情绝对不少,难保没有仇家寻来。 正吃着晚饭,就听得响动。 已经过了些天,现下幽璃也同他们一起,在桌上用饭。避着人的也只是双生子,况他们也不认得幽璃。 三个侍人已经被晕过去了,毒医冉也就走了出来。 “阿冉,正说着你呢。”庞铭义赶紧让出了位子,“我去给你拿碗筷。” “不用了。”毒医冉叫住了庞铭义,“我用过了。”他说着,垂了眼眸。 庞铭义已经迈出了步子,站起身子,到底没坐下来,“那我给你倒盏茶,等着。”他故作轻快地说着,又笑起来。 “冉神医,许久不见了。”幽璃放了碗筷,看着毒医冉的眼神里,有些许不知所措。 “我……幽璃,我看看你的经脉。”毒医冉看着幽璃,目光也有些躲闪,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脱口扯这一句。 “冉神医先坐吧,好歹等幽璃用过膳。”年素央也知道二人的尴尬,让了出去。 毒医冉也知道,他们不想幽璃知晓自己和庞铭义之事,至少不是现在。 “我吃完了,我去看看表哥,怎么还没好一盏茶。”年素央见毒医冉坐下,赶紧撂了筷子,娇笑一声走开,还带上了门。 屋里面,就留了幽璃和毒医冉两人。 “如今看你,恢复还不错啊。”毒医冉早就知晓幽璃对自己无意,只是经上次一事,如今才有些心灰意冷。 “嗯,还好。”幽璃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她是再没法在毒医冉面前维持那份媚态了,“你的药很好。”她的嘴角浅浅地弯着,笑意动人。 “我,看看。”说着,毒医冉拉起了幽璃的袖子,轻轻摩挲着那些缝口。内里接着经脉的缝线是浸过药的,会被吸收掉,不需要拆。只有外面的这些缝口,全是要拆的。 幽璃感受着毒医冉的手指摩挲这些缝口,很是不自在,眼睛都不知该看向哪处。 这双手很是细嫩,或者常年累月,熏泡在各种药物里,愈发白洁无暇。 毒医冉感着幽璃轻轻抽着手,本没有旖念,却忽然升了起来。他红了脸,立刻收回了手,干咳一声,眼睛看向别处。 “经脉恢复不错,应该是长在一起了。”毒医冉的语速很快,“我一会给你拆线,有药膏,不留疤的。”话落,翻找起了自己的小药盒子。 第26章 “落儿,该起来了。”阡松巴拉着窝在被子里的小姑娘,眼睛里都是笑意。 “不要嘛,我还要睡!”萧落不满地缩在被子里面,赖着不起。 “你都多大的人了啊……”阡松无奈地摇了摇头,直接上手扒拉开了被子,露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哼。”萧落撅着嘴,闭着眼睛,死活不想睁开。 阡松只好拿了衣服,给萧落穿好,“你可是教主,又不是每天都叫你这么早起啊。况且,现在也不早了。”他看着萧落还是紧紧闭着眼睛,有些失笑。 “那我不当教主好不好啊……”萧落撅着嘴,迫于无奈睁开了眼睛。 “说什么胡话,你不当谁当!”阡松眯着眼睛,用手敲了敲萧落的额头。 “阡松哥哥,你又欺负我!”萧落委屈巴巴地看着阡松,“还是幽璃姐姐好,她从不欺负我。我都好多天没见过幽璃姐姐了。” “没良心的,我对你多好啊,怎么就记得幽璃了。”阡松的语气虽然没变,开始给萧落梳着发辫,但是眼神一下子就冷下来了。 果然,当初就不应该为了落儿,留着那个杂碎。阡松想着。 “呃,阡松哥哥也好。”萧落撇了撇嘴,看着镜子,轻轻说着。 “嗯,你知道我好就好,可是个小没良心的。”阡松的眼神才恢复了往常,温和地看着萧落。 好一个谦谦君子啊。 “我哪里没良心了嘛。”萧落虽然抱怨着,却还是由着阡松拉起自己的手,带着自己出去了。 “你有,哪里都有。”阡松失笑着。 ——————————————— “见过左护法,见过教主。” 前脚刚踏入教会,马上就是整齐划一的声音。 “阡松哥哥,他们好吵啊。”萧落小声抱怨着。 “落儿乖,跟着我就好。”阡松摸了摸萧落的发顶。 萧落一下子就开心起来。虽然来过教会好多次,但是每一次她都是好奇地看着一切。她跟着阡松,乖乖坐到了主位上,听着那些嘈杂的汇报,只当是耳旁风。 都是些什么呀,好没意思。萧落想着,拿出自己悄悄藏在袖子里的竹编蚂蚱,在手中来回摆弄着。 忽然有一只细致的手,把竹编蚂蚱给拿走了。 “阡松哥哥……”萧落差点惊叫起来,不过想着之前阡松的嘱咐,声音又弱了下去。 “落儿,你看,那三个桩子,你把桩子都打断,哥哥就把这个还你。”阡松笑对着萧落。 底下的教众看着被压在地上的三人,静默不语。 这是威慑。 “这是桩子吗?和人可真像。”萧落笑着。 “嗯,这是新的桩子。要是落儿喜欢,以后咱们就用这种桩子练武。”阡松的笑容很是温和,那些教众们都几乎忘了,被称为桩子的,是三个活生生的人。 “那阡松哥哥可要说话算话,我打断了桩子,就还我。”萧落和阡松讨价还价着。 “我什么时候骗过落儿了。”阡松揉了揉萧落的头发,把鞭子放在了她手里。 中间被压着的三个人脸上都是惊恐,只是被喂了药,不能动弹,也不能言语。 萧落甩了甩手里的鞭子,眨巴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朝着三个人随意地一挥,就拉着阡松回了主位。 “阡松哥哥,我的蚂蚱……”萧落伸手对着阡松,眼睛里慢慢的期待。 “可是,桩子还……”阡松才要说什么,只见中间那三人脸上才有了放松的神情,却是一下子被拦腰分了家,鲜血喷涌而出,离得近的教众赶紧向一旁避开,漠视着三人的脏器散了一地,扭曲地挣扎着。 “阡松哥哥你看,三个桩子,我一下子就都打断了!”萧落脸上挂着一副快夸我的表情,让底下的教众心惊肉跳。 阡松笑得更加温和了,“嗯,咱们落儿最棒了。”说完,就把竹编蚂蚱还给了萧落。 萧落立刻喜笑颜开,摆弄着竹编蚂蚱了。 阡松一下子凌厉了眼神,冷冷地扫着底下的教众,“以后,若是再有说教主怎样的,可不止是被拦腰打断这么简单。” 他盯了那些散落的器脏好一会儿,又拉起了萧落,“落儿,咱们走了。” “大长老,你就带着人,把教会清理干净吧。”他又朝着旁边的一灰须的长者吩咐完,带着萧落离开了。 那灰须长者,是卜越教的大长老,末易。 阡松是前任教主的独子,而萧落是前任教主捡来的一个孤女。 虽然萧落武学天赋异禀,但是心智不全,总有杂碎编排。 第27章 “落儿,该起来了。”阡松巴拉着窝在被子里的小姑娘,眼睛里都是笑意。 “不要嘛,我还要睡!”萧落不满地缩在被子里面,赖着不起。 “你都多大的人了啊……”阡松无奈地摇了摇头,直接上手扒拉开了被子,露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哼。”萧落撅着嘴,闭着眼睛,死活不想睁开。 阡松只好拿了衣服,给萧落穿好,“你可是教主,又不是每天都叫你这么早起啊。况且,现在也不早了。”他看着萧落还是紧紧闭着眼睛,有些失笑。 “那我不当教主好不好啊……”萧落撅着嘴,迫于无奈睁开了眼睛。 “说什么胡话,你不当谁当!”阡松眯着眼睛,用手敲了敲萧落的额头。 “阡松哥哥,你又欺负我!”萧落委屈巴巴地看着阡松,“还是幽璃姐姐好,她从不欺负我。我都好多天没见过幽璃姐姐了。” “没良心的,我对你多好啊,怎么就记得幽璃了。”阡松的语气虽然没变,开始给萧落梳着发辫,但是眼神一下子就冷下来了。 果然,当初就不应该为了落儿,留着那个杂碎。阡松想着。 “呃,阡松哥哥也好。”萧落撇了撇嘴,看着镜子,轻轻说着。 “嗯,你知道我好就好,可是个小没良心的。”阡松的眼神才恢复了往常,温和地看着萧落。 好一个谦谦君子啊。 “我哪里没良心了嘛。”萧落虽然抱怨着,却还是由着阡松拉起自己的手,带着自己出去了。 “你有,哪里都有。”阡松失笑着。 ——————————————— “见过左护法,见过教主。” 前脚刚踏入教会,马上就是整齐划一的声音。 “阡松哥哥,他们好吵啊。”萧落小声抱怨着。 “落儿乖,跟着我就好。”阡松摸了摸萧落的发顶。 萧落一下子就开心起来。虽然来过教会好多次,但是每一次她都是好奇地看着一切。她跟着阡松,乖乖坐到了主位上,听着那些嘈杂的汇报,只当是耳旁风。 都是些什么呀,好没意思。萧落想着,拿出自己悄悄藏在袖子里的竹编蚂蚱,在手中来回摆弄着。 忽然有一只细致的手,把竹编蚂蚱给拿走了。 “阡松哥哥……”萧落差点惊叫起来,不过想着之前阡松的嘱咐,声音又弱了下去。 “落儿,你看,那三个桩子,你把桩子都打断,哥哥就把这个还你。”阡松笑对着萧落。 底下的教众看着被压在地上的三人,静默不语。 这是威慑。 “这是桩子吗?和人可真像。”萧落笑着。 “嗯,这是新的桩子。要是落儿喜欢,以后咱们就用这种桩子练武。”阡松的笑容很是温和,那些教众们都几乎忘了,被称为桩子的,是三个活生生的人。 “那阡松哥哥可要说话算话,我打断了桩子,就还我。”萧落和阡松讨价还价着。 “我什么时候骗过落儿了。”阡松揉了揉萧落的头发,把鞭子放在了她手里。 中间被压着的三个人脸上都是惊恐,只是被喂了药,不能动弹,也不能言语。 萧落甩了甩手里的鞭子,眨巴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朝着三个人随意地一挥,就拉着阡松回了主位。 “阡松哥哥,我的蚂蚱……”萧落伸手对着阡松,眼睛里慢慢的期待。 “可是,桩子还……”阡松才要说什么,只见中间那三人脸上才有了放松的神情,却是一下子被拦腰分了家,鲜血喷涌而出,离得近的教众赶紧向一旁避开,漠视着三人的脏器散了一地,扭曲地挣扎着。 “阡松哥哥你看,三个桩子,我一下子就都打断了!”萧落脸上挂着一副快夸我的表情,让底下的教众心惊肉跳。 阡松笑得更加温和了,“嗯,咱们落儿最棒了。”说完,就把竹编蚂蚱还给了萧落。 萧落立刻喜笑颜开,摆弄着竹编蚂蚱了。 阡松一下子凌厉了眼神,冷冷地扫着底下的教众,“以后,若是再有说教主怎样的,可不止是被拦腰打断这么简单。” 他盯了那些散落的器脏好一会儿,又拉起了萧落,“落儿,咱们走了。” “大长老,你就带着人,把教会清理干净吧。”他又朝着旁边的一灰须的长者吩咐完,带着萧落离开了。 那灰须长者,是卜越教的大长老,末易。 阡松是前任教主的独子,而萧落是前任教主捡来的一个孤女。 虽然萧落武学天赋异禀,但是心智不全,总有杂碎编排。 第28章 年素央和幽璃坐在车驾里面,庞铭义在外面驾车。 为了行走方便,他们并没有携着侍人,况那三个侍人本就是呆在那院里的。 铁蹄敲击着地面,踏音声声,震荡人心。车驾所过之处,飞扬起卷土尘烟,虽似极其壮阔,却又随风落定,只等再起波折。 “我再也回不来这里了。”幽璃抬手,掀开帘子的一角,看着飞略而过的路影。她或者并不是和年素央说,只是在自己叹息。 年素央心中的焦躁并不少。若是骑马,会比车驾快上许多,她心中思虑的都是“瑶桦”,至于小选之劫,比起这个,倒是不值一提了。 她没有回幽璃的话,只是附和着叹息了一声。 “素央,你说,我这样,图些什么呢。”幽璃从心底生出一种迷茫,自己喜欢落落,可是落落不需要,或者也不知晓,况即使知晓也不懂分毫。 “你自此,便只是幽璃。”年素央宽慰着幽璃。她此时是羡慕的,没了束缚,单为自己,定轻快许多。 “只是幽璃吗?可是幽璃早就不在了。”幽璃的眼神更加空洞了,她从刑室之后,便已经失了自我,只是为着那双清澈,过着种种。如瞬崩塌,人怎么好得了。 年素央看着如此,便是心累。她叹息一声,也不知是否悲悯,“幽璃,你要入宫,不就是为了萧落吗?”她心弦一紧,几乎忍不住说出婳岚山庄有炽赤的解药,“你知道吗?故去许久,域外诸国进贡我朝,炽赤和它的解药,都是贡品。” 听到这些,幽璃的眼睛才又有了神,“也就是说,我或者不用专心,当朝天子找的那样东西是什么。”她激动极了,抓住了年素央的袖子,“或者宫里,就有炽赤的解药!” 的确,一份具体的解药,比那种虚无缥缈的传说,更加振奋人心。 “对,一定有。”年素央忽然想给幽璃定心,“我曾听闻,当朝北亲王的已故王妃,便是在孕期,被炽赤毒杀的。” 幽璃的眼睛再次溢满了神采,又是个娇俏佳人,“素央,多谢了。”褪去那份媚态,她也是个温婉美人。 “我也要谢你呢。”年素央回着,眼神中的笑意,却不达眼底。 车驾缓缓停了下来,内里已经昏暗,一轮日头已经到了山底,只晃着一点点的余光,卑微地按耐着这般天色。 “表哥!”年素央微笑着先下了车驾,叫了人一声,又转过身去,扶着幽璃下来。 “你知晓的,若是骑马,只需一日天。”庞铭义拉着车驾坐骑,牵了绳子,搭在树上,车驾在夜里不好赶路,便在边上修整一夜。 卜越教落在一片山体之中,只是坐落,便有一城余。教众开了一路,通往官道。虽车驾上了官道,但难就在此处,车驾路程耽搁半日,便要劳烦,中又无城。 “你们一路倒是说话解闷,留了我一个在外面,都没个消遣。”庞铭义安置好车驾,说着便打了火折子。 “哪有,表哥看着一路风景,可是得意呢!”年素央笑闹一番,惹得人又熄了火折子。 “表妹,好了好了!”庞铭义佯恼一番,不过又笑起来,“你和前辈用些干粮,我找些干柴去。” 这一声“前辈”,惹得年素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赶紧掩面。 幽璃有些不自在,干咳一声,“庞少侠,如今我失了一身武学,还是称我名姓吧。” “抱歉,我……”庞铭义也发觉自己搞乱了,倒是一时憨站那里。 “表哥,趁着天有余光,我和幽璃在此,你快拾些柴来。”年素央轻推了庞铭义一下,让人回了神。 幽璃对此,也就一笑了之了。 不多时,庞铭义就拾回了些柴木。火折子扔下去,因着略带水汽,先只是浓烟,后才有了点点火光。 三人各自用着干粮。虽衣着还算精致,但就着粗制丝毫不介意,也是个中,便是江湖人。 “表妹,你们去车驾里面,我给守夜。”才用过膳食,庞铭义便催促着二人上车,自己拿了截枯枝,挑弄着火堆,准备熄灭。 “那谢谢表哥了。”年素央笑着,准备拉着幽璃上车。 只是变故突生,车驾的坐骑忽然嘶鸣,声音透露着惊惧。 幽璃下意识地握着软剑,全忘了经脉才好。 年素央捏紧素练,庞铭义也提了剑。 三人四周看着。 果然,是四盏若隐若现的幽绿的灯笼。 幸好,狼群开春就散了。 第29章 三人不由地松了口气,只是狼而已。 庞铭义往年素央的方向看了一眼,轻笑一声,“你们车上去吧,不过两匹兽,我应付得了。” 话落,只见两道寒厉的剑气划破空虚,传来两道悲鸣。那四盏生机盎然的灯笼,这般非命,草草落幕。 风吹过叶柳,清丽的声音十分醉人。月亮被云遮了完全,闪烁的星辰变得更加模糊了。 远处似是有人,打着哨声,又像是兽。 似是有东西划破,却并非庞铭义的剑气。 庞铭义一下睁开了眼,紧紧扣着剑。他听得人影动了,就在周围。 年素央睡不下去了,紧紧攥着素练。她微微垂着眼眸,睡意全无。会是谁?她咬着牙,眼睛里带了怒气。 幽璃还在熟睡,对陡生的变故没有丝毫察觉。 来了五人,脸上都是易容的皮相,身形相仿,又是夜色,让人更加眼花缭乱。 庞铭义执了剑,一双星眸紧盯着暗处闪烁的影子。虽月隐后天还有些光亮,那些影子却依然若隐若现。 年素央悄悄掀开车驾的帘子,还来不及看什么,就有细密的气劲迎面而来。她不由分说,立刻带起素练尽数挡了,在夜色中留下明晃晃的一道白光。是一组钢针。 刚刚在车驾里面,比外面暗上许多。如今出来,年素央倒是看清不少东西。 幽璃皱了皱眉,却还在睡梦。 年素央心下一叹,又顺手挡了暗器,跳离了车驾。 虽此时未再有气劲,但是暗中酝酿的杀气,越来越浓烈了。 庞铭义还在看着四周,他与年素央中间,隔了车驾。 那批人分开两头,一边缠斗着庞铭义,一边对年素央尽是杀招。 年素央周边只有三人,手中全是软剑,可时不时飞来的钢针,昭示着还有一人躲在暗处。呵,真是看得起自己。她自嘲一笑。 庞铭义有些应付不来这柄软剑,看这身法气劲,当是个与自己不相上下的。他直来直去的剑身,时时刻刻都被软剑缠身,进退不得。他暗中咬牙,怎么看不出只是纠缠自己,阻止自己去帮素央。而自己也那般无用,如此之久都无法脱身。 三人缠斗身法如同鬼魅,若非年素央夜视尚可,真要更加绕眼。三人配合极好,几乎没给她留任何空闲,一人末了一人顶上,不只是杀招。另一头,还有一人在空缺处补上暗器。 软剑的剑锋,在熙熙攘攘的星辉之下,闪过幽森的光点。剑被淬了毒,那些暗器,就更不必说了。 年素央紧抿着嘴唇,顾不得想什么,只能专心,不要让这些碰到自己分毫。她可一点都不想,不明不白地葬送于此。 她沉下心来,准备先解决掉暗处那人。此时她绷着脸,没了那端丽模样,一脸冷意,却有别样风光。她嘴角浅浅弯了一瞬,飞速地把一手的素练扯向暗处,另一手又缠着三柄软剑。要说柔软,素练更甚。 兵铁相交的铮铮之声,幽璃已经醒了。她面色发白,紧握着自己的软剑,指节发白。如今她没了一身武学,只能呆着不给添乱。 好在那些人也无心幽璃。 那一手的素练收回来,上面就是血珠子,缓缓滴落,又是白洁无暇。幸得天蚕丝水火不侵,否则必定污了。年素央专心下来,找着配合几乎天衣无缝的三人,究竟有什么破绽。她或许知道怎么破解。 一双美眸中全是冷意,三个身影来回晃动,似是千万,又似只有一形。三人武学造诣并不顶尖,只是身法奇佳。况,只是妄图那些淬了毒的兵器,能损伤自己分毫。 逐个击破!年素央眼睛里的光芒变了,两手素练,一边虚晃,一边已经收割了性命。余下二人的幻影有了空缺,她双管齐下,便结果了两人。 与庞铭义缠斗的那人发觉了变故,下手更加急躁,生了退意。 年素央素练追着,却又让那人遁于夜色。 “表哥,别管了。”年素央上上下下打量着庞铭义。 “我没事的,没有伤。”庞铭义才准备笑一下,便看清了飞向素央的一枚钢珠。 来不及多想,他拉开素央,挡下了钢珠。 年素央眼神一凌,挥出素练。 地上,血色晕染得格外好看。 今夜五人,全军覆没,有来无回。 “表哥……”年素央忙扯开了庞铭义的衣服。 月复出了。月光之下,钢珠打出了一个血坑,伤口周围是一圈乌黑。 年素央立刻封了伤口周围的穴道。 第30章 “落儿,该起来了。”阡松巴拉着窝在被子里的小姑娘,眼睛里都是笑意。 “不要嘛,我还要睡!”萧落不满地缩在被子里面,赖着不起。 “你都多大的人了啊……”阡松无奈地摇了摇头,直接上手扒拉开了被子,露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哼。”萧落撅着嘴,闭着眼睛,死活不想睁开。 阡松只好拿了衣服,给萧落穿好,“你可是教主,又不是每天都叫你这么早起啊。况且,现在也不早了。”他看着萧落还是紧紧闭着眼睛,有些失笑。 “那我不当教主好不好啊……”萧落撅着嘴,迫于无奈睁开了眼睛。 “说什么胡话,你不当谁当!”阡松眯着眼睛,用手敲了敲萧落的额头。 “阡松哥哥,你又欺负我!”萧落委屈巴巴地看着阡松,“还是幽璃姐姐好,她从不欺负我。我都好多天没见过幽璃姐姐了。” “没良心的,我对你多好啊,怎么就记得幽璃了。”阡松的语气虽然没变,开始给萧落梳着发辫,但是眼神一下子就冷下来了。 果然,当初就不应该为了落儿,留着那个杂碎。阡松想着。 “呃,阡松哥哥也好。”萧落撇了撇嘴,看着镜子,轻轻说着。 “嗯,你知道我好就好,可是个小没良心的。”阡松的眼神才恢复了往常,温和地看着萧落。 好一个谦谦君子啊。 “我哪里没良心了嘛。”萧落虽然抱怨着,却还是由着阡松拉起自己的手,带着自己出去了。 “你有,哪里都有。”阡松失笑着。 ——————————————— “见过左护法,见过教主。” 前脚刚踏入教会,马上就是整齐划一的声音。 “阡松哥哥,他们好吵啊。”萧落小声抱怨着。 “落儿乖,跟着我就好。”阡松摸了摸萧落的发顶。 萧落一下子就开心起来。虽然来过教会好多次,但是每一次她都是好奇地看着一切。她跟着阡松,乖乖坐到了主位上,听着那些嘈杂的汇报,只当是耳旁风。 都是些什么呀,好没意思。萧落想着,拿出自己悄悄藏在袖子里的竹编蚂蚱,在手中来回摆弄着。 忽然有一只细致的手,把竹编蚂蚱给拿走了。 “阡松哥哥……”萧落差点惊叫起来,不过想着之前阡松的嘱咐,声音又弱了下去。 “落儿,你看,那三个桩子,你把桩子都打断,哥哥就把这个还你。”阡松笑对着萧落。 底下的教众看着被压在地上的三人,静默不语。 这是威慑。 “这是桩子吗?和人可真像。”萧落笑着。 “嗯,这是新的桩子。要是落儿喜欢,以后咱们就用这种桩子练武。”阡松的笑容很是温和,那些教众们都几乎忘了,被称为桩子的,是三个活生生的人。 “那阡松哥哥可要说话算话,我打断了桩子,就还我。”萧落和阡松讨价还价着。 “我什么时候骗过落儿了。”阡松揉了揉萧落的头发,把鞭子放在了她手里。 中间被压着的三个人脸上都是惊恐,只是被喂了药,不能动弹,也不能言语。 萧落甩了甩手里的鞭子,眨巴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朝着三个人随意地一挥,就拉着阡松回了主位。 “阡松哥哥,我的蚂蚱……”萧落伸手对着阡松,眼睛里慢慢的期待。 “可是,桩子还……”阡松才要说什么,只见中间那三人脸上才有了放松的神情,却是一下子被拦腰分了家,鲜血喷涌而出,离得近的教众赶紧向一旁避开,漠视着三人的脏器散了一地,扭曲地挣扎着。 “阡松哥哥你看,三个桩子,我一下子就都打断了!”萧落脸上挂着一副快夸我的表情,让底下的教众心惊肉跳。 阡松笑得更加温和了,“嗯,咱们落儿最棒了。”说完,就把竹编蚂蚱还给了萧落。 萧落立刻喜笑颜开,摆弄着竹编蚂蚱了。 阡松一下子凌厉了眼神,冷冷地扫着底下的教众,“以后,若是再有说教主怎样的,可不止是被拦腰打断这么简单。” 他盯了那些散落的器脏好一会儿,又拉起了萧落,“落儿,咱们走了。” “大长老,你就带着人,把教会清理干净吧。”他又朝着旁边的一灰须的长者吩咐完,带着萧落离开了。 那灰须长者,是卜越教的大长老,末易。 阡松是前任教主的独子,而萧落是前任教主捡来的一个孤女。 虽然萧落武学天赋异禀,但是心智不全,总有杂碎编排。 第31章 才一回来,年素央取下荷包,叮嘱庞铭义拿着去找姑母,自己则带着幽璃,去见父亲。 “父亲,这是我找来,替族中女子小选之人。”年素央并未说是幽璃身份名字。 “嗯,我知道。”年榭看着自己女儿,一脸慈爱,“怎么你表哥呢?这次出去可有好玩?还有……” “父亲!”年素央打断了父亲,又唤过一侍人,“带她去我院的东厢房住下。” “素央,那我去等你。”幽璃乖顺地笑着,跟着侍人离开了。 年素央也回了幽璃一个笑。 年榭感觉到事情蹊跷,素央从不这般无礼,必是急事。“发生什么了?” 年素央散去了所有侍人,目送人都走了,又在门外左右探查,确定无人,才关上门。 “父亲,是瑶桦。”年素央轻说着。 年榭也在瞬间变了脸色,“素央,出了什么事!” 年素央便将原委全盘托出。 “好,一会儿你去告诉栩渊,我们即刻去药谷!我不在这几日,你来主持山庄事务!”年榭恨不得快马加鞭,现在就赶路。 年素央甚至顾不上说表哥中毒之事、和易卦阁的刺杀。 ——————————————— “母亲,表妹有关乎族中的急事,去找舅父了,让我拿这个来。”一边说着,庞铭义一边拿荷包给了母亲,“我被这枚钢珠所伤,表妹气劲封了周围穴道。” 年栩渊拿方帕接住了珠子。钢珠表层,一抹紫,一圈青。她又拿帕掩着,放到鼻尖轻嗅,骤然变了脸色,赶紧拿开钢珠。 “义儿,躺着!”她匆忙喊着,翻出了自己的药箱。 庞铭义依言躺下,看着母亲动作。 年栩渊取出金针,“伤到哪儿了?” 庞铭义赶紧亮出了伤口。 昨日的伤还未结痂,全泛了乌黑。 “母亲,这是什么毒?”庞铭义不解。 “这是鸾相散。”年栩渊轻轻合了合眼眸,才闻出什么毒物,她也就猜到,这些是冲着素央去的,义儿该是帮忙挡了。她鸣响着针尖,指甲轻点,“幸亏素央反应快,粗略封了穴道。否则,即便是药谷的老祖,都无力回天。” “鸾相散?这是?”庞铭义忽然想坐起来,又被母亲按了回去。 “初时,只是感觉有些不适,这段时间毒物便入心脉。再后,若是有武力的,便会一点一点,全成了滋养皮相的补物。皮相越发艳丽,内里愈加空旷,没了武力,便开始消耗内脏。最后能挖干你的内里,直到空余一副皮相,其余全化为血水。收尸,也只余一张皮。”年栩渊施针,再次封了穴道,“但是及时止了扩散,敷饮解药即可。” “这般阴损!”庞铭义瞪大了眼睛,捂了捂才又被封穴道的心口。 “我配不了解药,之后带你去药谷。”年栩渊收好了金针,只在自己药箱中寻了一个白透小瓶,散了些粉末到义儿伤口,“这是止血。” 果然,虽不能愈合,但是不再出血。 “对了,义儿,你见着冉儿了吗?他现在如何?有心悦之人吗?多高了?处境还……”年栩渊感着义儿没什么大事了,便问询起另一个孩子的种种。本以为自己在婳岚山庄,是能日日伴着两个孩子的,谁知冉儿竟去了卜越教,又隔了好远。 “母亲,这么多问题,我如何答啊。”庞铭义一脸无奈,试探着坐了起来。好在这次,母亲没有阻止。 “挨个说啊,我都多少年没见着冉儿了!”年栩渊说着,白了义儿一眼。 “叩叩”,“姑母?”年素央轻叩着门。 “素央进来吧。”年栩渊小跑着开了门。 “表哥好些吗?”年素央的语气有些急,满眼担忧。 “穴道封的及时,鸾相散而已。”年栩渊语气轻快,又悄悄翻了个白眼。 年素央悬着的心落了地,鸾相散,易卦阁,呵,她的眼神一凌,又恢复如常。她知道什么是鸾相散的。“姑母,还有一事,借一步说话。” 年栩渊猜着和自己说,族中急事应该和药谷相关,事情怕不能被义儿知晓,便拉着素央去了偏房。 “怎么了?这次你们赶回来的。”年栩渊摆弄着戒指,问着。 “姑母,瑶桦。父亲说,去药谷,即刻动身。”年素央言简意赅。 一听瑶桦出事,年栩渊立刻严肃起来,“好,你帮我照看义儿,我会顺便带解药回来。这段时间,他不能练武,也不能动用武力!” “姑母放心。”年素央行了一礼,目送姑母离开。 第32章 年素央没想到,父亲和姑母,一去就是将近半月。期间倒是有药谷弟子,来给表哥用了解药,化开了那劳什子鸾相散。 年嫦和年勒从出生开始,并没有被阮翩杜教导。年榭虽然不喜,孩子却是无辜的,不能被那样的人教坏了;知道让自己发妻教导,是会伤心的,便请了年栩渊的姨娘带着。如今两个孩子大了,也是知道些事的,但是对着阮翩杜的种种,实在亲近不起来。 年素央知晓那次来人是易卦阁,可又不能对阮姨娘怎样,对着年嫦和年勒也没有脾气,倒是都撒给了族中长辈。 的确,自己心疼,不想族中女子小选给天家当侍人,但是真有些旁支不这么想。他们觉得,这是个机会,并不觉是奴颜婢膝的模样。 年素央快被这些人气疯了,迟早要为婳岚山庄剔除这些祸害。 “素央,若是难,我,就算了。”幽璃被年素央在族中称呼了尤小姐,不明就里的众人倒是没问。但是她已经下定决心去宫里,寻求炽赤的解药,若是走不了婳岚山庄,多的是不想女儿去那些地方的人家,只是难找些。 如今,她的筋脉是真的长好了,丹田也恢复许多。偶尔,她又拿着软剑,拾起自己旧日的功法。 “不,你要去的。”年素央却是异常坚持。就算不喜小选,要是需要风头消息,她觉得,幽璃可比那旁支女儿,管用多了。 幽璃只是叹息。在婳岚山庄,完全收起了自己故去的妩媚做派,一时还有些恍惚。 “我总直觉,那天家……”没那么简单。年素央话未尽就收了,事关“瑶桦”,幽璃是个外人。他们找的是个传说,是否关系密梓?瑶桦在常人眼中,也是个虚无缥缈的传说。 “什么?”幽璃没听得,停开剑,反问一句。 “没什么。”年素央垂了眼眸,没有答话。 她应该欣慰,从回了山庄,阮翩杜就没敢来自己面前作妖不是? 阮翩杜也是个人物,她给年榭下药,难受的还是年素央的母亲。自贵妾进来,她再不和年榭同房,把自己院子盖成了个小道观,只偶尔看看年素央,或者对年嫦和年勒两个孩子动容一番。 先前年榭让年栩渊的姨娘帮衬山庄事务,但是人前年去了。如今,倒是年素央在过目。 “少主,庄主和老姑娘回来了。”侍人和年素央恭恭敬敬地说。 年素央看了幽璃一眼,“我先走了,你注意休息,经脉才养好些。” “嗯,我知道。”幽璃微微一笑,目送年素央出了院子。 “父亲,姑母。”年素央在庭前招呼。 两人一路风尘仆仆,面上不由带着疲惫之态。 “嘘,屋里议事。”年榭压低了声音,轻呵一声。 年素央跟在二人身后,进了主屋。 瑶桦是木灵,确有其事。从药谷初成,便是依托瑶桦,识百药,知万千功效,庇佑一方。 这是一场交易,瑶桦让世人多条活路,而药谷,就要世世代代,留一药祖,以心血守护。 而药祖,其实也是药人,一旦成祖,再不出谷。每一代,便有一批经脉惊异之人,若是愿意,便习得药理,以身萃药。中途会有人坚持不了,便失去了成为药祖的资格。只有留在最后那人,一身血肉皆为良药,寿命得以延长,并其医毒造诣,便化成传说;守瑶桦一周,再用血肉滋养瑶桦。 至于婳岚山庄,香道发家,是偶然得瑶桦树胶,有异香,惑人入梦,识天灵、成天识、得顿悟。山庄的功法,便是其入梦所得。瑶桦木灵在他闯入时便已经发觉,只是感念此人气运宏厚,便是以后数辈皆是如此,便让药谷和此人接触。 自此,瑶桦成了药谷和婳岚山庄共有的秘密。山庄不止要为瑶桦分享气运所得,更要每代送一嫡系子弟进入药谷。年栩渊和毒医冉皆是如此。他们也曾是药祖备选,只是没熬过去,成不了药祖。 “素央,药谷不日会派个弟子来。她是药谷武学造诣最好的,如今外出行医了。”年榭从药谷回来,依旧忧心忡忡。 “是要我同去域外探查?”年素央立刻就猜到了。 “是。尤小姐小选之事,我同你姑母安排。我们族中女子,绝不为天家婢。”年榭的话不容置喙。 年栩渊担心庞铭义,毕竟还未亲眼看过,便先行离去了。 索性那弟子还未来,年素央有时间告别一番。 第33章 今日,是卜越教教主萧落和左护法阡松的大婚。 “我们落儿真好看。”阡松看着眼前的小人儿,有些惆怅,又是真的开心。 “比阡松哥哥都好看吗?”萧落听得夸赞,也弯着一双笑眼。 “落儿错了,”阡松轻笑出声,“该叫,夫君。”他拉着落儿,走向厅堂。 “夫君?那我比夫君都好看吗?”萧落从善如流,但是还没有转开注意力。 “对、对,我们落儿最好看了。”阡松眉眼之间都是笑意,连一边扶着萧落的菩宛都松了口气。 南叁已经在厅堂里了,请了阡沐凡和萧璐玄的牌位,为这份热闹填了一分礼数。 年素央、庞铭义都没来,只是崔智丰派人送了份礼,婳岚山庄也送了份。毒医冉h也沾染了这份热闹,按着师父吩咐,送了份礼。教导他的师父,和萧璐玄是故交。 几乎召回了所有教众,麒姬、鬼姜、非瑜、阑郭、洱希都在各处忙碌着,一时之间,阡松倒是得了空闲。 因着萧落本就和阡松在一处,六礼简化不少。 末易也来了,虽然先前不快,但是他还是愿意看着老教主如愿。拖着破败的身子,他看过一眼,有让侍人扶着走了。那五百鞭笞还未好。 阡松也看到了,悄悄别过了头。 至于末容茹,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她的心思,虽如今她有些惧怕阡松了。南叁怕乱了礼,借着自己如今的职务,支使末容茹外出任务了。 南叁看着两位新人入了厅堂,看了阡松一眼。 阡松冲他笑着点了点头。今天他没有给萧落那些繁重的头饰,否则要压坏小姑娘了。 南叁看着底下教众,混着内力的声音,几乎响彻整个卜越教: “诸位教同,今日有幸,得见教主与左护法成婚之礼,礼开!” “一拜天地,聚汇灵气,日月之精,春秋几度,造化生灵; 二拜高堂,血脉根源,教养之恩,荣禀仙祖,青烟如愿; 夫妻对拜,福难同当,桃夭之好,叶脉相生,结发偕老。” 请新人入洞房,礼成!” 没人缠着阡松喝酒,只有他朝众人散了一杯,就是南叁和各位长老招呼,他带着萧落走了。 “阡……夫君,阡伯伯和萧姨也看了吗?”在被菩宛扶着走的路上,萧落凑到阡松跟前,压低了声音,面上是一双扑闪着好奇的眼睛。 “对,他们也看着了。”阡松想到自己的父母,更加温和了眉眼,“以后落儿也要改口,是父亲和母亲了。” 几步并做,已经到了主屋门口。这里本就是阡松和萧落一直住着的,因今日礼,被布置成了另一个样子。 “菩宛,你吩咐他们,都先下去吧。”阡松吩咐过后,带着萧落进了屋子,关好了门。 萧落坐在镜前,看着阡松给自己拆解发辫。因为实在不喜,也就由着,没有绘制脂粉。 “落儿,咱们要洞房了。”阡松的声音带了些沙哑,看着落儿,眼中蒙了些许雾气。 “嗯。”萧落轻轻应声。她似乎也有些觉得,今日为自己换衣梳妆,和之前不太一样。她悄悄看着阡松,眼睛很是澄澈。 “落儿,”阡松有些挣扎,脑海中过的,是自己看了无数次的功法,为着渡了落儿一身内力,“一会洞房时候……我按了落儿睡穴,落儿先睡好不好?” “阡,夫君,那就是洞房吗?”萧落好奇。 “呃,对。”阡松决心哄着人了。 萧落点了点头,也不动弹,由着阡松按了睡穴,沉沉睡去。 阡松把落儿打横抱起,轻手轻脚地放在床上。 褪去衣衫,阡松努力排斥着脑中各种杂念,专心下来,运转起了功法。 在两具身体接通的那一刻,他内视到,萧落丹田之中,不断环绕着的庞大气息。 若说这是一片汪洋,那阡松便只是一条溪流。他思虑着毒医冉所言半年之期,用着自己功法分割,将那些内力成丝丝缕缕,在交合之中导入自己丹田。 刺骨的冰凉让他几乎坚持不了,像有无数霸道的冰凌,肆意捣毁着他的丹田。他赶紧依照功法,将这些刺骨的冰冷转化成自己的温和。豆大的汗珠落在了枕头上、床上,有些还到了落儿脸上。 也不知是身体不适还是滴落的汗珠儿,惹得萧落睡不安稳,轻轻皱着眉头。 萧落的睡穴冲开了,只是被阡松的功法牵制,不能动弹。她受着身上巨大的痛苦,眼睛溢了泪。 阡松并不知晓。 第34章 “落儿,该起来了。”阡松巴拉着窝在被子里的小姑娘,眼睛里都是笑意。 “不要嘛,我还要睡!”萧落不满地缩在被子里面,赖着不起。 “你都多大的人了啊……”阡松无奈地摇了摇头,直接上手扒拉开了被子,露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哼。”萧落撅着嘴,闭着眼睛,死活不想睁开。 阡松只好拿了衣服,给萧落穿好,“你可是教主,又不是每天都叫你这么早起啊。况且,现在也不早了。”他看着萧落还是紧紧闭着眼睛,有些失笑。 “那我不当教主好不好啊……”萧落撅着嘴,迫于无奈睁开了眼睛。 “说什么胡话,你不当谁当!”阡松眯着眼睛,用手敲了敲萧落的额头。 “阡松哥哥,你又欺负我!”萧落委屈巴巴地看着阡松,“还是幽璃姐姐好,她从不欺负我。我都好多天没见过幽璃姐姐了。” “没良心的,我对你多好啊,怎么就记得幽璃了。”阡松的语气虽然没变,开始给萧落梳着发辫,但是眼神一下子就冷下来了。 果然,当初就不应该为了落儿,留着那个杂碎。阡松想着。 “呃,阡松哥哥也好。”萧落撇了撇嘴,看着镜子,轻轻说着。 “嗯,你知道我好就好,可是个小没良心的。”阡松的眼神才恢复了往常,温和地看着萧落。 好一个谦谦君子啊。 “我哪里没良心了嘛。”萧落虽然抱怨着,却还是由着阡松拉起自己的手,带着自己出去了。 “你有,哪里都有。”阡松失笑着。 ——————————————— “见过左护法,见过教主。” 前脚刚踏入教会,马上就是整齐划一的声音。 “阡松哥哥,他们好吵啊。”萧落小声抱怨着。 “落儿乖,跟着我就好。”阡松摸了摸萧落的发顶。 萧落一下子就开心起来。虽然来过教会好多次,但是每一次她都是好奇地看着一切。她跟着阡松,乖乖坐到了主位上,听着那些嘈杂的汇报,只当是耳旁风。 都是些什么呀,好没意思。萧落想着,拿出自己悄悄藏在袖子里的竹编蚂蚱,在手中来回摆弄着。 忽然有一只细致的手,把竹编蚂蚱给拿走了。 “阡松哥哥……”萧落差点惊叫起来,不过想着之前阡松的嘱咐,声音又弱了下去。 “落儿,你看,那三个桩子,你把桩子都打断,哥哥就把这个还你。”阡松笑对着萧落。 底下的教众看着被压在地上的三人,静默不语。 这是威慑。 “这是桩子吗?和人可真像。”萧落笑着。 “嗯,这是新的桩子。要是落儿喜欢,以后咱们就用这种桩子练武。”阡松的笑容很是温和,那些教众们都几乎忘了,被称为桩子的,是三个活生生的人。 “那阡松哥哥可要说话算话,我打断了桩子,就还我。”萧落和阡松讨价还价着。 “我什么时候骗过落儿了。”阡松揉了揉萧落的头发,把鞭子放在了她手里。 中间被压着的三个人脸上都是惊恐,只是被喂了药,不能动弹,也不能言语。 萧落甩了甩手里的鞭子,眨巴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朝着三个人随意地一挥,就拉着阡松回了主位。 “阡松哥哥,我的蚂蚱……”萧落伸手对着阡松,眼睛里慢慢的期待。 “可是,桩子还……”阡松才要说什么,只见中间那三人脸上才有了放松的神情,却是一下子被拦腰分了家,鲜血喷涌而出,离得近的教众赶紧向一旁避开,漠视着三人的脏器散了一地,扭曲地挣扎着。 “阡松哥哥你看,三个桩子,我一下子就都打断了!”萧落脸上挂着一副快夸我的表情,让底下的教众心惊肉跳。 阡松笑得更加温和了,“嗯,咱们落儿最棒了。”说完,就把竹编蚂蚱还给了萧落。 萧落立刻喜笑颜开,摆弄着竹编蚂蚱了。 阡松一下子凌厉了眼神,冷冷地扫着底下的教众,“以后,若是再有说教主怎样的,可不止是被拦腰打断这么简单。” 他盯了那些散落的器脏好一会儿,又拉起了萧落,“落儿,咱们走了。” “大长老,你就带着人,把教会清理干净吧。”他又朝着旁边的一灰须的长者吩咐完,带着萧落离开了。 那灰须长者,是卜越教的大长老,末易。 阡松是前任教主的独子,而萧落是前任教主捡来的一个孤女。 虽然萧落武学天赋异禀,但是心智不全,总有杂碎编排。 第35章 “康医师。”歇息在房里,年素央才得空和医官康,真正对上话。 医官康没说话,只是坐在小桌边上,看着年素央,挑了挑眉,一副有话快说的样子。 “呃,你知道,我们去域外……”年素央总觉得这人有些惫懒,小心翼翼地开口。 “瑶桦。”医官康轻说着,又见年素央面上惊异,又道,“药谷有自己字符传话。” 年素央也就放下心来,不再多言。只是到了晚上的,医官康旨在同睡床上,年素央自然懵了。商议良久,两人才协定,虽必住同一间房,但两人要轮换着打地铺。 将近一月蹄踏,两人才是到了域外。 域外风光建筑,又是别样。年素央是新奇,而医官康早见怪不怪。 来到域外第一天,医官康就带着年素央置办了域外装束。 年素央言语不通,只途中听了些简单的,问了医官康是什么意思,说时口音有些不伦不类。 医官康倒是言语精通,若是交谈起来,必定如鱼得水。只是看着她,并不上心瑶桦之事,让年素央很是急躁,只是面上不显。 毕竟医官康不热络,年素央也不想自找没脸。 “康医师!”年素央终是忍不住了,毕竟言语不通的是她,来至域外,仿若与世隔绝,“自来了域外,都未探查密梓之事,尽日游玩,已经月余。”她虽喊人语气差些,马上又如常了。 索性现在是在租住的院内,又非域外之音,隔墙有耳的担忧倒是下降不少。 医官康调弄着冰饮,见年素央如此,眼中有些好笑,也只轻咳一声,端了冰饮仔细品完,才备着答话。 “其实木灵自知天道,他知晓此事,却不理会,也未说怪罪,也未说不查。你我虽两方查探,可能作为,也不过游玩一番。木灵所示,域外言论,或与未来之事有关,哪是凡人可知。来这域外,也不过是为了,药谷和婳岚山庄,两方那些不明之辈,安心些罢了。”医官康说了如此多,也是头一回了。她有些意犹未尽地看着冰饮小碗,只是没了,眼中不由可惜。也不知曾经她遇了什么,才使面上一直板着,眼神却姿态万千。 “原是如此啊……”年素央此才恍然大悟。既来之则安之,也不知这域外,还要呆上如何,决心学些域外之言了。忽然又想了一事,“我知晓的,卜越教有位长老便是域外之人,不过我不记得谁了。” “这样么……”医官康眼神忽闪,也没说什么,却是沉思。 她们在域外,游玩之中,可是见过不少瑶桦形象。或是绘画,或是雕像,或是纹饰……似乎,瑶桦本就是域外的。 ——————————————— 转眼便过了数月,幽璃已经过了小选,成了宫人。她虽能握剑,捡起了故去的招式,可一身武力重修,难回到原来了。 阡松带着萧落,也在药谷驻了许久。 药谷总分三派弟子,一为医官,一为毒医,这两都是十数现世。而还有一,是苗疆子弟来域中后,才有的一派,称蛊师,也有数十年归档了,不过弟子要求苛严,几乎一脉单传。 不过药谷在谷中的弟子,除了世代不出的药祖,和此代不良于行的蛊师泽,也不过医官、毒医寥寥。 蛊师泽成日下来,不是在卧榻,就是轮椅拐杖,传闻这腿是出生如此。 在药谷这数月,阡松每日渡出落儿的内力时,却是给小人儿喂了昏睡之药,免得再被自己吓到。 蛊师泽在用蛊压制炽赤之上,见解比毒医冉好了许多。他配制的那些冰蓝色药丸,比之毒医冉所制鲜活,也更加能弥补寒凉内力损失,所打破的平衡。 如今,萧落身上的内力,已经散得七七八八了。阡松身上的气息,也变得令人忌惮。原先在萧落身上没有体现出来的气势,在阡松身上却淋漓尽致。 医官康也辞别了年素央回了药谷,她也好奇炽赤之毒,便像观猴一般,顶着师父名义,理所当然地在蛊师泽和毒医冉旁边看着。其实她也有些奇怪,药谷不少人都知道婳岚山庄有炽赤解药,却不同言说,也不借来复刻。 难为阡松没有因此发作,毕竟他想着,给落儿缓解这份痛苦最为重要,多个药谷弟子看着,也多份希望。毕竟,被药谷三派轮番上阵,落儿也是头一个了。 蛊师泽已经备着,让人送萧落去冰室了。半年之期已过,到了能安置那专蛊的时候。 第36章 在小选前,年素央就托人请了花楼之人,当时她还在域外。 一番作为,虽幽璃复了处子之态,但代价是再无子嗣。 天家是铁了心思,想把江湖牵扯进去,所以幽璃的小选格外顺利。 或者现在不能叫幽璃了。她顶了婳岚山庄旁支,名年佑。 “年佑,过这边来。”捏着嗓子似的声音雌雄莫辨,年佑才刚刚小选入了,和众多人混住在一处。喊人的这个内侍名为淳池,传闻是贵者的身边人。 “大人。”年佑赶紧推开一众人的挤眉弄眼,小跑着来到这内侍身边,低眉顺目地站着。即使是那些熟悉之人,也绝不会想到,这会是卜越教曾经的右护法幽璃。 淳池生得唇红齿白,虽一副阴柔相貌,却并不妨碍旁人说好看。也就是在贵者身边当差,否则究竟遭遇些什么。 年佑并未正眼直视过,却只是匆匆几瞥,便是惊诧——这皮相竟比阡松还要精致。 “跟我走吧。”淳池冷冷地朝着众人一撇,面上无悲无喜,示意年佑跟着。 “大人……”年佑抬头看着淳池,欲问未言。 “别多话,跟着走。”淳池轻轻皱着眉头,不耐烦摆在了脸上。 年佑立刻不再说话,紧紧跟着淳池走了。 这天家用物,也确实极尽奢侈。虽说和卜越教、婳岚山庄是其他风物规模,但天家恢宏异常,似是只能比拟这些了。红黄相色,却不落俗。 “主子,人到了。”淳池带着年佑停在一间屋子门外。这个院子还有些荒凉,满院杂物丛生,毫无规整。本是名贵花草,可惜太久没有人来打理,一番蹉跎,杂乱无章,反而像是杂草。 这屋子,看着像是这个荒凉宫苑的主殿。 “让人进来吧。”幽幽的男声,乍一听还有些让人心惊。 年佑听得,心头一颤。她直觉,或者天家没那么简单。淳池带她走时,她有注意过淳池走路,或者没法不注意。年佑内力又重修了不少,虽然现在还是不入流的样子,却是可以看出,淳池武力不低。 “主子叫你进去。”淳池见年佑愣住,不由分说,撇了撇嘴,直接开门推人进去,又把门重重关上。 因为用的是巧劲,年佑并没有摔着,只是酿跄了好几步,扶住桌子才站稳。 年佑被呛地咳嗽几声,才缓和过来。一抬头,就对上一双鹰眼——是个约莫而立之年的男子。她忽然觉得,这男子有些面熟,又和见过的人对不上。她轻轻皱眉,马上松开,又立刻移开了目光。 殷焕目光微闪,眯着眼眸,轻嗤一声。 “年佑见过皇上。”她被这笑唤回了神,猜到了此人身份,立刻行礼。 “哦?你不怕,我不是?”上位殷焕把玩着手上扳指,边一挑眉。 年佑身子压的极低,也不回话。隐着的双目里面,全是晦暗不明的情绪。 “罢了,起来吧。”殷焕的声音带了些惋惜。 他确实是当今圣上,殷焕。前朝皇帝后宫单薄,统共也不过两子,是贵妃所出殷楪,和皇后嫡出殷焕。至于那些女儿,本来有三个的,两个是旁的妃子所出,幺女是皇后所出。不过只活了殷沛一个公主,她和殷焕一母同胞。后来殷焕继位,封了殷楪为北亲王。至于这两人在谋划什么,前朝后宫都不清楚。 殷焕在国家治理上并无偏颇,臣子上奏,也大多是为了子嗣之事。说起来也是奇事,殷焕后宫人不少,却是至今没有子嗣。反而是殷楪,曾和前王妃成亲不过一年,便有了小郡主。只是前王妃和小郡主福薄,被炽赤毒害。直到今年,才趁着上元节家宴,殷焕给北亲王赐婚,前王妃的族妹小魏氏。 年佑听言,才慢吞吞地起来了,“谢皇上。”她轻声说着。 殷焕从座上起身,踱步到了年佑跟前,一双鹰眼甚是犀利,“你是婳岚山庄旁支,可是……”他说着身体轻轻前倾,向年佑靠近。 年佑赶紧向后躲开,心下忽然浮出当年刑室的不堪。 “呵,躲什么。”殷焕轻嗤,“你身上,似乎没有年氏的血脉呢。” 年佑一下子回了神,殷焕话语之中,是比那些不堪的回忆,更加让她恐慌。她不由分说,立刻行了大礼,跪在地上,“皇上说笑了。年佑是婳岚山庄旁支所出,若是皇上疑虑,可以使人去查探,何故平白冤枉!” 年佑当然不怕,因为这个名字却是婳岚山庄旁支姓名。 第37章 “呵呵,婳岚山庄啊,也好。”我不必为难。殷焕话语意味不明,也不叫年佑起身。 “不若孤就赐你一份大礼。想来即使婳岚山庄旁支,也是娇生惯养的,哪里受得了侍奉旁人。”殷焕的声音愈加低沉沙哑,让年佑的心也不断下沉。 “皇上言重了。年佑无功不受禄。”她膝盖跪着,已经有些疼痛,却是依然咬紧牙关。 “怎么无功呢。”殷焕的声音,仿佛从地域而来的叹息,“能过了小选,就是最大的功了。” 淳池在门外守着,不让人来打扰。 “以后这宫苑就是你的了。一会就会有侍人来了。”殷焕意味不明一笑,打开了屋门。 淳池立刻迎了上来,“主子。” “给阖宫传旨,封……”殷焕忽然卡壳。 “年佑。”淳池在一旁赶忙提醒。 “对,封年佑为,佑妃,你一会调派侍人来。”殷焕眉头瞬时舒展,掩着鼻子离开了这破败宫苑。 “是,主子。”淳池悄悄咽了口唾沫,紧随殷焕的步子。 其实殷焕可以辨别出婳岚山庄的血脉。他从出生,脑海中便有一段模模糊糊的记忆。他依稀感觉到的,是不断涌入身体中的水土,仿若回归本源。或者说,从他出生开始,就对药谷和婳岚山庄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他似乎很熟悉那里的人,分辨得出那些人的味道。或者他感觉自己本不是殷焕,而是些其他什么。 可现在,他是殷焕,当朝天子。他的脑海中常常出现一个声音,或者是自己的声音吧,一直喧嚣着什么。若是自己没有遵循,那个声音便一直吵闹不休。 包括曾经殷楪行事,包括渗透江湖情景,全和那声音有关。 殷焕狠狠皱着眉头,眯了眯眼睛,抬手揉了揉眉心。这个声音,也该消停会了吧。 年佑听着脚步声远去,一颗剧烈跳动的心才缓和下来。她是真的直觉了,殷焕的反常。是否自己不是婳岚山庄旁支,已经被他察觉、或者知晓? 等确定人走远了,年佑才敢起身,恍惚一阵,坐在凳子上,揉着膝盖。应该是破皮了。 她心中想着,佑妃,也不是什么坏事。或者成了这个,更加接近上位贵者,才能更好地探听炽赤,才能更快地得到解药。那时,落落定会好好的。 不多时,淳池指派的一堆侍人鱼贯而入,他们看着年佑,大气不敢出,甚至没有得到吩咐指示,都不敢打扫一番。 淳池已经知会众人,眼前这个女子,已经被天子口谕,封为佑妃。 “佑妃娘娘,”还是一个小内侍壮着胆子喊了一声,“我们,请娘娘吩咐。” 年佑才回过神来。她看着眼前众人,心下明了,一双眼眸低垂。 “你们各自去忙吧。”她吩咐着,起身去了院子里站着,避开了那些灰尘气息。 一众侍人动作极其利索,扫洒清理、整理花草、修葺门窗……不多时,整个宫苑焕然一新,年佑也起了心思看这宫苑的名字。 是楠爻苑。 似乎是掐着点,那些侍人由淳池带领着,送来了很多衣服首饰、床铺被褥。 “佑妃娘娘,请沐浴。”就算是宫人利索,但是一番下来,天已渐黯淡。两个看着很是木讷的侍女,请着年佑。 水已经备好,年佑自然遵从。 她没让侍人在,只自己一个,濯水沐浴。她不断给自己坐着建设,她本来并没有想着这样,只以为调查一番,偷盗炽赤解药便离开。如今,她怕极了侍寝。 好容易,沐浴过后,她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意味,披上侍人搭在一边的衣服,回了主殿。 殷焕果然来了,还让侍人点了香。铜炉升起缕缕轻烟,让人有一股迷离之意。 “佑妃好了,就来安寝吧。”殷焕的声音幽幽传来。 年佑咽了咽口水,才胆战心惊地去了床榻。 “宫人如何啊?”殷焕状似无意地问着。 “都很好。先前还是荒凉之景,不过半日,就这样了。”年佑斟酌着开口,小心翼翼地看了殷焕一眼。 模模糊糊地,她忽然晕睡过去,不知后事。 殷焕看了人一眼,神色晦暗不明,熄了烛火,下了床榻。 翌日清醒,年佑并未觉得身上粘腻。昨夜,或者没有? 她心下疑惑,却没有说。床上虽然有血帕,可她经历过人事,自然知晓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样自己也安心许多。不挑明,这样就很好。 落落,落落。年佑心中又默念数次。 哈哈,呃,, 渣子作者停更一天,因为好多天都是存稿。现在存稿更完了,因为好多天的懒惰,所以库存空了……今天做了一天的粽子……哈哈,停更一天啊,抱歉抱歉…… 《神渡之劫》哈哈,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神渡之劫》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那个,, 渣渣作者今天试着玩了一天的做披萨……你们信吗,, 《神渡之劫》那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神渡之劫》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38章 “你还跟着做什么?”蛊师泽娴熟地转换着轮椅,在冰室外停留,冷冷地瞥了阡松一眼,没有丝毫情绪,又瞥着毒医冉,示意他把萧落带着。 “我不能跟着落儿进去?”阡松眼眸低垂,神色不明,紧了紧抱着落儿的手。 现在萧落被为了药,正在昏睡,免得植入蛊虫,再痛苦难耐。 “你生有体弱之症,冰室会折损寿数。或者你再症发,呵,可是顾不了。”蛊师泽的眼中闪过嘲弄,停下转换轮椅,翻看着自己的双手。 “我可以用内力护体。” “冰室之寒,内力阻隔不了。”康医官看着几人磨磨唧唧的,有些不耐烦,“我还想观摩泽师兄,是如何压制炽赤之毒。况你们如此,便是耽搁!” 阡松也说不出什么来了,任由毒医冉抱走了落儿。其实在冰室外站着,虽然现在内力深厚,却依然感受到阵阵寒意,侵蚀肺腑。 看着四人进了冰室,他还是放心不下,便寻了一床被子,抱在冰室外呆着。 冰室里面,森森寒气逼人,医官康即使穿了不少衣服,还是觉着彻骨寒凉。 毒医冉同样冻得发抖,不过他还抱着萧落,此时没了压制,萧落的体温高得吓人,倒是让他更加感受到了冰火两重天了。 不过蛊师泽倒是另一番情境,之前他说繁重衣物行动不便,耽误步骤。在冰室之中,一身轻薄,也不瑟缩,体温亦不冰凉,倒是显得格格不入了。 “冉师兄,劳烦了。”指示着毒医冉把萧落安放在冰室的一处冰坑,蛊师泽轻轻谢到。 “无碍,本就是我……”毒医冉却是想着自己至今没有完成在炽赤之解,有些尴尬,想着蛊师泽行动不便,一会是要卸了轮椅在萧落一边的,“泽师弟,我去给你放蒲团。”他别开了目光。 “泽师兄,为什么婳岚山庄有炽赤解药,咱们不借来复刻呢?”医官康一边看着冰室之中大量残破的幽幽茧壳,一边好奇,一双眼睛在这张脸上,更显得违和了。 “婳岚山庄有解药!”毒医冉却一下惊出来,心思一下子飘了。 蛊师泽并没有理会毒医冉的疑惑,“那是因为,即使要来了也无用。”说着他支起了身子,摆手拒绝了毒医冉和医官康的搀扶,自己运功到了蒲团之上跪坐,“几位师父切过她的脉象。炽赤之解是丸药,和炽赤是等量相对的。”话中,他又用针尖刺开手指,在冰室的满地冰上点了一点,“又因为她是胎中中毒,自然算不了一份炽赤,和其他大不相同,解药用多了,又只会是一样不亚于炽赤的毒药。若是用少了,也不必说。所以解药更加无用。” 一些东西就这样被揭开,有些残忍,却又是事实,不容反驳。 循着蛊师泽的血,一条浑身冰透的虫子趴到了点上,很快就吸干净了冰上血点,不安地扭动着身子,想要更多。 毒医冉和医官康看着这条虫子,心中恶寒。虫子吸了血,内脏被勾勒出了轮廓,只是皮肤冰透,几人都清晰可见。况它本也残吃了数万万的同类。 蛊师泽取了冰好的寒玉碗,又滴了一道血线,引着蛊虫爬了进去。 这时,他也不再说话了。拿了一粒黑漆漆地药丸,掰开了萧落的嘴,强行按了进去。又在玉碗中到了一瓶冰凉的药液,又不知道加了多少奇怪药粉。 “冉师兄,我需要一会你帮忙,待我施针后,若是我内力不支,帮我护体。”蛊师泽看了毒医冉一眼,开始施针。 至于不找药谷武力最好的医官康,是因为她的内力偏热络,反而坏事。 毒医冉也不多话,点了点头。 蛊师泽运起内力,开始第一次施针。 冰坑之内,萧落被医官康摆弄着宽衣,只留了件里衣,还被密密麻麻地缠了无数金针,看着极其瘆人。 蛊师泽的眼神没有一点波动,施针之中,犹如观物。 第一次的施针,每一枚金针头上都点了药液,在针尾又缠绕着圈圈框框的内力波动。 这是最费用时间的,一次施针,一套作为几乎一日。 三次施针,前两次是各不相同的药液,最后一次,针尖上点成了蛊师泽的血。 随着三次施针结束,玉碗之中,蛊虫渐渐沉眠,没了活动。等到干了药液,碗中就只躺着一枚冰透的丸药。 药丸上萦绕起了一股似有非无的清甜,萧落身上亦是如此,两相交织着。 第39章 行到此时,之后就简单许多。 蛊师泽没有碰那枚冰透药丸,就着玉碗,再次掰开萧落的嘴,灌了进去。 那虫子又活了。 他用内力指引着针,牵引着蛊虫移动。 萧落的皮肤之下,有一个蠕动的凸起。绕是毒医冉和医官康知解良多,也被这一幕搞起一身鸡皮疙瘩。他们还是第一次亲见药谷内的蛊师,这般驱使蛊虫。 良久,蛊虫绕着萧落的血脉经络完全,蛊师泽轻轻颤鸣着针尾,运气悉数带出。又是一串施针,针尖沾染了掺过蛊师泽血的又一种药液,引着虫在萧落的手臂上挣扎。 萧落的体温已经正常,在冰室之中,无意识地瑟缩着。 蛊师泽拿刀口划开了萧落的手腕,迅速拿玉碗接着。涌动出来的不是血,而是一条污浊不堪的虫子。 看着外形,堪堪可以认出,这就是之前那条冰透的蛊虫。 那股淡淡的清甜早就消散了,随着污浊不堪的虫子,带出来的是一阵刺鼻,令人作呕。也幸亏冰室里面气味散得慢。 “好了,康师妹,你给她整理好衣服,咱们出去。”蛊师泽拿着浸过药汁的绢帕,仔细擦着金针和小刀。 毒医冉和医官康虽然身体康健,但是冰室数日,出去少不了要调理一番。 蛊师泽又在玉碗之中点了几滴血,却弥漫起一阵黑雾。瞬间,碗中空空如也。他的眼睛里划过一丝可惜,不过也无所谓了,毕竟炽赤一事,它已经废了。 这几日医官康也没一直在冰室里面,她来回给两个师兄带些吃食,也就顺上阡松了。不过蛊师泽几乎没吃,怕误了行动。至于萧落,吊着药罢了。 看着人出来,阡松立刻丢开被子迎了上去,接过毒医冉手里的落儿,行动得有些滑稽。 “炽赤已经没了,不过之后不要贸然渡给内力。炽赤多年,又修习那样冰寒的功法,经脉丹田损坏太大。再喂她几副汤药,等醒了,你们就回去吧。”蛊师泽也没管阡松有没有好好听进,自顾说完,驱使着轮椅走了,也没招呼毒医冉和医官康。 阡松心下薄凉,也没说什么,紧了紧抱着落儿的手,轻轻叹了气,和两人说了一声,回了在药谷暂居的客院。 萧落感觉脑袋中混浊好多天,又是有个什么东西,像附食的寄生一般,把脑上附着的脏污尽数吸食。身上也褪去了燥热之感,变得清明起来。只是丹田之中,隐隐有股寒凉,让小腹绞痛。她其实很累,根本睡不醒。她是痛醒的。 阡松见落儿皱着眉头,本想抚平,在手刚覆上时,小人儿醒了,眼泪汪汪的,手按着小腹。 “落儿,怎么了?”阡松一下子焦急,怕是蛊师泽的医治不妥。毕竟是苗疆之物,若非无奈,他是信不过的。 “这里,疼。”萧落几乎说不出话,甚至每呼吸一次,就要更疼上一分,整张小脸都揪在一块。 阡松不再多话,抱着落儿就准备去找人。 正巧,医官康拿着蛊师泽配的药包来了。 “你们这……”她一挑眉,眼中便是疑问。 “你给落儿把脉,她说疼。”阡松看着医官康,倒是冷静不少,又把落儿放回床上。 医官康怼了个眼白,不过阡松可没看见。她跟着走进内室,顺手把药包放在桌上。 “你拿她只手,我给切脉。”医官康毫不客气地吩咐。 阡松自己温了手,给落儿揉着,空了一只给了医官康。 医官康摸着脉象,又看萧落是小腹绞痛,眼中的神情越来越古怪,看着阡松也不对付起来。 “落儿怎么了?是蛊虫不妥当?”阡松焦急地问着,眼中全是担忧。 “她之前,没有过月事?”医官康话语肯定,语气却小心翼翼。 “月事?”阡松不皱着眉头了,面上有些愣怔。 “这是初次。以前内力寒凉,又是炽赤。现在没了,才能……”医官康眼中的古怪愈加浓烈,“你们之前,在她未有月事就……也对她有损伤,以后……”她都不知如何说。虽然事出有因,但此时对阡松,她是真的不齿。 阡松明白了医官康的意思,这是自己的疏忽,耳尖飞快染了通红,只藏在发间。“有药,让落儿不这般疼吗?”他手上运了温和的内力,给落儿揉着小腹。 萧落受到这份暖意,似乎没那么疼了,又睡了过去。 医官康看阡松的眼神仿若在看傻子。刚刚折腾了一番,怎么随意用药! 我我我,, 《玄猫不是鱼》 《神渡之劫》我我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神渡之劫》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40章 萧落受到这份暖意,似乎没那么疼了,又睡了过去。 医官康看阡松的眼神仿若在看傻子。刚刚折腾了一番,怎么随意用药! 阡松大概也明了,轻咳一声,只看着落儿了。 ——————————————— 此刻的婳岚山庄,又是另一番光景。 年素央完全联系不到幽璃,而且表哥也不在,父亲还叮嘱自己别去惹事。 从年榭回来,阮翩杜又开始作妖。卜越教归来途中那么一次,似乎她笃定了年素央没有证据,是说不出什么的。 年榭其实知道了阮翩杜借易卦阁行事,虽没说什么,但眼神愈发冰冷。如今的婳岚山庄,再不当年一般,任人拿捏。至于按兵不动,是想易卦阁充做素央的磨刀石。 而庞铭义以为幽璃被送去药谷,其余并不知晓。他被舅父再三叮嘱,不能和崔智丰的联系薄弱,毕竟是义子,以后都是在一个供奉里的。所以在年素央刚出发去域外,他就动身离开了婳岚山庄。 “母亲。”年素央轻轻地唤了一声,也不打扰跪坐在蒲团上的妇人,随意地找了另外的空处,席地而坐。 妇人面容很是冷清,似乎再无欲无求。她听到素央的声音,手中的念珠呆滞了刹那,又恢复如初。 “你不用烦躁。随缘而行,定会云开得解。”妇人的声音一如她的面容,像是一阵清风,消散了素央的烦躁。 年素央顿时感觉疏解许多,脑中也清明起来。阮翩杜,易卦阁,那么多次了,自己若是不回一份大礼,实在不合适。眼眸低垂之间,她掩去了晦暗不明的目光。 “多谢母亲。”年素央放开了一直摩挲的素练,眉眼弯弯,又只是端庄至极的少庄主。 “你总来这里,会惹得旁人来的。近来实在多事。”妇人话语中的旁人,却是指年榭。 一丝可惜在年素央面上一闪而过,她端着笑意,站起身来,朝妇人行了一礼,离开了这道院。 门未落锁,却实实在在阻隔了两个世界。 不日,年素央带着心腹,取了香料,离开了婳岚山庄,直指易卦阁。 香烟缭绕,侵蚀的是人心神。浮生若梦,缠斗的是人心魔。无论是非如何,无人能逃过拷问。 年素央只在易卦阁的本处之外,催动了香雾。瞬间,整个楼体被一片阴霾笼罩。 “我当是谁,来我易卦阁这般。”只有寥寥几人摆脱了香雾束缚,除了朝年素央喊话的阮符,其余人已经缠斗在了一起。 看着自己心腹已经和那些人开始缠斗,而阮符落了空,年素央也不恼,抚着素练愈加温柔,眼底的光色变幻,“易卦阁刺杀我开始,或者从逼迫父亲纳了阮翩杜开始,就该想到的。” “呵,小儿!说着,你可还叫我外祖父呢!”阮符看着祖辈心血被人践踏,而妻子又陷在香雾,不由地气血翻涌,双目赤红。和年素央说话之间,却是直接拔出佩剑,直指命脉。 年素央听着破空之气,眼神瞬间凌厉,素练飞出,缠绕住了剑身,又寻了支点,踏在易卦阁的牌匾上了。 阮符抽动着剑身,咬牙切齿。 年素央也就收回了素练。 只是那本来稀缺的剑身之上,已经有了裂痕。 看到如此,阮符更加气怒。 只是不等他再有动作,年素央的素练就已经死死绕住了他的脖颈,只是没有收紧。 “你比不过我的。让你的人停手。”年素央此时面上冷峻异常,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宛若一道催命符咒。 “停手!”阮符话音落了,易卦阁确实不再动作。 可是年素央的心腹手起刀落,又是一地残骸。 “你!”阮符见此,牙都赤红了。 “成王败寇罢了。”年素央轻笑着,又嘱咐心腹屠戮整个易卦阁,一个不留,“斩草除根,阁主应该知晓。”她的笑容,在阮符眼中,宛若修罗。 “呵,我阮符一世,居然败在小儿手上。”阮符心心念念的,便是自己的妻子,以及易卦阁中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他们都是被自己,不,是被阮翩杜。 他从没有此时此刻这般,后悔有那么一个女儿。 “易卦阁阁主一生,本该光明磊落,却因阮翩杜,实在是不少错事啊……”年素央面上一阵可惜。 “呸!我的女儿,何时轮到小儿指教!”阮符面如死灰,却还是怒发冲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年素央掩唇一笑,收紧了素练。 可怜阮符,落了个身首异处的结局。 第41章 易卦阁在一日之间,满门被屠,无一人生还。 或者还有一个,便是在婳岚山庄的阮翩杜。 年素央燃起的香雾,也早就随风,和那血腥气味相互抵消了,如同这场屠戮的罪证,烟消云散。 没有人知道是婳岚山庄所为。毕竟,现在的婳岚山庄,还保留了易卦阁的最后血脉。 “姨娘节哀。”年嫦也是被年榭指教着,才来了阮翩杜这里,做些不痛不痒的安慰。虽是生母,但从来没养在身边,还是不亲的。 “我节哀?怎么节哀!易卦阁满门!”阮翩杜听此,甚至不顾及是自己亲女,开始竭斯底里,“那是你们的亲外祖父母!”她叫喊着,桌上的茶盏扫了一地。 “姨娘这说什么。”年嫦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若非父亲嘱托,她才不看这疯妇。 “易卦阁可没有多少仇家,”阮翩杜似乎完全沉在了自己的思绪里,“我知道了,一定是年素央那个贱人!” “姨娘慎言。”年嫦此时更加不满,若非看着生母的份,她早就离开了。 今天搬家 好累啊好累啊 《神渡之劫》今天搬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神渡之劫》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 我说明天下午六点更新,有人信吗?唉╯﹏╰秃头了…… 《神渡之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神渡之劫》爱下书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ixiashu.info 第42章 年佑并不知道,落落的炽赤之毒,已经根除。 待在皇宫院墙里,她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从前画本读过的,内院各种勾心斗角。 从成了佑妃,殷焕似是故意抬举婳岚山庄,几乎日日都来,虽然年佑知道,什么实质性的发生都没有。 殷焕还差使淳池,日日送来一碗汤药,名义上是助孕。 年佑也通晓一些药理,也闻出根本不是助孕,况什么也没有,就算助的哪门子孕。不过这些汤药下腹,她惊到了——自己丹田之中,在这些药物作用之下,凝集起内力来异常迅速! 虽然再怎么练武,也达不到从前那般。 不过总归对自己没有坏处,看来是殷焕故意纵容些什么了。他都能看出,自己丹田破损过,那些配药也不常见,至少自己不知是些什么药。 可比起这些什么药物,殷焕究竟是个什么,才更加不可捉摸。 但是于炽赤之类,年佑暂时没有探听分毫。之于天子寻求之物,她顺耳听了个大概,什么瑶桦、神渡之类。 她沉在院子之间,倒是没有发现,殷焕发现她对“瑶桦”之类并无反应之后,眼眸更加深沉。 婳岚山庄,真是,呵。殷焕玩味,但是从未懈怠。 “你就是年佑?”只见是一个小姑娘,一身碧绿衣衫,头发只垂了一条辫子,脸面圆润,一双秀眼最是出彩——可惜,虽然有光,却无焦距,是个眼盲人。 “这位是……”年佑好奇,接着,便是气喘吁吁跑来的淳池。 “殿下,您来这里做什么,小心些啊……怎么也没个侍人扶着,仔细摔了……”淳池眼里似乎根本没看见年佑,对着那小姑娘碎碎念一大通。 “淳池哥哥……”小姑娘皱眉,语气满是骄横。 年佑却是反应过来,该是殷焕胞妹——殷沛,她听过的,先帝的公主,只活了她一个。 “妾见过殿下。”她缓缓行礼。 “我看看你。”殷沛一双眼睛虽无焦距,却是神采万千,“皇兄只来看你,许久未陪我闲逛了……” 年佑没有答话,却是行着礼,没有起身。 殷沛也没有怎样,又看不见人,只是随意比划了些,便被淳池劝着离开了。 “佑妃娘娘,是微臣之过,未顾好公主。”淳池随意请了罪,就赶忙追着殷沛走了。 “娘娘,陛下最是疼爱殿下了。因为殿下眼盲,并非天生,而是在小时,为陛下挡了灾祸,又是一母同胞……陛下凡是有什么稀罕物件,或者什么奇药补药,都是先给殿下的。”年佑一边的宫人见年佑沉思,带着笑意说着,“虽说殿下有些暴戾,可也是因为眼盲而抑郁,也只是对着有过错的人。平日平时,殿下最是温润,也不会问后宫事的。今日,倒是怪了。”那宫人说着,扶起了还在行礼的年佑,“佑妃娘娘会错意了,淳池大人顾着殿下、怕有磕绊,多是忘了娘娘在行礼了。” 年佑被扶起来时,也从自己的思绪出来了,“我怎么会怪罪,殿下是看不见我在行礼的,但是我看得见殿下,就得行礼。” “倒是。传闻殿下喜欢碧色,却是再见不了,也是可惜了。陛下心疼,殿下便至今没有婚配。”宫人莞尔,随着年佑行动。 年佑轻轻笑着,没再多言,随着宫人回了室中。 若真如宫人所言,殷焕所有奇药补药都顾了殷沛,自己不妨去碰碰运气,万一,真的有炽赤解药呢。 她已经在这里,呆着很不耐烦了,又断了和婳岚山庄的通讯,闭目塞听,简直难受。 不过好在,现在丹田之中的内力,撑得起她独自行动一番。 又一夜,殷焕再来了年佑这里。 年佑知晓香有问题,便闭息等待,直到躺在一旁的殷焕呼吸平缓、逐渐沉睡,她悄悄起了身,又按了殷焕睡穴,换好衣衫、提了软剑,开了一扇窗,趁着宫人瞌睡,运起轻功迅速离开。 前些日子,她已经摸清了殷沛住处布局,直指无人问津的仓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随着年佑的动作,本该熟睡、被点睡穴陷入沉睡的殷焕,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倒要看看,这个并非婳岚山庄血脉、却是婳岚山庄送来的人,到底图谋个什么。前些日他已经随过人,知晓是去殷沛住处,所以已经布了眼线看着,又下令只是监视不许惊扰。 他起身,缓缓地吐息,披上外衫,没点灯,却在桌边兀自啜饮着冷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