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她脑回路清奇》 第一章 捡柴少女 “阿奇!今日记得捡枝丛山药回来,你师娘说她三日后到家。” 外院正在喂鸡的少女戳戳鸡屁股眼:“快吃!” 某只小红鸡哀嚎一声挣脱跳开。 少女回过头,朝里屋喊道:“欸——” “师娘走了两个月了,终于记得回来了。” 自顾自道,林阿奇拍拍手,在外裙上蹭掉手上的残渣。 师父捋着胡须,笑呵呵地指着她:“你呀!别老是怕她。” 林阿奇嘟嘴:“我才不怕呢!” 嘴上说着,可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师娘那严苛的眼神,拿斗笠的手微微一颤。 师父悠哉地躺到在竹椅上,语气慵懒:“今日溪林有异,你可得小心哦。” “哦。”林阿奇应着,自在地背上竹筐。 师父这人,一向喜欢瞎琢磨打趣。 昨儿个提起张东头家生娃,结果到了今早,村长传来张东头家猪生崽的消息。 前儿说赵家姑娘路遇凶徒,实则是她哥哥掉河里脚崴了。 今日叫她小心溪林。 哼,林阿奇不以为意,故意背了竹筐往那边迈去。 她倒要看看,这个自诩是万事灵的老头,是不是根本没有自己说的那么灵。 少女白色身影渐行渐远。 林遮相的浑眸渐渐眯上。 罢了,让她自个历练去吧。 林阿奇被师父捡到的时候只有两岁,师父和师娘只有一女,女儿早年失足掉下山崖,至今未见踪迹。 师父可怜她无依,抱她回家当亲姑娘养。 师娘并没有师父那般喜爱她,平日里对她甚是严苛。 好在师娘喜爱游历,时不时遍访山川海河,给了她不少逍遥自在的空间。 师娘最爱用丛山药泡茶,此次进山,她除了要捡柴外,还得给师娘采到足够的丛山药才行。 “师父叫我莫靠溪,我却把话当屁听,若要问我为何欺,只奈捡柴数第一。” 林阿奇咯咯笑着:“我可真是作诗天才!” 村子里大大小小的同辈孩子,数她林阿奇最会捡柴。 这捡柴是要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林阿奇自幼受师父指引,对于捡柴琢磨出了一套心得。 人家下雨天不愿出门,她偏偏就趁小雨戴个斗笠跑进林。 大大小小的枝干堆散不一,她就趁着雨势未大时捡好垒齐,待雨一停,别家孩子跑来捡时,她早已将好道上的柴火捆好带走了,那些可怜虫只好进入崎岖道路里挑挑选选了。 师父还给她的竹筐安上了木轮子,是以捡柴回家的时候都比别家小孩轻松多了。 林阿奇望了望天色,日暮西斜,昏黄浓云。 一股异味渐渐飘来。 抬臂蹭了蹭额角的汗,林阿奇继续往前。 一步迈出,另一只脚还未来得及跟上,她就吓得惊慌失措! 她,捡柴多年,平生第一次,居然! 踩到了牛粪!!? 第一时间就是急忙捂住嘴,左右张望。 还好还好,没有人瞧见她。 那样至少不会埋没了她捡柴第一人的名声。 所谓一步错步步错。 林阿奇望着右脚下的牛粪陷入了沉思。 这么多? 该怎么才能掩盖住她捡柴少女踩到牛粪的事实呢? 往左遇见赵家崴脚小哥,往右会被朱家麻脸小妹嘲笑。 牛粪的熏臭糊住了她智慧小脑瓜的运转。 罢了罢了。 一会去溪边洗洗鞋就是了。 正准备继续前进,这才发现前面是大片的牛粪…… 而被自己踩过的地方露出一小抹皙白,拿树枝挑开那一坨牛粪,里面依稀可辨,是只手! 那手微微颤动,牛粪底下还有人! 林阿奇头一回觉得,自己的好运似乎被牛粪熏得到了头。 “师父啊师父!怪我少儿太年轻,不该把话当屁听。若论后悔为何物?只叹逍遥牛粪熏。” 林阿奇默默地抬脚往旁边的木墩上蹭了蹭,鞋底还有一点,这污物似乎爱上了她的鞋底,怎么也不肯下来。 这鞋可是师娘月前找人给她捎回来的新款,城里小姑娘巴巴望着的呢! 前儿个她旧鞋坏了底才换上,她还没来得及去朱家麻脸小妹那炫耀,这下就遭了秧了。 “真是气煞我也!” 那只惨白的手指还在微微挪动,拼了命挣扎着,想要唤回林阿奇的注意。 “知道了知道了!”林阿奇放下竹筐,“不就是让我救你嘛!” 那手指终于不动了。 也不知牛粪底下的会是何人?居然遭此劫难! 该不会是被好几十头牛群起而攻之,大家伙一块往他头上拉屎吧? 可怜个乖乖。 林阿奇捂住闭口凑近观察:“被牛粪埋得如此紧实,你可真乃天下第一神人也!” 那只手紧了紧,握起了拳头。 林阿奇捡柴的姿势换成了挑粪。 “我说你长这么好看的一只手,该不会是个小姑娘吧?” 手主人似是没了力气,不再搭理她了。 林阿奇找了根粗壮的树枝,费劲将牛粪扒拉开。 左右横扫,反复横跳。 不多时,她感到有什么东西挡住了木棍的发挥,往往在翘到那一块的牛粪时便挖掘不动了。 如此反复,一块木板渐渐显露出来。 林阿奇瞪大了眼:“这是什么呀?” 只见那人的手伸直了,自肘部被木板压着,其余身子都被木板所掩盖,而头部上方的小木板被掀开后,露出一张奇形怪状的桃红色符纸。 林阿奇下意识拿起木棍,随意挑开那人脸上的符纸,对上一张怒气横天的棕眸。 他还戴着张银色面具,冷岑岑的,目光凶然。 林阿奇被他吓得倒退两步。 “你,你是何人?为何被人暗算在此?” 他不说话,林阿奇皱眉:“你不会说话吗?” 那人干脆闭上了眼。 他的手直直伸在头顶,看样子是受了伤动弹不得。 林阿奇叹息:“本姑娘就好人做到底!看你是个可怜的小哑巴,今日救你一命,望你来日不要再到这溪林深处被牛害了。” 躺地某人:你才被牛害! 林阿奇不傻,那符纸画法一看就阴气诡异,绝对不是什么正气阳符。 这些牛粪八成是从村庄后面的养牛大户先二家运来的,撒在木板上,伪装成施肥的样子。 实则为了坑害面前这人。 所谓扮猪才能吃老虎,她今日姑且做个傻子,好让这人以为她心地单纯。 免得来日沦落个救他反被他灭口的下场。 农夫与蛇的故事,从前师娘是讲与她听过的。 “你要出来吗?” 林阿奇有些累,坐在地上看他。 这人眉目冷然,饶是离他尚有一段距离,也能感知到他身上的肃杀冷漠之意。 白衣人睁开眼望向她,只一瞬,林阿奇就感觉浑身哪哪都不舒坦。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就是累了,想歇会。” 云起默默地再度闭上眼,这姑娘八成不是诚心来救他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捡柴少女就凑近他:“不过,你要是能答应我一件好处,我就立即掀开木板救你,如何?” 林阿奇扯了几片绿叶,擦擦木板上的牛粪渣。 敲了敲听个响,无赖又得意:“哎哟,好像还挺沉呢。” 哼。 无知蠢妇! 她尚不知晓自己的身份,若是她有朝一日见过身份明朗的他,不知还是否敢如今日这般放肆问他讨要好处? 第二章 挑粪救人 林阿奇见他不说话,无奈叹息:“哎,我遇清奇少年郎,乃是上好捡柴王,不若纳入我佛门,哑巴也成人中人——” 本姑娘真是大诗人! 她眼眸一转,凑近他。 云起敛眉,她要做什么? “不如你今日拜我为师,我教你如何捡柴?” 云起:…… 他堂堂云谷国最尊贵的王爷居然要拜个乡野村女为师,还要跟她学什么捡柴? 笑话! 林阿奇扯着脸皮笑嘻嘻的:“如何?本姑娘这好处可是与你而言的,我本人可捞不着什么好啊。” 云起气得胸口起伏剧甚,奈何他被下了药,此刻还未全然散尽,不然—— 他眼眸微眯,其中藏意危险。 这小女子今日见过他最不堪的一面,怕是早就命陨此处了。 她将自己当作哑巴,甚好,他可以顺势掩藏住自己的身份,也好借她一力撤出这片古怪的溪林。 林阿奇笑眯眯的,拍拍手站起身来:“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为师这就救你出来。” 云起:? 您能要点脸吗? 她终于还有别的理由可以去朱家麻脸小妹那炫耀了。 真是失鞋不怕朱妹讽,转林又收天降徒啊! 不错不错! 林阿奇开始救徒之举,奈何使出吃奶的劲了,那块木板还是纹丝不动。 “奇怪,压你这板是从何处而来?为何如此紧实?” 云起翻个白眼,这参南木可是那帮杀手特地运来害他的,岂会容她一个小姑娘轻易搬动? 反正戴着面具,她看不真切他的面容,干脆趟在地上,目光大大咧咧地打量起她来。 捡柴少女清清瘦瘦的,小身板笔直,两耳附近垂挂着马尾,一晃一晃的十分调皮。 那道秀眉时而敛起时而舒缓,细眉之下一双灵动的眼睛转呀转,似在凝神思考对策。 “对了!”她嘴角一弯,蹲下身来拍拍他的胳膊,“你别怕!为师有个好法子,定能救你出来。” 她已全然不顾牛粪的熏臭,大概这就是久居兰室不闻其香,久居鲍市不闻其臭,久居溪林不意牛粪也。 云起从未受过如此大辱,那帮杀手为了不出意外、掩人耳目,特地将他逼至此地痛下杀手。 牛粪臭气熏天,想必他人误闯此地,绝对会被污气扰得绕道而行。势必,他绝无得救的可能。 可这个捡柴女居然发着愣就到了此处。 也是他见过的天下神人了。 还在思忖间,林阿奇举着把小斧头噌噌噌跑过来,脸上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我来救你啦!” 云起眉头一跳,这位妹妹,你可要三思…… “哐!” 不知她使用了何种巧力,参南木居然应声而裂。 斧头一一砸动,尖锐嘈响,云起感觉自己耳朵嗡嗡的。 突的,他感知到腹部有东西借力被砸裂。 他棕眸一睁,不好!他的玉佩! 不过数下,参南木已成几大块劈好的柴。 林阿奇第一时间把木头捆好,手法娴熟,干净利落。 云起:为何不是先来救我? 林阿奇:你没有我的柴重要。 少女“啧啧”感叹,连连摇头:“哎呀!这木头一看材质就很一般嘛!本以为有很多呢,没想到劈完就剩这么点,还不够师父烧壶茶水喝……” 云起:麻烦你清醒一点!这木头乃是邻国所赠,价值千金,你居然要把它当柴烧? 林阿奇:“当柴烧也太少了,不过这类木柴实属罕见,待会再来找找砍一砍,兴许它烧的火大。” 云起:吐血而亡。 林阿奇的小手拍拍云起身上的残渣:“还好还好,没有伤着你什么。看来我的砍柴功夫日益见长啊!” 云起:那我的玉佩是被鬼砸碎的? 她把云起扶起来,他中的药效仍未退去,此刻浑身乏力,能坐起身已是勉强。 林阿奇疑惑地看他,云起对上视线,疑惑之情还未发出,她就“唰”地取下了他的面具。 “哇哦!” 林阿奇戳戳他的脸蛋。 云起:浑身牛粪味的臭丫头别碰我! 林阿奇:“你原来是个男的呀!” 云起:难道我穿着很像女的? 林阿奇美滋滋地打量了他好半晌:“难怪要戴面具,你这副模样生得这般好看,要是被朱麻脸看见了,岂不是要被她拐回家?” 云起冷冰冰的眼神投在她身上,她却浑然不觉。 下一秒,他被翻了个身,倒进了一个筐里。 “还是跟我回家吧!师父他老人家一定喜欢你。”林阿奇给砍好的柴坐上标记,拉动柴筐,呼啦啦地往家的方向走。 云起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是什么玩意?小车车? 竹筐很大,她要是背在身上,指定像只蜗牛背着重重的壳。 巧的是,这竹筐结实却不沉重,底下安上了轮子可拆卸可运转,十分方便。 林阿奇回头,注意到他打量的眼神,解释道: “如此精巧的家伙什可是我师父做的,他可厉害了,今日算出溪林有异,叮嘱我勿来,可我偏偏要来,没想到让我带了个美男子回家,他一定高兴得不知所以。” 即将高兴得不知所以的林遮相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从竹椅上跳了起来。 抬头看天:“哎哟,这丫头怎么还未回来?” 如此想着,便把小肥鸡们赶回了圈内,掩上门提着一盏油灯出门寻找。 日落浓云,余晖渐消。 林阿奇拉着竹筐悠哉悠哉地来到溪边,在一块大石上蹭牛屎。 “走了一路了,这牛屎忒顽固,居然还未尽数褪下。” 她将脚放在水面上沾了点水,又继续在石子上蹭。 循环往复,她瞅了眼鞋底板:“似是干净了——”她犹豫了会,“只是这牛粪的味道可怎么办?” 她看了眼云起,那人也一脸无辜地望着她。 林阿奇凑近他,云起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 “你闻闻。” 我不想闻—— 心思还未出口,那人的衣摆就凑了上来。 云起:神啊!让我昏死过去算了。 大姐你没洗手!没洗手啊! 林阿奇微微撤回手,云起一脸欲生欲死的表情:“这是怎么了?很臭吗?” 说着自己凑上去嗅了嗅:“rua……” 云起:您这是什么声音?我反应都没你这么恶心。 林阿奇对着溪流犯恶心,脚底一滑,整个人栽进了溪流里。 扑棱了好一会她才缓过劲来,发出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呐喊:“真是太臭啦……” 有点耳背的林遮相举着油灯:“嗯?是我家阿奇吗?” 林阿奇扑散的水打湿了云起的脸颊,渐渐的,他的衣襟、脖颈都被打湿。 秋后的河水算不上冰凉,时至饭辰,河里的人肆意抽风,岸上的人言不由衷。 刺激! 水珠顺着凌乱的衣领滑进去,透心凉,心飞扬。 一条小鱼被她甩到了岸上,好巧不巧拍在他脸上。 云起:谢谢,有被冒犯到。 第三章 开了眼界 “阿奇!阿奇!”林遮相的呼唤声渐渐临近。 水里扑腾得像只撒泼小猪的女子总算停了动作。 “好像是师父在叫我。” 她笑眯眯地望向岸边的竹筐,对上两道恨意十足的棕眸。 那眸子瞪得极鼓,额上青筋都要气裂开了。 林阿奇不解:“你的衣服怎么湿了?” 云起:您老心里没点数? 不远处,林遮相气喘吁吁地赶来:“你这臭丫头!让我好找!你怎么又偷摸跳水里玩?天冷小心着凉了——” 话落,他胡须一吹,愣着看向竹筐里歪歪斜着的男子。 林阿奇愣在水里:“师父。” “好一个优柔貌美的姑娘,你上哪拐来的?” 林阿奇摸了把脸上的水珠,爬上岸:“师父,他不是女子。” 林遮相提着油灯走进些,云起脸臭得堪比方才的牛粪。 你才是女子,你全家都是女子! “晚来携灯照,男儿面娇耀。”林遮相放下油灯,笑呵呵的,掏出手帕替林阿奇擦脸,“丫头,你年纪也不小了,别总如孩童般胡闹,这是哪家的孩子?你让他坐筐里作甚?” 林阿奇满意地享受师父的照顾,抬了下巴语气骄傲:“他是我从牛粪里救出来的。” 云起想要辩解,奈何发不出声音。 “牛粪?”林遮相一脸的不信,“难怪你一身臭味,要是三日后不洗涮干净,看你师娘怎么收拾你!” 林阿奇受了威胁也不害怕,哼哼两声,拾起地上捆绑竹筐的粗绳,拖着竹筐走了两步。 “她要是收拾我,我就跑你背后,反正也是你挨打的份。” “你这小没良心的!我凭什么要替你挨打?” 林遮相瞪眉,拾起油灯追上,敲她脑袋。 林阿奇叫唤着往前跑两步,木轮子在石子地上发出呼啦啦的响声。 “谁让你是她夫君,被夫人打两下又怎么了?” 林遮相不怒反笑:“是啊,我有夫人,你有个甚?” 林阿奇撇了嘴,满脸不高兴:“你再这样取笑我,我就不去捡丛山药了。” 林遮相急了:“那怎么行?你师娘就爱喝那个。” 林阿奇傲气不语,拉着竹筐走得更快了。 林遮相跑去哄她:“乖徒儿,你师娘不喜饮茶,最爱喝那个,你替师父去寻一寻可好?” 云起默默缩在竹筐里听两人拌嘴。 天底下多得是严师训小徒,他今日算是开了眼界,这师父把徒弟捧在心尖上宠,偏偏这小徒还是个脾气倔的。 林阿奇把玩着粗绳:“她是你的夫人,又不是我的,我着个什么急?” 林遮相默默望她:“师父错了,师父不该打趣你。” 林阿奇哼哼:“这还差不多。” 云起默默缩了一下脚,方才的溪林山到处透露着诡异,溪林村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偏偏他遇到的这一对师徒也不太正经—— 林阿奇突地转头:“师父,忘了跟你说,我也是有徒儿的人了。” 云起:不,你没有。 林遮相与云起对视。 林遮相笑得一脸深意:“好好好!他同意了就好。” 云起:你们开心就好。 林遮相将油灯提得离林阿奇近一些:“我徒儿真厉害,年12就收徒弟了,可喜可贺,回家给你煮碗鸡蛋面方可慰藉。” 林阿奇比了个数字:“要两个才行。” “好好好。”林遮相满口答应。 云起:穷乡僻壤,吃个鸡蛋都这么高兴。 很快,云起就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穷乡僻壤的现实残酷。 没走多远,三人行至一座小屋。 借着月光,云起打量着这座小院。 外围用篱笆围上,分别养着几只鸡鸭、肥兔,左边用木枝架了个花台,上面养了些花花草草。 进到屋内,朴素的摆设、简单的桌椅,看样子,他们是云谷国最为寻常的普通人家。 林阿奇提溜着云起坐到小饭桌前,捧着一碗清水喂他。 云起盯着粗糙的瓦碗微微皱眉。 他从未入过如此简陋的房屋,用过如此肥硕的大碗喝水。 林阿奇想起小时师父不是这样喂自己的,正当云起收起心思,微微撅嘴,打算将就着这般喝一口时,林阿奇突然撂下碗跑了。 云起:…… 他不配坐在她眼前,他的痛她怎能看不见? 她再回来时,手里多了把勺子:“来,我喂你。” 她浑身湿漉漉的,走了一路,此刻外袍风干了不少,头发末梢还嘀嗒着几颗水珠,大眼睛湿漉漉的,认真舀水喂他的动作单纯认真。 看到这,他心情微微好了点。她自己都没料理好就想着来照顾他,她还是待他不错的。 要不是她差点把水从他鼻子里灌进去,他都要被这小女孩的真情打动了。 林遮相从房间里找出两套衣服:“阿奇,快把衣服换了,别着凉伤身了。” 林阿奇应道:“我喂乖徒喝完水就去换。” 云起手脚都不太听使唤,要是能动,绝对当场先拿抹布堵住这丫头的嘴。 谁是你乖徒?臭不要脸! 她心里还是想先照顾我的,嗯,还是有一点点感动的。 林遮相不依:“你看你坐在这跟老天落雨似的,赶紧去换了。” 林阿奇放下碗,“哦”了一声。 林遮相跟年轻人说话:“小伙子,我这衣裳你穿可能有些短小,但如今你衣物脏损,我再无更好的了,你暂时将就着吧。” 他指着与林阿奇房间相反的方向:“你去我房间换吧。” 云起坐在原地不动,林遮相有些犹疑:“可是纠结衣服不好?” 云起内心想说没有,可舌尖麻痹,他说不出来。 只能眨眨眼,表示自己并无此意。 林阿奇快速换掉衣服,披散着头发跑回来:“咦,师父,你让他穿你的衣服呀?” 林遮相点头:“是啊。” “可是他长得高,应该穿不了。” 林遮相不好意思地拿起桌上的衣服:“我也没有别的了,要不去赵家小哥那借一套回来?” 闻言,云起眼睛突然一直,看样子明显不愿,怕是不愿意有更多人知晓他的下落。 林阿奇摇头:“师父,赵家小哥长得比你还要矮三寸呢。” 林遮相瞥她:“胡说,哪有三寸?” “那两寸三尺总该有了。” 师徒二人总爱说些有的没的,云起已经习惯二人将他忽略了。 林阿奇说着说着就将手伸到了他的衣襟处:“他这衣服做工精巧,集上可没有卖呢。” 林遮相赞同点头:“确实好看,你这是从哪里买来的?我也给阿奇订一套。” 云起对于林阿奇的咸猪手表示万分嫌弃,她手指灵巧,不一会儿就将他的上衣扒了个精光。 云起的眉皱得更深,男女授受不亲啊! 外屋的凉风吹进来,他光着膀子凉意深深。 云起:好羞涩,怎么办?在线等!急! 第四章 月下娇颜 林阿奇拿起桌上的衣服抖落开,给他穿上。 “师父,忘了跟你说,他是个哑巴,不会说话的。” “哑巴?” 林遮相有些震惊。 可惜了,这么好的皮囊、这么紧实的身材,目光向下,这么大的…… “咳。”林遮相收回目光,“他手臂处受了伤,须得休养,你给他穿衣动作小心点。” 林阿奇这才注意到他的右臂:“是啊,我怎么没发现,他居然有小猫的标记。” 云起:姐姐,那明明是只大老虎! 林遮相有些老花眼,看不清楚是那猫是虎。 总之年轻人的手臂上有一条长长的血痕,时间太久,那血迹已经凝结,他的衣服穿得多,夜间看不明切,脱掉衣物后才可观。 林阿奇凑近了伤痕:“乖徒,你这是被何人所害?居然被砍成这样?” 云起自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他被人追杀至深林,右臂受伤又被撒迷药,才被人迫害至此。 要不是那帮人不敢明目张胆地要他性命,他早就死无全尸了。 亏得那帮人想得出以牛粪来掩人耳目,他争气挨到被林阿奇所救。 不然,他眼眸深邃,暗藏情绪,他一死,朝堂必定动荡,杀他的贼人设下的圈套也必将落定。 届时,不知还有多少人将如他一般惨遭暗算、家破人亡。 林遮相找来膏药,林阿奇轻轻地给他抹上。 一股凉气唤回了云起的注意。 却不想,他默认了林阿奇叫他“乖徒”。 林阿奇小嘴嘟着,轻轻给他吹气:“师父,他这样是不是可疼了?” 林遮相坐下来倒了杯水,想起云起受伤,无法拿杯子,便先自饮一杯。 “你掉颗牙不也疼得直哭?” 少女不满地挪开目光:“那可是我的宝贝牙,我心疼还不行吗?” 林遮相又倒了杯水,体贴地递至云起嘴边。 这可比林阿奇那粗暴的喂水方式好多了。 他感激地看了眼老人家,就着他的手慢慢喝掉半杯。 “那你乖徒伤成这样,你不心疼?” 林阿奇上药的动作一顿:“我自是心疼的。” 她刻意让云起拜她为师,不过是自保罢了。 他衣物上的云纹贵重祥瑞,发簪上的宝翠精美至极,还有方才脱掉他的上衣,腰间隐隐露出的碎玉,种种物件,一看便知他是位大人物。 她不敢让师父来日替她遭罪,只想自己扮傻。 云起发现自己可以咽下清水,惊喜之情淡淡溢于言表,总算舒缓了眉目。 他微微活动关节,低头俯视蹲在他身边的少女。 林阿奇小指沾药,似是感应到他的目光,抬头看他:“很疼吗?我再轻点。” 云起想说不疼,下意识摇头。 林阿奇没发现他药劲已过能动些许了,低头继续上药,自言自语:“疼也忍着,谁让你这么不小心,我不慎磕掉牙,可疼哭了我三宿。” 云起:老子不疼!不疼! 她模样娇憨,下手没个轻重。 想到他现在应该跟自己掉牙时差不多疼,再次沾药涂抹时,力道总算轻微些许。 林遮相看着她的动作,叹息一声:“也不知是何人如此歹毒。” 林阿奇把自己的所见告诉师父,林遮相看向云起的目光深邃了三分。 溪林村乃是深山之中的老村,百年来,村民都安居乐业,相安无事。 为何突然有贼人来此害他? 这人的身份可疑,遭人暗算的背后也大有原因。 林阿奇总算抹完了药,天色已晚,她点亮桌上的油灯,举起来细细打量:“不论是何人,我总要替我乖徒报仇的。” 云起心下一窒,她真把自己当做徒儿了? 心思微微荡漾,只觉这少女可爱非凡。 下一秒,她的咸猪手就上来乱摸,按到他后背一处剑伤,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还有哪处受伤没有?穿衣前可别落下了。” 云起:就知道她没安好心! 林遮相看着林阿奇瞎忙活,默默捂脸。 年轻人,忍着吧,毕竟他也不敢说她徒儿什么嘤嘤嘤…… 林遮相喝了口水才道:“你动作慢点,他受了伤本就不适,你若再下手狠点,怕是要失去这个乖徒了。” 林阿奇大眼睛愣愣对上云起的:“会,会吗?” 云起冷眼:您认为呢? 师父去做晚饭了,林阿奇借机举着油灯细细打量他。 这人穿着白衣裳,傍晚时分不见得他有多好看,只觉得他狼狈不堪,衣物血迹斑斑,倒在地上可怜巴巴的等她施救。 如今月下观人,更觉他眉目如画,薄唇紧抿压抑,额间细汗涔涔,想来是伤势较痛所致。 林阿奇拾起手帕给他擦汗。 两人挨得极近。 云起内心煎熬万分,这女子是当真分毫不懂何为“男女之别”吗? 林阿奇不知他心下想法,拾掇好了手帕,好奇开口:“你为何生得如此好看?宛如我师娘常爱穿的江南绸缎。” 月下男儿娇颜在,不叫阿奇想今朝。 她不知该如何形容,见过最美的物什便是师娘身上的美衣了。 云起脸色一僵,他居然把自己与一件衣服相比? 蠢妇! 林阿奇细细检查过,才发现他受伤有好几处。 “白日光顾着救你,忘了问你有何伤口了。” 云起:还不是你眼瞎,衣上那么多的血迹,你当是漂染好看的? 林阿奇不好意思地吐舌头,要不是师父提醒,她真就给他穿好衣裳了。 林阿奇给他后背上药,凉凉的药膏自她手中传出,她小口小口吹气,意在缓解他的疼痛。殊不知,这更加大了他的难忍。 后背痒痒的,一阵阵酥麻感自底下传来,云起整个人坐立难安。 偏他开口是哑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云起:阿巴阿巴阿巴…… 林阿奇听到他的动静,放下药膏,给他拉上衣裳:“你在说什么?很疼吗?不要紧,忍一忍就好了。” 她给他合拢衣襟,细细抚平褶皱。 师父的衣裳穿在他身上,他的手腕处露出了一大截,看样子滑稽极了。 林阿奇忍不住大笑:“师父!他可长得比你高了不止三寸啊!” 莫名被点名的林遮相默默摸了下鼻子:“师父这不是还能长嘛!我再长长就能和他一般高了!” 林阿奇信以为真,对上云起深邃的棕眸:“哦!那我也长,说不定能比张东头还要高些。” 林遮相拎着饭勺探头:“你要是长他那副熊样,你师娘不得回来砍我?” 林阿奇默默回想了下养猪大户张东头那高膘的模样,冷不丁一个激灵。 她微微一笑,调戏般摸了摸云起的脸蛋:“那还是罢了,我长成我徒儿这般便好。” 云起:女人,你在玩火。 为他穿好了上衣,林阿奇作势要扒他裤子。 不知是否是人性本能,云起焦急之下血脉贲张,居然能动了,眼疾手快握住了林阿奇的手。 林阿奇被他一吓,尖着嗓子大喊:“师父——” 少女在耳边嚎叫是什么感受? 云起:谢邀,我的耳朵聋了。 第五章 起名奇才 林遮相被林阿奇的尖叫吓着,手一哆嗦,鸡蛋掉出了锅沿。 他心疼地捡起鸡蛋洗了洗,倒了一碗鸡蛋水进窝里焖着。 “怎么了?怎么了?” 姗姗来迟的林遮相望着两人。 林阿奇指着云起:“他非礼我!他抓我手。” 云起:? 姐姐你大可不必空口白牙污蔑我。 林遮相是个护犊子的,此刻撸起袖子就要跟他干仗:“混小子,她救了你,你就这样报答他的?” 云起想说不是,下一秒,林遮相就从他手里抢过林阿奇的手:“他怎么非礼你了?” 林遮相有点奇怪,这人不是不怎么能动吗? 林阿奇委屈巴巴的:“他抓我手。” 林遮相瞪眼瞧,是哦。 云起无奈,明明是她要扒他裤子在先,他不过是挡了一下啊! 林遮相吹胡子瞪眼:“他非礼你,你就非礼回去。”他望着云起,“小子,我徒儿可不是好欺负的!” “嗯!”林阿奇点头,“我不是吃素的!” 林遮相把林阿奇的手放在云起手臂上,讨好地看着徒儿:“是这样吧?” 林阿奇点头:“是这样不错。” 云起:让我原地爆炸吧,看不下去了! 林遮相回到小厨房继续做饭,林阿奇讪讪地松开了手。 “刚刚我不是故意的。” 云起没给她一个正脸。 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有意的。 林阿奇偷瞅他:“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师父……” 所以就把名头安在他身上? “我见你能动了,太为你高兴了嘛!” 说着重重拍了一下他的右肩,云起差点升天。 “我给你换上师父的裤子?” 云起一僵:不用! 不待他答话,林阿奇飞快地拽他的裤脚,奈何他是坐着的,挪动不便。 林阿奇去提溜他,却又没有回家时的便利,想着他胳臂上有伤,不好再挪动了。 累了好一会都没能成功挪动他三分。 林阿奇气喘吁吁地坐下:“罢了罢了,你既然手可以动了,想必不多时,脚也能动。” 她给自己倒点水,好巧不巧,还是喂云起的那个大碗。 她就着碗沿大口喝下,完毕美美地叹了口气。 “你看着我做什么?”林阿奇眨眨眼,“你也想喝?” 云起:不,我不想喝。 林阿奇的大勺递至他嘴边,他是不想喝也变成想喝了。 他此刻有点怀念还在牛屎堆里躺着的时光了。 虽然恶臭不堪,但好歹能希冀着手下找到他。 不像现在,生死掌握在一个口口声声要做他师父的女娃娃手中。 林阿奇得意洋洋:“看吧,这次是不是没有把水喂你鼻子里了?” 云起:我谢谢你。 林遮相做了一锅面,考虑到云起只能喝点流食,他又熬了点粥。 三个人坐在小桌前,林阿奇分发碗筷。 她用方才喂云起喝水的碗勺吃饭,林遮相给云起拿了一副新的碗筷。 林遮相捧着碗鸡蛋汤喝,面条没有油水,白水面条配两个鸡蛋,林阿奇吃得很满足,末了还是分了个鸡蛋到师父的碗里。 “我吃不下了。” 林遮相看她:“怎么就吃不下了?回来时不是说要吃两个吗?” 师父的碗里没有鸡蛋,林阿奇点头:“嗯,就是吃不下了。” 闲下来的她想起还有云起这么个人:“我喂你。” 云起瞪大了眼:能不能行行好,等我恢复了自己吃? 林阿奇又听不见,他嘴一张一翕的,还以为他是饿急了。 “别着急别着急,你这粥就是要凉一凉才能喝的,要不然烫嘴。” 不知该说什么好,云起认命张口喝粥。 林遮相的厨艺不错,清淡的小粥软糯可口,并没有想象中的难以下咽。 饭罢,林遮相收拾桌子,林阿奇去院子里招猫逗狗。 有邻居来喊人:“老林师傅在家吗?来开开门!” 云起的座位正对着大门口,一眼望见篱笆外的少年。 那人穿着泥巴色的布衣,抱着只小狗冲屋里招手。 林阿奇冲出去开门:“你抱只小狗做什么?” 刘家小子喜欢林阿奇,得知她养了小鸡小鸭还不够,还想要只小狗。 这不,他家的母狗下了几只崽,他是冒着被母狗追杀的风险抱来送给她的。 林阿奇让他进屋,朝里面喊道:“师父,刘仁来了。” 云起盯着来人,目光不善。 他不希望有更多人知道他在此处。 林遮相擦干手,笑呵呵地朝小少年道:“来就来了,怎么还带……只小狗?” 林阿奇抱过呜呜叫唤的小奶狗:“他送我的。” 刘仁这才发现屋子里还坐了个人,那人相貌不凡,气质卓越,光是坐在那,他都觉得自己落后人家一大截。 他该不会是来与林阿奇说亲的吧? 顿时,他立在原地尴尬了不少。 林遮相笑着解释:“他是我一个远房亲戚,来看看我们。” 刘仁苦涩一笑,远房亲戚会来他们家里,林阿奇定是要跟他走了。 林阿奇没在意他的神色,新得了爱宠,撸|着正高兴呢。 她还把小奶狗举到云起眼前:“你喜不喜欢它?” 呜—— 刘仁更心酸了,那明明是他送给她的,她怎么不问问自己舍不舍得它? 云起望着小奶狗,那小狗浑身雪白,亮亮的眼睛直盯着他,还好奇地吐了吐舌头,“嗷呜”好几声。 林阿奇笑着道:“它喜欢你,它在朝你打招呼呢。” 云起有些羞赧。 “它肯定是把你当作它妈妈了。” 云起:我谢谢你的夸奖。 林遮相唤回呆呆愣愣的刘仁的注意:“你家大狗下了崽,不是照例要抱去卖?你送给阿奇一只,你爹爹知道不?” 刘仁挠挠头,直道:“他知道的。” 刘富贵是出了名的抠搜,他肯让儿子送只小狗来,林遮相是不太信的。 尽管心里这样想,但看到阿奇高兴,他也不多言了,招呼刘仁吃点心,那小子却蔫蔫地拿了几块就走了。 林阿奇还在他身后喊着:“谢谢你的小狗!” 刘仁回头朝她挥手,默默咬着糕点回家,耳边似乎传来父亲的声音:“抱只小狗送她?可以,你下个月就与你表妹订亲。” 他本来打算着,只要林阿奇愿意跟他,他定会想方设法说服父亲改变意愿。 没想到林阿奇不喜欢他,她只喜欢狗。 云起打了个喷嚏。 谁在背后议论本王? 林阿奇抱着小狗又去院中玩了。 少女坐在一只小板凳上,小狗围着她转,林阿奇甜甜地唤它:“小狗小狗叫一声!” 狗子只是热情地舔她的脚丫,并不叫唤。 林阿奇从地上捡了根鸡毛逗它:“小狗,给你起个名字吧!” 她思忖一会:“叫什么好呢?你是我的小狗,要不就叫小阿奇吧!” 云起微微一哂。 还是头一次听说拿自己名字当作狗名字的。 小狗听了匆忙朝屋里奔去,林阿奇站起来追它:“你不喜欢呀?” 小狗围着云起跑,林阿奇惊呼:“哦!我明白啦!” 云起:不好的预感——不,你不明白。 第六章 云起失踪 “你不喜欢我的‘小阿奇’,你更喜欢他的名字对不对?” 云起:不对! 林阿奇抱起小狗,让它两只后腿立在地上:“可是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怎么给你起名字呢?” 云起:上天保佑我,别让她知道我叫什么! 林阿奇把小狗放在云起腿上:“你叫什么呀?你手指可以动了,不如蘸水写在桌上,我认识几个字的。” 云起:我求求你别说了! 林阿奇捞起小狗,一人一狗同时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林阿奇将他的手拖到桌上,还给他手指尖蘸上水。 云起指尖微动,对上四道热切期盼的眼神。 他这是不想写也得写了。 她年纪这么小,应该不识多少字吧? 算了,就看在小狗可爱的份上吧。 他慢悠悠写了个“云”,林阿奇就猜到他是皇室中人了。 云谷国国姓为云,除非皇帝赐姓,寻常老百姓哪敢用这个字? “起”字她看不懂,唤了师父来瞧。 云起没说谎,说真名本就是不想让这师徒二人怠慢他。 可成想,她自己不认识,居然叫他师父来认。 云起有点坐不住了。 林遮相眯着眼睛细瞅好半天才道:“阿奇,我也不认识。” 云起渐渐松口气。 “好像是个猪。”林阿奇嘟嘴。 云起:这口气突然松不下去了。 林遮相敲她小脑袋:“你怎么看什么都像猪?” 林阿奇捂捂脑袋:“他这鬼画符就是像嘛!” 林遮相捋捋胡子:“要不就认边读边?” 林阿奇眼光一闪:“好的!云走!” 云起:微凉夜风连转,本王心情难阐。无知少女痴相,奈何师父一样。 好个无奈倒霉相! 林遮相给了云起一个深意的眼神,拎着茶兜进屋里打发时间去了。 林阿奇摸着小奶狗发笑:“你既然这么喜欢他,我们又都知道他的名字了,那么你也有新名字啦!” 云起心态不太好了。 “小走狗!这个名字你喜不喜欢?” 云起:…… 你自己喜欢就好。 林遮相收拾一番准备睡下,他给云起准备了一间客房,虽然简陋,但铺上两层被褥后,勉强能应付。 林阿奇敲敲他的膝盖:“咦!居然不能像我一样弹起来?” 她又试着敲自己的,小短腿一弹一弹的:“你看!” 云起想说自己中的药劲怕是一天一夜的,此刻还未能尽数褪下,她已不由分说地扶起他。 “你这到底是什么病症?要不明日叫喜稳婆来给你看看吧?” 云起:…… 谢谢,我不生孩子。 小屋简陋,林阿奇扶着他躺倒在小木床上,床板嘎吱嘎吱响。 “好了,你今晚暂且睡下,明日喜稳婆会来给你把脉的。” 云起:我一个大男人真的不生孩子!师父怎么不来管管她? 林阿奇凑近探他额头,发梢扫到他脸上,痒痒的。 他想拂开,奈何手臂使不出力气。 脚腕倒是可以稍挪几分,但方才走路也无甚知觉。 那帮杀手能弄来这样猛烈的药,来路不小。 念及此,他面色冷厉几分。 林阿奇离他远了几寸,发梢递减至他胸口,她又摸摸自己的:“不烫啊……” 望见云起不善的神情,她怔怔开口:“你不高兴吗?” 云起回神,薄唇抿成一线。显然,他不想搭理她。 林阿奇有些失落,自己关心他,他还这副自己欠他铜钱的模样。 少女瘪了嘴,连告别都没说,飞速地离了房间。 云起望着她宛如仓皇逃窜的背影,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想到自己一直冷冷淡淡的,她还一直那么热心……想摸鼻子缓解尴尬,偏偏还抬不动手。 林阿奇倒头就睡,半夜突然尿急,她跑去茅房解决一通。 蓦地想起自己吃碗面条都想尿尿,那云起喝的是粥,而且他自被困住,到现在都没有如过厕吧? 此刻木板床上,憋得心力交瘁的云起正痛苦难当。 还有什么比说不出来话又动弹不得,偏偏还尿急更让人难受的呢? 林阿奇猫着腰跑进来:“云走,云走,你睡了吗?” 云起一惊,这个女人是不睡觉的吗? 他就算憋死,也万万不能让林阿奇看着他如厕。 床上之人努力隐藏自己,假装睡得正熟。 林阿奇看了两眼觉得没意思,小声道:“我来看看你有没有踢被子,师父也是这样照顾我的。” 说着把之前只给他盖到肚子上的被子拉起来,严严实实地捂在他的脖颈处:“这样你就不会着凉啦!我是不是很贴心?” 热得满头大汗的云起:真是辛苦您老照顾我了。 “你乖乖睡觉吧,我是不会与你计较你的不恭敬的。” 她小心翼翼地瞅了眼云起的神色,他应该没醒。 “不过你要是再那样看我,我就把你打一顿,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少女娇哼,拍拍手掌走人。 云起再也忍不了了,慢慢蓄力运气,一个撑掌,左手掀开被子。 右臂受伤处有明显的疼痛,此刻也顾不上太多,腿上渐渐有了知觉,他动了动,发现浑身筋骨舒缓,他能勉强下地走路了。 夜晚的溪林村安静诡秘。 不远处的山坡上还有犬吠虫鸣。 云起观察了一番,借着月色找到茅房,解决了人生急事。 正待他思考是先离开还是继续留下等待手下来找他时,林阿奇的惊呼响起。 “师父!云走不见了!” 这下想走也走不成了。 “这么晚了,他还有伤,他会去哪?”是林遮相的声音。 师徒二人匆忙寻找,林阿奇担忧之色不亚于师父:“他不会动,是不是被狼叼走了?” 林遮相点亮油灯:“被你的小狗吃了的可能性更大。” 云起看了眼蹲在地上巴巴望着他的小奶狗:…… 他想说他在这,无事。 蓦地回忆起林阿奇说他是哑巴。 敛了声,他静悄悄回到院中。 小奶狗跑进屋内,示意林阿奇跟着它。 追着狗跑出来,林阿奇眼睛一亮:“师父!小走狗没有吃他,他还能走动了!” 林遮相松了口气:“年轻人,不知你是否有急事?养好伤再动身也不迟。” 林阿奇也望着他:“对呀对呀!你就听师父的吧,小走狗那么小,不会吃你的。” 地上小狗呜呜叫,似是听懂了人话,跑过来舔|他的脚。 云起默默垂眼,事情一时半会调查不完,不如就依二人所言,他多留下来些时日养好伤,不急一时。 林阿奇去拉他胳膊:“夜间风凉,你快些回去睡觉吧。” 云起正感动于她的贴心,她就来了下一句: “若是着了凉,喜稳婆容易把不好脉。” 云起:姐姐你听我说,我真不用看稳婆! 第七章 诊费免了 喜稳婆一大早就接到客人投诉,她给一位老人开的药太水,熬出来都没有苦味。 那是治疗老人味觉的药,他喝不出来味还要赖她的药不苦? 真是气煞她也! 林阿奇是第二个走进她家请她上门服务的。 喜稳婆一见是她,没好气道:“你那师父又怎么了?” 师父不过是两年前在她这抓了副药吃,后来一直未曾生病,她怎么这样说人呢? 罢了,念及她是来求医问药的,不能太不礼貌。 “喜稳婆,不是我师父,是我家的一位远房亲戚。” 喜稳婆左脸上有一颗标志大痣,上面一根小须须十分诱人,林阿奇每次见到都想帮她扯下来。 “远房亲戚?”喜稳婆斜睨她一眼,“你家都几十年不来人了,哪来什么远房亲戚?别是坑骗我上你家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林阿奇微微皱眉,想起师父叮嘱的,暂且不要暴露云起的身份。 “喜稳婆,我师娘说了,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我就是请你给我徒儿看看。” 喜稳婆笑了,量药材的动作一顿:“就你?还收徒了?” 林阿奇一脸骄傲:“当然!” 喜稳婆放下量秤:“谁呀?哪家小子?” 她有点难搞定,看来要使出杀手锏了! 林阿奇小手一挥,把从云起那捡来的半块玉佩压在她面前。 “你去不去?” 喜稳婆一见那物什,眼睛都瞪大了:“只有半块?” 林阿奇小手叉腰,眼见着她要拿起来,又急忙拾了回来。 “先给你看看这半块,你要是治好了我徒儿,我就把另外半块一并给你。” “这……”喜稳婆反倒犹豫了,“事先说好啊,我只管十里八方接生、日常头疼脑热的毛病,你那什么穷亲戚小徒儿,要是生的什么不治之症,我可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救好。” 林阿奇回忆着云起今早啃了三个大馒头的模样——他能吃能喝的,哪有半分不治之症的自觉性? 她点头应道:“你尽管去看就是。” 云起被一个老大娘色眯眯地盯梢半天,说实在话,他知道自己俊俏,但也仍旧颇不好意思的。 喜稳婆把了左手把右手,林阿奇也没说病人这么好看呐——想着又色眯眯地换只手继续摸,摸个脉象愣是让她摸出了看相的味道。 职业看相算命的林遮相有点坐不住了。 “我说喜稳婆,你这看了半天,到底怎么回事你给个准话啊?” 喜稳婆斜睨他一眼:“你个死老头子,别说话!都打扰我思路了!” 林遮相吹胡子瞪眼的,看相的最忌讳别人这样骂他。 “你个丑老婆子,你那医术最好的都用在接生上了!我徒儿叫你过来看看算是看得起你,真把自己当华佗了?” 喜稳婆脉也不把了,重重拍桌:“老娘好歹也是溪林村最出名的赤脚大夫,哪家哪户养的畜生下崽不是我去瞧的?你这话忒瞧不起人了!” 眼见着两人的怒火就要波及到云起,林阿奇急忙起身拦在他身前。 她小身板小小的,声音也小小的:“徒儿你别怕,为师护着你!” 云起定定地看鞋一眼:您这话令我好生感动,只是在说话前能否把脚挪一下? 某个少女踩到人家犹不自知,还在跟他透露内情:“喜稳婆从前喜欢我师父,但是我师父心思一门子都在师娘身上,所以他俩有那么一丢丢的过节。” 云起抿唇,想挪脚还挪不动,这丫头还挺沉。 那边二人不知扯到了什么前尘旧事,喜稳婆拎起药箱就跑了。 林遮相呆呆地立在原地:“你不要诊费啦?” 喜稳婆头也不回:“谁稀罕要你这穷老头子的诊费?” 林阿奇摸摸袖口里的半块玉佩,暗道好险。 她把云起弄进竹筐里,趁他不注意时偷偷捡起掉在地上的半块。 本想当个小物件把玩的,谁承想,一向眼光极佳的喜稳婆会那样惊奇地看着它。 林阿奇小手捏捏碎玉,天降徒儿还天降宝贝,真是不错! 林遮相唬着脸:“臭丫头还笑!也不帮帮师父。” 林阿奇收起碎玉,过去拉他袖子:“师父,你跟喜稳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了?再说,她不也一直未嫁耽误到现在吗?” 林遮相不语,林阿奇偷瞄他,弯起嘴角:“再说,喜稳婆给云走把脉都没付她诊疗费呢,算是对我们大方啦!” 冷着脸的云起:是吗? 林遮相耐心给她解释道:“她那是占便宜占足了!她刚刚摸他手摸得多开心,你这傻丫头没看出来?” 林阿奇:我看出来了,可我也不敢把云走的玉佩给她呀呜呜呜…… 林阿奇拍拍云起的肩:“你出卖色相做得很好,喜稳婆以后不会再来了,你大可放心,她没有给你诊出什么,自然不会再上门,也不会再被她揩油了。” 合着色相也能当诊费?云起挑眉,明显不信。 这是什么歪理?她没诊出来就代表他无事? 微微活动手臂,他明明很疼很受伤好不好? 林遮相轻咳两声:“阿奇啊,也不一定,万一我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你师娘又不在家呢?” 林阿奇想了想:“我会孝敬你的。” 林遮相还是头一回从这个丫头口中听到“孝敬”二字,立时感动得泪流满面:“好丫头,师父我这就上街摆摊,给你买条肉回来!” 林阿奇笑得露出几颗软糯小牙:“好呀!要两条。” 林遮相傻眼了:“你怎的如此会占便宜?” 林阿奇跑去帮他收拾摆摊所需的物件:“是师父说的要奖励于我的。” 林遮相拎起扁担:“那也没有两条的说法。” 他偷瞅了眼小徒略微不高兴的神色:“倒是可以给你买两根新的头绳。” 林阿奇还是不语,林遮相凑近她:“买朱麻脸没有的。” 林阿奇登时喜笑颜开:“好哟!” 林遮相乐了,这小女孩的攀比心思还真是可爱,也好哄。 云起愣愣地看着林遮相挑起扁担从房间里出来,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那“看相”二字写得招摇澎湃,招牌一幅挂得潇洒无赖。 云谷国的规定是市坊之内,招牌不得大于其摊位的总和之长。 而林遮相的“看相”牌子又高又大,比一个人还要长出几寸。 林阿奇见他怔然,笑嘻嘻地凑过来朝他道:“师父是替人算命为生的,他算得又快又准,溪林村大大小小十几个村落,属他最为有名。” 云起给她一个眼神:你好像还挺自豪。 林阿奇:我当然自豪!毕竟师父能摆摊给我挣肉钱呢! 第八章 阿奇救师 林阿奇闲来无事,拿出师父未做完的石章研究起来。 小奶狗饿了,呜呜蹭着她的脚叫唤。 林阿奇玩得入神,此刻没有多余心思照顾它,给它倒了点饭,掺点水喂它,它居然不吃。 林阿奇撑着下巴琢磨半晌:“小狗是吃屎的,要不我去茅房舀出点来喂你?” 正在喝茶的云起:…… 小狗还在嗷呜,追着她到处跑。 林阿奇不知从哪里找个了个勺斗,绑着勺斗的木棍又长又粗,她个子小,有些使不上劲。 “云走,快来帮帮我——” 她不会真要去撬茅房吧? 云起:我听不见我听不见。 林阿奇放下大勺,跑到他面前:“你怎么了?难道是腿脚又不便了?” 云起不语,扭了脸不看她。 你才腿脚不便。 林阿奇想起什么:“你身子能动了,为何还是不说话?也对。”她自顾自捡起大勺,“或许你真是哑巴。” 她扛着大勺斗出屋,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拐弯时往左一崴,“哐”一下打到桌上,掀翻了云起的茶杯…… 云起内心有点复杂,这丫头是没什么小心眼的,他不去她也没多说什么,偏偏举动又带了报复的色彩,常常扰得他心焦气躁。 他起身望屋外走,他倒是要看看,她能闹出什么花样来。 林阿奇扛着大勺直往茅厕去,云起刚迈出门的脚步缩了一瞬。 他还是慎重为好。 林阿奇朝院中某处喊道:“小走狗!我给你做饭啦!” 小狗好奇望着那个疯疯癫癫的少女,一对圆眼充满了不解。 云起想说那么小的狗子,应该是想喝奶才对,她怎么就要逼着人家吃长大后才能吃的东西? 林阿奇费劲掀开了木板,一股浓郁的人工天然味扑面而来。 她毫无防备,当场吐了。 受不了气味冲到院中抱着一颗树吐得上气不接下气。 云起:…… 虽然很想笑,但看她如此难受,又是自己救命恩人的份上,他还是去宽慰她一番吧。 刚走上前将手放到她的背上,想给她顺顺气。 林阿奇朝他挥手:“我无甚大碍,小走狗要紧,你先去照顾它吧。” 云起伸出去的手默默缩了回来。 好吧,那他先回去了。 “哎——你去哪呀?”身后少女抹抹嘴叫住他,“你不给小走狗做饭吗?” “做饭”这个词这样用合适吗? 他心中冷汗直流,她该不会—— “你去给他掏些上来呀!” 云起:打扰了。 两个人正僵持不下,那厢有人前来喊门。 “林阿奇在家吗?” 两人同时往篱笆外望去。 一个满脸麻子的少女倚在门口,一身鲜红衣袍,辣眼又刺激。 她朝里面张望,一眼瞧见面色不佳的林阿奇。 “你师父在小二口摆摊,算错了卦被人踹了摊子,好些人在看呢!你倒是快去瞧瞧呀!” 言语间尽是幸灾乐祸。 林阿奇攥起拳,几步来到篱笆门口:“朱麻脸,你说什么?” 朱麻脸得意洋洋,她今日正好穿了新衣裳,本打算跑来朝她炫耀一通,没想到撞上她师父出丑,更加得意了。 此刻也不计较她叫自己外号:“我说,你师父被人教训了!那么大把年纪还在外面摆摊,我爷爷都快抱孙子了……” 话未说完,林阿奇已如一阵风一般冲了出去。 朱麻脸还在原地大笑:“我可好心提醒你!小心着点!别跟你师父一样被人揍哈哈哈哈……” 她还未哈完,就被一个陌生男子吓了一跳。 “你没长眼——” 面前这人神情冰冷,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 朱麻脸的脏话一时堵塞,还未全然出口,他已经疾步追寻林阿奇而去了。 “好精致的长相……” 朱麻脸愣在原地,好一瞬过后才反应过来,她还要跟上去瞧瞧! 林阿奇心急如焚,小二口是村市场的名字,溪林村是商贸大村,附近大大小小的村落都爱来此摆摊交易。 师父常爱去的那几处都被人占了,那他会在哪里另设摊位呢? 兜兜转转,林阿奇被人用力一撞,差点扑到旁边铺子的一个兔笼上去。 云起扶住她:“小心。” “前面那个算命师傅好惨啊!” “咱们快些去瞧吧……” 算命师傅? 林阿奇顾不得与撞她那人计较,头也没回就朝扶她的人道谢:“多谢。”随后拔腿就往二人议论的地方跑去。 还未挤进人群,就被一只手掌拦住了去路。 “云走?”林阿奇微微睁大眼,“你怎么来了?你身上还有伤……” 云起额间隐隐冒出冷汗。 他走得太急,伤口疼痛难忍。 “我无事。” 他咬着牙道。 林阿奇心思全在师父那,此刻也微微震惊了番:“你会说话了?” 附近人声嘈杂,云起顾不得其他,拉着她寻了巧劲挤进人群。 林阿奇凭着身材矮小的优势站到最前排,林遮相正坐在地上,收拾那些残物。 林阿奇跑过去帮他,心酸之情难忍:“师父,这些都是师娘攒的。” 林遮相见着她,嘿嘿一笑,他的心情还不错:“徒儿,那人给了我好大一笔钱,让我收回那些话呢,你中午可以吃上两条肉了。” 摊前立着一个魁梧的男子,林阿奇逆着光看过去,只觉得他面相凶狠,不是什么好人。 魁梧男见一个小丫头正在帮林遮相,几步上前拉起她:“哪来的丫头片子!你作甚帮他?” 林阿奇挣扎着要他松手,大声喊道:“他是我师父!你快放开我!” 魁梧男一笑:“呵!师父,你师父说了我坏话,你快叫他收回!” 云谷国最信命,凡是出家人、得道高人、算命师傅之类所言,寻常百姓没有不敢遵从的。 这人狂妄自大,居然还有让算命师傅收回成话的,这是何道理? 林阿奇气急了,辩解道:“我师父看相是最为准确的!多少人花钱都请不着他呢!” 这倒是实话,林遮相不轻易出摊,一出摊定是无甚钱财可用了。 谁料那魁梧男听了更气,拎起林阿奇,作势就要将她重重推倒在地。 旁观人惊呼,魁梧男要松手时,却被人拦住。 “慢着。” 众人望去,男子骨相极佳,虽是穿着普通的布衣,却掩盖不住他那通天的上好气势。 他声音平淡冷酷,却让魁梧男的心惊了一瞬。 云起的手抓着他,明明是骨瘦的模样,力道却大得惊人。 林阿奇不老实地嚷嚷着:“哼!徒儿!他欺负我!快帮我打他!” 魁梧男一听火冒三丈,推她的力道积蓄了八分。 云起声音再度冷了三分:“欺负老人孩子算什么?有本事,与我较量。” 第九章 作诗鬼才 林遮相老眼一瞪:“好小子!有骨气!” 有围观群众认出了魁梧男,嚷嚷着他是刚从泯州府里打拳回来的高手。 他一举打赢四场,此番回乡,是为了看望老母亲。 林阿奇听了,小脸吓得苍白。 林遮相也住了收拾东西的手,怔怔望向魁梧男。 这人身手有力、自信非凡,要不是碰上摆摊算卦的林遮相,他才不会上前卜卦。 早闻林遮相的摊子有名,他才来讨个好彩头,却不想这死老头子居然说他不日将大难临头、性命堪忧。 他乃是最被看好前途无量的拳手,经他一言,岂不是坏了他的气运? 一怒之下砸了他的摊位,叫他赶紧收回卦言。 “就你?”魁梧男心知这人有巧劲,面上还是装作波澜不惊,“你要是跟我斗,可得先立下生死状才行!” 旁人纷纷大笑。 和拳手斗?这气质尚好的小白脸怕是赢不了一轮。 拳手让他一臂,估计也打不赢。 林阿奇从未受过如此大辱,偏偏她知道云起受了伤,不可动武。 “不行!你胜之不武!”林阿奇使劲挣扎。 魁梧男松了手,林阿奇趔趄着倒退好几步,差点踩在师父的手掌上。 云起及时扶住她,待她站稳,他才冷静对魁梧男道:“要是你输了,你须得向老人家道歉。” 旁人议论更起,有的还开始押注,说拳手赢定了,这偷溜出来的小公子怕是手无缚鸡之力,还在这逞口舌之快呢! 朱麻脸匆匆赶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布衣男子与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打在一起。 旁上的林阿奇呆在原地,她模样看起来挺正常,实则她不断掐着手指,眼神的躲闪都出卖了她内心的焦灼。 林遮相从地上爬起来,捂住林阿奇的眼睛不让她看。 身材紧致的白衣男子率先出手成风,不一会儿就落了下乘。 旁人纷纷唏嘘不已。 云起喘了下气,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林阿奇扯扯师父袖子,不断在问:“师父,云走输了没有?他是不是出血了?” 林遮相耐心哄她:“没有没有,云走很厉害,他不会输的。” 林阿奇内心稍稍平静下来:“师父是看相的,师父说他不会输,他就绝对不会输。” 师父拍拍她的背,无声安抚。 两人较量不下十轮,云起虽受了伤,但他自小练习功夫,师从大拿,对付这样一个只会使用蛮力的男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魁梧男已经汗流浃背了,但云起还只是微微喘气,丝毫不见慌乱。 可见他方才装作体力不支,是故意让自己掉以轻心的。 朱麻脸也有些揪心,那般好看的皮囊,要是被打破相了,不知爹爹还能否中意让他做上门女婿…… 就在魁梧男失手的一瞬间,云起抬起一脚,正中他腰,将人踹得倒在地上哀哀叫嚎。 众人都愣住了。 没有人想到,这么一个文质彬彬的少年,居然可以打胜一个拳手。 林阿奇率先叫好,蹦到云起身前:“云走你太厉害了!”她掏出手帕示意他低头。 当着众人的面,此刻他微微红了脸,接过手帕随意抹了下:“我不叫云走。” 林阿奇朝败了的魁梧男得意着:“你输了!快朝我师父道歉——你说什么?” 人生巅峰,她的徒儿真厉害!沉浸在喜悦里,一时没有注意到他的言语。 魁梧男悻悻然朝林遮相道歉:“老人家,对不住。” 又给林遮相付了破损费,云起一时高兴,也没正面回答她的疑问了。 “没什么。” 朱麻脸随着看热闹的人群散开,绞着手帕闷闷不乐,这个林阿奇,离他那么近做什么! 小丫头得了便宜,帮助师父重新摆摊后,开心地拉着他去买肉。 云起身上还有一些为了打点特地换的碎银,拿银子给林阿奇买了根糖葫芦。 云起看着她露出的笑容,心下也有些高兴:“我赢了你为何这么开心?” 林阿奇想拍拍他的肩,奈何踮起脚来还是勉强,干脆拍了拍他的胳膊:“你是我徒儿!为师当然替你欣慰高兴!” 云起静默一瞬:“我不是很想做你徒儿。” 林阿奇大眼一眨:“那我做你徒儿?” 云起:我也不是很想收你啊喂! 林阿奇掰着手指:“我师父他老人家应该也不会介意我多个师父的。” 云起:我介意…… 他的一些小心思并未讲与她听。 两人买完肉便回家,一路上,林阿奇都蹦蹦跳跳的,看样子心情大好。 “师父遇流氓,徒儿来帮忙,奈何流氓坏,云走帮忙踹!” 林阿奇与云起一人拎块肉,说起来,还要感谢那魁梧男的慷慨,付了这么多的卜卦费呢。 云起默默点评:“你作诗的水平有待提高。” 林阿奇想了想:“我可是诗才——要不你来一首?” 他沉吟一会,开口道:“老翁遇欺拾物难助,路见不平抱拳倾覆,伤天害理何能解也?悠悠少年武当王也。” 林阿奇皱眉补充:“你这白脸丝毫不见红也。” 云起一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少女脑袋小小的,头发细软,手感极佳。 他不由得想起二侄女,也是她这般年岁,一样的可爱。 “夸我一下又怎么了?” 林阿奇离他远了几步:“哼,摆明了就是让我多夸你几句,而且你这诗作得也不怎么样,哪里比我好上半分?怎么这般不害臊?” 云起难得捧哏:“是也,毕竟本王……望天之道乃是救弱扶贫,是看不惯有人欺负老人孩童的。” 林阿奇赞同他上一句,却不满他下一句:“我可不是孩童了。” 云起瞧她满脸的不高兴,小孩子才将喜怒哀乐摆在脸上,这般想着,自由她去吧。 两人拌着嘴回到家中,刚坐下歇息一会,朱麻脸抱着一罐子东西又来了。 这回她声音娇软,扭着手帕好不羞涩。 林阿奇原本只是恍惚有人在喊她,直到云起胳膊肘碰碰她:“你小姐妹叫你。” 林阿奇瞪他:“我并无姐妹。” 云起忆起京城中甚是流行此种叫法,但此地并不是京城,想必她不赞同这等叫法也是正常的。 “真的有人叫你。” 林阿奇咬了口云起送她的糖葫芦:“你不许吃我的。”才跑到院中。 云起看了眼糖葫芦上的小牙印,笑着摇头,真是小孩子心性。 屋外的朱麻脸被太阳晒得脸蛋通红,脸上的点点麻斑搭配一身红衣更是醒目,过年贴的福娃都没她喜庆。 林阿奇心下犹疑,该不是师父又出状况了? 第十章 麻脸被怼 “朱麻脸,你是找不着家吗?三番两次往我家来做什么!” 朱麻脸被她气得想要打她,但念及屋中还有她想见的人,此刻不好发作,只扭捏着向她展示手里的东西。 “我姑姑送我的,县城里最好吃的罐子,送你了。” 林阿奇开了门,不客气地抱过罐子就往屋中走:“谢了。” “哎——”朱麻脸追她,一个不慎,被林阿奇还没来得及收拾起来的大勺斗绊倒,摔了个狗吃屎。 小奶狗呜呜跑过来舔她,她最讨厌小动物,顿时嫌弃得浑身犯恶心:“你走开啊!” 小奶狗呜呜地离开,追上林阿奇,少女这才发现它是从茅厕那边出来的,嘴上还有不明黄渍…… “看来不用给你做饭了。”林阿奇满意一笑。 正在喝茶的云起:“咳咳咳……” 朱麻脸不知道那小狗怎么了,犹自进屋坐下。 云起闻到那股似曾相识的味,有点反胃,想起该换药了,急忙往屋中走去。 林阿奇本着来者是客的原则,没有赶她走。 人家大老远给自己送罐子,总不好怠慢她。 于是拿出师父给自己买的地瓜干分给她。 朱麻脸却一脸嫌弃:“如今才是晚秋,你家就有地瓜干了?怕不是去年前年的吧?” 林阿奇摆放的动作一顿,脸色不太好看:“这是我师娘捎回来的上好地瓜干,你不吃拉倒!” “哎——”朱麻脸拦住她,“你方才就说错了,现在又说错。我是客人,你该待我客气点。” 林阿奇故意噎她:“你可以不听。” 屋内正在换药的云起动作一顿,微微弯了唇角,她可真是从来不让自己吃亏。 朱麻脸面色不佳,怔了怔还是小声辩解:“我有名字,你别老叫我麻脸,多难听!” 林阿奇咬了口糖葫芦:“好的朱蛋蛋。” 朱麻脸要被气死了:“都说了那是我小名!我大名叫妹莲!” 林阿奇无辜地吐出山楂籽:“哦。” 朱麻脸的好心情都被她破坏了:“什么哦?你倒是记住了没?” 林阿奇点头:“记住了,蛋蛋是你那个不靠谱的祖母起的,妹莲是你的好娘亲起的。” 朱麻脸总算满意点头,坐在桌前给自己倒水。 “但是我好像还是只记得住麻脸。”林阿奇一本正经地看着她,眼神真挚,“因为那是我起的。” “你你你!”这杯水是喝不成了,气煞她也! 云起换药的动作一顿一顿的,他笑得快要喘不过来气了。 朱麻脸起身就走,没有跟小帅哥说话的机会,她才不要继续在她家呆着呢。 末了她回身道:“明日就是女儿节,你可做好手艺品了?” 林阿奇眼皮也不抬:“早做好了,你可别想偷瞧我的。” 朱麻脸气急攻心:“谁要偷瞧你的?” 说着抱起桌上的罐子跑了,她才不送给这烦人精呢! 不料光顾着跑,一个不慎,又被大勺斗拌着摔了一跤。 瓦罐幸好及时被护住没有碎,可惜了这一身新衣,蹭上的灰怕是比林阿奇家的锅底还要脏了。 林阿奇赶跑了人,拍拍小手得意地来到云起的房间。 “她走了,你可以出来——”林阿奇惊讶了,“你怎么出了这么多血?” 只见他穿的单薄白衣上又被鲜血覆染,绷带上还有隐隐渗出的红血丝,浓郁的腥味传来,林阿奇被他吓得一时忘了呼吸。 “你是不是要死了?” 云起敲她脑袋:“你能盼着我点好吗?” 林阿奇委屈巴巴的:“你老是流血,隔壁大阿姐就是生孩子的时候流了很多血去世的。” 云起动作一怔,林阿奇已经跑走了。 她有点伤心,去师父房间里找了找,还剩一点止血药。 她又回来了,云起刚解开衣带,此刻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 林阿奇熟练地拧开瓶盖,拿小量斗倒出药粉,准备给他上药。 少女声音隐隐有些焦急:“你快别动了!都出这么多血了,真是要如大阿姐般吗?” 云起淡淡看她:“那你帮我吧。” 丫头敛了不正经,她认真起来还是挺靠谱的。 云起捂着心肝,就是这下手力道怎么跟有仇似的,能不能轻点啊? 林阿奇:哼!让你说我!疼死你! 云起伤有五处,都不是致命伤,但止不住流血还是挺吓人的。 林阿奇却丝毫不怕这些伤口,眼神里也仅有担忧而已。 云起好奇:“你看着不怕吗?” 林阿奇对上他的眼神:“这有什么好怕的?我经常去张东头家看他杀猪的。” 云起:…… 他就不该开始这个话题。 林阿奇给他手臂上好药,下意识去撩他衣服,但她只有两只手,一只手拿药一只手涂抹,没有多余可以掀起衣服的了。 她小手灵巧,把他衣服扎了个揪,快速给他换药。 云起纠结地看着自己奇形怪状的衣服,心情有些微妙,忍不住开口: “我母亲从前给我换药,从来不会责备我,她总是很担心我。” 林阿奇动作一顿,从床这头跑到那头,绕到他身前:“你为何有这种想法?” 云起莫名:“什么?” 林阿奇一本正经教育他:“我把你当乖徒,你把我当母亲,这是不对的。” 云起:我真想把你脑子拧下来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玩意! 火气很大的云起赶走了林阿奇:“你出去,剩下的我自己来!” 脑洞很大的林阿奇还以为是自己跑到他身前看光了他,他羞恼了。 昨晚又不是没看过,他害羞个什么劲呢? 林阿奇乖乖地出门,临了又回头瞅他:“你别怕,我会对你负责的。” 云起:求求你快走吧! 林阿奇回到小桌前,捡起糖葫芦继续啃。 嗯,作为师父,她肯定要对自己的徒弟负责,不会亏待他的。 “今日云走帮了我的师父,看来他是个好人,从心底了认同我这个师父了。”林阿奇拎起小走狗放到腿上,“你也要乖乖的哟!我也会对你好的。” 小狗往她身上蹭蹭,林阿奇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小走狗!你身上有点臭。” 她似乎是忘了自己还没有把茅厕的木板掩上,小狗可以闻着味直接饱餐一顿的。 林阿奇匆匆忙忙跑去合上茅厕的踏板,偏偏师父刚好收摊回家,看见林阿奇心满意足地从茅房里出来,再加上地上那根长勺斗,面色顿时有点纠结。 第十一章 诡谲符文 “阿奇……院子里的花草树木真的不用再浇肥了。” 还记得她施肥,搞得整个院子熏臭,被夫人追着打了三天的惨痛记忆,林遮相不免皱眉。 林阿奇无辜地指着小走狗:“是它要吃饭,我们人吃饱了,它还没吃饱呢。” 林遮相回到屋中放下东西,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诶?云走呢?” 林阿奇指着屋中:“他在换药。” “哦——”林遮相从怀中掏出一个符,“今日多亏了他帮我,要不然,那个人定是要找我麻烦。” 云起已经换好了药,从屋中走了出来。 “老先生,不必客气,要不是你们救了我,我也是性命堪忧的。” 林遮相欣慰地点点头,看来阿奇没有救错人:“那人是真的有凶兆,老夫从来不打诳语,他怕真是凶多吉少了。” 待林遮相走进,看清他手里的物件,云起心下的讶异愈增强烈。 林遮相手中所拿的乃是自己所绘的符——上佳的福气符。 感应到他的眼神,林遮相主动解释道:“老夫没别的本事,只这一样,乃是吃饭的绝活。” 云起起身抱拳:“小生不才,乃有一事想要请教老先生。” 他面色诚恳微微紧张,林遮相一笑:“好,你有何事?但说无妨。” 云起把自己在溪林村的遭遇尽数说与林阿奇与林遮相听,经过了几日的相处,他明白这对师徒不是坏人,心底对他们是信任的,便将自己的经历都说了。 “我自京城而来,溪林村内深藏一个前朝旧人,此人乃是朝廷要犯,我需得调查并抓住他。” 师徒二人听后皆是讶异。 林阿奇撑着下巴若有所思:“溪林村乃是周边大小村落的中心村,你要抓寻的犯人并不一定生活在此,也有可能逃在其他村落。” 溪林山分布很广,其中以溪林村的大山最为出名。 是以溪林村世代人靠山吃饭,其它村落也皆有各自的山野田地。 林遮相赞同道:“阿奇说的是,云走,你可调查仔细了?” 云起点头:“我确认无误。” 林阿奇点破:“昨日你脸上的符纸十分怪异,我竟忘了,该拿回来让师父瞧瞧才是。” 云起面色一缓:“我正有此意。” 说干就干,三人吃完午饭便一块入山。 林阿奇背着空空的大竹筐,模样神似一只蜗牛。 云起想帮她拿,她却执意不肯:“这是师父特意为我做的,你要是想要,自己做去。” 云起:他真没有此意。 待得恶臭味愈来浓郁时,三人都不免捂住了鼻子。 林遮相皱眉:“阿奇,你昨日真的没有闻见这般味道,还踩了进去?” 林阿奇大眼都要皱成在一团了:“许是昨日味道没有今日浓烈,我一心都在丛山药上,竟然不防。” 三人不再犹豫,抓紧时间寻找符纸。 林阿奇还惦记着那捆劈好的柴,见它还在原处,高兴地蹦过去,飞速将其放在竹筐里。 云起哭笑不得:“你为何如此执迷于这捆木头?” 林阿奇打算给他留个悬念:“毕竟不能便宜了别人。” 地上有一摊皱了的红符纸,林遮相捡起,眉目立即敛起。 三人找了处离牛粪远些的阴凉地,打量起这符纸来。 林遮相连道:“怪也,怪也……” 林阿奇与云起对视一眼,连连皱眉。 “师父?到底是何符啊?” “老先生但说无妨。”云起心道不好,但不知为何,他十分相信林遮相的本事,他定能算好。 林遮相指着桃红色符纸的背面:“你们看,云谷国的祈福符纸,一般是以桃红色为底色,上面绘以祥纹,用以祈祷这人福寿安康。” 这个云起自然知晓:“谢老先生指点。” 林遮相摇头:“可是这正面太过诡谲了。” 林阿奇不懂:“正面怎么了?” 林遮相捡起一根木枝,在地上画起来:“左为虎,乃刚强之物;右为兔,乃弱势之态。” 两个孩子朝符纸上细看,上面绘画的的确是这二兽。 “虎牙安在兔身,乃是大凶之兆啊!” 云起心下骇然:“为何做此凶符?” 林遮相捋了捋胡须:“云谷国从来不以桃红色做凶符,一做便是刻意害人性命之大符。” 他眼眸深邃,语气平静,说出的内容却让两个孩子不免心惊。 “一正一反,一凶一吉,乃是刻意相克。”他望向云起的脸部,“你那日是否戴了面具等遮挡之物?” 云起点头:“老先生算得很准,的确如此。” 林阿奇从柴上面取下一个面具:“还在这呢,我昨日顺手将它们放在一块了。” 林遮相点头:“那些害你的人算得极准,你戴了面具,到了阴曹地府也不算认得清谁是害你的人,而这阴阳符可以使你蒙蔽心智,不得超生。” “如此恶毒!简直不配做人!”林阿奇替云起忿忿不平。 云起攥紧了拳:“我定是要查清何人害我,今日多谢老先生指点,我已叨扰多时,今晚亥时,接应我的人将会来此,在下先与二位告辞了。” 他起身作揖,这已经是他这个贵公子做出的最大的礼让了。 林遮相敲他的眸光深了几许,阿奇一大早便让他瞧过那半块玉佩,碎裂的玉纹上绘的是桃花,“桃”是寓意多福,当朝没有几个贵人会用“桃”来作玉纹装饰了。 除了一人,当朝明王云起。 桃纹玉佩乃是旁人辨认他的标识,知此情的人不多,恰好,林遮相是其中之一。 林阿奇下意识抓住他的袖子:“你伤还没好,今晚就要走?” 云起对上林阿奇担忧的瞳色,直言:“事不宜迟,我需得早作打算。” 林阿奇有些失落:“那好,那你回去的路上小心一些。溪林村周围都是高山,路途遥远,且只有一条通道,常有贼人埋伏,你可得小心。” 林遮相扔掉木枝:“阿奇说的是实在话,那些人定是要回来一探究竟,要是见你已经不在此地,完好逃走,定要再次捉拿你,要你性命的。” 林阿奇附和着:“他们如此歹毒,还想要你死后也不得安生,这种人定要小心防备。” 她已少去那些插科打诨,一言一语都是对云起的真切关怀。 云起拱手道:“正是因为我身负重任,不想拖累二位,况且今日在市集上,不少人已经见过我,恐怕贼人会找到你们身上,不敢多耽搁了。” 三人商量着下山,林阿奇跟在两个男人身后,有些担忧。 他身上有伤,本就不宜挪动,今晚就要趁着天黑走,他能走多远? 说不定半路就被那些要害他的贼人绑了,扔进溪林河里…… 咦! 林阿奇摇摇头,她这想象力也太丰富了,他那么厉害,肯定会自保的。 三人回到篱笆墙外,林阿奇惊呼:“师父!我们家门怎么是开的?” 不光是篱笆门,连屋中的门也是开着的。 三人暗道不好,急匆匆地往屋中跑去。 第十二章 摸鱼下棋 院中一草一木皆是正常,小鸡正在圈里啄食,兔子还在蹦跶,鲜活的生命暗示着屋内暂时没有危险。 林阿奇第一个冲进屋,林遮相想拦也拦不住。 云起反倒稍微落后一些,一脚还未踏进门内,里面就传来女人的呵斥声。 “大中午头的,你和你师父跑出去作甚?忘了你上回中暑昏了三个时辰才醒吗?” 林阿奇弱弱地立在一边,全没了她平时对云起肆意胆大的模样。 林遮相好言相劝:“夫人,你回来了啊?” 幸三娘拿着鸡毛掸子正在打扫,此刻掸子指着林遮相:“你还好意思说?你怎么又带她出门?她身子娇弱,可不能跟你一天到晚到处去混!” 林阿奇讨好地接过她手中的鸡毛掸子,象征性地扫扫灰尘。 “师娘,是我自己溜去玩,师父寻我回来的。” 幸三娘没有给师徒二人一个好脸色,转身间愣住。 “你是何人?” 林阿奇蹦过去扶云起坐下:“师娘,我在山里救下他,他受了伤,来家里暂时休养一番,今晚就要离开了。” 云起恭谨起身,朝幸三娘行礼:“多有打扰了。” 幸三娘缓和了语气,云起长相虽然冷冰冰的,穿着简单但气质高然,说话倒是挺平易近人。她给客人倒了杯茶水:“今晚就走?” 云起回答:“是。” 幸三娘自己品了一杯:“今晚怕是走不了了。” 剩下三人一惊,通通围坐在小桌前:“为何?” “师娘,出什么事了?” 幸三娘语气悠悠,眸中还有劫后余生的庆幸:“秋后大雨,来往溪林村的必经道路,也就是十里外的潜康道,都被山坡乱石堵住了。” 林阿奇担忧地看着师娘:“我们这里并没有连日下大雨呀,师娘,那你是怎么回来的?有没有受伤?” “隔河不下雨,十里不同风。”幸三娘哼了一声:“算你臭丫头关心我,我刚巧经过,乘坐的马车替我拦了一劫,马和车都没了,我步行了两里路才遇到一对好心夫妇载我回来。” 三人讶然,林遮相盯着夫人:“那道路被封,岂不是村外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正是。”幸三娘点头,她看向云起,“是以,你若是今晚走,怕是连五里都走不远。” 云起不解:“不是十里?” 幸三娘看向院中:“今晚天降大雨,你且等着,傍晚时分,雨就密得人眼都看不清道路了。” 林阿奇扯扯师娘的衣袖:“他还受着伤,岂不是更加走不远了?” 林遮相赞同:“云走,要不你再多留下来些时日吧?虽然有些危险,但好歹能多加养养身体。” 幸三娘从包袱里拿出几样补药:“这都是我外出游历积攒的,正好可以给你用了。” 云起心中感动,拱手行礼:“多谢了。” 林阿奇帮着师娘熬药,把云起的事情详细讲给她听。 师娘戳她脑门:“什么云走?他怎么可能会叫这样的名字?” “疼……”林阿奇捂住脑门,“师娘,是他自己写的呀。” 幸三娘半信半疑:“是吗?” 云起适时经过,解释道:“我确实不叫云走。” 林阿奇想起什么:“对哦!你在市集上好像提过一嘴,我没怎么听清楚来着。” 师娘朝他一笑,看了林阿奇一眼:“这笨丫头,你别与她计较。” 林阿奇不愿她老说自己,奈何又反驳不了,只好找背锅的:“师父说他就叫云走。” 林遮相对上夫人的眼神,有点心虚。他是认出来“起”字,这不是逗阿奇玩嘛…… 云起适时解围:“是我不当,我写的乃是前朝旧字,当今新朝写法已经普及,是我疏忽了。” 林阿奇看他:“那你应该叫什么啊?” 他没瞒着:“云起。” “云起……”林阿奇默念着,“你的名字和我一般的读音。” 云起默默一笑,幸三娘有些看不过眼。 这个傻丫头什么时候才能学聪明? 林遮相拉她:“乖徒,奇和起,读音还是稍稍有些差别的。” 幸三娘棋瘾犯了,此刻药正熬着,她摆了棋盘,叫林遮相与她对玩。 林遮相借口困了要午睡,让林阿奇上。 少女憋闷了一脸,不甚高兴地坐下:“师娘,你游历许久,棋艺是否精湛些许?” 幸三娘对自己一向很有自信,当即落下一子:“当然。” 林阿奇面色稍微好转一点:“那就好那就好。” 不出十子,幸三娘败了…… 林阿奇对上师娘凶巴巴的神色,有些不安:“师娘,你自己说的有些长进,我才没有让你的。” 幸三娘有些尴尬,摸着鼻子又想端茶:“这是让着你。” 林阿奇哦了一声:“那再来一把,师娘不必让着我了。” “要是不让着你,你哭鼻子可如何是好?”幸三娘没好气道,“我可不愿听你直叫唤。” “我何时因下棋输了哭鼻子了?”见云起在好奇打量她,她登时就坐不住了。 林遮相躲在被子里笑呵呵的,还好自己没有摊这趟浑水,由着她们几个闹去吧。 两个女子又对弈起来,十场下来,幸三娘只赢了一二。 林阿奇乐着收拾棋盘:“师娘该不会是还在让着我吧?” 幸三娘抹不开面,叫云起:“会下棋吧?你来。” 林阿奇努努嘴:“师娘,他受伤了。” 云起方才观棋,发现林阿奇的落子十分有趣,不同于常人,常常以巧取胜,正好他算得上棋艺上佳的那一类,陪她玩玩也行。 “无事,下棋不费手。” 幸三娘抱着看好戏的心态落座一旁。 他用左手落棋,林阿奇看了眼,也调换了棋盒的位置,用左手下。 云起看着好笑,这又不是什么值得较真的事。 林阿奇堵他一子:“保持竞争的公平性才是君子。” 云起又落一子:“是这样,不错。” 幸三娘的手气是好,但在棋艺上简直是又菜又爱玩。 见云起连赢了阿奇五把,她又觉得自己可以了。 “小伙子,你再去观战一会吧,我怕你太过劳累,让我再接你,一会你再替我就是。” 对于云起的棋艺战术,她自认为琢磨出了一套心得,前几子落下,她认为自己稳了。 可眼见着棋盘上黑白子交替越来越多,幸三娘的面色逐渐黑了下来。 第十三章 有登徒子 “阿奇,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林阿奇笑眯眯的,落下最后一子:“师娘,我又赢了。” 云起挑眉,林阿奇的招可谓险象环生,每落一子都是惊奇。 自尊心大受伤的幸三娘挥手:“不玩了不玩了!旅途劳累,定是我休息不够,待我去睡上一觉,补足精神,再来找你一战。” 林阿奇目送她找师父去了,安安静静地收拾起棋盘来。 云起若有所思:“方才你是如何想到拐弯那一步的?” 林阿奇明白他指的是倒数第五子:“我也不知道,我就直觉应该下那一步,我就那样下了。” 云起:“直觉向来不是最为靠得住的。” “可我不也是赢了吗?”林阿奇撇嘴,望见他的目光带了挑衅,“敢不敢再与我博弈一会?方才我可是让着你的。” “五场下来还是让?”云起明显不信。 林阿奇弯弯嘴角:“那可不一定。” 直到一炷香过后,云起内心愈加复杂:“你是如何做到的?” 林阿奇落下一子,贼笑着:“直觉。” 云起:求求你分一点给我可好? 每每望见林阿奇要输了,她总能奇迹般落下关键一子挽回局面,除了她所说的“直觉”,便是以天才好运来形容也不为过。 云起打量她一瞬,反正他是不会承认自己没她聪明的。 云起惨败非常,渐渐有了幸三娘那般的斗劲,林阿奇将之统一形容为又菜瘾又大。 “啊呀!老是赢没意思啊。” 云起捂了捂小心脏:一定是他今日运气不够好罢了。 林阿奇没了逗他的心思,故意下错几子,让他扳回一点局面。 云起一门心思都在棋盘上,竟然一时没能察觉到她勾起的嘴角。 哎——本姑娘就是太厉害了,容易招人嫉妒啊。 林阿奇嚷嚷着不玩了,人家下棋费脑子,她让棋更费,此刻要放松放松。 云起有点失落,他好不容易才找回一点手感:“再玩一局?” 林阿奇摇头:“怕太过打击你了,还是算了。” 云起内心咆哮:你这样才是打击我好不好!? 刚来到院中逗小走狗没一会,天空浓云便密集可怖。 师娘被闪电惊醒,忙跑到院中收拾东西。 林阿奇本就打算给鸡兔盖好遮雨布,师娘一来,她顿时轻松不少。 眼见着雨开始淅淅沥沥落下来,林阿奇有些看不清眼前的笼子是有鸡还是没鸡的了。 师娘推她:“你快些进屋吧!” 林遮相打着伞过来接她:“阿奇啊!快进来!让你师娘弄就好啦!” “师父!我马上就好了!”林阿奇飞速帮着师娘盖好遮雨布,两个人急忙冲进屋内。 云起刚打起伞,就被冲进来的林阿奇撞了个满怀。 她动作还挺快,霎时闹了个红脸。 林阿奇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过是脚下打滑一时没刹住车而已:“没事吧?” 两人又是同时开口。 当事人林阿奇没察觉有他,林遮相的面色倒是不太好看起来。 这个云起,怕是对他家阿奇生了什么别的心思。 男人看男人,眼光都是极准的。 林阿奇小脸惨白,被雨淋过的头发湿漉漉的,还有几缕黏在脸颊一侧,大眼睛又灵又润,盯着他看时,总是露出不自觉的关心,叫他好生无措。 “我没事。” 两人又是同时开口。 饶是神经大条正在处理自身雨渍的幸三娘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两人在屋里打着伞含情脉脉什么呢? “快去泡个热水澡洗洗一身寒气。”师娘发话了,林阿奇自然要听的。 “哦。”她绕过云起,跑到柴房烧水。 柴房与她的房间离得很近,沿途有个小廊,上面被遮盖住了,不会被雨淋湿。 林阿奇生了火,蹲在炉子边回想方才云起的神情。 “他很着急哦。”她捡起一根柴火把玩着,“可是他连伞都不会打,在那干着急好半天。” 说着自己又笑了:“真够笨的。” 还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的云起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小床边,他刚刚没有及时去给她打伞,她不会怪自己吧?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连伞也没有朝她递一下,实在是说不过去…… 念及此,他匆忙往柴房走去。 刚踏进一步,里面就传来少女的尖叫:“登徒子啊——” 惊雷闪过,恰好掩盖住了她的咆哮。 林遮相和幸三娘都没有听见。 云起及时背过身捂住了自己的眼:“对不住,我不知道你会在此洗浴。” 林阿奇红着眼眶想要打死他,偏偏她刚脱掉上衣,挂着件小肚兜在那干着急:“还不快出去!” 真是急死人了! 云起尴尬万分,恨不得找个地洞藏起来。 “我,我真是无意冒犯的……” 说着脚步匆匆,又回到方才的小房间内,连门都忘了关。 林阿奇虽是一时气愤,但到底在男女之别这事上看得挺开。 “所幸我没有全部脱光光,要是被他看见了,岂不是要嫉妒死我的好身材?”她掩好门,一只脚迈入了浴桶,舒舒服服地叹了口气,“我这样的大美人只能自己欣赏!哼!” 全然不知林阿奇心中所想的竟然是这些,独自懊悔忏悔后悔的云起掀过被子蒙住脑袋。 “嘤嘤嘤……” 林阿奇美美地泡了个澡,再出来时已经将近吃晚饭了。 她收拾好了东西,让师娘进去做晚饭。 云起想要跟她道歉,讪讪来到她屋外,敲她房间的门,林阿奇正在擦头发,想也没想就道:“进来。” 云起一推门,就见林阿奇光着小脚丫坐在床上,头发湿漉漉的,她正低着头擦头发上的水珠。 窗外惊雷阵阵,一道道闪电时不时照亮屋内场景,活像是他再亵渎一分,老天便要劈死他似的。 “诶?”林阿奇纳闷,“怎么又跑了?” 随意甩了甩水珠,林阿奇穿上师娘新给她买的稀罕物件——凉鞋。 顾名思义,穿起来很凉快的鞋。 她来到云起常坐的小桌前,并没有望见他。 “云起?” 她朝客房里探了个小脑袋。 云起回头,恰好一道闪电亮起,紧接着是轰雷震耳,林阿奇披散着头发,被亮光一照,宛如一只女|鬼趴扶在门口。 也不知是心里本来愧疚还是此刻做贼心虚,云起被她吓了好大一跳。 林阿奇明白了什么,快步走到他面前,屋内只有一只床,她干脆坐在他床头,好奇打量他。 “你是不是怕打雷下雨呀?” 第十四章 心灵手巧 她身上传来好闻的沐浴清香,云起皱眉,眼神躲闪:“你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林阿奇不假思索:“师父师娘都在房间里,你不好打搅他们,所以你跑来柴房找我,又跑到我屋中找我,可不就是想让我安慰安慰你吗?” 云起虽然不懂为何她如此一根筋,但她这样想,倒是缓解了他的局促心情。 林阿奇又道:“我跟师父师娘向来都是在柴房一边烧水一边泡澡的,水凉了就将炉子上偎着的热水添上,是以天冷也不怕。” 她看了眼云起苦涩落寞的神情:“你要是想沐浴,还得等些时日,伤口未好碰不得水的,所以你就不用太过羡慕我能泡澡了。” 云起:他真是不知该如何作答,才能叫这人明白自己在意的究竟是什么。 他深深地望了眼林阿奇,或许一根筋也有一根筋的好处吧。 下一秒,林阿奇就跳起来离他稍远一点。 云起有些莫名:“怎么了?” “你的脑袋受伤了没有?”她没头没脑的一句。 “自是没有。” “噢……”她大松一口气,“那你可以不泡澡只先洗洗头发,头发脏了不太妥当。” 云起:她嫌弃我臭但是又关心我嘤嘤嘤…… “不然把我的枕头熏臭了就不好了。” 云起:…… 林阿奇主动去烧了热水,云起身手不便,他只用左手洗,林阿奇便热心在一旁给他打水淋上去。 云起有些苦涩,这丫头活像是个未被教化完全的野丫鬟,动作粗鲁拔掉他不少头发不说,还硬生生把热水往他衣服领子里灌! 老天爷!有没有理了? 为什么受欺负的总是他? 洗个头,云起脖颈也湿透了…… 林阿奇又十分热心地拿自己擦头发的毛巾跑过来,说要自己帮他擦,云起吓得急忙接过毛巾自己来。 “你忙了好一会了,去歇着吧。” 林阿奇朝他一笑:“你不用不好意思,以前师父也是这样帮我洗头发擦干的。” 云起心中冷哼:你师父可不比你温柔多了? 师娘从外地带回来许多色味俱佳的吃食,一餐晚饭下来,林阿奇吃得撑撑的,直嚷嚷着:“师父,快些给我揉肚皮。” 幸三娘一掌拍在她头上:“多大的人了还要师父揉,自己上外面走走消化去。” 雨已经停了,但天色黑得吓人,浓云密布,林阿奇不是很想出去。 但又惧怕师娘的威慑力,她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恰好离得云起近一些,悄悄道:“臭师娘。” 少女跑了,云起这顿饭也吃完了。 林阿奇蹲在一盆小花面前,戳着里面的泥巴,想着朱麻脸说的女儿节的事情。 末了叹气:“我也只是说说而已,我根本什么都没做好呢。” 云起见她难得愁闷,随着她蹲下:“在想什么?” 林阿奇想得投入,被他吓一跳:“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不久。”他有些想笑,“什么东西没有做好?” 林阿奇看他两眼,不像有假:“明日便是女儿节了,朱麻脸肯定做好了手艺品,明天等着出风头呢,我却什么都没有……” 说着低了头,语气里也竟是低落。 村里向来重视女儿节,凡是家中有待字闺中的女儿的,都要在这一天将自己精心准备的手艺品拿到明面上来展示。 乡长带着官差、嬷嬷们挑好的,不仅挑物,还挑人。 林阿奇向来不甚在意这些虚的,但被选中就有银钱可拿,去年是三十文,前年二十文,不知今年是否会更多一点。 林阿奇眼里闪着星星,她希望自己能有出色的手艺品,但还没有做出来,朱麻脸跑到她跟前来炫耀就是她的不对了。 她瞅了眼自己的鞋:“我今日竟然忘了叫她好好瞧瞧我的新鞋!” 她上言不搭下语的,云起却觉得她可爱非常。 “不是说鞋子有点脏了——不过,你想做什么样的手艺品?我可以帮你。” 少女眼睛一亮:“真的?” 云起点头:“自然不会有假。” “其实我想好了,做个竹罐,师父会编,我给他打下手就行,但是他近日太忙了,我一直没有打搅他。” 云起思索一会:“有现成的竹子吗?” “有的,我摸索着编了一些了。”林阿奇点头,拉着她来到自己的屋内。 少女房间内有一股独属于女孩的气息。 云起的母妃只有他一个,自是没有机会见过女子的闺房的。 没想到林阿奇的房间挺朴素,一张小桌上摆了些许女孩子的装饰物,上面还有一个竹罐子,看起来挺别致。 “这是你做的?”他拾起来观察。 “对呀,我已完成一小部分,但是太简单了,明日定是要丢丑的。”林阿奇走过来,指着一个小孔,“这里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可是我也没有别的合适的东西可以填补了,要不我干脆拿随便绣的手帕,照往常一样应付一下好了?” 云起定定瞧她:“不怕朱家小妹笑话你了?” 林阿奇难得怂了,朱麻脸有钱,料子绝对特别好,自己要是也做手帕,难保不会落下风。 她鲜少牙尖嘴利的模样,静静地立在那掰手指,模样倒是挺乖的。 要是她能一直这么乖就好了,云起心想。 “这个竹罐做来是用做什么的?” “存钱。” “存钱?”云起倒是没有想到,她会有那竹罐子存钱的打算,“这个主意挺好的,寓意也不错,若是多佳修饰一番,效果会更好。” “嗯?”林阿奇满怀期待地瞧着他。 “女儿节不是要做东西进献给上级吗?你们村是献给哪个级位的?” 林阿奇想了想:“好像是乡长。” “溪乡乡长乃是个老头子,老人家定不喜那些新鲜时髦的物件,上面派人来选拔,也定会挑些讨好他老人家的。” “有道理。”林阿奇眼睛亮闪闪的,期待着他再说些什么。 “既然是存钱用,那可以加些寓意富贵或者清廉的东西添上,最好是既美观,又能实用的。” 林阿奇脑海中灵光一闪:“有了!” 她翻出一个盒子:“我有不少从前的发饰,上面有些珠花挺好看的,只是我不爱用,正好可以拆了缝上去。” 云起看着她缝缝补补,不多时,小孔便被一朵小小的莲花填满了。 莲花高洁,若是献给上级,不正是夸人家为官公正廉明吗?云起点头,这丫头心思不错。 她又编出一条细绳,系在竹罐的另一端,林阿奇满意笑了笑:“不愧是我!真是心灵手巧!” 云起想起她给自己洗头发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给你演示一下,我把绳子拆开,就可以往里面放铜钱啦!” 说着掏出一两个铜板扔了进去:“然后将绳子再系上,小孔被莲花遮住了,铜钱就掉不出来了,若是要用,再把绳子解开,倒出来就是了。” 少女明眸皓齿,似是完成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冲他笑得张扬快活。 云起被她的好心情感染,拿过竹罐摇了摇:“确实倒不出来,很不错!” 得到了他的夸赞,林阿奇抱着竹罐美美地睡去了。 幸三娘没有喝到丛山药泡的茶,浑身都不舒坦。 偏偏今日是女儿节,她不好一大早找阿奇去上山。 按捺住自己的臭脾气,她起身下床,去拍林阿奇房间的门。 “懒猪快起来!村长说半个时辰后去大弯树集合,你快抱着你做好的物件去排队。” 幸三娘就没期望小徒能做出什么稀罕物件。 待到林阿奇打着哈欠出门,手里抱着的罐子上面,一朵小莲花被阳光晃了一下时,幸三娘愣住了。 “你做的这是什么?” 林遮相起床了,伸着懒腰过来:“哎哟!阿奇,你还真的编了个小竹罐子啊!” 林遮相举起罐子对着外面的天比划:“都没有漏光,很严实。” 林阿奇笑嘻嘻的,幸三娘更加不高兴:“白送给人家的东西不用做那么好……” 待看清楚了上面的小花,林阿奇的耳朵即将不保。 “哎哎哎,师娘,疼……”少女嚎叫响彻八方。 “臭丫头!那是我送你的珠花,你竟然用在那上面了?” 林遮相急急忙忙放下罐子劝她:“别动手别动手,就一朵珠花嘛,阿奇用旧了没事的。” 林阿奇还在嗷嗷叫,云起快步过来救她:“老夫人,发生了何事要这般?” 林阿奇没在朱麻脸面前丢脸,却在云起面前丢尽了,一张小脸皮涨得通红。 “师娘,师娘我错了。” 幸三娘总算放开了揪她耳朵的手:“雷声大雨点小,我哪有那么用力揪你,你们就听她叫唤吧!” 说着气鼓鼓地进柴房烧早饭去了。 林遮相唬着脸:“丫头,你怎么把珠花用在这上头了?你明知你师娘不喜欢你把她给你的东西转送给别人。” 林阿奇揉着耳朵偷瞅云起一眼:“我也没想到珠花也不可以嘛……” 林遮相轻笑一声:“你一会完事以后,赶紧进山去捡些丛山药回来哄哄她,可别再干这事了。” “那我不用拆下来了?” “拆下来作甚?拆了还得重做,况且你也没这时间了。”师父声音和缓宽慰。 “哦……”林阿奇抱着罐子,“我觉得我做的还挺好的呢,师娘竟然不喜欢。” 林遮相幽幽地笑:“再好不也统一送给人家了,上面的人要是看得上还好,看不上不也是白费了心意。” “话虽如此,不过我自己还是挺满意的,要是得了赏钱就更好了。”林阿奇眨眼,“朱麻脸做的定是没我的好就是了。” 林遮相摇头:“还是小孩子心性啊……” 怕云起在家中闷着,林阿奇拉了他一块往集合地点去。 第十五章 选艺选秀 一颗老树前,不少孩子已经聚在一块讨论各自做好的东西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 清晨的阳光透过微黄的枝叶流转,小老百姓的热闹在此地显得安然闲适。 林遮相还要摆摊,幸三娘不喜这种场面事,两人自是不会前来。 林阿奇扯了扯云起的衣袖:“不管我的能否选上,你可都要给我撑场子啊。” “好。” 云起对自己的样貌还是很有自信的,只要往那一站,众人的目光岂不是都往他这来? “你们听说了吗?昨日那个欺负林师傅的拳手,晚上喝多了回家摔了一跤,伤着腰了,怕是再也打不了拳了。” 立即有人道:“昨晚那么大的雨,他怎么还出门?” “这谁知晓?不过这林师傅算得真是又准又奇,说他三日之内有凶兆,第一日还未过完,他这凶兆就显露了。” 众人纷纷感叹:“是啊是啊,林先生看相还是挺准的,回头我也叫他帮我看上一看,我也好求个福啊。” 八卦总是传得飞快,林阿奇和云起立在角落里,也有人上赶着凑热闹。 云起摩挲着玉佩,面上一派坦然。林阿奇倒是抱着罐子,听人家夸师父心里得意不已。 “林阿奇,你师父真有那么神吗?” 一个跟林阿奇差不多大的女孩子跑过来,她手里拿着的是大家常做的手帕,是比不上自己做的竹罐子的。 林阿奇心中计较一番才同她开口道:“我师父的名声众人皆知,他自是有那么厉害的。” 两人才说了几句,一个高声豪放的声音响起:“林阿奇,你就抱了个破罐子来啊?” 朱麻脸挥了挥手中的物件,话是对着大家说,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云起,大概是为了吸引心上人的注意,她声音又大了几分。 “我做的可是丝织绣帕,上面有鸳鸯有荷花,可比你们手里做的好看多了。” 主动找林阿奇搭话的女孩子面色讪讪,这里就她们几人,她可不是也在说自己? 林阿奇细看了眼朱麻脸手中的,蚕丝薄云,花团锦簇,果然十分漂亮。 云起见她面色不好,开口解围:“阿奇做的竹罐乃是交盘编法,不轻易漏水、腐坏,乃是上好的手艺品,如何比不得你的手帕了?” 朱麻脸一愣,这帅哥怎么分不清好赖啊?他怎么就帮着林阿奇说话呢? 林阿奇得意洋洋:“就是,我这个可不比你的少费功夫,上面的人还没来呢,届时你的没被选上,可不要赖我做得太好了。” 朱麻脸气得就要夺过林阿奇的罐子,摔坏她的,看她还怎么与自己比。 林阿奇不肯,自是要护着自己的东西的。云起瞬间拦在她面前,一副护主的模样。 朱麻脸气急败坏:“谁让你说我!给我!” 一道威严不失厉害的声音响起:“住手——” “何人在此喧哗?” 朱麻脸一慌,罐子没抢着,手帕却掉在地上了。 这可是嫂嫂特地给她运来的布料,用的还是金线缝制,怎么不比林阿奇的破竹罐子强? 还什么交盘编法,她听都没听过,定是那人说来唬人的。这么想着,朱麻脸内心的胜算又多了几分。 她家是溪林村的大户,多少人巴结着呢,正如爹爹所说,上面的人还要与家中多来往的,定会卖他家一个面子,选中她的手艺品的。 朱麻脸收拾好心情,望向林阿奇的眼神带了许多鄙夷。 她身边那个男子高大英俊,多看一眼都会令人心动不已。偏偏他是个没脑子的。 哼!不就是林阿奇的亲戚嘛! 待他见识到我的好,哪还有林阿奇什么事? 不过,今日除了选手艺品还要选备女——朱麻脸摆出标致笑容,她今日化了妆容,脸上的斑点几乎看不见了,上面的人肯定会看中她的。 林阿奇抱着罐子站好,不欲与朱麻脸多做计较。 姚乡长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而来,大家见了他纷纷行礼。 林阿奇和云起站得靠后,此刻行礼意思意思便罢。 云起身份贵重,自是不会向一个区区乡长行礼的。 林阿奇见他不动,最右看看松了口气。好在人数众多,无人注意这边的情况。 “今日乡亲云集,大家的兴致都不错啊!” 姚乡长微笑看向大家,稍显苍老的面庞上带了欣喜的神色。 林阿奇扯扯云起的袖子,两人开始悄悄话环节:“什么女儿节,哪有别人家女儿做了东西献给他的?” 云起低声:“不过是个心意罢了。” “心意?”林阿奇颇为不舍地摸摸怀里的竹罐子,“怕是他收礼的借口吧?” 乡村里不乏才艺双馨的女子,家境富裕自小被家人教导着学习琴棋书画的大有人在。 云谷国重视幼儿培养,不论男女,皆一视同仁,可由家族自由送入书塾念书。家有富余的,还要请教养嬷嬷上家里来指点。 虽是穷乡僻壤,但精神文化教育还是比其它周边邻国乡村好了不少的。 是以乡长每年都会来溪林村挑选品貌皆佳的女子,一来是看其手工艺品做得是否出色,二来打量是否有农家底色不错的女子,将其留心着送入本地女子学堂,待其长大,为乡村选秀纳妃做准备。 云谷国选妃不看家境门第,重视女子品德为上。 是以溪林村虽偏远,但备选秀女还是有好几位。 “去年赏花的赵家二女何在?” 姚乡长望着众人开始点名。 “开始了开始了。”林阿奇暗示云起,“快看好戏。” “小女赵倩倩在此。” 一抹身形窈窕,打扮得甚是庄重的身影缓缓走上前。 有人群议论:“赵家二妹子出落得是愈发好看了。” 不乏有拍马屁的。 “是啊,她去年绣的锦帕可真是好看,蝴蝶都像是要飞出来似的。” “今年大选,怕是就要定她给我们溪林村长脸了吧?” 旁边其它村落自然有不服气的:“去年赏花的还有我们祈祥村的花六妹呢,可不一定让你们村的占了风头。” 下一秒,姚乡长举起长卷,开始念起上面的名字来。 “祈祥村花六妹、鸿福村孟湘湘、腊食村郑棠、交岸村钱多多,你们四人上前来。” “之所以要让她们上前,是怕她们长歪长残了,好早些筛出来。”面对云起眼中的不解,林阿奇低声解释道,“要是每年都送她们去学习,说不得反倒浪费了心血。” 云起点头:“乡长还挺聪明。” “不一定。”林阿奇贼贼地朝他一笑,“反正是让她们先呈上东西,要是没选中她们,东西还是收下了的。” “如此这般,姚乡长还挺会占便宜。” 两人对视一笑,继续看热闹。 腊食村的郑棠明显是长开了,去年秀气的鼻子拿到今年来看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来挑人的婆子压低了声音,朝姚乡长道:“她长了个酒糟鼻,圣上如何会喜欢这样的相貌?老身认为不妥,乡长以为——” 郑棠听后都要哭了,急急辩解着:“嬷嬷,我家都是这样的鼻子呀……” 姚乡长看了眼她手里捧着的流云绸缎:“你手艺还是不错的,不过相貌的确是天家看中的,你暂且回去将养吧,明年说不定就好些了。” 秀女大选就在今年,乡长说什么明年,这不是糊弄小孩吗? 郑棠年岁也不小了,当下就明白了乡长的意思,她可以回去嫁人了。 奉上东西,郑棠退下了。 “哎,可怜的女子,明明心灵手巧样样都拿得出手,偏偏只一样缺点,就被筛下来了。” 林阿奇微微叹气,云起敲她:“你好像挺遗憾?” 林阿奇捂着胸口,一脸痛苦:“美人伤心,吾心甚憾。” 云起:“那也是别家的美人。” 林阿奇幽幽地抬头望他:“只要是在我心里,那就是我家的。” 真是强词夺理、毫不羞愧。 云起别过脸,继续看前方的动静。 有人被筛了,剩余几个心里自是忐忑的。 不多时,嬷嬷指着交岸村的钱多多:“她这脸上怎么还有斑点呢?不妥。” 林阿奇下意识看向朱麻脸,朱麻脸也心悸回头,两人视线一对上,朱麻脸就更心惊胆战了。 要是被戳穿了可怎么是好?她跟林阿奇是对头,林阿奇肯定会戳穿她的…… 朱麻脸回了头,林阿奇贼笑:“她肯定怕我点破她是麻脸的事实。” “你打算说出来?” 林阿奇摇头,那倒不至于毁人前途。 朱家一心想送她入宫,要不然那么费心打点关系作甚?在这方面,林阿奇还是看得很明白的。 前面有人开始点各家各户的女儿上前献礼了。 这一下,朱麻脸心中更加激动,随着队伍缓缓上前的步子变得无比轻快,赏钱我来啦! 林阿奇朝云起挥挥手,乖巧地站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太阳渐渐升起,金灿光芒照射在一众青春年少的女子们身上,一个个娇俏灵动,打扮得鲜活亮眼,活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云起目送着她上前,希望她辛苦编织的罐子能被看上,又希望她这个人不要被看上。 这个想法虽然有点复杂,但仔细分辨一会,似乎又能解释得通。 当今圣上人过中年,孩子都比这些女子们大了,他老人家还要这些年轻貌美的女子入宫陪伴,说来有些不要脸—— 第十六章 即将挨揍 咳—— 虽然这么想同父异母的哥哥确实不大好,但这的确是实情。 前面大部分的女子选中手艺品的都被赏了银钱袋子,没被选中的自然是什么都没有得到,还白白献上去一样手艺品。既被选中手艺品又被选中人的少之又少。 不少人感叹着:“今年也太严格了。” “是呀,我瞧着那钗子挺好看的,怎么就入不了大人们的眼呢?” “谢家女儿长得还不错,可惜手艺不行了……” 林阿奇抱着竹罐子,显然没了底气。 她希望能得到银钱,但知晓自己的份量,还是希望别被人奚落得太惨才好。 悄悄回头,云起平静肃冷的面庞上是淡然的目光,见她回头,朝她点了一下头,似是在安慰她。 林阿奇朝他弯了弯嘴角,跟着队伍继续往前。 很快就轮到了朱麻脸,她紧张不安地献上帕子自报家门:“朱家三女朱妹莲见过乡长及各位大人。” 嬷嬷不客气地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一番:“抬起头来。” 朱麻脸照做,眼神慌乱。 不料嬷嬷笑了:“这女子是不错的。” 眼见着各位大人细瞧过她的手艺品,都露出赞赏的目光和笑容后,朱麻脸松了口气。 爹娘! 女儿给你们争气了! 花了百文银钱打好关系的朱家:呜…… 溪林村众位虽然很疑惑朱麻脸的雀斑为何不见了,但她被选上,到底是溪林村的一桩喜事,多一个人就多一分胜算。 那边祈祥村和鸿福村都各有三位了,最大的溪林村到目前才两位呢。 朱麻脸被赏了花,和赵二妹站在一处。 赵倩倩最是瞧不惯朱麻脸,趁无人注意,悄悄挪开一步远了点,免得她身上的铜臭味熏着自己。 面对众人的恭喜,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没有没有,都是爹爹教得好。” “多谢乡亲们的夸赞,小女愧不敢当……” 朱麻脸被大家恭维得仿佛自己已经是皇妃一般得意,待瞧见队伍最后的林阿奇时,微微降下声调。 “乡亲们都莫急,我们村不是还有一位吗?林阿奇也挺不错的,她做的竹罐子特别讲究,少不得要被选上呢。” 话一说完,她又望向那个白衣男子。 那人真是太好看了,不光她,还有不少人频频朝他望去。 要是能让他入赘该多好?自己也不用去善育堂做什么备女了。 大家朝她说的望过去,林阿奇瘦瘦瘪瘪的,站在一个高壮女子身后,更衬得她发育不良。况且她年纪太小,估计心性都不全,就是把女儿节当凑热闹般过呢。 大家都没抱太大的希望,不过也有人或多或少知道她运气好,暗暗期待着林阿奇能再为村里争争光。 终于轮到了林阿奇,她将罐子往嬷嬷手中一放:“小女林阿奇,师从大师林遮相,见过各位大人。” 她说得坦坦荡荡,丝毫没有前几位扭捏,反倒让姚乡长高看一眼。 “你师父林遮相乃是哪位大师?” 大概是最后一个了,乡长心情好,才主动找她说话的,众人想。 林阿奇看着他,目光坦然自若,不忘打广告:“我师父乃是远近闻名的看相大师,姚乡长若是想要看花收惊、算姻缘子嗣,大可放心找我师父。” 嬷嬷目瞪口呆地望着她,一时忘了自己该说的话。 姚乡长被她说的也是哑口无言,他一把年纪了,上哪看什么姻缘子嗣? “咳咳咳……” 一旁的其他官差憋得都快出内伤了。 云起忍不住弯了嘴角,这丫头,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乡长看我的罐子做得如何?” 嬷嬷面色扭曲地望了眼这个丫头,旁的女子都做些钗啊手帕啊,怎的她就做个竹罐子?还是存钱的那种?还是纯竹子,连个染色都没有。 教训的话还未出口,姚乡长就捋着胡子道:“你被选中了。” 众人大惊,明明林阿奇没有多出众的表现呀。 林阿奇本人对此倒没有表示出多大的惊奇,总之只要乡长会给她五十文钱就够了,比去年多了足足二十文呢! 林阿奇美滋滋地领了钱就要找云起回家,半路被官差拦住:“林小姐,不仅是你的手艺品被选中了,你这个人也被选中了。” 云起的面色顿时不好起来。 林阿奇掂量了一下钱袋,看向来人:“这位大人莫不是弄错了,皇上怎么可能会喜欢我这样的呢?” 官差作揖:“乡长大人亲口所言,不会有错。” 林阿奇扯了扯云起的衣袖,后者冷着面孔,年轻的神色带了严肃,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 “知道了,退下吧。” 林阿奇与官差:? 官差话已带到,林阿奇只好原路折返。 “你怎么敢那样跟官差说话?” 林阿奇心下有些讶异。 尽管早知他身份高贵,此刻真的见识到他的“威严魄力”,她心底还是稍稍有些不适应。 云起心中冷哼:“以他的资格,根本不可能见得到我。” 林阿奇扬起一个笑容:“那就是说我有资格咯!” 云起没忍心打击她。 “没说话就是默认了!”她高兴地抛着钱袋子,和云起肩并肩,哦不,肩并肘一块返回到方才选人的地方。 不少人还未离开,其中包括被选上的“新届备女”以及往届的备女,还有不少看热闹不想走的。 姚乡长见她回来了,笑着叫她:“快过来,正要说你们几个往后的去处安排,你怎么跑得那么快?” 林阿奇看了眼云起,见他无甚表示才跑到众人面前:“姚乡长还有何事?” 朱麻脸见了她自是没有好脸色。 她望了望林阿奇身后那人,如若招不得那般清风亮节的男子入赘,那么她能嫁入皇宫也是不错的。 乡长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此次选人,乃是为了开春的大选,届时全国各乡各府都要派出优秀女子入宫,我们乡也是有名的大乡了,虽然偏远了些,但女子们多是踏实勤劳善良之类……” 姚乡长好一番勉励,听得林阿奇昏昏欲睡。 她小声朝随后过来的云起道:“我可不愿入宫,估计第一个淘汰的就是我了。” 云起微微讶异,不知为何,他突然有点期待:“你不想做妃子?” “追根到底都只是一个妾,哪及得我在乡里找个男子做正房妻子的好?” 云起心中并没有轻松多少:“你想找当地男子?” 林阿奇又摇头:“也不全是,看师父和师娘的意思吧,他们让我嫁谁我自是考虑嫁谁的。” 云起抿起嘴,不再多言。 也是,她不过是乡村妇人,而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她在因缘际会之中救下自己,自己又早晚会回到皇城,继续做那高高在上的贵人。 两人怎么可能还会有别的牵扯?他暗自嘲讽,自己真是想得太多,可心里莫名不好受。 两人这番说悄悄话,那边姚乡长总算夸耀完毕进入正题。 “自后日开始,被选中的女子就要入善育堂,和从前一起选中的备女一块学习,从中挑选最好的十位,来年开春送去参选……” “十位!”众人议论纷纷。 不说今日选了十位有余,再加上前年、大前年的,统共怕是有百位之多,能被选上也太难了…… 林阿奇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还好还好,名额有限,那我就放心了。” 林阿奇没想到的是,她运气太好,早已被内定下了。 两人放松了戒备,云起看她这么执拗,就是被选上也无甚大概,就算真的到了宫里,谁能忍受她这般的秉性? 一想到皇兄若是与她有姻缘,怕是连朝都不敢上。 回家把这事与师父师娘一说,师娘直接气得撂了筷子。 林阿奇和云起都被她吓了一跳。 “师娘,怎么了?” 幸三娘冷着脸,一双眸里满是恨意。林阿奇从未见她发过如此大的肝火,一时连嘴里的鲜肉都没了滋味。 林遮相放下碗筷:“消消气消消气,阿奇这不是乡里初选吗?除了咱们这十几个村落,乡里不是还有别处稍远一些的?整个乡里起码有上百的女子——”他有些为难地看了林阿奇一眼,“咱们阿奇这样的,不一定能被选上。” 话是这么说,他可是打心底里觉着自己的徒儿是天底下顶好的。 林阿奇这回难得没有与师父顶嘴,怯怯地夹了块肥瘦相宜的肉到师娘碗里,颇讨好地看着她。 “师娘,我也不想去,可是姚乡长说我的竹罐子做得不错,他说我底子好才选了我……” 幸三娘打断她的话:“什么他说他说,你忘了我曾教与你的了?还是你贪图富贵祥华,早就生了这等卖弄心思?” 幸三娘彻底冷脸,噌一下起身寻找鸡毛掸子去了。 “师娘我冤枉!我没有——” 林阿奇慌了,吓得跳起来,急急忙忙躲到云起身后。 至于为何不是师父身后?因为师父也常常挨打啊! 云起是客人,身上还有伤,师娘总不能连他一块打吧? 林遮相和云起急忙起身拦着,幸三娘怒火中烧:“你这丫头一点都不听话!京城那是什么地方?岂是你一个无身份无背景之人能去混的?到时候落个什么下场,我和你师父愧对先人!” 第十七章 漂流传信 眼见着她说得越来越严重,林遮相急忙捂住了她的嘴。 “别说了别说了——” “先人?什么先人?” 林阿奇从云起身后探出脑袋,云起连忙把她往身后推。这种时候还添乱,云起都先急上火。 幸三娘也知自己怒火之下说了不该说的话,急忙改口:“总之你不该应下那姚无赖的话,就应该拿了银钱赶紧回家!” 林阿奇揪着云起后背上的衣裳喏喏回应:“一开始我和云起都回来了,是那姚乡长派人把我们叫回去的……” “这个王八蛋!竟然打起了我徒儿的主意!真是气煞我也!看我不撕了他的脸!” 虽不知师娘与那姚乡长有什么恩怨,但林阿奇还是很懂得见风使舵的。 “就是就是,我也不想去,是他非叫我去的!” 这话不假。 幸三娘不打她了,拎着鸡毛掸子就往屋外跑,林遮相和云起后脚追上。 “夫人,请你消消气,当时我也在场,能为林阿奇作证,她并无此意,是上面官差的认为她可行才选了她的。” 云起的话说得不急不缓,却恰到好处地点明了前后关系,幸三娘的怒火顿时消散三分。 她扔了鸡毛掸子,林遮相急忙拾起来放回原位。 幸三娘回屋中坐下喝了口茶:“依你之见,我徒儿如今该如何是好?” 云起拍拍林阿奇,示意她可以从他身后出来了。 不回头还好,一回头当场愣住。 丫头憋屈着一张小脸,白白的面庞皱成了包子,拉着云起的衣裳死活不撒手。 幸三娘又怒了:“给我出来!” 林阿奇吓得一抖,委屈巴巴地挨着云起坐下。 幸三娘指着她吃饭的位置:“坐回去。”末了又添上一句,“我不打你。” 林阿奇低着头挪回原位,那样子可怜极了。云起心底生出一丝怜悯来,难怪她那么害怕师娘,女人生起气来可真跟洪水猛兽无甚区别。 复又暗叹,这么一对比,幸好母亲在世时对他还算温柔。 幸三娘不知他心中所想,收敛些气焰,望向他的方向:“云起,你是客人,这事本该不用你管。但阿奇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给她指点条出路也可,算是家里对你的感激了。” 林阿奇猛地抬头,对上师娘的眼刀又低了回去。 那怎么行啊!明明是她救下的呢,怎么为了这点小事就要让云起还了救命之恩?这也太不划算了! “我,我扮生病?这样就可以躲过去了!” 林阿奇兴奋道。 另外三人陷入沉思,林遮相为难:“这生病可不是闹着玩的,病缘可大可小,你一日两日好了,岂不是还是要被抓去学那些劳什子?” 林阿奇又苦闷了:“早知我今日就不该去了!” “你不去也不行,家家户户都去了,凭甚单你不去?到时人家差人来家里一问,岂不是更麻烦?” 大家商量了好一阵子,午饭吃得都不尽兴。 林阿奇知道自己惹了大祸,心情低落得宛如火盆浇雨,凉了个透。偏偏回来时太过高兴,忘记去捡丛山药,师娘怒火,她还没招。 本以为师娘会夸夸她得了银钱,没想到不仅没被夸,还糟了这么一通吓,林阿奇都要怀疑人生了。 云起适时点明:“在下不敢欺瞒二位,若是信得过我,我愿意帮助林阿奇摆脱备选的身份。” 三人皆是眼前一亮:“你有办法?” 云起微微点头:“办法总比困难多,自是有的。” 林遮相看得出他有些本事,幸三娘还是不大放心:“可靠吗?万一被查出,岂不是危险?” 往小了说,是他举手之劳;往大了说,这可是欺君之罪。 幸三娘平息了火气才掩上屋门,小声道:“我们原本也是京城人士,因为得罪了人才带着徒儿来此避难。” 她顿了顿,努力压制住那股恨意:“这些年我东奔西走,赚了不少银两,不是不能给阿奇一个好生活好去处的。” 林阿奇听了很感动,果然师娘还是关心自己的。 “不过这钱都是在保证她一直留下乡下才能动用的。”她瞪了眼林阿奇,“要是去了我们的仇恨之地,这钱你是一分都别想动!” 林阿奇瘪嘴,她又委屈了。 “师娘,从前究竟是发生了何事?惹得一家要来溪林村这偏远之地生存?” 大家早已将云起当作了自己人,说什么也不避着他。 师娘叹息:“都过去了,你只需记住,京城虽然繁华,但也是最为危险致命之处。对你而言,老老实实呆在避世之处才是明举。” 师娘不说,她心里就更痒痒。 四人商量好了,由云起去办消掉林阿奇名额的事。 幸三娘去喂鸡鸭了。 林阿奇蹭到师父身前:“师父,你就说嘛!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林遮相看了眼同样好奇的云起,轻咳了声:“你师娘不敢说,我也不敢啊,阿奇,还是莫要多打听,对你而言不是好事,对我们家,更是通天大祸啊!” 连师父都说不是好事了,林阿奇自是不会多问。闲来无聊,又拉着竹筐出门了。 云起养伤也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于是跟着她一块出门,活动活动筋骨。 林阿奇蓦地想起:“你不是被贼人追杀,有性命之忧吗?你这几番都在乡亲们面前露脸,大家都知晓我们有个俊秀亲戚了,岂不是暴露了你?” 云起摇头,拾起一根木枝放进竹筐里:“无碍,你师娘不是说大石封了路,我们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见她不解,他耐心给她说起缘故:“若是他们返回发现我不在,定是认为我逃走或是被人救走了,他们若是留了人查看,不会蠢到三日了还未上门抓我。” 林阿奇想了想:“那你目前就是安全的。” 云起点头:“算是。” “虽说是这个道理,但溪乡人多口杂,虽是偏远,有些消息要想传出去也并不难。” 她指着面前的溪流:“这条河就叫溪林河,它的流动速度并不急,乡里要是没有钱寄信,就把要说的话放进瓶子里,让它随水流动。” 云起盯着河面思忖:“几时能到外面?” “若是大瓶子,且是刚下过暴雨,例如昨晚,不出一晚,便能在蛤蟆塘捞到了。” “蛤蟆塘离这有多远?” “大约有六个溪林村这么远。” 云起估算了下他目前去过的溪林村,勉强是两所京城大官五进出大院的距离,那么照这个速度,若想把自己健康完好的消息传出去,只怕要三日才行。 且不说万一被人捞起,或者根本飘不到目的地。 “此种方式只可用于家信吧?” 林阿奇点头:“是啊,村里若是有外出之人不便回家的,家里亲人想念他们,便会用不同颜色的绳子绑上,让它自由流动。大家看到了是家信的绑绳,自然不会捞了。” 云起眼中露出一抹亮色:“这倒是聪明。” 林阿奇分别给他举例,那哪个村、哪个乡分别用什么大小的瓶子及绳索。 云起记东西很快,尽管她说的宛如幼儿智力匹配题一般列出了十余种搭配法,他还是牢牢记下了。 林阿奇狐疑看他一眼,捡起一根树枝点点地:“真记住了?我可还没说地名呢。” 云起帮她把零碎的树枝堆好:“我自小看书便过目不忘,你大可放心考我。” 林阿奇扔下树枝:“巧了!我也是天才,不光捡柴、作诗还是记忆,都是顶好的!” 云起看她的眼神有点复杂:“吹牛可以,但不要太过,毕竟今晚还有雷雨,我还是敬畏上苍的。” 林阿奇:…… 难得看她被自己堵上一回,云起心情大好,主动帮她拉竹筐小车:“走吧,前面一定还有很多树枝可以捡。” 林阿奇率先走在前面:“我可不怕!我要是睡你边上,要劈也是先劈你这个倒霉蛋。” 云起脸上闪过一抹难以捉摸的绯红,这个臭丫头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不知是云起的判断良好,还是林阿奇的运气不错。 两人捡了满满一大筐干柴,顺利下山。 林阿奇照例是要去溪流边洗手的,云起蹲下来随她一块。 “你究竟有何主意啊?”林阿奇偷偷摸摸地凑近他,生怕被人听去了似的,“虽然我知道我很好,被选中无可厚非,但师娘怕我受罪,不愿我去那种地方,可我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向往的。” 她伸出手指,比划了个小拇指。 云起洗净手,想起没有人给他递擦手帕,无奈蹲在原地等它自然晾干。 什么无可厚非? 他有点想笑,恰时忍住。 她师娘怕她遭罪?怕是担心别人遭她的罪还差不多…… “你很想知道?” 林阿奇急忙点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小辫子被风吹散了几缕碎发,微微扬起,衬得她神情温柔坦然。 云起怔忪了一瞬,很快收回心思。她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臭丫头,跟她说那么多做什么。 他收回眼神:“可是事关机密,能不能办成也不一定。” 林阿奇顿时瘪了嘴:“啊?那么难啊?那是不是还要你犯险?”她自顾自道,眉眼里全是担忧,“你的伤还没好呢,你可别硬闯,衙门里的官差武功不会太弱的……” 见她真的很担心自己,云起微微感动了几分。 下一秒,她又道。 “我好容易收了你这么一个徒儿,目前只有喜稳婆一个人知道,你要是闯衙门被抓住蹲大牢——”她神色紧张,“你可不能给我丢脸啊!” 果然,这感动就持续不了三秒。 第十八章 阿奇垂泪 两人准备回家,突然一条大鱼蹦了起来,林阿奇下意识一捞,居然抓住了那条肥鱼。 大鱼扭动着身子十分活跃的样子,林阿奇高兴地放进了竹筐里。 “哎呀!这柴被打湿了就打湿吧,回家晾凉就能烧了。” 她转身又凝望溪林河:“不过就一条,四个人分好像不太够,要是再来两条做烤鱼吃就好了!” 云起目瞪口呆,刚想说你方才那只是运气好碰着了,哪有那么多好事…… 还未张口,又有几条肥鱼蹦跶了起来。 林阿奇眼疾手快,十分自然地一手抓一条:“好嘞!既然是你们自己蹦的,那也甭怪我不客气啦!说好来两条就是两条,多的我也不要。” 林阿奇愉快地拉起木绳准备回家。 见云起没有跟上来,回头叫他:“走啦!回家!” 云起被她这通骚操作迷得半天回不过神来。 “你,你是如何做到的?” 鱼怎么能自己蹦到她手里呢? 林阿奇没觉得有什么:“经常这样啊,这河里时不时就会有鱼蹦上来,我三岁就开始蹲鱼了,一捞一个准。” 原来是天道酬勤,云起缓了缓惊讶之情。 下一秒,林阿奇眼睛一亮,飞快地往山林里奔去:“等我一下!” 云起来不及叫她,担心她在里面遇着危险,只好尾随着她一块入山。 少女身姿矫健,腿下功夫丝毫不输一个习武之人。 云起心中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讶异又提上来几分。 “我又找到丛山药啦!这下师娘总该原谅我的莽撞,不会再与我计较啦!” 她举起一把红彤彤茶叶模样的树枝,上面枝叶是通体的大红,夺目有光彩。 “师娘最爱喝这个泡的茶,她回来得早了些,我还未寻到,今日寻到了,她应该不会再说我了吧?” 云起望着她高兴的模样,顺着她道:“自是不会,你得了令她高兴之物,她怎么还舍得说你?” 林阿奇点点头:“希望如此。”顿了顿,她又得意,“回去也给你泡一杯,可美味了。你看,我待你这徒儿还是挺不错的吧?” 云起扫了她一眼,懒得说话。 泡杯茶就对他好了,他可真是受宠若惊。 “不用害羞,毕竟做我弟子乃是光宗耀祖之事,你大可出去放肆炫耀。” 云起:我真的不想做你徒弟求求你了。 两人回到屋中,把鱼交给幸三娘。幸三娘表情淡淡的,看见林阿奇讨好的将背后藏着的丛山药递给她时,眼睛才亮了几分。 但她没有多说什么,只让林阿奇照例把捡来的树枝分作两半,一半收着自家烧,一半拿去市集卖。 许多整日摆摊为生,没多少时间去砍柴之人,就等着收摊前有人来卖柴呢。 林阿奇拖着大竹筐又要出门。 师娘有些感慨,这丫头还真是实心眼,也不知坐下来喝口水歇一歇。 她想开口叫住她,偏偏她又拾起绳子准备出发了。 云起看出幸三娘的用意,先开口叫住了林阿奇:“我有点累了,歇息一会再去吧?” 林阿奇大方朝他一笑:“你身上有伤,不宜挪动,卖柴这种小事我自己去就好,你在家歇着吧!” 云起、幸三娘:…… 为何这丫头如此耿直呢? 两人捶胸顿足。 林遮相恰在这时回来了,他挑着东西,林阿奇不好让路,只好又拉着竹筐倒退几步,让师父先进来。 “阿奇又捡了这么多啊?总是比别家孩子捡得多呢!” 放下东西,他朝林阿奇自豪一笑。 林阿奇嘿嘿的,也不害羞:“那当然!谁让我是林遮相的徒弟呢?” “哎哟?怎的这般不害臊?” “那还不是随了师父嘛!” 师徒二人说说笑笑,林遮相见她头发散了,说要回屋帮她收拾好再出门。 林阿奇一向听他话,点点头跟着进去了。 幸三娘给几人倒水,微微松了口气。 林遮相的手指十分粗糙,许是老年人经常劳作,手指总是保养不当的。 云起见林遮相熟练地打散了林阿奇的长发,拿起梳子梳顺溜了给她编发。 突然想起母亲在世时也是这般温柔地替他编发,偏偏他还不喜欢同母亲亲近。 因为母亲对他要求很严格,不喜他常常撒娇赖着她。 看着师徒二人这般亲密,他不由得目露温柔,暗自羡慕起来。若是母亲还在,自己是否也会这般享受长辈的关爱? 幸三娘晾了会茶,递给三人慢慢喝。林阿奇牛饮一杯,朝她还要来一碗。 幸三娘嘴上说她没个女孩样,实则还是手脚麻利地又给她添上。 这就是家吧。 粗茶淡饭从中暖,柴米油盐也有情。 云起心底苦涩。 皇室中人何以谈“家”,他是没有家的孩子。 默默看了好一会三人的家人情深,云起才别过脸,暗暗思索接下来的对策。 林阿奇编好了辫子,拿着木绳就要出发,见云起还呆呆地坐在那,开口问他:“你还跟我出去玩吗?” 云起点点头,多走走也好了解溪林村的一些事情。 两人一块边走边谈,林阿奇微微瞪大眼:“你又打算走了?” “帮你消掉备选的身份后就走。” 林阿奇低了头,不再看他:“为何如此着急?你不是说养好伤再说吗?况且路被封了,一时半会,你也出不去……” 她纠结再三。 “我已耽误数日,事不宜迟,我必须得尽快赶回去。” “回京城吗?” 云起没瞒着:“嗯。” 林阿奇盯着脚面:“我早就猜到你是京城人士了。” 云起看她一眼:“那你还挺聪明。”顿了顿,他问,“怎么看出来的?” 林阿奇从袖口里掏出半块玉佩:“既然你要走了,玉佩还给你。” 云起本以为是在被她救回来的半途中掉了,没想到还在她手上。 “你一直带着?”他摩挲着玉纹,上面还留有少女的温度。 林阿奇微微点头:“这玉佩纹路不是生硬的,而且以桃纹刻玉,乃是皇室之用,既然你是皇室中人,那必定是某个京城人士了。” 云起没想到她推算得这么准确,心下有些佩服,不过想到她以往的作风,她下一句定是要再说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才对。 可等了好一会她都没说。 他不免开口询问:“你是不是舍不得我?” 林阿奇眸子里不知不觉就蓄了眼泪,水涔涔的,望着他时,说不出来有多委屈,仿佛三月融冰,冰块碎碴一瞬间坍塌,扰了他的魂。 “你,你怎么了?” 林阿奇用袖子用力擦去水光,哽咽着道:“没什么。” 她性子倔,向来是不肯在外人面前掉一颗眼泪的。但是不知为何,听到他几次三番说自己要走,心里总是不太舒坦。 好像这些天的相处,两人早已深知彼此的秉性,处成了一家人,她早已经把他当作乖徒儿了。 如今徒儿伤势大好,即将出门遨游,做师父的怎么能委屈不前呢? 林阿奇怨怪自己不争气,徒儿出息是好事,况且他身份贵重,自己已然是占了便宜了。 云起不懂她这些弯弯绕绕,顿时以为她是舍不得自己。 两人找了处安静的地方坐下来,云起找路过的卖糖翁要了串糖葫芦递给她。 “吃点甜的就不伤心了。” 林阿奇接过咬了口,眸子里的水光淡了去,但眼眶还是红红的。 她就如自己的二侄女般惹人心疼。 云起想揉揉她的发顶,望见林遮相给她编好的辫子,还是不忍心地收回了手。 要是又惹得她哭了可怎么是好。 “你别哭了。”他把自己怀中的另一半掏出,向她展示合成一块的样子。 “你看,左边是桃纹,右边是桃枝,是不是还挺漂亮的?” “嗯。”林阿奇咬掉一口甜山楂,手伸过去,“挺甜的,你也吃。” 云起难得没有嫌弃与她共用食物,就着她的手咬下一颗。酸酸甜甜的味道极好地安抚了两人的心。 他看中玉佩,继续向她解释:“我一开始没想过瞒着你们我的身份。” 林阿奇看着他,眼底满是不信。 “是真的。”他强调,“当时我说不出话,就想着你们叫我云走也行,反正就是一个称呼,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阿奇若有所思:“这样?我认你为徒儿,你其实是不大乐意的吧?” 云起想说确实,但看到她憋得红彤彤的脸颊,以及水汪汪的大眼睛时,他那句“确实”就说不出口了。 “没有,不过我有师父,也在京城,是从小教育我的人。” “哦。”她又咬下一颗,“云谷国向来不拜二师,那你就拜那一个师父吧。” 云起心中一松,点头:“嗯。” “我哭就是觉得我好不容易收了一个徒弟,结果你还要走,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我担心你而已。” 她仿佛不在意般,故意大口嚼着山楂,一定是太酸了,酸得她龇牙咧嘴的。 云起碰碰她:“不要担心我,我回去后就会有人保护我了,况且我身上有功夫,拳手不也没打得过我吗?” “他那是没脑子。”林阿奇哼了声,“他虽然身膘体壮,但他只会用蛮力,你不一样,你是有真本事的。” 云起弯了嘴角:“你看出来了啊?” “那当然,我可是顶天聪明的。” 两人就此聊了些别的,末了,云起还是拿出玉佩,继续给她讲。 “我的玉佩是我母亲送我的,她送我的东西不多,是以我经常将它带在身边,我很珍惜它。有一回丢了,我找了三天才找回来。” 林阿奇暗道好险,幸好没把它抵给喜稳婆,要不然云起非宰了她不可。 云起又道:“虽然它碎了,但我还可以收着留作纪念,多谢你帮我保存了。” 林阿奇咬着山楂有点羞愧。 不是啊,她一开始是觉着玉佩值钱,想拿来抵他药钱的…… 第十九章 微服私访 “这一半既是你捡到的,那就继续交给你保管吧。”他伸出一只手,手掌厚实有些粗糙,大概是长久练功留下的,掌中一块暖玉发出温暖的色泽,林阿奇有点心动。 “不可,你不是说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吗?”林阿奇保持了理智,他说留给他的不多,那他母亲很有可能已经不在世上了,这东西就是遗物,她怎么好收下呢? 云起坚持,掰开她的小手,把半块玉放进她的掌心:“我母亲从前说,人与人的缘分是很难得的。既然你救了我,我也没什么好报答的,而且你不是舍不得我吗?若是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尽管拿着玉佩去京城找我。” 林阿奇本想反驳,谁舍不得你?少臭不要脸! 可听到他后面那句…… 她居然很心动。 她虽不想参加选秀,但她很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啊! “师娘说京城危险,不让我去。”她忧愁地咬下最后一颗山楂。 “你想去京城?” “我想。”她重重点头,“我很想去看看京城的繁华,去品品茶、遛遛马。” 她目光里满是向往,云起在她身上看到了梦想的力量。 “好,如果你想去,我帮你。”他一拍大腿立下壮言。 林阿奇扔了木钎子:“真的?你可别帮我成了妃嫔啊!” 他想到皇兄色眯眯的样子…… “怎么可能?若是你想去,我就有别的法子带你去。” 林阿奇终于露出笑颜:“好!一言为定!” 两人幼稚地拉钩上吊定下约定,云起见她心情大好,也不由得跟着笑起来。 林阿奇没怎么见他笑过,此刻只觉得他的笑颜比方才的山楂还要甜上三分。 两人卖了柴赶回家,幸三娘已经做好一桌的鲜鱼宴了。 刚进院中,就闻见浓浓的鱼香味。 “师娘做的鱼肉最好吃,咱们快些去净手吃饭!” 云起跟在她身后,棕色眸子里晕染了点点笑意。 巧了,他母亲做鱼也最为好吃。 两人飞快入座,幸三娘和林遮相频频往云起碗里夹菜。 “多吃点肉,好好补补身体。” “年轻人虽然身强力壮,但也免不得失血太多身子虚弱的。来,多喝点鱼汤……” “这道野菜鲜美爽|滑,多尝尝。” 林阿奇:嘴里的鱼肉没了滋味,师父师娘不爱她了,都不给她夹菜,呜呜呜呜…… 家里人口简单,大家一块吃饭也不讲究用公筷。 最平常的一餐晚饭,云起吃得很满足。 好像很久没有这种被爱包围的感觉了。 夜间躺在床上,回想起来,他似乎回到幼时与父皇母妃在一起用餐时的愉悦状态了。 母妃对他要求严苛,父皇对他则有更多包容。两个人只有在饭桌上才会表现出对他更多的爱。 那时,母妃也是用自己的筷子给他夹菜,不曾用过公筷的。 他似乎喜欢上了在林阿奇家中生活的方式。简单淳朴,有血有肉有感情。 他抚上自己那颗沉寂已久的心,它似乎许久没有今日这般轻松快活过了。 天空划下一道明亮的闪电,随之是震破天际的惊雷。林阿奇被吓醒,想起白日里云起的胡说八道。 “不会的不会的!他那是唬小孩子的!” 林阿奇一边安慰自己,一边缩回自己露在被子外面的脚。 “轰隆——”又是一道响雷。 夜幕深沉,屋外狂风乱作。林阿奇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老天爷,我不是你的宝贝吗?” “你赐给我好运,让我三番四次随手捞鱼、随处都能采到宝贵的丛山药,怎么今日对我失望了,就要惩罚折磨我吗?” “呜……不要劈我,我错了呜……” 少女缩在被子里哽咽求饶,然而雷声并没有停止。 她微微探出一个脑袋,恰好闪电亮起,晃了一瞬,照亮了整个屋子。 空洞里带着惊奇,震撼中藏有怂意,林阿奇再也受不住,抱着枕头就往师父师娘的房间跑。 “师父师娘。”林阿奇瑟瑟发抖,“我害怕……” “开开门!我要和你们一起睡……” 师父睡觉一向如猪,睡着了才不管外界打雷闪电还是刮风下雨。 若是林阿奇冲进师父房间将他摇醒那还好说,可是师娘也在里面,她就有点怂了。 要是师娘出来揍她一顿,岂不是又要在云起面前丢脸? 林阿奇讪讪地敲云起房间的门。 里面的人很快披衣下床。 “怎么了?” 林阿奇苦着一张小脸,抱着枕头说不出的忧伤:“我害怕。” 云起凝眉:“昨晚也下了雨,你怎么不怕?” 林阿奇趁他疑虑间冲进他屋内,跳到他床里面捂紧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 云起脑中闪过四个大字:投怀送抱。 “你,你怎么能跑床上来?”云起震惊。 林阿奇打定了主意:“你别过来,咱们换床睡。” 云起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你白日自己说的,劈到我怎么办?有本事咱们换张床,看老天爷劈你还是劈我!” 话落,又是一道炸雷轰隆震天。 云起对上她瑟瑟的眼神哭笑不得,他走到床前坐下:“我那是说来吓唬你的,老天有眼,怎么会劈你呢?” 林阿奇露出一对眼睛,黑暗中明亮有神:“那你的意思是,承认我是天才了?” 云起:他也不是很想承认。 “对,你就是那么的多才多艺又机灵聪智。”舔了舔嘴角,违背良心的滋味,暗自痛苦垂泪。 林阿奇听了很是受用,她慢慢悠悠地坐起来:“那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原谅你的大言不惭吧。” 云起挑眉:“你会的成语还真多。” 林阿奇抱着枕头挪下床:“过奖。” 林阿奇回到房间一夜好眠,被她闹醒的云起却睡不着了。 取消林阿奇的备选身份乃是小事,从溪林村出去回到京城才是他心头大事。 溪林村地处偏远不说,偏偏路还被封堵了,他原本计划着乘船而下,这还是林阿奇给他的启发。 但溪乡总是夜间下雨,他能不能安全抵达下一个目的地还很难说。并且溪林村的要犯还未抓住,冒险离开并不妥当。 他得想个万全的法子才行。 第二天天微亮,鱼肚白渐渐升空,云起起个大早,随意洗漱一番便出了门,没有惊动任何人。 此时,溪乡衙门口,两名官差刚值了一夜的班,正等着白日值班人前来交接。 “那小子今日怎么这般磨叽?都辰时了还不来——” “莫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两人站着也是无聊,干脆闲聊起来。 “要说磨叽也没人抵得过你,上回在后堂,你再来晚一点我都尿裤裆了。” 另一个哈哈大笑:“你还好意思说?你不知道少喝点水吗?” “多饮水有利健康,你懂个屁啊……” 两人嬉笑一番,突然前方传来恐怖尖叫。 “杀人啦……” “有死人!有死人……” 一个农夫挑着担子,此刻跑得鞋都飞了一只,面色恐慌狰狞,一瘸一拐的好不慌张。 两人对视一眼立即叫住那人。 “站住!瞎喊什么?” 农夫哆嗦着手指向身后:“那边,那边死了人!” “什么人?从实招来!” 农夫捂着脸大哭,怕是从未见过此等异样恐怖场景,三魂七魄都吓没了:“我不知道……人就是死了!一动也不动,脖子还歪着……” 官差不敢耽误,立即通报了上级。 乡里很久没有出现谋杀案了,此事立即引起了溪林村及周边大小村落的广泛议论。 云起一路步行至此,才得知出了事。 他亮出令牌,官差见了差点给他跪下:“王……王……” 王了半天也不敢叫出声来。 “你们这最大的官便是姚勤?”云起眉目冷然,通身气质高贵矜冷。 官差俯身作揖:“正,正是。” “叫他出来。” 云起没戴面具,倒是戴了个白帷帽,旁人一时半会看不清他的真颜,官差只觉得他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姚乡长得知贵人来此,吓得连忙从美人怀中爬了起来。 云起刚坐下,就有下人递上上好香茶。 掀盖子闻了会,此等贵品,实在不该是一个乡长能拥有的。 姚乡长匆忙赶来,俯身跪地致歉:“不知贵人来此,有何指点?” 云起冷冷地看他两眼,先说明自己的来意。 “你们今年选秀的名单在何处?” 姚乡长冷汗直流:“不知贵人是何身份?要这名单是作何使用?” 下属只说他是贵人,说了半天也没说清楚他的身份。 他一个小小乡长,哪敢多言? 只是这备选名单对于一个乡来说,还是至关重要的,他不敢怠慢于贵人,也不能轻易交出名单。 云起不耐烦,再次亮出令牌。 金为天子银为王。 姚乡长眼瞳倏然放大,身子伏地:“王爷!不知王爷大驾于此,小民惶恐!” 云起靠在椅背上,抬着下巴看他,只吐出二字:“名单。” 姚乡长不敢再犹豫,立即起身哆嗦着翻出名单递交上前。 云起接过随意翻了翻。 上面姓名、年龄、籍贯、体量等详尽有余,甚至将她们各自的生辰八字都算好了,果真是用心至极。 云起冷笑,姚乡长藏在袖口里的手指吓得震颤不已。 莫不是王爷发现了什么?才来寻他这小官的麻烦? 第二十章 虚惊一场 这么一想,他藏着的那些个美娇娘,岂不是都要被他发现了? 姚乡长腿软不已,此刻竟然想尿遁。 “姚乡长。”云起开口,唤回他几分神情,“这二人为何没有标注?” 云起指着两个名字,语气看似漫不经心,眼神却冷冰冰地直视姚乡长。 “这是这是……” 完了! 姚乡长的哆嗦都要止不住了。 他指着的朱妹莲和林阿奇,都是他自己想要占有的…… 他居然一下子就发现了,这可如何辩解是好? 狗腿子幕僚适时候掀开幕布走了进来。 “见过贵人,我家大人许多事情都是吩咐我去做的,您有什么疑问,尽管问我就是。” 他笑得殷勤,云起却很满意他的态度。 他就喜欢懂得看眼色的人。 他又不是什么大凶大恶之人,这个姚勤至于如此怕他吗? 云起点头:“那你说,为何她俩没有备注?” 幕僚一怔,姚乡长看他的眼神都要喷火了。 “回禀贵人,名单上的人都是按照家家户户去调查走访的,还没有走访完毕,是以空着。” 云起想了想,有些玩味:“是吗?据我所知,朱妹莲家里可是溪林村的大户,且位置极佳,你们反倒略过了最好的地理位置不去调查,反而舍近求远先去最远的鸿福村,这是何道理?” 幕僚稳了稳心神答到:“这是因为,我们衙门府做事情习惯先将最困难的解决了,再去做最容易解决的。” 云起笑了:“那为何不先找交岸村?难道是我调查有误,交岸村不是最远的?” 幕僚一时哑口无言,他中计了。 鸿福村不是最远的村落,交岸村才是。 他方才那样说,分明是装作自己不熟悉此地,好来套他话的! 两人跪在地上,一时都有些挫败。 云起将名单册子用力掷在二人身前,姚乡长率先磕头:“小官有罪!求大人降罪!” 他倒是不狡辩。 云起拂了会茶盖,清脆的碰撞声一下又一下地敲击在二人的心上。 幕僚也磕头:“小的也有罪,小的不该欺瞒贵人,请贵人恕罪。” 一个降罪一个恕罪,里面的区别可大了。 云起不再卖关子,道明:“上面这个叫林阿奇的,消去她的名字,日后将她记在我的名下,我有用处。我乃是微服私访体恤民情,你们必须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不可透露我的身份……” 云起一连吩咐了好几条,两个小人莫不敢遵从。 官大一级压死人。 面前这位贵人可大了好几级,是难以逾越的鸿沟,两人哪里能怠慢得起?当着云起的面,姚乡长拿笔在林阿奇那栏备注了“否”。 两人连连告罪送走了他。 众人好不容易来到了门口,云起坏笑一声,故意问道:“今早有人报案说死了人?” 姚乡长好不容易下去的冷汗又冒出来五分:“回大人,是恶意杀害,下官已经派人前去捉拿凶手了。” 云起意犹未尽:“知道何人是凶手?” 幕僚回道:“那人名叫庄睽,是从外地回乡的,因为与人发生了争执才失手杀人,扰大人耳根子清净了。” 这幕僚比姚乡长会捧。 云起暗嗤一声。 “记住,不得透露本王身份,本王还要在此停留几日,你们下去早日通路吧。” 姚乡长和幕僚对视一眼,急忙道:“是——” 目送明王远去,两人重重地松了口气。 “明王为何会来我们这等偏僻小地?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姚乡长一巴掌拍在幕僚脑袋上,幕僚登时被他打得头昏眼花的。 “我,我也不知啊!他话里话外是要罩着林家那姑娘呢,不若我们——” 姚乡长又是一巴掌,扇得他倒在地上。 姚乡长浑眸微眯,恶狠狠道:“还不快收起你的心思!林阿奇那死丫头,谁不知她是溪林村运气最好之人?他想独占,谁让他是王爷,是当今圣上的胞兄?我们岂敢造次!” 幕僚低了头:“是!下官不敢!” 云起一路漫步回到溪林村中心。 衙门离林阿奇的家有好一段距离,一路走来,到处都是议论清早风波的人。 云起想给家里带点早饭,于是来到一家包子铺前。 “给我来十个肉包子。” 语毕,众人都用一种惊羡的眼光看向他。 云起有点无奈,肉包子而已,值得这么羡慕? “他居然都要肉包子,也不知是打哪来的,居然吃得起这么多……” “他胃口好大啊……” 云起扶额,原是乡亲们误会。 老板准备给他用油纸包上,云起解释道:“分开包,我要拿回去。” “哦——原来是给家里买。” 不是一个人吃啊,大家看他的目光正常了点。 长得这么气质卓然的小伙子,吃那么多多有损形象! 大家的议论声又渐渐回到清早风波上。 “听说了吗?杀人凶手是那个拳手,死的那个也太冤枉了,不就是说了他几句吗?” “嗨……谁说不是?那拳手多嚣张?前几天还推了林师傅的摊子,怪罪林师傅给他卜的卦不好,当天回去就伤着了!” “要我说,林师傅算得真是准,他自己不听,哪能怪罪旁人?” 云起旁听几句,大概明白了前因后果。 拳手名叫庄睽,因为伤了身体被人嘲笑,所以一怒之下杀了人,现在正在逃匿中。 “不过他不是走不了多少路吗?他还能逃去哪?” “外面的道都被封了,八成就在这十几个村里吧。” 大家吃个早饭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谈论今早的八卦。 云起接过包子,心情越发沉重。 庄睽对一个说他坏话的人都能恨之入骨到了要杀他的境地,那他对待当日让他丢丑的人,又该是何种景象? 云起接过包子撒腿就跑,众人只道这人奇怪,跟没了魂似的。 云起的魂都要飞到天上去了。 林阿奇! 这里没有马匹实在是不便,云起拎着包子怕撒了,身上的伤口也牵制着他的思维。 短短的一段路程,他愣是有一种惊心动魄跑了五百年的错觉。 推开院门回到屋中,三人房间里都很安逸,屋中没有打斗争执的痕迹。 云起松下一口气,虚惊一场。 他仍不放心,把院门锁上,又回到屋中,把堂屋的门关上。 云起的动静惊醒了林阿奇,她对声音很敏感,听到屋门响动,总认为是师父起床了。 师父起来了她也要起来,免得师父出摊了,没有人给她编头发。 一打开门,林阿奇被桌上的大包子吸引了注意:“云起!你去买包子啦!” 云起见她睡眼惺忪,头发松散着,怀里抱着自己的漱口杯和毛巾,慵懒可爱,忍不住一笑:“嗯,还是热的,快来吃。” 林阿奇扬眉:“好哦!” 她兴奋地开了堂屋的门,跑去柴房打水。 云起看向院子外的篱笆墙,期望没事,那拳手杀了人,现在怕是后悔不已,不敢轻易出来。要是他敢伤害林家人—— 云起眸光一沉,他定要那人的命。 林阿奇和云起一人坐一边,靠在桌上吃包子。 “你怎么想到去王记买包子的?他家的包子馅大皮薄,可好吃了,就是有点贵。” 云起看她一脸满足的样子,心里的紧张防备松下几分:“他家摊位的人多,我就去那买了。” “哦。”林阿奇若有所思,“我还以为你是闻着味,对比一下哪家的香来买的呢。” 云起想说他又不是狗鼻子…… 恰好小奶狗呜呜跑了过来,大约是闻着肉包子味了,舔了舔嘴,小舌头伸了出来,一脸期待地望着林阿奇。 林阿奇不吝啬,立即分了自己的一半给它:“小走狗,你吃吧。”顿了顿她改口,“小起狗。” 云起差点噎着:“咳咳咳……” 林阿奇给他倒水:“小起狗不吃你的,它只吃我喂它的,你不用担心自己没包子吃。” 云起幽怨地接过她的茶水喝了口缓解心情。 他是在意这个吗? 姑娘能否长点心? 他都好心给你带早饭了,能不能不要这样折磨她。 林阿奇没感觉有什么不对,一边撸狗一边吃包子。 师父和师娘也醒了。 二人闻见包子的香味,精神抖擞,觉也不睡了,爬起来大家一块围着吃包子。 云起告诉大家林阿奇已被消名的好消息,大家总算放下心,言语间对云起愈发喜欢。 幸三娘特地拿出自己为他做的鞋送给他,表示感谢。 林遮相望见漂亮的鞋面,羡慕之情溢于言表,还以为这么漂亮的鞋是送给自己的呢。 许是怕误会,幸三娘道:“没别的,家里合适的就这双鞋了,我见你鞋有些坏了,你和老头子脚差不多大,所以先给你做,老头子的那双也快做好了。” 他的鞋底的确破了洞,有些漏水了。一个大王爷如此窘迫,实在闻所未闻。 云起谢过,将自己在街上的所见所闻告知了大家,林遮相点头:“那人不是善辈,阿奇,师父遇见了不会怕他,云谷国尊敬看相先生的居多,大家不会不帮师父的,倒是你,一个弱丫头,看见他得报官,知道吗?” 林阿奇咬下一口包子点点头:“我记住了师父,不过为什么我要报官,师父不报官呢?” 幸三娘为这小徒的智商感到着急:“你师父就在小二口摆摊,他要是瞧见了,那大家伙不就都瞧见了?你就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看看书做做女红吧。” 林阿奇突然觉得这色相俱全的包子有些难以下咽。 “师娘,我不想做女红。” 幸三娘没好气道:“你不想做女红你想干什么?” 林阿奇大眼机灵一转:“我想下棋!师娘我们来下棋好不好?” 幸三娘气闷,又给林阿奇塞了一个大包子:“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第二十一章 云起害羞 林阿奇不满地嘟囔两声,到底还是胳膊拗不过大腿,食不知味,一吃完就被师娘赶着进屋缝手帕了。 林阿奇之所以不在女儿节绣手帕,就是因为她绣的蝴蝶被师娘吐槽成苍蝇,连爱徒如林遮相都看不下眼。 她又不爱这个东西,为什么非要她去做呢? 坚持不了一盏茶的时间,林阿奇坐不住了,拎着东西跑到堂屋瞅了瞅。 师父出摊了,师娘正在喂小兔。 那么云起呢? 林阿奇踮起脚,静悄悄地溜到云起房间门口,却不想他从里面上了锁。 “云起!云起——”林阿奇小声叫唤着。 幸三娘喂完了手中的东西就要回来了。 林阿奇吓得急忙叩门:“开开门呀云起——” 完了完了,师娘就要进来了…… 林阿奇做好了应对的措辞,却不想门从里面打开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林阿奇冲了进去,甩掉鞋,习惯性往被子里躲。 云起:…… 姑娘你就这么喜欢爬我的床吗? 幸三娘见云起披着外衣立在门口,关心道:“怎么了?是要换药吗?” 云起忙道没有,他就是倒点水喝。 幸三娘想起:“壶子里没多少水了,我再去烧点。” “好。”云起目送她离开。 掩上门,云起默默地看着被中发抖祈祷师娘别发现她的林阿奇。 “出来,师娘走了。” 林阿奇不信,探出毛茸茸的脑袋,她是小女孩,云起明显要比她大上许多,他总不能推她出去当挡箭牌吧? “真的?” 云起“唰”地打开门:“真的。” 屋外没有师娘的身影。 “呼——”林阿奇下了床穿鞋,还有一只飞到窗口去了,她也不需要云起帮忙,单脚蹦了几下,跳过去穿好。 云起有点无奈:“你不怕师父,为何这么怕师娘?” 林阿奇穿好鞋也不肯走,干脆坐在他床边玩手指。 是的,她就是玩手指也不想做女红。 “师娘会教训我,打我屁股,师父不会。” 云起有点好笑,关上门,他坐到林阿奇身边:“你都这么大了她还打你屁股?” 林阿奇觉得自己十二岁还尿床说出来怪不好意思的,于是憋着没说,不轻不重地挑了些“我下棋厉害”“我运气好”“师娘羡慕我”之类的说了。 云起见她眼神躲闪也没拆穿她,左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他倒是越发觉得她有趣得紧了。 “你师娘打你,你会哭吗?” 林阿奇看了他一眼,倔强道:“当然不会!我可是有骨气的!” 云起棕眸深深,哦,被打不会哭,怕打雷倒是哭得挺起劲,还把他的被褥哭湿了…… 一想到自己晚上嫌弃她眼泪都睡不好,心情都有些挫败。 林阿奇问他:“你怎么披着外衣?” 云起拿着师父的与自己的衣服换着穿,一天换一套。 他望了眼自己身上林遮相的衣服,有点短。 自己那件早上去衙门的时候穿了,此刻不适宜再穿。 “我想出去买几套衣服。” “几套?”林阿奇强调。 “有何不妥?” 林阿奇摆手:“没有没有!师娘给我买东西最多就一样,不会一下子买很多的。” 她小声了些:“其实她超有钱,就是不肯给我花而已。” 云起心情很好:“你想要什么?我这有银子,可以给你买。” 林阿奇真的认真想了想:“我想要《四书》,《五经》我已经偷偷旁听完了,只是《四书》还没有听过。” 云起有些讶异:“就这个?” 想不到她还挺好学的。 待得二人上街,云起看见她所说的《四书》究竟是什么时,整个人都傻掉了…… 林阿奇说要陪云起出门买点衣裳打点,幸三娘知道她会砍价,帮云起说道说道挺好,没再强留她呆在家里,只嘱咐她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得了身心自由,林阿奇一路上是见花就笑,见人就闹。 “朱麻脸!你今天这身大粉衣衬得你麻子越发大颗了!” 朱麻脸:…… “齐幺妹!你那衣裳洗得都飘走啦!” 齐幺妹从云起身上回过神来,红着脸急忙去拾水面上的衣服。 “牛二伯好!你媳妇是不是要生啦?抓紧时间叫喜稳婆给你备着啊!” …… “啊?已经生啦?胖小子?不错不错啊!喜当爹啊!” 云起…… 喜当爹是这么个用法? 林阿奇跟人说了一路的话,但不管是对着谁,跟人介绍时都说身旁的云起是她家的远房亲戚,来溪林村玩两天。 溪林村大大小小或多或少都知道林家来了个俊俏小伙。 林阿奇别提多得意了。 做不了他师父,还做不了他亲戚吗? 哼! 两人先来到一家卖书的小店。 由于这里交通不是很好,所以卖的书籍都与城里有些差别。 类似于《论语》、《诗经》这些,都是卖给要考官的士子们看的,适合乡村小民看的书籍几乎没有。 老百姓连肉都吃不上,谁还有闲钱买书看? 别看溪林村偏远,此地还是出过不少寒门秀才的。穷门寒士,若能考取个小秀才,是直接会受到当地家族重用的。 溪林村没有特大家族传统,倒是乡里十分重视这些,姚乡长就是从秀才里选拔当官的。 林阿奇满意地挑挑选选,她识字不多,只是靠着印象选取从前见过的封皮。 林阿奇终于在犄角旮旯里翻到了,高兴跑过来:“就是这个!” 云起微微一笑,接过翻了两页,这内容怎么有些不对呢! “四时之景不同,而乐亦无穷也……本节选取床榻为本,女为上,男为下……”云起眉头皱起,扫到下一行,“狐狸与书生的故事……” “啪!”云起怒气上头,将书扔在书架一隅。 林阿奇纳闷:“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何生气?” 她又弯身去捡,云起急忙抓着她,几乎是以奔逃的姿势冲出了小书店。 林阿奇撅起小嘴,浑然不察他微微发红的耳根:“你莫不是银两不够不好意思买?虽然书本是挺贵的,但也比不过二斤肉,我还是攒下了一点银裸子的。” 她转身又要回去,云起按下心中悸动:“不是,那书是盗版,讲述不全容易惹人心智大乱,待得过些时日,我送你一本正版可好?” 林阿奇怔怔瞧他,云起微别过脸,心下竟是方才书中惹他乱了分寸的隐晦黄文…… 这荒僻小店,怎么做出这等误人子弟的买卖?包的还是必考经典的书皮,这不是耽误人家前程? “不过是盗版而已,居然会乱人心智这么严重!”林阿奇不再纠结,“那好吧,既然你答应了我,可不能反悔。” “这是自然。” 好不容易逃过一劫,云起暗自松了口气。 他自幼被教导知礼明智、谨言慎行,对于那种东西自是敬而远之。 他瞥了眼身旁小小的人儿,她说已经旁听过一本《五经》了……不知不觉,他的脸蛋|子也染上酡红,该不会也是他想的那样吧? 这该死的腐化小乡!岂能将那种书拿出来讲! 云起心思千回百转,少女一笑:“到啦!” 云起抬头,朴实的招牌上三个大字“制衣坊”。 本没期待进来能买些好看的料子,没想到还是有不少朴素耐穿的。 云起随意试了一身,都恨不得被店主拉着出去遛两圈给店铺当模特。 老板娘从后院跑出来,盯着云起眼神都发光了。 “哎哟!哪来这么俊俏的公子哥?来溪林村玩的吧?” 云起一滞,老板娘又道:“咱们这小二口别的不说,成衣店属咱的最好!客官可要上二楼看看?还有更好的料子,准配你!” “二楼……”林阿奇喃喃出声。 老板娘一见是她,没好气道:“林姑娘今日怎么来了?可是给你师父挑呢?那可得让他自己来试,免得看上不好的还要拿来再退。” 云起棕眸一沉,快速褪下外衫。 林阿奇鼓起眼睛颇不服气:“那是恰好师娘回来,一眼瞧出你那是糊弄我,拿去年的旧衣卖给我,我才来退的!你还好意思提呢?” “诶?你这死丫头!明明是你舍不得多花几个钱买更好的,怎么还赖起我店里的衣服不好?” 林阿奇拉着云起就快速出了门,老板娘还在后面喋喋不休:“你怎么回事啊?今日是故意砸场子来了吧?” 再望见刚刚被夸得上天入地的云起,登时瞧他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起来。 “真是……什么人哪!一块来的,恐怕也是穷得叮当响!晦气!” 老板娘用手帕扫了扫空气,又回后院了。 伙计为难地彼此望了眼,不知该不该提林阿奇那日拿了不少银子来的事,况且是老板娘欺客在先,以为她一个小姑娘没多少钱,故意把去年积攒的旧衣卖给她的。 罢了,谁让她是老板娘呢。她爱怎么卖就怎么卖吧,他们只是打工的,可不好与老板娘顶嘴。 林阿奇火大,一脚踹翻了一颗小石子,那石子咕噜咕噜滚了好一会,才在一颗大树前停了下来。 云起哄她:“别跟她计较,咱们不在她那买就是。” 林阿奇有点委屈:“我明明在二楼给师父挑的是好的,我才不是小气——” 她一张小脸因为生气泛出微红的气色来,眼皮耷拉着,活是受气极了。 云起拍拍她的胳膊:“你当然不小气,还舍得给我泡丛山药喝茶呢。” 林阿奇想起什么:“嗯。”遂又重复,“我对师父好着呢!不过是受她蒙骗,才买了去年的旧料子,她不提我都忘了这茬了。” 她眼波一转:“她家对面的这家也不错,就是款式旧了些不太好看,我拉你出来是不是自作主张了……” 说着又低了头,都快埋到胸口上去了。 云起先她一步往对门走去:“无事,反正也是买来应付穿的,不用在意款式。” 林阿奇松了口气,他没怪自己就好。 第二十二章 十年深秘 伙计见来了客人,立即出来迎客:“两位想要挑些什么?衣裳还是鞋袜?现成的还是布料?小店都有。” 林阿奇指着一件样品:“就要这样的。”她拍了拍云起,“他穿。” 伙计抬头,是件男外衫,有些为难道:“这件可不便宜。” 他是知道林阿奇的,林家什么东西都是她师娘做主,她一个小丫头哪来那么多钱给这男子买衣裳? 云起大手一挥,一颗银裸子放在柜台上:“够了吗?” 伙计眼睛都瞪直了! 银裸子!他没看错吧?这都够买五件同款了。 伙计忙收起银裸子,满脸堆笑:“够了够了!客官可要试试?小店可以给您改改尺寸,或者您再看看还有什么中意的?” 云起随意瞟了眼,伙计不敢眨眼。 “把同款的都拿来吧。” “都,都拿来?” 林阿奇不免狐疑看他:“都买了?” “给师父也买几件。”云起朝她一笑。 两人拎着大兜小兜出了店门,云起穿着合适的衣裳,总算舒坦许多。 对门的老板娘正好挎菜篮出来,一见两人手里抱着的衣服包,眼睛差点瞪出来。 怎么买这么多? 再一看林阿奇和那男子一身的新衣,两人有说有笑的…… 怕不是暴发户出门游玩? 眼见着两人又进了一家糕点铺,老板娘急忙跟上去瞧。 林阿奇指了几样漂亮的糕点,男子二话不说,立即就让人包起来了。 结果付账时拿出来一张银票,伙计都傻了,这小乡村里哪有人用银票的? 老板娘吓得收回了视线,没听说林阿奇家里有这么富有的亲戚啊! 再一看,糕点老板搬了钱箱子来给男子换算钱,铜板都快不够用了。 老板娘握着菜篮子的指节隐隐作痛:“方才为何要挑林阿奇的刺啊!早知哄着她和贵客,让人多买几样贵的也好啊!” 林阿奇笑开花:“这个玫瑰酥太好吃了!” “喜欢就再多包几块。”云起又点了几样,“那边的云块糕喜欢吗?” “师娘喜欢。” “那师父喜欢什么?” “师父……”林阿奇想了想,“师父没有特别喜欢的。” 云起看了下剩下的,不过是四五样了:“那就每样都来两块吧。” 店老板差点给他跪下了。 糕点铺里一共二十道点心,即使这位贵人每种都买,这银票他也一时也找不开啊。 云起叫店老板记账:“以后凡是林阿奇来买糕点,都从银票里扣就是。” 店老板泪流满面:“可小店卖上一百年也卖不出一张银票钱啊……” 这倒是个问题。 林阿奇捧着大盒小盒的糕点美滋滋:“云起,没想到你这么有钱,不过有这些就够了,我也不是贪吃零嘴的人。” 店老板擦了擦惊吓出来的汗水:“正是,林小姐向来喜爱捕鱼捞虾,看得上这些小糕点,是小店的福气了。” 尽管知道他这是恭维话,林阿奇听了还是很开心。谁让她运气好,捕鱼捞虾是一绝呢! 云起没为难店老板:“那乡里兑换银钱的钱庄在何处?” 店老板擦了擦额角冒出的汗:“溪乡只设一处钱庄,乃是衙门府。” 换钱还要去趟衙门,云起不由拧眉。那姚乡长长得一脸谄媚相,还没找他盯上林阿奇的事算账呢。 林阿奇开解道:“麻烦你店中伙计跑一趟吧,左不过一盏茶便能回。” 老板拱手:“正是,哪有让贵人亲自跑一趟的道理。”他扫一眼呆立着的伙计,“还不快去!” 伙计接过银票,忙不迭踹进怀里,生怕丢了,一路护着心窝子跑到衙门府。 林阿奇尝尝这个,试试那个,看云起的眼神愈发满意起来。 老板还让另一个伙计添茶倒水,生怕伺候不当惹了贵人不高兴。 “不知贵人打哪来啊?可是来溪林村游玩?” 林阿奇也很好奇,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是他的亲戚,便不再多言了。 “不过是来寻人罢了。” 老板很会看眼色:“与林小姐是亲友?” 云起与林阿奇对视一眼,后者弯起嘴角:“正是。” “哦。”老板缓了缓,“不知贵人可去了溪林村附近的周边小山?有几处风景不错的,小人可带贵客四处走走,权当引路了。” 林阿奇不满看他一眼,这人当自己是个导游不成?这吃力不讨好的事也想着主动干。 云起念及此行的目的,点点头:“也好,劳烦老兄引着转转吧。” 林阿奇从小就在溪林村长大,但出村很少,有机会到处玩玩她求之不得。 待伙计拿着装满了零碎散钱的兜子回来,三人随意收拾一番便出了门。 坐着牛车来到溪林村与祈祥村的交接处,露天敞篷的牛车十分阔气,足够三人躺在其中。 林阿奇抱着糕点昏昏欲睡,云起突然眉间一窒:“停车。” “怎么了?”林阿奇有点懵,还是被云起扶着下了车。 老板四处望望:“贵人,这里并没有什么风景名胜,还得往前一段,才能看到大片的红火枫木林呢……” “不必。”云起淡淡止住老板讨好的话头,指着一处大石问,“这里就是祈祥村?” 林阿奇上前辨认,幼时师父带她去看枫木林路过此处,她还有点印象:“正是。” 大石上用红漆描摹着三个大字,虽然看不太懂,但见到大石便知是祈祥村就对了。 云起心头笼上一层阴霾:“祈祥村是何时建村?” 这个林阿奇自然不知,两人同时望向老板。 老板怔怔回想,道:“好像是十几年前吧,祈祥村是建村最晚的,溪林村人口日渐繁多,为了方便管理,就另划范围,祈祥村算是从溪林村划分出去的。” 十几年前…… 云起攥紧了拳头,额间青筋隐隐显现。 林阿奇感觉他的不快:“怎么了?可是有何不妥?要是不方便的话,咱们还是回去吧。” 老板也瞧出来了,跟着道:“是啊,贵人要是感到哪里不适,咱们可以换个地游玩,总之风景之类的,周边还是有不少的。” 此刻日头正盛,深秋暖阳,淡淡菊香,本是难得的好天气。 偏偏让云起发现了一个深藏了十几年的秘密…… 云起不由得怀疑起那桩密案的真实性。 云起摇头:“祈祥村的村长是谁?” 林阿奇率先道:“祈祥村没有村长。” “为何没有?” 林阿奇露出疑惑的神色,店老板忙上前:“祈祥村自建村以来,并无实质意义上的村长,都是由各家各户选出人来,轮流监管村里大小事宜的。” 云起心中冷笑,看来那人藏得挺深,他面上不露声色,继续问:“那最先提出新建村落的是何人?” “这……”老板面带疑惑,“时隔多年,小人一时也无从得知了。” 静默三秒,老板改口:“或许祈祥村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们会知晓。” 林阿奇正疑惑还去不去看枫木林了,云起一挥手:“去祈祥村找老先生。” 每个村庄自会有德高望重的老一辈,百姓将之称为老先生、老大夫。 溪乡历史悠久,但更为人熟知的是其山高路远,崎岖不平的山路,以及山林间的奇花异草、救命奇药。 然而饶是溪乡建乡长久,其各大村落发展也是不算繁荣的。 外地人前来,除了一探溪乡的风景名胜,更是为了访寻此地的名贵药材。 当地人靠山吃山,许多从中走出去的人都是靠着山里奇药发家致富的。 例如朱麻脸一家,就是靠着圈地养殖药材拿到外面去卖才辉煌起来。 说来也怪,既然有药材能种植不就成了,为何朱家还要赖在这小小溪林村不走,反倒乐于当溪林村大富人家? 期间隐秘,还是只有内行人才能明白。 不过一瞬,云起收敛起心思,望着某处房屋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若非如此,他也不愿前来打扰。 老板上前叩门,很快,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开了一角。 他眼神藏有谨慎,盯梢着来人:“你们是谁?” 林阿奇捧着糕点盒上前:“老先生,村里女儿节刚过,是上面来人让我们慰问老先生,特地来给您送慰问品的。” 老板一脸尴尬,憋住了要自报家门的劲。 云起渐渐欣赏起林阿奇的机灵劲,她总算用对了一回脑筋。 “哦,乡里还有这种好事。”老先生忘了眼可爱的小姑娘,对两个男人的戒备少了几分,他微微侧开身,“进来吧。” 三人步入里屋,老先生提着水壶过来,林阿奇连忙上前帮忙。 老先生摇头:“不用你来,我身子骨还算硬朗,这点小事做得来。” 林阿奇没再纠结,乖乖挨着桌沿坐下:“老先生,家里只有您一个人居住吗?” 老先生给三人倒茶:“是啊,孤寡老头子一个,不就一个人度日?” 他胡子发白,行动倒是矫捷利落,走路、倒水之类的动作不顿不缓。 云起松了口气,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只希望老先生听了那些别被他气倒才好。 三人喝了茶,一路的兴奋劲早已淡了许多。 趁着林阿奇与老先生攀谈之际,云起也渐渐加入了话题。 “老先生是当地人吗?” 老人刚坐下的身子一顿:“自是当地人的。” 云起换了个姿势,离他更近:“那为何老人会写前朝旧字?” 老人一僵,扭头怒视:“你是何人!?” 第二十三章 前尘往事 老先生的激动出乎意料,店老板不由得瞪向云起,这人怎么跟老先生说话呢?什么前朝旧字?那都是前朝的事了,当朝谁还敢再提? 脑海中闪过那块大石,店老板收敛了怒火,看向云起的目光带了探究,静待下文。 林阿奇则是不解:“先生莫急,他只是随便问问。” 老先生名唤邹楚,自从受推崇成为祈祥村的老先生,还没人敢直呼其名,更别提问大石的事。 却不料今日上门三人,唯独这个年轻人说话刁钻古怪。 “村口的大石是老先生所写吧?” 云起云淡风轻的一句,却引起了邹楚内心的惊涛骇浪:“你怎会……” 你怎会认识前朝旧字? 这话他不敢说,也不会承认。 原本只是内心揣测,现下邹楚更加坚定了此人来历不简单的想法。 云起扫了眼店老板,那人立即低顺了眉眼。 林阿奇大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似乎对于大石上的字很好奇。 他之前就说过自己写名字的时候用的是前朝旧字,这个旧字如此避讳?连提及都惹人不快吗? 可他自己也写了啊,师父师娘并未多惊讶。 老先生叹口气:“年轻人,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老夫勤俭度日,没有多余粮口招待贵人,今日倒是可以腾挪些米粥供各位用饭。” 云起站起身来:“老人家,您应该明白我要说什么。” 老先生一怔,对上云起那道深邃的目光,心里发憷。 终究还是被他们找来了…… 店老板见情况不对,连忙跟着起身朝老先生作揖:“先生对不住,这位贵人原本只是想来祈祥村观看美景,不想被大石上的字迹吸引,不知可否——” 云起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不过是要了解大石刻字的来龙去脉,老先生尽管指点便是。 偏偏他藏着掖着,话只吐一半,反倒叫人疑心这其中有他。 林阿奇倒是乖巧坐着,她实在是玩累了,此刻靠着桌沿,他们几人再啰嗦些时辰她就要睡着了。 老先生没好气道:“你们这是要逼迫我一把老骨头不成?”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三人登门,哪是什么看望长者?分明是官府查案啊! 那大石刻字早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一直无人在意,怎么偏偏他们一上门就问了起来?哪有这么巧的事? 然而就是这么巧,让云起发现了端倪。 “老先生,晚辈只是想要您的一句话,这大石上的字是否是您写的?或者是您认识的人所写?” 林阿奇猜到这恐怕与云起被人追杀有关,此刻也不含糊:“老先生,我们不是坏人。” 她凑近老者,在其耳边悄悄说了几句。 店老板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找个洞藏起来。 他一个溪林村人,得罪了祈祥村的老先生,还不知道回村后要遭受怎样的诘难呢! 这位公子哥是有身份的人,而这丫头年纪小,自是不会被发问。可他一个无甚权势的大男人,得罪德高望重的老先生,能有什么好下场? 想到糕点铺子和妻儿,店老板恨不得扇自己两嘴巴子。 让你多嘴,为了银钱带贵人看什么枫木林啊!这下红火枫木没看着,灰暗疯人倒是有一个。 谁料,听了林阿奇一番话后,老者微微缓和了态度,重新给客人添起茶来。 “既是有任务在身,老身也顾不得许多了,客人尽管问就是。” 店老板大惊,老先生这是不怪罪他们几个了? 云起倒是在意料之中,他缓而坐下,接过老先生的茶:“老先生,在下绝无隐瞒之意,我只是探访询问,别无他意。” 他扫一眼店老板,店老板识趣地找老先生借用茅房离开了。 老先生叹口气:“都是旧事了,你但说无妨。” 云起静思道:“那位大伯说,大石刻字乃是十几年前的事,但十三年前正是新帝登基,举国上下改朝换代废弃旧字采用新字之时,祈祥村恰好建村,未免太巧。” 林阿奇听着觉得很是稀奇:“竟然有这般巧的事?不过建立新的村落本无大碍啊,哪个地方没有新起旧落的部族呢?” 云起微笑点头:“你所说的正是我想过的。不过——”他眼波一转,看向老先生方向时,藏有几分深意,“祈祥村既是恰好建村,应该明白新朝的规矩,那就是采用新字,而非前朝旧字。” 此话一出,老先生已经是汗流浃背。 面对云起灼热的目光,他已经隐隐感觉到了大事将至,无可回头。 饶是如此,老先生还是极力保持着冷静,说出的话语沉稳有力:“那也不过是说明建村在新朝之前,这有什么?又能说明什么?” 云起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老先生和林阿奇都被声音吸引,不由自主地听着那阵响动。 一下,两下,三下…… 老先生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已然出卖他紧张的情绪。 “老先生,这里没有外人,您还不说吗?” 林阿奇托腮看他,眼底笑眯眯的,云起没把她当外人,是不是心底还是认可她这个师父的? 不过是碍于世俗,只能认一人为师而已。 没关系,她心底把他当作乖徒就好。 “老先生,您尽早说出,对彼此都有利。我不过是微服私访暂时调查,并不会轻易要人性命。”云起深深看他一眼,“若是官府介入,您认为还有可商量的余地吗?” 老先生浑身一僵。 云起嘴角的笑容盛了几分。 他就是笃定了溪乡官府不为才敢冒犯,他可不怕这事闹大了于老先生有何不妥,毕竟为了套话,吓唬一番总是不可避免的。 老先生果然受不住了:“你如何保证受此牵连之人不会有难?” 林阿奇突然道:“就我们三个人在场,我跟他是穿一条裤子的,我们都在一条船上!绝对不会有事的!” 林阿奇自持是个嘴严的人,她连师父都不会告诉,老先生就放心吧。 云起黑了脸:神特么穿一条裤子的…… 老先生喝了口茶,既是如此,他也不怕。 就算这人出去后胡说八道,他就当这人疯了,让人拿下就是。 他可是最受尊重的长者,怎可凭空害怕两个年轻人。 仿佛是看穿老人的心思,云起微微一笑,亮出王爷令牌。 林阿奇笑了:“好漂亮的令牌,哪来的?” 老先生彻底怔住,原是王爷大驾光临…… 云起按住老人要行礼的心思:“不过是拿来玩玩罢了,算不得什么。” 林阿奇从他手中接过抛向空中又稳稳接住:“银晃晃的,真好看!” 老先生差点被林阿奇的举动吓死,嘴角抽搐,王爷的令牌怎可随意玩耍!再看云起一脸从容笑意,老人差点心梗而去。 现在的年轻人真会玩。 “云某乃是接了密信前来调查。”他顿了顿,只不过目前几乎是一无所获还带了伤,“希望老先生能指点一二,让云某不至于空手而归。” 他办妥了给林阿奇消除名字的事,不日就要离开。 既然发现了线索,自然是一丝不能放过。 老先生的眼中突然蓄了热泪。 林阿奇有些无措,这是怎么了? 云起方才的那番话有何感动之处吗? 哼!惹了老人家伤心,就是他不对。 莫名其妙接收到这丫头的一记白眼,云起有点窘迫。再看老人用衣袖擦擦眼眶,云起更窘了。 “王……望天之道,莫过于为民除害、行侠仗义!”老先生缓口气,“若是云公子能为我的兄弟报仇,在下愿倾尽所有提供援助!” 林阿奇眼睛瞪得溜圆,她误会了? 云起脸色一沉:“老先生言重了,我不过是想调查一段旧事,算不上什么大义。” “能心怀良善不忘旧情,本就是大义啊!”老先生热泪纵横。 林阿奇递手帕的动作一顿,什么东西?她怎么听得云里雾里的。 某个风高无月夜,还在京城某处宅院喝酒赏花的云起突然被一道凌厉的疾风闪了眼。 伸手拦下飞镖,才发现上头有纸。 纸条缓缓展开,上有一行小字: 预知前朝林将军事,速来溪林村。 前朝林尽辽将军以谋逆罪被判全族陪葬,乃前朝众多将士心头之恨。 说老皇帝听信谗言误杀忠诚居多,谈老皇帝雷厉风行毫不姑息恶人为少。 久而久之,林将军之死成了云起心头一梗。 林将军身前教导他习武,乃是他的忘年交,对他从来都是尽心教导,从不逾矩。 林将军性情豁达,为人爽直,曾经为了救先皇断了三指。 若说这人有谋逆之心,云起第一个不信。 然而正是先皇下令,将恩人满门抄斩,寒了不少将士的心。 更有许多林将军从前的部属在恼怒气愤之下罢官罢兵,惹得举国不安。 林阿奇接到密信,几乎是不加犹豫便赶到了溪林村。 不论是阴谋还是指引,不找出蛛丝马迹,他是不会罢休的! 云起望向老先生垂泪的佝偻身形,不由得心怀悲悯,语气也放轻许多:“老先生定是知道不少事情的。” 老先生却摇头:“我只是个藏匿者,真正的英雄早已故去了。” 云起瞳孔一怔,暗道猜中了:“老先生可是知道林将军?” 第二十四章 浮出水面 老人擦泪的动作一顿:“林将军?” 从他怔然的表情中,云起感慨自己猜错了。 下一秒,老人起身行礼:“老身不过是乡野匹夫,不敢多言,还请贵人另寻高人吧。” 嗯?这老人家怎么动不动就甩脸子? 林阿奇放下令牌,不由分说拉着老人家坐下。 邹楚整个人都懵了:“你你你……” “老人家,他不过是想向您打听点事情,我们真的不是坏人,官府办案您也得说上两句,为何如此执拗?” 邹楚许久不曾被人厉声相待,面前这个清瘦倔强的丫头倒是给他老先生的尊严刻上两道明艳的印记。 “再者说,您是长辈,我们已经很客气了,您要是再这样动不动撂挑子不干,我们可就赖这不走了。” 云起一怔,他什么时候说要赖这不走了? 说着林阿奇大大咧咧坐下,虎视眈眈盯着邹楚。 邹楚微微张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丫头怎么如此蛮横! “我不说你就威胁我?”许久,邹楚冷哼。 他好歹在祈祥村里算是有威信之人,怎么可能被外村人轻易拿捏? “老先生折煞我也,这不是威胁,这是死皮赖脸!” 云起、邹楚:…… 还未见过把死皮赖脸说得如此正义凛然的。 云起抱拳:“老先生,请您仔细看看令牌上的字吧。” 既然是识字的前朝旧人,此人在前朝林将军的身边也必定不是小人物。 两人若是旧识,又怎会不知云起曾经跟林将军学武艺的事? 邹楚犹豫了会,还是从林阿奇手中接过令牌。 银光闪闪的令牌上刻印的是流云般的新朝二字。 “云起……”邹楚默念,陷入了回忆……“云起。” 他的浑眸饱藏着思绪,一个触电般的激灵,老人忍不住浑身一颤:“拜见王爷!” 本以为面前这持有银色令牌之人是某位闲散王爷出游寻玩,谁承想他就是当朝明王——皇帝的七弟! 云起连忙止住老人家下跪的动作,林阿奇愣傻了,一个没坐住连人带凳翻了过去:“你是王爷?” 看起来年纪不大啊? 完了完了完了,她胆大包天占他便宜这么多天,他把自己带到祈祥村,是不是就要趁无人认识将她那个了吧? 她还年轻不想死啊! 云起扶了老人没来得及扶林阿奇,眼睁睁看着那丫头爬起来跑了…… 她跑得踉跄,脚下生风倒是跑得挺快。 屋子里彻底就剩两人,邹楚叹了口气:“早知是王爷,我也不会隐瞒耽误王爷时间了。” 两个人促膝长谈,云起总算明白了一些事情。 云谷国的将军统领军队,部下有一小官名叫乔宿,是负责点兵点将的,邹楚原是这名小官的助手。 林将军之死成了众多将士心中的大石,许多人受到牵连,乔宿也不例外。但当时恰逢他乡下妻子生育,他回家探亲躲过了杀头大劫,得知林将军之死,他哪敢再回京城? 乔宿本打算守着老婆孩子躲在乡下老实过日子便罢,也不求仗着军功过富贵日子,偏偏先皇连普通日子都不施舍给这些为国卖过命的将士,居然赶尽杀绝。 邹楚泪眼朦胧:“那天我接到乔宿的信,我们约好在桥头碰面,偏偏没想到,先皇派去的暗人已经悄悄入村了。村里住着不少从前线下来养老的将士,就因为信奉林将军,他们以及家人老老少少全村一百零八口人,全部被杀!” 云起的手早在不经意间死死攥成了拳,指尖陷入肉皮,刺疼钻心。 邹楚连连摇头:“我和乔宿算是命大,回到村中才发现大火,火灭后,才发觉到异样。” 一场大火,怎么可能毁灭全村人?定是杀害过后毁尸灭迹罢了。 “我们二人再无家可归,连夜逃至大云最偏远的溪乡,躲到了溪林村。” 念及此,老人家再也说不出话。 后面的事情,云起大致能推测出来。 溪乡偏远,圣意到达也就晚许多。 恰逢建新村,乔宿曾经点兵点将,定是识字的,在这荒僻村落,识字便受人尊崇。 乔宿便写了村名,由人去刻石字,也就有了村口的那块大石。 直至今日,曾经战友打了胜仗欢聚、乡亲遭遇大火家园毁于一旦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邹楚念及亡人,伤情难抑。 云起安抚了他好一阵子,老人家喝了口水才道:“若是真的明君,又怎会对保家卫国之士如此狠毒!” 邹楚眼眸阴霾测测,云起却捕捉到一丝不寻常:“若说是先皇派来的……依我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那事不一定是先皇所为。” 他是皇帝第七子,先皇性情乖张,倒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之人。不过依他对父亲的了解,父亲虽然性格冷酷,但那也是久居高位,惯性的威严。 要说先皇对护国将士赶尽杀绝,云起第一个不信,他的父亲绝对不会是如此心狠手辣的君王。 更何况,林将军救过他的命,他与林将军从小一块长大,父亲断不会是如此残忍之人。 邹楚仿佛是看出他的心思:“我已言尽于此,信与不信,全在于王爷了。” 老人躬身。 要说云起该还老人家一个清静了,静默一瞬,他问道:“那位乔宿小官现在何处?” 邹楚浑眸里满是痛苦回忆,风烛残年,再忆起当年种种过往,不胜唏嘘。 “乔小官来到祈祥村半年,身上旧伤复发,没多久就追随妻儿去了……” 当年的事情太过血腥残忍,以至于仅仅从老人口中听述,都能感受到时势造人的不忍。 云起赔过罪,又给老人留下不少银两,叮嘱他好好过日子才叫出一直蹲茅厕的店老板离开。 不知偷听了有多久,林阿奇又溜了回来,屋子里只有邹楚一人,他背对着门口坐着,形态瘦削萧瑟。 林阿奇手里拎着几块肉,老人家牙口不好,她打算帮他熬成粥,这样就可以食用了。秋后放置井底,也不怕会馊。 “老爷爷!我来给您送好菜啦!” 邹楚见到她回来,心中讶异,连连道谢婉拒。 这番还未拒绝透彻,屋子的门又被推开。 屋内一老一小动作一顿,云起拎着一些吃食也愣在原地。 “我们竟是想一块去了。”林阿奇朝云起远远一笑。 她先是回到溪林村与师父师娘打过招呼才过来的,既然云起也在,干脆都留了下来,给老人家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饭。 三个人围坐一处,竟相处出了一种难得的忘年情来。 吃过午饭,两人往家走。林阿奇拽着云起的袖子,正午的太阳晒得她整个人都蔫蔫的。 “时光尚好人已故,老朽静坐无人听。莫叹世事无常变,福兮祸兮常言君。”她抬头望了眼刺目的太阳,发出叹息,“唉——” 云起的心情也不是很好,见她不是很高兴,主动夸她:“你这诗难得作得挺好。” 她脸蛋被晒得通红,云起离她稍微近了点,恰恰挡住她额前的烈阳。 本以为听了夸奖她会高兴一番,却不料她还是低头,神情淡淡的。 他就要离开,也不知这丫头少了伴会怎么样? 两个人回到家里,一时都有些累了。 林阿奇脱了鞋倒在床上睡午觉,一时半会心中有事却怎么也睡不着。正好师父端着碗井镇糖水过来,她坐起来接过,小口小口喝着。 林遮相笑眯眯的:“上午都买了些什么呀?” 林阿奇一一如实告诉了他。 “在老先生家里吃得可好?” “都挺好的,我买了肉,云起买了不少菜呢!没想到他还会买菜,还会做饭!比我烧的好吃多了。” 林遮相摸了摸丫头的小脑袋:“去看看老先生也挺好,听闻他一直独居,怕是好久没有这般热闹过了。” 林阿奇点点头,放下碗:“师父,我知道云起的身份了!” 她神秘兮兮的,还拍了拍师父的肩:“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哦!” 林遮相仍是满脸慈祥笑容。 “他是王爷!我还看见他的令牌了!” 林遮相脸上的笑容就有一点维持不下去了…… 云谷国大王只有一个,小王倒是多不胜数。 除了荫地封王出生姓云的,还有不少是闯出名声,被皇帝赐姓国姓的。 林遮相一直以为云起是后者,却不想他本身是前者! “他还说了什么?”林遮相不想在徒儿面前失了分寸,表情管理妥当。 林阿奇想了想:“没什么了呀?反正我听到的就是那些了。” 林遮相哄着徒儿乖乖睡午觉:“云起不是咱们能惹得起的,既然知晓了他的身份,你便少与他来往吧。” 林阿奇面上乖乖应着,心底里不太乐意。为什么知道了他身份就要少来往?她才不呢! 云起今日才给她买了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转眼就不和他玩,他岂不是要躲起来哭? 林遮相拿起空碗出了门,门一掩上,他的脸就徒然冷了下来。 阿奇说看到了他的令牌,上面用的是当朝新字,而且云起年纪轻轻,模样年龄不过是及冠左右…… 他可不就是新皇登基后册封的明王? 新皇秉承先皇遗旨,一向不喜旁人再提林将军。 难怪云起会顺着线索来到溪乡…… 这里秘密太多,他不能让阿奇跟着云起犯险。 林遮相面色不快,刷过碗后,回到室内与夫人商量起了对策。 林阿奇喝过糖水,肚子涨得更睡不着了。 她盯着虚空中某个点发愣,突然坐了起来: “云起说,他为我办好除名的事就会回去了。所以他今日突然带我买买买,是不是感激我这些天对他的照顾,不日就要像话本子里那样回去了?” 她摇摇头:“不行不行!他送了我那么多东西,我还没有回过礼呢!” 丫头哒哒哒往云起房中跑去,屋内无人,只在桌上留有一封信。 第二十五章 云游北上 林阿奇整个人都是懵的,他这是走了吗? 她在愣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才反应过来,她应该看一看这封信。 屋内静悄悄的,只有窗外不知名的小虫在吱呀乱叫,衬得屋子里更加静谧无声。 她拿着信,手有点抖。 刚拆开信封一角,一道冷然却又不失疑惑的声音响起:“你在干什么?” 林阿奇吓了一跳,望向门口,一双大眼充满了惊喜:“云起!你没走啊?” 他长腿迈步,几下到了她身前。见她鬼鬼祟祟的,忍不住曲指敲她脑袋:“干什么能吓成这样?” 林阿奇有点委屈:“我以为你给我留了信走了。” “信?”他低眉看她手指攥住的信封,“写的什么?” “不是你写的啊。”她揉了揉碎发,“我还没看呢,不过你在溪林村,谁会给你写信?” 云起没说话,拆了信,左下角的印章是溪乡衙门府。 他勾唇一笑:“是衙门来的,你除名的事妥了,另外安排了人代替你。” 林阿奇踮脚去看,她识字不多,依稀能辨认出“否”,“已妥”几字,反正云起是不会骗她的。 “那就好!师父和师娘就不用担心我了。”她笑了笑,总算舒缓一口气,“还有呢?上面还写什么了?” 云起拿低了点:“路已通,可行人。” 林阿奇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了几分:“你果然是要走了。” 云起以为她舍不得自己:“没关系,以后有机会我还会来看你。” 这么说似乎有点不妥,顿了顿他又道:“你还想跟我去京城吗?” 林阿奇抬头看他,眼里有疑惑:“可是师父师娘不让我去。” 云起给她出了个馊主意:“他们说你去了有危险,不过是担心你遇到歹人,你跟着我不就行了,我会保护你。” “保护我?”真的好令人心动哦。 “嗯,你可以扮作我的侍从随我入京。待你玩够了我再送你回来,来去一两个月足矣。” 王爷身边自是有侍从的,她乔装打扮一番也不是不可以。 林阿奇眼底的光又点点聚集,她笑起来时少了许多狡黠,多了几分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天真。 听到他给的承诺,心中那颗不安分的种子总算松动了几分。 不过下一秒,她无情地拆穿了他:“你真的能保护我?你自己不还是我从牛粪里挖出来的?” 云起:为何画风转变如此之快? “什么叫从牛粪里挖出来?”他身上又没挨到牛粪!“明明是参南木盖在我身上。” 林阿奇咬咬手指头:“都差不多啊!” 云起跳脚:“差远了……” 两个人密谋一番,林阿奇对自己偷偷出去玩一段时间很有自信。 师娘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在家呆的时间不长。出去跟人对弈时,一听说通路了,当晚就回家收拾行李,第二天一早就出发了。 林阿奇正是料到师娘爱出去浪的性子,所以在师娘走后,她给师父留信一封,也背起小包袱和云起出发了。 不知师娘走得快不快,反正林阿奇和云起走得是挺快的。 师娘此番是继续南下,说不定还要去别国游历。而两人共游一路北上,是以林阿奇并不担心会碰到师娘。 林阿奇一日未归,林遮相直到晚上才从被褥上发现她留给自己的信。 她字迹歪歪扭扭的,大致写明自己和云起出去玩,少则一两月,多则半年,请师父不必担心。 “这丫头!”林遮相扔了信,气了好半晌。 “都叮嘱你不要离他太近,你怎么就是不听师父话呢?”林遮相重重叹口气,凝神看向窗外。 最近一两日不再下雨,倒是秋后寒凉之意愈发浓重。也不知道那丫头有没有带足秋衣,冬日马上就要来了,她可别冻着冷着,在外面受苦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想他想到哭…… 林遮相越想越气闷,随意吃了点东西就睡下了。 之后一日刘仁来过,从朱麻脸口中听说林阿奇外出游玩了,很是伤心。 他就要娶妻,还没有跟林阿奇吐露心声呢。 朱麻脸倒是巴不得林阿奇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才好。 云起带着林阿奇骑马,出了溪乡后,一路向北。 一开始的新鲜在她的屁股被颠得快要裂开之后荡然无存。 “云起停一下。”她嘟着小嘴,整个人看起来虚弱极了。 “吁——”马儿嘶鸣,云起探身看她,“怎么了?” “我屁股痛!” 云起:…… 两人下了马慢慢走着,云起从小骑马,早就习惯长途跋涉。偏偏忽略了林阿奇从未出过远门,乡野女子也受不得皮肉之苦。 “我去雇辆马车。”两人路过一家店铺,云起叫住她。 林阿奇身子骨都跟散了架似的,浑身腰酸背痛,哪里都不得劲,一听他这么说,心情登时全好:“那太好了!快去快去!” 林阿奇一身男装扮相,一路走来,人们只当她是个小男娃,与云起一道骑马也没什么。 可当伙计眼睁睁看着云起将马匹栓好,叫林阿奇入车后,不由得纳闷起这小公子的真实性别来。 有了小车车,林阿奇整个人都舒坦了。 “不愧是王爷!出手就是大方!”林阿奇在车厢地毯上打了个滚,朝坐在外面赶车的云起竖起大拇指,云起冷着脸一声不吭。 哪个王爷有他悲催要自己赶车的? 没有! 他身上没多少盘缠了,本以为就是来溪乡几日,犯不着带太多,可谁想一耽误就是这么久,那日还把钱压在糕点铺里,回去后全然忘了。 买了这辆车,身上的银钱估摸支撑不了三日,他便没请车夫。 他堂堂一王爷,也不可能朝林阿奇开口要银子,只能期盼三日后能到达京城别府了。 直到现在他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答应一个女娃娃,带她出门给她提供吃喝玩乐。 云起看了眼渐渐阴沉的天际,大概是脑子进了水吧。 正想着,一滴雨水就落了下来。 云起将车赶至一颗大树下,林阿奇掀开车帘大喊着:“不能停树下……” 话音未落,在她惊愕间,云起已经钻进了轿厢。 车子挺大,坐几个人不是问题。云起难得与女子共处这么小的空间内,还是微微红了耳郭。 林阿奇没他心思婉转,看着窗外的雨不免焦急:“真的不能停树下,万一打雷会被劈到的。” 云起斜靠在厢壁一侧微微弯唇,突然想逗她:“你不是老天的宠儿吗?” 少女静思一会儿,再抬眸时满眼笃定:“可你不是啊。” 莫名被伤的云起:想吐血怎么办,在线等,急! 在林阿奇的再三催促下,云起终于重新出去赶车。 他只是有些累了,想稍稍歇息一会。 观天色明风雨,尽管知道不会打雷,他也还是依照林阿奇所说,直到马儿重新走起来才微微眯眼。 风太大,有些看不清前方道路。 正想着,一只青色油纸伞印入眼帘。 云起错愕望去,林阿奇不知何时出来了,举着一把被风吹得歪歪扭扭的伞,仿佛下一秒就要摔到车下去。 “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去。”车窗被固定住了,不用担心风雨飘进去。 林阿奇浑然不介意他冷淡的口吻,挨着他坐下:“我进去了你怎么办?我可不想你生病。” 她在关心我诶!云起心里乐开了花。 “你要是病了还怎么带我去玩啊!难不成要我拿着你的令牌到处遛吗?” 好吧,是他入戏太深。 两个人挨得很近,林阿奇两只手举着伞,努力不让风雨扰乱他的视线。 云起驾车很稳,仿佛驾车是他与生俱来的本领。 不多时,两人赶到了一处破庙。 从外面看,庙宇隐隐有坍塌之相,有总比没有好。两人跳下车,将马儿一块牵至庙里。 正殿里,一尊大佛睥睨二人一马,林阿奇被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双手合十拜了拜。 “大佛啊大佛,虽然不知您是哪一位尊神,我们路过此处暂借宝庙避雨,请您行个方便吧!” 云起听了她好一会神神叨叨才生火。 “佛祖知道你的心意了,快过来烘烘衣裳罢。” 云起本就淋了点雨,林阿奇为了给他打伞,自己倒淋湿了不少,反倒是云起没什么事,她在一边瑟瑟发抖。 “一场秋雨一场寒,天气越来越冷了。”林阿奇蹲在他旁边帮忙烧火,“王爷也会干这个?” 云起轻轻一笑:“上过战场的人,什么都得会。” 正玩火柴棍的林阿奇一顿:“你还打过战啊?” 云起添柴的动作不停:“嗯。” 他是受宠的皇子,从小就被母亲寄予厚望,七岁那年被带到宫外抚养,学习武艺,再长大点便遇到了林尽辽,跟着他南征北战立了不少战功。 后来回京没过多久安乐日子父皇就去世了,他也因此受了挫,因缘巧合下得知林将军的消息,尽管知道那可能是假的,他也想尽力一试,来到了溪林村。 想起一开始对林阿奇的傲慢,心下对自己的懊恼多了几分。 虽是娇生惯养,但他从来都是对自己要求严苛的人,不知不觉,他已经放纵自己这么久了…… 云起的思绪被林阿奇打断:“你都去过哪里打仗啊?战场上是不是很吓人?你怕不怕?” 云起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瓜:“去过很多地方,一开始当然觉得吓人,你以为我是你会害怕?” 然而他的倔强在林阿奇眼里就是故作坚强,她大气拍了拍云起的肩:“没关系!以后天下太平,我罩着你!” 第二十六章 客栈有鬼 云起被她笃定的语气逗得哭笑不得:“那好,有劳林大侠了。” “嘿嘿嘿,不敢当不敢当。”她眼珠子一转,那股熟悉的狡黠感又上来了,云起心口一跳,就听她道,“你要上战场,是不是会很多功夫?” 云起默默点头:“不会功夫在厮杀里就是送死。” 少女脸色一白:“那,那我保护你岂不是也得会功夫才行?可是我今年都十二了,现在学是不是来不及了?” 听到这里也没觉得有什么反常,云起微微一笑:“习武没有来不来得及一说,只要心诚肯下功夫,总能学好的。” 林阿奇开心极了:“那好!等到了京城我就去找人学武!这样就能保护你啦!” 云起有点感动,感动之余默默看了眼她的小身板,她为什么会有自信觉得自己一定会被人收? 雨过天晴,两人重新上路,林阿奇回身又感谢了一把大佛:“我们走啦!谢谢您!” 她模样虔诚,大眼珠子水润有光泽,认真拜佛祈祷时,是为数不多的天真憨态。 只是转过身就拉着他往车上跑的身姿就不太美妙了。 “快走快走!我们还要赶到下一个小镇住宿呢!” 云起一个趔趄差点被石子绊倒,林阿奇牵着他胳膊的动作一顿,满脸关心:“没事吧?” 看看看看,连个路都走不好……林阿奇更加坚定要好好学武,保护这个弱不禁风贵公子的决心! 云起有一瞬间的尴尬,还不是她拉着自己跑得太快了,他一时注意力都在两人相握之处没有反应过来嘛! 待得对上林阿奇的眼神—— 喂!你那是什么悲悯众生的眼神啊! 两个人在傍晚时分终于来到一座小镇,向路人打听了客栈位置,慢慢悠悠来到一家名叫“满楼”的三层大楼前。 将马匹交给伙计带下去,两个人进入客栈。 林阿奇先蹦跶到掌柜处:“两间天字号!” 云起荷包一紧。 下一秒,掌柜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客官,天字号满了。” 不是套路的只剩一间,也不是本店打烊不接客,他们居然没有房! 林阿奇求救地看向云起,在她这两日的概念里,客栈的“天字号”就是房间的意思。 云起微微松口气:“地号房也行。” 少女微微讶异,还有别的选择啊,只要不是流落街头就行。 谁料掌柜笑着摇头:“实在不好意思客官,小店不仅地号房没有了,就连人字号也没有了,要不您再往前走走,还有一家小客栈。” “不是吧!你们这么大的一家客栈,一间房都没有了?”林阿奇撑着柜台,仿佛下一秒就要跳进去看看账本是否属实。 掌柜面上还是和蔼的笑,丝毫看不出破绽。 云起沉声道:“既如此,我们再去别处看就是。” 两人出了客栈,林阿奇有些发闷:“既不能再接客,那掌柜的也不知道跟伙计说一声,我们还得去后院取马车。” 云起本没想那么多,听到她这话不由得微微一怔:“你说什么?” 林阿奇以为他没听清,又重复一遍。 云起牵着她又回到客栈,神色冷凝:“你好大的胆子!” 掌柜被他吓了一跳,这人怎么又回来了? 林阿奇虽没弄懂怎么回事,既然云起说他欺瞒了,那便是欺瞒了罢。 “掌柜!你从实招来!要不然要你好看!”林阿奇气势汹汹,声音有些稚嫩,掌柜只以为他是面前公子的侍从,不当他是一回事。 “本店真没有房了,不信您去问老板!”他说没有就是没有,这人怎么还赖上了呢。 “阿奇,走。”林阿奇没搞懂状况,应了一声。 下一秒,云起抬脚往楼上奔去,林阿奇瞬间明白过来,蹭蹭跟着跑。 掌柜傻了:“诶!客官客官——快来人拦住他们!” 云起本不在意为何小小客栈要欺瞒客人,在一听到掌柜惊呼之后,反倒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事出无常必有妖,他倒要看看这客栈有什么名堂。 云起的脚步自不必说,快得林阿奇反应不过来。 他已到了二楼第一间房外,他自幼习武,耳力极好,细听之下里面的确是有人的。 再一一快速迈步而过,来到第五间房,他抬头一看,正是天字号。 一脚踹开门,林阿奇终于跟了上来,探头探脑地进去:“咦!明明没有人居住的痕迹!” 两个人再出来查看了好几间房,都是天字号,都没有人。 掌柜带着人上来,怒气冲冲:“快把他们拿下!” “谁敢?”云起脸色黑得吓人,他长相本就偏冷,再配上一对凌厉凤眸,棕色瞳孔下,尽是无声威胁。 有伙计试探着举着扫帚挥了两下,掌柜的气急了:“你们还不走?” 林阿奇站到云起面前,说好了保护他的,不能让他落下风了:“你这春满楼怎么欺客?明明有房间居然说无一间房,信不信我告到青天大老爷那,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她小小年纪,说的话稚嫩无比,自是威胁不到他们什么。 谁料他们听了一个个脸色大变,林阿奇心中更得意了,回头朝云起挑挑眉,看我厉害不? 云起眼中漾起一点笑意,无声鼓励了她。 林阿奇抄手:“还不从实招来!” 云谷国的律法可是不允许客栈有房不接客的,要是每家客栈都这样,那全国的过路人还睡不睡了? 现如今他们的马匹还在后院拴着呢,客人有证据,而客栈闪了腰,林阿奇才不怕呢。 掌柜的嚣张气焰不减:“这些都已经被预定了!你们岂敢放肆?” 云起听了莫名一笑,还是头一回听见别人对他说放肆二字,他饶有兴致问道:“敢问是何人预定?” 掌柜又怂了,他也不敢随便编造啊。 “我们掌柜的说被预定就是被预定了!由得你们质疑?”有个胆大的伙计上前喊话。 他们越是焦急,云起心中就越是笃定。 “阿奇,正好我们也不急,干脆留下来看看究竟是何人提前预定这么大一家客栈吧。” 若是真的有人,他们走就是,反正还有一家客栈,也不是不能住。 反观这家客栈,安安静静的,一股子诡异。 云起好久没有寻根究底了,他倒要看看,这家客栈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阿奇兴头很足,她乐于看热闹,跟着云起回到一楼,点了酥茶花生米,一边吃一边等着。 不多时,又有几人想要来住店,掌柜的阴森森看了靠窗而坐的两人一眼,抱歉对来人道:“实在不好意思,本店已经满了。” 那三人膀大腰圆的,可没有云起和林阿奇的好脾性,其中一黑衣人直接一掌拍在柜台上,另一赤衣人上手拎住掌柜衣领:“你敢耍我?” 还有一青衣人冷眼看着这一幕,不言不语也不动,靠在柜台前,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一把折扇,扇舞风飞,吹得他额前一缕碎发妖娆而动。 他似是感应到窗边的视线,冷冷地望了过去,这一眼差点腿软。 那……那不是明王爷吗?他怎会在此处? 云起轻轻抿了口酥茶,柔声安抚着对坐的阿奇:“慢点吃,别噎着。” 林阿奇杏眼里满是惊喜:“这个糕点比溪林村那家还要好吃!” 她嘴角还带着碎末,云起温柔替她扶去嘴角残渣:“好吃就再吃点,晚上带你去街市上逛逛,说不定会遇到更多美味。” 林阿奇狂点头,给云起每样留了两块,风卷残云般吃光了手里的。 姜风呆愣在原地,早闻明王不近女色,他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小童打扮的林阿奇,原来他喜好这口…… 明王应该还未发现自己,急忙叫住两个吵吵巴火教训掌柜的手下:“都给我住手!” 大厅里登时安静了。 “既然贵店无房,我们再寻就是。” 三个人匆匆离开,林阿奇奇怪地看着他们,压低了声道:“方才见他们还要打起来的阵仗,怎么说走就走了。” 云起嘴角一勾:“或许是害怕吧。” “害怕?”林阿奇不解,看了眼吓哭的掌柜,“咦——” 掌柜委屈死了,要不是老板惹出那档子事,他能守在这这么憋屈吗? 谁人不知他薛掌柜乃是铜襄镇最有面的掌柜?今日连连遭人威胁恐吓,他还被方才两个大汉几巴掌揍哭了…… 真是老脸都丢尽了! 再一想老板干的那些破事,真是气煞他也! 林阿奇小手指指收银的方向:“他好可怜哦。” 云起淡声应道:“走吧。” “去哪?” “去安慰安慰他。” 林阿奇:? 有热闹瞧,林阿奇自然是乐意跟上的。 “掌柜的,既然你这店里许久无人再来,你又何必死守着讨不着好?” 云起三言两语就挑拨了掌柜心底最后那道防线,掌柜一个年近六十的老汉,差点又哭起来。 “就是,掌柜的,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之前所说的被预定,根本就是唬人!屋内无贴身之物,屋外无食客用餐,可不是唬人嘛!” 掌柜心下瑟然,再也挨不住陌生人的冷嘲热讽了,瞧四下无人,凑近了林阿奇小声道:“实在对不住,小店不宜待客!” “怎会不宜?二楼前面几间明明有人!” 掌柜的只好实话实话:“小店闹鬼,请你们赶紧另寻别处吧!” 第二十七章 深夜惊贼 谁料林阿奇居然笑出声来:“闹鬼?” 她看着掌柜,仿佛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杏眼眯成了一条缝,兴致勃勃问道:“那你快说说那鬼长成何样?打从何来?” 掌柜:我裂开。 云起瞧她非但不怕,还一脸亟待求透露求解惑的模样,微微勾唇,心下也想弄个清楚清楚:“掌柜?” 掌柜的哪有面前二人的胆子,双手合十连连求饶:“二位快别折煞小人了,请你们快快离去吧!” 林阿奇自然不肯放过他:“你一开始说房间已被预定,现下推辞客栈闹鬼,谁知你下回又要找什么借口?” 林阿奇分析得没错,云起也是这么想的。更何况林遮相就是算命大师,什么神神鬼鬼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何况这么一座客栈闹诡异? 人心可比鬼复杂,这是师父说的。 一男一女瞪着掌柜,掌柜都要哭了。 “两位大人行行好吧!我们老板马上就要回来了,求求你们快点离开——” 楼上忽然传来一阵熏香味,随即楼梯上是一阵阵脚踏声。 三人一同望去,居然是好几位道士。 为首的穿着宽大道袍,朝掌柜抱拳:“污秽已除,掌柜的尽管放心。” 原来方才去检查的时候,有几间房门闭着,就是这些道士在里面做法啊。 要是这客栈真的闹鬼,给他们指路的以及客栈伙计怎的不提前告知? 云起与林阿奇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两个字:不信。 掌柜殷勤地送走了众位道士,不过他们走的不是客栈正门,而是从后院走的。 林阿奇不解:“为何要如此?” 云起鼻尖哼出几个字音:“故弄玄虚。” “既然客栈没事了,我们总可以住下了吧?”林阿奇撑在柜台上,一双明亮有神的大眼睛打量掌柜的神色,。 掌柜无处遁形,尴尬不已:“小店,小店……” 不待他找好新的借口,一道邪性又不正经的声线响起:“你在做什么?不是叫你关门的吗?” 掌柜被吓了一跳,顺着声音望去,门口迎面而来的是一白衣男子,面色虚白、脚步轻浮,一看就是流连某种不可告人之地许久未曾睡过好觉之人。 云起打量得不动声色,林阿奇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这人应该是老板。” 果然,下一秒,店内的伙计齐齐出来排列站好。 齐声鞠躬:“老板好!” 嗯!不错不错,这些人训练有素,挺懂礼貌的哈。 林阿奇满意点头,云起无奈地握住她不安分的手。 “你又不是老板,激动什么?” 林阿奇不以为意,勉强放下想要举手示意的手:“这不是好玩嘛!” 屋子里只有两个生面孔,两人虽是衣着打扮都朴素平常,但高个的不论是身形还是气质都要好过那个矮个的…… 郑平摸了摸下巴,一眼看出矮个的是个女扮男装的孩童,模样挺清俊,也不知几岁了…… 掌柜被他的眼风吓得差点昏过去,上回那事还没解决呢!这祖宗不会又要整些幺蛾子吧? 他三两步跑上前:“老板,这两人是想来住宿的,您看……” 要在以前,郑平绝对会挥手赶人,却不料他一反常态,盯着林阿奇的眼神露出贪婪:“那就住啊!” 对上掌柜惊恐的眼神,他才蓦地想起什么,清清嗓子又道:“事都办好了?” “办好了,办好了。”掌柜点头哈腰的,浑然没有带人上楼赶客人走时的嚣张气焰,“凡是来了的都给了五两银子呢。” 郑平显然不是心疼钱,微微点头,这事就算过去了。 掌柜总算松了口气。 林阿奇倒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哪有闭门歇业不接客人住宿的?这家春满楼,上到老板下到伙计,一个个都透露着诡秘。 掌柜同意再三道歉,给云起和林阿奇办好了住宿,还给二人打了折扣,少收了五十文钱。 得了便宜的林阿奇并没有放松警惕,两人上了二楼,订的房间靠街市过道,此刻人声渐少,外面的车马行过声依然揭示着这个小镇的繁华与热闹。 趁着云起进屋的功夫,林阿奇三两下猫了进去。 “你的房间在隔壁。”云起无奈。 林阿奇已经放下了包袱,恰好伙计上来添茶,她便坐下来给彼此倒上两杯。 听着伙计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林阿奇松了口气,随即又兴冲冲地看向他:“你想不想弄明白这家客栈的神秘之处?” 云起只是端起茶杯喝了口水,不待他说话,林阿奇立即拍桌:“我就知道你也很想!哈哈哈哈……” 云起:不,你不想。 林阿奇立即跟他悄声讲述了自己的计划,云起听后微微凝眉:“你为何如此有自信?” 林阿奇得意:“我这人眼光一向很准!” 两人在小镇上随意逛逛解决了晚饭,早早洗漱一番躺下。 入夜,一阵轻轻的锁动声惊醒了林阿奇。 黑暗中,无人看到她微微勾起的唇角。 她拎了拎手中粗壮的大棍,这还是她悄悄潜入厨房顺来的,重在实沉,打人绝对很疼。 门口传来轻微的“吱呀”声,随后是房门被合上的碰撞声,那轻快的脚步,听得林阿奇心底微微紧张。 要是一棒子敲不死那人,她就再挥几棒,保准打得他措手不及! 房间里的窗户未曾掩上,此刻微风从外透来,白色床幔微微晃动,在黑夜的笼罩下,像极了少女披散在肩后的长发,一阵一阵的撩人心弦。 云起也察觉到了隔壁的动静,跟林阿奇约好了,只要有异样,她便会装作翻身轻敲墙壁。 借着朦胧月色,云起身姿灵巧,几个跳跃来到了未合拢的窗前。 脚步越来越近,林阿奇依稀可辨出床幔面前的是个高大男人。 然而许是那人太过紧张,竟然许久未曾掀开床幔,林阿奇事先戴好了青面獠牙的面具,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 终于,窗外传来一声鸟叫,一只手探进了床幔中…… 林阿奇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小贼的手往床上一扯,那人显然没料到林阿奇留有一手,奋力挣扎中挣脱开来,气急败坏就要从窗口逃走。 林阿奇的棍棒还没来得及发挥作用呢,只听她焦急一喊:“云起!” 那人撞见同样戴了恐怖面具的云起,浑身一窒,趁他尖叫声还未发出,林阿奇急忙一棒子敲晕了他。 “呼……”屋内烛火被点燃,“吓死我了!差点让他跑了!” 云起将门窗掩好,把小贼拖到桌前,一把摘下他的面罩。 两人皆是一怔:“怎么是他?” “他,他不是今日那个妖娆青衣男吗?” 云起脸色铁青,路过时不小心踩了他一脚。 林阿奇:…… “他也跟这家客栈有关?” 云起没好气道:“我看未必。” 两人将他绑好,又给他嘴里塞上抹布,这才倒水扑醒了他。 姜风醒来时,后脑勺阵阵发疼,这他|娘的,哪个不长眼的…… 两双莫名的眼神齐齐打量着他,似是早已剖析了他内心的脏话。 姜风身板一抖,差点哭出来,这下好了,他本就是想近距离瞧瞧能让明王看中的男童长什么样,这可倒好,非但没瞧清楚,还被人家绑了,真是欲哭无泪。 两人皆戴着凶巴巴的面具,一齐盯着他时,就仿佛是包青天办案,他若是不从实招来,就要上那狗头铡了,这可真是比那窦娥还冤了呜呜呜呜…… 林阿奇声音稚嫩,平时故意压低了声倒真不容易被人瞧出来是个女子。 她拿着大木棒敲了敲他的头:“大大的头,像皮球,一脚踢到百货大楼,百货大楼,卖皮球,卖的就是眼前人的头!” 云起、姜风:…… 我错了姑奶奶!这下姜风是彻底傻了,面前这个打扮得青面獠牙的孩童,哪是什么小男童?她明明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娃娃! 姜风一双眼睛饱含热泪,要说世上后悔之人谁最悔?那定是他京城浪荡姜风争得第一人。 云起摘了他口中的抹布,声音冷峻毫无感情:“说吧,来此地做什么?” 姜风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你要是再不给我摘抹布,我怕是要被鼻涕堵得当场去世了呜呜呜呜……” 小凶默默朝大凶身后靠了靠,咦,好恶心。 “诶!不对?你们认识啊?” 姜风倒在地上哽咽着:“何止认识啊!我都不敢认识呜呜呜……” 林阿奇更疑惑了,她抬脚踹了踹恶心人的腿:“你到底是何人?少拐弯抹角的!” “没天理了!一个臭丫头居然也敢欺负我——” 云起头大,正要撇清关系,就听地上的人狼哭鬼嚎:“表弟——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身边的眼神怎么凉飕飕的? 一定是错觉。 云起缩了缩眼神。 “表弟?”林阿奇斜睨他。 看来向云起求救是丝毫没有用处的,姜风很会看眼色地朝林阿奇道歉:“小姐对不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有眼无珠瞎了眼冒犯你!你饶了我吧!” 他一脸真诚搞得林阿奇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嘿嘿,害羞。 下一秒,她就端起了范:“你刚刚还说我是臭丫头呢!” 姜风面色一白,这还不如求表弟好使呢。 第二十八章 郡王委屈 云起被他哭得不耐烦,一个及冠的大男人在女孩子面前哭成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害臊。 “少废话!”云起斜他一眼,“你来铜襄镇要做何事?” 姜风止了哭意:“我还能做什么?当然是皇上派我来的。” “是吗?”云起低低一笑,蹲下身,一柄匕首挑起姜风下巴。 林阿奇瞪大眼,不是吧老兄!你玩真的啊? 姜风吓得嗷嗷叫,林阿奇率先拿抹布塞了回去:“深夜扰民!” 姜风傻眼了,本以为自己哭一哭,表弟便会像从前那样不耐烦赶他走的。没想到他居然不吃自己这一招了! 地上的人扭着身子唔唔唔的,林阿奇堵住耳朵:“他不说实话,我们要一直看着他吗?” 云起静默一瞬,他们还要揪出客栈的恶人,不能放任这个神经病留在屋内坏事。 匕首一转,反射的烛光惊鸿一闪。 姜风:我瞎了。 地上的人怕得呜呜喊,林阿奇也挨着云起蹲下:“叫你不老实!得亏你碰到的是我,要不然,这就把你扔到淮水里喂鱼!” 呜——没天理了!这女人居然威胁我! 怂包姜风立即两眼一眯,泪汪汪地瞅着林阿奇,仿佛在说求她放过。 林阿奇哼了哼,望向云起:“他好像有话说。” 云起收回匕首,姜风宛如泄了气的鲶鱼,死死躺在地上,没了生机。 吓死了吓死了。 云起最了解这人的尿性,扯开抹布前,匕首点点他的鼻尖:“别耽误时间,快点交待,不然我可以考虑送你去淮水。” 嗯?死鱼又睁眼,吓得一个激灵。 姜风:就很突然。 三人围地而坐,姜风老老实实坦白,妖娆双瞳剪水盈盈,若不是知道他是个男的,林阿奇估计会以为这是什么绝世大美人。 “我真的就是好奇!见你身边难得有人跟着,我就想近距离观赏观赏……” 观赏?林阿奇摸着额头,她真的有如此绝色?惹得这人眼红? “表弟,你就原谅我吧!” 云起不语,姜风又把目光投向林阿奇:“还不知道仙女何名?” 林阿奇抄手:“你不配。” 姜风炸了:“我好歹也是个郡王!你居然敢说我不配?” “安啦安啦!”林阿奇难得安抚一阵,“我家王爷在这都没显摆呢。” 少女挑挑眉,言下之意,你一个小郡王秀什么呢? 姜风捂着胸口,一脸受伤。 不过他向来是没皮没脸的,说完了对林阿奇的好奇之后,又转问云起来铜襄镇做什么。 云起把玩着匕首,冷眼旁观。 “不是——咱们就不能好好说话吗?非得舞刀弄枪的做什么?诶,你们这个面具哪买的?怪吓人的,回头我也买两个……” 饶是林阿奇都服气了,这人真能掰扯,说半天了也说不到重点上。 “你到底说不说你来此地做什么?若是圣上派你而来,今日见到王爷为何不前来拜见?” 云起微微点头,默许了林阿奇的想法。 姜风后背冷汗直流,这丫头牙尖嘴利心思灵巧,居然能道破,不可小觑。 “我……我那不是微服私访?不好道明身份的懂不懂?” “是吗?巧了,我们也是微服私访!”林阿奇拍拍云起的肩,“是吧?” 云起一笑:“是。” 姜风:“你俩关系真好。” 林阿奇得意:“那可不,比你好多了。” 又是一次扎心。 “咳咳。”姜风看了两人一眼,“表弟,你别不信,真是皇上派我来的,他说我能浪,出来借着游玩的名头好调查。” 既然是皇上的事,云起自然不好多问:“那便如此吧。” 林阿奇捕捉到了什么:“不对呀!游玩也说不过去啊,这只不过是一个小镇,有什么好玩的?” 又被点破,姜风咬牙切齿:“你不要太过分了啊!” 林阿奇嘿嘿一笑,给他找台阶:“难不成是路过?” 姜风在气头上,想也没想就道:“就是路过!” “哦!既然是路过,那想必有些顺路咯?” 云起本想放过他,但听她这么一分析,竟然觉得挺有道理的:“你打哪来?下一站去哪?” 姜风:…… 他哪敢说自己寻花问柳,刚从上一个乡挑了两名美姬送回府里,来铜襄镇不过是母亲吩咐看望旧人呢? “我,我自是办完了差事,路过此处就要回京城了。”说到京城,姜风眼睛一亮,“表弟也是来办差事的吧?是不是就要回京了?” 这人话锋一转,云起自然不会再计较他到底是来干什么了。 淡淡应道:“休整一番自是要回去的。” 姜风笑嘻嘻的:“不如一道?我也可以给你们带路,介绍介绍风景……” 他自顾自地说开了,林阿奇倒是有些纳闷:“我们要等的人不是他,这要是打草惊蛇了怎么办?” 云起赶人:“没你什么事了,赶紧走吧。” 姜风好不容易寻到了亮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别的本事没有,沾花惹草是一流,更别提错过热闹了。 “你们要等什么人啊?做什么神秘事?带带我呗!” 林阿奇想了想:“既然你是自家人,那便不用防着你了。” 姜风一喜,林阿奇就吹灭了蜡烛。 “诶?不是……” “有人!”林阿奇敏锐地听见了楼梯上的脚步声,云起也察觉到了,快速回到窗外。 姜风这个二愣子还处于懵圈的状态,林阿奇一把拉着他回到床上。 “不是吧!想不到小姑娘你这么主动……” “闭嘴!” 就是有点凶。 姜风悻悻地摸鼻子,却也听见了外面的嘈杂。 “两位客官这边请,上好的天字房……” 不就是深夜有人入住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林阿奇仔细着门外的动静,一时不察姜风不安分的手。小姑娘身上有好闻的皂角香,比外面的庸脂俗粉高雅多了。 手还未摸到她头顶,一道风声划过,林阿奇亮起手中匕首。 姜风:…… 小姑娘家家的真是被云起那冷冰带坏了,怎么动不动威胁人,再配上那龇牙咧嘴的恐怖面具,一点都不可爱了。 “老实点!”林阿奇哑声恐吓,姜风怂了一瞬,下一秒,房门的吱呀声突地放大。 饶是姜风再怎么少根筋,此刻也明白了过来。 林阿奇一手匕首一手棍,蹲在床上严阵以待,脸上面具配上一身飒爽干劲,活像个闯荡江湖的烈烈女侠。 一只属于中年人的厚实大手伸了进来,有了姜风那一回,林阿奇已经不怕了。 下一秒,不靠谱的姜风就吓得尖叫起来,惊动了床幔外的男人。 那人拔腿就跑,下意识以为跑错了房间。 说时迟那时快,林阿奇蹿出去,一脚踢在男人后背,云起手气掌落,拍晕了那人。 待得两人绑好了男人,重新点燃烛火,姜风才回过味来:“好家伙,合着你们都有功夫,就我手无缚鸡之力……” 眼看着他又要开始喋喋不休,两人齐声喝到:“闭嘴!” 姜风:委屈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两个人蹲在被绑之人面前,小声嘀咕着,姜风厚脸皮也跑过去蹭。 “真的是他!我没说错吧!” “想不到你挺有两下子,都被你说中了。” “嘿嘿,林遮相的徒儿能差吗?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呢?要不把他绑去送官?” “送官?什么送官?” 两人齐齐看向他,有你事了? 姜风委,屈巴巴的,缩了缩脖子看向那人:“诶?这人不是客栈老板吗?” 林阿奇问他:“你认识?” 咳,同是去夜香楼的,能不认识吗? “这人叫郑平,春满楼的老板,你们绑他做什么?” 他好像还没搞懂因果关系,林阿奇耐心给他讲解:“深更半夜,一个陌生男人进入我的房间,你说为什么绑他?” 姜风尴尬解释着:“或许是走错了?” 云起斜睨他:“你走错了他都不会走错。” “就是,他可是老板,哪有进了屋不知道自己家的。”林阿奇帮腔。 姜风从两人的眼神里读懂了:这人好像傻子。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姜风势要找回场子:“那绑他送官也不行,他亲爹就是锥乡乡长,谁能管得了他?” 云起想了想:“郑酌?” “正是。” 两人外出解决晚饭时倒是听当地人聊起过,这个锥乡从前乃是恶盗遍行,自从郑酌调任过来,此地的治安一改从前。 由于锥乡北通居海关,南达傲领地,西走阳马乡,东至衡水口,乃是南来北往必经大乡,经此治理,当地百姓对这位父母官很是感激。 要说郑酌包庇儿子,云起是不大信的。 但细想官盗勾结就有些严重了。 锥乡难管,乃是朝廷心中难事。郑酌能平自是有他的本事的,不过国事能平家事难断,还是不要送官了。让功臣寒心,怕是容易惹得民怨。 “此人面白无须,身材瘦削,手指倒是厚实有力。”林阿奇盯梢了好半晌,“他该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姜风心中恶寒:“他喜欢男的。” 云起:…… “果然,难怪他今日看着我们的眼神那么奇怪!原来是把我们盯上了!” 林阿奇眼神复杂,拍了拍云起的肩:“辛苦你出卖色相了。” 两人当着掌柜的面进入房间后,夜里悄悄换了过来。 目前猜来这老板是看上云起了。 云起暗暗琢磨:灭了姜风的口,姑姑会不会知道是他干的呢? 第二十九章 糟心衙府 郑平被泼醒的时候还一脸的不可置信。 从来都是他诱拐男倌女童,还未被识破抓起来受过如此大辱。 郑平目光森森,盯着三人,恨不得此刻就让人送他们去大牢! 他的想法还未实施,一棒子就落了下来—— “嗷——” 林阿奇拍了拍大木棍,语气嚣张:“看什么看?老实点!” 姜风缩了缩,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原来这丫头对所有人都是这样,心里总算平衡了。 对上郑平嫉恨的眼神,姜风又有点笑不出来了。 “你们绑我,是嫌活得太久了吗?”即使被绑,他说话还是有点硬气的。 “哼。”林阿奇冷哼,“姜风郡王,你现在可以给我们好好讲讲来龙去脉了吧?” 云起跟着望过去。 “不是。”姜风有点慌了,这怎么跟套路不一样啊?“你们不是应该审问他吗?怎么莫名其妙问我啊?” 林阿奇掂量掂量手中棍棒:“棍棒出底下出孝子,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会说实话了?” 云起微微弯唇。 什么替皇上办事,鬼才信他! 姜风急忙跳到一旁:“你们都绑过我也泼过水了!这教训还不够啊?” 两人齐齐看他:“你说呢?” …… “够了够了!我说还不行吗?” 被绑又被忽视的郑平:合着我就是被绑来听你们开夜间茶话会的? 林阿奇给郑平塞上臭抹布,姜风突然回味过来恶心劲。 他是不是该庆幸自己先被绑?要不然还得吃人口水…… 啧! “想什么呢?赶紧的,说完好睡觉,困死了。” 眼见着少女打了个哈欠,姜风竖起大拇指:“高!这样还睡得着!” 云起敲了敲桌面,三个人坐好。 “罪魁祸首已经伏法,平民百姓自然睡好。”林阿奇懒懒地喝了口茶提提神,“快老实交待吧。” 量他也不敢在云起面前造次。 “咳,我娘叫我来锥乡看望一位故人,那人曾经跟我外祖母有救命之恩,所以每隔一两年都会入京热络。” 姜风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可是今年那位恩人迟迟不来,所以我娘就叫我来了。” 云起凝思:“什么人?” “就是他奶奶。” 林阿奇挑眉:“你怎么骂人呢?” 姜风无语,换了个说法:“就是他的祖母。” “然后呢?” “然后……”姜风又挠挠头,不好意思地望向郑平,“他家好像出了什么事,郑家奶奶被气病了,我还没来得及去探望。” “你是何时到达锥乡的?”云起问。 “三日前。” “都三日了你还未上人家里去啊?”林阿奇不由得怀疑起这人办事的靠谱性。 也对,说话都不着调,办事能靠谱到哪里去! “你那什么眼神啊?”姜风又想炸裂了,这丫头怎么动不动就是一副嫌弃他的眼神? “他家出事我一个外人怎么好说话?”姜风下巴挑挑,“我就随便逛逛(青楼)玩玩,今日才回来,恰好就碰到你们了。” “这么说,客栈不接客,或许跟他家里出的事情有关咯?”林阿奇摸着下巴。 三个人一齐往郑平看去。 不知为何,郑平居然有点害怕这个小姑娘。 这该死的薛掌柜! 他不是说这是林阿奇的房间吗?说什么他们夜里悄悄换了房,特地叫他别走错了。 这下可好,走是没走错,走到狼坑虎穴|里去了…… 这丫头眼眸明动,一看就是机灵劲的,要是收在房里,家里那些婆婆妈妈的人准没话说。 偏偏第一次下手就失了先机…… 他得好好想想如何让娘把自己捞出来才行—— “唔——” 郑平愤愤盯着这个手持大棒的女童,怎么动不动就打人啊? 林阿奇感受到他的不怀好意,管他三七二十一,打了再说。 “既然你们两家有过救命恩情,想必对他家里是有些了解的。”云起敲敲桌面,“你继续。” 姜风苦恼:“我只知道我外祖母和他祖母有过恩情,此番不过是奉母之命南下探个情面,总不好落人口实。” 说着他看了眼云起的神色:“这都是人之常情吧?” 都隔一辈了,他堂堂郡王亲自来了被拒之门外,他这情分总不能再多了。 林阿奇倒是不同意:“不管怎么说,你没有及时登门拜访拿捏身份就是不妥当的,你也说了是你母亲的嘱咐,就更应该好好完成,而不是嘴上功夫假把式。” 看他一身脂粉香,猜也能猜到他去了什么地方。 不戳破他真是自己仁慈。 姜风有点失脸面,正要反驳,云起居然也点头:“你还是早些拜访完就回去吧。” 姜风彻底泄了气:“你俩都是一伙的!殊不知我被他家的门房拦在门口多委屈!还说什么我是假的!老子好歹也是先皇亲封的郡王!由得他们受这气?是你你能忍?” “是我不会忍。”云起淡淡道。 “就是嘛!” “因为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林阿奇补刀。 姜风:…… 经过姜风各种不着调的诉苦,两人终于明白了郑家发生的事。 郑酌有个二弟生的侄女,早年郑夫人无后,便把二弟的女儿抱来养,后来不出两年就生下了郑平。 二弟就这么一个女儿,老了便想接回女儿抚养在身边。 可郑夫人早已将侄女当作了亲闺女,不肯答应。 于是郑夫人与儿子一合计,就出了个馊主意,让儿子与侄女完婚。 偏偏这个侄女早就有了心上人,坑儿子大户郑夫人就让儿子霸王硬上弓,侄女从了他,岂不还是郑家人? 谁也不知道这个郑平是个断袖,他早年玩男人玩多了,哪管堂姐死活?一个不慎,让好好的一个鲜活女子死在了客栈里。 自那以后,客栈就时不时传出闹鬼的传闻。 这事根本瞒不住,郑夫人得知后连连道自己有罪,郑老夫人被气得也是一病不起。 云起和林阿奇听完,皆是久久不语。 突地,林阿奇起身,又是一棒子盖在郑平身上,打得他嗷嗷呜咽。 “真是个畜生!你既然不喜她,又为何偏偏要毁了她?就是为了堵住你娘的口,不想叫人知道你是个断袖?” 林阿奇简直要气死了,从小到大,从来没听过这么恶心人的事情! “那是你一起长大的堂姐啊!你心里就没有一丝丝愧疚?还偷偷摸摸进我房间——” 居然还敢来找云起的麻烦…… 林阿奇光想想都觉得隔夜饭要吐出来了:“你也配?” 云起知道她在为自己出气,一时劝也不成不劝也不该,等她打够了才上前拿过她手里的棒子:“不必为畜生伤了手,打了这么久别累着了。” 姜风:? 这么温柔的表弟真的是他那个杀人不眨眼、威胁不动刀的表弟吗? 郑平都要哭出来了,连连唔唔着想要说自己错了,千不该万不该惹上这位姑奶奶…… 天知道这女人个头身板小小的,打起人来力气大大的,他都感觉自己肋骨都被打折了。 还没从感动这个白衣男子的好心劝说里出来,下一秒就听他道:“该我了。” 姜风:我就知道他没有那么温柔的!哼!果然都是错觉。 郑平:这他|妈还不如让那女的揍我! 薛掌柜一直留意着房间内的动静,黄灯一直亮着,里面也未传出女子尖叫的声音。 “这下好了!有个新人入府,大夫人再怎么着也不该生气了……” 薛掌柜碎碎念着,看了眼天色,与郑平约定的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摸着黑回房间睡下。 云起和林阿奇一人一拳一棍棒,把郑平揍得他亲娘都认不出来。 姜风悲催地接下扛着郑平丢到衙门府的光荣使命,怀揣一纸状书一块塞进了衙门门缝里。 办完了这一切才回到客栈睡下,那边没良心二人组的房间早已熄灯了。 姜风躺在床上,猜测着明日的风雨,暗道好几声对不住了老夫人,对不住娘,对不住了外祖母,这才自觉良心得到了宽慰,施施然睡下。 鸡鸣时分,锥乡乡长郑酌被小厮叫醒:“大事不好了老爷!” 郑夫人一张容长脸拉得更长,没好气道:“大清晨的你鬼叫什么?” 郑酌叹口气,母亲早年什么都好,就是千不该万不该逼着自己娶了她。 “稍安勿躁,我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郑夫人没说话,翻个身继续睡下。 待得郑酌穿戴完毕出门,小厮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老爷!公子他被人揍了!连人同诉状都扔在了衙门府,现在有好些人都在围着呢!您快去看看吧!” 准备继续睡的郑夫人吓得浑身抖筛子,连鞋也没顾得上穿就冲了出来:“什么?我儿怎么了?” 锥乡衙门口,老百姓对地上痛苦垂泪的人吐槽,一个个唾沫星子都快要淹没他了。 衙府的官差皆不敢上前处理,照律法,须得等大人来了才能处理,可这人偏偏是大人的儿子,还被这么多人看着呢,这让他们如何是好? 林阿奇和云起一人一个大肉包,靠在衙府外一颗大树上吃得津津有味。 热闹配肉包,生活真美妙啊! 既然有了姜风保证一路同行,云起自是不用担心这个冤大头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对比胃口极好的两人,姜风的心情就不甚美妙了。 这两人绝对是魔鬼!自己不过是客气客气,谁不知道有钱任性的小风郡王最讲义气,一同游玩从来不让同伴花钱? 可这两人也太实在了吧?一顿早饭吃六个大肉包不说,还买了五十个分给乡里乞儿就过分了吧?当他是慈善家呢? 第三十章 行侠仗义 那边开心品尝美味顺带凑热闹的二人丝毫感受不到姜风的不满。 郑家轿子挤不进人群,只好在人群外围五米处停下。 林阿奇扯扯云起衣袖,颇为兴奋:“来了来了!” 郑夫人嫌丢人,心下又焦虑不已,不停催促郑酌先下车。 郑酌吩咐了句,立即有人将围观群众拨开,中间很快让出了路,不少人还叹息怎么不来晚一点,他们中还有人去买瓜子了呢…… 百姓们眼睁睁看着郑大人马不停蹄地叫人将郑平抬到衙府内,而围观群众都被拦在了衙府外。 云谷国重视文学,许多平民百姓也是能读的起一两年书的,因此能看懂揭发信的人不在少数。 本来信被塞到了衙门府门里,按云起的意思,私下里解决了就行。 却不料那信被风一吹,从衙府里吹到了衙门外,被过路人捡起来看,一传十十传百,锥乡百姓的八卦力量不容小觑,很快就传得众人皆知了。 或许这就是天意,恶人自有天收。 事先被安插在人群内的人立即喊道:“郑大人!大家都知道您是位好官,可您儿子害死您侄女,就是天皇老子在这也要主持公道吧!” “是啊!您兄弟该多痛心?” “虽是大人亲生儿子,可天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呢!大人可不要妄想包庇了,如今证据齐全,您公子怕是不日就要问斩了吧?” 本就气火攻心的郑夫人还期待着将人抬进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一听这话,险些气昏过去。 再一看前面被绑得五大三粗满头包的儿子,惊呼一声真的晕过去了。 林阿奇与云起对视一眼,这事还真不好说。 一边是亲生独子,一边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侄女。 林阿奇自是不会让为非作歹之人久活于世的,很显然,云起也不是那么仁慈的人。 “走吧——”云起朝姜风示意。 一边还在怒骂两人神经病的姜风一怔:“啥?” 林阿奇笑嘻嘻的:“百姓们的怒火燃烧得还不够大,需要我们去添把柴才行!” 姜风傻了,他完全不想掺和进这件事情好不好? 要是郑平真的如百姓所说被问斩,那他回家该怎么对母亲说? 他眼睁睁看着外祖母恩人的孙子掉了脑袋? 他还处在震惊中,那二人早就走远了。 “诶!等等我呀!” 许是三人嚣张气焰燃得过于熊烈,被看门官差拦下:“你们是何人?” 云起淡定地掏出他的王爷令牌:“微服私访,不必下跪。” 官差吓傻了,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要下跪拜见,三人已经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外面的老百姓哪见过这等可以随意进出衙门的贵人,一个个嚷嚷着凭什么他们能进去? 眼见着外面吵嚷越来越过火,匆匆处理了儿子救治的事,郑酌就绞尽脑汁地跑出来安抚百姓了。 还未出二重门,就被眼前气势超尘的三人晃了眼。 中间那人一身白衣仙然,面色冰冷,气质身形都是三人中最好的;左边的青衣公子有些轻佻,然而一把折扇挥得郑酌都要误以为他是来游玩而不是问案的;右边最小的黑衣公子则俏皮更甚,一双大眼炯炯有神,仿佛能洞悉世间一些不平事。 云起不废话,亮出令牌:“本王途经此处,听闻出了命案,特来查看。” 郑酌细看大惊,正要下跪,左边那人又亮出令牌:“本王也是。” 一位是当朝鼎鼎有名的明王,一位是惹祸花名在外的郡王,这…… 怎的偏偏这么巧? 郑酌急得冷汗直流,又看向那黑衣公子,林阿奇有点得意,亮出云起新给她打造的贴身侍卫牌:“我也是。” 饶是如此,郑酌也不敢懈怠,行过礼后引领三人往衙府里去。 公堂之内肃静威严。 不出三人意料,郑平哪被压在堂下受训?分明是躺在郑酌的休息室里让大夫照料着呢。 云起端坐首位,冷眼看向一边惴惴不安的郑酌:“听闻公子出了事?可否报上让本王审案?” “这……”郑酌躬身,“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姜风端起架子还真有模有样的,“明王亲自审案自是公平公正的,你还怕堂堂王爷冤枉了贵公子不成?” “小官自是不敢。”郑酌又行一礼,“只是这说到底还是小官家事,让王爷出面怕是有损皇家威严。” “你!”姜风一拍椅子扶手,差点气得跳起来揍他。 好一张巧言善辩的嘴。 林阿奇立在云起边上冷笑:“大人莫要说笑了,王爷审案乃是为天下鸣不平,为百姓报大冤,此乃伸张正义之善事,何来损皇家威严之说?只怕当今圣上很高兴有这样的贤助手呢,是吧大人?” 把锅抛回去,看你如何辩解? 面对圣上之言,郑酌自是不敢多嘴的,谁敢轻易说皇上的不是?可不就是这黑衣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郑酌狠狠掐了一把手掌心:“王爷为皇上分忧,自是功不可没,下官不敢乱言。可说到底,这也是犬子做错事,不管怎么样都是下官的家事,下官……” “放肆!” 云起声音不大,可音调自带威严冷酷,惊得林阿奇一个激灵,不可置信地扭头看他。 姜风早已习惯表弟这突如其来的冷漠,看着那丫头震惊的模样,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 看吧,我表弟凶起来很吓人的! 然而在另外二人看不见的地方,林阿奇狠狠掐了云起一把,吓死老子了! 云起不动,任由她的小动作。 郑酌只是躬身并不接话,难怪这人有点本事,居然敢违抗王爷意愿,怕是心里早就笃定要保下儿子了。 哼——他要保,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能力。 “本王一路至此,判过的案子数不胜数,你不过一小小乡长竟敢对本王置喙——” 郑酌跪地:“下官绝无此意!” 人家非要狡辩云起也无可奈何。 “绝无此意就好,本王进来,许多百姓都瞧见了,若是不公平公正审问一番,那才是有辱皇家威严——” 郑酌匍匐在地,大家看不清他的表情。 怎么样?你不是很狂吗?本王顺着你来了,惊喜不? 云起话锋一转:“起来吧,把令郎带上来。” 郑酌一个哆嗦,狠狠闭上了眼:“是。” 郑夫人一醒来就大哭着奔向儿子:“我的儿!你糊涂啊!” 郑平勉强还能说话,一见哭哭啼啼的母亲就不耐烦道:“娘!我是被人害的!” 郑夫人大哭的动作一顿:“什么?” 郑平只好将昨晚做的事情删掉他想强占民女那一段讲给了她听,郑夫人听完气得指尖攥肉,隐隐渗出血丝来,恨不得当场撕了那几人。 “这么说,是那几人将你揍成了这样,还绑了你来让你受辱?” 郑平恶狠狠皱眉,又牵动了肿疼处,疼得他倒吸凉气:“娘,你一定要帮我报仇!” 郑夫人到底没儿子那么不长脑子,哭过后就认真反思起来:“你害了玉儿的事只有家里人知道,连下人都瞒得死死的,除了一人——” 郑平也想起来:“薛掌柜?” “一定是他!害怕玉儿的事牵连到他,所以找了人来想除掉你!” “娘——”郑平有些害怕了,“如今我在衙府门口出了那么大丑,人人都知道是我做的了,我……” “住口!”郑夫人看了眼不争气的儿子,没好气骂,“你长没长脑子?谁说是你做的了?谁看见了?” 惊愕过后,郑平更加迷茫:“娘,不是我做的还能是谁?当时我看着她咽下最后一口气的。” 郑夫人气得差点吐血,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蠢笨如猪的人? 玉儿虽是深得她喜爱,但比起亲生儿子,自然是儿子千般万般好的:“不是你干的!娘听都没听说过!今日是头一回听到旁人污蔑陷害你!” 郑平大约是脑子被林阿奇的木棒子锤坏了,良久才反应过来:“娘的意思是——” 薛掌柜已被姜风的人控住,堂中四人僵持中,一名小厮打扮的侍从飞快来到姜风面前耳语几句。 姜风冷笑:“郑大人还在犹豫什么呢?莫不是被王爷和本王的威风吓尿了吧?” 云起:…… 你吹牛皮能不能不要带上我? 林阿奇叫来外面立着的官差,让他们带路。 既然这个老东西如此不识趣,那还是自己动手比较实在了。 那厢母子二人还在商量阴谋诡计,这边派来带走郑平的官差十分不留情面,直接掀开被子一把薅起来孱弱不堪的贵公子,浑然没了从前在他面前的低声下气。 林阿奇挥手,有那味了。 “带走!” 郑夫人吓呆了,儿子被人拖着走了半米远才反应过来拦人。 “反了反了!你们在做什么?放开我儿子——” 郑平一身的伤,又疼又气,偏偏还挣扎不得:“娘!娘救我——” 郑夫人哪可能拦得住,哭哭啼啼跟着来到了堂上。 “老爷!他们造反了啊!反了天了——” 哭音未落,待看见坐在审问座上的年轻面孔时,浑身一僵,老爷呢? 林阿奇示意将人扔到地上就行。 痛得快当场去世的郑平嗷嗷叫着,平时高高在上的父亲就跪在他边上,此刻连扶都没扶一下。 郑平定睛一看,对上林阿奇意味深长的眸色,登时一股气血上流:“是你!” 第三十一章 锥乡一平 对比郑平一脸便秘的不平,林阿奇就坦然大方多了:“王爷,人已带到。” 郑夫人哭着求老爷救儿子,非要把这个黑衣小厮碎尸万段—— 一听这人说的话,后面更加诛心的话语一时说不出。 王,王爷? 郑平抱着头显然是陷入了过度恐慌之中,良久才反应过来:“爹!就是他们三个!他们三个把我绑起来将我打成这样的!爹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郑平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招惹的尽然是最尊贵的明王,此刻什么招数都没了,只盼着亲爹救他。 郑夫人也怂了,可又不得不强作镇定,一拍大腿,满脸阴鸷,咬牙切齿道:“王爷怎会来此?这些贼人胆大包天!居然敢冒充权贵!老爷,您一定要将他们绳之以法替平儿找回公道才行啊!” 饶是姜风都瞪大了眼,这妇人的脑回路未免太奇葩了吧? 难不成还要将他们三人当作假冒伪劣绑了送上断头台不成? 巧了,郑夫人正是如此打算。 这三人看起来气质斐然,谁知道是不是哪个对家故意拉郑酌下水的?他们说自己是王爷郡王郑家合该就要相信? 倒不如神不知鬼不觉干掉他们,来日就算有人问起,客栈都是自家的,那也无从查证…… “蠢妇——”郑酌怒急,一巴掌扇在郑夫人脸上,侧脸登时显现出一个五指红印。 “老爷?”郑夫人一脸的不敢相信,“你居然打我?” 郑平也吓傻了,父亲从来都是和颜悦色,何时发过如此大的火?连忙扑过去抱住母亲痛哭求饶。 这妇人没看过云起的令牌,郑酌可不是个瞎的。 那上面的虎纹云雕都是天子所赐,寓意重视这位明王,天下传得人尽皆知,偏偏这毒妇还要自作聪明,真以为他看不透她的狠毒心肠吗? 玉儿之死成了他心中难以言说的痛,那可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乖女儿,早已视作了一家人,这对母子可好,将一切的家庭美满毁于一旦,还给了他沉痛一击。 在夫人和儿子来堂上前,姜风就已经把昨夜发生之事转述给了郑酌,害了玉儿还要害明王及其侍从,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郑酌狠狠闭上眼,不再看那对抱头痛哭心如蛇蝎的混账。 “下官治家不严,为官不明,做人不谨,实乃愧对圣上识人之恩。”郑酌狠狠吸了一口气,“我愿辞去乡长一职,从此做个乡野村夫,妻儿为人恶毒跋扈,但凭王爷处置!” 饶是之前再怎么不信,郑酌此刻也有一种无力回天之感。 保下儿子是万万不能了,若是能一力自保倒还能留得青山在。 郑平一听,再也不敢哭了,爹这是要放弃他了。 郑夫人也察觉到不对,破口大骂:“你这混账老儿!我当初为你生下平儿受了多少罪?现如今你说任人处置就任人处置?我这个当娘的就一点作用都没有了?” 林阿奇与云起对视一眼,悄声道:“她是不是疯了?” 云起微微点头:“我看是。” 郑夫人极力要发挥自己最后一点作用,她仗着自己是乡长夫人,已经横行许久了,衙府里的人一向听她的比听郑酌的还多。 “来人!给我将堂上这三个冒充王爷的胆大之徒拿下!” 不出多时,真的有官差气势汹汹地跑进来。 郑酌吓得都要掉裤子了,这个死婆娘怎么如此没脑子! “都给我退下!”郑酌怒吼。 郑夫人一见官差犹豫,狠气上头直接指着郑酌:“他也是个犯上作乱的!快点把他一起拿下!” 众人心中逐渐升起一个问号,官差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郑酌大吼一声,一巴掌把郑夫人拍倒在地。 “毒妇!毒妇!”他红着眼,冷冷看着一群官差,“我还是乡长!你们竟敢听从一个妇人的命令!小心我将你们全部关进大牢!” 自从锥乡安定,郑夫人掌控局势已经很久了,她是个有野心的,全然不像郑酌那般优柔寡断。 “你们莫要忘了你们的妻儿,你们今日要是和他一样被浆糊糊住了脑子,来日可莫要后悔!” 林阿奇心中一紧:“她竟然拿捏了官差们的家人。” 云起通身冷意极盛,难怪郑平屡屡欺压良民得不到应有的报应,竟是这妇人在背后一力阻拦。 他朝姜风使个眼神,后者立即会意。 “咳!”青衣男站起身来,打破了目前的僵局。 没有什么比身份更不好使的,他一亮出令牌,威严堂中立即恢复了安静:“本王途径此处,听得百姓鸣冤抱不平,特来审问。” 他看了眼云起挑挑眉,我没说错吧? 云起眨眼示意,咳,那他就继续了。 “你们母子二人作恶多端,胆敢公堂之上喧闹妄为,按照律法,先拖下去杖责二十再来回话。” 此时此刻,还有谁不明白,堂上端坐的,竟然真的是当朝权贵! 郑夫人立即忘了方才的出言不逊,连连求饶:“大人!民妇愚昧,还请大人开恩啊……” 郑夫人被拖了下去,云起拍拍惊堂木:“郑平,你可认罪?” 郑平犹在听着母亲哀嚎心悸,这一下被揍他的人审问,心就如脱缰野马狂奔,差点收不回来一见西天。 “我,我,我……” “我什么我?认罪伏法天经地义,你害了你堂姐如今还有何话狡辩?” 别看林阿奇年纪小,故事听的可不少。 当着众人面教训起人来一板一眼的。 郑平竟然真的怔住,好半天才回想起娘交待的话:“我没罪!我有什么罪?我可从没对我堂姐做什么事!” 林阿奇小拳攥得紧紧的,就知道这人会狡辩,小样,还以为他们没有留后手不成? “把人带上来!” 只见从侧门压上来一个狼狈不堪的中年人,头发凌乱还滴着水,脸颊红肿脚步虚浮。 有官差认出来,登时面面相觑。 这不是春满楼的薛掌柜吗? 薛掌柜哭着伏地叩拜大人:“小民小民认罪,只要不牵连到我家人,我招!我全都招!” 郑平气急,心下一计涌上心头:“大人!大人他认罪!” 他一脚踹在薛掌柜身上,薛掌柜嗷嗷叫唤。 “爹!事情都是薛掌柜做的!跟我没有一分钱关系呀爹!” 郑酌眼神一沉。 薛掌柜疼出几滴眼泪来,此刻不光身上疼,心底里也疼。 “我老薛好歹为你郑家当牛做马四十年,你竟然就是这么对我的!”薛掌柜十指成拳,跪在地上,仿佛眼前就已经是断头台。 “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他手一指,“是他!是他一直指使我强抢民男,昨夜看中黑衣公子也是他让我去办的!” 黑衣公子? 林阿奇下意识看向自己,卧槽? 一阵恶寒自心底里涌出,林阿奇恨不得冲上去宰了他。 云起眼疾手快拉住了她,站起身,声音沉着有力,稳稳贯穿进在场的每一个人耳里。 “薛掌柜,昨日你就见过本王,想必今日断不敢隐瞒,就从他堂姐之死讲起。书办——” 从后屋走出来一人:“下官在。” “你就当堂记录,不必在幕后了。” 书办冷汗直流:“是。” 众人各就各位姜风默默闪到了书办身后监督他,书办执笔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薛掌柜抱着必死的决心,揭发了郑家为非作歹,郑酌包庇亲儿多年的恶事。 案子并未正式开堂问审,百姓也没有拥挤到堂前看案。可消息却如冬月飞花飘满了锥乡每一个角落。 堂堂乡长大人竟然为了儿子的丑事瞒下多年,如今丢官罢爵不说,还闹得中年丧子…… “谁说不是呢?他儿子早在十四岁就开始抢人了,这个当爹的居然一直没教训,他那个夫人也太蛮横了,居然教出这样的儿子!” “什么夫人呀,早和离了!那女人被拉去浸猪笼,怕是当场死了。” “哎呀别说了,怪吓人的,别说乡长大人本来要晋升成府长的,丢了官还妻离子散可怜,要我说,他活该!那个堂姐才是最可怜的!” “是呀是呀!人家好好一个闺女,居然被祸害至死,真是惨……” 锥乡衙门之事闹得沸沸扬扬,消息在隔日就传到了京城天子耳中。 明亮宽阔的威严大殿内,一簇浓香晕晕而散,景康帝看着密书,微微皱起了眉。 他望向太监刘海:“你说,他为何要去锥乡?” 刘海哪敢议论明王:“许是陪同小风郡王去的?” 皇帝不语,刘海揣着小心道:“小风郡王受母之命去锥乡探望故人,他一向同明王爷交好,说不准是一道去顺便散散心的。” 这个散心散的是什么心,不用刘海点明,景康帝心中就有了分寸。 他冷哼一声:“随他去吧。” 刘海松了口气:“是。” 郑酌被罢官贬为庶民,自是不敢再在锥乡多呆,不日便要带着老母亲远走他乡令另寻安稳。 姜风倒还没忘记来时初衷,此刻在客栈内急得抓耳挠腮:“我该怎么跟我娘解释啊?” 林阿奇咬着糖葫芦不以为意:“实话实说啊。” 想象郑老夫人一脸沧桑白发横生痛斥他送孙儿入大牢的模样……姜风就抓心挠肝的。 “我要是去见她,她不会一拐杖打死我吧?” 林阿奇摇头:“不会,她被你气死倒是有可能。” 姜风:…… 您还不如不说呢。 第三十二章 青林时疫 “我们这是为民除害了。”林阿奇道,“你就不用想那些有的没的了,见着老太太直接上去问个好,将你母亲嘱咐你要说的话都说齐全了,也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姜风仔细一琢磨:“话虽是这么说,可要真见着人,这个人情可怎么还呢?” 云起单手托腮,默默地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 “什么人情?既然这家子的祖母与你外祖母有恩,那你家人肯定不会亏待他吧?说不准郑家有今日荣光还是拖了老太太的福。” 姜风一拍桌:“是啊!” 云起挑眉:“你想起什么来了?” 姜风思绪飘远,眼神里带上一层薄雾:“当年我娘说我外祖母外出上山拜佛,路遇凶险,还是被路过的郑家老太太救下的,因此两人结为闺中挚友,不久后,郑老太太的大儿子也就是郑平升了官。” 林阿奇笑了:“真是这样?” “对!我还记得郑老太太来京叙旧,被我母亲好一番感激,又是送田送铺面,又是为家中子孙安排要职的,还惹得我羡慕,她待我都没那么好。” 林阿奇撑着下巴望他:“这就奇了,你亲娘怎么可能待你不亲?” 云起没忍住:“他不乐意自己是小风郡王,让姑姑去皇上面前说请封他为大的,先不说大风郡王能否同意,光是姑姑就揍了他三天。” “噗——”林阿奇没忍住笑,“这大风郡王是何许人也?” 姜风皱眉,委屈巴巴的:“我哥。” 姜风与哥哥姜清是双胞胎,哥哥仗着出生优势压了他好多年,在受封这事上居然还比他大,气了他大半年。 这通自然是少不了林阿奇一番嘲笑,姜风落了面子,没好气道:“你们就知道欺负我,我可不理你们了,我走了!” 林阿奇忙拉住他:“别呀,你去哪儿呀?让我们和你一块儿去呗!” 姜风冷冷看她一眼:“我去看看郑老夫人。” 郑老夫人如今下榻在一处田庄,田庄不日也要上缴国库,这是他们能在这住的最后一日。 姜风提着礼品,惴惴不安地叩门:“郑老太太在吗?” 很快,一位白发苍苍但面容饱满,脸颊泛着自然红润的老太太出来开门。 姜风一眼认出来她:“郑老太太!” 林阿奇好奇望过去,这老夫人非但没有痛苦忧伤的模样,反倒精神奕奕像中了投壶大奖似的兴头足—— 可真是看得开啊! 老人家亲自来开门,可见屋里也确实没有可使唤的下人了。 郑老太太显然也认出来姜风:“哎哟!你是小风郡王啊,你怎么亲自来了?快进来……” 老人家招呼着三人进屋。 院子里很干净,枯黄的树叶都被扫落到了一处,堆积在大树底下,算作是养分。 进了里屋,不大的堂中只有简单的桌椅,没有多余的置物,倒是与林阿奇家里有些相似。 林阿奇微微出神,蓦地听见姜风介绍:“他们俩都是我朋友。” 林阿奇回老夫人一个可爱的微笑。 老夫人笑呵呵的,给他们拿了果子点心,倒上茶:“好好好,来吃东西,你外祖母身体还好吧?” 姜风接过茶:“都好。” “都好就好,唉,说来家里这些事你都知道了吧,我一个老婆子也让公主费心了。” 姜风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母亲说您一切安好才是最让她和外祖母放心的。” 郑老夫人点点头。 姜风踟蹰一会:“老夫人,我们就要回京了,要不您和我们一块吧,在京城肯定能够安置好您,让您安享晚年的。” 林阿奇捧着点心啃:“是呀是呀,夫人您去了还可以与他外祖母聊聊天,两个人一块过晚年也挺好的。” 云起想了想,这个主意不错:“是老夫人,您救了安忠夫人按律例是可以封赏的。” 郑老夫人一听,急忙回绝:“别别别!我一个老婆子也不稀罕那些虚名,我过了这么些年安生日子已经很满足了。” 她顿了顿:“说来我那个儿子还是带罪之身,我怎好独自前去?” 郑平的确无法入京。 “既然如此,我定会回京回禀母亲,请她再来定夺。” 郑老夫人很看得开,心胸也豁达:“好好好,只盼她莫要牵挂,你们回去路上小心。” 她想起什么:“前两天听回乡的人说,兰州府发生时疫,你们回京还要路过那,实在不行便绕道徐州府吧。” “时疫?”三人异口同声。 “怎会发生时疫?”云起敛眉。 “是呀老夫人,可否讲得详细一些?”林阿奇点心也不啃了,想起师父曾经教导自己的话,“没有听说过兰州府有地震、台风之类的灾害,怎会有时疫呢?” 要知道,一个小小的时疫能引起成千上万百姓家破人亡,更有甚者,灭族灭乡都有可能。 一个中等大小的乡包含十数个村镇,而一个州府则涵盖数十个乡。 兰州府爆发时疫,怎会是前两天才透露出来消息? 老夫人叹口气:“说来我也担忧,我那三女儿就是嫁到兰州府下面的青林乡,家里有个伙计是随她入门的,前些天说是他家中老母亲病故,疫情什么的他也只提了一嘴,我再问也没有多说了。” 云起问:“那夫人可曾给三姑娘送信问安?或者她有无回信报平安?” 老夫人连连摇头:“我那三女儿是个可怜的命,早年婚事是由她那重男轻女的祖母给定的,嫁的那么远,心里生了怨,早与家中没什么联系了。我要是不担心到后天,可我偏偏是个操心命……” 老人本尚宽的心情在此刻也低沉下来。 林阿奇拍拍老人家的手:“奶奶,您大可放心,我们如果真要路过兰州府,定然可以顺道问问你的三姑娘安,到时候可以的话,我能给你带封信。” 老夫人眼眸含雾,一时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姜风也忙道:“我!我也可以!要是那里疫情真的很严重,我可以再回来一趟,把您三女儿送回来。” 林阿奇白他一眼:“她既然都嫁到那里了,哪有你一个陌生男人带走的道理?” 这话逗得老人家一笑:“好好好,有你们这话我心里也就放心了,不过要是真的严重,你们也别犯险了。” 兰州府距离锥乡还有好一段距离,消息传得慢也是在所难免。 云起想起一点:“那个伙计现在何处?” “对对对!老夫人,我们可以让他再想想,给我们提供一些信息。”姜风睁大了眼。 “那个伙计就住在田庄后面那栋茅草房内,我去叫他一声就行。” 姜风扶住她:“老夫人您就别操心了,我们走两步就过去了。” 老人家没再推脱,只叫他们确定哪天离开告诉她一声,她好给他们备点干粮。 老夫人有二子一女,大儿与二儿因为丑事早就闹掰了,如今郑酌即将被斩首示众,二儿子不知道有多高兴。 最小的女儿与家里几乎断绝了往来,更不用提了。 现如今她只能依靠大儿子混口饭吃,还谈什么安享晚年? 若是能拖贵人的福知道女儿安好就足矣。 三人风风火火跑到茅草屋前,一喊门,里面无人响应。 于是只好在屋前茅草堆上坐着等。 “现在时至正午,他应该是去赶集了,快回来了。”林阿奇扯着草编动物玩,随口道。 “想不到你一个丫头片子这么多道道。”云起一笑,学着她扯草玩。 一边闷闷的姜风没有玩草的心思:“要是真的爆发时疫,不会像六十年前那样死很多人吧?” 六十年前那场灾难,成了大云国心中的沉重之痛。 一场地震,引发了无数大大小小的余震,云谷国北部,所有的州府都感应到了地震,那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特大地震,死的百姓数不胜数,云谷国的经济也遭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打击。 直至今日,还有许多地方都是无人区,因为那里还有不少无人处理的破败区。 地震引起百姓不安,许多人都来不及得到救治就死去了。 尸体成堆,无人及时掩埋,随之引起的疫病就覆盖了大半个云谷国。 人们万万没想到,地震不是最可怕的致命因素,最防不胜防的,还是时疫。 因此,听到老夫人说兰州府可能有疫情,最为担忧的还是百姓。 云起作为权贵,自然也为民之忧:“绝对不能让疫情蔓延开来。时疫这种事情,百姓不会传谣,官府也不会放任不管。” 林阿奇难得揪起心:“这么说,是真的有可能了?” 时间就像一把悬在三人头上的刀,那个伙计晚回来一分钟,那种紧张压迫感就低垂一分。 半刻钟后,三人身后终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那人跑得极快,仿佛被人追似的,大口大口喘着气来到茅草屋面前。 他脸颊不知是被晒的还是跑的,通体绯红,额边还淌着汗,气喘吁吁问:“你们是谁啊?” 林阿奇扔了杂草:“我们是来玩的。” 伙计名叫钟九,憨厚一笑,大大方方地邀请他们进屋歇息。 钟九给三人倒水,林阿奇直接道出来意:“听老夫人说,你刚从兰州府的青林乡回来?” 钟九倒水的动作一顿,水流差点浇到姜风裤裆上。 姜风:卧槽? 第三十三章 灾难起始 钟九这下哪还不明白?人哪是来玩儿的呀?根本是来玩儿命的呀! “我,我不知道三位贵人所言何事,请三位休息过后就早早离去吧。” 姜风皱眉,他这不是知情不报吗?就不怕他治他一个隐瞒之罪? 云起投过去一个淡定的眼神。 “青林乡真的发生了时疫?有多少人感染了?” 钟九吓得脸都白了,支支吾吾的,哪还敢多说一言? “我真不知道,别问我别问我——” 林阿奇一拍桌子:“是你家老夫人让我们来问问的,老人家关心女儿和外孙,你总不至于坐观不帮吧?” “我没有!”钟九瞪眼。 林阿奇笑笑,这种伙计都是自幼就被卖给了主人家,自然以主人家的安危为大,此刻听到林阿奇挑拨,哪还有不说的道理? 云起赞赏的摸摸她的头。 “不是我不敢说,那场景实在是太可怕了!那些人一开始觉得头晕,吃不下东西,没过两天身上就起了红疹,越挠越痒,有的人还连肉带血地挠,这都止不住痒……” 钟九眼神躲闪,眼底满是害怕:“还有的人痒的受不住,干脆拿刀割肉,可那痒都渗入到骨头里了,根本没有用。” 云起皱眉,姜风先一步惊道:“世间竟然有如此疾病?” “大人!您有所不知,这确确实实是我亲眼看到的啊,要不是家中有故,我必须得回来,我还得在那儿被关押着,根本出不来呢。” “竟是如此,看来那里封城封锁消息是有缘故的。” 钟九留下泪来:“三姑娘不让我乱说,叫我回来后就不要再去了,可是青林乡才多大,她在那指不定哪天就要受险了呜呜呜……” 林阿奇不忍,拍了拍他的肩:“你现在说的这些还不够严谨,你再想想,还有哪些遗漏的地方,我们会想办法的。” 钟九擦泪的动作一顿:“你们可以救出三姑娘?” 林阿奇看向云起,既然是安忠夫人救命恩人的女儿,他自当尽力。 仍是同林阿奇的那句:“我们会想办法的。” “好!好!”钟九擦干眼泪,这三人都气质云天,想必不会是轻信之人。他开始详细讲述自己知道的事情。 “就在两个月前,青林乡还没什么大异常,从育乡来了一队马戏团,人们都欢聚在一处看热闹。可是自从马戏团走后,围观过的百姓就开始不舒服了。” 马戏团? “马戏团一共表演了多久?”云起问。 “表演了半个月呢,就是初一来十五走的。” “那出现异常又是隔了多久?” 钟九仔细想了想,还掰着手指算了好半天:“哦!我想起来了!那日恰逢是三姑娘婆母的生日,邀请了好些人来团聚,两日后,那些宾客就开始头晕了。倒推一下日子就是十九了。” “十五走,十九就有异常,看来这个马戏团有问题。”姜风笃定道。 “唉——谁说不是呢?”钟九拍桌,“县老爷都出动调查了,育乡乃是马戏团的根源地,全国多少马戏团都从那里诞生,大家都联想不到一块去。” “那是怎么发现跟马戏团有关的?”林阿奇看他,目光灼灼。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钟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总之就是上面的人发现的,他们就去调查了。” 云起没纠结,钟九毕竟都是道听途说来的,要他讲得完整透彻那才奇怪。 林阿奇和姜风倒是显得遗憾多了。 “头晕的那些人回家后还有什么别的异常吗?” 说到这,钟九就一阵悔恨:“那些王八蛋欺负我们姑娘娘家远,就卯了劲地欺负她!说什么就是因为她对婆母不敬,在生日宴当天冲撞了婆母,才导致寿神发怒,影响了宾客的运气。” 林阿奇嘴角一抽:“这是什么狗屁逻辑?我师父看相都不带这么吹的!” “就是啊!”钟九看着林阿奇,颇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姑娘你不知,我家三姑娘一个人有多可怜,她生了三个女儿才得来一子,结果小儿子刚生下来没多久,她婆母就敦促她让喜哥纳妾……” 眼看着话题逐渐跑偏,林阿奇点点头,表示自己也很难过:“那你家姑娘自从宾客头晕开始就很受挫了吧?” “谁说不是呢?”钟九又垂了把泪。 “你方才说,头晕之后就食欲不振,吃不下东西这总归不能怪寿神了吧?”林阿奇皱眉,这帮人真是奇葩,“难不成他们发痒挠出血也是寿神干的?那食神、保健康的神是不是也要被他们拿来冤枉?” 姜风一下子没忍住,笑出了声:“是啊是啊,你家姑娘确实太冤枉了。” 得到了眼前人的肯定,钟九回忆起来就更卖力了。 “我们姑娘消沉了好一阵子,夫人张罗纳妾驱霉运也更勤快了。从前我们三姑娘有产下子女的功劳还能阻拦一时,现下却关起门来什么都不作声了。” 三人听得一时沉默,嫁到这样的人家,都不知该从何处可怜起了。 姜风倒是有几分怅然,他这种人,以后要是没纳百八十房妾,世上都会以为他不正常吧? “都怪我,我要是再有点本事,就能护好她了。” 林阿奇拍他的肩:“钟九,你不必自责,你想想看,要张罗纳妾都是她婆母的意愿,你家姑娘嫁过去那么久才翻起天来,想必夫婿是极好的。” 钟九点头,表情总算舒缓,也想起正事来:“我们喜哥是疼媳妇的,对我们三姑娘极好。宾客开始头晕后,三姑娘就呆在自己院子里不出门了,这也好,她没走动,也就没染上那种奇怪的病。” 他顿了顿:“不过那些宾客就惨了,后来就一传十十传百,疫情就有些严重了,官差还叫过喜哥去官府问过话。” 云起抓住重点:“你们府上没人染病!” 钟九坚决摇头:“这是绝对没有的!” “那就怪了。”林阿奇支着下巴,“府上之人没有染病,倒是前来参宴的得了——” 姜风脑子总算灵光了:“那就说明祸源并不是府上啊!是那些宾客自己有问题!” 钟九拍大腿:“贵人说的是!官老爷也是这么说的!我们府上摆脱了被人嫌弃的名声,三姑娘的心情才好起来。” “这么说,那些宾客与马戏团有关系了?” 钟九挠头:“后面的事情我就没注意了,只要我们姑娘无事,府上无事就好了。总之后来那些人犯病越来越可怕,怕传出去,青林乡就封锁了。我还是借着是府上伙计的身份才能出乡的。” 云起点头,面前这个老实忠厚的伙计说得已经够多了,更深的还需要他们自己去挖掘。 “青林乡的乡长以及兰州府府长是哪位?” “这个我知道!”姜风跳着抢答,“府长名叫周承,是我府上一丫鬟的远亲。” 林阿奇斜过去一眼,丫鬟的远亲都能打听出来,啧啧。 姜风:喂!你那什么眼神呀? “至于这乡长嘛——”官职太小,他没注意。眼神望向钟九,钟九抱拳道:“乡长大人名易伯,是当地人。” 当地人自是最了解当地人的秉性,他将乡镇封锁,的确是明智之举。 三人再三谢过钟九,姜风还赏了他几两银子安置家当,毕竟这茶水真的太难喝了…… 钟九再三谢过,送别了贵人,跑去田庄里回老夫人的话。 钟九行了礼,郑老夫人正在礼佛,缓缓睁开眼:“他们都信了?” 钟九躬身:“小人都是按照老夫人的指引说的,绝无错漏。” 郑老夫人面上闪过一丝阴鸷,只是一瞬,那抹神色又被淡然取代,钟九揉揉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哼——”老人发出一声不耐,“毁我家人,害我到这步境地,还真以为我能待他们如初?早知是姜风那小子来,就不该放他回去。” 钟九一惊,忙道:“老夫人不可,姜风那小子可比他哥哥要鬼机灵,还有那个男扮女装的丫头,方才我说话有好几次差点被她诓进去,还是连连提到三姑娘才没有让他们起疑心。” 郑老夫人对这两人没什么兴趣:“不过是跳脚蝼蚁,那个白衣人,可打听到是什么身份了?” 钟九抱拳:“小人无能,还没有。” 老人一拍佛珠,沉重厚实的佛珠瞬间摊在桌上,惊起屋外鸟儿成群飞散。 “郑酌这个无用的东西!连自己的儿子都护不住——”亏得她装了那么久的病才引起姜风来探望。 这笔账,她定是要讨回来的! 钟九急忙道:“老夫人,您莫要急,大人他,额,大爷他定然能够为大公子报仇的。” “报仇?”老人面上闪过不屑,“他倒是贯会明哲保身的,怎可能报仇?” 钟九讨好的笑:“这不是还有您吗?” 老人眼中的阴冷总算松懈几分:“何时了?” “已是未时了。” 算算时间,他倒的茶水也该起作用了。 “老夫人。”钟九凑上去小声道,“按照如此编排,他们定是要去兰州府青林乡探望三姑娘的。” 老人一笑:“你可看好她了?” “小人办事自是妥帖的。” “那便好,既然他们要去就让他们去吧。” 钟九抱拳退下:“是。” 去倒是能去,只盼让他们来个有去无回! 第三十四章 姜风中毒 三人回到客栈,自然不会去找郑老夫人告辞,说自说三人要回京城之类的话,更加不可能要老夫人制备干粮。 林阿奇有些困了,三人随意吃过午饭便歇息一会。 云起叫上姜风,两个人一块出去置备路上所需的东西。 于是,当祁攻气喘吁吁冲进客栈某个客房时,看到的只有呼呼大睡的林阿奇一人。 他纳闷地退出去看了眼门房号,是这间啊? 林阿奇已经被他的动静惊醒,见又是一陌生男子,她下意识就要拎起床边的大木棍。 “慢着!”祁攻一哆嗦,在信里,姜风就已经叮嘱他,要是见到此女务必要小心应对。 “你便是林阿奇吧?” 少女已经从床榻上起身,她揉着眼,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你认识我?” 祁攻讪讪地摸摸后脑勺,快步进屋合上门:“我叫祁攻,初次见面嘿嘿嘿……” 望见她一脸不解的模样,他再次解释:“那个明王是我主子。” “哦——”林阿奇了然一笑,“你是他的护卫吧?” “对对对。” 林阿奇给他倒了杯水:“我们三人没按登记的牌子入住,随意进的屋,云起应该住我左间。” 听到她直呼王爷名讳,祁攻差点没坐住:“啥啥?” 林阿奇叹口气:“你怎么看起来是个高手,怎么跟你主子一样笨呢?” “笨?”祁攻差点跳起来。 也是,云起都能被牛粪埋,面前这人在他手下做事,脑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你怎么这么多天才找到他啊?” 说来尴尬,姜风那个不靠谱的,写信都不写清楚,那个鬼画符一般的字迹,将锥乡写成准乡,害得他直往北边跑,还纳闷王爷不是去溪乡吗?怎么又跑北边去了…… 这一北一南,可不就耽误了这好几天功夫。 “我……路上出了点岔子,耽误了嘿嘿嘿。” 林阿奇看他的眼神更微妙了。 祁攻:求求你不要同情我。 看吧看吧,她想的果然没错,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护卫。 两人没说几句,林阿奇趴在桌上又睡过去。 少女就这么坦坦荡荡地当着他的面睡觉,饶是知道她是女扮男装的祁攻,此刻也不由得微微红了脸。 她,好像是王爷的心上人诶。 祁攻没敢多想,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要是让王爷知道了,非得宰了他不可。 祁攻自以为很体贴地藏到窗外,守着一方天地,跟着打起盹来。 云起来敲门,示意他们可以出发了。 林阿奇困得迷迷糊糊的,这几日跟着这两个男的东奔西走,她还是个长身体的孩子啊!就不能顾虑到她还在长身体需要睡眠吗!? 直男二人组显然根本想不到这一层面,姜风还毫不客气地敲她的脑袋:“你都睡多久了?你的觉比我们两个合起来都要多。” 林阿奇捂着头,拾起了手边的大木棒。 姜风:…… 就很慌。 他还没来得及躲,就被云起揍了。 “你很闲?” 他的小侍卫,自然只能由他一人欺负,由得你来说? 姜风:委屈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喂!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林阿奇被云起的仗义感动了,上去就给他倒了杯茶:“来来来,安置购买辛苦了,先喝茶歇息一会。” 姜风瞪眼:“我的呢?” 林阿奇心虚望天:“没有了,最后一杯了。在你之前有个护卫来了,全让他喝光了……诶?那护卫呢?” 护卫? 云起喝茶的动作一顿:“祁攻?” “就是他!不过刚刚还在的呢……” 云起无奈,放下茶杯朝窗外道:“祁攻。” 一贯对云起声音敏感的他,居然真的在窗外睡着了。 下一秒,从窗口跳出来一个高个皮肤黝黑,但精神饱满的男子:“王爷!我来啦!” 云起淡淡点头:“你怎么又黑了?” 总算见到王爷了,高兴得不知道手该往哪放的祁攻:“为什么要这样打击我……” 黑高个很委屈,云起手指叩叩桌面:“我让姜风给你传信,你怎么现在才来?” 说到这个,祁攻咬牙切齿地望向姜风,还不是他!害得他多跑两倍的路。 姜风急忙打岔:“就是啊祁攻,你也太不靠谱了吧。” 祁攻无辜的想要解释,又撞上林阿奇嫌弃的目光…… 我冤枉啊! 四个人坐下,一齐商讨接下来要应对的事。 祁攻一脸懵:“什么兰州府?我正从那来,完全没听说啊?” 另外三人一脸震惊,保密工作这么好? “不应该啊!朝廷难道还未引起重视?”姜风心直口快道,当朝皇帝好色是真的好色,但也不至于荒糜政务。 云起脸色并不好看:“这事不太对劲。” 林阿奇举小手:“我也注意到了!就是一时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她看向祁攻,“你从北边来,那一路就没有听说过时疫的消息吗?” 祁攻坚决摇头:“绝对没有!” “这就奇了怪了。”林阿奇趴在桌上,有些蔫蔫的。 “何处奇怪?” 林阿奇回想了一下钟九的话:“钟九当时说,他是亲眼所见,他家三姑娘还不让他乱说——可是我们知道这个消息,就是从郑老夫人口中得知的呀!” 姜风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可要说不出来,急得心肝上火。 到底是哪里不对…… 祁攻一向是个神经大条的:“什么三姑娘?她未出嫁的女儿吗?一个闺阁女子怎可能知道这些东西,定是谣言……” 他自顾自念叨开,比姜风还能说。 浑然没注意到另外三人脸都变了。 林阿奇气愤拍桌:“就是称呼不对!” 姜风也骂骂咧咧的:“我艹她……” 云起眸中含冰,秋高气爽的天气,祁攻都觉得他们这块随时都要落冰雹。 “我说哪里不对,一直说不上来!就是这个三姑娘!” 祁攻更懵了:“到底什么三姑娘?你们能不能说清楚啊?” 祁攻本是安忠将军抱养的旁支孩子,与云起、姜风等皇亲国戚一块长大,好些人都是从小就称兄道弟的,平时都没太在意省份礼节。 见他还不明就里,姜风耐心给他讲述起上午发生点事。 祁攻一听脸都垮了:“这老夫人是个黑心肠子?” 云起冷静分析道:“也不一定,时疫倒是有可能是真的,但目前只是那个伙计的一面之词,具体如何还需我们走一趟才能得知。” “总之那个老太婆说的什么三姑娘就有可能是假的!”姜风哼哼。 “半真半假,最为致命。”林阿奇此刻也严肃起来,“她这么骗人,目的会是什么?” 姜风嘴快:“当然是嫉恨我没有帮她救他孙子,还搞得她家名声败坏啊!” “仔细想想这样倒是有可能,不过他们如今已经是平民了,这么编造谎话明明是很容易被识破的事情。他们这么做讨不着好啊?” 别看林阿奇年纪小,心思倒是一绕一绕的。 “那可不就是哄骗我们去青林乡救她女儿嘛!那里那么危险,说不准我们就染上那种怪病了。”姜风冷哼,自以为经过了大风大浪,十分有见解般分析起来。 云起毫不留情给了他一击:“如果真是恨透了你,为何不在方才拼个鱼死网破,直接让你出不了田庄的门?” 姜风一哂:“这就是那老太婆的精明之处了,她装作大肚的样子,却哄骗我们去送死,这样即便日后谈起,众人也只会说她一句可怜,说我们心善又倒霉,旁人也不会联想到是她害的我们……” 话未说完,姜风就直直倒了下去,鼻中两道鲜血十分醒目。 三个人目瞪口呆。 不是吧? 那死老太婆这么大胆,还给他下药了? 祁攻匆忙跑出去请大夫,春满楼新掌柜吓得连连赔罪。 云起受烦,将他赶了出去。 林阿奇掌着扇子为姜风扇风,另一手却在给他把脉。 看着她微微拧起的眉,一脸神肃的模样,云起一时没有出声。 良久她才松了口气。 云起忙问:“你还会把脉?他有没有事?” 林阿奇摇头,擦了把额间的汗:“我只是感受一下他的脉搏,还在跳,还好还好,没死呢。” 云起:…… 祁攻扯着老大夫一路奔驰而来,老大夫骑不得马,到了客栈里浑身发软,骨头架子都要颠散了。 他一路哎哟哎哟喊着,望见床上的人才稳住心神,拿出医药箱问起诊来。 大夫凝神把脉好一段时间,偏偏捋着胡子连连叹气。 一阵又一阵的,他才幽幽望向三人道:“他好像得的是疾病。” 三人:…… 这还用你说啊? “这病来得迅猛,而我观这位公子面相饱满,不像是本身怀有某种病症之态,并且——” 三人提起了心。 “并且什么?” “他精力十分旺盛,身体想必一直是十分康健的,不可能会突发疾病。” 林阿奇看着这老大夫问诊,心里一阵走神,这让他忽悠的,颇有一种师父在看相算卦的味道。 看来问诊和算卦还颇有一番渊源呢,难怪那么多人治病无效后就转而问神拜佛请道士呢。 林阿奇的心思走远,没多久就被老大夫的一句话叫回神。 “老夫初步判定,这位公子并不是突然生病,而是中毒。” 三人大骇:“中毒!” 第三十五章 自投罗网 堂堂郡王在一小小锥乡里中毒,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林阿奇忙凑过去:“大夫!他就流鼻血了,你就是以此判定他是中毒吗?” “非也。”老大夫翻起他的手掌,三人都瞧见了。 “居然有条红线!” “此毒迅猛,非寻常药物可解,老夫寻医多年,却也从未见过。” “便是听都未曾听过?” 老人点头:“掌中红线意欲不解,可其中有味道理,老夫还得跟各位讲述明白。” 云起点头:“老先生直说便是。” “手指连心,若是得不到及时救治,恐怕无法活过三个月。” 来了来了,故事里常说的,疾病迅猛非常人可解。 祁攻痛苦的抱住了头,送走老大夫后,三个人齐齐陷入寂静。 “定是那老妖婆所为!”祁攻看着床上面色惨白的姜风,心里愤恨不已。 “不一定。”云起恢复了情绪,语调一如既往的镇定。 林阿奇想起来:“对啊!他是跟我们一起去的,吃的东西、喝的东西都是一块的。那老妖婆要是真的痛恨他,没有救出他的孙子又何必等他回了客栈后再找机会呢?” 祁攻皱眉:“会不会就是像他前一刻说的那样,为了摘出自己?也正如你所言,你们都是一起的,可偏偏只有他出了问题,怀疑起来也就算不到她头上了。” “如果真是报仇,那老婆子大可以借着救命之恩来要挟,跟着我们回京城也好,留下我们痛下杀手也罢,总归不是没有办法,何必这么犯险?明眼人一看就能联想起来。” “这么说——倒真有可能不是那婆子干的了。”祁攻摸着下巴。 林阿奇给姜风盖上被子,转身问云起:“你们不是出门置办去兰州府的东西了吗?路上可曾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或者吃了什么东西,是单他一个人吃,你没有吃的?” 云起思索再三,以他的敏捷,旁人不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没有。” 他说没有,那就真有可能是下毒之人从旁的方面做手脚了。 “要不报官?”林阿奇一个小老百姓,能想到的解决办法也只有找官老爷帮忙了。 “你忘了官老爷刚被我们拖下水呢?”云起揶揄道。 林阿奇坐下来喝口水:“哪有?万一新上任的来了呢?” 祁攻不客气坐下来,也喝了一杯:“不会那么快。这里的事上报上去,上面再调查、派人,怎么也得要一个月的功夫。” “这效率真低。” 云起失笑:“这已经是最快的算法了。” 上面那些人,拿着俸禄自然要仔细斟酌,锥乡乃是要塞,派谁下来接管,都是要啃硬骨头的,就算选中了新官,也还是会有人推脱,一来二去,可不就耽误时间? “那我们为今之计可怎么好?他还病着,我们去兰州府调查的事,自然是不好行动的。” 云起抿了口水,操心真是不好,连口渴都是如此突然。 口渴? 他似乎抓住了一点头绪,可那思绪却又如四月飞絮飘飘悠悠,一不小心就飘远了,怎么也寻捉不透。 “调查自然要继续,不过不能我们亲自前往。” “是呀!”祁攻忙道,“王爷,当前之急是要救好小风郡王,要是让长公主知道了,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提到长公主,云起有一点头痛。 “长公主?” 长公主是皇帝的姐姐。 云起是皇帝的儿子,姜风是公主的儿子,这么说来,两个人确实是表兄的关系。 不过……前朝皇上又没有封长公主,而且云起是先皇的儿子—— 这怎么能是表兄呢? 并且,她记得姜风的外祖母明明是安忠夫人啊? 林阿奇感觉自己的脑子要转不过弯来了。 “不,和乐长公主并非是当朝皇上的女儿。”云起适时道。 “这就对了嘛!”林阿奇为自己的猜测肯定,她真是个机灵鬼,“要是是太后之女,姜风就是最小辈,还应该管你叫舅舅,这辈分可就差得大了。” 他点点头:“和乐长公主是被太皇太后抱养在宫里的,深得太皇太后喜爱,所以封为长公主。” “所以?”林阿奇瞪大眼。 “所以,和乐公主是朝皇上的姑姑。”云起微微一笑。 “等等等等……让我捋一捋。” 看着这丫头难得犯糊涂,云起都忍不住笑出声。 “和乐长公主被太皇太后抱养,那就是和太后是同一辈的人。” 她瞄了眼云起。 “没错。” “你是先皇的儿子,皇上也是先皇的儿子,所以姜风才和你是同一辈的人。” “是这样。” 林阿奇扶额:“这大家庭也忒大了,脑子不转十八个弯,谁能想到太皇太后那里去?” 祁攻笑着道:“难为你想了这么多,当务之急是快想想怎么安顿姜风,以及解决兰州府和老太婆的事。” “还有这么应付长公主!”林阿奇看向云起贼笑,“我说的对吧?” 云起无奈摇头,似又叹息:“对啊。” 这个皇姨母最为难缠,脾气大不说,还动不动训诫人,训诫人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也就罢了,偏偏还喜欢当红娘…… 云起掏了掏耳朵,真是不想去应对啊—— 饶是心里再怎么叫苦连天,手下却也老老实实奋笔疾书,快速写了两封信交给祁攻。 “一封派亲信送去兰州府调查周承以及易伯,务必让其详细讲述当地疫情情况;另一封送到京城长公主那,她自有解决办法。” 林阿奇瞪大眼:“那我们呢?” 云起看了眼床上生死一线的姜风:“守着。” 祁攻出去办事了,林阿奇撑着下巴:“只有三个月,能来得及吗?” 云起沉声道:“不管来不来得及,总要一试。” 林阿奇想了想:“我师父算命最准了,要是他在这,定能一眼算出姜风的未来,我们也不用发愁了。” 云起狐疑看她一眼:“能有这么准?” “当然了!”林阿奇绝不允许旁人质疑自己的师父,“我师父可是天算子,只有上天达命的,这是天意。” 她神秘一笑,煞有介事般拍拍他的肩:“你应该相信他。” “倒不是不愿相信。”他握了握姜风冰凉的手,“只是这世间万事太过诡谲仓促,叫人防不胜防。” 是啊,虽说人算不如天算,可到底有多少纠纷因人而起,多少错综复杂因人而定,这是谁也不敢保证的事。 饶是师父,也叹过无常一说。 两人等了没多会,祁攻就来回报:“信都已送出,客栈外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男子,我已经绑来在门口了。” 新来的掌柜捂着胸口差点昏过去。 刚刚闹腾找大夫的是他们,现下街上绑人的也是他们。 这都住着些什么人哪? “带进来。” 祁攻一脚踹着那人进屋,林阿奇定睛一看:“竟然是你?” 钟九哭哭啼啼的,求两位贵人开恩。 一听林阿奇说他就是钟九,祁攻腰间别着的弯刀就已经耍得飞快了。 钟九差点尿了裤子,连连跪地求饶:“两位大人不好了!青林乡时疫爆发了!” 林阿奇与云起都在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想要的答案。 他们这边因为姜风突然病倒还没商量出个完整的对策,那边怎么就时疫爆发了呢? “大胆!时疫这种事情怎会由你一个鬼祟之人得知报信?” 祁攻又是一脚踹去,吓得钟九哆嗦不已。 “是真的!我真的没有骗贵人!” 钟九心下也纳闷,方才离开的时候,这二人还是一脸和善,若再怎么不客气,也不至于打打杀杀的啊…… 再看到床上露出一只垂下的手,方才明白过来,他们当中只有一人中毒。 可恶! 钟九努力压下心中的不屑,他明明瞧见他们三个都喝下了茶水,怎么他们二人还相安无事? 身侧这个耍着弯刀一脸无赖相的男子又是跑哪来的?害得他被抓起来! 本是想看看这三人有没有中毒症状,谁想到刚在客栈外摸一圈就被他逮到了。更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和这三人是一伙的! 还是他和老夫人大意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啊。 啊呸!什么地狱,她可是正儿八经好良民呢,怎么可能是地狱呢? “说!你给姜风下了什么毒?”林阿奇满脸愤愤不平,盯着钟九的目光恨不得能立即掏出真相。 钟九推脱更甚:“大人!我没有啊!我真的是偶然听见消息,就想来找贵人透露一下,没想到被他抓了绑了,我真的没有恶意呀大人!” 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真是让人犯难。祁攻没了耐心,直接将他的嘴堵上,钟九瞪着眼睛唔唔半天也没打算放弃。 这可比姜风被绑有毅力多了。 林阿奇饶有兴致的凑近打量他,一双手就势在他身上摸起来。 三个男人集体震惊,这是在干什么? 林阿奇似乎很有经验,不多时就在他衣服袖口、腰间衣服内侧以及鞋袜侧边翻出来一些东西。 有铜板、瓜子袋、小烟壶还有…… 一张纸? 看到林阿奇把纸拿起来,钟九似是看到了什么惊吓的东西,连连摇头支吾着。 他越是这样,林阿奇就越是兴奋。 “这是什么?”她凑近了他。 钟九连连摇头。 林阿奇摸了摸纸张的质地,正要打开,云起从她手里拿过:“慢着。” 他稍一触摸,便察觉到了不妙,纸张对着钟九倏地打开,粉末喷了钟九一脸…… 第三十六章 流肠之毒 “阿嚏……” 钟九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再抬起头来时,他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红色的斑点。 林阿奇好奇看他:“功效这么快!太厉害了吧!” “这是什么东西?”祁攻凑上来。 钟九支吾发出十分难受的声音,面部扭曲着,身子也不安地挪动起来。 “别动!”祁攻摁住他,谁想,他的反应更加激烈起来。 云起拦住祁攻:“先看看他要做什么。” 只见下一秒,钟九就因难受过度主动往墙上撞去,一下一下的,面部很快流出两道鼻血来,糊在墙上怪吓人的。 咦—— 林阿奇咬着牙:“他这是想寻死?” 钟九痛不欲生,十指死死相扣,死要挠出点什么动静来。 “他看起来好像很难受啊,这包药粉竟然如此有威力?”林阿奇瞅着桌上剩余的白|粉,用大木棒蘸了点往钟九手上涂去。 祁攻眨眨眼:“你也太坏了。” 不过这药粉抹在他手上,他好像对此并没有过大的反应,仍是是一个劲想要往墙上撞。 祁攻已经牢牢的扣住他不让他乱动,结果他似乎是情难自抑控制不住自己,居然开始抽搐起来。 “快去把方才那位大夫请来。”云起盯着祁攻,心里已经猜到几分。 祁攻很快把没走远的老大夫“请”了回来。 “嚯——老夫就算是再能活个百八十年,也经不起这番折腾的!小伙子到底是年轻人哪,你怎么这么能折腾……” 老大夫一眼瞧见屋子里多躺了个人:“这?” 这间屋子是不是容易出事啊? 一个两个的,都这么脆弱。 “大夫请。” 大夫叹息一顿,凝神看了钟九半晌:“他这是经历了什么?” 林阿奇递上纸包,里面还剩熹微碎粉:“他中了这个药粉,不知是何物?” 老大夫医术不错,用银针挑起放水一试便答:“这是季花粉,因是一个季度一开,所以得名。” 季花粉? 云起面色一沉:“可是会导致皮肤斑点阵阵随即发痒溃烂之物?” 老大夫点头:“正是。它成花极美,但其粉末有微毒,配上别的药方可另成治疗腿疾的良药,要是提炼成堆加以工序,则是致命之药。” “何以致命?” 大夫叹息一声,看向钟九的目光不由带了同情:“就如此人。” 林阿奇大惊:“就,就这样?” 他不过是沾了粉末至脸上,就糟了命?她可不想闹出命案啊! “可有解法?” 祁攻一拍林阿奇:“你还想救他啊?要是这粉末打开,死的可就是你了!” 林阿奇倔强:“那不一样!” 粉末是云起对着钟九喷上的,她可不希望云起落下污点。 云起看出来她的担忧,顺手揉了揉她睡乱的头发:“没关系,这种人本就该死。” “可是那些都是我们的推测……” “有的事情,凭推测就已经够了。” 祁攻拉拉她:“相信他吧。” “嗯。” 林阿奇乖巧点头,倒不是不相信云起,只是他一直是不低落于尘埃的,若是染上污点,就像柔软的棉花糖染上了锅灰,实在是不值得的。 她怔怔看着云起和祁攻去商量事情,是啊,原来他们的差别这么大。 他是王爷,自然可以处置一个宵小之徒的生死,更何况这个人光是欺瞒一罪就足以致死了。 那她还在担忧什么呢? 林阿奇耸耸肩,窗外热风袭来,秋后猛烈的热意烘着屋子里人心浮躁。 京城那边出了事,云起决定带着姜风回京城。 宫里有世间最好医术的太医,去找他们解决问题,总比在这小乡坐以待毙要强。 至于这个钟九,先关押起来,等他解决了姜风的安全问题再说。 跟姜风相处了这么多天,林阿奇也不忍他被病痛折磨,于是收拾东西跟着云起、祁攻,三人一块踏上了回京之旅。 顾及到姜风要躺着,云起找到来时的车马,布置一番后让他和林阿奇一块坐上去。云起和祁攻骑马速度非常快,一天下来,所行的路程比得上来时的一倍。 姜风昏迷不醒,也不用担心他出什么事。林阿奇坐在车里晃晃悠悠的,想着该给师父回封信了。 走了大半天,四人就来到了徐州府。 “这里就是我们绕道走的徐州府?” 林阿奇看着高高的府衙牌匾,登时有一种自己是只渺小蚂蚁般的错觉。 “我还从未见过这么气派的府衙!” 云起一笑,带着她进去找府长蔡德润。 一听王爷大驾光临,府长连忙亲自前来迎接。 “明王爷!下官见过王爷——” 蔡德润穿着明亮崭新的官服,衣服紧绷绷的,都快要架不住那胖胖的肚子了。 “不必多礼。” 林阿奇极力忍住去戳戳看会不会弹起来的想法,咳了咳才道:“小风郡王也来了,还望府长多多关照。” 林阿奇自觉虽还未到京城,但这大大小小的人物倒是见了不少了。 从前见个乡长都费劲,现如今见个府长都不是事了。 蔡德润嘿嘿笑的胖圆脸一僵:“啥?小风郡王?” 云起点头:“正是,小风郡王途经此处,还望府长多担待。” 蔡德润吓得脸都白了:“不敢不敢!小风郡王前来指点乃是徐州之幸、百姓之光,下官岂有担待一说?” 听着他拍马屁,林阿奇都快要憋不住笑了,祁攻直接扭过头龇牙笑了起来。 林阿奇朝他身后的官差吩咐道:“还不快把小风郡王抬进来?” 抬? 蔡德润瞪着绿豆眼,眼睁睁看着面色惨白浑身瘫软的小风郡王被官差抬了进来,一个没忍住双膝扑通跪了下去。 “我的天爷呀!小风郡王!这这这……这是糟了什么诘难啊我天爷啊呜呜呜呜……” 林阿奇尴尬地看了云起一眼,这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云起一挥手,止住府长大人的痛心之感:“先去请个大夫来看看吧,小风郡王中毒了。” 中的是什么毒,来的三人都不知道,更别提这府长大人知不知了,总不好叫他现想办法掏解药吧? 府长抹了把泪起身道是,急忙吩咐下去了。 林阿奇在屋子里守着姜风,另外三人出去商谈保密的事情。 “你呀真是太倒霉了!看看你这样子,跟瘫了有什么区别?”林阿奇万分嫌弃。 “苦从中来由天定,梦自仙丹取回经。”林阿奇兀自一笑,“我要是出门一趟或者梦游一番就给你带回解药来,你也不必这般受苦啦!” 林阿奇给他掖好被子,徐州府里几个有名的大夫就匆匆赶进来了。 众人知晓这是小风郡王,不敢怠慢,行过礼后轮流把脉。 只是这把着把着,一个赛一个的脸难看是怎么回事? 几个大夫都抱着沉重的心情出去商讨治疗方案,林阿奇不由得担心,扯扯云起衣袖:“该不会是绝症,治不好了吧?” 云起也了然了几分。 若说钟九那毒是知道有包药粉在那,病源调查清楚了自然能有解毒的希望。 只不过季花粉的解药世上极其稀有,只能吊着命,却无根治之法。 再加上钟九先前在茅草屋内的形容,他口中的“时疫”,大抵就是中了这种毒。 中毒之人头部晕沉没有思考之力,面上发红点又忍不住想挠,再加上不多时的皮肤溃烂…… 需要从钟九口中套出实话太难。 因此云起暗地里吩咐祁攻去看住郑老夫人,好从她那下手查起。 谁料那老婆子竟然早有察觉,已经跟着大儿子逃走了。 乡里乡亲都说她无脸再待下去,实则只有云起清楚,那老婆子是在躲罪。 既然她已经抛弃钟九这枚棋子了,那云起再留钟九也无甚用处了。 这事之所以瞒着林阿奇,大抵是怕她对自己失望吧。 毕竟她从未杀生,是那么单纯善良的人…… “来!我刚在后院发现一只野兔,刚拍晕了宰的,让后厨拿去炖了给小风郡王补补!” 云起:…… 对不起,是他多情了。 大夫们喋喋不休还争吵不出个结果,这边林阿奇拎着只被扒光了没有毛的肥兔过来,蔡德润的肥脸忍不住一阵抽抽。 他内心咆哮却又不敢发作:神特么野兔啊!那是他耗费百两养着的宠物!宠物!你家院子里进来野兔哇? 府长大人内心在滴血,后厨那边看着肥兔,战战兢兢地下刀烹饪。 偏偏这小侍卫打着给小风郡王补身子的理由,他要是出来训斥,岂不是在明王面前落个小气的名声? 敢怒不敢言的府长大人蹲在角落拍心口,对不住啊兔兔呜呜呜呜…… 这该死的笑得春风得意的小侍卫!早晚要你好看! 大夫们的争吵惹得林阿奇耳朵根子疼:“静一下!你们能不能小声点?别吵着小风郡王休息。” 这州府的大夫怎么比乡上的大夫更能叭叭? 云起看她一眼,又看了看床上的姜风,但笑不语。 大夫们登时就商量好了,其中一留着花白胡子的大夫上前道:“回禀王爷,我等皆初步认为,小风郡王中的乃是流肠之毒,此毒阴险之极,我等……” 他闭了闭眼,似是狠下心来道:“我等不敢开药!” “不敢?你们是大夫,有什么不敢开药?”林阿奇怒了,庸医! 为首的大夫看了林阿奇一眼,为难道:“实在是奇药难寻,我等无法办到啊!” 第三十七章 误入圈套 云起怒视一圈:“什么无法?只要你们能说出解药,我定会给他寻来。” 几个大夫齐齐下跪:“王爷万万不可啊!流肠之毒本就是难破之症,药引珍贵这是其次,况且……” “况且如何?” 大夫沉声道:“况且流肠花早就在世上绝迹了啊!” 云起闭上了眼,早前跟着太傅读书,也听闻过许多类似的奇毒,只是没想到,这些都成为了真的,且切切实实正在发生着。 流肠之毒本就是引用流肠花的根茎为毒体,采用其它几种大毒合多为一的精品大毒,早在百年前,皇帝就下令毁去此种恶花,使得流肠花毁灭于世。 然而流肠之毒的解药也正是此花。 既已灭绝,又谈何解药? 林阿奇倒是不懂内里,因而大着胆子询问:“流肠花长得何样?能否细细描述一下?” 医官本就是要擅长绘技,以便在发现奇花异草时将其留作备用,以待来日进行药品甄选。 不多时,一位大夫凭记忆绘画下流肠花的图样,几人轮流看过后才陈上来:“正是这般。” 林阿奇接过看了看,对云起道:“溪林村好像没有这种样子的花。” 蔡德润也面带忧伤,富贵脸庞都不可爱了:“这可如何是好?敢问大夫,何处是流肠花的适宜生长之地?” 其中一位稍年轻但饱读诗书的大夫站出来:“流肠花喜欢干燥的环境,不喜阴湿,因此常常长在向阳之处,然而由于其产粉艰难,因此需要其它花种陪伴在侧同时种植,我们徐州府正是它的喜长之地。” “就在本地啊!”林阿奇摩拳擦掌,眼睛亮晶晶的,“就让我去找吧!” 云起敛眉,祁攻率先拦住:“不可,徐州地势高,山坡陡幅大,你一个……” 他想说你一个女孩子,此刻面对众人虎视眈眈的眼神,他又改口:“你一个侍卫才干了多久,哪有那么多经验?” 祁攻朝云起抱拳:“王爷,还是让我去吧。” 林阿奇翻了个白眼,不让我去?我偏要去! 跟大夫要了图样,祁攻就带着几个洲府里的部下出发了,其余人留下来照顾姜风。 林阿奇有些闷闷:“为什么不让我去?” 云起将一盏花糕递至她面前:“徐州地势虽不比溪乡,但到底人生地不熟,祁攻对探索新地很有见识,让他去我才放心。” “让我去就不放心?”林阿奇拍桌,旋即一笑凑近他,“你担心我啊?” 云起稍不自在地挪开了点:“没有,主要是怕你惹祸,闹出麻烦而已。” “哦——”林阿奇煞有介事阴阳怪气起来,“我跟你出来之后,可有给你惹过祸?” 云起还真的认真回忆了一番,兀自一笑:“好像还真没有。” “哼!那不就是了!” 不仅没有,她的思路在很多时候转得很快,足够引起旁人注意,能不经意间挑起他们的某根筋,就像是在烈日下兜头泼下的一盆冰水…… 他为什么要用这么奇怪的一个比喻? “咳,总之你人生地不熟的,还是不要乱跑比较好。” 云起的絮叨真像师父的碎碎念,不过要不是她不听话非要往溪林去——就冲祁攻这个傻子的脑回路,等他找到云起,估计他只能看见跟牛粪一起化作的山地营养物了。 “尝尝吧,徐州特产,你从前没吃过的。” 自从知道她喜欢吃糕点,云起就会在有意无意间给她搜罗来各种各样的糕点,云片糕、桂花糕、芙蓉金丝甜点、蛋黄莲蓉酥…… 各种各式应有尽有,常常看得祁攻自叹不如主子偏心。 林阿奇此刻没有心情吃,在他炯炯目光下就着酥茶吃了点,好不容易挨到晚上,给姜风喂下药后,林阿奇准备回房睡觉。 外出了这么久,祁攻还是没有回来。 看来那个流肠花是真的灭迹了…… 带着心事,林阿奇有些心神不宁。 姜风这个人说不上好,但也绝不至于算坏。要是眼睁睁看着这个活跃蹦跶的人一点点地逝去生命,而活着的人爱莫能助,这是多么令人绝望又期盼的事情。 绝望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期盼是上天有公寄安赐福。 林阿奇此刻就抱着这样的想法回到屋中,她的隔壁就是祁攻的房间,两人都是云起的“护卫”,只不过一个是负责照顾云起的起居日常,一个是负责保护云起的生命安全。 自己现在好歹也是大人物边上有身份的人了。 她弯了弯唇角,抱着被子睡去。 夜半三更,门外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惊醒了梦中人。 林阿奇弹跳起身:“怎么了怎么了?” 门被打开:“是不是找到解药了?” 报信的人一脸焦急:“不是啊!林护卫你快去看看吧!” “何事你说清楚。” “祁护卫带人去山上找解药,不巧陷入了捕猎人的陷阱里,那个陷阱太复杂了,人被困在里面救不出来,现下找您过去帮忙呢!” “找我帮忙?”林阿奇有些不解,盯着这个陌生人的目光里带了戒备,“王爷可知道此事?” “王爷已经带着人去了,正是王爷叫小人通知你一声的。”那报信人见她不信又急急补充,“王爷之所以这么着急亲自前去,是因为祁护卫派来的人说找到花了!” “找到了?”林阿奇心里有了底,尽管还是半信半疑,此刻也不敢在耽误,要是那个地方危险重重,她也还是要去一趟的。 坐上了备好的马,先前云起教过她一阵子,自己驾驭马匹已经不是问题了。 林阿奇和几名官差一起拿上备用的包袱一齐出发。 路越走越偏,林阿奇一心只想找到花救姜风,这才琢磨起不对来。 “哎——”林阿奇扭头,朝报信人喊道,“你说的那个花是什么花啊?在哪快山头啊?天这么黑能分的清楚吗?” 报信人也喊道:“花自然是奇花了!王爷才知道在哪——天黑没关系,咱们带着火把,马能识路!” 这个报信人到底靠不靠谱? 林阿奇揪着绳子,心下一抹异样涌现。 不知道花的名字,可祁攻已经找到了花,他为何不将花带回来先给姜风治病? 天黑马能识路,人走过一次却不识路…… 少女双眸乌漆似浓墨,一点狠意蕴藏之中,化成数不尽的点点星光,印刻进心—— 下一秒,林阿奇猛夹马肚,马儿嘶鸣,疾步朝更深的山林中奔去。 身后几人立即察觉,争相吼道:“别让她跑了!” “追——” 身后马蹄阵阵,一道道威胁直射人心。 林阿奇驾着马越跑越偏,火把被风带着刮起的热意灼烧着面庞,险些烧着身后的发丝。 林阿奇一咬牙,扔掉火把,驾马更快。 身后众人不甘她后,赛马更甚,一个山路转弯,趁人不备,林阿奇跃下了马。 捂住头滚了好几圈才勉强停下,腰身却不慎撞到了岩石,痛得咬牙呼吸好半晌才缓过来。 林阿奇人小,借着天黑躲过了一阵阵急于抓住她的凶徒。 前面的人很快就发现马上的护卫不见了,一个个呆愣着讶异人去哪了。 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一定是方才趁着山路转弯的时候弃马逃了!” 几个调转马匹返回到山弯出,来回寻找好几遍,报信人狠狠吐出一口唾沫:“这他|娘的!哪还有人?” 众人面露难色:“这可怎么跟大人交待?” “还交待?交待个屁!你们就等着提头来见吧!” “还不快搜山!她一定跑不了多远!快分头找!” 林阿奇捂着腰跑得飞快,这座山中多大颗茂密的的冠状树,如果那些人跑来搜查,定不会容易找到她。 她只需借着天黑的优势躲避,那些人自然不可能找到她。 可穿过一片密集的丛林后,她居然来到了一处悬崖边…… 脚下的小石子被踢出一米开外,几个滚落掉下山崖,却半晌听不见回响…… 林阿奇左右张望,只有天上一轮明月照映着她内心的恐慌。 “月神啊月神!小女走投无路,求求您给指点个方向吧!我一心想救姜风,奈何才疏学浅落入贼人圈套,您一定不舍得让好人遭遇毒手的对不对……” 一阵念叨还没完,她就很快听见身后传来的吆喝声:“左边再看看!她跳下马肯定受了伤!怎么可能跑得到另一座山上去?” “就是!长点脑子行不行!” 林阿奇摸摸腰,她没受伤啊,就是摔得有点疼…… 林阿奇苦苦哀求月亮,回应她的只有温柔光辉。 身后的动静越来越大,眼看着那些人渐渐逼近—— “那边还有一座山,她会不会逃到那边去了?” 林阿奇左右张望判断,左边是小山,连绵山脉看不太清楚,但依稀可见的山路更为平坦。 右边是比目前所处的大山更为高耸的壮山…… 林阿奇一咬牙!就这边了! 使了劲冲,林阿奇很快来到右边山脉交接处,借着身子灵活,几个攀爬便绕到了山脊处。 顺着山脉而下,凭借多年爬山技巧,林阿奇很快顺山而下。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 林阿奇拍拍小手,对她来说,下山更容易! 第三十八章 快乐下山 算是月神显灵,那帮人果然判定她受了伤走不远,定会顺着更平坦好走的小山躲去。 林阿奇松了口气也没敢大意,匆忙顺着崎岖不平的小路摸黑下山。 多年的入山捡柴的经历使得她见山如家,步履飞快。 不多时就来到了山路的分岔路口。 这种时候往往是最危险的。 说某一条路决定了生死也不为过。 天色太黑,她已分辨不清楚哪条道路个。更为宽敞。 山路狭小,伴着虫鸣走夜路总是有着莫名的不安感,这种不安逐渐放大,她决定就此歇息完后半夜,天色早一些再继续出发。 林阿奇对于某些事情总是有着莫名其妙的自信,就好比此刻她希望找个能避风的小凹洞,不多时就发现了一处隐蔽的洞口。 洞口外面的杂草都被清理得很干净,里面虽然漆黑无比,但林阿奇已经猜到这里是本地入山人常用的避雨洞了。 “这里面一定有块石头可以让我坐一会!” 尽管浑身已经脏兮兮的,但要是能睡石块上,也总好过睡地上被蚊子咬。 她犹自嘀咕一句:“似乎睡石块上被叮与睡地上被叮也没有什么区别。” 身上还带着为了点燃引路木棍上松油的火引子,轻轻一甩,微热的光芒照亮了眼前的小山洞。 “咦!”微弱暖光里,少女一双大眼微微讶异,更多的是惊喜,她几步跑上前,“这怎么还有毛毯啊?” 山里人真讲究啊!出来避雨还特地带个毯子怕受风着凉啊! 嘿嘿—— 越想越觉得自己运气好。 被人坑就算了,还跑到自己最熟悉的山里,在山里来去自如就罢了,居然真的找到了山洞,有石块已经谢天谢地了,上面还有叠放整齐的毛毯。 这就是渴了有人送水,饿了有人喂饭的知足吧! 林阿奇美滋滋的裹上毯子倒在不大不小的石块上。 她身材瘦下,躺在上面还能翻身,腿倒是不能伸直了,不过侧躺着能休息会已经挺不错了。 林阿奇嘴角带着笑意美美的睡了过去。 徐州府衙里早已乱作了一团。 蔡德润低着头,立在云起身边惴惴不安。 “下官,下官根本不知道啊!” 另一边被救回来的祁攻正在被大夫包扎,一听就跳了起来:“你会不知道?她同院子的护卫都听着是一个报信人来说话的,你的后院里着火了你能不知道?” 蔡德润慌了,跪在地上仍是耿直:“王爷明鉴!下官天黑之后一直呆在府衙前堂办公,并未派人前去报信啊,而且……” 他看了眼云起冷冰肃杀的神色,低了头认命般道:“而且听到的护卫说,是您叫人回来搬救兵,林护卫才前去的。” “放屁!”祁攻骂骂咧咧,“我们那时都已经回程了,谁还那么多事跑回来报信?你的意思是我们冤枉你了?” 蔡德润冷汗直流:“下官不敢!” 这可真是惨了。 本想要给那护卫一个教训,谁让他宰了自己的宝贝爱宠? 不过是一个小小护卫,失职没救出王爷本就是大过,还怕有人会护着他吗? 谁想到王爷本事那么好,居然已经带人赶去接祁攻回来了,这才讶异于王爷体恤属下的温良仁德。 对比之下,自己耿耿于怀、锱铢必较就显得尤为小人了。 本已经派人叫那些人住手,好好引着林护卫回来,没想到祁攻回屋已经发现林阿奇不见了,特来禀报王爷大晚上找人。 流肠花根本没找到,只是因为祁攻夜遇凶狼出了意外耽误许久才不得不提前回来。 这下花未结果,人又损失,云起心中更加郁结,那丫头…… 明明告诫她不要出府外面危险,她怎么还是不听话? “祁攻,你先下去休息吧。林护卫本事高强,自不用担心。” 祁攻瞪大眼,不敢相信这话是从王爷口中说出来的,对上云起明了自得的眼神时,祁攻放下心:“是,王爷。” 祁攻退下了,云起也很快走出了大堂。 蔡德润如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地,喃喃道:“好险好险!” 徐州府州判从帘子后面跑出:“府长!” 蔡德润狠狠掐了一把他的大腿:“都是你!害我丢这么大的脸!” “可是,可是王爷他也没有怪罪啊……”他小心道,“更何况,想要害王爷的人那么多,我们,我们又没有害他。” 他们只是拿他的护卫出出气罢了…… 州判被府长一脚踹开:“你个蠢货!” 州判哭着连滚带爬蹭过来:“府长饶命!府长饶命……他,他也不知道是我们……” 又是一脚,州判被踹得爬不起来。 “在我的地盘上出了这事,难不成还是王爷自己干的?你用脑子好不好?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他可是明王,怎么可能被你糊弄?”说到最后犹不解气,又是一声恨,“蠢货!” 两人战战兢兢一夜未眠。 林阿奇睡了个好觉,天光微亮就爬了起来。 昨夜幸好无大风,睡在山洞里还是平生头一回,这下神清气爽的走出来,这才看清楚山脉构架。 这山应是如溪乡那般的大山,砍柴人、寻药人会常来,再看那小路,应是经常被人踩踏才会开辟出来的道路。 林阿奇回去把毛毯叠整好了,又在上面放下自己的一点私房钱聊表心意,这才下山。 林阿奇对于上山下山早有心得,一个人在大山里也不害怕,刚走到半山腰就遇见几个结伴同行的砍柴人。 因她是男扮女装,所以几个人见了他也只以为是同行。 “小兄入山如此勤奋,想来是早早捡好柴了吧?” 林阿奇抱拳回礼:“正是正是,不过方才下山不小心摔了一跤,柴筐坏了,正要回家拿个新的来呢。” “原是如此,正好我们才来,用不到柴框,你尽可以先拿去用,待会再送来就可以了。” 这些山民都很质朴,丝毫不疑有他林阿奇编瞎话自有心得,连连摆手道:“多谢各位好意,我家中还有事情,这一来二去要耗费许多功夫,待我忙完了再来拿柴便是了。” 几人说说笑笑就此告别。 林阿奇脚步轻松,顺着绵延山路蹦蹦跳跳出了大山。 山脚下就有不少农田矮房,秋收过后,放眼全是金黄,此刻有几户人家炊烟袅袅,好一派生机盎然秋意图。 林阿奇找了间大房子,进去借井打水讨了水喝,又花钱买了几个素包子,吃罢道过谢才问路奔跑着到街道上。 此处离县城自然还有一番距离,林阿奇当然不会傻到自己走路过去。 她拿出云起给自己的护卫令牌,交给一个巡逻官差,让他帮忙跑腿请府里来人接应。 等了一刻钟,一匹高大毛色鲜亮的骏马停在一家茶铺前。 林阿奇放下茶碗,欣喜的看着眼前风尘仆仆人:“云起!你来啦!” 说着又朝茶铺老板道:“刚刚预定的早饭可以上来啦!” “好嘞!” 算她还有良心。 云起哼了哼,将马鞭掷在桌上:“跑哪去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一晚上?” 老板讲简单的早饭摆上桌,林阿奇仍是喝茶:“啊?我不知道啊。” 云起:…… 这早饭还没吃呢他怎么就觉得噎得慌? 林阿奇把事情经过讲给了他听,云起明白了些许,只是想不通蔡德润这样做的目的。 “你是不是知道谁害我?”林阿奇捧着茶碗,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云起点头:“知道。” “那你可要帮我教训教训他!可不是谁都能像我这样聪明有本事的!” 云起失笑,从来没有架子般,端起茶碗坐在路边吃起早饭来。 “你不问我是谁?” 林阿奇嗤一声:“这还用问?肯定是府长大人!” 云起抬眉:“你怎么就这么笃定?” “我们之前共路那么久,一直无事,一来到他府上就有意外,可不就是他。” 云起食指叩叩桌面:“那也有可能是贼人暗藏背后,静待时机好嫁祸给他。” 林阿奇用一种看傻子般的眼神看他。 云起:? “他可是府长啊!堂堂徐州府老大,旁人在那么多时候都下不了手,到他这能下手?” 云起摇摇头,笑容无奈,他竟是忘了这一层。 他是明王,旁人官职再大也大不到他了。 可能正是因为自己久居高位总是受人追捧,才不容易想到这一层。 面前这个气鼓鼓的小丫头虽是小老百姓,但对官职这一方面自然是比他的敏感度要高。 不过她也太聪明了吧,时不时给他这么多“惊喜”,让他好尴尬啊…… “咳,你想让我帮你教训府长大人?” 林阿奇白他一眼:“不想就拉倒。” 反正她有的是法子让蔡德润吃闷亏。 云起正色:“我也没说不帮。” 林阿奇拿筷子戳起他面前碗里的大包子咬了一口:“你要是真心想帮就不会问我。” 云起皱眉:“这是我的,还有,为什么要这样说?我怎么就不真心了?” 林阿奇不以为意:“我可是拿我捡柴卖来的私房钱给你买的早饭,我怎么就不能吃了?你的真心嘛……” 云起失笑,真是个臭丫头。 他静待下文。 “你给你心上人买礼物难道要问她你要不要吗?” 云起大窘,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第三十九章 摘药换命 林阿奇三两下咬完包子,她才不管面前这人脸有多难看,她可忙着呢。 “既然你脑子这么笨,本姑娘就行行好替你答个疑解个惑。” 云起:…… 又来了!又开始了! “你如果真心想要干点什么,都是直接做了再问那人接不接受,若是本就无心,倒不如在做之前问一问,那人要是否决了,正巧可以安慰自己——还好我没有做啊……” 林阿奇眼神飘忽,实则又在偷偷观察他神色。 果然,哼,被我说中了吧! 云起恼羞成怒:“你怎可如此想我?” 林阿奇不以为意:“这就是跟你送心上人礼物一般啊。你要是在意她,大可以把真心送上,何必管她接不接受,这根本就是一个道理嘛!” 胡扯胡扯! 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心上人! 还有,她这扯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全是歪理! 不待他说话,林阿奇嘴快的又点明了:“不过看你这呆愣的样子,就不像是个有相好的样,我先走了,还有给姜风找药呢。” 云起早就没了吃早饭的心思,饶是再怎么不正常的人担心了她一晚上,还被她教训得不知如何辩解,心情也总会如马蹄踏路过后的烟尘一般呛人难受。 金黄落叶随风飘逸,有一两片坠落在肩头,孤意肆弄,似在嘲笑人家落叶都有伴,要逝去也是一块的。 而这位大名鼎鼎的明王却因没有相好被小丫头嘲笑…… 真是越想越气。 偏偏那人跑得飞快,瞧着鞋底的泥还是刚从山上下来,这就又要回去了。 到底是年纪小胆子如虎。 我一定是被她对姜风一片赤诚之心所打动才会跟着她的! 看着自己脚下不停即将追上她,云起这样安慰自己。 我才不是关心她! 林阿奇东瞅瞅西望望。 “不是说流肠花就喜爱长在徐州府吗?难不成春风吹又生只是一个传说?灭绝就真的灭得这么干脆利落?” 云起心中自然记下了那花的模样,紫金梗,六粉瓣,深蓝花粉蜜儿藏,四周处处鲜花伴。 就是如此美好可爱的童谣,传唱的居然是百年前最为剧毒的花朵。 此刻两人看似毫无头绪的东找西看,云起心中愈发没底。 “当年这花害过许多人,先祖帝王才下令毁去的。” “到底是出过什么事?惹得这般鲜美的花儿要遭此劫难?” 云起脚步一顿,很快重新迈步:“此花被有心的妃子拿来毒害过皇子。” “哦——”林阿奇仿佛很懂一般点头,“看来又是一桩宫廷秘闻啊。” “也不算是秘闻,天底下很多人都传过。” 林阿奇弓着身子回头看他:“这么说,民间传闻也都是真的?” 云起回看她,棕眸里带着点点回忆,只是那回忆太过沉重,让人不想再去探究。 “我听乡里一个秀才说起过,说是一个大妃子多年不孕,所以嫉恨宫里有孕的妃嫔,偷偷让人采了此花去害人。却不想多年后皇帝膝下一直无子,便派人去查,最后查来查去问题就出在这个大妃子身上。” 林阿奇眼神幽幽,似是带着同情语气又是感叹:“然而谁又能想到,那位大妃子多年无孕,也正是因为此花啊。” 所谓害人终害己,那个妃子因为常年接触此花,导致身体吸食过多花粉,手中碰到过多梗液,毒性渐渐渗透其身,使其身子日渐败坏…… “所以你可要多做好事,莫当坏人。” 林阿奇暴跳:“我才不会!” 这一下定睛一看,林阿奇又是一跳。 云起想说你再蹦也高不过我哪里去……下一秒她就一把推开他往他身后右侧奔去。 “小心!” 云起一把抓住她因跑步而挥动的胳臂,那可是悬崖,她怎么敢直接冲过去? 林阿奇兴奋的看他:“你看见了吗?” 云起一脸疑问:“什么?” “那啊!好多花!” 悬崖之上怎会有花…… 卧槽? 真的有花! 一小片的莺莺花蕊在深秋悬崖边绽放,在青黄交接的山林里显得尤为宝贵。 一只白蝶穿过其中又落在一朵紫蕊上,稍坐片刻又肆意穿梭于花香间,好似天地间最欢腾的喜悦莫过于此,这一小片的馨香天地已然是它的家园。 林阿奇挣扎着要拉他一块去看,一丛花朵间,两个人看花了眼,不多时,林阿奇指着一小朵最为雅致的问他:“紫金梗,六粉瓣,深蓝花粉蜜儿藏,四周处处鲜花伴。只是这蜜儿换作了蝶儿,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她言语间已然是欣喜,不待他回答,手中便掏出手帕去摘那小花。 云起大喝:“慢着!” 下一秒,山间岩石轰轰而动,悬崖边的岩石竟然塌裂了,两个人所处的位置离悬崖边缘只有一米的距离,撤退根本来不及。 一道惊惧喊叫回荡在山谷间,两个人齐齐摔落掉下山崖…… 林阿奇醒来时第一反应不是确定自己死没死,而是看向右手手帕中的粉花。 不知是不是缺了土地滋养,它已经被自己捏得蔫蔫的无精打采了。 要是有水浇浇它就好了…… 这么想着,林阿奇才微微活动了下身子,直觉般嘶了口气:“好痛!” 浑身宛如被凌迟过一般,到处都是撕裂的伤痛,她努力睁眼,才发现自己望到的只是一片湛蓝泛白的天,日头正盛,耀得她快瞎了眼。 姜风啊姜风,你要是病好了不给姑奶奶我磕几个响头都是对不住我摘药差点赔命的恩情。 什么声音? 她是不是听到了水流的响动声? 深吸一大口气,她咬着牙坐起来,什么情况?她这是被水冲到河流下游来了吗? 眼前是金光闪闪波光熠熠,头顶是烈日炎炎昏眼灼灼,身下是溪流潺潺水波漾漾…… 她的心情是复杂深深骂人沉沉! “这个该死的云起!怎么不早说摘了花会惹得岩石崩裂啊?说什么慢着有一丁点实际用处吗?你真当你是苦情文男主人公啊?” 有些奇花异草就是依靠着悬崖峭壁生长的,而流肠花早被灭绝,因此若有种子花粉随风而落,在悬崖边生长起来应是很不容易的。 林阿奇断了它的根脉,它能不激恼嘛! 这下好了,花的精血没了,养它的根土自然也没有了价值,随之断裂开来,可摔死她了。 她只记得自己掉落一会后被树枝勾住,然后树枝承载不住重量又应声断裂,再然后便落入了瀑布水流之中。 入水前她还大喊了声憋气,随后被一个宽大有力的怀抱护住了头部。 也不知道那个傻子有没有听见她的奈何…… 诶?那个傻子…… 林阿奇顾不得伤痛,挣扎着站起来四处张望,三米开外有个白衣人仰躺在岸边,还有溪流时不时漫过他的下半身,一遍遍冲刷着他的衣身。 两个人浑身都湿淋淋的,偏偏这人因为被冲上来太久,头发都被日光晒干了。 林阿奇把湿散的头发随意绾了个揪,捡根树枝插上。 这才凑过来推他:“云起!云起!醒醒啊!我这下可没有竹筐拉你了,我这么瘦瘦小小的也背不动你,你还是自己起来活动活动吧。” 她说着去叹他鼻息,按理来说自己都没死,他怎么可能死呢? 感受到他脉搏的跳动,林阿奇所幸不去管他,拿水洗净了手帕,等晾干了再把小花放上去包好。 这里荒野无人,自己脱下衣服晾晒应该也没关系吧? 这么想着,她也把云起拖到岸上,扒了他的衣服帮他晾起来。 “我可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这种时候还顾及着你,我要是个怕事的,早就跑了,哪还管你死活?” 林阿奇自顾自叨叨叨,反正他昏迷着听不见。 “不过你把我护着我还是很感动的,就是你这脑子不太好用,也不知道事先带根绳子扯着我,这样我摘了花也还能全身而退不是?和至于跟你一起泡在水里享用天地精华?” 云起闭着眼无声叹气。 看来这人虽是摔了一身伤,这脑子和嘴根本没有一点痛苦啊。 脚步声渐渐远去。 他悄咪咪睁开一点缝隙。 臭丫头腿脚利索,可没他摔得惨,还嚷嚷什么痛死了?明明没有他半点痛苦好吗? 云起微微活动下手脚,还好,还能活动,不至于落下个残废。 他躺了大约一刻钟,那丫头还没回来。 装是装不下去了,这日头太晒人了,他感觉自己躺在石子上像砧板上的鱼,任她处置似的。 衣服晒得有些暖意,仍是湿的。 他一点也不介意,拿起还能穿的里衣套上。 毕竟只穿着大裤衩实在是太不文雅了…… 林阿奇抱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远远就看见前方冒起缕缕炊烟。 “完了完了完了!是不是晒得太久燃烧起来了?” 林阿奇再也顾不得奔跑会不会掉下东西,连滚带爬的跑回云起所在的地方。 那人正架起架子在烤鱼,远远的还能闻见鱼皮焦糊的香味,白衣男子坐在一块石头上,附近全是零零散散的衣服,虽是大煞风景,但也挡不住他一心烤鱼的专注热情。 如此良辰美景搞个烧烤也不是什么难事。 既然姜风可以有得救的资格了,林阿奇所幸也就不管那么多,拾整好怀里的东西,快步朝他走去。 “云起!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宝贝回来了?” 云起放眼望去,脸都黑了。 我求求你快点拿回去吧! 第四十章 倒霉王爷 林阿奇一一给他展示自己捡来的东西:“这个是在河边捡到的一只鞋,也不知道是不是你的,这还有件衣服,你身上的都刮破了,勉强能先披着——” 她又举起一条难以形容的东西:“这还有条大裤衩……” 云起脸都绿了:“我看起来是很需要这些东西的人吗?” “你当然需要了!你看看我们两个现在破破烂烂的,只需要再拿个碗,凭借你这相貌我们就能要饭起家!” “越说越没谱了。”云起懒懒的闭上眼,“要穿你自己穿。” 林阿奇看了看手里一堆乱七八糟的,随手往旁边一放:“你衣服都还是湿的,这么穿着不难受吗?” 云起懒洋洋答:“死不了。” “你对自己要求这么低啊?”说着又叹口气,“看来这王爷也不是很好当啊!” 这同情的调调是怎么回事? 两人待衣裳干得差不多了,各自规整好了分鱼吃。 林阿奇找了处阴凉地靠在树上,鱼皮焦香,鱼肉鲜嫩,虽没有盐巴胡椒粉等佐物,就这么干吃也是很美味的。 云起腿有点不便,一直不动倒没觉得有什么,走起路来居然有股钻心的疼。 林阿奇很快就吃完了自己的那份,见云起面色凝结,似乎是便秘。 “你想如厕吗?” “什么如厕?” “不是如厕啊?那你怎么了?” 云起又试着走几步,疼痛不减,无法缓解,只要一迈步就疼得他冷汗涔涔。 “你脚崴了啊。”林阿奇三两步上前握住他的脚踝不让他乱动,手下动作飞快,脱掉鞋子,才发现他的脚踝肿得老高,掌心处还有根针刺。 云起不知到底怎么了,只觉让一个臭丫头这么看他脚底板怪奇怪的。 林阿奇嘿嘿一笑:“没什么大碍。” 云起正要松口气:“嘶——” 痛得他青筋暴起,扶住林阿奇脑袋的手差点把她脑瓜子拧下来。 “这么长的一根树枝针刺,你竟然一直没有发现?” 她举着一根比寻常缝衣针要粗壮三倍的针刺,满脸不可置信。 云起也觉着奇了:“大概是来这颗树下后不甚踩上的。” 林阿奇四下望了望:“这里又没有针刺树,哪来的针刺?” 握住他脚的手隐隐察觉有液体在流动,林阿奇低头,这才发觉手已经被鲜血染红。 “血……” 确认地上没有类似的针刺后,林阿奇扶着他坐下,将他受伤的腿搭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拿出方才洗净的衣物撕扯成几块,飞快地包在他的脚上。 然而血迹很快渗透了白布,隐隐还有滴漏的态势。 林阿奇慌了,再一看云起,因为极力忍耐,额间早已被汗水濡湿,一张冷峻抑制的脸上满是痛苦挣扎的后劲。 “你感觉怎么样?你别吓我……”林阿奇咧开嘴,语气里隐隐有苦的坚忍。 云起咬着牙差点背过去去:“你包的太紧了。” 还有一条细布条正好勒在伤口处,血管被压迫,不疼死他才怪。 “哦哦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林阿奇动作飞快,想要解开布条,然而手忙脚乱的居然打了个死扣,解了半天也解不开,再看云起,他好像就要离开人世了。 一狠心一咬牙,不就是根破布条吗? “呀——” 伴着少女的惊呼,云起倒在了地上。 布条被撕开了,云起也快驾鹤西去了。 痛昏过去对于一个大男人来说实在是太丢脸了。 云起这辈子都不会想要回忆起这件事情。 然而跟祁攻大肆表达当时的她有多害怕的林阿奇显然不会想到要照顾这个自尊心极强的王爷的心,还在喋喋不休表示自己把他拖到城里请人报信有多么不容易。 那可是十里路啊! 旁人不知,他们两个可是知道的,她只是一个小女子,能拼了命把云起拖回来有多么尽心尽力啊! 倒在床上怀疑人生的云起表示自己不想听。 他的脚底是被毒针刺贯穿了,由于针刺没入得太快,导致他没有任何皮肉被贯穿的感觉觉,然而只要一行动,皮肉内里的疼痛就会迅速传达到神经,引起浑身上下的疼痛感。 那种又疼又难抑的无力感,哪是这个话多如黄河般滔滔不绝的女子能体味的。 “他就突然昏过去,我怎么叫都叫不醒,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那根针刺一下子要了他的命,急忙去探他鼻息,你猜怎么着?” 祁攻看了眼榻上欲生欲死的王爷,好奇问:“怎么着?” 林阿奇一拍桌子:“当然是还活着啊!你怎么这么笨!” 被嫌弃的二人:…… 大夫对着日光看了好半天的毒针刺,这才叹息着道:“这是长在深山里的流氓针,你们去寻药碰着了也是正常,不过下次要小心才是。” 林阿奇挠挠头:“柒大夫,可是王爷不是在深山里不甚踩到的。” 柒大夫挑眉:“那是?” “在溪边庇荫的树下踩到的。” 云起默默揪着被子,求求你们别说了,我真的好丢脸呜呜呜…… “咳,这也不足为奇。流氓针之所以被叫成流氓针,就是因为它会随风飘散,别看它小小的一根,可比木棍打人要疼,所以王爷会痛昏过去也是人之常情。” 云起看了眼柒大夫,暗暗记下他的样子。 总算有个人能理解他的难处而不是嘲笑了。 林阿奇又撩撩头发:“不过他走的那块地方我也走过,我还跑去树下窝着吃鱼呢,我没有踩到啊。” 柒大夫又轻咳一声。 “既是随风吹,便万事有可能。” 屋子里都静默了,似乎连窗外黄叶落地的声音都能耳闻。 好半晌才爆发出一声大笑:“云起你也太倒霉了吧哈哈哈哈……” 她光是笑还不够,还要用力拍桌,从云起的角度,他都可以看到她的细喉管了。 真想掐啊! 祁攻都憋不住了,极力忍了好久才没有真的笑出声来。 柒大夫一个哆嗦,他竟然直呼王爷名讳? 祁攻及时道:“多谢柒大夫了,王爷和林护卫此番也不虚此行,真的找到了小风郡王所需的流肠花,还请大夫细看过后研制一下药方。” 柒大夫随着祁攻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时不时因为大笑而倒抽两口气的声音。 “你还要笑到什么时候?” 林阿奇倒了水喝下,终于止住了笑声,只是那双杏眼笑出了泪花,此刻对上他的时,竟然还盈盈生动,让他瞬间没了脾气。 云起冷着眼瞧她。 天底下还有比他更好的王爷吗? 被下属这般嘲笑居然还没罚他! 还有吗? 绝对没有了! 林阿奇蹭到他边上,星星眼盯着他,云起一阵恶寒:“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林阿奇捧着脸:“凶什么凶?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这个态度?我好歹救你两回了呢!” 云起梗着脖子,他又何尝不知,只不过她要是想拿这个威胁他,那她可就真是…… “你真是我见过最倒霉的人了。” 这突如其来的同情是怎么回事? 她还认真思索了会:“大概是我天运极好,因此衬得你更惨了吧?” 可不是惨? 云起冷哼。 被她一路像拖把一样拖回来,本就是脚底板受伤的他,现在两条腿都被刮伤了。 幸好是乡野田间,多是泥土小路,这要是细沙砾石,她难不成要废了自己双腿不成? 反正他一直昏着,被柒大夫扎了几针才转醒。 只是一想到她说有多少多少人看着他们时,他这张活了十几年的老脸就有点没处搁了。 说来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从那么高的山崖跌落,两个人又都是同时落水,怎么偏偏她疼了一会就活蹦乱跳还有力气拖他走十里地,他就又是崴脚又是被针刺的…… 再细想他们一行四人来到徐州府,一个早已被毒倒至今未醒,一个寻药无果还受伤吊着只手,现在他也卧病在床浑身不适动弹不得…… 再看面前这个鲜灵生动话唠活泼的小女子…… 他怎么就有点气呢? 习武之人常常受伤,这点伤痛对他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偏偏人是最怕对比的,大家彼此惨烈就罢了,偏偏对比如此强烈,叫他心中怎能不发酸? 他又不是什么圣人君子,心中有气自然不肯再搭理她。 林阿奇也不恼,给他倒了水,拿勺一口一口喂他。 总算有点良心。 云起没推辞,他渴的紧,被她伺候了一阵子总算缓解了不少焦灼。 “你去看看姜风如何了。” 林阿奇摇头:“我不去。” 云起微微有些讶异:“怎的不去?” “他一直躺在床上无声无息的,看着就难受,我不想看。” “你不是一条好汉吗?你还怕看见他不成?” 林阿奇放下茶杯和勺,郑重其事道:“我只是担心他那边没好,你这里有什么事又耽误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云起心中一紧:“你担心我?” 林阿奇不假思索:“是啊!说好了带我去京城玩,这都快一个月了,咱们连京城的边都没摸着。” 那抹欣喜之情又被惨痛打击沉落。 就不该抱有幻想。 呵,女人。 姜风醒来后就能下地行走了,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那日讨论行程的事情上。 “我们怎么就突然来徐州府了?” 蔡德润一张胖脸笑嘻嘻的凑过来:“当然是为了救治郡王了!” 姜风傻了:“救我?” 第四十一章 天秀小狗 这日秋意正浓,好几日的阴云终于在此刻散了开来,连带着屋内人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一处二门后屋内,有两人正在拌嘴。 林阿奇要喂云起喝药,那人执意不肯,林阿奇就生了气。 “我又不是豺狼虎豹,你犯得着这么怕我?” 云起默默心想,你要不是差点往我鼻子里倒我可能还会信你三分。 两人争执间,屋门突然被大力撞开。 屋中两人同时忘记了动作,齐齐讶异的瞧着这个门外客。 先是林阿奇放下药碗,兴冲冲的跑过去扶他:“不错呀!这么快就好啦!不愧是奇药!” 后面急得满头大汗的祁攻赶了过来:“我说小风郡王,你这才好也犯不着这么激动啊!” 姜风呆愣愣的望着榻上瘫着的云起,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蔡德润说的都是真的?” 云起挣扎一会坐了起来,祁攻忙上去给他垫着枕头,让他靠得更舒服一点。 “小风郡王,府长大人说的都是真的。” 姜风居然立在门口袖子掩着面就哭了起来。 哭声呜呜咽咽的,听起来好不委屈。 “我,我就知道你不是不喜欢我的呜呜呜呜……” 林阿奇听得犯了难,这有什么好哭的? “我一直以为你不喜欢我,你只会教训我,你只喜欢我哥——却没想到你为了救我,居然摔断了两条腿呜……” 听到最后三个人终于明白了过来,他这是感慨云起对他的救命之恩呢。 林阿奇一巴掌拍到他的后脑勺,姜风情难自抑差点没站稳。 林阿奇拽着他三两步走到云起床边,掀起被子指给他看:“胡说八道什么?” 她的声音虽小,却威严十足,她还从来没有这么气氛过。 “他的腿好着呢!就是崴住了大夫不让乱动才叫他安生躺着静养,什么摔断两条腿?你是被毒傻了脑子还没清理完余毒吗?” 云起听着她一连串炮轰,心中有些讶异。 她竟不是因为姜风说自己是他救命恩人,而是维护自己的病情—— 心中突然被暖流包裹住,虽然伤痛还在,但心结已经解了,似乎被她拿药灌鼻孔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姜风半信半疑,这里摸摸那里捏捏的,待确定了云起真的没什么大碍才一步三回头,眼泪兮兮的离开。 林阿奇重新给他掖好被角,起身给他倒了杯水:“他怎么好像很怕你?” 云起接过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看了她好几眼。 见她神色如常这才道:“因为我聪明,他的小聪明在我眼前不值一提,所以很敬佩我。” “咦——”林阿奇颇为嫌弃的翻个白眼,“拉倒吧!我也没见你有多聪明!” 就拿掉下山崖又被针刺的这事来说,她都可以笑话他一年。 虽然运气确实不咋地,但这与聪明也实在挨不着边。 云起身体底子好,养了没几天就忍不住趁着人不在偷偷下床活动了。 姜风沉浸在云起很喜欢他的情绪里,解余毒的期间都能吃两碗大米饭了,病情自然好得更快。 半月后,两人齐齐康复,徐州府也迎来了今年第一场冰雹。 颗粒大小不一,砸在地面、屋顶上,颇有点兵点将大气威武的气势。 林阿奇顶着满脑袋冰晶颗粒跑回云起的屋子,手里还紧紧抱着一包蜜饯。 这是准备回京城的路上吃的。 姜风说了,从徐州府绕道去京城也不算太远,况且他们的病都养好了,就算云起腿脚不便,伤筋动骨一百天,但是乘车回去是没问题的,只是时间上要比骑马久一点。 兰州府那边的消息也已经打听出来了。 青林乡根本没有什么时疫一说,兰州府长周承以及青林乡长易伯提心吊胆调查了半个月才敢笃定说没有时疫。 云起还没有查明白那老妇人如此哄骗他的意义是什么,她和大儿子藏得挺深,一时半会难以抓到。 至于那个不中用的钟九,早就让祁攻带人去解决了。 而关于林近辽将军更多的消息也暂时查不到了。 闲下来无事,确实该回京城了。 林阿奇对京城期待已久,出发这天还给师父写了封信。 每逢初一十五,云谷国各地的信驿都要派出无数封家书。 溪乡偏远,还没有设立信驿。 云起看着一封封信件总是辗转回到他手里,心情很是复杂。 他怎么总有一种诱骗了良家无知少女的错觉? 于是大手一挥,以明王府的名义,在溪乡创办了信驿,没想到信驿一开通,反倒为溪乡及路过地区的经济繁荣做出了一些贡献。 百姓们为了寄信拿信,纸笔的消耗就多了起来。 有不识字的人想要托人写字、念信,这些劳务费又多了些。 再加上从各个村落来到溪乡中心溪林村所耗费的车马费,又是一笔运输收入。 送信的人总要落脚吃饭吧?送信也不可能只靠腿脚奔走吧? 而云起在这些方面都安插了人手,将其纳入明王帐下,那些人得了明王庇佑,办起事来更为尽心。 林林总总,本以为会血亏的明王,居然在溪乡信驿上看到了生财之道。 而面前这个举着毛笔绞尽脑汁思索某个字的女子,也正是带给他新财路的首选人物。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谢她还是谢自己了。 带她出来的人是他,而让他多钱财收入的是她。 大抵就是彼此有恩惠吧。 云起微微一笑。 真想着,那丫头的招呼声就响起了:“云起你快来!绞尽脑汁的绞怎么写?” 云起握着她的手,在旁边的草纸上一笔一划的写下绞字,等她看明白了,她自己再重新写到信纸上。 林阿奇对师父的敬重总是体现在这种小事上面。 就拿给师父写信这件事上来说,她从来不假手于人,就算遇到不懂不会的,也要让云起教明白了才会认真去写。 这么些时日下来,她练字的水平以及文化底蕴总算得到了提高。 “呼——”她吹了吹墨迹,“总算写完了!云起你的字也跟我一样丑,你要是再不好好练,可就赶不上我了!” 嗯,就是这自恋的毛病不用再提高了。 “我绞尽脑汁把云起抓到蔡德润的后院,蔡德润脸都吓绿了,连连问我王爷是不是受奸人所害,我以为并不是……” 云起默默看了两行及时止住眼。 她为什么总喜欢把自己的糗事讲给她师父听? 将信件递交到信驿使手里,林阿奇付了传信钱,这才满意的回到府里打包细软。 蔡德润一直紧张不安的等到他们离去的这一天。 他前些天也得到了一只新的爱宠,叫秀狗,就是一只特别聪明伶俐、拿得出手、能秀旁狗的小奶狗。 林阿奇看到它就不由自主的想到家里那只小走狗…… 也不知道它好不好,有没有长大一些。 这么想着,趁云起和蔡德润他们道别,林阿奇就把它抱到轿子里玩耍。 虽然知道是蔡德润害的自己睡了一晚上山洞,但到底林阿奇也没想好怎么报复蔡德润。 如此这般费尽心思又讨不着好,林阿奇还挺同情他的。 也不知道云起有没有帮自己教训他…… 等着等着林阿奇就睡着了,再醒来时,车马已经驶过了徐州府的地界,来到了晋府。 过了晋原府就是山居关了,跨过那道地界,就是真正的京城了。 晋原府比从前见过的州府都要阔气富贵,光是一路而来的雕梁画柱就足以令林阿奇惊叹连连。 而这里行走的百姓衣着似乎也要比之前路过州府的百姓更为随性。 街上往来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说笑声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 这就是晋原府啊! 林阿奇掀着帘子一时看得痴了。 浑然不觉有个小家伙在钻她的裙角。 “云起你干吗呢?” “别闹我!让我好好看看……” “云起!” 林阿奇大喝,正在小盹的某人终于被她叫醒,他还一脸懵然模样,似是不明白她为何突然生气。 林阿奇微微敛眉,不是他? 那是…… 她低了头,掀开衣角,脚边一只毛茸茸的小黑狗正睁着一双溜圆的葡萄眼眼巴巴的望着她,那模样仿佛谁在说——你为什么要凶我呀? 林阿奇一窒,随即惊呼:“呀!怎么把它带来了?” 云起一见她在轿厢底下掏,摸了半天抱出一只小狗来,心情登时有些复杂…… “这不是蔡府长花了一千里从朝阳国买来的名狗吗?” 林阿奇举着它心情有点纠结了…… 她是想过报复蔡德润,但觉得从来没打过他狗的主意呀! 更何况还是只幼狗…… 明明和小走狗差不多大嘛!胖胖的身子,毛茸茸的毛发,不过一黑一白,都是小狗,怎么身价也和人一样分个高低贵贱呢? “这狗乃是名犬后代,朝阳国训它为人类服务的,从前还派它先祖上过战场,很得朝阳国人民的尊重。” “原是如此!”林阿奇抱着它爱不释手,“那你比小走狗还要厉害啊!” 云起:…… “就不能换个名字?” “换什么?小走狗啊?那你说叫它什么呢?” 云起一噎:“你怀里这只叫秀狗。” 林阿奇灵机一动:“那小走狗就叫天秀吧!” 第四十二章 快马入京 云起轻咳一声:“就不打算把它送回去吗?” 林阿奇看他一眼,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还回去?这是它自己跑上来的,可不是我掳走抢走的。要还就你抱去还吧,反正我是不会还的,况且那府长大人也没说让我还呀!对不对呀?天秀。” 云起哭笑不得:“那便罢了吧,想来府长大人也不会计较的。” 徐州府衙内—— 蔡德润抱着膝盖痛哭流涕:“我的宝贝秀狗去哪了呜呜呜……” 车马一路摇晃继续行进。 早就打听到消息的晋原府府长伊朝早就命人备着了。 然而前来报信的小厮却急匆匆道:“大人大人!有消息来了,王爷带着小风郡王一块入了客栈了。” 正喜滋滋地等着迎接王爷的府长大人脸一僵,手中的茶盏都端在手里,忘了一时是要撤下还是抬起。 “什么?去了客栈?” 小厮苦着脸:“是呀,小人亲眼看到带有小风郡王标识的马车进入了客栈。” 伊朝放下茶盏,背着手走了好几个来回:“怎会如此?王爷和郡王大驾光临,居然不来我府上,他们可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要办?” 这话小厮可不敢接,递上消息过后就老实的退了下去。 “张幕僚——” 一个穿着灰衣的老人躬身走了出来拱手道:“大人。” “这事你怎么看?” “回禀大人,此事大约是明王与小风郡王的私事,不便入府。” “会是私事?” 伊朝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明王出京城虽不是明面上的事情,但到底有不少官宦人家私下里会议论。 明王自从那事过后便一直消沉,不仅不上朝,而且不与旁的贵勋子弟打交道。 而这小风郡王离京也有一段日子了,两人竟然一同归来,用的还是小风郡王的名号车马…… 这两人不是一向不大对付吗,而且据说这小风郡王虽自仗着是明王的表哥,但其形式作风还是稍稍逊于明王的,这两人又怎会走到一处? 可疑,实在是可疑。 伊朝又派了人下去盯着客栈那边的消息,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办起了公务。 论理王爷与郡王爱住哪住哪,也轮不到一个府长来操心,但伊朝不日即将升迁至京城赴任,届时官职一升,这二位理应给个薄面来小坐一番…… 伊朝内心突然有了个想法,难道是刻意避嫌? 他一拍大腿。这就是了,以明王的个性,自是不愿与任何官场贵人多做往来的,既然能够避嫌,又何必要上他这府衙来一趟呢? 想清楚了的府长大人心情登是如那瀑布三千,舒畅通达。 云起和姜风确实没有想太多,他们一路作伴途经此处本就是暂时休整,很快就要拾整一番离去。 几人稍作打点,逛过街市吃过饭就快马加鞭朝京城赶去。 和乐长公主早就听闻了铜襄镇一事,对这个锥乡乡长很是不满。 儿子到他府上做客竟然就出了事,这还配当一方府乡长吗? 好在这个郑平很快就卸了任,连带着家里那些丑事一并暴露,倒不用自己多费心了。 公主身边的奇嬷嬷递上香茶:“公主莫要担心了,小风郡王身子已然大好,不日便会回来,您先宽心着,等候好消息吧。” 这奇嬷嬷是和乐公主身边的老人,她说话公主一向是听进去三分的。 “如此便也多亏了阿起那孩子了。” “是呀。”奇嬷嬷又道,“多亏明王殿下了,要不是他亲自深入深山冒险寻得奇药,咱么小郡王还要多遭些罪呢。” 和乐公主把玩着保养得当的手指,涂抹了汁蔻的指甲尖红艳明媚,更衬得她肤色白皙,公主面庞柔柔一笑:“也是,除了阿起还能有谁对小风是真心的呢。” 奇嬷嬷左右望望,神情微微慌张:“公主这话可不能随意说呀。” 和乐公主面上毫不在意:“说便说了,这天底下还能有谁奈我不得?” 奇嬷嬷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主仆二人一坐一站,静立一晌一时无言。 姜风归家的心情早就淡了。老母亲爱念叨,这倒不是嫌自己亲娘不好,只是这女人一啰嗦起来就没完没了。 果不其然,人还未到跟前,来自长公主府的侍从就已经将信送到了。 内容大抵是叫他把云起请上府来好好感谢一番。 林阿奇盯着上面精巧的折枝烫金细花。好一通打量这是用什么做成的。 “这折子真好看,我从未见过。” 她对自己的没见识从来不遮掩,祁攻很乐意为她解答。 话还未开口,云起就已先开口:“是用羊毛制成的帖子,上面用金线缝绣,内里加上纸帛,再用细竹简固定。”手随话动,“因此,当竹简印在其上,缓慢转动,信件则会显示出淡淡的金线光芒。” 林阿奇指着上面的金黄:“那这上面的字也是用金子写的吗?” 姜风忍不住扑哧一笑:“那当然不是,只是用正常的笔墨写完之后往上扑撒上能让它发光的物什便是。” 林阿奇不解:“既然已经用笔墨写好了,为何还多余撒那亮晶晶的物什?只是为了好看?” 这姜风一时也答不上来,他一个吃喝玩乐的公子哥也不讲究这风月书雅事啊。 云起用指腹往上刮了一层细粉:“这是芍药粉,待各色花样成熟了碾成末,撒在信件上能使信件自带花香,无外乎装饰雅致罢了,另外用作区分信件真伪,再无他用。” 林阿奇大眼睛眨巴眨巴无不倾羡的看着他:“还是城里人会玩啊!” 云起忍不住揉揉她略微凌乱的发顶:“等到了京城你也可以这样给你师父书信一封。” 一路上林阿奇总是提到他那个神秘的算命师父,姜风对其很好奇,四人便在姜风的各种打听下重新开始上路。 “你师父真的有那么厉害?” 林阿奇对这种问题已经回答得厌烦了:“你要是不信,大可以去溪乡找他,我师父可是天底下顶好的算命先生,只是这算命的结果如何,你可得担当得住。” 她与云起有意无意的对视一眼:“你可不要像那傻大个似的,只知道掀了摊子落人笑话。” 姜风就更加好奇了:“傻大个又是谁?” 林阿奇便把那日师父如何被欺凌,云起又是如何仗义相助娓娓道来,听得姜风磨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云起按耐住他:“暂且别提将来,你先好好想想该怎么跟和乐公主交待的事吧。” 姜风浑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样,:“那还能怎么说,那只能听娘由命了呗。” 几人扑哧一笑,这边其乐融融聊天畅怀,而晋原府衙里却寂静无声。 伊朝忍不住掷了个茶杯在地上,来报信的小厮立在一旁瑟瑟发抖,这茶杯终究是没能逃过被摔打的命运,而自己也不知是否会如此茶杯一样,今日便没了踪迹。 竟然不是避嫌,既不是微服私访也不是为了避嫌,难道就真的只是路过? 幕僚俯身行礼:“大人,这应该是真的。探子的消息一向准确,王爷和郡王只是稍作休息,吃了顿饭便抓紧时间离开了,看样子是要赶着回京城。” 伊朝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天色是不早了,这会儿子行车,快马加鞭赶上一段时间,天将黑时应该能赶上关城门。 伊朝的气来得莫名其妙,小厮自然是不明就里的,张幕僚可不能如小厮一般没有见识,当下便安抚起了府长大人的情绪。 “大人,您暂且静观其变,若是这二人中有什么风吹草动,等您下月正式入职京城报道,何愁没有机会探个分明?” 伊朝冷冷一笑:“呵,这就是了。王爷郡王又如何?没有实权又能怎样?一举一动不都还掌握在文官的手里吗?” 张幕僚躬身:“是。” 守城门的将领正在城门前徘徊观察。 报时的小官吏观察天色后,立即上前报道:“大人,已是酉时二刻了。” 天色黑得越来越早了,再过不久,这天怕是要黑得看不清了,应该也没人再来了。 见来往并无多少人影,将官一挥手:“关城门!” “慢着——” “城门勿关!” “漠北急报!闲杂人等退避——” 有争相呐喊的人声伴着凌乱的马蹄声阵阵喧嚣,既然是边疆急报,城门自是要稍作停顿让路通行。 七八个快马加鞭风尘仆仆的官兵举着军旗呼啦啦驶过,几个小兵议论着。 “不知北边又发生什么事了……” “是呀,这马上就要入冬了。” 这要是打起来,对云谷国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虽说云谷国国富民强、兵马强壮,但这打仗到底是劳民伤财的事,对北方安居的百姓来说也是不堪其扰的损事,要是真的打起来,云谷国不善冷战,冰寒刺骨的天打战,对云军可不利啊…… 众人心思各异,这下应是没什么事了吧? 正要关门,前方又是一阵马蹄嘈响。 将官们对视一眼。 又来? 前方遥遥驶来一辆马车,为首驾驶的倒是个眼熟人,似是明王府的侍卫,大马车再走近些,上面的标识竟然又是小风郡王府的。 眼见着郡王马车驶离远去,众人也不知是想起来还是没想起来远远望着,那是小风郡王的车? 应该是吧,标牌没错。 怎么驾车的是明王府的? 大抵是好友同游一道回京吧。 京城内对王公贵族的车马从来没有硬性阻拦的说法,只要见到车马上面有明显标识,都不必阻拦。 几个将官确定无人再通行,终于关上了城门。 第四十三章 王府为家 和乐长公主府的门房得了消息早早就侯着了,按理来说,这个点应该到了呀? 小厨房忙碌不堪,还有丫头挨着婆子的骂。 “郡王不吃香葱的,谁让你添了?” 丫头畏畏缩缩的:“可是……大风郡王吃啊……” 婆子想起来什么,指着她额头好一通训斥:“大郡王今日又不回来,就算回来不会再上别的?你非得要扫了殿下的兴?” 丫头哭得好不委屈:“奴婢不敢!” 一道声调威严的声音响起:“怎么了?” 和乐公主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厨房,正想盯着菜做好了没有,谁知道一来就碰见人哭,真是晦气。 奇嬷嬷早已上前呵斥:“府中禁哭,何人胆敢破坏戒律?” 一屋子人扑通下跪,做错事的丫头瑟瑟缩缩的不敢多言。 和乐公主脾气冷傲,最是不可能轻易饶恕这些下人。 方才训诫的婆子递了个眼神,那丫头匍匐在地不敢接收。 “怎么不说?”和乐公主扫了扫帕子,端庄娇媚的面容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 “殿下问你们话呢?怎么都哑巴了?是想全部挨板子吗?” 众人瑟缩恐慌,几乎是立即就有人站出来指人:“是春花丫头!她在哭!” 被点到名字的丫头连连磕头求饶:“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殿下,是个新来的。”奇嬷嬷恭敬道。 “哦?新来的不懂规矩——” 春花抬起头,满脸希冀。 殿下这是要体谅她是新来的,所以要开恩吗? 和乐公主一见她满脸泪痕双眼红肿不堪,心下一阵恶心:“那便让她懂懂规矩吧。” 说罢甩下帕子转身,一大群人呼啦啦的跟着离开。 厨房院子里很快响起丫头惨痛的呼叫声。 “啊——公主饶命!公主殿下……” 求饶声很快停息,厨房又恢复了正常运作。 有下人前来禀报:“回禀公主,春花挨了二十板子,已经昏过去了。” 奇嬷嬷一挥手:“这种小事还来叨扰殿下,还不快下去!” 和乐公主抿了口水茶水,不以为意:“打出去吧。” “是。”下人退下,奇嬷嬷扬起笑脸叫门房那边的来通报。 “殿下,小风郡王来口信说戌时才会回来。” 戌时?不是说酉时那会已经入了城门吗?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回府,怎么还到处乱跑? 和乐公主冷冷扫他一眼:“为何?” 报信人躬身:“郡王殿下要先送明王殿下回府,明王殿下身上有伤,不宜前来叨扰,小风郡王绕道而行,是以失礼耽误了。” 听到明王,和乐公主缓和了神色:“那便罢了,等他回来再开饭吧。” “是,小人告退。” 人一走远,和乐公主又恢复那般冷冰冰的神色。 “这孩子还跟我见外了。” 奇嬷嬷捧着笑给她呈上果子糕点:“殿下先垫着肚子,明王那也是礼多人不怪,难怪咱们郡王对他恭敬。” 和乐浑不在意,指尖掐进香蓉糕,将其分作两半,懒洋洋靠在软榻上吃了两口。 “他也就对阿起恭敬,可没见他怕过我。” “殿下真是说笑,您是郡王亲生母亲,郡王自然是对您有礼甚佳,何来怕不怕一说?” 和乐的言下之意就是姜风对云起的恭敬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钦佩有礼,而是骨头里的害怕。 虽说姜风是哥哥,可也没有哥哥怕了弟弟的事情。 奇嬷嬷哪敢这样落实说法? 到底是公主身边的老人,公主随意说个玩笑话都要深思开口接上。 屋子里立着垂耳的侍女们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奇嬷嬷。 明王府外,林阿奇率先跳下马车,白日倒转入黑夜,沉色如墨,浓暗深韵,给京城添了一抹别样的神秘色彩。 天秀也跑下了车,呜呜着蹭林阿奇的腿,似是很喜欢这个新的小主人。 林阿奇一把捞起它,指给它看面前气势恢宏的明王府。 “天秀快看!”她手指指着大大的牌匾,“明王府诶!” 云起在祁攻的搀扶下缓步走来,二人齐齐立在大府门口,说来这还是云起第一次认真审视自家宅院。 上好漆面的府匾,端庄肃正的“明王府”三个大字镶嵌其中平添威严。 有小厮闻声上前行礼,随后朝府里报信:“王爷回来了!” 随后府里传来此起彼伏的传递声:“王爷回来了……后厨备上……” 林阿奇没见过这阵仗,被人领着进去时,还走出了嚣张灭天地、府中我最大的步伐,仿佛她才是这王府主人似的。 看着身前狐假虎威的丫头,云起忍不住抿嘴一笑。 这一笑可把提灯的侍女惊呆了…… 王爷,王爷也会笑? 这笑容在王爷进屋后更甚。 不过他倒不是因为自己发生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才开怀,他似乎是因为面前这个小侍卫的一举一动才有如此沉沉的笑意。 小侍卫有什么好笑的事? 侍女想不通,快速低了头继续引路。 一行人来到云起待客的别院,这院子设的精致雅丽,亭台楼阁层层交叠,花草树木簇拥雅致,在深秋初冬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幽静。 云起坐下,祁攻一挥手,引路的侍女便退了下去。 不多时,各间屋子的门前灯也都一一亮了起来。 云起不在家时,府中的大多数灯都是灭着的,只要他一回家,王府里的明灯就一盏盏的被点亮,似乎能给这座空寂已久的院落增添那么些许的人气与热闹。 来者皆是客,在府里也不需要林阿奇扮演侍卫,祁攻也不让林阿奇动手招呼,自己已经倒好茶水端了过来。 “这可是王爷从岭南一带游玩时捎回来的上好茶叶,今日正巧小风郡王在,大家也可好好品尝一番了。” 姜风不太乐意,故意板个脸:“怎么?难道我不在,你们主子还舍不得喝这茶业不成?” 祁攻看了眼自家王爷的脸色,见他满脸笑意,咳了声故意揶揄:“那可不,我家王爷抠着呢。这种好茶叶他舍得喝?” 林阿奇倒是难得替云起说句话:“祁攻你别瞎说,你家王爷才不抠呢,他对我可大方着呢。” 剩余几个男人会意一笑,姜风手指点了点:“好你个明王殿下啊——” 屋子里的欢闹声登时响彻别院。 “时间也不早了。”姜风草草喝完一盏茶起身告辞,“我家娘亲还在念叨我,我就先告辞了。” 云起起身:“代我向公主问好,慢走不送。” 姜风一挥手,大步迈出了门。 屋子里还在说笑,饭菜很快就一盏盏摆了上来。 祁攻在府里一向是不与云起一块用饭的,见饭菜已经上齐,还下意识的拉了一把林阿奇。 那丫头盯着一桌子的喷香佳肴一时迈不动腿,怒气冲冲的:“你扒拉我干什么?你别扯我!” 祁攻哭笑不得:“这是在府里,该讲的规矩还是要讲的。” 林阿奇略微凝眉:“是吗?” 满脸的不信。 再一看云起那深意的笑容,祁攻满脸不高兴。 云起无奈挥手:“这又没别人,都坐下来一块儿用饭吧。” 侍立在门外的小厮微微讶异,张开了嘴,偷偷往屋子里忘了眼,满心不敢置信。 这么好脾气的王爷真的是自家的主子? 他居然允许新来的小侍卫一块用饭! 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坏了主子的清名! 谁让他是王爷呢,在自家里自然是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小厮重新站好,决意当做没听见。 林阿奇乖巧靠着云起坐下。 单出来的祁攻:…… 你们够了啊! 少女坐在一边拿起筷子尝了几口面前的菜:“这道酸笋味鲜甜美,酸味不是太浓,鲜味也不是太满,恰足三分,美到极致啊!” 云起被她逗得心情极好:“既然这么喜欢府里的厨子,那就叫他们再多加几个菜,你都尝尝。” 林阿奇腮帮子鼓鼓的,听闻这话立即摆手:“还要加吗?这都这么多了,根本吃不完,下次吧——”她还认真思考了下,“待得明日后日享用也是一样的。” 祁攻忍不住翻白眼,这丫头该不会真把这当自己家了吧?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他都没有这么嚣张呢。 三人吃得尽兴满足,酒足饭饱还要在院子里散散步。 云起例常是要去后府打拳练功才会回来睡觉的,如今伤势不便,他也决定去走走消消食。 林阿奇从没踏足过他的王府,此刻自然兴致勃勃:“那你快带我去参观参观你家。” 家? 这个字眼从她口中说出来是如此的自然亲切,而对于自己来说,竟然有了几分陌生之感。 家啊…… 云起望着这空旷寂静的大院落,心中突然有些空寂,这里能算是家吗? 这点情绪很快就被那丫头的欢叫冲散,她在前面跑得飞快,云起快步都差点没拉住。 府长下人并不多,此刻三三两两的围聚在一起,讨论着那个新来的侍卫是何来历,竟然惹得王爷一再放松规矩。 小侍卫蹦蹦跳跳在王爷的指引下“带路”,一路嘻嘻哈哈的跟王爷说笑。 林阿奇笑眼弯弯,回头朝他招手:“云起!云起快点呀……” 后面疾步的人身子徒然一怔,这突如其来的熟悉之感,为何震撼到了他每一根神经…… 第四十四章 习武少女 那个粉团子一般的娃娃,也是这样缠着他,乖乖笑着:“云起哥哥!云起哥哥快点——” 她还是那样小,小到他一只手就能轻易的将她跑起来举高高。 小团子总是搂着他脖子要亲亲,待得糊他一脸口水了才依依不舍的掏出一把珍藏已久的蜜饯,全部捧到他跟前。 “哥哥吃。” 奶娃娃正是长牙的阶段,大人不让她多吃,她每日按着份量只能吃一两颗,却在听到他要来之后不知偷偷积攒了多久,才能将这么多全心全意捧到他跟前,只为让她在乎的人吃一些。 小团子给他糖果还要偷偷摸摸的,一点点蜜饯攥在手心里有些融了,连带着小肉手都是香甜味。 他不要脸的真的捞起她的肉手,一把全部塞进了嘴里,还意犹未尽的含了含小家伙的甜手指,就等着看她哭。 结果等了好半天都没等来团子的哭声,反倒等来了小家伙笑眯眯的鼓掌声:“哥哥吃了我的糖,就是我的了。” 说着还颇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了头,又羞怯怯的看他一眼。 她这个年纪只会辨别哪些是“自己人”,哪些是她喜欢的人。 而云起恰好是除却她家人之外,独占这两样的唯一之人。 那么好的孩子,那么乖巧可爱,软乎乎的,似乎一戳就会哭个没完的孩子…… 没有了。 连带着家国忠臣、最信任的恩师、罪亲近的“家人”,都没有了…… 这偌大的明王府,自建立以来便是空荡荡的,独屋静寂,连带着人也是空洞洞的,似乎无穷无解。 “你怎么了?可是腿难受?我走慢一点就是了。”林阿奇有些不安,戳了戳他的胳膊。 骤然一个冰沁刺骨的眼神望来,林阿奇即将出口的话语梗在了喉中。 “你……” 云起没说话,犹自一人往前而去。 “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林阿奇犹疑一会儿,又跟了上去,“诶!我又不识路,云起你等等我呀!” 瘸了腿还能跑那么快,想撇下她?真是过分! 有两个侍女路过,被方才的阵仗吓得腿软。 “她……她怎敢直呼王爷名讳?” 另一侍女打了她一下:“别多话!” 两人小心谨慎的离开,其中一个实在忍不住道:“王爷是又想起那事了吧?” “唉……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偏偏又能如何呢?” 是呀,又能如何? 云起走得极快,对着木桩子打了好几下拳,一招一式仿佛都能要了这木桩灰飞烟灭。 他不是这天下主宰,他也不愿做这个万人之上,他不过是祈求身边人平安,却没一样能够办到…… 此种恨意由来已久,那些下人又怎么可能体会得到? “云起!你还有伤呢,到底怎么了?”林阿奇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这身体素质实在不行啊! 云起有伤还能精神旺盛跑来打桩,自己这样下去可不行。 她拉着云起的胳膊,在他动怒之前乖乖一笑:“我也要打桩!” 她费劲从边上挪过来一个桩子:“你打得这么用力肯定很有劲,你教教我,怎么使劲怎么打人!这样我以后就可以保护你了!” 不知为何,从前听她说这样的话从未觉得有甚不对。 可今日听到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开口,心中总也忍不住往那个奶团子身上想去…… 他定睛看了眼面前的少女,虽一副男侍卫打扮,可那双又大又有神的杏眼滴溜溜的,灵巧又生动,好似能盛得下这世间万千的烦恼,听她纠缠也生不起气来。 “真像啊……” 林阿奇微微嘟嘴:“什么玩意真像?我难道跟你某个死了的未婚妻长得很像吗?这么狗血的话本子情节就算你说是真的我也不会信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云起一时哽噎。 那个奶团子可不就是他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虽然他从不承认,但世人皆道如此。 他年近十八,正是议婚的大好时节,可偏偏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太后娘娘和太皇太后的提议,惹得老人家动怒,可不是世人所说的怀念那个幼小的未婚妻? 怀念故人纵然深情惹人怜悯,可这故人若是逆臣之后更惹人恼怒,这就不是什么值得怜悯之事了…… 为此他饱受朝臣诟病,说他心思不正妄想替逆臣贼子洗脱冤情的有。 说他痴心妄想满心喜爱幼|童不爱当朝闺阁臣女的也有。 更有甚者,造谣他喜欢男人,成天和祁攻做些不知形容的勾当,惹得京中原本遥遥期盼贵女避之不及的鲜有…… “呵,你想什么?劝你不要做梦。” 虽是嘲讽,林阿奇却同情的看了他两眼,双手搭在木桩上啧啧感叹。 “是你不要做梦才对!溪林村有多少人家对我眼馋,岂是你能知道的?” “你一个女孩子怎的这般不害臊?”他竟是忘了,她一直都这般没皮没脸还傲气十足的,“如那个送你小狗的刘仁一般吗?” 就这? 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林阿奇见他心情好了,也不计较他的诳语,反倒很大度的原谅了他。 “刘仁可不是,他的表妹一直中意于他,你可不要乱讲。” 云起忍不住想要与她探讨一番:“你应该相信同为男人——我的眼光,他看你的眼神不会错的”。 那你应该是瞎了吧。 林阿奇腹诽一句。 “既然如此,你怎么没看出来我看他和看你的眼神也是一样的?” 得,又绕回来了。 “抱歉,在下眼拙,惹得姑娘误解了。” “明明是你嘴欠!”林阿奇毫不犹豫指责。 “是,那我教你打桩,你总能原谅我了吧?” “好啊。” 看,她就是这么的大度。 云起无奈笑笑,抛开那些烦心事,认真教起她要领来。 “习武者,身要正,行得端,本为义。若心思不正则会误入歧途、练功也会适得其反。” 林阿奇认认真真听着,和师父说的差不多嘛!好像也没有哪里不对…… “你若是要跟我学打桩,那就要从基本功练起。” “还要练基本功啊?” 云起睨她一眼:“最基本的功夫没有打扎实了,旁的更深层次的东西又如何能参会要务?” “好像有点道理。” “那你今日就先练习扎马步吧。” “什么?” …… “腿再下去一些。” “手,放哪了?” “我让你挠头发了吗?” “再加一个时辰。” 一套下来,林阿奇苦不堪言,走路都是颤颤巍巍的。 这个云起,一定是故意的。 她盯着面前人的背影,恨不得把他盯出个洞来。 “到了。” 林阿奇一个不慎,撞到他后背。 “嘶——” 云起失笑:“我才是受害者吧?” 林阿奇捂着脑门龇牙:“你不知道我腿难受啊?你这背跟个大钢壳似的,我脑门细弱哪受得住?” 云起好脾气的把她拉进屋,回到自己屋子里翻出一个箱子来,拿布包上给她消疼。 “这是什么?” 敷了瞬间,林阿奇就感觉脑门似乎没那么难受了。 云起打开布裹:“这是消肿的药,你要是腿难受,就揉一揉压压腿,这样明天就不会酸胀难忍了。” 说着他还伸长腿示范了一下。 林阿奇就坐在他身边,如此也伸出腿学着按压,一长一短,一白一黑,对比鲜明。 按了几下,酥麻感抵达全身:“喔——这酸爽,不敢相信!” 她又戳戳云起的,那人急忙跳开。 “你又没扎马步,你跑什么?”林阿奇瞪眼。 云起哭笑不得:“痒啊……” 林阿奇哼了哼,又继续按压起来。 她学东西很快,认真也是真的认真,不是说说而已。 云起看着她手法得当、力度适中的按压,不由得想起从前师父教他时的笑意。 “我们阿起这么勤学刻苦,将来一定是国之栋梁啊……” 少年眼眸黯淡了些许。 可直到如今,他也未给国家做出什么栋梁之事。 再也无人称他一句栋梁之材。 林阿奇照着他说的按压了一刻钟,再站起来时浑身都舒畅了许多。 她跳起来去拍云起的肩:“你想什么这么入神?你好像一回到府里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怎么频频发呆?” 云起自己都没觉察出来,她倒是很敏感。 “或许是有些疲惫了,你早早歇息,明日我就叫你打桩。” “不!” 云起转身看她。 “我要学功夫!” “打桩也是学功夫的一种。” “我不要。”她认真摇头,“我要学那种可以飞天踏水的功夫!” 云起无奈:“你话本子看得太多了,哪有人真的可以飞呢?” 林阿奇有些泄气:“那好吧,那就学些能打架、斗得过地痞、揍得了流氓、拼得赢霸强的功夫吧。” 云起鼓励她:“等你明天起来的时候还能说出这番话,我就教你。” 林阿奇把他送到门口:“就怕你没什么可教的,到时候失了面子躲起来哭。” 云起斜她一眼:“那我可真是惭愧,迫不及待等着那一天。” 两人互道晚安就各自洗漱歇下了。 林阿奇躺在王府软榻上,翻了好几个身,终于在月色高照时分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林阿奇就起来跑去云起门外。 还未敲门,就听见府中下人匆忙的脚步声,隐隐约约还有嘈杂的议论。 这是怎么了? 第四十五章 丹心入府(二更) “明王爷!求求你救救我吧!救救我吧!”女子哭声好不凄厉,大清早的听得人心里刺得慌。 “发生了何事?”林阿奇凑近人群。 立即有侍女认出了这个王爷身边的黑衣侍卫,恭谨道:“是和乐长公主府里的一个烧火丫头,因为触犯了公主被赶出门,她知道咱们王爷心善,特地拿了全部身家赶到咱们王府里求王爷收留呢。” “长公主府里的?”林阿奇讶异望过去,“凭什么长公主不要的人咱们王府就得收着?” 众人一听她开口,场面登时静寂下来。 春花瑟缩着,一时也不敢再哭出声。 到底是王爷身边的人,说话自然有份量。祁攻就一直替云起解决这这些小事,想必这位新来的林侍卫也是一样能决断的。 可当众这样说起来,她的胆子也是真的大。 云起被林阿奇的动静惊醒,那活跃的脚步声,总能让他想起还在林家的时候,她动不动闯入自己屋子叫他的场景。 快速起身出门,才发觉外面有异常。 这丫头嚣张惯了,在王府里也能充个小主人。 云起微微一笑,他倒是要看看,这丫头还能怎么处置这事。 “林侍卫,你刚来可能还有所不知。”一个小厮为难的上前,“京城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哪家赶出去的丫头,基本上是无人再肯收的,要么自己贱卖为最低贱奴,要么主动入那青楼当不良女,总归是没有一个好下场的。” 小厮见她一脸的若有所思没反驳,这才继续道:“咱们王爷也不是第一次收留这些可怜人了,所以,还是请王爷来看看吧。” 林阿奇听罢倒是很真切的点头:“既是王爷心善,那你便留下吧。想来长公主仁慈,没有把你直接发卖也是公主大度了。” 小厮一怔,这就同意了? 春花感激涕零,连连磕头:“谢王爷!谢王爷!” 众人松了口气,王府许久没有添过新人了,偌大的王府伺候的小厮丫头说来真是太少了,多一个也能帮衬着点。 既是林阿奇提点的她,春花谢恩后自然一瘸一拐的乖巧跟着林阿奇。 “你跟着我做什么?” 春花一怔:“奴婢……” 林阿奇一扫众人:“你们平时都是由谁管辖的?一应分配事物又是如何调配?” 有个老人主动上前:“林护卫,我是府里的管家,姓王,平时负责打点采买、分发物品等职务,不过这分配丫头小厮任职,都是祁护卫来管理的。” “祁攻还管这个?” 她不由得怀疑起祁攻的真实作用来。 既要给云起当保镖,还要替他管着王府,这人也真够累的。 “既是如此,那就把她交给祁攻吧。” “诶!林护卫——” 林阿奇止步:“还有何事?” 王管家为难道:“祈护卫一大早就出去办事了,老身不知他何时才能回来。” “办事?”祁攻办事可大可小,万一他十天半个月不回来,那这丫头吃十天半个月的白饭? 林阿奇点点头,转身看向那可怜丫头:“你叫什么名字?籍贯何处?今年多大?为何入了长公主府为奴?” 王管事见她询问得仔细,不由得认真看了她两眼。 春花一一老实回答:“奴婢名叫春花,今年十一,家在京城葫芦丝大同巷子,因为家里孩子多,供养不起,便把我卖到人牙子手中,后经公主府挑选婢子,奴婢被选中了,因而入了公主府。” 林阿奇仔细听了她的回答,一下子便明白了她是个聪明人。 都说京城最|贱不过大同人,住在那里的百姓可算不上什么京城当地人。 人穷愈生,生他个十个八个,总有一个能出人头地吧? 那里的人都信奉此点,却往往是越生越穷。 家中全靠一个男子养活,一旦这个男的出了什么意外,这个家也就穷毁灭亡。 想来这个春花虽不幸,倒也挺聪明,她把籍贯与年龄换了处答,自然是明白一旦她说出籍贯,便无人再在意她所说的年龄了。 可年龄才是一个小丫头最好的清白证明。 你要是十四五六了,谁还敢要你? 谁知道你是得罪了长公主还是得罪了两位郡王之一呢? 林阿奇深深看了她两眼,满意点头:“那你又是因何被赶出府?” 她瞧得仔细:“还有,你身上这伤……你是挨打了?” 春花想起伤心事,不由得流下两行清泪:“是,奴婢做错了事,惹得公主不快。” 突地又想起自己正是因为哭泣才被赶出来的,想必大户人家都忌讳下人哭,她又匆忙抹了泪,老老实实站好听从林阿奇调遣。 “做错事?何事?” 众人都看着这二人,他们也想弄清楚。 虽说长公主脾气不好这是京城人人皆知,可这打骂仆人却是从未有过,而丫头被赶出来更是从未听闻。 “奴婢……”春花绞着手指,十分不安,“奴婢在公主府里哭了。” 众人哗然:“竟是如此?” “看来传言都是真的……” “长公主当真如此忌讳……” 春花说完心中也是一阵后怕,在王府里议论长公主,怕是又会被赶出去吧? 林阿奇却不以为然,看着大家的反应心下却猜到了几分。 “每个府里都有各自府里的规矩,王管家,你说是吧?” 被点到名的管家上前一步:“这是自然。” 林阿奇满意点头,面上徒增了几分威严:“你既然来到了明王府,就望你不要再犯错了。” 春花立即躬身:“奴婢明白,奴婢绝对不会了。” “春花……” 那丫头立即答:“奴婢在。” 林阿奇怎么就那么难受呢? 在乡下谁也不比谁高贵,怎么来了京城之后,一个个的跟她说话的态度就这么令人别扭呢? “你这个名字不好。”她看了眼附近,一株牡丹开得正艳,花香久久不散。 云起眉头一跳,这人又要起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了? “以后你改名就叫丹心吧。” 云起竟然松了一口气,原来也不是起名鬼才啊。 “一片丹心照玉壶,也希望你以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好好侍奉王爷,为王府效力吧。” 春花大喜,她这是得到认可了。 她朝林阿奇深深一躬:“多谢林护卫。” 林阿奇摆手:“小事,小事。” 王管家得了吩咐领着人去登记了,按照林阿奇的说法,暂时让她先干着从前一样的伙计就行。 这丫头虽说年纪小,但心思细腻,干起活来也不马虎,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一片。 明王府里或多或少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得了王爷照拂才能过上大户人家丫鬟仆人的日子,因此对待起同样可怜的丹心时,更多了几分关怀。 林阿奇满意的跟着看了一圈,正要走时,丹心追了出来:“林护卫。” 小丫头眼神清澈,带着一点不好意思:“多谢你,让我能够留下来。” 林阿奇大方一笑:“你应该多谢谢王爷,是他心善。” “是!也多谢王爷!” “你好好干活吧,别的事都忘了,不要多想了。” “是。” 丹心看着她走远,拍了拍胸口,还好小风郡王回家时撞见了她,告诉她还有明王府这个去处。 若不然她孤零零一个人,回到家中定是要挨父亲打的。 拿不出工钱还被主人家赶出来,父亲那点女儿进了公主府为奴的自尊骄傲都要散光——幸好她又辗转来到了明王府。 小丫头眼睛亮晶晶的,牢牢的记住了这个名字。 林护卫。 林阿奇百无聊赖的回到云起屋前拍了拍:“你起床了没有啊?” 云起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事情都解决完了?” 林阿奇被她吓了一跳,抬起一脚就往他身上踹去。 云起连连躲闪:“错了错了姑奶奶!” “合着你一直在背后看热闹呢?” 云起眼神飘忽:“这不是给你一个机会吗?” “机会?”林阿奇挑眉,“让你看好戏的机会?得亏我聪明伶俐安抚住了人心,若不然大家都要被你这狐狸般的面孔糊弄过去。” 云起哭笑不得:“是是是,这世间人哪还有聪明得过你的人?” 两人说笑着往后府练功场而去。 昨晚夜色太深,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一下王府别景。 这一番弓楼交错,玉宇叠置,名花奇草异样多芬,实乃奇景。 林阿奇一路惊叹着走过:“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听着她这莫名其妙的一句,云起颇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 “我要是有这么漂亮的房子,我才不去那些奇奇怪怪的地方,我就是在这里住上十天半个月好好享受才是,可听府中下人们说,你似乎经常不在家。” 云起赞同道:“美景是好,然心不在此,再好的景色入得了眼却入不了心也是枉然。” “入心?”她看着远处一道水彩喷泉,水珠绕着假山碧石而过,激起一阵阵涟漪,美则美矣。 “好景色不就是用来看的吗?为何还要入心?” 云起瞧她一副不入心的样,自己这追求入心的人又何必与这不入心之人计较,罢了。 “你多读两本书就能明白了。” 林阿奇又是一脚踹过去:“看不起我?” 第四十六章 绣球招婿 (一更) “书乃大道合成,读书是多么划得来的事。”云起堪堪躲过她一脚。 “是呀。”林阿奇学着师父的口吻,“毕竟只消几日的时间,便能研读到前人几十年乃至一生的大道,是多么值得的交换。” “你既然懂得这道理,何不先跟着我念书?” 林阿奇真的有些心动:“不如上午练功,下午念书,两相结合更为顺意?” 云起提醒她注意脚下,两人相视,云起感觉耳热了一瞬,遂又望向练功场:“小女子莫要贪心。” “又来了又来了。”林阿奇睨他一眼,“难道你是真的小气不肯全盘授予我,生怕我哪日越过你明王盛名不成?” 云起脚下一滑,差点被她的自信绊倒:“你要是真的肯这么勤学刻苦,我大可以立即修书一封给你师父,叫他好生放心。” “放心什么?”一听师父,林阿奇顿住了脚。 “叫他莫要担心你来京城跑东跑西不顾安全。” “我才不会呢!我是来京城玩的,若是跟你学些本事,师父他老人家才更放心呢。你要写就写吧,反正你知道地址。” 溪林村林家屋内,南方即将入冬的屋子里仍旧暖洋洋的,林遮相靠在竹椅上微眯着眼小憩,右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一把老蒲扇正在扇凉,桌上一叠信纸垒得齐整严实。 虽是担心有人察觉阿奇那丫头的身世,但从来信上看,她扮作云起的侍卫,自是不用担心暴露的。 且不说明王身份高贵不可冒犯,无人拿他一个小侍卫做文章,光林姓在云谷国就是大姓,单从当朝官员门第上看就有好几家是姓林的。 再者她跟在云起身边,那小子踏实可靠,办事妥帖,就更不用担心林阿奇身份暴露、生命安危了。 只是再过两日夫人就要回来,这可怎么跟她解释才好? 林遮相又犯了愁,从一开始对林丫头私自跑去玩到现在的担忧夫人骂人,他还是更惧怕后者…… 小走狗胖嘟嘟的身子蹭过来,唔唔两声,舔了舔|他的脚。 林遮相搂着它放到自己竹椅上:“你是不是也想你的小主人了?” 小狗溜圆的黑眼睛懵懂的望着这个老爷爷。 林遮相哈哈一笑,摸了摸小狗的脑袋:“手感不错,还真像阿奇那丫头的。” “阿嚏——” 林阿奇手还没碰到木桩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一定是师父想我了。” 云起好笑看她一眼:“那你就更应该认真学学回去好展示给他老人家看。” “哼,那是自然!” 连着两日,她都跟着云起练功习字看书。 林阿奇天赋极佳,云起首次从她身上看到了一种“吾心甚慰”之感。 大抵是她年纪还小,接触新东西学起来很快吧。 林阿奇又学会了一页书,超大声的读着。 进来端茶倒水的侍女偷偷多看了她两眼,林阿奇浑不在意,读完了还问云起:“怎么样?有没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感觉?” 云起抿嘴一笑放下茶杯。 侍女看呆了…… 王爷这一笑,当着是如春风送暖、阳春花开般美。 虽然用这些词来形容女子更为妥当,但她真是从未见过王爷笑。 这一见真是看得痴了,潘安也不过如此吧? 侍女又看了两眼林护卫。 莫不是当真如传言那般……王爷与这护卫…… 咦!侍女打了个寒颤,只不过换了个姓,祁护卫换成了林护卫罢了。再者祁护卫出府办事了,那这林护卫是替代了祁护卫那方面…… 侍女抱着各种脑补退了下去。 浑然不知下人想法的云起还握着林阿奇的手帮她更正了一个字的写法。 “先横后竖,莫要忘了章法。”他一顿,“至于是否当刮目相待,你应该去问问姜风。” “咳,什么该问问我?” 两人一齐看去,一翩翩公子郎衣着华贵,脚蹬绣金暗纹鞋,正迈步进入门槛。 只见他身穿了件暗兰对鸟对兽双面锦鹤氅,腰间系着暗海兰色仙花纹带,留着如风般的头发,眉下是眉清目秀的眸子,体型挺秀高颀,真是雅人深致。 然而这雅致人说的可不是什么大雅话:“林阿奇!外面有人要抛绣球招婿,你去不去看热闹?招中了你,你也可以在京城立府啦!” “你这说的都是什么不着调的话?”林阿奇瞪他,姜风一点都不客气,坐下来先自己给自己倒杯茶。 “表弟,我说的是真的,兵部左司骑卫在给他二女儿招婿呢,外面好生热闹,我路过特意来叫你们,果然,你们这二人找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真是无聊透顶。” 他越说越起劲,显然早已察觉林阿奇发亮的目光。 “我说表弟你爱宅着就别耽误我们林护卫了,我带他去见见京城市面,免得来人出现在人跟前惹了笑话。” 说着就要去拉林阿奇,林阿奇恼怒,一巴掌拍得他嗷嗷叫唤。 “我有那么拿不出手?” 姜风讪笑三分,目光投降云起。 林阿奇也饶有兴致的望向他:“兵部的骑卫?莫不是长得人高膘壮,他女儿也如他一般才嫁不出去?” 云起神思淡淡:“朱衍的二女儿……不是早就瘸了腿吗?” “噢——原来是身上有疾啊,怪不得……”林阿奇点点头。 “倒不是他女儿因为疾病嫁不出去,正是因为有了这腿疾才不好嫁人。” 林阿奇听得云里雾里的:“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姜风可不想与云起这般弯弯绕绕,他干脆明了的给林阿奇讲起这京中一段故事来。 “朱衍还只是一个后部三射司的时候,带着一家老小辗转来到京郊驻守,当时太后娘娘带着还是皇子的当今圣上去京郊皇家延安寺祈福,路上遇着盗匪拦路打劫,那个朱二姑娘有些功夫在身,救下了当今圣上。” 林阿奇听得惊喜连连:“还有这么曲折的一段故事呢!” 云起但笑不语。 “那救下了皇子也算是大大的功臣了吧?怎么会嫁不出去要招赘?京城里的人招赘,这不是向来都是招些娶不着媳妇,或者家中子嗣太多混不好故而贪图富贵之人吗?” 姜风甩着一把折扇,笑得神秘:“接下来的我们要关起门来说。” 云起笑着摇头,倒也趁着他起身掩门时配合道:“隔墙有耳。” “啧,你自己家里你还怕啊?” 云起怔然,有些许无奈:“毕竟当今圣上的暗卫无处不在啊。” 姜风甩甩扇子,臭屁的拉开椅子坐下:“正是如此。圣上在当时还是不太得宠的皇子,恰好因为办错了差事被先皇斥责,因此太后娘娘认为他倒了霉运,带着他去祈福,谁想到半路又遇着这事。” “哦……”林阿奇听得入了神。 “这里另要提一句,他们母子二人是偷偷去的。被刺客拦截,丢了皇室好大的脸,回宫之后,当时还是妃子的太后与皇上一起,被禁足了半年。” 林阿奇拍桌:“这么说来,若是大张旗鼓感谢朱家之恩,反倒会让皇家不好做人?” 姜风一脸聪明人的模样,点头:“正是。” “那这朱二姑娘救了皇子,竟是一点好都没捞着?” “可不止呢,那姑娘年纪小,救了皇上为他挡下一刀,因此也废了腿,再也不能正常走路了。” 林阿奇处在震惊里久久回不过神来:“这也太……” 太不是人了吧! 当今圣上居然是这样一个忘恩负义之人? 姜风轻咳一声:“这也正是这位朱二姑娘不好嫁人的原因。京中谁人不知那段过往?可谁又敢不顾皇家尊严轻易上门提亲?况且先皇对此从未表明过态度,当今圣上登基后也对此绝口不提,仿佛从未发生过。” “那这朱衍与女儿真够惨的。” “是啊……父亲为国效力尽忠,女儿为了救下圣上废了腿,一家子只靠着朱衍政绩升官过了点好日子,哪时哪刻不是提心吊胆的?” 姜风也叹了口气,难怪说帝王心海底针呢。 “那既然如此,朱大人怎么还敢让女儿抛绣球嫁人啊?” “因为这朱大人得了重病,很快就要不行了。”云起放下茶盏,眸中带了些许感伤。 父皇当年之所以没有明面上赏赐朱家,恰恰是因为他心中已经定下了皇兄为新一任帝王。 朱家有功,若是赐下赏赐,到头来朱二姑娘的救命之恩怕是不会容易偿还。 他又怎么可能让一个残疾之人入皇室为妃嫔?若是提拔朱家后人便罢,偏偏朱衍一生只得两个女儿,大女儿早已定了亲,二女儿又成了残疾。 这是先皇走前心中依然愧疚之事。 然而云起明白其中更深层次的含义,姜风可不懂得那么多的道理。 在天下人看来,皇家残酷无情,对于朱家没有半点恩情可感,这朱二姑娘也是可怜人,当初若不救下圣上,如今坐上那个位子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姜风也道:“朱二小姐今年已近三十,这个年纪还没有嫁人,想来也是成全了她父亲的忠志了。如今也不过是想让朱衍走得放心罢了。” “这算什么忠?”林阿奇嗤笑一声,“不过是愚忠罢了。” 要在平时云起早就训斥她不得乱语了,可今日今时,却是真的说不出来。 府外敲锣打鼓欢声震天,林阿奇急忙站起来:“我们快去瞧瞧吧!也好给这朱二姑娘打打气!” 二人一笑:“走走走!给二姑娘增加人气去——” 第四十七章 茶楼之谈 京都大街人山人海,柳榆巷子里更是围满了人。 一座宅院前搭上了有二层楼那么高的台子,上面绑了红绢花,一簇一簇的红艳耀人。 而在这高台之上又立了桌椅,上面摆置着精美上好的茶具,茶具之外还有几张契子,上面的内容围观之人自是看不见,不过料想也能得知那是婚定书。 朱府不大,相较于同一巷子里的尚书大院,朱府可谓是小家碧玉了。 然而今日这小家碧玉也要大放光彩一回,那朱家二小姐正坐在屋中由婢女梳头添妆。 婢女手法娴熟干脆利落,面上却难掩惆怅忧色。 朱惜雪倒是面容平静,对着铜镜一抿嫣唇,嘴角缓缓弧起一个笑容。 婢女担忧的声音终于想起:“小姐,你可真要这么做?” 朱惜雪头也不抬,对着镜中人细细打量:“这支钗成色有些旧了,还是换上那支公主赏的琉璃金翠挽花新步摇吧。” 婢女听了急忙从箱子里拿出最底层的一个金盒子,解了扣锁展开两只目前京城最流行的挽花步摇。 这种步摇产量极少,光工艺就要花费手艺师傅三个月的功夫,价格之高令京城贵女望而却步。 然而长公主一赏就赏了一对。 婢女自是感慨公主大方,朱惜雪心中的打算却要深上三尺。 抛绣球招女婿正是和乐长公主提出来的,至于她为何要给自己这个建议,聪明如她自是能猜出三分。 说是建议,然而她一个小小的左司骑卫之女是万万推却不得的。 除了遵从,她还能做什么呢? 朱府门前喧闹不堪,林阿奇从未见过这阵仗,踮起脚尖都只能看到前方乌压压的一片人头。 “真恨我不能再长个八尺个头!这下来了能看到什么呀!” 人群嘈嚷,林阿奇不得不操|着嗓门喊。 姜风被她震得不轻:“咱们不在这看,去茶楼!我早就定好位置了。” 林阿奇一拍他胳膊:“你小子可以啊!考虑得当!不错不错!” 三个人飞快撤退,来到姜风所说的茶楼。 此刻二楼好些靠近窗户的座位包厢都挤满了人,三人一上楼,就被小二引着进了视野最正中的大包厢。 这里宽敞明亮不说,恰恰对着朱府那个台子。 光从窗户里看过去,就能瞥见台子上早早候着的朱府侍女,还有台子立下人满兴奋的围观群众。 “好家伙,京中人士都不用养家糊口吗?一个个的都跑来看热闹了。”林阿奇瞪大眼睛寻觅着什么,“我刚刚还看见一个穿着朝服的大人呢,想必是被拦在这里,不好过路,干脆留下来一块看了。” 云起食指轻点一下她额前:“那是礼部尚书刘大人,他刚处理完公务回来,他家宅院就在朱府隔壁。” “哦——”林阿奇朝右方向望去,果然就在百米开外有一家大宅院,门前人群稀少,在朱府这边的热闹前显得格格不入。 “刘大人不来庆贺一声吗?毕竟是邻居家的大喜事呢。” 姜风冷哼:“就刘涵亮那迂腐之人,说不准还要嫌弃朱家二小姐这般大肆宣扬呢。” “咦,那是他家没有闺女嫁不出去才这般置之度外呢,我要是朱老爷,早就急得满头白发睡不着觉了。” 两个男子一左一右哈哈大笑:“你这丫头难不成还恨嫁?” 林阿奇手指摇摇:“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世间的凡夫俗子都配不上这么深明大义的朱二小姐,要寻得这样知己的夫婿乃是天赐良机,今日这种大好机会,或许也是她人生的一个机遇。” “老天爷让谁接到绣球,就是那人的机遇了?” 林阿奇神秘一笑:“假如你们二人是那接到绣球的人,你们会如何?” 姜风万分嫌弃的挠了挠手臂:“我才不会那么无聊亲自去接,我又不是说不到媳妇——嗷!” 林阿奇夺过他的扇子,重重敲了敲他的榆木脑袋:“就你这样的,哪家姑娘肯嫁给你?” 姜风仔细想了想,好像真没有。 大家慕名的都是他的身份,然而能跟他配得上身份之人,也大多向往的是他亲哥哥而不是他…… 念及此,姜风真有点忧心了,该不会真说不到一门亲事吧?他娘又是一向不在意他只在意样样优秀的哥哥的。 姜风狠狠瞪了林阿奇一眼,恶狠狠道:“你要是胡说八道,害得我以后找不着媳妇,你就把你自己抵给我!” 林阿奇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你要不要脸——”还不待她出手揍他,云起的茶杯就扣在了姜风脑门上。 姜风嗷嗷叫唤着,云起只是冷冷收回视线:“有辱斯文。” 姜风:我靠…… 到底是谁毫无风度做出这种拿茶杯扣人家头上的毫不斯文之举啊? 姜风气得跳脚,正要与他好好商讨商讨,楼下的吆喝欢呼声就一阵大过一阵起来。 “出来了出来了!” “二小姐!看看我!” “二小姐你看我行不行啊?” “二小姐往我这边抛啊……” 人群哄闹不堪,倒是一个个都笑意盈盈丝毫不羞赧,这可比民风淳朴的溪乡要坦诚大方多了。 林阿奇看着饶是有趣,站累了干脆拖了椅子来蹲在上面看。 云起看了她两眼,姜风正嘲笑她腿累得快,云起就已经把椅子摆到了她身边,两个人同款姿势蹲着看起来。 姜风:…… 合着他又是被剩下的那一个。 “你怎么也蹲着啊?” 林阿奇一手瓜子磕得咔咔响:“你别忘了,他可是为了救你才受伤的。”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又添了句:“可对你救命恩人好点,别做出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来。” 姜风干瞪眼,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看着姜风总是受着林阿奇的气,云起的心情好多了。 不是自己一个人这般,这心情怎么就这么舒畅呢,吼吼! 台子上的朱二小姐缓步而来,脸上带着得体的浅浅笑意。 虽年龄已到了妇人家的时期,但她面容看上去还与从前十几二十岁那般姣柔婉好,若不细看她走路身姿,倒还真瞧不出来裙摆底下的腿是一瘸一拐的。 金翠步摇随步伐而动,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有眼尖的妇人立即瞧了出来,纷纷议论着她头饰好看。 姜风回过味来,那不是母亲前些日子命人打造的吗? 据说图纸样式还是姜清画的呢。 怎么不是母亲自己用?而是赠予了这位朱二小姐? 那边林阿奇喜滋滋的笑着,还从口袋里抓了一把分给云起,两人毫无形象的把瓜子皮吐得满地都是,还幼稚的比赛谁吐得快吐得远。 姜风完全被忽视,戳戳林阿奇的胳膊肘:“什么天理不容的事?你以为我会强抢民女直接抢了你啊?” 林阿奇一脸的“不然呢”,气得姜风想一刀两断了她。 云起斜了他两眼:“不是来看热闹吗?怎么反倒你这个撺局人反倒这么心不在焉?” “是啊,你也快点拿把椅子来吧,就要开始了。” 正说着呢,那边的朱二小姐扶着朱衍上了台子。 朱衍年纪已经很大了,一把花白胡子,脸上还有了些许老年斑,他这把年纪最放心不下的也就是这个功臣二女儿了。 本以为当今圣上不管如何也要开恩,为小女找个好人家许配婚事。 然而皇帝一直以那段被禁闭之事为耻,绝口不提恩赐就罢了,还连累着女儿耽误了这么多年,无人敢上门议亲。 他一心为国为民,自是不会多怪罪圣上一句,但心里的愁闷又如何能轻易排解? 他就是死,也要亲眼看着女儿有个归宿才行。 朱衍摆摆手,立即有仆从上前敲鼓鸣钟:“静——” “各位父老乡亲,老夫今日有礼。” 说着朱衍就躬了半身,朱二小姐也随之行礼。 “小女年岁大了,正是因为要照顾我这残颓老人,才耽误了婚嫁。如今我已反省过错,誓要为她寻得一良人,今后女婿可以继承我朱家财产田地,只要是能真心待我女儿之人,我自愿将一切奉上。” 朱衍的话语说的很直白,饶是旁观之人都能体会到一位父亲的良苦用心。 他不愿惹怒圣上,然自身又不肯让女儿孤苦一生。 于是出此下策以绣球天定姻缘。 只要是真心良善之人,他便愿奉上一生的积累,只为换得女儿下半辈子的安康幸福。 “今日众位乡亲父老、亲朋好友共同见证,要是有人夺得了绣球,不论他出生门第,只要这人愿意接纳小女与之结成良缘,老夫便当场立下财产字据,全部赠予女婿。” 此言一处,台下哗然。 “我愿意!” “朱家乃功臣良人,想必小姐也是纯真良善侍奉父亲才耽搁到今日,若是真的能与之结成良缘,娶妻娶贤,就算她年岁大了些又有何妨?” “是啊!朱大人一生为民尽心尽力,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今日就算招不到良婿,想必来日也定会有良人上门拜见……” 众人都说的是吉祥如意话,然而在场之人又有几个是不知那段往事的? 谁敢没有揣测明白圣意就轻易来接这绣球? 倒是真有些不怕死的,渐渐靠近了人群…… 第四十八章 婚事既定(一更) “去去去!哪来的乞丐啊?” “这乞丐讨不着老婆也来凑热闹哈?” “你们笑话什么呢?没听那朱老爷话吗?就是不论出生门第,乞丐抢着了那也是上门女婿……” 话落众人笑声起。 林阿奇瓜子皮也不吐了,伸长脖子往下探去:“乞丐真的也可以啊?” 姜风靠窗摇着扇子惬意极了。 “这朱老爷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怎会不做数呢?” 云起也饶有兴致,且看这绣球抛得如何了。 “吉时已到,绣球起——” 一时间,敲锣打鼓欢笑闹,人声鼎沸热气扬。 林阿奇也挥着胳膊:“快抢啊!” “那个蓝衣服的!伸手啊你!” “黑衣服的站前边点啊!你那小胳膊小短腿的,够得着吗?” 林阿奇加入了哄闹的人群,柳榆大巷喧闹空前的肆意。 “还不做准备?这哪能轮的上你——” 朱惜雪缓步上前,结果婢女手中团彩的五线花绣球,一个撒手,那球儿便缤纷而落,扬在空中带出五色线花,一道道彩条如同织帛彩虹般绣出了虹。 林阿奇随着鼓声摇臂呐喊:“加油——加油——那个蓝衣服的!我看好你……” 楼下热情高涨抢球激烈,楼上兴致盎然助威激动。 云起一时都快拉不住她了。 “别探那么下,小心摔下去。” 姜风这个不着调的不仅不拉着她,还跟着楼下喊起来,隔壁几个包厢也闹腾十分,哪还顾得上什么公子贵女的矜持,早就一个个尖着嗓子为朱二姑娘的婚事撮合助威了。 “球去右边了!” 台子右边的人群一个个手臂挥得极长,踮起脚的还嫌不够,恨不得多长些三头六臂才好把这绣球拿住。 左边的人群也不甘示弱,能直接继承朱老爷的家产不用奋斗几十年了,这是多么令人振奋的消息。 所有人都在为一个球而使出浑身解数,林阿奇看了没盏茶的功夫就有些累了。 这抢个绣球还是体力活呢?嗓子都喊哑了也不见那球真的在谁手中停留多久。 她快速跑去倒了杯茶回来继续看,这一下细细端详,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似乎每当球被某个人抓住时,就会有人立即将球拍走,看起来好像是生怕那人得了朱老爷女婿的机会,实则是那人不想让别人得到绣球,也不想让自己得到。 因为他拍走球,并不是为了自己也得个机会,而是不让别人也有这个机会。 这就有些矛盾了。 你不喜欢这绣球,又何必来参加热闹抢机会? 你不乐意让别人拿到球就要去破坏人家…… 对!就是破坏! 林阿奇再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这才转身想要对云起道,却见他眉头微蹙,薄唇紧抿。 “你也看出来了?” 云起对上那双不解的眼神,微微点头:“有好几个乞丐都不太对劲。” “是呀!那些故意拍掉球的都是那几个后来挤进来的乞丐,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姜风听言也冷静了下来:“砸场子来了?” “我靠……”林阿奇撸起袖子,“小爷要去跟他们干一仗!” 云起连忙拉住气势汹汹的小女子:“你去跟他们干什么仗?朱大人都没发话呢。” 林阿奇转身:“咦?他不生气吗?” 姜风没好气道:“朱衍最怕惹事,这种时候怎么可能叫人去把那些乞丐拉出来?要是被有心人道他出尔反尔言语不顺,看不起乞丐抢绣球,那他岂不是晚节清名不保?” 林阿奇急得跺脚:“那咱们还不去帮帮朱二小姐?要是每一个人得到绣球,他们岂不是都白忙活了?” 云起按住她坐下:“暂且不急,朱家既然这样安排,定会留有后手。” 林阿奇杏眼一转:“这么说,朱老爷其实并不会从这些抢绣球的人里挑女婿?” “你最近真是越来越聪明了。”云起弯眼,棕眸里满是欣慰。 “嘿嘿,天生的。” “噗——”见着云起吃瘪的样子,姜风就忍不住了。 他本来还想说是自己这两天教得好,等着让她在姜风面前夸两句呢。 云起拾起一枚瓜子嚼了两下,呸了好大一声。 “哎——别打手啊!” “哎哟!这人怎么这么蛮横?” “就是!就算是叫花子也不能出手伤人吧?” “叫花子来凑什么热闹啊?抢不着还打人……” 很快,台子下面的动静就变了。 原先的欢笑热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不满的抱怨以及剑拔弩张的气氛。 “凭什么打人啊?” “不抢就拉倒!凭什么打人?” “就是!你打手也就算了,怎么还往我背上敲竹棍?” 由于他们坐在楼上,因此对楼下的一举一动看得特别清楚。 几个乞丐的行事作风终于引起了围观群众的不满,还有人生气干脆挤出人群离开了,更有甚者被叫花子的木棍打得太痛,干脆坐在地上撒赖放泼起来。 有叫嚷着叫花子赶紧滚的,有喊话让官府来抓人的,还有让叫花子赔医疗费的…… 一时间场面大乱,再也没了一开始欢欣踊跃的气氛。 林阿奇特意看了眼台上之人的表情,朱衍倒是有些不知情的样子,正捂着胸口喘气,颇有气不过来的样子。 朱惜雪倒是来冷静得多,依旧双手交叉有礼规矩的立在一边。 “这位朱小姐很淡定啊,心理素质够强。”姜风一把扇子舞得风大发飞,林阿奇挥了下手才让他把扇子拿开一点。 “那不然呢?直接开哭?” 姜风扇子一合:“哭倒是太丢脸了,我估计她手指尖藏在衣袖里都要掐紫了。” 林阿奇可不信姜风的眼神有多么好使,正插科打诨间,林阿奇眼见看见一个人靠近了人群。 那绣球还在被几个争强好胜的人传递着,也没看清楚是被哪个乞丐的木棍一挥,大力打落了绣球,那球顺着地面滚了几个圈,恰好掉落打滚,停在那人身前。 那人弯了弯嘴角,毫不费力的就把绣球捡了起来,朝前一举。 “都别吵了!有人抢到绣球啦!” 人群顿时如炸了锅般重新喧哗起来:“谁?是谁抢了我光宗耀祖的机会?” 一阵爆笑响起:“张老三你没机会啦——” 那个年轻人抬眸望台子上看,林阿奇三人的目光齐齐向下看。 朱惜雪面上闪过一丝不易捕捉的轻松,林阿奇却眼尖的在这二人面上扫了个来回。 “他俩一定认识,说不准还是相好。” 姜风讶异着:“你师父会看相,你也会啊?” 林阿奇不满道:“你瞎啊?那个男的一来就捡到绣球,不费吹灰之力,朱小姐看他的时辰都超过了一个正常女子看见一个陌生未婚夫的时间了。” 云起仔细回忆了一下,真是这般不错。 朱惜雪已经回过了神,低声朝朱老爷说了两句,朱老爷立即精神大振,从椅子上起了身,随着人群看向那个年轻人。 老人家神情做不得假,看那样子,他也是知晓这个年轻人的。 捡到绣球的男子已经被簇拥着入了府,从旁边台子的梯子上蜿蜒而上,很快就站在了众人面前。 两方动作倒是很快,尽管人群已经极力压低商讨的八卦之音,然而仍是未听清他们交谈的话语。 “他们在商量什么呢?”林阿奇吐着瓜子壳。 云起又抿口茶:“大抵是在准备签婚书定姻缘吧。”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朱老爷笑容满面,拉过年轻人的手,对台下众人道:“多谢大家今日捧场,小女姻缘已定,正是这位公子。本府今日所摆设的宴席尽管邀约前来品尝,一应菜品酒品全部免费赠予——” 台下自然是一片叫好声。 朱惜雪已经退了下去,由着父亲安排后续事宜。 有人问起新婿之事,林阿奇倒是打起精神认真听了听。 男子名叫奚弘义,乃庐州人士,入京乃是探望故人,正好路过此地碰巧捡了绣球。 围观之人自然是祝贺连连,也有不少叹着差点就是自己的玩笑话。 自从这奚弘义狗屎运捡到绣球,姜风早就卸了情绪,此刻蔫蔫的靠在窗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哈哈。 “我说热闹看完了,咱们是不是该去下一个地方玩了?” 林阿奇撇下瓜子:“哪就看完了?好戏才开始呢。” 云起一弯唇:“是啊,才开始呢。” “卖什么关子?快点说——” 噔噔噔的叩门声响起,姜风愕然瞪眼,无声做了个口型:不是吧? 林阿奇快速跑去开门,门外立着的是一小二。 小二见多识广,自然识得小风郡王,因此接着信件立即跑上楼请示了。 “几位公子,有长公主府的人传信来了。” “长公主府,找你的。” 林阿奇挥了挥手,百无聊赖的转身。 姜风才接过看了两行:“哎——别急着走。” “干吗?” “母亲找你。” 云起也起了身:“长公主?” “长公主找我做什么?” 三人没了看热闹的心思,一齐往长公主府中走去。 蓦地走在中间的林阿奇一惊:“该不会是丹心的事被她知道了,要抓我去公主府里挨鞭子吧?” 云起失笑:“公主不是那样的人。” “哪样的人啊?” 她对一个哭了一会的丫鬟都能下令打板子,对她一个小侍卫怎么就不能使鞭子? 第四十九章 公主召见(二更) “我娘才不会动不动打人!”姜风恶狠狠敲了下她的头,“本大爷倒是会。” 林阿奇跳脚,狠狠踹了姜风一腿。 姜风可没有云起那机灵劲,当下就被踹得嗷嗷叫唤,心下气不过,还要踹回去。 林阿奇一躲,绕道云起前面,姜风失控,差点踹到云起受伤的腿上去。 “好你个死丫头,暗算我?” 林阿奇吐了吐舌头:“此言差矣,就是你打不过我而已!” 云起莞尔:“她又没使用暗器,怎么能叫‘暗算’?” 姜风干瞪眼:“那突然绕路岂不就是想让我踢你?这能不叫暗算?还有,你怎么还替她说话?她也暗算你诶——” “我没有我没有!姜风你技不如人干脆别出来混了,腿上斗不过嘴上也不行,羞不羞?” 姜风气得没辙,干脆憋闷着一路。 长公主府修建之初选地就耗费了两个月,建成之后更是惹得京中人人惊羡。 要说这么多年来,最受宠的公主是哪一位?那定是和乐长公主无疑。 能被太皇太后相中,抱到宫中抚养多年已然是盛宠。 结果人家不仅没有历经三朝后的渐消气焰,反倒愈加得皇家敬重。 不仅宫中太后将她当亲妹妹看待,就连皇帝都要敬让这个姑姑三分。 和乐长公主,已然成为京中人人向往艳羡的贵人。 虽说是“三朝旧人”,但和乐长公主今年不过三十出头,保养极好不说,其年轻时的身姿才气就是京中第一。 就是这么多年过后,她的风头也是如今京城第一才女叶依然比不过的。 去年摘花节,不着调的公子哥举办了个最倾羡贵女排行榜,私下投票最后选举出来的贵女排名第一的竟然是和乐长公主。 这让远远落了一百票的叶依然被人嗤笑了好一阵,半年都没出门。 林阿奇突然就对姜风的亲娘多了无比的崇拜。 再看姜风一身轻浮浪荡的做派,徒然又是一阵惋惜:“你真的是长公主亲生的?” 前面领路的公主府小厮脚一滑,差点溜出五米远…… 姜风翻个白眼:“如假包换!小爷我这么好的皮囊能不是我亲娘所生?” “可是这么笨却不像是公主之儿啊……” 小厮又忍不住脚滑,这次被另一个护卫稳住了身形,连连抚着胸口,这个林护卫可真会开玩笑啊。 云起笑出了声:“的确不像。” 姜风更加生气了,他是非常不好哄的! 于是作为主人的姜风在前面走得飞快,脚底跟风火轮加炮筒似的窜得老远,云起深深看了她两眼:“口才不错,以后朝廷辩论带着你,应该不会输。” 林阿奇急忙做出一个嫌弃万分的表情:“可拉倒吧,我可不会什么诗词歌赋、引经据典。”她瞥了眼云起,“你也不希望我让明王府丢脸吧?” “虽然你挺有自知之明,但过分谦虚可就不对了。” 林阿奇捂嘴呵呵一笑,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是不是一日不被怼,心中就有鬼。要被阿奇骂,做事才能飒?” 云起:…… 我错了,对不起! 但我下次还敢! 三人很快到了长公主府,放眼望去,长长的府墙都望不到尽头,高大雄伟的牌匾上是烫金大字“长公主府”,被阳光一辉映,那金色流光溢彩,夺目引人。 油漆大门森然威严,两边立着的侍卫也与寻常人家的小厮不同,二人皆是严肃历练,不苟言笑,光往那一立,估计就能吓哭胆小的小孩。 这就是皇家贵府啊!果然跟那些小门小户的不一样,处处都是尊贵不可冒犯。 林阿奇自然不会在别人家里乱说话。 云起似乎猜到什么,又看了她两眼。 林阿奇回看过去,看什么看? 云起挑眉,在我家里倒是挺会说的。 林阿奇冷哼,这可不一样,这是公主,公主就是应该被疼爱的! 三人一路被引着穿花过巷,转角又是一处假山回廊。雕花的石头门上鲜花缠枝而放,水池里的鱼儿竟然还有金蓝交接。府中奇景连连,看得林阿奇目不暇接。 咳—— 可不能失了仪态。 她好歹也是被公主点名要看的人呢,怎么着都不能给云起掉链子啊! 收回了视线,林阿奇老老实实的跟着继续前进。 这个云起,怎么也不教教她见到长公主怎么行礼啊? 林阿奇频频朝他使眼色,这家伙居然还装看不见? 真是要急死人了! 结果刚要迈步进一处别院,就被一个侍女拦下:“公主正在更衣,请随我先来茶厅吧。” 姜风大大咧咧的迈步前去:“哪来那么多规矩?一起来正屋就是。” 侍女似乎很是无奈:“二公子,明王爷也不便呐。” 姜风回头,似乎这才想起来:“瞧我!父亲今日不在家,走走走,还是去茶厅吧。” 大户人家规矩就是多,哪有客人等主人的道理?不过这主人是公主殿下,那就能理解了。外男还是不便直接去正屋等候公主这个主人家的。 “舅舅去何处办公了?” “父亲前日接了浴江巡水的活,刚启程去办。” “浴江。”云起敛眉,“这倒是有些费心。” “那地方年年如此,秋后不去及时疏解,来年冰融水化,百姓总是遭殃。” 林阿奇立在一边听他们谈论着水利方面的事,若有所思。 浴江年年泄洪惹得百姓遭苦难,旁的专业的大人都做不好,派驸马去就能做好了? 她一时想不通。 “王爷、郡王、小林护卫,公主有请。” 糟糕! 林阿奇心中一惊,光顾着听他俩谈事情了,居然忘了行礼之事。 云起放慢脚步,微微凑近她低声了句:“正常就好。” 正常? 林阿奇抬眼看他,他却早已回过身慢步前行了。 待公主也如从前那般……她脑补了下丹心的惨状,她真的不会被公主几板子打出去吗? “公主就在里面,请。” 这侍女声音婉转动听,人也标致,面对云起这等人物也不卑不亢,显然是公主身边见过大人物的。 咳。 她林阿奇今日也是见过不少大人物的小大人了!她可是云起身边的林护卫呢,怎么可以让这个侍女比了去? 林阿奇微微一笑朝她点头,跟着云起迈步进屋。 眼前是一道雕花刻叶漆木门,一道珠帘被侍女一左一右掀起,发出泠泠碰撞声煞是好听。 屋内熏香淡淡,诱人却又不腻,想来是上等的精木香,巧的是师娘也带过这种香回家点过,不过师父不大喜欢,师娘就扔了,被她捡回来熏鞋玩…… 桌上一个小炉子里还煨着道吃食,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林阿奇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好香好想吃—— 屋子右前方端坐着一位锦衣华服的女子,鬓容无双,举国倾城,想来这就是和乐长公主了。 林阿奇收回了灵动的视线,跟着二人行礼。 和乐长公主素手一扫:“你怎么一天天的往外跑?” 声音冷淡却又很有亲和力,听起来这像是个很冷静姣好的女子,怎么会做出鞭打丫头的事情呢? 这话明显是问的姜风,姜风自然大大咧咧的答道:“兵部朱衍给他女儿招婿呢,我就去凑了个热闹。” 和乐扫了他一眼:“你是看上那朱惜雪要入赘给她?” 姜风差点吐血,这亲娘不在云起面前给他留面子也就罢了,林阿奇也在这呢!真是气煞他也! “我才没有!只是表弟想看,才拉着我去的。” 云起遭受这无妄之灾却也没推辞:“听说热闹就想去看看,惹舅母挂心了。” 至于这个听说是听谁说—— 公主心中就自有一番计较了。 姜风撇嘴,好你个云起,果然是伶牙俐齿的。 长公主赐了座,林阿奇也乖巧跟着坐下。 “你就是林护卫林阿奇?”长公主生的一双极美的丹凤眼,姜风继承了此点,虽是给他的风平添了几许风流意,却远远没有长公主这般美得动人心魄。 “回长公主,在下正是。” 长公主一笑:“不必拘谨,坐下说话吧。” 是说话不是回话。 林阿奇攥了攥手心,微笑着答:“是。” “你为何要女扮男装呢?”长公主弯唇一笑,“是为了在明王身边好行事?” 林阿奇愕然,公主看出来了,那她果然是眼尖的啊。 “算是吧,在下跟在王爷身边,办事用男子身份,的确会方便得多。” “采药也是?” 林阿奇对上她灼热的视线,这是在问自己,到底是不是自己采到的奇药了。 她可不打算让功,况且姜风也不是傻子,肯定早就把事情经过讲给公主听了,公主这也是在考验她吧? 林阿奇老老实实回道:“正是,男装上山便宜,不必担心裙摆拖累。” 和乐嘴角笑意更甚:“这么说,正是你采到流肠花才救了我儿一命了?” 林阿奇恭谨答:“不是,是王爷救了我,我们一起救的小风郡王。” 和乐端起茶盏,不紧不慢的喝了两口,放下茶盏端正了姿态才道:“为何这样说?” 林阿奇深感这些贵人的麻烦之多了。 明明都知道,偏要拐弯抹角都耍人玩,真是没劲。 “因为我们摘了花就掉下山崖,是王爷护着我自己却不慎扭伤,随后又中了针刺之毒,我们铤而走险才能活下来。” 和乐深深看了她两眼,终于知道了云起对她的不一般。 第五十章 她要暴富(一更) 这不仅是一个王爷对一个护卫的不一般。 先前听姜风提起,还只觉是这个小儿子刻意夸大,如今看来,这个林护卫倒是很得王爷重视。 不是简单的主子对下属友好关怀,而是上升到了另一个高度,友情,亦或者爱情。 既然这个林阿奇是个女子。 呵。 和乐长公主娇柔一笑,那就是后者了。 林阿奇被她一笑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却唤了侍女过来:“把赏给林护卫的东西都呈上来吧。” 林阿奇微微睁大了眼:“赏我?” “你采药救了我儿,要知道这药早已灭绝,世间能逢乃是人生大幸,说是救命之恩也不为过,只是本宫无法大张旗鼓的赏你,免得皇帝难堪——”她抬眼,“你可懂本宫的意思?” 林阿奇点点头:“懂的。” 公主柔柔一笑:“那就好。” 六个侍女一字排开,手里端着大大小小的礼物,说来她还是很疼爱姜风的,没有外界传得那样只喜欢大儿子姜清。 林阿奇脸上忍不住露出可爱笑意,这纯真的模样反倒讨好了公主,和乐最喜欢与简单人打交道。 她救了自己的孩子,她赏赐,这样一来日后也就不必牵扯太多麻烦,以前总有几个不怕死的借此要挟或做筹码,不过眼前这个林阿奇看样子是不会了。 和乐又是一笑,端庄贵丽。 “世上有运之人不多,运来时转都有定数,你把运气都用在了找流肠花之上,恐怕日后这好运就要少些许,我不过是用些俗物来聊表心意,林护卫不会嫌弃吧?” 林阿奇内心咂舌,这位公主真的很能墨迹啊! 什么叫运气不多?她是在说自己吗?她没有啊? 林阿奇有一点不解,不过还是照常照着公主意思回答:“在下恪尽职守,为王爷郡王排忧解难乃是本职所在,公主不必担忧。” “那就好。”和乐笑意更深了,“已近午时,留下来一块用饭吧。” 这…… 她一个护卫怎好与公主用饭? 不待她想好措辞,云起率先起身告辞:“舅母,我们来时已经接了朱府的红绳挂贴,是要去参加婚宴的,想必朱府早已登记在册,我们怎好不去?” 说着真的掏出了三个挂贴,上面的“囍”字又红又亮眼。 林阿奇极力忍住惊愕,待得出了公主府这才摇着云起袖子忙问:“你什么时候去登记了?我怎么不知道?” 云起对上那对炽热明亮的杏眼,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这模样在姜风看来明显就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 咳,诡异。 “让祁攻去办的。” “祁攻?”林阿奇左右望望,“他回来了?” 云起朝前望望,祁攻转身从一颗老榆树后探出头来:“出来了?那咱们快去吧,已经开始摆宴席了。” “好耶!快走快走!说不准还能赶上他们成亲拜堂。” 云起哭笑不得:“京城之俗与别地不同,是要到了晚上才能拜堂的。” 林阿奇想了想,好像话本子里是这么个情节,她在溪林村也从未参加过旁人的婚宴,因此不知道也很正常。 “那我们去吃餐饭,下午读书习字,然后晚上再去看他们拜堂吃晚宴。” 云起望天:“王府的吃食已经满足不了你了?” 祁攻姜风皆忍不住一笑,这话怎么有点酸呢? 林阿奇认真摇头:“不不不,我是没吃过酒宴,所以要去看看凑个热闹。” 她揶揄一下:“难道你不想吗?” “我都行。”他顿了顿,“主要是我这身份就不一定是主人家想的了。” “切——”不就是个王爷?有什么了不起的。 黑衣小护卫嘴噘得可以挂水桶了,几人走到京都大街,云起还见她满脸的不高兴。 没办法,谁让她是自家王府小护卫呢? 能怎么办?宠着呗。 沿街商贩叫卖不绝,林阿奇看了一路心情终于好了点。 云起举着一根糖葫芦凑到她面前:“尝尝京城的,说不准比溪乡的要好吃。” 林阿奇看来他两眼,突地笑起来,从前竟是没仔细瞧过,此刻瞧着才发现,原来她笑起来脸颊边会浅浅印出两个梨涡。 俊俏小护卫得了自家主子赏的糖葫芦,惹得一旁许多护卫眼红。 那可是明王,果然是出了名的待下属好,真羡慕…… 祁攻也心塞了,举手:“我也要!” 姜风举扇子:“我也要我也要!” 云起无奈,又掏钱给二人各买一根,三个男子立在摊子前啃糖葫芦——这情景怎么就这么说不上来的奇怪? 林阿奇嚼到第三个的时候才发现哪里不对劲。 怎么这么多人看着他们? 不是吧?难道都认出来她是女的了? 好像也不对—— 她扭头看看身边三个,哦! 只有云起没有糖葫芦! 贴心小护卫为了不让云起落单,自掏腰包给他也买了一串。 可这动静在旁人看来就是正常的,护卫身上挂着钱袋替主子跑腿不是很正常吗? 林阿奇可没想这么多,待得花了她可以在溪乡买十根糖葫芦的价钱买了一根递给云起时,心有微痛。 云起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不过饶有兴致的接过了:“多谢。” “不客气。”林阿奇便秘的神色都快要藏不住。 眼睁睁看着云起咬下又香又脆的一大颗,她的心都在滴血…… 京城这物价怎么这么贵啊! 四人啃完了糖葫芦,朱府大门就近在眼前了。 虽然很心疼那点零花钱,不过林阿奇还是很会取舍的。 有酒宴吃,吃回本不就好了? 一行四人来到朱府婚宴登记处,祁攻去办四人的身份鉴定以及给份子钱了。 林阿奇秉承着等候小伙伴的原则,就立在一处大柱后面看他。 祁攻从怀里掏出一大叠银票,花花绿绿的好些张,数也不数就交给了登记人。 不是…… 这不是免费的吗? “祁攻怎么还给钱呢?” 姜风闲闲看着府里经过来往的贵女们,已经有好几个偷语笑量了,祁攻能不能快点啊? 他小风郡王都要被这些粗俗女子们看穿了啊! 一听林阿奇此言,姜风就乐了:“哪有王爷郡王来赏脸不给份子钱的?你是想传出去让人笑话吗?” “诶?那你怎么不交份子钱?” 姜风无赖的将手拦在云起肩上:“表兄是一家,懂不懂?” 林阿奇超级嫌弃的挪开目光:“得了吧。” 话虽如此,待祁攻登记完回来禀报,还是道出了实情:“王爷,郡王,办好了。” 云起点头:“那就进去吧。” 林阿奇从柱子后面绕出来,悄悄问祁攻:“多少钱啊?” 祁攻朝她比出一个手势。 “三十两?” “噗——”祁攻摇头,“不是。” “三百两……?”林阿奇微微皱眉,想起那些花花绿绿,“不会是三千两吧?” 花的上等绿的次,这是师父说的。 她没怎么见过大钱,一来是在溪乡犯不着花那么大的钱。二来大钱都是师娘管着,她也没问师娘要过钱。三来她捡柴去卖也挣不了几个钱…… 没见过世面的林阿奇恍然如梦,一脚一步迈在地上,仿佛走在云端。 三千两…… 祁攻恰时补充道:“咱们王府和小风郡王府各赏三千两。” “诶——”祁攻及时拉住她。 怎么还腿软了呢? 走在前面的云起和姜风回头看她,云起率先一步前来扶住:“怎么了?身体不适?” “没有没有没有!” 好多钱啊! 祁攻都能随身带这么多钱啊! 为什么只有她一个是穷光蛋? 认识到自己真的很穷的林阿奇突然就没了底气。 人行走世间,最重要的是什么? 那就是有底气有自信。 可是她一没钱二没势,哪来底气自信? 她深深的望了两眼云起,云起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怎么了? 虽然跟着这人是沾了点势吧,但那也不是她的呀。 林阿奇陷入了哲学境界,到底是钱重要还是势重要?不过很快她就回过神来,不管哪个重要,反正两者她都没有! 悲伤欲绝的林阿奇恨不得现在就跑出去挣钱。势力很不好积攒,但是钱财和很容易挣啊! 京城物价这么高,就以师父教她的那些本事,她赚个盆满钵满的不是问题。 看着扶住自己的这只有力皙白的手,林阿奇忽然就明白了自己来京城的意义。 她要赚钱!她要暴富! “走吧,我们去吃喜酒。” 调整好心情的小护卫脚也不软了,身子也正了,那气势汹汹一心只想搞钱的架势,哪是来参加婚礼的?这是来抢亲的吧? 后面三人哭笑不得,急急跟上她。 一路被热情洋溢的小厮丫头引着进了酒宴厢房,长廊里已经摆上了几十桌酒宴,许多有名的没名的都已落座准备享用了。 前院已经摆不下了,还有源源不断的宾客前来。 突地,姜风一个躲闪,站到了云起身后。 林阿奇扭头戳他:“你干吗?” “表弟救我,那个疯女子又来了。” 云起神情恍然,待得看人那人倏尔一笑:“不过她应该还不知道你回来了。” “正是不知道才可怕啊!”姜风跳脚。 林阿奇一头雾水:“你们在说谁啊?” 有唱报之人立即喊道:“明王到——小风郡王到——” “咦?交了份子钱还会唱名啊?”林阿奇踮脚看向前院。 下一秒,唱报人的声音继续响起:“程府大小姐到——” 第五十一章 姜风桃花(二更) 姜风哀嚎一是声,恨不得就此晕过去。 哪个天杀的嗓门那么大? 不用唱他名的的好不好? 跺脚抽气声连连不断的姜风犹如发了羊癫疯,林阿奇还未嘲笑他,前面一个尖细女声就隐隐传来—— “姜二狗在哪呢?给我出来!” 身边的婢女看了看左右,颇不情愿小声劝道:“小姐,您小点声吧,这这么多人呢……” “姜二狗呢?给我出来!” “这位程家大小姐好大的做派啊,姜风,叫你呢,诶,姜……”林阿奇干瞪眼,姜风已经撒了欢的跑远了。 “他这是怎么了?”林阿奇脸上还带着三分笑意七分惊奇。 祁攻笑了好半天才指着一个方向:“程家小姐就快来了,咱们也先撤吧。” 云起点头:“是啊,咱们可不能被牵扯上。” 林阿奇自然是要瞧个好热闹的,不过这是在人家婚宴上,她当然不会冒犯。 那就等着姜风出府再说吧。 进了一间大厢房,里面来往之人衣着打扮就比方才外面那些要高出许多档次了。 林阿奇仍是一副护卫打扮,自是不可能与贵人们坐一桌。 不过没关系,反正吃的喝的都一样,她也不介意身份之别。 云起自然被奉为座上宾,被人恭维着坐到上席去了。 林阿奇在祁攻的带领下落座,大厢房的拐角处设立了几桌护卫们用席的酒宴。 这样就能时时刻刻察觉到主子们的动静,不必担心意外。 主人家的这种安排实乃贴心,林阿奇与一帮大老爷们坐一桌也不扭捏,自顾自给祁攻和自己倒了杯茶。 “哎——那位小兄弟,也给我们哥几个一块倒上吧!” 林阿奇端着茶壶的手一顿,干脆利落的放了下去。 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啊? 祁攻一笑,接过林阿奇递来的茶一饮而尽:“这茶可比王府的差远了。” 王府? 哪个王府? 在坐之人下意识看了看四周,这里有哪位王爷大驾光临? 朱衍何时还与某位王爷关系这般要好了? 云起正被精神矍铄的朱老爷热情款待着:“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老夫惭愧呀!” “朱大人何须此言?贵女出嫁乃是喜事,本王不过是路过进来讨杯喜酒喝罢了。” 朱衍感激涕零,激动得差点昏过去。 这是圣上的意思吗? 云起但笑不语,只要老人家内心得到慰藉就足够了。 在场之人哪还有不明白的? 明王自小与皇帝要好,他都亲自来了,那不正是说明了皇帝对朱家的看重吗? 这个朱衍只怕到时告老还乡也不愁显赫了。 这个上门女婿,来的真是及时啊…… 众人心思各异,祁攻已经大方利落的给在坐之人都倒好茶了,先前那个吆喝着叫他们倒茶的小厮,此刻脸涨得通红。 这茶谁敢再喝? 这可是明王的护卫! 一桌人都尴尬无言,外面鞭炮齐鸣,人群欢快的议论声一阵阵的,鼓声乐声欢闹不停。 林阿奇举着筷子已经开始享用了,女客那边的席位还未坐满,想也可知,这些大人们并没有携带多少女眷前来祝贺。 自发而来的多是朱家二位小姐从前的好友。 林阿奇一扫同一桌的护卫小厮:“不是说喝茶吗?祁攻给你们倒的不是一样?” 那个喊话的神色讪讪,连连道着是。 和这样一些人一块用饭真是没劲,好在美味难寻,朱府上的厨子也是不错的。 林阿奇吃得心满意足,有一道狮子头做得真是又鲜又美,色味俱全。 她一连吃了三个,登时有些撑。 “我出去缓缓啊。” 她拍了拍祁攻的肩膀,祁攻看了眼王爷那边,他应酬游刃有余,应该没事。 “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不用,我就随便走走,不会去女眷那边的。” 祁攻点头:“那好。” 林阿奇出了门,往来时路过的一片花园走去。 吃得真饱啊! 她满足的打了个饱嗝,踢着脚下的石子。 奇怪,这都开饭了,姜风去哪了? 左右望望也不见人,她来到一处长廊,拉住了一个小厮:“你可见过小风郡王?” 小厮一愣,认真回忆了下:“好像往湖那边去了。” “往哪走?小哥带个路呀。” 小厮有些谨慎,看了她好几眼。 “我是明王爷身边的。”她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 小厮见了自然恭谨道:“是王爷找郡王啊,那请跟我来吧。” 有府里小厮带路,林阿奇一道走得很顺畅。 时不时路过一些女眷,有的打了眼尖的瞧他。 “那是谁家的护卫?从前怎么没瞧见过?” “不知道啊,我也很久没有出来参加喜宴了,大概是朱姐姐家的吧。” “我看不是,朱姐姐家的护卫怎会穿黑底金绣挑燕线的鞋子?”一个长脸红衣的女子挑着把扇子,眼神一刻不离的观察着。 “那该不会是明王爷府上的吧?”着了桃色粉衣的小姐眼角眉梢都含了笑意。 “明王也来啦?” “可不?我都瞧着祁攻了。” “明王许久不来这等场合了,怎的今日来了?” “许是上头的意思吧……” 久居深闺的女儿们自然也都对从前那些事情有个了解,上头是何人,众人都有数,此话暂且就搁置不提。 各位小姐们倒是对这明王有了不少好奇。 “晓姐姐!”一个绿衣白裙的女子举着只蒲扇跑得飞快,“小风郡王也来了,正在朱府那湖边呢。” 被叫晓姐姐的红衣女子转身,众人只见她眼底的光都亮了几分:“你说谁?” 左七晴放下蒲扇:“就是小风郡王啊!你该不会傻了,连他都忘了吧?” “臭丫头你少胡说了!” “左七晴你羞不羞啊,说什么呢?” “什么忘不忘的——” 左七晴吐了吐舌头,快速推了下张晓晓:“你倒是去啊!可别怪我没提醒你,那程家的可也往那风风火火的赶去了,你不去可别落悔。” “七晴——”一道略带责备的声调响起。 小姐们往声音来源处望去,是左将军夫人。 “你又扯着你晓姐姐说什么呢?已经道过喜了,咱们该回家去了。” 小姐们纷纷朝左夫人行礼,左夫人一一言笑打招呼。 左七晴不情愿的回到母亲身边:“娘,晚上回来吗?成亲拜堂还没看呢。” 左夫人嗔怪道:“你个姑娘家怎么竟想着这些?” 有胆大的小姐干脆叫左夫人:“夫人你该给她点门亲事才是,免得她总来打趣这个打趣那个的。” 左七晴跳脚:“安慕窈你比我大三岁都不着急呢,指点我做什么——” 一时间小姐们欢笑四起,几位小姐们打闹说笑不停。 “好了好了,实在是家中老夫人有事要交待。留七晴一个在这里我不放心,这就带她先回去了,你们姐妹几个先聊。” “娘——”左七晴挽着母亲胳膊往外走去,“咱们晚上真不来了?” 左夫人板着脸道:“有你父亲在已是给足他们面子了,如今明王也在,咱们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 “明王真的来了?” 左夫人沉下眼色,左七晴乖觉闭嘴,不多一言。 左七晴走了,剩下的小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都是想着去湖边看看。 张晓晓自然也被簇拥着往那边而去,只是不断搅动的手帕出卖了她的心情。 林阿奇走得很快,小厮差点都跟不上:“护卫真不愧是王爷身边当差的,这腿脚功夫真是了得。” 林阿奇哼笑一声:“谬赞了。” 她不过是想要找他问个清楚看看笑话而已,这种迫不及待的心情,他怎么会懂嘛! “护卫,前面就是了。小人还有差务,这就先告辞了。” 林阿奇点头:“有劳了。” 小厮踌躇着看她:“小人这就走了……” “好啊。” 林阿奇看他两眼,你倒是走啊—— 对上这人不解疑惑的神情,林阿奇蓦地想起来什么。 师父常说大户人家规矩多,然而主动乐意帮你跑腿干活的,总是要多打赏几个赏钱的。 林阿奇从前不以为然,如今确实深以为意。 “瞧我这记性!”林阿奇故作忘了,在小厮满脸期待之下,掏了几个铜板给他,“多谢了。” 小厮拿着几个铜板高兴的离开了,林阿奇却咬着牙怒气冲冲的望湖边去。 那可是两根溪乡糖葫芦的钱! 不远处一片湖水碧波澄澈,微风自湖面吹来,凉爽惬意。 林阿奇踏风尽兴,只是这湖边的一男一女就不太尽心了。 赏个风景也能赏出架来,这个姜风沾花惹草的真不简单。 林阿奇摇摇头,踏出一步。 “你到底什么时候跟张晓晓解除婚约?” 刚迈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 姜风摊开手满脸无奈:“我说程大小姐,你到底有完没完?我跟谁有婚约关你屁事?” 这话说的已经够不客气了,偏偏那女子不依不饶,仿佛根本没意识到面前这人有多不惜人。 “你都已经看过我身子了,你还想抵赖不成?或者,你还想让我给你当妾?” 林阿奇瞪大眼,卧槽! 好一出惊天动地爱情血泪样板戏啊! 这要拿去写个话本子绝对能火! ——小风郡王始乱终弃二三事。 ——论小风郡王是如何朝三暮四的。 ——京中二门贵女为何对小风郡王死缠烂打? ——名门贵女竟为了这人老死不相往来之最终谜底大揭晓! 第五十二章 溺水身亡(一更) 这边脑补得恨不得立马出戏上演,那边争吵愈加激烈大有大打出手之势。 林阿奇躲在树后揪着手指,怎么办?要不要上去开解开解啊? 这个程大小姐气势嚣张,她和姜风两个人也不一定能骂得过啊—— 还在犹豫间,只听程大小姐爆哭出声:“你还想抵赖不成?我真是没脸活了呜——” 林阿奇探出头瞪大眼,这怎么哭上了? 姜风立在原地,好好的一把折扇被他舞得大有掀翻这片湖的阵仗。 “你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哭?咱们就不能心平气和的把误会解开吗?” 程小姐哭得更大声了。 “啧啧啧啧……”林阿奇连连摇头,“这个姜风原来根本不懂得怜香惜玉啊!” 瞧瞧一身白衣如弱柳般憔悴可怜的女子,人家立在湖边仿佛下一秒就要哭昏过去坠倒在湖里了,这个公子哥还在拿把破扇子扇扇扇。 林阿奇都要看不下去了,下一秒只听姜风怒吼:“我不就是看了你一下胳膊肘吗?你有必要大惊小怪?” 被吼得一愣的程小姐居然忘了哭泣:“胳膊肘?” 她大眼迷茫悬着泪珠,惨白着的小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事到如今,你却只说是一段胳膊吗?” 姜风气急无力,干脆合拢了扇子:“一段胳膊与身子,这其中差别可大了去了,麻烦程小姐你不要夸大其词侮了本王名声!” 放下狠话,姜风快步绕过程恩霈,准备往林阿奇这个方向来。 程恩霈立在原地,显然是被姜风这种“始乱终弃”之言气得不轻,下一秒下意识的要去抓姜风,不让他走。 结果因为那人动作幅度太大,程恩霈脚步不及,一个崴步,天地旋转湖光扑面,连人带沙的“扑通”一声掉入了湖里。 入水前,程恩霈还不忘拽住姜风的腰带,姜风直觉腰身一紧,随后衣裳大解,他正破口大骂这个女子不要脸,脸字还未出口,两个人就以奇葩难堪的姿势先后坠了水…… 程恩霈躲在亭子里的侍女吓懵了,匆忙间哭着凄厉喊着往湖边去:“小姐!小姐……” 湖里二人挣扎着喊救命,结果却因胡来离岸边越来越远。 说时迟那时快,林阿奇如一支利箭窜了出去,直奔湖边。 “来人啊!救救我家小姐啊!来人救命啊……” 小婢女看到来人了,又是欣喜又是紧张,待得看见靠近之人身板小小、年纪不轻,登时心里就更没了底。 “护卫,护卫你快救救……”红蕊跪在地上连连呼救,林阿奇已经利索的跳入水中往二人方向游去。 一群小姐们得了左七晴的提醒,正嘻嘻哈哈的往湖边赶来。 张晓晓有些紧张,不知小风郡王见了她会是何模样? 只听说郡王脾气不大好,盼他可不要给自己甩脸色,在这些小姐们面前掉面子才好…… “啊——”一声惨叫惹恼了一群小姐们。 “谁呀?” “喊什么呢?吓我一跳……” “救命啊……救命——” 湖边传来的呼救声又急又惊,一阵阵的惹得人心底如针扎般,鸡皮疙瘩直往全身窜。 “湖边出事了!” 一群小姐们再也顾不得礼仪姿态,一个个争先恐后尖叫着往湖边跑去。 还有机灵的叫贴身丫头去喊会水的来救人,还有的匆慌间不忘让人禀告朱大人。 湖边的动静很快惊扰了在座的各位宾客,离湖最近的就是一处戏台,然而这里是后府后院,前边的大人们赶来也要费好一段时间。 湖边根本没有多少可用之人。 眼看着那二人渐渐就要体力不支沉水了,一道黑影快速的来至湖边。 安慕窈大着胆子看:“是方才那个护卫!是他!” 一群小姐们争先恐后的上前去看:“有人会水!有人下去救人了……” 程恩霈一个闺阁大小姐,怎么可能会水?她这辈子来湖边的时长加起来都不会有今日待的时间长。 她此刻精疲力竭,连连呛了无数的水,手脚早已无力发软,鼻塞呼吸困难,就算这样还不忘死死勒住姜风的脖子。 姜风还未被水淹死,此刻也要被她勒死了。 可急的是,姜风也不会水,他不过是被这死女人拖累带下的水,自己不想活了还要拉个替死鬼…… 姜风想想都觉得自己命运多舛,流肠花救得了他,可这落水又还能有何物能救? 两个人都在水里扑腾得脱力,姜风已经快不行了,两眼一翻,在程恩霈嘶喊尖叫中再也没了力气。 “那个男子不行了……”有小姐揪着手帕再也不忍看,还有胆小的一听更是直接昏了过去。 场面一时大乱,前院听闻消息的府丁早已匆匆忙忙带着家伙什赶来,腿脚利索的就要到了。 朱府里人言纷杂,有人大喊着:“有一男一女为情殉湖了!” “好像是一位小姐和郡王!” “那快去看看呀!这可怎么得罪得起?” “救人要紧救人要紧……” 云起听了祁攻的禀报,登时眉心紧拧:“林阿奇呢?” 祁攻一怔,恍然想起她说去外面走走消食。 二人火速赶往湖边,岸上早已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 朱衍在朱惜雪的搀扶下连连痛声赶往湖边,一路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皆是听闻了消息坐立不安。 “什么?是霈儿?”程夫人一听消息,竟然两眼一抹黑昏了过去。 “哎呀!这可怎么是好?” 程大人心急如焚,这个霈儿!她怎么来了?不是叫她在家好好读书习字吗? 待得听到旁人议论小风郡王也落水了,心下羞赧恨不得撞墙。 胡闹! 真是胡闹! 不少家丁小厮都赶来了,然而会水的不多,在岸边驻足的还是大多数。 朱府请的大夫也先后在赶来的路上,一时间人心惶惶,不安的情绪焦灼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林阿奇费力的游到程恩霈身边,姜风已经沉水了,她也根本没有力气再去找他,好不容易感知到有人近了她身,昏迷前的下一刻还不忘告知她姜风在水下。 林阿奇翻个白眼,费劲抓住程恩霈乱挥的手,一个胡挠,林阿奇的发簪被她打掉没入水中,头发瞬间糊了林阿奇满脸,湿淋淋的根本看不清眼前的场景。 “程小姐!你要是想活命机别乱动了!”程恩霈被她一吼,再也无力,闭上眼睛任凭林阿奇将她带到岸上。 “回来了回来了!” 岸上的人惊喜观望,可瞧仔细了才发现只有一人。 那个男子呢? 云起和祁攻拨开人群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哭哭啼啼的妇人、揪心沉痛的男人、和一个浑身是水头发披散的小女子,以及她费力拖着往岸边而来的昏过去的官家小姐。 有人惊讶道:“护卫是女的?” 不少会水的才赶来,已经下水的都在尽力靠近林阿奇,从她手中接过昏迷不醒的程小姐。 程大人惊慌赶来看到脸色惨白的女儿,登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林阿奇被云起接过,在众人惊愕的吸气声中,云起下水把她抱了起来。 林阿奇还有些力气,挣扎着还要下水:“别动!” 云起脸色沉寂至极,语气冷冰毫无关切之色。 众人松了口气,就是救人,别多想别多想。 下一刻,林阿奇费力抓着云起的肩:“姜风还在水里!他还没被救上来……” 云起脚步上岸的一顿,把她放下就往湖里游去。 “明王!” “王爷……” 岸上的人惊魂未定,明王爷这怎么亲自下水了? “还有一个人没救上来呢!” “都沉水多时了,还能救吗?” 地上这个还昏迷着没有醒,湖里那个多半是没性命了。 “我的儿……我的儿……” 被叫醒赶来的程夫人匍匐在地,崩溃大哭,再也没有了从前高贵在上的贵妇人之态。 程恩霈就这样毫无生机的躺在众人面前,程大人看着爱女,脚下踉跄,被好几个大人搀扶着才没有倒下。 女子面色苍白不已,肚腹涨得极大,不论程夫人如何叫唤她,她也没有丝毫反应,显然是呛水多时,已经没了。 围观之人都不免目露同情之色,可怜程家大小姐是程府唯一的孩子,程大人与程夫人中年丧女,想来定是极为悲痛的。 “大夫来了!” “大夫来了!快让让……” 人群很快自觉让出一条道路,大夫还未放下药箱,已经缓过劲来的林阿奇抢先一步来到了程恩霈身前。 众人怔怔的看着这个女扮男装的小护卫,这是要做什么? 程大人悲痛的搂着发妻,望见这个护卫时勉强压下心痛:“这位小大人,你已全力救治我的孩子,日后定当重谢……” 林阿奇没理会,仿佛听不到一般,直接上手捏住了程恩霈的脸。 “啊……” 围观之人大惊失色。 “你干什么?”程夫人见她对女儿如此不客气,伤心之余终于拿出了当家做主的气势。 “要想救你女儿,就别多话。” 饶是见过了大风大浪的程大人,此刻也一时无言。 可大夫…… 好几个大夫已经蹲下身给程小姐把脉观相。 一个个都沉脸摇头:“大人请节哀。” 程夫人惨叫一声,又昏了过去。 第五十三章 寻觅出水(二更) 程小姐没被救好,大夫们又开始给程夫人诊治起来。 另一边湖里的动静也没少吸引人,祁攻也跟随王爷一块入了水,两人水性极佳,比起林阿奇这个狗刨半吊子,两人显然更训练有素。 主仆二人每隔一段时间就出水对暗号,若是没有发现人则继续下水寻找。 岸上程夫人很快醒来,一眼见到林阿奇正撬开女儿的嘴取出异物,吓得登时恨不得立即死去。 “你,你干什么……”程夫人哆嗦着手指,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注意这边的尸身。 许多小姐们都已经被指引着去屋子里歇息了,尽管都已得知程恩霈丧命,但大家都不敢掉以轻心。 湖里还有一个呢,据说那位的身份可比程恩霈更显赫,这朱府也真是倒霉透顶,好好的一桩婚事办成了这样。 真是天命啊…… 然而天命从来不在林阿奇身上应验,检查仔细了口鼻后,她可是在程小姐肚子上按压起来。 此举惊得众人纷纷掩嘴惊呼。 “大胆!” “你个小小侍卫竟敢对小姐不敬!”红蕊早就忘了一开始求救这人的卑微心态,此刻见她对小姐毫不客气的按压,气愤伤心恨不得跟她拼了。 程大人也想阻拦,忽然想起她之前说的那句话。 这个女子……程大人眯起了眼,既然她有本事能把女儿从水里救出来,连大夫都说没救了,让她试试又何妨? 程大人的不阻拦又给了众人信心。 程夫人捂着胸口紧紧揪着帕子,哭声连连好不可怜。 溺水自古都是看天命,老天爷让你活,便能派人前去救援,就好比这位小小的护卫,能把他的女儿从深水中捞出来。 然而天命多少或这命就该如此,便是捞上来也救不活…… 程大人一时之间感慨连连,就连女儿葬身之地对都想好了。 就在众人面色各异之时,那小护卫居然把嘴对上了程小姐的…… 这是对死者天大的冒犯啊! 程夫人失心疯般大哭起来,红蕊也下意识要去拉扯这个混蛋。 “你怎么能这样侮辱我家小姐!” “放肆!太放肆了!” 不少人上前去阻拦林阿奇,林阿奇却不管不顾又对着程小姐吹了几口气。 就在众人怒斥恶语要把她关入大牢之间,那程小姐居然呕出了几大口水,惊咳喘气,居然在众人惊悚的目光下坐了起来…… 有胆小偷看的小姐登时吓哭:“诈尸了!” 一句炸醒万众神。 先前躲闪观望的人们通通跑上前来围观。 程夫人恶气未消,乍一见得女儿活过来了,瘫在地上表情犹如石化,下一刻搂着女儿痛哭伤泣起来。 程小姐神色怔怔,显然还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一时间抱着程夫人也痛哭起来:“娘——” 程大人一见得女儿好了,再看众人或叹或惊的脸色,这才恍惚这是真的!一贯威武气度的程大人再也忍不住,当着众多同僚的面哭泣起来。 不少人被这家人的伤情扰得红眼,再一看那立了大功的小护卫,居然撒了腿跑了。 再见她,居然“扑通”一声,又跳入水里了。 林阿奇虽然没有云起那般傲人的水上功夫,但她自小在河边长大,水性自然也不差。 况且她自幼就与小伙伴们在水下玩捉迷藏,找人藏物最是在行。 她直接往抓到程恩霈的那处游去,方一浮出水面找祁攻对暗号的云起一见,登时心都凉了半截。 不是让她乖乖呆在岸上吗? 一时顾不得按原计划行事,云起匆忙往回游来。 祁攻四处张望,有些茫然,王爷人呢?该不会也溺水了吧? 湖里三三两两找姜风的人太多,祁攻定睛找了许久才看见王爷往之前找过的地方去了。 “王爷——”祁攻大喊一声,快速往那个方向游去。 云起看也不看他,只一心要去捞林阿奇。 结果下一秒,那小女子咬着牙大口憋气,云起暗道一声不好!就见那丫头如条灵活的鱼般沉入了水中。 只是一瞬,水面上的波纹就荡漾开来,再一会儿如雁过无痕,再无影踪。 云起奋力沉水往林阿奇的方向游去。 浑浊沉浮间,只能见到一个黑色沉影,并不真切。 岸上众人见程小姐醒了,对水里那个小护卫信心倍增。 连大夫都说程小姐没救了,这个奇女子竟然能使了奇法救活,那她肯定也能救上那个男子吧? 一时之间,众人对那男子的身份猜测不断。 “真是小风郡王吗?” “我看不一定,程小姐怎会跟他私会湖边?” 议论之人目光一时往被搀扶着离开的程恩霈身上去。 “不是说是意外?” “哪有一男一女意外一块坠湖的?” 众人想起最初听到的一句惊雷之语——殉情? 在场之人无不心神一颤恨不得就此耳聋。 那可是和乐长公主之儿,岂是他们可随意议论的? 很快就有人安抚着,究竟是不是小风郡王还不一定呢。 虽说大家在场已久并未发现小风郡王的身影,但那也好过水中之人就是郡王吧? 有徘徊在湖边的丫头惶然不安,一个不慎,被一个小物什绊倒。 待她捡起举起来后,围观之人脸色登时大变。 那是小风郡王的扇子…… 水中之人真的是小风郡王! 朱府之事很快就被传出府外,大街小巷奔走相告,消息也很快传遍了半个京城。 程府小姐与一男子在朱府后湖双双坠水,结果那死去一时的程小姐又活了过来! 这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好运轶事? 一时之间,众人都对此事议论纷纷,惊讶兴奋之余恨不得扒上朱府墙头去瞧个究竟。 湖上众人还在挑着竹竿寻找,林阿奇也在水中费力睁眼寻觅,一道水花大力传来,她一个闭眼,突地感觉身边又来了一人,腰间被一双有力沉实的手臂环抱。 她抬眸去寻,感受到熟悉的触感,竟是云起。 林阿奇奋力挣扎着,他竟然运力要带自己出水,她好不容易憋气沉水找姜风,怎么可以半途而废? 二人一齐纷纷吐着泡泡,一个要往上,一个要往下,结果纠结难舍之余,林阿奇竟然看见了一处衣袍—— 那是沉在湖底被一处水藻挡住的衣袍。 红黑相间的颜色在水下看的并不真切,但林阿奇却瞧见了他敞开的外衣以及零落与水藻缠绕的腰带。 纯金大闪的光泽,从前她还嘲笑过他一个大男人的品位。没想到在这时会派上用场。 算算姜风落水加上自己救治程小姐的时间,不过是喝杯水的功夫,现在去捞姜风应该还来得及。 云起这家伙竟是帮倒忙,她都已经费力伸着手指指向姜风那处的水藻了,大哥倒是睁开眼睛往那个方向瞧一瞧啊! 这人干脆挡住她的视线,就要使劲往水面上去。 林阿奇气急,锤了他好半晌,干脆松了与他纠缠的力气,吐出一小半的气,狠狠咬在他的胳臂上,伸脚一个用力,踹开了云起,两人登时拉开一段距离。 云起不敢置信,她这是疯了吗? 林阿奇转身极力往那处水藻游去,生怕再被云起抓住。 就在碰到那条腰带之时,她终于看到了昏迷的姜风。 云起很快就赶了过来,也不知他有没有发现水藻后面的姜风,林阿奇再也没有了呼气感,很快就起了扑腾之意。 然而她害怕扑起来的水花会挡住云起的视线,于是干脆往姜风的方向坠去。 大哥!交给你了! 一定要把我们两个都救上去啊…… 林阿奇渐渐闭上了眼睛,突然,一个温暖的怀抱在冰凉的水中给了她极大的鼓舞,一只冰冷却又满怀冲动生机的唇瓣迅速准确的贴近了她的。 渡气。 林阿奇脑子里只想到这个师父教给她的方法。在水多河多的南方,许多溺水的孩童都会被大人用此法救活。 方才她就是用此法救回了程恩霈,只是没想到,面前这人竟然也知晓此法。 她从小憋气就很厉害,得了这人的渡气,嘴里很快就鼓鼓囊囊起来。 少女睁开眼,墨发晕染在水中,一双大眼朦胧不解,再睁开时,少女怔然妖冶如水中精灵。 二人四目相接,林阿奇一时顿了动作。 云起…… 好在下一瞬,他已发现了姜风,林阿奇被他带着游向湖底,忘却了尴尬。 二人齐心拉住姜风,一左一右飞快握住他的两只手,齐齐往湖面而去。 祁攻很快赶来,朝湖底而来,游到姜风底部,推举着他共同望湖面而去。 可林阿奇劳碌太久,再也没了求生往上的欲望,只觉腿部抽筋得厉害,呼吸也困难不已,手脚酸软无力,怕是撑不住了…… 待得目送正中的姜风被云起和祁攻一齐送上水面,三人都探出水面小半身子后,她微微一笑,松开了握住云起衣摆的手,彻底闭上了眼睛。 岸上之人见到水中出来的人,大喜过望!还有人激动得跳了起来:“太好了太好了!真的是小风郡王!” 是小风郡王并不是什么喜事。 在场之人神色仓皇,看郡王那样子,怕也没好到哪里去。 附近湖面上的府丁都纷纷前来接救小风郡王,云起将姜风交给祁攻,下一瞬去寻那个丫头。 林阿奇…… 人呢? 第五十四章 男女之防(一更) 程恩霈被带到了朱惜雪的闺房内修养,有婢女早早的在耳房等候,待得瞧见人回来,立即上前替程小姐更衣。 程恩霈躺在床上时依然深深怔怔,耳朵里还回响着姜风那句“要死也别拉上我——” “别拉上我……别拉上我……” 程恩霈呓语连连,吓得程夫人不轻。 “霈儿?你怎么样了啊?你别瞎吓唬娘啊……” 似是终于听见了母亲的呼唤,突然,程恩霈眼神清明了一分,半坐起身,瞪着眼死死攥住程夫人的手:“姜风!姜风人呢?” 屋内女眷齐齐低头不语,程恩霈登时大哭起来:“你们为什么只救了我?姜风呢?你们怎么不救他?他还没给我一个解释!他怎么可以去死?” 这话说的太过绝对,谁也不敢立即接话。 几个丫头交换着眼神,屋内气氛冷凝,连呼吸都是压抑的。 朱惜雪上前安抚道:“正在救援着,你莫要心急,当务之急是先顾好自己才是,待得小风郡王回来,你二人也好说个明白。” 她声音又柔又软,短短几句就劝住了激动的程小姐。 程夫人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朱惜雪垂眼立于一边。 “霈儿乖,你先喝了药好好休息一会,待醒来就能见到小风郡王,精神好了去跟他说话不是更好?” 朱惜雪安静听着,从前都传程府大人、夫人宠女儿没了边,如今看来并不算虚。 连小风郡王都要拿来哄她女儿,可不是她女儿一人独大? 朱惜雪敛了神色,失意婢女端药上来,愈发恭敬。 程夫人安抚女儿睡下,与朱惜雪一道出了门,这才对她道谢:“今日有劳朱小姐了。” 朱惜雪微微一笑:“夫人不必客气。” 程夫人保养得当的面容上还未散去忧心,不过在朱惜雪面前,还是尽力挤出一丝笑容,她伸手扶了扶鬓边钗:“你做的是很好的,我已命人去府上传来马车,就不多做打扰了,日后必定重谢。” 这话就是不想与朱府多做纠缠了。 朱惜雪很拎的清,当下微微躬身:“夫人太客气了,程小姐在我府上出了意外,我们也很自责,不过是换身衣裳喝些药,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谈何重谢?” 程夫人此时还不知外面的言传,一心只叹朱惜雪办事妥帖,既请了大夫,又早早的熬上了药,还贴心的让婢女准备衣物等候霈儿回来换上,最重要的是,她没有笃定霈儿会死。 准备这些不就是认为霈儿一定会平安吗? 程夫人很满意,好不容易有个一心盼着霈儿好的,她自然是会高看一眼的。 不过这位朱小姐福气实在算不得深厚,她一个程府夫人能重谢,自然是有求必应的。 “朱小姐不必过谦,来日方长。”她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我与老爷还有些事,霈儿麻烦你多照顾了。” 送走了程夫人,朱惜雪总算卸下了笑容。 “小姐……”婢女忧愁的看了眼小姐的神色。 “怎么了?”她甩了甩帕子,往与程夫人相反的方向走去。 “今日可是您的大婚,这……” “什么大婚?不过是一场戏罢了。” 小婢女不敢多言,小姐一直这样说,可她见到姑爷明明是很高兴的。 姜风醒来时,看到的就是一张近在咫尺的脸。 “呕……” 祁攻松了口气,这大庭广众之下嘴对嘴的给气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姜风连连吐了好些水,只差把肝胆都要吐出来了。 “小风郡王,你可算是醒了!” “太好了……” 一圈围观群众对着他道喜。 姜风冷着脸,他自然知道发生了何事。 再看周围或兴奋或疑惑的人群,他心下一阵恶寒。 “看什么看?还不都给本王退下!” 几个府丁急忙立在一旁,不敢多看。 祁攻拉住他的手,二人齐齐借力站起身来。 湖对岸的人们纷纷大喜,吵吵嚷嚷的让人耳烦。 “他们在做什么?来湖边赏鱼?” 祁攻接话:“是啊,这不是看鱼还有没有救嘛!” 姜风瞪眼,下意识道:“程恩霈她……” 祁攻故作深沉,抬眼望天:“可怜啊!” 姜风第一反应就是撇清关系:“我跟她真的没什么的!是她拉我非要来湖边说什么鬼话,这可倒好,老天都听不下去把她带走了,这可不是我害她啊……” 有个府丁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没想到这个小风郡王这么逗,真好骗。 姜风一怔,一拳挥向祁攻:“好你个家伙!敢戏耍本王?” 祁攻堪堪躲过一招还接下他的拳头:“小风郡王,看来您真的没事了,还是赶紧去换身衣裳,免得着凉。在下还有事,先告退了。” 姜风话还没说完,就见他如一条鱼般蹦入了水中,王爷还在水里呢,他还是先去找王爷吧。 姜风傻了眼,跌坐在地上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湖边芦苇微微,深秋里显得尤为清冷。 水花自扑浪浊开后便渐渐小了动静。一群府丁也接二连三的跳入了水中,明王还在找他的那个小护卫,他们怎么可以立在岸边看戏? 有小厮绕湖半周跑来询问小风郡王的情况,姜风只是摇头摆手,躺倒在地望天出神。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快得他还没想到如何应对,他就已经躺在了湖岸上。 林阿奇的身子随着水纹一阵阵的下跌,周围的浪花气泡一叠又一叠,鼓破后发出无数咕嘟声,气流肿胀难忍,似要将她层层围绕不被人发现。 昏迷前想到师父那句“淹死的都是会水的”话,她心里有些委屈。 她可不是不听话故意下水玩啊。 水温很凉,云起再次入水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样。 她还一个人孤零零在水里泡着,肯定更凉。 居然不知她是何时不见的,真是太大意了。 当时只想着给她渡了气就会无事,却忽略了她一个小女子应该有的体力。 把程恩霈救上岸应该花费了她全部精力了吧? 真是该死! 云起咬着牙往回寻找着,可是一波波水浪拂去,打湿了他的眼,也逐渐加重了寒凉的心。 怎会没有? 方才她就是在这一片附近坠水,按理来说不会太远。 身后传来不少落水声,云起来不及回头,就被祁攻赶上,祁攻朝他比划了个手势,姜风无事。 云起点头,继续望深处游去。 不少府丁也在纳闷,那个小护卫不是会水吗?怎会突然不行了? 有府丁体力支撑不住,开始在水里扑棱起来。 岸上的姜风定睛一看,暗道不好,揪住询问的小厮:“快去找些会水能水的来!” 小厮跪地求饶“:“郡王息怒,已经在找了,只是自告奋勇的不少,大人们还是审查,怕放进来不轨之人。” “都什么时候了!还筛什么人!”姜风大怒,小厮吓得腿软站不起来。 湖对岸的人们眼睁睁瞧着“活过来”的姜风怒气腾腾的冲过来,一时之间还有人感慨小风郡王命真大,淹了那么久还能这般生龙活虎的。 “朱大人何在?” 远远的就听到姜风怒问,朱衍急忙上前拱手行礼:“郡王……” 姜风指着他瞪眼:“为何还不多派人手前来援助?” “这……” 程大人得知爱女无事,再见到小风郡王这个大活人安好无恙的立在人前,早已缓过了劲,脚步匆忙上前行礼。 “郡王莫怪,此事是下官主张的……” “都什么时辰了,你还在这瞎指挥点兵?你以为你是鳌雄将军在这破山点军?” 众人神色尴尬,小风郡王这话也太不客气了。 要说程大人是内定即将上任的三相之一,若论品级官阶也不必怕了这位郡王,只是这郡王刚死里逃生,如此激动也是能理解的。 程大人依旧面不改色:“回禀郡王,已有一人被挑选出来,正从前院赶来……” “不必了。”姜风一挥手,众人面色如土,比方才更加难看了。 说找人援助的是你,说不要人的也是你。 怎么你一个郡王的面子比当朝重臣还要大呢? “诶——那个小护卫被捞上来了!”有人眼尖的发现,踮起脚朝那边望过去。 众人自持矜贵身份,自然不会亲自前去观望。 而明王将人托上岸的地点选在湖对岸,显然也是料到了这一点。 大家必然不会讨个没趣眼巴巴凑上去。 众人这边正心思各异,姜风早已撒了腿往那边冲过去。 朱大人尴尬的收回了赔罪的心思,却也恰好撞见同样尴尬不已的程大人。 尴尬人逢尴尬人,羞颜惭某人。 云起是在离岸边足有五米之处发现林阿奇的。 他内心反思甚久,为何这么久了才发现她? 小丫头脸色冻得发白,嘴唇乌紫,手指冰凉毫无从前的灵动人气,想来她在水下缺少空气有多难忍。 姜风匆匆赶来,见到的就是云起正嘴对嘴给林阿奇渡气的一幕。 祁攻与一旁府丁早已自觉围成一圈阻挡外人视线,见姜风赶来也是不肯挪开半步。 他们忽略了一点,姜风长得很高,他离得老远,当然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女子,以及正在实施救援动作的云起。 湖对岸的小姐们也在议论纷纷。 小风郡王若是被明王他们以小护卫的方法救活那还好说,护卫与程小姐都是女子,他们都是男子,对嘴吹气也无甚大事…… 可现在湖那边昏过去溺水的可是个女子,她身边都是男子啊! 第五十五章 是好朋友(二更) 虽说人命大于天,要是连命都没有了,还谈何名声载誉? 可要是人没了还被夺了名声…… 那也太过惨烈了! 姜风捂住眼,一时不忍。 地上那个活蹦乱跳天天嘴皮子不闲着的女孩子,此刻只是可怜无助的躺在地上,不论云起然后按压渡气,她都毫无反应。 祁攻听到云起急促的呼吸声,这才叹道不妙。 “王爷——” “转过去!”云起低吼道,祁攻忙不迭扭回视线。 姜风冲上前:“表弟,我……” 云起手下不停,不顿按压着女子的胸腔,间接做着渡气呼吸。 祁攻拉过姜风:“让王爷来吧。” 姜风渐渐红了眼眶:“我……都怪我,如果不是……” 他已经猜到了,一定是为了救他,林阿奇才落的这个下场。 那么鲜活可爱的生命,却因为他,早早的倒在了地上,死在了那处冰冷的湖底…… “郡王。”祁攻打断他,语气不忍,“这不关你的事。” 众人都还未换上干净的衣物,此时正值阳光大好的午后,可阳光的暖度却照不进任何人的心底。 所有事物似乎都被蒙上了一层阴霾,连带着那个倒地不起的女子,都陷入了最沉寂阴暗的角落里,再也寻觅不到暖意。 不知过了多久,一颗泪珠滑落,滚滚而下,渐渐滴进了尘土里,与大地融为一体,很快洇湿了一小块沙砾。 云起还在拼了命似的按压,心中不断祈祷喃喃:林阿奇,醒过来!我不许你死!本王命令你醒过来! 曾经那种失去的无力感将云起密密包裹,年轻的男子跪在地上,只感到无穷无尽的绝望。 不知是否是这企盼太过真诚感动了上天,当几个大夫匆匆忙忙绕湖赶过来边把脉边让云起按压心口时,地上那个昏迷已久的女子终于悠悠睁开了眼。 “醒了,醒了。”有大夫欣慰笑道。 云起瞬间犹如泄了气的皮革球,软了身子坐在她身边。 大夫一惊,急忙探身要给王爷诊脉。 云起摇摇头,将地上挣扎着的林阿奇扶住:“先别起来。” 他的嗓子有些哑,很快,姜风和祁攻的声音齐齐盖过了他。 “林阿奇!” “你没事了吧?” “你感觉怎么样啊?有没有呼吸不畅或者浑身酸痛的感觉?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两个人你争我迎,七七八八说了好几嘴,林阿奇连连抽着气,一时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众人紧张的盯着她,只见她面部扭曲,缓缓抬起手捂住胸口:“痛……好痛……” 大夫急忙给她诊脉,好一会才为难皱眉朝众位拱手:“王爷,郡王,林护卫她……她经脉受损,似是胸腔内的骨头断了……” “什么?” 黑衣小护卫为了救落水的程家大小姐以及小风郡王断了肋骨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 这断了脚骨手骨还能有熟悉接骨的大夫摸一摸给接上,可这断了肋骨如何接啊? 公主府一打听到消息,登时就有告示张贴出榜,为恩人护卫寻天下最好的接骨大夫,速入公主府诊治。 公主那边都如此大张旗鼓行动起来了,程府自然也不肯落后。 程夫人与程大人一合计,干脆打定主意要在这小护卫病好后将她请入府中做程恩霈的陪读,日后定会好好待她,不让她受了轻视。 “一连救出两位恩人飞黄腾达,断根肋骨算什么?若是我有这般好运,那我就是断它七八根也不在话下啊!” “老石你说话真不检点!那肋骨可是护着五脏六腑的最重要的筋骨,你要是断了一根,怕是早就命丧黄泉,那还有福去享那腾达好运?” 话落惹得一帮闲话汉子大笑,老石一拍桌子嚷嚷开了:“你个贱桩头咒我!你没看那告示,公主府和程府都在遍寻名医吗?天底下的接骨好大夫怕是都要上咱京城来咯。” 京城本就是鱼龙混杂名人遍行。 告示贴出去不过一刻钟,就有上百位接骨大夫自报家门来到长公主府登记造册。 姜风亲自坐镇把关,只是这不断抖腿的动作还是出卖了他的心急。 云起为何不干脆把人放在公主府医治?这样接诊不是更快吗? 林阿奇此刻正倒在床上频出大汗。 她的鼻子已经不能很好的呼吸,勉强靠着嘴巴小口小口的喘着。 丹心被叫来伺候她,见着她原来是个女子,登时就跪着哭了出来。 “林……林护卫?你怎么这样了?” 林阿奇打起精神扭头看了她一眼,还微微扯了扯嘴角:“丹心,我好痛,我胸口好痛……” 丹心起身,哽咽着拿起桌上干净的衣物:“林护……林小姐,你别怕,先忍一忍,我给你换舒服的衣服,这样你睡着也能好受一点。” 林阿奇渐渐蓄气,一咬牙,在丹心的帮扶下坐起身子。 这个天杀的云起,那么用力压什么! 她根本没死只是昏过去了好吗? 麻烦你下次按压的时候先探探她鼻息再激动成不成啊? 在心底里骂了云起千百次,终于战战兢兢的换好了衣服。 “等一下!” 突然破门而入的云起制止了林阿奇要继续躺下去的动作,反而转手一抱,林阿奇腾了空:“做什么?” 云起皱眉不语,脚步飞快的出了房间。 “王爷!”丹心尖叫一声跟上脚步。 “去哪啊?”林阿奇虚弱无力,嘴唇毫无血色,揪着他脖颈处的衣物都没了气力。 云起怎会感受不到她与从前的不一般?此刻只觉自己的心被针扎似的刺痛:“是我对不住你,我送你回家。” 京城太过危险,他本就不该带她出来。 林遮相说得对,林阿奇不属于外面的纷扰世界,她若是一直呆在那个与世无争的小村落里,一定会比现在过得更畅快开心。 “什么?”林阿奇使了劲,大口大口呼吸着,只想减轻一下自己的疼痛感,“你把我弄成这幅样子就不想管我要赶我走了?” 云起脚步一顿:“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林阿奇大喝一声,两行眼泪瞬间低落云起还抱着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只是……”他挣扎一会,还是纠结道,“你的师父林遮相,不是也精通医学吗?” 林阿奇哭得伤心欲绝,哪还管他说什么屁话:“你就是不要我了!你嫌我在朱府给你丢人了,要赶我走!呜呜呜呜……” 丹心掰着手指,听着也是难过不已。 原来林小姐也是这么的不容易啊。 云起无奈:“祁攻。” 从柱子后面突然蹦出来一个人影,把丹心吓了一跳。 “收拾好了吗?” 祁攻抱拳:“早就收拾好了,就等林阿奇呢。” 林阿奇一听,顿时嚎得更大声了。 云起忍着耳朵的不适,林阿奇还死死扒拉着他不肯让他走:“我不走我不走!师父看到了会嫌弃我的,呜……我不走啊……诶?” 云起松了手,赶紧退后两步离她远了点。 “怎么来这了?”林阿奇尴尬的摸摸鼻子,这不是云起的房间吗? 云起吐口气,从一旁箱子里拿出条雪白的毛巾过来。 他打开了一直包着她湿漉漉头发的布巾,将柔软的毛巾覆在她脑袋上,轻轻揉搓起来。 祁攻和丹心齐齐瞪大眼,丹心上前一步:“王爷,这种事情我来就好。” 林阿奇狠狠拍床:“嘶……让他来!就让他来!” 丹心不明就里,倒也听话的乖乖退了下去。 祁攻将门掩上,屋子里徒留头发与毛巾相触的沙沙声。 林阿奇不哭了,鼻子呼吸愈加难受。 “我要擤鼻涕。” 那人居然没有反应。 “云起,我说我鼻涕要流出来了。” 云起还是没有反应。 林阿奇抬眸,却对上一双眼眶红通通的棕眸。 云起哭了。 这是林阿奇内心的第一个想法。 不过他为什么要哭?是担心自己吗? “是不是我凶你你觉得委屈了?”林阿奇吐吐舌头,“我疼成这样我都没哭,你哭个什么劲啊?你方才把我背回来,全城百姓都看见了,我恼成那样不也没哭……” 在她絮絮叨叨的功夫里,云起把她的头发擦了半干,起身晾好毛巾,又将小热炉点上,撒上熏香,拖过来给她烘头发。 林阿奇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的照顾,突然想到他这么伤心,说不准还有一个理由—— 他舍不得她。 舍不得这个朝日相处这么久的好朋友吧! 毕竟云起也是自己第一个这么要好的朋友呢。 看他经常独来独往的,脾气还那么怪,估计也是没朋友的人。 如果自己死了,那他就真的又要独自一个人了。 失去朋友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林阿奇从前体会过,她养的一只金毛兔就是她小时候最好的朋友,不过养肥了就宰了吃了。 虽然当时哭的很难受,但含泪吃起来也怪香的…… 咳。 林阿奇偷偷看了守着她出神的云起一眼,他是否也如自己思念金毛兔那般害怕自己也突然离开? 云起对上那双满满担忧的眼神,眼睁睁看着她的鼻涕流到嘴唇边,下一刻,她似乎是下意识的舔了舔…… 世界安静了那么一会。 “卧槽……” 林阿奇呸呸呸好一顿,结果惹得胸口更加疼了,疼昏过去前还嚷嚷着要杀了云起这个二货,听得门外的祁攻与丹心胆战心惊。 第五十六章 再见蜜饯(一更) 林阿奇再次醒来,天已经半黑了。 屋子里朦朦胧胧的,药味浓郁,围绕在鼻息间久久不散,她有些不想睁开眼。 从公主府千挑万选请来的民间骨科大夫已经给她看过,只是一来这肋骨不好接,二来男女之别在医学上还是有些介怀,须得等她醒来后再做打算。 云起见她睁眼,立即上前询问:“怎么样?感觉有没有好一点?” 林阿奇摸了摸胸口:“诶?我能正常呼吸了?” 守在一旁的老大夫一笑,甚好甚好。 丹心端过药来:“方才你睡下后已经喝过一次了,这药真是奇了。” 云起接过,依然如下午那般喂她喝下。 林阿奇还在赌气,虽然还是很疼,但好歹能自己喝,这可犯不着让他嘴对嘴喂。 “嗷……” 云起弹了她一个脑瓜蹦:“想什么呢?” 林阿奇皱眉,刚要反驳,云起已经将勺递过来:“躺好别动,我不保证你是否错动一分,骨头也错节一寸。” 林阿奇登时就是老老实实不敢再动弹了。 心口那处还是阵阵作疼,她还是先保住小命,来日再跟这人算账好了! 老大夫在一旁撵着花胡子道:“王爷大可放心,这倒是不会的,老夫已经给小姐扎过针,小姐自是不会再有错骨的危险了,若是经过老夫这手上天入地的接骨功夫,那定能……” 云起冷冷扫他一眼,老大夫立即闭嘴。 林阿奇一笑,狠狠瞪云起一眼,大夫说的呢!嘴倒是听话的张开喝了一大口汤药。 见她小脸苦得皱成了麻花,云起满意极了:“再来——” 好不容易喝完了药,她想要一颗蜜饯甜甜嘴都不行。 “吃过药就别好好休息,别想那些没用的。” 眼睁睁屋子里的人走远,她也无能为力。 “不就是吃点甜嘴嘛!什么没用的?吃了我就心情好,心情好了我这伤就好得快!你懂个屁——” 拿着一口袋蜜饯去而复返的云起:…… 林阿奇:好尴尬,怎么办?在线等!好捉急…… “你别走你别走!”林阿奇打着哈哈求饶,“快给我来一颗,真的好苦啊!我这么惨你舍得我一直苦下去吗?我都苦得不能呼吸了!” 云起面无表情,掩上门,趁着大夫不在,飞快的拆了蜜饯小袋拿出两颗递至她嘴边。 林阿奇微微抬头就蹭到了他指尖的第一颗,抿了抿发出小猫一样的舒慰感叹,她又想要蹭过来吃第二颗,云起却已先一步撤回了手。 林阿奇一怔,他已将那颗放入了自己嘴中:“真甜。” “你这个臭不要脸的!欺负我一个病人?” 云起静静的看着她,那小丫头瞬间变脸:“我错了,再来一颗,快点快点!” 只见这位公子哥潇洒利落的收拢了蜜饯袋,随手一抛,彩云流光金线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从窗口“啪”一声飞了出去。 “没了。”他嚼着蜜饯微微一笑。 “云起——” 屋子里又响起林阿奇震耳欲聋的尖叫声。 祁攻与丹心齐齐捂住耳朵,幸好早有防备,没聋,吼吼! 傍晚时分,浓云粉梢头,残阳光转足,姜风踏着夕阳,路人残影,亦步缓缓来到朱府送贺礼。 朱衍赔笑连连:“小风郡王,您来啦。” 姜风挥手,让身后的侍从将贺礼奉上,大大小小的摆了满满一排,朱衍更加羞愧:“多谢郡王,郡王破费了。” “不只是我的,还有明王府上的,多谢你请来的大夫了。” 朱衍一怔,似是想到了什么:“哪里哪里,那都是大夫的功劳,下官并未多大的酬谢资本。” 姜风点了点头,不置可否:“贺礼已经送到,府中还有事,先告辞了,祝朱二小姐夫妻和睦,白头顺遂。” 朱衍又是一番道谢,亲自送着姜风出府。 柳榆巷子里吹吹打打好不热闹,经过了白日里的险事,夜间来参加婚礼的宾客更多了,闲谈间除了二小姐的婚事,谈论得更多的,还是那落水二人,已经林姓护卫救人之事。 “明王为了救那小护卫,把人肋骨都压断了!” “此话当真?这是什么新奇的救人之法?” …… “以断骨换命,此乃大智!” “当年齐公落水,此法还未盛行,真是可惜了……” “明王怎会习得此法?若是运用在旁的危险致命之事上,不知是否依然有效?” 一席酒宴唱罢,宾客尽散。 婚房内,朱衍沉着脸先新郎官踏入一步。 伺候的丫鬟婆子们一怔:“老爷,这不和规矩,您已经来给二小姐赐过父亲福了……” 朱衍挥手:“无碍,都是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 喜婆子连忙行礼告退,二小姐毕竟是招婿,一家人,对,还是一家人。 朱惜雪掀开盖头,一双明媚大眼看向朱衍:“爹,您知道了?” 朱衍在桌前坐下:“你怎么不先知会你老父亲一声?方才小风郡王问起,爹差点答不上来。” 朱惜雪一笑:“爹,女儿早就长大了,有些爹爹考虑不全的,女儿自然要替爹完善。” 朱衍以手捂眼,惭愧不已:“都是爹无用,才害得你这般……” “爹,您说什么呢?” 打扮得喜气明艳的新娘子反倒要先在婚房内宽慰这个痛苦垂泪的老爹,这事怎么看都带着几分诡异。 屋外静候的丫鬟们自觉站得远了些,不听不看不晓,才是朱府丫鬟们的生存之道。 “今日府上出了这么大的事,和乐长公主与程府定是不会罢休的,今日暂且压下,是顾及着您在朝堂上的几分薄面让我好好完婚,过了今日到明日,究竟是何风景就不可知了。” 朱衍用衣袖擦擦泪:“是啊,是爹考虑太少了。” 朱惜雪给他倒了杯茶:“爹,您不用操心了,以后有女儿帮您,您就好好颐养天年吧。” “诶——”朱衍欣慰的看着女儿,“我的小雪真是好,可比旁人家的臭小子让爹少操心。” 这个旁人指的自然是刘尚书家的公子了。 朱惜雪一笑点头应是:“父亲还是快早些歇息吧,明日尚有要应付的呢。” “好好好,你也与女婿早点歇下吧。” 提到丈夫,朱惜雪微微脸红,目送着朱衍离开,那双明亮喜庆的眸子徒然暗了三分。 长公主与程府在外人看来皆不好应付,实则在自己瞧来,长公主恰恰是最不会为难她的一个。 大夫都给长公主府送去了,姜风怎会不领这个情?这不还是乖乖上门送贺礼。 至于程府,那家子的气头又怎会在朱府上呢? 且由得他们去闹吧。 恢复了静谧的柳榆巷子总算多了几分舒和淡静,一道黑影自朱府后门遛过,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林阿奇躺了一天了,屋子里时不时传来她的吆喝声。 “丹心!给我念话本子——” “奴婢不识字。” “丹心,给我倒杯茶。” “大夫说了,您不能喝茶,只能喝药。” “丹心,扶我起来走走吧。” “王爷不让您起身,您动一下可能错骨。” …… “还让不让我透口气了?” 床上女子咬牙切齿,床下婢女眼带疑惑。 林小姐不是一直在透气吗?难不成又不能好好呼吸了? 丹心一惊,连忙起身冲出去叫了王爷来瞧。 云起正在给林遮相写信,闻言重重落笔,飞快提步来到林阿奇床前:“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这人样子神色匆匆,林阿奇感激的看了丹心一眼,好样的丹心!就知道你心疼我,会把这人叫来让我爽一下! 丹心挠挠头,被林阿奇这一眼看得怪不好意思的。 她该不会是怪自己多事,动不动就请王爷吧? 不过这也是王爷交代的,林小姐不舒服就要叫他来,免得耽误了病情,这要落下什么病疾,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林阿奇瘪嘴皱眉,手指轻轻放在胸口处。 “可是伤口又疼了?” 林阿奇缓缓摇头:“不是。” “那……”云起睁眼,看着她食指戳了戳心口。 “心里疼。” 云起:…… “我要吃蜜饯!” 云起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渣男! 林阿奇气得发慌,很好!这下是一点都没有爽到,这种挫败感是从来没有过的。 云起的无情成功激起了林阿奇的斗志,越挫越勇,勇往直前。 “丹心,你就悄悄溜去小厨房,趁着端药的功夫把那袋蜜饯找出来啊。” 丹心点点头又摇摇头:“可是我不知道蜜饯藏在哪,我怎么找呢?” “也是哈,毕竟端药只要一下子的功夫,找蜜饯是一会儿的功夫……” 她咬着手指想了想:“不如你去从我箱子里拿几个钱出去买点回来吧。” “好的,在哪啊?” 林阿奇望了望窗外,确定无人后,指着丹心右侧的几个大箱子:“中间那个,打开后右数第二个,里面有个小布包,钱就藏在那。” 丹心乖乖的拿了出来,数了数:“买多少?” 林阿奇琢磨了一会:“我应该还要和一两个月的药,你先买半个月的吧,我怕到时候吃腻了,还可以换种口味。” “好的!”丹心收好了钱,当着林阿奇的面放进了怀里,还轻轻拍了拍压了压,确保零钱都装好了之后,在林阿奇依依惜别的目光中跑了出去。 然后拐弯,径直冲进了云起的房间。 第五十七章 汤药喝饱(二更) 云起勾唇一笑:“就这些?” 丹心一脸做了亏心事的不安感:“真的,林小姐就只有这些钱了。” 王爷怎么这样啊!真抠!居然还打林小姐这么可怜的女子的体己钱…… 颠了颠钱袋子,云起心情大好。 小样!终于有一天栽在小王我手中了吧!让你从前那么嚣张跋扈,今日就好好杀一杀你的气焰。 “既然她那么想吃,你就再过一个时辰拿去给她吧。” 在丹心满脸期盼的目光中,云起拿下腰间系着的袋子,从里面掏出一颗,用布巾包裹着:“去吧。” 丹心整个人如遭雷劈,就,就一颗? 林小姐那些钱虽然不多,但好歹也是她一个月的工钱,可比从前在公主府里还要多了一倍不止呢,王爷拿了钱就给一颗? “她日后不是还要买吗?” “哦!”丹心接过,原来王爷是要以抵押的方式来算蜜饯呀。 “告诉她,以后都没有了,只此一颗。” 丹心当场石化。 “什么?” 云起冷冷淡淡,扫过她一眼又坐回桌案前:“嫌多?” “没有没有!”丹心连连摇头,“只是……” “只是什么?” “奴婢回去怎么跟小姐说啊?” “你就说——”云起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 窗外黑幕笼罩,月明星稀,一株小树正被风吹得哗啦啦响,若是从窗外望进去,定能一眼瞧见这个坏王爷嘴角的那抹得意笑容。 “就说天色已晚,卖蜜饯的都收摊了,京城的蜜饯很贵,她这点小钱只够买这一颗,再多的没有了。” 丹心懵懂点头,她从来都是对主人家的话深信不疑的。 “就这么说,她会懂的。” 行礼告退后,丹心掐着点跑进林阿奇的房间,对上望眼欲穿的林小姐,丹心很没底气的将布包奉上。 “就一颗?”林阿奇心绞痛似乎更为严重了,“京城物价果然如此!” 丹心微微张口,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王爷果真没有骗自己啊,眼前这颗小小的泛着金色泽的甜蜜饯,居然这么贵! 她一个月的工钱才能买这样一颗…… 她原本还打算等结了月钱,也给家中哥哥姐姐们买点蜜饯吃的。 现下看着林小姐大失所望的纠结难忍样,丹心又不忍了。 林小姐这么可怜,要不等结了月钱,先给林小姐买一颗吧。 毕竟她对自己这么好,还帮自己解了围,让自己留在了王府呢。 打定主意的丹心伺候起来更加卖力了。 “小姐你等一下。” 丹心脚底抹油一般跑到小厨房,端过药又稳稳当当的跑回来:“不能浪费了这颗蜜饯,小姐先吃药,这样再吃蜜饯就不怕苦了。” 林阿奇却坚定摇头,小脸大眼里满是执着坚定,似乎这是她身为一个坚毅病人最后的倔强:“不,我不吃。” 丹心递药的动作都凝滞了:“为什么?” 林阿奇把蜜饯打开,将布包铺好,一口气闷下苦汤药,再将布包完完整整的包好放在床头。 “我要把它留到我觉得最苦的时候吃,说不准哪次换了更苦的汤药,我就没得吃了。” 丹心都要感动得哭了。 小姐好伟大,小姐这么懂得取舍! 她一定要更加勤勉卖力,争取得到最好的月钱,这样才能给林小姐买蜜饯! 两个女子都暗暗下定了决心,再也不提汤药很苦之事。 一连好几次喝药,林阿奇都不吭不响的,惹得云起惊疑:“祁攻。” 祁攻快步上前抱拳:“王爷。” “阿奇如何了?” 祁攻有点摸不着头脑:“她还是那样啊,吃吃喝喝,不过这喝酥茶改成了喝汤药而已。” “不是,我是说——”他食指轻叩桌案,“她就没有再闹着点什么?” “闹着什么?”她没闹不是更好吗? 祁攻这般就是没有什么了。 “算了,我自去瞧瞧吧。” 祁攻跟在他身后,两人一道前往林阿奇所在的房间。 门外刚好端了药正要进屋的丹心远远瞧见了王爷,立即停住脚步,待得他们二人进屋后才跟上。 林阿奇听见脚步声,一猜就知道是云起,没好气的闭上眼,装作睡着了。 “小姐——” 嗯?不是云起? 林阿奇放心的睁开眼,猛的对上云起阴测藏笑的棕眸。 那双眼睛似笑而非,仿佛在说,你装睡,而我瞧出来了。 丹心…… 林阿奇咬牙切齿的扭过头,丹心还不知发生了什么,躬身递着药:“小姐,喝药吧,这是今天最后一碗了,喝了明日伤口就不会痛了。” 林阿奇没好气道:“哪有那么快?” 丹心有些委屈:“是大夫说的。” 云起挥手:“伤筋动骨一百天,大夫说的也是宽慰的话,你先下去吧。” 祁攻和丹心二人都退了出去,林阿奇自然不肯当着云起的面,拆开布包边看蜜饯边喝药。 今日我林某人就是这么硬气。 在云起的注视下,林阿奇飞快咕嘟咕嘟喝完了一大碗汤药,苦得整个人恨不得立即昏过去。 偏偏还要强作欢颜,把碗一松,抹抹嘴一笑:“这药真是一点都不苦,我都喝习惯了,当水喝呢。” 云起笑得更加开心:“那真是太好了,我们阿奇真是越来越嘴……” 嘴硬说出来不大好,真是深怕她再喊些什么惊人之语——顿了顿他又改口:“嘴甜了。” 林阿奇笑容莫测:“是呀,这世上哪还有比我更甜的呢?” “这是什么?”云起自然发现了那个小布包,不待林阿奇反应过来,他已先伸手拿过拆开。 林阿奇咬着牙,你是属贼的吗手那么快? 一层层揭开,映入眼前的是一颗有些黏|腻却又散发着馨甜香气的小蜜饯。 云起诧异的看她一眼,她竟然留着一直没吃? 只有这么一颗,她是不是舍不得吃?毕竟这颗蜜饯花光她所有的钱了,她当初买根糖葫芦都那样小心翼翼的。 而自己居然这样糟践她的小心思,还把蜜饯从窗户扔了出去…… 林阿奇怂怂的对上他的视线,完了完了完了,他发现了,这可如何是好? 云起将布包放了回去:“你好好休息。” 说罢转身离开。 林阿奇怔怔的目送他出门,掩门,直至窗外再无人影。 风吹得院中树叶纷纷作响,吹得林阿奇心里也慌慌张张。 他这就生气了? 她不就是没听医嘱想吃一口甜味吗?她又不是没有按时吃药。 更何况这也太冤了! 她根本没吃那蜜饯—— 她脑子里的弦一紧,他看到那一颗,该不会就以为她吃得只剩下一颗了吧? 天王老子啊!她该怎样洗清这冤屈? “丹心!”林阿奇大喊。 “小姐怎么了?”丹心正在打盹,闻言立即进屋。 “你快去跟云起解释啊。”林阿奇躺在床上不敢乱动,只能挥挥手臂皱眉探眼。 “跟王爷解释什么?” “我没吃蜜饯啊!” “王爷他……” “你快去啊!” “哦哦哦。”丹心领了命飞快跑去云起那屋,将林阿奇这没头没脑的吩咐将与了云起听。 “我知道了。”云起放下看了一半的书籍,微微摁了摁眉心。 “奴婢告退。” “慢着。”他将桌上剩余的那袋子蜜饯递来,“一并拿去给她吧。” 丹心激动的看了一眼王爷,王爷真大方啊,对林小姐真好!这么贵的蜜饯,说全部给小姐就真的都给。 丹心领了东西开开心心的退下。 林阿奇则看着那袋子蜜饯毫无胃口。 女子歪歪着脑袋,手指有意无意的摩挲着蜜饯绑绳,他一定是生气了。 丹心那样解释,他一定是以为丹心是自己人,她叫丹心这样没头没脑地解释,他只会觉得自己欲盖弥彰吧? 云起躺在床榻上,那么抠财的小丫头,为了一颗蜜饯也能舍出全部家当,自己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两个屋子里的人都对月叹气:“唉——这可如何是好?” 翌日天光大好,院子里暖意融融,一束暖阳自树缝叶隙间照过,最末端刚好被一衣袖遮挡。 那人正对着明王府大门喋喋不休:“倒是快开门啊!这明王府都是懒虫吗?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起床?” 拎着一大兜子补品的姜风靠在树干上发蒙,不知过了多久,一处侧门终于被打开,率先走出来一个小丫头,拎着一个篮子,像是出来采买的。 姜风立即上前询问,小丫头先是行礼,面对郡王也好不羞怯:“我家王爷请了师傅要做药膳,现下我正要去采买呢。” 姜风了然:“那你先帮我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来了,要进去看望那个小护卫。” 小丫头却摇头:“这可不行。” “这怎么不行了?” 小丫头想了想,复述祁攻的话:“林护卫要静养,不论何人要上门拜访都要拒绝,尤其是姜……”小丫头眼睛转了转,“小风郡王您。” “什么?”姜风又开始骂骂咧咧。 身后跟着的小厮习以为常,只是掏耳朵的动作愈发熟练。 林阿奇睡到自然醒,虽然身上还是有些不适,但疼痛感明显已经不强烈了。 只是这如厕洗手擦脸都要丹心帮忙,她还真是不习惯,怪不好意思的。 丹心扶着她:“小姐慢点慢点。” 林阿奇咬牙缓口气:“我今日能坐起来了。” 丹心开心笑着:“嗯!王爷说,等你能下地走路了,就送你回乡。” 林阿奇又缓缓躺下:“是吗?我好像还不行诶。” 第五十八章 暴怒少女(一更) 丹心点头:“嗯。”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姜风还在府外苦苦纠缠,半个时辰后,闻风赶来的祁攻才制止住他。 “林阿奇每日要喝十碗汤药,现在还不能多说话,你要是去了她肯定跟你说东说西的,对病情不好。” 姜风非常不高兴。 “十碗?她是药桶吗?这些,这些。”他伸手点了点手里以及地上堆放的东西,“还有那些,都是我和我娘的心意,叫她都好好收下。” 末了还很担心的补充道:“别拒绝。” 祁攻一本正经的接过,带着侍从回了王府,姜风还想凑上去瞧一瞧,被门拍了一脸灰。 “真是——”姜风攥了攥拳,“罢了!谁让那丫头救了我两次,真是欠了她的,还不见我……” 林阿奇是真的没有办法见人。 那位老大夫的药虽然好,但她用了之后有些过敏,身上起了红点点,虽然不痛不痒,但就是难看。 谁愿意让更多人知晓自己的怪病?干脆躲着不见人好了。 “回来了。”和乐长公主正在侍女的服饰下享用宫里新送来的香茶,见姜风土色臭脸,她没好气道,“怎么一脸耷拉扫兴样?” 姜风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拿起新泡好的茶灌了一嘴。 和乐见他如此糟蹋自己的宝贝茶,一个小橘子“砰”一下砸在他头上。 “娘——”姜风跳起来。 “那个护卫不肯见你?”和乐眼尾一勾,语气淡淡。 姜风登时忘了要吐槽的事,立即凑上去:“您怎么知道?” 和乐懒得再看他,这个蠢儿子真是半点不及他哥哥的聪明。 “要是见了你,以她救命之恩的身份,怎么也得多说两句话吧?” 姜风又憋了气,是啊,不管是自己找她说还是她找自己说,都得是多说两句才成的。可偏偏他就是被拦在了门外不让进,这才更气人。 他可是一个郡王!她不过是个护卫身份,凭什么敢不见他?不就是仗着自己有个救命的身份在吗? “罢了,阿起呢?他怎么说?” “阿起……”阿奇和阿起的发音还真有点像,姜风回过味来才突然站起身。 和乐长公主抬眼,默默看着他动怒。 “我谁也没见着!不是林阿奇啊!根本是云起不让我见他!” 和乐以帕掩嘴,吃下一瓣剥好的橘子,语气没甚起伏:“那就改日再去吧。” “我——”他哪咽的下这口气啊?明明他才是被拒之门外尴尬不已的那一个,结果那二人齐齐以林阿奇身体不适的理由将他拦在门外,他也没有任何回旋办法啊。 “那个程恩霈是怎么回事?” 这边还没想通,亲娘抛下的问题就接踵而至。 “还有,那个锥乡的事情,解决完了没有?” 这句就有些迁怒的含义了。 “娘。”姜风可怜巴巴的望向她,“外祖母那事实在是不好办啊,至于那个程恩霈,鬼知道她是怎么回事?” 和乐长公主朝一边的侍女招了招手,那侍女很快将一拜帖送上,烫金落梅纸贴上两个大字——程府,映得姜风眼皮直跳。 “那件事不好办,这件总该有个明了了。” “什么?程恩霈要见我?” 林阿奇喝完今天的第三碗汤药,刚要躺下,一听这话登时就来了精神:“程府家大业大,是不是会给我好多恩谢赏赐?” 她甚至小幅度的搓了搓手:“是庄子还是宅院?或者金灿灿的银晃晃的锭子?” 对上那双放狼光的眸子,云起很不给面子道:“人家只是想要见见你,当面跟你道谢。” “好呀好呀!”那丫头病色未退,脸颊却因激动红润了几分,“当面给我酬谢,我也是很开心的。” 云起撑着膝盖凑近她:“你什么时候变成一个财迷了?” 还别说,他还挺喜欢她这副市侩样子,有把柄才好玩。 林阿奇眼睛小幅度的扫了眼枕头旁的白布包,很理直气壮的朝云起道:“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你从前眼睛不好看不出来吗?” “是,我还真没看出来。”云起失笑,“不过现在看出来也不晚。” 他手指摩挲着她喝完药剩下的空碗底沿:“毕竟我这么有钱,你在我手底下做事,总得拿出点态度来。” 林阿奇瞪眼:“我什么时候在你手底下做事了?” 云起挑眉,将空碗搁下,食指点点自己:“王爷。” 又点点躺着犹自倔强的林阿奇:“护卫。” 床榻上的小女子果然暴躁了:“卧槽你……” 被演了,她林阿奇居然被眼前这个王八蛋演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不再自由自在来去自如了? 似乎就是跟着这个人进入京城之后…… 他有身份有地位,自己正是为了跟他来京城玩才会扮作他的护卫一路同行。 不过现在她已经点明了身份,她不是护卫了,她是假扮的,众人也都知道她是个女子了,这护卫定然是不可能继续演下去了。 她一没武功二没看家本领,何来保护云起一说? 不过要是继续在云起身边装下去,她得拥有个什么样的新身份才好呢? 该不会叫她当他的婢女吧? “你可以当我的婢女,如此便可在京城继续混下……嗷!” “老子要跟你同归于尽!” 林阿奇恶狠狠的将被子罩在他头顶上,使了浑身解数往下压。 奈何她实在力不从心,没一会就被云起反攻,一掌反掀被面,另一掌按在林阿奇的肩颈处,毫不费力就将她按压在床榻上动弹不得。 祁攻和丹心冲进来看到的就是一副辣眼睛的画面。 对不起,打扰了。 两人又老老实实的退出去将门掩上。 林阿奇脸红得要滴血:“你这个登徒子!” 声音响彻王府。 路过的侍从们都渐渐习惯将林小姐的话当作耳旁风了。 原来这位来历不明的林小姐身子骨这么要好,伤成那样了气势还能不减。 “可不是?咱们王爷脾气也怪好的,天天被林小姐骂还能面不改色一个劲朝那屋跑呢。” 几个丫头嗤嗤偷笑,惹得管事婆子一顿哄管。 “胆肥的,敢在府里议论主子们的事了?不想活了?” 待得几个丫头被吓跑,立即有两个年纪大些的婆子围过来:“我看林小姐跟咱们王爷有事。” 几人交换着“你懂的”的眼神,一时低声笑闹不断。 “我当你婢女?你下辈子做梦去吧!” 为什么不是这辈子做梦?祁攻摸了摸鼻子望天。 丹心乖巧的看着地,林小姐真会说笑,府里都传王爷睡觉从来不做梦,这是让王爷想都不要想吧。 云起瞪着身下这个怒气冲冲涨得脸红的小女子,她的脸蛋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可爱?还有,那两只水灵灵的杏眼滴溜转着,宛如下一刻就要溢出水来了…… 等等,溢出—— “呜……”林阿奇嚎啕大哭,云起瞬间瞧见她后槽上的两颗黑虫牙。 “我要回家!我要跟师父师娘在一起呜……” 她哭的好不伤心,似乎这十几年从未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云起被她哭的心烦意乱,一时慌了神,就怔怔的立在她床头看着她哭。 林阿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好的是哭泣牵动了伤口处,断了的骨节还没来得及养好就再次被震动,林阿奇捂着胸口边哭边吸气,很快就呼吸错乱疼得再没了哭声。 昏过去了? 云起傻了眼,不是,怎么会这样?好端端的哭什么啊? 女人真是麻烦! 饶是如此想着,他也还是听见自己用最慌乱的声音喊着祁攻:“快叫大夫!” 受了此生最大委屈的林阿奇哭晕了。 林阿奇听见大夫与云起低低的交谈声,醒了很久的她一时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 她哭了,还是在云起面前哭,哭也就算了,居然又因为疼痛呼吸困难昏了过去。 她还要不要面子啊? “老夫已经尽力保住了林小姐的性命,只是接骨毕竟涉及男女之防,若是有更好的女医在,便可无碍,只是……” “大夫之意本王明白,只是这女医该从何找寻?” 大夫沉默了良久才道:“老夫倒是知晓一地,溪乡虽偏远,但人杰地灵,许多良医便是从那边传出来的,或许可以一试。” 溪乡? 林阿奇偷偷把眼睁开一条缝。 说巧不巧,师娘行走江湖也会一点接骨的把戏。 只是…… 她摸了摸胸口处。 她可不敢跟师娘说自己跑来京城把骨头摔断了。 等等! 她脑海中闪过一点不明的讯息。 她刚刚想什么来着?摔断? 她落水为什么会把肋骨摔折了?是在水里被石头压断的? 云起感到背后有一道凉凉的视线传来,阴冷的氛围笼罩其身,他缓缓转过身去,承载了林阿奇浑身怒火的枕头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 老大夫被吓得当时就跪地求王爷饶恕了。 这,这可是明王啊! 谁料云起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微微一笑。 完了完了,王爷被砸傻了。 他挥手让大夫先告退,老大夫哆哆嗦嗦拎着药箱跑了,林阿奇眼底的火焰只差一步燃烧就能将云起燃成灰烬。 “你给我说清楚,我的骨头是怎么断的?” 云起回忆了那天的情景。 着急是着急,从林将军那学来的救生法也是真的有用。 他定睛看了眼林阿奇,那处樱唇也是真的软…… 第五十九章 失意过往(二更) “你既然懂那溺水施救法,又何必多问?”他低了眼,暗自好笑,多问也没用,反正结果都是一样。 林阿奇捂着胸口,大有一种死了算了的悲凉感。 她救程恩霈,不过是她心善,从来不会对危险之人置之不理,例如当日救下云起一般,那是她大度善良。 后又入水救姜风,那是因为她把姜风当朋友,她这人对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更改,既然好友有难,她定是要一己之力渡人之短的。 万万没想到的是,她才两月不下水,居然就因为体力不支坠水了。 更没有想到的是,云起为了救她,使用溺水施救法,把她肋骨压断了…… 她此刻的心情就如那猎鹰冲地抓小鸡仔,鸡仔没抓着反倒吃了一嘴灰一般难受挫败。 还不知外界该如何传呢。 她一个小姑娘被云起占了便宜,也不知人家会认为是云起善良救她,不得已毁她清白…… 林阿奇静静倒在床上,扯过一旁棉被,拉过了头顶。 “诶——”云起拽了拽被面,没拽动,“你生气了?” 被子里的人还是静悄悄的。 “我那也是迫不得已啊,我要不那么做,你怎么可能还躺在这活得好好的?” 林阿奇还是不理,他无奈,继续自顾自道:“你也换个角度想想,我要是不救你,你岂不是白死了,公主府的赏赐还有程府的答谢,你就都不要了?” 被子被掀开,林阿奇喘了两口气,是啊,她又不傻,好死不如赖活着。 “我要见程恩霈。”她定了神,认真道。 程恩霈做上轿子离开时,程夫人还一脸担忧:“霈儿那么着急做什么?这才几天功夫,缓一缓也没关系啊。” 程乐山一摆手:“两个小姑娘的事你就甭操心了。” 程夫人拧着手帕追问:“她要是以此要挟些什么,咱们难不成都答应吗?” 原是担心这个? 程大人揽住夫人的肩,二人姿态亲昵:“我观那林护卫不是爱慕虚荣的人。霈儿既然已经无事,她亲自上门道谢正是显得咱们程府教女有方,孩子大度可亲,以后议婚事才更好听,不若如那公主府一般至今没有动静好?” 程夫人脸色一变,还婚事,霈儿此番名声都要扫地了:“那还是罢了,就让霈儿自在去吧。” 她给公主送拜帖,那边却连个信都没有。 不愧是最为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对他们这些官臣勋贵向来不屑一顾。 不过想到公主府,程夫人又开始忧心:“外面还在传霈儿和小风郡王之事,不知有多难听呢,就让霈儿这般去,我怕……” 程乐山对这点倒是很想得开:“这倒不必忧虑,霈儿又不是真的胆大妄为什么都拎不清,她会去处理的。” “你这——” 程乐山打断她:“儿孙自有儿孙福,霈儿婚事如何,还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往后日子还是她自己过的。” 本还担心丈夫自此就要逼着女儿嫁与姜风了,程夫人得到了丈夫的宽慰态度,心情就松懈了三分。 她可打心眼里瞧不上姜风。 虽说是个郡王,可行事作风样样比不过一母同胞的姜清。 若是姜清来配闺女,她倒是还能应允点头,这姜风嘛,程夫人松开帕子,还是罢了吧。 “程小姐来了。”丹心低声道了句就自觉撤下。 林阿奇勉强起身靠在软枕上,程恩霈进来时晃了好一会神。 “你就是救我之人?” 她上下扫了床榻之上的林阿奇两眼,瞧着比自己还小很多呢,怎么那么厉害,能把她救出来? 这些官家子弟说话都喜欢说一半,林阿奇早就领会过了,此刻也不含糊:“是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呢。” 意思是我救你可不容易,你可得好好感谢我。 程恩霈低声一笑,果然还是与旁人没有区别。 那么拼了命救人,可不是想多得些好处:“林小姐护我周全,我程家自是不会亏待了你的。” 她顿了顿,再抬眼望她,却没从林阿奇脸上看到半分惊喜之色。 程恩霈有些失望,抬手捻着帕子轻咳一声。 林阿奇干脆翻了个白眼,不就是叫她上府做陪读?祁攻都把这消息告诉自己听了。 这算哪门子的报答?真比不得姜风带来的那些山珍海味、奇异宝石之类的好玩意半点,程府真是太小家子气了。 再看这程恩霈,啧啧,说不准在程府也并不是什么大小姐吧?可能日子也挺难过的,毕竟她这么一条人命如此不值钱呢。 程恩霈抚帕的动作一顿,她这是什么表情? 同情吗? 程小姐心中犹自惊疑,林阿奇却开口不咸不淡道:“亏待倒是不必多说,只有实际行动才最叫人心底舒畅。小风郡王一大早就来看望过我了,送的慰问品数不胜数,祁攻帮着清点了好一阵呢。” 她似笑非笑的眼神学着程恩霈,也上下扫了她两眼。 这位小姐似乎是空手而来,竟然没有半分诚意呢。 程恩霈气得满脸血色通红,放肆!真是太放肆了!胆敢这样对她说话? 不就是仗着自己救了她,就敢这般无礼…… 林阿奇依然淡定的笑。 可不是,偏偏就是她,可在那日一连救了两位贵人呢。 京城早就传遍了,她林阿奇才是此事最大的功臣,在大夫断言程小姐无救之后,义无反顾顶着谩骂救活了她,她就是这么有本事。 再一对比两府的动作,一个大清早的上门拜访送慰问,一个不仅临近傍晚才出发,而且是空手而来…… 原来他并不是对所有人都不在意啊。 想明白此点,程恩霈一颗心都堕入谷底,比那日刺骨的湖水还凉。 “那林护卫还是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好了。” 撂下没头没脑的一句,程恩霈落荒而逃。 林阿奇看着她的背影笑得好不欢快。 “你都听着了吧?快出来看呀!藏着看她后背有什么好玩的?” 云起背着手,摇头无奈:“都说程小姐一人独大,占着程府不让她爹纳小妾已是在京城出尽了风头,没想到啊。” 他颇为满意的点头:“还是我们林阿奇最棒,一人降一人。” “你这是夸我吗?” “你说是就是。” “快点给我——”她摊开手掌。 云起却装傻:“什么?” “祁攻帮着我清点半日的礼品呢?” 云起望天:“这就要去问祁攻了,问我做什么?” 这家伙。 就知道他不肯说老实话的。 等她好了,自己去翻那些东西好了!反正都是她的,跑不了。 解决完了糟心事,林阿奇也不盼着程府真的送些什么好玩意来了。 盖上被子又好好睡了一觉。 到了晚上用饭,一道道鲜美可口的药膳被摆上了桌。 “这是?”林阿奇朝丹心问。 丹心摆好最后一道山药炖排骨,脸上笑嘻嘻的:“都是王爷吩咐的,王爷对小姐最好了。” 林阿奇咬着筷子,颇不好意思的附和:“是啊,这可真好。” 她嘴里除了药苦味就没有别的滋味,正是需要吃点东西解解馋,本打算叫丹心去酒楼点几道,没想到他已经准备好了,还这么丰富。 “吃这些与药不冲突吧?”小心一点不为过。 丹心重重点头:“小姐放心吧,当然不会了!这都是王爷问过老大夫以后才吩咐人去采买的,连炖汤的时间都交代了好几次呢。” 林阿奇舀汤的手一顿:“嗷……” 这人这么好? 有猫腻。 吃饱喝足的林阿奇颅内灵光一闪,他该不会是惦记着姜风送给自己的慰问品吧? 这么一想就越想越难耐,关键是她觉得自己还挺能耐。 夜黑风高夜,查看礼品时。 林阿奇早早的就叫丹心下去歇息了,于是趁着月色正浓时,她轻轻挪动身子,从床上溜下来。 “嘶……” 没想到不动还好,这一动牵一发而动全身,伤口处又开始疼痛起来。 这次的疼倒不是先前那边的闷窒感,而是一阵阵的针刺疼。 林阿奇咬着牙想要呼救,这才发现自己开口艰难,一个简单的字音都说不出来,更别提一句完整的话了。 完蛋了。 她该不会真要命殒此夜了吧? 伴着懊恼羞愧,林阿奇“梆”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拿着一颗夜明珠想要逗她玩的云起脚步一顿,立在窗边时,心速急剧上升:“林阿奇!” 屋子里,一个头发凌乱的少女四仰八叉的倒在桌角边,手里还死死算着胸口处的衣物,额角冷汗狰狞,小嘴紧紧抿着,云起似乎能听见她昏迷前痛苦挣扎叫着自己的名字。 “林阿奇!林阿奇!” 少女不为所动。 “大夫——” 云起没来由的心慌意急,这场景与十年前一般,太过相似,他又仿佛回到了那一天,血光漫天,尸横遍野,他抱着林遮相的尸体,可眼前再无那人的往事笑音。 扰得他恨不得将时间的一切捧来交换。 “林阿奇你别死……” 祁攻和丹心脚步匆忙,赶来的大夫衣衫不整,药箱磕在地面发出叮当狂噪。 云起哽咽难言,手还死死搂着女子,手指哆嗦不已,脑中一片混乱。 祁攻皱着眉把老大夫领到云起跟前:“王爷莫急,快让大夫看看吧。” 云起似乎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才终于松开手,祁攻连忙将他扶起。 唉……王爷这是又想起那夜之事了。 第六十章 接骨之痛(一更) 但逝去不可忆,来日犹可期。 祁攻摇头劝止:“王爷,大夫来了。” 二人让出距离,老大夫蹙眉良久才放下诊脉的手:“林小姐状况很不好,须得尽早接骨才是。” 说来林阿奇一直对接骨这事不置可否,从没说自己介意这男女之防,也不说自己愿意让老大夫接骨。 “你可有把握一定能接好?” “医骨可比医心要容易。” 祁攻擦了擦额间并不存在的汗,老大夫这话可真是杀人诛心。 “是,她有心事。”云起棕眸氤氲着化不开的稠深墨色,可不是惦记着那点身外之物。 这般想着有些心疼又有些想笑。 这人怎么这么倔?那些宝贝就比她的性命还重要? 一阵狂风忽的袭来,将大夫匆忙进来还未来得及掩严实的屋门拍得惊响。 丹心匆忙上前合门,费了好大的劲才合上一扇,祁攻三两步上前扶住她:“我来吧。” 二人合好门就立在了屋外转角的廊下,听着大雨淅淅沥沥瓢泼而至。一串雨珠顺着屋檐滴滴答答清脆落响,石路小坑里很快积攒雨水形成大大小小的水洼。 二人齐齐仰头凝视,一时无言。 “林小姐她会没事吗?” 良久,丹心的声音响起,微微有些焦虑。 “有王爷在,肯定无事。”祁攻一笑。 丹心抬头,与祁攻齐齐一笑:“是!王爷和林小姐都那么厉害,王爷一定会治好林小姐的。” 屋子里的气氛并没有屋外的融洽,恰恰相反,里面还多了一股焦灼不下的气息。 “王爷,这……”大夫饶是见惯了大户人家的怪癖,此刻也有些胡子一抽想要逃跑的冲动。 “就这样,开始吧。” 老大夫盯着林小姐只着一件单衣的后背,却感觉自己的后背也如日灼烧,针扎般难受。 “林小姐她——” “无需再纠结是否需要经过她同意了,没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 云起声音低沉压抑,伴随着风雨声敲打在大夫心头,只让人硬着头皮也不敢轻易推却。 “那老夫就得罪了。” 老大夫拱手行礼,打开药箱拿出所用之物一一排开。 云起看着那些粗细长短不一的金针,以及大大小小的敲拿古锥棒,面上忧色良久不退。 怀中这个小女子,真能承受得住吗? 也不知是算幸还是不幸,她此刻昏了过去,自是不必担心醒着时推拿疼痛煎熬。 为了保险起见,云起还是死死握住了林阿奇的手和身子,免得她痛醒时因为挣扎坏了医治。 很快,隔着一层衣物,密密麻麻的针尖就竖满了后背。 大夫又行礼:“王爷,接下来是最重要的环节了,请讲小姐侧放在床榻上,必要之时,务必不能让她动弹。行差踏错若是一步,那这后半生可就毁了。” 接骨不是小事,林阿奇能活到现在已然是个奇迹。 民间高手盛行,自是有懂得奇异疗法的好大夫。 云起对这位长公主府送来的大夫的医术自是深信不疑,可要是保证林阿奇不动,云起却没有十足把握。 “本王自当竭尽全力。” 大夫得了指示,让云起将事先准备好的身麻散喂林阿奇吃下,微微躬身拿取医药物品。他年纪虽然大了些,但手上动作麻利,丝毫不见拖沓。 云起深深的看着昏迷频冒冷汗的丫头,心中只有一个期盼——不要死,好好活着。 在第三根粗针插入她腹部上方的穴位时,林阿奇呕出一大口浑浊污血,腥味沾染了云起一身。 云起却浑然不介意,只是慌忙间看她神色,甚好,她还未醒来。 “大夫,可否再快一些?” 大夫这时面上可见的轻松:“污血已除,接骨就容易了。”他话一停,便飞快地取下了林阿奇后背的无数金针,并取上新的刺针扎入林阿奇的面部及手部。 “接下来请王爷将小姐放平至床榻上。” 云起依言照做,林阿奇却悠悠转醒了。 二人皆是一怔,云起跪坐在她床头,微微挡住她的视线:“府里来了大夫,这就给你接骨,你放心便是。” 没说男女,也没说来的是新请的还是原在的。 林阿奇只觉胸腔有股暖流,那是体内的血液在流动吗? 她不懂医学,只觉那处没有从前那般疼痛了。 只见老大夫用口型对着云起道:得罪了。 便闭上眼,将手探入了林阿奇的衣摆里摸骨。 那双手骨节充实有力,依靠着多年来积累的经验,很快便摸到了断骨。 林阿奇浑身瘫软无力,似乎浑身都没什么知觉。 她睁着眼能看见面上插着的长短金针,这是在给她接骨啊。 她微微闭上眼,真想一觉醒来就能好啊。 可这幻想才出现一刻,下一瞬,她就因为疼痛大喊出声。 云起死死按住了她的身子:“阿奇别怕,忍一忍,你忍一忍就好。” “痛……好痛……”她没有力气说话,身麻散已经开始发挥作用,她浑身软无甚知觉,偏偏断骨那处宛如身在炼狱,疼得她一时只想与世长辞再无身痛。 屋外的丹心已经跪下朝天祈祷,祁攻也无甚好颜,盯着上苍心中一片虔诚,请老天爷开恩吧,不要再让王爷受一次亲眼看着身边人逝去之痛了。 云起红着眼眶,看着身下之人一遍又一遍的朝他求救,而他却无能为力只能默默陪着她的心焦感实在太过煎熬。 “大夫,再快点。” 林阿奇面上的泪豆大颗接连而落,砸湿了枕巾,也连带着安抚她的一只衣袖也湿了半面。 “云起……” 伴着一声尖叫,老大夫收了手:“好了。” 云起嘴角微松,却见林阿奇松开了握住他的手。 “林阿奇!”云起吓得凑上去听她的心跳,老大夫取下她身上的金针:“王爷,林小姐经过了接骨就无碍了,过程虽难忍,但结果是好的,待得新骨长出就会无事了。” 云起后怕的松开了林阿奇,微俯身朝大夫行礼:“有劳大夫了。” 老大夫神秘一笑:“有王爷在,林小姐定不会有事的。” 他很快就退下吩咐下人熬药,云起静静守着林阿奇,看着她沉静的睡颜,忍不住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子。 “你可真是福大命大,接骨这么痛苦的事情都挺过来了。”说着他又自嘲一下,“祸害遗千年,小祸害,我可等着你好了再带你回去见师父呢。” 小祸害一睡就是三天,待她终于醒来时,连下三天的秋雨终于停歇,窗外的寒意更深,却挡不住屋内之人热意期盼惊喜之心。 “小姐醒了!小姐醒了!”丹心开心的跑出门,朝王府里的人道喜。 云起第一时间冲进屋内,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起身:“感觉怎么样?还疼吗?想不想喝水?” 林阿奇张了张口,说出的话虽是微哑,但语气却很清明:“你问这么多问题,我到底应该先回答哪一个?” 云起放心一笑:“还能开玩笑,看来你是真无碍了。” 丹心端了药来,想要伺候小姐用药。 云起却长臂一捞:“我来吧。” 说着扶起林阿奇,干脆让林阿奇靠在他怀里喝。 丹心面上一红,急忙跑远了,临了还将门给他二位合上。 林阿奇看得莫名其妙:“我能自己喝。” 云起却不让:“你可真不让人省心。” 林阿奇却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不就是喝个药吗?那你乐意喂我就喂好了,啊——” 云起轻轻一笑,舀了一勺递至她嘴边:“大抵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上辈子?王爷跟了我师父相处一段时日,还学会看相算古今了?” 臭丫头一醒跟他找怼,云起无奈又是一勺,居然有点怀念她昏睡着的安静了。 待得一周后,林阿奇总算能够下地,半月后,她就能自由行走了。 行动时不再顾及心口疼痛,这可真是太舒服了。 林阿奇喝完当日最后一口汤药,天秀胖了一圈,围在她脚边乱转。她舒服的打了个饱嗝,她捧着空碗,朝云起挤眉弄眼。 “干什么?”云起没来由的眼皮跳。 “那日给我接骨的大夫是谁?手法干净利落毫不含糊,关键是医术真的特别了得,一句话不说就把我治好了,我还没有好好去感谢她呢。” 云起放下手中毛笔:“就是一直给你诊治的那位大夫。” 他也没打算瞒她,她早晚都会知道的。 林阿奇瞪眼,心中有些讶异:“男的啊?” 她都感觉那大夫一双手在她断骨处游刃有余,摸来摸去接骨的手法极其精准…… 她摸了摸那晚疼得她死去活来之处,男的? 云起缓步走向前:“大夫眼里只有病人,没有男女之分,更何况他并没有摸到你隐私之处,只是在伤口处诊治。” 林阿奇心里还是有一点点不适,毕竟她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虽然是治病,但说出去让别人听见了,还是不大好。 她突然抬头:“你怎么知道?” 云起有点心塞:“我那天一直陪着你,你忘了?” 林阿奇手里的碗一个不小心就被碰到地上,清脆的声响惹来路过的侍女好奇张望。 “你一直看着?”少女的惊疑回荡在空旷屋内,云起按了按眉心,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可如何辩解? 第六十一章 该说亲了(二更) “你,你真的都看见了?” 林阿奇还保持着不小心不小心碰到碗的姿势,微张的小嘴说出的话似是自己都不敢相信。 她十二年的清白断送了? 医生也就罢了,他…… 面前这人依旧一身白衣,风度翩翩器宇不凡,光是那张俊秀柔美的脸蛋|子就能迷倒京城万千少女。 可做人不能太过分,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看光她就不厚道了。 就在林阿奇攥拳似乎下一刻就要挥到他脸上时,云起急忙止住:“我这几日忙着公务,还未来得及与你讲,你那日是穿着一件衣裳的,老大夫医术高超,也是靠着摸骨接骨的,我门二人皆未瞧仔细你半分。” 林阿奇还是半信半疑:“真的?” “那还能有假?本王好歹也是个君子。”他撩了撩身后束发,一脸不屑于她的模样。 林阿奇放心一笑:“那便好。” 只是你那平平无奇小身板能有什么好看的?谁稀罕? 林阿奇:要是你心中没有这种想法就更好了。 养了大半个月,林阿奇再次出现在众人身前时,可谓精神焕发,犹如脱骨重生。 “哇——” 有小丫头搂着扫帚惊呆了。 “这是谁啊?怎么从林小姐的屋子里出来?” “你傻呀!从林小姐屋子里出来的,可不就是林小姐吗!” “还从未见过穿着裙子的林小姐……真好看啊!” 是啊,凡是院中之人见到焕然一新的林阿奇,无一不是惊叹连连。 这位小姐年纪不大,看起来还有着娃娃气,小脸蛋上有着独属于孩童的稚气,清纯又可爱,偏偏一身少女白裙衬得她身姿窈窕美好,活脱脱一个冰清玉洁的小闺女呀! 王府里从来没有过小姐登门拜访,府中之人乍一看眼熟的林阿奇,都觉着眼熟,细瞧细思过后反应过来,这才啧啧称奇。 “林小姐当护卫穿的一身劲装也是潇洒自如,没想到做起小姐来也是这般明媚可人。” “原来林小姐长得这般可爱漂亮,我要是王爷我也心动。” 说话之人自然遭到了众人唾弃,你配吗?这可是高贵的救命恩人林小姐!她可是咱们王爷、小风郡王、程家大小姐三人的救命恩人呢!那轮得到你来肖想? “林小姐在屋子里养了这么久的身子,乍一出来真是让人挪不开眼。” 多多少少听到了八卦的云起,正靠在一处木桩上翻看帖子。 这程家动作真够慢的,这才听说林阿奇身子将好,想要请她入府当陪读,给她最高规格的女子陪读地位…… 云起呸出嚼烂的青草根,陪读?他程家大小姐当时怎么不干脆过来把林阿奇抢到他们府上去呢? 远远望见一身白裙仙气缭绕的丫头,她正迈过了一处拱门,手里揪着一把小花,提着裙摆缓步而来。 云起撇下那点嫌弃的心思。 林阿奇在他的王府里过的可是比他程家大小姐还要舒坦的日子,凭什么要送去他人府上长脸子? 云起扔了拜帖,站直身子,等着林阿奇慢慢上前。 “呐,送你的。”林阿奇递过扎成一束的小花,乍一闻还挺香的。 “采花大盗,这花是从哪采的?” 林阿奇随手一指拱门后面:“就那啊,我瞧着挺漂亮的,就全部薅下来了,都送你了,我大方吧!” 大方?你采我家的花送我,还好意思说自己大方?云起捏着小花的手,青筋隐隐浮现。 那是太皇太后赏赐的名贵异国花! 难怪瞧着眼熟,竟然是异月而开的途山茉莉!整个云谷国就三颗种子,他叫祁攻费了好大心思才在那处种出一小片,打算在太皇太后的寿辰上敬献花朵的。 瞧见他隐隐有咬牙切齿之状,林阿奇后退两步:“你不喜欢啊?难道是嫌少?可是那里就这一点啊……” 小丫头脸上难得有些惶恐,她是真的以为他不大喜欢,难道是花粉过敏? 她一把夺下云起手里快要被他捏蔫的小花,用力一抛,那小花就被她甩到了拱门后,扔完了还微微一笑,一副做了大好事的样子。 “眼不见心不烦,嘿嘿!” 云起无力望天,现在真的很想揍她,怎么办? 祁攻的尖叫自拱门后传来:“谁干的?谁干的……” “他拍胸顿足的干什么呢?”林阿奇快步上前,只见祁攻握着小花,姿态虔诚。 “王爷!我们的小花被恶人袭击了!” “恶人?”林阿奇瞪眼,“这花……” 对上云起深沉的眼,林阿奇暗道不妙。 祁攻握着途山茉莉,只差心肌梗塞:“这可是太皇太后特命人算了之后,特意赏赐下来的花,我们王府最适合种植此物,水土宜人、光照充足,这才将它种在此处,它怎会——” 林阿奇揪着手指满脸不安。 “太皇太后啊……” 祁攻满脸绝望,云起面色如土。 完了完了完了,她闯祸了,这祸还真的挺大。不知道拿她三个救命恩人的功劳能不能抵消得到。 林阿奇一把拉住云起的胳膊,就在他以为这丫头就要苦苦求饶让他们饶他一命时,就听见她豪不羞愧道:“是他!云起摘的!” 祁攻傻了:“王爷,您?” 云起也傻了:“林阿奇,你!” “云起,你摘花的心意我都明白,只是这也是太皇太后娘娘的心意,不要这么浪费呀!送给我多不合适,咋们还是想想办法怎么弥补吧?” 她娇羞一笑,演得云起都差点信了。 “哇,你可真是——” 林阿奇眨眨眼,一脸可爱乖巧:“我很机智我知道。” 不要脸…… 祁攻将花带下去先拿水养着,只是有些纠结它能否挺到三日后太皇太后的生辰。 云起有些发愁,他最烦老人家催婚,本想借着这个花的档口今年得她老人家欢心可以免了忧愁,却不想这臭丫头病好后就又给他来一出! 林阿奇讨好的给他端茶倒水,捧到木桩子后面递给他:“我可是为了送你才摘的,四舍五入也就是你摘的。” 还挺有道理哈。 云起斜她一眼,林阿奇秒怂:“不过我会很多小手艺,生辰礼上单送她花,她应该也不会特别喜欢吧?” 老百姓对于皇室顶端之人的生辰祭日都有一套黄历,林阿奇自然也知晓太皇太后的生辰。 “那你想送什么?编个竹篮子送给她?” 林阿奇灵机一动:“也不是不可以呀!” 云起:? 你还挺会借话上赶着往上爬哦。 林阿奇说干就干,练完了马步喝喝哈哈打了桩,连午饭的没来得及吃,就立即吩咐丹心去寻找她所要用之物了。 云起懒得管她,随她去吧。 反正到时他送礼都是私底下送的,丢人的话就说是她干的,反正别想赖着他。 见过两日后,看到林阿奇做出来的生辰礼后,云起还是微微一惊。 “你是怎么办到的?” 以花为灯,这可是最顶尖的手工艺了。 林阿奇在那等小村庄长大,怎么会这些手法? 丹心的彩虹屁早就吹得整个王府都知晓了。 林小姐替王爷为太皇太后的制备生辰礼,做出了一盏茉莉花灯! 祁攻捧着花灯赞叹连连:“真是妙啊!” 只见寻常大小的一盏灯上面,用以途山茉莉、粉彩百合为装饰,一小朵一小朵围在了花灯之上,只是当这花灯合拢之时,这小花的花瓣是合拢的,可当将花灯展开提在手中,那些花瓣便犹如绽放一般,一朵朵依次而开。 这要是真的点燃内置灯芯,此灯可就真的是上品中的极品了! 云起脸上也终于多了点笑容,这丫头真是有两把刷子。 哼!她可是我王府的客人,别的府都不曾有呢。 云起进宫拜访这日,走得那叫一个快。 仿佛身后有狼狗在追一般,脚步不停的就往康明宫赶。 “太皇太后,明王来了。” 一听到这个名字,太皇太后端庄严肃的脸上抹开了几分笑容:“快!快把人请进来!” “孙儿起给皇祖母请安,愿皇祖母福寿绵长、笑容常在。” “好好好!”太皇太后穿着朝服不便起身,便叫人把小杌子搬到自己跟前,“快坐哀家身边来。” 云起拱手道是,便乖巧坐下。 太皇太后如先皇一般,最喜爱的便是这个孩子。 尽管后来出现了那些事,但也丝毫不减他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 想起那些又多是惆怅罢了。 太皇太后按压住心事,多问了他一些起居、办公、身体上的事。 云起都一如往日一一答了,太皇太后放下心,又想起他的年纪来。 “你今年该十七了吧?” 云起无奈:“皇祖母,孙儿去年就满了十七了。” “哦,那今年十八了?” 云起想扶额:“是。” “那得赶紧说媳妇了!” 一旁陪笑良久的太皇妃们跟着打趣:“是呀!我们明王爷这么招人喜欢,太皇太后可得好好给他把关才是。” “不知明王爷是否有了心上人?听说府里新来的那位林小姐就是一连救了落水的小风郡王与程家恩霈小姐的大功臣呢。” 云起眼眸一扫,这位太皇妃消息很灵通嘛。 “哦?是哪家的小姐?这般住进王府是来做客吗?” 太皇太后收起了笑意,这般不懂事的女子,还是…… “皇祖母,儿臣今日带来的贺寿礼,里面就有她的功劳。” 太皇太后微微点头,宫侍立即将礼品呈上,布帘一掀,众人惊异。 云起从小杌子上站起,怎么会这样? 第六十二章 花灯重燃(一更) 只见托盘上的花灯之沿黑斑点点,竟像是那花朵枯萎之后留下的残痕,丑陋不堪。 这样难登大雅之堂的物什竟然被作为贺寿礼呈上来,这是有心暗指太皇太后寿命如这残花一样不长吗? “放肆!”太皇太后动怒之音响彻屋内,满屋子的人纷纷下跪:“请太皇太后息怒。” 一名穿着紫浅镶金雕花宫装,梳着斜鬓簪花髻,瞧着年纪不大的太皇妃道:“此乃明王亲自带入宫中的寿礼,自当不会有人动手脚,也不知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竟然做出有辱太皇太后娘娘的事来。” 这人正是方才挑拨林阿奇与自己关系的太皇妃,她乃是太皇帝尚在王府时便纳入府里的最年轻的钟王妃,是当童养媳般养着的,年纪比后来入宫的太皇太后小了十岁。 另一名上身亮青色落针团窠锦单罗纱,下身是青绿切针散花锦荷叶裙的太皇妃道:“这也不一定是明王有意为之,还请太皇太后仔细查明,还明王清白。” 这位太皇妃与太皇太后关系要好,是朝中前宰相之女。 云起暗自记下二人,朝太皇太后拱手道:“皇祖母,这花灯乃是我采花,由林小姐制成,八成算是我们一起干的活,不论如何查,这最终溯由都还是得由我明王府来承担。” 太皇太后手指紧紧攥着椅子扶手,一双眸子深邃挑剔,待得将屋中之人一一过滤一遍,才慢悠悠开口道:“既然是由你二人亲自制成,那你便将制法、来源、送入宫中的过程都讲述一番。” “是。” 云起仔细将自己采花到林阿奇制灯的过程描述一遍,他编瞎话的功夫是日渐增长,饶是心思细腻的钟太皇妃都挑不出半点错来。 云起边道边刻意去看那钟太皇妃的神色,她倒是淡定自如,面上保持着得体的笑容。 “皇祖母,事情就是这样。至于为何泛黑,或许与这途山茉莉本身的花期有关。” “若真是途山茉莉的过错,你二人竟然还用此花制作寿礼,岂不仍是对太皇太后不敬?” “钟太皇妃之言未免太过牵强。”云起淡然一笑,那人终于微变了脸色:“你——” “皇祖母,国人皆知这途山茉莉的花种来之不易,我命人在府中照料了三年才开出这几朵,后来更是与林小姐日夜不休忙活了三日才制成花灯敬献给皇祖母,此番诚心天地可鉴。 钟太皇妃若是仍质疑我等对皇祖母的孝心,大可自去栽种途山茉莉,孝敬皇祖母。” “你!”钟太皇妃气得胸口连连起伏,“臣妾对太皇太后向来衷心不二,明王爷这话真是让妾身心碎!” 说着她就要跪身痛苦。 “行了!”太皇太后不悦,朝众人一挥手,“你这人怎么总是急性子,还不快些给钟太皇妃倒上茶水让她歇歇嘴。” 钟太皇妃讪讪起身落座,太皇太后这话是真的对她不满了。 “起儿,若真是这话不堪用,下次不用就是了,你也起来吧。” 太皇太后扶了下衣袖,恢复一贯正经大度之态。 “是,谢皇祖母。” 众人只见事情来得快去的也快,想不到明王如此深得太皇太后之心,也不知这钟太皇妃今日吃错了什么药,竟处处明着与明王不对付。 钟太皇妃自是感应到大家对她扰了太皇太后之兴的不满,此刻憋着气狠狠攥了好几下帕子。 太皇太后怎么就这么容易轻信了明王的话?那她做的那些手脚岂不是都无用武之地了? 念及此,她再也顾不得其他。 “太皇太后,妾身瞧这花灯工艺精琢,莫不如当场点燃,供人一乐?” 太皇太后看了她一眼,倒是没反对。 “皇祖母,这花已然不美,点燃了只怕也没有最初绽放之美,倒不如任由它这般,待得孙儿回去,再与林小姐重做一盏,给皇祖母赔罪。” 钟太皇妃暗自咬牙,面上倒仍旧宠辱不惊:“明王爷,今日是太皇太后娘娘的生辰,当日点灯祈福乃是孩儿们对娘娘的祝贺诚心,拖延几日,这诚心来得晚了,上天临听岂不是也晚几日?” 太皇太后信奉上天,自是对钟太皇妃这话有了深层考量,她总是要一碗水端平的,方才站在了云起这边,这下自然不好太扫了钟太皇妃的颜面。 “罢了罢了,既然是起儿一番心意,好看与不好看都无谓,点上吧。” 云起一脸为难的道是,钟太皇妃面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看你一会如何收场。 众人心思各异,纷纷探着眼,瞧云起燃起火烛,点燃那只花灯的燃芯。 只见芯子顺着花瓣溜了一圈,下一瞬,便再没了动静。 灭了? 这…… 这可是大不利啊! 这总不能怨怪途山茉莉凋谢不美了吧? 这可是明王亲自承认自己参与制作过程的宫灯,如此设计外观虽美,可底子里却是个蔫坏的,亲自点都点不燃,这可赖不着别人了吧? 钟太皇妃得意之色一闪,云起却巧妙捕捉一瞬。 “诸位稍安勿躁,林小姐是刻意为之。” 刻意为之?这花灯灯芯都燃尽了,还能变出什么新花样? 太皇太后死死按捺住要派兵捉拿林阿奇这等大逆不道之人的心情,嘴角勉强一扯:“那起儿自便就是。” 钟太皇妃调整了坐姿,一副看好戏的状态,我倒要是瞧瞧,你明王今日还能让这花儿再开起来不成? 云起朝屋外招了招手,一名宫侍托着托盘快步走进,弯腰递上一碗水。 水能做什么?众人微微讶异,见云起将一根筷子注入水中,两三秒后抬起,放入已湮灭的灯芯上,下一瞬,微弱的火光一起,渐渐凝聚成了红光,一大片蔓延开来,所过之处,一朵朵鲜花竟然“死而复活”,居然重新绽放! 鲜花朵朵鲜润,而那之上的黑色颓斑竟被火苗吞噬,火过之处却又不伤及花朵,当真是奇景! 屋内之人无一不是看得痴了:“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钟太皇妃大惊失色,瘫在椅子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不可能! 她明明已经吩咐人做了两次手脚,这花灯怎会再度重燃? 一是破坏花瓣合拢之后的途山茉莉,太后甚爱此花,也是因为怜惜明王才赐给他种养,若是在生辰当天见到残败之花,定会大怒。 二是剪短灯芯,使其从外表上看起来无异,实则内里接触不到,根本无法点燃。 可这一碗水又是如何办到使花灯重燃,旧花重现的? 不待她质疑问出,太皇太后已经抚掌大笑:“好好好!起儿当真是心思聪慧,居然能做出如此精美可心的物件!实乃皇祖母的好孙儿啊!” 云起谦逊行礼:“皇祖母开心,就是孙儿之幸,只是这花灯大多都是林小姐亲手所做,孙儿不敢邀功。” 太皇太后更加满意了,眼神一扫屋内诸人,大家无不是起身恭喜太后,祝贺万福。 瞧见没?这才是哀家顶尖尖的好孙儿,会想尽法子哄我老人家开心,而不是随便送点礼物打发过去。关键是从不逾矩,也不邀功请赏,竟然一心不与那位林小姐争抢呢。 太皇太后心思一转,这小子一直藏藏掖掖不肯让自己说媳妇,莫不是真的看上了那位林小姐? “那这位林小姐当真是个可心的孩子,她做的这个花灯,哀家甚是喜欢。” 屋内之人又是齐齐恭贺。 太皇太后很是满意,朝众人一挥手:“那就宣林小姐进宫,陪伴哀家说说话,哀家要好好了解一下这花灯之秘。” 钟太皇妃面色如土,偏偏还要硬挤出笑容陪衬太皇太后:“那太皇太后可是得了宝了,如此心灵手巧的女孩子,妾身也想见见讨个心得呢。” 座上之人但笑不语,哀家都没瞧着呢,哪能让你先瞧? 就是一块也不行。 云起暗自好笑,朝钟太皇妃道:“太皇妃大可不急一时,待得皇祖母了解一番,太皇妃再讨心得也是可以的。” 这话可就有点扯了,她钟太皇妃又不是想要与太皇太后分个高低。 太皇太后最听这明王的话,一听此言,登时就对钟太皇妃有了意见。 孙儿好不容易进宫陪伴自己几个时辰,这人怎么如此没眼色,一个劲给他找不痛快?给孙儿找不痛快,那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很快,太皇太后就借口乏了让众人退下。 时辰尚早,文武百官的行礼恭贺尚未开始,饶是皇帝后妃也还在各自宫里忙碌准备着,云起这么早就赶来,可见这孩子的实诚。 众人散尽只余祖孙二人时,太皇太后才露出独属于老人家的憨态来。 “你这小子,瞒得奶奶如此紧实!”她佯装动怒,实则语气满是人后的疼爱。 云起重新坐回小杌子上,从怀里掏出一个玉佩,玉质细腻触手生温,上面的雕刻佛像柔和慈爱,赠予太皇太后最合适不过了。 “皇祖母,孙儿又不是刻意隐瞒的。”他递上带有怀中温度的玉雕,“林小姐来历太过简单,若是真的大肆宣扬,那才是对她的境地不妙。” 太皇太后接过玉佩,定定看了这个孙儿一眼,看来自己是不用操心这孩子的婚事咯。 云起却叹口气:“那丫头脾气有些古怪,孙儿怕皇祖母真要召见,她还不愿意来。” 嗯?看来还是要操心一下的。 第六十三章 金顺赌坊(二更) “不愿意来?”太皇太后故作沉思,“看来这位林小姐眼光挺高,对你有些意见,你还没有十足把握啊。” 云起登时羞赧:“皇祖母……” 太皇太后了然一笑:“年轻人都不必急,感情都是慢慢培养起来的,你就放心大胆的把人带来,哀家自会好好给你把把关。” 云起看了她一眼,棕眸里藏着半疑之色。 太皇太后顿时被他这一眼看得不乐意了。 “怎么?你还怕我老人家欺负了她不成?” “自是没有。”云起哭笑不得,“实在是林阿奇她脾气倔强古怪,恐怕不合您的胃口。” 谁料她大笑一声:“你这孩子把我当作了母老虎不成?要娶媳妇的人是你,又不是我,还合我什么胃口?我能吃了她不成?” 一时间,屋内暖意融融,祖孙二人笑得合不拢嘴。 林阿奇一个人在府里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带了丹心溜出府去玩。 来了京城这么久,大多好时光都泡在病榻上养身子了,她那个小小的来京城游玩的愿望,至今还未好好实现呢。 二人出了明王府拐过一条巷子,就来到了京都大街。 明王府占地位置极佳,不论是去皇宫还是去花街柳巷,或者茶坊听书,道路都是极近。 嗯?她为何会注意到花街柳巷? 林阿奇牵着丹心的胳膊,她走路很缓,毕竟伤势并没有全然养好,她也不敢真的大大咧咧跑出来玩。 二人看了好些吃食,寻了处静僻地方坐下来松口气。 “丹心你饿不饿?” 丹心摇头:“小姐,我们才吃过早饭出门呢。” “吼,好像是哦。”她舔了舔嘴角,又四处张望了一番,“可是我早上好像没吃饱,要不……” “那我们快些回府吧,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您还可以再喝碗药。” 林阿奇一噎,这就是离哪都太近的不好之处了,她本来还想着在外面果腹的呢。 林阿奇对她笑了笑,又摸了摸胸口处:“我感觉好像也不是那么饿了,毕竟才喝完药没多久,咱们出府看看风景透透气也挺好哈。” 丹心乖巧点头,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二人看了没多久的风景,就被一旁的事物吸引了注意。 前面不远处的街上,一家店铺前鞭炮齐鸣簌簌奇响,炸得过路人好一番嘈杂了好一番笑闹,小孩子说着恭喜话上前围着要贺喜糖果,老老少少都围了上去。 “咱们这赌坊新开业啊!买定离手各自随意!点大点小全凭天运……” 丹心没来由的感到一丝不妙。 林阿奇两眼放光,老本行来了呀! 丹心只见小姐搓了搓手,杏眼放狼光。她不太自在的又看了眼赌坊那边的动态。 一帘红布被摘下,露出一盏又新又大的匾牌:金顺赌坊。 围观之人无一不是叫好。 “好!” 林阿奇也笑容满面跟着鼓掌。 丹心面上还带着疑惑,不解的跟着小姐鼓掌。 这赌坊开业,小姐这么兴奋做什么?莫不是—— “走呀!丹心?” 林阿奇催促了她好几遍,丹心才发现自己已经行至赌坊门前。 “不是……小姐!小姐——” 林阿奇一脚迈入了赌坊大门,另一脚还在门外,被丹心一扯,正以奇异的姿势回头看她。 “怎么啦?” 丹心急得直跺脚:“小姐,这里可是赌坊,你进去是要做什么呀?” 看门的膀壮大汉闻言哈哈一笑:“进了赌坊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来赌钱了!” 另一个大汉跟着大笑:“赌物赌人也不是不可啊!” 二人又是连声狂笑,丹心感觉自己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可林小姐居然也跟着他们二人笑起来:“是呀丹心,你怎么了?咱们进去看看捧个场,想必这金顺赌坊也没有进去就必须上赌场的规矩吧?” 恰好管事的听见了,见林阿奇一身富贵装扮,想必定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出来玩,生怕得罪了新客,急忙拱手道:“小店自然不会强买强卖,开业新一天,还请贵人多多赏脸!” “这就是了嘛!”林阿奇扯扯丹心进屋,却发现扯不动,她疑惑回头,“丹心走啊。” 丹心却忍不住哭了起来:“小姐,你莫不是又要卖了丹心?” 林阿奇一怔,着急忙慌的掏帕子哄她:“我没有啊,你怎么会这样理解?咱们就是来玩玩,我怎么可能卖了你呢?” 丹心连连摇头,她的亲爹就是这样赌钱,耗费了母亲辛苦替人洗衣攒下的家用钱,债主讨上门来,她才迫不得己被卖了抵债的。 “前面那两个堵在门口干什么呢?到底进不进去啊?娘们不赌还来这做什么?抓奸夫啊?” 如此粗鄙不堪的话语听得丹心心惊肉跳,生怕自己拖累了小姐,惹得更多人耻笑。 可林阿奇却不管这么多,她神色自如,哄得丹心不哭了,这才凑近对她耳语一番,丹心怔忪间就已被她拉进了赌坊之内。 先前管事的忙活了一圈,见到这位静落如仙的富小姐,满脸的笑容都快堆不下了:“小姐可是京城人士?要不要玩两把?” 林阿奇对他前一句没多大回应,是不是京城人士有什么要紧? 不是京城人就不能玩了吗?难不成还怕她输光了压债,他们没处讨去不成? 林阿奇暗自嘲笑他一番,她可是溪林村有名的好运之人,今日这些新客们对上她,那可是他们的不幸了! 幸三娘早年间就是靠着一手赌运发家致富的,她作为师娘亲传大弟子,自然更是赌气极佳,好运自伴其身,村里人还有说她是天命之女的呢。 不过这天命之女实属夸张了,她往河边一站,就有鱼虾自动扑上来的本事还是绰绰有余的。 林阿奇撩起衣袖,露出小半截的藕臂,管事的瞧她这阵仗,憨态笑容更掬。 “可有什么规矩?” 一听规矩,丹心登时将头埋得更低了,生怕这管事的看上她,要让小姐将自己抵押了去。 管事的拱手一笑:“开业第一天,自是无甚规矩的。” 林阿奇满意点头:“那便好。我还要准备一番,一会再来,到时还望掌柜的帮个忙。” 帮忙?他能帮什么忙? 见那对主仆二人匆忙离去的背影。 哦—— 一定是回家拿银子去了,叫他帮忙掩盖身份呢。 管事的对此甚是在行,都没多想,继续乐呵着瞧逐渐热闹起来的赌坊。 丹心一路跟着林小姐回了明王府,一颗不安乱窜的心才微微安静下来。 待得瞧见林阿奇翻出几身便衣男装时,丹心那颗心又扑通扑通炸裂般跳动起来。 “小姐,你……” 林阿奇满脸忧愁:“丹心,你知道我很穷对不对?” 丹心一怔,点了点头。 是啊,小姐身无分文了,她所有的家当都拿去买那颗蜜饯了。 “所以!”她握住了丹心的小手,满脸深情可怜的倾诉着,“我们要发家致富!今日,就是我们翻身立命的大好机会!” 靠赌吗? 这是不对的呀! 从来没有人能够依靠赌运翻手遮天,抱着这样想法的人,无一不是落得个悔恨痛苦的境地。 丹心正要劝,林阿奇已经塞了一套男装到他手中。 “你信不信我?” 林阿奇望着她,那双眸子里满是坚定与自信,这是丹心身上从来没有过的东西。 鬼使神差的,她道了句:“我一直相信小姐。” 林阿奇放心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这就对了!跟着姐,有肉吃!” 肉吗? 丹心满怀憧憬,她好像从来没有吃过肉呢。 半个时辰之后,二人再次踏入金顺赌坊,已然是焕然一新,饶是方才的管事的都差点没认出来。 “你是那位小……” “我就是那位小公子!”林阿奇刻意压死了声音,真是与男子差不多。 管事的抚掌称妙,立即引着她往赌桌边去。 “公子想玩什么?咱们这猜点、翻牌、说金花……样样齐全!保管您玩得尽兴玩得满意!” 林阿奇仍是先前那句话:“管事的自去忙,我先看看。” “好好好!” 管事的意犹未尽的看着满身富贵之气的林阿奇,好一会才去伺候别的贵客。 不说她换了身普通男装,但凭她一身衣裙飘然置于混杂赌坊内依然沉着自如宛若天仙的气质,他就敢说这是个运势极好的人。 这样的人,在开业第一天就来了自家赌坊,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们金顺赌坊,就要在京城大火了! 林阿奇观了几局,都是少有出千的,大大小小的赌局不一,京城贵重之地,这些人赌的东西自然不会太少。 林阿奇琢磨了一下自己身上最值钱的物件…… 她从怀里拿出姜风送给她的慰问品之一——一只成色极好的玉镯。 拿这个当赌面,应该不至于太过让人失望。 林阿奇自然不会如所有想要靠赌发财的人一般,盲目下注听凭天命给钱,她是要好好察言观色,抓准这些人的心理,待得他们心理防线即将崩溃之时再下手,届时再坐收渔翁之利。 这是师娘教与她的上等赌招,她自然学了个通透。 不多时,她便摸透了几个大傻蛋的思路,坐入了一方桌面,加入新的一轮,等待凑局之人开始喊局…… 第六十四章 讲讲规矩(一更) “来来来!押大押小全凭自身,买定离手绝不反悔啊——” 林阿奇拍了拍身后不安的丹心,豪气挥手:“来了!” 一桌子大老爷们豪气投掷千金,眼也不带眨一下的。 “这位小公子,你确定要拿这镯子来抵押?” 一名留着胡须,一看就是商人的中年男人朝林阿奇看来。 这么年轻,一会输了家传宝物可别哭鼻子才是。 林阿奇朝他抱拳:“尽管上就是。” “小公子豪爽!出来玩嘛!甭将就那么多了!” “开了开了啊!” 一阵人声鼎沸,只见荷官上上下下甩了一套利索的身手功夫,“砰”的往桌上一掷:“开!” “啊呀!是大啊!” 林阿奇微微一笑,她赢了。 丹心面上一喜,激动的下意识想要攥紧帕子,这才想起自己装扮打点过一番,现在是个男儿身。 “小丹!把钱装起来!” 意识到小姐这是在叫自己,她清清嗓子,有模有样的道:“是!” 林阿奇特地吩咐,叫她带个大点的钱袋来,丹心拿过桌面上的银两,望袋里边放边数,十……足足十两银子! 丹心手指尖都快抖成糠了,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按云谷国的物价来看,一两银子足够一个普通家庭吃上一年的伙食了。小姐这么厉害!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赚了她家十年的饭钱! “再来再来……” 如此往复五局,大家才发现每每都是大点的赢,而那个相貌堂堂的小公子不管赢了多少,也总是以那只镯子为押,难不成,这镯子还真是个宝贝? 丹心钱袋子都快装不下了,她只觉得腰侧沉甸甸的,浑身都充满了不可置信,腿也有些发软了…… 这些人越赌越大,也就意味着林阿奇一输就势必要成倍赔偿。 新的一轮开始,众人却见这个小公子第一回将镯子放到了小那一处。 富商捋了捋胡子,这就是了,不可能每次都是大,而这个小公子也不可能每次都赢。 这不,赢太多了沉不住气了,要换个点玩了。 “开!” “是小啊!” 富商双眸一怔,这…… “哎哟!”有与林阿奇押的恰恰相反的人,刚投大,没想到又适得其反。 “这位小公子怎么运气这么好啊?” “是啊——仿佛从未输过呢!” 林阿奇笑容满面:“各位客气了啊!来来来,小丹装钱!” 丹心咬咬牙,上前大方揽过银钱,这次里面居然都有了银票!她没见过特别大的钱,但这银票一出,她都感觉手心有了濡湿。 反观林阿奇从容之态,丹心更加佩服了。 王爷说小姐是乡村里小门小户的孩子,所以在王府里不用将太多规矩。 这不讲规矩难道与赌运好也有挂连? 有人开始不满了:“小公子莫要拿镯子了,你这镯子怕不是让高僧开过光才这么灵验?干脆拿你方才赢了的钱一并出来,咱们玩个大的!” “玩大的,怎么玩?” “好呀!玩大的!这么小几两玩着确实没意思……” 一桌子一轮开来,林阿奇好整以暇,靠在椅背上朝丹心摊开手掌:“钱袋。” 丹心手一紧:“公,公子……” 林阿奇回头看她:“怎么,舍不得啊?” 丹心摇摇头:“这太冒险了。” “没事,相信我,我给你买蜜糖果子吃。”林阿奇一笑,拍了拍他的手。 丹心依依不舍的解下钱袋递给林阿奇。 林阿奇颠了颠,还挺沉。她正估摸着全部放上去若是赢了,这一桌子能赚多少…… “你们这坊主是谁?”门口一个膘膀汉子,着半身虎皮半身肥裤,远远看去凶神恶煞的,不像是来赌着玩,更像是来追|债的。 “客官找坊主何事啊?”管事的立即凑上去笑着。 “无事,给我来一桌最贵的!老子要玩钱!” 此言一出,大厅内的沸腾了,最贵的有多贵? 只见这大汉从怀里掏出了张银票,离得最近的惊喜喊道:“五千两!他上来就玩五千两!” 管事的眼睛都直了,刚来就出手如此阔绰,想必这位是大富之人啊。 膘汉得意洋洋:“谁与我一桌?尽管报上名来。” 京城不缺富庶人家,立即就有好几个嫌弃点小押少的起来,几个人吵吵嚷嚷的就往二楼贵桌上去了。 林阿奇也想起身,可方才估摸算了一下,这里面至多不过是一千两,那边起底都是五千两,还是算了,见好就收吧。 一楼厅内一下子走了不少,更多新来的客人听说了事情,都往二楼看热闹了。 林阿奇扯了扯丹心:“我们也去会会他们。” 丹心嘴角一抽:“公子,这不好吧?咱们已经……” 林阿奇站起身来,只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留待来日。” 丹心不懂,来日?难不成林小姐以后还要来这金顺赌坊? 两个人飞快辞别了方才一块玩的旧桌之人,蹭蹭蹭的往楼上跑了。 富商望着二人的背影,嗤笑一声。 年轻人真是沉不住气,赢了几把就真以为自己赌气豪天了? 他叫过荷官,示意这边继续。 楼上不时爆发大笑惊呼,惹得一楼好奇不已。 林阿奇与丹心被二楼管事的拦下,二楼只有起底一千两的人才有资格进入,如此一来,许多想看贵人热闹的都被拦了下去。 林阿奇将钱袋抛给管事的:“这里面够了。” 她又拿出姜风那个镯子:“这镯子就值千两,我们可以进去了吧?” 管事的奉还钱袋,拱手讨好让开道:“自然可以,二位请。” “开——” 人群又是一阵欢呼夹杂着失落的尖叫声,给这间新开的赌坊增添了不少人气。 “大哥真乃神人也!” 那大汉豪爽一笑:“你们这也太不给力了!再来啊!” “来来来……” 林阿奇个子小身材又瘦削,带着丹心根本挤不进人群,于是只好绕到大汉身后透过人群观看。 林阿奇勉强看到了侧边,他们玩的是数字合算大小的一种赌法,就是两个点之和,数字大的那个赢的最大。 又是一开,那大汉居然是两个六点,旁的也有两个六点的,只是没他押的钱多,因此赢的就少一点。 有聪明的看出来这个大汉有点本事,便跟着他赢了不少钱,也有不服气的非要跟他对着押,结果输了个精光。 不论输赢,花了那么多钱总有见好就收的,结果都与林阿奇上楼时一样,被管事的拦下。 二楼的规矩是只要进了二楼,不下五把不能走。 这就有些刁难人了。 要是那人已经输了四把,少说也是四千两银子了,人家自个想不想玩还要你来规定? 然而几个比那运气上好的大汉还要魁梧的打手往那一站,登时就无人再敢多嘴了。 赢钱的倒无所谓,反正他都赢了,最后一次压个一千两,就算输光也无事,反正也还剩下四千两嘛。 然而就在那人得意之色溢于言表时,众人就听管事的再次强调:“不论五局之后是否继续,这第五局必须压上在金顺赌坊赢得的所有的钱物。” 此言一出,那一大桌的人都惊异了。 这是什么破规矩?强买强卖吗? 倒也有富可倾城之人大笑着这个规矩甚是新奇有趣。 从彼之处赢得之钱全部抵押,最终若是赢了则翻倍,若是输了则与来时无异,顶多赔上先前已输的银钱。不过五局之后也是可以选择继续的,届时再赢回来也未可知。 体味过来之人大多叫好,认为此法甚是美妙,不给人一丝反悔的余地,反倒吊起众人胃口。 面前这个大汉就已到第五局了,也不知他拿出这先前所有赢来的银钱时,是何种心情。 林阿奇趁着人群激恼时,让丹心在原地等她,自己溜到了那大汉斜侧面,她个子不高又身材瘦小的优势尽显,既不会挡住身后之人的视线,也不会惹人厌烦他站在自己身前。 大汉从怀里摸出方才所赢之物,荷官一一记录过,做不得假,林林总总一汇,居然有一万两! 丹心一听,没差点昏死过去。 她激动的扶住二楼一处窗台才堪堪稳住,看向林阿奇的目光多了不少敬佩。林小姐真是厉害啊!她活到这么大,都从来没听说过这个数字。 可林阿奇还是一脸平静,仿佛是来游山玩水一般,静静看着那个大汉,等待他将银钱全部推到赌桌固定放置财物一脚。 那么多的银钱差点放不下,立即有赌坊的财务上前登记,装下银两,放上一万两的标识。 这可是一万两!真的有人敢上前应战吗? “我来!”一名贵公子上前,他穿着宝兰冻绿青衣衫,一条暗紫仙花纹角带系在腰间,一头鬓发如云,有双清澈明亮的眼眸,当真是昂藏七尺。 有眼尖的人认出来:“刘公子当真是阔气啊!” 刘锐进一笑,这有什么?他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有人见连富商大贾刘锐进都加入了,更是惹得不少人心动,立即有另外四人笑着加入了进来。 正如林阿奇所料,这些人都是因钱而玩的。若真不介意钱财,方才又为何犹豫呢? 这一赢可就是发家致富啊! 林阿奇嘴角一勾,下一瞬却猛然顿住,这个大汉手在底下做什么呢? 只见荷官摇着盖盅口中振振有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荷官身上,只有林阿奇分神,悄悄注意着那个膘膀大汉。 他的手指并不似其他厚实之人一般笨拙,相反,手指灵动非常,显然是受过专门训练的,待荷官将盖盅打开:“开——” 几乎是同一时间,那大汉手里的骰子飞了出去。 第六十五章 赢得开心(二更) 好一个金顺赌坊!竟然放了这种人进来,而无一人察觉他的小动作。 这人竟然敢出千,哼,既然摸透了他的底细,那对战起来自然也是不慌不忙了。 果然,那个大汉赢了个钵满盆满,众人无一不感叹这人的好运。 管事的当即就将银钱全部奉上,那个大汉道了谢,又重新坐下来,怪不得这么嚣张,有出千的本事在,谁还能有他运气好? 不过林阿奇也不是吃素的,她今日来,本就是为了赚点小钱图个乐子,但也势必看不惯这种小人为非作歹! 她寻了个位子坐下,丹心看着她的动作,眼睛都直了。 有从一楼上来的认出来她:“她可是在甲字桌一连赢了八局的小公子!大哥你碰上她可不一定能赢啊。” 那大汉朝她抱拳一笑,憨厚中带了杀机:“天命难违,承认了。” 林阿奇淡笑一声,靠在椅背上一派闲然自得的模样:“各凭本事罢了,久仰久仰。” 很快就凑好了局,一桌人轮流下注,林阿奇正好是最后一个,大汉是第二个,五局之后他可以随意押注,这把似乎是顾及到林阿奇这个人物在,他压了八百两。 另外几个多多少少的也压了几百两。 林阿奇估算了一下,她又不是真的为了挣这么多钱,意思意思也同大汉一样,压了小点五百两。 丹心在她对面看得心惊肉跳。 小姐一掷千金的样子真是像极了去年湘春楼公子哥们为了讨花魁一笑肆意撒钱的模样。 荷官开始摇掷骰子,一桌子热议腾腾。 突然,林阿奇耳尖一动,这是木桌机关碰撞发出的声音。 从她这个角度,自然是看不到桌子底下之人闹出的小动作,可她自小跟着师父捯饬一些奇奇怪怪的物件,再加上师娘传授的一些心得,自然猜想出那是赌坊与出千之人定下的约定。 他们是一伙的! 方才站着瞧不真切,只知道那个大汉出千,至于是如何做到的,她还没有搞清楚,这才上场想要窥探一番。 却不想这个金顺赌坊本就是一个破烂筒,乌烟瘴气扰得她没了玩意兴致。 好啊,你们不是一伙的吗?那可就不要怪我林阿奇不客气了。 幸三娘乃是从前京城以一己之力连赢三十场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那一战可谓扬名整个云谷国,不少慕名而来的大赌手为了见她一面更是耗费万两。 然而师娘这个人性情不定,她只是缺钱的时候才会进入赌坊捞点油水,至于为何她那回那么缺钱要出人头地,师娘从未对自己表明过。 反正林阿奇从小就知道,师娘这个人赌运就是极佳,云谷国内她敢说第二,无人敢说第一。 而她自小就得了幸三娘的真传,对于涉及比拼运气之事,她从未甘拜下风过。 这个金顺赌坊敢在幸三娘大弟子眼皮子底下搞事情,真是太看不起她了。 林阿奇微微一笑,今天,她就来让这破赌坊开业就关门。 “开——” 说时迟那时快,林阿奇微一低头,便一手挥动,挡下了那颗由大汉掷来的骰子。 原来骰子是通过木桌上的机关,进入到骰子筒里,因而达到变换点数的目的。 林阿奇拦下了骰子,那么原本骰子里是什么点数,那就自然不会更改了。 “是大啊!是大!” 大汉第一回输,众人只见他脸都僵了。 荷官显然并不知情,朝在坐诸位一笑,林阿奇虽是输了钱,倒也没什么表情,反正她方才还赢了五百两呢。 丹心瞧着可心疼死了,小姐竟然输了,果然,没有普通老百姓是常胜将军,小姐也一样,这要是及时止损那也还赢了不少,可…… 丹心蹙眉瞧过去,赌坊规矩要五局才能下场,也不知小姐接下来会如何啊?要不要现在就溜回府请王爷来帮忙啊?可王爷入宫了,这…… 丹心快要急死了,却听那边又是一阵骚乱。 “又是大!哈哈哈哈……” 林阿奇赢了。 她微微一笑,朝荷官挥手,那边自有人上前登记挂牌。 丹心微微松口气,又赚回来了,甚好甚好。 那大汉的脸色愈加不好了,横肉一抖,仿佛要吃人似的。 有人嬉笑劝慰着:“大哥你先前赢了那么多场,这下手气不好也是正常的。莫不如就此止住,来日方长啊……” “是呀!我要是大哥指定不玩了。” 笑闹唏嘘不断,那大汉拍了拍胸口,豪气云天:“撤什么撤!老子还要继续玩!” 一连失手两回,二楼管事的眼神都阴测不少。 林阿奇看得很满意。 想搞|她,不可能。 又是一轮新局,林阿奇自来听信内心,她的直觉告诉她压哪个她就压哪个。 “这回我压小。”林阿奇声音轻轻,任人听了都会觉得她只是个从家里溜出来玩的书香贵公子。 “大哥压了一千两大!” “这位小公子压了一千两小!” 有眼力见的一算,小公子已经赢九场了,这个大汉赢了五场连输二场。 这一局大汉要是再输,那先前的贵势怕是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大汉咽了口唾沫,事不过三,他一定不能再出差错。 又是一声:“开——” 机关玄动,骰子大开。 林阿奇手指灵活,一个反转,又接住第三枚骰子,中指轻轻一勾,那骰子溜进袖口暗扣袋中。 她不动声色的继续盯着荷官的动作,似是非常期待里面是大是小。 丹心紧张的看着桌上的动静,人家瞧仔细大喊大叫:“是小!小公子又赢了!” 那大汉狠狠一锤桌面,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视线对上二楼管事的,两人皆是愤怒不解。 林阿奇神色淡然,再次挥手,示意荷官登记。 大汉生气可以理解,毕竟方才赢的都要输光了,而这管事嘛…… 哼,一丘之貉,何必挂齿。 大汉摇头摆手:“不玩了不玩了!这位小公子着实厉害!” 他心中冷哼,既然店家早有安排,何必还要派他来充场子?他又瞧了眼嫩嫩的林阿奇,莫不是看他太小,压不住场子? 管事的眼里都要喷火了,这个大石块是怎么回事?赢了钱真当是他自己的就不好好干了? 大汉离了场,立即被管事带了下去清点钱财。 既然最危险的人走了,林阿奇便也稍稍放松了警惕。 不过难保剩下之人没有暗器出千的,说不准这家赌坊到底派了几个这样的人来捞钱呢。 啧,林阿奇心底呸一声,真是恶心心呢。 荷官继续摇晃筒子,林阿奇在一片嘈杂声中竖着耳朵细听,这次没有木桌机关的响动,想必这个荷官也不敢明目张胆替换骰子。 “开——” “果然是小!” 众人看林阿奇的眼光不由自主就带了钦佩。 这位小公子才是真正的赌气豪天啊! 但也有不服的:“他初来乍到,说不定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是吧小公子?” 林阿奇朝那人微微点头:“正是,在下不过是学业过重出来玩个开心,谁知道今日运气好了点呢?” 正是小孩子不懂事罢了。 有人心里如是想着。 关键的第五局来了,不少人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盯着林阿奇。 不过她倒是姿态懒散,还抓了只铜板吹了听响玩。 “开——” 林阿奇耳朵一动,居然又是木桌机关的沙沙声音。 这声音在周围人声鼎沸当中虽小,但对于过于敏感的林阿奇来说,那还是太明显了。 她手指不好再探,干脆抬脚往四周一扫,这是完全的碰运气了。 细微的“啪嗒”声,这是那颗骰子落了地,她细观一圈在座之人,只有一个贼眉鼠眼的汉子盯着荷官显得很紧张。 不过怕输的人很多,也不一定就是他搞鬼。 “开啦!小公子连赢四场!赌注翻倍——” 一时间,桌上有人欢喜有人忧。 然而林阿奇面上除了微笑,眸子里还多了几分审视,在坐之人除了懊恼之外,只有一个人面上带了不解,似乎是疑惑自己为何失手。 这人正是富商刘锐进。 没想到有钱人也会怕输啊。 管事的都要吐血了,这个小公子怎么这般厉害?金顺赌坊可赔大了! 林阿奇摇摇头,从荷官那接过登记牌,朝诸位抱拳:“在下多有惶恐,没想到出来散心反倒得了这许多钱财,真不知回家该如何同家人交代,在下还是赶紧回去研习功课了,诸位继续。” 这话说的真是欠扁,赢了钱还卖乖。 不过也不会真有人跟这个小公子计较这些许。 在座之人无不是大富大贵,倒是有个笑眯眯的老者问他名字以及家住何处。 林阿奇暗自翻个白眼,我要是真告诉你,你敢去明王府找我不成? “在下正是怕了家中责罚,还望爷爷莫要打趣了。” 说罢赶紧跑了。 丹心停留没多久,也同一些不想玩了的贵客一道混下了楼。 林阿奇正在账房那块兑换银钱,丹心赶过来时,她刚好拿到几张银票。 “小公子,这里是三万两,您请收好了,欢迎下次再来玩啊!” 对账二人欢欢喜喜的送了二人出去,林阿奇只觉自己真是太有才,恨不得一蹦上天。 “丹心,本大爷是不是很厉害?诶……丹心?” 丹心低着头浑浑噩噩的,仿佛丢了魂一般腿软无力。 “小,小姐,多少钱?” 林阿奇哈哈大笑,感觉自己胸口处的微痛全无了:“三万两啊!” 丹心白眼一翻,三万两…… 第六十六章 大同巷子(一更) 天哪!说好的留待来日呢?这明明是把这辈子,不,下辈子的钱都挣来了呀! 林阿奇掐了丹心人中好一会,丹心还是浑身发软:“小,小姐……” 林阿奇哭笑不得:“你怎么吓成这样!” 丹心自知失态,就要下跪请求小姐原谅。林阿奇忙不迭拦住她:“不是说了嘛,不要动不动跪人,男儿膝下有黄金!” 丹心怯怯看她两眼,突然觉得自己好似从来不懂林小姐,哪有正儿八经的女孩子敢去赌坊玩的?也没见过谁一去就是奔着赚钱的,还一次就赢这么多!更没有不让奴婢跪主子的…… 这么多事拿回去怕是要消化个三天三夜才能定性了。 “可我们也不是男儿。” 丹心喏喏就这么一句,林阿奇拍了拍她胳膊:“好啦好啦!我们现在有钱了!我看时辰还早,要不咱们去买些蜜糖果子还有糕点,去看看你家人?” 丹心连忙摇头:“小姐怎么可以去那种低贱地方?还是不要了。” 林阿奇缓缓琢磨了下,忽然问道:“你可知我家是哪的?” “丹心不知。” “我家在云谷国最崎岖偏远的溪乡,我就住在里面的一个小村落里。” “溪乡?”丹心面带诧异。 “怎么样,是不是听都没听过!” “丹心粗鄙,没听过也很正常。” 林阿奇小手一挥,揽过她的肩膀:“你看,你家好歹说出来大家都知道呢,我家连说出来大家都不熟,是不是你比我好多啦?” 丹心有些羞窘,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虽然感觉怪怪的,但是听起来似乎又有些道理。 于是二人就开始了各种采买,一路走一路玩,开开心心的往葫芦丝大同巷子去。 “你家中一共有几个兄妹?” “奴婢数一数哦。”丹心略略识得几个数,因此掰起手指来还有点快,“一共十二个,我排第六。” “咳咳咳——”林阿奇被一块蜜饯甜的齁心。 “小姐,没事吧?”丹心朝路边上的茶寮要了碗茶,匆匆忙忙端过来给她。 林阿奇灌下好大一口水才按下嗓中不适:“几个?” 丹心有点心虚,莫不是这数字太过惊悚,才惹得小姐不适吧? “十二个。”丹心声音降低。 “你今年不是才十一岁吗?”林阿奇瞪着双大大的杏眼,瞳仁里满是不敢相信。 丹心脸烧了起来:“说来惭愧,我娘亲死的早,所以爹爹又续娶了一个,自我之后的几个弟弟妹妹,都是后娘生的。” “哦,原来如此。”方才她还以为她亲娘这么伟大,一个人抚育这么多孩子,也真是不容易了。 虽然是打了对半只有六个,但一个母亲生养一个孩子已是不易,想想师父师娘对自己的养育之恩,自己这么顽皮,她都有些愧对他们,更别提她娘亲生了六个了。 “那我们就去看看你的哥哥姐姐们吧。” 丹心看了眼手中提满的东西:“弟弟妹妹呢?” “他们不是你后娘的孩子嘛,自有你后娘照看着。” 丹心有些犹疑:“可是他们也从来没吃过这些好吃的,我也想让他们尝尝。”她忽然想到这些都是小姐买的,她又匆忙改口,“不过丹心以后会好好工作,自己买给他们的!” 林阿奇哈哈一笑学着云起的样子揉了揉她的脑袋:“今日是咱们一块赚钱,给弟弟妹妹们一块买!” 丹心眼睁睁看着林阿奇买了好些吃食衣物还有玩偶,一并打包起来两人都快提不动了,林阿奇又跑去人牙子那租了个腿脚利索的跟着他们,一并往大同巷子去。 一路上,丹心一直用那十根手指算着林阿奇花了多少钱,越算越不对,十根手指真是不够用了。 “丹心!你家在哪啊?” 林阿奇走得很快,这一叫唤才发现丹心还在低头算着银子。 她过去拉她:“别算啦!这都是奖励你今日陪我出来玩的!” “都是?” “当然啦!本公子何时出尔反尔?” 丹心被她故作大爷的模样逗笑,可是还是好难为情:“小姐,这太多了,不合适……” “没事,一会你跟着我一块回家,这样家里人也不会质疑你哪来这么多的东西,你也好好跟家人聊聊天说说话啊。” 丹心眼红一阵,几滴泪顺着脸颊滑落,除了早故的娘亲,从来没有人待她这么好。 丹心立即下跪,朝林阿奇磕了个头:“多谢小姐!丹心以后一定跟着小姐,为小姐做牛做马万死不辞!” 林阿奇被她这套搞得吓一大跳:“你这都是从哪看来都话本子,快起来!不是说了不跪我吗?你折我寿呢?” 丹心不好意思的被她扶起来,腼腆一笑:“是,奴婢以后不敢了。” 二人又说说笑笑往巷子深处走去,不一会儿就冒出来一个小孩子,已近立冬,这么冷的天,小孩子还穿着一身夏季单衣,破鞋上还露出两只小脚趾,脸被冻得红通通的,头发也乱七八糟。 他正朝身后喊着:“一一!二二!快一点!” 几个小孩欢笑着跑到近前,丹心一眼认出了他们,高兴的上前抱起一个小孩:“九九!你怎么出来了?” 被换作四四的小孩子鼻子上挂着鼻涕,小脸蛋因为跑动红红的,短短的头发上扎了两个小揪揪,是个特别可爱的小女孩。 “姐姐?”小朋友似乎是有些发懵,这个人跟姐姐长得好像,可是她又穿着男孩子的衣服。 “九九!不要跟陌生人说话!” 大点的孩子追上了她,看到她被一个陌生人抱着,非常生气的上前扒拉丹心的手:“你放开我妹妹!” 林阿奇看着这么多小孩子,仿佛回到了在溪林村她欺负小朋友们的快乐时光,不过这些都是丹心的家人,她虽手痒但也不好下手。 于是笑呵呵的走上前,搂过一个随后追过来,看起来很瘦的小孩子:“她不是坏人,她是你们的丹心姐姐呀!” “丹心?” 小孩们疑惑不解,丹心是谁? 林阿奇一边掏蜜饯一边想起来:“就是春花姐姐。” 丹心已经放下老九,朝大家开心一笑,小孩子们有些认生,但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他们不由得高兴起来:“春花姐姐!” “是六六姐姐!六六回来了!” 小孩子们一窝蜂的拥着她们,林阿奇突然觉得自己就是孩子王,这么多小布丁真是太可爱了! 林阿奇随着他们一块回到家,雇佣跑腿的将东西送到屋中便领了赏钱离开了,林阿奇在众多小朋友们期待的目光下拆开一个个礼盒,拿出里面的大大小小礼物。 “你们这里的老大是谁呀?” 林阿奇拿出一件崭新的衣裙,小朋友们都被吸引着发出惊叹:“好漂亮的小裙子!” “我也要我也要……” 丹心羞赧一笑,朝大家解释道:“这是我的主子小姐,大家可要恭敬一些,不要太闹了。” 小朋友们还是挺听她的话的,立即一个个站好了,用无比期盼的目光望着林阿奇。 林阿奇将礼物一一分发给大家,看着他们开心快乐的样子,自己也与有荣焉,靠在墙上笑意盈盈。 有个小弟弟吃着蜜饯,甜美得忍不住直跺脚。 林阿奇凑近他些:“喜欢吗?” 小弟弟直点头,奶声奶气的:“喜欢!谢谢大哥哥!” 林阿奇哈哈一笑,她倒差点忘了自己现在是个男孩子呢。 丹心家里不大,除了前面被隔板挡住,分出一块大家吃饭的地,后间就是一群人睡觉的地方了。 此时一张长长宽宽的桌子前围满了大大小小的孩子,林阿奇悄悄一数,才发现只有九个孩子,除了丹心,还有两个孩子哪去了? 这个问题丹心明显也发现了,不过她面上带了焦急,唤了最大的哥哥来问:“一一,三三和五五去哪了?” 林阿奇也好奇凑过来,一一很瘦小,看起来才是十岁般的模样,没想到他已经十六了。 一一模样很难过,揪着袖子好半天才答道:“爹爹那些催债的人上门了……” 林阿奇瞪大眼,不是吧?又卖掉了俩? 他话还没说完,丹心的眼泪就哗啦啦下来了。 “又是卖女孩子,女孩子在爹爹眼底就这么不值钱吗?五五才六岁啊!” 一一也很伤心:“可是那些人说五五好看,以后定能嫁入大户人家当个妾室,他们保证让五五下半辈子荣华富贵的!” 林阿奇听着已经窝了一肚子火了,这叫什么话?明明是他们不中用的爹卖|孩子抵债,这怎么还打上为孩子好的借口了? “她们被卖到哪去了?” 一一见是他,也没想过瞒着丹心的贵人,老实回话道:“三三和五五都被卖到了人牙子手上,后经打听,才知道她们都被选中进了教坊司分别学习了。” 教坊司…… 林阿奇默默回忆着从前师父讲的,一入教坊终生妓,肝肠寸断讨人心。 那地方说好听了是侍奉达官贵人,免了寻常花楼之苦,可说到底,没了良民这一层身份,她们终生都将是悲苦的。 林阿奇紧紧蹙眉想着应对之法,可那边的丹心已经破涕而笑。 “教坊司可是真的?” “妹妹,当然是真的!”一一说得眉飞色舞,“有免费学习还能寻得好姻缘的地方,爹爹替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林阿奇:? 第六十七章 王爷动怒(二更) 这都是什么哄小孩子的屁话? 这些孩子们都不懂,难道他们爹活了这么大把岁数竟也全然不懂?居然有这样昧着良心的亲爹!林阿奇真是要被气吐血了。 可丹心似乎放下心来:“若是真的这样,那他们以后也是如我一样伺候主人家了,下半辈子都好好的,也不算吃亏。” 林阿奇忍不住翻个白眼:“可他们伺候的不只是如你一般只有一户人家呀。” 一一感到莫名其妙:“那多伺候几乎人家多拿点赏钱不是更好吗?” 丹心也赞同点头:“是呀是呀!”说着她又吐了吐舌头,“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王府的月钱也很高,我很满足了!只是若是妹妹能过得比我更好,我就更加开心!” 听得她管这位小公子叫“小姐”,一一似乎才回过劲来发现妹妹穿的也是男装。 林阿奇无奈摇头:“丹心,教坊司那种地方真的不是好归宿。” 丹心却摇头:“小姐,丹心明白你的意思,对于你来说,那地方可能算不得很好,可对于我们这样的人家来说,那已经是上天赠予的福分了。” 林阿奇一怔,伸手握住她的胳膊:“你懂教坊司的意思?” 丹心眼中含泪:“奴婢懂。” “那你……” “小姐,对于妹妹们来说,那真的很好了。”总比自己在公主府受尽凌辱要强。 “奴婢自己是得了小姐赏识才留在了王府,可不是每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都有奴婢这么好的福运的,奴婢碰到小姐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不敢再为妹妹奢求什么。” 一一听了也很是动容,拉着丹心一起朝林阿奇行礼。 林阿奇心里涩涩的。 确实,就算让她来选择,也不见得就能使丹心的两个妹妹过得更好,说不准她们真的能有朝一日被贵人看中,这两个妹妹能入府做妾已经是很好的归宿了。 教坊之中,多的是年老色衰落得凄惨后果的。 唉……林阿奇叹口气,她确实不能再帮他们更多了。 “你们快别行礼了,今日就当是丹心回家探望你们,别的不要对外人多说,知道吗?” 一一已经很懂事了,他再次恭谨对林阿奇行礼:“多谢小姐!我们不会乱说的。” 丹心嘱咐好了家人们,依依惜别过后随着林阿奇离开。 “小姐,多谢你今日慷慨了,你对我还有家人都这么好……”丹心说着说着又眼红了。 林阿奇心里也挺难受的,忙止住她:“你快别说啦!那些都不算什么,主要是你自己看得开就好了,至于你的家人们——各人有各福,希望你的妹妹们能过得更好。” 丹心一笑,朝林阿奇一福:“是!小姐!” 二人紧赶慢赶的在正午时分回到王府,这才发现里面人仰马翻的乱了套。 怎么了这是? 二人皆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疑惑,一道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找到小姐没有啊?” “没有!也不知道林小姐跑哪去了!这么久了一直没个消息。” “这可怎么跟宣旨的公公交代啊!” 林阿奇听了一会墙角,这些人说的,好像是自己哦吼吼。 “丹心!我们走后门!” “回来了还想去哪?”一道凉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林阿奇嘴角一抽,完了,偷溜出去还是被发现了…… 她缓缓转身,小脸上满是笑容:“嘿嘿,中午好啊云起!” 云起今日一身上朝大礼服,通身的藏蓝纹金兽吉祥王爷织锦袍,用以挥金赤蟒带束着腰身,墨发梳的一丝不苟,以一根翠玉碧簪绾成,配以官帽,真是往那一站就是通天的高贵气质,真是快要闪瞎林阿奇的狗眼。 云起眸子冰凉,语气毫无起伏,看起来很是不高兴:“去哪浪了才知道回来?” 丹心忧心的看她一眼,去赌坊了…… 可这哪敢对王爷道明啊。 没等林阿奇想好编辞,丹心就扑通跪下求饶了:“都怪奴婢不好!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小姐!” 林阿奇扯她:“你快起来!这有什么怪不怪的?” 云起有些不耐烦:“跟我过来!” 林阿奇被他拉着脚步不停,两个人瞬间消失在了长廊拐角。 “云起!快放开我!我要喘不过来气啦!” 云起眉梢一挑,干脆一把捞起这喋喋不休的臭丫头,打横抱着马不停蹄,终于一脚踹开门进了屋。 “喂!云起!你在宫里受什么刺激了?” 云起见她放至床榻上,拿起托盘里的药放到她面前:“赶紧喝了。” 林阿奇撇撇嘴,不情不愿的一口闷掉:“说吧,到底怎么啦?是不是需要我这个小机灵给你出主意?” 云起无奈,掀开官袍一角坐在她对面:“你到底跑哪去了?” 林阿奇望了望天,天没望着倒是看见几根雕梁画柱:“我就和丹心出去随便逛了逛走了走啊。” “那还挺能走,整个京都大街都没找着你。”云起视线宛如猝了冰,又沉又凉,搞得林阿奇颇有些不好意思。 “你真找了我一条街啊?” “不然呢?” 林阿奇没心没肺哈哈一笑:“想不到你这么关心我啊哈哈哈哈!是不是生怕我丢了你不好向我师父交差啊?” 云起真是受够了,抿完一杯茶,将茶杯重重掷在桌上,只听一声闷响,那杯底就碎成了几瓣。 林阿奇被他这通没头没脑的脾气搅得怔神,什么跟什么嘛,她不就是出去玩了一上午,你有必要发这么大火吗? “大哥,咱们好声好气说话啊。”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更何况还是在这个狗王爷的屋檐下,她还是卖卖惨好了。 “我感觉我胸口那里突然有点不舒服,我先睡一会休息休息哈!” 云起气得额角青筋都暴起了,这臭丫头到底知不知道他有多关心她? 全府都在为了找她鸡飞狗跳的,她倒好,回来就找个借口要休息? 他一跟着文武百官走完程序,连宫宴都没参加,就是为了快马加鞭急着回来带她入宫见皇祖母。 等他兴奋回来才发现她居然不在府中,等了她一个时辰也不见人回来报个信。 他带着祁攻从京都大街第一家开始找起,足足找到街尾找了她三个时辰,结果她安然无恙的以一身男装出现在侧门。 她身子本就没有全好,居然还偷溜出府,一走就是一个上午,这如何能不叫他担心? 这丫头真是过分! “林阿奇!不许睡!”云起上前一把捞起她,连枕头都扔飞了出去,刚好砸在气喘吁吁追赶来的丹心脚边。 丹心刚要进屋请罪,眼疾手快的祁攻一把拉着她闪到一边:“王爷正在气头上,你还是不要贸然的好。” 丹心快要急哭了:“可是小姐她——” “放心,她不会有事的。” 林阿奇泄了气:“你到底怎么了?”她真的是很无奈,问他他又不肯说,一个劲纠结自己做什么呢? 云起只是盯着她,视线太过沉重,搞得她忍不住往坏地方想去,宫里出事了?难不成他这个王爷被废了…… 这般一想,林阿奇看他的目光就多了几分怜悯。 云起扶额:“你又想什么呢?我只问你,带着丹心去哪了,为何不顾着身体伴着男身到处乱跑?” 林阿奇见瞒是瞒不过了,于是从怀里摸出银票给他看,待见得他一脸震惊的模样,又忙不迭收回手。 “你抢钱庄去了?” 林阿奇一巴掌呼他脑袋上:“这是我自己挣的!” 云起被她这一掌扇得确实摸不着头脑,他捂着脑袋:“什么?” “我说是我挣的,你可别想贪我的。”说着还把银票往身后掖了掖。 瞧她一副护财样,云起绷不住了,嘴角一弯:“上哪一上午挣这么多?” 他当闲散王爷的俸禄都没她来得快。 林阿奇看了看门口窗外,凑近他耳边低声神秘道:“我去赌坊了。” 云起只觉耳根子被她呼出的气弄得痒痒的,心里倒是火辣辣的。 “赌坊?”他咬牙切齿吐出这二字,那丫头还拍了拍他肩膀,“缺钱跟我说,我带你去。” 云起被她气笑了:“你说这些都是你去赌坊挣的?你运气有这么好?” “那当然了!小爷我运气在溪林村敢说第一!” 云起暂且放下这不靠谱的事情:“你赶紧把你这身不伦不类的衣裳换了,让府里会装扮的丫头服侍,一会随我进宫。” 林阿奇刚要躺下的动作一顿:“进宫?我吗?” “对,我们一起。”云起再定定看她一眼,转身要走。 林阿奇连滚带爬拉住他的衣袖:“我救人的功劳连宫里都知道了?对我如此感恩戴德,要给我封赏吗?” 云起低头,衣袍被她扯皱了都:“不是落水那事,是你的花灯做得不错,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想要见你。” “太皇太后要赏我?”面前丫头笑得开怀,“好呀好呀!我这就打扮打扮,叫她见了我这么标致可爱的姑娘,好好赏我一屋子!” 云起失笑:“进了宫可不要动不动把赏赐挂在嘴边。” “为什么?有功就论功行赏,这不是皇宫内一贯的做法吗?” “你想的倒挺美。”他把大清早发生的事情同她说了一遍,林阿奇虽是纳闷黑色斑点可疑,但听完了花朵仍然绽放,倒也不纠结。 “没关系,反正还有你给我保底呢!我要是有啥事也是你明王爷兜着!” 云起:…… 我谢谢你如此信任我。 第六十八章 女子变脸(一更) 就在两人斗嘴间,四个丫头已经捧着大大小小的衣饰立在门口了。 “王爷,奴婢们都到了。” 为首的侍女年纪稍大些,穿着府中统一的深色服侍并不显得突兀,只是一双灵动的眸子有些惹眼。 林阿奇探头朝她们招手:“那就进来呀!” 丹心为她们打开屋门,一群丫头依次进入。 林阿奇看着托盘上的物什微微讶异:“这些都要穿在我身上?” “你不喜欢吗?”云起挑挑眉,他也是按照这几日林阿奇惯常的衣着打扮命人采买的,难道女人都是善变的,昨儿个喜欢,今儿就不一定喜欢了? 林阿奇嘴角一弯,手里拈起一只花钗,眼睛一眨不眨:“我喜欢!只是没想到你都准备好了。” 祁攻插着手立在屋外,心里得意洋洋,那可不?这些可都是王爷亲自画了图样找人做的。 林阿奇飞快换好衣物,坐在梳妆台前由梳头丫鬟编插发饰。 团花折枝花卉蜀锦暗花长衣配着艾绿色撒花祥云纹荷叶裙,小姑娘穿得鲜亮些,倒是真的更清纯可爱了。 双环髻上分别簪上两只镶紫瑛石梅英采胜玳瑁花钗,衬得她惠心纨质,白璧无暇。 林阿奇下了椅子,守候在一边的丹心这才看清楚林阿奇的全貌,朱唇皓齿不描自润,弯弯峨眉下一双杏眼顾盼生辉。 通身的仙气高贵,与那个出入赌坊肆意玩乐的小公子截然不同。 丹心看得痴了,良久才听身后人道:“收拾好了吗?” 丹心跟着丫头们纷纷行礼退下,云起唯一抬眸,居然被正在转圈玩裙角的林阿奇的笑容震惊到。 这个娴静柔雅的女人是林阿奇? 祁攻快来啊!女人会变脸诶—— 直到二人坐在前往皇宫的轿子里时,云起才堪堪将眼神从她身上挪动三分。 为什么她平日里粗糙得比祁攻还汉子,今日只稍稍正经打扮一番就这么美若天仙? 看来他有必要研读一下前人著作,好好参悟一番——关于女人是如何变化之类的哲学原理。 他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这没心没肺的臭丫头居然靠在轿厢另一端睡着了。 平民入宫拜见太皇太后,她竟丝毫不怕? 云起收回心思,没关系,就算她怕,也有自己陪在她身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的。 直到看见她嘴角淌下一丝透明液体…… 云起嘴角一抽,呵,能睡成这样,她心里能怕到哪去? 林阿奇喃喃细语,云起凑近了才听她道:“云起别怕,我保护你。” 他嘴角不知不觉就弯了起来,原来她还是很在意自己,就连睡梦中都要保护自己吼吼吼。 只怕要不是顾及着她还在熟睡,此刻都要放声大笑了。 他这番端正了坐姿,林阿奇的小脑袋瓜被马车一晃一晃的,都快要横侧在轿厢内壁了。 云起长手一捞,使她靠在自己肩部一侧,两人瞬间挨得极近。 林阿奇身上的清香淡淡萦绕在鼻端,女子特有的软弱感头一次出现在她身上,千算万算都不会料到,居然是她靠在自己身上睡着的时候。 那张樱红小嘴不说话的时候,真是惹人喜爱…… 云起突然感到一丝紧张,要是她醒了发现自己靠在他身上睡着,会不会羞涩啊?说不定还会如话本子那般娇羞脸红,喊着抱歉? 想什么来什么,轿厢突然一震,身侧林阿奇被颠簸扰醒,眯了眯眸子复又睁开,脑袋就离了他肩有三寸。 她似是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何会睡在他身上,待得她左右望望反应过来,下一瞬,云起就被她的无情铁脚踹了个嗷嗷叫。 “离我远点!” 云起捂着痛腿,果然,这臭女人就是不说话的时候最乖巧! “王爷,发生何事?” 祁攻掀开帘子凑近个脑袋探望,林阿奇打哈欠挥手:“无事,方才马车颠簸了一下,云起崴着了。” 祁攻同情看自家王爷一眼:“王爷没事吧?” 云起咬牙:“若是有事呢?” 林阿奇一手抚上他抱着的腿乖巧一笑:“那就忍着。” 祁攻点点头自觉退下。 云起对上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心里只恨不得掀开这轿厢盖,他为什么要怕了她? 就在他下定决心要她好看之时,一颗蜜饯塞进了他嘴里:“吃吧,送你了,不用还。” 她现在可是有钱人,买蜜饯都不眨眼的那种。 云起神色诡异的咽下口中甜物:“什么时候买的?” “就是今上午啊。”林阿奇又分给他一颗,两个人以奇异的姿态你一颗我一颗的分完了一袋蜜饯。 待得饮下解腻的酥茶,皇宫也就到了。 马车行过一段宫路,二人就要下车,改乘宫中接应的软轿入宫。 祁攻和丹心自然被留在了交接之处,林阿奇回头朝二人,立即被轿子旁引路的嬷嬷劝阻:“林小姐,这不合规矩。” 林阿奇吐吐舌撤回手缩进轿厢,立马拉扯边上的云起衣袖:“待会见了太皇太后我应该怎么跟她行礼呀?要三叩九拜吗?” 云起摇头:“不必,你就跪下来大呼太皇太后万福金安就好。” “是吗?”林阿奇睨他一眼。 云起想到那个画面忍不住笑出声:“自然不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很是和善,你就把她当作普通老百姓的祖母一般对待便好。” “可她是尊贵的太皇太后诶,怎么可能与普通人一般?”为了防止轿外的老嬷嬷听见,她跟云起说话的态势简直称得上是“咬耳朵”了。 云起也学着她的样子凑近:“不会,皇祖母最疼我,放心好了。” 林阿奇点点头,满意坐了回去。 软轿不比来时的宽敞马车,两个人坐在一起本就缩小了不少距离,在一路安静前进的氛围下,林阿奇总也忍不住想要掀开轿帘偷看。 于是她想了个好办法,让云起掀。 “反正你是一个大男子,宫里是你家,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没人管得了你。” 云起无奈:“我不要面子的?” 林阿奇斜觑他:“快点快点!” “我要是平白让你看了一路宫中风景,你可怎么报答我?”他好整以暇。 林阿奇瞪眼:“你要不要脸?掀个帘子就报答了?” 云起一脸的理所应当:“当然,本王的小腿似乎也有点疼呢……” 林阿奇咬牙切齿,伸出小手:“那你先把吃我的蜜饯还我。” 云起哪料到她有这招,他干脆长腿一伸:“腿疼。” “蜜饯。” “腿疼。” “蜜饯……” 听着轿厢里两人叽叽喳喳的吵闹声,轿外嬷嬷忍不住扶额。 林小姐是小门小户来的,没什么规矩不讲理也就罢了,怎么明王爷也如小孩子一般?两个人这样在官路上闹,真是成何体统? “落轿——”太监高昂的嗓音响起,两个人的拌嘴声终于消失。 这是林阿奇第一回看见太监,好奇的视线忍不住在他们身上多停留片刻。 云起轻咳一声:“走吧。” 二人并肩而行,看起来郎才女貌并无不妥,可随行的嬷嬷连连摇头:“林小姐不可。” 二人顿住脚步:“嬷嬷怎么了?” 嬷嬷请林阿奇退后两步:“你得让王爷走在前面才是。” 林阿奇看了云起两眼,闷闷点头:“哦。” 哦什么?你该说知道了。嬷嬷又皱眉。 “一会到了太皇太后面前,小姐说话前尽量要带上身份,你并不是官家小姐,就说民女即可,另外太皇太后问话,你也要应答,不可无理……” 这位嬷嬷真是啰嗦,林阿奇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她才肯放过二人,让两人一同前往太皇太后的康明宫中。 林阿奇莫名其妙就要走在面前这人的身后两步,不论怎么都觉着别扭。 云起往前两步她也跟着走两步,却又始终保持着两步之遥,短短的距离硬生生形成了一道鸿沟,林阿奇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 或许,两个人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一点让林阿奇没来由的感到失落困解,云起方一回头,才发现她已落后自己好几步。 “怎么了?”他转回来到她跟前,“莫不是害怕腿软走不动了?” 林阿奇朝他翻白眼:“我才没有!” “那你——” “走吧走吧走吧。”不就是见见皇室中人嘛,她连云起都不怕,还怕她一个太皇太后不成? “明王到——林小姐到——” 传唱声报入宫中,正与后妃们聊得索性的太皇太后打起了精神:“快传。” “请二位进去吧,太皇太后在里面等着呢。”年长的嬷嬷躬身退下,又有另一个年纪大些的嬷嬷前来接应。 “多谢苏嬷嬷。”云起声音低沉,道了谢,微微攥着林阿奇的衣袖,领着她一道进了门。 苏嬷嬷眼睁睁看着林阿奇与王爷并行,却也来不及阻止些什么了。 就在转弯就要到达厅内时,林阿奇抽出了衣袖,微拂了拂,落后于云起两步。 这丫头,明明也是个分场合的聪明人。 云起脸上扬起满意笑容,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众人视野。 “孙儿拜见皇祖母。” “民女林阿奇拜见太皇太后。” 屋子里一群争奇斗艳的女人无不好奇打量着座下这个奇女子。 太皇太后微探一眼,按下心中急切,声音清爽道:“快起来吧,好孩子,快到哀家跟前来。” 第六十九章 哀家中意(二更) 林阿奇抬起头来,这才发现方才安静异常的屋内,居然坐满了莺莺燕燕! 这就是后宫中的百花齐放、百女争一人、百宫夺首位? 林阿奇沉浸在脑补中一会,很快回过神来,扬起笑脸跟着云起回:“是。” 二人依次坐在离太皇太后最近的小杌子上,虽然只是个小杌子,但这可比堂中另外那些女人们的位次更高贵呢。 话本子可都说了,谁离主位最近,谁就更得主位赏识。 林阿奇对上太皇太后又是一笑,说的可不就是她自己?吼吼吼。 “你就是林阿奇?” 太皇太后保养得当,若不细看还发现不了明显的皱纹,只怕让她与当朝站在一块,谁也不比谁年长呢。 “回太皇太后,民女正是。” 太皇太后点点头,这孩子说话声音不小,姿态动作也不卑不亢,来到自己跟前也不见紧张慌乱,实在是很好的孩子。 云起这个身份地位,委实是不需要更高门楣的女孩子来扶持了。过高的权重容易惹人猜疑,皇帝没有哪个不是疑心重的,太皇太后自然不愿让云起落得被猜忌的下场。 可若是过于小门小户,也容易让人瞧不起。 但她是最明白孙儿心意的人,云起若是真心喜欢,也不是不可让这个女子与他在一处,只是是否是正妃,还有待考量。 天真纯良的林阿奇浑然不知面前这位慈眉善目的太皇太后心中的真实想法,只将她当作云起的祖母来看待,果然就亲切多了呢。 “看茶。”太皇太后吩咐道,立即有宫人奉上香酥茶。 林阿奇看到与明王府上一模一样的酥茶,欢喜得差点大笑。 咳…… 她偷偷瞄了眼太皇太后的面色,太皇太后也正在看她。 不愧是亲祖母,与云起的喜好都是一样的。 “多谢娘娘。” “不必客气,快尝尝味道如何?” 林阿奇端起来轻轻嗅了一下,就扬起小脸朝太皇太后道:“民女不用尝。” 堂中妃嫔们都微微变了脸色。 太皇太后也是一怔:“为何?” 林阿奇却认认真真抿了一小口:“民女不用尝便知道这是上等香酥茶,与王爷府上的一模一样,那定是你们祖孙二人和乐融洽才会有这般相似的喜好。” 妃嫔们嘴角一抽,微微收回视线,这可真是一张拍得上好马屁的嘴。 谁不知道太皇太后最喜爱云起这个皇孙? 云起垂眸掩住笑容,太皇太后却捕捉到全,这香酥茶乃是她听闻云起回京,特地命人早早送上明王府让他尝尝的,哪是什么明王也喜欢? 这小丫头真会挑好话说,一来显得祖孙感情好,二来衬得云起心意满分,都将自己与同喜的酥茶分给她共饮了,这丫头与云起的那点事还能瞒住不成? 真是聪明。 太皇太后脸上的笑容更甚了。 再看这小姑娘眉清目秀,也不像传闻中的粗手粗脚,相反,一举一动还挺有灵气,看面相就是有福的孩子。 太皇太后更加满意了。 林阿奇乖乖品茶,她实在是有些口渴了,一袋子蜜饯下肚是真腻得慌,偏偏软轿上不好喝东西,来到太皇太后宫中,自是不必讲究太多了吧? 至于太皇太后那满意的笑,管她究竟想什么呢,反正是喜欢自己就好了。 云起也没料到林阿奇这么能说会道,看来平日里对自己的怼都是故意的。 他压下心思,暂且不提这茬,等回了府,有的是机会收拾她。 一位太皇妃命人递了个盒子到林阿奇跟前:“这是江南新进贡的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臣妾一把年纪了早就不适合戴这等物什了,不如转赠给林小姐,正贴合林小姐的气度呢。” 林阿奇定定瞧那开口说话的太皇妃一眼,云起也没告诉她有这么多人啊,她一个也不认识,人家平白无故送自己礼物,还是不要接下比较好。 林阿奇起身朝她一福:“多谢娘娘好意,只是王爷说了,天下珍物配真人,娘娘容貌生得这般明媚耀人,若说太皇太后娘娘是朵国色牡丹,那娘娘您也至少是那娇艳玫瑰,怎好自谦不佩戴这么好的首饰呢?” 云起挑眉:我没说。 这死丫头! 钟太皇妃狠狠掐了一把帕子,居然还不收自己的礼? 不过女人都是喜欢被人当众夸赞的,太皇太后听了很高兴,牡丹在云谷国向来都是形容国母的,这孩子还说自己是牡丹,真是不怕皇后找她麻烦呢。不过自己要是真如牡丹娇颜,那她还是很开心的。 饶是多年被人恭维的钟太皇妃听她还将自己比作玫瑰,心中也不免自得三分,连气也消掉不少。 她用手指扶了扶发髻,姿态妩媚:“臣妾哪有姑娘说得那般?真是羞煞了。” “娘娘真是太自谦了。” 女人嘛,要的不就是自己在众人面前更好的体面?那她就给她们这个体面。 林阿奇微微一笑,复又坐下。 依照太皇太后的作息,她此时应是要午后小憩了。 众位妃嫔自觉告退,云起和林阿奇也跟着起身,不过云起没挪步,林阿奇便也按捺住好奇,低头看地面花纹。 皇宫真是奢侈,寸步寸金。但看这地毯的精美绣工,都是她在明王府里从未见过的繁复漂亮。 只这太皇太后的会客厅内,就有各类名贵赏玩摆置各异,任拿出一个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林阿奇默默看了眼身边的云起,这人也是太皇太后心中的宝贝吧。 人终于全部散尽,太皇太后揉揉额角:“坐吧。” 还坐啊? 林阿奇看看她,老老实实的跟着云起坐下。 “林小姐家是哪的?” 林阿奇心中一哼,我才不信你从前都没有调查过:“民女家是溪乡的。” 太皇太后明显没听说过:“溪乡是哪处州府下设?” “南州府。” “哦——提到南州,哀家倒是想起一个故事。” 大抵她老人家经常哄着孙儿们讲故事,林阿奇便也充做好奇宝宝,认真听她讲述起来。 云起却知这位皇祖母又要开始了,干脆装作腹痛要更衣,急匆匆离开了此地。 林阿奇莫名其妙看他一眼,倒是很快回过神听太皇太后说话。 直到一个时辰后,林阿奇听得困意连连,这位老人家还未有歇口之意。 那位真是机灵啊,居然一上茅房就是这些时辰……她酥茶喝太多,早就想尿遁了好吗? 偏偏太皇太后正说到兴起,拉着林阿奇的小手,满面红光的跟她提着当年自己勇敢斗土匪的英勇事迹。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林阿奇频频走神,脸都笑僵了。 终于听到一个解救她的声音响起:“太皇太后,明艳公主求见。” 太皇太后被人打断,脾气非常恶劣:“她来做什么?不知道哀家正在小憩吗?” 林阿奇诧异看她一眼,您老人家小憩的方式真特别啊。 “是——” 那宫侍很快退了下去,林阿奇傻了眼,大哥你倒是别走啊! “太皇太后。”林阿奇决定把握好时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她再不去茅房真的要尿裤子了。 “嗯?”她呷口茶,放下茶盏微微松口气。 “民女打扰娘娘午憩很久了,娘娘要休息,以身体为重才好,民女也应该回去了。” 太皇太后心里不忍,瞧瞧!多好的孙媳妇!云起那臭小子都不肯听自己讲故事,只有这个乖乖能一听就这么入神,还这么可爱,时不时附和她…… 还有那个明艳,早不来晚不来,非要打扰自己讲故事!真扫兴! 饶是心中再怎么不满,她也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将林阿奇从头夸到尾。 “不管怎么说,也是你拼了命救下姜风和那程恩霈,哀家看中你这心地,自然要赏的。来人——” 很快,一群宫侍宫女托着宫盘上前,琳琅满目,看得她眼花缭乱。 “太皇太后——” 老人亲切一笑,拍拍她的手:“别客气,都收下。” 她又转身朝众人道:“都将东西送到明王府上去,这些都是林小姐的,阿起那小子可不能碰。” 躲在一边看热闹的云起:…… 皇祖母不爱我了。 送到他府上却又都不是他的。回府路上,云起非常不高兴。 林阿奇倒是解决了人生大事,此刻畅快惬意的瘫在了轿厢里。 “太皇太后真的好好哦!真大方!” 云起闷闷瞧她一眼:“我不大方吗?” 林阿奇点头:“也大方,不过反正没有太皇太后大方。” 云起一噎:“我哪没有皇祖母大方了?” 林阿奇眼尾一抬:“掀轿帘。” “嘿——”云起抄手,“我腿疼。” 本以为她会如来时一般和他顶嘴要蜜饯,却不想她换了个座,伸手捞过他一只长腿架在自己腿上,轻轻帮他揉捏起来。 “看在太皇太后对我这么好的份上,我也就对你大方一回吧。” 云起耳根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烧了起来:“你,你,你干什么?” “感动归感动,怎么还结巴了呢?”林阿奇嗤笑一声,手下功夫不减。 虽然不得不承认,她手法利索,捶腿很舒服,但就这么搭在她身上,还是怪不好意思的。 他想撤回腿,那丫头居然还犟:“不许动!” “我就动!” “不许动……” 听着轿厢里两个人又来了,陪轿嬷嬷又开始头疼了。 第七十章 气死本王(一更) 这个时间段,宫里出宫的人不少。 大家都坐在软轿里有序走上官路,然而就在行至隽春宫时,前面两辆轿子就因谁要走在前头起了争执。 林阿奇可不管云起如何不乐意,直接掀开他那边的轿帘好奇张望起来。反正嬷嬷在她那边,瞧不到云起这边的情况。 林阿奇咧嘴一笑,却没察觉云起耳根上的红。 前面一辆青帷轿子上走下一名青烟淡紫衣雾蓝裙的妩媚女子,她扭着腰甩着帕子挪步至边上的绛帷小轿前。 “我说姐姐,你凡事都要与我计较个高低,又有何意义呢?殿下自来对你无感,你又何必与不懂事的妹妹计较?届时殿下还不是恼了你,对你也没有半分好处呀。” 林阿奇看得咂舌,这紫衣女子言下之意便是:你没我得宠,怎么还这般放肆? “啧啧啧,这宫里面的女子真是如传闻中一般的勾心斗角。”林阿奇扭头朝云起竖起大拇指,这才发现他满脸的不自在。 “怎么啦?你不喜欢看热闹啊?” 林阿奇要凑到这边的口子瞧,那势必就离云起极近。 云起稍一低头便有她身上的淡香传来,低低萦绕鼻尖,惹得他心烦意乱。 勉强昂头才克制住那抹心猿意马,她却浑然不知自己的心多如小鹿乱撞。 云起别开脸,语气不甚自在:“看够了吗?看够了就让前面的给本王赶紧让路,本王饿得慌。” 林阿奇这才想起他没吃午饭呢,自己带着丹心一块吃吃喝喝回的王府,他倒是找自己挺辛苦的,一直到现在还没歇个脚填饱肚子呢。 “好好好,那我不看了。”她回到自己的那一边,“嬷嬷,王爷有急事要回府,烦请嬷嬷提醒前边吵架的让一下成吗?” 嬷嬷犹自保持着镇定道是,走上前的伐子却有如千斤重。 一边是主子最疼爱的王爷,另一边是新封的吴王的王妃与侧妃。哪边都不讨好,可到底自己今日是太皇太后这边的,被林小姐托付也就是站在太皇太后这边的托付,她挺直了腰杆,几步到了绛色小轿的贵人跟前。 “王妃娘娘,奴婢奉太皇太后娘娘之命,送明王爷与林小姐出宫,烦请二位暂且停歇,让王爷先走。” 紫衣女子犹在对着绛色小轿喋喋不休,这一下被打断很是不满,但听得后面轿子里坐着的是明王,此刻也立即闭了嘴。 “嬷嬷言重了,咱们姐妹让明王爷先过也是应该的。” 一直不言不语的吴王妃一出口,声音倒是很稳重,不急不缓的很有女子宫斗的风范,可比那个紫衣侧妃有气势多了。 绛轿稍倾,一名身着婉枝绣花碧绒衣、百褶缠边梅倾边裙,姿容上佳的女子出了轿。在午后日光正盛时,她的肌肤白得透明有如蝉翼。 天哪!摆着这么好看的正妃不要,吴王居然喜欢那样子的妖艳斜出? 林阿奇一拍掌,实锤了,吴王缺心眼! 那名侧妃明显也不甘示弱,扭捏着欢笑:“是呀,嬷嬷客气了,还请明王先行吧。” 且不说明王比吴王更得当权者心,光是人家历经林将军之变非但未被贬,反倒得了个自由上朝的权利来看,这位明王就不是一般的权贵了。 给他让路算什么? 哪天人家提出要吴王府腾出来让他住,只怕吴王也是百般个愿意的。 吴王妃淡淡扫了眼身后更宽大的软轿,只有一辆,轿帘处歪着头满脸清纯的女子应该就是前不久名扬京城的林小姐了。 难不成……她与明王共乘一轿?这位嬷嬷乃是太皇太后跟前的老人,连她都没道男女之防,这二人的关系,应该不一般吧。 就在嬷嬷转身回头前,林阿奇放下轿帘,拍了拍胸口,好险,差点被人抓住看热闹。 “看什么看?你还想看啊?可惜人家演完了。”林阿奇挑挑眉,对上云起打量的眼神毫不羞赧。 云起失笑,倏尔食指点点她的发钗:“歪了。” “哪?”林阿奇瞪眼,摸了摸发髻,“这可不能歪呀,还没到呢,歪了就不好看了。” 云起狡黠一笑:“那有什么,反正你自己又看不见,歪了就歪了吧。” 林阿奇恶奇心一上来,“唰”一下把云起的簪子拆了,三千黑丝如瀑而落,衬得一双棕眸更为深沉。 “林阿奇。”云起一字一顿咬牙瞪她,那臭丫头还得意朝他扮鬼脸。 “你自己又看不见,头发乱了就乱了吧。” 云起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错觉:“你这都什么歪理?我头发好端端的是你弄乱的!” 她手里还攥着那支翠玉簪,在轿厢微光下,隐隐泛着明亮光泽。 “那谁知道我发钗歪了是不是你搞的鬼?” “强词夺理!” “空口无凭!” 赶回来的嬷嬷感到头大,这两人怎么又吵吵起来了? “王爷,林小姐,前面的吴王妃以及侧妃都同意让路了。” 轿厢里的二人还在大眼瞪小眼,就在嬷嬷快要被这低气压压垮得快要憋不住气时,终于听得明王沉寂暗涌的声线响起:“走。” “是。”嬷嬷松了口气,吩咐着抬轿人,“快走快走。” 轿厢里的两个人还在彼此怄气,更准确的来说,是云起单方面对林阿奇怄气。 那个女人还在把玩着那支通体碧玉青翠的簪子,摸着摸着还拿起往手掌中划了划,似是试验一番锋利。 真是…… 气死本王了! 估算一番时间,应该就要到宫门口了。 “还不快把簪子还我?” 林阿奇嘟嘟嘴:“那你先帮我把钗子簪好了。” 她林阿奇从不做亏本买卖,要是还给他,他自然能将头发编好,那她歪了头饰不美了,可是要被卫兵瞧见笑话的。 云起无奈,也不知该如何形容当下心情:“真是欠了你的。” 饶是嘴上如此,他手倒是很乖觉的凑近了她的乌发,给她取下绾得工整发髻上的一支钗,却不料紧张之下玉钗不甚勾起几缕发丝。 完了。 “好了吗?”她还回头瞧他,那缕发丝拉扯得更长了…… “你转过去,马上就好。”云起心肝都在抖,手指比划了下,这能插回去不被她发现吗? “快点快点!马上就要到了。” 云起一咬牙一用力,寻了角度,勉强用发钗挡住她的乱发,从他这个角度看去,那乱发应是看不太出来。 他忐忑道了声好了,林阿奇才摊开小手:“喏,还你。” 云起按捺住心思,飞快将散发绾了个髻。 林阿奇瞧他动作利落洒脱,哪像是簪不好发钗的人?方才一定是故意逗她玩的! 二人下了轿,林阿奇还甜甜的向随行嬷嬷太监道谢,嬷嬷总算露出一抹笑容:“林小姐莫要客气,太皇太后娘娘恩赐,是多少小姐都求不来的。您以后若是与明王殿下多进宫陪伴她老人家,她定会更高兴的。” 林阿奇一福道声是,与云起一道上了早早等候着的明王府的马车。 从长长的宫道出来,林阿奇只觉身子骨都懒散了不少。 “你坐那边去。”林阿奇朝一个方向努努嘴。 “你又要做什么?”云起微微蹙眉。 “我要睡觉。” “你能否注意一下你的仪态?” “这又不是在宫里,都要回家了,就随意一些吧。”说着身子一软就要往这边倒。 云起忙不迭挪开坐到另一边去。 他上辈子一定是欠了她的,要不然谁能解释他一个王爷为何处处要对这个臭丫头忍让? 林阿奇翘着二郎腿,时不时抓颗小果子扔进嘴里慢慢嚼,那一副闲散模样,恐怕她才是明王府的大爷,恭坐一边的云起只不过是给她打下手的。 “云起,车上还有茶吗?我渴。” 云起看也不看:“没有。” 林阿奇脱了鞋踹他脚:“看一下啊!你没看怎么就说没有?” 云起干脆闭上眼:“真没有,我喝光了。” 林阿奇瞪眼:“来的时候满满的一大壶呢!你是水牛吗你就喝光了?” 云起不再答话,林阿奇又闷闷倒回去:“那算了,我还是睡觉吧,等回府我把你明王府喝干!” 说是睡觉,结果却比劳碌大半天困顿的云起还要不甘,翻来覆去,一个轿厢让她占了三分之二还不够。 “云起,云起你睡着了吗?我有些饿了,要不咱们一会先不回府吧?我请你下酒楼怎么样?” “听丹心说,京城最贵贵不过饭来喜,最香香不过醉一堂。我们可以先去醉一堂买壶好酒,再去饭来喜点菜。” 她美滋滋畅想着:“我连点什么菜都想好了,你喜欢吃什么呀?一块加上,或者咱们点菜带回府里吃,说不定祁攻和丹心没吃过呢……” “你到底睡不睡?” 云起睁开眼睛,一对棕眸暗沉情绪,在光线并不极强的轿厢内,活脱脱似是被烈阳晕染,下一刻就要将她点燃。 “我睡!睡的!” 马车徒然一顿,缓缓沉寂后,传来赶车人的声音:“王爷,到府中了。” “诶——”林阿奇连鞋也没套,一个鲤鱼汆水跳下马车,“拜拜了您嘞!我回府睡!” 说着还提了裙摆撒了欢的往府里跑:“丹心!丹心!下馆子去——” 第七十一章 郡王真坏(二更) 丹心和祁攻早就让云起派人传话,让他们先回去了。 他本有打算另带林阿奇去个地方,谁能料到太皇太后那么啰嗦,说个话的功夫就到了这个时辰。 林阿奇没跑几步就被身后那人拽住:“还敢跑?” 林阿奇苦着小脸道错了。 “伤都还没好全就敢跑?” 林阿奇双手合十:“好王爷!人家真的又饿又困!您就行行好让我去吧!” 没等她说完话,云起便将她按在长廊一边的靠沿上坐下,将鞋摆在她面前:“穿上。” 林阿奇瘪着嘴,不情不愿的趿拉着,半只脚露在外面。 “不穿好就不准出府。” 林阿奇闻言眼一亮,这是同意了。 “穿好了穿好了!”她这下动作倒是快得令人咂舌了,“可以去了吧?” 云起居然转身朝后院走去,林阿奇一懵,死骗子云起! “你怎么不去了?” 臭女人跟在他后面喋喋不休。 “你答应我穿好了就去的!” 府中下人纷纷低头偷笑,穿好了?穿好什么了? “云起!”林阿奇走得气喘吁吁的,他却径直进了屋内,林阿奇一手扒拉着门框,“想骗我?你回炉重造做个春秋大梦去吧!” 云起却勾唇一笑:“本王何时说过不去了?” 林阿奇杏眼睁得圆亮:“那你?” “本王要回来换身衣服。”他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你这么眼巴巴的跟过来,是想一睹为快吗?” 祁攻再也忍不住,立在一边噗嗤笑出了声。 林阿奇冷哼一声:“笑什么笑?要不是没看过!” 取而代之的是祁攻急剧的咳嗽声,呛得他好半天没回过神。 看,看过? 林阿奇撤了手往自己屋子走去。 这身裙子好看是好看,不过是真不使用,拖拖拉拉的一点也不轻便。 云起冷冷扫他一眼,转身进屋。 祁攻急忙跟上:“王爷!您真的被林阿奇她——” “闭嘴!” 祁攻居然一点不憷,反而更想笑了。 王爷是没有清白的人了,祁攻内心这样想。 丹心一直在热着汤药,本就担心林阿奇入宫太久没能按时吃药的她,一见到林阿奇回来了,急忙端着药盏递给她。 “小姐快喝了吧。” 林阿奇也不别扭,端起来一口闷下:“似乎没有从前那么苦了。” 丹心一笑:“大夫说,林小姐身子恢复的差不多了,就另开了一副汤药熬来,是以更换了药材显得不那么苦了。” “这样呀。”林阿奇回味了一番,“我怎么觉得嘴里有股淡淡的甘甜味呢?” 丹心收拾药盏准备退下:,忽又想起什么:“哦,那是王爷吩咐的,往里面添了甘草,甘草补脾益气,清热解毒,与药性不相撞。” 林阿奇舔了舔嘴角:“难怪不苦呢。” 丹心朝她露出小牙:“难怪府里人都说王爷对小姐真好呢。” 丹心快速退下了,正在解衣服的林阿奇摸摸左边发髻,小声嘟囔着:“他才不好呢!就知道欺负我!” 受尽欺负的云起打了个喷嚏,祁攻给他整理衣摆的手指尖一抖,差点又想笑:“林阿奇想你了。” 云起嘴角一抽:“是吗?” “一定是。”祁攻胸腔一震,真是难忍。 说起来王爷洗澡都不让他侯着,林阿奇居然看光过王爷了。 啧,王爷居然还不把婚事提上议程,真是不知该道什么好了。 他突然动作一怔,王爷该不会是渣男吧? “怎么了?”云起奇怪看他一眼。 祁攻连忙系上最后一颗暗扣:“无事,这边好了。” 好在云起并未多想:“去叫林阿奇过来吧,她不是嚷嚷着要吃饭来喜,叫她快点。” 哦哟。 这都已经将人家的话放在心尖尖上了,还不提婚事。 祁攻暗暗摇头,退了出去。 林阿奇动作也不慢,飞快换好了一身轻便衣服便出了门。 丹心还在小厨房那边,她正准备揣了银两去叫她。 “林小姐!”祁攻三步并作两步,“王爷叫你一块去吃饭。” “我知道啊,等我一下,我去叫丹心。” 祁攻一怔:“为什么要叫丹心?” “叫丹心去吃饭啊?” 得,这王爷是个没准话的就罢了,没想到林阿奇也是个不上心的。 唉——祁攻望天感叹,那王爷的终身大事还是交给自己来办好了! 他拍拍胸口:“不用叫丹心了,我陪你们去就行。” 林阿奇想了想,可是她想带丹心去吃美味呀? 话还未出口,祁攻就已经连托带拽的将她拉到云起屋前了。 “王爷!林小姐来了!”祁攻朝里面笑嘻嘻道。 林阿奇缩回了胳膊,脸上怪嫌弃的:“别人叫我小姐就算了,你怎么也这么叫?又不是同生共死赴患难的时候了?” 祁攻挠挠头,王爷以后从了你,还得改口叫王妃呢。 “走吧。”屋门被打开,屋里屋外两人皆是一怔。 “你怎么偷看我穿衣服?”林阿奇气得跺脚,祁攻只觉信息量好大! 云起被她气笑:“本王偷看你?” 祁攻堵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那你怎么跟我穿差不多的衣服?”林阿奇犟。 “我怎么知道你也穿跟我差不多的衣服?” 两个人齐齐看向装死的第三人:“祁攻——” 被点名的祁攻放下手:“我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不知道彼此穿差不多的衣服!属下告退!” 说完飞也似的溜了。 林阿奇咬牙切齿大喊着要去追他,云起急忙拉住:“祁攻功夫甚好,你追不上他。” “我也要学功夫!我一定可以追上他!” 云起一笑:“在学功夫之前,还是先把肚子填饱吧。” 林阿奇也不跟他计较衣服之事了,两人一道出了府,走在街上,引起诸多人关注。 “那不是明王吗?他今日怎么有空逛街?” “许是陪同身边那位小姐的吧?” 二人皆是身着上等暗花繁绣蜀锦,一身的气派怎么也遮不住。 “那位小姐莫不是前些日子救下郡王与大小姐之人?” “我看是,不是说她来自偏远地区,偶然机缘结识的明王?可这看她一举一动,完全不像乡野女子啊。” “嗨——人靠衣裳马靠鞍,我要是打扮一番,也能如她那样贵气!” “老李这话可就酸了啊!人家说的可是她的行止举动,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那说不准传言有误,她本就是大户人家的孩子……” 人们热议纷纷,好事的还特地离得近些看。 不一会儿就见二人进了最华贵的酒楼——饭来喜。 有小二引着二人上二楼隔间,娴静雅致的客厢里还放置了各色花盆,里面五颜六色奇花异草并不输与明王府内的,雕花木窗上糊着一层薄纱纸,但从内往下看,能瞧清楚底下迎来送往的宾客,但由外向内却窥探不出客人半分隐私。 如此设计实乃费心,也难怪这饭来喜深受客人们喜爱。 菜品很快上齐,与别家客栈一齐上不同的是,这家喜欢按照顾客点菜的次序上菜,先汤后荤再素,一道道摆成一个花状,就连装菜的盘子都以花卉点缀成型,但看装饰都显得清新夺目有食欲。 林阿奇搓搓手,正要享用,云起却拦住她:“等一下。” 他看了眼门口,不多时,两个丫头捧着夹带皂角的清水上前:“请客人净手用饭。” 哟——丫头长得标致,声音也甜,不错不错! 林阿奇满意一笑,待得重新掷筷子享用时,却见对坐之人满脸柔意。 林阿奇忍不住泛起鸡皮疙瘩,这是做什么…… “我脸上又没吃的,你干什么这样看我?” 云起朝她碗里夹了只鸡腿:“吃吧,瞧你饿成那样,怪可怜的。” 林阿奇瞬间变了脸色,举起鸡腿狠狠咬了一口。 这就是云起!咬死你! 两人用罢饭,准备好好歇息看看窗外景色,却听得隔壁客厢吵吵嚷嚷的,似是起了争执拿不定主意。 “程恩霈算什么人?小风郡王早就与晓姐姐有过婚事一议了,怎么还能与她扯上联系?” “姜风?”林阿奇对上云起的眼神,两人皆是一怔。 这又关姜风什么事了? “安慕窈,你还真是张晓晓的跟屁虫不成?小风郡王何时与那程恩霈议过婚事了?” “哎呀,燕姐姐,这不是没议成吗?”阴阳怪气的又惹得一群女子娇笑。 林阿奇咬咬牙:“她们竟在背后妄议姜风!” 就算是官家子女也没有在人背后胡乱议论当朝郡王之说。 这些小姐光天化日不要脸面的吗? 林阿奇噌一下站起身,云起眼疾手快拉住她:“莫要胡来,这是京城,不可擅自妄动。” 林阿奇拍他手:“姜风是你表哥,你就不生气?我作为他救命恩人都生气,你这样不仗义。” 云起扶额:“他的风评在京城一贯如此,若是他本人在此,也会是一笑了之的。” 林阿奇半信半疑:“真的?” 云起刚一点头,一道熟悉的声线就响起:“哪家小姐在这打听本王婚事呢?莫不是想要毛遂自荐想要入我风王府不成?” 一番话惹得隔壁客厢惊呼娇笑连连,更多的还是贵女们的相互打趣:“是安慕窈和陈燕燕呢!” 姜风听了名字也不多想:“那可不成,安大人和陈大人本王可相不中啊!” 一句话又惹得众人欢笑:“郡王真坏!你这么说来,莫不是看不上两位大人,连带着看不上两位姐姐呢?” 姜风连连摇扇:“本王可没这么说,这是你说的。” 一时间,“郡王真坏”“郡王真讨厌”之语此起彼伏。 林阿奇悻悻松开了云起,看来这不要脸的还真是另有其人呢。 第七十二章 背锅大侠(一更) 她三两步坐回原位:“姜风真的一直都这样?” 云起闲庭逸步,拂过茶盖的动作又缓又轻:“你大可过去瞧瞧,说不准他还能打趣你一两句。” “他敢?再怎么着也不能对救命恩人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吧?我把他头扭下来!” 云起一乐:“说来我也还未谢过你的救命之恩。” 她却浑不在意的挥挥手:“不是已经还过了吗?你已经帮我去除选秀的名字了。” 云起挑眉:“那怎么能一样?那是第一回的。” “还有第二回?”她挠挠头,“哦,针刺那个就不用算了,毕竟最危急的关头还是你护着我了。” 两个人双双坠落,最后还是云起死死护住了她,才没让她受水压冲击,他自己倒被水拍得后来脑子不好使了踩中针刺…… “这么说来,我还要谢谢你救了我呢。我们就两清啦!” 她甜甜一笑,云起勉强扯起嘴角,谁要跟你两清了? 隔壁客厢吵闹不断,林阿奇吃过下午饭就犯困,此刻觉得耳膜都被那边吵得痒痒。 路上一直颠簸倒不觉得,如今已经在明王府里安顿下来,她在溪林村惯有的生活习性终于找上了她。 “我们回府吧?”她撑着脑袋,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你属猪?” 林阿奇眸子勉强睁开一条线:“你怎么知道?” 呵。 他兀自一笑:“没什么。” 难怪这么像呢。 吃了睡睡了吃,小日子过得如此滋润充实。 云起换来小二结账,两人刚走至客厢门外,隔壁的客厢门居然同时被打开。 林阿奇还在抠着手指算着这一餐饭钱,这顿饭究竟要花多少?回去得跟云起平摊才行。说好了是请他吃饭,怎么临了了趁着自己犯困,他倒先把帐结上了。 “林阿奇你怎么在这儿?”一道不正经的声音响起,“哎呦,表弟?好巧啊!” 姜风一手背在身后,另一手挥把扇子,正笑眯眯的朝他们打着招呼。 林阿奇定睛一看:“是挺巧啊,你怎么又换扇子了?” 姜风混不在意,寻个角度将画扇丢上天,待得那扇子直直坠落而下,又转手接住。 “好玩呗!你俩也来吃饭啊?” 隔壁客厢内的贵女们听闻了声音,纷纷竖着耳朵打着眼瞧着门口的动静。 林阿奇可不想跟她们有过多的牵扯,她是来京玩的,可不想卷入这些贵女们的纷争。 于是她朝姜风挥手:“是呀,吃过了,这便走了。” “正好!等我一会儿,我去结个账,这就和你们一道回去。” 林阿奇盯着他的背影小声嘀咕:“谁要跟你一块回去?云起,我们快走。” 林阿奇扯着云起衣袖,两个人跑得飞快,陈燕燕都没瞧清楚那个白衣女子是谁,就见她背影灵动婉约,脚步匆忙下楼的样子。 踏出饭来喜店门的前一刻,一名红衣女子煞气而来,差点与林阿奇撞个正着。 “闪开!”程恩霈根本不看来人,提着裙角就要继续往前前。 然而面前这个白衣少女却一动不动,她正要发作,林阿奇先一步拉住她:“程恩霈?” 被点名的红衣女子一顿,抬起头看她:“林阿奇?你怎么在这?” 倏一想起外界有关她与姜风的传闻,程恩霈心中突然如火中烧:“姜风是不是在里面?你们一块来吃的饭?” 林阿奇松开手:“没有。”她否认的是后一句。 “没有?”程恩霈蹙眉,“待得我找着他就知有没有了!” 林阿奇目送她气势汹汹的离开,一群丫鬟婆子急忙跟了进去。 她凑近云起小声道:“她跟姜风是有什么过节吗?” 云起微一点头:“先上车再说。” 林阿奇抱着凑热闹的心态回头眺望:“我们不去看看?” 云起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看什么?方才说赶紧走的不是你吗?程恩霈的脾气可不是你我能惹的,还是明哲保身为上。” 程恩霈是个什么脾气她不清楚,倒是这姜风要遭殃了是实锤的。 林阿奇偷偷一笑,让他放浪,有个人收拾他也挺不错。 二人愉快上了马车,林阿奇迫不及待的给他倒茶:“快说快说,他俩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起拿乔,手指碰了碰杯沿:“有些烫了。” 林阿奇翻个白眼:“你现在说,一会渴了正好就能喝了!” 凶什么凶? 云起放下手,搓了搓衣袖:“他们二人是在前年一场赏花宴上相识,自那以后便开始了一个躲一个追的故事了。” “前年?”林阿奇眯眯眼,“这时间线也太久了吧?倒是有几分话本子的味道了。” 云起掀开轿帘朝马夫挥手:“走吧。” 马夫将马鞭挥了个圈,在空气中甩出一声厉响,马儿便乖觉的前行起来。 “说久也不久,姜风出了那事之后,长公主便以要他修身养性之名,送他去了南方鸿章书院读书,我也有两年没见过他了。” “鸿章书院倒是有名,只是我也没看出来姜风在那修身养性有何效果呀?” 两人皆是一笑,被笑之人辅一感慨着那两人跑得太快,就被一道阴测视线盯上…… 一个转身,姜风只恨不得自己脚底装个哪吒同款风火轮,能跑多快就多快。 “姜风。”程恩霈甩着手里的帕子,朝他柔柔一笑,“好久不见啊。” 姜风以扇挡脸:“小姐你认错人了。” “你躲了我这么多天!可算让我逮着了,上回落水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一直躲什么呀?” 姜风惨兮兮笑着应对:“小姐你搞错了!我不是你说的那人……” 他眼神飞快扫描着逃生出口,可程恩霈所站位置正好堵住了楼梯口,一群女人站在她身后活像是给她撑场子似的,将楼梯堵得严严实实的。 他这是进厢房躲也不是,直接跳楼奔逃也不是。 更尴尬的是,酒楼里许多客人都听闻了女子的呵斥声,纷纷跑出来围观了。 “我搞错了?本小姐就是瞎一只眼都不会搞错!”程恩霈气得跺脚。 她身后的丫鬟婆子没一个敢上来劝阻的,谁不知道这位程家大小姐一向娇纵任性?连亲爹都是对她再三言听计从的,旁的人哪还敢对她有个恶语? “你是不是跟林阿奇出来吃饭了?” 诶?这话题怎么转得这么快? 见他不语,程恩霈更气了! 她这是没注意到云起吗?林阿奇明明是跟云起一块出来的。不过有林阿奇这个跳板也不错。 “是啊,本王邀请林小姐一块出游,她初来乍到,对京城多有不熟悉之处,本王热心,有何不可?” 他放下折扇,居然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你——”程恩霈气得面色绯红,怎么有这样的人?天底下的男人竟然没一个比爹爹靠谱的。 朝三暮四,浑是渣男! 程恩霈感觉自己被耍了,林阿奇就在眼皮子底下溜了,是她没有把握好机会。 “走!”大小姐一声令下,又急匆匆出了饭来喜。可明王府的马车早就走远,那还有那个白衣人半分身影? 围观群众本以为又是一场大戏,没想到就这么轻飘飘的过去了。 “诶?没打起来啊?” “没有啊,程小姐就是与小风郡王说了两句话,然后就走了。兴许是路过看见了打个招呼吧。” 姜风见她第一次没有对自己上下其手拼死要准话,心里头头一回松了大气。 看来林阿奇这个由头很好用,以后程恩霈大抵是不会再找上自己了。 他欣喜自乐,又挥开折扇美滋滋摇起来。 安慕窈目睹了这一切,气得牙痒痒。 这个林阿奇又是哪跑出来的野鸡?居然敢跟张晓晓抢人?不过也好,在她之前还有个程恩霈呢,让她俩斗去吧,反正姜风一定是晓姐姐的。 陈燕燕倒是觉着这戏看得怪没滋味的,没头没脑没亮点。不过好在月底了,自己也没什么私房钱,姜风一来把大家的账都付了,她也犯不着充大头做阔气|抢着付账,甚好。 诸位贵女回了客厢,又重新开始吃吃喝喝玩闹起来,姜风再次与她们作别,飞快离开饭来喜。 拿女子作挡箭牌,虽然明面上没什么,但到底是欠着林阿奇这个名字身份一个情。 姜风又命小厮去古玩街挑了好几样贵的送到明王府去。 这事落在程恩霈耳中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她一掌拍落刚上好的雨前龙井:“他居然送她礼物?他都从来没有送给过我!” 红衣女子五指相扣,指甲尖镶进皮肉里,刺得掌心生疼发乌印。 “林阿奇。”女子咬牙切齿,“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你以为你凭一个贵人救命恩人之名就能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了?程恩霈冷笑,可先看看你来之前,这里是由哪些贵人做主。 “然后呢?”轿厢内的女子瞪圆了眼睛,还想听后续。 云起却嘴角一抿:“讲完了。” “就这些啊?”少女意犹未尽的感叹一声,“那这本来就是误会。” “可在一个女子看来,被陌生男子看了一下本就是有关清白之说,自然时时刻刻想要那人给个说法的。” “不过细说来,这也不关姜风什么事,倒是那个真正的幕后毁她清白的人,才是最应该揪出来狠狠责罚的。” “当事人不肯信,旁人也无解。” 第七十三章 预备回乡(二更) “那就由着她一直对姜风穷追不舍啊?姜风也怪惨的。” 云起摇头:“谁让他多此一举要举办宴会,说到底,这事也与操办宴会之人脱不了干系。” —— “赏花宴是姜风举办的?” “嗯,当时正好是过了长公主寿辰后两日,他在寿宴上结实了新的好友,又邀请了一些从前旧友相聚,程大小姐正是随其表兄而来。” “她表兄是谁?” “工部侍郎辅司大人贾庭。” “贾庭。”林阿奇嗫嚅一会,“我没听话本子上谈过。” “要是所有的大人你都认识,你岂不是比我还忙?”云起一笑。 林阿奇摆摆手,不置可否:“然后呢?程恩霈怎么就被人轻薄了?” 宴会上统一口径是有人不小心与程恩霈撞到了一个休息屋才闹了笑话,但云起是听姜风抱怨过的,大致明白其中事理。 程恩霈与人斗酒赏花时弄脏了衣物,于是被人引着前去更衣。不料更衣途中有男子误闯进来。 当时的程恩霈的的确确是衣不蔽体的。 慌乱间套上衣服,那个采花贼居然跑了,取而代之立在门口的是闻风赶来的姜风。 姜风哭喊着冤枉的惨状还记忆犹新。 云起揉揉耳朵,总之就是姜风也有可能被算计了,但他真的只看到了程恩霈一段胳膊,然而程恩霈认定了那人是姜风。可姜风又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因此两人展开了长达两年的拉锯战。 一个非要姜风负责,一个死命推拒毫无责任。 “这京城轶事还真多。”林阿奇靠在轿厢一侧,歪歪的吃着葡萄。 这个季节还能有葡萄吃,可见皇帝对明王的看重。宫里妃子都不一定能有的待遇,这个弟弟占了个十足。 “你省着点,那是我拿来代客之用的。” 云起难得有些心疼,照她这么个吃法,还不到王府,她就已经吃了个精光了。 “我就是客人啊,明王爷应该一视同仁才对。” 他本想着留点给姜风,后一琢磨他不配:“那你慢慢吃,等回去喝了药,再让人从冰窖里拿些出来。” “哇哦!明王府还有冰窖?” “各个王府里自是有的。” “真奢侈啊!在溪林村,家家户户都是用井坐窖来冰镇食物的,诶,说到这个,也不知道祈祥村的老先生怎么样了。” 想到邹楚,云起自然联想起已故林将军的事。 此次走访调查并没有得出更多可靠的消息。 倒是有一点,他更加坚定了林尽辽绝不是犯了谋逆之罪的心。 当年那事闹得举国不安,莫说想翻案是难中之难,就是目前想找出一丝蛛丝马迹也是极为艰难。 一代忠诚名将落得全族被斩的下场,唏嘘了多少人心。 云起脸色变得不太美妙,林阿奇便真的没有再多吃,于是剥了几颗,用小盘装着递到他跟前:“你吃,挺甜的。” 云起回过神来,这丫头难得对自己好一点,他便没客气,拿着银小钳戳着吃光:“是挺甜。” 只是早逝的故人再也感受不到这分甜了。 直到下了马车回到府内,云起周身的低气压还是沉沉笼罩在二人周围的上空。 林阿奇搓了搓胳膊,怎觉得又要下雨了呢? 北方气候更为干燥,天冷起来不像南方那样湿冷。因此林阿奇在这里适应的还不错。 北方的冬天应该不会下很多雨,而是下南方少有的大雪。这是走南闯北生活经历丰富的幸三娘告诉她的。 林阿奇很少见到雪,除了幼时有一年发生大雪灾,冻死过邻村很多人,林阿奇脑子里倒是没有过多的对雪的期盼。 虽说瑞雪兆丰年,但雪灾也是很可怕的。 再抬头看看明王府的天空,有些乌云被风吹得飘的很快,沉甸甸的似乎都要挪不动了。 冷风一阵阵袭来,云起替她掩好了衣领,两人一块往后院走去。 “汪汪——” 天秀迈着小短腿吐着舌头朝二人跑来。 林阿奇几步上前将它抱在怀里:“天秀!你好像又长肉了,再胖点我可抱不到你啦!” 少女的笑声如铃悦耳,云起立在一边看着,心底的阴霾总算消散不少。 小黑狗乌毛锃亮,被王府下人照顾得很好。 “你这么胖,也不知道小走狗是不是跟你一样结实呢。” 云起嘴角一抿:“你很想家人?” “几个月没见师父了,我还从来没有跟他老人家分开这么久。”她给天秀顺了顺毛,小狗吐着舌头舔她脸,逗得她一阵阵的笑,“我的病养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该回去看看他们了。” 主要是算一下师娘游历的时间快到了,少则二月,多则半年。要是师娘回来发现自己不在,那可就不是师父能兜得住的了。 “那好,我们明日就回去。” “明日?”林阿奇给天秀顺毛的动作一顿,“你也和我一起回去吗?” “嗯。”他率先迈步,替她挡住长廊外吹来的风,“当时急着送姜风诊治,还有些事情没办完,此番回去一并解决了。” “好耶!”少女蹦蹦跳跳举起天秀的两只爪子,“我们四爪赞成!” “你的爪子可没它的好看。” 林阿奇跳脚:“我是说它的四只爪子!” “明明就是你二只它二只。” “没有!是它的四只!” “那你方才说是你们。” “我没说你听错了……” 两人拌着嘴往后府走去,一路的闹腾惹得下人们偷笑连连。 “林小姐和王爷的关系真好。” “是呀,我来王府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王爷说过这么多话,也从来没见他笑过。” “那这位林小姐还真是有本事的,能与王爷成为朋友。” 一个小厮拄着扫帚上前打断:“什么朋友啊?以后八成是王妃了!” 一句骚话惹得几个丫头们笑着追着打:“让你胡说!” 被追的小厮也是笑声排一串:“我可没有!你们敢说你们没这么想?” 如果林小姐真的嫁入王府当女主人,这些下人们自然是十分高兴的。 入府做事的,谁不盼望着能遇到好主子呢? 林小姐待人真诚又大方,光是看那丹心的日常穿着打扮以及与她同出共游的架势,这位小姐就不是拿捏高高在上的做派。待下人这么好,以后也肯定是护着他们的好主子。 再看王爷对她的眼神,明明总是深藏爱慕之意,嘴上却总是不老实的要逗林小姐不高兴,两个人吵吵闹闹给王府里添了不少乐趣,连带着府里往日沉闷的气氛都变得活跃起来。 有道是喜欢一个人就爱捉弄她。 咱们王爷也不例外啊! 有林小姐这样的先例在,大家自然就多了几分期待来。 再听得祁攻让人收拾东西,说王爷要出府了,众人下意识居然不是纳闷王爷要走多久,而是询问林小姐是否同去。 祁攻搓搓后脑勺:“这个……王爷没说。” “祁护卫快去问问呀!” “这个……应该是一同的吧。” 那些人居然同时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祁攻嘴角一抽,这些人比自己还要担心王爷的情商呢。 “让王爷好好照顾林小姐。” “是呀是呀,祁护卫,林小姐身子弱,冬天来了多冷呀,出门在外一定要照顾好身体。” “让林小姐多穿衣服,王爷一定要看顾好咯!” 这家伙的! 一个个跟老妈子似的啰嗦。 祁攻一一应答完毕,回去复命的嘴都要说干了。 “王爷,都安排下去了。” “嗯。” “属下告——” “再去玉锦坊请最好的绣娘过来,让她们连夜赶制几套便于出行的衣物。” 祁攻抬眼:“是王爷您?” “给林阿奇。” “好嘞!” 祁攻得了令飞快跑去办了,王爷开窍虽然晚,但是这实干派才是最得小姑娘欢心的!哪个女孩子不喜欢美美的衣物呢? 林阿奇看着新送来的几箱子礼物有些摸不着头脑:“丹心,这些是什么?” 丹心捧着药上前,瞧过林阿奇指着的东西道:“这是小风郡王方才派人送来的。” “姜风?他又送我东西做什么?” 丹心摇头:“奴婢不知。” “让他拿回去吧,无功不受禄,莫名其妙的,我不要。” 丹心点头,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来人啊!” 云起给她这边还派了几个丫头,日常都是丹心带着她们做事,此刻吩咐她们将东西搬走,丫头们办事手脚也利索。 “哎呀!太皇太后娘娘赏赐的东西在哪呢?” “在王爷那边,还没有清点完。” “还没有?这么久了礼品单还没对上吗?” 丹心不懂这方面的东西,看着小姐喝完药才道:“可能有很多。” “不多不多。”林阿奇抹了嘴往云起那边去,“我都远远见着了,吃个饭的功夫肯定都清点完了。” 脑子里咯噔一响,该不会是那家伙看上什么宝贝舍不得给自己了吧? 林阿奇提起裙角跑得飞快。 “云起!开门!芝麻开门——” “怎么了?”云起换了身家常衣服,手臂撑在门框上,面上有几分不安。 林阿奇还没来得及换,仍是一身白裙。 一黑一白隔着门框对视着,莫名增添了几分柔和之气。 “太皇太后娘娘赏赐给我的宝贝呢?我要看。” “还在小厅校对,你去吧。” 说着就要进屋,林阿奇急忙从他手下钻过去绕到他面前:“你不跟我一起去看啊?” 云起背着手微躬身,望着她的眸子深藏狡黠:“我看了可就都归我了。” 面前这丫头果然不干:“那不成!都是我的!”她又飞也似的跑了。 云起掩上房门,看向书桌一角松了口气。 幸好,她没发现。 第七十四章 精细舆图(一更) 小桌上摆放着一摞纸张,只见最新的一张宣纸上画着一个女子小像,笔墨浅淡相宜,运笔极快,少女的眉眼终于渐渐清晰。 云起弯唇一笑,拾起纸张,轻轻一甩,嘴凑近呼了一瞬,待得墨迹晾干之后,小心地将其放进早已备好的镶盒里。再把盒子放到书架的隐秘之处,他望着书籍琳琅的大框架,心中充满了惬意。 反正她不会发现就是了。 一夜静谧,第二日浓云簇拥着晨光隐现时,明王府的一处侧门被打开。 小厮拖着马匹小心翼翼的出了门:“王爷,都准备好了。” 云起点头,朝后面招手,一名轻装黑衣护卫打扮的女子走了过来。 “好了!我们这便走吧。” 林阿奇仰头一笑,声音里满是急切。 一切准备就绪,丹心扶着林阿奇上了马车,还不忘道别:“小姐一路小心。” 一侧轿帘被掀开,探出少女娇俏的笑颜:“放心吧!你快回去补个觉。” 丹心眉眼间充满担忧:“我送小姐出去了我再回来。” 这丫头越来越有师娘管着她的范了:“不用!有王爷和祁攻在呢,你快回去吧。” 末了她又添上一句:“我会按时喝药的。” 丹心眉目一松:“是。” 看着她走远,林阿奇放下了轿帘,拍了拍刚上车的云起胳膊:“我们要按照来时的路线回去吗?” 云起点头:“那是最近的路线。” 若不是被路上事情耽搁,兴许能更快抵达京城。 “不。”林阿奇摇头,脸上充满了自信,“我还知道一条更方便的路,只是需要冒点险。” 云起冷冷看她:“冒险就不必提了。” “哎呀!不是有危险的意思,而是需要走一些山路水路,不过却是要比走大路过州府更方便,也更符合你微服私访的身份。” 云起突然有了兴致:“你从前走过?不是第一次来京城吗?” “当然不是啊,我虽然实践经验不怎么样,但我理论知识丰富呀!” “怎个理论?” 林阿奇从怀里掏出一副崭新的用笔勾画的舆图,云起眼眸瞬时一沉,一把握住林阿奇要指点江山的手。 “这图哪来的?” 林阿奇嗷嗷两声,惹得赶车的祁攻一脸懵。 “当然是我自己画的!” “你画的?”云起按捺住不屑,“你一个小女子怎么会画舆图?” 他一扫上面标注的山川河流,更精细的还有各个村落名字。 且不说这些村落是真是假,光是标注的山川河流就不该是这个小女子的能力范围之内所能拥有的。 “当然是因为我聪明啊——嗷!云起你捏疼我了!” 祁攻急忙堵住耳朵,我听不见听不见。 云起自胸腔发出一声冷哼:“你聪明就能画出如此精细之图,莫不是土地公转世不成?” 林阿奇皱眉,另一只不受他控制的手用力推他:“你大早上的没睡醒啊?没睡醒捏你自己去!” “老实说,这图到底是谁给你的?” 这人说变脸就变脸,比那街上唱戏表演花脸的还厉害。 “我都已经告诉你了,就是我自己画的,你偏不信。” “你是如何得知这些地理事要的?” “我师娘教我的。你快放开我,手疼——”见推不动,她一脚踹在他腿上。 云起闻言松了劲,林阿奇急忙挣脱离他远了点。 “我师娘走南闯北什么都知道,我又这么聪明,一学就记住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吗?” 林阿奇揉着红肿的手腕,没好气道。 “你师娘——究竟是什么人?”云起看她的眸光全然没了上车前的舒缓自然,而是带着浓浓的戒备。 那种陌生感让林阿奇仿佛回到了初步认识他的时候,又冷又冰,宛若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师娘是好人!”说完再也不想理他,掀开车帘朝外面候着的祁攻道,“出发吧,就按照这个图走,会很快就到的。” 祁攻接过她递来的图纸,眸中惊讶也不输于云起半分,这种好东西要是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说他们有造反之心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林阿奇出手就是一条从京城至溪林村最近的路线,这不得不令这对主仆震惊。 饶是最顶尖的探哨绘舆图之人也不一定能在短短时间内绘制这样一幅精细地理标识图。 林阿奇…… 轿厢内外两个男人看她的眼神一时有些复杂。 她很聪明,记忆力超群,这是云起一早就领教过的。 并且不光是习文,她蹲马步、打桩也颇见天赋。 习武之人都是自幼开始练起,到了她这个年岁,早成的人都已经开始定格身子不太适合习武了。可她恰恰相反,通过极好的记忆加游刃有余的肌肉记忆,将基础功夫练得极为优秀。 只要她病完全好了,每日持枪射箭都将不会是问题。 这样一个优秀的女子放在大云都是难得的,可她偏偏出生来历不明,只有一对奇异师父师娘传授本领。 云起心底的探究不能轻易放下。 他坐直了身子:“抱歉,一时激动。” 林阿奇翻个白眼:“虽然我聪明伶俐,你也犯不着用这种突然遇到天才的眼神看着我。” 天才在你身边这么久了,你才发现,这种失落悔恨之感应是很痛苦吧? 林阿奇叹口气,这人还怪可怜呢。 云起哪能不知她此刻心底的腹诽? 自怀里掏出一瓶膏药,朝她伸出手,她却条件反射缩了回去:“干吗?” “手给我。” 林阿奇看看他,又看看他手中膏药,终于探出胳膊:“算你有良心。” 云起紧抿着嘴,一言不发的给她上药。方才使的劲确实很大,弄得她手腕处一片红。 他心中抱歉,手里动作很快。 林阿奇感受到手腕处冰冰凉凉的,不由好奇:“这是什么药?涂上就不疼了。” 云起合上瓶盖:“时创膏。” “时创膏……”林阿奇默默念着这个名字,等回去也让师娘留意着,说不准日后能备上一些留用。 车马安静的往城门口方向去,作为最早出城门的一批人马,为了不引人注视,三人乘坐的都是最普通的车马。 然而拉载的马儿却是祁攻千挑万选的宝马,日行千里不在其下。 他摸了摸枣红马的耳朵,马儿似是感应到主人的爱意,鼻腔里发出“哄哄”之声。 祁攻笑笑,牵着它跟随队伍出城。 经过排查,三人很快往南而去。 出了京城,沿路的商户愈来愈少,经过一片草地后,前方茫茫一片,荒无人烟。 “王爷,咱们真的照这个走吗?”祁攻一边赶马,一边还分出心思朝轿厢内的二人说话。 林阿奇将轿帘掀开,冷风簌簌往内灌来,呛得她打了个寒颤:“就这么走,相信我,肯定能节省路程时间。” 祁攻回头朝她一笑:“林阿奇,不是节省时间的事,而是荒郊野外的,路遇凶险就很麻烦。” “凶险?”林阿奇一怔,她光顾着早点赶在师娘回去前到家,根本没考虑过路上危险之事。 “应该不会吧?”林阿奇拍拍胸口,“现在又不是乱世,哪来那么多流匪祸害?” 云起从轿厢内走出,立在车门前眺望四周:“此地草地平坦,应有不少养牛羊的人家才是。” 林阿奇一笑:“这都快到冬天了,牛羊都在圈里呢。” 祁攻也嘿嘿一乐:“倒也不全是,有的牛羊冬日也会出来吃草的。” 话刚落,就见前方不远处,一群软绵绵的小可爱撒了欢的朝他们这个方向跑来。 “真的有啊?”林阿奇欣喜起来,“南北方竟是如此不同?师娘没给我讲过小羊们冬日出来吃草呀!” 她突然一顿:“今日好像就是立冬啊。” 马车上的两个男人不以为意,云起扭头看她:“立冬又如何?” 林阿奇指着一群欢快奔跑的绵羊:“在溪林村,立冬那天可是要给羊神上香的。” “这是为何?” 林阿奇抱紧了斗篷:“羊是很有灵气的,拜羊神,可通灵气,这样入冬后可保溪林村的人们安然过冬。” “说的在溪林村过冬很危险似的。”祁攻挥动马鞭,马儿一声嚎叫,跑得更快。 然而车门边一站一坐,丝毫不为这加速感到不适。 “过冬当然危险了。”林阿奇抱着腿,“你们去了就知道了。” 她嘴上说得轻松,脸上也扬起笑容,学着云起的样子慢慢站起来。 她居然不怕,还有模有样的双手合十朝羊儿们拜了拜:“羊神有灵,万物太平,溪林村林阿奇这厢有礼,请保林家安然过冬……” 听她一顿念叨,云起勾起嘴角。 有时信仰挺好,能给人在期盼中带来希望。虽不知前路几何,但心里有了期盼,总能抱着信念支撑下去。 冬季不管是对于南方还是北方的普通老百姓来说,都是极其难挨的季节。 举国上下冻死病死之人至少得有二千。 至于今年…… 他抬头望了望天色,只盼这雪下得晚些才好。 “要是今天下雪就好了。” 云起额角一跳。 林阿奇祈祷完又蹲了下去,扶着车马衔接的地方没敢撒手,要是撞上石块把她颠出去可就不好了。 “赶在出淮河一线前下雪,我还能看看北方雪景是什么样的呢。” 少女喃喃道,望着前方的眼睛突然一亮。 “卧槽。”祁攻瞪大眼。 真的下雪了! 第七十五章 祖孙之难(二更) 两个男人望向林阿奇的眼神更加的不可思议了,她这嘴是开过光? “浮华流云皆如是,万般倾华总回春。”少女开心一笑,小脸上满是惊喜之色,“料峭秋寒走大地,迎面而来是雪昏。” 这功夫还想着作诗,看来心情挺不错。 云起看着侧身这个心情愉悦的小女子,忍不住跟着弯起嘴角。 “雪花诶!”林阿奇从斗篷里探出小手接那些碎碎飘零的小雪花,冰晶洁白落手而化。 她展开斗篷去接,这才发现它们真的如传闻中那样是六瓣的。 “都说雪花没有一朵是完全一样的。”林阿奇好奇盯着天空,洋洋洒洒而下的,是大片大片的白绒花。 她的小脸上不知不觉就积上了一层薄雪,马车疾驰而过,随风而动的发丝也在空气中汇聚成一层白色。 云起拉她的手:“快进去吧,别着凉。” 羊群们近在眼前,似是好奇着这些远道而来的过客,咩咩叫着目送他们远去。 林阿奇不肯,抱着柱子依旧盯着远方:“我还要看。” 云起让祁攻停下车,从车厢后面取出几块木板。 林阿奇跟着跳下去:“这是做什么?” 只见祁攻上前帮忙,叮叮当当一阵,轿厢就被改造成了四周封紧严实的“小方盒”。 两端轿帘外安装了一层透明玻璃,而轿厢门口则装上了两块木板。白净玻璃上很快结上一层薄雾,在不断持续落下的雪花面前,更显得它清晰透明光感高。 林阿奇戳了戳那块透明之物:“这是玻璃吗?” 祁攻收拾完工具拍拍手:“你认识啊?” 林阿奇点头:“师娘以前带回来过一块,说是这种东西制作工艺极其复杂,很是难产,不过她带回来那块与我们家里的窗户不太和谐,需要切割了才能装上。” “我怎么没看见有?” 云起挑眉,他在林家住了那么一些时日,竟然从来没有发现过玻璃。 要知道一块玻璃价值连城,就是皇宫里用起来都很奢侈,整个云谷国也不见得多少有钱人家能拥有很多装满屋子。 看来这幸三娘果真是个人物,不光办事厉害,还顶有钱。 “你当然不会看见啊!因为那块玻璃实在碍事,被我拿来垫床脚了。” 有一瞬间,四周都安静了。 “垫什么?”云起似是以为风大,自己没听清。 “垫床脚。”祁攻憋笑好心提醒着。 “是啊,一块破玻璃又没甚用处,可不就拿来垫床脚?说来我那床板嘎吱响,夜里翻身怪吵的,拿玻璃垫上晚上睡觉都香……” 这臭丫头浑然不觉自己说出的话有多么惊人,竟还一本正经给他们科普起论玻璃的正确用法来。 “你们切割了拿来装轿厢也是不错,这样坐在里面就能看风景。” 不待二人回话,她就站起身来:“那我进去啦!” 小羊雪花都看了,她心满意足,准备进轿厢睡个回笼觉。 云起却提出一个包袱:“既然都停车了,就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林阿奇一想,还有行半日才能到一个村镇呢:“那好!” 三人坐在临近一处大树下,祁攻喂了马才过来与他们一道吃东西。 林阿奇先是喝下丹心备好一直保温的药,这才忙不迭捧着一个大馒头啃起来。 “嗯——”她满足惬意的叹口气,“喝了药只觉这馒头甚甜,该不会是丹心在做的时候特地加了不少白糖吧?” 祁攻坐下来一笑:“哪有人做馒头直接放白糖的?” 林阿奇眼睛一亮:“说不准真有!那等我们回去,干脆拿面粉和起来试试,不过那应该成了白糖包子了,就不叫馒头了。” 云起和祁攻幻想了下那不伦不类包子的样子,脸上皆带了笑意:“你的主意甚多。” 林阿奇得意一笑:“光白糖哪够?再来点红糖、黄糖、黑糖一块试试,说不准往里放点别的也成。” 祁攻觉得她异想天开,云起倒认为这是个商机:“大云只有各种肉类包子,且价钱对于老百姓来说并不便宜。你要是研发出来更多稀奇古怪的包子品类,说不准能得大卖。” 林阿奇点头,嚼着馒头含糊道:“附议!我感觉已经有人在排队哄抢我林氏包子了!” “噗——”祁攻没忍住,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林阿奇嫌弃的踹他:“文明点!” 话音未落,一位年长的老人带着他的孙子就立在在林阿奇身后,一开口就把林阿奇吓了一跳。 “贵小姐,可否施舍点吃食给我的孙子?” 三人闻言立即腾出一块地来,邀请老人家与小孩共食。 两人热泪盈眶,拿了食物连连拜谢:“多谢好人!多谢!” 林阿奇挥手,笑得开心:“老人家不必多礼,只是一点吃的不算什么。” 云起蹙眉良久才道:“老人为何带着孩子在雪天远走?” 林阿奇和祁攻这才注意到他们身后不远处放置的家当。 说是家当也不完全准确,一个卷起来被褥,上面零零碎碎绑了些锅碗瓢盆,还有个大布袋子装的应该是过冬衣物之类的杂物。 小孩狼吞虎咽吃完了林阿奇给的大个馒头,舔舔嘴意犹未尽朝他爷爷道:“爷爷,我已经三天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老人抹着泪应着:“好孩子,让你受苦了。” 小孩将手里另一个递给他:“还有一个,爷爷吃。” “爷爷身上还有,你吃吧。” “爷爷说谎,娘说说谎的小孩会变成‘大丑嘴’的,爷爷根本没有馒头了!” 两人推拒着谁吃,一时之间惹得三人眼眶微红。 林阿奇放下啃了一半的馒头,又跑到车厢后面翻出丹心给她准备的零嘴:“小孩你要是还没吃饱,就带着这些吃吧。” 她没有零嘴不要紧,小孩子这么小,能帮一把是一把。 小孩却摇头拒绝了:“娘说不可以贪心。” 林阿奇朝他一笑:“这不是贪心,这是我自愿送你的。” 小孩这才朝她施礼接过:“谢谢姐姐。” 林阿奇做完这些,才同抹泪的老者问:“老人家,你可细细说来,究竟发生何时才这般流浪?是家中——” “不是家中。”老人哽咽道,“我们所住的房屋早在夏季暴雨中倒塌了。当地官府不作为,一直未曾发放救助金,我们实在活不下去了,这才一路投奔旧亲来到北方。” “夏季?” 三人皆是震撼无比,这都入冬了,救助怎会一直拖延至此? “老人可曾打听过故居的消息?说不准在你们离开后就拨下救助了。”云起起身,将一杯茶水递给老人道。 祁攻也凑过来:“是啊,今年夏季暴雨,朝廷拨了三百万两白银入南方赈灾,现又派了驸马爷姜战南下巡查,就是为了防止明年暴雨成灾,若是官员勾结贪污,此刻也早该查出来了。” 姜战的本事云起和祁攻心中皆是有数,定然不会闹到现在民不聊生还无动静。 老人躬身痛苦垂泪:“我的家人中途不是没有回去探望过的,毕竟故土难离,乡亲难舍,可那些回去的人,再也无人走出来啊!” 什么? 林阿奇只觉这漫天飞雪,她的骨头都渗入冰雹了:“无人走出,是什么意思!?” 她的声音又冷又急,小孩被她一吓,躲在了爷爷身后:“那些人把我爹娘抓起来,说他们故意传播谣言,还说我家根本不是当地的,直接把爹娘关进了大牢,还把我和爷爷轰出城门了。” 祁攻愤怒握拳:“天底下竟还有这样放肆之人!” 云起面色也不佳:“其他乡亲也是这般吗?” 老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话还是小孩来说:“他们比我和爷爷更可怜,有的人说话很大声,全家都被官兵抓走了,我和爷爷跑得快,躲藏在人群里被指出来,但他们懒得与我们计较,我和爷爷保证不回去,他们才赶我们走的。” 真是放肆! 当今太平之世,竟还有如此狂妄驱逐百姓的强盗!他们以为自己是南下入侵的敌国贼子不成? “你们的家乡是何处?” 老人颤抖着答:“洹洲眷乡。” 今年水患最严重的地区围绕在长江以南地区,洹洲也是其一。 云起给了老人一只双梅镖、足够的伴身盘缠以及食物,督促他们去到京城骧儿胡同找一位姓周的老先生,那里都是云起亲信的所居地,届时自然会有人安排他与孙子的住宿。 老人千恩万谢,带着孙子往京城方向而去。 希望他们能顺利抵达京城。 林阿奇看了最后一眼,上了马车。 车马继续飞驰,茫茫冰天雪地中,只余一只车马奔腾在雪地里的嘈嘈声响。 入了怀关县,雪下得就少了些,三人寻了客栈准备歇宿,林阿奇却猫腰进了云起的房间。 “做什么?”正要提笔写信的动作一顿,他合上信笺。 “你是要给洹洲那边写信调查吗?” 她竟然猜到。 云起所幸也不瞒她:“嗯。祖孙那事不像是哄骗,反而真情流露令人不忍,此番调查虽是秘密进行,但也要与舅舅提前商议。” “驸马爷是很厉害的。”林阿奇捧着脸,眼睛亮亮的,似是很崇拜。 云起挑眉:“你知道他?” 第七十六章 雪夜纵马 林阿奇点头:“我当然知道啊!驸马爷被公主一眼相中,随后立即进宫请求太皇太后赐婚,因此结成一段佳话,此事传得沸沸扬扬,谁人不知?” 云起眸光黯淡一分,看来她并不知晓实情:“嗯,的确如此。” 姜风的爹娘名声显赫,就是普通人也会叹一声天作之合。 林阿奇给两人倒上茶水。静谧的客栈内只余二人品茶的茶杯茶盖碰撞声。相较于这一方的惬意,京城某一处宅子内,一声清脆的瓷器响划破了后宅的宁静。 “什么?她退回去了?”一名面露凶相气不顺的女子站了起来。 “是的小姐。”为首的丫头面色很紧张,“守门人说他看见了,他去家里看望老人,回府路上经过小风郡王府,恰好撞见小风郡王对着礼品发脾气。” “这个林阿奇真是给脸不要脸!姜风送她的东西竟还有不要的!”程恩霈气得牙痒痒,自己想要都没有,她还蹬鼻子上脸的敢拒绝。 “走!” 丫头慌了:“小姐去哪?” “自然是去明王府找她要个说法了!” “小姐……”一群丫头仆妇拦都拦不住。 东西是郡王送的,林小姐要不要,那也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怎轮得到自家小姐来做主呢?她去要说法,又能讨得什么公正道理来? 程夫人刚到门口,就见一道黑影匆匆而过,吓得连连捂住胸口:“那是何人?” “夫人,是小姐,她要去明王府。” “什么?”程夫人一脸不可置信,“这么晚了她跑去明王那做什么?” “小姐要找暂居在明王府的林小姐,找林小姐……” “找林小姐做什么?”程夫人眼皮子突突的跳,直觉告诉她没有好事。 丫头扑通跪地:“找林小姐要个说法。” 待得丫头们七嘴八舌将事情经过说个完整,程恩霈早已驾着一匹黑马极速往明王府去了。 “霈儿这是疯了不成?她找林阿奇算什么账啊?” 自己女儿的脾性自己是知道的,可那明王是什么人?他的客人怎会由得女儿去闹?她要是就这么冒然找上门去,岂不是要被明王发作! “还杵在这做什么?还不快去追!” 程夫人气得脸红心跳,甩着帕子急匆匆往老爷书房赶去。 程大人正在与同僚商议不日就要升官上任的大喜事,此刻书房内一阵笑谈之声,程夫人立在门口,急得犹如锅上蚂蚁团团转。 这要是霈儿冲撞了明王,岂不是会对老爷的仕途有所影响? 程夫人脑中一个咯噔,差点把牙咬破。 再也顾不得其他,程夫人上前叩门:“老爷,府中有些事情还需要您尽快做主,可否出来说话?” 男人们议事,后宅妇人上前打断是很不讲究的做派。换作其他男人,此刻铁定黑脸训斥,然而程乐山只是朝诸位拱手:“在下先去处理点急事,诸位请先自便,实在不好意思,怠慢了啊……” 几位大人都表示谅解,目送着程乐山出门。 “程大人真是好|性子啊。” “如此这般与夫人相处和睦,实乃我辈之范啊哈哈哈。” 在坐的也有怕夫人的,此刻不免羞恼,若是每个女子都如程夫人这般豁达,何愁后院起火呢? “发生了何事?”一出屋,程乐山原本浅笑的面庞瞬间阴了下来。 程夫人一个哆嗦,陪着小心与他一道进入耳房对他道:“霈儿出事了。” 一听女儿,程乐山立即皱起眉:“她又找姜风去了?” “不是不是。”程夫人摆手,“是林小姐林阿奇,那个护卫。” “他们二人可是明面上的可怜人与救命恩人的关系,能发生何事?” 程夫人担忧的眸子一顿,更添了复杂的神色,是啊!还有这层关系呢!虽说程府已经由程大小姐亲自上门道谢,可这到底没有做给天下人看,在民众的眼里,那个林阿奇还是有恩于程家的。 若是程恩霈因为一个男人闹到恩人面前,岂不是丢尽了程家的脸面? 程夫人再也装不住矜持,跪在地上求老爷原谅育女不善之罪。 程乐山听完转述,脸都吓白三分。 自己正是仕途要紧的时候,女儿若是犯下大错,官场上明里暗里的政敌定会拿此事开刀! 想想后果,夫妻二人皆是冷汗连连。 “骁二!” 一名护卫不知从哪里突然冲出,眨眼间几个动作就来到了程乐山面前:“属下在。” “你马上挑匹快马寻最短的路程赶到明王府,务必要在霈儿到达之前将她止住带回来!” “是。” 骁二快速退出去,程乐山紧皱的眉头仍未松懈半分。 之前有关女儿与小风郡王之事传得沸沸扬扬,全靠长公主那边压下,和乐定不会任由民众毁了儿子名声,所以他才未出手。 可女儿这般任性,程乐山眸子一眯,他这个父亲也是定不会比长公主心慈手软的。 傍晚的京都大街比白日里少了许多热闹,街两边大多数商贩都收了摊挂上打烊的牌子。也有不少操持夜市的摊子开始摆出,红灯笼高高挂起,给雪夜增添了一抹宁静。 一匹黑马正嘚嘚喧嚣着快速迈过这条大街,马蹄扬起的脏雪尘土飞快落地,不明群众望着那个潇洒背影,不由感慨连连:“京中有钱人家就是好,养的女儿还会骑马。” “嗨!你家儿子不也入学堂了吗?来年也可以学了……” 程恩霈带着满心怒火执意往前冲着,恨不得抓住林阿奇,就地将她打个死去活来! 白日仗着姜风就在门口对她肆意,夜里还让自己发恨,真是罪不可恕! 程恩霈一咬牙,再甩马鞭:“驾!” 马儿受了疼,嘶叫一声跑得更快。 就在望见明王府所在的巷子口时,一个瘦削身影从另一处巷口飞奔过来,借着旁边堆积的木箱,三两下跳上墙头,眼疾手快的直接勒住了程恩霈的马。 黑马受惊嘶鸣不已,马上女子惊慌失措间就要跌下马匹,瘦削黑衣人几个回跳,抓住女子胳臂一块跳下。 黑马嗒嗒跑远了,看方向是往程府的地道原路返回。 程恩霈挣脱开一个巴掌甩在便行衣男子脸上,打落了他蒙脸的黑布:“骁二!你干什么拦着我?” 骁二跪地抱拳,声音不冷不热:“程大人有令,请小姐回府。” “我爹?”女子踟蹰着,“他怎么会知道?” “小姐之事,没有大人不知的。” 眼看明王府就在眼前,程恩霈怎可能放过这个机会:“你让开!我就找林阿奇说两句话,说完了自会跟你回府。” “小姐!”不待程恩霈逃跑,骁二手指飞快点了她的几处穴位,程恩霈登时感到无力,意识却很清醒。 “骁二!你放开我!” 肩上女子不依不饶破口大骂。 “得罪了。” 二人一马再次踏上小巷近道,很快就消失在隐蔽的巷口。 一刻钟后,程恩霈跪在地上痛哭,拍着门板叫爹爹饶过她:“爹!霈儿不知做错了何事,爹要这么狠心惩罚我!” 孩子哭声凄惨,程夫人揪着帕子好一阵不安:“老爷,要不就惩罚她不能出府就好,禁足就太……” “还不都是你!”程乐山突然发怒,程夫人被他吓了一跳:“老爷……” “都是你平日太过纵容她!才让她养成了今日这般肆意妄为的性子!平日里我大可不与你母女二人计较,但今日这事有多危险!想必你心中也有数!今日只是禁足,来日犯下更大的错,等着让我看抄家吗?” 程乐山一番话,屋内屋外皆听个分明。 程恩霈顾不着擦泪,慌乱间爬到窗口:“什么抄家?爹!你说清楚什么抄家?” 程乐山性子一向儒和,任人相处都会道一句颇有儒家和善之风。今日这般大火还是府中众人第一次见,连抄家这么严重的罪词都说出来了,程夫人面对丈夫的质问,一时连眼泪都忘了流。 程恩霈在房间里发了一夜的疯,怀关客栈内的三人睡了个好觉,一大清早起来在一楼用过早饭,打点了路途所用之物,便早早启程了。 林阿奇喝完药,哼着小曲钻进车厢内,不出一会又探出头:“祁攻,你在外面赶车一定很冷吧?” 祁攻回头一笑:“不冷!我皮糙肉厚,早就习惯了!” 林阿奇解下披风:“反正我也用不着,你拿着遮住膝盖,这样也能挡些风。” 祁攻正要高兴接受,待得瞧见车内云起一脸阴霾,他讪讪摸头:“不用不用!我皮厚实着呢!” 林阿奇不依,非要给他:“年轻人都是这样不注意自己身子,等老了得关节风湿,你后悔都来不及!快点拿着吧!” 这丫头教训起人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看她早睡早起按时吃饭喝药,想必也是个顶顶爱惜身体的乖孩子了。 祁攻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正两难间,云起先松了口:“用我的。”他递来一件崭新的披风,墨黑色,其上绣着白竹,文雅又精致。 祁攻哪敢要,林阿奇却小脸一笑:“正好!你用云起的,我就盖着自己的睡觉啦!” 原来她本打算用自己的盖着睡觉…… 云起棕眸一沉。 王爷吃醋了怎么办?在线等,急! 第七十七章 惊险渡河 醋精上线的云起眼睁睁看着祁攻得意的将披风盖在自己身上,还贴心的替二人合上车门。 车厢极大,完全足够林阿奇躺下睡懒觉。 云起端坐着喝茶,时不时看那个捧着话本翻阅的女子一眼。 出行在外,她的装束总是男儿扮相,不过这也丝毫不减她的清秀之气。 以往总觉得她粗俗,实乃她不爱打扮的原因。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林阿奇可比那美人容色更佳吧。 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不出三日就已到了兰州最南端的地界。 “此处多河,绕山而过,不一定能寻得到客栈。”祁攻盯着舆图,静静神思着。 林阿奇食指在舆图某处点了点:“从这边走,过两条小河就可以了。” 云起和祁攻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她:“这一路上按照这个走虽然没什么差错,但过河是不是风险太大了?” 再说了,马车怎么过河? 林阿奇神秘一笑:“这几条河还没冻上,所以我们过桥就好啦!” “有能通马车的桥?”二人皆是疑惑。 “当然有!”林阿奇重重点头,在她的再三保证下,祁攻重新驱车,按照舆图赶往目的地。 过了兰州可就到洹洲的地界了,去眷乡秘密调查水患一事也就更为方便。 届时与驸马姜战见上一面,随后继续南下到达溪乡,左不过七天之内的事情。 这可比来京城时耗费的时间少了四分之一! 若真能成,祁攻盯着手中卷起的皮纸,林阿奇的这位师娘可真是太厉害了! 一行三人很快就来到一条大河前,并不是林阿奇所说的小河。 “这是怎么回事?”云起盯着面前波涛汹涌的河流,望着舆图的眉轻轻蹙起,“跟图上不一致了。” “一致一致。”林阿奇轻轻一笑,“你们听。” “听什么?”祁攻凑过来。 叮叮当当的铃铛晃动声由远及近,一辆如同他们乘坐的一般大的马车缓步前来,渐渐出现在三人的视线里。 马拉着的并不是寻常人乘坐的轿厢,其上搭着许多货物,用麻袋装着垒得高高的,沉重又整齐。上面还插着旗帜,金边红字写着“通达镖局”。 马车两边各有一镖师打扮的好汉护在左右,一身红黑相间的镖师服,加上前边赶车的小厮,也是三人。 林阿奇上前朝他们挥手:“三位好汉!请问你们是要过河去往洹洲吗?” 小厮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其中一个镖师朝他们抱拳,开口道:“我们要过河,但不去洹洲。” 镖师的行走路线自然不便透露给三个陌生人知晓。 林阿奇微微一笑,继续问:“我们途径此次迷了路,可否请镖师指点过河大桥在哪?” 两个镖师瞧他们所乘马车虽不起眼,但镶嵌在上的玻璃却透露出其大富大贵的身份,另一个镖师客气道:“你们同我们一行去吧,就在前边不远。” “那多谢了!” 两方各自见礼,祁攻驱马很快跟上运货马车的步伐。 越靠近铁桥越能听到人声议论。叽叽喳喳的,似乎有不少过河的。林阿奇探出头瞧了眼,外面排起长队,人数倒是不多,车马有好几辆。 祁攻牵着马自觉排在镖局车辆后面,在他们之后,又来了两辆载人的马车。 “看来知晓近路的不只你师娘一人啊。”祁攻耸耸肩,朝林阿奇笑道。 林阿奇搓着手哈气:“可不?这桥又不是我师娘架的,自然知晓之人都能通过。” 原以为如此隐秘的舆图画起来应该费了不少心思,谁料一路走来,皆是较为平坦好走的道路,不仅比官道节省时间,而且人烟稀少,行路更清静。 “诶诶诶!我们这边要等一下!对面有过河的!” 云起站得高,自是斜身一眼便能望见河对岸的马车,正缓步往他们这个方向驶来。 林阿奇被高高大大的车马拦着,什么也瞧不见。 “云起,前面怎么了?”她扯扯他的衣袖,小脸上写满了八卦二字。 “对面有人过河,我们这边暂且让让。”他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师娘没跟你说过这个?” 少女挠挠头:“我听说过,这种铁桥其实是浮在水面上的,随水涨而涨,随水跌而跌,但因为承重不大,所以只能一次通行极少数的人。” 云起看着前面的情况,点头道:“确实如此。” “两边过河之人都要排队有序前行。两边轮流过人,若是有人插队,其他人自是不满的。” “想不到这里的人们自发的这么守秩序呀!”祁攻搓手笑得很憨,这要是在京城,谁管你先来后到?有钱有势的先过了再说—— 对面的车马很快通过,这下便轮到了他们这边的车马过去。 好在对面只有这一辆,待得轮过了镖局的车马后,祁攻便赶着马儿上了桥。 祁攻选的乃是上品宝马,行走在只隔了一层木板的浮桥上也稳稳当当的。林阿奇牵着云起的衣袖,行的缓慢小心。 水流就在他们脚下,时不时漫过一些到脚面上。此种浮桥设计的很是巧妙,倒不用费尽心思架起高架桥了。 就在他们即将上岸时,浮桥一阵晃动,竟是突然涨大水了!水声哗啦啦的呼嚎,此河本就急流汹涌,再加上这么一晃动,浮桥摇摆更加剧烈,一时之间,桥上三人一马的动静显得尤为胆战心惊。 “快走!”云起大喝一声,勉强稳住身形,从轿厢后面取出一把大刀。 林阿奇下意识拿过云起的包袱,她的东西都丢在河里无事,但云起许多重要物件都在里面,这些可都不能丢。 脚下一个趔趄,看得岸上众人惊呼连连。云起急忙拉住她的胳膊:“拿那些东西作甚?赶紧走!” “是你要用的啊!” 云起一刀砍断马匹连接轿厢的绳索,拆卸下了轿厢。 水流急剧上升下落,浮桥上的三人已至浮桥的三分之二处,距离对岸只差一点了。 “跑!”云起拉着林阿奇,祁攻催着马儿,三人一马登时跑出上刀山下火海的境界来。 南方冬日也有雨,但不至于突然涨这么大的水。 此事甚是怪异,岸上众人不由惊诧连连。 眼见着一端锁链被大水冲击得断开,浮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游冲刷而去,原本桥上的轿厢也被河水冲垮,三两下就只剩个顶浮在水面上,而桥上剩余的二人还在奋力奔跑。 还差一点! 祁攻赶着马儿率先上岸,就在拉云起的一刹那,这边的锁链也终于断裂。 云起一手扒在岸上捆绑锁链的暗桩上,另一手死死抓着林阿奇的胳膊,额角青筋暴起,面部瞬间涨得通红。 完了完了完了! 师娘可没告诉过自己这浮桥在冬天还可能被冲毁啊!林阿奇悔得肠子都青了,小腿湿漉漉的,还有不断的河水一阵阵漫过冲刷,她感觉自己的心都如冬日冰流般,凉透了。 “王——”祁攻眼疾手快抓住云起的胳膊,死死忍住,没将王爷二字脱口而出,“撑住!” 林阿奇脚面已被河流打湿,咬着牙哼哼:“快拉我们上去……” “我拉不动啊……”祁攻咬牙,光王爷一个还好说,可再加一个林阿奇,他哪来大力上身一下子拉起两个人? 这一下看得对岸的人心急如焚,都到了怎么还没赶到岸上?还有胆小的干脆躲进了轿厢里连连念着“阿弥陀佛”,幸好自家马车没有排到他们前面。 就在祁攻奋力才将云起拽动两寸时,一双有力的大手握住了云起的。 嗯? 三人齐齐望去,眸中惊喜万分,是去而复返的镖师! 两个镖师用巧力,管他三七二十一,二人齐齐用力,很快将二人救上案。对岸爆发出一阵欢呼。 得救了! 林阿奇小腿湿透,抱着云起的包袱苦着脸可怜巴巴的:“多谢镖师!” 镖师一笑:“举手之劳!”说着就要离开。 林阿奇拦住他们,从云起的包袱里拿出一个钱袋子,里面是她从赌坊里赢来的银票,她大方的掏出一张:“救命之恩无法报答,银钱虽俗,但希望大侠不要嫌弃!” 这……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小兄弟!” 一只有力大掌拍了拍她的胳膊,震得她差点没站稳。 “我们救你们不过是举手之劳,真的不足挂齿!” 这样的事他们几乎每个月都会做,还从来没有人追着要给他们一万两银票的。 云起又掏出一个钱袋,拿出一张新的银票,镖师瞪眼,又是一万两? “我家小弟说得对,救命之恩实乃大义,二位虽是镖师但也行的端坐的正,这钱是报答也是感恩,请二位收下吧。” 镖师再三推辞,林阿奇夺过云起手中的,一并拍到了二人手中。 “你们就放心收下吧!要不然我们心里也会不安的。” 面对他们二人恳切的目光,镖师微微红了脸,虽然他们皮黑看不太出来什么,但热度也让人心里暖和。 “好,那就多谢二位了!”他们抱拳,林阿奇也抱拳:“是我们谢谢你们!” 祁攻看得眼眶红润,王爷有钱,一万两不算什么,可林阿奇也这么有钱,只有自己是穷光蛋,这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呜呜…… 第七十八章 客栈惊魂 经此一役,三人皆不敢再冒险走那第二座浮桥了。寻了阴凉处歇下,点上柴火,三个脑袋凑在一起查看舆图。 “从这走怎么样?”林阿奇指着地图上的某一处,抬头询问两人的意见。 “从这样看起来倒是可以,只是不知道换算成真正的路线会有多长。”云起拧眉。 “是啊,这上面也没个换算单位,这要怎么计算?”祁攻歪着脑袋看,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用处。 林阿奇一笑:“谁说没有了?在这呢。” 只见舆图一翻,背面标注着一指节约为五百米。 “一指节?”林阿奇看了看自己的,又瞅了眼另外二人的手指,“我们的手指长短不一,那换算起来的距离也是大相径庭的。” “不管那么多了,算出是多少就是多少吧,而且——”她将手指节对上去,图上显示只有几根手指的距离,“这也没有多长嘛。” 三人拿定主意,还是继续走浮桥。 云起让她披着自己的外袍,尽管兰州没有下雪,但阴风阵阵还是吹得人心头发麻。林阿奇没客气,接过往里折了一下才刚好披到合适的程度。 按照地图行进,不出两里便来到了一处村镇,林阿奇进去买了身干净保暖的衣服换上。随后继续行走,挑了新的轿厢安装上,三人很快拾整妥帖,来到了新的浮桥前。 好巧不巧的是,前面排着队的又有那两个走镖人的车马。已经轮到了他们,镖局的车马很快过了桥往左方向而去。 林阿奇朝祁攻要了舆图仔细一观察,发现他们要走的方向是往右边去的。 哎,就这样分道扬镳了,还没来得及上前打个招呼呢。 林阿奇目送着那面金边红字的旗帜渐渐远离视线,迎着寒风荡着凉意往前。 好人一路平安啊。 林阿奇弯唇一笑,乖乖站好到云起身后。 这条河流就比方才的要平静许多了,人马行走其上,完全没有方才命悬一线的紧迫感。 还有赶车人悠哉哼着民歌驾马前去,一片安然和乐的氛围中,突然有人议论起另一条浮桥的事情来。 “你们听说了吗?咱们这儿后边一条浮桥居然被河水冲断了!” “听说了!还有人掉河里了!” “何止是掉河里,人瞬间就被急流冲到了下游,还有人捞到尸体了呢……” “哎哟这么惨啊?” “可不?要不说倒霉呢!” “这好端端的,怎么会突涨大水呢?” “驸马爷亲自前来治水,下令挖通渠道排水,为明年做准备呢。” “竟如此耗时费力?” “水患哪年都不好治……” 人们议论纷纷,林阿奇听得头大,怎么谣言都传到他们死了? 谢谢,我们很好,不劳挂心。 祁攻为难的看了眼云起的脸色,这么说来是驸马爷下令开通渠道才惹得水流大涨,害得他们差点被大水冲走的? 可这事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真是蹊跷。官府办事开渠,怎么也得告诉当地百姓一声提前做好准备吧?不声不响放水,淹坏庄稼房屋算谁的? 三人抱着心思安全过河,接着快马继续南下,在第四日的申时二刻终于到达洹洲眷乡。 一路奔波利用明王府的产业探听消息,总算打听得到驸马爷姜战已经启程去到兰州了,恰好与他们错过。 林阿奇有些累,早早洗漱过后便躺下睡觉了。可翻来覆去好一会都没睡着。 “小小年纪睡不着,头发掉得心直跳。少年不懂黑发汇,老来假发十分贵。” 林阿奇翻了个身,默默安慰自己,快睡吧快睡吧…… 噔噔噔,有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林阿奇眼睛眯成一条缝,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噔噔噔。 又是三声叩门。 谁呀?大晚上的让不让她睡了?存心要她秃头来的? “云起?你——”不待她说完话,云起一把捂住她的嘴闪进屋内合上门。 “别出声,有刺客。” 刺客? 林阿奇杏眼瞪得如铜铃,秃头就秃头,留得小命在,不怕没假发戴。 外间突的响起匆匆脚步声,“吱呀”一响,竟是隔壁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随后一阵闷哼,不知是谁糟了难。 林阿奇浑身都在斗,这是她第一回察觉到有人就在身边死亡的恐惧感,虽只隔了一道墙,但那闷哼急迫求生的哆嗦,还是让她忍不住浑身颤栗。 “云起……”她气音颤颤,云起却对她摇头,嘴唇微动,无声示意:“不要动。” 他来就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好保证自己安全的吗? 林阿奇红了眼眶,面前这个高高大大的黑衣男子,居然这么照顾自己的感受。 可是,不去救隔壁那人吗?好歹也是一条生命啊。 林阿奇急得心痒痒,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隔壁屋门又响了,那阵匆匆脚步声很快离去。 云起松开了捂住林阿奇的手,小丫头颇有些喘不上来气的窘迫,调整了好一会呼吸才道:“快去追凶手啊!我们去隔壁救人。” “不要担心,祁攻守着呢。” “那就好。”林阿奇松了口气,随着云起瞧瞧来到隔壁。 刚打开屋门,两只脚晃呀晃的瞬间映入眼帘,林阿奇差点喊出破天音。 这他娘的—— 看张东头杀猪都不带这么刺激的。 云起三两下抛出一只锋利梅镖,白绸布很快断裂,脚飞快上前一步,稳稳接住那人。 两指并拢探在那人喉间,林阿奇掩上门,吹亮引火筒,借着微弱的火光小心翼翼看向这个男人。 身量中等,眉眼也很平常,留着两撮胡子,到了睡觉的点头发还规整的束起不见散乱,看面相应是个挺老实忠厚的人。 “他怎么样了?” 云起撤回手:“他还活着,应是被凶手蒙住了口鼻呼吸不畅才晕了过去,做出他悬梁自尽的模样。” 林阿奇拍拍胸口:“没死就好!不过在他醒来前还是要堵住他嘴才行,要是一醒见到我们大喊大叫,我们清白岂不是没了?” 此言有理,云起动作迅速,扯下一块绸布塞进他嘴里,此时祁攻也拎着一个昏过去的男人进了屋。 “哎哟!是祁攻啊,吓死我了……”林阿奇再度拍胸口,这大晚上的真是惊魂动魄。白日要好好喝点压惊汤才行。 祁攻随手把那人扔到地上:“就是个便衣杀手,搜不出任何报信证明身份的物件。” 说完又朝林阿奇一笑:“你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 去赌坊面对那些糙人也不见她吓成这样,还轻轻松松赢了三万两呢。 “那怎么能一样?”林阿奇翻个白眼,起身拖着地上昏迷的男人靠在床脚,“人是人,物是物,好端端的出这事,我一个娇女子能不怕吗?” “噗——”祁攻没忍住笑出声,云起也在黑暗中露出一抹笑容。 还娇女子,拖得动这么一个大男人,可万万瞧不出来她是个娇滴滴的弱女子。 “这个杀手怎么办?送官吗?” 云起搜找的动作一顿:“不急。” 另外两人都朝他的方向走去:“找到什么了?” 昏迷男人的包袱里有一封打开阅览后尚未来得及封印的信。 云起打开略略看过一眼,道:“他是眷乡即将升任的乡长。” “什么?” 林阿奇接过信,果然是封走马上任入职信。 “他应是还未来得及正式入职,因而住到客栈暂时休整,却被有心人利用选择今晚拿他灭口。” 林阿奇冷汗直冒:“杀害新来的乡长大人,这人有什么目的呢?” 祁攻不屑一笑:“问问杀手不就知道了。” 一大盆凉水浇到便衣男身上,泼得他好一个激灵,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他双手双脚被缚动弹不得,再看原本要杀之人还安然躺在床上,便知自己任务失败了。 刚想咬舌下之毒自尽,这才发现嘴里被塞了布。祁攻扯下他嘴里的绸布,那颗毒药却又不见了。 面前三人一个冷峻靠桌不言,一个披散着头发着男装强作气势的女子,还有一个嘴角带笑,眼神玩味的男子。 “哼。”祁攻扔掉布,“别想着耍心眼,小爷出来混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呢。” 他刀尖抵着他的下颌:“老实交代,谁送你来的?” 便衣男自是不肯说,然而浑身酸麻,就是想逃也逃不了,口角时不时淌下哈喇子,也不知这三人给他下了什么怪药,这副淌口水歪头不能动弹的样子,实在是对一个杀手最大的羞辱! “你们是什么人?”他费劲开口,却发现说出的话还挺流畅。 “我们当然是正义好人。”林阿奇抄手,面上一派正义。 “正义,好人?”便衣男恨恨一笑,“你们就一定知道你们救下的也是好人?” 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阿奇瞪眼:“难不成我们救下的是个恶人?” “他当然是个恶人!”便衣男眼底闪着残狼嗜血般的恶毒光,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一刀了解了床上那人的性命。 “他以为他逃到了眷乡,从前的旧人就奈何不了他吗?我偏不!”他声音沙哑,恨恨低吼着,“他害惨了我的乡亲,我今日不过是替天行道而已!就算没有我,他也早晚有一天会被像我一样的人屠戮至死!” 第七十九章 裘家之痛 这人真是猖狂! “你以为你们犯罪杀人,大云就没有律法可以制止你们了?” “当然不。”他嘴角露出一抹舒畅笑容,这种腹背受敌被揭发的情况下,他还笑得出来? “只要能达成我们所愿,多几个陪葬也无所谓。哈哈哈哈……” “他真是疯了。” “你以为就算我们放了你,你还会有活路吗?雇佣你前来的人,看到这位新乡长还活着,恐怕也绝不会放过你吧?” 林阿奇蹲在他面前,一双黑漆眸子似乎能洞察人心,她总能轻易看破某个人的弱点,以此致命一击。 那便衣男果然犹豫一阵,随后又满不在乎道:“那杀了我啊?你一个女子敢杀人吗?来,现在就杀了我!” 林阿奇退后一步,盯梢着他的目光毫无感情:“我们不会杀了你,杀你的是公道。” “公道?什么是公道?若世上真有公道我也不至于沦落至此!”他突然愤恨发力,胸腔一阵热意,居然咳出血来。 林阿奇静默良久,云起上前与她并肩站立一处:“你大可说出你心中之事,无论冤屈诡秘,我乃当朝明王云起,定会明察秋毫。” 说着他亮出令牌,在微弱火筒光的照耀下,那令牌冷涔涔的冒着寒光,却又无端给人掷地担保信任。 便衣男嘴唇一抖,明王? 这不是那个与皇帝作对,反而被皇帝谅解的冷酷王爷吗? “你真会帮我?”他心头直跳,似乎根本没把这些人是否会杀了他放在心上。 他只是近乎虔诚的寻找一丝希望,这个人人传颂不好惹的王爷,是否会尽心帮自己一把,只要能要个这个床上狗官的命,洗脱罪名,那他就是以死谢罪也值了。 祁攻甩着刀子挽刀花,铜器匕首被他玩得仿佛如吃饭喝水一般简单自然。 “堂堂明王金口玉言,岂会同你小儿游戏?” 那便衣男不顾浑身酸软难忍,竟扑通脸面倒地:“明王请受小人一拜!” 他找了那么多官人请求重查旧案却始终无人敢应,走投无路亲自杀敌,却又山回路转遇上明王。真乃天意弄人。 林阿奇神色复杂,对上云起困惑的眼神,这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原本只是以为这是一起新乡长得罪旧人被人灭口的简单案件,却不想渐渐牵扯出更多的幕后之鱼。 便衣男名叫裘灯,家在台州漳乾北府,是个顶好的商户人家子弟。他原有两个哥哥,只有他从小去到少林习武。裘家整个家族都经商,从事茶叶交易,是当地最富有的商家之一。 裘家历来每年都要进贡茶叶给各位达官贵人、宫廷家眷,以作示好奉献之意。 然而当地一位官员与另一茶商大家勾连,害得一批茶叶出了岔子,更是惹出人命官司,全家老小都被斩首示众,只有他这个自小不在家中的可怜人,被上面开恩逃过一劫留得小命。 走投无路又心灰意冷的裘灯本想从军,就在抵达军营报道的前一晚,有人给他递了封密信,上面完完整整的讲述了家族被害的经过。 正是这个床榻之人——卢博卢乡长联合另一茶商大家辉庆王家演了出戏,害得自己家破人亡。 裘灯怎能不恨?如此夺命毁族之痛可谓不共戴天。 自从得知卢博三年任满,捞得金满盆钵后要迁任到眷乡协助驸马治水,裘灯便一直暗地埋伏就等时机要他性命。 如此便等到了今日,可万万没想到,居然碰到了明王一行人,计划终是功亏一篑。 故事讲完,屋中之人皆是静默,良久林阿奇才递给他一盏茶:“喝吧。” 裘灯感激看她一眼,就着茶盏喝下两口:“我要说的就是这些,杀亲灭族乃是大恨,如今我孤身一人,根本无人致使,要说放心不下的也只有我的一个心上人……” 难怪方才提起雇主不会放过他时,他有一丝犹豫。原来是放不下心头好。 “若是我刺杀失败死了,总归查根究底或多或少会连累到她,我不希望会落得这个境地。” 他深深看了云起一眼:“还请王爷深入调查,还我裘家一个公道!” 云起微不可察点了点头:“你为何只凭一封来历不明的信件便笃定王家与这卢博勾结?” “不仅是一封信件,那上面还按有血印,配有我裘家玉佩。信件由我裘家从前十位老掌柜联合书写,一字一句全是真心实意,您若不信,现在就可去城门十米一处老树下挖出一个坛子,那里面就放着血书。掌柜们尽心尽力为我裘家做工数十年,受尽裘家恩惠,查得蛛丝马迹后,更是联名一块耗尽家财才找出这些证据。” 说着说着,他一个七尺男儿居然流下泪来:“其中一个掌柜因为被王家察觉,以偷窥商业机密为由压入大牢被活活打死……” “这卢博根本不是为民着想的好官,他就是一个官商勾结狠心恶毒的狗官啊!” 三人听罢皆是心中难忍,若事实真是如此,那这卢博真是该死! 漳乾北府的茶叶历来进贡,云起也是略品过一二的,从前还听娘亲夸赞过他家的茶叶淳朴地道,不似别家进贡包装花样多,实则没有滋味。 裘家没落至此,也真是不幸至极。 “即便是这样,你也犯不着亲刃仇敌,你今日碰上的是我们,要是卢博的亲信在此,你早就死了千八百回了。” “若不是我再也找不到旁的官员为我作证查明,我也不至于亲手埋伏上阵,落得如此下场。”裘灯面色灰冷,一派无力。 “这么说,除了卢博,在他上面还有更险恶之人?”林阿奇道。 祁攻摸着下巴分析道:“卢博不过一区区乡长——洹洲地大,近年发展不错,应是即将设立县长了吧?那台州一直就是有县长标配的,说明这个县长与卢博这个乡长很有可能是一伙的。” 裘灯眼睛一亮:“小兄分析的不错。台州乡长确实也是其中谋划之一,我杀不了县长,那这个调动的乡长总能亲刃吧?” 祁攻摇头:“你想趁上任之际要了卢博的命,好让他的亲信以为是台州那边内斗,进而让那边自发动|乱,即便你刺杀失败而死,那边也会认为是卢博或县长、王家走漏风声引起……” “如此倒真是好计谋啊!”林阿奇拍掌,“想不到你还是有两下子。” 裘灯腼腆低头:“奈何王爷英明,我实在佩服。” 莫名被夸的云起轻咳一声:“如此便叹你一声命运无常。祁攻,你先去树下把信件拿出来,再派人去台州走一遭。” “是。”祁攻很快离开。 至于床上这个人,就让他继续躺着吧。 裘灯跟着云起回到房间,两人继续商讨一些细节事宜,林阿奇实在撑不住,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隔壁一阵鬼嚎惊醒睡梦中人。 “操……”林阿奇跳下床,谁脑子被屎糊住了蒙蔽双眼才大清早嚷嚷呢? 许多住宿客人纷纷破门大骂,掌柜的伙计们一时都劝不过来。 可怜的掌柜被好几个客人围攻:“谁他娘的寅时就鬼喊鬼叫?你们这打尖喊时的都这副嗓门不用锣的吗?” 掌柜的连连求饶:“小人小人也不知啊……” 更有不客气的以惊吓为由,觉是睡不下去了,还要客栈赔钱,他们本来要睡到巳时才起的,现在怎么也得赔个一半。掌柜的哪敢干这生意,当下哭丧着就要给各位跪下了。 林阿奇更觉心中烦闷了,当下踹开隔壁屋门,又惹来里面嚎丧般的失心尖叫。 这一声众人可都听清了。 “是谁?” “哪个不长脑子的滚出来!” 林阿奇现在可也是受害者,作为离得最近耳朵受扰最大的受害者,她完全有理由搞点破坏啊!毕竟她现在也是“不知情”的可怜人呢。 “都别吵了!”少女捏着嗓子大喊一声,那边围着掌柜的人群自动静音。 “就是他!”林阿奇指着地上衣衫不整握着白绫失神的男子喊道,“就是他扰了我们清静!” 人群立即乌拉拉的围过来,连带着林阿奇一起,全部乌泱泱的挤进屋子,一间客房内瞬间围满了人。 卢博吓得连滚带爬后退几步,口中喃喃:“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你谁啊?你娘生你没养你吗?没教过你懂礼貌不要扰人清梦吗?” “他手里还握根白绫,嘿!你要死就安静点成吗?” “真是气煞我也!你好端端的嚎什么?你亲娘没了回家哭去!” 这眷乡百姓骂起人来还真是…… 给力啊! 林阿奇满意点头,朝众人一挥手:“大家先安静一会。” 她声音虽小却极有辨识力,众人瞧出她就是那个发现作恶之人的小姑娘,慌乱的人群立即安静下来。 “你们离得尚且远了点只是被惊吓到,可怜我一个弱女子体弱多病就住在他隔壁,我前不久刚去京城求医,好不容易求得神医诊救,现下身体好了点,就被他一嗓子喊到了病前。我现在这是胸口发闷、耳朵嗡鸣……” 说着就泫然欲泣又捂着胸口喘三下咳两下,闻者见者皆不由伤感同情起来。 “这是什么天杀的恶人啊!把好端端的一个姑娘折磨成这样……” 第八十章 押送官府 卢博连连摇头,眸中惶恐不安:“我,不是我,我没死……” 围观群众面面相觑,他这是在叨叨什么呢?该不会是哪家精神病跑出来祸害人了吧? 咦,这么一想怎么得了?眷乡前不久还发生一起神经病砍死老母亲的悚人案件,他们可不敢轻易冒这个险。 “姑娘啊,你快别站那么靠前了,我看他精神不对,小心他伤害你。” 林阿奇捂着胸口眼泪在眼眶里涟涟:“多谢老婆婆。” 唉——多可怜的孩子呀。 众人看卢博的眼神就更加气愤不满了。 “要不还是赶紧报官吧!”有人提议立即有人响应。 “是啊!总好过咱们讨说法无人给个正当理由强!” 客栈那经历过这等客人闹事的场景?听着要报官押送神经病去官府,掌柜的只差谢天谢地了。 事情都是那个疯子惹出来的,可跟客栈没关系啊,他们接收客人的时候也不会排查有无神经病啊。 一群人骂骂咧咧,整个客栈再无人睡回笼觉,一心要将这个扰人清梦的恶人押送官府。 “什么官府?我就是官府!”惊魂未定的卢博惨叫起来,他仍旧未从惊吓中缓过神来,看到这么多人七嘴八舌议论不休,他的神经衰弱即将到达极限。 “这人还说自己是官府诶!” “一定是疯了才会这样说话。青天大老爷哪个跟他似的这么疯疯癫癫?” “是啊是啊!咱们乡好不容易既要升格成县了,可不能让他辱没了新来上任乡长大人的威名!” “送官府!送官府……” 卢博还在叫嚷着自己就是新来的乡长大人,此等刁民还不拜见? 众人哈哈大笑,更加认定他是个精神有问题偷跑出来的傻子。从人群中走出两个大汉,压着卢博绑了手推搡出门。 “掌柜的!你们这官府怎么走?” 有伙计颤颤巍巍的来到那两个大汉跟前:“跟小的来吧,小的认路。” 大汉不是当地人,行的却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事。 林阿奇孱弱,被人扶着走出屋,有热心人叫住她:“小姑娘就在客栈歇息吧,要是路远可少不了奔波。” 林阿奇摇头,望着被押送的卢博眼神坚定:“婆婆不必挂怀,我再怎么受累也比不得他如疯子一般坏这么多人的清梦重要,要是他真的暴起伤人,我也能做个证人。” 瞧瞧,多好的孩子啊! 众人对她更感敬佩,人家身体差到如此地步还要将坏人绳之以法,他们这些身体康健的人怎能袖手旁观? “一起去!” “一起去!” “走——” 客栈瞬间走得空荡荡的,掌柜的和剩余几个伙计皆看得目瞪口呆。 “掌柜,那人不会真是神经病吧?瞧那疯癫样子,真吓人。” 掌柜白了他一眼:“小兔崽子胡说八道什么?反正人已经送官了,再搞破坏也搞不到客栈里。” “是是是。” 卢博被推着往前,日光熹微晨照大地,光线渐渐明亮起来,他的意识也仿佛才苏醒:“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 谁还管一个神经病呼哼哼什么? “我乃新上任的眷乡乡长!眷乡改头换面称为县,那你们也要尊称我一声县长大人!你们竟敢私自绑我?还不快放开我?是想让我将你们一一关入大牢吗?” “这人喋喋不休脑子怕是真的坏透了。” “是啊,神经兮兮的,谁知道受什么刺激了?” 大汉嫌吵,干脆扯了腰间擦汗布堵住他的嘴,卢博一个干噎十分想吐,唔唔着又跳又挣扎表达自己的不满。 “唉,这可真是造孽,养这么大的一个孩子,竟然是神经病。” “还不是他娘作恶多端生下孽障?如今就让他还债吧。”说着又是一掌,拍得卢博后背火辣辣的。 除了从前考取功名之时的讨好狼狈,他有多少年没受过此等羞辱了? 这些人……他阴冷目光扫过这群人,最后停留在走在人群最边上的弱女子身上。 就是她!嚷嚷着发现了他,又称体弱,害众人将怒火竟数撒在自己身上。 他眼眸眯紧,很好,他记住她的样子了,等他洗脱冤屈,定要这帮人,尤其是她,付出惨痛代价! 林阿奇并不觉得走几步有多累,相反,她走得很痛快。只是人前还是要装一下弱小,免不得戏精上身一些。 云起和祁攻、裘灯办完事回到客栈时,才发现楼里空无一人。 各个房门或开或掩,林阿奇隔壁这间的门框上还有好几个脚印。难不成这些人都是如裘灯一般来找卢博算账的?这也太离谱了。 “掌柜的,客人们都去哪了?”退房也不带瞬间一块的。 掌柜的抹把汗:“三位出门挺早啊……他们,他们去官府了。” 裘灯手一紧:“什么?” 三人匆匆赶到眷乡府衙,外面早已围满了观众,只差一人手捧把香瓜子,端个小板凳坐着看戏了。 “神经病诶!说不准比上次那个砍亲娘的更离谱。” “谁知道呢?这大清早的在人家客栈里又喊又叫,谁心里不害怕呀?” “要我说,疯子就不应该活在这世上,全都应该绑起来杀了埋了,少出来祸害人间……” 云起三人听得蹙眉,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还没完,府衙大堂内更是如菜市场一般喧闹不堪。 “府衙办案的什么时候才能公干啊?连杯茶水都没有!说这么半天渴死了!” 官差们拄着威武棍翻白眼,这当是来郊游呢?官府还得给你备上茶水? “这人倒在地上不言不语了,该不会是死了吧?” “精神病哪有那么容易死?” “祸害遗千年——他可命长着呢。” “那也不一定,说不准他现在清醒过来了,待会还要跟我们当堂对峙,午后就被问斩了呢?” 卢博心中恶火蹭蹭蹭的往上涨,你们都给我等着! 一群刁民,死不足惜! “何人在此喧哗?” 由于新乡长还未上任,因此眷乡管事还是由从前的副部卷司大人代为管理政务。乡长必须是外乡之人委任,但卷司大人可以从当地杰出子弟当中挑选,因此为官数十载的傅卷司还是很得百姓民心的。 傅卷司捋了捋胡子,一拍惊堂木,场中立即安静下来。 “来者何人?报官何事?” 为首的老者上前禀报事宜:“回禀大人,我等皆是城中裕觉客栈的宿客,今日前来是捉拿一神志不清之人请官老爷给个说法。” 傅卷司听得头大,这都什么跟什么? “速速详细禀明。” 老者拄着拐杖说得头头是道,从自己入住到所住房间离这疯子多近都详细言明,又说他惹得最近房间的一位姑娘耳鸣目眩,胸口发闷,再言客栈众人之愤怒,客栈掌柜之不赔偿,再到发现他疯疯癫癫举着白绫如自尽失败般发疯,后又叫嚣自己是眷乡的乡长大人…… 所有经过可谓详细属实,来者众人皆点头:“大人!事情就是这样啊!” “大人!这人罪不可恕!” “大人可千万不能轻易饶过他!他今日悬梁自尽未成,谁知哪日就要去杀害他人?我们可不是他的亲老母,被他杀了也无用处……” 傅卷司揉着眉头,一脸凝重,眷乡疯子杀母之事实在是影响极其恶劣,闹得民众恐慌对精神有问题之人趋之若鹜也能理解,只是…… 云起三人立在人群之后,尽管场中纷乱不堪,倒也能听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看来这卢博真是被吓破了胆,倒也不是个做大事的料。不就是被威胁了没死成吗?怎的醒来还要大吼大叫扰人呢? 云起靠着一边门框,姿态闲逸。 “来人,先给犯人去除堵嘴之物。” 卢博松了口气,立即抬头瞪着座上之人:“傅卷司,你可瞧仔细了我是谁?” 人群登时嘈杂不堪,这人真是有病!竟敢直呼卷司?他们谁人不是尊称一声大人,怎的疯子就是疯子,如此直言不讳。 “肃静——”傅卷司一拍惊堂木,“本官怎会识得你是谁?自己报上名来。” 卢博语气不满,胸腔怒火燃烧更热:“本官乃是新上任的眷乡乡长卢博!你还不快擦亮狗眼瞧仔细了?当心我治你管民不严之罪!” 此话就甚是嚣张了。 傅卷司却心中一个咯噔,他吩咐手下:“去取新上任乡长画像来。” 为防止盗取职务之事发生,每当官员调任之际便会早早命人画得画像先人一步到任。 傅卷司近来忙着处理因乡长不在而堆积的公务,还未来得及查看画像。 卷幅徐徐展开,林阿奇盯着气势汹汹的卢博弯唇一笑:“大人,小女子恳请离开公堂。” 傅卷司展开画卷的动作一顿:“这是何意?” 官府审案哪有证人先行离开的道理? 林阿奇捂着胸口气喘吁吁:“小女子正是住得离这人最近的客间的人。我刚从京城求医回乡,路过眷乡寻得客栈微微休息,可他……” 又是一阵咳嗽,林阿奇面色潮红不忍,似是再也说不下去。 围观群众适时接话道:“大人,她身有不适,好不容易医治好了些,又被他一嗓子嚎叫惊着引出旧疾病痛,实在太不幸了!” 云起倒吸一口凉气,盯着场中“弱女子”,这特么也能行? 第八十一章 去吧裘灯 傅卷司微一点头,继续展开画卷:“准。既然身有不适,准许提前离堂就医。” “多谢大人。”林阿奇一福,站直身子后道,“早就听闻傅大人才德兼备乃是为民做主的好官。民女也相信大人定能给我们一个交代。” 傅卷司挥挥手,林阿奇再次一福,躬身告退。 众人让出一条路,林阿奇款款走出府衙大门,结果在门口对上云起打量的目光:“怎么出来了?不替天行道?” 林阿奇瞪他一眼:“快走快走!” 祁攻微微一笑跟上二人步伐,裘灯犹豫一刻,看了眼府衙内的动静,也跟着前面三人一块回到客栈。 林阿奇钻进屋内,动作麻利的换了身男装,再次出门时又恢复到“男儿身”的状态。 “眷乡的事已经解决了。”林阿奇摇头晃脑,捏着鼻子喝下汤药,将空碗放到马车后厢后对裘灯道,“你就放心吧。” 裘灯没明白:“我们还没有亲眼看到他受审,这就走了?” 林阿奇斜睨他一眼,重重点头:“我说解决了那自然就是解决了。” “姑娘何出此言?”裘灯不由失笑。 云起打点完毕,合上轿厢的后门,立在林阿奇身边:“她说的不错,你可以放心,至少卢博这个人掀不起大浪。” 瞧他一脸不解的神情,林阿奇往嘴里丢了颗蜜饯才道:“昨晚你梦着面,那卢博自然不知你是谁,所以不用担心他事后找你算账。” 口舌被甜味充满,味蕾得到了满足,林阿奇眯起眼,如小猫般惬意伸个懒腰。 “这二来嘛。”她狡黠一笑,“当然是他的功劳啦!” “王爷?”林阿奇十指挥挥闪闪,示意他这边有个这么优秀的骨干。 “不错。明王爷帮了你的忙,将你说的那封信已经递交到了傅卷司手上,这也是为什么我要在堂上借口身子不适要离开的原因。” 云起和祁攻早早来到傅卷司休息之处,将证据等物交给他,并特意亮明身份,让他去寻当地吏部相关人等查明调任之事,并装作不认识卢博,打消卢博对傅卷司的怀疑。 若是傅卷司早知卢博犯下之事,难保日后不会被人灭口。更何况卢博之后还有人,在不能保证一杆打尽的情况下,万万不可让傅卷司陷入危险境地。 因此,有时知与不知只在一念之间,而其中的奥秘却相差甚远。 傅卷司与上面通了气,想必闻风赶来的吏部大人们正骑着骏马快马加鞭,正在赶来眷乡府衙的路上呢。 林阿奇借口寻机会离开,又给客栈百姓留了个求医早离去的好理由,这样日后人们回忆起来,也只道有一位被卢博害惨的求医姑娘早早离了公堂,至于她是回了客栈还是去药房求药,有无人关注就无伤大雅了。 而卢博和其背后之人就算要查,也根本不会查出分毫。 因为她是以男儿之身入住客栈,却以女儿之身入堂作证。最后离开时,又是男儿身。就算傅卷司调取客栈宿客记录,也绝不会查到她林阿奇身上,只是这女证人凭空消失有些令人费解罢了。 而在这些背后,人们最爱谈论的,应该是茶商王家与这卢博勾结祸害裘家之事了。 “大兄弟!”林阿奇目含郑重,拍了拍他的肩,“以后可就靠你自己啦!好好为亲人朋友洗脱冤屈吧!” 傅卷司从来都是铁面无私、尽忠职守之人,遇到案件不管大小都一视同仁,素有傅青天之称。 犯人便是犯人,只要有人证物证,那么其它的一切身份、地位,在罪过面前都将化为虚幻泡沫。 林阿奇将前因后果讲述完,裘灯一时怔怔,红着眼眶竟一时不知该作何阐述。 “我……” 林阿奇率先止住他要下跪的动作:“诶诶诶,大恩不言谢!你要是感谢明王,以后就好好做人做事,他这人就喜欢好孩子,是吧明王爷?” 云起抚唇一笑,淡淡点头:“嗯,去吧,你以后还会有更好的人生。” “莫要纠结苦生短,人生何处不相难?只叹前程空似锦,珍惜良辰齿平安。”林阿奇将剩余的蜜饯塞到他手里,“你去吧,我们也要出发啦。” 裘灯对三位重重一拜,再起身时,目光充满了坚毅,七尺好男儿何惧长风险? “你们都是裘某此生的恩人,助我翻平旧账重洗冤血,在下此生难忘!日后定当重新做人再不干出昨夜那般蠢事,若是江湖有缘再见,裘某必当报恩!” 说罢又是一拜,裘灯拿着那包蜜饯,定定看了三位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林阿奇欣慰一笑:“我做成了一桩大事呢!” 云起和祁攻皆是很舒慰:“是呀王爷,咱们也好久没这么痛快过了,替天行道行走江湖,真是快活啊!” 云起看了看二人,大手一挥:“都别看了,咱们也快走吧。” 林阿奇踮着脚,再也望不见那人身影后才慢吞吞上了马车。 “我们不能再去果子铺买点蜜饯吗?”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不舍,又含杂点委屈。 “方才给裘灯之时不是很豪爽吗?”云起整理衣袍,故意揶揄。 “那不是——鼓励他吗?人都是需要鼓励的!我也需要!”蜜饯就是鼓励她按时喝药的宝物。 云起朝她勾勾手,林阿奇坐得离他近了点:“干什么?” 云起一笑:“加油。” 这狗男人! 林阿奇咬牙切齿。 车马晃悠,三人一路南下,走的是各个州府连接最近的路线,直行节省时间,因此不出两日,便很快来到溪乡的地界。 “吃顿午饭就能回去见到师父啦!”林阿奇搓搓小手,十分期待。 “那我们这马车还能进得了山路吗?” 这两日快马加鞭,祁攻才发现道路狭窄许多,全然没有从前过山时的惬意感,而是时不时观察道路落石,这要是掉块大岩石砸下来毁坏轿厢,那说不准就是玩命的勾当。 林阿奇想了想进村的必经之地:“要不我们将轿厢换成马吧?反正除了换洗衣服咱们也不愁多带什么进村。” 祁攻想象了一下偏远农村的窘迫,要啥啥没有,吃啥啥不剩,农民穿着薄衫素布,面朝黄土背朝天在田地里劳作,大冬天还要面临饿死冻死的风险。 他不免同情的看了眼自家王爷,也不知失联的这段时间,他都是在溪林村过着怎样艰苦的日子啊? 云起抿了口茶,放下茶盏舒口气道:“也好,冬日路不好走,避免车轮打滑的情况,我们还是骑马吧。” 人的脚会打滑,马的蹄子也可能打滑呢。林阿奇捧着脸想。 不过又能骑马,就说明云起对她身体恢复度的认可了。 “好耶!”林阿奇快速扒拉两口饭菜,“那我们吃过饭就去!” 溪乡的饭菜很是别致,越往南越能体味到与北方截然不同的饮食风格。 林阿奇噬爱食辣,因此三人顾着她喝药的缘故一直不给她点辣菜。 今日入乡随俗点了溪乡特有的酸米椒炒鱿鱼,一端上来就惹得两个男子津|液倍增。 “好香好香!”林阿奇手指对着鼻子挥了挥,呛意带着点心潮澎湃的爽感,“这是我最喜欢的米椒!” 说着就夹了三四个丢进嘴里,酸辣热麻充斥味蕾,仿佛整个人在冬季里都得到了升华。 北方内陆之地爱吃鱿鱼的人不多,一来是水产之物南地多人爱吃,二来是保鲜运输成本较高,商家不愿多做赔本买卖。 见林阿奇吃得这么潇洒,云起也半信半疑的夹起一颗红艳小米椒细细品尝。 米椒的独特之处就在于它真的很辣,一点辣椒尖便能让人酥麻到上头。 可云起这个不怎么吃辣的人吃起辣椒来居然毫不费力,自在轻松得宛若是和林阿奇一般的溪乡当地人。 祁攻再也忍不住,跟着吃了一个,这…… 谁能告诉我,有没有这样的笔,能画出一双双不流泪的眼睛…… 祁攻:我恨! 看着祁攻不停咳嗽喝水的样子,云起微微一笑。 这算什么?他早就在初来乍到之时被林阿奇的无情喂饭锻炼出来了。 何止是吃辣?就是吃屎……哦不,吃别的难以忍受之物,他都可以坦然接受。 “祁攻你好点了吗?要是不能吃辣椒,尝尝鱿鱼也挺好的。” 然而鱿鱼入了味,其香辣程度也并不比只吃辣椒低到哪去。恰恰相反,鱿鱼带有别样的溪乡风味,简直是越吃越上瘾,越吃越想吃。 一个大男子边抹泪边往嘴里送鱿鱼,此番操作惹得附近饭桌上的人频频侧目。 当事人只想说: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吃鱿鱼吗? 三人用罢午饭,祁攻只觉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爱吃又恨自己不争气的感觉,真的好痛苦! 换过马匹,林阿奇跑去买了两大兜子的蜜饯别在腰上,云起远远见着,只觉她的背都因腰部力量而垮了三分。 “大姐你这是买来犒赏全村人吗?”祁攻揉揉鼻子,辣味似乎还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 林阿奇案首阔步,摸了摸新马匹的耳朵:“不是啊,我自己吃。” 祁攻尴尬一笑:“吼,那你牙齿真好。” 林阿奇微笑点头:“那是自然。” “不过为什么只换了一匹马?”难道轿厢太便宜了,不配有两匹? 云起拍拍马背:“她和我一起。” 祁攻:终究是我一个人抗下了所有。 第八十二章 瓷壶雨雾 两匹马儿噔噔噔的奔驰在山间小道上,溪乡午后特有的柔风拂面而来,使人心情越发畅意。 林阿奇靠在云起背上,眼皮愈发沉重。 “我好困。”她揉揉眼,看了下前方的道路,还有好一段路呢,“我先睡会啊。” 云起满脸黑线:“你不是吧?这样也能睡着?” 身后那人拽紧了云起衣袍,脸一歪,云起只觉后背一沉,身后那人再没了动静。 “祁攻!”云起气急败坏喊道,“她怎么回事?” 祁攻揪住马绳细看了眼:“王爷,她睡着了。” …… 罢了,摔下来也是她自己的,云起一夹马肚,马儿长鸣一声,蹄子挥动跑得更快。 两马蹄蹄声交错,回荡在山谷内显得空旷又悠长。 过了一处弯,顺着山路而下,眼前徒然出现大片的田地,这是到了最近的腊食村了。 祁攻擦了把汗:“这是到了?” “还有一段。”两人继续赶路,约莫过了一刻钟,一处大石隐约呈现在两人眼前。 “溪林……”祁攻眼睛一亮,“王爷到了!” “林阿奇,醒醒。”云起微微侧脸,睡得迷瞪的少女微微睁开眼,刚好看到一处精致的下颌线,再往上是紧抿的薄唇,鼻梁高挺在其之上,再往上…… “咦——”林阿奇嫌弃的把脸挪开,“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云起收回冷淡的视线:“口水粘我衣服上了。” 林阿奇吸溜一声抹抹嘴,回过劲来又摸摸他后背,大力锤他:“胡说八道!哪有?” “还不快下去?”云起嘴一弯,端坐马上的风情样连祁攻都看不下去。 林阿奇利索爬下马背,摸摸马儿的耳朵,凑近嬉笑:“辛苦啦小马!” 马儿吼吼两声,似是在回应她。 云起暗自翻个白眼,很快跳下马背,整理缰绳扯到跟前:“跟它道什么谢?我才是最辛苦的那一个。带你回来还给你当人肉靠垫。” 他揉揉被她枕了一路的地方:“还麻着呢,小没良心的。” 后面一句压低了声,似乎真是有点难受。 林阿奇偷偷瞄他两眼,走上跟前小手握拳替他揉了揉:“那好吧,为了感激你,我会让师父做些好吃的犒劳你的。” 盯着脚尖极力想当透明人的祁攻终于抬起了头:“那快走吧!正好也饿了。” 云起冷冷看他:“不是才吃过饭?” 祁攻心虚扭转前方:“骑马累着了。” 三人一块往村里走去,云起来时走的不是这条路,去时也是从村后走的,因此换个角度看,他对溪林村还是陌生的很。 林阿奇指着一处老树对云起道:“那个就是那天我们来选秀时看到的大树。” 云起还有印象,点头:“嗯。” 祁攻上前摸了摸:“这树得有好几十年了吧?” 林阿奇看着粗壮的树干跟着点头:“应该还不止呢,我们来试试双手打开能不能合上。” 祁攻道声好,绕到树的另一端,微微蹲下与林阿奇合抱。 “诶!还差一点啊!” “你再过来点!” 林阿奇扯着手臂:“我够不到了啊……” 云起冷眼看着这二人如小孩一般顽皮戏耍,心中突然很不爽。 林阿奇怎么不叫自己一块? 祁攻泄了气:“你再多长长,说不准就能够着了。” “云起!”林阿奇眼睛一亮,“你快来!你长得高,说不定能合抱上!” 祁攻苦着脸:“他比你高太多了,手一伸指定比你长。”那还有什么好玩的嘛。 云起走到林阿奇那端却未停下脚步,祁攻懵逼的看着他走到跟前:“我来。” 云起双手一展,不知是谁歪了一下,两只手突然碰到一处。 祁攻发现了,在一边惊喜大喊:“合上了合上了!你们两人可以合上!” 林阿奇另一只手微微探索,刚好触碰到云起的指尖。 两手一大一小,以奇异的姿态触碰到了一起。 祁攻恨不得立即拿画笔画下这一刻。原来王爷也是会在玩游戏时偷偷笑的呀。林阿奇则满脸好奇,摇头晃脑的,期待着祁攻描述一下他们围抱大树是什么样子的。 “有点丑。”重新牵住缰绳的祁攻给出这么一句评价,当然立即就遭受到了一男一女的双重殴打。 说谁丑呢? 你才丑! 又过了几处房屋,转过一条小街,便来到一处较为静谧的小道上,前面出现了一栋宅院,屋子虽然有些旧了,但从院子里摆满的花花草草来看,主人家过日子一定讲究又精致。 林阿奇上前从篱笆缝里摸出钥匙开锁,推开院门让两人和马先进去。 “这就是你家啊?”祁攻满脸好奇的四处打量,还未欣赏完一架子的冬日鲜花,就被什么咬住了裤脚。 嗯?小狗? “小走狗!”林阿奇合上院门,开心的跑上去,小狗也欢喜的摇着尾巴跑过来。 少女蹲在地上摸它肉乎乎的头,云起将马带至放额外柴火的雨棚中,这才走出来道:“长胖了不少。” “师父肯定每天都给你吃很多好吃的对不对?” 小狗汪汪好几声,似是迎接这群远道而来的客人。 “外面是谁啊?” 林遮相大冬天还穿着两件秋衣,端着茶壶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师父!”林阿奇笑着大喊。 林遮相胡子一抽,手里的茶壶差点没端稳。 “阿奇?”林遮相快步上前,将徒儿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回,“你回来了?” 林阿奇笑嘻嘻的:“是呀!师父我回来啦!师娘呢?她在不在家啊?” “你师娘途中有事耽搁了,说还要几日才能回来,说不准再在那边停留个把月,过年前才能回家。” 林阿奇说不清是欣喜还是失落:“那好吧,现下看来她没有发现我溜出去玩就还好!嘿嘿——” 云起与祁攻上前抱拳:“林先生,我们来叨扰了。” 林遮相端着茶壶笑呵呵的:“无碍无碍,我欢迎你们来!” 祁攻做了自我介绍,林遮相笑着将他们请进屋。 林阿奇提着柴房热着的滚水过来给他们泡茶。 “师父,师娘之前购置的新茶壶在哪呢?” “在屋里呢,我去拿啊。”林遮相进屋摸索好一会才捧着箱子出来,“在这呢,一直不曾用,我都忘了还有这玩意了。” 幸三娘走南闯北就爱捣腾些新玩意回来。 “这茶壶我只瞧过一眼,还挺好看的。”说着拆了封皮,一鼎圆头银嘴青瓷壶呈现在大家面前,“还有配套的茶杯,一共六个,好看吧?” 祁攻看得不明就里,林阿奇捧场举着个杯子称赞:“好看!这花纹就跟后来绘上去似的,多精美啊!” 云起神色有些复杂,这是域西去年的贡品,圆头银嘴青瓷壶乃世间罕有,饶是产瓷大洲域西一带也是砸出数万两白银才得那么几件。 就连太皇太后宫里也才得一项茶壶,而这普通百姓之家居然也有一项,还奢侈配备了茶杯。 这幸三娘…… 可真有钱啊。 越深思越发觉得林家隐居定是有不可告人之密了。 林阿奇才不管那么多,自是用烫水清洗过一遍壶杯,便从干茶包内拾了一撮放进去,茶叶漫开舒展一定弧度,宛若舞女于水上漾开身姿,看得人一时倍感美妙清俊。 云起接过茶细抿,茶香只到了口中才散发出其特有的极品之感,是天山龙雨雾。 他诧异的将茶杯挪远一点,又不可思议的细闻一番,真是天山龙雨雾。这等好茶就是皇宫里也三年求一茶包,怎么林家也有? 太皇太后最为疼爱他,还特地将他召进宫里命人泡了一杯给他品尝。 入口醇香,那抹悠然感更是三天不散,三年结一茶,可谓世间难得。 对比他的惊诧,另外三个粗枝大叶只管牛饮,林阿奇和祁攻那两个二货还嚷嚷着再来一杯。 一杯一杯又一杯,一壶上好的雨雾瞬间就见了底。 “你在发什么呆呢?”林阿奇凑近他细瞧,“莫不是累傻了才缓过来吧?” 林遮相小觑林阿奇一眼:“从京城赶来自是长途跋涉,未免身体劳损。你还不快去捕些鱼虾来招待客人?” 少女连连称是,也不管还在惆怅感叹他们暴殄天物的云起,从房间里托出专属小车车就要出门。 “去哪捕鱼啊?我也去!我最拿手了!”祁攻放下茶盏,兴冲冲的跑上来。 云起按按眉心,不再看那俩聒噪之人,转而问向林遮相:“林先生,您可否知晓这茶壶与茶叶的由来?” 林遮相捋着胡子露出疑惑之色:“左不过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三娘她就喜欢这些七七八八的,我也不知她从哪弄来的。” 云起嘴角一抽,不值钱…… 也罢,待得有缘再遇幸三娘,到时再打听吧。 他跟上前面叽叽喳喳的二人,祁攻第一次来,自是对溪林村的一切都百般好奇。 “你们村落之人都怎么捕鱼啊?冬天也捞起裤脚下河吗?” 林阿奇似乎对他这话感到不解:“捕鱼要下河吗?那不是和他们一样?” 捕鱼难道不用下河? 诶,等等,什么跟他们一样?他们是谁啊? 三人还未靠近河岸,远远的就传来小孩子们玩闹的笑声。 “是我先来的!” “我不管!我先看见的……” 吵吵闹闹的给村庄添上别样的人间味。 林阿奇拖着小车车飞快加入:“我也要我也要!” 第八十三章 神奇手气 云起按按眉心,一把揪住她的后脖领:“你也要做什么?” 林阿奇回头拍他:“放开我!丢不丢人啊?” 云起一笑:“我不丢人。” 林阿奇怒,一掌拍在他肩头,趁他不备急忙溜走,连竹筐都不要了,急急忙忙站到那群孩子中间。 “你是谁啊?事先没报名的可不准占位置!”一个胖小子站了出来。 “就是就是!你是不是我们溪林村的人啊?不是的话还要排队哦!”一个精瘦小子也跟着嚷嚷,像是那小胖子的跟班。 林阿奇嘿嘿一笑,这胖子不是朱麻脸的堂弟吗?居然也来溪林村玩啦? “他也不是溪林村人啊!凭什么他不用排队?”林阿奇一指胖小子,那人登时闹个脸红。 “你胡说!我怎么不是溪林村人了?” 胖小子叉腰哼声,给自己壮气势。 “不是,捕鱼还要排队?”祁攻越来越看不懂这是什么操作了。 云起也立在一边,不插手也不说话,静静看着他们争辩。 林阿奇也学着她叉腰,她一身男孩装扮,这些人居然都没看出来她是谁,哈哈!这可真好玩! “你之前不是炫耀自己是杭州人吗?怎么今日就不认了?还是说你就此认定了自己是溪林村人,不再是杭州人了?你祖宗还可以随便换啊?这可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周围一群孩子哈哈嬉笑,指着胖子一阵嘲讽。 “他换祖宗!他换祖宗诶!” “祖宗也能换啊?这可真是稀奇哈哈哈哈……” 胖小子脸皮登时红成两大块:“你!你怎么知道……”说着又急忙捂住嘴。 他这话只在那个林家臭丫头面前提起过,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是林阿奇搬来的救兵吗?” 胖小子愤怒的推开那些嘲笑他的人,站到她面前。 哟,居然还记得她,林阿奇一笑,不过很遗憾,她记不住他的名字,就跟总爱炫耀的朱麻脸一般,她只喜欢叫他们的外号。而妹莲这种称呼太娘们了,不符合朱麻脸的气质。 嚣张跋扈林家小霸林阿奇不甘示弱,也上前迈步,胖墩肚子登时被她一怼,不由自主的退后两步。 这一退可就没有了方才剑拔弩张的气焰了。退一就有退二,再次退三,先退一步的人谈何气势? “林阿奇是谁我可不管。” 林阿奇饶有兴致的看向众人:“你们可知他住哪?” 精瘦小子站出来:“我知道!”他大喊着,“他和朱妹莲住一起。” 人群又是一阵大笑:“那个麻脸婆哈哈哈……” 胖小子在小伙伴们面前没了威严,此刻气得直发抖。他仗着体力优势拽着林阿奇就要揍她,可林阿奇再也不是从前那个羸弱的小女孩了,只见她手起手落飞快,几下就走位反转,揍得胖小子嗷嗷叫唤。 小孩们看傻了眼,从来只有胖小子欺负他们的份,还未见过他被人欺负呢。 林阿奇今日也算是替村中大大小小被他“照拂”过的孩子们出气了,扫一眼围观群众,除了那个精瘦小子,其他人皆是一副惊喜的样子。 太好了!有人替他们出气了,那他昨日抢自己的糖果之事就算了吧。 他前些天玩弹珠输了,却还抢了我的珠子,今日也让他吃吃苦头,叫他猖狂! 他不是很能耐的吗?说自己亲爹去杭州做生意,回来后就说自己是正宗杭州人?怎么现在还不叫他的州爹过来帮他啊? 小孩们幸灾乐祸的瞧着笑着,林阿奇拍拍手站开。 胖墩哭着喊着:“卫文滨!还不快来帮我!” 被点名的精瘦小子似是才反应过来,看了林阿奇好几眼,确认她不会伤害自己过后才慢吞吞伸出手。 胖墩借力一拉,接过卫文滨反被他一块拉到了地上,两人狼狈倒于一处,又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云起看林阿奇一眼,这丫头除了欺负他,欺负起别人来也是挺肆意的。 这么一想,她对自己还真算挺好。 想罢暗自摇头,真是好笑,那也能算好? 胖墩受够了羞辱,气冲冲的爬起来顾不得拍身上的灰,火急火燎往家的方向跑去,卫文滨也跟上,不过他没敢跟着回朱达的家,而是往相反方向的自己家跑去。 剩下的孩子们偷偷打量着这个不高却很瘦的男孩,林阿奇却招手朝他们一笑:“不是说要捕鱼吗?你们自去吧。” 林阿奇拎起竹筐,拖着呼啦啦的走到更远一些的地方准备捕鱼。 孩子们见他不跟自己争,便也放下心来重新讨论刚才谁先谁后的话题。 没了朱达耀武扬威,剩下的孩子们自行商量便很快分配好了分工,谁钓鱼、谁装鱼、谁拿鱼,甚至由谁送到家中都说好了。 看来他们还是很有自己的想法的。 这朱达真是个祸祸精,看谁顺眼就让谁干什么,活像是天底下唯他独大一般。这下有了林阿奇的教训,想必他半个月都不敢出门了。 祁攻看了半天热闹才凑过来:“怎么不跟他们一块?” 林阿奇将竹筐放好:“我跟他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话音刚落,水面便游来一条肥鱼,看样子起码得有一斤重呢。 祁攻也不等林阿奇回他话,捞起袖子便准备去捉,谁料下一秒那鱼儿蹦出水面,激起一涟水花,几滴荡在手臂上,却不觉清凉。 林阿奇一笑:“来啦!” 鱼儿又是一跃,林阿奇的竹筐一歪,鱼儿便跃到了她的筐里。 石化般还做着捞鱼动作的祁攻:…… 云起抿嘴一笑,终于有人露出如他一般的惊悚表情了,不错。 他轻咳一声帮林阿奇整理鱼儿,不多时又有鱼蹦出水面,祁攻急忙拾整好表情微微一笑:“你运气也太好了吧?这次我来!我定能抓着——” 说时迟那时快,一条银尾鱼一个打挺,又钻入水下。 “靠!太不给面子了吧?” 林阿奇白他一眼,朝后边伸手:“云起,竹筐。” 云起抱着大筐上前,两人蹲在一处扶着筐,只见林阿奇默不作声,就静静看着鱼儿游来,“哗”的一声水响,鱼儿跃出水面,林阿奇一伸手就抓个正着。 “肥鱼到手,嘿嘿,乖鱼儿,你们就一条清蒸,一条红烧,要不再来条做汤?” 正思忖间,祁攻终于愣愣开口:“你要求太多了,鱼儿们都要满足不过来……” 了字还含在舌间,林阿奇又是一抓,一条肥鱼再次出现在手中。 祁攻盯着水面出神,他这是看到了什么玄幻吗? 他们一共捕到四条鱼,准确的说是林阿奇三条,不甘心非要下河捞的祁攻一条。 至于什么也没干的云起,自然就承包了拉小车车回家的任务。 三人回到屋中,正值午后最闷的时候,林阿奇将窗户打开,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家里只有三张床,云起你要和祁攻睡一张吗?” 云起还未开口,就听祁攻道:“从前打尖也是王爷睡床我打地铺的,在你家也不讲究,一样就好。” 林阿奇微微敛眉:“可是冬季打地铺对身体不好吧?” 祁攻看了眼王爷,突然笑得贼兮兮的:“王爷,你想跟我睡一张床吗?” 云起:我只想当个沉默寡人的冷酷王爷。 “你跟林阿奇混在一处,嘴皮子越发利索了?”云起声音淡淡,眼角却往下拉,祁攻明白他这是生气的预兆。急忙摆手。 “不不不!我这只是表达我不敢的一种敬意。” “噗。”林阿奇诚实大笑,“你这表达敬意的方式真特别!” 林遮相带着林阿奇去处理肥鱼,云起闲来无事便去先前住过的小房看了看,先前的被褥床单都收起来了,只余空空的床架,窗户半开着,林阿奇说先通通风。 祁攻环顾四周,只觉这格局还不错,就是小了点,没有专门更衣洗浴的地方。 云起带着他来到柴房,给他示意了一下洗浴的过程,祁攻连连点头:“大冬天还能便烧水边泡澡,确实很惬意,这个想法很不错!” 考虑到祁攻刚下过水还是先泡一下澡比较好,再加上云起今日也给她挡过风沙,林阿奇非常友好的宰完鱼就来烧水。 刚好遇见往回走的二人:“你们准备洗澡啦?” 云起一顿,谁要和祁攻一起洗? “没有。” “哦,祁攻你下了水还是先泡泡热水澡吧。师娘那有泡澡之用的皂角,烧水的方法……” 祁攻示意她看看云起:“王爷都告诉我了。” “哟——”林阿奇歪歪一笑,面上不怀好意,“你们两个……” 这是什么意思啊喂! 两人都要炸毛了。 最后还是云起先洗,洗完了由祁攻自行清洗泡澡桶,再倒上热水自己洗,洗干净了还将大桶又里里外外重刷一遍放置好。 晚间睡前林阿奇要泡澡时,才发现祁攻这么能干。 “祁攻真可爱诶!居然还刷干净了!”主动前来帮林阿奇烧水的云起脚步一顿,“不过云起没告诉他洗浴桶有好几个,每个人都不一样吗?” 隐居林家真奢华,泡澡大桶挨个拿…… 林阿奇嘀咕着将水壶从火炉上提下来,看到门口的云起吓得差点撒了:“你怎么又来?上次没看见这次还不死心?” 第八十四章 脸红气躁 云起炸毛,什么叫没看见?呸——他也没有想看你的心思好吗? “我不过是想来给你烧水。”云起顿了顿又道,“不需要就算了。” 林阿奇嘿嘿一笑,随即又反应过来:“你这个臭流氓!我洗着澡呢你在一边烧水顺便偷看吗?” 云起:? “没有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那你就是不是偷看,是想要光明正大的看?” 云起:我裂开。 “我真没有!我现在就烧水,热了我就出去,这总行了吧?” 林阿奇点头:“那还差不多。” 云起刚松一口气,又听她道:“不过这水都已经烧好了呀,说到底还是寻个理由想偷看我?” 云起手指攥拳,我恨!我为什么要多管闲事跑来帮她烧热水? 把云起气走,林阿奇开心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只小鸭子,将它放置灶台边,待将热水冷水一块倒进洗澡桶里,才将小鸭子放进水里。 自己洗澡还要玩玩具,这可不能让云起知道。 舒舒服服洗完澡,将小鸭子擦干重新放入怀中,收拾完厨房回到屋中,蓦地想起祁攻打地铺之事还未解决。 方一来到两人屋中,才发现师父已经帮他们弄好了。床榻下铺了两层夏日的竹凉席,再往上铺了两层被褥,还有一个厚被子是用来盖的。 对比床上只有垫一个盖一个的情形,这睡地上似乎也不错。 祁攻再三朝林遮相道谢,林遮相嘿嘿摆手:“垫的都是老被子不怎么常用的,要是不舒服还可以再添。” 祁攻恭谨抱拳:“多谢老先生,这完全足够了。” 从前翻山越岭宿在郊外也不算什么大事,能有间屋子挺好的了。 云起立在一边不语,见到林阿奇湿发裹着条大毛巾,靠在门框上看热闹,他微微敛眉,三两步上前拉着她来到烘头发的小炉子前。 “嗯?做什么?”林阿奇乖乖坐下,云起顺手将她长发散下,接过毛巾轻轻摩擦起来。 “今天怎么这么好?”林阿奇微微扭头看他,见到的只是一张无甚表情的脸。 云起擦头发的动作未停:“答应了你师父要好好照顾你。” “哟——”是吗?林阿奇把玩一缕头发,水珠顺势而落,滴在手心,凉凉的,有些湿意。 “哦我知道了!”她目光炯炯,盯着云起的目光有些不怀好意。 “你知道什么了?”他动作很利索,自下而上慢慢擦着,此刻正要擦到她脑袋,林阿奇随着他的动作,小脑瓜一晃一晃的。 烘干头发这事他又不是没做过,今日这么火急火燎的还能是为了什么? “一定是你见着我今日痛揍胖墩,你心虚害怕了,所以要干点什么来弥补从前的愧疚,好让我对你手下留情。” 哼哼,林阿奇得意一笑。 云起却没好气的戳她脑门:“转过去。” 林阿奇不恼,小腿在椅子上来回荡,椅子被她摇得吱呀吱呀响。 “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少女背对着他偷笑,笑着笑着放声大笑,也不知是想到什么了才如此开怀。 “我练武数日,也有让你害怕的一天呀?是不是看见我武艺高超势不可挡,劈山盖地英勇一往,所以你害怕得要给我烧水擦头发,以此证明你对我的崇拜哈哈哈……” 云起将毛巾一转盖在她胡思乱想的脑瓜上:“你想多了。” 他起身环顾一下林家,与以往没有多大区别,只是多了些冬季供暖之物。 林阿奇眼睛被布挡住看不见,仍是凭着直觉蹦起来,走了没两步一脚踩进炭盆里,热灰瞬间烫得她嗷嗷叫。 忘了这是冬天了。 云起眼一紧,拽着她坐下:“伤着哪了?” “呜,热得跳脚。”林阿奇苦着脸扯下大毛巾,披头散发又耷拉眉眼,活脱一个不满惆怅的小女鬼。 云起无奈,抓起一只小脚看了看:“还好,只是皮面有些红。”他起身快步离开,祁攻和林遮相听着林阿奇的鬼嚎,也快速出屋来到她跟前。 “怎么回事?”林遮相瞪大眼睛瞧,一时半会也瞧不出个什么名堂,“有点红,要不明日叫喜稳婆给你看看?” 祁攻没忍住一笑:“为何要找稳婆?” 林遮相耐心解释:“这喜稳婆只是个称呼,她……” 一到家就矫情满满的林阿奇呼痛,惹得林遮相暂时停了话头过来哄她。 小走狗也汪汪着跑过来咬她裤脚,林阿奇眼眶含泪,自己真是从未这么委屈过。 祁攻挠挠头,王爷哪去了? 没过多久,端着盆清水的云起过来了,将盆放在地上,不由分说就拽着林阿奇的脚往里一放。 冰冰凉凉的水漫过伤处,惹得林阿奇又是一阵鬼喊。 林遮相自觉别过脸,小徒儿的嗓音真特别,如有音程婉转绕梁三日之感。 祁攻离得最近,此刻只觉耳朵聋了。他最闲不住,此刻便借口出去看看鸡鸭逃了。 云起忍耐一会,待得她不喊痛了才解释道:“被烫过后要是想好得快一点,不想受疼,就老老实实用凉水冲一段时间。” 林阿奇瘪嘴:“真的吗?” 林遮相连连点头:“是啊是啊,你师娘也是这么说的。” 少女吸吸鼻子,听得云起一阵胆寒。这人怎么回事?屋里屋外两副面孔呢? 之前肋骨断掉也没见她这么矫情……怎的被烫一下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突然就小女子状态起来? 他看了眼林遮相,到底是家人在侧有撒娇的资本吧。 清洗上过药膏后,林阿奇才道不要喜稳婆看,林遮相也是满口答应,反正依着她来就行。毕竟年纪大了,这耳朵也受不得累了。 送她回到屋中,林遮相捡了本故事杂烩给她讲起来,哄她睡着了才回屋熄灯就寝。 祁攻八卦的靠在云起床榻一角:“林先生对林阿奇真好啊,她都这么大了还给她讲故事。我娘自我七岁过后就不给我讲了。” 云起挑眉:“你七岁?” “是啊,我那时候就已经被选中陪你一道去习武了,我娘为了锻炼我的独立,特地断了晚上讲故事哄睡的环节。” 云起放下手中书,拉过被子躺下头枕着胳膊细想一会,良久才低声道:“是啊,那时候真小,转眼间都好久没去过那边了。” 祁攻七岁就断了故事书,他更小,五岁便没有娘亲在身边哄着睡觉了。 对比之下,林阿奇是多么幸福的孩子,不管多大,永远有疼爱她的师父师娘做后盾。回到家中也仍是那个矫情可爱的小女孩。 但他与祁攻,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祁攻吐吐舌,王爷这是又想起那些事了:“不过,王爷要是想回去看看,也未尝不可。” 云起淡淡扫他一眼:“夜深了,早点睡吧。” 说着翻过身,面朝里闭上眼。 祁攻叹息一声坐到褥子上:“那边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地方,想去就去,说不准林阿奇也想去呢。”说着便躺倒,拉过被子盖上,“这样真暖和,可比客栈更舒服。” 虽是自言自语,但云起全都听见了。 林阿奇也想去吗? 他忽的睁开眼,一双棕眸在黑夜里莹润闪动,颇有一番触动。如果她愿去,那自己又还能找什么理由不去呢? 左不过是她闹着要去玩的,可不干他的事。 云起心情大好,弯唇一笑,闭上眼沉沉睡去。 乡下天色亮的不早,大清早的,山间雾蒙蒙的,远远望去似是披了一层纱衣。 然而林阿奇善不赖床,第一个蹦起来,简单洗漱过后便拖着小车车准备出门。 云起和祁攻自幼习武,早起练功是常事,见到林阿奇要出门,不由一怔。 “你要去捡柴?”云起拧着手腕整理衣角。 林阿奇看他们一眼笑着道:“对啊!操持老本行方为正道。” “捡个柴也能称得上正道了?”祁攻失笑,“我也去!” 云起一顿:…… 他能说不去? 三人很快来到最近的一处大山,林阿奇左拐右拐,云起察觉到一丝异常。果然,下一秒,林阿奇就拉着祁攻,兴冲冲的往一处去:“就是这!我就是在这里发现云起的!” 祁攻面色讪讪看向自家王爷,云起脸臭的可比当日牛粪更臭。 他当日搜寻也经过此处,只是没想到那伙人会把他埋至此下,于是搜索失败路过又溜了。 没想到…… “他那天有多可怜你知道吗?他真是我见过最孤苦无依的人了。”林阿奇跟他小声嘀咕着,然而这一切并未逃过双耳灵敏的云起之耳。 “我想啊,要是不救他出来,他可能要荒死在山上,本大侠可是个好汉!怎么能见死不救呢?于是我根本没犹豫,上来就横扫大牛粪,大力掀木板……” 听得她吹嘘自己,云起倒也不恼,大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英雄梦,女子也不例外。 下一刻,林阿奇就从怀里掏出自己送她的半块玉佩:“这个就是他送我的,好看吧?连你也没有呢……” 祁攻摸摸脑袋,看向王爷的目光怪不好意思的:“是啊,我没有呢。” 那可是娘娘赠予王爷,叫他以后遇着心上人递上前聊表心意的。 云起羞得霎时脸红,这个口无遮拦的臭丫头!你怎么什么都说啊!? 第八十五章 付账风波 云起感觉自己在下属面前越来越没有面子了。 并不仅仅是脸皮上的羞讪,而且包含了内心的羞耻。 此种意味不可言传,懂的人自然会懂吧。 然而面前这两个喋喋不休一直小声道八卦的人,你们还能不能干点正事了? 林阿奇今天穿着一身简单粗布的乡里丫头装——对! “你们不是出来捡柴吗?”云起语气已然不大好了。 林阿奇回过味来才嘿嘿一笑:“是呀!我这就开始捡。” 她说捡柴就真的只是捡,不带斧头和大刀,就认认真真的找寻地上的枯枝粗干,拾掇一沓弄整齐了放进竹筐里,然后拖着下山。 她捡柴也很讲究,不折树上发芽的、不踩地上冒尖的,也不乱攀踩大树:“一山一物皆有灵性,不可胡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那也要给青山长大的时间。” 听来貌似挺有道理,实则云起指着一处便道破她的小心机。 “那地上的也可化作肥料养山,你捡走了它们没了养分,长大了不也长不好?” 林阿奇真的皱眉思索好一阵,敲见云起嘴角的笑意才大怒抽出一支木棍追着撵他:“人也是要吃饭的!我吃米饭它们喝雨水晒太阳,怎么就还要木棍做肥料了?” “哟,脑瓜子转得还是挺快的。” 两人吵吵闹闹下山,祁攻在后面哈哈看热闹,扯着筐跟在后面呼啦啦的下了山。 又来到河边,不过今日林阿奇并不准备继续捞鱼,她要去街上卖柴,再请他们二人吃些好吃的。 溪林村的山味还是很丰富的,方才在山上就见到了许多野兔野鸡。不过他们谁也没去抓,就等着林阿奇说的佳肴。 三人凭借上佳的气势长相,很快就将柴火卖给一位寡妇,拿着钱来到溪林村新开的唯一一家酒楼,点了一桌奇奇怪怪的名字的菜。 “乡里乡亲来了!”只见摆上桌的菜盘内,一条红烧鱼静淌其中。 云起与祁攻对视一眼,后者发问:“为何叫乡里乡亲?” “溪林村靠水,这鱼儿从水里来,可不就是‘乡里乡亲’?” 云起一笑,林阿奇捧场拍手:“说的好,就是这样!” 前一个刚走,后一道菜又呈了上来:“聚众温馨来了!” 祁攻更加不解:“这又是何道理?” 不就是盘白萝卜? 送菜的小二笑着道:“这是因为萝卜喜欢长在一处,一看地上叶便知地下根,多温馨呐!” 咳——虽是没感觉出来温馨的点在哪,但人家打这么个招牌,他们也不好太不给面子吧。 “甚好甚好。”林阿奇照例笑着捧场。 最先都小二又来了:“龙跃鱼门来了!” “这不是有鱼了吗?”林阿奇看看小二又瞅瞅饭桌。 盘子上桌,好家伙,一盘大白菜你管这叫鱼跃龙门? 三人齐齐盯梢着店小二,这倒要看他怎么编。 小二憨实一笑,擦擦汗:“这道菜之所以这样叫菜名,是因为老板一时想不出别的了,觉着这个好听就用了这个。” “这是真……” “是机灵对吧?我们老板就是机灵嘿嘿。” 之后上了最后两道菜,皆是差不多的套路,三人没了兴致,举箸常味,意外发现味道还不错。 “虽然名字傻了点,但这滋味甚行。”林阿奇给出中肯评价,另外二人皆点头,“不过还是没我烧的好吃就是了。” 二人继续点头,旋即又摇头。 没有没有,林小姐你未免太自信了,您烧的菜虽然能吃,但还是比不过酒楼里的。 “你们不说话就是默认吧?好兄弟干杯!” 林阿奇举着茶杯,眼底放射|精光,敢不跟我喝? 云起非常随性的举起杯子,祁攻也急忙端起茶杯:“干!” “嘿嘿。”林阿奇开心一笑,露出一颗沾了辣椒皮的牙。 “咳咳咳咳……” 求求您不要这么沙雕行吗? 林遮相没多久便上了酒楼,有认识的招呼他一块吃,林遮相朝他们一挥手,大笑着道:“谢了谢了,我徒儿还在等我,我去找她一块吃。” “阿奇也在呢?快叫孩子一起呀!” “乡里人真是热情。”祁攻嘿嘿瞧着,下一秒林阿奇就敲敲桌面:“那还不是因为每次都是我师父付大头。”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嗯?付大头?”祁攻顺着话头望过去,林阿奇朝林遮相挥手:“师父,这!” 林遮相闻言,跟他们告辞,快步来到林阿奇身边坐下:“怎么样?为师这次表现不错吧?” “嗯,很不错!”林阿奇朝他竖起大拇指。林遮相得到肯定,非常开心,接过祁攻递来的碗筷,随着大家一块用饭。 “师父,我太饿了,所以先吃了,您不会怪我们吧?”林阿奇撑着半张脸,瞧师父的憨态,莫名想笑。 林遮相摆手:“不会不会。”他又看了眼对坐二人,“你们也吃,别客气,阿奇有钱,让她付。” 林阿奇也道:“对,待会就用卖柴火的钱好啦。” “好好好。”林遮相夹了一筷子菜放到林阿奇碗里,林阿奇想着师父爱吃肉,又给他夹了点。 师徒二人一举一动皆看在两个男人眼里,云起不由微微热了眼眶。 都多少年没人给他夹过菜了。 祁攻学着林阿奇也给王爷夹,也不知道王爷会不会吃。 抱着忐忑的心思,对上云起无语的眼神。 祁攻一笑又吃起自己的来。 王爷吃了诶。 云起夹过菜慢慢咀嚼,嗯,祁攻除外。 林阿奇见他们走神,拿起公筷也给云起祁攻各夹了些:“你们快吃啊,难得下馆子呢。” “啊?昨儿不是——”祁攻有些摸不着头脑。 林阿奇却笑嘻嘻看向林遮相。 哦,是说与林遮相一块啊。 也对,不是每家每户都时时刻刻能吃得起馆子酒楼。像林家这样的小户人家,吃饱穿暖就很不错了吧。 “嗨,丫头多吃点,虽说你跑出去玩,长高了些,但毕竟生了病还是瘦了……” 林遮相还没说完,林阿奇就开心得从原座蹦了起来:“师父你说什么?” “我说你瘦了……” “耶!”林阿奇捧着碗笑得又露出那颗沾了辣椒皮的牙,“长高还瘦了,多少女孩子的终极梦想?我做到了诶!” 云起失笑,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也主动给几位夹菜,祁攻捧着碗受宠若惊。 他怎么感觉王爷脾气越来越好了呢? 看着碗里各种各样的菜品这不是幻觉啊! 这边四人说说笑笑,那边抢着付钱快要打起来了。 “我来付我来付!” “张东头你不要不讲理,虽说你杀猪有钱,倒也不是这么个请客之法。” “诶——刘兄这话颇为见外,谁有钱谁多付嘛!都一样都一样,来,收我的!” “不不不收我的!” 瞧那边热热闹闹抢着付钱的一帮人,活像是谁付账谁光荣似的。 云起淡淡瞧着:“有意思。” “是吧,你也觉着有意思吧?”林阿奇坏笑一声,“从前师父跟他们一块去村里别处饭馆吃饭,都是师父付钱。” “为何?”祁攻看着那边你推我扰的架势,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因为他们不是喝多了就是抢着付账打起来,只剩师父一个认真付钱的啊。” 果然,那边争吵激烈,还有人把张东头推倒,一个屁股墩躺在了地上。 那人得意大笑,放声大吼:“小二过来!” 店小二战战兢兢上前接过他手里的三文钱哭笑不得:“刘富贵,这不够啊。” 刘富贵似乎没听见般,哈哈笑着随众人去拉张东头。 张东头红着脸质问刘富贵怎的如此抢着付账,刘富贵拍着肚皮道:“正是因为开心才要付钱……” 店小二哭丧着脸示意掌柜的看手里那可怜见的三文钱,掌柜的无奈,只好挤进人群朝得意洋洋的刘富贵道:“富贵哥,你这不够。” 其他人见有了机会,纷纷大喝着还差多少。 掌柜的报个数:“还差一百文。” 这么些人点了十几个菜,胡吃海喝过后抢着付钱,掌柜的都担心他们砸坏了东西算少了价钱。 话一说出场面登时静寂下来。 一百文?他们平日里一家老小吃饭,一百文都够吃一个多星期了。 酒楼真不是他们能吃得起的,还是外边摊上的小饭馆划得来。 众人心思各异,却无人上前抢着付钱了。 方才一帮吵吵闹闹的大老爷们,此刻都成了鹌鹑。刘富贵剔着牙靠在墙上最为闲然自得,他可是已经付了的。 张东头是人群里面最为有钱的,此刻付个一百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还能一洗方才被刘富贵推倒的羞耻,他更加乐意了。 他解下钱袋颠了颠,从里面数出一百文给了掌柜的。其他人才如梦初醒般笑着恭维:“还是张东头大方爽快呀!” “是呀!那可先说好了,这次张东头请,下次该我了!” “在下次就我吧……” 一群人哈哈笑着准备离去,刘富贵见桌上还有半只鱼,叫过小二替他包起来。 林阿奇一行将这看了个清楚明白,个个带着新奇的表情打量那边。林阿奇拍了拍师父的肩膀:“师父,瞧见了吧,他们都是这样的,从前你总当冤大头,此后可该仔细着点,免得师娘老说你。” 林遮相老脸一红:“哪有哪有,那都是轮着我我才上的……” 第八十六章 任性权利 林阿奇主动跑去结账,恰好遇着还未走远的刘富贵。 刘富贵剔着牙站在酒楼门口,眯着眼打量酒楼的招牌,好一会似是看清了人,又蹭蹭跑进客栈来。 “你是林阿奇?好久没见你了啊!” “是,有一段时间了。”林阿奇从口袋里掏钱,“一共八十文,都在这了。” “八十文?”刘富贵瞪眼去瞧,“几个菜呀这么贵?” 林遮相嘿嘿笑着走上前来,一手揽过刘富贵:“不贵不贵,丫头有钱,她付就是了。” 刘富贵不屑一顾:“我家刘仁就要娶媳妇了,改天记得包个大红包上门来吃酒啊。” “好好好。” “刘仁要娶媳妇啦?是谁呀?” 林阿奇跳到师父跟前,饶有兴致问道。 “当然是我那个漂亮贤惠的外甥女阿秀了!” 他说着又斜觑林阿奇一眼,他反正是瞧不上这个林阿奇的,拿着师父师娘的钱不也是大人的钱?亏得林遮相这么大方随便她用。 要是儿子刘仁一心喜欢她将她讨到刘家做媳妇,还不知家里怎么被她败光呢! 哼—— 刘富贵道了告辞,甩了袖子飞快走了。 林遮相眼眸微眯,望着刘富贵离开的方向,神情带着浅笑:“阿奇,我去摊子上了,你和你好朋友们去玩吧。” 林阿奇点头,送他到小二口坐下后,三人才商量着去哪玩。 “要不去祈祥村看老先生?”林阿奇歪头想了想,正巧祁攻接到外面来的书信,这就要去办点事,云起便答应了这个提议。 三人回到屋中牵马,送祁攻出村后,林阿奇和云起去糕点铺里买了不少软糯入口的糕点面食,又到裁衣铺子买了几身老人穿冬衣,老板们自是记得二位贵客,连忙举荐最好的呈上。 买完东西,骑着马来到邹楚家中。 相较于秋季邹楚家的冷清,此刻祈祥村冬意略显,温度较低,连青石板上都透着阵阵寒意。 屋檐上还有落叶刮过,一两片枯枝落到林阿奇的小披风上,云起眸色一深,抬手替她拂过。 “敲门吧。”林阿奇一笑,上前轻轻叩响两声。 “老先生在家吗?我们来看您啦!” 林阿奇又敲了一阵,一个衣冠尚整,旧布料洗得有些发白的老人探出了头,见到门口二人时,一双浑浊的眸子徒然亮了几分。 “是你们啊?拜见王爷——” “先生免礼。”云起扶住老人施礼的动作,让林阿奇先进屋,脚步随后跟上,“在民间自不讲究那些虚礼,老人家自把我当作普通人即可。” 邹楚淡然一笑:“好好好,王爷不讲究,那老夫自不便多意了。” 林阿奇牵着马儿来到院中,毛发锃亮的马儿低吼一声抖抖,林阿奇笑着去揪它的毛。 “乖一点,我拿好吃的。”从马背上取下糕点等物,一一放至桌上,她看着老人身上穿的破旧的薄冬衣,颇有些过意不去。 也不知祈祥村是怎么善待老人的,他们溪林村每到冬天,自有乡里凑钱给年满五十以上的老人量体裁冬衣的。 怎么祈祥村没有这个传统? “老先生,试试衣服吧,看看合不合身,要是不合适还可以拿去改改。”林阿奇举着一件男式棉外袍,由精致的领口便可看出这是做工不一般的外衣。 邹楚连连道谢却又不肯接纳:“二位心意我自是收下了,只是无功不受禄,老夫怎好平白接受身外之物?” 这—— 林阿奇坐到桌前给自己和祁攻倒杯水:“老先生此言差矣。您免费教导祈祥村的孩子读书习字,就已是福泽祈祥村了,不若孩子们个个花钱上学堂,哪家哪户不都得多掏些米粮钱?” 邹楚一笑:“那算的了什么?不过是老了闲来无事,与孩子们在一处,多讨些自在开心罢了。” 林阿奇大眼一眨,略显机灵:“可我和王爷不是这样想的呀!您给孩子们教书却不收分毫,这可是多少私塾都做不到的事情,王爷这是嘉奖您为国做贡献呢。” 云起口中茶水差点一喷,什么为国家做贡献?他哪有这么说过?不过这个台阶也很方便给邹楚下,毕竟他确确实实为育人子弟奉献良多。 “如阿奇所言,我正有此意,老先生还是不要推辞了,要是这点心意都不肯接下,我还要以为是自己不够诚心所致了。” 邹楚连忙抱拳:“王爷严重了,您能亲自前来探望,在下实属心中歉疚不安。未做出大事,怎好得以大利?” 林阿奇喝光一杯茶,这才擦擦嘴角慢悠悠道:“孩子们读书习字,以后就有知识有文化,再长大些入学堂也好,做平民百姓也罢,总归是认得几个字,不会叫人轻易哄骗了去。这不是大义是什么?孩子们也会长大,成为大人呀,老先生教他们道理,这是大造化。” 虽然她说的并不是什么深奥大言,但恰恰朴实的字句里却透露出她对于老先生作为的认可。 邹楚听了很受用,心中也微微流露出自豪感。 “是啊,想当年,有位不识一字的大将带兵打仗,结果就是因为认错一字,带着兵往相反的城池而去,导致战败,我云谷国不得不割城让地,那位将军也被皇帝下令处死,死得十分憋屈。” 说着他深深叹气。 “若是识字,有些文化,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林阿奇一笑:“所以说您做的都是大好事呀!冬天了,给您添置些东西,也是王爷对您的表扬,是吧王爷?” 丫头对他挑挑眉,一双杏眼里满是狡黠。 云起嘴角一弯:“是啊,本王正是此意。” 邹楚愉快又欣慰的接下了东西,两人陪着老人又聊了会天,见时候不早了才骑马往林家方向去。 “云起,如果没有发生林将军的事,你是不是不会出现在这里?” 前面云起身子一僵,微微扭头看她:“为何这样说?” 林阿奇的心思有时甚是新奇,她突然如此发问,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林阿奇摇头:“因为你上回来,提到林将军的事情,看起来很不开心。” 她望着沉沉的天空,嘴角不由往下压:“你还问了邹楚老先生有关林将军的事,说明你很在意他。” 云起微微松了口气,她没想到更深处。 “林将军是国家豪杰,我自小崇敬他,打听他的旧事也是情理之中。” 抓着他衣袍的小手一紧:“可是林尽辽将军是因为犯了——”她紧张的看看四周,压低声音朝云起道,“谋逆罪,才被先皇下令杀了的。你就不怕当今皇上知道你打听他,然后生气治你的罪?”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待得听到她这样发问,云起心中还是一紧,有些苦涩不知如何作答。 “治罪有何可怕?最可怕的事应该是明知有希望却犹豫不决,错失良机后的无尽忏悔。” 那才是无穷无尽的可怕,自脚底至头皮,浑身的钻心疼痛都掩盖不过来的后悔绝望。 林阿奇有点懵:“什么跟什么啊?忏悔是因为没有做到吗?那确实挺难受的。不过我从来没遇到过,师父师娘都是言而有信之人,答应我的事情都一一兑现,从来没有失信过的。” 少女扭了扭屁股,在马背上寻了个更舒适的坐姿。 “虽然我经常对师父师娘耍赖,他们倒也没有真心实意叫我忏悔过。嘿嘿,所以你也可以和我一样,看开点,不就是没做到一些事情嘛,小孩子都有任性的权利的!” 云起猛地抽回缰绳,马儿缓缓停住脚步。 “小孩子?” 身后欢快的声音响道:“对呀!就是小孩子呀,你遇见林尽辽大将军的那个时候应该也和我差不多大吧?就算大几岁,那也大不到哪里去。所以就算那个时候没有做到什么导致现在依旧伤心难过,但毕竟你也是个孩子呀,小孩子都不用太自责的。” 孩子都有反悔耍赖的权利,小孩子可以不用太自责懊悔…… 这些话,都如从前那个人说的一般,甚至解释得更为详尽可爱。 “你究竟是谁?”云起跳下马背,立在地上,虽是微微仰头看她,但目光的森然之意却令林阿奇有一种他在俯视自己的错觉。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林阿奇坐直身子,用一种看傻子般的眼神望着地面这个人:“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林阿奇是也!” 云起头脑中冷不丁冒出一个想法。 林尽辽将军之女失踪之时只有两岁,林阿奇今年十二,算一算时间,莫非—— “我师父收我为徒就给我起的这个名字了,你可休想给我起外号,我是绝对不会应的!” “你师父是什么时候收你为徒的?”云起声音冷淡,说出的话不容置喙。 林阿奇感到莫名其妙:“那我怎么知道,从我记事起就喊他师父了,难不成你想拣个便宜做我师弟?” 云起扶额:“算了,我自己问去。” “嘁,师父才不会告诉你呢。” 云起扯缰绳的动作一顿:“为何?” “收徒入谱拜师学艺都是有秘密定数的,谁会把自家秘密拿出去到处说啊?” 师父师娘可从来不在外人面前显摆有她这么好的徒儿呢,这个云起贼兮兮的,谁知道他打什么鬼主意?还是先吓唬吓唬他比较好。 第八十七章 朱达胖哭 果然,云起这个呆子真的相信了。 “那便罢了,先回去吧。”他再次上马,“驾——” 罢了?他才不会善罢甘休!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他就是要死命去查去磕,就不信这一生都无法还给将军一个清白之名! 马蹄声声,荡起一片尘土,二人一马很快消失在乡间小道上。 两人尚未接近林家,就远远望见一大群人围在林家篱笆外,吵吵嚷嚷的不知在形容些什么。 为首的一个身着富贵衣裳的大胖子正在口吐芬芳骂骂咧咧。 “我儿子被打成这样了!我还不能来讲理?” “可以儿子自己也说了,不确定是不是林家的孩子呀!” “就是啊,就凭其中一个看热闹的是林家亲戚,你就断定是林阿奇叫来的人,这也太离谱了……” “就是就是!林阿奇那孩子又乖又听话,逢人便笑着打招呼,哪里是你儿子口中的恶人?” “没听说过一句话嘛?疯狗先咬人——” 云起止住马,下马后接住林阿奇,两人默默对视一眼:“看来有不少人都挺喜欢你。” 林阿奇得意扬眉:“那可不?我是最受欢迎的!” 云起莞尔,牵马跟着她上前。 “谁找我啊?” 一道清丽悦耳的声音响起,正是许久不见的林阿奇。 有人说她跟着朱麻脸她们一块去善育堂做备女学习规矩了,也有人说善育堂根本没有她的名字,女儿节那日是弄错人了。她后来随着幸三娘出去玩,这才许久不露面。 人群安静一小会,很快又重新叽叽喳喳热闹起来。 “林阿奇啊!有人找你麻烦来咯!” 调笑的声音响起,一道沉沉又十分欠揍的声音道:“就是他!昨日他也在场!” 是被揍得看不出人样的朱达。 林阿奇好奇一笑,他是真的认不出乔装改扮过后的自己吗? 这该说他是眼神不好使呢?还是自己改装的本领太过强大? 嗯,一定是后者。 云起牵着马来到众人跟前,围观之人这才仔细瞧清了男子的面容,月牙白的衣裳绣着青墨相间的翠竹,一看便价值不菲,腰间玉坠也不是溪林村之人能购置得起的,再看脚上的烟缎羊皮靴…… 说这人欺负朱达? 吃饱了撑的吧? 林阿奇自觉让开一步,让众人好好瞧瞧云起这通身高贵冷艳的气质、这眉目高冷矜持的面容、这气派禁欲不言的修养…… 这种人,会跟人一起欺负人吗? “当然不可能!朱达你一定是认错人了,这种贵公子能来到我们溪林村做客,已经是溪林村的福气了!你可别不识好歹吓走了贵客……” “就是就是,公子远道而来,一定累着了,我家有上好的泡脚桶,要不来我家歇息片刻吧?” “去你的吧——”说话那人被炮轰,哪个贵客稀罕你家破洗脚桶? “还是来我家坐坐吧,有刚从海边来的鱿鱼呢……” 溪林村热情好客,看来并不是虚言。 林阿奇对上他打量的眼神,不由尴尬笑笑。 “郝三伯、港大叔,你们先别争了,让受害者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吧,天色已晚,可别闹下去耽误了大家回家做饭的时间。” “瞧瞧多好的孩子,怎么可能找人欺负朱达呢?” “我看啊,就是朱达一天天欺负人家,终于被人教训了,这打不过就找上门来,可真不像个男人……” “你们!”朱达的亲爹气得瞪眼,偏偏一人对抗不了这么多人。 “儿子,你快说,是不是这个男的揍的你?” 快说是啊!这样他也就有理找林遮相要钱了…… 可朱达对上云起那沉寂深邃的棕眸,一瞬间话都说不出了,捂着痛脸躲到亲爹身后:“爹!他们都是一伙的!” “到底是不是他啊?”朱二狗气得跳脚。朱达摇头,闷闷喊着不是。 朱二狗又是跺脚:“那到底是哪个?你们是不是还有同伙?不是说三个人吗?还有两个呢?” “朱二狗你这就太奇怪了吧?他们二人回来,明摆着就是一个女孩子加一个男孩子,哪有三个男孩子?” “朱达你不会是被揍傻了是男是女都分不清了吧?” 朱达被人一激,不管不顾的晃悠嚎着:“就是林阿奇揍的我!就是这个死丫头!” 林阿奇一个咯噔,他认出来了? 有一点点紧张,她小碎步挪到云起身后,这个大胖子要是不顾一切冲上来揍她报仇,有云起在,揍的应该是云起吧? 朱达却不料他这番喊叫非但没得到大家同情,反倒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这小子真被揍傻了哈哈哈哈……” 朱二狗气得死死忍住扇他一巴掌的冲动:“林阿奇明明是个女的!你不是嚷嚷着说是个男的吗?” 也有好事的笑着捂肚子:“朱达你连个女孩子都打不过啊?” 一时间大笑四起,云起都忍不住弯了弯唇。 这胖小子真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啊。 “你说我和谁人一伙?”云起一开口,四周顿时安静下来。 他声音低沉有辨识度,乍一听真觉清涣好听,细听之下又感怒气,似是被人误解而感到不耐烦。 朱达有一丝紧张:“你和一个穿黑衣服的,还有一个穿酱衣服的。” 云起上前一步,朱达退的更多。 “那是穿哪个衣服的打了你?” 朱达见他讲理并不是动武之人,便渐渐有了几分底气,总归是他们一块欺负他,这个白衣的也别想跑! “是黑衣服的!他先下手为强,打我眼睛,害我看不见了继续揍我……” 哟,这么一说,倒并不是他朱达打不过那个黑衣服的,而是黑衣服用邪的,才导致他不敌? 林阿奇想反驳自己根本没有揍他眼睛,下意识想到不能先开口,于是扯扯云起衣袍,静等他开口。 云起显然也料到了:“可与我同行的只有林阿奇还有那酱色衣服之人,今日我们还同林先生一块去了酒楼吃饭,想必有人瞧见过,此中并无你所说的黑衣人。” 妙啊! 林阿奇给云起竖起大拇指。 真聪明!云起天下第一棒! “是啊!那个酱衣小公子还跟林阿奇玩的挺好,我路上见到了。”有人出来作证。 “我也瞧见了,他们四人从酒楼出来,还碰见刘富贵一块说话了呢。” “诶?刘富贵没来?” “他儿子要结婚,忙着呢——”至于这个忙在何处,众人自是不言而明。 刘仁喜欢林阿奇,刘富贵才不肯让刘仁来林家看笑话呢。 “既然大家都说根本没见过你口中的黑衣男孩子,朱达,你是不是搞错了?他们不是一伙的吧?” “是啊是啊,朱达你一定是搞错了,他们兴许就是路过……” 林阿奇一笑,真棒,轻而易举就证明清白了。看来教训一下朱达还是应该小心一点,以后下手至少也要找个人少的地,才能让这小子长长记性。 朱达再也忍不住,委屈大哭:“爹——” 这没出息的样惹得朱二狗又一阵气闷:“还不快走!连个人都认不出来……” 朱二狗也被气的够呛,连拖带拽的扯着朱达溜了,这边众人的邀约仍是不断。 这么俊俏有钱的公子哥,要是瞧上哪家的闺女,可不就是捡个大便宜? 林阿奇站出来朝大家打哈哈:“各位叔叔伯伯们一天也劳累辛苦了,快回家做饭吃饭吧!” 说着就开了院门让云起和马先进去,她挡在篱笆处笑:“我先去淘米做饭啦,各位也都请回吧……” 乡亲们也不闹,兴许林阿奇这孩子自己都还没跟亲戚玩够呢,怎么舍得让他出来跟别人玩,倒是有人叫林阿奇明日来自己家玩,惹得大家哄笑。 叫林阿奇来,可不就是让她带着小公子一块的意思? “呼,总算解决了。”林阿奇摸摸黑马,几步跳进到屋中,“云起你真厉害,三言两语搞定村中恶霸。” “朱达他们一家是恶霸?”云起微微讶异,那怂样实在看不出来险恶在哪。 “当然了,朱家经商有钱,要不是朱奶奶念旧留在溪林村这么多年,他们一家早走个干净了。”林阿奇给他倒水,眼睛笑眯眯的,“朱麻脸就自称朱大小姐,朱达他爹朱二狗去杭州经商,他们就说自己是杭州人。” 云起一笑:“有意思。” “反正一家子没干什么好事,天天招猫逗狗欺负村中小孩,说起来我之所以打朱达,还是因为他有一回尿我鞋上了。” 云起:…… 能别在我品天山龙雨雾的时候说吗? “不过自他趁我不备干出这等恶心事后,他就随他爹出去办事了,我就一直没机会出这口恶气。现下可让我逮着时候了,他倒还跟从前一个样,又蠢又笨,没什么人样。” “咳,欺负人确实不好,但揍他出气确实也不赖。” 林阿奇微微一笑举起杯子:“能用拳头解决的事,为何要用嘴皮子唠叨呢?” “巧了,习武之人甚行此法。” 杯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喀呲声。 林遮相也在这时回来了,手里扬着一封信。 “阿奇——你师娘来信啦!” 林阿奇跳起来,帮着林遮相卸下东西,接过信忙不迭打开。 “那丫头在家是否安好?我听说了一些事情,那人名字倒和阿奇一样……” 第八十八章 夜探朱家 林阿奇捏着信的手指有些抖:“不是吧?师娘发现了?” 云起凝眉细瞧:“应是没有。” 他指着一处:“若是发现了,便不会刻意问你在家是否安好。当然,不排除故问。” 林阿奇讪讪一笑:“那就是没发现没发现……” 林遮相掀起衣袖:“阿奇啊,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现在伤都好的差不多了,身上也没有别的不舒服的地方,就不用担心师娘找你麻烦啊。” 还是师父最好了呜呜…… 林阿奇瘪着嘴蹭到师父边上示意他看:“师娘说过年前一个礼拜回来,到时候叫我们去村口接她。” “那是自然,每逢过年,你师娘哪次不是大包小包的拎不完?我们就去村口守着她便是了。” 林阿奇一笑:“好!” 等待过年的日子总是漫长的,呆了没两天,虽然时不时还是见到朱达那个草包在林家附近躲躲藏藏寻找“黑衣人”的模样,但这并不妨碍林阿奇借机嘲讽他。 “咱们家好像多了只看门狗。” 小走狗:? “不是说你啦!”林阿奇蹲下身揉揉小走狗的脑袋,小狗伸出舌头舔舔林阿奇的手指,“是说门外那个呢,每天都来,可比你守家勤快多了。” 小走狗听得似懂非懂的,还朝篱笆外朱达的方向汪汪了两声。 “所以以后少去找别的小狗玩,知道吗?要不然就有别人取代你的位置啦。” 林阿奇抱起小走狗,愉快往屋里去,后知后觉的朱达冲到门口,狂拍院门:“林阿奇你骂我?我不听!林阿奇是个黑熊精!黑熊精它黑爪子,扒你娘的裤衩子……” 林阿奇脚步一顿,拎着扫帚冲出了门。 虽然她没见过亲生爹娘,但师父师娘就是她的再生爹娘,朱达这个贱骨头,嘴学着她三分了啊,真是一日不打上房揭瓦。 云起拦都拦不住,只见胖小子朱达连滚带爬的往朱家方向跑,林阿奇大扫帚舞得虎虎生风,追在后面怒吼着:“朱二狗他儿子,你鬼叫什么?” 眼见着扫帚就要戳到他屁股了,朱达哀嚎一声脚崴扑倒在了地上,尘土落了一身。 “林阿奇打人啦!林阿奇真的打我啦——” 这一嗓子吸引不少在屋外玩耍的孩童们的目光,瞬时就有大人拉着孩子们来瞧热闹。 “哎哟朱达你在这躺着用衣服扫地呢?” “她打我!她打我!”朱达指着林阿奇血口喷人。 林阿奇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我哪只手打你了?” 朱达睁眼说瞎话:“右手!就是右手打的我!” 林阿奇拎着扫帚站在道上确实奇怪,不过近几日刮风,村里人轮流出来清理道上杂物也是常有的,因此无人质疑她拿扫帚是要揍朱达。 “我右手打的你?”林阿奇突然一笑,惹得朱达心惊胆战。 “你休想不承认!我可倒在这呢!大家都看着呐……” “我可没见是因为她揍了你你才倒的地。”云起站到林阿奇身前,冷冷一言,却引起众人思索。 “是啊!我们一来你就倒地上了,谁知道是什么原因呢。”一位甚是看不惯朱达几次三番欺负自家孩子的大叔开口,立即有不少孩子附和起来。 “阿奇姐姐没有打他,他们只是追着在玩老鹰捉小鸡。”一个小孩童言稚嫩,指着地上的朱达道,“他就要被老鹰捉到了,所以耍赖趟地上。” “你!”朱达气得直干噎,胸口一阵气闷,他都要被林阿奇揍死了,他们居然还帮她说话? “看见了没?”林阿奇耍耍扫帚,转起圈来灵敏又惬意,“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撒谎成性,终有一天捞不着好。” 朱达爬起来边哭边嚎:“你们都欺负我!你们都是恶魔猪……” 林阿奇举起右手,众人才瞧见她的手掌是红的:“师父的箱子旧了,我正上漆呢,他方才说我右手打他,可曾见到他衣服上有红色?” 众人一瞧,那根扫帚上的确有红色印记,不过都快干了,想必她要是真的打了朱达,那他身上肯定有快干的红印。 朱达自己都傻了,他浑身上下狼狈之外只有灰土,哪有半分红印?他干嚎得更厉害,口中只会喊着:“你们都欺负我!我要告诉我爹……你们都是恶魔猪呜呜呜……” 嚎着便一路往朱家的方向去,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恶魔猪?亏他说的出口。” “他自己最像恶魔猪吧哈哈哈哈……” 林阿奇耍着扫帚放回身后:“多谢大家了,不过方才的确是因为他口出恶言羞辱我娘,我才会拿着扫帚出来揍他,倒也没碰着他一分他就躺地了。” “那还真是没出息,连女孩子都打不过。” 众人又是一番大笑:“口中羞辱人家娘亲算什么本事?干脆拿根扫帚同你一起打才是。” 林阿奇笑过,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怀好意。还敢惹她,给我等着! 入夜,趁师父睡着,林阿奇换上那身黑衣,瞧瞧摸开屋中门锁。 “要去哪?”云起声音冷不丁响起,吓林阿奇一跳。 “嘘,我要去教训朱达。” 云起点头,黑暗中的眸子愈发明亮:“我也去。” 二人行走在冬夜冷风中,林阿奇缩缩脖子:“为什么要同我一起呀?该不会是怕我打不过他会吃亏,让你少了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云起摇头:“只是看不惯有人问候你娘亲。” 林阿奇顿住脚步,黑暗里云起只见她表情徒然夸张:“真仗义啊!要是有人问候你娘亲,我也是第一个不能忍的!” 云起扶额:“这倒大可不必,没人敢问候她。” 林阿奇嘿嘿一笑:“万一嘛。” 两人疾步来到朱家院门口,与溪林村别家早已熄灯相比,朱家可谓富贵至极,这么晚了,廊下灯笼的火依然未灭,红烛轻摇闪着光亮,给夜色添上一点温意。 这也恰好方便了夜行的云起和林阿奇,两人摸着墙跳进院内,又轻轻探到朱麻脸的闺房。 从前朱麻脸邀请林阿奇来过房间玩,不过脂粉味太重,在朱麻脸百般嘚瑟下把林阿奇逼走了。 现下旧地重游,林阿奇还是不得不往鼻子里塞点布条。云起也甚感要窒息,不在家中还这般熏屋子,也不怕把嗅觉熏坏?或是鼻子已经不灵了才不管不顾做这些愚事? “那边。”林阿奇伸手一指已经黑了灯的一间屋子。 朱达的屋子只在朱二狗的临近处,现下还可瞧见朱二狗屋中被烛光映照在窗上的人影,两人静悄悄踱步来到朱达窗前,是这不错了。 林阿奇敲了敲朱达的屋门,里面果然传来朱达生气的声音:“谁呀?” 半晌却不现他脚步声。 林阿奇又去敲门,这下朱达终于没好气的骂骂咧咧上前开门。 结果门一开,院子里空荡荡的不见半个人影,廊下红灯笼被风一吹,荡呀荡的,一阵冷寂爬上心头。 朱达吓得立即跑进屋“砰”一下关上屋门。 林阿奇偷偷笑,差点没忍住出了声。 云起玩心大起,也学着她去敲门。 这下不管怎么敲,里面的人都不肯出一点声音,趴在窗户上细听,还能察觉到朱达躲在被子里闷闷哼哼的声音。 林阿奇甚觉没劲,才一次就吓成这样?这也太不好玩了吧。 于是二人合伙去敲门,一阵一阵又似有规律,朱达狠起劲来,拎起一个夜壶砸向门口,一阵碎片碰撞哗啦声,尿骚|味瞬间蔓延开来。 林阿奇傻了眼,刚从熏香那逃出来,又入尿熏中……这可真是,难以言喻。 云起见目的已达到,拉着林阿奇快步回到朱麻脸的屋中。 朱二狗被儿子那边的动静惊扰,飞快起身开了门冲过来:“达!达!你怎么样?” 朱达哭声传来:“爹!有鬼有鬼!” 朱二狗心中一个咯噔,不是吧?他刚办了那件事,这么快就有鬼魂找上门来了? 阿弥陀佛——朱二狗心中一阵祈祷,猛地又拍门:“达啊,你先把门打开让爹进去啊!” 朱家有小厮跑来询问怎么回事,朱大大也闻声赶来查询情况。 众人不约而同都闻到了眸中味道,互相对视一眼,皆捂住了口鼻。 “朱达!快把门打开!”朱达缩在被子里不敢动,迟迟不肯下床,最后小厮撞开门,一脚踩在碎瓷片上,连带着随后|进屋的朱二狗一块滑倒,几人一同摔在尿液上…… 场面大乱,嚎着叫着的声音响彻朱家。 “谁在门口尿尿啊?腥死了——” “快别乱蹭了!甩二老爷身上了!” 林阿奇哈哈大笑,扯扯云起衣袖:“快走快走!这一家都太逗了!” 云起也莞尔,难得许久没有捉弄人这般开心了:“朱达此番应该吃了不小教训了。” 林阿奇哼哼:“那可不一定,就他那德行,还得多吃几次才行。” 两人心照不宣,两道黑影悠哉悠哉翻墙出了朱家。 即使走出十米,依然能听见朱家的狼哭鬼嚎声。 “朱达尿床了,还不快把他抱下来换衣裳?” 小厮苦着脸求饶:“抱不动小公子啊……” 这朱达是疯了不成?尿了床就把夜壶扔了?这是什么新的骚操作? 第八十九章 刑场行刑 朱达哭得快要昏过去了,抱着亲爹不肯撒手:“爹!真的有鬼啊!我都听见了!他一直敲我门,一打开又什么都没有了呜呜呜……” 朱大大一巴掌拍在他脑上:“胡说八道什么?” 朱二狗却被儿子一番话吓得失魂:“达啊,话不要乱说,可别自己吓自己啊。” 朱大大见弟弟这般,心下猜想到几分:“先让孩子跟你睡一屋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别吵着娘。” “是是是。”朱二狗忙不迭应下,狠狠看了儿子一眼,又有些不安的低下头,这事可怎么说…… 林阿奇回到屋里,关门前朝云起挥挥手,云起微一点头,也进入自己房间。 “哎呀,舒坦。”林阿奇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屋里暖烘烘,可比外头寒风凛冽舒服多了。 没过多久便睡了过去,翌日一早,朱家闹腾的事便传遍了溪林村。 “朱达大晚上的又吵又闹,把他祖母气病了。” “何止是朱达那事,晋二叔说,他听见朱大大和朱二狗吵什么人命官司的事,是朱二狗犯了什么事,老太太听说了才气病的。” “啊?朱二狗犯啥事了?” “不清楚,也是听说来的。商人嘛,行走在外,身上哪能没点事呢?” “嗨——无奸不商,无商不奸的,谁知道呢……” 众人议论纷纷,林阿奇竖着耳朵听了好久也没听出个所以然。 云起立在她身边,一针见血道:“朱二狗在外面经商惹了人命官司,拿钱摆平了,但受害者并不善罢甘休,还要找朱二狗的麻烦,所以他才借口回乡探亲暂避风头。” 林阿奇眼神一亮:“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云起摊开手掌,里面有一张叠成方块的纸条。 “这是什么?” “祁攻安排的探子传来的。” “不错呀,明王爷暗哨挺多,连溪林村这等偏远之地都有下手。” 云起失笑:“有钱能使鬼推磨。” 纸条展开,里面是关于朱二狗犯下事情的一些大致描写。 “他居然强|暴未成年少女?还……” ——姑娘年纪尚且,不可经人事,乃由朱家二狗丧心病狂导致姑娘未婚失贞,后坠井而亡。 这个朱二狗。 “他死不足惜!” 儿子不是什么好货,当爹的也非良人。 可惜了朱二嫂是个妇道人家,从来不逾矩,尽心尽责伺候公婆这么些年,可曾知晓丈夫如此禽兽不如? “放心吧,官府已经来查办了。”云起面无表情,说出的话再正常不过,可语气里隐含怒意。 “让让,让让——” 前方一阵马蹄声声,一行官差打扮的骑着统一黑马疾行前来,众人纷纷退步让出一条大道,目送着官府的人远去。 人群如潮水一般退却又合拢。 “官差来做什么?” “不晓得,估计是抓犯人吧。庄睽不是还在逃亡吗?” “什么什么,抓到庄睽那个拳手了?” “张大脚,你耳朵不灵光也就别打听无干热闹了,没抓着呢。” “哦,那衙差们这是去抓谁啊?” “不知道,跟上去瞧瞧吧。” 乡下人就一点好,时间充裕,随意支配。 官差来人骑马动静极大,已经惹得半个村子的人通了信,急忙约着去瞧热闹。 一个身着暗蓝卫衣的官差勒马停在了朱家门前,赶走一片瞧热闹的民众:“都走开!官差办案,闲杂人等退开!” 虽然大家都知道朱家挺有钱,但叫官差的人来查昨晚闹鬼之事,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 “谁说我们来查闹鬼?”马上一个身着藏青官袍,头戴小乌纱帽的大人出口发问,声音里自带威严。 这是哪位大人? 百姓们面面相觑。 “咦?姚乡长换人了?”来人如往日的姚勤姚乡长一般穿着同身的官袍,只是威仪更甚,头发更多。 云起微弯唇角,看来这姚勤挺识趣。 “他年纪大了,告老还乡了。” “啊?”林阿奇有点懵,“卸任了啊。” 自从除掉林阿奇备女之名,威胁了一番姚勤和那幕僚之后,溪林村便少了这二人的身影。如今新上任的权谷权乡长,可是从北方调任过来的新人,深受上级信任。据说还从未在人前露面,今日办案是第一回亲自前往。 “那这朱二狗运气不错!”林阿奇哈哈一笑,与云起对视一眼。 “祝他好运。”云起同样莞尔。 一群官差全然没了从前懒洋洋围在乡长大人跟前的讨好样,一个个精神抖擞活像是来抄家般呼啦啦进了朱家宅院。 昔日最为富贵的朱家,一时成了各位看热闹最欢腾之地。 “朱家到底犯什么事了?惹得官爷们兴师动众的。” “小举子,别以为你读了点书就在这说些咱们听不懂的话,他们不就是人多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估计也就跟从前一样,走个过场叫去喝喝茶,朱家送点礼品就完事了。” “我看没这么简单。”旁边一个摸着下巴清渣的大伯道,“这位新乡长,势头可足的很。” 林阿奇和云起靠在一处树旁,捧着新买的热包子嚼得正欢:“若这新乡长真的是位为民着想的好官,就赶紧查明真相还那可怜姑娘一个公道吧。” 云起咽下包子点点头:“谁家孩子的命不是命。” 这话颇为心酸,林阿奇不由鼻头一酸,吸吸气才道:“是啊,朱达是他宝贝儿子,怎么能对一个与儿子差不多大的女孩下狠手?这种人就应该好好办他!让他也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天道王法。” “溪林村也有不少重男轻女的人家,好在我师父师娘就不嫌弃我,他们说不管我是男是女,他们捡到我就很欢喜。养我这么大也挺不容易,想必那姑娘家更是如此,怎么可能放过这个禽兽?” 云起瞧着身边这人,不免又想起那个奶娃娃,若她长大,是不是也如她一般大了? 说不准也是这般活泼聪明,动不动打趣他的性子。 朱二狗被压着带走的时候,气病了着一身睡衣的朱老太太还哭着追了出来。 “我的二儿啊!你们为什么抓他啊……”朱老太太哭的好不凄惨,围观之人皆露出不忍的表情。 “老太太真可怜。” “呔,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谁知道这朱二狗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呢?” 朱达也再没了从前嚣张气焰,扶着老祖母哭着想要上前拉亲爹,又被官差们的大刀拦住。 朱二嫂更加可怜,好端端的要遭受这一切无妄之灾,丈夫在外面横行,她一个深居小乡的妇人什么都不知,却要承受众人指点。 朱二狗的宣判书在五日后下发,朱家一片天空瞬间灰暗沉寂。 “死刑?”朱二媳妇一时愣在当地,面如死灰。 朱达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哭着叫大伯花钱救爹,朱大大也手抖着,一个不慎掀翻了茶杯。 朱老太太还在病中,无人敢讲此事告知与她。 一家老小一时奔溃有之,愤怒有之,忧伤绝望有之。 林阿奇这些天倒是睡了好觉,每天精神饱满的找云起打听消息。 今日这事一爆出来,整个溪乡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折腾喧闹之中。 “听说了吗?朱家二狗子三日后就要在菜市场刑台上斩头了!” “什么什么?具体什么事快说清楚——” 透露消息那人一脸不屑,一副你连这都不知道的嫌弃样,抹了把脸才慢悠悠又带点兴奋道:“朱二狗不是在杭州经商嘛,他看中一个穷苦人家的姑娘,那人穷虽穷,却是个有志气的,死活不肯从了朱二狗,最后闹得那姑娘死了,可惨了哎哟……” “哎呀!”围观之人无不露出嫌恶之情,“这不是你情我愿的事吗?何必闹成这样?” “就是说咯,朱二狗真是倒了寸霉,这事影响这么不好,把命都赔进去了。” “倒也不是他倒霉吧,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若不是他干出这样的事,何至于此?” 这话也有几分道理。多少人拿钱摆平事,又有多少事是钱财也摆不平? 林阿奇看到张贴的判决书后,才终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人间正道从不晚,欢若公平欲心间。”林阿奇微弯唇角,“权乡长真是好样的!” 云起神色淡然,棕眸中带了满意。 两人回到林家,远远的还能听到隔了小半个村子的朱家传来哭声。 被斩有罪之人不得入族谱、不得发丧、不得哭嚎烧纸祭拜。想来朱家各位心中定是十分不好过了。日子不好过,心里也不好过吧。 朱二媳妇好几次哭昏过去,老太太也是一病不起,无女眷亲人近身照料。 朱大媳妇早年就与老太太闹婆媳矛盾,十分不合,此时风口浪尖上,她也不得不带着小心去照料婆婆。 朱大媳妇带了一肚子气出门打点采买家中所要用之物,居然还遇上不肯卖给她的店家,这一幕恰好又被林阿奇瞧见,心里的气更是如火浇油,蹭蹭蹭的往上涨。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朱大媳妇夹枪带棒的骂了好几句才转身离开。 林阿奇站在卖糖人的小贩面前,颇有些摸不着头脑。云起也不解,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更年期? 第九十章 法不责亲 朱二狗被斩头这天,溪林村冬日暖阳大升,照得每个人眼底都亮堂堂的。一队大雁飞过,给这肃然悲愤的场面徒增气焰。 “死得好啊!溪林村出了这样的奸恶小人,真是不幸!” “待得灭了朱家此人,还得让他亲儿子出来谢罪……” “是啊!谢罪!谢罪……” 一时之间,场面上各种义愤填膺之声顿起,权乡长抬手示意安静,立即有人高喊:“刑台之上,肃静——” 朱二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一身囚衣跪在地上,满脸都是将死之人的后怕紧张。 朱达被朱二媳妇拉着不让上前,两人都将头脸遮得严严实实,生怕被人认出。 被害姑娘的家人得了信,早就从杭洲那边昼夜不息的赶来,终于在今日一早到达溪乡。 “我的女儿,你在天上看见了吗?恶人终于得恶报,天下终是有公道啊!” 受害女子的一家老小哭的好不凄然,不论是溪林村当地村民,还是从溪乡乃至临近大乡赶来瞧热闹的百姓,无不动容泫然欲泣。 这个朱二狗如此狠心恶毒,就是千刀万剐也在所不惜! “老婆婆,您先消消气,恶人即将伏诛,您亲眼替孩子看着,也算告慰她在天之灵了。” “是啊是啊,老人家注重身子。” 受害女子乃是这家老大的独女,老大失了爱女,变卖全部家产拿去告官,结果那狗官被朱二狗收买,非但不赔个公道,只给他们一点钱财了事,还威胁这一家人,若是想让老二老三的孩子活着,就让他们都自觉一点,乖乖听话。 本以为世间再无出路,一家人逃到乡野避世,却不料城中传来狗官被取缔,已经伏法、富商被抓,不日问斩的大好消息,还有人专门接送他们来到偏远溪林村观看行刑…… 能亲眼得见仇人被公道痛笞,实在是大快人心啊! 林阿奇和云起立在人群中,远远见那孤苦老小一家人上了刑台坐在大人官差们身边围观行刑。 两人皆不由自主露出欣慰之意。 “你这安排很不错。”林阿奇朝他竖起大拇指。 “你的想法也很很好。”云起回之以微笑。 权乡长在众人之中寻找那个白衣身影,找寻一大圈才在人群最后看见那个白衣人,以及他身边灵动活泼的女子。 权乡长暗自摇头,正是明王爷亲自部署安排,才使得事情进展的如此迅速妥帖。要真让他一个区区乡长来办,实乃太过复杂,牵连甚广。 且不说杭州那边的官员岂是他一个小官能查办得动,光是查一个朱家二爷,就耗尽了人力物力在他身上。还是王爷这层身份好使啊。 权乡长微微点头,掷出令牌:“行刑。” 鼓声大作,刽子手自口中喷出一大口浊酒,大刀上的酒珠滚滚而落,发出响亮的滴答声,一大半滴撒在朱二狗脸上脖子上,顺着身子流进囚衣里,在严寒冬日中显得尤为清凉。 朱二狗吓得面色惨白,嘴里还大喊着饶命。受害一家人正襟危坐,目不斜视,死死盯着前方那个跪地面民的朱二狗。 林阿奇急忙闭上了眼,扯扯云起衣袖:“好了叫我啊,我不看的。” 云起失笑:“你还怕看砍头?” “我从小到大师父师娘都不让我看的,师父交代我别来,他自己看得津津有味,一会结束了咱们先溜啊,可不能让他发现了。” “你又不看,现在回去也来得及。” “不不不!”林阿奇瞪眼,“那怎么能一样呢?我在这就表示我的一份心意,只要恶人伏法,我在这就证明自己是站在公道这一边的,临阵脱逃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云起点头:“你可以闭眼了。” 话音刚落,人群就爆发出尖叫声,随之而来的是惊天动地的叫好声,掌声连连,一时分不清哪些是激动的,哪些是喜极而泣的。 溪乡已经许久未发生罪及砍头的大事件了,今日一桩足以让民众的嘴皮子在今年过个好年。 林阿奇呆呆的看着云起的方向:“结束了?” 说出的话变调得连自己都听不太清。 云起却绕到她身后,一只手轻轻拂住她的双眼:“不想看就不看。” 那丫头却突然开窍般拿下他的手,执意看向刑台上,倒地的只是身子,头颅落地,血迹喷洒斑驳。 倒是刑台上女子的家人们又哭又笑,与那孤独静立的刽子手形成鲜明的对比。 “真好。”林阿奇喃喃道,“世上再多的话本子写得再好,都不如今日一见来得畅快。就如夏季逢甘霖,冬季遇暖荫。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再次鲜活运涌了。” 云起听着她鲜动的比喻,眸中微光闪闪,似是感慨又似是回味:“许久没今日这般畅快了。” 他上回亲手屠恶人,竟然也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浴血淌江有何惧?万里雄魂单坐阵。百万英军战勃出,不死直斗永趋金。”云起手指攥拳,棕眸里涌现一阵澎湃之意。 “你上过战场呀?此诗意境深邃,字里行间都是傲气,倒不像你平日的风格了。” “此诗不是我作的。”他略微垂目,遮住那不易被人捕捉的情绪。 “那是谁?” “一个故人罢了。” 林阿奇心中涌起一个名字,也很快摇头散去。 “不管是什么人吧,能胸怀大志为国争光的都是英雄。” “是吧,将士百战死,何惧马革裹尸还?”云起嘴角一勾,若是所有人都能这般想便好了。 前面的热闹已进行到最后,不少丢烂菜叶子的终于开始行动,一扔一砸好不热闹。 朱达瑟缩在亲娘身边,生怕被人认出来。 “娘,咱们快回去吧。” 朱二媳妇不忍,擦擦泪才对儿子道:“先给你爹收尸吧。” “可是官府不是说不让收尸吗?而且……”他似是不忍,犹豫一番才开口道,“大人已经同意由那女子家人处理了。” 朱二媳妇抹泪的动作一顿:“什么?你,你怎么不早说呢?” “早说有什么用?”朱达跳脚,“早说就能给爹留个全尸吗?” 不能。 朱二媳妇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只见刑台之上,两个官差飞快抬了担架来,将头身收拾了抬下去,至于会被抬去哪就不得而知了。 朱二媳妇捂着心口大哭,很快就有人认出来是她,不少民众大骂着他们狼心狗肺,手中未砸完的烂菜叶子和臭鸡蛋也一个劲的朝这边扔。 朱达直往亲娘怀里躲,被一个臭鸡蛋砸中后背,嗷嗷叫着让娘救他。 溪林村的有看不下去的,围起来拦住他们:“犯人已经伏法,他的家人孩子毕竟不知情,大家还是莫要牵连了。” “他们都是一家人,做了什么事枕边人都不知道吗?” “这就有些过了,虽说朱达经常干蠢事,但溪林村人人皆知朱二媳妇孝顺能干、勤俭持家,一直尽心伺候婆婆,哪有他们说的这样恶意?” 林阿奇不满嘟哝,云起先她一步迈出:“那就去解围吧。” “好!” 说解围就是真的解围了,云起上前,权乡长见了自然也不会视若无睹。立即下了刑台走到人群之中。 “何人在此闹事?”权谷声音醇厚低沉,围观之人自然让出一条道来让他先过。 有百姓大声道:“大人!他们就是那朱二狗的妻儿,大人也应该严惩他们才是!” 还未走远的受害者家属闻言,也蹭蹭跑上前来一探究竟。 他们有老有少,此刻却不悲不愤,神色平静的打量他们。 朱达抱着娘嚎啕大哭:“我什么都没做!我和娘都是无辜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哇——” 朱二媳妇也只是哆嗦着哭,面对这么多人,除了哭便再不知还能作何。 “罪不及家人,事情都是朱二狗做的,你们凭甚要拿他的家人做文章?” 开口这人气质斐然,一身白袍纤尘不染,与周边的朴实民众格格不入。偏偏他一开口也是不卑不亢,让人不由得对他高看一眼。 “朱二狗已在大家的见证下得到应有的代价,他的家产一大半也尽数罚与受害者家属,此后也从朱家族谱去名,死后不得葬入朱家坟地,又何算得朱家人?这位小兄之言莫过于苛刻了。” 是这样吗? 受害者家人们面面相觑,听他这般说,似是有些道理,朱二狗已经得到他应承受的了,妻儿不知情,又何苦为朱二狗遭受苦难? 权谷听后点头,明王此言就是要保朱二狗剩下的妻儿了。 “乡亲们都先冷静冷静,与其如此愤怒不一,不如听听当事人的想法。” 此言有理,大家也都很赞同。 “那就让朱二嫂说吧。” “不,朱达是朱二狗的儿子,应该他来说。” 朱达惊恐的抱着娘,这几日不怎么吃饭,他活脱脱瘦了十斤,一个胖小子脸颊徒然消瘦,还挺让人不忍的。 “不,应该听听这位大伯之言。”权乡长转身面向受害女子的爹,声音诚恳道,“当初大伯痛失爱女,也是希望罪人伏法,并未说过拿他家人开刀。” 那位大伯身材干瘦得宛如一根木柴,他眼眶凹陷,像是这辈子都未曾好睡过一般。 他声音沙哑道:“是,我不怪他的家人。” 此言一处,民众哗然,竟然真的有不怪罪犯人亲人的人! 第九十一章 刘仁心塞 大伯点点头:“害我女儿之人都已认罪,我此生也无甚遗憾了。” 他又望向朱达和朱二媳妇,朱达下意识抖了一下,嘴中喃喃,听不清在说什么。 “二位以后也好自为之吧。” 说罢转身带着家人离开。 官府说朱二狗任凭他们火葬、土葬或野葬,但伤心背痛之后只余对余生的期盼。大仇得报过后除了痛快,更多的是心愿已了的释然。 他们一家从良,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心愿达成便再无遗憾,从此那人葬不葬已无任何纠结痴盼。 但愿来生,那个可怜的孩子能够遇到更幸福的生活吧。 众人只见一帮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多做停留便纷纷离开。云起朝某处微一点头,便见树后、巷子、茶寮各地隐现出一个身影,干脆潇洒的离开。 朱达面对众人各异的眼神还是懵的,朱二媳妇却拉着他朝诸位深深一躬:“多谢大人。” 权谷深吸一口气:“你们以后便如大伯所言,好自生活吧。” 溪林村是再也不可能呆的下去了。只要见到他们,众人便会想起朱二狗那件事。此事恶劣影响极大,不光溪乡被惊动,就连隔了三乡之地的驻洲都有人议论纷纷。 大雪前夕,朱二媳妇带着儿子朱达连夜乘马离开了溪林村。 朱家一时静寂下来,而就在当夜,云起收到了祁攻派人快马加鞭传来的消息。 “驸马姜战那边有新消息传来,老人家毁人亡那事,恐与后宫有关。”林阿奇一字一句念着纸上内容,“这明面上我看得懂,但合起来是什么意思?皇帝后宫还能管一个家庭坐不坐牢?” 云起一哂,手指轻弹,纸条瞬间被火烛燃灭化作一团火焰,使棕眸润光都明亮跳跃二分。 “傻姑娘,后宫不得干政。” “你才傻!这就说明有人宫内宫外勾结,这事还是得给皇帝提个醒才好吧?” 云起摇头:“他恐怕并不想知此事。” 官官相护并不是此朝才有的先例,历代各朝皆有此等恶劣之事。只是要看上面想动他们的心意是否坚定罢了。 “嗯。”林阿奇思索一会,“或许皇帝也知道,只是装傻充愣想要一网打尽。” 云起失笑:“你话本子看得太多了,有时还是多看看正经书籍才好。” “话本子怎么就不是正经书籍了?凡是有助于我增长见识、有利于提高我识字基础之物,皆是正经之物。”她斜觑他一眼,“倒是你,有时太缺乏想象力也不妙哦。” “怎么不妙?” “更衬得我英明睿智,聪明非凡啊。” 他现在想吐血还来得及吧? “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呢?还是什么都不知会,由明王府的人暗自相查?” 云起手支下颌:“是时候回去了。” “你不在我家过年啊?” 云起一噎:“我就是负责将你平安送到家中,停留数日,也是时候回去了。” “回去是回京城吗?” 云起不语,好半天才在她期待的眼神中答:“不一定,路上行事繁多,也不一定在京中过年。” 迎新春过大年,这是在许多老百姓眼中最值得期待的事,可在这个高高在上的明王爷心中,只是独自守岁,孤单吃年夜饭的刻板印象吧? “云起,你好可怜啊。”林阿奇眸中光亮点点,似是下一秒就会哭出声来。 他耐心顺毛:“我不可怜。” 林阿奇挥开他的爪子:“一个人过年多可怜啊,又没有家人陪你一块玩,不能点炮竹不能去桥头看烟火,也不能团团圆圆热热闹闹吃年夜饭,还不能收压岁钱……” “停。”云起听得头大,怎么把他一个贵公子说成跟街边要饭一样凄惨? “或许你忘了,皇家子弟在除夕通通要入宫陪驾的。” “可你不是不喜欢见皇帝吗?” “你从何听来此言?” “民间都这么说啊。” “那都是假的,天家之事莫要妄言。”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虽然她说的不错。 “哦,那好吧,那你要不要带祁攻来我家过年呢?师娘给的压岁钱很多的。” 足够她买下京城一百串的糖葫芦了。 云起摇头:“我怎会贪你师娘那点压岁钱?” “图个高兴吉祥嘛!” 他到底没给出准确答复,翌日一早便骑着那匹又黑又乖的快马离去了。 走的时候小走狗非常不舍,迈着蹄子追到了村口,最后还是刘仁发现了它,抱着它回的林家。 林阿奇睡得头发像鸡窝,揉揉眼,打着哈欠出来开门,这才发现他抱着小走狗。 “你是舍不得它要抱回去吗?” 刘仁颇不好意思,将小走狗放在地上,挠挠头道:“不是的,是我在村口发现它抱回来的,它长胖了好多,你养的很好。” “那当然了,我养它难不成还会饿着它不成?”林家天天吃肉,怎会少它一根骨头? 刘仁一笑,羞赧的不敢看她:“嗯,你养的很好,我相信你,你就是这么热闹。” 林阿奇招呼小狗进屋:“天这么冷,在外面冻着了怎么是好?快进屋吧。” 刘仁迟疑一笑,脚微微挪动一步,又听前面女子道:“不要乱跑知道吗?要不是刘仁认识你,带你回家,你可就要被人抱去吃了!大冬天吃狗肉多舒坦知道不知道?” 刘仁:…… 这语气就跟要吃小狗一般。 小狗呜呜两声,似是应和了林阿奇的话。又转头朝门口汪汪两声,林阿奇才回头看他:“等我一下!” 刘仁急忙点头,生怕她没看见,还大声道:“好!” 林阿奇进屋将一袋蜜饯拿出来,塞到他手中:“拿去吃吧,不够再来找我,我还有好多呢!” 刘仁望着手中的绣花小袋,怔怔出神:“这么多都给我?” 蜜饯有多贵他是知道的,刘富贵一次最多在他生日那天买六颗给他庆生,没想到林阿奇有这么多! “是呀,你快回去吧,天气越来越冷了。” 他眼放精光:“林阿奇,你真的太好了!” 林阿奇微一点头:“不用客气!小爷我有钱!” 刘仁一愣,她又急忙改口:“我说的是小姐我有钱!” “哦哦哦!”一定是风大,所以他听岔了,林阿奇还特地给他复述一遍。 “太谢谢你了,我一定省着吃,等到过年那天再一口气吃光。” 林阿奇叉腰哈哈大笑:“不用不用!我有的是,你吃不够尽管来我家吃啊!正好还可以跟小走狗玩。” 刘仁嘿嘿挠头,道了好就拔腿跑了,好似再多看她一会,自己就会忍不住做些什么事来。 待得一路小心护着怀里的蜜饯到家之后,他才懊恼垂头。 怎么不问问她到底还有多少?她一向大方,什么都给别人,要是她真的都给了自己,她一颗不剩可怎么好? 她一定也很喜欢自己吧?毕竟这么多蜜饯呢,他家比林阿奇有钱,也从不见林遮相和幸三娘多给她买些好吃的。 唉—— 自己真笨! 还是改天拿去还给她吧。 刘仁倒出蜜饯仔细数数,一共六十一颗,他又小心将蜜饯放回去,绑好绳子,将蜜饯袋子收进衣服箱子里。 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它了。 “刘仁——快出来!”一阵砰砰砰砸门声吓了他一大跳,是娘在叫他。 “娘,怎么了?” 刘富贵媳妇操着一口外乡音道:“你舅舅来了,叫你过去商量婚事,到底哪天办赶紧定下来!他几个女儿都急着嫁人呢,你要再不娶你表妹,剩下几个都不知如何议亲……” 刘仁有点想流泪。 别扭了好半天才道:“我不喜欢苗曼表妹……” 刘富贵媳妇狠狠掐了他一把:“你是不是还嫌她长得丑?娘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她现在长大了长开了,女大十八变!她现在跟娘一样好看!” 刘仁有些不忍的看着亲娘的面孔,油饼大脸盘子,芝麻眼朝天鼻,关键是还有一张龅牙口…… 跟那个舅舅长得一模一样。 苗曼表妹虽有一个好名字,但这长相也是不堪入目,他真心不喜欢这样的女孩子,他就喜欢林阿奇那样的,眼睛大大的亮亮的,看着他时,总是惹得他害羞不敢看回去,她小嘴能说会道,可不是表妹那样胡咧咧的爱骂人…… 而且林阿奇很大方,有什么好东西从不藏着掖着,总是与村中小孩子们分享,从来不是苗曼那样收着一筐葡萄直到坏了也不给他吃,待他发现了还说那是她刚刚得到的。 唉…… 总之许许多多方面,表妹都不如林阿奇得自己心意。 刘富贵媳妇看出来这死小子的心神,又狠狠一巴掌拍他屁股上:“还不快去找你舅舅?他可在堂屋等着你呢!你要是不好好说话,我就继续拍死你!” 在亲娘的河东狮吼中,刘仁迈着沉重的脚步慢吞吞走过去。 林阿奇一蹦到了师父面前,举着一捧洗净沥水的金果给他。 “师娘让人捎回来的,我尝过了,可甜了!快吃!” 林遮相拈了个抛进嘴里,嚼了嚼,老眸瞬间来了精神:“好吃!酸酸甜甜味道刚好。” “是吧是吧?再来几个,我再去洗一些。”她突然顿住想起什么,“云起走的真不巧,他一出门师娘这果子就到了,他没口福啊!” 马背上的云起重重打了个喷嚏,看着手里的金果蓦地一笑:“送去了吗?” 祁攻懒洋洋催马:“王爷放心,祁攻出手,好吃尽有。” 第九十二章 饿昏女子 夕阳笼罩的溪林村,鸟鸣人间闹,闲意处静幽。林阿奇躺在院中竹椅上晒太阳,前方一阵喧闹,引起小走狗蹦跳叫唤。 “小走狗!”林阿奇唤了一声,小狗立即颠颠跑回来。 起身出了院门,才发现有人围着一个似乎是伤重的姑娘,正在指指点点。 “这是怎么了?”林阿奇好奇上前张望,赵家二妹瞧见了她,朝她招手。 “这来了个逃难的,快来看!” 林阿奇挤进人群中,只见来人衣衫破烂,身着只有单薄的棉衣,看料子也是洗得发白勉强过冬的,她面容白净,虽脸上灰扑扑的,但看面容,还是瞧得出来她骨架底子不错,应该是个挺漂亮的女子。 这个可怜女子捂着手臂紧闭双眼,瞧样子是胳膊受了伤,实在行不了路了,才昏倒在地上。 喜稳婆被人架着晃晃悠悠赶来:“干什么干什么?我这把老骨头都经不住你们颠的——” 待得瞧仔细了地上这人,喜稳婆撇嘴,满脸不情愿。就这样子的能有几个钱付医疗费? “救,救我……”女子声音很小,沙哑不堪,应是久未进水吃食的缘故。 林遮相在人群中瞧见了林阿奇,朝她点头,林阿奇便跑过去拉他:“师父,这人好可怜,要不我们帮帮她?” 林遮相有些犹豫:“来历不明,可不要轻易协助。” “只是出个医药费,不打紧的。”林阿奇一笑,“师父不是说,救人一难盛比得万金,这种助人为乐的事,就去做嘛!” 林遮相拗不过她,点头笑道:“好好好,我的阿奇这么善良,为师都自感羞愧了。” 说着就去掏腰袋,林阿奇早已抛过自己的私房钱:“师父我有钱,我去啦!” “诶——”林遮相都没来得及拉住她,林阿奇已经拦下要走的喜稳婆,叫她给那人治病。 “喜稳婆,她所有的医药费都由我来出,你大可放心治。” 喜稳婆狐疑看她:“你有钱吗?” 林阿奇点头,当着她的面颠钱袋子:“当然有了!” “诊治费另算。”喜稳婆挑眼斜眉。 “没问题!”林阿奇满口答应。 喜稳婆没了后顾之忧,当即利索蹲下看那女子。众人围观也不免揪心,这能治好吗?还有,林阿奇大方归大方,可这付钱救陌生人是不是太过了?要是这女子是个朝廷逃犯,林家岂不是要跟着遭殃? 众人越想越离谱,什么被拐卖了逃出来的,什么经不住家人打压嫁给富商傻儿子拼了命跑出来躲的,什么家中犯罪为了逃避追捕一路偷渡来的…… 总之七七八八各类传言尽有之,喜稳婆被他们吵的一时静不下心来。 “都给老娘闭嘴!”老婆子怒吼,几尺身躯爆发出巨大能量,震得林阿奇耳朵嗡嗡的。 围观之人越来越多,倒因着目前诡异寂静的气氛,新加入的也不敢大声说话,都在悄悄议论着。 乡亲们可真闲啊…… 林阿奇默默的想,没多久就听喜稳婆道:“她没事,就是饿的,手臂应是摔倒扭伤了,叫祈祥村的华大夫来正个骨就没事了。” “饿的?”瞧她脸色惨白紧皱秀眉,身子瘫软毫无反应,估计真是饿坏了。 溪林村虽偏远荒静,乡亲们倒也从不缺口热吃食。 当即就有人就近拎着水壶给那姑娘喂下热茶,又有热心人递上几块热乎的软糕饼,喜稳婆掰碎了喂给她,谁料她竟是连嚼动的力气也无。 林阿奇想起自己身上还有蜜饯,众目睽睽之下,乡亲们只见她将锡纸剥除,果子递至那女子口中,没待多久,蜜饯融了自然吞下,林阿奇又给她喂了点热茶,缓和了好一会,她终于悠悠转醒。 面对这么多人好奇打量的目光,她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口中甜蜜的糖香仍未散去,她缓缓眨了下眼。 “我这是在哪……”她挣扎着想站起来,脚软无力又跌坐下去。 林阿奇手指轻软按住她的肩部:“你别害怕,这里是溪乡溪林村,我们都是当地的居民,路过了见你昏倒,上前查看。这位是喜稳婆,她给你看过了,你没有大碍,你先别说话,再吃点东西吧。” “是啊是啊,姑娘你别怕,有什么困难就跟我们说啊!” “是!我们都不是坏人……” 谢霭怔怔看着这一圈围观面带好奇关切之色的人,心中没来由的后怕,微微抖了一下身子,一想到自己如今的境地又突然释怀。 她都已经这个样子了,他们要是真想干些什么,她根本无法自救。 林阿奇朝她弯起嘴角,指指喜稳婆手里还捏着的赵二妹递来的热饼子:“这个你能嚼得动吗?若是还不能,就再吃几颗吧。” 林阿奇又掏出几颗蜜饯,剔除锡纸递到她嘴唇边,谢霭不好意思的含|入口中,那股子馨香甜美的熟悉滋味再次回荡在唇齿间,谢霭红了眼眶。 有多久没吃过这个味道的蜜饯了? 林阿奇见她神色不对,急忙安抚着:“我这还有,你慢慢吃。” 这蜜饯可不便宜,众人神色复杂的看向林遮相,他可真大方啊!对待唯一的徒儿如此慷慨,估计他算命看相的那点钱都拿来给小徒儿买蜜饯吃了吧? 赵二妹也颇心惊,林阿奇居然舍得把蜜饯分给陌生人吃,从来也不见她待自己这么好过,一时心中有些酸涩。 林遮相倒是静观徒儿的一举一动,心中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徒儿如此善良大义,倒真是如她父亲一般啊。他何尝不知这蜜饯出自何处,想来阿奇继承三娘的手艺还是不错的,至少出门在外不用怕饿肚子了。 这般想着他满意点头,各位围观之人更是讶异了,林遮相似乎颇为赞同林阿奇的分享之法。 就在大家心思各异揣测连连间,那陌生女子起身跪坐在地上,缓了好大一口气才对大家道:“请诸位放心,我并不是什么恶人,只是受人欺骗走了错路,误入溪林村中,今日多谢各位了。” 她朝各位一礼,乡亲们平日里自在惯了,猝不及防回个蹩脚的礼,林阿奇和喜稳婆将她扶了起来。 这么一立,大家才发现她身量颇高,不像是南方人士。 “这位婆婆,多谢您了,不知诊费几何?我这就付与您。” 说着摸向腰间,可众人只见那里一圈空空,并无任何身外之物。谢霭似乎也是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何时,面色一僵。 好在喜稳婆并不多做纠结:“我未开药,便是正常的问个诊,收你十文钱好了。” 这便是大家不爱请喜稳婆的原因,光是问诊就要十文,试问加个医药费又得几十文。 谢霭面色窘迫不安,手指也不知该往哪放。 林阿奇大大方方的从怀里摸出几个钱放到喜稳婆手中。 “姐姐莫要客气,这点钱对我来说不算得什么,今日识得姐姐倒是缘分,不如上我家做做休整片刻?” 谢霭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再次俯身朝诸位道了谢,跟着林阿奇往不远处的林家篱笆墙缓步走去。 林阿奇牵着她脏兮兮的手,一点也不介意,还顺手替她整了整带干草的衣摆。林遮相笑悠悠的跟在后面,其他人虽是好奇,倒也不好再跟着前去了。 一个姑娘家莫名其妙迷路跑到溪林村,其中定是经历了不为人知的艰辛困难的,有时不便与外人道,他们既瞧过了一阵热闹,还是各去忙碌吧。 小走狗见到又来了新客人,汪汪迈着小蹄子奔过来,谢霭吓了一跳,见到小狗只是乖巧停留在林阿奇身边才按下紧张之意。 “小走狗它不咬人的。” “我有些怕狗。”谢霭咬咬唇,似是为了缓解气氛又道,“这个名字很别致。” 林阿奇哈哈一笑,拉着她快步进屋。 她从房间衣柜里翻出几身新衣裳:“都是从未穿过的,还有些长,我没拿去改,正好合适你的身量。” 林阿奇朝她比划了两下满意点头。 谢霭连连摆手摇头:“不不不,你能接济我一番我已然很是感激,怎好再用你他物?” 林阿奇撇撇嘴:“可是不喜欢这料式?” “也不是!”谢霭急得咬牙,乡野之人一年到头难得有件新衣,自己要是穿了,她怎好再穿?于是再三拒绝。 林阿奇最烦跟人墨迹,三下五除二,便将新衣罩在了她身上:“我师娘快回来了,届时定会再给我带更新的料子的,我才不缺这点衣服,你就放心收下吧。” 门外传来林遮相的吆喝声:“阿奇啊,带着客人出来喝茶吃点心吧。” 谢霭净手净脸后落座桌前,看着这一大桌子好吃之食,才明白林阿奇所言非虚。 这一家人热情好客,并不是贪图小利之辈,一开始本带着犹疑介意他们是否贪图自己身上那份东西,现下也全散尽如烟了。 “这是金果,是我师娘叫人送回来的,特别甜,你快尝尝——这是蜜|汁肉脯,可好吃了,还有这个,热乎的玫瑰糕……” 这些都不是一户寻常人家买得起的,光是一颗金果就要十文钱,更别提加工精良耗费时间的肉脯了。 谢霭一一看过后,感激道谢,最后只是拿起一个包子咬了几口,松懈下来,心情也如天边流云惬意轻缓。 第九十三章 谢霭之痛 林阿奇好奇看她:“难道这个包子更好吃吗?”林阿奇拾起一个,两三大口咬光,挤的两颊鼓鼓囊囊的。 谢霭失笑,替她擦掉嘴角残渣:“你怎么吃的这么着急?” “嘴里这样嚼很爽!”林阿奇咽下一半,又继续支吾着,“你也可以试试。” 两个女孩你来我往玩的开心,林遮相在一边喝茶,眼睛笑成一条缝。 待得吃饱喝足,谢霭擦擦嘴,才郑重起身朝林阿奇和林遮相施礼:“今日多谢二位,若不嫌弃,在下谢霭愿为二位做些事情聊表心意。” 林阿奇扶过她:“你叫谢霭啊,莫要客气,师父他一向待人如此,我们这么做也算不得什么,你切勿多意,只管把这当自己家就好。” 林遮相也点头:“是啊,姑娘,你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大可以先住下来,寻得机会了再离开,溪林村都是善良之辈,你来到此处不必忧愁其它。” 谢霭眼眶湿润,点点头重新坐下。 或许是她太需要倾诉,又或许是今日饿昏击溃了她心底的最后一丝防线,又或许是她遇到了对的良善之人…… 总之,谢霭抿下一口茶,舒缓了好大一口气后,终于诉说了她近一年来所遇到的各种不公不正不清平之事。 “我原是平府清郡人士,家是当地有名的经商之家。” “你姓谢——”林遮相深思,“可是人们称颂的那个谢家?” 谢霭面露哀伤:“是。” 林遮相凝眉,表情有些沉重:“谢家经商百余载,你既是谢家子弟,怎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 谢霭也是苦恼:“我原是大房长女,母亲去世后,爹爹又纳了一房妾室,那妾室容不得我,便百般挑唆我与爹爹的关系。” “那也太恶毒了!他是你亲爹,就应该把那女人休了,莫要搅坏了你们父女之情才是。”林阿奇拍桌,甚是替她不平。 谢霭笑笑,握住林阿奇的小手:“你可仔细着点,别把手拍坏了。” 她坐姿端庄,吃茶饮水不急不缓,的确有一番大家闺秀之范, 云谷国并不按照士农工商来定位百姓们的身份地位,相反的,大云很是重视国家经济发展,有些经商有道的大家族,还会被皇帝嘉奖邀请入宫参宴,例如今年中秋的东江安州松坊做石墨生意的陇家就被太后娘娘点名入宫陪宴,这可是陇家莫大的荣耀,自中秋过后,陇家的生意可是一日赛一日的红火。 “谢家在平府也算得上是人人称颂的大家了,连老夫也略闻一二,仅仅是因为你与父亲妾室不和就闹得你不远千里而走,这未免太过荒唐。”林遮相关切的给她再添热茶,茶韵袅袅,香气扑鼻。 这等好茶也是许久未曾喝过了。 谢霭感慨一番才道:“后母没有几个是真的大方慷慨之辈的,自从她怀了身孕,对我的忌惮便越发毒辣,趁着她诞下弟弟,便每日每夜吹枕边风,叫我父亲抬她做妻。” “你亲爹是个傻的不成?妾室的儿子也终究是庶出啊!虽是母凭子贵,那也终究是个姨娘罢了。” 谢霭颇有一种找到同类的感觉,死死握着林阿奇的手:“我也是这样说的!” “那后来呢?你爹怎么做的?” “后来……”谢家长房突然暴毙,其独女出门在外跟随三姑跑生意,未曾得知半分消息,三月后归来,一切早已易主,二房扶持妾室之子坐上谢家主家之位,因幼儿年幼,谢家一切事宜暂由二房做主。 谢霭不是没有闹过,父亲早在母亲去世后,就做好了一切最坏的打算,立下遗嘱藏于府中,将来他一旦意外而亡,其名下所有财产都归其女谢霭所有,此事皆由族中长老们公认过,谢霭本人也是知情的。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三月过后物是人非,不光是家中一切都由那个恶心人的二叔说了算,就连从前一应的族中长老们都换了一批人,而先长老们至今杳无音讯。 谢霭莫名其妙就被安上了“不肯参加父亲葬礼,不忠不孝罪大恶极”的罪名,当即就被族中除名,成为了当地人口中的不孝女。 就连三姑姑也受此牵连,被二哥威胁逼迫,再也不肯与谢家有任何来往。谢霭走投无路投奔三姑,却在途中遭遇暗杀,一次次堪堪躲险,却又一次次身陷苦境。 就在她被逼急了一敲鸣冤鼓状告二叔时,二叔抱着弟弟出现了。 他与大人坐在一处谈笑生风,谢霭便知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她被关进大牢,经过九死一生,趁着狱卒换班敲昏一人,换了衣服逃出来,至今逃亡一年有余,终于累倒在溪林村中。 “官府早已判定我只是与二叔闹家愁,算不得什么大案,因此早就撤销了对我的追捕,我也算不得什么在逃犯人,所以请二位放心。至于我之所以逃,还是因为那恶心后母与二叔联合起来对我的一个教训,他们不肯放过我,自是不会让我好过。” 她看了眼自己如今女儿身的装扮:“因此我穿着男装,脸上涂抹的黑漆漆的,以此躲避后母与二叔的戕害。” “这真是太荒谬了!”林阿奇义愤填膺,“世上竟还有这般恶毒之人!你都已经被赶出家门流落他乡了,可这个二叔仍然不肯放过他的亲侄女,真是蛇蝎心肠!” 这要是那二人在场,林阿奇绝对第一个抬脚踹他们。 谢霭经历此事,早已看透太多,此刻反而安慰起林阿奇来:“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是胡诌的?” 林阿奇怒气未消,一双大眼瞪着谢霭时,把她吓了一跳。 “你长这么好看,怎么可能骗人?” 谢霭一怔,这是什么道理?看向林遮相时,他已默默捂眼,别看他,这个傻徒儿一贯这般的。 一年多来,她经历了人间炼狱般的生活,穿山过海露宿吃生肉,各种经历过的没经历过的都通通尝了一遍滋味。 “从前我很怕黑怕鬼,直到此时我才明白,原来最怕不过人心。我那后母我是一直知道提防的,可那二叔自幼看我长大,待我如亲女儿一般好,却不想居然是这种人。” 林阿奇冷冷一笑:“说不准你后母也是他派来的呢。” 谢霭一僵:“据我已经调查到的消息,真是如此。” “哈!”林阿奇瞪眼,“这么说来,他们早有预谋,你和你父亲根本躲闪不及啊。” “是啊。”谢霭悠悠叹气,“世事难料,我也没想过自己会沦落至此。” 从前走南闯北到处学习经商是多么风光,她还随着父亲一道入宫陪宴,那时的太后娘娘也是独赏谢家,而不是现在的陇家。 林遮相放下茶盏,一道清瓷碰撞声轻动,随后传来他悠然之声:“你就没想过拿回属于你的一切?据我所知,谢家近一年亏损不断,已经损失了很多客户了。” 这也是陇家兴起的原因啊。 “谢姐姐一定是很想的!”林阿奇挥拳。 谢霭叹气,声音里带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老成:“我一开始也自然幻想,可我无能为力,徒劳奔波辗转为父不平为己不公,可我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无法挽回,我还怀疑爹爹的死、怀疑二叔后母做的手脚、怀疑长老官人的作为……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什么都做不了……” 说到最后已然泣不成声。 林阿奇心疼的抱着她,两人年纪相差不过四岁,所经历之事却有天壤之别。 “你好好哭一哭吧,哭出来了心里也就畅快了。” 是啊,生活从未给过她哭泣悲伤的机会,从前是愤怒激恼,后来是为生而藏,直到今日,她遇见了林阿奇,她轻轻哄着她,如曾经脾气温和的爹爹一般,对她道:想哭就哭,在爹爹面前,小霭永远是孩子啊。 可她没有爹爹也没有娘亲,此后也再无完整的家了。 一开始,谢霭的哭声断断续续十分压抑,到最后,少女绝望哀伤的哭声充斥了整个屋子,连路过的村民闻声后都不忍看向院中。 小走狗不明所以,围着小客人转来转去,口中呜呜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林遮相也念起旧事,他又何尝不是无能为力?若是能夺回一切洗尽冤屈,又怎会隐居于此甘得余生落寞? 林阿奇被她感染,莫名想起自己的身世来,她也没有爹娘,自小跟着师父师娘,还有嘴恶之人说她耽误了师父师娘育子,扰得她失眠好几日。好在师娘听说后狠狠责骂了那人一顿,哄着林阿奇给她讲了十日故事才离家。 她也是师父师娘的宝贝呢,并不是外人说的随随便便的打工小徒儿。想来自己要比谢霭幸运许多,自己至少还有亲师父亲师娘,而谢霭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再无疼爱她的亲人了。 林阿奇哄她哭诉完,时辰已近正午了。 谢霭哭得眼睛、鼻子、脸颊都红彤彤的,林遮相早已出门买菜,屋中只剩两个女孩子和一只一直焦躁转悠的小狗。 小狗见女孩子们不哭了,立即停下脚步去咬林阿奇的裙角。 林阿奇将它抱起来放到膝上:“它很通人性,知道你悲伤,所以想哄哄你。” 小走狗朝谢霭“汪汪”两声,谢霭不好意思笑笑。 “我哭成这样,真是丢人。” “不丢人不丢人!我什么也没看见,小走狗也没看见,对不对?” “汪汪!” 第九十四章 谢邻之包 “为今之计,你再冒然泄露身份的确是不妥当的,可你一路前来躲避后母与二叔的暗害已然实属不易,今后须得另换身份才能保后生平安。” 林阿奇声音清脆,谢霭听着犹如一壶清泉注入,心神也都渐渐平静下来。 “可我该去何处寻得新的户籍身份?二叔将我赶出家门,我早已是白身,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官府怎会帮我另寻门路登记造册?” “这个嘛,简单。” 林阿奇一笑。 祁攻盯着云起手中的来信,微微不接:“林阿奇写什么了看这么久还没看完?” 云起轻轻一挥,祁攻接住那纸翻了个面:“她想让我们帮帮那谢小姐。” 云起点头:“依你之见,本王何须帮她?” “恐怕,林阿奇早就想好应对之策了,只是需要你的身份一用。” “这丫头,一天天竟给我找活干。”云起摇头失笑,眼神里又充满化不开的得意。 “就是要让他别闲着嘛!我这研发新玩意,届时不也是有他一份的?”院中两个少女对坐,两人手中皆揉着一大团白面团,小走狗蹦蹦跳跳跑来跑去,追着院角一只大母鸡玩耍,惹得“咯咯”叫声阵阵,整个院子一派热闹欢腾。 谢霭的手并无大碍,请了正骨大夫调理过后,日常活动没有问题,只是多加修养吃药便可。 “你是怎么认识明王的?我小时随同父亲入宫,见过他一回,那个时候明王爷还是皇子,性格挺乖的。” “乖?”林阿奇瞪眼,“为什么要用这种词语形容他啊!” 少女头脑中显现出一个温柔乖巧缠着皇帝讨零花钱的小男孩的模样,顿时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一点都不乖,上过战场的人怎么可能乖?” “他打过仗?”谢霭有些惊讶,“我也是许久未曾与宫中来往了,对于很多人后来之事了解的不多。” “总之现在的明王就是人人畏惧的冰冷王爷,不过他私底下还是挺可爱的。”说着她莫名叹气,“我也不知道以后还能否见到他,如果你能重回谢家,定是有机会再入宫廷参宴的,到时候说不准还能见他。” “我见他做什么?倒是你,还没说怎么认识王爷的。” “这个嘛,也很简单啦,我救他一命,他将我当作恩人,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认识了。” “那这世间之事兜兜转转还真是巧。” “是呀是呀,我还随他入京玩了一阵,前不久回到溪林村,他没留多久就去办事了,是以我才想起跟他说过的研发新包子品种,这不,手中就是咯。” 谢霭看着面前的粉裙少女,心下一片柔和宁静:“说到这个,我手中有一秘方,是娘亲传授与我的,不过谢家经营并不在此,是以秘方也未曾透露给过他人。” 林阿奇好奇道:“那为何不高价卖出?这样你也有一些傍身之钱,不至于如此穷困潦倒啊。” 谢霭道:“这是我母亲留给我唯一之物了,我怎好高价赠予他人?谢家经商从来讲究信誉,此后此方定是再不能挪用。我要真是卖出,真是愧对娘亲在天之灵。” 林阿奇眼一亮:“那若是你仍未卖出,但用了此方呢?” “这是和意?” 林阿奇放下面团,抄手在院中踱步,拧着眉细想才道:“这样吧!你肯不肯与我合作?” “合作?” 林阿奇点头:“我有意做出更美味精巧的包子,将其做大做强。不过我愁的正是这包子品种极其馅料。若是你愿提供制作配方,我提供银钱资助,咱们一起开个包子铺,你又懂经商之道,说不准能卖得这包子红红火火。” 谢霭一笑:“你这想法不错,商人交换资源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不过你有多少赞助本钱?要是经商失败可不要轻易就哭鼻子。” 林阿奇非常豪气的冲进屋子里拿出自己的账本,大大方方的交与谢霭:“你可细看,我的银钱大多都存在明王的帐下,每月还有一些利息,不知这些可够?” “明王肯收你的细软?” 每个王府主人自是有其私库账房的,谢家也有谢家大票号。可对于明王这等身份之人来说,应是看不上林阿奇的那点零花钱吧? “他怎么不肯了?他约束着我花钱,别提多开心了。”林阿奇撅嘴,满脸的不高兴。 谢霭失笑,手指略翻纸张,目光定格在纸页最后统计一处,微微讶异:“一万五千七百二十一两?” 怎会有这么多? 惊讶过后旋即又恢复到正常神色,毕竟是明王,肯定很会做生意,林阿奇的钱存在他那,利息多点也是正常。 “云起可说了,他只是帮我存着,取之用之不可大意胡来,这个我还是有分寸的。” 谢霭咬唇,单从你随意喂我蜜饯来看,您就是个没啥分寸的有钱人了好吗? 林阿奇笑眯眯的凑近她:“谢小姐姐如何呀?这些可够?” “够,绝对够了。” 两人说干就干,当下揉好了面团,放置一旁,谢霭的秘方需要一种药材以及另外几种配方,需得花一定时间才能研制成功。 是以两人下午出门上山寻找,花了一下午的时间集齐所有应用之物,待得到了晚上赶制出来。 “最后一步了,将包子放进笼屉中,明日一早烧火查验,方知成品如何了。”谢霭对此很有信心。 林阿奇满心期待双手合十:“一定可以成功的!” 林遮相看她们忙活了许久,连连催促道:“快去歇着吧,明日师父早点起来帮你们看火啊。” “好嘞!” 两个少女躺在一处被窝里,原本冰凉的被褥瞬间被两人的体温烘热暖罩。林阿奇不老实的将手伸到她肚皮处,惹得谢霭嬉笑不已。 “我怕痒啊,你快拿开——” “我不怕!我就不嘿嘿嘿……” “你真坏啊。” “我才不坏,我是姐姐的小迷妹呢。” 清晨,乡下浓雾隐隐,林间鸟鸣涧啼水露重重。 林阿奇揉着眼睛推开屋门,柴房内火炉烧得极旺,火焰蹭蹭往上爬着,烧得锅盖凭冒热气,发出“滋滋”的响声。林遮相正靠着壁炉烘干手上的水珠,见林阿奇醒了,忙端着盆子过来给她倒热水。 “快来洗脸,包子一会就好。” 林阿奇打个大大的哈欠:“师父,我闻见包子香味了。” “你们包了那么多种口味的,混在一起自然是香了。”林遮相笑笑,试了水温后叫她,“洗吧。” 林阿奇随意拿毛巾糊了把脸,瞌睡是彻底没了,拧干毛巾挂好后,谢霭也打着哈欠进了柴房。 “你醒啦?”林阿奇甩着手上的水珠,“包子很快就好。” “嗯,熄火后记得不要立即掀盖,再让它闷一会儿功夫,留住香气。” “好嘞!” 两人洗漱完毕便坐在小杌子上算时间,见时间差不多了才跑上去掀盖。林遮相手劲大,没想到谢霭也不差,两人一齐用湿布提起锅盖放置一旁,包子香味浓郁,钻进三人鼻腔内,皆不由兴奋惊呼。 “好香啊!”林阿奇忙不迭举着筷子和盘,夹了好几个端到堂屋里放着,一路出来被冷风一灌,包子凉了不少。 “快尝尝。”林遮相给三人倒上牛乳茶,“刚从你阿漫叔那买来的,新鲜着,泡开了配着包子吃正好。” “好哦!”三人坐下先是饮茶,等包子凉一些,林阿奇最先咬上一口,包子醇香饱满,汤汁也浓郁不散,味蕾尽是满足。 “这包子做的可比我从前吃过的任意一家包子都要好吃。”林遮相露出满意笑容,林阿奇也与谢霭对视一笑。 “汤汁包在云谷国可谓少之又少,目前做的最好的几家不过是占据在当地,还没有扩散做大到全国。”谢霭弯唇。 “这么说我们机会很大。”林阿奇攥拳,“我们要做就做全国最好的!” “好!师父也支持你们,要多少资金?师父出。” “师父,这个您就不要跟我争嘛,我有钱,我和谢霭商量好了,我出钱她办事,我们是合伙开办的。” “好好好。”林遮相满意大笑,“阿奇长大了有主见,为师高兴,再出三百两给你。” 三百两? 谢霭愕然,谁家包子铺一上来就投资这么大的?她不由再次打量这间院落,如此普普通通的人家真是深藏不露,想不到林家每个人都很有资|本。 “不过这开铺子得起个有寓意的名字才好,得让大家留意,提到包子就想到你们开的这家,提到这家的点名就要联想得到是包子。” 两个女孩子认真思考了一番,林阿奇举着包子眼睛一亮:“不如就叫谢邻之包吧!” “这两姓组合是认真的?”林遮相抬眉。 “不。”林阿奇一脸严肃,“邻是邻居的邻。为了让这包子有个感人的故事,我们还需要编个让人痛哭流涕的故事,使他们知道这包子来之不易,买起来也是心甘情愿。” “噗。”谢霭一笑,“你这小脑瓜子转得还挺快,编故事?你要编个什么样的?” “不如就来个某人感谢邻居曾经的一包之恩,长大后开办民间包子铺,特地取此名表示自己对往日旧邻的感激之情吧。” 半个月后,操持预备良久的“谢邻之包”正式开业,包子个个硕大鲜美,光汤包就分了三种汤料口味,其余的肉包、素包又分数种,引人瞩目。 第九十五章 上门麻烦 开业第一天,光是溪林村就创造吸引了每家每户人手一包的奇迹,闻风而来的溪乡其余几个村落之人也都纷至沓来。 一个上午便将三人备了足足四日的包子全部卖光。 林阿奇看着账簿,欣喜异常。 “谢霭!你太棒啦——”谢霭也紧紧回抱着林阿奇,“你也很棒啊!” 林遮相把最后一个笼屉盖好:“今日成绩可观,说明咱们谢邻之包的确很不错。”他满意看了眼店内,一应大小事宜,谢霭都安排得很妥当,“谢姑娘,这些都少不了你的功劳啊。” “是呀是呀!”林阿奇拉着她,指着账簿一行,“你看啊,咱们再卖得三日,这本钱就能全部拿回来了,这不是你的功劳还能是谁的功劳啊?” 谢霭不好意思一笑,她做过的大生意很多,被人这样真心实意夸赞倒是头一回。 “这也与你们二位多多协助息息相关呐。”谢霭郑重一礼,“多亏二位不弃,今日助我重展实力,谢霭感激不尽。” 林阿奇连忙扶她起来:“谢霭,你要是再跟我们行礼,可就不是个爽快人了。” 两人皆是一笑:“好,我不跟你见外就是了。” 三人回到家中事后一合计,算上成本、利润等,三人一齐制作包子售卖,劳力成本有些过大。 于是又在下午复工时招了两个手巧的妇人,一个是可怜寡妇要替儿子挣学费,一个是年纪轻轻便没了爹娘的苦命女子。 她们二人帮店铺制作包子,配料都是谢霭提前调制好的,那二人不会窥得最重要的一环。至于售卖事宜便交给林阿奇,她腿快嘴甜,常常能哄得客人多买两个。 谢邻之包很快以个大味美滋味鲜在溪乡出了名。临近过年,家家户户几乎都要备上十个囤着招待客人。 经营一月有余,谢邻之包的名声之响亮超乎了每一个人的预期,林阿奇学着记账也有了不少心得。 “小林掌柜——” 林阿奇从柜台上冒个头:“诶!这呢!” “还有牛肉汤汁的不?” “潘大伯,牛肉汤汁的卖完了,新一锅大概还要半个时辰呢。” “哎哟就是半个时辰那我也要等啊,我那孙子一天不吃就哭呐。” “还有我!小林掌柜,给我也留两个,我媳妇怀孕了,就好你家这口呢。” 尽管林阿奇这家的包子人人尽享,但也不干预别家的包子铺生意,还是有不少喜欢在原先店铺购买的,只是对比之下,最好吃的王记包子就显得没有那么量足了。 谢邻之包有着感人的故事,足以感染每一个知恩报恩的客官,并且其售价只比别家贵两文钱,想要吃更鲜美个更大的人,自然付得起这多出来的二文。 饶是如此,还是有不少被谢邻之包打压了风头的包子铺十分不满。 “小林掌柜,有人找。”林阿奇探出头,应了声跑出屋。 “谁呀?” 是包含了王记、寸记,以及其它几个村子包子铺的牌坊主人在内共六人,一块来找谢邻之包讨说法的。 “诸位这是?”林阿奇擦擦手,祁攻上月给她送来练武簿,这些天她白日忙活包子的事,晚上睡前还和谢霭一道练武,身架子可是一日比一日更硬朗的。而且谢霭也请了祈祥村的正骨大夫治好了伤,手臂舞一把大刀耍得那是虎虎生风。 真要找她麻烦,这六人对上两个女子,还真不一定打得过她们。 想清楚这一点,林阿奇胆量更甚。她端的一副好笑容:“六位不妨一道进来谈?” “不了。”为首的寸记寸老板首先道,“你这包子铺严重影响到了我们的生计,可有反省?” 另外五人也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只差若不是大冬天寒意刺骨,这六人都要光着膀子提着大刀壮气势了。 林阿奇差点笑出声来:“寸老板这话可就太小家子气了。试问做生意就没有个亏损的准备吗?” 寸老板一怔,似是没想到这个丫头片子这么直来直去。 “我等本没有亏损。”他正正神色,语气更冷,“就是因为你们开了什么谢邻包子,才使得溪乡大部分顾客都跑来你们这购买,导致我们的销量大大下跌……” “寸老板,我想你本末倒置了。”林阿奇懒得再搭理他。 感情这些人就是看不惯她谢邻之包愈发红火,眼红了才跑来找她麻烦。哪有自己经营不下去不从自身找原因,反倒埋怨对家做得太好的道理? “其一,我谢邻之包乃是老板感念一包之情、怀念邻居之恩、感激旧人之道才开发此店。其二,自开店以来,谢邻之包从无逾矩坏了卖家规矩,也从未有欺客、哄客的现象,顾客一应购买全凭自愿。其三,谢邻之包用料独特美味可口,此乃众人皆知、口碑皆道,卖得红火也是情理之中。” 林阿奇眼神冷冷扫过六人:“所以从未有故意抢夺生意之说,六位如此兴师动众未免小题大做了。” 王记老板是认得林阿奇的,从前这小丫头经常来买他家的包子吃,谁人不知王记才是最好的包子铺?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小姑娘,将一间包子铺经营得妥当且生意愈来愈好,饶是一开始静观其变的他,在连续遭遇好几周生意惨跌的打击后,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来找她要个说法。 “林阿奇,谁不知道我王记之好?谁不称我王记之妙?”他冷哼一声,“说不准你就是剽窃了我王记的功夫,跑来班门弄斧!什么谢邻之包,分明就是剽窃我等创意!” “就是就是!加个汤汁有什么了不起!此等主意我早就想到了,只是一直未曾实施说漏了嘴,让这丫头听了去,抢先一步注册了……” “是啊!什么素包!我家也有糖包呢……” “真是不要脸!剽窃!这是剽窃……” 六人声音一阵大过一阵,林阿奇听得笑意愈来愈浓。 许多前来买包子的顾客都忍不住停下脚步看热闹,林阿奇小小的一个姑娘居然被六个大老爷们围攻,真是有看头。 “我说你们都是同行,何必如此针锋相对?” “是啊,人家一个小姑娘也不容易,就是凭着一手做包子的手艺发家致富,你们何苦如此相逼?” “明明是她谢邻之包对我们苦苦相逼!” “是啊!这个月挣的还不如上个月的一半,这都是她谢邻之包不给活路的原因……” 众人吵吵嚷嚷,听得屋子里的谢霭头都大了。 这秘方可是母亲娘家祖传的方子,从前一代只取一样,到了她这,已经使用了三种制包方子了。 这要是被说是剽窃,她也不好拿出方子当着众人的面宣告她谢家嫡长女的身份啊。 真是为难林阿奇了。 另外两个帮忙的妇人也不免焦急,谢邻之包不会真的因为剽窃而关门吧?那她们的工钱还能照付吗? 谢霭忧心看向门口那个挺直身背的小身影,林阿奇嘴角带笑,似乎是在听着什么十分有趣的事情般,是不是附和点下头。 她这般漫不经心,更加惹恼了几个包子铺老板。 “快叫你们老板出来!小小一个掌柜在这逞什么能?” “剽窃就是剽窃,你休息抵赖!” “就是!乡亲们都听好了啊!谢邻之包剽窃了数种创意,那都是我们自己想出来的!她们不声不响就挪用,害得我们生意惨淡,真是罪恶至极!” 围观之人渐渐有了不同的声音。 “她女孩子可怜又怎么了?其它店铺的老板们没有子女养活啊?” “还剽窃啊?可这做包子不都是一样和面揉团加馅料?” “谁知道呢?老板又从未公开露面,谁说得准老板是打哪来的配方……” 众人七嘴八舌好不热闹,而那个被围攻的女孩子默默捂住了脸。 哭了吧? 受不住了吧,被人这样当众羞辱,就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也遭不得这样讽刺啊…… 林阿奇很快放下手,原来她只是冷被冻着了,揉揉脸缓和一下。 “你们说完了吗?” 六个老板同时一僵:“你这是什么意思?倒是你这谢邻之包有完没完?能不能早日关门让我们图个清净?” “是啊,如此剽窃都不给我们留条活路,真是太不要脸了!” “既然你们口口声声说自己有创意,是我谢邻之包剽窃你们——”林阿奇口气猖狂,抄手大笑,“那你们倒是拿出配方来与我们的比对一下,看是否一样啊。” 这…… 六人齐齐变了脸色,他们合起伙来商量说的就是谢邻之包剽窃他们,可这创意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啊,他们上哪找配方跟她比对? 寸老板轻咳两声,硬着头皮道:“你说比对就比对?我这秘方可只有自己人能看,你要是拿了再抄,谁能再帮我们啊?” “就是就是!你们做的已经如此不要脸了,还敢比对光明正大剽窃不成?” 林阿奇又是大笑,女子的笑声活泼又灵动,反倒是比那几个吵吵嚷嚷的大男人自在多了。 “什么剽窃?分明是你们不敢吧。” “谢霭,拿出我们的配方亮出来,让乡亲们一同观看,到底是哪里与他们不一样!” 第九十六章 共览秘方 “拿秘方?” 这是说真的还是假的?她们真肯拿出方子供众人观看? 六人不免跃跃欲试,围观之人也都开始期待。 “要拿就干脆快点啊!别藏着掖着。这可是你们自己亲口说的要让我们看啊——” “这可不算是我们逼迫,诸位可都见着了,是她自己要给我们看的。” 林阿奇一笑,朝谢霭招手。 谢霭不解,拉过林阿奇小声道:“方子都在我心底,你要让她们看什么?” 林阿奇挑眉:“自然是最真实的咯。” 谢霭对上她调皮的笑容,心下了然,这鬼机灵丫头,就知道她设着埋伏呢。 “好,方子放置在店铺内阁之中,我去取还需一段时间,请诸位稍候。” 林阿奇说完便携着谢霭进屋,旁的愿意留下看热闹的自是言语激烈盼望。 “谢邻之包倒真会如此大方?” 寸记老板不屑一顾:“要真是那么大方,也就不会剽窃害得我们经营不下去了。” 此话甚酸,除了惹得大家心底暗暗嘲叹,倒也经不起什么大推敲。 林阿奇飞快研磨,谢霭配合她铺纸,只见纸上跃然呈现几段小字,林阿奇字迹清秀端庄,倒不似她活跃的性子,字里行间还多有几分大气,转折处很有云起飘逸洒脱的风范。 “好了。”林阿奇对着纸张吹了吹,提起展示给她看,“用以砂纸磨合便可做旧。” “你点子倒多,可我这会功夫上哪找砂去?” 林阿奇弯眉落纸,去后厨拿出磨刀石来:“这个便可。” 三两下功夫,那方落墨不久的纸张便被磨合得有了几分糙状,再配以熬过的猪油偶尔点缀,看起来真像是一张使用许久的传家秘方。 “我们这样做,要是被人认出可怎么是好?” 林阿奇才不管旁人之意:“这就是我们得到的最好的秘方,人人皆可用。”她话音一转,又坏笑道,“不过最重要的一环还是掌握在谢姐姐你的身上,最重要的精髓取自于谢家的秘籍之中,定是不会让他们知晓啦。” 谢霭无奈摇头:“快去吧,他们怕是等不及要你这‘秘方’细品借鉴了。” 谢邻之包店外,围观之人渐渐等的出了不耐心。 “怎么要这么久?该不会是耍我们吧?” “莫不是拿不出来这便想跑?” “这倒不应该,林掌柜要是真的跑了,岂不是坐实了她家铺子剽窃你们?”还是有朴实村民帮这家包子铺说话。 王老板心中嗤笑,坐实了才好,这样他就更有理由让林阿奇交出配方,为他所用了。 店铺门口一阵骚动。 “诶!出来了出来了。” 林阿奇提着裙摆跳出门槛,脸上洋溢着自信笑容。 这可跟他们想象中落荒而逃的憔悴狼狈不一般啊。 六人心中犯起怵来,不过她要是真敢拿秘方让他们细瞧,还怕自己做不出来一样的? 哼,无知幼女,以为真的拿出来就无事了?他们照样可以说那就是自家失踪的秘方,被她偷来盗用了。 六人心中早已置换好了种种措辞,应对之策有千万种,只看这林阿奇能否接的住这千万招了。 “小林掌柜,你这去了这么久,可该让我们瞧瞧是否一致了吧?” “当然可以。”林阿奇接下话,立即就有上前想要抢夺。 “诶,慢着。”林阿奇轻轻背过手,那张略泛黄的织帛便被她掖入袖中。 那老板差点就要抓她手了,尴尬的把手撤回,颇为恼怒的朝她道:“要给就给,怎的如此墨迹?” “老板急什么?又没说一定要给你先看。” “林阿奇,你这般神神秘秘的,不给他们看,你那就先让我们看也是一样,反正包子的做法大家都知道,至于你这使用了何法做得更精更妙,我们都想一窥究竟啊!” “是啊,林阿奇你这小丫头不声不响做了掌柜还做得这么好,谁人不艳羡你?既然说了要给大家看,那就快拿出来吧。” 谢霭立在她身后,也是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 林阿奇点头:“那好,那就由这位大伯先看,一一传阅给乡亲们吧,只是一点,这秘方可是传过了好些年头了,你们可不要弄有损坏,让我不好与老板交差。” 谢霭自胸腔发出一声闷笑,这丫头说谎都不带草稿,难怪哄得这些人一愣一愣的。 一开始编出故事只是营造出噱头,好让人听到故事便感念恩情上前购买,到现在这故事编造得愈加醇熟有韵味,倒真是一派好营销手段啊。 谢霭不禁深深看着面前这个瘦削小姑娘。 “噢——你迟疑原始如此。林掌柜放心,我等并不是凶神恶煞啊,只是迫切想要拜访学习,才故得迫不及待……” “那就伯伯先看吧。”林阿奇看都不看那开口老板一眼,径自就将方子递给先前那位大伯,大伯小心翼翼接过,他只习得几个字,最终传到第三人,那人是个举子颇识得字,他大声念道: “猪肉五两、牛肉三两、花椒二两、面粉二十两……” 念到最后,在场之人无一不是静默。 这哪是什么秘方啊,这分明就是最为朴实寻常的一张包子配料单。 林阿奇静静打量众人反应,有的还在算数,似是被这两数惊得回不过神来;有的默默抠手指,想着自己近来吃过的包子有无回本;还有的算着今日再买多少包子才能吃够肉…… 普通人家一年到头吃的猪肉都不过那么几两,可谢邻之包只一个包子里便充满肉香,原来那面团之下包裹的不仅仅是香味,而是货真价实的肥料品啊! 一位老者捋着胡须望向“谢邻之包”的牌匾:“不以秘方为传承,量足朴大是真店啊。” 六个老板皆是傻了眼,寸记的更是连拖带拽夺来那纸张细看,各种肉类面团罗列得当,一一阅览下来,只让他在寒风中都觉得燥热得慌。 他们用一两的肉做馅,人家用二两甚至更多;他们舍不得多发面团,便用最劣质的面粉来制,他们便精挑细选远购他乡之面粉,采用精品面团;他们不远抬高价格销售,可消费的乡亲们却宁愿多花钱买她家的包子…… 原来种种迹象,早就表明他们做的远不如谢邻之包真实可靠,且物美价廉。 “哎哟!你们这般购置材料,做出来才卖这么点钱,你们回得了本吗?” 谢霭想说早回得本了,这其中的经商之道自然是她最清楚不过了。 可林阿奇先一步对那人道:“目前自是还没有回本,老板说了,就是感恩曾经故人的一包之恩呢,所以前两个月都要馈赠乡亲,先让乡亲们享福。” 这广告打的真是猝不及防。 “哎呀!溪林村真是出了个好人啊!” “懂得知恩图报回馈乡邻,这么好的店还有人不知足跑来挑衅,都不知他们安的什么心啊……” 被暗点名的六人皆是发虚,瑟缩着一时无言,再没了来时的嚣张气焰。 “是啊!你们老板是这样好的大好人,我一个老婆子都替村里出了这样的良才感到开心。” 乡亲们都发出唏嘘之声,林阿奇一一笑着回应:“所以大家才要多多光顾我们家的生意呀!前两个月都是亏本回馈销售,等过完了年,我们就恢复正常价格了,当然也不会太贵,定能满足大家的需求的……” 林阿奇如个洗|脑大王,不断向众人宣讲老板如何的懂感恩,她们店铺开起来是如何的不容易。 包子味道品质就摆在那,如今只消多花一两文钱便可买到比别家更大、肉更多、味更美的包子,大家又何苦再去买那便宜不好的货呢? 于是经此一战,谢邻之包不但未因“剽窃”的恶名倒地,反倒声名更起,就连溪乡临近的几个乡都听说了它的大名,还有富商连夜驱车前来,与林阿奇、谢霭商量再开连锁铺子的事宜。 这可大大出了林阿奇与谢霭的意料,本以为一个月之内回本,半年开新铺便是最好的打算,谁料林阿奇编的故事如此深入人心,还有人慕名而来,非要给幕后老板颁奖…… 林阿奇与谢霭对视,皆一一推辞了。 “我们老板面皮薄,开此店也并不是全然馈赠,只是花了些心思让大家吃得更好而已,如此还是要开店挣钱的,你们要给他颁奖,倒是与他的心意相违背了。” 谢霭在一旁道:“是啊,老板很低调的,况且他经商很大,并不在此,还是劳烦大家莫要太过费心了。” “至于另开店之事嘛。”林阿奇又是一笑,“还望齐老板耐心些,我们要与老板通信,待他回应了才能与齐老板另言。” 齐富商笑呵呵的忙道:“是是是,不着急不着急,我也先在溪林村住下,你们慢慢回啊。” 看来谢邻之包的商机的确很大,可若真是开连锁店面,那这秘方定是不可能一直由谢霭掌握了,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两个人正在纠结之余,恰好收到了云起的来信。 林阿奇坐在柜台后面烤火,柜台之下铺设了一整条的暖架,内置火炉可随时添碳,暖架直直延续到后厨,整个包子铺里暖烘烘的,可比外面搭着幕帘的茶寮更为暖和。 前来买包子的人无不感叹老板对伙计们的仁慈。哪个老板会在店铺里面耗费巨资设置暖架? 第九十七章 刘仁娶亲 也就是这谢邻之包幕后之主才如此慷慨罢了。 一位老婆婆买过包子,贪恋了几分暖意才慢慢悠悠往门口走去。 林阿奇展开来信,启信处便是云起那熟悉的飘洒飞体:阿奇亲启。 林阿奇弯弯唇角继续阅览。 “谢霭身份之事已然办妥,采用了饶水江洞谢家的身份,大房长子有一妾室女早在一年前意外坠马不幸身亡,因其身份不便对外报丧,恰好可为谢霭所用。因此不必另取他姓,照旧沿用即可。” 后面详细讲解了这个谢家的一些来龙去脉,谢家主顾如今在明王旗下做事,因此用个身份不算什么大事。 “谢顾音。”谢霭轻轻念叨,“这是个好名字,只可惜那姑娘年纪轻轻早逝了。” 林阿奇搂住她:“所以上天还派了你替她好好活下去呀。” 谢霭柔柔一笑:“此番多谢明王了,他替我打点,定是费了人脉心力。” “没事,他都是交给祁攻去办的,你大可多做几个包子送给他们聊表谢意。” “几个包子怎成?待我报得大仇,将秘方赠予明王都成。” “谢姐姐你可真大方啊哈哈哈哈……” “不许取笑我。” 两个女孩推搡着挠痒痒,惹得后厨两个厨娘偷笑不已。 掌柜的和管事的都是店铺内的得力干将,四个女子共事倒是省却了不少麻烦。 除了操办一应事物,谢霭还一力承担了背物、挑面粉等重活,林阿奇一合计,干脆再请个体力好的小伙,不过这人选定得仔细斟酌才可。 至于这另外开店嘛,还是与云起商量商量才好。 “为何要与明王商量?” 林家院内,小走狗独自追着院中一只大鸭跑跳,惹得另一些鸡鸭嚎叫不已。 三人围坐屋中烤火,林遮相凝眉看账簿,研究一番下来才对两个女孩道:“如今开办不过一月有余,如此就另开新店,还是不太妥当。” 谢霭点头称是:“我也是如此想法,我们还没有得知加价之后的销量如何,不如过完年再做打算?” 林阿奇点头:“那好,师娘此番外出定是也对外面有更多了解,等师娘回来了听听她的讲述,我们再与那齐富商商讨也好,或是找云起合作也好,倒那时主动权依旧是在我们手中的。” “嗯。”谢霭一笑。 “好。”林遮相也点头。 林阿奇给云起回信,请他再多多留意开新店的动静,另外将再招一伙计做重物的事情讲给他听,至于携带捎过去的还有一包新出炉的包子。 如今云起已到驸马姜战所在的豫府,信件来往日程多了一日的时间,因此林阿奇特地给包子多围上了两层防护盒罩。 “天冷,如此包装应不会有太多损坏。” “到了那边记得替我向王爷问好。”林阿奇将包袱递给送信之人,那人行过礼便快速消失在人海之中。 明王暗线很多,林阿奇不担心有人会在包子里下毒。 云起自祁攻手里接过那厚重食盒时,心情是很复杂的。 “你吃过她家的包子?” 祁攻摇头:“不曾。” 王爷都没吃过呢,他怎么可能吃过? 云起心情就更加不好了,她开业这么久都未曾给他送过,怎的一替她办好事就有?这是把包子当作谢礼,而不是思念他的礼。 云起拆过外包装,一层又一层,直拆到最后才发现上面还有两层密封条。 云起失笑:“这丫头鬼机灵的很,这种防毒措施也想的出来。” 祁攻背着手好奇张望半天,才看明白那上面是什么。 “快拿刀过来。” 云起割断绳子,那盒子方能露出一个锁扣来,锁扣之下还有一个精密小锁,得用云起的双梅镖才能解开。 “她是如何做出这种锁扣的?”祁攻看呆了,他都未曾见过如此周密的防毒措施。 云起瞧他反应,心情终于好了许多。 “这不是她做出来的,是她师父研究的。” “啊?林遮相?” 云起点头,取出几个用冰围着的包子:“林先生擅长钻研此道,林家有不少物什都是他亲手研制。” 祁攻想起那个最具代表性的竹筐小车,忍不住发笑。 “快去,把包子热热,晚饭就吃这个。” 祁攻收住笑:“是。” 林阿奇晚饭也吃包子,此刻她正啃着一个大肉包,看师父雕今年要用的窗花。 “师父,你雕的这个小猪越来越像小走狗了。” 地上小狗一听,好奇的停住脚步蹭到林遮相身边,对着他手里的小像“汪汪”叫了两声。 林遮相笑了笑:“哪有小猪?我雕的分明就是它。” 大手揉了揉小狗的头,小走狗满意的又叫了两声才跑开。 林阿奇摇头晃脑的,嚼完最后两口,跑进屋子里拿出另外的红纸:“师父,你剪小走狗,难不成还要把它的小象贴到窗上去不成?” 林遮相一噎:“我又不傻,贴小狗到窗户上作甚?” 谢霭瞧他们说话,脸上一直挂着笑。 林阿奇哼了哼:“那你就快剪些花啊草啊,免得师娘回来让你贴小狗。” “我才不贴小狗。” “你剪了就要贴。” “我不贴,要贴你贴。” “是你剪的!你就要贴——” “我就不贴,我剪了我也不贴。” “你不贴还剪它作甚?往自己身上贴吗……” 一老一少拌嘴热闹,整个林家充满了欢声笑语,就在天色已黑,家家户户点起油灯之际,林家院外传来喊门声:“林师傅在家吗?快来接一些喜帖——” 原来是刘家来人送喜帖。 林阿奇跑出屋开了院门,来人是刘仁的二叔,林阿奇道了“刘二叔好”,他便将一封红纸送到她手中:“三日后就是刘仁办婚事,你和你师父,还有那谢姑娘,可要按时来吃喜酒啊!” 林阿奇笑着点头:“一定一定!” 刘二叔见她并无异样,按捺下心中心思,连连笑着回去给刘富贵回话了。 “怎么样?那丫头可有哭闹?” “没有没有!我瞧她模样自然,不像是为情所伤。” “不是为情所伤那好端端一个姑娘家凭何要开家包子铺?” 这话刘二弟也答不上来,他摆手:“你管他恁多作甚?反正仁儿的婚事就要大办了,你还是先将酒席什么的做好,可不能让别家比了下去。” “正是正是,我儿子的婚事定然是最好的,哎,你可记得带人去接亲的时候别太闹了,上回韩家去小二口客栈接新娘子可踹坏门,赔了好些钱。这苗家也真是的,非要住小二口,三晚的费用还不是要我刘家出……” “我知晓我知晓,我办事你就放心吧。” 刘富贵还是放心不下,又叫过刘仁,细细交待他那日要斯文些,可别让人瞧不起。 刘仁听得头大,爹娘怎么就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呢?他根本就不喜欢那个苗曼表妹,他只中意林阿奇一人啊!可如今婚事在即,他再怎么消极抵抗都无用。 冷冽寒风中,少年立在屋中望向林家的方向,那包蜜饯握在手中,迟迟不敢送去。 苗曼及其送亲的娘家人都已入住小二口客栈,作为溪乡为数不多的客栈之一,小二口客栈是唯一一座修盖三层的大楼,也是服务最好,价钱最贵的客栈。不少迎来送往的人家都会选择最体面的小二口客栈入住。 刘仁要娶亲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溪林村,不少想要一探新娘真容的,都打着心思跑到小二口客栈张望。 只是给苗曼送亲的人极多,大家探讨许久也没发觉哪个是年纪正当的苗曼。 林阿奇也是八卦小鬼之一,这日卖光了包子,她也拉上谢霭跑到小二口张罗。 林遮相正要收摊,远远见到她们两个还朝她俩招手。两个女孩快步跑到他跟前,林阿奇笑嘻嘻道:“师父,我们不是来找你的。” 林遮相手一僵:“那你们……” “我们是来看新娘子的。” 林遮相:…… “这热闹可比师父还重要咯?” 少女撒娇一笑:“才没有!我……” “林阿奇。” “嗯?”一转身,刘仁站在她面前。 谢霭不识得此人,好奇打量起来。 “刘仁,你怎么来了?你不知婚前不可与新娘见面吗?你怎的还跑来了?这么迫不及待啊?” 说到最后又是熟悉的坏笑,刘仁尴尬挠头:“不是,我是想跟你说蜜饯的事。” 他袖中手一紧,他已决定私藏那些蜜饯了,不管他娶的是何人,但他心里始终只喜欢林阿奇一人的。 那包蜜饯干脆藏起来好了,这样想她的时候就吃一颗,不想的时候看一看,聊表相思。 “哦,蜜饯你吃完了啊?不过我家里所剩也不多,都让我与谢顾音吃得差不多了。” 谢霭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自己,连忙点头:“是啊是啊,我俩都快吃光了,还未来得及购置新的。” “不是,我不是来找你讨蜜饯吃的,我是想说……” 林阿奇瞪大眼睛瞧他,刘仁又突然说不出口。 这谢顾音站在这,林遮相怎么也立在这啊…… 好端端的一个男子汉硬是羞红了脸,憋了半天也说不出来。 “你到底要说什么呀?要是还想吃,我先拖人买了,到了再送给你好了。” “不是,我没有很喜欢吃。” “那你?” 我是很喜欢你。 刘仁眼睛黑亮,可那句话却始终含在口中,这一下说不出来,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说了。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表明心意,却听身后一声愤怒惊呼:“刘仁!你在干什么?” 第九十八章 爱凑热闹 四人都被那尖细嗓门吓一跳,林阿奇绕过刘仁探头望去,来人一身红火打扮,脸上抹着红胭脂,下身穿着绛长裙,一根红腰带束着肥腰,衬得结实的身躯更加夺目。 “刘仁——”刘富贵媳妇一把拧过刘仁耳朵,咬牙切齿瞪着林阿奇,这个死丫头!一天竟会勾引她儿子。 “你不是要给你媳妇送婚鞋吗?怎的跑来这算命啊?莫不是偷瞧了新娘子魂不守舍瞎了魂了乱跑一通……” 刘大媳这番喧闹,引来不少围观群众的呼笑。 ...... “因为你不跳的话,我就诅咒你的琅琊至死!”句龙佯装恶狠狠的样子说道。依谣看着句龙那双似乎要把自己吃掉的双眼,被唬住了,只得双脚一点地,玉臂一挥,轻盈地落在了空中,衣带翩跹地跳起了舞来。 随着她的施术,志村阳脚下的泥土瞬间变成液体,想要将他湮没!好在一旁的根部忍者随机应变,迅速将志村阳拽了出来,后退数步,才勉强躲了过去。不过另外两名忍者都没有闲着已经拿起苦无往志村阳他们杀了过来。 黑色的羽毛本来威力是很大的,但是射在他的身上就显的像是真正的羽毛了。很是脆弱不堪,一根都没有刺入到中年人的身体中。 他简直不是人,应该说他就是一头野兽对着自己就是狠狠的欺负。 史凌霄明显察觉到什么,暗中下指示让那些被遣离燕都的心腹们找各种借口滞留燕都,随后激进派的核心人物也被打压,使得史凌霄稍稍放松了警惕,但仍暗中集结在各地的高手强者回燕都。 “呼,呼呼呼呼呼!该死!”此刻的大蛤蟆仙人已经彻底的生气了,它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受伤了,在面对志村阳的火遁大玉螺旋手里剑的时候,自己竟然要选择废弃一条胳膊才能挡下来。 弹飞了装甲虫人的子弹,突然闪烁的装甲装甲虫人的身后,吹散了它的护盾之后并没有再次用光剑攻击,而是一把抓住了那已经被虫肉组织同化了的动力装甲。 依谣看着他的背影,苦笑了两声。“还不走?”句龙挥了挥手,依谣便一咬牙,跟了上去。 但是有时候人的本能反应就是非常的无话可说,刚才是一个危急的关头,昊天明的超级灵觉感应到了,但是脑子中还没有考虑到怎么做呢,自己的手就已经握成了拳头然后“嘭”的一声横着砸到了金尚武的肩膀上。 明轩想了下“明天的事情明天在说吧!”他轻轻的拍着她,看到她睡入了梦乡。 可是,怎样才能更加强大呢?虽然夺回了空间,有了一丝的精神力,但是不够!空间只能储存,却还要提防他人觊觎。精神力看似强大可是升级却是最困难的。白依突然觉得前途无比地艰难。 不过风声“沙沙”虽然很容易掩饰在这个过程中移动的脚步声,但对于惯于丛林夜战的狙击高手来说,他们是能从平常人耳中这混为一谈的“沙沙”声中分辨出脚步声和风吹草木声的。 身边刚才一直闭着眼睛的江君杰也睁开了一眼,嘴角勾出一抹玩味的笑容,似乎想要知道苏易到底会如何选择。 如果不是因为泽金是个男的,七哥现在一定要扑上去狠狠的亲吻他几口,当然这样的想法只能深埋于七哥的心中,说出来会有生命危险的。 “柳家已经承诺过,如果我帮他们灭了叶家,叶雪就是我的了,我要霸占她,侵占她的所有,我还要叶云飞那看东西在我胯下求饶,哈哈哈!”叶光大笑。 第九十九章 婚前财产 红帘随力而飞,一张油腻大肥脸映入众人眼帘,在场之人无一不是倒吸一口凉气。 “卧槽!”林阿奇头一个没忍住,看了一眼就大声道,“恭喜恭喜啊!” 喜婆反应也很快,立即抛洒钱币集洞房福,围观之人也都渐渐回过神来一边道“恭喜”一边抢地上的福利钱。 林阿奇意思意思捡了两个,拉着谢霭飞快逃了。 “你方才瞧见了没?”谢霭心有余悸,离开新房好几步,仍拍拍胸口回头看了一眼。 “我从过见过...... 穆家大院一时间雷光闪动,火焰四起,被鬼魂卷起的阴风更是形同鬼啸,在雷霆和烈火间穿梭不止。 按唐泽的说法……真田一三很大概率已经被基德放倒了,不知道在哪个角落不省人事呢,肯定没有大碍,但是也肯定找不到人。 至于能否得到容粲坚定的答复和选择,那不是她可以干预控制得了的。 同样睡不着还有周朝阳,这几天几乎就没怎么好好睡过,这会儿葬礼过后,躺在床上更是睡不着,瞪眼空洞地看着屋顶。 他忽然很想看看,等到任务成功,真的把这个同样喜欢装模作样的新人派去给波本做下属,能把波本恶心成什么样子。 哪怕季云说服了钉子户胡茉,让这宏庆大桥终于提前通车了,可垮塌的问题呢? 泽田弘树垂下眼帘,手中的橄榄枝开始逐渐生长、越来越茂盛,掩盖住了他半边的面庞。 宋青衍也没说破,只笑笑,脸上都是“不用解释,我都懂。”那种表情。 她以为憨牛什么都不懂,结婚后哄着他,就能不过夫妻生活,结果这个傻子不知道谁跟他说的,竟然天天缠着她睡觉。 手痒了几秒钟,唐泽最后到底是没有打什么怪话,平淡地回复起来。 “可我说服不了他去对付大夫人,他对大夫人的愚忠不知何时能消除?”苏若瑶想捶墙了。 曳戈上台,眼神冷冽,他转身面向封妖台正前方,这里正是封妖台面向外界的巨大窗口!他面庞清秀,眉似刀削。此时他一脸温和,先是彬彬有礼向着外界的观众遥遥一礼,顿时上万人的场中犹如火山爆发一般。 “哼!”爱德华很不爽,对着血狼少主露出两个獠牙,就好像是吸血鬼一样。 可又不好直接问她,看她那样子,都内疚地缩着了,都不敢看人。于是,程延仲就听着佳豪讲述着今天在亲子会上的得意表现,滔滔不绝地,一点一滴都很清楚。 想到这里,苏木心中震惊异常,不由的深吸一口气,故作平静的望着继续解释的马天。 “跟你们说了也不懂,如果懂我就不会跟你们说了。简而言之,生化领域,是一个很强大的强者的实力,你们明天把处献出去后,班尼大人肯定又可以再进一步了,到时候,一人一个大红包。”那个老妈子说。 但心知这里乃是血幽禁地,有可能如马天那样说的一样,是一位实力强大无匹的修士祭炼出来的空间,那么此次能够遇到说明真的是苏木的机缘。 这里不似外面那么潮湿阴暗,反而灯火通明。夜清绝径直的走到最里面的那间,不去管沿途那些被关押在这里的人或哭闹或嚎骂或安静的行为举止。 苏若瑶心急地拉着程延仲离开了建安厅:没想到三夫人就这么自行了断了。柴氏,我没有害死你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可这是你自己选的路,莫要怪我。 原本他只是打算让十二多睡一会儿,毕竟是猪嘛,睡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大概是因为计量没有掌握好,十二在吃完饭之后,直接开启了暴走模式耍起了酒疯,满屋子乱窜,这才让王伊雪发现了端倪。 第一百章 送货上门 这是什么狗屁歪理? 苗曼都要气死了。 “我都已经嫁给了他,他居然还不肯给我吃!分明就是惦记着你!” 这么说似乎很符合一个女子嫉妒丈夫心里有她人的心情,不过林阿奇毕竟不是寻常人,她也不会同情这个苗曼。 再者这逻辑怎么也说不通,丈夫不给她吃蜜饯,就赖蜜饯原主?照这么个理由,天底下的商贩可都有理由被找麻烦了。 “我都同你言明了,信与不信,你自同他辩去吧。”林阿奇扫了她一眼收回目...... 杨冲全部做到,所以此时从外围潜入集装箱码头内部,无人发觉。 并且在这个等同于自己法相的巨大城墙上,杨冲有能力为其增加一层防御。 再次进攻,杰可三分出手,这次他的手感终于不再热得发烫了,篮球弹筐而出,庞龙稳稳的抢下了篮板。 这里的建筑只是比贫民窟高档一些而已,有的甚至还没有贵族圈的建筑实用。 被逼走的赌徒逆命带领着他的星火在何处藏匿,隐藏在世界政府和五大联盟密切探查下的神秘势力是否会浮出水面,一切灾难的源头究竟是魔帝的野心与欲望,还是地球人的无限贪欲,谜底到底是什么? “好了,废话不多说了,现在大家开始分队进行探索。其中有一点我得把话说在前头,若是在这次行动里有人敢藏私,那么我敢保证,这里将你是那些人的终点!”吴道说完,冷冷地扫了在场的众人一眼。 林羽听到唐紫寒,不由回忆起来,不知道五脉会武上她会有什么表现。 转眼间,一道漆黑的身影出现在了天空中,虽然是白天,但是依然没有人能够看清他的样子,仿佛是一团墨一样。 看着这人居然对着自己叫唤“林兄”,叶风心思如电,一下子就明白这混蛋的想法了。 剑无情稳固熟悉好自身增强的力量后,不知怎的,心中却想起之前远在沧岳王国偶遇的刀无悔。 姚俊丽没有说话,而是在他对面的沙上坐了下来。她一身奶油色短裙,尤往沙上一坐,两条美腿在黑色丝袜的包裹下显得诱人极了。夏建的眼睛一盯上去就移不开了。 宴会的举办地就在梅林,不过天气太冷,所以,皇帝下令,修建了一个高高的观台。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不见了?”随着二人的突然消失,外面的众武者都傻了,一名武者急忙的大喊道。 有的是花瓣状的,还有的外头是酥脆的冰皮,里头是红彤彤的花瓣泥,姚楚汐认得这个点心,它叫玫瑰酥,以前有孕之前袁绍佞给她做过。 “你就认定了人是我杀的嘛?”刘星皓也没去看他,只是又嘬了一口烟,缓缓的呼了出去。 而且看皇上那一脸严肃,不像是闹着玩的,当然也不会特意扯谎逗人。 “奉命行事,你……你奉谁之命?”萧龙武面色一惊,虽然只是简单的谈话,可这种重要的讯息他是绝不会错过的。 “既然都已经来了岂有退缩的道理,走吧!”伏烈在一旁招手道。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遇到好茶自然是要喝个够的,没等落雨过来倒茶,她亲自拿起茶壶,倒起了茶。 毕竟,一个风华正茂,应该有着大好前途的年轻人,如果就这样因为误入歧途而在眼前被斩首,那将会是一件会令人毕生难以忘怀的沉重画面。 封不科不酷太羽术克敌诺故冷轩辕简带领少延走遍了轩辕氏的任何一外界传言神乎其神之处。 “换航班?为什么?错过现在这趟航班,就只能做别的航空公司的飞机了,公司不给报销,而且至少会多等半天的时间。”经理不解的问道。 第一百零一章 京中风云 大家被林遮相哄得一愣一愣的。 “那这云公子真是大方啊!” “是啊!咱们这么多人,他真能请得起?我的还是自己付钱吧。” “哎,白拿人家的不好,我的也自己付。” “我的也是,我要买十个呢!让云公子破费多不好意思……” 乡亲们真是朴实啊。 林遮相笑着应好。 谢霭瞧了好半天热闹,见那二人身影消失在了后屋大门处,这才回过味来。 那就是明王啊,可真是如小时见到的...... 虽然陈泽这十二年没有回来过,但是这魔纹阵灵中储存的住户信息实时更新,因此,他刚一回来,魔纹阵灵就确定他的身份,开门放行。 既然提前给陈树他们留了,自然价格肯定要高一点。不过对于这点来说,陈树他们现在还真不在乎。打开房间之后,物业开始介绍装修注意事项,哪堵墙是承重墙不可以拆,不可以动工等等。 在宇宙射线粒子影响下发生的变异,只有三分之一的死亡率,绝对不算高。 他目光深邃,眼底写满了浓浓的情意,像是一汪深潭,能够将她溺毙在其中。他修长的手臂却揽过她的纤腰,俯身便噙住了她柔软的唇。 不够吗?黎曜天看着眼前的苏沫,确实不够呢,他的沫儿值得最好的……一切。 黄泉剑法的最后一剑,名曰黄泉无悔!将剑气一层一层凝聚成陷阱,待到对方踏入,便引动剑气,绞杀得渣都不剩。 黑衣人犹如鬼魅般掠至了床前,将床上的修炼资源全部收进了储物戒子内,最后拿起了藏宝图细细观察了起来。 “你就别卖关子了,我们都看到菜了还没有看到酒,你分明是吊我们几个的胃口。”李海龙说道。 这是一场蓄意的安排,结果如同那个编织的人所计划的,西北区被整体封锁了。但是西北区内的人实在是多,一时间还有更多的人无法从里面出来。 这老头却不担心叶星辰有任何图谋不轨,可能他看人比较准吧,比较是活了几十年的人了,若不然的话,也不会轻易让叶星辰住在这里。 至于叶星辰身边的姚倩雪,在他们来看,最为引人瞩目的,还是她的美色。 宋天机虽然知道是唐朝的碗,但到底是什么样的这还头次见到,一会儿功夫在二人满头大汗的操作下这只碗终于露出了它真正的面目。 何进对灵帝分权,很是不满,立刻启奏,当派上军校尉蹇硕诛贼,灵帝却默不作声,蹇硕勾心斗角不凡,行军打仗却是送死。 云叶宗的功法偏向木系,宝物什么的也偏向那方面,那么红森界那边的那些灵物,不消说了,绝对绝对适合云叶宗。 “难道联合我们三人也对付不了一个莫邪?”胖爷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话音未落,只见她双手抬起,指掌翻动间,一道道流光从她的手中打了出去。 说到底,诛灭天劫的威名还是很吓人的,尤其是他们又没有肉身,实力大减的,真要挨上了诛灭天劫,相信撑不了多久就会身亡。 城头厮杀惨烈异常,关键时刻,徐晃自然也奋不顾身,参与到厮杀中,他手起刀落,杀敌无数,一时之间无人敢靠近此处,大战持续到了日落,白波贼总算退去了。 理性人格的意念传来,让得安哲识海恢复了一些清明,他这样喃喃自语着,心念急速的转动,思考着破局的办法。 这时候马球场出现一阵骚动,郑鹏抬头一看,比赛的两队开始骑马进场热身。 第一百零二章 两厢幼稚 程夫人犹豫着点头:“上面的旨意已经下来了,春节过后,你父亲将正式任命朝中一品左相。” “左相……”程恩霈喃喃,一时忘了哭。这可是程府满门莫大的荣耀啊! 程乐山正值壮年,哪个宰相不是为官数十载,熬到头白了都不一定能熬上三品,可父亲他…… “母亲,爹爹可有把握斗得过另外二相?”程恩霈一时直起身来。 程夫人眼神飘忽:“朝中之事,妇道人家怎可说的准?” 程恩霈又坐了下去:“是...... 天授帝将这声音听在耳中,不必抬眸也知道她在打颤,心里又沉了三分:“你在害怕什么?”他忍不住凝声询问。 “我x嘞!25万多点的气血,这是一百级的玩家可以做的到吗?”菠萝包无语的半死,看着我三秒钟就干掉了一只雪地猿人,不由的吃惊了一下。 吊坠断掉,说明自己有同门遇险,而且危险太大,可是这是谁呢? 穿过店面,便是后院和瓷窑了。由于通道较窄,大部分的围观民众都被拦在外面,就连淮王身边的护卫也去了大半。 还有那五百万的赎金,吕菲娜的爸妈得知此事以后,立刻拿出现金,装在保险箱里。 而余下经过初选的孩子们,太夫人则令人严密照顾,寸步不离,避免有投毒陷害的事情发生,防患于未然。 忽然,红孩儿又道:“大哥去太阴天,不行,大大哥去,厉害!”红孩儿的大大哥就是天生的大师兄墨问天。 “说,那两个骗我们进山的家伙在哪里?不说老子挑断你们的手脚筋。”秦铁蛋恨透了那两个混蛋,自己的钱包、手机、身份证都被他们给搜走了,必须抓到他们,拿回自己的东西,让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 “阿娘,你真好。”吕香儿看着吕二娘出了厨房,立刻回想月饼的做法。这古代没有烤箱,只能用锅烙,那就得让月饼软一些才行。里面的馅也不能都是干果,放什么呢。吕香儿出了厨房,在院子里转来转去。 同时,天生的脑中也在想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然会造成这么大的破坏力,连自己全力防护再加上九重宝甲的保护,都无法挡住这股破坏。 曾经他跟虞姬有过一段美好的日子,但是现在,虞姬是他最恨的人之一,本来他已经对虞姬已经毫无情义可言,但不知如何,现在他知道自己要死了,却很想见虞姬一面。 付夫人想了想,也觉得是如此,便招呼来一个佣人带我转转,拉着纪曼柔去找林家人去了。 且不说韩信如今乃是军中主帅,身边高手如云,就算是单打独斗,而阎乐又能断臂重生,也不会是韩信的对手。 两人前世的见面方式不是这样的,这一世因为厉菲凡的人生有所改变,所以方式换了,但是本质似乎并没有变。 因为没有通风的缘故,预言师换下的衣服上又沾了血,所以弄得整个屋子几乎是臭不可闻,这要是夏天,估计苍蝇什么的定然都来驾到了。 “啪!”叶离退开两步,脸颊上火辣辣的,秦朗打了她一耳光,下手很重,她觉得嘴里有点腥甜,耳朵也嗡嗡作响。 她曾经杀了龙‘门’镖局上下七十二口,抢了镖头张海的宠妾郭美美卖给福威镖局的刘镖头。 有实力,就有把握在行情无论如何变动的情况下,得到应有的收益,行情越变越欢喜,这表示机会和风险同时汹涌而来。 不管怎么样,既然话已经说出口,那就一定要说完,信不信是李柔柔的事,说不说那就是自己的事了,也许说完之后她就会信了呢? 第一百零三章 追妹技巧 林阿奇炸毛尖叫声回荡在林家小院中。 云起舒朗大笑,笑过之后趁其不备,立即拉着委屈不已的林阿奇前往柴房。林阿奇挣扎不已,死活要揍他。云起死死握住她的两只手,不让她乱动弹。 屋中另外几人匆忙出屋,却也只来得及瞧见两个黑影没入柴房。 “云起!”林阿奇一吼,眼泪瞬间淌了两滴,混着脸上脏泥土更显滑稽。 云起怔了神,不是很懂她怎么这么容易哭:“别哭。” 不说还好,一说面前这丫头的...... 再往后,每次耶鲁杜吸入魔法的时候,就会有个头疼脑热的。雷欧涅便知道了,耶鲁杜就是一个吸纳魔法的容器。这个容器,虽然没有多大,可是,雷欧涅却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等我明白在感情中不能用钱来平衡时,我的名声都烂透了,甚至成了帝都商圈的反面教材。 可是自己现在能够发挥出来的实际力量,甚至还不如他们。如果自己以隐形之术进入吸血鬼领地,那么找不到失踪的三个长老还好办,一旦找到了,势必要和里面的吸血鬼发生战斗。 我理解他的意思,郑海涛与何萧合作终止的时间很短,那之前做过的事情就很多。我身边有这么一个何萧一早安插的人,整个公司甚至我的所有事情他都是知道的。他利用这些干了什么?逼何连成就犯? 众人找到了一艘渔船,在船长托马斯的操舵下,巧妙地避开了士兵们的搜查,离开了尼莉,朝着下一个城市阿鲁地进发了。 其实帖子回复的我都没有什么感觉,毕竟这都不是事,而我就一直注意id为李美焕的妹子发了些什么,情况还是在我的意料之中,全部都是一些打来打去有什么意思,或者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 毕竟像蓝染这种天才,本就没有循规蹈矩的战斗规律,之前他受限于死神世界本身的格局,现在来到万界,见识了不同世界与强者的力量后,自然会有不同的改变,战斗本身本就是随机应变。 其实体检也不是很正规,所有人被老师叫到一块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以及询问了一些病史就没说什么了。 蓝若歆见到再次射空,气的想杀人。这时,原牛突然疯狂,原地忽然又蹦又跳起来。转瞬间,扒在它后背上的胤岄立刻被摔飞,落在附近的地面上。 她这时才惊觉,身上所穿衣裙,并非昨日早上出门时所穿的白色裙裾,而是一身淡青色的素雅衣裙。 “很美吗?”一个甜腻的声音在他声后响起,他回头,看到一身戎装,背插双刀的凌子向他走来。 两人兔起鹘落,闪电般交手几招,幽兰面色变得十分难看,这几招都是她的看家本领,居然被对方全部闪开,说明对方对自己了如指掌。 “王,我回来了~”又是金碧辉煌,苏玛利自然而然的单膝跪地。 而且整个停车场没有一个出租车,全都是各种豪车,宝马奔驰都是低一档。 但是现在,一幕成功的例子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这让他们如何不震惊。 “魔族?与我何干?”云无风笑道,云无风清楚自己实际上是与穷奇一类人,都是心中只有自己的自私之辈。 这家伙吃的可是真嗨,显然这些年在日本,日式寿喜烧火锅也没少吃。 “雄风再起!永不言败!”厉远喊出战队口号,拼尽余力再次一击。 说实话以他们动不动一道菜就一百多的消费标准而言,他们家可不算便宜。 第一百零四章 裘家清名 两人回到林家时,祁攻已经围着小院团团转了好几圈。 “王爷,那边来信了。” 祁攻递上一纸:“好消息!”云起将小篮放置桌上,单手接过快速翻阅起来。阅罢他看向林阿奇。 “卢博与茶商王家勾结一事证据确凿,连带着上面牵涉官员一同落|马,卢博及县长已被绞头,王家涉事之人全部入狱待罪,裘家光复门楣,裘灯即刻回台州重整旧业。” 林阿奇倒水的动作一顿:“旧案重翻是好消息,只是被冤枉的人再也活...... 陌上离熟练的撬开她的贝齿,随着陌上离的深入,白露开始招架不住了。她感到有些窒息,不停地想呼吸空气,但是,她的嘴已经被陌上离封住了,她越想呼吸,陌上离吻得就越深。 这霓裳羽衣不可谓不漂亮,只不过才一眼,赵可汐的目光就已经移不开了。 这时下边的人们看着陆止这么有自信的说着,不禁怀疑别人举报的到底是不是事实,这时徐天走了上来。 麻二走出帐篷,对那老大说道。他刚进入落叶林的时候就偷偷给几个弟兄发了暗号,倒也不怕她们突然溜走。 做了皇帝之后,赵禥更加的左右不了身上的零件了。甚至在祷告的时候也克制不住。 等到到了芳华公寓,赵飞下车,孙英俊也没有得到赵飞的一个音节。 苏诺见天帝来了,示意他也将魔王的遗体带走,天帝看了一眼魔王的遗体,眉头微蹙。他又再一次转过头来,看了苏诺一眼,只见她死死地护住了无恙。 陈雪茹吓出了一身冷汗,等江孟庆离开了,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你是仙,我也是仙,你凭什么处罚我。”苏诺有些动怒,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怒气。 “诺,你究竟,想干嘛?”郑子呤看到罗伊的脸色突然变得很不好看,他渐渐地也意识到,事情开始变得有些不妙了。 “山鸡,你真的很想要吗?”宁华一脸人畜无害的看着山鸡,然后问道。 谁在叫我?顾玲儿带着疑惑,迅速地转过了身,顺着声音望去,她看见前方不远处的墙角一处,慢慢地走出来一个模糊的黑色人影。由于天色太黑,顾玲儿看不清对方的脸面,只能大致的推测此人应该是一个熟人。 如今听到当年看着自己长大的莫老的夸奖,心中却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复杂不已,谁人知道自己到底承受了多少苦? “……我说的恶狗不是你想的恶狗,是真的恶犬,会动会问味的那种!”玲纠正了她的表述,无不担忧地看了林家仁一眼。 那澎湃汹涌的狂暴浪潮在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将一切的吞噬覆盖。 少年看也不看桌上,只是扇了扇鼻前的空气,刺激性的气味便迎面扑来。 “陪不是?他们先找我的麻烦,还要我给他们陪不是!我不去!哼!他们爱来不来!”福生气呼呼的进了办公室。 “都给我住手!”龙烟华一声响喝,身形一动闪入了两人的战局之中,两道身影一黑一深蓝,默契的双双停住。 但是碎裂的石头却没有落下去,反而漂浮在空中,“是你在渡神劫?”原本还阴晴不定的天君,此时脸色大变,渡劫,他是什么样的实力?为何才进入仙界就直接要进入神界了? 陈孙被强大的力道拉扯起来,下一秒钟便感受到大地的坚实,想要挣扎却没有力气,死亡瞬间便至。 曲妙之拔下头上一根金簪刺向从兮,兰初急抓住曲妙之手臂,将她推开甩出去。 第一百零五章 经世之缘 谢霭母亲是九苑庄家人,庄家也是经商大家,只是近些年来家中子嗣单薄,到了谢霭这一代,更是只有一位男丁。 “我表哥庄语年纪虽小,但他从小就跟着舅舅学习经商之道,他的本事与我不相上下。” “那不如就请他帮忙吧。”林阿奇眼睛一亮,“说不准看在你娘亲的恩情上,会好好待你的。” 谢霭摇头苦笑:“他们若真能帮我,我也不至于孤身一人了。” 祁攻不解:“就是连你舅舅表哥也忌讳你父亲之事?” ...... 这个时候,毫无疑问就应该是统筹全局的大管家说话,于是所有人都把目光望向了弹幕姬。 “很简单,只要更努力地做你最擅长的事就行了!“曼洛兰微笑着。 随着凯尔特人球员的立场,现场已经完全成了紫金军团的庆祝场地!湖人球员也纷纷回到更衣室洗澡,换上庆祝用的冠军t恤!而现场啦啦队则是在保持现场气氛。 事情最终如辛清远所料,他带着众人离开明家不久,方芷莨就背着包裹跟过去了。最初的几天,一直足不出户,尽力躲避着辛清远。 周青青简直要被叶冷风的话给气死了,好像是她故意露给叶冷风看似的。 二人又在屋里说了会儿话,直到将容晚晚睡着了,这才将香雪叫了进来。 方芷莨一时无言以对,明秀玉神情平静,唤来长子,嘱咐他照顾好爷爷,推开房门离去了。 人族宫内,谈判的结果并不理想,虽然精灵王诚意没有问题,可毕竟作为异族的精灵族对于人族来说还是不敢轻易冒险,造成这种原因的还是因为两国缺乏沟通所致。 “这……。”夏海犹豫了,随即转头看向了王齐天五人,显然是用眼神询问众人的意见。 “我知道,明晚必须得解决这个张五哥!”柴桦依然低头在清理着地面。 他也暗中见过了华夏的军方代表,虽然两人没有直接见面,但是仍然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完成了一些事情的交接。 一瞬间,叶梦感觉到无数信息汇聚成河,如同百川汇海,汹涌澎湃。 “应该在七支枪左右吧。”大老张声音很低,随时看着出入的车的情况。 “你才懒,你早上十点起床,有时候脸都不洗,还说我!”瑞古琦在旁边反驳着。 了结了家乡的挂念,萧龙回到了乌市,这里他还有一些人需要看一看。 易枫抬了抬手,阻止魂玄继续说下去,他们本来就是打扰了对方。 不要说为了奶娃就可以,需要寻找的东西,芙灵自己也可以去寻找,等找到之后,再去找李智,难道不可以吗? 幻影妖狼感觉自己受到了巨大的屈辱,开始拼命的向着少年追去。 “二位,要不然这样吧,我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乐呵乐呵。”朱再飞发出邀请了。 然而君落羽怎么会听她的话?嘿嘿一笑,脚尖轻点,转身就跑了。 韩司佑再次醒來的时候,手习惯性地伸向旁边,却发现床的另一边空空如也,立即清醒过來,他不安地在房间四处寻找梁以默的踪影,却在床头看见一张便签后,笑了起來。 韩司佑的眼睛此刻闪着璀璨的光,很是坚定,梁以默愣愣躺在那里不知所云。 “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白依依低沉的声音无限的冰冷,仿佛来自地狱深处。 对战天魔,凶险横生,幸得芮蚕姬舍身相救,他却因蚕姬已近堕魔,不得不将她掌毙。 “怎么办?”刘奎也知道李嚣和倪晴的关系,很为难的看着李嚣。 第一百零六章 除夕之夜 林阿奇大着胆子要去点炮竹,只一瞬被云起一把拦住,他长臂一伸,那支红香便触到了引线,刹那金红乍现,火花绽开,吓得林阿奇大叫着要逃,偏偏云起离她最近,坏笑着手指一展堵住她的耳朵 院子里笑闹成一团,待炮竹燃尽,林阿奇追着云起要捶。噼里啪啦的炮竹响了一条街,小二口那边的热闹渐渐传来,家家户户逐渐点燃自家炮竹,林家最先点,自是取了个好彩头。 幸三娘欢笑着看向院子里追逐的孩子们,对上林遮相浑眸的瞬...... 所以关慕华对她的不满这是从跟毕阡陌的生活上已经转移到了工作上? 将这身打扮装扮完之后,朱刚烈还弄出一面镜子照了一下自己,最后点了点头,这样的模样很满意。 这个门派韩土倒是听说过,应该是敌对门派黑云帮。虽然碍于八大门派共同制定的规矩,各大世修不准随意对其他世修出手。但在这偏僻的地方,显然有些规矩是无法适用在这里的。 天一宗,地处代塔山中部位置,虽然很大,不过跟代塔山一比,倒是只能见其两根高耸的巨柱罢了。 待到余良做完这一切,老人才终于回过神来,却是仍旧有些难以置信的再次使劲啃了一口,那股难以言喻的美味顿时又塞满老人的口腔,甚至下入内腑,上抵天庭,让老人忍不住舒爽的打了个冷战。 墨客又和罗万美商议了一番,简单的确定了一下第四天明标的出价方向,几百块赌石,不可能全部投标,都是有侧重的。 朱刚烈甚至都感觉到自己周围发生了变化,一棵棵粗壮的竹子生长出来,清风一吹,大殿的翠叶落下。 暂停回来的公牛队也没能翻起多大的浪花,最终热火96:90险胜公牛。 而看她袭来的模样,也并不像是发动攻击,身上的武器都没有拿出来,只是这种动作不知道要干嘛,像是把朱刚烈抓住一样。 吃一口香甜的绿豆糕,再配上味道浓郁的杏茶。两种截然相反的食物一起在嘴中发生了强烈的化学反应,产生令人心情澎湃的爆炸味道。 那就是为何青霄宗中内宗主和其他长老一声不吭就在末法之前卷着宗门的宝物离开了青霄宗。 来到队列前方,四名战士走上前,各自举起连旗一角,尖刀一连四个大字,展现出来。 毕竟此时那一个简陋的系统,对于萧清沛来说,和卡在他喉咙里的一根刺没有区别。没法解决,还不敢冒然去解决。 而即使是凝聚了天道的存在,想要穿梭过去未来,也是极为不容易。 黄源平明显就已经恢复了修为,而且末法之前地位本来就高,现在客气不过是给张清源面子,他们哪敢接下。 其实正常发丧也要准备好多天,不是人一死了就要马上下葬的。只是江城也有个奇怪的传统,如果是在河神祭的这几天有人没病没灾的死了,那就是被河神给带走享福去了,为了不让河神老爷久等,就必须马上给人下葬。 林逸感觉自己的变化,不仅仅限于此,一会儿去训练场,可以慢慢开发。 众人立即感觉到房间内瞬间沈腾起一股气旋,随着唐尘身体移动,再看时,几支银针已经非常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汤玛斯·卡莱尔告诉我们不要去展望那些遥远而模糊的事,做好自己身边的事是最佳的选择。 为了给蓝天留下更好的印象,本来他是不想要的,但是精神力一扫,发现这些竟然都是四级能量晶,终究还是没有忍住。 第一百零七章 云起之疑 四周恢复无边黑寂,林阿奇转身面向他的方向,语气里满是好奇:“你就是为了带我来看这个吗?” 云起点头:“你还想做点什么?” 说完这话他又有些懊悔,好端端的这样说,似乎是巴不得她再做点别的事情似的。于是他忙又改口:“时候也不早了,回去睡觉吧。” 这样说是不是更引人遐想了…… 云起还在陷入对自我的怀疑间,林阿奇已轻笑出声:“就是看个焰火而已,为什么还要出来看?在院子里跟大家一起玩...... 月光惨淡地照在屋外的松林里,偶尔传来一两声夜鸟的啼鸣,给这片寂静的山林增添了几许阴森。 众人都知道此次事情的重要性,每多耽误一天就会有更多的人死去,而疫病更是仓洛尘最为担心的,若不好生处理人有扩散,甚至会影响到越国的根基。 “出什么事了?”仓九瑶捂着脑门问,见越君正这样忧心忡忡的看着自己,有些奇怪。 “我并不是……只是……”图融毕竟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猛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在中心区域,也有开辟出来的景区,但除了科考队、探险队之外,没有人敢深入神农架林区。 气氛变得有些压抑,大家都希望演员事情敲定,就可以继续敲定开机日期。屋内变得非常干净,大家都在整理自己面前的资料。 张亭和张轩头都大了,今天他们好不容易说动老沧州的伙计,假装羊肠子卖完了,才没让九爷喝第二碗,却没想到黄显俊还是买下带到山上来了。 这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冰晶乾坤,入目都是晶莹剔透,微光流转的冰晶。 陈凯对此并没有注意,但是走了好一会儿,蔡巧却凑到陈凯跟前,低声说了几句,当即便引起了陈凯的警觉。 “哇,真的吗?太好了,老师要我们一起去捉鬼了!”婷婷两人意外地欢呼起来,她们还以为会被训上一顿,却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太兴奋了。 他只来得及进行最后的提速,就被山崩一样的巨石浪潮掩埋,好在方向没错,被拍击进了熔岩河。 每一个问题,刘玄都会给出自己的见解,而他的见解却是十分的合理。田丰、陈宫、沮授等人可以相信刘玄日后会是一个明君。 北宋湖田窑青白釉碗,经典湖田窑作品,千年传承,该碗和色泽红亮的九宫东坡肉,青红相应,更加美观,是盛馔新品的最佳美器。 “丛翠万竿湘岸色,空碧一泊松江心。”孟越嘉与秋克白携手沿江游览风景,吟诗作对。 联军总部里面,出现了两个宇智波斑的事情,让整个参谋部的人员挠破了头皮。反正不管结果如何,之前根据面具男是宇智波斑做的的战术跟战略规划都出现了问题。 这天,刘陈两位老人按照惯例来庄园里‘混吃混喝’,顺便再指点一下月白的道术,可是,当他们两个站在庄园的门前之时,俩老头的四只眼睛却同时落在了门缝中插着的一个信封上。 能掏钱消费新品的不是土豪,就是对于美食有着炙热追求的吃货。 与此同时,月白和莫龙就发现十来米之外的岔路突然就是一模糊,随即,一声惨叫和一股子黑气就翻滚了起来。 当然,此刻天山鬼老受了柳宗一击,已是强弩之末,打败他自然也不难出来。 熊猫包裹慢慢打开,一阵金光乍现,从包裹里面飞出一张黑色金卡。 “那一会等咱们到了庄园,我就打电话问问他,愿不愿意接我这个活。”齐晟说道。 第一百零八章 又怼麻脸 裘灯袖子撸得颇高,露出一双健实的胳膊,面上汗涔涔的,甩着一大团面,时不时地拍打揉捏,那架势威风凛凛,活像是在跟人干仗,不过他面对的只是一团面粉,却也拿出了实打实的朝气。 林阿奇跑上前:“怎么是你?陈娘子呢?” 陈娘子正是店里招来做包子的失了丈夫的妇人。 裘灯抬臂蹭蹭汉:“她去后院歇息一会,我闲来无事,来替她做一下。” 说着又开始揉面团,林阿奇看得有趣,一时盯着入了神。原来男...... 这几天又要搬家了可能有些忙,但是更新不会断,可能会更的晚一些。 有些羡慕那些在喝酒休息的兄弟们,这哨兵伸手从口袋中掏出一只香烟叼在嘴里,他也只是过过嘴瘾,并没有点燃的意思。 看着月璃这样,灿烈竟有些于心不忍,眉头竟也不自觉的跟着皱起来,想把狠狠地抱在怀里,却怕弄疼她,火上浇油。最后,只得伸出宽厚的大掌,温柔的抚摸着她微微凌乱的秀发。 男子的心猛然揪紧,身子止不住的一阵轻颤,铁链发出几声刺耳的铮铮声。 宋铮刚到江宁不久,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了解甚少,若非今天事出突然,宋铮也不愿与别人发生什么冲突。 美帝代表继续开口道:“尊敬的王司令,这次我们的来的目的,就是想要你们华夏给个说法。在之前,你们先锋军方面为什么要支援倭军武器装备?致使我们美帝遭受了巨大的损失。 “闭嘴!”一旁的这位赵少脸色难看的沉声喝道,眼睛通红,似乎随时处在爆发的边缘。 签完了名字,温其延正巧看到了单习聿,而一看到他就想起了刚刚看到的林心遥。 谢汉说:将来的事,谁能说得准?你知道将来变什么样?做什么事最赚钱?能活几十岁? “我觉得不简单,你怎么看?”三头蛇贪婪的看着暗紫色的大门说道。 这个意外发现让墨濯渊兴奋不已,若早知道吸了林晚的鲜血有这样的妙用,他怎么可能会忍到现在? “好,就听林楠的,办厂。”最后所有村干部经过讨论后,直接拍板。 墨濯渊太阳穴的位置微微一跳,揽住林晚纤细的腰肢跳上了高出的一块岩石。 第二天,秦洛七一早就收拾好自己,穿戴整齐,画着精致的妆容,对着镜子练了好几遍职业假笑,就按照陈双给的地址去松星报道。 本来血量就很低了,你还主动去吃伤害,还往对面家里的方向走,这合理嘛? 一声沉闷又不太响的声音响起,成功滚到壁面边缘处的林晚停下了动作,有些头晕眼花。 程黎点点头,朝着办公室走去,不过走到半路,突然转了个弯,去了孙秀成的办公室。 他们仔细辨认,这些尸体穿着的,是同样的服装,绝对是基地的成员。 黑魔姬娜塔莎此时最恨的就是江尘,她之所以陷入如此险境,全部都拜江尘所赐。 “……”墨濯渊无语,他难得好心问候一次,对方居然是这样的回答? 这声音传入金羿耳中,却是一阵好笑,这声音不是那柯兰的声音吗?这家伙跑来做什么,他一介地仙后期的修为,估计自己身前这骑马仙官一个指头就可以碾死他。 金羿艰难地坐起身来,一阵阵针扎一般的的刺痛刺激着他的脑袋,他只能将身体艰难的靠在身旁一处树干直上。 “好吧,客随主便,我们就不客气了。”柳子良知道妻子正在看他,连忙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第一百零九章 马上围猎 九九折? 你还敢再大方点吗? 林阿奇杏眼一弯,黑眸莹润清亮,透着一股子不容忽视的灵动。 “贵客,点单吧。” 朱麻脸僵在原地,就算她称自己是“贵客”,这人也不用这么蹬鼻子上脸跟她狮子大开口吧? “一百个?”话音略颤,不断绞弄的手帕出卖了她的心情。 林阿奇微微一笑:“是啊。” 朱麻脸想转身就走,可碍于朱府小姐的身份,使她脚如灌了千斤重岩石,迟迟不能挪动一分。 ...... 而且他们也的的确确是曾经在比赛之中处于领先的优势过,所以在此时,他们自然就是不会去希望自己在今天晚上的这一场比赛的处境,与上一场比赛是一模一样的结果了。 这股神识和以前简易接触的修真者的神识都不相同,挟带着一股极其暴虐的气息,绝没有半点儿试探之意,一接近简易便如山洪爆发般向他经脉中渗入。 “要、要,怎么不要?”北辽谈判代表咬牙切齿地说道。回头又磋商这个协议怎么写,反正是不能把这条理由写进去的。 “苏老师,早上好。”李夸父笑着对苏若水打了个招呼,然后自己来到苏若水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原始天王其实才是李夸父最大的敌人,不过李夸父暂时还没彻底意识到这一点,毕竟他也是刚成神不久,对于三界的一些远古事情并不了解。 陆南忽然发现,猴精子居然在迎接队伍中,不过他没有耍宝,而是穿着一身虾场工作服,正一脸兴奋地拍着巴掌。 价值连城的东西随手送出,这份财力,这份魄力,比林锋的真八军教官身份还要让人感到震撼。三人原本对于成为林锋奴隶的事情还有些抵触,这一下瞬间被打消了大半。 今天在城外设计万江城那几名少将时,林锋亲手杀死了那名火属xing天赋少将,军衔终于提升到了八级。 大门是双开朱漆木门,用上了上好的樱桃木,大概给的工钱足,漆匠活做得分外漂亮,红彤彤的门光亮如镜,门上垂着两枚硕大的赤铜门环,吞口是柔顺的淑图,同样光可鉴人。 高兴了夹了块肉放在嘴里,苏叶直接用了五亿的人气值兑换了5g技术。 听他的意思,这些年来替谢芝华鞍前马后做了那么多yin私之事的漕帮,也被谢芝华给除掉了,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谢芝华,出手竟如此狠绝。 以前张老看护剑冢,但张老的实力只有剑意境,像李道然这样剑心境的内奸,他根本防不住。 左手持剑右手持棍,璃玥像耍杂耍一般将剑和棍再次组合成长枪,然后指向妖后。 李玄都抬眸看去,苏采薇身姿绝世,宛若不食烟火的仙子般,遗世独立,飘然而至,登上高高的仙台。 一夜天亮,往常这个时候张春桃已经起来做早饭忙活了,可今天,她还犹自酣睡中。 绵延数千里的乌云夹杂着隆隆的雷鸣声将整个太和峰完全笼罩,太和峰弟子抬头望向天空,顿时汗毛倒竖,皆目瞪口呆,爆发出一片骇然之声。 “凌寒,我来救你了,我们赢了。”顾岚轻轻摇晃着昏迷中的凌寒,然后说着,她不能接受怀里的这个男人就这么死去,他还没有陪她一起去京城参加猎妖师大会,还没有带她去他的宗门参观,他们一起还有很多地方要去。 这个时候陈凡他脸色的是一下子就变了,而此时坐在旁边的老陈。也开始觉得非常的不安。 第一百一十章 举子吴诵 云谷国备女官选将在春季举行,各乡县备女集中到各州府,由宫里派出去的掌事嬷嬷及当地有名望的大人夫人挑选,一应人等全部实行匿名制,只有进了正选,也就是入宫参选的备女们才能留名参选。 朱麻脸对此似乎很是有把握。备女们在大年初二这天被放归家与亲人享受新年喜悦,也在元宵当天回到善育堂。 自归家后,她面上的笑容就不怎么卸下过,看得屋里人瘆得慌。 “妹莲啊,你要不就歇歇?” 不提倒好,一...... 听闻此言,冷语的心中,只觉“咯噔”一下,心脏忍不住狂跳起来。 这可真是讽刺,没想到这件事最终的结果是由两个疯狂迷恋自己偶像的粉丝制造的。 接着就是视频的尾声了,所有战死的焱火成员被运走的画面,包括已经昏迷的刘赫,这段视频和一开始大家看到的视频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现在的是一段完整的视频,有开头有结尾,显然更加的有说服力。 “清微掌门放心吧,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你,自然会做到的”徐然微笑道。 唐锋扔下酒杯,返回自己的家,唐鹏早已经休息了,唐锋来到自己的房间,在房间的隐蔽处拿出一个通讯器,上面是一段昨天发出来的信息,还有一段视频,唐锋反复的观看着,心中的波澜此时没有人可以体会到。 在其的身上,仿佛迷蒙着一层淡淡的雨雾,缭绕着丝丝缕缕的雾气。轻轻迈步,宛如一片嫩叶,摇曳而来。 “你个猪。”夏建宇气得猛推龚恒一下,使得龚恒后退几步,若不是扶住了绿化树的树干,人绝对要倒地。 此时的他,才是真正的他,才是那个做事从来都不管后果,从来不会考虑别人感受,甚至可以说是不折手段的那个老爷子。 “如此妖孽,你为何要助纣为虐,把它放出来”摩严更是用冷漠的声音责问道。 虽然还没有看到所谓的邪神,但是光光这附近充满浓郁的毒气,怨气,就让徐然有些心惊肉跳。 紫夕也立刻出手,开玩笑,封印下的东西也是他们要取的,怎能留着四脚蛇碍事。 一边倒的战局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林翔渐渐强大起来,勇猛还击,杀出了一条活路。战局变化,丹田也在变化,黄豆粒般的元气丹越来越纯,慢慢的转变成了半结晶,慢慢的通透起来,显得非常的纯净,非常的亮眼。 她的身后,梁月生嘴角微微扬起弧度,跟科武大学一方的吴凡和霍磊交流了个眼色,然后几人都是不着痕迹地闪过一抹阴险的笑容。 几人也是有点明白了,合着这丁村长反应过来之后,琢磨出不对了,这是带着村里人来营救他们了。 这是一片流血的地域,到处都是喊杀声,到处都是殊死搏斗的场景,两方混战,展开了尸山血海般的战斗。鲜血飞溅,死尸在坠落,如同下饺子一般,非常的惨烈。 “还是算了吧,这麻布袋子和你不搭!”吴凡瞅了她一眼,直接进了面馆。 抱着,让苏雅趁机教训一下古影的心态,天泽同意了古影的要求,并且当日下午,亲自带着古影前往了苏雅所在的御魂分部。 吴浩拍出一个手印,黑色的大手横空,黑压压的一片,重重的拍在了叶良辰的拳头上。 那个怪物兴奋了,它胸前的大嘴一张一合仿佛在庆祝自己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张亮邪魅的双眼微微一凝,紧接着,运转混元天地功,全力施展出寒冰劲。 一百一十一、同性之恋 经过了幸三娘一番精神洗礼,吴诵对于自己考上贡士信心满满,仿佛那大好前程、锦绣鹏程都唾手可得了。 他笑着朝幸三娘躬身施礼:“多谢幸大娘指点。” 幸三娘摆手友好一笑:“不过是闲谈,你可得好好用功啊。”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吴诵再一抱拳,“今日得大娘再三教诲,小生受益良多,真是醍醐灌顶。望来日真能考取功名,定当登门致谢。” 这厢有礼,柴房内的气氛却显得有些凝滞。 “你就...... “在给我破!”司马暗又是用力挥动魂幡,数千灵魂体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将所有闪耀光芒的灵器算吞没,一瞬间又是几件战兵败退。 她走后,云景睿那能温柔得能滴出水的眼神便一心一意地盯在了风芊芊身上。 因为黄金灵露的机缘,聂天已有望冲上天心三境,这其中肯定是需要几日时间的,独孤星辰等人不得不耐心等候,与他一同上路。 从江岭调查的云夜,几乎十多岁以前,都是平淡无常,甚至比普通人还惨。 两人的身体速度本就不错,却还是被费兴和米季,瞬间栖身而上。 一千人,两千人,五千人,在即将破万的节骨眼上,我自己给自己叫停了。 所以于村长对于城里慈善机构援建的幼儿园,那是欢喜得不得了,解决了大问题。 当时主任是怕被安琪琪牵连才这么说的,谁知道这会儿反而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枫影儿的精神力已经耗尽,根本无法在维持“枫之领域”了。此时的她似乎到了山穷水尽之境。 崔忆初听此,只笑不语,脑中却是回想着这连日来不间断的炼丹的确使丹术有了进益,然修为之上虽说吸收了比以往更多的灵气,可于丹田的容量而言也不过是百分之一,每每想到此,她便觉得异常苦涩。 而秦羽在看到了这一幕以后却不准备跟着一起进去了,转身找了一个地方就已经打开了系统准备要退出梦境了。 要是换成正常,他绝对不会顺着步道往前,而是冲着那道气血直行过去,最多是绕过挡路的灌木建筑,可是现在,道路草地都被挖开,坑洼起码都有两米宽,欧阳清华懒得费力,往前扫了眼,寻找到最佳途径往前而去。 这个攻来的人,他手中的兵器着闪闪的寒光,如果武振龙不躲开的话,必然会被这把锋利的兵器给一刀两段。想到这里,这个攻来的武者不由的露出了一丝冷笑。 周瑞掏出手机记下了那个座机电话,叫上董战匆匆出了门,朝着外面走去。 王鹏顿时变得尴尬不已,要知道,他在铁血十三鹰当中可是排行第二的高手,实力仅次于熙浩,可韩森却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这换做是谁都会生气。 鲜血咕噜咕噜地从异族探子的胸口冒出,两道新鲜的伤口皮肉外翻,看的就让人感觉浑身不舒服,虽说这是个异族,但毕竟他已经拥有人类的样貌,这是与用残酷的手段审讯一个罪犯没有多大区别,可还是有些不同的。 他们的语言叶也听不懂,不过听语气应该是在寻找,不过叶以为那蛮族汉子加几声就完了,没想到他叽里咕噜地喊了很久,都没有停下来,似乎林雪对他十分重要。叶忽然有些纳闷,他将林雪生擒回来有什么用? “干掉他们!”终于,福氏的大量援军到了,上千的福氏成员,如狼赛虎般地冲来,那些杀手要么就被乱刀砍死,要么就丢弃家伙抱头蹲下,场面完全是一面倒。 一百一十二、以色卖包 脑中宛如炸开惊雷,“轰”一声锁定所有幻想,无关风月无关佳期,那个吻便这么突如其来,让她防不胜防。 “云起!”林阿奇死命挣脱,狠狠踩了他一脚,少女这一脚对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云起弯唇,也不躲。 大拇指轻一略过,压了压方才接触过的痕迹。少女柔软清香,身上总有一股春末梨花味,浓淡相宜,原来凑近了接触一番才得知,更多的是蜜饯味,甜甜腻腻,让他爱不释手。 “你大晚上的抽风啊?”林...... “不过,我这只是开启第二道枷锁,难度并不是很大,不过我很好其,强哥你开启几道枷锁了?”苍明一屁股坐在地上,这还没有动用万神殿的千倍重力,如果动用那玩意,自己必定承受不住,这一点他很清楚。 叶枫眼看着白盔白甲将军临危不惧,还依然如此骁勇,心中暗赞。 随后,夜鸦宗的人查到,这种泥土潮湿黝黑,上面斑驳的苔藓是京陵南边的郊野才有的。 “别在这耗着了,咱们吃饭吧。”阿娘也不是真想调侃什么,转眼也就放了他。 “很久,很久,久到解开星门时间锁,我才回到了四百年前。”叶子媚有点心疼的看着烈恒,此时的烈恒着实狼狈不堪,战甲碎裂,胸口塌陷,满身郁痕自己差点也被锤成猪头。 张克,在新龙门客栈电影开拍之前,就花了五百万买了片头广告。 再次抬头望了望徐耀祖,见他胖乎乎的,身态臃肿,并没有什么其他特别之处。 把所有东西装好后,王硕提着材料来到了基地的炼坊,花了30贡献值租赁了一间锻造室。 当即,脱狸豹牵了紫袍妖尊的衣角,闭上眼睛,随之飞到了空中。 “算不上好吃,你要是想,我可以做的。”我低着头,一脸正经的回答。 就在十香在商店街中徘徊寻找这样东西的时候,突然从背后被人搭了话。 一阵奇异的花香飘入了洛无笙的鼻尖,洛无笙心中不免轻笑:终于还是受不了了吗?洛无笙将自己出门带的扇子丢在了地上,而后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见此情形,那些军士都是大吃了一惊,慌忙拔刀舞枪、大喊大叫地追了上来,纷乱中,林青玄早就去得远了。 “爹,延仲明白你的良苦用心,你放心吧,延仲无论面对何种境况,都不会失了本分,散了程家。”程延仲向程迪智表明心志。 狄冲霄以流电环将灵晶兽初形与那些兽人而成的兽初形堆到一处。 “去!”绅天命反手一甩,巨大的水球狠狠撞击在了庞大的灵力手印上,灵力荡漾间,水球和掌印同时化为气雾散开。 李富贵的元婴顿时就倒在了地上,撕心裂肺地惨叫着,拼命翻滚着想要扑灭身上的火焰,却哪里有一分一毫的用处? 后来,我知道父亲得知我不见了,就在全城悬赏,赏金万两黄金。 “让我照照我这个大帅哥吧。”佳豪朝苏若瑶眨个眼,再朝程延仲嘟嘴“哼”。 但这些也仅仅是猜测,虽然有些让人心寒,却非常现实,万一宗门真的追杀自己,怕以如今苏木的修为,也活不过当日,说是不怕,那是假的。 “我们这就去办。”帕鲁奇犽立刻行礼,然后迅速拉走帝牙卢卡。 楼船准备起航,林荆在甲板上凭栏观看河面风光,渝州离此处有几个月路程,之后,顺河而下,就是灯笼山。 董卓的亲卫队队长看到自燃起来的马孝全后,吓了一大跳,连忙急退了几步,手里端着长戟,和自燃的马孝全对峙了起来。其他亲卫队员一看队长这么做了,也慌忙的端起长戟,后退了几步,看着马孝全。 一百一十三、只喜欢你 这是什么惊天大料!? 她承认了。 还是云起主动的。 谢霭定定望向床榻上闭眼酣睡的女子,密长睫皙小脸,身香枝头绕春雪。睡着了小嘴微张,轻微的呼吸声犹闻耳尖。她忍不住伸手轻触她额发,小丫头年纪轻轻就长得这般俊俏,来日长大了岂不是迷得明王爷死去活来? 谢霭弯唇,悄悄迈步离开。 林阿奇睡到申时才起,睁开眼还疑惑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揉着眼睛推开门,正好碰上迎...... “晨曦?她出去了吗?难怪我在府里没看见她。”梁西城先是一怔,随后他说道。 “没有!”男人在听到邱铭志这个名字后瞬间蔫了下来,混迹在商业圈的谁不知道邱铭志这个名字,邱家唯一的继承人,在华夏谁敢和邱家比富有? 沈博儒转身看向化蛇,见它这刻正在疼惜被烫伤的尾巴,不自觉的冷笑一声。 香气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许多忍者都醒转了过来,看到了昊天碗里的食物,忍不住流出了口水。 “呵呵,吴姐还当真了,我叶武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老爷子现在情况怎么样?“叶武说着,走了过去,看了看床上的老人,老人依然是双眼紧闭,吴姐没有理叶武问她的话。 莫思幽的脸色的确很不好,呼吸也很杂乱,类似于练功走火入魔。 也或许,这事根本都不会传到他的耳朵里。凭着叶婉仪那怨毒了她的心思,她应该不会那么蠢的将这件事告诉他,然后让他生出什么愧疚之情,然后让他记得她一辈子。 可夜叉杀气一放,那两头家伙便匍匐下去,低咛的叫唤,明显是对夜叉产生了无比的恐惧。 看着千鹤樱雪的剑势,张逸飞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的笑容,是一种不屑的笑容。 莫思幽听到紫鸢说这席话,心里某个地方竟颤了一下。相依为命……去世……莫不是说,她也是个……孤儿么?莫思幽隽秀的眉头微微蹙起,清透的双眸中清晰地映出紫鸢的身影,仿佛是重新打量起她来。 凌溪泉胡乱地抹了抹脸颊站起来,然而,蹲了太久,两腿不知不觉就麻了,她伸手撑向后边的墙壁,下一秒,手臂被抓住,在她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就被拉向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我这才张开眼睛去看他,一句话都不说,抱住他脖子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温大公子能如此镇定自若,不慌不忙是有原因的。铁柔本来就神经大条,对感情之事迟钝异常,她身边还没有适龄的男子。除了与她一起长大的王宣懿。 一瞬间,大厅中的气氛更是沉闷,很多人都把目光落到了那个中年人的身上,包括黑白无常,他们也都死死的盯着,仿佛是要将那个中年人给看穿了似的。只可惜,他们很失望,一样是没法儿看穿。 卧槽,有这么好的丹药,那之前那个家主怎么自己不吃呢?难道他是要留着以后给他的后代吃吗? 返程时,就算是永生有火眼金睛也难以看出来,无论是马车还是车夫,都是新面孔,马车崭新,就像是刚从城内出来的,绝非是连日赶路的布满灰尘。 下午的时候我再试图和我妈聊这件事情,可她竟然躲在房间内干脆不出来,让我毫无机会和她谈。 在孙一凡即将杀掉河道蟹,突然就看到中路拼起来,在己方中单以为必杀对方中单时,突然盲僧从对方背后摸出来。 地剑疯狂地争鸣,狂躁的剑气四处迸溅出来,好似要将整个剑炉都要炸坏,剑身上的裂纹已经完全消失,一通光华明亮的剑身闪耀着非比寻常的玄光,让得室内摆放的其他灵剑都黯淡地失去光泽,无法与其一争锋芒。 一百一十四、纯红小狐 雏雁飞略柳梢头,花枝开满绿莹柔。一树一石一人下,王爷自言绘心头。 ——我不喜欢别人。 ——我只喜欢你。 只喜欢你,只喜欢林阿奇。 林阿奇又重新瘪嘴,干嚎一声大哭起来。 云起傻了,他说的都是真心话啊,她怎么又哭起来了? 云起身上也再没了别的帕子,褪下外袍拎起一角替她擦眼泪,林阿奇不躲不闪,任由他哄着也不见效。 “我……”云起甚少如此无措,此时此刻不论多说什么...... 他将石头抬到头顶,然后猛然放下,这块巨大的石头就这样在重力的影响下往下落去。 除去这些人外,黑夜之中,心事沉重,有所图谋的人,也是未睡的。在繁华的未央人间中,赤线的高层几乎都集结于此,一个个均穿着黑衣,商讨着,探讨着,谋划着。 一双黑色军靴出现在她的眼前,那声音像是料峭春寒中的一抹阳光,能驱散连日来的冷意。 而现在又已经看不到了他们的身影,那么很显然,温斯顿子爵已经带着他剩下的人逃回了温斯顿堡。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朝着天空中废了上千米,胸口的位置发射器开启。 “呵呵,山河,这不是前来求医么,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龙老。”李牧国指了指一旁的龙老,介绍道。 那星际旅人手中的宝物竟有如此厉害,居然可以越几级杀人,那以后自己遇到,岂不是只有逃之夭夭的份了? 提着暖水瓶,三人没有回寝室,而是直接奔向了开水房。刚才路过的时候她们就看到了,开水房的门口贴着一张纸,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供水时间是晚上五点到六点,过时不候。 只可惜,等他把所有事情看明白后,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大哥说:“那么就开始了!”说着,他拿来一个圆竹筒,放进两颗骰子,双手捧着,嘴里念念有词。然后上下搖动竹筒,最后倒扣在桌上。等待人们下注。 龙傲现在并不会知道,他心底的秘密,最后,还是没有机会告诉夏宛鸢。 看到秋盈要为林凡出头,路俊风明显也是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这个问题怎么回答,李扶摇有些不太明白,要是回答是,那要是这条大黄狗和那头青猿有着很好的关系,那岂不是又要战上一场,而且很明显,这条会说话的大黄狗比那头青猿更加可怕。 霍余晟看着旁边放着的橘子,盯着它一时间有些发呆,他已经很长时间都没回来过了,这次如果不是余思慕来叫他,他也不会回来。 盈盈水眸里划过一抹精光,月星染大抵的能猜到尉迟寒这个行为是什么意思。 当办公室内所有的纸张都落到地上后,霍余晟不带半点情绪的,缩回了自己悬在空中的手。 凭借着人的普通意志,余思慕的手抓着他身上的衣服,胳膊也不知什么时候攀到了他的脖颈上。 余思慕大口大口地夺取着霍余晟那边的空气,她的身体有些无力的瘫软,整个身体都没了力气。 “魔可是很狡猾的,我可不要跟魔做交易,我还是自己去找我想要我的东西吧。”夏瑾不想再理会他,转身准备离开。 黄渤一愣,而后想了一想,楚王李哲,他就是占领了整个豫州和江东的人物,以他的战力和脑筋,应该知道,自己的这点兵马定然是挡不住我,怎么可能亲自冒险来拦我呢? 这青镜幽幽,红镜浩浩,光芒交错之间,竟将万千媚意俱都挡在身外,一寸也近不得陈博身躯。 一百一十五、霍尔布乱 云起? “你怎么回来了。”林阿奇给小走狗顺毛的动作一僵,还未来得及做出下一步反应,小狐狸见到旧主,已是撒了丫子奔向来人。 “嘿嘿,王爷,他还记得你呢。”祁攻冒出一头,拎着包袱立在一旁笑道,见林阿奇还在愣神,三两步上前朝她打招呼,“我和王爷回来,你高兴不?” 云起捞起狐狸,疑惑毛发怎么是湿的,顷刻垂眸看向地上蹲着的身影。 林阿奇对上那道炽热视线,没来由的怂,飞快垂了头:“高兴...... “易,你觉得我演得怎么样!”埃米尔看着电视里播放的关于他的新闻有些得意地向孙易道。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那个左胸胸口位置,用金丝绣了一个郑字的英俊男子。 简单的三个字中,再也没有了以往的冰冷,反而多了一份哀求之意。 孙易不由得默然,当华夏良医难寻,中医面临困境的时候,却出现了墙内开花墙外香的怪异局面,甚至国外已经开立法对中医药还有针炙术的定级的保护措施,这事,谢老在劝自己学医的时候不知说过多少次了。 “司徒大哥,这些钱算是我的一些新意,给伯母治病!”阿斗道。 “那个矮子这次并没有来。”一脸死气沉沉,身上没有装备重装铠甲的副团长西昂淡淡的说了一句。 邓艾仔细地回忆起刚刚诱敌的经过,本来邓艾打算诈败的,可是这刘禅太厉害了,结果这诈败变成了真败,刚刚逃跑时候拿惊心的一幕,至今邓艾想起来头上还不住的冒冷汗,这诱敌的过程应该是没有丝毫地破绽。 “这个可是孤本,有钱都没不到。多少人想要还没有呢……”东西虽好,就是有点烫手。 只是一进这屠魔城,他却是发现,四周的行人比一年来之前多了许多许多。 “莺歌去跑腿给老夫人送东西去了。刚巧刘姐过来,陪奴婢说会儿话。”其中一个婆子回答说。 杀了那只绿魔怪之后,为了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江铭开始在住宅里面探查起来。 飞机降落在吉吉机场上的时候。裴承毅才翻到与天军有关的资料。 说到这里,林谦是转身朝着那传承之物走了过去,伸手就是抓了过去。 华夏帝国,脱去了善良的外衣,开始向整个海旋星域,展现出他自己肉食面孔。 一道滔天剑芒,带着冰雪寒气,狠狠斩落,瞬间在魔影手臂上面留下一道伤疤。 幸亏这会儿元宝跟含香出来了,他们俩本来就打算去收拾玲珑的房间呢,一出门就看见秦慕安在院子里面站着,连忙跑了过去。 怒吼之声,响彻开来,一柄霸道战刀,将那爆炎族的火云,劈散粉碎,烟消云散。 九长老神色缅怀,看向老者露出了追忆之色,心中也是生出一股悲情。 说完之后,分家家主是转身离去,留下呆若木鸡的肖军和李娟夫妻二人。 倘若,他们没有闯过考验的话,走在这片杀域上,很容易会被周围的杀意干扰,甚至会被同化。 第二天,我起了一个大早,将收集好的几样医治伤口的药物全都拿了出来,稍稍做了一些处理之后便放在房中没动了。话说这鲛珠和猫眼石,要将他们磨成粉,还真是有点舍不得呢。 为难表情本是惟妙惟肖的,可频频的饱嗝却大煞风景的毁了形象。 决赛内容公布时间为上午8点,在此以前各队都很有默契的在此试跑车子,因为据说决赛的起跑地点就在这里。 一百一十六、祁攻委屈 祁攻感到生人气息,手中刀鞘一凛,扫腿而过,那人反应极快,居然接下一招,一个后退闪到了墙根,借住屏风翻身,手指灵巧反转,居然夺过了祁攻的刀。 祁攻傻了眼,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大喊“王爷——” 扭头扫眼才发觉自家王爷居然倒杯茶,闲情逸致地喝上了。 祁攻:? “王爷!有刺客!”祁攻恨铁不成钢,少顷还要夺刀,面前那人却已掀下面罩,露出一张巧笑娇颜。 “祁攻!还不拜见你姑奶奶?...... 壮汉听马勇说完,立马跑过来,非常热情的把他们几个往屋里引。 于阗城上壁垒森严,大批军兵集结待命,早已做好了交战的准备。 “哈哈哈哈!”李祐大笑了几声,毫不在意,“本王才不屑杀他,一条狗而已,他若有本事告我,随他的便好了!哈哈哈!”说罢,他朝圣使拱了拱手,一甩袖子,带人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这一招真好似排山倒海一般,迅猛的冲击波硬生生地砸在墙壁上,“轰!”一时间碎石乱飞,半扇墙壁轰然倒了下去,烟尘四起。 “胡大姐,你可是害苦了我呀”灰家老太太佯装哭诉道,显得到是极其委屈。 蛇晶苪不由得有些狐疑,在这个地方应该早已没有人族了,怎会有个凡人?该不会是截杀补给队的仙人吧?而且抓着这个凡人的,还是她最为讨厌的鹰妖。 “恩。”李恪随口答应一声,也没急于过去,从地上把那人丢下的包袱拾起来,坐在椅子上,打开观瞧。 “这十多日你就在这里修炼,我去寻我最后一魄,下次你见我,我便可拟出肉身了。”凤昭从袖子里拿出一枚玉簪,轻轻一挽,便帮兰无疆束好了发。 “娘,如果只算人的话,我确实排第八,可是队长还有三头灵兽,一头妖兽呢?”张宝宝回道。 这次秋叶慎之介说话再也没有之前的狂傲了,因为武力在他的徒弟里也算上乘的北田健一郎这么简单的就被人虐杀,就已经明白之前的确都太轻敌。 他们本来想着李青云这个领导不在,可以提前个几分钟下班的,谁知道这么巧就被撞上了。 慕傲晴的眼神有几秒钟的恍神,她的唇角牵出某种无法形容的弧度,有些地方好像没变,有些地方真是变了很多。 瞒了那么大的事情,还把他瞒的团团转,从始至终态度就没放下来过,一上来就威胁上了,这是不给他点儿颜色看看,他是不知道东西南北了? 他又去洗干净了毛巾,晾晒,给她端来了蜂蜜水,放在床头柜,搬了张椅子,坐在床前,满眼的冷厉盯着她看。 一开始只是试试感觉,试好之后,没有问题了,便正式开拍,闲杂人等退散。 秃头鸟动作笨,所以他们面对云鸟战士的弓箭根本不做闪避,只管用盾牌挡下。他们的秃头鸟力气大,用铁盾一点问题都没有,就是破甲箭射上去,也是要几箭才能破开,而且弓箭还要射的相对集中。 真相三,慕仲轩之死,也是和宋潇潇还有埃布尔有关。一环又一环。 马卡斯与国王芬特站立两旁,侍卫们在宫门口探目而望。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这一时刻,仿佛天地都在为其注目凝神。 林茵茵就这么一直温柔的坐在吴用身边含笑听着看着,她与吴用朝夕相伴这么多年,怎会不知道他的想法,吴用并不是一个开朗阳光的男人,即使是在朋友的聚会上,他也是最沉默寡言的,因为他不懂得聊天,也不喜欢说话。 一百一十七、茶坊侧听 祁攻一瘸一拐地回了房间,林阿奇拍拍手,转身回了屋子。 “你怎么还在这?” 云起拾起一只茶杯:“讨杯丛山药喝。” “哦——”林阿奇掏了掏包袱,“这么晚了还喝这么多,晚上可别尿床啊。” “……” 滋滋啦啦的水声一淌,大半杯子的泛红浑茶冒出韵浓香气,丝丝袅袅白雾升腾,蕴藏的甜味一嗅似乎便已尝尽。 “来——” 林阿奇举起茶杯,两人一碰,云起小酌浅尝,林阿奇仍如往常...... 那死掉的人堆在一起,全被人杀了,很难认出来谁是哪个,只有此刻看从现场收敛来的兵器,才能认出一些高手。 顾长生吃饱了,拿细绢擦擦嘴,不得不说,在江湖里,实力强是真不缺钱。 只是,在恒宇人道转化为有形的那一瞬间,天地人三皇却同时神情大变。 场边的看台上,皇家社会的蓝白色球衣占据了半壁江山,他们的球迷同样热情,而另一边身穿白色球衣的皇马球迷们也是人潮涌动,呐喊助威声连绵不绝。 她认识很多很多人,也许曾经只是个符号,但现在都是活生生的人。 一把剑从他手中挥了出去飞到前方,不偏不倚钉在了那鲛人的鱼尾上。 诸圣见到方阳所用的手段,无比啧啧称奇。方阳开天辟地的方式,和他们明显不同。他们的开天辟地之法再五花八门,但万变不离其宗,其根本都是盘古开天法。 “你刚才是不是在跟方逸聊天?”池早早突然想起刚才某人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所以等他日后想通了,被伤过了,一开窍,完全比方逸玩的还嗨。 其实林杰知道他们也在帮自己,可是自己这个时候是在缺钱,之后收下同时对他们产生了愧疚之情。 一天的时间,就被别人耗了大半天!自己玩得到不怎么庆幸,还好收入不错,还算有点安慰的。 “公子难道想到了什么?”狂天几人一见的,当下便是急忙问道。 原森直接被砸下了街道,众人看着这一幕都有些骇然,砸了砸嘴后,脚步移动,一众人等冲到窗台边,从窗台上往下探查原森的死活。 就在林宇昏迷坠落而下的瞬间,两声惊叫顿时响起,一金一紫两道神彩已经转瞬即逝,恰好将已经重伤的林宇接住,正是秦柳和楚浩。 两个柯克曼同时冷笑了一声,接着又是新一轮的攻击,而且在力道上有加大了很多。 可惜爆出的几件装备都是普通货‘色’,为了不占包裹,几件装备直接就当场给分解了,得到几样材料意思意思。 “其显露出的修为已经达到金丹后期了,至于它生前的修为是多少就不得而知了。”林宇眼中神光凛冽,仿佛两把神剑一般射在那变异人身上,任其挣扎咆哮着在那巨坑当中缓缓站起。 回身一扫,剩下几人看见十几个黑暗游侠吊死鬼跟屁虫一样紧追不舍,一个个无奈加无语的继续向前奔。 陆林到最后也是白忙活了一场,不过他也不是没有收获,那就是他成功的活了下来,起码最近一段时间可以安心的做隐藏职业的任务了。 奉天殿前方宏大的广场,让诸多的贡士激动,几乎所有贡士都抬头了,看着前方的奉天殿和广场,脸色变得通红。 这时候刘大全一看,竟然对方的战技可以这样使用,也是古歌在和这几人战斗中从未将两套战技套用起来。 总之肯定不是什么善类,这么危险的男人,她更坚定了自己逃跑的决心。 一百一十八、 遇君夫人 出宫路上,没有几个官员脸色是好看的。 围着程乐山侃侃而谈的那几个倒是面色红润,负手痛快。 “程大人,要是项国公亲自领兵指挥,那这夺回三城岂不是指日可待哈哈——” “刘大人。”程乐山淡笑一声,“皇上只是召见,具体的还是要看商议过后的安排。” “程大人谦虚了,方才只你一番话就让皇上动了心意,可见你皇恩浩荡,良言有笃啊。” “过奖过奖,不过是圣上英明,自有决断罢了。” ...... 林笑棠对着依次从洞口钻出的众人挥挥手,又冲火眼点点头,火眼这才轻轻的扭开了铁门。 “勾搭个毛,你们看着我好象什么都没做一样,实际上我的辛苦谁能体会呢,我分分钟就是几十万的进帐呢,那有时间勾搭妹子?”一边的李伟听了张昭的话后翻了个白眼。 于是乎,就算山田栴二再不乐意,也不得不调集军队开始强攻无锡了。 是因为阿暗?不可能,阿暗不是普通的鬼魂,他的“波长”与一般的缚灵根本就是两个“波段”,根本就起不到互相干扰的作用。 暗中的叶千锋只能听见那叮叮当当兵器交鸣的声音,却苦于不能目视。 众人的目光中,冷哼声响起,回应茅天行的是林轩毫无花哨的一拳。 他是死过一次的人,越发对周围的人不信任。不派人盯着他的手下,他总疑心这些人会和上一世一样,被毅亲王买通。 胡总管是内朝的内侍大总管。太极殿以北的内朝都是由他总管。不管是册封赏赐,还是贬斥赐死,都是由他料理。 带着看猴戏的心情看了好一阵的好戏之后,叶千锋就望着江至龙淡然的说道。 这一天,李大龙和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锻炼身体之后吃了早饭,然后回到了居住地。 战况的急转直下没给慕容曌太多思考时间,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她侧身挡在了阳牧青前面。 被摆了一道的稻城实业捕手,气恼不已。就在这时,他迎来了青道高中第九棒打者。 这其实已经非常恐怖了,用运动员的标准来衡量,这些人基本上都够长跑类二级运动员的水准。 林阳深吸一口气,面色冷冽,心中却被杨宁身上的气息震得不清。 远处的关羽也看到了李阳和赵云二人的动作,自然也明白了李阳的意思。 为首的是一个金发少年,蹲在一个大石头上面,叼着香烟不断的吞云吐雾着。 几乎每一秒钟,双方都有成百上千的玩家倒下,东方联军牢牢的扼守着这道长达八百米的阵地,拼死防御,寸步不让,任由霸气联军攻势如潮,就是难以越雷池一步。 其二,加藤断的处决令已经回收了,因为最近木叶人手不足的关系,腾不出手去对付加藤断,因此只要加藤断不做出危害木叶的事情,木叶暂时是没那个精力对付他的。 白鹭这一方面利用精灵做得滴水不漏,只是未来必然不会在此久留,所以白鹭没有过于大张旗鼓的利用这股家族力量,只是给自己带来一些简单的便利而已。 这样的速度下,想要在一刹那捕捉到棒球的落点,是非常困难的。就连杨平都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所有人闻言一颤,似乎一直以来庞统在他们心中就是神的形象,可是现在被雪月赤裸裸的打碎了。 而听到“邪恶之地”四个字,原本正在喋喋不休议论神秘生物的修士们瞬间冷静了下来。 但她却怎么也想不到,在眼前这个时候,又有人说出了这样的话,甚至还是在这个场合。 一百一十九、 随良好弓 君夫人不敢细想,唯恐面上惊讶之色暴露了她此时的忐忑。 林阿奇安排了房间让她与孩子稍作休息,随后便与云起一道上街采买。 妇儿终究不懂家国大事,君夫人此举为求自保也无可厚非。令林阿奇气愤的是,这个君大人居然无法想出应对之策,保一方百姓平安。 云起捡起一把兵器称称重量:“诶,你能别把丧气挂在脸上吗?” 林阿奇郁闷看他一眼,此刻连斗嘴的心情都没了,又垂头挑挑选选。 云起搁下长...... 叶澈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哭地梨花带雨的陆瑶,对着她笑了一下,然后再回过头看向这紫黑色的人魔混种几人。 她不会知道欧牧夜刚刚为她做了什么,她不会知道只有哥哥才是无条件守护她的亲人。 各大酒楼今天也都爆满了,有人赏月,有人喝酒,有人吟诗作对,有人放声高歌。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有无数的裂纹声,随着雷神闪电开始蔓延,紧接着在超级修炼室的墙壁上扩散,转眼间,一条半米个平方,形同蜘蛛网一般的裂纹,便呈现在了叶澈的眼皮底下。 刹那间,秦明身旁出现一片金黄‘色’的光环,五岳真形拳的金丹界域在他面前凝聚成一面盾牌,挡在这一刀的面前。 这两人实力比刀疤男高不了多少,可听语气,在帮派地位是截然不同的。 无踪剑转瞬既至,慕云澄侧身闪过,太乙龙纹旋即一挥,龙吟低吼,剑意双雷龙急速飞出,直取明萧玉而来。 陈飞也没想到那人下手如此毒辣,紧接着,他起身一脚踹在阴冷男子的胸口,将尸体踢飞出去。 见到巩杉,占华也很惊喜,他也放心,江夏绝对不会拍一部烂片出来。 天龙人能够凭着龙胎秘‘药’控制这种人,虽然秦明并不会龙胎秘‘药’的控制方法,但这并不妨碍他恫吓这个赵凯一番。 一脚怒射!皮球高高地飞了起来,曼联的球迷们盯着这个飞翔的皮球,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会进球?这么远的距离。别开玩笑了!老特拉福德球场,有些安静。弗格森也暂时停止了嘴中的咀嚼,盯着这个球看着。 在巫族那血醒的杀戮之下若大一个南海,如今也仅仅只剩下了南海龙宫没有做出选择,在失去了其他目标之后,共工祖巫则是带领土完整着巫族大军直接杀向了南海龙宫,要拿下南海龙宫,将南海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两兄弟高兴之下,便约好今日外出捕猎,不料天候竟这般恶劣,但兰傲决定的事情,岂可因风雨便更改? 看到后土祖巫他们的表情之时,鸿钧道祖也好,那三千混沌也罢一个个都为之震惊,他们实在没有想到巫族竟然有如此恐怖的自信,认为烛九阴有超脱一切的能力。 骁骑营刚刚扩军完毕,李御便进行了一场演武,这次上场的乃是原先的五名骁骑营都尉,他们竞争的乃是骁骑营统领一职。 摇了摇头,周雨涵转身向路边走去,她决定不再理睬那个中年男子。 兰帝心下吃惊,陈留绝没有这等修为能制造出如此力场虚空,一时不知环境如何,便停下飞冲之势,放开意识搜索起党中变化。 面对着太乙真人这疯狂的一击,赢政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恐惧,十分从容地面对着这如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就好象那面对死亡之人不是他自己一样,能够成为千古第一帝,始皇赢政的心那是无比的坚定,这是很多人都不及的。 一百二十、 列阵出征 百官散朝,只余几位一、二品大臣继续在议政厅议事。 “先说说主要调动哪几个州府,各多少人马吧。”景康帝一挥龙袍袖,端着茶壶轻呷一口,动作虽虽说不上文雅,但举手投足之间,尽有帝王压抑之范。 各位大臣倾言相谈,议政厅上茶不断。 直至午时,皇帝才揉揉眉角,摆了摆手:“那便如此吧。只是这君武山右侧一带至关重要,为防贼人绕山偷袭,此地定要严加把控。” “君武山右侧乃是嘉元关,地势甚是辽...... 被动疗伤中的恶魔主宰,自然听见了他们所说之言,并且,正所谓旁观者清,同样很明白,所谓的考虑,是什么意思。 这一看之下,顿时所有人微微有些目瞪口呆,因为就在他们练武场的中央的位置出现了一道空间裂痕。 身为队长,她的第一职责就是在场上让所有的人心往同一个方向用。 ????来人是方临的父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之后,两人就去把采薇她们抓来了。 就在红buff的血量越来越少的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想起,狮子狗的身后出现了一只金色的甲虫。 孙天毕竟年纪有些大了,再加上此次身受重伤,所以有些疲惫,并没有在陪朗飞他们,而是自己到房间休息去了。 但这个刘老师将所有的学生全部聚集在一起的时候,朗飞几人挨个开始细心的查看起来,在查看了半天之后却没有发现有明显功力增高很多倍的。 下一刻,一只身长十数尺,身高足足有九尺的白虎徒然出现,待钢珠到其面前,白虎大吼一声,那些钢珠竟然全部停止在空中,最后,全都落在了地面上,沈思思皱着眉头,道。 杨妙真淡淡的道:“你要死我自然是管不着,但是我答应了你爹,一定要把你带回去,所以你在见到他之前,不能死!”说话间又用力一振,尚师徒立时惨叫出声,却是他的手臂被杨妙真给震断了。 一次的交锋,她能够清楚的明白双方的实力差距,此刻自己若是再依依不饶,那么这位强者极有可能因为不爽而把她给消灭掉。 “我倒是做得出来,关键是你那肠胃要能消化呀,你过来,诚心请你的。等我就去公司楼等你。”我忙说。 “是,公主殿下。”爱德华很谦卑地退了下去,与凌枫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还想凌枫折了一下腰,以示敬意。 “我这次来,是提亲的,给我那侄子提亲的。”赵公明想了想,回去应该说说羽翼仙了,这人家孔宣都能接受了,他还板着脸。 李天王的话不言而喻,飞蓬将军作为天界的保安部部长,在如此关键的时刻竟然擅离职守,经过调查,还是和魔尊重楼在一起,可谓是人赃俱获,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对了,邹叔,刚才凌霄有什么奇怪的迹象吗?”木婉音想起了什么。 也不知是谁在下边声嘶力竭,好似饿狼发现了美味的猎物一般垂涎三尺。 二哥可是知道王瞎子是什么样的人,命这玩意儿,在王瞎子眼里不值钱。 “破布破产,看看就知道。”平时和应无双你积怨已深的人趁她和尹伊掰头,明目张胆的顺走她的智脑,看着弹出来的信息窗口效应已的将其设置为全息模式。 身上冒腾着海蓝色的火焰,昊南目光看着那冰原蝎,眼神中泛起了嗜战的鲜红。 隔着‘龟甲阵’那透明的能量护罩,柴键近距离的看到了刘零这个杀胚。 一百二十一、 舍身入境 仲春时节,草长莺飞,北地回暖之意姗姗来迟,过往行人愁容依旧。鸟飞村觉曙,鱼戏水知春。初晴山院里,何处染嚣尘。只这不染嚣尘在如今看来甚是凄芒。 林阿奇点了几个包子,云起落左斟茶。祁攻带着最新情报大大咧咧跑过来坐下,端过云起递过来的大碗浓茶一饮而尽,叹息一声,才展开手中之物。 祁攻眉飞色舞:“项国公已经到琅东一带了。” 林阿奇端着包子过来,一人分几个,凑着脑袋过去看。上面大多都是祁攻...... 三人惊的肝胆俱裂,磕头直如捣蒜。纷纷以祖宗八代之名起誓,表示绝无此心。 不知不觉中,居然已经写了这么多了,但今天作者我之所以,半夜爬起来,主要还是为了给看官‘i`初丶相识`i’的万赏,做加更的准备。 其余头领也纷纷上来与朱明道别,平时与朱明交往不多,不知他武功深浅的人,再看了方才的大战后,道别之时眼睛里面都不由的带着几分异色。 意思也很直白,那就是你有事,周恨水可能帮不了你,你别以为对我们周家有恩,就可以随便来。 洛昊举起拳头,还没落下,这三人吓得身体一颤,急忙把储物空间内仅有的‘药’材和灵石都拿了出来。 “就算是有事,也不应该找我呀,我记得我们不是早已经一拍两散了吗?现在我们应该没有任何关系了才是。”闻摊手道。 毕竟农时是有限的,错过了农时,禾苗就会失去发育的最佳时机。所以种地其实就是一个抢时间的过程。要在这有限的时间内去种更多的地,显然人力是不如畜力的。 踏入这扇门后,他应该要对曾经的一些人说一句抱歉、说一句对不起了。 看样子,只凭忽悠是不成了,必须要拿出点干货来呀!闻轻咳一声道:“这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公主所说的这些,当然会有具体的条款来进行限制。 更不用说,他还有青云酒店,青云餐厅,李氏珠宝店,这么多的吸金重器。 陶然这句话说出来之后,不仅工作人员无语了,赵丰更是哈哈大笑。 纵使屏障的反应很大,但在这道白芒消退之后,屏障便又恢复如初。 她与越君正二人对视一眼,皆对在这林中遇到一个孩子而有些惊讶。 不过,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当然不可能推演出来什么,所以,在保安大哥说话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此时,他们倒是都没有退缩,就如同当初他们毫不犹豫的为了云荼出手,对付凤昔晨。 虽然这里是霍擎南的地方吧,想来随时都可以来,但是这都傍晚了,他来干嘛?特地来喝酒? 在他的前方,林淼佝着身子慢慢的前行,山路不好走,累死她了。 区区十二阶的灵兽而已,她都不好意思把她的召唤兽放出来,免得吓坏了可怜的灵兽。 楚枫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呆若木鸡,这个事情,让楚枫心如波涛,恍若天旋地转一般。 看到罗大佑点头,张一鸣知道自己赌对了,可是现在这幅画的主人不是自己,唉早知道自己就不该省下那一千多块,直接买下来该多好。 眼前的青年,他自然知道,毕竟当初见过而且还和叶媚儿关系密切。 易轩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走出居住的后院,来到前院会客的回廊,晁飞白正在来回踱步,显得心绪不宁。 这件事情的背后黑手太过于强大,就算他是大唐寻妖司司长,也没有资格染指。 一百二十二、烧他粮库 这边林阿奇与祁攻也开始行动,二人穿过一道长廊,北方的栅栏盖得普遍比南方低矮,因此二人须得一路猫着腰前行。 又是一道关卡,两人急急喘气,警惕看向四周。 祁攻熟悉地形,对她做了个手势,以口形交流:“最后一道”。 黑暗里,林阿奇重重点头,大眼亮如繁星。 三、二、一—— 只见两团黑雾般的影子快速冲破牢笼,以光速奔向更危险的地带。而这一切除了和熙明旧的月光得以见证之外,再无其它...... 没看到就算了,看到了也不管,会不会有点太过分了。好吧,为了不过分,只能去做做这狗血的英雄救美了。 不过对于他说知道自己接近的目的,她有些不信。其实,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她接近必然是有目的,更何况叶天羽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 封柒夜沉着镇定的看着冷月,对于她的话不置可否。而牛不二本就对冷月忠心耿耿,听到这些话后,也只是短时间的惊讶,随后低着头抱拳便退出了主厅。也不曾问过封柒夜的意见。 在这一刻,陈楠明白了这些乌鸦为什么能长这么大,为什么意识消亡后肉身依旧不死。 陆方心中大惊,赶紧伸手扶住柳若冰,他发现柳若冰受了这一击后,身子都变得摇摇欲坠,很明显是受到了很重的伤害。 一分钟后,顾萌和宋熙铭同时出现在主管专用电梯里。两人对看了一眼,都不自然的转过头,谁也没说话。 而陆方却挥了挥自己的手,摇了摇头:“其实我有另外更重要的事想要问你。”他的眼眸之中,带着一些炙热对着面前的这只乌龟说道。 暄研犹豫了下,心头是千言万语,可终究还是说不出口,不好多问。 路边偶尔有几个醉意醺醺,手里提着酒壶,醉生梦死的修真者路过,身体摇摇晃晃,几乎就要跌倒,旁边还有几个因为赌输了身上一切东西的修真者,干脆是赤果着身体,跪倒在路边,对着来往行人行乞。 “这忙也不是我帮不了,而是不愿意帮”说着苏怀对着门一伸手作出了个请的手势。 鼓声响起,燕飞雪看向西北塔楼,冲吕平川嫣然一笑,自断心脉,倒地身亡。 而身后的野兽们,则几乎是从山上滚下去的,一个个身上插着树枝烂叶,却都还在没命地向林庸奔去。 陈旭慢慢的低下头,轻轻的咬了一口,虽然这烤红薯比起他们自己考的,要香醇可口的多,可是陈旭却怎么也品尝不出那份萦绕在内心之中的美味来。 是三辆面包车,整整齐齐的挡在了路中央,面包车却没有下来什么人,在夜晚的掩护下,显得有些渗人。 仅仅沉思了一会林亮便是给出了回答,和殇所预料的结果却是恰恰相反,这让原本信心满满的殇的脸色一下子僵住了。 “药材的采购皆由杜冷薛善负责,若是还备有解药,那便在二人房中,或许大岛主那也会有一份”陈长安转过身往左边走了几步,指着不远处的一院落道“大岛主的院子便在山脚下,你们直接过去搜寻就是”。 孔宣被喻为洪荒开天辟地的第一美人,可是能在洪荒被称赞为‘第一美人’的能叫美吗? 如今,地球、大荒星和诺兰星,三大星球都聚集在自己的属地荒之宙的一块星域,信天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成就感。 “一个区区万仙王朝就敢这么胆大吗?本大神就要飞。”哪吒还从没来过玉京,她踩着风火轮迫不及待。 一百二十三、军营商榷 光线在这空旷的关哨周围现来,并不明朗,一只哨灯被夜风吹荡,那微弱的光芒也随之浮动,明明晃晃悠悠宛如海面上并不沉稳的小船,稍一倾动,便是万劫不复。 霍尔布将领的箭来势汹汹,并未给云起过多的反应时间。 饶是林阿奇也是下意识抬弓,还未来得及放下拦在云起身前,那两支箭羽竟然碰撞到了一起,一厢簌簌声,林阿奇的箭居然穿透了敌方那支,带着残支直奔敌军将领—— 众人瞪大眼,面上皆是不可思议。 ...... 推行的时候除了刘秀和刘建国默默支持,地产,矿业,商业全部提出了难度借口。 即便警报尖锐刺耳,也无法将此刻那几十个望着大厅屏幕,连连倒吸冷气的工作人员,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 众人还在震惊当中,突然被孟浩近乎咬牙切齿,看起来有些癫狂的言语吓了一跳,只是还不等他们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孟浩这边又开始说话了。 达沃回京面见了金主完颜晟,呈上完颜宗翰的尸首,痛陈宋军的奸诈残忍,并对此次和谈的结果不报美好希望。 因为接下来,普通莲花白的销售方式要改变了。以前的散装白酒,如今要变成瓶装了。 “旋风扫落叶!”空中响起白武的声音,他的身影,也如狂风一般,在唐飞头顶上急速旋转。 权限了魔法☆梅莉一天后,皇峥坐在桌签的椅子上,上前盯着荧幕的消息纪录。 看到吴用强势攻来,梵音竟然面不改色举起长棍,随后猛地朝那八道缠绕而来的火龙砸下,如此单纯的一招竟然直接将吴用的八条火龙击散,甚至余威不减迎向了吴用的长枪。 即使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但是哈雷说起此事时脸上却是依然有着压制不住艳羡和感慨。这近乎是传说一般的奇迹居然在自己面前发生了,当真是有些不敢相信是真的。 所以有了这次惨痛的经历,狄白以打坐调戏为借口,就在院子里安心休息了。 现在这个程序正在进行转换ib51oo的语言,之后喝过程序语言如果以病毒形式在全世界扩散的话,就会将这个时代工程师忽略的2ooo年问题挖清泉解除。 加入莫扎特在多撑一会的话,不我已经尽力在最短时间内完成这些了。 这个指令真的很奇怪,更奇怪的是唐辕似乎能够理解这所谓的“换一种”是换成哪种,反正他再一次试着让自己动起来,这时候他就感觉好像是穿过了什么东西一样,眼前突然亮了。 “组长,我有个建议,是否把向华波的淞沪游击队中精干人员调一部分过来,策应陈默他们的行动?”方晓曼征求着冯晨的意见。 “寄生鬼!”枫凌眉头紧皱,不多时便入了竹林深处,依稀可见一院落被迷雾遮掩得若隐若现,他不由放缓脚步,挥手召回火尖枪。 “哎?哎哎哎!?这不是大哥嘛!?他怎么在这里面?”突然她就在某张照片上看到了带着奇怪笑容的唐辕,那笑容给人的感觉并不是很好,仿佛是随时准备从裤裆里掏棒棒糖出来送人一样。 “师长,没有找到夫人,我把重庆利剑都派出去了。”张宁着急道。 一声沉闷的响声,绯红印记树怪的动作突然停顿了一下,就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般,全身的气势也减弱不少。 卡萨丁咳出大量血液,致命射线不至于让他死亡,但是重伤是肯定的。 “我去,噬魂鬼。该死的邪派,那里找来如此多的饿鬼。”苏白见到阴魂变化,惊呼一声。 一百二十四、左将到营 左将军? 于中教与小教回忆一番,小教率先回答道:“左将军连夜行军,想必此刻正领军驻扎在五里外的筑云坡,明日便可赶至君武山一带。” “明日?”林阿奇敛起秀眉,“我们等得起,可霍尔布等不起,他们要是今夜连夜派信增援辽原,明日就是再怎么费力攻打,都不会再有今夜偷袭的效果好了。” 云起点头,林阿奇分析的不错,战争可从来等不起人。 “祁攻。”他扭头,祁攻立即上前一步,面上满是跃跃欲试...... 这么近的距离,海夜辉已经能够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血煞之气了,浓郁无比的血腥味以及仿佛是手上沾染了无尽生灵鲜血的煞气好像是组成了两重厚重的“域”,其中所受到的压力让人无法完全发挥实力。 “没有问题。”林天凡淡淡一笑,他心里早就有打算,一旦正是成为酒吧老板之后,就马上将叶氏集团那边的工作辞了,以后就安心当自己的酒吧老板。 为了表示诚意,完颜玉生还在售中将黑木箱介绍了一下,讲明其来历,以及颜盏旺自缢的缘由。 “那么,到底是哪个国家这么无耻,居然要研究我们华夏人的基因?”看得出来,黎姿现在已经是完全将林天凡当成了知己,才会和他谈这些东西。林天凡不由轻搂了楼黎姿的肩膀,问道。 望着地上那条断臂,黑狱不禁呆住了,他怎么都想不到仅仅一招,自己便断送了一臂,难道这便是皇阶与帝阶之间的差距? 但不管怎么说,经过今晚的事情过后,郑家父子算是彻底成了没牙的毒蛇,就算是以后想要害人,恐怕也没那个能力了。 “师兄,这件事就这么算了?这未免也太憋”一个弟子发问道,海夜辉转头看了他一眼,满腔的憋屈和怒火化作了一掌推出。 吴队长叫吴良新,他的一个远房表姐在荣家做工,因为他本身练过几年的功夫,手上颇有两下子,上次因为秦斌的事情,所有的保安全都被辞退了之后,他的表姐便趁机向荣家介绍了他来做保安。 鹿丙轩的双手刚攀上宋铮的肩膀,巨大的疼痛,使得他不由自主地捂住了下腹,又因喘不动气,抓住了宋铮的手腕,想要扯开宋铮的手。 魔伽意倒是多看了南宫爵几眼,觉得他好像有点入戏太深了,不太出得来,心道应该找个时间开导他几句。 “要么就是在他们的境界还停留在第二境界的时候,虽然对于第三境界有望,但选错了自己的选择,而导致了提前的夭折!”说到这,广真道人饱含深意的看了空道人一眼。 再一个,这系统本身就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奸商,吃人不吐骨头,坑起自己来那是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常识,你要么就闭目凝神,跟我一起感受,要不就闭嘴,别影响我,到时候我好叫你,不然错过了。。。”魅魔正说着突然感觉护罩开始扩张。 此刻的唐僧,没有了平日的一本正经,反而是充满了焦急,这焦急的强烈程度,似影响了忘川河使得四周的河水,一刻不停的传出大浪之音。 “还有这事?”晋王爷诧异,“不会是传言吧?”皇兄那么疼佑哥儿,怎么会给他赐个子嗣上艰难的姑娘? “申公豹,不要给脸不要脸?”软的不行,姬考来硬的,直接怒视申公豹。 比如登载了辽阳大捷这则消息的那份明报,他就一次通过热气球散发出去近十万份,为此,他需要倒贴起码上百两纹银。 一百二十五、姬花蛇毒 大云军队统一是黑军服,黑压压一片,颇为壮观压沉,光是感官之上,便能有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魄之感。只是敌军是那霍尔布,今日,大云必胜。 左遄一举提剑,乘马带兵压至关哨。 “开——” 关哨大启,大云士兵齐齐出阵。 这次林阿奇等人皆留在阵营灶火营一角——看火。 祁攻坐立不安,要不是为了不泄露身份,此刻在战场上厮杀的应该也有他才对啊! 云起淡淡扫了他一眼:“快坐下...... 而每个任务后的积分由完整度与连贯度决定,积分可以购买商城里的任意功能,积分用处极大,积分可换现金,但外面的钱币不得在任务空间使用。 有了之前时光碎片的积累,再加上这人偶的辅助,邵阳的【肉身】属性直接就提升了1点。 邵阳游目四顾,却是还需要辨识一番,这些恐龙所守护的到底是什么宝贝。 而那长剑失去了他的灵觉的加持,竟然神韵渐渐消逝,不过片刻功夫,已经变作了一口寻常长剑。 苏欣本想去附近店里买瓶解胶剂的,突然想到自己家里有一瓶,也就直接奔着家里跑了,毕竟因为下雨,自己被淋湿了还是要回家换衣服。 听说,赵云逸因为苏欣给的试卷,一连几天都睡得很晚,他自认为太差了,需要狂补……咳,这是后话了。 真的没有一种害怕的感觉,我的心里头有了一种想法,难不成,当时我给孙萌扎针的时候,把自己的一些能量传入了她的体内?然后,她就变成了这样?要是孙萌想成为和我一眼的鬼医,我应该教她一些什么? 苏欣把自己这边处理妥当,也希望慕辰能这样做,而且,苏欣的观念里面,“多个朋友多条路”这个俗语压根不成立,她只信“朋友在精不在多”。 慕辰看到这个梯子架到了房顶,猜想苏欣应该是想让自己爬上去。 中午吃饭时,在田地里干活儿的人全都回来了,林老太这才趁着老三家几个孩子不在跟前说起她下山去镇子里找钱婶的经过来。 薛纪年微眯着眼,只见花浅白着脸扑上前,跪在地上颤抖的在一堆面目全非的尸体中扒拉着。 但是虽然人数少了很多,但是他们的慈善之路并没有就此止步,在送走了西游记第壹佰零壹回之月光宝盒和其余的演员之后,撕裂和其余的工作人员起飞了,他们再一次坐着补给车前往贵州的山区。 晚餐是由乔若心做的,她也看了墨琛的体检报告,体重还是偏瘦。 江超身旁,一边是过道,另一边是一个中年人。这个中年人有些眼熟,江超看到那个中年人的座牌上写着他的名字,李孟,一下子想起来是一位国内十分出名的企业家。 最后的最后,当然是江城镇拿第一,把价值十几万的健身器材扛回去。 江超没有上过综艺节目,这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但他想到导播的话,可是你自己让我自然一点的,便十分本色地露出了标志性的浅笑,只是对吴不凡微微点点头。 果然,岳飞还是好青年,一心扑在国家事业上,根本不考虑其他事情。 说罢,画面又一转,这是一个阴暗的空间,里面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人,大多是像动物,却长着人身。 墨琛穿着一套复古民国风的西装,朝着舞台这边缓缓走来,那双大长腿耀眼夺目,俨然一副大上海豪门阔少的气场。 当二人进入门牌坊后,一股传送之力直接涌入林远体内,紧接着,林远便被传送进一个地下世界中。 一百二十六、左将之死 “云起……”林阿奇没甚力气,轻轻唤他。 怎么感觉目光所过之处都是红的呢? 林阿奇撑着身子坐起,一眼瞧见云起红了半边衣袖的血。此刻因为失血过多,他面色开始苍白,按压伤口的手指也开始无力。 脸上身上奇异的红,配上云起一脸难忍的神色,林阿奇瞬间反应过来:“你,你傻呀!”随便抹了一把脸,林阿奇急忙去看他伤势。 云起棕眸水润未褪,一把捞过女子,用力之甚,似是要把她揉入骨血,相合为一。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作为这件事情的起因,梁栋,进入了众人的视线。 与之相同的其他三人也是猛然站了起来,情绪‘激’动的看着梁栋,这一刻他们多么希望能够得到肯定的答复。 当哈勒特落到地上的时候,只是恶狠狠地看了许哲一眼,双眼一翻,瞬间昏厥。 这对于家族本身来说,就绝对有利的好事,传扬出去,说不准还是一段流芳百世的佳话。 “有这样的凶物存在,确实是不适合人类的生长。”澹台明月表示理解,可问题就是,她刚才一眼看到那只夜凰的时候,就从心底喜欢上了,打算养着做宠物,现在听得卓老三一说,她有些担忧了。 此时的星辰魔师依然还是保持着先前的模样,魏炎瞅了一眼之后,不禁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片刻之后,魏炎身体四周已经出现了无数只红色触手,这些触手虽然只有针线般粗细,但却盘旋舞动,仿佛很是兴奋一般。 “好了,既然一切都已经差不多了,那诸位就跟我去秘室吧!”巫鲨眸光一闪,随即淡淡地说道。 但是现在。他知道他错了。人间帝王又如何。这些异族。不论是妖是鬼还是仙。任何一个都能撼动你。把你握在手中。踩在脚下。而你还无法反抗。 “轰轰”闪电不断降下,狠狠的轰击着这些强者们。有的强者实力高强,或者是拥有防御性很强的神器,还能够抵挡住一两道闪电。但有的倒霉蛋,连一道闪电都接不下,直接被轰成了飞灰,连神魂都没有逃掉。 洪荒之中,怨气冲天,到处可见妖族大军追杀人族的景象,所过之处,到处可见残尸枯骨,人族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拼了命地逃窜,一旦被妖族追上,必会被分尸而食,连魂魄也会无法逃脱。 叶正风点了点头,在山洞内端坐了下来,从储物戒中拿出了那瓶极云丹出来,没等里面的药力喷发,直接倒入了自己的口中,一口就吞下去了。 肚兜之上,九颗连成一线的金珠,微微泛出淡淡的乌光,犹如有活物藏匿其中一般,甚是怪异。 杀戮还在继续,冥河与鸿钧二人联手,即便是十数名造化境中期的修士联手也不是二人的对手,反而被他们斩杀,这也使得其他人对二人重视起来,造化境初期和中期的修士已经不敢再对他们二人出手,毕竟他们可不想找死。 兵法有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钱氏家族的人恐怕万万都想不到孟缺这个杀人凶手现在不但没逃窜,反而还想去袭击他们的生财门路。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孟缺打的就是这张险牌。 白起纠结了一会儿,又深深地望了一眼四人消失的方向,这才从树上跳下,继续沿着原来的方向赶去。 坐在角落的花千若眼神闪了闪,一只手端了茶杯,低下头喝茶。桌子底下的另一只手,却紧紧的攥着,指甲几乎要刺破皮肤。 一百二十七、干大事去 云起闻言,面上虽是不显,但心底里已有一番较量。 左夫人不过是明哲保身,此举对于余下几个女儿,是最好的保护。 左七晴不管不顾要替父报仇,朝廷绝对不会答应。但话已放出,左夫人爱女心切,只好做出退让,以示左家满门清耀。 皇帝当即就准了,左夫人等人似乎早有准备,当天便搬离了左府。 迎送的百姓将这家人送到了京城南门五里外,为左将军痛哭有之,为左家后继无人痛惜有之,为左将军遗孀、女儿惋...... 吴华看了看二老,知道他们是想好好的招待一下周敏,但是他们是真的要忙了,校庆结束了,奶茶店的开业就要好好的筹备一下了。 毕业之后,大伙都进入了紧张的复习期,为自己的人生目标做着最后的冲刺。 原以为深夜之后他们会各自回房休息,所以南空浅便随处找了个房间飞上了屋檐,坐在屋顶上借着皎皎月光开始擦拭起自己的剑来。 走到茅屋旁,她没有立即进去。而是在屋外待了一刻钟,确定了没有任何异动,才向里面走进去。 这件事过了没多久,剧组又来了一个奇葩,这人更让吴华哭笑不得了,他自称是传媒学院的学生,曾在学校见过我几次十分的崇拜吴华,又拜吴华为师,吴华对这件事简直是哭笑不得。 “平身吧。”寒烟尘背靠长龙椅,一脸冷漠却又十分的翘起了二郎腿,双手放在长龙椅两边的扶手上,语气淡淡的看着他们说道。 “怎么办?要不要撤单?”张露见自己的卖单没成交,心急的问马诗晴。 蕴星缓缓垂下了眼眸,即使心中不愿,可他看着白凝夕坚定的目光,想起了父皇在结界里和他说的话,他也还是点了点头,见他答应之后,白凝夕也松了口气。 接过了太子递过来的那块糕点之后,秦玫娘也是缓缓将手中的这块糕点往嘴里送了去。 李景珑解下智慧剑,倚在门外,走进门时抬起一手,“嗡”的一声,门内光芒一闪,唰地将他直接传送进了另一个世界里。 "大哥注意点,这两人不简单!"杨涉面色警惕道,从话中可得知,原来此人就是杨涉的亲生哥哥,名为杨潘。 燕北王府世子萧靖康自幼就被朝廷招到京都为质,自那以后几乎就没有回过燕北,就连娶亲之事也都是朝廷一手操办。这次借着李太妃生存,世子请旨回燕北,对燕北民众而言实是一件令人欢欣之事。 所以借由“政治献金”这个空子,也就衍生了所谓的“金权政治”。如果自己支持的人在大选中获胜,能得到的好处又岂是一星半点? 婚礼结束之后,依旧是迎来送往各种人。这些事情并不是夏婉玉和王颖丽能代替的,所以还需要我们自己忙。不过古时候就有一个传统,新娘子要坐在婚房里面等着新郎,所以孙晓青并没有忙这些。 后来夫子去世,他远在南方,没能见上夫子最后一面。这不仅仅是夫子最后的遗憾,也是他毕生的愧疚。 谁能想象的到,宁云筱这么简单的就被解决了呢,看来自己真是高看了这个打败前任王妃的人,还以为是多难对付的人呢。 “贱人!”东方傲世扬起手,一耳光便朝柳烟抽了过去,抽得毫无防备的柳烟在原地转了两圈,一下子撞到黑衣人身上跌坐到了地上,捂着脸有些不敢置信的盯着东方傲世看了起来。 任瑶期笑眯眯地指着任瑶华的那碗还没有动过的杏仁露,一脸意犹未尽的模样。 一百二十八、夜入敌城 三人一路向北,在戌时终于抵达忠斯城与兵众城的交接地带。 霍尔布势守此地,不肯退让一步。 大云也不可能轻易让出兵众城,势要夺回本属于自己的领地。 两方僵持已久,高高的城楼上,大云士兵罗列成阵,蓄势待发。 云起不再掩饰身份,拿出令牌径直进入军营。 项国公得见,出来与云起见礼:“明王怎会亲自前来?” 云起微微一笑:“十岁便守住的城池,二十了也不该退让。” 项国公...... 眼前的棺椁,周身没有任何链条缠绕,下面没有任何物体支撑,就那么直接浮在虚空中,纹丝不动。 现在姜铭心里纠结的是,温青青是故作柔弱,还是本性如此?若她天性柔弱,那么这个朋友可以交下。若她只是故作娇柔,那么她的心智就有些可怕了,彼此就应该保持适当距离。 鬼魅般的黑衣人邪邪的一笑,脸上的疤像是一只随时嗜血的野兽般狰狞! 她刚刚就看出来了,这个老头子根本就不是真心想要做手术的,他只是太寂寞了,估计是平时在家里都没有人陪着。 墨鸦低眉沉思片刻,然后道:“突然间得到的消息?有意思。”脸上泛起一丝淡淡的微笑。 数年前,谢璧追杀一个江洋大盗,才有幸去了一趟辽东,无意间邂逅鸠天印,两人有着一面之缘。只是,当时鸠天印并不知谢璧便是那名动八表的剑神,而谢璧却记住了他的容貌。时隔多年,鸠天印自然未必记得谢璧。 众诸侯在远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除了袁术都是暗暗为孙坚捏了一把汗。 冷雨柔微微一笑,将头后仰着轻轻靠在龙漠轩肩膀上,两人头碰着头,像两头长颈鹿似的摩挲着,纠缠着。 皇宫里的枯井,单凭这几个字就足以让人浮想连篇,何况此时一人独自在在这月黑之夜呢。 张飞从来就不服,上去喝着“三姓家奴,你是不是跟着我们一路到此,别人怕你,我燕人张翼德可不怕你。”蛇矛没带,掏出随身的杀猪刀。 现如今,荷里活道成了香港著名的古董街,里面不少古玩店,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档次各异,价格参差,想也知道,假的肯定比真的多。 “以后我每天都去如萱姐家里教你,”闻人依柔又补充了一句话说道。 “长安城到底经历了什么?”亚瑟眉头紧皱,长安城作为英雄们的第一去处,如今却破败不堪。 不过他们心中已经知道了一些,毕竟刚进来的时候这一路听到了不少的议论声,只不过对于这些传言他们有些不敢相信而已。 “南宫羽辰!星之学院新晋级的特优生!”陆世杰说到这两个字,脸上顿时浮现了浓浓的杀意。 这个季节天黑的早,此时路上两旁的路灯已经陆陆续续的亮了起来,有了那么一丝夜晚的意思,就这个时间段的傍晚做好看了,天边有夕阳面前有路灯,不黑不亮的给人一种朦胧感。 “你爹带你抢的粮仓?得手了吗?那吕布又是如何退的?”肖毅问道。 没多久lh车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南城一中门口,显然轩辕慕晴的车已经在南城一中登记过了,门前的监控摄像一闪限行杆便缓缓的升了起来。 在华夏国的法律体系下,私人持有枪械可是非常严重的违反行为,就算是动用砍刀这样的利器,火拼之后也会受到警方的主意,因此,用橡胶棒子这样的武器是相对安全一些的选择。 一百二十九、重逢谢霭 霍尔布大营,几位老大夫已苦守多日,直到今夜,二王子辑那才终于有了好转的迹象。 几位大夫才堪堪松了口气。 不待他们走远,一名信报人入了二王子帐营,待得他说完城墙变故,辑那捂着胸口又是昏厥直直倒地。 “不好了!二王子又昏过去了!” 连日操劳疲惫不堪的大夫们:??? 忠斯城城门一角,三人终于齐齐汇聚,林阿奇帮忙卸下那具恶臭无比的尸体,不忘探头瞧云起:“你手怎么样了?” ...... 这一切风波到底是否真的平息了,而莫尘屠戮了上千万大军,到底是对的选择,还是说从一开始就错了。 白木槿也不在意,得罪人是肯定的,汀兰郡主她可没放在眼里,此人前世都败在了白云兮手里,今生又能强道哪里去。 洛染沉默了,她没想到,原来义父是为了自己才肯回来的,回来面对他原本不肯面对的事情。洛染站起身,抱着睿明,把脸埋在他的胸前,睿明只是轻轻抚着她的后背。 莉薇尔双手向虚空一握,两个漆黑的洞口出现,伸手探入其中,一对血红色的弯月刀出现。 但是现在,这一股气息,不但升了回来,而且还比之前更加的强大了。 推开门,白木槿早已坐在那里,左右站着的是她的贴身丫头,鸳鸯、喜鹊,青鸾和杜鹃。再旁边是一脸笑意的瑞嬷嬷。 然后她按下了按钮,乔脖子上的装置发出一股强大的电流,电的乔有些酥麻,有点痒。 反扑的力气是巨大的,杨飞和汪函两个的手都麻了,摇臂都要握不住了。 “配不配,还得请皇后娘娘做主,即便皇后娘娘说不配,那就请皇上做主,总之,这件事我不会忍气吞声!”白木槿就是油盐不进,谁也拿她没法子。 这让警方不得不开始重视起来,他们虽然看得出来是有水军在带节奏。 莫靖远眉头轻蹙,二十了?为什么刚才那张脸看起来,才不过十七八岁? “明天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紧紧的抱住我。明白吗?”叶倾城说道。 简蓝想要劝说,但是脑海中却闪过刚刚她开着车去海边别墅接许晋朗的场景。 之后叶寒声对陈丹做了什么我不知道,反正陈洁没有在找过我了,我甚至有点自责,我不应该告诉叶寒声陈洁找我的事情,叶寒声会质问陈洁,按照叶寒声的脾气他能做的出来。 其中一名汉子右脸颊自眉骨至耳下斜挂着一条刺目的刀疤,暗红色的刀疤在嘴边烟头那点猩红的光亮下若隐若现,极为狰狞。 一夏自然也是看见了他眼中的惊吓,因为自己是故意的,就是想要来个杀鸡儆猴,这一招还是跟着陈方平学的。此时验收成果,看着二狗子几乎煞白的脸,心中很是满意。 这些精神不算多,而且非常驳杂,回去不能直接使用,谁用谁发疯,必须经过精炼提纯,最终能留下的纯粹精神,只有30点。 有了他的点头,我立刻回家拿叶寒声的身份跟我的身份还有点心坊的证件给徐荣衍,我让他务必明天之前要办好。 许晋朗闻言却微微拧眉,难不成,许老头子会调查崔里英,是因为他卓越的医术? 从五年前醒来的那个时候开始,墨千凝就已经明白了,明白了自己也就是那一眼看上了冷殿宸,已经爱上了他。 温暖炙热的火烘烤着已经冷得连骨头都在打颤的身体,随着时间转移,浸泡发寒的体温正在一寸寸回温,如春回大地,万物复苏,舒服得林朝歌忍不住哼哼俩声。 一百三十、辑那身亡 裘灯远在千里之外,操持着那边接应派送之事,这边有谢霭照顾,两人合作甚是默契。只是不知,那个少年今夜在何处,会做些何事? 两个少女各怀心事,不久后,出了军营,林阿奇直奔云起房间。 敲门照例是无人回应,林阿奇以为他出去了,悄悄推开屋门一角,刺耳“滋啦”声惊醒了床上之人。 云起困顿不堪,见到来人,徒松口气,翻个身靠在床头,拿起一角茶水灌了一口:“何事?” 林阿奇撇嘴,掩上房门进来...... 欧阳上校感到手臂宛如被一只铁钳夹住,完全无法挣脱,面露诧异之色的转头望向身后这位金发的空姐。 所以今天南朵朵问了起来,他也依然要抬头挺胸的,告诉这位姑娘,他的名字。 阿郎在得知林羽和唐玖在寻找参合会基地后,作为感谢贡献了这张地图,这下的确帮了一个大忙。 薛贵跟在后面,低头望向薛晴伶的手指,顿时又打了个哆嗦,薛晴伶之前被婴儿咬过的手指,此刻鲜血淋漓,血滴滴落一地,可她自己却像是毫无知觉,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 没想到周围的人看到几个孩子做飞翔的动作,还以为这里有什么典故,也跟着他们学起来。 反正出了这庄园之后,穿相似服装的人那么多,估计谁也不认识谁了,说到底,两队人到底能不能在决赛圈遇到也难说。 三人只觉得脑海中一阵刺痛,有一瞬间的失神,这其中,又以唐心的修为最低。 “如果我进入了阵眼中,该怎么样才得到不传之符??”我问道。 所以他紧跟着飞去了麦城,像个变态跟踪狂一样跟着她,去她生活的地方,看她生活的模样,感受她生活的气息。 所以当我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连一个看门的人都没有,我竟然直接就进去了。 说道这里多宝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这话暗示的可够明显的了,先告诉可以教你,后又说非亲非故,但凡有点机灵劲的都知道该怎么做。 正所谓疯狗最可怕,祖巫自是知道此理,巫族胜利在望,只要困住二位皇者,任由巫族儿郎厮杀,妖族早晚会败,何必现在与之死斗,以困为主,看你二人能发飙几回,一但受伤,就怪不得吾等不客气了。 这一瞬间,所有嚎哭的婴儿全都寂静了下来,一个个陷入了沉睡之中。 看着烟雾萦绕的地方,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不行,我先要恢复一些力量不然我可就走不了!”想到这儿高洋赶忙走向了楼梯,先要去寻找一下附近的植物或者敌人。 为了掩饰自己的性格缺陷,他会用各种各样残暴的手段来遮盖,以至于变得毫无人性。 这么多年来教主在洪荒营造的形象是铁骨侠肠,虽然不像巫族那般是非不分,但却是完全以力克敌,誓死不退,就算是用些计谋也是阳谋,如今却如此这般,这才让四圣着了道。 王凯旋说着一把将房间中的几箱磁带推开,露出后面那张落满灰尘的空床出来。 在场的人之中,认识至元真人的只有两个,袁天罡和李浩,然而袁天罡现在是梁上君子,肯定不会现身,李浩还在寂灭厅里没苏醒,所以没人认识至元真人,大家都用疑惑的眼神望着这个忽然而至的老道。 再次躲过一劫的伍广权,被突然的爆炸吓得趴伏在车顶,堪堪避开了迸溅的燃烧铁片。而后惊魂未定的抬头看了看,那被一枚雷霆蝮蛇穿甲弹摧毁的3辆军用车。 一百三十一、和乐演技 北地战停,大云军队班师回朝。举国上下一派欣欣容和之气,一扫春日连绵阴沉不断之风。 京中后|庭一处盘花亭下,和乐长公主并未感知到打仗胜利带来的喜悦之情。就连陛下夸赞姜战治水有功,春季防水得当,也并未使她展露一丝笑颜。 眼看就是太后娘娘的生辰了,皇帝为嘉奖有功大臣,为上苍祈福,连坐牢多年的小老百姓都恩赐释放了,偏偏两位郡王还是毫无音讯。 战事之上,这两个孩子的确是给朝廷惹了麻烦,那他...... 一切正如他懊恼所述,有人杀人灭口,并不希望这件事被更多的人知道。 但她从一始终都不显得卑微,并无低人一等的意味,倒是淡然的与叶蓁眼神对视,毫不慌乱。 看着成堆的尸骨,杜屠也有些害怕,尸骨的气味太重,闻不到人类的气味,但可以确定,那个逃跑的人类在这。杜屠脚踏尸骨,大手挥下。 “那两个强迫哥哥的混账。”叶梨顿一顿,把气喘匀了才对千期月这么说。那两个家伙对她來说根本就不算是亲人是混蛋,是让他们都伤心的混蛋。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怎么能够这么简单就被气到? 如果外人听到王元德的这番话,一定会非常感动,这真是一名人民的好警察。 其中一座主峰之上,坐落着几个古老的建筑,一根根如同百年大树般粗大的柱子撑起一个大殿。 拍摄这几天一直很顺利。岑可欣忙完工作就把自己关在房间打游戏。那里都沒有。 画像右下角写着,此人屠了风雅山庄,发现此人者赏一百枚金币,抓住此人者赏两千枚金币。 地面发出的震动越来越大,惊动了奇迹客栈其他客房中的强者,他们先是透过窗户观察情况,感觉到不对劲之后,纷纷化作一个遁光冲出客栈。 “千年前,我能将你封回鬼界,千年后依旧能。”楚烨抬手汇出了一个翻天的佛印,直朝着染打去。 他还没傻到,不知道柠木是苏扶月跟牧子沭故意推过来的,所以在知道这事后。他才会带着柠木回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要结束这场战争。 大年嘴咧的象吃了苦瓜,一个劲的埋怨我今太怂包,气没出了,还让人羞辱一番。 “哼。别解释。我告诉你还有二十分钟阿姨就倒。等她到了她会给我拍照片的。”傲雪冷冷的说着。 就看到,刚才还一幅‘老子是天下第一无赖’的九王妃萧婷,此刻却像一只百灵鸟似的,迈着猫步轻灵的走到九王爷面前。 其实二半仙的态度很明确,这是虚病,他是无能为力的,但那个时期是不允许传宣封建迷信的。言外之意大伙都明白,都知道一般情况中医解决不了这种事的。 不错,gt可是提升人的能力,也可以治疗一些很棘手的病症,不过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那么代价就是缩短生命。就是说,这是在透支生命。 赵晓晨此刻还伶仃大醉着,当然不知道白无常的情况,而郑帅和许寞,在桌子上趴了许久,竟然同时站了起来。 第二天中午休息时梁善约了唐心儿在附近的中餐馆碰面,等他来到餐馆的包厢时,发现唐心儿已经点好了饭菜。唐心儿今天没有穿以往的吊带裙,而是穿了一身水蓝色的旗袍。 接下来白队打中锋的战术基本失效,而红队这边严乐则开始发威,他连投带扣,而且外围的三分极准,一下就把比分拉开了。 老宅附近虽然也有几家佃户,后山更有一整个村子,同样也是要热热闹闹过节的。可这又如何能跟谢家角那人烟稠密的地带相比? 一百三十二、要郡王命 林阿奇抱着她胳膊,小脸在上面蹭蹭:“我知道啦,好姐姐——” 谢霭在京并未停留太久,下午便与她们告别,她要去漳乾北府找裘灯处理后续事宜,就不跟他们回溪乡了。 林阿奇抱着她良久才肯放她去:“什么时候摆喜酒,可不能落下我啊!” 谢霭平白被她闹得脸红:“八竿子打不着的事!臭丫头胡说什么?” 林阿奇被她嫌弃,当即闹情绪:“我不臭我不臭!谢姐姐有裘灯就嫌弃我了呜……” 在场众人:??? 面对无理取...... 曾经有次拍卖会上,三百年左右的野山参拍出了千万的天价,而这株人参起码约五十克左右,百万左右的价位是跑不了的。 我从地上抓着沙土,捂住了鼻子用来止血,稍微用力呼吸,就感觉胸口钻进了一只异形似的,即将破体而出。 但是当他离开灵阳王府的时候他也在不断的冷笑,无知者无畏,灵阳王杨阳,他压根就没有将其放在眼里。 为了避免有这一类的情况发生,剑侠客合计了一下还是破财免灾来的实在一些。 “哈哈哈,司徒大人,您怎么还抢起人来了,若他输了,你拿去就是。”蔡邕说道。 喷火枪在上世纪的战争中,也经常出现在战场上,直至现在,已被完全淘汰,就是因为诸多缺陷不能得到很好的改善。 “难怪英国人没有追击我们,原来在路上埋了地雷,这些该死的英国佬。”参谋长愤愤的抱怨道。 一声声啪啪啪的声响,然后就在此刻,突然间在那房间之中走出来一个男子,那个男人身形高大,穿着一件黑色的衣服,脸上但神情相当的镇定,他的眼睛之中扩散出一种相当的冷酷。 一支号角被龟丞相身旁的一个太乙境的水族强者取了出来,并且鼓足了法力将号角给吹响了。 灵一手对着抓住封林的胳膊,周围的时间再次流逝,她的拳头毫不犹豫的打在封林身上。 而且因为速度的提升,当初他走了一个下午的路程,如今仅仅花费了他半个时辰就走完了。 斗转星移,光华流转,竹林七子的精、气、神仿佛霎时融为一体,相互牵引。 血海深处,掀起一阵阵狂暴的汹流,漩涡卷动,风浪呼啸,巨尸随着排浪跌宕起伏,滚过白骨宝船上方,翻了个身,又被怒浪远远地卷走。支狩真的目光追着巨尸而去,一时难以置信。 “这个不行,第二种方法呢?”枪妹才不会允许别人控制她的身体。 而赵言则一脸困惑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打量着放在桌上的东西。这里面除了一个象牙印信以外,更多的则是地契之类的东西,见到这些东西赵言没有解开心中疑惑,反而是更加困惑。 而最近,随着陆海空收复了武都县,并且歼灭了乌鲜六万大军,肃清武都县往定襄方向的所有的乌鲜两族的人之后,陆海空在并州立刻声名大噪起来,甚至还有点民族英雄的那一个意思。 敌人的攻击范围比自己一方要远很多,他们在这一次战斗,只能被对方压着打。 毕竟一百三十丈潜力光,论丹大会冠军的光芒,足以让他们消去锋芒。 尽管脚伤依旧还没好彻底,但却也已经不碍大事了,所以李晨风也顾不得坐在这里安稳吃东西,拾起拐杖就跟了出去。 闻一鸣感叹着,古时候有钱有势只是一方面,自己有真本领才能赢得尊重。现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真是悲哀。 两人都气得要命,互相瞪着对方。过了一会,双方都意识到了这件事是怎么回事。 一百三十三、旧慈问药 翌日,天光尚晴,独属于京城的商业气息很快席卷了整条京都大街。商铺林立,吆喝不断,人来人往,好不拥挤。 富家小姐们出行,莺莺燕燕,香轿一顶接着一顶,过往行人纷纷驻足让路,惹得不少乘马公子哥们伸直了脖探望。 云起入宫给太皇太后请安,林阿奇带着丹心溜出府。 “丹心,你说的那家‘旧慈堂’在哪?我寻了一整条街也没寻着。” 丹心一直在后院忙活,甚少出街采买。难得出府,看什么都眼直心跳,闻言立即收回眼神...... 他还有大好的人生要去享受,他来军队只是想给自己镀金,为他将来的高官厚禄铺路,他怎么能死在这里? 这让白凡略感意外,那么大的仪式会没有安保力量这话骗鬼还差不多,难道说抹杀了一位星灵这儿的人都不当回事吗? 沈庆之把球往地上一甩,球击地弹到了杨佳的手里,杨佳拿到球以后直接冲向了澳大利亚队的篮筐。 “能好好呆着我会乱跑?我们那里弹尽粮绝,再不出来就饿死在里面了。”蒋澎龙半真半假的说道。 青年男子说完便陷入了沉默,似乎并不打算再多透露半个字,而姜爻也明显感觉出了对方对自己的防备和不友善,很显然,自己是从他们身上挖不出更多信息了。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向陈浩,即便他们中许多人修为都比他高,但是大部分人看向他的目光大都蕴含着敬畏之意。 对于饕餮来说,手机这种东西就是摆设,玩失联那是常有的事;而那位不解人间习俗的神鸟三足乌别说使用手机了,连知不知道人间有这玩意儿都是两说,想要通过电子通讯工具联系上他们简直是痴心妄想。 依旧是悠长的通道,通道两侧满是一个个牢房,诡异的是罡风只在通道内肆虐,却穿不透牢房如同栅栏般的立柱。 若不是现在人多,他真想要仰天咆哮一番,他觉得自己早已变成了巨人,随便一脚就可以踩碎别人所有的梦。 这些人被分散加入各个部队,孟魂没费吹灰之力就把这些人直接打散收编,那些军官也都被编入各个部队,慕容凌峰因为和段穆熟识,进入段穆的第三师出任一团团长。 武松和张青听了都哈哈大笑,他们之间是亲如骨肉,也知道孙二娘是那种人,便是说到这个话题,也是毫无顾忌的。 李天启淡然说道:“不可,我们是在明处,事情真相并未完全知晓,而且这银锭……也许笑侍卫会比较清楚。”他瞧了瞧周若琳。 “旭日之花,看看是谁干的?我要让凶手付出代价。”布鲁斯的眼中露出凶光,这个好脾气的教士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了。 “放心吧,等我们跑到山下,我就可以引爆。”林语梦双眼放光,有些期待这些五行灵球全部爆炸后的后果,不知道这座山会不会荡平。 “没关系,我可以叫我的朋友来接我们,咱们先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后座上的温旭宁突然开口说话。 “那第二道如意菜如何了?”赵佶看着跪在地上的高俅冷冷的说着。 聂唯在穆冰冰离开不久就睡着了,只是她睡着之后,却在梦里见到了一个让她意外的人。 他的腿一软,跌坐在地。刚才那场鏖战已经耗去他所有的体力。现在别说抱起一个大活人,就是让他空手走两步路都很艰难。 荷花看着大少爷把自己那份工作做了,有些无语的扯扯嘴角,连忙把林语梦扶了起来,帮她整理一下衣服,轻声向林语梦汇报最新消息,这几乎成了荷花的习惯。 一百三十四、齐大夫言 恰在此时,里面就诊良久的病人终于出来了。老人扶着腰,拄着拐杖,步子慢慢悠悠倒很沉稳。白眉上挑,面色红润,看起来很有精神。 “齐大夫,多谢你了!” “老人家客气,请您慢走。”齐大夫年纪也大,只是胡子略白,头发黑釉亮色,一双大眼炯炯有神,身材不高但壮实,倒是不像医者,更像个武夫。 另有一个配药的小童飞速抓了药,用秤杆量好让病人带上。动作利索迅速,看样子平日里没少跟着齐大夫学医理。 “下一位——...... 短暂的沉默,我停下缓慢前行的步伐,刚才,是她在问我吗?我没有幻听吗?带着一串又一串的疑问。 但是青冥当真一点都不在乎凤息吗?倒也未必,端看凤息被贬下凡间前的那次会面,青冥:心上某个地方好像空了一块,那么后来的明昭太子是否是为了拼凑心上缺的那一块才来到凡间与凤息相遇呢? 一切看似尘埃落定,不出半月,被关在仙狱中的水姬逃了,神将来报,天帝却并未让人追逃,说了一声知道便再无疾而终。 众人见状也不跟翔龙客气,围在宝箱前,翻找着里面稀奇的物品。 翔龙在王宫中转悠了一会儿,来到沙里娜的寝宫门口。让他有些疑惑的是,这一路上的守门士兵都没有拦阻他。不知道是沙里·努瓦吩咐了下去还是怎么回事。 不仅如此,霍雪桐还把商场一楼最好的地段让给了月生珠宝公司。 脚步骤然离近,已是有人就在咫尺,我没心思去想其它,屏住呼吸敛藏气息,暗暗祈祷千万不要再过来,不要掀开盖在我空间上方的硬纸板。 一道绿色的光芒亮起,这光芒很柔和,在混沌之中代表了希望和新生,我这才看到这力量来自一把无锋的剑。 最终,此天外玄铁,被一千三百万金印拿下,拿下天外玄铁的氏族,传闻名字叫做申屠的古老隐世氏族。 柯尧一脸厌恶状,漠然道:“我,你就不用看了,既然你们说话,我就回房睡觉去了。”说完,转身要走。 一块巨大的岩石将皇宫变成了半座皇宫,而剩下的另外一半也岌岌可危,大火从皇宫之中到处传来,惨叫的呼号伴随着微风传入皇帝的耳朵。 一道道命令传下,而刚刚结束攻击的神之手系统,则是进入了冷却,而冷却的时间,则是需要半分钟。 你确定吗?郭律师并不了解张宇杰,只知道是个性格冲动的少年,和沉稳干练的周明是结拜兄弟,如果让他做帮主,是不是太草率了? 几人看着九尾砸下来的长尾完全不为所动,或者说他们现在完全都是没法动,只能够被动挨打。 陈瞎子年轻饱学,才智过人,又有相面的本事,知道世间有这一种面畸之人,不足为奇,只不过命苦相凶,如同丑人着破衣,这一世怎生得了?就在此为众人点破,让他们不要胡言乱语的猜测。 叶凡两腿已经软得像面条,像蛇一样扭动着也进了这商场。这个时间商场里倒还没多少人。光亮可鉴的地板上,倒映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叶凡四下一打量,哪里还有许妍的身影。 泰坦的力气实在是过于庞大,以至于仅仅只是掰腕子都可以被定义为攻击。 我把“金钢伞”拿在手中,反复看了又看,手感材质,都与先前那柄一般不二,有此物带在身边,纵然是刀山火海,也敢走个来回,不由得一阵狂喜,当下也不去讨价还价,就按老掌柜开出的价钱,如数付了钱钞。 一百三十五、君守殉国 门口一阵轻踏脚步声响起,云起刚轻啜一口,闻声立时放下药碗,抬眉看向来人。 祁攻站在门外打了声招呼:“王爷——”随后大步迈进门槛。 林阿奇一脸不满,小眉微微蹙起,瞥向一旁之人:“别以为他来你就可以不喝了。” 祁攻满脸疑惑:“喝什么?” 云起心虚挪开视线。 林阿奇下巴微抬:“喝药啊。” 祁攻了然,王爷从小不爱喝药,从前娘娘都是叫他盯梢着喝了复命的。 “王爷,您这手迟迟不好,也是惹人忧心,...... 可惜魔神太过强大,以我现在是佛法修为,是无法将这处缝隙给补上的。 是以,即便此时那薛少白还没有真的让杀生刃进化,但想要那上官金龙,却也丝毫没有将后者放在眼里。 一个个血影手持各式兵器,或骑马,或跑步,朝张龙冲杀了过来。 吕丘建也没有让他们失望,在边路犀利的突破将萨利哈米季奇和科瓦奇等人一次次甩开,精准的传球向巡航导弹一样往中路的圣克鲁斯头上砸去,让伦辛成了比赛开始阶段最忙碌的球员。 见张翠莲表情不悦,英杰更是大表立场。竟然将邵华什么时候来的,自己与邵华又是在什么时候出门的交代一清二楚。 那人急了剁了一脚道:“这有啥对不起的,嫂子这才是大事儿。”说完就去了六号门,顾致城开车过来的时候那人又过来了。 如果这真是一场角逐,前半场他始终占上风,可是这一刻他却彻底败了,一败涂地。 卢氏脚一弯,就要跪下身去,天机子堪堪虚礼一扶,一直在卢氏身旁的萧锐忙扶住了卢氏。 张龙戳指成刀,虚空连点,一道道笼罩淡淡金光的空间之刃斩击而出,命中前方一只想要飞天而起的虎头魔人身上,将虎头魔人凌空点杀。 而那些华国的足球记者们也纷纷来到这座城市等待着吕丘建的出场,“这场比赛吕丘建应该会出场吧?”有人不确定的问道。 “我就是为此来的,我需要更多的飞行员加入我们,我们需要更多的武装人员,另外我还需要飞机,当然我都可以给他们力量。”刘锋开口说道。 “等等。”宁娇在二人即将踏出堂屋大门的时候忽然将他们叫住。 自己不是暗自在心里发过誓说要保护她的吗?自己不是因为这个誓言才会加入子爵大人的队伍中锻炼自己的吗?自己倒是地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 十名弟子虽然不知道掌门够什么,但是还是老老实实的跟在程墨身后,向着青海城方向走去。 “弟子保证…”李南山望着眼前风华绝代,仿若镜花水月的绝美容颜,心神颤动,目光呆滞,他又一次想移开视线,但终究没有再别过头去。 扎伊尔脸色一变,上次被对方电子侦查飞机压制,没想到这次居然又被压制了。 “总算是等你出来了!”还是冰冷的让人可怕的声音,元光突然之间觉得这种声音让人觉得很不舒服,竟然不知死活的翻了个白眼。 这里是一片丘陵,丘陵上面都是枯黄的草还有一些灌木,远处还有一些仙人掌之类的东西。 武徒与武师直接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的。武师能熟练的外方自身灵力,而武师一下只能将灵气附着在攻击上。 李南山忽然回头,看了看冷冷清清,空无一人的身后,一声怅惘的轻叹传荡四周,低不可闻。 郑莉知道自己是农村人。仇靖是城市人,还是警校冷材生!据说仇靖家就在京城,而且仇靖家里还比较厉害?仇靖是到偏远地区锻炼一下的。 一百三十六、接应出狱 夜间饭毕,云起在林阿奇虎视眈眈监督下,终于喝完了当日最后一盏药。 药液混杂着苦香,乍一入喉,苦得威风凛凛的明王爷心底小人直跳脚。 “她走了吧?” 云起一舔嘴角,苦涩犹存舌尖。 祁攻踮起脚尖朝外望了眼,白裙少女端着药碗正跳下一层台阶,花蝶一般脚步点点,瞬间翩跹飞远了。 “王爷,走了。” 云起大松口气,面上不显:“你下去吧。” “是。” 祁攻遗憾看了主子一眼,到底没纠结,飞快退了下去。 “欧!不!这些该死的大明军队!”西班牙军统帅亚莱托莱卡侯爵惊恐出声。 说着吐了一口嘴里的鲜血,便要从栏杆上爬上来,找夏尘的麻烦。 同时,两人也是的明白了,在修炼之途上,不论是斗神、法神,还是神兽,这些都还只是那下位神的境界,并不是修炼的终极之境,其上。还有如神木大人一般的中位神,而只有是那上位神,才是属于那真正的掌权之者。 这个过程中,人们逐渐的将共和通宝的价值认可,将货物带回江南贩卖的时候,也顺带着将共和通宝带了回去。 其实,他们四个天才,若是不在金秋神域,金秋神域反而会更加的安全。 在许潇的视线中,无论是那一把当头斩下来的日本长刀,刀身周围隐隐附着的一层冤鬼亡魂之气,还有黑衣忍者松本浩一脸上那狰狞的笑意,都变得无比清晰。可是唯独自己的身体,却像是灌了铅一样,根本动不了了。 一连串的信息,在罗辰的脑海之中,闪掠而过,而对于这些信息的获取。全然是的,要归功于那千面妖兽。当初在罗辰的精神之力攻击下,罗辰不仅是的一击毙命了前者,同时,还是的剥夺了前者的全部记忆。 闻言,身后的数位长老及祁连山等人,全部都是的纷纷应道,随即,也不停留,便是的各自退了下去,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应该是的去传达太上长老祁宏的命令去了。 而这次,全帝都几乎都动员起来了,什么法官和警务基本上都在追查这件事。 所有人都想知道,年轻气盛的御天教主在众神王的围攻下,是否当真会陨落? 几人一起走过山地,一路遇见了太多异兽,因为项昊未成神的缘故,高雅等人倒是一直不让项昊出手,项昊也乐得清闲,专心思索与修炼。 此话一出,那些弟子们立即恍然,虽然傅羲的话极不客气,但众人也知道,这是他们的掌门拼死给他们留出的一线生机。 至于太史慈,现在奉云霆为主,那么尽的是臣下之道。更何况他与云霆也不仅仅只有主从之情,还有着朋友之义。 不想,他的话尚未落音,身边娜迦神王突然对八岐邪君出手偷袭,一剑斩了过去。 寇员外从棺材里爬出来,把老婆和儿子骂得狗血淋头,接着又替他们向刺史大人求情,让刺史大人饶恕了他们的诬告之罪。 还好焰姬和艾琳已经走远了,不然,要是听到叶晨的话,不知道会是是没反应。 当看到那个村庄火光滔天,且惨叫声此起彼伏后,项昊的眼神当即便大变,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终止了炼丹。 想到那个家伙无视以及挑衅自己的样子,严英男心中就有一股气冒出来,愤怒无比。 妻子去关门,他则起身去打开一旁的柜子,将里头的托盘端了出来,托盘上有水果,还有糖。钱溪五敲门时,水果、糖皆在托盘中,他们将糖纸、吃了一半的水果接扔进托盘,被掌柜放到了柜子里。 一百三十七、太后自闭 深宫中人,谁不道一声太后与皇上母子情深,皇帝百般孝顺? 也只有最亲近的贴身宫人,才会领会到这复杂交错的平静水面之下,到底是怎样一番暗潮汹涌。 “哀家喜欢礼佛?”太后唇角一弯,心中苦涩,“倒也真是合了他的心意。” 嬷嬷低头不语,手指攥得实紧。 “哀家为何不放着大好宫中日子不过,非要上那荒凉庙里去?他心里当真没有半分对哀家的愧疚?” 太后字字锥心,徐嬷嬷极力忍住酸泪。 “都说帝王心,海底针...... 世警国的电影,往往会出现很多黑科技,不过他们的黑科技,在一定程度上,受到理论支持。 饶晨一字一句的看着系统给出的介绍,搞清楚了这次运气爆棚抽到的是什么东西。 “好吧,我起!”程元卿只得无奈的一鼓作气翻身下床,可能因为父亲的即将离去,虽然只是三天,她发现包子姐姐已经和昨天的状态大不一样,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能够想象到,假设这根香烟中真的被查出有什么物质,美团教会遭遇什么霹雳手段。 因为天亮之后,稍微细心一点的人都能够发现房间里的异常,毕竟昨天晚上还可以借口他们在打斗,但是不可能今天一早又开始打斗了吧。 “私,奔。原来,他们用的是这个理由吗?”莫妮卡的脸上现出了哀伤的神色,然后她的藤蔓从水池里伸了出来。 “姑爷,我娘说了,以后让我跟着你好好训练,为姑爷做事情。只不过我家里没有其他兄弟,不能像二牛一样跟在姑爷身边,但是姑爷有事情可以让人来找我。”周大胆磕完头后,被方贤拉了起来,他诚恳地说。 而这份韬略下卷呢,竟然是武经,集成了天下的各种兵法典籍与战争策略,例如方贤熟悉的三十六计等全部都包含在其中。 东京各门陆陆续续解封,虽然进出的搜查依旧严密,但到底是可以出入了。 柳见枫看见会场密密麻麻的人,都是明星大腕、大老板,嘴角微微一笑。 过不多时,朝歌城外附近的一间院落当中,冲出一队足足有四五百人的队伍,队伍为首是一名体格极其雄伟的大汉,一身兽皮衣服在夜色下闪着奇异的光泽,而裸露在外的右臂则持有一把青铜巨斧。 宅院内,两个年轻人不断的挥剑,劈,砍,刺,撩,扫每个动作都无比认真的重复着,汗水顺着额头不住的滴下,青石地板上以形成了一滩的水迹。 同时既然姬发已经到了朝歌,老爷子也只好因势利导,跟散宜生等谋臣一起商量了一番之后给柱子等人交待了一番任务细节,尤其是针对朝歌城目前的形势该如何如何才能安然从朝歌离开。 童乖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仔细的品味着总裁的这几句话,反复确认自己没有理解错。 钦墨对纸条上写的越发的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半个月都没有露出笑容的王妃,露出的消息。 “我想说,你可别后悔。”龙明压着这副凹凸有致的娇躯,下身一团邪火早已燃烧起来。 “不行,得趁今晚把这个护腕的功能都搞清楚,免得以后吃亏。”林浩忽的一下子做了起来,他把那颗内核丢进等级页面的那个包裹里,这才发现,上面的任务栏又闪烁着一个巨大的感叹号,不必说,肯定又有任务了。 “赵兄客气,我也是刚刚才发觉,比起赵兄的人差远咯。”张凡一声轻笑,宛如熟识以久的朋友,也毫不客气的道声赵兄。 一百三十八、墙头偷听 “青松学堂?好呀!” 孩子爷爷一怔,虽是不知京中这个学堂是何人能入,但光是明王爷亲自开口应允,已是他们天大的福气了,那这学堂,也定然是极好的! 孩子拍着小手开心直笑,老人不好推辞,只能大声道:“快,多谢王爷!” 周老先生目睹这一切,脸上笑意渐浓。 老人以后便与周老先生一块守着这座宅院,周老先生是云起的线人之一,主要负责接收通往明王府的一些暗信。 这些自是不必对祖孙二人言明。 “他在此安...... 于是就有了徐福去岛国求长生不老药的事情,可是徐福去了岛国求长生不老药只是权宜之计,也许到某个时候,秦始皇还会变本加厉的。 “爹,再有三日就是禅位大典了,可冥帝还没有出现!”霓月仙子蹙着眉头仿佛在想什么,带着一抹愁绪。 莫凡的本意就是故意让石胆堂知道风火门在大举纳新,一个安插钉子的好机会,再加上奖励足够丰厚,他们一定不会置之不理。 这是他从上官婉儿那里得到的唯一讯号,在这一天,灌醉他们。这事儿,对于武三思来说,轻车熟路,并不算难,何况,今日上官婉儿和他一起出席这个筵席。 经过一系列的动作后,美味在前,就是千难万险也是阻挡不了那个爱的。 “这两人方才在路冲撞了我,我也只是给他们一个教训而已,这应该不违背佣兵之城的规矩吧?”火烈阴森一笑。 而莫凌天对于菲菲似乎也是默许的,不然他怎么会带她来这里玩? 太医署里所有的太医都迎了出来,前簇后拥地随着李隆基将仙瑶送进了病房。 “对不起!我们的吃蛇王肚子刚刚饿了,也许真的想吃蛇了,如果你的蛇敢于放下来,我们是不敢保证的。”张伟振振有词的样子肯定是非常潇洒的,自己本来就是故事大王,编个吓人的理由会差吗?况且还是一个娘们。 又是跟梦珊胡扯了几句,景川起身就告别了,自己现在都是身处火海一般了,哪还有心思去管别人,再说了,这是她老爹要推她进火坑的,人家的家事,自己多操那份心干嘛。 如此轻浮,绕是奋斗在服务行业第一线,这妹子也有些接受不了了,乐教歌坊是什么地方!那是普通嫖客能撒野的地方么? 他们下意识的伸手入怀,然后准备去掏钱,但是整个怀里空空如也。 几十人骤然看到前方有人,立即精神一振。可是,眼光一瞟,只有三人,眼中的希望之光立即幻灭。他们指望着来人能够救命,可只有三人,就算有心也只能无力。 紫月听见何跃说自己是飞机场。顿时大怒。居然敢说自己是飞机场。看來还要好好的揍这丫的一顿。 心里已经在幻想了,待会儿要是自己认出了刘安,一举推翻第一次来的谎言,不知刘安会是什么表情?想想都觉得有意思。 ‘当然。’说着叶燕青手上一挥,一个男子带着昏迷着的莫公子出现了。 镰刀挥舞猛的劈向凌天羽,其实景川距离凌天羽差不多有近百米远,镰刀根本无法触碰到他,但是镰刀挥舞过去的暗劲,同样夹杂着划破空间的力量。 “大人,吕由继续抓人,如今城内的大户,基本全部都被请到牢房里做客去了,也不知道吕光是想干什么。”胡凯接着说道。 何人如此不要脸?刘安有些生气了,看向说话之人,原来是柳公子!这厮想要做什么? 马蹄声如同雨点般砸落,那冲霄的煞气笼罩在每一尊地府士兵的身上。 一百三十九、姜风恶意 林阿奇的脚步也随之停留在了这一处未掩实的旧门外。 饶是站在外墙之外,她也能透过夜色判断出这里面定然无人居住,且旧门吱呀残破,院落内也定然是年久失修,破败不堪。 她对里面的人行动情形一无所知,也更加猜不透姜风为何要把程恩霈带到这里来。 林阿奇只是思考一瞬,紧接着飞快按照先前的法子,攀上了这一带的旧巷墙头。 所幸姜风走的不远,破院落里乌漆嘛黑,姜风只是进了二门,借着月色可看出,程恩霈正躺到在地...... 古风淳自知自己的调度作战这方面不行,所以把这个提议发布出来之后,具体事情就由得陈四去操作了。陈四也点了点头,马上就就让众人放火灼烧起这些明珠来。 “罗嗦什么?有话到警局再说。”宋丹华瞥了一眼,市局派来的车辆也已经到了医院的大门外。 虽然见不到其人影,可中年修士依然是连忙起身,身形有些摇晃的对着老者离去的方向鞠了一躬,大声应道。然后便是脚步跄踉的向着梁家跑去。 叶锦幕决定,她之后,一定要离南宫静泓远远的,免得被他看出了什么猫腻。 中年修士跪在地上努力的解释着,随着他胸口的鲜血流逝,他的脸色也是愈加的苍白,冷汗更是如瀑般流淌着。 肖忠华等人为了减轻陈四的负担,把身上的东西尽可能都扔掉,但是古风淳却依旧紧紧握着手中的权杖不放。仿佛这权杖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似的。 袁术呆了一会,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好汉不吃眼前亏,留下了一句狠话:曹孟德你给我记着。立刻就是如同赶去投胎一般,跑了出去。 大家听了邱晖燕的话,心里都一阵骇然。这些人除了陈四阵营的那部分老队员外,像叶涯带来的这批人,从来就不知道这么一些事情,被邱晖燕瞬间颠覆了世界观,心里的震撼实在是难以表达。 陈四,环境好像有些变化了!秦川的声音出现在陈四的耳里。跟以前们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当初因为楚歌装备太好,一出野外总有不怕死的想爆他装备,一开始还有心情陪他们玩玩,顺便反杀爆个装备,时间久了也烦不胜烦,所以特地弄了这件装备,虽然只有七星,但格外的好用。 而血脉的觉醒方式各式各样,有的睡一觉就觉醒了,但更多的还是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才觉醒,像这种浑身发光的还是第一次见。 徐清雅被杨超然的这一番话给说的,心里上有些波动,但被徐清雅给忽略了,心想:要不是知道和杨超然是假情侣,就凭刚刚杨超然的一番话可能就相信杨超然是真的喜欢自己了。 想到这里,苏安希心里别提有多兴奋,拉着胡杨,迫不及待的往酒店走去。 一个身穿黑色华贵长袍的中年男子,对着跪在地上的黄发青年淡漠的说道。 绿芙记性极好,回忆起父亲的只言片语,终于找到天权祖居,总算有了安身立命之地。 现在看到周允的正面,心里更是惊为天人,我草,长得这么漂亮? 此时的陆晓夕还睁着眼睛,就是手脚都动不了了,一身的灵气也无法调动。 “如果以后你们找我治疗,我肯定要收诊金,但是这回不收。因为我是新人,你们是我的第一对病人,我可能有些经验不足,所以不会找你们收费。 见孙卓如此来势汹汹,不少人都不禁在想,难道孙卓今晚是奔着全明星赛mvp去的吗? 一百四十、胆大查案 林阿奇不由自主地往云起身边靠了靠。 幼时听师父讲述过一些台上戏子能唱会演,常常戏罢人散后,还能赢得不少观众心底好感。 姜风许是比唱戏人更能演的人,如此藏拙之下,掩盖的竟是他杀人不眨眼的魔心。 “表弟夜访。”他眸子懒洋洋扫过一片明王亲卫,“有何贵干?” 云起上下扫了一眼,眸光波澜不惊。这人已经换过衣裳,搜府惊动公主不说,还会落得嚣张放肆之名,不是明智之举。 林阿奇心中正是如此想法,想不到这...... 要是这一招打中了,恐怕李凡不死也得被打成傻子。但李凡却施展出一招千斤坠,硬生生往下一坠。 白慕率先走进漩涡,曲单和裴采南随后而入,像是跨过了两层空间一般,恍然便是另一个世界。 跌跌撞撞,步履蹒跚,也不知道摔了多少个跟头,更不知道追了多长时间。在二人感觉到四肢已经被冻得麻木,随时都可能倒下变成一具僵尸之前,他们终于在一块凸起的巨石后,看到了郑子明孤独的身影。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两人之间的隔阂终将会在时间的力量之下慢慢的消散。 轰鸣声中,气动山河一式连续在空中爆开一连串的剑意漩涡,炸得三头犬的煞气四溢,在剑意强度的碰撞上显然我已经占了上风。 没有了姜云嘉此人的牵制,又无战马的防守,只守着一个城池的突厥将士们,在这一点上未免也是吃亏了太大,对方又有不少奇人异士,光是那个拿着巨剑的年轻将军还有那只怪力无穷的大猩猩就足够让人头疼的了。 真龙气完全爆发,宛若一口火渊般吞噬掉了凌月池的身形,当凌月池从火海中飞出的时候,长裙已经被烧掉了一般,白玉般的雪白肌肤横陈,但斗志不灭,剑刃周围缭绕着一缕缕仙道规则,一双美眸中透着强烈战意。 “唉——”知道自家弟弟所言没任何错误,耶律赤犬松开手,仰天长叹。 而且,捡起了这块皮毛之后,极地冰熊的尸体也刷没了,这让我们俩多少有点郁闷。看来,北极冰熊这种怪物并不盛产皮毛。 罗凌不是很喜欢这种武器,他觉得它们就像是二战时期的战舰主炮,口径是一个劲的增大,但是威能提升却很有限,更别谈什么质的改变了。套用现代的军事武器,罗凌将之比作‘火药式自走榴弹炮’。 我就这样屏住呼吸,滞浮在水中,看着静静的,扭曲波动的一切。 “你们大概都不知道,荒古所死去的那些大帝其实并没有真正的死去,而是被封印在某一处,等待他们的一缕魂魄前来解救,终有一日,他们将获得重生!”古秋麟说道。 这些朱家门卫体内有内劲波动,放在外面也算的上武者高手,却心甘情愿的到这里来当门卫,看来这朱家是天子市第一世家豪门,也并非浪得虚名。 用人养蛊,是一种非常禁忌的事情,她利用孤儿院人身体养蛊,这件事绝对不能透露出去,否则她会遭受所有修炼者的追杀。 周围的几个妖怪见状,知道陈宇锋实力不俗,因此根本没有哪个妖怪再敢冲过来,看样子是去叫更厉害的妖怪去了。 奇怪的是,艾伯纳反过来打断了冢原铭史的话,并且纠正了他的错误。 两人激烈碰撞在一起,朱世虎可以使用武者内劲,实力增强了不知多少倍,一拳之力极为恐怖。 自打参加了那场“麋鹿战争”之后,此后的两年间,发生在领地周边几场大战中,周鸣就成为一根“老油条”了。 一百四十一、腐败山异 若是早就在此藏下铁锹,且是使用旧了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被害的绝不止程恩霈一人! 这个大胆又恐怖的猜测笼罩了林阿奇心头。 两人很快在院落四角都发现了不少或生锈或腐坏的铁锹。 林阿奇后背冷汗直流,被夜风一吹,整个人由内到外拔凉拔凉的。 “姜风他,原来是这种人啊……” 林阿奇愣在原地。 “那我是救了个什么人啊?我岂不是也成了他的帮凶?” 林阿奇悔不当初,只差急得掉泪。 “不,你没...... 如今我已经脱离圣宫,天玄宗正好危难之际,那八万大军恐怕你们以人力难以抵挡,凭借我对高护法与王长老的了解,我们几人加在一起,以阵法之道恐怕也难以抵挡他们。 本來还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可听到西王母的话后玉帝昊天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來。 想到昨天晚上自己说出来的那些话再不能随性而为,要三思而行。不然会闹出笑话的。 “听你这么一说,看身型,那吕修还真与黑衣人有八分的相似!”一直没说话的血傀突然开口说道。 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人,大奶奶和大爷置气,有她说话的地方吗? 她希望自己的婚姻能得到父母的祝福,哪怕得不到父亲的,得到母亲的也行。 “兀绝拜见殿主!”见来者是殿主,兀绝不敢大意,立刻躬身道,毕恭毕敬。 这等兵员挑选出来,居然是从人口一百五十余万的土著之中,挑选出了二十万精壮,虽然其中还有很多有些滥竽充数的意思,不过张旭需要的就是二十万,那些预备役士兵,咬咬牙,还是提供了上去。 白万山撇撇嘴,心想就算是一只灵物,凭你刘斐也配拥有吗?换句话说——你敢,拥有吗? 两派弟子措不及防之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就在此时,一声惊天动地的兽吼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众人循声望去,均是一脸又喜又惊之色。 蓝妖儿没有再提探查城堡,不,应该说是神庙的话题,而是扯起了别的,天南海北的闲聊。 正当楚河心中浮现起强烈的欲望,要掀开张宁的面纱,忽然间,胸腹之处陡然爆发出一股灼热气息,楚河精神猛然亢奋起来,脑中更有钟鸣巨响,使得楚河浑身一振,神智瞬间清明起来。 “说吧,点数如何购买,你怎么收钱。”王海涛直接道,心底按耐不住的激动,二星级权限,自己终于要达到了。 “房子几乎都是新的,业主极少在这里住,所以才想着租出去。这些家具之类,都是很齐全,可以立即搬进来住的。”他简单说几句应付,意料赵天明这哥们也不会租的,就没必要说太多了。 “她天真的问我,那我可以天天跟你在一起吗?”欧阳俊和的脸上的温柔是真的温柔,完全不是装出来的,看的屋顶上的宛凝竹老郁闷了。 见到吕布的情况,楚河倒是没有与吕布争论,意气用事绝不是一个合格主公的作为。 赵天明四处游走,听着一堆人的讨论,自己也尝试着去判断,再用古镜的能力去鉴定,不动声色之间,锁定了几个目标。 “够了!”倏地起身,被安妮狠狠地戳中了痛楚,李雨嫣自然无法再淡然以对。 “喂!被行刺的人是我,你表情干嘛那么严肃?”宛凝竹用右手肘撞了撞蓝寒烟的腹部,一副好笑的表情。 慕容映雪之所以这样坦然,是因为她看出了钟谨脸上的犹豫,她知道,钟谨肯定动摇了。 一百四十二、京城异案 明王府的人来得很快,尸首重新被抬出,解开麻袋,一名擅当仵作验尸的亲卫上前,几番查探,在其贴身衣物上寻得一块绣着红竹的帕子。 “红色的竹子?”林阿奇不解。 “京中有何人喜爱穿带有红竹的衣物?” “京中朱衍最爱红竹画。”云起棕眸沉寂,周身冷意肆起。 “这……”林阿奇诧异看向红竹布料,“朱大人害死自己的女婿?” 几名亲卫面面相觑,事情未有证实之前,这些都是揣测罢了。 “萧重,你带三人秘密潜入...... 虞姜的及笄礼更像是一场盛大的仪式,风光无限却比不上德阳的那般温馨,照本宣科的走了一遍过程,就是落席宴饮。 她沉默点头,明淮不放心的看了她一眼,虽然稍有犹豫但还是走了出去。 如果不是因为她出生自带纯正银色双翼,被视为未来的天才,恐怕连吃饭都成问题了。 “本官需要帮你们做什么,你们才会把秘法传给我?”县尊听到对方的话,声音之中略带着一丝急切的问道。 虽然北冥傲惊诧的时间不过十几秒,但是,这对于一个杀手来说已经足够用了。 “大哥,你真的要把青青以前的记忆抹去,给她加入新的记忆吗?”星玄感觉对不起凤青青,通过这样的手段,把人留住真的好吗?要是万一哪天凤青青恢复记忆还不得恨死他们。 李元白更懵,这样打哑谜的说法,实在无法让李元白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对于有人搅局这一点,在此之前他就已经考虑到了,刚开始找出几名纯阳高手,也是顾虑到这一点,想让这几位纯阳高手将任云腾和无忧喊出来,然后他趁机一剑了解,结果他的那一剑,却并未能够建功。 景玉微微脸红了一阵,背过身不太好意思的吐吐舌头,却在明淮没防备时跳起来亲在他蹦的不够高,没亲着。 “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至少在鸿星你我跳不出这个定数来。”周鹜天一边说着,一边远眺苍穹深处,而苍穹也似乎在看着周鹜天。 “哼,算你好运,若不是因为在柯家的缘故,今天非把你打残在这。”那张姓青年见到有台阶下,连忙收手退了回去。 而且,大家都知道今年是个什么年成,其他州县都难送来如此足数的粮食,怎么蔚州居然就能做了。不过因为陆缜已把自己的身份报了出来,那些差役们也不敢在他面前议论纷纷,只是各自打了几个眼色,就把话给递了进去。 霸王大喝着扒开衣裳,露出健硕的胸膛,直挺挺的扛住了方天慕的攻击。那究竟是怎样的身体,连黑洞都无法钻出个口子,好在能够吞噬霸王的能量,几息便吸了个饱。 可就在她刚打开一个网址时,一个显目的标题出现在了她的眼中。而这个标题的名字为“火爆各大朋友圈之道家魔术表演!”。 大钟的眼睛没了神色,嘴巴也在最后一次张合中停住。他死了,而方天慕心中也松了口气,结果一阵风来,大钟的残躯像沙子般轻轻地吹散,在其身旁,出现了一个完好无损的大钟。 怪不得包蕊说,即便没有外力帮助,她也不会陷入困难之中,这样看来确实如此,毕竟即便是家族长老,也不可能顶着所有族人的压力,违背大家的意愿。 我将烈火剑上覆盖火焰冲击,朝着天空猛冲,不一会穿破了怪物的手掌再次来到宇宙,但密密麻麻的天人又朝我们发起了进攻。 一百四十三、蔡益断案 姜风气急,一脚踹翻了小厮,大步流星出了公主府。 旧巷外吵吵闹闹,人潮汹涌,围观群众恨不得扎着小杌子、端盘磕瓜子儿,一阵又一阵地往前涌着。 带刀官兵们险些拦不住这一波大过一波的热情。 “退后退后!” 维持秩序的指挥官扯着嗓门高声。 老百姓越激越起劲,越是拦着,说明里头料越多啊! “官府办案!谁敢在此喧哗?” 一队威风凛凛的兵马徐徐前行,众人纷纷退开至两旁,给官老爷们让路。 “这事还惊...... 片刻沮丧过后,左君又开始继续练剑。只不过此后,每日未时,来藏兵楼换取法器的五山弟子之中,总会被他拽住一个两个,让他们观摩自己的三招,若是不依,对不住,法器改日再来取。 “那我们以后要对她客气一点了。”田昕显然是相信了,完全把苏灵看作了苏扬的妹妹。 特别是黑泽,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手臂被贪吃蛇咬出了好几个血牙齿口,且由于黑泽是第一个跌落,所以被后面跌落的杨边和夏静砸了一顿实实在在的痛。 陆沉从门外走了进来,一步踏出,没有丝毫废话,右手便朝着老人的脖子握去。 光芒一阵便散去了,一个身形好似猢狲一样的人出现在众人眼前。 禹辰身边跟着三名猛男,不知道是不是被潜了之后,他竟然喜欢上这种感觉,以至于……咳咳,你懂得。 只可惜那些紫气虽然不停的融合缠绕,紫光四射,几乎要化为实质,玉石甚至都变成了紫石,但是他期待的某种变化还是没有出现。 “都是赚钱过日子,算不上大老板,不过这忙你可得帮我,那么大的公司,要是被人给掏空了,我可就得破产了。”曹鹏说的煞有其事,像是在说真的一般。 左丘蝉久在赌坊之中,待人接物自有一套章法,几句话便将他与易轩的距离拉近,让人生出亲近之感,三人由其领头,来到三楼上的一处雅间,灵酒茶点如流水般送上,三人坐下议事。 在镇魔城这个无法之地,实力便决定着一切,越霸道,反而越好。 也正是个岁数的少年人才最能理解何向东的想法和心态,这个年纪也是有理想的年纪。或许过几年等他们被岁月和社会磨砺了之后,他们懂的了明辨得失之后,或许就会觉得何向东这种人实在是太傻了。 “刷刷刷!”鬼怨什刹炮爆炸形成的风暴气场中,从内部迸射出了刀斧般的光芒,一道又一道,将风暴潮切割开来。 “黄跑跑刚才不是和唐老鸭在顶牛吗?可叹唐老鸭还站了个工共怒触不周山的架式……”刘勇笑道。 “给我破!”从长发天使口中发出一声怒吼,一道无形的冲击波瞬间向四周扩散。 我知道,她现在已经越来越佩服我们了,当然,黄跑跑是个例外。 尽管是奴才,可也饿着肚子折腾到现在,年纪虽然不大也就三十几岁,可是,这份对自己、对五少爷的忠心让她心里突然踏实了很多。 螭龙的身子并未有什么变化,只是头顶却缓缓长出一对酷似鹿角但更加庞大粗壮的角来。 “还是让我来激活基地的电力系统吧。”壹号说罢,摇晃着自己的手臂就跃跃欲试地走进通道内。 泪子缓步走到宿舍的阳台,她抬头仰望着天空,因为此时此刻天边已经完全暗淡了下来,天空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张灰暗的幕布,而在这张幕布上唯一还散发着点点亮光的也只剩下璀璨的星点了。 一百四十四、谁欺负谁 “那查出来有哪些富贵人家爱买农具了吗?京中富贵人家田地不少,去那批量买农具的应该也不少吧?” 林阿奇好奇打量他们,顺手给二人倒茶。 萧重自然道谢接过,流郊却耳根子一红,支吾着道谢,接茶的手指都微微发抖。 “……” 林阿奇咬着唇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云起轻咳一声,道:“继续。” 萧重一饮而尽,擦擦嘴角又言:“富贵人家是很多,但是各家各府都爱打上带有自家标志的姓氏,以免下人务农时拿错,刻印对他们...... “我哪有你睡得香,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睡了三天了,要是再不醒我就该用针扎你了。”伊莉莎笑吟吟地说。 念转间,我已滚至崖边,并在徐江伦与张继同时向我奔来时顺势而滚,又从那个崖口边,第三次滚落而下。我在赌,既然一直充当饵这个角色,那不如就充当到底吧,拿自己再做一回赌注,赌那聊以奢求的人心。 我真的是在一天内颠覆了三观,而且不止是一次,这龙诗月的神秘程度,还真的不是盖的。 “漂亮怎么能形容您呢?你是美丽,超凡脱俗。”虽然自己也觉得这话有些过了,不过彭浩明还是说了出来。 见金白凤同意了霍雪桐的提议,并和霍雪桐挪到旁边商讨相关细节,李千寻哄祖父先帮自己裱画,然后双目看向权胜男。 对于修·伊拉白来说,这些攻击对他来说只是有一些疼痛感,对他的灵体却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行了,你现在抱怨也没用,这可是你选的路。”伊莉莎似乎已经接受了萨温所承担的命运,用泰然处之的语气劝说着萨温。 宣妈妈拉着宣梦尘在厨房里面忙活了起来,我知道宣妈妈在厨房里面可不仅仅是在做饭。 “噢!是吗?那你们就解决了这些东西吧。待会我随便吃一点就好了。”翔龙说着笑了笑。 彭浩明指了指那扇窗,竖起一根食指示意安静,彭思哲点了点头,举起枪警戒走廊,彭浩明悄悄到了窗前,伸手打开了窗。 众人听了有些纳闷,武铮之功,不是刘志借单寻妃的嘴吹出来的吗,怎么成了尹天野钦点。 “主要是心情愉悦,看什么都觉得可爱了许多。”柳羿微笑着接应。 再看江畔匪众,各个捂住胸口忍住呕吐,张茂强忍着捂住殷羽风的耳朵,冷江等人也停止了打斗,手中的兵器也在不住地打颤。 除了等级因素外,灵气的凝实程度,则代表一个修炼者实力的强弱。 只是既然他明明有这般通天彻地的手段,却又为何要大费周章地掳走妾妾引我来此呢? 保安部长几乎要把脸贴到屏幕上才看到了凯特琳所指的身影,那是在离监控摄像头很远的餐厅角落里,一个男子正在往餐厅出口的方向走去,他的脸微微偏转过来,看着秃子所在的位置。 其实外表上根本就看不出什么,拔出锋刃更让人匪夷所思,刀身是白里透黑现着乌光,剑刃是白中带红紫气袭人。 可这位神秘的老者,轻轻挥了挥手,他便毫无抵抗之力地灰飞烟灭,仿佛从未出现过在这人世间。 此时姜陵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淘汰赛后期的恐怖压力,可以说到了今天,已经是如履薄冰,只要输上一局,就要被其他玩家拉开很大的差距,想要翻盘十分不容易。 现在的梁萧感觉自己就像是坠入了一个冰窖一样,在他的周围,是寒冷刺骨的坚冰,没有一丝温度,没有一点人性,基本上散发出的丝丝寒意,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梁萧,盖着梁萧的意志,让梁萧有种即将成人的感觉。 一百四十五、屋内激情 不会打比方就不要打好吗? 云起气噎,扶额长叹。 林阿奇舌尖一转,笑容憨甜:“是不是很形象呀?” 云起默默攥紧拳头,俊脸上满是黑线。 敢这样跟他说话,他都没有把她扔出去—— 他脾气真好。 “阿奇,有些东西不能这样形容的……” 云起调整了好一会心态,正要耐心教导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一只大狗不知从哪窜出来,前爪一个刹车,咬了林阿奇裙摆便往外拖。 屋内二人皆是一懵。 “天秀,干什么...... 正在和春菜低声商谈的安澜,在看到甜甜后,稍稍诧异,不知道这个精英猎食者单独寻找自己要干什么。 迟华身子往前轻探,将手中的长盾挡在了马头之前,密集的弹头叮叮当当的打在了盾牌上。 青毛狼人高高跃起,锋利的右爪横着抓向陈国军的脸部。只见陈国军一个铁板桥,上半身迅速后仰躲过这一爪,后仰的同时右脚高高抬起,正踢到狼人裆部,青毛狼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打着滚的向前扑了出去。 这天晚上她并没有修炼,而是放松的睡了一觉,待到翌日神清气爽之后才开始在房间里琢磨修炼事宜。 而华国有三道院,中道院位于京都首府,也称京道院,是三所道院中实力最强的一所。 林嘉怡微微惊愕:“唐董?她……她怎么晚了怎么也……”急忙抬起手腕看了一眼精致的腕表,上面赫然显示已经是晚上九点半,这个时候,她怎么也会来? 王忠眼睛瞪大怒喝一声,全然没有了之前的风度,陈宇的话狠狠的刺痛着他的内心,让他感到烦躁无比。 看着唐钰茜一副不收她为徒就誓不罢休的样子,实在是让陈宇烦躁不已。 林杰又不禁红了红脸,连忙将脑中少儿不宜的事情忘掉,随即看到了旁边眼神复杂的李大壮。 对此陈宇并未说什么,须然看得出来妹妹,并不喜欢带着哥哥参加宴会,可为了她的安全着相,陈宇并未拒绝父母的要求。 直到又一个周末,他再次跟朋友约着去看球,还是回家很晚,这次就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听到了什么,因为这人压根就没活着回来。 以前落遇跟他提过,家人在她心目中的排名。父母第一位,落遇自己第二位,落显第三位,邵炎第四位。 没有男人就行,至于她儿子,大不了把他当做自己儿子一样疼呗。 却不想,人家只是没下死手而已。闫淄有时候是挑衅城卫兵,城卫兵若是被挑衅,当然要显示出自己的武力,但有那么多人看着,当然不能真的将他打死。未完待续。 果然,韩斌的拳头刚落在王克非的身上,庞大的攻击力下,对方的身体倒飞而出,肉身当即奔溃。可怜的王克非,得罪了根本不能得罪的人,他的元神刚想离体,韩斌接下来的一拳,让他魂飞魄散。 韩斌懒得和玄青老祖废话下去,沉声道:“老家伙,如果你没有厉害一点的神通,可以死了……”说完,身上释放出庞大的气势,这股气势强大的难以想象,根本就不是筑基期修士可以释放出的能量。 “我脑子进水了?”易楠臣挑了挑眉,语气中全是浓浓的危险味儿。 罗挽音默然,片刻之后便猜到了前因后果,想必他们也正往凶兽领地而去,也正是打算回尉迟皇朝,所以他们才会这么巧又撞上了。 每天死的人更多了,只要不是那个污秽还阳了。计划就会永无休止的进行下去。 第一百四十六章 明王想逃 阿岐执手:“大人,属下无能,未曾查到。” “罢了,程小姐已醒,那人已不重要。” 阿岐正要松口气。 蔡益眉目紧致,思忖间,蓦地忆起那十二位女尸:“可曾查到是何人挖掘的女尸?” 阿岐手心微微发汗:“不曾。” 什么都没查到,铁锹案件就这么随着对牌被现、程小姐苏醒而破解了。 但另外的十二女尸案件却又陷入了另一个局。 王管事口口声声承认是姜风一人所为。 从戕害时间到戕害人数、地点,条条框框有...... 这么看来,自己还是有利用价值的,在知道瓦坎达准确位置前,他绝不会被对方杀死。 据学者考证,青石公园内曾是一位大名的府邸,专门供其家眷居住。 看柴世勤的态度,将来柴世伦的下场肯定好不了。他不能跟着柴世伦去送死,他得给自己谋一条生路。 当年从京城毕业回来,她就在家乡开店赚钱了,不论走到哪里,她始终喜欢的还是这个东北。 总之,司马图听到这话,内心是有些惶恐的,和当初的许诸一样。 不知为何,苏逸指尖的青色剑气仿佛失去了攻击目标,变得温顺柔和,没有一丝杀伤力。 在石上佑子一声声惨绝人寰的凄叫之中,她的大部分皮肤、肌肉都迅速开始融化,化作一堆堆滴着脓水的碎肉,劈里啪啦的落在地上。 按照前进的速度,他们即将在三四分钟之后相遇,极大概率会产生战斗。 敌人动用了武装直升机,王临当然不会凭血肉之躯硬刚,傻子才那么做。 就像动漫里的男主角,往往血拼到最后,才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一拳打爆对面的狗头。 “那怕什么,她一个姨娘,我们是正经的亲戚,去她那里瞧瞧,是给她长脸。”姑老太太有些不屑。 在木叶之中,除了迈克戴那个挂逼以外,志村阳感觉自己的体术就是最好的,八门遁甲的死门还是太恐怖了,志村阳也不敢去硬拼,至于其他的方面,志村阳还真的不怕任何人,甚至在体术的技术方面他也是最好的。 四个保镖兼自己的主子被别人的保镖给揍了,当然就要发挥自己是保镖的职责了。四人看起来配合的很是不错,只是一个瞬间就分成了四角阵势将昊天明给围在了中间。 司竹慌忙应了声,把薄太医带出去开方子,泽兰和槐角进了里间服侍迎春去了。 “那为什么,为什么我甘愿奉献灵魂做你的追随者,你都如此……”阿迪表情痛苦。 就像井底之蛙,呆在井底的蛙,若是只能看到井口的这片天空,那么便会天真的以为,这口井就是全世界。 “后会有期了!”共工疯狂地扬长而去,只留下一阵狂妄的笑声给颛顼。 如果杀了这条金龙惹来了她壮年龙、老年龙、上古龙、太古龙的亲爹亲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加上各种种族的一大票追随者的追杀,自己是不是不用在这个世界混了?直接丢骰子找个世界呆上几千年等他们都老死了再回来? “阿阳,刚才那个蓝头发的人对你有恶意!”超级泡泡一脸天真的说道。 如果她不是精卫,她势必会跳下这顶轿子随元冥远走高飞。什么都不顾,什么都不在乎。可是,她是精卫,是神农的王姬,更是神农千万百姓的守护将军,她不能走!她承诺了颛顼,就必须做到。 战车的正前方出现了一架直升机,正是她们上次遇到过的“虎”式。 面具被他切成了两半,又不知被谁踩了一脚,断成了好几个碎片。 第一百四十七章 坦白案子 和乐长公主近日茶饭进少,寝食难安,长公主府里各下人伺候得更加小心谨慎起来。 正是柳绿垂条,花好月圆之时,长公主府内因少了最活跃的一人,本就乌云密布的府中愈发显得压抑,宛若山雨欲来前的诡异宁静。 姜清正在这时着一身配玉垂绦藕色长袍,款款迈步往待客花厅而来。 大风郡王较之小风郡王,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姜清人好上进不说,光是讨公主喜欢这一项,便胜过姜风无数。 府中下人得见身形修长,举止从...... 中间的面积很大,倒是可以用来晒谷子,亦或者做演武场什么的。 前些时候,咖啡馆重新营业。楚云来过几次。但不是每次都能运气好的碰到老板,并喝一杯免费咖啡。 唐程在她身边坐下来,翻了翻资料,最后从里面抽出了一个感觉似曾相识的名字。 当他手中的匕首离楚云的心脏只有不到五公分时,他的动作戛然而止。 蜘蛛瞬间阵亡,而发条却在最后一刻,开出了自己的秒表,丝血逃生。 安天佑想推开他,李智宸却越抱越紧,紧的想将他揉进身体里一般。温柔的吻渐渐地变得霸道无比,安天佑只觉肺里的氧气一点一点的消失殆尽,头晕乎乎的,缺氧的缘故脸也异常的通红。 洪十三唇角微翘。内心对强大的渴望,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白灵薇看着傅夫人脸上的神色,心里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目的达到了,到时候透露点信息,再加上肖安慕的努力。 沈白苏害怕的推着他,与自己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他看着他,眼神带着一些哀求,“不要,你上次做太厉害了,我现在还没有恢复。”说完沈白苏的脸早已红透了,这些话让他感觉很羞耻,只能别过脸,不再看他。 林艺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轻轻转动钥匙,将门锁打开。房门拉开的一瞬间,面对两人的却是一片漆黑。 孙衍呆了呆,他直到这时才发现,王弘那一袭白裳,早就变成了泥衣,他的手指指节处,又青又肿又有血迹斑斑,那是勒紧了什么东西才有的痕迹。 白筱舒听到裴冉嘴里发出的声音,立刻像疯了似的,用力的一个耳光一个耳光的朝着裴冉的脸上打去,阎卓朗赶到时,便看到这样一副场景,想也没想,立刻冲上去一脚将白筱舒踹到了一边动弹不得。 看她衣服被扯的不像样子,迟严风的怒气瞬间能将整栋大楼点燃。 此时的郑可岚根本就没有心思跟洪承宣洽谈公务,更不想他占线,李浩谦的电话打不进来,可是洪承宣的电话,却一直像个闹钟一样响个不停。 古辰连忙调整周身的频率,经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古辰的身体借着往亮光之处游去。 裴冉转头看着林夏眯眼笑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眼睛一红,“我……确实是失业了,而且还被人动了手脚,其它的公司也不敢录用。”也许是因为心里憋得太难受,裴冉对多年没见过面的林夏也只是半真半假的隐瞒了一些。 “在下香山马南淳,表字仲平,目下在张枢府麾下任副都承旨。”怪人把湿漉散乱的头发拨向两肩,捋直颌下黑须,露出真容。倒也眉重目朗,鼻挺口阔,仪表堂堂。 坐在边上有点提心吊胆的龙妍在听了他的开场白后,提着的心总算是回落了一些。 古辰虽然知道暮雪是一头,但是它还没有成长,根本就不是金乌的对手,他心中此时很不是滋味儿,觉得当初应该紧紧的将暮雪看在身旁。 第一百四十八章 干翻云起 从追鸟路痴,到伏墙偷听,再到目击程恩霈受伤,以至最后的挖坑事件,林阿奇声音清浅,描述细致,绘声绘色。 讲阅完毕,蔡益还沉浸在思绪里,良久,他才点头致意: “这么说来,除却那桩奚公子之案,另外两桩都是有理有据,与程小姐以及她的丫鬟、还有已经离开京城的大夫所言相接。” “不,奚弘义如今在冰窖里。大人若是不信,可随王爷去暗查。” 云起点头:“正是。” 蔡益突然一笑,靠在扶椅一侧,让人有些不明他...... 众人都吃惊的看着朱天降,不知道他又是唱得哪一出。朱天降又是作揖又是赔礼,老半天众人才明白,原来是他误会了。 “呵……呵呵……真好笑,真是好笑,你知道吗?我觉得自己好傻,我就是世界上最傻的笨蛋!”萱月忽然笑了起来,笑的眼泪都从眼睛里面泌了出来。 “那就奇怪了。”一家人都看着那边的那个窗户,凌慕枫忽的想起了什么,立即跑了出去。 董如却是听着羞红了脸,除了卫七郎,她称呼别人都是带着称谓的,他不让这么叫,她该怎么叫? 他不胜唏嘘:身为帝王,诱惑太多,也还没有学会什么才是真正去爱,所以,才酿成了后来的巨大悲剧。 可是这身衣服是凤北烈手里的一件标志性的东西了,她穿在身上多少也算是一件保护伞。 凌一川松了口气,他倒是聪明,从阳台上冲到门口,随便找了双鞋子穿上,再装模作样的要敲门,装作刚刚回来的样子。 而纪流年和凌一川,看着纪启轩和安秀如带着念念走了,也要跟着去。 当拓跋宏踏入这片园林的时候,不由得惊叹,此间风景如画,简直是神仙一般的眷属居住地。 而且,早就离婚了的夫妻,自己拿了这个钱算什么意思?趁着叶嘉雪上加霜,趁你病要你命?叶嘉,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反而还要来细算本来就不该存在的补偿了? 孙尚香手中的酒杯更是掉落到地上都没有察觉,为何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顷刻间,无为感觉自己空前受迫,连忙挥舞百幽剑抵挡,可是还是不能,随着一声大响,无为被推出三丈,光芒打在他的身上,一口血从他的口中喷出。 搞了半天,就连齐仁的母亲,都不知道这家伙去了哪里,还说有可能是去谈生意了。 林可欣最怕痒痒了,而且齐仁的大手还老是作怪,一边挠她的痒,让她浑身乱动,顺便被齐仁占了不少便宜。 这些,顾辉两人吃惊了,李新这是怎么了,不但不认识自己两人,反而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们很想说话,但是李新根本就没有给机会讲。 “这次来你这里第一是为了一会去机场接人,顺便在你这里打发一下时间的;第二是特意来找你的,呵呵……”雷笑了一下对森井一雄说道。 戚笼表情闪过一丝恍然,‘薛保侯’记忆之中,还真有这么一号人物。 离幽有些担心。因为他有种奇怪的预感,可是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在黑血的建议下他还是点点头,同意了他。 “我想要一张华夏的绿卡,你也知道我的生意和身份都非常的特殊,要想拿到海外绿卡根本就不可能。”福田一夫耸了耸肩膀说道。 “要要要,什么要,给我一边,没看到忙着吗?”黄鑫瞪了一眼王美很没好气的说道。 韩乐却无所畏惧的出手,一巴掌打在冯左章的脸上,再被冯徳伦煽风点火,很容易就会激起其他世家的愤慨之心。 第一百四十九章 左将迷妹 好家伙,干翻他?真有你的。 林阿奇小脸一白,旋即一热,怎么背后夸个海口还让当事人听见呢? 云起眉一挑,表情显得耐人寻味。 “怎么,现在要试试?” 林阿奇猛地摇头:“不了不了,我怕你打不过我会躲起来哭。” 这般说着脚步开始偷偷往外挪。 “走去哪?” 云起玩味一笑,一步上前拦住。 林阿奇不肯怂,僵着脖子道:“我去看看丹心给我做的点心做好了没——” 话音未落,她脚底已是抹了油,...... 叶燕青皱了皱眉头刚想说些什么时,潘林娜拿出了一块水晶令牌递给了那个守卫。 不过,李梦媛也是深知,夏天不单单属于她的。还属于其他的几个姐妹的。她总不能将夏天霸占起来吧。 所以,四人此时真实的战力相当,处于焦灼状态,暂时难分胜负。 秦笑倒是不以为意。两世为人,他见过无数极端恶劣的人事。这种蝼蚁,根本引不起他任何感触。 回应她的是喀哧喀哧的咀嚼声,星界雪豹的嘴角还留着那支联络用的信号枪的残渣,它伸出红红软软的舌头tian了tian那几粒碎渣,像是tian舐黑巧克力一样欢喜。 听到二十万这个数字,宁昊也吓了一跳。那包包看上去完全不起眼,二十万这个数字确实让人难以消化。 姜瓜也为秦笑与西门飞鹤的实力所震撼。这两人仅仅化武境修为,居然能在自己手下逃过一劫。若假以时日,谁能控制住他们? 随后的时间里,剩下的一些得液期修士也渐渐的走了进来。虞彦自然也发现了云茂修和韩琮的影子,他们却是相视而笑,相互点了点头。 何韵诗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戴着的手表,脸上渐渐扶起不耐烦的神色。 几十个反水的伪军。这一次打得又凶又狠。他们把满腔的仇恨都凝结在枪口上。 二人的床铺本来就挨在一起,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似乎连呼吸都相互纠缠,缱绻不去。 市已经沦陷了,到时候丧尸会越来越多,尽早离开对她有利而无一害。 鹿烟说不上背后多了一个跟屁虫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更多的其实是无奈。 闹哄哄的声音终于越来越大,夜阑珊却呵呵一笑,起身,开始做热身运动。 可就在他还没走几步时,一阵重物落地的摔倒声,却是将卢尔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坐在家里的沙发,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人回来,有些按耐不住的她,换了一双鞋走出了家门,打算在楼下等他。 可他仔细留心过了,安馨看向他二哥的眼神,并没有像汤遂紫看向他那样的温度。当然他也并没有从安馨的眼中,看见他渴望看见的信赖和依恋。 “这怎么可能!”樊家主即使并不能了解特异司里的一局之长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却也明白肯定不是普通级别的厉害,没见到这些吸血鬼在听到她的名字时,脸色都变了吗? 她现在看见这人总觉得奇奇怪怪的,但是毕竟人家是客,她也不敢用太过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韦封楚看着我,脸色更沉了几分,不过跟以前不同的是,现在的他少了以前的阴狠,眼中似乎多了一丝哀伤。 不过口舌之争还是不能输,所以在沐风一说完,三眼郎君便仰天狂笑了起来,表面上装作毫不相信,一脸的讽刺之意。 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如果今天不是琪心告诉她的话,不晓得要等到何时才会知道。 第一百五十章 东西吃杂 什么情况? 众人看傻了眼,于是接二连三的,越来越多的果子绢帕往将军士兵们去。 左遄只握住了那一只色泽鲜润,看起来口感极佳的苹果,旁的一概不接。 要不是看在老百姓们一脸热情,军队中人都要怀疑是不是他们打了败仗引起百姓不满了。 其中武威感慨最深。 别人捧场时没有他,怎的打砸扔丢的环节全让他赶上了? 武威本就不是练武的料,旁的将军们顺手一接一挡,那叫一个顺手而为。 反观这位胖墩将军,马是最...... 洪玲看起来更加的摸不着头脑了,还是旁边的洪佳琪三言两语的便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告诉给了洪玲。 只是他们的性格太懦弱,贺明西现在知道为何李二姐会变成这样,面对这样的生活环境,还能保持三观正常实属不易。 “抱歉,还真有,如果你要是无理取闹,我能让你这里找不到一家酒店入住。”贺妙妙双手抱臂,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江岚自上大学后就开始勤工俭学自力更生,为了做夜里兼职申请了住校外,很是锻炼自己做了一手好菜。 说着,龙大人带着瑶溪的尸体,消失在七彩的旋涡中,被撕裂的天空缓缓闭合,在最后一点缝隙即将消失的时候,一缕金色的光芒穿透而来,射入秦龙的体内。 吴莲试探的问,作为跟李玉灵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她觉得李玉灵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这不是她第一次到上层区,但还是要感叹,人员密度如此高的比尔吉沃特居然能建起这么阔绰的庄园,真是让人难以想象。 这一看之下我才发现打断我话的人,正是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姑娘。 别说是他们,就连东来王的儿子们,也不明白东来王是怎么想的。 “好大的口气!在沧州城内,你还是第一个对我周家如此说话的人。就是陈家人也没这么大的胆!”张长老勃然大怒。 到是叶飞也没太多在意。加上他失去了记忆,以前的事情没一件记得。至于修炼,也同样忘的一干而净。而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每天陪着他的妻子公孙仙儿好好过日子的普通人。 “叶飞,你回来了,你复杂后备资源以及船舱的防御工作,秦雅你负责敌情探报就行了,战斗交给我。”公孙仙儿吩咐道。 “师祖,您上当了!消灵剑魔法的人是我。”苏婉把剑亮给他看。 尽管那一次其实是韩成勋在“仗势欺人”,但她确实骗了他,她不想反驳什么。 我定睛看着远方的卫兵和关卡,如果硬闯肯定是不行,而且没有通行证也不行。 “好好好,我,我。”中年人的手都在哆嗦,肯定是没想到刚才我还客客气气的,这下就翻脸了,但是我也是无奈,我并没有真要抓他的意思,只是想知道更多的线索和情报,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黑色的匕首进入,红色的刀子出来。剧烈的疼痛感让妖瞳铁牛兽勃然大怒,咆哮翻滚袭来。 含恩静对李承介的态度,虽然算有些亲近,而且以异性朋友来计算的话,他算是其中比较靠近的了,但也还没有到这个地步,敬重是一回事,还不到能够分享秘密的时候。 黑袍老者没有对黑暗凌霄出手,只有那些守卫,又哪里能够拦得住黑暗凌霄? 最终张氏挡不住这磨人的攻势收下了兔子,不过非得给他们回米粮被水伊人以去镇上回绝了。 凤灵九向门口望去,那里除了几个城主府里的佣人,似乎并没有其他人存在。 第一百五十一章 调戏被调 齐大夫再次使出了拿手绝活——针灸。 几针下去,床榻上紧闭双目的少女总算微缓了神情,眉头也松掀了许多。 见状,云起微微放下心,泛白的指尖一颤,松开了紧捏着衣角的动作。 “她再睡上一会便能醒来,王爷记得让她喝药便是。” “有劳大夫。” 云起颔首。 齐况摆摆手,简单收拾一下便出了屋,顺手替他掩上门。 屋子里只剩二人一静坐一静趟。 云起执起少女一只柔荑,凝神望向榻上昏睡的女子。 林阿奇面...... 上次洛明修他们是在障之境,那这次白青青估摸着就会换到其他地方,从来没有让仙宗弟子配合这一说。 两人正啃到一半,段衾屿突然出现,依旧一袭黑色风衣身姿潇洒,可能是因为走了太远,步履略微有些沉重。 看着上面不知是干涸的血迹还是其他污渍的麻袋,宫晨曦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这玩意,怎么看都像是用过了无数次的样子,并且进去后受制于人。 同时,在唐三的身边,有着一道中年男子负手而立,他皮肤黝黑,眼神之中透露出一股懒散的味道出来,在那男子的身后,隐隐间有着气息升腾而起,似雷似炎,发出低鸣轰沉之声。 沈心玥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对方对他们的身份,似乎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 御史大夫等人顿时变了脸色,监正把前朝灭国之事,都拿出来了,明显把陈家的事情的严重性太高了无数倍,和前朝之时一样严重。 这样的男子,就应该属于她的,沈心玥算个什么东西,竟然也配得到这样的陛下? “二爷,咱们是不是先回城。”梁若微看着自家偶尔断线的男人无奈道。 唐天,唐啸,这些宗门直系弟子显然是有听过,而昊天宗的其他弟子则一脸的茫然。 两人满脑子报仇的画面,笑的前仰后合。jing卫员听着这大笑,忍不住从门外探头进来,疑惑的看看谢明弦他们发神经。可看不出什么端倪,只能又重新恢复了jing卫的状态。 尽管如此,但这将近万人的兽人狼骑却没有采取一点针对西面山口的进攻,这还是有点让人稍微出乎意料。兽人狼骑们在距离山口还有相当的距离的地方扎营,简直就像是来打酱油的。 苍穹大帝这句话,在辰天脑海里嗡嗡作响,外面的包括地品能量之心的珍奇宝贝,都只是为了建设这座塔而剩余的废品? 陈克开始批讲后世很常见的知识。“例如德国佬要打仗,第474章中了敌人。这颇符合传说中武学“后发先至”的高手境界。 大道五十,天演四九,天地开辟时,天道就已经是不完整的了,遁去其一,给芸芸众生留下一线生机。 “说什么呢!咱俩是好姐妹嘛!”秀英轻笑道,丝毫没有把明天要挨批的事放在心上。 “古来第一体?这是什么体质?”朱凌凌她虽然知道很多,可对于千万年都没出现过的体质,自然会感到疑惑。 张筱馨看了看刘镒华,笑问道:“弟弟,漂亮不?我还第一次穿这么漂亮的衣服呢。”张筱馨说完。又把身子原地转了一周。 众人一惊,这才发现,萧强牢牢占据的位置,再一次被踹了下去,换上了一个全新的名字。 所以有这次这样的好事情,当然不可能忘记了天英社的兄弟们,就当给兄弟们发福利了,而且这次的数额比较大,这样的好处自己说什么都跟兄弟们分享一下。 第一百五十二章 该知不知 申时二刻,一场急雨,席卷了京城。 被大雨冲刷过后的街道洋溢着清新的气息,屋头街角水意泠泠,孩童顽皮,一脚踏进水坑,激起一阵阵浪花,顿时,嬉笑声不断。 明王府的屋檐上还在滴水,林阿奇踏着步子跳进云起书房,案桌后的男子被她惊了一瞬,见着来人,放下手中书,飞快起身拿过一条青绣竹枝的毛毯,抖开了盖在林阿奇身上。 林阿奇瞬间被捂得只剩一双大眼睛,一眨一眨的,颇为不解:“干什么呀?怎么给我捂得这么严实?...... 这两个张狂无比,现在已经名震墨法世界的凶慈馆养子,在阿雷斯猛烈的拳打脚踢下可以说是连滚带爬。 做完这一切后,几人便消失在了黑暗当中,又一次的躲藏在王靳周围。 于是李察又悄悄的用一根触须做出了一个分身,根据伊米尔亲身试验的方法,利用分身能量共通的特性抵挡雷瓦丁的力量,李察本体则乘此机会毁掉棺材,奠定胜局。 那天听了菲娜的故事,李察现在心中也有些微妙的变化。而李察身后的普利马蒂斯来回看着菲娜和梅尼亚,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王靳只想说还好自己来了这里,没有来错,真的要给岛国一点颜色看看。 而既然出现了动摇,那么李察自然不会给她思考的机会,紧追不放的触须动作激烈的跃动着。 “赵老头,赶紧报警,有孩子被绑架了……”楚云一边飞奔着,一边告诉其他人赶紧报警。 邱穆在万众瞩目下从高振军手中接过信封,就这么当众拆了开来。 山洞里面一会弯着走,一会又直行,惠虚对这路熟悉的不行,不知道走了几百米,王靳总算看到了一点光亮,在山体里面走那么远还真是不容易。 史密斯点了点头,说道:“对于黄金泡沫的争论,之前我确实有过动摇,不过脚盆新任财政大chen在7日就职伊始,就表示支持日元贬值以及进一步刺激的措施,引起了市场强烈反应后,我就不再质疑黄金的上涨大势。 省府大牢前狗儿下车查看半天发现确实无记者蹲守才慢慢的掀开了马车的帘子,沈星为了不引起外界的主意这次特别只带了狗儿旺财和银玲三人连负责自己安全的守卫都系数撤去。 虽然来到大唐社会后,一不下心成了流浪乞讨者,经过了不少的人生磨砺,但人家的样子还是保持没变的,高还那样高,帅依然那样帅,并没有因为生活艰苦就变丑了,变得难看了。 不过仔细想想这位务实的堂哥说的也是有点道理,自己还真不能得理不饶人做的太过绝情,不然刚刚修复的家族情谊又要瞬间土崩瓦解了。 “我是白楚离,白林川的师兄。”那面目狰狞的男人一字一句的说道,虽然他的声音很难听,虽然他的声音很沙哑,但是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有无穷的力量。 这少年明明只有气劲初期的实力,为何会有如此雄浑的灵力波动? 九龙吞珠的秘密也会开始解密,隐藏在背后的黑手,终将浮出水面。 “哈哈,没想到,你还真在办公室藏了好酒,那一定要尝尝。”律师詹姆斯也是笑眯眯的起哄道。 “徒儿,这里,可还有你留恋之处?”夜天行抚摸倔强少年的头,问。 刘诗雅听了这句话,立刻想起早上和苏阳在厨房干的事情。所以她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她一句话都没说,低着头,开始慢慢吃饭。 叶少的房车迅速开到了开阔地中间一块大石头边上停了下来,然后掏出枪,走到窗户边看着后面追上来的车。 第一百五十三章 元冰嫌疑 云起不再拦着她,乖觉站在一角,目送她射完最后几支羽箭。 林阿奇大舒口气,擦擦额角的汗,嘴角终于一弯:“今天手感真不错!” “嗯,百步穿杨。” 云起赞道,眼瞳晶亮,如天上星子一般,望着心爱的女孩时,耀眼夺目。 林阿奇从稻草人上拔下羽箭,云起上前同她一块,两人合作动作利索,很快便拆完了一只稻草人。 “你来。” 林阿奇递给他弓箭。 “现在天已经黑透了,你要是射满一百支,我就原谅你。” 云...... 学生会分等级成员,像战少初这种是最高级的铂金,过来钻石,黄金,白银,青铜。 而伴随着机炮的猛烈开火,更是在十分密集的尸潮之中掀起一片空白的“腥风血雨”。 当然,主要还是年轻人直接有很多共同话题,若是将其中一个换成老年人的话,估计是老死不相往来。 慕容茜看着窗外。仲海这几年确实变了。变得和以前与众不同了。虽然慕容茜说不出哪里不同。但是光看街道的格局就和以前不同了。 而噬灵虫目前来看也就是狗蛋能够轻易对付它,其他人就是赵新武这个c级的武者也拿噬灵虫没办法。 因此,这会儿不光是李京阳、候壮、陈天成白岚他们在,就连叶涵玉和杨昕也都在。 不过,因为黑袍教独有的排他性和扭曲变态的教义,信众中有那极端者,总行极端之事。 态度良好,赔偿积极,加上受害家属谅解,综合下来:老肖活罪难免,但死罪是不会了。 瑶铃单手端着刚刚熬好的玉米糊糊,推门走了进来,恰好听到她喃出了这句话。 说我穿圣帝学院的制服好了!”她坏坏的冲他眨了眨眼,那狐狸尾巴摇的可神气了。 道路尽头一层篱笆墙,种植着紫白粉三色露雨蔷薇,此花能够净化尘气,同时让四周充斥淡淡的幽香气息,可以使人心境平和,有助于冥想修行。 玉帝一直在看着紫方云的表情,发现这厮貌似还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 桃花社成立于六十年代,由当时名噪一时桃花夫人组建而成,桃花夫人曾是隐门天骄,隐门十大派冰宫二宫主。 柒欺已经不再看向冰荷锦黎,她现在很在意地就是岁谕毁灭身上到底有多大的力量。 林清雪感觉莫名其妙,听不懂秦天说这话时,为什么要配上一脸的贱笑。 “沈斌,你的生命被我掌控,然而,你的父亲却在想着牺牲你,也要我王赢的命,你该恨的人,不是我。”王赢声音陡然间变得平静下来,沈斌的身体猛烈的颤抖了下,王赢的话,仿佛在宣告他的死亡。 换成一个虚荣心强的家伙,这会儿早就开启了自夸模式,说自己是如何如何英武,如何如何有人脉,找到了制造假药的正主,真是这样的话,他会对这种夸夸其谈的人敬而远之。 就在他认为自己即将得手,甚至指尖都已经是摸到那钥匙本体之时,原本静静躺在秦宁怀中的这片晶莹铁片竟然凭空爆发出一股强横的反震之力。 那日媚狐变身之后修为虽然也达到了仙境,不过那只是假仙境而已,遇到真正的仙境高手她连三招都撑不过去。 见耳麦里沉默了半天都没有动静,老外有些暴走的倾向。卡在空姐脖子上的手臂也更加的用力,空姐不断的挣扎,很明显是有些透不过气了。 说完,这个自信孤身可以走出咸阳城的汉子,在李知时的面前留下了最后一丝背影。 第一百五十四章 旧情难忘 京郊月牙庄—— 一处斜柳荷花池塘边,挺翘的亭角弯上,攀扶着一个年轻的男子。 男子小心去够波光瓦片上的风筝,底下围着一群下人,正焦急直呼:“二公子!快下来呀!” “哥哥!哥哥我不要了!我不要风筝,我要哥哥——哥哥你快下来呀……” 四五岁的娇俏女孩急得哭了出来。 “阿泱莫急,哥哥这就下来——” “啊……” 伴着人群惊呼,元冰一跃而下,吓得小女孩紧紧闭上了眼不敢再看。 元冰立在地面上,手...... 黄援朝气得浑身发抖,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胡丽娜,仿佛有两座火山在他的眼中燃烧,随时都会爆发。 “我想知道,你们是如何得知我的来历的。”李慎收敛思绪,真诚发问。 杨局穿着很随意,大背头梳的铮光瓦亮,人逢喜事精神爽,杨局走路迈的步子都不由的散发出一种不曾有的气场。 “爱妃?”姚露华眼角跳了跳,见景厉琛没有什么反应,不知怎地就是吁了口气。 片刻之后,随着“强力聚能”的开启,庚浩世顿觉能量油然而生。 “峰哥让我们过去一趟!”赵旭被萧奇一点,想起来自己过来的正事儿。 转眼间就到了年三十,正是特殊时期,国家不允许贴春联,搞迷信那一套,但毕竟是多年的传统,大年三十这一晚,顾卫东一家人也回了老宅。 “尔敢!”李式怒发冲冠,拼尽全力拦截。即便不能,也势要与父母共存亡。 墨霖认真的听着朱评漫的讲解,按照他传授的方法将真气运行起来,果然能感觉到脉中细微的变化。 先是隔着门缝往里看了看,然后,王一龙抬起头,轻轻敲了敲门。 秒杀,全场震慑,刚刚还在大家手上苦苦挣扎的张晓锋,现在却抬手间就将战斗力最强的男子击杀了,有那个男子的言传身教在前,唐川和吴艳雪两人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走上山,在林中藏了一会,见村口的人影已经不见,墨霖这才又溜下山来,一路向着东北方向而去。 墨霖猛然回首,就看见洛芊芊紧张的望过来,眼中都是关切和担忧。 我一听就明白了,妈的,原来连长、指导员他们是要玩路子,活生生把我的兄弟调到其他连队去。可连长、指导员难道会对自己的兄弟这样?一定有什么猫腻,我必须要过去找他们理论一番。 所以现在翔宇一个高兴之下,就扔出了三四十箱,却不算什么。只是周围仙人,可就乐坏了。十几二十个仙人,全然不顾身份的,一人就抱着一箱子,对着翔宇就极尽肉麻的,就赞了起来。 “三位何事,居然敢闯我总督府,难道不怕刑罚么?”那总督也是个老得成精的人,看这三人的打扮,就知道不是普通人了。 首长不管每天喝多少酒多晚才睡第二天早上起来晨练是必须的,他绕着军部大院一直跑到直属队操场慢跑两圈然后回到家后院打一会儿太极,简单擦擦汗就回屋等着吃早饭了,一天的生活基本上只有早晨规律。 他们都是暗暗捏了一把汗,他们居然陷入了这种跳动的频率当中,不可自拔,要不是天帝的震慑,他们此刻恐怕会永远沉迷在这声音之中,再也醒转不过来了。 “如果说这主人会很厉害的格斗技巧的话,比如这种阴险毒辣的杀人方式,那么我们丝毫胜算都不会用,说不定就算有暗器防身,也估计是毫无卵用。”看着这张血腥的图片,左丘璐的脸色难看起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诱敌之计 “你站住!” 林阿奇快步追出去,伸臂拦在元冰面前。 “你这样一意孤行有什么意义?你真的只为报十几年前的仇,而将如今的一切弃之不顾吗?你的父母、家人,难道都不值得你放手?” 林阿奇此言虽然有些自私,但到底也是最为全面的说辞。 “比起为已逝之人报一个必会落定尘埃的仇,更重要的是活好当下。” 林阿奇眼神恳切。 说她多管闲事也好,说她太过单纯不懂元冰心境也罢。 总之为了不拖累左将军,她是一定...... 白发老人还没有说话,夹层的出口处便响起了一个嘶哑粗野的声音:“我来晚了,这份礼物就算我的歉意吧。”话音未落,一颗血淋淋的人头甩了过来。 如果是平时,他们面对步幽嫙,绝对是以兄、姐身份,居高临下,俯瞰她。 在宁青枫身前,一个黑衣壮汉躬身肃立,大气也不敢出一声,静候着宁青枫的吩咐。 随后,萧峰果断的反身,无论是身上的气势还是脸上的气愤,伴随着每一步,都在夸张的疯长。 队伍不足一千六百人,打着大旗,浩浩荡荡毫不隐藏的朝着西夏铁矿进军。 星龙大帝等江雪帝国皇族眼看着江辰子降临,脸上浮现出一抹激动的神色。 控制不住的疑惑就那般自然地出现在萧峰的脸上,而庆幸的是,冰山的龙允儿也并非那种卖关子的人。 语罢,也没等对方回答,叶轩便绕过了椅子,顺手将陆妙婵抱起来,而后自己坐在了椅子上。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白云希会有这般反应,完全就是宁凡自讨苦吃。 根本没有那么正面,究其原因,自然是因为萧峰的种种做法,无不过于霸道。 黛玉宝钗在听到之后,也都低头思索,饶是她们天生聪敏,可是片刻之间又怎能对出来呢? 就连自己坚持了好几年的晨跑都没有去,苏辰逸真心的觉得自己现在堕落了。 她就知道她家灿灿走到哪都是万众瞩目,外一被别人听到了告诉了鹿晗……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白民国分舵的堂主张仪,不是在九尾星大战的时候,尽显一时得意的英雄神武吗? 边伯贤愣是在里面磨随了很久,直到门口的人催的不耐烦了才勉强扭扭捏捏的走了出来。 也就是说,眼前这七位面容冷峻的道士,都是当世活生生的人物。 他注视着面前鸿远武馆龙飞凤舞的大字和里面隐约传出的呼喊默默的考虑到。 她先前与五号、六号两人说话的时候,病人也就罢了,大多是并不清醒的,只顾吵闹,但刘以荀、保安及护士却都听明白了几人的话,他们隐约猜到,医院最近的变故,应该是与这些几天前医院‘新来’的有关。 “功法区防护的这么严密,看来是有高级功法元技”帝昊眼睛一亮,走过去:“不知道有没有地阶元技”帝昊心中思索着。 早上王子腾跟他提起过中秋过后,就要去剿灭白莲教,贾宝玉自然也想多了解一些白莲教的来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也是贾宝玉一直所信奉的。 舒池放下心来,找出镜子看看浑身上下没有什么不妥后,这才磨蹭着下楼。 如果楚萧真的懂李静儿为人,就不会强迫她做任何事,这样只会增加反感。 她秦梦涵何时求过人,以为都被家里人宠着,这一次她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此刻她脑里只有这样一个信息,沈佳瑶怀孕了,她怀了叶辰的孩子,那她呢? 请援是不可能了,该怎么办?格肸燕陷入了迷茫,她忽然想到了格肸南山的话,相信自己的直觉,于是她再次冷静了下来,她觉得扇面就在水潭底部,于是她便朝着水潭底部游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打油诗才 姜风有一瞬间的后悔,而这悔意来得突然,去得也快。 就在顷刻间,牢狱内一个患有狂躁症的神经病突地奋起暴走,逮人就打,嘴里还嘟嘟囔囔喊杀喊死的。 其余的几个身手虽不算矫捷,但好歹较之本就受伤的姜风来说,还是灵敏。 几个人躲闪抱成一团,赶走了那疯疯癫癫的病发人。 可怜见的小风郡王,挣扎着匍匐前行,仍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没两下就被那疯子按倒在地,几个闷拳直直落到背上,细皮嫩肉也被捶成了粗糙厚皮...... “谁是萧璟泫?”他甚至连嘴都没有张,声音便灌进了所有人的耳朵中。 接下来的两到三年,情况没有出现任何好转,所有人变得半人半兽,完全丧失了人类的理智,成为了诡异的野兽。 两人头顶上方传来,中气十足的大喊大叫声,在封闭的阶梯中,荡了几个来回。 “颜颜够了。”看着许知颜不停给他买东西,甚至不问价格,把许沛然吓的担心她把预支的一千两都花了。 常来看望李寒星没有问题,毕竟他们是同学,她心里对他也十分愧疚。 像是多数鱼、虫子一样,不论多痛,多难过,也发不出一点点哭嚎声,只能扭动挣扎。 楚淮舟还是很冷静,仿佛与自己始终没有关系般,眼帘低低地垂下。 只是秦政的两剑镇宫神物太过强大,清光与剑气交织之下,牢牢的固定住道宫,让其无法破碎。 那不赞同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许温语跟许知颜的关系很好,真的在为许知颜担心一样。 与此同时,一支利箭也陡然射进山洞,穿过他刚才所在的地方,射爆一片山石。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豁达,天性如此,性格淡然,似乎对任何事情都看得很开,老实说,这样的心态白杨很羡慕,至少很多时候白杨就做不到清荷那样面对任何事情都能古井不波。 虚空之中的血雾,已经开始越来越淡薄。最主要的,还是天空中央的钟幢还是完全凝聚成了血色。 没办法,最后白杨只能带着一家子转移居住地点才算是消停了下来。 魔气缭绕,阴森恐怖,间或夹杂着海怪怒吼的禁海中忽然间一片云蒸霞蔚,云气东来,推动海水,驱逐魔气,蔚为壮观。 朱二,自称自己是老朱家皇族一代的后裔,身具朱元璋老大爷的直系血统。 他喜欢蓝色衣服,不过他经常换衣服款式,有时穿t恤加牛仔裤,有时又是衬衫加西裤,连鞋子也是这样。 醒来之后,叶天发现自己的手还紧紧的拉着李雪儿,而在看李雪儿她的脸已经红了一节课了,老师和同学都很奇怪的看着李雪儿,不知道这个第一校花脸红什么呢。 经香香娜一提醒,吴用突然想到,他们让香香娜偷自己的手机,总不会只是用来打电话那么简单吧? 断痕与徐明征的约战他早在三日前就已经听闻了,将陈禹,洪锦二人收集来的命魂物归原主后他便立刻向这里赶来,毕竟是关乎昆仑甚至整个神州的名声,不容有失。 “陈元,我们真的要去管这种闲事吗?我们等一下还要去杀人呢。”十四趴在陈元怀里,抬头道。 他还穿着那件凤梧栖发明的衣服,带着兽冢的无情结界出现在我的面前。 庄姨虽说把侯府看得很重要,但她其实保有侯府爵位,侯府血脉就行,并不会贪心。 她抬起右手臂撸起了袖管,手肘处有四五个针眼儿,她秀眉一凛,把针头刺进了红的最明显的针眼中抽了满满一管血,再打进了马桶里。 第一百五十七章 云起生气 林阿奇撇撇嘴,大眼珠子一转,面上立即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明王爷吃醋?” 云起轻咳一声,耳根上莫名染上点不自然的红:“没有。” “那你干吗不让我找暮流玩?” 云起神色微微严肃:“军营之内,何有玩闹一说?” 林阿奇一本正经点头:“我知道啦!那以后等暮流不在军营我再找他玩吧!他给了我好多左将军他们制作的军中干粮,味道都很不错!左将军要是不当将军去开个酒楼当大厨,指定也受欢迎。” 云起脑海里浮现...... 松烟硬着头皮翻箱倒柜,直到翻出来这个铁片,仔细一看,浑身的热气退了大半,赶紧把帕子包了送出来。 真是不知死活,还从来没人敢这么和国师大人说话呢,国师大人愿意跟他说话,他应该顶礼膜拜,居然敢用那样的眼神望着国师,他可知道,国师掐死他,就跟掐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那些北凉使臣心中腹诽。 房间里乱糟糟的,布满一个单身男性生活的气息,地板上随意丢着几双鞋子,白天拍摄的衬衫与泳裤,甚至就那么大咧咧的丢在地板上,苏葵进门直接踩了个正着。 现在倒好,心神相连,只要稍一感应,就能发现这家伙满脑子都是粉红色的念头。 “以后不叫他名字了,还是叫陈公子吧。”李岩主动表示以后不这样了。 昭宁郡主走过去,伸手在他鼻尖轻探了下,确定还有鼻息,心稍安。 明澜不知道,蒋家败落之后,那些平常看起来道貌岸然的老爷也会沦落到用迷药害人的地步,蒋大老爷经常往静心庵跑,二姑奶奶想就此摆脱他,那是痴心妄想,见大太太穿戴不俗,头上金簪,手腕有玉镯,就起了歪心思。 自己的孩子都还在庄子上见不着,她懂那种骨肉分别,想见见不着的痛苦。 莫枫便转移了注意力,她也饿了。便也不在想刚才幻境的事情了。只开始想着要吃什么。 鲜红的血液浸湿了辰欣的衣服,染红了洁白的床单,那画面就如一度盛开的花朵,可是辰欣也是一点都不觉得疼,反而有种解脱的感觉。 “你想起来了?”东子笑了笑,不过这一抹笑容在张龙虎的眼睛里有点儿发凉。 成,则进入下一轮甄选;不成则死,彻彻底底湮灭,永无复活之日。 此时的兽灵王的身体已经不再颤抖,浑身上下散着野性的气息,而其瞳孔之中的那无与伦比的恐惧连带着兽灵王原本存在的一丝灵智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赤红的嗜血之色。 所以,李嫣然才会有些失态的抱住陈旭,将脑袋倚在陈旭的肩膀上。 “噗通——”这次倒是没有受到那个可怕的人族天君的袭杀,但瞬间倒下的魅族修士反而多了很多倍,两三千修士的庞大的队伍,几乎是黑压压倒下大半。 苏怀来到火堆前,捡起地上的一截树枝,将野兔架于火上烘烤,野兔本就肉肥鲜美,在火上烤时发出兹兹的响声,伴随着一阵阵诱人的香气看得人垂涎欲滴。 “两位道友居然迫不及待想进入内宫还想成为祭酒大人的门徒呢。”潘元哈哈一笑。 生了篝火,南风出去解手,胖子也跟着去了,解手时龇牙咧嘴,好不痛苦。 “谁规定的大半夜就必须睡觉,古语有云玉树立风前,驴骡正酣眠”,房锦有些强词夺理的说道。 会合之后,这辆汽车又被抛弃在这里了。艾尔斯兰现在实力太弱,连炼成汽油都很费劲,这种情况下汽车只是一个麻烦的铁疙瘩而已。 第一百五十八章 墨汁花猫 林阿奇被一顿胖揍,生无可恋歪在墙壁一角。 云起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回到林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少女原本的双丫髻歪了半边,几缕发丝因为挨揍被蹭得斜垂了些微,小脸上也不知是在哪蹭上了一抹灰,恰好处在脸蛋|子周围,看起来甚是滑稽。 云起忍俊不禁,大步上前,一时不知是该笑还是安慰安慰。 林阿奇噘着嘴,手里还握着支上好的狼毫,蹲在地上写着什么。这一下扭头看他,刚沾满墨汁的大笔顺着狼毛嘀嗒而落,瞬间洇湿了一小片...... 慈安看着地龙心说你这坏人,昨晚上就是你折腾的凶,那把哀家给凉着了,今天还有脸在这里假惺惺的劝哀家保重身体呢,心里早将地龙狠狠的骂了好百遍了。 “苏无恙,在你心里,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男人声音很平淡,仿佛就只是平平淡淡的问题。 就在此时,马蒂斯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打断了叶天与安德森的对话。 宝贝的瞳孔在瞬间放大无数倍,呼吸急促几乎缺氧。身子僵硬的颤抖,樱桃红唇半张着发不出声来。 “先别吵,免得让这些人听见。”地龙收好了自己的枪,他和慈安藏在房子的谷仓之中,如果只是他们两个从这里出去并不困难,但是那对老夫妻恐怕性命堪舆。 被替换下来的那些洪都拉斯军警,只能恋恋不舍地离开那尊价值连城的玛雅祭司黄金雕像,去外围警戒,防止有人冲击。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虽然不在一个家里面生活,但是,苏影湄和白忆雪终究还是分不开关系的。 守护能量只是魔君留下来保护我的能量而已,它总有会消耗光,用完的时候,那时候我要是再遇到危险怎么办? 及至今夜,这次沉船宝藏打捞行动已临近尾声,只剩下一些收尾工作了,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将彻底完成。 “走开!”莫夏楠突然挥手将她推开,伸手抓住一个酒瓶子又放到了唇边。 在开第三家店铺的时候,他或许会命名为天下会?当然也可能起个长一点的名字,比如【金麟岂是池中物脱衣舞俱乐部】。 “不在我手里。”听到教堂的声音,原本心情缓解的巴尼,再次变得很糟糕。 唯一的区别只是,阿尔萨斯与巫妖王合二为一,彻底黑化,不再洗白。 两人脸上的表情皆是面到微笑,就像是做了个好梦,许仙检查了两人情况,发现他们都是真的睡过去了,并无大碍,明天早上应该就会醒来。 他走到洞`穴角落,挪开一处被切割开的石壁,其内就看到很多干草,干草中则包裹着木匣。 大古此时早已苦不堪言了,只好做个哑巴,无视杜筱筱的问题,内心祈求着凌一飞赶紧去接他。 有这么一个天资聪慧的弟子,将来对他也是有所帮助的。所以当初第一次见面见识了方仲永的天赋才情后,他就主动收徒。 当有人寻到三人追问时,三人也能说得绘声绘色,仿佛真的亲眼看见,使得人不得不信。 其实周围环境黑不黑在唐石这没什么大得区别,他完全可以用自身敏锐的感官以及外放的气感感知周围的环境。但唐石毕竟是生活在大陆上的陆生生物,对于光线有种天生的亲和倾向。 翟无法走进宽敞的大练功房,又反复驱使熟悉了一下舍利佛珠这件法宝的用法,渐渐心里也就对这个底牌有了些谱。 知道了这一切的不易,领袖高度赞扬了年轻的意大利海军舰载机部队创新破难的开拓精神,并鼓励他们再接再厉为地中海区域的和平与稳定作出更大的贡献。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三娘试探 祁攻只觉眼角突突,小心脏也蹦跳不停,来回直窜。 王爷快看他眼色啊王爷! 幸三娘发出疑问:“祁攻,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祁攻傻呵一笑:“没有没有,我这不是高兴吗......” 幸三娘瞪眼,眼角鱼尾纹微微一皱,更显得她那对不饶人的目光深邃多疑。 “你高兴什么?” 眼见着王爷和林阿奇离他们越来越近,祁攻只差气喘吁吁:“高兴,高兴您认同我们王爷啊。” 幸三娘堪堪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冰忆梅踏出一步,周身气势凌人竟是武灵强者!强大的气势带着些许煞气让薛浩不由一窒。 机舱中,美空姐不停的轻唤着,她旁边站着一个中年男子,看装束,是机组的救护人员。 第三天一个都没找到,陆天也不着急,让青甲混在里面再找三天,如果没有就算了。 与刘可训担任河中监军御史不同的是,李仙品这个万历二十三年及第的老进士,直接被提升为河中承宣布政使司的首任布政使。 只不过,两人的关系显然不可能是情侣,更加不可能是夫妻,而是上下级的关系。 刘星大喝一声,满头银发冲天而起,一股寒气从他身上喷发而出。 “我没关系。”伊叶说完,看了江南一眼,眼眸掠过一丝担忧,但没说什么。 楚灵儿手臂一挥,强大的仙精之力顿时倾泻而出,直接把江枫控制住。 第二天,柳芊儿将月诗蓝骗回宗门,山无凌则去行窃,最终得手了。 绝对非同一般,难怪方长老会信心满满,朴昊用这种仙物炼丹,不想拿第一都难。 去西衡县公安局的路上,,赵政策问了半天,才把常克林的事情给问了大概。 一时命彩云童儿将后宫中金葫芦取来,放在丹之下,揭去芦盖,用手一指,只见葫芦中射出一道白光来,其大如线,高四五丈有余。 世之灵心知不能再让神秘人说下去了,否则,以后它别想过安稳日子了。世之灵用上了心灵之术。这心灵之术是他们七圣灵独特的沟通之术,在短距离内可实现心灵上的沟通,而别人是永远不会知道他们在讲些什么的。 一根一根的管子插在众神身上。神力不停的输出,输向外面。而众神则完全没有半点知觉。犹其是万神之王,无论在哪个神话当中都嚣张无比。从来无人伦关念的色鬼宙斯,这回是毫无知觉的被关押着。 赵政策的官威在太上老君庙得到了充分的体现,让桐木乡的干部们都是心惊不已。 “护法大人,我的魂兽进化了,两只魂兽融合了。我控制不住而且还追着我打,我没办法只能逃了。”上使说道。 庄万古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便一直有种猎奇心理,想多多见识一下这个奇妙世界的各种风情,一路赶往积雷山可是见识到不少风土人情,而这天宫,自然也不容错过。 袁洪知这龙须虎乃是昔日万物朝苍时,上古神龙的后裔,正所谓龙生九种,各有不同,只因如今龙族的血脉已然不纯,这才绝迹,也算的上是一种奇物。 白莫歌颇有几分期待,拂袍以气劲掀开轿幕,伴随红布飘开,先看见一对白皙精致的赤足,内中却隐隐显出暗紫颜色,似有内伤。白莫歌大叫一声“好,好一对美足。”跟随见到两条浑圆修长的腿,他又道声好。 顾宴礼能清楚听见自己胸腔里面的心跳声,此时多么的震耳欲聋的剧烈,他耳膜更是嗡嗡嗡的。 第一百六十章 合适不合 哪有什么不该看见的,那丫头被门板挡得严严实实的,从他的角度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云起一时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庆幸叹息。 “拿好了。” 他递出纸,林阿奇飞快接过,“砰”的一下关上门。 某种难以言喻的味道自门板内传来—— 嗯,这神奇的滋味,再怎么可爱的小姑娘拉屎也是臭的,他还是赶紧走远点好了。 林阿奇解决完人生大事,在茅房外的水缸里拿瓢舀水净手,快乐跑过来:“云起,想不到你这么贴心,连我拿没拿纸...... 旁人都在暗暗猜测,凌久泽是给谁打的电话,说话竟然这么温和,甚至带着一丝丝讨好的意味。 那个听听音乐在业界引起了这么大的轰动,他要说不好奇那是假的。 难不成是偏僻的地方吗?如果是偏僻的地方,那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即便这些人很能吃苦,那又能够怎么样,他也是护短的。 机阿月去扶楼子衿,想将他扶回轮椅。楼子衿嫌轮椅不便,拄着叶沛为他做的拐杖,由机阿月搀扶着,跌跌撞撞往叶沛的房间走。 “你们两个也太没人性了吧。”说着把酒杯往旁边一放拉着杨洋就往水中跳。 石岳有些还有耐烦地催促道,在他的印象里曹杰不是这样一个婆婆妈妈的人。只是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这样啰嗦。 不管结果如何,埃布尔总要试试看,万一有希望,这次的困难就不难解决了。 “不!我不承认!你们承认吗?”淳于趼突然摇着头咆哮道,随后问起了其他的三名鬼魂。 “都找了这么久了,依旧什么都没有找到,甚至一点儿线索都没有,我们难道还要继续待在这里吗?”在两人停下来休息时,南何忍不住开口问道。 路灯依旧昏黄,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前面都没有几辆车,不过一点都不冷清,因为这一路上的鞭炮声就没停过,时不时的还有爆竹“休”的一声窜到天空,缓缓炸裂成一朵朵灿烂的烟花。 或许,这个世界当中还存在着其他的几种人类,那么他们必然会各有所长。 “这位妮娜是爱丽丝的亲姑姑,假如她执意要带走爱丽丝的话,我们也不好阻拦吧?”宋曼丽看着杨杰的眼睛说道。 某早就知道了结局,你们这些蠢货却不信。现在如何?都傻眼了吧?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样了。”华发男子重重的叹了口气,伤痛的望向了门外。 “这里是智慧圣典所在的第一圣殿。也是你需要看管的圣殿。在这里,你将得到属于智慧的完整传承,也将带给十二座智慧圣殿守护的民众们更多的未来。”勇气神使微笑着说道。 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奇异力量见所未见,偏偏异常纯净柔和,独孤云韵越发惊讶起来。 说实话长期写作,每天写作,俺的腰都几乎疼的直不起来,两肩无比的沉重,因为打字连指甲盖都打秃了,指尖疼得要命。 那一刻他开始兴奋起来,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季天决定试验一下。 纷纷围上来关切的询问,但无一例外的遭到季天的冷漠相对,他什么都没说只管走路。 叶双双在感受到旁边的窗户有响动的时候,已经转过身子看向那边。 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刚想说些什么,但这老者紧跟着却又开口。 听到此话,陈莉心中那一丝不舒服,顿时立刻烟消云散,墨客可是受伤了,而且墨客本来没必要招惹徐鹏,为了她,才从凉都赶来,不是因为她,墨客根本不会受伤。 第一百六十一章 神奇助攻 林阿奇不仅同他旧友有一双形似神也似的眉眼,而且说话办事,行为举止间也近同一样。 要不是云起只道她是乡下平民女子,他倒真是希望这孩子与旧友存在某些真实可能。 “你不再是你,我也不再是我。” 云起忍着心口不适,眼中的光渐渐陨落消失,近乎艰难道,将林阿奇从回忆的思绪里拉回来。 林阿奇很清楚,他们同伴数月,相处似朋友更似知己。 对一个有心于他的人,自己这般回绝,的确显得不近人情,但这也是她为保护...... 温习温你妈的头,还几遍就他这生猛永不疲倦的货,再来一遍她就甭想下床了。 “我是不是个奇怪又很难亲近的人?”庞统忽然问道。这个问题雪月却是想都没想就回答了。 “燕桐,你这是想要逃避肩负浩气盟的责任吗?!”龙浩断喝,很是不悦。 比如看到是他爹的衣服一并都要窝卷一番,不卷成皱的跟破烂叶子一样不罢休,要不是顾忌宝春在附近,他能上去踩上两下,吐上几口口水。 大家扎堆儿聊着,向晚和穆晓冉更是出着点子等会儿怎么折腾俞梓昀和罗晓静,大家听着她们的那些“损”招儿,一个个掩嘴笑着。 宝春先是跳下马,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身后的人全都完好无损,没少一个,这才将手中的缰绳,交给兰香,抱着头盔,朝沈楠等人走去。 当然,宝春知道那不是梦,想是怕引起恐慌,皇上封锁了行刺的消息。 这个时候,那边的炎影龙将却也注意到了那边的胡来,此时那目光之中,却带着一股冷厉的神色,脸上的表情,却也显得十分难看。 雪月叫出了声。庞统抬头望去,一只巨大的猛禽伫立在远处山顶的悬崖边,异常高大,看似有一丈的高度。但由于距离较远,庞统无法判别。这只黑色的猛禽展开翅膀往下俯冲后,又冲天空盘旋。 “可笑。”庞统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威力十足,就像被砸到了脸孔一样,白努猛地看着他。 杨帆没有任何多余的话,立即猛踩油门,风驰电掣,直奔出城的高公路。 大叔在赶车,陆天雨和苏婉琴坐在后面。马车没有顶棚,只有一个空落落的车箱,左右各支着一条板凳。坐在上面,陆天雨只觉屁股被硌得生疼。他还有点担心这车架够不够结实,会不会半路颠簸散架了。 他的内心在受着煎熬,他后悔,他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和陆佳怡抢酒瓶,他后悔他今天为什么要喝酒。 他终于明白,天方谷的那个神秘人,为什么实力那么强大,还要找他合作的原因,看来他也深知杨帆的实力,不敢贸然出手。 他看萧铁的目光有些闪烁,要知道在考核的时候,萧铁的表现,那可是将他们两个公认的铸造师天才都压下去了的,而且还是碾压,然而当时萧铁考核完就匆匆离开了,这让他原本还想‘结交一二’的想法不得不搁浅。 陆佳欣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她向来都是如此,每到冬天手都是冰凉的。 陆天雨看了国王许久,没有答话,只微微一点头,然后戴上戒指,默默地转身离去。 陆天雨当然知道他对巨叔印象改观的原因。第一次接触的时候,他可是为了能够和花连锁决斗,不惜武力胁迫他们俩,完全是一个粗鄙的莽汉。 单建强点头,如果不是这厮当是他的路,现在他的局长已经没有副字了。 如果不让喵大头瞧见自己睡着的话,君玄夜一定不会入屋来瞧她。 第一百六十二章 后院欢笑 萧重与流郊对视一眼,二人极其默契地叹息:“祁攻,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 祁攻皱眉:“怎么明显了?” “咳。”萧重摆出一副伤情的样子,“我若是去了花好楼,妈妈若是说莺莺姑娘已经陪了主,我的心情也不会比王爷好到哪里去。” 流郊瞪眼:“你居然拿林姑娘跟莺莺比?” 萧重重咳一声,宛如得了肺痨:“这不是打比方,比方!” 祁攻听得头大,没了与其贫嘴的心思:“你们自去忙吧。”说着便往王府偏角走去。 ...... 他们前面才说天尊看走了眼,才会将天门尊主之位传给青林,青林根本就担不起这样的重任。 认知中的富二代,超级大明星,学霸学神?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青林一边开口,一边施展空间神通和时间神通,构建出一片广阔的时空,将所有的攻击,全部阻挡在外。 那动作的灵巧,迅速,不让人有一点反应时间,眼花缭乱的犹如优美的舞蹈般。措手不及的几个男子马上就倒了。然后才有了这一幕,愣住了会的李权拖着丁懿栩二话不说就跑。 “鸟?那些鸟怎么了?”胖子看了那些鸟半天,也没什么有什么特殊。 “记住!等会谁也别乱说话!要不然我绝不轻饶!”族长神情紧张,再次叮嘱,生怕这些家伙捅娄子。 “有你这么无情的嘛,我好不容易请你吃顿饭,你要是过意不去下次有机会你再请我行了。”李权笑道。 唐准不傻,赶走了两个要债人员不等于事情结束,他就算不知道那个梁姓青年和何旭阳的电话,也能猜得出对方不会善罢甘休。 望着博士答应一声急忙转过的身子,灰原微微一叹,把目光重新转向浅羽离开的方向。 叶上秋抬手自翅膀上取下一根黑羽,低呤一语“阿曼”,之后朝空中一抛,黑羽化作夜鹰消失于夜幕。 她拿这个可怕的人族一点办法都没有,无力的威吓根本吓不到他分毫,每次她想要吓唬张三问的时候就会被反问神祇强行破界到现世到底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或者神族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突破秩序的限制。 左手一扬,时闵之被扔进了丧尸堆里,白棠嘴角的弧度越发的大了,笑的也越发灿烂了。 功力已为中级半仙的冷映裳慌忙一招“漫千山”,霎时狂风怒吼,乌云尽散。 瞧瞧,此方天道纵容着聂夙之托人入他编织的梦境的行为,她却是在梦里都没有使用法力。 这样嗅觉敏锐的李二对着他就是一道作为底牌的剑招使出,一击建功将马卡斯的一条手臂斩落。 青凌可不管这些,见林亦怔住,直接‘啪’的一声,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林亦的背上,林亦吃痛顿时回过神来。 在他看来,就摩天宗这破样子,以及张不凡的实力,要是真能招收到天才弟子的话,那才真是遇到鬼了。 常言冤有头债有主,这绝对是白忘忧第一次见有人敢如此理直气壮问叶悔要钱,想当初他亦是这番明目张胆的无知狂妄。 “此次召集你们的目的,也很简单,便是为了传授这门巫术。”格林兰特继续说道。 现在她在羲煜半是强迫半是滋润之中补足了神魂,但一颗心也永远的落在了羲煜身上,当年帮她渡情劫的眼前人却是越离越远。 这次有朱师兄领头,其他人也不好意思太落后,一行人壮着胆子跟在他后面。转过了一个又一个弯,这里的光线越来越暗,他们也越来越谨慎。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大雨落山 祁攻内心非常想说:你看清楚个屁—— 然而他喉结微动,终是没敢说出口,他委婉换了个说法:“女孩子嘛,总是口是心非、心口不一的。” 云起淡淡瞥他一眼:“你又是从何得知的?” 祁攻料想了一番,方才他送丹心簪子时的情景。 若是丹心拒绝,那他就再说点好听的,权当是谢谢她方才演的那出戏。 却不想丹心同他道谢,那么只说明一项—— 丹心喜欢簪子,也喜欢他。 祁攻嘿嘿一笑:“王爷,这您就不懂了吧,那男...... 从客观角度讲确实是昂热吃亏了,毕竟平白降了两辈,路明非则占便宜升了两辈。 姜疏暖想了想,实在找不到好的理由,总不能说我为了卖好让你早点把姜氏给我吧。 但可以猜测到的是,严沐温的家庭一定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加‘酷炫’。 秦一京躺在那,浑身是血,他脑子里全想着一定是顾烟干的,这一切都是顾烟干的。 如果想要拥有什么新的特质,还需要花费一百积分,使用一次技能。 盛景珩闻声,冷冷一笑,英俊的面容仿佛冬季的寒霜,万年不化。 “我也是一样,我回来以后就,就直接回自己房间了,然后再也没见过郑佳珍。”摄像蔡木林回答道。 江柚认真看着各个项目的介绍,她觉得这些一定和游戏的任务有关系。 漩涡之下,大鱼橡皮艇也并不是被漩涡吞噬,它在水里灵活地游动,身体上的颜色已经看不出一点蓝色颜料,完全变成了大鱼本身灰色的颜色。 范言心听见沈亦安居然背叛她,气不打一处来,骂了沈亦安许多话,骂了好久才消停。 台下观众对俩人今天的表现是特别满意,纷纷鼓掌叫好,直播间网友也刷起了弹幕称赞。 久凉捏诀让自己平安的落在了地上,没想到却看到推自己落下来的人竟然接近了。他冷笑一下,扯住了久凉的衣领,将他的魂魄就这样提出来了。 同样饰演牛头兵的于謙也从行刑架前路过,郭德刚再次施展三寸不烂之舌。 若是天下第一神算的国师也无法窥得一线生机,那只怕这世间也没有人能救得了他家主人了。 马儿痛呼一声,顿时左右摇摆起来,张也反应慢了些许,身体一下子被甩了下去。 |为纪念游戏第一个副本开启,完成副本首杀的队伍将会奖励蓝色武器。 盛盈盈的手指死死的掐在门框上,直至指甲断裂,鲜血直流,她都毫无反应。 不过除却幻境,在登上佛山石阶时,每迈一步可都是会受到短暂的所谓心魔影响。 况且,洪都城向来都是一座雄关,所以在面对陈友谅的进攻时,靠着守城的器械,还是较为轻松的守了下来。 作为新建立的国家,至冬国就参与了对他的审判,玛格丽安是主要审判人员之一,大概如此。 不过,崇侯虎也非等闲之辈,心中自然清楚,此事定与西伯侯姬昌有关。 这一队人被全灭,是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不想让他们继续活下去,免得污染了空气。 洛倾风放下交叉的手臂,手肘放在扶手上,手掌握成拳头,额头稍稍靠着。 不知是看在红缨的面子上,还是因为李安民的缘故,黄大师难得的慷慨解囊,亲自为蒋通和袁留挑选了适合他们的弓骨和扇面。 谙柠看着旌予北,想着这货没吃错药吧,还是说他在这碗里放了泻药? 飞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旌予北是他的指明灯,他说是什么,那就是什么,不就是一个娘们嘛。 第一百六十四章 庙堂避雨 轰鸣瞬间席卷了在场每个人的心神,连带着惊惧阵阵的惊雷都抵不过山石的咆哮怖惧。 “跑啊......” “快跑!” 嘶吼求救声在雷雨声的掩盖下愈发显得微不足道。 落石洪流来势汹汹,不过瞬间,便如饥饿千年的猛兽般吞噬了众人,幸运躲避一截的人们尤是惊魂未定,而被山石重重掩盖下的受难百姓,再也发不出劫后余生的庆幸。 “我的儿啊呜呜呜......” 有妇人被丈夫拖着跑远,身上刮伤满满,鲜血混着砂砾...... 反正若想削弱甚至于化解化道之劫,我就必须要分出一部分心神,融入到现世生活之中。简单来说就是分散注意力,保留我“人性”的一面。 目前既然杨叶去了世亚集团,不管怎么说,这丫头多年来对父母都是一直照顾,现在工作了,自己一直也没有尽到做哥哥的责任和义务,就算补偿妹妹吧,顺便当一下他的守护神,也未尝不可。 不过想着他不顾一切的来找自己,还是在被那么多人孤立之后,她的心底还是不觉弥漫上满满的暖意。 陆玑说不出话来,转念一想,这又不是他的鸟,操这份心作甚。便撇开八哥,将自己今日来的目的说了,与姬蘅商量了一会儿接下来的计划,这才离开。 借助昏暗的路灯,隐约可见赵铭熙正站在一条昏暗的街角处,目光紧紧地锁定着不远处的一个卖煎饼果子的摊贩。 这次是他留在纽约的两个保镖接的飞机。上次去德国,因为签证问题,他并没有带上保镖。 在苏语嫣刚刚坐稳的瞬间,杨正杰开启车子一溜烟的消失在了世亚集团的大门前。 就在杨正杰四处张望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一声急促的刹车的声音,杨正杰急忙回头看了一眼,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胡洁,就看着胡洁把车子刚刚停稳以后,忙从驾驶室内跑了出来。 美国针对伊朗不是因为伊朗发展核武,同样是因为伊朗的石油贸易是用欧元结算的。 而且他那么做,还会有一些隐形的好处。首先是他的名声会好起来。同时他可以获得一些人品值。虽然不会很多,但应该每天都能有一些。 在第三十天,选拔结束了,正午的时候于白出现在莫府院中,风采依旧只是有几分疲惫。 “能为你解答疑问,这是我的荣幸!”他的目光如水,里面有无尽的温柔,如同风吹开湖面上的涟漪,一圈又一圈地晕染开来。 在房间里关的时间久了,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口中的疯子,浑浑噩噩,痴痴傻傻,然后好像真的疯了。 魔皇也是天下公认的坏脾气,一言不合就痛下杀手的事,数不胜数。如今见彩樱这么一说,极炎魔心底不由得泛起一丝回忆。 敖天霁和夏雪的婚礼订下来后,许晋阳也在报纸上看到了他们的喜讯。 “虚伪!”吃货也不示弱,脑袋一昂,哼了一句,随即便将目光又凝向灵蚜,那贪吃之‘色’,逗得陆为又一阵乐。 生死熔炉界一出,直接奔着四位阎君而去,四位阎君对视一眼,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出手。 几人向陆离走去,那边的人看见莫府的人走过来全都停了下来,修仙者现在住在莫家,谁都不知道两者有没有关系,所以一点都不敢得罪。 叶国献愤愤的挥了一下手臂,以前何曾没有想狩猎那只变异猪,只是四次围拢失败,一次好不容易围拢成功还被它们硬生生趟出一条道路。 第一百六十五章 妞给爷笑 师徒二人很快骑着马,重新启程,玉芽山一带的落石之事不出一日便传遍了半个大云。 夏日暴雨引发山洪乃是南方人心中头等的灾事。 除却沿海地带的台风、海啸或地震等灾害,内陆剩余的自然灾害便是以山洪为首。 “一山塌,压一人,毁一家。”几乎是南方家家户户皆会传颂的俗语。 林阿奇坐在马背上,师徒二人竞相比赛谁骑得更快,一时间居然找回了点从前与云起赛马的错觉。 那个潇洒不羁又温柔清冷成性的王爷,你还...... 想到这,王志超心里不由的一抖索,他偷偷的望向楚江河,发现对方一脸淡定,像是知道来人是谁一样,难不成楚江河和市里,早就有了关系网? 在座的众人听到汪海的话,神情都是一愣,没想到汪海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当他的母亲和妹妹,在朱慕云的安排下,进入美国,并且定居下来后。大泽谷次郎觉得,自己得到了解放。他对朱慕云非常感激,为了阻止这场战争,同时也为了回报朱慕云,他可以做任何事情。 登记册上的钱物,因为东西不同,并没有换算。有人送银元,有人送中储券,还有人送美元、日元。如果全部换算成中储券的话,最高者不过两百元,最低者才二十中储券。 先拐到垃圾分解桶下找到他购买的这个世界的衣物及其它日常用品,从中挑出一间遮盖大半容貌的、这个世界风格的大衣穿上,随后根据玉翡提供的地图尽量走大路,绕了几个大圈才来到一间夜间营业的【机械铺】。 因为郊外有不少地方是强大异兽的聚居地,出于安全考虑绕一些路也需要耗费些时间。 但是前世作为一个铁路设计师,楚江河还是有底线的,偷工减料也罢,弄虚作假也好,前提是能保证铁路的质量,不会出现安全事故。 对方拼命的发出奇怪的声音想驱使这些毒虫,可惜架不住崔武的笛声干扰,根本就使唤不动这些个动物。 “砰!”随着古代机器守卫的破坏,塞佩的场上也变得空无一物。 医学上的专业术语满胜胜并不懂,她也不知道这样问对不对,不过甘晖懂她的意思。 在听到这话以后,皇甫军下意识的想要拒绝,但是在想到几年前陶老太太的那个电话以后。在想到陶老太太不让自己管这些事情以后,皇甫军陷入了沉思当中。 中路没人,逼不了团,无双继续打猴子,自然是为了皮肤,天生的收集怪癖,不收集到心里不舒服的那种人。 整个空气中,全都是那屁的臭味。不对!这屁臭里面,夹杂着脚臭,两臭相合,臭得人胃里是翻江倒海,就要吐了。 不过,他现在身体还是太虚弱,直接嗑药,只怕身体承受不住,如果是用药浴,那就容易承受得多了。 “她什么时候走的?”靳时遇漫不经心的问,心情有那么一点好转了。 更何况,现在找份工作对她来说就是打发时间,她在京都待不了多久的。 “混账东西!我管不了你,待后日你父亲来时,看你还能猖狂几时!”王崇和刺史郑荀倒有几分交情,只可惜郑世杰这个冷血无情的家伙也不看在他爹的情面上顾念情义,似乎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依旧我行我素。 王昭君点开2技能,无双一技能闪避,倒是冰住了太乙真人那逗比,无双自然不管他,2技能把王昭君强制从塔内砸过来,墨子大招也开了个炮,中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大婚误酒 谢霭:…… “我想静静……” 婚期临近,谢霭与姑姑暂时居住在漳乾北府的西城临惠楼。 旧时王爷为爱妻造一座城,今时“漳乾”变“漳乾北府”,不变的是王爷曾对爱妻痴情的一颗真心。 林阿奇携手谢霭共同游览这座城,夏日高树鸟立枝头鸣,荷花满池塘,香风自醉人。 “谢霭,你嫁来这座城,那就是在冥冥之中暗示你和裘灯会延续王爷与王妃的感情啊,定然不会比王爷与王妃的少。” 谢霭弯唇,另有所指:“既然如此,...... 萧洛也不磨蹭,直接就掏出了一张早就谱录好的纸条,自是九转丹还未到位的材料。 陈豪笑望着这三名由他们精心打造起来的诗人,他们现在还未到6o级,不能挥出真正的实力。但是他的话语却温暖着陈豪的心。 先前自己若不是又八门遁甲撑着最后一口气,对方又被丹毒陷的深,恐怕先前,死的就是自己。 然而不管这辆马车中是谁,能在须臾之间便驱散萧洛所散布的冰雾,很可能便是一位真人。 今日虽是大年初一,可是木晚晴却只穿着一件碧绿色的衣衫,却也显得出水芙蓉。她的脚步利落,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与世隔绝的生活,她自然明白,霍宸不会让她出王府一步。 一个个红旗军的玩家朝着陈豪打招呼。陈豪点头示意,笑着走进一家铁匠铺中将身上的装备修理了一下,然后看看雄风城中的情况,他又奔赴到九龙塔第三层当中。 太奇怪了,奇怪的让陆尘如梦似幻,倘若不是自己掐自己还会产生痛感的话,陆尘绝对会认为这是在做梦。 难道胭脂凝香和冰凝雪真的成长了。陈豪居然都沒有看透他们这个战略。 心绝师太却不容他有太多的思索,一把将他拉住,纵身跃了下去。 那就是云海宗的白灵儿,也就是张扬的未婚妻,虽然还没有任何形式,也没有作进一步的事情,但是双方已经许下诺言。 林旭阳见郑先本跟老爷子讲的头头是道,老爷子也无可奈何,在老爷子面前还真不能直接结果了他的性命,先给他点教训,以后慢慢再说。 杨伟正这个修炼狂人除了修炼之外很少去管事,在蒋晨表现出了他不畏强权,秉公办事的一面之后,杨伟正反而更加放心的把整个深海市的工作交给了他去管理。 ?”板原冲叹了口气说道,想不到原本设计好的事情,还没开工,就面临着深刻的考验。 见到月夜举手之间就将三腿银蟾蜍杀死,三腿碧蟾蜍也是呆了那么一会儿,就是这么一会儿,浮华宫宫主击出的力量就打在了他的身上,将三腿碧蟾蜍打飞出去。 北边的林子里,映出一道剑光,一片树林轰然倒下,秦川和几名黑衣人打得难分难舍。 再则,从另一个层面来讲,他杜飞才是闭月国际的老大,谢冰心可是自己的员工,他能够不关爱自己的员工,眼睁睁地让自己的员工被渣男欺负吗? 见到大陆人马来到这里,他们也都不由得后退了开来,不敢继续战斗,但是他们一个个也都怒视着赶过来的人们,显然他们虽然害怕,但并不畏惧。 这神剑城比张楠二人想象中要大了很多,而且中神境和大神境的强者还真不少,这令张楠和剑夏都不敢用神识胡乱的窥探,只能到了城里之后,便慢慢的寻找起来。 此时,夏烈被那些魂力限制的死死的,而独孤策的战魂能量也已经被绞杀了极多。两个圣域强者无法相互兼顾,联手的可能被殷妍截死。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大可票号 林阿奇带着一脸醉意,无视侍女们的搀扶,立在新房外头吼:“谢霭!洞房愉快啊!” 喜婆侍女们使劲憋着笑,谢霭原本上了胭脂的秀脸红得更加透彻了。 林阿奇送完祝福,满足地离开新房后院,往谢瑶在裘府给自己临时安排的住处去。 “嘿!这家伙的,喝了点喜酒眼神怎么不好使了呢?”林阿奇摇摇头,“我好像来过这啊……” 就在林阿奇绕着一处荷花池,歪歪斜斜转了三圈后,云起再也看不下去,长腿一迈,一把架起林阿奇。 ...... 这事又岂是强求得來的,只需要做好自己应该做的就是了。其他的那些又哪能处处随了他呢,即使他是皇上,可也并非万能。 自我安慰着,刘菲蹑手蹑脚的来到行囊旁,解开一角,发现里面放着一些杂物,然后就是几块肉干和五块大饼。 这白马是他从路边捡到,看见无人,于是就擅自使用了。现在遇上了这白马本来的主人,心中当然是有些尴尬的。 虽然现在他看似占得了一些先机,而且还能掌握一些战场的主动权,可这也是全仰仗着九天阴火头三把火的强势势头。 好半响,沈云悠的有些愤怒的声音穿过堂外那声声哀嚎声传进沈云溪的耳里。 只见那几乎是赤身裸丨体的男人面目青紫,已经断气了,他长得满脸横肉一副凶恶样子,似乎不是这府里的人。 李淮安无奈的点了点头,实在是因为最近皇上确实沒有再吩咐不见苏清婉,现在让苏清婉进去,有什么事情说说也好。 他薄薄的唇瓣,触感却是那样温软醇厚,就好像品一壶老酒,味道绵长醉人。 但是此刻的林倩。脸上略微有些喜色。但是她隐藏的极好。林守义并沒有发现。 博乐醒来之后,似乎已经知道了目前的形势,但是对具体的经过还是不甚了解,所以开口便问道。虽然脸上还有些不自然的红晕,但是眼中的兴奋,却是怎么都遮掩不住。 收拾好宿舍后,送走了爸妈,把薯片从笼子里抱出来让它自己玩,我就坐在我的桌子上玩手机,等待另一个室友的到来。 枯妍满眼震惊,什么?季如尘是戚盛的队长?那他不就是野战特种队的队长吗? 老鸨因为心里有气,看着谁都不爽,每一句话里都带着气儿,在楼下吩咐完这个吩咐那个,干什么心里都不得劲。 顾九离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心再心,刚一抬头就看见斜对方有个男人盯着她,对上她的视线后,对她轻轻摇摇头。 乱古纪元,石昊将尸骸仙帝斩灭后,见联通上苍之上的大洞仍旧存在着,先是用三世铜棺堵住洞口,后来变发出了仙帝境界的最强一击,直接将上苍之上和仙域这边的世界完全隔离开来,将上苍之上的给危险降到了最低。 不过,他们深知赵云雷的秉性,知道违背赵云雷的意愿,不会有好果子吃,所以在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无奈的朝着李云霄走去,加入了围攻。 一想到系统居然出任务让自己救这些家伙,池顿心中就一阵恶心。 漫步在郁郁葱葱的丛林之中,杨玄随意扫视着四周,到处都是参天大树,翠绿映天,一望无际。 说白了就是与荆杭郡的领地不相邻,不便控制,而燕北侯占领此地则非常容易。 迎面两只毒冰蝶的攻击,沐罄雪低身一扑,冰雾在她的身后爆发,手撑住地面,脚一扫,又是一片冰雾爆发。 视频里面她穿着一个短裙,虽然并没有露出什么来,但那白白的大腿还是夺人眼球。 第一百六十八章 掌柜想多 不少顾客即使不上票号买卖物置,也乐于入店坐坐。 即便如此,大可票号的售后服务依然令人欣喜,各位小二、管事没有丝毫的不耐与烦躁。 寒来暑往,大雁振翅南归,一只雏雀迎来归巢之旅,终于在冬初时节,有一位大客商走进了大可票号。 林阿奇望见来人,立时忆起他是谁:“齐富商大驾光临,我等有失远迎。” 齐富商神秘一笑:“林富商才是我等学习之辈啊。小姑娘——”他手指点点林阿奇,“你可总能让我刮目相看。” ...... 当然这句话反过来也是成立的——若是没有发生质的变化,那只能说你的量还不够。 烛九阴在血海之中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做为地府之主的后土祖巫也是略有感应,就在她正准确用神念一探究竟之时,不想烛九阴与冥河老祖则是出现在了地府之中。 撒旦的这番话虽然有着一丝坚持,可是更多的则是胆怯,当听到撒旦如此口气之时,准提圣人乐了,认为自己的机会来了,只要再继续给撒旦压力,那么绝对可以逼得撒旦收手,可以将唐三藏完美地从撒旦的手中解救出来。 在鸿钧道祖的心中认为不可能的事情,可是烛九阴却做了,而且做得十分彻底,不仅仅是封印了自己的神识就连那混沌真身都自行崩溃了,而他所做这一切为得仅仅只是重新再完善自身,让他的混沌真身不再有缺陷。 死神更逐渐得悉,原来孔慈之父名“孔夷”,是天下会雄霸的手下。 孰料接过酒杯的时候,白嫩的玉指趁机在他的手心划了一下,把李御稍微平复的心再次挑动了起来,跳动得更加猛烈。 至此,三十分钟不到,偌大的岳-阳城就此轻松地落入了红-军手中。 好家伙,共工祖巫可是够狂,三清等人在他们的眼中竟然成了阿猫阿狗一样的存在了,真不知道三界之中还会有谁能够入他的眼敛。 这也是因为卓依婷这阵子帮了他不少的忙,若是一般的人过来,他肯定没什么好语气呢。 “无良那个天尊,本道爷是出家人,这个异域风情就留给别人吧。”天蟾子首先说道。 “什么事?”狂天雄拼命的压抑住自己几乎要仰天长啸的嗜血欲望,咬着牙齿问道。 阿圆眼睛眯起来:既如此说来,我们得了老先生的店铺,还能替韩家少赔些银两,是一件大善的事情。徐管家,你即刻前去‘墨宝斋’接收一下存货吧,顺便看一看,那什么东巴纸还有几张? 出城修炼显然不理想。且不说会不会被人打扰,单是叫辆马车送出去,也要花上一个银币,而且明天早晨还要跑回来,太浪费时间了。 罗氏虽然对二夫人下毒手害自己的事情有疑虑,可是看到她如此待自己,并且说得那些话也是有道理的,忍不住也想可能是红袖等人弄错了也说不定。 激战中的奥玛斯心中一突,眼角余光看到射来的流矢,长枪上圣光斗气暴涨,猛的一挥一格,将短矛挡向一边。 无量沧海诀,取沧海无量之意,所创者众说纷纭,有说是一征战沙场的大将面对大海十年悟成;有说是一武林高手观沧海偶悟;又说是一渔民日夜对着大海劳作,到晚年豁然开朗而悟出了这套绝学等等。 他这段装神弄鬼的话翻译过来便是:他能够开放手环的部分功能使用授权,让容止通过空间转移瞬间直达洛阳。 对于不死不灭的神体来说。只要灵魂和神格存在火神分身再付出大量的法则之力随时都能将神体恢复完全。 第一百六十九章 元富票号 林阿奇懒得再与他们打官腔,笑了笑正了神色,进入正式话题。 “如坊那边新起来了一家鑫德票号,打着与我们大可票号类似的招牌,皆是‘顾客之上’、‘服务为主’,且渐有在当地盖过大可的风头,各位对此怎么看?” 一掌柜沉思后道:“此说来也正常,每当有好的形式兴起,总是能带动一片跟风之势,东施效颦,若是效仿我们却做得比我们好,那就值得我们反思,我们究竟落后在哪。” 林阿奇赞许点头,她就喜欢这些掌柜们能看清...... 听到林阳昊这么说,几乎所有人都是眼前一亮,神宗宗主,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床上那团吓到泰妍的黑影随着泰妍的惊呼骤然坐起,借着窗外皎洁的月光泰妍看清了惊吓到她的这团黑影的真面目。 顾风看了一下时间,不知不觉他们已经用了很长时间,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不过现在他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遗弃了,因为那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 对于张蓝的问题,弗瑞的独眼严厉却无力的望了一样张蓝,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跳伞教练带着泰妍来到了舱门前,15000英尺肆虐的寒风一下就吹起了泰妍的头发帘,“我可以的!我可以的!”默念着为自己加油打气的话,泰妍一个倒栽葱,开始了她的跳伞旅程。。。 眼睁睁的看着最亲近的人在自己眼前死去,却又不能做什么,这真的是他最为痛恨的感受。 源于将来科技那优秀的硬件,让所有知情人看到了未来真正的平安城市。 从这个角度来讲,林冲娘子甚至根本就是林冲的怯懦隐忍给害死的。 武松不由一愣。刚才他确实只想着早点见到潘金莲,忘记了要去夺回新禁军。 但已经被宁涛痛殴一顿的刘波,此时又不敢起身上前阻拦,只能躺在那里不断打着嘴炮威胁。 毛日天低头一看,自己脚下踩了一摊烂沙子,旁边的沙子堆砌,果然是一个大房子的样子吗,只不过被自己踩塌了一角。 另外,因为深受传统思想的影响,加上有着一份悬壶济世的雄心壮志,李富贵确实想学习医学。 签署完这份合约,在詹天泽示意下,几名负责维持酒吧正常营运的顶尖高管被叫到了办公室。 穿中山装的老者却是眼皮子挑动了一下,没有想这账倒是算的很好。 这么想来,好似魔梓焰进三青的使命就在眼前,只要他顺利完成,那么神族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走上前,打开一个玉盒,从里面拿出一株药材,就直接吞服了起来。 什么时候那个老混蛋的阵法造诣变得这么厉害了,居然能压制自己的阵法,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你是想要问结婚证的事情吧?我事情多,懒得去民政局登记了,直接找了一个朋友帮咱俩办好了……”秦谦瑛说的很是随意,就好像这结婚证和驾照一样,不值得人多费心思,只不过必须有而已。 “噶特,你想不想超越你的老师呢?”陆易平看着噶特眼睛里面闪烁着的求知的光芒,忽然间眼睛一亮,然后问道。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忍,“不知者不罪,想来几位姐姐也是不知道我的身份,如今既然瞒不住了,也就罢了。”好一副宽容大度的模样,不知道你的身份,真的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知道老道的意思,他怀疑这宅子有古怪,在我看来,的确也是如此,是那年龄与长相极为不相符的周老太爷,在看到他的时候,我也是感觉似乎哪里不对,可若仔细去想,却想不出个所以然。 第一百七十章 白衣不胜 李元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这姑娘长相不赖,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大云的满分长相,鹅蛋脸衬得她气质柔美温和,大眼琼鼻小樱唇,就连发丝都是应景随风而舞,差一点便要落到他的手心,真是样样都长在了他心坎上。 她穿着南方时下最流行的织金缎黑双面繁花绣裙,黑袍的料子取自海外难得的如七绣品,头上簪的是出自云烟坊的琉璃片面斜玉簪,通体的金贵不凡。 如此端庄秀美的小女子,怎么偏偏脑子不太好使呢? 李元干咳一声:“...... 季墨尘没动了,只是心里觉得忽然一股暖流涌进的感觉。颜依依这样依赖自己的行为,他到底有多久没有看见过了。这种感觉,真的很久违。 后来,他们辗转知道了,域外魔教自从覆灭后,死灰复燃便已经做了朝廷的走狗,投靠了域外朝廷,这些年才发展的风风火火。 看着颜依依一脸疑惑的样子,季墨尘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看着颜依依的额眼神,带着几分的无奈,“这里也是你的家,带任何人回来,都不需要和我报备。”季墨尘一脸认真道。 等她换好了衣服画好了妆,男人又牵着她的手下了楼,来到了餐厅。 “亲爱的老婆,我就知道你不会狠心真的不管我的。”顾檀枫心里喃喃自语,赶紧的喝下了醒酒汤。因为喝的太多胃里非常的难受,只喝了醒酒汤,没有吃早餐就匆匆的去了公司。 这个年代做亲自鉴定的特别少,所以,他们没排队,第一个就是。 苏绵没刻意刁难她,毕竟是商雪的帮凶,只要她不做出格事,苏绵不会难为她。 欧阳信童一听顿时就觉得更加的不安了起来,等警察过来,这事如果等他们过来的话还有他们说话的余地吗? “你为什么要跟一个生病的老人过意不去!”林曼咬牙切齿问道。 “对,报,咱们有这机会要是不抓住,以后可没有后悔药吃。”凌妈妈也支持。 此番,黑暗之源摆出的阵容也着实是让这些前来谈判的大陆强者和国家使者们大大吃惊,这是何等强大的阵容?让他们汗颜不已,这才知道,原来黑暗之源的强大还是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秦韵这个在商场中打拼了几年的mm显然很会说话一句话就让凌月暗暗得意了。 而且一旦我以这种方式进攻,他就必须在施放法术的同时提防我的冲锋,这样会对他造成一定的心里压力,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我必须承受他前面的攻击,但是以我高达4600的血气显然是不用担心的。 冀州城外,曹操早已经到了,他下令让十万人全部动起来,大肆伐木建造投石车,另外的五万人上山开采石料。 这样也好,若是自己哪一天不在了,至少他们都还能好好的生活着。 面对两个无耻的家伙联合逼供,在这个略显孤寂的大厅之内罗德孤身作战,在严密的拷问和审核之下无奈的开始接受所谓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福利’将这些事情的始末一一交代了出来。 既然周瑜打心底的想要除掉蔡瑁,那么他定然会上当,只要周瑜上当,那么整个计划便可以启动,赵飞这一环套着一换的连环计,绝对是周瑜沒有办法应付的,只要他周瑜将一只脚伸进全套的话,那么他就休想再挣脱出去。 “你的隐形眼镜忘拿出来了,我能看到你所看到东西,所以我当然知道了……”艾漠雪说道。 突然,这旋转一把停住。她用尽晕厥中仅剩的意识努力睁了睁眼,一个高大的身影为她遮住了烈日的炙烤,一个坚实的臂膀刹住她旋转的引擎。 第一百七十一章 好久不见 少女牵马逆风过,面前客栈二楼阶梯尽头,白衣袖口青纹竹的男子正好拾阶而上。 “王爷,我方才看见林阿奇了。”祁攻小心看了正捧着一本书阅览的云起一眼。 云起面不改色,修长食指捏上一侧书页,自鼻腔淡淡哼声:“嗯。” “王爷不去见见她吗?” 云起终于抬起眼,棕眸水润,被烛光一晃,烟波深邃醉人。 “此番又不是为她而来,何须再提?” 祁攻心痒痒,他也许久未见林阿奇了,那丫头长得是愈发好看了。 都说...... 【公子穆岚】:凡哥,人家没说一定不卖,只是说要跟你当面谈,这明显是不给我拿经验的机会,简直气死我了。 是的,连她也不得不承认,只要烨华的视线一投来,自己立刻就会手足无措。尤其是他那凉薄的眼神,淡淡的薄荷气息,仅仅是想到,冷汗都不由自主的蔓延到后背。 格林的提醒,也直接让王诺确定了这一点,中国金融是一家,央妈除了明面的呵护,暗地里也是各种支持,而大家也非常默契的在央妈做出政治需要的行动之时给与正确的反应。 “哼,每次你都这么说!我才不要相信你。”高冷子明把头一扬,对于子阳的道歉表示不接受。 黄迪将龙魂枪拉回又猛地刺出,龙头在枪头若隐若现,一口咬在了冰霜守卫的肩膀上带起一连串的血花。 首席分析师是团队的门面,就算王诺是打算自己做,也必须扛着周明海的旗子。 她总感觉她忘了点儿什么,到右边胸口上的金色莲花,安娜很郁闷,她什么时候给自己身上弄了个这个? 他们的双脚像是被黏在了地上,无法动弹,只能够瞪着眼珠子,看着眼前匪夷所思的一幕。 血量最厚的职业也就是骑士,如今血量最厚的骑士,也不过两百多万的血量。 一路上,老实和尚看着村子里的布景,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因为所在位置的原因,老实和尚的目光恰好可以从睡衣的领口看进去。他有些自责,这时候占便宜是不是太禽兽了,可是如果不占便宜的话,那岂不是禽兽不如。 “按我说的做。”顾倾城的语气虽然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 秦淮虽然没有经历过这种场景,不过却也知道,所谓金丹之境,便是要化虚为实,在气海中凝结出一枚金丹。 当时还摔得住了一个多月的病房,她一直守着,就算是乌柔再怎么骂也没有离开。 “这人已经在我们身边了,他就是苟胜。”姚质也没卖关子,直接说出来了。 秦阳又转了两圈,感到黄金巨蟒的身体彻底瘫软了之后,才松手将其丢了出去。 胖子嬉笑着开口,看向宣南奎的眼底带着一口口望,刚刚被宣南奎虎的一愣一愣的倒是没有仔细看宣南奎的长相。 南部要冲之地,这一条大江,原本只有万丈之宽,此时竟是直接被扩展到了百万丈之巨。 李玄机稍一思索,便大致明白了局势,当务之急,便是要整合各方力量,重新布置那封堵魔气之阵。 在最后一点血肉转化完毕以后,楚天面前的用进行血祭的法阵,却是又开始崩解开来,重新化为十多个法阵,并融入到他的身体当中。 “它这是想干啥?”看到黄斑皮奇怪的举动,几个游客不解的问道。 首次的财政危机,让英国人意识到了英国跟德国的这种大规模海军军备竞赛得不偿失,必须想办法阻止。 话说陈塘关有一总兵官,姓李,名靖,自幼访道修真,拜西昆仑度厄真人为师,学成五行遁术。但是因为资质不佳,仙道难成,故遣下山辅佐纣王,官居总兵,享受人间富贵。 第一百七十二章 阿奇回京 祁攻很快调整好心情,快步上前:“林阿奇,真是好久不见啊。” 林阿奇落落大方,开门见山:“云起也来了?” 她口吻一如以往,调皮中带点轻俏。 祁攻点头:“王爷来办事。” 他故意不点破,就等着看好戏。 两人一道往客座去,小二立即端上来香茶、花生:“二位还需要来点什么?” 林阿奇摆手:“不用了。” 祁攻也急忙拒绝,他下楼跟林阿奇一道吃茶就算了,要是让王爷瞧见他还与他的心上人吃香的喝辣的,岂不...... 就算是这些号称天才,号称圣地以及荒古家族的弟子们,也都是各个双眼冒光。 费良言心想着师意是个学习委员,学习肯定是不会差。于是就决定找师意给自己好好补补课,帮自己好歹不要挂科。 王轩龙一愣,不知如何回答,而严芳则直直盯着轩辕剑魂,眼中流过一丝无法说明的熟悉与牵挂。 “什么?那样我会晕死在蛋舱里的,这也太变态了。”瓦伦泰大怒道。 “我们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这名石人族声音平缓而铿锵有力,每一个字从他口中说出,都仿佛带有千钧之重,沉甸甸地落在崔封的耳中。 “谁击毁的能量舱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击毁能量舱的战士有没有活着逃出来。。”全洛瑶双手紧紧握在胸前,胆战心惊地说。 因此,这一天大野隆治选择的地区也很慎重,找了一块双方空军都差不多默认的安全区,带着鬼塚飞一圈就差不多了,鬼塚心中也是如此想,也根本没把这次所为的考察放在心上。 彭墨咬了一口,清甜软糯,入口即化,很是香甜,不觉点头称赞。 怒不可斥的师意站起身来就出了门,此时的师意大脑完全充血,只想立马找到耿志强揭穿他的丑恶行径。 但一想起刘晓玲当初的泪水,那眼中的无助,王轩龙又不忍心欺骗于她。眼中的那丝恐惧与忧愁顿时被寒光所代替。 公司也和普通人一样,基本生存保证了,自己就有了更多的需求。 自己完全可以把一些角色拿出来海选一把,哪怕心里已经有合适人选了,也可以海选嘛。 毕竟我现在在房地产干销售,百汇生商场的事情,我多多少少有所耳闻。 顾铭是挺有钱的,但和对方家里比起来,不论钱还是地位,终究还是不够看。 只是这种情绪对她而言太过陌生,就这么出现在相识不久的人身上,又显得仿佛有些冒昧。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直觉告诉他,江与希就在这一片废墟底下。 为首的是个头发花白的嬷嬷,虽着素衣,但腕上还未摘下的白玉镯子成色极好,足见是个受器重的。 “你就在这里等!”墨晏城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江与希,语气很淡。 如果再让哥伦维亚海军得到神之源的话,意味着他们将会拥有两位伊普西隆级的异人。 但是这也难怪,西南大区的情况,是整个华胥国最为复杂的,且末世之后,当地已经形成了政教合一的局面,盛京大区也没有办法插手。 “我知道。今日警戒状态,开始盘查城内,等待凉帝的行动。”第五风无力的回应道。 洪峰打算从她旁边绕过去,可蒋双这个臭娘们伸手就向他抓了过来,可就在蒋双刚抓住他胳膊时,只见洪峰身体一抖动,砰的一声闷响,蒋双被震的往后退了四五步,后腰一下撞在了桌子上,险些就跌倒在地上。 兽化冲来的中年大汉,这时,身体脑袋,开始慢慢膨胀,那颗充满血丝的眼睛也在不断膨胀的脸面下,已经看不到了,头顶更是出现一个个如脓包一般,不断变大的疙瘩。 第一百七十三章 应备选司 小保在一旁听着丹心呼痛的声音急得原地踏步:“我!那我可以做些什么?” 林阿奇眼珠一转,用力掐手:“你去后厨给丹心做些她爱吃的,孕妇都是要吃饱了有力气才好生产。” 明王爷对待下人从来宽厚,丹心嫁人后,管家专门给他们夫妻二人在王府里寻了个住处,与别的混住的下人们分开。 此刻丹心躺在自己常睡的床上,少了许多旁的下人生产时的陌生不适感。 丹心与王府的奴才婚对,是明王府一年前的大喜事,整个王府都见证...... 说实话,今天陈青帝误打误撞碰上周兵纯属意外。但无心之举,又像是踢倒了一块多米诺骨牌,因为环环相扣,周官华作为最后一环决策性人物,直接被陈青帝顺藤摸瓜,连根拔起。 金贝这种东西在众仙之地的市场上,从来都是有价无市,想买到一点,比登天还难。 叶飞打量了下周围的情况,忍不住向旁边一块吐出的山石上看去,那边是个不错的位置,而且旁边有几棵大树,不容易被飞机发现,还显得十分隐秘。 他出现后,既不询问事情缘由,也不过问是非黑白,轻描淡写的一句胡闹,就揭过了黄英无故伤人的事实。 好在,夏筱筠正巧在院子里晾毛巾,见到秦朗,很开心的把他唤进屋子,把他带到家里的洗手间。 用活蛇做耳坠,一般男人只是看两眼都会害怕,根本就生不起什么‘欲’`念了。 这条路一向少有行人,一般都是修士进山寻宝,狩猎时才会通过这里。 “主公是化凡九重,不过,他的实力更强,风叔有问题他也能够帮忙解决呢?”风天皓道。 唐饶心中挺愧疚的,他原本想第二天再做这些缺德的事,但人家都邀请了,好事都送上门了,要是推掉,唐饶肯定觉得良心不安。 看到乔雪飞竟然被高爆手雷炸飞出去,直播间里顿时响起阵阵狼嚎之声。 “没钱你就等着到你们学校找你吧,给你留面子你知道不,辅导员电话我们没有打,现在我马上打电话给你们中队长,叫鲁凤鸣是不是?”电话那边的李辉很是嚣张。 光是陆晨亲身经历并参与的两场仗,修行者联盟都折损了不少实力干将。 不过没人看清上面是什么内容,要是看见的人,只会好奇的问浪笙为什么要看章澜的资料。 原著里紫研误食了化形草然后化为人形,不知道异火能不能食用化形草化形了? 老司机看着我的神情,满脸恐怖,他当初只是想让我憋气,不让蛆虫蔓延,可没想到我会被变成地兽的模样。 她话里有话,眼神正在试探着确认马斯洛的回应,马斯洛却笑笑走到一旁。 他情绪变得十分激动,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抓住了韩天行的衣襟。 就在这时,我突然之间,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恐惧感,心脏也蹦蹦直跳,不自觉地向后挪了几步,结果一下撞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上,同时有一只肥胖发白的手拍了拍我的肩,一股子腥臭味夹着花香袭来。 今天就要和他们去完成任务,说好教他们什么也没教。她一度怀疑她今天是不是傻了? 他随意倚在后座上,不时喝两口水,与郑涛闲聊着,如果说郑涛骨子里一把宁折不弯的钢刀,那这人身上的那种汹涌沧桑刺激性的味道,比刀光还要令人窒息。 金晨也是诧异的看着火麟,嘴巴张了张,没说什么,只是看着他,眼神告诉他,不用管我。 十阿哥一脸尴尬的提着东西走了进来,自己主动的将东西放到了桌子上面,又是自己端着凳子放到冷玉的床边正襟危坐着。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七晴姑娘 林阿奇化名“李阿启”,成功混入了备选司。 备选司给了各位录用之人一天的准备时间,翌日便在备选司专门给职员准备的宿间入住,为最后的官选奉献务工。 在男司门干的活计比女司门多,但工钱也较之盈余更甚。 比起林阿奇开店一个月的利润,这点月钱少了不是一点半点,但在林阿奇看来,能断了朱麻脸对云起最后的那点肖想,值! 林阿奇出了备选司,心情总算是松缓了几分,警惕仍是长存,像是有根弦一直紧紧绷在一处,稍不...... 但她才筑基后期,虽然天纵奇才,但在这帮元婴修士面前,又能如何?就连飞进身,都不太可能做到。 白阴明虽然惊奇着藏青云突发的惊人实力和最后的语无伦次,但还是按部就班的一伸手,一道白色的光华射到藏青云的身体上,不知通过什么秘法,就从臧青云的身上取出了那个孙丰照取自古战场的乌黑圆钵法器。 蜥蜴抬起左爪,锋利的爪子对着就站在眼前的苏慕白拍下去,不料却被他轻松躲了过去。 在矮胖男人的带领下,众人绕过了几条大街,来到了一处相对僻静的民宅之中。 “站住!你们两个混蛋跑到这儿撒酒疯来了,你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一名守卫的士兵举起枪的道。 果然,听到他的呼喊,百里如一迅速进来,看到百里无双把南宫槿逼到床角非常的无语和丢脸。 齐公公从邢府回来复命,向周昌安禀报了他到邢府宣旨的情况。最高兴的当然是邢寒和赵静儿,最吃惊的是邢德伍,他想不明白,皇上为什么会有这样安排。 每天,鸣人除了给真咲治疗之外,就和赫利贝尔在浦原基地里做实验。 重赏之下必有猛鬼,果然,听到了这个悬赏之后,立即就有两只橙阶恶鬼端着开山刀的冲了过来。 看着凤仪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我寻思着凌轩也该是请平安脉的时候了,不若寻机试探一下他。 姜一阳有些好奇裴珠泫的目的地是哪里,不过这兔子不肯开口,他也不知道怎么问出来,见裴珠泫又一次的盯着别处发呆,他慢慢的靠近然后捏住了她的下巴,一点点的挪动让这只兔子正眼看着自己。 这是一片堪比王城的原始丛林,是与王城,马托斯等几个国家都有接壤的魂兽森林。 恋红尘则是一脸好奇凑了上去,眨巴着眼睛,好奇少年在思考什么,她一双桃花眼弯弯的,像是一直蓄着笑意。 察觉到有不一样的风声,魁梧男人回头,恰好看到一身青铜铠甲的萧冷落在几十米外。 三周半的时间,已经绰绰有余,如果不是因为需要刷热度,他觉得两周时间就可以了。 这是艾拉的舰队在朝着这个方向靠近的信号,士兵们的睡意一下子被吓走了,一部分士兵的呼吸因此急促了起来。 接下来的半个月,自己都将住在这里,深度体验关于畲乡的风情。 闻庆生用她被无缘取消的统考成绩和排名,引出了一个让大家关注和深思的话题,身为教育工作者,对差生存在偏见和歧视究竟应不应该。 “把那艘船叫回来!我写错字了!要重新写一遍!”艾拉抓狂地喊道。 这些马贼在罗兰兰眼里与地上的灰尘差不多,她本来想拒绝,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决定去观枪毙马贼。 卓一澜又无所谓地说:“你在大邑闹事之前,也要等阿楚安全离开了,我才不会管你的死活。”他怕秦洛闹出事,大邑戒严,影响到楚兰歌的安危。 第一百七十五章 糟心孩子 左七晴眨巴一下大眼,点头:“我不会说的。” 左五静方要松口气,又听她道:“五姐你真的没事了吗?” 左五静忙道:“七妹放心,我真的没事了,浑身一点也不难受了。” 其实她心里难过得要死,任谁见到昔日姐妹子女相伴幸福美满,而自己孤身一人久久不嫁,家里亲人帮衬不上,还要瞧妹妹脸色过日子,心里也会灰心挫败。 左七晴向来是众星捧月般长大,哪里会体谅到这位姐姐的心情呢? “五姐既然没事,不如和我一块玩...... 其实不用魏公曹操说,在场的众人都清楚,这一击如果失利,就必须要撤退,要不然,关东诸国必将会损失惨重。 在崩裂的伤口之中,鲜红的血液流出,而在片刻之后,鲜红的血液之中,如同有火焰在跳跃燃烧。 “那洪大力你认为会是什么来头?”站在陈八两的边上,王泽梦思索了下问道。 “陈一,去毁掉那几个入口,别让那些东瀛杂碎有逃跑的机会!”看了一眼幽深的入口后,陈八两转头对着陈一淡淡吩咐道。 “这样的考验的确不是谁都能够对付的,至少二魄后期以前,绝对没有任何人能够顶得住!”看着似乎无穷无尽的风刀,玄月相信,二魄后期才能够堪堪挡住这风刀的侵袭。 “吾有两万禁卫军在侧,即便是十万、二十万大军也可轻易屠得,还有何可怕? 所幸,这个点满了圣母技能的家伙,虽然圆滑,但是却还蛮有担当的。 雏田点了点精致的下巴,表示同意。她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两人好不容易有了相处的机会,无论是哪里,她都愿意和鸣人去。 上衣凌乱不堪,下身再无遮掩,还处在昏迷状态中的北冥若岚跟一脸癫狂挣扎不已暴喊着的北冥天佑被它咬着上衣,吊在了牙齿之中,无比迅猛地朝陈八两冲了回来。 赵云和典韦不由得骇然失色,他们很清楚,若非超出了忍耐的极限,以主公那要强的性子,绝不可能会这般失态。 一个魔法师如果很年轻,那一般他就是初级魔法师;如果他三五十岁,那就可能是位级魔法师;至于高级和大魔法师这两级则不光靠时间的积累,还需要天赋和努力!很多级魔法师终生也就止步于高级魔法师之前。 “嘿嘿,这我还觉得委屈呢,可就这样,郑老和徐老的,也不打算把我给撤掉呢”? 从此,才有了后来截教的内门大弟子,才有了后来佛教的万佛之祖,才有了自己与多宝亦师亦父的感情。 庄万古以石钟山稳住防御之后,双手十指弹射,射出的每一道气劲,都是激烈异常,若是有熟悉庄万古功法的,立即便知道,那是苍天刃加宇宙裂,都是庄万古以前击天八式当中的猛招。 路过人民医院的时候,赵政策停了下来。略微一沉吟,就走了进去,找到了黄铁芯的岳父张大爷的病房。 冰雪的要塞大堂内,席撒与易之并排端坐上头。一行十三个黑暗力量被易之治愈白光洗尽的影人半死不活的被带上,布袋似的丢倒一地。大多因黑暗力量殆尽,本又无修为基础,意识模糊的不能答话。 “王大人,有一段时间不见了,不知道你身体可好?”叶心这个时候不得不讲点场面话。 张果老是这只白蝙蝠的分身,怪不得历代传说当中,张果老会不怎么强势,原来真正强势的是他的本体,那只混沌初开的白蝙蝠,而张果老这具分身却不强大。 第一百七十六章 小八姑娘 萧重与流郊对视一眼,不解道:“你与王爷,真的没可能了吗?” 林阿奇垂眸,萧重和流郊生的高大,此刻皆是垂首瞧她,看不清她的思绪。 “萧重,你与你喜欢的莺莺姑娘,有可能吗?” 萧重一脸震惊,流郊这个不靠谱的一语道出:“你怎么知道?” 林阿奇神秘一笑,一脸“我就知道如此”的神秘莫测。 “我对莺莺姑娘,怎能与你和王爷相比较呢?”萧重黑着脸,“就是我爹娘也绝对不会允许我纳她入家...... 要说肖毅在游戏中确实见过狼人的种族变化,但那也只是一阵烟雾闪动过后的突然切换,哪有眼前这种高清的魔幻场景来的震撼,所以一时间愣在了当场。 “你不必多虑了,诚如罗杰斯所说身手达到这几位客人一般的程度是很难被轻易束缚住的,别说是皇宫,恐怕就算是大军重围之中也可来去自如。 “少废话,说吧,你想让我怎么做!”叶龙看着天网不屑的说道,这王八犊子别让自己给逮着机会,否则自己会让他很惨。 “这倒没什么,你看我这不是还好好地嘛!不过我看鲁迪亚仍然和反叛军的势力在一起行动,莫非囚禁你的人也是参与反叛的势力之一吗?”肖毅正色道。 长叹之后,喜眉笑目的看了叶飞一眼,眼神里头满是感激和欣赏,似乎是对于叶飞这番挺身而出撑腰助威的行为表示肯定。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对那些高级野兽的烹饪方式也被研究出来,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美食被端到了李道然的面前,也让两只大鹏鸟垂涎不已。 郭传宗突觉双肩一沉,面色已然大变,这和尚的爪力好强,光是劲风来袭,爪劲强压下,竟令他寸步难移。 侍卫队长这席话说得进退得当既表达了强硬的态度又没怠慢得罪肖毅,所以肖毅也表现出投桃报李的态度。 郭怒与郭传宗都还未醒,而妹妮也一直在房中照料着两人,即使外面有大动静也不曾出来。 虽然下面的某位兄弟此时依旧火辣辣的疼,但至少没有被扯断的危险,叶言连忙运行功法心诀,将一股股内气传送到关键部位,帮助那里的修复与清凉,这么一个循环下来,这才好受了不少。 “这应该问题不大。苏卢加亚实力虽然在城邦内只算中游,但是毕竟也是一座有千年历史的城市。我们积攒应该足够您布阵了。”安古洛说道。 \t钱伯乐不是个心疼钱的人,他们家里他和儿子都姓钱,所以很多朋友也经常开笑话的说,他们家也就只剩下两个钱了。 也只有真正在这里生活过才明白,每年的冬季是有多么漫长难熬,从头年的十月,到次年的四月,雪会越下越大,食物会越来越少。 微博主页封推的一段话,其中有音乐播放链接,也有原创微博链接。 但是此时那铜甲傀儡手中的长刀离古云的腹部也是不足半尺了,只要再向前一点,那泛着黑光的长刀便是要捅进古云的身体了。 然而,一向无往不利的威慑,却也失去了应有的作用,就如同一阵微风拂过,那只游荡尸骨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就再次恢复了行动能力。 而且周南并没有忘本,他在巴黎跟华人团体积极联络,今年还在瑞士组织了一场盛大的元宵灯会,轰动了整个欧洲。 复制体萧皇后不再留在西郊乱葬岗。她乘坐着一辆悬空灵车,以一条不规律的路线,在宝地空间的郊外游荡。 第一百七十七章 入职司门 林阿奇是个天生练武的奇才,这一点很像他;她性子又灵慧,心思细腻,这又与秋娘相仿...... 林阿奇的背影,到底也是与左七晴相似。 这丫头真的很有可能是小八啊! 左遄微微讶异,对上左七晴和四姨娘殷切的眼神,他冷不丁地咬咬舌尖。 这怎么可能!? 从他见到林阿奇的第一面起,他就觉着这孩子像极了故人,是故人的女儿还差不多,怎可能是自己的小八? “你们真是胡闹!”左遄似...... 鸿俊穿过长廊时,西湖上月光照进伏云山庄内,夜风吹过,显得这夏夜十分凉爽。 七月一松口,所有的人都忙碌起来,进宫可是一件大事,服饰妆容都要处处到位、精致。 就是这些事教会了我珍惜当下,走好现在的每一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让自己难过的事情,总有一天会笑着说出来。 冷月和梦星晨牵着手,走在回家的路上,看着满天的繁星,月光洒在彼此身上,让地上的影子紧紧的交缠在一起。两人都觉得无比的幸福和满足。谁都没说话,只是静静的享受着美好的时光。 在八年前他知道自己并非是爹爹亲生后,并没有太多的伤心难过,更多的是一种解脱,后来发生了太过的事,他也忘了去查寻自己的身世了,要不是今天遇见凤晴言,他也不会想起这些事来。 云轻轻定定的站在那里,他两眼放光的看着那肉包子想,不知道他要是对老板说,让她送自己一个,老板会不会同意? 昨天叶子峰交代孙家,准备好潜水设备,一但找到法器,叶子峰就准备潜入水下,找到水口位置,用法器先行镇压,以阻止气脉继续外泄。 武成绪的话一出,那蓝衣夫人眼中的嫉妒和恨意更加的重了,心里却是把老夫人和武成绪咒骂了无数遍,心想,这祖孙俩都是胳膊肘往外拐的人,有这么好的机会,都不把自己的血亲兄弟带着,偏偏要带上洛琨这个外人。 张三风打开天眼向着那个青年扫了一眼,不看不知道,一看却是吓了一跳,只见那青年头上的气运居然呈现出灰色和红色各自掺半。 “我这不是好奇吗?你们去了云南好几天,回来又这么久了,还以为你们那什么,早就初尝云雨了。”方维珍边躲避储凝的追赶,边继续口没遮拦地说道。 但做生意不是想当然,所以段玉苒有了这个想法后并没有直接去做,而是说出自己的想法,请吴娘子帮忙参考。 顾知夏恶狠狠的说着,显然还在记着当初在婧姗集团内被黎米露压榨时的场景。 她把厉祁深递给自己的钱,还给了他,然后脸上红云未退,进了超市。 三天过去,辛晴找遍了公司内部的监控录像,也没有查到到底是谁拿了那份资料,画面上显示的并没有谁动过她的电脑。 欧阳修皱了皱眉,心中也是松了口气儿,他本来还在想着,怎么把话题扯到慕风华的身上去呢?没想到,郝贵妃自己就起了头儿,那他正好接下去。 乔慕晚白了一眼一脸不以为意的厉祁深,然后从他的臂弯中,就要挣脱出来。 惊讶转变出一丝欣赏,商成战拉着商琼先到餐厅去,也没有再说让尤绾青离开的话。 红芜听罢,竟是不敢与慕风华对视,也不接话,只垂着头不说话,柳色见逼不得已,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在红芜身上摸索,却总是拖拖延延的。 第一百七十八章 笑意使坏 林阿奇眸子一眯,狗腿笑道:“哦——朱小姐。” 真巧啊。 今日头一个就遇上了。 朱麻脸,希望你入宫愉快哦。 林阿奇办好一切事宜,照规矩送管家出门:“朱管家,司门大人让我专门提醒你一句,礼品够多了,话只能多说一句。” 管家眼一亮,朱大大给备选司送了不知道多少礼了,终于在今日得到了一句实话。 “朱小姐想入明王府——只是明王喜爱绯粉色,不知朱小姐是否喜爱绯粉色啊。” 管家大喜,连连道谢,还硬...... 宫本武真与陌生人守在李安其两旁,眼中丝毫不漏地看着李安其吞下丹药后的变化,从惊诧到震撼,再到骇然。 孙卓听到后一愣,没想到科比和奥尼尔一样,也想着跟自己组合搭档,奥尼尔把孙卓当做科比的替代品,而科比也想把孙卓当成自己未来最大的帮手。 神鸦道士在惊恐中伸长脖子扫了他的右手一眼,只见那里血肉皆无,只剩下森森的白指骨,在损失的皮肉处还留着焦糊的痕迹,那里此时的血肉还在往外冒着血水,滴滴答答的染红了尧慕尘的白衣。 姚雨馨心中一横,正所谓一不做二不休,横竖都要被组织追杀,犯再大的错也是一样。 景区山脚下,随着呼喝声混乱响起,两方人影飘忽游动,一触即发,双方拳脚相碰,引发阵阵劲风啸掠方圆土地,搅得尘土飞扬,枝折叶落。 孙卓和科比究竟能否成为乔丹皮蓬、詹姆斯韦德那样伟大的后场组合,还需要时间考验。 “亚昌斌?”马松龄转过身惊讶的望着霍思非。霍思非立刻看向别处,目光刚好又落在那盘烧糊的鸡蛋汤上面。这时霍思非渐渐明白,自己还是没能够完全的将亚昌斌在脑海中遗忘。 知道陈星海开着豪车来的倒觉得很正常,几千万的豪车,人家还会在乎这桌菜吗? 含笑在空中一个晃身,将紫霞横抱于腋下,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白色的大斧子,一道白光划过长空,劈向了他们前下方的那头牛身人面的怪兽。 走出公司,云天的保安人员恭敬的叫了她一声董助,然后把门关上,目送她走了出去。 哲普找的人里面,果然是没有山治的。山治这家伙,被这欧给留了下来,继续学习。哲普临走的时候,还让他以后自己到香波地去。 下一刻,一个带有无限威严冷酷的声音,于少年声音之后,在整个九幽界陡然响起。 却说进城之后,借着宗由美不断向外窥探的机会,武凯也暗暗观察了一下了这几个月中,京城风物的变化。 其实,在去宋仁庆家之前,辛野和张非已经收到来自警局总部的调令,作为专职查办cosmo组织的重要组成的成员,辛野和胖子张决定尝试着先从伍锦城这里打开出口。 巴基在罗弘那儿拿到的工资,可不少,作为一方负责人的他,也就比雷利伊吹这种部长少一些了。要知道这几年雷利可都拿了几亿贝利了。虽然,大多数又贡献给了黄金城。 接到电话的刘光启,也是一头的雾水。在转动了脑筋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刘光启开始怀疑这件事情可能已经发生了,只是被星际管理局的人给压下来了。 众人听了都是大喜若狂,忙把孙立叫来细问,果然如同公孙胜说的一样,与那栾廷玉是同门师兄弟,私交极好。 他伸手掐诀,眼中有阴阳鱼阵法浮现,纵使陆擎天是以智谋冠绝天下,但也绝对不要把他当成一个普通人,毕竟普通人又有谁能够活上百多年还这样生龙活虎? 第一百七十九章 初见云玟 只见一名身姿袅娜的少女款款而来,行礼叩拜间足见秀裙之下的婀娜身材。 备女朱唇粉面,声音也轻柔动人:“小女唐锦若见过皇上、皇后、贵妃。” 慧贵妃再瞧皇帝,景康帝的眸子都要粘在这女子身上了。 好大的心机啊! 居然穿绯粉色。 慧贵妃指尖死死攥住扶椅一侧,眸子一冷。 皇后将慧贵妃的一切纳入眼底,轻轻一笑,声音端庄持重:“皇上,本宫瞧这位很是不错。” 皇帝收回视线,...... 陆清寒着实没想到苏辞一会高攀上晋南顾家这样的门第,脸色有瞬间的不自然,不过最后……他还是替苏辞一高兴。 铸灵师的出现,会打破很多的规则,不论叶九灵选择任何一宫,对其他宫来说都绝对不希望看到,一个绝对独立的宝物,存在的本身就是一件危险性,当初他教她时不曾想过那孩子会来到中域。 “投降吧!乌恒人!”带着身后的黄巾士卒,自身也伪装成一般黄巾士卒的苍狼卫“银八”上前一步劝降的说道。 这是林冲还不知道鬼十郎正在打那半颗种子的事,要是知道,林冲估计会守在那等着鬼十郎自投罗网,然后被林冲一个空间切割凌迟了。 作为主办方,看到交流节人气爆棚,竟然也由着张睿在那耀武扬威的。 风声萧萧,江水拍岸,蔡礼立在人声渐沸的码头上,任风吹起锦袍,一动不动,竟有了些萧索的意样。 “额?没想到数量有这么多,。”萧萌萌看着那些围过来的大块头,眼中没有半点畏惧,反而充满了兴奋。 殿堂赛里已经开始集中一些人:冷亦凯、韩哲熙、苏慕辰、江希影、柯蓝、梁露雪,安宇风也是刚闯完第三关,超殿堂赛走来,大家看到雨轩没进来有些诧异,但是比赛就是比赛大家也顾不上私情。 龟玉闻言心中一震,他可不相信灵元上人会让他毫发无损的离开,所以立即打起了精神认真倾听起来。 蔡礼的后背仿佛长了眼睛,侧身一闪,躲过了枕头,但却没敢捡起来,一溜烟地跑了。 在大殿那边,一股几乎是无所畏惧,横行霸道的拳意,几乎是迎着古霄的灵觉,朝着他扑面而立。在他的灵觉之中,一个捏紧的拳头,好似是朝着他一拳打了过来,拳意之中满是横行霸道和唯我独尊。 “麒麟王,你既然要胡来,哪咱们就来个釜底抽薪搞死你。”叶君天冷笑一声。 至于佣兵红榜上的十支佣兵团,无论什么时候,佣金都不会低于一千五百万美元,并且绝对不能讨价还价,这不只是实力的表现,还有强者的尊严,据说在这十支佣兵团里,都有着异能者的存在。 段凤华开始并不知道方秀的这档子事情,是刚才在门外偷听到的。她还真是惊讶了好一番。 也不知道碰到了哪个键,浴缸突然汩汩的冒起水泡,吓了林瑟瑟一跳。 其实我还挺好奇的呢,因为姥姥也没用我多说什么,家伙事儿也都带的挺全的,老师应该只是跟姥姥说我脖子的事儿,不能跟姥姥说别的,但是姥姥整个都是装备好过来的。 周云梅那样看不起她非常重视的买卖,她却能估计到周云梅提出的意见,实在难得。 而且,具体的位置我都打听清楚了。我想。不要说找到那把高端的霸王晶枪。 所有人都是一脸虔诚的望着金风学院那四个闪金的大字。甚至,一半的民众早就跪拜了下去磕头不已。因为,金风学院在他们心目中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第一百八十章 王爷撩妹 三皇子不争气的泪水从眼角流淌:“还是母妃足智多谋,替孩儿思虑周全,孩儿多谢母妃!” 慧贵妃叹气:“你是本宫的孩儿,本宫怎可能弃你不顾?自然万事以你为准了。” 林阿奇不回明王府也无处可去,干脆收拾东西准备上客栈歇歇,改日回溪乡。 不知师父师娘得知她三出溪林村,会作何感想? “我现在早不是从前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了,师娘总不会还想打断我的腿吧?” 林阿奇嘟囔一句,给包袱系...... 从收到赐婚旨意之后的惶恐彷徨,好似也随着今日这短暂的相见而挥散了。 公司是陆家几代人的心血,若不是爷爷的嘱托,他真想现在就把股权卖了气死陆朝。 事实上,林默凭实力已征服所有人,即便孔明哲不弃权,怕也不会改变最后结果。 耄耋老者怒喝一声,又一次出手,腾空扑杀而至,血光如潮,凝聚一头狰狞血色猛兽虚影。 她现在只想在母亲的最后一段时间里,陪着她,让她高高兴兴的。 戚弘更是不敢有丝毫停留,交代手下巡逻后,便急冲冲的跑向了东街。 这样一个年轻人,背后怕是定然有来历和背景,或许是有人故意针对玄剑门而来。 归家休息的这一周,他还特地给孩子请了假,带着她去国外旅游。 身后六只金属利刺触手探出,如同切割豆腐一般,轻而易举的插入泰坦庞大的身躯。 木屋的布置是有规律的,一般木屋安置的太近的话,那就有点不人性化了。 刘协虽然九岁,但非常聪明,知道何进来者不善,就抽噎着见何进,哭得泪一把鼻涕一把,让人动容。 修长的身子,黑色的时尚衬衣,米白色的休闲西裤,外套随意搭在手臂上,一张俊美白净的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丰润的嘴角微微翘出一丝弧线,眼神温如暖玉,随意的走动打量。 高览深知吕翔军兵多,于是令八千骑兵分作两部,齐头并进,直奔吕翔的中军。 数百万游客,大部分游客都是长期入驻第二世界。实际每天新涌入的游客,估计就是几十万人而已。 “至于教学问题,你就放心好了,我虽然准备拍电影,但是肯定不会影响教学的?”看着王永生有些犹豫,秦烨赶忙解释道。 整个建筑简单无比,看上去更是随心所欲、无拘无束,抛弃了传统教堂的繁缛豪华,更加的自然、简洁。 如果他真这么老实,他大可避住到别处去,为什么要收下萧子宸的宅子,还住了进来,分明是虚荣心作祟。 朱成君偷瞄一眼虞浙峰紧捏着的拳头,便下意识的把身子一缩,心道:“让你嘴贱,偏偏哪壶不开了提哪壶,活该你挨揍。”他苦兮兮的把眼一闭,等待即将到来的皮肉之苦。却在此时猛然听到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芳儿见黄氏发问,愈发地着急了,原本急得通红的脸色,开始泛白。 到了司马徽家办茶会的正日子,司马府上又是高朋满坐,十分热闹。 毒岛冴子,身为穿越世界壁的角色,本身果然不简单,还有着别的潜力吗? 而且雍国尚在建国之初,需要他把自己的理念变成政策,变成事实,这就需要自己投入相当大的精力了。 梅宜轩坐在车里,想起了慕容弘。想着去交州给慕容弘送信张九,现在恐怕还在去的路上没到呢。慕容弘也不知知不知道自己搬家,相信飞鸣会及时跟他联络吧? 也对,当年带土做事,可是打着斑的名义,这还是斑自己决定让带土这样做的,斑不接谁接,天天吗? 第一百八十一章 入宫赴宴 左七晴回到家中,大堂里人声寂静,她莫名生出一点瑟缩之意。 “爹、娘,我回来了。” 她声音渐小,小心翼翼看了眼爹娘的脸色,这二人却齐齐不曾给她一个眼神。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左七晴犹豫要不要承认自己不是去游泳时,左夫人率先开了口:“素芳,带小姐下去换身衣裳。” “是。” 左七晴一脸疑惑地跟着素嬷嬷下去:“素嬷嬷,家中发生何事了?怎的爹爹和娘亲皆是一脸不太高兴呢?” 素嬷嬷表情微变,旋即...... 那条星辰之光的龙形绕着蓝星君的身体一旋,表现出驯服之姿态,仿佛聆听圣人教诲的一头龙兽。 这幽兽的防御力异常强大,看上去只有它诡异的人脸才是脆弱之处。 “你是将你的命当做玩笑吗?这药是能不喝的吗?你还要不要命了。”随之而出的是一个暴怒的声音。 马路上,姜怀仁似是在散步,他的步伐很轻,看上去很悠闲,眼睛看着前面一人。 所有人都再次进入战斗状态,但都有意无意的看向天空,毕竟哪里的威胁更大,而那个施法的魔法师此时也是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天空,眼看只能影响风鹰骑士团的前进速度,但并不能彻底拦截,便又开始释放下一个魔法。 老者完,匆匆离开,姜怀仁怎么喊,都没有停下。老者的话,姜怀仁觉得很奇怪。 “他刚刚还说要将这皇位传给我,你觉得有几分可信?”容浅换了个话题。 开学第一天,秦照跟李俊杰就掐了两次,这对以后的相处并不好,所以大家都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让秦照“低个头”。 “爹,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怕娘了。”南笑颜忽然冒了一句。 是那十四号的力量,直接将张暮的痛苦消除,而且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张暮干涸的精神海开始再度诞生了精神力。 这些年,他的修为虽然同样有所精进,但与断雷殿主比起来,依旧是差了一些。 在十人背后,他们机器上的答题情况都显示在大屏幕上,无论是观众还是下面看比赛的选手都能看得到。 这些八路军显然都是老兵精锐,十个部下刚被打死就从藏身地冲了出来,收拢还活着的六匹战马,然后两人一组,把战死部下尸体上的装备弹药全部收走,牵着战马就往后撤退,前后不到一分钟时间。 “知不知道铜矿的具体位置!”王平眼前一亮,追着李学斌问道。 车语说道:“那你们村后来怎么没有出大学生了?”话一出口,车语自己都觉得有些无聊,好像与李炜想说的话题偏离甚远。 “朱先生,不是我不想与你们朱家合作,而是我已经有了合作对象,所以只能说声抱歉了。”对于朱孝仁,秦羽还是很有礼貌的。 众人闻言都是一阵哄堂大笑,只有柳柳仍是目不转睛崇拜的看着夏伦辉。 周泽脸上先是露出一抹惊喜,然后眉头就皱了起来,而且一脸不好意思打断道。 “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那天在金色海洋里咱们几个不是都说过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要是再这么客气的话,那可别怪我翻脸哈。”蚊子笑着骂了我一句。 孟芙蓉见到腆着大肚皮的宋雅竹,感到惊愕。在她看来,宋雅竹咋老是和章嘉泽吵架,咋老是不和呢? 哪知一句梦话,被帮他疗伤守夜的玄风听了个正着,从此就成了他提在口端关于他不能说的“私密”。 “谢师傅,你怎么看??”见二人的交谈没有结果,宋队长顿时开口向着一旁的谢师傅问道,想听听看他的意见。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七晴危机 宴会进行到一半,慧贵妃姗姗来迟。 “不是说她不喜欢迟到吗?” 林阿奇捏着一朵娇花,细细嗅了半晌才摘下一朵放开,小家伙长得挺漂亮,香味挺别致。 左七晴凑近她,耳语:“她是不喜欢别人迟到,可不包括她自己。” 林阿奇瘪嘴,微微点头,顺手将花递给了左七晴,同众人一齐给慧贵妃请安。 男女同声,低沉如水,轻柔如纱,交织反复请安声响起,整个熠晨花园一时夏暖重重,情意长绵。 “都莫要拘束,起来吧。...... “不过你今晚如果肉偿我,那我以后就不再烦你了。”陆云卿忽然变得十分严肃,像是在承诺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般。 “起吧。”澄亲王也不责备羽扇公子的失礼,只是淡淡地说了句。 那还是在四年前,他们还没有现在这般的成熟,尤其是她,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样,什么都不懂。 入夜的沙滩上只有星星点点的灯光亮着,海风吹过,她下车的时候乱了她的发,飞扬了她的裙子。 让他心里面很是烦躁,知道她是在刻意的躲着自己,她不想要和自己谈,那么他们之间的事情,就没法的解决,但是他又有着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能天天的陪着她在学校里面转。 楚琉倾一边深呼吸,一边看着她的眼说:“妈妈,好多事情不是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的,我和他之间也横亘了太多。”要在一起真是非常困难的。 我话音一落。周天成立刻接话,但他却并没看着我。其实他从今天到山上,就一直这样,仿佛我在他的眼里只是空气而已。 所有的细节都跟上一次的梦境几乎是一模一样,在铁丝被行尸给彻底推倒的时候,我终于从睡梦中惊醒。 “胡说!你现在肚子里的,是皇上唯一的皇子。除非皇上愿意冒天下之大不违,不立太子,否则你就肯定会是皇后,未来的太后!”淑太妃的脸上满是不相信,看着谢丹娘训斥道。 “既然是来拜佛的,煞星也走了,那便点香吧!”魏紫鸢淡淡道。 她错愕的表情抬起来,一时间没反映过来,只看见穿着衬衫西裤的男人踩着地面上的水渍,就这么在白雾渺渺中走来。 行至苏河沿岸,淑妃娘娘安排了众人停下来歇脚,夜里将我召去,问我李叹究竟在搞什么花样。 俩人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一起大笑起来,蒋莹莹非常开心的样子。 我被掐的呼吸困难,浑身都动不了,眼前都是红色的,她把我举起来摔在了地上,我的骨头都像是要散架子了,我觉得我可能要死了吧。 说着,这位绰号洋葱骑士的中老年人下意识握了握胸前佩戴着的皮袋子,老脸闪过迟疑和困扰,最后却只是耸了耸肩。 药神传承血脉让他无惧任何药,毕竟,他的血,可是连天人五衰那些神药的药引。 我不吱声把衣服打开了,里面是我之前藏好的豆角和几个玉米,落在地上了。凭啥我那天白干活,还要被欺负?所以我也偷拿了不少呢。 见苏锦璃点头同意,苏李氏立即起身急切地走到苏锦璃身旁,顾不得尊卑拉了她便往外走。 当然不是真心的,若是真心的我怎会时到今日连滴泪珠子都不舍得为李叹掉。 万芸自认为是一个农村来的老太太,能够被好几个大学生热情的欢迎,她这心里别提有多美了。 但王珊即使在家里日子也不好过,王树梅一家人对她非打即骂,据叶进兰在信里说经常能够听到老邓家的闹吵和哭嚎声。 第一百八十三章 身世一明 皇帝突然吐血昏厥的消息传到后宫时,云起刚向太皇太后讨好一封赐婚旨意。 祖孙二人诧异万分,匆匆忙忙赶到皇帝寝宫,见到的却是一年迈老奴惨死大殿之上。 云起眼波流转,认出这人正是救过安忠夫人,又害得姜风中毒,随后逃亡藏匿许久的郑老夫人。 “皇祖母,此地不宜久留,您还是先去偏殿等候暗忠卫回话吧。” 太皇太后年迈白头,此刻望见一地污秽,居然还能颤颤巍巍挺直脊背不倒。 “皇帝呢!?” 云起望殿内看...... 想到这,秦烽收回了脚,那田延还来不及欣喜,秦烽的手掌就落在了他的丹田上。 更何况如今他还有瀚海令在手,自然更应该多了解一些蜃楼的阵法布置。 “行了,你们不是要回去么,顺便带回去帮我炼制一把剑看看吧,等回头炼好再来圣都找我就是。”反正这些东西留在身上也没有什么用,方升直接就递了过去。 原本就已经破的七七八八的禁制,如今已然同眼前的凤凰真骨一般,支离破碎。 “这是怎么回事……”辛武脸上尽是惶恐,愣愣看着自己仿佛燃烧般的手,只是一句话还没说完,便已经彻底说不出话。 虽然他可以舍弃这具星宿老仙般的身体,但汴梁城里明显也找不到冉闵级别的猛将可夺舍。 但过了十分钟,又突然间‘轰轰’两声,陈涵宇整个脸都扭曲了。 时间如同被禁止一般,惨烈的厮杀之声也随之而止,喧嚣的战场如同一幅油画,就仿佛时间在这里彻底的消失。众生百态,此刻你可以轻而易举的看见。 而且,它的宜居程度以及环境,再加上工作的氛围,远超同济。毕竟,外国的月亮总是比家乡要圆!而且,外国的空气没有雾霭,不用出门戴口罩。 伴随着一声惨叫,罗丝所化的黑暗,瞬间破碎一空!在原处,只留下罗丝那曼妙,诱惑不已的身姿,狼狈不堪的躺在半空中。 能在权家的眼皮子底下把人劫走,还让权家这么多年都发现不了,对方一定是个狠角色。 出现的这一个幻影战士,手臂上面,大腿上面全是长长的土黄色毛发,看上去活脱脱像一只人形的猴子一般,只是那脸部不一样而已,那脸看上去倒是真正的人。 庄逸一笑,奎尔突然间就从那充满生命气息的世界,又重新回到了船舱里。 怪物来到我的身边,那如山般的拳头不断的朝我落下,我心中一惊,这拳头要是我没有突破之前肯定会立即打趴下,但现在显然不可能了。 不然,凭二王爷领兵作战能力,区区几千名鞑子,何须要用两年时间来驱赶。 我怒吼,靠近对方,拳脚一起落下,对方就凭借着两只手挡下了我的所有攻击,而且脚步一样还在原地。 望着两位老人眼神中瞬间流露而出的失落之色,苏兮萌的眼神中也不由多了几分歉意。 他也是b市一位颇有名气的教练,在实战格斗方面尤为擅长,他也教过不少学生,在b市一些有钱人家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一定的防身技巧,自然也不乏愿意花大钱请教练的。只是他却还是第一次遇上像楚临这样的。 一番借口,给了他自己台阶下,也让夏梓晗心里的气下去了不少。 即使夏梓晗听不懂他们之前说了什么,可听到这声音,哪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刚下楼没多远,两个正在巡逻的保安经过,冲着田路礼貌地点了点头,问了声好。 祖孙二人这会子已经绕着院中的花坛走了四五圈儿,也都有些乏累了,就一同回了上房。 第一百八十四章 在逃王妃 幸三娘警惕道:“宫里突然来人,定是察觉到了什么,你先换便服从后门离开。” 林阿奇心头一跳:“师娘。” “快去——” 幸三娘推她一把,林阿奇趔趄间,幸三娘已大步朝那丫头走去。 云起匆匆赶来,握住她的手:“阿奇,你快走。” 林阿奇对上他的视线,婚礼过后,他总是用一对深邃眸光深深凝视自己,里头宛如盛满星光,一地银河璀璨,里头满满当当都是自己。 可如今他的目光里盛满了不舍与纠结,似乎她的离去对...... 雪莲儿真是头大,这不刚刚摆脱了一个比较“热心”的二娘,现在又冒出这么两个会装蒜的家伙,都来窥视我的阿莲,真是让人头大。 “陛下息怒!这二人虽然触犯天条,但其罪不致死。念其这些年对各自所司之职兢兢业业,并未出现半点差错。请陛下手下留情!”太白金星诚恳地奏道。 不管谁给谁勇气,反正叼烟青年此时是没有勇气了,查狄伦25t一定有炮弹,再加上自己七秒多的装填,不跑绝逼死翘翘。 “多谢凌大哥了,我就只要这些碎银子就可以了,这银票凌大哥还是自己留着用吧!”雪莲儿将那几张银票又拿起了想还给凌然。 老祖上前带队,并不插手战斗。一路上若是遇到什么凶兽之类的,还是内门子弟自己收拾。于是,一个个都恨不得使出了压箱底的本事,想要在老祖面前展现自己。 杜方也没有想到吴狂居然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内心极其的震撼,同时也无比的兴奋。 这十年来吴狂感觉很亏欠,因为他没有替羽儿找到堕天使部落,没有找到她的家。 安定国……又是一个顽冥不灵的老顽固……多次软硬兼施想要他归顺于自己一方,无奈此人似有所坚持,终究没成功。 因为这方法的成功率实在是太低了,通天学院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杂役弟子成功过。 郁紫诺冲着王后的背影又是翻白眼,又是吐舌头做鬼脸的,一旁的离陌好笑得用手摁住喉结处,好不让自己笑出来。 胡大芝痛得唤娘,转身又向沈妍扑过去,本想刻薄的骂,可嘴实在是太痛,骂不出来。 三妙夫人向着林易走了过去,纤纤细腰摆动,如轻风扶细柳,丝丝媚态,勾人心魄。 林陨的反击,自然不会这么简单,哪怕模仿了史诗级初阶的力量,可应用上,却超过这世界所有人,便是巨龙,同级最强的存在,都别想跟林陨相提并论。 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天外三重天,两人刚飞到了弱水河上,就看到一人躺在河岸上,宝剑都从怀里蹦到了一旁。画面很是好笑。 这几句话,不光李三爷脸上白的没人色,连陈太仆也觉得这话实在太刻薄太过了。 萧玟的眼睛红通通的,已经是大哭了一场,这会儿声音还带着哭腔:“您说说您这大把年纪,怎么就这么拧呢? “咱们怎么办?”玉树掀开桌子上的暖窠,提起里面的水壶,倒了半杯水,自己先尝了尝,才又倒了一杯,递给李岩。 明澜说过,她进宫和赵大姑娘起冲突的时候,魏国公府大姑娘沈兰馨就在一旁帮腔。 “我会想你的,你、你会不会想我……”萨里眼眶瞬间红了,泫然欲泣的望着苏葵,双手攥着她的衣袖等待回答,似乎只要苏葵拒绝,他就能瞬间嚎啕大哭。 “你就不觉得他有什么苦衷吗?”闫梅看着新闻眼泪都流了下来,这几天的新闻直播上,每一次大战都是数十万人的鲜血。 第一百八十五章 混入宫中 “王爷?”陈裕试探,“何不与三皇子联手,一并找到天命之女献给皇上?届时还怕报不了心痛之仇吗?” 云起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之意,再抬起头,神色莫辨:“本王自当尽力。” 随后的一周,整个大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紧迫,皇帝病况愈下,天命之女却毫无踪迹可循。 云起听着祁攻汇报,嘴角弯得可以挂到耳根子后头。 每当三皇子那边有什么思绪,明王爷便会各种“羞恼愤恨”赶过去,气势汹汹势要抓捕(通风报信)一通。 三...... 几乎是在一夜之间,闹鬼的事情就传遍了。在以天神组总部为原点的方圆两公里之内,似乎一下子就成了闹鬼的重灾区。人走在路上要是没看见鬼,那真的是奇怪了。人们现在见面的常用语不是你吃了吗?而是,你见鬼了吗? 白衣胜雪、衣袂飘摇的公子微微颔首,信步而来,穿过了正在施术的南越祭司,穿过了熊熊燃烧的烈火墙,微笑着看着白焰四人。 胡丽丽嘴角抖动了一下,她没有说话,妥协的下了车,赵雄飞把门关上,一打方向盘,车掉头开着,看着远去的车,胡丽丽知道,现在自己帮不上什么忙,所以不添麻烦,就是对赵雄飞最好的帮助。 此时的赵有康有些气急败坏,他很清楚有外人在会是怎么的难堪,毕竟联合那么多人就是为了把胡丽丽拉下来,他不想有其他人影响他的计划。 “徐大哥,今天幻影和迷糊姐姐都要过来吗?”铁蛋儿眨着眼睛说道。 “那真是谢谢了!谢谢了!”摊主兴奋地又是作揖又是致歉的说道:“大人,还得麻烦您在此多等会儿!因为我身上没钱那么多龙币,我得那里先借点儿!”说着,摊主指着身后商铺说道。 他知道他那个儿子很能惹事,所以告诫过他,不要胡乱惹是生非,但是最后还是惹到许飞跃了。 “有人跟我说这世间有种力量在冥冥中操纵着世人的命运,可我不相信命运能打败我,就算能,操纵命运的也绝不会是这帮土鸡瓦狗!”白焰说到最后大声地吼了出来,横刀斜指,刀尖扫过每一个中州诸侯的眼睛。 “握草!老子什么时候同意了?”赵雄飞有点急了,听着她最后那点声音,怕不是在和想象中的自己在做着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吧。 刘敬入帐天气严寒,便入帐谓高祖道:“臣素闻胡兵之勇,今一路而来,皆未战先走,诚恐有诈。臣请为使,往上谷一探。”高祖许之,刘敬遂投入平城。 莫蒙尘这么逼抢,步行者的进攻也会出现问题,因为他们不确定杰克逊能否把球传出来。 奥尼尔猛地回头,莫蒙尘已经跑远,留下了这句令人愤怒的垃圾话。 大长老向外走的时候,正看到了金刀和战鼓和尚,冷冷的看了金刀一眼,大长老眼中满是愤怒。 不管之后做什么决定,总是要再回去看一眼,才能正式告别过去,开始新的生活的。 圣使第四的幽冥,更是眯起了眼睛,他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在颤抖起来,是恐惧的颤抖,尤其是在看向洛枫情时,他的瞳孔都微缩了起来,显然是被吓到了。 强烈的剑气爆发出来,带着一股伟岸的力量,横扫四面八方,有着风雨相伴。 米苏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想法逗得一乐,张开嘴“咯咯”的笑出了声。 加之空降部队实施空降的环境,一般都是非常复杂的,空军战斗机并不适合进行火力支援。 第一百八十六章 皇权党争 后面那句倒是有些要挟之意了。 真是有意思。 这个口口声声自称“草民”的孩子,可没把自己当做一个草民来看待啊。 皇后摆摆手道:“那便罢了,你且退下吧。” 本就是好奇试探,小童不愿多做,又这么听师父话,她身为一国之母,又何必与一个孩子过不去呢? 齐况诊治差不多了,出来向皇后娘娘禀报实情。 “中毒?”皇后蹙眉,太医诊不出来,旁的民医难道就都没有瞧出皇帝中毒的病症? 皇后脑海里浮现出慧贵妃那...... 陈飞叹了口气,他知道上头显然有人知道灭世计划了,不然也不会想到用这种极端的方法,来应对即将发生的浩劫。 这时候,包厢里的气氛有些怪异,因为刚才那件事,李一峰也不知道聊什么,只能跟旁边的李长奇聊天,而陈飞和苏挽月也故意装着没事儿一样,两人说着一些家常。 而是被他们的愿望所引来,替他们逆袭人生,但最终却将他们代替的任务者。 楚玄烨嘴角一抽,想开口说什么,但看到花王那懵逼的神色,瞬间气笑了。 孟庆瑞压根就没发现孟氏的异样,甚至看都没看她一眼,见长林候不表态,接着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话,意思全是撇清孟可儿和他们的关系。 现在还好,以后时间长了,只怕念儿的心里也会不得劲,不如这会儿把念儿接到宫中,还能提升她的地位,以后也好找个好人家。 梁公对这地方当然不陌生,红山询问时,梁公扫得一眼,这是一间草屋,像梁公这样身份的人是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地方,可他出现了。 可是,若天圣今日死在了苏真的手里,那么南天世家的一切计划,将会尽数毁掉。 苏真愣了下,自己的记忆,还仍旧停留在自己和宁无神交战,并且被宁无神给打伤的局面。 所以,陈飞打算,直接让华老弄上一份药材,到时他过去取便是,然后来到公司,让李杰拿回去煮水,交代他带来公司再喝。 西门狂一道魂力上去,吹号角的侍卫,直接让号角从他的嘴里穿了过去,从脑袋后面穿出。 “妹妹她没来。”都到这种时候,慕容岚衫只能选择帮助妹妹了。 “铛!”一声巨响,镗矛相接,张飞臂力不如,被打得手臂发麻,一个踉跄差点从马上面栽下来。 “全部商量好了?”福王朱淇心里一怒,全部商量好了会闹出这样的事情,福王朱淇下意识的想到这是李晓村为了脱罪的片面之词。 “酸的,辣的,麻的,甜的,什么都行。”叶离却出乎意料的开口了,声音听不出喜怒,更像是平静的讲述自己的需要。 “我识得公子,之前公子的纱帽掉了,我看见了。”白水柔轻轻的说,还用牙齿轻咬了一下嘴唇,这是她紧张时候的表现。 走出浴室的时候,秦朗却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她的卧室,甚至半躺在她的床上,“你怎么在这里?”叶离脱口问出。 “自然是记得的,爷爷怎么会忘记怎么不舒服吗”白丞相紧张的看着白水柔。 在回酒店之前,徐川就已经向如画解释过,拘魂幡里的魂魄都是刚收进来,必须先温养才能调取他们的记忆,所以还需要几日时间。 “你说的地方是哪里”她说得这般,就算饶舀是铁石心肠,也事被感动了。 简短的开班仪式,组织部的一个副部长给他们讲了话,无关乎就是那些希望大家好好珍惜学习机会之类的,课程的安排也不是很紧张,不过要求不能缺席,有事情得单位出面请假。 第一百八十七章 完结撒花 左七晴扮作她的随嫁婢女,一同入了三皇子府。 眼前是一片大红,林阿奇揪着手指,眼底深深寒凉。 三皇子喝得醉醺醺进了喜房,来闹洞房的不过三三两两,三皇子大喜之日,无人太过撒野,道了祝贺便纷纷退下。 云玑打了个酒嗝,顺手拾起桌上的喜酒对着壶嘴饮了口:“左七晴啊左七晴,你想不到吧!居然嫁给了本王!这可是你天大的福气!还不快滚过来给本王脱鞋?” 云玑靠在桌前,透过大红帕子静静盯着,那人不为所动。 ...... 马逸宸现在的心情是激动的,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刚刚的那个被叫做神医的人,和雪儿长了一张一摸一样的脸。 其中两队队长看到苏木等人的到来,两队人停止战斗,矛头指向苏木,他们可不想被渔翁得利,尽管他们就三人。 “唯一答对的是华国的张逸先生,祝贺你……”史密斯略停顿了一下,终于说出了我的名字。 幸亏推迟了去上海的时间,她能再想一想,还缺什么东西,去一趟不容易,肯定得一次性给买足了。 姜淳一眼睛一亮,既然他的血对这些蜘蛛丝有用,那么,说不定就是蜘蛛丝毒的克星,用他的血,去排毒,应该也是可以的。 郑翠红看着曹大山像个神经病一样看着她发笑,心里咯噔一声,惊起了一身的虚汗,“我……我……”我了半天,最后在曹大山一记冷眼之下,果断的低下了头。 “想跑?找死!”魔物突然手臂变得通长,一下就抓住了准备逃跑的狐仙儿本身。径直拉了过来,不管如何挣扎也无法挣脱出去。 雪儿站在外面露出了一抹笑容这才踏进客栈的大门,走到马逸宸的身边。 “遵、遵、遵命!”吴老三心满意足,挑衅似的瞟了朱老大一眼,大模大样地走了出去。 雪儿已经不想和她多说什么,因为她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了。 甚至直到现在她的脑海中都在回忆着,之前她在距离其百米远的地方,亲眼看到了其独自一人,面对三头六级变异傀儡合围都丝毫不落下风,甚至最后不费吹灰之力,直接将那三头傀儡斩杀的画面。 牛皋和马麟正在练兵呢,最近很忙,这一营骑兵已经扩充到一千五百人了,骑兵训练需要过程,不过这次的新兵质量好些,主要是来自延安府一带的边民,边民多半会骑马,而且民风彪悍,战斗力强。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发现周围一起排队的人都用非常奇怪的眼神在看着他。 “用上了破甲枪?看样子是有难缠的家伙。”肖强现在面对这些早就见怪不怪了,就算现在突然蹦出个夜魔他也不会觉得奇怪,反正自从他来到这儿也早就习惯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的不如干脆点。 就怕有那么一天,穆子衿也会像上素真人那样,闷声不吭的就自己给殉情了、就义了,又或者成仁了。 非但没有惧色,而且还肆无忌惮的枪挑圣将尸首,嚣张挑衅直面三尊仙兵? 当即,甄德帅的整个身形犹如断线的风筝一般沉闷的向后倒退而去。 不同于顾陈这些人,“黑子”是上过战场的。当初在做佣兵的时候,什么样的敌人没见过像这种即便敌人围上来也依旧拼了命反击的,只有两种,一,他们害怕自己。怕落入自己手中后被杀掉的命运。 众人就看到天空中露出了一道巨大的身影,他头戴旒冕,身穿金袍,当他出现后,整座云路城都像是黑下来了似得。 第一百八十八章 慕奇一应满腔情 起名 我从记事起便知我的娘亲不是个一般人。 祁叔说,她上可追马杀北敌,下可靠水鱼入衣。 如今天下太平,各国对我大云恭谨有加,便是那最为嚣张频繁骚扰北地边境的霍尔布一族,对我大云也是毕恭毕敬,年年纳贡称臣的。 当今圣上是我的堂哥,他治国理政堪称大云典范,短短十年,将大云整顿一新,士农工商无一不是各国典范。 有他在,追马杀敌怕是今生都无缘得见了,但这靠水鱼入衣倒还能时不时得见一二。 娘亲只要往水边...... 翌日上午,路哲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捧着智能音箱,漫不经心地聊着。 光影协奏曲能感知到,黎鸣现在的实力似乎并不如他强大,这也不会让他会产生什么不应该有的错觉。 做好准备后,一行二十余人,浩浩荡荡就开始离城越疆,往远在高禾几千里之外的天池国而去。 而今天恰好是盛钰的生日,还是看在这天、再加上原叙在其中说话,盛钰叫了温听许一块。 其余想说两句的长老见四长老亲自问责了,也不好再开口,只恭喜苏雨薇。 她周身冒出红色火焰,对面的阿青还是趴在桌上痛哭,周围人却看向她,纷纷露出恐惧的神色。 因为在这么久的攻击之中,他甚至都没有能够真正的攻击到李自在。 现在只是看着,孟西夷都能精确无比地回想起盛钰的强势。他当时仿佛带了惩罚的意味,惩戒她没脸没皮,又告诫她少惹他。 于是到了下一关,跳过开场动画之后遇到的第一个精英怪,就把屏幕里的但丁给削死了。 路哲试图坐起来,可是胳膊处却一阵酸麻痛痒的感觉,让他差点忍不住叫出声来。扭头一看,原来是因为夏晓冰躺在身旁,把那只胳膊当成了枕头。 那边的人声音明显激动了几分,可邵景城却没理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随着每一次吞吐,喉结处上下滚动,既禁欲又充满了浓浓的诱惑。 他又不是没有庶子,嫡子庶子都有一样,当然郑氏再给他生一个,他也是高兴的。 哥哥那么有原则的人,在她面前一向是没辙的,她抱着撒几次娇,初魏就不忍心了,然后就背着父母给她带她喜欢的糖果。 尤其是想到在医院,邵钦拿着录音威胁她的模样,谷清曼心中就是一阵不安。 他可从不记得自己对底下的人有这样的吩咐。那些人他耳提面命地嘱托过,让他们跟从三殿下、协助他安稳办妥江南的差事,万不可再生出多余的事端。 葛宝儿整理了一下衣服,带着丫鬟婆子,去陆长宗的院子里抓人。 初霜指尖一颤,没再看剩下的那一沓照片,整理好将一切放回去便回床边椅子坐好。 少门主看了一眼众人,思前想后,自己还是走自己的比较好。既然是这一次轮到了大家到来,那么,大家要是到来了以后遇到了什么,那就是宿命。 叶凰兮偷偷地抬头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男人,步伐沉稳,每一步都仿佛经过丈量一般精准,脸上带着平日里的肃冷,一脸的生人勿近。 要说姬彦青也是他这么多年的旧友了,为了莫然,他竟然至旧友页不顾了。 元老院军队的作战很独特,精锐的将军卫队往往冲在前面,给步兵打开缺口。当然这和罗马人重视步兵作战,骑兵配合的法则有关。再者,罗马是农业社会,这决定了他们的兵种会以步兵为主。 牵扯到周彩云的婚事,这次除了周俊杰周家四兄弟也都跟过来了。周家大堂坐的满满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慕奇一应满腔情 初见 咳—— 至于我为何知晓房事,还得从我十岁生辰宴这日说起。 皇家对男子的房中事教导,大抵是从十二岁起。 师爷怕我学坏,不让我早早行那容易损坏心智之事,便在我十岁生辰当天,提前将这事对我言明一二。 我对此不以为意。 娘亲是决计尊重我何时娶妻的,只是我都没个心上人,娶妻之说就更不用提了。 我又跑去问了爹爹,是否如师爷所说那般,男子与女子须得行了那事才能生小孩。 爹爹显然惊讶于师爷居然这么早......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汪大山这人虽然有时有些狂傲自大,但是对于音乐,确实不是那种滥竽充数之辈。 双目方睁,他的手上一空,一直捏在手里的银票已被人一把夺了去。 故此,莫辰大胆猜测,也许每一个他们闯关的主题,并非虚拟主题,而是真实存在这世上的另一个世界,这便也应了陈岑方才所说的平行世界。 莫辰回头看去,走廊尽头的窗前站着康强,他询问的上下打量莫辰,看到莫辰手里的药,不自觉的长舒一口气。 莫辰有些着急,他再一次强调“请你相信我!”顿了顿,莫辰突然想起李超的研究成果,他说“对了,你不是研究出了一个效果非常好的护肤品? 饭菜还是热乎的,但是在场的都没什么胃口,把预留好的饭菜盛放在床边桌上,留下七婶照顾七叔,大家都6续退出了房间。 莫辰想,既然范彤所有的经历都在精神世界,那不如,他们几个一起祷告,用精神的力量唤醒范彤。 腿部受伤,顶多是行动不便,而头部受伤,则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于是,怪龙王做出了保护头颅的选择,所谓“两权相害取其轻”。 弄明白了这里的事情之后,李无一就向着那感觉当中,一股强大的邪恶力量赶去了。 “你!”刚刚最先起身的黑袍人想要呛声,被旁边的领拦住,后者只是冷冷一笑然后就微闭双目不理会任何变化了,在他看来似乎只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就没有必要理会这么多了。 她失落地跌坐回座位上,细细想来,又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难过的理由又在哪。 她决心不再找堵,回酒店去吃点好吃的,去网上采购换季的衣服去。再不济自个儿织毛衣穿吧。 而荷姨听到这个噩耗时几乎是摔着赶来,她遥遥看见长兴候抱着青衣少年在哭,差点一口气没吸上来。 以他从棋局幻境中了解到的,天庭那些仙神和阵法,只要构建了自我法则,就算有什么意外,他也有一定把握逃遁出来。 李汝蓁还是来到了那个男人那里,安心的发泄着,自然男人又是好生安慰了一番,同时也注意到了胥葶琛的那个消息。 而现在看来,这个徒弟经过佛法渡化多年潜移默化的影响,确实已经虔诚皈依。 褚澄在片场骂人的时候从来不管他是不是什么正当红的流量明星,是个大老爷们,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温野原以为从开机到现在,他早该被骂习惯了。可是,没想到心里还是很不好受。 温暮一字一句把两人的过往讲了,没有大起大落,很平淡地叙述了这个七年,直到两人重逢,相爱,还有她慢慢发现盛桉的感情。 依照傅言景的药方配药每日服用,许朝珩的身子相比从前大好,脸色也由病白渐渐变得红润。 大哥你这说的都是气话,我们这边如今你是主帅,哪有两军开战动不动就主帅上阵的道理。通风大圣猕猴王心平气和的劝解道。 第一百九十章 慕奇一应满腔情 回家 花会结束后,我与小妹一同回家。 她忽的凑近我,大眼一眨难得带了不同以往的狡黠。 她总是一副文文静静似乎被我大声说话就能吓晕过去的样子,如今这副模样,反倒让我无所适从。 “小妹?”我不自在地往轿厢边挪了挪。 她一笑:“贺家姐姐真好。” “贺家?” 我脑海里第一浮现的竟然是哪个贺家? 是东城大贺还是南苑小贺? 这二位贺家虽同是姓贺且在朝为官,不过他们家中都有同一个特点——便是子嗣繁衍兴...... 典风突然怔住,有些惊喜,不可思议地盯着出现在他手中的这块仙源。 此刻,他心里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当时向罡天会立刻离开,原来他是知道了这些。 只见,罗昊形瞬间在原地消失,再次出现时,已到三米开外,段一浩的攻势完全无法近罗昊的。 看着前方地罗昊,孟昶冷笑一声,同时缓缓抽出腰间的长dao,dao身在阳光照射下折射出森然寒光。 听见我的话,只见魔影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舔了舔嘴唇,慢慢的抽出了自己藏在身上的武士刀,咧了咧嘴,慢慢的举起了武士刀。 不过这个家伙和张莹莹不一样的是,张莹莹能够在学校里称王称霸,全是因为有着继父这座大靠山,属于狐假虎威的那种类型,而这个河马,能在学校混出名堂,靠的全是他自己的本事。 忍不住的捏紧拳头,眉头微微不由的皱起,想反驳却又不敢放大话,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仅如此,由于火浪出现极突兀,使得罗昊与其距离极为靠近,火浪翻涌间化为一道道巨口,对着近在咫尺的罗昊吞没而来。 神态异常的自信,这抹自信让玉骨碟莫名地来气,可又无可奈何。 他看向童乐,而童乐则是已经双手抱头,吹着口哨,看起来悠闲到了类似于摆烂的地步。 一套动作下来,刘琪琪觉得神轻气爽,来到树下吊床休息一阵,让春碧准备水沐浴。 “郝子民被挂在大牢中,郝子玉来到京城开铺子,参加科考。”太子越说心里越是不乐意。 老周看了一眼栩若雪,便将栩若雪给将军府六公子看病的事情娓娓道来。 而狂信徒自身并不是梦想术士,他只是以自己的技术模拟重现了梦幻不死身而已。但是就连真正的梦想术士都无法做到让自己之外的人也拥有梦幻不死身,他却不可思议地做到了,从这方面来说他居然比起梦想术士还要厉害。 江斯允那胸有成竹的模样让老管家脸色骤然一边,握着药瓶的手缓缓收紧。 突然,赵凯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端着一个红酒杯走过来,随后“呸”的一声,朝酒杯里吐了一口唾沫。 周围人听得一声巨响,放河灯的百姓们纷纷退散,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接着马明朝从桑塔纳后备箱中,把礼物提出来,直接送到堂屋里。 “五……十两。”隆璇子怕死,却也心疼钱,知道报出来的数字多半是保不住的,咬了咬牙,认了五十两。 “哎哟,别说这些了,好好此饭,钞票,听说你会做饭吗?”张菲岔开了话题问道。 放了鞭炮,摆了酒席,一众四十多人都算是楚怀南最亲近的人,众人到也没有什么拘谨,说说笑笑很是热闹。 “前辈谬奖了,晚辈岂敢与家父以及前辈这样的大人物,相提并论。”昊羿谦逊地一笑。 “我姐姐死的时候才九岁,她自己都饿的打晃了还将讨來的红薯给了我。”玉拂婉转的批评左登峰。 第一百九十一章 慕奇一应满腔情 婚事 只是那人尚在朦胧雾境处,未曾公开谋面前,万万不好叫旁人知晓,哪怕这个人是小妹也不行。 “咳,你所说的长公主之意究竟如何,尚且是公主之事,你我还是休要妄自定结论为好。” 她眼神切切:“哥哥,今日花会不过是个引子,早在数日前,皇后娘娘便与皇上商定过人了。” “何人?” 她笑得满足:“自然不是你。” 联想到她数日前心情好转,想必那时她便知晓了。 “既如此,你为何能先旁人明了此事?” 瞧公主...... 左道真一下子被惊得目瞪口呆,脸色也愈发的难看,怔怔的分析道。 我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了过去,我给徐雅垫的那2万块钱,她始终念念不忘,担心我要不回来。 所以,这种事情,他并不会避其锋芒,不提那关飞虎是他的部下,就是那梦墨尘没有拘禁关飞虎与衡州守护军团,光是隔空邀战,他也会直接出手,不会放过这个探底的机会。 敛去眉间思绪,染画款步至白斩月身旁落座。余光扫到白斩月如月华般流泻的锦袍,心思百转,自己为何会凭空出现在这儿? 但有部分和她想的还是不一样,就比如说那头野兽现在被时颜踩在脚下,这又是她没有想到的。 古乐天如此想着,然后又打了电话给几个儿子,问了问他们的意见。最后大家一致认为,绝对不能道歉。 我有一种春回大地的错觉。这里再也不是那种暗无天日的感觉了。时间好像也不在停留在破晓的那一刻了。 在这五年里,一直生活在空间里的司战北和盛风华又生了一个孩子-司锦云。虽然,他们又有了一个孩子,可却仍旧没有减轻他们对青鸾和锦程的思念。 所以在告诉宫栖迟顾雨惜被带走的消息的时候,他的内心是忐忑的。 想到这个,司战北又有些舍不得。他看着那排击炮,正犹豫着要不要用时。恐怖分子却突然撤退了。 不过他现在心里在想,到底是哪个家伙这么倒霉,竟然跟自己一样被对方给绑架了,而且听这意思,好像还很不简单。 虽然那个时候,她的演技是很不错的,但阿丑的眼睛能看出她的体温,心跳等一些细节,从各种细节上能看得出来,她并不担心自己。 从苏府回去之后的成悠夏,也是在琢磨着怎么才能让自己的父母同意让自己跟苏姐姐和隽王殿下他们一起提前回京城,毕竟在爹娘的心里,他们对自己跟隽王殿下的事情,到底是不赞同的。 “举报,是谁举报的?”方震一听,眉头顿时紧皱了起来,声音也变得有些低沉了起来。 那侍卫一听司空臻这话,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并没有骗自己,也便是侧身恭请司空澈进去了。 这一剑竟然是如此的轻松,果然就如自己所预感的那样,只是他这个时候多么希望,自己的预感是错的,而这个时候的痛觉是一种错觉。 送了瑶儿回苏府,谢子岩这才慢腾腾地往谢府的方向挪,他知道自己回去少不了要挨一顿,父亲倒还好,他尤其怕自己的母亲。 来到这里的人都是完全没有见过枪械的,这对于围观的人来说,那是非常危险的,先不说擦枪走火会误伤到人,就是正常的射击拖把,没准也会伤害到围观的人。 林凡埋头喝粥,他现在是真的看不懂了,也许是真的跟不上潮流了吧。 齐王还不厌其烦地向君王后兜售着他这十余年总结的”人君南面之术”。 第一百九十二章 慕奇一应满腔情 倾慕 这是本月的第几个了? 不掰手指细算,竟是不好纠结为小妹慕名而来的大侠们究竟有多少了。 我握紧拳,准备迎战。 来者是挺多,只是究竟是为小妹这个人还是为我明王府泼天的富贵就难以得知了。 “世子。” 我作势的动作一顿,这是何意? 来人彬彬有礼,朝我一揖。 我这才放松几分刻意打量他。 身材高大,衣裳紧绷,想必是个练家子,这一场打下来,胜负犹未可知。 腰间的羊脂玉是今年特供的上品,微露衣袍...... 一些年迈的金丹修士,在丹药的辅助下,成功进入元婴层次,寿元暴增至三千年,重新焕发出新生。 现场嘈杂,很多人都在为王峰的处境担忧,几乎一边倒的认为,王峰必死无疑。 卡勒用手揉了揉脑袋,看看皇宫内已经点燃的魔法吊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想来是关押在此的道祖,单靠气血枯萎的身躯都有很强力量,混元金仙到来,估计直接撕裂了。 “查理教官,我不需要这些,我很强壮。”吴飞有些无语的说道,一边说一边往前狂冲了几步。 每一个特种兵都觉得好奇,因为他们也是常人眼中的天才,他们更加想不明白,就算天才也有一个程度吧,易征其却几乎没有不会的武功。 凌云召出孤星明月高天涯,显然这个技能太过显眼,下方的森林里立即传出阵阵警告般的嘶鸣。 而此时,陆家的马车停在了法华寺山下,陆夫人和陆清漪一前一后下了马车,往山上去。 据说祝庭轩曾经是个和尚,还是少林寺住持的关门弟子,余青当时就觉得,这也太刺激了一些吧? 辛简玉眨了眨眼,好奇的继续看着屏幕,想要知道林瑾年接下来要说什么。 “走,不管他什么神灵,一样的要钱!”柳星河大手一挥,带着众人又踏上了征程。 陈夫人闻言默默不语,心里将去世的丈夫骂了一遍又一遍,留下娘儿俩,相依为命。 麒麟血在流下去之后顺着雮尘珠所在的地方慢慢的往哪个台子四周移动而去,当麒麟血完全触碰到雮尘珠时,雮尘珠竟然一下子亮了起来,而那木门中凹槽上的圆盘也在这时候转动了起来。 还没等韩如山开口,马束又向前腾挪了两步。韩如山身边的亲兵立刻紧张地上前,生怕他对韩如山不利。 他只好又拨了几次号,结果还是没一次能成功,急得他想把手机摔了。手机明明信号满格,根本没理由老打不通。 在这种情况下,虞长明或是卫玥若有心叛变,难度并不大。但朱瑙并没有过多地限制他们,因为他一向是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人。 直到顾婉雪呕吐完以后,她的脸上更加苍白,但是眼眸里却仍然是空洞的,没有任何的表情。 她也逐渐的开始明白,这里不再是她以前所在的地方,在这里,她不能再跟以往一样获得所有人的保护和疼爱。 这美丽的花海,被寒气以迅雷之势纷纷冻成冰块,结成蓝色的冰晶。 他甚至已经忘了,嫁祸给毒魔岛的事情。而毒魔岛,也莫名其妙的给他背了一场黑锅。 璀璨的光束,犹如一道划过天际的流星,带起绚丽的光尾,冲上了擎天石碑。 紧接着他趴在了船头,然后伸手往河里一捞,在他手中,多了几颗黑色的沙子。 程昕说完,立马抬起手,狠狠的扯下菱雨航的胳膊,随即大步走过一旁的墙角,眉头微微不悦的皱起。 第一百九十三章 慕奇一应满腔情 落血 我一笑:“小妹,你如此就不可爱了。” 王府上下谁不知小妹猜这种东西简直是老天爷赏饭吃? 她柔柔一笑,对此不置可否,眺望前方。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前头两匹高头大马上各自坐了两位身姿英勇的男子,从坐姿可以瞧出,这二人皆是赛马的好手。 “驾!” 枣红马上的白衣人似乎是转变了战术,引着马儿一个起跳,眼看就要到终点了。 而黑马上的黑衣人落了下风,却对此毫不所动。 其他观战的人不约而同发...... 戴青云不由得暗想,不对,七障穿心火绝不是好东西,要想着办法离开这顶轿子才行。 出租车突然紧急刹车停了下来,前方另一辆出租车横过来,挡住了车子。 只见,在离郑芳华不远的一个池塘上面,有着一个八角凉亭,里面正坐着一个身穿白衫的年轻人。 哈哈狂笑的海盗首领用看蝼蚁般的眼神一一横扫众人,高举的双手捏合成拳,狠狠往下一挥。 “你先出去吧。”尉迟弘知道凌灵瑶一定有什么关于乔嫣的重要信息。 我越看他们越来气,一时间觉得自己之前拼死拼活算是都白费了。 “真巧,又碰上了。”尉迟弘想起乔嫣收到的那些照片,心头倏然一沉,面容也有几分凝肃。 这个在血脉进阶第二层衍生出来的遁法能提高他的遁光度十倍之多,就是法力消耗太大了,平常又不赶路,所以一直没有用过。这次想要追上这头无名神鸟,除了这个他是想不出其他方法。 斯科特中将知道现在英国舰队大势已去,英国舰艇如果能有一艘逃脱德国舰艇的包围圈那都是好的结果,所以同意了‘胜利’号航母的撤退请求。 “约翰,你听对面德国阵地是什么声音,好象是枪声,还有手雷弹的声音,你耳朵尖,你听听是怎么回事,一个下士对另一个上等兵说道。 从前跟齐清茴学戏的时候,他说过饮酒会刺激喉咙,对嗓子不好,唱出来的声音就不美了。所以从那时起,非必要场合,她是滴酒不沾的。就连一些辛辣刺激的食物也是不吃的。 听到这话,这大罗天仙立刻变了脸色,他生怕木天真的会杀人灭口,转身就带着人跑走了。 她们走后,谢听风被酒香味吸引,赶紧坐在桌子旁。端起酒杯,闻了闻,又用舌尖舔了舔杯中的酒。 大卫一早要做机甲战斗训练,‘吻’了顾晗晗就离开‘床’,并嘱咐她今天早些回来,下午家族有个宴会,他会等她回来一起过去。 “班长这个称呼,实际上是我们自己取的,每当一个团队里面,同时出现了3个以上点燃魂火的人,校长就会自动选择一个带头人出来。这个带头人我们自己称呼为班长。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心中的矛盾与隔阂瞬间化为无形,三人又同时看向唐战,点头致意后跟着张智成离开。 天朝建国十余年,在进行那一场封印之后,浩天元几近油尽灯枯。妻子,也就是天元皇朝的皇后,余忘忧皇后同样在封印过程中接近油尽灯枯。产下一子后,余忘忧身死。 虽然罗西叔叔似乎被睡得很舒坦,一贯苍白的脸色从皮肤内里透出少见的好神色来,眼眸深处也挂着波光荡漾的神采,但顾晗晗还是对于自己这种假治愈而行真泄欲的无耻行径感到愧疚。 希伯来心中百感交集,鼻子一算几乎要潸然泪下,赶紧垂下眼忍住。他挥了挥,示意医生和仆人们都退下,然后他自己也离开了房间,并轻轻关上门。 第一百九十四章 慕奇一应满腔情 仙童 我的快意并没有持续多久,仅仅不到两日,前院便传来小妹匆匆慌慌的呼喊:“哥哥,哥哥——” 我迎着她上前,尚未搞清楚状况。 “怎么如此着急?谁欺负你了?” 她艰难咽下我递过去的茶水,漂亮眸子里满是忧慌:“哥哥,贺姐姐定亲了。” 我尚未反应过来,她又道:“我真的不是跟你开玩笑,她被家里许配给了杭城的一位公子,定亲的一应礼数都已经送到贺府了,你快去看看呀!” 她说着就要撵我。 我却一动不动,不...... 我目光垂落,那六米以下悬吊在空中的这些棺材又是为何不被洞主人设屏障保护呢? “我这也算是老毛病了,非夜神医的方子不可用,现如今他不在这里,我也只能去寻他。”若怀西再次叹气,并且咳了起来。 少年神帝冷哼一声,周身道则流淌,冥冥中,属于他的道,他的规则降临,那破灭之力还未靠近,就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 鼻息间蓦地涌入一股刻骨铭心的香草香调,惊慌失措间,正对上那双沉氲暴戾的深眸。 潜伏者应该是知道自己和这些宋国士卒的差距,所以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跟新一团的战士刚过正面。都是隐藏起来,利用环境优势,还是手中武器的独特性取得了胜利。 如果是自己遇到这种事,林佳佳会选择避而不见,或是沉默对待;但面对这些是陆盼,林佳佳担心再吵下去依她的火爆脾气会同对方打起来。 就在刘邵峰被追杀的时候,店铺内,楚河的脑海内突然响起了主神的声音。 凌夜枫伸出右手温柔的看着我笑着,本来还心中生气,可面对他那温柔中带着宠溺的笑我竟然想生气都气不起来了。 “那我们去想想办法,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是肯定要发掘完成的。”刘队长说着就去找考古队的人员商量去了,我才不会去掺合这种事了,一句话,现在由他们去吧。 她一目十行,直到看到乐乐和向栋双双死于部队监狱,看到慕至君安然无恙……关了电脑,起身推开落地窗,外面黄沙满地,一片荒凉。 只是还没等他想明白,金光仙三人已经开始攻击天目宗的护山大阵,三人都是纯阳境初期,三位纯阳初期,想攻破一个悟真境建立的宗门护山大阵,如果还攻不破,那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不错,你认得我?你是……”听到有人认识自己,暗黑龙神敖天顿时一惊,双眼瞬间看了过来,射出一道金光。 白仲祺对于自己的爹妈也是无奈,老妈崩溃了让他回家,原本以为老爹还比较正常,结果居然还看上了自己讹美国人的钱,把在外面忽悠投资的本事在自己儿子身上用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天蓬还是忍不住问出来。 江淮日化的产品也不仅仅限于肥皂,而是涵盖了洗发露、沐浴露、香皂牙刷等多种产品。 特别是sone和骑士们,都疯了,为了表示自己的开森,在任何能交流的地方疯狂的刷屏。 “我只是……失去了一个我最爱的人,而且,恐怕其他最爱的人,也永远再见不到了……”马俊嘶哑着说道。 就凭这一点,尹向川就有意与之结伴同行,尽管若是让一个不曾修炼斗气的体修者加入,或许会拖累自己团队其他人。 一艘接着一艘的奴役者的战舰,开始形成密集的航渡阵型。以几艘马奎维纳星战舰为中心和动力,一个个曲速泡开始形成,将这些战舰包裹其中。 第一百九十五章 慕奇一应满腔情 结局 漫渝舟上门提亲时,我正在陪景言做嬷嬷留下来的插花作业。 “插花也可怡情养性……” 上一秒我还在耐心跟景言说话,下一秒就飞奔出去恨不得抓住漫渝舟痛打一顿。 然而不待我出手,娘亲就笑呵呵将小妹的手放进漫渝舟的手里了。 她可真是我们亲娘。 “小漫啊,我没看错你,就知道你是个好样的。” 娘亲拉着爹爹,笑得心满意足。 漫渝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选择了走文官这条路。 漫家习武之人众多,他也算是其...... 就这他还屁颠屁颠的去找李谱的麻烦,要不是实力不允许,鲫鱼精都想跟这几个上司拼了。 李牧民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容,道:“大力兄,如果你真的想对我动手的话,那我也不怕你,因为,就算你杀了我,那我依旧可以活下去。 见到自己的同伴瞬间被控制住,科洛弗简单的脑回路让他火冒三丈,大吼一声就要上前救援。 向着现场靠近了几步,他准备当个和事佬,就此阻止这场闹剧继续发酵。 ,其中对于时间的观念尤为根深蒂固。所以对于迟到,他们都是相当在意。 “且慢,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要用的。”叶青葵可不会承认她就是故意这么做的。 独孤九剑的所有剑招,叶长生已经掌握到了极限,就算是独孤求败在世,大概率也比不上叶长生,毕竟自己是仙武世界,而对方只是低武世界。 论家底,顾家可比自己家的条件要好太多,丈母娘本就心疼念罗嫁给自己过苦日子。 虽然,这些年不少餐馆陆续推出价格相对实惠的佛跳墙,但今这份一看用材就知不会便宜。 在如此狂暴的力量下,又是因为打通第六条龙脉,第八窍尾闾窍也是豁然打通。 贴身侍卫向司徒娇行了礼退下,司徒娇扶着杨凌霄进了新房,吩咐玉兰给点杨凌霄端来了醒酒汤,准备伺候杨凌霄喝下。 前一刻林南天还高高在上,要废萧齐天的丹田,后一刻他的手腕已然被萧齐天抓住,惨叫出声。 “上一次的事情可不能这么说,我帮了你们,你们也帮了我的忙,这是互利互惠的事,我可没有你说的主动帮忙。”罗老头实事求是的说道。 大马士革位于雄伟的克辛山脚下的一片平原上,坐落在巴拉达河两岸,阿瓦什河流经城郊,山、水、平原结合,城市四周草绿花香,万木争艳,故而又有如“园林之城”、“诗歌之城”、“清真寺之城”等等赞誉。 为首的傅鸿持刀率先朝着明剑仙人杀了过去,雷铁则持刀在旁跟随,伺机偷袭对方;面对来敌,明剑仙人双手未动,却见其背后那把仙剑自个儿飞了出来,往自家主人身前一挡,恰好拦住了傅鸿手中的刀。 虽然赵奔与司徒锦看似样样相合,不过司徒娇心里到底还是因了太上皇的那番话有了些迟疑。 两人来到了其中一间稍大的房屋面前,那男子轻轻敲了敲门道:“大师兄,我把人带来了!”也不等里面有人回话,男子看了陈非凡便转身离开了。 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天地无情,雨又岂是乞求的来的? 擦!这家伙刚才出门的时候是不是踩到狗屎了?!蛇男最后带着这样的疑惑晕了过去,彻底不省人事。 前庭的方向隐隐传来笑闹声,还有酒菜的香味被冬风捎来,勾得她的肚子咕咕直叫。 二姥爷哪里还顾得上那七七八八的事情,身子矫健的真跟壁画里面的游龙一样,灵活的冲着阿九就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