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假死?预知未来后我不守寡了!》 第1章 未来的自己忽然出现 时值春末,牡丹绽放。 ***设下赏花宴,邀请京城的贵女夫人小聚。 与身边的礼部侍郎夫人郭氏低笑语几句,沈欣言以袖掩面,将酒杯举到唇边,准备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她本就是会喝酒的,未出嫁时酒量便极好,倒是不怕自己酒后失仪。 就在酒杯碰上嘴唇的一瞬间,沈欣言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威仪中带着焦急的呵斥:“不许喝!” 这声音来的突然却又有些熟悉,沈欣言停下动作,疑惑的看向离她最近的郭夫人。 发现沈欣言忽然看向自己,郭夫人低声询问:“怎么,可是吃醉了?” 郭夫人是沈欣言母亲的手帕交,沈欣言的母亲去世的早,郭夫人在沈欣言未出阁时便对她多加照拂。 见郭夫人一脸关爱,沈欣言轻笑:“无事,只是天气有些燥热罢了。” 郭夫人笑着安抚沈欣言几句,随后便被另一边的户部侍郎刘夫人招呼说话。 沈欣言吐了口气,怕是***府上的酒劲颇大,自己有些醉了,否则怎会听到莫名其妙的声音。 看着杯中乳白色的酒液,沈欣言自嘲的笑了笑,真是孤单的久了,竟是连耳朵都不中用了。 再次将酒杯捧到唇边,这一次耳边的声音来的越发急促:“不要喝,里面有春药,喝了就万劫不复了。” 听到春药两个字,沈欣言的手指微微一抖,酒液洒在衣襟上,浸染了大片裙裾。 一直跪在身边伺候的樱桃低呼一声:“夫人...” 之后便掏出手帕迅速为沈欣言擦拭。 沈欣言下意识想要起身,那声音再次响起:“你不要动,你的衣襟被姚锦宁挂在桌腿上,若起身一定会出丑。” 说到姚锦宁,沈欣言沉默的坐回原地,手却顺着裙摆摸向了桌角。 果然,她内里的衬裙被人用线连在桌腿上,只是被外裙盖上,这才让她和樱桃未能及时发现。 这东西看似不起眼,可若是她起身时定会弄出大的动静,到时难免落得个酒后失仪的名声,成为京中贵妇口中的谈资。 沈欣言使了个眼神给樱桃,樱桃也顺着沈欣言的眼神发现她衬裙上的猫腻。 见左右没人注意自己,樱桃借着擦拭裙摆的机会弯腰用力扯断那根线。 随着一声轻轻吸气,衬裙被扯出一个小小的破洞,樱桃的手指也被划出一条小口子,正在向外渗血。 樱桃松了口气,好韧的丝线,庆幸夫人及时发现,否则真若起身,怕不是连桌子都要掀翻。 沈欣言也发现樱桃手上的伤口,当即拿出自己帕子裹在樱桃手上:“你也累了这么久,在旁边歇歇吧。” 知道沈欣言是让自己止血,也知沈欣言的处境,樱桃规规矩矩的跪坐在沈欣言的侧后方:“是。” 主仆二人的动作并没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今日***设宴名为赏花,实则是让各家夫人带家中未出阁的女儿家出来让大家相看一下。 沈欣言今日带出来的是家里未成婚的四姑娘,也是公爹最宠爱的柳姨娘之女姚锦宁。 因平日里被家中长辈喜爱,因此姚锦宁性子难免骄纵些,言语间多有冲撞。 只是这次出门姚锦宁表现得规规矩矩,刚刚还带着贴身丫鬟在她身边伺候着布菜,引来不少夫人赞赏的目光。 沈欣言原以为是在外面收敛了性子,不成想是打了这个主意。 平日里在府里使性子也就算了,如今竟然闹到***的宴会上来,若是自己没了脸面,她难道就会很荣耀吗? 沈欣言的视线扫过依旧垂在衬裙上的丝线,目光环视在场观赏歌舞的各家夫人,假做喝酒口中微不可查的询问:“你是何人,为何能在我耳边说话。” 比起气姚锦宁的拎不清,她更想知道这个在自己耳边说话的人是谁,还有没有其他人听到这个声音。 可不知那人是不是没听见自己说话,她问了两遍,那声音都没再响起。 此时的歌舞越发精彩,沈欣言索性自行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果然,不等酒杯凑到唇边,那声音便再次响起:“都说了让你不要喝,怎得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作死。” 这声音再次莫名出现,沈欣言也有些不耐烦:“我凭什么相信你。” 好在乐声嘈杂,并未有人听到她的声音。 声音静默片刻,再次开口时已经少了之前的凌厉:“你必须相信我,因为我是未来的你,因此只有我能帮你,而且绝对不会害你。” 未来的自己,这让她怎么相信,说是意图找替身的恶鬼都比这话更有说服力。 沈欣言脸上依旧是恬淡的笑,以袖掩面假做饮酒:“我凭什么相信你。” 那声音略显焦躁:“我能说出你身上不为人知的事,你的小名叫阿蛮,父母早逝,母亲去世时你年纪尚幼,晚上钻进你母亲的棺材不想出来。 但在父亲去世的时候,你曾偷偷将自己头发切下来塞在他手里,让他来生再当你的父亲。 还有,你的大腿内侧有一颗红色的痣,我说的可对。” 听到这些不为人知的事,沈欣言略微怔楞,随后迅速询问:“你是鬼是妖,为何能在我耳边说话。” 她终于想到为何会觉得声音耳熟,因为那声音与她的声音极为相似,只是略显苍老,这才没能让她及时辨识出来。 可这并不足以说明对方不是妖邪之物,说不得这东西已经觊觎自己的身体许久,只是一直没找到动手的机会。 阿蛮冷哼,声音中带着不容质疑的威压:“我的手段自不是你能明白的,你只要知道我不会害你就好。” 似乎是怕沈欣言再抢白,阿蛮再次开口:“至于让你相信我,你且看着对面的刑部尚书罗夫人,这杯酒过后,她会悄悄去拧身边伺候的丫鬟胳膊,因为这丫头昨晚刚爬了她家老爷的床。 还有工部从五品李员外郎家的二小姐和正三品刘詹士家出庶出的四小姐等下会相携离开,因为她们是磨镜关系,家中束缚严格多日不见,今日吃了酒后便想寻个地方相互慰藉一番。 这些事情都是极容易验证的,你现在可相信我说的话了。” 第2章 一顿饱和顿顿饱的区别 如此炸裂的消息,从阿蛮嘴里接连吐出,沈欣言感觉自己的灵魂也跟着颤动。 她的视线下意识落在罗夫人身上,如阿蛮所说,罗夫人放下酒杯后,眼神不善的看着身旁缩头缩脑的小丫鬟。 随后丫鬟的身体一僵,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被罗夫人训斥了几句,眼中盈满了泪水,低垂着头一动都不敢动。 沈欣言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阿蛮说的似乎是真的。 就在这时,沈欣言看到李二小姐在园内丫鬟的指引下起身向角门外走去,临走之前还不忘给刘家四姑娘使了个眼色。 沈欣言深吸了口气,这个世界怎么了,为何同她眼中的世界完全不同。 见沈欣言变了脸色,樱桃收起手帕,凑到沈欣言身边:“夫人,您没事吧。” 夫人差点遭遇了暗算,心情不好也是应该。 沈欣言则顺势按了按额角:“我今日怕是醉了,樱桃,你且扶我出去走走,也好散散酒气。” 樱桃点头,这是夫人落座后的第一杯酒,自是不可能醉。 但身为从小与沈欣言一同长大的陪嫁丫头,心知沈欣言无法与外人言说的苦楚,在加上刚刚发生的事,樱桃放下手中的团扇,扶起沈欣言向花园走去。 路上还不忘小心询问沈欣言的情况:“夫人可是嫌歌舞太过吵闹,不如找个清静处歇息片刻。” 随后还不忘气愤开口:“刚刚之事也不知是何人所为,差点着了她的道,等回去定要将这人揪出来。” 她家夫人还不够苦命吗,居然这般陷害夫人。 沈欣言正准备说话,耳边便传来阿蛮的冷哼:“果然是寡妇当久了,就是比普通人矫情。” 这话直戳沈欣言痛处,她平日里最是听不得寡妇二字。 几乎整个大梁国的官员都知道,她沈欣言是个不祥之人。 她出自三代单传的宁国公府,五岁丧母,十二岁时父亲离世,好在皇太后与宁国公府有些交情,怜她孤苦,将她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十五岁时,陛下亲自下旨将她赐婚给镇远将军府的二少爷。 镇远将军祖上是同太祖皇帝打天下的,府中男儿死的七七八八。 老将军虽未战死,却也是被人从战场上抬下来的,由于失了一条腿,便一直留在府中荣养。 到她公爹姚老爷那一代,为了保住家中血脉,老将军便让这唯一的儿子习文考科举,只可惜姚老爷天份有限,如今也只是正四品官员。 这官职在京中不算出彩,只能做到足够一家温饱。 老将军年迈之时,原想交回将军府,却没想到孙子辈出了个小将军,便是沈欣言嫁得这位二少爷。 大少爷原本也想跟着父亲考科举,天分也比父亲姚老爷好的多,可惜身体太过孱弱,二十岁时便因一场风寒去了。 二少爷从小同祖父长在边关,身体养的极为结实,弱冠之年便已是赫赫有名的小将。 陛下也说过此子前途不可限量,将她嫁过去也不算辱没了她。 原本也是桩不错的姻缘,谁知就在成亲的当夜,二公子刚掀开盖头便被匆匆召回前线,而后就再没有回来。 这一下更是坐实了她天煞孤星的命格。 而她这“克死”夫君的寡妇,便操持起整个将军府的生计,一晃便是三年。 好在有太后在她身后立着,倒也没人敢在她面前说三道四的,日子过的也算清静。 只是不知原本清静的赏花宴,为何会出现春药这种腌臜东西。 她耳边为何出现阿蛮这样诡异的声音,又为何要帮她,还口口声说自己是未来的她... 这一连串的问题令沈欣言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 但无论如何,这事都不能让外人知道,否则说不定就会将她绑出去烧了。 樱桃一直紧张的看着沈欣言:“夫人可有爽利些。” 看出樱桃的担心,沈欣言对她摆手:“我好多了,你去帮我弄条湿的帕子过来,都是这衣服勒的太紧,有些透不过气。” 当今天子喜爱细腰,世家贵女争相模仿以腰细为美,如此一说竟是没有半点违和。 樱桃应了声是,迅速出了凉亭走向池塘边。 支走了樱桃,沈欣言低声自言自语:“既然你说是未来的我,那我日后过得如何。” 连着问了几句,阿蛮的声音都没再出现,就好像之前听到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沈欣言有些泄气,低声呢喃:“你若不说话,那我便回去了。” 看来还是要快些回去,离开宴席太久容易引来不必要的猜测。 可她才刚刚起身,阿蛮的声音便再次出现:“你回去后,将那杯中的酒换给姚锦宁,因为你这酒里的药便是她所为,她也该遭到报应了。” 说到报应两个字,阿蛮的声音中竟有些咬牙切齿。 沈欣言跌坐回石凳上:“这不可能!” 她可是姚锦宁的二嫂。 纵使之前发生了裙摆的事,她也只以为姚锦宁做的事是小孩子开的玩笑,毕竟如今整个将军府都在靠她的嫁妆补贴。 阿蛮的声音越发冷漠:“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你是宁国公府唯一的继承人,留下你只是月月领钱,可除掉你却能荣华富贵一辈子,你说她会怎么选。” 沈欣言的脸色渐渐泛白,双手握紧成拳:“锦宁为何如此待我。” 虽然知道锦宁可能不喜欢她,但也不应该是对她下手的理由吧。 阿蛮依旧冷笑:“财帛动人心,人家觉得你拥有的太多给出的太少,自然会要你的命。” 从小失了双亲,沈欣言早已将姚家当成自己的亲人。 此时她的身体抖得厉害,也恶心的厉害,却也相信了阿蛮的话:“你逃过那杯酒了吗?” 阿蛮沉默片刻,才悠悠开口:“没有。” 若是可能,她恨不得亲自将酒给姚锦宁灌下去。 想到阿蛮说她便是自己的话,沈欣言只觉天旋地转。 碰巧这时樱桃刚好拿着湿手帕回来,看到沈欣言这副模样,樱桃吓得赶忙扶住沈欣言的手:“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千万不要吓奴婢。” 想到阿蛮说姚锦宁算计自己的话,沈欣言一把拉住樱桃的手猛地起身:“阿蛮,我们回酒席去。” 她要找姚锦宁问个明白。 第3章 教你做人 沈欣言回来时,姚锦宁正乖巧的同身边的郭夫人说话。 郭大人的官职虽然不高却是实差,平日里京中夫人对郭夫人也多有尊重。 郭夫人家中的嫡次子如今也到了婚配的年龄,此时正满意的看着行为得体、落落大方的姚锦宁,显然是姚锦宁已经入了她的眼。 毕竟她家老爷官职不高,老二身上又没有功名,求娶个庶女倒也合适。 阿蛮嗤笑一声:“瞧瞧,亏你巴巴的为人家打算,人家可是自己给自己选好夫家了,等你出事,姚锦宁还会站出来有条不紊的主持大局,呵...” 说罢,阿蛮再次冷笑。 沈欣言没回阿蛮的话,只觉阿蛮似乎有很多怨气,怕不是个知晓未来的厉鬼。 见沈欣言回来,姚锦宁脸上露出一抹诧异,她年龄尚小,还不知道要如何掩饰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似乎是想不通沈欣言为何能平安回来,姚锦宁手上微微一抖,碰落了桌上的一盘石榴。 这一声有些响了,引起了周边夫人们的注意。 也让沈欣言确定了姚锦宁心中真的有鬼。 发现有夫人看过来,沈欣言大方一笑,伸手拉住姚锦宁的手臂:“四妹妹醉了,嫂嫂且带你出去醒醒酒。” 姚锦宁下意识想要拒绝,却抵不过沈欣言的力气。 见姚锦宁意图挣扎,沈欣言手上越发用力,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轻笑:“四妹妹该不会是想在众人面前丢脸吧,还是希望嫂嫂亲自把酒给你喂下去。” 沈欣言在太后身边养了几年,见识过宫中的明争暗斗,自不是个软包子。 只是自从守寡后,便觉自己是个不祥之人,对一切都看淡了,能退一步便不会进一步,只想平平静静的活到老。 可这并不代表她是个好掐弄的。 听出沈欣言的威胁,姚锦宁不情不愿的起身跟着沈欣言离开位置。 两人出了角门,姚锦宁立刻甩开沈欣言的手:“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这么对我,信不信我立刻禀明母亲,让母亲责罚你。” 姚锦宁口中的母亲并不是柳姨娘,而是姚家的正牌夫人姚李氏。 自打沈欣言死了丈夫,就成了姚李氏的眼中钉,平日里也是多有苛责。 沈欣言自责于自己的命格,平日里也只是忍让。 见沈欣言看着姚锦宁不说话,阿蛮的声音中带着幸灾乐祸:“看吧,这就是你一心维护的白眼狼。” 与此同时,姚锦宁也是扬起下巴骄纵的看着沈欣言:“你最好不要招惹我,否则我定要去母亲面前说个明白...” 话音未落,便是一声清脆巴掌声。 姚锦宁不可置信的看着沈欣言:“你竟敢打我。” 而且还是在***的园子里,沈欣言就不怕被外人发现她的恶毒吗? 回应她的,是沈欣言的另一巴掌:“你姨娘没教过你的事,我今日便好好教教你。” 之后又是一巴掌:“你我同出姚府,一荣俱荣一损皆损。” 又一巴掌:“可你居然顶着姚家的身份去弄这种腌臜东西,可有想过一旦被人发现要如何脱身。” 另一巴掌:“你以为你下药害的是我,可实际上害的是你自己。” 再一巴掌:“我名声毁了,你觉得你还能嫁去什么好人家。” 仍是一巴掌:“平日里掐尖要强小家子气也就算了,偏还如此拎不清。” 还是一巴掌:“你这样的祸害,嫁给谁便是祸害谁,倒不如绞了头发送去庙里...” 一边打一边训斥,最后一巴掌将姚锦宁打倒在地:“打你是为了爱护你,且让你牢牢记住,你姨娘不教你的,迟早会有旁人教你。” 沈欣言的眼尾泛起一抹微红,显然是被气狠了。 大梁国虽然不阻止不阻止寡妇再嫁,可对通奸却判的极重。 若是没有阿蛮提醒,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身上会发生什么。 阿蛮似乎对现在的情况非常满意:“你倒是聪明,知道只要回了将军府,便由不得你做主,索性现在便将气出完了。” 她似乎依旧有怨气,话说到一半,便又成了冷嘲热讽。 姚锦宁被打蒙了,不但脸颊红肿,嘴角也渗出了血痕。 她惊慌失措的趴在地上,不断低声呢喃“我不会放过你”之类的话。 阿蛮嗤笑:“看看,都说让你一劳永逸的处置她,现在倒好,人家可是心心念念想要报仇呢!” 沈欣言将姚锦宁从地上拉起来,表情温柔的帮她整理好有些凌乱的头发和衣服:“锦宁啊,嫂嫂也是为你好才教育你的。 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一会儿回去后要如何表现,是吧!” 姚锦宁脸颊赤红,一双眼睛狠狠剜着沈欣言,似乎恨不能咬下沈欣言一块肉来。 沈欣言将姚锦宁的发簪重新扶好:“嫂嫂的名声已经这样了,再差也查不到哪去,可若是锦宁不小心说了什么嫂嫂不爱听的话,嫂嫂说不得要禀明***,查查那腌臜东西的来路...” 听到这话,姚锦宁震惊的看着沈欣言:“你敢!” 这一说话,牵动了脸上的伤处,疼的姚锦宁一阵龇牙咧嘴。 沈欣言摇了摇因打人而被震麻的手掌:“敢。” 报仇这种事,她有什么不敢的! 见姚锦宁脸上露出恐惧之色,沈欣言这才拉着姚锦宁的手回了宴席。 郭夫人原本便看上了举止得宜的姚锦宁,自是一回来便注意到了。 她刚准备招呼姚锦宁坐下,便看到姚锦宁红肿的脸颊:“你这脸是怎么了?” 怎得红成这样,还有点肿,怕不是巴掌印吧... 有人关心自己,姚锦宁心里越发委屈,泪水差点涌出来。 却听沈欣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姑娘不懂事好酒贪杯,让郭夫人见笑了。” 说罢按着姚锦宁的肩膀逼她坐下:“锦宁,你这贪杯的习惯可不好,在坐的夫人们可都是守礼之人,万一有个冲撞岂不是贻笑大方。” 说罢对在场的夫人无奈一笑,随后施施然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至于别人怎么议论,她都不在乎,毕竟没人会指着鼻子质问她。 姚锦宁不是觉得给她下药不妨碍自己吗,她便要姚锦宁看看什么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第4章 姚李氏发难 阿蛮的声音再次传来:“就你识大体顾大局,明明有办法让她自食恶果,偏你心善,居然放过要害你的人。” 沈欣言垂下眼眸:“我可以用其他方式报复回来,但不能随便辱人清白,否则我过不了自己这关,况且那是***的宴会,姚锦宁闹出丑闻,我也讨不到好。” 身为女子,活在世上本就不易,她又怎能用这腌臜法子损毁别人,这是原则问题。 况且***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脾气。 阿蛮再次冷哼:“就你心善。” 姚锦宁原以为郭夫人会来关心她一二,不成想直到散席,郭夫人都没再多看她一眼。 回程的马车上,姚锦宁始终安安静静,只是那偶尔剜向沈欣言的眼刀子,证明了她心中的愤怒。 马车刚一进府,姚锦宁自觉有了依靠,当即对自己的贴身侍女小芝耳语几句,小芝眼睛转了转,率先跳下马车向主院跑去。 姚锦宁则得意的看着沈欣言,似乎已经看到沈欣言被责打的画面。 沈欣言懒得搭理姚锦宁,只吩咐樱桃不用搀扶自己,缓步走向主院。 似乎察觉到沈欣言有话要问,阿蛮率先开口:“这姚府里没有一个好东西,那姚锦宁也不过是个被指弄的丑角,为了一点子莫须有的好处便在这上蹿下跳,回头最先死的就是她。” 在姚府,每个人都惦记着自己的利益,根本没得半点真心,连嫡女都不值钱,又何况是庶女。 说到这,阿蛮话锋一转:“你想过等下要如何面对那一家子吗?” 沈欣言活动了下自己冰凉的手指:“你之前是如何面对的。” 若她没记错,阿蛮说过她是真的喝下了那杯酒。 阿蛮沉默了,就在沈欣言以为阿蛮消失之时,阿蛮忽然开口:“身败名裂,众叛亲离,虽有太后护住我的性命,却还是被扣下了全部嫁妆,交由夫家处置。” 律法规定,寡妇通奸,查明真相属实后需杖一百,若不死便交由夫家发落,赶走发卖全部由夫家定夺。 若是私底下做出什么事,还不至于动用刑律,可她偏偏是在***府上,被众多夫人亲眼看到,若不处置她,那御史台的折子怕是会堆成山。 沈欣言下意识低呼:“你被赶走了。” 阿蛮冷嗤一声:“看来你还是不了解这家人的狠毒,竟将人想的这么好,我被他们发卖了。” 沈欣言猛吸一口气,却听阿蛮再次开口:“卖去了私娼寮子。” 沈欣言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怎么会这样,若真是不待见,那想办法让她病死便是,为何要如此做贱人。 好在樱桃一直在关注沈欣言的事,见沈欣言站不稳立刻上前将人扶稳:“夫人可是累了,等下给老夫人请过安,便早些回去歇息吧。” 夫人今日看起来有些反常,着实让她担心。 见沈欣言一副要晕倒的样子,阿蛮的声音倒是放缓了些:“行了,你且留点力气等一会儿用吧,我说过我现在过的比谁都好。” 沈欣言还想再问,就见老夫人身边的宁玉姑姑已经冷着脸走向她:“二夫人回来了,速速去老夫人院里说话吧。” 说罢也不等沈欣言有反应,便率先转头向主院走去。 看到宁玉那副杀气腾腾的样子,樱桃在沈欣言耳边低语:“夫人,今日之事怕是不好解释。” 毕竟夫人是真的动手打了四小姐。 沈欣言看着宁玉的背影:“不好解决那就不解决吧!” 私娼寮子这四个字,已经震碎了她全部的神经,让她有一股无名之火即将喷涌而出。 樱桃怔怔的看着沈欣言,不是说百忍成金吗,夫人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今日屋中的人很齐,除了坐在正位的姚昌城和正室姚李氏,姚老爷的几房小妾也都坐在位置上,愤愤的看向沈欣言,颇有三堂会审的架势。 姚锦宁此时正趴在柳姨娘怀里,见沈欣言进来,更是将头埋在柳姨娘怀里嘤嘤的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阿蛮的声音忽然响起:“跪下。” 沈欣言不明白阿蛮的意思,可耳边已经传来姚李氏的声音:“跪下。” 原来阿蛮刚刚竟是说出了姚李氏即将出口的话。 阿蛮嗤笑:“外强中干的老货,只会用提高声调装威严,莫怪我没提醒你,姚家已经起了杀心,你若是再不反抗,呵...” 一个呵字掩盖了太多意思,却也刺激了沈欣言的神经。 沈欣言并未如以往般顺从跪下,而是站在原地,不卑不亢的看向姚李氏:“不知媳妇做错何事,引得婆母如此动气。” 见沈欣言站在原地平静的质问自己,姚李氏用手点着沈欣言的鼻尖:“你身为二嫂,却在公主府动手殴打庶妹,你可知错。” 阿蛮在沈欣言耳边煽风点火:“那春药便是姚李氏暗示下面的婆子提醒姚锦宁弄来的,否则她一个小姑娘何处知道这种腌臜东西。 你忍吧,继续忍吧,忍多了,那私娼寮子定会有你一席之地的。” 阿蛮的声音带着无限冷意,不难听出那彻骨的恨意。 沈欣言的拳头悄悄握起,却按捺住内心的愤怒为自己辩解:“姚锦宁在公主府将我的衣裙缝在桌腿想让我出丑,这般女儿家若嫁出去岂不是与人结仇,还请婆母明察。” 她竟不知自己的婆母还有这般歹毒的心思,这手段着实龌龊,倒不如直接给她一刀来的痛快。 姚李氏当着众姨娘的面被如此顶撞,一时间有些下不来台,只用手点着沈欣言的鼻子:“反了反了,来人,还不请家法,我要亲自教训这不尊卑的恶妇。” 沈欣言微微蹙眉:“婆母这话可不敢乱说,媳妇今日反了谁,难道婆母是觉得自己可比天家,而媳妇要造你的反。” 这话一出,之前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姚昌城表情瞬间变了:“放肆,沈氏,你怎敢胡言乱语。” 姚昌城的眼睛瞪得像是要吃人,因为他想不通平日里最是性子温吞的人,今日为何却变得如此伶牙俐齿。 沈欣言给姚昌城行了一个福礼:“父亲明察,若今日母亲的话传出去,外人知道的是媳妇不懂事。 不知道的还以为母亲是自比皇家,希望媳妇如侍奉太后一般侍奉母亲,若媳妇有不周到之处,便是起了反心。 说不得,还会牵连到父亲的清誉。” 第5章 虎狼环伺的将军府 沈欣言将皇家和太后几个字咬得极重,字字抓着姚李氏的口误说事。 姚昌城气的一甩袖子:“家门不幸...” 随后便快步离开正堂。 见姚昌城被气走,姚李氏气的直拍桌子:“来人,给我打,给我打死这个牙尖嘴利的疯妇。” 几个凶神恶煞的婆子立刻冲过来,眼见她们就要将沈欣言按住,沈欣言后退一步:“你们可想好了,今日我并无过错,婆母不可能真打死我。 但你们的卖身契都在我这,我也是你们在官府备案的正头主子,根据律例,你们若打死我,你们全家都逃不过凌迟处死的命运。 若打不死我,那日后我翻后账,你们也逃不过个被发卖的命运。” 吃她的喝她的,结果却对她动手,这些人哪来的脸。 听了沈欣言的话,之前那些凶神恶煞的婆子都露出惊慌的表情。 这两年她们一直跟在老夫人身边,竟是忘了二夫人才是那个真正能掌管她们生杀大权的人。 见婆子们都站着不动,姚李氏用手拍桌子:“反...沈氏,你竟如此欺辱自己的婆母,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她也想起来了,将军府落魄得早,老将军回家荣养没多久便去了,老二在边疆只有军功却没捞着啥实际的好处。 在沈欣言过来之前,她们将军府也就表面上看起来不错,实际上每人屋里不过一两个伺候的,平日里还要负责府上的杂务。 现在这些奴才,都是沈欣言进府后才采买的,没想到这女人心计如此之深,竟是将卖身契都落在自己名下了。 沈欣言看了身边的婆子一眼,那人立刻缩头缩脑地搬了把凳子过来:“二夫人请坐。” 现在表现得好一些,应该能在二夫人面前讨个好吧。 沈欣言没管臊眉耷拉眼的婆子,被樱桃搀扶着坐下,语气中带着惶恐:“婆母说哪里话,媳妇哪敢忤逆婆母。 至于天打雷劈就更不用担心,媳妇下雨天不出门就是,只是媳妇今日吓坏了,暂时怕是不能算账,这个月的账本和月钱,就麻烦婆母亲多费心了。” 既然撕破脸,那就莫要花用她的钱财。 听到月钱,姚李氏的声音带着愤怒:“你可真是我的好媳妇。” 府上一个月的开销至少三千两,沈氏怎么好意思开这个口,人都是沈氏买的,凭什么向她要钱。 沈欣言笑着点头:“是婆母调教的好。” 姚李氏用手捂住心口,气得直哎呦:“家门不幸,家门不幸,锦风,你怎么就这么去了,留这个恶妇欺辱你的母亲。” 姚李氏小户出身,平日里不招惹她还好,只要发起火来便是满口的哀怨之言,听得人着实难受。 沈欣言也跟着叹息:“母亲说的正是,若是二爷还在,想必定然好脸面不会用媳妇的嫁妆,媳妇也是今日才悟出这个道理,以后断不会再用钱来侮辱二爷的名誉。” 想折辱她,还想让她出银子,以后没有那出戏了。 姚锦宁眼珠转了转还想再说话,却被柳姨娘不着痕迹地捂住了嘴,现在这时候什么都不要说,免得引火上身。 屋中一时间陷入僵局。 就在大家都盯着沈欣言看,琢磨如何降服她时,外面忽然传来呵斥声:“这是看我年纪大了,想要我的命啊,老婆子我今日倒是要看看,谁敢动我的孙媳妇。” 沈欣言闻言迅速起身,心中也是一暖。 只听声音便知道,来人是镇远将军的遗孀,府中的太夫人姚钱氏。 自她守寡后,也一直是太夫人对她百般呵护,凡事都在为她出头。 今日想必是听到婆母要为难她,特意过来帮她撑场子了。 见沈欣言那副感动的模样,阿蛮忽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也真是蠢到家了,难道你看不出来,人家是来帮自己亲儿媳妇的吗。 你嫁进府里这么多年,她哪次不是用话哄着你,实际上好处都是你在掏,人家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居然就能哄得你找不着北了。” 阿蛮的笑声渐渐停了,随后便是咬牙切齿:“一家毒蝎子吸血虫,个个都指望着趴在别人身上不劳而获,恨不能将人敲骨吸髓,专挑蠢的骗...” 最后一句话,似乎在说沈欣言,又似乎是在说自己。 沈欣言沉默了,只怔怔看着太夫人在嬷嬷的搀扶下走向姚李氏。 细想之前发生的事,似乎每次自己想要反抗之时,都是姚钱氏出来为她主持公道的。 虽然看似在帮她,可最后依旧是她付出的更多。 沈欣言的脸色愈发苍白,身体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好在樱桃及时将人扶住。 姚钱氏一脸关切地看着沈欣言:“言丫头这是怎么了?” 沈欣言避开姚钱氏的眼睛:“祖母,孙媳今日身体乏累,可否先回去休息,待明日再亲自去给祖母请安。” 姚钱氏慈爱地看着沈欣言:“可怜见的孩子,你且回去休息吧,你婆婆越来越糊涂,待明日起便让她随我一起去佛堂诵经,好好醒醒脑子,管家的事还是要交给你,这样我才放心。” 沈欣言的指尖抖了抖,以前竟是没察觉,原来太夫人竟是这么会说话的人。 这哪里是给她管家权,这分明就是让她继续出月例银子。 阿蛮也是嗤笑:“人家相信你呢,你感不感动,也不知你是几世修来的福气,竟能让人家全家一起忽悠你。 这消息传得倒是够快的,你说那个疼爱你的祖母为何会知道刚刚发生的事呢,她这脸不红气不喘的模样,你猜她刚刚待在何处!” 沈欣言心中郁结不欲多说,只同姚钱氏说了几句,便行礼告辞了。 主角走了,姚钱氏冷冷地环视了在场的姨娘们:“一个个不省心的东西。” 随后看向姚李氏:“你跟我来。” 视线落在姚锦宁身上:“还有你。” 年轻的时候要教媳妇,没想到年老之后还是要教,都怪自己当初没好好打探姚李氏的情况,苦了他家儿子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 沈欣言回房梳洗过,便打发樱桃离开。 看着樱桃带着几个丫鬟呼啦啦走出房间,阿蛮忽然开口:“今日的事也算平安度过,我记得你在城西那边有两个铺子,你明日过去视察,我寻个机缘给你。” 沈欣言的注意力却不在机缘上,她小心翼翼地询问:“你说你入了私...那种地方,后来如何,你还...活着吗?” 阿蛮难得没有冷嘲热讽,而是发出一声长叹:“别人越是希望我过得不好,我便越是要风光给他们看,爬到他们永远都够不着的地方,将他们都踩在我脚下。” 听阿蛮的语气,也知她现在过得不错,沈欣言松了口气,随后又落寞起来:“我想不通,既然如此不喜我,为何不想办法让我病死,而是要弄出这一出腌臜事。” 阿蛮冷哼:“因为他们比你更怕人查,必须想个让人提起你就膈应的办法,才能让这件事平安渡过。” 沈欣言恨得咬紧牙关:“我究竟何处对不住他们,要如此待我。” 阿蛮的声音瞬间冰冷:“你没有对不起他们,只是他们经不起查,因为你那死鬼丈夫其实只是假死,现正在外面风流快活呢!” 第6章 胆大包天的姚家 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当现实被阿蛮揭开时,沈欣言还是掐断了指甲:“她们怎么敢...” 难怪不让她病死,若她忽然暴毙,太后娘娘定然不会坐视不理,想必会下旨彻查,到时候定会牵扯出更多私隐。 可若是她在***府上坏了名声... ***是太后嫡女,为国和亲多年,太后和皇帝对***都觉亏欠,若她***府上闹出那等腌臜事来,就算是为了***,太后也不会再管她的事。 姚家好歹毒的心思。 阿蛮冷笑:“他们当然敢,当初的姚锦风说是屡立战功,可实际上却是老将军的旧部们顾念旧情,每次都让他坐镇后方,等到上报战功之时顺势带上他一笔。 偏他好大喜功,回到京城后各种宣扬自己的勇猛,这才让大家有了姚锦风骁勇善战的印象。 你成亲那天晚上,姚锦风被叫回战场,原以为会像以往那般蒙混过关,谁想他们的队伍被人包抄了。 他贪生怕死,为了保命,带着自己的队伍从小路临阵脱逃,连累整支队伍全部阵亡,甚至还害死了冲在最前面的骠骑将军一队。 知道自己闯下大祸,他趁敌人刚刚离开,我方还未打扫战场之时回去战场,将自己衣服换给其中一个身形与他极其相似的将士,他自己则悄悄跑回京城,私底下寻求姚家的帮助。 除了姚李氏太蠢必须隐瞒她,你那个好祖母和姚昌城都知道这件事。” 沈欣言已经不在乎阿蛮的阴阳怪气,如今她的呼吸都不顺畅了,眼前更是一阵阵发黑:“姚家居然就这么姑息姚锦风,为什么不将他私下捂死。” 这可是欺君之罪,姚家这是不想活了吗,可她现在怎么办,若这消息传到皇上耳中,她怕是会跟姚家一起被发落。 阿蛮冷笑:“姚家就这么一个独苗,还指望人家传宗接代呢,如今姚锦风带着自己的娇妻美妾生活在世外桃源,膝下儿女双全,好不快活。” 越说越恨,阿蛮再次咬牙切齿地从牙缝中吐字:“他用来过日子的那些钱,还是从你的月例银子里拨出去的。 你若是不信,便翻看一下你的嫁妆和名下的铺子,看看究竟少了多少。” 宁国公府绝嗣了,却还保留着称号和国公府邸。 之前便有人猜测过,陛下之所以不将宁国公的称号收回,为的就是等沈欣言有孕后,同意沈欣言过继一个孩子过去承袭爵位。 因此沈欣言成婚时,只带走了国公府的一部分资产作为嫁妆。 饶是这样,也看得姚家人气皮眼胀,恨不能半夜翻进库房,将里面的好东西都扒拉走。 沈欣言倚在拔步床的围栏上,好半天才将气喘匀:“姚锦风这事,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此事关乎九族,姚家应该将事情捂得密不透风才是,为何会被阿蛮知晓得如此清楚。 阿蛮不屑地嗤笑:“姚家当初最不该做的就是留我一命,他们以为只要放出风去,说我是因为生活困窘自甘堕落才进的窑子,便能让世人彻底唾弃我。 却不知只要给我留下一口气,我便能再次爬回高处,将他们一个个踩死。 我不只找到办法提醒你,还亲手扳倒了姚家,将他们一个个送上黄泉路,如今你这边一切都没发生,又有了我时时提点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沈欣言终于顺过气来:“你如今过得如何,生活在何地。” 阿蛮的声音放柔:“担心我啊,我待的这地方能收集到天下的情报,却不合适你这样的小姑娘过来。 你早些休息,明日一早便出府,那机缘可遇不可求,记得要带上你的牌子,找到东西后直接送进宫去。” 听到进宫,沈欣言心情再次低落:“我是个不祥之人,不想给太后娘娘带去晦气。” 阿蛮的声音中带着不耐烦:“有这么好的后台却放着不用,难不成等被人作践死么,你等着看,那边的老老少少都巴巴地等着弄死你呢。 若说福泽深厚,谁能比得过太后娘娘,她都不在意你的命格,将你亲自带在身边,你到底在矫情什么。 况且你那死鬼男人也不是真的死了,有什么不吉利的...” 阿蛮越说越气,不知是气沈欣言自轻自贱,还是气当初的自己。 被人叫了多年的扫把星,心里有芥蒂是正常的,可若是在这种虎狼环伺的情况下依旧立不起来,那便是自己作死了。 沈欣言的心情复杂的躺下:“我...被处理后,身边的人怎么样了?” 阿蛮的声音中带着不耐烦:“你是想问我,你身边的几个丫鬟是么,树倒猢狲散,除了樱桃外,其他的丫鬟都各自给自己找了出路。 放心,人家都比你聪明,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倒是多提防一下葡萄,她以后会变成姚昌城房中的姨娘。” 沈欣言恨恨地开口:“当公公的看上媳妇房里的丫鬟,姚家还真有规矩。” 真真是让人恶心的一家。 阿蛮冷哼:“欺君之罪都敢做,你居然还纠结这点细枝末节。” 沈欣言的声音变得低落:“樱桃出事了吗?” 樱桃可是她从宁国公府带来的丫鬟,从小与她一起长大,竟然就这么去了。 阿蛮的声音变得有些艰涩,仿佛想到了伤心事:“樱桃打死不离开我,最后跟我一起被卖进寮子,那年遇到一个有特殊癖好的客人,樱桃替我出面,结果就这么去了。” 那也是她心中最大的痛。 沈欣言鼻子一酸:“你莫要哭。” 单是听着,她都能感受到阿蛮的悲伤。 阿蛮沉默了,屋中只能听到沈欣言偶尔传来的啜泣声。 直到沈欣言哭累睡去,阿蛮才再次出声:“我不哭,我只让我的对手哭。” 她是一路摸爬滚打起来的,只希望沈欣言的路能比她容易走些,也不枉她得到的这一场机缘。 沈欣言已经睡下,另一边,姚钱氏带着姚锦宁和姚李氏进了自己的院子。 姚锦宁一路上都惴惴不安,倒是姚李氏脸上带着一抹理直气壮,她做的事都是老爷默许的,就不相信婆母能说她什么。 再说沈欣言是她的儿媳妇,又不是婆母的儿媳妇。 婆母日日护着沈欣言,时时刻刻在大家面前偏袒沈欣言,让她立不起半点婆母应有的威风,她早就看不过去了。 姚钱氏刚坐下,便看到姚李氏那理直气壮的模样,心中顿时又是一阵发堵。 娶妻不贤,祸延三代,姚家落得这样的境地,姚李氏功不可没,蠢得让她没眼看了。 倒是姚锦宁怯生生地倒了杯茶,恭敬送到姚钱氏手边:“祖母,请用茶...啊...” 随着一声惊呼,姚锦宁被姚钱氏一巴掌打倒在地。 第7章 温和慈爱的姚钱氏 姚钱氏曾陪伴姚将军一同上过战场,当年两把大刀舞得虎虎生风,令敌人无法近身。 如今扇起人巴掌也是力道十足,只见姚钱氏上身纹丝不动,就像是随手取放物品般简单,姚锦宁却满嘴是血的趴在地上,腮帮子肿得老高,半天回不过神来。 姚锦宁的婢女小芝吓得跪在地上一声都不敢吭,生怕自己是太夫人下一个动手目标。 太夫人房里的那些嬷嬷,虽然脸上在笑可眼神却都凶神恶煞的,每次看到这些人她都怕得厉害。 姚锦宁的精神恍惚了一瞬,身体却被两个身形健硕的婆子拉起来,在姚钱氏面前跪好。 姚钱氏也不多话,只是对着姚锦宁的脸再次扇了一巴掌过去:“知道祖母为什训诫你吗?” 姚锦宁终于回过神,哆哆嗦嗦的看着姚钱氏:“因为我想要算计嫂子。” 姚钱氏露出厌恶的眼神,那两个婆子迅速将姚锦宁拉起来。 姚锦宁心知不好正想求饶,却被人牢牢架住,一个凶神恶煞的婆子跪坐在她身侧,开始用细细的竹条用力抽打她的小腿。 姚锦宁想哭喊求饶,耳边却传来太夫人的声音:“四姑娘行为不端,笞四十,每哭一声,加十下。” 姚钱氏的话刚出口,姚锦宁便用力咬住嘴唇,她从小就知道祖母是个多么残忍的人,因此才会越发厌恶被祖母疼爱的沈欣言。 那个害死她二哥的女人,凭什么拥有那么多好东西。 姚李氏虽然也不喜欢姚昌城的这些庶女,但听到竹条一下下打在肉上的声音,她还是被吓得脸色发白。 老虔婆恁的心狠,这是要打断四丫头的腿吗。 刑罚还在继续,姚钱氏满意的听着姚锦宁痛苦的闷哼,随后对姚李氏摆手:“坐下说话。” 旁边有姚锦宁的伴奏,姚李氏只觉姚钱氏让自己毛骨悚然,却只能听话地坐下:“婆母!” 她可是当婆婆的人了,婆母不会也给她两巴掌吧。 姚钱氏拿过茶壶,亲自给姚李氏倒了杯水:“你可知四姑娘做错了什么?” 姚李氏的手指微微颤抖:“她不该回来告状?” 说到底,婆母还是要护着那扫把星。 姚钱氏眼中闪过一抹厌恶:“因为她蠢。” 既然有胆子做,那就绝对不能承认,就这样的承受能力,居然还有脸去给别人下药,真是可惜了她的一番安排。 随后看向一脸茫然的姚李氏:“像你一样!” 听出婆母话中的不待见,姚李氏瞬间不乐意了:“媳妇知道这次是四姑娘错了,可婆母已经将管家权交给了沈氏,媳妇就算想教训下面的庶女,也挺不直腰杆啊。” 这老虔婆平日里对她多番打压,现在出了问题,倒是想起拉她下水了,她才不吃这哑巴亏。 而且她也没听说过有婆婆动手打媳妇的。 越想腰杆越硬,姚李氏的精神瞬间放松。 看到姚李氏神情的变化,姚钱氏瞬间明白姚李氏这是又将自己哄明白了。 强忍着一巴掌扇过去的冲动,姚钱氏语重心长地劝说:“沈丫头命苦,你若是不喜,不亲近便是,没必要折腾着她与你离心,万一她起了离开的心思...” 姚钱氏眼睛一瞪:“她敢,克死我儿子就想跑,天下间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没让她给我儿子陪葬已经是天大的恩泽。 我若是个心狠的,当初就应该直接将她按进棺材里埋下去,也省的这扫把星搅合的我家宅不宁。” 沈氏能活到现在,全凭她心善,若她是个狠心的,沈氏如今怕是已经在黄泉路上了。 看姚李氏那油盐不进的蠢样,姚钱氏吐出口气:“也罢,我只是想提醒你,莫要太过苛责沈丫头。” 姚李氏腾的站起来:“婆母累了便早些休息,沈氏欠了我儿子一条命,婆母能忘,我却不能,媳妇先告辞了。” 说罢,便杀气腾腾的冲出了姚钱氏的院子。 姚钱氏对着姚李氏的背影无声的叹息。 这个媳妇算是废了,唯一的好处是有了今天的话,姚李氏回去后应该会变本加厉地折腾沈欣言,也好让沈欣言继续向她靠拢。 只是今日沈欣言的态度有些奇怪,不知是发现了什么,还是被四姑娘伤了心。 想到这,姚钱氏厌恶地看着几乎昏厥的姚锦宁,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惊到了沈欣言,让人与姚府离了心,真是个蠢货。 打完最后一下,两个婆子松开手,任由姚锦宁拖着肿胀的小腿瘫倒在地。 这刑罚的好处便是有衣服隔着不会出现外伤,不影响嫁人,却能让人吃尽苦头。 姚钱氏怜惜的看着姚锦宁:“祖母也是为你好,若不是你二嫂派人告诉祖母,祖母也不知道你居然如此糊涂,这样的事以后便不要做了。 而且祖母今日也是为了做给你二嫂看的,毕竟她执掌中馈,祖母也要敬她三分,如今天色已晚,你便去暗房歇息一宿吧。” 所谓暗房,是一个没有窗户,没有灯烛的房间,在里面伸手不见五指,时间也会被无限拉长。 姚锦宁当即抱着姚钱氏的腿求饶:“祖母,宁儿知道错了,宁儿知道错了。” 可她很快便被婆子拉开:“四姑娘,早些休息吧。” 看着姚锦宁被拖出去,姚钱氏在嬷嬷的搀扶下起身幽幽叹息:“一群不省心的东西,都是债啊!” 风儿昨个传来消息,说是又得了一个儿子,她虽然欢喜,却也知风儿那边的花销越发大了。 但公中的银子有限,沈欣言不但不肯多拿些出来,甚至隔三岔五还要查账,她也是迫不得已才会对沈欣言动手。 为了能在出现意外情况时将姚锦宁推出去顶罪,她将一切都做得隐秘,只引导姚锦宁一步步按照她的谋算行事。 原以为万无一失,却没想到姚锦宁能蠢成这样,竟被沈欣言发现了。 最可恶的是,姚锦宁居然会承认,就不知道什么叫打死不招吗,难不成那沈欣言还会对姚锦宁做什么。 简直愚蠢至极。 半晌后,拖姚锦宁的嬷嬷回来复命:“太夫人,四小姐正在暗房哭闹说二夫人不得好死...” 姚钱氏越发无奈:“算了,随她去吧,我今日也累了。” 沈欣言便让这些小辈去对付吧,她要想办法在明面笼络沈欣言,不能让沈欣言与她离心,也更容易让沈欣言心甘情愿地为将军府付出。 沈欣言是一个女人,凭什么拥有宁国公府,若不是风儿一步踏错,那爵位和财富原本都应该是她重孙的。 既然沈欣言逃过了这次,风儿又添了个儿子,那宁国公府的爵位,便要好好说道说道了... 第8章 养出了一窝白眼狼 第二天早上,沈欣言被几个大丫头伺候着起床,想到阿蛮昨夜的话,沈欣言看向葡萄的眼神中带上一抹深沉。 只是想到自己等下要做的事,沈欣言并未发作葡萄,而是对她吩咐道:“去把我入宫的腰牌拿来。” 那腰牌是太后娘娘亲自赐下的,只要递了牌子就能进宫求见太后。 只是她羞耻自己不祥的命格,已经很多年没用过这牌子了。 听沈欣言想要腰牌,葡萄的眼睛向右下方斜了斜,这是她思考时不经意的小动作。 之后也不动弹,而是一边帮沈欣言整理衣袖,一边状似不经意地询问:“夫人这是要进宫么,夫人进宫作甚。” 沈欣言并未忽略葡萄之前游离的眼神,此时听到葡萄疑似质问的话,她语气淡淡的:“你如今的差事当地越发好了,竟是我做什么都要向你报备一声。” 若不是阿蛮提醒,她竟是忽略了最近一年,葡萄一直都暗戳戳地引导她的思绪。 她明明在太后身边见惯了厮杀,最后却栽在一群乌合之众手里。 果然,人无论在何时,都不能自视甚高。 沈欣言语气淡淡,可言语间却昭示了她心情不佳的事实,葡萄吓得立刻跪下:“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关心夫人,万一夫人出门时,老夫人或是太夫人找过来,奴婢也好知道如何帮夫人遮掩...” 沈欣言笑意不达眼底:“我竟不知皇宫在你眼中竟成了不能对人说的地方,如此亵渎皇权的奴才,我可用不起。” 她的贴身丫鬟,竟然用姚家人来压她,葡萄办的到底是谁的差。 葡萄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错了话,当即对着沈欣言磕头求饶:“夫人,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夫人看在奴婢是夫人的陪嫁的份上,饶了奴婢吧。” 葡萄的头在地上磕的砰砰作响,旁边几个丫鬟都露出不忍的表情。 想到葡萄未来会成为姚昌城姨娘的事,沈欣言原想着将人直接赶出内院,却听阿蛮忽然开口:“留下她,与其再弄个不知底细的新人进院,不如留这个有心思的,也方便时时应对。” 沈欣言一早上都没听到阿蛮说话,原以为昨日发生的种种不过是自己的臆想,如今忽然听到,心里先是紧了紧,却又松了口气。 有阿蛮在,她的确安心很多。 将葡萄撵去外院罚跪,以后不允许葡萄进她的房间。 又打发人同姚李氏知会一声,说自己今日要出门,沈欣言这才带着樱桃出门。 樱桃紧紧跟在沈欣言身后,看向葡萄时眼中隐隐闪过不忍。 毕竟都是从宁国公府出来的老人,她和葡萄之间也有从小到大的情分,葡萄今日为何如此糊涂,竟然打探起夫人的行踪了。 两人顺着长廊向着后门缓缓走去,沈欣言忽然开口询问樱桃:“你对将军府各房的事知道多少。” 既然阿蛮说她身边只有樱桃这一个忠心耿耿的丫头,那她也要培养樱桃立起来了。 樱桃愣了愣,随后迅速回答:“太夫人院里一等婆子四人,二等婆子八人,小佛堂四人,小厨房厨娘两人,粗使婆子十二人,丫鬟八人,每月开销...” 沈欣言打断了樱桃的话:“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想知道,你平日里与人说话聊天时,可有打听到各房的情况。” 之前此次都对姚李氏做小伏底,因此尚未察觉出异常。 可昨晚那些婆子要对她动手时,却让沈欣言将事情看明白了,这偌大的将军府中怕是没什么人将她当主子看。 将军府九成的奴才都是她采买回来的,没想到如今竟会沆瀣一气对付她,光是想想就觉得心中窝火。 樱桃沉默了下:“之前夫人说送到人家屋里的人就是人家的,让奴婢莫要过多接触,免得引人不满。” 将军府没什么家底,沈欣言嫁过来时,也不过两个庄子,四五间铺子。 饶是这样,姚李氏却也将态度拿得极高,沈欣言若是想说点什么,姚李氏便立刻丢一个不敬婆家的名声过来。 时间长了,沈欣言变得相当谨慎,只一味贴补将军府,也不让下面的丫鬟同自己采买来的下人多接触,生怕姚李氏趁机找她麻烦。 说白了,她就是个负责算账掏钱的钱袋子,真正管理姚府规矩的人还是姚李氏... 知道这件事的源头是自己,沈欣言叹了口气,嫁进来之前,她一直都以为偌大的将军府同宁国公府情况相近。 可真看到才知道,这将军府也就表面上看起来花团锦簇,实际上一直过得紧巴巴,就连宅子都荒废了大半。 仔细算来,这将军府的每一棵树,每一根草,每一处景致,都是她用真金白银买回来的。 这每年三四万两银子的开销,结果养出一窝白眼狼来,光是想想就觉得不甘心。 内院与外院是两个不同的分区,除非是要与府里的男丁一同出门,否则女眷们多是从内院的后门进出。 沈欣言到了角门,原打算让人将备好的车牵过来,却见几个婆子正凑在一起嘀咕什么。 沈欣言给了樱桃一个眼神,樱桃立刻开口:“这大白天的不办差,怎得都凑在这躲懒,还有没有规矩了。” 这帮老货平日里就爱凑在一起传各种闲话,就这一会儿功夫还不知有多少人要被她们说得身败名裂。 樱桃的话一出,原本还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婆子们迅速散开。 许是被昨日沈欣言的行为震慑,婆子们对沈欣言不同于以往的怠慢,当即跪下请罪:“二夫人,老奴不是故意躲懒,还请二夫人责罚。” 她们可是听说,昨夜二夫人亲口承认她们的卖身契都在二夫人手里,而老夫人也并没否认这事。 这说明她们以往听说的消息都不是真的,二夫人才是真正能决定她们生死的人。 回想到自己以往对待二夫人的态度,婆子们便也恨不能扇自己两巴掌,怎么就敢讨好错人,忽视了二夫人呢! 沈欣言看着婆子们惶恐的脸,却觉甚是无味:“你们刚刚凑在一起嘀咕什么,倒是也说给本夫人听听。” 婆子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李婆子对沈欣言小心开口:“不是老奴不愿说给夫人听,只是这事龌龊,怕辱了夫人的耳朵。” 第9章 沈欣言的后怕 沈欣言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你倒是说说,这事如何龌龊。” 李婆子看了看身边的老姐妹们,见大家都在躲避她的眼神,不由在心里啐了一口,这才小声回答:“是应天府赵府丞家的二小姐出了事。” 见沈欣言没什么表情,李婆子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昨晚***的宴席结束后,赵二小姐被人发现衣冠不整地与一个马奴在公主府的假山里抱在一起,***勃然大怒,赵二小姐则因一场急病殁了...” 说是急病,可谁又不知道,这一定是赵府丞亲自动的手,为的就是给***一个交代。 她们刚刚说的也是这事。 李婆子的声音越来越小,等看到沈欣言阴沉的脸色后,迅速用力扇自己的脸:“老奴多嘴,老奴多嘴...” 她真是昏了头,居然光天化日在当差的时候谈这种荤话。 沈欣言的脸色越发难看,看到李婆子惊恐的模样,当即斥道:“以后少在府中传这等闲话,若再让本夫人听到有人乱嚼舌根,便拿你是问。” 公主府的闲话也是她们能传的。 气恼的同时心中又多出一股子后怕,若她昨日喝下那个酒,今日是不是也会变成众人口中的谈资。 再想到阿蛮说的私娼寮子,沈欣言藏于衣袖下的双拳紧握,恨不能冲过去打死姚锦宁。 李婆子又想磕头,却被沈欣言打断:“为了警醒你们,自己去管事那领十板子,下不为例。” 听说十板子,婆子们顿时感到一阵肉痛,却也知道这事算是过了。 唯一能让她们宽心的,便是二夫人并没扣她们的月例银子,不过一点皮肉之苦,她们受着便是。 见李婆子一行人不言语,只谦卑地跪在地上,沈欣言也不多话:“马备好了吗?” 李婆子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好了,好了,今日是马房的小四当值,驾车最是稳妥。” 小四机灵又能干,平日里只跟着太夫人和老夫人一同出行,今日这人可是她特意为二夫人安排的。 沈欣言不想搭理一脸谄媚的李婆子,若不是昨晚说的那番话,她今日怕是也不会有现在的待遇。 像是没看出沈欣言的不待见,李婆子小心翼翼地护着沈欣言向外走,还好与另一辆刚进门的马车打了个照面。 马车停稳,车夫拿来马凳,由丫鬟从里面扶出一个身着素衣,面容姣好的清冷妇人。 看清那人的相貌后,沈欣言缓步走到对方面前微微颔首:“大嫂回来了。” 这是姚家那早逝大公子姚锦钊的遗孀姚郑氏,只是姚郑氏性子孤傲清冷,平日里对何事都不甚在意,因此两人并未有深交。 前两日听说姚郑氏回了娘家,没想到今日刚好碰到人回来。 见沈欣言对姚郑氏行礼,阿蛮的声音中带着一抹玩味:“你这个大嫂,倒是个妙人,最最孝顺不过了。” 她的话音拉长,似乎姚郑氏有什么不能言说的趣事。 此时此刻,沈欣言终于相信阿蛮所说她曾经沦落风尘的话。 因为阿蛮的声音中,带着说不出的风情,这可不是良家女子能有的。 沈欣言用力掐住自己的掌心,强迫自己莫要表现出任何异常,并不停告诉自己,如今一切都尚未发生,什么都来得及。 姚郑氏冷冷地瞥了沈欣言一眼,没有做出半点回应,只一言不发地带着丫鬟翠儿向内院走去。 樱桃有些不高兴:“什么人啊,日日板着一张脸,就像是夫人欠了她一样。” 这姚郑氏是郑御史家的三小姐,听说郑御史平日里自诩清正廉明刚正不阿,坚决不与其他府邸来往,端的是一副清高样,养出来的女儿倒也随了他的性子。 这姚郑氏该不会觉得全府上下就只有她一个人最高贵吧。 沈欣言看了樱桃一眼:“慎言。” 这丫头就不能管管这张嘴,光天白日在这编排府中的主子,这不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吗。 樱桃心知自己说错了话,立刻低声认错,扶沈欣言上马车。 直到马车走远,李婆子才松了口气。 旁边有人刚想啐上一口,说句什么玩意儿,却被李婆子直接打在嘴上:“你想被发卖可别拉上我们。” 她们的命还攥在二夫人手里呢!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以往看着最是温润的人,今日怎么倒觉得像是活阎王一样。 沈欣言刚走,便有人跑过来通知姚李氏沈欣言出门的事,姚李氏发出一声冷笑:“听说沈氏那扫把星今日被下人伺候得极为周全。 贱人买回来的奴才自然也都是贱种,你且提醒这些惯会捧高踩低,墙头草的结局都好不了,想要两边讨好,最终的结果只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们反正也将沈氏得罪狠了,若不紧紧扒着我,将来的路,他们自己琢磨吧。” 这府里只能有一个女主人,而那个人只能是她。 太夫人则握紧了手中的拐杖:“你打听清楚了,沈丫头真的说要进宫?” 昨日刚出了事,今日便要进宫,难不成沈氏真的发现了什么。 可她的表情很快就放松下来,应该是她想多了,沈氏这些年一直安分守己地待在后院,只偶尔见一见那些铺子的掌柜。 在她的运作下,沈氏嫁妆铺子里的那些掌柜已经全部倒向她,如今大家都绑在同一条绳上,断不会戳穿她,毕竟谁都跟银子没仇。 而宁国公府那边的铺子掌柜过来报账时,她也派人听过,并没有私下传递消息的可能。 但不管怎样,宁国公府的爵位一定要尽快拿到手才行。 心里下定了决心,姚钱氏看向身边赵嬷嬷:“锦宁丫头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可怜见的,平白遭了这么大的罪。” 赵嬷嬷立刻明白了姚钱氏的意思:“奴婢这就送四姑娘回去休息,再好好安抚四姑娘一番。” 必然会让四姑娘恨沈氏入骨。 姚钱氏温和地拍着赵嬷嬷的手:“这些年多亏有你在我身边。” 也是知道她秘密最多的人。 主仆俩又说了会儿子话,赵嬷嬷这才迅速出门办事去了,只留老夫人静静坐在太师椅上。 阳光洒在她身上,落下巨大的阴影,并一点点延伸出去。 事实证明那些婆子以往不是不会做,而是不想做。 嫁进姚家三年,沈欣言的马车还是第一次被布置得如此熨帖,不但放上了蜜饯干果,甚至还特意铺了软垫。 沈欣言找个舒服的姿势倚在软垫上:“赵二姑娘被下药,是否与我那壶药有什么牵连。” 虽然庆幸出事的不是自己,可她依旧担心会不会是自己牵连了其他人。 名节这般重要的东西,可是会牵扯人命的。 第10章 要成为那颗最有用的棋子 沈欣言昨日已经试过,无论她多小声的说话,阿蛮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阿蛮没当场给出答案,只说了句:“你等我一下。” 显然是去打听情况了。 偏巧这时,驾车的小四正开口询问沈欣言要去何处。 沈欣言原以为阿蛮会去很久,没想到阿蛮忽然开口:“去城西三道胡同的那间铁匠铺,先得给你找个靠山。” 昨夜沈欣言睡着的时候,她顺势盘点了自己掌握的关于京城的各路信息,在沈欣言这个时间节点,可是有不少的好东西从京城路过啊! 沈欣言微微一愣,做假寐状低声询问:“为何不能先进宫,西城的铁匠铺同靠山有何关系。” 从昨晚起她便始终对姚锦风的事耿耿于怀,今日原打算问清姚锦风的地址,直接进宫告御状的,没想到阿蛮竟让她先去皇宫。 阿蛮今天的心情似乎很不错,难得没有冷嘲热讽:“那里有你需要的东西,我知道你是咽不下这口气,想要直接告姚家一状。 但你要清楚,如今的你没有任何让人看重的资本,又是依附太后而生,这状告上去,会不会牵连到你只能看太后和皇上的心情。 最好的结果是将你保全,可你下半辈子也只能常伴青灯古佛,蹉跎大好的年华。 都说手里没把麸子连鸡都哄不住,你若一直依靠太后的疼爱过日子,一旦遇到我之前的遭遇,太后随时可以厌弃你。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全天下都是皇上的棋子,而你要成为最有用的那颗,如此才能真的保全自己。 所以你现在要做的便是蓄积资本,做到即使你犯了错,皇上也舍不得动你才行,明白吗?” 沈欣言便是自己,世上没人比阿蛮更清楚沈欣言的心气有多高,若是自己放弃也倒罢了,断不会甘心被别人连累。 女子本就不易,既然有这个机缘,阿蛮盼着沈欣言能从不自由中获取最大的自由。 沈欣言并没反驳阿蛮的话,只呢喃道:“要去城西啊。” 城西那边住的都是军户,比其他三个城区要混乱得多。 这些人做的是当兵拿饷,将头绑在裤腰带上的营生,性子粗蛮平日里最喜欢拉帮结派的喝酒。 为了迎合他们,皇城中最烈的酒,最放肆的楼子都出在城西。 军士们喝多了酒便容易惹出事端,因此平日里那边也是巡逻最频繁的地方。 但凡遇到在城西闹事的,不论官阶如何都会直接拉回衙门打板子。 只是这些人不在乎脸面也没记性,受罚回来后,依旧继续喝酒闹事。 时间长了,外人都不愿意过去,生怕受到无妄之灾,亦或是污了自己的名声。 至于那铁匠铺子,也同其他三区的铺子不同,那铺子是能买卖弓箭、刀剑这种简易兵器的。 只是限制颇多,而且购买者必须要进行登记。 有时一些军户家里没了钱财,也可以将自己的兵器拿去铁匠铺售卖应急,等回头手头宽裕,再买回来就是。 如今听阿蛮让自己去那铁匠铺子,沈欣言心中难免有些紧张。 她好歹也是一个三品诰命夫人,如何能去那种地方,若是传出去难免不会有人说嘴。 心里虽然不安,可沈欣言却还是将位置告诉小四,让小四送自己过去。 阿蛮很不待见沈欣言这畏畏缩缩的模样,可想到沈欣言需要时间慢慢成长,便轻声安慰道:“等你从姚府离开后,必定也是要抛头露面的,等你活到我这个岁数,就知什么脸面,什么名声,都没有落在自己口袋里的好处重要。” 随后便再次没了声响。 马车一路走走停停,街道两边也嘈杂起来,甚至说话声中都夹杂了叫骂。 虽然知道这是京城,不会闹出什么大乱子,可听到那粗俗不堪的叱骂声,樱桃还是微微白了脸。 她是宁国公府的家生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到城西这样混乱的地方。 马上四角写着镇国将军府的灯笼晃来晃去,昭示车上人的身份,提醒大家及时避开。 就在这时,阿蛮忽然开口:“我问清楚了,那事情与你无关,是赵二家中的庶妹见不得嫡姐如此得意,便寻了这腌臜东西来害人。 这件事要两年后才能爆出来,倒是可惜了赵二不但丢了清白还丢了命。” 沈欣言的心情也变得低落,女儿家生在世上本就比男人辛苦,可偏偏又是女人最喜欢为难女人... 为了缓和自己低落的心情,沈欣言强打起精神:“你的消息打探得非常快。” 阿蛮的声音中带着漫不经心:“只要我想,我能打听大梁所有的消息。” 这是一种来自上位者独有的自信,看来阿蛮的确过得不错。 七转八转地来到一个小巷子里,小四停下马车在外面请示:“二夫人,铁匠铺到了。” 知道迟早要面对这些,沈欣言吐出口气,让樱桃拿来幂篱带上,长长的黑纱遮掩住她的相貌,倒是让她心里安生了不少。 小四刚将马凳放好,沈欣言耳边就传来一声怒吼:“格老子的,你老刘是黑了心肝,这可是老子正八经的家传武器,你凭什么只给老子沽出这几个钱。” 担心发生不必要的麻烦,沈欣言索性不下车,只拉开马车的小窗寻声望去,却见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正站在铁匠铺门口,急赤白脸地同铁匠争辩。 刘铁匠也一脸无奈地看着汉子:“李大头,你是逃荒后被征兵入地伍,当时穷得全身上下只有一条裤子,你哪里来的家传武器。” 他原本也是军队出身,甚至还做到了百户。 只是后来膝盖上中了一箭,这才不得不从战场上退下来,好在家里的岳丈是个会钻营的,帮他寻了门路办了这个能买卖武器的铁匠铺。 知道大家都不容易,平日里他也愿意给这些军户行个方便,平日里将大家手里的兵器来回倒腾,赚些蝇头小利。 反正大家都在这一片生活,多多少少都是个脸熟,也闹不出什么乱子来。 平日若是有人钱不凑手,说让他将武器帮着多留两日,他便将东西单独放着,回头多少钱买的便多少钱换回去。 可这并不代表他就是个能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这李大头是半年前搬到京城当差的,他脑子不大灵光,平日里又好那杯中之物,只要不当差便浑浑噩噩地到处折腾。 没想到今日居然把主意打到他头上来,拿了这个足有人脑袋大的流星锤来找他售卖,张口就要换十两银子,怕不是疯了! 许是因为被戳穿的原因,李大头越发气急败坏:“就算不是我家传的,那也是我从战场上缴获的,你知不知道这东西害了咱们多少兄弟的性命,上面还带着血呢。” 第11章 对军士的崇敬之心 刘铁匠细看那圆圆的锤头,的确是有已经干涸的暗黑色血渍。 想到那些战死沙场的兄弟,刘铁匠心中也不好受,却还是继续同李大头讲道理:“纵使这样,它的价值也到不了十两,你这不是明摆着要坑我吗。” 李大头梗着脖子:“它这么大的块头,你把它融了能做很多武器。” 刘铁匠拿起那带着护臂的大铁球:“这东西虽然看起来是实心的,但重量不对,里面加的绝对不是精铁,就算融了也得不到多少能用的玩意儿,要不你去当铺看看,说不定会有贵人想要收藏。” 他常年和兵器打交道,自是一上手便发现了重量的问题。 那番邦用的武器能有什么好的,流星锤不过就是个样子货罢了。 李大头显然不是个聪明的,竟是直接对刘铁匠摆手:“那当铺的掌柜恁的黑心,说最多给老子两百个钱,还不够老子喝顿酒的,老子偏不卖给他,就卖给你。” 话音刚落,樱桃便没忍住笑了出来:“夫人,这人倒是实在得很。” 竟是将坑人的话说得如此直白。 沈欣言也难得见到这样的浑人,微微勾了勾唇角却没再说话。 刘铁匠也无奈了:“你看我这炉子就这么大小,就算你将这铁球塞给我,也进不去锻造台不是。 莫要闹了,赶紧去当铺拿上那两百个钱。我这昨个刚得两坛子酒,你且等我回头收了铺子,过来喝两杯。” 都街坊邻里的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没必要争执。 李大头伸过头认真看着刘铁匠里间的炉台,片刻后哈哈一笑:“这不简单,你给哥哥把锤子,哥哥帮你把这玩意砸扁不就行了。” 知道李大头浑劲上来了,刘铁匠也不想同他多计较,指着旁边的锤子:“锤子在那,你慢慢砸。” 就算里面填充了其他东西,也不是随便就能砸扁的,等李大头砸两下就知道这东西不好弄了。 沈欣言正在看热闹,却听阿蛮忽然急切地开口:“快拦住他,把他手中的东西拿过来千万不能砸,那里面有好东西。” 沈欣言也没想到阿蛮居然会忽然让她去阻止一个粗蛮的军户,当即提高音量:“且慢!” 沈欣言的声音温润好听,在一群大男人中异常明显。 众人瞬间静默,齐齐转头向声源处看去,却只看到车窗后那厚重的幂篱。 纵使坐在马车里,可遇上这么多男人的目光,沈欣言依旧很不自在,倒是小四忽然站出来:“我家夫人可是朝廷的三品诰命,尔等休要直视。” 有品级的诰命夫人自然与普通妇人不同,诰命夫人地位尊崇虽然没有官职却享朝廷俸禄,若是真同他们计较,挨上几板子也是他们倒霉。 思及此,众人立刻别开目光,有一些不喜惹事的,甚至直接转身离开。 今日这热闹倒是不看也罢。 沈欣言满意地唤了小四一声,隔着车门对他低语几句,又让樱桃取了一张银票给他。 小四虽然不清楚沈欣言想要做甚,却还是跳下马车,快步走到李大头面前弯腰行礼:“我家夫人尊敬阁下是战场杀敌的硬汉,吩咐我将这流星锤买下,权当是表达她对阁下的尊敬。” 说罢,小四将银票递到李大头面前:“还请阁下不要拒绝。” 李大头手中的锤子当啷一声落地,直接拉过银票:“老子活了这么大年岁数,竟是不知还有这般好事。” 说罢打开银票去看上面的数字:“这是一...一什么?” 他平日里识字不多,只认了自己的名字和一到十的数字,这上面的字明显超出了他的词汇量,他也没见过啊! 倒是有那好事的将头凑过来,看完以后惊呼一声:“大头,你这是发财了,这上面是一百两啊!” 李大头手上一抖,竟是直接将银票抖掉了,吓得他立刻手忙脚乱的双手去接:“一、一、一百两...” 他自幼孤苦,现如今留在京城也只是因为身上有差事,平日里就住在军营提供的军舍内。 没有住所便不能娶妻生子,否则人娶回来放在何处... 他倒是也想攒钱,可京城即使是巷子最深处的宅子,动辄也都要几十两。 而他又没有一张好脸,长得凶恶不说,脸上还有伤疤,就算是那豆腐店的寡妇都不会多看他一眼,自是断了上门入赘的可能。 感觉自己无论如何努力攒钱都买不起房子,更娶不上媳妇,李大头索性便将所有银钱都拿来吃酒,只徒一时痛快。 今日过来耍混,也是因为舍里有人找到媳妇搬走了,他心里不痛快。 李大头看着手中那薄薄的银票,一百两啊,真是做梦都不敢梦到这么多,他是不是能娶媳妇了。 看看银票再看看远处的马车,李大头难得有些羞赧:“不、不值这么多的。” 他其实就只想要二两,那二十两都是他因为心里不痛快说出来的浑话。 小四不着痕迹地挡住李大头的视线:“夫人心怀大义,只要是为梁国出力的军士,都是值得的。” 二夫人的相貌岂能容人随意窥视。 当即有人叫了声好,往日里他们一直都被贵人娘子看不起,就算见到也都绕着走,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当着他们的面如此夸奖他们。 一时间,在场的军户都觉心里发胀。 只零星有几个人暗自懊恼,为何不将自己家里缴获的东西也拿出来碰碰运气,那可是足足一百两啊。 李大头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浑浑噩噩地将沉重的流星锤交给小四,那重量压得小四一个趔趄。 小四并不知道沈欣言为何要自己买下这流星锤,只以为沈欣言是发了善心,因此对这东西也并不在意。 只如沈欣言的吩咐,抱着流星锤转头看向刘铁匠:“我家主子有些兵器要修补,不知是什么价格。” 好重,二夫人为何会买下如此粗劣的兵器。 刘铁匠赶忙对小四行礼:“贵人想修什么兵器,小的粗鄙,做不得太过精致的活计。” 这些高门大户保养兵器,不是应该去兵部寻熟人帮忙吗,为何找上会找上他。 就在这时,李大头忽然哈哈一声,随后拔腿就向牙行跑。 他有银子了,从今天起买房娶妻生子,一点都不能耽误。 众人先是吓了一跳,随后羡慕地看着李大头的背影,这家伙恁的好命。 第12章 给姚锦风买纸钱 小四回过神来,对刘铁匠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将高门大户下人应有的气势亮了出来:“我家夫人只是想修理一些简易兵器,若阁下有意接这活计,等回头我便着人将兵器送来。” 事实上他也不明白,夫人为何要将二爷的兵器送来这种小店,但主子有令,他听从便是。 樱桃也不明白沈欣言为何要这样做:“夫人,咱们府里不是有专门保养二爷兵器的人么,这铁匠铺子的人手粗,万一弄坏了可怎生是好。” 那可都是老将军特意留给二爷的。 听樱桃提起姚锦风,沈欣言眼中闪过厌恶:“无妨,兵器这东西自然是要粗打粗炼,与其让他们一直待在兵器库里,倒不如拿出来见见光。” 姚锦风那种缩头乌龟哪里配得上这些神兵利器,还是不要惹人笑话了。 若兵器有灵,跟了这样的主子,应该也恨不能被折断吧。 将细节商量好后,小四捧着流星锤回到车上:“夫人,已经谈好了。” 沈欣言让开一个位置,将流星锤放好:“你做得很好。” 小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也是学着府上管事这样做的。” 沈欣言看了樱桃一眼,樱桃立刻掏出二两银子塞在小四手里:“回府后不该说的话自己掂量些。” 若想让人闭嘴,没有实打实的银子怎么行。 小四却将银子推了回去:“樱桃姐姐,我不要银子。” 樱桃眼睛一瞪:“你这是嫌少。” 看上去是个憨厚的,没想到竟也这般贪心。 小四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勺:“姐姐说笑了,帮夫人做事哪里能要银子,而且夫人还对奴才有恩呢。” 沈欣言倒是来了兴趣:“这倒是有趣,你不妨说说。” 她竟不知,这姚府还有人在念她的好。 小四愈发羞赧:“夫人贵人心善,做过的好事多了去,自是记不得这些小事。 大前年奴才家乡闹水患,爹娘将奴才和妹妹一同被卖给了牙婆,可那些过来挑人的管事们都觉得奴才的妹妹年纪小,都只想买奴才不想要她。 多亏二夫人心善,将我们兄妹一并买了回来,不然奴才还不知要去何处寻奴才那小妹子。” 卖身为奴本就是无奈之举,若是妹子与他分开,难免日后不会沦落到烟花之地去,所以他记得沈欣言的恩呢。 沈欣言倒是想起了这回事,笑着问小四:“我也是感念你对妹子的维护之情,如今你那妹子年龄多大,又在何处当差。” 说到这个她还真有些印象,那是牙婆第一次送人上门让她挑选。 她当时刚变成寡妇,整日郁郁寡欢,樱桃便撺掇着她亲自选人权当解闷。 那时候小四抱着妹子又哭又求,将能想到的吉利话都说了一遍,想着那女孩被带走也去不上什么好地方,她便将兄妹俩都留下来。 大的送去外院,小的跟在大的身边随便打打下手,反正府上也不缺一口饭。 没想到竟是小四。 说到妹妹,小四那张平凡的脸都鲜活了:“妹妹今年七岁了,如今在花圃帮忙,花圃的季管事说她学得特别快。” 言语间是满满的骄傲。 不等沈欣言回答,阿蛮忽然开口:“竟然是他们!” 知道沈欣言没听懂,阿蛮迅速给沈欣言解释:“那年***恼了我,将衣不蔽体的我从***府丢回姚家。 姚家得知太后厌了我,为了羞辱我不让任何人靠近我,也并未给我衣服。 被姚家丢出府时,我身上只剩下一件兜衣和一条亵裤,还是那小姑娘给了我一件蔽体的衣服。 我将衣服穿上,那小姑娘却被姚昌城一脚踢出去老远,再后来樱桃也被卖进了寮子。” 阿蛮发出一声长叹:“后来我脱了困境还曾找过那小孩,却得知那孩子被踢碎了内脏当天晚上就去了。 她兄长想要为她报仇,结果被活活打死,你且问问他是不是叫阿斯,若是的话,那便是他们兄妹了。” 沈欣言感觉自己嘴里微微发苦:“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四不好意思地笑:“奴才哪有什么名字,都是主家叫什么便是什么,奴才以前在家的时候,家人倒是请教书先生给起了一个斯字。 只是大家都觉得这个名字别嘴,便叫了小四。” 当年在家时,父母亲人也是极爱他们的,就算是将他们兄妹卖给牙婆,也都是因为想给他们找一条生路。 他还没忘那一路逃荒的场景,满街都是饿死的人,爷奶饿得很了便去抠地上的土吃。 娘瘦得皮包骨头,日日去灌冷水充饥,爹为了让牙婆带他们走,躺在人家马车的轱辘下面... 这些记忆日日啃食他的心,还好、还好他和妹妹都活着。 阿蛮轻叹:“果然是他们。” 她也是后来才听到这一段渊源。 记忆中,小姑娘给的那件衣服,也是她身上最后的一点尊严。 沈欣言叹气:“我见你说话条理清晰,以后可愿意帮我做事。” 这孩子做事稳妥,人也伶俐,知道什么时候出什么牌。 知道借着这个机会说出早先与她之间的渊源,可见心中是个有成算的。 如今她需要在姚家培养自己的人,倒不是不能将人拿出来用一用。 小四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奴才谢过二夫人给奴才脸面,奴才以后定会全心全意帮二夫人做事。” 沈欣言笑着应了:“你且先在门房待上几日,回头自会有活计指派给你。” 小四的眼睛转了转,随后快速应道:“是。” 听说昨日二夫人在后院发了一通火,说所有人的卖身契都在自己手里,看二夫人如今的模样,像是要有什么大动作了。 不过那些人也是,都已经卖身为奴了,好好伺候着主子不行吗,为什么偏要捧高踩低。 老夫人的好恶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得罪了二夫人,到最后吃亏的不还是自己。 沈欣言看着小四,心知小四这是多少猜到什么:“如今还真有件事要交给你办,最近几日我经常能梦见二爷,等下我要进宫,你且去多买些纸钱回来,回府给二爷好好烧一烧。” 不是喜欢当死人么,那就多承受些香火吧,反正从今往后,那姚锦风一分阳间的银子都别想从她手里抠出去。 第13章 太后的冷淡 慈宁宫中,太后正被人伺候着听曲看戏。 得知沈欣言来了,太后先是愣了片刻,随后迅速让身边的魏嬷嬷将人传进来:“这丫头怎么想起进宫了,怕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对沈欣言,太后最初是非常怜惜的,毕竟承泽帝当初夺位时,宁国公府也出了大力气。 先皇重视嫡长子出身的太子,只可惜太子身体不好因一场伤寒去了。 先皇一边让当时还是王爷的承泽帝监国,一边扶持皇太孙。 那些年,叔侄两个一直明争暗斗,先皇不但不管束,还在私底下不断支持承泽帝在朝堂扫清障碍。 眼见承泽帝将朝堂肃清,先皇却将皇位传给了太孙,并留下旨意同意太孙杀承泽帝。 承泽帝本就心有不甘,再加上皇太孙屡屡试探,意图吞噬他的兵权和势力,最终承泽帝以“清君侧”为借口起兵反抗直捣黄龙,最终拿下了帝位。 期间,老宁国公一直都是承泽帝的忠实拥趸。 不但让老宁国公夫人想办法将她偷渡出宫藏起来,还带着当时的宁国公世子在京中为承泽帝四处奔走劝降,以至于后来被人用冷箭射死。 那段时间太过混乱,就连世子身上也留下了不少暗伤,这才导致后来英年早逝。 那段落魄的日子,太后并不愿提起,但由于有这一段渊源,太后对沈欣言也格外亲厚。 只是这丫头性子有些执拗,被人说多了天煞孤星,竟然就真的躲在家里不出来了。 沈欣言自己立不起来,太后也无可奈何,她待沈欣言纵然亲厚,却也不能沈欣言自己不说话,她便平白管到人家宅子里去。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年赏赐些东西过去,警告姚家人,沈欣言也是有所依靠的罢了。 眼见着三年未见,沈欣言竟忽然入宫了,难保不是遇见了什么为难事。 同一时间,阿蛮也在提醒跟着公公身后,行走在宫中的长廊的沈欣言:“三年未见的远亲都会变得疏远,更别说你这样的情况。 太后她见的女人多了,你无论怎么演都会很假,抒情的话少说,现在最主要的是献宝。” 若是三年前,沈欣言进宫必然是有车驾相迎的,可如今让太监引沈欣言走进去,足可见太后对沈欣言情分的淡漠。 如今的当务之急,自然是让沈欣言展现出自己的价值,至少也要博个福星的名声才行。 沈欣言的声音微弱:“你确定那流星锤里真有好宝贝。” 她怎得如此心慌。 阿蛮嗤笑一声:“就你现在的情况,除了搏一搏还有什么出路,连个护着你的人都没有,最终的结果只会是被人吃干抹净。 那姚家为何要等三年后才动手,你想过没有。” 沈欣言依旧低着头向后宫走:“因为赏赐。” 她不傻,之前只是因为她没去想,而不是她想不到。 前两年嫁过来时,适逢每个节日宫中都会有不少赏赐。 能看出第一年的赏赐应该是太后亲自选的,第二年则一切比照第一年。 今年除夕时,赏赐却变薄了不少,能明显看出应该是内务府拟定的单子。 端午节时的赏赐比往年更少了几分,打眼一看便是放在库房许久,临时拿出来凑数的。 这赏赐算不得什么,毕竟很少有人指望这个过日子,但却能看出太后对沈欣言的态度。 宫里的人都是人精,一个眼神就能传递很多消息。 但凡太后近半年有提起过沈欣言一次,那些宫人都不敢如此薄待沈欣言的赏赐。 这事她能看得明白,姚家自然也可以,看如今的情况,姚家应该是已经看出来太后对沈欣言的忽视,这才有胆子在***的宴席上动手。 阿蛮难得满意的夸奖沈欣言:“还不错,起码没傻到家,全天下的人都是见人下菜碟,下到贩夫走卒奴才丫鬟,上到皇上太后,都只会青睐对自己有用的人。” 发现阿蛮似乎又想对自己洗脑,沈欣言无奈地低语:“你确定那铁锤里真有太后想要的东西。” 陛下富有四海,有什么是太后求不得的东西,难不成是长生不老药? 沈欣言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原本紧张的心情倒是放松了些。 阿蛮继续安慰:“你现在的处境极其糟糕,往好了想想,若是里面没什么好东西,你就权当是逗太后一乐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太后的慈宁宫。 引路的太监进里面回了话,半晌后出来:“姚二夫人请稍等,这场戏还没唱完,奴才不敢坏了太后娘娘的雅兴。” 沈欣言赶忙应道:“不妨事,太后娘娘院子里的牡丹开得正好,臣妇便在这一边赏花一边候着,倒也是一桩雅事,只是辛苦了这位公公。” 说罢,沈欣言从袖子里掏出一只荷包塞在引路太监袖中:“我带来这东西有些重量,不知可让这位公公歇歇。” 说话间,沈欣言的视线落在身后那个捧着流星锤的小太监身上。 引路太监捏了捏手中的荷包,对沈欣言笑道:“姚二夫人太客气了,也是这小子的走运。” 随后对那小太监一挥拂尘:“行了,有姚二夫人为你求情,你便将东西放在那边的石凳上吧,免得辜负了姚二夫人的好意。” 小太监当即对沈欣言和引路公公道谢,顺势将东西放在石凳上,低眉顺眼地站在一边。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魏嬷嬷凑到太后耳边说了沈氏还等在外面的事,太后点点头:“让她进来吧,若真是受了什么气,哀家帮她处理了便是。” 听出太后语气的淡漠,魏嬷嬷心中唏嘘,亏得沈氏在太后身边养了这么久,怎么就不知道人情越用越薄,需要小心维护呢。 但凡沈氏这些年经常进宫请安,太后也不至于这般冷淡不是。 时隔三年,沈欣言再见到太后时心中难免酸楚,当即跪在地上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欣言不孝,多年未进宫给太后请安,请太后责罚。” 耳边也传来阿蛮的声音:“太后有白发了。” 她虽然已经拿回了自己的一切,但她的身份却让她再不能出现在太后面前。 毕竟是养过几年的孩子,终究还是有些情分在,太后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恁的倔强,竟是三年未曾进宫。” 沈欣言心中无限悲伤,此时一并放大,声音中带着哭腔:“婆母说欣言命格不好,怕冲撞了太后,将欣言掬在府中为夫守节。 前日刚满三年,原想昨日进宫给太后请安,但婆母却让欣言带府上的姑娘去***的宴会上给人相看,欣言这才不得不今日进宫。 三年未见,见太后姿容依旧,欣言便安心了。” 上眼药这种事,绝对要直白。 第14章 哄太后开心 听出沈欣言话中的意思,太后冷哼:“哀家竟不知,这姚府的规矩如今都大过皇宫了。” 看来沈氏这次入宫,目的是想让她帮忙敲打姚家,也罢,看这孩子的样子倒像是被逼急了,那她斥责姚府一番便是。 沈欣言闻言立刻抬头:“太后娘娘莫要生婆母的气,欣言身为儿媳,侍奉婆母听从教导原就是本分。 丧夫这三年,欣言心中日日牵挂太后娘娘,却生怕命格冲撞太后娘娘,这次入宫,也只为给太后娘娘请安,如今见太后娘娘身体康健,欣言便心满意足再无他求了。” 听沈欣言将话说得情真意切,太后拉过沈欣言的手:“你这丫头,你这丫头。” 原以为沈氏是来找她帮着主持公道的,却没想到过了这些年,这丫头依旧是那般执拗,纵使再委屈也只是自己受着。 沈欣言则顺势跪趴在太后膝头:“太后娘娘...” 两人依偎着说了好一会儿话,太后拉起沈欣言:“让哀家看看,沈丫头可有什么变化。” 沈丫头这三个字一出,沈欣言便知太后对她的隔阂消了不少。 当即起身如以往住在宫中时那般在太后面前转了个圈:“太后娘娘看,欣言可是长高了不少呢。” 太后笑道:“你这孩子年长后倒是越发促狭了,哀家还记得,你在宫中时,最喜欢去院子那棵石榴树下比高矮,回头再去看看是不是真的长高了。” 沈欣言笑着应了,立刻起身准备向院子里去,可看到旁边跪着的小太监时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懊恼地说道:“多年未给太后娘娘请安,一时说得忘情,欣言竟是忘了这个。” 太后的目光转向小太监手中的流星锤:“这是何物。” 若她没看错,这东西应该是兵器吧,沈氏为何要带兵器进宫。 沈欣言并未靠近流星锤,而是转头对太后笑道:“欣言进宫之前遇到一个卖武器的军户,欣言见他可怜,便将东西买了下来。 听说这是番邦的武器,番人手中的精铁少,会在武器里面塞奇奇怪怪的东西,便想拿进宫看看里面有什么,权当是给太后娘娘解闷。” 太后对这东西并不感兴趣,只无奈地摇头:“你这丫头,怎得还如此跳脱。” 沈欣言则拉着太后的手撒娇:“太后娘娘,看看吧,就打开看一眼好不好,权当是了解番邦人的习性了。” 她的尺度拿捏得极好,讨好的同时又不会触及太后的底线,这也是当初那三年磨炼出来的。 还好太后的性子没什么变化,否则她说不得还真要弄巧成拙。 若不是阿蛮非说这东西她私自打开会招惹事端,她也不用特意来太后面前装出一副娇憨作态。 宫中的女人多,但嫔妃们多半会在太后面前装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避免让太后不喜。 而被她们教养出来的公主,一个个的规矩也像是被尺子量过般。 虽知道沈欣言是故意撒娇,可沈欣言今日一身鹅黄色的衣裙,配上她姣好的面容,还是让太后感到心情舒畅:“你这孩子如此不沉稳的性子,也不知这些年在姚府是怎么当人家媳妇的。” 沈欣言闻言表情瞬间落寞:“欣言也是因为看到太后娘娘心中欢喜,这才放肆了些。” 知道沈欣言应该是憋坏了,太后这才应了她的提议:“锦瑟,你且让人给火器营送去,让他们给哀家打开,也给沈丫头看看番人的武器里面放着什么。” 承泽帝自己原本也是带兵打仗的猛将,最是骁勇善战,因此对甲胄兵器极为看重。 饶是现在,每隔两三年待粮草充足之时依旧会亲自带兵出征,力求为大梁拿下更多疆土。 为了方便承泽帝测试武器性能,宫中特意设了个火器营的分点,如今将流星锤送去倒也方便。 魏嬷嬷应了一声,随后便打算带着小太监离开。 可没等她走出房门,便听沈欣言在身后提醒:“让他们仔细着些,我总是觉得这里面有好东西。” 见太后没发话便知是默许了此事,魏嬷嬷立刻笑着应道:“是,奴婢亲自在场盯着,必然会让他们仔细些。” 送走了魏嬷嬷,太后又和沈欣言说了会子话,张嬷嬷端着一碗安神汤过来:“太后娘娘,到了小憩的时间了。” 太后最近体虚,太医院会诊后出了个调养的方子,但每日上午和下午都需要小憩半个时辰,如今刚好到了时间。 太后嫌弃地看着药碗:“太医院的本事没多少,灌人喝药倒是有一手,也没见有什么用处。” 沈欣言看向药碗:“欣言多年未见太后娘娘,今日便让欣言伺候太后娘娘吧。” 见太后默许了沈欣言的话,张嬷嬷将安神汤放在沈欣言手里:“那就辛苦姚二夫人了。” 一碗药喝完,太后与沈欣言之间的气氛越发和乐,太后拉着沈欣言的手:“哀家已经吩咐御膳房准备了你爱吃的冷蟾儿羹和菊花鱼,用过午膳再出宫。” 见张嬷嬷一直盯着自己看,沈欣言笑着点头:“欣言自是要留下伺候太后娘娘用膳的,只是许久不曾入宫,欣言想去御花园摘些花瓣为太后娘娘炮制花枕。” 太后陷入了回忆:“是啊,当初你还在宫中的时候,你做的花枕是最好闻的。” 张嬷嬷也松了口气:“奴婢知道姚二夫人许久不曾入宫,太后娘娘怎么都看不够,但您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啊,不然姚二夫人也不安心不是。” 见太后被人劝去休息,沈欣言带着几个宫女提着篮子去了御花园。 除了牡丹,御花园中的芍药开得也是极好,沈欣言正准备过去摘一些,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就你这样的小杂种,居然也敢在大本堂抢我的风头,如今没人护你,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能耐。” 之后便是一阵拳打脚踢落在皮肉上的声音,以及男孩痛苦的闷哼声。 想到大本堂是皇子们念书的地方,沈欣言转身就想离开,耳边却传来阿蛮的声音:“别走,过去看看。” 沈欣言:“...”皇子动手她过去作甚,作死么? 另一边,火器营的李管事正在和魏嬷嬷的说话:“魏家姐姐,这东西甚是难办,为何不直接砸碎来得利索。” 他们这都折腾了许久,才勉强溶开一小块,真要完整弄开怕不是得耗费更多功夫。 魏嬷嬷瞥了他一眼:“你当了管事后倒是越发惫懒了,太后娘娘要的东西居然也怨声载道。” 李管事在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哪敢啊,这不就是嘴贱了么。” 魏嬷嬷正准备说话,却听那几个匠人忽然惊呼:“这里怎么有块火棉?” “火棉里面好像还包着东西。” “快看看是什么。” 火棉隔热用的,魏嬷嬷心里一惊当即上前,难不成姚二夫人还真弄来了好东西。 等看清那东西的模样,魏嬷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天老爷啊,姚二夫人神了! 承泽帝正在御书房与老臣议事,由于遇到了分歧点,在场人员分为三派吵得不可开交。 承泽帝原本正准备喝口茶,等这些人吵出一个结果,他的首领太监王海忽然急匆匆走进大殿,扑通一声跪在承泽帝面前:“陛下,大喜啊!” 第15章 承泽帝大喜 发现臣子们停下争执,齐齐看向地上跪着的王海。 承泽帝冷哼:“什么事值得你慌慌张张的。” 这王海好歹也是他身边的老人,如今倒是越发不稳重了。 不只是承泽帝,就连那些大臣也都一脸不悦地看向王海,他们正在商议国事,怎容一个小小宦官惊扰。 若是以往王海必当请罪,可今日他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陛下,传国玉玺找到了...” 所谓传国玉玺,便是那第一个统一天下的至尊帝王亲自命人打造的御玺,上刻“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意义非凡。 民间有传言,得御玺者得天下,拥有传国玉玺便是天命之人,顺应天意享臣民爱戴,拥有万人之上的权利和地位 那是一种对皇权的肯定,更是身份的证明。 陛下拥有天下,却因从侄子手中篡位一事却被文人叱骂,纵使陛下雷霆手段,杀了一茬又一茬人,却依旧难堵悠悠众口。 如今陛下登基十数载,民间依旧有骂声存在,一旦有天灾人祸,定会有人跳出来说是陛下篡国的原因,这才引发了天降灾难,要陛下书写罪己诏。 身为承泽帝身边的首领太监,自是最清楚承泽帝想要什么。 因此刚得到消息,便匆匆过来报喜,这可是会让龙心大悦的大喜事啊! 如王海猜测,承泽帝闻言瞬间起身,衣袖扫到桌上的茶杯发出叮当的响声,就像他此时聒噪的心:“当真。” 就连众大臣也跟着一并起身,惊愕地看向地上跪着的王海。 传国玉玺对任何一个皇朝都意义非凡,只要有传国玉玺在,便是民心所向。 只是在太祖皇帝夺天下之前,这传国玉玺便已经失踪了两百多年。 对于传国玉玺的下落大家众说纷纭,有人猜测在湖底,有人传言流落塞外,亦或是已经被毁。 没想到今日竟听说御玺竟出现在皇宫之中。 还是当朝丞相李仲宇率先反应过来,率先对承泽帝拱手:“传国玉玺现世,越发证明陛下乃天命君主,臣等誓死追随陛下。” 听了李仲宇的话,臣子们也迅速附和:“臣等誓死追随陛下。” 承泽帝朗声大笑:“速速将传国玉玺呈上来。” 王海脸上露出一丝为难:“陛下,御玺被藏于一铁球之内,如今正在火器营想办法取出,怕是还要多费些时间。” 承泽帝龙心大悦:“无妨,朕亲自移步过去便是,你且让人过去盯着他们仔细行事,若传国玉玺有丁点损毁,朕要他们九族陪葬。” 身为从侄子手中夺取皇位的帝王,他自是不相信一块石头能证明谁是民心所向的真命天子。 但只要臣民们愿意相信服从他,那他也相信了又如何。 毕竟好端端的,谁又喜欢整日被人诟病唾弃。 有了传国玉玺在手,他便是天命所归的正统帝王。 自打发现铁球里是什么,李管事这两条腿便一直在哆嗦:“魏家姐姐,您这怕不是给咱家送了个大麻烦过来。” 自打知道这里面的东西有可能是传国玉玺,他就觉得自己怕是完了。 这样的宝贝,若是损坏了一点,他全家怕不是都要人头落地。 他虽然是太监,可家里兄长心疼他,已经过继了个儿子在他名下,他是真不想死啊。 魏嬷嬷如今已经平复了心情:“什么大麻烦,这可是你的大机缘,说不得事情办妥后龙心大悦,还能再调去更好的地方。” 李管事哭丧着脸:“魏家姐姐,您就逗着咱家玩吧。” 他如今已经是升到头了,最多得点赏赐,可若是一个闹不好,人头落地都是轻的... 正说着话,那边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原来是一个匠人正尝试着将那铁球夹住,却不小心脱了手。 李管事的声音都拔高了:“作死的东西,轻点,轻点,再温柔点,谁让你用夹子的,就不能用手吗...” 他的小心肝啊,快要被这些夯货吓破了... 看着熊熊燃烧的炉火,不知手中是什么东西的匠人们疑惑对视,这温度要怎么用手。 沈欣言听从阿蛮的话,向那声源处走去,提着花篮的宫女们相互交换一个眼神,却没有其他行动。 沈氏多年不曾入宫,在太后身边没什么脸面,与她们更没什么情分可言。 她们贸然提点,说不得反而会被埋怨多事,索性不言语得好。 许是她们的脚步声惊动了树丛另一边的人,沈欣言清楚听到那边的声音停了,只有弱弱的呜呜声,应该是被人捂住了嘴。 沈欣言索性不向前去,只站在原地指挥宫女们:“太后娘娘不喜欢太香的花,你们记得去摘那些味道淡雅,但花瓣较大的花朵回来。 时间不宜太久,太后娘娘还等着我一起用午膳呢。” 宫女们应了声是,随后散开各处收集花朵,却都避开了之前那片发出声音的树丛。 显然她们也都听到了刚刚的声音,并不想给自己招惹是非。 沈欣言站在原地,背对树丛指挥宫女们行动。 许是发现她们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又是太后的宫中的人,树丛后传来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那些人偷偷离开了。 沈欣言悄悄吐出口气自嘲一笑,就她如今这处境自保都是为难,竟还觉得自己有本事去帮助别人,怕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见身后久久没有动静,知道那些人应该已经走远,沈欣言的肩膀放松了些。 可就在这时,她身后传来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你为何帮我。” 第16章 承泽帝的试探 沈欣言循声看去,入眼的却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与大梁朝人的长相不同,那孩子的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虽然脸上还带着淤青,却也能看出容貌不凡。 沈欣言当即对男孩行礼:“见过十七皇子。” 她知道这人,当年先皇为对付承泽帝,竟不惜引羌国入关,却被承泽帝一路追打到羌国王庭。 后羌国战败,皇室成员几乎被承泽帝屠戮殆尽,为了保住全族性命,羌国献出公主也就是羌国第一美人求和,也算是保住了王室血脉。 只是公主红颜薄命,生下孩子后便因产后出血去了。 面前这人,便是那羌国公主的唯一血脉,当今十七皇子,也是最不受承泽帝待见的皇子。 十七皇子冷着一张脸看向沈欣言:“谁让你救我的。” 就算再落魄,他也不要被一妇人相助,而且他不相信那些人真敢打死他,无能狂怒罢了。 沈欣言依旧低眉顺眼:“殿下说笑了,臣妇人微言轻哪有那等本事。” 阿蛮却忽然开口:“你告诉他,若想有出头之日不能一味冒进,还要懂得藏拙。” 见有宫女准备过来,沈欣言再次对十七皇子行礼:“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殿下聪慧,自然知道在宫中只有自己能救自己的道理,臣妇告退。” 在宫中,没有母亲和母族护着的孩子都不容易长大,十七皇子能平安活到现在,唯一的解释就是承泽帝需要他活着。 她的身份尴尬,还是莫要接触宫中的事情才好。 同十七皇子道别后,沈欣言迎上走过来的宫女们:“我们回去吧。” 宫女们对十七皇子行礼问安,一行人提着篮子向慈宁宫走去。 只留十七皇子目光阴沉地看着她们的背影,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女人是在提点他低调吗? 沈欣言不解阿蛮为何让自己提醒十七皇子:“刚刚说的那些话若是传出去,我怕也是活不成的。” 阿蛮哼了一声:“莫要为没发生的事自寻烦恼,若真人来问你便推说不知。 等你有了被看重的资本,自然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可若你没有被看重的资本,就算喊得声嘶力竭,人家也不会多听你说一句。” 沈欣言:“...”虽然知道阿蛮说的是实话,却也恁得扎心... 许是觉得自己的语气严厉了,阿蛮的声音放软:“你莫要多想,这位十七殿下将来可非池中之物。” 沈欣言微微一愣:“难道...不可能...” 大逆不道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却不敢吐出。陛下最重视血统,怎会让一个拥有番邦血统的孩子继承大统。 阿蛮无奈叹息:“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这位十七皇子明年就会被派往母国接手羌族的事务,你日后向西边走商,定然是用的上的,因此才让你结个善缘。” 十七皇子被欺负的多了,导致心理扭曲,喜欢以为难他人取乐。 她就是因为这位的不好说话,才吃了不少苦头。 听到向西面走商,沈欣言陷入沉默,天地如此之大,她自然是想四处去看一看的,希望那一天能早日到来。 许是察觉到沈欣言心情,阿蛮笑着安慰:“放心吧,那天不会远的。” 沈欣言刚进慈宁宫便觉气氛不对,魏嬷嬷更是笑逐颜开地过来对沈欣言行礼:“姚二夫人回来了,太后娘娘正等着您说话呢!” 魏嬷嬷的态度与之前判若两人,她可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太后的态度。 沈欣言脑子微微一转,当即明白那流星锤里的东西应该是取出来了,而且还是太后需要的。 虽然好奇里面是什么,可跟在魏嬷嬷身后,她不敢询问阿蛮,只得规规矩矩地跟着魏嬷嬷向太后的寝殿走。 太后的心情似乎很好,魏嬷嬷刚禀报沈欣言来了,太后热切的声音便传了出来:“哪来这么多规矩,快让欣言丫头进来。” 听到太后的称呼更亲近了些,沈欣言自打进宫便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跟着魏嬷嬷进了正厅,刚想给太后行礼,却发现正堂中坐着的不只有太后,还有承泽帝。 沈欣言立刻跪下请安,心知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毕竟他们这位陛下的脾气最是阴晴不定,有可能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便要了人全家的性命。 承泽帝端的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沈氏,朕听说你今日带件武器进宫,要火器营给你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还特意要求人小心,可有此事。” 传国玉玺现世自是好事,可他要知道,这沈氏究竟知不知道铁球里面是什么东西。 若是偶然碰上,那这沈氏还真是个有福气的,可若是沈氏早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那他便要思量一下,这沈氏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了。 一件丢失已久的东西,忽然出现在一个妇人手里还被特意送进皇宫,他不得不让怀疑沈氏的动机。 沈欣言立刻低头恭恭敬敬回道:“回陛下的话,臣妇今日偶然得了那物什,只感觉心头发热,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必须打开一看。 因此才拿进宫中,想同太后解闷,臣妇惊扰太后,臣妇有罪。” 说罢,沈欣言趴跪在承泽帝面前以示臣服。 承泽帝的手指轻轻敲着座椅扶手,太后则在旁边慢慢喝茶,这是承泽帝思考时的**惯。 在承泽帝询问到想要的信息之前,她什么都不会说。 果然,承泽帝再次慢悠悠开口:“沈氏,那武器你是从何处得到的。” 沈欣言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闷声说道:“臣妇的夫君去世正满三年,留下的武器因无人维护而变得锈迹斑斑。 臣妇毕竟是夫君的未亡人,便想着去寻个人帮忙打磨修补兵器,顺便让家中小厮采买些香烛纸钱,便让人去了城西那家铁匠铺,这才碰到了那个卖武器的军户。 臣妇一时心软买下他手中的东西,却将这来历不明的物什带进宫中,臣妇有罪,请陛下责罚。” 早在沈欣言进门前,承泽帝便着人将沈欣言进宫之前这一路的事打探清楚了。 此时见沈欣言的话说得严丝合缝,似真的不知情,只单单是运气好,他脸上的表情终于放松了些:“你是个有福气的。” 世界上本就有那种天生运气就比较好的人,沈氏这样的情况倒也不奇怪。 承泽帝递了个眼神给皇太后,太后顿时明白这是已经问清楚了,当即嗔怒地看着魏嬷嬷:“你们也真是的,怎么还让欣言丫头跪在地上,不知道将人扶起来么。” 魏嬷嬷连连认错,说是自己疏忽,张嬷嬷则伸手去扶沈欣言。 沈欣言顺从地起身,却依旧低着头,不敢直视承泽帝的容颜。 见沈欣言规规矩矩地站着,并不冒进邀功,承泽帝心中越发满意:“沈氏,你呈上来的东西朕很满意,你想要什么奖励。” 第17章 沈欣言讨赏 身为帝王,自然觉得全天下都属于自己,承泽帝自是不会为本就属于他的东西向一个女子道谢,但沈氏在寻回传国玉玺一事上有功,这奖励还是要有的。 只是对外却不能说这御玺是沈欣言寻回来,而是要承泽帝自己将东西找到,方能将作用发挥到最大。 太后的声音中带着鼓励:“欣言丫头,既然皇上开了口,你直说便是。” 承泽帝的表情放松,眼睛却紧盯着沈欣言。 若沈氏当真是知道传国玉玺的事,那必然是有所求,他倒是要看看这人究竟想做什么。 不只承泽帝在思考,沈欣言此时也是思虑万千。 她想要什么,她自然是想要为自己讨个公道。 她想让陛下把欺骗自己的姚锦风碎尸万段。 她想让那些算计她的人统统得到应有的报应。 她想离开姚家这虎狼之地,回去宁国公府... 见沈欣言长久不说话,承泽帝再次开口:“沈氏,你有何心愿,直说就好。” 沈欣言终于抬起头,露出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睛:“臣妇...” 沈欣言的声音顿了顿,再开口时已经带上三分哽咽:“臣妇如今在将军府帮忙主持中馈,身边没有得力的人总是力不从心,臣妇想求陛下两个得力的人帮臣妇料理府中庶务,求陛下成全。” 不行,阿蛮说得对,现在还不是告状的时候。 她虽然不知那铁球中藏的是什么东西,但陛下会出现在太后的慈宁宫,便已说明那东西对陛下来说定然是至关重要的。 可纵使如此,陛下依旧对她心生猜疑,正是因为她在陛下眼中没有任何价值。 早年陛下行军之时被一块树根绊倒,谁知刚好帮陛下躲过一只冷箭。 陛下登基后,将树根移到宫中,还封了个忠勇君的称号,命专人仔细看顾。 而她在陛下眼中,莫说是树根,怕是连那个照顾树根的人都比不上。 承泽帝也没想到沈欣言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声音中带着迟疑:“你是想要朕指两个宫人给你。” 沈氏的婚是他钦赐的,只是没想到那姚家二郎居然会战死沙场。 对于赐婚,承泽帝自然不会有内疚之心,只是看沈氏这样子,似乎在姚府过得并不顺心! 若沈氏狮子大张口,承泽帝口中不说可心中却会不悦,甚至有可能厌弃沈欣言。 可如今沈欣言只要两个宫人,承泽帝心里又不舒服了。 沈氏这是觉得他是个悭吝的帝王么! 太后顺势将话接过去:“你这孩子从小就懂事,就是性子太过温吞,如今当了人家的媳妇自是不同往日,的确应该有人提点才是。” 话落,太后看向承泽帝:“皇上意下如何。” 言下之意便是让承泽帝应下这事。 毕竟在男人心里,所有女人都是乖巧可爱的,他们只要静静欣赏便好,并不去想后宅里的阴私之事。 见太后同意,承泽帝手指一顿:“王海,你看从哪里调两个人出来合适。” 王海倒是个人精,如今沈氏立下大功,陛下却不能厚赏,那便只能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 可沈氏提出要两个人,就差明说是在内宅中受到磋磨。 想到太后是有意抬举沈氏,王海眼珠转了转:“回陛下,既然姚二夫人身边需要人手,不若先从宫正司中调一位司正和一位典正过去帮忙调教府中下人。 待姚二夫人那边的事务理清,再将那二位女史调回来,陛下觉得可行。” 宫正司掌纠察官闱,责罚戒令之事,专职约束惩戒宫人之责。 司正和典正都是有品级的女史,一个是正六品另一个是正七品。 这样两人放在姚二夫人身边,不但能帮姚二夫人时刻同宫中传递消息,还能约束姚府中人莫要随意欺辱姚二夫人。 等于给姚二夫人添了左膀右臂后,又顺便撑起了一张保护伞。 承泽帝满意地点头:“甚好。” 既然这是沈氏想要,那便随了她的心意吧。 太后接下承泽帝的话:“当初你出嫁的时候便应该给你带上两个人,只是你这丫头倔强不愿接受,如今不过是将当初该给你的人手补上,算不得什么,你再想想,还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哀家一并给了你。” 听了太后的话,沈欣言认真思索。 现在能确定的是那东西对陛下非常重要,自己若一味推拒,陛下多疑,说不得会觉得自己抱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到时候反而不美。 正思索时,阿蛮的声音也适时传来:“要地,要山,要庄子,要人手,回头咱们去寻一些优质的粮种和作物,这都是你日后能用得上的东西。” 宁国公府下面虽然也有庄子,但出产些自己吃的粮食蔬菜还行,再多便没有了。 倒不如多要些种田的好手,接下来要做的事可离不得这些人。 沈欣言:“...好!” 得到阿蛮的鼓励,沈欣言抬头看向承泽帝:“臣妇斗胆,想同陛下要些土地来进行耕种,若是再有些人手便更好了。” 承泽帝微微蹙眉:“你是想要封地么?” 这沈氏的心倒是不小,不过一个县主罢了,这恩典不是不能给,只是不能现在给,否则沈氏寻回传国玉玺的事怕是藏不住。 沈欣言立刻解释:“臣妇不想要封地,只是臣妇从小便对农事感兴趣,向往田园野趣,若是能有些山地坡地,臣妇想尝试种一些东西,当然如果再能有些熟手便更好了。” 世家贵女想种地! 承泽帝的眼睛微微眯起,似乎是在琢磨沈欣言话中真假。 倒是太后点头:“先皇曾经说过,百姓的嚼用,官员的俸禄,兵士的甲胄,无一不是从地一点点耕种出来的,你有这样的想法很好。” 说罢,太后看了王海一眼,王海当即恭敬回答:“京城西郊那边有八十多顷地,还是陛下当初在京郊练兵时用的。只是荒废了很久,怕是不好打理。” 那片地的面积够大,后面还连着一片山脉,但是常年无人养护,怕是不适合耕种。 承泽帝显然也想起了那一大片地方,沉思道:“那里啊!” 如妃前些日子也提过那个地方,说是想要在那给老六建别院。 阿蛮惊喜的声音传来:“快应下来,那片地是连在一起的,地方够大还连着山做什么都适合。” 沈欣言当即对承泽帝行礼:“臣妇谢陛下赏赐。” 主打一个只要自己谢恩的速度够快,承泽帝就不能拒绝。 承泽帝也没想到沈欣言接话如此之快,可看到沈欣言满脸欢喜的样子也便应了下来:“既然如此,便让农事司那边给你调些培养好的人手过去,朕便看看你能种出什么稀罕物来。” 沈欣言眉眼间都是欢喜:“臣妇谢陛下恩典,但臣妇还想同陛下要个承诺。” 第18章 姚锦宁作妖 沈欣言连着要了两次东西,对于承泽帝来说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如今听到沈欣言想要承诺,承泽帝顿时正了脸色:“说。” 这才是沈氏的真正目的吧。 沈欣言低着头,声音中带着小心翼翼:“臣妇如今依附陛下和太后娘娘,承陛下和太后娘娘恩典才能无忧无虑的生活,故臣妇希望将来能有回报陛下,孝敬太后娘娘的一天。 臣妇想做生意,且希望将以后生意的七成都进献给陛下和太后娘娘。” 太后被沈欣言逗笑了:“皇上,这丫头是打算拉着您一起做生意呢!” 也是苦了这孩子,被逼的心心念念想要给自己找靠山。 承泽帝也哑然失笑:“你倒是有信心,分成便算了,朕给你一块如朕亲临的牌子,若是有人欺负你直接亮出来便是,只是这牌子不能乱用,否则朕便会立刻收回。” 若是沈氏求,他一定不会给,可如今沈氏三个请求都如此务实,他反而觉得亏欠了对方。 一块牌子而已,权当是给沈氏多些庇护吧。 大家都以为沈欣言是在说笑,根本没人将她想要拉着承泽帝做生意的话当真。 知道两人不信,沈欣言垂下眼眸,心情无比激动。 她的确喜欢商贾之事,而且也有一定的能力,如今还有阿蛮帮忙,相信假以时日,再不会有人会将她今日所言当成笑话来听。 承泽帝收起笑容,脸上却不再似之前那般冷肃:“既然你有心为朕分忧,朕也不会薄待了你,今日便多赏你两个人。” 沈欣言疑惑的抬头,她今日得的好处已经够多了,没想到居然还有新东西。 正想着就见承泽帝对王海吩咐:“去把冰洁和冰容叫过来。” 王海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却还是应了承泽帝的话出门唤人。 承泽帝则对沈欣言笑道:“冰洁和冰容是宫中自小培养出来的暗卫,今日便赐给你,你先见见人,待这几日,她们自会想办法进入你府中暗中保护你。” 有了这两人,沈氏应该不会再像现在一般畏首畏尾,一提起姚家就胆小瑟缩了吧。 沈欣言欣喜若狂,暗卫都是皇家从小培养的,不但武功高强,而且各个都有特殊技艺,可是多少钱都请不到的顶级高手。 如今承泽帝直接赏她两名暗卫,她终于可以不用为自己的安全担心了! 午膳之后,沈欣言带着两位女史出宫。 与来时的步行不同,太后怕沈欣言辛苦,便赐了沈欣言一辆马车送沈欣言到宫门口,并言明以后沈欣言进出皇宫时,都可以使用宫中的车架。 这次进宫,收获着实不少。 心知这应该是自己进献那东西的原因,沈欣言终究没忍住询问阿蛮:“那里面究竟是什么,为何陛下如此看重。” 原想着只要能赏两个宫女就已经很好,至少能震慑一下姚府的人,莫要随意对她动手。 没想到陛下出手如此大方,竟是直接赐了两位有品级的女史,两名暗卫,八十顷地,一块如陛下亲临的腰牌,还有数个会照顾土地的熟手... 不得不说,这次的收获着实出乎她意料了。 有了这些东西,莫说保她性命无忧,甚至可以说是已经将她武装到牙齿。 若这样还能被人欺负,那她还是一条绳子将自己吊死算了。 阿蛮之前一直没说话,如今听到沈欣言的询问,她慢悠悠开口:“那里面的东西,是传国玉玺。” 沈欣言原本怎么都压不住的笑容僵在脸上,嘴唇也不自觉抖了抖:竟是那般稀罕之物,难怪陛下刚刚多有试探。 若是她,怕是也会怀疑献宝之人是否早就知宝物的下落,特意寻机会进献,实则另有图谋。 只是若她早知道是那等神物,定然会更加小心。 见沈欣言表情呆滞,阿蛮轻叹:“我之所以不告诉你,就是担心你掌控不好自己的表情露出端倪,咱们那位陛下,可不是什么好哄骗的主。” 沈欣言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上一世,那传国玉玺是军户发现的么?” 她现在很想知道,是不是自己抢了别人的机缘。 阿蛮的声音变得沉重:“上一世御玺被砸碎了,碎片落了满地,事情被巡城司发现后上报朝廷,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整条街的人都被屠戮殆尽,血流成河。” 这件事牵连甚广,更是掩盖了姚家对她的处置。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记得如此清楚。 沈欣言心中稍安:“如此便好。” 她想起来了,若不是她喊得及时,那莽夫的锤子便砸下去了,还好一切都来的及。 沈欣言发呆的时候,两名女史也在悄悄打量沈欣言。 两位女史分别是刘司正和林典正,都是从小入宫,已经在宫中生活了十几年。 刘司正今年已经二十六岁,原本去年便已经可以放出宫,只是因为家中已无亲人,便请宫正帮自己求了个恩典,将自己继续留在宫中。 她为人严肃,不苟言笑,许是常年板着脸的原因,眉间已经出现了川字细纹。 倒是二十二岁的林典正说话慢声细语的,脸上也总是带着和善的笑,但她的笑不达眼底,沈欣言倒觉得林典正应该比刘司正难相处些。 可这些都与沈欣言无关,因为承泽帝已经下旨让两人跟着沈欣言,并言明只要她们的差使办得好,不但在宫中的品级俸禄不变,等来日回宫后还会再升一级。 单这一条,便足可保证她们死心塌地地为沈欣言办差。 沈欣言出宫时,刚好看到焦急等在宫门口的樱桃和小四。 见沈欣言是坐车出来的,樱桃顿时明白沈欣言这是重新得到了太后的喜欢,欢天喜地地向沈欣言迎过来:“夫人。” 还不等她跑到沈欣言身边,便看到沈欣言身后的两位身着官服的女史。 樱桃的动作一顿:“夫人,这两位大人是...” 沈欣言给两边的人相互介绍了身份,知道这两位是六七品的女官,樱桃顿时觉得自己矮了三分。 倒是两名女史想得相当明白,入了姚府,姚二夫人便是她们的主子,身份的作用是震慑外人,而不是给姚二夫人添堵。 想到樱桃是沈欣言的贴身侍女,以后要一起共事,两位女史规规矩矩地同樱桃相互行了平礼。 看到两人动作沈欣言放下心来,果然是宫中的人精,什么事都不用人提点。 两个女官气势惊人,就连小四都没敢说话,只安安静静地驾车回姚府。 马车一路平安无事地驶入将军府,沈欣言一边向自己的院子走,一边对两人讲述府中情况。 四人刚走到花园的池塘边,便于听到姚锦宁虚弱的声音:“二嫂,你终于回来了。” 沈欣言寻声看去,却见姚锦宁一脸虚弱地倚在小芝身边,泪眼婆娑地看向自己:“二嫂,锦宁已经知道错了,祖母已经责罚过锦宁,求二嫂原谅锦宁...” 第19章 让你明白什么是权利 姚锦宁一边说话,一边对沈欣言跪了下去。 心知姚锦宁这是又打算折腾,沈欣言缓步走到姚锦宁身边伸手便要去扶人,谁知姚锦宁忽然向身后的水塘倒去:“二嫂,你推我作甚...” 眼见姚锦宁就要坠入池塘,沈欣言迅速拉住姚锦宁的胳膊将人一把拉回来。 发现自己没能成功落水,姚锦宁当即呜呜咽咽的哭了出来:“二嫂,我只是想过来给你道歉,你为何要对我如此狠心啊...” 沈欣言松开姚锦宁的手,将人推在地上:“竟然用生命威胁我,姚锦宁,你的手段太拙劣了!” 小芝跪坐姚锦宁身边哭的相当凄楚:“二夫人,我知道您心中对我家姑娘有误解,可您怎能推我家姑娘,她身上还有伤呢。” 主仆两个仿佛被沈欣言欺负的两个小可怜,抱在一起哭的像是两只受伤的小鹌鹑。 林典正看了刘司正一眼,见刘司正没说话,便也静静站在沈欣言身后。 她们初来乍到还需要磨合,在摸清沈欣言的性子之前,一切都要依照沈欣言的命令行事。 沈欣言看着跪坐在地,哭的梨花带雨且不断道歉的姚锦宁:“你说是我推你?” 别以为她没看到,刚刚角门那边有人影闪过,这怕是有人按捺不住去给一些该知道此事的人通风报信了。 阿蛮则带着她那熟悉的冷嘲热讽出现:“看看,这就是你坚持原则的结果,人家可是千方百计想要害你呢!” 原本还在纠结是否要赶尽杀绝的沈欣言终于下定决心,附耳对樱桃交代几句。 樱桃惊讶了一瞬,之后拿了沈欣言的牌子,迅速转身向后门走去。 沈欣言看向姚锦宁:“你我本无任何利益纠葛,为何你执意要与我为难呢?” 姚锦宁抬起头一脸怨恨的看着沈欣言:“若不是你克死我二哥,我如今就是将军的妹妹,会拥有更好的前途,而不是一个四品官员的庶女。” 沈欣言露出了然的表情:“所以你是在心里埋怨父亲,觉得父亲没用吗?” 姚锦宁没想到沈欣言会将话题引到姚昌城身上:“你莫要顾左右而言他,若不是你,我全家都好好的,你若是还有一分羞耻之心便应速速死去,为我二哥殉葬。” 两位女史同时蹙眉,记得这姚锦宁不过一个庶女,居然敢如此对待自己的寡嫂,看来这姚二夫人在姚家的日子着实难过的很。 沈欣言看向姚锦宁的眼神从复杂慢慢变为平静:“所以你宁愿假装落水也要陷害我。” 姚锦宁露出狰狞的笑:“沈欣言,这里是姚家,我说你错你就是错,等会就算是母亲过来询问,我也会如实禀告。” 沈欣言点头:“既然这罪名必须落在我身上,那你便下去吧。” 也是她以往太过好脾气,任由一个庶女爬在她头上随意欺辱,都是她错了。 说罢抬脚踢在姚锦宁肩头,直接将姚锦宁踢进了池塘。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小芝惊呼一声想要上前救人,却被刘司正牢牢按住。 而林典正在明白沈欣言的意图后,也直接跳进水中,辖制住姚锦宁的身体,不让姚锦宁爬出水面。 虽然计划是自己落水后陷害沈欣言,可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姚锦宁一时不察,竟真的呛了几口水。 身体被控制住,姚锦宁挣扎着抬头愤怒且怨恨的看向沈欣言:“你疯了吗,居然敢这么对我...” 下一秒,她的头便被沈欣言再次踩进水里,而沈欣言的声音也断断续续的传进姚锦宁耳中:“我只想偏居一隅安度余生,你却偏要咄咄逼人,真以为一根鸡毛也能飞上天么。” 就在空气即将耗尽时,沈欣言的脚终于移开。 林典正拉着姚锦宁的头发帮她将头抬起,姚锦宁咳出口鼻中的水,艰难的挤出几个字:“你怎么敢...” 见沈欣言的表情不变,林典正再次将姚锦宁的脑袋按回水里。 刚在宫正司当差时,这都是她做惯了的,只是自从升了典正已许久没做这些事,倒是有些手生。 沈欣言的脚也再次踩在姚锦宁头上:“我自然敢,既然你是个不识抬举的,那我便让你看看什么是权利。 于公,我不但是你二嫂,也是正三品骠骑将军的正妻,还是朝廷三品诰命夫人,你区区一个庶女竟敢对我不敬,这是一错。 于私,我从宁国公府嫁过来后,不但对你多有照料,且你每日吃穿用度都是出自我的嫁妆银子,吃我的喝我的不领情也就算了,居然时时算计于我,这是二错。” 小芝被刘司正牢牢控制,几乎喊破了音。 可惜院子里的下人早就被姚锦宁远远打发走,就算听到动静也不敢过来。 他们被敲打过,也想明白了利害关系,他们都是老夫人的人,只要老夫人愿意护着他们,二夫人也拿他们没办法。 毕竟只孝道两个字,就足够二夫人喝一壶了。 由于下人们的视而不见,姚锦宁被沈欣言一次又一次踩进水里,直到奄奄一息才被林典正丢在岸边。 姚锦宁眼前一阵阵发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可沈欣言的声音却无比清晰地传入她耳中:“你的第三错,也是最严重的一错,便是你蠢而不自知,不自量力。” 生平第一次,她忽然感觉到了阿蛮所说的权利。 其实,这感觉真的很不错。 沈欣言还想说什么,却见一个身影急匆匆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在沈欣言脚边:“二夫人,四小姐知道错了,您饶了她吧。” 来人正是姚锦宁的生母柳姨娘。 柳姨娘的样子看起来相当慌乱,头发披散在背后宛若疯妇。 她刚刚偷听到,已经有人去禀告姚李氏说姚锦宁落水的事,姚李氏原本已经过来,却在听说沈欣言发狠对姚锦宁出手时又回了主院。 谁的女儿谁心疼,四小姐怎么就想不通,无论她怎么讨好,都不会讨得夫人的欢心。 夫人这是打算用四小姐的命,治沈欣言的罪呢,还有姚钱氏那个佛口蛇心,处处挑拨的老虔婆... 只要一想到姚府这个虎狼之地,柳姨娘就恨自己那个不成器的父亲,居然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便将她丢进了狼窝。 若不是她没用,四小姐也不会被那恶妇撺掇着为自己寻前程。 柳姨娘终究是姚昌城的妾侍,如今对自己又跪又求越发显得自己嚣张跋扈,沈欣言侧身避开,耳边却传来呵斥:“沈氏,你怎敢如此欺辱庶母。” 第20章 楚楚可怜的柳姨娘 沈欣言抬头看去,却见来人竟是姚昌城。 如今这个时辰,姚昌城明明应该在府衙议事,为何会出现在后花园。 若她没看错的话,姚昌城的鬓发似乎些凌乱,衣摆还有些水渍。 沈欣言下意识后退两步:“媳妇见过父亲。” 这般狼狈,姚昌城怕不是刚从哪个姨娘屋里出来,姚府还有一个正经人吗... 姚昌城对沈欣言一甩袖子:“你最近行事越来越无状,若是让外人知道,怕不是会怀疑我将军府的家风。” 柳姨娘已经转身抱住姚昌城的大腿:“老爷,求您救救四姑娘吧,二夫人恁的狠心,竟是要将四姑娘活活淹死啊。” 听柳姨娘哭的楚楚可怜,姚昌城的视线落在姚锦宁身上,可最先看到的却是林典正那一身女官服制。 他眼中划过一抹惊异,这才注意到另一边按着小芝不松手的刘司正。 这可是宫中有品级的女官,为何会出现在沈氏身边,听说沈氏今日进了宫,难不成是皇上和太后有了什么恩典让这两人过来传话。 姚昌城负手而立,大脑在迅速运转。 他不是不知道母亲的打算,只是锦风那边的花销越发大了,沈氏又惯爱藏私,说是补贴府上用度,实际却将银钱把的死紧。 不只是母亲,就连他都对沈氏怨声载道。 谁家公公纳妾还得同儿媳妇要钱的,让他如何护得住脸面。 沈氏若真是个孝顺的,就应该主动将大笔银钱奉上,免得他纳个合心意的姨娘,还要先扒拉着计算手中的银子。 因此姚昌城对沈氏一直不喜,也认同自己母亲的做法。 沈氏出事对姚家是有好处的,又不用他亲自出手做什么,自然可以视若无睹,有时还能拉拉偏架。 至于姚李氏那个无知的蠢妇,母亲说了,现在情况特殊,有姚李氏顶在前面刚刚好,毕竟姚李氏并不知道锦风的事,又恨毒了沈氏,将她推出来正合适... 只是沈氏身边为何会多出来两个女官,这两人来将军府的目的是什么,还是说太后娘娘并不是真的厌弃了沈氏。 这可不是好消息,他得赶紧同母亲商量个对策出来。 见姚昌城沉默不语,柳姨娘抱着姚昌城的腿哭的情真意切:“老爷,您救救四姑娘吧,四姑娘身体弱,经不起这些啊,老爷!” 姚昌城抬脚将柳姨娘踢到一边:“你不过一个妾侍,不思帮助主母教养好女儿,整天纵着锦宁胡闹,搅合的家宅不宁,让我如何能容你。” 柳姨娘跟在姚昌城身边久了,对姚昌城的性子也摸得七七八八,听到姚昌城这话便知对方是打算息事宁人。 不管姚昌城是做什么考量,柳姨娘都不能再闹下去。 毕竟她年纪大了,膝下又只有一个女儿,不能失了姚昌城的心。 想到这,柳姨娘以帕掩面,抱着姚锦宁哭的悲悲戚戚:“都是妾的错,妾没个好出身,连累四姑娘在家里也不受重视,四姑娘,姨娘对不起你啊。” 见柳姨娘不再闹着讨回公道,姚昌城对沈欣言冷哼:“沈氏,我知你喜欢热闹,不想为锦风守节,可你既然嫁进姚家便应该守姚家的规矩。 自你进门后,全家人怜惜你不容易对你处处忍让,你不领情也就算了,还折腾的家中再无一日安宁,你这个跋扈的性子何时能改一改。” 姚昌城仗着自己的长辈身份,牢牢占据道德至高点,口口声声训斥沈欣言是不想给姚锦风守节才在姚家不断惹事了。 百口铄金,积毁销骨,他料定沈欣言无法自证清白。 若沈氏辩解,便是不敬长辈,若不辩解,则是应下了他的指责。 左不会让他在这两个女官面前失了体面。 沈欣言并没有接下姚昌城的话,而是对姚昌城行了一个福礼:“儿媳谨遵父亲教诲,以后必会遵从父亲的提点谨言慎行,再不惊扰府中安宁。” 既然姚昌城说她惊扰了姚府的安宁,那她便还给姚家一个清静。 姚昌城疑惑的看着沈欣言,他感觉沈欣言似乎话中有话。 可沈欣言这低眉顺眼的模样,又不像是有什么其他心思,姚昌城也不欲多管,当即甩袖离开了。 他要立刻将沈氏身边出现两名女官的事告诉母亲,同母亲商量如何应对。 见姚昌城要走,柳姨娘的声音中带着悲切:“老爷,老爷...” 等姚昌城走远,沈欣言静静站在柳姨娘身后:“柳姨娘是准备继续哭,还是先带着四姑娘回去歇息。” 她不是关心这母女俩,只是她的鞋袜湿了,林典正的官服也湿了大半,穿在身上不舒服也不合规矩,得赶紧处理好。 知道自己唤不回姚昌城,柳姨娘泪眼婆娑的看着沈欣言:“二夫人,求您怜我无依无靠,饶了四姑娘吧,她真的知道错了。” 沈欣言看着柳姨娘笑道:“柳姨娘说哪里话,我与四妹妹本就没有什么矛盾,又何来饶不饶的说法,您还是先起来吧,春风凉气重,仔细惊了风不容易好。” 姚家的女人就没有一个是好惹的,这柳姨娘绝对当得起一句能屈能伸。 柳姨娘眼睛转了转,沈欣言这是在威胁她吗。 姚锦宁终于缓了过来,一想到自己刚刚才从鬼门关外转了一圈,姚锦宁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姨娘,沈欣言要杀我,她要杀我。” 她以往也经常欺负沈欣言,而沈欣言每次都是一副隐忍的样子,谁能想到这女人自昨日起便开始发疯,就像是...鬼附身一般! 柳姨娘心疼的抱住姚锦宁:“莫怕莫怕,姨娘在你身边。” 主仆三人紧紧依偎在一起,看上去就像是三个被欺负的小可怜。 看着三人的模样,沈欣言对两位女史抱歉一笑:“让二位见笑了,这边请。” 随后直接绕过柳姨娘三人,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姚锦宁的确被吓破了胆,见沈欣言走过来,姚锦宁吓得缩在柳姨娘怀里不停发抖:“姨、姨娘救我。” 那沈欣言一定是被恶鬼附身了,不对,沈欣言自己就是恶鬼。 柳姨娘心疼的轻抚姚锦宁的后背:“莫怕,姨娘一定会为你出这口气。” 平日里小辈之间的摩擦都只是玩闹,既然沈欣言敢动她女儿,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第21章 姚李氏的为难 沈欣言刚换下沾了水的衣裙,便有人来禀报说姚李氏唤沈欣言过去。 心知来者不善,沈欣言对刘司正无奈的叹息:“家中琐事较多,二位见笑了。” 刘司正在宫中的时间长了,各种阴私事情见的多,早就见怪不怪。 只笑着应和两句,便跟在沈欣言身后向主院走去。 见沈欣言如临大敌的样子,阿蛮倒是懒洋洋的开口:“你表现得越紧张,人家就就不会将你当一回事。 让你要这两个女官,本就是打算在你离不开将军府时,帮你应付后宅事宜的,你能不能放松些。” 会紧张,就代表沈欣言依旧在意姚家人,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 沈欣言低声回应:“只要一想到这家人欺我,骗我,还惦记着我的嫁妆银子,我就觉得恶心。” 她恨不能用刀将这些恶人戳个稀巴烂。 想起这是知道姚锦风诈死真相后,沈欣言第一次去见姚家的女眷,阿蛮的声音放柔:“你不要总是将思绪围着姚家这一亩三分地转,如今有了这两位女官,后宅的事情暂时可以放一放,倒是赚钱的事必须提上日程了。” 沈欣言的声音中带着疑惑:“你一直在催促我快些赚钱,是觉得我如今的财力不够么。” 要知道她手里不但有自己的嫁妆,每月还有宁国公府名下商铺和庄子的进项,多了不敢说,三四万两还是有的。 因此她不明白阿蛮为何如此执意要让自己赚钱。 阿蛮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告诉沈欣言:“陛下又要打仗了,但出征不过两月,南方便闹了水患,因为钱粮不足,陛下此战惨胜,往后十年内都未能再上战场。 这是陛下心中最大的遗憾,你若是想再提高自己的地位,便要迅速囤积钱粮,很快就会有用武之地。” 承泽帝是个好战的皇帝,励志于给大梁开疆拓土,坚信只要是能被绘制在地图上的土地都应该属于他。 因此每过几年都会御驾亲征一次,将国事交给太子处理。 这也是国库常年不丰盈的原因。 虽然之前也有过承泽帝会打仗的猜想,可从阿蛮口中确认时,阿蛮还是沉默了。 想要支撑一场战争,就是百万两银子丢出去也是不够的,只是不知自己出多少才能打动帝心,让陛下觉得她是可用之人。 阿蛮感觉到沈欣言精神的紧绷,当即轻声安慰:“你也莫要多想,便是要打仗也是几个月之后的事了,你如今要做的,便是要蓄积资本。 明天你让人去多寻一些关于海外游记的杂书回来,我告诉你哪些是有用的东西,过两日会有好东西从京城路过,你带着图册去寻找也不会太牵强。” 承泽帝是个疑心很重的人,她需要在帮沈欣言获得地位的同时,打消承泽帝的一切疑虑。 与阿蛮说话的同时,沈欣言脚步不停,很快便来到姚李氏的院子。 随着姚李氏贴身大丫鬟紫苏的低声问安:“二夫人过来了。” 一只茶杯从堂屋飞出来,在沈欣言脚边砸成两半。 随后便是姚李氏愤怒的发难:“沈氏,你竟敢残害庶妹,是我对你太宽容了吗!” 沈欣言不慌不忙的绕过地上的茶杯碎片,态度恭敬的对姚李氏行礼:“母亲何事如此动怒,媳妇心中甚是惶恐。” 姚李氏的手指几乎戳到沈欣言脸上:“沈氏,我怜惜你刚嫁进姚家就守寡,平日里对你照顾有加从不苛责,甚至不曾责怪你克死我儿,可你却搅得全家不得安生,你就是这般回报我的吗?” 还以为沈氏能对姚锦宁做出什么,她便可光明正大的向沈氏发难,没想到也是个不中用的。 沈欣言垂下眼眸:“婆婆息怒,媳妇并无此意。” 不曾苛责么,果然,人都喜欢睁眼说瞎话。 沈欣言的谦卑并没让姚李氏消气,反而令她心火更加旺盛:“当初娶你之时便有人劝我,说无爹无娘的孤女缺管少教绝对不能要,如今看来果然如此,你倒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她最讨厌沈氏这副淡漠的样子,明明是沈氏克死了她儿子,却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若不是老爷压着她,不让她发难沈氏,她当年就想直接将沈氏塞进棺材给她儿子殉葬。 好在老爷现在想开了,虽然耽误了这几年的时间,但她的锦风以后却不会再寂寞了。 见姚李氏执意发难,刘司正向前走了一步,对姚李氏盈盈下拜:“老夫人慎言,按理来说老夫人的家事本不该奴婢插嘴,只是事关皇室威严,奴婢职责所在,不得不与老夫人说个分明。 老夫人的话过于偏颇,众人都知道二夫人是太后娘娘亲自调教的,老夫人觉得二夫人的品行规矩不好,可是对太后娘娘心有怨言。” 她不说沈欣言的对错,只一味顶着太后的名义说话,顿时将姚李氏的声音都噎了回去。 若是再敢多言,那便是在质疑太后娘娘了。 姚李氏被刘司正的话气的不轻,直接将手中的茶杯对刘司正砸过去:“你算什么东西,主子说话何时轮到你这下人开口。” 反了反了,就连奴才都敢骑在她这个主子脖子上来了。 见刘司正躲开姚李氏砸过来的杯子,林典正上前一步对姚李氏行了宫礼:“见过老夫人,奴婢是宫正司正七品典正,旁边的姐姐是正六品司正。 陛下派奴婢二人在二夫人身边伺候,吩咐奴婢们二夫人是个温吞性子,有些话放在心里说不出来,让奴婢们帮二夫人辩个分明。 今日见老夫人对二夫人多有不满,难道是不喜陛下对姚府的指婚吗?” 林典正口口声声将奴婢挂在嘴边,可该说的话却一个字都不少,将姚李氏死死压住。 听林典正亮出自己的身份,姚李氏惊异的看向沈欣言,沈欣言居然从宫中带出两个有品级的女史回到将军府,这女人想做什么。 而且这两人一个搬出皇上,另一个搬出太后,无论哪个都是她惹不起的,姚李氏脸上的神情越发难看。 有这样两人守在身边,她真能帮儿子顺利报仇吗! 同时,几名站在暗处的婆子面面相觑,目光落在彼此手中的棍子上。 老夫人说只要她一声令下,她们便一拥而上打死二夫人,事成之后老夫人会发还她们的卖身契。 如今少夫人身边可有两个带品级的女官,她们若是动手的话,会不会一起死在这... 第22章 沈欣言的认错方式 见婆子们陷入了两难,姚李氏的婢女如意走过来轻声提醒:“老夫人,该传膳了。” 姚李氏有了台阶,当即发出一声冷哼:“如今都被人欺负成这样,哪里还有心思吃饭,我倒不如死了得痛快。” 如意瞥了沈欣言一眼:“您向来都是口硬心软,最最和善不过的人,平日里吃什么都想着二夫人,怎得今日人来了却反而耍起小性子了。 您看这样好不好,今日就让二夫人陪您用膳可行。” 姚李氏也明白,如意这是在敲打沈欣言伺候自己用膳。 虽然气恼自己的计划落空,但如今情势不明的确不能轻举妄动,姚李氏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人家可是太后娘娘带大的红人,身份金贵,哪里有心思伺候我这老婆子。” 也罢,既然不能直接将人料理,那便先小小地折腾一番也好,反正她见不得沈氏活的痛快。 晨昏定省,伺候婆婆用膳,原本就是媳妇应该做的,她倒是要看看这两个女官还能说出什么话,总不能不让人家媳妇侍奉公婆了吧! 沈欣言笑盈盈地上前:“既如此,那晚膳便由媳妇伺候婆母吧。” 她也想看看她这好婆婆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姚李氏一顿饭有十二个菜,沈欣言需要站在她身后被她指派着去夹她想吃的东西。 姚李氏抱了折腾人的心思,点的每道菜都相距极远。 沈欣言围着桌子走来走去,鬓角都渗出了一层薄汗,却不能有任何怨言。 毕竟在宫中,就连皇后娘娘也是这样给太后娘娘和皇上侍奉用膳的。 偏姚李氏是个不懂见好就收的,不但指使得沈欣言团团转,甚至还不停地用语言敲打沈欣言。 嫌弃沈欣言夹菜的动作不优雅,嫌弃沈欣言听不懂她的话,嫌弃沈欣言走路的速度慢了,嫌弃... 沈欣言则全程一言不发,只静静听着姚李氏的冷嘲热讽。 见沈欣言低眉顺眼的样子,姚李氏刚刚郁结的那口气终于散了:“沈氏,大家都是从年轻媳妇过来的。 伺候长辈用膳就是这样,只是我之前心疼你从不曾使唤过你,没想到你竟是如此不知感恩。” 姚李氏一边说话一边摇头,一副被沈欣言寒了心的样子:“既然如此,咱们以后都按照应有的规矩来,晨昏定省一个都不能少。” 沈欣言依旧是一副乖顺的模样。 沈欣言的模样太过淡定,姚李氏心中再次不满:“沈氏,你平日最是能言善道的人,今日为何不说话了。” 她倒是要听听,这沈欣言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沈欣言垂下眼眸看着桌面上的菜:“菜太多了。” 不是菜太多,而是她把姚李氏喂得太饱了。 不对,应该是整个姚府都被她喂得太饱了,否则也不会吃饱了撑的瞎折腾。 姚李氏没想到沈欣言会冒出这么一句:“你说什么?” 她怎么没听懂沈欣言的意思。 知道姚李氏不是个聪明的,沈欣言为姚李氏夹了一筷子姚李氏最喜欢的三丝:“媳妇是说,媳妇知道错了。” 沈欣言承认错误的速度太快,姚李氏反而有些反应不过来。 沈欣言又给姚李氏端了碗汤:“媳妇刚嫁进家里时,母亲的餐桌上只有一荤一素,当时伺候母亲用膳的是大嫂,那是何等的轻松。 母亲的胃口也好,每盘菜基本都剩不下什么,断不会如现在一般,因为菜品的样式太多,所以看到膳食便觉得厌烦。 府中的吃食都是媳妇让人采买的,自然都是媳妇的错。” 那时的她可真傻,居然真以为姚锦风是自己克死的,心甘情愿地养着姚锦风的家人。 听出沈欣言是在暗示自己的吃用都是在花沈欣言的银子,姚李氏当即就想掀桌。 可桌子却被林典正和刘司正牢牢按住,刘司正目光恳切地看着姚李氏:“今我何功德,曾不事农桑。老夫人,粮食来之不易,就连太后娘娘一顿饭也不过四个菜,您要惜福啊。” 身为宫正司的司正,她肩负劝诫之责。 姚李氏的胸口剧烈起伏,这哪里是伺候她用膳,分明就是给她添堵。 正说话,就见樱桃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主仆多年,只一个眼神,沈欣言便明白了樱桃的意思。 又给姚李氏夹了一筷子烩银白,沈欣言再次开口:“父亲刚刚说媳妇闹得后宅不宁,母亲有责备媳妇不会侍奉母亲用膳。 媳妇前思后想,深感父亲与母亲教训的是,因此必须要做出改变,顺便让母亲看到媳妇的决心。” 姚李氏诧异地看向沈欣言:“你想作甚。” 沈氏该不会觉得有太后做主,便可以肆意对婆母动手了吧。 沈欣言对姚李氏笑的温柔:“母亲会知道的。” 事实证明姚李氏想多了,沈欣言并未对她动手。 但之后发生的事,却让她恨不能直接杀了沈欣言。 姚李氏端坐在正堂,指甲几乎掐入座椅扶手,面上却没有任何变化,只冷冷听着院子里连片的哭声。 沈欣言这疯妇,竟是将她进门后买来的下人卖了九成。 甚至是对着卖身契点人,若有不在现场的,一律按照逃奴告去衙门,似乎执意要将姚府的家事传扬出去。 姚李氏倒是想要呵斥沈欣言,但只要她开口,沈欣言便会反问她,是否需要专门留两个人伺候她。 哪怕是为了自己的脸面,她也不能应下沈欣言的话,因此只能冷冷看着沈欣言的行动。 虽然沈欣言吩咐过牙婆,这些人一定不能卖去那些腌臜地方,牙婆依旧笑歪了嘴。 价格不高,下人们又养得精壮,这样的好买卖以往只有抄家的时候才能遇到。 只是她一个人吃不下这生意,便多寻了些牙子,这才耽误了许多时间。 知道沈欣言是真的发狠了,仆人们终于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子,当即向沈欣言磕头求饶,可沈欣言却始终一言不发。 这些人在背弃她时,便应该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 每房都有沈欣言买来的人,如今姚家大部分主子都赶过来了,试图保住自己房里的人。 只是看到沈欣言那冷漠的模样,以及身后站着的两名女史,众人面面相觑不敢上前质问,只用怨毒的眼神愤愤不平地看着沈欣言。 这女人凭什么卖掉他们院子里的人。 姚昌城也怒气冲冲地赶过来,准备找沈欣言算账。 他原本正在母亲房中商量如何应对宫中来人,便听说姚李氏将沈氏叫过去敲打。 姚李氏又蠢又毒,这些年在姚昌城的不懈挑拨下,早已对沈欣言恨之入骨,无论对沈欣言做出什么姚昌城都不觉得奇怪。 毕竟他母亲说了,要对付沈氏,必须有一个像姚李氏这样的人顶在最前面。 原想着这两名女史不可能永远待在将军府,等回头就敲打一下姚李氏,在这两人没离开的时候,让姚李氏不要同沈氏起争执。 哪想到这就闹起来了,还闹到卖下人的地步。 虽然母亲房中的人一个都没动,可他房里却基本没人了,莫说那伶俐的小厮,就连几个被他私下收用的丫鬟都被一并发卖。 沈氏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动他的人。 见姚昌城过来,平日里经常在书房中同姚昌城红袖添香的四个丫头哭得悲悲戚戚:“老爷,求你救救我吧!” 第23章 全部发卖出去 丫鬟们哭的梨花带雨,姚昌城心脏狠狠抽痛一下:“成何体统,成何体统,沈氏,究竟出了何事,为何平白无故发卖下人,此事若是传出去,咱们将军府脸面何在。” 闹出这么大动静,外面还不知会传成什么样。 沈欣言示意牙婆继续按照卖身契核对下人的名字,而她自己则对姚昌城盈盈下拜:“父亲下午教育媳妇,说府中因为媳妇变得太过吵闹,媳妇心中惶恐,便想要改正这个错误,不让父亲心烦。” 脸面,姚家从上到下,还找得出一个要脸的人吗? 既然如此不待见她,那就有骨气些,千万莫要再花用她的银子。 而她就算将银子丢在水里,也不会继续养这一家白眼狼。 姚昌城愤怒的看着沈欣言,始终没脸说出让沈欣言将人留下的话。 沈欣言已经明说这些人都是她买回来的,若自己阻拦,岂不等于在外人面前承认姚家在花沈氏的嫁妆。 这种事沈氏主动做没问题,但他们绝对不能承认,否则脸面何在。 如今只能将几个人牙子的脸记下,待到回头悄悄去寻,将他的几个心肝宝贝买回来... 见姚昌城脸色不停变化,却始终不开口制止,沈欣言心知这人是等她主动放弃。 而她并不做声,只静静等待人牙子清点人数:姚昌城既然喜欢忍,那便多忍一忍吧,日子还长,这才只是一个开始。 她倒是也想过直接回宁国公府,但阿蛮的话却打动了她。 “士农工商,你顶着贵族的名头却与民争利,这事势必会引起不小的非议。有姚家在前面顶着,好处你拿,他们挨骂,对你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 “而且如今情况不算明朗,你贸然离开姚家,岂不是给了姚家诋毁你的机会。” “最重要的是,你身边这两个是宫中有品级的女官,就算你出事,她们也不能出事,故而无论姚昌城愿不愿意,他都会保你。” “你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受委屈的孩子有人疼,适当的示弱不丢人,你要在陛下和太后那边保持好名声,毕竟那二位才是你真正的靠山。” 阿蛮说的很对,有陛下的腰牌,以后做生意的钱都可以由她自己把着。 若她回宁国公府做生意,少不得落个与民争利的名头,与其败坏宁国公府的名声,不如折腾姚家的名声。 姚钱氏不是说过,姚家可是指望着姚昌城这个顶梁柱呢,用来帮自己挨骂正好。 看着一个个被拉走的下人,想到以后再没有前呼后拥的生活,甚至还有可能回到沈欣言没嫁过来时人手紧缺的窘迫日子。 姚昌城不只恨带女史回家的沈欣言,还恨招惹了沈欣言的姚李氏。 若是没有这两个女史,他还能呵斥沈欣言的放肆,可是现在却只能打落牙和血吞。 这一个两个的,安心在后宅过日子不好么,为何非要给他惹麻烦。 姚李氏冷冷的看着沈欣言,卖了人又如何,她身边伺候的人可是她从娘家带来的。 沈欣言再怎么折腾,都改变不了她克死自己儿子的事实,她们之间的事还没完呢! 见老爷夫人都不说话,几个姨娘小心翼翼凑到姚昌城身边:“老爷...” 她们可不像老夫人身边还有自己人,在沈欣言嫁进来之前,每个人身边也不过只有一两个伺候的下人。 如今冷丁将人撤走,她们以后许多事怕不是还要亲自动手,这怎么行,万一损伤了容颜,老爷可就更看不上她们了。 原想着让老爷帮忙求情,却见姚昌城脸色阴沉:“滚!” 一群没眼色的东西,滚得越远越好。 正当人牙子清点人员时,姚郑氏带着翠儿走过来,翠儿手中牵着一根绳子,绳子上还挂着三个泪水糊了满脸的丫鬟。 翠儿将人向前一推:“这是二夫人当初买回来的人,如今都送过来了。” 她家夫人才不稀罕别人派来的奴才。 沈欣言看向姚郑氏:“若大嫂那边人手不够,将人留下便是。” 其实她与姚郑氏没什么龃龉,也没必要闹僵。 姚郑氏声音依旧清冷:“不用,我自己有银子,还是自己买回来的人用着放心,不用小心提防,也不担心随时被人带走。” 说罢也不逗留,而是转身就走。 很明显,姚郑氏根本不领沈欣言的情,甚至还觉得沈欣言特意在她院中安插了眼线。 樱桃愤愤的看向姚郑氏的背影:什么人啊这是! 折腾完这些事已经入夜,原以为姚钱氏会出面说和,却没想到姚钱氏居然一直闭门不出,就像是没听到外面的动静一般。 一点都不像平日里第一时间出现在沈欣言身边的样子。 给两位女史安排好房间,樱桃带着一众小丫头给沈欣言打理衣服:“要我说,夫人就应该早些动手,凭什么用咱们的钱去养那些白眼狼。” 那李氏也太不是东西了,要她说姚家就应该把那疯子药死,免得整日惦记着祸害她家夫人。 沈欣言好笑的戳了戳樱桃的腮帮子:“行了,哪来这么多牢骚话,也不怕被人听了去。” 闹过今日这一遭,作为除了姚钱氏院子外,唯二逃过被发卖命运的丫鬟们越发尽心。 此时听到沈欣言的话,丫鬟们哗啦啦的跪了一地:“二夫人明察,奴婢永远不会背叛夫人。” 太吓人了,她们这位夫人是真的心狠,她们可不想被发卖。 沈欣言嘴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今日的事只是意外,若你们做的好,我也不会亏待你们,都先起来吧。” 果然,慈悲心肠比不过雷霆手段,当主子的不能太宽容。 见姚昌城怒气冲冲的进门,姚钱氏懒洋洋的开口:“处理好了。” 姚昌城的牙都快咬碎了:“除了您的院子和沈氏自己的,再就是门房那边还留了几个车夫,剩下的一个没留,就连厨房的厨娘都卖出去了。” 花圃那边倒是还剩了两个人,他去看了,不是太小就是太老,啥都干不成,沈氏当真是疯了。 姚钱氏摆手:“目光要放长远些,我原本还担心沈氏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如今看来应该只是被李氏压的狠了。” 以为只要将银钱收回去便等于出气了,这沈氏的手段还真是拙劣的厉害。 不过这样也好,她老婆子就喜欢蠢人。 姚昌城依旧愤愤:“都怪李氏那贱人。” 他刚刚狠狠地给了李氏两脚,直踢到李氏吐血才觉得痛快。 姚钱氏正了脸色:“其实这不算坏事,有了李氏这么一闹,大家便更相信锦风已经不在了。 你且再安抚她两句,那两个女官早晚会离开,到时候,我们还需要李氏冲在前面对付沈欣言呢。” 姚昌城也想通了事情的关键,当即点头:“母亲说的有理,我这就去办。” 看着姚昌城的背影,姚钱氏无奈的摇头:笨就笨点吧,好歹是个听话的孩子。 倒是那沈欣言,她要想想应该如何应付的好。 第24章 姚郑氏的奸情 ,原本说好了晨昏定省,谁知第二天一早,姚李氏便称病不开门。 姚李氏屋伺候的下人少了大半,甚至有种门庭冷落的萧瑟感,只有宁玉和如意在这忙前忙后,顺带打发沈欣言离开。 沈欣言在门口站了许久都不见里面有动静,索性去向姚钱氏告罪。 不管怎么说,昨日闹出的动静不小,还是要解释一番的。 路过花园的时候,阿蛮忽然开口:“等一下。” 沈欣言不明所以的停下脚步:“怎么了?”这里有什么不对吗。 樱桃也跟着停下脚步:“夫人不是要去太夫人那边么?” 沈欣言对樱桃笑道:“我看那边的芍药开的正好,你去帮我折一只来。” 打发走了樱桃,沈欣言按照阿蛮的话行动,却听阿蛮的声音中带着玩味:“向你的右前方走十步。” 沈欣言抿起嘴唇:“那边是池塘。” 虽然这般说着,沈欣言却还是听话的向池塘边走。 按照阿蛮的话走了十步,刚好到了池塘边。 阿蛮的声音再次传来:“向左后方两步。” 虽然不明白阿蛮的意思,却并不耽误沈欣言听话照做。 阿蛮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转身,蹲下,看水面上有什么倒影。” 沈欣言蹙眉,一一照做后,她环视着水面。 忽然,她的动作僵住,眼睛不可思议的睁大,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那是...” 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不远处假山中的景象,只见水面上倒影出两个紧紧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一个是姚昌城,另一个...竟是向来清冷的姚郑氏。 阿蛮发出一连串笑声:“这不是你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嫂子吗,果然是个妙人。” 沈欣言:“...”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脏了。 樱桃刚摘了花边便发现沈欣言差点摔倒在池塘边,吓得她赶忙跑过来扶:“夫人...” 沈欣言吓得微微提高声音低吼:“别过来,我自己起来。” 这种腌臜事,绝对不能让小姑娘看到。 沈欣言快步离开池塘,期间不忘询问阿蛮:“你早就知道他们有私情。” 这地方她终其一生都不想来了,没得恶心人。 阿蛮似乎很开心自己看到的事:“知道啊,毕竟日后你大嫂因奸情曝光被沉塘时,事情闹得极大,顺便说一句,还是姚昌城亲自将你大嫂沉塘的。啧啧啧...” 谁说姚昌城不会打仗的,女人的床笫就是他的战场。 听到沉塘两个字,沈欣言的呼吸都顿了一瞬。 阿蛮察觉到沈欣言的变化,当即对她笑道:“没必要替她惋惜,除了通奸外,她还被人发现给自己丈夫下药,姚锦钊是被她毒死的。” 清冷大嫂=和公爹有不论之情=冷血杀手=谋杀亲夫 沈欣言吐出口气,瞬间释然了。 怎么说呢,忽然觉得郑氏不爱搭理自己其实也很不错,至少自己成功的保住了性命。 不过以后这人还是躲远些吧。 来到姚钱氏院子时,姚钱氏已经起床,姚钱氏屋里的人一如以往的热情,仿佛并没有被昨晚的事情影响。 沈欣言刚开始请罪,姚钱氏便一脸慈爱的拉过沈欣言的手安慰道:“祖母觉得你做的很对,泥人还有三分土性,你婆婆那人是应该吃些教训了。” 看着姚钱氏慈爱的眼神,以及在自己手背上亲昵摩挲的手指,沈欣言心中一阵阵恶心。 这人虚伪的令人作呕! 心里虽然厌恶,沈欣言面上却依旧对姚钱氏露出顺从的微笑:“孙媳不孝,让祖母为孙媳操心了。” 以前为何没发现,这老太婆就是个面甜心苦的。 看着沈欣言低眉顺眼的乖巧模样,姚钱氏浑浊的眼中闪过一抹嘲讽,却依旧拍了拍沈欣言的手背:“好了好了,听说你昨日进宫前还去了趟城西,有碰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么?” 昨日是驾着将军府的马车出去的,被人看到也不稀奇,只是没想到姚钱氏的耳报居然如此灵通。 将昨日发生的事,挑选了能说的都告诉给姚钱氏,毕竟都是大家看到的,没什么隐瞒的意义。 姚钱氏听得泪眼婆娑:“好孩子,真是一个好孩子,若锦风的祖父在,也一定会夸奖你的。 还有锦风的武器,过了这么久,也就只有你还惦记着给他修复了。” 见姚钱氏哭的上头,沈欣言索性也陪她一起抹了几滴眼泪:“祖母,这原本是孙媳分内的事。” 沈欣言哭的情真意切,倒是令姚钱氏心中多了些满意:“好孩子,莫要再哭,太后娘娘赐下女官可是好事,说明太后娘娘心中还记挂着你呢。” 知道姚钱氏准备探听情况,沈欣言擦掉眼泪,露出一个坚强的笑:“欣言命好,有祖母和太后娘娘疼爱。 听说欣言不会操持庶务,太后娘娘特意赐下两个人教育欣言,还说何时学会何时让她们回宫呢!” 不用打探刘司正她们什么时候离开,这两个人能在她身边留到姚家人齐齐踏上黄泉路。 姚钱氏的脸色不变:“太后疼爱你,那可是你的福气。” 可恶,以后怕是要束手束脚了。 沈欣言点头:“是啊,太后娘娘对欣言是真心疼爱,因为欣言太久不入宫还赐了京西城郊的八十顷地。” 姚钱氏低呼:“那可是陛下的私产。” 难不成沈欣言不但讨好了太后,还入了承泽帝的眼么,沈欣言凭什么! 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探听的七七八八,姚钱氏揽着沈欣言的手:“今日还打算进宫吗?” 沈欣言摇摇头:“今日打算去铺子里查看一番,最近各大掌柜的送来的账本总有些不对的地方,可我又查不出来,索性便亲自去看看。” 阿蛮说她的铺子有问题,刚好趁着这机会查看一番。 听说沈欣言要去铺子,姚钱氏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去吧,年轻人没事就是应该出去玩一玩散散心,否则整天陪着我老婆子有什么意思。” 那些铺子已经处置好了,纵使沈欣言是比干在世,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也找不出问题。 沈欣言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被戳穿的羞赧:“孙媳不喜出门,就算出去也是要办正事,不是去玩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心虚。 姚钱氏却发出爽朗的笑:“能趁着年轻出去走走是件多么幸福的事,记得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各种聚会不断,将军都说我日日不着家。” 说到这,又像是想到什么般叹息:“可惜现在,物是人非啊...” 当年那些姐妹大多数都不在了,仅有几个在世的也各分东西,怕是今生都无法再相见。 赵嬷嬷适时的开口:“您这是又想起往事了,奴婢倒是记得,您年轻的时候最喜欢跟李家奶奶一起去吃老王家的桂花糕,还说只要吃上一口,便什么烦恼都忘了,要不奴婢赶明个去给您买一盒吧。” 第25章 姚钱氏的如意算盘 姚钱氏对赵嬷嬷笑骂道:“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居然还拿出来说嘴,也不怕被小辈笑话,平白落个馋吃的名头。” 赵嬷嬷也不反驳,只是陪着姚钱氏说笑。 倒是沈欣言将赵嬷嬷的话听在耳中:“这有何难,孙媳给您买回来便是。” 这话原本就是说给自己听的,那她也不能装傻充楞,否则人家的戏岂不是白演了。 姚钱氏笑着摆手:“算了算了,老王家的铺子太过偏僻很难找到,你还是莫要浪费时间,你这次出门倒是不妨带上那两位女史一起,到时也好帮你长眼。” 沈欣言摇头:“我先去看看情况,若是找不出问题再请她们出山,否则也显得我太无能了。” 看到沈欣言那骄傲的小模样,姚钱氏笑着摆手:“你这孩子,既然要向人家学习,便应该放下身段虚心请教,哪有像你遮遮掩掩的。”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姚钱以精力不济需要补眠为理由打发沈欣言离开。 沈欣言走到门口,对送自己出来的赵嬷嬷轻声询问:“自打我嫁进将军府,祖母便对我极好,既然祖母喜欢那家的桂花糕,我自是要去寻的,不知嬷嬷可愿陪我同去,也好帮我省下寻找的时间。” 对于沈欣言的孝顺,赵嬷嬷自然是不遗余力的夸奖了一番,随后才回去换衣服准备出门。 阿蛮冷哼:“一个个都不怀好意,老天爷怎么不收了她们。” 天天往死里折腾,还让不让人活了。 沈欣言声音平静:“无妨,老天爷没时间降下责罚,但你我迟早会是他们的报应,且看今日这一出,她又打算折腾点出什么花样来。” 见赵嬷嬷回来,姚钱氏睁开眼睛:“她邀请你一起出门了。” 赵嬷嬷将姚钱氏扶起:“放心吧,您算计过的事情什么时候出过错。” 她这个主子,可是运筹帷幄的女诸葛,就是命运坎坷了些。 姚钱氏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很好,你跟她去吧,记得莫要多话,只在关键时刻引导她便是。” 等赵嬷嬷出了门,姚钱氏索性屏退了身边伺候的人,独自躺在软塌上休息。 不多时一声叹息从她口中溢出:“蠢货...” 这话她说的极轻,不多时便飘散在空气中,至于说的是谁,怕是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在赵嬷嬷的带领下,沈欣言很快便找到卖桂花糕的铺子。 原以为赵嬷嬷会做些什么,却没想到之后这一路,赵嬷嬷始终安安静静,并没出任何幺蛾子。 这样的情况令沈欣言有些疑惑,可人家不出招,她也不能贸然行事。 想着不能白出门一趟,沈欣言索性去看了自己在京城的这些铺子。 铺子有连在一起的,也有零星分散各处的。 小四按照沈欣言的指挥,驾着马车哒哒哒的行走于各个铺子之间。 他不只一次庆幸自己的好运,若不是他昨日对二夫人投诚,只怕昨晚便被夫人同其他人一并发卖了。 到时不但保不住自己,就连妹妹也会跟着倒霉,还好一切都来的及。 眼见快到中午,沈欣言也有些饿了,刚好附近有个酒楼,便寻思着中午索性在外面用餐。 只是这时路上的车辆明显多了不少,见小四走的艰难,沈欣言索性让小四找地方将车子放下,她们则穿过小巷先去酒楼那边等小四过去。 商量好后,沈欣言便带着樱桃和赵嬷嬷向巷子里面走。 这边虽是通道,可由于大家都将垃圾堆放在这导致臭气熏天,因此平日里也没什么人过来。 沈欣言用帕子掩住口鼻,脚下的步子加快,心中暗骂自己走错了路。 路过又一个垃圾堆时,沈欣言忽然听到微弱的响动,听着竟是有些像哭声。 不等沈欣言说话,樱桃便先炸了毛:“夫人,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这里好像闹鬼了。” 沈欣言呵斥一声:“光天化日的,哪来这些怪力乱神的无稽之谈。” 说罢,她巡声走到其中一个烂菜堆前,掀开上面的油纸,随后便被油纸下面的东西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是...一个孩子! 而且是一个没穿衣服,只裹着一块到处都打着补丁的可怜孩子。 沈欣言震惊的看着面前哇哇大哭的婴儿,谁人如此残忍,竟将孩子丢在这里。 赵嬷嬷也发出一声惊呼:“造孽哦,哪个天杀的居然这么丢孩子。” 说罢便将那个脏兮兮,身上包着破烂包被的孩子抱起来,面带悲悯的说道:“这世道着实不公,有些人求一女尚且不可得,另一些人居然将自己的亲生骨肉丢弃,果然世间悲苦大不相同。” 说罢哎呦一声:“这还是个男孩呢!” 赵嬷嬷的话似乎提醒了樱桃,樱桃悄悄拉了拉沈欣言的衣袖:“夫人,您膝下不是正缺一个儿子吗,不如将这个孩子领养了,将来也好顶门立户。” 大家都说宁国公府没有被收回,是因为陛下在等夫人诞下子嗣,如今收养一个孩子岂不是皆大欢喜。 而且从小养大的孩子亲香,好好教着也不怕出来一只白眼狼。 沈欣言笑着摇头:“谁说顶门立户需要儿子,你家夫人自己难道立不住么!” 樱桃有些着急:“夫人,那可是爵位。” 若女子能袭爵,那夫人当初也不用嫁人了,直接招赘多好。 正说着话,那婴儿的哭声竟是提高了几分,随后便是赵嬷嬷欣喜的感叹:“真是个结实的好孩子。” 阿蛮此时忽然开口:“把孩子接过来,看看他肩膀上是不是有一块胎记。” 沈欣言缓步走到赵嬷嬷身边:“我能抱抱吗?” 赵嬷嬷笑着将孩子交给沈欣言:“这孩子身上脏,仔细莫要脏了衣服。” 言语间很是在乎沈欣言。 沈欣言点头应了声,随后按照赵嬷嬷教的方法将孩子抱住。 那孩子小小一团,看起来相当柔软,赵嬷嬷脸上的表情依旧慈爱,状似不经意的开口:“你还别说,这孩子的什么地方,当真同二夫人神似。” 樱桃是真的喜欢孩子,也真心为沈欣言着想,当即凑过去看,随后连连点头:“像,的确是像。” 沈欣言则是在两人聊天的时候扒着婴儿的后颈看了看,入眼的,是一小块鲜红色的胎记。 第26章 姚锦风送来的孽种 阿蛮发出一声冷哼:“果然是这个孽种。” 沈欣言将孩子重新包好,看上去是在哄孩子,实际上却是询问阿蛮:“你知道这孩子的身世。” 阿蛮冷冷地回答:“自然是知道的,这便是你那死鬼男人的小儿子,‘死了’三年,孩子正好三个,还真是难为他了。” 听到这话,沈欣言抱着孩子的力道加重,居然是那个狗东西的孽种。 只是这孩子为何会出现在这... 忽然,沈欣言脑海中灵光一闪,她想起来了,她还有个爵位需要人继承。 姚家果然好算计,居然将这无媒苟合的奸生子送到她面前来了,难怪那姚钱氏旁敲侧击地让她来买桂花糕。 看来买桂花糕是假,让赵嬷嬷提醒她捡走这个孩子才是真。 若她当真将孩子抱走,便算是同姚家彻底绑在一起。 有这个孩子在,谁又能相信她对姚锦风诈死的事不知情。 等到爵位到手后,她这个作为养母的垫脚石便也该下线了。 沈欣言越想越气,手中的力道也跟着加重,孩子感到不适后哼哼唧唧的动了动身体,随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赵嬷嬷眼中闪过一抹心疼,赶忙伸手去接孩子:“二夫人未曾做过生身母亲,对于这抱孩子的事不擅长也是正常的,还是嬷嬷来抱吧。” 只见赵嬷嬷将孩子抱过去后,只随意拍了两下,那孩子果然停止了哭泣。 赵嬷嬷对沈欣言笑出一脸褶子:“看看这孩子多壮实啊,还对着二夫人笑呢,长大一定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孩子在赵嬷嬷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了过去,根本没看出来笑不笑的。 沈欣言也没戳穿赵嬷嬷的谎言,只笑着点头:“是啊,大丈夫自然要像二爷那般顶天立地,成为无愧家国天下男子汉。” 龙生龙凤生凤,姚锦风自己便是个缩头乌龟,他若是能生出顶天立地的儿子,只能说明孩子的生母偷人了。 赵嬷嬷的脸色难看了一瞬,若非清楚沈欣言什么都不知道,她还真会怀疑沈欣言是不是在讽刺她家二爷。 想到姚锦风,赵嬷嬷看向孩子的眼眸中都是温柔,她自己无儿无女,锦风少爷也算是她从小看到大的,情分自然不一般。 如今锦风少爷被迫离家,好在能送个孩子回到姚府,对太夫人来说也算是个慰藉。 这孩子长得可真好,怎么看都觉得跟锦风少爷小时候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许是被赵嬷嬷那一脸慈爱的样子感染到,樱桃也欢喜地跟着夸奖:“长得真好,应该很结实,但他吃什么啊。” 她心里没什么弯弯绕,只单纯觉得这孩子同沈欣言有缘分。 赵嬷嬷的话是对樱桃说的,眼神却暼向沈欣言:“孩子年龄太小,怕事还得找个有经验的奶娘,想当初二爷小时候两个奶娘都不够用。” 沈欣言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悲伤:“嬷嬷说笑,这种不知是何来路的野孩子,怎配与二爷相提并论。” 赵嬷嬷笑容一僵,却不知如何反驳沈欣言的话,最终只能陪着笑脸:“二夫人教训的是,老奴不会说话,辱了二爷的名声。” 虽然口中道歉,可心里却还觉得憋屈,最终只能低头哄着孩子。 樱桃依旧是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可看到沈欣言的脸色后,她还是闭上了嘴,夫人好像并不喜欢这个小孩。 樱桃的心情低落了一瞬,却又很快高兴起来:无妨,是姚二爷死了不能生,又不是夫人不能生,夫人现在泽沐皇恩,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能奉旨和离。 到时候她还怕夫人膝下没有小少爷么,只怕会多到她带不过来。 樱桃越想越得意,脸上的表情再次鲜活起来。 知道樱桃已经将自己哄好了,沈欣言心中叹了口气:“往回走吧。” 樱桃眨眨眼:“不去酒楼了么?” 夫人不是说想去吃水晶蹄膀的吗! 倒是赵嬷嬷的笑着应和:“二夫人说的是,孩子娇弱,自然是应该先抱回府安顿下来再说后面的事。” 言语间,似乎已经确定沈欣言会将这孩子留下当养子。 沈欣言对她笑了笑,随后转身顺着来时的路走去。 放下孩子的人为何会知道她要从这边走,怕不是还有人躲在暗处看着她这边的动静。 见沈欣言准备回府,赵嬷嬷赶忙抱着孩子跟上,脸上隐隐带着得意。 太夫人果然算无遗策。 沈欣言回来时,小四依旧被堵在路上,沈欣言这才看到,原来是前面有两个人在争执。 沈欣言低声询问小四:“这是怎么了。” 小四也看了半天,倒是清楚了来龙去脉,当即对沈欣言低语:“主子,这是个番邦商人,说是带了一些味道奇怪的植物住进客栈。 结果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房间中整天火烧火燎的,其他住客受不了那个味道纷纷退房了,小二气不过想让他赔钱走人,但那番商不愿意,这才争执起来。” 大梁兵强马壮,不只是陆军,就连海上实力也不容小觑,因此对这些番邦来客并没什么好脸色。 这家店铺的伙计也是个气性大的,见那商人不愿意赔钱,竟是将人家的东西都砸了,也难怪这人会急赤白脸的。 小四果然是个伶俐人,只一会儿功夫,竟是已经将情况打探清楚了。 沈欣言静静地看着那黄头发蓝眼睛的番商,这人似乎会一些简单的大梁语言,可论起吵架却远远比不上小二。 偏偏他还能听得懂小二的话,难怪会被气得不停跳脚。 小二的嘴皮子相当利索,骂起人来如竹筒倒豆子噼里啪啦的,那番商恨得龇牙咧嘴,直呼不来了之类的话。 两人正闹得厉害,阿蛮忽然开口:“去买下那人带来的植物。” 她看到了好东西。 听到阿蛮的话,沈欣言当即对小四耳语几声,小四连连点头,随后快步向那番商走去。 看到小四先是给小二一些银钱,随后又将番商拉到一边,赵嬷嬷忍不住询问:“二夫人,小四这是去做什么了?” 她总觉得今日的二夫人似乎有哪里不同,或者说,自***的宴会后,二夫人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沈欣言对赵嬷嬷露出温柔的笑:“他们耽误得起我却不行,能用银子开路的事,为何白白消耗时间。” 赵嬷嬷干笑两声:“二夫人说得对。” 真是个败家子,不过是区区后宅妇人,却说得像是要去做什么大事一般。 打发了赵嬷嬷,沈欣言询问阿蛮:“那商人手里的东西是什么。” 该不会又是不能让她提前知道的东西吧。 第27章 泼天的富贵 听出沈欣言话语中的哀怨,阿蛮轻轻笑道:“这个用不着瞒着你,这东西叫淡巴姑、相思草,也叫金丝草。 是一种有趣的植物,成熟后取叶子晒干会变成金黄色,点燃后发出奇异的味道,能让人忘忧解乏,喜欢的人停不下来,不喜欢的人弃之敝履。 我原以为这东西至少要等两年才能找到,没想到居然是今日,你倒是个有福的人。” 沈欣言蹙眉:“我还是第一次听到金丝草这东西。” 阿蛮笑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却是充盈国库的利器,毕竟这生意做好了,赚的可是全天下人的钱。” 沈欣言看着正在同番商交流的,并从番商手中接过一个纸包的小四:“你很有信心。” 那里面似乎是种子,而阿蛮的声音听起来也异常兴奋。 阿蛮笑道:“这可是真正的摇钱树,那番商被赶走后,将种子丢在了京郊,这东西倒是贪长,十几年后竟长出一大片。 有人拿回去烧火,结果全村都闻到了那味道,之后就慢慢流行起来。 只是我这边发现时就已经晚了,民间到处都是这东西,倒是你碰到的时间刚刚好。” 沈欣言迅速抓住了重点:“是在民间流行,还是小范围内流行。” 她似乎发现了商机。 阿蛮很满意沈欣言的敏锐:“全国都在流行,管理好了便是泼天的富贵。” 估计每年的收益可比国库税收。 沈欣言吸了口气,目光灼灼的看着小四抱来的十几束蔫歪歪的植物。 这可是好东西啊! 小四抱着东西过来,刚好对上沈欣言的眼神,不由怔楞一下:“主子,这东西放在哪里。” 那番人甚是麻烦,几颗破草心疼的像是什么一样,若不是二夫人想要,他才舍不得那五十两银子。 沈欣言做出不在意的模样指了指身后马车:“放在角落里吧,刚好陛下赐了八十顷地,咱们一会将东西送过去。” 自从今早起,小四对她的称呼就变成主子,生怕她不知道自己想要投诚的决心。 小四应了一声,顺带将种子也放进马车:“那番人恁的没道理,就这破东西还想要一百两银子一盆,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沈欣言来了兴趣:“那你是怎么说的。” 小四嘿嘿一笑:“我告诉他说这是我家主子发了善心才愿意出钱,若他再不让路,我便当街打死他也是活该。” 大梁律法严苛,自然不会出现当街打死人的事,可那番人却不知道。 听了他的话,那番人吓得脸都白了,连连说现在就坐船离开,以后再不敢来中原... 沈欣言对小四点头:“不错。” 小四的确是个可用的人。 小四羞赧一笑:“主子,咱们现在去西郊么。” 沈欣言想了想,对小四吩咐了几句,这才上了马车。 赵嬷嬷正轻轻拍哄着怀中的婴儿,对沈欣言带上车的杂草并不在意,左不过就是在烧银子玩。 等她家小小少爷长大后继承家业就好了,现在且让沈氏再作两年。 樱桃已经知道沈欣言不打算收养孩子,因此也不像之前那般热络,只端正的跪坐在沈欣言身边。 其实仔细看看,这孩子也没有多可爱,而且眼角下垂一脸苦相,哪里配得上她家夫人。 马车没走多久便停了下来,听小四在外面说到了,赵嬷嬷一边轻轻哄着怀中的小婴儿,一边疑惑的询问:“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难道是她太过投入,因此才忽略了时间,赵嬷嬷慈爱看着婴儿的脸:不愧是二爷的骨肉,让她怎么都看不够。 等沈欣言和樱桃都下了马车,赵嬷嬷也跟着走下来,原本还想着先将孩子抱去给太夫人看看,没想到入眼的竟是?五城兵马指挥司的匾额。 赵嬷嬷心中一惊,当即抱着孩子便准备离开,却被沈欣言直接叫住:“嬷嬷,你打算抱着这个捡来的孩子去哪啊!” 赵嬷嬷站在原地,大脑飞速运转,嘴上却还笑道:“二夫人怎得忽然到兵马司来,太夫人还等着您的桂花糕呢。” 沈欣言究竟是在发什么疯,好端端的为何会跑来兵马司。 总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准备过来举报他们吧。 赵嬷嬷心中有鬼,难免胡思乱想,就连脸色也开始变得难看。 听说将军府的二夫人过来了,兵马司张副指挥使迅速迎出来:“原来姚二夫人到了,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他们的消息最是灵通,昨日姚二夫人入宫,走着进去,坐着马车被送出来,身边还有女官伺候。 这说明太后依旧疼爱这位姚二夫。 既然是太后重视的人,自然便是他们要尊重的人,这是毋庸置疑的。 沈欣言也清楚这些,当即对张副指挥使笑道:“今日也是巧了,我们原本打算去醉仙楼吃饭,结果就在醉仙楼西面的巷子里捡到一个孩子。” 赵嬷嬷的身体僵硬,一股子寒气从脚底直窜向头顶。 不好,沈欣言要对二爷的孩子下手。 果然,就见沈欣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张大人请看,这孩子长得白嫩强壮,显然是出生后得到了很好的照顾。 这样的孩子为何会身缠破布被丢在巷子里,明显是有人偷了孩子后故意遗弃的,故而我有个不情之请。” 张副指挥使点头:“夫人请说!” 沈欣言对张副指挥使行了个福利:“太后娘娘经常教导我哀哀父母,生我劬劳,父母之爱子女是无可替代的。 这孩子丢失后,那父母还不知道会有多么着急,故而我希望大人能帮这孩子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望大人成全。” 不是喜欢骨肉分离吗,那就分离的彻底一点。 若是其他人跑来提这些要求,张副指挥使定然会啐上一口,再骂一句吃饱了撑的。 可如今却是沈欣言提出的,张副指挥使恰到好处的红了眼眶:“夫人大义啊!” 要怎么找到这孩子的亲生父母,少则十天半月,多则十年八载,这姚二夫人算是给他们拉来一个大活。 沈欣言向樱桃伸手,樱桃立刻送来一张银票。 沈欣言看了看上面的数额,双手送到张副指挥使面前:“此事辛劳,这是二百两银子,请大人和差爷们吃酒,另外姚府每月还会专门送五十两银子过来,直到这孩子认祖归宗。” 能用银子解决的事,就一定不要吝惜。 因为不止能让自己痛快,也能让别人不痛快。 张副指挥使如今是正六品官员,每个月的俸禄不过八石换成银子也就二十几两。 如今沈欣言许诺每月给五十两银子作为孩子的嚼用,他心中自是欢喜,甚至隐隐希望这孩子的爹娘再找不到才好。 就连称赞也比之前真诚不少:“二夫人果然大善,张某佩服。” 赵嬷嬷脚下却是一个踉跄,完了,沈氏好生阴毒的心思,她的小小少爷怕是栽在这巡查司衙门了。 第28章 姚钱氏的警觉 樱桃在张副指挥使的赞美声中接过赵嬷嬷手中的孩子,将孩子送到张副指挥使怀里。 心中却是疑惑,这赵嬷嬷的手劲也恁的大了些。 赵嬷嬷心中大乱,却不得不将孩子交出去,脑海中迅速思忖着应该如何将这孩子抱回来。 却听沈欣言再次补充:“稚子无辜,还望指挥使多费心,定要确认那家的情况是否符合才能将孩子还出去。” 有每月五十两银子做支撑,张副指挥使当即应道:“二夫人放心,本官定会仔细查证,为这孩子寻回家人。” 沈欣言再次行礼:“如此便劳烦指挥使了,这孩子颈后有一块胎记,想必可以成为他寻找家人的突破口,我便告辞了。” 两人再次相互行了个礼,沈欣言提着裙子上了马车,路过赵嬷嬷时还不忘唤一声:“嬷嬷,时间不早了,咱们要早些回去才是。” 赵嬷嬷动了动嘴唇似乎是想说什么,可看到沈欣言唇边那抹笑意时还是将自己想说的话咽回去,跟着沈欣言乖乖地上了马车。 临走前,看着张副指挥使叫人将孩子抱走照顾的画面,赵嬷嬷用力按住心口。 浑蛋,这沈欣言简直恶毒至极。 沈欣言倒是一脸关心地看着赵嬷嬷:“嬷嬷可是身体不适,为何脸色如此难看。” 赵嬷嬷一口气梗在心口,对沈欣言勉强笑道:“谢二夫人关心,奴婢只是觉得那孩子同咱们有缘,有些舍不得罢了。” 沈欣言应和地叹息:“那孩子一看便是个乖巧懂事的,嬷嬷与那孩子不过一面之缘便如此放不下,想必那孩子的家人更是无比焦急。 若嬷嬷实在放心不下,我回头多塞些银子给指挥司衙门,定让他们将孩子照顾得妥帖,直至找到孩子亲生的爹娘,也算是全了这份缘分。” 赵嬷嬷恨不能将沈欣言一口吃了,沈欣言膝下没有子嗣。 二爷愿给沈欣言一个孩子,沈欣言应该感恩戴德才对,偏那蠢妇竟是做出如此损人不利己之事,当真能将人活活呕死。 二爷的身份需要保密,自是不能同指挥司衙门扯上关系。 她还寻思着回头找人过来将孩子抱回去,可沈欣言偏偏许下重利,非让衙门查清楚那父母的情况才同意人将孩子带走。 如此一来,小少爷怕不是还要在衙门受到许多磋磨。 她金尊玉贵的小少爷,那可是要继承宁国公爵位的人啊,本该顺遂的人生却偏偏在沈欣言手里栽个跟头,着实令人气恼得很。 心里虽然恨毒了沈欣言,可赵嬷嬷嘴里却还是不停地奉承:“二夫人想得周全,是老奴狭隘了,只寻思二夫人应该有个孩子,却忘了人家父母与孩子的骨肉分别之苦。” 樱桃则是疑惑地看了赵嬷嬷一眼,她怎么觉得赵嬷嬷的心情不佳,一副想吃人的样子呢! 马车率先来到将军府,沈欣言将桂花糕的盒子递给赵嬷嬷,让赵嬷嬷独自回府,自己则让小四向西郊那边去。 赵嬷嬷也顾不得这许多,沈欣言的马车刚离开视线,她便提着衣摆向太夫人的院子疾步而去。 赵嬷嬷刚下车,樱桃便吐出口气:“夫人,您看没看到,赵嬷嬷刚刚的脸色好生怕人。” 沈欣言对她轻声笑道:“这有何好奇怪的,她是太夫人身边伺候的老人,出门时间久了自然会担心太夫人,所以我才将她提前放下,难道你出门办事时不会担心我么。” 樱桃想了想,随即郑重点头:“会担心的。” 这倒是说得通了! 成功将自己洗脑,樱桃再次高兴起来:“夫人,咱们现在去西郊么。” 她们这几天出门的时间,比过去三年加起来都多,夫人也终于不是当初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怎能不让她心中欢喜。 沈欣言看着樱桃那雀跃的模样,对她笑道:“折腾了这么久,我倒是饿了,让小四找个雅致些的酒楼,咱们用过膳再出城。” 为何着急送赵嬷嬷回府,自然是因为对着那张老脸会让她失了胃口。 她是一个正常人,无法与禽兽一同用餐。 樱桃笑得眉眼弯弯:“是。” 这边三人正准备去酒楼用餐,另一边姚钱氏正盯着人收拾院子。 如今府中知道曾孙要进府消息的只有她和姚昌城、赵嬷嬷三人,她面上虽然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可心里却依旧高兴。 甚至已经寻思好,等孩子抱回来后,要用什么理由带回自己院子抚养。 沈氏蠢笨带不出好孩子,她这个太婆婆愿意将孩子待在身边,沈氏自应该感恩戴德才是。 而那孩子被她从小拉拔大,也不会同姚家离心,简直一举多得。 越想越高兴,姚钱氏眼尾的皱纹都深邃了些,她如今也算四世同堂,福气还在后面呢。 正当姚钱氏盘算着为孩子取名时,赵嬷嬷已经快步冲进屋里:“太夫人...” 见赵嬷嬷慌张的模样,姚钱氏顿知怕是发生了什么不可预估之事。 她看了看两边的仆人:“别只顾着打扫屋里,你们去将院子也清理一下。” 下人们应了声是,陆续出了房间。 姚钱氏沉下脸看着赵嬷嬷:“可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赵嬷嬷将手中的桂花糕放下,俯身在姚钱氏耳边将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 姚钱氏的脸色越来越冰冷,等赵嬷嬷说完后一挥袖子,将桌上所有的东西全部打落在地:“沈欣言好大的胆子。” 居然敢如此对待她的曾孙! 赵嬷嬷赶忙给姚钱氏顺气:“太夫人,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得赶紧将小少爷接回来,指挥司那边都是糙人,哪里能照顾好咱们矜贵的小少爷。” 只要一想起小少爷在受罪,她这心就七上八下的。 姚钱氏的手死死握着座椅扶手:“沈氏倒是大方,每月五十两银子养一个孩子,就算咱们能找到愿意冒险去领孩子的人,怕是指挥司衙门也不愿意放过这摇钱树,定然会查个明白。” 而她们如今最怕的就是被查! 忽然姚钱氏脸色一变:“不对,你且给我详细说说,沈氏当时都是什么表现。” 她怎么觉得沈氏像是发现了什么呢! 第29章 姚家的财务危机 自从沈欣言从***的宴会回来,整个人就开始变得不对,听说昨日还差点将老四活活淹死,仿佛满心都是怨气。 这样的情况,让她不得不怀疑,这沈欣言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赵嬷嬷听出了姚钱氏的言外之意,脸上的表情也跟着绷紧:“太夫人是怀疑沈氏知道了什么?” 姚钱氏蹙紧眉头:“我也希望是我猜错了,但沈氏这两日的行为与之前判若两人,让我不得不怀疑。” 赵嬷嬷也认真回想沈欣言今日的言行:“今日发现小少爷后,我和樱桃都在劝说沈氏收养小少爷。 沈氏看上去已经意动,甚至还亲手抱过小少爷,谁知之后竟将孩子送去了指挥司衙门。 奴婢记得,二夫人同那副指挥使说孩子颈后有块红色胎记,您说二夫人会不会发现了什么。” 若说可疑,这应该是唯一可疑的地方。 难道二夫人早就知道小少爷颈后有一块胎记? 姚钱氏垂下眼眸,认真地思索了许久:“你若这么说,我反而不怀疑了。 沈氏是宁国公府独女,又在太后身边待过,我还记得她当初刚入府,不知道锦风出事时,对吃穿用度都非常挑剔。 膳食摆盘不合心意立刻撤掉,衣服上沾上污渍立刻丢弃,竟是一点瑕疵都见不得,为此还让小四小五嫉恨过。 这二年沈氏看起来虽低调了些,可骨子里的挑剔却是变不了的,只怕是那孩子背后的胎记惹了她不喜。 不过这些都只是猜测,还是得仔细观察她才行,若她真发现了什么,咱们也好早日应对。” 或许是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将沈氏惹恼才导致沈氏性情大变。 看来回头要找个机会敲打一下沈氏,顺便探一探她的口风了。 毕竟相处了三年,她对沈氏的性情还是比较了解的,这人可不是隐忍的性子,若有问题必然会露出破绽。 赵嬷嬷先是点头,随后露出心疼的表情:“那小少爷怎么办,是不是应该想办法抱回来。” 她还是舍不得她的小少爷。 姚钱氏冷哼一声:“既然是沈氏送出去的,自然也要沈氏将人带回来才行。” 这件事她们已经插不上手,定要沈氏亲自去办才算周全。 明白了姚钱氏的意思,赵嬷嬷应了声是,这才开始收拾地上散落的糕点。 看着赵嬷嬷的动作,姚钱氏轻声开口:“小四如今还病着,这上好的点心便给小四送去吧,毕竟是她二嫂的一番心意,莫要浪费了才是。” 心知姚钱氏是迁怒了姚锦宁,赵嬷嬷赶忙应诺,将糕点重新装盘准备给姚锦宁送去。 就在这时,账房的刘管事匆匆过来:“给太夫人请安。” 说罢跪在地上规规矩矩地磕头。 他算是将军府的老人,昨夜刚好逃过一劫,对二夫人雷厉风行的手段至今心有余悸。 知晓府中只有太夫人能成为自己的依靠,刘管事的头磕得相当实在。 姚钱氏恢复了以往的乐呵呵的慈爱形象:“老刘,今日怎么有时间过来给我请安,可是账房那边发生了什么。” 今日这些事怎么一茬接着一茬的,着实让人厌烦。 刘管事听出姚钱氏和善语气下隐藏的不满,可形势所迫,只能硬着头皮向下说:“回太夫人的话,昨日咱们府上卖下人的事不知怎地就传了出去,现在、现在...” 姚钱氏接下刘管事没说完的话:“现在可是有人对将军府指指点点了?” 姚钱氏叹了口气:“无妨,自老将军去了京中难听的闲话还少过么,随他们说便是,反正不会少一块皮肉,等大家有了下一个新鲜话题,自然无人会再谈起将军府的闲话。” 京中的八卦来得快,可去得更快。 等有了下一个话题,自然无人会想起将军府的事。 刘管事紧张地抚去额角的细汗,索性硬着头皮将之后的话都说了出来:“不只是闲话的事,主要是昨晚将军府卖下人的消息传了出去。 如今外面有了传言,说咱们府上外强中干,已经沦落到卖人度日的地步,之前已经有不少店铺的掌柜已经拿着条子来账房找我兑银子,不给就大吵大闹。 可现在还不到月底,二夫人的银子还没拨过来...” 刘管事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从老夫人身上隐隐感觉到了杀气。 但这真的不怪他,银子都是各房姨娘小姐花的,他一分钱都没落在手里。 这两年在财务支出上有二夫人兜底,各房花钱也都比以前宽泛。 从最开始的你买一块帕子,我买一根珠花,到后来的每月一套头面,几套衣服,各房比着赛着花钱,生怕自己比其他人吃了亏。 偏二夫人是个财大气粗的,每月月底只问一声花费了多少银子,便直接将银钱打过来。 可今日那些掌柜的根本不讲往日的面子情,只着急向他拿银子。 他越是让人等一等,那些人便越是着急拿钱,如今已经赖在账房不走了,他这才来寻太夫人想办法。 至于为什么不去找二夫人,第一是因为二夫人如今不在府中,第二则是因为他也不确定二夫人还愿不愿意给将军府花钱。 听懂刘管事是来要钱的,姚钱氏的脸色阴沉:“府中的事一向都是李氏在管,你倒是对她忠心耿耿,竟然要钱要到我这来了。” 说了半天,竟是来找她讨银子的。 发现姚钱氏是真的恼了,刘管事立刻趴在地上:“太夫人明察,小的最先去请示了老夫人,可老夫人说、说...” 发现老夫人没有接话的意思,刘管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老夫人说谁花的钱找谁要去,反正她没用二夫人的银子。” 刘管事现在也很麻,若是他家有二夫人这么个财神爷,那定然是要三跪九叩也要将人伺候好的。 可不知这些主子都在做什么,竟是执意要与二夫人为难,现在好了,二夫人不愿意出银子,锅落在了他这个可怜的账房身上。 姚钱氏气极反笑:“既然人家给你拿了主意,那你顶着人家的名头去要便是,何必来我这诉苦。” 李氏果然是个好媳妇,居然连她都攀扯上了... 另一边,沈欣言坐在马车中听着两侧闹哄哄的街市:“昨日让你暗示牙婆将军府入不敷出,消息传得如何?” 银子可是好东西,偏她有的是,既然姚家人吃够了饭想和狗抢屎,那她也不介意成全这些人。 樱桃正准备回答,马车却忽然停了,沈欣言向前一个趔趄差点扑在金丝草上,好在樱桃及时拉住她。 沈欣言坐稳后询问小四:“可是出了什么事。” 小四低声回道:“二夫人,城门那边有人检查马车。” 沈欣言闻言掀起帘子去看,瞳孔猛地一缩:怎会是那个人! 第30章 阿蛮的悲伤 沈欣言撂下帘子,用手捂住自己的心口,怎么会在这里碰到霍恩。 霍恩是武安侯的嫡长子,只是在亲母韦氏去世后,一直不得武安侯的欢心,甚至被武安侯继室打压磋磨。 可这人也是个有志气的,知道自己这样下去活不了,十二岁时托外祖父的关系,投效在当时还是皇子的承泽帝门下。 两年后承泽帝起势,霍恩率先带兵攻入皇城,被称为福将,深得承泽帝欢心。 承泽帝登基后,霍恩被封为从四品宣武将军,留在北地戍边。 这人在军事上的确有才能,竟是一路青云直上,连着打了几场胜仗后,便被调回京城,任职锦衣卫指挥使。 专门负责保护?皇帝和?皇亲的安全,缉捕罪犯、审问犯人,以及?收集军情?的工作。 霍恩手下设有锦衣狱,也叫诏狱,专门负责对犯人进行刑讯逼供。 她那时候还不满十三岁,父亲去世后,她的太后怜惜宣她入宫侍奉。 在宫外等待太后传召的时候,刚好看到霍恩从北镇抚司衙门出来,那时的霍恩脸上还带着未曾擦去的血渍,嘴角挂着餍足的笑。 有属下递过来一块帕子,似乎是让霍恩拭去血痕,可霍恩却用手指勾起一颗血珠抹进嘴里,笑得肆意而疯狂。 那一幕彻底吓到了沈欣言,之后更是连做了几天噩梦。 半个月后,便传来了武安侯全家被流放的消息。 说是霍恩查出了武安候通敌卖国的证据,大义灭亲将全家都发配了。 武安侯和侯夫人以及他们那两个儿子被抬出诏狱时,身上没有半块好皮。 武安侯家的女儿们则被送去了教坊司... 从那之后,她就特别害怕霍恩,就算偶尔见到也都是躲着走,因为只要看到这人,就能想起这人向嘴里抹血的画面。 后来陛下为她赐婚,霍恩也在同一年再次被调去北境。 虽然知道霍恩同自己没啥关系,但看到这人离开还是让她松了口气。 可这人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沈欣言心里念了声晦气,刚准备让小四调转马车离开。 可不等她发出声音,便听阿蛮悠悠开口:“果然是温室中养育的娇花,我竟是忘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居然如此矫情。” 沈欣言:“...”她也没想到自己年纪大了之后竟会如此尖酸刻薄。 就沈欣言沉默的一会儿功夫,耳边忽然响起马蹄声。 那声音由远及近,随后停在她的马车旁边,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车内的可是姚二夫人。” 沈欣言深吸了两口气,这才示意樱桃掀开车帘,对上一双深邃的眸子:“霍指挥使,好久不见。” 不得不说,霍恩的相貌当真好看至极,若忽略他暴虐的性子和官职,这人倒算得上是京中独一无二的美男子。 只可惜霍恩不是善茬,被他盯上的人家非死即伤,至今为止都没有姑娘敢嫁给他。 曾经也有那会专营的,上赶着将自家女儿送去给霍恩做妾。 霍恩将人收了,没过几天便查到了那官员的罪证,连对方的闺女一起丢进了诏狱。 当官的人,谁又敢保证自己是绝对的干净,霍恩如此行事吓得官员们再不敢动他的心思。 仔细算算,这人如今应该已经有二十七八岁了,却还是孤身一人,不得不说都是自己作的。 听到沈欣言的称呼,霍恩身后的一个身穿飞鱼服的小将立刻开口:“姚二夫人,我家大人如今是从一品五军都督府都督同知。” 又升官了! 沈欣言心中暗忖,脸上却露出得体的笑容:“恭喜霍同知高升。” 霍恩拉住手中的缰绳对沈欣言嗯了一声,随后出言询问:“京中昨夜混入一批细作,姚二夫人若是出城一定要小心。” 虽然不清楚霍恩为何会拦住自己特意说这一番话,可见这人言语恳切,沈欣言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多谢霍同知提点,我自会注意。” 见沈欣言应下,霍恩也不多言,只是给身边的小将一个眼神,小将立刻清出一条道路:“这辆马车检查过了,放行。” 马车缓缓向前驶去,阿蛮忽然开口:“你将头凑到窗边,撩起纱帘。” 沈欣言依言照办,却听阿蛮再次说道:“勾唇浅笑。” 沈欣言再次照做,片刻后阿蛮发出怅然若失的呢喃:“好了,回来吧。” 沈欣言放下帘子:“怎么回事?” 阿蛮的声音中却带着难以掩饰的落寞:“无事,只是想确认点东西。” 果然如那冤家所说,他们终究是错过了,只是现在的自己对那冤家并没有任何好印象,还是莫要多说,一切顺其自然的好。 但她清楚记得,那冤家这个时间应该在北地戍边,直到两年后才奉旨回京才是,为何忽然出现在京城。 沈欣言倒是敏锐地感觉到不对:“你似乎对霍恩很熟。” 阿蛮已经整理好心情,再次恢复成以往的刻薄模样:“熟啊,当然熟,那可是我曾经的顶头上司呢!” 沈欣言悄悄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她想的那样,可随后又好奇地询问:“既然是曾经的顶头上司,那他现在如何。” 阿蛮的声音中出现一丝落寞:“死了,死了很多年,那年敌军突袭来犯,没有粮草,没有援军,他带兵苦战三十日,最终全歼所有人敌军,被带回来后发现他半个身子都烂了,药石无医。” 若非这样,她也不会知道那冤家竟是怀了此种心思,还默默守护她多年。 沈欣言闻言手指一抖,难怪阿蛮的语气会如此怪异,原来霍同知竟是这般的英雄人物,以前都是她狭隘了。 沈欣言忍不住呢喃:“原来不是所有男儿都似姚二那般贪生怕死...” 阿蛮迅速打断她的话:“莫把猪溷(猪粪)比黄金,姚二连人都算不上,你这么比较是在侮辱铁骨铮铮的英雄。” 沈欣言自知失言不再言语,阿蛮说得对,姚二那种东西,的确不配称之为人,但是她依旧害怕霍恩... 另一边,见霍恩一直在原地不动,之前那说话的小将凑到霍恩身边:“大人,大人...” 霍恩淡淡地开口:“说!” 小将看向正排队出城的马车:“那几个小贼不过尔尔,不值得大人在这亲自抓捕,大人刚刚上任,都督府还等着大人回去处理公务呢!” 他没看错吧,同知大人刚刚是不是在发呆。 第31章 视察庄子 霍恩状似不经意地将眼神从马车上移开,对小将轻轻点头:“走吧。” 而后也不再多言,直接策马向都督府赶去。 小四的脚程不慢,不过一个多时辰,沈欣言便赶到了承泽帝赏赐的那八十顷土地处。 这一片的地界极大,当初是承泽帝用来屯兵的,一眼望不到头。 只能远远眺望到远处的连绵山峰,和零零散散的房屋,零星一些被开垦出来的田地。 如今这些的都属于沈欣言了。 小四低头抓了把地上的沙土,对沈欣言小心翼翼地开口:“主子,这田地并不肥沃,怕是短时间无法耕种。” 土地本就是要种一年养一年,否则会伤了根本。 可脚下的地荒废已久,怕是要用肥料滋养个两三年才能养回来。 沈欣言正待说话,就见一个身材壮硕的独眼老人急匆匆向这边赶过来。 老人腿上似乎有伤,走起路来一拐一拐,身上穿着短褂,露出手臂上结实的肌肉线条。 走到近前,老人仔细打量过沈欣言的相貌,对沈欣言一抱拳:“敢问夫人是谁家府上的贵人,来我们这偏远庄子有何贵干!” 他们这虽然荒凉,却挂在陛下名下,住在这边的大都是战场负伤的军户。 他们本就没有家人,又身无长物,陛下愿意给他们一处容身之所,且税收也比外面低两成,而且有陛下这杆大旗在,没人会来庄子上找麻烦。 他们索性便搬到一起,平日里相互间也有个照应。 人多了,便形成了一个庄子,老人也顺势成了这些人的庄头。 见老者言辞恭敬,小四也规规矩矩地还礼:“我家主人姓沈,出自宁国公府,陛下昨日赐了这块土地在主子名下,主子今日是特意过来查看的。” 他感觉自家夫人似乎并不喜欢姚府,因此才亮出了宁国公府的名头。 听到这话,老者连忙单膝跪地:“原来是姚二夫人过来了,小人昨日便接到了王公公的消息,说是您这两日会过来接收土地,让小人早做准备。” 沈欣言示意小四让开,凌空对老者做了一个扶起的动作:“老丈,起来说话,我娘家姓沈,您以后叫我夫人便好。” 既然是自己的地盘,只是她想如何便如何。 老者单手支撑自己起身,虽弯腰行礼,但身体依旧挺拔:“夫人,小人姓马,您以后叫小人一声老马头便好,您这般客气,便是折煞小人了。” 沈欣言笑道:“马庄头,咱们切莫这般客气,以后我要用到你的地方还多,少不得时时打交道的。 我且问你,如今这庄子上是个什么情况,有多少人手,有多少能用的耕地。” 马庄头对庄子的情况早就烂熟于心,当即一五一十回道:“庄子上都是身体残缺之人,住的也分散,大概两千多人。 有些已经娶妻生子,但大多数还是孤身一人,虽行动不便,却也能做些活计。” 他们庄子上一个闲人都没有。 沈欣言一边听一边点头:“若我要种些东西,可能保证不会泄密。” 马庄头沉思片刻:“我们虽是军籍,但都曾跟着陛下打过仗,保密这事对外人没有问题,但是...” 之后的话他虽没有明说,其中的意思却已经表现得非常明显。 他不可能对陛下保密! 沈欣言对马庄头笑道:“我之后要做的事都会让陛下知晓,你不用担心这些,只要做好我吩咐的事,不要让庄子上的消息传出去就好。 至于人手,陛下答应我会从农事司拨人过来,日后我也会送人过来,到时候由你统一调配。 我需要庄子上的人签订卖身契,愿意留下的一人二十两安家银子,不愿意留的每人十两由他们自谋生路。 那些愿意留下的人,你将他们擅长的事情进行分类,我暂时住在镇远将军府,你回头让人给我送去。 以后庄子上的土地统一管理,人员也统一调配,我会按时拨发月利银子,可一旦发现有人背叛,也别怪我不讲情面。” 比起口头上的忠心,她更相信能被握在手里的卖身契,那才是能真正起到约束作用的东西。 马庄头连连应和,这和他们昨日商量的差不多,只是大家只想到夫人会让他们签下卖身契,却没想到夫人还愿意给他们安家费。 他们都是残缺之人,主子愿意将他们留下便已经很好,昨天商讨这事的时候,除了那些有孩子的家庭,剩下的人家都愿意留下。 如今听到有安家费和月钱,想必那些原本想走的人也会多寻思一下。 见马庄头脸上的笑意越发真切,沈欣言心知这事定然是成了,这才让小四将自己买来的植物交给马庄头:“这是我接下来打算种植的作物,劳烦找几个会侍弄花草的帮我好好照顾。 若有人弄清了这作物的习性,便到我这领种子,若是种得好,我另有赏赐。” 想让马儿快快跑,自然要有大把的草料喂下才行,对人也是一样。 马庄头当即对沈欣言抱拳:“夫人体恤我们这些粗人,我们定然不会辜负夫人的嘱托。” 陛下果然是想着他们的,居然给他们寻了这么大方的新主子。 沈欣言指了指自己刚刚走过的那片地界:“这两天我会让人过来规划这片地,你记得提醒他们,面前这片我打算全部做成商铺。” 她这个人要么不做,做便一定要拔尖。 既然阿蛮说让她种金丝叶做生意,那商铺这些也要提前规划起来才是。 听到商铺,马庄头眼睛也跟着发亮:“夫人这是打算开铺子。” 沈欣言正准备应和,却听阿蛮忽然开口:“你一个人开铺子能赚多少钱,自然是吸引其他商人过来开店,方才是长久的生意。” 沈欣言愣了愣,虽不知阿蛮这话是何意,却还是对李庄头笑道:“我自有打算,只要先将地方圈出来就好。” 将事情商量得七七八八,沈欣言准备打道回府,李庄头倒是热心提了两只野鸡放在车上:“山野粗物,上不得大雅之堂,权当是给夫人添些野趣。” 沈欣言笑着同李庄头道谢,之后便打道回府。 等马车再次行驶,沈欣言闭眼假寐,实则轻声询问阿蛮:“你似乎很懂得做生意。” 阿蛮的想法着实有趣,都是些她没听过的,也不知是从何处学来。 第32章 下次不客气试试 沈欣言的询问取悦了阿蛮,阿蛮对沈欣言轻轻笑道:“等你活到我这个岁数,看得多了,领悟自然也会变多。 你我底子是一样的,没事的时候多出去走走,看看京中流行什么,需要什么,比你坐在家里抄佛经背诗词强多了。” 沈欣言应了一声,随后不再言语。 倒是樱桃纳闷地看着沈欣言,夫人这些日子在行为举止上总有些怪异,就像刚刚夫人又在梦中呓语了,只是她听不清夫人在呢喃些什么。 樱桃心中暗忖,二爷刚满三年丧期夫人便陷入梦魇,看来有机会一定要去上山找大师给夫人求道平安福。 没得让那个死鬼拖累了她家夫人。 沈欣言原想着再同阿蛮说话,可不知不觉却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却发现樱桃正在角落正襟危坐,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严肃。 沈欣言疑惑地看向樱桃:“怎得这般做派,是出了什么事吗?” 樱桃不说话,只用眼神不停示意沈欣言看向窗外。 沈欣言起身,却发现外面已是夕阳西下。 以为樱桃是在担心时间已晚,沈欣言索性对小四问道:“还有多久到将军府。” 对那个虎狼之地,她着实说不出家这个字。 回答她的却是一个低沉的男声:“马上就要进城了。” 沈欣言原本还有混沌的意识瞬间清明,只用眼神无声地询问樱桃。 霍恩怎么在这! 樱桃压低声音:“刚才在路上遇到的,说是顺路,所以结伴同行。” 隔着纱帘,沈欣言只能看到一个隐隐约约的身影,以及那哒哒哒的马蹄声。 沈欣言在心里暗自抽气,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在哪里都能遇到他。 可嘴上不得不笑道:“劳烦霍同知一路相送,马车脚程慢,耽误了霍同知的时间。” 霍恩应了一声,倒是没反驳沈欣言的话:“前朝余孽并未除尽,你若出城还是要带上侍卫,且早早回城才是,莫要逗留太晚。” 心知霍恩所言极是,沈欣言立刻开口:“多谢霍同知提点,今日也是因为情况特殊,这才导致返程迟了些,下次我会注意的。” 毕竟她也没想到会得到那么多金色草,这才寻思着直接送出宫去。 不知是哪句话引得霍恩不快,他淡淡说了句:“与我无关。” 随后便扬起鞭子策马而去。 沈欣言:“...”这人是什么毛病。 随后侧头看向樱桃:“我刚刚说错话了吗?” 听到霍恩离开,樱桃的身子松垮下来,如释重负地吐出口气。 听到沈欣言的话后,樱桃麻利摇头:“没有,夫人刚刚表现得客气又得体,没有任何错处。” 吓死她了,锦衣卫一个个都凶神恶煞的,那霍同知更是大魔头一个。 虽然知道霍同知是好意,可刚刚听说霍同知要与她们同行时,她差点被吓死。 樱桃眸色复杂地看向沈欣言,她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霍同知是不是盯上姚府,准备对姚家下手了... 沈欣言也有些纳闷:这人的性子向来阴晴不定,她不过就是在道谢,怎么惹到对方了。 倒是阿蛮慢悠悠地开口:“要不你下次不客气试试。” 有些人,就是矫情又拧巴。 沈欣言刚准备说话,就听小四开口:“夫人,到城门了。” 刚刚霍同知跟在旁边,不只樱桃害怕,就连他也吓得手脚发凉,恨不能直接弃车逃跑,生怕霍同知一言不合直接拔刀将他劈成两半。 可夫人睡着,霍同知面上看去又像是好意,因此他也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惧意,硬着头皮继续赶车。 沈欣言应了一声,撩起纱帘向城门处看去,却见霍恩正骑在马上冷冷看着城门侍卫进行例行检查。 沈欣言心中忽然出现一个荒谬的想法,这人刚刚不会是为了避嫌才先走一步的吧,倒是还有几分贴心。 阿蛮再次出声:“毕竟同行了一路,你不是也应该给人家一个笑脸才是。” 心知阿蛮说得有理,沈欣言嘴角挂上淡淡的笑意,对霍恩轻轻点头。 可霍恩的表情依旧如山雪冷冽,没有任何变化。 沈欣言放下车帘,对小四吩咐:“回将军府。” 直到沈欣言走远,霍恩才准备离开。 见霍恩要走,五城兵马司指挥刘仲德立刻来到霍恩面前拱手行礼:“多谢大人督导下官工作,大人兢兢业业地为国操劳,实乃大梁之福,百姓之福。” 他这是什么风水宝地,居然能让这位爷一天光顾两次,而且每次都只是一言不发地杵在那,着实骇人得很。 难不成是他做错了什么,这位爷在琢磨如何对他抽筋扒皮! 霍恩冷冷地看着刘仲德:“有说话的功夫,不若将城门的守卫工作做好,最近进出京城的胡商和番商数量增多,记得全部登记在册。 若渎职疏忽,令那起子小人混入京城,我定然拿你是问。” 守城将士收钱放人入城之事屡见不鲜,出钱多的先进城,不出钱的则等一等已是大家心照不宣的规矩。 毕竟他们只是守城小兵,可能一辈子都只能在这一亩三分地混下去,自然想往自己手里多划拉些银子。 霍恩不反对这事,但也要分清这银子得怎么收。 简化程序放人入城可以,但该有的检查却不能少,登记在册更是重中之重。 被霍恩敲打过,刘仲德只觉神清气爽。 谁会敲打将死之人,敲打自然是因为还要继续用他。 不对,霍同知不是敲打,这啊是提点啊! 刘仲德赶忙对霍恩拱手道谢,霍恩却已经策马向自己府邸而去。 只留刘仲德独自在原地深深吐出口气:娘的,吓死他了! 沈欣言刚进门,迎面便对上林典正和刘司正。 沈欣言露出抱歉的笑:“今日回来得晚了些,辛苦二位女史在这等候,只是天气渐凉,二位以后在屋里等着便好,无需刻意出来等我。” 她昨日发卖了自己买回来的下人,却不想竟是劳累到这二位女史,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林典正和刘司正相互对视一眼:“二夫人自嫁进将军府后,可曾觉得身体有何不适。” 原以为宫中形势复杂,不成想这落魄的姚府竟也不逞多让。 第33章 贫穷解除了姚锦宁嫌疑 只一句话,便让沈欣言感觉到不对劲。 想到自己今日出门时,特意拜托这两人帮着自己留意院里的情况。 如今两人的反应令沈欣言沉了脸色:“可是有什么问题。” 林典正看向刘司正,知道这是等着自己开口,刘司正垂下眼眸:“夫人进门三年,应该一直没用过熏香吧。” 沈欣言摇头:“的确没有,我不喜那炮制出来的烟熏火燎味道,平日里也只将鲜花瓜果放在屋中。” 宫中的腌臜事情见的多了,对香料有着本能的厌恶,她更喜欢那种天然的味道。 话音落下,沈欣言看向刘司正:“司正有话不妨直说,既然是陛下和太后送你二人来我身边,我自是相信你们的。” 听沈欣言搬出皇上和太后,刘司正也不再支支吾吾,而是与沈欣言一起快速回了院子。 吩咐樱桃和林典正把好门,刘司正引沈欣言来到卧房:“夫人可还记得这香炉从何而来?” 进府才两日,但刘司正已经将姚家的事情猜得七七八八,等清楚了沈欣言的态度,刘司正对姚家更是没了尊重,自是有什么便说什么。 见刘司正指的是放在自己窗边桌案上,那只缠丝鎏金双耳三足香炉,沈欣言面色凝重:“这是太后赐给我的嫁妆。” 她将香炉摆在这纯粹是觉得好看,用来应个景,并未打算焚香。 如果是香炉有问题,难道是太后那边... 这个想法震得沈欣言脸色泛白,还不等多想,就听阿蛮忽然开口:“别想那么多,太后若是想对付你,随便找个错处将你弄死便是,毕竟在她眼里,你可没多重要。” 与此同时,刘司正也适时开口:“不对,这不是宫中的东西。” 怕沈欣言不信,刘司正从怀里拿出手帕,小心翼翼垫着香炉拿起来:“夫人,您看,这里的印记有问题。” 每件物品入宫时都会被做上记号,但这香炉上的记号却与宫中的不同,只是记号太小又极为相似,因此很容易被误会。 沈欣言唇角紧抿:“这东西有什么问题。” 知道不是太后所为,她心里也轻松了不少,只要不是太后要对付她,那她便有了底气。 如今她倒是要看看,姚家打算如何对待她。 刘司正将香炉倒扣,就见香炉的正下方有一个被封死的小孔:“夫人看这里,宫中的香炉是实心的,可这个香炉却是中空,里面被灌注了水银。 水银受热后会散发出毒素,长期使用会侵蚀人的身体,所幸夫人福泽深厚,没有焚香的习惯,倒是保住了性命。” 那个在香炉里面灌注水银的人,手段当真精妙。 香炉是宫中出来的,使用久了会愈发看不清楚上面的印记。 若沈欣言病故,过来追查的人发现这事同宫中有关,自然也不会再查下去。 最终沈欣言只会被认定为病故... 沈欣言也想到这一点,看着香炉的眼神几乎冒火:姚家就这么想要她的命吗! 见沈欣言死死地看着香炉,刘司正继续询问:“夫人可以想想,这香炉可曾离开过夫人身边,亦或是夫人有怀疑的人。” 言下之意便是觉得沈欣言身边的人或许有问题。 沈欣言沉默片刻后摇头:“我刚嫁过来时,姚锦宁曾将这香炉碰落在地,勾起了一根金丝,知道这是太后赐的,她不得不将这香炉送去修补,一个月后才送回来。” 姚锦宁,她可真该死啊! 刘司正放下香炉:“夫人,奴婢敢问那姚锦宁的姨娘身后可有财力支持。” 沈欣言摇头:“柳姨娘进府时,姚老将军早已致仕两年,姚昌城自然也纳不到身份较高的侍妾,柳姨娘是姚昌城二十两银子买回来...” 沈欣言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想到姚锦宁手头一直不宽裕,自己刚进府时,姚锦宁还上门打过秋风,要走了几匹料子。 这样一个人,能修补香炉已是不容易,哪来的银子做这害人的东西。 事实上,沈欣言甚至怀疑,上次***宴席上姚锦宁给她下的药,已经是姚锦宁掏空全部才买回来的。 如此说来,姚锦宁的嫌疑便可洗净,毕竟她穷得让人无法怀疑。 见沈欣言陷入沉思,刘司正也帮她回忆:“水银遇热会变成剧毒之物,二夫人不妨想想,这些年有何人始终不曾踏进您的房间,或许是个突破。” 沈欣言摇头:“也不尽然,当初二爷殉国的消息传来后,除姚昌城外,府中的人多多少少都进过我院子。 而且这两年,大家多多少少都清楚我不点香料,怕是无从查起。” 刘司正再次端详香炉:“若是这样,只怕得让人来查这东西的来历了,如此精巧的造假手艺,绝对不是平常匠人能做到的。” 想到承泽帝还准了自己两名暗卫,沈欣言心中安稳了些:“这事我回头派人去办,只是院中的其他问题还要麻烦司正多留心些。” 说罢,沈欣言幽幽叹气:“我嫁进来这三年处处谨小慎微,掏心掏肺掏银子地对他们好,不成想,他们竟还是想算计我的性命。” 也不知陛下口中的冰洁和冰容二人何时能到她身边。 刘司正则轻声安慰沈欣言:“二夫人无需为那些人伤神,如今没出事已是最好的结果。 等我入宫之时,定会将姚府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禀报给太后娘娘,只是这香炉中的水银已经返上来了,炉底也微微变色。 若留在房间里定会损害夫人的身体,还是要早做打算的好。” 她担心的,是会不会打草惊蛇。 沈欣言刚准备说话,就听樱桃在外面通报:“夫人,账房的刘管事来了。” 听到刘管事过来,沈欣言同刘司正对视一眼,随后缓步去了正堂:“刘管事,这么晚来找本夫人,可是有何要紧事。” 刘管事抹了把头上的汗,他等了一整天,二夫人终于回来了,知不知道他今日为了应付那些掌柜有多辛苦。 此时有了主心骨,刘管松口气的同时却又心生怨怼:“二夫人,您今日去哪了,咱们府上可是被人堵着要银子,真真丢尽了颜面,您还是赶紧拿出银子,让我把他们打发走吧。” 妇道人家不好好守寡,到处跑着傻玩,这还有没有规矩了。 第34章 帮刘管家寻一个交代 能在京中开铺子的,身后都有各方势力支撑。 发现刘管事拿不出银子,这些人面上虽然和气,可字字带针,每一句话都直戳他肺管子,甚至还隐隐带着威胁之意。 在老夫人和太夫人处都拿不到钱的刘管事,只能焦头烂额地陪笑脸说好话。 直到晚膳时分,这些人才终于陆续离开。 以往讨银子太顺手,今日又受了一整天的气,刘管事语气中幽怨几乎溢出来。 言语间甚至有一种沈欣言为何如此不懂事的优越感。 沈欣言静静听着刘管事的抱怨,甚至还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喝着。 等刘管事如倒苦水般,将自己今日的经历全部说了一遍后,沈欣言这才回了句:“既然是要银子,你给他们便是,来找本夫人作甚。” 刘管事被沈欣言突如其来的话弄得有些懵,好半天才明白过来沈欣言是什么意思。 感觉到沈欣言这是不想掏钱,刘管事顿时有些急赤白脸:“二夫人,我这次过来正是同您要银子的,您快些给钱,让我打发他们离开吧。” 刘管事不客气的话,气得樱桃准备跳脚骂人,却被沈欣言用眼神制止。 沈欣言示意樱桃给自己倒茶,随后笑着看向躬身而立的刘管事:“若本夫人没记错,刘管事也是将军府的老人了吧。” 听到沈欣言的话,刘管事下意识挺直胸膛:“我入府已经十二年了。” 沈欣言笑着点头:“果然很久了。” 就在这时,沈欣言一抬胳膊,一杯茶直接泼了刘管事满头满脸:“那本夫人倒是想要问问,是谁给你的胆子,在本夫人面前以‘我’自称的,这就是你学到的规矩么。” 沈欣言忽然发难,吓得刘管事一个激灵,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奴才不敢。” 自从沈氏入府,便一直非常礼敬他,言语间处处客气,再加上老夫人对沈氏的厌恶,他也记不得自己从何时开始,竟开始对沈氏有了轻视之心。 见沈欣言发作刘管事,樱桃这才觉得原本梗在心口的气顺了。 舒爽的同时,又暗气自己为何不给夫人送些滚烫的茶水过来,反正这老东西本来也是个没脸没皮的,索性烫掉了事。 沈欣言冷冷地看着刘管事:“他们拿来的条子上用的不是我的私印,东西也没送到我屋里来,你且问问天底下有没有这样的道理。” 刘管事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辩解:“可之前的银子都是二夫人出的。” 若不是二夫人纵容,各房也不会比着赛着花钱,生怕自己吃了亏。 沈欣言怒极反笑:“你的意思是我自作自受,既然已经出了三年银子,就应该一直为府里花钱,养着府中众人的花销,对么?” 刘管事迟疑了片刻,可想到撂挑子的老夫人,手段狠毒的太夫人,以及那些一听说要银子,连院门都不敢开的姨娘小姐,心中顿觉还是面前的二夫人好对付些。 于是,他恭恭敬敬地跪直了身体,语重心长的劝道:“奴才知道二夫人心中有气,但二夫人是姚家人,无论如何也不该在这种时候起争执。” 见沈欣言没说话,刘管事胆子大了些:“二夫人聪慧,自然明白姚府会是二人的庇护,若姚府落了名声,二夫人脸上怕是也无光。” 都是一损皆损的关系,这女人使性子也要有个限度才行。 沈欣言面色平静地听刘管事将话说完:“你可是在担心,从本夫人这拿不到银子,会被老夫人责怪。” 沈欣言的话说得太过直白,刘管事垂下头:“奴才不敢。” 沈欣言轻轻叹气:“也罢,本夫人也不为难你,如今便给你一个交代。” 刘管事心中一喜,寻思自己今日的苦也算没白吃。 下一秒,一件东西便砸在他头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剧痛袭来,刘管事眼前发黑跌倒在地,却听瓷器在耳边摔得四分五裂的声音。 原来竟是沈欣言将茶壶砸在自己头上。 滚烫的热水淋了刘管事满身,刘管事头上被砸出一个大口子,鲜血混着茶叶和茶水顺着脸颊滑落。 刘管事抬头一脸惊愕地看着沈欣言,却见沈欣言依旧是一副端庄温柔的模样,仿佛刚刚动手的不是自己一般。 可沈欣言越是平静,刘管事便越是害怕:“二、二夫人!” 二夫人如今的模样像是疯魔了,他真的很害怕二夫人会忽然再给他一下。 沈欣言嘴角带着得体的笑:“这便是本夫人给你的交代,也是本夫人对这件事的看法,有了这个伤口,你自可以去说你已经尽力,想必不会有人为难你。 都说脑子的血多了会影响人思考,如今本夫人帮刘管事放一放,想必思路也能清明些。 如今将军府当家的不是本夫人,从本夫人的嫁妆里拨银子去养这一大家子人,着实不成体统,说出去也容易被人笑话,刘管事觉得如何。” 刘管事被沈欣言打蒙了,生怕沈欣言会忽然再给他一下,登时忙不迭的点头:“夫人说的对,是奴才狭隘了没为府上的声誉着想,多亏夫人提点。” 他以前为何会觉得夫人性子柔和软糯,这哪里是柔和软糯的样子,分明是想要他命的女罗刹啊! 沈欣言笑得温柔:“刘管事能如此明事理,本夫人心中甚慰,樱桃,着人送刘管事出去,莫要耽误了人家的工夫,一会儿还要去给老夫人回话呢。” 刘管事跌跌撞撞地向屋外走去,临出门前悄悄向后看了一眼,只见沈欣言端坐在凳子上,浑身充盈着肃杀之气。 如同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剑,随时准备将人斩杀。 一股寒气从刘管事脚底直冲向头顶:姚府怕是要乱了! 樱桃将刘管事送出院门,随后嘭的一声将门关上,生怕刘管事看不出自己对他的不待见。 刘管事抹了把头上的血,甩掉手上的茶叶沫子,又用帕子将伤口捂住,这才跌跌撞撞地去找太夫人拿主意。 二夫人有句话倒是说对了,有了这个伤,的确会比较容易交代。 目送刘管事出门,刘司正看向沈欣言:“二夫人现在如何打算。” 沈欣言的视线落在那缠丝鎏金双耳三足香炉上:“本夫人自有主意。” 既然姚锦风“死”了,那她便送姚锦风一场“富贵”,也算全了夫妻的情谊。 第35章 沈欣言的院子走水了 刘管事顶着头上的伤一路去了太夫人房里,却被赵嬷嬷拦在门外:“刘管事,太夫人年纪大了身体容易乏累,刚刚被伺候着睡下,你还是回去吧。” 这种事还是让李氏自己头痛去吧,太夫人才不会趟这浑水,更不会给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们出银子。 以为赵嬷嬷没看见自己头上的伤口,刘管事索性将头向赵嬷嬷这边送了送:“赵家姐姐,您看我这个伤,二夫人哪里是打我,分明就是在打太夫人的脸。” 赵嬷嬷嗤笑一声:“你果然当地好差使,竟然都能攀扯上太夫人了,我竟不知道你还能变成太夫人的面子。” 知道赵嬷嬷是在敲打自己,刘管事苦着一张脸:“赵家姐姐,您莫要拿我说笑,还是给我指一条路走吧。” 若再不给银子,明天那些掌柜还不吃了他。 他失了面子事小,反正他的脸面不值钱,可若是他败了将军府的名声,老爷定会扒他一层皮的。 赵嬷嬷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行了,念在你我共事多年,我便给你指一条明路。 趁着你这伤口还在流血,赶紧去找老夫人,把你心里的委屈都哭出来。老夫人心软,若是看了你这伤口,必然会为你做主的。” 李氏向来看不上沈氏,这把柄一旦递过去,还不立刻同沈氏闹起来,那才是太夫人该出面的时候。 听出赵嬷嬷的意思,刘管事哭丧着一张脸离开。 这女人的争斗,为何要将他一个下人牵扯进去,着实苦煞了他。 李氏的头上缠着布条,病歪歪地倚在床头被宁玉伺候着吃药。 她昨夜被姚昌城在心口踢了两脚,当场便吐了血,夜里有些发热,早上起来后更觉心口一阵阵抽痛,到后来连头都跟着疼。 李氏是个好脸面的人,不敢让人知道自己被姚昌城打了,便只吩咐如意找个大夫偷偷进府给自己看诊并抓了药。 她今日同刘管事说的不管并非推脱,而是真的没力气管府中的糟心事。 药里有止疼的成分,李氏的脸色缓和了些:“现在什么时辰了?” 宁玉给李氏盖好被子:“已经酉时了,老夫人早些歇息吧!” 李氏冷哼:“歇不歇的有什么干系,这府中有多少人都盼着我死呢!” 随意花用自己的嫁妆银子,却处处看不上自己的丈夫。 几个明争暗斗恣意争宠,对自己位置虎视眈眈的姨娘。 在姨娘们后面煽风点火,意图将儿子的后宅牢牢抓在手中的婆婆。 两个克死自己儿子,却不知反思的糟心媳妇,她这辈子,活得着实不值得。 宁玉帮李氏掖好被角:“二夫人这些年一直恭敬谦让,处处以老夫人为先,不若就这般算了,也免得给自己徒增烦恼。” 宁玉这话似乎戳到如意的肺管子上,只见她上前一步拉过宁玉的被子:“你收了沈氏什么好处,居然这么劝咱家夫人。” 如意气呼呼地继续宁玉没完成的动作:“若不是沈氏的命不好,二爷也不会被克死,二爷命苦,连个子嗣都没留下来,否则夫人多少也有个念想...” 如意的声音中带着哭腔,显然是难受得紧了。 二爷和大爷不一样,大爷从小便体弱多病,老夫人也早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将全部爱意灌注在二爷身上。 可二爷就这样去了,不但什么都没留下,一切荣光还都归了沈氏,莫说是老夫人,就连她都觉得无比气恼。 但更让她气恼的,却是宁玉居然为沈氏说话,这就是对夫人的背叛。 如意的抢白令宁玉有些气恼:“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那沈氏身边可是有两个女史,这已经说明了太后娘娘对沈氏的态度。 夫人继续这样下去只会自己吃亏,说不定还损了身体,你我都是夫人身边伺候多年的老人,好歹也该劝说夫人看开些。” 她们都是跟着老夫人进府的,这些年相互扶持走到现在,如意怎么还这么拎不清。 见两人争执起来,姚李氏愤怒地支起身子:“吵什么吵,你们这是想要我的命吗!” 随后冷冷地看着宁玉:“沈氏害我无子送终,我与她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你若真为我好,那便帮我想想如何对付沈氏,而不是让我忍气吞声,到外面跪着去。” 沈欣言果然好本事,居然连她身边的人都在为沈欣言说话,她如何能容下如此心思深沉的女人! 刘管事过来时,刚好看到宁玉跪在院子里的一幕,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忽然觉得伤口更痛了。 他这次真的可以讨到好吗! 正当刘管事准备好要对姚李氏告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句尖叫:“走水了,二夫人院里走水了,救命啊!” 李氏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眼中迸发出希冀的光:“沈欣言死了么?” 老天开眼,终于把沈氏这个祸害除了,她要立刻去见证这一幕! 姚钱氏此时正在询问赵嬷嬷关于刘管事的情况:“真的砸出来一个血窟窿?” 赵嬷嬷在自己头上比画一下:“可不是,这么大一个口子,哗啦啦向外流血,看着都吓人。” 姚钱氏悲悯地摇头:“可怜见的,欣言那丫头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做事没个章法,且让刘管事忍一忍,欣言丫头估计也只是一时之气,过了这一阵子应该就好了。” 赵嬷嬷点头应和:“倒是委屈刘管事了,那么憨厚懂事的人伤成这样...哎!” 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一声叹息,随后就听到沈欣言院子走水的消息。 姚钱氏猛地起身,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赵嬷嬷:“不可能,好端端的欣言丫头的院子怎么会起火,快扶我过去看看。” 赵嬷嬷立刻安抚姚钱氏:“太夫人先在屋里休息,奴婢这就走一趟待打听清楚情况后便回来。” 姚钱氏甩开赵嬷嬷的手臂:“你糊涂啊,这么大的事我怎能不亲自去,你莫要多话,速速随我去便是。” 走水了,这可不行,沈欣言还没接回她重孙子,而且如今她得太后看重,万一太后派人来查就麻烦了,在加上那一库房的好东西... 现在可还不到沈欣言该死的时候。 太夫人赶到时,就见沈欣言的院外已经挤满了人,都是些过来查看情况的姨娘小姐们。 院子里冒出滚滚的浓烟,隐隐还有火光出现。 将军府的郑管家见太夫人来了,顿时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太夫人,院门被锁上了,我们的人进不去,您看?” 姚钱氏的拐杖重重敲在地上:“看什么看,不赶紧找人将门砸开还等什么!” 沈氏库房里的东西可都是她家锦风的,一点都不能少。 话音刚落,就听李氏略显虚弱的声音传来:“我看谁敢动。” 第36章 谁喊得走水 众人齐齐看向李氏,却见李氏脸上带着一抹不正常的红晕,在数盏灯笼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诡异。 李氏的双眼死死盯着沈欣言的院门:“看看你们一个个成何体统,二夫人的院子里不过冒了烟,又没求救你们都在这慌张些什么。” 死了好,死了利索,若这么死了也是沈欣言的福气。 话音未落,不远处便传来姚钱氏的声音:“都站在这作甚,还不赶紧去救火。” 姚李氏转头看去,刚好同匆匆而来的姚钱氏对上视线。 纵使心中再不愿,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姚李氏对姚钱氏缓缓行礼:“母亲。” 姚钱氏看都不看她一眼,只看向身边的下人:“都愣着作甚,若二夫人出了事,你们谁能担得起责任,还不赶紧将门打开。” 这李氏越来越糊涂了,若沈欣言真出了事,姚家又能落到什么好。 如此拎不清的人,还好没将锦风还活着的事告诉她,否则她岂不是要闹出更大的祸事来。 得了姚李氏的吩咐,几个小厮当即冲过去撞门。 谁知这门只是轻轻掩着,几人跌跌撞撞的冲进了院子。 沈欣言的院子分为前院和后院,发现浓烟是后院冒出来的,众人提着水桶跌跌撞撞冲过去,却刚好同身穿麻布素衣,哭的双眼通红的沈欣言对个正着。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只怔怔看着沈欣言,以及沈欣言面前那一人多高的火苗。 二夫人果然资产丰厚,看看这一院子冥纸元宝,还有那个用来烧纸的桶,说句财大气粗都不为过了。 众人来的突然,沈欣言泪眼婆娑的转身看向来人,最先入眼的便是姚李氏和姚钱氏。 沈欣言呜咽一声,在两人面前屈膝行礼:“母亲,祖母,欣言最近总是会梦到夫君,夫君说他在地下又冷又孤单,欣言这才惦记给夫君多烧些纸钱,权当是为夫君尽绵薄之力。” 姚李氏原本还想发作,可听到这话后瞬间安静下来,她静静地看着桶中跳跃的火苗,一言不发的推开沈欣言静静走到火桶旁,向里面丢纸钱。 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此时的她只是个失去儿子的可怜母亲。 姚钱氏强忍心中愤怒,生怕自己按捺不住一巴掌抽向沈欣言。 活人哪里能接受香火,沈欣言这是在咒谁死,这么多纸钱烧下去,怕不是会折了锦风的福报,说不得还会大病一场。 可她还抱有一丝理智,只勉强自己挤出一抹笑容:“欣言丫头,你的心意锦风已经知晓,如今春末夏初天干物燥的,你这么多纸钱万一走水,怕是会被责罚啊!” 大梁对走水一事查的极重,一旦院子走水,不但要自己承担损失,肇事者还会被拉到衙门打板子,姚钱氏的劝导倒也不是无的放矢。 只是姚钱氏想不通,明明是烧纸,那刚刚的走水究竟是谁喊得。 刘司正恰到好处的开口:“二夫人已经率先想到这个问题,早已让我提前通知了水龙队在外面候着,一旦有什么事直接进府。” 林典正也跟着应和:“这事太后娘娘也已经知晓,还称赞二夫人贤德重情分,太夫人,您可是娶了一个孙媳呢!” 姚钱氏:“...”又拿太后娘娘压她,这沈氏还真是姚家的好媳妇。 沈欣言擦了擦眼角的泪:“祖母,您不懂,孙媳与二爷虽然只见了一面,却已经有了夫妻的情分,夫君去世这三年一直都是府中的下人在烧纸,我这做妻子的如何心安。 孙媳这两天出门特意采买了大量纸钱贡品,就为了烧给夫君,让夫君在下面也能好打点一二,不让自己受气。” 沈欣言这边哭的来劲,姚李氏似乎被感染到,大把大把的向火里丢之前纸钱,口中还不断念叨着我的儿,宛若疯魔一般。 见劝不动沈欣言,姚钱氏心口一阵阵发堵,却只能咬牙切齿的吃了这哑巴亏:“既然这样,那你便早些结束,免得大家都跟着你提心吊胆,也劳烦水龙队的人在外面候着。” 家门不幸,居然娶了这样的恶妇回来。 锦风那边哪里是由下人烧纸,分明就没人烧纸,毕竟人还活着有什么好烧的。 沈欣言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露出一个柔弱又坚强的笑:“祖母放心,孙媳省得...” 眼见众人要散去,沈欣言再次哽咽:“孙媳在院中设了祭坛,祖母既然来了,不妨给夫君上柱香吧。” 姚钱氏顺着沈欣言的视线望去,这才发现院中竟然还放着一只供桌。 供桌上放着猪头瓜果,显然是提前精心准备的,最中间放着一只缠丝鎏金双耳三足香炉。 香炉中的香有长有短,显然是已经燃烧了许久。 姚钱氏此时已经恢复了理智,拉着沈欣言的手:“好孩子,你有心了。” 纸都烧了,几炷香又有什么打紧。 沈欣言用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看着姚钱氏:“都是媳妇应该做的。” 姚钱氏应了声,随后从沈欣言手中接过香插进香炉里,又站在香炉边念念有词一番,这才叹息着离开。 过来看热闹的人不少,姚昌城的几个侍妾都过来了。 此时见姚李氏上前进香,柳姨娘,赵姨娘,卫姨娘,以及姚昌城的通房周氏也陆续跟着将香插进香炉里。 沈欣言泪眼婆娑的看着她们的动作,并一一谢过这些人。 等众人都走光了,姚李氏手中的纸钱也已经烧完。 她走到沈欣言身边,并未接过沈欣言手中的香,而是自己走到香炉边拿过一炷香点燃插进香炉中。 就在沈欣言以为姚李氏会转身就走时,却听姚李氏询问道:“我锦风为何不给我这当娘的托梦,而是去寻了你...” 这个贱人! 这四个字在舌尖转了一圈,看在两个女官的份上没吐出口,硬生生咽了下去。 沈欣言对姚李氏恭敬答道:“想必是因为夫君知道母亲疼爱他,所以才舍不得。” 她怎么觉得姚李氏似乎不知道姚锦风诈死的事,不过这样也好,她也同样可以装作不知道,免得回头传到陛下和太后耳中,再被姚锦风牵连就不值了。 姚李氏冷哼:“我家锦风一直都是最孝顺的。” 只是被沈欣言克死了。 说罢,姚李氏踉踉跄跄的离开了,如意想要扶她,却被一把甩开,她绝对不会在沈欣言面前示弱。 目送姚李氏的背影出门,沈欣言转头看向刘司正:“敢问司正可看清楚了。” 第37章 谁是幕后黑手 刘司正认真思索着之前看到的情况:“夫人叮嘱奴婢观察柳姨娘,但据奴婢所看到的,那柳姨娘并没有任何问题。” 在宫中待久了,认人的本事是一顶一的好,毕竟谁都不愿冲撞了哪位忽然得宠的妃嫔,被迫丢了性命。 听刘司正说柳姨娘没问题,沈欣言的心紧了紧:“那怕是难办了。” 她闹出这么一出,为的就是查看府中众人的反应。 香炉里面有水银,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动手的人一定会特别注意这香炉,甚至不敢靠近。 可如今的情况是姚钱氏毫无芥蒂地上了香,甚至还同她说了好一会儿话。 最恨她的姚李氏更是待在香炉边上,直至将所有纸钱烧完。 这说明她们要么不在意生死,要么便是与香炉的事情无关。 可今日的情况,似乎是所有人都没注意到这个香炉,那问题便严重了。 或许给她放水银的人根本不在场。 而那人会是谁呢! 姚昌城有一个正妻,三个妾侍和一个通房。 姚李氏平日里虽处处为难她,但今日的表现着实不像有问题,这个暂且不提。 赵姨娘是姚昌城的第一个妾侍,据说当初姚昌城是以平妻之礼将人抬进府的,只是后来赵姨娘色衰,姚昌城爱迟。 那自欺欺人的平妻之礼也成了笑话,赵姨娘膝下有一个三姑娘姚锦如,当初姚锦风成亲离家后,姚锦如便出嫁了。 后来听说姚锦风的死讯后,姚锦如还回来哭了一场。 第二个侍妾是姚锦宁的生母柳姨娘,这母女俩不提也罢... 第三个侍妾是卫姨娘,这人是最后进府的,生下的六姑娘姚锦佩今年不过七岁。 沈欣言见过几次,这孩子天生病弱,见人时怯生生的,走起路来也是一步三摇。 还有一个人,便是老早便跟在姚昌城身边的通房周氏。 周氏是姚钱氏身边的丫鬟,见姚昌城总是到处花天酒地太不像话,便安插个人在姚昌城身边。 可姚昌城一直不待见周氏,据说对待周氏就像对待一块擦脚布一样,想起来就随便抹上两把。 因此周氏生的五姑娘姚锦绯都八岁了,周氏依旧是个通房,连姨娘的名分都没有。 倒是姚锦绯没事的时候,偶尔会来沈欣言的院子里陪沈欣言说话,顺便蹭些点心瓜果。 但她也不白拿,经常会送些绣品过来,两人相处得也算融洽。 今日这些人都没留意到这香炉,不是隐藏太好,便是心中无鬼。 那问题只能出在不在场的人身上。 今日不在场的人都有谁,公爹姚昌城,大嫂姚郑氏、亦或是那几个姑娘... 倒不是沈欣言不怀疑自己贴身婢女,只是她院子里能进屋伺候的人,基本都是从宁国公府调过来的。 这些人也都知道她不喜欢燃香,在任何地方动手都比在香炉上来得容易。 至于院子里的粗使丫头们,若是这些人做的,在发现她不点香时,有的是时间将香炉换走,不会耽误到现在。 见沈欣言陷入沉思,林典正忽然开口:“还是有些不对的。” 沈欣言转头看向林典正,却见林典正一脸肃穆:“赵姨娘身边那个身穿浅绿色衣裙的丫鬟,自打进了院子,眼睛就始终没离开过香炉,扶赵姨娘过来时,她一直屏住呼吸。” 她在宫正司本就是负责审讯的,自然会注意每个人表情的细节变化。 那个丫鬟虽然掩饰得很好,却逃不过她的眼睛。 沈欣言眼中流过莫名的情绪:“我与赵姨娘并无恩怨,她为何会针对我。” 这姚府当真是一个好人都没有。 刘司正摇头:“不一定是赵姨娘针对夫人,那丫头后面怕是另有其人,不过今日好歹找了些线索,倒也不算一无所获。” 说罢,刘司正和林典正开始收拾供桌上的东西,就连香炉也一并清理干净放回沈欣言的房间。 这香炉自然不是沈欣言当初那只,而是从库房中随意翻出一个类似的来充数。 反正只是用来试探出幕后黑手,没必要伤害沈欣言身体。 而且这么多年了,想必那幕后黑手都已经不记得这东西长什么样子,寻个相似的便好。 沈欣言沉默了许久,随后对两位女史苦笑:“我在这府上的处境想必二位已经清楚,倒是拖累您二位了。” 刘司正立刻出言安慰:“沈夫人言重,这原本就是奴婢们的职责所在,既然陛下让奴婢们跟着沈夫人,奴婢们必然会护夫人周全。” 王公公今日刚传来消息,说陛下今日提起了二夫人两次,太后则提起二夫人四次,据说回头还会有赏赐下来,足见对二夫人的荣宠。 陛下日理万机,能提到二夫人两次,足可以说明二夫人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无论陛下对二夫人是什么心思,只要二夫人能抓住这个机会,离开姚府绝对轻轻松松,说不得还会更进一步... 因而她们两个对沈欣言也更加上心,就连自称也从我变成了奴婢。 沈欣言同刘司正客气了几句,随后便转移了话题:“你给我用的是什么,自打抹上眼泪便流个不停,却不似洋葱那般辛辣。” 林典正闻言笑道:“这可是宫中娘娘们公认的好东西,洋葱味道重且刺眼,虽然能哭出来,却也能被外人闻出来。 但这药膏却是不同,无色无味不说,甚至能让人哭出美感,楚楚可怜得惹人心疼呢!” 三人笑着聊了几句,倒是冲淡了之前的沉重气氛。 就在这时,樱桃推门进来,对沈欣言笑眯了眼:“夫人,小四当真是个机灵的,翻墙爬树绝对利索,在几个院子外面喊了走水,却没让任何人看见。” 不得不说,小四当真是个人才。 不过也亏得府中的仆役被夫人送走得七七八八,否则小四怕是也没这么顺利。 夜色深了,伺候过沈欣言沐浴睡下,樱桃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刚进屋,一个身影便扑通一声跪在樱桃面前:“樱桃姐姐,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吧。” 第38章 疯狂的葡萄 樱桃被扑得一个趔趄,好容易稳住身形,却发现面前跪着的竟然是葡萄。 想到葡萄之前被沈欣言厌弃的事,樱桃恨恨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葡萄:“你还有脸求情,明明都是夫人身边的老人儿,你怎么好意思起了欺主的心思。” 说罢,樱桃的手指已经点上了葡萄的脑袋:“夫人在姚府已经够难了,偏你还要给夫人添堵,如今又怎么好意思让我帮你求情。” 一边说话,一边气冲冲地坐在自己床上:“夫人这些年对你还不够好么,你身上穿的是绸缎,带的是足金的坠子,吃的也和夫人没有差别,结果你却打听夫人的行踪,有你这样做事的么。” 葡萄不知是委屈还是害怕,只低头不停抹眼泪。 两人共事多年,又都是陪嫁丫头,见葡萄哭成泪人,樱桃终究心软了:“也罢,你别再哭了,没得让人心烦。 夫人这两日正在气头上,你且忍一忍,待回头夫人消气了,我自会帮你求情,夫人心软,必然会顾及以往的情分,让你回她身边伺候。” 她们说是丫鬟,实际上做的却都是些轻生活计,平日里也都是被小丫鬟围着伺候的。 除了伺候沈欣言的衣食住行外,几乎没什么出力的地方。 而沈欣言又是个好伺候的人,倒是将她们两个都养娇了。 葡萄调走才两天,便哭着回来,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反省了。 谁知听到樱桃的话,葡萄哭得愈发厉害:“姐姐,我不想回夫人身边,你去求求夫人,把我送给老爷吧,我愿意去伺候老爷。” 樱桃的眼睛猛地瞪圆,伸手去捂葡萄的嘴,低声呵斥:“你在胡说什么,你疯了吗,这话一旦传出去,你让夫人如何自处。” 当媳妇得给公爹送女人,这要是传出去,夫人还不知要怎么被人编排,葡萄绝对是疯魔了。 葡萄一把甩开樱桃的手:“奴才也是人,我都要活不了了,你居然还惦记着名声不名声的,夫人怎么了,不过一个被人恨毒的寡妇,她的名声就比我的性命重要了吗?” 樱桃被葡萄甩了个趔趄,后腰撞在桌角上疼得龇牙咧嘴:“你给我把嘴闭上,若是污了夫人的名声,我饶不得你。” 这人怎么就和老爷搅合在一起了! 葡萄愤怒地起身:“夫人夫人夫人,你倒是沈欣言身边的一条好狗,樱桃不过就是人家盘子里的吃食,你还记得自己姓什么叫什么吗。 你自己没出息也就算了,凭什么还要拖累我的前途,我说话怎么了,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我自己拼死谋到的前途,你有什么资格批判我。” 樱桃也被葡萄的话气到了,挥手便要去打葡萄的脸:“你是真的疯了,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葡萄却站起身:“你打啊,我肚子里怀着的可是老爷的骨肉,你最好往这里打,看老爷会不会饶你。” 她昨日被罚跪后便感觉身上不对劲,于是今日一早便出去寻了大夫,得到的结果便是她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这个结果令葡萄欣喜若狂,这哪里是孩子,这分明就是她的登天梯。 她今日之所以过来求情,本就是想让樱桃劝沈欣言将她送给姚昌城,这样沈欣言也成了她的后盾。 等她变成了姚昌城的姨娘,便会成为沈欣言的助力,两人也可在姚府守望相助,这对沈欣言是有好处的。 葡萄想不出沈欣言有什么理由拒绝,被老夫人拿捏了这么多年,沈欣言就不想在姚昌城身边安插个帮她的人吗! 樱桃呆呆地看着葡萄:“你疯了,你一定是疯了。” 葡萄却是冷笑:“我没疯,我好得很,沈欣言当初带着咱们不就是为了当通房笼络二爷,结果她命硬克死二爷,变成了寡妇,我现在去给老爷当妾有什么问题。” 说到这,葡萄挺了挺自己的肚子:“我肚子这个八成是个男孩,这会是姚家未来的荣耀,也是沈欣言唯一能弥补姚家的机会,只要她不傻,就应该知道怎么选。” 反正都是通房,老爷如今才是不惑之年,身强力壮又貌若冠玉有什么不好,难道非要等岁数到了被配给小厮么。 葡萄扬起下巴:“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完,你自己考虑吧,反正我和我的孩子在这院子待一天,沈欣言的名声就更不好听。” 她光脚不怕穿鞋的,反正她已经是丫鬟了,再差能差到哪里,但沈欣言不同,她那好夫人可还要在太后和陛下面前博出头呢! 樱桃被葡萄的话气得心口生疼,却又不敢此时去寻沈欣言,生怕打扰沈欣言休息,因此只能自己生闷气,顺便胡思乱想地寻找解决办法。 可樱桃心心念念的沈欣言却并未休息,而是翻看着自己的账本。 阿蛮的声音慢悠悠传来:“发现哪里不对了么?” 沈欣言应了一声:“我名下有不少绸缎庄和金铺,按理来说在京城这样的地方应该能有不少营收才对,可这两年铺子的收益却越来越少。 不只是我的嫁妆铺子,就连宁国公府那边的收入也大不如前,我本以为是因为绣娘和匠人的手艺下滑,可今日一看似乎并非如此。” 听姚锦宁谈到生意,阿蛮也来了兴趣:“你可以说说看有什么发现。” 沈欣言沉默片刻:“我虽三年不曾出府,可当初那些绣娘进铺子时也是我亲自挑选的,她们拿手的花样我都烂熟于心。 但今日绣坊中售卖的货品虽已尽力模仿,但我认出他们均非出自我名下绣娘之手,做工粗糙不说,不少衣料都被勾起了丝,说明刺绣的都是些手粗之人。 倒是姚钱氏名下那两家布桩的生意异常的好,想必是有人起了歪心思,将东西调换了。” 她家的绣娘做的是精细活,因此对双手更是格外保护,根本不可能勾花锦缎。 这更能说明,绣坊的衣料并非出自她名下的绣娘之手,而是被人调换了,当真可惜了那些底料。 毕竟再好的料子,若是没有好的绣工也不会有人问津。 她名下绣坊供养绣娘的成本都会平摊在货品中,如今货品被调换,价格还定得如此高,没有客人光顾倒也在情理之中。 因此她特意绕过姚钱氏名下的铺子,这才确认了心中所想,想必姚钱氏也想不到她能记得绣娘们拿手的花样,否则定会早做防备。 听到沈欣言的分析,阿蛮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姚钱氏坑你的银子可不少啊。” 第39章 由青楼生出的拍卖行构想 沈欣言笑得温柔:“自然是要让她将银子给我吐出来才行,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得让姚钱氏多休息几天,毕竟她年纪大了,总这么殚精竭虑地容易损了寿数。” 听沈欣言将话说得自信,阿蛮越发有了兴趣:“你打算怎么让她休息?” 沈欣言笑道:“姚钱氏素来看不上姚李氏,总想着插手姚昌城后宅的事,因此每年都借着生辰的事拿捏姚李氏和下面的妾侍。 不但让这些人送贵重物品,还要求她们诚心诚意地送上亲手所制的礼物以示心意。 今年柳姨娘和姚锦宁准备的礼物是百福被,听说姚钱氏已经看过几次样式,对柳姨娘的绣工赞不绝口,如今已经到了收尾阶段。 刚好可以帮帮她们,让姚李氏用得更舒服,也算我这孙媳妇对长辈的孝心。” 有些手段她不是不会,而是不屑。 既然姚钱氏已经欺她至此,若不还击一下,那就对不住自己了。 阿蛮略微思考了下:“这事太过久远,我倒是有些想不起来了,但若姚钱氏真的喜欢,定然会让人仔细检查,你这怕是不好办。” 沈欣言笑得眉眼弯弯:“味道什么的都容易被发现,可若是活物呢!” 她已经有了适合的办法,只等那边的百福被封口了。 阿蛮的语气郑重了些:“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我今日是打算同你谈个事。” 沈欣言也正了脸色:“你说便是。” 阿蛮当即开口:“我最近一直在研究一种新的销售模式,你听过拍卖吗?” 沈欣言摇头:“从未听过如此新鲜的说辞。” 听到沈欣言的回答,阿蛮点头:“我也觉得你应该没听过,这本是楼子里的一种手段,借着男人们的好胜心来售卖花娘的初夜,以及与花魁娘子亲近的机会。 说出来或许有些腌臜,但里面其实大有可为,只要你能抓住一个挑起大家兴趣的机会,便能将一个物品卖出超过他本身价值的价格。 而且你若是想开这样的铺子,身后必须有陛下的支持,否则你铺子不会有客人上门,更有甚至可能连铺子都保不住。 而且每一场拍卖,都要有压轴的东西坐镇,就像花楼里最后拍卖的永远都是亲近花魁的机会,也算是奇货可居。” 沈欣言越听越有兴趣,两人就着拍卖行的事讨论了许久,直到戌时,阿蛮才略带疲惫地提醒沈欣言:“时间不早,你也早些休息吧,我这把老骨头算是熬不住了。” 头一次听到阿蛮的提到自己的年龄,沈欣言正准备询问,就听外面传来樱桃刻意压低的声音:“夫人睡了么?” 负责上夜的小丫头似乎说了什么,樱桃准备向自己的房间走。 樱桃头一次这个时间来找自己,沈欣言估摸她是遇到了什么事,当即开口:“是樱桃么,进来吧!” 樱桃已经徘徊了许久,一边担心会不会打扰沈欣言休息,另一边又害怕若放着不管会不会闹出其他事来,这才硬着头皮过来询问。 听到沈欣言叫自己进去,樱桃也是松了口气,当即将葡萄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沈欣言。 沈欣言听的太阳穴一阵突突:“人呢?” 身为她的贴身丫鬟,居然怀上了她公爹的孩子,果然是个好丫头... 猛然间,沈欣言又想起姚昌城在假山里同姚郑氏纠缠的画面,胃里一阵阵翻搅,沈欣言只觉一阵阵反胃。 这姚府如今还有干净东西么! 见沈欣言气急,樱桃赶忙给沈欣言顺气:“夫人莫恼,别为了那种玩意儿伤了身子。” 不只是夫人,就连她也很害怕,这话若是传出去,还不知会被人如何编排,就连她们的清白和操守都会被人耻笑。 怕是再抬不起头来。 沈欣言抬手阻止樱桃的动作:“她人呢?” 樱桃压低声音:“我已经让人堵住葡萄的嘴,将人丢进了柴房,只等夫人发落。” 沈欣言目光越发阴沉:“这人不能继续留在姚家,你且看好她,明日一早便着人将她送去庄子上,告诉她以后再不得踏进京城半步。” 她承认自己还是心软了,像是葡萄这样的情况,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直接将人捂死一了百了。 可葡萄毕竟是打小就在身边伺候的,她着实下不了这个手。 只是到了庄子上,葡萄肚子里的孩子怕是也留不住了。 但姚家这样的虎狼之地,将来必然会落个满门抄斩的下场,同这样的人家扯上关系又能有什么好处。 听出沈欣言这是准备放过葡萄,樱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谢夫人饶过葡萄。” 兔死狐悲,都是当奴才的,夫人如何对待葡萄将来就会如何对她。 如今看来夫人明显是准放过葡萄,让她也跟着松了口气。 沈欣言揉着自己抽痛的太阳穴:“傻丫头,这有什么好谢的,你且看住了她,只等明天一早就将人送走。” 樱桃端端正正地再次给沈欣言磕头:“夫人仁厚,奴婢替葡萄谢过夫人大恩。” 沈欣言没多言,只打发樱桃去休息,而她自己却再无困意。 真是一个省心的都没有啊! 葡萄也没想到事情会向着诡异的方向发展。 在她的设想中,她应该被送到姚昌城身边,在沈欣言的帮扶下成为姨娘,生下儿子,然后成为姚家的女主人。 可现在她却被捆在柴房里,嘴里塞着大团破布等着沈欣言发落。 凭什么啊,沈欣言自己不争气,难道还不让其他人上进么,她想当姨娘又有什么错,她又不是天生就比别人低贱,凭什么不能成为主子。 葡萄心里恨毒了沈欣言,因为这是她唯一出人头地的机会,却硬生生被沈欣言扼杀了。 而她更害怕的是,她不知道沈欣言会对她的孩子做什么。 葡萄的眼泪扑啦啦向下落,老爷为什么还不来救她。 时间就在葡萄的煎熬中一点点渡过,天刚蒙蒙亮,樱桃就带着两个粗使婆子冲进柴房,指着地上葡萄:“夫人说将她送去庄子上,快带走吧。” 趁着现在没人知道,说出去正好。 婆子们的力道不小,又存了在沈欣言面前表现的心思,什么都不问直接架着葡萄离开。 葡萄只能挣扎着尝试求救,可看到她的人却都装作没看见这一幕。 眼见着葡萄要被塞进马车的时候,一道温润的女声忽然自她身后响起:“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第40章 人间柔弱姚锦如 樱桃回过头,却发现来人竟然是许久不曾回府的姚锦如。 姚锦如成婚将近三年,嫁了一个从六品翰林院编修为正妻,对方家境殷实,又是家中的嫡长子,姚锦如嫁过去便接下了掌家权,将夫家牢牢抓在手里。 唯一遗憾的是,她嫁过去多年,肚子却一直都没有动静,莫说儿子,就连个女儿都没得到。 她夫家再宽容,也难免有了怨言,前些日子听说那家抬刚抬了两个姨娘,如今姚锦如忽然回娘家,怕不是在夫家过得不得志了。 可再不得志,这人依旧是姚家三姑娘,樱桃立刻给姚锦如行了礼:“见过三姑娘,这是我家夫人的陪嫁丫头,前儿个不知怎地居然得了失心疯,如今正要送去庄子上。” 姚锦如以扇掩面,露出惊异的眼神:“失心疯啊,这倒的确应该被送走,府上的都是金贵儿人,万万不能被冲撞。” 单单听到都觉得好可怕啊! 葡萄倒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拼命甩开婆子的手扑倒在姚锦如面前疯狂地磕头。 姚锦如向后缩了下脚:“看她这样,疯得可不轻啊!” 姚锦如身边的婢女兰英当即对樱桃斥道:“作死的东西,惊扰了我家奶奶,你担待得起么?” 姚锦如身上没有诰命,且刘翰林的官职太低,因此只能被称作奶奶。 两个婆子立刻冲上来按住葡萄,葡萄被控制得动弹不得,只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姚锦如充满了哀求。 姚锦如同情地看着葡萄:“可怜见的,怎么还把人的嘴堵上了,兰英,你且去帮帮她吧。” 未嫁人之前,姚锦如便是这样的绵软性子,最善良不过的人,在京中也颇有贤名,否则也不会被那刘翰林的母亲看中将人娶回家当儿子的正妻。 听了姚锦如的吩咐,兰英走到葡萄身边,葡萄眼中露出希冀的光,可樱桃却上前一步,拦在葡萄面前:“三姑娘,这是我家夫人院里的人,您怕是不方便靠近,免得冲撞了。” 这两日沈欣言身上的变化樱桃都看在眼里,当主子的强势,丫鬟也会有底气。 姚锦如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下一秒已经有泪水溢出:“樱桃姑娘责备的是,也是我忘了自己的身份,嫂嫂是宁国公府独女,而我不过就是姚家的一个庶女,自是不配关心嫂嫂的事。” 姚锦如变脸太快,樱桃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她不过拦了姚锦如的婢女一下,怎么这人就流起泪来,甚至还连累她家夫人落下一个,苛待已出嫁庶女的名声。 见樱桃不说话了,兰英直接将樱桃挤开,伸手拔掉葡萄口中的布。 葡萄虽喉咙干涩,可听到兰英的话后还是艰难地向人求救:“三姑娘救我,我肚子里怀了老爷的孩子,二夫人为了名声想害我的孩子。” 姚锦如没想到竟会听到这样一段话,她口中喃喃自语:“我的天啊,我的天...” 随后便白眼一翻晕了过去,似乎是承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 兰英的眼神瞬间狠戾:“你们居然敢在私下处置老爷的子嗣,我现在就去禀报太夫人。” 她才不管这件事会不会对二夫人产生什么影响,她只知道二夫人意图伤害老爷的子嗣,还将她家少奶奶吓晕了,二夫人必须为这件事负责。 事情在姚锦如插手后变得混乱了。 在知道葡萄怀孕后,姚钱氏果然欣喜若狂,姚府已经多年没有孩子出生了。 府中的姨娘都是些不争气的,争风吃醋一个个本事极大,真让她们生孩子一个个瞬间萎了。 好容易有人怀孕,却是儿媳妇院中的丫鬟。 虽然心知这话传出去的确不好听,尤其沈欣言还是个寡妇,但这个孩子姚钱氏着实太想要了。 无奈之下,姚钱氏只能寻沈欣言过来说话,意图说服沈欣言不要再同葡萄计较,想办法让这件事变得周全体面些,一同将这事遮掩过去。 沈欣言的确来了,只是全程都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看着姚钱氏。 想到这两天发生的事,姚钱氏都想啐上一口,都是些什么事,难怪沈氏会性情大变。 她房里和李氏房里的那些丫头还不过昌城祸害的吗,偏偏将手伸向了姚锦宁房里,怕不是要气死她。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个叫葡萄的丫头还算争气,居然怀上了。 见沈欣言久久不开口,姚钱氏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欣言丫头,祖母知道这件事委屈你了,但事已至此,咱们还是要拿出一个章程来。” 沈欣言表情冷凝,充分表现出自己的不满:“祖母,父亲做事本就不该孙媳置喙,只是孙媳有句话要说在前面,父亲的姨娘绝对不能是媳妇房里的人。” 好言劝不了该死的鬼,姚家是个她拼尽气力也要逃走的火坑,既然葡萄非要向里面跳,那她只能选择尊重。 听了沈欣言的话,原本一直坐在太夫人身后抹眼泪的葡萄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到沈欣言面前:“夫人,您不要我了么?” 经历了昨晚,葡萄心中已经恨到扭曲,沈欣言越是想要避开,她便越是要贴上去。 而且同沈欣言绑在一起,对她也是有好处的。 沈欣言看着葡萄的脸:“你想好了,你的卖身契还在我这压着,若你是我的丫鬟,那我随时可以发卖处置了你,可若你不是我的丫鬟,从此天高海阔,再不用受我控制。” 葡萄扭头看向太夫人,姚钱氏的眉头紧锁:“欣言丫头,这卖身契...” 既然葡萄成了姚昌城的侍妾,那沈欣言自当归还葡萄的卖身契,再由葡萄重新签订卖身契交给李氏意识忠诚。 可看到沈欣言这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模样,姚钱氏心中也开始发堵:哪有媳妇拿着公公侍妾卖身契的,这也不成体统啊! 但这话只能想不能说,毕竟姚家不成体统的事又何止这一桩。 葡萄的嘴唇动了动:“若我承认与夫人毫无关系,夫人可发誓再不会用卖身契一事为难我。” 沈欣言垂下眼眸:“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本夫人发誓。” 第41章 姚钱氏的愤怒 葡萄呆呆的看着沈欣言,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没有任何筹码同沈欣言谈条件。 而沈欣言嫁进姚家这三年什么都没做,似乎也没有任何能被她拿捏的把柄。 葡萄尴尬的站在原地,心中对沈欣言的恨意却越来越浓。 主仆多年,沈欣言为何如此绝情,她没有得力的娘家,若是再没有沈欣言帮扶,怕不是要被姚家那些人吃干抹净。 再就是身份,若她是沈欣言送来的,至少得是个姨娘,可如今... 沈欣言倒是不纠结,只是对着姚钱氏行礼:“祖母,父亲院里的事原本就不该孙媳听,孙媳便告退了。 只是孙媳屋中的丫鬟葡萄前些日子失踪了,孙媳怕是还要再寻两个贴身的丫头,顺带去官府报备通缉逃奴。” 心知沈欣言是打算彻底不管葡萄的事,姚钱氏笑呵呵的看着沈欣言:“今天的事也是三丫头不够沉稳了,一个小姑子怎好去管嫂子院里的事,你莫要气恼,待祖母回头收拾她。” 沈欣言乖巧的回道:“祖母莫要折煞欣言,今日原本便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欣言为何要平白与三妹生出嫌隙。” 姚钱氏笑的慈爱,忽然转移话题:“我听说你今日在外面捡到一个孩子,送去指挥司了,你做的很好,人家那父母还不知道要如何着急呢。” 沈欣言再次坐下:“祖母说的是,因此欣言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等那对丢了孩子的父母过来将人领走就好。” 姚钱氏叹了口气:“确实如此,孩子都是上天的恩赐,谁家丢了怕是都不好过,这孩子碰到你是他的福气,只是你有没有想过,若一直找不到孩子的亲身父母,又该如何!” 沈欣言垂下眼眸:“一年寻不到便两年,两年寻不到便三年,若一直寻不到,那便继续寻下去,左右我也不缺这点银子。” 姚钱氏藏在袖子下的手微微攥紧:“话虽然这样说,可我一直觉得这孩子碰到你说不定是上天注定的缘分,若就此留在你身边也是好的。” 沈欣言看着姚钱氏:“祖母莫要说这样的话,我与大嫂都是孀居之人,如今大嫂都没过继孩子,我岂能越过她去。” 姚钱氏的唇角抖了抖:“你大嫂向来都是个执拗性子,我寻思着你先找个乖巧的孩子养在身边,她看到后说不得也会动心,到时候再劝她岂不是更好。” 沈欣言低头搅着手中的帕子:“祖母说的是,孙媳自会留心,看族里是否有合适的孩子过继到名下的。” 沈欣言似乎答应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姚钱氏气结:“那你捡到的那个孩子呢?” 为何要从族中过继,如今可是有个现成的孩子。 沈欣言目光清澈的看向姚钱氏:“那孩子自然是要等着李副指挥使帮他寻回父母,太后娘娘最近准备去寺庙祈福,孙媳今日和刘司正约好去铺子挑两块锦缎,准备修一套佛经献给太后娘娘!” 她乏了,不想陪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折腾。 姚钱氏的手紧了又紧,最终还是对沈欣言露出一个笑:“如此甚好,知道你心里有成算,那我便放心了。” 果然是和她离心了,居然用刘司正压她。 沈欣言也不多话,直接起身告辞离开。 目送沈欣言出府,葡萄立刻跪在姚钱氏面前:“太夫人,奴婢和腹中的孩子,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您老人家的。” 太夫人可是最慈爱的人,若是有太夫人庇护,她们母子定然会平安的。 姚钱氏的视线移到葡萄的肚子上:“好孩子,你现在也是有了身子的人,经不起折腾,快起来吧!” 等赵嬷嬷将葡萄扶起来,姚钱氏拉着葡萄的手:“好孩子,你放心,你的事情我定会给你做主的。 明日先将你送去赵嬷嬷的亲戚家落个户,然后用通房的规格送进府里,等孩子生下来便给你开脸做姨娘可好。” 听到通房,葡萄虽然心中不甘,却也清楚事已至此还是要先将自己的身份做实才好。 当即跪在地上给老夫人磕头道谢。 姚钱氏嘴上说着:“可怜见儿的,快起吧,莫伤了腹中的孩子。” 可浑浊的眼中却一片冰冷。 直到赵嬷嬷着人将葡萄送出门,姚钱氏才狠狠地将手中的杯子砸在地上:“沈欣言她怎么敢忤逆我。” 这贱妇居然三番四次的搏她的意思,说什么都不愿将孩子抱回来,怕不是要将她活生生气死。 赵嬷嬷赶忙上前安抚一番,随后低声询问:“太夫人,这孩子真的留吗?” 姚钱氏冷哼一声:“先留着,等回头进了府再说,这人天生反骨,将来正好对付沈欣言。” 贱人都该死。 沈欣言自打出了太夫人的屋子,便一言不发的向前走。 她的心情不平静,脚步也跟着变重,路过后花园时,沈欣言站定脚步:“你回院人通知刘司正陪我出府一趟。” 樱桃应诺一声快步离去,沈欣言状似自言自语般询问阿蛮:“你之前同我说,要我寻什么游记来着。” 阿蛮笑道:“你恢复的倒是快,看你之前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准备找谁算账呢!” 沈欣言语气阴沉:“我现在只恨自己不能更强一些,以便早日离开这虎狼窝。” 阿蛮说的对,她需要银子,需要积累能让她恢复自由的资本,不跟着姚家一起沉船。 阿蛮的语气轻快了些:“你能这样想自然最好,海外游记一类的书都是孤本且价格昂贵,记得多带些银子。” 沈欣言沉默片刻:“那种书用的都是咱们的文字么,我能否看懂。” 阿蛮的声音中满是自信:“怕什么,我既然让你寻书,自然会教你他们的语言。” 沈欣言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讶:“你竟然还会他们的语言。” 许是沈欣言的话令阿蛮感到不适,阿蛮冷哼一声:“人都是被逼出来的,你之所以会的少,还是姚家没将你逼到份上。” 沈欣言:“...”好端端的,怎么又翻脸了。 两人正说着话,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温润中带着怯意的声音:“二嫂嫂。” 沈欣言寻声望去,却见姚锦如正站在自己身后。 想到樱桃之前所说的事,沈欣言收敛笑意,淡淡的看着姚锦如:“原来刘家少奶奶回来了。” 第42章 姚锦如,你在我这没面子 听出沈欣言称呼上的疏远,姚锦如瞬间红了眼圈:“嫂嫂这么说话,怕不是跟我生分了。 我还记得嫂嫂刚进门的时候,咱们经常在一处说话,母亲对我们这些庶女多有打压,还是嫂嫂亲自教导我如何看账掌家的。” 沈欣言不吭声,只是静静看着姚锦如表演。 当初她进门时,姚锦如已经定亲,见她一人无趣,便总是拿着绣活来找她。 她当时也是无聊,同姚锦如聊天时发现对方不通庶务,索性手把手带着姚锦如学习如何掌管中馈。 没想到这人今日居然背刺她,还有那个香炉。 昨日只有赵姨娘的婢女对香炉有反应,这让她不得不怀疑姚锦如是不是同水银的事有关。 而姚锦如回来的时间也未免太巧了些。 许是她疑人偷斧,如今的姚锦如怎么看都像是收到消息后,回来打探情况的。 见沈欣言不说话,只静静盯着自己看,姚锦如脸色越发苍白:“锦如自知今日所做之事唐突至极,二嫂难免心生芥蒂。 只是今日之事发生的太过突然,锦如担心有什么人借着二嫂的名头作恶,这才出言询问一番,只是没想到居然是...” 似乎觉得这件事羞于启齿,姚锦如身体晃了晃:“锦如自知做错事,二嫂如何责怪都不为过,只求二嫂不要生气,免得伤了身子。” 兰英则一脸不忿的看着沈欣言:“二夫人,我家奶奶也是为你着想,生怕有人顶着你的名头做坏事这才出手干涉,你怎能如此是非不分。” 姚锦如的身体晃了晃,却一脸隐忍的看向兰英:“主子说话,哪有你开口的份,嫂子待我向来宽厚,你莫要挑拨我们的感情。” 兰英依旧一脸不平的看着沈欣言,却听话的在沈欣言面前跪下:“奴婢知错了,求二夫人原谅奴婢,只是我家奶奶身子不好,还请二夫人莫要为难我家奶奶。” 沈欣言看着姚锦宁:“你明明有那么多时间可以制止你的丫鬟,却偏偏等她将话说完才让人闭嘴,是因为她说出了你想说而不敢说的话吗?” 姚锦如呆呆的看着沈欣言:“二嫂,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沈欣言摇头:“听不懂便不用懂。” 随后看向兰英:“这么会为主子着想,倒也是个忠仆,既如此便代你的主子受过吧。” 说罢,沈欣言找个石凳坐下:“这么灵巧的嘴,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给你家主子惹祸,自己掌嘴,打到说不出话为止。” 兰英瞪圆了眼睛:“你敢,我家奶奶可是嫁出去的姑娘,你怎敢惩罚她。” 沈欣言点头:“我当然敢,毕竟我惩罚的不是她,而是管不好嘴的你。” 兰英越发气恼,忍不住看向姚锦如。 对上兰英的眼神,姚锦如泪眼婆娑的看着沈欣言:“我知道二嫂恼了我,但兰英是无辜的,二嫂便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她吧。” 沈欣言轻笑:“果然是出嫁的姑娘,婆家给了你多少底气,竟让你觉得自己在我这有面子。” 姚锦如惊讶的看向沈欣言,似乎不明白沈欣言为何会说出如此尖酸刻薄的话。 倒是兰英率先反应过来,当即起身来到姚锦如身边:“奶奶,咱们走吧。” 不过一个寡妇,还真把自己当玩意儿了。 姚锦如软软糯糯的对沈欣言行礼:“嫂嫂今日心情不好,锦如便先告辞,等嫂嫂消了气再过来赔罪。” 她这个二嫂怕不是失心疯了,说话如此尖酸刻薄,着实让人难以接受。 眼见两人准备相携离开,沈欣言忽然开口:“这就是你道歉的态度么。” 话音刚落,角门处便闪出来两个婆子,直接拦住了姚锦如的去路,对沈欣言行礼:“二夫人。” 自从同伴都被发卖,这两日她们一直小心翼翼的伺沈欣言,生怕下一个被发卖的就是自己。 如今终于碰到机会,自然要好好表现一下。 姚锦如被拦住去路,转过头看向沈欣言:“二嫂...” 泪水滑过脸腮更显柔弱凄美。 沈欣言瞥了姚锦如一眼:“既然你叫我二嫂,我便要为你着想,这种招祸的嘴,还是尽早毁了的好。” 两个嬷嬷闻言立刻将兰英抓住,用鞋底子拼命扇兰英的嘴。 兰英疼的拼命挣扎,姚锦如看的愈发心疼:“二嫂,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主子的错,您便饶了她吧,万一这事传出去,外人会说二嫂容不下出嫁女的。” 她哭的悲凄,可每句话却都说的清晰,倒是让沈欣言对这个柔弱小姑子有了新的认知。 沈欣言正准备说话,耳边忽然传来刘司正的声音:“刘大奶奶,还请慎言。” 姚锦如寻声望去,却见刘司正已经带着樱桃快步走了过来。 刘司正对于姚锦如微微颔首,随后不赞同的看向沈欣言:“夫人可是又忘记了太后娘娘的教诲。 冲撞您的奴婢,您的小惩大诫只会纵容对方,给对方怨恨您的机会,只有重刑才能让人记住教训,以后再不敢犯同样的错误。” 知道刘司正是在为自己立威,沈欣言恰到好处的露出惭愧的表情:“刘司正教训的是。” 听到刘司正这个称呼,姚锦如的眼神闪了闪,都说沈欣言身边来了两个女官,今日一看竟真是如此。 见沈欣言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刘司正看向两个婆子:“这么管不住嘴的人,留着舌头便是个祸根,拔了吧!” 两个婆子面面相觑:拔舌头,听着都渗人,她们从没做过啊。 姚锦如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晕倒,倒是兰英终于感受到危险,开始拼命向沈欣言求饶:“二夫人,奴婢错了奴婢再不敢了,奴婢也是...” 话音未落,兰英似看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当即改口:“奴婢也是一时迷了心窍,求夫人宽恕。” 她不能没有舌头,否则才真是没有任何价值了。 说罢,兰英牟足了力气用力扇自己的脸,生怕打轻了会让沈欣言升起拔她舌头的想法。 姚锦如哭得像个泪人:“二嫂,我替她赔不是,都是我没有教好兰英,嫂子要怪怪我,莫要同兰英计较。” 刘司正则给沈欣言递了个眼神,拔舌头这种事的确是宫中的手段,却不适合姚家。 奴才这东西可以买卖,却不能残害,否则定会被人参上一本。 她刚刚的话,也不过就是借着自己的身份震慑一下这些不听话的奴才。 明白刘司正的意思,沈思言刚准备说话,耳边就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二嫂...” 第43章 苦命的姚锦绯 沈欣言回头看去,却发现来人是五姑娘姚锦绯。 姚锦绯是通房周氏的女儿。 当初周氏生产时原本是有可能被提为姨娘的,可她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儿子刚出生便夭折了。 姚昌城嫌弃她晦气,索性对她不管不问。 姚钱氏也已经厌弃了她,平日里没有多少关照,一切都靠着她自己扑腾。 李氏不慈,虽不曾明着苛待下面的庶女,却也没对孩子们对几分在意,甚至还克扣这些人的份例送到自己院里。 七岁之前,姚锦绯经常跟在沈欣言身边,像小尾巴一样围着沈欣言说话,陪沈欣言解闷。 两人的关系比其他人亲近些,沈欣言也经常私下送姚锦绯些东西。 周氏是个懂得感恩的人,虽然手头不宽裕可平日里也经常做些衣服鞋子的送给沈欣言。 沈欣言私下听人说,周氏悄悄将她送给姚锦绯的东西拿出府变卖了,说是要给姚锦绯攒嫁妆。 可等姚锦绯过了七岁后,便一直被周氏掬在屋里学规矩,再没私下来过自己院里。 周氏不得宠,平日里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仔细算来已有小半年没见,这孩子的个子倒是没大长。 不仅个子没长,身上也瘦得厉害。 姚锦绯已经八岁,却头大身细瘦弱得如同一根豆芽菜,身上穿着略显的不合身的旧衣,仿佛是周氏用自己的衣服改过来。 沈欣言心中有些唏嘘,这就是葡萄梦寐以求的日子么。 周氏是姚钱氏送到姚昌城身边,如今都活得如此落魄,葡萄凭什么觉得她能过得比周氏更好。 见姚锦绯看着,樱桃立刻挡在兰英面前,不让姚锦绯看到已经被打到嘴角流血的兰英,免得吓坏了这孩子 姚锦绯小心翼翼地拉住沈欣言的手,将人拉到一边:“二嫂,你莫要同三姐姐计较。” 许是感觉自己说的话有问题,姚锦绯的表情有些急躁:“三姐姐思虑重,你这样会让...让她多想。” 沈欣言摸了摸姚锦绯有些枯黄的头发:“谢谢你提醒二嫂,放心吧,二嫂并未与她为难,只是在训诫她的丫鬟。” 以为沈欣言是没听懂自己的意思,姚锦绯有些着急,摇晃着沈欣言的手声音微微急躁:“二嫂,你这哪里是在打她的丫鬟,你这分明就是在打她的脸,她会恨上你的。” 沈欣言摸了摸她的脑袋:“谢谢你的提醒,你姨娘将你教得很好,二嫂会注意的。” 阿蛮的声音适时响起:“没想到姚家家歹竹也能出好笋,这倒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当初我被送去私娼寮子里,周氏还悄悄给我送过银子,说是让我多攒些银子想办法赎身。” 沈欣言的目光越发温柔,谁知阿蛮还有下一句话:“只可惜这孩子早早便没了。” 沈欣言的手抖了抖:“怎么回事。” 阿蛮的声音中带着唏嘘:“说是一次出门上香时被贼人欺辱了,一时受不得刺激跳下悬崖,连尸体都没找回来。 没过多久周氏也疯了,被人送到庄子上自生自灭,结果周氏身子弱,没能熬过那个冬天。” 在姚家,好人总是不长命的。 沈欣言动了动嘴唇,看向姚锦绯的眼神中满是怜惜,这孩子心思单纯为何如此苦命,看来若是有机会,一定要想办法帮她避过那次灾难才行。 姚锦绯被沈欣言摸得不好意思,只低低说了声:“姨娘还在等我,我先回去了。” 说罢便一溜烟地跑走了。 沈欣言平复了下心情,看了眼急得直掉眼泪的姚锦如,对刘司正淡淡说道:“罢了,太后娘娘要去礼佛,我们还准备献上佛经,不宜被血气冲煞,拔舌这事便算了。 只是为了让她长记性,惩罚还是不能少的,你且让林典正盯着,何时打落四齿何时再放人离开。” 这话惊得姚锦如身体晃了晃:“二嫂怎得如此心狠。” 这哪里是在教训她的丫鬟,这分明就是冲她来的。 沈欣言摇头:“锦如啊,你也是出了嫁的姑娘,若你在刘家自然随你如何调教下人。 可你既然回了娘家,我这个二嫂便有责任教你,这心软可带不出忠心的奴才。” 也是她之前想差了,总想着息事宁人,事实上整个姚府都是她在养,当初姚锦如出嫁时,三十二抬嫁妆有一半都是她添置的。 若姚锦如想折腾,那就滚回自己的地盘折腾去。 姚锦如的泪目中隐藏着不易察觉的愤怒和怨毒:沈欣言的意思是说她不应该回娘家吗。 感觉自己已经说得够多,沈欣言看向刘司正:“我们走吧。” 既然说了要出去挑锦缎,那便出去走一走权当散心,毕竟这乌烟瘴气的将军府着实让人气闷。 眼见沈欣言带着樱桃和刘司正离开花园,姚锦如收敛了泪水,柔弱地询问两个打人的婆子:“两位嬷嬷,嫂子已经走了,我是不是可以带走兰英。” 那婆子停下手中的动作:“三姑娘,二夫人已经说了,一定要打落四齿才算数,您让我们不好办啊!” 姚锦如以袖掩面:“罢了罢了,我本就是个没出息的,母亲是个姨娘,夫家又不得力吗,自然也没什么脸面。 原想着回来探望父亲,如今看来倒不如早早离开的好,大家都落得清静。” 心知姚锦如这是用姚昌城压自己,两个婆子心中叫苦不迭,刚准备装傻让姚锦宁将人带走,耳边就传来清冷的女声:“二夫人说要打落四齿,你们是忘了么?” 姚锦宁寻声望去,只见林典正身着女史官服,在不远处静静看着自己。 她的气场很适合隐匿,不知在那边站了多久,姚锦如竟丝毫没察觉。 见姚锦如看着自己,林典正对她微微颔首:“刘大奶奶,这丫头是姚府出去的,若一直这样口无遮拦,定然会让外人怀疑姚府的家教,夫人这也是为你着想,望你莫要辜负了夫人的一番好意。” 姚锦如几乎咬碎了满嘴银牙,好一个为她好,此事她定自然不会与沈欣言善罢甘休。 马车走在街市上,沈欣言一直沉默不语,默默思忖应如何帮助姚锦绯逃过灾难。 刘司正则轻声感慨:“都说有人的地方便会有纷争,没想到二夫人的处境居然如此艰难。” 沈欣言对刘司正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刚准备说话,路边便传来一阵喧哗。 第44章 未来的首辅朱晨轩 沈欣言撩起车帘向外看去,却见路边一群人正围着一个身穿麻布素衣的姑娘。 那姑娘身前还躺着一个被白布蒙着的尸体,看样子似乎是打算卖身葬父。 所谓的卖身葬父大多不过是待价而沽,想给自己寻一个好出路。 沈欣言很快就失去了兴趣,就在她准备放下帘子时,那跪着的姑娘忽然抬头,视线与沈欣言对个正着。 沈欣言沉默了一瞬,随后对小四唤了声:“停车。” 她的确不愿意参合这种卖身葬父的事,可谁让卖身的人是冰洁呢! 冰洁和冰容是陛下赐给她的暗卫,如今冰洁已经来了,那冰容何时会出现。 沈欣言下车后立刻看到了冰洁面前的牌子:卖身葬父,五十两银,脾气暴躁,一日一石粮,一只猪头,乖巧听话。 沈欣言:“...” 冰洁这是多怕自己会被人买走啊! 正当沈欣言准备走过去时,忽然有人扒拉开看热闹的人群走进来:“这倒是有趣,小爷有的是银子,这就将你买了,你现在就给小爷吃。” 沈欣言打眼一看,发现自己竟认识这人,这是平阳候府的小公子朱晨轩,老牌的宗室,也是京城中典型的纨绔。 平日里最喜欢到处招猫逗狗,惹是生非。 想必今日也是瞧了个新鲜,这才上来凑热闹。 话音刚落,就见之前看热闹的人齐齐向他看来,那整齐的动作竟像是事先排练过一般。 朱晨轩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结果不知从哪窜出一条野狗,直接咬住了他的衣摆,随着刺啦一声,朱晨轩的下摆被撕开一条老大的口子,裤子也被扯到膝盖处。 路过的女子皆是惊呼,转过身去不敢看朱晨轩。 朱晨轩气得哇哇大叫:“快给我追,追上后把那条狗活活打死。” 沈欣言用袖子掩面,遮挡住自己的视线。 心道果然是娇养出来的小公子,就这两条腿还挺白嫩的。 阿蛮倒是发出感慨:“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人日后竟会是天子身边的近臣。” 沈欣言诧异地听着朱晨轩渐渐远去的声音:“这怎么可能,如此不沉稳的人竟有如此造化。” 阿蛮再次叹息:“平阳候宠妾灭妻,姨娘上位后他大哥平阳候世子便中毒死了。 那继母存了养废他的心思,只是这人心中有沟壑,如今只是在韬光养晦,若是有机会,你记得做生意时将他带上,日后自有你的好处。” 沈欣言声音中满是诧异:“平阳候世子中毒是因为他的继母吗?” 阿蛮的声音沉重:“那件事与他继母无关,只是他大哥自知时日无多,而继母又是个口蜜腹剑的。 他唯恐自己死后弟弟因为轻信继母导致被人所害,于是便狠下心来给自己下了药,告诉弟弟若不能保护自己后果便是死路一条。” 朱晨轩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心心念念都是要为大哥复仇,等后来这事查清后,大家都唏嘘不已。 这做法虽然极端,却是一位兄长对弟弟最深沉的爱护。 沈欣言也听得无语,倒是阿蛮再次开口:“霍恩去世后,这人便是接任的首辅大臣,与他交好,对你没有任何害处。” 再次听到霍恩会死的事,沈欣言心中有些为他难过:“毕竟是国之重臣,有什么方法可以避免他的死亡么?” 阿蛮低低地笑了:“赚钱啊,有了银子就有粮草,更好的兵器,更精良的甲胄,但前提是银子一定要多,就你现在那三瓜两枣的可绝对不够。” 若粮草充足,那冤家估计也就不会落得那样惨烈的结局。 沈欣言叹口气:“我试试吧。” 不管怎么说,人家毕竟是守护大梁平安的英雄,若有机会,她很愿意尽一些心力。 直到朱晨轩已经跑远,沈欣言放下袖子,径直走到冰洁身边:“可愿跟我走。” 冰洁演戏倒是一把好手,当即用袖子擦去眼角的泪:“只要夫人愿意帮我安葬父亲,我这条命随夫人调配。” 将一袋银子交给冰洁,吩咐冰洁在安葬好父亲后直接来将军府寻自己,沈欣言上了马车继续向书肆走去。 果然如阿蛮所说,那些海外游记随便一本都死贵死贵的,许是看出沈欣言真心想买,那店主一边奉承着沈欣言,一边不断强调这些游记都是孤本。 最后沈欣言花了一千两银子,从书肆抱回六本“镇店之宝”。 其中一本的封面上还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印子,沈欣言觉得这东西应该是老板用来垫桌脚的,但老板并不承认。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阿蛮的声音中满是势在必得的劲头,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将东西买下。 见沈欣言抱回六本游记,刘司正脸上满是疑惑,却并未置喙沈欣言做的事,只等买完料子后,同沈欣言一起回了将军府。 刚入府便见到林典正送来的四颗牙齿,据说是从兰英嘴里打下来的。 沈欣言原以为姚锦如会来找她麻烦,却没想到这人似乎是被吓怕了,整日缩在赵姨娘的院子里,倒是比之前安分了不少。 这让沈欣言不由得心生疑惑,若说姚锦宁找她麻烦是因为想要银子,认为杀了她就能得到更多的嫁妆,那姚锦如又是为何偏要跟她过不去呢? 她可是给姚锦如添了足足十六抬嫁妆,姚锦如并没有怨恨她的理由。 见沈欣言又走神了,阿蛮的声音提高:“我教你学这些蛮族语言的时候,你能不能专心一点。” 沈欣言立刻道歉:“我只是在想姚锦如究竟为何与我生出嫌隙,当真抱歉。” 这些蛮人语言还挺别嘴的。 阿蛮的语气依旧不满:“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如今你身边有两个女史,马上又会来两名暗卫,姚家的事只要丢给她们处理就好。 若你总是惦记着那些无关紧要的人,那你这辈子都会活在泥潭里,强大自身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沈欣言再次道歉:“姚锦如日后的结果如何。” 心知若沈欣言还是放不下,便不可能安心学习,阿蛮悠悠开口:“她死了,姚家出事后,她不知怎地就疯了。 刘家倒是厚道,没对她做什么,只是她自己受了刺激,吊死在姚家的大门口。” 怎么说呢,疯子便有疯子的结局。 这消息多少有些惊人,沈欣言漫无目的翻着游记,姚锦如居然上吊自杀,这人究竟是什么毛病。 正想着,耳边忽然传来阿蛮欢喜的声音:“停,就是这个。” 第45章 沈欣言的破局之法 游记卖得虽贵,却也能看出游记主人的用心,几乎每隔几页就会画一张插图。 如今沈欣言看到的,就是其中一张图,那上面画着一个又长又圆的东西,图画很是传神,因此看起来甚是丑陋。 阿蛮倒是相当兴奋:“这东西在番邦叫马铃薯,是极好东西,亩产量能达到三百斤以上。 但都被有背景的大商家屯在手里,不允许贱卖,也不同意多产,为的就是奇货可居。” 那些天杀的东西欺上瞒下,隐瞒马铃薯的产量,将多产的食物卖到天价,最多之时甚至到了十金一盘。 前线的将士缺衣少食,商户却为了自己的利益隐瞒如此重要的消息。 若不是后来有农户冒死传出消息,陛下还会继续被欺瞒下去。 这个数字着实惊到了沈欣言:“多少。” 她虽不务农,但对名下庄子的产量还是清楚的。 一亩地的产量最多不过七八十斤,若真是有这种亩产量三百斤的东西,莫说是她,就连陛下要也会大喜吧。 见沈欣言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喜悦,阿蛮的冷水及时泼了下来:“所以你现在可以继续学习了么?” 若是不学会这些文字,沈欣言要如何解释她能找到这优质粮种的原因。 沈欣言:“...好!” 感觉阿蛮就是个凶残的监工,而她就是那个苦命的长工。 两人一边学习一边说话,时间过得极快,等到下午的时候,樱桃忽然过来告诉沈欣言,说之前买的丫鬟已经进府了。 沈欣言当即叫人将冰洁带进来。 冰洁相貌平平无奇,看起来年岁不大,脸盘圆润,笑起来脸上带着两个小梨涡,见到沈欣言后直接单膝跪地:“冰洁见过主子。” 沈欣言笑着扶冰洁起来,说了几句话后才道:“你今日葬的是谁。” 她记得冰洁面前的躺着的那个是死人。 冰洁对沈欣言咧嘴一笑:“乱葬岗扒拉出来的,现在已经埋进土里了。” 她也不知对方的身份,如今将人入土为安,倒也算积德行善了。 这话倒并不出乎沈欣言意料,毕竟冰洁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入府。 倒是冰容至今都没有出现,沈欣言忍不住询问冰容的下落,却见冰洁笑盈盈地看着她:“冰容早就过来主子身边了,今天那条咬人的狗就是冰容放的。” 两人一明一暗贴身保护沈欣言,这是原本就说好的。 只是她运气好,抽签确定她能光明正大的待在沈欣言身边,而冰容却只能隐藏在暗处风餐露宿。 这倒是沈欣言没想到的,原本打算再问几句,却见冰洁忽然端起桌上的一杯水向窗外丢去。 电光火石间,一道黑影一闪而过,那杯子连水平稳地出现在窗台上,水在杯中晃动,却一点都没撒出来。 沈欣言发出惊呼:“好俊的功夫。” 冰洁对沈欣言笑道:“冰容负责保护主子的安全,平日里不会显出踪迹,主子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吩咐属下去做。” 她负责主子的日常起居,但冰容是主子安全的底线。 沈欣言略显疑惑:“那她吃什么。” 冰洁笑眯了双眼:“找到什么吃什么,一切都以不被发现为主,主子若是怜惜她,偶尔可以丢些干粮果子到窗外去,权当是她的赏赐。” 话音刚落,就听啪的一声,有东西顺着冰洁脚边钉进地砖。 沈欣言吓了一跳,打眼去看,却发现那东西竟是一片柳叶,此时正在随风摇晃。 摘叶飞花,伤人立死,很显然冰容是个实打实的高手。 冰洁倒是沉了脸色:“竟敢惊扰主子,自己回暗卫营领罚去。” 虽然知晓冰容这是存了在夫人面前露一手的心思,可暗卫原本就不应该有自己的想法,况且惊扰主子是大罪,此次不罚日后更没有规矩。 外面的榆树摇了摇,随后再次恢复平静。 冰洁的脚在地上轻轻点了点,就见那柳叶从地砖中飞出落在冰容手里。 冰洁轻轻一碾,绿色汁液沾了她满手。 沈欣言看得双眼发亮:“你们在暗卫营排行如何。” 这两人似乎很厉害,她的性命或许暂时无忧了。 冰洁对沈欣言微微抱拳:“属下愚钝,在暗卫营排行最末。” 由于是承泽帝临时起意赏下来的,冰洁和冰容在江湖上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可在暗卫营的排名却并不靠前,属于边缘人物。 沈欣言却是知足:“不错,不错,我不过一介深闺妇人,素日里也未曾与人交恶,倒不会有性命之忧,如今这样刚刚好。” 看着沈欣言那愉悦的模样,冰洁也跟着笑道:“属下定会保夫人周全。” 阿蛮忍不住呵呵一声:“希望你日后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同陛下搭伙做生意,便确定了垄断的地位,只要有十倍利润,便会让人铤而走险。 只要金丝草养成了,沈欣言日后定然会变成众矢之的。 不过那都是承泽帝要担心的事,只要有了足够的资本,沈欣言就会成为承泽帝的手心宝。 等冰洁离开,沈欣言正了脸色:“其实我有个想法。” 阿蛮也来了精神:“说来听听。” 沈欣言翻着自己面前的账册:“我打算开拍卖行。” 这事阿蛮虽然只给她提了一次,但她心里已经有成算。 阿蛮沉默了下:“那你需要有非常强大的后盾。” 沈欣言没回答阿蛮的话,而是从账册中扒拉出自己的嫁妆册子:“你说她们从我的嫁妆里拿走了多少东西。” 宁国公府泽沐皇恩,她的曾祖母又曾是江南首富家的小姐,当初沈欣言成亲时,可是带着大把财产嫁进来。 细细算来,所有财物加在一起,将近两百万两银子。 嫁妆里面更是有不少奇珍异宝,典籍孤本。 如今田庄地契都在,但其他东西,怕是不知被顺走了多少。 阿蛮冷笑:“那就要看你有多久没查点过了。” 沈欣言轻叹一声:“其实我倒也不在乎这些东西,只是时时刻刻被人惦记着,着实令人着恼,还是要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才是。” 阿蛮来了兴趣:“如此看来,你似乎已经有了成算。” 这么多日子都是她在推着沈欣言向前走,难得听到沈欣言有自己的想法。 沈欣言也不矫情,直接点头:“对,我已经想好如何踏出第一步了。” 第46章 封爵,宁国公 眼见到了晚膳时分,樱桃端着餐盘进来,语气中满是轻快:“夫人,你猜我刚刚听到了什么消息?” 沈欣言放下书册,活动了下自己有些酸痛的脖子:“说来听听。” 樱桃脸上的掩都掩不住:“三姑娘这次是特意回来求老爷帮忙的,听说西南那边闹了水患,可未到秋收之时,朝廷拿不出银子。 没有银钱粮草,灾民容易暴乱,关于治水一事官员们相互推诿,最后落在工部侍郎身上,而这次随行的官员中还有刘翰林。 知道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计,说不定连人都要折进去,因此三姑娘才特意回来求老爷帮忙疏通。” 没有银子却要治水,啧啧啧,刘翰林绝对讨不到好。 一边布菜,一边嘀咕:“府上今日不知从哪寻了个厨娘,摆盘恁地粗糙。” 瞧瞧这都做了些什么东西,仿佛没了他家夫人掏银子,整个将军府都不过了一般。 沈欣言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朝廷缺银子,这倒是个好机会。 第二天一早,沈欣言便向宫里递了牌子。 这次是魏嬷嬷亲自坐车出来接人的,见到沈欣言,魏嬷嬷的表情柔和了些:“最近西南水患,太后娘娘已经许久未曾安寝,二夫人多陪太后娘娘说说话,让娘娘舒心才好。” 沈欣言柔柔地应诺,随后带着自己的小包袱跟着魏嬷嬷进了太后的寝宫。 如魏嬷嬷所说,太后眼下带着两团青乌,脸上是难以掩饰的疲惫。 见到沈欣言,太后抬了抬手:“欣言丫头今日怎么进宫了,难道是受了什么委屈。” 林典正和刘司正每日都与宫中传递消息,她也知晓了姚家的那些破事,可这桩婚事是皇上指派的,姚二郎又战死沙场。 于情于理,她都不能拆皇上的台,只能尽量护着沈欣言。 沈欣言则在太后面前缓缓下跪,将自己的小包袱送到太后面前:“欣言知晓太后娘娘近来难以安眠,特意选了些微不足道的小东西进献太后娘娘,望太后娘娘身体康健无忧无虑。” 太后淡淡地对沈欣言笑道:“哀家知道你是个有心的孩子。” 她最近正在同皇后商讨如何缩减后宫开支,对沈欣言进献的东西着实提不起兴趣。 张嬷嬷笑着接过沈欣言手中的包袱,在太后面前慢慢打开:“姚二夫人是个有福气,想必这礼物也是精挑细选才送进宫的,娘娘且看看喜不喜欢,我的天啊...” 瞧瞧她看到了什么! 张嬷嬷还是第一次在太后面前如此不稳重地惊呼,太后不满地瞥了她一眼,怎么越老越没有规矩体统了。 可就是这一眼,让她看到了张嬷嬷手中厚厚一大叠银票。 太后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欣言:“言丫头,你这是...” 沈欣言恭恭敬敬地对太后磕头:“欣言愚钝,纵然想为太后娘娘分忧,为大梁尽一份心力,却不知应从何着手,如今听说西南水患,便想着捐些钱物以表心意。” 说罢,沈欣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单子献到太后面前:“欣言名下可动用银票三百八十六万三千二百四十七两。 进献太后娘娘三百六十万两,剩下的银子则用作欣言日常开销,再有一份价值百万两的嫁妆单子,请内司监择日去欣言府上点收。 此番虽不算倾欣言所有,却也是欣言唯一能拿出手的东西,还请太后娘娘莫要嫌弃。” 河道治水救济灾民,往年有二百七八十万两也就足够,国库一年的营收也不过一千七八百万两。 如今沈欣言直接捐了三百六十万两,还有一些金银器具和铺面地契,算起来竟是能抵上四分之一的国库,这让太后如何不动容。 这孩子怕将宁国公府的家底都一并捐出来了吧。 一时间太后百感交集:“你这孩子怎能如此懂事啊!” 别人惦记着从她口袋里掏钱,却只有沈欣言惦记着将钱塞在她怀里,这样的孩子让她如何能不心疼。 沈欣言顺势趴在太后膝头:“欣言泽沐太后娘娘恩泽,对欣言来说已经是天大的福气,如今只想为太后娘娘分忧,况且欣言此番行径也不是全然没有私心。” 在上位者面前说实话,有时候甚至好过遮遮掩掩。 太后爱怜地摸了摸沈欣言的脑袋,语气中是压不住的欣慰:“人活在世,谁又能真正的做到没有私心,我们都不过是凡人,而非圣人,言丫头倒是说说,你想要什么。” 沈欣言眼角沁出一颗泪:“欣言无能,保不住自己的嫁妆,索性寻思着将嫁妆进献陛下,由陛下出面帮欣言讨回,也算是欣言代替沈家满门为陛下尽忠。 但这三百六十万两银票,的确是因为欣言想帮太后娘娘分忧,太后娘娘是欣言的靠山,太后娘娘身体康健,便是欣言最大的福气。” 献给陛下的嫁妆的确存有目的,但献给太后娘娘的却是她的心意。 听出沈欣言的言外之意,太后的眼中也泛出泪光:“好孩子,你怎么会这么懂事,你这样可是会吃亏的。” 深宫多年,她早已忘了什么是真心。 就连收养沈欣言,也只是为了为了让外人看到皇家的知恩图报。 却没想到,这个素日不声不响的孩子,居然对她怀有如此之深的孺慕之情。 沈欣言的言行太过真诚,饶是心硬如太后,也忍不住泪目。 比起那些只说不做,单会用语言来哄她开心的皇家子嗣,显然还是沈欣言实打实砸出来的银子更能取信于她。 太后的目光越发慈爱:“欣言丫头做事向来坦荡,有你是哀家的福气啊。” 此时,收到消息的承泽帝也匆匆赶来,这两天,他几乎被银子的事逼疯了。 自他登基以来,就心心念念的想要开疆拓土,古往今来军费都是最烧钱的,每一铜板都恨不能掰成两半来使。 可南方忽然有了大的水患,万亩良田被淹没,百姓流离失所,但银子是有数的。 户部只知道同他哭穷,根本想不出来治理的办法。 兵部打死不愿挪用自己的粮草和储备军饷。 工部选了几个治水的官员,不是重病便是忽然摔断腿,他的这些爱卿着实令他开了眼。 已经吵闹了两天,就连他原本准备要“偶得”传国玉玺的计划也被搁置了。 正当他准备杀两个闹得最凶的官员解恨时,忽然太后传来消息,说赈灾的银两问题解决。 承泽帝心中大喜,当即放下朝臣,急匆匆向慈宁宫赶来。 这一路,承泽帝已经问清了事情的原委,进屋后他先是唤了声母后,随后便将视线落在沈欣言身上:“沈氏处处以国事为先,朕心甚慰。” 当满朝文武都扒在他身上拼命捞好处时,只有沈氏心心念念着给他送银子。 这一朝堂的官员,居然都不如一个深闺妇人明事理。 想到沈欣言连着两次送来了自己最需要的东西,承泽帝看向沈欣言的眼神都变得柔和:“母后,您说朕应该赏赐些什么给沈氏才好。” 太后陷入沉思:“宁国公府本身便有爵位,之前想着欣言丫头是女子不便继承爵位,可如今看来女子也可与男子争锋,欣言丫头更是巾帼不让须眉,不若便将这爵位赐给欣言丫头如何。” 沈欣言惊喜的身上发颤,却硬生生克制自己的情绪,她原本只想将陛下拉上自己的船,没想到竟还有如此好事。 第47章 与承泽帝的分成方式 承泽帝思考了片刻,声音中带着迟疑:“这事怕不成规矩,御史们定会来闹的。” 沈氏是个成了婚的夫人,往日的规矩是给个封号多赐些好东西下去,顺便给姚家些好处也就算了。 御史台那些人惯会挑毛病,就连他哪个动作不合时宜都要跳出来大闹一场,若真允了沈欣言继承爵位,还不知那些人会怎么折腾。 太后嗤笑一声:“什么是规矩,皇上是天子,天子的话便是规矩,当年高祖爷带着刘皇后上战场,刘皇后只要说一句话,不用虎符便可以调动军队,那时候怎不见有人说高祖爷没有规矩。 刘皇后设立尚宫局,广选女官,让女子如男子般参与国事,辅助皇上拟定圣旨,怎的不见有人说刘皇后没规矩。 无非就是现在大家觉得太平了,生怕不跳出来说上两句,皇上便觉得他们没用把他们忘了,这样的御史当真是为了大梁的天下么,他们为的是踩着皇家的颜面来证明自己的气节。 这等官员说的话,皇上心中自然有杆秤,哀家相信皇上是不会受他们影响的。”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若谁有意见,那便也出个四五百万两银子,到时候她和皇上自然相信那人说的有道理。 况且她也看出来,欣言丫头在姚家是真的辛苦,倒不如赐个爵位下去,再早日寻个由头离开姚府独挑宁国公府岂不快哉。 此时此刻,太后是真的开始为沈欣言打算了。 沈欣言心中大喜,她原想着这次最多不过能拿个县主的封号,没想到太后居然给了她这么大的惊喜。 若真能拿回宁国公的称号,她便也无愧于九泉之下的父母亲人了。 承泽帝见太后执意如此,便向王海使了个眼色,王海顿时心领神会:“太后娘娘所言极是,可这宁国公的爵位终究还是男儿才可服众,不若让姚二夫人从旁支过继一个...” 话音未落,便听太后哼了一声:“你如今也是越发得了脸面,竟是什么主意都能拿了,这旁支再好对陛下也不可能尽心尽力。 欣言丫头虽是女子,却愿将自己的全部身家展示在陛下面前,欣言丫头,你且告诉陛下,你共有多少银两。” 沈欣言跪得端端正正:“回太后娘娘,欣言共有三百八十六万三千二百四十七两银子,进献了三百六十万两后,剩下的留作欣言的开销。” 留下开销是正常的,若她真一股脑全捐了,怕是陛下和太后才会怀疑她的目的不纯。 这有零有整的数字听得承泽帝一愣,沈氏这是对他毫无保留地公开了名下的所有财产数量,自他登基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 承泽帝的手指敲了敲座椅扶手:“如母后所说,沈氏确实对大梁有功,既如此...” 话音未落,沈欣言便迅速磕头:“臣妇谢主隆恩。” 还是那句话,只要她头磕的足够快,陛下就不能反悔。 承泽帝失笑:“也罢,朕回头便着尚宫局拟旨,你便等着做大梁第一个女国公吧。” 心知此事已经落定,沈欣言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喜悦之情。 可她今日的来意却不止如此:“臣谢陛下恩典,只是臣还有其他事要禀报陛下。” 身份这种事一定要立刻敲定才行。 这些天悬在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承泽帝也有了同沈欣言闲聊的心思:“说吧。” 此时此刻,沈欣言在承泽帝眼中已经不只是臣妇沈氏,而是即将上任的宁国公。 虽然没有正式的官职,但爵位已经证明了她的地位,而且她以后也可以享有国公的俸禄。 承泽帝明显的语气变化令沈欣言心中大喜:“陛下可记得臣之前曾邀请陛下与臣一同做生意,到时候二八分成的事。” 承泽帝无意识地转动手上的扳指,嘴里则敷衍道:“记得。” 知道承泽帝没什么耐心,沈欣言索性将话一股脑说了出来:“臣准备在京城开设一间拍卖行,第一次的拍品就是臣的嫁妆。 只要来往的商户足够多,欣言定然能将这些东西拍得物超所值,每件拍品拍卖行会抽走一成利润,剩下九成全部归于国库。 而这一成利润中,剔除日常的花用,余下的钱二成归欣言调用,剩下八成归陛下的私库。” 承泽帝越听表情越凝重:“这模式的确很新颖,你也很有自信,但你为何觉得你能吸引到商户过来。” 拍卖,这个词倒是新鲜。 沈欣言抬头看向承泽帝:“臣的自信来自陛下,这第一场拍卖会,臣想向陛下求两件墨宝作为压轴拍品。” 阿蛮说一定要扯着虎皮杆大旗,只要扒住陛下,便不会有人来砸她生意,至于拍卖行能做得如何,便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承泽帝凝视了沈欣言许久,才忽然笑道:“准了,朕倒是要看看,朕的宁国公能为朕创造出多少财富来。” 他算是看明白了,沈欣言是有备而来,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向他证明自己的价值,那他便给沈欣言一次机会又如何。 只要沈欣言当真能为他创造出价值,那沈欣言便是国之栋梁,他便是沈欣言的助力,护沈欣言平安,允沈欣言青云直上。 若沈欣言做不到她自己说的,那沈欣言便是宁国公,为了沈欣言雪中送炭的银子,他也会保沈欣言一世太平。 沈欣言大喜过望,而承泽帝则继续说道:“既然是未来的宁国公,自然要有国公的仪仗,朕赐你八十私兵,一名教头任你差遣,筹备拍卖行的事,可由他们来做。 另外你以后享国公权利,见朕可以不跪,尚衣局负责你的官服缝制。” 沈欣言心中大喜,迅速向承泽帝跪拜:“臣谢陛下赏赐。” 第48章 抄家的阵仗 承泽帝满意地看着沈欣言的反应,随后看向王海:“你回头从国库里挑几件珍品赐给宁国公,再让贺尚仪带人去姚府帮宁国公清点嫁妆。” 王海心中咋舌:能看出陛下是真的很欣赏姚二...新任宁国公啊,居然还给了私兵。 也是,这宁国公可是第一个心心念念拉陛下入伙,要同陛下做生意的人。 沈欣言目光灼灼地看向承泽帝:“拍卖行第一天开业,若陛下愿意赏赐臣些能拍卖的物品便更好了。” 承泽帝依旧没将沈欣言的话放在心上:“国库里的奇珍异宝多的是,回头让王海给将你送几件过去。” 那一库房都是各地进贡来的珍品,平日里承泽帝也多是用来赏赐嫔妃和一众大臣,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心心念念准备将东西卖出去的人。 许是觉得沈欣言的提议有趣,承泽帝乐呵呵地看着沈欣言:“这拍卖会合何时举行。” 他很好奇,这样奇怪的销售模式当真会有人参加吗! 沈欣言认真地回答:“臣打算举行在一个半月后,这样方便江南的富商们赶过来。” 承泽帝笑得愉悦:“若你真能做到为国库创收,那朕便赐你一个前朝的官职,让你当个名正言顺的国公爷可好。” 承泽帝说的是一句戏言,可沈欣言却将这话记在心里:“臣谢陛下恩典。” 承泽帝:“...”怎么说呢,这宁国公磕头的速度是真快,他都有些后悔自己说过的话了。 又询问了些关于拍卖的信息,见沈欣言对答如流,承泽帝心中满意,看来沈欣言心中是有成算的,这事成功的可能性极大。 心中熨帖,承泽帝看向沈欣言的眼神都变得柔和:“还有何事要奏么。” 一个能掏银子的宁国公,其实挺不错的。 沈欣言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迟疑:“臣的确有一件私事想求陛下。” 之前一直看着沈欣言眉飞色舞的样子,沈欣言此时的迟疑倒是让承泽帝来了兴趣:“讲。” 沈欣言用力搅了搅手中的帕子:“臣夫家三妹姚锦如,如今是翰林院刘编修的正妻。 昨日三妹回府后无比悲伤地恳求父亲帮她夫君疏通,说千万不能让她夫君赈灾治水,父亲求情无门,心中苦恼无比。 故而臣想恳求陛下开恩,莫要让刘翰林跟随赈灾队伍出行。” 若是赈灾款不充裕,自然是谁参与谁倒霉,可如今有了她的捐献的银子,这赈灾就变成了一个好差事。 不但能让灾民们感恩戴德,还极容易做出成绩,甚至有富裕时也可以向自己口袋里巴拉些银钱。 等到赈灾回来,旁的不说,升官绝对是妥妥的。 如此好事,她怎么会便宜了姚锦如。 既然刘编修是姚锦如的夫君,又撺掇着姚锦如回家求情帮忙疏通关系,那她这个当嫂子的,自然要成全自家小姑子。 承泽帝当即便明白了沈欣言话中的意思,他的笑容渐渐变冷:“没想到朕励精图治,可底下的官员却一个个好逸恶劳,好、好得很啊!” 王海忍不住咧嘴,宁国公这眼药上的绝对有水平,陛下这两天原本就恨下面的官员不作为,宁国公此言着实是撞在陛下枪口上了。 三天,只用了三天时间,便从不受待见的姚二夫人变成了一品勋贵宁国公,单这心计就让他为姚家人捏了把冷汗。 那一家子也算是踢到铁板了。 事情敲定后,沈欣言告别了太后带着贺尚仪一行人回将军府清点自己的嫁妆。 承泽帝则拿着那三百多万两银票去敲打前朝的官员。 国家有难,沈氏一介女流尚且知道要为国分忧,可这些领着俸禄的官员们又在做什么。 他们在争夺权利的时候,有没有一分一秒想过要捐献自己的私产。 如今有沈欣言的珠玉在前,这些官员们若依旧一毛不拔,那就别怪他不留情面了。 贺尚仪今年三十有六,对沈欣言的态度相当客气,只是一张脸习惯性地绷着。 若刘司正继续在宫中发展下去,想必也会变成贺尚仪这般。 贺尚仪翻看着沈欣言的嫁妆单子,随后对沈欣言恭敬地说道:“不知大人可清楚自己的嫁妆还剩下多少。” 果然是宫里的人精,只一眼就抓住了重点。 沈欣言也不隐瞒,直接对贺尚仪讲明:“这些年我陆续用过一些,在单子上都有记录也有我的私印,除去这些之外,剩下的我也不清楚还剩了多少。” 贺尚仪一边听一边点头,随后对身边伺候的女史交代:“去找些身强力壮的小太监过来,记得要识字的。” 今日倒是接了一个大活。 女史立刻领命而去,沈欣言到了宫门口,便看到冰洁和樱桃正在马车旁看着这边。 冰洁脸上带着笑意,似乎是在同樱桃说着什么,樱桃则翘着脚拼命向宫门内张望,看上去非常担心的样子。 沈欣言心下一软,同贺尚仪一并下车向樱桃这边走来。 樱桃先是疑惑地看着贺尚仪,随后便露出微笑,向贺尚仪行了个平礼:“姐姐好。” 没想到陛下又赐人了,那她在府中是不是可以横着走了。 沈欣言呵斥一声:“没规矩。” 随后抱歉地看向贺尚仪:“尚仪莫怪,我这丫头的性子有些跳脱,待我回头好生训诫她。” 贺尚仪轻轻摇头:“无妨,单看年纪,她叫我一声姐姐,倒还是我占了便宜。” 这位如今可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她理应多客气些的。 沈欣言再次同贺尚仪客气几句,原想着贺尚仪应该同自己一起上车,却没想到贺尚仪的眼神依旧看向宫门口的位置。 正当沈欣言准备询问情况,就见八十几个小太监排成长队脚步匆匆地向宫门口极速走来。 为首的太监首领对贺尚仪恭敬地行礼:“尚仪大人,您要的人手已经到了。” 看着这一长串的太监,沈欣言:“...”这些人手中都拿着铁锹铲子,看起来怎么感觉是要抄家。 第49章 坐立不安的姚家人 看着这些身强力壮的小太监,贺尚仪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出发。” 宫里出来的人从不和任何人讲道理,因为他们只要站在那,本身就已经是道理了。 自打知道沈欣言又进宫了,姚钱氏就开始坐立不安,沈欣言上次进宫带回了两个女史,在家里作威作福。 谁知道这次进宫还能发生什么,姚钱氏越想越憋屈,索性跪坐在蒲团上默默诵经。 如今只能求上天保佑,让太后娘娘早日厌弃了沈欣言才好。 姚李氏同样在屋子里拼命地砸东西:“那贱人又进宫了,就那一身狐媚劲,她究竟想要勾搭谁。 她若还有半分廉耻之心,就应该立刻自尽,我也会敬她是个贞洁烈妇。 如今三天两头跑得不见人影,谁知道她在外面做了什么腌臜事。 她沈家的列祖列宗若是有灵就该在地下掩面痛哭,哀悼家中竟出了这么个不要脸的玩意儿。” 姚锦如愤怒地在房里走来走去:“沈氏怎么进宫了,兰英,你说会不会是我要帮夫君疏通关系的事走露了风声,沈氏跑去宫里从中作梗了。” 双颊肿到发亮的兰英呜呜两声,却痛得涕泪横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姚锦如嫌弃的看了兰英的一眼,没用的东西,居然连沈欣言都斗不过。 她今日去寻了姚锦宁,原想着撺掇姚锦宁继续对付沈欣言,谁知那个没出息的竟真变成了缩头乌龟,但是听到沈欣言的名字都吓得缩起脖子一声都不敢哼,着实丢人现眼。 姚锦绯跑进屋子:“姨娘,我听说二嫂又进宫了,她可真厉害。” 周氏当即拉住姚锦绯的胳膊:“二夫人的确厉害,但你一定不要再接触她,明白么。” 姚锦绯沮丧地低下头,双手无意识的抠着自己的袖子,不解的询问:“为什么啊姨娘,二嫂明明是好人。” 二嫂给她吃食,从不打骂她,姨娘为何不让自己接近二嫂。 周氏的眼神空洞了一瞬:“我知道你是好人,但你还小,有些事并不明白,你...” 周氏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后被她咽了回去。 正因为二夫人是好人才不能让锦绯过去,锦绯会害了二夫人的! 柳姨娘也收到了沈欣言进宫的消息,她狠狠地搅着手里的帕子,一个寡妇天天向宫里跑,生怕别人不知道她那点想要攀龙附凤的小心思。 就在这时,正躺在床上休息的姚锦宁忽然惊醒:“救命,谁来救救我,沈欣言要杀我,沈欣言要淹死我。” 柳姨娘赶紧将人抱住,心疼地哄劝:“四姑娘莫要惊慌,你只是梦魇了,姨娘在这,你不要怕。” 自从被沈欣言按在水里,姚锦宁就吓破了胆,那日渐憔悴的模样将柳姨娘心疼得不轻。 姚锦宁看清了柳姨娘的模样,一头扎进柳姨娘怀里:“姨娘,我好怕啊,姨娘...” 柳姨娘紧紧抱着姚锦宁,意图给她些安慰,可眼神却渐渐变冷,既然沈欣言如此狠心地祸害她女儿,那就别怪她还击了。 翠儿进屋时,姚郑氏正在屋中画兰花,翠儿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大奶奶的兰花画得越发好了,也只有兰花最适合衬托大奶奶的秉性,那个咋咋呼呼的二夫人根本无法比。” 在大梁,只有被封了诰命的女人才能被称为夫人。 只是大家私底下也都习惯称一句夫人,以示尊重。 姚郑氏虽然是沈欣言的大嫂,可她身上没有诰命,再加上下面有沈欣言这个三品诰命的弟妹,因此大家对她的称呼也都是大奶奶。 见翠儿进来,姚郑氏手中的毛笔悬在半空:“莫要将我同那斤斤计较的人相提并论。” 她最是厌恶沈欣言那浑身的铜臭气。 不过就是出生在宁国公府,结果沈欣言便什么都比她好。 可凭什么,她从小知书达理,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明明她才应该是最拔尖的那个,却不得不屈服于生活,沈欣言凭什么能独善其身,对着整个将军府作威作福,将所有人死死压住。 但是想想就让人着恼。 心里想着,笔尖的墨点落在纸上,晕出一小片污渍。 翠儿可惜低呼一声:“可惜了一副兰花图,奶奶画一只飞鸟吧。” 姚郑氏放下手中的毛笔,将画纸团成一团丢掉:“天上的杂毛鸟如何能配得上高贵的兰花,脏了就是脏了,留着也是平白恶心人。” 随后微微蹙眉:“我的画纸不多了,你且去库房再领上几刀。” 翠儿脸上露出迟疑的表情:“奴婢今个刚去了库房,可那管事的婆子说府上正在节俭用度,因此洒金纸都要留着供老爷使用。” 府上宣纸也有好几种,最上品的便是洒金纸,因为隐约能看到纸上撒的一层金箔,这种洒金纸价格昂贵,一刀纸要十两金。 最下等的则是读书人平日里用来读书写字的纸,这种纸就比较便宜了,二两银子一刀。 可这样的东西哪里能配得上她家奶奶。 姚郑氏发出冷笑:“沈欣言果然使得好手段,竟是打算用这样的方法逼人屈服,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丢尽了宁国公府的脸。” 话落,姚郑氏对翠儿淡淡地道:“有什么领什么吧,没得被人用这种东西做要挟。” 翠儿依旧愤愤不平:“二夫人也真是的,竟然想出这等作践人的手段,有钱了不起啊!” 一边说一边抱起纸篓向后门走去,她家奶奶才不吃二夫人那一套呢! 眼见翠儿将一篓子纸放在门外,一群身穿短褂的人立刻冲过来疯抢。 这可是好东西,放在容器里好好烧一烧可是能炼出金子的! 姚昌城下朝后便急匆匆的回府,他提着衣摆直奔姚钱氏的院子而去,刚进姚钱氏院里便忍不住吆喝:“娘,娘啊,沈欣言又进宫了,这可怎么办。” 第50章 贺尚仪的手段 姚钱氏也很无奈姚昌城这喳喳呼呼的性子,她从蒲团上起身,被赵嬷嬷搀扶着出门:“行了,都是要当外祖父的人了,怎得还这般不稳重。” 姚锦如的婆婆给她相公添了两个通房,说是生下孩子要记在姚锦如名下,这般说来倒也无错。 姚昌城喘着粗气:“娘啊,那沈欣言也不知给陛下和太后灌了什么迷魂汤,上次进宫赏了两个女官,谁知道这次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咱们是不是应该先做打算才好。” 从小到大,他早就养成了凡事都要和姚钱氏商量的习惯。 见姚昌城一副没了主心骨的模样,姚钱氏心中叹息,这儿子是越来越不争气了。 可嘴上却不得不继续劝说:“你且先冷静些,那沈氏表现得再好,陛下也不会直接将宁国公的爵位传给她,顶多不过再赏两个人罢了。 到时候咱们就供着她们,养着她们,这些人总不能一辈子留在姚家不走,所以咱们有的是时间可以收拾沈氏。” 横竖也不用她们出银子,何乐而不为呢。 说到这,姚钱氏瞥了赵嬷嬷一眼,赵嬷嬷立刻将屋里的下人全部带走,并贴心地给姚钱氏关上房门。 姚钱氏压低声音:“当务之急,是得赶紧想办法将孩子抱回来才行,只要一想到那孩子还在外面受苦,为娘的心啊,就像是刀绞一样疼。” 看到姚钱氏泛红的眼圈,姚昌城也跟着动容:“娘放心,儿子一定将孩子抱回来。” 天地之大,所有人都对他怀有算计之心,只有他娘是全心全意在为他着想。 姚钱氏拭去眼角的泪:“娘就知道娘的昌城是最孝顺的儿子。”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姚钱氏忽然转移了话题:“你最近有去看过卫姨娘吗?” 说到卫姨娘,姚昌城脸上划过一抹不自然。 其实他府上这几个姨娘都不年轻了,卫姨娘是在李氏怀上锦风那年入府的,这女人的肚子倒是争气,竟是刚进门就怀上了。 可惜的是,卫姨娘身子骨弱,被李氏生产时的动静吓到了,竟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导致孩子早产。 最终卫姨娘生下的女儿出了娘胎就夭折了,倒是李氏平平安安地生下了锦风。 他觉得卫姨娘不祥,再不曾去过她屋里,而卫姨娘也变得有些疯癫。 七年前,府上有姨娘生产时血崩留下一个女儿,便由母亲做主交给卫姨娘抚养取名姚锦佩。 原想着有这个孩子对卫姨娘来说也算是个慰藉,不成想这人近两年却疯的越发厉害。 这年他也陆续纳了不少姨娘,可大多都死在生产这事上。 偶有男孩降生,也基本活不过洗三,比老天不公,姚昌城更愿意相信是李氏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 可娘亲说得对,在没有实际证据前,他绝对不可以怀疑自己的发妻,否则会让人怀疑他的治家能力。 试问一个连后宅都管不好的人,凭什么能让人相信他能管理好政务。 只是姚昌城心里依旧憋屈,他怎么这般命苦... 好容易将姚昌城打发走,姚钱氏脸上的神色讳莫如深,如雕像那般端坐在凳子上。 虽然劝好了姚昌城,可她的心里怎么就这么慌呢! 正想着,就见赵嬷嬷一脸慌乱地跑进来:“太夫人不好了,那沈欣言带着一群女史冲进来要抬走她的嫁妆,说是已经捐赠给国库,要作为朝廷治水之用了。” 姚钱氏猛地起身,却觉眼前一黑,竟是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沈欣言的嫁妆究竟少不少,几乎全府都清楚。 沈欣言放置嫁妆的库房就在大库房旁边,头两年并没人打她嫁妆的主意。 可发现沈欣言是个性子懦弱的软包子后,各房便都开始动了歪心思。 最开始只是一两个不起眼的小物件,到后来便是悄悄拿走整套头面。 反正沈欣言东西多,她自己又不上心,自然便宜了大家。 律法都无法责众,她们就不信沈欣言会对她们如何。 可今日沈欣言的行为,却着实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沈欣言也终于明白贺尚仪为何要带这么多小太监了,这些人竟是将整个将军严密控制起来。 姚钱氏此时已经被救醒,站在全部姚家人最前方,与贺尚仪对视。 只见贺尚仪走到太夫人面前,对姚钱氏微微颔首:“姚太夫人安,奴婢此行是为了公务,若有叨扰还请太夫人见谅。” 姚钱氏立刻回礼:“尚仪这是何意,姚家世代为国尽忠,若有何事做得不妥,还望尚仪直说。” 昌城胆小,听说宫中来人搬嫁妆,便悄悄躲了出去,如今只留这一屋子女眷应付宫中来的天使。 说到底还是她这个当娘的将孩子惯坏了,可她又能如何,昌城毕竟是她唯一的独子,她自是要多疼爱些。 贺尚仪语气恭敬:“姚二夫人大义,将全部嫁妆捐献国库,奴婢这次过来,是专门为了查点嫁妆,以保证将所有物品一个不少地送进宫中。” 听出贺尚仪在“一个不少”四个字上特意加重的声音,在场众人的脸色皆变得难看。 倒是李氏忍不住询问:“嫁妆这东西自是时刻取用的,若有那取用之后忘记登记在册的情况,又如何处置。” 她自是不会贪图沈氏那点玩意儿,只是沈氏的嫁妆中有几件三彩摆件和双耳玉瓶着实趁她的气质,因喜欢便拿回来摆了摆。 这本就是沈氏的错,知道婆母喜欢不赶紧造册赠予婆母,还得劳她亲自挑选原就不孝。 现在自是要沈氏亲自解决才好。 听到李氏的话,赵姨娘和柳姨娘也纷纷点头,就连站在最末的姚郑氏脸上紧绷的表情也跟着松了松。 原就是这样,姚家自己的事自然应该关上门自己解决,沈氏这般行径是在给谁难堪。 贺尚仪却不为所动:“奴婢只是照单子办事,奴婢知道府中事忙需要准备,故而这嫁妆一个时辰后再开始查点。 尚宫局有令,若有那找不到的,哪怕掘地三尺,淘干池塘也将东西翻出来,若最终还是少东西,便只能委屈太夫人用银钱来填补了。” 第51章 失控的姚李氏 说罢,贺尚仪还不忘向姚钱氏展示过小太监手中的铁锨。 这东西不但能用来抬嫁妆,还可以用来挖地。 哪个深宅大户没发生过点见不得人的腌臜事,若真掘地三尺,莫说能不能保住脸面,怕是还能发现些其他东西来。 果然,听到这话后,姚钱氏脸上渐渐褪去血色,却又强装镇定:“姚家世代忠义,老身的二孙媳妇没有愧对祖训教诲,深明大义愿意为国效力,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自然要支持,贺尚仪请稍作歇息,老身这便让人将东西准备好。” 既然此事已然成了定局,那她如今能做的便只是给姚家博个好名声。 沈欣言如今是姚家人,她捐献的东西自然也算是姚家捐的。 这事情运作好了便是姚家的功劳,说不定还能寻个法子,让锦风光明正大的回来。 心中迅速打定主意,姚钱氏对贺尚仪一摆手:“尚仪这边请。” 知道姚钱氏这是打算配合自己,贺尚仪对她还礼:“叨扰太夫人了。” 果然是人老成精,知晓不可能留下钱物,便想着争夺功劳了。 见姚钱氏同贺尚仪带着一众太监离开,姚李氏心知事情已成定局。 想到那即将被抬走的大把财物,她也不顾得还有刘司正在场,长长的指甲几乎戳在沈欣言脸上:“沈氏,你好大的胆子,竟是什么都敢做,你同谁商量过。” 刘司正适时开口:“老夫人慎言,二夫人此举是受人敬仰的大义,莫非老夫人觉得二夫人不该为陛下分忧。” 这话便不好接了,姚李氏恨得全身颤抖,却没胆子继续往下说,只能冷哼一声:“我不管,你自己弄丢的嫁妆自己掏银子填补。” 反正别想她掏一分钱。 沈欣言的表情却变得迟疑:“可媳妇的银子都已经全部捐献给国库了,如今孑然一身的,如何填补。 况且陛下也知晓媳妇将银子捐献的事,若此时媳妇再拿出银子来,岂不成了欺君之罪。” 是不是全捐了,都只凭借她一张嘴,如今她身边女史暗卫都备齐了,就不相信姚李氏能跑到她院里翻一翻她究竟有没有银子。 姚李氏的心脏一阵突突的狂跳:“你捐了多少!” 什么叫都捐了,不是只捐了嫁妆么! 沈欣言认认真真地回道:“连着宁国公府这些年的收益,一共三百六十多万两,媳妇都捐给陛下了,陛下还夸奖媳妇大义。” 说罢,沈欣言对李氏莞尔一笑:“母亲可是为媳妇感到骄傲。” 姚李氏虽不像姚钱氏那般知晓姚锦风还活着,感觉沈欣言全部的财物都应该归姚锦风所有。 但她也被沈欣言的话气得不轻,有这些银子不惦记孝敬公婆,居然全部捐出去,只为那一点点虚名。 沈欣言何其恶毒! 不只是她,其他女眷脸上也露出或震惊或嫉妒的表情。 她们都知道沈欣言有钱,却没想到竟然有钱到这个份上,那可是三百多万两银子,不是三百两,居然就这么捐了,着实能将人活活气死。 沈欣言似乎没感受到众人的情绪变化,依旧自顾自继续说道:“陛下拿到银子甚是开心,还夸奖了媳妇好几句呢!” 沈欣言的表情异常雀跃,看上去仿佛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看得众人一阵牙酸。 这么多钱捐出去,为的却只是一句夸奖,沈氏的脑子多多少少是有些问题吧。 李氏最是受不得激,此时她耳边一阵阵嗡鸣,只能看到沈欣言一开一合的嘴,强大的刺激让她忍不住抬手向沈欣言扇去:“你这个贱人...”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刘司正都没反应过来,沈欣言便已经倒地不起,似乎是被姚李氏打晕了。 刘司正怔愣一瞬,刚刚好像没听到声音啊。 姚李氏也看着自己的手:打着了么,她为何一点感觉都没有。 两人发呆之时,林典正已经凑到沈欣言身边,用身体阻挡住众人的视线:“二夫人,二夫人您醒醒啊!” 发现沈欣言一直没有动静,林典正震惊地抬头看向姚李氏:“老夫人,二夫人不过是想为陛下分忧,为国尽忠才捐献了自己的全部资产,您怎么可以如此狠心,居然将人打成了这样。” 林典正抬头的功夫,刘司正也看到了沈欣言微颤的睫毛,心中顿时明白:“老夫人这是不满二夫人还是不满陛下,此事本官自然要去陛下面前分说个明白。” 说罢,便立刻命令在场的小太监帮忙将沈欣言抬走,免得停留的时间长了容易露出破绽。 姚李氏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她刚刚究竟有没有打到人。 可不管她有没有将沈欣言打晕,这个打人的动作却是被所有人看在眼里的。 消息很快便传到太夫人与贺尚仪耳中,姚钱氏的表情僵在脸上,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银子捐了她自然也是心疼,可既然事情已经做了,当务之急便是为自己谋求最大的好处。 但李氏这蠢妇竟然当场殴打沈欣言,这不明显是在表示对沈欣言捐银子的不满吗。 倘若这话落在陛下耳中,她都不敢想象陛下会如何厌弃将军府... 姚钱氏这边恨不能捶胸顿足一番,贺尚仪则是发出一声冷笑:“将军府果然如太夫人所说一般满门忠义。” 这哪里是在打二夫人,这打的分明是陛下的脸。 心里虽然恨死了李氏的愚蠢,可姚钱氏还是不得不在贺尚仪面前帮李氏说好话。 毕竟在外人面前,将军府是绑在一起的,无论哪个人犯都会牵扯到整个将军府。 这些不省心的东西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这个道理,平日里窝里斗也就算了,今日居然斗到外人面前了。 可不管姚钱氏如何明示暗示,贺尚仪都不为所动,只板着一张脸望着日晷,似乎是在计算着时辰。 知道自己是万万讨不得好,姚钱氏只得私下叫赵嬷嬷去寻姚昌城。 如今事情已成定局,各房摆明是想装傻充愣以便不归还沈欣言的嫁妆,还是得姚昌城回来处置。 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后,各房都多多少少传来哭天抢地的声音。 第52章 送姚钱氏一个气血两虚 这姚昌城做事倒也决绝,除了收缴沈欣言的嫁妆外,还拿走了姨娘们藏着的私房钱,说是要让大家共同为府上分担。 剩下不够的,他打算用李氏的嫁妆来填补,谁让李氏总在闯祸,如今刚好给她一个教训。 反正这些女人的银子都是他给的,以后也有他养着,要银钱有什么用。 至于他和他娘的银子每一分都有用,谁都别惦记。 樱桃进来时,沈欣言正坐在书桌前设计请帖的样式。 她自然是没被打到,只是不趁此机会给李氏添些堵,她着实意难平。 樱桃脸上是难掩的气愤:“夫人你知道么,这一家子就没什么好东西,赵姨娘,柳姨娘,老夫人院里都找出了您的嫁妆。 还有那郑氏,平日里装得一副清高的模样,结果您的红宝石头面,缠丝花瓶,白玉枕,玉如意,甚至连湖笔脚踏都在屋里,最后您猜怎么着?” 沈欣言抬头看向樱桃:“你说。” 樱桃的牙磨得咯吱作响:“她用的那只镶金边的红木夜香桶,也是从您的这边顺出去的,用别人的东西来给自己脸上贴金,您说这人还要脸不。” 这都是什么家教,亏那郑氏平日里还摆出一副全天下她最清高的德行,呸,恶心死了! 沈欣言笑着看了她一眼:“行了,莫要满腹牢骚的,有这个时间不若帮我整理下请帖的样式,回头也便找人大量制作。” 樱桃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走到沈欣言的桌案边默默整理起来。 这时刘司正也走了进来:“夫人,锦绯姑娘来了,现正在院门口坐着。” 沈欣言脸上露出一抹诧异:“怎得不让人进来。” 刘司正露出一抹无奈:“她说周氏只让她待在门口,并不让她进门。” 末了又补充一句:“她身上好像揣着银票。” 显然是周氏见事情不对,特意将人打发出来避祸的。 沈欣言轻轻叹了口气:“随她去,莫要惊扰她。” 樱桃闷闷地道:“如此看来,这周氏倒像个好的。” 反正她是没听说从周氏屋里翻出了什么东西来,但或许也有,只是被卖了也说不定。 沈欣言专注于手中的工作:“好也罢坏也罢,同咱们没有任何关系。” 只等封爵的旨意下来,她便可以回宁国公府,到时再想办法同姚家脱离开就好。 樱桃应了一声,低落了一瞬后又高兴起来:“夫人捐献了这么多钱财,是不是可以同陛下求一个恩典,譬如让咱们回国公府。” 樱桃的鼓起腮帮子:“这姚家乌烟瘴气的,人人都是一肚子坏水,吸口气都怕中毒,还是国公府好。” 沈欣言瞥了她一眼:“有些话放在心里就好,你若再这般胡说八道的,信不信我直接叫小四把你送回国公府去。” 越到关键时刻便越要沉稳,免得出什么纰漏。 樱桃缩了缩脖子:“奴婢知错了。” 沈欣言好笑的看了樱桃一眼:“行了,别气鼓鼓的,去把冰洁叫过来。” 冰洁很快便来了,四下无人,冰洁习惯性的单膝跪地:“主子。” 冰洁笑道:“如今府中混乱,我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她做的事并不担心承泽帝和太后娘娘知道,正如阿蛮所说,一时的厌弃比不过她能得到的好处,而且她已经想好如何应对了。 冰洁对沈欣言抱拳:“请主子吩咐。” 沈欣言轻叹口气:“既然冰容早就跟在我身边,想必对我的情况也都有了了解。 我最近要忙一些很重要的事,但太夫人的精力旺盛对我多有阻碍。 我想让你帮我抓一些小的水蛭放在柳姨娘绣的百福被里,让太夫人多休息一段时间可行。” 她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以往是对姚家人心怀愧疚才处处忍让。 可如今她不愧疚了... 得了沈欣言的吩咐,冰洁立刻领命:“是,属下这就去办。” 身为暗卫,她只负责听令做事,不评判对错。 等冰洁离开,阿蛮对沈欣言笑道:“你如今做事倒是比之前决绝不少。” 百福被是姚钱氏的人盯着做的,自然不会怀疑里面被放了东西。 估计这次能送于姚钱氏一个气血亏损,卧床不起。 沈欣言则轻声笑道:“人活着总是要成长的,而且我之后要做的事太多,不想她们继续搅我的脑子。” 这一下午,姚家都闹哄哄的,算到最后还有一些东西对不上。 为了不让贺尚仪真的在自己院子里开挖,姚昌城只能硬着头让贺尚仪核算价格,准备补银子。 姚钱氏被姚李氏的愚蠢气的五脏六腑都不舒服,如今强撑着身体陪在贺尚仪身边,姚昌城也不敢再用这些事去烦她。 倒不是他不想去找沈欣言,只是沈欣言被李氏打晕了,听说至今还昏迷不醒。 姚昌城也怕沈欣言真有个三长两短,自然不敢过去找麻烦,免得刘司正她们说出更多不好听的话。 生平第一次,姚昌城感觉到后宅女人太多的坏处,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么不省心! 阿蛮则转移了话题:“忘了同你说,我昨夜又得了一个消息,你得去牢里救个人。” 沈欣言的声音微微提高:“去牢里救人?” 这个话光是听着都觉得好生罪恶。 阿蛮自顾自说道:“我这边曾发生过一件事,起因是一个男人向朝廷献宝,说他发明出一款新的纺织机。 那纺纱机上有十六个锭子,只要织娘轻轻摇动机器,十六个锭子便能同时工作将棉花纺成棉线。 织布机也是同样的便利,织娘将纺好的线缠绕上去,再轻轻踩动踏板,那线轴便会自动织出细密结实的布,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沈欣言瞬间来了精神:“你刚刚说的是棉线和棉布。” 棉花这东西是前几年才传进来的,在这之前大家的衣服中夹的大多是木棉,看起来鼓鼓囊囊,实际上保暖性极差,因而每年都会有人东西。 当棉花出现时,大家都非常惊讶,因为过去从不曾知道世界上居然还有如此保暖的稀罕物。 最开始棉花的价格还非常昂贵,可陛下发现了棉花的好处,为了边疆战士能更好的御寒,陛下开始大面积推广棉花种植,如今已经产量过剩,价格也压了下来。 就连柳姨娘做的百福被,用的都是棉芯。 如今阿蛮说棉花还能做成棉线和棉布,这着实令她惊讶,也看到了新的商机。 阿蛮的声音轻快:“你倒是注意到了我说的一部分信息,但我的重点是在人工上,有了这些机器,别人四天能织出一匹布,而你一天织出八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沈欣言用帕子掩嘴,遮住自己的惊讶:“如此高的产量必然能将棉布的价格压下来,可为何要去牢里救人,难道献宝的男人如今在牢里。” 棉布的产量提高,便可以让更多人穿得起衣服,是一件利于民生的大好事。 而她若是有了这么好的机器,便可以率先做到棉布垄断,在大梁谁都比不过她,妥妥的好生意。 阿蛮立刻否认:“我的故事还没说完,陛下当时大喜,立刻命人制作机器,结果发现做好的机器中少了最核心的部位,导致机器无法运行。” 沈欣言惊呼:“这是为何。” 阿蛮则继续往下说:“陛下勃然大怒,将已经得到爵位的男人押到殿上受审,同时拆了男人献上的纺织机。 却发现机器里装了很精妙的机关,拆开后就连这仅有的纺织机也废了,无论怎样都拼不回去。 男人经不住酷刑最终说了实话,原来是他冒领了制作纺织机的功劳,真正制作出纺织机的是一个木匠。 为了杀人夺宝,男人诬陷木匠借着做活的机会,在庙里奸杀了一名富家小姐,官差为了不牵扯更多,直接搅了木匠的舌头,让他有口难辩。 男人也是个谨慎的,担心事情出现偏差,特意等到三年后才献宝。” 说完这一长串话,阿蛮长出口气:“资本越早积累越好,木匠三天后会转去五城司衙门问询。 你如今时间紧迫,一分钟都不能耽误,我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为你寻到这些重要的消息。” 对沈欣言来说,她说的都是未来,可对她来说,这些都是发生已久的往事。 她要花费无数精力,才能找到有用的线索,并锁定时间。 沈欣言的声音中是满满的感动:“阿蛮,谢谢你。” 其实她已经发现,她命运的改变,似乎没有对阿蛮造成任何影响,但阿蛮还是在专心地帮她。 阿蛮嗤笑一声:“有说这些废话的时间,不如赶紧将书册上的单词学会,不然你打算去同番商用手比画着打哑语么。” 她这辈子已经这样,但她希望沈欣言的路能更好走一些。 沈欣言:“好...”阿蛮更像监工了。 见沈欣言憋屈的样子,阿蛮的声音中忽然带上一丝兴味:“我今日刚刚听说了一桩趣事。” 第53章 从根上烂掉的姚家 听出阿蛮声音中的兴味,沈欣言也来了精神:“什么事,值得你如此感兴趣。” 阿蛮的声音轻快:“我之前就一直觉得很奇怪,钱氏如此恶毒的人,姚振为何丝毫不曾察觉,结果寻人打听了一番,你猜怎得?” 姚振便是姚老将军的名讳,沈欣言也来了兴致:“说来听听。” 阿蛮笑道:“原来姚振当年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在边关打仗的时候曾经被一名农女所救,一来二去两人便有了感情。 后来姚振还将农女带回将军府,并因此与姚钱氏发生了巨大的冲突,发现姚钱氏容不下自己的心肝宝贝,姚振便带着农女另外寻了一处宅院居住。” 虽然很膈应姚钱氏的手段,可姚老将军的所作所为还是震惊了沈欣言:“堂堂镇远大将军,行事怎得如此荒唐。” 纳妾这种事原本就是要同家中正妻商量的,像姚振这种丢下发妻的行为不论怎样都说不过去。 阿蛮嗤笑:“这姚家从根子上就是坏的,谁嫁到他谁倒霉,只是姚振的心头好命薄,没过多久便香消玉殒了。 姚振总觉得是钱氏动的手脚,因此不听钱氏的解释,丢下钱氏和刚满百日的姚昌城回了边疆,从那之后便一直很少回来。” 京城最不缺的就是话题,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大家便忘了这事,再往后京城老一辈的人也死得七七八,这段往事便再未被人提起。 沈欣言喃喃自语:“我还道姚钱氏为何会对姚昌城百依百顺,原来其中竟有这样的辛密。” 她之前就觉得姚钱氏将姚昌城养废了,明明已经过了不惑之年,行事却还如此荒唐。 如今看来倒是很好理解了,既然留不住丈夫的心,自然会将全部心思都放在儿身上。 一想到姚昌城,沈欣言脑海中便传来姚昌城同姚郑氏纠缠的画面。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实在是太膈应人了。 祖父为了外室折辱发妻,父亲与儿媳拔灰,儿子战场诈死,姚家从上到下没有一个正常的! 阿蛮显然也有同样的想法,她沉默了许久,这才继续说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思考当初陛下的赐婚的目的。” 沈欣言的眼睫毛颤了颤:“是爵位么?” 阿蛮应道:“姚振虽然行事荒唐,可带兵打仗却是个中好手,当初陛下登基后,他也是第一个上交兵权的将领,单是这一点就足矣博得陛下的恩宠。” 两人的思维方式相同,自然一点就通。 沈欣言迅速接话:“所以陛下将我指给姚家,就因为想将爵位留给姚家的子嗣。” 这个认知让沈欣言忍不住发抖,果然如阿蛮所说,她果真什么都不是。 充其量不过是陛下用来制衡前朝,为姚家过度爵位的棋子。 见沈欣言情绪低落的模样,阿蛮出声安慰:“有这悲春伤秋自怨自艾的时间,不如好好充实自己,努力让自己变得更有用。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棋子也分重要与不重要,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般有随时能进出皇宫的机会。 你的起点原本就比别人要高,若不想被人弃如敝履,就必须让人看到你的价值。” 莫要像她一般,只因为展示的时间不对,纵使如今有一身的本事,也再入不得宫门半步。 原想着听些小道消息,却被阿蛮灌了一肚子大道理的沈欣言:“...” 她以后再不要相信阿蛮所谓的闲聊了。 时间很快便到了申时,外面闹哄哄的声音终于停止,贺尚仪吩咐小太监们将这些嫁妆整理入库,她自己则来到沈欣言的院子辞行。 由于沈欣言还晕着,刘司正代她送贺尚仪出门。 刘司正按照沈欣言交代的,特意提醒贺尚仪千万莫要忘记将这些物品单独存放。 贺尚仪应诺的同时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好好在二夫人身边伺候,你的造化还正在后面呢!” 两人的关系原本就不错,贺尚仪的话更像是长辈对晚辈的提点,刘司正立刻对贺尚仪道谢,送人离开后便回了沈欣言院里。 刘司正老早便寻思过自己的前程。 陛下曾说过让她二人暂且待在二夫人身边,可归期不定,宫中人员更迭极快,就算回去也要重头收拢人心。 她曾经想过,二夫人这番行径,是否是在为进宫做准备,可贺尚仪的态度却告诉她,事情似乎并不这么简单。 除非二夫人刚入宫就能当贵妃,否则贺尚仪不会说出那般意味深长的话。 可她曾试探过二夫人,发现对方根本无心入宫,如今又给国库捐了大把银子,或许二夫人已经同陛下达成了某种共识... 刘司正陷入沉思:这日后的路该如何走,看来她要好好规划一番才好。 另一边,沈欣言正准备用膳。 樱桃似乎对新来的厨娘非常不满,嘴里依旧喋喋不休地念叨:“真是怕别人不知道全府都趴在夫人身上吸血,夫人且看看,这都是什么吃食。 比起以往,莫说雅致,竟是丰盛都做不到了么?” 沈欣言静静看着面前的糙米饭,一盘白菜,一盘拌黄瓜,一小碗飘着菜叶的丸子汤。 许久之后才对樱桃问到:“是全府都吃这些,还是单单给咱们院子上了这些。” 樱桃愤愤地回道:“说是全府都吃这些,只是太夫人身体不好多炖了一盅燕窝,老爷今晚有同僚相约。 老夫人脾胃不适不想吃东西,姨娘们按照惯例比夫人和大奶奶少了一例汤,剩下两道菜都是一样的。” 如今全府都恨她家夫人入骨,她自然是要多加小心,这些菜是她从膳房里随便拿的,就不相信那些人还能在每道菜里都放东西。 为求稳妥,林典正还是按照惯例在餐具和每道菜上一一试毒。 直至发现没有任何问题才对沈欣言点头:“夫人请放心食用。” 她就说,夫人如今立了大功,这林府的人应该没这么大的胆子敢谋害夫人。 沈欣言自嘲一笑:“也是我素日里太招人恨,这才连累了大家跟我一起提心吊胆。” 屋中几个人立刻出言安慰。 樱桃拿起汤匙准备给沈欣言盛汤,可在这时,一个小纸团嗖的一声从窗外飞了进来。 第54章 柳姨娘的手段 心知这东西应该是冰容丢进来的,冰洁伸出两指将纸团夹住,展开后却见上面写了一排小字。 冰洁脸色沉了又沉,随后走到沈欣言身边:“主子,汤有问题。” 冰容发现樱桃取走汤后,那厨娘将厨房的汤全部倒进了糟水桶。 沈欣言放下勺子,仔细看着面前的汤碗:“有何问题?” 这是京中最常见的肉丸汤,里面和着白色的莲藕粒,吃起来会比较脆。 如今不是莲藕的季节,这莲藕还是她高价从别人的冰库里收回来的,打眼看去也发觉不了究竟是什么问题。 冰洁摇头:“属下不知,但刘司正在这,不如请刘司正进宫寻个太医瞧瞧,必然能发现端倪。” 暗卫营的消息传递极快,冰洁自然知道陛下有多看重自家主子,否则也不会来连国公爷的称号都给了出来。 如今不过是进宫寻个太医,说不得陛下心念所至,赐一位太医入府也说不定。 毕竟她们都清楚陛下究竟有多缺银子。 得到沈欣言的允许,冰洁将汤碗放在窗台上,一打眼的时间,那碗便消失了。 樱桃呆呆地看着窗外:“好厉害!”夫人身边何时有这样的高手了! 林典正和刘司正目光交汇,彼此都在对方眼底看到了震惊,如此身手,张口便吩咐刘司正进宫找太医,冰洁难道是暗卫! 二夫人身边居然有暗卫,而且还是两个。 顾不得多想,刘司正当即应诺,随后将汤碗放在食盒中提着进宫。 发生了这样的事,沈欣言也没了吃饭的兴致,谁知道里面还会不会有其他祸害人的东西,这饭她又不是非吃不可。 没了胃口的沈欣言索性重新回到桌案前,继续自己之前没完成的工作。 樱桃跳着脚骂了半天,最后还是不忍心沈欣言挨饿,气呼呼地跑去给沈欣言下面。 她说什么来着,夫人早就应该设一个小厨房了。 刘司正的动作极快,不到一个时辰便脸色难看的回来。 樱桃气鼓鼓地迎上去:“可是问明白了?” 刘司正面色沉重地点头:“去年年底京郊东边出了一次怪事,那个村里的村民不是死就是疯,有的还瘦成了干尸。 最吓人的是有几个男人身体瘦弱,可肚子却大得如同即将临盆,还一直吵着肚痛。 许是腹痛难以缓解,男人用刀生生豁开自己的肚子,结果从肚里剖出一条三米多长的虫子。” 刘司正的声音顿了顿,随后继续说道:“仵作检查了那男人的身体,发现他的皮肤下面有很多白色的小点,于是仵作索性割开了其他死者的皮肉,发现了同样的小白点。” 见沈欣言脸上同样露出诧异的神情,刘司正也不卖关子:“后经仵作查验,这才发现,不只是人,村子里的猪也是同样的情况。 后来这件事还惊动了太医院,竟太医查验,原来那些人是因为吃了病猪肉肚里才会生虫。” 说到这,刘司正掏出被掰碎的丸子:“太医一眼便看出,这些微微泛红的斑点不是平日里吃的莲藕碎屑,而是能让人生病的虫卵。 据说这东西的命硬,夹在丸子里是绝对烧不熟的,当时为了杜绝瘟疫蔓延,那个村子整个都被烧死了,也不知这猪肉是如何流出来的...” 沈欣言越听脸色越沉,就在大家以为她要发怒时,她却忽然笑了出来:“好好好,好得很,为了对付我当真什么办法都能想出来,果然是我让她们吃得太饱了。” 话落,沈欣言看向冰洁:“去查,我倒是要知道,究竟何人对我如此痛恨。” 冰洁领命一个闪身从窗户跳出去,瞬间消失在众人面前。 樱桃忍不住惊呼:“好厉害的功夫,可为什么不能走门。” 高手的习惯果然与众不同。 沈欣言没说话,只是有樱桃在身边咋咋呼呼的,她的心情倒不似之前那般郁结了。 冰洁入夜后匆匆回来:“主子,属下已经查明,那厨娘是柳姨娘安排的,属下还亲眼看到厨娘从柳姨娘手里接过了一只金簪。 听起来柳姨娘是不满意主子吓坏了姚锦宁,这才打算用这样的办法除了主子。” 厨娘是昨日才进府的,说好了试工三日,就算今日离开也不会有人察觉到问题。 沈欣言怒极反笑:“很好,非常好,我竟不知自己的性命居然只值一根金簪。” 果然,在这姚府,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冰洁依旧抱拳站在沈欣言对面:“主子打算如何处理这事。” 她家主子胸怀雄才大略,若是被这些深闺妇人的手段算计了,岂不冤枉。 与其被动地等那些人动手,倒不如主子主动出击。 沈欣言表情冷肃中带着杀气:“既然柳姨娘如此喜欢虫子,那就多寻些虫子去陪她吧。” 明白了沈欣言的意思,冰洁再次拱手:“属下领命!” 既然柳姨娘对主子起了这样阴狠的心思,那她也必不会留柳姨娘性命。 刘司正和林典正的表情没有任何波澜,在宫中,处处与人为善的女人都是第一个送命的。 若沈欣言当真是个良善性子,她们反而会觉得沈欣言难成大器。 只是沈欣言如今都是被欺辱后的反击,还是过于软弱了些,若真是个手腕强硬的,根本不会给那些人欺负自己的机会。 可想到沈欣言年龄却又有些释然,二夫人还不到双十年华,慢慢来就好。 沈欣言没察觉到来两个女官的心思,将事情安排好,便将众人打发出去,继续手头的工作。 夜渐渐深了,沈欣言伸了个懒腰。 争抢来的饭吃着才香,追着喂的一定会被打翻丢掉。 江南富商众多,这请帖绝对不能发到所有富商手中,否则定然会被人轻视。 还是要想个调动大家情绪的方法才行。 阿蛮的声音适时响起:“如今除了樱桃外,你身边也都是些得力人了。” 沈欣言应了一声:“我很喜欢有樱桃陪伴。” 如今的樱桃就像是曾经不谙世事的她,会让她感觉到活着是多么美好。 不等阿蛮说话,沈欣言继续说道:“还有你,谢谢你能出现在我身边。” 若是没有阿蛮,她也不会知道自己正身处一个怎样的火坑中,又会落入何等境地。 阿蛮嗤笑一声:“别灌迷魂汤了,赶紧拿出游记册子继续学习,你是觉得自己的时间还充裕是么?” 沈欣言:“...”哎,她怎么就会变成这么不解风情的性子呢! 就在沈欣言痛并快乐地学习时,外面忽然传来一连串凄厉的惨叫。 第55章 沈欣言出手,柳姨娘殁 柳姨娘最近很烦恼,因为她的女儿病了,被二夫人沈欣言吓病的。 身在大宅,总有许多身不由己。 柳姨娘是个聪明的,因为她很擅长做选择。 譬如她从父母给她仅有的两个选择中,选中了被卖进姚府,换五十两银子给弟弟娶妻生子。 毕竟对她来说,被卖给太监当媳妇着实令她难以接受。 她自认为是个恬淡性子,进府后她安居一隅不争不抢,试图用这样的方式逃过后宅的争斗,毕竟姚家的水太深了。 柳姨娘曾经算过,自她进门后,再入府的姨娘就没一个善终的。 不只是她进门后,听说在她之前,府里也死了不少怀了男胎的姨娘。 柳姨娘知道自己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姚家的主母,似乎在有针对性地打掉姨娘妾侍肚子里的男胎。 她还记得在她生产的时候,就因为产婆惊呼了一声似乎是个少爷。 随后,她便感觉有一双大手,正用力将已经滑出身体的孩子向回推,似乎是想将孩子重新塞回她肚子里。 为了活下去,柳姨娘一边喊着“孩子不在了”,一边拼命用力。 最终她生下了一个女儿,也成功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这件事她不敢同任何人诉说,只拼命告诉自己,一切都不过是她的错觉。 产婆都是李氏的人,为了不被李氏祸害死,她投靠了太夫人。 事实证明,她总能选中最好的道路。 太夫人虽然凶狠残忍,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却真的护住了她的性命,庇护她和女儿的平安。 可作为太夫人手中的刀,她也不是那么干净,她的手上沾了无数鲜血。 无论怎样,她还是带着女儿活了下来。 若日子一直这么过下去也不错,但太夫人最疼爱的二少爷成亲了,娶的是宁国公府的独女,也是宁国公府的最后一个人。 她能感受到太夫人对沈欣言非常不待见,言语间总说二少爷受委屈了。 柳姨娘却想不通二少爷委屈在哪,那沈欣容貌倾城,性子纯善,家世高得能让将军府仰望,还有二百四十台嫁妆。 可既然太夫人这样觉得,那她只要附和就好。 二少爷成亲了,二少爷走了,二少爷死了,有那么一段时间太夫人心情非常低落,甚至整天要死要活的。 可忽然有一天,太夫人心情变好了,甚至开始撺掇她的女儿对付守寡的沈欣言。 她隐隐感觉到些什么,却迅速压住自己的感觉。 没事别总是胡思乱想的! 最开始,女儿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可就在***的宴会上沈欣言疯了,女儿挨了打,回家告状后又挨了罚。 太夫人嫌弃女儿没将自己安排的事情办好,狠狠惩罚了女儿。 入府这么多年,女儿就是自己的命。 她心中不由恨上了沈欣言,这人为何要反抗,老老实实中计不行么。 沈欣言含着金汤匙出生,根本不知道她们母女为了活着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女儿被太夫人逼得几近疯狂,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安全去伤害沈欣言,却被沈欣言按进池塘,最终吓得整日疯疯癫癫难以入眠。 看到女儿的惨相,她知道该她这个当娘的出手了。 沈欣言身边的助力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不好对付,她不想听从老夫人吩咐地只坏沈欣言的名声,她想要沈欣言的命。 她擅长做出选择,尤其擅长帮人选择他们的死法。 于是她选择了最不容易被发现的方法,肚子里长虫子是沈欣言自己的问题,谁知道沈欣言在哪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带着必胜的微笑,柳姨娘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有一双温柔的手轻轻勾开她的衣襟,缓缓划过她的皮肤。 柳姨娘微微蹙眉,是老爷么,可老爷已经很久没进过她的院子了,而且老爷也没有如此温柔的时候。 那手指缓缓摸索她的皮肤,她的头,她的脸,她的脖子,她的...肚子、脚踝,鼻孔... 不对,老爷究竟有几只手,竟然能同时划过这么多地方。 柳姨娘混沌的思绪瞬间清明,猛地张开眼,却见一个浑身长满脚的东西迅速从她眼前划过。 耳朵鼻子同时传来不适,柳姨娘伸手去拉,却被什么东西用力蛰了一口。 柳姨娘跌跌撞撞地跑到光线微弱的油灯旁,终于看到自己身上的东西。 居然是蜈蚣,满满一身的蜈蚣。 柳姨娘一边发出凄厉的惨叫,一边试图将蜈蚣打掉,可蜈蚣受到攻击后却开始啃咬她的身体,顺便释放出毒素。 柳姨娘的双眼渐渐充血,呼吸也变得艰难。 临死前的最后一瞬,她忽然发现她似乎也没那么会做选择。 因为她曾经偷偷打听过,那个嫁给太监的姑娘过得还挺好,穿金戴银仆妇成群,活成了她梦寐以求的样子。 只是可惜了她的女儿,她不该投靠太夫人的,那就是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狗。 哎,每个选择都错了啊... 柳姨娘的尖叫声自然是传不到沈欣言这边的,可姚锦宁听到声音立刻带人赶去了柳姨娘的屋子,也差点被柳姨娘凄惨的死相吓死。 事实证明,众人的力量是无穷的,几个人尖叫声足以撼动整个府邸。 柳姨娘死了,死后两天依然有蜈蚣从她尸体上钻出来,看得人头皮发麻,吓得全府上下连个敢给她收尸的都没有。 她的死亡对姚府的影响不算大,若硬是要找个影响出来,那便是府上做了一次大驱虫工作。 不管蜈蚣是怎么来的,只要不出现在自己院子里就好。 唯一在意柳姨娘的便是姚锦宁,为了给母亲求一个公道,她不吃不喝地跪在姚昌城门口。 拼死恳求姚昌城帮她姨娘查明真相,顺便讨回公道。 若这事不是自己做的,沈欣言还真有些被姚锦宁的精神所感动。 至少姚锦宁对她姨娘的感情很真挚,与姚府其他人完全不同。 阿蛮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站在这是为了享受胜利的果实吗?” 沈欣言微微一愣:“自然不是,任何一条生命的逝去,都是值得惋惜的。” 阿蛮冷笑一声:“既然不是,还不赶紧回去学习,你是觉得你的时间很充裕吗?” 别忘了,还有个木匠等着被沈欣言拯救呢! 沈欣言正准备往回走,就见冰洁快步向她走过来:“主子,马庄头来了。” 第56章 姚锦宁的愤怒 听到马庄头过来,沈欣言心中有些雀跃,这时候来,怕不是那金丝草的事有了眉目。 陛下这两日专心筹集赈灾款,说是筹集,事实上也就是在打秋风。 毕竟有她那三百多万两银子打底,不怕那些王公大臣们不掏钱。 或许在陛下眼中,多一分钱都是好的。 这两日她没出门,倒是听说那姚昌城已经变成了众矢之的,最终还是这个公爹帮她承担了所有被迫捐款者的怒火... 希望姚昌城的内心绝对强大吧。 承泽帝也让王海给她传了消息,她的国公服制已经做好。 只是如今赈灾的事还没完全解决,陛下让她稍安勿躁。 说白了就是将姚昌城顶在前面,多承担些官员们的怒火。 沈欣言对此没有任何异议,如今形势早已不同,她待在姚家,憋屈受气的是姚家人而不是她,她倒是没什么可着急的。 沈欣言走得快,因此没看到姚锦宁望向她的阴沉目光。 姚锦宁几乎能确认这件事就是沈欣言做的,因为姨娘曾明确说过要为她报仇,而且信誓旦旦地告诉她,一定会为她除掉沈欣言,给她出一口恶气。 姨娘的话言犹在耳,可姨娘却已经不在,一个小小的院子怎可能有那么蜈蚣,此事定然与沈欣言脱不了干系。 发现沈欣言已经离开,姚昌城开门走到姚锦宁面前,一脸不耐烦地训斥道:“你究竟在闹什么。” 他这些天过得相当艰难,原以为沈氏好歹也算是姚家人,如今又捐了这么多银子,陛下多多少少也会对他另眼相看,说不定还能升个官。 却没想到陛下对他依旧如往日一般,并没有任何特殊反应。 倒是那些同僚,一个个对他横眉竖眼的,恨不能一口吃了他,在公事上也是处处为难,拼了命的给他添堵。 这两日受了太多委屈,他如今最不想见的就是沈欣言。 听到姚昌城的训斥,姚锦宁露出不甘的神色,用力将头磕在地上:“求父亲为姨娘讨回公道。” 姚昌城冷冷地看着姚锦宁:“你是不是疯了,明明是柳氏自己管理不善导致虫害,你想让如何讨回公道。” 姚锦宁咬紧牙关,抬头用愤怒中带着怨恨的眼神看向姚昌城:“姨娘这么多年来一直恪尽本分,小心孝敬祖母,侍奉父亲母亲,不曾有半分逾越。 如今姨娘惨死,父亲却要将事情草草揭过,就不怕姨娘九泉之下不安心么。” 这话说得太不客气,姚昌城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一脚将姚锦宁踢倒:“放肆,你这个孽障。” 他怎么就养出了姚锦宁这种不敬生父的畜生。 姚锦宁趴在地上,却又迅速爬起来。 她心中自然是害怕的,可想到不明不白死去的姨娘,她却又不怕了。 无论怎样,她都要为姨娘讨回公道。 姚昌城正想一巴掌打过去,却听身后传来姚钱氏的呵斥:“住手。” 姚昌城转头看去,刚好对上姚钱氏的脸,姚昌城的表情瞬间柔和:“母亲,您怎么过来了,这两天湿气重,当心您的身子。” 姚昌城虽然不是好丈夫,也不是好夫君,但作为儿子,他绝对是合格的。 姚钱氏扶着赵嬷嬷的手走过来,对姚昌城冷哼:“家里出了这么多事,我还如何能顾好自己的身子。 况且教育女儿是李氏的责任,你这又踢又打的是在作甚,就不怕被人耻笑么!” 这一天天都是不省心的。 见姚钱氏真生气了,姚昌城赶忙出言哄劝:“母亲莫气,儿子也是被这孽障气急了,您放心,儿子这就送您回去。” 姚钱氏的手指凌空点了点姚锦宁,眉眼间满是无奈,成功将一个过来拯救孙女的慈爱形象演绎得惟妙惟肖。 姚昌城扶着姚钱氏准备离开,姚锦宁的声音猛然提高:“父亲,若您不愿帮女儿讨回公道,女儿明日就去敲登门鼓,就不信不能帮姨娘讨回公道。” 打就打,罚就罚,反正她烂命一条,只要能给姨娘讨回公道,便什么都值了。 姚昌城和姚钱氏脚步一顿,随后齐齐回头看去。 姚家最不欢迎的,就是被人调查,姚锦宁留不得了。 马庄头果然带来了好消息。 庄子上的几个好把式,按照不同的方法来侍弄夫人送来的金丝草。 结果却是刘二养出来的最好。 那刘二没了两条小腿,平日里断腿处包着两块兽皮,被邻居抱着放在地里,趴在田埂上干活,休息时再被人放回家去。 听着虽然凄凉,却也让刘二比其他人更清楚地感受到植物的需求。 刘二发现金丝草同另一种植物的茎差不多,索性用了同样的方法侍弄,没想到竟真的成了。 因此,他的金丝草养得最好。 沈欣言闻言大喜,索性分出一半的种子,交给马庄头带回去让刘二种植。 并让小四带着自己之前提过赏赐以及安家费,连着马庄头一并送回庄子上。 马庄头自是千恩万谢,在来之前他心里其实是忐忑的。 他们是军户,而且是身体残缺的军户,如今配冥婚都不会用他们这样的人。 夫人愿意收留他们便已经是恩德,哪能想到夫人答应他们的事居然真的都做到了。 马庄头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只对着沈欣言用力磕了三个头:从今日起,他们这些残废的命就都归夫人了。 倘若谁敢背叛夫人,他老马头第一个弄死对方。 等马庄头离开,沈欣言抱着怀里的游记目光渐渐空洞:“我以前一直自信于自己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如今倒是有些自我怀疑了。” 从小到大,大家都夸奖她聪明,可现在看来,那些人多少都有些言过其实。 或者可以说是奉承居多,反正她已经被这六本游记摧毁了自信。 这两天跟阿蛮学发音的时候,也甚至还咬到了舌头... 等沈欣言结束了自怨自艾,阿蛮终于开口:“那个卖粮种的商人十日后到达刚港口,下一次马铃薯出现的机会是十年后,学不学你自己决定吧。” 沈欣言的身体抖了抖:“学!” 总要为自己的未来多尽一份心力吧! 正当沈欣言埋头苦学时,樱桃蹦蹦跶跶从外面走进来:“夫人,你猜发生了什么?” 第57章 刘翰林其人 看到樱桃脸上藏不住的笑意。 沈欣言叹了口气:“又让你看到热闹了,” 她是真的很羡慕樱桃的悠闲。 樱桃笑得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刘大奶奶被刘大人接走了,据说刘大人走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愠色,连带着对赵姨娘也没了好脸色。” 沈欣言微微一想便明白了原因。 刘翰林榜眼出身,只是翰林院人才济济,几乎每届前三名都会留在翰林院任职。 只是他不似状元那般受陛下重视,也不似探花郎长了一副好容颜引人注意。 在翰林院他的才能不算出众,为人古板不懂变通,身后没有家族势力支撑,又自诩纯臣不攀附权贵。 没人为他走动,也无人为他的事情上心,故而至今也没能外放,官职也不过是个从六品。 京官升迁极难,身后无人庇护的更是步履维艰,否则当初刘翰林也不会被人派去治水。 只是那时国库无钱,治水就变成了一桩苦差事,极可能无法活着回来,亦或是因为没办好差使被陛下治罪。 难怪刘翰林这样自诩清高的人,会急着让姚锦如想办法帮忙疏通关系。 可如今的形势却是不同,在银钱充裕的前提下,治水的话也变成了一件能够充实政绩的美差。 西南走过一遭,只要不是贪到没边,治水的官员们回来后加官进爵是板上钉钉的事。 就刘翰林的级别,官升两级也不是难事。 倘若这差使被人挤掉都要难受许久,更别说是她帮姚锦如求了一个恩典,为的就是帮刘翰林去了这差使。 希望刘翰林能心平气和地接受这一切。 沈欣言瞥了樱桃一眼:“行了,刘翰林这些年始终不曾依附于任何势力,足可见是骨子里的清高孤傲,莫要幸灾乐祸。” 这件事是她对不住刘翰林,可若时间倒回去,她依旧会毫不犹豫地斩断刘翰林的仕途。 而且樱桃也的确应该好好管管自己的嘴了,这想什么就说什么的性子,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给自己惹祸。 沈欣言就怕樱桃哪天在她护不住的地方犯了错,白白损了性命。 樱桃鼓了鼓腮帮子,再不敢说话。 倒是阿蛮忽然开口:“上次是我说错了,刘翰林可能没有我想的那么厚道。” 沈欣言微微愣住:“什么?” 阿蛮开口道:“刘翰林是在姚锦如自杀后才谋得了外放的机会,如今已经是从二品礼部侍郎,而且走的是朱晨轩的路子。” 说起朱晨轩,沈欣言忽然想起阿蛮曾说过,朱晨轩会在霍恩死后崛起的事,声音中带着唏嘘:“没想到他们这么早就认识了,原来刚正如刘翰林最终也会为权利折了腰。” 果然,所有的坚持最终都会屈服于现实,刘翰林居然也妥协了。 阿蛮却嗤笑一声:“别感慨了,他是认了朱晨轩妾侍为干娘,朱晨轩疼爱那妾侍,他便上赶着给那女人当孝子贤孙。 这样一个人,与其让我相信他是不屑与权臣为伍,倒不如说是他根本攀附不上能入他眼的权贵,无非就是一个待价而沽罢了。” 沈欣言吸了口气:“如此说来,姚锦如的死会不会也有蹊跷,你查过么。” 朱晨轩比她还小四岁,那小妾自然只会比朱晨轩小,认这样一个人当干娘,足可见刘翰林内心之强大。 阿蛮沉默了片刻,才悠悠开口:“没法查。” 沈欣言不死心地追问:“这是为何?” 阿蛮冷笑一声:“因为当今陛下能用上他啊,这事可以留心,却不能查,除非有一天...” 沈欣言接下她的话:“除非他没有价值了...” 这就是阿蛮让她努力的理由,果然,只要有了足够的资本,纵使身上有污点,也会有人主动帮你抹平。 若是不想成为棋盘上的棋子呢... 沈欣言感觉自己的心脏一阵狂跳,却被她强行按住,不可以胡思乱想的。 只是她不知道,有些种子一旦种下,迟早会生根发芽,迎风成长。 阿蛮似乎也没意识到沈欣言的情绪变化,只迅速说道:“既然心里清楚,还不速速努力去。” 就不晓得一寸光金一寸金的道理么! 沈欣言吐了口气,认命地拿着游记继续苦读。 樱桃见沈欣言学得认真,忍不住凑过去看了看,随后又快速将头缩回来。 这都是什么符号,夫人已经看了好几天,她却一个字都看不懂。 姚郑氏院里,翠儿气呼呼地端着托盘走进来:“夫人,你看这么粗劣的饭菜可怎么吃啊,那沈欣言是不是疯了,宁愿将银子捐了,也要让咱们吃糠咽菜。 奴婢是粗人倒不打紧,但夫人身体金贵哪能受得了这样的委屈。” 昨日的饭菜上好歹还飘着一层油花,今日竟只剩下一盘水捞白菜。 沈欣言是得了癔症么,居然将所有银子都捐了。 想到那日从白天一直抬到半夜的嫁妆箱子,翠儿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痛快了。 成了婚,嫁妆虽然是自己的,可若是要做什么,至少也得与夫家商量才是。 偏那女人心毒,竟是说捐就捐了,好像怕谁惦记她一样。 他家夫人用几样东西,那是看得起沈欣言,而且东西也不是她家夫人自己拿的。 那可是老爷亲自送上门的好不好。 偏沈欣言闹出这么一出,闹得全家都没脸。 沈欣言自己也是姚家的人,姚家人没了脸面,她又能好到哪去。 正当翠儿在心里啐沈欣言不识大体时,姚郑氏悠悠开口:“叫奶奶,免得被人挑出错处。” 平日里叫也就叫了,可最近沈氏性情大变,她也不知道这女人下一秒会做出什么,因此还是谨慎些好,免得被人挑出错处来。 翠儿心里发闷,手上的动作也重了些:“奴婢知道了。” 姚郑氏放下手中的书,走到桌边状似无意地开口:“我也知道,让你跟在我身边的确是受苦了,等回头有了合适的机会,我便将卖身契还给你。” 随后自嘲一笑:“我自己是个不自由的,总希望你过得快活些。” 翠儿眼圈迅速泛红,当即跪在姚郑氏面前:“翠儿生是奶奶的人,死是奶奶的鬼,翠儿永远都不会离开奶奶身边。” 奶奶是如此善良美好的女子,世道为何会如此不公。 第58章 姚锦如求助 姚郑氏再次叹气:“说什么傻话,跟在我身边有什么出息,若哪一日离开这深宅大院,出去做一个正头娘子,方才快活,也不白来世上走一遭。” 翠儿流出两行感动的泪:“翠儿永远都不会离开奶奶。” 奶奶对她这么好,身边也只有她,她是绝对不会背叛的。 姚郑氏将人拉起来:“行了,别动不动就跪,太早嫁人不好,我还想多留你几年,你也好多攒些私房,在夫家才不会被欺负。 你看那沈氏不就是因为手中有银子,这才随心所欲地在家里作威作福,如若过上这种日子,才算真正的活一回。” 翠儿再次啐了一口:“谁要像沈欣言那样活着,她死后定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姚郑氏沉默不语,只等翠儿离开后才自嘲的一笑:“我想。” 她做梦都想变成沈氏,但就着沈氏这样的折腾劲,怕是也活不长了... 时间很快又过了两日,沈欣言刚睁开眼,便被阿蛮催着出门。 今日是那木匠押送京城,等待审判的日子。 想到自己也有几日不曾出门,沈欣言索性早早起来梳洗打扮。 自从上次差点吃到病猪肉,刘司正便给宫里递了牌子,想着告状之余再要个御厨给沈欣言。 可承泽帝对沈欣言已经满意到极点,竟是吩咐王海每日三餐从宫中御膳房送餐食出来以示荣宠。 沈欣言对此并不感冒,一是因为宫中的食物多半是样子货,好看不好吃,二则是因为路程较远,送出来的东西大多都凉了。 本就不好吃的东西,再热一下,那味道可想而知。 但承泽帝正在兴头上,只想让众人看到为自己出力后的好处,其他事根本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不过也因如此,沈欣言想要个小厨房的心愿倒是达成了,毕竟需要用小厨房来加热饭菜。 听冰洁说,冰容对此也相当满意,因为她吃饭也比以前更加方便。 王海再次传来消息,依旧是让沈欣言稍安勿躁。 女子袭爵在本朝还是第一次,陛下最近事忙,暂时分不出心思来应付朝臣质疑,但沈欣言的委屈和功劳陛下都记在心里,回头定然会给沈欣言处理妥当。 同时还暗示沈欣言,可以着手将宁国公修整起来了。 对沈欣言来说,这都是顶好的消息,或许她很快就能离开将军府。 樱桃一边给沈欣言梳头,一边在沈欣言耳边嘀嘀咕咕:“姚家真是越发小家子气了,夫人您都不知道,如今账房那边竟是连木柴都要克扣。” 今时今日,已经不是账房能随便伸手同她家夫人要银子的时候了,那些人之前对夫人就没有多少尊重,如今说话虽然客气,但眼神却冷得让人发寒。 着实将樱桃膈应得不轻。 沈欣言笑着安慰:“爱扣就让他们扣去,反正该我有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吗,你每日按份例照常去领,用不用是我的事,但他们必须给我。” 她也是想明白了,以前就是因为她什么都不争,才导致姚家上上下下都视她为无物。 既如此,那就一拍两散,谁都别想好过。 反正只要看到姚家人都不高兴,她这心里就熨帖了。 用过早膳,沈欣言照旧让人通知了姚李氏自己要出门的消息,这才向后门处走去。 谁想竟在花园里碰上了头戴帷帽的姚锦如。 兰英被她打伤了脸,为了不让刘家人感觉自己在姚家没有脸面,姚锦如回刘家时便将人留给了赵姨娘。 今日若不是姚锦如出声,沈欣言甚至没看出这个浑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是姚锦如。 姚锦如的声音中带着咬牙切齿,却还是对沈欣言盈盈下拜:“锦如见过二嫂,多谢二嫂为锦如夫君的事情多加奔走。” 沈欣言还真是个好样的,居然毁了她夫君的升迁之路。 那日夫君接她回家后,言语冲突下同她动了手,害得她今日不得不带着帷帽回娘家。 婆母原本嫌弃她生不出孩子,前些日子才给她夫君院里塞了两个通房。 如今竟是开始筹备着给夫君纳妾了,若非夫君抵死不愿,估计明日里刘家就能被女人堆满。 饶是如此,夫君还是应承了婆母,一定会尽快给家里开枝散叶,这让姚锦宁心中老大不舒服。 她今日回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想求父亲为夫君寻个办法。 至于沈欣言,反正两个人已经撕破脸,她也懒得与人虚与委蛇。 沈欣言坦荡地应下姚锦如的道谢:“三妹妹多礼了,为妹妹奔走原本就是嫂子分内的事,不知妹妹可满意。” 比起以往怯生生的柔弱模样,此时的尖锐倒是更衬姚锦如。 姚锦如的后槽牙咬得死紧:“锦如心中无尽欢喜,多谢二嫂成全。” 伤处的抽痛让她恨不能手撕沈欣言,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沈欣言再次笑道:“三妹妹欢喜就好,二嫂有事就不多陪,三妹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说完话转身就走,并不将姚锦如放在心上。 姚锦如日后若想翻身,也得看她同不同意。 姚锦如低下头,眼中满是憎恶,沈欣言这个贱人,她必不会善罢甘休。 姚锦如进屋时,赵姨娘正在调教自己屋里新买的丫鬟。 她可不像柳姨娘那般困顿,只是之前有沈欣言这个二傻子冲在前面拼了命地花钱,那她自然欣然接受,反正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如今沈欣言不愿当这个冤大头,那她也可以用自己的嫁妆把日子过下去。 至于沈欣言给姚锦如出的嫁妆,那是沈欣言自己愿意,她也没必要领情。 姚锦如一进屋便扑到赵姨娘身边,如儿时那般摇晃着赵姨娘的胳膊:“姨娘,您可一定要帮帮我啊。” 赵姨娘一个眼神过去,她身边的小丫头立刻识相地将几个新人带走。 赵姨娘坐在太师椅上慢悠悠喝了口茶:“你又怎么了!” 姚锦如一把拉开帷帽,露出自己青紫肿胀的脸:“姨娘,你看沈欣言把我害得,你可一定要给我报仇啊!” 赵姨娘仿佛没看到姚锦如脸上的伤:“我早就告诉过你,若没有一击必杀的把握,就不要贸贸然动手。 如今你算计人家失败遭到反噬,技不如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这女儿,也就是外表看起来聪明,实际上蠢到骨子里,估计也是像了那个姚昌城了。 第59章 赵姨娘教女 姚锦如没从母亲身上得到安慰,语气也变得不善:“姨娘倒是手段比人强,可最终还不是什么都没争到。” 赵姨娘的动作依旧优雅:“能一样么,我是不屑争,你是争不过,你当那沈欣言为什么针对你,还不是因为你在香炉里面下水银的事情被她发现了。” 姚锦如脸上露出愕然的神情:“这怎么可能!” 她做得如此隐晦为何会被人发现。 赵姨娘放下茶杯,接过贴身丫鬟双喜递来的药膏。 随后示意姚锦如上前,亲自为她的伤处上药:“说了多少次,事情可以做,但打死都不能承认,更不能表现在脸上。 那沈欣言也不是善男信女,只是她如今不敢肯定究竟是谁做的,偏巧你那天早上太过冒进地去管她房中丫头的事,这才让她生出了警觉。 不过是一个猜测,她都能当机立断地对你动手,你觉得一旦她真的知道是你对她动手后,会对你做什么。” 姚锦如脸上露出后怕的表情:“姨娘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她当时刚刚收到二哥战死沙场的消息,那一刻她只想让沈欣言下去给二哥陪葬。 细细想来,她的确太冲动了。 只是那沈欣言恁的命大,用了香炉三年竟然都平安无事。 赵姨娘上药的动作又轻又柔:“也是姨娘疏忽,若早发现兰若帮你做了这事,便应该及时将兰若处置掉,如此也不至于让她无意间露出了马脚,被沈欣言看到了端倪。” 发现兰若表情不对劲,她立刻将人压回院里拷问,这才问清了事情的始末。 回想过那天晚上的事,沈欣言当时明显是在观察她们这些人的表情。 也是她不好,院里这么多伺候的人,竟偏偏带了兰若。 听到赵姨娘提到兰若,姚锦如悄悄松了口气:“兰若现在去哪了。” 那个成事不足的东西,依照姨娘的性子,想必已经处理干净了吧。 赵姨娘将药膏交给双喜:“放心吧,为你做事的人,我自然不会亏待她,我已经给兰若一笔银子,让她回乡嫁人了。” 见双喜拿着托盘离开,姚锦如刚准备起身,却被赵姨娘一把拉住手腕:“收起收起你的小心思,那人死了,以往的龌龊事权当没发生过,刘翰林才是你的丈夫。” 姚锦如的眼神不自觉到处乱飘:“姨娘说什么,女儿为何听不懂。” 赵姨娘冷笑:“莫以为我不知道,你成亲那日,特意准备了一包鸡血代替落红,若不是我找人帮你灌醉了刘生,你以为你能这么轻易地蒙混过关么。” 简直蠢到没边了。 姚锦如脸上已经彻底褪去血色,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赵姨娘很快便甩开她的手:“行了,过去的事便让他过去吧,你日后做事不求循规蹈矩,但一定要将自己那点子破事捂住了。” 儿女都是前世的债,也不知她上辈子欠了这傻女儿几条命,今生竟让她如此操心。 姚锦如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依旧无法相信自己那点事居然全都被生母发现了。 见姚锦如是真的吓坏了,赵姨娘语气中也带上一丝安慰:“如今那人已经死了,你便安心过日子吧。 刘生那边你日后得好好调教着,他这样打你,你居然还准备帮他办事,岂不是在纵容他继续同你动手。” 姚锦如抬头看向赵姨娘,动了动嘴唇,嗓子却干哑得说不出话来。 她实在太害怕了,但她也害怕如果不帮夫君办事,夫君会再动手打她。 刚嫁给夫君时,她心里是不愿意的。 只是那时候沈欣言刚嫁给二哥,她心灰意冷感觉是谁都无所谓,这才在姨娘的劝说下嫁去了刘家。 由于无心于夫君,这些年她和夫君之间始终都是淡淡的,夫君对床笫之事不热衷,而这刚好中了她的下怀。 也是这两年婆母对孩子的事催得多了,她与夫君的关系才算缓和了些,谁知竟又闹出这样的事来。 经过这两日的折腾,她终于明白夫君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风光霁月,这人的心比谁都狠。 嘴上说不要纳妾,却当着她的面强要了她的另一个陪嫁碧溪。 姚锦如心中充满了恐惧,若此事不成,夫君怕是真的会杀死她... 赵姨娘一眼便看清了女儿的顾虑,当即冷哼一声:“他敢对你动一次手,就敢对你动第二次,你必须让他知道,姚家或许不能在仕途上帮他,却完全可以毁了他。” 女儿被打成这样,她怎么可能不心疼。 姚锦如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父亲愿意帮女儿吗?” 还是她再去挑衅沈欣言,让沈欣言继续对夫君出手。 赵姨娘瞥了姚锦如一眼:“让你震慑,不是真的出手,你们毕竟是夫妻,他若是不好,你又能有什么脸面。 昨夜姚锦如被拖去给父亲的上峰当小妾,想必你父亲近日有望再升一级,用来震慑刘生刚刚好。” 说罢,赵姨娘唤了双喜进屋,将一只盒子递给双喜:“交给老爷,他看了之后必然会过来。” 双喜应诺接过盒子,却听赵姨娘继续吩咐:“柳姨娘去了之后,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府里莫名多了这许多蜈蚣,怕是有什么精怪作祟。 你且让六子去青云观,向静虚道长求几只精气旺盛的大公鸡来,一来可以抓蜈蚣,二来也好有个镇宅的东西。” 双喜得令离去,姚锦如则看向赵姨娘:“姨娘要公鸡作甚。” 赵姨娘的手背轻轻划过姚锦如的脸:“莫要问你听不懂的事,你一定要好好护住自己的脸,毕竟你也就只有这张脸还能用了。” 没脑子的东西。 双喜刚出门,姚钱氏就收到了消息,当即冷哼一声:“她终于出手了。” 自打进门,赵氏便一直抱着隔岸观火的心思,竟也有她坐不住的时候。 赵嬷嬷有些疑惑:“奴婢不懂她这番行径有何意义。” 听说是让人去青云观抓几只公鸡回来捉蜈蚣,这公鸡哪里都有,为何非要去青云观。 担心府中有邪祟,那直接找道士驱邪岂不更好,她着实弄不清赵氏葫芦里卖什么药。 第60章 姚钱氏的谋划 姚钱氏握紧了手中的拐杖:“你当那青云观是何处,那是专门为后宅妇人解决问题的地方,赵氏倒是个大方的。” 青云观早些年只是一个要倒塌的小道观,几十年前,忽然出了一个有本事的观主,不但会配药,还有一身飞檐走壁的武功。 不知是谁最先跟观主搭上关系,那观主帮她处置了一件棘手的事。 再后来,这青云观便在小范围的圈子里传开了。 只是观主设下的门槛很多,不轻易出手,就算出手也都价格不菲,没想到赵氏居然去找了这些道士。 看来沈欣言是真的惹怒赵氏了,否则赵氏也不会这么大的手笔。 赵嬷嬷倒是有些担心:“奴婢是担心倘若沈氏出事,陛下会下令彻查。” 她最近经常梦魇,时不时被梦中的情况吓醒。 姚钱氏冷笑:“有什么可担心的,若沈欣言真的伤了,便证明她就是个邪祟,如此一来陛下也不会护着她。” 姚钱氏用拐杖在地上敲了敲:“最近几日我一直都在等宫中的赏赐,若是平日有人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想必那赏赐早该下来了。 可沈氏的赏赐却迟迟未到,你说是为什么?” 赵嬷嬷小心翼翼地询问:“可是因为陛下没想好要赏什么。” 姚钱氏哼了一声:“若是没想到赏什么,就会随便赏赐些贵重东西,亦或是让昌城跟着得益。 可这么久都没动静,只怕沈氏所求甚大,陛下才会需要时间来准备。 如今陛下赏赐了两个女史,每日饭食也从宫中送出如此荣宠,我怕...” 赵嬷嬷也跟着紧张起来:“您怕什么?” 她有个想法,但她不敢说。 姚钱氏的脸色沉了又沉:“我怕她是奔爵位去的。” 陛下本就欠姚家一个爵位,那宁国公府就应该是锦风孩儿的,她竟是没想到沈欣言的野心居然这么大。 赵嬷嬷也吓了一跳:“沈氏她怎么敢,陛下是不会同意的。” 姚钱氏握紧了拐杖:“若沈氏只是捐了银子,陛下的确会琢磨琢磨,就怕沈氏还有其他贡献。” 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疯狂安慰自己,不会的,沈氏不过有点钱财,捐了也就没了,根本比不上她姚家的功绩。 终于平复了心情,姚钱氏长出一口气:“如今看来若是赵氏出手也不是坏事,若沈欣言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就将她的命吊住,把她寄养在指挥司的孩子抱回来,也算是给宁国公府一个继承人。” 青云观出手,沈欣然必定会死于邪祟,如此一来便不怕查了... 这边姚钱氏正在为自己的曾孙谋划出路,另一边,樱桃正愁眉苦脸地看着面前的几套衣服:“夫人,真的要换啊!” 面前放着的是几套男装,光是看着都觉得很别扭。 樱桃的脸上还带着婴儿肥,鼓着腮帮子发愁的样子看起来非常可爱。 沈欣言忍不住笑道:“你要是害怕回头可以跟小四一起在车上等我,我和冰洁用不了多久就会出来。” 既然要做拍卖会,自然要弄清青楼那边究竟是如何行事的,今日刚好要拍卖一个清倌人的初夜,倒是可以好好观摩一下。 拍卖会是申时开始,但午时便要售卖入场名额。 沈欣言便让小四去寻了几件适合她们身型的男装,准备先找地方将衣服换上再说。 就在三人说话时,外面忽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 阿蛮的声音瞬间响起:“来了。” 心知是阿蛮让自己寻的人出现了,沈欣言撩起车帘向外看去,却见一个店小二正将一名衣衫褴褛的女人向外推:“快走快走,你这疯婆子,没得给我家招来晦气。” 被推搡的女人不停用双手比画,似乎是想解释什么。 可惜她似乎脑子不好用,口齿也不清楚,只能拉着小二的袖子含糊不清地说话。 小二越发不耐烦,再次将女人甩开:“去你的吧,一大早就坏了爷的好心情。” 女人再次摔倒,再次坚持不懈地爬起来,眼睛一直盯着茶馆中的说书先生,那执着的样子令沈欣言有些动容:这人要做什么? 猜到了沈欣言的疑惑,阿蛮幽幽开口:“这人是木匠的未婚妻,是个天愚。 木匠出事后,大家都远远避开,只有她想要为木匠申冤,到处奔走求人。 今日想进酒楼,应该是想求说书先生帮忙写状纸,因为那说书先生识字。” 在天愚眼中,说书先生或许就是她认识的学问最深的人了。 木匠死后,这女人收敛了木匠的尸身,背着尸体跳下悬崖。 沈欣言不能平白去管一个陌生人的闲事,否则一定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因此阿蛮才让沈欣言借着买男装的理由等在这里,也算是将这件事合理化。 搞不好,还能平白得一个福星的名头。 女人一次次被推倒,又一次次艰难地爬起来,纵使身上已经伤痕累累一双眼睛却依旧盯着里面的说书先生。 这人虽是个天愚,拥有世上最诚挚的感情,为了救人能拼尽全力,着实令人动容。 女人执着的模样,令沈欣言心里很不是滋味。 眼见女人又要再一次被小二推倒,沈欣言快速开口:“行了,大白天的折腾这些事,也不怕增添煞气。” 小二眉头一挑刚准备骂回去,却在看到沈欣言的马车后闭上嘴。 能在京城混的人自然都有一副好眼力,这马车的规格可不低啊! 沈欣言在冰洁和樱桃的搀扶下,缓缓下车走到女人面前:“你为何要与人纠缠,可愿说给我听,我可以帮你想办法。” 不等女人说话,小二倒是急了:“你这女人怎么回事,刚刚同我纠缠半天,如今真遇到贵人,怎么反倒不说话了。” 他也不是什么坏人,只是这女人刚刚一直堵在他门口,影响了酒楼的生意,他才不得不威慑着将人赶走。 说句不好听的,他下手好歹还有个轻重。 若是真冲撞了哪个贵人,就算被打死也只能自认倒霉。 女人愣在原地,似乎是在思索小二的话,片刻之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将头磕彭彭响,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救命。 沈欣言刚准备叫人起来说话,耳边便传来低沉的声音:“出了何事,尔等为何在此喧闹。” 沈欣言倒吸一口凉气,怎的又是这人,他就没点正经事么。 第61章 霍恩的贴心 霍恩跳下马,视线从沈欣言身上一晃而过,随后又落在女人身上:“在闹什么。” 沈欣言在心里暗道一声晦气,随后看向女人:“这位是五军都督府同知大人,你有话可以慢慢说。” 想到女人可能听不懂,沈欣言顺便补充了句:“在京城高官中,霍同知无论地位还是脾性都一等一的好,你若是有什么委屈都可以告诉他。” 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听听吧,以霍恩职务查这件事倒不算逾越,也省得她琢磨办法帮木匠寻人了。 阿蛮似乎也认同沈欣言的想法,由始至终一言不发。 当沈欣言说话时,霍恩的眼神始终停留在她脸上,直到沈欣言说完话才缓缓开口:“旁边就是茶楼,不若进去慢慢说话。” 如此便是默认了沈欣言的话。 小二的反应极快,当即躬身热情地将人向茶楼里请:“官爷里面请,小店有上好的雅间,保证干净。” 霍恩大步走进茶楼,临近门的时候才忽然转身看向沈欣言:“你不进来么?” 沈欣言很想拒绝,可想到那纺织机的事,却还是咬牙跟上了。 果然,只要价格合适,她很愿意跟霍恩同桌喝茶。 只是这茶并不好喝,沈欣言总觉得有一道视线在她身上不断打转。 可等她看过去时,却又什么都没发现... 女人始终含糊不清地说话,她的情绪似乎很激动,可越是着急思路就越是混乱,经常说完一句话要停顿很久去想另一句。 大概半个时辰,才终于将话说完,抱着茶壶仰头喝了起来。 霍恩沉思了片刻:“她的意思是说她的未婚夫婿被人污蔑奸杀了商户柳家的姑娘。 柳家在朝中有些势力,官员为了结案所以刑讯逼供,如今已经将人送来了京城等待发落。” 沈欣言看向霍恩:“霍同知大才,事情正如同知所说。” 若非事先听阿蛮说过这事,她怕是都听不明白女人的意思,这人倒是很有耐心,同她印象中的不大相同。 霍恩的手指点着桌面:“柳家是商户,朝中官员只有鸿胪寺葛少卿家中夫人姓柳,娘家是做生意的,如此说来,应该是他家的关系。” 沈欣言心里一颤,葛少卿不过四品官员,霍恩竟然对他家的情况了若指掌,果然是锦衣卫出身,对京中官员及家眷都如数家珍。 正寻思着,就见霍恩的视线已经落在自己身上:“你想管这人的事。” 沈欣言看向地上跪着的女人,只见女人脸上满是懵懂,似乎没发现面前两人的对话即将决定他们的命运。 知道女人不可能回应自己,沈欣言只能硬着头皮对霍恩笑道:“这人看着也是可怜,若霍同知愿意帮忙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霍恩沉默片刻:“这人对你有用?” 霍恩的话来得突然,沈欣言没管理好自己的表情,眨巴一下眼睛许久才开口:“我只是...” 霍恩的唇角快速勾了勾,随后再次恢复一张冷脸:“既如此,那我便向葛家走一趟。” 他本就是心思阴沉之人,京中的人多,是非也多,天下不平之事比比皆是他不可能每件都管。 因此他做这件事的唯一理由便是为了沈欣言,而非其他。 而他这人最是计较,只要帮了忙,沈欣言就必须领他的情。 心知霍恩是在同自己要人情,沈欣言只纠结了须臾便对霍恩笑道:“如此便麻烦霍同知了。” 霍恩淡淡应了声好,随后补充道:“这件事,你这妇道人家便不要管了,我自会给你办妥。” 妇道人家几个字出来,沈欣言立刻上头:“霍同知此言何意,妇道人家又有何不妥。” 女人又怎样,难道女人就只能困在后宅相夫教子,那她这样的寡妇又应如何,找条绳子将自己吊死给夫君殉葬么? 不就是查案,她有诰命在身,又有陛下看重,实在不行进宫将消息给太后念叨念叨,一样可以将事情查清楚。 霍恩看着沈欣言:“你是妇人,不要掺和这些腌臜事,免得脏了你的手。” 这事未来定会掀起不小的波澜,沈欣言心思干净,本就应该生活在阳光下才是,他可不希望沈欣言卷进是非中。 霍恩这话略显孟浪,饶是沈欣言自诩内心强大,也不由被臊红了脸:“霍同知慎言。” 霍恩却并未如沈欣言所盼地闭嘴,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沈欣言:“你若有不方便做的事都可以告诉我,我自会为你达成。” 说罢也不多留,直接起身出门:“等下我会派人来接这女人走,你避讳一些,日后我自会将两人都送到你面前。” 看着被关上的雅间房门,沈欣言呆呆的坐在椅子上,霍恩怎么变得如此奇怪... 倒是冰洁小心翼翼的开口:“主子,同知大人是不是...” 怎么说呢,她觉得同知大人似乎惦记上她家主子了。 沈欣言迅速制止冰洁:“霍同知只是见不得官场黑暗,想要主持正义,你莫要胡思乱想...” 冰洁喃喃自语:“我觉得他可能没那么正直。” 都督府同知见不得官场黑暗,还有比这更扯淡的话么! 沈欣言也知道自己的话没有说服力,安抚了女人一番后,便带着冰洁回了马车上。 果然没过多久,沈欣言之前见过的那个小将便带着一队士兵过来,将女人护送走。 见霍恩果然不失言,沈欣言也是松了口气,对冰洁交代:“换上男装,咱们去楼子里走一圈。” 木匠的事情处理完了,如今便要解决拍卖会的事。 冰洁当即笑道:“好嘞!” 自打跟在主子身边,她每日都过得有滋有味。 沈欣言让樱桃去通知府里,说晚上会晚些回去,而后便在樱桃控诉的眼神下带着冰洁进了京城最出名的如意楼。 见沈欣言站在如意楼外,阿蛮轻轻叹气:“果然,一切都是缘分。” 沈欣言心念一动:“该不会...” 阿蛮的声音中少了些戾气:“你猜对了,这是我的地盘,不但这里是我的地盘,整个京城,包括周边三十六城的青楼都在我的管辖范围内,没人比我的消息更灵通。” 但如意楼是她出了私娼寮子后主持的第一家青楼,感情自然不同。 沈欣言:“...”虽然这么说有些奇怪,但阿蛮真的很厉害。 第62章 霍恩想要的感谢 如意楼的老鸨自然是个有眼力的,只一眼便看到沈欣言的耳洞。 但她并未露出任何表情,而是将视线移到沈欣言拿出的邀请函上,对沈欣言笑道:“这位客官倒是眼生得很。” 沈欣言没开口,反而是她身后的冰洁口中发出纯正的男子声音:“我家公子之前一直生活在边境,今日只是过来凑个热闹,咱们有的是银子,你且好好招待着。” 沈欣言不由看了冰洁一眼,以前竟不知冰洁还有这样的能耐,不但扮演男人惟妙惟肖,如今说话的声音竟也分毫不差。 鸨母笑着用扇子拍打沈欣言胸口:“咱们呀,最喜欢的便是有银子的大爷,今夜可有四个清倌人,两位花魁娘子献艺,吹拉弹唱无不精通,总会有大爷喜欢的姑娘。” 沈欣言看着鸨母,心里却一阵阵发酸,阿蛮莫不是也曾经历过这种无可奈何的境地。 倒是冰洁大大方方地应道:“如此一来,我们可就要见识见识这京城姑娘的热情了。” 鸨母也不多言,只笑着让龟公带沈欣言去请帖对应的雅间。 由于是高价收来的请帖,沈欣言的雅间位于二楼,不但视野好,空间也是极大。 雅间中瓜果点心摆了满桌,还有人源源不断地送来意境美好的菜品。 不多时,便有龟公带了七八个姑娘进来供沈欣言挑选。 雅间的配置是四个姑娘,她们可以陪客人吟诗作对,为客人捏肩捶腿,客人兴致上来,她们也愿意尽情侍奉一番。 毕竟能来雅间的客人手头都有钱,也都愿意花钱,万一能被赎出去,命运可就大不一样了。 看着姑娘们言笑晏晏的模样,沈欣言心中却有种兔死狐悲的哀伤。 如果不努力,这便是她日后的下场。 阿蛮倒是不断安慰她:“你放松些,我现在当真过得很好。” 她有些自责,总觉得是自己将沈欣言吓坏了。 沈欣言挤出一个勉强的笑:“我省得的。” 冰洁瞥了沈欣言一眼:主子又在自言自语了。 她早就发现主子有这样的毛病,估计是被那姚家人逼出来的。 但主子并未影响任何人,她便没将事情上报。 谁还没点私隐之事,夫人大才,无需在意那些细节。 看着龟公兴致勃勃的样子,冰洁索性点了四个最老的花娘帮忙端茶递水,剩下的人则都打发走。 花娘们都是懂事的,被留下后一言不发地坐在角落里,丝毫不冒进,倒是让沈欣言舒服了不少。 花楼的表演可谓极其精彩,只有沈欣言想不到的,却没有看不到的。 也让她明白,为何会有这么多男子对这地方流连忘返,引青楼女子为知己。 这里的确能让人忘忧,因为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舒适圈。 除去最开始的基本功表演,之后便是今晚要被竞拍的姑娘献艺。 那表演的内容令沈欣言瞠目结舌,这、这成何体统... 不过那鸨母煽动人心的方式,倒真是值得她好好研习。 原来拍卖除了要展示商品,还要把控看客的情绪。 台上的舞蹈太过激情,沈欣言头也不回地对冰洁吩咐道:“给我杯水。” 一杯水很快就被递了过来,沈欣言一饮而尽,却在看到递水过来的人微微怔住:“你、你怎么在这!” 天啊,这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若是被人发现她来青楼,她哪里还会有名声在。 惊慌令沈欣言的声音微微发生变化,霍恩却大大方方地再次倒了杯水送到沈欣言手里:“无事,我刚从葛家出来,原想同你说说案情,谁知却见你进了这里,便想着跟过来看看。” 话落很自然地取过桌上的蜜饯放在沈欣言面前:“如意楼的蜜饯是京城最出名的,你可以尝尝。” 沈欣言看看盘中的蜜饯,又看了眼霍恩的脸,最终还是从盘子中叉出一颗放在嘴里:“味道的确不错。” 反正已经被人发现了,那就破罐子破摔吧。 只是没想到,霍恩这样的人居然也喜欢逛青楼,还这么巧与她碰上。 阿蛮倒是有些憋不住笑:“我记得我告诉过你,霍恩曾经是我的上峰。” 这人追过来的速度倒是挺快。 沈欣言:“...”这么说来,还真是她的错。 旁边多了个霍恩,沈欣言也没了看热闹的心,反而更专注地研究鸨母如何竞拍手下的姑娘。 首先是展示,然后煽动情绪,叫价时定要把握住买家的心理。 果然,竞拍是能拍出大价钱的,只是对落锤者的要求也非常高,她要好好想想应如何操作才好。 就在这时,霍恩忽然开口:“我已同葛家说好会重审此事,只要重审此案必会是冤案,你可满意。” 世上哪有那么多公平,只要他出面,葛家就必须同意开棺验尸。 沈欣言看向霍恩:“不知应如何感谢霍同知。” 果然,在京城这地界,就没有霍恩不能翻的案子。 霍恩看着沈欣言:“日后再说吧。” 沈欣言会知道他想要什么的。 霍恩越是不要,沈欣言便越是坐立难安:“时间不早,欣言还要赶回将军府,就不多陪了,霍同知自便。” 霍恩也不拦她:“时间不早,回去也好,只是你这衣服容易招惹是非,莫要收起来,直接烧掉吧。” 阿蛮及时补了一句:“楼子里的脂粉气太重,他是怕你被人闻出端倪平白惹出是非。” 沈欣言起身对霍恩道谢:“谢同知大人提醒,我便先告辞了。” 霍恩嗯了一声,目送沈欣言的背影远去。 沈欣言刚走,鸨母便摇着扇子走进来:“您老这样可抓不住姚二夫人的心。” 发现姚二夫人过来,她便第一时间通知了霍大人,没想到这样还能让人跑了,霍大人可真没用! 霍恩的声音低沉:“莫叫她二夫人,听着别扭,还有...” 鸨母瞬间表情凝重,以为霍恩要给她布置任务,却听霍恩闷闷地说了句:“我今年才二十八岁。” 不过比沈欣言大十岁,应该不算太老吧。 鸨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后打趣道:“楼子里新进了一套养颜的房子,您可要试试?” 原以为霍恩不会回答,不成想他思考片刻后竟点了头:“好!” 鸨母:“...”疯了,这人是真的疯了,不过也是,她家霍大人可是数年前就惦记上了姚二夫人,如今的疯狂当真不奇怪! 沈欣言刚回府,便收到门房的消息,老夫人让她过去说话。 第63章 姚钱氏的试探 姚钱氏的房间中依旧有袅袅的檀香味。 见沈欣言过来,姚钱氏脸上露出慈爱的表情:“欣言丫头快过来,今日出去玩得可高兴。” 姚钱氏言语热情,沈欣言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当即笑道:“今日街上热闹得很,多了不少卖东西的人。” 姚钱氏脸上笑意不变:“那欣言丫头都去哪里玩耍了。” 以往沈欣言出门时,她都会叫人在暗地里跟着,没想到最近两次跟在沈欣言后面的人几乎都是走几步便失了目标,着实没用得很。 沈欣言早就听冰洁说有人跟踪的事,心知姚钱氏是想打探自己的行踪,不慌不忙地应对:“欣言过两日打算进宫,因此寻思找些新鲜花样来给太后娘娘解闷,没想到走着走着天便黑了。” 心知沈欣言又再用太后压自己,姚钱氏拍了拍沈欣言的手:“看你在太后面前如此的脸,祖母也为你高兴。 你是姚家的人,你在太后面前尽孝,也算是姚家为朝廷尽忠了。” 一字一句,都在提醒沈欣言莫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沈欣言低眉顺眼地应道:“祖母说的是,欣言谨遵祖母教诲,只是祖母今日看起来似乎清减了些,可是身子有何不适。” 这倒不是瞎说,姚钱氏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少,眼下甚至出现了淡淡的乌青,看来那窗加了猛料的百福被效果很不错啊! 赵嬷嬷在旁边插嘴:“家里闹了蜈蚣,太夫人彻夜难眠,这才寻思着请二夫人过来说话。” 等赵嬷嬷将话说完,姚钱氏嗔怒地看了她一眼:“同欣言丫头说这作甚,我这老婆子的身体如何自己心里有数,没得让欣言丫头跟着担心。” 赵嬷嬷赶忙笑着认错。 又说了几句话,太夫人握住沈欣言的手:“我听说赵氏今日去道观请了几只公鸡回来辟邪,你若是害怕就不要出门了,免得冲撞了什么。” 沈欣言点头:“欣言谨遵祖母教诲。” 这是嫌自己今日回来晚了特意敲打,还是在提醒自己赵氏要有所行动了。 话落便准备带着冰洁和樱桃离开。 两人刚走到门口,一个端着水盆的小丫头便直挺挺地冲了上来。 只听哗啦一声,盆中的水溅到三人身上,冰洁身上的脏污最多,樱桃的裤子湿了半截,沈欣言的鞋袜也被浸湿了。 小丫头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期期艾艾的哭着道歉。 冰洁扁了扁嘴,当即便想哭,低声在沈欣言身边念叨:“奴婢的衣服是夫人刚赏赐的。” 樱桃原本就是个护短的,眼睛瞪圆当即便想要发作,却被沈欣言拦住。 沈欣言表情严肃地看着跪地求饶的丫鬟:“走路怎么不小心点。” 赵嬷嬷听到动静后也匆匆走出来,厉声呵斥起来。 知道自己不好插手太夫人屋中的奴婢管教,沈欣言默默地带着樱桃和冰洁向外走。 冰洁似乎很难过自己被弄脏的新衣服,一直委委屈屈地在沈欣言耳边念叨着。 赵嬷嬷嘴上虽在骂人,眼睛却不断瞥向沈欣言的方向。 直到沈欣言走出大门,赵嬷嬷才踢了踢地上的丫鬟:“行了,下去吧。” 丫鬟当即爬起来抱着水盆向后院走,哪里还有之前的唯唯诺诺。 赵嬷嬷进屋时,姚钱氏已经被伺候着在床上躺下了,那暗红色的百福被在烛光下如流淌的鲜血般耀眼。 见赵嬷嬷进来,姚钱氏半眯起眼睛:“如何?” 她始终怀疑,赵姨娘被蜈蚣咬死的事是沈欣言所为。 可沈欣言身边除了那个新来的丫鬟外,再无其他特别的人,因此她才寻思着试探一番。 赵嬷嬷帮姚钱氏掖好被角:“这么看来,那丫头倒不像是个会武功的,而且看起来也有些小家子气,莫不是还有人藏在暗处不成。” 姚钱氏困顿的打个呵欠:“或许是我想多了,柳氏被蜈蚣咬死或许真的只是意外。 毕竟府中就这么大点的地方,哪里能藏得住人,如有这样的高手,又怎愿甘心留在沈氏身边,还藏了这么久。” 可能是上了年纪,最近总是提不起精神,更没办法思考。 见姚钱氏一脸疲惫的样子,赵嬷嬷有些担心:“明日向宫中递牌子,求个御医来给您瞧瞧吧,您最近越发嗜睡,奴婢实在担心。” 作为将军的遗孀,太夫人也是有资格求太医的。 姚钱氏摆摆手:“人情越用越薄,还是留在刀刃上吧,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实在不行回头去回春堂请个坐诊大瞧瞧便是。” 赵嬷嬷原本还准备再劝,姚钱氏却已经昏昏睡去。 只留赵嬷嬷独自在床边伺候,太夫人的样子当真让她很焦虑。 再有就是沈欣言身上隐约带着一股很奇怪的香味,也不知太夫人有没有注意到。 沈欣言回到院子后,便将樱桃打发出去准备洗漱用的水。 冰洁脸色阴沉:“主子,那人是在试探属下,今日那盆水是直接泼向主子的。” 人的下意识是最容易暴露身份的。 事发突然,她做不了太多,只能尽量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挡住主子。 好在冰容在那人脚下踢了一块小石头,才让那人脚滑转了方向。 沈欣言思索片刻:“无妨,姚钱氏人老成精,比别人看得透彻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我没想到她竟会忽然试探。” 说是试探,可何尝不是另一种敲打。 若冰洁没问题,这便只是意外,若冰洁躲开了,那便是对她的警告,暗示她姚钱氏已经清楚柳姨娘的死同她有关。 敲打的同时,还试图将她绑在自己的船上,说句人老成精当真不为过。 冰洁垂下眼眸:“要不要属下除了她。” 她的主子是沈欣言,自然要以沈欣言的意愿为先。 沈欣言摇头:“毕竟是将军遗孀,且我在这个府里也待不了多久,便让她自己折腾去吧,反正她能爬起来的时间也不多了。” 冰洁对沈欣言一抱拳:“遵命。” 等冰洁离开了房间,阿蛮的声音忽然响起:“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若是不改改这个软弱的性子,日后谁都帮不了你。” 沈欣言却不赞同阿蛮的话:“你觉得是直接杀了一个人会让她感到痛苦,还是留着她的命让她奋力挣扎,却永远看不到希望更能摧毁她。” 第64章 赵氏的争宠手段 她说过的,她从不是善男信女。 比起一刀了结,显然是让钱氏看到自己所重视的一切,在面前慢慢崩塌更让钱氏绝望。 对冰洁说那样的话,自然是因为她虽然需要冰洁的保护,却并不信任冰洁。 她只是需要冰洁将她说的话,传递给应该听到的那位耳中。 毕竟沈欣言应该是单纯,悲惨,被逼到不得不反抗的良善之人。 阿蛮默了默,终究还是认同了沈欣言的话:“快些学习吧!” 沈欣言并未提出反对,今日的隐忍,是为了来日的自由。 两人继续挑灯夜读,只有悠悠的烛火伴随她们到深夜。 另一边,姚锦如正一边走一边骂:“究竟是怎么搞的,如此大的姚府,难道没有那沈欣言就活不起了,晚上出门只给一小截蜡烛,万一跌跤账房担待得起么!” 前些天回来还不觉得,只知道各房的饭菜都减了不少。 今日回来却被告知,以后府上的烛火都要被削减。 原本走廊上的灯笼早都撤了,整个园子一片漆黑。 她想从姨娘这边回自己出嫁前的院子,竟只得了一只短短的小蜡烛放在灯笼里。 莫说照明,那烛火想要充满灯笼都费劲。 正当姚锦如说得起劲时,姚昌城的声音忽然传来:“既如此不满,那就滚回你的刘家去。” 突如其来的叱骂令姚锦如瞬间闭嘴:“父亲回来了。” 姚昌城从暗处缓缓走来:“我这个当父亲的,竟不知女儿对娘家如此不满。” 他最近已经很烦了,平白掏出去一大笔钱,害得他原本想抬两个人进府的心思也跟着歇了。 要不是有母亲时时补贴,他那点俸禄都不够他在外面吃酒应酬的。 没想到他那么多女人,最后为他付出的竟还是母亲。 说到府中那几个女人,姚昌城不由得打个寒战。 府中的女人们一个个都人老珠黄了,过去到了晚上光线暗淡,好歹还能看出几分情趣。 最近倒好,看他过去一个个将灯光特意映在脸上。 漆黑的背景,苍白的脸,再被光那么一晃,莫说是兴致,三魂七魄几乎都飞了个干净。 漂亮如郑氏,也同样好不到哪去。 至于沈氏... 不提也罢,但是想想就一肚子都是火。 再加上葡萄一直没有入府,因此姚昌城最近越发不喜欢回家,总觉得后院住了一大群妖魔鬼怪。 今日也是收到了赵姨娘送来的盒子,这才心急火燎地赶回来。 哪想到还没进赵姨娘的院子,便被姚锦如气个半死。 当初之所以将姚锦如嫁出去当正头娘子,而不是送去做妾,为的就是想博个女儿的感激之情,日后帮衬家里。 如今看来,还不如同姚锦宁一般直接按着脑袋送走的好,起码还能给他博个好前程。 姚锦如吓得直接跪在地上:“父亲,女儿说错了话,还请父亲宽恕。” 姚昌城冷冷地看着姚锦如:“既然如此看不上家里,那便早些滚回你婆家去,免得留在家里多耗费米粮。” 说罢转身就走,因而忽略了姚锦如眼中一闪而过的怨毒。 知道姚昌城会过来,赵姨娘老早便在房中等着,看到赵姨娘,姚昌城瞬间忘了之前的不愉快:“燕娘,可是又寻到了那好东西。” 听姚昌城唤自己的闺名,赵姨娘一双保养得当的玉手抚上姚昌城胸口,将人直接推到床上。 随后唤出两个姿容艳丽的丫头:“这是妾刚寻来的两个妙人,刚好陪老爷解闷。” 眼见两个丫头窸窸窣窣地解身上的衣服,姚昌城的眼睛几乎眯在一起:“还是燕娘懂情趣,老爷最喜欢来燕娘这里了。” 说罢一把抱住距离自己最近的丫头啃了上去。 可那丫头却用手指抵住姚昌城的嘴:“老爷莫要着急,奴婢还没伺候您用药呢!” 姚昌城的老脸笑得扭成一团:“好好好,小宝贝,老爷等你...” 丫头拿过盒子送到赵姨娘面前,赵姨娘在盒子的机关上拨弄几下,露出里面黑黄色的粉末。 丫头用指甲挑起粉末,点在自己身上的各个部位上:“老爷,这是上好的五石散,您可以慢慢享用。” 五石散可以刺激人的精神,让人异常亢奋,精力旺盛,只是容易上瘾不能常用,因此京城中很少有人能寻到这好东西。 另一个丫头也有样学样的照做,两人就这样并排躺在姚昌城面前,一副任人采撷的模样。 姨娘许了她们二十两银子,只要伺候得好,她们便可以回家了。 姚昌城早已受不了诱惑,如野狗般拱了上去,不多时便被药力刺激得双目赤红。 窗幔被放下,不断传来女人痛苦的呜咽和男人放肆的狂笑。 赵姨娘嫌弃的退出房间,恶心人的玩意,若不是还有那么点用,她早就一碗药将人送走了。 见赵姨娘出来,双喜赶忙给她加了件披风:“天黑路滑,主子当心脚下。” 赵姨娘回头看向紧闭的房门:“你且在这听着,待里面消停便来叫我,我去小憩一会儿。” 她自会注意脚下,否则怎能保证自己的每一步都能走得踏实。 双喜应诺,随后直接坐在门口等里面结束,并不多问一句。 沈欣言将手中的游记放下,脸上的表情几乎喜极而泣:“终于都学完了!” 六本游记,她居然用六天学完了,或许她是个下凡历劫的文曲星也说不定。 阿蛮也吐出一口气:“你的确做得很好,所以从今以后,咱们开始用异国人的语言交流,毕竟你若是要做生意,这才只是个开始。” 京城的番商都是从不同国家过来的,只学习单一语言怎么够。 沈欣言:“这个话题可以明天再说吗...” 她不想这么早便听到噩耗! 阿蛮的声音中带着理所当然:“我这岁数的老骨头都在陪你熬着,你这年轻力壮的怎么好意思嫌累。” 说到这个,沈欣言就不累了:“你今年高寿。” 她对阿蛮的事都很好奇,只是不大敢问出口。 阿蛮正准备说话,房门忽然被人敲响,冰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主子,您睡了么,属下有要事禀报。” 第65章 想摆烂的沈欣言 沈欣言放下游记,唤冰洁进来。 却见冰洁表情肃穆:“主子,已经查清楚了,对您下手的正是姚锦如。” 起因还是冰容发现当初那个露出破绽的丫鬟忽然不见了,便留心去寻了寻,却发现那人竟被卖进了西城的三道胡同。 青楼也分等级,一等青楼坐拥花魁和无数清倌人,等这些姑娘不新鲜,又没有银子赎身,便会被卖去二等青楼。 一层层盘剥下来,直至被用百十个大钱卖去最末等的三道胡同,或者私娼寮子。 三道胡同专门招待那些年老兵士,入了三道胡同的花娘,唯一的下场就是被一张草席卷出来丢进乱葬岗。 去三道胡同消费的人,基本都是些老无所依的,他们身上没什么钱,性子又暴虐,正经楼子进不去,只能去这些便宜地方,花两个钱就能痛快舒爽一把。 就算将人折腾死,也不过赔上一两银子。 冰容找过去时,那人已经遍体鳞伤,她自称兰若,是姚锦如出嫁前的贴身丫鬟。 许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兰若给了冰容一句准话,那香炉正是被姚锦如调换的。 当初姚锦宁将香炉弄坏了,原想着沈欣言不会在意,便偷着将东西弄出去当了。 谁知那当铺正是赵姨娘的娘家兄弟开的,一眼便认出了姚锦宁的身份,随后就通知了赵姨娘,可消息却被姚锦如截住。 宫中出来的东西,自是不能随便拿出来当的,姚锦如知道姚锦宁早晚会来将东西赎走,便让人伪造了这个假的香炉替代。 果然,姚锦宁被提醒过香炉的重要性后,立刻来将东西赎走了。 也亏得姚锦宁当初年纪小人还蠢,不懂当铺的规矩,只以为用父亲的官职压一压,就能将死当的东西原价带走。 而姚锦如也借着姚锦宁的手,顺利将东西送到了沈欣言屋里。 至于原因... 兰若说,姚锦如当初同姚锦风有过一段韵事,因此一直在记恨沈欣言... 冰洁说的时候,已经尽量挑选词语,避免让沈欣言听到太多腌臜话。 饶是这样,沈欣言依旧被恶心得不轻。 这赵姨娘母女看起来柔柔弱弱,没想到私底下居然是这般模样。 还有每次感觉姚家人的行事作风已经突破她底线的时候,这家人总能做出更令她厌恶的事来。 郑氏好歹还是姚昌城的儿媳妇,可那姚锦风和姚锦如... 强压下心头的恶心,沈欣言看向冰洁:“那兰若带回来了么?” 冰洁的语气变沉:“死了,她告诉冰容这些事实的报酬,就是让冰容给她个痛快。” 人是剪掉舌头送过去的,据说三天接了一百多个客人,小腿都被掰断了,整个人死气沉沉,没有任何想要生存下去的意愿。 好在这姑娘平日里是个精灵的,没告诉任何人她会写字的事。 沈欣言坐在凳子上久久不语,人心远比她想象的更加恶毒,而且在姚家人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赵姨娘让兰若如此屈辱,难道就不怕兰若将姚家的私隐全部说出去么。 沈欣言心里想着,嘴里也问了出来。 冰洁的表情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听说兰若的老子娘和弟弟都在赵姨娘名下的庄子上,若事情传开,第一个会死的便是那两人。 三道胡同盯得紧,说句求死不能也不为过,若非想求个痛快,估计兰若也不会将真相告知冰容。” 随后又补充道:“听说兰若曾私下被送去刘家,做过姚锦宁的试婚丫头,主子说这会不会同她被丢进三道胡同有关。” 这就说得通了,大户人家的小姐在成婚之前,多半会送个丫鬟去未来夫婿家试婚,看看男方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这试婚丫头回头可以被男方收用,也可给一笔银钱自己另谋出路。 只是这都属于陋习,在高祖时便已经被禁了,没想到姚锦如居然私下里这么做了,最后成亲时却带了另外两个陪嫁。 沈欣言点头:“多半是这样,如此看来赵氏母女两个应该都是善妒的性子,也不知还会生出什么是非。 只如此看来,想必是我那天晚上闹出的动静惊到了赵氏,这才让她着急对兰若动了手。” 如此不干净也不体面的死法,亏得赵姨娘下得了手。 见冰洁说了话后却并不着急走,沈欣言疑惑地看向冰洁:“还有其他事么?” 她觉得冰洁之后要说的话才是重头。 冰洁罕见的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开口:“冰容在查赵姨娘的时候发现了一些信息,如今还不能确定,此事还没能上报,只怕夫人要尽快同姚家脱离关系才好。” 事情查清后,她们会第一时间上报给暗卫营,再由暗卫营禀报陛下,到时候只怕会牵连到主子。 沈欣言心里咯噔一声,莫不是姚锦风假死的事情被发现了。 只是她面上却露出一副惊慌的表情:“这是为何,难不成姚家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莫不是赵姨娘放了印子钱。” 冰洁再次沉默,随后轻声回道:“赵姨娘手里有一条五石散的货源,且积攒了大笔资金,更多的事情属下不便多言,只是赵姨娘的身份有异,主子快些脱离姚家才好。” 若非是冰容顺着兰若的事多留意了赵姨娘,也不会发现端倪,这人隐藏得当真极好,竟是连锦衣卫也没得到半点风声。 暗卫营的宗旨是谁发现谁追查,确定消息后立刻上报暗卫营。 若等消息传到暗卫营处,主子怕是很难撇清关系,毕竟当今圣上喜怒无常,震怒之下真不保证还能不能记得主子的功劳。 沈欣言脸上渐渐褪去血色,声音也变得艰涩:“我还有多久时间。” 冰洁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沈欣言耳中:“不会超过两个月。” 姚家当真是一本烂账,怕是从老将军那就已经烂了根子。 只是如今既然发现了端倪,那就算是烂账,他们也要从头翻一翻。 说完这些话,冰洁抬头看向沈欣言:“主子可想好要如何脱离姚家。” 沈欣言心中郁结,她能有什么办法,除了在短时间内让陛下看到她的价值外,她没有任何出路。 只可惜她的动作太慢,到现在为止就没做成多少事。 沈欣言的情绪越发低落,好累,人累,心也累,姚家人都是搅家精,她死了算了。 就在这时,阿蛮忽然开口:“要不你改嫁吧,这是最简单的办法了。” 第66章 情况突变,沈欣言晕倒 沈欣言掀了掀眼皮:嫁给谁,她是圣旨赐婚,姚家虽然没落,但姚锦风名义是战死沙场的英雄。 她就算想要在街上随便拖一个人过来嫁了,也要看陛下和大梁朝的文武百官愿不愿意啊。 没有陛下的庇护,她想改嫁比逆天改命都难。 见沈欣言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阿蛮诚心建议:“你觉得霍恩怎样,你若嫁给他,也算是多了一重保护。” 这是非常真诚的建议,毕竟在朝堂上,霍恩算是独一份,根本不会有人同他唱反调,身份也足够庇护沈欣言。 沈欣言猛地吸气,让她嫁给霍恩,那她还不如好好努力! 忽然觉得自己可以再战五百年的沈欣言,向冰洁诚恳道谢:“多谢你能够为我着想,关于脱离姚家我会尽快想办法的。” 冰洁是陛下指派来保护她的,却并不隶属于她,能说出这番推心置腹的话已经很为她着想,她不能奢求更多。 冰洁再次抱拳:“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知道夫人心里有了打算,她也就放心了。 将冰洁打发走,沈欣言抱起之前放下的游记继续研读:“不是说要教我对话吗,来吧!” 她这辈子都不会用嫁人换自由的,打死都不嫁。 阿蛮的声音中带着笑意:“好,那咱们就继续努力吧。” 果然,男人就是女人进步的动力,看看沈欣言为了不和男人成亲变得多努力啊,她实在太感动了。 沈欣言埋头苦读到鸡鸣,另一边姚锦如也一夜未睡。 赵姨娘的消息刚传过来,姚锦如便匆匆赶过去。 赵姨娘已经梳妆完毕,两个浑身青紫的姑娘被人从后门抬了出去。 见姚锦如进来,赵姨娘慵懒地瞥了她一眼:“放心吧,已经处置好了,你父亲今日便会去帮你敲打他,断不会让你白吃了这个哑巴亏。” 姚锦如悬了一夜的心终于放下,好听的话不要钱般向外丢:“我就知道姨娘最有本事了。” 赵姨娘摆摆手:“行了,这面子里子的,我都已经给你做足了,你若是个争气的,就把日子给我过好。” 姚锦如拉着赵姨娘的手又是一阵撒娇。 赵姨娘被她吵得头疼:“你这些本事都放在你相公身上去吧,既然事情已经说开,再躲着不生孩子,吃亏的只会是你自己。 但凡你膝下养着两个嫡子,那刘生也不敢随便同你动手。” 心知自己理亏,姚锦如讷讷的应是。 赵姨娘则看向双喜:“青云观那边说公鸡何时送来。” 双喜恭敬回道:“据说是明个下午。” 赵姨娘轻轻点头:“好。” 接着又看向姚锦如:“你虽与你二嫂生出了龃龉,但这毕竟是你的娘家,两人日后难免有见面的时候。 况且你这个当小姑的人,管了你嫂子院里的事本就是你没理,不若上门诚心诚意的去给你嫂子道个歉,她那人平日里最是大度,定然会原谅你的。” 姚锦如正准备反驳,却见赵姨娘一个眼神过来,她缩了缩脖子瞬间闭嘴:“女儿知道了,女儿这就去道歉。” 赵姨娘点着姚锦如的黑眼圈:“就算道歉也要先整理好自己的模样,否则便是对你嫂子的不尊重,你今日好好休息,明日再过去吧。” 姚锦如咬了咬嘴唇:“万一夫君来接我...” 那是不是就不用跟沈欣言道歉了。 赵姨娘隐忍地抿了抿嘴唇:“那就让他自己回去,刚好告诉他,我姚家的女儿可不是这么容易被接走的。” 既然敢有动手的本事,那便要有承担后果的能力。 姚锦如鼻子一阵阵发酸:“还好有姨娘在,不然女儿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赵姨娘再次瞥了她一眼:“行了,别总说这些没用的,快回去休息吧。” 心知赵姨娘倦了,姚锦如赶忙告退。 她刚出门,赵姨娘便对着她的背影吐出口气,这个女儿,竟是半点都不像自己。 也是她的错,若非她的身份如此尴尬,锦如或许能过得比现在舒服不少。 又是一日苦读,沈欣言感觉自己说话时舌头都不利索了。 唯一的好处是,她已经跟阿蛮学会了那些蛮夷的基本发音,只是字词那边还需要慢慢完善。 见沈欣言已经将这些游记背得七七八八,阿蛮声音中带着鼓励:“语言这东西并非一蹴而就的,等到你真正遇到番商时,我也会在你耳边提点。” 沈欣言完全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操作,当即苦笑道:“既如此,为何还追着赶着我拼命学这些游记。” 阿蛮瞬间翻脸:“自然是因为你不能完全指望我,我只是你的一个辅助,说不得什么时候便会同你断了联系,你若不快些成长,到时候谁都帮不了你。” 人啊,除了自己,谁都不能成为你的依靠。 这倒是沈欣言未曾考虑的,阿蛮出现得太过突然,她从未想过阿蛮也会如出现时一般忽然消失。 见沈欣言不说话,阿蛮以为沈欣言是被吓怕了,声音再次放柔:“我只是在说一种可能,所以你还是要尽快充实自己才是,这样就算断了联系,我也能安下心来。” 沈欣言也知道阿蛮是为自己好:“你放心,既然有如此机缘,我定然不会让你失望的,只是我想不明白,你似乎能看到我这边的情况,我能问问你是通过什么途径看到的么。” 阿蛮倒是不打算对沈欣言做出隐瞒:“我是...” 长长的鸣音忽然在脑袋里响起,沈欣言只觉耳边嗡的一声,随后鼻子眼角同时渗出血来。 她的身体晃了晃,直接倒在床上,耳边是樱桃惊慌的声音:“夫人,夫人您快醒醒,不要吓奴婢啊。” 以及刘司正冷静且有条不紊地安排:“你们照顾好夫人,我现在就入宫请太医过来。” 沈欣言动了动手指,非常想告诉刘司正不要着急,她一点事都没有,甚至脑子还比之前更清醒了。 可一阵困意袭来,她竟是就这么直挺挺地睡了过去,耳边则传来更加吵闹的叫喊声。 第67章 阿蛮去哪了 沈欣言再次清醒已经是深夜,冰洁和林典正一个坐在床头,一个坐在床尾,一脸紧张的看着她。 见沈欣言醒了,林典正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夫人您终于醒了,吓死奴婢了。” 冰洁则赶紧扶沈欣言起来:“主子,太医来过说您思虑太重,且近日休息不好损了心神,特意开了安神的方子,现刘司正和樱桃正在小厨房为您熬药。” 她心中有些自责,感觉是自己之前说的话将沈欣言吓到了,这才闹得沈欣言损了心神。 可这并不是沈欣言在意的,她动了动嘴唇:“阿蛮,阿蛮你在吗。” 以往总能及时回复她的人,这会儿却始终安安静静。 沈欣言只觉心中空落落的,阿蛮这是走了么,难道真是因为她问错了话! 强大的不甘和愤怒席卷了她的全身,让她忍不住颤抖,老天为何如此薄待她,竟是什么好东西都不愿留给她吗? 见沈欣言浑身颤抖,口中念念有词,冰洁吓坏了,立刻坐在床上将沈欣言连人带被护在怀里:“劳烦林典正去看看厨房的药可有熬好。” 林典正对冰洁的身份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些,以为冰洁是有话要对沈欣言说,林典正立刻起身去寻刘司正。 冰洁则在沈欣言耳边不停念叨:“主子莫怕,您如此功绩,总会有办法离开姚家的,陛下不会忘记主子的功劳。” 听到功绩,沈欣言倒是冷静不少。 是啊,阿蛮最担心的就是离开阿蛮后她无法独当一面。 现在托阿蛮的福,她已经掌握了不少关于未来的信息,更是在阿蛮的帮助下学到了不少异族文化。 既如此,为何不能将学到的知识用于实践,也好让阿蛮放心。 万一哪天阿蛮再联系上她,也不会让阿蛮失望。 见沈欣言似乎冷静下来,冰洁这才将人放开:“主子的心情可平缓了些。” 沈欣言眨掉眼角的泪水:“辛苦你了,我觉得舒服了不少。” 冰洁轻叹:“这就好,主子今日忽然晕倒,着实将大家都吓坏了。” 沈欣言勉强笑道:“我听说请来太医开了方子,今日可有什么人来过。” 冰洁立刻回答:“专门过来探望的只有锦绯小姐,但她没进屋,只站在门口远远看了您一眼,还拜托我们一定要照顾好您,倒是有心。 至于其他人,则只是派了贴身的丫鬟过来询问情况,其中郑氏房里的翠儿和老夫人身边的如意最为过分,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冰容说翠儿还没回院子就已经笑出了眼泪,也不知主子何时得罪了这人。” 若不是没询问过沈欣言的意思,冰容很想给这丫头一个痛快。 沈欣言在冰洁的搀扶下起身,慢慢在地上溜达:“无妨,且先随她们折腾去吧。” 她的头还有些晕,身上也提不起力气。 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阿蛮,内心的暴虐、愤怒和不甘交织在一起,几乎从胸腔涌出来,若这些人还敢挑衅折腾她,她便将其一一拍死又如何。 反正姚家这些人本就该去十八层地狱走一遭。 只是阿蛮真的消失了吗,她着实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至少也应该有个正式的告别才是。 樱桃从门外跌跌撞撞跑进来,随后一头扎进沈欣言怀里:“小姐,您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吓死奴婢了。 这姚家都不是好东西,咱不要他们了,您告诉奴婢究竟是谁算计了您,奴婢去扒了他们的皮。” 此时樱桃已经忘了身份和规矩,在她眼中,沈欣言依旧是那个与她一起长大的小姐。 沈欣言无奈地拍了拍樱桃的后背:“最近天气燥,流点血也是正常的,不要再哭了。” 怎奈她越劝,樱桃就越是难过,始终抱着沈欣言不松手,哭声也越来越大。 沈欣言只能任由她哭个痛快。 院外,几个借着路过的名义来偷听的丫鬟相互对视一眼,眼中闪过兴奋的光。 沈欣言是不是死了,否则樱桃怎会哭成这样。 消息传来时,郑氏正倚在床头看书:“她死活关我何事,有这个时间不若多看几本书,烛光有些暗了,再调亮点。” 看着翠儿专心拨弄烛心,郑氏的嘴角缓缓勾起,沈欣言早就该死了,希望这次不要是虚晃一枪才好。 赵姨娘柳眉微蹙:“死了,那倒是便宜她了,我可不相信她会这么容易死,祸害遗千年,沈欣言这样的祸害,可不会这么容易死,再去打探消息。” 姚锦如露出狰狞的笑:“活该,活该,活该,那死贱人占了我这么多东西,终究要用命来还的。” 二哥哥,就先让沈欣言那贱人下去伺候你吧。 周氏手指一抖,针尖刺穿了皮肉,她立刻放在嘴里吮吸。 片刻后抬头看向一脸紧张的姚锦绯:“锦绯啊,你先不要着急,你二嫂未必是真的出了事,明日你过去看看也好安心。” 姚锦绯用力点头,瘦弱的肩膀跟着一抖一抖。 看着女儿担心的样子,周氏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家中事多,你回头去庙里求道平安福可好。” 孩子越来越大,有些事必须要做了。 姚李氏在房中拍桌狂笑,可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老天保佑,快些让沈欣言去陪她家锦风吧。 姚钱氏被赵嬷嬷伺候着躺下,脸上的疲惫遮都遮不住:“一个个的都不知在瞎闹些什么,那沈氏死了吗,就他们在底下乱猜。” 赵嬷嬷语气中带着疑惑:“您的意思是?” 姚钱氏冷笑:“看到的都不一定是事实,何况是这种以讹传讹,明日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失望。” 赵嬷嬷应和着点头:“沈氏也是犯了众怒。” 姚钱氏嗤了一声:“她犯了什么众怒,无非就是这些人自己眼红人家命好,诅咒发誓的希望人家与她们一样烂在泥里罢了。” 这话赵嬷嬷没法接,只得转移话题:“您这也是的,明明御医都请来了,怎么不顺便给您看看。” 她怎么觉得太夫人这两日似乎苍老不少。 姚钱氏摆摆手:“罢了罢了,没什么可看的,万一被人以为是在打探沈氏的情况反而不美,我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只要多休息就好。” 赵嬷嬷不敢再劝,只说到另一件事:“昨日老爷去了赵姨娘那边,听说用了药,还抬走了两个丫鬟,长此以往...” 她怕老爷的身体受损。 姚钱氏的声音依旧淡漠:“儿孙自有儿孙福,人家屋里想做什么,咱们就不要管了。” 正说着话,院里忽然传来姚昌城急匆匆的声音:“娘,娘啊...” 第68章 姚钱氏晕倒 姚钱氏先是蹙了蹙眉,随后露出无奈的笑,微微提高声音:“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还如此不稳重,这若是让下面的小辈见到,还不得在背后议论你。” 姚昌城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娘,您要不要过去看看,我怎么听人说那沈氏不行了呢?” 听到这个消息后,他顿时没了主心骨,这才寻思着来找母亲商量对策。 姚钱氏叹了口气:“是来人报丧了,还是挂了幡,那些没脑子的东西一个个瞎闹腾,你这个当家主的怎么还跟着一起折腾。” 姚昌城表情微怔,露出一脸蠢象:“不是真的啊。” 他还寻思着若是沈欣言死了,那他就能取代沈欣言得到陛下的眷顾,没想到又是空欢喜一场。 姚钱氏越发无奈:“除非亲眼看到那沈欣言在你面前断气,否则别人说什么都莫要相信,无非就是一些糊涂人说出的糊涂话。” 姚昌城失望的不停唉声叹息,随后像是想到什么重要事情:“娘,锦风今日送信来了,说这个月的家用还没给他送去。” 这孩子也真不省心,他是在外面避难又不是享受,怎得过得如此奢侈。 最开始还知道节省,每个月只要几百两银子,最近一年竟是每月两三千两的花销。 若还似以前那般,府上有沈欣言铺子里的收益还好,偏最近那些铺子已经被尚宫局收回,正在盘点近些年的账目。 若是沈欣言查账,他还能用自己的公爹身份压一压,让沈欣言不敢轻举妄动。 可尚宫局隶属陛下直管,根本不可能听他解释。 他原以为只要堵住掌柜们的嘴,让他们认下自己做假账这事便能过去。 可贺尚仪今日却特意请他过去喝茶,告诉他尚宫局不管银子是怎么消失的,她们只要看到能对上账目的银子。 说白了,就是尚宫局只要钱,如果不给钱,她们不介意将姚家查个底掉... 姚家哪里能经得起查,姚昌城顿时被吓得面如土色。 等问清亏空了多少银子后,姚昌城只觉得他整个都不好了。 八十万两,沈欣言名下的铺子居然被人亏空了八十万两,就这还只是个大概数字。 当他是沈欣言么,随随便便就能掏出几百万两银子丢给陛下换名声。 想到铺子的事都是自己母亲在管,他辞别了贺尚仪后,便一路小跑的冲了回来。 路上遇到锦灯的小厮来讨钱,他气的直接一脚将人飞出去老远。 不成器的东西,不寻思给父母请安,整日就知道伸手讨钱,还不如当初死了的干净。 可今日的刺激似乎没个尽头,刚进门就收到沈欣言七窍流血,不治身亡的消息。 各种消息接踵而至,姚昌城也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反应,只得一路吆喝着来到母亲院里。 听到姚昌城说到姚锦风要钱的事,姚钱氏挣扎着爬起来:“他那边子嗣兴旺也是咱们姚家的福气。” 随后看向赵嬷嬷:“你去我的匣子里取两千两银子过来,让锦风先用着,最近家里事多,委屈他节省些。” 赵嬷嬷立刻应诺。 见赵嬷嬷去拿钱,姚昌城有些急了:“娘,那铺子的事该怎么办,八十万两银子,咱们去哪找啊!” 他竟不知,娘亲这两年从沈欣言的铺子里掏出这么多银子来。 姚钱氏沉下脸:“你从小就是个愚钝的,竟是被人唬住了,那账目我都做得极其干净,所谓八十万两不过就是一种试探。 再说,想要做这些事,上下打点不得要银子,若是分不到实际的好处,谁愿意为咱们卖命。 一万两银子的亏空,实际能落在自己口袋里的不足两千两,你就让他们去查,我就不信还能查出什么来。” 末了又询问姚昌城:“你当时没说错话吧。” 姚昌城摇头:“我说这些铺子平日里都是沈氏自己打点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姚钱氏点头:“这就好,随她们折腾去,但你一定要尽快将那几个掌柜都处理掉,免得牵扯出更多事情来。” 到时候只要说一句掌柜的畏罪自杀或是逃走,谁还能将这些人硬同他们扯上关系。 说到掌柜们,姚昌城脸上愈发不自然。 姚钱氏心中暗觉不妙:“你已经把人控制住了吧?” 姚昌城眼神躲闪:“儿子之前没想起来这事,去得晚了些,他们已经被带走了。” 姚钱氏震惊地看着自己这个愚蠢至极的儿子:“你、你...” 随后眼前一黑直接倒了下去。 姚昌城吓得立刻去扶自己的母亲:“娘,娘你怎么了。” 大家等了许久,没等到有人帮沈欣言报丧,却收到了姚钱氏晕倒的消息。 姚李氏第一个来了精神,当即便准备去姚钱氏身边看热闹。 这老虔婆若是死了,那整个姚家都是她的了。 宁玉赶忙将人按住:“老夫人莫慌,您若是现在过去,岂不是承认了你在老夫人院里安插眼线了么!” 姚李氏听得连连点头:“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我不能过去。” 她先是坐下,随后又快速起身:“不行,我得给菩萨再上两炷香,那老虔婆活得够久了,得赶紧让她上天伺候佛祖去。” 真好,一下就除了她两个眼中钉。 宁玉无奈,只能扶着姚李氏向小佛堂那边走。 哎,老夫人都这个年纪了,也不知这急火火的性子何时能改一改。 沈欣言喝了药正准备睡下,冰洁便收到冰容的消息:“主子,太夫人也晕倒了,听说是被姚老爷气的。” 她之前一直以为沈欣言是中毒,可询问了御医几次都说不是,但这也让她对姚家人彻底厌恶上了。 这家人简直污了已故老将军的名声。 沈欣言垂下眼眸:“随她去吧,姚家的事,我是不打算管了。” 至少不能让冰容暗地里跟着姚钱氏,万一被发现了姚锦风的存在,那她就跑不了了。 看着沈欣言恹恹的模样,冰洁只当沈欣言是厌了姚家人,她也不多话,只是对沈欣言微微抱拳:“是,属下明白。” 另一边,姚昌城半夜去请了李郎中进府,可这人自打给姚钱氏诊脉后,脸上的表情就一直没放松过。 姚昌城的心越提越高:“郎中,我母亲究竟怎么了。” 他从小就在娘亲身边长大,凡事都有娘亲帮他做主,没有娘亲他一个人不行啊。 李郎中微微摇头:“太夫人这是血气不足,她身上可有受伤。” 第69章 我努力的原因,就是为了不给任何人留脸面 姚昌城立刻将视线移向赵嬷嬷。 赵嬷嬷赶快摇头:“太夫人最近总觉身上疲累,但却无受伤之事。” 李郎中沉思片刻:“你且看看太夫人腿上可肿胀。” 赵嬷嬷闻言赶快钻进床幔,在姚钱氏腿上按了按:“倒是不见肿胀。” 李郎中的眉头皱得更紧:如此看来看,这失血之症倒是不严重,只是隔着一道床幔,他无法找出失血的原因。 太夫人这边一直折腾到后半夜,赵嬷嬷在李郎中的指挥下,倒是在姚钱氏身上找到了一些淤青破皮的地方,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磕碰的。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最终,李郎中只得给姚钱氏开了个补血的方子,准备回去继续研究姚钱氏究竟为何会失血。 沈欣言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时不时翻身叫阿蛮的名字。 冰洁和樱桃一直在旁边伺候,听清沈欣言叫的名字后,樱桃便一直抹眼泪,夫人,不对,是小姐这是回想起当初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在世的时候了吧。 毕竟当年小姐在国公爷面前一直都是这样自称的。 知道沈欣言的小名叫阿蛮,冰洁也有些动容,主子真的很不容易。 第二天早上,沈欣言起床后依旧没听到阿蛮的声音。 沈欣言心中顿时空落落的,偏巧这时,有人过来禀报说姚锦如过来探望。 想到姚锦如做的那些膈应人的事,沈欣言厌烦地蹙眉。 原本想直接让人滚,可想起赵姨娘去请公鸡的事,当即话锋一转:“让她进来吧。” 她倒是想看看赵姨娘准备出什么幺蛾子。 姚锦如提着食盒快速走进来,看到沈欣言后未语泪先流:“昨夜听说二嫂这边寻了太医,我足足担心了一整夜,如今见二嫂平安,我这心也就安了。” 原以为沈欣言已经七窍流血命不久矣,没想到这女人如今竟像个没事人一样了。 沈欣言看着姚锦如:“你有心了。” 一大早就跑过来哭哭啼啼,这人是想恶心谁。 姚锦如擦去眼泪露出一个坚强的笑,转头看向身后的双喜:“把我给二嫂选的礼物拿来吧。” 双喜赶忙递过来一只锦盒,姚锦如打开盒子,发现里面竟放着一支红宝石点翠的发簪。 姚锦如捻起发簪:“二嫂容貌姝丽,这簪子刚好衬你,锦如私产不丰,这簪子已经倾尽锦如所有,还望二嫂莫要嫌弃。” 说罢,便将发簪向沈欣言头上戴去。 沈欣言下意识伸手阻挡,刘司正却已经握住了姚锦如的手腕:“刘大奶奶,您这发簪果真足斤足两,只是我家夫人身体不适,暂时戴不得这类分量敦实的发饰,还请您不要在意。” 姚锦如似乎受到了惊吓,手一抖连着手中的锦帕和簪子一并落下。 锦帕擦着沈欣言的头面落在沈欣言的裙摆上,发簪则啪嗒一声落在地上,上面的花瓣微微变形。 姚锦如不可置信地看向沈欣言:“二嫂这是还不原谅我吗?” 沈欣言平静地看着她,嘴里的话依旧稳准狠地直戳姚锦如心窝子:“你莫要想太多,你在我心里并没有多大分量,更勿要提是否原谅。” 她之所以拼了命地向上爬,为的不就是能不再看别人脸色,随心所欲地活吗。 既如此,她为何还要给姚锦如留脸面。 姚锦如的眼泪滑落到下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欣言:“二嫂。” 沈欣言笑盈盈地看着姚锦如:“咱们两个的关系并没有你叫的这般亲近,我乏了,不愿与你继续虚与委蛇,你看是你自己走出去,还是我让人将你同你的道歉礼物一并丢出去。” 姚锦如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欣言:“我是来道歉的。” 这女人是不是疯了! 沈欣言对她莞尔一笑:“我知道,但我不接受。” 这种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的事,还是姚锦如找个凉快的地方自己慢慢玩去吧。 姚锦如的胸口剧烈起伏,沈欣言简直欺人太甚。 倒是双喜率先回过神来:“三姑娘,赵姨娘不是说今早要带您去给夫人请安么,咱们便不要打扰二夫人休息了。” 姚锦如对沈欣言露出一个略显狰狞的扭曲笑容:“既如此锦如便先告辞了,二嫂好好休息,早日康复才好。” 说罢,带着双喜转身就走。 可刚走两步便被沈欣言叫住:“等等。” 姚锦如回头露出一个含着眼泪的微笑:“二嫂可是有事。” 沈欣言指着自己裙摆上的手帕,以及桌上盛放发簪的盒子:“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赶紧拿回去吧,免得回头银子不凑手还要回娘家求助。” 姚锦如一直都是个爱计较的,看到家中这些人都从账房支钱便觉得自己亏了,每过几个月便会买上一笔首饰让人来姚家收银子。 反正都是沈欣言花钱,全府上下也都当作看不到。 听说前几天家里被讨债的逼上门,各房迫于无奈都拿出自己私房将窟窿堵上了,不知这姚锦如手里的现银还充足么。 姚锦如洁白的贝齿死死咬住唇瓣:“锦如知道二嫂对锦如误会颇多,二嫂好好休息,锦如改日再来道歉。” 说罢,示意双喜抱着锦盒快速离开沈欣言的房间。 双喜亦步亦趋地跟在姚锦如身后,见姚锦如越走越快,忍不住在后面提醒:“姑娘且再忍忍,忍不了多久了。” 谁知姚锦如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直接给了双喜一巴掌:“贱人,都是你撺掇姨娘逼我来道歉,否则我也不会被人如此羞辱。” 此时的姚锦如哪还有刚刚的柔弱小白花模样,眼中的怨毒几乎化为利剑将双喜刺穿。 双喜被打了个趔趄,却很快站稳了身体在姚锦如耳边低声劝道:“姑娘且再忍一忍,这件事很快便会解决了。” 若一切都按照姨娘的计划进行,沈欣言今日便会被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姚锦如冷哼一声:“最好是你说的那样,否则仔细我扒了你的皮。” 刘司正表情严肃地看着姚锦如离开:“这三姑娘倒是个能屈能伸的。” 沈欣言的表情却变得玩味:“你说这么喜欢哭的人,为何今日一次都不用她的帕子呢?” 刘司正看向沈欣言:“夫人的意思是?” 沈欣言轻轻拂过自己的头发:“昨日请的御医,今日还能再请来么?” 她想要确定一件事。 过了午时,后院陡然热闹起来,原来是青云观的道士送了四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过来。 一同过来的还有两名道长。 姚昌城昨夜一直在姚钱氏院里候着,直到姚钱氏清醒才回了自己院里休息。 如今听说青云观来人送公鸡,自是第一时间出来主持大局。 两名道长对姚昌城唱了一句无量寿佛,随后便露出为难的神色。 姚昌城也不是个傻的,自然看出两人的不对劲,当即上前行礼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道长们欲言又止,倒是年轻的那位道号空青的道长忍不住开口:“府上最近应该不太平吧。”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听得姚昌城一阵心惊肉跳:“实不相瞒,我家最近的确发生了不少事情,还请道长们指点迷津。” 空青看了眼自己身边的空寂:“师兄。” 空寂无奈摇头:“师弟,师傅说了多少次,我们不应该插手红尘中的事,你怎么又犯了忌讳。” 空青梗着脖子:“修道之人不就是应该管尽天下不平事么,否则我们修道的意义是什么。” 空寂无奈摇头:“你这冲动的性子何时能改一改。” 训斥过自家师弟,空寂看向姚昌城:“无量寿佛,施主可知你这宅子里有精怪出现。” 听到精怪二字,姚昌城当即吓得寒毛直竖:“道长可知是何精怪。” 空寂单手掐算了下,这才挥了挥手中的拂尘:“这是一只成了气候的蜈蚣,府上请公鸡过来倒是正好。 只是那蜈蚣精吸了府上各位贵人不少气运,如今已经成了事,脱离本体依附在某位贵人身上,倒是有些不好办了。” 听到蜈蚣精三个字,姚昌城瞬间信了空寂的话,当即对空寂抱拳行礼:“本官刚不识道长厉害,还请道长万万不要见怪。 我府上最近的确状况频出,就连我母亲都已经病倒,还请道长帮我想想办法。” 在他眼里娘亲永远都是他的主心骨,是他的避风港。 昨夜姚钱氏晕倒,已经令姚昌城六神无主,面前的两位道长则变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空寂表情凝重:“大人若真想解决此事倒也不难,只是难免会牵连那个被附身之人的性命。” 姚昌城用力摆手:“只要能将那祸害除了就好,莫要让他祸害我和我娘...恩,我全家。” 空寂仿佛没察觉到姚昌城说错话了,自顾自继续说道:“被蜈蚣精上身的人,最怕的便是阳气。 如今刚好是阳光最盛之时,大人需要将大家召集到一处,众人身上阳气旺盛,自会吓得那蜈蚣精动弹不得。 到时候,便是我观中公鸡出场的时候,只是公鸡对蜈蚣精有天生的克制,只微微抓一下都会破皮溃烂。 蜈蚣剧毒无比,被附身者身上的溃烂无法制止,只能痛苦地熬到浑身烂成一滩水...” 这些话姚锦城根本不在乎,当即吩咐下去,立刻将府中的人全部召集在一起,立志要找出那只蜈蚣精来。 阳光下,四只大公鸡毛发锃亮,看上去异常威风。 等到沈欣言刚刚站稳,那四只公鸡忽然有了动静,竟是齐齐飞了起来,扑腾着翅膀向沈欣言的方向飞去。 第70章 自作自受的姚锦如 听说要抓蜈蚣精,全家人都过来了,为的就是要找出那个被蜈蚣精附身的人。 如今看公鸡扑腾翅膀飞向沈欣言,唬得众人顿时屏住呼吸,瞪圆眼睛看向沈欣言的方向。 难怪二夫人最近如此反常,竟是因为被蜈蚣精附身了吗!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准备避开沈欣言防止被误伤时,却见四只公鸡扑腾过人群头顶,越过沈欣言身后的两排人群,径直冲向站在斜后方的姚锦如。 公鸡的爪子很尖厉,阳光下甚至散发着绿油油的光。 姚锦如原本还在看热闹,一时不察竟是被鸡爪划破了头脸上的皮肤。 鲜血渗出后迅速化为淡黄色的泛着气泡的液体,疼的姚锦如连连惨叫。 不只是她感觉到剧痛,就连公鸡们的爪子上也都冒出黄色的气泡,叫声异常凄厉。 许是疼痛带来的愤怒,四只公鸡在姚锦如脸上又啄又抓,姚锦如想要挣脱,却甩不掉四只愤怒值点满的公鸡,瞬间缠斗在一起。 其他人都远远避开,倒是赵姨娘最先怒吼:“来人,快来人救三姑娘!” 可她话音未落,便被空寂开口制止:“蜈蚣精遇到公鸡,身上就会发生变化。 大家且看仔细,地上这个根本就不是人,而是精怪,她流出来的可不是红色的血液。 如今公鸡正在除魔卫道,请诸位勿动,千万莫要阻拦,否则邪祟不除,府上再无宁日。” 青云观私底下虽然接这种为人扫平道路的活,可因为他们做的干净利索,在不明就里的人眼中,他们就是真正有本事的大能。 刚看到赵姨娘身边的双喜,空寂便知找错了目标。 只是事已至此,必须硬着头皮继续下去,否则青云观的名声不保,他们便也没了出路。 顶多将钱退回去,再对外人说赵姨娘是因为怀恨在心,才故意污蔑他们的。 反正青云观的招牌不能倒,而且也再不接姚家的活了。 比起只喊不动的赵姨娘,双喜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去,脱下外裙便去扑打公鸡。 却被空青一脚踢出去老远:“大胆,你如此行径,难不成也被蜈蚣精蛊惑了。” 双喜的后背撞在树上,吐出口血,用手捂着胸口艰难的吐出两个字:“骗子。” 只可惜她的声音微弱,并未传入任何人耳中。 见双喜受伤,赵姨娘立刻瞪圆双眼,当即便想要怒斥空青。 可不等张口,便被姚昌城怒斥:“还不快些将赵氏送回去关起来,生下这么个孽畜,居然还敢在这大放厥词。” 赵姨娘也是急了,当即准备咆哮,却被两个冲过的婆子按住。 耳边还是姚昌城的呵斥:“堵上嘴送回去关起来,她和蜈蚣精呆久了,谁知道身上还有没有毒。” 赵姨娘瞪圆了眼睛,她早就知道姚昌城是个无情无义的,没想到这人居然对自己的女儿都说舍就舍,没有任何怜惜。 众人都害怕精怪,堵住赵姨娘嘴的婆子们眼中闪过一抹恐惧,却还是强忍着将人拉去柴房。 姚昌城则是嫌弃的看着被拖走的赵姨娘,什么玩意儿,若真是个疼爱姚锦如的,刚刚就自己扑过去了,有什么资格控诉他。 赵姨娘不死心的挣扎,眼神却落在人群中的沈欣言身上。 发现赵姨娘看向自己,沈欣言露出得体的微笑,对她轻轻点头颔首。 姚家哪里有什么蜈蚣精,无非就是人精在作怪罢了。 姚锦如知她会在装扮之后才见人,于是便将沾了蜈蚣粉的帕子落在她身上。 蜈蚣粉是用蜈蚣烘烤而成的,人虽然闻不到,但对公鸡却有致命的吸引力。 公鸡的指甲盖里被塞了绿矾油的粉末,绿矾油腐蚀性极强,划破皮肤后被血液浸泡便会腐蚀皮肤。 御医给她一种药粉,让她清理掉身上的蜈蚣粉,然后又在身上熏上柑橘的香味。 她则向御医讨来效果更好的蜈蚣粉,让冰容洒在姚锦如头上和香粉里。 如今看来,果然还是御医所用的蜈蚣粉效果更好。 看到沈欣言的笑,赵姨娘的眼睛几乎要瞪出来:贱人,一定是沈欣言这贱人用了什么手段害她女儿。 可她被堵住了嘴,最终只能被动的被人从院子里拖走。 临出院子时,赵姨娘听到姚昌城略带紧张的声音:“蜈蚣精已经被发现,快去太夫人那边看看,她身子可有爽利些。” 姚昌城的叮嘱和姚锦如的惨叫交织在赵姨娘耳边,赵姨娘恨得直流眼泪,没想到姚昌城也有记挂的人,她真的好恨,可她又无能为力。 若不是,若不是... 赵姨娘绝望的闭上眼睛,脑海中却出现沈欣言微笑颔首的画面。 沈欣言,不杀了你,我誓不为人! 周氏用力抱紧怀中的姚锦绯:“锦绯不要看,锦绯不要看。” 她们在老爷眼中什么都不是,今日是姚锦如,明日会不会是锦绯。 如今的姚锦如头上脸上已经面目全非,就连哭声都已经变得微弱。 那四只公鸡也已经挣扎不动颓然倒地,鸡脚上血肉模糊,鸡嘴深深陷入姚锦如的肉里,显然是恨极了姚锦如。 看这模样,还真像是在除妖。 姚锦绯懂事的捂着自己的耳朵,身体却不断颤抖。 三姐姐的叫声真的很吓人。 等四只公鸡彻底没了动静,空寂对姚昌城一扫拂尘:“幸不辱命,如今邪祟已经除了。” 姚昌城看向地上的姚锦如:“可她还活着,您确定不要紧吗。” 看姚锦如这模样,简直比鬼还要吓人,还不如死了的好。 在场之人闻言无不心寒,姚昌城之凉薄他们心中虽早已有数,可亲耳听到后依旧难免心中戚戚。 如事情落在他们头上,是不是也会第一时间被姚昌城除了。 饶是经常做这种缺德事,姚昌城的凉薄还是令空寂咋舌:“无量寿佛,我青云观除的是邪祟而非人命,既然事情已了,贫道们这就告辞了。” 说罢示意空青提上地上的公鸡,速速同他离开将军府。 青云观行事,向来不给任何人留把柄。 姚昌城当即送两名道长出门,寻思顺便刷一刷道长的好感度。 姚李氏则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姚锦如,对几个下人吩咐道:“愣着作甚,邪祟已经除了,还不速速去请郎中,记得闭好你们的嘴。” 随后又随手指了几个人:“你们赶快将三姑娘搬去房里,一个个的木头桩子似的,杵在这等着作死么!” 沈欣言没想到最后站出来主持大局的会是姚李氏,一时间有些怔楞,她还以为这人厌恶府中的所有人,现在看来这种厌恶似乎只针对她。 就在这时,阿蛮的声音忽然响起:“你做的很好。” 第71章 人参茯苓炖鸡汤 巨大的惊喜令沈欣言瞪圆了眼睛,她刚准备回话,耳边便传来阿蛮的声音:“你不要说话,只要在脑海中想着同我交流,叫我的名字,我就能听到你的声音。” 沈欣言眨了眨眼睛,向阿蛮所说的那般在脑海中问道:“怎会变成这样?” 原以为阿蛮听不到自己的疑问,没想到阿蛮竟然回答了她:“具体为何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断了联系后一直无法联络上你,之后忽然就变成了这般情况。 只是你我都需谨记,有些话怕是以后都不要提起了,谁知道下一次还会不会有这般的好运气。” 将阿蛮说的禁忌牢牢记在心里,沈欣言眼中隐隐泛出泪花:“阿蛮,谢谢你。” 谢谢你重新回到我身边,让我不再是孤零零一个人。 阿蛮显然不习惯沈欣言的煽情,当即嗤笑一声:“行了,说点正经的,你这两日的口语还在练吧。” 别折腾这些没用的。 沈欣言:“...”多么熟悉的一幕,她的监工终于回来了! 赵姨娘颓废地坐在地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多时便有人推门进来:“姨娘,可以离开了。” 见来人是双喜,赵姨娘脸上迸发出期待的神采,声音艰涩地询问:“锦如怎么样?” 双喜轻轻摇头:“三姑娘去了,已经有人去刘家报丧,姨娘...” 之后的话双喜再不忍说下去,三姑娘根本不是去了,她是被人用枕头捂死的。 脸上已经没了好肉,露出下面的森森白骨。 双喜擦掉脸上未干的眼泪:“姨娘一定要振作,咱们还要给三姑娘报仇呢!” 赵姨娘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沈欣言...” 杀女之仇不共戴天,她要让沈欣言血债血偿。 阿蛮正在检查沈欣言的功课:“还不错,希望你之后能说出来才好。” 沈欣言也是第一次得到阿蛮的肯定:“都是你教得好。” 阿蛮是个很好的老师。 却听阿蛮发出一声冷笑:“有捧我的时间,不如继续练习发音,日后你将东西寻来,陛下定然是要考校你的。” 冰洁刚进来,便发现沈欣言在发呆:“主子,您可是还不舒服?” 沈欣言立刻回神对她笑道:“无事,只是姚锦如死得太过惨烈,我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 冰洁给沈欣言倒了杯茶:“主子莫要担心,若不是主子心思缜密,让刘司正去寻了太医,今日出事就是您了。” 赵姨娘母女出手着实狠戾,如今也算自作自受。 沈欣言对冰洁温柔一笑:“你说得对,也是我想差了。” 看着沈欣言柔弱模样,冰洁忍不住心疼:“主子就是太过善良,可深宅大院最要不得的,就是心慈手软。” 沈欣言依旧笑得温柔,阿蛮却忍不住嗤笑:“果然练武的就是心思单纯。” 无论是现在的沈欣言,还是未来的她,都同心慈手软扯不上关系吧。 姚李氏正跪在小佛堂念经,自打沈欣言嫁过来,这个家就变得四分五裂。 老天没眼,为何不直接收了这个孽障! 就在姚李氏在心中咒骂之时,宁玉从外面走进来:“老夫人,膳房送来了午膳的菜牌子,需要您定夺。” 姚李氏冷哼:“有什么好定的,府上缩减开支,吃来吃去还不就是那么几样东西,做这个样子有什么意思。” 知道姚李氏的心情不好,宁玉应诺一声转身就向外走。 可刚走了几步,便被姚李氏叫住:“等一下。” 姚李氏放下手中的念珠:“赵氏失了女儿心情本就不好,正是应该补一补身体的时候,你且吩咐厨房,给她炖一盅人参茯苓炖鸡汤吧。” 赵姨娘害沈欣言不成,反而祸害了自己的女儿,此事当真是让人听到都能半夜笑醒的程度。 两人相处多年,姚李氏对赵姨娘的手段自然是清楚的。 如今送锅鸡汤过去,刚好提醒赵姨娘千万不要忘了姚锦如是怎么死的。 毕竟报仇这种事,绝对不能拖。 宁玉看了赵姨娘一眼,原本还打算劝说,可话到嘴边却咽下去了。 这鸡汤送过去后,怕是赵姨娘恨的不只是沈欣言,还会有她家老夫人吧。 赵姨娘原想去看看自己的女儿,却被告知姚锦如的尸体已经被送去了刘家,准备由刘家安葬。 毕竟是出嫁女,只能埋进刘家的祖坟。 赵姨娘这还是第一次失去了运筹帷幄的洒脱,她咆哮着想要冲出房间,却被外面的婆子死死拦住,只得疯狂地大吼大叫起来。 最终还是姚昌城派人过来给她灌了药,这才让她睡了过去。 赵姨娘再清醒时已经是午夜,她挣扎着爬起来,想要询问现在是什么时间。 却见双喜坐在床尾的脚踏上,呆呆地看着不远处的桌子。 赵姨娘已经接受了女儿不在的事实,哑着嗓子询问:“给我倒杯水。” 她要保住自己的身体,否则无法为锦如讨回公道。 双喜立刻抹去脸上的泪:“姨娘稍等,奴婢这就去拿水。” 赵姨娘接过杯子大口大口地喝水,眼神却落在不远处的桌子上:“那是什么。” 只见桌子的正中间放着一只汤锅,下面还用火盆煨着,散发出丝丝缕缕的香气。 双喜咬住嘴唇,并不想回答赵姨娘的话。 可她的沉默却让赵姨娘越发烦躁:“说!” 她最讨厌有人吞吞吐吐。 双喜狠了狠心:“那是厨房送来的鸡汤。” 赵姨娘将杯子重重放在床上,竟是连鞋都不穿,光脚走到桌边看着锅里翻滚的汤汁。 就在双喜以为她要发脾气时,却听她冷笑一声:“好,这姚家人一个个都好得很...” 随着最后一句话落下,赵姨娘一抬手直接掀了桌子:“沈、欣、言...” 她会拼尽全力,将沈欣言拖进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双喜心中一颤,姨娘这是还要同二夫人斗下去么,可她怎么觉得姨娘斗不过二夫人啊! 阿蛮的回归令沈欣言充满了干劲,两人直接在脑海中对话到深夜。 可看在冰洁眼中却非常担心:“主子今日一直在发呆。” 今日负责上夜的林典正认同地点头:“的确,夫人的书始终不曾翻动过。” 冰洁越发紧张:“主子就是太善良,居然会被这种事吓到。” 吓到! 沈欣言会被吓到! 林典正看向冰洁:这练武之人都是如此头脑简单吗? 另一边,阿蛮满意地停止对话:“暂时可以了,但你明日要出一次门。” 沈欣言眼中闪过疑惑:“可是又有什么重要的机缘。” 第72章 重视娘亲的姚昌城 阿蛮忍不住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忘记那个等着你救命的木匠了。” 沈欣言沉默片刻:她还真是忘了,霍恩虽说等回头给她送消息,但她也应该时常关注才对,她如此不闻不问,也不知霍恩会不会觉得她怠慢不上心。 见沈欣言一脸内疚的模样,阿蛮再次开口提醒:“一时忘记不妨碍,只明日你于情于理也应该去打探下消息了。” 沈欣言心里发颤:“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寻霍恩?” 可是她害怕啊! 阿蛮也知道沈欣言如今的心结:“你也不用寻他,只要你明日出门,他自然就会跟过来。” 听说沈欣言昨日寻了太医,想必某人应该很着急吧。 沈欣言吐出口气,弱弱地回应一句:“好。” 阿蛮说得对,她确实不应该当甩手掌柜。 姚昌城将最后一口汤药喂进姚钱氏嘴里:“娘,你可有好些。” 姚钱氏慈爱而无奈地看着姚昌城:“这一碗碗苦药下去,感觉全身都泛着药味。 我知你是个孝顺的,可我这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如今我最担心的除了你,还有锦风。” 听到母亲提起姚锦风的名字,姚昌城蹙起眉头:“娘,您只要养好自己的身体便好,莫要顾虑其他。 那小畜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当初若不是因为娘怜惜他为他求情,我早就一条绳子将他勒死了,哪里还能让他活到现在。” 他爹当年一直镇守边关,偌大的将军府只有他和娘亲相依为命,娘亲含辛茹苦地抚养他长大,为他娶妻纳妾,也让他看到了娘亲的不易。 在他心里,娘亲才是最重要的人。 在母亲和儿子面前,他自然是要站在母亲这边的。 况且他对姚锦风是真的不满,当初姚锦风刚回来时,他就想将人处置了。 但母亲不想姚家绝后,这才苦苦劝说他保住姚锦风的性命。 知道母亲也是为自己好,姚昌城这才不得不将姚锦风远远送走。 可这小畜生不但不知感恩,如今竟还想尽办法从他这掏钱,当真不如死了来得利索。 听出姚昌城的不满,姚钱氏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那是你亲儿子,将来为你养老送终的人。 我为何非要护住他,那是因为家里这些姨娘没有一个争气的,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我担心你老无所依,偏你是个拎不清的。” 姚昌城有些动容:“娘亲时时刻刻都是护着我的,您可一定要保重身体,与儿子长久在一起才好,儿子没有娘是不行的。” 赵嬷嬷用帕子点了点眼角:“太夫人,您看咱家老爷多孝顺啊!” 姚钱氏慈爱的拍了拍姚昌城的手:“娘知道你孝顺,铺子那边的事你不必过于忧虑。 尚宫局的规矩娘明白,她们喊出八十万两,实际上好好商量一下二十万两也就打发过去了。 娘的嫁妆里还有两个庄子,价格基本差不多,等回头娘就把地契给你。” 姚昌城顿时红了眼:“娘...” 果然,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娘亲对他最好。 虽然小时候对他严厉了些,可自从他成亲后,他记忆中的娘亲就变得无比慈爱... 姚钱氏拍了拍他的手:“好了,这么大岁数的人,别动不动就想哭,回去休息吧,锦如刚走,府里面事多,还是得你来主持大局。 还有那个寄养在指挥司的孩子,毕竟是你的孙子,你要抓紧时间想办法抱回来。” 姚昌城连连点头:“娘放心,儿子省得。” 又说了几句话,姚钱氏这才将姚昌城打发走。 见姚昌城关门离开,姚钱氏被赵嬷嬷扶着哆哆嗦嗦的起身:“这天倒是越来越冷了。” 赵嬷嬷担心的看着姚钱氏:“太夫人,我感觉李郎中不大靠谱,要不还是寻个御医瞧瞧吧。” 姚钱氏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到衣柜旁,从里面抱出一只红木镶金边的盒子:“你还记不记得我是从何时起身子不爽利的。” 赵嬷嬷沉思片刻:“似乎是四小姐被送出府后。” 其实是自打柳姨娘暴毙后,太夫人就越发虚弱,该不会...真的有鬼... 姚钱氏并不相信鬼神之说,费力地将盒子抱在怀里:“明日将房里的东西一一排查,我的身体不会突然败落,怕是有人觉得我活得太久,对我做了什么。” 赵嬷嬷应了声是,姚钱氏则从发簪里拔出一把细长的钥匙,用颤巍巍的手将盒子打开。 盒子里是满满当当的银票,姚钱氏直接扒拉开银票,从下面扒拉开两张地契:“尚宫局的确有些本事,算上这些年花用的,我的确从沈欣言的铺子里得到了八十万多万两银子。 原想着将这些银子连着我的嫁妆都留给锦风,可如今看来,不放点血怕是过不了这关了。” 姚昌城这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害她平白损失了这么多银子。 赵嬷嬷接过地契:“您最近身体孱弱,且宽宽心,老爷也是第一遇见这样的事,难免把握不好分寸。” 姚钱氏将钥匙带回头上,又郑重的将盒子放回原处:“你且记得,如我哪天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便将这些东西都给锦风送去。 我已经告诉锦风,让他日后为你养老送终,到时候你们一路南下,选一处无人认识的地方好好生活。” 赵嬷嬷眼角沁出泪水:“您莫要胡说,您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姚钱氏将柜子锁好:“谁能真的长命百岁,人呐都是记仇不记恩,到时候就成讨人嫌了。” 说罢,姚钱氏看了看自己的卧房:“帮我把偏房收拾出来,这屋子我是不敢睡了。” 赵嬷嬷应了声是,这才扶着姚钱氏向外走:“您宽宽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阿蛮回来后,沈欣言心情极好,晚上多用了些,却有些不消化了。 就在她吃下山楂丸,在屋里一边走路一边同阿蛮练习口语时,冰洁忽然走进来。 见沈欣言还没睡,冰洁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冰容刚刚去大厨房寻吃食,结果发现太夫人那边正在整理偏房,冰容觉得可能是百福被的事被发现了,特意来问问您有什么打算。” 沈欣言略微思索片刻,忽然笑道:“你说太夫人整天待在房里不出来,那屋里究竟藏了多少好东西。” 冰洁被这突如其来的话问的微微一怔:“属下不知。” 沈欣言脸上笑容更胜:“你不知,我也不知,那咱们便一起看看吧。” 第73章 被盲目自信所害的姚钱氏 姚钱氏原本的打算,是在偏房睡上一宿,等天亮了再让人检查屋中情况。 谁料就在天光初亮的时候,忽然传来一声尖叫:“走水了。” 姚钱氏本就浅眠,听到这声尖叫瞬间惊醒,看着身侧表情惊慌的赵嬷嬷:“究竟发生了何事。” 赵嬷嬷惊恐地看向姚钱氏:“您的屋里走水了,不知少了多久,发现时主梁都掉了下来,您看这可怎么办!” 姚钱氏迅速坐起来,却因起得太急导致眼前一黑差点再次倒回床上。 她在赵嬷嬷的搀扶下稳住身形:“好端端的为何会走水。” 赵嬷嬷惊恐地摇头:“不知道,奴婢已经让人去寻水龙车了,您老人家莫急。” 姚钱氏用力甩开赵嬷嬷的手:“我的全部财产都在柜子里放着,你让我怎能不急。” 那可是她留给锦风的钱,这让她如何接受得了。 姚钱氏这边拼了命地逼着下人救火,沈欣言那边正随手扒拉着面前的东西:“先前听贺尚仪说姚钱氏从我铺子里套出去至少八十万两银子,如今看来竟是真的。” 在将军府烧人不行,但烧房子可以。 冰容做事果然妥帖,不但成功在姚钱氏屋子布置了意外走水现场,还将姚钱氏的房契地契以及全部银票都顺了出来。 她刚刚点了点,银票一共一百四十多万两,还有三个温泉庄子和十几个店铺,一些印子钱的抵押字据,以及赵嬷嬷的卖身契。 这姚钱氏倒是比她想象中的更有钱,而且什么都敢做。 看来过去那些供养全家的付出,还真是她一厢情愿了。 房契地契上写了名字,完全可以补办,可银票这东西却是谁拿就是谁的。 沈欣言将房地契就着烛火烧了,让姚钱氏自己慢慢想办法补去,银票则妥善保管好。 古人诚不欺她,失去的东西都会以另一种形式回到她手里。 做完这一切,沈欣言诚心诚意地看向冰洁:“冰容是真的有本事,连这东西都能找到。” 冰洁叹道:“也是钱氏太自信了,房间里连个看守地都没留下,床头的烛火未熄,柜子上挂着一把大锁,生怕别人不知道里面有好东西。” 藏东西时最不该犯的错误,钱氏都犯了。 沈欣言微微一想,便清楚了其中的关键:“姚钱氏是府中地位最高的人,她觉得自己已经将整个院子围成铁桶,根本不相信有人能对她出手。 但她却不知还有你和冰容这样的高手存在,话说回来,冰容是如何拿出这些东西的,难道她还会开锁不成。” 冰洁指了指衣柜:“钱氏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这柜子后面有一处机关,只要向上一拨一提,便可以从后面打开。 听起来虽然困难,但冰容是个有力气的,若不是怕太明显,她甚至还想将柜子里的金银首饰都拿回来,那些也值不少银子。” 只是银票能烧成灰,金银首饰却不行,当真可惜了! 沈欣言的注意力却在冰容的力气上:“冰容究竟有多大力气?” 冰洁的视线落在沈欣言身上:“夫人这样身形的人,冰容一次能抱起来六个,走百里而脸不红气不喘。” 暗卫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家本事,因此冰容吃的特别多。 沈欣言听得瞠目结舌:“果然厉害的很。” 冰洁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夫人谬赞。” 这种惊讶,是对她们最好的肯定。 府上失火,并没有人注意到沈欣言的行踪,沈欣言索性大大方方的出了门。 反正没人知道她身边有暗卫,府中到处乱窜的老鼠都比她有嫌疑,倒是没必要遮遮掩掩,那样反倒会惹人怀疑。 寻思距离上次老马头过来也有了几日,如今时间尚早,沈欣言当即叫小四驱车向自己的庄子走去。 小四将鞭子挥得啪啪作响,樱桃和冰洁陪沈欣言坐在马车里,倒是难得的惬意时光。 正当沈欣言昏昏欲睡之时,车外忽然传来霍恩低沉的声音:“你家主子可是睡了。” 沈欣言瞬间惊醒,她之前想着先去庄子,为的就是要寻思一下应该如何求见霍恩,没想到居然这么巧,竟是路上遇到了。 阿蛮则是忽然出现,在沈欣言耳边打趣:“好巧啊,竟是在这里遇到,也不知是什么样的缘分啊!” 沈欣言迅速回了阿蛮一句:“还能是什么,都是孽缘呗。” 随后撩起车窗上的纱幔与霍恩打招呼:“同知大人!” 霍恩淡淡地点头:“昨日听说沈小姐唤了御医,可是身上何处不爽利。” 他昨日便想去问问情况,只是他的身份不适合出现在任何官员家里,否则很容易将人活活吓死。 他只是想关心沈欣言,而不是想给对方找麻烦。 自打成了亲,已经很久没人这般称呼自己,沈欣言感觉有一些不自在:“同知大人不必这般客气,你可以叫我一声...” 话音未落,便听霍恩麻利地改口:“欣言。” 他早就想这么叫了,如今可是沈欣言自己提议的。 沈欣言原想让霍恩叫自己姚二夫人,如今听到霍恩的称呼,顿时令她汗毛直竖:“其实还有其他称呼。” 这人未免也太不客气了。 霍恩微微想了想,而后痛快地开口:“阿蛮。” 沈欣言有些应激,某一个瞬间,她甚至以为阿蛮暴露了。 可阿蛮的泪水却顺着脸颊滑落,虽然知道这人不是自己的冤家,可时隔多年再听到这隔着万千时空的一声呼唤,还是让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沈欣言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这个名字我已经许久不用。” 霍恩点头:“言儿。” 他要在沈欣言能接受的范围内,一点点浸入沈欣言的生活,直到得偿所愿。 霍恩越叫越亲近,沈欣言有些无奈的转移话题:“...之前只是有些不适,如今已经调整好了,劳同知大人惦记着。” 罢了,放弃抵抗,反正就是个名字,代号而已,和猪娃狗娃什么的没什么区别。 霍恩相当清楚什么叫点到为止,他不冒进而是直接转移话题到正事上:“那木匠的事已经有了眉目,刚好我要去京郊办事,这一路我可以说给你听。” 沈欣言还不知道霍恩的小算盘,见霍恩转移了话题,她也迅速转移思路:“如此就多谢同知大人了。” 第74章 与霍恩同行 霍恩的办事能力果然很强,沈欣言原本还寻思着给他一些提示,可霍恩在了解案情后,竟第一时间锁定了木匠的那个至交好友。 当听说这人已经被抓进诏狱,饶是沈欣言再沉着,嘴角也不由抽了抽:这么小的案子居然将人抓进了诏狱,莫不是杀鸡用了宰牛刀。 忽然感觉霍办事的妥帖,沈欣言立刻吹捧霍恩:“早就听说霍同知办案如神,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霍同知当真是大梁朝的巩固栋梁。” 霍恩认真地看着沈欣言:“你觉得我小题大做了。” 这话说得太不客气,沈欣言顿时无语:除了当初揭盖头的那一瞬间,她并没同姚锦风有过什么接触,难道这上过战场的人,说话都如此直白么? 沈欣言长长的眼睫毛扇了扇:“同知大人说笑了,欣言只是想感谢大人为受冤者讨回公道。” 原以为霍恩会再说些什么话,不成想霍恩却只是嗯了一声,随后便不再言语。 路上只有马蹄的哒哒声,以及车轴压过地面的声音。 沈欣言的手有些酸了,却不敢放下车帘,对霍恩她心中虽有感激,可大体还是怕的。 霍恩似有所感,淡淡地看向沈欣言:“若累了可以去小憩一会儿。” 他记得沈欣言很喜欢在马车上睡觉。 沈欣言对他露出淡淡的笑:“同知大人说笑了,欣言并未感到疲累。” 霍恩的眼睛直视前方:“不想笑就不要笑,你的脸有些僵。” 沈欣言的后槽牙已经咬在一起,说话委婉些能要霍恩的命么? 但她没发现的是,马背上的霍恩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生气好,多生气几次,应该就不会害怕他了。 他希望自己和沈欣言之间能够坦诚相待,不要有那些弯弯绕的假客套。 马车一路走到沈欣言的庄子上,沈欣言看向霍恩:“劳烦了大人一路,我要处理一下庄子上的事,大人可要同往用一杯清茶。” 嘴上虽然邀请,可心里却在祈祷霍恩千万不要应邀。 这一路,她已经将自己能想到的话题都说了一遍,实在是没词可说了。 霍恩似乎猜到沈欣言的想法,当即拒绝:“不必,许久不曾来郊外,我打算去猎些野味。” 这人不是刚从边境回来,一路上还能少了野味,沈欣言疑惑地看了霍恩一眼,都说野外吃东西大多都是半生不熟的,难道这人就喜欢茹毛饮血的生活。 恍惚间,沈欣言又想起当年霍恩向嘴里抹血的画面,吓得她打了一个寒战。 脑海中已经出现霍恩扑到野兽身上撕咬的画面... 霍恩似乎没看到沈欣言眼中一闪而过的恐惧,见小四他们都站在远处,霍恩向沈欣言靠近两步。 沈欣言克制了自己想要后退的动作,耳边却传来霍恩低沉的声音:“昨晚将军府的火,应该是你放的吧。” 沈欣言猛地抬头,刚好对上霍恩深邃的眼眸。 她动了动嘴唇想要反驳,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倒是霍恩再次开口:“下次放了火不要着急出门,太容易被人察觉。 而且做都做了,至少也该欣赏一下自己的成果才是。” 沈欣言是个静默性子,若非被逼急了,也不会被在姚家放火,终究还是姚家人的错,同时也可以看出沈欣言处境的艰难。 沈欣言错愕地看着霍恩,这人难不成是在试探她么。 就在沈欣言纠结的时候,霍恩已经转身走向自己的枣红马,从马背上的箱笼内掏出一只盒子递给沈欣言:“拿去。” 沈欣言呆呆的看着霍恩,想不通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是她拜托霍恩帮忙,可霍恩为何要给她东西。 这里面该不会放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吧... 见沈欣言不伸手接,霍恩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冰洁:“你过来。” 冰洁刚走到沈欣言身侧,霍恩就将东西丢在冰洁手里:“这里面的东西你会用,帮你家姑娘装备好。” 他自己便是高手,自然早就发现这婢女会武功,而且还是个高手。 又听到姑娘两个字,沈欣言下意识想要纠正,霍恩却已经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沈欣言看着霍恩的背影,依旧不清楚对方为何忽然送她东西。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冰洁的吸气声:“好漂亮的匕首。” 匕首! 沈欣言转头看去,却见冰洁已经打开盒子,露出盒子里的精致匕首。 匕首大概七寸长短,手柄上镶嵌着几圈宝石。 冰洁抽出匕首,阳光下刀刃上泛出丝丝寒光,她忍不住再赞一声:“好兵刃。” 冰洁左右看了看,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她三两步走到石头旁,手起刀落,坚硬的石头如切豆腐般被匕首削掉了一块。 冰洁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转头看向一旁的农具。 冰洁手起刀落,只听咔嚓一声,农具顶部的铁器瞬间被削成两半。 冰洁兴冲冲地回到沈欣言身边:“主子,这匕首削铁如泥,用来防身正好。” 沈欣言刚准备拒绝,阿蛮却在她耳边提醒:“收下,你日后的处境只会越来越艰难,有个防身的武器不是坏事。” 末了还状似无意地感慨:“霍恩倒是用心,居然真的感受到你的处境,还帮你准备了这么合适的防身武器。” 好坏不做评价,这匕首的确很适合沈欣言用来防身。 沈欣言表情依旧纠结:“拿人家东西终究不好,还是应该还回去。” 阿蛮倒是不赞同:“霍恩在前朝势力极大,与他交好对你也是种方便,你将他送的东西原路还回去,是打算以后再不打交道了吗,而且也太过小家子气了些。” 霍恩送的并非什么私隐物品,沈欣言若是觉得不过意,送些价值更高的东西回礼便是,将东西原路返回,岂不是驳了人家的面子。 未免也太刻意了些! 心知阿蛮说得有理,沈欣言也不再多言,而是盘算起自己应该给霍恩回些什么才好。 冰洁则对着盒子再次发出感慨:“霍同知当真是用心了。” 沈欣言看向她:“又怎么了。” 第75章 金丝草的使用方法 沈欣言却见冰洁手中正拿着一只护腕,那护腕上有一个凹槽,刚好可以将匕首卡进去。 冰洁拿着护腕走到沈欣言身边,将护腕和匕首套在沈欣言的小臂上:“如此一来,主子身上又多了一重保护。” 衣袖落下,将匕首遮挡得结结实实,若不是伸手去摸,根本不会有人发现她身上带着武器。 沈欣言甩了甩自己的袖子,发现匕首依旧很牢固,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 果然是好东西,那她就不还了吧,只是还要想想如何回一件价格相当的礼物才好。 就在沈欣言研究匕首时,马庄头已经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夫人,夫人,我来了。” 沈欣言笑着看向马庄头:“今日无事,便寻思着过来看看,上次给你的种子都发芽了么。” 马庄头一脸骄傲:“夫人交代的事,大家自然上心,那种子的出芽率已经到了四成。” 为了完成夫人的任务,他们睡觉都恨不能睁一只眼睛,好在结果没有辜负他们。 沈欣言听得欣喜,当即跟着马庄头向庄子里走。 与上次过来不同,沈欣言发现自己之前指出来要做商铺的地,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甚至还用绳子圈了出来。 原本的房屋已经被拆掉,挪到更远的地方,之前稀稀落落的耕地已经渐渐连成一片,明显是被人翻过的模样。 沈欣言心中不由多了些满意:“你们做得很好。” 马庄头是真的欢喜,就连声音中都带着雀跃:“如今大家都有了月钱,做起事来也都有了力气。 咱们已经说好了,以后夫人的话在咱们这就是头一份,若是有谁敢不听夫人的吩咐,咱们就第一个不饶他。” 他们都是身体残缺之人,如今夫人不但不驱赶他们,还愿意给他们安身立命的地方,给他们足够温饱的银子,这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谁若是敢破坏他们现在的生活,他们就跟谁拼命。 沈欣言看着那些整理出来的土地,心中忽然出现一个想法:“马庄头,若我叫人来这建铺子,你说多久能做好。” 拍卖会在即,与其在京中寻个铺子,不如在自己的地盘上开一条商街,拍卖会时,刚好能打响商街的名声。 马庄头认真想了想:“若是要起房子,只要人手齐备,十天半月也就足够,可若是要起二层小楼,那便有些麻烦了。” 沈欣言站定脚步:“你手上可有合用的人,多叫来些熟手,每日每人五十个钱但不管饭。 我要一个月内,在这里起四十间两层的铺子,设计图我回头去找工部讨一份,但你这边的人手一定要齐全。” 马庄头也听说过沈欣言向国库捐了几百万两银子的事,心中有些担心:“如此一来,耗费的人手便大了,可能要几百人一同做工。” 虽然在心中敬佩夫人大义且有魄力,可他也怕沈欣言手头不宽裕... 沈欣言看出了马庄头的顾虑:“无妨,银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忧,只要尽快将铺子盖起来,这大富贵还在后面呢。” 之前只听阿蛮这么忽悠她,如今自己说起来倒是另有一番滋味。 马庄头连连应是,带着沈欣言继续向庄里走。 庄子的占地面积极大,一眼望不到尽头,就连远处的山都只是朦朦胧胧地看到一点。 好在庄里的人也是一点点向里面迁移的,住的都不算太远。 这些人身上都有残疾,见马庄头带沈欣言过来,都一脸虔诚地对沈欣言叩头,发自内心地对沈欣言表示心中的敬意。 沈欣言一路走到刘二的家里,与其说是家,实际上也就是个茅草屋。 许是担心刘二衣冠不整,马庄头在门口就开始吆喝:“刘二在屋里不,夫人来看那些花草了,还不出来磕头。” 不多时屋中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一个双手撑地的男人拖着身体从屋里爬出来。 男人的断腿处包着一层皮料,虽然狼狈,脸上依旧带着真诚的笑:“夫人来了,那些花草我照顾得极好,您要查看么。” 夫人上次让马庄头给他送来不少赏钱,他如今身上满是干劲。 沈欣言心中不忍,却也知道刘二需要的不是莫名的同情,而是平等的对待和尊重。 她点点头,随后指向院里的矮架子:“那里晒的是什么?” 院子正中间放着两层的矮架,架子上是两只晾晒用的大笸箩,对正常人来说偏矮,可刘二的高度却正好得用。 刘二笑得憨厚:“当初说我养得好,大家手里的花草便都送到我这来了,我看有些发黄掉叶的,索性便将他们都晾晒起来,寻思着给夫人瞧瞧。” 他当初断了双腿,军医救了他的性命,兄弟们将他从战场上背回来,可没人知道,之后的每一天都是折磨。 他日日不能安寝,总觉得敌人的武器就要落在他身上。 平日里也需要别人搭把手,才能勉强将日子过下去。 他就这么麻木而没有希望地活在世界上,不知道自己哪天忽然想开了,或许就会了结自己的性命,也算是种解脱。 可没想到,希望竟在不经意间降临。 由于花草种得好,夫人赏了足足一百两银子,他这几日又欢喜又担心。 欢喜的是日子有了盼头,担心的则是他害怕这只是一场美梦,梦醒之后他依旧是那个断了腿,躺在战场上等死的小兵。 整个庄子里,他是残疾最严重的人,也被大家照顾着。 见他会侍弄这些花草,大家索性将大部分花草都交给他,其余的人则都去地里开荒,足可见对他的照顾。 听刘二如数家珍地念叨着如何照顾这些金丝草,沈欣言走到笸箩旁边用手翻着晒干的金丝草。 这东西金黄金黄,带着一股子特殊的味道,真能如阿蛮所说,为她赚到无数钱财吗。 阿蛮则在她脑海中感慨:“多闻一闻,这便是金钱的香气,多么令人心旷神怡。” 这可是整个大梁朝,几乎所有男人都喜欢且离不开的好东西。 阿蛮的话有些市侩,沈欣言却非常认同。 只见她拾起一片叶子如阿蛮所说搓成碎末,放在鼻尖轻嗅,同时询问阿蛮:“这东西要如何使用。” 阿蛮的声音中带着愉悦:“用火点燃吸到嘴里,能够让人短暂提神,只是在售卖这东西之前,你得先做一批专门吸这东西的器具。 民间将这种器具叫做烟斗,但我觉得应该有更优雅的称呼,左右你我无事,不如想个好听的名字。” 只要将这东西死死捂住,未来扩充国库,发展军事,都靠这东西了。 唯一可惜的是,如今这东西还太少了。 沈欣言搓着手中已经被搓成一丝一丝的金丝叶,声音中带着犹豫:“如果是点火使用的,我倒是有个想法。” 第76章 姚钱氏房中惊现的骸骨 同马庄头敲定了后续事宜,沈欣言带着刘二晒干的金丝草叶子准备返程。 这些叶片都很大,确定过这些东西需要揉碎了使用,沈欣言将叶子折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马车上的小柜子里。 她要回去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 马车刚走出庄子,小四的声音便从外面传来:“主子,奴才看到霍大人了。” 冰洁已经大概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当即上前帮沈欣言撩起车帘。 沈欣言轻轻叹道:“等回头让人在上面挂只钩子,也省得总是需要人用手拎着。” 冰洁对沈欣言笑道:“是。” 主子似乎对霍大人很是苦恼呢! 原以为霍恩会说些什么,不想这一路上,霍恩始终非常安静,听着耳边的马蹄声,沈欣言有些困倦,竟是倚在车窗边睡着了。 霍恩侧过头,视线紧紧盯着沈欣言的脸。 冰洁轻轻唤了声主子,却被霍恩制止:“莫要吵她,将帘子放下就好,下次出门时记得多带些人手。” 废帝当初是逃走,而不是被斩杀,如今依旧有残余势力在京中兴风作浪。 虽然冰洁是高手,可难免有顾及不到的地方,故而还是多带些人手的好。 知晓霍恩是在为沈欣言好,冰洁当即应诺:“是。” 没想到这位霍大人对她家主子还挺上心的,这不由让她想到暗卫营的一个传言。 据说当初霍大人原本好好待在锦衣卫,结果却忽然被陛下派去了战场。 大家都说霍大人是因为爱而不得,难不成令霍大人爱而不得的人竟是她家主子不成。 可看她家主子的模样,似乎与霍大人没有太深的纠葛,这倒是有趣得很。 沈欣言再睁开眼时,马车已经到了将军府。 小四搬来马凳,刘司正和林典正一左一右扶沈欣言下马车。 期间刘司正还不忘轻声给沈欣言汇报府中的情况:“夫人,太夫人的屋中走水,火势甚大,太夫人的私产都烧毁了。 听救火的人说,就连那些金银首饰都融在了一起,太夫人因为气血逆行晕了过去,到现在都没醒。” 沈欣言用帕子掩住口鼻:“早上只听说走水,却不知竟如此严重,可有查清火势从何而起。” 此时的她,柔弱得如同一朵随风摇摆的小花。 刘司正轻声叹息:“据说是婢女忘了关窗,风吹过来打翻了床头的蜡烛,火势是从床头着起来的。 太夫人昨夜睡在偏房,负责上夜的下人在那边伺候,最初走水的时候,她碰巧在打瞌睡,等察觉不对时已经晚了。” 沈欣言露出诧异的神色:“是何人如此不仔细。” 刘司正显然已经将全部消息打探清楚:“是赵嬷嬷的远房侄女。” 赵嬷嬷的远房侄女,这人沈欣言倒是有些了解。 这姑娘仗着和赵嬷嬷有点亲戚关系,而赵嬷嬷又是太夫人面前的得力人,平日里没少在姚家作威作福。 知道责任在这人身上,那她便安心了。 看到刘司正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沈欣言轻声询问:“可是还有什么情况。” 刘司正左右看了看,随后附在沈欣言耳边轻声说道:“府中有传言,地基倒塌时,有人在太夫人主屋的砖石下发现了一具半毁的骸骨。” 哪个深宅大户没些阴私之事,但没有哪个大户夫人会将骸骨放在屋里砖石之下日日踩踏。 若非姚钱氏并不知晓此事,便是姚钱氏恨毒了那骸骨的主人,只想日日立在那人之上。 不同于之前的佯装惊讶,沈欣言这次是真的惊到了:“可看清了?” 刘司正轻轻摇头:“只是个传言,而且也只传了片刻,便再没人提起了,想必是让人压住了消息。” 沈欣言的表情凝重:“空穴不来风,这事倒是应该好好打听一下,没得让祖母受这不白之冤。” 姚钱氏受不受冤,她一点都不在乎,她在乎的是,如何能将姚钱氏直接摁死。 身为姚振的遗孀,姚钱氏在大梁朝的名望可不低啊。 刘司正则习惯性地赞了一句:“夫人孝顺。” 随后便扶着沈欣言继续向内院走。 火势甚大,姚钱氏的院子几乎被烧个精光,此时的她正恹恹地躺在姚昌城房里:“都觉得我老了,不中用了,这是想要我的命呢!” 姚昌城一脸心疼:“娘,您莫要难过,人没事便已经是万幸了,如今损失的不过一些房地契和珠宝首饰。 儿子问过了,那些首饰可以拿去金铺,折价同他们换些新的款式,房地契之前在衙门报备过,如今也可以重新补一张。 咱们的损失并不大,反正应付尚宫局的人是足够了。” 至于银票,就娘亲自己所说不过一万多两,权当是赏了下人吧,没必要太计较,母亲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姚钱氏那些原本就是私房钱,此时听到姚昌城的安慰更是心里发堵:“我房里不会无缘无故走水,定然是有人暗中算计。” 没想到啊没想到,她都已经将自己的院子管得密不透风,竟还是着了人的道。 看到娘亲憔悴的样子,姚昌城立刻安慰:“娘,您放心吧,我已经将昨夜负责上夜的丫鬟拿住,定会审个水落石出。” 不但要审,他还准备让指挥司将人带走打板子,否则难出他这口气。 姚钱氏原本就气得不轻,如今更是心口发堵:“你糊涂啊,那个是阿织的侄女,不看僧面看佛面,你若是对她侄女动了刑,你让阿织日后如何自处。” 阿织便是赵嬷嬷的名字。 阿织知道家里这么多事,那丫头又和阿织沾亲,怎样都要给几分脸面的。 姚昌城有些迷茫:“那怎么办,这事就不查了么?” 姚钱氏强忍吐血的冲动:“查,当然要查,只是要让阿织亲自去查,这事就看她如何处置了。” 脸面要给,但这交代她也是要的,这可是八十万两银子,让她如何甘心。 此时此刻,姚钱氏着实希望这件事后面有人操纵,否则她那八十万两银子就真的打水漂了。 姚昌城看着姚钱氏恹恹的模样,小心翼翼地询问:“娘,您还没告诉我,您屋子里为何会有一具骸骨呢!” 娘亲竟然将这东西埋在屋里,光是想想就觉得吓人。 第77章 沈欣言的生意经 姚钱氏已经意料到姚昌城会询问自己这件事。 她叹了口气悠悠开口:“都是你出生之前的事,那是你父亲活着时造的孽。 自成亲起,我与你父亲便聚少离多,高祖皇帝多思虑,并不准我离开京城去寻你父亲,故而我膝下一直空虚。 成婚后的第五年,你父亲打了一场大胜仗,边疆暂时无战事,也不需要你父亲戍守,高祖皇帝便招了你父亲回京。 我原想从此便可以与你父亲长相厮守,没想到你父亲回来时竟带了一个红颜知己。” 姚钱氏的声音咬牙切齿,显然是已经恨透了那段往事。 倒是姚昌城还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后来呢!” 姚钱氏冷笑:“后来你爹对我小意讨好,想让我接受那女人,给她一个身份。 见你父亲对我极好,我当时已经认命,谁知那女人竟是个不安分的,在我怀孕三个月时,那女人竟是在我走过的地方倒了桐油,想让我摔倒。 我一气之下便让人责罚她,可她惯爱装柔弱,不但诱得你父亲驳我面子救她,甚至还带她离开了将军府,说要让我自生自灭。” 姚钱氏冷笑:“好在恶人有天收,她最终因为一场急病去了,而你父亲只是匆匆看过你一眼,便再次请战去了边疆,直到受伤才重回京城。” 饶是过去这么多年,姚振依旧不愿见她,两人就这么生活在两个院子里,直至死去。 也正是因为姚振的不待见,姚振才没给将军府留下什么银钱,这些年都是靠姚钱氏苦苦支撑。 姚昌城瞠目结舌地看着姚钱氏:“娘,您早怎么不说,儿子竟不知您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他父亲行事未免也太荒唐了。 姚钱氏眼中划过一抹莫名的情绪,随后继续说道:“我当时也是气不过,知道你父亲将那女人偷偷埋进了姚家祖传的墓地,便让人将其挖出来日日鞭打。 既然这女人如此想入姚府,我便将她埋于我脚下日日踩踏,方可解我心头之恨。” 鬼神有何可惧,若是惹到她,纵使天上的神佛,她也会举刀同对方斗一斗。 姚昌城连连点头:“这人如此可恶,娘亲做什么都不为过,只恨她死得太早,不然儿子一定帮娘亲手刃了她。 只是那贱人死去多年,娘亲万不该再为这种短命鬼伤怀。” 姚钱氏轻轻点头:“其实上天待我不薄,至少给我一个孝顺的好儿子,让我不至于老无所依。 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按理来说我也该放下了,你便帮我将那堆贱骨头处置了吧。” 姚昌城被夸得心中熨帖:“儿子自幼与娘亲相依为命,情分自不是普通母子可比的,娘亲放心,儿子定会将事情办得妥帖。” 竟敢欺辱他娘,他定要将那贱人挫骨扬灰! 姚钱氏笑着点头:“我儿是为娘亲自拉扯大的,娘亲自然知道我儿的孝顺,这世上也就只有你我母子是一条心了。” 又同姚昌城说几句话,见姚钱氏面上露出疲惫之色,姚昌城这才伺候着姚钱氏躺下。 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听到姚昌城蹑手蹑脚走到屋外关门的声音,姚钱氏睁眼看向门口,许久之后才伸手捂住了心口:她的八十万两银子啊,那可都是要留给锦风的,如今竟就这么没了。 莫要让她知道是谁干的,否则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由于姚钱氏的屋子走水,最近姚家人人自危,就连恨沈欣言入骨的赵姨娘,都蛰伏在自己院子里闭门不出,生怕会被姚钱氏惦记上。 这倒是方便了沈欣言在院子里倒腾金丝草。 她点燃过金丝草,但并不喜欢金丝草的味道,唯一能确认的是这东西没有毒,且似乎不会上瘾。 至少她闻了几次,都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反倒是冰洁一脸跃跃欲试,说是很喜欢这东西的味道。 阿蛮指导她画出了一个名为烟杆的东西,声称这东西能够助燃。 说到助燃,沈欣言不由想到自己之前的那个想法。 她裁出一块巴掌大的宣纸,将金丝草卷在里面随后点火,让喜欢金丝草味道的冰洁尝试着吸了几口。 许是因为不习惯,刚开始时冰洁咳嗽了两声。 原以为会引来冰洁的抱怨,却没想到冰洁适应之后竟大口吸了起来,还对这东西赞不绝口,声称那冒出来的烟都是香的。 而且吸过之后神清气爽,就头脑都变得清明了。 虽然感觉冰洁在哄自己开心,可对方的表情太过真诚,倒是让沈欣言有些拿不准。 而冰洁之后又跟她多要了一根,说是要给冰容试试。 这倒是让沈欣言多了些自信,这金丝草果然如阿蛮所描述般,令喜欢的人欲罢不能。 阿蛮声音适时响起:“可有多几分信心,只是我竟没想到,这东西还能用纸卷起来。” 沈欣言拿起那根细长的纸卷:“你哪里是没想起来,只是你那边的人都习惯用烟杆,这才一时蒙住了。 但如今拍卖会在即,我却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展示一件还没做出成品的东西,所以只能走捷径。” 阿蛮轻笑:“如此看来,你似乎已经想好要如此宣传这金丝草了。” 沈欣言用两根手指夹住长长的纸卷晃了晃:“都说物以稀为贵,这东西不但要少做,还要做得更短更细更精致,你觉得用洒金纸如何。” 阿蛮微微想了想:“不错,如今这东西还没有传开,若是下下功夫,必然会卖上高价。 这第一批数量虽少,却能在商人那边做出极好的宣传,商人逐利,只要让他们看到金丝草的价值,必会有聪明人蜂拥而至。 只是你有想好如何将金丝草展示给那些商人吗?” 沈欣言用剪刀将纸卷剪到三寸左右的长短:“世界上最好的东西,便是上位者喜欢,但普通花钱却很难买到的东西。 既然如此,那便先让地位相当的人帮忙展示一下吧。” 阿蛮微微一想便明白了沈欣言的意思,当即笑道:“若要这样行事,那你是不是该起个好听的名字。” 沈欣言转动手上的纸卷:“既然是金丝草卷成的,那就叫金丝富贵卷吧。” 敲定好名字,两人正打算商量下一步的计划,冰洁急匆匆推门进来:“主子,关于那副骸骨,冰容有了些发现。” 第78章 骸骨的主人生产过 沈欣言看向冰洁,嘴里下意识地赞美:“冰容查案果然利索。” 如此一来,她心中更着急了,要知道府中可还有赵姨娘这个潜在威胁,天知道冰容何时能查出赵姨娘的事,或许还会牵扯出姚锦风的诈死。 越想越心烦,姚锦风为何不能嘎嘣一下死了算了,也省得她如此心烦。 冰洁并未看出沈欣言的异样,当即对沈欣言抱拳行礼:“主子,那骸骨虽是多年前的,还被烈火焚烧过,但依旧能查出些东西。” 沈欣言正了脸色:“说来听听。” 冰洁表情凝重:“今日有姚家下人将那骸骨拿到火场准备焚烧,冰容过去查看过,发现那是一副女人的骸骨,年龄在二十岁上下,耻骨宽大,死前应该生产过。 之前太夫人屋中始终香火不断,应该就是为了遮盖骸骨逸散出来的异味。” 生产过! 沈欣言的眉头微微蹙起:“能查出这人是谁吗?” 姚家的龌龊事当真是越来越多了。 冰洁摇头:“年头太久了,无法查证骸骨主人的身份,主子可要我们跟踪姚钱氏,以便探听消息。” 这话听得沈欣言心头一颤,迅速拒绝:“算了,此事与我们关系不大,无需折腾冰容,且过好咱们自己的日子便是。” 冰洁应诺退下。 沈欣言却召唤了阿蛮:“你说姚钱氏屋里挖出的骸骨会是谁的。” 阿蛮回答的非常迅速:“能让姚钱氏恨成这样的,十有八九应该是姚振那位外室,只是没听说那外室曾经怀有身孕。” 沈欣言点头:“事实上我也是这么想的,若是其他人姚钱氏应该也不会恨到这个份上,只是我不明白,为何没有这女人生子的传闻。” 感觉这里面应该有些特殊原因。 阿蛮很认同沈欣言的说法:“你这边不方便大肆调查关于姚家的事,还是我让人去打探吧,不过事情过去太久,不确定能查到多少。” 姚家的事自然是沈欣言这边出面查最方便,可太容易暴露姚锦风了,所以还是要放一放。 沈欣言叹了口气:“别费功夫了,姚家的事同咱们有什么相干,随他们自己折腾去吧。” 有这个精力做点什么不好,为何偏要浪费在姚家人身上。 知道沈欣言心情不好,阿蛮出声安慰:“你且放松些,目前最重要的不是姚家人,而是让陛下看到你的能力。 算算日子,你这国公册封旨意迟迟未到,避免夜长梦多,也是时候给陛下一剂猛药了。” 王海匆匆走进御书房,发现承泽帝正斜倚在软塌上批改奏折。 比起看这些奏折,他其实更喜欢带兵打仗。 最近这几年,太子处理国事已经越发得心应手,而他也在准备御驾亲征的相关事宜。 若是钱粮能再充足些就更好了。 见王海过来,承泽帝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母后那边可有交代什么?” 今一下朝,太后便将王海唤了过去,这会儿才将人放回来,莫不是聊了些什么。 王海立刻回话:“回陛下,太后娘娘也是在关心陛下的身体,吩咐每日的燕窝和安神茶都不可间断。” 承泽帝点头:“知道了,母后总是这般操心。” 王海笑着应了几句,随后又道:“再有就是,今日姚二夫人送了些新奇物什进宫,让奴才帮着试试。 二夫人说若是觉得还好,就让奴才在宫里宣传一下,她的拍卖会在即,刚好可以借着这个名头将东西卖出去。” 承泽帝放下手中的折子:“上行下效,让你帮着宣传,她倒是个胆子大的。” 知道承泽帝并未生气,王海也跟着打趣:“二夫人的确是个胆大的,普通人可不敢拉着陛下做生意。” 那什么二八分成,光是听着都让他心惊肉跳。 听到做生意,承泽帝收敛了笑容:“沈氏捐献有功,按理来说朕也该将爵位赐下才是,只是最近事多朝,堂上又有人闹腾,朕着实心累,这才寻思着先压一压。” 朝堂上本就吵闹得不可开交,如今赐给沈欣言爵位,岂不是平白给自己增添烦恼。 他虽对沈欣言满意,却还没到这个份上。 王海没敢接话,因为他非常清楚,承泽帝如今只是想倾诉自己的苦恼,并不是在同他探讨。 他只要尽职尽责地当个盆栽就好。 一长串话说完,承泽帝的眉眼都放松了些:“既然沈氏已经有了成算,那你就配合她吧,朕听说她还让刘司正去工部寻了一些盖房子的图纸。” 这便是王海能接的话:“是,要了四十多间铺子的图纸,其中最大的三间,一间是拍卖行,另外两间是能住人的酒楼,看起来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承泽帝低沉地笑了:“朕竟不知道沈氏居然有如此才华,朕记得沈氏求过朕的墨宝,既如此你便寻一些合适的,让尚宫局那边盖朕的私印给她吧。” 他很好奇,沈欣言能折腾出什么名堂来。 若沈氏真有大才,那他日后也不用再为银钱发愁了。 王海当即应诺,随后站在承泽帝身边伺候。 承泽帝又翻了会儿奏折,有一搭无一搭地同王海说话:“沈氏送了什么东西给你。” 将主意打到他的御前大总管身上,沈氏果然胆大。 王海躬着身体:“是一种叫做金丝富贵卷的东西,听说不能吃也不能喝,而是要用火点着用嘴吸,有提神醒脑的功效。” 承泽帝有些警惕:“可会让人成瘾疯癫。” 前朝昏君沉迷五石散,君主喜欢的东西,自然会在整个国家内盛行。 臣民士兵因为长期服用五石散,一个个都变成了不思进取的软脚虾,为此祸害了整个国家。 他父亲夺取天下后,便严正声明不可沾染这种腌臜东西,否则一律严惩。 若沈氏沾了五石散,那他是断不会轻饶的。 看到承泽帝脸上的肃杀之气,王海赶忙应和:“陛下放心,奴才已经让御医们查验过了,都说这与五石散毫无关系。” 承泽帝放松了些:“既然如此,那你便去吧。” 第79章 人都是逼出来的 让王海帮忙宣传,这说明沈欣言不止是想赚商户的银子,朝廷官员和世家大族,应该也在沈欣言的盘算内。 对此,承泽帝并不反感,反而还隐隐有些期待。 世家大族手中有底蕴有银钱,却牢牢把住手中的钱财,并不愿为大梁出力。 也该出现一个能从他们手里掏出银子的人了,希望沈氏不会辜负他的期望。 王海从御书房走出来,他的徒弟也是干儿子的德才,凑到他身边轻轻嗅了嗅:“干爹,您身上的味可真好闻。” 王海好笑的用拂尘敲了敲德才的脑袋:“狗东西,还真长了一只狗鼻子,咱家过来之前可是特意换过衣服,你竟还能闻出来。 这是姚二夫人送进宫的好东西,单是成本就要十两金子一根,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你也莫要出去乱说。” 京城从不缺有钱人,缺的是能让人掏钱的好东西。 既然二夫人已经传话这东西今年极少,那他便帮着捧捧价格,反正在京城,越贵的东西卖的就越好。 只一个眼神,德才便明白了王海的意思:“干爹放心,奴才省得。” 他一定尽快将消息传播出去,保证不到半天时间,就会传遍整个皇宫。 王海笑着看向德才:“猴崽子,就你心眼最多。” 身边都是聪明人的最大好处,便是什么都不用直说。 只一日,这种叫金丝富贵卷的东西便从宫内传到宫外,但大家都只是听说过,却没真正见过。 可没见过,却不妨碍一些聪明人搭着这股东风发财。 于是东西没见到,名字倒是先火了。 不过两日时间,金丝富贵卷这名字便席卷了整个京城。 酒楼食肆上了金丝富贵卷为名的菜品,香料铺子上了金丝富贵卷为名的香料,金店打造了金丝富贵卷为名的头面。 就连街边的小摊贩,也都吆喝着自己刚刚出锅的金丝富贵花卷。 一时间,恨不能人人都来沾一沾金丝富贵卷的福气。 宫外对金丝富贵卷的热情吹捧,很快便又传回了宫中。 随着越来越多的宫妃询问金丝富贵卷的事,承泽帝终于向王海伸出手:“将沈氏送的金丝富贵卷呈上来,朕要赏玩一番。” 两天后,承泽帝用两根手指优雅地夹着一根金丝富贵卷:“这东西的确不错,沈氏有心了。” 批奏折的时候手里夹上一根,偶尔吸上一口,顿觉神清气爽,就连身上的疲累都去了大半。 王海看着承泽帝的动作,只觉心肝直颤:“陛下,您要保重龙体啊!” 承泽帝第一次尝试金丝富贵卷的时候,由于不习惯还咳了两声。 就是那么两声惊动了所有的御医,就连皇太后都亲自赶过来探望。 在那一瞬间,王海甚至连自己墓地放在哪都想好了,地脚好不好无所谓,关键是地方要够大,否则不够埋葬他全家十几口的。 他虽然是太监,可老家的兄弟们都能生啊... 好在承泽帝很快便适应了这股子烟气,不多时便开始熟悉的吞云吐雾,看得王海又是一阵心惊肉跳。 知道承泽帝无事,大家都松了口气。 只是为了承泽帝的身体着想,也为了帝王需要恪守的规矩,承泽帝每日只能用一根,而王海便是那个负责提醒承泽帝不要沉迷的人。 承泽帝单手夹着金丝卷,看那青烟袅袅升起:“朕省得。” 这两天他一直在研究,如何能将这东西吸得更优雅。 他都如此,更不要说下面的臣子和商户。 这金丝卷的诱惑力着实惊人,如此看来,他倒是有些相信沈氏所说的生意了,沈氏当真是个有想法的。 承泽帝掸掉灰渍:“沈氏当真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只是有些狠了。” 不过内宅妇人的龃龉,沈氏居然又是放水蛭,又是放火的,着实将人折腾得不轻。 心知承泽帝并没有责怪的意思,王海声音中带着小心:“姚二夫人这是觉得身后有陛下撑腰,变着法子给自己出气呢。 细细算来,姚二夫人还有两年才到双十年华,这是心性还不成熟。” 陛下如今心心念念都是二夫人能赚多少银子,自是不会希望他说沈欣言的坏话,他心中自是省的。 王海的言语中虽隐隐有帮沈欣言说好话的意思,承泽帝却也不责怪,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身上有缺点的人他用着放心,若沈欣言真的处处完美,他反而要怀疑这女人是不是另有所图了。 再次轻轻吸了一口,承泽帝吐出烟雾。 烟雾下,承泽帝的表情莫名:“王海,你说朕当初是不是错了。” 或许他当初不应该将沈欣言匆匆嫁去姚家。 心知承泽帝说的是什么事,王海麻利地回答:“陛下九五之尊,真龙天子,只是那姚家二郎命薄,接不住陛下赐的福气。 况且若非是嫁给姚家二郎,姚二夫人也不会展露自己的才能,一切都是陛下成就的,姚二夫人心中应当感恩才是。” 陛下是天子,谁敢说天子有错,怕不是觉得自己的脖子长得太结实了。 况且但凡是个生活顺心的,谁又愿意去行那商贾之事,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承泽帝心里熨帖了不少:“你啊,就是太通透了。” 这话说得他爱听。 王海赶忙行礼:“都是陛下调教得好。” 沈欣言已经闭门不出整整五日了。 随着金丝富贵卷在京中愈发火爆,沈欣言也引来了不少关注,只是她一直闭门不出,外人无从打探,便只能从姚昌城身上动手。 听说沈欣言疑似弄出了什么好东西,姚昌城几次传沈欣言说话,但都被刘司正和林典正堵了回去,见姚昌城气得跳脚。 这沈欣言吃用都在将军府,如今弄了点东西竟然藏着掖着,这是根本没把他这个一家之主放在眼里。 可有两位女史在沈欣言门口守着,饶是姚昌城几乎气到吐血,也没法冲进沈欣言的院子质问对方。 同样着急的还有姚钱氏,沈欣言的铺子都捐给了朝廷,她没了来钱的地方。 往日里存下来的八十多万两银子也已经被烧毁,更是让她坐立难安。 火上浇油的是,这两日锦风似乎察觉到府中出了事,连着写了几封书信过来,字里行间隐隐有要回来探望的意思。 这让姚钱氏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 感觉自己不能再这么下去,这日一早姚钱氏便强撑起精神:“把二夫人请过来。” 第80章 与姚钱氏的拉扯 姚昌城毕竟是公爹,沈欣言找个理由说不见也就不见了,可姚钱氏这个太夫人却是拒绝不得。 得到消息后,沈欣言当即带着刘司正和林典正去了姚钱氏屋里。 没了那条百福被,姚钱氏的脸色倒是好了不少,只是精神头大不如前。 见到沈欣言过来,姚钱氏眉眼间都是笑意,当即拍着自己的床榻:“欣言丫头,快过来坐。” 沈欣言向前走了两步,却被刘司正拦下来:“二夫人,纵使再钦慕太夫人,您也要注意规矩,长辈的床榻是万不能坐的。” 姚家的手段层出不穷,还是远着些好。 沈欣言状似埋怨地看了刘司正一眼,随后无奈地给姚钱氏行礼:“祖母勿怪,太后娘娘责怪欣言在规矩上多有懈怠,因此才让刘司时时提点欣言。” 林典正则适时拿过一把椅子放在姚钱氏床头:“二夫人请坐。” 见沈欣言一脸愧疚的模样,姚钱氏摆了摆手,依旧是一副慈爱的样子:“无妨,你时常伺候在太后身边,自然还是规矩更重要些,快坐下,陪祖母说说话。” 说罢伸出手,沈欣言心知姚钱氏的意思,当即握住姚钱氏的手,声音中带着恳切:“祖母清瘦了不少,欣言好生担心,之前便想要过来给祖母请安,只是父亲说祖母身体不适需要静养这才作罢,希望祖母不要怪罪。” 姚钱氏虚弱地开口:“我年纪大了,府上最近事情又多,这一桩桩令我心力交瘁的。” 长叹了口气,姚钱氏继续说道:“欣言啊,这些日子祖母一直在思考,你如此年轻又得太后看重,娇花一样的人,不应该埋葬在将军府里。 只是这桩婚事是陛下御赐的,祖母寻思着等祖母身体大好之后,便去宫里为你请一道和离的旨意,让你回去宁国公府等待再嫁可好。” 发现沈欣言想要开口反驳,姚钱氏用力拍了拍沈欣言的手:“你这孩子向来是个懂事又惹人疼的,祖母自然想为你做些事。” 沈欣言看着姚钱氏,脑海中与阿蛮异口同声地说道:“好一招以退为进。” 这哪里是要进宫请陛下解除婚约,这分明就是在试探她的态度。 看来是她捐了银子后,陛下那边久久没有动静,姚钱氏有些坐不住了。 沈欣言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声音中带着呜咽:“祖母,二爷是为国牺牲的大英雄。 欣言作为未亡人享有了二爷带来的荣誉,纵使不能像二爷一般以身殉国,此生也是断不会做那不仁不孝,不忠不义之事的。 否则与那猪狗畜生还有什么分别,祖母这般言说,当真是折辱了欣言。 欣言虽为女子,却也知国之大义,断不会为了一己私欲背弃自己的信念,否则岂不是要被天打雷劈,打入畜生道,永世不得超生。” 见沈欣言哭得悲切,刘司正和林典正赶忙过来哄劝。 姚钱氏却被气得差点翻了白眼,这沈欣言是在骂哪个,若非锦风的事情需要保密,她定要撕了沈欣言这张贱嘴。 赵嬷嬷察觉到姚钱氏的情绪变化,当即拿着药碗过来:“太夫人,您该吃药了,您老就是喜欢操心小辈的事。 二夫人对二爷有情有义,那您日后多疼她一些便是,知道您是在着急二夫人孤单无依,可您说得急躁,二夫人还以为您要赶她离开呢。” 听到孤单无依四个字,沈欣言顿时明了,姚钱氏这是又准备提起收养孩子的事了。 沈欣言擦干眼泪,接过碗一勺一勺喂姚钱氏吃药:“祖母放心,欣言已经同族里联系过,说是愿意送几个孩子过来陪欣言解闷,日后府中就热闹了,国公府的爵位也不必担心无人继承。” 姚钱氏:“...”她如今更不舒服了,如果沈欣言真的领养了沈家的孩子,那锦风怎么办。 感觉再说下去一定会被沈欣言气死,姚钱氏立刻转移话题:“他们送人过来也好,你刚好能选一个投缘地,日后也不算无依无靠。” 沈欣言露出一抹坚强的笑:“祖母说的是。” 姚钱氏的话锋一转:“听说你最近弄出了一个金丝富贵卷的东西,在京城很是风靡。” 听到姚钱氏谈到金丝富贵卷,沈欣言点头:“是,欣言只是试探着弄了弄,没想到陛下很是喜欢。” 沈欣言将陛下两个字咬得很重,听得姚钱氏心头颤了颤,但她很快便收敛了心神:“你本就是个讨喜的,心思也伶俐。 只是这做生意不似其他,若是在外面遇到什么困难,大可以报将军府的名号。 祖母虽年纪大了,可在世家圈子里却也有几分脸面,断能护你周全。” 用了姚钱氏的名头,必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想到姚钱氏刚“烧毁”了一大笔银子,沈欣言心中了然,这是惦记着向自己入伙呢。 对上姚钱氏期待的目光,沈欣言假装自己没明白姚钱氏的意思,笑得一脸娇憨:“祖母不用担心,陛下已经说要让尚宫局参股欣言的生意,以后整个尚宫局都会是欣言的后盾。” 她背后站着的是陛下,姚钱氏就不必跟着瞎操心了。 姚钱氏脸上的笑容不变:“你果然是个有福气的丫头,知道你有人护着,我这心便安了。” 两人又说了些话,可无论姚钱氏说什么,都会被沈欣言轻描淡写地挡回去。 见着沈欣言油盐不进的模样,姚钱氏也没了说话的心思,露出一脸疲倦的样子。 赵嬷嬷顿时明白了姚钱氏的意思:“太夫人,郎中说您的身体还需要静养,改日再让二夫人过来说话吧。” 听出人家在下逐客令,沈欣言当即起身:“既如此,欣言便不打扰祖母休息,明日再过来请安。” 姚钱氏一副精力不济的样子:“你还年轻,没事的时候多出去走走玩玩,陪着我这老婆子有什么趣。” 又说了几句话,沈欣言这才离开了姚钱氏居住的院子。 听到外面传来恭送二夫人的说话声,赵嬷嬷端了一杯水走到姚钱氏身边:“太夫人,喝口水吧。” 姚钱氏坐起身子,哪里还有之前的精力不济。 她接过杯子喝了一口,随后用力将杯子掼在地上:“贱人,竟又用陛下和太后压我。” 第81章 姚郑氏准备出手 见姚钱氏动了真怒,赵嬷嬷赶忙凑过去帮她顺气:“太夫人仔细些,您的身子可经不得折腾,在动怒怕是会伤了根本啊!” 姚钱氏的胸口剧烈起伏,许久后才稍稍平稳:“今日也不算是全无收获,至少探听出来,沈氏捐款的诉求并非是要离开将军府。 阿织,你说这沈氏性情大变,其中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自打***府上次的事发生后,沈欣言就变得尖酸刻薄,时不时将皇上和太后搬出来压她,着实气煞人也。 赵嬷嬷顿时大惊失色:“沈氏刚刚话中有话,莫不是知道了二爷的事。” 刚刚沈氏发誓的时候,她就感觉不对了,哪有人这么狠毒的诅咒自己。 仔细想想,莫不是在暗讽他家二爷。 姚钱氏摆手:“不会,她若知道了锦风的事,哪里会如此消停,再说她身边都是陛下的人,若她发现了,就表示陛下也发现了。 陛下何许人也,那是连亲侄子都不放过的人,若知晓锦风的所为,断不会如此消停。” 说到这,姚钱氏阴恻恻地笑了:“事实上,我如今还真恨不得让她知道这事,她不过一个孤女,若告诉她真相,她便只能牢牢绑在姚家的船上,任我拿捏。” 这也是她曾经的打算,只有成为同谋,才能保证沈欣言永远不会背叛姚家。 如今沈欣言行事越来越诡异,或许她也要出一步险棋了。 只是如今情况还不明朗,这事要再放一放。 既然沈欣言对她家孙子如此情深义重,那她这个做祖母的为何不成全这傻姑娘的一片痴心呢... 沈欣言三人回到自家院子,却见姚郑氏正坐在她院里的石桌旁。 这倒是稀奇,姚郑氏平日里最是高傲不过的人,从不与她这个浑身铜臭气的孤女来往。 樱桃原本正躲在角落气呼呼地看着姚郑氏,看到沈欣言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立刻过来请安:“夫人,大奶奶来了。” 越是高门大户,在称呼上就越是严谨。 可姚郑氏最讨厌的,便是沈欣言在身份上压她一头的事。 她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随后在翠儿的搀扶下起身缓缓走到沈欣言身边:“最近府中事多,听说你最近身体不适,所以来看看你。” 沈欣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平静地与姚郑氏对视:“多谢大嫂关心,我已经好多了。” 既然是两看两相厌的关系,那还是不要凑在一处的好。 姚郑氏也看出了沈欣言的冷淡,她下巴微抬:“我昨日去了相国寺,特意为你求了一道平安符,你便收下吧。” 话音刚落,就见翠儿递了一只荷包过来:“二夫人,平安符不能见光,且要随身佩戴,这是我家奶奶亲手做的荷包,里面还放了干花瓣,非常适合贴身佩戴。” 沈欣言正要让樱桃去接,耳边就传来阿蛮的声音:“相国寺最出名的是驱魔符,拿出来看看我猜得对不对,她可能是把你当成妖孽了。” 这人的手段不算恶毒,却非常恶心人。 真是什么玩意都觉得自己有资格跳出来跟沈欣言斗一斗了。 沈欣言看着翠儿递过来的荷包,给樱桃递了一个眼神。 樱桃心领神会地接过荷包,随后手一抖将荷包落在地上。 发现自己闯祸了,樱桃立刻双手将荷包捧起,却手忙脚乱地不小心扯开了荷包的系带,掉出里面折好的符纸。 樱桃顺势跪下,诚惶诚恐地向沈欣言请罪:“奴婢辜负了大奶奶的心意,还请夫人责罚。” 沈欣言哼了一声,伸手捏起樱桃手中的符纸:“都多大的人,还这么毛毛躁躁的,也就是大嫂脾气好,换个人才不会饶了你。” 随后将折成三角形的符纸缓缓展开:“我倒是不知道,如今的平安符上都开始写敕令封魔了。” 姚郑氏怎么都没想到,沈欣言竟会如此不给她这个大嫂的面子,居然当着她的面便打开了符纸。 可事到如今,她只能梗起脖子看向沈欣言:“沈氏,你我妯娌日后还要相处,须知做事留一线的道理,你怎可当面打开符纸如此羞辱于我。” 不论她里面放了什么,沈氏都不应该当场打开,这是在驳她的面子。 姚郑氏的神逻辑当即将沈欣言气笑了,直接将那符纸搓成小球,轻轻弹到姚郑氏衣服上:“大嫂这驱魔符还是自己留着吧,我可不怕这东西。” 姚郑氏瞪圆了眼睛:“你竟敢如此羞辱我。” 沈欣言走到姚郑氏面前,平静地同姚郑氏对视,忽然抬手给了姚郑氏一巴掌:“刚刚不算羞辱,现在才是。” 既然给脸不要,那就别怪她撕下姚郑氏的脸皮。 姚郑氏捂着脸,一脸震惊的看着沈欣言:“你敢打我。” 话音刚落,翠儿就向沈欣言冲了过来,将人推了个趔趄:“你敢打我家奶奶。” 樱桃本就忠心,见沈欣言挨打,当即将翠儿扑倒:“你居然打我家夫人。” 樱桃的战斗力比翠儿高得多,翠儿很快便落于下风,被樱桃按在地上暴打。 见翠儿吃了亏,姚郑氏气得怒吼:“还有没有规矩了,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 身为弟妹,居然同大嫂动手,就不怕爹爹上书陛下,让陛下厌弃沈欣言。 冰洁原本在书房帮沈欣言整理资料,听到院里的动静后急匆匆出来便要动手,却被沈欣言拦住。 沈欣言看向姚郑氏:“最没体统的不是大嫂么,说着要脸的话,却不做要脸的事。 心里有鬼的人看什么都像鬼,大嫂总觉得我是邪祟,莫不是大嫂心里才藏了一只不安分的狐狸精。” 听出沈欣言话中有话,姚郑氏捂着脸看向沈欣言:“你血口喷人。” 沈欣言的下一个巴掌却已经打在她脸上:“血口喷人不至于,狐狸精哪里算是人,你说对吧,姚家大奶奶。” 姚郑氏狠狠地看着沈欣言:“你既如此不知好歹,那日后便少相见吧。” 说罢看向地上狼狈爬起的翠儿:“还不快走。” 翠儿抹去鼻血:“是。” 主仆二人走出角门,姚郑氏的脚步忽然放慢:“怎样?” 翠儿揉着自己肿胀的脸:“夫人放心,已经得手了。” 姚郑氏转头看向沈欣言的院子:“如此,便让她再得意几天吧。” 真以为她只有这点手段么,沈欣言会为轻视她付出代价的。 第82章 让人百口莫辩的毒计 樱桃顶着凌乱的衣服跟在沈欣言进了书房。 刘司正刚关上门,樱桃便忍不住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儿,如今已经入夏,她却还穿着去岁的衣服,以为人家看不出来她的穷酸呢。” 不是樱桃势利眼,只是姚郑氏嘴上自诩清贵,可实际上做的却都是不要脸的事。 口口声声说嫌弃她家夫人身上的铜臭味,实际上每个月都要裁置两套新衣,账单就那么向账房一丢,让夫人付账。 若不是因为不想给人添说头为难夫人,她今日最想打的还是姚郑氏。 好在夫人威武,狠狠给了姚郑氏两巴掌,否则她心里还真咽不下这口气。 沈欣言好笑地看着樱桃:“行了,气已经出了怎么还骂骂咧咧的,我看那翠儿伤得不轻,怕是一时半会儿都消不了肿,你心里可有熨帖些。” 樱桃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奴婢刚刚就应该撕下她的鼻子,省得她总是用鼻孔看人。” 都是当婢女的,她家夫人还是宁国公府唯一的骨血,谁又比谁高贵,偏那翠儿平日里就同她那主子一样傲得不行,看了就恶心,呸! 沈欣言没再劝樱桃,而是将视线落在冰洁身上:“我的贴身玉佩不见了,不知是不是被人趁乱拿走的,你让冰容去找一找。” 刚刚翠儿扑到她身上她便觉得不对,果然刚刚坐下细细检查,发现自己经常用来压裙摆的玉佩不见了。 若说姚郑氏是因为缺银子偷她东西定不可能,那最大的可能便是姚郑氏要这东西有用。 冰洁当即抱拳:“主子敏锐,冰容刚刚也发现那叫翠儿的丫鬟趁乱剪下了主子的玉佩。 只是冰容想知道她们要做什么,这才没有声张,冰容擅作主张还请主子责罚。” 沈欣言闻言笑道:“这又算是什么过错,本就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若是能引蛇出洞自是最好。 只是下次若是有了什么发现,还是应该提前告诉我才好,免得我提心吊胆的。” 陛下赏的暗卫确实厉害,只是心里太有章程,她不反对冰容做事时有自己的想法,但必须事先告知她,否则她太被动了。 底线都是一点点被拉低的,若是现在不制止,以后冰容他们做事便越发不会顾及她,到时她才是真的被动。 听出沈欣言的不满,冰洁立刻请罪:“属下知罪,日后若有什么情况,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主子。” 沈欣言没说话,但也没让冰洁起来,而是坐在桌案前继续对庄子进行规划。 冰洁也知道这次是自己的错,陛下将她们赐给主子,便是让她们听从主子的命令行事。 可冰容告知她情况后,她并未第一时间告知夫人,而是想着等打听清楚情况后在一并汇报。 没想到夫人敏锐,竟是自己发现了玉佩丢失的事。 若是在陛下身边伺候,她们定然是要事事禀报的,今日之事终究还是来自她们的怠慢。 这消息若是传回暗卫营,她二人定然是要受到惩罚的。 冰洁心中内疚,见沈欣言不叫自己起来,索性低头一声不吭地跪在地上,打算跪到沈欣言消气为止。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沈欣言终于开口:“起来吧,日后这种错莫要再犯。” 冰洁迅速回应:“主子放心,属下再不敢犯。” 冰洁认了错,沈欣言也不会穷追猛打,只淡淡地应了一声:“过来帮我研磨。” 一直观察两人互动的樱桃,眼神在两人间不停打转。 她虽然不知道夫人和冰洁姐姐之间发生了什么,但现在的气氛实在太过紧张,让她浑身都不自在了。 屋中本来愈发安静,忽然传来碰地一声,只见一只麻袋出现在屋子正中间,麻袋中传来男人痛苦的闷哼,随后不断蠕动身体,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旋即,一个全身包裹黑衣的身影出现在屋里,对着沈欣言单膝下跪:“主子,属下追着那叫翠儿的丫鬟出了府,发现她将您的玉佩交给了这个男人,特意将人抓回来任您审问。” 来人正是冰容。 樱桃呆呆地看着冰容,这人是谁,之前好像也没见过啊。 倒是沈欣言抬头看向冰容:“怎么回事。” 冰容伸手拉开麻袋,露出里面被五花大绑的男人。 这人生的唇红齿白,眉眼风流,此时口含破布,眼眶湿润,一双看狗都深情的眸子紧紧盯着沈欣言,似乎是在向沈欣言求救。 沈欣言的视线落在冰容身上,冰容当即将匕首抵在男人脖子上,随后扯掉男人口中的破布:“说。” 只一个字,便将男人吓破了胆,当即向沈欣言颤巍巍地开口:“娘子饶命,奴也是见钱眼开了,这才接下了如此不要脸的差使,求娘子念在奴初犯,便饶了奴吧。” 不等沈欣言开口,冰容的刀便刺进他皮肉里:“直接说,不然杀了你。” 感觉到脖子上传来刺痛,而且有热流涌出。 男人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当即如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奴名叫朗月本是馆子里最红的小倌,只是后来有人喜欢奴的伺候便给奴赎了身。 只是那人是个短命的,没过多久便去了,那家大娘子素来凶狠,知奴如今是良籍不能发卖,便将奴从家里赶了出来。 奴无法,只能守着那死鬼当初私下给奴的一间旧屋辛苦过日,奴无甚本事索性重操旧业,平日里不但接待男宾,也接收女郎,生意还算不错。 前日里忽然有个带着帷帽的女郎来找奴,出手便是五两银子,奴本以为是来了大生意,却不知那人竟开出二百两银子的价码,让奴办件事...” 说到这,朗月抬头怯生生地看向沈欣言:“早知会惹到娘子,奴是万万不敢接这活计的啊!” 沈欣言已经放下笔,饶有兴致地看着朗月:“继续说啊!” 冰容的匕首又陷进去几分:“说话。” 朗月发现自己的媚眼都像是抛给瞎子,心里不由泄气,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那女郎说会给我一个信物,让我拿着东西出去散播谣言,说我同一个叫沈欣言的女人有一腿,而那女人屁股上长着一颗红痣,最是诱人。” 第83章 沈欣言的还击 朗月的声音刚落,樱桃便气得跳脚:“胡说,我家夫人身上根本...唔唔唔...” 不等她将话说完,便被冰洁捂住了嘴。 现在是纠结有没有红痣的时候么,那姚郑氏此番分明就是奔着毁掉沈欣言名声来的。 重点不是主子有没有做过什么,而是大家想听什么。 这男人手上有主子的玉佩,再说一些似是而非的私隐之事,主子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自证这种事最是艰难,主子又不能脱了裤子站在所有人面前。 找验身嬷嬷更是不靠谱,毕竟谁能保证验身嬷嬷不被收买,无非就是多些谈资罢了。 京城人爱听小道消息,且喜欢跟风,估计要不了多久,连话本子都能出来。 到时候,主子才是彻底没了脸面。 沈欣言沉默了许久,才冷笑一声:“我倒是没想到,我的清誉只值两百两银子。” 朗月吓得连连求饶:“娘子,奴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此番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还请娘子放奴一条生路吧。” 沈欣言的目光冰冷:“今日若不是将你捉来,你可会放过我的,不做那人吩咐你的事。” 朗月不敢回沈欣言的话,只依旧连连磕头。 冰容整张脸都包在黑布中,一双眼睛紧紧看向沈欣言,似乎是在等沈欣言拿主意。 沈欣言的手指轻点桌面,时间一点点过去,朗月也越来越害怕。 就在朗月的紧张即将到达极限时,沈欣言终于开口,可说的却不是他想听到的话:“如果长了舌头的作用是为了搬弄是非,陷害他人,那这样的舌头不要也罢。” 朗月心知不好刚准备求饶,下一秒已经被冰容掐住下巴,随着冰容手起刀落,朗月的舌头混着血液从他嘴里喷了出来。 冰容手法麻利地帮他止血,眼睛却看向沈欣言:“主子,如何处置他。” 沈欣言气急反笑:“留着他,大嫂送了我这么体贴的礼物,若不回礼岂不是失了分寸。 大嫂与父亲私下非常亲近,你且留意着他们之间的动静,时刻向我禀报。” 冰容对沈欣言抱拳:“是。” 随后一个闪身出了书房。 樱桃瞠目结舌地看着冰容的背影,夫人身边何时多了个人。 不对,夫人意思是大奶奶和老爷... 樱桃惊愕地看着自己的手,主子龌龊,下人还能干净到哪去,可恶心死她了。 沈欣言和冰洁依旧平静地该做什么做什么,只留樱桃独自凌乱。 倒是阿蛮在沈欣言脑海中叹息:“你终于能狠下心了。” 沈欣言慢悠悠地回了句:“不狠心怎么办,这宅子里住的每个人,都等着要我的命呢。” 如阿蛮所说,人都是逼出来的。 知道沈欣言心里不好受,阿蛮没再说话,只静静地陪着沈欣言,在这虎狼环伺的将军府,越早看清就越安全。 比起被欺骗的愤怒,沈欣言应该更气愤自己之前的愚蠢。 让小四又给庄子上送去自己做好的规划方案,沈欣言终于吐出口浊气:“传膳吧。” 知道沈欣言终于释怀了,冰洁悄悄松了口气,当即让人传膳。 饭菜依旧是宫中送来的,味道依旧寡淡,可卖相倒是不错,名字也好听有意境。 沈欣言食不知味地吃了几口,就见冰洁忽然走到窗边。 沈欣言放下碗筷看向冰洁,就见冰洁对她轻轻点头:“姚老爷刚刚趁着夜色往大奶奶院里去了,身边没带任何随从。” 沈欣言被恶心得不轻,将碗向前面一推:“看来某人已经告过状了。” 否则姚昌城也不会急匆匆过去安抚。 樱桃露出嫌弃的表情:“怎么会有如此下作的人。” 沈欣言则看向冰洁:“去做吧!” 锦衣卫最近很是威风,虽然他们成立的时间不久,但最近几个差事都办得漂亮,被陛下器重,在朝堂上也越发有了话语权。 如今陛下给了不少差使,再不像之前那般只负责疏通下水道,挖几个通水渠之类的小事。 此时三个锦衣卫勾肩搭背地从酒馆出来,相互吹捧对方的功绩,同时结下共进退的同盟。 就在大家酒意正酣,准备转向下一处继续行乐之时,一道身影忽然从暗处窜出,挥着板砖平等地在三个百户头上一人给了一下。 只一瞬间,千户们的酒意便消失了,他们抱着头哎呀了两声,而后对自己身后的随从怒吼:“看什么看,还不快追。” 光天化日...不对,灯火通明之时居然敢在他们的地盘上对他们三人动手,这贼人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锦衣卫原本就负责京城的夜间巡查,如今受伤的是三位千户,随着这些人的呼喊声,顿时呼啦啦地冲出来一群人,追着那打人的恶贼一直冲向将军府。 有承泽帝的刻意扶持,锦衣卫如今势大。 莫说没落的将军府只有姚昌城这个四品官,就是那有将军坐镇的将军府他们也能闯一闯。 更别说他们如今还有正当理由。 一行人点着火把,按照那恶徒翻墙进入的方位,愤怒地敲开了姚家的后门。 门房的婆子心惊胆战地看着面前凶神恶煞的官爷,对方则喊了句锦衣卫抓人,随后便冲进了姚家的后门。 此事关乎锦衣卫的声誉,这口气绝对不能忍下,否则他们如何在京中行走。 刚走了没几步,就见那身影若隐若现的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一队人顿时怒吼着向那身影冲过去。 身影一路冲到其中一个院子里,被人一路逗弄到愤怒值即将爆表的千户们一脚踢开房门,准备将那肆意挑衅他们的贼人制住。 谁能想到,只一眼他们就愣在原地,这家人可真会玩! 发现有人闯进来,姚郑氏和翠儿慌忙向自己身上套衣服,却被几名锦衣卫眼明手快地按住。 姚昌城则用被子裹住自己,又惊愕又羞恼地看向来人:“谁让你们进来的,还不快滚出去。” 为首的刘千户倒是已经冷静下来,如今这情况,他们怎能不知自己遭到了算计。 怕是有什么人想要借他们的刀,公布姚昌城的私事。 只是事到如今,就算为了他们锦衣卫的脸面,今日也要将事情继续折腾下去,否则他们锦衣卫岂不成了任人欺负的软包子。 无论怎样,这个黑锅必须扣在姚昌城头上,而他们则要杀鸡儆猴! 第84章 霍恩进入姚府 刘千户抹了把头上的血,冷笑着拖过一把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痞里痞气地看着姚昌城:“下官是从小听姚振姚老将军的英雄事迹长大的,没想到虽没亲眼目睹姚老将军风采,如今却先见识到了姚大人的雄风。” 这雄风不只是说他头上的伤,还有他之前正在做的事... 听出刘千户一语双关的话,姚昌城越发羞恼:“本官是正四品太常寺少卿,你不过区区五品官员,竟敢闯入本官府邸,该当何罪。” 姚郑氏将头用力埋下,她感觉自己这辈子的脸都丢完了。 刘千户不屑地嗤笑,顺便指了指自己头上的伤口:“怎么,姚大人敢惹事却不敢抗事么,看看下官头上的伤口,姚大人难道不打算给下官一个交代。” 他们锦衣卫办事,看的可不是官职大小。 姚昌城越发愤怒,当即对刘千户咆哮:“本官根本不知道你受了什么伤,你也没资格在本官府上撒野,还不速速给本官退出去。” 此时此刻,姚昌城已经无比后悔,他为何听说郑氏和翠儿在沈欣言手上吃了亏便急匆匆赶过来。 若是今日没过来,哪里还会被人这般羞辱。 这些锦衣卫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还不知出去后要如何编排他,他的名声怕是保不住了。 想到这,姚昌城下意识想到姚钱氏,若是他娘如今在他身边该有多好。 不等刘千户说话,门外便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他不够资格,那本官可够。” 随后就见霍恩从门外缓步进来。 他如今身为五军都督府同知,且兼任锦衣卫指挥使,刘千户一行人都是他手下的人。 见霍恩进来,原本还一身痞气的刘千户迅速起身给他让出位置:“大人,您怎么过来了。” 霍恩淡淡地瞥了眼刘千户的头上的伤:“手下的人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如何能不过来询问情况。” 刘千户脸上露出感动与骄傲交缠在一起的复杂神情,随后气势更足地看向姚昌城。 反正那偷袭他们的人就藏身在这院子里,无论姚昌城是否知情,此事都与这人脱不了干系。 霍恩检查过刘千户的伤势,知道另外两个伤势更重些的千户已经去医馆包扎伤口,这才看向姚昌城:“姚大人好生勇猛。” 对于京城的所有官员来说,霍恩的存在无异于煞神。 三年前霍恩任指挥使时,便是京城所有人的噩梦。 但凡被他盯上的人家,抄家,流放,满门抄斩。 只要提起霍恩,甚至到了小孩不敢夜啼的程度。 听到霍恩的话,原本还梗着脖子的姚昌城只觉腿下一软,随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大人,此事当真与下官无关啊!” 霍恩看着衣不蔽体的两个女人,以及在跪拜时用棉被紧紧裹住自己的姚昌城:“若本官没记错,这位应该是府上的大少奶奶。” 听到霍恩点到自己的名字,姚郑氏的身体抖了抖。 刘千户眼中露出兴奋的光:“据说这大少奶奶可是姚大人的长媳呢!” 啧啧啧,这姚家人真会玩,也不知那二夫人... 正想着,就听霍恩再次开口:“本官记得前日郑御史刚刚上奏陛下,说本官行事乖张,不守规矩,如今看来郑御史的确有规矩的很,看看他家的千金将自己公爹伺候得多尽心。” 霍恩的调侃让众锦衣卫哄笑成一团,姚郑氏则用力藏起自己的脑袋:不、不要再说了,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承受得住如此羞辱。 正说着话,一名锦衣卫已经拖着一个衣衫凌乱的男人从屋外走进来:“大人,这是属下从偏房里发现的,此人名叫朗月,曾是倌馆的头牌,如今舌头已经被人拔了。” 朗月看到霍恩,顿时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对着霍恩疯狂地摇头,还不停用脑袋看向院外。 他识字的,这家的二夫人是魔鬼,对他动用私刑,给他张纸他要告状。 霍恩此次之所以会过来,正是因为事情发生在姚家。 他虽然不曾进过将军府,但锦衣卫的资料中,有京城所有府邸的地形图。 他记性本就好,再加上对某人的上心,姚家所有人的住所早已牢记在他脑海中。 别人都以为朗月看的是姚郑氏,可霍恩却敏锐发现,这人看的是沈欣言院子所在的方向。 自打回到京城,霍恩就一直关注着姚家的事。 想到白天自己得到的消息,说沈欣言动手打了姚郑氏,而姚郑氏的婢女同这个叫朗月的人接触过。 他原本便想让人跟着这个叫朗月的私娼探听一下情况,可很快就有消息传来说朗月消失了。 之后便发生了今晚有人袭击锦衣卫千户的事。 在霍恩垂下眼眸,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就在这时,朗月拼尽全身力气挣脱开那个锦衣卫的钳制,飞扑到霍恩身前:“唔唔...额...” 一把长刀穿胸而过,朗月眼眸中满满的绝望和不可置信。 霍恩拔出自己的绣春刀,缓缓擦拭上面的血渍:“偷袭本官者,死!” 众人:“...”刚刚那是在偷袭么,他们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呢。 朗月扑通一声趴在地上,身体不自觉地抽动几下,鲜血从他心口缓缓渗出。 姚昌城吓得当即就要晕倒,却被身后的锦衣卫拎起来。 翠儿倒是没有这些顾忌,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姚郑氏将头埋得更深,不知是冷,是羞,还是害怕,她身体颤抖得越发厉害。 可更让她害怕地还在后面,霍恩看向刘千户:“刚刚的话还没说完,你立刻去请郑大人过来,就说本官要与他讨论一下教养与操守的问题。” 他这人向来锱铢必较,如今刚好打击一下以郑御史一系御史的气焰。 刘千户立刻领命着人去请郑御史,如今他们占据了主动权,哪怕是拽也要将人拽来。 姚郑氏如烂泥般瘫软在地,完了,一切都完了。 姚昌城这边的动静不小,整个将军府都收到了消息。 听说姚昌城和姚郑氏被锦衣卫堵在屋里,姚李氏气得摔了屋里的最后一只花瓶:“好一个贱人,居然发骚到老爷身上了,我竟不知家里还出了这么个贱蹄子。” 两个儿媳妇没一个好东西,可怜她的大儿子了... 第85章 姚锦绯的秘密 不同于姚李氏的愤怒,赵姨娘的表情倒是很平静。 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现了,还去请了郑御史,看来姚郑氏活不久了。 赵姨娘拂过自己花白的鬓角,自打姚锦如死后,她整个人迅速苍老。 孩子这东西,她可以不待见,但绝对不能没有,只是如今还不是报仇的好机会。 姚钱氏坐在床上,静静地听赵嬷嬷禀报。 赵嬷嬷一脸紧张地看着姚钱氏:“太夫人,咱们是不是应该搬个救兵回来。” 姚钱氏摆摆手:“搬什么搬,都是他自己折腾的,管不住自己的裤腰带,他受罪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说罢打个呵欠:“我困了,歇了吧。” 赵嬷嬷赶忙伺候姚钱氏躺下,院里瞬间安静下来。 沈欣言也收到了霍恩过来的消息,她听得心里一颤:那人怎会忽然过来。 该不会发现些什么吧! 见沈欣言分神,阿蛮迅速吐出一串蛮人的语言:“专心一点,那运送马铃薯的商人很快就要到了。” 沈欣言赶忙集中精力,继续同阿蛮对话,再不去想霍恩的事。 周氏将姚锦绯叫到身边:“之前叮嘱你的事都记住了吗?” 姚锦绯轻轻点头:“绯儿都记下了,明日绯儿出城上香,然后跟着魏伯伯和三舅舅离开京城,可姨娘就不能跟绯儿一起走么。” 周氏用力抱住姚锦绯:“我的卖身契在姚家,此生只能死在姚家,却永远都离不开。 这些年我给你换的银票都缝在你里衣的夹层里,你记得这件事对谁都不能说。 你三舅舅和魏伯伯虽然是仗义之人,可终究都是做那杀头营生的,你找到一处自己喜欢的地方,便不要再与他们同行,他们会谅解你的。 姚家多艰险,不管你日后听说我发生了什么,都不许为我复仇,而且也不要相信那些所谓的真相传言,因为在府中会杀我的只有你祖母。” 姚锦绯的眼泪哗啦啦向下流,用力回抱周氏:“我不走,姨娘,锦绯不走。” 周氏用力将人推开,用力抓住姚锦绯的肩膀,直视他的眼睛:“姚家的事,我从未隐瞒过你,为了我们的未来你必须走,如今锦衣卫已经来了,姚家人坏事做尽报应将至,你不能跟他们一起死。 等你安稳了,若是我将来出了什么事,亦或是被卖去什么地方,你便用银子捞我出来,可好?” 周氏太过用力,甚至拉开了姚锦绯的衣襟,露出里面的平坦。 她慌忙帮姚锦绯将衣服穿好:“这府里男孩都活不了,所以我才会买通产婆谎报了你的性别。 所幸我在府中没有地位,大家对你也不关注,这才得以保全你。 你二嫂是这家里为数不多的好人,若没有她,咱们也不会攒下这么多银钱。 但为了防止你身份随时曝光,影响你二嫂声誉,我这才让你远离她,若有机会你将来一定要报答你二嫂。” 姚锦绯压低声音哭着点头:“姨娘我舍不得你。” 周氏用力将姚锦绯抱在怀里,仿佛要将人重新揉进身体中:“傻孩子,有什么舍不得的,我们隐忍了这么久,为的就是给你一个脱离虎狼窝的机会。 出去以后好好长大,娶妻生子,用心过日子,你名字里的绯,其实是‘是非的非’,我希望你能明辨是非,堂堂正正地活着。” 姚锦绯已经泣不成声,原本说好十岁再离开,可姚家越来越乱,姨娘这才提前了计划。 周氏用力抱着这个被自己女扮男装养大的儿子,许久之后才在他耳边低不可闻地呢喃了一声:“你能不能叫我一声娘。” 这是她今生最大的痛... 随着姚锦绯唤着一声又一声娘,周氏的眼泪滚滚而落:儿啊,你日后要好好的,下雨要打伞,天冷要加衣,娘就算不在这世上,也会默默护佑你。 郑御史很快便被拉过来了,来的时候怒气冲冲,走的时候失魂落魄,就仿佛一只斗败的公鸡,被人抽空了全身的力气。 没人知道姚郑氏的院子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锦衣卫走后,姚昌城也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姚郑氏的院子。 随后有下人从那院里抬出来一男一女两具尸体,男的是个小倌,女的则是翠儿。 第二天一早,这件事便传进了宫里。 托刘司正和冰洁的福,承泽帝早就对姚昌城极其不满。 如今听说姚昌城身为朝廷命官,却做出这样的事,承泽帝勃然大怒,当即下令姚昌城革职,限期一个月内全家搬离将军府。 言下之意便是在责怪姚钱氏没管教好自己的儿子,顺带将她作为将军遗孀的荣耀也一并剥夺。 就连没教好女儿的郑御史,也被惩罚在家闭门思过。 其身不正,居然还敢参人,哪来的脸面。 御史台的一众御史都受到牵连,自觉没脸面后一个个称病在家,对子女严加管束。 事情很快便在京城传开,甚至还有人怀疑起沈欣言。 只是还不等关于沈欣言的流言起来,便被另一件事压了下去。 虎喷营廖参将,趁着夫人怀孕时给自己寻了一房外室,那廖夫人也是个厉害,得知消息后当即带人打上门去。 谁知到了才发现,原来廖参将是个断袖,那外室是个男人,娶夫人回来本就是为了传宗接代。 廖夫人气不过,两边动起手来,谁知却被人推倒,从肚子里掉出一个枕头。 原来廖夫人曾伤了身子,导致不能生育,这才想了个李代桃僵的办法。 廖参将的官职比姚昌城高,而且还是个手中有兵权的实缺。 关于他的流言很快便压过了姚昌城的,成为京城中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姚昌城原本还等着升职,没想到最后竟等来了革职,下了朝便直接去了姚郑氏的院子。 院中很快便传来姚郑氏痛苦的哀嚎。 消息传来时,沈欣言正在练习口语,阿蛮说商船明日就到,她的时间很紧张,哪有心情听热闹。 而且她也不觉得姚郑氏被姚昌城毒打是多么有趣的事,姚昌城今日能对姚郑氏动手,明日就能对她... 好吧,姚昌城不敢,冰洁会打死他的。 而且她与姚昌城也没什么关系。 正想着,就见樱桃气鼓鼓地走进来:“夫人,那个不要脸的过来了,站在外面不走,非说要见你。” 第86章 姚郑氏的请求 沈欣言不赞同地看向樱桃:“说了多少次,要管好你的嘴,你若是再这么咋咋呼呼的,那就回国公府去。” 士可杀不可辱,越是接近成功的时候,就越是要沉住气,莫要因口舌节外生枝。 她以后要做的事,注定她必须谨言慎行,樱桃是个率真性子,在她身边是祸不是福,看来要尽快为樱桃做打算了。 正说着话,院子里已经传来姚郑氏高亢的声音:“丧家之犬来讨杯水喝,弟妹没必要如此绝情吧。” 知道姚郑氏这是特意来找自己的,沈欣言缓缓起身走出房门:“大嫂今日倒是比平日精神了不少。” 姚昌城下手狠毒,且愤怒地不加掩饰,姚郑氏满脸都是青紫,一只眼睛肿得老高,嘴角也裂开一个大口子。 见沈欣言出来,姚郑氏对她咧嘴一笑。 许是扯动了脸上的伤口,姚郑氏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但很快便恢复了原本的骄傲:“托弟妹的福,才有了这般好境遇。” 沈欣言在刘司正的搀扶下,缓缓走到石桌旁。 冰洁站在沈欣言身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的姚郑氏。 姚郑氏大大方方地在沈欣言对面坐下:“弟妹好手段,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我今日过来便是想看看我输在谁手里。” 说罢眼神看向冰洁:“弟妹身边有高手啊!” 昨日看到朗月,她便知道是自己的计划暴露了。 沈欣言果然好手段,只一出手便直接将她致于死地。 沈欣言笑着看向姚郑氏:“大嫂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 姚郑氏不接沈欣言的话,而是自顾自说道:“我父亲那人最是爱惜名声,或者说他最爱惜的是自己的官位。 母亲膝下无子,只有我们三个女儿,表面上看,父亲将我们三人都嫁去了好人家,可实际上我们哪个人的婚事不是在为他那宝贝庶子讨好处。” 当初姚家为了给病秧子姚锦钊讨老婆,那是许下重利的。 可聘礼在郑家过了一圈,送出来的陪嫁却不足一成。 父亲将见钱眼开的名头推到母亲身上,可那实打实的物什,却都送到她庶弟的院子里。 沈欣言没接这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姚郑氏的话。 就见姚郑氏将视线转移到她身上:“我特别讨厌你,你明明身份地位财富什么都有了,却还在姚家摆出一副予取予求的样子,如施舍般养着姚家所有人的欲望,而我想要什么却只能去争去抢。” 沈欣言没说话,但姚郑氏原本也没想听她说话,只自顾自继续说道:“你应该早就知道我和姚昌城那老爬灰的事吧。 自从大爷死后,我就被他侮辱了,为了能在姚家有尊严地活下去,我小产了三次,只为了那一点点愚蠢到可笑的怜惜。 以及姚昌城从你嫁妆里偷出来的所谓好东西。” 姚郑氏一边说一边笑,可眼泪却顺着她脸颊缓缓落下:“谁不想干干净净的活。 上天真不公平,竟什么好东西都给你了,对我竟是如此悭吝,竟舍不得给予半点福泽, 我这般模样,怕是死了都没脸去见地下的大爷。” 与姚锦钊成亲的那几年,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看出姚郑氏脸上的眷恋,再想到阿蛮曾说过姚郑氏毒死姚锦钊的事,沈欣言终于忍不住开口:“姚锦钊不是你毒死的?” 姚郑氏似嗔似怨的眼神落在沈欣言脸上:“我父亲不慈,母亲立不起来,姚家又是个吃人窝,你觉得我为何要毒死我在世上唯一的依靠。” 这话说得情真意切,沈欣言有些怔愣:难道姚锦钊不是被毒死的,可阿蛮的情报不会出错。 似乎已经将想说的话说完了,姚郑氏扶着石桌艰难起身:“大爷的确是被毒死的,可那人却不是我,你那么聪明不妨猜一猜。” 沈欣言脑子快速运转,随后试探性地问出一个人:“是太夫人。” 姚李氏为了姚锦风的事,一直在找她的麻烦,自然不可能毒死自己的亲儿子。 府上姨娘们或是胆小,或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且年纪大了,膝下又没有儿子,自然也不会给自己找这个麻烦。 如此看来,反倒是面甜心苦的姚钱氏最有嫌疑。 想到这些年来,府上的年轻姨娘都没活下来,沈欣言心里一片冰凉。 若真是姚钱氏,那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姚郑氏倒是笑了:“看来她隐藏的也没有多好,只是姚家的人都太蠢了。” 一丝血渍从姚郑氏嘴角渗出,她伸手抹去,可更多的鲜血却从她鼻子里涌出,连双眼也布满了血丝。 沈欣言起身,震惊地看着姚郑氏:“你!” 姚郑氏偏头掩去自己的不堪,摆摆手步履艰难地向院外走去:“我伤了姚家和郑家的声誉,本就已经活不了了。 今日给你传递消息,只为让你帮我送他们下黄泉,我做不到的事,但你可以,因为你心狠手辣下手决绝。 沈欣言,我会在酆都城里看你如何弄死这一家子腌臜东西,亦或是被这些人弄死...” 姚家与沈欣言如今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关系,只可惜她再也看不到了。 姚郑氏艰难地走回自己的院子,鲜血从她的眼角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摸索着关上自己的院门,随后背靠院门静静坐下,她那好父亲派人送过来的毒药,还真是让人疼痛难忍啊! 姚郑氏殁了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姚府。 原因是姚昌城小憩过后感觉依旧不解气,便想着再打姚郑氏一顿出出气。 谁知大门刚一打开,姚郑氏僵硬的身体便倒在他的腿上。 对上那张七窍流血的脸,姚昌城吓得惊叫连连,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姚郑氏的院子。 据说回去后便发了高热,姚李氏连着招了好几个郎中进府也没能给他退烧,甚至还说起了胡话。 至于姚郑氏,则被一口薄棺匆匆抬出了姚府,不知将尸体送去了什么地方。 姚钱氏自打知道姚昌城被陛下处罚后,便一直愤怒地在家里走来走去:“废物废物废物,早知道...” 她的话没有说完,便因看到赵嬷嬷紧张的表情后闭上嘴,只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愤怒与不甘。 第87章 周姨娘送来的消息 见太夫人不再说话,赵嬷嬷上前扶住她的胳膊:“陛下如今不过是在气头上,这不是还有一个月的期限么。 您老先顺顺气,等过几日风声淡了,再进宫求个恩典,这将军府还是能保住的。” 太夫人依旧恨得不轻:“我担心的是将军府么,我锦风的身份此生注定不能见光,如今没了银钱,这破宅子不过就是个拖累。” 赵嬷嬷扶着太夫人坐下:“既如此,就更不应该着急上火了,您老最近本就体弱,不管什么事都有办法解决,还是先保重身子要紧。” 太夫人叹气:“你不懂我为什么生气,那沈欣言怕是向陛下要了什么大恩典,这恩典足够抵消她在陛下面前的功绩。 正是因为陛下觉得不亏欠沈欣言,所以才会对将军府如此不留情面,你现在知道我为何会郁结于心了吧。” 赵嬷嬷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当即一脸错愕地看着太夫人:“您还是怀疑沈欣言想要承袭爵位。” 随后赵嬷嬷脸上涌上一抹愠怒:“她怎么敢的。” 既然沈氏嫁来了姚家,那爵位自然也应该是姚家的,沈氏居然敢惦记姚家的东西。 姚钱氏冷哼:“敢不敢的都已经惦记上了,如今要寻思的,便是下一步要如何行事,顺带着杀一杀沈氏的气焰。” 赵嬷嬷深以为然地点头:“您老人家想得周全。” 姚钱氏叹了口气:“若非我所托非人,如今也不会落得这般境地。” 看到太夫人凄苦的样子,赵嬷嬷越发心疼:“您老且宽宽心,二爷最是孝顺不过的人,您的福气还在后面呢。” 姚钱氏依旧恹恹的:“他人在外面,再孝顺又有何用,左不过是让我为他牵肠挂肚。 我原是想着,不论拿到沈欣言的嫁妆还是拿到宁国公的爵位都好。 到时我就可以找个理由去寻锦风,儿孙绕膝岂不痛快。” 结果沈欣言这个丧门星,竟然破坏了她的全部计划,真是怎么想都让她不甘心。 就在这时,周氏过来请安,说姚锦绯想去相国寺小住,以便为父亲祈福。 姚钱氏冷冷的看着周氏低眉顺眼的模样,这人是从她屋里出去的,原以为能成为她的助力,没想到却是个没用的废物。 这些年一直不声不响地待在院子里,端的是守着女儿过日子,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姚钱氏恨铁不成钢,自然也不愿意为她多花心思。 此时见她来求,姚钱氏笑得慈爱:“既如此有心,那便去吧,只是一定要注意安全才是。” 周氏自然连连应诺,谁知姚钱氏忽然话锋一转:“锦绯这孩子都愿意为自己的父亲操心劳神,你这个当母亲就不想做些什么吗?” 想让姚锦绯出府,那便帮她做些事吧。 周氏心下一沉:果然,这老虔婆是不会放过她的。 沈欣言正在用晚膳时,周氏提着一只食盒过来了。 这倒是稀客,周氏平日里虽然经常让姚锦绯送些帕子手工过来,却还是第一次亲自踏入她的院子。 想到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沈欣言心中烦闷,却还是因为那些情分将人请了进来。 周氏向来都是谦卑小心的人,见了沈欣言先恭恭敬敬地问安:“奴婢见过二夫人,之前便听说二夫人身体不适,如今看到二夫人气色不错,奴婢便放心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沈欣言也缓和了脸色:“劳姨娘惦记,倒是有日子没见姨娘了,今日过来可是有事。” 周氏将食盒交给刘司正检查:“奴婢娘家哥哥是走商的,刚巧从外面带来些新鲜的蜜饯果子,给二夫人吃个新鲜。” 刘司正不着痕迹地对冰洁点头,这东西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在京城也不算新鲜。 沈欣言看着面前的一盘红枣,和一盘蜜渍桃子,看向周氏的目光中带上几许诚:“姨娘有心,这份情谊欣言记下了。” 阿蛮也是叹气:“当初我斗垮姚家时,这对母女已经不在人世,我倒是没发现,这人竟还有几分良善之心。” 红枣和桃子,这是在提醒沈欣言早逃啊! 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不需要多费口舌,将想要传递的消息告诉给沈欣言,周氏便匆匆离开了。 刘司正走到沈欣言身边:“夫人,接下来如何行事。” 周氏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过来提醒二夫人早些离开,还是有什么其他的阴谋呢。 沈欣言看着面前的枣桃,开口吩咐樱桃:“让下人将咱们的东西都收拾好,等回头搬府的时候,咱们便回国公府去。” 樱桃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是真的吗主子,奴婢这就去收拾。” 刘司正认同地点头:“如今姚家出了这样龌龊的事,夫人回国公府也在情理之中。” 姚昌城那样的人,夫人若是跟着搬府,才真会坏了名声。 这边几人正商量着何时回国公府,另一边周氏提着食盒刚走到角门,便被几个婆子堵住去路。 周氏准备绕开这些婆子,却见伤势未愈的兰英忽然从人群中走出来,一把扯住她的头发:“我家姨娘想见你,你要躲到哪去。” 周氏吃痛:“我好歹是老爷的人,膝下也有女儿,你怎敢如此待我。” 兰英恶毒地啐了一口,脸上未消失的青紫让她看起来越发狰狞:“不过一个通房,真把自己当玩意儿了,自身都难保还惦记着给那沈欣言报信,拉她去见姨娘。” 她家三姑娘死得那样惨,沈欣言必须付出代价。 周氏被堵住嘴拖走,只是如今姚家人人自危,此事在姚家并未掀起任何波澜。 沈欣言也没想到,周氏会被赵姨娘的人忽然拖走。 此时的她,正严阵以待的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番商,那可是亩产三百多斤的粮食,有了这东西,她便又多了些保障。 阿蛮的情报非常详细,沈欣言很快便找到了那番商。 阿蛮的确是个好老师,比起其他人手舞足蹈的比划,沈欣言流利的语很快便引起番商的注意。 番商此次远洋为的就是赚钱,巧的是沈欣言并不缺钱。 马铃薯的事情不能曝光,自然也不能单独购买,一番沟通后,沈欣言用三万两银子包下番商所有的货物。 这些东西都是远洋而来,刚好为她的拍卖行多增加些货物。 就在沈欣言准备让人卸货时,耳边传来霍恩低沉的声音:“我竟不知你还会蛮夷的语言。” 第88章 马铃薯到手 沈欣言循声看去,刚好对上霍恩的脸。 见霍恩看着自己,沈欣言对霍恩微微颔首:“霍同知。” 霍恩应了一声:“那木匠和他的未婚妻我已经帮你救出,只是这边人多嘈杂,不若找个僻静地方详谈。” 帮你这两个字,霍恩故意咬得很重。 他帮人做事,自然要回报的,断没有默默付出的道理。 听说木匠已经获救,沈欣言心中一喜,当即将卸货搬运的事交给林典正和刘司正,她自己则带着冰容跟霍恩去了茶楼的雅间。 雅间中点了檀香,袅袅青烟升起,热水在锅具中翻滚,不时发出咕嘟声。 沈欣言看着对面的霍恩,却见这人舀起热水,缓缓冲泡面前的茶汤,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 此时的霍恩比以往看起来柔和得多,似乎不再似之前那般骇人。 知道沈欣言在打量自己,霍恩的唇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修长的手指将一杯茶推到沈欣言面前:“前日那个朗月,虽口不能言,但手还能写,你太心软了。” 沈欣言心里咯噔一下,当即否认:“霍同知在说什么,我怎得听不明白。” 霍恩自顾自端起一杯茶水喝下:“女人家心慈手软是好事,但既已下了手便一定要斩草除根。 我知你想要将朗月栽赃在姚郑氏身上,可剪了舌头还不够,至少要让他神志不清,手不能写才行。” 沈欣言看着霍恩:“同知大人想说什么。” 这人着实让她看不明白。 霍恩放下茶杯,直视沈欣言双眼:“言儿,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与你站在一起。” 霍恩说:言儿,我与你站在一起。 这句话一直在沈欣言耳边回荡,纵使她坐上马车运送土豆去庄子上,眼神也始终涣散没有焦距。 霍恩究竟想做什么,还是自己身上有什么霍恩想要的东西。 毕竟霍恩的话着实太吓人了,这杀神是打算吸纳自己进锦衣卫吗,也不是不可能,阿蛮不就是曾是霍恩的手下吗。 可她至今所做之事全都是为了自保,锦衣卫那些公务她着实做不来啊。 就在沈欣言胡思乱想之时,马车已经到了庄子上。 马庄头老早便带人迎了出来,带着沈欣言向庄子里面走。 如今的庄子同之前相比,又变了一副模样。 沈欣言规划出来的那片商铺街,如今已经开始打地基了。 沈欣言银钱给得足,愿意来干活的人也多,放眼看去,四十几间商铺的地基基本都有了雏形。 等地下的活计做完,地上的工程也会更快些。 沈欣言的心情好了些,对马庄头也多了不少夸赞。 马庄头口中连连说着不敢,随后便骑上马带沈欣言向居住区那边跑去。 沈欣言的规划方案中,将原本的居住区全面向里推进,与未来的商街隔开。 为了方便,还让马庄头寻人来给庄户们盖了一模一样的房子,如今也已经动工,现在大家都住在临时的窝棚里。 所幸时值夏日,倒也不算太受罪,毕竟当初行军打仗时,大家什么苦没吃过。 而且即将盖起来的,还是他们日后要住的房子。 众人心中不但没有怨言,反而还满怀期待,就连做事都比之前更有干劲。 总觉得自打夫人过来,他们的日子就越来越有盼头了。 由于位置较远,马庄头腿脚也不利索,沈欣言前日刚让人送了十匹马过来。 马庄头爱得不行,甚至不假于他人之手,每日亲自侍候这些马匹。 今日也就是沈欣言过来,他才舍得骑马出来跑一跑。 沈欣言给庄户们预留的居住区不小,毕竟这片地方大,她还会陆续买人送过来。 居住区再往里便是种植区。 其中有几十亩开垦好的地已经被单独圈起来,刘二以及几个擅长种地的人都住在这一片。 这便是沈欣言专门为金丝草和马铃薯特意预留出来的。 刘二如今日子过得越发有滋有味,此时听说沈欣言又送了新的种子过来,当即眉开眼笑地拍着胸脯:“夫人放心,小的一定将这宝贝妥善种出来。” 同时邀请沈欣言去看那些已经发芽的金丝草幼苗。 这东西都是他在屋里精养起来的。 期间他甚至还做了一些测试,比如这东西喜阳,喜水,每日都要从屋里移出来晒太阳。 可若是水太多,叶子会掉,天气稍稍凉一点便不精神。 在他的养护下,那些金丝草长得越发茂密,一蓬蓬的甚是喜人。 沈欣言听他念叨着自己的种植经验,顺便交代了下马铃薯的种植方法,这才让下属将那四筐马铃薯抬过来。 难怪阿蛮说,大家都错过了这次马铃薯进入大梁的机会。 原因就是大家的认知存在差距。 那番商进入大梁后,倒是也有人去收了他的东西。 当时,那马铃薯便是作为船上的粮食被一并运进来的,还被一个识货的酒楼老板买走了。 那老板原本打算借着番人食物这个噱头大赚一笔,可惜两人的语言不同,番商说的那些注意事项老板是半个字都没听懂。 东西运回去,大厨便寻思着煮一个尝尝。 没想到东西入口后,大厨便开始上吐下泻,没过多久便一命呜呼了。 大梁朝正值战力鼎盛时期,自是不会对一群番人留情。 那番商原本还在京城贩卖货物,刚好被锦衣卫逮个正着,抓回去直接砍了脑袋。 从那之后,来大梁交易的番商明显少了,直到二十年后才终于有另一批带着马铃薯的商船过来大梁。 也因此,阿蛮才记得越发清楚,绝对不能吃长了芽的马铃薯。 听到沈欣言的交代,刘二连连点头:“主子放心,小的一定好好养护这金贵东西,保证一个都不吃。” 既然是粮食,怎会有毒呢,可出于对沈欣言的感激,刘二顺理成章忽略了心中的疑问。 夫人是他的主子,更是他的恩人,夫人说什么都是对的。 沈欣言想了想,还是弯腰在刘二耳边说了这东西的预计亩产量。 刘二的嘴唇在不断颤抖,亩产三百斤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即将在夫人的带领下创造一段传奇。 有了这东西,陛下便可不用再为粮草担心,说不得史册上也会记下他这个瘸子一笔。 越想越激动,刘二恨不能当场给沈欣言磕两个头。 断了腿后,他以为自己的一切都毁了,万万没想到,居然还会有峰回路转的一天,他绝对不能辜负夫人对他的信任。 刘二满怀期待地看着沈欣言着人搬过来的四筐东西,等东西送到面前后,他的表情微微有些迟疑:“就这...” 第89章 被杀死的番商 在刘二眼中,种子应该是一粒一粒,或者是金黄,或者是黑色。 哪像面前这些,一个个圆滚滚,上面还有未清理的泥土,丑得让人不忍直视。 这怎么可能是种子,这分明是土蛋子。 刘二挪到筐边,小心翼翼地扒拉着筐里的土蛋子,试图寻找到他认知中的种子。 可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唯一能让他感觉到安慰的,就是有一些土蛋子上已经冒出了不少芽尖。 刘二拿起一个长出三四颗芽尖的马铃薯仔细打量:“夫人,这东西可是能分开。” 沈欣言早就得了阿蛮的吩咐:“自是可以切开的,只是要小心,否则会腐败。” 刘二连连点头:“夫人放心,小的一定会照顾好这些土蛋...马铃薯。” 这名字甚是绕嘴,还不如叫土蛋子顺嘴。 沈欣言夸赞了刘二两句,又吩咐马庄头尽快将仓库盖好,她准备将今日刚置办的货物放到庄子上来。 同时还提醒马庄头一定要看护好马铃薯和金丝草,这才带着刘司正离开。 马庄头自是领了沈欣言的命令,当下选出二十几个嘴严,且残疾不明显的汉子,负责在刘二房子周围负责护卫工作。 将一切都安排好,沈欣言这才上了马车,对冰洁吩咐道:“你回头让冰容进宫禀报,就说我这找到了一种新的粮食,预计亩产能达到三百多斤。 我担心会有人过来搞破坏,让冰容求陛下将之前应下的八十私兵先拨下来,帮我护卫这片庄子。” 虽然封爵的旨意还没下来,但这能证明她身份的私兵,还是要先攥在自己手里的。 不付出就不会在乎,陛下给她的东西越多,她的位置就越稳。 冰洁耳力本就很好,之前也听到了沈欣言同刘二说的话。 此时再听到这个数字,她脸上有难以抑制的激动:“主子,当真有这么多。” 沈欣言点头:“我今日同那番商交流过,他们那边不懂如何养护土地,想必土壤也大多贫瘠。 在那种土地上都能得到三百多斤的产量,若用我们的良田来精心照料,想必会有更多产出。” 冰洁的心跳加剧,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沈欣言:“主子,您说的是真的吗。” 若当真有这样的产量,那着实是大梁之福。 不对,或许主子才是大梁之福。 沈欣言眉眼间都是笑意:“真不真的,等种出来不就能知晓了。” 冰洁连连点头:“属下明白,属下这就让冰洁进宫。” 就见冰洁伸手对面做了一个手势,下一秒,一道黑色的身影便从车窗窜进了车里。 之后便是冰容的声音:“主子,您有事寻我。” 沈欣言下意识看向那小小的车窗,这人是怎么钻进来的。 见沈欣言发呆,冰洁迅速将马铃薯的事告诉冰容。 冰容看向沈欣言的眼神中满是钦佩:“主子,冰容愿为主子肝脑涂地。” 入暗卫营之前,她曾当过一段时间流民,也亲眼见过百姓易子而食的场景。 就连她自己,也差点被人当成两脚羊丢进锅里。 没人会去斥责流民做得不对,因为国家本就不安稳,若再压制这些流民,这些人必然会反。 安定是需要牺牲的,而她们这样弱者就是注定会被牺牲的人。 好在首领那时刚好路过流民营,见她骨骼匀称适合练武,便用十个饼子将她买了下来。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对粮食的重要性越发有感悟。 此时她目光灼热的看向沈欣言,主子实乃有福之人,并非大家传说的天煞孤星。 只是那些人承受不住主子的福泽,日后主子也必然会将福气传递到大梁各处。 沈欣言被冰容看得浑身都不自在,当即将人打发去宫中送信,而她自己则再次向之前遇见番商的地方赶去。 她得去同那个叫威尔士的男人知会一声,下次再给她带些马铃薯来。 打算的虽好,可到了地方后沈欣言当即傻眼。 威尔士死了,因为他想按照向导所教的,找个钱庄将银票换成白银。 谁知沈欣言给的三万两银票太过显眼,他问路的时候,被人杀人夺财,连戳了十几刀不说,后脑勺也凹进去一块。 与威尔士同行的番商们吓得连滚带爬地离开了京城,就连货物都丢下了,想必这辈子都不会再想踏足大梁。 听到这个消息后,沈欣言怔愣在原地。 阿蛮说这人上辈子便死在了大梁,没想到这辈子依旧死在大梁,这让她心中莫名升起一种恐慌。 未来,真的可以改变吗? 察觉到沈欣言的表情不对,冰洁当即将人扶到旁边:“主子可是受了惊,您莫要担心,属下必然会护卫主子周全。” 倒是阿蛮冷哼一声:“过了两天安生日子倒是又矫情上了,你若真是害怕,便让自己变得更有用些,也免得没事便自己吓唬自己玩。” 沈欣言:“...是...” 阿蛮实在太严厉了! 由于这边出了人命,指挥司的人已经迅速将戒严,所有货物都被扣下。 好在是刘司正和林典正在,直接拿着宫中的腰牌将货物全部提走,这才免了沈欣言的损失。 吩咐众人将货物全部送去庄子上,沈欣言这才吩咐小四打道回府。 她觉得自己需要本书冷静一下。 承泽帝此时正在宫中批阅奏折。 并非所有奏折都有具体的内容,事实上大多数臣子上的都是请安折子。 他们外放在远地,为了防止承泽帝将他们遗忘,便坚持着每日给承泽帝请安。 所写内容无非是一些“今日阳光正好,臣甚是思念陛下。” “今日臣出门视察民情,看到有人在一边耕地一边歌颂陛下让四海升平,臣甚是思念陛下。” “臣今日吃到了京城厨子做的饭,甚是思念陛下。” ... 这样的折子没有任何实际内容,却又不能不回答,承泽帝本就情绪不稳定,却又不能不批复,只能勉强批复一句:朕亦是。 眼见承泽帝的表情愈发烦躁,王海适时地递过去一根金丝富贵卷:“陛下可是倦了,不若先休息一会儿。” 一边说一边用火折子帮承泽帝将金丝富贵卷点燃。 承泽帝深深吸了一口,随后吐出一大口烟雾:“沈爱卿深谙朕意,实乃社稷栋梁。” 王海心中深深的赞同,还真是这样。 陛下喜欢打仗多于治理朝政,若是以往陛下看折子烦了,难免会大发脾气。 可自打有了这金丝富贵卷,陛下的情绪总能被安抚住,倒也让他松了口气。 正当王海在心里感念沈欣言的好处时,一道人影忽然出现在大殿上:“陛下,暗卫营有要事禀报。” 第90章 承泽帝的震惊 听说出现了亩产三百斤的粮食,承泽帝手上金丝富贵卷都掉了。 他猛地站起身,桌案上的折子落了满地:“此言当真?” 再次听到肯定的回答,承泽帝喜得走来走去:“快传沈欣言进宫。” 沈欣言接连带来的好消息,让承泽帝确信对方一定是他大梁的福星。 如今承泽帝只想将沈欣言传进宫来问个仔细。 亩产三百斤。 亩产三百斤! 若是真的,他日后行军就不用担心粮草了! 见承泽帝激动的模样,王海立刻在旁边提醒:“陛下,如今宫中已经落钥,姚二夫人的身份怕是不方便进来。” 承泽帝冷哼:“朕宣宁国公进宫,有什么不方便的。” 王海的声音中带着小心翼翼:“封爵的旨意还没下,陛下不妨等明早再传宁国公进宫,更为妥帖。” 不是他多嘴想要插手陛下的决断,只是高祖爷亲自批示过,太监总管同时肩负从旁提点陛下言行举止的职责。 如今姚二夫人还不是名正言顺的宁国公,陛下此时招人进宫,御史那边怕是会炸锅。 之前郑御史家里出事,御史台全部官员颜面尽失,此时正需要一个能让他们重回大家视线的机会。 陛下这旨意一下,那些御史还不一拥而上,对陛下口诛笔伐。 到时候,怕是连封爵的旨意都会被人质疑。 承泽帝果然被王海劝住了,他蹙眉坐回桌前:“之前是朕嫌麻烦,才压着册封旨意没下,今日倒是将自己限制住了。” 眼见沈氏立下的功劳越来越多,这人在承泽帝心中的分量也越来越重。 与男人不同,若沈氏是个男子,承泽帝或许会担心沈欣言功高震主。 可沈氏是个女人,就算给了爵位也掀不起太大浪花,而且国库常年处于亏空状态,赏沈欣言个爵位倒是比给其他赏赐更为适合。 承泽帝如今唯一要苦恼的是,若沈欣言当真种出亩产三百斤的粮食,他应该赏赐些什么才好。 还真是苦恼啊! 心里想着烦恼,可翘起的嘴角压都压不下。 承泽帝对王海吩咐:“旨意虽然还没下,但那八十私兵却可以先调过去,她那边也缺人手。” 王海立刻领命,心下盘算着应该从何处调人。 承泽帝的视线落在暗卫首领身上:“从暗卫营调几个好手去沈氏的庄子,专门盯着那些粮食的种植。 同时还要防止走漏消息,若有陌生人胆敢靠近打探消息,格杀勿论。” 想了想,承泽帝又补充道:“若有庄子上的人妄图将粮食的事传出去,同样格杀勿论。” 多年来,粮食土地这种东西都被世家大族牢牢攥在手里,如遇大战,朝廷也要向他们借粮。 若是让这些人知道出现了更多产的粮食,天知道他们会做出多么疯狂的事情。 虽然不知那三百斤的产量有多大水分,可到目前为止,沈欣言做的事倒从没让他失望过,他自然也愿意相信沈欣言的话。 暗卫首领领命离去,承泽帝则静静坐在位置上:亩产三百斤,若回头当真有这么高的产量,他大梁便有福气了... 自打听到威尔士的死讯,沈欣言心里便一阵阵发慌,只想着先回府缓一缓。 可就在距离姚家的一个转角的位置,她的马车忽然被人拦住。 对方似乎同小四说了什么,片刻后,小四才轻轻敲了敲车门:“夫人,霍大人那边来人,说是给您送两个人过来,您看要不要留下。” 沈欣言心中一喜,原本的阴霾一扫而光:“让他们跟着进府吧。” 听到沈欣言的话,林典正也不用她吩咐,便麻利地自动下车,刚好看到一对神色仓皇的男女。 男人的模样有些凄惨,脸上有被刀划出来的伤痕,十根手指扭曲变形,腿也一跛一跛的,似乎曾遭受过很大的罪。 女人则是表情懵懂,嘴里似乎还在嚼着东西,见有人看着自己,当即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见林典正看着自己,男人当即拉着女人跪下,哆哆嗦嗦地给林典正磕头。 听着男人嘴里发出的呜呜声,林典正这才发现,原来男人并不会说话。 霍同知为何要送这样的人给夫人。 正想着,就见那些人又从马车上搬了两台模样奇怪的东西下来。 那东西有些像纺车,可仔细看去又跟纺车完全不同。 男人磕了头后,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大叠宣纸。 林典正接过东西,检查过的确无毒,这才走到马车旁边:“夫人,那人有东西要献给您。” 沈欣言应了一声:“拿过来吧。” 将沉甸甸的一摞宣纸拿在手里,却发现这竟然是用炭笔画出来的图纸。 沈欣言辨认了下纸张的颜色,心中顿时有数,应该是这两天才刚刚画好的。 看来霍恩不但帮她将人救了出来,还顺便帮她收服了这个人。 可既然霍恩已经让木匠画出了图纸,又为何不将人直接带去皇宫呢。 依照霍恩的本事,不可能看不出来这份图纸的重要,他如此行事,等于将功劳拱手相让。 以她对霍恩的了解,这可不是个大方的人,难道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值得霍恩图谋的东西不成。 心里虽然有些打鼓,可送上门的功劳她却不打算放走。 思虑一番过后,沈欣言让人去唤了樱桃出来, 打算由刘司正和樱桃带着这两人去宁国公府,等到明日一早,再带着木匠进宫面圣。 姚家太混乱了,谁知道会不会有人为了打击她,转而对木匠和那两台机器下手。 木匠的存在实在太重要了,一种新型布帛的出现,势必会降低百姓的生活花销,或许到时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在冬日里冻死。 樱桃虽然不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但对于沈欣言的命令还是非常信服的。 听沈欣言让自己带人回宁国公府,樱桃直接拍了胸脯:“主子放心,奴婢今晚就和这两台纺织机睡在一起,保证谁都动不了这些宝贝。” 沈欣言:“...倒也不必。” 这丫头的性子,就不能沉稳些吗! 让小四带着四个人两台机器直奔宁国公府,沈欣言这才同林典正和冰洁一起缓步走向将军府。 可刚到姚家门口,沈欣言的瞳孔便猛地收缩:“这是...” 第91章 姚家的突然变故 只见红褐色的大门两边,已经换上了两盏白色的灯笼,甚至还挂上了黄纸。 沈欣言心中莫名雀跃,这是姚钱氏去了,还是姚昌城去了。 之前姚家已经没了几个人,可无论哪个都没有正式的葬礼。 柳姨娘疑似是被妖精害死的,死后一天,身体里还不断有蜈蚣钻出来,姚昌城觉得丢人,只匆匆让下人将尸体抬出去葬了。 姚锦如是邪祟附身,姚昌城直接将人丢回了刘家,事后也并未做出什么反应。 姚郑氏与姚昌城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姚昌城躲避尚且怕不及时,更不可能为姚郑氏举办葬礼。 若不是姚郑氏,他也不会被撸了官职,要知道他那上峰对姚锦宁非常满意,已经准备给他这个岳丈提上一格了。 结果如今什么都没了。 比起安葬姚郑氏,姚昌城怕是更希望将姚郑氏的尸体剥皮抽筋。 若是如此,那今日的白灯笼又是为谁举行的呢! 沈欣言缓步走到府门口,对门房的小厮询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那小厮微微一愣,随后尖叫着向府里跑:“她回来了,她回来了。” 那声音中竟隐隐带着兴奋。 沈欣言微微蹙眉,下意识想要退出姚家,可很快便冲出以宁玉为首的十几个婆子,将沈欣言一行人团团围住。 宁玉皮笑肉不笑地对沈欣言笑道:“奴婢素来都知道二夫人有城府有手段,却没想到二夫人竟是如此心狠手辣,就连周氏那对与世无争的母女都不放过。” 沈欣言看向宁玉:“你是说周氏出事了?” 宁玉冷哼:“既然已经做了出来,二夫人就莫要再装了,如今老夫人和老爷都在,二夫人还是好好寻思下如何自辩吧。” 说罢,对身边的婆子一摆手:“愣着作甚,还不将咱们的二夫人请进屋去。” 听了宁玉的吩咐,那十几个婆子当即便准备动手,却见林典正当即站在沈欣言面前:“谁敢。” 见林典正站出来,宁玉冷冷地行礼:“奴婢知道贵人是宫中的女史,可就算是在宫里,也要遵守规矩礼法才是。 如今二夫人涉嫌买凶杀害姚家五姑娘姚锦绯和姨娘周氏,典正大人怕是不方便插手吧。” 这话说的沈欣言微微愣住:“你说谁死了?” 一个是经常缠在她身边陪她解闷的小姑娘,另一个昨日才来给她送过东西,暗示她要尽早离开姚家,怎得不过一日光景,两个人便双双殒命。 见沈欣言露出错愕的表情,宁玉却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一般:“看来二夫人这是想起来了,还不速速将二夫人请去见老爷。” 见宁玉的表情,不像是要带沈欣言去见姚昌城,反而像是打算送沈欣言去见阎王。 眼见那些婆子们隐隐有一拥而上的趋势,林典正只得张开双手牢牢护着沈欣言后退。 不管怎么说,她的官职在这,就不相信这些刁民敢对她做什么。 谁知林典正虽然防住了面前的人,却忽略了自己身后的空档,只见两个婆子鬼鬼祟祟地钻到沈欣言身后,一个饿狼扑食便去抓沈欣言的胳膊。 老夫人可是说了,若是能将沈氏押到她面前,便一人赏赐她们十两银子。 二夫人再好,又岂能同银子相比。 更不要说二夫人本身也不是多么宽厚的人,她们动手的时候自然没有顾忌。 此时的她们,已经彻底忘记当初沈欣言负责府上开支时,逢年过节对她们的赏赐。 斗米恩升米仇,沈欣言之前将她们喂得太饱,后来忽然断了供给,她们自然不会念记沈欣言对她们的恩情,脑海中只记得沈欣言最近的绝情。 可不等那两个婆子碰到沈欣言,冰洁便一个飞踢,直接将两个婆子踢飞出去。 两个婆子的后背撞在院中的大树上,发出两声惨叫后,脑袋缓缓歪到一边。 鲜血顺着她们的口鼻流出,胸骨也凹下去一大片,竟是没了半点动静。 婆子们被这一幕惊呆了,半天没有反应,老夫人只说让她们来拿人,却没说二夫人身边的那个丫头会打死人啊。 林典正倒是见惯了这种事,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冰洁则上前一步:“对二夫人不敬者,杀!” 作为陛下钦赐的暗卫,随手杀几个人的权利还是有的。 婆子们被冰洁的模样吓坏了,转身便想逃走,却被宁玉呵斥住:“我看谁敢跑,你们今日逃了,待明日我便求了老夫人,把你们都卖去三道胡同去。” 听到三道胡同,婆子们终于站定脚步。 她们可不觉得自己年老,就没人会买她们,那三道胡同向来生冷不忌,就算是六十岁的老妪,都会找到适龄的买家。 就在她们犹豫要不要继续逃走的时候,就听到宁玉的一声闷哼。 大家转头看去,就见宁玉已经被冰洁掐住了脖子。 宁玉想要挣扎,冰洁却已经踩住了她的脚,双手不停向上用力扒。 就听一长串骨头脆响,宁玉的双眼圆瞪,眼神却渐渐失去了焦距。 竟是被冰洁硬生生拉断了脊椎骨。 冰洁将宁玉的尸体摔在地上:“还有谁想过来。” 此时的冰洁,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见宁玉已经彻底失去了生命,婆子们尖叫着四散而逃。 杀人了,二夫人身边有穷凶极恶的杀人犯。 阿蛮忍不住开口:“你今日倒是很出息,我原以为你会怕,没想到你竟还表现得很自然。” 沈欣言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我还是第一次直面杀人,心里自然还是怕的。 但冰洁是为了我杀人,若我当着她的面害怕,岂不是要寒了她的心,况且冰洁做的没错,这些人的确该杀。” 阿蛮的声音中带着欣慰:“你真的成长了。” 她心中甚是安慰。 见婆子们跑光,门房吓得躲在角落一声都不敢吭, 林典正转头向沈欣言行礼:“夫人,姚家今日怕是不太平,您看要不要移步去国公府,之后再从长计议。” 沈欣言的发出一声冷笑:“人家的戏台子都架好了,我怎好不过去看看热闹,只是还有件事要麻烦林典正帮忙。” 第92章 姚锦风归来:欣言,你可想我 沈欣言和冰洁进屋时,姚昌城和姚李氏正坐在主位上等着她。 在他们面前,还放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从身量上看,显然是周氏的。 许是之前的事情已经传入两人耳中,此时他们的脸色都非常难看。 尤其是姚李氏,原本因病痛而变得瘦削的脸上带着一丝怨恨,她的嘴唇不断颤动,见沈欣言进屋,当即用手拍了下旁边的桌子:“跪下。” 宁玉可是她身边的老人,沈欣言居然说杀就杀,究竟有没有将她这个婆母放在眼里。 今日若不让那贱婢给宁玉偿命,日后还有谁会心甘情愿的帮她做事。 沈欣言淡淡的瞥了姚李氏一眼,随后缓缓移步到侧位的椅子上坐下:“媳妇不知自己做错了何事,竟让婆母如此不悦。” 见沈欣言坐下,姚李氏拍打桌面的声响更大:“我是你的婆母,我让你跪下你岂敢不听,就不怕我替锦风休了你吗?” 沈欣言的视线落在地上周氏的尸体上,可话却是对着姚李氏说的:“不怕,媳妇如今名下一点嫁妆都没有,婆母就算休了我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可若是留着我,至少日后还有宁国公府做依靠,母亲又不是是蠢人,自然不会这样自掘坟墓的蠢事。” 若她还是以往那个没有任何依靠的孤女,如今怕是只能任人拿捏。 事实证明阿蛮说的很对,只要她做的足够好,陛下和太后都会是她的底气。 只要靠着这两人,她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可以不必顾忌姚家这些人。 姚李氏气的直哆嗦:“你好大的胆子,婆母没有发话,你竟敢兀自坐下,若不是你父母早逝,我倒真想问问他们,你的忠孝廉耻勇,诚悌勤雅恒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么。” 若是一个月前,沈欣言必会被这些话羞得无地自容,感觉自己丢了宁国公府的脸。 可如今,她却只是给了姚李氏一个冷漠的眼神:“婆母觉得是国大还是家大。” 姚李氏这点到道行,比阿蛮差远了,她家阿蛮才是冷嘲热讽的祖师爷。 这话姚李氏却是没办法回:“你莫要顾左右而言它。” 沈欣言笑道:“听婆母的意思,便是觉得国大了,当初陛下同高祖爷发生争执,高祖爷留下话,先君臣后父子,便是说国法大于礼法。 如今媳妇是陛下亲封的三品诰命,公爹和婆母却都是白身,那是否应该先给欣言行礼呢!” 见姚李氏被怼的说不出话,姚昌城忍不住开口:“行了,莫要争辩这些没用的事。” 他算是看明白了,李氏的脑子根本斗不过这个牙尖嘴利的儿媳妇。 姚昌城面色阴沉:“沈氏,今早传来消息,说锦绯在礼佛的路上遇到山匪,为保名节跳下山崖。 消息传回来后周氏也自杀了,临死前留下遗书,说锦绯遇到山贼的事是你所为,你有何解释。” 果然,这个家还是要他来主持大局。 姚李氏适时的将周氏的遗书摔在地上:“沈氏,这白字黑字的,你还有何话可说。 难道你要告诉我,周氏是在用自杀陷害你么!” 白纸飘飘悠悠落在周氏的尸首旁边,冰洁走上前去,将那张纸捡起送到沈欣言面前。 沈欣言拿过遗书看了眼,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为了陷害她,便要害了周氏一条人命,这姚家真是越来越令人作呕了。 姚李氏再次冷哼:“如今物证在此,你还敢说自己无错。” 沈欣言已经看完那如诉状般的遗书,对姚李氏认真点头:“我敢。” 姚昌城为了避免姚李氏再说出什么蠢话,再次接过话头:“沈氏,这些是家事,如今证据确凿,只要你肯认错,我们便不会声张,日后还是一家人,你意下如何。” 一条人命在,沈氏根本无从辩驳。 只要沈欣言认下一家人的事,他们便可拿捏沈氏,顺势搬去宁国公府,那才是他们应该过的日子。 听出了姚昌城的言下之意,沈欣言摇头:“不如何,就这样的遗书,随便找个代写书信的,一个时辰能写十八段,段段不重样。” 说罢,沈欣言直接将遗书团成纸团丢在姚李氏脸上:“姚家最近死的人太多,不吉利,媳妇就先回国公府小住了,希望日后公爹和婆母顺心顺意,安享晚年。” 见沈欣言真的要走,姚昌城忍不住站起来:“你给我站住,周氏的事情还没解决,你居然想跑。” 沈欣言望着远处匆匆过来一群人勾唇一笑:“公爹此言差矣,专业的事自然要专门的人来做,我已经从诏狱请了仵作,定能还周氏一个公道。” 人这不就来了! 如此低级的陷害,她若真放在心上,才是愚蠢至极。 听说诏狱来了仵作,姚昌城跌坐在凳子上,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想到的办法,沈氏怎么就什么都不怕呢! 听说沈欣言带着一群下人提着她仅剩的东西走了,姚钱氏叹息一声,对赵嬷嬷吩咐:“让他去吧。” 果然,她就不该相信姚昌城那个废物。 从姚家出来,沈欣言只觉神清气爽。 姚家人陷害她,她趁着这个机会离开刚刚好,就算是陛下也不会说她做的不对。 此时的沈欣言吐出胸口的浊气,只觉自己整个人无比轻松。 她终于可以回家了。 没走几步,就听到前面闹哄哄的,沈欣言看向林典正:“可是出了什么事?” 她记得自己刚回来时,这边还没什么动静,为何如今却闹腾成这样。 林典正刚刚去寻仵作之时,便已经打听清楚情况立刻回答:“夫人,明日是夏至,陛下恩典,解了前后三日的宵禁。 一些商贩便趁着这个机会联合举办了一场灯会,到处都是卖东西的,着实热闹的很。” 冰洁左右看看:“主子,可要绕路。” 这边人拥堵,她担心会有人趁乱生事。 沈欣言摇头:“这是回国公府的必经之路,就算左绕右绕,最终也只会将自己绕进死胡同里,索性仔细些走便是。” 若是现在不走,那便只能硬生生的等到集会结束,她可没有那么多时间。 心知沈欣言说的有理,冰洁只得应了,同时在心里提醒自己等下一定要多加小心。 一行人就这样走进拥挤的人群中。 就在他们走到集会正中心时,忽然有几个与沈欣言身高发饰相似的女人,穿着与沈欣言同色的衣服向沈欣言这边匆匆而来。 冰洁下意识提高警惕,可就在这时,一大包银叶子忽然从天而降,之后便是一声惊呼:“谁抢了我的银叶子,你们都不许捡,那是我的。” 这一声惊呼宛若一道炸雷,之前还没注意到银子的人已经弯下腰疯狂的去捡。 远处的人听说有人掉了银叶子,也拼了命的向这边挤。 有些人被推倒了,无数双脚踩在他们身上,令他们发出一连串惨叫。 可饶是如此,依旧没能阻挡其他人对抢银叶子的热情。 庞大的人流,将沈欣言与众人冲散了。 同样打扮的女人太多,冰容也无法辨认下面哪一个人是沈欣言。 她心中甚是慌乱,刚刚才收到首领的消息,说主子又在陛下面前挣了脸面,陛下差点就连夜召主子进宫。 还说让她们一定要护好主子,因为陛下已经吩咐,明日下了早朝便要同主子说话。 且不说若是主子出事,陛下会不会雷霆震怒。 主子作下那等利国利民的好事,倘若主子出了事,她连自己那关都过不去。 这边冰洁和冰容在疯狂的寻人,甚至已经尝试联系在这附近活动的暗卫营同僚。 沈欣言却已经被一个身影,堵在了一个僻静的胡同里。 那人身形不高,身材微微有些臃肿,脸上带着一只狐狸面具,此时正用力将沈欣言钳制在自己怀里。 沈欣言以为自己遇到了登徒子,耳边却传来男人故意压低的声音:“欣言,我是锦风,我回来了。” 沈欣言身体一僵,想不通这人为何会忽然出现,可声音却在下意识反驳:“你胡说,我夫君是战死沙场的大英雄,他早就为国牺牲了。” 听到沈欣言带着眷恋的话,姚锦风也不藏了,直接一把掀开面具:“欣言,我并没有战死,我只是在战场上受伤失忆了,前些日子才刚刚想起来,你可想我。” 这是祖母给他出的主意,只要沈欣言用这个借口向陛下求情,那他便可以重新回到京城。 到时候,沈欣言是他的,国公府是他的,就连祖父留下的势力也都是他的。 沈欣言下意识摸向自己的手腕:“我想你...” 姚锦风这个人,她可想的紧呢! 第93章 给渣男几刀 听沈欣言说想念自己,姚锦风心中越发得意。 女人这东西,有几个是长了脑子的,无非就是哄两句和多哄两句的区别。 若不是疏忽了武艺,祖母又提醒他沈欣言身边一定有高手,他也不会做出这样偷偷摸摸的安排。 自打从战场回来,姚锦风便再没有练过武。 这些年娇妻美妾相伴,日子过得滋润,原本清瘦的面庞也如发面馒头般涨了起来。 此时他目光炯炯的看着沈欣言,眼神中满是惊艳。 当年消息来的着急,他心中发慌立刻赶去战场,竟未发现这女人居然长得如此绝色。 早知道,当初便应该先办了这女人再走。 越想越觉得自己吃了大亏,姚锦风的手指悄悄摸索着沈欣言的脖子:“夫人,我当年在战场受伤失忆后,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等想起了我自己的身份,便第一时间来寻夫人,这些年辛苦夫人了。” 沈欣言如今的功劳足够庇护他,所以他必须要取得沈欣言的信任。 沈欣言紧紧盯着姚锦风:“夫君真的是你吗!” 姚锦风感觉情绪已经到位,当即用力抱住沈欣言:“自然是我,欣言,我有好多话想与你说...唔...” 随着一声痛呼,姚锦风捂着肚子踉跄地向后退了两步。 三刀,这女人居然快速地在他肚子上捅了三刀。 沈欣言左手紧紧握着匕首,目光阴沉地看向姚锦风:“我想你为什么不死。”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这狗东西居然还准备骗她,那就别怪她把这狗东西当真变成死人。 霍恩给沈欣言的袖中刀果真是把好武器,鲜血从在刀尖上滚落在地上,竟是一丝血痕都没留下。 姚锦风捂着肚子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欣言:“欣言,你...” 回应他的,是沈欣言握着刀猛地向他冲过去,一刀扎在他腰侧:“去死...” 姚锦风悬着的心终于死了,他腾出一只手,一拳打在沈欣言肩膀上。 沈欣言被打的一个趔趄,肩膀也已经脱臼,匕首被甩到旁边。 她疼的龇牙咧嘴,却挣扎着爬起来去捡匕首,她要将这狗东西的命留在这。 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迅速流失,姚锦风也起了杀心。 看沈欣言的模样,丝毫不准备帮他,说不定还会暴露他诈死的事,那这人留着便没什么意义了。 他左右看了看,在一处堆放的杂物处发现了一些木棒。 姚锦风咧咧嘴,捂着伤口抓起一根最粗重的木棍,准备给沈欣言致命一击。 沈欣言也发现姚锦风的打算,她咬着牙爬起来,握紧手中的匕首,打算一个猛冲给姚锦风致命一击。 就在两个人虎视眈眈望着对方,准备将眼前人置于死地时,胡同口那边忽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你们挨个胡同检查,一定要找到夫人。” 姚锦风的腮帮子抖了抖,狠狠地将棍子丢向沈欣言。 他自己则是一个助跑,艰难地爬上墙头,翻进了一户人家的院子。 沈欣言侧身躲开那棍子,却还是被打在大腿上,疼得她扑腾一声跪在地上。 外面瞬间传来冰洁的声音:“我听到这边有动静,咱们快过去看看。” 沈欣言心中大定:“冰洁,冰洁!” 听到沈欣言的呼唤,冰洁三两步冲进巷子,声音中带着欣喜:“主子。” 她的声音在看到沈欣言凄惨的模样后瞬间变成惊讶,其中还夹杂着愤怒:“这是谁做的。” 此时的沈欣言左臂脱臼,身上星星点点都是血迹,看起来异常凄惨。 沈欣言本就是在硬撑,等看到来人当真是冰洁后,她的精神陡然一松,身体软绵绵地向后倒去。 见冰洁过来,她便放心了。 冰洁慌忙地接住沈欣言后仰的身体,确认沈欣言只是晕倒后,便立刻将人抱起来,向宁国公府赶去。 沈欣言再睁开眼睛时,入眼的便是自己记忆中,父亲亲自寻人为她设计的拔步床。 沈欣言只觉鼻子一酸,差点流出泪来。 母亲去世后,父亲便一直没有续弦,平日里不是读些诗词歌赋,便是摆弄寻常人眼中那所谓奇技淫巧。 像是这拔步床的雕花,都是父亲一点点打磨出来,然后亲自上的清漆。 她对这张床甚是爱惜,甚至让人仔细养护。 当初成亲时,她将床留在了国公府。 或许那时,在她心里就已经在抵抗这桩婚事了。 冰洁第一时间便发现沈欣言醒了,当即凑上去:“主子,御医说您的肩胛骨伤到了,怕是要休养一段时间,您可万万不能动啊!” 沈欣言用力眨掉眼角的泪水:“给我些水喝。” 冰洁端过瓷碗,一点点给沈欣言喂水:“主子可知道是何人袭击的您,属下发现主子的匕首上曾经沾过血污,衣服上也多是血迹,主子是与人动手了么?” 今晚忽然的拥挤,那些与主子衣着相同的女人,无不证明这一切都是预先谋划好的,只是不知这些人的目的为何。 沈欣言喝了几口水,感觉心情终于平复,这才淡淡开口:“冰洁,我今日看到那姚锦风了,他没死。 他说自己失忆了才多年未归,可我不相信他的话,我们之间发生了争执,这才动了手。” 之所以要对冰洁坦白,是因为沈欣言已经做好了打算。 姚锦风如今回来,究其主要目的自然是想利用她的功劳,向陛下求一个恩典。 沈欣言今日虽然给了姚锦风四刀,可她深知自己并非习武之人,怕是无法要姚锦风的命。 与其留着姚锦风,时时刻刻惦记着算计自己,倒不如直接掀了姚锦风的老底,将姚锦风和姚家全部置之死地。 至于她自己,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寄人篱下,仰人鼻息,时时刻刻被人算计的孤女了。 传国玉玺,捐款,马铃薯,改进的纺织机... 以她如今的功劳,陛下必然会对她网开一面。 冰洁的眼神陡然凝重:“主子可看清楚了?” 兹事体大,搞不好姚家会被判个欺君之罪。 沈欣言的视线飘向自己脱臼的肩膀:“你说呢?” 她现在的模样还不够证明她看清了么! 第94章 护国*** 冰洁如今已经信了沈欣言的话,她表情严肃:“主子,这件事有些严重,属下怕是要向上汇报。” 陛下让她守护主子安全,可她的管理权却依旧在暗卫营,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就必须上报。 但她也要先知会主子一声。 沈欣言要的便是冰洁将事情上报,当即叹了口气:“无妨,今日我被姚锦风抓走时,看周围有不少与我同样穿着打扮的姑娘向我冲过来。 衣服相似倒是好说,可衣服与头饰都相似的可能性少之又少,更不要说这些人当时都是向我这边拥挤,似乎是将我当成了目标。 我的衣服和发髻花样,只有姚家人最清楚,怕是两边一直都有联系,所以才会知晓得如此清楚。 怕是姚家人早就与姚锦风联系上,在暗地里给姚锦风通风报信,故意让这人来堵我的。 我虽不知姚锦风身上发生了什么,也不知姚家人打的是什么算盘,但陛下天威不容触犯,姚家人既然做出这样的事来,便一定要付出代价。” 为了防止冰洁忽略了某些细节,沈欣言可谓用心良苦地将事情揉碎了讲给冰洁听。 毕竟她的目的可不是让姚锦风死,她是想让姚锦风死全家。 冰洁对沈欣言恭敬地抱拳:“主子大义,此事主子并不知情,况且主子在姚家一直备受欺凌,与姚家人关系并不和睦。 今日又是主子重创了姚锦风,待回头属下必然会将这些事一五一十的汇报上去。” 沈欣言轻叹一声,随后轻轻点头:“如此甚好,否则我只要一想到姚家有可能欺瞒陛下,就觉得寝食难安。” 姚锦风这狗东西不死,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冰洁服侍沈欣言睡下后,便吩咐冰容护好沈欣言,而她自己则是脚步匆匆的回了暗卫营。 此事太过严重,她需要立刻向上禀报。 冰容接下命令,从窗户翻进来静静地守在沈欣言身边。 女子遇袭是大事,为了防止传出不利于沈欣言名节的消息,冰洁只说沈欣言被姚家气病了,不允许任何人过来探视。 就连樱桃都被她拒之门外,只能在外面急得团团转。 见沈欣言眉头紧锁地躺在床上,似乎睡得并不安稳,冰容帮沈欣言掖好被角:“主子莫要担心,您所做之事对朝堂有益,对陛下有功,陛下一定会护您平安的。” 她跟在夫人身边十几日,自是知晓夫人是个多么努力又有能力的人。 陛下重视人才,不看重性别,定然不会让这种事牵连到夫人。 沈欣言对冰洁露出一个虚弱中带着坚强的笑容:“我做这些事并不是为了求陛下庇护,我只是希望如沈家先祖那般,为陛下和大梁尽一番心力。” 才怪,她所做的每一件,都是为了能让自己活的更好。 只是这话一定要说的漂亮才行。 冰容看向沈欣言的眼睛亮晶晶,主子实乃天下女子的榜样。 见沈欣言闭上眼睛似乎打算休息,冰容轻轻一跃跳上了房梁。 还是这地方更适合她,因为视野好,方便第一时间护住主子。 沈欣言并没有睡,而是细细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身体不自觉地颤抖。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她便能亲手杀了姚锦风。 生平第一次,沈欣言有些埋怨自己这柔弱的身体。 她可是差一点就得手了! 阿蛮此时忽然开口:“你刚刚下手很利落,做得非常好。” 没有冷嘲热讽,更没有阴阳怪气,阿蛮仿佛就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事实上,她的心情并不平静。 之前之所以没说话,也是因为太过欣喜,高兴的她接连喝了两大壶酒,身体隐隐有了醉意,如今才刚刚缓过来。 亲手给渣男几刀,是她想做却没做到的,因为当她赶去渣男的藏身地时,这人已经在前日因一场大病一命呜呼了。 如今沈欣言倒是帮她出了这口气。 沈欣言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冷漠的笑:“你可知这一幕,我已经在心里模拟了无数次了。” 自打知道那狗东西装死,躲在外面过清闲日子,留她在姚家受尽打压。 她便一直在心中幻想,再见面时要如何给狗东西一个永世难忘的教训,今日终于做到了。 阿蛮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这个时间爆出来其实也不错,陛下念在你的功绩,必然会先赐你和离,之后才是处置姚家的事。 你记得,明日若是陛下招你进宫,你定要等他在发完火后,再将木匠和机器进献上去。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你利益的最大化。” 献宝的顺序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在知道陛下不会将沈欣言如何的前提下。 若是在陛下发脾气前先献上木匠,只能保证陛下不会发太大的脾气。 可若是在陛下发作后再献人,便会让陛下觉得自己对沈欣言太过严厉,沈欣言也能得到更多好处。 知道阿蛮说得有理,沈欣言将阿蛮的话一一记下,为明日进宫做准备。 夜色渐渐深了,姚锦风不敢回将军府,好不容易才找到混出京城的机会,可身体却已支撑不住。 他的腰间绑着用来止血的布带,脚步踉跄地一边走一边掉血,最终因为踢到了一块石头,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 感觉到肚腹处传来的剧痛,姚锦风死死咬紧牙关,沈欣言这个臭婆娘居然敢如此对他,待他养好身体,必然要将沈欣言抽筋扒皮,否则难解他心头之恨。 就在姚锦风倒在地上,虚弱地等待死亡驾临时。 远处的大路上忽然一片灯火通明,之后便是连片的马蹄声,以及车架压过地面的吱嘎声。 马车周围,十六盏灯笼摇摇晃晃,证明车中之人不凡的地位。 知道自己再趴在这里一定会死,说不定还会拖累祖母,姚锦风咬着牙向一旁爬去。 可他身上已经彻底没气力,拼命之后除了拉扯自己的伤口外,竟是没能向前移动寸许。 那车驾很快便行驶到姚锦风面前,将周围照得如同白昼。 见路上趴着个人,宽大的马车瞬间停下,马车中传来一个威严的女声:“怎么停了。” 一个走在马车旁边的婆子向这边撇了一眼:“回***的话,路上趴着个人似乎受了伤,不能移动。” 车上的人可是大梁最尊贵的***殿下,竟然被这种人惊扰到,当真晦气。 听到婆子的话,***淡淡地:“压过去。” 第95章 悲天悯人的护国*** 听了***的话,婆子也冷了一张脸,对车队吩咐道:“走。” 婆子脸上没有任何对人命的悲悯,只有无比的淡漠。 居然敢阻拦***的路,她看这人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车队继续向前走,眼看马车就要碾在姚锦风身上,姚锦风用尽全身力气向旁边的树丛中翻身过去。 婆子冷哼一声:“就知道这世界上没有不怕死的人。” ***的眼神从车窗透出来,淡淡地瞥了婆子一眼。 那婆子吓得瞬间闭嘴,她怎得忘了,***殿下最讨厌别人多嘴多舌。 刚刚翻滚的那下再次扯痛了伤口,姚锦风尝试着想要爬起来,不成想自己的相貌刚好暴露在***淡淡撇来的视线中。 四目相对后,***的表情从冷漠转而变为震惊,她一双杏眼微微睁大,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姚锦风。 姚锦风心知自己的身份不能曝光,当下便想要逃离,却听***忽然开口:“将他带回公主府。” 婆子心中虽有疑惑,却还是应下了***的话:“是。” 说罢,迅速叫人将姚锦风拖上了后面运送行李的马车。 这位可是陛下的嫡亲姐姐,为国和亲将近四十年,直到去岁与***和亲的吐蕃国主因病去世,***这才得被陛下接回京城荣养。 莫说要带个伤患回***府,就算当街抓十个八个男人回公主府陪***玩乐,也不会有人觉得***做得不对。 只不过***在和亲时吃了不少苦,回京后每日潜心礼佛,对什么都淡淡的,仿佛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 这也让陛下和太后娘娘更加心疼公主。 叮嘱随行的御医好好为姚锦风包扎伤口,婆子这才回到***的车架旁:“殿下,已经安排妥当。” ***应了一声:“回吧。” 车驾再次缓缓行动起来,就仿佛之前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冰洁将消息传递给暗卫营后,便顺着姚锦风的踪迹一路追寻过来。 当看到***的车驾仪仗时,冰洁匆匆避开。 这位可不是好相与的! 高祖得天下后,一众依附于前朝的周边小国与大梁朝多有摩擦,甚至隐隐有脱离大梁管控,要独立出去的趋势。 彼时高祖刚刚登基,朝堂不稳,连着几场仗打下来,国库亏空的厉害。 于是高祖爷采取了文臣的意见,选一个公主出去与当时实力最强的吐蕃国掌权人和亲,再由吐蕃国协助梁朝一起控制周边小国。 主打先敲一棒子,再喂一颗甜枣。 可如此一来,这和亲的人选便得好好挑选。 当时高祖爷身边共有一妻两妾,但高祖爷最重视的却是他的嫡妻王皇后,之后才是承泽帝之母尉氏,再就是当时的三皇子之母安氏。 都知道和亲不是好事,王皇后自然不愿自己的女儿前往。 可宫中除了王皇后膝下有一个到了成婚年龄的二公主外,便只有尉氏生下的大公主。 只是大公主已经成亲半年多,怎么看都不应是她去和亲。 眼见二公主和亲在即,王皇后发了狠,传召尉氏带着当时两岁的承泽帝,以及已经出嫁的大公主进殿。 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谈的,只知道尉氏失魂落魄的拉着自家四皇子,同满脸泪痕的大公主一起跌跌撞撞地离开了皇后的寝宫。 没过两天,大公主的丈夫便因一场意外暴毙,其公婆一家死得死疯的疯,剩下的人也都被高祖爷远远地打发走,而大公主则以寡妇的身份被送去吐蕃和亲。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段辛密已经被人遗忘,只剩下暗卫营还有相关的记录。 陛下和太后都觉得愧对于***,对***可谓有求必应,甚至在宫中给***赐了一座宫殿,专门供***进宫居住使用。 而***当初出嫁时,高祖爷曾经赐给***一块虎符,允许***保有五千铁骑的私人护卫队编制。 这五千人也被***从吐蕃带回来,就养在自己的公主府里。 再加上如今的吐蕃掌权者,也是***亲自抚养大的,每过几日便要送书信进京,询问***近况。 有权、有势、有兵马、又有天子的愧疚与宠爱,这无疑不奠定了***在京城无人敢惹的地位。 冰洁曾远远见过***一次,***雍容华贵,因常年吃斋念佛,***脸上满是对世情的慈悲。 可那双眼睛里隐藏的疯狂,却让冰洁暗自心惊。 从那之后,只要是***会出现的地方,她都会下意识躲着走。 就像现在一样... 此时已经是深夜,只是今日没有宵禁,来游玩的人多,卖东西的小贩们也散得晚了些。 此时路上满是行人,刚好与***的车驾冲个正着。 ***的车驾走得很慢,遇到的路人无不躲闪,自动避开一条道路。 可饶是如此,依旧有那躲避不及的人。 忽然,前方有一个女子被人群推搡出来,跌坐在大路上。 发现自己冲撞了***的仪仗,女子的表情相当慌乱,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平日里,若是冲撞了达官贵人,都难免会被抽上几鞭子,更不要说是阻挡了***的仪仗。 就在众人以为***会发落地上的女子时,车驾中却传来***的一声叹息:“可怜见的,让她起来吧。” 听到***的话后,婆子也换上一副笑脸,走上前去轻柔地将人扶起:“下次要多加小心,可不是所有人都像***殿下一般好说话的。” 此时的婆子,与在郊外时简直判若两人。 女子怔怔地点头,被婆子扶到一边后还没缓过神来。 眼见***的仪仗再次行动,女子忽然提高声音:“***殿下洪福齐天,千岁千岁千千岁。” 此话瞬间点燃了众人的热情,高呼***千岁的声音很快便连成一片。 ***垂下眼眸,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千岁么,这些愚民还真是好操控。 承泽帝还没从沈欣言找到优质粮种的喜悦中回过神来,便接到沈欣言深夜遇袭,袭击者疑似是姚锦风的消息。 手下的臣子居然敢诈死,承泽帝勃然大怒,对下手的暗卫首领咆哮道:“还不快去给朕查。” 第96章 只要展示出足够的能力,剩下的事陛下会做 看着承泽帝愤怒至极模样,暗卫首领迅速领命离开。 如今冰洁已经去追查姚锦风的踪迹,他也吩咐手下严密监视姚家。 相信很快便会有结果了。 暗卫首领原地消失,只留王海独自面对暴怒的承泽帝。 王海心中叫苦不迭:好一个姚家,居然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就不怕祸连九族吗! 刚知道这消息时,承泽帝只想将姚家全部拿下,一并丢进诏狱受审。 如今倒是冷静下来,而他首先想到的,便是沈欣言。 什么宁国公的爵位,什么男子女子在他这都是虚的,他眼中的人只有两类,有用的和无用的。 偏巧他眼中的沈欣言,便是一个可用之人。 且不说那个叫马铃薯的粮种,光是那三百多万两银子和传国玉玺,便足以让他对沈欣言网开一面。 况且沈欣言的确是个人才,她之前交上来关于拍卖行的方案,户部的官员们都非常认可。 朝廷官员不可与民争利,这事由沈欣言来做倒是非常恰当。 更别说,沈欣言身上很有些福气在。 承泽帝也曾与大师探讨过沈欣言的事,大师告诉承泽帝,沈欣言是个福星,只是之前那些人都无法承受她的气运,这才早早离世。 但承泽帝是天子,完全可以压住沈欣言的福气,沈欣言的存在只会给大梁带来好处。 几番权衡之下,承泽帝已经打算好要利用沈欣言这个福星,自然不会让沈欣言出事。 正如阿蛮所说,当沈欣言展示出自己价值的时候,如何善后便会成为承泽帝要思考的问题。 正如此时此刻的情况一样。 承泽帝重新坐回椅子上,手指轻轻敲打着太师椅的扶手:看来是得让沈欣言从姚家脱离出来才好,这事怕还是要母后来做,才算名正言顺。 将军府里,姚钱氏坐立难安,不停对身旁的赵嬷嬷询问:“锦风还没回来吗?” 赵嬷嬷只得小声安抚姚钱氏:“太夫人且歇一歇,二爷毕竟是去找那沈氏的,说不得两人如今正在一处说话。 您也知道,之前三年沈氏一直都以二爷的未亡人自居,为将军府尽心尽力,如今忽然见到二爷归来,那女人怕不是要喜疯了。” 不是她瞧不起沈欣言,只是这女人一进府就是那副不值钱的样子,处处陪着小心,让她如何能高看这人。 姚钱氏叹了口气:“若是以前我自然不会担心,可如今沈氏性情大变,着实让人看不懂了。 你看看这些日子,那沈氏在家里就没有半点安生,家里这些人死的死伤的伤,被她折腾的七零八落,竟是没有几个喘气的人了。 就连我前些日子莫名虚弱,还有那场大火,我都怀疑是沈氏的手笔。” 赵嬷嬷的眉头蹙的越发紧:“我还是没办法想象,沈氏竟然会有这样的手段。” 姚钱氏焦躁的在地上走来走去:“你今晚也看到了,沈欣言身边有高手,谁知道她攀上了什么人。 所以我才愈发担心锦风,天知道沈欣言那女人疯起来会对锦风做什么。” 赵嬷嬷扶住姚钱氏的胳膊,将人送到床边:“您老放心,今日的那些女人都是提前准备好的,二爷又是练家子,左不会吃亏。 况且至今都没有捉拿逃犯的消息传来,足可以说明二爷是安全的,都说小别胜新婚,这小两口说不定如今正在何处温存呢。” 姚钱氏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些:“都什么时间了,你还有心思在这促狭,此番倒是便宜了沈欣言那个贱蹄子,委屈我家锦风了。” 多年未被人发现,导致两人失去了警惕,甚至还聊起了姚锦风那几个孩子的事。 此番言论刚好被派来打听消息的暗卫听个正着,直到赵嬷嬷伺候姚钱氏睡下,那暗卫才迅速离开向暗卫营报信去。 殊不知他走后没多久,姚钱氏忽然从梦中惊醒:“阿织,那卫氏和锦佩在庄子上过的可好。” 卫氏便是姚昌城那个疯癫的姨娘。 卫氏相貌不俗,只是命运不好,原本是要被家人卖进青楼的,却被姚钱氏救了下来。 当时姚李氏刚查出又怀了身孕,姚昌城嫌弃府上都是老人,整日出去找新鲜感。 见卫氏长得好,姚钱氏索性将人带回府做了姚昌城的姨娘。 彼时姚李氏的怀像不好,整日躺在床上养胎,就连卫氏供的茶都没喝上一口。 反正姚昌城的侍妾多,今天入府明天死,她见不见的意义不大。 但卫氏也争气,进府不过一个月便查出有孕,倒是让姚昌城很是欢喜,感觉卫氏证明了自己不凡的能力。 谁知一切都好好的,偏在瓜熟蒂落之时,卫氏却生下一个死婴。 刺激来的太过猛烈,卫氏当场便疯了。 随后整日疯疯癫癫的在府中乱跑,姚昌城嫌她晦气,立刻让人将她丢去庄子上。 后来姚昌城的一个侍妾难产死了,留下一个女儿。 姚昌城索性在姚钱氏提醒下,将这两个晦气东西都送去了一处,自此不闻不问。 忽然听姚钱氏忽然说起卫姨娘,赵嬷嬷先是愣了愣随后赶忙回道:“奴婢的远亲在庄子上做庄头。 前日刚刚询问过,卫氏虽依旧疯疯癫癫,可她与六姑娘都过得不错。 尤其是六姑娘,如今小大人一般,已经有了独当一面的气势,都说她身上有太夫人的风范。” 姚钱氏想听的可不是姚锦佩如何,敷衍的应了一声,姚钱氏提醒道:“你记得一定要照顾好卫氏,日后我有用着她的时候,有些话她说比我说要好。” 赵嬷嬷心下一惊:“太夫人,您这是打算...” 姚钱氏冷哼一声:“若沈欣言当真愿意用功德庇护我锦风性命,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将锦风单独分出去,那有些事,锦风也是时候知道了。” 她已经受够了这一屋子人的愚蠢,是时候该放手了。 知道姚钱氏心意已决,赵嬷嬷再未说话,只是静静陪在姚钱氏身边。 ***府中一片灯火通明,***端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正在忙活的御医们:“他伤势如何,何时能醒。” 第97章 面圣前的准备 刘御医低着头,看也不敢看***的脸色:“回***的话,床上的公子失血过多,微臣也不确保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事实上有句话他没敢说,他看这公子的相貌,怎么如此像三年前战死沙场的姚小将军。 ***多年不曾回京或许不知道,但他却是记得非常清楚,这公子与当初的姚小将军有七八分相像。 刘御医头上冒出冷汗,他该不会牵扯到什么皇室辛密之中了吧。 ***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只平静的看着刘御医:“库房中的药你尽可以使用,只是本宫一定要他活着。” 刘御医忙不迭的点头,随后试探性地询问***:“微臣斗胆问一句,床上这位公子的身份是...” ***虽然年近六十,可由于保养得当,依旧如三十岁的美妇人一般。 听到刘御医的话,她凤眸微眯又很快恢复正常:“他的身份有何不对之处。” 知道自己刚刚话多了,刘御医当即求饶:“微臣多嘴,请***恕罪。” ***摆了摆手:“开方子吧,若是你自己管不好自己的舌头,自然有别人帮你管。” 冷汗顺着刘御医的额角滑落,心知自己这一关是过了,刘御医赶忙起身随着一个婢女去外间开药。 一同给姚锦风会诊的御医们面面相觑,随后一声不吭的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工作。 他们的地位没有刘御医高,对宫中的事也知道的不大清楚,只要做好***交代的任务就好。 刘御医在开方子这方面果然有一套,方子拿过来后,御医们赞不绝口,称这方子精妙至极。 见大家都觉赞同这方子,***点头让身边的嬷嬷接过方子,与刘御医一起去找公主府的府医熬药。 其余几位御医则被留下轮流照顾姚锦风。 ***自己也没离开,而是静静注视着姚锦风的容颜,真像啊,眉眼间至少有七八分相似,世上为何会有如此相像的人。 难道这人与她寻的那人有什么关系不成。 天空微微泛白,守了两个时辰的***终于感到疲累,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回房休息。 刚刚洗漱完毕,便有一个武婢从外面匆匆回来:“禀公主殿下,属下已经查明,您救回来的那人有可能是三年前战死沙场的姚锦风小将军。” ***垂下眼眸:“战死沙场!” 武婢郑重点头:“是,此人三年前战死,如今忽然出现在京城,看来应该是另有隐情。” ***嘴角微提:“本宫说他不是。” 以她的地位,她说这人是谁,这人便是谁。 武婢毫不犹豫的回道:“自然是以***的话为主。” ***府的人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 ***眼中露出一抹满意,眼神瞥向从窗外透进来的点点光亮:“刘御医说今日还要回宫中当值,你去送送他吧。” 武婢领命起身:“是,属下这就去办。” 刘御医自打之前说错话后,就变得紧张兮兮的,生怕***会发落他。 好在***宽厚,并未和他计较。 只是那人与姚小将军长得太过相似了,刘御医陷入深深的疑惑,打算进宫后将那人的相貌画下来,再找人询问一番,看看究竟是不是他记错了。 ***府占地极广,光架着马车出府,就耗费了一段时间。 马车行驶了许久都没到皇宫,刘御医忍不住伸头出去询问:“敢问小哥,这是向何处去。” 宰相门人七品官,更不要说是集权势与荣耀于一身的***家中的下人,自然是要客客气气才行。 驾车的马夫平静地回答:“公主殿下吩咐,大人这一身衣服是昨日的,而且沾上了血腥气,若是穿出去怕是不妥,倒不如先回府换身衣服也免得冲撞了宫中的贵人。” 刘御医脸上露出羞赧之色:“有劳***殿下提醒,都是本官疏忽了。” 看着越来越熟悉的道路,刘御医心中大定。 之前还以为***殿下要对自己做什么,想想也是可笑,他毕竟是朝廷命官,若***当真动了他,怕是也会被史官记上一笔。 马车很快便到了刘家的宅子,车夫将车停在对面,让刘御医自己走过去。 刘御医昨日入***府时,并未带自己的药童,此时这人正守在门房中翘首等待刘御医归来。 此时看到刘御医出现,药童兴致勃勃就要冲过来。 刘御医也脚步匆匆地向府中赶,再不换衣服,他当值就要迟到了。 由于走得太急,刘御医与一提着菜篮的妇人撞在一起。 妇人脚下一个趔趄,篮子里的菜撒了一地。 刘御医下意识伸手去捡,可那妇人却说了一句不要了,便以手掩面羞涩地逃离,只留刘御医独自弯腰站在原地久久不动。 药童感到奇怪,迅速跑到刘御医身边伸手去拉对方:“大人...” 这一碰之后,刘御医轰然倒地,身体不停地抽搐,鲜血从脖子上不断涌出。 就在刚刚,他被人割断了咽喉。 武婢很快便回到***府复命,听说刘御医在自己家门口遇袭,***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这人也不知惹到了谁,竟被人如此对待,当真可怜。” 武婢也不说话,陪***诵读了一段经文后,便伺候***睡下,显然对于这样的事已经驾轻就熟。 沈欣言睁眼后,便被林典正伺候着穿上自己的诰命服制,昨日沈欣言遇到姚锦风并遇袭的事,她们都已经知晓。 也明白今日陛下定会传沈欣言进宫,因此早早便给沈欣言打扮起来。 刘司正进屋时,见林典正刚好准备给沈欣言上胭脂,立刻出言制止:“夫人昨日刚刚遇袭,脸色和唇色都苍白些才好。” 林典正应下刘司正的话,将原本应该点在脸上的胭脂落在眼尾:“这边还需要一抹红,方能显得楚楚可怜。” 夫人打扮得委屈些,纵使杀伐果断的陛下也要多出几分怜悯。 刘司正认同地点头,随后拿出夹板和绷带:“夫人的手臂昨夜受了伤,今日还是先固定一下吧。” 一分伤,七分渲染,再加两分委屈可怜,是宫中最常见的套路,陛下也最吃这套。 第98章 即将到来的好日子 眼见两人几乎将自己包裹成重伤员,沈欣言原本忐忑的心情终于平复,任由两人继续“打扮”自己。 半个时辰后,冰洁进屋:“主子...嘶,您没事吧!” 她记得自己出门前,主子的精神还算不错,为何这会忽然就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难不成是刚刚有人对主子做了什么! 阿蛮倒是有些憋不住笑:“这两人倒是向着你,只是这样的妆容若是让太后娘娘看到,她们必然会有麻烦的。” 陛下或许粗心,什么都看不明白,但太后娘娘却是不同,那可是浸淫在后宫争斗中数十年的人,怎可能看不出这样的小心思。 太后如今亲近沈欣言,自然不会责怪,却定然会觉得刘司正和林典正偏向沈欣言。 沈欣言微微愣住:“这可怎生是好,怕不是会影响她们的仕途。” 她自然欢喜能得到好处,可是却不能用别人的前途来换。 沈欣言的话引来阿蛮一声嗤笑:“你怕不是还不了解你如今的地位,陛下看重你,甚至同意你承袭宁国公府的爵位,如此殊荣注定你日后必然不凡。 她二人在宫中没有后台,而且宫正司的齐宫正与她们年龄相差不多,林典正努努力或许还能升为司正,可刘司正若是努力定然会被齐宫正除掉。 在宫中熬到干不动后,便会迁到东西六所跟其他老宫人一并养老。 与其这样,倒不如跟在你身边,不但能保有如今的官职,活动也更自在些,还不会如宫中那般危险。 这又何尝不是她们趁此机会,向太后娘娘隐晦地表达自己的意愿。” 她的话虽然难听,却又何尝不是两人如今最真实的处境。 毕竟若是能保留官职出宫生活,谁又愿意活在宫里,说不定什么时候便因为触犯了哪个贵人被人处置了。 与其那样,倒不如押注在沈欣言身上, 沈欣言看向刘司正:“今日我进宫去不知前路如何,可若是结果不错,你二人可愿一直留在我身边。” 既然阿蛮已经提点自己,这些事便不能假装不知,否则岂不是会寒了人家的心。 见沈欣言明白了自己隐晦想要表达的意思,刘司正当即跪下:“愿为主子马首是瞻。” 跟在沈欣言身边的这些日子,是她们进宫后最轻松的一段时间。 人啊,尝过甜头便再不想吃苦,都是越来越贪心的。 再加上沈欣言显现出来的能力,刘司正敢断定,只要沈欣言不打算谋反,陛下便会一直护着她。 既然有机会跟在这样的主子身边,过轻松自在的日子,她又何苦在回宫如刀尖上走路般小心翼翼地活着。 见刘司正跪下,林典正也顺势跪在刘司正身旁:“愿为主子鞍前马后。” 她的想法与刘司正不同,她非常看好主子的能力,感觉跟在主子身边,定然能得到比宫中更多的好处。 冰洁将头撇向一边:此事无关国事,她没必要向暗卫营汇报。 而且这两人只要不被召回宫中,且不做背叛陛下的事,她们在宫外做什么,自己管不着也不想管。 沈欣言将两人扶起来:“欣言感谢二位对欣言的看重,只是今日我前途未卜,不敢应承二位女史。 若陛下执意降罪发落,那今日的话出于你口止于我耳,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若是我平安渡过此事,日后便寻下合适的机会同陛下开口,请二位入我国公府,正式成为我的左膀右臂可好。” 一番话说得极其漂亮,为两人做足了打算。 两人自是欣喜于沈欣言的贴心,当即对沈欣言连连道谢。 沈欣言心中也是欢喜,这二位能从众宫人中杀出一条血路,能力自是不用说的,倒是省了她耗费精力去从头培养新人。 几人说过话后,沈欣言便准备进宫。 冰洁则是将沈欣言的匕首从手腕上摘下来:“主子进宫时还是莫带这危险的东西,若被验身嬷嬷误会便不美了。” 宫里的人最喜欢传闲话,三人成虎,她担心陛下会对夫人生疑。 沈欣言笑得无奈:“这些日子天天戴在身上,竟是比戴耳钳子还要习惯,昨日也是多亏它了。” 昨夜多亏了这把匕首,若是她被掠走时身上没有武器... 沈欣言忍不住打个寒战,她都不敢去想那个结果。 对比姚锦风的无耻,沈欣言愣是将霍恩看顺眼了。 其实霍恩这人当真不错,给她的匕首相当好用,虽然不确定姚锦风死了没,但着实让她出了一口恶气。 心知沈欣言说的是昨日的凶险,冰洁脸上露出愧疚的表情:“主子昨日刚刚遇险,心中不安也是正常。 我让冰容带着匕首在宫外等着咱们,等一出来,就将匕首还给主子可好。” 知道冰洁是内疚没能寻得姚锦风踪迹的事,沈欣言对她笑道:“如此甚好。” 几人说完话后,沈欣言便吩咐刘司正多准备一辆马车,将木匠和纺织机一并送进宫去。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出了国公府,冰洁却警惕地看向周边:“主子,有人跟着我们。” 想到昨夜被姚锦风掠走的事,沈欣言被画得惨白的嘴唇抖了抖:“可是姚家的人。” 冰洁摇头:“这些人虽然做平常打扮,但能看出来都是练家子,而且没有恶意。” 担心沈欣言害怕,冰洁立刻补充:“就姚家那两个铜子儿,可请不到这样训练有素的高手。” 她怎么觉得这些像是锦衣卫那边的人,难道是霍同知派来的! 沈欣言松了口气:“与姚家无关就好,我们继续向宫门口去便是。” 经过一夜的平复,承泽帝已经缓和了心情。 沈欣言也是命好,偏巧这时传来八百里加急的消息,听说京城有一个妇人慷慨解囊捐了几百万银子赈灾,江南豪商们不甘示弱的掏出大把的银子粮食出来。 这些的银子莫说是赈灾,足够承泽帝从此时打仗到年尾了。 承泽帝心中大喜,深觉沈欣言就是个福星,不但旺他更旺大梁朝。 可欢喜归欢喜,该发的脾气却是半点都不能少,见沈欣言被王海领进来,承泽帝当即怒斥:“你可知罪!” 姚家现在已经落魄到进不了宫,他骂不到那些人,用沈欣言出气总没错。 谁料听到承泽帝的呵斥后,阿蛮的声音却变得雀跃:“快跪下,求陛下赐你死罪。” 沈欣言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了。 第99章 奉旨和离 当初在那冤家手下当差时,没少提及承泽帝,阿蛮对承泽帝的性子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 知晓承泽帝现在不过是排揎一下心中的怒火,气出过了,补偿也会随之而来。 如今沈欣言越是请罪,等下得到的好处就越多。 得了阿蛮的吩咐后,沈欣言顺势跪下,言语间是浓到化不开的悲伤:“臣妇夫君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夫妻本是一体,臣妇无从辩驳,还请陛下赐臣妇死罪,以正国法。” 不只夫妻是一体,那姚家人同姚锦风更是一体,陛下可千万别忘记追究姚家人的责任。 承泽帝冷冷的看着沈欣言:“沈氏,你可是怨朕不该给你赐婚。” 虽然暗卫营至今还没查到姚锦风的下落,但根据暗卫们传来的情报,显然姚振的遗孀姚钱氏和姚昌城是知情的。 好一个姚家人,居然合起伙来欺瞒他,置帝王威严于何地。 沈欣言规规矩矩:“陛下英明,自是为臣妇做足了打算,只是姚家人狡诈,举全家之力一同蒙逼陛下,陛下日理万机又宽厚带下礼贤下士,自是不会怀疑自己的臣子,都是姚家人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说到这,沈欣言看向自己的手臂:“臣妇昨夜突然知道姚锦风还活着,原想着留下姚锦风的命,也算是对陛下有个交代。 可惜臣妇武力方面欠缺甚大,竟让姚锦风那恶贼逃离,臣妇罪该万死。” 承泽帝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沈氏,你事先当真不知姚锦风的事。” 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怎可能半点没察觉到异常。 如此想来,倒是之前沈氏捐献嫁妆的事更为异常,莫不是刻意为之。 沈欣言抬起头,脸上满是屈辱:“臣妇倒希望早就知道这事,如此便可以早日杀了那畜生,免得辱了我宁国公府的清誉。” 这话沈欣言说的真诚,说声字字泣血也不为过。 承泽帝如今已经信了大半,他坐回龙椅上,目光灼灼的盯着沈欣言:“沈氏,若朕让你和离你可愿意。” 沈欣言顺势叩拜:“臣女谢陛下恩典,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承泽帝气极反笑,这女人倒是贯彻了一直以来的习惯,自己不过一句询问,到她那就变成了旨意。 所幸这也正是承泽帝想要的,只见他抬手将一张圣旨丢在沈欣言面前:“拿去吧。” 沈欣言拿起圣旨看了看,心脏旋即停跳了一瞬:奉旨和离! 她居然拿到了奉旨和离的圣旨。 惦记多日的东西终于拿到了手里,沈欣言脸上露出似悲似喜的表情,她如解脱般抱紧了圣旨,对承泽帝深深拜下:“臣女谢陛下恩典。” 有了这道圣旨,她便再不是姚家妇,而是沈家女。 承泽帝淡淡地应了一声:“据说你找到一个产量极高的新粮种,说来听听。” 这人他还打算继续用,有些事倒是没必要计较的太过清楚。 不过姚家还是需要继续查办的,至于姚锦风... 等他将对方在外面娶的妻儿都抓回来,就不相信这人会不现身。 听承泽帝提到马铃薯,沈欣言迅速拭去眼泪:“回陛下的话,那马铃薯是臣女之前在一本游记上看到过的,而后便记在心上。 陛下洪福齐天,自有上天眷顾,臣女不过是上天将福泽于陛下的媒介罢了。” 听弦音知雅意,陛下这是打算用粮种的功劳交换和离的圣旨。 承泽帝笑意不达眼底:“你似乎对新粮种非常有信心。” 沈欣言想也不想的点头:“游记上记录的非常清楚,而那番商的说法也与游记相差无几,臣女自然会有信心。” 阿蛮当初之所以让她疯狂学习番人的语言,为的就是应付承泽帝的考验,并给马铃薯的发现过个明路。 事实也当真证明了阿蛮的睿智,承泽帝的手指轻轻敲打桌面:“你似乎很精通番人的语言。” 之前冰洁便曾告诉过他,沈欣言对着几本游记看得如痴如醉,口中时常念念有词。 他也曾让冰洁将游记送进宫,可除了一些怪模怪样的插图,以及鬼画符般的文字外,他并未发现异常。 没想到沈欣言竟从那样奇怪的游记中,找到了高产的粮种。 沈欣言点头:“臣女闲来无事时便喜爱读书,精通谈不上,只略微懂些皮毛罢了。” 这话承泽帝却是不信,直接吩咐王海:“传司徒学士过来。” 这司徒学士在翰林院任职,主要负责整理书库的书籍,平日里对番人的语言多有涉猎。 遇到番人使节进宫献礼,也多由此人接待。 知道承泽帝准备考校自己,沈欣言的心脏再次狂跳起来。 倒是阿蛮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安慰:“你莫要担心,一切有我,等下你只要跟着我复述便好。” 她就不信,这司徒学士的番语能好过她。 听到阿蛮自信的话,沈欣言也松了口气。 果然如阿蛮所说,那司徒学士的番语并没有多出色,甚至都没说得过沈欣言,阿蛮根本没有出场的机会。 毕竟沈欣言同阿蛮这段时间都在用番语交流,在沈欣言一连串日常用语的攻势下,司徒学士额角渗出了冷汗。 这姚二夫人甚是狡猾,番语这东西也是有专攻的,他想要将姚二夫人向接待用语那边引领,可姚二夫人的番语说的比他流畅,竟是三两句便转成日常用语。 很多单词他甚至要分析一下,回答时也渐渐变得磕磕绊绊。 看出司徒学士越发吃力,承泽帝忽然朗笑:“没想到朕的大梁女子巾帼不让须眉,看来司徒爱卿还需要多加锻炼才行啊!” 他虽听不懂两人说的是什么,但沈欣言发音流畅,相对于司徒学士的磕磕绊绊高下立见。 司徒学士露出苦笑:“微臣有愧圣恩,请陛下责罚。” 承泽帝脸上笑容不变:“爱卿肩负整理书库的责任,此非爱卿专精,不必自责。” 司徒学士越发羞愧,将头深深埋下。 沈欣言则怔怔的站在原地,她竟然赢了司徒学士,她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厉害了。 倒是司徒学士坦坦荡荡的向沈欣言行礼:“司徒甘拜下风,不知日后可有机会向姚二夫人请教。” 此话刚落,承泽帝便已经笑道:“她可不是什么姚二夫人,她如今可是朕的宁国公。” 第100章 阿蛮泼过来的冷水 承泽帝发现沈欣言是个宝藏,每每都能给他新的惊喜。 沈欣言心中大喜,这还是陛下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承认爵位的事。 司徒学士先是诧异,随后对沈欣言躬身一拜:“下官恭贺国公爷大喜。” 国公虽然没有官职,可爵位的品阶却是从一品,他不过是个从五品翰林院学士,自然是要行礼的。 沈欣言立刻还礼:“司徒大人多礼。” 承泽帝再次开口:“行了,拟定册封圣旨这事,你同尚宫局商议过,便寻掌印太监尽快颁布吧。” 册封圣旨原本就是翰林院与尚宫局共同拟定的,否则他今日也不会特意叫司徒过来。 司徒学士对承泽帝行礼后迅速退下,承泽帝心中的怒火消了不少,望着沈欣言的眼神也变得平静:“沈爱卿,朕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沈欣言立刻跪下:“臣谢主隆恩,此生愿肝脑涂地报答陛下知遇之恩。” 这话说得着实没有新意,承泽帝摆手随手拿起一本折子:“行了,你去太后那边,司衣局那边已经制好了你的礼服,你去试试可否合身。” 谁料沈欣言并未退下,依旧跪在原地。 承泽帝放下折子看向沈欣言:“可还有其他事要说。” 沈欣言沉思片刻:“启禀陛下,臣有一人想要引荐给陛下。” 再次出宫时,沈欣言身边多了一队捧着各种珍奇宝物的宫人。 木匠已经被放到工部,承泽帝要求他在工匠们的辅助下,尽快做出一批纺织机。 若当真能如沈欣言所说那般制作出厚实又柔软的棉布,那承泽帝便会让天下农人大量种植棉花。 而军中将士们的冬衣,也会从填充木棉改为填充棉花。 对于沈欣言这个举荐有功的宁国公,承泽帝也赏下了大把好东西。 国库虽然没有银钱,可各地进献的宝物却是不少,为了皇家威严无法将东西换成现银,但拿来赏人还是极为合适的。 尤其是沈欣言是个女人,相比那些男人更让他放心。 这些东西沈欣言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王海手中捧着的和离圣旨。 从今日起她便是自由身了,从此天高海阔,再不用被那四方院子困住人生。 阿蛮显然也是高兴的:“知道你高兴,但陛下生性凉薄,你依旧需要证明自己的价值,这样才能将命运攥在自己手中。” 今日一下敲定了两件大事,沈欣言正是得意之时:“我现在已经抓住命运了啊,我可以奉旨和离,册封国公的旨意也在拟定,还有什么要提防的。” 她感觉全世界再没有比自己更快乐的人了。 可阿蛮显然很清楚应该如何泼沈欣言冷水:“你的婚事呢,若是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你还打算如三年前那般,被皇上拖出去随便找个人配了婚事,将国公的爵位拱手相让么。” 沈欣言身上一个激灵,原本的得意瞬间消失,阿蛮说的这个,还真是有可能发生。 等过个一两年,她和离的事情淡了些... 听沈欣言轻轻吸气,阿蛮嗤笑:“清醒了没。” 沈欣言的声音闷闷的:“醒了。” 她倒是想多开心一会儿,可正如阿蛮所说的,若是她就此止步,日后只会变成一个绝佳的指婚对象。 为了更好地掌控自己的命运,她必须要让自己在陛下眼中变得更有用,甚至达到无论将她赐婚给谁都不安心的程度才好。 见沈欣言冷静下来,阿蛮的声音放柔:“我知道你心中欢喜,但也要明白居安思危的道理,你如今的处境不过比之前好了些而已,还万万不能懈怠。” 沈欣言认真点头:“放心,我省的。” 她今日的确高兴得太过,还好有阿蛮时时提点。 沈欣言与王海在宫门口分开,沈欣言带人回了宁国公府,王海则去将军府宣旨,顺便提醒这些人,也差不多到了搬走的时候。 将军府是陛下赐的,可房子的所有权依旧归于宫中,若是姚家在没搬走的时候被抄家,着实有些晦气,陛下还怎么好赐给下一家。 所以他还是受累去将人撵走吧。 王海在心里暗道晦气:以前怎么没发现,姚家人居然如此没脸没皮。 听说王海来了,姚钱氏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慌乱。 锦风自昨夜起便失去了踪影,如今王海突然到来,姚钱氏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大脑,甚至让她无法站稳身体。 究竟是出了什么事,陛下为何降下圣旨。 赵嬷嬷伸手扶住姚钱氏:“太夫人您要冷静,来的是王总管,而且没带兵马,不一定是为了二爷的事。” 姚钱氏握紧赵嬷嬷的手:“我有什么不冷静的,对着这些人几十年,每一天都让我恶心至极,若是落个满门抄斩的下场,倒也算是上天给我的补偿。” 许是感觉姚锦风诈死的事情败露,姚钱氏说话越发没了顾忌。 倒是赵嬷嬷紧张兮兮地向外张望:“您这是急糊涂了,如今什么情况还不知晓,您可绝对不能自乱阵脚啊。” 姚钱氏脸上露出一抹坚定:“事已至此,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坦然接受,只是苦了我的锦风。” 她的锦风,实在是太委屈了! 赵嬷嬷一边安抚姚钱氏,一边扶着姚钱氏向门口走,期间还遇上一脸紧张的姚昌城。 看到姚钱氏,姚昌城惊慌的情绪瞬间平复,上前扶住姚钱氏的另一只胳膊:“娘,您说今日的事会不会和周氏的死有关,我看沈欣言那小贱人在陛下面前挺得宠的,难道是她今早去宫里告状了!”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姚昌城脸上露出愤愤不平的神色。 陛下如此宠爱沈欣言,难不成是两人有了什么收尾,那沈欣言可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姚昌城被自己幻想的画面气得差点跳脚,凭什么女人就能如此简单的上位,他不服气。 还有那个李氏,不是说杀了周氏就能拿捏住沈欣言,一起搬进宁国公府吗! 如今倒好,沈欣言进宫告状了,若是陛下责罚他,他定然跟李氏没完。 姚钱氏别过头,不想看姚昌城的蠢相:“凡事莫要凭借脑子瞎猜,也别自乱阵脚,先去听听什么情况再说。” 这蠢货脑子里就只有那点子东西。 姚家这边鸡飞狗跳地等着接旨,沈欣言却在宁国公府门外看见一道颀长的身影。 第101章 霍恩的不贴心礼物 沈欣言看向霍恩,这人怎么来了! 霍恩负手而立,身边有个商贩打扮人站在他身边,似乎是在汇报什么。 冰洁在沈欣言耳边低语:“主子,那人就是我今早发现盯着咱们的。” 见冰洁同沈欣言说话,霍恩眼中露出满意的神采,抬手打发手下离开,走向沈欣言:“言儿,听说你昨晚遇刺,可还要紧。” 他之前便让人留意沈欣言情况,昨晚沈欣言遇刺被送回国公府的消息,第一时间通知到他这边。 若不是时间太晚,他昨夜便想过来探望。 沈欣言露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劳霍同知挂心,我没事了。” 这人就不能叫她的全名么,那言儿二字从这人嘴里说出来,让她相当不自在! 正在腹诽的时候,就听阿蛮开口:“名字不过一个称呼,你越是拒绝,就越是代表你在乎。” 沈欣言:“...”好吧,也不是没有道理。 霍恩的视线在沈欣言身上仔细打量过:“见你都是轻伤,那我便安心了,我已经在国公府周围安排了人手,定不会让你再陷入险境。” 他常年待在诏狱,对真伤还是假伤一眼就能看出。 沈欣言如今的装扮,在他眼里同那抹了大白脸的伶人没有太大区别。 沈欣言对霍恩颔首:“多谢霍同知费心。” 都督衙门很清闲么,怎么感觉总能看到霍恩在各处晃悠。 霍恩看出了沈欣言的不自在:“之前给你的那把袖刀可好用。” 说到这个,沈欣言脸上的笑容真切了些:“那袖刀的确帮我甚多,还要多谢霍同知。” 霍恩的嘴角悄悄挂起一抹笑意:“这还是你第一次如此真心地谢我。” 沈欣言此时无比庆幸自己脸上涂的白,免得被人看到自己脸上羞赧的红霞。 这人好不会说话,就好像她是个多没良心的人一般。 霍恩也不多言,只是对远处的马车摆摆手,那车夫瞬间跳下车,从车厢内抱出一个巨大的包袱送到霍恩手边:“大人。” 霍恩将东西送到冰洁手里:“替你家主子收着吧。” 冰洁应诺一声,顺手接过那只大包袱:还挺重的! 送完东西,霍恩的再次恢复以往的冷漠:“衙门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沈欣言笑着点头:“霍同知慢走。” 霍恩向前走了几步,忽然转头看向沈欣言:“你现在似乎不怕我了。” 之后也不等沈欣言回答,便大步离开了。 沈欣言不可置信地看着霍恩的背影,在心里暗暗啐了一声:“登徒子!” 阿蛮倒是轻笑道:“行了,人家送的东西可救过你的命,有这个气恼的时间不如赶紧回去学些有用的东西,你学得越多...” 沈欣言接下阿蛮的话:“未来就越能掌控自己的命运,放心我知道的。” 她一定会将命运死死抓在自己手里。 进府后,沈欣言便吩咐冰洁将东西收进库房,等回头看看应该送什么回礼过去,冰洁回来时脸上的表情相当微妙。 沈欣言难得看到冰洁这般模样,当即笑道:“霍同知送了什么,怎得将你难为成这样。” 冰洁收敛了情绪,一脸真诚地看向沈欣言:“主子,霍同知送了整整十二支千年人参,每一只都全须全尾栩栩如生。” 平常人家纵使用千年人参吊命,也都是切下几片含在嘴里,霍同知好大的手笔,竟是直接送来十二支,这人是多怕她家主子体虚! 也不知都是在哪里寻来的。 沈欣言也吸了一口气:十二支千年人参,这人就不怕她虚不受补一命呜呼吗! 关键是她要还什么礼才好呢! 上次的匕首还没还回去,如今又欠了人参的人情。 所以说,最难偿还人情债啊! 沈欣言正在为了还礼的事情绞尽脑汁,姚家那边则正在遭受晴天霹雳。 自打接下沈欣言与姚锦风和离的旨意,姚家人就处于一个崩溃的状态。 姚李氏癫狂地看着姚昌城手中的圣旨:“沈欣言那贱人在哪,她克死我儿子,居然还想着与我儿子和离再嫁,休想,休想!” 姚李氏的声音越来越高,甚至有些破音! 姚昌城捧着圣旨跌坐在地上,依旧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 假的吧,沈欣言怎么可能和锦风和离! 若是没了宁国公府的爵位,他的孙子们要如何是好。 姚钱氏则死死掐着赵嬷嬷的手腕,指甲几乎陷进赵嬷嬷肉里,精神恍惚嘴里轻轻呢喃:“不该去找沈欣言的,坑死我家锦风了。” 她怀疑沈欣言已经将锦风还活着的事告诉给陛下了,否则陛下也不会忽然降下让沈欣言和离的旨意。 怎么办,若真是这样,锦风如今可还活着! 赵嬷嬷虽然吃痛,却一声都不敢吭。 太夫人现在的模样着实骇人,她怕得很。 ***一直睡到中午才醒,见***准备起床,伺候***梳洗的十几个婢女捧着水盆锦缎从外面缓缓进入。 ***府的掌事嬷嬷花溪亲自为***净面,其他十几个训练有素的婢女,则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工作。 梳妆完毕,***看向自己镜中的容颜:“老了!” 纵使保养得当,依旧无法改变韶华易逝的事实,她今年已经五十五岁,再不是当年那个天真的小公主。 花溪伺候***多年,当即在***身边打趣:“人还有不老的,可要我说您是最不用担心的,每个年龄都有不同的美丽,您虽然老了,但您依旧美丽无双。” ***嗔怪地瞥了花溪一眼:“你向来都是个会说话的,整天就知道如何哄我开心。” 花溪为***簪上一只点翠的飞凤发簪:“奴婢没什么本事,若是能用言语让殿下展颜,那便是奴婢的福气了。” 心知花溪是想让自己开心,***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本宫已经这个岁数,哪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只是不寻到她,本宫这心里始终难安。” 终究还是她对不住卫家,竟是连最后那点血脉都没能护住。 两人正说着话,身穿戎装的武婢便从外面迅速进来:“***殿下,属下已经查明了一些消息。” 第102章 天性凉薄的姚昌城 听武婢说自己查到了东西,***瞬间收起脆弱的表情,冷淡地看着武婢:“说吧!” 武婢单膝跪地,头也谦卑地低下:“殿下,经查明,你带回来的人是前镇国将军姚振的第二个孙子,这人三年前战死沙场,不知为何会出现在京城。 属下顺着这条线去查了他的母亲姚李氏,姚李氏祖籍江南,父亲曾任京城城门守卫长,她是家中庶女,出嫁前被记名到嫡母名下。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被当时还是将军夫人的姚钱氏看中,嫁给了姚振的独子姚昌城。 属下已经查看过,姚李氏的相貌与其父亲像了八成,且身上没有殿下要找的痕迹,这条线索已经断了。” 虽然事实会让***暴怒,但姚锦风的确不是***要找的人。 而且姚锦风这种贪生怕死的鼠辈,根本不配进入***府,容易玷污了***府的声誉。 ***并未如武婢想象暴躁,她的手指轻轻把玩着一只玉如意:“你刚刚说姚钱氏给姚昌城娶了城门吏家的庶出女儿。” 武婢快速回答:“是,这桩婚事是姚钱氏亲自定下来的,据说是觉得对方姿容绝丽,因此才特意为姚昌城求娶。” ***微微沉思:“姚昌城仕途如何。” 武婢显然是提前做了功课的,当即回道:“姚昌城这些仕途不顺,被掠去官职前不过是四品官。 之前又因为与自己大儿媳发生了一些腌臜事,导致官职被撤,如今已经沦为全京城的笑柄。” ***露出一个玩味的笑:“那姚锦风的仕途如何。” 武婢麻利的回答:“姚锦风从小被姚钱氏送去边疆,后来也顺势在姚振麾下成为了一员猛将,姚振荣养后,姚锦风便顺势留在边疆,三年前便已经是从三品官。” ***发出一声嗤笑:“姚钱氏当初也曾是大家出身,怎会不知道慈母多败儿的道理。 若真是希望儿孙好,最好的方法便是将其调教成才,怎会容忍对方从人才变成废柴,只怕这里面还有什么私隐。 本宫给你一个方向,本宫怀疑的姚锦风并非姚李氏的亲生骨肉,你且去调查,尽快给本宫一个答复。” 这种手段虽然低劣却着实好用,而她只想知道自己猜测的究竟对不对。 若姚锦风的生母真的另有其人,那人会不会是她要找的那个。 武婢快速对***抱拳:“属下领命。” 而后便迅速离开了***的房间。 姚钱氏倚在榻上,表情恹恹:锦风,她的锦风啊,这孩子究竟去哪了,就不知道她这个祖母在担忧么! 姚昌城在姚钱氏面前走来走去:“娘啊,你说咱们该怎么办,那沈欣言就这么走了,留下这个烂摊子,咱们以后可怎么过活啊!” 自打沈欣言不再出银子,姚家的生活品质便越来越差,如今沈欣言和离,姚家也变成了白丁,还是一个没有靠山,没有银子的白丁。 这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万一有人欺辱他们可如何是好。 姚钱氏挣扎着起身,一脸希冀地看向姚昌城:“昌城啊,你快出去寻一寻锦风,那孩子如今生死未卜,你都不知道娘有多么担心。” 如今的情况,她身边可用的人便只有姚昌城了。 姚昌城烦躁地抓了抓头上的发冠:“我现在自己都快没吃没喝了,怎么还有心思去管姚锦风的事,娘,咱们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姚钱氏被气心口抽痛:“昌城啊,锦风可是你仅有的儿子,你可要多多上心啊!”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这好儿子居然如此凉薄。 姚昌城语重心长的劝说姚钱氏:“儿孙自有儿孙福,锦风可是有两个儿子的,作不会断了香火,娘,咱们还是先想想更重要的事吧。” 姚钱氏费了很大力气,才忍住没将巴掌扇在姚昌城脸上:“我老了,如今只希望看到儿孙满堂家庭和睦,你不能这般对待锦风,锦风会伤心的。” 至少也应该让她知道锦风的下落吧! 姚昌城舔着脸看向姚钱氏:“伤心便伤心吧,谁让他没个好老子,不像我有个好娘亲。” 虽然是在捧姚钱氏,可姚昌城的嘴脸异常无耻,让姚钱氏恨得牙根直痒:“这儿子你还要不要了。” 姚昌城大手一挥,将自私表现得淋漓尽致:“不要了,他那边的人也不少,一个个都是烧钱的祖宗,还不如趁早甩开,这样还能有更多银子供养娘亲。” 好的时候是儿孙,没钱的时候都是搬仓鼠,一个个要啃他的命呢! 娘亲养大他不容易,他姚昌城的银子,只能花在他和他娘身上。 姚昌城凉薄的模样,看得姚钱氏用力捂住胸口,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晕倒。 姚昌城却不是个有眼色的,当即凑过来:“娘,您说咱们当真就拿沈氏没办法了吗!” 那国公府他可是眼馋得很呢! 听到提起沈欣言,姚钱氏勉强打起精神:“昨日沈欣言不是叫了仵作来么,可有说什么?” 姚昌城脸色难看:“那仵作说周氏肩膀有淤青,颈部两道淤痕,是被人先抵着肩膀勒死,然后再挂上房梁的。” 说罢,姚昌城脸上越发愤懑:“您都不知道,那仵作甚是过分,居然解了周氏的衣服,儿子的脸面要往何处放。” 都怪李氏不好,想出这么个馊主意,他的通房都被人看光了,以后哪里还有脸面。 如今都快成丧家之犬了,姚昌城居然还在惦记着他所谓的面子。 姚钱氏闭了闭眼,试图少看一眼姚昌城糟心的脸:“我且问你,仵作说周氏是被人勒死的,那他可有查出是谁干的。” 姚昌城冷哼一声:“毕竟是我将军府的事,而且周氏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我不说告官,那谁会查一个贱婢的事。” 只要一天没搬出去,他们依旧能顶着将军府的名字出去行走。 姚钱氏耳中都是姚昌城得意扬扬的话,她藏在被子下的手轻轻握了握:“既然查不了,那你就没打算做点什么吗?” 第103章 心急如焚的姚钱氏 姚昌城一脸的晦气:“还能做什么,那小贱人滑不留手的,身边有两个女史,一言不合就拉出陛下和太后压我...” 家门不幸,姚锦风这个不孝子娶的媳妇也在给他添堵。 姚钱氏低垂眼眸,不让姚昌城看到自己眼中的情绪:“罢了,这件事的确是你冲动了。 周氏好歹跟了你这么多年,哪能因为李氏的三两句挑拨便害了她的性命,你以后再行事万不可如此没有打算。” 姚昌城一脸感动地看着姚钱氏:“娘,还好有你时时提醒,不像那些蠢妇,处处拖儿子后腿。” 姚钱氏再次叹气:“罢了罢了,快些将周氏送出去埋了吧,否则外面还不知要传出什么话来,说不得还会做出乱七八糟的猜测。 周氏刚死,沈氏就要和离,咱们姚家为何会变成这样,日后我到了九泉之下,要如何面对你父亲啊!” 姚昌城却像是听到什么重要消息般瞪圆了眼睛,随后一拍大腿:“对啊,没人知道周氏是谁杀的。 沈氏想要和离,我绝对不能让她走得这么干净,我现在就去抬着周氏的尸体去国公府,高低也要安她一个的罪名。” 见姚昌城无比兴奋的模样,姚钱氏赶忙抬手制止:“你快消停消停吧,那沈欣言岂是你斗得过的,姚家如今已经落得这般田地,娘只希望你能平安到老,再不奢求其他什么了。” 姚钱氏越说斗不过,姚昌城就越是来劲,甚至很有撸起袖子大干一场的冲动:“娘你放心,儿子心里已经有了成算,定不会让沈欣言太过得意。” 就在姚昌城准备出门的时候,赵嬷嬷匆匆进来:“太夫人,卫姨娘那边的秋霜过来送信,说葡萄害喜得厉害,问您是不是要将人提前送回来。” 姚钱氏正准备说话,姚昌城却来了精神:“正好,她不是伺候过那沈欣言吗,刚好和我一起去宁国公府,她说的话可比我会更有说服力。” 赵嬷嬷要是不提醒,他都忘了还有葡萄这个人了。 姚钱氏一脸的不赞同:“那丫头肚子里可有你的亲生骨肉,你千万莫要去折腾她。” 姚昌城脸上满满的不以为然:“不过一个贱婢,能不能生下来还不一定呢,我现在用她是看得起她。” 他这些年失去的孩子不少,早就不在乎了。 姚钱氏还准备说些什么,可姚昌城却已经风风火火地走了。 若是再不抓紧时间,他担心周氏臭在家里。 看着姚昌城风风火火离开的背影,姚钱氏的眼神渐渐阴沉:“你确定那贱蹄子肚子里怀的是个男孩。” 赵嬷嬷小心翼翼地坐在姚钱氏身边:“是,找了好几个郎中都是这么说的,看来八九不离十。” 随后又低声劝说:“太夫人,如今姚家已经大不如前,您若是不喜欢以后不看她便是,没必要...” 赵嬷嬷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都这么多年了,按理来说什么仇怨都该放下才对。 姚钱氏哼了一声:“我竟不知你什么时候开始怜悯他了。” 赵嬷嬷心里一惊当即反驳:“奴婢不敢。” 姚钱氏起身,看向窗外在收拾东西准备搬府的下人们:“感情都是相处来的,只是你心疼他,谁又能心疼我呢! 若是过去,知道贱蹄子怀孕,我高低地让她生出来看看是男是女,若是女孩未来也好联姻为我锦风铺路。 可如今姚家已经是这般光景,那孽畜是个提不起来的,日后多一个人便多一张嘴,倒不如让那孽畜带到宁国公府去被沈欣言打死的好。” 听到打死,赵嬷嬷眉头跳了跳:“那沈氏不是最心软且体恤下人的吗,怎会当街将人打死。” 姚钱氏冷笑:“沈氏心软是因为她没有依仗,当女人没有依仗和底气就只能心软,如今沈氏被赐和离,说明陛下愿意护着她,她就算是为了维护宁国公府的名声,也不会放过那贱蹄子。” 总而言之,那贱蹄子此次必死无疑。 赵嬷嬷也咂摸过味儿来:“既如此,便说明沈氏根本不会害怕名声被毁,那老爷过去不是自取其辱吗?” 姚钱氏的面色肃穆:“你以为我只是让他去图这一场羞辱么,我想知道的是锦风的情况。” 对上赵嬷嬷不理解的眼神,姚钱氏叹气:“如今姚家被陛下厌弃,却没有直接发落,只能证明陛下并没有拿到锦风诈死的实据。 今日我让他们过去宁国公府闹,并不只是想恶心沈欣言,而是想试探一下,锦风是否在沈欣言手上。” 若沈欣言囚禁了锦风,自然不会希望将事情闹大,而是会打开门将姚昌城二人迎进门处理,免得暴露更多消息。 可若沈欣言坦坦荡荡,自然恨不得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她只要看沈欣言如何选择,就知道锦风是否在宁国公府。 到时她也好想办法应对。 姚钱氏的身影看起来单薄而萧瑟,垮下的肩膀诉说着她对孙子的牵挂。 那字里行间无不是在为姚锦风担惊受怕,就算是赵嬷嬷也不由得动容:“太夫人,您且宽宽心,二爷吉人自有天相。” 姚钱氏苦笑一声:“如今也只能这样期盼了!” 锦风啊锦风,你究竟是去哪了! 虽然被阿蛮泼了一盆冷水,沈欣言的心情依旧极好。 她手里拿着本书倚在贵妃榻上,笑盈盈地看着樱桃指挥着一众小丫头将自己的衣服收进柜子里。 当初捐献嫁妆时,就连那口为她百年之后准备的,滚了金边的红木棺材都捐上去了,只留下了这些衣服和二十多万两银票。 后来又从姚钱氏手里拿到八十多万两银票,故而昨夜回来的时候,她就只带了这些银票以及自己的衣物。 京城中的贵女,身上的衣服基本都是每半月换一批,一件外衫最多也就穿个两三次,回头每一件都要仔细查验及时销毁,防止流落到外面去。 也就是她这两年没了心劲,在衣服上不讲究了,因此倒是有了不少旧衣。 知晓自家主子的身份不一般了,樱桃双手掐腰:“一个个手脚都麻利点,小姐才多久没回来,看看你们一个个都懒散成什么模样,若是再敢懈怠,给我仔细你们的皮子。” 这可不是需要看人脸色说话的姚家,这是国公府,是她家小姐的地盘。 第104章 国公府的糟心事与阿蛮的过往 小丫头们一个个唯唯诺诺地应下,随后快速继续自己手上的活计。 就在这时,已经做妇人打扮的石榴从外面走进来,对樱桃笑道:“果然是跟在小姐身边历练过的人,这通身的气派愣是同之前不一样了。” 石榴原本也是沈欣言的贴身丫鬟,而且是国公府的家生子,与丁管家的儿子情投意合。 当初沈欣言出嫁时,石榴便向沈欣言求了一个恩典,嫁给了丁管家儿子,而后便一直留在国公府上帮着操持。 樱桃对石榴相当亲近,听对方取笑自己先是啐了一口:“都当娘的人了,居然还如此促狭。” 可随后便笑弯了眉眼,果然,还是自己家里住着最舒服。 石榴同样笑弯了眉眼,接着在沈欣言面前规规矩矩地磕头:“奴婢给主子请安,多日未见主子又清瘦不少,定要让厨房给主子好好补一补。” 上次见到沈欣言还是去岁,她随着公公去姚家给沈欣言送节礼时。 姚家规矩大,姚李氏又是个蛮横不讲理的,自沈欣言出嫁,竟是已经三年不曾回过国公府。 当时只是匆匆一见,原以为沈欣言会就此陨落于姚家,可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人居然还能和离回来! 也不知这事会不会影响她一家在国公府的地位。 沈欣言的笑容收了些,石榴这话听起来,倒像是已经完全掌控了国公府,在迎接她这个小住的客人一般。 阿蛮的声音适时传来:“你这个婢女可不是一般人,你没回来的时候,他们一家人便是国公府的主宰,决定了府上所有人的命运。 不信你在国公府里走一圈,看那些下人是认你还是认他们。” 沈欣言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阿蛮,石榴这家人可是做了什么?” 她能感到阿蛮声音中隐藏的怒气。 而且她也想到一件重要的事,阿蛮说自己被丢入了私娼寮子,石榴和丁管家这家人都在做什么,为何偌大的国公府没有一个人出来帮扶阿蛮。 还是说国公府当时也遭了难。 阿蛮依旧冷笑连连:“还能是为什么,自然是人家在国公府里捞够了,想办法给自己改头换面,趁你这个主子不在后脱了奴籍当富家翁去了。 你以为你那些账目为何会乱七八糟的,那是因为有人与姚钱氏里应外合,先把自己喂饱了,他自然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回不来。” 丁管家的想法很简单,若是除了事,被查到的人也只会是姚钱氏而不是自己,他只要顺手发财就好。 沈欣言的手指微微抽动,原以为回家后一切都会变好,没想到如今的宁国公府也变得如此乌烟瘴气。 就在沈欣言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时,阿蛮又给了她重重一击:“是你自己对人推心置腹的信任,莫要说什么不识人心险恶的话,贪婪都是放任滋养出来的。” 这话说的不只是沈欣言,还有她自己。 沈欣言吐字有些艰难:“石榴也背叛我了是吗。” 阿蛮嗤笑:“在你眼里什么叫背叛,上辈子我在那暗娼巷子里被她的夫君丁三碰到了,那人第二天便拿着银子上门指名点姓让我伺候。” 想到阿蛮被曾经的下人如此羞辱,沈欣言心中一紧:“后来呢!” 石榴为何会这么做,难道是没认出阿蛮么。 阿蛮笑得越发嘲讽:“后来这个贴心的石榴就来了,带着一群下人将我剥个精光拖到大街,疯狂地叫嚣着我这个曾经的国公府贵女,不要脸地勾引她丈夫。” 沈欣言之前只知道阿蛮过得惨,却没想到竟然会惨成这样:“你反抗了么?” 阿蛮的声音渐渐平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一个娼妇怎么可能同富户家的太太争辩,除非我是不想活了。 再后来,石榴每隔一段时间便派下人过来照顾我的生意,有没洗澡的马奴,有身上生了烂疮的护院,还有内心扭曲的小厮。” 人若是没用,当真是谁都能过来踩一脚的。 沈欣言不再说话,这还是她第一次直面阿蛮曾经的生活。 心中有一团火在烧,沈欣言恨不能让人直接将石榴拖下去杖毙。 她如此信任这人,甚至将整个国公府的管理权都交在这一家人手上,这人就是如此回报自己的! 感觉到沈欣言的情绪变化,阿蛮叹了口气低声安慰:“行了,你也莫要烦闷,这个仇我老早就报了。” 之后也不用沈欣言询问便自顾自说道:“我翻身后,便第一时间将丁三抓过来,一片片切下他那脐下三寸,全部塞在石榴嘴里。 既然如此在乎自己夫君的那点子东西,那就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吧。” 事实上不只是丁三的东西,那些曾经照顾过她的人,她都一并切了。 石榴既然自豪于自己贞妇的身份,她便顺手帮石榴缝了起来,石榴的惨叫也变成了她最好的安眠曲。 但这些事就先不要告诉沈欣言了,她怕这家伙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这么多内容。 沈欣言看向石榴的眼神渐渐不善,如此背主的奴才,她留着何用。 石榴半天都没等到沈欣言的回应,下意识抬头看向沈欣言:“小姐怎得不说话,是奴婢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妥当么?” 见沈欣言依旧不说话看着自己,石榴心里咯噔一声,却还是发挥自己八面玲珑的优势:“说来也是,小姐多年未回国公府,想必早已不习惯国公府的生活,等回头奴婢先送些人过来,帮小姐适应一下。” 她在国公府里做主习惯了,说话时难免带上几分得意,就仿佛她才是国公府的女主人一般。 沈欣言静静地看着石榴一张一合的嘴,直到石榴下意识闭上嘴不再说话才移开视线。 石榴试探性地看着沈欣言:“小姐似乎有些精力不济,可需要奴婢给您请个郎中过来。” 这小姐该不会是被姚家人折磨疯了吧,昨晚还一身是血的被人从外面抱回来,难保不是遭遇了什么。 若真是那样,可就是上天眷顾她了。 听出石榴言语中的期待,沈欣言对她缓缓招手:“你过来。” 石榴不疑有他,三两步走到沈欣言身边:“小...啊!” 刚吐出一个字便被沈欣言一巴掌打倒在地:“我的确很久没回来,竟不知国公府已经换了你这个主子。” 奴大欺主的东西,哪来的脸在她面前蹦跶。 第105章 清除国公府的蛀虫 石榴被沈欣言打倒在地,一双圆溜溜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沈欣言:“你敢打我。” 这些年他们一家子在国公府过得自在,手下那些人也被他们治得服服帖帖,早就忘了自己的奴才身份。 此时的石榴满心都是愤怒,如今可不是痛不痛的问题,而是她被羞辱了,失了这么大的名字,让她日后如何服众。 樱桃原本还打算冲出来为石榴求情,可听到石榴的话后,她的脚步硬生生顿住。 饶是她再心软,也知道石榴现在的反应不对。 国公府可是她家小姐的,小姐有什么不敢做的。 再说小姐是主子,石榴怎么敢在小姐面前自称我,还用如此不敬的语气。 沈欣言冷冷的看着石榴:“我离开国公府三年,倒是不知如今国公府已经姓丁了,你这般不忿的眼神,莫不是觉得我没资格动你。” 石榴的嘴唇蠕动几下,这才急匆匆跪在沈欣言面前:“奴婢不敢,奴婢在言语中多有懈怠,对主子不敬,请主子恕罪。” 她看出来了,如今的小姐满身的戾气,怕是在姚家受了委屈,专门来找她撒火的。 虽然心里不忿,但石榴却也知道如今这时候绝对不能跟沈欣言硬刚,而是要先服个软日后从长计议。 沈欣言却没接石榴的话,而是看向刘司正:“我十二岁时有幸被太后召到身边承沐恩泽,三年后的陛下赐婚给那姚家二郎,六年间回国公府的机会屈指可数,怕是就因为这个,如今这国公府已经有了其他主子。” 只一句话刘司正就明白了沈欣言的意思:“主子近来身体不适,不宜为此等琐事烦忧,如主子同意,属下这便进宫同方尚宫要几个会算的,帮主子盘一盘这几年的账目可好。” 若不是需要她进宫,主子也不会特意看向她。 沈欣言对她轻轻点头:“既如此便劳烦了。” 石榴瞪圆了眼睛死死看着沈欣言:“我一家人兢兢业业为你打理偌大的国公府,你怎可如此对我。” 居然要让宫里的人过来查账,这赤裸裸的不信任根本就是在羞辱她。 沈欣言似笑非笑地看着石榴:“你手上满翠的镯子,我记得我祖母的妆奁盒子里有一只一模一样的。 当初父亲曾告诉我,这是祖母留给我的嫁妆,只是我心疼这老物件便没有带走。 还真别说,这样翠绿的颜色戴在你手上着实好看得紧,平白多了许多气势。” 石榴慌乱地去遮盖自己的袖子:“小姐看错了,这是奴婢自己买来玩的。” 沈欣言多年不回国公府,她公公在府中独大,时间长了,难免会动用一些东西。 昨夜沈欣言回来的时间太晚,今日一早沈欣言进宫他们也都没见到人。 为求稳妥,过来请安之前,她还特意将身上的首饰都摘了,没想到却疏忽了这只戴了多年的镯子。 这沈欣言的眼神何时变得如此锐利了。 沈欣言长长地哦了一声:“我竟是不知丁管家已经富贵至此,一只满翠的镯子,金铺里至少也要三万两银子。 就丁管家的俸禄,怕是永远、永远、永远...也买不起,我的石榴果然忠心,你是用这样的方式提醒我,丁管家在中饱私囊么?” 石榴正准备说话,就听窗户那边传来两声闷哼,众人寻声望去,就见地上趴着两个不停哎呦的婆子。 冰洁走到窗边做了两个手势,片刻后回到沈欣言身边:“主子,这两人准备去通风报信,结果被抓回来了。” 沈欣言气急反笑:“好,好得很,果然是国公府的大管家,做事就是周密,我才刚刚回来,负责盯梢的人就已经安排好了。” 石榴吓得缩起身体再不敢言语,这两人为何会被人从外面丢进来,难不成院子里还有埋伏。 最近关于沈欣言的消息他们也听到了一些,无非就是沈欣言重新得了太后的喜欢,以及沈欣言捐献嫁妆之类的事。 对于这些情况,他们其实都不太在意,毕竟沈欣言性子温和,平日里对待下人也和善,说直白些就是容易拿捏。 昨夜收到沈欣言回府的消息,公公便将她们叫过去商量要如何应对。 沈欣言不会无缘无故回府,只怕是性子软糯被夫家打压,不打算继续留在姚家守寡。 等今天中午收到沈欣言和离的消息,公公便更确定了之前的猜测。 陛下何等人也,让陛下收回赐婚的旨意,无异于打陛下的脸,沈欣言怕是已经耗尽了之前捐款的那点功劳。 这次回到宁国公府,要么是常伴青灯古佛,要么就是等着再嫁,对他们一家的影响并不太大。 沈欣言虽然身份高贵,却也是一个守寡多年的孤女,而且身边也没有可用的人,只要抓住对方最脆弱的地方,便可以将人牢牢压制住。 到时候,他们一家依旧就是国公府的实际掌权人。 商量出大概的方案后,丁管家这才让石榴过来试探沈欣言的态度。 不成想才一个照面的功夫,她便被沈欣言牢牢压制了,不是说沈欣言身边没有可用的人么! 而且这沈欣言的性子为何会有如此巨大的变化,莫不是... 鬼上身! 不知是怕鬼还是怕自己做过的事情败露,石榴心里越想越怕,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发抖,怎么办,她应该如何是好。 至少也得给公公传个消息过去,让公公想办法搭救自己啊! 就在石榴思索对策时,院子里已经传来惨叫声,这些声音相当耳熟,石榴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果然,下一秒,被一条绳子牢牢困在一起的十几个人,便从门外被人推了进来。 这些人里有老有少,最小的不过七八岁,最老的大概五六十岁身宽体胖,脸上满是恐惧。 沈欣言一眼便看出对方的身份,当即对人笑着颔首:“丁管家,许久不见,你胖得踏实了。” 丁管家的白眼一翻,径直晕了过去,完了,全完了。 要问一个管家能贪墨多少银子,看看丁管家就知道了。 孤本用来垫桌脚,玉器挂起来当风铃,金叶子做成的纱帘轻轻摇曳,古董瓷盆中养着几尾小鱼,掀开被褥,床下是满满当当的银砖... 第106章 刑讯,找出丁管家身后的人 院子里,沈欣言坐在太师椅上,静静地看着一沓又一沓银票从丁管家房里搬出来,虽然面值都是十两二十两的,可架不住数量多。 这些林林总总的银票,装了满满几大箱子,有些因为保存不好已经发黄卷边。 冰洁忍不住冷笑:“这倒是个会攒钱的。” 看来这人平日里也收了不少孝敬钱! 丁管家跪在旁边,如丧考妣,心知自己一切都完了。 司徒学士蹙眉走过来:“沈大人。” 沈欣言的册封旨意已经拟好,明日一早就会在朝堂颁布,因此他这个称呼倒也无错。 沈欣言赶忙起身:“司徒大人。” 她原本只是想让方尚宫帮忙,找几个人过来盘一盘这几年的账目。 没想到方尚宫如此贴心,不但让贺尚仪带了几个好手帮忙,甚至还专门为她请了司徒学士过来,说是帮忙鉴赏一下国公府的古玩字画。 这是沈欣言自己都没想到的,如今看司徒学士的表情,怕是有了什么发现。 司徒学士对沈欣言抱拳:“沈大人,下官刚刚鉴赏过府中的古玩字画,除了这间屋里的,国公府上下再无一件真品。” 换句话说,国公府几乎所有古董都被换成假的,如果不是老国公有收藏假货的习惯,那就是只能是这些东西都被人换走了,而且还是很廉价的临摹品。 沈欣言压下心中的狂怒:“多谢大人提醒,此番辛苦大人,原想着寻些古旧物件好好答谢大人,可如今我府上还有些状况,改日必当重谢。” 司徒学士拱手:“沈大人客气了,日后你我同僚少不了打交道的机会,况且此次是方尚宫寻下官过来帮忙,沈大人感谢方尚宫便是。” 几句话便让沈欣言听出这人耿直,不懂变通的性子,也难怪这么多年依旧留在翰林院任职。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沈欣言这才让林典正将人送走,随后对丁管家称赞道:“能看出来,你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丁管家的身体抖得几乎筛糠:“主子,小的知道错了,求您放过小的吧。” 沈欣言平静地看着丁管家:“拿着国公府的银子,当地却不是国公府的差使,说吧,你如今当的是哪家的奴才。” 那些古玩字画,价值不少于千万。 丁管家屋里的东西虽多,可细细查看也不过百万两,剩下的银钱去了何处。 况且阿蛮之前说过,丁管家可是全家都脱离了奴籍。 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没有阿蛮签下契书,也没拿回自己的卖身契,丁家人想要离开宁国公府,理应被认定为逃奴的。 可丁家人就这样带着银子,大大方方地离开了宁国公府,过起了富贵日子。 这后面又是谁在帮他们! 丁管家怎么都没有想到沈欣言居然会问起这件事,他哆哆嗦嗦地跪下去:“小姐,老奴不知道小姐说的背后之人是什么意思,一切都是老奴糊涂贪心,辜负了小姐的信任,求小姐给老奴个痛快吧。” 看着丁管家瑟缩的模样,沈欣言了然地应了一声:“看来是个我惹不起的,你觉得得罪我比得罪他的代价更小,也更能保全你全家的性命。” 丁管家磕头如捣蒜:“小姐,老奴世代侍奉国公府的主子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奴不敢求小姐原谅,只求小姐给丁家留下一点血脉吧。” 沈欣言脸上依旧带着笑:“你这般说话,是算准我一定会心软吗。” 说到这,沈欣言嗤笑一声:“若这般想,只怕你会失望了!” 说罢,沈欣言的视线移到石榴身上:“盗窃主家财物,而且至今还将东西戴在手上,你们说,这应该如何处罚。” 听到沈欣言的话,丁管家身上抖了抖,倒是石榴迅速去拉扯自己手上的满翠镯子:“奴婢知罪,奴婢这就摘下来...” 若是可能,她真恨不能将这个害人的坏东西摔了,若不是这个镯子,也不会被沈欣言抓住把柄。 可她话音未落,便化为一声惨叫,一只带着玉镯的白皙手掌落在地上,鲜血从伤口汩汩流出。 沈欣言微微侧头,示意冰洁将手掌拿远,而后再次看向丁管家:“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丁管家没想到沈欣言竟会变得如此狠戾,这一次,他的表情变得更加惊慌:“主子饶命,主子饶命。” 见丁管家只是求饶,却不提半点正事,沈欣言笑道:“果然,世上的媳妇都是外人,那就看看丁管家的自己人对丁管家有多么重要。” 说罢,沈欣言的视线落在丁三身上,这人便是石榴的丈夫。 丁三被沈欣言看的一个激灵,当即就想给沈欣言磕头,可冰洁已经到了他身边,对着他的带着玉扳指的右手手腕便切了下去。 又是一片手掌落在地上,冰洁用淡漠的声音对丁三道歉:“不好意思,切多了!” 虽然只是拇指带了扳指,但却是手掌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如此说来也不算做错。 丁管家的眼神中满是惊恐与绝望:“小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您放过我的家人吧。” 原以为那边的人他惹不起,没想到这小姐如今竟也如狼似虎的,根本让他招架不住。 沈欣言示意冰洁拖出丁管家的二儿子:“当真是个口风严谨的好奴才,只可惜当得不是我的差,既然丁管家对三儿子没什么感情,那便试试二儿子。” 又是一声惨叫,沈欣言的手抖了抖,可脸上依旧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沈欣言这模样逗笑了阿蛮:“难得你也有如此狠心的时候。” 沈欣言苦笑:“人家已经将手伸进国公府了,若我再不立起来,就真成了你说的那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况且这些人也是真的可恨。” 岂止是可恨,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她恨不能生啖其肉, 冰洁已经拉住了丁大,人高马大的汉子此时已经变成一滩烂泥:“爹,您救救我啊爹,我不想死。” 老二老三如今看上去已经去了半条命,他不能失去自己的手。 丁管家看向沈欣言:“若老奴说了,小姐可能给老奴全家一条生路。” 沈欣言不自觉发出阿蛮同款嗤笑:“身为奴才居然跟主子谈条件,我给你脸了是吗,我什么都不会保证,但我能确定缄口不言只会让你全家不得好死。” 第107章 吃绝户的三皇子 看着沈欣言那副“你没有退路”的表情,管家嘴里弥漫着无尽的苦涩。 此时的他,无比憎恨自己为何不早早脱身,明明已经捞到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了,为何还要留在国公府里。 若不是他没及时脱身,也不至于被沈欣言抓个正着。 可更让他愤怒的,则是沈欣言的绝情。 沈欣言六年间极少回国公府,这国公府上下都是他在照料。 且不说功劳苦劳什么的,若是老国公爷还在世,一定不会让沈欣言这么对待他。 果然,没有爹娘管教的女人心思就是狠毒。 丁管家的妻子刘氏战战兢兢地看着沈欣言:“小姐,您忘了以往的情分么,我可是您的奶娘啊!” 小姐可是她从小抱到大的,怎可以对她如此绝情。 沈欣言看着刘氏:“我原以为你身为我的奶嬷嬷,至少能对我有些感情,没想到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了。 刘妈妈,你的这对红宝石的耳钳子是太后赏赐给我的及笄礼,戴在你身上甚是耀眼,不知你可满意。” 刘氏正准备辩解,就觉得耳朵一痛,随后她便在地上看到自己带着红宝石耳坠的一对耳朵。 她养尊处优惯了,每日用牛奶敷面,两只耳朵也是瓷白瓷白的。 此时陡然看到自己耳朵落地,刘氏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这红宝石的耳坠子,间或暗红色的血液,果然耀眼。 丁管家已经失去说话的能力,倒是冰洁站在他身后,低声在他耳边呢喃:“你听过凌迟么,三千六百刀的鱼鳞刮,你要不要试试。” 丁管家好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不敢!” 冰洁却嗤笑一声:“怎样,你想试试吗?” 说罢,刀子已经戳进了丁管家的身体。 与之前看着妻儿受伤的悲愤不同,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受到了伤害,丁管家顿时尖叫:“我说,是...” 话音未落,无数根细针向丁管家所在之处飞来。 地上跪着的丁家人纷纷倒地,口吐黑血身体抽搐。 好在冰洁及时将丁管家按下去,扯下丁管家的外袍挡住了毒针,这才保住了丁管家的性命。 生怕有人对沈欣言不利,冰洁紧张地护在沈欣言身边,冰容则向着那毒针射来的方向追去。 丁管家左右环视划过周围,发现就连自己七岁的小孙子都断气时,他抱着孩子仰头痛哭。 折腾了半辈子,结果全都是与虎谋皮,如今家破人亡,他图的是什么啊! 沈欣言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丁管家。 察觉到沈欣言的目光,丁管家满是恨意的眼神瞬间递了过去:“沈欣言你这个克父克母克全族的扫把星,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你就等着慢慢被人算计死吧,你这辈子注定孤独终老郁郁而终,你等着下十八层地狱吧!” 刘司正气得想要上前收拾丁管家,却被沈欣言伸手拦住:“你惹不起那人,所以开始用语言挑拨我,这是准备让我难受么。 可惜你怕的那人不会动我,否则也不会只杀你不杀我,你觉得有没有道理。” 丁管家摸起地上装着银针的斗篷,猛地抱进怀里,无数银针刺进他的身体:“我什么都不会说,你会不得好死...” 沈欣言断送了他全部的希望,他绝不会让沈欣言好过。 沈欣言依旧是阿蛮式嘲讽:“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反正你会死不瞑目。” 丁管家缓缓倒下,死亡的过程比他想象中痛苦,他的嘴巴已经说不出话,可耳朵却能听见,身体各处都传来剧痛,呼吸也变得困难。 就在他失去神智的前一秒,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衣衫不整地被丢在他身边。 随后便是冰容清冷的声音:“主子,凶手抓到了,是三皇子府上的。” 听到三皇子这三个字,丁管家不甘心的瞪圆了眼睛,嘴巴也大大的张开,他明明什么都没说,为何还是被沈欣言发现了,他真不甘心... 沈欣言没管死不瞑目的丁管家,而是看向冰容:“可确定是三皇子!” 旁边的贺尚仪和司徒学士相视一眼后迅速离开,这些事可不是他们能听的。 虽然猜到敢动沈家财产的人必然是大有来头,但听到三皇子的名字时,沈欣言的心还是提了起来。 三皇子是文贵妃的独子,文贵妃的父亲是当朝太傅,仗着父亲的权势平日里最是嚣张跋扈,就连对皇后娘娘都没多少尊重。 国公府怎么就被这人惦记上了呢! 地上的丫鬟已经被卸掉了四肢和下巴的关节,此时费力地在地上蠕动不断发出呜呜声。 看着对方半敞的衣襟,沈欣言微微别过头,她依旧不觉得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羞辱一个女人是件多么值得自豪的事。 冰容似乎没察觉到沈欣言的表情变化,只见她先是取下丫鬟身上的武器:“主子请看,这武器上刻了四皇子府的记号,但是...” 冰容说话间已经扒开丫鬟身上的衣服,拎起对方满是腿毛的大腿,从大腿内侧撕下一块假皮,露出里面三皇子的徽记:“这人身上有三皇子的刺青,而且是个男人。” 每个暗卫身上都会有记号,为的就是相互确认身份,防止被同伴误杀。 遭遇危险时,要第一时间毁掉身上的记号,防止泄露身份。 刚刚这人就是试图毁掉身上的刺青,结果被她擒住了... 沈欣言听得额角直跳:“你二人对这件事有何想法。” 文贵妃,三皇子,这件事着实不好办。 若是吃了这个哑巴亏,日后三皇子怕是会变本加厉地欺负她。 可若是为自己讨这个公道,那便得罪了文贵妃,此事当真需要从长计议。 正当沈欣言纠结时,阿蛮忽然出声:“原以为你学得已有三分像我,没想到竟还是个半吊子。” 沈欣言:“...”阿蛮给自己脸上贴金,向来不遗余力。 阿蛮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今后要做的事,势必会让所有人惦记上,既如此,倒不如直接挑明自己的立场。 你不会参与宫中的争斗,也绝不希望其他人惦记你的东西,只有你与皇子们交恶,陛下才会对你放心。” 第108章 论如何正确规避夺嫡之争 沈欣言不傻,自是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确实,她日后是打算做生意的,那她的靠山只能是陛下。 否则今日哄了三皇子,明日还有大皇子,二皇子... 陛下多子,那二十几个皇子一拥而上,她怕是过不了几天就得去天桥下面讨口。 而且到时候给多给少怎么算,一不留神就将皇子们都得罪了。 如此看来,倒不如直接将三皇子的罪死,到时能讨回来多少东西全看陛下。 至于会不会得罪未来储君,只要她立场分明只服务于帝王,相信未来的新帝定不会为难她。 沈欣言思考的时候,冰洁和冰容也一直沉默不语,许久之后还是冰洁试探性的询问:“主子要不要将这人处理掉。” 宫中传来消息,说主子即将被封为宁国公,如今文贵妃势大,连着三皇子的身份也水涨船高,在这封爵的档口,主子不如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心知冰洁是在为自己考虑,不希望自己得罪文贵妃,可沈欣言却是摇了摇头:“将人交给暗卫营吧,国公府失了这么多钱财,终究还是要有个交代的。” 交给暗卫营,便是交给陛下,心知沈欣言主意已定,冰洁对沈欣言抱拳:“是。” 只一打眼的功夫,冰容便提着地上半死不活的丫鬟离开了沈欣言的院子。 沈欣言刚准备吐出口气,就听门房过来禀报,说是姚昌城带着周氏的尸体来了。 并且让葡萄跪在国公府门口,大声控诉沈欣言平日里欺辱庶母的恶行。 如今已引来不少人围观。 沈欣言揉了揉抽痛的太阳穴,这一天天的,还能不能让人消停了。 樱桃刚从石榴背主的打击中回过神来,之前丁管家那一家子惨死的模样更是将她吓得不轻。 如今正需要一个宣泄口,听说葡萄正跪在院门口找麻烦,气得她当即拿过一个家丁手中的木棍:“背主的祸害,卖身契在主子手里,竟然还敢胡说八道,奴婢现在就去打死她。” 见樱桃气势汹汹的,如同要上战场的大将军,沈欣言立刻将人叫住:“回来,葡萄如今身怀有孕,可钱氏依旧让人过来,怕是本就不打算让这孩子生出来,你若真是将人打死,岂不就彻底如了人家的意。” 她们才不做人家手里的刀。 樱桃依旧气鼓鼓的:“小姐,难道咱们如今就任人骑在脖子上折腾吗,那不要脸的已经说到她贴身伺候您的事了,怕是会伤了您的脸面。” 沈欣言缓缓吐出口气:“无妨,脸面是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咱们现在的重点是解决问题,而不是保住脸面。” 阿蛮说过,只有地位不够的人才会在意脸面,真正处于高位的人不需要脸面,因为不管他们做什么,都会有别人维护他们的脸面。 樱桃鼓着腮帮子站在一边:“那咱们就要这样忍气吞声么?” 沈欣言放下按揉太阳穴的手:“去报官吧,找指挥司的人过来,既然姚昌城执意想给周氏讨个公道,那就让他们和官府好好掰扯去。” 樱桃倒是顺了些气:“那葡萄怎么处置,依旧任由她颠倒黑白么?” 沈欣言无奈地看了樱桃一眼:“这有什么不能办的,一个逃奴,让指挥司带走就是,回头在脸上打了奴纹,看她日后还能跑到哪去。” 她现在哪还有心思去管葡萄,她满心满眼都是如何应付文贵妃和三皇子。 这三皇子当真是个人物,居然联系了国公府的管家,跑过来吃绝户了。 知道沈欣言心情不好,阿蛮再次开口:“行了,你莫要担心,那文贵妃是陛下刻意纵着的。 文太傅桃李满天下,又贯爱结党营私铲除异己,朝堂上的官员大部分都是他的人。 陛下刚登基时,对文太傅多有谦让,也是因为对方在陛下背后出了力,可再多的情分,也比不上权利和地位。 欲使其灭亡,必令其疯狂,陛下如今对文贵妃的盛宠,一是为了不让文贵妃在自己出征时起事。 二则是为让文贵妃在宫中成为众矢之的,你且看着,最多两年时间,文家便会被铲除。” 听到文贵妃即将被铲除,沈欣言心里却没有想象中轻松,对枕边人都能用这样的心思,这让她对陛下多了些忌惮。 会不会有一天,陛下也会处理掉她。 阿蛮察觉到沈欣言的想法:“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你还没到这个份上。” 沈欣言的情绪依旧低落:“阿蛮,你帮了我这么多事,我希望也能帮你一次。” 阿蛮沉默了片刻,许久后才对沈欣言开口:“你这话我记住了,等回头我希望你帮我查一件事。” 那冤家的死太过蹊跷,只不过相关的痕迹都被抹平了,她很想知道究竟是谁对冤家下的手。 这件事还是沈欣言来查更为方便。 沈欣言郑重点头:“义不容辞。” 她能离开姚家都是阿蛮的功劳,她自然也想为阿蛮做些什么。 结束了同阿蛮的对话,沈欣言看向樱桃:“让小四从后门去请人吧。” 当初离开姚家,她顺便将小四兄妹一并带走了,毕竟人家已经投靠了她,总不能将人丢在姚家不管。 樱桃应了声好,随后快速走向后院去找小四备车。 可没过多久,她便折了回来,脸上还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沈欣言疑惑地看着樱桃:“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樱桃笑得像是捡到了金元宝:“刚刚有锦衣卫的千户过来,将姚昌城和葡萄都带走了,还说要严加审问。” 该,就应该审死这两个不要脸的东西! 听到锦衣卫,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霍恩,沈欣言脸上露出一抹诧异,她这是又欠了一个人情吗! 御书房内,承泽帝坐在桌案后,目光死死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霍恩:“朕听说你最近一直都在接触沈欣言。” 霍恩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回陛下,微臣对沈欣言情根深种,如今沈欣言已经和离,微臣只是想默默陪在她身边,还请陛下成全。” 承泽帝抓起桌上的砚台向霍恩砸过去:“放肆,沈欣言是朕的宁国公,朕永远不会让你觊觎她。” 霍恩不躲不避任由砚台擦过他的额角,墨汁与鲜血从他脸上缓缓滑落,可他依旧平静地看着承泽帝:“微臣这些年为陛下流过血立过功,只求这个恩典难道不行么。” 承泽帝心中更气,左右看了看,一把抽出墙上挂着的佩剑:“你竟敢用功绩要挟朕,信不信朕现在就杀了你。” 霍恩眼中是浓到化不开的悲伤:“臣自然相信,毕竟陛下这些年本就什么都没给过臣。” 第109章 霍恩受伤 承泽帝的脸色变了又变:“朕给了你兵权,给了你从一品的官职,还给了你锦衣卫的指挥权,你居然说朕什么都没给过你。” 霍恩猛然抬头:“陛下可敢扪心自问,你给臣的当真是权利吗?” 他知道自己的命不好,也不奢求能娶到沈欣言,只是难道他连靠近都不配么!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承泽帝的怒火,他猛地拔出宝剑:“朕现在就杀了你,免得你对朕诸多不满。” 霍恩不躲不避,一双眸子死死盯着承泽帝的动作。 这眼神着实气人,承泽帝什么都顾不上,挥着剑便向霍恩头上劈:“不忠不孝的东西,朕给你个痛快,好过你继续心存怨念。” 眼见宝剑就要砍在霍恩头上,王海脚步匆匆地进殿:“陛下,太后娘娘请您过去。” 承泽帝手下一歪,剑刺进了霍恩的肩膀,霍恩依旧看向承泽帝:“臣今日将话放在这,只要陛下不杀了臣,臣就依旧会缠着沈欣言。” 承泽帝刚压下的火气再次涌上来:“放肆...” 眼见承泽帝就要再次对霍恩动手,王海赶忙凑上去:“陛下,太后娘娘等着您呢!” 承泽帝愤怒的一甩袖子:“给朕滚回去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出府。” 说罢承泽帝大步离开御书房,只留下霍恩独自跪在地上。 王海忍不住抬手对霍恩凌空点了两下:“您就不能管管您这张嘴。” 之后便快步跟在承泽帝身后。 承泽帝没叫辇车,他的脚步匆匆,似乎每一步都带着怒气,一直走到御花园才终于放慢脚步。 见承泽帝似乎已经消气,王海凑过去:“陛下,慈宁宫还远,您还是上辇车吧,免得伤到龙体啊!” 承泽帝长叹口气:“王海,你说朕是不是不应该给霍恩现在的位置。” 王海缩了缩脖子:“奴才不过一个太监,大字都不识几个,哪能知道这么多事。 但奴才觉得,陛下给了霍大人权势和地位,本身就是抬举霍大人,他自应该感恩才是。” 承泽帝深深地看着王海:“如今连你都不愿同朕说实话了。” 王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才不敢,奴才对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有些事是打死也不能承认的。 承泽帝不想继续看王海表演,只淡淡地应了一声:“走吧!” 他怎么忘了,他早已将自己活成孤家寡人了。 见承泽帝进来,太后脸上的笑意压都压不住:“快来快来,哀家今日听说皇上已经命翰林院拟旨,准备给欣言那丫头封爵,可是真的。” 承泽帝在太后不远处坐下:“母后说的正是,旨意已经拟定好,只等颁布,回头母后怕是还要准备些东西赏赐给宁国公。” 太后连连点头:“该当如此。” 见太后笑着不再说话,仿佛当真只是为了这件事寻他,承泽帝还是阴沉了脸:“母后忽然唤朕过来,朕还以为是母后收到了消息,准备为霍恩解围。” 母后这是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 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而自己也没有夺权的想法,太后大大方方承认了承泽帝的指控:“哀家的确提醒过养心殿的太监,若是看到皇上和霍大人发生争执,便来慈宁宫通禀一声。 在哀家心中,那霍大人毕竟是个孩子,身世可怜不说,这些年跟着皇上出生入死的也不容易,皇上还是对他多些宽容吧。” 想到霍恩的所作所为,承泽帝重重哼了一声:“母后可知那霍恩居然惦记上了宁国公,宁国公最近为朕立下不少功劳。 而且在行商方面颇有心得,朕还打算重用这人,那霍恩居然做出这事,母后觉得他安了什么心。” 太后笑呵呵地看着承泽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自是安了求娶的心。” 承泽帝的脸色依旧难看:“霍恩心思深沉,怎可能真对某个女人倾心,怕不是宁国公那有他惦记的东西。” 太后静静听承泽帝将话说完,脸上始终带着笑意:“既如此,陛下可以赐他入赘,彻底断了他的仕途,岂不是一举两得。” 承泽帝脸色变了变:“霍恩此人还有几分本事,朕倒是打算再用一用这人。” 太后的笑容淡了些:“哀家倒是想同陛下要个恩典,百年后可否让霍恩为哀家镇守皇陵。” 承泽帝脸色变了变:“母后可是觉得身体不适,朕这就叫人传太医过来。” 太后赶忙说了些让承泽帝不要惊慌之类的话。 陪太后用过晚饭,承泽帝这才坐着轿辇离开。 望着承泽帝远去的背影,魏嬷嬷扶着太后在院子里散步消食:“既然知道陛下的心结,您又何必开口,还有那百年之后的事,听着都觉得晦气!” 太后叹息:“那孩子本就命苦,哀家也不过是想要保下他的性命罢了。” 只是如今看来,皇上心中似乎已经有了决断。 魏嬷嬷也跟着叹息,没办法,霍大人也是被上一代的事情牵连了,否则也不会落得如此尴尬的境地。 听说姚昌城被抓进锦衣卫诏狱,姚钱氏跌坐在凳子上,手中的拐杖不断敲击地面:“没用的东西,没用的东西,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 赵姨娘同样在房中咒骂,她知道姚家人都是又蠢又坏,却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能蠢到这个份上。 她好容易引导李氏弄死周氏,想要就这件事让沈欣言担上一个勾结山贼的名声。 等姚昌城将沈欣言控制住,她便让人去破了沈欣言的身子。 而后便可以着人出去散播,沈欣言曾经给山贼当过压寨夫人的谣言,定能让沈欣言吃个大亏。 毕竟世上最难的,便是证明自己的清白。 况且经此一事,沈欣言已经不清白了,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 谁知道姚昌城和李氏两个蠢货居然自作聪明,打起搬进宁国公府的主意,引起了沈欣言的警觉,直接跑出了姚家。 赵姨娘死死握紧拳头,跟着一群蠢人生活了这么多年,她早就非常厌烦。 如今沈欣言已经离开了姚家,而姚家又成了白身,两边已经是云泥之别,日后想要复仇怕是难上加难。 左思右想后,赵姨娘连夜赶去了太夫人的院子,一进屋便扑通一声跪在太夫人面前:“太夫人,您可知道,那姚昌城根本不是您的亲生儿子,您这些年对他的感情全是错付了。” 她想通了,姚昌城即将变成白身,但太夫人却是诰命,不若趁早依附太夫人,说不定还有报仇的机会。 第110章 赵姨娘之死 随着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沈欣言缓缓睁开眼睛。 不得不说,自己家睡觉就是舒服。 见沈欣言清醒,樱桃喜气洋洋过来伺候。 沈欣言疑惑地看向樱桃:“这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这丫头怎么高兴成这样。 樱桃笑得见眉不见眼:“小姐,陛下今晨出城练兵,忽然发现河边出现万千霞光的异象,过去一看,你猜怎么着。” 沈欣言看向樱桃,倒是有了逗趣的心思:“怎么着。” 樱桃的手向上一挥:“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传国玉玺终于现世了,陛下果然是真命天子!” 沈欣言怔愣片刻,她之前只想到陛下是打算用某种特殊的方式公布玉玺,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办法。 单看樱桃如今的表现,就知道这办法确实好用。 就是不知那万千霞光是如何做到的。 见沈欣言愣住,樱桃笑弯了眉眼:看来小姐也觉得陛下很了不起呢! 之后,樱桃开始绘声绘色地为沈欣言讲述陛下发现传国玉玺的过程,就仿佛是她亲眼所见一般。 反正现在大家都这么传,她觉得自己讲的一点毛病都没有。 沈欣言静静地听着樱桃讲述的故事,脑子里却在快速运转。 既然陛下已经给传国玉玺找了合理的出处,这普天同庆的时候,她的册封圣旨是不是也应该下来了。 就在樱桃讲到精彩之处时,冰洁面色晦暗地从外面走来,似乎并没有被樱桃的喜悦所感染。 察觉到冰洁的情绪不对,沈欣言当即开口询问:“发生了什么?” 冰洁的脸色阴沉得似乎能滴下墨汁:“赵姨娘死了。” 沈欣言猛然坐直身体:“什么,怎么死的。” 冰洁摇头:“今早有人发现赵姨娘的尸体被抬出姚府,浑身都血不说,脖子上的皮肉都被勒断了,甚至能看到里面的骨头。” 樱桃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体也开始哆嗦,她又想到昨日如同修罗场的国公府,这是她该听的消息吗! 沈欣言对樱桃挥挥手:“传膳。” 樱桃如蒙大赦地匆匆出了屋子,她昨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总是能梦到那满地的断肢、血液、和尸体。 樱桃拧紧了帕子,小姐最近的变化越来越大,她是真的很害怕。 沈欣言轻轻摇头,等她准备等她的爵位定下,便给樱桃寻一户好人家定下。 樱桃性子直,人又过于单纯,已经不适合待在她身边。 这丫头识字,还能写写算算,找一户不太复杂的人家过去当个正头娘子才算舒坦。 打算过樱桃的事,沈欣言看向冰洁:“可知道是谁做的。” 冰洁摇头:“由于冰容一直没确定赵氏的身份,因此也没上报暗卫营,只是之前曾吩咐过一些负责盯梢的人关注姚家的动静,谁知偏偏是赵氏出了事。” 好在赵氏的异样始终在调查中,并未向暗卫营禀报,否则她和冰容怕是会受到严惩。 可惜如今线索断了,再没法验证之前的猜测究竟对不对。 沈欣言也跟着紧张:“这是什么仇怨,居然能下如此毒手。” 冰洁面色冷肃:“属下虽不知是何人所为,但那人用的武器应该很细也很锋利,应该是类似银丝之类的东西。” 只是银丝一拉就断,可勒不断人的脖子。 沈欣言脑子迅速转了转:“有没有可能是丝线?” 冰洁疑惑地看着沈欣言:“丝线?” 沈欣言走去盛放自己旧衣的箱笼,从里面拿出当初在***宴会上穿的衣裙,裙摆上,一根带着线头的丝线还在风中飘荡。 沈欣言将衣服送到冰洁面前:“你看是不是这个,当初在***的宴会上,姚锦宁和她的婢女小芝将这东西缝在我的裙摆上,想让我出丑。 樱桃帮我拉扯丝线时伤到了手,最后扯坏了衣服也没能将丝线扯断,你说这那武器会不会是这个。” 因为她觉得这东西很重要,便一直将衣服妥善收藏,没想到如今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冰洁接过衣服仔细检查,随后对沈欣言点头:“很可能是这个,属下让冰容去查。” 沈欣言想了想:“你可以去寻姚锦宁问问情况。” 当初就是这人将细线挂在她衣服上的。 冰洁对沈欣言抱拳:“属下这就去办。” 见冰洁要走,沈欣言将人叫住:“如今我与姚家已没有任何瓜葛,你是否可以告诉我,那赵氏的身份究竟有何问题。” 冰洁思考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告诉沈欣言:“属下怀疑,那赵氏是前朝余孽。” 一个人的生活、饮食习惯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前朝贵族们喜欢以花入菜,自诩风雅。 无论衣食住行都与花为伍,家具器皿也都印刻花朵图腾,为此花费了大量财力物力。 高祖爷为了杜绝这样的行为,三令五申禁止大家效仿前朝。 可一个人的生活习惯是很难改的,譬如赵姨娘... 花瓣点心,花朵熏香,每日早上让人接花瓣上的露水来喝,每晚只食用花蜜露,还有那家具上雕刻的花朵样式,这些事无不引起冰洁的警觉。 沈欣言忍不住吸了口气,姚家还真是什么事都会发生,前朝余孽都敢纳回来当妾,这是觉得自己的命太长吗! 可又是谁杀了赵姨娘,难不成是这人发现了赵姨娘的秘密,将人灭了口... 见沈欣言愣在原地,冰洁赶忙安慰:“主子莫要担心,您已经离开了姚家,姚家人的事自然也与您没了关系。” 沈欣言轻轻叹息:“希望吧,可我的心,怎么就这么慌呢!” 阿蛮的声音适时出现:“有时间心慌,自然是因为学得少了,还不快去努力。” 沈欣言:“...”看来她今日的心慌,应该是来源于阿蛮的训斥。 姚家 姚李氏来到姚钱氏的院子,见下人们都在用心洒扫,姚李氏也不吭声,而是闷头走进姚钱氏的房间。 姚家被陛下斥责,限期搬离将军府,昨夜又死了一个姨娘,如今府上人人自危,自然无人阻拦姚李氏。 看到正在念经的姚钱氏,姚李氏的声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母亲,您为何要杀了赵姨娘。” 那是她在姚家唯一能说上话的人。 第111章 姚钱氏的精神控制法 姚钱氏蹙眉看着姚李氏:“你的丈夫如今被关进诏狱,你不着急将人救出,反而为了赵姨娘的事来质问自己的婆母。” 如意迅速跪在姚李氏身边:“太夫人,老夫人也是一时糊涂,并非故意惹您生气,求您莫要恼了老夫人。” 那诏狱岂是什么好去的地方,老爷回不回得来,谁都说不准,老夫人日后可还要靠着太夫人照拂呢。 姚李氏依旧不死心地看着姚钱氏:“媳妇侍奉婆母多年,如今只想要问婆母一句,赵姨娘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何会被处置。” 姚钱氏用力敲了敲手中的拐杖:“自打你进门我就看出来你是个没用的废物,除了窝里斗得厉害,一点真本事都没有。 郑氏勾引你的夫君你置之不理,沈欣言克死你最优秀的二儿子然后拿了圣旨和离你置若罔闻,你丈夫被沈欣言陷害进诏狱你视若无睹。 你所有的耻辱都是那沈欣言带给你的,自从沈欣言进门后,你可曾有过一天安生。 那沈欣言出银子养活着你,你便怂了怕了,对沈欣言的事情视而不见。 既然想当个睁眼瞎子,那怎么不一直装下去,还是说你觉得自己斗不过沈欣言,便跑来拿我老婆子撒气。 你这个没出息的夯货,被个沈欣言羞辱至此却只能唾面自干,我若是你索性一头碰死,也好过活在世上丢人现眼。” 一席话成功将姚李氏的注意力吸引到沈欣言身上。 姚李氏本就不是什么聪明人,竟是被姚钱氏的话蒙了过去,羞愧捂脸不发一言。 姚钱氏却没打算要放过她,而是继续训斥:“行了,滚回你的院子吧,教了你这么多年,让你别这么小家子气,结果都教到狗肚子里去了。 如今沈欣言是天上的云霞,你就是那地上的烂泥,你就算是在沈欣言门口磕破了头,看人家愿不愿意多看你一眼。 你若还有一丝廉耻之心,就应该闭门不出,整日在房里反省己过,如此也省得惹我糟心。 没出息的东西,多看你一眼都觉得晦气,早知道你如此没用,连自己的丈夫儿子都护不住,当初老婆子就算是跪下,也要将那沈欣言留在身边,而不是留你这个废物日日气我。” 说罢,姚钱氏对赵嬷嬷抬手:“找几个力气大的过来,把这个废物给我打出去。” 赵嬷嬷愧疚地看着姚李氏一眼,却还是按照姚钱氏的吩咐,寻了几个力大的婆子,用扫把抡在姚李氏身上,将人一路打出了院子。 听到姚李氏发出连连惨叫,赵嬷嬷小心翼翼地询问姚钱氏:“太夫人,这样是不是有些过了。” 姚李氏毕竟也是姚昌城的正头娘子,这番羞辱着实有些过分。 姚钱氏摸向自己的雕花大床:“你觉得这将军府如何。” 赵嬷嬷在心里寻摸着合适的措辞:“将军府是当年陛下赐给老将军的,自然是顶好的。” 姚钱氏眼中闪过一抹怨毒:“姚振除了一个孩子和将军遗孀这个身份外,什么都没给我留下。 姚振死了,这将军府自然是要留给我这个将军夫人的,在我百年之前,就算是陛下也不能将我赶走,否则就会伤了军中将士的心。” 赵嬷嬷的心脏颤了颤,努力保持声音的平静:“太夫人的意思是。” 姚钱氏的手依然摩挲着房中的摆设:“陛下恼了姚昌城,又不是恼了我,如今姚昌城全家都不在将军府了,陛下自然不会再与我一个老婆子为难。” 话落,姚钱氏重新坐回太师椅中:“只要一天不离开将军府,我就依然是将军夫人。” 她如今就只剩下这个将军夫人的名头了,谁都休想夺走。 只要姚李氏也出了事,她便立刻递牌子进宫求见太后娘娘,让太后娘娘允许她保住将军府。 就算是死,姚振也别想摆脱她,更不要妄想同那贱蹄子在九泉之下相会。 赵嬷嬷看着姚钱氏坚定的面容,一时间竟有些恍惚,她当年那个柔弱天真的小姐,终于还是被姚振这个畜生逼疯了。 姚李氏跌跌撞撞回了自己的院子,她原本就伤势未愈,这些天一直郁结于心。 今日又被姚钱氏羞辱一番,姚李氏只觉得胸口一阵翻腾,竟是哇的一声吐出一大滩血。 如意吓得立刻扶住姚钱氏:“老夫人,您没事吧,奴婢这就去请郎中。” 姚钱氏艰难地摆手:“不必,我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只要歇一歇就好。” 如意忙不迭地点头:“老夫人说得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可一定要养好身体,否则岂不是要让那沈欣言看了笑话。” 姚钱氏的眼中迸发出恨意:“沈欣言那个贱人。” 若不是沈欣言,她怎可能会得到这一番羞辱。 发现姚李氏又要动气,如意的声音中带着急躁:“老夫人,您千万莫要同沈欣言一般见识,气大伤身啊!” 姚李氏冷笑:“如今的我还哪里能攀得上人家国公府唯一血脉,更没资格同人家动气。” 可凭什么,明明是那沈欣言不要脸地克死她儿子的性命,沈欣言又凭什么能独善其身。 如意扶着姚李氏慢慢向屋里走:“老爷昨日去沈欣言门口闹腾,还特意带了那个叫葡萄的丫头。 听说原本是打算让葡萄那丫头一头撞死在国公府门口,哪想到沈欣言心狠,竟是直接将人拿去了诏狱。” 话落发出一声叹息:“也是老爷想差了,就那般下贱的丫头,哪里能对沈欣言造成影响,平白给人添了笑料。” 如意说得无心,谁料姚李氏的脸色却变了又变,脑海中又回忆起之前姚钱氏的话:我若是你,索性一头碰死的痛快。 若是葡萄的身份不够,那她的身份够不够呢... 如意没看到姚李氏的脸色,依旧说着一些安抚的话,时不时的带上沈欣言,竟是让姚李氏更加痛恨沈欣言。 传国玉玺现世,朝野上下一片哗然,赞美承泽帝的文章铺天盖地地向承泽帝袭来,以京城为辐射点,几乎全天下的文人墨客都开始歌颂承泽帝。 就在朝廷上下都在绞尽脑汁夸赞承泽帝时,承泽帝借着这个势头,将沈欣言的封爵旨意赐了下来。 第112章 封爵的快乐 沈欣言抱着圣旨,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扑啦啦地不断落下。 拿回来了,真的拿回来了,她居然名正言顺地拿回了她国公府的爵位。 阿蛮的声音中也带着哽咽:“沈欣言,你做得很好。” 这爵位不只是沈欣言最想要的东西,也是她的执念。 沈欣言被册封的事在朝堂上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不断有人上书,劝承泽帝收回成命,毕竟女人封爵之事少之又少,如何能够服众。 可不管他们说什么,承泽帝都只有一句:“御史们都未觉得不妥,你们这是打算行御史职责。” 这话没人敢应,毕竟大家心中都非常清楚,他们这位陛下向来都是个情绪不稳定的。 若他们多说两句,难保陛下不会忽然冒出一句:“既然这么喜欢干御史的活,那就去当御史吧。” 毕竟在以往,这样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官员们不敢违抗承泽帝,但他们可以撺掇御史们去请求陛下撤回旨意。 毕竟御史头铁,干的就是这作死的活。 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御史们也的确应了他们的委托。 自打郑御史的事情后,御史衙门一蹶不振,如丧家之犬般,每次出门都低着头恨不能夹着尾巴走路。 如今刚好有个能让他们扬眉吐气,重回大众视野的机会,他们自然珍惜得很。 参奏承泽帝的折子写得洋洋洒洒引经据典,恨不能用上自己平生所学,只为让承泽帝知晓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且违背祖宗的事。 那些折子将承泽帝看笑了,吩咐王海将十几名御史全部押过来,谁写的折子喂谁吃下去。 大梁建国不过几十年,他父皇高祖帝便是开国皇帝,他倒是想问问,他违背了哪个祖宗,谁的祖宗。 这些御史的折子,该不会是从何处扒下来的吧! 况且御史们自己的屁股还没擦干净,哪来的脸干涉他的决定。 内宅的姑娘都教好了么,用不用他将人让宫中的嬷嬷挨个验身... 虽然坚信自己女儿的操守,但听到承泽帝要将人拿进宫验身,御史们还是怂了。 谁家没个女儿,这要是真让嬷嬷验了身,不管结果如何,女儿的名声必毁无疑。 若是碰上个心眼坏的嬷嬷,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怕是还要影响他们的官声... 此时此刻,大家都恨透了郑御史,若不是那个浑蛋,他们也不会被承泽帝拿住错处,无法成就御史的忠义。 有了承泽帝的力挺,御史们不说话,官员们不敢说话,沈欣言的爵位就这样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收到沈欣雅封爵的消息,姚钱氏摔了自己最喜欢的一套瓷器:“沈欣言这个贱人,她怎么敢,她怎么敢啊!” 虽然想过沈欣言会算计爵位,可听到沈欣言当真被封爵时,姚钱氏还是气疯了。 在她心里,沈欣言的爵位本就应该是她曾孙的。 如今沈欣言封爵,下一步怕不是就会招赘,那锦风的孩子们怎么办,谁能为她家锦风着想。 姚钱氏越想越心慌,当即叫来赵嬷嬷:“你去告诉如意,她的动作太慢了,李氏那边若是不能加把火,那她的两个兄长也都不用活了。” 锦风在沈欣言手上失踪,她一定要仔细为锦风的孩子们谋划,绝不让沈欣言好过。 沈欣言连着打了两个喷嚏,樱桃赶忙过来:“国公怎么了,可是惊了风。” 她如今正在适应沈欣言的新身份,并不像想象中那般瘪嘴。 如今她家小姐变成了国公,她日后在京城是不是可以横着走了! 看着樱桃嘴角压都压不住的笑意,沈欣言对她笑道:“如今我刚得了爵位,怕是全府上下都在被人盯着。 所幸我非男子,不需要出去应酬,但对府中的人也一定要严格约束,千万莫要被人拿了错处。” 樱桃骄傲地扬起下巴:“国公放心,我定会提醒底下的人谨言慎行的。” 沈欣言:“...”她在说谁,看来这丫头是真没数啊! 可看到樱桃那开心的模样,沈欣言心中了然,看来这丫头也是之前在姚家的时候憋坏了,还是让她先放松一段时间吧。 听说承泽帝封了一个女国公,还是姚锦风曾经的妻子,***脸上露出欣赏的表情:“没想到我大梁还有如此妙人,当真为女子争气,有时间定要会会对方。” 正因身为女子,才会更明白女子的苦。 她就是因为身为女子,还是个不受宠的女子,才会沦为和亲的棋子。 沈欣言封爵,是不是代表大梁女子的地位已经有所提升... 知道***是真的欣赏沈欣言,花溪对***笑道:“上次公主府设宴,这女国公来过,通身的气派当真不俗,难怪陛下会封爵。 只是女国公当时的身份还是姚二公子的夫人,也不知为何忽然和离,当真可惜了这段姻缘。” ***脸上露出明显的厌恶:“有什么可惜的,那姚二贪生怕死不说,偷妻子的嫁妆银子在外面风流快活。 这样的白眼狼,配个眉眼齐全的姑娘都是作践了人家,更不要说是沈欣言这般人物,这种话以后莫要提了。” 有了追查的方向,她查到不少关于姚锦风的讯息,若不是还没找到自己想找的人,她都恨不能将姚锦风直接拖出去活埋。 这都是什么玩意儿,简直脏了她的公主府。 只要一想到姚锦风有可能与自己要找的那人有关,她的头就一抽一抽的疼。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正当***逐渐烦躁时,武婢脚步匆匆地从门外进来:“殿下,属下已经查明,姚府还有一个卫姓的姨娘。 由于卫姨娘得了癔症,故而一直被养在庄子上,殿下可要将人接回府。” 闻言,***原本从容的表情瞬间变得紧张:“哪个卫?” 这卫姓可有好几个字,找了多年,她其实早就不抱希望了。 武婢迅速回答:“是***要找的那个卫字,听伺候婆子说这姨娘腰上有个字疤,便是这个卫字。” ***猛地坐直身体,怀中的玉如意啪嗒一下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居然真的寻到了! 第113章 护国***的过往 魏嬷嬷走进内殿时,太后正在诵经,听到魏嬷嬷的脚步声,太后睁开眼在两个嬷嬷的搀扶下起身:“圣旨传下去了,那丫头可高兴。” 魏嬷嬷满脸都是笑意:“高兴、高兴,听说沈国公抱着圣旨哭得泣不成声,连连磕头。” 太后眉眼间的神色越发柔和:“那丫头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有了国公这个身份,想必她日后的路会顺畅不少。” 魏嬷嬷连连点头:“娘娘说的是,再过两年姚家的事淡一淡,娘娘再给沈国公寻个好男儿,往后都是好日子。” 太后的面色严肃起来:“嫁人有什么好的,明明能活得痛快,为何偏要给自己找不自在,除非欣言丫头自己来求,否则哀家绝不会插手她婚事。” 无论是她,还是汝宁,亦或是沈欣言自己,都吃过当人媳妇的苦。 早在汝宁那件事发生后,她便已经下定决心,绝不插手别人的婚事,不将自己的喜好加在别人身上。 皇上知道她的心结,这些年的赐婚之事也从没劳烦过她。 魏嬷嬷示意两个伺候的嬷嬷避开,她自己则跪在太后的脚踏旁边,轻轻为太后捶腿:“娘娘可是思念***殿下了,不若奴婢请***殿下进宫探视。” 太后疲惫的摆手:“汝宁对哀家和皇上有心结,自是不愿进宫,当年的事都是哀家对不住她。” 汝宁十五岁成婚,卫家的郎君性子温和,夫妻感情和睦,琴瑟和鸣,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可就在汝宁成婚半年后,吐蕃的使臣进宫求娶真公主,也就是高祖的亲生女儿。 原本最适合此桩婚事的人,应该是王皇后的二公主,可王皇后心疼自己的女儿,故是利用高祖爷对自己的宠爱,逼迫汝宁和亲。 当时的皇儿才两岁,她倒是想同王皇后据理力争,可皇儿当晚因宫女没关好窗子发了热。 偏巧王皇后突发头疾,皇上重视皇后,所有的御医都被请到皇后宫中会诊。 心知这是王皇后明晃晃的威胁,她最终还是妥协了,为了保住皇儿的性命,她任由王皇后对她的汝宁下了手。 一个出嫁的公主如何和亲? 只要她的丈夫消失便够了。 于是,汝宁的丈夫被赐死,一杯毒酒将人送走。 为了断绝汝宁的念想,卫家人死的死疯的疯,口中无不咒骂汝宁这个扫把星。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汝宁如此绝望的表情,就好像眼中的光全部被抽走一般。 或许是上天开眼,汝宁出嫁的第四年,二公主便因一场风寒去了,同样去的还有王皇后所出的太子。 王皇后受不住打击一病不起,她趁机在旁边鞍前马后地伺候着。 由于有这段情分,王皇后临死前推举她成为继后,她也终于在高祖爷面前有了话语权。 可惜那高祖爷心里只有王皇后和王皇后所出的太子,竟是丝毫没考虑过她们母子,直接将皇位传给了皇长孙。 这才有了她儿子夺权篡位之事,她也就此成了太后。 原以为这一生都无法再见到自己的女儿,好在上天开恩,三十八年后,汝宁终于被接了回来。 只是想到汝宁眼中对自己的疏离,太后心里便一阵阵抽痛,这孩子心里应该还是怪她的,终究是回不去了。 魏嬷嬷陪伴太后多年,深知太后的心结:“娘娘莫要多心,千错万错都是那王氏的错,公主会体谅您的。” 太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汝宁前些日子说要出门听高僧讲经,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魏嬷嬷麻利地回应:“听说是那寺院中有小沙漠冲撞了***殿下,惹得殿下不快,这才匆匆回京。” 太后脸上满是不快:“一个个都是不省心的,上次汝宁办宴席也是这样,难得她起了兴致,都让这些拎不清的败了,哀家记得对方是赵府丞家的姑娘。” 汝宁本就心结未消,偏这些不省心的一个个前赴后继的向她身边蹦跶,专弄些腌臜事,脏了汝宁的眼睛,更污了汝宁的脸面。 魏嬷嬷点头应道:“是,陛下已经斥责过,那赵府丞也被贬了官。” ***心中有怨,回京后深居简出同太后并不热络,一直都是太后和皇上主动向对方示好。 好容易沾点烟火气仿佛是要从心结中走出来了,偏偏遇到这样的事,也难怪太后会迁怒赵府丞。 太后沉默了片刻,随后又笑道:“等汝宁下次进宫的时候,倒是可以将欣言丫头引荐给她见一见,哀家觉得汝宁会喜欢那丫头的。” 可怜她的汝宁,去吐蕃也不知造了什么罪,膝下连个子嗣都没有,着实孤单得紧。 被认为没有子嗣的***,此时正痴痴地看着面前痴傻的妇人,眼中盈满了泪水。 血脉上的羁绊是很奇妙的东西,譬如她刚看到这个卫姨娘便有一种直觉,这人一定是自己的女儿。 这孩子的眉眼,多像她的卫郎。 没错,当年她去和亲之时,是怀了身孕的。 只是当时还不到三个月,他们夫妻二人商议后,便决定将消息隐瞒下来,每日欣喜地等待新生命的到来。 可就在坐胎满了三个月时,忽然传来让她和亲的消息。 不知是怎么想的,她最终隐瞒下自己怀孕的事,直到得知自己母妃为了弟弟放弃她的消息。 为了让她无牵无挂地离开,夫君是含笑赴死的,临死前让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可卫家已经家破人亡,母妃又不可信任,谁又能保证母妃不会将自己的孩子当做投名状交出去。 权衡过利弊,她认命地披上了嫁衣,按照规矩带着自己的嫁妆远赴吐蕃。 许是她顺从的模样让使臣失去了防范,又或许这些人根本没将她当做一回事,倒是让她在掩饰了身孕的同时,得以将孩子生在大梁国内。 时间匆忙,为了不让人发现端倪,她在孩子身上刺下夫君的姓氏,让贴身婢女带着银钱偷偷抱着孩子跑了。 而她则继续作为和亲公主被送去吐蕃,由于这一路都没有休息好,她失去了生育能力。 看着面前衣衫脏污,精神恍惚,正把玩自己头发喃喃自语的疯癫女人。 ***跪坐在卫姨娘面前,用颤抖的双手撩起卫姨娘的衣襟。 当看到那个因成长而变得笔画不连贯的“卫”字时,***终于控制不住内心的悲痛,一把将卫姨娘抱在怀里:“我的儿,娘亲想了你四十年啊!” 第114章 新的垄断生意 卫姨娘很抗拒***的接触,被***抱住后,当即大声叫喊起来:“锦佩,锦佩,救娘...” 她哭得直蹬腿,就像一个受了惊的小孩子,将***推了个趔趄。 花溪等七八个丫鬟赶忙扶住***,剩下的人则将卫姨娘牢牢按住,生怕卫姨娘再伤害***。 这可是自己挂念了四十年的女儿,***将人挥开,生怕吓到卫姨娘。 这次她没有贸然抱住对方,而是含着眼泪,小心翼翼地看着卫姨娘:“锦佩这个名字特别好听,是你取的么?” 之前让人将卫姨娘带回来时候,并未带上那个小丫头,如今看来倒是要再去接一次人才行。 卫姨娘缩紧身体,抗拒***的靠近,***眼泪婆娑:“我儿受苦了。” 她原本应该金尊玉贵养大的女儿,为何会落到这般田地。 还有那姚锦风,为何会如此像她的卫郎。 就在***垂泪时,卫姨娘肚子里忽然传来咕噜声。 ***如梦初醒地看着卫姨娘:“我儿可是饿了,快来人,给本宫传膳。” 面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她恨不能将全部的宠爱都塞给对方。 可更让她绝望的事还在后面。 由于不是用膳的时间,厨房需要准备,便先送来几盘糕点。 可无论怎么叫,卫姨娘都一动不动地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第一次感到无助,她下意识地看向花溪,花溪叹了口气,从桌上拿了一块糕点放在地上。 卫姨娘却像是受到惊吓般用力摇头:“不要,不要,我乖,我不要。” 就在***想问花溪在做什么时,却见花溪已经再次拿起点心。 这次,她将点心丢在地上,点心在地上滚了几圈,沾了不少灰尘。 ***正准备训斥花溪,却见卫姨娘已经欢喜地爬过来,一把抓起地上的点心掰成两半,一半用帕子包起来,另一半则塞在嘴里大口咀嚼。 卫姨娘竟是只敢吃掉在地上的东西。 如此行径,***怎可能猜不到她身上发生了什么,***的拳握了又松,终究还是克制了自己掀桌的冲动。 不能吓到自己的女儿。 平定了心神后,***在婢女的搀扶下跪坐在卫姨娘身边,将点心都放在地面铺好的帕子上。 ***添了蔻丹的手指捻起一块点心,当着卫姨娘的面慢慢咀嚼:“好吃!” 比起刚去吐蕃和亲时受到的刁难,这算不得什么。 许是感受到***的善意,卫姨娘大着胆子蹭到***身边,可手臂却护住了自己的脑袋,似乎时刻都准备逃走。 直到发现***不看她,只静静吃地上的点心,这才悄悄伸出手拽走一块豌豆黄。 再次收起来一半点心,另一半塞进嘴里,卫姨娘的眼睛依旧紧紧盯着***,似乎生怕对方忽然起身暴打自己。 ***却不以为然的捻起另一块点心,继续慢慢咀嚼。 除去***这个身份,她也只是一个母亲。 母女两个就这样一蹲一坐,静静地吃光了几盘点心。 卫姨娘打个呵欠,随后在墙角窝成一小团,竟是就这么睡了过去。 吩咐几个武婢将卫姨娘抱去床上,***在花溪的搀扶下缓缓走出了卫姨娘的房间。 她需要静一静。 花溪一脸心疼地看着***:“您刚刚用的点心有些多了,让人配些山楂汤吧,免得伤了脾胃。” ***的声音平静中带着疯狂:“御医怎么说。” 花溪扶着***慢慢向前走:“御医说,小主子的脑子受到刺激,才会神志不清。 若是好好养护,再加以施针,还是有机会养好的。” ***眉眼微微舒展:“让他们精心伺候着,只要将人治好,本宫保他们荣华富贵。 可若有半分差池,本宫保证让他们全族齐齐去地府相会。” 花溪赶忙点头:“奴婢明白,可那姚锦佩要如何处置。” 小主子可是一直念叨这人。 想到卫姨娘给对方留点心的画面,***的脸色柔和了些:“带来公主府吧,左不会缺她一口饭吃。” 能让女儿如此惦念,想必是关系极好的,她也不在乎多养一个人。 至于那姚锦风,纵然不知这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她依旧不待见这人,全当个玩意儿先养着吧。 反正只要女儿能回到她身边,她就知足了,将来九泉之下,也能对卫郎有个交代。 想到交代,***眼神微眯:“除了姚锦佩,那庄子上的人统统格杀,一个不留。” 既然在人间学不会什么是上下尊卑,那便去阴间学吧! 下辈子,招子都放亮些。 至于那个姚钱氏,有时间倒是得好好会会对方,否则怎么对得起女儿受过的罪。 正当***准备为自己女儿出气时,沈欣言正抱着一本书学到头秃:“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上次那个文字已经够诡异了,为什么这次比上次更像鬼画符,难道外邦的人都不会好好写字么? 阿蛮的声音无比淡定:“等你活到我这个岁数就能看到,这个世界很大,有无数的国家,说着稀奇古怪的语言。” 沈欣言露出向往的表情:“若是能亲眼去看看就好了。” 阿蛮适时给沈欣言喂了一颗甜枣:“我怕是没机会了,但你可以,所以要尽快学会他们的语言。” 沈欣言听出阿蛮声音中的惆怅,立刻转移话题:“这次是要做什么生意。” 阿蛮明白沈欣言的心思,并未戳穿对方而是平静的回答:“再过半月,有一商船进港,船上拉着满满一船损坏的钟表。 那些钟表都是在路途中损坏的,商人吃了这次亏很多年之内都不敢再做这个生意, 你可以用很便宜的价格买下他的货物,然后让人研究钟表的制作工艺,做好了又是一桩垄断的买卖。” 沈欣言听得满脑子雾水:“钟表是什么?” 她从没听说此物。 阿蛮则耐心地给她解释:“是一种观察时间的新奇物件。” 沈欣言对这所谓的钟表并不感冒,事实上,她更关心的是阿蛮究竟会多少种语言。 阿蛮也看出了沈欣言的不上心,索性开口:“那些破烂东西估计你用一千两银子就能买下来,等回头修好了,每件至少能卖三万两银子。” 物以稀为贵,京城的人不怕东西贵,只怕东西不够贵,显现不出他们的身份。 沈欣言瞬间来了精神:“多少?” 她是不是听错了! 第115章 从脸痛到心痛的承泽帝 一千两银子一堆,然后每件能卖三万两银子。 这是暴利! 只是... 沈欣言有些迟疑:“能修好么?” 若真能修好,那商人也不会卖得这么便宜。 阿蛮的声音中满是自信:“自然是能的,只不过修理那东西是比较精细的活计,商人没有这个本事,但他修不了,不代表我也修不了。 这东西其实不难,你买回来,我教你如何组装上发条。” 沈欣言无比惊讶:“阿蛮,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么?” 阿蛮的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才变成如今这般全能。 阿蛮沉默片刻:“你能不浪费时间么,光阴可不是用来挥霍的,你若对我如此好奇,等晚上睡觉时,我一点一点讲给你听可好!” 沈欣言:“我知错了。” 阿蛮还是一如既往地严厉。 阿蛮和沈欣言这边已经开始攻克新的语言,另一边承泽帝已经收到暗卫首领的禀报。 经查明,沈欣言抓到那人的确是三皇子府上养的死士,在六年间联合三皇子几乎搬空了宁国公的全部财产。 承泽帝之前就被霍恩重重气了一次,如今听说这消息,更是好悬没呕出一口血来。 他的好儿子府里竟然养了死士,还联合着宁国公府的管家搬空了国公府的家产。 好,很好,非常好,他竟不知自己这个一向古板守礼的儿子,背后居然有如此大出息。 他且不问老三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他就想知道,老三在自己府里养死士,究竟是何打算。 而且这事还是新晋宁国公亲自发现的,虽然知道自己不应该迁怒沈欣言这个受害者,可承泽帝心里依旧一阵阵发堵,感觉自己的脸被打得生疼。 承泽帝看向暗卫首领:“宁国公有何诉求。” 老三毕竟是他的亲骨肉,是皇室中人,希望沈欣言莫要说出什么不识抬举的话。 暗卫首领忠诚地诉说着沈欣言交代给冰洁的话:“宁国公说她手上的银子够用,如今各项生意也都平稳有序的推进。 她不喜奢靡,这笔银子拿回去也不过换些附庸风雅的花花草草,倒不如捐给国库,为边疆战士多添一件棉衣,多换一把锋利的武器。” 这件事,沈欣言想得通透。 东西已经被人拿走,想让人吐出来着实困难。 若她求承泽帝帮忙讨回家产,承泽帝心中定然会生出不满。 她再得圣心,在承泽帝心中的地位也无法同三皇子相比,索性大方些全都舍了,反而能获得些许怜惜。 事实证明,沈欣言的想法是对的。 承泽帝站在桌案前,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 若是旁人说这样的话,他说不定会以为对方是在暗讽,可如今这话是沈欣言说出来的,承泽帝几乎可以肯定这话中的真心。 沈欣言对他忠心耿耿,当初在姚家就直接捐了三百六十万两银子,还有大笔的嫁妆。 若不是老三动了歪心思,这上千万两银子,就沈欣言的性子十有八九也上交,那可是国库一年的税收,老三还真大胆,居然敢动他的银子! 将自己的身份代入银子的主人时,承泽帝从脸痛瞬间变成心疼。 他这个父皇如今身体健硕,老三就敢动他的东西,若哪天他身体不适,这逆子岂不是会打算弑君杀父。 况且若说老三没有二心,那为何要盗走沈家财物,又豢养死士,怕是早就有了不臣之心。 还好沈卿给他提了个醒,否则他还不知道自家儿子生出了如此野心。 沈卿真乃一员福将! 不知不觉间,沈欣言在承泽帝心中已经变成了沈卿。 至于三皇子... 承泽帝对王海冷哼一声:“传太子和老三进宫。” 承泽帝子嗣颇丰,如今已有封号的王爷共七个,全部被打发去了封地。 三皇子的母妃文贵妃受宠,不愿儿子远离权势中心,因此一直拦着承泽帝给三皇子赐封地和封号。 毕竟大家都知道太子体弱,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一命呜呼,文贵妃自然要将儿子留在京城,万一太子出事,她刚好捡个现成的。 此时听说承泽帝忽然招呼三皇子和太子入宫,文贵妃传来自己的宫中负责探听消息的小太监,美眸微挑:“陛下传召三皇子进宫时,是何语气。” 跪在地上的小太监战战兢兢地回答:“回贵妃娘娘的话,御书房伺候的宫人们嘴都极严,半点风声没露出来。 但御书房前洒扫的小城子和奴才是同乡,他告诉奴才,往日里陛下这个时候会食用两块点心,可今日伺候的奴才却端了空盘子出来。” 文贵妃倚在贵妃榻上,手指轻点桌面:“你做的不错,赏两碇元宝。” 话音刚落,便有管事嬷嬷端着两锭分量十足的元宝过来。 小太监喜得连连磕头:“奴才为贵妃娘娘办事是本分,不图钱财。” 话虽然这样说着,可手上的动作却是不慢,飞快将元宝揣好。 他如今也没什么念想,就剩下求财了。 文贵妃挥手示意小太监下去,在宫中哪有什么真心和本分,若是想让人帮自己的办事,自然是要砸下大把银子才行。 还好她的毅儿有本事,知道多倒腾些钱财孝敬母亲,否则她这银子不凑手,如何能收拢人为自己做事。 唯一让她烦恼的便是那沈欣言,毅儿的银子大都是从宁国公府拿出来的。 她之所以会同意,还是因为看到沈欣言与宫中断了联系,想必以后也是个孤独无依的,谁又能为个扫把星孤女去得罪皇子。 她原本打算等时间差不多,便让毅儿在宁国公府放一场大火,反正里面都是一些假货,烧便烧了。 至于沈欣言,单看沈欣言成亲后三年未曾出府,便知姚家那老婆子不是个好相与的。 后宅是困死一个女人的最好办法,可这丫头倒是有几分本事,竟是硬生生从后宅走出来,还继承了宁国公的爵位。 若不是毅儿同沈欣言之间还有一笔烂账,她还真想召见一下这个不简单的女人。 可那些并不是她最在意的,如今她苦恼的是陛下为何忽然传毅儿入宫,还同太子一起。 那洒扫的小太监说,往日里都是用两块点心,今日盘中却是空的,空的... 文贵妃猛地坐直身体,叫来自己的贴身嬷嬷:“快去着人告诉毅儿当心些,陛下怕是因为什么事恼他了。” 第116章 恨天恨地的三皇子 陛下向来有节制,自然不会逞口腹之欲,那些糕点怕是洒落在地上,被宫人们处理掉了。 至于为什么洒落,自然是因为盛怒,怕是毅儿做的哪件事暴露了。 一定要先给毅儿透个气。 三皇子胆战心惊地进宫,成功获得承泽帝的叱骂,就连太子都被连累按上了一个监管不力的帽子。 出宫时,两人的脸色都不算好看。 太子是因为身体不佳,可三皇子却是妥妥的惶恐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沈欣言居然真的敢将事情上报给父皇,他可是皇子,他母亲是文贵妃,这女人就不知道怕吗! 若是沈欣言执意讨要钱财也就罢了,他好歹能让母妃出面敲打一下,然后象征性地拿出点东西将人打发掉。 反正如果沈欣言继续再闹,父皇也会迁怒于这个让自己下不来台的女人。 可这女人偏偏不按常理出牌,居然将银子捐给国库,还说明是要供给边疆战士。 父皇是什么人,那是连夜里做梦都念着要上阵杀敌的人,平素里最重视军事。 沈欣言这银子送的,稳准狠的直中要害,如今父皇罚他禁足,且要他按照尚宫局列出来的单子,在三个月内将银钱补上,否则就不认他这个儿子。 一时间三皇子都不知道应该恨谁,恨沈欣言不讲妇言,自家的丑事不掖着藏着非要闹到父皇面前,而且还摆了他一道,让父皇亲自追他还钱。 恨丁管家不讲道义,他明明已经保证过将来会护丁管家周全,可这人私下里居然留下了账本,清楚记得都给他送出了哪些东西。 他恨死士下手不利索,为什么不跑得更快些,居然被人拿住了把柄,否则谁又能知道丁管家账本上写的收货人是他。 他最恨的还是父皇,怎么一点颜面都不留给他,居然当着太子的面训斥他。 还有那些银子,他花了五年时间才将东西陆续倒腾出来,七扯八扯,孝敬母妃的,出去交际应酬,还有要人办事时散出去的好处,哪一点不需要银子。 如今就是杀了他,他也拿不出来那么多银钱,三个月的时间怎么够。 就在三皇子恨天恨地时,一辆马车停在他身边。 顺喜从马车上跳下来:“太子殿下,陛下怕您身子不适,特叫奴才送您出宫。” 他们这位太子性情宽和,有治国之才,深受陛下信任,每次陛下出征,都交由太子监国。 唯一的缺点就是身体不好,走一步摇三下,难道真是老天不开眼! 太子以手掩唇咳嗽几声:“有劳公公。” 顺喜谦卑的躬身伺候太子上车:“殿下折煞奴才了。” 太子走了两步,转头看向三皇子:“三弟,咳咳咳,要...咳咳...不要一起...咳咳咳...” 三皇子迅速摆手:“不必了大哥,您先出宫吧,弟弟想多走一会儿。” 他得离这病秧子远一些,免得病秧子死在他身边不好交代。 太子依旧是一连串的咳嗽:“如此,为兄...咳咳咳...先走...咳咳,免得...过了病气...” 言语间并未责怪三皇子犯错牵连自己的事。 三皇子目送太子的马车远去,耳边还萦绕着太子之前留下的那一连串咳嗦声,这病秧子,怎么还不死! 他祖父高祖爷草根出身,从骨子里就重视长子,皇位都由长子继承,否则也不会在先太子去世后,越过一众儿子将皇位传给废帝。 如今的太子与先太子一样的身体状况,难道他日后也要走父皇的老路。 文贵妃正在担心自家儿子,便有人传来三皇子被承泽帝禁足的消息。 文贵妃气的折断了自己精心养护的指甲:“不过一个小小孤女,居然敢攀扯本宫的皇儿,当真好大的胆子。” 拿点银子怎么了,那是她皇儿看得起沈欣言那贱婢,凭借些讨巧手段得到爵位,还真把自己的当国公爷了! 见文贵妃动怒,贴身嬷嬷立刻来劝:“娘娘息怒,虽然殿下被斥责,可太子那边也没得到什么好,听说太子被骂得比殿下还重呢!” 文贵妃冷哼:“你懂什么,皇上这是将太子当成储君了,其他皇子都被视为太子的附属,爱之深责之切,只怕太子哪天说想登基,皇上也会迅速退位。” 嬷嬷吓得赶紧去拦:“娘娘气糊涂了,这哪里是能说的话。” 文贵妃打掉嬷嬷的手:“本宫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若再放任下去,只怕我儿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她拎得清,太子才是她的心腹大患,至于沈欣言,她迟早会收拾这女人的。 花溪进屋时,***正在喂卫姨娘吃粥。 卫姨娘手里拉着如兔子般胆怯的姚锦佩,母女两个身上都换了身干净衣服,地上铺了厚厚的波斯毯,三人就这么席地而坐。 ***身后,丫鬟太监跪了一地,手里捧着盘子,恭恭敬敬地伺候着。 有了姚锦佩,卫姨娘的胆子也大了不少,一边吃着***喂过来的粥水,一边新奇地打量***。 她喜欢面前这个叫娘的人,娘身上香香的。 花溪脱下鞋子,膝行到***身边,语气中带着欣喜:“殿下,那公子刚刚醒了一瞬。” 她有一种感觉,姚锦风应该同***和卫姨娘都有些关系。 只是这人如今的情况不稳定,总是断断续续地清醒,她也怕殿下白高兴一场。 谁料***没有任何反应:“醒了就醒了吧,你去和御医说就好,找本宫作甚,本宫又不会瞧病。” 不管姚锦风和女儿有什么关系,都改变不了这人骨子里的卑劣,她愿意护这人一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毕竟天底下除了生她和她生的,旁人又与她有何关系。 就算是疼她如母后也会为了弟弟舍弃她,她为何还要去纠结那隔了一辈儿的血缘关系。 ***优雅地抬起勺子:“安平乖,再吃一口。” 安平,卫安平,安宁平静,卫郎应该会喜欢这个名字的。 听到安平这个名字,花溪眼圈红了红,殿下这些年求的不过就是个安宁平静,如今终于如愿以偿了。 卫姨娘卫安平看看***手中的勺子,又看看姚锦佩:“锦佩吃。” 知道***身份高贵,姚锦佩惊慌地想要摇头,可***的勺子已经送到她面前:“吃吧!” 既然是女儿喜欢的,那她也喜欢。 姚锦佩吃下一口后,卫安平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娘也吃。” 第117章 沈欣言探望霍恩 饶是***自诩心硬如铁,却也被卫安平这个娘字弄破防了。 她抖着手将粥送进嘴里,说了句好吃,眼泪却已经从眼眶中滑落。 她终于听到这声娘了! 花溪已经隐隐传来啜泣声:“殿下,您终于...” 终于苦尽甘来了! 可惜这句话只能想,却不能说。 ***擦掉眼泪,三个人就这样一人一口地喝完那碗粥。 末了***摸了摸卫安平的脑袋:“放心,以后有娘护着,再不会有人敢欺辱你,等你再养一养,娘就带你进宫,给你请个郡主的封号。” 虽说公主的孩子只能被封为县主,可她的情况与其他公主不同,这个面子承泽帝还是会给的。 说罢,***看向姚锦佩:“你这么多年一直跟在你母亲身边伺候,按理来说你应该叫本宫一声外婆。 你好生照顾你母亲,到时本宫也给你请个县主的封号。” 听说这些年都是这孩子与安平相依为命,她自是不能亏待对方。 姚锦佩虽然将将八岁,可每日在庄子上下来回跑动,已经懂了很多事情。 此时听到***的话,她立刻便准备跪下磕头,却被***一记眼刀子制止:“莫要吓到你母亲。” 她对姚锦佩好,为的也是她的宝贝女儿,若是这丫头吓得女儿对自己不亲近那就适得其反了。 姚锦佩被***凌厉的眼神吓得一抖,悄悄缩回卫安平身边,倒是卫安平依旧无知无觉地对***傻笑:“娘!” 娘真好,嘻嘻! 自从封爵之后,沈欣言府上拜访的人络绎不绝。 虽然知道沈欣言是女人,可圣心在哪里,哪里就是朝堂的风向标。 各个家族的人仿佛是一夜之间从地里长出来般,争相给沈欣言府上递拜帖。 沈欣言在府中窝了两天,最终还是决定要出门,她得寻一些游记回来继续学习语言。 这次沈欣言特意换了一家书肆,只是在翻看游记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冷哼:“没心肝的东西。”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入沈欣言耳朵里。 只是沈欣言并不认为对方说的是自己,依旧翻看着手中的游记。 掌柜的倒是看清了对方直勾勾看向沈欣言的目光,只是那人身上穿着飞鱼服,他也不敢出言提醒,只能借着送书的名义挡在沈欣言面前。 他刚刚已经听到这女郎的丫鬟唤这女郎为国公大人,想必这女郎便是最近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女国公。 这两边的人他是一个都惹不起,如今只能希望两位贵人速速离去,千万莫要在他的书肆里起什么争执才好,他承担不起啊! 感觉光线有些晦暗,沈欣言抬头看向掌柜,刚准备让人躲开些,刚刚那声音再次传进沈欣言耳中:“果然,世上女子多半都是没良心的。” 之前书肆中还有几个读书人,可看到锦衣卫进来后便都迅速散了,生怕一不小心触怒这些活阎王。 对方话中的指向性太过明显,沈欣言抬头看向对方:“阁下可是在说我。” 她认识这人,当初她第一次去陛下赐给她的庄子时,这人就陪在霍恩身边。 说起来,她似乎也有几日没见过霍恩了。 掌柜的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完了,待会若是打起来,他这铺子还能保住吗! 江正目光灼灼的看着沈欣言,双手对沈欣言微微抱拳:“下官见过宁国公,今日并非有意冒犯。 只是我家大人对国公处处照拂,可我家大人受伤后,国公却对我家大人不闻不问,是否过于凉薄了。” 沈欣言将选好的游记交给掌柜,这才看向江正:“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样的心态来质问我。 首先,我与霍同知不过君子之交,你那没良心,没心肝,凉薄的话断不该说在我身上。 其次,霍同知受伤我确是刚刚知道,不知而不怪,你不如此苛责我。 最后,你青天白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是想污了我与霍同知的清誉么!” 沈欣言一席话说的有理有据,听的江正涨红了脸:“下官是个粗人,不会说话,还请宁国公多担待。” 沈欣言不赞同的摇头:“不会说话就回去学,这不能成为你冒犯别人的理由。 今日你冒犯的人是我,若是其他女子怕不是要羞恼的自尽,到时你顶多摇摇头说对方脆弱经不起调侃。” 为什么要在自己做错事时,将责任推倒粗人这个身份上,粗人可比面前这小将懂人情世故。 江正的脸色变了又变,却又说不过沈欣言,好在此时刚巧有人来寻自己,江正便忙不迭的跟着人家走了。 樱桃和冰洁原本正饶有兴致的看沈欣言与人讲理,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落荒而逃,两人竟还有些意犹未尽。 沈欣言却没有胜利的喜悦,她微微蹙眉:霍恩受伤了! 霍恩这段时间帮她不少,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去探视的。 况且她如今得了国公的爵位,日后不必受闺阁规矩束缚,如今刚好可以借着探病做一次尝试。 阿蛮显然也很赞同沈欣言去探病的打算:“纵使不为他明里暗里的保护,不为他帮你救下木匠,不为他送你匕首人参这些事,你多少也应该去探望一下的。” 沈欣言:“...”你确定是不为这些吗,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努力的提醒我,生怕我忘了呢! 霍恩此时正在府里练剑,在他身后不远处坐着一个独眼的老仆,口中不断提醒:“你的伤口还没养好,要多注意休息。” 霍恩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承泽帝那一剑看似凶险,实际上并不深,养了两天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如今他刚好在家里躲躲清。 霍恩刚收起剑招,便有小厮急匆匆过来:“大人,有人送来拜帖。” 霍恩换了把兵器:“本官闭门思过,谁都不见。” 他最不耐烦同这些人打交道。 小厮得了意料之中的答复,转身就向外走,倒是那老仆将人唤住:“等等,是谁家的拜帖。” 知道这人在霍恩眼中的地位不一般,小厮恭恭敬敬地回答:“是宁国公的拜帖,说是宁国公过来探病。” 话音刚落耳边便传来武器落地的声音,小厮只觉眼前一花,随后一道人影闪过:“本官亲自去迎。” 可还不等走到角门,便被老仆拦住,霍恩不解地看着老仆:“安叔,您这是作甚。” 安叔的独眼上下打量霍恩:“人家是来探病的,你这样怎么说得过去。” 从哪看都不像病人。 霍恩蹙眉:“那怎么办!” 安叔嘴角露出一抹自信的笑:“我帮你打扮打扮。” 第118章 虚弱的霍恩 霍家的大宅比沈欣言想得朴素,原以为下人会将自己引入正堂,不成想七绕八绕竟入了霍恩的卧房。 霍恩的卧房极其简洁,偌大的房间内只有一只大型香炉以及满墙的武器。 沈欣言虽然觉得不妥,可想到自己如今好歹也是国公,绝对不能让人看低,便硬着头皮向里面走。 让她松口气的是,霍恩床榻前的薄纱被人放了下来,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榻上隆起的身影。 见里面没有动静,沈欣言轻轻唤了一声:“霍同知...” 片刻后薄纱后面的身影轻轻动了动,声音虚弱中带着惊喜:“是言儿来了。” 沈欣言微微蹙眉,她还是不习惯霍恩如此亲昵地称呼。 可想到对方如今受了伤,沈欣言便没反驳,只是快速转移话题:“不知同知大人伤势如何。” 霍恩看着自己手臂上雪白的绷带,忽然觉得这东西有些碍眼,下意识用手指抠了抠,直到渗出血来方才满意:“伤势不重,只是一直渗血,怎么都不爱好。” 听说不爱好,沈欣言看向冰洁:“知道大人受伤,欣言特意让人准备了上好的金疮药,大人若是不嫌弃,可以找个御医看看是否适用。” 这药里放了白獭髓,不但能止血还可以祛疤,是太后赏赐下来的。 她这次带了不少药材过来,其他药材都交给了霍府的管家,只是这东西金贵,她便随身带来了,也免得自己与霍恩没话说。 原想着让冰洁将金疮药放在桌上,不成想她的话音刚落,霍恩的一只手便从薄纱后面伸出来:“给我试试。” 只见结实有力手臂上缠着绷带,上面还带着片片鲜红。 但让沈欣言震惊的是,那手臂上不只一条伤疤,而是纵横错节的七八条陈旧伤痕。 想到霍恩在战场上待了十几年,沈欣言忽然觉得这人莫名有些可怜。 那些所谓的军功,都是实打实用命拼出来的。 冰洁也忍不住低呼一句:“下手真狠!” 沈欣言没习过武看不懂,可她却是看明白了, 从渗血的形状看,那伤口应该不大,这都几天了还能渗出血来,霍大人对自己下手真狠。 发现沈欣言不说话,霍恩的手上下摆了摆:“拿给我试试。” 沈欣言如梦初醒般点头,让冰洁将药送过去,这才想到制止:“大人还是先找御医看一眼吧,免得有其他问题。” 霍恩毕竟是陛下看中的从一品大员,手中握有实权,万一出点什么事陛下定会龙颜大怒,还是谨慎些好。 只是她除了送金疮药,实在想不到其他东西了。 霍恩用颤抖的手接过药瓶,给沈欣言表演了一下什么叫虚弱无力:“我自是相信阿言的。” 沈欣言悄悄地扭着帕子,感觉今日的霍恩与她记忆中的不一样了。 如霍恩所想,此时的他在沈欣言心里已经从冷面森罗变成小可怜,之前的惧怕也基本消失。 感觉气氛有些不自在,沈欣言便想着离开。 她给了冰洁一个眼神,冰洁立刻伸手准备扶沈欣言起来。 可就在两人的手即将搭在一起时,霍恩的声音忽然传来:“我虽从小长在京城,但在京中没什么朋友,父族都被流放,母族... 如今受伤,来探病的也只有言儿一人,言儿可能给我讲讲外面最近发生了什么。” 刚传出霍恩受伤之事时,不少官员都派人送来拜帖,想借着这机会刷刷好感,将来遇到什么事,也好有个面子情,却都被霍恩拦住了。 他是承泽帝的一把刀,只有礼法没有人情。 今日收了人家东西,来日抄人家府邸时,只会让对方更疯狂地咒骂自己,何苦多一个麻烦。 可在沈欣言面前,霍恩只说自己可怜,对自己将京城官员送来的拜帖拒之门外的事是半点不提。 但霍恩这话沈欣言却是信了,在她眼中以霍恩的身份,谁撞上谁倒霉,京中众人对他避之不及,自然不可能亲近。 当初武安侯一家是霍恩亲自料理的,至于霍恩的母亲曾是昌平候府的小姐,可不知发生了什么,昌平候自从霍恩母亲出嫁后,便同霍恩断了联系。 就连对霍恩这个外孙也没有多少情分,说句视而不见都不为过。 这人倒是没说谎,他的身世是真的凄惨。 阿蛮也在轻轻叹息:“好歹也是征战沙场的大英雄,如今落得这个田地着实可怜,你若是有空便陪他再说几句吧。” 沈欣言忍不住反驳:“那今日的功课要怎么办,马庄头那边说拍卖行已经建好,如今正准备添置家具,还有拍卖会的拍品尚未定好...” 平日里阿蛮不是最怕自己浪费时间的么,为何今日偏偏开恩了。 阿蛮沉默了片刻:“要不你晚上少睡一会儿。” 沈欣言:“...”人言否! 虽然心里这般吐槽阿蛮,可身体却诚实的坐了回去:“既如此,那我便多叨扰一会儿,只是我不爱出门,对京城的事也不熟悉,倒是最近看了不少游记,不如同大人念叨着解闷。” 霍恩的声音中是掩饰不住的快乐:“多谢言儿。” 沈欣言原以为自己没什么话说,却没想到无论自己说起什么话题,霍恩都能接下去。 仔细一想便明白了,霍恩走南闯北多年,自然比她这个只能从书本上获得信息的人感受得真切。 一人回忆着书本上所写的内容,另一人则结合自己的见闻说起自己在大梁看到的类似风景民俗,一时间竟聊得有滋有味。 不多时,霍家的管事过来送茶,脸上满是欣慰:“许久未见我家大人这般开心了,若沈国公无事可经常过来。” 沈欣言表情踟蹰,经常过来么,怕是不方便,只是这人看着又着实孤单可怜。 好在霍恩训斥了一声:“好好做你的事,莫要多嘴。” 这才止住了沈欣言的尴尬。 管事出门后,刚好看到站在拐角处的安叔,两人相视一笑,深藏功与名。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眼见一杯茶见底,沈欣言也觉时间差不多,这才起身:“大人好好休息,我便先告辞了。” 霍恩没想到沈欣言说走就走,猛地起身掀开薄纱:“言儿不多留会儿吗?” 沈欣言瞳孔一缩:非礼勿视,瞧她看到了什么! 第119章 男色惑人 出嫁前,沈欣言也是被宫中的教养嬷嬷告知过男女之事的。 只是后来死了丈夫,她也就歇了这心思。 之前只听说美色惑人,心中却对此嗤之以鼻,可今日却发现,不是她不看重美色,只是之前的美色没能入她眼罢了。 此时的霍恩身上只穿着一件轻薄的白色罩衣,衣襟虽在腹部收紧,可上半身却露出左臂的半个肩膀和大片的胸膛。 结实的肌肉上趴着几道狰狞的伤疤,看起来骇人又带着几分诱惑。 沈欣言以前只知道霍恩长得好看,毕竟他娘昌平侯家的小姐,可是当年出了名的才貌双绝。 可她却没想到,受伤后带着一丝虚弱的霍恩竟能好看到这个份上。 一时间,沈欣言只能听到自己心脏的狂跳声。 不只是沈欣言,就连阿蛮也有些怔愣,当初那冤家一直默默为她付出,却始终发乎情止乎礼。 因此她竟不知,那冤家身上竟有如此多的伤痕。 霍恩似乎没发现自己的穿着不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沈欣言:“言儿不留下用饭么!” 沈欣言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当即转身:“我府上还有事,改日再来探望大人。” 霍恩望着沈欣言的背影,眼神中有浓到化不开的情意:“欣言明日可过来。” 沈欣言正待拒绝,却听霍恩的声音中满是脆弱:“也罢,我本就是个不祥之人,言儿避讳也是应该。” 沈欣言自己便是被流言所扰的人,自是明白众口铄金的道理,此时倒是有些与霍恩共情:“大人莫要妄自菲薄,若明日无事,我自会过来叨扰大人。” 话刚出口,沈欣言便忍不住后悔,她是疯了吗,过来探望一次就算了,怎么还上赶着向前冲的。 霍恩的声音却十分雀跃:“言儿果然心善,待明日我派人去接你,京城没有想象中太平,前些日子袭击言儿的恶徒还没找到,还是多防备些的好。” 沈欣言只能匆匆点头,随后便迅速离开了霍恩的宅子。 见有人指引沈欣言离开,安叔进了霍恩的房间,却见霍恩正拿着一把匕首在自己身上比划:“你这是作甚。” 霍恩一改刚刚的温柔,整个人再次变回冷漠的样子:“伤口太小了,我再补一刀,否则她过两日就不来了。” 从小到大,他的每一样东西都是自己凭本事争取来的,他太清楚要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达成目的了。 安叔无奈地叹气,伸手接过霍恩手上的匕首:“见好就收吧,若你这伤势当真怎么都养不好,你就不怕在沈国公心里落下一个身体虚弱的印象。 世上的好女子无不希望自己的丈夫是个盖世英雄,更不要说是沈国公那样外柔内刚的女中豪杰。 同情只能获得一时的怜惜,她需要的是强悍且与她势均力敌的伴侣。” 霍恩的眉头蹙起,好一会儿才疑惑的询问:“你确定?” 他怎么觉得沈欣言看到他受伤后,态度温柔了不少。 安叔无奈的点头:“自是确定的,你没成过亲你不清楚,若沈国公当真喜欢那柔弱的,如今和离还有了爵位,就算不养几个面首,至少也要找几个有名伶的戏班子来唱上几段,但如今的国公府风平浪静,可见沈国公是真的不喜欢。” 许是关心则乱,霍恩竟真被安叔说服了,沉着脸一言不发,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安叔则将匕首收好,悄悄吐出口气:说真的,他还真怕这小祖宗性子上来,直接戳自己几刀。 两人正说着话,门房的管事再次过来:“大人,刘侍郎送来拜帖。” 霍恩眼皮都没抬:“让他滚。” 什么探望,这些人的探望分明裹胁着自己的目的。 可那个纵使带着目的过来也很好的人,怎么就是不开窍呢! 沈欣言回了国公府便如泄了气的皮球般趴在软塌上,她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答应了霍恩明日还去探病呢! 冰洁则掩嘴偷笑,因为此时的沈欣言不同于以往的运筹帷幄,就如一只斗败的小公鸡,全身上下已经被懊恼牢牢裹胁。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主子,自然觉得新奇无比。 倒是阿蛮并不惯着沈欣言的小情绪:“别矫情了,既然知道时间来不及,还不赶紧起来学习,我可要提醒你,这次的拍卖会,将直接决定你日后在陛下心中的位置。” 沈欣言认命地爬起来,开始研究工部送过来的图纸。 有陛下在后面站着,工部对沈欣言交代的工作相当上心。 甚至还去那片即将改好的房子处仔细考察过,这才交出几份草图供沈欣言选择。 沈欣言对客栈酒楼什么的都不大在意,唯独拍卖行是她最重视的。 工部也给了不少提议,譬如设置一楼和二楼,将富商与贵胄区分开。 再譬如在拍卖行里设置一个个隔间,大家都看不出对方的身份之类。 五花八门的提议看多了,沈欣言甚至出现了一瞬间的精神恍惚。 其实有时候真的很想躺平... 可惜阿蛮并没给她这样的机会,沈欣言也只得在阿蛮的催促下继续手头的工作。 姚锦风感觉自己睡了很久,期间一直都有人在身边细心的照顾他,耳边还不断传来众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而他也敏锐地从里面抓住了重点。 这些人的话里不断提起***这个称谓,八成是***救了他,可姚家又是何时同***搭上关系的! 确定自己没有危险,姚锦风也放心了不少。 只是让他奇怪的是,他这些天虽然一直断断续续地清醒,可那个被称为***的人却始终不曾出现过。 救了他却不来探望,这倒是有些奇了,同时他耳边又传来一个新的称呼:少主子... 姚锦风原以为这少主子说的是自己,可慢慢的他也发现了不对,因为下人们对他的称呼是公子。 而且随着少主子出现的频率增加,下人们伺候得也不如以往那般殷勤仔细。 莫名的,姚锦风对那个少主子生起了记恨之心,难不成就是因为那个少主子才分走了大家本应落在他身上的注意力,他是不是应该快些清醒过来了! 第120章 霍恩的小计谋 ***还不知姚锦风正努力想让自己清醒过来,此时的她正醉心于母亲这个角色中无法自拔。 卫安平比她想象中更加安静,且乖巧懂事。 而姚锦佩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知道***是府中权势最高的人,当即拉着卫安平向***靠拢。 祖孙三人之间竟也相处的无比和乐。 如今卫安平已经可以学着***的样子上桌进食了。 只是之前受了太多的苦,别人的动静稍微大些,亦或是微微抬手,都会吓得卫安平抱着脑袋逃走。 但***本就对卫安平心怀愧疚,见到对方这般模样只会觉得心疼。 当初她离开大梁时,可是给安平留下了足够的银钱,以及一个侍女和一名侍卫。 至于后面发生的事,她已经派人去查了,只是时间没有那么快,如今的***,唯一的念想就是照顾好自己的女儿。 花溪看着***用帕子仔细地给卫安平擦拭嘴角,眼中满是欣慰:“少主子这是一日好过一日了。” ***拉过卫安平纵使精心养护,却依旧十分粗糙的手:“慢慢来,等安平能承受大的声响,本宫便带她进宫,给她请封郡主。” 如今进宫定然不行,宫中情况复杂,会吓到安平,还是得再养一养才好。 卫安平已经不那么怕***,她的另一手拉着姚锦佩:“锦佩也去。” 姚锦佩听得一脸紧张,生怕***迁怒自己。 可***却笑得温柔:“好,锦佩一起去,咱们给锦佩要个县主的头衔好不好。” 卫安平点头:“好。” 姚锦佩不敢磕头,只能不停地道谢:“谢***。” 她是知道自己什么身份的,自然不敢顺杆爬。 这些天过得太好,好到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还有如此福气。 不等***说话,卫安平先不高兴了:“外祖母。” ***眉眼越发柔和:“安平真聪明,就是外祖母。” 她老了,怕是陪不了安平多久,姚锦佩这孩子聪明伶俐,若是好好培养日后留在安平身边多少也是个助力。 而她自会帮两人好生谋划,以便给安平更多保障。 花溪则一脸欣慰地看着祖孙三代,真好,殿下终于感受到了天伦之乐。 沈欣言落下手中的黑子,肩膀也有些垮:“我输了。” 四天了,哪有这么多话说,昨天的霍恩的伤势终于有了起色,人也已经能正常下地。 她原寻思霍恩的伤好了自己便不必再来,谁知霍恩居然昨日竟然寻了一个棋盘拉着她下棋。 想当初她的棋艺是在宫中同太后学的,之后与人对弈时几乎从没有过败绩。 可昨日与霍恩对弈,一次都没赢过,当她说到自己从没输过时,霍恩那眼神中露出的不可置信几乎让她羞红了脸。 直到了解她的棋艺是太后教的,霍恩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沈欣言自己想了想也便明白了,既然是太后教导的棋艺,谁又敢赢了她去,否则不是在打太后的脸。 回忆起自己以往为棋艺骄傲的事,沈欣言几乎无地自容。 倒是霍恩劝她,至少现在霍恩已经知道她棋艺不佳的事,与其再让别人发现,倒不如在与霍恩的实践中提升棋艺,如此方不堕了太后的名声。 深觉霍恩说得有理,沈欣言已经连着来了两天,牟足力气想要赢了霍恩。 见沈欣言垮下肩膀,起身准备离开的架势,霍恩立刻出声询问:“言儿可要留下用饭?” 沈欣言已经平复了心情:“不了,我府上还有公务要做,便先回去了。” 霍恩却立刻追问:“那言儿明日可还来。” 想到自己今日又被霍恩杀得片甲不留,沈欣言的声音中带着一抹咬牙切齿:“来,但你下次不可以让我!” 说罢快步离开了霍恩的宅子。 她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自己会赢棋是因为师从太后的原因。 偏这事又无法直言,毕竟不会有人主动承认是因为太后的原因才会谦让于她。 真是想想都觉得窝火! 听沈欣言说还会再来,霍恩也放下心来,笑盈盈地目送沈欣言远去。 安叔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霍恩身后:“你真不厚道,竟是将宁国公忽悠住了。” 但凡棋艺精湛者,在谋略上都强过旁人。 宫中那位可是个胸有沟壑的,当年一手棋艺更是出神入化,否则也不会成为先皇的继后,并在没有母族支援的情况下,打开城门迎陛下攻入京城。 霍恩的优势,便是在棋艺上多有成就,刚好可以赢过的沈欣言,然后激发了沈欣言的战意。 霍恩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枚棋子端详着:“言儿的棋艺精湛,其实我赢得着实勉强。” 只不过他表现得从容,让言儿产生了他在让棋的错觉。 这何尝不是一种谋略! 安叔笑道:“我倒是好奇,等到你日后瞒不住又赢不了的时候,你待如何!” 霍恩丢下棋子发出一声脆响:“下棋多了也容易厌烦,我记得我曾在羌族人手中缴获过一张镶嵌了七色宝石的小弓,你帮我找出来,等明个引言儿来练武场寻我。” 只要每日都有新鲜玩意儿,言儿就永远不会觉得厌烦。 想要加重自己在言儿心中的地位,如今是正好的机会。 安叔也明白了霍恩的打算,不由哑然失笑:“你居然将兵法用在女子身上,我真怀疑自己都教了你些什么?” 霍恩看向安叔,眼中满是真诚:“你教了我怎么活下来!” 若没有安叔,他绝活不到现在。 安叔脸色一沉:“说什么傻话,你会一直好好活着的。” 霍恩脸上露出自信的笑:“没错!” 可旋即又想到一件重要的事:“言儿日日过来,我怕外面有人传出不好的话,安叔帮我盯一下,若有那不会说话的,就拔了他们的舌头,莫要伤了言儿的名声。” 虽然他的恶名在外,但时不时地依旧有那不开眼的想来挑衅于他,不得不防。 心知此事有关霍恩的幸福,安叔当即领命离开,绝不让半点流言传出! 沈欣言坐在回府的车上,可脸色依旧不好看。 怎么就赢不了霍恩呢,她明明也没差很多才对,太后的棋艺应该很好... 好吧,她也不是很确定! 阿蛮知道霍恩的小心思,却并没有拆穿,年轻真好,活着更好! 就在沈欣言百思不得其解之时,耳边忽然传来女人愤怒的咆哮:“沈欣言,你这下作的娼妇,你害了我全家,你不得好死!” 第121章 沈欣言的诛心 沈欣言凝神蹙眉,这是姚李氏的声音! 此时的姚李氏早已不复以往的雍容华贵,她状似疯妇般,疯狂的在宁国公府大门前咆哮。 虽然被两个小厮堵在门外,却依旧顽强的试图冲进宁国公府。 冰洁微微蹙眉:“主子,要不要避一避。” 沈欣言摇头:“不用,今日避了,她明日还会来,不可能放过我的。” 毕竟在姚李氏心里,她沈欣言就是克死姚锦风的凶手。 冰洁应了声好,扶着沈欣言下了马车。 看到沈欣言过来,姚李氏眼中迸发出愤怒与怨恨交织神采:“沈欣言,你这个贱人,居然还有脸来见我。” 她想明白了,如今的她不过一介白身,日后怕是只会离沈欣言越来越远。 可若是让她眼睁睁看着沈欣言逍遥快活,她又是万万做不到的。 打不了拼了自己这条命,也要给沈欣言留个骂名。 冰洁挡在沈欣言面前正打算出手,却见姚李氏竟然站住了脚步:“沈欣言,你克死夫君,陷害公公入狱,搅合的姚家家破人亡。 还用隐私手段和离,与那霍同知关系不清不楚,你当全天下的人都是瞎子么!” 发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冰洁恨得看向两名小厮:“愣着作甚,还不堵住这疯婆子的嘴。” 若不是她要护住沈欣言,防止周围有人趁机暗算,她真想一脚踢死姚李氏。 谁知姚李氏却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对着二人:“别过来,谁敢过来我就杀了谁。” 两个小厮吓得后退,姚李氏放声大笑:“沈欣言,你的下作事堵不住天下的悠悠众口,你会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我今日就一头碰死在你家门口,看你如何向天下人解释你逼死婆婆的事。” 说罢,姚李氏暴喝一声,丢下匕首向门口的石狮子冲过去。 眼见她的头就要碰到石狮子,一个卖菜的小贩忽然冲到她面前,试图将人拦住。 同一时间,冰容打出的小石子也落在姚李氏的膝窝,姚李氏没站稳,一头扎进那小贩怀里。 事情发生的突然,小贩叫了声晦气,立刻将姚李氏推开,同时对众人大喊:“我没碰她,是她见色起意主动投怀送抱的,不关我事,我家里有媳妇,这姚昌城的老婆发骚了...” 一边说一边尖叫,同时快速向远处逃窜而去。 冰洁在沈欣言耳边低语:“练家子,应该是霍同知手下的人。” 这人倒有趣得很。 姚李氏被推倒在地,耳边都是姚昌城老婆发骚,对小贩投怀送抱的话。 坏别人名声的感觉非常痛快,可轮到自己时却只觉得无地自容。 姚李氏无能狂怒:“沈欣言!” 可话音刚落,便被沈欣言示意两个小厮按住。 其中一名小厮还麻利脱下鞋,塞在姚李氏嘴里。 冰洁从门房搬了把椅子过来,刚好迎上收到消息后匆匆赶来的刘司正和林典正。 几人相互对视,默契地点了点头,随后齐齐站在沈欣言背后,看上去凭空多了几分气势。 沈欣言平静地看着姚李氏:“你刚刚说得不对,既然我已经与姚家二郎和离,你便再不是我的婆母,莫要往自己脸上贴金。 不过你放心,你我终究婆媳一场,既然是你想做的事,我这当媳妇的自然要成全你!” 说罢给了两个小厮一个眼神,两个小厮有些不明白沈欣言的意思。 正踌躇的时候,就听刘司正已经开口:“姚老夫人来咱家门口演这么场大戏,为的不就是试试咱家石狮子的硬度,既如此,你们还不快些帮帮姚老夫人,莫要让人着急。” 这话两人倒是听懂了,当即押着姚李氏向石狮子上撞。 姚李氏刚刚自尽失败,早就失了作死的勇气,眼见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石狮子,当即拼命挣扎起来。 但她的力气根本比不上两个小厮,随着一声闷响,姚李氏的脑袋被撞在石狮子上。 纵使两人收着力气,姚李氏依旧眼前一黑痛得差点昏死过去。 耳边却传来沈欣言嘲讽的声音:“继续啊,本国公今日也想看看,究竟是国公府的石狮子硬,还是本国公前婆婆的脑袋硬。” 两个小厮面面相觑,听话地再次架着姚李氏向墙上撞去。 第二下撞完,姚李氏头上已经渗出了血,耳边却传来沈欣言嘲讽的声音:“这些年你姚家吃我的,穿我的,还惦记着我的嫁妆,哪来的脸,今日本国公便帮你好好醒醒脑子。” 第三下之后,姚李氏的额头上已经血肉模糊,沈欣言依旧不依不饶:“你整日将心思放在如何算计我的嫁妆上,你夫君与你大儿媳通奸。 我和离有何不对,非得烂死在那腌臜之地,才算是合你心意吗! 那嫁妆是我自己的东西,西南水患,我捐给朝廷你却对我多番苛责,你是对陛下不满,还是对大梁不满。” 这些日子,她已经将扣帽子的技能练得炉火纯青。 姚李氏不是最喜欢攀扯么,那她就多给姚李氏按几个罪名。 姚李氏气结,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额头上的疼痛让她不停翻着白眼。 可惜,第五下已经撞了上去。 沈欣言的声音依旧向她耳朵里钻:“姚老夫人,不对,你如今没有诰命应该是姚老太太,今日过来是为了坏我名声么。 许是老太太目光短浅,对朝堂中的事情不大清楚,那本国公就告诉你,谁的品阶高,谁就是道理。 我如今与霍同知都是为大梁出力的人,相互之间的来往也属正常交际,老太太心里有屎看什么都是脏的,本国公可以理解,却绝不原谅。 大梁律法,民告官要打八十杀威棍。 你当今羞辱大梁从一品宁国公,纵使被打死也是自己活该,而本国公最多被参一个嚣张跋扈。 这个道理姚老太太不懂,本国公可以教你,免得让你做个糊涂鬼。” 姚李氏全身都软了下来,双眼没有任何神采,她真切感受到,沈欣言与以往不一样了。 而她最恨的,就是自己为何没早早弄死这个祸害。 第六下撞完,沈欣言示意人停手,走到全身瘫软的姚李氏面前。 见国公过来,两个小厮将姚李氏半提起,刚好可以让沈欣言可以凑到姚李氏面前说话。 姚李氏嘴里的鞋已经掉了,可她的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微微动着嘴唇,试图咬沈欣言一口,却被冰洁掐住了下巴。 沈欣言则轻笑一声:“老太太,你知道我上次遇袭见到谁了么!” 不等姚李氏回答,沈欣言便继续说道:“我见到你儿子姚锦风了,他同我说他是受伤后失忆了,如今想要回京城。 我原本还考虑原谅他,可今日看到你后,我忽然觉得我应该将这件事禀报给陛下,毕竟有你这个婆母,我的日子是不会好过的。 老太太,你的疯癫,害了你最爱的儿子,你如今感觉如何!” 最残忍的不是杀人,而是诛心。 第122章 蠢到挂相的姚李氏 姚李氏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欣言:“你撒谎。” 沈欣言轻笑着摇头:“以我如今的身份,根本没有欺骗你的理由,老太太,是你让我明白,我必须告发姚锦风才能把真正摆脱你,谢谢你让我早日醒悟,你是世上最好的前婆母。” 姚李氏的世界彻底崩塌了,她只觉喉咙有些腥甜,从齿缝中挤出两个字:“你敢...” 沈欣言点头:“敢啊!” 她如今还有什么可怕的吗? 姚李氏胸口一滞,一口血喷了出来,却依旧艰难的诅咒:“你、不、得、好、死...” 谁料沈欣言根本不在乎她的诅咒:“我死不死,估计你是看不到了,毕竟你会死在我前面。” 说罢对两个小厮摆手:“还愣着作甚,快些带姚家老太太回去等死啊,也好让人全家齐齐整整的去地下相会。” 姚李氏终于信了沈欣言的话,她双眼死死的看着沈欣言:“我风儿还活着?” 沈欣言摇头:“不,托你的福,他马上就要死了,等下我就回去告他,回头全国追捕千古骂名,老太太,你们全家要遗臭万年了。” 姚李氏仿佛忽然听懂了沈欣言的话,她发出一声惨叫,终于晕了过去。 沈欣言冷冷看着被拖走的姚李氏,真难想象,自己居然被这种蠢到挂相的女人摆布了近三年的时间,她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 在心里暗暗唾弃了自己一番,沈欣言头也不回地进了国公府,姚李氏则让人像是拖死狗般,一路拖行回将军府。 姚钱氏此时正在同如意说话:“你倒是个有办法的,居然真能说动那个楞瓜去找死。” 如意的头重重磕在地上:“如意对不住我家主子,如意罪该万死。” 若不是她两哥哥不争气,搭伴赌钱出千被抓住,也不会被卖到太夫人手上。 可怜她这个当妹妹的,不得不为了自己的两个兄长投靠了太夫人,生怕太夫人一个不高兴,就将那两个不成器的东西打杀了。 偏她家老夫人很久没同娘家联系过,竟不知道她爹娘已死,兄长被卖的信息。 姚钱氏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微笑,倒是赵嬷嬷不屑地看着如意:“既然当了婊子,就少干那立牌坊的事,我倒是很好奇,你用什么办法说服李氏的。” 如意闭上眼睛,眼泪滚滚而落:“老夫人这两年性子越发左了,对沈氏的恨已经成了执念。 这几天,我一直在老夫人耳边念叨了当初不应该心软,等以后姚家没了地位就更攀不上沈欣言,老夫人便准备过去寻仇了...” 都是她的错,她是个叛主的奴才,她辜负了老夫人的信任。 姚钱氏则慢悠悠地开口:“你做得很好,比我想象中还要好。” 如意将头用力磕下去:“奴婢受不起太夫人的夸奖,还请太夫人还了奴婢哥哥们的身契吧。” 若不是这老妖婆,她也不会背叛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主子。 姚钱氏握了握手中的拐杖:“如今你做了这样的事,怕是也不能在府里伺候了,我便送你去你哥哥们那边吧。” 如意心中又喜又酸,脑袋在地上磕得咚咚作响:“奴婢谢太夫人成全,奴婢日后必然结草衔环报答太夫人的恩情。” 虽然背叛了夫人,但也救下了哥哥们,对她来说已经算是万幸。 只要兄妹三人在一起,今后的日子自然会越来越好... 正当如意努力告诉自己,自己没做错的时候,耳边却传来姚钱氏嘲讽的声音:“千万不要,像你这样背主的奴才,我是绝对不敢要的。” 如意抬起头,呆呆地看向姚钱氏:“什么?” 话音未落,脖子上忽然传来巨大的拉扯力,仿佛有什么东西深深陷入她的皮肉中,剧痛袭来,脖子上有血喷出,迸溅到姚钱氏的裙摆上。 如意不可置信地看着姚钱氏,赵嬷嬷扯着丝线的手却还在不断用力。 她的手上戴着一双银色的轻薄手套,刚好能保证自己的手不被丝线伤到。 姚钱氏看着自己裙摆上的血渍,露出一个略显诡异的微笑:“一次不中百次不用,像你这样背主的东西,说不得什么时候便会咬我一口,还是早早送走的清净。 你放心,我会为你们兄妹诵经,让你们早登极乐,来世一定要做个忠贞的奴才。” 仿佛是不忍心再看如意的惨像,姚钱氏走到佛像前跪下虔诚地诵经,阳光洒落在姚钱氏脸上,让她看起来无比慈悲。 随着身后传来扑通一声闷响,姚钱氏知道事情了了:“抬出去,顺便打扫干净,免得脏了我的地方,阿弥陀佛!” 赵嬷嬷应了一声,用特制的匕首将用过的丝线剪断,丢在火盆里烧掉:“奴婢明白。” 姚钱氏再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之后便不再搭理身后的动静。 几个嬷嬷七手八脚地将如意的尸体抬出去丢掉,姚钱氏则继续诵经。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急匆匆地跑回来:“太夫人,不好了,老夫人血葫芦一样被人丢在府门口,头上脚上都是血,听说是被拖回来的,脚上的血流了一路,如今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姚钱氏用力握紧手中的佛珠,又是个没用的废物。 ***府。 沈欣言怒打前婆母,并让人将姚李氏拖回将军的消息传过来时,***正在陪卫安宁捉迷藏。 卫安宁的脑子虽然不好使,但精力非常旺盛,***自己精力不济,便尝试着让身边伺候的太监和侍女陪卫安宁一起玩。 可卫安宁对一切男人的靠近都非常抗拒,却很喜欢那些侍女。 ***便吩咐侍女们每日在院子里陪卫安宁玩耍,消磨卫安宁的力气,而她则在一边看着。 花溪传消息过来时,脸上还带着不满:“这沈氏当真跋扈,毕竟是相处三年的婆母,纵使和离也总有些面子情在。 谁家像她这般恶毒,竟是将人一路脱了回去,听说到了最后,鞋袜都磨破了,两只脚在地上拖出老长的血痕。 沈氏如此恶毒,这是不打算嫁人了吗!” 自打知道姚锦风或许会与***有关系后,花溪便百般看不上沈欣言。 居然敢嫌弃***的血脉,这女人哪来的脸。 ***瞥了她一眼:“嫁人有什么好,要本宫说,沈欣言最大的错误就是心太软,若是本宫遇到这样的事,那姚家人一个都别想活。” 就姚锦风这样的腌臜东西,真是委屈那沈国公了。 第123章 我与姚李氏的风流事 清楚***不待见姚锦风,花溪适时闭了嘴,将姚锦风今日清醒了将近一盏茶的事咽了回去。 因为她觉得***应该并不想见到对方。 宫中 太后无奈地摇头:“欣言这丫头哪里都好,就是这性子面软了些,就李氏那样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只要往诏狱一丢,自然能脱去对方一层皮,何苦脏了自己的手。” 魏嬷嬷给太后轻轻捶肩:“沈国公年纪还小,难免意气用事,等年纪再大一点,自然就明白了,您当谁都像您一样,天生聪慧。” 太后嗔怪一声:“你啊,整天就知道哄着哀家说话,汝宁又有日子没进宫了,也不知都在忙什么。” 魏嬷嬷笑道:“知道您想***殿下了,奴婢寻人打听了,听说在民间寻了一个合眼缘地,准备收为义女呢!” 太后眉眼间都是笑意:“不错不错,回头让她将人领进宫来,哀家给那孩子赐封。” 人活到她这个岁数,也就剩努力弥补自己的遗憾了。 魏嬷嬷想了想再次开口:“太后娘娘,姚家变成这样,您说那姚钱氏为何如此沉得住气,竟至今没进宫求情,她不是最在意自己的儿子么?” 太后嗤笑:“行了,你若真看不懂里面的弯弯绕,也不会在哀家身边留到现在。 爱之深责之切,真疼爱一个孩子,便要让这孩子有足够的本事才行。 你看那姚钱氏都做了什么,好好的孩子都让她养废了,甚至比不上她自己半分。 很多时候,哀家都怀疑姚昌城不是姚钱氏的亲生儿子。” 太后的声音顿了顿继续说道:“等着看吧,哀家觉得姚钱氏会进宫,但不是为她儿子求情,而是为她自己。” 那姚钱氏自私得令人害怕,就像是一只会吃掉自己同类的母螳螂,看着都令人浑身不舒服。 魏嬷嬷也跟着沉默,这姚钱氏看着慈眉善目的,可总有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觉,就像是当年的王皇后,温柔在脸上,狠毒在骨子里。 承泽帝将一本奏折丢在御史脸上:“如今的官员都如此清闲了吗,整日盯着一个女人不放,你是对朕将爵位赐给沈国公有什么不满吗!” 御史自然是不满的,可这样的话只能在心里想想,却不能直说。 但想到自己的职责,御史梗起脖子:“陛下,姚李氏毕竟曾是沈欣言的婆母,婆母便是母亲,天下无不是之父母,沈欣言如此行为是大不孝...嗷...” 一句话未说完,御史便再次被承泽帝将奏折砸在脸上,御史痛呼一声,却又立刻止住,他刚刚似乎殿前失仪了! 承泽帝冷笑:“你不过一个从六品御史,居然直呼从一品国公的姓名,这便是你的规矩体统么? 你这种不尊重,莫不是因为轻视沈国公的女子身份,朕倒不知道你居然如此重规矩,心疼姚李氏。 既如此,那朕便允了你,你且收拾收拾,明日朕给你赐婚,你便去姚家给姚李氏当儿媳妇吧,也刚好给沈国公演示一下,如何做一个好媳妇。” 这就是他一直没下圣旨的原因,这些臣子实在是太烦人了,烦得他几乎想要挥剑将这些人剁成一块块的。 御史扑倒在地:“陛下,臣兢兢业业几十年,一心一意地伺候陛下,无法承受这奇耻大辱啊陛下,求陛下收回成命啊陛下。” 这段时间承泽帝表现得太正常,他竟是忘了他这位陛下曾经究竟有多么疯狂。 承泽帝看着御史,又看了看墙上挂着的宝剑,怎么办,好想在这个人身上戳几个窟窿。 实在不行,只戳一下意思意思也好... 片刻后,御书房传来一声惨叫,随后便是王海叫人进去抬人。 那御史被抬走时脸上还带着诡异的满足微笑,太好了,陛下答应不给他赐婚,他的一世英名终于保住了。 霍恩也收到沈欣言在国公府门前动手的消息,霍恩不由得冷笑:“好一个姚家,居然连我都敢编排进去。” 若是言儿明日不过来了,他定要拆了那姚府的大门,将里面的人拖出来全部掐死。 反正他不痛快,谁都别想好! 安叔也沉了脸色:“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事。” 霍恩发出一声冷笑:“姚李氏不是喜欢传闲话吗,那咱们就送她几个闲话,让她好好感受一下。” 明白了霍恩的意思,安叔立刻领命离去。 霍恩依旧面色阴沉的坐在原地,他是不是脾气太好了,什么不入流的东西都敢往他头上踩一脚。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天色渐晚,转眼已经到了酉时。 沈欣言结束了一天的功课,吃着厨房送来燕窝,对樱桃问道:“不是让你去帮我寻一些话本子么,我看你整个下午都不在,这是去哪里玩耍了。” 游记看多了,就想看些画本子解闷,也好换换脑子。 樱桃脸上露出诡异的神情:“奴婢今天下午都在书肆,因为书肆的掌柜说今日会到一批新的话本子,而且还会紧跟时事。 谁想那些抄书的先生动作太慢,奴婢等了一下午都没等到,还是刚刚书肆的掌柜特意送过来一批。” 沈欣言慢斯条理的吃着手中的燕窝:“这倒是奇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现写的话本子,拿来瞧瞧。” 樱桃的表情纠结:“您真的要看么,不然还是算了吧,奴婢怕你脏了眼睛。” 沈欣言不以为意:“这有什么,难不成还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淫词艳曲,那好像不是这么便宜的价格吧!” 读书人爱护羽毛,通常来说不会去写那种不入流的东西,因此这种本子价格极高,也极难买。 樱桃说得含含糊糊:“差不多吧...” 说罢,将几个薄薄的线订本放在沈欣言面前:“您慢慢看,奴婢去给您端些豌豆黄来。” 说罢,便逃也似的离开了沈欣言的房间。 沈欣言无奈地摇头,这丫头怎么越来越不稳重了。 随后一边吃燕窝一边拿起最上面的画本子。 片刻后,沈欣言嘴里的燕窝喷了出去,引起一连串咳嗽,可眼睛却还死死盯着面前的话本子,这什么东西。 《我与姚李氏的风流事》 《姚李氏与她的一百零六个男人》 《姚李氏勾引我的那段日子》 《姚李氏身上的十二个特征》 ... 沈欣言看着面前的十个话本子,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这当真是她知道的那个姚李氏么! 她用颤抖的手翻开其中一本:姚李氏嘤咛一声倒在我怀里,身上的红色肚兜若隐若现遮挡着那高耸浑圆的风光,我将她推开,谁知... 沈欣言瞬间将话本子丢出去,樱桃说错了,她不是眼脏,她的心都脏了。 旁边的冰洁忍不住插嘴:“主子,其实还不止这样。” 第124章 大公主到访 沈欣言的手抖了抖:“还有什么~” 天神老爷,是哪路好汉做出如此壮举,冰洁之后说的话是她能听的么。 冰洁勉强压住自己不断上扬的嘴角:“有几个小倌说他们伺候过姚李氏,可姚李氏出手却恁的小气,说自己没有舒爽,还扣了他们的赏钱...” 沈欣言:“...”完了,耳朵也脏了。 林典正的脸色也变来变去:“还有几个去姚家送菜的汉子,也都说了他们同姚李氏的私情,听说还将消息卖给了戏班和说书先生。” 刘司正则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主子,您以后一定要...与人为善。” 都说霍同知心狠手黑,她们如今算是见识到了。 这岂止是毁了姚李氏的名声,分明就是打算让姚李氏遗臭万年。 经此一事,想必京城再不会有人会说起霍同知和主子的事了,毕竟谁都不想让自己后宅出现一片广袤的草原。 听懂了刘司正的意思,沈欣言放下汤匙:“这件事是霍恩做的?” 不等刘司正回答,沈欣言便自顾自点头:“倒像是他的手笔。” 对方毕竟是为了她才出手,她自是不能伤了人家的心。 刘司正小心翼翼地询问:“主子,明日可还要去霍府。” 忽然觉得霍同知太过阴暗,并不适合他家主子。 沈欣言的思忖了片刻,最终还是说道:“自然是要去的,否则李氏今日刚刚闹过,我明日便不再去霍府,外人看来倒像是我心虚一般。” 说罢叹了口气:“原本应该是我自己解决的事,没想到却劳烦到霍恩出手,看来还是我行事不够果决,给别人添了麻烦。” 众人:“...”头一次发现,主子喜欢自我反省其实也不是个好习惯。 主子难道就不明白,现在的重点不是应该如何处理姚李氏,而是主子应该远离霍同知么! 安叔进门时,霍恩正在摆弄手中新得的绣春刀:“办好了?” 安叔应了一声:“姚李氏惹到你,也是她倒霉。” 霍恩不以为意笑了声:“言儿是个有原则的,只喜欢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同人对抗,但我不一样,我这人天生龌龊,与对手不死不休。” 比起手段之脏,他就没输过。 安叔脸上露出笑容:“手段不论龌龊,只谈好用与否,我倒是觉得你做得很不错。” 好男不与女斗都是那些所谓君子对自己品行的标榜,真正斗争起来,没人会因为对方是男是女而放松警惕。 安叔唯一担心的是:“沈国公明日会过来么?” 霍恩露出自信的笑:“她自然是会的,就算是为了证明她的光明磊落,也一定会过来。” 在做事之前,他早已盘算清楚。 毕竟他已经失去沈欣言一次,断不能失去第二次。 姚钱氏收到消息后气得直哆嗦:“沈欣言这个贱妇,竟败坏我将军府的名声,想对我将军府赶尽杀绝。” 赵嬷嬷也恨得不行:“以前竟是没发现,沈氏居然有这么深的心机,这么歹毒的心肠,太夫人,咱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对老夫人。” 见赵嬷嬷比了一个伸手划脖子的动作,姚钱氏冷笑:“李氏如今不过只是一个废人,你同一个废人计较得着么,当务之急是将咱们自己摘出去。” 赵嬷嬷紧紧盯着姚钱氏:“您的意思是。” 姚钱氏用拐杖敲了敲地面,脸上露出一抹决绝:“递牌子,进宫!” 姚昌城全家已经彻底废了,她如今要保住自己。 由于昨日听到的消息太过震撼,沈欣言半宿都没睡着觉,直到天蒙蒙亮时,才勉强眯着。 可她没睡一会儿,便被刘司正唤醒,告诉她大公主来访。 这倒是一件有趣的事。 大梁的公主个个都非同一般,陛下膝下皇子众多,但公主只有四个,统统已经嫁了出去。 大公主比她大了四岁,七年前成了亲,嫁给了荣昌伯的嫡次子。 虽然父亲只是个伯爵,可大驸马自己却是个用功的,当初殿试时也进了一甲。 后因相貌着实出色,被皇帝指给了大公主。 原本小两口也过得算和美,可就在成亲的第二年,大公主便发现自己的驸马在外面养了外室。 而那外室还是她丈夫的表妹,由于老家没人过来投靠,长期寄居荣昌伯府。 当初公主过门时,还曾赏了这人一副点翠头面,甚至打算给对方找一门好亲。 谁能想到,这表妹竟然变成了驸马的外室。 身为驸马,自然是不能找外室的。 公主气不过,当即带人打上门去,混乱之际伤了外室肚里的孩子。 见自己的真爱流产,驸马忍不住推了大公主一把。 大公主被推了个趔趄,抓起侍卫手中的长刀,追着驸马砍了几条街,结果流掉了不知何时怀上的孩子。 这事闹得太大,荣昌伯当即绑子上殿,让驸马负荆请罪以求给承泽帝一个交代。 而承泽帝也是个会断案的,见荣昌伯态度诚恳,而两边都有损失,便给了荣昌伯这个面子。 大公主和离从荣昌伯家离开,驸马被判入赘给表妹家,两人被遣返回表妹老家,继承那土坯破房双宿双栖。 两边都有美好的未来! 原本应该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可大公主在和离后却放飞了自我。 她不再恪守妇道,而是公开养起面首,日日笙歌,日子过得恣意快活,也断了承泽帝想要再给她选驸马的念想。 就这么一个女儿,嫁给谁家就是祸害谁家,他得多恨这些臣子,才会将这样的公主嫁过去。 当初大公主和离时,她还在宫中伺候着太后,对大公主也是见过几次。 只是后来太后也不大待见这个放荡的孙女,大公主索性不进宫了,就这么缩在公主府里风流快活。 此时听说大公主来了,沈欣言倒是清醒了些,大公主来宁国公府作甚,总不会是来恭贺她的吧。 饶是这样想着,沈欣言还是接下了大公主的拜帖,迅速起身洗漱装扮。 大公主是皇家人,她自是不能不给对方面子。 大公主很快便来了,虽然穿着常服,可身上的配饰却一个不少。 不愧是皇家公主,一走一动间环佩未发出任何声响,只显出通身的气派。 见到沈欣言,大公主未语先笑:“之前在宫中见到宁国公便知道是有福气的,没想到竟成了大梁的第一位女国公,当真给女子争脸。” 第125章 首富公子的请求 这自来熟的态度让沈欣言有些疑惑,她与大公主似乎没这么熟吧。 正想着,却见大公主已经自顾自坐下:“你这国公府倒是比本宫的公主府雅致得多,感觉吸口气都是香的。” 不等沈欣言对大公主行礼,一个男声便响起:“金玉堂见过宁国公。” 沈欣言微微一愣,她刚刚的注意力都在***身上,竟没发现后面还跟着一个男人。 而且这男人相貌极佳,不同于霍恩那种刚毅的俊美,这人身上有一股温润如玉的气质,竟是很容易引起他人的好感。 难道这人也是大公主养的面首! 见沈欣言准备给自己行礼,大公主笑道:“行了,本宫与欣言都是熟人,没必要弄这些虚头巴脑的礼仪。 本宫今日过来只是想给宁国公引荐一个人,这人是本宫母妃的娘家侄子,家中是做生意。 他仰慕宁国公已久,可送了几次拜帖却都见不到宁国公的人,便求到本宫这,如今也算是不负委托了。” 沈欣言微微一想便清楚了,大公主的母亲是康嫔,母家是江南首富金家,只是这人找她作甚。 金玉堂笑着接下大公主的话:“早听说宁国公在生意一事上颇有见解,玉堂心向往之,这才劳烦了公主殿下引荐,希望宁国公不要责怪玉堂唐突。” 沈欣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先生请坐,不知先生来国公府所谓何事。” 既然是***的表弟,那称呼一句先生倒也应当。 见两人坐下,大公主起身笑道:“本宫是个闲散性子,最不喜欢听那些没趣的事,你们且聊着,本宫见国公府花园中的芍药开得正好,不知可否去欣赏一番。” 沈欣言点头:“殿下自便。” 大公主出门之前忽然转头看向沈欣言:“本宫今日只是一块敲门砖,若你觉得他说的是废话,将人赶出去就好。 莫要看在本宫的面子上允诺他些什么,本宫的脸面金贵,断不是给他用的。” 说罢转身就走,留下一脸苦笑的金玉堂。 沈欣言也勾唇一笑,大公主的性子倒是与她记忆中相差不多。 且不说对方皇族的身份,光是这大大咧咧的性子,就让人讨厌不起来。 目送大公主离开,金玉堂无奈摇头:“殿下说得没错,玉堂只是来打听些消息,若沈国公觉得冒犯,玉堂可以随时离开。” 沈欣言对金玉堂倒是不反感:“先生直言便是。” 霍恩今日换上一身劲装,头发高高束起,尽显宽肩窄腰,英姿飒爽。 此时的他正举着一张大弓,瞄准远处的靶子,力求让沈欣言看到自己最完美的一面。 听到安叔的脚步近了,霍恩猛地放箭,三支箭矢同时射向靶心。 霍恩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将自己的侧脸转向长廊,安叔说他的脸从这个角度看最俊。 人都是视觉动物,时间有限,他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 原以为会是沈欣言的惊呼,结果传来的却是安叔无奈的声音:“沈国公没过来。” 霍恩微微蹙眉,声音中带着幽怨:“今日倒是有些晚了。” 难不成他猜错了,言儿打算避嫌以后都不过来了! 正想着,就听安叔答道:“今早大公主带金玉堂进了国公府,直到现在都没出来。” 霍恩握着弓弦的手指猛地收紧:“哪个金玉堂?” 安叔轻声应道:“如今的江南首富金家家主的长子,刚过二十,貌似潘安的那个!” 随着嘭的一声,霍恩手中的弓弦被扯断了。 安叔忍不住夸赞:“一石弓都能拉断,你恢复得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霍恩的牙齿磨得咯吱作响:“你放心得太早了!” 他如今只想找一口大锅,将大公主和金玉堂全都蒸死,否则难解他心头之恨。 另一边,沈欣言诧异地看着金玉堂:“买商铺?” 她没听错吧,这人托大公主带他上门,居然是为了买自己的商铺。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的商铺什么时候成了香饽饽。 沈欣言疑惑地看着金玉堂:“不知先生看好了哪条街的商铺,若是合适,也不是不能匀一间出来。” 宁国公府终究还是有底蕴的,当年祖母的娘家是前一代江南首富,给祖母的陪嫁铺子都是京城最好的地脚,也难怪这人惦记。 谁料金玉堂却立刻摇头:“金家虽然是刚刚富起来的,可在京城中的铺子却是不少,玉堂此番拜访为的不是这些店铺。” 沈欣言表情疑惑:“国公府的铺子全部都在京城,先生看上的难道是庄子。” 见沈欣言是真的不清楚自己的来意,金玉堂索性直说:“玉堂看好的其实是您在京郊新盖的铺子。” 沈欣言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为何是那里。” 金玉堂愈发坦诚:“玉堂是生意人,也更喜欢用生意人的方式同国公说。 玉堂极为看重沈国公新盖的那条商街,因此才求大公主为玉堂引荐,看能不能买上几间铺子,价格好说。” 听到价格好说几个字,沈欣言心中了悟,这金玉堂哪里是看好了这铺子,分明是看好了她背后的陛下。 不论商街未来发展如何,买了这个铺子,等于平白多了个靠山,日后有个什么事也可以直达天听。 而且商街那边每日都有军士巡逻,安全方面没得挑剔,可谓一本万利。 既然人家是冲着商街背后的靠山来的,那这价格便要好好商量了。 与此同时,安静许久的阿蛮也忽然出声:“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只要消息传出去,自然会有精明的寻过来。” 这就是她一定要拉上陛下做生意的原因,沈欣言会是商户与皇权攀上关系的最佳途径。 而金玉堂的出现,只是一个开始。 心中有了成算,沈欣言对金玉堂笑道:“商街如今还在建筑阶段,日后如何发展我心中也没个成算,此时卖给你,岂不是在坑骗你。” 金玉堂倒是将话说得直白:“沈国公无需多虑,金家一直都想来京城发展,可康嫔近些年醉心佛法,并不管这些琐碎小事。 玉堂买这个铺子,不是为了铺子本身,只单纯是想得到国公的庇护罢了。” 大公主有皇上的宠爱却没有实权,不论是为了康嫔还是为了金家,他们都需要一个靠山。 沈欣言正打算再说些什么,便见樱桃急匆匆过来:“国公大人,霍同知送了礼物过来。” 第126章 生意谈妥 冰洁的声音不大,金满堂并未听到,沈欣言微微挑眉,下意识看向院中的日晷。 没想到竟延误了这么久的时间。 看到沈欣言的动作,金满堂立刻拱手:“今日叨扰了沈国公不少时间,当真唐突得很,还请沈国公莫要见怪,只是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次喝到国公府的香茗。” 知道金满堂这是在询问有没有合作的机会,沈欣言笑道:“过几日我会在商街那边开一场拍卖会,不知金家可有意愿参加。” 既然是谈生意,那自然要亮出彼此的条件才是。 她的请帖投出去不少,只是如今大家都在观望,回帖的人并不算多。 若是金家愿意参与,便也是一个很好的宣传。 金满堂立刻会意:“这是自然,沈国公聪慧过人奇思妙想,这拍卖会可是大梁第一遭,满堂自然要呼朋引伴好好学习一番。” 沈国公这是打算让他给拍卖会带些顾客。 见金满堂识趣,沈欣言也不含糊其辞:“实不相瞒,这条商街,我是打算在拍卖会之前开起来的。 一共四十三间铺子,目前已经规划了三家客栈,两个酒楼,五间食肆,两间卖舶来品的铺子,一间医馆,一个钱庄,一个拍卖行,余下的铺子还没做好打算,不知金先生有何计划。” 既然亮了出来,自然就是不允许同类型商铺出现的。 金满堂正打算说话,沈欣言便已经开口:“既然是商街,自然不会允许赌场青楼出现,我觉得先生应该能明白。” 就她所知,金家除了拥有盐引,还有江南最大花船。 金满堂立刻点头:“这是自然,满堂也不敢在国公眼皮底下弄些不入流的事,满堂的打算是在商街上开一家当铺,和一家绸缎庄,不知沈国公意下如何。” 金家的确是靠女人发家的,但沈国公也是女人,同女人做生意自然要多注意些。 而且像他这种生意场上的人都清楚,比起钱庄,还是当铺更实际些。 毕竟谁都有个银子不凑手的时候,但行商之人,身边多少都会有些值钱的物件。 关键的时候典当出去,等到银子充裕再赎回来,已经是生意场上的常规操作。 但这种生意场上的常见的事,沈国公应该是第一次接触,否则她的规划中也不会没安排当铺这东西。 沈欣言倒是询问了阿蛮,阿蛮迅速回道:“当铺的掌柜需要有极好的眼力,这种人通常都是从小培养起来的。 一旦有人生出二心,会对主家造成毁灭性打击,就你现在的御下能力,还是别碰这一行了。” 沈欣言:“...”虽然不想承认,但真的很有道理。 得到阿蛮的答复,沈欣言笑着看向金满堂:“可以,但这铺子不卖只租,两万两银子一年,不知金先生意下如何。” 一个京城繁华地段的铺子也不过这个价钱,沈欣言这一出可算是狮子大开口,金满堂思忖片刻:“满堂这边需要十间铺子,不知国公意下如何。” 这次沈欣言倒是没有犹豫:“等拍卖会开启之时,我需要你这些铺子都布满货物,可能做到。” 金满堂也干脆点头:“可!” 赚不赚钱无所谓,他要的是一个靠山。 两人相视一笑,成功将商铺的事定了下来。 刚巧这时,大公主也从外面进来:“可聊完了,本宫见你这花园里少一款绿色的芍药,回头让人给你送几盆过来。” 知道大公主就是这样的性子,沈欣言也不拒绝:“如此便先谢过殿下。” 大公主似乎不是个能静下来的性子:“本宫乏了,打算回公主府小憩,你要不要走。” 这沈国公人虽伶俐,可府邸却恁的没趣,她呆得好没意思。 金满堂露出无奈的表情:“刚好我这边的事已经谈完,便一同离开吧。” 随后对沈欣言抱拳,露出抱歉的笑:“如此便不继续叨扰沈国公,满堂先告辞了。” 临走之前,大公主还不忘叮嘱沈欣言:“绿芍药难得,你定要叫人小心侍弄才好。” 知道大公主这花是非送不可,沈欣言也不矫情:“是,欣言记得。” 见大公主风风火火地离开,沈欣言忍不住感慨:“之前竟是不知,大公主居然是这样的性子。” 以前只知道大公主性子洒脱,却没想到竟是如此大咧咧的。 阿蛮轻叹:“同她好好相处吧,她怕是整个皇族中最真实的人了。” 沈欣言心里打了个突:“这是什么意思?” 阿蛮沉默片刻:“她曾经是我的朋友。” 沈欣言敏锐地嗅到了八卦的味道:“那现在呢?” 阿蛮的声音有些沉闷:“每年一壶浊酒,一个猪头,守着一座孤坟,独酌到天明。” 沈欣言敏锐地抓住了阿蛮话中的重点:“大公主葬在何处?” 对于这样和离的公主,若是得到陛下的恩典,是可以葬入皇陵的,为何会是一座孤坟。 阿蛮的声音中带着落寞:“在山上,她被个没良心的狗东西骗了,哪怕放弃自己的公主身份,也要与那人双宿双栖。 结果陛下盛怒,将她贬为庶人,可那狗东西却跑了,到最后她的财富、名誉、地位半点不剩,却还痴痴等着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回来的人。” 沈欣言的心情也跟着低落:“你是说她被人始乱终弃了!” 果然,世间男子皆薄幸,虽然与大公主的接触不多,却还是因大家同样身为女子而为对方感到悲伤。 你阿蛮却是哼了一声:“那男人死了,因为陛下看不上这人,可大公主却执意要嫁,于是陛下找了个由头将人派去治水,被暴民打死了。 大公主因此与陛下决裂,并称自己是对方的未亡人,这才被贬为庶人。” 很蠢,蠢到不可救药。 见沈欣言沉默不语,阿蛮话锋一转:“霍恩那边特意给你送了礼物,你不去看看他送了什么吗?” 沈欣言掩唇打个呵欠:“今日着实乏累,不若歇息一日,明天再去寻他下棋的好。” 反正自己也赢不了,不过就是多输一天和少输一天的区别。 阿蛮呵了一声:“我觉得你还是过去为好!” 第127章 霍恩的茶言茶语 沈欣言没听出阿蛮声音中的揶揄:“这是为何!” 为何! 自然是为了保住金满堂的小命,若是沈欣言今日见了金满堂却没去见霍恩。 估计明日这个合伙人就会变成某处的无名男尸。 可这话却不能对沈欣言直说,阿蛮沉下语气:“人无信而不立,你既答应了,便应当做到才是。” 想到这的确是自己理亏,沈欣言应下阿蛮的责备:“那我现在便去吧。” 一边说一边起身向后门处走去。 刚走到后门附近,便听到马嘶声和众人的惊叹声。 直到有人高喊:“国公大人!” 众人才迅速跪下。 刘司正的声音微微提高:“国公府不允许大声喧哗,你们都在闹腾什么?” 她如今肩负府中管事之责,自是不喜欢这些人闹腾打她的脸。 众人皆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只有小四依旧一脸兴奋地牵着手中的马匹,控制着马匹避免冲撞到沈欣言。 沈欣言被马匹的响鼻声吸引过去:“这是什么?” 她怎么不记得国公府还有这样的马,不对,是马车! 这是一架崭新的马车,看上去恁的气派。 可最吸引沈欣言注意的,却是那两匹膘肥体壮的高头大马。 沈欣言忍不住上前摸了摸,这皮毛顺滑得不可思议,见沈欣言看向自己,小四立刻解释:“回国公的话,这是同知大人送来的马车和拉车的战马。” 大梁对战马管控极严,这可是花钱都买不到的好马。 沈欣言爱惜地在马身上摸了又摸,竟然是战马,霍恩居然用这等极品拉车,简直暴殄天物。 可不管怎样,还是应该去谢谢人家的。 沈欣言想了又想,终究还是舍不得这两匹好马,索性让人将马牵走好生照顾,另外套了两匹普通骏马在新的的马车上,遛遛达达向霍家驶去。 姚钱氏在宫门口等了许久,终于有个管事太监从宫里面出来,对姚钱氏挥了挥拂尘:“跟咱家走吧!” 宫中的人最懂得如何捧高踩低。 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姚家已经倒了,再没有翻身的可能,他们对这个姚将军的遗孀也没了多少尊重。 不过一个进宫同太后娘娘求恩典的罪犯家属,他们又凭什么要给对方好脸色。 姚钱氏也不敢计较太监的态度,而是躬身向太监道谢:“多谢公公。” 太监不多话,而是径自转过头向宫内走去,姚钱氏则亦步亦趋地跟在太监身后。 进入酱红色的宫门,见左右没人,姚钱氏立刻塞了个荷包过去:“劳烦公公陪老身走这么一遭,这点孝敬用来请公公吃酒。” 太监用手指轻轻捻了捻荷包,感觉到里面是银票,这才满意地笑了:“姚太夫人客气了,都是咱家分内的事。” 话虽这样说,可脚步却放慢了些,倒是方便了姚钱氏跟上。 可这已经是极限,除了放慢脚步,无论姚钱氏旁敲侧击地打听什么,太监始终东拉西扯,并不接姚钱氏的话茬。 他们透露消息也是要看人的,如今的姚家不得圣心,他们当宫人的,自是要闭紧嘴巴,这宫中的消息可不是姚钱氏那点银子能听的。 姚钱氏也明白太监们喜欢捧高踩低的毛病,她一声都不敢吭,只静静地跟在太监身后慢慢向太后的寝宫走去。 沈欣言过来时,霍恩正在被御医检查伤势。 虽说他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可御医每三天都要过来检查一次,今日刚好同沈欣言碰上。 知道霍恩打算在沈欣言面前露一手的心思,安叔吩咐管事将沈欣言引去练武场稍等。 沈欣言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武器,她坐在回廊上,盯着那些武器看得入神,难怪霍恩看起来如此结实,原来是日日都在训练的原因么。 着实太过困倦,周围又相当安静,沈欣言竟是倚在廊柱上睡着了。 见沈欣言睡得香甜,冰洁也不敢打扰,只静静站在沈欣言身后,防止沈欣言不小心滚到地上。 霍恩快步赶过来时,看到的便是沈欣言打盹的模样。 霍恩也不吵她,只静静坐在沈欣言身边,身体不着痕迹地向沈欣言靠近。 许是觉得廊柱硬邦邦的不舒服,沈欣言的头向霍恩这边倾了些。 霍恩适时低下肩膀,靠在沈欣言身边。 果然,下一秒沈欣言的头便靠在他手臂上。 霍恩的嘴角压都压不住,他的肩膀低了又低,从后面看就仿佛已经将沈欣言圈在怀中一般。 冰洁看得龇牙咧嘴,霍大人的心思未免太过明显,她已经没眼看了! 沈欣言睡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却感到自己头顶有些重量,且有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她下意识地动了动身体,却发现自己被夹在廊柱和霍恩之间。 而霍恩正半依在她身上,仿佛已经陷入了熟睡状态。 冰洁:“...”她敢用自己暗卫的荣誉,以及他们首领的性命起誓,霍同知绝对是在装睡。 纵使只看到背影,她都能察觉到对方在装睡。 沈欣言刚准备将人推开,却见旁边的管事正泪眼婆娑地看着她:“我家大人已经很久没睡得这么香甜了,宁国公,您当真是我们府上的大恩人。” 沈欣言:“...” 这捧的似乎有些过分了! 当初新婚夜,她与姚锦风也不过就是喝了杯交杯酒,仔细算来,她还是头一次同一个男子离得这么近。 沈欣言的心跳越来越快,甚至有从嘴里跳出来的错觉。 她居然同一个外男靠得如此之近,而且还睡着了。 她同霍恩在一起睡了... 沈欣言如受惊的兔子般跳起来,霍恩的头碰到廊柱发出咚的一声响动。 他睁开眼睛疑惑地看向周围,最后定格在沈欣言身上:“言儿你醒了,刚刚我看你睡了想要静静陪你一会儿,没想到你竟然靠在我身上睡着了。” 随后苦恼地捂住额头:“许是有言儿在身边的感觉太过安心,我竟也睡着了,言儿莫要怪我。” 这厚颜无耻的样子看得冰洁脸色越发诡异:以前怎么没发现,霍同知居然有做戏子的潜质。 第128章 承泽帝赐墨 沈欣言此时无比尴尬,刚刚发生的事让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心脏却还是狂跳不止。 纠结了好一会儿,沈欣言忽然看向冰洁:“我记得今日是铺子掌柜送账本的日子对吧。” 冰洁立刻点头:“是,想必各铺子的掌柜已经在等着咱们了。” 沈欣言立刻对霍恩颔首:“今日府上有事,我便不多停留了,告辞。” 快跑快跑,一定要立刻离开霍家。 霍恩也知道沈欣言定是不好意思,便没开口阻拦,只一脸期盼的询问:“言儿明日可能早些过来?” 沈欣言的睫毛颤了颤:“可以!” 这倒是没什么不能应允的,只是今日的气氛着实尴尬,她需得立刻离开整理心情。 目送沈欣言远去,霍恩的眉眼也变得柔和,言儿貌似越来越不怕他了,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安叔从角落走出来:“若三年前你能这番动作,沈国公也不会被赐婚给那没用的姚家二郎。” 都是在军营里混过的人,姚家二郎有多少本事,他们再清楚不过。 那就是一个欺世盗名的废物。 霍恩垂下眼眸,掩饰住自己眼中的情绪:“人的期望都是这般一点点幻灭的。” 被骗的多了,自然会学着成长。 安叔知道霍恩的心结:“好在如今一切都好起来了。” 霍恩伸手摸向沈欣言刚刚依靠过的廊柱:“我没你那么乐观。” 他的性命,从未掌握在他自己手里。 承泽帝每天最喜爱的时间,便是下了早朝后,在御书房看折子的时光。 因为每日这个时候,王海都会给他点燃一只金丝卷。 吞云吐雾之际,承泽帝只觉自己的疲惫一扫而空,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 世上怎会有如此神物,竟是能扫去他满心的烦躁,让他迅速平复心情。 一根金丝卷到了底,承泽帝恋恋不舍地将那点火光掐灭:“沈卿今日又去霍府了么?” 王海恭敬地弯着腰:“是,昨日那姚李氏去宁国公府门前闹了一遭,还是霍大人帮忙压下来的。于情于理,宁国公都应该去拜会。” 他对沈欣言的印象很好,倒是不排斥帮对方说几句好话。 承泽帝轻轻摩挲着刚夹过金丝卷的手指:“今年的贡墨都送上来了么?” 王海点头:“是,今年的贡墨品质极好,尤其是那两套鎏金朱砂五色贡墨堪称精品,颜色鲜亮漂亮极了,尚宫局那边已经入库,专供陛下作画时使用。” 承泽帝应了一声:“有没有颜色重些的御墨?” 王海思考片刻:“倒是有一批上乘品质的松烟墨,只是色有些黑重,怕是不合陛下使用。” 那些磨块,多半是留给陛下赏人的。 承泽帝换了一本折子:“宁国公昨日受惊,你寻十块松烟墨,赐给宁国公以示安抚。” 毕竟是他亲自给沈欣言赐的婚,如今发现姚李氏是这般浑人,自当赐些东西下去以此表达他对沈欣言的看重。 王海脸色不变,眼神却动了动:“奴才这就去办。” 王海从大殿走出来,德才立刻过去在王海身上吸了几下:“干爹,快给奴才闻闻您身上这金贵味道。” 这等好东西他自然是尝不到,可闻几口也是好的。 王海的另一个徒弟顺喜则在不远处眼巴巴地看着,并不敢向前靠近。 他在王公公面前可没有德才的脸面,还是不往前凑得好。 王海笑着用拂尘将人挥开:“去去去,别往咱家身上凑,咱家去取陛下赐给宁国公的东西,你仔细听着殿里的动静。 记得陛下喝的茶水要温热的,每半个时辰要提醒陛下休息片刻,若陛下要入厕,你记得给陛下换上方便的木鞋。 这都是陛下的习惯,惹了陛下不快,仔细你的皮子。” 德才赶忙应下,随后低声询问:“干爹这是要去准备什么,您吩咐一声就好,怎么还用您亲自去。” 王海睨了德才一眼:“你如今管的越发宽了,用不用咱家日后做什么都先同你报备一番。” 德才赶忙扇了自己一巴掌:“奴才这不是关心干爹吗,该打,打烂奴才这张不会说话的嘴。” 毕竟是干儿子,王海哼了一声,随后迅速向尚宫局那边去。 陛下赐的这个东西,还真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沈欣言原本正因为今日的事在家里暗暗运气,等收下承泽帝赐下的东西后,她整个人便陷入了沉默,只怔怔看着面前的一盒墨块发呆。 樱桃表现得很开心,在她眼中主子得到的赏赐说明了陛下对主子的看重。 倒是刘司正和林典正一言不发的陪在沈欣言身边,用眼神无声地传递消息。 阿蛮的声音适时响起:“你在想什么?” 沈欣言的视线依旧不离墨块:“我不知自己想的对不对,若真如我想的,陛下怕是没有外人看起来那般看重霍恩。” 这送来的不只是墨,更是一种无声的敲打,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陛下是想让她离霍恩远一些吗? 将霍恩誉为墨,怕是陛下并不待见霍恩,可既然是不待见,又为何给了对方这么多权利! 阿蛮的声音也带着些许沉闷:“我当年的情况与你不同,很多事都没有亲自感受过,不过今日倒是有了不同的感受。” 沈欣言立刻来了精神:“你说的是什么事,与我有关么?” 阿蛮的声音迅速恢复正常:“目前来看同你的关系不大,等我确定好一些事情后自然会同你说,不会将你蒙在鼓里。” 沈欣言放松了心情:“多谢!” 阿蛮笑道:“有什么可谢的,你我本就为一体,帮你就是帮我自己。” 沈欣言不赞同阿蛮的话:“无论我做什么,都不会对你的处境造成任何影响,只有你的帮我的份,哪里是我在帮你。” 阿蛮的声音带着一丝感慨:“但你让我看清了很多事,也看到了人生的另一种可能,我心甚慰。” 到了她这个岁数,这个地位,求得也不过就是个明白了! 就在两人商业互吹的时候,冰洁急匆匆自外面进来:“主子,姚家出事了!” 第129章 姚钱氏的往事 姚家的确出了大事,原因是姚钱氏进宫,状告姚昌城是叛党的孩子。 据传闻说,姚钱氏前些日子才知道姚昌城的真实身世与那叛党有关。 起因却是姚家的一个赵行妾侍露出了破绽。 想当年,高祖帝造反时,一直有两股势力从旁辅助他。 其中一股势力的将领姓刘,高祖帝夺取天下后,那姓刘的便想与高祖帝平分天下,结果被高祖帝歼灭。 而姚振从边疆带回来的女子,便是那刘姓将领的余孽。 原本的任务是看在姚振的身份曲意奉承,潜伏在姚振身边伺机而动,却没想到生产之时居然姚钱氏碰到一起,于是便调换了姚钱氏的孩子。 许是上天垂怜,刘氏因为产后热一病不起,最终丢了性命,连着姚钱氏的亲生儿子也不之所踪。 而姚昌城则成了姚钱氏的嫡子,从小锦衣玉食的被姚钱氏养大。 赵姨娘是刘氏属下特意为姚昌城培养起来的女子,唯一的使命就是伺候好姚昌城。 而姚钱氏也是在审问赵姨娘的时候,才发现了这令她绝望的事实。 此次进宫,姚钱氏不只说明了姚昌城的真实身份,还将她查到关于赵姨娘的消息全部上交。 由于她举报及时,承泽帝顺利抓住刘氏一族的全部余孽。 念在姚钱氏举报有功,也念在姚钱氏被蒙蔽多年,是妥妥的苦主,承泽帝并未追究姚钱氏的责任,甚至连姚振纳了刘家女的事也一并揭过,默许姚钱氏依旧住在将军府。 听到这消息,沈欣言久久无言,她感觉这里面似乎有什么不对之处。 若姚钱氏刚刚知道姚昌城不是她亲子,又为何会早早将人养废,这完全说不通啊! 还有这么多年,姚昌城为何一个庶子都没有,她原以为这事应该是姚李氏做的,可如今看来,姚李氏是真没这个脑子。 那幕后的黑手又会是谁... 见沈欣言那纠结的样子,冰洁对沈欣言抱拳:“主子,可需要属下帮您查明真相。” 沈欣言摇头:“我与姚家已经没了关系,莫要为不相干的人费心。” 既然陛下愿意相信那便已经足够,旁人怎么想并不重要,能撇清关系已经是不易,她又何必多生是非。 ***府 收到消息后,***冷笑连连:“这姚钱氏当真是个人物,嘴里怕是一句实话都没有。” 这话连她都不信,她那个疯疯癫癫的皇弟怎可能会信。 花溪认同地点头:“奴觉得,这姚钱氏怕是将实话挑着字来说的。” ***哼了声:“本宫现在怀疑,那姚锦风根本不是姚昌城的儿子。” 去打探消息的人竟还没回来,她可怜的安平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否则怎么会变得神志不清。 花溪刚准备说话,却见卫安平拉着姚锦佩的手跑过来:“娘,安平想吃糖人。” 她如今已经敢同***提要求了。 见卫安平笑得乖巧,***的心也跟着变软:“好,娘这就让人给你买两个做糖人的师傅进府,只是不能多吃免得牙痛。” 姚锦佩小心翼翼地开口:“殿...” 刚吐出一个字,***凌厉的眼神便跟过来,姚锦佩吓得立刻改口:“外祖母...母亲想要的是吹起来的糖人。” ***露出赞赏的笑:“我们锦佩也很棒,要好好照顾母亲啊!” 姚锦佩战战兢兢地点头:“是,锦佩知道。” 祖孙三人再次其乐融融,只是其中滋味,只有姚锦佩自己清楚。 姚钱氏坐回床上,静静聆听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松快。 姚李氏被抓去了诏狱,那些被姚李氏买来的奴才全被发卖,甚至还要牵连姚李氏的娘家。 外面的人哭得越凶,姚钱氏心里就越痛快,她这口压了半辈子的气终于出了。 赵嬷嬷也一脸欣慰地看着姚钱氏,太夫人心里苦啊,苦得让她这个当奴才的都感到心疼! 等外面的声音歇了,姚钱氏起身:“陪我去一趟祠堂。” 见姚李氏生龙活虎地大步向外走,赵嬷嬷忙不迭地跟上。 祠堂中一如既往的冷清,十几个放在一处的灵位牌显得异常阴森。 姚家发迹的晚,人口也不多,但凡上了族谱的,如今都摆在上面了,最下面那个便是姚振的灵位,而姚振旁边还放着姚锦钊的灵牌。 姚李氏望着姚振的灵牌,肩膀剧烈颤抖。 正当赵嬷嬷准备上前安慰时,却听姚钱氏已经笑出声来:“姚振,你个杀千刀的老贼,想不到你和你那小贱人的孩子也有今日吧,哈哈哈哈...” 声音回荡在偌大的祠堂中,甚至出现了回音,听的赵嬷嬷毛骨悚然,不由得退出了祠堂。 还是将空间留给太夫人吧,太夫人心里太苦了。 姚钱氏笑着笑着,便流出两行清泪,没有人是打一开始就心思恶毒的,最初谁还不是一个可怜人,只是被形势推着不得不硬起心肠罢了。 她说的情况大部分都是真的,只是隐藏了少部分细节。 当初刚成婚,姚振便去了边疆,她万般期盼能与丈夫早日团聚。 刚开始两人每天一封信,慢慢变成三五天一封,后来是半个月,再是一个月。 将军的家眷自然是不能离开京城的,因此纵使心里再不愿意,她也只能咬牙等下去。 好容易等到夫君回来,不成想对方居然还带回一个真爱。 那刘氏可不是什么好相遇的,这女人满肚子坏水,处处与她为难,两人也开始明争暗斗起来。 可姚振的心已经偏了,每次都站在刘氏那边。 她躲过了刘氏的几次算计,成功笼络了姚振的心,引得姚振在自己房里歇下,原以为自己能过上舒心的日子,可每次都能被刘氏将人从自己屋里叫走。 她的手段不如刘氏,被截了几次人后,她终于厌恶无比,利用自己的正室身份将刘氏从家里赶了出去。 谁知前两日还对自己和颜悦色的夫君,居然跟着刘氏一起走了,让她沦为了全京城的笑柄。 好在她懂得先下手为强,早早便在刘氏的饭食里下了让人虚弱致死的药。 第130章 死不瞑目的姚振 姚钱氏原想着等刘氏死了,姚振的心就会回到她这,可她不知道的是,刘氏怀孕了,孕期同她相差不多。 刘氏死讯传来的时候,姚钱氏刚刚生产完。 传信的人只说刘氏死了,却没告诉姚钱氏,这人是难产死的。 姚钱氏欣喜若狂,她的丈夫终于能回到她身边了。 为了将丈夫的心勾回来,姚钱氏让人抱着才出生三日的儿子去找姚振,想让姚振看在孩子的份上与她重归于好。 可姚振依旧没回来,甚至还丢下她们母子去了战场,从此杳无音信。 从那以后,她便成了全京城的笑柄,就连姚振手下家属得知姚振的情况,都比她这个夫人多。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姚振的军功越来越多,她的地位也跟着提升,而她的儿子也乖巧懂事,在学业上也用功上进。 变故出现在姚昌城十四岁那年,一个妇人哭哭啼啼地找上姚钱氏,用一条消息换了姚钱氏一千两银子给自己不成器的儿子还赌债。 姚钱氏也听到了令她肝胆欲裂的消息:她的儿子,早在当初送去给姚振看的时候就已经被姚振亲手调换了。 抱走孩子的,是刘氏宅子里一个灶头上的帮厨,而她养大的则是刘氏的孩子。 姚振究竟将她当成什么了! 来自丈夫的背刺令姚钱氏肝胆俱裂,她甚至有种回去将姚昌城掐死的冲动。 但她迅速压制了自己的欲念,她不可能与姚振和离,而她膝下也是需要一个孩子的。 姚振换了她的孩子,为的是给那贱人的儿子铺路,那她就偏偏要不动声色地毁了姚昌城,同时慢慢寻找自己的亲生儿子。 于是,在姚钱氏的精心谋划下,原本一心向学的姚昌城渐渐发现,原来世上有这么多好玩的东西。 姚昌城说亲那年,姚钱氏以姚昌城身上没有功名为由,给姚昌城说了李氏这个小户人家的姑娘。 婚后一年,李氏生下了姚昌城的长子姚锦钊。 人都是有感情的,姚昌城这么多年始终对她孝顺有加,再加上一直找不到自己的亲生儿子。 看着姚锦钊那圆润可爱的模样,姚钱氏有时甚至产生了自暴自弃的想法。 其实弄死姚昌城,养大这个假孙子也是不错的选择。 可现实并未放过她,在姚锦钊一岁半的时候,一个老妪求上门来,顺便带来了她儿子的消息。 她的儿子受了伤,马上就要死了。 老妪就是当初抱走他亲生儿子的厨娘,由于手中没有足够的银钱,无法请大夫给儿子诊治,不得不求到她这个生母面前。 姚钱氏紧赶慢赶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儿子,可惜慢了一步,儿子已经因为重伤不治撒手人寰,只留下一个嚎啕痛哭,悲怆万分的妻子卫氏。 卫氏哭到晕厥,经过诊断,发现卫氏疑似怀有身孕,只是时日尚浅还不能确认。 姚钱氏虽然悲伤,却还是打起精神,死人不能开口,但她这个活着的母亲却要为自己的儿子讨回这笔血债。 回府后,姚钱氏将卫氏领去给姚昌城做了妾,同时给姚李氏下了促怀孕的秘药,做好两手准备。 若李氏怀孕,那卫氏肚里的孩子便能占个嫡出的身份。 若李氏没怀上,那卫氏的孩子也算在姚家过了明路。 一个月后,李氏果然传出来好消息,卫氏则因为命格冲撞主母被罚去偏远的宅院。 姚钱氏将府上见过卫氏的人全部换了一批,为的就是隐藏好卫氏的身份。 卫氏生产之日,姚钱氏让人在李氏的必经之路上抹了油,使得李氏发作。 上天垂怜,卫氏真的生了一个儿子,她也算是有了后人。 而后,姚钱氏有样学样地在人送孩子给自己看的当口,成功将两个孩子调换。 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只除了她摔死李氏孩子时,卫氏刚好进来寻她说话,竟是硬生生吓疯了。 虽然卫氏已经不洁,可毕竟是自己的嫡亲儿媳,还生下了自己的金孙,姚钱氏终究留了她的性命。 想着留个证据,以便日后告知姚锦风他的真实身份。 有了亲孙子,冒牌货自然就没用了,姚钱氏开始给姚锦钊下毒。 不只是姚锦钊,姚昌城的孩子只留女儿,以便将来送去联姻给姚锦风铺路。 至于儿子,全部都被姚钱氏当场送走,不给他们出生的机会。 等姚振从战场回来时,姚昌城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姚振这次回来是因为负伤,他的身体已经无法再上战场,索性回到京城荣养。 姚钱氏原本还打算同姚振好好发泄一下自己心中的悲伤,可没想到的是,姚振单独分出一个院子,对她视而不见。 姚振不见自己,姚钱氏也发了狠,拉着姚昌城一起敌视姚振。 姚振原本是想给儿子最好的照顾,可如今儿子竟变成这般模样,姚振的心里遭到重创,自此一病不起,很快便去了。 姚振临死前,姚钱氏终于看到这个自己想了半生,也恨了半生的男人。 听到姚振诉说着对她的抱歉,以及让她们母子日后好好过日子的“肺腑之言”,姚钱氏平静地说出了自己做过的事。 并告知姚振,她早在数年前,便将刘氏的尸骨埋在自己脚下的事实。 姚振果然是爱极了刘氏,口中连连喊着恶妇,就这么被刘氏硬生生气死了,入葬时眼睛都没闭上。 至于赵氏是刘氏一党的事,姚钱氏也是之前无意间发现,如今刚好当成投名状禀报给陛下。 再次痛骂过姚振,姚钱氏将姚振及姚家一众牌位全部砸烂。 如今她的孙子下落不明,曾孙和孙子的妻妾也已经被她送走,她还有什么可畏惧的。 姚家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不配接受香火拜祭。 赵嬷嬷站在门外,静静听着祠堂内的打砸声,她家太夫人心里太苦了,着实让人心疼。 如今只能盼望二爷平平安安,否则她还真怕太夫人会撑不下去... 沈欣言原以为姚钱氏会再过来闹,可直到那个卖钟表的番商进京,姚钱氏那边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倒是诏狱中作为叛军余孽等待被处决的姚昌城,听说是姚钱氏举报了自己,整天在牢里作天作地,拼命哀求想要见姚钱氏一面。 但这些都与沈欣言无关,因为她的拍卖会即将开始了。 第131章 与霍恩的和谐相处 金满堂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在他的号召下,不少原本在观望的富商都过来了。 大家并不是对拍卖会没兴趣,只是对承泽帝没信心。 当初承泽帝收拢权利的时候,还趁乱杀了不少富商,他们当真不敢用自己的性命冒险。 谁知道他们前一秒刚买过东西,后一秒会不会因为露富被承泽帝盯上。 可如今有了金满堂做保,大家倒是放心了些,也愿意进拍卖会长长见识。 霍恩进门时,就见沈欣言正在摆弄一个巴掌大的木盒:“不是说明日就要举行拍卖会,怎得今日还在修理这东西。” 虽然被承泽帝敲打过,可沈欣言却还是应了之前同霍恩的约定,每日按时过来霍家。 这也是她同阿蛮商量过的,只要陛下不直接开口,那她便做个懵懂的愚人。 毕竟他们这位陛下最是爱猜忌,太聪明的人在陛下面前可活不了多久。 听霍恩询问,沈欣言摇了摇手中那个被称为闹钟的东西:“匠人说那些大的布谷钟都容易修理。 可这东西里面零件太小,他们把握不好,不敢擅自动手,便让我先修理看看。” 说到底,无非就是觉得这东西金贵,不想承担责任。 霍恩坐在沈欣言身边:“需要什么工具我递给你,你只要专心修理就好。” 沈欣言看了眼自己手边的一小包零件,以及一包修理工具,倒是没拒绝霍恩的好意,而是将这些工具的名称和作用一并告诉给霍恩。 见霍恩一边点头,一边仔细辨认这些工具,冰洁的表情有些纠结,主子有没有发现,她如今使唤霍同知是越来越顺手了! 霍恩倒是很适应这种被沈欣言使唤的感觉,无论沈欣言要什么,只需要一个眼神,霍恩就能直接将东西送到沈欣言面前。 沈欣言倒是没注意这些,她正按照阿蛮的指点,认真将零件组装起来。 阿蛮说的没错,这东西绝对是暴利。 那布谷钟是她起的名字,原因是每过半个时辰,钟上的一扇小门就会打开,吐出一只小小的布谷鸟。 那鸟嘴里叼着一根小树枝,还会发出布谷布谷的叫声。 这东西着实新奇,莫说是别人,就连沈欣言自己都觉得三万两银子一点不贵。 若这东西不是她自己收回来的,她定要花钱买上一个日日把玩。 为了印证这东西不是只有自己喜欢,她还向宫里送了两个款式别致的孤品,一个献给太后,另一个献给陛下。 太后那个据说当天下午便被送去了***府,依照太后对***重视,只有最好的东西才配送给***赏玩。 太后对钟表的喜爱自然不言而喻。 至于陛下那个已经有不少嫔妃惦记上,可无论她们如何讨要,陛下始终不曾同意。 但陛下越是不给,嫔妃们就越是牟足力气讨要,如今她们惦记的已经不只是钟表本身,更是陛下的心意。 似乎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确认自己在陛下心中的位置。 可不管怎么说,这对沈欣言都是个好消息。 至少钟表的名头是已经打响了,而沈欣言也已经放出了风声,要在拍卖会上放一批货出去,更是引起不少人的兴趣。 昨日金堂上门时,还曾打趣沈欣言,说沈欣言下次拍卖会怕是可以卖入场券了。 这倒是引起了沈欣言的思考,其实也不是不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进去,安装好闹钟的背壳,沈欣言调试了一下时间,就见闹钟上的小锤子一下一下敲着顶部的突起的那一块。 声音不算大,甚至有些迟钝,沈欣言不满意地蹙眉:“就这样么?” 真是白瞎了这个名字。 霍恩帮沈欣言将工具收好:“已经很不错了,你若是觉得不满意,我回头寻些物什帮你改进一下。” 他刚刚看了,言儿这东西顶部用的是木片,因此才会显得声音沉闷,若是要响,换成铁片或许更适合些。 沈欣言摇头:“哪能为这点小事浪费你的时间,回头让下面的人自己去寻思吧。” 霍恩也不执着:“拍卖会开始那日,需要我调些手下维护秩序么!” 沈欣言这次没有推拒:“如此便多谢同知大人了。” 庄子那边虽有八十私兵,还有陛下派来的暗卫,但他们的主要职责是守护那片马铃薯田,不让外人窥伺。 如今自己手里还真没有能用的人。 知晓这样能让沈欣言心中熨帖,霍恩坦荡地应下沈欣言的道谢,随后便认真同沈欣言讨论起如何保护拍卖会的细节来。 宫中 文贵妃握着如意用力敲打在一个小太监头上:“废物,废物,废物,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连个弃妇都对付不了。” 她不过就是想让人传沈欣言进宫为儿子求情,这些废物居然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莫不是要气死她。 小太监已经被打得头破血流,却依旧不敢躲避,只咬紧牙关承受着文贵妃的怒火:“娘娘息怒,莫要为奴才气伤了身子。” 文贵妃恨得双眼通红,再不复以往的雍容大气:“如今本宫母子被人害成这般却无计可施,本宫还要这身体何用,你说本宫要这身体何用。” 小太监自然是不敢说的,只弱弱地继续求饶:“奴才死不足惜,求娘娘消气。” 真不是他不去传人,只是他们整个宫殿都被陛下封锁,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更别说去寻那宁国公进宫。 不过有个传闻倒是让他听在耳中,他们这宠冠六宫的文贵妃,怕是要失宠了! 最近几日贵妃娘娘的脾气越发暴虐,不少太监宫女都受了伤,被抬了出去。 曾经大家挤破头想进来的好地方,已经变成跑掉鞋也想逃离的虎狼窝。 如今有门路的都在努力想办法脱离贵妃娘娘,只是苦了他们这些没甚靠山的,只能期期艾艾地陪在贵妃娘娘身边,承受贵妃娘娘的怒火。 小太监越是不抵抗,文贵妃便越是愤怒,最后一下竟是直接将如意在太监头上打断了。 原本还在说话的小太监突然僵住身子,眼白上翻,身体直挺挺地倒下,手脚五官都抽搐起来,在地上不停抖动。 文贵妃先是将断了的如意用力丢弃,随后眼珠一转:“快来人,这狗奴才失心疯了,意图袭击本宫。” 就算出不去,她也要想办法将消息传给傅父亲,否则如何能处理目前的困局。 第132章 两情相悦还是一厢情愿 小太监失心疯攻击文贵妃,导致贵妃受伤的消息传出去,很快便有御医过来。 那御医身边还跟着一个眼神懵懂的小药童。 药童显然是非常懂规矩的,进门后并未左看右看,而是一直低着头跟在师傅身边给文贵妃请脉。 确定文贵妃只是轻微擦伤,更多的是受到了惊吓,御医给文贵妃留下一盒去疤的药膏,又开了一道安神的方子,这才转身离开。 贵妃被禁足,大门外自然设有负责看守的侍卫,例行公事的检查两人身上有没有带出什么传递消息的东西。 察觉无恙后,侍卫便准备放行。 许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封宫的状况,一直绷紧神经的药童忽然被门槛绊了一跤,发出低声惊呼。 许是觉得药童的声音惊扰到贵妃,管事嬷嬷上前狠狠扇了药童两巴掌,只把人打得嘴角流血。 事情发生的突然,侍卫都用同情的眼神看着药童,却没有再进行搜身。 因此也未发现,一只小玉葫芦已经顺着药童的衣领滑进衣服中。 药童一脸晦气地跟着师傅回到太医院,挨了打后又被师傅念叨许久,脸上是满满的哀怨。 见徒弟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一天工作结束后,御医忍不住又敲打了对方几句,这才放人离开。 可药童却并未回家,而是直接向着文府的后门而去。 一个时辰后,文夫人拉着文太傅的手哭得期期艾艾:“老爷,您可一定要救救女儿和外孙啊,那宁国公简直欺人太甚。” 文大人嫌弃地将人甩开:“你怎么越老越没有体统了,那是贵妃娘娘和三皇子,莫要让人从言语上挑出毛病来。” 文夫人依旧不依不饶:“我不管,沈欣言那国公之位还不知道如何得来的,如今就敢来害贵妃娘娘了,怕不是谁想借着她的手拉三皇子下水。” 文大人一甩袖子:“皇家的事岂是你能议论的,如今贵妃娘娘和三皇子殿下都被禁足,你且消停消停莫要生事,也算是为她们集福了。” 文夫人掩面痛哭:“你好歹也是当朝太傅,三公之一,如今三皇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又怎么可能在旁边干瞪眼看着。” 她的宝贝女儿,可遭大罪了。 文大人的表情越发不耐烦,对文夫人身后的丫鬟交代道:“一个个都愣着作甚,没见到夫人身体不适,还不赶紧将人送回去休息。” 莫要让他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让夫人知道,否则他定不会放过对方。 几个丫鬟将文夫人扶走,一个幕僚从屏风后走出来:“大人,明日的拍卖会开不得啊!” 文太傅蹙眉:“为何?” 幕僚对文太傅躬身:“三皇子殿下这些年从沈家拿的银钱怕是不止千万两,若是旁人的东西陛下或许会装作看不见,毕竟这些钱横竖没落在外人手中。 可沈欣言狡诈,竟是声称要将这些银钱献给陛下,如此一来,便加重了她在陛下心中的分量。 一个是不断上缴银钱的臣子,另一个是从自己手中掏银子的皇子,陛下对沈欣言自然更多了些在意。 如今陛下一直没处置三皇子的事,也是在观望沈欣言究竟有多少本事。 如今国库空虚,陛下又要准备打仗的粮草,各宫娘娘都在缩紧开支,若当真印证了沈欣言能为陛下赚得大把钱财,陛下怕是就要给沈欣言一个交代了。” 至于那交代,自然不会是他们想要看到的。 因此,明日的拍卖会一定不能成功召开。 文太傅陷入了沉思,片刻后才幽幽开口:“若真如你猜测那般,那这个沈欣言便更不能动了。” 一个能为陛下赚银子的人,不论男女都会变成陛下的手中宝,若是他动了沈欣言,怕不是等于向陛下宣战。 幕僚露出成竹在胸的笑容:“人自然是要动的,可不一定是要咱们来动。” 沈欣言那女人,得罪的人还多着呢! 上次捐款的事,伤害了大部分人利益。 不捐就是不忠君爱国,捐得不够就是对陛下有了二心,由于沈欣言的原因,让陛下从各个官员和世家身上刮下来大把油水。 可明明大家都捐了银子,却只有沈欣言自己得了好处,如今恨这女人的人可不少。 文太傅沉默了片刻才道:“女子袭爵本就有悖祖制,身为女子在家相夫教子便是,抛头露面的总是不好。 老夫与当年的宁老国公有些交情,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故人的孙女自甘堕落,否则日后去了地下怕是无言面对昔日的同僚。” 心知文太傅这是下定了决心,幕僚对文太傅抱拳:“大人高义。” 文太傅摆摆手,将已经敲定的事情揭过。 年纪大了,时间和精力都非常宝贵,自然不能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如今秋闱在即,他需得多留意下那些好苗子,以便及时将人收入麾下。 像是处置沈欣言这种不入流的小事,由下面的人处理就好。 换句话说,沈欣言不过就是折腾出些许小把戏的无知妇孺,还没到能让他另眼相看的份上。 敲定拍卖会保卫方面的细节,沈欣言便准备起身告辞。 只是临走之前,她留下了那只已经被修好的闹钟:“这东西新奇,也不会辱没你的身份,还希望你莫要嫌弃。” 霍恩接过闹钟细细把玩:“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亲手做了东西送我。” 沈欣言不赞同地摇头:“你身上的衣服,每日的吃食,哪一件不是别人亲手做的,大人这般说辞着实不妥。” 知道沈欣言是故意岔开话题,霍恩也不戳穿,只握着闹钟笑盈盈地看着沈欣言:“言儿晌午留下用饭么?” 沈欣言拒绝:“不了,等下还要去趟庄子上,看看明日的货物备得如何。” 霍恩的眉头缓缓拧起:“等我回头派人送你过去。” 陛下一直没宣他入宫,便表示陛下并未解除他的禁足,他无法亲自护在沈欣言身边,只能多给沈欣言寻些护卫。 两人如今已经相熟,沈欣言也不抗拒霍恩的好意:“如此便多谢了。” 马车出了霍府,阿蛮终于开口询问沈欣言:“你知道霍恩的心思吧。” 沈欣言沉默了片刻:“我多少有些猜测,只是他并未将话说明,我也无法明确拒绝。” 人家什么都没表示,她直愣愣的拒绝会显得很奇怪。 阿蛮的声音带着疑惑:“为何要拒绝!” 她还以为这两人进展得很不错,马上就要两情相悦了。 第133章 无比清醒的沈欣言 沈欣言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你我即为一体,你又怎会不知我如今最想要的是什么!” 这双手原本柔滑细嫩,原本每日都会在牛奶中浸泡一盏茶的时间,为的是确保白皙的同时,还要在握住时产生一种柔弱无骨的触觉。 指尖上有一层淡淡的薄茧,这是因为她原本日日练琴,以便出嫁后可以与夫君琴瑟和鸣。 除了琴艺,她还会茶艺,棋艺,舞艺...以便成婚后增加夫妻之间的情趣,逗夫君一笑,让自己得到更多怜惜。 甚至在婚前的两年里,她从没有吃饱过。 因为即将成婚的女子,需要有能让夫君盈盈一握的腰身。 太后不制止她看书,但太后宫中的书多半都是些大儒写出来的风雅文章。 这是为了让她保有清醒的头脑,以便日后言之有物,能妙语连珠地引夫君一笑,却不会因为言辞犀利导致夫君不快。 可以说,她这个人,她过去那些年学过的所有东西,都是为了取悦未来夫君而存在的。 沈欣言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供人评头品足的商品。 她和那些瘦马的唯一区别,就是她拥有一个高贵的出身,只要伺候好一个男人就行。 活了十八年,如今的她才是真真怔怔的沈欣言。 她不需要用自己学的那些东西,绞尽脑汁地思考如何取悦男人。 她如今做的一切,都是如何让自己变得更有价值,以便谋得更多的利益。 曾经的她吗,姓氏前面要冠上夫姓,她没了名字,别人提起她,只是简简单单的沈氏二字。 她要避让外男,她在后宅里活的战战兢兢,被婆母,太婆母死死压制。 如今的她却是沈欣言,是与朝廷一品大员平起平坐的宁国公。 这种将命运攥在手里的滋味太美妙了,她除非是疯了,才会再寻个男人嫁出去。 不行,再好的男人都不行,没人值得她心甘情愿地放弃已经到手的自由。 她是沈欣言,日后也只做沈欣言。 霍恩对她的好,她会想方设法报答,但报酬不会是她自己。 只是如今霍恩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她也只能隐晦地暗示自己的态度。 她不再是曾经的懵懂少女,如今最想要的,是一份能保自己后半生无虞的尊荣,而非外人眼中权势滔天的丈夫。 换句话说,经历了姚家那些恶心人的事,她是有多么想不开,才会再次将自己的命运交付到旁人手里。 所以说,还是努力赚钱,继续想办法得到陛下的看重吧。 由于没有婆家钳制故而行动自由,拍卖会的前一夜,沈欣言索性宿在商铺街上的客栈里,实地感受一下这客栈中的设施是否合理。 可就在睡到后半夜的时候,沈欣言忽然被冰洁唤醒,随后冰容也从窗外跳进来,两人一左一右护在沈欣言身边。 沈欣言的声音中还带着淡淡的鼻音:“出了什么事。” 冰洁和冰容相互对视一眼,随后还是由冰洁开口:“主子,有人过来放火烧铺子。” 只一句话,便让沈欣言感觉到危险,睡意一瞬间消失,沈欣言的声音不由得提高:“怎么回事,快说与我听,那些商户可有伤亡。” 她没得罪什么人啊,难道是姚家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冰洁也不卖关子,而是直接将自己知道的消息都告诉给沈欣言。 这两日,参加拍卖会的商户已经陆续赶到,大部分都住在商街上。 今日二更时分,忽然有一队人马来了商街,他们手中拿着锁链,背上背着火油,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用锁链锁住了各处大门准备放火。 他们不在乎会烧死人,只在意自己是否可以完成任务。 只要这商街不安全了,沈欣言也会跟着玩完,而那正是他们想要的! 沈欣言听得连连心慌:“火救下了么,可有人受伤。” 冰洁连忙安抚沈欣言:“主子放心,有咱们的人在暗处看着,那些人刚有行动就让人抹了脖子,并未惊动商户。” 这些商人最是惜命,若觉得商街不安全,日后便再不会来了。 自然需得小心行事。 沈欣言诧异地看向冰洁:“咱们的人?” 难道是霍恩那边派来的。 外面传来一道长长的口哨声,冰洁过去看了眼,随后不着痕迹的对冰容点了下头。 事情了结了! 冰容意会,再次翻出窗户,消失在夜色中。 她的任务是在暗处保护主子,既然主子不会有危险,她自是要去做自己的事了。 冰洁回到沈欣言身边:“为了保证主子的安全,陛下特意分了三十个暗卫过来,主子大可放心。” 暗卫自然不单单是来保护沈欣言的,他们还要保护这个庄子。 原因是庄子上的生意,有八成都是要献给陛下的,还有那个叫马铃薯的高产粮食,触动了太多世家的利益,自然要好好保护。 从下午开始,一直有络绎不绝的宵小之徒过来商街搞破坏,都被暗卫们处理掉。 只是晚上这批异常凶狠,竟是想趁大家最疲惫的时候放火,可见他们有多么痛恨沈欣言。 沈欣言的脸色凝重:“可知道是谁做的。” 冰洁犹豫了一下:“暗卫营出手,必然不留活口。” 实际上是因为陛下已经下了封口令,只杀人不审问。 如今朝中情势紧张,陛下并不想知道这些都是谁的人,毕竟还没到收拾对方的时候。 沈欣言也想通了其中关键,倒是不继续追问。 只是经过这么一遭,她也没了困意,索性拿过书本继续研读,想要借读书一事让自己平静下来。 暗卫营行动果然利索,竟是将商街收拾得干干净净,连血渍都未留下。 沈欣言松口气同时,对这些暗卫也多了不少感激之情,若是商户对她有了信任危机,那她这个拍卖会也就再没有办法做下去了。 沈欣言在冰洁耳边低语:“我想送些东西给你的这些同伴,你看送些什么好。” 知道沈欣言不是假客套,冰洁回答得非常利索:“主子若是怜惜这些人,那便一人赏一口上好的棺材吧!” 他们最缺这个。 第134章 阿蛮手里有官员们的把柄 听到棺材,沈欣言愣了愣:“暗卫营那边不给你们准备棺材么?” 冰洁垂下眼眸:“我们没有自己的名字,没有自己的财产,没有自己的亲人,死后都用统一的薄棺被送入皇陵,永世效忠陛下。” 暗卫营中,只有首领能继承上一任首领的天虎代号。 其他人,男人的名字是武字开头,女人的名字是冰字开头,死一个,便会有新人补上来。 不是所有暗卫都有机会在陛下面前露脸,大多数暗卫都平平凡凡地活,安安静静的死。 若主子垂怜,便送他们一口独属于他们自己的棺材,他们会将棺材妥善保管好,并在棺材上刻上自己的名字。 日后到了下面,也不会变成没有名字的孤魂野鬼。 沈欣言露出诧异的神情:“既如此,你们为何...” 还会如此效忠... 话音未落,便见冰洁用惊恐的眼神看向她身后,声音也猛地提高:“冰洁誓死效忠陛下,此生永无二心。” 沈欣言虽然没回头,可身体的本能却让她感受到身后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窥伺她。 刺骨的寒意从尾椎一直升腾脊背,进而蔓延到全身。 陛下为何要赏赐两名暗卫! 她原本以为是一明一暗提供全方位保护。 可换种思路,这两名暗卫有没有可能是在相互监视对方,一旦哪个人有了异心,另一个便负责格杀... 读懂了冰洁眼中的惊慌,沈欣言努力平复语气,并不继续这个话题:“你们喜好的东西倒是新奇,也罢,回头你去挑些材质贵重的棺材赏下去吧。” 想要控制别人的思想,要么给予重赏,要么施以重罚,看来这些暗卫是第二种情况。 沈欣言看着冰洁,为冰洁感觉到悲伤。 至少她还有能够重新掌控命运的机会,但冰洁却不一定。 见沈欣言如此看着自己,冰洁垂下眼眸:“主子若无事便早些休息,属下先就在旁边守着。” 沈欣言躺在床上,低声询问阿蛮:“你在不在。” 阿蛮熟悉的冷嘲声传来:“你当谁都有你这么好的运气,能按时休息,我可没有你这么好的命,光是处理公文就已经消耗了我大半精力。” 越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便越是繁忙。 沈欣言被噎了一句,她沉默片刻后再次开口:“有办法能解决冰洁她们的困境么?” 阿蛮呵了一声:“有啊,等你进宫一步步爬上太后的宝座,自然就能干涉暗卫的调度。” 天下没有白得的便宜,暗卫几乎全部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 皇家将他们养大,要他们卖命也是理所应当。 这还是当初高祖爷从前朝吸取的经验。 沈欣言:“...咱们能谈些有实际意义的方法么?” 且不说陛下如今已快到知天命的年纪,单是她这个和离夫人的身份就完全杜绝了她进宫的可能。 可阿蛮的声音却变得认真:“有实际意义的方法,就是我掌握了京中八成以上官员不可告人的阴私秘密。 若你需要,我可以将这些人的秘密全部告诉你,让他们不得不支持你。” 沈欣言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阿蛮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八成以上官员的秘密,怕不是、怕不是... 沈欣言已经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阿蛮却理所当然地安慰她:“这些消息自然是不能对外人泄露的,但若是你有需要,我可以随时告诉你,毕竟你不是别人,而是我自己。” 同自己说话,这可不是什么犯忌讳的事。 沈欣言眼睛亮晶晶的:“多谢!” 有阿蛮相助,乃是上天赐予她的最大福气。 拍卖会比沈欣言想象中成功。 原本只知道大家在竞争的前提下会被激发购买欲望,却没想到居然会被激发到这个份上。 沈欣言的嫁妆中,不少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在沈欣言的拍卖会上,几乎每一样物品都超出了沈欣言的心理价位。 尤其是承泽帝那副“儒商”的题字,更是刺激了各个商户的神经。 陛下的墨宝自是不能拿出来卖的,但沈欣言设置了门槛,当日消费的第一位能得到陛下的题字。 不出所料,最后这墨宝被金满堂得去小心翼翼的收藏好送回老家,有了这副字,家中也算多了一重保护。 而金满堂拍到的物品,一部分送回老宅,另一部分做为镇店之宝放在商街的店铺中。 这场拍卖会,沈欣言赚的盆满钵满。 估价在一百九十万两左右的嫁妆,连着承泽帝赐给她的几件镇场子的物件,一共拍出二百六十万两银子。 刨除拍卖行的抽成,剩下的收入沈欣言提出两成,剩下的全部送去宫中。 既然是做生意,那自然要让自己的合伙人感受到收益的喜悦。 散场后,沈欣言还给各大商人送上伴手礼。 每人一块棉布,一件絮了棉花的夹袄,以及用小铁盒装好的六根金丝卷,铁盒里还贴心地放了一根火折子,以及金丝卷的使用说明。 至于那些在拍卖行消费过的商人,按消费的多少也区分了不同的伴手礼。 金满堂这样的大客户,不但有二十四根金丝卷,还有一件棉袍,一个棉披风,和一个商铺售卖价格上万两的闹钟。 做生意的人没有傻的,立刻从其中发现了商机。 拍卖是种很新颖的销售形式,而且沈欣言还提前让人给货品做了册子发到各个商家手中,供他们提前选择自己需要的物品。 很多人都从中品出滋味,这种公开拍卖,可以让物品卖出更高的价格。 只可惜拍卖行是陛下在后面坐镇,他们不敢染指,想也知道,除非沈欣言同意,否则谁都别想做这拍卖行的东西。 好在沈欣言已经放了话,从今日起,拍卖会每两个月举办一次,所拍物品皆会制成册子放到各商户手中。 若是谁家有需要拍卖的精品,只需让自家人带着物品过来寄卖便可,到时候拍卖行只收取一成的佣金。 这倒是让商户们看到希望。 除去拍卖会这个有趣的售卖形式,更让他们感兴趣的,便是这个叫金丝卷的东西。 据说这玩意儿好得连陛下都爱不释手! 第135章 龙颜大悦:沈卿真乃当朝第一贤臣 上行下效,陛下喜欢什么,什么就是朝堂风向,也是他们的点金石,指路标,这东西定然能让他们赚进大把银子。 刘安哲便是其中一个商人,他的老家在江浙那边实力不弱,这次是家中长辈特意派他来这次的拍卖会打听情况的。 长辈们对他的要求,是让他记录拍卖会的重要细节,以便回去向家里汇报。 但他名下也有自己的生意,便尝试着拍了些小物件,因此也获得了不少伴手礼。 刘安哲回到客栈后,第一件事就是迫不及待地拿出金丝卷用力吸了起来。 第一口烟雾进口,立刻引起了剧烈的咳嗽,刘安哲忙不迭开窗散味,却刚好与另一扇窗户中探出头的商人对上视线。 那人晃了晃手中金丝卷,撇着嘴牙对刘安哲摇头,用口型无声地说道:“不怎么样!” 刘安哲认同地点头,露出一脸嗤笑:“这破玩意儿铁定卖不出价格。” 两人露出了志同道合的嘲讽笑容,随后迅速将头缩回去,充分表达了自己的嫌弃,却都没将手中的金丝卷丢掉。 关上窗户后,刘安哲再次吸了口金丝卷,这一次他长了记性,只小小地吸了一口,这一次的感觉果然与之前不同,说不上喜欢,但也不反感。 最后一口吸完,刘安哲倒是品出些滋味,这生意倒是可以做一做。 他打开窗户向外面散味,刚好对上之前吐槽过的商人,那人对刘安哲友好一笑:“这次没什么收获,我打算离开了。” 刘安哲认同地点头:“的确如此,我等下便准备打道回府。” 这次两人倒是交换了彼此的姓名和生意类型,对面人姓周,交谈之后两人的关系已经变成无话不说的周兄和刘老弟。 再次打过招呼,两人便开始让人准备行李,迅速离开了客栈。 但若是以为他们真的回家,那就大错特错了。 他们之所以走得这般急,是因为看到了金丝卷的商机,这东西一定会变成如盐糖一般的生活必须品。 因此他们要尽快寻到宁国公,设法比其他人先拿到货,赚取更多的利益。 等到了沈欣言居住的客栈,刘安哲傻了眼,今日去过拍卖会的商人几乎都来了,客栈外面堵满了过来的马车。 正当刘安哲思考如何混进去时,身边传来戏谑的声音:“刘老弟走得好快,这是到家了么?” 见来人是周姓商人,刘安哲也不脸红:“安哲也没想到周兄的家居然就安在此处。” 虽然被戳穿了心事,两人却不忌讳地相视一笑,勾肩搭背的走到旁边,开始商量结盟的事。 这么大的生意,他们没信心能争过其他人,可若是结盟,他们的实力便不容小觑,就算是与金家对上,也有一争之力。 沈欣言端着一杯茶坐在桌前,两道柳眉微微蹙起:“阿蛮,我是不是有些想当然了。” 她原以为今日过后,商人们都会更重视棉花和钟表,但没想到这些人来询问的都是金丝草。 可她的布坊和钟表工厂都已经开始运营了,这让她如何能不着急。 阿蛮的声音中带着漫不经心:“倒不是你想当然,而是大家眼中重视的东西不同。 你看到的是百姓的民生,棉布价格便宜能让更多人买得起过冬的御寒物资,但这些并不是商人们重视的,因为没有足够利润。 但金丝草不同,陛下都喜欢的东西,定然能风靡全大梁,他们自然能看出其中的价值。” 商人,本性便是逐利的。 见沈欣言的心情非常低落,阿蛮顺口安慰一句:“你能站在百姓这边思考,说明你的眼界足够开阔,这样非常好,你要继续保持。” 沈欣言沉默片刻:“你下次夸奖我的时候,能不能尽量走心些。” 虽然知道阿蛮是好意安慰,但这语气与说出的话实在太割裂,让她无法生出满足感... 阿蛮哼了一声:“也不知你一天到晚都在矫情什么,真没想到我年轻时居然是这般拧巴的性子。” 沈欣言:“...”我也没想到日后的自己一张嘴竟会比毒蛇都毒! 承泽帝依旧坐在桌案前,他面前放着的不是奏折,而是一整叠银票,以及一个账本。 他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笑意:“沈卿真乃富国之才。” 他竟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拍卖会,居然能卖出这么多银子。 当初方尚宫曾禀报过他,说沈卿的嫁妆最多不过一百八十万两,若是送去典当,能拿到六成便是极好,毕竟以往抄家时都是这般操作的。 可沈卿偏偏能另辟他法,连着在库房中挑得几件珍品,拍出了一个天价。 而且在沈卿之前,他也从不知晓,原来自己的墨宝还能这般不着痕迹地变成银子。 这让承泽帝如何能不欣喜若狂。 这些银子都是入他的私库而不是国库,若是每年多来几次,他的私库妥妥能超越国库的税收,他也会变成一个富得流油的帝王。 到时候他想什么时候打仗,就什么时候打仗,想打谁就打谁,就连御史都无法参他挥霍国库的税收。 至于会不会有人如沈欣言那般捐献自己的私产,承泽帝根本不会考虑这么多。 大梁有那么多贪官囊虫,随便杀两个再抄家,下次拍卖会的东西不就凑出来了! 真是可惜,以往抄家后的东西都浪费了。 若沈卿能早些显露才华,他也不会损失这么多银钱。 还有他的字,早知道这么简单就可以换成银子,他完全可以再多写几幅。 不过好在还有机会,可以慢慢来。 承泽帝又高兴又惋惜,可高高翘起的嘴角却怎么都落不下来。 看出陛下心情极佳,方尚宫当即对承泽帝说道:“陛下,宁国公交代奴婢同您解释清楚。 这次拍卖会一共拍出两百六十三万九千二百两银子,一成拍卖行的使份是二十六万三千九百二十两银子。 其中宁国公自己留下两成,剩下的八成连着拍卖所得的银钱都送到陛下这里,一共是两百五十八万六千四百一十六两。” 听到这个数字,承泽帝微微怔愣:“沈卿竟只给自己留着这么点银钱!” 要知道沈卿那份里面还有维护拍卖行的银子,可沈卿却独自一人默默承受下。 比起那些伸手就向自己要银子,生怕要少了自己就会比别人吃亏的臣子,沈卿当真是当朝第一贤臣! 第136章 承泽帝出手 文太傅的幕僚的确没说错,承泽帝之前没发作三皇子,就是为了确认沈欣言的价值。 如今确定拍卖会能为他赚到大把钱财,承泽帝对沈欣言无比满意,比起一个拥有富国之才的得力干将,儿子倒也不是特别重要了。 况且文太傅私下小动作越来越多,无数次给他的太子找麻烦,责罚三皇子便等于敲打文太傅,如此甚好。 打定主意后,一道圣旨降下,将三皇子贬去给高祖帝守皇陵,非召见不得回宫。 此圣旨一下,文贵妃感觉自己的天都塌了,儿子去守皇陵,这是要断了儿子继承大统的念想,陛下怎能如此狠心。 太子那病秧子三步一喘五步一咳,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丧命,陛下如今将她儿子撵走,难不成是将希望放在了老二身上! 她陪在陛下身边的日子久了,自然是能看明白承泽帝的心思。 陛下不是不知道太子身体不好,熬不得太久,只是陛下还没找到比太子更值得信任的储君。 陛下自己是篡国者,便不希望有儿子见样学样,变成后世的笑料,定然会将一切风险全部扼杀,为继承者开路。 等到陛下确定了下任国君的人选,剩下的皇子怕是一个都讨不得好,没有能力的可以远远打发走,可若是有能力的,估计连性命都保不住。 她父亲桃李满天下,历届主考官都是她父亲,因此朝中大半官员都能称作是她父亲的门生。 若陛下属意其他皇子上位,她儿子怕是必死无疑,为了自己的孩子和母族,她怎可能不去争一争。 文贵妃的年纪已经不小,以往保养得益倒是看不出什么,如今暴怒后,眼角立刻蹦出一条浅浅的皱纹。 她的贴身宫女如欢立刻过来劝慰:“娘娘宽心,陛下气的不过是殿下一直没有归还沈家的银钱,只要殿下将银钱上缴得七七八八,这事也就结了。” 文贵妃恨得目眦欲裂:“此事永远不可能了结,在陛下心里,我儿已经变成盗窃臣子家财的小人,这番行径的人如何能登上...” 剩下的字话文贵妃不敢说了,因她知道有些事可以筹谋却不能说,否则便是谋逆,她还要为文家着想,不能拖累自己的母族。 心知文贵妃说得没错,如欢也只能低声劝慰:“娘娘宽心,都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太傅位列三公,您又是当朝贵妃,只要您二位屹立不倒三皇子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就太子那短命相,哪里能比得上他们三皇子。 文贵妃的手紧握成拳,精心保养的指甲瞬间绷断:“没错,只要有本宫一日,谁都别想动本宫的孩儿。” 正说着话,就见自己宫中的掌事太监李福东匆匆进来:“娘娘,王总管来了。” 听到王海过来,文贵妃心里打了个突:“他这个时间过来作甚。” 霍府 沈欣言今日未过来,霍恩正在同自己对弈,在他的棋盘对面的位置上放了一个做工不算精细的小闹钟。 那严肃的表情,就仿佛坐在他对面的人是沈欣言一般。 安叔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见霍恩模样认真,安叔准备坐到霍恩对面:“需要我陪你吗?” 霍恩抬脚踢了一个蒲团过来:“你不行,你碍眼。” 言儿相貌殊丽,安叔哪里能与言儿相提并论。 安叔哑然失笑:“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没想到这动了心的男儿比起女子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牵挂好,有了牵挂就不会再轻视自己的性命了。 见安叔坐下,霍恩依旧继续自己的对弈动作,可嘴上却幽幽开口:“母亲是个怎样的人。” 母亲是昌平候府嫡女,老昌平候是高祖爷的拜把兄弟,当初砸锅卖铁供高祖爷造反,结果原配气的与老昌平候和离,还带走了自己的两个儿子。 后来老昌平侯封爵后续弦,娶了前朝内定的太子妃,生下了他的母亲韦氏。 外祖母自己本身就是才貌双绝的女子,养出来的女儿,自然也有她的风范。 可就在外祖母准备帮母亲定亲的时候,外祖父的原配带着两个儿子找了过来。 大家都以为外祖父会更中意外祖母,却没想到外祖父竟是专情的人,他直接将外祖母降为妾,迎了原配夫人回来。 这事直接影响了母亲的亲事,为了降低影响,祖父想到一个好主意,将母亲记在原配膝下。 许是打击太大,外祖母一病不起就这么去了。 母亲则被原配以必须趁着孝期前出嫁,免得耽误大好年华为由,匆匆嫁去了武安侯府。 由于太过着急成亲,原配给母亲选的人是京城中最浪荡的武安侯世子,并因此沾沾自喜,感觉自己以怨报德,给抢了自己位置的小妇女儿选了一门好亲事。 至于外祖母的嫁妆,和武安侯府的聘礼,也全部被原配拿走,只给了母亲几床棉被,让母亲沦为全京城的笑柄。 出嫁前,母亲与外祖父三击掌,彻底断了亲缘,从此见面不相识。 武安侯世子的后院百花齐放,更是有一个掌管世子后院大权的侧室。 若不是还有侯夫人压着,那侧室怕是早就生了孩子。 母亲没有那些妾侍会伺候世子开心,没有赖以生存的嫁妆,更没有能支撑她的家世,很快便被世子嫌弃地丢在一边,并被称为木头美人,只有一张脸能看。 没了庇护后,就连宅中的下人也能踩她一脚。 他五岁那年,母亲终于被那侧夫人磋磨死了,临死前瘦骨嶙峋,一双眼睛睁得老大,直到死都没吃上一口饱饭。 而他也被承袭了武安侯爵位的父亲送去了“继母”,也就是那侧室身边,变成了对方名义上的儿子,实际上的奴才。 可笑的是,侧室占了一切好处,却依旧嫉恨他曾经为人正妻的母亲。 他在那女人身边遭受了七年凌辱虐待,可他那所谓的父亲,却只会半搂着自己的真爱续弦,目光掠过他轻轻说上一句:“养得不错。” 就仿佛看不到他脸上无法掩盖的青紫一般! 第137章 善良究竟好不好 霍恩十一岁那年,安叔悄悄来到他身边,从此他也算有了依靠。 安叔告诉霍恩,自己是母亲曾经的好友,刚刚因为受伤从战场上退下来,从此会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安叔会教他武艺,给他食物,帮他在背地里修理那些欺负他的人。 那是他从小到大,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时光。 就这样过了一年的时间,感觉他的身体养结实了,安叔带他投奔了当初还是藩王的承泽帝,这才有了他如今的地位。 转眼二十几年过去,他对母亲的印象已经很淡,只能记得母亲去世时空洞的眼神,以及黑洞一般的嘴巴! 安叔看着霍恩幽幽开口:“她是一个美丽,坚毅,果敢的好女人。” 霍恩放下一枚棋子:“没有善良么?” 安叔忍不住笑了声:“善良有什么好的,那不过就是男人强行加注在女子身上的枷锁。 他们希望女子不论什么时候都要善良,原因是善良的女子更容易摆布,你母亲可不是那样的俗人。” 那个人啊,无论何时都耀眼夺目,哪怕是站在人群中,也能一眼就找到对方。 霍恩又捻起一枚棋子:“言儿也不是个善良的女子。” 但这人刚好狠在他的心上了。 安叔认同地点头:“宁国公实乃当世奇女子,得此佳人为伴,不枉世间走一遭。” 这么好的女人可不是天天都能遇到,他昔日错过韦氏的遗憾,希望霍恩能为他弥补。 正当两人说话时,一个小厮送了消息进来:“大人,江正大人传来消息,说陛下刚刚下旨将文贵妃贬为文妃,三皇子被送去守皇陵。 文太傅今日在御书房教导皇子不当,被陛下斥责回家思过一月,江大人觉得兹事体大,特意让人送信过来。” 霍恩闻言迅速起身:“文轩被禁足了!” 安叔也跟着皱起眉头:“文轩老儿最重视脸面,如今被陛下如此驳了脸面,还不知会如何懊恼。” 越是看重脸面的人,最后丢的往往也都是脸面,毕竟他们做的都是些不要脸的事。 霍恩踱了几步,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一般伸手抓起墙上的佩剑:“文轩心胸狭窄,我怕他会对言儿不利,还是出去看一眼比较放心。” 安叔看着霍恩焦急的模样:“你便这样出去么,是不是应该伪装一下,免得给陛下手里递了把柄。” 霍恩看了眼手中的佩剑:“陛下如今只会罚我却不会杀我,刚好趁着这个机会让言儿看到我有多重视她。” 自从他下定决心要得到言儿,便立志要让言儿看到最真实的他。 将自己的心思,缺点都展示在言儿面前,这样言儿以后发掘的便只会是他的优点。 如今看来,这效果当然不错。 安叔忍不住苦笑:“你若没有今日的地位,如今的行径倒是与街边的无赖有异曲同工之处,被你看上也是宁国公不走运。” 霍恩比较着急,将佩剑收好便淡淡地丢下一句:“她早晚会习惯的,我先走了,劳烦安叔照顾好府中事物。” 虽然知道言儿身边有暗卫,可霍恩还是放不下心,终究还是要自己亲眼看到言儿平安才行。 谁知文轩那老匹夫狗急跳墙之时能做出什么事来。 ***府中,***正用一只拨浪鼓逗卫安宁玩。 花溪走进来一脸的凝重:“殿下,宫中出事了。” ***脸色丝毫不变,甚至连落在卫安平脸上的视线都未移动半分:“安平,喜欢这东西吗,你看它的声音多清脆。 我们安平以后就不要害怕别人大声说话了,他们的声音再大,也大不过这东西是不是,安平可喜欢。” 见***心情颇好,花溪硬着头皮说道:“殿下,思巴那边送来一对肉莲花供您赏玩,您看看...” 思巴是***养子,如今吐蕃的新主人。 话音未落,***凌厉的眼神便递了过来:“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日后若是再当着安平的面说这些废话,仔细本宫要你的命。” 她的安平已经承受了太多的恶,她如今只想让女儿平安欢喜。 像是吐蕃发生的那些能将人逼疯的事,还是不要让安平接触的好。 花溪自知失言,赶忙转移话题,将承泽帝的处置说给***听。 ***听得冷笑连连:“本宫倒没想到,如今的天子竟有如此谋算,妥妥一个见人下菜碟的个中高手,得到这么一位陛下,实乃皇室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母后舍了她,又拼上卫氏全族,居然就为了这样一个心胸狭窄的皇帝铺路。 她是不是应该嚎上两声,以示自己强烈的不甘。 这次轮到花溪表情紧张:“殿下...” 这些话可不敢说啊! ***哼了一声:“瞧你那没用的样子,倒像是本宫说错了什么似的。” 就在两人说话时,一个婢女走进来:“殿下,小公子过来请安。” 这小公子便是姚锦风,他前日就醒了,自打能下地,就一直在想办法靠近***。 ***虽然不待见他,却给足了体面,让人称呼姚锦风为小公子。 听说姚锦风过来,***眉头都不皱一下:“让他滚。” 之前也不是没想过让姚锦风亲近安平,想着说不定能让安平恢复些理智。 可谁能想到姚锦风竟然嫌弃安平脑子不灵光,说了些伤害安平的话,若不是看在安平的面子上,她昨日便将姚锦风丢进天牢,去陪他的“亲娘”了! 听到***说不见,姚锦风脸上露出一抹落寞,不是说他母亲是***唯一的子嗣么,***为何不见他。 他可是男丁,还是卫氏唯一的子嗣,***不应该如祖母那般对他千恩万宠吗,为何如此冷淡。 还有那个卫氏,那可是一个脑子不好的疯癫姨娘,他虽然很喜欢有***这样的靠山,可他着实没法接受自己有这样一个母亲。 他不过说了几句不满的话,***便开始冷待他,这也太过分了! 见姚锦风不说话,一脸的不高兴,负责搀扶他的小厮转圈检查了周围,这才轻声说道:“爷,这次是您错了!” 他被指给小公子,自然知道这是自己唯一在***面前露脸的机会,他当然要抓住。 第138章 有气节的姚锦风 在小厮眼里,姚锦风就是有福不会享。 小主子虽然是个傻子,可谁都看的出来,***待小主子如珠如宝,哄好了小主子,日后那可是破天的富贵。 都说有奶就是娘,何况小主子还真是小公子的亲娘,哄哄小主子怎么了。 偏他们这小公子恁的有气节,打死不认傻娘,意图在***面前树立自己富贵不能淫的形象。 这不就是纯傻吗! ***殿下疼爱的是小主子,又不是小公子,小公子再这么折腾下去,怕是会被***直接打出府去。 看着挺精明的人,为何会在这种事上犯浑,看看那小小姐多聪明。 听说人家可是同小主子没有任何关系,就因为一起在庄子上讨生活的那点情分,马上就要被请封县主了。 听出小厮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姚锦风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他如今当真是落魄了,就连一个奴才都敢嫌弃他。 他之前虽然昏迷着,可对外面发生的事都听了七七八八,真没想到姚家居然就这么倒了,若他想要活命,就必须拥有***的庇护。 事实上,为了不让他同姚昌城产生什么感情,祖母早就将他的身世告诉给他,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从没去见过卫氏。 之前***引他同卫氏见面,他只是想表现一下自己的不可置信,以及自己对姚李氏的孝顺恭敬,这才对卫氏不假辞色一些。 毕竟一个孝顺孩子,是不是立刻抛下养育自己多年的母亲。 若是他立刻认了卫氏,***怕是会觉得他凉薄,进而对他不喜。 他盘算的很好,但是... 但是他盘算错了,他不假辞色的模样触怒了***。 ***不顾他身上的伤势,也不顾他的脸面,直接叫人将他拖了出去,并勒令下人不可再放他去卫氏身边。 每每想到这个,姚锦风都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不舒坦,***的反应怎么同他想象中不一样呢! 姚锦风正在懊恼,就见姚锦佩抱着一捧花蹦蹦跳跳的从远处过来。 在她身后跟着两个嬷嬷四个丫鬟,皆一脸紧张的护在姚锦佩身后:“小小姐,您慢着点,要是磕了碰了小主子会心疼的。” 姚锦佩也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宠着,声音中终于带上这个年龄孩子应有的稚意:“快点走,我要将这些漂亮的花送给母亲和外祖母。” 听到这个话,姚锦风瞬间沉了脸色,那是他的外祖母,姚锦佩这个野种怎么敢攀附皇室,搭上一个傻子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姚锦佩从小长在庄子上,对人的脸色感知也相当敏锐。 见姚锦风死死盯着自己,姚锦佩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对姚锦风点头:“锦佩见过兄长。” 这人前日嫌弃母亲的事她还记得,也知道这是母亲的亲生儿子,但外祖母似乎不喜欢这人对母亲的态度。 而她从小跟在卫氏身边,与卫氏相依为命,自然对姚锦风这个伤害了她母亲的人喜欢不起来。 不只是姚锦佩不喜欢姚锦风,就连姚锦佩身边的嬷嬷也不喜欢这人。 她们对姚锦风匆匆行礼:“见过小公子。” 随后便催促姚锦佩:“小小姐,咱们该走了。” 姚锦佩就像是得到什么特赦令一般快步离开,一群人簇拥在她身后,又是一连串:“小小姐,慢点,千万莫要磕碰到。” 很显然,这些人根本没将姚锦风看在眼里。 看着一群人远去的背影,小厮砸吧下嘴,发出啧啧声:“爷,要不您私下去给小主子低个头吧,母子之间哪有隔夜仇,总不能让鸠儿占了珍贵的鹊巢。” 看看,这才是主子应该有的气派。 姚锦风冷冷的哼了一声:“不过是来历不明的野种,若与这种人计较,岂不是平白污了我的清名。” 这前呼后拥的,怕不是已经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小厮很有想要撇嘴的冲动,却在想到自己要成为姚锦风心腹的伟大志愿时,生生按捺住这种想法:“爷,***毕竟是您的亲外祖母,在长辈面前,该低头的时候还是要低头的。” 姚锦风的表情依旧不情愿,最终却还是长叹口气:“也罢,毕竟是骨肉亲人,我便先退一步吧!” 只要有他在,姚锦佩那小贱人就休想夺走他任何东西。 小厮心中不屑,可嘴上却还是在捧姚锦风:“爷能这样想就对了,您才是殿下的新外孙,怎能让外人越过您去,只要哄一哄,殿下的心立刻会偏到您这边的。” 若他遇到这样的好事,只怕会立刻抱住***大腿,拼命去给人当孙子。 小公子本就不是什么有气节的人,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矫情的。 姚锦风依旧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仿佛受了极大的屈辱,可嘴里却吐出一句话:“我记得你有个妹妹,是负责姚锦佩院中洒扫的。” 小厮心里打了个突,却依旧恭敬的回答:“是,奴才的妹妹是小小姐院里的粗使丫头。” 姚锦风吐出口气:“如今虽然已经入夏,可早起晚边的天气依旧阴凉,万一没关好窗,可是要受寒的。 夏日的风寒最不容易好,一不留神小命怕是不保,你说对吧。” 有姚锦佩在,他就不可能是卫氏唯一的孩子,既然不是唯一,又怎么可能会让人觉得金贵呢! 而且姚锦佩命薄,哪里承受的住如此大富贵,好日子过多了,可是会要命的。 小厮听懂了姚锦风的意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爷,奴才不敢啊。” 姚锦风露出阴狠的笑容:“这有什么好不敢的,你每日挑拨不就是为了博出头么,爷答应你,只要你帮爷除了姚锦佩,你日后就是爷跟前第一得脸的人。” 富贵险中求,他相信这小厮会做出正确选择的。 第二天一早,便有人唤姚锦风过去,说是***传唤他。 姚锦风心中疑惑,难道是这事成了,可不应该这么快才是! 他倒是想打探一下情况,却见过来传人的下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倒是让他有些摸不清头脑。 难道姚锦佩被风吹死了,可这着实不应该啊... 姚锦风一边想一边艰难的走到***的院子,他如今伤势未愈,光是走这几步,就差点要了他半条命。 姚锦风刚跨进门槛,便听***淡漠中带着威严的声音传来:“跪下。” 第139章 坠崖,危!霍恩:莫怕,我护着你。 姚锦风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跪下:“外祖母...” 话音未落,就听***再次开口:“称呼不当,掌嘴!” 她的外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武婢上来,用木板抽打姚锦风的嘴,十下之后姚锦风已经嘴唇肿胀,嘴角流血。 姚锦风忍着疼痛乖乖跪在地上:“***息怒,不知锦风做错了什么。” 他明明是***亲外孙,凭什么不让他叫外祖母。 ***面色平静:“你不知道本宫缘何叫你,那你看看本宫身边这人,你可认得!” 姚锦风循声望去,却见昨日还在不停讨好他的小厮,正规规矩矩地跪在***脚边。 见姚锦风看向自己,小厮露出瑟缩的模样:“小公子,奴才的主子是***殿下,您千万莫要怪奴才。” ***对姚锦风冷哼一声:“你很有心计,居然能想到害死姚锦佩的方法,重新获得本宫的注意。 但本宫要告诉你,你和姚锦佩在本宫心里什么都不是,就算没了她也不会是你。 可你若是敢杀姚锦佩惹安平伤心,本宫会立刻要你的命,明白了吗?” 姚锦风心如擂鼓,战战兢兢地磕头:“锦风知错,锦风再不敢了。” 看到姚锦风那瑟缩的模样,***越发嫌弃:“人不教训一下,是不会长记性的。” 说罢,便示意花溪将姚锦风拖下去打板子。 她的视线则落在一直瑟瑟发抖的姚锦佩身上:“面对要伤害你的人,你应该强大起来,主动绝了他们的念想。 因为被欺负只有一次和一百次,你若无法让他们知道欺负你会付出代价,你日后便是人家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 姚锦佩虽然不大明白***的意思,却还是乖巧地点头,外祖母教的都是有用的东西,她要好好学习,以便日后保护好自己和娘亲。 至于那些她听不懂的话,她可以先背下来回头慢慢理解,绝不辜负外祖母对自己的期待。 见姚锦佩那乖巧听话的样子,***终于露出满意的模样。 世上的聪明人不多,愿意听话的更少,既然这孩子知情识趣,她也愿意拉拔一把。 姚锦风身上有伤,这么一打还不得去半条命,他当即挣扎起来,竟然真被他挣脱束缚来到姚锦佩身边:“六妹妹,二哥知道错了,你帮二哥求个情吧。” 见姚锦风说得情真意切,姚锦佩纠结地看向***:“外祖母。” ***对她摆手:“这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决定吧。” 若非安平喜欢这丫头,她也不会甘心出这个头。 姚锦佩露出一抹迟疑,若是不惩罚,外祖母日后可能会不管她了,可二哥身上有伤... 见姚锦佩在纠结如何处置自己,姚锦风双手抓住姚锦佩的手腕,力气大的指甲几乎陷入姚锦佩的肉里:“六妹妹,你饶了二哥,二哥再也不敢了。” 姚锦佩吃痛,却也不敢声张,只试探性地询问***:“外祖母,要不就罚二哥跪上两个时辰吧。” 听说要罚跪,姚锦风脸上的表情狰狞了一瞬:一个野种居然敢罚他,这姚锦佩好大的胆子。 ***感觉非常腻味,索性摆手:“行了,你们自己的事,便自己掰扯去吧,本宫乏了,要小憩一会儿,都散了吧!” 姚锦佩赶忙向***行礼告退,姚锦风则被人从屋里拖了出去。 姚锦佩放下袖子,遮掩住手上姚锦风刚刚留下的抓痕,不能让娘看到,娘会担心的。 她想得太过专注,竟是没看到姚锦风被拖出去时,嘴角那一抹转瞬即逝的诡异微笑。 另一边,沈欣言原想着自己终于可以休息一下,却没想到竟在回京的路上遇到了狙击。 不是来自人的狙击,而是狼群,一支由四十几匹狼组成的狼群,此时正死死盯着沈欣言这一队车马。 狼眼中冒出的幽光看得人一阵阵心寒。 承泽帝和霍恩都派了人手保护沈欣言,可由于这次卖出的银钱不少,沈欣言为防止夜长梦多,便率先派了一队车马护送这些东西回京。 另外一批人则留在商街,毕竟那才是能一直下金蛋的鸡。 今日已经有不少商家过来询问,那商街的店铺如何租用了,因为他们在商铺中看到不少别处没有的东西。 金丝卷目前不能售卖,但棉衣和钟表这类东西沈欣言已经盖起了工厂,能做到源源不断的供应。 这对商户来说绝对是好消息,他们又多了一条赚钱的路子。 商业有陛下做靠山,日后的发展只会越来越好,吸引来更多的商人,他们可以将自己手中的稀有东西放到商街上做展示,绝对是最好的宣传。 而且沈欣言也做了保证,商街上的好东西,可以直接被她带进宫献给后宫的贵主儿,甚至是陛下。 大家都知道沈欣言的身份是国公,对她的话深信不疑,沈欣言也趁机拿出自己之后的商铺规划。 与之前的主街不同,这条街道的铺子是可以售卖的,至于如何收费,价格会放在下一次的拍卖会上... 为了防止商人们的情绪太过亢奋,也为了防止有人损毁商街,沈欣言索性留下大半人手维持秩序,而她自己则坐着马车低调地赶回京城。 之前的马车没出事,商铺街那边也是完好,谁能想到偏偏是她这边遇到了问题。 而且遇到的不是杀手埋伏,而是狼群袭击! 沈欣言一行十五人,除去一个不会武功的车夫,剩下的人都陷入了奋战。 冰洁打退一匹狼冲到沈欣言身边:“主子,这狼群是被人驱使过来的,属下能听到不远处有哨音。” 狼群只有在冬季才会变成四十只左右的大族群,平日里一支狼群最多不过十几只狼,今日这架势怕是有三个狼群。 早听说江湖上有能够御兽的能人,没想到今日竟真的碰到了。 听到那若隐若现的引狼哨,怕是等下还会有新的狼群加入,还是要将御兽人干掉才好。 冰洁的心沉入谷底:“主子,等下属下带人将狼群引开,让车夫带着你先行离开。” 沈欣言的声音焦急:“我走了你们怎么办。” 冰洁一边戒备狼群靠近,一边答复沈欣言:“主子放心,只要您平安离开,属下也能放开手脚处理狼群。” 主子的存在对大梁太重要了,不论是陛下还是她们都希望主子能够平安无事。 这话只差明着说沈欣言碍事,沈欣言也知道情况危急:“我现在就离开,可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冰洁点头:“我已经招呼了援助,只要主子一直向前跑,定然能与其他人会合。” 沈欣言表情郑重:“放心,我知道的。” 阿蛮却在沈欣言耳边迅速开口:“不要离开冰洁,这哨声我熟悉,他们招来的可不只是狼群。” 她曾与驭兽者打过交道,这些人不清楚那驭兽者的能耐,但她却清楚得很。 冰洁虽然是好意,想让沈欣言逃离危险,但冰洁不知沈欣言若是落单,只会遭遇更大的危险。 沈欣言正准备说话,冰洁已经用匕首扎在马屁股上,受伤的马嘶吼一声拖着马车疯狂向前奔跑。 在它的带领下,其他三匹马也跟着跑起来,车夫手忙脚乱地控制马车,冰洁狠狠松了口气,再次冲向狼群。 只要主子平安,她也就放心了。 事实证明,她放心早了,马车刚刚行驶到悬崖附近,一声虎啸便传了过来,随后一股巨大冲击力袭来,竟是直接将马车撞翻。 车辕断了,马匹没了马车的束缚飞快逃走。 沈欣言从马车里滚出来,愕然发现面前出现了三只老虎! 老虎的领地意识非常强,怎么可能同时出现三只。 就在沈欣言发愣的时候,一只老虎已经率先扑向车夫。 那车夫发出一声惨叫,当场被咬断喉咙。 阿蛮的声音再次传来:“快跳崖,下面有暗河。” 沈欣言顾不得太多,转身就向悬崖跑,老虎像是受了刺激,立刻扑向沈欣言。 沈欣言就听到一声闷哼,随后便是老虎愤怒的咆哮声。 她下意识转头去看,却见霍恩就挡在她身后不远处。 霍恩的长剑插在其中一只老虎眼睛里,左臂和右腰处鲜血淋漓。 虽然不清楚这人为何忽然出现,可眼见老虎受到刺激,准备再次攻向霍恩,沈欣言立刻喊道:“快跳崖,下面有暗河。” 听到这话,原本还在思考如何对付老虎的霍恩猛然转身,捞起沈欣言便向悬崖飞身而去。 他的速度很快,老虎都没追上他,沈欣言只听到呼呼的风声,身体陡然失重。 她正待尖叫,身体却被霍恩牢牢护在怀里:“莫怕,我护着你。” 沈欣言的眼眶莫名发热:这人竟是如此信任她么! 第140章 霍恩昏迷 沈欣言会相信阿蛮,是只因为自打阿蛮出现,就一直全心全意地帮助她。 没有阿蛮,就没有她如今的自在日子,可霍恩毫不犹豫地同她一起跳崖的事,还是触动到她。 这人究竟为何相信她! 耳边依旧是呼啸的风声,强大的失重感挤压着沈欣言的胃,让沈欣言不受控制地干呕。 往日种种竟如走马灯般,开始在她眼前回放。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仿佛灵魂哦都飘了出来。 霍恩则是用力将沈欣言抱得更紧。 就在沈欣言以为自己快要送命时,耳边传来一声闷响,冰凉的水流蔓延了沈欣言全身,充斥在沈欣言口鼻中。 沈欣言的大脑混沌了一瞬,可生存的本能却让她瞬间醒神,奋力向上扑腾。 父亲在世时,待她如珠似宝,一次听说有世家贵女莫名在后院溺水,便担心她日后也会被人暗算。 为此还正八经地给了她请了女先生入府,专门教她凫水。 记得当时有不少人说父亲胡闹,把好好的一个贵女给养废了。 可父亲的回答永远都是那一句:比起拥有一个乖顺的女儿,他更希望闺女有自保的能力... 沈欣言破水而出,思绪也跟着中断。 她紧张地左右张望,拼命高喊:“霍恩,霍恩,你在哪!” 这里的水流不算湍急,霍恩不可能被冲走。 见附近没有霍恩的身影,沈欣言咬了咬牙,脱掉沉重的外袍,再次将身体埋入水中。 这一次她潜得很深,也终于看到那个静静躺在河底一动不动的身影。 沈欣言心里打了个突,立刻游到霍恩身边,努力拉着霍恩向水面扑腾。 虽然有水的浮力,可霍恩的身体沉重,沈欣言呛了好几口水才终于将人拖上水面。 阿蛮的声音终于响起:“他的腰上有伤又呛了水,你把他翻过去,让他趴在你膝盖上,再用力拍他的后背,帮他将水吐出去。” 沈欣言抹了把脸上不知道是水还是泪的液体,听话地按照阿蛮的吩咐行事。 不多时,霍恩果然吐出了大量的水,身体也有了反应。 沈欣言的眼泪噼里啪啦向下落,还好还好,只要活着就好。 阿蛮的声音却依旧严肃:“他身上有伤,你得脱下他的衣服,再想办法给他止血,再就是快些点火,崖底阴寒千万莫要让他受了风寒。” 如今的情况,若是再受了风寒,那可是会要命的。 沈欣言匆忙地点头,虽然依旧在流泪,却一点都不耽误她手上的动作。 毕竟是成过亲的妇人,不管是否圆房,在心态上与未出阁的姑娘终究有差别的。 沈欣言很快便将霍恩的衣服扒下来,露出被血水与河水浸成暗红色的白色里衣。 沈欣言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霍恩的腹部右侧出现了三道深深的抓痕,皮肉翻开,显然是被老虎抓到的。 见沈欣言呆滞的模样,阿蛮有些气恼:“你就在这继续发呆吧,回头刚好可以帮他烧个头七。” 沈欣言瞬间反应过来,跌跌撞撞地起身去找自己的外袍,那里有之前便备好的金疮药。 早在这次拍卖会举行之前,她就一直担心会出事,索性让冰洁给每个人准备了一份常用的药材带在身上,没想到竟然真用上了。 见沈欣言给霍恩的伤口上了药,阿蛮的声音也轻松了些:“他的伤口太大了,还是要想办法促进愈合,否则我担心他会发热。” 沈欣言左看右看,最终视线落在霍恩的长发上:“你觉得我帮他缝起来怎样!” 她身上有针线包,虽然没有线,但针却是有的,缝人应该与缝衣服没什么区别吧! 阿蛮沉默片刻,才终于开口:“可以,我再去寻人问问,看你现在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这时候只要能活下来便已经很好,什么方法都得尝试下。 得了阿蛮的话,沈欣言迅速拔下霍恩的几根头发,在霍恩身上穿针引线起来。 期间霍恩只是闷哼了几声,随后再次陷入昏迷。 阿蛮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刚刚问过御医,你看看霍恩的手脚,有没有肿胀情况,从那么高摔下来,就算是冲进水里怕是也会出现骨裂。” 沈欣言闻言迅速撩起霍恩的裤腿,果然发现两条腿的粗细不同。 沈欣言有些吃惊:“这该如何处理。” 阿蛮倒是冷静:“我刚刚询问过消肿止痛的药草长什么模样,你向旁边的草地走,我告诉你是哪一株,你嚼碎敷在他伤口上就好。 不过你现在需得生起火来,这里天黑得比上面要早,到时你们的处境太危险了。” 沈欣言的经验不如阿蛮,对阿蛮可谓言听计从:“我省得。” 半个时辰后,沈欣言坐在火堆旁边静静翻烤着自己同霍恩的外袍。 霍恩静静躺在沈欣言身边,依旧昏迷着,腿上敷着深绿色的草药。 阿蛮说她曾经有次遇到埋伏,不小心坠入过这个山崖,当时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好在这片河水救她的性命。 直到三日后,她的手下才寻到崖底。 沈欣言若是想要获救,估计也得这么长时间。 如今霍恩受伤比较严重,沈欣言要保证霍恩这三天内不会出现其他情况才行。 沈欣言幽幽叹口气:“阿蛮,你说这人看上我什么了,我改行不行!” 以身相护,她承受不住这么沉重的感情。 阿蛮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看上你没良心了,你越没良心他就越喜欢,要不你试试告诉他你打算以身相许,说不定他会转身就跑。” 沈欣言:“...万一他不跑呢?” 阿蛮嗤笑:“那你就嫁了吧!” 沈欣言:“...”算了,权当她没问。 感觉气氛一度尴尬,沈欣言转移话题:“你当初坠崖是因为什么事?” 阿蛮的声音平静:“我出城去拜祭霍恩,没想到被人埋伏了,但等我获救后,已经将那些人一个个找出来,全部剁了手脚从上面丢了下来,也不知道有没有身残志坚的人活下来。” 沈欣言:“...”要不再换个话题吧。 不等沈欣言寻找新话题,阿蛮便先开口:“你有这个闲聊的时间,不如先想想等下吃什么,这里能吃的东西可不多啊!”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霍恩忽然直挺挺地坐起来暴喝一声:“孽畜,休要动我言儿。” 第141章 霍恩的恳求 见霍恩那目眦欲裂的模样,沈欣言的心脏狂跳。 怎么说呢,虽然很尴尬,但心里的确非常感动。 霍恩咆哮之后再次倒了下去,沈欣言这才发现霍恩的脸上出现两团不正常的潮红。 她心下一惊,当即伸手过去触摸霍恩的额头。 霍恩发热了! 沈欣言心中大乱,如今这情况,若是放任霍恩烧上三天,怕不是会烧成个傻子。 沈欣言立刻去叫阿蛮:“附近有没有能退烧的东西。” 阿蛮看着霍恩轻颤的睫毛,以及被火光映红的脸颊,非常想告诉沈欣言,若是再不将霍恩挪得离火远些,霍恩不只会发热,甚至还可被烤出油来。 可看到霍恩双眼紧闭的样子,阿蛮的心瞬间软了,再次有了撮合两人的心思:“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如今只能硬生生的等。 你若实在担心,便用衣服将你们紧紧裹住,至少不要让他感觉到寒冷。” 沈欣言的表情带着迟疑:“我抱着他,怕是于理不合...” 阿蛮也不多劝:“要么抱着他,要么明年去坟头拜他,你自己选吧!” 沈欣言还在纠结,霍恩却再次喃喃自语:“言儿,我会护你,言儿,我好冷...” 这话再次让沈欣言回想起,刚刚霍恩毅然决然护着她跳崖的一幕。 沈欣言狠了狠心,终究还是拉起霍恩的胳膊钻进霍恩怀里,将人紧紧抱住。 同时用已经烤干的衣服将两人牢牢裹紧。 这还是沈欣言第一次与外男近距离接触,一时间,沈欣言僵着身体忘记其他,只能听到霍恩和自己的心跳。 沈欣言的意识有些恍惚:她心脏跳得太快是因为知道自己做了不守妇道之事,可霍恩的心脏为何会跳的这般快,这是不是有些奇怪。 她正想抬头去看霍恩的脸,身体却被霍恩牢牢桎梏:“言儿,你一定要平安!” 沈欣言挣扎的动作一顿,再次想起霍恩的对自己的保护。 在心里悄悄叹口气,沈欣言认命地缩在霍恩怀里轻声开口:“你也要平安才好。” 许是感受沈欣言身上传来的温度,霍恩忍不住将她抱得更紧。 在沈欣言的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嘴角不自觉勾起。 他的确受伤了,可在战场上什么伤没受过,哪里会因为这点小伤失去意识。 如今这样做,无非是想让言儿念他的好,领他的情。 没想到事情竟比他想象中还要顺利! 言儿虽然聪慧,可心思单纯,否则也不会被他这点小伎俩骗过去,当真是上天都在助他。 沈欣言原以为自己可能会因紧张而失眠,却没想到不多时她便沉沉睡了过去。 察觉到怀中佳人的呼吸声越发均匀,霍恩睁开眼静静凝视沈欣言的容颜。 没想到,他居然也有拥心爱之人入怀的机会! 平日里,沈欣言经常梦魇。 在那些梦中,全部是当初同姚家人相处的情况。 以往看不清的事,看不懂的人,无比清晰地将他们的真实面目呈现在沈欣言面前,纵使她拼尽全身力气也无法逃出姚家。 那种感觉窒息又绝望,导致她每日起床都有一种极度的不真实感,总担心其实一切都是梦。 实际上她其实依旧被困在姚家的后宅,等着与姚家一同走向毁灭。 这梦魇纵使她回了宁国公府,也只是稍稍有所改变,事实上她依旧会每日被其所困。 也不知是昨日连惊带怕太过疲惫,还是因为有霍恩在身边,沈欣言竟是一觉睡到天明。 沈欣言清醒时,火堆已经熄灭。 发现自己衣冠不整地躺在霍恩怀里,沈欣言迅速起身,捂着胸口呆呆看着依旧“昏迷”的霍恩。 好一会儿才回忆起昨日发生了什么,沈欣言的手握成拳头,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眉心,随后又伸手去摸霍恩的额头。 见霍恩退了热,沈欣言吐出口气,小心翼翼地抓起自己的衣服穿在身上,这才背对着霍恩在河边梳洗。 霍恩睁开眼,眷恋地看着沈欣言的背影,这狠心的女人,穿上衣服就打算不认账吗,真以为他的便宜是白占的。 不过他也应该“苏醒”了,否则言儿岂不是要饿肚子。 沈欣言正用河水浸湿帕子,准备帮霍恩净面,忽然感受到身后传来炽热的视线。 沈欣言警惕地回头,刚好对上霍恩略显虚弱的脸。 沈欣言心里猛地放松,一脸欣喜地看着霍恩:“你醒了!” 霍恩单手捂住自己腰间的伤口,哑着嗓子询问沈欣言:“我昏迷了多久,是你帮我处理的伤口吗?” 沈欣言点头:“你昨日发了高热,好在成功退了下去,否则我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听说自己发了高热,霍恩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我是如何退热的!” 这种事怎么能放在明面上说,沈欣言笑的勉强,下意识回避这个话题:“你昏迷了一整夜怕是饿了,待我去寻些吃的来。” 霍恩却是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是言儿帮我换的衣服吗?” 见霍恩抓着不放,沈欣言有些羞恼地否认:“不是。” 霍恩的声音中带着笑意:“难道是哪里的猫儿过来将我的衣服叼了去。” 沈欣言的视线落在脚边的石头上,心里思忖着杀人灭口的可能性。 这人平日里还算正经,怎得今日如此梦浪,要不直接用石头将人砸死算了... 霍恩敏锐的感觉到沈欣言身上传来的杀意,当即捂着伤口闷哼一声:“也是我轻敌了,没想到那大虫竟是比我想象中灵敏得多。” 虽然感觉到霍恩是在提醒自己昨日的事,可这个情,沈欣言却必须要领。 沈欣言来到霍恩身边,低头查看霍恩的伤口:“我还没谢过同知大人的救命之恩。” 感受到沈欣言语言上的疏离,霍恩苦笑:“言儿,我做的这些事,难道还不能换你叫我一声名字,你一定要与我划分得如此清楚么?” 这话说得直白,沈欣言无从辩驳,索性垂下眼眸:“您说笑了。” 霍恩轻叹口气:“言儿,你不愿的事情没人会逼你,我只是希望你能与我以朋友之礼相处,难道这样也不行么?” 第142章 你适合去写话本子 沈欣言垂下眼眸:“好!” 霍恩帮她良多,如今只是要当个朋友,她自是没有拒绝的余地。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霍恩脸上终于露出笑容,他生得好看,这么一笑如同有万千星光落入眼眸中。 沈欣言下意识避开霍恩的视线:“为何要对我这般好,难道是我曾经不经意救过你的命。” 除此之外,她着实想不通霍恩为何要对她这般关心。 说完这话,沈欣言又开始后悔,她究竟在说什么,万一霍恩趁机说出什么让她无法回绝的话可怎么办。 看出沈欣言的不安,霍恩的嘴角勾了勾:“你有没有想过去写话本子,一定会很畅销。” 好奇代表心动,只是这点心动还不足以左右言儿的想法。 不过不要紧,他有的时间可以慢慢等待。 沈欣言紧绷的表情瞬间放松,低下头悄悄偷笑,真是个浑人。 这边两人的气氛正好,京城中却已经闹翻。 承泽帝将一只杯子掷在五军都督府都督郑佥事头上:“你们都是怎么办事的,京城的地界上居然会让宁国公和霍恩遇袭。 这都过了一夜还没将人寻回来,将五军巡抚衙门和锦衣卫的人都派出去给朕找,若是找不到你们也不用活了。” 放着霍恩这个作死的不说,宁国公是谁,那可是能给他赚到大把银钱的人。 只要钱粮够用,他都不敢想自己将会打下来多大一片疆土,他未来定然会是万古留名的帝王,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沈欣言得好好活着。 可如今沈欣言被猛兽袭击落下山崖生死未卜,承泽帝只觉得自己一统天下的梦也跟着出现了裂纹。 莫要让他知道是谁对沈欣言出手,否则他定会让那人生不如死。 郑佥事头上挨了一下,血水顺着额头流下来,可他并不敢擦,只迅速低头认错:“微臣知罪,微臣这便派人去崖下寻找。” 不是没想过下崖,只是夜里视线不好,那山崖又没有任何入口,此事棘手他们只能从长计议,没想到陛下对此事竟如此暴怒。 但有句话一直在他嘴边转悠却不敢说出,这都过去了一整夜,宁国公会不会已经... 郑佥事能想到的事,承泽帝怎会想不到。 承泽帝闻言越发愤怒,当即又是一个砚台砸过去:“给朕找,若他们二人出了事,五军巡抚衙门从上到下所有人连着家眷都去给他们二人殉葬。” 这话郑佥事是相信的,毕竟他们陛下身上一直都带着股子疯劲,当初攻城的时候,但凡投诚慢了些,亦或是与废帝牵连大的,几乎都被屠戮殆尽。 那段时日京中日日都用牛车向外运送尸体,地面被鲜血浸湿,数日不曾褪去... 但凡记性好的,都永远无法忘记那个场景。 也正因如此,陛下管制下的官员异常乖顺,生怕陛下一言不合提剑便砍。 得了陛下让自己滚蛋的命令,郑佥事顶着鲜血淋漓的脑袋,连滚带爬地离开皇宫。 郑佥事刚走没多久,天虎便出现在书房中:“陛下,属下已经查明,此事是文太傅派人下的手。” 他比郑佥事聪明,虽然同样有保护不力的责任,但寻到主谋至少可以转移陛下的注意。 承泽帝果然被牵引了心神,当即冷笑连连:“好,非常好,朕倒是将文庸那老贼的野心养出来了。” 当初父皇爱重先皇后疼宠先太子,对他们这些儿子也多有打压。 他婚配之时,父皇担心他们勾结外戚影响太子地位,恨不能塞给他们一堆歪瓜裂枣,并不给他们指家世太高的女子。 倒是当时身为吏部侍郎的文庸,主动将女儿送进王府当侧妃。 登基后,他也对文庸多有关照,没想到竟把文庸的心养大了,居然敢动他的人! 承泽帝发出冷笑:“之前让你们收集的那些东西不是准备好了吗,那就趁早处置了吧。” 既然文庸给脸不要,那就连命都别要了。 天虎点头应诺,随后迅速消失。 王海适时端了杯茶过来:“陛下,您歇歇吧,吉人自有天相,霍同知和宁国公会没事的。” 承泽帝捏住茶杯,似乎想将杯子丢出去,可最终却放弃了:“都是不省心的。” 沈欣言是个有福气的,希望这次也能逢凶化吉,至于霍恩... 不提也罢! ***府 ***正焦急地询问脸色难看的齐御医:“怎么样,究竟是什么情况,是不是受了惊吓的原因!” 姚锦佩昨日还好好的,可到了晚上就开始发热,脸上出现了红色的小疙瘩,后半夜时更是开始说胡话,这怎能不让***担心。 就如今的情况看,受了惊吓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齐御医脸色纠结,当即给***跪下:“殿下,小小姐这是痘疫。” ***跌坐在凳子上:“此事当真!” 齐御医对***拱手:“殿下,下官虽不知道小小姐从何处沾上的豆疫,可这病是传染的。 还希望殿下立刻将病人与其他人隔离,全府上下彻底清扫,应该还来得及。” ***看向花溪,从齿缝中挤出两个字:“去办。” 同时对齐御医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如今本宫的府邸也不知安不安全,烦请你在本宫这多留些时间可好。” 豆疫不是小事,万一照顾不好很容易变成天花,公主府是需要一个御医坐镇的。 齐御医叹了口气:“下官接触过小小姐,的确不应该到处乱走,便只能如此了。” 将人带齐御医去药库选药,花溪看向***:“殿下,小小姐那边该怎么办,这痘疫可会传染啊!” ***的表情凝重:“趁早处置了吧,连那屋里伺候的奴才一并处置掉,手脚利落些,莫要让安平发现端倪。” 天知道安平知道姚锦佩生病会不会吵着去探望,她可经不起这样的风险。 为了防止姚锦佩传染更多人,还是尽早处置的好。 知道***这是要杀了姚锦佩,想到那个乖巧懂事的姑娘,花溪心中颤了颤:“殿下,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她怎么觉得锦佩小姐这事不简单呢,会不会、会不会与小公子有关... 第143章 霍恩的往事 ***单手撑头,脸上满是不虞:“不过一个无关紧要的孩子,死便死了,你拿着她的画像去民间找找有没有相貌相似的孩子。 再去找姚锦风,告诉他本宫给他一个接触安平的机会,若是他哄不好安平,公主府也容不下他。” 此时的***无比庆幸,还好她当初没直接将姚锦风赶走,否则今日岂不是没了姚锦佩的替代品。 毕竟是亲生儿子,母子之间还是会有些感应的,希望姚锦风别辜负了她给的这次机会。 花溪欲言又止,因她知晓***其实并不在意姚锦佩,自然也不会想着帮姚锦佩查明真相。 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花溪也不继续劝说***,而是默默出门去办***交代的事。 姚锦风得了消息后,对花溪抱拳行礼:“有劳花溪嬷嬷了。” 花溪赶忙屈膝回礼:“小公子折煞老奴了,能为小公子办事,是老奴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姚锦风脸上满是惭愧:“嬷嬷是外祖母身边的老人,本应请进来喝杯茶水,只是我这简陋,怠慢了嬷嬷。” 花溪露出愤怒的表情:“这帮下人居然如此欺辱主子,小公子放心,老奴定不饶他们。” 这哪里是再说屋里简陋,这分明就是在告状。 姚锦风自觉失言,表情惶恐:“嬷嬷莫要如此,大家都不容易,而且听说外祖母最近心情不好,锦风不想让她多添烦恼。” 心知姚锦风这是敲打自己会向***告状,花溪一脸尊重地看向姚锦风:“小公子纯孝,令人敬佩。” 一番寒暄后,花溪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感慨过姚锦佩的命苦,姚锦风保证自己一定会哄得卫安平展颜,这才将花溪送出门去。 房门关上后,姚锦风唇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回到自己的床边,从角落中取出一只小小的瓷瓶。 那个小厮不过就是个障眼法,这才是真正向他投诚的奴才送来的好东西。 这里面是豆疫患者水泡中挤出来的汁液,只要沾到破损的皮肤上,便会将人感染。 他当初在边关时也曾经感染过,只是后来被人用土办法治好了,因此并不怕这东西,但姚锦佩却不一样。 如今看来,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没了姚锦佩,他便是***唯一的外孙,姚锦佩的那些东西都将一一归还于他。 将军府 姚钱氏正拍着桌子放声狂笑:“沈欣言这贱人,居然也有今天,地位再高又怎样,还不是粉身碎骨,同那奸夫一起变成两滩烂肉,果然是老天有眼。” 自打听说沈欣言赚了大笔钱财,姚钱氏便一直在诵经念佛,希望沈欣言早早死去才好。 如今终于得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她便一直处于精神亢奋的状态。 赵嬷嬷过来扶人:“知道您老心中欢喜,但您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从昨夜开始,您就一直走来走去的,身子怎么受得了。” 姚钱氏脸上是压不住的喜悦:“莫要管我的身子,你快拿上银子去指挥司将二小子抱回来,就说将军府要做善事,收养那个孩子。 如今没了沈欣言每月的五十两银子,他们自然会愿意的,那可是我的宝贝重孙,这些日子怕是受了不少罪。” 听说能抱回孩子,赵嬷嬷眉眼间都是欢喜,当即拿上两百两银票去了指挥司衙门。 霍同知和宁国公一起坠崖,至今没有任何音信,指挥司极其混乱,众人忙作一团。 赵嬷嬷心中欢喜,混乱好啊,越是混乱,便越是能抱回二爷的孩子。 寻了一个在衙门坐镇的主事,赵嬷嬷刚刚说明来意,便见那人眼中露出一抹戒备:“宁国公交代,除非是孩子的家人过来,否则这孩子谁都不能动。” 赵嬷嬷有些着急:“我家太夫人与宁国公好歹有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情分,如今宁国公生死不明,太夫人也是想帮宁国公积福,这才起了领养孩子的心思。 毕竟以后没有了宁国公的银钱供养,这孩子对指挥司也是个麻烦。” 谁知那官员闻言,脸上的表情瞬间诡异:“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宁国公早就交代过,教养孩子辛劳,她已经将银子委托给宫中尚宫局。 就算宁国公有什么不方便,指挥司每个月依旧能从尚宫局拿到两百两的补贴,倒是不必姚太夫人担心了。” 若是一个普通孩子,他们或许会向外推,但那可是个自带身家的金娃娃。 一个月两百两银子,而且是他们光明正大能够花用的银子。 莫说是一个闹出无数笑话的前将军夫人,就算是如今的正二品将军夫人过来,他们都要据理力争一下。 谁敢收养他们的小财神爷,他们就挑了谁家的屋顶。 听说一个月二百两这个数字,赵嬷嬷的脸都绿了。 沈欣言好恶毒的心思,居然用砸钱来阻止太夫人与小少爷团聚,这女人活该摔下山崖,也不知太夫人能不能承受住这个噩耗。 此时被众人惦记的沈欣言,正表情诡异地看着霍恩手中的翻烤的东西:“你以前都吃这个?” 为什么话本子里写别人吃的都是兔子或者烤鱼,到她这却变成了烤蛇! 虽然蛇头已经被剁掉了,但这一条条的东西她是真吃不下了。 霍恩将其中一根递给沈欣言,自己则抓起另一根:“往日里都是见到什么吃什么,这片山崖下没什么动物,只有蛇还算多些,就凑合着吃吧。” 说罢对着蛇肉咬了一口:“若是有些精盐就更好了!” 看着霍恩慢条斯理吃东西的模样,沈欣言忍不住喃喃自语:“原来你也吃熟肉啊!” 她还以为这人就只喜欢茹毛饮血呢! 霍恩看了沈欣言一眼,似乎是明白了沈欣言的想法,霍恩慢悠悠开口:“我七岁那年,武安侯夫人生的孩子查出体虚之症。 武安侯不知从何处求了个偏方,说是只有手足兄弟的血才能让他强壮起来,于是武安侯想到了我。 从那时起,他每个月都要放我一碗血,用我身上的阳气给他儿子续命。” 沈欣言吃惊地看着霍恩:“哪有这样恶毒的方法,你的身体如何能受得住。” 才七岁的孩子,长时间放血会死的。 第144章 论谣言是如何产生的 霍恩没回答沈欣言的话,只低声询问:“若是言儿会如何做。” 沈欣言的声音中没有半分迟疑:“我会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 说到这,沈欣言微微一怔,因为她忽然想到,当初刚见到霍恩时,霍恩正将脸上的血抹进自己嘴里。 霍恩似乎没见到沈欣言表情的变化,而是自顾自继续说道:“言儿与我想到一处了。 可惜我当时并没有能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所谓的手足兄弟大口大口喝下我的血液,然后向武安侯发脾气。 他问武安侯是不是我的血液品质不好,因此他的身体才一直好不起来,希望武安侯换其他兄弟的血来。 武安侯自然是不愿意的,因此他每作闹一次,武安侯都会狠狠磋磨我一次,为了就是哄他的宝贝儿子拍手叫好。” 虽然霍恩的表情始终平静的没有任何波澜,可沈欣言就是能感觉到,这人似乎随时有崩溃的可能... 知晓霍恩现在非常需要倾诉,沈欣言索性顺着他询问:“你是如何脱困的。” 霍恩看了她一眼,忽然开口笑道:“我找了一个机会,在府中散播谣言。 说只要七夕那天夜里在坐在黄瓜架下,就能听到牛郎织女说话,但是只有最乖巧的孩子才能听到。” 沈欣言吃惊地看向霍恩:“这消息我也听过。” 而且她还信了,为了验证这消息,她亲手种下一架子黄瓜。 等发现自己听不到牛郎织女说话时,她还因为自己不乖哭了很久,生怕被人察觉这事。 就算是现在,她在七夕节的时候都会悄悄钻一次黄瓜架子。 结果霍恩却告诉她,这一切的初始都是因为霍恩想要弄死自己的兄弟... 霍恩的唇角勾起:“如今京城流传的消息,都是我当时传出来的。 那人果然相信了,由于只偏院有黄瓜架子,为了防止别人能听到,只有他自己听不到,他将人打发走,悄悄溜去后院。 而我则趁着这个机会,将他打晕丢进粪坑淹死。” 那次的事,他做得干净利索,虽然还是被武安侯迁怒的一顿毒打,却暂时不会威胁到他的生命了! 沈欣言震惊地看着霍恩,她本该觉得霍恩残忍。 可事实上,听了霍恩的话后,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人不愧是情报头子,小时候编造的流言居然一直传到现在... 没从沈欣言眼中看到厌恶的神色,倒是让霍恩松了口气:“我做过不少坏事,无论言儿想知道什么,我都会毫不保留地告诉言儿。 只是言儿能不能答应我,听过我的缺点后,言儿日后能不能多找寻一下我的优点。” 说罢霍恩对沈欣言摇了摇手中的肉串:“譬如我做的烤肉很好吃。” 刚刚还好好的,这才多一会儿,怎么又上来这股子孟浪劲了。 沈欣言低头不说话,只专注地吃东西。 霍恩却没打算放过她:“我记得我昨日很冷,言儿究竟是怎么帮我取暖的!” 沈欣言:“...”好好一个爷们,怎么偏长了张嘴。 一顿饭吃完天色还早,可霍恩脸上已经露出倦意,应该是之前受的伤让他感到不适。 见霍恩一副疲惫至极的模样,沈欣言赶忙按着霍恩去休息。 霍恩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沈欣言:“言儿,我还是觉得很冷。” 沈欣言的表情越发严肃:“莫要担心,我这就多给你加些柴火。” 霍恩:“...”他从没有任何一瞬是这般憎恨火的! 见霍恩睡得不安稳,沈欣言最终还是挪到他身边,伸手去摸霍恩的额头。 不等她的手挪走,便被霍恩一把拽住,将人拖到怀里:“我真的很冷,你能帮我暖一暖吗?” 听出霍恩声音中的哀求,再想到这人护着自己跳崖的事,沈欣言最终还是心软不再挣扎:“这件事你需守口如瓶,等离开崖底便要忘记这事再不可提起。” 不只是霍恩,就连她自己也需要一些温暖。 知晓这便是沈欣言的条件,霍恩毫不犹豫地答应:“可以。” 言儿不是寻常女人,他需要慢慢试探言儿的底线,如带兵打仗那般,一点点攻陷言儿的心。 虽然是夏日,可崖下阴寒,倒不觉得炎热。 沈欣言被霍恩抱在怀里,耳边是霍恩均匀的呼吸声,竟让她感到非常安心。 不知不觉间,沈欣言睡了过去,霍恩则张开眼睛,痴痴地看着怀中的人。 他终于可以拥这人入怀了! 沈欣言清醒时,发现霍恩已经做好一根拐杖,她疑惑地询问:“这是作甚?” 霍恩对她笑得温柔:“我这腿活动不太方便,有个拐杖支撑,也好去远些的地方找一找有没有什么猎物。 还不知道会在这里待多久,总不能一直带你吃蛇。” 沈欣言点头,她的动手能力几乎为零,见到蛇不尖叫已经是她最好的修养。 若是没有霍恩,她怕是只能守株待兔。 而她之所以不慌张,是因为阿蛮告诉过她最多三日便会获救。 但霍恩却不知道这事,因此做好长住在崖底的决定倒也不突兀。 有了她的袖中刀,霍恩的拐杖很快便做好。 他的本事不赖,那拐杖的高度刚刚好被他压在腋下。 沈欣言担心地看着他有些跛的脚:“会不会影响你的正常活动。” 霍恩手下可是有兵马地,若是跛了这人日后还如何统领手下将士。 见沈欣言那满脸紧张的模样,霍恩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脚:“若是我变成瘸子,言儿会负责么?” 这倒是不错,他正在考虑要不要亲手打断这条腿。 沈欣言闻言一个激灵:“说什么胡话,应该只是轻微骨裂,哪里就会变成瘸子。” 这人看向自己腿的眼神,让沈欣言莫名害怕。 就好像、好像、当初看到武安侯世子时一般... 见沈欣言表现得十分抗拒,霍恩脸上露出遗憾:好吧,言儿知道他的腿完好无损,之前想的办法怕是行不通啊! 沈欣言则是长出口气,随后便是恍惚:这人究竟看上她什么了... 霍恩不愧是常年征战的人,在照顾好自己这方面非常有心得。 他带着沈欣言辨认方位,想办法取到干净的水,辨认树上的野果,找到消肿祛瘀的草药,还打下不少鸟雀。 最后甚至用崖下的野花,给沈欣言编了一只漂亮的花冠。 自十三岁之后,还是第一次有人将自己当成孩子宠,沈欣言时不时扒拉一下自己的小花冠,生怕不小心掉了。 看霍恩一直用匕首削着一块大石头,沈欣言蹲在霍恩身边:“这是要作甚?” 第145章 霍恩的生存技能 霍恩正认真的给石头修形状,头也不抬的回道:“要做一只石锅,晚上熬汤喝。” 听到熬汤,沈欣言的眼睛亮了亮:“你的手真巧。” 霍恩依旧一副认真工作的样子,耳朵却悄悄的红了:“主要是这匕首着实好用,日后提醒我要多送你些好东西,说不得倒时候我也会是受益者。” 这还是言儿第一次夸奖他,看来安叔说没错,他从这个角度看起来最是俊美。 沈欣言认同的点头:霍恩送的东西的确都很不错,对于她帮助良多。 两人就这样静静坐在一起,气氛异常和谐。 冰洁和冰容由于保护不利受到了不少斥责,只是由于沈欣言还没找到,因此责罚都一并攒起来,等回头再与他们算账。 她们对于即将到来的责罚并不在意,因为比起责罚,更重要的是沈欣言的下落。 悬崖陡峭,一群暗卫自昨天起便开始尝试着下悬崖找人。 只是这断崖比他们想象中高的多,而且他们还要考虑如何将沈欣言平安带上来。 因此只能一点放下绳索,尝试着向下打探。 将一个暗卫从下面拉上来,冰洁表情凝重的看向对方:“如何?” 暗卫摇头:“绳索还不够长,得继续加。” 冰洁蹙起眉头:“间或没发现什么情况么?” 暗卫想了想:“中间有不少树木都出现了剐蹭,想必应该是起了缓冲的作用。” 除此之外倒是没有其他情况,附近也并未看到有人挂在周围的树上,看来还是要继续向下探去。 冰洁脸色越发难看:“你累坏了,加长绳子换人再看,若是中途看到宁国公和霍同知,立刻向上面传信号。” 由于这件事由冰洁负责,冰洁便是大家的临时首领,暗卫立刻对冰洁抱拳:“是!” 冰洁紧张的看着那个被放下去的暗卫,希望冰容那边能有收获。 冰容此时正沿着山脉策马奔驰,不多时,各处都响起马蹄声,见是自己人冰洁拉住缰绳对来人高声询问:“如何。” 六名暗卫对冰容齐齐摇头:“没找到入口!” 他们之前竟是未发现,那边似乎就是一个天生的山谷,他们跑了这么久,居然没找到任何入口。 冰容脸色凝重:“推进两里路,继续寻找!” 暗卫们领命四下离去,独留冰容停在原地望着那片断崖:她在考虑跳下去看看的可能。 与暗卫们不同,郑佥事负责的是追凶。 为了不让陛下误会他想要借此机会除掉霍恩,郑佥事留下一批人拦住想要靠近山崖的人群,既能显得自己关心同僚,又能更好的保护暗卫们的身份。 至于他自己,则主要负责追查凶手。 能不能抓住凶手不要紧,要紧的是他得和霍恩坠崖的事撇开关系。 抓不到凶手最多被斥责办事不力降个半级,可若是寻人却寻回一个死的霍恩... 升官已经是不能想了,万一陛下觉得他是为了取代霍恩的位置而特意落井下石,那他全家都会性命不保。 所以这种烫手的山芋还是丢给暗卫营吧,他们与陛下的关系亲近,就算出了问题,陛下也会顾念些情分,不是自己能比的。 不只是皇上着急沈欣言的下落,就连太后娘娘也跟着着急:“锦瑟,你说这好好一个丫头,怎么就碍了别人的路。 他们挣了这么多年,都向下面的百姓伸手,好好一个大梁越挣越穷,如今好容易出来一个会赚钱的丫头,这些人怎么就这般容不下她。” 见太后是真动了气,魏嬷嬷赶忙过来给太后顺气:“前朝的事奴婢不懂,但却知道一个道理,没人会做对自己没好处的事。” 太后的脸色愈发不好看:“一个个心都大了,整天只惦记着往自己口袋里捞好处,倒是连哀家都瞒得死死的。 当初那文婧娴出手阔绰,哀家就应该感觉不对,那文庸自诩清正,手里能有几个铜板,让女儿在宫中这般挥霍。 没想到竟是趁着哀家招欣言丫头入宫的机会,搬空了宁国公府的家产,哀家的善心竟是成全了他们的贪心。 外人说不定会以为这事是哀家授意的,当真是哀家顶顶好的孙子!” 每每想到这些,太后便如同吃了苍蝇般恶心,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始终拒绝见文贵妃,不对,如今是文妃了。 就连文夫人递进宫想要求情的牌子,也被她一次次打回去。 她这个人,心软的时候对什么都觉得好,心硬起来对谁都没情分。 所以莫要用往日的情分裹挟她。 魏嬷嬷轻轻给太后捏肩:“宁国公是个有福气的,定能逢凶化吉,只是谁都没想到霍大人竟会对宁国公这般上心。 明明是在禁足中,却还是巴巴地赶过去救人,听说是拦住了老虎的攻击后,抱着宁国公一起跳下山崖的。” 听到霍恩的名字,太后的表情略显迟疑,随后摇头:“不般配啊!” 这两人当真不大合适。 见太后当真分了心神,魏嬷嬷松了口气:“太后娘娘不中意沈大人,难不成是想在众皇子身边给宁国公挑一挑。 话说回来,若是宁国公平安归来,便更能证明她是个有本事又有福气的,娘娘不妨给指个婚。” 太后摇头:“孩子的事,就让她自己去折腾吧,那孩子好容易做出一番事业,还有了爵位,怎可能再甘心嫁人。” 魏嬷嬷垂下眼眸:“娘娘疼爱宁国公。” 太后叹了口气:“倒不是哀家疼爱欣言丫头,只是这丫头着实有本事,又是个性子执拗心气高的。 不论放在谁的后院,只要她有心都会搅合的后宅鸡犬不宁,还是当臣子的好。” 欣言丫头的本事恁的实际,不论将来谁登上皇位都能用到这人,所以还是莫要将人推进党派之争的好。 得了想要的答案,魏嬷嬷立刻开口:“太后圣明,都是奴婢短视了。” 沈欣言坐在火堆旁,静静看着正在熬野菜汤的霍恩:“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么?” 在此之前她竟是不知,水中的浮萍被烤制后还能当做食盐放在汤里。 霍恩用自制的小木碗舀了一勺汤送到沈欣言手里:“我不知如何多让你看到些我的优点。” 沈欣言:“...”坏了,这人又开始浪了! 第146章 他们在崖下过日子 有了花溪动手,姚锦佩并未感到太多痛苦,倒卫安平一直疯疯癫癫地寻找自己的锦佩。 为了安抚女儿,***只能催促姚锦风尽快哄好卫安平,否则就让选好的替身过来。 知道自己并非不可取代,姚锦风只能用尽全身解数去哄卫安平开心。 许是因为还存有自己生过孩子的记忆,不过两天时间,卫安平便接受了这个口口声声叫自己母亲的人。 除了每天都要问无数声锦佩在哪,剩下的时间都很依赖姚锦风和***,似乎是怕他们也像姚锦佩一般忽然消失不见。 见姚锦风真的哄好了卫安平,***对姚锦风也满意了不少,在公主府中给姚锦风放了不少权利。 姚锦风也终于活出了一个少爷模样,整天被十几个下人簇拥着,倒是比之前在将军府还要更畅快些。 随着卫安平提起姚锦佩的次数越来越少,***也开始为姚锦风打算起来。 姚锦风如今的身份不能见光,而皇上又因为沈欣言已经坠崖三天的事情大发雷霆,看来她得在太后那边过一下明路,先给姚锦风一个身份才行。 得知了***的打算,姚锦风喜不自胜。 卫安平那个傻子会被封为郡主,姚锦佩那小贱人都差点有一个县主的封号,那他这个***的亲外孙,怎么着不得有个县君的名头。 有***的庇护,他很快便可以再次出现在全京城人面前,甚至是以皇族的身份。 看到时候,谁还敢对他说三道四。 正寻思着,头上忽然多了一朵花,姚锦风望过去对上的便是卫安平那双清澈的眼眸:“小风,你说佩佩会不会喜欢这个花。” 姚锦风很想摘下花丢在地上,可想到卫安平的身份,却还是挤出一抹笑:“很好看。” 听说好看,卫安平再次露出大大的笑容:“佩佩喜欢粉色的花,我再去摘一些回来。” 说罢转身就跑,后面跟着的仆役也迅速跟上。 姚锦风独自回了房间,见左右没人这才将头上的花丢在地上碾碎:一个疯子母亲,只会给自己带来耻辱,卫安平为什么不去死。 若是卫安平死了,他会不会变成***心中最重要的人。 毕竟只有独一无二的,才最被人重视。 花溪走到***身边,为***送上一碗刚炖好的燕窝:“殿下,歇歇吧。” ***放下手中的书:“今日还是没有沈欣言的消息么?” 花溪摇头:“这都三天了,宁国公怕是凶多吉少,殿下似乎对她很是关心。” ***嗯了一声:“女人中难得有个出息的,本宫也是真心喜欢她,可惜了...” 可惜这沈欣言命格不好,明明就要熬出头了,结果却坠了崖。 想到外面的那些传闻,花溪有些不满:“听说是同霍恩一同掉下去的,也不知道这两人是何时勾搭在一起的。” 简直太过分了,毕竟也是小公子曾经的正妻,怎么能与外男勾勾搭搭,还不知私下联络了多久。 ***不耐烦看向花溪:“本宫怎得不知,你何时竟变成了这等卫道士,满脑子迂腐思想。” 花溪忍不住辩解:“可她毕竟是小公子曾经的夫人。” 小公子可是***的亲外孙,就算和离那沈欣言也应该谨言慎行,独守青灯古佛,怎敢再嫁。 这还要不要脸了! ***嗤笑一声:“姚锦风不配。” 就姚锦风那样的货色,但凡长了鼻子眼睛的女人都算是便宜他了。 花溪不知如何应对***的话,索性闭口不言。 倒是***忽然再开口:“你觉得姚锦风这人如何。” 花溪表情纠结,斟酌着说道:“小公子人品贵重,虽年轻时好玩乐不懂事,可有了***调教,日后必然会成栋梁之才。” 这话当然是假的,在花溪眼里,姚锦风就像兔子,外表看起来懦弱,可心里比谁都狠,必要时会对自己的亲人下手。 而她之所以看不惯沈欣言,只是因为沈欣言动作日后会辱了***府的声誉,而不是真的为姚锦风抱冤。 ***冷哼:“姚家就没有一个正常人,你能指望那姚锦风是什么金贵人品,不出去给本宫丢人已经算是顶好,本宫哪里还会指望别的。” 如今的情况看,只要姚锦风能对她的安平好一些,那她也就知足了。 花溪不敢说话,只静静陪伴在***身边。 沈欣言早上刚起来,便感觉到不对,她竟然又窝进霍恩怀里了,可为何会这样。 她昨夜明明与霍恩隔开了一段距离,为何今日起来后却发现她的腿又压在霍恩的腿上,她的头更是枕在霍恩的胳膊上。 就这么严丝合缝地缩在霍恩怀里。 霍恩的位置明显没有任何变化,只能是她主动缠过来的! 怎么办,她何时变得如此不放荡了! 发现霍恩还没醒,沈欣言小心翼翼地从霍恩怀里爬起来,正准备轻手轻脚的远离这人,余光却扫到不远处那几个已经石化的身影。 冰洁一言难尽地看着沈欣言,她不知自己应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就在她担心自家主子会不会已经遭遇意外,想方设法来到崖底营救时,却发现自家主子和霍大人已经睡到一起了... 不对,应该说她家主子和霍大人真的有一腿... 也不对,应该说这两人也不知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的。 除了冰洁,其他暗卫已经背过身去,并不敢看沈欣言这边的情况。 只留下冰洁独自在风中凌乱,她现在是不是做出些反应。 沈欣言的表情也越发尴尬,好半天才挤出一个笑容,尝试着解释:“刚刚不过就是一个意外...” 话音未落,就听见霍恩的声音忽然响起:“言儿醒了,是不是饿了,我去给你煮些吃食,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么?” 同样的话,沈欣言这两天倒是经常听到,可往日里听起来正常的话,如今听着却觉得异常刺耳。 甚至有种百口莫辩的焦虑。 冰洁终于缓和脸色,甚至流露出一股子诡异的了然。 这两人是在崖下过起日子了! 第147章 获救 将沈欣言二人从崖下解救已经是晌午。 在回京的路上,冰洁努力克制自己不去看沈欣言的脸。 她可是暗卫,自然不会评价自己主子的行为,但这两个人究竟是如何走到一起的... 沈欣言也是浑身不自在:“京中最近可是平静。” 冰洁也露出公事公办的模样:“陛下近日一直在担心您的安全,已经派了不少人出来寻找。 如今文太傅被责令在家反思,驭兽师被关入了诏狱审讯,日日都有官员被陛下发落,若陛下知道您平安无事,定然非常欢喜。” 近日京城已经到了人人自危的地步,就连天虎都在私底下说,一定要想办法找到主子,否则他们这次也跑不掉。 沈欣言闻言瞬间紧张:“我回来的事可禀告了陛下?” 冰洁连忙应道:“已经派人去给陛下报信了,若陛下知道您和...霍大人一同平安回来,定然非常开心。” 就她所知,那郑佥事头上的伤就没好过,都是被陛下硬生生砸出来的。 沈欣言假装没听到冰洁在提起霍恩时的断句:“如此便好。” 随后,马车中再次恢复了平静。 阿蛮也适时开口:“这次的拍卖会效果不错,等这两天我在给你寻些好东西放在拍卖会上。” 沈欣言的声音带着纠结:“我才刚被救回,这么快便开始工作不合适吧!” 她受了惊吓,正是应该好好休养的时候。 阿蛮嗤笑:“饭是人家做的,野味是人家打的,你的安全是人家守护的,伤口也在人家身上,你自己说说你休息的原因是什么。 难不成是吃的太饱,亦或是睡得太香,又或许是你觉得以自己现在的成就,完全可以庇护自身,日后不想继续努力了。 若真是那样,你还是直接将工厂绣坊,还有商街和拍卖行统统上交,自己找个男人嫁了算了。 反正你也就是个不思进取的,或许嫁去人家后宅做个当家主母,伺候丈夫,奉养公婆,照顾那些娇滴滴的妾侍或许更适合你。” 要不就嫁给霍恩吧,安正如今的霍恩就是个孤儿,还省了侍奉公婆这一步。 听到让自己嫁人,沈欣言瞬间直起身子:“最近几个作坊那边怎么样。” 除非是疯了,否则她才不会惦记着成亲。 下意识的,沈欣言将霍恩那张脸排除在脑海之外。 不嫁,当个有权有势还有钱的宁国公多好,她谁都不嫁。 冰洁也知道沈欣言对钟表工厂和棉布作坊有多么重视,当即将情况一一禀报。 木匠已经将棉布的织布机全部做了出来,承泽帝有心向全天下人推广,沈欣言则趁机打响了拍卖行只卖稀罕物的名声。 因此前期棉布的售卖工作几乎都压在沈欣言身上,好在如今成果喜人。 再有就是钟表工厂。 沈欣言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原理,可大梁最不缺的就是能人异士。 沈欣言带着工匠们将这些小钟表的零件一一复刻,然后再组装到一起,成功复制出那些钟表的模样。 在融入大梁文化后,这些钟表的模样甚至更加精美,也更适合大梁人的喜好。 不是没人知道这是暴利,只是想到沈欣言背后站着的是承泽帝,那些人才歇了心思。 沈欣言坠崖后,据说有几个势力曾接触过钟表工厂和拍卖行的管事。 只是他们面上都打着帮沈欣言维护生意的幌子,而且统统都是点到为止,因此并没掀起波澜。 除非传来沈欣言的死讯,否则他们绝不会贸然出手。 毕竟他们也在观望,钱固然是好东西,可若是为了银钱惹得陛下不高兴,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沈欣言很快便理清了自己失踪期间发生的事,对冰洁温柔的笑道:“这些日子劳烦你了,若不是你,我怕是不知要在崖底过到什么时候。” 冰洁的眼神瞬间疑惑,她怎么感觉主子其实乐在其中! 霍恩骑在马上,一手捂着伤口,另一手拉着缰绳。 那老虎的力道当真不小,他的伤口直到现在都还在渗血。 这还是言儿料理的及时,否则说不得还要化脓腐烂。 对他来说,但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坏事,至少他与言儿的关系愈发亲近了。 唯一让他感到遗憾的是这些暗卫来的太快,影响了他的计划,令他不能再悄悄将言儿搂进怀里... 霍恩心中怨念颇深,怎么平日里见不到这些人有如此行动力。 遗憾过后,霍恩的眼神又变得锐利,刚刚已经询问过,这段时间只有文庸一家被陛下斥责。 看来是时候向文家走一趟,顺便确认些消息了。 想要动言儿,那就先从他身上踩过去吧... 正当霍恩在心里给文庸死亡方式规划书时,远处忽然急急驶过来一队兵马。 想到之前遇袭的事,霍恩和化身车夫侍卫的暗卫们瞬间打起精神,目光灼灼的看向来人。 就连冰洁也警惕的倚在车壁上,撩开车帘的一角向外探望。 却见远处过来那人身形挺拔,穿着一身赤色长袍,胸前绣了祥瑞麒麟,头戴金冠双眼炯炯有神的向霍恩而来。 等看清来人相貌,霍恩向对方一抱拳:“不知誉王殿下回京,下官之前未曾前去拜访,还请殿下恕罪。” 誉王是承泽帝的二儿子,三年前刚满二十岁便被赐了誉王的封号,同年去往封地,只是这人为何忽然回来了。 霍恩感到一阵阵头痛,这货面上看起来风光霁月,可事实上最是尖酸刻薄爱计较,为人也难缠的紧。 誉王对霍恩回了个抱拳礼,刚毅的脸上露出了关切的神情:“听闻霍同知前日坠崖,不知身体可有养好,这若是留下病根,可是会遗憾终身的事。” 听起来像是在担心霍恩,可实际上却是对霍恩最真诚的诅咒。 霍恩虽对誉王能躲就躲,但奈何誉王对霍恩满是怨念。 只因三年前誉王是有机会接手锦衣卫的,若是有了京中的官职,誉王便不用离开京城。 原本如意算盘打的啪啪响,却被霍恩拦住了,坚决不同意誉王接手锦衣卫,誉王只得不情不愿的离开京城这个权力核心。 第148章 太后快死了 如今誉王已离京三年,前日刚好借着给太后祝寿的名头回到京城,谁知就听到沈欣言与霍恩坠崖的消息。 誉王虽然不待见霍恩,甚至在听到霍恩出事,心里还有些许痛快。 可对于沈欣言,他还是很有好感的,甚至这次会来还打算找沈欣言谈些事情。 毕竟当初离京前,他与沈欣言也算有几分面子情,现在帮着寻一寻,若是寻到人日后也好说话,若是寻不到,至少能在父皇面前落个情深义重的名声。 谁能想到这才刚加入搜寻队伍,居然就将人找到了,这怎么能不算一种运气呢! 誉王在心里沾沾自喜,视线也不由落在沈欣言的马车上:“车上的可是宁国公。” 霍恩正准备怼誉王几句,就听沈欣言已经掀开车帘:“裕王殿下,好久不见。” 她如今已经有国公的爵位,无需对誉王行跪拜礼,只要言语间客气些便好。 誉王对沈欣言笑道:“多年未见,宁国公风采依旧。” 也难怪某些人一直惦记着。 当初他未离京时,就察觉到霍恩对沈欣言的心思不简单,还曾听说霍恩因为什么事,同父皇定下赌约。 赌约的内容不得而知,反正再听说霍恩的消息时,这人已经离开了京城。 若不是这人走了,他也不会惦记上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 谁能想到,霍恩就是个王八蛋,人在千里之外也不忘算计他一场,害得他来不及找其他出路,便急匆匆离开了京城。 沈欣言对誉王的印象很好,这人比她大六岁,当初在太后身边侍奉时,两人接触不少。 誉王还在她被嫔妃为难的时候,开口帮她解围过。 此时听到誉王的夸奖,沈欣言掩唇轻笑:“最近遇到些事,竟是不知殿下回了京城,还请殿下莫要怪罪。” 誉王笑的爽朗:“听说宁国公出事,京城的大半兵马都被调动,本王也是担心宁国公的安全,这才出来帮忙寻人,没想到这么快便遇到了。” 沈欣言笑道:“如此说来,殿下便是我的贵人无疑。” 见两人聊的热络,霍恩悄悄动了动手指,马匹立刻向前走去,刚好遮住了两人的视线。 誉王嫌弃的看着霍恩:这都是什么小家子气的玩意儿。 沈欣言也有些无奈,这人不是说好日后以朋友相处吗,为何出现这般孩子气的举动。 倒是阿蛮轻叹一声:“这誉王殿下人品着实不错,只是命运太过坎坷。” 沈欣言微微一愣:“此话怎讲?” 她自然知道誉王在众多皇子中是个难得的正常人,可再怎样誉王也是个有封地的王爷,怎么可能会命运坎坷。 阿蛮再次叹气:“他就是人品太好,被其他皇子视为眼中钉却不自知,成了众皇子中争夺皇位的有力对手,结果被陷害卷入了党派之争,最终被一杯毒酒送走。” 沈欣言心里颤了颤,小心翼翼的询问:“我能不能知道,最终登基的究竟是何人。” 她之前一直以为夺嫡之战距离自己相当遥远,因此也从未询问过。 可如今看来,她还是应该早些了解才是。 阿蛮沉默片刻,才像是打定主意般开口:“是太子。” 这个答案应该是意料之中,却又着实出乎了沈欣言的预料,毕竟谁都知道太子的身体不好,说不定何时就会一命呜呼,因此根本没将希望放在太子身上。 沈欣言半天说不出话来,这样看来,陛下心中属意的储君还真是太子! 见沈欣言沉默,阿蛮也不卖关子,而是将自己知道的消息一股脑告诉给沈欣言:“我之前之所以一直催促你加快脚步,是因为太后娘娘在岁末便会薨逝,若是你依旧不紧不慢,到时你将失去一个强有力的庇护。” 沈欣言瞬间呆住,太后居然只能活到年底,可太后明明身体康健,为何会忽然薨逝。 阿蛮的话却没有说完:“两年后,陛下驾崩太子登基,太子在位半年因病驾崩,传位于皇太孙。” 沈欣言感觉有什么卡在喉咙里:“所以你现是在帮皇太孙做事。” 阿蛮笑了声:“不是,我是帮皇太孙的孙子做事。” 流水的帝王,铁打的探子营。 沈欣言艰难的挤出一句:“死绝了?” 怎么会这样。 阿蛮倒是满不在乎:“没错,都不在了!” 反正她对谁都没感情,自然不会像沈欣言那般感性。 沈欣言吸了口凉气,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倒是誉王避过霍恩几乎要将他生吞活剥的视线,来到另一边的车窗处:“本王还记得当年曾与宁国公月下闲聊。 宁国公对事物的见解带给本王极大的震撼,不知日后是否还有这样的机会,能够再次与宁国公月下畅谈。” 事实是他当初肩负保卫宫中安全之责,谁知刚好撞到父皇新宠的贵人在为难沈欣言,便出口为沈欣言解了围。 后来沈欣言不知去办什么事,当晚落钥时没来记得赶回内宫。 那时天色已晚,为了避免出事,他便亲自将人送回,期间两人还顺便说了几句话。 如今刚好拿出来气一气霍恩。 果然,纵使隔着一辆马车,誉王依旧能感受到,霍恩那仿佛要在他身上戳出两个洞的灼热视线。 沈欣言回过神,心下也明白誉王怕是有事寻自己:“如今我刚刚脱险,身上着实狼狈的很,若殿下不介意,改日必将亲自登门与殿下叙旧。” 誉王发出爽朗的笑:“如此甚好!” 听说沈欣言平安回来,承泽帝终于松了口气,他坐在龙椅上低声呢喃:“她果然是个有福气的。” 而这种福气,也必将泽被大梁。 王海识相的递上一根金丝卷:“陛下,您都几日没休息好,如今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承泽帝带点上金丝卷深深吸了一口:“宁国公此人堪用,朕担心也是正常。” 不说别的,若是宁国公不在了,日后谁又能给他找到这么多好东西,给他赚来这么银子。 王海低眉顺眼的站在承泽帝身边,宁国公出手阔绰,莫说是陛下,就连他都喜欢接到去宁国公府的差事。 果然,银子才是最好的语言。 第149章 姚锦风的谎言 听到沈欣言平安回来,太后用帕子轻点自己的眼角:“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哀家就知道那丫头会平安无事。” 魏嬷嬷也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有太后娘娘的福泽庇护,奴婢早就知道宁国公会平安无事的。” 太后笑弯了眉眼:“你贯是个会哄哀家开心的。” 知道欣言丫头平安,她也便放心了。 魏嬷嬷扶着太后向床边走:“太子殿下今日新送过来一枚玉枕,说是睡了几日,发现用来安神正好,知晓您今日彻夜难眠,便特意送进宫来。” 太后笑着点头:“太子有心了,他自己身子骨也不爽利,吩咐太子身边的人,如今天热,莫要让太子四处走动,免得过了暑气。” 魏嬷嬷应了太后的话,扶着太后在床上躺下:“如今宁国公也回来了,您还是要多休息,免得宁国公自责。” 太后叹息:“都是孝顺的好孩子,也不知就哀家的身子骨,还能护他们多久。” ***府 自打知道沈欣言还活着,姚锦风就如同一只焦躁的公鸡,不停在家里走来走去。 他对沈欣言的感情很复杂。 被指婚时他觉得沈欣言着实无趣,就如同京中其他贵女一般做什么都一板一眼,如同一个木头人般。 可看到沈欣言和离后展示出的本事时,他又觉得自己很委屈。 既然这么会赚银子,为什么不在姚家转,他若是手头宽裕些,哪里还需要一次又一次回家里拿银子。 可最让他郁闷的是,沈欣言虽然是他曾经的妻子,可他却没有同对方圆房,也不知日后会便宜哪个野男人。 早知道那天晚上就应该直接将人办了... 想到这,姚锦风觉得自己身上的伤口再次痛了起来。 那恶毒的女人,居然敢对他下此毒手,他可是皇族中人,沈欣言怎敢动他。 但提到他皇族的身份,姚锦风便再次想起沈欣言如今的爵位。 其实沈欣言如今的爵位配他倒也应当,他可以不计前嫌将沈欣言重新娶进门,但沈欣言日后赚的银钱必须全部交到他手里。 除此之外,沈欣言日后做出的功绩也要一并按在他身上,毕竟一个女人不能当官,要那么多声旺作甚。 倒不如交给他仔细谋划的好。 而且他最近已经打听清楚,***手中可是有五千精锐的私兵。 这些私兵若是少了一个,便要及时补上一个。 因此放在明面上的是五千人,可实际上却已经直奔七千人。 若是给了他们足够的银钱,姚锦风都不敢想象这些私兵会壮大到什么地步。 要知道,他身上流着的也是皇族的血液。 他可不比任何人差。 他可以假装不知道沈欣言破败的名声,但沈欣言必须与霍恩彻底断绝联系,否则他可是会不高兴的。 至于子嗣,沈欣言就别想了。 他不会碰一个同其他男人不清不白的女人,给沈欣言一个名分,已经是极大的优待,沈欣言若是识趣,便莫要找这个不自在。 毕竟除了他这个念旧情的,还有哪个身份高的好人家愿意娶沈欣言这淫娃荡妇为正妻。 心里盘算的极好,甚至连让沈欣言每日给他准备多少银钱都盘算好。 姚锦风躺在床上,许久后坐在床上重重喘着粗气:“三宝,三宝,快给爷倒杯水。” 三宝迅速从外面进来,看到脸色难看的姚锦风时,脸上的表情异常紧张:“爷,您怎么了,为何出了这么多汗。” 姚锦风激烈的喘着粗气:“三宝,爷梦见了一个面色铁青的男人,他在看着爷流泪。” 他想要取代卫安平成为***最亲近的人,不拿点真本事怎么行。 ***之所以疼爱卫安平,就是因为卫安平是他那便宜外公的女儿。 可若是有一个能够与***一同缅怀亡夫的人呢! 比起卫安平那傻子,明眼人都该知道谁才是对***最有用的人吧! 听了姚锦风的话,小厮仿佛想到什么,当即去向***禀报。 ***近四十年没梦到过自己夫君,当即将姚锦风传到身边,双眼中满是锐利:“都说你梦到你外公了是么。” 姚锦风的身体有些瑟缩:“风儿只是觉得那人有些眼熟,可三宝却说那人是外公。” 对于姚锦风的话,***自然是不相信:“我且问你,你外公身上有什么特征。” 难道夫君如今还是在怪她么,否则为何从未入过她的梦中。 知道这是***的考验,姚锦风尝试着回答:“外公的脸色铁青,嘴角和眼角都有血渍。” 多年后再次听到夫君的死状,***脸色难看的嗯了一声。 这无意识的声音听得姚锦风心惊肉跳:不对,看***模样,这事怕是另有隐情。 姚锦风在军中过得如鱼得水,凭借的就是这察言观色的本事。 他眼角盯着***的表情:“外公身上好像有伤。” 若***说没有伤,那他便说可能是自己看错了。 就在这时,***的手指忽然动了动,姚锦风心中欢喜,他怕是蒙对了! ***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你可看到他伤在何处。” 这个问题比之前那个还要刁钻,姚锦风试探性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发现***没什么反应,他的手指慢慢向上移动,当移动到胸口时,不出意外的看到***的呼吸一顿。 姚锦风心中大喜:“好像是在这里。” ***闭了闭眼睛,生怕自己的眼泪奔涌而出:“你外公他可曾说了什么话。” 姚锦风从最开始便是在赌,没想到竟真的赌对了,他心中欢喜脸上却是不显,因为他打算赌一把大的。 姚锦风抿了抿嘴,低声说道:“外公说,他感谢您给了他一个痛快。” 相处这些时日,他对***的性格也多少有了了解。 若外公是吃毒药死的,***定然会给外公一个痛快。 若***否认,他临时转变话题倒也方便。 ***以手撑头:“你受惊了,快去休息吧,你刚刚得到你外公托梦,身上阴气重,今日就莫要再接触安平了。” 姚锦风知道自己猜中了,心中异常雀跃:“是!” 第150章 浑身酸气的霍恩第一个吻 等姚锦风离开,花溪走到***身边:“殿下,您可是信了小少爷的话。” ***发出一声冷笑:“一个满口谎言的卑鄙小人,不过是靠着观察本宫的行为才测试出真相,本宫怎可能会相信他。 不过既然他身上留着本宫的血脉,便让他好生活着吧,但平日定要严加看管,莫要让他靠近安平。” 姚锦佩病的蹊跷,安平的性子又过于单纯,她可不认为姚锦风在狗急跳墙的情况下,不会对安平做出什么事来。 见***亲依旧清醒,花溪提着的心终于放下:“都怪那姚家从根子上就是歪的,再好的孩子也会被带坏。” ***表情恹恹:“花溪,本宫是不是太心狠了。” 当年,卫郎就死在她怀里。 花溪脸上带上一抹愤怒:“此事怎能怪殿下,先皇后歹毒,专门赐了延长人痛苦的毒酒。 若不是公主果决,姑爷还不知要受多少罪,说到底还是先皇后的错。” 当初她与殿下回府时,驸马已经饮下毒酒,毒发的痛苦,让往日里性情温和的儒雅男子变得凄厉而狰狞。 知晓驸马身上的毒无解,***不得不将匕首戳进驸马的心窝,给了驸马一个痛快。 她还记得殿下当时的眼神,就仿佛一夜之间忽然成长起来,而从前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公主再也消失不见。 从那之后,***日日梦魇于自己挥刀的那一瞬,却从未梦到过驸马。 ***单手撑头:“花溪啊,你说本宫杀了姚锦风如何。” 这人的存在,总是让她感觉很不舒服,仿佛被豺狗盯上,随时准备扑过来咬她一口似的。 花溪虽然同样不喜欢姚锦风,但她却并不赞同***的话:“殿下,毕竟是亲外孙,奴婢只怕驸马会伤心。” 死了的人伤心与否其实并不重要,她只是担心殿下贸然做出决定,日后怕是会后悔。 ***没回答花溪的话,只默默闭目养神。 花溪说的没错,本就是她对不住卫郎,又怎能忍心伤害卫郎那仅有血脉。 也罢,既然实在喜欢不起来,便不要再为难自己了,日后便远着些吧! 姚锦风在房中等了许久,都不见***过来关心自己,他迅速明白应该是哪里出了差错。 想到纵使自己百般讨好,***却始终无动于衷,姚锦风心中郁结。 这死老太婆怎么如此难缠! 正当姚锦风一边愤怒,一边想其他办法讨好***时,沈欣言正对着皇宫的方向拜谢承泽帝赏赐的珍宝。 许是因为沈欣言给自己开辟新财路的原因,承泽帝从库房中挑出四件珍品送给沈欣言。 一面由整块水晶磨制而成,经由大师雕刻后镶嵌七彩宝石的镜子。 一座半人多高的血红色珊瑚。 一副据说是画圣在世上流传不多的真迹,另一个则是一本书圣的孤本字帖。 沈欣言谢过恩后,起身接过王海送过来的清单。 打眼一看便察觉到不对之处。 那水晶镜子和红珊瑚,清单上都表述的清清楚楚。 只有那幅画和字帖,上面只写了“一幅画”、“一本书”。 沈欣言心中了然凑近王海,在对方手里塞了一只荷包轻声问道:“敢问王公公,陛下赐的这两样东西,可是要借我的手送去拍卖会。” 王海的手轻轻捻着荷包,发现里面似乎是薄薄的纸张,心中顿时满意。 他最喜欢来宁国公这,原因无法,唯大方而。 见宁国公询问,王海挥了挥手中拂尘:“宁国公心思通透,哪里还用咱家提点。” 沈欣言莞尔一笑:“这倒是巧了,之前还发愁下次拍卖会没有主要货品,陛下这就送了过来,倒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王海的态度恭敬:“宁国公大才,陛下和太后娘娘都在惦记着您呢,等养好了身子莫要忘了进宫来看看,说不得这自称也要变一变了。” 沈欣言只有国公品级,在宫中并没有官职,因此只能自称我亦或是本国公。 在称呼上有变化,莫不是...本官! 这一惊非同小可,陛下莫不是要在朝堂上给她一个官职! 沈欣言欢欢喜喜的送走了王海,直到进屋时依旧掩饰不住脸上的笑容。 可才刚进房间,耳边就传来霍恩的声音:“什么事这般欢喜,莫不是收到了约你月下畅谈的邀请。” 这话酸意太重,就连一直害怕霍恩的樱桃,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其实这位霍同知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可怕,至少这位...不吃人...吧? 霍恩并不知樱桃对他的要求已经低到极限,他此时目光灼灼的盯着沈欣言:“为何不说话,莫不是要攒着力气去与人月下畅谈。” 他承认自己的确说过要与沈欣言以朋友的方式相处,但只要一想到誉王那丑陋的嘴脸,他便忍不住想要酸上两句。 沈欣言看着霍恩那副不同以往的焦躁模样,心中一阵阵好笑:“你不回府么?” 霍恩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我回府作甚,我府中又没有人等我月下畅聊,还是你打算赶走我,在把那个与你月下畅聊的人找过来。” 忽然发现霍恩有些不可理喻,沈欣言笑的无奈:“我与誉王只是朋友,而且你也没有立场质问我。” 虽然知道沈欣言说的没错,可霍恩还是忍不住嘚吧:“我自然没有立场,毕竟我又不是那个与你月下畅聊的人。” 霍恩平日如同冷面森罗,如今纠缠起来倒是带上了几分烟火气。 沈欣言给了刘司正一个眼神,刘司正立刻带着樱桃和一众小丫头离开,将空间留给这两人。 沈欣言径直走到棋桌前:“可要对弈一局。” 霍恩冷笑:“怎么,不等晚上月下畅谈时同人家对弈么?” 嘴虽然硬的没边,身体却相当诚实,直接坐到沈欣言对面,目光灼灼的看着沈欣言。 沈欣言也知道这人的心思:“可要留下来用饭?” 霍恩依旧呵呵:“不等...” 话音未落,却见沈欣言已经起身勾住了他的脖子,柔软的唇瓣对着他的嘴唇压了下来。 第151章 你算我的面首 幸福来的太突然,霍恩先是愣住,随后用力勾住沈欣言的腰,将人直接从棋盘对面捞进怀里,用力的吻了下去。 棋盘被撞在地上棋盒里的棋子撒了一地。 一直守在外面的冰洁冲进来,在看到眼前情况时,樱桃刚准备尖叫,便被刘司正和冰洁一左一右捂住嘴巴将人拖出去。 主子没反抗,自然是愿意的,她们做好自己的工作,莫要让人打扰到主子就好。 听到关门声,霍恩将沈欣言抱得更紧,就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沈欣言原以为自己会为刚刚的大胆觉得羞赧,可事实是,她心跳的虽然厉害,却还想要更多。 下意识的,沈欣言伸手去勾霍恩的腰带。 霍恩终于回过神来,双手抵住沈欣言的肩膀:“你是不是碰了什么东西。” 如今的言儿完全不像她,他担心言儿回头后悔。 沈欣言纤长的手指依旧勾着霍恩的腰带,眼中还有没散去的情欲:“机会只有现在,你若是不想,也可以立刻离开。” 她之所以会生出冲动的心思,皆是因为霍恩今日看起来很可口,但可口却不意味着她要动口。 她厌烦了礼教束缚,只想做一些令自己快乐的事,霍恩若是不愿意,只要离开就好。 知晓沈欣言是在说真的,霍恩终于不纠结,直接将沈欣言打横抱起:“你想好了,等去了床榻上,就算你反悔我也不会同意的。” 他自然是想将最美好的一切都留在新婚之夜的,可他惦记言儿多年,只要言儿勾勾手指,他便会全面屈服。 沈欣言脸上泛起羞赧的红晕:“后不后悔的,回头便知道了。” 这话里的挑逗性太强,霍恩终于不再纠结,而是抱着沈欣言走向拔步床。 两人虽然都是新手,可人在某方面是有天赋的,一件件衣服从床上飞落在地上,气氛也越发浓烈,甚至时不时传来两人越发粗重的喘息声。 最后一件兜衣脱下,两人几乎坦诚相见。 霍恩的身体与沈欣言贴合在一起,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言儿,可以吗。” 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再同言儿确认一下,免得言儿冲动后会后悔 沈欣言的手指撩过霍恩精壮的身体,这人的身体极其健壮,让她爱不释手。 那些盘踞在霍恩身上的狰狞疤痕,每一道都是霍恩的军功。 沈欣言的手指一路向下,撩拨的霍恩越发面红耳赤。 到达腰腹时,沈欣言的动作一滞,忽然伸手推开霍恩:“不可以!” 幸福来的突然,去的更突然,霍恩先是一愣,见沈欣言要走立刻将人按住:“为、为何,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我可以学!” 可说归说,他依旧选择尊重沈欣言意愿,并未将沈欣言强行拉回来。 他究竟是哪里做的不好! 沈欣言已经披着层薄纱下了地,那妖娆纤细背影看的霍恩再次心脏狂跳:“言儿,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他改,他什么都改,他原本就是个擅长自我反省并改变的人。 就在霍恩反思的时候,沈欣言已经从柜子里拿出金疮药,和干净的绷带。 霍恩紧张的看着沈欣言:“你这是作甚?” 沈欣言却指了指霍恩在不断渗血的腰侧:“你受伤了,我不能这样与你...反正今日不可。” 她的良心会过不去! 生平第一次,霍恩打从心眼里痛恨自己不应该受伤,当真误了他的大事。 沈欣言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板着一张脸给霍恩上药。 对于自己刚刚的行为,她是真的不后悔。 今日王海的话让她想明白了一些东西。 女子生存艰难,女子为官更是令世人不耻。 古往今来,对女人打压最严重的大多是女人,因为她们所清楚的规则中,并不允许异类出现。 她想到得到自己想要的前途,便要放弃一些东西。 若陛下当真给了她官职,她日后便彻底断了成婚的可能。 除非她选择一个平凡到让人不屑提起,以防被脏了嘴的普通男子,才有可能让自己不至于参与到党派之争。 毕竟她的情况特殊,无论嫁给谁陛下都不会放心。 虽然她对成亲这种事心存抵抗,但人的心是会变得,譬如在崖下这几日,她已经习惯身边多出另一个人体温。 可若是让她选个平庸的人,她心中又会不甘。 既如此,她为何不给自己寻个顺眼的。 霍恩其实就很合适! 沈欣言为自己上药时,霍恩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她身上:“还继续么?” 只有摸过才知道,言儿那白皙的皮肤究竟有多么光滑细腻,令他爱不释手。 沈欣言轻轻摇头:“不了,你这样的情况让我着实担心。” 担心霍恩会不会死在她床上。 霍恩的声音中带着小心翼翼:“其实我可以的!” 他以前什么伤没受过,哪里就这么娇气了。 沈欣言将剩下的金疮药收好:“不可以。” 她不想一抹一手血,晦气的很。 霍恩脸上带上一抹恳求:“那改日还继续么?” 言儿今日的举动着实出乎他意料,也让他异常欢喜。 他甚至想知道言儿愿意同他这般,究竟是因为他这个人,还是谁都可以。 他究竟是不是可以被替代的。 但这种事只能想想,为了不引起言儿的反感,霍恩只能按捺住心中的冲动。 沈欣言点头:“自是要继续的,难道你还没开始就腻了。” 霍恩伸出食指,轻轻划过沈欣言的肌肤,引得沈欣言一阵战栗:“我怎么可能会有腻的时候。” 说句言儿就是他的命也不为过。 沈欣言抓住霍恩的手,放回霍恩自己身上:“那日后咱们就这般相处吧。” 霍恩正在心里盘算着要下多少聘礼,才能给言儿将脸面撑足,谁知忽然就又听到这句话。 他表情微微怔楞:“若是一直这般相处,那言儿是将我当成什么了?” 事已至此,接下来不是应该上门提亲么! 沈欣言的目光坦荡:“面首,情人,奸夫,我们关系只能被这样定论,如你觉得不妥,也可以直接拒绝我。” 霍恩很想有骨气些,可话到嘴边,却变成另一句:“我觉得这些称号,甚好!” 没事,一点点来吧,他不就是凭着自己又争又抢又哭又闹的本事,爬到人家床上了,他有的是耐心。 第152章 一次坠崖, 疯了两个 霍恩回府时已经是下午。 见霍恩回来,安叔的独眼变得湿润,好半天才走过来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平安回来。” 许是感觉自己的动作不太合适,安叔平稳心神后便准备退开。 谁知霍恩却反手拥了安叔一下:“让您担心了。” 从小到大都是安叔在身边照顾他,他早已将对方视为自己的家人。 安叔鼻子发酸,却又强装镇定:“你太冲动了,还好这次是有惊无险,日后万万要小心行事,没什么会比你的性命重要。” 天知道他究竟有多么担心。 霍恩不认同的摇头:“言儿更重要。” 安叔没继续这个话题:“我见你走路时不大利索,可是受了伤,要不要请个御医来看看。” 按照霍恩以往的习惯,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想到沈欣言之前的行为,他的肌肉绷紧了些:“也好,多请几个外伤圣手,让他们给我好好条理。” 有些事不能拖,容易被拖黄! 安叔的脸色变得难看:“可是哪里有不适的感觉?” 以前哪次不是他三催四请的才能哄着霍恩寻御医,今日这人居然主动找御医,而且还要求多找几个。 这让安叔越发担心,难不成真是身体出了大问题。 见安叔那紧张的模样,霍恩脸上的表情不变,可耳朵却悄悄泛红:“无事,只是要去赴一个约会。” 安叔:“...”他是不是老眼昏花了,否则怎么会从霍恩的脸上看出春心荡漾来。 正寻思着,就见霍恩的手已经摸上自己的脸:“安叔,你说我看起来像是三十岁的人么?” 言儿比他小了足足十岁,会不会嫌弃他年纪大了,转头去寻个更年轻的回来。 安叔:“...”这人该不会是在患得患失吧! 感觉自己已经无法直视霍恩,安叔再次转移话题:“自打你同宁国公坠崖,京中就出现了不少传言,我已经叫人制止,如今你平安归来,想必流言也会跟着平复。” 没有霍恩的凶名压着,这两日当真什么东西都蹦出来了。 霍恩沉默了一瞬:“嘴长在人家身上,哪里能管住别人说什么,你让下面的人盯着些。 若是议论我和言儿的关系也倒罢了,一旦有人说出什么淫词滥调,立刻将他们处置掉。” 名分这东西,都是凭实力挣出来的。 只要大家都觉得他和言儿是一对,那传着传着也就变成真的了。 安叔用尽力气控制自己的表情:“你如今同宁国公是什么情况,可要准备提亲了。” 霍恩摆手:“先不必,我如今才是她的面首,离提亲还远着呢!” 安叔瞬间石化,面首!霍恩是终于疯了吗! 沈欣言同样得知了这个消息。 今天下午她与霍恩抱在一起的事,几个贴身都已经知道。 因此林典正在禀报了街头巷尾的传闻时,还不忘询问一声:“主子,可要给霍同知送个信,让他帮忙压一压。” 沈欣言轻轻揉了揉眉心:“莫要指望他,如今的情况他不帮着煽风点火已经算是客气,怎么可能会帮忙阻止。” 依照她对霍恩的了解,这绝对是霍恩能做出来的事。 见林典正还要再说什么,沈欣言对她轻轻摆手:“还好我是真的不清白,否则怕不是会被委屈死。” 所以说,她做出了一个非常正确的选择。 林典正听得表情僵硬,主子这话听起来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倒是樱桃小心翼翼的开口:“主子,那您和姑爷...” 沈欣言迅速打断樱桃的话:“他不是什么姑爷,他是我的面首!” 樱桃:“...”好好一个人,怎么青天白日的就疯了呢! 阿蛮倒是笑道:“你是个有出息的,至少比我强。” 若她不曾经历过那些腌臜事,是不是也可以早早同那冤家捅破窗户纸。 只可惜这遗憾注定会伴随她一生... 沈欣言拿起刚送过来的账目:“你便少拿我打趣吧,我不过就是想要尝试一下不同的活法罢了。” 阿蛮的声音中满是赞同:“你做的很好,既然决定了便好生赚钱吧,你总不好意思让日后的面首养你吧!” 沈欣言:“...有道理!”她还真丢不起这样的人。 回府的第三日,沈欣言接了圣旨,得到一个正五品户部郎中的官职。 这是一个刚好能上朝旁听的职位。 由于官员们反对与女子一同共事,承泽帝单独给了沈欣言一个恩典。 沈欣言可以在自己的国公府办公,虽没有具体事务,却可以查看仓场、私盐税、关税这一类有关国家税收的账目。 不要问为什么,问就是承泽帝的疯劲上来了,别人越是反对什么,他便越是要做什么。 大家越是不同意女子进入朝堂,他便越是要给沈欣言更多权利。 偏巧大梁的官员也都吃这一套,竟真的再不敢言语,齐齐默认了沈欣言将与男子一起上朝的事。 而承泽帝的目的也很明确,他想让沈欣言研究一下,看看还有没有更多更快的赚钱方法。 沈欣言领命,最先做的却不是查账,而是研究户部的工作职责。 就在沈欣言努力专研时,前面送来了太子府的帖子。 沈欣言接过来看了看,竟是太子邀请她赴宴。 樱桃伸头看了眼:“这帖子不应该是太子妃来送么,怎得是太子。” 刘司正当即纠正她:“主子贵为国公,如今又有了正经的官职,自然与其他命妇不同。 太子乃大梁的储君,与主子是君臣关系,送帖子给主子实属正常。” 知道这是一场不能不去的宴席,沈欣言当即让人送了回帖,穿上符合自己爵位的服制,带人去太子府赴宴。 今日是私宴,宴席上伺候的人不少,尽心尽力的伺候着太子和沈欣言。 如阿蛮所说,太子是个聪明又温和的人。 在来之前,沈欣言心中相当紧张,毕竟她不清楚太子这次让她过来是不是为了拉拢她。 官员与太子私下勾勾缠缠,一直是帝王心中最忌惮的事。 虽然她没什么本事,但她依旧觉得陛下不会喜欢她勾结太子。 于是她始终绷紧了神经,生怕太子询问些让她无法回答的问题。 第153章 煽风点火的霍恩,与火上浇油的沈欣言 事实证明,沈欣言想多了。 宴席期间,沈欣言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 反倒是让她真切的感觉到,为何京城的官员们提起太子时都会赞不绝口。 因为太子一直都在认真为她讲解户部的事。 包括里面的官员关系,也包括这些官员背后的势力。 沈欣言一边听一边忍不住对阿蛮说道:“真没想到,太子对户部居然了解的如此通透。” 阿蛮轻笑:“那是因为太子手下掌管着暗卫和暗探两条线,就算是霍恩,也在他手下办事。 只是这事过于隐秘,外人极少知晓,霍恩死后太子登基,太孙作为储君接手了五军都督府左都督的职位,朱晨轩则接下了霍恩的位置...” 听到霍恩会死,沈欣言的眼皮跳了跳:“霍恩死后太子登基,那霍恩究竟是何时死的。” 阿蛮的声音再次低落:“这件事,我如今还在调查。” 其实已经有了眉目,但真相让她不敢再查... 沈欣言抿起嘴唇,阿蛮曾说过陛下会在四年后驾崩。 若如此,岂不是说霍恩只剩下四年的性命! 这是一个相当可怕的发现。 太子体弱,吃一口东西便会咳两声,说几句话便要歇一歇。 此时见沈欣言的脸色有了变化,太子轻声询问:“宁国公可是有何处不解。” 沈欣言瞬间回神:“下官多谢殿下款待,只是殿下待人亲切平和,下官不由得想起下官的父亲。” 太子用力咳嗽两声:“宁国公年少有为,孤大宁国公十岁,如今以将近而立之年,年岁上倒可得宁国公称一句叔父。” 听到大十岁这个年龄,沈欣言莫名想到了霍恩,那家伙也比自己大了十岁,莫不是也要叫上一声叔父。 太子仿佛没发现沈欣言的怔愣,只轻声说道:“孤知晓宁国公心存大志,定然不愿再行婚配。 故而孤特意为宁国公选了几个与宁国公年龄相仿的奴才,这些人惯会照顾主子,有他们在,定能将宁国公的生活伺候的妥帖。” 说罢,便让人领着四位男子走过来,连着身契一并交给沈欣言。 大梁的确有相互赠送美妾的习俗,如今给了卖身契,也不算在别人府上安插眼线。 只是这些人的相貌,都莫名的与霍恩有类似的地方。 有人的眼睛像极了霍恩,有人的身材像极霍恩,有人的相貌与霍恩像了七八成,还有人拥有与霍恩相似的神情。 望着这些人的脸,沈欣言心中忽然生出一个诡异的想法:太子今日这顿饭,不会就是为了拆散她和霍恩而来的吧! 霍恩与太子同岁,太子说自己的年龄能做她的叔叔,那霍恩岂不是也成了她的叔叔辈。 再有就是这四个与霍恩长相相似的男人... 沈欣言忽然有些为霍恩委屈,都说太子乃端方君子,礼贤下士,给臣子足够的尊重,深受官员们爱戴。 可如今看来,这人似乎并没有多么尊重霍恩,否则也不会收集到这么多与霍恩相似的...人... 感觉自己的思绪变得混乱,沈欣言的手指微微抖了抖,杯中的酒水竟是撒了大半在她的衣摆上。 沈欣言狼狈起身:“下官酒后失德了,还请太子恕罪。” 太子咳了两声:“无妨,刚好孤今日还有事,宁国公可在花园中散散酒气再回去。” 毕竟是个女子,如今污了衣摆,他还是先离开的好。 沈欣言对太子拱手:“多谢殿下体恤,下官这便告辞了。” 不知为何,她如今很不愿意留在这美轮美奂的太子府。 太子再次摆手:“宁国公自便。” 说罢,太子便在太监的搀扶下缓缓离开。 沈欣言起身,那四个男人顺势跟在她身后,沈欣言心中一阵躁郁,脚下的速度也下意识加快。 引路太监刚将沈欣言引到花园,不远处便匆匆走过来一队人:“本侧妃今日便要见识一下,那个宁国公是长了三头六臂么,居然敢来勾引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可是答应过要陪她一同用饭的,如今却宴请了那个不守妇道的宁国公,这让她如何能不生气。 太子对后院的女人们都是淡淡,每次宠过一个女人便要休息很多时日,而太子后院里的女人又多,就连她也是十天半月才能见到太子一面。 而且还只能面对面说说话。 今日好容易请到人,最后却被沈欣言截胡,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想起外面对沈欣言的传言,这让她越发有了危机意识,自是要来找麻烦的。 承泽帝疼爱太子,自是会给太子备下最好的东西。 太子妃是武将世家的嫡长女,如今过来找麻烦的侧妃则是太子少师柳家的嫡次女柳娉婷。 至于另一名侧妃和几个妾侍,身份也是大有来头,足可见陛下对太子的宠爱。 看到柳侧妃杀气腾腾的模样,沈欣言下意识想要避让。 可那柳侧妃已经走到沈欣言面前:“你就是那个宁国公,见到本侧妃为何不行礼。” 沈欣言闻言了一抱拳:“见过柳侧妃。” 可这个回答并未让柳侧妃满意:“你是哪个教养嬷嬷教出来的,居然这般没规矩,见到本侧妃为何不跪。” 沈欣言心知这人就是过来找麻烦的,虽不想忍让,却不能落了太子的面子:“柳侧妃,本官乃从一品宁国公,正五品户部郎中。 就算事是在太子面前,也可不用行跪礼,不知柳侧妃为何要为难我,难不成柳侧妃觉得自己比太子的地位还高。” 柳侧妃没想到沈欣言居然会如此伶牙俐齿,指着沈欣言鼻子的手抖了又抖:“你你你,你好样的!” 沈欣言笑着应下柳侧妃的夸奖:“只要侧妃不嫌弃便好。” 她也没什么秘诀,唯勤奋而。 只有阿蛮清楚她究竟多么努力。 柳侧妃点着沈欣言的鼻子:“好好好,你还真是个好样的,居然用殿下来压我,看我今日怎样教训你。” 她最是厌恶那些相貌漂亮的人,沈欣言彻底触怒她了。 沈欣言对柳侧妃微微行礼:“下官不知何事触怒的侧妃娘娘,但本官至少也是朝廷官员,侧妃娘娘如今既没有位份也没有实权,敢问侧妃娘娘怎敢对本官动手。” 第154章 杀了你又如何 沈欣言十三岁入宫,同宫外的贵女们并没有太多的交际。 柳家又是新贵,柳侧妃之前并未见过沈欣言,因此也没想到沈欣言竟是这般尖锐的人。 此时被沈欣言冲撞,竟是下意识地忽略了沈欣言的身份,对身边的婆子吼道:“还不将这个妄想勾引太子的贱人给本侧妃拿下。” 一个女人要如何才能得到爵位,还不是因为勾引了陛下,现如今还敢来勾引太子,看她不好好给这女人一个教训。 沈欣言向后退了一步,冰洁迅速护在她面前,恶狠狠地看着那些凶神恶煞的婆子们。 带了这么多人,柳侧妃这明显是有备而来。 知道这些人不是冰洁的对手,沈欣言被冰洁护在身后,嘴里还在不停地叭叭:“柳少师好歹也是三少之一,怎得养出这般行事无状的女儿。 待本官出了太子府,定要联合御史一同参柳少师一个教女无方,如此女子送入太子后院,怕不是暗藏祸心,想要搅得太子后院鸡犬不宁。” 她现在不怕闹事,闹得越大越好,最好是能将太子闹过来,这样便不必同柳侧妃真的对上。 否则等到冰洁将那些婆子都打倒,这柳侧妃就有些棘手了。 毕竟一个下人打就打了,可侧妃代表的是太子的颜面,若柳侧妃亲自动手,她便只能硬生生受着。 若是还手,伤的便是太子的脸面,连陛下都会不喜。 可若是不还手,一旦宁国公挨打的消息传出去,她的面子才是真的伤了,日后怕是谁都会暗戳戳踩她一脚。 柳侧妃虽是嫡出,但由于柳少师科举前家世平凡,嫡妻的身份并不高,只是一个地主家的女儿,因此并未受到太好的教育。 后来柳少师高中后也没想着休弃发妻,而是将妻子接进京城。 只是彼时柳夫人年纪大了,膝下又只有一个女儿。 可想到夫君不可限量的好前途,柳夫人在三十岁那年咬着牙又怀下一胎。 原以为自己能生出一个儿子,不成想竟又是一个女儿。 柳夫人伤了身子,只能看着柳少师的侧室们一个接一个地生孩子,而她自己则将精力放在女儿身上,生怕有人会像戏文里说的那样对自己的孩子不利。 母亲是个眼界小的,女儿的教育自然也不怎样。 柳少师倒是想管,可柳夫人其他的事情都顺从柳少师,偏在女儿的教养问题上分毫不让。 柳少师倒是有几个大户出身的侧室,可大家都不愿平白无故惹一身骚,纷纷以妾侍不能教育嫡妻的孩子,推拒柳少师指派。 为了让柳少师尽心尽力地辅佐太子,承泽帝下旨让柳少师嫁一个女儿进入太子府。 柳少师本是想将一个才貌双全的庶女记在柳夫人名下,再将人送给太子。 结果柳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后瞬间癫狂,她含辛茹苦十几年在家侍奉公婆终老,供养丈夫读书。 大女儿当年早早定下一个县丞的儿子,柳少师高中后愣是不让她解除婚约,将大女儿嫁给了原定的未婚夫,如今还想阻拦她小女儿的富贵路。 若是柳少师不同意她女儿入东宫,她就要去敲登闻鼓告柳少师宠妾灭妻。 柳少师最是重视名声的一个人,倒真是让柳夫人吓住,硬着头皮将柳侧妃送到了太子身边。 可惜他这个女儿相貌不算出色,又没有多少才情。 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生了一副真性情。 太子见多了处处仔细小心的世家贵女,对柳侧妃想什么便说什么的真性情倒是看重,平日里也有不少恩宠。 柳侧妃被太子捧得久了,平日里回到娘家也是被众人跪拜,就连她高高在上的父亲都要对她低头,哪里还能容得别人对她不敬。 如今听到沈欣言的话,柳侧妃顿时火冒三丈:“还不给我拿下她,乱棍打死!” 她可是太子最宠爱的侧妃,不过区区一个女人,就算打死了又能怎样! 可话音刚落,便见那些扑过去的婆子们已经咻咻咻地飞向四面八方,转眼间地上便躺了一片哀嚎的人。 柳侧妃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可很快便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停住脚步色厉内荏地说道:“我父亲是正二品少师,而我是正八经上了皇家玉碟的太子侧妃,你敢动我一下。” 听到这人在秀身份,沈欣言从冰洁身后露出头嗤笑:“本官乃从一品宁国公,又是在太后娘娘身边长大,侧妃这是要同本官比身份么?” 反正气势上决不能输,一定要坚持到太子过来。 柳侧妃的怒火再次燃起:“贱人,你竟然敢用身份压我,信不信我...” 话音未落,便觉得脖子上一凉,竟是被一把长剑抵住了。 柳侧妃虽然疯,却还没到不怕死的地步,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何人敢对本侧妃如此不敬。” 她可是少师嫡女,太子侧妃,沈欣言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让人用剑抵着她。 不对! 沈欣言入太子府,怎么还敢带武器。 柳侧妃身后传来霍恩冷冽的声音:“有何不敢,本官就算杀了你又如何。” 感觉刀锋距离自己的脖子又近了些,柳侧妃彻底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你知道我是谁么?” 霍恩的声音依旧不带任何温度:“莫说是你,就算是柳文杰,本官杀也便杀了!” 柳文杰便是柳侧妃的父亲。 沈欣言如今比之前还要紧张,她虽然很高兴霍恩帮自己解围,但这人就不能选择更温和的方式么,他们如今要如何平安离开太子府。 沈欣言眼珠转了转,忽然捂着胸口弯下腰:“本官、本官的心口好痛,怕是被侧妃吓得突发了心疾。” 冰洁立刻反手将沈欣言抱住:“主子,主子您不要吓属下,您若是出了事,陛下一定会发怒的。” 见冰洁倒下,霍恩原本死盯着柳侧妃的眼神迅速落在沈欣言身上。 原本正想着装晕的柳侧妃被沈欣言抢先一步,只能继续哆哆嗦嗦地,让自己的脖子尽量离霍恩的剑远一些。 就在花园中众人剑拔弩张时,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你们在吵什么。” 第155章 你之前说的可还算数 沈欣言松了口气,太子终于来了。 见太子过来,柳侧妃跌坐在地:“殿下,您救救臣妾,救救臣妾啊!” 霍恩的眼睛紧紧盯着柳侧妃,手中的长剑始终没离开过柳侧妃的脖子。 太子身边的侍卫刚准备呵斥霍恩,却被太子呵斥:“住口。” 随后太子缓缓踱步到霍恩身边,伸手推开霍恩手中的剑,不赞同地摇头:“她毕竟是孤的侧妃,你太冲动了。” 柳侧妃已经抱住了太子的腿:“殿下,这两个恶贼居然敢在太子府对臣妾动手,这哪里是对臣妾不敬,分明是在下太子的面子,求殿下为臣妾做主啊!” 太子怜惜抬起柳侧妃的下巴:“爱妃说哪里话,怕不是痴了,你又不是太子妃,怎会代表孤的脸面。” 柳侧妃呆呆地看着太子,想不通这个往日里对自己极其宠爱的男人,为何会忽然变脸。 沈欣言倒是看懂了太子的凉薄,看来她和霍恩在太子眼中的地位远胜于柳侧妃。 心下打定了主意,当即捂着胸口艰难地睁开眼:“本官这是在哪里,侧妃的气派好生吓人,快去帮本官请御医。” 太子看向沈欣言的眼神中带着无奈和宠溺:“你也少说两句吧,孤以前怎得不知你竟是如此牙尖嘴利之人。” 他是走得慢,却不是聋了,自然听得到沈欣言那一句句戳人肺管子的话。 霍恩收起长剑,眉心紧锁地看着太子,这人是打算拉拢言儿么? 可太子却没继续说话,而是对属下摆摆手:“柳侧妃病重,送去后院让太子妃好生照料。” 柳侧妃很快便被拖走,留下一路的哭闹声。 沈欣言则奄奄一息地被冰洁扶起:“太子殿下,我家主子身体不适,怕是还要回府好生调养。” 知道沈欣言这是执意要装病倒底,太子叹气:“既如此便好生养着吧,终究是孤府上的人冲撞了宁国公,回头孤会派人送些东西过去给宁国公压惊。” 沈欣言脆弱地对太子点头:“下官多谢太子体恤。” 太子咳了两声:“宁国公身体不适自是要好生休养,只是可惜了二弟,昨个还听说他准备设宴邀请宁国公。” 知晓太子是想告诫自己离誉王远一些,沈欣言柔弱地应道:“下官身体不适怕是十天半月都无法出门,如今只希望不要耽误了太后娘娘的寿宴。” 她唯一能保证的,就是在太后娘娘的寿宴之前,绝对不见誉王。 太子露出苍白的笑容:“这是自然。” 见两人依旧在寒暄,霍恩大步上前,打横抱起沈欣言:“言儿今日身体不适,下官便先送她回去了。” 沈欣言身体失重,当即勾住霍恩的脖子:这货的浪劲又上来了。 她有些后悔要霍恩当她的面首了,只是现在换人还来得及么? 太子无奈地看着霍恩:“你这样出去,可知外面的人会如何说你。” 霍恩用费解的表情看着太子:“我竟不知自己何时还是个要脸面的人。” 全京城都知道他霍恩心狠手辣没脸没皮,不要面子只要人命,没想到太子竟会对他如此误解。 太子被呛得直咳嗽,好半天才平复:“就算不顾及你自己,好歹也要顾忌宁国公的声誉吧。” 不等沈欣言说话,霍恩就先怼了回去:“言儿在京城似乎也没有什么名声可言,既如此,我们便不折腾那些没用的,怎么舒服怎么活吧!” 嘶,这丫头下手真黑,居然专掐他腰上的软肉。 随后霍恩又补充道:“况且我们会在太子府上马车,莫非太子对自己管控太子府的能力如此不自信,觉得会让消息从太子府走露出去。” 若是一个府邸都管不好,日后又如何管一国。 听到霍恩的话,侍卫当即便要怒斥一声放肆,却被太子拦住:“快走快走,莫要在这给孤添堵。” 霍恩对太子颔首:“下官告辞,太子好生休养。” 见霍恩大步离开,冰洁立刻对太子行礼道别。 看着霍恩远去的背影,太子府的幕僚缓缓走过来:“殿下,这霍恩行事越来无状了。” 用刀抵着侧妃不说,还将宁国公一路抱走,这根本就是没将太子放在眼里。 这种目中无人的家伙,太子殿下就应该早日料理了他,免得养成后患。 太子背着手,凝视霍恩的方向:“孤倒是很羡慕他。” 羡慕这人有一副健康的身体,更羡慕这人能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许久之后,太子收回视线:“父皇今日召孤进宫,布置了几个任务,帮孤召集六部官员议事。” 幕僚拱手应是,随后又补充道:“宁国公在充盈国库这件事上颇有建树,我们是否要多接触对方。” 太子摇头:“无需任何行动,宁国公这人是父皇留给继位者的,孤没必要提前亲近宁国公惹父皇不快。 只是今日父皇交代孤,让孤劝说宁国公疏远霍恩的事没办妥,怕是父皇又要心生不悦了。” 正说着,就见有侍卫匆匆来报:“殿下,那四个小倌被霍同知划破脸丢在马厩,您看要如何处置。” 霍同知好生心狠,那伤口深可见骨,估计再难恢复了。 这简直就是在向太子殿下宣战! 太子摆摆手:“倒是他的行事风格。” 随后又轻声笑道:“真没想到,霍恩这家伙也会有为人痴狂的一天。” 沈欣言上了马车便推开霍恩:“你怎可在太子府动手,这怕不是会与太子交恶。” 霍恩一把握住沈欣言的脚踝:“我这样的人,同人交恶有什么奇怪,若我同谁都好,估计也便活到头了。” 霍恩话中带着自嘲的意味,可沈欣言却觉得有些心酸。 霍恩是陛下手中的一把刀,但等到陛下驾崩那日,这把刀又要何去何从。 在阿蛮那边,霍恩究竟是如何死的,是不是可以杜绝! 正想着,沈欣言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竟是被霍恩压在身下。 沈欣言轻轻动了动身体,手却被霍恩拉住按在腰上:“我的身子养好了,言儿之前说的那件事可还算数。” 他可是送上门的面首,比那四只弱鸡好太多了。 第156章 温婉大气太子妃 手指随着霍恩的动作一路向下,沈欣言的心脏跳动的越发剧烈。 她不知晓其他男人的身体是怎样的,但她能清楚感受到霍恩衣服下紧实的肌肉纹理。 这人竟比他外表看上去要强壮的多。 沈欣言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你可有想过,你是否足够了解我,或许你心悦的不是我,而是你臆想中的沈欣言,因为你根本不知道真正的我是什么样的。” 阿蛮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刚想同你告个别,我有事要出门,大概三天左右不能同你联系,你也好好休息一下。” 沈欣言:“...”她休息个屁,没看出来她就要引火烧身了么? 看出沈欣言是在强装镇定,甚至隐隐有反悔的意思,霍恩的鼻尖与她的轻轻摩擦:“我知道真正的你阴险毒辣,而我不择手段,你我刚好蛇鼠一窝。” 沈欣言的眼中带上一抹气恼:倒也不用这么直白,多少有些伤人了! 可不等她反驳,霍恩的唇瓣终于压了下来,将沈欣言未出口的声音全部吞下。 如今箭在弦上,由不得言儿抵赖,他定要将这关系做实了不可。 太子府,听说太子将柳侧妃押过来,还说柳侧妃得了重病。 太子妃轻轻叹气:“她还是去了,年纪轻轻的,怎么这般沉不住气。” 太子妃的掌事姑姑谷雨当即啐了一口:“平日里就是个没脸没皮的,今日听了两句闲话,居然就惦记着打杀宁国公。 这要是传入宫中,怕不是要引起陛下的猜忌,一点眼色都没有的东西。” 那柳少师也不知是怎么养的女儿,竟养成了一个泼皮,还有脸将人送进太子府。 柳侧妃进府后更是各种折腾着争宠,不但拦住其他侧妃贵妾的恩宠,有时还会截住太子,不让太子去寻太子妃,平白给太子妃添堵。 好在太子与太子妃情深甚笃,不是她一个侧室能够左右的。 太子妃轻柔太阳穴:“都是本宫的错,若非本宫平日能严加约束,多加劝慰,柳妹妹也不至于酿成大错。” 谷雨再次冷哼:“她娘家用了十几年都没教好的人,哪里能指望她入府两年就能学好,也就是您心善,换在别人家里,这等不懂事的早打死了!” 太子妃没回这话,而是转移了话题:“宁国公是殿下要用的人,还是要好生安抚一番,千万莫要让人寒心,与殿下生出嫌隙。” 谷雨倒是信心满满:“谁不知道在陛下心中,太子殿下才是头一份的,如今殿下为沈欣言处置了自己最宠爱的侧妃,沈欣言只要不傻,定不会记恨殿下。” 之前还担心太子宴请沈欣言,是不是存了入太子府的心。 那沈欣言身上有爵位,自己又有一套充盈国库的办法,若是进了太子府,怕又是个不省心的。 可今日得到的消息,沈欣言似乎是被霍恩一路抱走的。 既如此,太子怎会要一个不清不白的女人。 倒是让她放了不少心。 太子妃的表情变得严厉:“不可对宁国公不敬,你若再这样我便把你打发回将军府了。” 谷雨表情讷讷:“奴婢知错了。” 她家主子,就是太重视规矩了! 正想着,就见有丫鬟进来禀报:“娘娘,侧妃娘娘那边有下人在门口跪求,说是有要事禀报。” 太子妃手中的杯盏迅速放在桌上,眼神中隐隐有恨意闪过:“这些奴才护主不力,竟是让侧妃冲撞了宁国公,简直不成体统,全都捂住嘴拖出去乱棍打死,以儆效尤。” 谷雨也清楚了太子妃的意思,脚步匆匆的离开了太子妃的寝殿,准备出去料理那些管不住嘴的狗东西。 柳侧妃有孕已经两个月,只是不足三月担心会被人算计,这才小心翼翼的瞒着。 若不是眼线发现柳侧妃两个月没来月事,且变得贪吃嗜睡,说不定还真会被瞒过去。 太子体弱,整个太子府就只有太子妃膝下有一个儿子,实在不需要更多人凑热闹了。 见谷雨离去,太子妃的表情放松了些,这原本是个一石二鸟之计,可既然沈欣言没打算进入太子府,她倒也没必要对付人家。 只是柳侧妃着实没脑的很,竟真被三言两语挑拨的去找一个国公的麻烦,当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将这种人当成对手着实丢人,简直就是她的污点。 至于柳侧妃肚里的孩子... 她可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日后太子要迁怒,也只能迁怒与柳侧妃起了争执的沈欣言。 毕竟让人体虚无力的药是太子亲自派人灌的,太子总不能责怪他自己吧! 反正她什么都没做,一双手始终干干净净,什么都与她无关。 霍恩直到国公府门口才意犹未尽的放过沈欣言,伸手帮沈欣言整理身上的衣物:“活了这么大年龄,今日才知晓为何总有人惦记着窃玉偷香。” 沈欣言身上乏力的很,伸手便去推霍恩,声音中带着一丝慵懒的餍足:“你该走了。” 这人好似什么都做了,可实际上却都没做到最后。 霍恩帮沈欣言整理好头发:“今晚不要关窗,等我过来。” 在马车上什么都做不了,他忍耐的很辛苦。 沈欣言伸手推了他一把:“快走!” 见不得这样的登徒子。 霍恩在宁国公府门口下了马车,顶着冰洁诡异的眼神大步向霍府走去。 沈欣言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刚刚她和霍恩在马车上,该不会都被人听到了吧,这让她日后如何自处啊! 心中多了几分气恼,沈欣言将衣襟拉的更紧,她早该想到,霍恩就不是一个懂分寸的面首。 送沈欣言回房的这段时间,刘司正几人一直都表现得很正常。 直到屋里只剩下冰洁一个人时,她才试探性的开口:“主子,我刚刚已经和冰容说过霍同知今晚过来的事,您不必担心霍同知会同冰容发生冲突。” 她耳力好,之前马车上发生的事自然都听得清清楚楚。 身为属下,就是要主动为自家主子排忧解难! 沈欣言的指尖微微颤了颤,脸上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有劳了!” 直到冰洁离开,屋中只剩下她自己,沈欣言气恼的看着窗户:要不让人把窗户封了吧,看那家伙还好不好意思蹬鼻子上脸。 第157章 除了卫氏 霍恩出府时脸色凝重得仿佛要去杀人放火。 可回来的时候却是春风满面,仿佛偷了谁家的鸡,这让安叔忍不住将人拦住:“你真的是当面首去了么?” 霍恩将手背在身后:“莫要将话说得这么难听,我可不是那种被女人养在府里的面首。” 安叔悄悄松了口气,不错,没疯就好,好歹也是朝廷的一品大员,这话传出去成何体统。 可惜他这口气松的有些早:“我打算以后每天晚上潜入国公府,天明之前就回来。” 安叔:“...”就你这样的行为,民间有一个统称,其中带一个贼字,人人得而诛之。 霍恩似乎觉得安叔受到的刺激还不大够,背手向前走了两步,忽然停住脚步:“我有没有比较容易解开的衣服,帮我找出来,言儿的力气有些小。” 安叔:“...”听听这说的是人话么,他的耳朵还是聋了的好。 霍恩的心情倒是极好,又向前走了几步:“我记得京中有几个郎中,在护肤这方面特别有造诣,回头记得将人请进府,我有些事情要问他们。” 安叔:“可是要给宁国公送去?” 霍恩伸手抹了把脸:“不,是我有这个需要。” 他比言儿大了十岁,果真是需要保养了。 安叔:“...”他之前猜的都不对,霍恩明显是鬼上身了啊! ***府 见花溪捧着一碟子豌豆黄进来,***一边捏起一块柔软的点心,一边看向花溪:“姚锦风这几天没向安平身边凑吧。” 花溪摇头:“并未有任何动静,只是奴婢发现小公子最近蠢蠢欲动,总是让人去姚家门口转悠,似乎是想要图谋什么。” ***冷笑一声:“左右是个养不熟的,人家可是姚钱氏的亲孙子,便随他去吧,总不好阻止人家祖孙团聚。” 安平已经用不上姚锦风,若是那姚钱氏能将人领走,她说不定还能更轻松些。 毕竟人家才是正牌祖母,而她的称谓前还带着一个外字。 外者外人,没必要为别人的孙子操心。 花溪想了想:“殿下,奴婢记得小公子在乡下是有妻妾的,既然殿下准备给小公子一个身份,为何不将他的妻儿一并接回来为***府继后香灯。” ***发出一声嗤笑:“姚锦风自己都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这样的人又能生出什么好孩子来。 指望他给本宫继后香灯,怕不是要让他将本宫的声誉和家财一并败的精光,说不定等本宫百年后,还会因他被人万般唾弃。” 她若是想要子嗣,只要给姚锦风配种便可。 可一旦想到姚锦风的品行,这样的念头便会瞬间消失。 她护着安平,因为安平是她唯一的骨肉。 至于姚锦风,她还真没有多么看重,只要能活着就已经很好。 花溪立刻啐上两声:“殿下莫要乱说,殿下身体康健定能活的长长久久。” ***对此倒是洒脱:“谁又能真活的长久,本宫老了,如今只想多护着安平一会儿,全了这份母女缘分。” 至于长生,自打看到那些吐蕃人为了长生做出的事,她对此便没有任何执念了。 打探了几日消息后,姚锦风终于联系上姚钱氏,确定了见面时间后,姚锦风坐着公主府的马车出了门。 公主府的马车着实好用,街上的人群纷纷避让,就连官员也不敢阻路。 姚锦风就这么平安无事的来到与姚钱氏约定的地方。 酒楼的天字号房间,姚钱氏正在焦急的踱步。 自打收到消息就欣喜万分,若不是那人能拿出姚锦风给的信物,姚钱氏甚至会以为这是一招引蛇出洞的手段。 可这事情涉及到自己的宝贝孙子,就算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 正当姚钱氏越来越没有耐心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姚钱氏回头看去,就见一道身影迅速进了房间,关上门后,姚锦风摘下头上的幂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祖母,孙儿想您想的好苦啊!” 姚钱氏老泪纵横的拉住姚锦风的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可知这段时日祖母多么担心你!” 她虽然激动,却依旧将声音压得很低,防止孙子的身份暴露。 姚锦风拉着姚钱氏的手,诉说了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自然包括沈欣言在他身上戳刀子的事。 姚钱氏的脸色变了又变:“我就知道那个毒妇是个丧门星,若不是因为她,姚家也不会遭遇这么多变故。 还好祖母的风儿是个有福气的,竟然是***的亲外孙,以后风儿也就有指望了。” 她之前一直在担心姚锦风的出路,毕竟将军府没了,姚锦风自己的身份见不得光,她着实担心姚锦风最后会落个凄惨下场。 好在上天垂怜,给了她家风儿一个身世显赫的外祖母,如此看来那卫氏还有些用处。 听到姚钱氏的夸奖,姚锦风却是发出一声苦笑:“祖母说哪里话,那***又不似祖母这般温和慈爱,对锦风又哪里会有维护之心。” 姚钱氏心中一惊:“此话怎讲?” 姚锦风叹道:“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永远都是唯一,如今有那卫氏在,***是半点都不待见我。” 姚钱氏的脸色也跟着沉下来:“她竟是与自己的儿子争宠,还成不成体统了!” 好生不要脸的女人,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将卫氏捂死在庄子上。 姚锦风的表情越发悲伤:“孙儿原本以为***会成为孙儿的依靠,等身份过了明路之后再寻个宅子,接祖母过来安享晚年。 可由于有那卫氏在,孙儿无法为***唯一的血脉,想要见祖母这么一面都要偷偷摸摸,都是孙儿没用。” 姚锦风一边说一边打自己巴掌,看上去当真是一副懊恼至极的模样。 姚钱氏顿时心疼的将人拦住:“卫氏是个什么下贱东西挡了你路,你将她除了便是,怎还用如此伤害自己。” 姚锦风止住眼泪,呆呆的看着姚钱氏:“怎么除啊!” 末了像是发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改口:“不对不对,那是我娘,我怎可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第158章 霍恩夜访 姚钱氏将一切心思都放在姚锦风身上,自然听不得他对卫氏这般亲近,当即用拐杖敲了敲地板:“无毒不丈夫啊,锦风! 若那卫氏一直活着,***便永远都不会待见你,弃卒保车的道理,祖母教了你这么多年,你为什么还是这般妇人之仁,简直太让祖母失望了。” 姚锦风双眼渐渐赤红:“祖母,那毕竟是我的母亲,我不能这么做,这事日后莫要再提。” 说罢立刻带上幂篱离开了酒楼。 赵嬷嬷上前扶住捂着胸口不停哎呦的姚钱氏:“二爷纯孝,倒也不是坏事。” 赵嬷嬷越说姚钱氏越是愤怒:“对卫氏尽哪门子的孝,那卫氏就是个废物,连自己的男人都照顾不好,脑子也不好使,只会变成我家锦风的挡路石。” 而她一定要将这个挡路石帮锦风除掉,第一步便是要将那卫氏引出公主府。 姚锦风上了马车,得意看着外面闹哄哄的街市,祖母生平最介意的就是担心自己爱重别人比爱重她要多。 只要几句挑拨,祖母定会主动出手帮他解决这个问题,而他则可以顺利躲在暗处,完美的隐身。 走过一段比较繁华的地段,几个身穿内侍服制的人从里面走出来,迅速向皇宫的方向而去。 姚锦风的手悄悄握紧,他已经收到了消息,这些铺子原本都是沈欣言的,可后来沈欣言用这些铺子换了宁国公的爵位。 早知道沈欣言有这个本事,他也不会这么多年始终对沈欣言不闻不问,放任母亲祖母磋磨这女人,连累这女人对他寒了心。 听说沈欣言如今盛宠不断,俨然是陛下面前的红人。 就他如今的身份,当初乡下那几个女人已经配不上他,至于孩子,只要有了女人,自然是要多少就有多少。 ***虽然厉害,但终究是老了,说不定哪天就没了。 若他想要过好日子,光靠着***可护不了他多久,还是要找个有背景的女人才行。 沈欣言这女人如今看来倒是最适合他的,只是性子太差,最好是能借着***的势磨一磨她。 而且这女人不检点,跟霍恩的关系不清不楚,日后定要严加约束... 沈欣言还不知道,已经有人惦记着约束她的行为,食不知味的吃完一顿晚饭,沈欣言照例坐在桌前扒拉账本。 刘司正做事果然稳妥,竟是将院子里伺候的人都潜走了,亲自伺候在偏房中,就是为了不让人发现自家主子的小秘密。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仿佛所有人都知道她要做坏事,却都心照不宣的在旁边推波助澜。 期间沈欣言尝试着召唤阿蛮,可不管她怎么叫,阿蛮那边始终没有半点动静,看起来似乎真像是出门办公务了。 沈欣言不由在心中叹息,阿蛮能不能不要这么贴心,其实她现在真需要有个人同她商量一下如何应付。 当初说大话,邀请人家当面首的时候的确很痛快,可如今那冲动劲过去,剩下的就是无尽的悔恨。 她怎么就这么嘴贱呢! 不对,她明明是害怕的霍恩的,为何事情会演变成如今这般。 正在沈欣言唉声叹气,努力回忆事情为何会发展成这般之时,耳边忽然传来霍恩的声音:“发生了何事,言儿为何愁成这般。” 听到霍恩的声音,沈欣言立刻挺直身体,转头看向霍恩:“无事,只是在研究下次拍卖会的货品。” 今夜的霍恩穿了一身墨色的长袍,手中还提着一只食盒。 他整个人身体绷直,就仿佛一只蛰伏在黑夜中,时刻准备扑向猎物的豹子。 沈欣言努力避开霍恩的脸,她的视线移到食盒上开始转移话题:“这是何物。” 霍恩漆黑的眼眸紧紧盯着沈欣言的脸,好似只用眼神便能将人拆吃入腹。 可感觉到沈欣言的紧张,霍恩将食盒放在桌上:“霍府最近请来了川渝的厨子,知你喜食辣菜,特意带来给你品鉴。” 食盒掀开,便是一股浓郁霸道的香气,沈欣言双眼亮晶晶的看着霍恩:“你怎么会知道。” 京都人喜食清淡的食物,像这种味重辛辣的食物被认定为不雅。 在宫里时她跟着太后茹素,嫁人后姚家又以高门大户自居,花着她的银子鄙视她的饮食不高级。 出了姚家这两个月,她每日忙着各种事务,哪有时间计较饮食。 仔细算来竟是将近七年不曾吃过辣椒了。 见沈欣言似乎放松些,霍恩将饭菜放在桌上:“当初在行军时,辣椒多半是用来御寒的,倒是有了无辣不欢的习惯。 想着你爱吃辣菜,便直接提上,我一路过来,虽没有漏撒,却也只是温热,你莫要说那么多话,赶紧吃吧。” 吃吧吃吧,吃饱了才会有力气。 看着霍恩从食盒中取出两副碗筷,沈欣言的睫毛颤了颤:“你怎么会知道。” 原来这人是来寻她用饭的,倒是让她白担心一场。 霍恩不躲不避的望向沈欣言:“只要是关于你的事,我都会知道的。” 沈欣言:“...”这是什么眼神,怎么感觉像是要吃人一般。 两人这还是第一次正八经的在房间里同桌用饭,竟平白多了几分温馨。 一顿饭吃完,沈欣言用帕子擦嘴:“倒是很久没吃的这么撑过来。” 果然,辣菜就是下饭。 霍恩忽然握住沈欣言的手:“要不要活动一下...” 沈欣言的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声音也变得干涩:“要怎么活动...” 霍恩的声音很轻,仿佛羽毛撩动沈欣言的心弦:“我只是要带言儿在屋中简单活动消食,言儿在期待什么?” 沈欣言避开霍恩带着侵略性的目光:“我、我还以为你是想让我去院子里做五禽戏。” 霍恩的声音依旧轻柔:“若言儿想,倒也不是不可以。” 沈欣言赶忙将人推开,顺手拿过一本游记:“你自己活动吧,我看书消食就好。” 霍恩没回答沈欣言的话,只是将碗筷重新收进食盒里,从沈欣言身后俯身凑到沈欣言耳边:“当初行军时我们都喜欢食用辣椒,因为除了御寒外,它还有另一个功能,言儿可知是什么。” 沈欣言下意识的摇头:“不知?” 下一秒,她竟是被霍恩从身后抱起来,凌空旋转后放在书桌:“它能让我有使不完的力气,言儿试试!” 沈欣言刚准备说话,霍恩的嘴唇已经落了下来,堵住她所有未出口的话。 这女人他想了五年,想的心都痛了,无法多等一秒。 第159章 吃干抹净 一吻之后,沈欣言伸手抵住霍恩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你为何如此熟练,之前进过多少次红帐。” 她知道军中有专门用来供将士消遣的红帐,里面的姐儿都是一些犯错后被发配的军奴。 虽然知道行军压力大,需要及时排解,可一想到霍恩也去过,她心里就非常不舒服。 但沈欣言已经给自己的不舒服做出了解释,毕竟是要做她面首的人,如是染上什么脏病就不好了。 霍恩爱怜的用手拂过沈欣言因动情微微泛红的眼尾,欣喜于沈欣言终将属于自己。 可看到沈欣言那倔强的眼神,以及紧紧抓住自己衣襟的拳头,却又忍不住轻笑:“我一次都没去过,毕竟我已经有了自己想要的人。” 他什么都没做过,才只换了一个面首的位置回来,这要真做了什么,他与言儿怕是彻底没了希望。 沈欣言感觉身上越来越燥,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因此只能用力抵住霍恩:“我不信。” 霍恩的身体却忽然施力:“你可以亲自检查。” 说罢一手托住沈欣言,另一手固定住她的后背,带着她向拔步床走去。 直到被放在床上,沈欣言都是懵的,下意识想要起来:“太快了。” 霍恩轻轻啃咬她的耳垂:“没关系,时间还早,我们可以慢慢来。” 自己的意思被曲解,沈欣言尝试挣扎:“天还亮着...” 回应她的,却是一件件被剥下的衣服:“无妨,我们可以做到深夜。” 事实证明,只要是长了嘴的男人都会骗人。 霍恩一直在这待到天明才意犹未尽的离开,沈欣言已经记不清究竟叫了多少次水,只记得下半夜过来送水的人已经变成了林典正。 这次真是丢人丢大了! 见沈欣言起来,刘司正倒是表现得很正常,甚至在沈欣言耳边轻声询问:“主子,是保还是不保。” 这保不保的,说的自然是沈欣言肚子里说不定会有的孩子。 沈欣言沉默了下,随后还是摇了摇头:“不能留。” 她刚得的爵位,太过着急留下子嗣,只会让陛下不满。 刘司正得了预料中的答案,当即应道:“属下这就去准备避子汤。” 霍恩刚进入院子,迎面过来的便是一记拳头,霍恩堪堪避开,可对面却又是一记扫堂腿。 霍恩躲避不及,踉跄两步向后退去,却被人扣住肩膀。 看清对方的相貌,霍恩忍不住叹气:“安叔,怎么忽然有了这样的性质。” 安叔拍了拍霍恩的肩膀:“脚步虚浮,能看出来你昨天过的不错。” 果然是年轻人,当真卖力的很。 霍恩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羞赧:“安叔莫要说出去,免得影响了言儿的名声。” 安叔笑着摇头:“都说女大不中留,没想到儿子大了也是一样,如今也只希望你与宁国公能有个好结果,莫要像你娘那般。” 霍恩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我可能永远不能给言儿名分。” 陛下是不会同意他与言儿在一起的。 他之所以会同意言儿的提议,而不是上门求娶,便是因为那是他唯一能拥有言儿的机会。 安叔知晓霍恩的心结:“若两个人在一起是为了相互慰藉的话,又哪里会在乎什么名分。 追求到你需要的,只要不伤害到彼此,更不会牵连到别人,也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 霍恩点头:“安叔所言甚是。” 他的出生便是为了死亡,可他如今有了言儿这个牵挂,倒是对活着也多了几分执念。 反正不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放开拉着言儿的手。 承泽帝将手边的砚台重重掷在地上:“他怎么敢,他们怎么敢的!” 自己明明已经让太子敲打过沈卿了,为何沈卿依旧与霍恩搅合在一起,霍恩昨夜甚至还留宿在沈卿屋内。 这两人是不是笃定自己不会对他们动手。 天虎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陛下,宁国公今早还命人准备了避子汤,看来只是一晌贪欢,并未准备生下子嗣。” 承泽帝的火气压下去不少:“沈卿一向懂事,都是被奸人所惑。” 千错万错,都是霍恩的错,这人向来喜欢与他作对,还不是仗着... 承泽帝点燃一只金丝卷放在嘴里,轻轻吸了一口吐出去:“朕听说宁国公的金丝卷已经长高了不少。” 天虎的回答依旧一板一眼:“是的陛下,宁国公目前已经在拟定售卖计划,似乎是出了一个预售的规矩,让商人们自行订货。 而且宁国公说,由于产量有限,因此就算是订货也有门槛,似乎还要在下次拍卖会上买卖金丝卷的售卖权。” 自打有了宁国公,他们暗卫营的生存环境都比以前好了不少。 虽然知道这样不对,可他们念着宁国公的恩情,同样的消息,可在禀报时只要将消息的前后顺序颠倒一下,便会有不同的效果。 承泽帝倒是有了兴趣:“她打算如何做。” 天虎迅速答道:“宁国公命工厂打造了不同材质的盒子,每盒五根金丝卷,带一个火折子。 盒子分为木盒,银盒与金盒,木盒便宜,五两银子一盒,银盒要二十两,金盒要二百两,卷金丝卷的纸材质也都不相同。 下了订单后要付定金,等到出货后收取全部钱款,宁国公只负责收取货款,并不管下面的人如何售卖。 消息传出后,各地的富商都已经涌向京城,如今第二次拍卖会的请帖已经炒到了千两银子一张。” 一次拍卖会至少能收纳百名商人,拍卖会名额要钱,金丝草售卖权要钱,货品本身也要钱。 承泽帝从未想过赚钱居然如此容易,当即发出爽朗的笑声:“沈卿真乃国栋无疑!” 若是能与霍恩断了联系,便更完美了! 见承泽帝终于不再发火,王海当即凑上去:“陛下,宁国公说最近事忙,想从尚宫局调几个人手帮忙理账。” 宁国公府有的是能人,哪里会缺人理账,宁国公这分明就是对陛下示好,向陛下公开自己的账目信息。 承泽帝轻叹:“沈卿有心了,若大梁多几个沈卿这般的忠臣,朕该有多么畅快。” 第160章 兴师问罪 朝堂上的臣子每个都有小心思,都恨不能将所有好处都划拉到自己口袋里。 哪有人能像沈欣言一般,将自己所有的账目全部交给他来监督。 有此臣子,他心甚慰! 可以说,沈欣言以一己之力拉高了承泽帝对全部臣子的期待。 沈欣言的官职是刚赐下的,在上朝前还要学习朝堂的规矩,因此这几日都不用去早朝。 吃过早饭,沈欣言正打算小憩一会儿,便听门房来报说金满堂来了。 沈欣言强撑起精神,将人招了进来。 金满堂对沈欣言笑得一脸谄媚,他是个商人,自然会喜欢那些能给他带来利益的人。 但凡做生意的人都清楚,开铺子最重要的就是地脚,毕竟酒香也怕巷子深。 之前订了十间铺子,原本只是想要讨好沈欣言,可没想到沈欣言的拍卖会竟真的拉动了大批量客源。 如今不少商人已经直接住在商街上,他们相互交换资源,顺便展示自己的货物。 商街有暗卫和将士护着,给了商户们极大的安全感,如今整条商街都变得繁华。 最让人心动的则是金丝卷,这东西当真不错,当心情紧张、思绪繁复的时候,只要点上一根,就能立刻冷静。 而且这东西还不似五石散那般损伤身体,是朝廷准许售卖的。 最重要的是,这东西非常贵! 越昂贵的东西,销售定位的人群便越是精准。 世家贵族,文人墨客,朝堂勋贵,甚至大商贾,最需要的便是这种能证明自己与众不同的东西。 沈欣言第一批随着伴手礼赠出的金丝卷,大家都觉得好,因此这次的消息发出后,商户们都跟着沸腾,牟足力气准备弄一些金丝卷回去售卖。 金满堂这次过来也正是为了这事。 如今商街繁华,那十间铺子用来干什么都赚钱。 因此这租铺子已经不算送人情,反而是沈欣言带着金家发财。 而且金满堂也听说新盖的铺子,可没有他手里这十间的地脚好。 如今不知多少人在羡慕他的运气,竟能从宁国公手上拿到这么好的铺子。 知晓金满堂也是为了金丝卷而来的,沈欣言的笑容淡了些:“拍卖会讲究的是一个公平,本官唯一能保证的,便是留一张帖子给金老板。” 金满堂也是个人精,自然听出沈欣言话中的疏离:“满堂自然不会空口白牙地从宁国公手中捞好处,满堂只是想同宁国公做另一桩生意。” 沈欣言轻轻撇着杯中的茶叶沫子,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什么生意?” 金满堂心知沈欣言愿意听,便是对他的话感兴趣:“满堂想要请宁国公入股金家的金丝草生意,每次销售的利润,满堂与宁国公四六分成。” 沈欣言放下茶杯:“生意场上的分红最不可信,毕竟本官又不可能时刻盯着你金家的生意。” 金满堂也知沈欣言说的都是事实,分成这种事能做的手脚着实太多,但又舍不得放弃。 只得笑着看向沈欣言:“不知宁国公有何指示,可以直接告知满堂。” 沈欣言对金满堂莞尔一笑:“金老板可愿同本官打个赌?” 沈欣言笑得温柔,金满堂却下意识坐直了身子:“宁国公请讲。” 沈欣言眼眸低垂:“金家可以拥有比其他人更多的货源,但每件货品,我要多加两成的价。” 看着沈欣言竖起的两根手指,金满堂心疼得直抽抽,可最终还是狠下心:“成交。” 沈欣言眼中露出满意的神情:就喜欢这种痛快的。 与昨日差不多的时间,霍恩忽然从窗外翻进来,手上依旧提着一只食盒。 沈欣言的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额角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这家伙哪里是想同她一起吃东西,这分明就是想将她喂肥了,然后宰了吃! 她身上疼得很,今天什么都不想做。 见沈欣言一脸排斥,霍恩笑着将食盒放在桌上:“知道你身体不适,今日没打算动你。” 说罢将食盒打开,里面果然是一些清淡精致的菜。 沈欣言松了口气,从中拿出碗筷,却见霍恩竟提出一壶酒。 沈欣言停下用饭的动作:“怎地想起喝酒了。” 却见霍恩懒散地歪在旁边的贵妃榻上,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向外面的月光:“无事,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从小到大他始终都是孤身一人,没想到如今身边竟也有人陪伴。 这种感觉很复杂,既开心又担心失去。 沈欣言看着霍恩,感觉这人身上有一种虚幻的感觉,仿佛随时会消失不见。 被霍恩的孤独所感染,沈欣言忍不住放下碗筷向霍恩走去:“你还好吧。” 谁料刚走到霍恩身边,便被霍恩勾住脖子直接拉到自己面前:“既然今日不想,便别靠我太近,我会忍不住。” 鼻腔中充斥着浓郁的酒气,沈欣言忍不住挣扎:“忍不住什么?” 下一秒霍恩的唇已经压了下来,酒味顺着唇舌钻进喉咙,可更多的还是来自霍恩的压迫与掠夺。 霍恩与沈欣言十指相扣,顺便将沈欣言的双手控制在背后,沈欣言整个人都被他桎梏在怀里动弹不得。 好半天后,霍恩终于抬头:“都说既然不想,便不要来招惹我。” 沈欣言喘着粗气,声音中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娇气:“平日里看着一本正经,谁能想到你背后竟是这般。” 霍恩的鼻尖抵住沈欣言的:“哪般?” 沈欣言别过脸:“登徒子。” 霍恩轻轻啃咬沈欣言的脖子,引得她一阵战栗:“此言差矣,我如今的身份不过是宁国公的面首,自然要多多讨好宁国公,这般方得长久。” 知道自己躲不开,沈欣言索性放弃挣扎,就这样被霍恩抱在怀里轻轻撩拔。 霍恩则一手托着沈欣言的后腰,一手拿着酒坛继续对月独酌。 沈欣言静静地看着霍恩的脸,这人长得可真俊,足可见当初的武昌候夫人是何种风采。 霍恩仿佛没看到沈欣言打量自己的视线,目光依旧停留在窗外。 许久之后才悠悠问道:“好看么,比起那金满堂如何。” 没错,他今日过来就是兴师问罪的。 第161章 找个班上吧 事实上,早在知道金满堂进了宁国公府时,他便想冲过来。 可想到自己要给予沈欣言足够的尊重,最终还是忍住了冲动,就这样煎熬到晚上。 沈欣言端详着霍恩那几乎完美的脸:“要不你去求求陛下,回衙门办差吧。” 这一天到晚把你闲的,除了找茬一点正经事都不干啊。 霍恩被沈欣言嫌弃的语气气笑了,一个翻身将沈欣言压在身下:“我感觉你还挺有精神的,既然如此那便再活动活动吧。” 沈欣言只来得及嗯了一声,之后便被霍恩拖入了情欲中。 第二天早上,沈欣言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却见霍恩已经起床穿衣。 见沈欣言有了动静,霍恩弯下腰,在沈欣言脸颊上落下一个吻:“时间还早多睡一会儿。” 沈欣言懒洋洋的拍开霍恩的手背:还不是这人做的孽。 霍恩倒也不恼,反而爱怜的摸了摸沈欣言的头发:“你好好休息,我今晚过来看你。” 随后又将一个荷包放在沈欣言身边:“这里面放着麝香,对身体大有裨益,且能防止怀孕,那避子汤太过伤身,便不要再喝了。” 沈欣言抬起头:“我以为你会想要一个孩子。” 霍恩笑道:“就我这样的血脉,能不能传下去有什么打紧。” 他本就什么都不配。 正待霍恩准备离开之时,却被沈欣言拉住衣角。 见沈欣言对自己勾了勾手指,霍恩弯下腰:“怎么了。” 沈欣言则勾住霍恩的脖子,迅速在霍恩额头上印下一个吻:“我家霍恩是最好的,你要相信我这个生意人的眼光。” 她从不做亏本的生意。 沈欣言的吻轻轻柔柔,仿佛有羽毛从额头上划过,霍恩的心被撩拨了一下,伸手将钻进被窝的沈欣言一把捞出来紧紧抱在怀里。 这样的言儿让他爱进了骨子里,打死都不会放手。 沈欣言与霍恩的感情渐渐升温,看着霍恩那春风满面的模样,安叔白眼几乎翻到天上去。 被人当成面首还这么高兴,他日后去了地府如何同那人解释,还不如彻底瞎了的好,至少眼不见心不烦! ***府 花溪正一脸严肃的训斥御医:“殿下的情况究竟如何,我警告你们,若是治不好***的病,你们便也不用活了。” 自从昨日起,***就一直发着高热,始终退不下来。 见***病倒,公主府中人心惶惶,生怕***有个好歹,无法继续庇护府中的人。 知道母亲病了,卫安平也表现得异常乖巧,每日都在门外陪***说话,可***的身体却始终不见好。 今天一早府中忽然有传闻,说***的病是姚锦佩来寻仇了。 好在花溪机敏,当众打死了十几个嘴碎的奴才,这才将流言压制住。 饶是这般,府中的人心也都散了,大家都活在***可能随时会逝去的阴霾中。 姚锦风最近一直没出门,却也没过来给***请安。 这凉薄的模样让花溪啐了不止一遍的白眼狼。 ***烧了三日,才忽然降了温,一睁开眼睛最先问起的便是卫安平。 知晓卫安平无事,***的心情也好了不少,这才虚弱的问起了府上的其他事务。 当提起姚锦风时,花溪脸上满是不忿:“那就是个没良心的东西,殿下还是莫要再管他的事了,奴婢就没见过这样凉薄的人。” 听完了花溪的吐槽,***无奈的摇头:“他算是个什么东西,也值得你为他的事情动气。 既然这般不喜欢,等回头将人撵去庄子上便是,何必生这个闷气。” 花溪也知道自己的反应过激,但还是不忿的冷哼:“奴婢生平最是看不惯他那样的人。” 如今她对姚锦风已经没有半点敬意,甚至恨不能亲手将人打死。 ***也不愿多听关于姚锦风的消息,只想快些转移话题。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卫安平哭声:“锦风要死了,锦风他要死了!” ***的表情瞬间凝重:“去看看怎么回事。” 花溪当即出门轻声卫安平发生了什么,片刻后脸色凝重的回来:“听说是小主子刚刚去了姚锦风屋里,发现姚锦风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怎么都叫不醒,奴婢已经派人去查了。” ***眼神变得狠戾,姚锦风最是贪生怕死的人,自然不会伤害自己。 如今府上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病倒,究竟是何人算计了她公主府。 真相很快就查出来了,而结果却让人无比震惊:姚锦风竟是在给***以命续命。 据说是姚锦风在御医处得到一个方子,只是这方子需要一个特殊的药引,那便是血脉至亲的心头血。 为救***,姚锦风要求御医启用方子,并且隐瞒住药引的事,最终救了***性命。 整个公主府都将姚锦风当成可有可无的存在,甚至百般嫌弃。 可就是这个被众人嫌弃的人,主动放出自己的心头血救人。 取心头血的痛苦不亚于挖心,这消息一出全府哗然,大家对姚锦风也有了不同的认知。 ***亲自去看了姚锦风,当看到姚锦风身上那三条狰狞的刀口时,饶是自诩铁石心肠的***也忍不住动容。 别的不说,到的确是遭罪了。 吩咐下人们好生伺候姚锦风,花溪这才搀扶着***慢慢离开。 听到外屋传来关门声,姚锦风的嘴角悄悄翘起,很好,他的计策成功了。 ***得的的确是传染的瘟疫,可这种瘟疫却并非御医形容的那般无药可解。 想当初他被迫隐姓埋名逃回京城的路上,便感染过这样的疫病。 当时是一个乡下的赤脚大夫救了他,那人用一种树皮熬成水灌他喝下去,当天晚上便退烧了。 得知对方已经实验了不少年头,就准备将方子进献给陛下换好处时,姚锦风毫不犹豫的将人用石头砸死了。 如此好事,怎能便宜一个乡下的土大夫,自然还是他自己留着方子的好,说不得何时就能救自己一命。 如今看来,他当初着实太睿智了。 第162章 人间清醒*** 花溪始终不曾从之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她从没想到一直被大家视为白眼狼的姚锦风竟然会用自己的心头血救***。 这一路上,花溪都在同***念叨:“奴婢错怪小少爷了,奴婢之前不知道小少爷竟是如此纯孝之人,今日看到的情景着实令奴婢无地自容了。” 想起她在***殿下面前说的那些关于锦风少爷的坏话,她就恨不能咬断自己的舌头。 这种臆想中猜测别人有罪的做法,对锦风少爷将是多么大的打击,她着实太不应该了。 听花溪自责了一路,踏入自己的院子时,***忽然开口:“你是被姚锦风收买了吗?” 花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殿下明察,奴婢对殿下忠心耿耿,绝不会做任何对不起殿下的事。” ***无奈的叹息:“行了,起来吧,本宫自然知道你不会被人收买,但本宫还是要说,花溪,你越老越糊涂了。” 花溪忙不迭起身,扶住***:“殿下的意思是,您这次生病的事同那姚锦风有关。” ***表情越发轻蔑:“他算什么东西,也敢将手伸到本宫这里。” 不是相信姚锦风,而是自信姚锦风在自己手里翻不出风浪。 这话倒是让花溪有些想不明白:“那殿下是何意思?” ***倚在贵妃榻上:“你我都是从吐蕃回来的,看了这么多,难道你还相信那人血与猪红有什么区别么。 那所谓的心头血为药引,不过就是御医学艺不精的借口,治好了是药方的作用,治不好便是药引的主人不够虔诚,总归有理由推出去。 若姚锦风当真能治病,那本宫将他蒸熟了端上桌当道主菜又如何,只是那姚锦风一身坏主意,从头到脚都是心眼,本宫怕脏了自己的嘴。” 想到自己在吐蕃时见到那些千奇百怪的事,花溪焦躁的拍手:“哎呀,奴婢怎么忘了这一茬,那如今怎么办,奴婢是不是要去收拾他。” ***摆手:“不必了,你我都知道这事荒谬,但大梁人对此深信不疑,此消息一旦传出去,姚锦风便是本宫的恩人。 若本宫对他做了什么,怕是也难堵住悠悠众口,甚至还有可能让人对本宫寒心。” 花溪蹙起眉头:“难道殿下打算纵容他?” ***笑着摇头:“好歹也是诚心诚意哄着本宫的人,本宫自然不能亏待他,本宫明日进宫为安平和他请封一个爵位,但也没有更多了。” 她现在最想做的,便是将姚锦风远远打发走,这人对权势的依恋比她想象的更疯狂,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她老了,安平又压制不住姚锦风,若再不多加管教,等她走后安平难免不会被姚锦风连累,落得个凄惨收场。 还是要多为女儿考虑些。 花溪认同的点头,脸上满是欣喜:“其实咱家小主子也就是脑子转的慢了些,您是不知道,小主子最近的规矩学的极好,说话也有模有样的。” ***轻轻点头:“如此甚好。” 这次生病让她深有感触,一定要尽快给安平讨个封号,吃封地的税收,日后也算有个依靠。 沈欣言放下一本册子对阿蛮抱怨:“之前说走就走,回来后还让我将之前落下的功课都补上,你能不要这么严厉么?” 阿蛮轻笑:“行了,我那三日是真的有事,一个老朋友死了,去吊唁一下。” 这么多年过去,如今已物是人非。 送走了一个朋友,或许下次走的便是自己,阿蛮如今真恨不能将自己会的东西一股脑都塞进沈欣言脑子里。 沈欣言来了精神:“你居然也有朋友,说来听听,我回头去接触下。” 阿蛮的朋友人品方面一定没问题,她可以除去筛选这一步,直接少走好多弯路。 阿蛮轻轻叹息:“你我的成长环境不同,心境更是不同,我的朋友并不适合你,所以你现在能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吗,沈大人。” 说到沈大人,沈欣言心中雀跃:“明日第一次上朝,也不知会不会顺利。” 阿蛮笑的从容:“放心,明日定然会顺顺利利,若真有那不长眼的冲撞你,我便帮你挖出那人的黑料,送他个身败名裂。” 论起折腾人,她阿蛮称了第二,谁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沈欣言倒吸一口凉气:“这样不好吧!” 阿蛮切了一声:“你就说痛不痛快吧。” 沈欣言用书掩面:“舒坦。” 阿蛮就是她的底气。 正说着话,窗户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霍恩从外面跳进来:“在高兴什么。” 沈欣言看了看外面依旧明亮的天色:“今日怎得过来这么早。” 霍恩走到沈欣言身侧,将人一把捞进自己怀里,一同坐在凳子上:“想什么这般高兴。” 沈欣言倒也不避讳他:“明日第一次上朝,心中难免欢喜。” 霍恩倒是微微蹙眉:“朝堂上一个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狐狸,你定要小心些,若有人为难你也莫要起争执,且记下那人的官职名讳,待我回头一一收拾他们。” 沈欣言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窝在霍恩怀里:“你似乎许久未曾上朝,就不怕圣心不再么?” 霍恩轻轻拨弄沈欣言的发丝:“这有什么可怕的,若有一日他彻底不关注我,那我才算是烧了高香。” 说罢,霍恩忽然捏住沈欣言的下巴:“言儿且说说看,可是嫌弃我在家吃白饭了。” 沈欣言推开霍恩的手:“你吃的又不是我国公府的米粮,我为何要嫌弃,再者说,就算你真的要吃国公府的东西,我又不是养不起你。” 别的不敢说,银子妥妥管够。 阿蛮实在见不得这两人打情骂俏的模样:“你们继续,别忘了完成我布置的课业,我年岁大了,便不陪你一起熬着,先去睡了。” 霍恩眉眼间都是笑意,忍不住将沈欣言抱的更紧,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柔和不少:“今日过来是要告诉你两件正事的。” 第163章 姚锦风被封为长风县君 推开这人越发不规矩的手,沈欣言从霍恩怀里起身,给他倒了杯水:“是何事这般重要需要你亲自过来报信。” 霍恩再次将人拉进怀里:“还是坐下听吧,我怕你等下心里难受。” 沈欣言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你说。” 霍恩的手轻轻抚摸沈欣言的后背:“陛下已经下了禁令,除你之外,全国上下任何人都不得私自种植金丝草。” 沈欣言轻轻点头:“我自是知道的。” 这可不是什么新鲜消息,怎得还用霍恩巴巴寻过来说。 霍恩笑了笑:“今日有辆商船刚好带着金丝草进入码头,在议价的时候认识金丝草的将士发现。” 沈欣言轻轻点头:“然后呢!” 霍恩的唇凑到沈欣言耳边:“然后买卖双方直接被推去菜市口,想必你很快就会得到一批新的金丝草。” 他们这位陛下绝对是个人物,只要能让他看到充盈国库的法子,他不在乎对任何人动手。 沈欣言的脊背猛然僵直:“怎会这样。” 只要赶走不就好了么,怎得直接要了人家性命。 霍恩特意告诉沈欣言,就是因为担心等回头沈欣言接到圣旨时,露出不合时宜的表情。 如今看来,他担心的倒是没错。 霍恩的手依旧在沈欣言背上轻轻摩挲,为她开导:“大家都知道你这是一个赚钱的生意,少不得会有人惦记。 如今陛下订了买卖同罪的规矩,无论是谁动了一块都要被杀头,于你来说倒也算是最好的保护了。” 沈欣言叹息:“道理我都明白,只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难免让人心中悲痛。” 霍恩拍着沈欣言的后背:“你我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莫要悲伤太久,免得时间一长连自己都跟着当真了。” 沈欣言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劝人。” 再被多劝两句,她真怕自己会被霍恩活活气死。 霍恩也知道沈欣言并非真心夸奖自己,当即转移话题:“今日要说的第二件事,则是关于***的。” 沈欣言摆弄着手中的茶杯:“***的事情与我何干。” 见沈欣言不甚在意的样子,霍恩继续说道:“***今日进宫求了两个封号,一个封号给了她民间收养的干女儿安平郡主,另一个称号则给了她的干外孙长风县君。” 沈欣言与***没有什么交集,倒是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这事与我有何关系。” 霍恩的手放在沈欣言腰上,声音也变得低沉:“***的外孙,便是姚锦风...” 沈欣言愣在原地,手中的茶杯滑落却被霍恩眼明手快的接住。 沈欣言很快便回过神来:“他竟然还活着。” 被自己连戳四刀,这人怎么可能没死,而且还变成了***的外孙! 霍恩如今有了这样的靠山,自己与他对上当真能有胜算么! 霍恩原本还打算试探沈欣言对姚锦风是何态度,可发现沈欣言的慌乱后,立刻放弃了自己之前的打算。 他从身后轻轻抱着沈欣言哄道:“我这也只是给你提个醒,我曾接触过***,那最是一个清醒不过的人,定然不会被姚锦风这样的玩意儿蛊惑。” 沈欣言用力握住霍恩的手:“我真的好恨自己,早知如此,当初那四刀便应该落得更狠一些。” 若是当初能一举解决了姚锦风该多好,也不会让这人再有出来蹦跶的机会。 霍恩很满意沈欣言的苦恼,声音越发温柔:“言儿无需太过担心,陛下和***对这人并没多少看重。 陛下虽然赐了县君的封号,但是并没给出封地,就连安平郡主的封地,在其百年之后也要还回去,与长风县君无关。 甚至...” 沈欣言心里舒坦了些,听到霍恩未说完的话,当即询问:“还有什么?” 莫不是还给了其他的恩典。 霍恩笑道:“陛下默许姚锦风改变身份的事,不过也赏了他四十庭杖,将以往的事情都一笔勾销。 姚锦风被打的皮开肉绽,是被内侍们抬出宫的,想必没个两三月的时间是养不好的。” 沈欣言悄悄松了口气,知晓姚锦风并不得陛下欢心,那她便放心了。 同样松一口气的还有霍恩,知道沈欣言当真恨姚锦风入骨,霍恩也便放下心来,只柔声安慰沈欣言莫要放在心上。 才过了三更天,冰洁便已经在门外唤沈欣言起床。 发现霍恩不知何时已经离开,沈欣言立刻唤人进来伺候。 梳洗之后,沈欣言被冰洁塞进早已准备好的轿子里,向宫门处走去。 官员早朝不论文武全部都要坐轿,按品级决定下轿的位置。 沈欣言的爵位高但官职低,冰洁索性给她准备了一台精致的小轿,将她一路送到宫门口。 见这边来了一个陌生的轿子,当即有人过来询问:“这是谁家的轿子。” 冰洁高声回道:“宁国公府的。” 听到宁国公这三个字,原本还在交谈的人群瞬间安静,所有人齐齐向这边看过来。 早听说宁国公今日要上朝,没想到竟是真的。 一个女人怎好意思在天不亮的时候混入男人堆里,这女人若是有一点羞耻之心,就应该立刻碰死,简直辱了朝堂清静。 沈欣言仿佛没感受到众人审视的视线,只静静站在原地,寻思着自己等下要参与的议政。 冰洁选的时间刚刚好,约莫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忽然有内侍过来通知:“请各位大人入太和门议政。” 闻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向宫中走去。 承泽帝五更时会到太和殿早朝,臣子们入太和门后,需要在首辅的主持下先行议事,再将商定结果禀报给承泽帝。 往日太和门的小厅内总是会发生些言语碰撞的冲突,可今日,整个小厅内都是安安静静的,因为大家的目光都放在沈欣言身上。 过来之前,沈欣言就已经预料到自己会变成众矢之的,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些官员的恶意竟如此不加以掩饰。 第164章 联手阿蛮,干翻官员 被众人用或审视或戏谑的目光打量着,沈欣言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吭的顶着这些人的视线压力。 朝中只有她一个女官,她自然是众矢之的,何况她的名声并不算好,无论是谁靠近她,都会惹来一身不是。 她拿的又是个无关紧要的官职,不会为别的官员带来任何利益,因此就算往日与前宁国公交好的官员,也不会出言维护沈欣言。 朝中党派划分清晰,都有自己马首是瞻的对象。 可自打沈欣言入了朝堂,这派系便又多了男人和女人这一派,就连沈欣言的顶头上司都不会管她的事。 心知不可能有人帮衬自己,沈欣言垂下眼眸:她只是来上朝的,并不打算同这些官员有什么牵扯,没关系,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 倒是阿蛮忽然开口:“不过是身上多了点玩意儿,就真当自己能顶天立地了。 孤立一个女人,就能显出这些人的男儿气概了么,难怪一个个嘴松的和被踩烂的鞋垫一样,浑身散发着恶臭。” 沈欣言抿住嘴,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她当真没见过像阿蛮这样会骂的人。 许是发现沈欣言在偷笑,忽然有一名官员高声呵斥:“牝鸡司晨,妇人只知绣花弹琴搬弄是非,怎可进入朝堂。” 沈欣言刚打算抬头,耳边就传来阿蛮的声音:“别抬头,抬头就感觉不到你对他的轻视了。 这人是柳少师派系的,自己也靠着夫人的嫁妆起家,只是他做的不如柳少师坦荡,他夫人在后宅饿死了。” 沈欣言嘴角擎起一抹笑意,连个眼神都没给对方:“妇人又怎样,妇人同样能赚银子养夫君。 妇人绣的花都穿在夫君身上,弹得琴都听在夫君耳朵里,等妇人没有价值了再被夫君一脚踢开。 你看,妇人多有用!” 这人的年纪已经不小,往日种种早已被人忘记,此时被沈欣言当众点出来,整张脸气的发紫。 他倒是想掐着沈欣言的脖子让沈欣言闭嘴,可感受到周围人注视的目光却又自觉没脸,当即冷哼:“搬弄是非,胡说八道。” 大家同朝为官,彼此的事情自然知道些,此时见沈欣言明明白白的将话说明,知晓那人家事的官员露出轻蔑的笑容,所以说他们最不愿与这种寒门学子同朝为官,简直拉低了他们的身份。 可还有一些不明就里的官员,眼中只看到沈欣言言语上的冲撞。 当即有人拍了桌子:“牙尖嘴利,女人为官本就于理不合,你这等无事生非的妇人入了朝堂更是对我们的亵渎。” 阿蛮的声音适时响起:“他儿子前些日子强抢民妇,他家出了一大笔银子将事情压下,只是那妇人回去后便因失真被夫家绞死了。” 得到便宜的是夫家,丢了性命的是妇人。 这世道对女人总是多加苛责。 沈欣言的手指抖了抖,嘴上却半点都不带怂的:“多谢大人劝导,只是这话没什么力度,也难怪大人劝导不好自家的公、子。” 这公子二字沈欣咬得稍重了些,听得那官员心惊肉跳:“信口雌黄,果然不可理喻。” 虽是这般说了,可心里还是怕的,他儿子今年便要考科举,真真是一点都不能行差踏错。 那件事他明明处理的很好,这女人怎么好像知道似的,是哪里走漏了风声。 见自家老师吃瘪,他的门生当即拍案而起:“沈氏,你不过区区五品官员,竟敢对我老师无理,你的规矩和教养呢!” 阿蛮:“他和他的小娘有奸情。” 沈欣言轻笑:“我的规矩和教养都是嬷嬷教的,自然不如大人,每日能接受自己母亲的悉心教诲。” 年轻官员:“...”这女人都知道些什么。 年轻官员不开口,但他的同僚却看不过去:“沈大人,慎言,莫非沈大人想凭借一己之力得罪整个朝堂。” 与他们不一样的就是错,女人存在于朝堂就是对他们的亵渎。 沈欣言:“...”差不多吧! 阿蛮:“他家夫人放印子钱,开赌坊,逼得别人卖儿卖女。” 沈欣言吐出口气:“我也不大明白,我明明没做那些令人家破人亡,伤天害理天打雷劈的缺德事,为何大人依旧觉得我不对,难道说非要做了这些才算好人么?” 这官员愤愤的哼了一声:“本官不与女子做口舌之争。” 虽嘴上这般说着,可心里却有些发颤,难道是自家夫人做的事暴露了! 多少也猜到些沈欣言的话不是无的放矢,众人诡异的目光落在那官员身上,这人居然还做过这些。 连着几人败下阵来,其他官员也不敢再开口,生怕沈欣言开口说些不利于自己的话。 见这边闹得实在不像话,吏部尚书冷冷开口:“沈氏,这是朝堂,切勿搬弄你那在后宅中听到的口舌是非。” 这一句沈氏,竟是直接否定了沈欣言的官职,将人划分为后宅妇人。 阿蛮沉默了片刻:“这人的把柄很多,但都不能在这里说,但我可以告诉你,他喜爱娈童。” 沈欣言的心颤了颤,今日的事必然不可善了,看来她必须要多从陛下手里求几个暗卫才行。 但还是起身对吏部尚书行了一礼:“下官知晓自己能力不足,在大人眼中甚至比不过那些八九岁的男儿,惹大人不喜。 但下官定然会努力成长,让大人看到女子的好处,莫要总将下官与那八九岁的男儿相提并论。” 呵呵,既然不想让她好过,大家就都别活。 反正等下她就去陛下面前哭,不都嫌弃她是女子么,那她就给这些人看看女子的能耐。 吏部尚书的小爱好相熟的人都有所耳闻,却没想到竟会被沈欣言直接指着鼻子说出来。 吏部尚书的胡子一抖一抖:“你这等巧言令色的妇人,怎可入朝为官。” 这女人究竟怎么知道这些的,她还知道什么? 这些虽都是小事,却也妥妥是他的污点。 阿蛮:“他在老家圈地囤田截断水源,导致那个县城粮食紧缺,百姓承担不起赋税,只能将土地便宜售出。” 沈欣言的冷汗都出来了,却咬着牙对吏部尚书恭敬说道:“下官知错,下官入朝为官想的只是如何报销朝廷,让百姓吃饱穿暖,不至于失去自己的良田流离失所。” 她感觉自己会被这老家伙暗杀,因为她知道的太多了。 这些都是不能为人知的事,吏部尚书又气又怕,手指比剑点着沈欣言的鼻尖:“你这个黄毛丫头...” 知道自己不能输了气势,沈欣言挤出一抹笑:“妇人,您之前斥责下官是妇人...” 吏部尚书抓住自己手边的杯盏就要砸向沈欣言:“放肆!” 电光火石间,沈欣言根本来不及躲避,只能闭上眼睛不看那个飞向自己的杯盏。 第165章 皇帝是疯的,大臣怎么可能正常 臆想中的疼痛久久没落在身上,沈欣言悄悄睁开一只眼睛查看情况,却见一个太监打扮的人就站在她面前,手中还拿着那只茶盏。 太监对吏部尚书恭敬行礼:“大人今日身体不适,还请回去休息。” 吏部尚书脸色越发难看:“老夫不是故意动手,公公莫要见怪。” 都是那沈氏逼他动手的。 太监脸上依旧是谦卑的笑:“太和门有自己的规矩,一次动手七日停朝,请大人莫要为难奴才。” 这还是高祖爷定下的规矩,议政时可以吵闹,甚至可以用恶毒的语言相互攻击,但绝对不能动手。 如有违反,停朝闭门思过七日,罚俸一月。 看似只有七日,可吏部的权力斗争激烈,七日足可以发生很多变化了。 知道事情无法改变,吏部尚书对沈欣言一甩袖子:“本官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沈欣言的嘴竟是比脑子要快:“下官今年还不到十九岁,大人怕是看不见了。” 众人:“...”宁国公府怎么就出了这么个混不吝的女儿。 以前不是很懂规矩么,难道真是被姚家磋磨的性情大变不成... 那太监似乎也有些无奈:“您就少说两句吧!” 他一个外人都听不下去了。 沈欣言对太监道了谢,随后默默坐回自己之前的位置上。 只是这次大家的视线都已经移开,甚至刻意避开沈欣言所在的位置,似乎是害怕沈欣言会忽然出言攀咬他们,说出他们的隐秘。 沈欣言倒也不介意这些,见没人搭理自己,索性坐在椅子上同阿蛮说话:“以前只以为这些官员们在兢兢业业的为大梁办事,没想到私底下竟是这般无耻龌龊。” 阿蛮笑道:“你这种想法本身就有问题,水至清则无鱼,千里做官只为钱,对于官员们捞好处陛下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需要这些人能尽心尽力的办好差事。 若是没了这些好处在前面顶着,谁又愿意平白为大梁出力,但凡事都有个度,一旦这些人越过了陛下心中那条线,那他们便离死不远了。” 不是不让伸手拿,只是不能动自己本分之外的银子。 沈欣言悠悠叹息,以前只觉得当官的好处,如今发现做什么都不容易。 阿蛮则轻声安慰:“好了,莫要矫情,官员的本分就是做好陛下交代的任务,你能以女子之身站在这里,已经是极大的不容易了。” 沈欣言发自内心的感慨:“若没有你,我怕是走不到这一步。” 这话阿蛮却不赞同:“你我本就是一人,你能有今日大部分原因还是自己努力,何必妄自菲薄。 况且若是你身边没有我,那我便是日后的你。” 沈欣言:“...”其实也很有道理。 早朝上的事很快便传入了承泽帝耳中,对于沈欣言得罪了朝堂官员的行为,承泽帝只是哈哈一笑:“沈卿真乃妙人。” 沈欣言的消息从何处得来,承泽帝并不关心,对于官员的家世他本就知之甚详,只是这些人都没碰触到他的底线。 等哪一天这些人越线了,他也会第一时间用这些把柄将人处置掉。 身为帝王,他最喜欢这种掌控一切,却被臣子们以为自己隐瞒妥帖的满足感。 如今沈欣言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使得整个朝堂的水都变浑了。 说不得好不好,但至少能保证沈欣言无法勾结任何朝臣,专心致志的做他的钱袋子。 承泽帝点燃一根金丝卷:这样很好,当真非常不错。 除去与霍恩的关系,沈欣言在他心里已经堪称完美了。 第一日上朝,沈欣言在众朝臣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毕竟能在上朝第一天就送吏部尚书一个闭门思过的,沈欣言绝对是头一份。 下了早朝后,众人都尽量避开沈欣言,这女人长了一张臭嘴,他们生怕哪里惹到沈欣言,对方直接说出些什么令他们无法招架的话。 人言可畏,沈欣言不要脸什么话都敢说,但他们可都是体面人。 只有户部尚书缓步走到她身边,对她轻声叹道:“贤侄女,你今日还是有些冲动了。” 这人毕竟是自己的直属上司,沈欣言当即道歉:无论怎么说她都是户部的人,她惹出的麻烦必然会牵扯到尚书大人。 对方摆摆手,又提点了几句,这才快步离开。 看着对方洒脱的身影,沈欣言松了口气:“还好我这顶头上司人不错。” 可惜阿蛮很快便戳穿了她的幻想:“别做梦了,他有哪里能称得上不错,这人有怪癖,最喜欢凌虐女人。” 天下乌鸦一般黑。 沈欣言倒吸一口凉气:“你如何得知的。” 阿蛮冷哼:“你猜。” 沈欣言的心瞬间凉了:“阿蛮...” 阿蛮切了一声:“别用这种同情的语气喊我,他可没对我做什么。 我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在我这边,当年的户部尚书每个月都有人送女人和孩子进他的府邸,只是这些人进去后便再没有出来。 户部尚书经常会邀请亲近的人举行宴会,他们私下叫老人为饶把火,女人为不羡羊,小孩和骨烂,你猜这些名字从何而来。” 皇帝是疯的,臣子还能正常到哪去。 大梁真正的安定,还是太孙实现的。 胃里传来猛烈的翻搅,沈欣言立刻捂住嘴防止自己吐出来:“陛下就不管他们吗?” 阿蛮的声音越发冰冷:“大梁建国时间太短,不少官员都承袭于前朝,边境时不时打仗,可谓内忧外患。 杀了这批官员,下一批官员渐渐也会变成他们的样子,这风气的肃正可不是一代人就能完成的。” 沈欣言也跟着轻叹,却如阿蛮说的这般,看来自己日后还是要多加提防才行。 刚回到房里,沈欣言就被樱桃拉着不停检查。 沈欣言笑道:“你这是做甚,我是去上朝又不是上战场,你还怕我出什么事不成。” 樱桃鼓着腮帮子:“奴婢可是听说那些官员牟足力气想要找小姐的麻烦,听上去似乎要将小姐吃了似的,当然要看看小姐可有吃亏。” 听到吃了,沈欣言再次想起阿蛮说的那些关于户部尚书的话,脸色也跟着变了变:就不能换个话题么! 以前总说朝堂是吃人的地方,谁又能想到竟是字面上的意思。 长公主府。 长公主正笑着看下人给卫安平梳妆,安平的册封旨意下来了,还给了一个位于江南的小城当封地。 地方虽然不大,却足够安平这辈子活的舒舒服服。 为了表达荣宠,宫中明日举行宫宴,凡正三品以上的官员家眷都可到场参会,以示对长公主的荣宠。 知道长公主喜欢大家围着卫安平玩闹,丫鬟们嬉笑着哄卫安平选明日的礼服。 长公主心情愉悦,时不时的跟着笑骂两声,四十年了,没想到她居然还能再次展颜。 屋中气氛正好,花溪急匆匆赶过来凑在长公主耳边说道:“殿下,长风县君那边的情况不大好。” 第166章 霍恩出手 ***的表情淡淡:“不好就去找御医,寻本宫有何用。” 她之前只寻思着姚锦风拿不到什么赏赐,却没想到姚锦风居然被赏了四十庭杖,想必皇帝也觉得这东西太过丢人显眼,特意让姚锦风避过宫宴。 花溪只当***说的是气话,再次开口:“殿下,几位德高望重的御医已经在为长风县君会诊,但他们都没有把握能完全治好长风县君,据说是陛下这次下了狠手,长风县君日后怕是会行动不便。” ***依旧淡漠:“无妨,无论是本宫还是安平都不会养不起一个废人,况且他自己也有俸禄,瘸了不是什么坏事,倒是能让本宫省不少心,免得整日出去惹是生非。” 花溪的声音中带着小心翼翼:“殿下,咱们不是还有吐蕃带回来的秘药么。” 毕竟是***的外孙,若真是瘸了,殿下脸上也不好看啊! ***的视线落在花溪身上:“他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用本宫的秘药,本宫的东西都是留给安平的,旁人休想惦记。” 为姚锦风求个爵位,并护住他战场诈死的事已经是仁至义尽,姚锦风若是识趣便莫要妄想太多。 知道自己劝说不动***,花溪只能低头默默离开。 罢了,一切都是县君自己作出来的。 今日几位御医都在,她特意让人帮着看看县君胸口上那三条狰狞的伤疤。 被取了心头血,又挨了四十庭杖,她真怕县君撑不过去。 可结果却让她恨得牙痒,县君胸口竟只是比擦伤严重一点点的划伤。 莫说心头,就连肉都没碰到,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过谁家划破一点皮能取到心头血的。 只是如今郡主刚得到爵位,***殿下正是高兴的时候,她不愿给殿下添堵罢了。 想到这,花溪对姚锦风的同情越发淡了,殿下说的对,这人瘸了对大家都好,免得日后到处乱跑给殿下惹麻烦。 傍晚的时候,霍恩忽然从窗户跳进来:“贺岩那老匹夫今日对你动手了。” 贺岩便是吏部尚书的名讳。 沈欣言被吓了一跳:“进来便进来,怎么一惊一乍的。” 可话没说完,就已经被霍恩拉近怀里:“我已经打断了贺岩一只手,今日过来便是想要看看你究竟有没有伤到。” 今日收到消息,想到言儿要求他只能在夜里拜访宁国公府,他便直接去了贺家。 贺岩那老匹夫显然不知道什么叫闭嘴,居然还在他面前叽叽歪歪的,说了些言儿牝鸡司晨的话。 他也没废话,直接打断了对方的手。 若是言儿伤到哪里,他定要打的那贺岩老贼四肢不全。 反正贺岩一身都是短处,根本不敢与他对抗,甚至还要亲自将事情掩饰过去。 至于陛下会不会训斥,这便更不用担心了,他的所作所为,可都是陛下期待看到的。 他那位英明伟大的陛下,可是巴不得他站在所有官员的对立面上。 沈欣言吃惊的看着霍恩:“你打断了他的手?” 霍恩蹙眉:“言儿可是觉得还不够解气。” 言儿这次受了极大的委屈,也难怪会心生郁气。 沈欣言担心的看着霍恩:“我只是担心会有人为难你。” 吏部毕竟是掌管官员升迁调度的部门,就算他们管不到霍恩这边,但也可以联络其他官员来给霍恩使绊子不是。 霍恩看着沈欣言忽然勾唇一笑:“言儿可是在担心我?” 他如今在言儿心里的位置是不是越来越重了。 沈欣言伸手戳着霍恩的胸膛:“你能不能正经些,我可是在同你讲正经事呢!” 霍恩握住沈欣言的手指:“你莫要担心,吏部刘侍郎早就想上位,却一直被贺岩压着。 如今趁着贺岩受伤,他刚好有机会收拢手下官员,暂时没时间顾及其他。” 沈欣言依旧不放心:“但吏部迟早有整顿完的时候,若到时他为了在属下面前立威,说不得还是会牵扯到你。” 这种事杀伤力未必大,但足够恶心人。 霍恩轻轻摸索着沈欣言的脸颊:“那就再换一个,吏部有野心的官员多,聪明有野心又没有背景的官员更多。 他不够聪明,自然还有其他聪明人。” 沈欣言越发不赞同:“干涉吏部官员任免,只会让陛下更忌惮你。” 霍恩的眼中满是欣赏:“言儿最近果然成长不少。” 伸手在沈欣言头上抹了两把:“我休沐已经满一月,明早下了早朝,我便去找陛下服个软,重回朝堂。” 自己的女人自己护着,让言儿独自面对那些心怀叵测的官员,他着实放心不下。 见沈欣言不说话,只静静盯着自己,霍恩还是补充道:“有我在朝堂坐镇,定不会再有人为难你。” 沈欣言忍不住笑道:“你这个人还真是不吃亏,竟是为我做的每件事都要让我知道才行。” 霍恩看着沈欣言的眼中仿佛有点点亮光:“那言儿可喜欢?” 言儿从小就怕他,若是不这样做,他怕是再过十年都得不到言儿的心。 沈欣言大大方方的勾住霍恩的脖子,声音中满是诚恳:“我很喜欢,真的。” 这突然的表白令霍恩愣在原地,甚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难得见到霍恩不知所措的模样,沈欣言脸上的效益更浓:“忽然发现你真的很好,非常好!” 不吃人,没怪癖,不喜欢自己的小娘,更不去放印子钱祸害百姓,霍恩真是个好男人! 沈欣言还是第一次这么直白的夸赞自己,幸福来的太过突然,霍恩一时间忘记反应,只呆呆的站在原地。 双手却忍不住抱紧沈欣言,就仿佛抱住了自己的全世界。 这是他死都不能放手的女人! 虽然霍恩没说话,可感受到霍恩微微颤抖的手臂,沈欣言还是用力回抱住霍恩,声音中带着呢喃:“要不你嫁进国公府吧,我好歹有个爵位,能养得起你。” 相处久了,忽然发现再成一次亲其实也不是多么为难的事,但这个成亲的对象只能是霍恩。 沈欣言不是个矫情的人,既然喜欢上自然就要为对方考虑。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霍恩的地位太高,当赏无可赏时,迟早会成为陛下心中的一根刺。 若霍恩当真没有野心,其实入赘国公府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虽然面子不好看,却能保证霍恩全身而退。 反正她从不认为霍恩是个要脸的人。 第167章 承泽帝的忌惮 见沈欣言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眼神中甚至带着担心他拒绝的忐忑。 许久之后,霍恩忽然笑了:“倒不是不行,至少听起来很诱人,就是不知夫人日后打算出多少聘礼。” 其实,有些事也应该放下了。 与其去争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倒不如放过自己,不再执着。 日后每日骑马打猎悠闲度日,陪着言儿游遍五湖四海倒也是件乐事。 沈欣言的头抵在霍恩的肩膀上偷笑:“随你开价。” 反正她有的是银子。 霍恩一把将人抱起:“都说宁国公最擅长估价,今日刚好帮我评估评估,看我值个多少钱。” 如霍恩所想的那般,吏部尚书并未去告状,而他也顺利解除了禁足。 只是在提起自己想要入赘宁国公府的消息时,霍恩还是被承泽帝用砚台打破了头。 知道这事暂时没得商量,霍恩也不欲多求,反正先将事情在陛下心里印一个痕,也是表明他的立场。 沈欣言这个人他要定了,只能属于他! 等霍恩离开后,承泽帝烦闷的点起一根金丝卷:“王海,你说朕是不是对他太苛刻了。” 但他真的没有办法,这人的存在就像一根钉子,时刻提醒自己曾经的错误。 心知承泽帝想听什么,王海迅速答道:“陛下也是为霍大人好。”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谁敢说陛下有错。 见承泽帝似乎没有发怒,王海忍不住为霍恩说了一句:“奴才还是第一次见到,霍大人如此诚恳的向陛下请求一件事,想必是真上心了。” 只可惜,陛下怕是并不会如霍大人所愿。 果然,就见承泽帝脸上露出嘲讽的神情:“朕倒是不知,霍恩那等人竟也会有心。 他要的根本不是沈欣言,而是沈欣言手中的银钱,只要有了银钱,他定会生出不臣之心...” 这话太重,王海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声都不敢吭。 承泽帝掐灭手中的金丝卷,冰冷的眼神扫着王海头顶,似乎是在评估王海的忠心。 直到王海的脊背湿透,才终于开口:“起来吧。” 王海踉跄着爬起来,弓着腰安静站在旁边,甚至不敢去擦额角渗出的汗珠。 是他多嘴了,明知道霍大人因身份不受陛下待见,他竟还去多嘴,当真是安稳日子过久了便打算作死。 时间一点点过去,承泽帝放下奏折:“良妃那边的宫宴准备的如何了。” 王海的声音带着一抹小心翼翼:“回陛下的话,太后娘娘看重安平郡主,亲自督导良妃娘娘,将事情办的妥妥帖帖,陛下大可放心。” 承泽帝嗯了一声,便没再多问。 皇姐和亲时他才两岁,母后虽疼爱他,可从小便在他耳边念叨着,让他一定不能忘了皇姐的好。 他虽然感激皇姐,可心里却也有些厌烦。 皇姐是在父皇治下去和亲的,他有今日完全是因为他自己的努力,与皇姐有何关系。 但母后一直精心护着他长大,他自是不会忤逆母后的意思。 可谁又能想到,那姚锦风竟会与皇姐扯上关系。 好在皇姐还不是太糊涂,对那姚锦风也并不上心,否则他怕是会被活活呕死。 知道宴席不会有问题,承泽帝索性继续看手中的折子,西南的水患刚平便又出现了瘟疫。 东南又多干旱已有三月没下雨,边境更是战事不断,大家都在伸手向他要银子。 好容易来了个忠心耿耿愿意为他赚银子的沈欣言,结果却被那霍恩勾了去。 整个朝堂,竟是没有一处能让他省心的。 沈欣言坐在屋里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她至今还没想好要不要去。 虽说姚锦风被杖责后定然不会出现在宴会上,但***如今是姚锦风的后台,说不得会发生什么冲突。 可若是不去,谁知外面又会怎么传她避而不见的事。 越想越觉得不自在,沈欣言起身在屋中走来走去,当初为什么就不能下手更重些呢? 阿蛮倒是出言安慰:“这有什么好想的,你和姚锦风这样的关系,就算告病不去陛下和太后也不会苛责,何苦要给自己找不自在。” 沈欣言叹道:“我知道是这个道理,只是若我真的躲了,外面还不知会传成什么样。” 阿蛮嗤笑一声:“你这是矫情的毛病又犯了,如今外面说你的话还少么,偏在这种小事上不断纠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在乎姚锦风。” 沈欣言正打算争辩,就见霍恩忽然推窗进来。 沈欣言诧异了一瞬:“你头上怎么有血。” 如今才是正午,这人怎么这会儿就过来了。 话音刚落,沈欣言整个人就被霍恩抱在怀里:“陛下打我...” 霍恩漂亮的眼眸低垂,声音中是诉不尽的悲伤,仿佛有万般愁肠。 沈欣言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轻轻拍抚霍恩的后背:“好了,莫要伤心,可是哪句话说的不对触怒了陛下。” 霍恩将头埋在沈欣言的脖颈中,声音有些沉闷:“不必说话,只要我存在,陛下就会发怒。” 似乎觉得自己说多了,霍恩用力抱着沈欣言不再言语。 感觉霍恩的心情似乎平复些,沈欣言这才挣扎着将人推开,独自去拿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金疮药。 霍恩坐在床边,静静看着沈欣言拿药过来:“你没有什么想问的么?” 沈欣言想了想:“这大白天的,你为何依旧只走窗户却不走门呢?” 有些事霍恩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只要霍恩不说便是不到时候,那她自然也不会问。 霍恩望着沈欣言的脸,心情忽然明朗了不少:“我习惯了!” 眼见两人之间的气氛越发温馨,阿蛮忽然开口:“那宫宴你若不想去那便不去吧,我总觉得会发生些什么不好的事,你要相信我的直觉。” 她的直觉帮她避过不少灾祸。 沈欣言相当认同:“其实我也觉得心里发慌,似乎是有哪里不对,既然你我都都有这种感觉,还是躲一躲的好。” 霍恩看起来心情不大好,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开导对方。 太后正被伺候着梳妆,一个太监快步走了进来:“太后娘娘,姚老夫人递了牌子,在宫外等候传唤。” 第168章 卫安平,危! 听到来人是姚钱氏,太后脸上满是不耐烦:“大好的日子,偏生有人来寻晦气。” 自打知道***是姚锦风的外祖母,太后这口气就没顺过。 ***当初宁愿将孩子生在外面,也不告知她这个生身母亲,原本就是对太后的沉重一击。 可更大打击还在后面,***的外孙不是别人,偏偏是那战场诈死脱身的姚锦风。 同姚家扯上关系,让太后好像吃了苍蝇一般腻味。 谁家不行,怎么偏偏是那姚家,且不说姚家人的品行已经烂在骨子里,单看姚钱氏的德行就知道,那样的人能养出什么好孩子来。 人不怕坏,也不怕心眼多。 怕的是坏的同时又蠢而不知,还处处卖弄自己的小聪明。 就像是姚钱氏... 见太后脸色不虞,魏嬷嬷当即劝道:“娘娘若是不喜欢,奴婢这就将人打发掉,反正安平郡主和长风县君如今都改了名字和身份,与那姚家并无关系。” 太后淡淡应了一声:“你去问问她想要什么,将人打发走便是,莫要多生事端,今日是安平的好日子,哀家不想汝宁为此伤神。” 为了女儿,她便是忍了又如何。 魏嬷嬷应诺后迅速离去,莫说是太后娘娘,就算是她,也非常不待见姓姚的一家。 这人的存在,简直就是对陛下的羞辱。 听说太后不见自己,姚钱氏身体踉跄,她一脸恳切的看着魏嬷嬷,可见到对方始终冰冷的脸色时,竟是受不得刺激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魏嬷嬷原想让人将姚钱氏抬出皇宫,莫要脏了宫中的地方。 可想到姚钱氏毕竟是长风县君的祖母,万一在这大好的日子出了事,***免不得跟着烦忧,最终还是着人将姚钱氏抬去御医局。 而她自己则回到太后身边继续伺候。 被小太监们一路抬走,许是太过颠簸的原因,姚钱氏被抬过御花园的时候忽然醒了,随后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事情发生的突然,小太监们都没反应过来,只得将人放下:“姚太夫人,您怎能做出这般没规矩的事。” 姚钱氏老脸臊的通红,当即以袖掩面:“人老了,没用了,居然做出这么没脸没皮的事来。” 见姚钱氏这般做派,小太监们也是无法,只能指个干净地方让姚钱氏坐着不要到处乱走,他们自己则是迅速拿来水桶一点点清洗地面。 可没人看到的是,一个粗使宫女装扮的人从姚钱氏身后匆匆走过,期间还弯腰捡走了一只荷包。 姚钱氏的表情依旧愁苦,不停地说着自己没用,宛若已经疯魔了。 小太监们干完了活,见姚钱氏并未如他们所想那般送上银钱哄劝他们高兴,心中不由得对姚钱氏更轻视几分。 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空有一个诰命头衔的破落户,这老太婆还真是将他们当成奴才用了! 对姚钱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为首的小太监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太夫人,咱们走吧!” 他们好歹也是宫里的人,这老太婆也太不懂规矩了。 姚钱氏哆哆嗦嗦的起身,跟在他们身后走向太医院,她的头低低的垂着,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为锦风解决那个心腹大患了。 宫宴进行的很顺利,卫安平也表现得很得体。 在身边人的提点下,举手投足间也带着了几分皇家风范。 ***心满意足的看着卫安平,如今她是真没什么遗憾了。 只要安平好好的,好好的... ***自打回京后便极少参加宫中的各项活动,如今见太后高兴,承泽帝也愿多给***些脸面,席间频频向***举杯。 见皇帝有动作,在场妃子也陆续向***灌酒。 ***心中欢喜,也想借着这个机会为自己的安平铺路,当即举杯一一回应,竟是被灌的微醺了。 卫安平脑子不好使的事大家心里多半有数,因此并没有人灌她酒,甚至连不长眼同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万一诱得卫安平说出什么不着调的傻气话,他们岂不是要被太后和***记恨死。 若是想要交好,日后在私底下多接触一下便好,没必要冒那个险。 母亲在与众人饮酒说话,旁人或是看歌舞或是低声交谈,并不多关注自己这边。 卫安平悄悄地活动了下身体,她感觉自己好没意思啊! 见卫安平活动,她的侍女金芝低声在她耳边询问:“郡主可是要入厕。” 卫安平刚准备摇头,可又点了点头:“要!” 金芝不提醒,她还没感觉到,不过这会儿是真的想去了。 另一个负责伺候的银华则伸手扶起卫安平:“郡主慢些,奴婢们伺候您去。” ***也看到了卫安平这边的动静,心知安平这怕是坐不住了,便也没阻拦对方,只笑盈盈的看着卫安平被两个侍女搀扶着离开。 宫中夜宴,几乎到处都挂满了灯笼,整个御花园在灯火的映照下显出与白日不同的美感。 卫安平一眼便看到那些花卉盆栽,眼睛也变得亮晶晶的:“我想要那朵花,你去帮我剪一只。” 金芝当即制止:“郡主,这不合规矩,殿下会责罚的。” 卫安平扁了嘴:“母亲不会责罚我,我喜欢...” 金芝只能再劝:“郡主,这是宫中的东西,不能肆意破坏,否则殿下若是降罪,奴婢可能就没法再伺候郡主了。” 听到没法伺候,卫安平立刻摆手:“不要了不要了,我就是看看,不要这些了。” 见卫安平如此好说话,金芝悄悄松了口气:“郡主,奴婢听说御花园池塘里的锦鲤最是好看,要不您等奴婢去拿些干粮来,给您喂鱼解闷可好。” 还好郡主心思纯净,否则她还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听到有锦鲤,卫安平用力点头:“好!” 吩咐银华照顾好卫安平,金芝匆匆离开, 可她前脚刚走,卫安平便被园中的萤火虫吸引了注意力:“银华,你看有好多小星星,你快抓起来,我要给锦佩留着。” 当初在庄子上,她和锦佩最喜欢的就是抓萤火虫,只是不知锦佩究竟去哪玩了,这么久都不回来。 银华自然知道姚锦佩身在何处,生怕卫安平询问自己关于姚锦佩的事,她当即主动开口:“郡主,奴婢去找个布袋帮您抓萤火虫好不好。” 什么都好,只要不询问自己姚锦佩的下落就行。 卫安平乖巧的点头:“好,那你去找个大布袋!” 银华应了一声:“郡主,奴婢不会走远,您有事便大声叫,奴婢马上就回来。” 这附近都有侍卫在,但凡有丁点动静就会马上寻来,定然不会出事。 得了卫安平的保证,银华这才迅速离开。 独留卫安平孤身一人双手托腮坐在池塘边:“锦佩究竟去哪了,娘好想锦佩啊!” 话音未落,一只手便从旁边伸出指向池塘的某一处:“那个在水里浮浮沉沉的不就是你的锦佩,你怎的还不去救她。” 第169章 卫安平殁了 银华很快便拿着布袋回来,可左看右看都不见卫安平的踪影。 银华心里慌乱,当即四处找寻卫安平:“郡主,郡主您在哪里,莫要吓奴婢啊!” 可回应她的却是一片寂静。 金芝也很快就赶了回来:“郡主呢?” 银华慌乱的摇头:“郡主让我去寻一只布袋子,我听话去了,可回来就发现郡主不见了。” 金芝脑子里嗡嗡嗡的响,用力抓住银华的肩膀不停摇晃:“怎么可能不见,好端端的为什么会不见,不是让你好好陪着么,你给我将话说清楚。” 银华的眼泪哗啦啦向下落:“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金芝姐,你说郡主会不会是先回宴席了。” 金芝用力在银华背上拍了两下:“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哭,我告诉你,若是找不到郡主,莫说你我,就连咱们的老子娘都活不了。” ***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银华的声音依旧抖得厉害:“那、那怎么办啊...” 金芝左右看看:“郡主定然跑不出御花园,我们到处找找,说不得玩累了在哪里睡着了。 宴席结束还早,只要我们的动作足够快,定然能平安渡过此劫。” 上天垂怜,一定不能让郡主出事啊! 两人迅速分头行动,由于太过惊慌,并未看到池塘莲叶下泛起的层层涟漪。 西六所都是粗使宫女的住处。 一个宫女坐在炉灶旁烧火,准备给大家的洗澡水。 添柴的时候,一张薄薄的纸被她塞进了炉灶。 她入宫前曾欠了姚钱氏的人情,这些年她在宫中虽然没什么能耐,却也知道不少消息。 因此每次姚钱氏进宫时候,她都会将对方想知道的消息传递给过去赚取银钱。 而赚来的钱,并非是用来打点关系,而是想办法交给娘家兄弟让他们好生过日子。 这次姚钱氏让她做的事异常凶险,但给的银子也多。 十万两银子买一条命,当真是值了。 那安平郡主脑子不好,她不过是说了句话,那人便自己跳进池塘。 郡主的服制繁琐,遇水发沉,池塘只是边缘上看起来较浅,可走不了两步就能没顶。 安平郡主是自己走进水里的,在踩空前都不会呼救,这便是她的机会。 谁又能想到,一名高高在上的郡主,皇亲国戚,竟会折在她这个粗使宫女的手上。 这件事最终还是惊动了***和宫宴上所有人,听说安平郡主失踪,承泽帝勃然大怒,当即将宫宴上的宫人们全部拉出来一一盘查,想要找到郡主的下落。 ***几欲昏死,却不得不强撑着一口气审讯宫人,妄图找到些蛛丝马迹。 在场的官员家眷都被扣留在宫中,防止有人接着混乱将郡主藏在人群中带走。 良妃娘娘自知与此事脱不了关系,早就脱簪待罪一身素衣跪在御书房外,饶是如此依旧没能让承泽帝减轻丁点奴意。 寻找了整整一夜,依旧不见安平郡主的下落。 大家心里都有一个猜测,可谁都不敢说出来,生怕一不留神就会丢了性命。 第二天停朝一日,有家眷入宫的官员们都极为着急,生怕发生了什么无法控制的事。 经过一整夜的搜查,宫中已经乱成一团。 宫女太监相互攀咬,将自己昨夜在宫宴见过的同伴都揪了出来,六百多人跪了满地,脸上都是慌乱又恐惧的表情。 究竟是谁想要陷害他们,他们真的没动郡主啊! 许是被这件事刺激到,太后第二日便病倒了。 她的身体一向虚弱,如今又遇到这样的事,思虑过重再加上病来如山倒,太后整个人迅速苍老,拉着魏嬷嬷的手:“都是哀家的错,是哀家没护好汝宁和安平啊!” 魏嬷嬷见多了太后的辛苦与无可奈何,只能陪在太后身边低声安抚。 事到如今大家心里都清楚,安平郡主怕是凶多吉少,只希望太后娘娘自看开些。 承泽帝连着发落了两个太医院的院正,终于有御林军统领进来禀报:“陛下,寻到了安平郡主的踪迹。” 承泽帝迅速起身:“她情况如何。” 御林军统领轻轻摇头:“安平郡主在池塘中,是自己飘上来的。” 而且身体被鱼群啃食了不少... 承泽帝跌坐回凳子上,怎么会这样! 他举办这宫宴是有原因的,除了哄太后高兴,他还想同***要回兵权。 虽然只有五千兵马,可那却是能被养在京中的五千兵马,而且还可以随时补充。 一旦***起了什么心思,他还真是不容易应付。 当初父皇赐下兵权时,并没说清楚究竟可不可以传给自己的子嗣。 如今***不但有了女儿还有了外孙,承泽帝自然想要收回兵权。 昨日试探过,***对上交兵权的事并没有多少抵触,承泽帝原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用些好处将***的兵权换回来。 结果便出了这么一桩... 承泽帝几乎恨进骨子里,有了收缴兵权的事情做试探,***说不定会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打残姚锦风,害死卫安平的。 生平第一次,承泽帝感到了百口莫辩的愤怒。 用力将桌案上的奏折全部掀到地上,承泽帝眼中几乎喷出火来:“昨晚涉及到宫宴的奴才全部关押,留待回头为安平郡主殉葬。” 究竟谁在背后动的手,居然算计到他头上,当真可杀不可留。 ***自昨夜起便是勉强吊着一口气,如今听说安平溺水的消息,整个人瞬间瘫软:“扶本宫去看看我儿,你们都在说谎,我儿还活着,我儿定然还活着。” 她活了五十八岁,终于找到了支撑自己继续活下去的希望,可如今这希望就像是镜花水月般破碎了... ***动了动嘴唇,试图找到自己的声音,可最后却猛地喷出一口血:“你们,好的很...” 这皇宫送走了她的夫君,如今竟又送走了她唯一的女儿。 谁能告诉她,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沈欣言收到消息已经是下午,她震惊的看向自昨日起就赖在自己屋里不愿离开霍恩:“这事当真是意外么?” 她怎么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第170章 背锅的承泽帝 霍恩紧蹵眉头:“具体的事情我还不清楚,但若是想在宫中处理掉一个人,也不是那么简单的,怎可能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除非...” 沈欣言自然明白霍恩的意思:“除非那人在宫中拥有极高地位?” 而且要独一无二,无人敢违背才行。 但这种事只能想想,却不能宣之于口! 若真是陛下出手,执行者必然是暗卫,否则也无法做到在大庭广众之下,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一位郡主。 可为什么呢,她虽然厌恶姚锦风,但听说安平郡主头脑简单,天性烂漫对人又和气,这样一个与世无争的女人,又能阻断谁的路。 霍恩的表情凝重:“***有养兵的权利,而且还是能放在京城的兵马。” 沈欣言脸色变了变:“***的兵马可以被继承么?” 霍恩摇头:“先帝没明说。” 当初***被送去吐蕃,先帝就没想到这人还会回来,自然不会特意说明,引得女儿离心。 承泽帝将人接回来时,***膝下并没有子嗣,他倒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谁能想到***还有一个流落民间的女儿,而且还被***寻了回来。 沈欣言瞬间安静,以前便听说皇家没亲情,如今看来还真是这样,只是可惜那无辜的安平郡主。 不只是沈欣言,几乎所有人都猜测这事是陛下做的,只是没人敢说。 就连太后也有同样的想法,时常拉着魏嬷嬷的手哭泣,声称不该将***接回来。 ***同样病倒了,口中不断念叨着卫郎和卫安平的名字。 在她们生病期间,卫安平的尸身寻了最好的仵作来查验,可最终的结果依旧是意外。 毕竟大家都没听到有人呼救,就好像卫安平是忽然想不开,自己选择了投湖一般。 最终罪名落在负责操持宫宴的良妃身上,良妃被打入冷宫,家族受到牵连,男子全部流放为奴,女子送进教坊司为娼。 花溪对承泽帝有了忌惮,跪在太后宫外请求太后放***出宫养病。 太后也知道花溪这是忌惮承泽帝,可左右权衡下最终还是将心偏向了自己这个多有亏欠的女儿,同意花溪将人带出皇宫。 承泽帝得到消息后勃然大怒,不只是因为太后选择了***,更是因为太后不相信他... ***昏昏沉沉的病了数日,太后避不见人,承泽帝一身戾气,这期间整个朝堂气氛一片低靡。 霍恩原想着跟沈欣言一起上朝,以便护沈欣言周全,却被沈欣言按住。 陛下一向对霍恩不假辞色,如今去了不刚好成了陛下的出气筒,刚好趁着头上有伤再养几日。 霍恩这些时日早已养成了听话的好习惯,倒也没非得跟着沈欣言上朝。 事实证明沈欣言是对的,官场上都是人精,知道陛下心情不好,自然没人会给自己找不自在,就连议政的声音都比之前轻了不少。 对于沈欣言的态度,也变成了一个冷漠的眼神,外加一声冷哼。 沈欣言倒是非常适应,反正有阿蛮在,不管这些人说什么,她都能第一时间揪着对方的弱点怼回去。 承泽帝的确心情不佳,近几日已经在朝堂上连着发落了几个人,就连沈欣言也被拎出来训斥了几句。 唯一的好处是见沈欣言也被训斥后,其他官员对沈欣言的态度倒是好了不少。 就这样过了十数日,原本凝重的氛围才终于缓和些。 ***已经能起床了,她清醒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姚锦风叫到身边:“你母亲落水的事,可与你有关。” 这段日子她想的很清楚,最有可能对安平下手的人,除了皇上就是这个不争气的外孙。 姚锦风身上的伤还没好,左腿甚至有些跛。 听到***的质问,姚锦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外祖母,锦风最近一直在家中养伤,根本没进宫,而且...” 姚锦风跌坐在地上,将自己微跛的腿送到***面前:“锦风如今就是个废人,外祖母觉得锦风还能做什么。” 说罢用力敲打自己的胸口:“我废了,我如今就是个残废,我什么都完了...” 若姚锦风如今在***面前哭卫安平,***定会觉得这人无比虚伪。 可姚锦风如今哭的却是他自己,倒是有几分真实了。 ***看着姚锦风:“当真与你无关?” 姚锦风瞪着一双赤红的眼睛看向***:“我这人自私自利,向来不做对自己没好处的事。 外祖母向来不待见我,有母亲拉扯,您或许还会多看我两眼,可如今母亲不在了,我就如丧家的野狗,哪里还能寻得到出路。” 这话倒是说进了***心坎里:“本宫且问你,若本宫的仇敌是那至高无上的天子,你怕是不怕。” 就算那人是天子又能如何,安平的仇她一定要报。 否则她如何有脸面去见她九泉之下的夫君。 姚锦风毫不犹豫的跪在***面前:“只要外祖母给锦风一个容身之处,锦风什么都愿意做。” 打发姚锦风离开,***对花溪交代:“将秘药给姚锦风送去,尽快调养好他的身子。” 她定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平白丧命,终归还是要讨个说法的。 花溪脸上露出一抹迟疑:“殿下,您觉得这事当真与陛下有关么?” ***悲怆的发出一声冷笑:“从他两岁起,本宫就在为他让步,可他万不该让安平在宫中出了事。” 杀她丈夫逼她和亲的仇她一直未忘记,如今不过是将仇恨更加深几分罢了。 花溪还是想挣扎一下:“殿下,陛下若真想动手有的是机会,万万没有在宫里动手的道理。” ***已经钻了牛角尖:“这便是他对本宫威慑,杀了女儿留下一个不成器的外孙,要的不过就是让本宫忌惮,进而上缴兵权。” 若在宫外出事,她自然会怀疑姚锦风,可如今是在宫中出事,难道要告诉她,姚锦风已经有能耐将手伸进宫里了么? 既然那人也认为姚锦风不足为惧,那她便要让那人看看,就算一只癞皮狗也是能吞天的。 花溪怔怔的看着状似癫狂的***,比起找寻真相,她怎么觉得殿下更想报复陛下呢! 第171章 太后的心病 霍恩翻窗进来时,沈欣言正在对着账本蹙眉思考。 霍恩将食盒放下:“有什么为难事吗。” 沈欣言轻轻叹气:“马庄头送来消息,说金丝草那块地生了虫,刘二只能带着一批人徒手捉虫。” 若是普通田地生虫,庄头会选择用草木灰和着碱水灌下去,最终适者生存。 可这一小片金丝草是刚刚开始种植的新芽,若是没了,下一批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更何况旁边还有一片马铃薯... 这可是她的小金库,一颗都不能浪费,越想越烦躁,沈欣言忍不住长叹口气。 见沈欣言烦恼的模样,霍恩放柔了语气:“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沈欣言对上霍恩的眼睛,笑的越发温柔:“你可以帮我去除心中烦扰。” 女儿为官本就不易,她是第一个,却不想是唯一的一个,因此她不希望霍恩干涉她的公务,免得被人传出她沈欣言靠男人的传闻。 霍恩清楚沈欣言的意思,也愿意尊重沈欣言的选择。 得到沈欣言的邀请,他毫不犹豫的将人抱起:“乐意之至。” 安平郡主的事就此不了了之,京城很快就有了新的闲话,仿佛这人从未出现过一般。 倒是太后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沈欣言递了两次牌子进宫给太后请安,可太后每次都是说不上两句话就昏睡过去。 沈欣言也询问过魏嬷嬷太后的情况,可魏嬷嬷却只是摇头,说***已经多日不与宫中联系,看上去是与太后彻底生了嫌隙,太后这是心病。 对此,沈欣言也只能叹息一声世事无常。 毕竟她还不觉得自己左右皇家人决定的有本事,只能尽量劝太后宽心。 同时脑海中还经常会出现阿蛮之前告诉她的话,太后怕是只能活到年底... 沈欣言如今已经有了自保的能力,但对于太后当初的庇护依旧心存感激。 此时见太后如此虚弱的模样,沈欣言心里越发不好受,只答应魏嬷嬷自己会经常过来探望。 时间就这般一点点过去,很快就到了第二次拍卖会的时间。 与前一次相比,这次的拍卖会比上次还要成功。 大把银钱送进宫,让承泽帝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而且在金满堂的带领下,不少商人都开始在拍卖行寄卖他们的货物。 虽然拍卖行有抽成,可收入依旧可观,而且增加了产品的曝光度。 商人是全天下最会赚钱,也最懂花钱的人。 发现商街的好处后,第二批盖出来的商铺迅速卖了出去。 不说别的,单是为了展示自己的产品,这里也是极好的地脚。 大把银钱被抬进承泽帝的私库,压抑了这么久终于遇到一件好事,承泽帝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各种赏赐络绎不绝的被抬进宁国公府。 此时,沈欣言制作的第一批金丝卷也终于开始正式销售。 金丝卷的作坊就开在庄子上,里面的工人都是承泽帝送来的罪奴。 承泽帝的军队对这些罪奴看管极严,每日进出门都要接受检查,一旦有人试图向外面传递消息,必然会被当场格杀。 倒是省了沈欣言不少心,也让沈欣言有时间在阿蛮的指挥下,去寻找其他东西。 就在沈欣言牟足力气赚银子时,***正一脸平静的看着姚锦风被下人搀扶着走路。 她带回来的秘药果然效果极好,姚锦风如今已经可以如正常人般行走,只是偶尔还会踉跄几步。 观察了姚锦风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开口:“恢复的不错,你最近的功课如何。” 既然打算培养姚锦风,自然就要全方位培养,卫家的仇,必须要卫家人亲手来报。 见***考校自己,姚锦风立刻说出了自己这段时日的见解。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平静的打发人离开。 等姚锦风离开后,***才冷冷的花溪嘲讽道:“鼠目寸光又趋炎附势,当真没有半点长处。” 有些东西当真是骨子里带的,外人怎么都教不出来。 知道***心气不顺,花溪也不敢多言。 事实上在她看来,与其说***信了是陛下害死安平郡主,倒不如说***心中一直都对陛下有怨气,如今不过是终于爆发出来了。 叱骂过姚锦风的不争气,***的心情也舒畅了些:“之前不是说让你去查,看最近有没有宫人给外面传递东西么,有结果了没。” 花溪低头回话,一个送茶点的丫鬟将手中的东西放下,随后便脚步轻轻地离去。 走到背人的地方,一道身影忽然从树后冲出来从后面将人抱住:“好姐姐,想死我了,县君今日放了我的假,咱们寻个地方开心开心如何。” 丫鬟用力拍了拍那人的手:“都做了县君的伴读,怎得还如此荒唐,速速放手,莫要让人看见。” 文青舔着脸看向丫鬟:“好姐姐,我家县君离开后,殿下都说什么了,可有夸奖他。” 丫鬟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主子说的话也敢打听,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见丫鬟转身要走,文青当即将人拉住:“好姐姐,不过就是只言片语就够了,让我在县君面前讨个好,说不得日后就能脱了奴籍。 到时候你嫁给我当个正头娘子,不比在公主府当个下人来的自在吗?” 丫鬟被说动了心思,思考了许久才在文青耳边说出自己刚刚听到的消息。 文青的脸上满是欢喜,用力在丫鬟脸上亲一口:“好姐姐,等我回头用八抬大轿抬你进门。” 说罢便一溜烟的跑远了。 回到姚锦风院里,文青立刻换上一张严肃脸:“县君,小的已经打探清楚了。” 姚锦风听到消息后,脸色越发难看,***不待见他不是一天两天,对此他早就习惯。 毕竟他是***唯一的选择,若没了他,***膝下也没有别人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竟还在私下偷查卫氏的死因。 这该怎么办,也不知祖母做事究竟稳不稳妥,会不会牵扯到他身上。 越想越慌,姚锦风看向文青:“去帮我送封信。” 第172章 沈欣言拒婚,不嫁霍恩 霍恩被传进宫了,只是这次是皇太后想要见他。 不知说了什么,霍恩出宫时虽然没受伤,可整个人的状态也非常不好,当晚甚至没来寻沈欣言。 沈欣言知晓霍恩可能出了什么问题,原本寻思着等第二日再去找人。 可刚刚下朝便被太监截住,将人请到太后的慈宁宫中。 太后看起来竟是比前几日更憔悴了些,整个人也消瘦的厉害。 见沈欣言进来,太后勉强撑起身子招呼沈欣言坐在她身边:“好孩子,过来同爱家说说话。” 沈欣言听话的坐在太后身边,太后拉着沈欣言的手:“你和霍恩的事哀家已经知晓,只是皇上对霍恩...有心结,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沈欣言心中顿时明白,怕是霍恩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告诉了太后。 太后满脸慈爱的看着沈欣言:“哀家这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也不知能不能看到你们成婚的一天。” 魏嬷嬷悄悄抹了抹眼泪,太后娘娘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原本好好的一件事怎么会演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沈欣言则吓的跪在地上:“太后娘娘千岁,自会身体康健长长久久。” 太后脸色苍白:“人哪有能活千岁的,你还没问过哀家,可愿嫁给霍恩。” 知道这可能是霍恩的亲自求来的恩典,沈欣言的手紧紧握起,最终还是对太后重重一拜:“回太后娘娘的话,欣言不愿嫁给霍恩,欣言只想让霍恩入赘。” 她好不容易才拿回宁国公府的爵位,绝不可能再失去。 魏嬷嬷不可置信的看着沈欣言,刚准备开口训斥,却被太后拦住:“霍恩那孩子性子执拗,可心地温柔善良,只是命途多舛。 从小到大,他从未被人坚定的选择过,若你愿嫁他,哀家保证你们的孩子依旧可以继承宁国公府的爵位,饶是这样,你依旧不愿意吗?” 这是她能想到最两全其美的办法。 只是看言丫头的样子,霍恩怕是不能如愿啊。 魏嬷嬷也目光灼灼的盯着沈欣言,如今太后病重,满心想的都是为孩子铺路。 若宁国公愿嫁,太后娘娘自然不会亏了她,毕竟两人已经是这样的关系,宁国公应该没有拒绝的理由啊! 沈欣言心中也是密密麻麻的疼,可她却还是趴跪在地上:“太后娘娘,欣言不愿嫁给霍恩。” 霍恩很好,但在她心里,这人还比不上她宁国公府来的重要。 她自己的爵位,自然要把在自己手里,而不是那虚无缥缈的儿孙... 沈欣言身体微微发颤,因为她驳了太后的意思,也不知太后会不会就此恼了她。 就在沈欣言等待太后的审判时,耳边传来阿蛮的声音:“我支持你。” 莫说是沈欣言,即便是她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想必也不会放弃爵位去选一个男人,即便那人是霍恩。 她可以为情爱放弃很多东西,但这些东西里不能包括她的身份和地位。 当身份不对等时,情爱便会是第一个被消磨光的,最后相看两厌。 太后深深叹息:“哀家早就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随后对魏嬷嬷伸手:“给她吧。” 魏嬷嬷恭恭敬敬的捧出一道懿旨送到沈欣言面前。 沈欣言诧异的看着太后:“太后娘娘。” 却见太后眉目慈祥的看着她:“打开看看吧,你一定能用得上。” 沈欣言小心翼翼的打开懿旨,眼眶瞬间变得通红,随后将头重重磕在地上:“欣言谢太后娘娘恩典。” 谁能想到,太后竟然赐给她一道能够自主择偶的懿旨。 对于沈欣言来说,这懿旨是对她最大的保护。 若太后当真殁了,就算是陛下也不会用她的婚事做文章。 沈欣言心中百感交集,泪水不断涌出,在地上长跪不起。 她当真不值得太后为她这般用心。 太后咳了两声:“以往女官都在后宫,你是第一个走入朝堂的女人,言丫头,你有能力也有坚持,哀家希望你能走的长长远才好。” 沈欣言带上浓重的鼻音:“欣言此生愿为大梁,陛下肝脑涂地。” 她终于将命运彻底抓在自己手里了。 太后似乎累了,眼皮不停打架,声音也变的虚弱:“懿旨的事,哀家会亲自告知同皇上,言丫头,你日定要好好的。” 沈欣言泣不成声:“欣言谢太后对欣言的疼爱,欣言受之有愧。” 太后竟是早就猜到了她的决定,否则也不会事先准备好这份圣旨。 太后又安慰沈欣言几句,这才放沈欣言出宫。 魏嬷嬷擦去眼角的泪痕:“您就是爱操心,明明是宁国公和霍大人自己的事,便让他们自己解决多好。” 都不是她说,这宁国公未免也太不识抬举了。 太后恹恹的躺在床上:“哀家和汝宁都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看似权势滔天荣华富贵,可最终都不过是被男人牵着鼻子走的提线木偶。 哀家刚刚也是想试试,同样的事情若落在沈欣言身上,她是会选择成婚,还是选择保住自己的爵位。” 结果当真如她所想,原来世上确实有活的如此通透清醒的女子。 既然沈欣言让她看到了另一种可能,那她便多给这孩子一些帮助又如何。 魏嬷嬷的鼻子越发酸了:“太后娘娘,您要多保重凤体啊!” 太后摆摆手:“哀家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你且再帮哀家理一理私库,多赐些好东西去汝宁和霍恩那边。 这些年,哀家亏欠最多的便是这两个孩子,直到现在没能好好补偿他们...” 见太后说着话便睡了过去,魏嬷嬷帮她掖好被角:娘娘啊,您为何就不能多想想自己。 这边太后正在努力帮自己惦记的人铺路,另一边姚锦风正跪在姚钱氏面前不断哭泣。 姚钱氏怔怔的看着姚锦风一张一合的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事实上,她甚至不敢相信这个跪在自己面前说话的人,就是自己如珠如宝从小带到大的亲孙子。 等到姚锦风终于将长篇大论说完,姚钱氏才用带着颤音的声音不确定的询问姚锦风:“你是想让我自尽!” 第173章 姚锦风的请求 姚锦风跪在姚钱氏面前,双手紧紧握住姚钱氏:“祖母,不是孙儿狠心想要祖母的命,只是祖母千不该万不该杀了我亲生母亲。 如今***彻查此事,一旦事情败露,我与祖母皆会被***处置掉,孙儿死不足惜,可我姚家的香火该怎么办。 祖母当年没护好我爹,害他流落民间英年早逝,难道祖母想要亲眼看到孙儿也同样早死么。” 姚锦风将头靠在姚钱氏的膝盖上:“这么多年来,祖母最是疼爱风儿,难道那些疼爱都是假的吗,若真被人发现事情是祖母所为,我们哪里还会有活路。” 姚钱氏的喉头一阵阵发紧:“我做的这些可都是为了你。” 姚锦风悲怆的低吼:“可你也不能为了独占我,就杀了我母亲啊,可是给了我生命的女人。” 姚钱氏气极反笑:“好好好,你这是来怪我老婆子了。” 姚锦风则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姚钱氏:“难道祖母这些年对孙儿的疼爱当真都是假的吗? 还是说祖母杀了我母亲实际上并非为了我,而是想到达到祖母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姚锦风用力捶打自己胸口:“***因孙儿是姚家人对孙儿非常不喜,言语间多有轻蔑,平日里更是从不将孙儿当做自己人来看。 孙儿原以为这世界上只有祖母对孙儿是实心实意的好,不成想终究还是错付了...” 看着姚锦风锤完胸口又扇自己巴掌,姚钱氏心疼的拉住姚锦风的手:“若她真怀疑你,就算我真死了也无济于事,反而会让她确认我是畏罪自杀。” 姚锦风反握住姚钱氏的手:“祖母,如今京城所有人都觉得此事乃陛下所为,只要祖母出了意外,就算日后真有人寻到祖母这边也一定会觉得是陛下动的手脚。” 姚钱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你想让我怎么出事。” 她挣了一辈子,没想到竟给自己挣来了这样一个不省心的孙子,当真是报应。 姚锦风将脸放在姚钱氏手上轻轻摩挲:“祖母再想什么,孙儿怎可能让祖母真的出事,祖母还记得当初沈欣言掉下的那片悬崖吗。 回头设个假死局,孙儿让人在下面支起一张大网将祖母捞上来,送到华儿身边去,到时候祖母便可安详晚年了。” 华儿便是姚锦风的大儿子。 姚钱氏托起姚锦风的下巴:“锦风,你告诉祖母,你真的会让人去救祖母吗?” 这孩子的性子真像他的祖父,明明是骗人的话,却让人听得恁的相信。 先是拼命打压她,然后又给了她一线希望,以便让她心甘情愿的上当,果然是姚家的种。 姚锦风不可置信的看着姚钱氏:“祖母说哪里话,难道孙儿还会骗祖母不成。” 说罢将姚钱氏的手用力捂在自己脸上:“祖母,你知不知道,***在谋划大事。 一旦成了,您就会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将以往欺辱你的人全部踩在脚下,还有父亲也会被重新正名,拥有属于他的荣耀...” 姚钱氏望着姚锦风笑的温柔慈爱:“好,那祖母便信再信你一次。” 从酒楼出来,赵嬷嬷想要扶姚钱氏上车,却被姚钱氏拂开。 赵嬷嬷忍不住询问:“太夫人,您和二爷刚刚说什么了?” 她之前被姚锦风指使到门外,并未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可太夫人看起来似乎心情不佳啊! 姚钱氏深深吐出口气:“无事,我只是忽然想起锦城了,你能不能陪我去看看。” 阿织好歹陪了她多年,她也该给人寻个好去处才是。 赵嬷嬷不大清楚自家太夫人究竟作何打算,却还是恭恭敬敬的回道:“奴婢这就去打点。” 霍恩过来时,沈欣言正在库房清点货物。 原以为自己分不到多少银子,谁知道这次拍卖会的分成,竟抵得上往日里宁国公府鼎盛时一年的收益。 谁能想到,最吸引人的是金丝卷,可最赚钱的却是卖铺子... 若不是担心商街猛然扩大规模日后不好管理,沈欣言都恨不能再多盖两条街出来售卖。 见沈欣言开心的模样,霍恩也跟着欢喜:“沈大人这是赚的盆满钵满,春风得意啊!” 沈欣言没想到霍恩会忽然过来,一时间竟有些心虚,下意识做出自己的很忙的样子:“你今日怎么来的这般早。” 明明有一个光明正大成亲的机会放在面前,可她却放弃了,终究还是会有些心虚的。 霍恩从身后将人环在怀里:“我早就知道你是不会愿意的。” 沈欣言疑惑的转身:“你怎会知道?” 霍恩曲起两根手指夹住沈欣言的鼻子:“因为你就是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馋我的身子却不想给我名分,只等我人老珠黄便会将我一脚踢开再换一个。” 越说越生气,真像将这小白眼团吧团吧塞进口袋里随身带走。 沈欣言疼的龇牙咧嘴,伸手便去拍霍恩的手背:“疼疼疼,快放开,等下流血了。” 霍恩依旧不放手:“你拒绝了我的求娶,总要让我解解恨吧。” 沈欣言的眼尾泛红:“上不来气了...” 就在她张开嘴大口喘息时,霍恩的唇已经狠狠地落下。 这原本是一个凶狠的吻,似乎要将沈欣言拆吃入腹方才能解心头之恨。 可慢慢的,霍恩的吻却渐渐温柔缱绻。 霍恩终于放开沈欣言,任由沈欣言虚弱的靠在自己身上。 他的手轻轻拍抚着沈欣言的后背:“罢了,你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只要不离开我,你做什么都好。” 比起发脾气,此时的霍恩更加让沈欣言内疚。 尤其是想到太后说的那句,霍恩从没被人坚定的选择过... 沈欣言轻轻环住霍恩的腰:“我不能放弃宁国公的爵位,也不愿放弃自己如今的事业。 若是没有了这些,我就会变成一个留在后宅每日等着夫君回来,思考如何讨夫君欢心的普通女子。 而你也迟早会因为我不再与众不同,而疏远,甚至厌倦我。” 有些事,还是要解释一下的。 霍恩发出低低的轻笑:“其实,听起来还是很诱人的,只是言儿何苦妄自菲薄,无论何时何地,言儿都是与众不同的,因为你就是你。” 第174章 再见姚昌城,决断 诏狱中,姚昌城早已不成样子。 陛下判他们秋后问斩,如今才是八月,剩下的一个月,他都不知自己要如何熬过去。 由于霍恩的特别“关照”,姚昌城得以跟自己的妻妾关在一起。 可惜他后院的女人们如今死的死伤的伤,竟只剩下一个姚李氏和那个连名分都没有的葡萄。 姚李氏早就撑不住了,只是得了霍恩的命令,为了让她顺利活到行刑那天,狱卒们请来郎中为姚李氏看诊。 如今的姚李氏活不成又死不了,整日疯疯癫癫的喃喃自语。 “锦风怎么可能不是我儿子,他明明是我生的。 我为了他都放弃锦钊了,他为什么不是我儿子,他凭什么不是我儿子啊,凭什么...” 葡萄则麻木着一张脸,抱着自己的肚子看向房顶,小姐多好啊,给她精致的食物,给她漂亮的衣服,给她大丫鬟的体面,身边还有两个小丫头听她调度。 她当初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偏偏要去背叛小姐呢。 对了,是因为小姐说想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而且小姐也寻好了人,是个屡试不中的穷秀才。 她去询问过,这人以后似乎不打算考科举了,只想着找个书院做教书匠。 教书的有什么出息,日后还不是要清贫度日蹉跎一生。 纵使小姐给她嫁妆又能给多少,不能保她一辈子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最终还不是得她自己辛苦操劳。 没有谁是天生低贱的,大家都是人,凭什么那沈欣言便能高高在上锦衣玉食,而她却要嫁给教书匠清贫度日。 沈欣言分明就是故意作践她,不想让她好过。 这样的心思在心里堆积发酵,一点点蔓延开来,最终蚕食了她的全部理智。 原以为自己只要巴上姚昌城便能过的更好,如沈欣言那般成为主子。 可最终的结果却是被丢进牢狱,带着自己肚里的孽种等待问斩。 她这辈子究竟在拼什么,又在争什么! 前些日子她还惦记着给沈欣言送信,毕竟她的卖身契还在沈欣言手里,而霍大人又是沈欣言的相好,只要沈欣言愿意开口,她便能寻到办法回到沈欣言身边。 可无论她如何恳求,狱卒都不同意帮她带信给沈欣言,甚至还用腌臜玩意儿这样的话来羞辱她。 但她真的是沈欣言的贴身婢女,她没说谎啊,这些人凭什么不相信她。 就在三人东倒西歪在牢房各处,浑浑噩噩的胡思乱想时,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的走了过来。 随着一连串铁棍敲打的牢门的砰砰声,衙役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姚昌城,有人过来看你,一盏茶的时间,赶紧走啊!” 姚昌城挣扎的看向栅栏外,下一秒却连哭带嚎的扑过来:“娘,娘你终于来了,他们居然说你不是我亲娘,你快去骂他们啊!” 从小到大他都是娘亲的心头宝,如今却告诉他,那非但不是他的亲娘,还对他恨之入骨,这让他如何接受的了! 姚钱氏摘下兜帽蹲在姚昌城面前,伸手去摸姚昌城的脸:“你过的还好吗?” 她以为自己会很希望看到姚昌城落魄,可真看到的时候,她的心却为何如此揪痛。 姚昌城双手握住姚钱氏的手,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娘,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有人给你受了委屈,娘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不是我亲娘!” 姚钱氏用力抽出手,声音冰冷中却带着哽咽:“我不是你娘,你娘早就死了,那个埋在我屋里的尸骸才是你亲娘。 我每日踩她践她,你恨是不恨,姚昌城,我的仇已经报了,你就去黄泉下寻你的亲娘吧。” 她这次过来便是要与姚昌城彻底做个了断,好歹母子一场,不让姚昌城做个枉死鬼。 原以为姚昌城会疯狂会崩溃,不成想姚昌城却双手抓住栅栏用力摇头:“不可能,娘,我知道你就是为了自保,我不怪你。 你辛苦苦将我养大,你做什么我都不怪你,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儿子下辈子还来孝顺你。” 娘养他长大,教他读书识字,对他精心照料,娘亲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不会害他的人。 姚昌城的话听得姚钱氏一阵阵心酸:“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莫要遇到她这样的母亲。 姚昌城却放开姚钱氏的手,砰砰砰的在地上磕头:“娘,儿子这辈子,下辈子只认你...” 姚昌城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姚李氏用力推开。 姚李氏双手死死抓住栅栏,目眦欲烈的看着姚钱氏:“钱氏,你这个老娼妇,是你调换了我的儿子。” 她可怜的孩子们,竟都死在这老妖婆手里。 姚李氏的行为倒是在姚钱氏的预想中,也让她心里好受了不少。 能被骂上两句,倒是比姚昌城的温情让她好受不少。 谁知下一秒,姚李氏便被姚昌城按在地上拼命捶打:“谁让你这么对我娘说话的,你给老子闭嘴。” 姚李氏被打的哀嚎连连,姚钱氏则是踉跄着后退。 就在这时,那边的葡萄忽然偏头看她:“你能救我肚里的孩子吗?” 姚钱氏给了她一个冰冷的眼神,不等姚钱氏说些嘲讽的话,葡萄便轻轻笑道:“都是报应。” 随后继续抬头看向屋顶。 姚钱氏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只跌跌撞撞的向外走。 身后还不断传来姚李氏的闷哼,以及狱头用棒子敲打在人身上的闷响:“放开、还不快放开。” 眼见姚钱氏就要走到牢门口,忽然听到里面传来姚昌城的咆哮声:“娘啊,你可一定要好好的保重...” 姚钱氏的眼泪瞬间流出,她明明应该恨这个孩子的,可是...那毕竟是她亲手带大的...儿子... 姚钱氏在牢门口站了许久,才终于缓了过来,她走向旁边紧盯着她的衙役塞了张银票过去。 衙役斜眼看着姚钱氏:“夫人可是让我们好生照顾他们一家。” 姚钱氏的声音有些沙哑:“我要你流掉那罪妇肚里的孩子。” 那样身份的一个孩子,就算真能生下来也一定会被刺字落入贱籍。 与其生下来便受尽世间不公,倒不如不要来到这个世界上。 衙役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姚钱氏:“您倒是心狠。” 还以为这老太太会求他们将孩子调换走,没想到竟是要将孩子落掉。 第175章 ***的怀疑 姚钱氏仿佛没看到衙役戏谑的目光,只微微倾身对衙役行礼:“有劳了。” 说完话,姚钱氏脚步踉跄的离开,背影仿佛又老了十几岁。 她这种人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的,便让姚昌城恨她到底吧。 下辈子,千万不要再遇到她了。 ***也得到了姚锦风去见姚钱氏的消息,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平静的询问:“姚钱氏那边可有什么不妥。” 花溪摇头:“已经派人查过,除了宫宴那日求见太后晕倒被人抬去御医局外,倒是没有其他异象。” 事实上她并不认为姚钱氏有这个本事,能在皇宫里动手。 ***淡淡的嗯了一声:“本宫依旧觉得姚锦风不清白,你要多关注他动向。” 姚锦风表现得越正常,她便越怀疑这人有问题。 所有伤害安平的人,都应该给安平陪葬! 花溪连忙应诺:“奴婢知道了!” 沈欣言放下账本开始活动关节,正在一旁同自己对弈的霍恩立刻走过来帮她活动肩膀:“沈大人终于忙完公务了。” 沈欣言闭上眼睛身体后倾,放松的靠在椅背上:“霍同知伺候人的手艺倒是更好了。” 霍恩的手悄悄向下移动:“还有更好的。” 沈欣言将他的手拍开:“你说在什么情况下,能让一个官员心甘情愿的花钱。” 她不但要让商人心甘情愿的花钱,最好还能让官员加入进来。 霍恩的手重新落在沈欣言的肩膀上:“旁人我不清楚,可若是我的话,只要言儿开口,身家性命都可以交到言儿手上,怕只怕言儿看不上。” 沈欣言笑道:“和你说正经事,能不能正经些。” 霍恩也正了脸色:“若是官员的话,最重视的无非就是官途,以及家中的子嗣。” 世家大族愿意花在培养子嗣上的钱和精力,可不比一个商户少。 话音刚落,霍恩脸上便露出迟疑的神色:“只是...” 沈欣言接住了霍恩未说完的话:“只是他们的银钱见不得光,不可能如商人一般大肆挥霍。” 霍恩点头:“言儿果然一点就通。” 沈欣言看着桌上的账本:“其实我也不一定非要他们花钱,只要他们愿意参与进来,我便能从商户手中抠出更多的银钱。” 这倒不是假话,所谓官商勾结,好歹也要有一个牵线的渠道。 若是她能搭好这个桥梁,还怕那些商人不上钩,进而掏出更多的银子么。 霍恩敲了敲她的脑袋:“你这个想法是好的,只是你有没有想过,有陛下在后面虎视眈眈,若你这条线搭成了,他们便都成了陛下池子里的肥鱼,想捞随时就能捞。” 他们的陛下可不是讲道理的,生平最喜欢捡现成。 所有官员都是陛下眼中的牲畜,一旦养肥了,绝对会第一时间手起刀落,将这些官员的银钱据为己有落袋为安。 沈欣言也清楚这个道理,轻轻吐出口气:“所以此事才要从长计议。” 一定要想办法将官员吸引过来才行。 这个话题就此揭过,沈欣言忽然拉住霍恩的手:“怎么觉得你这些日子特别空闲,整天都在我家晃悠。” 霍恩回答的毫不心虚:“谁让某些人是个小白眼狼,我不多在某人面前转悠转悠,说不得某人便更不会记得我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誉王和太子都对言儿下了拜帖。 还有那个金满堂,更是时不时上门晃悠。 他好不容易才登堂入室,自然不能让别人占去言儿的心神。 沈欣言:“...”算了,她还是先别说话了吧! 姚钱氏在家待了几日,最终还是下定决心。 她一把老骨头了还能活多久,便再护锦风一程吧。 而且她心里始终还是有一线希望,锦风应该会接住她吧。 让人给姚锦风送了口信,声称想要寻姚锦风一同去相国寺礼佛。 不出意外的被拒绝了,但也在姚钱氏的预料之中,毕竟她原本就只是想要通知姚锦风这个消息罢了。 不动声色的做好了一切准备,姚钱氏唤来了赵嬷嬷:“阿织啊,我最近总睡不好,你说会不会是有什么预兆。” 赵嬷嬷自然是知道姚钱氏的心病,当即出言安慰:“您老人家就是思虑太重,如今二爷有了归宿,二爷的妻妾也被安顿好,不日就会被接回***府,还有...” 赵嬷嬷的声音顿了顿:“还有那些糟心的东西也都被处置了,您老如今剩下的可都是好日子。” 姚钱氏轻轻叹息:“我最近总是感觉不好,别人便不说了,若我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至少也要将你的未来安顿妥帖。” 赵嬷嬷赶紧啐了两声:“青天白日的莫要说那些丧气话,您老人家定能长命百岁。 而且您若真有个什么事,奴婢也会随您去了,断不会让您一个人孤单,根本用不着铺路什么的。” 姚钱氏垂下眼眸:“阿织,莫要乱说话,我会当真的。” 她不确定锦风会不会接住自己,而阿织知道的也太多了。 赵嬷嬷倒是一脸坚定:“主子放心,有奴婢在,断不会让人欺负了您。” 姚钱氏干笑两声:“锦风那孩子是你我亲眼看着长大的,可我最近发现自己越发看不懂他了,有时候我夜里做噩梦,竟会梦到锦风要害我。” 说到姚锦风,赵嬷嬷的脸色也难看了不少:“二爷的性子多半是像了那姚振的自私自利,主子放心,奴婢定会护你周全的,就算是二爷也不能伤您分毫。” 姚钱氏的表情晦涩:“你为了我,会去动姚锦风么?” 赵嬷嬷给姚钱氏掖好被角:“您莫要思虑过重,奴婢的主子只有您一个,自然是要向着您的,哪怕与全天下人为敌,奴婢也不惧。” 姚钱氏握住赵嬷嬷的手:“你我的情谊与其说是主仆,倒不如说姐妹,只是锦风毕竟是我的心头肉...” 赵嬷嬷一脸警惕:“是不是二爷同您说什么了,自从上次见过二爷,您看起来就心神不宁的。” 她是姚钱氏的贴身人,自然了解姚钱氏的每个表情动作。 第176章 姚钱氏下线 姚钱氏的手指抖了抖:“你看出来了?”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阿织的眼睛,自己的事,阿织知道的太多了。 赵嬷嬷赶忙给她顺气:“您都这个岁数了,以后过好咱们自己的日子,不要再去管别人的事了吧!” 二爷如今已经是***的外孙,哪里还用太夫人操心。 而且那二爷怎么看都不是个孝顺的,对太夫人哪有什么真心,甚至比不上姚昌城。 见了这么多次面,她就从没听到二爷主动询问过太夫人的情况。 就这样一个人白眼狼,太夫人究竟有什么放不下的,她们关上门好好过日子不好么。 更何况陛下如今默许了姚锦风更改身份,太夫人也该放下了。 姚钱氏依旧一脸悲伤:“我只是担心或许有一天,若我不小心挡了他的路,他也会向我动手。” 赵嬷嬷脸上露出一抹决绝:“若真有这么一天,奴婢绝对不会与他善罢甘休。” 姚钱氏深深叹了口气,随后闭上眼睛:“阿织,如今也就只有你还留在我身边了。” 伺候姚钱氏睡下,赵嬷嬷踮起脚尖轻轻走出房门,太夫人近来心情烦闷,还是要想办法为太夫人解忧才行。 听到赵嬷嬷的关门声,姚钱氏睁开眼睛,眼神晦涩莫名。 原本还打算给阿织安排个好去处,可万一事情发生纰漏她出了什么意外,说不定阿织会做出什么不利锦风的事情。 姚钱氏叹了口气,也罢,好歹主仆一场,她还是将人带走吧! 姚钱氏不出意外的去相国寺礼佛,不出意外的遇到了上次沈欣言遇到的狼群,更是不出意外的坠崖。 马车摔落山涧时,姚钱氏甚至冒出了一个诡异的想法。 锦风真的没在下面拉网救她,还好她将阿织一起带走了,日后没有了她的照拂,希望锦风一切好好的... 姚钱氏坠崖的消息传来,承泽帝再次摔了一方砚台。 他日前刚刚查到一些端倪,如今姚钱氏就意外坠崖,莫说是***,就连他自己都在怀疑这事是不是宫中的哪个人出了手。 同样暴怒的还有***,自打知道姚钱氏坠崖,***就一直处于即将崩溃的边缘。 好,好的很! 这是知道她准备去查姚钱氏,特意设计了一次意外,让她死无对证啊。 这个皇帝果然是好样的。 花溪看着***越发难看的脸色,忍不住开口劝说:“殿下,此事必然有蹊跷,您万不可意气用事啊!” 她可是记得县君之前刚见过姚钱氏,怎么看都是县君的问题更大才对。 ***近日夜不能寐食不知味,自然听不下去花溪的劝说。 只见她冷冷的看着花溪:“去院里跪着。” 事到如今,她需要的不是劝自己冷静的奴才,而是能帮她解决问题的幕僚。 知晓***执意要将恨意转移到皇帝身上,花溪索性不再多言而是径自跪在院子里。 殿下心思通透,如今不过是一时想歪了,日后定然可以清醒过来,与陛下消除隔阂。 打发走了花溪,***的表情并没有放松,而是对丫鬟吩咐:“把姚锦风给本宫传过来。” 丫鬟的声音中带着小心翼翼:“殿下,长风县君收到姚太夫人坠崖的消息后厥过去了,到现在都没清醒过来。” ***发出一声嗤笑:“他晕的倒是时候,本宫竟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这么个重情义的外孙。” 晕倒是假,做样子怕才是真的吧! 花溪不在***身边,自然也不会有人接***的话。 ***沉默片刻,这才对丫鬟吩咐道:“着人去查姚钱氏的事是否有可疑,本宫不相信这么自私的人会自尽。” 沈欣言同样收到了姚钱氏坠崖的消息,听说这人坠崖的地方是她当初与霍恩掉下去的那处,沈欣言蹙眉:“好端端的为何死在那里,弄脏了那块地。” 霍恩也同样一脸嫌弃:“也不知是谁出了手,只怕这事同安平郡主的死脱不了干系。” 若真是这样,那矛头怕是依旧会指向陛下。 沈欣言的面色凝重:“在我记忆里的姚钱氏,只要有一点能够翻盘的机会,便不会放弃任何希望,你说她会不会是诈死?” 这个可能性不小,毕竟姚家祖传有这样的血脉。 霍恩半倚在软塌上:“可能性不大,就我所知陛下和***都已经派人下去搜寻尸体,为的就是要确认姚钱氏的死因。” 不得不说,姚锦风诈死的事,就是陛下心里的一根刺。 沈欣言依旧面色凝重:“许是我对姚锦风有偏见,之前我就怀疑安平郡主的死,是不是有姚锦风在后面做了推手。 如今姚钱氏坠崖,到是让我加深了自己的怀疑。 我在姚府过了三年,虽说醒悟的晚了些,却不代表我看不出姚钱氏的心思。 那姚钱氏生性自私多疑,唯独对这个孙子百依百顺,若说她自己坠崖我绝对不信,只怕是姚锦风说了什么误导她的话。 若我是姚锦风,若我真利用姚钱氏做了什么,那必然是要永绝后患才行。 我想或是两人之间做了什么交易,亦或是那姚锦风说了什么触动姚钱氏的话,这才让姚钱氏心甘情愿的送死。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姚钱氏还好端端的活着。” 对于姚家人,她向来不惮用最大的恶意去猜想。 霍恩侧头紧紧盯着沈欣言的脸,下了软塌缓缓走到沈欣言身边。 见霍恩那目不转睛的模样,沈欣言下意识伸手去摸自己的脸:“你看我作甚,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么。” 霍恩伸手轻轻捏住沈欣言的下巴:“我不喜欢你和姚锦风扯上关系,就算是将自己带入他的所思所想也不可以。” 每每想到沈欣言曾顶着三年姚家妇的事,他就嫉妒的想要发疯。 沈欣言去拉霍恩的手:“哪有人这么霸道的。” 霍恩的手却微微施力,缓缓凑近沈欣言被捏到撅起的唇:“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便是没有早早的对你霸道。” 但凡他争气一点,言儿当年也不会嫁给姚锦风。 第177章 沈欣言的眼睛有问题 两人的声音消失在彼此纠缠的唇舌间,屋中的气氛迅速升温。 最终还是沈欣言用力推开霍恩,双手抵在霍恩胸口:“青天白日的,没得引人笑话。” 上次就是因为白天叫水,让她第二日整个人都不自在了。 霍恩的手在沈欣言的后背上移动:“我可不相信言儿就这么点御下能力。” 沈欣言:“...”哎,这人怎么又浪起来了... 由于几方都想知道姚钱氏究竟是如何身亡的,故而没几日,这些人便顺着当初寻找沈欣言的那条路来到崖底。 可最终却得到一个令人心惊的消息,姚钱氏没有假死,她是在池水中摔断了骨头,爬上岸后拖了力气,活活饿死的... 在那深潭上,还飘着赵嬷嬷的尸体。 仵作检查了姚钱氏的尸首,发现她嘴里有不少泥土和野草,想必是饿极时不得不用这些东西充饥。 一时间仵作竟是不知应该说姚钱氏运气好,还是该感叹姚钱氏太过倒霉。 若说她运气不好,可她坠崖后竟是没死。 若说她运气好,但就在救援人赶到的前一天,她拖着断裂的骨头活活的饿死了。 也不知这人是造了什么孽,居然造了这么大的罪... 消息传回京城后,姚锦风痛哭不止,几次晕倒,就连一向不待见他的***,也忍不住开口劝说了几句。 饶是身边有人开导,姚锦风还是大病了一场,整个人异常颓废,到真像是一个失去挚爱亲人的失意者。 花溪连着劝了几天便不来了,因为***玩腻了这个你哄我劝的游戏。 在她眼中并没完全相信姚锦风,如今对姚锦风的亲近,无非也是因为姚锦风如今有了被她利用的价值罢了。 姚钱氏死了,她又想为卫家和女儿讨回公道,姚锦风就是最合适的盟友。 姚锦风可以折腾,但不能折腾的太久,因为她会感到心烦。 得知姚钱氏是真的坠崖,承泽帝错愕了一瞬后,便是越发的怒不可遏。 究竟是谁对姚钱氏动的手,居然接连在他眼皮子下动手两次,这人好大的狗胆! 可愤怒归愤怒,承泽帝这顶黑锅算是彻底扣上,想摘都摘不下来了。 入秋的时候,姚昌城被拉去问斩。 行刑前,姚昌城抬眸四下环视,确定姚钱氏没到场送他,这才颓废的低下头。 娘亲,是真的不要他了吧! 岁末的时候,皇宫举行宫宴,太后传召***入宫,可***依旧没有反应。 不仅她自己没去,还早早打发人护送姚锦风去了温泉庄子上,将姚锦风保护的密不透风,生怕外人看不出她对皇上的忌惮。 太后心中悲伤,本就缠绵病榻的她竟是开始梦魇,时不时呓语。 承泽帝最近倒还算舒心,甚至连原本御驾亲征的打算都暂时搁置了。 原因无它,只是因为沈欣言的马铃薯收获了。 虽然一个个脏兮兮的如同土蛋子一般,却真如沈欣言所说,达到了亩产四百多斤的产量。 这让承泽帝信心倍增,不但加强了土地的保护措施,防止消息走漏。 更是将大部分留做粮种,以便明年继续种植。 只待粮食储备充足后,再与那些蛮夷小国开战,将其一举收复。 毕竟打仗打的就是钱粮,有了这些辅助,战争便能更迅速结束。 说到钱粮,承泽帝再次想到沈欣言,他这么好的宁国公,为什么偏偏就看上霍恩了呢! 算算这一年,沈欣言当真给他赚了不少银子。 如今他的私库竟是比国库还要充盈。 就在上个月,方尚宫过来向他哭穷,说国库如今已没了银钱,竟是连宫中的宴席都置办不起。 若再不给国库拨银子,怕是就要将宫中的金银器都融了才行... 他翻了翻账册,发现近两个月,官员们的俸禄多半都是用胡椒、棉花这一类东西抵扣的,只是下面的官员隐忍,并没将事情闹到他面前。 可官员不能用胡椒和棉花过日子,没钱的时候少不得要压榨百姓。 好在他的私库充盈,大大方方的将银子拨给尚宫局,看到方尚宫和户部尚书那感激涕零的模样,是让他有了一种别样的满足感。 除了弄出高产的马铃薯,还有发展的越发繁茂的商街,日进斗金的拍卖行,以及那可以预料,几乎能赚尽全天下人银钱的金丝卷。 沈卿真乃国栋也! 沈欣言前些日子说是要与太子合作,对附近几个城池的镖局做出整合,专门负责在几个城池之间运送货物,银两,信件。 为求稳妥,还特意让霍恩带着军队肃清了附近的山贼。 当初商街建立的时候,朝廷便已经清理过一次山贼,如今霍恩不过是再次维护一番,倒是也没花费太多的精力。 路好走了,镖局的生意也变得顺当,虽然这些看起来与朝廷没有太大关系,可往来的货流却多了起来。 原本世家大族由于交通不方便,大多喜欢将银钱埋起来,如今交通便利后,他们手中的银子也开始流通,倒是有了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就连太子都时常来他面前夸奖沈欣言的好。 想到太子夸奖沈欣言的话,承泽帝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不少。 身为女子,不用担心封无可封。 没有后台,不用担心站队谋反。 有福气,不但能为他赚的银钱,还能找到改善民生的好东西。 有赚钱的本事,还愿意接受账目监控,对他毫无保留的坦诚所有。 可以说沈欣言哪里都好,除了眼神。 倘若沈欣言不是看上了霍恩,这就是他眼中一等一的完美的臣子。 说到霍恩,承泽帝的脸色越发阴沉。 世上那么多姑娘,霍恩怎么就偏偏同沈欣言搅合在一起了,还有太后... 想起前些日子太后拉着自己的手,说的那些关于霍恩的话,承泽帝心中越发烦闷。 为何就连母后都觉得他应该成全霍恩的心意,那霍恩究竟算是个什么东西,竟能劳烦母后亲自劝说他。 一个个的,就没有省心的时候。 正想着,就见王海轻轻走过来:“陛下,太后娘娘那边不大安稳,请您过去呢!” 第178章 太后的请求 听到不大安稳几个字,承泽帝猛然起身:“怎么回事,前个不还好好的吗!” 王海缩着脖子不敢说话,魏嬷嬷那边可是说了,太后最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今日忽然站起来,还同她们说了不少年轻时候的事,整个人看起来极其精神。 魏嬷嬷心知不好,当即让人请来御医院的院正。 院正诊脉后直接跪下了,说太后娘娘这是回光返照,魏嬷嬷这才赶紧叫人来请承泽帝。 听了事情的经过,承泽帝愤怒的一脚踢在王海身上:“之前不是一直都说母后好好的么,既然好好的,为何会忽然出事。” 王海缩着脖子跪好:“奴才有罪。” 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的,只要认罪就好。 承泽帝也懒得搭理他,脚步匆匆的赶往慈宁宫。 同一时间,送信的人离开皇宫向不同方位而去,准备将太后想传唤的人都带回宫。 承泽帝过来时,妃子和皇子已经跪了一地,太子带着太孙跪在最前方,明黄的衣服里面藏着一抹素白,显然是早已做好了准备。 见承泽帝过来,太子态度谦卑:“父皇,皇祖母在等着您。” 承泽帝对他点点头,随后向里间走去,却见太后已经穿好了朝服,端端正正的坐在正殿上:“皇上过来了。” 太后病了这么久脸色不好,脸上的妆上的也厚,看起来倒是面色红润了些。 承泽帝眼眶酸胀,以往与母后相互扶持的场景再次涌上心头,他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母后今日的精神极好。” 谁说母后这是回光返照,母后看起来明明正常的很。 太后露出一个苍白的笑:“皇上,哀家让人请你过来,是打算同皇上商量几件事。” 承泽帝此时自然无有不应:“母后您说,朕照做便是。” 太后要亲承泽帝的几件事,分别是治理好大梁,作一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不要苛责长公主,无论长公主做错了什么,都要原谅长公主一次,莫要伤她性命。 给沈欣言自行婚配的权利,放慈宁宫的宫人离开,不要为她殉葬。 前几条承泽帝都一一应了下来,只除了最后一条,承泽帝犹豫了。 因为太后说,想让他革去霍恩的官职,将霍恩赶出京城。 见承泽帝沉默不语,太后露出悲伤的表情:“这么多年,有什么心结也该散了,那毕竟...” 不等太后将话说完,承泽帝便将太后的话打断:“母后,此事莫要再提了,霍恩那厮一身反骨,若不处置只单单将人放走,难免不会成为心腹大患。” 太后依旧不死心:“可是...” 承泽帝语气异常坚定:“母后,没有可是。” 霍恩越是有本事有能力,他便越容不下这人,如今不过就是没有机会罢了。 知道承泽帝心意已决,太后闭了闭眼睛:“哀家听说言丫头来了。” 承泽帝一脸谨慎的看着太后:“沈欣言如今就在殿外候着,母后可要见她。” 太后笑着摇头:“皇上又在使小性子了,若哀家想对她说什么,还用等到现在么。” 承泽帝表情松了松:“母后要好好的,朕也只有母后面前才能使个小性子了。” 末了又开口询问:“母后可需要儿臣将沈卿唤进来。” 太后摆手:“不见了,她又不是皇家人,没得惹人误会,便让她在门外磕头吧,你传汝宁进来。” 皇上猜疑心太重,若她执意传召沈欣言入宫,皇上难免胡思乱想,以为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到时候反而不美。 听太后要传长公主进来,承泽帝的表情变了变,他与皇姐之间的误会至今没有解开,如今听到要见面更是会觉得不自在。 思虑片刻,承泽帝还是从房间走出去,留太后和长公主独自说话。 长公主缓步走到太后面前轻轻下拜:“母后安好。” 太后身子前倾想要碰碰长公主的脸却被避开,太后眼中是藏不住的悲伤:“汝宁,你恨母后么?” 长公主抬头看向这个给了自己生命,却又害得自己一生不幸母亲。 母女二人的眼神交汇在一起,随后长公主低下头发出一声轻笑:“我自然是恨母后的,身为母亲,母后从未帮女儿做过什么,女儿不该恨么?” 太后没想到长公主居然说的如此直白,她身体晃了晃,差点一头栽倒在地:“汝宁,母后就要死了,难道你还不能原谅母后么。” 长公主缓缓起身,眼尾带着一抹红,脸上的表情愤怒而狰狞:“本宫凭什么原谅你,因为你要保住儿子,便杀了本宫的夫君,默许本宫去吐蕃和亲。 还是因为多年后你身居高位,想要证明自己的权势,这才命人将本宫接回京城。 亦或是你一边口口声声说着要补偿本宫,实际上却放任你那好儿子害死了本宫唯一的骨肉。” 长公主眼角缓缓滑落一滴泪,冲到太后面前,与太后对视:“安平是个傻子,一个什么都不懂,只会提醒娘亲吃饭的傻子。 那日临出门前,安平还拉着本宫的衣袖,将她最喜欢的桃花酥分给本宫吃,就这么一点温暖你们都要给本宫夺走吗?” 她的安平,是真的与世无争。 既然皇家容不下一个与世无争的郡主,那她便换一个野心勃勃又争又抢的姚锦风来,看她那好弟弟能不能受得住。 太后也没想到长公主心中居然有如此大的怨气:“汝宁,当初和亲的事,哀家是真的无能为力。” 长公主低笑着后退,随后身体慢慢后退,笑的乐不可支:“母后说哪里话,母后哪里是无能为力,您这是视而不见了。” 只见长公主修长的手指缓缓拉开自己的衣带:“母后可是觉得,本宫这些年在吐蕃受尽宠爱,而这些宠爱都是因为有大梁做后盾。” 衣袍自长公主身上一件件滑落:“那本宫便让母后看看本宫在吐蕃过的是什么日子,大梁和母后疼爱的皇帝又给本宫带来了什么。” 看到长公主露出的皮肤,太后的眼睛不可思议的瞪圆:“汝、汝宁...” 第179章 沈欣言的惊慌 只见长公主后背上尽是密密麻麻的伤痕。 数道鞭痕,刀痕交织在长公主背上,显得异常狰狞。 而她后背的正中间,从颈椎向下,刺着一道长长的荆棘刺青,仿佛将她整个后背分成了两半。 见太后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长公主再次面向太后,缓缓解下自己的束胸。 太后的身体抖的不能自己:“汝宁,你为何,为何没有...” 长公主低头扫了眼自己都不愿多看一眼的丑陋身体:“一个和亲公主能过上怎样的日子,原来母后您心里没有盘算啊! 我为何能在吐蕃国立住脚,自然是因为我会伏低做小,曲意奉承,我那夫君要帮我变得圣洁,我自然无有不依,否则又怎能活到现在。” 太后感觉心口一阵阵闷痛,用力的大口呼吸。 长公主慢悠悠的将衣服一件件穿上,和亲多年,她早就不是那个被人碰一下袖子就会哭哭啼啼的小姑娘了。 不就是被人看上几眼么,她还经历过比这更不堪的事。 太后用力抓住衣襟:“你、你为何...” 长公主慢悠悠的系好腰带:“怎么,母后到这时候还在怪本宫,母后觉得本宫不该让你知道真相。 就应该如刚回到京城那般,将一切都掩埋在心底,安安心心的当母后的好女儿是么。” 长公主露出一抹高傲的笑:“自打安平去了,本宫便再没有那份平常心了,母后,本宫今日进宫,就是想让你死不瞑目的。 凭什么知道你要死了,本宫就一定要原谅你,若本宫原谅了你,那本宫受的委屈,还有安平和安家上下百多口人命又要去何处讨回公道。” 整理好自己的衣襟,长公主转身:“母后,你去吧,千万莫要含笑九泉,否则本宫如何心安。” 见长公主准备走出大殿叫人,太后拼尽气力挤出几个字:“汝宁,哀家对不住你。” 长公主头都不回的轻笑:“母后,假话说多了把自己都哄住了,本宫不原谅你。” 母后,就请您带着您的恨意和不甘去地狱等着女儿吧。 不对,自己四十年前就已经身在地狱了... 见长公主出来,承泽帝上前一步:“母后如何。” 长公主表情淡漠:“陛下自己去看吧。” 对于这位皇帝,她心中满是恨意,自然也说不出什么中听的话来。 承泽帝以为长公主心情不好,而且长公主的性子一向淡漠,倒也没同长公主多言语,只径直向殿内走去。 可还不等他走进内殿,就听魏嬷嬷传来一阵惊呼:“太后娘娘。” 她们刚刚为了给太后娘娘和长公主留出说话的空间,特意避让到外间。 谁知回来时去却发现太后吐血了。 承泽帝心知不好,脚步也加快了几分,等看到奄奄一息的太后,承泽帝膝下一软,竟是直接跪在地上:“母后...” 太后挣扎着向承泽帝伸出一只手:“皇上。” 承泽帝立刻将太后的手握住,那冰冷的触感,令他心里不停打颤:“母后,您莫要吓朕。” 太后牟足了全身的力气拉住承泽帝的手:“好好对你皇姐,她太不容易,咱们对不住她...” 承泽帝此时也不敢忤逆太后的话,只能不停点头:“母后放心,朕定会护皇姐周全,保皇姐一世荣华。” 这是母后的最后一个愿望,他自会帮母后达成。 太后缓缓闭上眼睛:“好、好、好...” 发现母后没了动静,承泽帝声音中带着颤抖:“母后...” 他失去真心疼爱他的人,从此当真就是个孤家寡人了。 听到承泽帝悲怆的哭声,外面跪着的人纷纷跪地悲泣,助皇上哭出心中的悲伤。 长公主端端正正的跪在地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泪却顺着脸颊不断滑落。 纵使再恨,那人终究是她的母亲... 不同于身边妃子们花样百出的哭泣,沈欣言将头重重磕在地上,眼泪不断落下。 无论是七年前还是现在,她都得到过太后的真心庇护,对这位老人,她心中无比尊敬。 同时耳边也传来阿蛮的叹息声:“真没想到,太后驾崩的日子竟是与我这边的完全相同。” 沈欣言的表情陡然僵住:“什么?” 她没太听懂阿蛮的意思。 阿蛮的声音中带着惆怅:“我是说,在我这边,太后也是这天崩的。” 沈欣言的身体开始颤抖:“那时辰呢?” 阿蛮心知沈欣言是在恐惧什么,却还是如实回答:“完全一样。” 沈欣言眼前一黑差点晕倒,好在她身侧一个妃子托了她一把。 沈欣言含着眼泪向对方点点头,随后再次跪稳身体:“阿蛮,你说是只有太后去世的时辰不变,还是所有人的命运都无法改变。” 她记得阿蛮说过,霍恩也是这几年忽然在战场上走的。 阿蛮的声音中带着安慰:“你莫要如此紧张,至少你已经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凡事都要一点点解决才是。 沈欣言的手脚冰凉:“可你一直都还活着啊。” 她只是想知道,生死之事究竟是否可以改变。 阿蛮也沉默了,到目前为止,沈欣言这边虽然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可大多数人的死亡时间都是提前,而并非拖后。 除了那个被沈欣言救下的木匠外,根本无从印证人的死亡时间究竟能不能改变。 想到那冤家去世时,自己肝肠寸断几乎昏死的一幕。 若是这边的霍恩也出了事,阿蛮很担心沈欣言是否能撑过去。 沈欣言的拳头紧紧握起:无论如何,她都要想办法拯救霍恩,一定不能让霍恩出事。 太后去世三个月内,民间禁酒且停止一切娱乐活动,一年内不得婚嫁。 此时恰逢新年,民间显得异常冷清。 霍恩从外面进来,带来一身的寒气。 沈欣言迎上去帮霍恩拍落在身上的雪花:“这么冷的天便不要过来了。” 霍恩拉着沈欣言走到炭盆边上烤火,声音中带着哀怨:“平日里便没什么交集,若再不过来,宁国公怕是更想不起我了。” 沈欣言忍不住笑道:“眼见着就要到而立之年的人,怎么还越发爱撒娇了。” 第180章 你嫌我老 听到沈欣言戏谑的话,霍恩难得沉了脸色:“你嫌弃我老。” 沈欣言:“...什么?” 这男人怎么越老越疯癫了! 霍恩走到沈欣言面前,认真的看着沈欣言的眉眼:“你倒是又长开了些。” 沈欣言如今日子过的滋润,看起来自不是当初在姚家时可比的。 这压迫感太强,沈欣言缩了缩脖子:“我才十九岁,长开也是正常的,樱桃昨个帮我量衣服,发现我又高了些。” 自打同沈欣言在一起,这年龄就一直是霍恩心中最在意的事。 如今两人的关系虽亲密,可这无名无分的,说不得什么时候便断了。 他当真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如今沈欣言在他的雷区反复横跳,霍恩微微蹙眉,一把将沈欣言提起来:“行,那我今儿个亲自给你量量,看她说的对不对。” 入春后,官员们的走动也越发频繁起来。 承泽帝指派给霍恩的几个差事,霍恩都做的极其漂亮,朝中甚至有传言,说陛下要给霍恩封侯。 这消息传的沸沸扬扬,可霍恩的脸色却越来越阴沉。 仿佛他不是要得到爵位,而是要被送上断头台一般。 沈欣言只得时刻安抚对方,也使得霍恩对她粘的愈发紧了。 马铃薯上一岁的收成好,今年索性全种下去。 而沈欣言也按照阿蛮的交代,将马铃薯按照发出的土豆芽,将马铃薯小心翼翼的切开,以便能种在更多地里。 刘二是种地的一把好手,再加上沈欣言出手大方,如今已经是庄子上过的数一数二的人家。 知道刘二熟悉马铃薯和金丝草的习性,沈欣言特意给他配了两个小子,专门抬着他到处行走。 刘二年前还娶了房媳妇,虽然是被发配的罪奴,却也是官家出身,足够匹配他。 过年的时候沈欣言去庄子上,刘二的媳妇过来给沈欣言磕过头。 那是个容貌秀丽,颇有才情的官家千金。 沈欣言仔细询问过对方,见那姑娘是真心愿嫁,不存在仗势欺人的事,这才送了一笔添妆给两人,让他们好生过日子。 虽然她自己不打算成亲,却也希望天下的有情人能终成眷属。 倒是霍恩知道这事后,缠了沈欣言许久。 沈欣言原以为霍恩会说想要同她成亲的话,不成想这人最终什么都没提,只是发狠般抱着她,似乎是想将她揉进骨血里。 如此又过了一年,就在马铃薯再次迎来丰收,忽然传来消息,草原那边有蛮夷来犯。 近两年来,边疆还算是消停,谁都没想到竟忽然有了异动。 承泽帝派人打探过才知道,原来是草原今年入冬早了些,牧民们没有足够的牧草和粮食让他们撑过这个冬天,故而冲向了大梁的边境,想要多抢些粮食走。 承泽帝最在乎自己的臣民,得到消息后怒不可遏。 这些人简直就是不将他放在眼里! 原本去年就说要御驾亲征,可因为太后的事情拖延了,今年一入秋太子身子就不爽利,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时不时发热。 承泽帝自然不会让这样的太子代他监国。 可朝堂政务,承泽帝只相信太子。 如今太子生病,他不得不放弃御驾亲征的想法,在朝堂中指派合适的武将。 但最适合打这场仗的人,却始终一言不发。 承泽帝放下手中的茶盏:“霍恩今日依旧没进宫吗?” 原以为霍恩会主动请缨前往边关,不成想往日里最骁勇善战的霍同知此时却袖手旁观,并不打算带兵出征。 王海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应道:“霍同知近日事忙,怕是无法分身。” 自打霍同知上缴兵权后便再没打算拿回去,之前陛下总说这是霍同知故意使得欲擒故纵的手段,为的就是拿到更多权利。 谁能想到霍同知竟是真不准备出征... 想到今日在朝堂上看到霍同知的打扮,王海忍不住在心里咋舌。 宁国公的金丝卷如今卖遍了整个大梁,谁身上不带着几根金丝卷,都不好意思出门同人交流。 虽说那利益是二八分,可纵使只得两成,却也是泼天的富贵。 能看出宁国公是个大方的,霍同知全身从上到下,用的都是最顶级的布料配饰,怎一个贵字能表述。 富贵养人,莫说是霍同知,就算是他也不愿再上战场卖命。 想到霍恩那一副懒洋洋,对什么都不上心的模样,承泽帝心中的怨气更胜:“没出息的东西,往日里的志气都散在女人身上了。” 王海低着头不敢说话,往日里霍同知又争又抢陛下要骂,如今霍同知心灰意冷准备放手不管,陛下依旧要骂。 莫说是霍同知自己,就连他都替霍同知觉得委屈。 见王海不说话,承泽帝越发愤怒:“既然他如此不愿出府,你便让人将他的府门封了,这辈子都别出来。” 王海的声音微弱:“可是陛下,如此一来,岂不是在告诉霍同知,您在等他请缨出征了么。” 承泽帝冷哼一声:“就算被人知道了又能怎样,朕想要针对一个臣子还需要外人同意吗?” 承泽帝将话说的太过直白,王海瞬间闭嘴,一声不敢吭的站在旁边,暗暗在心中为霍恩抹了把泪。 当天晚上,沈欣言便接到霍恩府门被封的消息。 沈欣言脸上是止不住的诧异:“陛下这是豁出脸面了,难道整个大梁就没有其他能上战场的将领么?” 虽然知道陛下一直都不待见霍恩,可沈欣言却没想到,陛下竟会如此不加掩饰。 霍恩前些年一直在打仗,身上不少暗伤,如今不过是凭借年轻底子好,这才没有显现出问题来。 为了不让霍恩老年遭罪,天知道她花了多少银钱,又从拍卖行发布了多少任务,这才将霍恩的身体调养好。 她自然是不愿霍恩上战场的。 况且阿蛮曾说过,霍恩的宿命便是战死沙场,她是疯了才会对霍恩放手。 阿蛮的声音也跟着响起:“不是没有能上战场的将领,只是因为霍恩的身份合适而已。” 第181章 你觉得王海如何 听到阿蛮说霍恩的身份合适,沈欣言心中的火气更胜:“哪有什么合不合适的,平日诸多苛责,霍恩已经大半年没领过俸禄了。 如今到了打仗的时候,就把人想起来送去战场,就算是皇上也不能做这么没脸没皮的事。” 阿蛮忍不住笑道:“最初的时候,每次提到皇上太后,看你的表情都恨不得向皇宫的方向磕两个头,如今倒是敢排揎皇上了,果然成长了不少。” 沈欣言起身望着窗外的风景:“富贵养人,更能滋养出野心,如今环境地位不同,自然心境也会变的不一样。” 沈欣言这话,阿蛮倒是认同:“两个月前,陛下特意着人去接手马铃薯和金丝草的田地。 不但给刘二封了官,还将地里的每颗秧苗都一一记录,分明是利益太大,对你起了疑心。 咱们这陛下,你对他再好都没用,看来你分出的那两成利润,已经让他如鲠在喉了。” 沈欣言嗤笑:“这我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这两年我已经赚不少银子,如今都存放在地库里。 若陛下当真要将生意拿走由别人负责,也不可能一下子全部抽走,多半是一点点行动。 我只要手里握住商街和拍卖行,便依旧算是握住我自己的命运,只是不知陛下能不能承受的住这么大的损失。” 马铃薯和金丝草一个是粮种,另一个是来钱最快的生意。 自打知道这东西结出种子,而且可以用火炕控制温度一年四季种植,承泽帝便一直催促沈欣言扩大种植。 只是沈欣言秉着奇货可居的心思,这才将种植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也难怪陛下会怀疑她藏私,准备将这种植的活计收回国有。 金丝草利润之大,足够一名帝王为之疯狂。 可这位帝王想不到的是,若是连帝王都为这个利润心动不已,那其他人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过手的人多了,漏洞就会变多,这东西是土里生的,只要管控的好,便会越来越多,到那时金丝卷怕是就不值钱了。 虽然那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看到结果的事,可仔细想想,朝中的官员们最擅长的便是做账和盘剥。 大家都认为别人会出手,自己若不动手就会吃亏。 也都觉得自己只拿一点点,并不会被人发现。 如此一来,陛下拿到手中的银钱,怕是并不会比自己管理的时候好多少。 但对于沈欣言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只有陛下发现其他人的贪心,才能更直观的感受到她的好... 到时候,她便能死死抓住商街和拍卖行的生意不放了。 阿蛮也非常认同沈欣言的话:“如今商街已经发展的越发繁华,拍卖行如今也有了悬赏任务。 你又找到不少布帛,胭脂之类的新奇玩意儿,商街如今已经发展的相当繁华,的确不应该分散太多精力。 金丝草那边的利润太大,你迟早护不住的,与其在你手里泄露出去,落个办事不力的名头,倒不如在皇上手里散出去的好。” 如此一来,才能从皇上手里换得最大的利益。 沈欣言正准备说话,就听阿蛮忽然发出一声叹息:“其实我担心的不是这些,而是陛下会不会从其他地方为难你。” 这话沈欣言便有些听不懂:“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阿蛮的声音中带着压抑:“你如今的日子太舒服了,你进献的银子太多,最初皇上会觉得有你这样的臣子让他很是安心。 可当你给的太多索取太少,让皇上感到亏欠时,皇上心里便会开始猜忌,他会怀疑你是否别有用心。” 正因这样,皇上才会执意让霍恩出征,为的就是测试沈欣言与霍恩是否依旧服从自己。 两人接触的久了,沈欣言瞬间明白了阿蛮话里的意思:“难道是我连累了霍恩。” 阿蛮啐了一声:“你们如今的关系,莫要说什么连不连累,若霍恩连这点压力都扛不住来埋怨你,这样的人你不要也罢。” 沈欣言笑着应了声是,不论何时,阿蛮总是最向着她的。 阿蛮则继续说道:“你也别笑的太早,回头有你哭的时候。” 沈欣言嘴角擎起一抹笑意:“为何要哭,若是陛下当真恼了霍恩,直接撸了官职最好。 到时候就让他划拉点嫁妆,直接来我宁国公府当个赘婿岂不简单。” 反正他们就是一对不在乎脸面的奸夫淫妇,外人怎么说都没关系,只要他们过的舒坦就好。 阿蛮差点被沈欣言不在意的态度气笑了:“你想的倒美,若是陛下赐婚,你又能如何?” 沈欣言想都不想的回答:“我有太后留下的懿旨...” 话说到一半,却变成了迟疑:“不会吧...” 阿蛮哼了一声:“你终于想起来了,能自由婚配的人是你,而不是霍恩,之前对你们的放任,皆是因为你们听话。 可若是你们不听话了,你猜皇上会不会给霍恩指门亲事,专门为你俩添堵。” 沈欣言面色一僵:“应该不至于吧...” 就她对陛下的了解,着实很难说,因为这当真是陛下能做出来的事。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是不是应该提前筹谋对策。” 阿蛮提出质疑:“你是打算放弃爵位了?” 沈欣言呵了一声:“为什么不是他放弃官位。” 凭什么总要求女子牺牲,她偏不愿意。 阿蛮同样没打算让沈欣言放弃爵位:“如此一来,便要仔细盘算了,这两年你将陛下喂的太饱,让他生出了谁都行的错觉。 我就怕在他发现你不可替代之前,先出了手,到时候才是真的不好办。” 天子不会犯错,是因为无论天子做什么,大家都要当做恩赐一般对他顶礼膜拜。 为了证明自己是对的,他永远都不会更改的指令,这就是所谓的皇权。 沈欣言的眉头紧紧蹙起:“我们需要一个在陛下面前能说上话的人。” 不需要对方说什么做什么,只要能在关键时刻提点一两句便足以。 这一次,阿蛮沉默了许久:“你觉得王海这人如何。” 第182章 王海的隐秘过往 阿蛮忽然转变话锋,倒是让沈欣言有些不适应:“这与王公公有什么干系。” 阿蛮却轻轻笑道:“你可知道王海曾有个女儿流落民间。” 沈欣言手指一抖,差点叫出声来:“什么,他不是太监么?” 而且还是同陛下一起长大的太监! 阿蛮笑道:“这倒是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这人是同陛下一起长大的没错,但他一开始的身份却不是太监,而是伴读。 那时候咱们的皇帝还是一个不受重视的皇子,在陛下面前根本排不上号。 而王海的家族涉及到一个贪腐案里,王海这人知情识趣,陛下也愿意保他。 思虑之后,王海索性净了身,死心塌地跟在承泽帝身边,倒也保住了家族里的几个血脉。” 沈欣言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她下意识后退跌坐在凳子上:“那个,你容我缓缓。” 阿蛮都是从哪里寻来的私密消息,她竟是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见沈欣言依旧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阿蛮提醒道:“有这个矫情的时间,你都将人寻到了。” 沈欣言的声音有些艰涩:“他既然将血脉保护起来,为何还会找不到自己的女儿。” 阿蛮冷笑道:“他净身前那几天,疯狂的给自己留种,可惜他那些兄弟都不是争气的。 知道流放的路不好走,趁他跟陛下出征的时候,将他那几个妾侍都卖了给自己凑盘缠。 不过倒是让他得到消息,其中一个妾侍被卖出去时已经怀有身孕,而且还是被她的娘家哥哥赎了回去。 只是偏巧那家人的故乡遭了水患,这才让王海与他们断了关系,不过倒也让王海打听到,那妾侍给他诞下一个女儿。” 对于太监来说,只要能有子嗣,无论男女都是好的。 王海也让人在民间偷偷寻了很多年。 沈欣言的声音有些纠结:“那他最后寻到那女儿了么?” 听起来倒是有些可怜! 阿蛮摇头:“没寻到,那人死了。” 沈欣言心中猛然一紧:“是我认识的人吗?” 自打知道***的外孙是姚锦风,她就觉得这世上的事当真巧合的很。 阿蛮却毫不犹豫的戳破了沈欣言的幻想:“别想太多,那女人被嫁去了乡下一户读书人家里。 那家的日子不宽裕,但好在心齐,举全家之力供养出一个秀才,女子自觉帮不上夫君的忙,便仔细帮丈夫侍奉公婆。 结果她那夫君不是个好的,一朝中举后便攀上了当地县令的女儿,伙同父母诬告女子与人通奸,将人直接沉塘了。” 沈欣言向来都是个很有同理心的人,听到这话后,脸色越发真难看:“王海是什么时候找到她的。” 阿蛮笑道:“她被沉塘的两日后,王海派出的人才终于寻到那女子,王海看到尸体后勃然大怒,着人当场将那家人剁成肉酱。” 不仅是那家人被剁成肉酱,就连那村子的人都被一并处置,无一生还。 毕竟是跟在皇帝身边多年的老人,盛怒之下又岂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 沈欣言的声音有些艰难:“你为何不早说。” 女子在世上本就承受了比男子更多的艰难和不公,若她们自己都不能自救,还能指望谁来搭救她们! 阿蛮的声音凉薄:“天下那么多不公之事,若样样都管,你我岂不是要累死,若非这人对你有用,我也不会告诉你。” 沈欣言缓和了脸色:“你心里总是记挂我的,只是女子多有不易,能伸手的时候,我或许还是会顺带拉她们一把。” 这次阿蛮倒是没反驳沈欣言的话,而是继续之前的话题:“你如今要做的,便是快王海一步将人救下,而且不能让他感觉你是蓄意前往。” 只有无意识的施救,才能更稳妥的收买人心。 世界上最难偿还的便是人情债,只要沈欣言做的足够像是意外救人,王海就必须承这个情。 沈欣言认真点头:“那我如今应该去何处寻人?” 阿蛮轻笑:“去江南吧,正好同金满堂商议你们下一步的生意。” 阿蛮的声音顿了顿:“对了,这次出门别忘了将大公主叫上。” 沈欣言有些不解:“叫她作甚?” 阿蛮的声音变得轻快:“其一,金满堂是她的表亲,你带上她并不突兀,其二,救人时有她在会显得更加真实。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她马上就要遇到那个改变她命运的男子,你带她出门刚好可以让她躲过这次的情劫。” 既然沈欣言口口声声愿拉女子一把,那她便给了沈欣言这个机会又如何。 沈欣言也清楚阿蛮的心意,当即对阿蛮道谢:“若是没有你,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阿蛮依旧不愿居功:“你我本为一体,说这些没用的做甚。” 正当两人商量细节之时,霍恩忽然从窗户翻进来。 阿蛮轻轻笑道:“人家都来了,你好好招呼吧,这人一旦上了年纪就会精力不济,我便先去休息了。” 说罢便再没了动静。 沈欣言起身来到霍恩身边:“不是说被封门了吗,怎么又过来了,也不怕被陛下发现。” 这人都是什么毛病,放着好好的大门不走,偏生喜欢翻窗户。 霍恩熟练的坐上自己平日里最喜欢的软塌:“你的消息也不够灵通啊,那件事情已经了结,新任将领如今已经准备去边疆支援了。” 沈欣言心中一惊:“这是何时发生的事,为何我竟一点消息都没接收到。” 霍恩调整个舒服的坐姿,将沈欣言按在自己怀里。 沈欣言不安的动了动身体:“干什么,这青天白日的。” 霍恩的声音中带着笑意,微热的气息吹过沈欣言的耳畔:“我不过就是帮言儿坐稳罢了,言儿想到哪里去了。” 说罢轻呼一声:“莫不是言儿想到了什么欢糜之事,果然是大了一岁,就连心也跟着野了...” 知道霍恩这是在调笑自己,沈欣言呵呵一声:“我确实又大了一岁,可霍同知却是又老了一岁,不知同知大人何时准备絮须啊!” 第183章 霍恩吃醋 沈欣言这句话稳准狠的踩中了霍恩的痛脚。 霍恩掐住沈欣言的脸颊,强迫沈欣言的身体后仰与他对视:“我很老么?” 沈欣言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霍恩:“从这个角度看,你的脸可真大。” 霍恩原以为沈欣言会说些好听话哄哄自己,那想到这人居然继续刺激自己。 当即用双手捏住沈欣言的腮帮子向两边扯:“嫌我脸大是吧,那咱们日后将就做一对圆脸鸳鸯吧。” 沈欣言笑着去拍霍恩的手:“放开放开,再掐就和你一样老了。” 听着里面的动静,刘司正召唤人离开,主子这两年的变化极大,整个人都鲜活起来,再不是之前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这些都是霍大人的功劳。 而霍大人似乎也变得柔软随和了许多。 她能做的不过就是不让人靠近,以便让这两人保有这一小块快乐之地。 两人闹了许久,沈欣言懒洋洋的歪在霍恩怀里:“你不对劲,总不会是你还想去战场杀敌,建功立业。” 霍恩轻笑:“为何会这么想,我如今年龄大了,早就过了那用性命换功勋的年龄。” 沈欣言不相信的戳着他胸口:“你确定没骗我。” 霍恩握住沈欣言的手指:“你想多了,我这个年龄人老胃口也不好,如今最适合我的便是软饭,不知宁国公可愿意给这个机会。” 这丫头再戳下去,怕不是想要他的命。 沈欣言不可置信的看着霍恩:“你真的不打算追求功名利禄?” 难得见到一个人,能将吃软饭说的如此清新脱俗。 霍恩轻轻摇头:“我所求的不过就是能让你常伴我身边,无关名分,子嗣,只要能长长久久在一起,我便无憾了。” 他很清楚自己放弃了什么,就像他对陛下陈情的那样,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可唯有沈欣言这个人是他放不下,也不能放的。 沈欣言伸手轻拍霍恩的嘴:“莫要胡说八道,我可不想一个人孤独终老。” 霍恩拉着沈欣言的手凑到唇边:“言儿这可是在给我承诺。” 沈欣言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就算是吧!” 若是同枕边人还要拐弯抹角的说话,那这日子便真没法过了。 霍恩将头紧紧埋在沈欣言颈窝里:“言儿是有爵位的人,我拼了再大的能力,挣来的不过就是侯爵的爵位。 倒不如窝在言儿这,日日锦衣玉食,日后若言儿决定要子嗣,那孩子生下来便有国公的爵位要继承,既如此,那我还争个什么劲!” 他全部的争抢都用在言儿身上,如今再分不出丁点力气做其他事。 沈欣言笑道:“就你会说,但我还是觉得你有事瞒我,说吧,究竟怎么回事。” 这人今日的态度就非常奇怪。 霍恩抱着沈欣言转了身,让沈欣言面对面坐在自己腿上:“我的一切情绪变化都瞒不过言儿,看来言儿对我很在意啊!” 沈欣言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能说正事了吗?” 这人似乎真的很喜欢将他所有的事都与自己联系在一起。 霍恩也不继续转移话题,而是直接开口:“陛下新任命的将领是姚锦风。” 说完这话后,霍恩死死的盯着沈欣言的表情,似乎只要沈欣言露出丁点不对的表情,他便会立刻弄死姚锦风一般。 沈欣言没注意到霍恩的表情,只是非常不赞同的惊呼:“陛下怎会做出这样的决定,难道不怕姚锦风那鼠辈再次诈死逃走!” 见沈欣言似乎真的放下了姚锦风,霍恩将人抱着更紧了些:“是***亲自进宫为姚锦风求来的。” 话落,霍恩的手臂猛然收紧,几乎与沈欣言鼻尖相抵:“看来我的言儿是真的放下那姚家小子了。” 沈欣言双手抵住霍恩的胸口稳住身形:“你似乎特别在意姚锦风。” 若不是知道霍恩心悦自己,沈欣言几乎要以为霍恩对姚锦风有兴趣了。 霍恩从鼻子里用力哼了一声:“毕竟是你当初自己挑选的丈夫,我自然要多加小心。” 若不是陛下多敲打自己不能碰姚锦风,他怕是早就摸进这人家里抹了对方的脖子! 这两年也不是没提起过此事,沈欣言也回想起当初的确有这件事。 陛下询问过她对霍恩和姚锦风的看法,只是她当时怕的厉害,便直接选了姚锦风。 知道霍恩这是又打算同自己算账,沈欣言乖巧的勾住霍恩的脖颈:“我当时怕你怕的厉害,自然会选择别人。 就好像当时有人将一个杀神和一个美人同时放在你面前,你会选谁?” 霍恩凝视沈欣言的双眼:“我会选你!” 沈欣言摇头:“没有我!” 这人不会是没听懂题目吧... 霍恩拉下沈欣雅的一只手放在自己心口处:“这里,只有你!” 沈欣言心中感动,这种情话才是最能拨弄她心弦的。 谁料霍恩的话还没有说完:“所以说,在你眼里我是杀神,他是美人?” 感觉到霍恩话中的危险指数在不断增加,沈欣雅狠狠心扑倒霍恩怀里:“别废话,干点正经事吧。” 这人是做诏狱审讯的,自己哪里说的过他,倒不如将他的话都堵回去算了。 夜色降临,沈欣言昏昏沉沉的靠在霍恩怀里,霍恩则有一下没一下的撩拨她光滑的后背:“你今日累了便先休息,待明日咱们再来谈一谈那杀神和美人的事。” 沈欣言瞬间精神了大半,这人什么毛病,怎么就忘不了那句口误了呢! ***府 姚锦风急匆匆走进***的卧房:“外祖母!” 回应他的,是***劈头盖脸的一巴掌:“是你撺掇下面的官员去向皇上要金丝卷的种植权,你可知道,你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她如今想做的,是拿到大梁的掌控权,姚锦风此举不仅是从沈欣言手中夺权,更是要断了大梁在金丝草上的收益。 所以说有些东西都是天生的,姚锦风身上的穷酸小家子气,如那姚家人如出一辙,她教了两年多依旧没能将人掰过来。 果然是朽木不可雕也! 第184章 ***惦记上沈欣言 ***的力气不大,但足够威慑姚锦风。 只见姚锦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外祖母,念安知错了。” 这两年他在***的保驾护航下,已经再次踏入朝堂,他的新名字便是***亲自取得卫念安。 有了***的庇护,陛下又摆明要放他一马,纵使文武百官知晓他就是当年那战死沙场的姚家二郎,也不得不假做不知,捏着鼻子唤他一声长风县君。 可以说他能有今日的造化,全靠***在后面撑着,他自是不能惹得***不喜。 ***冷冷的看着姚锦风:“本宫说过,不管你与沈欣言有什么龃龉,都必须放下。 没有永恒的仇恨,只有共同的利益,皇帝看上去对她虽好,可实际上对她却多有提防,沈欣言是个聪明人,这一点想必也早就看清楚了。 沈欣言有本事有手段,她为什么不用参与党派之争,是因为她总是可以拿出来能充盈国库的新奇东西。 将来无论是谁登上那个位置,只要还能用到她,便都不会亏待她。 你自己是个没用的便罢了,上天赐你一个有本事的好媳妇都留不住,让霍恩那小子平白捡了个便宜。 知道你是废物,本宫也不会怪你,可你万万不应该不自量力的撺掇官员去夺沈欣言手中的生意。” 姚锦风跪在地上,想方设法的为自己辩解:“外祖母,念安也是想要帮外祖母的忙。 沈欣言这两年赚的盆满钵满,她与孙儿向来不和,谁知道继续放任她做大,是否会让她勾结官员阻拦孙儿在朝堂的发展。 孙儿也是为了咱们的大事进行谋划啊,外祖母!” 这两年***让他做的事,已经让姚锦风看清***的打算,并在心里暗暗立誓。 若有朝一日他登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定然最先用沈欣言和那个奸夫霍恩的性命来祭旗。 姚锦风的强词夺理,令***气极反笑:“本宫聪明一世,为何会有你这般蠢笨的外孙。” 她原以为自己在吐蕃扶持起来的新君已经足够愚钝,不成想这姚锦风竟还比不得对方半分。 见姚锦风瞪着一双愚蠢到泛光的眼睛看着自己,***心中的火气更胜:“沈欣言手中的商街和金丝卷就是两块鲜嫩的肥肉,这两年谁不想扑上去咬一口。 只是沈欣言心志坚定,自诩纯臣,这才没让那些虎视眈眈的官员们沾到便宜,东西攥在沈欣言手里,就等于是掌控在朝廷手里。 可你如今这么一参合,那金丝卷的生意定然会落到下属官员手里,而你这个背后撺掇的人,却连个人情都落不下。” 最让她生气的便是这个,人可以坏,但不能蠢。 若做一件坏事的结果,是自己连一成的好处都拿不到,那就是没有意义的事白费功夫。 姚锦风还在强行给自己挽尊:“外祖母,我打压沈欣言也是为咱们着想,她跟那霍恩不清不楚的,谁知道她会不会在私底下贴补霍恩,让霍恩妨碍到咱们的大事。” ***实在听不下去姚锦风的蠢话:“花溪!” 听到***的召唤,花溪立刻对一旁的武婢使个眼色,只见对方麻利的拿出鞭子在姚锦风背上用力抽打。 姚锦风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惩罚方式,努力蜷缩着身体一声都不敢吭。 十鞭子抽完,***的心气终于顺了:“日后莫要用你的蠢话辱了本宫的耳朵,滚下去擦药,今晚本宫会送武姨娘去你房里,你也只有在床上还有点用了。” 听到***又让自己配种,姚锦风悄悄握紧拳头,却又迅速放开:“是!” 见姚锦风脚步踉跄的离开,花溪给***端来一碗血燕:“殿下宽心,长风县君年龄还小,您可以慢慢教。” ***冷笑:“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废物点心,到什么时候都变不成黄金,本宫只恨自己不是个男儿身,否则哪里还用将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 她从来都不曾待见过姚锦风那厮,但如今只有姚锦风同她在一个战营中,她也只有这个人可用。 而且草原那边的边疆将领,多半是姚家的旧部,几乎都承过姚将军的情,将来若要起势,少不得用到这些人。 也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将姚锦风送去这一处。 对于姚锦风,花溪心中依旧顾虑:“殿下,长风县君之前上战场的时候就发生过那些不恰当的过失,这次再去,您是不是要先提点一下。” 想到姚锦风战场诈死的事,***的脸色一沉:“本宫会派人同他一起上战场,他若是再有临阵脱逃的举动,本宫的人会第一时间杀了他。” 姚家怎样她管不着,但她的***府不会出孬种。 花溪知道***心情不好,只说些讨巧的话让***宽心。 毕竟沈欣言未必能知道,是姚锦风在背后撺掇着官员夺走她的权利,***也没必要太过担忧。 ***脸色好看了些:“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总之事情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她只是习惯在做每件事前,都先做好最坏的准备。 花溪轻轻给***揉捏肩膀:“殿下的意思是?” ***轻笑:“沈欣言终究是女儿家,女人的心思细腻善猜疑,虽然姚锦风这事做的激进,可只要沈欣言知道皇帝在提防她,必然会想方设法给自己寻找一条退路。” 说到这,***脸上露出一抹威严:“着人关注宁国公府的情况,一旦沈欣言有什么动向,第一时间通知本宫。” 与皇帝离心好啊,只要能与皇帝离心,那这个大梁第一钱袋子可就是她的了! 花溪迅速领命:“是,奴婢这就着人去办。” 如沈欣言猜测那般,不过几日时间,陛下便着农事司来人辅助沈欣言对今年的金丝草和马铃薯进行盘点。 过来的人沈欣言也不陌生,竟是昌平候府的小公子朱晨轩。 这人运筹帷幄多年,表面纨绔实际上韬光养晦,一朝爆发后,竟直接成为承泽帝面前的新晋红人。 也让沈欣言想起阿蛮之前说的话,这人日后会顶替上霍恩的位置。 第185章 沈欣言寒心 对于朱晨轩,沈欣言的心情很复杂。 一方面她担心朱晨轩的崛起会加速霍恩出事的可能。 可另一方面她心中又有些期待,若朱晨轩早日取代了霍恩的位置,那霍恩是不是就不会去战场,而是会留在京中。 或许陛下还会早日让霍恩卸任也说不定。 仔细权衡之后,沈欣言非但不忌讳朱晨轩夺走自己的权利,甚至还对朱晨轩非常配合。 朱晨轩在过来之前便已经做好了会被沈欣言为难的准备。 谁都知道这生意里有多么大的利润,他自然也想在里面分一杯羹,没想到陛下竟真给了他这个差使。 只是他不明白,沈欣言为何会如此利索的放手。 同样的事情若是落在他头上,他可是绝对不会愿意的。 沈欣言越是配合,朱晨轩便越是忌惮。 交接的这些日子更是经常旁敲侧击的试探沈欣言,想要知道沈欣言如此痛快的放手,是否有什么猫腻。 沈欣言倒是表现得相当平和,可字里行间却透露出对官员盘剥以及金丝草泄露的担心。 朱晨轩听沈欣言说了些隐晦的担忧,瞬间明白自己接下的可能不是泼天的富贵,而是烫手山芋。 这一天,朱晨轩明显不如之前那般兴奋,而是静静打量着其他进行交接工作的官员。 当天晚上,朱晨轩连夜进了太子府。 第二天,朱晨轩告病没有上朝,就连负责交接的人,也变成了誉王的。 想到那个在京城时想方设法接近自己的誉王,沈欣言在心里叹息,她好像知道誉王为何会因为争位而被处置了。 没有所谓的误会存在,誉王这根本就是自己作出来的。 交接过金丝卷的生意后,还有官员明目张胆的开始过问沈欣言关于拍卖行的消息。 看起来就好像拍卖行如今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一般。 对上那一张张写满自信的脸,沈欣言毫不留情的一一撅了回去。 横竖就是一句话,想要商街和拍卖行的管理权,那就去找陛下说吧! 对于沈欣言的态度,官员们只以为她是黔驴技穷的愤怒,如今全大梁最赚钱的金丝卷生意都在他们手里,那商街和拍卖行还会远吗! 倒是也有那激进的忍不住啐上一口:“一个女子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整日抛头露面,与男子争权夺利,简直无耻至极。” 听到这人的话,其他人顿时笑道:“这相夫教子也得要有夫有子才行,就这种靠身体上位的女人,与那扬州瘦马有什么区别。” 说起这话,大家都来了精神:“怎么没有区别,那瘦马可还有名分,咱们这位沈大人可是被人白睡啊...” 屋中爆发出哄笑声,直到一个微弱的声音出现:“你们可是忘了,咱们这位宁国公的姘头可是霍恩!” 此话一出,房间中瞬间安静,甚至落针可闻。 要命了,沈欣言怎么就勾搭上这么一个杀神。 交接的工作完成后,沈欣言便打算前往江南。 听沈欣言同自己请假要去江南,承泽帝瞬间黑了脸:“你可是对朕安排有怨言。” 他不过就是想找人帮沈欣言分担责任,以便让沈欣言有精力去开发新的专线路子罢了。 若沈欣言有了怨言,那未免太让他寒心。 况且金丝卷的利润如此之高,沈欣言这两年自己便占去两成,也该知足了。 听出承泽帝心中的不满,沈欣言立刻请罪:“臣不敢,还请陛下明察,臣只是见陛下近日一直在为边疆战事操心,这才想着寻一条新路子为陛下分忧。” 经过两年的磨合,沈欣言已经深切感受到,一定要带着解决方案同承泽帝说话。 果然,听了沈欣言的话后,承泽帝火气顿消,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味:“说来听听。” 沈卿总是能带给他惊喜。 沈欣言跪的笔直:“臣听说草原的牧民多半饲养牛羊马匹之类的牲畜,臣打算从江南一路向北,去到草原上同他们做生意。” 承泽帝哼了一声:“羊肉味重没人喜欢,牛马这一类牲畜他们又极少卖过来,你凭什么觉得他们会同你做交易。” 不是他说,沈欣言这一次,多少有些想当然了。 都知道草原的马好,可他们知道,牧民们也知道,真正的好马是不可能卖给大梁的。 沈欣言的语气依旧平静:“陛下,臣是商人,自然有商人的沟通方式,只有建立起共同的利益,才能真正维系两国的和平。” 承泽帝冷哼:“你觉得朕想要的是和平么?” 妇人之仁,他要的可是天下! 沈欣言跪的笔直:“草原都是一个个游牧部落组成,他们平日里只是结成联盟,并未形成气候。 若臣能一个个与那些部落结成联盟,陛下又怎知臣无法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话倒是让承泽帝多了些兴趣:“你确定你真能做到你说的那样。” 沈欣言垂眸:“臣不确定,但臣愿意试试。” 承泽帝朗声大笑:“那你便试试吧!” 他倒是想看看,沈欣言打算用什么样的方法,收买草原上那些蛮夷。 沈欣言坐上马车,悄悄对阿蛮说到:“没想到,陛下竟真的同意了。” 不但同意,还给了她一队护卫,甚至还准许霍恩一路护送,这未免也太顺利了。 难道陛下当真是因为金丝草的事情心存愧疚,想要从其他地方对她进行补偿。 阿蛮倒是有些体会:“不止是因为想要补偿你,我觉得咱们这位天子是想要尝试着将拍卖行和商街管理权一并收走。” 看来她们这位陛下,已经迫不及待的等着摘桃子了! 虽然知道这是承泽帝的常规操作,可沈欣言还是难免心寒,陛下这样的吃相着实难看的很。 阿蛮对此倒是不太担心:“无妨,等他知道只有你才能给他带来更多利润时,那才能体现出你的重要性。 有这个伤怀的时间,不如研究一下如何切入那些牧民的心里,成功打通通商渠道。” 只有让自己变得越来越有用,才不会失去在陛下眼中的价值。 第186章 金满堂挨揍,霍恩的醋意 承泽帝说的没错,草原上的牛马不是那么容易买的。 羊倒是比较容易交易,可大梁人多半不喜欢羊肉的膻味,怕是也消耗不了多少。 这生意着实难做的很! 只是阿蛮给沈欣言指了一条新路子,那就是地毯。 虽说这东西早在千年前便已经出现,只是一直不愠不火。 但阿蛮那时候便出现了一个非常有想法的扎染师傅,能将羊毛纺色织成漂亮的地毯。 这种羊毛地毯踩上去蓬松柔软还非常保暖,因此很受欢迎。 只可惜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人被世家掠去,没过多久就变成了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 但早在半年前,阿蛮便让沈欣言将这人寻了回来,目前就养在庄子上。 羊没人喜欢,但听说羊毛这东西,一年至少可以剃两次,而且都是草原上最不稀罕的玩意。 将剪下来的羊毛纺成地毯,再将地毯这东西送进宫中献给各宫主位娘娘赏玩,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风靡全国。 等沈欣言将这条路打通,自然会有商人去草原通商。 牧民们多半是追着牧草行走,只要交换到粮食便不会轻易进犯边境。 就是这粮草的数量还需要再卡的严些,免得到时候将他们养的兵强马壮反而不美。 这事还需要仔细斟酌才是。 听说沈欣言要去江南,霍恩便已经非常不高兴,只是担心沈欣言生气,这才一直隐忍不发。 毕竟那金满堂至今未婚,谁知道这家伙打的是什么主意。 金家虽是首富,可金家主膝下子嗣众多,倒是不缺这一个儿子继承香火。 而金满堂也是众多商贾中,唯一能自由进出宁国公府的,谁知道这人是不是在心里抱了什么其他的心思。 霍恩越想越觉得金满堂有阴谋,因此这两年没少对金满堂用小动作。 这些沈欣言虽然都看在眼里,可知道霍恩不会做出格的事,因此也没插手,全做不知。 只是想到自己若是同金满堂一起出门,这人还不知要如何折腾,这才借着要去草原的名声,要了霍恩做为护卫相陪。 想必这次,这人定会欢喜吧! 刚下了马车,便听下人通报说金满堂来了,如今正在前厅等着。 知晓金满堂这是来寻自己商议下江南的事,沈欣言快步向前厅走去,可刚见到金满堂,便被对方的模样惊了一下:“你这是怎么了。” 只见金满堂头上包着绷带,其中还隐隐渗出血迹。 听到沈欣言询问,金满堂忍不住苦笑:“满堂见过宁国公,今日路过集市时被一对拌嘴的夫妻牵连。 满堂原想着等养好伤再来拜访宁国公,可寻思着宁国公着急启程,这才急匆匆过来,希望不会让宁国公沾到晦气!” 单听金满堂的语气,沈欣言便知道此事怕是与霍恩脱不了关系。 可在外人面前,还是要护着自家人的,只能对金满堂闻声劝慰:“怎会如此不小心,下次碰到这样的事,记得一定要绕着走。” 金满堂发出一声别有意味的感慨:“是啊,都怪满堂太不小心了,平白招惹了祸端。” 大梁多以男子为尊,结果他偏巧遇到一个泼辣货,因为丈夫出门眠花宿柳二话不说提着棍子就打。 那集市上有那么多人,他身边还带着六个护卫,可那女人的棍子就像是长了眼睛,每一下都能稳准狠的落在他身上。 若说这里面没有猫腻,莫说别人,就是他自己都不相信。 看着被打得全身是伤的金满堂,沈欣言:“...”霍恩这家伙下手也太损了,这让她怎么往回圆啊! 沈欣言干笑两声,随后通过金满堂商议起此次出行的相关事宜。 听沈欣言说这次要带上大公主,金满堂只略微思索了下便欣然同意:“既如此,满堂便替宁国公走这一趟。 殿下知晓国公好意,必然不会让国公失望。” 沈欣言笑着点头:“甚好!” 就在沈欣言送金满堂出门时,刚好碰到匆匆进府的霍恩。 金满堂对霍恩行礼:“学生见过同知大人。” 他虽是商户子弟,可前些年朝廷对商贾开恩,准许按照对朝廷的贡献比例,允许商家子弟入学考科举。 虽然最终都排不到什么好的官职,可金满堂身上的确有举人功名,自称学生也是应该。 霍恩冷冷的看着他头上的伤:“宁国公府门第贵重,若身上带伤便没必要过来污人眼睛。” 伤成这样还好意思上门,怕不是故意来博取同情的。 金满堂态度依旧恭敬:“同知大人教训的是,只不过今日事发突然,学生也怕误了宁国公的要事,还请同知大人包涵。” 霍恩冷哼一声:“既然是宁国公的事,为何要本官包涵,你怕是找错人说话了。” 知道霍恩不好哄,却没想到竟会如此不好哄。 好在沈欣言及时开口:“金先生路上小心,大公主那边能不能赴约,便都指望金先生了。” 金满堂立刻行礼:“满堂自当竭尽全力,告辞了。” 虽然不知沈欣言为何一定要带上大公主,可大公主的情绪最近越发萎靡不振,出门走走也是好事。 宁国公如今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她邀请大公主同行,想必陛下也不会阻拦的。 见金满堂准备离开,霍恩在旁边阴阳怪气:“京城的路不好走,日后出门走路时也该小心些。” 金满堂在心里叫了声晦气:“学生谨遵同知大人教诲,告辞了。” 这哪里是担心他,分明就是在威胁,这人倒不如将刀横在他脖子上来的方便。 见金满堂离开,沈欣言不赞同的看着霍恩:“你干的?” 金满堂这事的确是霍恩过分了,那好歹是她的合作伙伴,霍恩怎能将人打成这样。 在外人面前不问,是给霍恩脸面,但在自己人面前质问,是提醒霍恩做的不对。 谁料原本一脸冷漠的霍恩,此时脸上却露出一抹脆弱:“言儿这是在怀疑我。” 霍恩这莫名的态度,让沈欣言的心漏跳半拍:“你怎么了,可是陛下又责备你饿了,可有伤到哪里?” 第187章 出行,目的地江南 两人相伴久了,沈欣言自然知道霍恩有多不受承泽帝待见。 看着霍恩脸上难以遮掩的脆弱,沈欣言有些着急:“先回屋,我帮你看看可有哪里受伤。” 冰洁站在不远处悄悄翻着白眼,霍大人真是越来越能装了,偏巧她家主子平日里聪颖灵透,可一旦遇到关于霍大人的事,便像是断了根弦一样。 难道这就是两人的特殊情趣? 霍恩被沈欣言拉到软塌上,任由沈欣言拉着自己一寸寸扒拉着检查有没有受伤的部位。 确定霍恩的确完好无损,沈欣言这才松了口气。 却在发现霍恩被自己扒拉的衣衫不整时迅速退开:“你挺好的,还不快些将衣服穿上。” 霍恩倒是将人一把拉进怀里:“我到觉得这样方便的很,言儿帮我宽衣的速度倒是越来越快了。” 褪去了之前的青涩,如今的言儿就像是一只饱满多汁,熟透的水蜜桃,让他忍不住一吃再吃,甚至想要将人揣在兜里带走。 沈欣言用力推着霍恩:“放手,你仗势欺人的账,我还没同你算呢!” 好端端的,怎能将人打成那样。 霍恩发出低低的轻笑:“言儿如今又何尝不是在对我仗势欺人。” 沈欣言微微蹙眉:“什么?” 霍恩锢住她的腰,在他耳边低语:“言儿如今不就是仗着我的势,欺负我这个心悦于你的人...” 沈欣言的脸颊瞬间涨红,却被霍恩拉着猛地向软塌倒下去:“言儿,不要为不相干的人生的我气好么,我会很伤心的。” 他伤了心后,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事来。 虽然已经同床共枕两年多,可沈欣言依旧止不住的心跳加快,好在全身上下还有嘴最硬:“可的确是你错了。” 霍恩的嘴唇流连在沈欣言耳畔:“我的错,我改,但言儿不许再想别人...” 他若是改不了脾气,那金满堂便要想办法改命了。 希望下辈子这人能多注意分寸,莫要惦记别人的宝贝。 大公主那边很快便送来消息,说是愿意与沈欣言一起同行,同时还不忘询问沈欣言那株绿芍药,沈欣言可有养好。 知道大公主是个直爽性子,沈欣言回了张便签,并在心中感慨不愧是阿蛮的朋友,果然洒脱的很。 倒是阿蛮在她耳边呵了一声:“什么洒脱,那分明就是傻。” 在她那一世,她是成为花魁后才同大公主认识的。 那时候冤家还没回朝,她凭借自己的本事摘取花魁之位,谁料却引起大公主的注意,这女人便日日来寻她。 也就是这时,大公主认识了那个害她一生的狗东西,所以自然要将人带出来才是。 况且她这次带大公主出门,还有另一重打算。 沈欣言觉得自己如今还没到能妄议皇室的程度,索性不接这个话茬,只默默看着樱桃指挥下人收拾自己的行李。 樱桃半年前已经出嫁,沈欣言寻问了樱桃的意见,知道对方不喜欢那些文绉绉的读书人,便给她寻了一户小地主嫁了过去。 小地主家里颇有田产,对樱桃也是如珠如宝的宠爱,不曾苛责半分。 樱桃闲着无事时便会回到国公府当差,婆家不但不恼,还会专门派马车接送,并给樱桃带些土产,足见殷勤。 樱桃也清楚自己在婆家有脸面,全靠沈欣言在后面撑腰,无事时便会回侯府帮忙调教沈欣言的身边人,主仆二人的情分倒是更深了些。 吩咐众人将东西都送上沈欣言的马车,樱桃愁眉苦脸的看着沈欣言:“主子,真的不带我吗?” 旁人伺候主子,哪里有她尽心尽力。 沈欣言摸了摸她的脑袋:“都是成了亲的人,刚好趁着我出门的时候给你自己添个一儿半女的,日后也好有子嗣傍身。” 樱桃抬起下巴:“奴婢傍身不靠孩子呢,奴婢依靠的是小姐。” 看着樱桃骄傲的模样,沈欣言忍不住笑道:“好,给你靠,这次走的时间怕不会短,我已经同门房交代,每十日去你家询问一次情况。 若你在婆家受了委屈,随时可以跟送信的人一起回国公府,若是银钱不凑手,可以来账房支取,莫要亏待了自己。” 樱桃歪在沈欣言身上:“小姐真好,奴婢就说不应该成亲,能永远待在小姐身边才好。” 沈欣言笑着将樱桃扒拉开:“女子婚嫁也是正常,若非陛下不允许霍恩入赘,只怕我如今也已经成亲了。 你莫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只要过好日子才是正常。” 国公府看似花团锦簇,实际如烈火烹油,谁都想从她沈欣言身上咬下一块肉去,樱桃性子耿直,早就不适合呆在她身边。 但两人毕竟是从小的情意,她又是一个孤女,索性将人当妹子养着便是。 正说着话,便见霍恩从门外进来:“这大白天,你们在腻味什么?” 这丫鬟怎得出了嫁还往侯府跑,她夫家是死绝了吗! 沈欣言:“...”是错觉么,她怎么从霍恩身上感到了一抹杀意。 敲定好出行的事宜后,沈欣言隔日便同***和金满堂一并出城,浩浩荡荡的一队马车和那一队精甲士兵,引来不少百姓侧目。 霍恩骑着高头大马,目光如炬,倒是令那些打探的视线收敛不少。 沈欣言轻轻摇头:“太招摇了!” 阿蛮倒是有不同的看法:“朝堂上下想要你命的人不少,你越是招摇,他们便越是忌惮不敢动你。 反之若你真搞微服私访那一套,只怕明年的今日,你坟头的草都能到腰了!” 沈欣言:“...”阿蛮直白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扎心。 马车出城没多久,霍恩便钻进车里,好不容易能有光明正大与言儿腻在一起的机会,他是疯了才会去骑马。 见霍恩进来,冰洁利索的出去帮车夫赶马车,沈欣言则紧张的看向窗外:“怎么就进来了,也不怕被人看到。” 霍恩脱下甲胄懒散的歪在马车里:“你觉得我是那种会担心被人看到的人么!” 他怕的不是被人看到,而是那些人看不出他与言儿的关系! 第188章 醋坛子还是醋缸 沈欣言无奈的看着霍恩,想不通当初那个让自己又惊又怕的杀神,究竟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泼皮模样。 早知这样,当初还不如不要招惹这人! 正想着,鼻子忽然被霍恩捏住。 沈欣言下意识去推霍恩的手:“痛痛痛,快放开,怎么年纪大了,手也变的欠了!” 却见霍恩的脸在她面前猛然放大:“我怎么觉得是有人嫌弃我年纪大了,想要对我始乱终弃。” 这丫头不老实啊! 沈欣言将霍恩的手推开,自己退到马车的一角,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端正模样:“你莫要胡说八道。” 虽然清楚外人几乎都知道自己和霍恩的关系,但人言可畏,离远一点,她自己心里没那么心虚。 见沈欣言蜷缩着身体,避自己如洪水猛兽的模样。 霍恩伸手拉住沈欣言脚踝,一把将人拽回自己身边,侧身半压在沈欣言身上。 沈欣言下意识要伸手去推:“莫要闹我...” 可双手却被霍恩桎梏住。 见沈欣言还准备反抗,霍恩危险的眯了眯眼睛:“你若不动我便什么都不做,若你不听话,就莫要怪我。” 为什么拒绝他,难道是因为那个金满堂。 看来上次那顿打,并没让这人长记性,居然还敢在他家言儿面前晃悠,难道以为他是死的。 沈欣言看着霍恩那张赏心悦目的脸,忽然抬头在霍恩唇上轻轻亲了一口:“怪你什么,怪你比别人长的好看?” 霍恩的手缓缓上移,轻轻掐住沈欣言的下巴:“你为了他挑逗我。” 沈欣言直视霍恩的眼睛:“你最近是伤到脑子么,用不用寻个名医给你看看。” 霍恩的手指轻轻摩擦沈欣言的脸:“要不我诈死吧!” 沈欣言笑道:“那感情好,你前脚诈死,我后脚便把你抬进宁国公府,日后也省的你每日翻我的墙头。” 她家那片墙已经修补过好几次了! 霍恩在沈欣言面前向来都是个极好哄的人,听到这话面色虽然没变,可耳朵却渐渐染红:“言儿说的可是真的?” 他自幼凄苦,只想与一人相伴,并不贪恋现在的权势,言儿的提议倒真是让他动心了。 沈欣言笑着点头:“自然是真的,我何曾骗过你。” 霍恩正待说话,马车却忽然停了,外面传来冰洁的声音:“主子,前面有河流,队伍要停下修整。” 沈欣言应了声好,刚准备起身却被霍恩死死按住:“莫动。” 沈欣言差点被霍恩气笑了:“我们要与金满堂一路同行,莫非霍大人打算让我一直躲在马车上。” 霍恩依旧是一副不高兴的模样:“有何不妥么?” 沈欣言轻轻叹气:“霍大人,妄图控制主家的面首可不讨喜。” 霍恩的脸瞬间沉下来,迅速起身的同时还不忘拉沈欣言一把:“那就请宁国公多包涵了!” 沈欣言:“...”她之前为何会觉得霍恩对什么都不在意,就这人的模样,分明就是一只醋坛子啊! 由于是临时停顿修整,霍恩也没再穿甲胄,而是直接着常服下了马车,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刚就在沈欣言的马车上。 跟霍恩出来这一队人,原本就是霍恩的心腹,对霍恩和沈欣言的关系也都心知肚明。 大公主自己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负责伺候的婢女们更是嘴严的很,根本不会多看沈欣言这边一眼。 至于金满堂... 马车停稳后,金满堂率先被他的贴身侍卫搀扶下来,随后对着霍恩和沈欣言的方向行了一礼:“学生见过同知大人,宁国公。” 沈欣言颔首行礼,霍恩则不着痕迹的向沈欣言面前跨了一步,意图挡住沈欣言看向金满堂的视线。 好好一个男儿家,打扮的如此花枝招展,也不知是要给谁看。 金满堂似乎没看出霍恩眼中的防备,对霍恩坦荡一笑后,转身从马车里小心翼翼的扶出一名白衣男子。 那男子身形消瘦,相貌谪仙一般,清风拂过,竟是想要羽化登仙似的。 饶是沈欣言也不由得轻轻抽气:原以为霍恩的相貌已是极好,却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俊美之人! 除去相貌,更让沈欣言好奇的,则是这两人的关系。 若是君子之交,应该不会像这样十指紧扣吧! 不只是沈欣言,就连几个护卫队的军士,也都用眼睛悄悄看向那男子的方向,同样惊讶于男子的相貌。 霍恩一直注意着沈欣言的动静,此时听到沈欣言的抽气声,霍恩只觉得额角的青筋都跟着跳了跳。 这丫头近两年倒是越发贪恋美色了,难道自己已经满足不了她了么! 霍恩转过头,一把拉住沈欣言的手腕:“言儿想吃什么,我带你上山打猎去。” 别看了,再看他就去把那两个男人都杀了。 沈欣言:“...”她刚刚说错了,这哪里是醋坛子,这分明就是醋缸。 霍恩在山上还是非常老实的,两人很快便打了两只野兔三只野鸡。 回来时,就见大公主正独自坐在河边喝酒,金满堂与那白衣男子则正腻在一起说话。 男子的身体似乎不太好,因为沈欣言看到金家的下人正在用砂锅给男子熬药。 见沈欣言的视线依旧在那两人身上,霍恩低头在沈欣言耳边轻轻问道:“言儿是想我亲手弄死他们,然后弃尸荒野么?” 沈欣言的视线回到霍恩身上:“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你能正常些吗?” 又不是小孩儿争抢拨浪鼓,怎得还一副有我没他的样子。 霍恩:“...”言儿果然变心了,都怪金满堂不好! 甩开霍恩,沈欣言径直走向金满堂和那男子。 金满堂立刻起身,同时小心翼翼的扶起男子:“宁国公。” 沈欣言笑着对金满堂点头:“不知这位是...” 金满堂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霍恩身上:“说来惭愧,满堂这些年一直未娶妻生子,并非外界传言的想要攀附权贵,而是因为心有所属。” 说罢眼神温柔的看向身边的白衣男子:“这是林子衿,也是我的伴侣。” 第189章 挑战霍恩的神经 虽然早就听说大梁有不少好男风的爷们,可这还是沈欣言第一次亲眼见到。 沉默了片刻后,沈欣言才终于开口:“你倒是大胆,竟能大大方方的说出来。” 能将自己的伴侣放在明面上,金满堂实乃大丈夫。 金满堂苦笑着摸上自己的额头:“事急从权,若非发生了一些不可抗之事,满堂也不会说出这些私事,平白污了宁国公的耳朵。” 不说能行么,若是再让霍同知误会自己不成婚是为了入赘宁国公府,他怕是连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了! 沈欣言同情的看着金满堂:“你受伤的事,我其实也要负一部分责任。” 霍恩的确欠金满堂一句道歉。 金满堂立刻行礼:“满堂不敢,能得宁国公垂青与宁国公一同做生意已经是满堂的福气,并不敢要求更多。” 沈欣言也不多言,只是露出同情的笑。 随后,她面前再次多出一道强壮的身影,将两人隔离开:“烤鸡好了。” 沈欣言同霍恩的在火堆旁坐下,眼神却不自觉的瞥向金满堂和林子衿,两个男子在一起,压力应该比她还大吧! 正想着,就听咔嚓一声,沈欣言寻声看去,竟是霍恩不小心捏碎了一只瓷碗。 看着霍恩顺着指缝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的鲜血,沈欣言满脸的紧张:“怎么这样不小心。” 霍恩的眉头轻蹙:“原本寻思着给你煮些汤水,没想到这瓷碗如此不结实,竟是一碰就破了。” 见霍恩的手不断流血,沈欣言迅速让冰洁拿来伤药,亲自给霍恩处理伤口。 看着沈欣言紧张的模样,霍恩心里终于熨帖,目光却扫向金满堂和林子衿。 也就是言儿如今还紧张他的样子让他感到心安,否则这两个家伙就可以准备死在这荒山野岭了。 金满堂敏锐的感受到霍恩的视线,不由得对林子衿苦笑:“看来咱们是把这位霍大人得罪苦了,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林子衿掏出帕子为金满堂擦拭额角的汗水:“无妨,只要待在你身边,怎样都是好的。” 他容颜绝美,说话的声音也是清冷,却让金满堂的心迅速安定:“那咱们这一路都待在马车上,尽量少出现在人前可好。” 林子衿点头:“都听你的。” 阿蛮在沈欣言耳边发出一声感慨:“没想到金满堂当真将这病秧子带出来了。” 沈欣言声音中带着兴奋:“可是这林子衿的身份有何不妥?” 每次只要阿蛮说话,她都会有热闹看。 阿蛮却毫不留情的戳穿她:“能有什么不妥,那是南风馆的头牌,只是身子骨一直不好,金满堂又看上他,这才将人带在身边。 只是这人得了富贵病,每天光是吃补药便要上千两银子,放眼整个大梁也没有多少人能养得起这样的病秧子。” 沈欣言倒是来了兴趣:“你似乎很不喜欢他。” 阿蛮却是冷哼一声:“谁说我不喜欢他,我那不过就是嫉妒他罢了!” 不只是她嫉妒,做过她们这行的谁不嫉妒这个林子衿,居然能碰上金满堂这个对他不离不弃的傻子,能与他白头偕老。 沈欣言:“...”阿蛮好气魄,居然真敢承认! 正同阿蛮说话的时候,面前忽然多出一只手。 沈欣言迅速回神将霍恩的手按下:“怎么了?” 霍恩的表情倒是看不出任何波澜:“在想什么?” 自打知道要与金满堂一路,这人看上去就奇怪的很,如今见了林子衿,便更不正常了! 沈欣言对霍恩语气恳切:“我既然决定与你在一起,便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只要你不做什么超出我底线的事,我便不会与你分开,所以你可以多给我一些信任么?” 沈欣言的话太过直白,听得霍恩嘴唇微抿:“这次的事是我错了,没想到我的不信任会伤害到你,我以后一定会改。” 沈欣言笑的温柔:“没想到霍大人也会有像人道歉一天。” 霍恩眼中满是情意:“只要那个人是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发现霍恩的脸在慢慢向自己靠近,沈欣言忽然起身:“你先忙,我有些事情要做。” 霍恩被沈欣言闪了一下,眼神迅速锁定金满堂的位置,言儿莫不是还要去找那两只公狐狸。 不成想沈欣言却径直走到河边,席地坐在大公主身边:“殿下不打算吃些东西么。” 大公主身侧已经放了两只空酒坛,手里还拿着一只,仰头向嘴里灌酒:“你们都是成双成对的,本宫为何要去凑那个热闹,平白惹得所有人不痛快,倒不如抱着本宫的美酒喝个高兴。” 大公主那洒脱的模样让沈欣言有些怔楞,她有理由怀疑,大公主的那三辆马车里,定然有一半行李是酒。 见沈欣言看着自己一言不发,大公主将怀中的酒坛放在地上:“本宫虽有公主的名头,却非先皇后所出,陛下并不待见本宫。 本宫很感激宁国公带本宫出门,但本宫还是要将丑话说在前面,无论宁国公有什么盘算,最终怕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公主受皇室规矩束缚,除非父皇开恩,否则她无法私自离开京城。 仔细想想,她似乎从没出过远门,的确应该感谢沈欣言的邀请。 不过她能给的,也就只剩下一句感谢了。 沈欣言看着大公主那副悠闲的模样,忍不住轻声提醒:“殿下若觉得寂寞,完全可以带个合心意的上路不是,也省的如此寂寞。” 大公主似笑非笑的看着沈欣言:“宁国公这是在提醒本宫府中有诸多面首的事么?” 沈欣言正打算抱歉,却听阿蛮冷哼:“应下来。” 既然说了,为何还要改口。 沈欣言从善如流的应道:“世人皆传大公主府上美男众多,且性情不同各有千秋,身为女子有这么好的福气怎能不让人羡慕。” 话音刚落,就听咔嚓一声,竟是霍恩不小心扭断了一根手腕粗细的树枝,显然是听到了沈欣言刚刚的话。 大公主也注意到霍恩这边的动静,眼中闪过一抹兴味:“既然宁国公有兴趣,那本宫送两个人去宁国公府上便是。” 第190章 霍恩的坏心思 沈欣言对上大公主戏谑的眼神,对大公主笑着摇头:“您要是再这么打趣下去,咱们这趟便没法走了,而且我有那一个人便已经足够。” 大公主不看沈欣言,而是仰头继续喝酒:“无趣。” 见大公主似乎不欲与自己多言,沈欣言起身便准备离开,却听大公主的声音悠悠传来:“宁国公,你说本宫若是从这跳下去会怎样。” 沈欣言心里一惊,正要劝阻便听阿蛮冷哼:“又矫情上了,你让她跳,看她怎么说。” 这话沈欣言自是不会听的,她正准备再劝说两句,便见大公主忽然噗嗤一笑:“本宫是与你说笑的,怎得还当真了。” 沈欣言露出礼貌而不失尴尬的笑:“殿下又在与臣打趣了。” 大公主却缓缓敛去脸上的笑意,一脸认真的看着沈欣言:“对霍恩好一点,他...很不错的。” 沈欣言点头:“这是自然。” 霍恩绷着一张脸看沈欣言回到自己身边:“再有下次,你便将她推下去就是,何苦多费口舌。” 为何言儿身边一个正常人都没有,他们就不能单独出来游玩么,为何要带上这么多人。 沈欣言被霍恩的语气逗笑了:“那可是大公主,你能不能多些尊重。” 霍恩的语气依旧不以为然:“不过一个公主死便死了,反正陛下除了他的太子,对谁都不慎在意。” 说罢将烤鸡送到沈欣言面前:“若非你我对陛下有用,怕也是想杀就杀。” 沈欣言沉默片刻:“你跟大公主很熟么,她为何要让我对你好一些。” 这人的态度似乎有些奇怪。 霍恩上下打量着沈欣言,忽然笑道:“言儿可是在吃醋。” 沈欣言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你这人越发孟浪了...” 见两人有说有笑,大公主嗤笑一声,又开了一坛新酒,欺负谁没伴呢! 林子衿则慢悠悠的询问金满堂:“我们是不是应该启程了。” 金满堂握住林子衿的手:“你若是感到冷,我先陪你回马车上。” 但去催宁国公就算了,就霍同知的醋劲,若是继续在宁国公面前晃悠,他真怕自己被对方一拳打死。 这一路走走停停,足足用了半个多月才到了江南。 沈欣言来江南也不只是为了王海的女儿,她还想要考察江南的市场。 在江南转了两天,沈欣言按照阿蛮的交代早早选淮河岸边最大的酒楼。 沈欣言同霍恩喝茶说话,时间很快就过了一个时辰,楼下却忽然传来吵闹声。 见沈欣言迅速向下看去,霍恩忽然开口:“言儿要等的人到了?” 沈欣言看向霍恩,眼中满是惊异:“你怎会...” 霍恩慢斯条理的帮沈欣言填满水:“但凡是关于言儿的事,我都知道。” 见沈欣言依旧是一副不解的模样,霍恩轻轻笑道:“你我在一起这么久,我自然熟悉你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言儿,其实你可以多相信我一点。” 沈欣言只觉得眼眶微微有些发热:“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只是阿蛮这件事,她不能告诉任何人。 虽说阿蛮在某种意义上便是她自己,可是实际上在她的认知中,阿蛮同她亦师亦友,若这个世界上有两个人不能失去,绝对是阿蛮和霍恩。 可若是只能保留住一个... 不能想了,她担心霍恩会哭。 只要想到上次同蛮失去联系的那几天,沈欣言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给我些时间,我会将一切都告诉你。” 霍恩望着沈欣言认真的脸,忽然笑着点头:“好,我相信言儿。” 他愿意给言儿时间,等言儿对他敞开心扉,反正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沈欣言低下头不好意思看霍恩的脸,霍恩却看着下面的人群:“那现在可以去救人了吗?” 王念儿此时五脏俱焚,肝胆欲裂,谁能相信她,她真的什么都没做啊,为什么要拉她去沉塘。 她侍奉公婆多年,亲手将小姑拉拔大,夫君如今高中,她终于可以苦尽甘来。 可谁能想到,昨夜安顿公婆时还好好的,可今日睁开眼睛时,却发现她并不在自己家里,而是在城中的一间客栈里。 她竟与村里的一个白面后生睡在了一起,今日还被来寻她的婆母堵了个正着,如今更是要被拉回村里去沉塘! 王念儿悲从心头起,想她这些年一直操持家务,下地种田供养夫君读书,就连县令都亲口赞扬过来,怎得忽然就便成的不贞的荡妇。 她当真什么都没做过,若是这般被拖回村子,她这一身脏污便彻底洗不干净了。 可拖着她的人,却并未察觉到王念儿的无助,依旧用绳子拴着王念儿,敲锣打鼓的宣扬着王念儿是如何背叛的举人老爷。 虽然也有心中存疑,但看到那个与王念儿一同被捆住的后生便闭了嘴。 这后生长的如此俊美,也难怪王念儿会把持不住。 世人对女子本就苛刻,如今听说王念儿背叛了举人老爷更是民情激愤,手中臭鸡蛋烂菜叶之类的东西,如同不要钱一般向王念儿砸过去。 眼见情况就要控制不住,霍恩再次询问沈欣言:“咱们要不要救她。” 见沈欣言点了头,霍恩对自己身后的两个侍卫微微颔首:“将人救下来。” 沈欣言诧异的看着霍恩:“我以为你会亲自去救。” 看霍恩刚刚的架势,真像是打算亲自动手的样子。 霍恩给了沈欣雅一个自己领会的眼神:“她算是什么东西,也配本官出手。” 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言儿能让他亲自相护。 沈欣言给霍恩倒了杯茶:“知道同知大人关心我,欣言以茶代酒多谢同知大人。” 霍恩端起茶杯:“宁国公多礼了,本官倒是希望同知大人用另一种方式犒劳本官。” 沈欣言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什么方式。” 霍恩用水杯半掩住自己的脸,只一双耳朵红的厉害:“本官这次来江南穿了一身甲胄,这是本官特意挑选出最轻薄的一套,若宁国公不嫌弃,今晚便穿上试试吧。” 他早就有些跃跃欲试了! 沈欣言惊得好半天合不上嘴:这人究竟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第191章 来到草原 王念儿直到被救下来依旧是一副懵懂错愕的模样,看到对方这幅样子,沈欣言索性询问过她的意见,将人收做婢女带着一同前往草原。 他们离开后没几日,便有一队人马寻到那举人家,询问王念儿的下落。 等听说王念儿已经被人带走后,那举人全家都被打晕,秘密带回京城。 金满堂并没有跟沈欣言一并去草原,毕竟他是真的不愿意顶着霍恩杀人的目光勉强自己与沈欣言同行。 倒是大公主虽依旧是一副半死不活模样,却坚持不懈的与沈欣言一路同行。 反正她日日都保持着一个醉生梦死的状态,倒是从没妨碍到沈欣言什么,因而沈欣言也并不讨厌这人。 只是沈欣言悄悄发现,他们越是靠近草原,大公主清醒的时间就越少。 沈欣言也曾询问过霍恩是什么情况,却只得到霍恩一句:“莫要管她,随她自己折腾去,免得脏了你的耳朵。” 言语间似乎对大公主相当熟稔,且不屑。 不只是霍恩,就连阿蛮的声音中也带着无限的嘲讽,这两人似乎都对大公主的事相当清楚,却谁都不想告诉沈欣言。 沈欣言最终还是勉强忍住,没有继续询问霍恩关于大公主的隐私。 可临到边城时,大公主却陡然精神了,甚至还开始梳妆打扮。 沈欣言观察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远处忽然迎过来一队士兵。 为首的将领大概四十岁上下,一道伤疤从额头一直划到下巴,将他整张脸分成两半。 见那将领向自己这边一路过来,霍恩迅速下马向那人迎去。 沈欣言虽不认识这人,可对方脸上的伤疤却太过有便辨识度,沈欣言很快便意识到这人的身份。 这不就是接替姚振镇守西北的兵马大元帅廖琪么,听说这人克妻克子,直至现在依旧孤身一人。 承泽帝也是没有办法,廖琪家的人死的太绝,他只能将廖琪的母亲留在京中,以便控制廖琪不让他有谋逆之心。 廖琪是戍边大将,在草原这边可以说是一呼百应,说句土皇帝也不为过。 这样的人居然亲自来迎接他们,难道廖琪与霍恩的关系很亲近么。 霍恩似乎与廖琪说了什么,就见廖琪迅速对沈欣言这边一拱手:“宁国公,请了!” 沈欣言正待回礼,便见廖琪已经向着大公主的马车疾驰而去。 大公主端坐在马车上,无论廖琪在马车外面说什么,都只有干干脆脆的两个字:“不见。” 廖琪似乎失去了耐心,只见翻身下马,让侍卫拦住大公主的两个嬷嬷,竟是直接伸手将大公主从马车里拽了出来, 大公主似乎被气狠了,对廖琪又踢又打,甚至扬起手直接扇了廖琪一巴掌。 那一巴掌相当清脆,落下后周围竟都安静下来。 生怕廖琪对***动粗,沈欣言提着裙子便准备下车帮忙,却被霍恩拦了回去:“不要管他们的事,免得她日后记恨你。” 沈欣言不解的看着霍恩:为何要记恨她,她明明是过来帮忙的。 正想着,就见廖琪单膝跪地,捡起大公主刚刚落在地上的绣鞋,恭恭敬敬的为大公主穿好。 随后对大公主敞开怀抱:“跟我走么?” 他曾经说过,既然来了,便再别想离开。 大公主赤红着一双眼睛,倔强的看着廖琪:“你府上有好看的郎君么?” 无论如何,她在气势上都不能输。 廖琪一把将大公主抱在怀里,反手将人丢在马背上:“你日后也就只能对着我这张丑脸凑合度日了。” 说罢,廖琪也跟着翻身上马,对霍恩这边喊道:“霍大人,宁国公,本帅有些家事要处理,委屈二位自行进城,本帅明日在帅府设宴,二位一定要赏脸啊!” 听霍恩说了句一定,廖琪扯下正尝试着从他肩膀上咬下一块肉的大公主:“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到时你想要哪块肉,本帅亲自削给你...” 看着廖琪疾驰而去的身影,沈欣言表情纠结的看着霍恩:“他们认识?” 霍恩哼了一声:“老相好,只是分开太久都不确定对方心里是否还有自己。” 沈欣言:“...”原以为自己是个离经叛道的,可如今看来谁都比她会折腾。 阿蛮也幽幽开口:“这两人心里都有对方,只是廖琪当年已经成亲,大公主又不能做妾这才作罢。 后来廖琪的老婆孩子都去世了,大公主又与夫家和离,原以为两人可以终成眷属。 可廖琪自认为自己年纪大了,脸上又有伤配不上大公主,便主动离开了京城。” 沈欣言忍不住感慨:“这哪里是担心配不上大公主,这分明是舍不得到手的军权。” 阿蛮笑道:“没错,这个道理你清楚,大公主自然也清楚,索性便放弃了这个男人。 可为了不让皇上给她指婚,这才不停给自己的公主府添男宠,努力败坏自己的名声。” 沈欣言倒是很能理解大公主的行为:“那后来大公主心悦的那个人呢?” 阿蛮冷哼:“那人倒真是让她动了真心,毕竟顶着廖琪的脸,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足够牵动她的心了。” 大公主当初更多的是移情,将那人想象成她的廖琪。 包括被贬为庶人,也包括后来的郁郁而终。 沈欣言叹了口气:“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阿蛮笑道:“别想太多,他们之间自然是有感情的,但也未必没有更多的考量。” 一个皇家公主,一个兵马大元帅,他们必然是有爱情的,可这爱情中却也难免夹杂着其他的东西。 沈欣言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被颠覆了:“你的意思是他们如今能再一起,是有其他原因?” 那霍恩呢,霍恩对她会不会也夹杂着别的心思。 阿蛮的声音中带着不耐烦:“吃的太撑就去散步,若是连别人对你是否真心都看不出来,那你这国公不要也罢,至于大公主有什么打算,我想你今晚就能知道了。” 毕竟她这次,可是特意让沈欣言来给廖琪送人来的。 第192章 皇帝大怒 沈欣言被阿蛮怼的生无可恋,只能对着霍恩无奈摇头:“我当真不知大公主和廖琪认识。” 霍恩摸了摸她的头:“我相信你。” 虽然不知言儿为何要带着大公主一同上路,可言儿这一路的表现,似乎是真的不知道大公主的往事。 沈欣言轻轻叹气,她并没有被安慰道。 晚宴前,大公主忽然来到沈欣言的住所。 此时的她一改之前的阴郁,眉眼间都洋溢着幸福。 见霍恩要避开,大公主忽然将人叫住:“你帮本宫告诉父皇,本宫这次出来便不打算回去了,他将本宫贬为庶人,亦或是宣称本宫已死都可以。 只要你办成这事,日后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让廖琪助你一臂之力,就连金家也可以为你所用。” 一朝天子一朝臣,她与太子的关系可没有那么亲密,就算父皇对她视而不见,太子日后也难免清算她,倒不如事先为自己找好盟友。 沈欣言错愕的看向大公主:这话是能随便说的么? 而且她为何不知霍恩还存了这样的心思。 可让她惊疑的是,霍恩并未言辞拒绝大公主的提议,而是缓缓说了一个字:“可!” 这个字听得沈欣言头皮发麻,但面上不得不保持平静。 好在大公主并不是来寒暄的,将想说的话说完,大公主如来时一般风风火火的离开。 沈欣言寻着大公主的背影看过去,却发现大公主已经扑进了等在门外的廖琪怀里。 见沈欣言那不可置信的眼神,霍恩忍不住笑道:“怎么,没见过这种上门谈条件的?” 这女人过来的唯一目的便是亮出底牌,同时与他们结盟,只是霍恩没想到对方竟是押注在他身上,当真可笑! 沈欣言的视线转回霍恩身上:“你从没告诉过我,你竟有这样的打算。” 霍恩拉着沈欣言的手与她一同坐下:“在你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的确没有这样的打算,但必要的时候,我需要自保。” 说到这,霍恩一脸恳切的看着沈欣言:“言儿...” 沈欣言麻利的捂住了霍恩的嘴:“可以了,什么都不要说,你只需知道,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但我需要时间接受!” 她真是要疯了,好好当一个富家翁不行么,为什么要卷进这种事情里。 她接受不了,她需要一个缓冲的时间。 霍恩轻轻啄吻沈欣言的手心:“言儿想哪里去了,我不过就是想保证自己能够全身而退罢了,陛下有那么多皇子,哪里能轮到我肖想那个位置。 我如今最期盼的,不过就是陛下能早日同意我入赘宁国公府,当一个乖乖巧巧的面首,到时还要请宁国公多多怜惜。” 沈欣言被霍恩的语气逗笑了,原本紧绷的心情也跟着松懈:“就你会说。” 不论怎样,霍恩的话终究是让她放了心,至少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与牧民们的交易没有想象中顺利。 如今两边打仗,沈欣言也是在向导的带领下,才遮遮掩掩的找到一个不仇视大梁且养了不少绵羊的部落。 听说沈欣言要收羊毛,那部落的族长上下打量了沈欣言许久,似乎是想要看出这个大梁人究竟有什么阴谋。 向导与部落常年打交道,得到他的连番保证,那族长才终于愿意相信沈欣言的话,着人将部落的绵羊都赶出来让沈欣言查看。 两边都有交易的意愿,细节也很快商定下来,等到开春便可以拉走第一批羊毛。 同时,沈欣言也拜托族长帮忙将消息传播出去,就说有中原的商人想要采购大批羊毛。 这是能做人情,与其他部族交好的好机会,族长自然不会拒绝。 草原之旅就这样圆满结束,往回赶路的时候,沈欣言特意放慢了脚步,直到开春的时候才终于晃悠到京城。 原以为最先被传召的会是休息了将近四个多月的霍恩,不成想却是沈欣言先被传进宫中。 承泽帝板着一张脸一直不曾说话,王海也同样绷紧了表情,眼神偶尔落在沈欣言身上。 看起来,王海似乎已经知道自己女儿在沈欣言手里的事了。 沈欣言一言不发的跪在地上,默默思索自己究竟有何处惹到陛下不快。 就在沈欣言大脑飞快的运转时,承泽帝忽然开口:“沈卿这趟出行可玩的开心。” 沈欣言不明就里,只低头诚惶诚恐的回答道:“回陛下的话,臣为陛下办事,自是开心的。” 承泽帝忽然冷笑一声:“为朕办事,如今拍卖行大乱,金丝草种子流逝,你为朕办的是什么事。 沈爱卿,你如此利索的撒手离开,莫不是早早便盼着庄子上出事吧!” 承泽帝这话说得丝毫不留情面,沈欣言吓得立刻趴在地上:“臣不敢,臣只是遵从陛下的命令办事,还请陛下明察。” 如此看来,应该是商街那边出事了,只是不知道这件事究竟是大是小。 她这边与阿蛮那边的发展不同,阿蛮此时也帮不上沈欣言的忙,只能轻声提醒沈欣言要用懵懂的语气对付陛下,一定不能让陛下看出她对此早就有预料。 见沈欣言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承泽帝心中的怒火更胜:“沈爱卿,为何不说话,是因为胆怯了么?” 他知道这事与沈欣言无关,但帝王之怒向来都是不讲道理的,这是他身为君王的权利。 若是让他用一个词来形容沈欣言离开后的商街管理,那便只能用四个字形容,群魔乱舞。 太子身体不适,索性连着手下的人一并撤出商街管理。 最先出问题的,则是承泽帝最重视的金丝草。 金丝草的产量虽然有限,却也比去岁扩大了生产,原本已经入库的东西,出库时竟是又少了一成半。 这少的哪里是金丝草,这少的分明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负责管理金丝草的官员甚至还振振有词的说这是损耗,这话几乎将承泽帝气笑了,他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么大的损耗。 第193章 承泽帝不讲道义 若只是这样也倒罢了,上个月王海过来汇报,说管理库房的太监昨日自尽了,他们清点库房的时候才发现,金丝草种子只剩下一小半了。 没人知道东西究竟去哪了,但几乎所有负责金丝草种植工作的农官都进过库房。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每个人都不干净,每个人都动了库房里的金丝草种子。 承泽帝的小库房如今塞得满满登登,原因就是那是来钱快的金丝草。 如今种子丢失,岂不是挖断了金丝草的根基。 从那时起,他这股火就一直压着,直至看到了交易行这期的收益,终于全面爆发。 原本还觉得沈欣言要走两成分红很多,可沈欣言放手的这几个月,交易行的流水缩减大半。 交易行不像金丝草,只要把控住得力不外流就好。 交易行的收费和规矩都没变,只是管理者对商户的态度变了。 沈欣言自诩商人,自然会用商人的方式同这些商户交流。 可官员们却不一样,他们习惯了过向下伸手,吃拿卡要的日子。 对下面的商户没有丝毫尊重不说,甚至还卡住了商户们资金和货物,只要不给足够的好处银子便不放行。 至于拍卖会的商品,不另外给好处银子便拿不走。 这样的事他们已经做了很多年,早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可商人们却都是重利的,当发现商街换了管理者,这些人吃了一次亏后便不会出现第二次。 于是后面这次的拍卖会上,莫说是买门票,甚至连商品都没拍出去多少。 官员们可以强压着商人们来参加拍卖会,却不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掏出银子。 于是,第二次的拍卖会就这样搞砸了,同时搞砸的,还有刚刚结束的第三次拍卖会,甚至连拍品都没凑齐。 承泽帝原想着省下沈欣言的两成利润,却没想到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甚至还让他清楚认识到沈欣言的重要性。 越是这样,承泽帝就越是气不打一处来,难道这商街离了沈欣言就不能转了么? 他是天子,天子为何会被一个臣子拿捏住。 可事实就是这么不讲理,当初沈欣言主持商街的时候,他至少可以能拿到八成利润。 但现在,莫说八成,他甚至连五成都得不到。 如今只能希望沈欣言识相些,莫要提起商街被接手后的事,尽快恢复商街的运行才好。 沈欣言也明白承泽帝的心思,立刻向承泽帝告罪,并保证自己一定会处理好商街的事。 无论是不是自己的责任,先将错误承担下来再说。 沈欣言的态度令承泽帝满意了不少,语气也跟着放缓:“既然回来了,以后便不要到处乱走,好好经营起你那摊子才是正事。” 沈欣言恭顺的垂头:“臣,遵旨。” 该说的话说完,承泽帝不耐烦的对沈欣言摆手:“下去吧。” 沈欣言思忖许久,最终还是将与草原部落达成交易的事告诉给承泽帝。 承泽帝眼神晦涩的凝视了沈欣言许久,这才开口询问:“你确定能同大部分部落取得联系。” 沈欣言点头:“臣有这个信心。” 承泽帝点头:“你做的不错,朕问你,若回头真与草原深处的部落达成交易,你可能带着一队前锋军深入草原。” 沈欣言错愕的看向承泽帝:“陛下!” 不是要做生意么,为什么会变成打仗了,那前锋军所到之处,必然会有军队追随。 承泽帝冷冷的看着沈欣言:“沈卿,朕为你的后盾,助你赚进大笔银钱,但朕的目的可不止是赚钱。” 他要的可不是那所谓的草原羊毛,而是天下! 沈欣言的头有些晕,根本无法接受这种巨大的刺激。 陛下让她进入草原,并非是想要不战而屈人之兵,而是要让她打开去草原通道,以便大军长驱直入。 这与她之前盘算的可不一样。 草原就要因她而生灵涂炭,这让她如何承受得了。 直到沈欣言离开皇宫时,依旧感到头昏脑涨,她想不通事情究竟为何会变成这样! 等到沈欣言离开,承泽帝才看向王海:“你说沈卿能办好这件差事么?” 王海呦了一声:“这奴才可不敢说,宁国公的能耐在咱们大梁绝对是头一份,可毕竟是个女儿家,若是...” 承泽帝微微蹙眉:“若是什么,为何不将话说全?” 听到承泽帝的询问,王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才想说,若是宁国公带着前锋营入了草原,万一露出破绽回不来了,那着急上火的人还不是陛下,奴才也是心疼陛下的身体啊!” 他早已收到消息,说宁国公救了他女儿,并将人妥贴的带在身边。 虽然只是个婢女的身份,但不知者不罪,单是救人的恩情,就足够他记一辈子了。 对于这个回答,承泽帝是满意的,他对王海勾了勾手指:“你对朕的忠心,朕自然是清楚的,起来吧。” 对于带兵入草原的事,他其实另有安排。 见沈欣言魂不守舍的走出宫门,阿蛮难得沉默没有出言嘲讽,因为她知晓,沈欣言迟早要面对这些。 沈欣言刚上自家马车,就被霍恩抱进怀里:“陛下羞辱你了。”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沈欣言摇头:“没有,只是陛下说了些我无法接受的事。” 她虽然不反感战争,但她不希望这些战争是她引发的。 听清楚沈欣言的意思,霍恩轻轻拍抚沈欣言的后背:“放心吧,若真要带兵进入草原也是我去,我不会让你涉险。” 沈欣言摇头:“这不是谁去的问题,而是,而是...” 而是这样的行为,违背了她做生意的诚信原则,日后谁还会再相信她。 况且那些牧民是因为信任才愿意同她做生意的,若她当真这般行动,日后又如何能过自己心里的坎。 但圣旨不可违,沈欣言将头埋进霍恩肩膀:“我只是有些难过。” 难过自己即将卷进战争之中。 霍恩轻轻拍抚沈欣言后背:“莫要悲伤,陛下渴望杀戮和鲜血,这些都是你迟早要面对的。” 他们这位君王,最盼望的便是征战沙场,只要能赢,是不讲究任何道义理法的。 沈欣言语气恹恹:“我省得。” 她只是还需要时间接受。 第194章 我和爵位哪个更重要 原以为沈欣言挨了一顿训斥已经是极限,可更让她崩溃的还在后面。 霍恩下午被传进宫中,出宫时却是被人抬出来的。 为了防止沈欣言着急上火,安叔当即派人过来送信,说是霍恩触怒龙颜,因此陛下赏了霍恩八十庭杖。 沈欣言心中对承泽帝充满了怨言,姚锦风犯了天大的错事,陛下仅仅打了四十庭杖,如今却打了霍恩八十庭杖,怕不是想要霍恩的命。 就霍恩这个官,当得还不如不当。 在屋里不停的踱步,沈欣言最终还是叫了冰洁备车,不去霍府看看那边的情况,她心里实在放心不下。 可还不等走出国公府,王海那边便派人传来消息,说是王海对江南的情况多有好奇,想要请王念儿去他在宫外的宅子打听些消息。 阿蛮早就告诉过沈欣言,王念儿是王海的亲生女儿,可为了不让人知道自己是故意救下王念儿,沈欣言还是装作不知的询问了不少情况。 过来领人的那位也是个心思通透的,一一回答了沈欣言的话后,这才若无其事的将王念儿带走。 王总管如今还不确定这王念儿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女儿,凡事都要警惕为上。 而且他也不确定,王总管想不想承宁国公的情,所以只是将人带走才好。 王念儿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只见她一步三回头的看向沈欣言:“主子...” 经历了差点被沉塘的事,她已经被吓破了胆,只想缩在沈欣言身边寻求安全感。 沈欣言倒是对她安抚的一笑:“去吧,王总管是很不错的长辈,到时我亲自接你回来。” 话落,沈欣言再次看向送信的人:“麻烦公公帮忙照顾好我的贴身婢女,若她有什么不对,大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会亲自带回来管教。” 言下之意便是在告诉那人,莫要欺负了王念儿。 王念儿一脸感激的看着沈欣言:“主子!” 沈欣言则笑着对她点头:“行了,去吧!” 送走了王念儿,沈欣言这才上了马车,迅速赶往霍府。 霍恩此时正脸色苍白的趴在榻上休息,嘴里还不忘同安叔交代:“莫要让言儿知道我伤成这般,她那人胆子小又爱哭,说不得会伤心多久。” 安叔则轻声安慰:“放心吧,已经让人通知宁国公,说你这只是皮外伤了,不过陛下如今出手越发狠戾,竟将你打成这样。” 背上的皮肉都被打烂了,皮开肉绽的好不吓人。 霍恩轻轻抽气:“好在我与那监刑的内侍有几分交情,如今不过是伤了肌理,还没动到骨头,否则才更有我受的。” 安叔为他轻轻裹好绷带:“药已经敷好,只是你伤的比较重,千万不要挪动身体,否则会影响伤口愈合。 今晚我便在你屋里睡下,等回头再叫两个机灵的小子在你身边伺候着,有什么事都让他们去做就好...” 话音刚落,便听沈欣言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不必那么麻烦,我来照顾他就是。” 霍恩猛地抬头,却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的他龇牙咧嘴。 沈欣言连忙走过来将人按住:“行了,不要乱动。” 随后看向安叔:“可有请御医看过。” 安叔原本正常的语气瞬间变得悲怆:“自然是有的,只是御医说今夜一定要特别小心,怕是会发高热。” 沈欣言眼中闪过一抹郑重:“辛苦安叔,我一定会小心的。” 安叔脚步踉跄的向门外走,临出门的时候还不忘给霍恩使个眼色,小子,刚好可以趁着这个时候示弱,获得更多怜惜。 霍恩悄悄对安叔竖起拇指,却还不忘提醒:“安叔,叫两个婢女过来吧。” 他可不想言儿太过辛劳。 沈欣言没察觉到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只轻轻掀开被子去看霍恩的伤口,随后倒吸一口凉气,眼泪瞬间涌出来:“陛下怎能这般对你。” 霍恩抬手抚上沈欣言的脸,拭去沈欣言眼角的泪:“我刚刚还想要不要用这样的方式让你多心疼我一些,可我现在又后悔了,看到你哭,比杀了我都难受。” 他现在只想让安叔将言儿送回府,否则再这样下去,他怕是无法安心养伤。 沈欣言小心翼翼的帮他盖好被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这说笑的心思。” 霍恩趴在床上,许久后才悠悠开口:“我可能要上战场了。” 沈欣言疑惑的看着霍恩:“什么?” 霍恩垂下眼眸:“陛下想要我重新回到北疆,他打算对那边动手了。” 沈欣言的脸上闪过一抹错愕:“你不是已经上缴兵权了么?” 霍恩脸上笑的无奈,可眼神中却透着冰冷:“我毕竟曾是一方主将,如今边疆有战事,我自然是要回去的。” 而且他觉得陛下对他应该另有打算。 沈欣言的牙都要咬碎了:“要不你就说自己伤势太重,借着这个机会辞官吧。” 反正她已经赚够了钱,实在不行她也挂了官职,同霍恩一起游山玩水去,天边看海,大漠望沙岂不妙哉。 霍恩看着沈欣言认真的模样:“言儿似乎很执着于让我吃软饭。” 若是可以,他也希望自己能这样抽身。 沈欣言并不否认:“我没什么志气,只要守住宁国公府的爵位,再保你平安就好。” 霍恩轻轻握住沈欣言的手:“言儿,我与爵位若是只能要一个,你选择哪个?” 沈欣言的指尖抖了抖,沉默了许久,她不能没有爵位,但是霍恩... 见沈欣言不说话,霍恩拉过沈欣言的手,轻吻她的手指:“言儿什么都不用说,是我问的问题不好,我与你的爵位其实并不冲突。” 虽然霍恩说的轻描淡写,但沈欣言却感觉到他微凉的指尖。 沈欣言心里一痛,当即想要开口解释,但霍恩却伸手抵住她的嘴唇:“我宁愿你沉默,也不想听你的言不由衷。” 沈欣言不安的抠着自己的指甲,她似乎伤了霍恩的心。 此时憋屈的不只有霍恩,还有姚锦风。 入春后,草原的战争便结束了,姚锦风也被廖琪打发回来。 第195章 王海到访 姚锦风原本的打算,是借着***的名望,去边境收复姚振的老部下。 可他却忽略了一点,今日的廖琪早已不是当初的吴下阿蒙,之前对他的情分也在他的假死事件中告罄。 战场上厮杀过来的人,拼的就是谁的拳头更硬,而不是谁的后台更硬。 一个愚蠢的将领,只会将他们全部带入死亡。 在他们眼里,姚锦风可不是什么长风县君,而是一个临阵脱逃的废物。 这一次没有人再像之前那般护着姚锦风,小心翼翼的给姚锦风脸上贴金,而是直接将姚锦风送去战场。 廖琪更是放出话来,要让姚锦风自行赚取军功,其余人不得帮忙。 姚锦风带着自己队伍在城外冲杀几日,手下的人死了大半,就连他自己也中了一刀,这才被救援的队伍抬回去。 可这并不算结束,廖琪将姚锦风此次的所作所为全部写在折子上呈给承泽帝,引得承泽帝大骂姚锦风是废物。 可以说此次草原之行,姚锦风除了一顿责骂和一条留在肩膀的刀疤外什么都没得到。 如今的他不但恨廖琪,恨承泽帝,还恨天恨地恨空气,甚至有种想要毁天灭地的既视感。 但他对这些人的恨意只持续到进入***府。 ***已经得知他在草原之战时的所作所为,这次更是连面都没见,直接命人在院子里抽了姚锦风三十鞭子。 随后便让人通知姚锦风,让他早日处理好伤口准备去北疆。 姚锦风几乎哭出来,想当初他战场诈死,不过是饿瘦了些,祖母和父亲便急的像什么一样。 尤其是祖母,不但亲自为他寻到一处世外桃源,更是为了防止他过的不好,专门给他寻了几房温柔的妻妾。 若祖母知道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怕不是要心疼死... 越想越觉得心酸,姚锦风捂住自己的眼睛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他如今是满身的委屈,为何没人来心疼她。 过了一更天的时候,沈欣言正准备在霍恩旁边睡下,便听安叔过来通报说是外面有人来求见沈欣言。 来霍府见自己,这倒是新鲜事,沈欣言也不想吵醒霍恩,索性穿戴好衣服自行出门。 安叔走进房间,对霍恩无奈摇头:“还打算继续装睡。” 霍恩缓缓睁开眼睛:“她重视的东西太多了,我一个都争不过。” 当沈欣言没确定的说要选择他时,他心里是真的很难过。 安叔在床边坐下,仔细检查霍恩的伤口有没有化脓的情况:“可她已经牺牲了名节留在你身边,难道这还不够么。 你看那求见宁国公的人已经到了霍府,你还想让宁国公作甚?” 除了对爵位异常执着外,宁国公当真是个不错的伴侣,至少在宁国公眼里,霍恩是重于她自己的名节的。 霍恩的声音有些沙哑:“有些东西既然得到了,自然会想要更多。” 他渴望成为言儿眼中的独一无二。 知道霍恩只是想要抱怨几声,安叔也不制止他,而是继续说道:“那件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她有权知晓的。” 霍恩苦笑:“还是不要说了,有些事不知道反而会更安全,言儿看似柔弱,实则最有主张,万一我日后有个三长两短,也不至于给她带去危险。” 安叔无奈的点头:“也罢,那便都听你的吧。” 这边两人正在说话时,沈欣言已经被带到一间偏房。 房间里站着一个头戴帷帽的男人,见房门被关好,那人摘下帷帽,露出一张略显严肃的脸:“宁国公。” 见到来人竟是王海,沈欣言露出诧异的表情:“王总管,您怎么来了。” 王海脸上露出得体的笑:“宁国公可记得那王念儿。” 沈欣言眉头瞬间扭紧:“可是她做错了什么事冲撞了总管大人,本国公先在这为她赔个不是。 她是本国公在江南遇到的,也算合了眼缘,虽说是待在身边做婢女,但平日里也相处的如自己妹子一般,还望王总管高抬贵手。” 沈欣言的目的是为了让王海相信她的话,甚至特意亮出了自己的国公身份,看上去似乎是再用爵位压制王海,保住王念儿一命。 王海闻言非但不恼,反而在看出沈欣言是真的打算庇护王念儿后,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些:“宁国公有所不知,那王念儿是咱家一个远房亲戚的孩子,幸得有宁国公出手相救,否则咱家当真愧对亲族。” 太监怎么可能有子嗣,有了子嗣的太监陛下还会放心么,因此用远房亲戚的名头是最容易取信于人的。 沈欣言恰到好处的掩住嘴唇:“竟还有这样的事。” 王海认同的点头:“说来也是巧了,还是我这侄女有福气,竟然得到了宁国公的庇护,否则咱家怕是要追悔终生。” 身为大内总管太监,他自有自己的能力和手段。 如今那负心汉全家都已经被他丢进了私牢,等女儿亲处置,毕竟女儿日后总要习惯这些,也算是让女儿提前练手。 但宁国公之前说过,若是女儿到时间不回去,便会直接登门要人。 这小祖宗身上有气运,有恩宠,又是个不管不顾的性子,王海自然相信她真能做出这事。 为了让沈欣言不至于登门将事情闹大,也为了亲自同沈欣言道谢,王海这才走了这趟。 虽然从女儿和负责去领人的小太监口中,都得知了沈欣言对女儿的维护,但如今亲眼看到时,王海心中依旧充满了感激。 若是没有宁国公,他这一支怕真要绝嗣,等他死后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至于为何这般巧合,女儿偏偏会被宁国公遇到,王海心里也有了盘算。 宁国公身上有大气运,这点连陛下都非常赞同,看来也是这气运庇护了他的女儿,当真谢天谢地,谢祖宗保佑。 王海这话沈欣言倒是相信,毕竟阿蛮说过,王海为了给女儿报仇,可是屠了人家整个村子。 如今那村子的人应该得以保全,也算是少做了杀孽。 第196章 王海的提醒 沈欣言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我本也是无心之举,没想到竟还有这份机缘,倒是得恭喜王总管能与亲人团聚。” 王总管露出发自肺腑的笑容:“还是多亏宁国公出手相助,否则我们叔侄二人还不知有没有见面的机会。” 只要一想到女儿差点被拉去沉塘,他就恨不能拖着所有人一起去死。 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想到女儿,便不由得又想起那个白眼狼的女婿。 呵,那算什么女婿,不过一个有眼无珠的蠢货罢了。 既然看不上自己的女儿,还准备害他女儿的性命,那就先把眼睛挖出来吧,也省得女儿再被那人用花言巧语骗了去! 说罢对沈欣言行了一个大礼:“咱家在此谢过宁国公。” 活着就好,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沈欣言立刻还礼:“王总管太客气了,这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罢了。” 这位可是朝廷的九千岁,除了陛下外,朝野上下谁不敬重这王总管三分。 只要对方认下这个人情,那一切便都好办了。 王海叹气:“所谓大恩不言谢,都是因为人情债最难还,宁国公想要的咱家清楚,等时机合适时,必会报答,只是咱家那侄女的事,还望国公爷莫要再提起。” 沈欣言疑惑的看向王海:“总管说哪里话,我可不认识什么侄女,今日我府上刚好有一个婢女到了岁数,我便给她配了个好人家,王总管可是寻她有事。” 见沈欣言心思通透,王海看向她的眼神中尽是满意,从袖子里掏出一盒药膏:“这是番邦进贡的金玉膏,有活血化瘀愈合伤口之效,最是合适霍大人如今的情况。” 沈欣言闻言大喜:“如此便多谢王总管了。” 霍恩的伤的不轻,王总管的礼物当真送到她心缝里了。 将膏药放在桌上,王海套好自己的帷帽,忽然开口:“宁国公,这金玉膏虽好,但福祸相依,有些伤势还是慢慢修养最为妥当,您说是吧!” 沈欣言诧异的看向王海,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敢问王总管,这药膏您是从何处得到的。” 王海眼神露出欣赏的神色,什么都没说,只伸手指了指天上。 随后便向沈欣言颔首:“既然这边无事了,咱家便先行回宫,那些小崽子们一个都不省心,咱家担心他们伺候不好陛下。” 言下之意,便是他这次出宫,其实就是带着任务来的。 送别了王总管,沈欣言拿着那盒子药膏回到霍恩的房间。 霍恩原本正迷迷糊糊的睡着,此时倒是被沈欣言进门的动静吵醒了:“回来了!” 试过霍恩没有发热,沈欣言倒是松了口气:“你再多睡会儿。” 霍恩应了一声:“王总管应该是为了王念儿来的吧!” 沈欣言叹气:“什么都瞒不住你。” 霍恩眼尾上挑:“言儿想隐瞒我什么。” 沈欣言白了他一眼:“你是怎么猜到的?” 霍恩趴在床上:“你不是个会多管闲事的人,那日的指向性太明显,而且...” 听霍恩的声音顿了顿,沈欣言倒是来了精神:“而且什么?” 霍恩望向她的双眼:“而且那王念儿的相貌与王海有六成相似,每次使唤她的时候,我都有种王海在当值的感觉。” 沈欣言错愕的看着霍恩,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就说你为何总喜欢使唤她,原来是抱了这样的龌龊心思。” 使唤不到人家爹,便欺负人家闺女,这霍大人的心眼当真比针鼻都小。 霍恩则绷起脸:“你是不是又在心里腹诽我心眼小,仔细我记你的仇,等到伤好的时候在一笔笔同你算。” 沈欣言嗔怪的看着霍恩:“那有人这样记仇的。” 霍恩瞥了她一眼:“你过来,我同你说句悄悄话。” 沈欣言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霍恩:“安叔说了,你现在什么都不能做。” 霍恩轻笑:“言儿这般说话,是在期待什么。” 沈欣言小心翼翼的将脸凑到霍恩面前:“你要说...啊...” 只见霍恩修长的手指已经精准的掐住她的鼻子:“言儿如今还真是越来越不怕我了,难道言儿忘了我睚眦必报,茹毛饮血么?”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可恶的女人当初就是这么腹诽他的。 沈欣言担心扯到他的伤口,不敢有大的动作,只能轻轻拍打霍恩的手背:“疼疼疼,快放开...唔...” 霍恩放开捏着她鼻子的手,反手扣住她的后颈,整张脸在她面前猛地放大,两人的唇舌也已经交缠在一起。 片刻后,霍恩终于放开沈欣言的脖子,两人同时大口喘息着。 沈欣言腿软的跪坐在地上:“都这样了,你还有这个心思。” 霍恩的气息也变得沉重:“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问我,我会亲自给你解释,但不要在心里腹诽我。 因为日子一长,这种腹诽就会变成你厌恶我的理由,我不想影响我们的感情。” 沈欣言怔怔的点头,原来霍恩如此在意这些么,那他当年都是怎么忍住的。 由于两人之间的动作还是有些大,霍恩身上的锦被滑落,伤口也再次渗出血来。 沈欣言惊呼一声,拿起王海送来的盒子便准备给霍恩上药。 可想到王海之前的话还是迟疑了,转头对外面伺候的侍女吩咐道:“快去请安叔。” 安叔很快便带着府医过来了,一番消毒上药之后,安叔欲言又止的看着沈欣言和霍恩。 许久之后才尝试着用自认为隐晦的话提醒霍恩:“你这伤势至少要休养三天,才能有大一些的动作,要不...” 他的话终究还是没能说下去,因为他看到沈欣言涨红的脸颊,只能在心里叹气,有些话只要提醒到位就好。 沈欣言不知应该如何解释,只能战术性喝水,但霍恩却无奈的看着安叔:“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只是一个意外。” 见沈欣言没看向自己,安叔用手指轻轻点着自己的嘴唇:“既然是意外,那就再仔细一些吧!” 说罢,带着府医背手走出了房门。 霍恩下意识伸手去摸自己的嘴唇,却从唇上摸到一抹淡淡的红色,这是言儿的口脂。 第197章 霍恩的回忆 沈欣言也看到了霍恩指尖上的颜色,整张脸瞬间赤红:“都怪你不好,明日还不知会传出什么闲话来。” 霍恩却笑道:“言儿这话说的倒是有趣,就好像咱们都是什么要脸人一样。” 沈欣言给了霍恩一个嗔怪的眼神:“我今晚就睡在软塌上,你莫要来闹我。” 霍恩闻言瞬间低落:“你嫌弃我了,可是因为我老了,还受了伤!” 这突然低落的声音让沈欣言再板不起脸:“你想要如何。” 只见霍恩艰难的将身体向外面移了移:“躺在我身边,我会比较踏实。” 否则他总会觉得如今的日子有些不真实感。 谁能拒绝霍恩这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睛,沈欣言思忖过后还是拆下头上的发饰小心翼翼的跨步上床,生怕碰到霍恩的伤口。 等沈欣言躺好后,霍恩悄悄撩起她的一缕头发,与自己的头发绑在一起。 自打同言儿在一起后,他就很喜欢玩这样的游戏。 沈欣言也不去管他的自娱自乐,只静静凝视他的侧脸:“一定要去北疆么?” 想到王海之前的话,她就忍不住担心。 霍恩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陛下的意见没那么容易改变。” 此时的沈欣言忽然想起阿蛮之前所说,关于霍恩会战死沙场的话,心里涌上强大的不安。 若是她用爵位去换霍恩辞官的话... 沈欣言正思忖着,耳边便传来霍恩的声音:“王海今日过来可是说了什么,你自打回来便不对劲。” 他清楚言儿的每一个动作,自然知晓言儿的情绪变化。 沈欣言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开口:“他暗示我莫要让你的伤口好的太快,我觉得他是在真心地提醒。” 这是最让她想不通的地方,北边究竟会有什么危险。 霍恩再次摸了摸沈欣言的头:“睡吧,我有的是办法让自己伤慢些好,言儿莫要操心这些。” 沈欣言在霍恩的安抚下闭眼睡去,折腾了这一天,她也是真的累了。 霍恩则借着烛光,专心的凝视沈欣言的睡颜,皇上对他已经越来越不假辞色,想必很快就会动手。 他的权利看似不小,实际上却处处受到钳制,上有太子压制,下有副官监视,再京城可谓步履维艰。 无论如何,这北疆的军权他都一定要拿在手里才行,但这些话没必要让言儿知道。 他如今要的,不过就是一份自保以及保住言儿的势力罢了。 手指划过沈欣言的脸颊,脑海中再次回忆起多年前自己向皇上求娶的事。 自从言儿进宫,他便已经将人惦记上,只是那时少年意气,总想着将所有人都踩在自己脚下。 可偏偏就那么凑巧,每次都刚好被言儿看到,再加上京中的那些传言,也难怪言儿会如此惧怕他。 最初是见色起意,但后来却是被言儿的性格所吸引。 言儿胆小,在宫中活的小心翼翼,偏生这样一个连自保都艰难的人,却会对别人施以援手。 若是其他人,霍恩兴许会嗤笑一声对方作死,可沈欣言偏生能惹事也能抗事,每次都凭着自己的智慧化险为夷。 下次遇到同样的问题时,甚至还会再次向对方施以援手。 最初霍恩觉得沈欣言蠢,后来却觉得沈欣言蠢得可爱。 就这么暗戳戳的观察了沈欣言三年,成功将人看进了自己心里。 听说陛下要给沈欣言赐婚,他立刻去求太后娘娘将沈欣言指给自己,谁知陛下勃然大怒,差点砍掉他的脑袋。 自那时起他便清楚知道,什么好东西都不可能轮到他。 但他依旧不死心,恳求太后撮合。 太后心疼他终究是同意了,只是陛下同他立下赌约。 陛下着人去询问沈欣言对他的印象,若是沈欣言无意于他,他便要立刻离开京城,直到为陛下向北扩出四个城池才能回来。 霍恩应下了赌约,最终输的一塌糊涂... 想到这,霍恩的眼神再次变得锐利。 他从小便活的艰难,拥有的每件东西都是他拼尽全力抢回来的,人也是一样。 言儿既然在他床上,自然就是他的。 就算如今没有名分又如何,反正人已经归他了,谁敢将言儿从他身边夺走,他便同谁拼命。 沈欣言睡得并不安稳,许是感觉到霍恩的体温,她蜷着身体向霍恩这边缩了缩,试图获得更多温暖。 霍恩悄悄向沈欣言那边移了移,不出意外的,沈欣言的身体向霍恩这边靠了过来。 一种强烈的满足涌上心头,霍恩勾过沈欣言的头发亲了亲:佳人再怀的感觉真好。 只是他非常想不通,自己在边关的时候,为何会做那样的梦,在梦里总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催促他快点去找沈欣言,否则就来不及了。 可等他回来,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不对,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至少他是抱得佳人归了。 可那个梦,依旧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因为那个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 回忆拉回现实,霍恩将头偏向沈欣言那边沉沉睡去,不管那么多,反正人是他的,就已经够了。 王海离开霍府后,又回去自己的宅子看了眼自己的宝贝女儿,确认过人是的真的平安这才向宫中赶去。 倒是王念儿一直都有种不真实感,她明明是个孤儿,怎么忽然就变成御前总管的女儿了。 虽然她爹是个太监,但也是个权倾朝野的太监,而且对她异常的慈爱,这让王念儿不由得对这个父亲多出几分孺慕之情。 果然孩子都是自己的好,听王念儿念叨着一定要向沈欣言报恩,王海非但不生气,反而觉得王念儿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 再次保证过自己一定会帮王念儿报恩,王海这才起身回宫。 刚到宫门口,便见德才在那探头探脑。 如今有了亲生女儿,王海自然看不上这个假儿子,当即迎过去斥道:“看你现在都什么模样,还成不成体统了!” 还是他的念儿好,乖乖巧巧知恩图报,跟这些没良心的完全不一样。 德才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自家干爹嫌弃了,见到王海回来,整张脸笑成一朵花:“爹啊,您可回来了,陛下已经问过好几次您什么时候回来,奴才这个急啊!” 第198章 准备出征 王海冷冷的应了一声:“再急也不能乱了体统,若是让下面小的学了去,仔细你的皮子。” 同样是叫爹,他家念儿叫的多好听,不像这个小崽子,叫的他浑身上下都不舒坦。 德才赶忙点头哈腰的应和:“爹教训的是,奴才知错了。” 干爹似乎有些不待见他,难道是他有何处做的不顺干爹心思了,等回头一定要仔细复盘一下,看自己是哪里做错了。 训斥过德才后,王海快步进了御书房。 承泽帝此时正在批阅奏折,见王海进来,承泽帝瞥了他一眼:“东西送去?” 王海当即应诺:“送了,宁国公亲自接的,欢喜的不得了。” 承泽帝嗯了一声,随后点了点身边的茶杯:“去重新给朕泡一杯茶来,别人泡的总是不对味。” 王海哎了一声,随后端着茶杯恭恭敬敬的走出门。 他自然也有点自己的看家本事,只要在小事上动点脑筋,让陛下产生一种离不开他的错觉,他的地位就会一直稳固下去。 承泽帝的注意力再次落到折子上,又要打仗了,如今有了沈欣言作为他的钱袋子,军饷方面倒是不愁了。 只是可惜之前他打错了盘算,原想着将沈欣言名下的生意都收回来自己会赚的更多,却没想到被下面的人一参合,他竟是连五成都没拿到。 更可恨的是,金丝草的种子泄露了。 经过调查,种子丢失的事,每个人都有责任。 起因是每个负责管理库房的官员都悄悄的抓了一把,最初大家以为不会被发现,后来则是别人动了为什么我不行。 秉承着法不责众的原则,金丝草的种子丢失了大半,最后只剩下小半袋。 而种子丢失这事涉及的官员太多,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牵连甚广,根本没办法肃清干净,承泽帝再不愿意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而这件事也让承泽帝清楚知道,沈欣言对他的重要性。 既然他要用这个人,那便要先肃清这人身边的不安定因素。 想到霍恩,承泽帝叹了口气:先放一放、放一放。 王海将茶杯放在承泽帝的桌案上:“陛下,润润嗓子吧。” 承泽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你说朕应该拿霍恩怎么办。” 王海低垂着头:“陛下,只要是您给的,霍同知都会接受。” 承泽帝的动作一顿,许久之后才将茶杯放下:“把画拿来。” 王海利落的钻进暖阁里,不多时便捧出一张略显古旧的卷轴。 承泽帝缓缓展开卷轴,画上是一个巧笑嫣然的女子,正拿着团扇戏蝶。 看到女子精致的眉眼,承泽帝眉眼间流露出一抹思念,可很快就变成了憎恶:“烧了吧!” 三十四年,也该做个了断了。 王海恭恭敬敬的捧起卷轴:“陛下,是现在烧还是明日烧。” 这些年他听多了这样的话,若真的相信,他才是真的犯傻了。 承泽帝被王海的话问的有些怔楞,许久之后才长出口气:“明日再说吧。” 他确实还有些舍不得。 王海小心翼翼捧起卷轴:“陛下,那奴才先将画送回去了。” 承泽帝摆手:“去吧。” 如今时机不到,就让他再留恋一段时间吧。 霍恩的伤养了一个多月才好,沈欣言原本还寻思着让霍恩在京城多休息一段时间,不成想霍恩竟直接准备启程。 沈欣言坐在榻上,不甘心的看着霍恩:“一定要去么?” 她这个心里当真是慌得不行。 霍恩对沈欣言郑重点头:“一定要去,而且越早越好。” 他有自己的打算。 沈欣言有些手足无措:“我不是阻挡你建功立业,只是我希望你可以,可以...” 霍恩单手将沈欣言搂进怀里:“我去北疆为的可不是建功立业,我的位置在这,陛下不可能给我更高的官职,但为了自保,我一定要拿到军权。” 他对言儿从不会有隐瞒。 沈欣言环住霍恩的腰:“为何想要长相厮守就这么难。” 霍恩亲吻着沈欣言的发顶:“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也必然会配得起我的言儿。” 此次不为别的,只图自保。 沈欣言将头靠在霍恩怀里:“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我会等你。” 如今距离阿蛮所说的时间还有一年,应该不会出问题吧。 霍恩发出低沉的笑声:“你自然是要等我的,否则我去给谁当面首。我已经交代了江正,让他多注意你府上的动静。 平日里若是遇到什么麻烦事,记得来找安叔,他能帮你处理,还有...” 沈欣言将头深深埋在霍恩胸前:“我后面站着陛下,谁敢对我做什么,倒是你一定要好好保重。” 她可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哪个不长眼睛的敢来动她。 霍恩沉默片刻:“你有陛下的庇护自然是好,但平日里也要多留些心眼,陛下身边也不是太平的。” 陛下如今对言儿看重,只是因为言儿有用,可一旦发现言儿与他更看重的人或事发生冲突,这种看重随时会消失。 沈欣言的声音闷闷的:“我自然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只要我越来越有用,就能一直在陛下心中立于不败之地。” 她很了解皇上的性格,那才是个翻脸不认人的主。 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她只能让自己不断变的更有用。 霍恩轻轻抚摸沈欣言的后脑勺:“在我心里,言儿一直都是最厉害的。” 厉害到让他恨不能将人偷回家藏起来。 沈欣言将头埋在霍恩胸前蹭了蹭:“那你晚两日再走。” 她还是舍不得。 霍恩将人打横抱起放在床上:“放心,我不着急去北疆,直到言儿嫌烦再说。” 沈欣言拉住霍恩的衣襟:“我一直不嫌烦。” 霍恩轻吻她的额头,大手盖在她的小腹上:“那我就早些回来,你最近刚好小日子,要早点歇息,我再帮你暖暖肚子。” 直到沈欣言熟睡,霍恩才披着衣服出了门。 安叔此时正坐在院子里喝酒,听到霍恩的脚步声,他头都不回问道:“宁国公睡了?” 第199章 阿爹 霍恩坐在安叔对面:“睡下了,你怎么还不休息。” 安叔死死盯着他:“你为什么不告诉宁国公,若你们不分开,她越出色,你便越危险。” 如今的宁国公,就是霍恩的催命符。 霍恩不赞同的摇头:“以后这样的话莫要再说,保不住性命只能说明我能力不够,但身为女子能成就一番事业本就不易,我会心悦言儿,也是因为言儿足够优秀。” 身为男儿,要做的是守护自己女人的优秀,而不是抹杀。 安叔将酒坛递给他:“既然要守护宁国公,那就活着回来。” 霍恩洒脱一笑:“我自然是要回来的,还望这段时间,安叔帮我好好看顾言儿。” 两人又说会话,霍恩起身离开,安叔微微蹙眉:“为何不喝酒。” 霍恩笑的一副不值钱的样子:“我伤势初愈,言儿不许我喝酒,否则怕是要恼了我。” 安叔好生生请人喝酒,谁知却被秀了一脸恩爱,当即不耐烦的摆手:“去吧去吧,我自然会将宁国公的安危放在心上。” 霍恩最后一步,对安叔行了一个大礼:“安叔照顾我多年,你我亦父亦友,霍恩这次若能平安回来,定会将安叔视为亲父,奉养安叔终老。” 这些年,安叔多次护他救他,在他身边默默守护,他也早就安叔视为亲人,只是这些话一直不曾宣之于口。 这次出征生死难料,他希望安叔能知道他的心意。 安叔的独眼微微泛红,忽然站起身抱住霍恩,同时在他后背上用力拍了拍:“莫说丧气话,我定会为你守好家宅,等着你回来。” 霍恩用力的回抱安叔:“放心,我定会安平的,阿爹。” 安叔的独眼老泪纵横,熊孩子,他的...熊孩子! 不止是霍恩准备离开,就连姚锦风也同样准备奔赴北疆。 这些年霍恩和沈欣言的关系,在京中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若是自己过的好也就罢了,偏偏自己如今的日子一地鸡毛,***又将他当成了生育机器,对他没有半点真心。 反观沈欣言如今的日子却过的越来越好,京城多有传言,说是宁国公府就是个金窝窝,就连门口的石狮子都带着财气。 只要随便吸一口,都能生意兴隆。 沈欣言更是深受陛下宠爱,三不五时便有大量上赏赐被抬进宁国公府,这让姚锦风心里如何能受得了这个落差! 若沈欣言安心守寡也就算了,偏这人还勾搭上了霍恩。 只要想起沈欣言光明正大给自己戴绿帽子的事,姚锦风就恨不能冲进宁国公府,在沈欣言身上多戳几个窟窿,顺便在沈欣言脸上刻下妇德二字。 还有那个霍恩,这次去北疆,看他如何让霍恩好看! 霍恩虽然曾经是北疆的统领,但***已经打探清楚,那些霍恩的副手其实都是陛下的人,霍恩上交兵权后,便再没人承认他的身份。 反倒是自己,如今镇守北疆的将领曾经承过***的恩惠,定会好好照看他,带他建功立业,断不会如廖琪那般没良心。 等他成就大事的那日,霍恩、廖琪、沈欣言,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不过霍恩的军队比他早半月开拔,他是不是能趁着这个机会做些什么? 就在姚锦风暗戳戳的准备搞事情时,沈欣言正在城门上送霍恩离开。 霍恩一身甲胄骑在马上,带着身后的护卫开拔,整齐的脚步声竟有一种气吞山河的气势。 知道沈欣言如今正在城楼上看着自己,霍恩缓缓举起手中的配剑,在半空中摇了摇。 此去北疆,他定会为自己和言儿挣出一个未来。 沈欣言一直努力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可看到霍恩的动作后,瞬间泣不成声。 还是冰洁悄悄上前一步,递给沈欣言一只帕子:“主子,这里人多,咱们回去再说。” 沈欣言迅速拭去脸上的泪水:“回吧。” 霍恩的军队走的太快,她已经看不到人了,自然没必要再待在这里。 回府的路上,沈欣言勉强止住心中的悲伤:“阿蛮,你说霍恩他这次会平安么?” 阿蛮的声音略显低沉:“我不清楚,但在我这边,他是后年才出征的。” 而后不到一年便传来战死沙场的消息,送回来时,身上已经没有完好的皮肉,就连头都被削去了半个,听说已经很久都没吃过东西了。 每每想到那个场景,阿蛮就觉得心痛难忍,如此高傲的男人,居然死的这般凄惨,她心里如何平复的下来。 沈欣言喃喃自语:“后年,也就是说霍恩这次不会出事,那就好,那就好。” 阿蛮的声音低沉:“对于霍恩的死,我始终有个疑问,也一直在调查,都说是因为战事吃紧,边疆兵马调度不及时才导致霍恩战死沙场。 可等我细细调查时,却发现事情并不是这般简单,霍恩身为元帅,为何会亲自领兵突袭,而他带兵突袭后,又为何没有援军。” 阿蛮的声音顿了顿:“这些事原本就很奇怪,但更奇怪的还在后面,那就是我什么证据和线索都找不到。” 沈欣言沈欣雅的脸色也跟着变了:“能将事情做的如此干净,还能让人守口如瓶,大梁有几个人能做到。” 希望不会是那个人,否则她要如何护住霍恩... 阿蛮迅速安慰沈欣言:“你先冷静下来,人只要一慌就容易出错,但我们现在可没有犯错改正的机会。 我最近已经找到一些故人,希望能为当年的事提供一些线索。” 沈欣言迅速追问:“是哪位故人,我认识么?” 阿蛮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是安叔!” 当初霍恩死后,霍府便走了水,大家都以为安叔已经葬身火海,却没想到她的手下却查探到,安叔曾以苦行僧的模样在边陲小镇出现过。 仔细算来,这人应该也有九十多岁了。 听到安叔,沈欣言的眼眸一亮:“我怎么忘记还有安叔了,我现在便去问他。” 阿蛮迅速呵斥她:“你这样贸贸然去寻人,他自是什么都不会说的,说不得还会打草惊蛇。” 什么时候才能沉稳点。 第200章 来自***府的邀请函 阿蛮率先平稳了心神:“事情紧急,你且去向安叔打听一下,若是他打算出家会去哪座寺庙,一个人的想法是不会变的,终究是一条线索。” 至少问出安叔对周边寺庙的看法。 沈欣言点头:“放心,我省得。” 她等下就去。 两人一路回到国公府,刚刚进入府门,便有人送来一张拜帖。 竟是***派人过来邀约沈欣言去公主府做客。 上一次去***府还是三年前的事,那也是沈欣言第一次遇到阿蛮。 沈欣言握着拜帖:“***已经两年多没邀请人进公主府了,今日是什么情况?” 冰洁迅速对沈欣言抱拳:“主子,属下这就去调查。” 暗卫的消息渠道比其他人要快的多,冰洁很快便回来复命:“主子,***昨晚已经出城去了相国寺,说是要听主持讲经不在京城,您看这公主府还要去么。” 沈欣言的脸色沉了沉:“***不在府里,那这帖子是从何而来。” ***府能做主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殿下,另一个便是姚锦风。 想必是觉得霍恩离开京城后自己便失去庇护,打算对自己下手了! 冰洁的面色冷肃:“主子,属下帮您将拜帖送回去可好。” 这明显是来者不善,主子没必要冒这个风险。 当初安平郡主意外身亡,太后郁结于心,没过多久便去了。 陛下自觉亏欠***,这些年对***多有照拂,甚至对姚锦风也包容不少。 没想到竟是滋养了姚锦风的野心,居然挑衅到她家主子头上了。 别的不敢说,她家主子在陛下心里的位置,远不是姚锦风这人能比的。 若姚锦风当真敢对她家主子下手,只怕陛下也不会放过这人。 如今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主子将帖子退回拒绝赴宴。 沈欣言思忖了片刻:“姚锦风可是要十日后才出发?” 冰洁立刻回道:“没错,姚锦风的确报备了十日后动身。” 沈欣言深吸口气:“准备一下,咱们去会会这位长风县君。” 有些事,还是要正面面对的。 听说沈欣言会来赴宴,姚锦风坐在主位露出放肆的笑:“宁国公算什么,只要本县君一句话,她还不是一样要乖乖的滚过来。” ***亲自为他选的幕僚乔正,则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姚锦风:“县君,宁国公如今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咱们还是莫要招惹的好。” ***想做什么他也很清楚,而且***也多次提过,一定要同宁国公交好,宁国公脑子里有不少赚钱的法子,日后说不得会有用到这人的时候。 如今县君却要对宁国公动手,***是一定不会答应的,说不得还会勃然大怒。 到时候他这个当幕僚的,十有八九也会跟着吃挂落,自然要竭力劝阻。 可惜姚锦风如今根本听不进乔正的话,此时的他脸上满是戾气,只想立刻给沈欣言一个永世难忘的惩罚,让沈欣言知道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会有怎样的下场。 至于赚钱,哈,外祖母就是妇人之仁,他大梁朝地大物博,会赚钱的人比比皆是。 沈欣言不过就是用不入流的手段勾引了陛下,否则哪里会有如今的风光。 女人这东西,还不就是那么回事。 等他先处理了沈欣言,让这女人再没脸面出现在人前,然后就去对付霍恩。 这些欺他辱他辜负他的人,终究会被他踩在脚下,永世不得翻身。 乔正背后冒出了冷汗,虽然知道姚锦风如今什么都听不进去,却还是硬着头皮劝说对方:“县君,还是要同***殿下商量一下才好行事。” 那宁国公当真不能得罪啊! 姚锦风的语气越发冰冷:“你是在教本县君做事么?” 好不容易摆脱了外祖母的控制,这人却还在他耳边不停废话,他如今是***的主人,所有人必须无条件服从他。 见乔正似乎没有闭嘴的打算,姚锦风给身边人使了个眼色,当即便有人将乔正死死按在地上。 明明都是县君身边的人,偏这人得***看重,平日里非但受到的礼遇与他们不同,还经常对他们颐指气使,他们早就看不下去了。 如今有了机会,自然要好好整治对方才能解他们心头之气。 有了大家的一拥而上,乔正很快便被五花大绑的丢进了柴房,生怕他想办法给***报信。 乔正趴在柴房里,脸上满是绝望。 完了,长风县君怕是要惹出大事了! 相国寺 ***正亲自给长明灯添灯油,虽然卫安平已经去了两年,但她心中的痛苦却一点都未曾消退,甚至还有越演越烈之势。 花溪捧着托盘,小心翼翼的跟在***身边,眼中写满了心疼,公主过的太坎坷了! 安平郡主如此与世无争的人,甚至连勾心斗角都没学会,究竟是碍了谁的路。 私心里,花溪始终觉得这事同姚锦风脱不得干系。 可姚锦风将自己隐藏的太好了,姚钱氏又已经死无对证,陛下不可能对***自证清白。 于是,***便将满腔恨意都倾泻在陛下身上,事情也变成了一个无解的死结。 不管怎样,***布局到现在,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们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但放下那些事不谈,花溪还是希望***可以不让自己再这么难过,毕竟逝者已矣,***还要继续生活下去。 亲自为这些油灯填好香油,***拿出掸子清理周边的灰尘。 这是她为女儿亲自选择的休养之地,可怜她的女儿,临死都顶着一个养女的名头,无法进入皇陵。 但不要紧,女儿受的委屈,她会一点点帮女儿讨回来。 等她黄袍加身的那天,定要以皇太女的身份,迎接女儿的棺椁堂堂正正的入皇陵。 朱昌泽根本配不上这帝王之位,她会亲手帮父皇改正这个错误。 见***眼尾泛红,花溪立刻开口提醒***:“殿下,长风县君很快就要启程去北疆,您不回去帮忙坐镇么?” 第201章 ***准备出手 ***瞥了花溪一眼,花溪立刻静声。 ***依旧慢慢悠悠的整理着桌案,直到半个时辰后,才带着一众侍奉的人离开。 只留下两个小沙弥继续诵经,以求得卫安平的灵魂能得到更多的佛法福泽。 被丫鬟伺候着净了手,***这才不赞同的看着花溪:“以后莫要在安平面前说这些腌臜东西,本宫不想脏了她的耳朵。” 她不喜欢姚锦风,哪怕卫家最后只剩下姚锦风这么一根独苗,她依旧不喜欢这人。 心思太多,本事太小,野心和能力完全不匹配,偏偏又自视甚高,处处算计,手段却拙劣的令人不敢直视。 这样一个人,当真让她很难喜欢的起来。 如今只希望姚锦风的子嗣里能出几个像样的吧! 不得不说,姚家人的血脉真是差劲到极限了。 知道***不待见姚锦风,花溪立刻向***请罪。 ***将人拦住:“行了,你陪着本宫这么多年,你我之间无需讲这些虚礼。 姚锦风怎么去的北疆你也知道,为了他本宫这些年的人情都搭上了,可他就是个扶不起来的主。 草原可是姚家的根基,偏他不会做人,从上到下得罪个遍,若本宫是那廖琪,姚锦风身上留的绝不可能只是一道伤口。” 这玩意儿居然还有脸回来说委屈,真当她在草原没有眼线了是吧。 早在姚锦风出发前,她便千叮咛万嘱咐,军队是看真本事的地方,一定莫要以权压人。 可这人在草原都做了些什么,仗着身份想要军队里作威作福,强迫将领按照他的作战,任人唯亲,妒贤嫉能。 关于姚锦风的信件一封封送过来,到了后期***已经有了生理性的厌恶,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知道姚锦风受伤的消息时,***甚至有种这人为何还不死,偏要活着丢人现眼的遗憾。 去了一趟草原,非但什么势力都没收拢,还顺便将廖琪推向霍恩和沈欣言。 可以说姚锦风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儿,若她是廖琪,一定要趁着这个机会将人弄死,以解心头之气。 想到沈欣言,***心中又想要叹气,有福女不入无福门,这丫头的运道当真是她都要羡慕的程度。 在心中感慨一番后,***继续说道:“姚锦风这次去北疆,不出意外还是会铩羽而归一无所获。” 这话花溪倒是有些听不懂:“殿下,既如此,您为何还要县君去北疆,万一受伤可怎么办。” ***的声音越发冰冷:“本宫要的就是让他受伤。” 她的目的从来不是草原和北疆,而是让姚锦风去西北。 那才是她真正的地盘,也是她的势力所在,只要姚锦风接手的边境的军权,哪怕只是一个小官,也足够姚锦风打开城门放吐蕃大军入关。 反正姚锦风本就是一个没脸没皮的卑鄙小人,根本不会在乎什么骂不骂名的。 只是这件事她能想到,皇帝自然也能想到。 就像她憎恨皇帝一样,皇帝对她也没情分,因此她只能不断示弱,这才能保证皇帝对她放松警惕。 至于姚锦风,受过几次伤后,自然就能要求去西北军中。 毕竟其他的边城,姚锦风都流过血受过伤,产生了心理阴影也是很自然的。 如今姚锦风已经留下了子嗣,所以她根本不在乎姚锦风会不会受伤,只要死不了就已经足够。 看着***讳莫如深的表情,花溪也不敢再询问,只默默伺候在***身边。 殿下想的都是大事,能说的话自然都会告诉她,至于那些不能说的,她还是不听的好。 反正她的职责是伺候好殿下,让殿下没有后顾之忧,而不是帮殿下出谋划策。 ***行走在相国寺后山的树林中,这边被规划的很好,甚至给人一种空灵之感。 两人走了许久,***才幽幽开口:“等姚锦风这次走后,你帮我下帖子邀请沈欣言过来一聚。” 花溪应诺一声,随后询问:“那沈欣言会过来么?” ***轻笑:“她会的,这些年本宫从没邀请任何人入府,她与姚锦风之间又有那样的过节。 她是个聪明人,这些年所做之事完全是为了自保,以及保住自己的爵位,自然会担心本宫会不会为了姚锦风对她出手。 为了探听本宫的口风,她这趟一定过来,而本宫也会借着这次的机会让她为本宫所用。” 花溪下意识的摇头:“这事怕是不大好办,沈欣言被陛下护的密不透风,陛下不会允许沈欣言投靠咱们。” ***低低的笑着:“如果不是投靠而是合作呢?” 她欣赏聪明人,尤其是沈欣言这种聪明又有魄力的人,也愿意给对方更多的机会。 花溪依旧摇头:“沈欣言为了爵位对陛感恩戴德,如今又在朝堂上封了官,除了与霍同知的关系不能见光外,几乎没有任何弱点,这事儿怕是不好办。” ***的脚步一顿:“如果霍恩死了呢?” 花溪诧异的看向***:“殿下打算对霍同知动手?” ***伸手捞起地上的一只羽翼未丰小鸟,让人将鸟重新放回鸟窝:“朱长泽这人最是喜怒无常,他这些年看似对霍恩恩宠无比,实则处处防备。 太子体弱,虽常年担负监国之责,可朝堂之下暗流涌动,依旧有不少人生了二心,并不甘心辅佐太子。 若本宫没猜错,这霍恩便是朱长泽专门培养起来,只为了日后能成为太子杀鸡儆猴震慑属下的那只鸡。” 也正是这样,才能解释为何对沈欣言无限恩宠的承泽帝,不愿为沈欣言和霍恩赐婚。 因为霍恩迟早都是要死的,但沈欣言才是他真正留给太子最有力的武器。 花溪不可置信的看着***:“殿下,既如此,那霍恩也不该死在如今啊!” ***冷笑:“还不是因为沈欣言太有价值了,本宫那好弟弟感觉这人能用,于是为了沈欣言选择秘密处死霍恩这个功高盖主,有能力又有手段的巩固之臣。” 若事情当真如她所想的一般,那她也不介意出手帮助一下这对苦命鸳鸯,顺便收获两个左膀右臂。 第202章 疯狂的姚锦风 花溪依旧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怎会这样,陛下为何会这样。” ***的眸光越发冰冷:“为何不可以,朱长泽这人向来都只看重一个人的价值,他又自诩专情,这些年独爱太子。 霍恩在他眼中的地位比不上太子,但沈欣言又是他想留给太子的,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奇怪。 只要沈欣言知道朱长泽靠不住,而本宫又可以给她和霍恩想要的东西时,她自然会为我所用。” 说道这,***自信一笑:“只要沈欣言赴宴,本宫就有信心能说服她,到时无论是她看重的爵位还是霍恩的官职,本宫都可以给她。” 她可不是悭吝的朱长泽,每个人在她心里都有一个定价,而她会给这些人一个合适的价码,让这些人为她所用。 花溪明白了其中的厉害关系,迅速对***应诺:“奴婢记下了。” ***露出满意的笑:“沈欣言这个人,本宫是一定要得到的,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这人也必须为她所用! 花溪则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殿下,是不是应该让县君早做准备。” 听说长风县君会受伤,她这心里都跟着发颤。 ***轻笑一声:“无妨,他不过就是一个废物,身上的伤口多了,脑子或许也会清明起来。” 姚锦风算个什么东西,也值得让她费心。 花溪低头不再说话,她还能说什么,一切都是长风县君自己折腾出来的因果。 两人正在边走边聊,忽然有人匆匆过来:“殿下,府中传来消息,长风县君借着您的名义邀请宁国公进府饮宴。” ***原本平静的脸色骤变:“你说什么?” 那畜生是打算作死么! 沈欣言赴宴的时间是傍晚,公主府一如沈欣言记忆中那般富丽堂皇,只是进入宴会厅时,坐在主位上的人并不是***,而是一脸得意的姚锦风。 姚锦风对沈欣言笑的一脸猖狂:“好久不见,没想到本县君的夫人风采依旧。” 沈欣言大大方方的寻个位置坐下:“不知长风县君邀本国公入府所为何事。” 姚锦风从旁边拿起一只酒坛着人送给沈欣言:“你就不好奇为何坐在这的是本县君,而不是本县君的外祖母么?” 沈欣言淡淡一笑:“这有什么可好奇的,***根本不在府上,宴请本国公的人不正是长风县君么。” 姚锦风最讨厌的,就是沈欣言这与***几乎同出一脉的笑容。 轻蔑,鄙夷,以及像是对任何事都了然于心的运筹帷幄。 地位高了不起啊,还不都是靠扒着男人起来的,她们凭什么瞧不起自己! 姚锦风用舌头顶住自己的腮帮子:“沈欣言,你的胆子倒是不小,明知道是本县君叫你过来,居然还敢赴宴,是觉得本县君不会对你做什么吗?” 当初那四刀之仇,他至今都铭记于心,只差一个报复的机会。 沈欣言笑的轻松坦荡:“本国公自是不会相信以长风县君的人品不会对本国公做什么,只是本国公若是不来,又如何能真切体会到什么叫做跳梁小丑呢!” 托阿蛮的福,论起嘴皮子来,她可不输谁。 姚锦风握紧的手中的酒杯猛地站起身:“沈欣言!” 这个贱人,明明已经是他砧板上任他宰割的肉,居然还敢用言语挑衅他。 当真是不怕死! 沈欣言依旧笑盈盈的看着姚锦风:“看来长风县君的规矩学的不是太到家,从爵位上来说,长风县君应恭恭敬敬的叫本国公一声国公大人。” 姚锦风气的当即拍案而起:“沈欣言,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这里是***府,容不得你放肆撒野。” 沈欣言根本不怕姚锦风发怒,依旧笑着看向姚锦风:“本国公是什么东西不用长风县君操心,倒是长风县君应该扪心自问,你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 老鼠举长枪,窝里都横不起来的东西,居然还想在外面耀武扬威,也不知是谁给你的胆子。” 姚锦风将手边的酒杯重重摔在地上:“沈欣言!” 这女人果然是想要将他活活气死。 冰洁警惕的挡在沈欣言面前,生怕飞溅的碎片会伤到沈欣言。 沈欣言凤眸微挑:“奉劝长风县君还是多学学规矩吧,难不成宁国公这个称呼就如此扎嘴么!” 姚锦风气极反笑:“好样的,沈欣言你真是好样的。” 他不得不承认,他是真的快要被沈欣言气死了。 感觉自己已经忍无可忍,姚锦风忽然拍了拍手,立刻有一群手持木棒的下人一拥而入:“县君!” 姚锦风冷冷的看着沈欣言:“沈欣言,若我是你的话,就将面前这坛酒喝下去,否则本县君保证你无法走出公主府。” 沈欣言扫了眼面前的酒坛:“这么不入流的药也好意思拿出来,长风县君的人品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差。” 姚锦风冷冷的看着沈欣言:“居然连种媚药都能认出来,沈欣言,你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沈欣言耸肩:“我原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的,只是不相信长风县君的人品,啧啧啧,县君果然从不让我失望。” 真不愧是能在战场临阵脱逃的男人,人品还真是差得很。 沈欣言一字一怼,每句话都戳在姚锦风心窝上。 姚锦风咬牙切齿的看着沈欣言:“来人,喂宁国公喝酒。” 他原想着只要沈欣言愿意重新回到他身边,他也不是不能在身边给沈欣言留下一席之地的。 正妻的位置虽说别想了,但他可以给沈欣言一个孩子,将来继承沈欣言的爵位,也不算亏待了沈欣言。 可若是这女人不知好歹,不愿为他所用,那面前这些精壮的男人,都可以轮流伺候沈欣言一番。 刚好可以让沈欣言好好同她的霍恩比较一下。 沈欣言平静的看着面前这些人:“长风县君果然一如往昔,只敢躲在别人身后狂吠,却不敢出来与本国公亲自对峙。 怎么,长风县君是担心我一个弱女子一不留神伤到你的千金贵体么。” 说罢自言自语的叹息一声:“也对,长风县君何许人也,最是爱惜生命的人,会担心被本公国误伤也是正常的,你说对吧!” 第203章 霍恩去了北疆,你去那边,我不放心 姚锦风刚愎自用惯了,如今又成了皇亲国戚,自然听不得有人如此挑衅他,尤其当那人是沈欣言的时候,便越发无法忍耐。 如今沈欣言故意激怒他的话,每一句都扎在他心窝上。、 姚锦风掀了面前的桌子,大步走到沈欣言面前:“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县君今日便亲自喂你这淫妇吃酒。” 女人,只要调教好了,自然就会对他服服帖帖。 他就不相信,凭他的本事还降服不住一个女人! 冰洁试图阻止姚锦风靠近沈欣言,却被人牢牢制住,只能惊慌的大叫:“放开我,不许你动我家主子。” 话音刚落,肚子上便挨了重重一下,狼狈的摔倒在地。 冰洁痛的蜷缩身体:“莫要碰我家主子。” 艹,这些人还真是不留手,她的肋骨至少断了两根,不过也算是有交代了。 姚锦风的笑容中带着几分狰狞:“沈欣言,你胆子是真不小,竟只带了一个侍女便敢单枪匹马闯我公主府,你是觉得我不敢对你做什么吗?” 说罢,姚锦风俯身用力掐住沈欣言的腮帮子:“如此牙尖嘴利,本县君今日定要好好教训你。” 他毕竟是习武之人,手上的力气极大,沈欣言的脸颊迅速红肿起来。 见沈欣言这幅完全没有还手能力的样子,姚锦风眼中闪过兴奋的光,抓起酒坛便对着沈欣言灌下去:“沈欣言,今日咱们便补上洞房花烛,也让你尝尝本县君的本事。” 酒液顺着沈欣言的嘴角不停向下流,呛的沈欣言连连咳嗽。 这楚楚可怜的样子看的姚锦风越发兴奋,竟是丢下酒坛直接去撕沈欣言的衣领:“本县君今日就在这直接要了你这个所谓的国公,看你日后还如何逞威风。” 随着刺啦一声,沈欣言的衣领被暴力扯开,露出里面的雪白肌肤。 姚锦风眼角眉梢写满了得意,贪婪的舔了舔嘴唇:“本县君最后悔的,就是当年出征前没办了你这个贱人。” 若不是他当初被消息惊得腿软,也不会放过这贱人,让霍恩那奸夫捡了便宜。 不过如今的他有地位有势力,就算他办了沈欣言,陛下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欣言牙关紧咬,她能清楚感受到身体中一阵阵涌起的热流。 眼见自己外袍和里衣被姚锦风撕扯的七零八落,而姚锦风自己也已经解开衣裤露出大片胸膛,颇有蓄势待发的架势。 沈欣言忽然咧嘴一笑:“姚锦风,你知道我为何明知道***不在京城,却还是要来***府赴宴么?” 姚锦风笑的狰狞又得意:“因为你贱!” 沈欣言发出低低的笑声:“不是因为我贱,而是因为霍恩去了北疆,你去那边,我不放心。” 话音落下后,沈欣言双手用力拉扯自己的腰带。 姚锦风瞬间意识到危险,正当他准备逃走的时候,无数牛毛细针已经打在他身上。 姚锦风发出一声惨叫,趴在地上痛苦的翻滚。 牛毛针很细,姚锦风刚刚又解开了自己的衣袍,不少细针已经没入了他的身体。 众人都被这一幕吓呆了,急匆匆的去搀扶姚锦风:“县君,你怎么样,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去请御医。” 冰洁也瞬间恢复精神避开众人站到沈欣言身边,一脸警惕的看着周围的人,戏演的差不多了,援军为什么还没到。 沈欣言浑身上下燥热的不行,心中越发痛恨姚锦风,这人的手段就与他本人一般上不得台面。 感觉出来沈欣言的不对劲,冰洁心中越发焦急:“主子,您且撑住,冰容就快搬来救兵了。” 沈欣言想要应诺,可溢出口的声音更像是呻吟。 最终她只能用力咬住嘴唇,兀自压下心头的燥热。 姚锦风的气息越发微弱,牛毛针顺着他的血液游走,在他身体中横冲直撞,痛的他恨不能用头撞墙。 沈欣言冷冷的看着姚锦风,不是她不想在针上涂抹见血封喉的毒药,只是深思熟虑后,她知道自己不能弄死姚锦风。 若姚锦风活着,她就是受害者,可若是姚锦风死了,那她便要承受***的怒火。 她还没自大到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可以同***对抗的地步。 七手八脚的将姚锦风抬走,终于有人注意到沈欣言。 想到是沈欣言伤害了长风县君,***府的管事立刻指着沈欣言对手下的人吼道:“还不把她拿下。” 长风县君出事,他们谁都担待不起,必须有人承担这个责任。 宁国公又怎样,在***面前依旧什么都不是。 冰洁绷紧神经,当即便准备动手,早知道刚刚便避一避,不让自己受这么重的伤,如今倒是受到钳制了。 沈欣言则顶着一张通红的脸,死死盯着面前这些人,不让自己平白弱了气势。 眼见战争一触即发,门房忽然提着衣摆急匆匆跑进来:“太子爷来了,太子爷来了!” 冰洁悄悄松了口气,终于到了,她还以为冰容办事不利呢! 太子大步走进宴会厅,许是大病初愈的原因,他的脸色相当苍白,身形也有些瘦弱,只是精神还算不错。 看到沈欣言被撕碎的湿濡衣裙,满地的狼藉,以及沈欣言通红的脸颊,太子当即明白发生了什么。 用嫌恶的眼神看向姚锦风:“今日之事,孤定会禀明父皇,还宁国公一个公道。” 父皇对***诸多礼让,但他对这个姑姑可没什么情分,尤其是对方手里那能养在京城的五千私兵,更是让他如鲠在喉。 比起对京城安全充满威胁的***,自然还是能给国库赚到大把银钱的宁国公更有用。 而且他与沈欣言交际过几次,对沈欣言的感官也很好,自然要护住对方。 沈欣言想要说话,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看出沈欣言的辛苦,太子当即制止沈欣言的动作,对身后的两个侍女吩咐:“还不快送宁国公入宫。” 能看出长风县君伤的不轻,他要做的就是尽快将宁国公送到父皇面前,免得被别人占据了主导权。 第204章 都是不省心的 侍女显然是训练有素的,一个人走过来给沈欣言裹上披风戴好帷帽,另一个则将沈欣言拦腰抱起,大步就要向外面走。 见太子要将人带走,长公主府的管事瞬间急了:“太子殿下,您这样做,小的无法向长公主殿下解释。” 他们长公主府从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即使对方是太子。 今日之事,沈欣言必须要给长公主一个交代。 太子并没同对方说话,只淡淡地对属下交代:“进宫。” 从身份上来看,这人还不配让他回话。 不得不说,父皇这些年当真是对长公主宽容太过,竟是连公主府的下人都将自己当个东西了。 那人还想阻挡,太子的侍卫直接拔剑抵住他的喉咙:“好大胆子,居然敢阻拦太子,你有几条命偿。” 那人吓得浑身发抖:“殿下,小的也是为了向长公主殿下复命。” 太子露出淡淡的微笑:“孤倒是不知,长公主府上的下人,竟是连话都听不明白。” 太子的声音刚落,就见那侍卫暴喝一声,随后手起刀落,直接削掉了管事的一只耳朵:“如此听不懂话的耳朵,就算留着也是白费。” 事情发生的突然,下人们怔在原地,只有管事躺在地上不停翻滚哀嚎。 太子负手转身,对身边伺候的刘大伴吩咐道:“我们走吧。” 说罢,一行人如来时那般迅速离开。 沈欣言如今难过得用手不停掐自己大腿,虽然来时已经做好了些许心理准备,可真正尝试到这个滋味的时候,才知道究竟有多么难熬。 不得不说,这姚锦风还真是没让她失望。 太子站在沈欣言的马车外面,隔着一个车帘非常不赞同地开口:“孤知道你对姚锦风深恶痛疾,但你今日所作所为还是太过冒进,这样的事,孤希望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借着反抗的名头重伤姚锦风,倒真是一个好办法,甚至连长公主也挑不出毛病,只是未免太过冒进了。 沈欣言依旧在抵抗身体中的那股子热流:“臣多谢殿下教诲,不知殿下可否送臣回府。” 她如今是真的很辛苦。 太子轻轻咳嗽几声:“你今日不能回宁国公府,还是先跟本殿下进宫吧。 长风县君毕竟是长公主唯一的血脉,这件事必须要闹到父皇面前,才有理由保全你。” 心知太子说得有理,沈欣言气息奄奄地向太子道谢:“多谢殿下为臣打算。” 马车很快便入了宫,沈欣言被送去太医院解除药性,冰洁则跟着太子去承泽帝面前讲述今日发生的情况。 听说了事情的经过,承泽帝看向冰洁:“朕让你贴身保护宁国公,你竟然帮着宁国公算计长风县君,好大的胆子。” 他怎么不知自己暗卫营出来的暗卫,竟会如此简单地被长公主的几个家丁打断肋骨。 这么可笑的话,居然也敢放在他面前说,当真觉得他老眼昏花会被这些人蛊惑么。 冰洁将头重重磕在地上:“属下知罪。” 主子说了,做这件事不是为了欺瞒陛下,而是为了让陛下帮主子出头。 毕竟她们做得稳妥,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承泽帝冷冷地看着冰洁:“既然知罪却还敢犯罪,真当朕是可以随意任由你们蒙蔽的么?” 冰洁嘴笨并不会辩解什么,只能趴在地上继续请罪:“属下有罪,请陛下惩罚。” 王海端着茶从外面走进来,恭恭敬敬地放在承泽帝案头:“陛下。” 承泽帝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宁国公那边什么情况。” 王海低垂着头:“衣服被撕碎了三件,脸上和脖子上都是被掐出来的痕迹。 听说被灌了太多的那种腌臜药,御医没有办法,只能从冰库调了冰块将人泡在冰水里。 听说就算恢复了,身子骨也会变差,可怜见的,毕竟是个女子,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 他可没夹杂任何私人情绪,一切都是在陈述事实。 承泽帝听得火冒三丈,手中的茶杯直接摔在地上:“姚锦风这个畜生,是不是以为朕当真不敢拿他如何,竟敢如此对待朕的重臣。” 他对姚锦风已经忍无可忍,偏偏这人还不停地在他面前蹦跶,一次次试探他的底线。 难道真是他那好皇姐给这东西的底气。 见承泽帝大怒,王海迅速跪下:“陛下,您要保重龙体啊!” 陛下最近的睡眠愈发差了,御医叫陛下静心调养,可偏偏有人不知死活地一再给陛下找麻烦,连他都觉得厌烦至极。 承泽帝的声音越发冰冷:“朕倒是想要保重身体,可你看朕那好皇姐给朕带来了多少麻烦。” 太子立刻在旁边提醒:“父皇,长公主在百姓心中声望颇高,长风县君毕竟是她唯一的亲人。 宁国公此次虽然吃了亏,可宁国公却也重创了长风县君,想要化解此事,应该派去御医帮长风县君诊治以示恩典。” 纵使再讨厌,面子上的事也要过得去才行,毕竟他们还没打算同长公主撕破脸。 想到长公主在百姓中的声望,以及长公主那五千私兵,承泽帝收敛心神:“既然长风县君受伤,你便带上几名御医亲自去探视,让他好生养伤。 着翰林院拟旨,长丰县君意外受伤,他原本职务由朱晨轩代替,不日前往北疆。 此次的事情虽是长风县君过错在先,但宁国公出手过重亦有过失,既然两边都有责任,便就此抵销再不许任何人提起。” 暴雨梨花针,沈欣言这怕不是想要姚锦风的命! 知道承泽帝是准备出面护住沈欣言,太子立刻躬身:“父皇放心,儿臣定会安抚住长风县君和长公主殿下,妥善解决此事。” 哎,这一个个的,还真是不省心! 交代过太子,承泽帝的视线落在冰洁身上:“今日的事就此作罢,自己去暗卫营领罚,若再有一次,朕要你的命。” 说到底,还是那姚锦风先起了龌龊心思,沈欣言做的这些不过就是为了自保。 冰洁立刻领命离开,书房中只剩下承泽帝和王海。 承泽帝叹了口气:“王海,你说沈欣言做这些究竟是因为痛恨姚锦风,还是为了霍恩。” 第205章 将委屈哭出去 在承泽帝心里,自然是更希望沈欣言只是单纯的痛恨姚锦风,而不是为了帮霍恩解除隐患。 之所以听人让太子出面处理此事,便是为了让太子对沈欣言施恩,毕竟沈欣言是他准备留给太子的钱袋子。 日后也好让沈欣言能死心塌地为太子办事。 王海轻轻地哎呦一声:“陛下,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宁国公又并非一般女子,奴才哪里能猜到宁国公的心思。” 当陛下心中已经有了决断时,无论他说什么陛下都不会听到耳朵里,倒不如直接打趣将话题遮掩过去的好。 承泽帝原本也没打算真的寻问王海的意见,此时听到王海的话倒是不意外,只沉默的陷入沉思。 沈欣言这人他是一定要用的,如今看来,霍恩这件事一定要做的更严谨些,否则怕是得忍痛将沈欣言一起除掉。 承泽帝的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击着:看来还是要从长计议啊! 沈欣言睁开眼时,人已经躺在床上,感觉头很胀,鼻子也有些塞,她哑着嗓子询问冰洁:“如今是什么时候了。” 冰洁立刻上前将人扶起:“主子,您终于醒了,您知不知道,您已经昏迷了整整三天。” 主子先吃了媚药,随后又被泡在冰水里,药性解除后身体也跟着寒气入体,竟是得了伤寒,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 这期间不只是陛下日日派人过来询问,连长公主都曾派人过来查看过主子的情况,发现主子是真的昏迷了才算作罢。 主子当初那暴雨梨花针的威力可不小,听说御医从长风县君身上用磁铁吸出了一百多根针。 而且还有不少已经没入身体,随着血液游走到身体各处,长风县君如今疼的日日哀嚎却无计可施。 如今长公主已经开始在民间搜寻名医,专门为长风县君诊病,陛下则派了不少人来国公府,生怕长公主会对她家主子出手,维护之意相当明显。 沈欣言被搀扶着坐起来:“御医怎么姚锦风的。” 冰洁帮沈欣言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御医说长风县君受伤太重,如今已经伤及肺腑,日后或许会出现浑身疼痛的现象,给他准备了上好的止痛药。” 若是长公主无法寻来名医,将姚锦风身体里的牛毛细针全部拔出来,姚锦风下半辈子注定会变成个药罐子。 沈欣言轻轻点头:“这样就好,至少他不能去北疆了吧!” 只要没有姚锦风,至少不会有人针对霍恩,她也可以暂时放心。 冰洁点头应诺:“陛下改派了朱晨轩过去,主子大可以放心。” 沈欣言原本放松的小脸再次紧绷起来:“为何是他。” 自打知道朱晨轩会接替霍恩的位置,她便始终对这人抱有疑虑,如今听说对方要去往北疆,沈欣言心中再次涌起一阵阵不安。 应该不会出事吧,她要如何提醒霍恩才好。 长公主府,长公主正在同姚锦风的几个侍妾说话。 她并没给姚锦风选正妻,因为就姚锦风的德行,无论娶谁都是祸害人家。 但好生养的侧室却弄了不少,如今屋里坐着的这些姑娘都是花钱买回来,银货两讫不存在谁亏待谁。 姚锦风如今的情况,已经不适合再碰女人。 长公主便将那些不曾圆房的都放出府去,只留下这些已经圆房却没确定是否有身子,以及已经怀有身孕的。 她日后需要一个继承人,只要选择范围足够大,未必不能选出一个合她心意的孩子。 毕竟她自己是女子,因此愿意给女子更多的选择权。 她已经答应了面前这些女人,只要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她会让这些人选择留下还是离开。 如果留下,她会给对方一个身份,保证对方下半生衣食无忧。 若想要离开,便去领二百两银子,她也不会阻拦,甚至还可以帮对方单独立一个女户,一切全凭这些姑娘自己选择。 再次交代这些人要安心养胎,顺便敲打众人她眼睛里容不得砂子,让女人们一定不能相互算计,长公主这才将人全部放走。 花溪走到长公主身后,轻轻帮她按摩肩膀:“殿下,歇一会儿吧!” 长公主用手抵住自己的额头:“姚锦风那边如何?” 这一天天就没一个省心的。 花溪叹了口气:“已经吃了药睡下了,可怜见的,那沈欣言下手恁的狠,县君他整个人都憔悴了,喉咙里都喊出了血。” 她都不敢想会有多疼。 长公主冷哼:“谁让他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那沈欣言是本宫都想要拉拢过来的人,如今倒好,原本已经打算好的事,全部要重新部署。” 如果可能的话,她真想用姚锦风换回自己的女儿。 花溪倒是不赞同长公主的说法:“长风县君这次明显是被沈欣言算计了,还用了如此卑劣的手段,这就是不给您面子啊!” 长公主冷笑连连:“本宫竟是不知姚锦风何时成了本宫的面子,他算计不成是他自己技不如人,那就只能自认倒霉。 没有这个手段和脑子,偏偏还觉得自己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仿佛全世界都已经被他踩在脚下。 如此性子,活着也是给本宫添乱,还不如早早去了的好!” 真是想想都觉得膈应。 花溪依旧不死心:“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吗?” 她始终觉得不甘心。 长公主取过一旁的玉如意把玩:“为何要算了,既然已经出了事,自然要获取最大的利益才好。 你提醒下面的人,找神医的事可以不着急,但声势一定要大,另外将姚锦风的止疼药从每日四顿变成两顿。 剩下的两顿药换成川贝枇杷膏,既然有力气,就让他多喊一喊,也好让那好皇帝听听本宫的委屈。” 委屈这东西,若是藏在心里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所以还是要哭出来才行。 花溪也明白了长公主的意思,当即应诺:“奴婢这就去办。” 其实长风县君是真的很可怜。 长公主将人拦住:“这事尚且不急,本宫觉得还是应该去亲自会会那沈欣言。” 第206章 新的商机 花溪露出立刻露出欣喜的表情:“原就该这样,无论长风县君与沈欣言有什么矛盾,长风县君代表的都是咱们***府的面子,断没有被外人欺负的道理。” ***殿下维护的可不是长风县君,而是***府的威严。 ***淡淡地应了一声:“行了,见沈欣言的事还要向后放一放,你先去通知他们减少姚锦风的药量。” 这个亏她吃了,但也一定要得到好处才行。 姚锦风与沈欣言的会面,最终落得个不了了之的结局。 由于知情人对这件事三缄其口,因此这件事在京城中也没有掀起任何风浪。 倒是安叔派人来国公府上问过几次,沈欣言则特意提醒安叔千万莫要将此事让霍恩知晓。 安叔同意了沈欣言的要求,毕竟战场上略一分神便是生死之隔,但也将姚锦风的仇记下了。 他虽然不能直接对***府出手,但他就不相信,那姚锦风这辈子都不出公主府。 沈欣言在府中养了十几天,才终于勉强养回些精神,能慢慢下地行走。 阿蛮的声音中颇有感慨:“我当真没想到,你竟能为霍恩做到这一步。” 只是手段还是太过稚嫩,若是她,定会在***府里放一把火,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沈欣言发出低低的笑:“总要为他做些什么的,而且那姚锦风只要活着,我就觉得很不放心。” 只要想到姚锦风,她就觉得全身上下都不舒服。 阿蛮嗯了一声:“想要干掉别人,就得先端详一下你自己有多少本事,就你如今的资本,还不至于让陛下为了你同***翻脸。 所以千万不要因为他暂时护住你,便觉得你在他面前是有价值的,这种想法只会毁了你。” 沈欣言迅速点头:“放心,我省的,我只会让自己变得越来越有价值。” 阿蛮的声音中带上一丝满意:“如此甚好,之前一直都在忙活,这些日子便算是休沐调整,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沈欣言的眼睛亮晶晶的:“可是又要有什么好奇遇?” 她现在最喜欢做生意了。 阿蛮的声音中带着志得意满:“过两个月会有一艘商船靠岸,他们会带来一种名叫玉米的有趣食物。 这东西适合生长在坡地上,而且味道香甜,能做出不少好吃的食物。” 听到生长在坡地上,沈欣言瞬间有了精神:“还有这等神奇之物。” 东南多坡地,若是真有这样的好东西,陛下定会龙颜大悦。 阿蛮发出轻松的笑:“这世上的好东西还多着呢,你如今看到的不过是丁点皮毛罢了。” 她也是根据她的时代,在大梁朝最受欢迎的物品来逆推,最终寻到这些物品最初在大梁国出现的时间。 沈欣言也相当感兴趣:“除了玉米还有其他的么。” 阿蛮想了想:“同一批过来的,还有名叫花露水的东西,洒在身上能香很久,只是...” 沈欣言迅速追问:“只是什么?” 感觉阿蛮没说出口的话才是重点。 阿蛮组织了一下措辞:“只是那花露水的味道一味傻香,并不似熏香这般贵重,所以一定要限制产量,一旦这东西泛滥,那便不值钱了。” “泛滥,限制产量!”沈欣言露出错愕的表情:“莫非他们买的是方子不成?” 阿蛮迅速否定:“非也,但是那调香师傅跟着过来了,用他们的话来说,那人的身份是奴隶。” 这花露水刚出现的时候,还曾风靡了整个贵族圈,只是那买了奴隶的人不知如何节制,导致花露水在京城泛滥,这才越发不受人待见。 沈欣言双眼发亮:“既然是这样,那我还真得快些养好身体,别等到时候抢不到人。” 说罢,便在地上慢慢活动起来。 在做生意这一块,她绝对是认真的。 看到沈欣言斗志昂扬,阿蛮也放心不少:“等回头买人的时候,记得多买一个。” 沈欣言疑惑地看着阿蛮:“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那船上还有别人。” 阿蛮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诡异的纠结:“有,那人的伴侣也在同一艘船上,他会做一种名叫玻璃的东西,据说透光性相当不错。 只要你能将他买回来,便可将这两样东西牢牢攥在手里,这可是不亚于金丝草的大生意。” 她曾听买了那人的主家提过这个叫玻璃的东西,如琉璃般光滑,却比琉璃清透。 别的不说,代替窗纸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只要宣传得足够好,想必又是一大笔收入。 沈欣言立刻点头:“放心吧,到时我定会将他们夫妇买下来。” 阿蛮的再次沉默了些许:“不是夫妇。” 沈欣言有些怔愣:“什么,刚刚不是说伴侣么,难道这两人没有成亲?” 难道也是她与霍恩这样的情况! 阿蛮轻咳了两声:“我的意思是,他们不是夫妻,而是两个男人。” 据说正是因为这种不能为外人容忍的爱好,才导致两个原本出身贵族男人被家族除名,最终作为奴隶被贩卖到大梁。 沈欣言动了动嘴唇,干巴巴的感慨道:“还真是难以预料啊!” 大梁也有好男风的习惯,譬如从小养在身边的书童,那作用世人都懂。 而且还有男风馆,里面的小倌,伺候的可不只是女人。 真没想到,番人对这些事居然比大梁还要在意。 阿蛮明白沈欣言的心思:“越是未开化的地方,就越是忌惮发生离经叛道的事,那些都是蛮夷,会这样做一点都不奇怪。 倒是你,需得尽快调整好身体,免得回头精力不济放过这到口的鸭子。” 沈欣言活动着手脚:“放心,我会尽快恢复的,阿蛮,若是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啊!” 阿蛮呵呵一声:“莫要浪费时间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悲春伤秋只适合不用自己拼搏,或对未来丧失希望的人。 你要知道,如果没有我的出现,那你就是如今的我。” 她真的很受不了别人不停地假设没发生的情况,这不纯粹是在浪费时间么! 第207章 阿蛮的打算 沈欣言被阿蛮教育的一声都不敢吭,只静静的听着阿蛮安排之后的事。 感觉自己已经将事情交代的差不多,阿蛮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我这边还有些公务。” 随后便没了动静。 冰洁进屋时,就见沈欣言在窗边活动身体,她脸上露出欣慰的笑:“主子如今身体还弱,小幅度活动下身子就好,莫要太过疲惫。” 沈欣言的语气放软:“今日精神好了很多,故而活动活动,怎得又端了参汤来。” 这浓浓的人参味,当真是让她闻到都觉得反胃的地步。 冰洁将托盘放在桌上:“主子的身体还虚,御医怕您坏了底子,故而这参汤还是日日都不能间断,至少要喝一个月,如今这才几日。 还好霍同知当初送了那么多上好的人参过来,倒是省的咱们去寻了。” 主子寒气入体,正是体虚的时候,虽然看上去能如正常人一般行动,可实际上手脚都是冰的,自然要将身体本源好好抓起来才行。 否则她也担心会损了主子的寿数。 那一桶桶冰水,哪里是一个女子能承受的。 沈欣言应了一声,视线看向盛着参汤的碗,却忍不住发出一声干呕:真的是太恶心了。 冰洁脸色变了变,立刻将沈欣言扶住:“主子可是哪里不舒服。” 沈欣言艰难的摆手:“没有,我只是闻不得参汤的味道。” 她知道自己应该吃这些东西,以便将身体尽快调养好,但她是真的受不了这个味道。 只要一想起参汤会在她嘴里打转,她就忍不住想吐。 冰洁的脸色越发凝重:“主子,您快些回床上休息,奴婢这就去寻御医过来。” 沈欣言想将人叫住,告诉对方自己没事,可冰洁走的着实太快了。 就在沈欣言躺在床上唉声叹气时,阿蛮的声音忽然出现:“去准备灵芝、蒲公英、大黄、紫苏叶...” 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沈欣言立刻从床上坐起来:“准备这些做什么?” 阿蛮的声音越发低沉:“这些药会引起女子的假孕症状,我想确定一件事,你必须配合我。” 沈欣言的脑子转的很快:“你想要弄清朝中是否有人要对霍恩动手。” 既然容不下霍恩,自然更容不下霍恩的孩子。 可是她压根儿没怀孕,那些人是不会相信的, 阿蛮的声音渐渐冰冷:“你可以拒绝我的提议,毕竟这件事的风险的确是有些大了。” 沈欣言沉默了片刻:“我没有拒绝的理由,那些药材要按照什么配比来吃。” 阿蛮的声音中带着笑意:“我这就将方子告诉你,只是今日时间紧急,你第一次吃这种药,怕是要用牙齿硬生生咀嚼咽下去。” 沈欣言啧了一声:“我这也算是为霍恩豁出去了。” 生吃药材,这是脑筋正常的人能做出的事么。 再次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沈欣言披着衣服走出了房间,直奔药库而去。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御医便提着药箱跟在冰洁身后急匆匆的进屋。 沈欣言恹恹的,那些东西味道并不算好,不好嚼还扎嗓子,搞得她如今苦不堪言。 冰洁一脸紧张的看着御医:“刘大人,麻烦您帮我家主子诊脉,她今日身体不适,刚刚还觉得恶心干呕。” 阿蛮在沈欣言耳边念叨:“这刘御医是妇科圣手,平日里最是信奉专营为上,提示他你有可能怀有身孕,他便会顺着你的话说。” 沈欣言缓缓开口:“刘大人,当真不好意思,我家这丫头咋呼惯了,竟是将您闹了过来,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不知会传出什么难听话来。” 听到沈欣言的话,刘御医的眼神收敛,下意识在沈欣言小肚子上瞟了瞟,随后拿出脉诊:“宁国公最近身体可有什么变化。” 沈欣言哪里知道怀孕的症状,只能诉说自己的真实情况:“身上总是会觉得很冷,而且手脚发凉。” 见刘御医拿出脉枕一边诊脉,一边轻轻点头,阿蛮的声音带着无奈:“我说一句你复述一句,嗜睡恶心,不爱动弹。” 沈欣言柔柔弱弱的开口:“最近也不知怎么了,身体一直发沉,怎么都睡不醒,也不爱起床。” 刘御医闻言眉头皱的更紧:“可还有其他反应。” 听起来为何这般像是身怀有孕了,可若是有孕,上次泡在冰水中也应该落胎才对。 沈欣言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再有就是没什么胃口吃饭,总是觉得恶心。” 刘御医:“...” 这妥妥就是妇人有孕的症状,可为何把不出来,难道是因为时日尚浅。 正想着,手下的脉象忽然变了些,刘御医先是松口气:果然是有了身孕,只是时日尚浅。 只有他这样经验丰富的御医才能号出来。 可随后心中又是一阵阵心惊:如此大的秘密居然被他发现,他日后怕是要被灭口啊! 见刘御医面色变来变去,冰洁顿时急了:“刘御医,有什么话您直说就好。” 直说! 他今日若是直说,怕不是明日一早,他的尸体就会被挂在他家墙头上。 因此这话怎么说,就变成了一个大问题。 再次悄悄瞟了瞟沈欣言,刘御医试探性的询问冰洁:“宁国公有多久没来过癸水了。” 冰洁愣了愣,似乎是反应过来刘御医说了什么,一张脸瞬间涨红:“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倒是沈欣言率先开口:“仔细算来,似乎已经推迟个把月了!” 听到“个把月”这三个字,刘御医心中几乎已经下了决断,可嘴上还是问道:“宁国公最近可有吃过什么东西。” 说到这个,沈欣言几乎忍不住咧嘴,问她吃了什么,她刚才可是吃了一肚子的草根树皮。 但话却不能这么说,沈欣言轻轻叹气:“本国公最近没胃口,连点心都很少碰。” 这倒不是假话,毕竟她每日早中晚三碗参汤下肚,多好的胃口都能养挑食了。 刘御医心中已经有了决断,起身对沈欣言行礼:“宁国公,您身体矜贵,还是不能立下定论,待老夫去多约些同僚过来,一并为您诊脉。” 第208章 双向奔赴的欺骗 沈欣言被冰洁搀扶着起身,神色紧张的看着刘御医:“刘大人,您若是有话可以直说,莫不是本国公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以为沈欣言是担心自己的身体情况,刘御医立刻出言安抚:“宁国公放心,您的身体并无大碍。 只是毕竟伤及根本,您身子贵重,自然要好生调养,下官需得与同僚商议,以便拿出最适合您的方子。” 怎么说呢,他如今的当务之急便是将这个情况尽快禀告给陛下,宁国公怎么就有身孕了呢! 这话沈欣言倒是应了:“如此便多谢刘大人。” 说罢便给了冰洁一个眼色,冰洁立刻送上一个荷包。 刘御医收下荷包,感受着里面薄薄的一张纸,心中暗自叹气:不出意料,这里面装得应该是一百两银票,足可抵得上他大半年的俸禄。 宁国公出手大方,每次进入宁国公府都是大把银子砸下来,因此这也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美差。 可以往的美差,今日却变成了烫手的山芋,让刘御医恨不能想办法甩出去才好。 宁国公怎么就有孕了呢,就算有孕也不应该在他手里被发现啊,这让他如何对陛下交代。 看来他还是应该多拉上几个同僚,一起分担责任才好... 心里打定了主意,刘御医快步离开宁国公府,准备进宫复命。 冰洁扶着沈欣言在屋里缓缓行走:“就是主子太过大方,旁的人家赏个十几二十两已经是脸面,可主子每次一赏就是百两,也难怪那些御医愿意帮主子做事。” 沈欣言的声音平和:“都知道咱们宁国公府处处是银子,我若出手小气,才真是落了自己的名头。 不过就是些小钱,他们拿到银子能专心办事,我花了银子能收拢人心,这不是很好么。” 冰洁叹了一声:“全京城估摸着也就只有您能说出这样的话了。” 毕竟财力放在这,也难怪不少人都惦记帮宁国公府做事。 沈欣言伸手拍了拍胸口:“什么样的身份做什么样的事,依照我如今的身份和财力,若是抠抠搜搜的,才真的会让人看笑话。” 冰洁扶着沈欣言坐在凳子上:“主子,既然身体不适,还是应该多休息。” 对于主子的身体,她有个非常可怕的猜测,主子该不会是有孕了吧。 沈欣言用手轻轻捶打自己的胸口:“马上就是下一次的拍卖会,如今拍品不够,之前遗留的问题也没有解决。 各路商人都在观望中根本不敢冒头,原本的好口碑毁于一旦,正是需要重新规范的时候,我哪里有时间休息。” 就算她想休息,陛下也不会同意的。 而且商街是她的根本所在,她如何能够放手。 冰洁脸上露出心疼的神色:“可您的身体需要调养,陛下会理解的。” 沈欣言摆手:“我做这件事可不是为了让陛下理解,我只是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我自己。 若是我连这点作用都没有了,那我以后就会有无穷无尽的休息时间,你懂么?” 没人会为一颗弃子费心。 见沈欣言主意已定,冰洁也不再劝说,只是默默地将账本放在沈欣言面前:“主子要注意身体。” 沈欣言笑的温和又从容:“放心吧,我省得。” 每次的拍卖会都必须有一件压轴的拍品,能勾的人心痒痒,且非他不可的东西。 这才能引得各路商人疯狂竞争,且在会场一直停留到最后。 也只有看到拍卖会的火爆,商人们才会将自己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竞拍。 原本好好的生意,活生生被那些官员们弄砸了,目前的当务之急,便是要将生意再次盘活。 见沈欣言蹙眉,冰洁立刻开口询问:“主子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 沈欣言轻轻按压自己的太阳穴:“商人不来,可以让金满堂在中斡旋,拍品不过也可以去陛下的库房里选些东西,唯独这压轴的拍品,我是真心有些发愁。” 究竟什么东西,才能让这些商人们趋之若鹜呢! 至少也得让他们无比期待才行。 冰洁沉默了片刻:“主子有什么想法。” 沈欣言翻看着面前的账本:“我的想法就是,再让陛下出面一次...” 一个儒商的匾额,一个让商人家子嗣从商户变成农户的旨意,对于商人来说,究竟哪个更有吸引力。 最初的拍卖会上,她曾卖了一个考科举的名额。 但商户子弟考科举是有限制的,毕竟商人手里有银子有资源,想要让自家子弟学业大成并不是难事。 从举人往上,名下的田地便不用再交税。 因此,为了防止官商勾结,也为了不让国家损失大笔税务,商户子弟为官最多只能做到六品官。 一个将商户转为农户的名额,应该足够让那些商人心动了吧! 见沈欣言思考的认真,冰洁又从厨房端了碗参汤过来。 谁知沈欣言一秒破防,竟再次干呕起来,吓得冰洁立刻过来给她拍背。 沈欣言眼角已经泛出泪花,果然,这两年养尊处优,都将她的身体养金贵了,竟是一点委屈都受不得。 冰洁脸上的表情愈发担忧:“主子,您这究竟是怎么了,千万莫要吓我。” 沈欣言半倚在凳子上:“无事,就是肠胃有些不适,你找人去府外给我寻些莲花白来,酸爽可口的为佳,一定要腌制入味的才是最好。” 虽然心中存疑,可冰洁还是迅速应诺:“是,奴婢这就去办。” 目送冰洁离开,沈欣言忍不住对阿蛮感慨:“你确定他们不会发现我吃了假孕的药。” 这件事多少有些冒险了。 阿蛮轻哼一声:“这个房子至少还要十年后才能现世,累死他们也发现不了。” 这房子最初爆出来,是因为太子的一个侍妾。 那妾侍争宠争不过别人,便寻思出这么一副鸡肋的方子。 原想着多留太子几日能怀上孩子,谁知道太子人是去了,却始终没能成事,她担心事情败露,索性让人抱了个孩子在身边。 后来还是孩子的生母跳出来,这才亲自揭穿那侍妾,真相就此揭示出来。 也是直到那时,这方子才公之于众。 想当初,除了肚子里没有孩子外,太医院全体御医轮流给她诊脉都没能发现问题,足可见这方子的厉害之处。 只是这东西需得日日服用,而且效果也是一点点呈现的,甚至肚子也会大起来。 怎么说呢,阿蛮一直都觉得那个侍妾是个人才,就是聪明劲没用对地方。 若是将这能耐用在为太子调养身子上,何至于直到太子死了,她都只是个侍妾。 沈欣言也松了口气:“如今看来冰洁倒真是个有用的,只可惜她的忠心不在我这,终究还是要提防她。” 阿蛮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还没怎么样,你便已经开始悲春伤秋了,若是我对皇帝有了异心,定然会不动声色的疏远他派来的人,最终将人解决。” 沈欣言轻咬嘴唇:“我并无二心。” 阿蛮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既然没有异心,为何要疏远冰洁呢!” 最讨厌矫情的人,尤其是这种自己说出的话,连自己都不相信的。 沈欣言被阿蛮怼的不敢说话,只静静看着自己的手指:“我只是想多防备一些。” 是啊,从何时开始,她对陛下已经从臣服变成忌惮了,她根本没有这样资本啊! 再有就是,宫中当真会有人对霍恩不利么,她这心可是越来越慌了。 听说刘御医求见自己,承泽帝放下手上的奏折:“让他进来。” 刘御医脚步匆匆的进了御书房,恭恭敬敬的对承泽帝行礼:“微臣见过陛下。” 承泽帝对他微微动了动手指:“起来吧,今日为何过来。” 刘御医左右看了看,这才小心翼翼的看向承泽帝:“陛下,微臣刚去宁国公府上诊脉,发现宁国公似乎、似乎...” 承泽帝的眉头扭成一团:“可是她的身体出现了什么大问题,你且将事情对朕慢慢说来。” 见承泽帝误会,刘御医立刻摇头:“宁国公的身体并非出了问题,而是...” 他的声音顿了顿,最终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宁国公似乎有孕了。” 承泽帝抬头,一脸震惊的看向刘御医:“此话当真,你有几分把握。” 沈欣言为什么会怀有身孕,一定是霍恩那混蛋惹下的麻烦。 刘御医也没想到陛下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当即小心翼翼的回答:“如今月份尚小,微臣只有三四分的把握,具体情况还是要同僚们一同确认才行。” 他想过陛下会过问这事,可陛下的反应是不是有些大了。 承泽帝依旧阴沉着脸:“不是说之前泡在水里伤了根本么,为何还会有孕。” 刘御医缩着脖子:“陛下,世事没有绝对,宁国公身体康健,想必附中胎儿也是个生命力顽强的...” 陛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他不会被陛下用刀劈成两半吧。 承泽帝已经平复了心情:“宁国公府如今只剩宁国公一人,若宁国公有了后人,也是极好的。 你明日带人入国公府为宁国公诊脉,若真是喜脉,定要好生照顾宁国公,护她们母子平安。” 刘御医闻言忍不住在心里嘶了一声,早听说宁国公在陛下面前极有脸面,没想到陛下居然连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都忍了下来,当真是荣宠之极。 得知承泽帝的态度后,刘御医心里提着石头终于放下:“微臣遵旨,定然尽心尽调养宁国公的身体。” 承泽帝微微点头:“宁国公近日思虑过盛,这不确定的消息便先莫要告诉她,免得让她增加烦恼。” 这话说的一点问题都没有,毕竟沈欣言可是中过媚药,还在冰水里泡过一整夜,不论任何人都会担心腹中孩子的健康问题。 刘御医恭敬磕头:“微臣谨遵陛下旨意。” 陛下对宁国公还真是不一样啊,居然连方方面面的细节都想到了。 将刘御医打发走,承泽帝一脚踹倒身边的落地双耳青花高瓷瓶:“他好大的胆子。” 沈欣言是他要用的人,霍恩与沈欣言不清不楚也就算了,如今居然还敢让沈欣言怀孕,怕不真是要将他活活气死。 王海熟练的跪在地上:“陛下莫要为不相干的人生气,一定要保重龙体啊!” 承泽帝发出连连冷笑:“霍恩是真觉得朕不会将他如何么,居然还给自己留了个后。” 王海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眼观鼻鼻观心。 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霍同知是感觉自己回不来了,才决定给自己留后的。 承泽帝终于冷静下来,只是眸光却更加阴沉。 事已至此,那就莫怪他无情了,这件事必须要尽快处理。 第二日一早,沈欣言便迎来了一大批御医,轮流诊脉后,御医们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都摸出了喜脉,看来宁国公是真的有了身孕。 只是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呢,霍同知么! 就在众人不停用眼神打机锋时,耳边忽然传来沈欣言的询问声:“敢问各位御医,本国公的身体恢复的如何。” 刘御医立刻发声:“回宁国公的话,您的身体已经大好,只是还需要休养,千万莫要让自己太过劳累,以免损耗了心神。” 在场的都是人精,只一句话便让他们明白了刘御医的心思。 这人是想要隐瞒宁国公怀孕的消息,至于为何要隐瞒... 刘御医多年来甚是会揣度陛下的心思,难不成这是陛下的指示。 沈欣言郑重点头:“可本国公最近一直觉得精力不济,这是为何。” 一位已经领会到刘御医行为的钱御医立刻开口:“国公大病初愈,会感觉疲惫其实也是正常的。” 李御医也跟着说道:“国公毕竟损了身子,想必这一时半会儿的,小日子也不会太准确,国公千万莫要操之过急,还是要静静调养为佳。” 事实证明,当御医想要忽悠一个人的时候,还是相当有实力的。 沈欣言听得连连点头,若非她自己清楚自己用了假孕,她可能就真的信了这些人的鬼话也说不定。 第209章 王海的话术 御医们诊脉后便离开了,沈欣言依旧有气无力的靠在床头:“阿蛮,这些药我得吃多久。” 阿蛮沉默了片刻:“一直吃到你小产。” 沈欣言:“...”这话单是听到就觉得晦气。 御医们很快便将消息传到承泽帝耳朵里,听说沈欣言是真的有了身孕,承泽帝的表情异常冷静。 好,很好,非常好。 霍恩果然从不让他失望。 承泽帝收敛了目光,低垂下眼眸:“虽然有了那新型的粮种,可前方战事吃紧,粮食依旧是不够用的。” 王海心知承泽帝是什么意思,立刻小心翼翼的回道:“陛下说的是,好在现在有了宁国公,倒是为陛下解决了不少烦心事。” 承泽帝淡淡的应了一声:“沈卿的确有可用之处。” 听多了沈卿大才,得沈卿乃朕之荣幸的话,如今听到承泽帝说沈欣言有可用之处,王海心里咯噔一下。 陛下这不会是厌了宁国公吧,毕竟他们这位陛下,最是个喜怒无常的主。 见王海不说话,承泽帝迅速转移了话题:“沈卿之前上书,说要拍卖一个转换户籍的名额,以便重新开展拍卖行的生意。 你说若是用这个办法,其他的官员是不是也能重新将拍卖行盘活。” 王海低着头:“朝堂上的事奴才不懂,但咱们大梁的官员却都是一顶一的好,也都愿意帮陛下分忧解难,只是宁国公...” 承泽帝眼神凌厉:“宁国公如何?” 听出承泽帝称呼上的变化,王海继续柔声回答:“宁国公是女子,依靠唯有陛下一人,因此她比谁都要更纯粹。” 这话算是说到承泽帝心缝里:“确实,若是放着霍恩不提,沈卿的确对朕忠心耿耿,乃忠臣也。” 见陛下展颜,王海也迅速夸奖起沈欣言:“谁说不是,都说有明君才会有贤臣,陛下乃天下明主,自然会有能人相助,日后能为陛下分忧的人还多呢。” 承泽帝眉心舒展:“瑕不掩瑜,能得一个沈卿已经是朕之大幸,怎能贪图更多。” 出了这样一个一心为他赚银子充实库房的奇女子,也算是天佑大梁了! 王海知道承泽帝的心情变好了不少,继续对承泽帝奉承道:“陛下乃真龙天子,得上天庇佑,天下有识之士自然会争相投奔的。” 承泽帝端起茶杯抿了口水:“投奔朕就算了,朕倒更希望他们靠近太子。” 那才是他的心头宝! 两人又说了会儿子话,王海不动声色的将承泽帝捧的心花怒放,甚至对沈欣言的事都看淡了不少。 承泽帝拿起奏折:“行了,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今日的折子又批不完了。” 王海立刻在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都怪奴才不好,每次同陛下说话就忘了时间,奴才该死的很。” 承泽帝脸上依旧是笑呵呵的:“算了,你无需自责,朕也就只有在你面前还能说几句真心话了。” 这些年有王海陪伴,倒真是少了很多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毕竟王海对他一直忠心耿耿,并不存在什么与外人勾结的情况,让他放心的很。 ***府。 姚锦风躺在床上,一脸痛苦的看着***:“外祖母,您救救孙儿,救救孙儿吧,孙儿如今生不如死啊!” 他的身体里不知道还藏着多少针,每日就连喘气都觉得痛,晚上更是无法入眠,更不要说翻身或是走动。 沈欣言那贱人居然敢对他下这样的狠手,简直不将他***府放在眼里。 ***勉强掩饰住眼中的不屑:“好好养伤,莫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姚锦风挣扎着去拉***的手:“外祖母,沈欣言多次折辱孙儿,还对孙儿下了这样的狠手,您一定不能放过她,否则咱们***府的颜面何存啊!” ***拍了拍他的手背,顺势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安心养伤,莫要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姚锦风眼中迸发出仇恨与兴奋交织的光:“外祖母一定要为孙儿做主,千万莫要放过沈欣言那个贱人。” 他要将沈欣言抓回来,在沈欣言身上戳出一百个窟窿,再将沈欣言的肉一片片削下来,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敷衍的应了一声:“若是感觉到疼,就大声叫出来,本宫会寻快寻名医入府为你诊治的。” 该大声嚎叫的时候,就千万不要吝惜声音,否则别人如何会知道姚锦风受了委屈。 姚锦风的眼睛开始湿润:“外祖母可是在关心孙儿。” ***的唇角轻轻勾起:“你是安平留下的唯一血脉,本宫自然是关心你的。” 关心这种事,表现在语言上就好,无需体现在行动中。 姚锦风发出呜呜咽咽的哭声:“只要外祖母能疼爱孙儿,孙儿便是此时死去也值了。” 自打祖母走后,他感觉自己就变成了孤身一人,好在外祖母终于被他感动,他日后也有人疼了! ***被姚锦风哭的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她将姚锦风的手塞回被子里:“行了早些休息吧,本宫明日再来看你。” 说罢转身离开了房间。 等她走后,姚锦风的表情瞬间从悲凉变得狰狞,这老虔婆难道真以为自己看不出她的虚伪。 而且老虔婆还克扣了他的止疼药,等着瞧吧,待他上位那日,第一件就是用老虔婆来祭旗。 ***出了房间后,立刻对花溪伸出手。 花溪适时递过一条帕子:“殿下。” ***将自己的手指仔细擦过,随后嫌弃的将帕子丢在地上:“本宫看他还挺有劲的,每日的止疼药给他减半吧。” 既然有劲就多喊一喊。 花溪咋舌:“若这般行事,县君怕是撑不过去。” ***的面容依旧冷凝:“疼着疼着就习惯了,总比他日日躺在床上干嚎的好。” 多叫唤几声,说不定脑子也会清明些。 花溪有些沉默,倒真是这个道理。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忽然有武婢急匆匆过来:“殿下,太医院那边传来消息,说宁国公貌似有了身孕。” 第210章 沈欣言的提防 ***微怔片刻,唇瓣缓缓勾起:“有意思!” 她那好弟弟能容下这个孩子么,为何她一点都不相信呢! 花溪看着***:“殿下,我们可要出手做什么?” ***笑着摇头:“我们什么都不用做,那朱长泽最擅长做搬石头砸脚的事,我们只要静观其变就好。” 必要的时候,她也不介意伸手推上一把! 沈欣言原以为有了之前这些官员们的捣乱,拍卖会不会有太多人过来。 却没想到这次拍卖会,比沈欣言想象中热闹些。 毕竟都知道宁国公回来了,也都对沈欣言拿出的压轴拍品感兴趣,因此拍卖会异常激烈。 到最后,那转换户籍的名头最终还是落在金满堂身上。 由于有沈欣言坐镇,那些竞拍品都被平安无事的拿走,商户们也陆续向沈欣言打招呼。 字里行间无一不是在试探,沈欣言日后还会不会离开拍卖行。 沈欣言应对的相当得体,也郑重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就算日后她有事不得不离开京城,拍卖行的相关事宜也只会交给了刘司正和林典正打理。 毕竟这二人最是了解拍卖行的运营模式,有她们坐镇不会有任何问题。 沈欣言的保证还是极能服众的,商户们得到保证后都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拍卖行,回到自己在商街的落脚处,准备查看是否还有其他商机。 沈欣言的眉心松了松,开始盘点这两日拍卖会的进项,之后再按照约定将其中八成银子送进宫。 见到沈欣言回归,最高兴的人莫过于刘司正。 毕竟之前拍卖行被接管时,她与林典正的处境异常艰难,平日里听到几声冷嘲热讽都算正常,更多的是鄙夷嘲讽,以及被抓着一遍一遍盘账。 那些人非常想从她们口中得到对主子不利的消息,以此向承泽帝邀功。 好在她们留了个心眼,从不说任何关于主子的消息,这才让那些官员找不到任何漏洞。 一想到那如同噩梦般的几个月,刘司正就忍不住叹气:“主子,还好您没出事,否则我们当真会被那些人折磨死。” 没人知道那种顶着无穷压力,每日接受审判的感觉。 沈欣言看着刘司正:“放心吧,我这次已经同陛下禀明,若日后我再有离开京城的时候,商街和拍卖行便由你和林司正负责,只是日后要辛苦你们多费心了。” 刘司正和林典正相互对视一眼,眼中是藏不住的兴奋,她们终于能独当一面了。 沈欣言笑盈盈的看着两人:“你们与我同甘共苦,我自然不会薄待你们,放心吧,我今日的话会一直作数的。” 两人的眼睛笑成两弯月牙:“多谢主子。” 对于一心想要在仕途上有所发展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是比主子放权更能让她们兴奋的。 沈欣言对两人摆手:“咱们之间没什么谢不谢的,倒是这次的银子,一定要尽快送进宫去。” 也好让陛下看到她与其他官员的不同。 听到沈欣言提起银子的事,刘司正的表情略显纠结:“主子,陛下之前之所以想让人将拍卖行收回,为的就是银钱分配的问题,您看看要不要再多让点。” 沈欣言摇头:“不可,这拍卖行上上下下养着上百口子人,又是一个月开门一次,请帖,图册,配合拍卖会的桌布窗纱。 里里外外,处处都是用银子喂出来的,若是我再让给陛下一成利润,那这些花用便都要从那一成份额里面出。 成本不够,便要降低品质,可若是品质下去了,还如何体现出拍卖行与众不同的格调。” 这倒不是说假话,为求让客人赏心悦目,每届拍卖会都有一个主题色调。 再配合这些色调来调换桌布、椅套、纱帘的颜色图案和纹饰,这些都是需要提前准备好的。 这些配饰用的布料和丝线都会是商街这一季的主打款,若是有商人看好了这些成品图样,也能带动这些布料和丝线的销售。 好在绣娘和布桩都是沈欣言名下的,这些东西从自家铺子进货就好。 等到用完后,这些东西也不会丢弃,而是放给那些比较清雅的酒楼,亦或是高级的青楼。 商人们非但不会觉得愤怒,甚至还会夸奖一声风雅。 毕竟平日里他们在酒局上,也都会寻一些花魁前来助兴,如今反而会有一种活色生香的既视感。 若是削减了这一部分开销,拍卖行的格调怕是瞬间便会落下来,毕竟她也不是个会做亏本生意的人。 见刘司正二人不说话,沈欣言继续说道:“况且,陛下眼里让多少能让他这九五至尊满意。 今日我再让出一成利润,明日陛下怕是不会愿意分给我利润,到时候我宁国公府有多少银子够往里搭的。” 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留在姚家后宅,任人欺凌的小可怜。 她不介意给陛下银子,但这种事不能挖断她自己的根基。 陛下的心永远无法被满足,毕竟全天下都是陛下的,但沈欣言却不想被陛下感觉她的银子都应该属于陛下。 否则万一哪天陛下觉得她无用了,怕不是会动杀鸡取卵的心思。 不管怎么说,沈欣言如今对承泽帝是真的起了防备之心。 生怕承泽帝一言不合就会同她动手。 刘司正两人不再说话,只默默地相互对视一眼。 果然,上次陛下想要从主子手里夺权的事,终究还是让主子对陛下生出了戒心。 三人正在商议下次拍卖会的配色时,一个侍卫匆匆走进来:“国公,前线有人送来霍大人的书信。” 沈欣言脸上一喜,有难以掩饰的喜色,当即对侍卫伸手:“拿来我看。” 可阿蛮的声音却自沈欣言耳边响起:“我瞧着这信封的颜色不对,让他将信封拆开。” 沈欣言当即开口:“等下。” 这声音响起的突然,侍卫不由得一愣:“国公!” 沈欣言示意刘司正将账册全部拿走,对侍卫柔声说道:“本国公见这信封脏的厉害,着实不敢伸手碰触,你便帮本国公将信封拆开吧。” 第211章 给沈欣言找帮手 听到沈欣言提出让自己拆信,侍卫脸上露出一抹不自然:“国公大人,这不合规矩,若是让人知道小的拆人信件,小的定然会被惩罚的。” 大梁律法,拆人信件者,处以挖目之刑。 沈欣言笑的无奈:“这是本国公让你拆开的,自然不会怪罪于你。” 侍卫依旧有些犹豫,却不得不将信封打开,拿出里面的信纸恭恭敬敬的送到沈欣言面前。 沈欣言指了指桌子:“放在这吧,本国公有空的时候会看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刚刚仿佛看到这侍卫指尖落下了一点白色的粉末。 不只是她,就连冰洁也看到了这个情况。 在床边对冰容做了几个手势,冰洁回到沈欣言身边,小心翼翼的检查着桌面上的信件:“主子,这封信之前应该是被人拆开过,上面还撒了药粉。” 沈欣言点头:“你将我那副羊肠手套拿来。” 那是她在布坊看人调配颜色时特意准备的,如今刚好用得上。 冰洁应诺,恭恭敬敬的取出手套送到沈欣言面前。 沈欣言小心翼翼的打开信纸,果然是霍恩的字迹,而且应该是在去往北疆的路上写给她的。 信上诉说了对她的思念,以及一路上的所见所闻,甚至还有暗戳戳的邀请,希望沈欣言有机会也可以同他一起去往北疆。 一封信看完,沈欣言发现羊肠手套的指尖微微有些发黑,吓得她立刻将手套摘下来丢到一边,惊疑不定的看向冰洁:“这是什么东西。” 冰洁寻了一根竹筷,从沈欣言的手套上挑起一小块发黑的粘液:“主子,这有些像是水银,但我不能确定。” 大梁国对水银的使用频率相当频繁,只是没想到竟会出现在主子的信上。 听到水银,沈欣言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变。 阿蛮的语气相当笃定:“落胎用的。” 沈欣言深吸口气:“看来已经有人按捺不住了。” 沉默了片刻,一个纸条从窗外打进来,冰洁接住纸条看过后脸色越发阴沉:“主子,送信的人死了,不知被何人抹了脖子。” 此时正是商街喧闹的时候,好在冰容及时将尸体带走,否则说不定会惊动商户们。 可饶是如此,冰容依旧没看清动手者的相貌。 沈欣言故作不解的看着冰洁:“这事能是谁做的,我最近似乎并未与人交恶。” 冰洁自然知道水银是用来落胎的,但在她的认知中,自家主子似乎并未意识自己怀孕这件事。 思忖了片刻后,冰洁最终还是将消息隐瞒下来,并未告诉沈欣言实情:“主子这次回来接手拍卖行,本就是那些官员们不愿看到的,做些恶心事也不奇怪。 而动手那人行事干脆利落,我看着倒是有些像***殿下的手笔。” 听到***这三个字,沈欣言感觉自己的额角都跟着跳了跳:“***?” 她最不愿意的,便是同***殿下有牵扯。 但她之前重创了姚锦风,这个怀疑倒也合情合理。 只是一想到自己与霍恩之间的信件被人截获,她心里就极不舒服. 冰洁见自己说通了沈欣言,心里也松了口气。 能做的如此干净利落的人,不只是***,其实还有陛下。 只是这种猜测,她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 沈欣言看着桌上的书信,心中暗自感慨:将药粉涂在信封上,她在读信的时候一旦碰到自己的嘴唇,说不得就会中毒。 虽然她是假孕不至于落胎,却也会让她身体虚弱一段时间,究竟是谁对她有如此大的怨气。 难道真的是***想要为姚锦风出气么! 不管怎么说,这姚锦风的运气是真的好,没了姚钱氏为他保驾护航,居然又蹦出一个权倾朝野的***,当真让她妒忌的很。 见沈欣言沉默,冰洁又安抚了她几句,这才陪沈欣言回了国公府。 刚进府,沈欣言便收到安叔过来的消息。 知道安叔一旦过来必然是有正事要说,沈欣言屏退下人,独留安叔在会客厅:“安叔,可是有霍恩的消息。” 安叔点点头,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封被油纸包裹的信:“霍恩告诉我,他的信从明面上一定会被人截住,因此在写给我的信里,夹了一封给你的书信。” 他们私底下有自己传递消息的渠道,比明面通信更加安全便捷。 沈欣言欢喜的拿过书信,随后向安叔道谢:“劳烦您老人家跑了一趟,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您大可通知我派人去拿。” 安叔摇头,独眼中写满了看透世情的睿智与无奈:“霍恩的书信,我亲自交到你手上才会安心。” 沈欣言正准备说话,耳边已经传来阿蛮的声音:“问他会去哪个庙出家。” 沈欣言理了理思绪:“安叔与霍恩相处多年,霍恩也多次向我提及,安叔对他是如亲人般的存在,既是霍恩的亲人,自然也是我的亲人,安叔在我面前莫要如此客气。” 以她如今的身份,能自称一声我已经是非常亲近。 安叔听的心里发热,对沈欣言连连摆手:“我老了,当不得宁国公如此抬举。” 相互之间说了些暖心的话,沈欣言悠悠叹息:“若是可能我到真想去北疆陪霍恩一同御敌。” 安叔非常不赞同的摇头:“北疆苦寒,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哪里适合去那样的地方。” 沈欣言笑道:“我是个做生意的,天南海北,大漠长河,有哪里是去不得的,回头寻些资料,看看北疆那边的风土人情,有什么适合做的生意,刚好趁机探望霍恩。” 沈欣言和霍恩感情好,自然是安叔最愿意看到的,听到沈欣言这么说,安叔瞬间来了精神。 他之前曾在北疆驻守过,自然知道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当即给沈欣言科普起来。 安叔不是个擅长表达的人,他讲述的东西里面极少夹杂各种感情,到是将整个北疆的情况完完整整的呈现在沈欣言面前。 这话听得沈欣言双眼发亮,不住地点头。 等到安叔说的差不多时,沈欣言才状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他们那边可有什么庙宇道观。” 安叔的视线自沈欣言脸上滑过,随后认真的说出两个不算出名,但是与他最为相熟的寺庙。 阿蛮的声音中带着满意:“没想到竟是这两处偏僻之地,我这就派人去查。” 果然,若是沈欣言不询问安叔,可能直到她死或是安叔离世,也不可能会想到这里。 见沈欣言听得认真,安叔的话锋陡然一转:“你今日寻我说话,为的就是询问庙宇的事吧。” 他不傻,而且还比普通人更擅长察言观色,否则也不会将霍恩平安护到长大。 宁国公虽说是在问他北疆的风土人情,可他能明显感觉到,当说起寺庙的时候,宁国公的呼吸变了。 沈欣言藏在袖子里的手攥紧成拳,她在思考要不要直接了当的询问安叔。 许是看到沈欣言为难的表情,安叔沉默了片刻,率先转移了话题:“其实我今日过来,是想询问宁国公一个消息。” 听安叔说的郑重,沈欣言抬眼看向对方:“安叔你说。” 安叔用手在自己肚子上比了一个圆:“这个是不是真的。” 依照他对霍恩的了解,霍恩爱宁国公入骨,在不知道自己能否平安归来的时候,断不会让宁国公孕育子嗣,以免自己战死沙场之时,宁国公带着孩子处境艰难。 但凡事都有意外,既然收到了消息,他自然要来询问一下。 沈欣言对着安叔轻轻摇头:“不是真的,而且我现在也应该不知道这事。” 既然霍恩信任安叔,那她也愿意信任安叔。 安叔眼中闪过一抹失望,却被他立刻掩饰住:“看来你这边的处境也非常艰难,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地方,一定要立刻通知我。” 能让一个女子不惜用假孕的借口欺骗外人上当,看来宁国公的情况并不比霍恩好多少。 沈欣言立刻点头:“多谢安叔,只是我想知道,霍恩背地里是不是有什么敌人。” 安叔的手指不自觉的动了动,可最后还是对沈欣言挤出一个微笑:“这种事,宁国公还是亲自去询问霍恩吧,想必等他这次回来,定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知道安叔不欲多谈,沈欣言也不为难对方,只笑着送人出门。 冰洁一脸新奇的看着沈欣言:“主子今日的心情看起来极好。” 沈欣言摸着自己藏在心口的书信,对冰洁大方一笑:“的确还不错,毕竟那人托安叔给我带了口信。” 实话不能说,但夹杂着实话的假话却可以随便说。 她如今已经没有那么相信冰洁和冰容了。 沈欣言的表现与以往并没有任何不同,因此冰洁也没有察觉到不对,只是专心做着自己分内的工作。 中午小憩的时候,沈欣言习惯性的将屋中的人全部打发出去,这才打开霍恩的书信。 与之前那封中规中矩的书信不同,沈欣言手中这封信用词大胆,看沈欣言脸颊上渐渐染上两团红晕。 都说北方干燥,霍恩这家伙居然还能浪的起来,真真不知道让她该说什么才好。 正打算将信拿在手里再看一遍,耳边便传来阿蛮的声音:“行了,你没有时间继续回味了,今日早些休息,明日有要事得做。” 沈欣言迅速计算过日子:“难道是那个种玉米的商人要来。” 她这段时日可没少听说玉米的好处,自是无比期待。 只是时间似乎与阿蛮说的有些出入吧! 阿蛮的声音中带着无奈:“人生不是只有做生意的。” 沈欣言脸上越发震惊:“你是谁,快把我家阿蛮还给我。” 这绝对不是阿蛮能说出的话。 阿蛮轻叹:“行了,莫要做无谓的口舌之辩,你如今处境艰难,我便带你去寻几个人回来,至少能替代的了冰洁和冰容。” 沈欣言来了精神:“是你的朋友么?” 阿蛮的声音有些沉闷:“算是吧,总之你今日早些休息,明日一早便出门,应该还来得及救人。” “救人?”沈欣言心里是压不住的惊讶:“既然能代替冰洁和病容的地位,为何还需要我这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去救人。” 阿蛮冷笑:“因为她脑子不好使啊!” 沈欣言:“脑子不好使...”阿蛮居然还会认识脑子不好使的人! 阿蛮的声音中带着冷肃:“那人也曾是一代侠女,原本也应该是一号叱咤江湖的人,谁知却遇到了一个落魄书生。 书生花言巧语将人哄住了,她竟然心甘情愿的与书生按照夫妻的模样相处,每日洗手作羹汤,细心照顾书生的饮食起居。 可惜贫贱夫妻百事哀,书生得了一场大病,他们没有钱,那疯女人居然狠心将自己卖进了青楼,以往的精湛武艺被她编成了剑舞,倒也风靡一时。” 沈欣言听得入神:“后来呢!” 阿蛮的声音越发冰冷:“书生刚知道她自卖自身的时候,还知道心疼对方,赌咒发誓待到自己出人头地之时,必然会用八抬大轿将人抬进府里。” 沈欣言摇头:“世上男儿多薄幸,这男人能心安理得的花她的银子,自然不会真的在意他对女人的承诺。” 许是气急了,阿蛮忍不住啐了一口:“你看,就连你都清楚地简单道理,她偏偏就是想不通。” 沈欣言:“后来呢...”骂人的时候能不能别带上我! 阿蛮倒是冷静了些:“后来书生每月都过来探望她,有时还会在楼子里留宿,之后将她攒的银子拿走。 被人发现了她私底下竟是这样的情况,她的行情也越发的差,原本追捧她的公子哥都将她视为下三流的窑姐。 发现她赚不到银子,书生来的便不那么频繁,只每月过来一次,拿了银子就走。” 沈欣言有些感慨:“世上竟有如此不要脸面的人。” 所以说,再好的感情也没有银子带来的安全感多。 阿蛮哼笑:“这算什么,更不要脸面的事还在后面呢!” 女人啊,动什么都不要动感情。 第212章 红玉 沈欣言默默地调整了一个姿势:“你说吧!” 单听阿蛮说话的语气,她就知道阿蛮之后的话非常有可能会将她气死。 所以还是要先换个姿势才行。 果然,就听阿蛮继续说道:“后来那书生有一段时间没过来,再过来时便是一脸的落魄,字里行间也满是不得志。” 沈欣言立刻追问:“可是发生了什么?” 阿蛮冷哼一声:“还能发生什么,书生说自己之所以这么久来没来,是因为准备科举。 可由于他没钱请人照顾,平日里分心太多,故而这次的成绩并不理想。” 要钱的最高境界,就是句句不提要钱,却又句句离不开银子。 沈欣言感觉自己无法接受:“这书生若真心爱重她,又怎可能扒着她要钱。” 一个人心里若真有另一个人,必然会想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在对方面前,而不是如书生这样,努力展示着自己最不堪的一面。 这说明书生早就打算抛弃这位侠女了,如今不过就是在压榨对方的最后一点价值。 对于这一点,沈欣言深有感触。 之前去霍恩府上拜访,只觉得霍府的陈设简单大气,可后来才知道,霍恩是真的穷。 霍恩是纯臣,为陛下办事,自然不会同其他官员勾结。 武安侯府是霍恩亲手抄的,一点家底都没留下,霍恩平日里就靠着陛下的赏赐和朝廷的俸禄过日子。 偏这人还是个好面子的,平日里银子都花在明面上,将自己掩饰的很好,沈欣言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才发现霍恩是真的穷。 但霍恩不说,沈欣言也不问,依旧如以往那般同霍恩相处,也从不会做什么私下补贴霍府的事。 毕竟霍恩是个男人,既然是男人,自然就要有男人的担当才是。 她不敢说霍恩有多爱重她,可至少这人很担心会在她面前失了脸面,导致她对霍恩生出隔阂。 以己度人,想必书生与那女子应该也是同样的情况。 阿蛮嗯了一声:“你都知道的道理,偏她那人愣是看不清楚。” 沈欣言:“...”阿蛮又开始了! 阿蛮开始咬牙切齿:“为了让自己的情郎能没有后顾之忧,那蠢女人主动挂牌开始接客。 从原本卖艺不卖身的清官变成了一点朱唇万人尝的红倌。” 沈欣言的声音也跟着提高:“她疯了么,竟为了一个男人做到这一步。” 阿蛮的语气愤愤:“她卖了自己,给书生凑了一千两银子,我当时便劝她千万莫要太信任那狗东西,有这个银子存起来,日后给自己赎身正好。 可她却说她不是信任书生,而是要给自己赌一个希望。” 沈欣言的表情有些落寞:“她会输的。” 她如今接触的外男不少,最是明白什么叫做世上男儿多薄幸。 所谓的心悦,除了最初对相貌的觊觎外,更多是对一个人全方面的衡量,选出最适合自己的一个冠以心悦的名头,来证明自己的痴情罢了。 阿蛮应了沈欣言的话:“她输了,她在楼子里当了两年的红倌人,书生始终没出现过,直到她终于攒够了赎身的银子,这才得以从青楼脱身,去寻那书生。” 沈欣言感觉自己心口发紧:“可是发生了什么。” 阿蛮嘲讽的开口:“她入了青楼五年,三年清官,五年红倌,那书生已经有了妻子孩子,最大的四岁啊,最小的还在吃奶。” 也就是说,当初那蠢到挂相的女人前脚刚进入青楼,人家书生后脚就娶了老婆,而且还是正经过了婚书那种。 只是早些年他们的生活拮据,书生才不得不纡尊降贵的去青楼伺候她,用自己的尊严换取那一点点少到可怜的银子。 沈欣言有些一言难尽:“最后呢!” 阿蛮哼了一声:“最后她疯了,当着所有的人将书生去势,随后又在书生身上刺了几十个贱字,而后被官府押走,死在了牢里。” 所以说,永远都不要对男人太上心,否则定会霉运缠身。 沈欣言有些一言难尽:“要不我们今日去寻她吧!” 这就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她并不想算计对方些什么。 知道沈欣言圣母心又泛滥了,阿蛮冷笑:“让你寻她,是为了给你找个武艺好的帮手。 你若是今日去,还真不一定能降服她,毕竟人不到绝境的时候,是不会对自己的救命稻草感恩戴德的。” 她不是不同情那女人,只是她觉得那女人会落得这样的结局,有一大部分原因都是自作自受。 沈欣言无意识的扭着自己手里的帕子:“可是...” 她依旧觉得应该施以援手。 阿蛮哼了一声:“收起你那不值钱的同情心吧,想要收服这样有本事的人,你给她的可以是维护,也可以是打压,但绝对不能是同情。” 同情是对待弱者的,沈欣言这样的态度,对那人来说等同于侮辱。 沈欣言眨了眨眼睛:“你和她似乎挺熟。” 阿蛮也不避讳自己的过去:“她活着的时候,我刚刚成为花魁,也才跟着霍恩做事没多久。 她曾在我接待过暴虐客人后,帮我上过药。” 她们之间的情意,也是这时结下的。 沈欣言:“...”若是没有阿蛮,那应该也会变成她的人生吧。 阿蛮也知道沈欣言现在的心情无法平静,倒也没再说什么,只默默陪着沈欣言沉默。 许久之后,才听沈欣言幽幽开口:“那人叫什么名字?” 阿蛮慢慢吐出两个字:“红玉。”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沈欣言便带人前往商街的方向。 冰洁虽然奇怪自家主子为何又要去商街,却还是听话的跟在沈欣言身边伺候。 沈欣言也没表现出任何不妥,只推说是要去布坊选择下一次要用的布料。 路程刚走了一半,便见一队衙役正急匆匆向某个方位跑。 沈欣言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能遇到就很好,她之前还真担心自己没有理由去插手红玉的事。 京城办事的人,对官员的身份最是敏感,沈欣言坐着六匹马拉的马车,马车周围的灯笼上又挂了写着宁国公府标志的灯笼,当即有人认出了沈欣言的身份。 本朝唯一一位女国公,又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只要不疯不傻的人都不会与沈欣言为难。 见冰洁出声询问情况,捕头立刻对冰洁抱拳:“敢问车上的可是宁国公。”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捕头对马车躬身行礼:“回姑娘和宁国公的话,衙门收到消息,说是京郊出了个恶妇,伤了一名举人,小的正要赶去处理。” 在小地方,举人或许很金贵。 但在京城,举人可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不过就是地位上比普通人受尊敬些罢了。 可这并不代表,举人可以随意被人欺辱。 沈欣言恰到好处的露出诧异的表情,也不等冰洁询问,便率先开口:“是怎样的恶妇。” 捕头脸上露出嫌恶的神色:“一个楼子里出来的娼妇,对举人老爷爱而不得后怒暴起伤人,小的正打算去处理。” 听说宁国公之前一直养在太后身边,金尊玉贵养大的娇女,没想到单是声音就如此好听。 一时间,捕头竟是有些心猿意马,却被他迅速按捺住。 居然敢肖想宁国公,怕不是会被陛下剁了脑袋! 不只是陛下,听说霍同知是宁国公的入幕之宾,那可是活阎王般的人物,他活的好好的,还没打算重新投胎。 捕头这话听得沈欣言微微蹙眉,尤其是娼妇两个字,更是刺痛了沈欣言的心脏。 这就是阿蛮经历的侮辱么,如此直观,如此令人悲痛。 阿蛮倒是无所谓的提醒沈欣言:“冷静下来,别忘了你要做的事,你还没有能同情我的资本。 与我现在的地位比起来,你不过就是活的比我干净些罢了!” 她从不为自己的过去而悲伤,因为她过去的每一天,都在不断为了自己努力拼搏着,也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如今的地位并不比沈欣言低,因此也不需要沈欣言的同情。 知道自己让阿蛮不舒服了,沈欣言低声向阿蛮道歉。 与阿蛮相处久了,自然知道阿蛮是多么骄傲的人,她怎么一不注意就会说出这些不过脑子的话来。 阿蛮倒是立刻原谅了沈欣言:“别矫情了,你哪里是在同情我,你分明是在后怕,在心里将我假设成你。 你难道没听说过,永远不要为没发生的事悲春伤秋,否则只会是自寻烦恼,而你现在最需要做的,是处理好红玉的事,否则将来有你的苦头吃。” 沈欣言正了脸色,微微提高音量:“天子脚下竟还有这样的事发生,本国公便随你一并去看看吧!” 路上耽误了一会功夫,等一群人赶到时,红玉已经将那书生削成了血葫芦。 周围看热闹的人不少,却没一个敢上前阻止。 墙角处,一个面容苍老憔悴的女人正抱着三个孩子瑟瑟发抖,生怕红玉转过头来对付他们。 见到捕头过来,红玉丢下手中的配剑,露出一个落寞的笑:“我不反抗,我这条命交给你们处置了。” 如今的她已经生无可恋。 还记得当初下山前师傅说过,江湖上人心险恶,让她务必提防。 她下山后还曾在心里偷偷嘲笑师傅大惊小怪,毕竟她遇到的人对她都是笑脸相迎,说话时也是温柔小意。 可她没想到的是,原来山下的人与她师门完全不一样,师傅与同门的兄弟姐妹每个人都只有一张脸。 但山下的人,都有好几张面孔,能随时调换成他们想要的样子。 而那些所谓的温柔,实际上也都是裹挟着砒霜的蜜糖,时时刻刻想要她的命。 不入红尘时,不知红尘事。 如今看来,这世上的每一件事,都让她无比恶心。 沈欣言看着红玉悲怆的模样,忽然生出了一丝难过:为何世道对女儿总是如此不公。 男人入青楼是风雅,女人便是娼妇,可若是没有这些风雅,又如何会出现娼妇。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红玉已经被捕头用枷锁桎梏起来。 就在捕头准备推搡红玉离开时,沈欣言陡然开口:“这人我要了,你不能将人带走。” 听到沈欣言要人,捕头愣了片刻:“国公大人,这不合规矩。” 宁国公为何要对一个娼妇生出怜悯之心,若是宁国公执意要将人带走,今日的事还真是不好办了。 沈欣言也不多话,只是轻轻叩了叩车厢壁,冰洁瞬间明白了沈欣言的意思,当即丢了一只荷包过去:“同你们家大人说,这女人我宁国公府带走了,有什么问题可以来国公府寻人。” 冰洁的声音中带着压迫,捕头竟生不起丁点反驳之心:“可是...” 沈欣言在马车里幽幽开口:“本国公觉得这其中必有误会,刚好今日打算进宫,你若是不愿意,本国公便亲自带她入宫。 陛下乃圣明之君,想必定然会主持公道的。” 听沈欣言提起陛下,捕头差点跪在地上:“此等小事怎还用惊动陛下,今日这事不过就是个意外,宁国公将人带走便是,不值得为此等小事多费心。” 他得罪不起宁国公,既然宁国公要将人带走他放行便是。 至于回头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他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捕头,自然拦不住有权有势的宁国公,若将来有人提出质疑,他也可以将宁国公推出来说事,终究不会牵扯到他身上。 况且今日的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地上这举人一看就是心虚,想必就连他自己都不想将事情闹大。 只要威慑两句,定然能吓住对方,毕竟谁会与权贵争锋。 沈欣言将帘子掀开一条小缝:“抱着孩子那个,是书生的母亲么?” 看上去倒是个疼孩子的,至少将三个孩子都护住了,没看到这残暴的画面。 阿蛮的声音迅速响起:“那是这人的娘子。” 沈欣言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错愕:“这么老!” 红玉好歹也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女,这人怎么会舍弃红玉,娶这样的老女人进门,难道对方的嫁妆很丰厚。 第213章 收服红玉 阿蛮的声音依旧冷漠:“四年生了三个孩子,平日里还要家里家外的操持,再好的颜色也消磨干净了。” 人渣并不会因为换一个伴侣,就转换了自己的态度。 他们只会怨恨女人无法为他们提供更多的助力。 沈欣言心里一阵唏嘘,都说女子嫁人是等于第二次投胎,可什么时候女子才能自己选择投胎的人家。 再次在心里叹了口气,沈欣言唤来冰洁低声耳语几声,冰洁不住点头,随后看向那妇人:“我家主子愿意用五百两银子买断此事,你可愿意。” 妇人抱着孩子抬头看向冰洁:“你们闯入我家,伤了我夫君,竟想用五百两银子解决,我夫君可是举人老爷,你们将他害成这样,我断是不会与你们善罢甘休的。” 夫君原本前途无量,只是生不逢时才会屡试不中,那疯女人做的事,等于将夫君彻底毁了。 可如今竟还有是非不分的人来为那疯女人撑腰,反正她定不会与这人善罢甘休的,哪怕是去敲登闻鼓,她也不会让这人好过。 冰洁除了会在沈欣言和皇上面前伏低做小,其余时间都霸道惯了,从不会将外人看在眼里。 听了女人的话后冰洁直接拔出匕首握在手里:“你若不答应我便杀了你,让你一家齐齐整整的去地下报道。” 她可不是好脾气的主,暗卫做事有自己的规矩,莫说杀一个举人,就算是偏远地方的六品官员,他们杀也便杀了。 无非就是给上面编一个合理的理由便是,如今她家主子简在帝心,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 主子今日看上了刚刚行凶的女人,那她自然要为主子将人带走。 女人被吓得瑟瑟发抖:“你们都是何处来的土匪贼人,光天化日之下行凶,就不怕天理昭昭降下惩罚吗!” 冰洁冷冷的走到书生身旁,忽然伸脚踩住了书生的胸口:“你说的是什么惩罚,我倒是很好奇,究竟是你的报应来的更快,还是我的。” 话音刚落,冰洁脚下猛的用力,只听咔嚓一声,书生喷出一口血,随后头一歪再没了气息。 她从不做解释,更从不劝人,她只会仗势欺人。 见书生的头歪到一边,他的妻子放下怀里的孩子跑到书生身边:“相公,相公,你不要吓我啊!” 沈欣言也用袖子挡住自己的脸,虽然清楚冰洁做的事都是为了她,但她依旧无法直面这种残忍血腥的画面。 冰洁抓住女人的脖子将人按在尸体上,用匕首抵住对方的脖子:“他本就半死不活,日后只会拖累你。 你若是就此揭过此事,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我自是不会与你为难,还会给你两千两银子。 不管你想再嫁,还是想立女户独自带着孩子过活都够了。 可若是你不愿意,我现在便杀了你和你的孩子,你清净,我也清净。” 冰洁这一番话直戳女人心窝,女人悲愤的抬头:“你们不得好死。” 她的夫君啊,她的天塌了! 冰洁的脸色漠然,抓起女人头发,强迫女人的脖子向后仰,手上的匕首又重了几分:“那就看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 不识抬举的东西。 脖子上发出刺痛吓得女人惊慌大叫:“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要银子,我要银子还不行么!” 她不想死,她还有三个孩子,她不能死。 冰洁收起匕首:“我会让人送你去个安全的地方,日后你不可以回来。” 女人惊声尖叫:“我不走,我凭什么离开自己的家乡。” 她已经很委屈了,为什么还要强迫她背井离乡。 冰洁无所谓的冷笑一声:“我只是征求你的意见,如果你觉得自己可以在这些虎视眈眈的人手下,保住你的钱和孩子,那我也可以什么都不做。” 宗族的确会成为寡妇的庇护,但那个寡妇必须有儿子,而且还不能太有钱。 否则宗族会第一时间成为女人的阻碍。 女人下意识看向旁边围观的人,果然从他们眼中看到了贪婪的神色。 心知冰洁说的是对的,女人死死抓住自己丈夫的衣摆:“我凭什么相信你。” 万一这女人将她们骗去什么地方偷偷杀了,她到哪说理去。 冰洁的声音冷漠且不夹杂任何感情:“你只能相信,至少我没有直接杀了你。” 既然她现在没杀这女人,日后自然也不会再动手,这女人可以不用想那么多。 冰洁威胁女人的时候,刘捕头就在旁边听着,但没发表任何意见,这便是默许了沈欣言的以势压人。 见这边已经谈妥,沈欣言看向红玉:“过来。” 阿蛮说过,红玉这人软硬不吃,有什么话直说就好。 红玉刚刚起就处于一个精神恍惚的状态,听到沈欣言叫自己,红玉下意识走到马车边:“你为什么救我?” 就她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活着。 沈欣言没有回答红玉的话,而是提出一句反问:“你可愿跟着我。” 红玉冷笑:“我现在还有选择吗?” 她被这人所救,无论怎样,这份恩情算是承了。 沈欣言的情绪依旧稳定:“除了她的枷锁。” 她的话音刚落,冰洁就看向旁边站着的刘捕头,刘捕头瞬间心领神会,当即取出钥匙将红玉放出来。 红玉活动了下手腕,目光依旧盯着沈欣言:“为什么帮我,我没什么值得你出手相助的。” 她不认为如今的自己有什么值得人觊觎的价值。 沈欣言语气淡然:“我身边刚好缺一个贴身侍女,你要不要过来试试。” 红玉嗤笑一声:“你这模样一看就是有地位的人,可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么?” 沈欣言摇头:“身份高不代表有用,你身上有我需要的东西,我只问你跟不跟我走,若是不走,我现在便可以放你离开。” 红玉是什么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红玉是谁的人。 红玉沉默了许久,才忽然像是想开一般抬头看向沈欣言:“我跟你走。” 她如今落得这般田地,哪里还有脸面回山上,面前这女人看上去颇有权势,又为她解决了面前这事,她便再信一次又如何。 总不能连着两次都选错吧! 沈欣言这次出门的目的已经达成,如今只觉神清气爽。 不是冰洁不好,冰洁的办事能力是一等一的强,只是她们的身份决定了在未来的某一天,两人注定会站在对方的对立面。 既然迟早会变成这样,倒不如趁早防备的好。 只是不知这红玉的功夫究竟如何。 沈欣言在心里盘算的时候,红玉的眼神却悄悄飘到树上,稳准狠的寻到了冰容藏身的位置。 冰洁同样感觉到威胁,下意识挡在红玉面前:“既然同意,那便同我们回去吧。” 这人给她的感觉很奇怪,就像是...同类? 红玉倒是没同冰洁争执,而是顺从的向后退了一步:“是!” 既然同意要当人家的侍女,自然要听从主家的吩咐。 而且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尊重前辈是必修课。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走。 书生的尸体交给村民们埋葬,并且明确告知村民们,若会有一旦有消息泄露出去,这一村的人,谁都别想活。 威胁有时候比怀柔更有用,村民们果然被吓住,唯唯诺诺的表示自己什么都不会。 那母子三人则被冰洁托付给刘捕头,让刘捕头将人送去其他州府。 刘捕头虽然知道这并不是自己分内的事,可财大气粗的宁国公给的实在太多了。 沈欣言撒钱的动作大气,最初给刘捕头的荷包里放了二百两,之后又给他五百两将这母子三人送走。 这些银子是刘捕头一行人做梦都不敢想的数字。 莫说是将这母女三人送走,哪怕是将母女三人送上西天,他们也不会提出任何异议。 可惜这终究只是个美好的幻想,毕竟宁国公是让他们将人平安无事的送走。 若他们当真将人护送成尸体,那下一个死的一定是他们自己。 得了足够的银子后,刘捕头拍着胸脯对沈欣言保证一定会将事情办妥。 冰洁倒也不怕对方说话不算,毕竟只要做的事就必然会留下痕迹,若这母子三人真出了事,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小捕头。 为了不露出破绽,沈欣言终究还是带着红玉去了商街。 听到众人对沈欣言的称呼,红玉震惊的看着沈欣言:“你是大梁那个唯一的女国公?” 她在楼子里时候,经常会听姐妹提起这人,说对方是女子的典范,活成了所有女人羡慕的模样。 没想到如今正主居然就待在她身边。 既然来了,沈欣言索性开始翻看账本,等察觉到红玉的目光时,沈欣言缓缓抬眼:“再看什么?” 红玉也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闻言想也不想的回了句:“看你这个奇女子究竟哪里与我们不同。” 大梁建国以来唯一一个女国公,怎能不让她感觉到新奇。 沈欣言被红玉这话逗笑了:“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我又有哪里与你不一样。” 红玉轻轻摇头:“不一样,我没有你聪明。” 沈欣言瞬间沉默:这句话她还真没法反驳,毕竟她没法昧着良心夸红玉聪明。 发现沈欣言沉默,红玉拉开椅子坐下:“为什么救我,我身上有什么是你看重的。” 她虽然不聪明,但她对危险的感知却很强,面前这女国公身上只有平和之气,这样一个人,究竟为何会将她留在身边。 沈欣言也没同红玉说什么合不合规矩的话,只是随手倒了杯茶送到红玉面前:“尝尝,这是上好的雀舌。” 红玉龇牙咧嘴的将茶杯推开:“还是别恶心我了,我才不要别人舌头含过的东西。” 最好的雀舌都是由处子进行茶叶的采集,用口唇采集新鲜的芽叶,存放于采茶女工的胸口,通过采茶工的体温进行茶叶的“初烘”。 价格也因此被炒高,她可享受不了这种风雅。 被红玉这么一说,沈欣言刚端起的杯子迅速放下。 很好,她现在喝不下去了。 红玉的视线依旧落在沈欣言脸上:“你还没说,为什么要救我呢!” 沈欣言笑的一脸玩味:“你倒是奇怪,有人伸手拉你一把不好么,难道做一件事非要理由不可么?” 阿蛮也忍不住嘲讽:“死脑筋,你和她别用心眼,因为她缺那东西。” 红玉执拗的紧盯沈欣言的脸:“至少让我知道,你为何要救我。” 沈欣言也明白阿蛮说的都是事实,世上就是有这种感觉自己哪里都不好的人,她思忖了许久,才终于慢悠悠开口:“你的功夫非常不错,而我的处境也没你想象中那么好,因此我看好了你的功夫,想让你贴身保护我。” 这个答案倒是让红玉满意了:“可你怎么知道我功夫好的!” 沈欣言的手指缓缓撩拨着桌上的茶壶:“你捅了那男人几十刀,可那人依旧活着,这足可以说明你的功夫相当不错,而且对人体也非常了解。 我希望你保护我安全的同时,也能教我些自保的功夫。” 红玉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这倒是可以,只是我要事先说明白,你不可以将我随便发卖。” 她希望能做主自己的命运。 沈欣言应了红玉的要求:“你放心,我不会亏待自己身边的人。” 红玉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清楚,等红玉不说话,沈欣言却又来了兴致:“既然来到我身边,以往种种便都如过眼云烟,早早忘记才好。 只是我打算给你重新开一个户籍,你有自己中意的名字么。” 与其遮遮掩掩对红玉的以往闭口不谈,倒不如将这层窗户纸戳破,大家都落得自在。 红玉低头看着自己葱白修长的手指:“红玉、若你不嫌弃,我以后依旧就叫红玉。” 既然对方知道她曾经的身份,自然也会知道她在楼子里就是这个名字。 这次沈欣言倒真是被惊到了:“为何还要叫这名字。” 平常人躲都躲不及,偏红玉反其道而行之。 红玉则是对沈欣言露出一个悲伤至极的笑:“这个名字可以提醒我,永远不要犯同样的错误。” 第214章 承泽帝的赏赐 沈欣言对红玉的要求没提出任何意见,只迅速点头:“依你。” 一个名字罢了,既然红玉喜欢就随她。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红玉起身向外走:“你救了我,我为你卖命十年,但我想知道,你救我就只是为了我这个人么?” 沈欣言疑惑的看向她:“不然呢!” 难道她还能为了其他东西么? 红玉深深看了沈欣言一眼:“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 沈欣言疑惑的看着被关紧的房门:“这人倒是有趣,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什么隐秘的身份呢!” 想也不可能,若真有隐藏的身份,又为何要将自己卖进青楼。 谁料阿蛮闻言后并不似以往那般怼沈欣言,反而缓缓开口道:“我也不知道她有什么隐秘身份,但她死的时候我曾去看过她的尸体,她腰上的胎记不见了。” 沈欣言:“...她是什么人。” 能在京城神不知鬼不觉的换走一个死囚,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 阿蛮麻利的回道:“不知道,反正我同她再没了交集,这些事就得你自己去查,毕竟你的身份在这,总不能太废物吧。” 沈欣言:“哦...”就很有道理。 红玉是个很聪明的人,不过几天的时间,便将宁国公府里的情况都摸了个七七八八。 见红玉适应的快,冰洁索性将她安排在沈欣言身边。 因为她也已经看出来,沈欣言带这人进府就是为了取代她的位置的。 沈欣言以为冰洁会提出异议,至少也得询问自己几句,可奇怪的是,冰洁竟然什么都没说,只默默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而且连着几天没进入她的书房。 若冰洁询问几句,沈欣言或许不会这般内疚,可冰洁这副模样却让沈欣言有些不舒服。 毕竟也是在自己身边尽心尽力伺候的老人,沈欣言终究还是没狠下这个心,将人叫到自己身边低声询问:“冰洁,暗卫要如何彻底脱离暗卫营,总会有个方法吧。” 冰洁的眼睛落在沈欣言脸上:“主子,一日是暗卫,一世是暗卫,就算陛下将我和冰容赐给您,可只要陛下一声令下,我们依旧要听命于陛下。” 她怀疑主子应该已经猜到自己怀孕的事,并因此对她生起了戒备之心。 毕竟主子是如此聪颖通透的人,怎么可能察觉不出问题,之前不过是不想与她计较罢了。 只是她的暗卫身份,注定了她此生都要服从于陛下。 沈欣言不死心的看着冰洁:“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么?” 冰洁先是摇头,随后忽然抬头看沈欣言:“暗卫只遵从皇命,除非朝代更迭,否则没有退出一说。” 冰洁的眼神里似乎蕴藏了什么,看的沈欣言心头一颤:“就是说,若是日后太子登基,你们便有可能被放走。” 冰洁没回沈欣言的话,只轻轻点了点头,只有新皇出言放他们自由,他们才会有一线生机。 沈欣言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这事我心里已经有数,待回头我自会去同太子打好关系。” 不只是太子,还有太孙。 陛下驾崩八个月后太子也会离世,连续失了两位天子,想必她要走几个暗卫,太孙也不会说什么吧! 冰洁的眼尾隐隐泛红,忽然将头重重磕在地上:“冰洁和冰容谢主子怜惜。” 她们二人一同侍奉宁国公,虽相互钳制却也是并肩作战的伙伴,她道谢时自然也会带上冰容。 见到冰洁难得的感情外露,沈欣言也不由有些动容。 伸手将冰洁扶起:“我找来红玉,是为了处理一些你们不方便说的事,并非刻意疏远,希望你们莫要误会。” 冰洁立刻对沈欣言点头:“主子放心,属下省得。” 红玉的出现对她不是坏事,至少以后很多不想说的话,只要一句不知道,便能将人打发掉,倒是免去了不少麻烦! 同冰洁将话说开后,冰洁也不再像之前那般躲避沈欣言,而是安心的辅助起红玉来。 而沈欣言也顺利的买到了阿蛮所说的制香人和玻璃匠人。 被沈欣言买下后,那制香人倒是还好,可那玻璃匠人却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沈欣言只能让每日入府为自己诊脉的御医帮忙诊治,可她心里还有些发慌,因为不知道这些相貌奇怪又高又臭的番人,身体情况会不会与大梁人有出入。 倒是御医对此非常有信心,因为他曾经也为番人诊过脉,自然清楚对方的奇经八脉与大梁人基本一致。 而且面前这人也不是什么严重的症状,只要好生调养,自然能恢复健康。 在那两个匠人心里,会说他们的语言,还救了他们命的沈欣言,绝对是如神女降世般的存在。 而沈欣言也在同两人的对话中,将花露水和玻璃的配方弄懂了七七八八。 如今与陛下之间终究是有了隔阂,因此花露水的生意她打算自己做。 可玻璃这摊子有些大了,她若是赚到太多的利润,定然会被陛下忌惮,倒不如拉着陛下一同入伙。 打定主意后,沈欣言将玉米同两个匠人一同送去庄子上,并吩咐马庄头尽快辅助他们烧出玻璃来。 知道这是主家想要查验自己的价值,两个匠人牟足了力气工作,终于拿出了令沈欣言满意的玻璃。 沈欣言将一部分玻璃送进宫里,另一部分则留在拍卖行。 这东西的效果当真如阿蛮所说的一般好,甚至还要更好一些。 与原本不透光的油纸相比,安装了玻璃的窗户更加明亮,明明窗子是紧闭的,却会有阳光洒进来,根本不用担心会有蚊虫叮咬。 而且挡风的效果也不是油纸能比的,若是怕有外人窥探,只要拉上窗帘便好。 不过几日的功夫,沈欣言就尝到了玻璃的甜头。 不只是沈欣言感受到玻璃的好处,就连承泽帝都喜欢上这种歪在软塌上,晒着太阳看奏折的感觉:“沈卿深谙朕意。” 王海那份玻璃,已经被沈欣言送去王海位于京城的私宅里,王海自然要为沈欣言说话。 可听了承泽帝的感慨,王海立刻感慨:“这玻璃好是好,就是夏日的时候怕是会热,而且听说这东西一碰就碎,这也不安全啊!” 有些不好听的话,还是应该从他嘴里说出来,这样陛下说出来的,便都是好话了。 承泽帝无奈的看了王海一眼:“你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太过挑剔,你看看整个大梁,还有几个如沈卿一般忠君爱国的。” 听说这玻璃的生意,沈卿又算了自己八成股,有一个如此贴心的忠臣,让他如何能不喜欢。 王海细着嗓子:“这也是陛下对宁国公好,宁国公才会想着投桃报李的。” 虽然想到自己平日里对沈欣言并未有太多的关照,承泽帝还是大言不惭的应下王海的话:“沈卿值得。” 毕竟是个女人,为了避免闲话,他对其他臣子比沈卿要亲近的多。 可偏偏只有沈卿对他投桃报李,有什么好处都会第一时间想到他,这让他如何能不惦记着沈卿的好处。 看来还是要对沈卿更好一些才行! 见承泽帝陷入了思考,王海闭上嘴退回一边伺候。 有些话不用多说,陛下如此有主见的人,自己思考就好。 许久之后,承泽帝忽然开口:“朕记得广东那边刚刚送来一副象牙做的麻将。” 王海心里一沉:“是有这么一回事,柳妃娘娘已经惦记了很久,前个还来打听过这事。” 那副麻将做工精致,每颗牌的背后都雕刻不同的花纹,堪称国宝。 柳妃早就看在眼里,甚至放出话来,谁都不许同她抢。 自打文贵妃失势被废后,柳妃便行协理六宫之责,她膝下本就有一子一女,前个又刚查出来怀有身孕,如今在宫中风头无二,眼见着就要被封为贵妃,自然不会有人同她争抢。 如今将柳妃惦记的东西赏给宁国公,这不摆明就是让柳妃去为难宁国公吗! 听了王海的提醒,承泽帝不以为意的摆手:“无妨,如雪的性子朕心里有数,她不会同沈卿计较的。 而且沈卿这次不但找到了玻璃,还寻到了一种叫做玉米的粮食,有了这些东西,日后便不怕饿肚子了,赏些好东西也是应该。” 知道承泽帝主意已定,王海麻利的应诺:“是!” 这幅麻将着实精致至极,就连沈欣言都爱不释手。 见沈欣言欢喜的样子,德才弓着腰,声音中满是谦卑:“王总管说了,宁国公当真是好福气,居然得到了宫中娘娘求都求不到的好宝贝。” 沈欣言不是个傻子,一听便知道这话里有问题,当即状似不经意的询问:“也不知抢了哪位娘娘的心头好,倒是要准备些礼物上门道歉才是。” 德才哎呦一声:“宁国公莫要多想,柳妃娘娘并不会计较这些。” 说罢在自己脸上轻轻打个巴掌:“瞧咱家这张不会说话的嘴啊,宁国公千万不要在意才是,哪宫娘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可是陛下独一份的心意。” 干爹说让他提点宁国公一下,该做的他都做了,至于能不能领会,就要看宁国公自己了。 但就宁国公如今的反应看,应该是听懂了才对。 独一份的东西,柳妃想要,陛下却偏偏赏给自己。 沈欣言瞬间明白了德才话中的重点。 她露出一个得体的笑,给了冰洁一个眼神:“既如此,那便多谢公公。” 德才笑着点头:“这都是咱家分内的事,可担不起宁国公的一句谢,时候已经不早,咱家便先回去了。” 冰洁立刻塞了一只荷包过去:“有劳公公,这点银钱权当是请公公喝酒。” 德才捻了捻荷包,笑容越发真挚:“多谢姑娘。” 宁国公府果然出手大方,一摸就知道里面放着的是银票,可想而知干爹究竟得了多少好处。 送走了德才,沈欣言的笑脸也淡了:“收好东西,我们回去。” 感觉事情已经发展到她不敢去想的地步,若想对付霍恩的人当真是陛下,她又该如何是好! 不是她妄自揣测帝心,只是陛下为何要赐下一副柳妃喜欢的麻将,若非王海在侧面提醒,她定然想不到自己竟得了柳妃喜欢的东西。 陛下究竟知不知道柳妃这事,而且陛下究竟想做什么! 冰洁看了眼红玉:“刚刚我做的那些你都记住了么?” 既然答应为主子带人,自然得好好带,面得让外人看了笑话。 红玉点头:“记得很清楚。” 她喜欢宁国公府,在这里不会有人瞧不起她,甚至经常会给她一种众生平等的感觉。 冰洁也不废话:“以后那都是你的活。” 她不保证自己能一直专心为沈欣言办事,培养一个新人也是很好的选择。 红玉:“...”其实她还可以再学一学。 栖凤宫 柳妃正抓着一把针,用力在一个宫女身上不停地扎:“下作的玩意儿,本宫说了多少次,本宫想要那副象牙麻将,就是本宫肚里的皇儿想要。 你倒好,居然让本宫的麻将送到别的女人手里,没用的东西,你还能做点什么?” 如今已经不是麻将的问题,而是她丢的面子要去哪里找。 宫女被扎的不停哭嚎:“娘娘,真不是奴婢不尽心,是那沈欣言太过狐媚硬生生迷惑了陛下啊,娘娘!” 细针扎进身体如被白蚁啃噬般煎熬。 她如今只希望柳妃娘娘能放过她。 柳妃本就有了身子,平日里其他宫妃看她的眼神不对都要发脾气,听了宫女的话后越发生气:“就是你不对。 若不是你没多提醒王海和德才,陛下怎会将本宫的东西送人,你又让本宫日后如何在宫中拾起脸面。” 合宫上下都知道陛下疼爱她,有什么好东西也都先紧着她挑。 如今倒好,她早就放出话的东西居然被赏给了一个外人,这口气她咽不下。 宫女痛的泣不成声,却还在劝说着柳妃:“娘娘,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您可千万莫要伤了身子啊!” 柳妃再次将针刺进宫女身体:“就你会说话,既然知道本宫肚里有皇嗣那就移动别动让本宫出气,若本宫有什么闪失,你全家的命都赔不起。” 她就喜欢亲手教育下人的感觉,谁让这些小贱人一个个都不听话呢! 柳妃越想越是憋气:“你这没用的东西,每日同德才打的火热,结果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得到,腌臜的破烂货,本宫现在就送你归西。” 第215章 将计就计 见柳妃是真的气急了,她的贴身嬷嬷赶忙过来劝说:“娘娘,您冷静些,为了这小蹄子可不值得。” 柳妃顺势被搀扶起来,依旧不满的看着地上宫女:“你们给本宫好好教训这个贱人,听到了么?” 得了柳妃的命令,宫女们一拥而上,将那人死死按在地上。 有小太监要堵住那人的嘴,却被柳妃呵斥:“本宫想听的就是这点声音,你们莫要多事。” 众人瑟缩了下脖子,立刻将封口的布条取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快步走到柳妃身边,附在柳妃耳边低语了几句。 只见柳妃的脸色陡然变了,面色铁青的看着小太监:“你说的可是真的。” 小太监缩着脖子:“是、是顺喜亲口说的,奴才同顺喜是同乡,聊天的时候不小心带出了这个消息。 顺喜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不停地求奴才莫要透露消息。” 柳妃的指甲在座椅扶手上发出刺耳的吱嘎声,同时露出阴冷的笑容:“好、很好、非常好,倒是本宫小看这个沈欣言了,那孩子是霍恩的么。” 小太监轻轻摇头:“奴才打听了,顺喜说时间不对,而且还嘀咕着陛下对那孩子非常看重,连蟒袍都准备好了,说宫里要多出喜事,那孩子无论男女都能得到宁国公世子之位,说不得还能更近一步...” 柳妃的指甲啪的一声折断:“好不要脸的东西。” 她就知道,陛下不会无缘无故为了一个外人折了她的面子。 小太监吓得立刻跪在地上:“娘娘息怒,都是奴才的过错。” 柳妃发出阵阵冷笑:“你哪有错,不但没错还有功呢!” 沈欣言那个贱人,居然敢抢她的风头,那便莫要怪她了。 沈欣言望着那副象牙麻将,脸上的表情放空,因为她有一个很惊人的发现:“阿蛮?” 阿蛮的声音同样沉闷:“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其实我也有同样的考量。” 如果德才说的是实话,那她们要对付的人,只怕是那位整个大梁国地位最高的男人! 沈欣言有些心慌:“阿蛮,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阿蛮倒是比沈欣言冷静:“你先莫要惊慌,凡事都需要冷静,你先预备些药材弄成丹药,若柳妃真找你麻烦,至少还能让她看到你流产的假象。 他们想看到什么,你便给他们什么,终究会看到他们的真实目的。” 沈欣言动了动嘴唇,最终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阿蛮倒是相当谅解沈欣言如今的情况:“你也莫要担心,还记得我之前同你说过的事吧,若真是陛下要对你和霍恩动手,我也有办法帮你。” 如今她最担心的,就是沈欣言沉不住气露出什么马脚。 所以一定要冷静,因为忙必然就会出错。 沈欣言做了几个深呼吸,勉强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你放心,我已经没事了。” 阿蛮说的对,现在还什么都没发生,她绝对不可以自乱阵脚。 见沈欣言终于冷静,阿蛮这才继续说道:“陛下是天子,但下面的官员的却是暗流涌动,每个人都在盘算着自己的利益,而这就是你的机会。” 沈欣言疑惑的反问:“机会,那我应该怎么做。” 阿蛮的声音中带着一股志在必得:“分而划之,人无完人,更何况是这些其身不正的官员们。 我会将他们身上的不为人知的事,以及他们求不到的东西全部告诉你,世上没有用银子买不到的东西。 只要你拥有足够的银子,自然能将人心收服到七七八八,到时候很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沈欣言沉默了片刻:“收拢官员?” 这似乎不是她这个身份应该做的吧! 阿蛮毫不犹豫的应和:“没错,就是收拢官员,我这有所有官员的隐私信息,都可以给你使用。” 沈欣言从没想过,阿蛮居然会有这么大的能量:“阿蛮,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越是与阿蛮相处,她就越是觉得这人不简单。 阿蛮轻笑:“青楼的老鸨,所有暗探的首领。” 沈欣言没说话,因为她在等着阿蛮之后的话,因为她眼中的阿蛮绝对不止如此。 果然,就听阿蛮笑的恣意又嚣张:“如今的天子年幼,是我在背后辅佐的。” 太子和太孙去世后,她扒上了太孙妃,成功将小皇帝抓在手里,仅此而已。 沈欣言被这个消息震得久久不能言语,好容易才挤出一句:“阿蛮,你是真的很了不起。” 阿蛮轻轻地笑了笑:“倒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若你遇到了我当初的困境,你也会有同样的本事。” 人,都是逼出来的。 她能做的,就是打碎自己的傲骨,放弃自己的尊严,咬着牙一步步向上爬。 沈欣言再次沉默,她真的能如阿蛮一般厉害么,她真的很怀疑。 就在两人准备结束这个话题的时候,沈欣言再次开口:“阿蛮,你有什么得不到的东西么?” 没别的意思,她只是单纯好奇,阿蛮这么厉害的人,会不会有遗憾。 这次轮到阿蛮沉默,就在沈欣言以为阿蛮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时,阿蛮却忽然开口:“我自然也有自己的求不得。” 沈欣言瞬间来了精神:“是什么?” 阿蛮轻笑:“是时光!”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时光能够倒流回自己与冤家初见的那一日。 这次她不会害怕也不会躲藏,而是会直接站在冤家面前,用帕子擦掉冤家脸上的所有血滴。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这隐秘的心思她也不会告诉沈欣言。 毕竟从某种意义来说,冤家与霍恩并无区别,没必要说出来引得沈欣言膈应。 时光两个字成功浇灭了沈欣言心中的八卦之火,还以为能听到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没想到竟只是这样! 阿蛮则再次化身为凶狠的监工:“在这发什么呆,下次拍卖会的拍品选好了么,玉米种子保存妥当了么。 玻璃的销售计划制定完成了么,香水和口红的厂房已经开始搭建了么,什么都没做,居然还好意思在这闲着。 你是觉得你如今已经有钱买通整个朝堂的官员了么?” 沈欣言也没想到自己好端端的,竟又被阿蛮怼到没词。 无奈之下,只能缩着脖子继续看账本。 御书房里,顺喜正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承泽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后看向顺喜:“事情都办妥了。” 顺喜怯生生的回了句:“是。” 承泽帝换了本奏折:“他相信了。” 顺喜虽然细声细气,却还是保证自己的话都能传入承泽帝耳朵里:“回陛下的话,信了。” 承泽帝提起朱笔在奏折上写了几个字:“行了,你下去吧!” 他近来的身体越来越力不从心,太子的身体也同样不好,也是时候该给太子铺路了。 至少要将后宫中,这些对太子有威胁的女人先铲除掉再说。 许是思虑过重的原因,承泽帝捂着胸口咳嗽几声,王海迅速从外面跑进来:“陛下,您该歇歇了。” 承泽帝目光灼灼的看着王海:“你就不想知道朕为什么叫顺喜办事却不叫你么?” 这人跟他的时间最长,也不知他该不该将人留给太子。 王海轻轻帮承泽帝拍背顺气:“陛下就是奴才的天,不论做任何事都是为了奴才好,奴才只要一直伺候在陛下身边就已经很开心了。” 还能是为什么,无非就是担心自己给其他人传递消息呗,他这位陛下,从没对任何人放心过。 承泽帝摆手示意他不用再捶背了,同时发出一声感叹:“你啊,也是活通透了。” 同时,***也收到了承泽帝赐给沈欣言象牙棋盘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时,***拍掌朗笑:“本宫这个皇弟,还真是一点都没辜负本宫对他的期待啊!” 等着看吧,在太子登基之前,宫中那些有位分有子嗣的高阶嫔妃,怕是一个都保不住。 花溪认真的看向***:“殿下,咱们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 ***悠闲的倚在软塌上:“咱们什么都不做,皇帝要的是除了沈欣言肚里的孩子,只要沈欣言同皇帝翻脸,到那时才是本宫的机会。 人不真正吃到苦头是不会感觉到疼的,不下一记猛药,那沈欣言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与皇帝翻脸。” 皇弟当真是越来越湖涂了,居然做出如此粗鄙的挑拨离间术,究竟是将沈欣言当成了傻子,还是因为其他事。 她可听说过,皇帝的身体似乎并没有看上去那般康健。 花溪认同的点头:“那奴婢让去药房寻些补血的草药出来,到时候寻个理由送过去。” ***赢了一声:“去吧,这次我们就做那个看戏的渔翁,等着沈欣言自投罗网。” 说完沈欣言的事,***话锋一转:“姚锦风最近如何?” 说道姚锦风,花溪脸上的神情变得复杂:“神医说他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事,但不保证还会不会有针留在县君的身体里。 而且这件事对县君的伤害不小,就算都清理干净了,日后怕是也会落下病根。” 上个月,陛下便已经下旨,终究是如了***的愿,将姚锦风派去了西北,可县君的身体却已经垮了,根本无法启程。 为求逼真,***愣是又拖了几天,这才让神医帮县君诊治。 神医的确有些本事,竟真的从县君身上又吸出了不少牛毛针。 可那些针在县君的身体里呆的久了,已经严重摧毁了县君的身体,平日里入厕的时候也多有血丝出现。 就连神医也说县君是伤了根本,而且也不确定是不是已经将所有牛毛针都吸了出来。 ***殿下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后,倒是将县君的止痛药补足了,但可能是落下了病根,县君直到现在都不能下床,依旧日日躺在床上喊痛。 就算再不受***待见,长风县君都是公主府的人,怎么都轮不到沈欣言对县君出手。 因此花溪对沈欣言可谓怨气深重。 ***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去告诉他,他又不是台子上的戏子,戏演多了,人就贱了。 出发的日子就定在月末,若他执意不去,那就让他滚出公主府自己寻地方住,本宫可不养闲人。” 花溪不敢对***的话提出任何质疑,当即福身:“是,奴婢领命。” 看着花溪离去的背影,***嘴边擎起一抹笑意:只要沈欣言进宫,这事基本就成了。 皇弟,这么好用的人,既然你不要,那皇姐便笑纳了。 沈欣言虽然知道柳妃会找自己的麻烦,却没想到柳妃居然来的这般快,竟是在她得了赏赐的第二天,柳妃便着人叫她入宫了。 由于红玉还没学好规矩,这次入宫,沈欣言依旧选了冰洁陪同。 只是在沈欣言上车后,冰洁悄悄将一只药盒放在沈欣言手里:“属下虽然不知主子想做什么,但主子偷吃草药的事属下和冰容都知道。” 暗卫最擅长打探消息,而主子做的事并不算严谨。 只是她们与沈欣言相处久了,自然也有了私心,两人索性心照不宣的隐藏了这个秘密。 不是她们不向上禀报,而是没有人问她们。 至于那药,冰洁也研究明白了,那是一种能让人保持假孕状态的药,看起来这一切都是主子算计好的。 而她则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向主子表明自己的心意。 在宁国公府这两年多,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她并不想改变这个状况。 如果主子真的打算做某件事,她也不是不能装作看不见的。 沈欣言接过盒子打开,发现里面放了一枚黑色的丹药,味道竟是与她做的那颗相差无几。 见沈欣言愣神,冰洁忍不住解释:“主子今日进宫定然会遭到为难,这药并不会伤害主子的身体,只会将前两个未至的癸水都催出来。 看上去如同小产一般,毕竟癸水藏在身体里太久,对身体是不好的。” 今日进宫,必然会发生些意外,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第216章 小产 沈欣言看了冰洁许久,最终轻轻点头:“有心了。” 冰洁也高兴起来:“主子想做什么事大可以放心去做,毕竟大部分时间都是红玉伺候在主子身边,属下并不知情。” 红玉当真是个非常好用的挡箭牌。 沈欣言笑着看向冰洁:“你倒是越来越促狭了。” 冰洁笑着应了沈欣言的打趣,随后吩咐小四向皇宫的方向驶去。 沈欣言进宫后,却发现平日里专门用来拉她的车架并未过来。 沈欣言疑惑的询问宫门口的太监:“可是陛下有什么吩咐。” 那太监的表情恭恭敬敬:“回宁国公的话,今日后宫那边要将几个库房合并,所有用来接送官员的马车都被调过去了。” 冰洁微微蹙眉,声音也变得低沉:“没有马车,那藤椅呢,总不会也没有吧!” 太监的眼神看向旁边的库房,脸上满是难色:“藤椅倒是有,可没人抬啊!” 冰洁的眼睛瞬间瞪圆:“宫中这么多人,连一个抬轿子的人都寻不到么?” 太监缩了缩脖子:“奴才也是听命行事,冰洁姑娘千万莫要气坏了身子!” 冰洁气极反笑:“好好好,你真的很好。” 一个小小的太监,居然还敢驳她家主子的面子。 太监脸上满是苦涩,头也越垂越低:“姐姐莫要为难奴才,奴才是真的有心无力啊。” 冰洁不回他的话,只是用看死人般的冰冷目光盯着他的脸:“你的意思是让我家主子走进宫去?” 小太监的脖子缩了又缩:“有劳宁国公。” 柳妃娘娘下了命令,一定要让宁国公亲自走进后宫,他也为难的很啊! 冰洁还想再放几句狠话,但沈欣言却对她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 今日的事她们只能忍耐,毕竟她如今好歹也算是朝廷官员,柳妃拿她没什么办法,只能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来找存在感。 沈欣言对太监微微颔首:“有劳公公。” 太监的腰弯的如同一只大虾米:“奴才谢宁国公体恤。” 吓死他了,若宁国公转身离开,他定然会被柳妃娘娘惩罚的。 皇宫很大,平日里坐着马车不觉得,可如今走路便会觉得非常吃力。 尤其是沈欣言已经吃了阿蛮提供的解药,此时只觉得小肚子一阵阵胀痛,似乎要将之前几个月没流出来的癸水都补上一般。 冰洁一直关注着沈欣言的神情,见她鼻尖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冰洁立刻低声询问:“主子,可有不妥。” 沈欣言摇头:“无事,我能撑得住。” 柳妃既然存了让她动胎气的心思,那她便将流产的事情栽赃到柳妃身上,大家都不是好东西,那就谁都别怪谁心狠手辣。 冰洁也猜到沈欣言如今是什么情况,听说那药活血化瘀的效果是极好的,想必主子现在应该忍耐的相当难受。 只是宫中人多口杂,她可不想让外人听到这些,只能扶着沈欣言小心翼翼的向内宫移动。 之前吃的假孕药终究还是有些损伤身体的,沈欣言只觉得自己的小肚子上一阵阵抽痛,每一步似乎都踩在刀尖上一般。 冰洁担心的将人扶稳:“主子,要不要慢一些走。” 沈欣言摇头:“还是快一些吧,我要忍不住了。” 再不抓紧时间,她担心自己撑不了多久。 看着沈欣言脸色苍白的倚在冰洁身上,一个鬼鬼祟祟蹲在墙角查看情况的小太监一溜烟跑回了柳妃的凤仪宫。 听到太监嘴里所形容的情况,柳妃发出一声冷哼:“做这副样子给谁看,这沈欣言当真是可笑至极。” 那贱人该不会是在等陛下为她做主吧,真是个不要脸的狐媚子,着实该死的很。 不只是沈欣言该死,就连沈欣言肚子里的杂种也是一样的该死。 可惜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暗地里好好折腾沈欣言一下,让沈欣言知道谁才是主子。 越想越生气,柳妃倚在床榻上:“本宫自打有孕,这身子就困乏的很,等下宁国公过来,你记得让人多等一会儿,千万莫要怠慢了宁国公。” 说到怠慢这两个字,柳妃特意加重语气,负责伺候她的下立刻应诺:“是,奴才(婢)遵命。” 听柳妃娘娘的意思,她们定然要牟足力气去折腾宁国公才行了。 于是,沈欣言刚到凤仪宫,便被告知说柳妃暂时不方便见客。 沈欣言的脸色略显苍白,却还是规规矩矩的同管事嬷嬷理论:“本官今日身体不适,烦请嬷嬷去禀报柳妃娘娘,说沈欣言求见可好。” 管事嬷嬷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都说宁国公权事滔天,居然想吵醒正在小憩的柳妃娘娘,宁国公好大的官威。” 随后又自顾自说道:“柳妃娘娘如今执掌六宫,腹中又怀有皇嗣,已经多日无法安心入眠,今天好容易睡着,宁国公若是将人吵醒,可担得起这个责任。” 一个凭着狐媚手段上位的贱人,居然还真将自己当成个玩意儿了。 沈欣言依旧好脾气的同而对方商量:“下官自然知道娘娘身体贵重,只是下官今日身体不适,烦请嬷嬷行个方便,同娘娘说禀报一声吧。” 嬷嬷依旧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平日里总听说宁国公时常出入男人圈里,如今看来果然沾染了不少男人习气,竟连宫中的规矩都不记得了。” 啧啧啧,看看这肚子,都有些显怀了,也难怪柳妃娘娘会生气。 沈欣言也被说出了火气:“本公国有从一品宁国公的爵位,如今还是陛下直接下令的朝廷命官,规矩礼仪是太后亲手调教出来的,本国公究竟有哪里无法入柳妃娘娘的眼。” 嬷嬷被沈欣言的话怼的脸色难看,自觉在众多太监宫女面前失了面子,只能强行给自己挽尊:“既然宁国公的规矩好,那就劳烦宁国公帮忙教一教这一院子的粗笨人。” 她就不相信,自己压不下这沈欣言的嚣张气焰。 沈欣言的面色越发冰冷:“嬷嬷可是要折辱本国公这朝廷命官。” 嬷嬷对沈欣言恭敬行礼:“宁国公莫要多想,只是宫中有宫中的规矩,入了宫门便是皇家的人,就算是亲生父母,也是要给自家的贵主儿行礼的。 也不知太后娘娘有没有提点过宁国公,这国公的品级虽然高,可在宫里论的却不是这个。” 沈欣言看着大言不惭的嬷嬷:“你待如何?” 很好,她已经彻底撑不住了。 嬷嬷走到沈欣言身边行了个福礼:“奴婢这个请安礼怎么都做不好,还请宁国公亲自示范。” 看着嬷嬷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沈欣言放开冰洁扶着自己的手:“既然嬷嬷执意如此,那本官照做就是。” 说罢便屈下膝盖,做了一个标准的请安礼。 嬷嬷脸上满是得色,甚至还不忘招来旁边的太监宫女们围观:“都看到了吧,这才最标准的福身礼,快跟宁国公好好学学。 宁国公您多受累,千万莫要活动,否则这些小蹄子还不知会不会学明白。” 沈欣言一声不吭的继续维持半蹲的动作,她的肚子原本就痛,如此一来更是痛到让她难以忍受,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 为求逼真,冰洁一脸怒色看着嬷嬷:“你如此对我家主子,日后就不怕陛下责罚吗?” 嬷嬷露出嘲讽的表情,正准备说几句难听话,耳边就传来了小宫女的惊呼:“血,好多血。” 嬷嬷下意识看向沈欣言,只见沈欣言的襦裙已经红了一片,地上更是积攒了一小滩血。 嬷嬷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有一根绷紧的神经瞬间断了。 她的声音中带上一丝焦急:“快,快去寻御医。” 天杀的,也没人告诉过她,宁国公的身体居然这么差。 如今这黑锅怕不是要落在她头上! 柳妃正在床上闭目养神,嘴角带着一抹愉悦的笑。 她这次进宫就是想让沈欣言动胎气,明白与她作对的后果是什么,看沈欣言以后还敢不敢动她的东西。 可还没等她高兴完,耳边就传来嬷嬷着人叫御医的声音。 柳妃慵懒的起身:“外面出了何事为何一直闹哄哄的,让人无法安眠。” 莫不是沈欣言惹出什么麻烦来,她可是老早以前就听说过,这沈欣言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听了柳妃的询问,一个小宫女面色仓皇的跑到柳妃面前:“不好了娘娘,宁国公小产了。” 柳妃此时也已经六神无主:“快去寻御医啊!” 她只是想教训沈欣言,可没打算真让沈欣言小产。 她是嚣张跋扈,可她并不傻,沈欣言肚里的孩子还不知道是谁的。 若真是陛下的孩子,她做一做闹一闹只会让陛下更加怜惜她。 可前提是沈欣言不能真的小产! 一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柳妃就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不过就是教训一下,怎么就流产了呢! 陛下那边,她又要如何交代才好。 承泽帝坐在书房里,说是看折子,可王海却发现承泽帝手中的奏折已经很久都没翻动过了。 知道自己这时候什么都不能说,王海动作轻柔的为承泽帝研墨。 承泽帝叹了口气:“不用了,朕今日也没了处理公务的心情,王海,你说朕是不是应该留下那个孩子...” 那可能是霍恩留在世上的最后一点血脉。 王海低垂着头:“陛下有陛下的考量。” 承泽帝的目光幽深:“朕只是希望太子的路能更加平坦顺畅,至于其他的,朕已经顾不得了。” 王海自然知道承泽帝在说什么:“宁国公大才,有她辅佐,太子定然万事顺遂。” 承泽帝随手拿起一本折子翻了翻:“以往这个时候,朕最怕的就是看折子,不是这里要钱,就是那里缺银子。 官员们似乎将朕当成了摇钱树,只要随便晃一晃,就能摇出银子来。” 可自打沈欣言的生意做起来,他已经很多年都没为银子的事情犯愁了。 他自己尝到了甜头,自然希望太子也同样能不为银子的事情发愁。 因此无论如何,沈欣言必须依靠于太子。 只是不知道柳妃能做到哪一步! 至于霍恩,亏欠的多了反而就不觉得有亏欠,一切都他自己的命。 正寻思着,就见德才从外面进来,快步走到王海身边耳语几句。 承泽帝心里本就着急,也顾不得什么规矩:“行了,有什么话就大声说出来,朕也听听。” 德才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回陛下的话,柳妃娘娘那边寻来了御医,说、说...” 承泽帝的眉头蹙得死紧:“说什么,为何这般吞吞吐吐的。” 王海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德才一眼:“都当差多久了,见到陛下龙颜竟还能被震的说不出话来,若再这样,还是趁早滚得远远的算了。” 自打找回自己的女儿,王海心心念念的便都是早日功成身退离开皇宫,与女儿共享天伦之乐。 若不是重新培养一个人要花费更多的时间,谁耐烦去救一个蠢货。 德才也知道自己刚刚表现得不好,立刻请罪:“奴才知错了!” 果然还是干爹对他最好了,时时刻刻都在护着他。 承泽帝已经不想再听这些废话:“行了,你和朕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德才的身体微曲,声音却清晰地传入承泽帝耳中:“宁国公在柳妃娘娘那小产了。” 得到意想之中的答案,承泽帝却并未感到轻松,甚至心口还隐隐有些发堵。 承泽帝下意识伸手捂住胸口,对德才轻声交代:“封锁消息,不要让他们将这事外传,宁国公那边让御医好生调养,有什么需要的药材都从宫里出。” 承泽帝的声音顿了顿:“柳妃不贤,撤去执掌后宫之责,罚闭门思过三个月,以儆效尤。” 如此一来,不仅能安抚住沈欣言,也能顺便压一压柳妃的小心思。 王海迅速领命前去传旨。 看着王海匆匆离开的背影,承泽帝在心里叹了口气:众人只看到他九五之尊的身份,可谁又能知道他心里的无奈。 第217章 准备出发 沈欣言神色恹恹的躺在床上,几名御医轮流轮流为她诊脉后,相互之间悄悄的摇了摇头。 沈欣言看着刘御医:“刘大人,本官这是怎么了?” 刘御医对着沈欣言躬身行礼:“宁国公之前受了寒凉,如今不过是几月未至的癸癸水重新出现,倒是因祸得福了。” 这脉象倒是有些奇怪,而且他刚刚看过接生嬷嬷端出来的血水,并不像是小产... 只是之前他们一直都说宁国公是小产,如今也不能在陛下面前自打嘴吧,否则一定会被陛下认为他学艺不精。 见刘御医和其他御医暗地里交换眼神的一幕,沈欣言忍不住询问阿蛮:“你说这些御医会不会戳穿我。” 阿蛮嗤笑:“一群为了不承担责任,连药方都得斟酌着开的废物们,也亏得你将他们当号人物。” 宫中的御医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不是没能力,只是不愿意冒险,平日里最是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因此他们比谁都希望沈欣言平安无事,甚至会主动为沈欣言遮掩。 毕竟当初可是他们说沈欣言怀孕的,如今总不能在陛下面前自打嘴巴。 沈欣言是当天下午被送回宁国公府的,一同跟回去的还有两名御医。 这两人的口风都很紧,无论怎么问都只说沈欣言是来了癸水,双方竟达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诡异默契。 见两名御医将沈欣言安顿好便陆续离开的身影,阿蛮忍不住开口:“如今已经可以确认,的确是陛下在幕后推手,你已经做好方反抗的准备了吗?” 沈欣言握住自己的锦被:“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无论对手是谁,她所求的不过就是活下来罢了。 阿蛮的声音带上一抹满意:“很好,我一定会帮你的。” 沈欣言终于决定走出自己的保护壳了。 沈欣言小产这件事就这样被揭了过去,朝堂上虽然有人收到消息,却也只能装傻充楞,假作不知,倒是***派人送了不少药材过来。 只是沈欣言如今只想同***府划清界线,如今看到***送来的东西,当即让冰洁选了同等价值的东西送过去。 并不打算同***有更多的交际,但这都是后话了。 倒是太子当天下午便进了宫,直接闯进御书房:“父皇,儿臣听说沈欣言小产了。” 他清楚父皇是准备为他铺路,也清楚父皇是为他好,可这样的事不应该牵扯到无辜的人身上。 沈欣言与皇位并没有任何冲突啊! 承泽帝连眼皮都不抬一下:“不是身体不好么,怎么还这么风风火火的,就不怕下面的人看了笑话。” 看到承泽帝那副劳神在在的样子,太子忽然软了语气:“爹,儿子知道您做这些是为了儿子好,但您这样做会让儿子感觉自己很没用。” 记得母后在世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也算其乐融融,与寻常百姓没什么区别。 直到那件事曝光,母后郁郁而终,临死前却还在提醒他在关键时候劝说父皇。 莫要让父皇做出什么令自己后悔的事。 他知道父皇对他极好,可沈欣言与他之间并没有什么冲突啊! 承泽帝放下奏折,一脸无奈的看向这个自己心中唯一的亲儿子:“看你连气都喘不匀,居然还来找朕说理,快寻个椅子坐下。” 太子听话的坐在王海送来的凳子上:“爹,那沈欣言已向儿子投诚,您真没必要对付她,宁国公府是需要一个继承人的。” 承泽帝的声音带着威仪:“她若是真的需要孩子,完全可以过继一个,有爵位在前面吊着,什么好孩子找不到,为何非要自己生,平白折腾自己。”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他看沈欣言怕不是昏头了。 太子欲言又止的看向承泽帝:“爹!” 承泽帝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沈欣言说她寻到了一种能生长在坡地上的粮食,你回头多关注一下,有了这些粮食,就再不用担心百姓食不果腹了。” 多好的沈卿,怎么就看上了霍恩那个不省心的。 知道承泽帝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太子也只能顺着对方将话题转到粮种上。 两人说了许久,临离开时太子忽然开口:“父皇准备如何处置沈欣言后面的事。” 承泽帝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没有牵挂的人,朕用的放心。” 在自家儿子面前,承泽帝压根都不会掩饰。 太子对承泽帝行礼后迅速离开,登上马车后,幕僚非常不赞同的看着太子:“殿下,您这样为外人说话,可是会让陛下寒心的。” 都说太子性子宽厚,可在幕僚看来,这其实就是优柔寡断的妇人之仁。 太子捂着胸口剧烈起伏:“总要做些什么的。” 否则他怕自己的良心上过不去。 知晓太子的性子如此,幕僚也不再多劝,而是将注意力都放在新型粮种上。 幕僚虽然不待见沈欣言,却也真切的感觉到沈欣言的厉害:“诞下,宁国公当真厉害。” 这人是有气运在身上的,毕竟幕僚就没见过比沈欣言更会寻东西的人。 听幕僚夸奖沈欣言,太子也发出低低的笑声:“宁国公实乃妙人。” 笑声中夹杂着几声咳嗽,他这个破病身子当真是一年不如一年。 有时候太子甚至在想,如果可能的话,他倒不如早些死了来的痛快,也省的父皇总是心心念念为他铺路。 其实他真的觉得自己的压力极大,都快要支撑不住了。 幕僚立刻给太子捶背:“都怪那个沈欣言不知检点,否则东宫也不是不能给她一席之地的。” 他看的出来,太子殿下对沈欣言很有好感了,只是沈欣言根配不上太子殿下。 太子对幕僚摇头:“这样话日后莫再说了,你只看到宁国公人前的风光,却没看到她背后的努力。 你眼中的宁国公只是会赚银子,但你却没看到她用不同的语言与各国的番商交流,甚至几个翰林学士都追在她身后想要偷师。 而且她对身边的一切事物都专注而用心,否则又怎一次又一次寻到对朝廷有用的东西。” 身为太子,又肩负监国之责,他自然会关注京中官员的动向。 其中自然也包括沈欣言这个所谓拥有大气运的女人,许是关于沈欣言的消息听得多了,时间一长倒真有几分上心。 只是他对沈欣言是一种欣赏,而非亵渎。 沈欣言是那种无论在何种境地都会自强不息向上爬的人,可惜这人当初在太后身边时并未显露出她的真实性子,因此也让他与沈欣言错过了。 也罢,就他这个身体,已经对不住太子妃了,莫要牵扯更多人才好。 幕僚只知太子性格温和宽厚,却没想到竟宽容至此,一时间竟有些动容。 他这个主子有担当懂谋略,胸怀大爱,却偏偏被身体拖累了,当真令人唏嘘。 反倒是太子,许是说话太多的原因,索性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其实就他这个身体情况,早就不适合做储君了,如今也不过就是为了父皇的执念苦苦支撑而已。 毕竟他心里最是清楚,父皇究竟有多么重视他。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间已经过去三月有余,沈欣言原以为柳妃会被放出来,结果却收到消息,说柳妃身体不适,如今正在宫中修养。 沈欣言对此不甚在意,只要知道这人依旧会被软禁,她心里便熨帖了。 毕竟柳妃可不会自省自身的错误,她只会觉得自己委屈,寻思着如何报复回来。 沈欣言已经相当疲惫,并不想再应付这个难缠的柳妃。 沈欣言最近做的事着实不少,她正在按照阿蛮的规划,一点点渗朝廷的官员们。 事实证明,没有银子解决不了的事,沈欣言的银储备充实,再加上阿蛮对官员情况的了解。 竟是让沈欣言充分感受到,什么叫做有钱能使磨推鬼。 给这些官员们他们最想要的,然后掐住他们的弱点,不仅可以将人收拢,还能让他们帮自己渗透更多官员。 与人打交道是世上最劳心劳力的事,因此,沈欣言最近着实累的不轻。 红玉端着托盘额从外面走进来:“你家爷们来信了。” 沈欣言无奈的扶额:“你就不能更恭顺些么?” 以前还以为冰洁进府后至少会收敛一下性子,没想到这人竟是如此心直口快。 红玉如此,阿蛮也如此,难道都是一并培养出来的! 阿蛮及时开口:“收起你的猜测吧,红玉这人只是单纯的没教养。” 沈欣言:“...哦!” 阿蛮这张嘴倒是越来越毒了。 沈欣言拿起信,发现这信应该是安叔送过来的,因为上面有安叔的私印。 沈欣言取过信后,脸色却越来越沉,最后反手将信扣在桌上。 见沈欣言脸色不对,阿蛮立刻询问:“他说什么?” 她向来避讳沈欣与霍恩的通信,自然没看到沈欣言为何如此着恼。 沈欣言的声音中带着气闷:“这家伙不知从何处听说我有了身孕,问我是真是假。 说他不清楚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若我生还是不生他都依我。” 霍恩说的并不只是这些,信里还说,若她选择留下孩子,若霍恩日后战死沙场而她又打算再嫁,就让安叔将孩子带走,断不会误了沈欣言终身。 沈欣言都被气笑了,都说北疆苦寒,如今看来竟真是这样。 霍恩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才几日,就把脑子冻坏了。 她用来骗外人的话,竟将这傻子一并骗了去,还让她把孩子送给别人养! 单听着都觉得这说的不是人话。 得知了霍恩信里的内容后,阿蛮倒是有些唏嘘:“有担当懂尊重,这的确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沈欣言依旧气鼓鼓的:“都这个时候,就别向着他说话了。” 阿蛮轻笑一声:“倒是难得看到你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沈欣言再次拿出霍恩的信纸:“我生气是因为他受伤了。” 听到受伤,阿蛮也有些着急:“说说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欣言再次拿起信纸:“这封信是他用左手写的,虽然他已经努力让自己落笔平稳,可左手写字与右手终究是不同的。” 一个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选择用左手写字,想也知道,自然是右手受了伤,无法使用了。 但下笔和收尾的笔锋,左右手都是相反的。 当初知道霍恩两手都会写字本就是个偶然,想必这人自己都忘了这茬。 看来霍恩是真的以为她有了身孕,这才冒着被戳穿的风险给她写了这封信,却暴露了自己受伤的消息。 世上为何会有这么讨厌的人,让她想恨都恨不起来。 阿蛮之前说,霍恩明年会战死沙场,如今这人又受了伤,不管怎样,她都一定要去北疆瞧上一眼才能安心。 想到这,沈欣言提高音量:“红玉,你让小四套好马车去庄子上,将刘司正林典正和马庄头都接过来。” 红玉在外面应了一声,随后快步离开,独留沈欣言在屋中踱步。 既然要出门自然就要有一个正当理由,押运粮草,与蛮族通商,任何借口都可以。 再不行,如今与牧民们的羊毛通商渠道已经建立,她也可以如陛下所说,带着一队士兵突袭草原腹地。 反正只要能让她去北疆,要她做什么都可以。 北疆,军帐中。 霍恩同样背着手在营中踱步,他承认自己卑鄙了,居然再一次利用了言儿的同情心,但他许久没见言儿,着实思念的紧。 而且当初沈欣言怀孕的消息刚传过来,他就已经意识到不对,只要有他给言儿的香囊在,言儿就绝对不会怀孕。 如今这样的情况,就只能说明言儿的处境并不好,已经到了需要示弱的份上。 如今北疆还未到严寒之时,温度相对清爽,又没有什么战事,刚好将言儿拐过来,两人一处相互之间也好有个慰藉。 否则京城中那么多诱惑,太子还心心念念想给言儿找新的面首,他虽然对言儿有信心,但对自己着实没信心的很。 毕竟他年纪大,又只有这张脸能看,万一言儿看上了别人,那他岂不是欲哭无泪。 第218章 红玉介绍人入府 由于牵扯到草原和新的生意,再加上之前小产的事,沈欣言出行的事很快就被批准了。 不过承泽帝也做出了要求,沈欣言出行前,一定要安排好未来几次的拍卖会事宜。 这一次他不会让任何人插手商街的事,但前提是拍卖行一定不能出任何差错。 这对沈欣言倒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毕竟刘司正和林典正平日里都会待在拍卖行里,有她们坐镇,纵使不出彩,却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如今唯一让沈欣言担心的,反倒是陛下限制的时间。 半年时间,她真担心自己不能及时赶回来。 阿蛮倒是表现得非常平静:“这有什么,总之先走出去再说。” 前怕狼后怕虎,怎么就不怕陛下忽然改变主意不让她出门。 心知阿蛮说的有理,沈欣言也不多纠结,却如阿蛮所说,她纠结再多都没用,还是要先走出去再说才好。 听说沈欣言准备出行,柳妃气的砸碎烂了屋里的所有摆设:“去找我父亲,让他务必要将沈欣言这个贱人捂死在半路上。” 凭什么她要被禁足,沈欣言这贱人却能平安无事的四处游玩,不过就是没了一个见不得光的贱种,竟连累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成了宫中所有人的笑柄。 若是不出这口气,她如何能够心安。 嬷嬷看着柳妃那愤怒的模样,终究还是没敢说出柳大人在朝堂上被打压,如今已经自顾不暇的事。 都说后宫与前朝相互帮衬,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可送这样一个女儿进宫,柳家也不知是积福还是造孽。 ***同样收到沈欣言即将出行的消息。 她放下手中的茶盏:“本宫还以为这沈欣言是个人才,没想到竟也是重视儿女情长的。” 醉心情爱的人,就算出息也是有限。 花溪眼中闪过厉芒:“殿下,可要做些什么?” 如今沈欣言与陛下之间已经生出嫌隙,只要他们推波助澜一下,不怕沈欣言不能为他们所用。 ***摇头:“别用蠢办法对付聪明人,弄巧成拙的可能性太大了。” 由始至终皇帝想要的都是让沈欣言死心塌地的为他所用,而非沈欣言的命。 如今这样的情况,若是他们真对沈欣言做了什么,才是帮了皇帝的忙,让沈欣言以为自己只有皇帝这么一个靠山,只会越发依附对方。 花溪眼中的厉色缓缓散去:“是,都听殿下的。” 既然殿下不喜欢,那她不做便是。 ***也不继续这个话题:“姚锦风应该已经到了西北,不知情况如何。” 花溪立刻回道:“这两日已经陆续有消息传回来,说长风县君依旧因为身上的伤夜不能寐,随行的医生只能加重止疼药的计量。” 只要想到沈欣言做的事,花溪就忍不住心中的恨意,这女人好歹毒的心思。 ***摆了摆手:“本宫问的不是这个,本宫想知道的是,那姚锦风可还是一副畏首畏尾的样子。” 她可不在乎一个废物的死活,她想知道的是姚锦风究竟能不能完成她交代的任务,若是做不到,那就白费她一番筹谋了。 花溪还真收到了关于姚锦风的消息,便尝试着用***不会生气的语气:“长风县君身子亏损的厉害,这才刚到西北便因身体不适病倒了,如今还在馆驿休息。” 这其实也怪不得县君,主要还是那沈欣言太过狠心了。 ***脸上满是嫌弃:“废物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给自己找到心安理得当废物的理由,姚锦风还真是烂到根了。 也罢,以后除非他接下了西北军权,亦或是战死沙场,否则关于他的消息莫要再告诉我。” 她基本上已经放弃这个废物点心了。 听到***不加掩饰的厌恶,花溪立刻低头:“是,奴婢遵命。” 不怪殿下膈应的慌,县君也实在是太不争气了。 为了不让***的心情变得更差,花溪索性聊起那几个即将临盆的妾室。 果然谈到这些人后,***的心情好了不少,对即将出生的孩子也多了几分期待。 自打知道沈欣言打算去边境,红玉就表现得异常焦虑,经常在沈欣言窗外徘徊,时不时伸脖子看沈欣言一眼。 沈欣言放下手里的笔,疑惑的询问阿蛮:“你说她这是怎么了。” 阿蛮切了一声:“谁知道她又在发什么颠,说不定是和大公主一样,也在北疆有个老相好,要不你去问问。” 沈欣言沉默了一瞬:“你还是消停消停吧!” 她也是感到很奇怪,就阿蛮这么恶劣的性子,为什么会有朋友呢! 正当红玉又在窗边走了十几次后,沈欣言终于忍不住将人叫住:“有事?” 红玉低下头扣手指头:“我听说你要去北疆?” 沈欣言露出疑惑的表情:“你这是不想去么?” 其实也不是非要带上红玉的。 红玉立刻摇头:“不是的,作为你的护卫,我定然是要跟你一起行动的,只是我想问问,问问...” 这吞吞吐吐的模样硬生生将沈欣言逗笑了:“认识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如此不爽利的样子,我说过,你有什么话直说就好。” 红玉像是下定了决心:“我在京城有两个师弟,身手相当不错,如果你要是出门,是不是可以将他们一并带上,月钱随便给些,只要比他们现在赚的多就行。” 听到这话,沈欣言瞬间来了精神:“能让你说出身手不错,想必本事不小,与你比起来如何。” 她可是听冰洁说过,红玉的身手与冰洁不相上下,也不知是如何被养出来的。 红玉思索许久,才给了一个中肯的答复:“一个不如我,另一个比我强。” 想到红玉的身手,沈欣言眼睛亮了亮:“既如此便让他们入府吧,只是不知他们现在月钱多少,我可多出几倍的银子。” 听到多出几倍的银子,红玉的表情变得越发怪异:“其实还可以再多些!” 见识过宁国公府的富贵后,她觉得自己可以为两个师弟多争取些。 红玉难得提出这样的要求,沈欣言疑惑的看向她:“你那二位师弟如今在何处做工,每月俸禄多少。” 说完话,沈欣言将手边的杯子放远些,同时自己在凳子上坐稳。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经验。 红玉向来知进退,想必接下来的话一定会让她手忙脚乱。 果然,就听红玉慢悠悠开口:“我这两个师弟,如今一个在码头扛货,一个负责晚上收夜香,每个月最多不过八钱银子,但我保证他们的功夫都是一顶一的好。” 沈欣言一脸无语的看着红玉,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们师门出来的人,还都挺接地气的。” 红玉的肩膀一垮:“没办法,谁让我们穷啊,而且师门有令,不可惹事,不可参军,不得攀附权贵,若不是我碰巧遇到你,说不定还没办法拉拔两个师弟。” 她的师门,穷的就剩人了。 就算遇到了危难,也没人好意思回去求助,生怕师傅们连最后一条裤子都保不住。 细想一下,其实也是她运气不错,竟让沈欣言主动找到她,这应该不算攀附权贵。 毕竟她只是在报恩。 沈欣言迅速在心里念叨着“高手在民间”,随后看向红玉:“既然你们师门有三个人在京城,那便都凑在一处吧。 你将人带回来,每月五十两月钱,包两套衣物,购置兵器什么的可以去账房支银子。 只是我这几个月要出门,你且问问他们可否随行,若是愿意每月再加五十两补贴。” 红玉一脸惊喜,当即对沈欣言保证:“你放心,只要银子到位,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能推他们下去。” 沈欣言:“...”这话说的极不正经,她怎么可能放得下心。 红玉脸上的表情是掩饰不住地快乐:“三个师弟捞起来两个,如此也算对得起师门了。” 沈欣言却敏锐的抓住了她话中的重点:“为什么是三个师弟,剩下的一个你不管了么?” 红玉迅速摆手:“不管,管不了!” 沈欣言疑惑的看向她:“这是为何,他与你的关系不好么?” 好吧,她承认自己真的很好奇红玉和师门的事,全当做紧绷生活中的一点调剂吧。 红玉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开了口:“我们师门所有人的关系都很好,我不让你帮他是因为人各有志。” 沈欣言越发来了精神:“此话怎讲。” 红玉叹气:“那是我在京城最小的师弟,天赋好,武功高,可偏生了一个闲散性子,不喜欢努力,只想走捷径。” 沈欣言认同的点头,伸手拿起茶杯,却因想到红玉的话还没说完,又将茶杯放了回去。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先缓一缓吧。 果然,炸裂的故事后面还有更炸裂的。 只听红玉继续说道:“他想要寻个女人依附,却苦于没有条件,最后竟狠心将自己卖去了南风馆,身为师姐的我又怎能阻挡他的登天路。” 人各有志,大家所求不同,她不理解,但尊重。 沈欣言一言难尽的看着红玉:“你竟然没阻止?” 红玉纳闷的看着沈欣言:“怎么阻止,我当时自己也在青楼,还是因为一个男人将自己卖进去的。” 其身不正,怎么怪小的见样学样。 沈欣言沉默许久,忽然对红玉竖起拇指:“不错。” 有这样的师姐,难怪下面的师弟们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红玉笑的腼腆:“还行吧,主要就是尊重。” 沈欣言:“...”这人是不是有点听不出好赖话。 又做了几个深呼吸,沈欣言这才看向红玉:“你要不要重新去看看你这个师弟,说不定他已经改变主意了。” 红玉麻利的摇头:“这不可能,我这个师弟最是刚愎自用,怎会忽然改变主意。” 沈欣言看着红玉:“你是不是忘了,南风馆招待的多半都是男客。” 京城的女子注重礼教,纵使有什么也是私下进行,怎能大咧咧的去小倌馆取乐。 所以南风馆接待的,多半都是男客。 红玉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我竟忘了还有这一出。” 说罢也顾不得同沈欣言多言,直接夺门而出,去寻自家师弟了。 看着红玉的背影,沈欣言忍不住咋舌:“这两步跑倒是能看出些对师弟的关爱了。” 阿蛮则是嗤笑:“有这废话的功夫,还不如快点将手上的工作赶一赶,我看你是不打算出门了。” 沈欣言:“好...” 好的,监工大人。 三个时辰后,红玉失魂落魄的回来。 看着红玉那模样,沈欣言忍不住关心了句:“可是出了什么事?” 莫不是人没了吧! 红玉轻轻摇头:“没什么,好歹也是从**武的人,想死哪有那么容易。” 但凡不是有关生命的,都不算大事。 沈欣言放下手中的笔:“那是什么情况,直接说吧。” 红玉露出一抹苦笑:“如你所说,南风馆接待男客,他看到我就哭了,让我赎他出来。” 这卖身契都签了,怎么可能赎人。 逃走更不可能,否则她当初在青楼就已经跑了,哪还用这么麻烦的给自己赎身。 师弟如今唯一的好处是,能当个卖艺不卖身的清官。 听了红玉的描述,沈欣言哦了一声:“可是需要银子,我先给你。” 红玉瞬间急了:“那怎么行,赎他至少要两万两,就因为他自己发疯,我便得出两万两银子,哪有这样不讲道理的。” 涉及到钱,师弟也要放一放。 她能为同门豁出命去,但豁出去的也只能是命,钱不行。 沈欣言深深地看了红玉一眼:“能被男人骗,不能被师弟骗,我看你这同门之情深得有限。” 还没怎么样,同门情谊的小湖就已经见底了。 红玉:“...”虽然你是主子,却也不该将话说的如此直白。 一天后,沈欣言看着面前的三个男人:“这就是你的师弟们。” 一个个头敦实,皮肤被晒得黝黑,看上去好似已经年过不惑,这应该就是那个在码头扛货的。 第219章 深夜遇袭 倒是红玉在一旁殷勤的给沈欣言介绍:“这是我师弟魏勇,你叫他小勇就行,他的力气很大,拳脚功夫极佳。” 精壮汉子对沈欣言笑出一口大白牙,看上去竟还有些晃眼。 看到魏勇笑出的一脸褶子,沈欣言忍不住凑到红玉耳边:“你们师门是按照入门顺序排备份么?” 红玉身为师姐,这声小勇叫也便叫了,但她这个外人是真张不开嘴啊! 虽然不明白沈欣言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说话,但红玉还是学着沈欣言的样子在她耳边回道:“你别看我师弟长的有些沧桑,实际上他才刚刚二十岁。” 仔细算算,其实还不到二十岁呢! 沈欣言忍不住又瞧了魏勇一眼,好吧,她怎么都看不出来这人居然不到二十岁。 事实上,就算说这人四十岁她都会深信不疑。 精壮男人身边站着一个身形消瘦,面白如纸的男人。 男人的精神似乎有些萎靡,眼下有两团乌黑,许是常年不见太阳的原因,他的皮肤苍白苍白的,看上去像是刚从河里爬出来的水鬼。 见沈欣言看向自己,男人立刻对沈欣言行礼:“主子。” 倒是个非常懂规矩的。 红玉也顺势介绍:“这是我师弟何来,你可以叫他小来,他的轻功和剑术都很不错。” 沈欣言:“...”看这颤巍巍的架势,确定这人身上有功夫么? 不等沈欣言说话,一个柔弱的男声忽然在旁边插嘴:“主子,还有我,我还在呢!” 沈欣言在心里叹了口气,其实红玉说的没错,有些人就不该赎出来。 这人就是红玉所说的那个非常有志向,为了扒上女权贵,将自己卖进南风馆的师弟。 不同于红玉将自己的往事当成一种耻辱,这人身上竟诡异的出现一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既视感。 就好像曾经在南风馆的那段时光,也是他的一种资历似的。 这人名叫拂月,如果让沈欣言来形容的话,就是姿色尚佳,可气质全无。 明明长了一张清冷的脸,却偏要弄出一副狐狸精的做派,这就导致他整个人有些不伦不类。 不只是沈欣言,就连红玉也看不下去了:“你正经些。” 拂月撩起自己鬓角的一缕发丝:“师姐,我和你们不一样,你们都有月钱,日后也能随时离开。 但我已经被主子买下来了,生死都是主子的人,主子让我做什么,我就会做什么...” “噗嗤...”站在墙角的冰洁忍不住笑了出来。 屋中的几个人齐齐看向冰洁,就见她对众人摆手:“无事,你们继续说话,全当我不存在。” 随后对拂月认真的点头:“你这样的态度非常好,一定要保持下去,这一路去北疆少不得你对主子的殷切照顾,我非常看好你。” 放心,霍同知的刀磨得很快,一刀下去保证没有任何痛苦。 拂月笑的娇媚:“多谢姐姐。” 这宁国公府的人还挺好相处的,他如今也算是盘附上权贵了。 沈欣言不赞同的看了冰洁一眼,当真是越来越促狭了,居然还惦记看霍恩的笑话。 冰洁迅速将脸移开,她还没忘当初金满堂被打到连妈都认不出来的事。 安顿好相关的事宜,沈欣言带着车队摇摇晃晃的出了京城。 不是她不想轻车简行,只是霍恩那边不知道什么情况,她最终还是决定要多准备些东西。 譬如粮草,银钱和药品。 好在她如今也是朝廷的命官,每到一处都会有官员过来接应,并派出人手护送沈欣言继续前行,因此这一路走的倒也不算艰难。 北疆的确比京城凉爽的多,尤其早起晚边的,那风恁的吹人,一行人都在向身上加衣服。 而沈欣言也发现,这一路过来,百姓的衣服已经越来越破旧,卖儿卖女的也跟着多了起来。 期间还有几次,一些衣衫褴褛的人试图过来阻拦沈欣言的车队。 好在那些官差当机立断,直接杀了几个带头的人,这才没让失态继续恶化下去。 虽然知道这些人是为了保护自己,但那血淋淋的一幕还是让沈欣言非常不适:“北疆这边都是这样的情况么?” 负责护送沈欣言的捕头策马与沈欣言并驾齐驱:“这边天寒,一年中有半年都在下雪,地里也没什么出息,因此土匪流寇也多。 贵人莫要觉得咱们兄弟心狠,但凡咱们兄弟良善一点,那些人都会一拥而上。 这边的流民看似一团散沙,事实上一旦有人动手,立刻还会有其他人加入进来,到时候莫说是物什,就算是人怕是都不好保全。” 吃不饱饭的人是最可怕的,因为他们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东西了,因此会无所畏惧。 沈欣言的紧紧抿住嘴唇,却如这捕头所说,她过来这一路,见到不少烧的半残的车轮,想必是之前的路人留下来的。 见沈欣言神色恹恹的样子,冰洁忍不住凑过来询问:“主子,眼见就要到边城了,不若给霍大人送个信,让人过来迎一下。” 主子慈悲,最是见不得这种苦难,想必只有见到霍大人,才能帮主子冲淡这种难过。 沈欣言却是摇头:“我过来的事本就没告诉霍恩,他又是主将,还是莫要影响他的好。” 就她这车队里,可是有陛下派来“保护”她的人,万一被人拿住了霍恩的错处,那就得不偿失了。 心知沈欣言说的有理,冰洁也不再多话,只默默陪在沈欣言身边。 倒是红玉的眼神一直在两人之间打转,虽然早听说宁国公同霍同知之间有不清白的关系,但她一直都觉得京中的传闻皆不可信。 可如今看来,似乎也没有那么不可信... 只是不知道那霍同知究竟是何许人也,竟能将宁国公这样的女子迷到这般田地。 同样是宿在官家的驿站,听说是宁国公过来,当地的县令立刻携手下的官员前来拜见。 捕头得了县令的印鉴,做好交接便对沈欣言告辞。 沈欣言对于为自己办事的人向来无比大方,直接塞了两百两银票给对方,就连下面办事的人,每人也有二十两酬劳。 自然将这些人喜得眉开眼笑,好听的话不要钱一般向沈欣言身上丢。 同县令确定了第二天一早便会派人过来护送他们继续北行,沈欣言一行人便在驿站安顿下。 想到自己即将见到霍恩,沈欣言神经也跟着放松下来,带着对重逢的期待进入了梦乡。 可就在她睡得迷迷糊糊时,却忽然被冰洁推醒:“主子,主子快醒醒,这里不对劲。” 沈欣言睡意全消,猛地坐起:“发生了什么事。” 说话间,外面似乎已经传来兵器相互碰撞的声音。 冰洁一边帮沈欣言穿衣服,一边迅速解释道:“主子,咱们被包围了,有人在驿站周围倒满了火油,准备趁着夜色烧死咱们。” 沈欣言露出满脸的错愕:“何人如此恶毒?” 她初到这里没同任何人结怨,为何要对她下毒手。 冰洁用棉被将沈欣言包好:“不好说,如今事态紧急,咱们还是要寻个安全之处才好。” 说罢,拖着沈欣言便向外面跑。 两人刚跑出房间,便见红玉拎着一把长剑,从墙头翻进来:“找个地窖藏好,他们准备放火了。” 此时的红玉浑身是血,肩膀处也被撕开一道口子,已经被简单的包扎过。 冰洁的声音中带着焦急:“不是说很厉害吗,怎么这般没用。” 红玉向地上啐了一口:“你要不要出去看看有多少人在说风凉话。” 而后她的视线落在沈欣言身上:“你挺惹人恨啊,前赴后继的流民贼寇不要命似的过来杀你,一眼都看不到头。” 所谓蚁多咬死象,更何况那都是些不要命的流民。 他们纵使拼尽全力,也没法将人屠戮殆尽。 更别说她刚刚还看到队伍的最后面,还有一队准备发射火弹的弓箭手。 什么仇什么怨,能让人恨到这个份上,非要置沈欣言于死地。 早知道这样,她还不如去牢里待着,反正师傅一定会让人将她偷走的。 沈欣言看着红玉:“你打不过他们么?” 红玉再次梗起脖子:“要不你自己去试试啊!” 说什么风凉话,以为杀人很容易是不是。 驿站很大,沈欣言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如果我加钱,你能开出一条路来么?” 红玉诡异的迟疑了,好半天后才忽然开口:“加多少?” 沈欣言将问题抛回去:“你自己开价。” 红玉脸上闪过诡异的纠结:“五万两。” 毕竟本来也是要护沈欣言平安的,能多赚点钱自然更好。 沈欣言毫不犹豫的应了:“没问题,每人五万两,回头就给你。” 银子她有的是,但没什么比命更重要。 红玉脚下一个趔趄,好容易稳住身形:“此话当真。” 沈欣言用力喘息:“都这个时候了,我用的着跟你开玩笑吗。” 话音刚落,就见红玉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只圆筒拉响。 只见一道亮光直冲向云霄,映得半片天都是红色的,最后竟凝结着一个虎头的图案。 那图案在半空中停留的时间不短,过了许久才缓缓散去。 冰洁迅速将沈欣言拉到自己身侧:“你是什么人,为何会有信号弹。” 她早就觉得这个叫红玉的女人不对劲了。 红玉则是大大方方的翻了个白眼:“干你屁事。” 说罢提着剑,三两下又翻出了墙头:“别忘了答应我的。” 沈欣言正准备说话,就见一片火攻袭来,与刚刚的虎头标记一样,映红了半片天空。 情急之下,冰洁只能将沈欣言按在地上,自己用身体挡住沈欣言。 可臆想中的疼痛并未袭来。 冰洁紧张的抬头,只见何来一身白衣,如鬼魅般行走在墙头。 他手中挥舞着两条白色的缎带,竟是将那飞来的带火箭矢一一打了回去。 冰洁看的有些愕然:好俊的功夫。 沈欣言白天没听到冰洁的动静,以为冰洁出了事,声音中满是紧张:“到底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冰洁也不多话,而是直接将沈欣言拉起来,带着沈欣言继续向馆驿的地窖跑:“主子,您这次是真的捡到宝了!” 这么好的轻功,哪怕是暗卫营也寻不出几个。 沈欣言的抽空看向何来,同样被何来的功夫惊到:“你们习武之人都这么厉害么?” 冰洁想了想,最终还是给了沈欣言一个中肯的评价:“他更厉害一下,我比他逊色。” 这么好的轻功,暗卫营也没几个,主子当真有福气。 而且看这人的动作,似乎不只是在保护主子,同样也是在保护主子的马车车队。 沈欣言沉默片刻,终于发出一声感慨:“有钱真好。” 因为有钱,所以能雇佣最顶的人手保护自己。 冰洁也没想到沈欣言能发出这样的感慨,当即环着沈欣言继续向前跑。 两人一路跑到地窖口,冰洁护着沈欣言跳了下去。 如今这样的情况,只要主子不在外面就已经是帮忙了。 地下的动静并不比外面小多少,有些声音甚至可以听得更清晰。 沈欣言只能听到很杂乱的脚步声,兵器碰撞声,以及不同人发出的惨叫声。 见沈欣言的脸色越发难看,冰洁立刻捂住她的耳朵:“主子,莫要听。” 果然如红玉所说,外面来的人不少,她甚至能感受到地面的震动。 驿站等同于官府,究竟是何人有这么大的胆量,居然敢组织这么多人攻击驿站,总不会是为了主子运送的那些东西吧。 可她们这一路上并没有露富,若说是被人盯上也未免太牵强了。 沈欣言拉下冰洁的手:“我没事,但你确定他们能应付吗?” 冰洁点头:“主子放心,不止红玉叫了救兵,我刚刚看到陛下派来的那几个人也已经发了求援信号,我们这次定会安然无恙。” 沈欣言的脸色依旧难看:“这里已经靠近边境,可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却没有任何人察觉,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围攻驿站,这可不是谁都敢做的。 第220章 两个故人 不只是边城有驻军,就连边城附近的城池也都会有军队驻扎,为何这么久都没人过来救援。 还有就是这边的县令为何也不曾出现。 冰洁以为沈欣言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只不停的拍抚沈欣言的后背安抚对方。 不知从何时起,外面的动静似乎更大了些。 冰洁静静听了一会儿,这才对沈欣言说道:“主子,似乎来人帮忙了。” 沈欣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只匆匆点了下头,随后便再次陷入沉默。 在焦急的等待中,时间总是会过的很慢,沈欣言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可外面的声响,却一点点变小。 忽然,地窖上的盖子动了动,噗噗索索的落下不少尘土。 冰洁握紧手中的宝剑,捂住沈欣言的嘴将人压在自己身下,等到地窖盖子被人从外面猛然打开时,冰洁的宝剑直接刺了出去。 随后便听到一声叱骂:“什么混蛋玩意儿,这tn的是打算杀了老娘好不付钱么?” 听出是红玉的声音,冰洁立刻呵斥:“主子面前,收起你荤话。” 红玉骂骂咧咧的起身,再次走到地窖口,伸手去拉冰洁:“打架的时候见不着你,杀自己人倒是挺来劲的。” 此时的红玉看起来惨不忍睹,披头散发不说,血水和泥土沾了满脸,衣服更是破如乞丐。 只是嘴上还在不停的叭叭叭... 冰洁的视线在四周环视,当发现捂着肩膀站在不远处的冰容时,这才将沈欣言拉起来,让沈欣言借着红玉的力气从地窖里爬出来。 而她自己则轻松的跃出地窖。 红玉看看几乎没什么脏污的冰洁,再看看自己:“下次再有这种事,我看着主子,你出去打。” 凭什么都是丫鬟,这人就有这么好的活计。 冰洁冷冷的回了一句:“我没有月钱。” 红玉沉默片刻:“那还是我去吧!” 这一战可谓损失惨重,推开门,外面乌泱泱的到处都是尸体。 鲜血渗透的地面,走起路来都能听到血液粘在鞋底的粘稠声音。 驿站的护卫几乎死光,就只剩下发现事情不对便早早躲起来的管事和几个下人。 沈欣言这边损失了十几个侍卫,其余人也多多少少的受了伤,此时正在就地医治。 何来的背上插着几根箭,魏勇正在对他碎碎念:“说了多少次,轻功讲究的是实用,你非要打的漂亮,现在好了,让人射的像刺猬一样。” 还好他这兄弟只是看起来瘦弱,否则他还真担心对方能不能撑过去。 何来一边哎呦一边回道:“三万两银子,哎呦,干啥都够了,哎呦,师哥你轻点...” 魏勇也忍不住抽气:“你也轻点,老子是人又不是麻袋,你缝个什么劲。” 这话却不是对何来说的,而是对他身后的拂月。 只见拂月手里捏着一根针,正卖力的缝着魏勇身上被划开的皮肉:“师兄你别动,你不像我,全身都黑漆漆的,这一动就更不好缝了。” 魏勇疼的冷汗直流:“缝他干啥,撒点金疮药不就行了。” 拂月回的理所当然:“金疮药不要钱啊,我还没收你诊金呢!” 魏勇的牙都要咬碎了:“我这次赚了三万两,用点金疮药怎么了?” 随后像是反应过来:“你把我的金疮药怎么了?” 拂月回答的越发云淡风轻:“哦,那个啊,我送给更有需要的人了。” 那些人真不小心,拿走了金疮药后,还不小心掉了一两银子,刚好落在他手里。 魏勇的声音中带着不可思议:“那是师傅亲手做的。” 这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拂月一拍大腿:“坏了!” 如果是师傅给的,那就卖便宜了! 三个男人中有两个裸露上身,沈欣言不好过去,只能让冰洁帮着安抚几句。 冰洁同人说过话后,面色诡异的回到沈欣言身边。 沈欣言疑惑的看着她:“这是怎么了?” 冰洁的眼神在红玉的诡异的打转:“你和主子要的是多少钱?” 红玉毫不犹豫的答道:“每人五万两,除了我们四个,我还叫来了六个人,多亏我们了。” 那是他们师门的召集令,只要看到烟火,距离最近的同门都要用最快的时间赶过来。 这边距离他们师门不算太远,因此人也相对多一些。 冰洁的眼神中隐隐带上了鄙夷:“那你和他们说的多少?” 红玉的声音中理所当然,没有任何心虚:“三万两,其中两万是我的介绍费。” 冰洁的声音提高:“那不是你的同门师弟么,你赚他们的钱?” 红玉将手背在身后:“你不懂,亲身儿子不如近身钱,这也是我在楼子里这么多年悟出来的道理,共勉吧!” 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她一定要看住自己的钱袋子。 必要的时候,还能从别人兜里掏点。 沈欣言也是一言难尽的看着她:“你每个人都抽走了四成。” 红玉将手背在身后:“对师弟们要一视同仁,而且也不是每个人都抽走四成,拂月的我就没打算给他。” 都卖身了,还有什么好给的。 沈欣言和冰洁同时看向红玉:这是个什么师姐! 见沈欣言过来,拂月的眼睛亮了亮:“主子,您看我的衣服,都被那些粗人撕坏了。” 说罢,就要向沈欣言身边蹭。 可不等他碰到沈欣言,就被一把剑横在面前:“别过来。” 看着冰洁那宛若杀神的模样,拂月别过头,在心里默念了一声晦气。 红玉倒是切了一声,她说什么来着,这人就冲着自己人使劲的能耐。 正说着话,就见一队人马迅速向沈欣言走过来。 为首的是一个身量修长却带着几分瘦弱的少年,那眉眼沈欣言倒是十分熟悉,只是还有些不敢相认。 红玉倒是给沈欣言解释道:“这些人一共有六七十个,都是中途加入进来帮忙的,若不是有他们,最外围的弓箭手也没这么容易被清理掉。” 弓箭手是最麻烦的存在,好在被处理的及时,否则主子的那些货物可就难保了。 唯一可惜的是,她不知道这些人的来路,若是自己叫来的就好了,还能大赚一笔。 少年走到沈欣言面前,忽然用自己处在变声器的嗓子对沈欣言喊了句:“二嫂。” 沈欣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锦绯,是锦绯么?” 少年对沈欣言深鞠一躬:“姚锦绯不过是当初身在姚家不得不用名字,当时人是假的,名字自然也是假的,我如今的名字叫做周净。” 他才不要同姚家那些狼心狗肺的畜生同姓,他是周净,干干净净的名字,干干净净的活着。 这些都是阿娘用命给他铺的路,他一定会好好走下去。 看到对方如今的模样,沈欣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姨娘当真为你打算周全,今日之事多亏你出手相助,我都不知应该如何谢你才好。” 周净摇头:“年少时,我与母亲多亏二嫂照顾,这份恩情,周净没齿难忘。” 听到母亲二字,沈欣言也知道对方应该不喜欢自己对周姨娘的称呼,当即从善如流的改口:“可惜当年我没办法救下你娘。” 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若不是为了嫁祸她,周姨娘当初也不会死的那么惨。 周净的声音中带着狠戾:“我娘的事情与二嫂无关,都是姚家人做的孽,我只恨自己不能让他门血债血偿。” 姨娘早就预料到自己会死,这与二嫂没有关系。 沈欣言叹了口气:“我早就不是姚家妇,你倒是可以叫我一声姐姐。” 周净麻利的改口:“欣言姐。” 他们毕竟是从小相熟的情分,若是这时再推脱反而矫情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沈欣言这才知道周净这些年发生的事。 原来自从离开了姚家后,周净便跟着舅舅来到北疆落草为寇。 但他这些年都在关注京城的消息,自然知道沈欣言封爵,以及要从他地盘上路过的事。 想着两人如今的身份已经天差地别,周净原本并不打算与沈欣言相见。 谁知他手下的人竟打听到,有人集结流民,打算对沈欣言不利,周净这才狠下心过来帮忙。 没想到竟真的帮上了沈欣言。 再次同周净道了谢,沈欣言着人带周净一行人去休息。 落草为寇不是长久之计,虽然从小姑子变成了小叔子,可毕竟在自己身边待过几年,沈欣言打算带周净走上正途。 与沈欣言道别时,周净有些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什么,可最终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沈欣言也没注意到周净的神色,因为她被另一件事吸引了心神。 只见几个人押着一个女人走过来:“大人,如今几个匪首都已经被诛,只找到这个躲在后面女人。” 说罢便将女人压在地上,女人的身体前倾,头发滑落在脸侧,让人看不到她的相貌。 沈欣言看着女人的后脑勺:“你是何人,为什么要杀我。” 女人僵直着身体,一言不发的低着头。 冰洁一个眼神过去,下一秒女人的头便被强行拉起,露出一张带着疤痕的脸。 如今还没天亮,烛火的光并不算明亮,沈欣言愣了一下,有些疑惑的看着女人:“你是?” 这人怎么看着如此眼熟! 听到沈欣言带着迟疑的声音,女人猛地瞪圆眼睛:“沈欣言,你害得我家破人亡,现在又要假装不认识我么。” 沈欣言看着女人,许久后才迟疑的说了声:“姚锦宁。” 这人不是被姚昌城送去给人当妾了么,为何会出现在这,还是这般模样。 而且她都是什么运气,一晚上居然遇到两个姚家人。 沈欣言的态度深深地刺伤了姚锦宁:“沈欣言,你装什么装,你以为你是个什么好东西不成。 我唯一输给你的就是出身,除去你的身份,你不过就是个人尽可夫的贱人,又能比我高贵到哪去。” 冰洁适时端过来一把椅子,沈欣言顺势坐下:“这些人都是你煽动过来的,我竟是不知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什么仇什么怨,居然集结了上千流民贼匪前来杀她。 姚锦宁一双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沈欣言:“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沈欣言,我这次落在你手上是我技不如人,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沈欣言疑惑的看着姚锦宁:“自我嫁进姚家,你便对我恶意满满,你如今能煽动上千人来围攻我,想必原本过的也不算差,为何非要同我过不去呢。” 姚锦宁将自己布满疤痕的那半张脸送到沈欣言面前:“沈欣言,若不是你,我如何能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你若还有半分羞耻之心,就该立刻死去,以祭奠我姚家上下全部冤魂。” 沈欣言看着姚锦宁那状似疯癫模样,忽然开口:“你心心念念的好二哥还活着,这件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姚锦宁的咆哮声戛然而止,她的脸色变了又变,脸上也出现了怨恨不甘的神情。 沈欣言哦了一声:“看来你是知道这事了。” 见姚锦宁闭上嘴一言不发,沈欣言了然的继续开口:“我想,当知道你二哥还活着的时候,你应该派人给他送过信。 可结果呢,你二哥这人生性凉薄,为了自己的利益能杀父杀母,杀妻杀子,更不要说一个没啥感情的庶出妹妹。 因此结果应该是你的求救不但石沉大海,甚至还给你带来了灾祸。” 不知想到了什么,姚锦宁停止挣扎,眼泪顺着脸颊落在地上。 沈欣言说的都对,她的确曾向二哥求救过。 姚家说倒就倒,根本没给她反应的时间。 见她没了靠山,那家的大夫人对她越发苛刻,就连老爷也不如之前那般待见她。 为了自保,她不得不曲意奉承所有主子,直到有一天老爷下朝后兴冲冲的来寻她,说她二哥回来了,而且如今的身份还是***的外孙。 姚锦宁喜得立刻给二哥修书一封,希望二哥能帮自己脱离苦海。 可结果却是她被二哥舍弃了,二哥让她好好伺候好那个比姚昌城还老的男人。 第221章 能用钱收买的女人 可凭什么,那老家伙比姚昌城还要大上不少,她一个豆蔻年华的姑娘,就算是进宫都使得,凭什么要在一个老头子身上蹉跎终生。 这一切都是拜沈欣言所赐。 但沈欣言的地位太高,姚锦宁根本攀扯不上,甚至就连那岁数比她还大的老爷都慢慢厌弃了她。 嫁人与做姑娘的时候本就不同,更别说她只是个没名没分的小妾。 当老爷对她不上心后,当真是后院的狗都要来踩她一脚。 夫人是个不管事的,整天窝在佛堂里念经,平日里也只盯着她们这些小妾,不让她们靠近家里的几个少爷,就像是担心她们会对少爷们做什么似的。 可夫人越是盯着,姚锦宁就越是不服气,她明明可以嫁得更好,凭什么要落得如今这田地。 越想越觉得愤愤不平,姚锦宁直接勾引了夫人的嫡长子。 他们这件事做的隐蔽,直到她怀了身子才被人发现,旋即将事情捅到夫人面前。 那是姚锦宁第一次充分感受到娘家的重要性,如果她娘家还在,她一定不会被人当做畜生般划破脸卖给远路的游商。 而之后发生的事,也让姚锦宁越发憎恨沈欣言。 游商是个性子暴虐的,每日对她非打即骂,最后因为生意不好,索性将她卖给了另一个游商。 她一个千金小姐,就这样变成了一个使唤丫头,暖床婆子,被一次又一次转手卖出去。 姚锦宁不知道自己究竟被卖了多少次,她只记得自己最后一个“丈夫”带她来到北疆,原本是打算去边境做生意,可结果却被一群山贼害了性命。 死了男人的时候,姚锦宁心里是高兴的,因为她的过去也随着那个男人的死被彻底埋葬。 那山贼的头目是个好勇斗狠之人,空有一身武力,却没有任何脑子。 姚锦宁虽然毁了半边脸,但她头脑清醒,且举手投足间皆是大家贵女的气度。 那土匪头子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竟真是被姚锦宁哄住了,甚至连自己的手下都托付到姚锦宁手里。 姚锦宁好歹也是在自己姨娘以及姚钱氏跟前混出来的人,居然将土匪窝打理的井井有条,甚至还扩大了不少。 等到灾民泛滥的时候,姚锦宁将这些人都收拢起来,平日里如灾民般四处流浪,顺便打探些消息,关键时刻有组织的攻击一些商旅之人,竟真让她成了气候。 今日听说沈欣言来了,姚锦宁当即来了精神,竟是直接组织人来围剿馆驿。 反正本镇的县令已经被她买通,不是不管这事,只是来的慢一些罢了。 至于具体来的多慢,那就要看县令有多想要沈欣言带来的那些财宝了。 说来也可笑,沈欣言以敛财的本事名扬天下,偏偏也是因为钱财让人惦记上。 姚锦宁同县令说明,她会派人围攻沈欣言,事成之后沈欣言的财宝她只要一成,剩下的都孝敬给县令。 至于黑锅,则由这些流民来承担。 对方自然是答应了,为求稳妥,县令甚至没留下人手。 想到自己差点就成功的事,姚锦宁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沈欣言,这么多人都想让你死,你自己说说,你究竟有多该死。” 沈欣言眸光微敛:“我该不该死不知道,但你今日是必须死了。” 县令做下这等事来,想必也会担心东窗事发,强龙不压地头蛇,谁知道对方在这边还有多少势力。 无论如何姚锦宁都必须死,而她也要表现若无其事,免得节外生枝。 沈欣言冷冷的看着姚锦宁,没想到这人最终还是死在了她的手里。 在心中叹了声世事无常,沈欣言看向冰洁:“做的干净点。” 冰洁应了声是,随后捂着姚锦宁的嘴将人向外拖。 看主子的意思,应该是要将县令勾结土匪的事情按下,既如此,那这人就必须死在流箭之中。 姚锦宁也知道自己这次绝迹逃不掉,只见她用力挣脱冰洁的钳制:“沈欣言,你的报应已经到了,不只是你,就连你的姘头也得死...” 冰洁再一次堵住姚锦宁的嘴,她的声音很快消失,可沈欣言心中的不安却已经扩大:“冰容,霍恩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霍恩耳目众多,断不可能直至现在都没收到她过来的消息,更不会不让人来迎她,这个自信,沈欣言还是有的。 冰容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开口:“主子,刚刚收到消息,霍同知半月前带兵偷袭敌军营地,至今未归。” 她也是今日才得到的消息,只是还没同冰洁商议要不要禀报主子,便被贼人围剿了。 若不是霍同知那边出了事,想必这姚锦宁也不敢带人围剿驿站。 沈欣言一阵头晕目眩,差点坐不稳椅子,只能用手死死抓住椅背:“可有人去寻了霍恩。” 冰容摇头:“听说副帅已经派人寻过两次,却并未见到同知大人的踪影。” 沈欣言感觉心口一阵阵闷痛,她用力抓住衣襟,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出了这么大的事,县令必然会来查看情况,先应付过去,然后尽快启程去边城。” 明明很多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改变,为何霍恩依旧会出事,难道命运当真无法改变么! 冰容动了动嘴唇,似乎是想劝沈欣言回京,可最终还是放弃了:“主子若是执意前往边城,属下会誓死追随。” 沈欣言的眼中露出坚毅的光:“启程,我定要将霍恩寻回来。” 活要见人,死... 不会的,霍恩不可能会死。 阿蛮也在沈欣言耳边迅速开口:“霍恩的副帅王恒是陛下的人,此人胸有沟壑且城府极深,但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沈欣言眼前一亮:“什么弱点。” 她就喜欢有弱点的人。 若要寻人,少不得王恒的帮忙,哪怕他不帮忙,只要不使绊子也行。 阿蛮的声音依旧沉稳:“早些年王恒曾迷恋过一个女子,只是迫于家族压力才不得不放弃对方。 只是这些年他心里一直惦记着,但那女子却已经成了别人的妾侍,因此也就变成了王恒的爱而不得。” 世上的男子皆是相同,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惦记。 在她这边,王恒最终可是为了那女子投靠了二皇子,结果被太子处以凌迟之刑。 如今王恒对女子的痴恋还没有被二皇子发现,只要沈欣言尽快将人弄到身边,想必也能成为一个助力。 知道还有补救的方法,沈欣言心神平静了不少:“他惦记的女人不会是红玉吧。” 阿蛮嗤笑一声:“想什么美事呢,你先准备好大把的银子吧,虽说妾通买卖,但那家要的价钱可不低啊!” 能让王恒爱而不得的女人,可想而知对方的主家能有多大的能力。 沈欣言的声音有些低沉:“那女人所在位置离边城远不远。” 她怕霍恩等不了太长时间。 阿蛮回答的干脆利索:“就在下一个城池,马上就要到了。” 就算不出今日的事,她原本也是惦记着让沈欣言将人带走的。 如今倒也算合适。 沈欣言心中大定:“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虽然她非常不喜欢这种将女子送给其他人的事,但她更不喜欢霍恩出事。 两相权衡之下,只能对不起那女子了。 阿蛮也看出了沈欣言的纠结:“搞清楚你自己的处境,怜悯这样的情绪只适合出现在胜利者脸上,莫要做这些无用的挣扎。” 同情别人之前,首先得确认自己究竟配不配吧! 沈欣言:“...”虽然知道阿蛮是对的,可偶尔是不是也可以给她留几分颜面呢! 如沈欣言所料,县令很快便带人赶了过来,话里话外都在探听沈欣言是否知道他与山贼勾结的事。 沈欣言表现的相当平静,并没露出任何破绽。 县令明显松了口气,再次向沈欣言请罪后,留下一队人马便迅速离开了。 冰洁回到沈欣言身边:“主子,他们刚刚悄悄检查了姚锦宁和另外一具男人的尸体,看样子应该是匪首。” 姚锦宁说的没错,那县令竟真是与姚锦宁勾结在一起了。 冰洁脸上露出肃杀之色:“主子,要不要属下去杀了他。” 沈欣言沉默片刻:“我们如今的形势不好,莫要节外生枝,让冰容在城里留上两日,待咱们的车队走远,再处置了这狗官。” 这种事,由冰容和冰洁来做最是适合。 冰洁领命,同冰容商量后续事情如何处理。 沈欣言则继续询问阿蛮:“你刚刚还没说,我究竟需要准备什么呢。” 阿蛮轻笑:“这对你倒是不难,想要将人带走,需要大把数不尽的银子,倒也算是便宜你了。” 沈欣言无奈的苦笑:“这算是我今日听到唯一的好消息了。” 果然如阿蛮所说,带走女人比想象中要简单的多。 而沈欣言也终于明白,为何王恒会对女人求而不得了。 那是一家既要脸又不要脸的百年世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口口声声之乎者也礼义廉耻,可字里行间都是在要钱。 这样的人家最是不好对付,因为他们名声在外,也有一定的势力,在外面不好对付,偏偏又没什么里子。 沈欣言最终留下了一整箱现银,这才将女人带走。 女人似乎也是被欺压的狠了,知道自己被卖后没有任何反抗的情绪。 只是对着自己昔日的夫君盈盈下拜:“奴今日离开夫君实非心中所愿,愿夫君日后前程似锦,事事如愿。” 每磕一个头,便是一句祝福的话,连着磕了十几个头后,女人的额头已经红肿不堪。 似乎是将自己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女人起身站在沈欣言面前:“奴日后便是小姐的人,还请小姐怜惜则个。” 只一瞬间,沈欣言就明白了王恒为何会对女子动心。 审时度势,谈吐得当,身段妖娆,吐气幽兰,这是个美丽又聪明的女人。 拿到了女人的身契后,沈欣言直接带着人离开。 马车上,女人抱着自己的小包袱,规规矩矩的坐在角落里。 沈欣言上下打量着女人:“为何不问我因何买下你。” 女人对沈欣言温柔一笑:“奴不过就是一个礼物,只是不知主子想要奴为主子做什么。” 沈欣言看着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这人倒是乖巧懂事的很。 女人长长的眼睫扇了扇:“奴没有名字,主子叫什么,奴就是什么。” 像她这样连自己命运都决定不了的人,哪有资格拥有自己的名字。 沈欣言轻轻摩挲着自己的手指:“你喜欢什么。” 女人依旧低眉顺眼:“主子让奴喜欢什么,奴就喜欢什么。” 沈欣言微微蹙眉,越是这种什么都不说的,就越是难对付:“你喜欢银子么?” 似乎察觉到沈欣言的终于准备说正事,女人轻笑:“银子谁不喜欢,但也要看是怎么得的,如果是主子赏赐的也要看多少,奴乃卑贱之人,若是过了,奴怕是受之有愧。” 沈欣言也跟着笑了出来:“也就是说,你是愿意拿钱办事的,对么?” 这话说的当真漂亮,却也明确表示出,她是那种能被钱收买的女人。 女人垂下眼眸:“奴怎敢同主子谈条件。” 沈欣言正了正脸色:“我倒是有一桩生意要同你谈。” 是不敢,而不是不想,那就亮出自己的价码吧。 聪明人最好,这女人越是聪明,便越是可以操纵王恒,这并非坏事,只要用好了,定会成为自己的助力。 王恒最近相当烦恼,霍恩已经失联十余日了,并非他不想去寻人,只是陛下那边的态度不明。 而且这次的事着实蹊跷的很,他猜不透陛下的心思,索性面上大张旗鼓的寻人,可私下却并未上心,只让人走个过场。 但这样做他心里也是煎熬的,毕竟两人曾经也是并肩作战,同生共死的战友。 正当王恒在营帐中坐立难安的时候,忽然有人过来通报,说宁国公带着车队来到了城外。 听到宁国公来了,王恒的眉头扭成一团:“她怎么来了。” 沈欣言这人有本事又有陛下的恩宠,同霍恩还有一层不清不楚的关系,当真不好对付。 见王恒一脸不悦的样子,手下迅速补充:“她还带来了月儿姑娘。” 他跟着副帅久了,自然知晓副帅的心思。 听到月儿这个名字,王恒立刻驻足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说什么?” 第222章 与王恒的交易 营帐中,王恒目光灼灼的看着沈欣言身后的女人,视线一瞬都不曾离开。 那眼神中蕴藏的情意似乎要将月儿紧紧缠绕。 沈欣言假意看不到王恒那带着侵略性的眼神,只关切的询问关于霍恩的情况,同时向王恒表达两个宗旨:给她一队人马,她要带人出城去寻霍恩。 王恒心里打了个突,这个时间让沈欣言去寻霍恩,陛下那边怕是不好交代啊! 沈欣言扫了月儿一眼,就见月儿端着茶盏扭着妖娆的身段,缓缓走到王恒身边:“元帅,请用茶。” 只一句话,瞬间勾走了王恒的全部心神,王恒痴痴的看着月儿的脸,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的身份和地位决定了他不可能对一个百年世家强取豪夺,而他越是心悦月儿,就越是无法靠近,毕竟他丢不起这个人。 沈欣言假意没看到王恒的眼神,只低头喝着自己杯里的茶。 王恒的视线则始终跟着月儿,直到月儿回到沈欣言身边,这才如梦初醒般看向沈欣言。 可视线依旧不停向月儿身上飘。 感觉时间差不多,沈欣言放下茶杯:“这一路奔波着实辛苦,本官先回去整顿一番,之前提过的事还请王元帅放在心上。” 王恒也赶忙起身:“送别宁国公。” 察觉到王恒恋恋不舍的目光,沈欣言瞥了月儿一眼:“本官那边还有些事,你且留下帮本官同王元帅诉说一下情况。” 月儿柔柔的应诺一声,随后走向王恒:“元帅安好。” 王恒痴痴的看着月儿:“好好好,你好我也好。” 虽然知道情况不对,可红玉还是没忍住哼了一声,好在她立刻绷住表情,这才没在众人面前笑出声来。 月儿羞赧的垂下头,阳光下她的耳尖微微泛红,单是看着便让王恒心动不已。 见沈欣言带人出了门,王恒终于按捺不住走到月儿身边一把勾住对方的腰:“月儿,你终于自由了。” 也终于来到他身边了。 月儿低垂着头,双手抵住王恒的胸膛:“元帅若真怜惜月儿,还请在其他人面前,给月儿留下几分脸面,月儿日后也好随侍在元帅身边。” 真讨厌这些狗男人,为何一个两个都当她是个物件般戏耍。 王恒的动作一顿,对着月儿连连点头:“你说的对,都是我太孟浪了。” 月儿将将吐出口气,正打算说话,下一秒便已经被王恒头朝下的扛了起来:“这里本帅最大,谁敢说什么,本帅就割了他的舌头。” 他最心爱的女子,他终于可以拥对方入怀了。 月儿自知反抗不了,默默地将头埋在王恒背后,心中默默念叨着沈欣言应承他的好处。 受制于人不过就是暂时的,她迟早能够掌控自己的命运。 虽说将月儿交给了王恒,可沈欣言心里依旧是惦记的,几乎隔一段时间便会询问月儿是否回来。 红玉翘着脚在一旁吃蜜饯果子,北疆物资匮乏,能找到这么点甜嘴的吃食,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见沈欣言一副焦虑的样子,红玉忍不住嗤笑:“将人送出去的时候不是表现的很冷静么,如今做出这般姿态又是给谁看,太假了!” 沈欣言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有个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手下,实在是太糟心了。 红玉悄悄的切了一声:她实在惯了,最见不得这些虚伪的人。 阿蛮此时却补充道:“我觉得红玉说的一点问题都没有,你的确虚伪的很。” 沈欣言:“...如果没记错,咱俩似乎是一个人。” 阿蛮嗤了一声:“楼子里磨练人啊,我进了楼子后上的第一课,就是千万别当了婊子还打算立牌坊。” 她们可不是完全一样的,不同的成长轨迹,给了她们不同的境遇。 沈欣言被怼的没词,索性坐下继续焦急的等待。 阿蛮说的对,她对月儿并不是纯粹的关心,比起担心月儿会不会吃亏,她其实更担心能不能来得及去寻霍恩。 霍恩失踪了这么久,每拖延一秒都会让霍恩的处境更加危险。 只要想到霍恩怕是在什么地方艰难的等待救援,沈欣言就觉得自己的心口一阵阵抽痛。 莫道人说千万莫要碰触感情这东西,情这一字伤心伤神,当真害人不浅,她之前何曾为了某个人如此牵肠挂肚。 临到入夜的时候,月儿披着一件银狐皮大氅进了沈欣言的房间,对沈欣言盈盈下拜:“宁国公,幸不辱命。” 沈欣言立刻伸手想要将人托起,不成想月儿却立刻将手缩回,自己悠悠起身:“王副帅已经同意派人护送宁国公出城寻人,想必宁国公必然不会失望。” 王恒如今是军营中地位最高的人,只要他不在暗地里使绊子,沈欣言此行定然顺利。 沈欣言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对月儿连连点头:“这次的事多谢你,之前答应你的事我定会兑现。” 阿蛮却在沈欣言耳边叹气:“多关心她一些吧,她被王恒弄伤了。” 沈欣言没发现月儿的不对劲,但她却是一眼就看出来了,早就听说王恒精力旺盛需索无度,看到月儿走路的姿势便知传闻没错。 只一句话,沈欣言瞬间想到月儿之前躲避自己的画面。 沈欣言迅速起身拉住月儿的手腕,将衣袖向上推去,入眼的便是白皙细嫩的手臂上,布满了青紫斑驳的痕迹。 手臂上都这样,身上什么模样已经可想而知。 沈欣言眸中带着冷意:“王恒做的?” 不是说王恒心悦月儿已久么,难道这就是王恒所谓的心悦。 月儿的眼神悄悄瞥向窗外:“王副帅身强体壮,只是奴身子骨虚弱,这才留下了痕迹,国公勿要误会了王副帅。” 那等粗人,怎可能会懂什么怜香惜玉,在对方眼中自己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个可以随意摆弄的玩具。 对方的心悦和喜欢,都源于没有得到的执念,如今她能做的,就是不要让王恒太早厌倦自己。 沈欣言正待说什么,却见月儿轻轻摇了摇头,随后继续说道:“国公之前应承奴和王副帅的好处千万莫要放弃,愿国公此去一帆风顺,得偿所愿。” 她的命运本就不由自己做主,与其期待王恒的怜惜,倒不如在宁国公面前多刷些好感,毕竟同为女子,更容易对她的处境共情。 说罢,月儿再次对沈欣言行了一礼,随后用大氅将自己紧紧包裹住,转身向外面走去。 第223章 出城寻人 月儿的脚步略显踉跄,出门后立刻被人护送上马车。 沈欣言打开月儿之前塞给自己的纸团,上面只写了四个娟秀的小字:“我要自由。” 沈欣言用力攥紧纸团:等到找回霍恩,她定然会还给月儿自由。 沈欣言带来的箱子,一大部分都送进了王恒的宅邸,粮草则全部送进了军营。 王恒也如之前所应承的那般,给沈欣言送来一块能自由出入边城的令牌和一队人马。 最近天气越发的冷了,蛮族那边发动了几次小摩擦,但如今蛮族的粮食还够吃,行动倒不算太疯狂。 只是霍恩之前动了斩草除根的心思,想着带一队人马出城偷袭,杀对方一个出其不意,这才发生了意外。 问清霍恩可能出现的方向,沈欣言带着护卫们稍作梳妆打扮后便迅速出城。 目送沈欣言带着人马远去,月儿小心翼翼的看着王恒:“元帅,您说宁国公这次出去会顺利么,万一她出了什么问题...” 之后的话月儿没说完,可言下之意却非常明显。 一旦宁国公出事,王恒怕是难辞其咎。 月儿对宁国公没什么感情,但宁国公是唯一一个能给她自由和荣华富贵的人。 因此她也是最不希望宁国公出事的人。 王恒捏住月儿的下巴:“你想帮她探听什么?” 他的确痴迷月儿,可他喜欢的是听话懂事的女人,而不是吃里扒外的贱人。 王恒是习武之人,手指上满是老茧,月儿白皙细嫩的皮肤很快就出现了一片红痕。 月儿脸上没露出丝毫的痛苦表情,反而柔柔的依靠在王恒身上:“元帅又在打趣奴家了,奴家可是元帅的人,自是要为元帅考虑。 听说宁国公在陛下心中的位置不低,若真出了事,奴怕陛下同元帅为难。” 王恒似乎很满意月儿的解释,捏着月儿的手稍微松了松力气。 感受到王恒的变化,月儿柔顺的搂住王恒的腰:“奴既然已经是元帅的人,自然要多为元帅着想,否则如何对得起元帅的情意。” 屁,天下男儿没一个好东西,面前这个狗东西口口声声说心悦她,事实上却只是想要从她身上获得满足感罢了。 王恒被月儿哄得身心舒畅,他用手捏了捏月儿的下巴:“只要你乖乖的,以后本元帅定然给你一个妾侍的位置。” 毕竟是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女人,王恒很愿意多给月儿一些脸面。 月儿轻轻捂住自己的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王恒:“元帅,妾哪里当得元帅这般厚爱。” 狗屁的妾,说白了还不是一个任人欺辱的玩意。 拿一个胡搅蛮缠的名分就想偏她当牛做马,真以为谁傻是吧! 月儿娇羞的将头依附在王恒身上:“妾为丝萝,只愿此生能够依附于元帅而活,还望元帅莫要嫌弃妾。” 王恒志得意满的将月儿打横抱起:“放心,本帅自然会给你最好的安排。” 只要月儿跟在他身边,他自然会将人安排好。 月儿惊呼一声,随后顺势勾住王恒的脖子,娇羞的嗔怒:“元帅...” 狗东西,一天到晚脑子里只想着那点子事,她想打听的情况还没告诉她呢。 王恒怀里抱着月儿,可眼神却不自觉飘向沈欣言一行人远去的方向。 他如何不知沈欣言是陛下面前的红人若沈欣言出事,陛下定然会寻他的晦气。 因此在沈欣言出城前,他便已经做好了安排。 不只是在沈欣言身边安排了不少好手,甚至还给沈欣言指出一条与霍恩失踪方向相反的路。 沈欣言去的那边人烟稀少,就算是蛮族,也大多被梁国文明同化过。 即使发生摩擦,他的手下也定然能保住沈欣言的性命。 而他最需要防范的问题,就是绝对不能让沈欣言知道,他给沈欣言指了一条错误的路。 王恒抱着月儿回了营帐,沈欣言则认真的同阿蛮讨论霍恩的事。 “我觉得王恒应该给我指了一条错误的路。”沈欣言的声音中满是笃定。 如今霍恩下落不明,王恒掌管五万兵马,却对霍恩的处境视而不见,也莫要怪她用最大的恶意猜测对方。 这一次阿蛮很赞同沈欣言的话:“王恒绝对没说实话,但依照霍恩的性格,一旦发现自己无法入城,你说他会躲在哪里。” 她与沈欣言有同样的信念,只要没见到尸体,她们就绝不相信,霍恩会这么轻易的死去。 沈欣言沉思了片刻:“我打算将人分成两部分,咱们还是按照计划向王恒指的方向走,红玉带着她的师兄弟们去另一边,这样寻到人的可能性更大。” 若霍恩还活着,如今定然是要想办法回城的,但王恒之前紧闭城门,想必霍恩也未必能找到入城的机会。 阿蛮深以为然:“你可以给红玉画饼,告诉她找到人就给钱。” 沈欣言眉头微蹙:“就她那个无利不起早的性子,我还真担心她不愿意去。” 阿蛮哼道:“你可以将价格提高一些,否则我担心她只图定金,到时候带着一众师兄弟找个安全的地方吃喝玩乐睡大觉。” 沈欣言被阿蛮说的嘴角抽搐:“...不至于吧!” 阿蛮哼了一声:“不信你就试试,我们都是楼子里出来的,最是清楚无论什么深刻的感情都比不上到手的利益。” 她和红玉才是同一份人。 沈欣言:“...”倒也不至于这么妄自菲薄。 如阿蛮所说,当听到沈欣言说不能提前支付时,红玉的脸瞬间垮下来:“我的职责是保护你,别人的事与我无关。” 这个回答倒是并不出乎沈欣言的预料:“那你想要多少。” 红玉扬起下巴,说出一个数字:“既然是救与你无关的人,那便要先付四成,否则我是不会去的。” 沈欣言的声音低沉:“此去风险极大,我给你加一倍的价钱,但必须是你将人找到才能拿到钱。” 红玉的声音中带着不满:“凭什么,这次出去很凶险,你这条件我不可能答应,除非再加一倍!” 沈欣言深吸一口气:“成交。” 不得不说,阿蛮是真的了解红玉啊! 第224章 遇险 红玉的行动果然迅速,条件谈好后,立刻带人出了城,向沈欣言指给她的方向而去。 沈欣言则带着冰洁一行人向另一个方向寻去。 周净原本也想跟上,但被沈欣言拒绝了,因为周净的身份实在不适合跟着军队行动。 出城后,果然是越走越荒凉,期间还遇到过不少番人在野外活动。 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周围有大梁人出没,眼神中只有冷漠,并没有其他。 冰洁立刻给沈欣言解释:“这些靠近边城的番人平日里经常与边城居民做生意,因此也会比其他番人友好些,但也仅限如此。 番人都有自己的领地,只要不是贸然靠近,便不会引来对方的不满。” 事实上,居住在边城的番人,多少接受了些大梁的文化,对大梁相对友好。 但也仅限于此。 而且冰洁也有所耳闻,听说这两年边城将领经常运送粮草出城,用以周济番人,安抚他们不要轻易进犯大梁。 如今看这些番人对他们的态度,想必那些消息并非空穴来风。 冰洁的话令沈欣言的心情越发沉重,出城寻人并非她幻想中简单,也不知她这次能不能顺利寻到霍恩。 发现沈欣言情绪低落,冰洁立刻出声安慰:“主子,既然没寻到霍大人的...那便说明还有一线生机,您可千万莫要自乱阵脚才是。” 沈欣言对冰洁点点头:“你放心,我心里自有成算,总之我定要带霍恩回去。” 总之无论如何,她都不相信霍恩是真的死了。 他们日夜兼程的赶路,虽一路上并未遇到什么大的波折,却也受到几次惊吓。 眼见遇到的番人越来越密集,甚至还见到了不少领地的小头目,他们手下不但有成群的牛马,甚至还有不少俘虏。 当看向沈欣言一行人时,他们的眼神中露出渗人的光。 冰洁的心自打出城就一直悬着,始终不曾落下。 如今情况越发不好,她甚至也动起了劝沈欣言回去的心思。 沈欣言这些时日越发着急,嘴角也冒出了两个水泡,难道说霍恩是在红玉去的那个方向吗! 她已经到处打听过,甚至还见了一些被俘虏来的大梁人,可那些人都不是霍恩。 谁能告诉她,这人究竟去哪了? 能劝的话阿蛮之前都说过了,如今这样的情况,阿蛮也不知道还要不要劝沈欣言继续下去。 感受到一点点丧失的希望,沈欣言的心已经沉到谷底。 在这样的地方寻找霍恩无异于大海捞针,她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若是霍恩知晓她来了番人的地盘,说不定会主动联系她。 见沈欣言似乎打定了主意,阿蛮当即出声呵斥:“你冷静一点,这里可不是你能随心所欲行事的地方,此处民风彪悍,他们可不会规规矩矩的同你做生意。 若是发现你真有价值,定会第一时间将你俘虏囚禁,一个被俘虏的女人会遭遇什么,想必不用我告诉你吧。 况且你带出来的这些人,他们可以因为遇到危难而牺牲,却决不能因为你的任性丢了性命,你已经不是小孩子,该学会长大了。” 沈欣言动了动嘴唇,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她无比清楚,阿蛮说的很对。 冲动行事只会带着所有人一起送命,她不能如此自私。 喉头泛起一阵腥甜,沈欣言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用力压下心口的痛意。 她不能放弃希望,红玉那边还没传来消息,说不定她们已经寻到了霍恩的踪迹。 见沈欣言一脸痛苦的模样,冰洁立刻过来将人扶住:“主子,可是哪里不爽利。” 沈欣言握住冰洁的手:“吩咐车队,我们回去。” 确实不能再往前走了,她背负不了这么多性命。 冰洁担心的看着沈欣言:“主子,您莫要忧心,您随着车队往回走,之后的路让冰容护送您,属下去帮您寻霍大人。” 沈欣言看着冰洁,片刻之后才坚定的摇头:“不行,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冰洁定定的与沈欣言对视:“主子放心,属下定然会竭尽全力。” 莫非主子依旧担心她会对霍大人不利? 沈欣言悠悠叹息:“你我相处多年,我岂会不相信你,但我不能这么自私让你独自涉险。 而且霍恩现在下落不明,这空旷的地界,你又要去何处寻找,我这两日也想通了,霍恩无论是否受伤,都断不会如此深入番人的领土。 与其做一些无用之事,倒不如立刻返程从长计议。” 冰洁听懂了沈欣言话中的意思,当即对沈欣言抱拳:“属下听从主子差遣。” 沈欣言如今心里也是没着没落,索性同冰洁又说了些有的没的。 车队继续向前走,殊不知远处一队人马正远远的看着她的车队。 为首那人肌肉虬结留着金钱鼠尾辫,对着沈欣言的车队笑的一脸肆意,同时用番语与身边的人低声交流:“你确定那车里坐着一个中原美人。” 身边人立刻回应:“当然,属下亲眼看到,啧啧,那可真是个大美女,而且还带了很多粮食。” 他们最缺的就是粮食,可若是还能顺便得一个细皮嫩肉的中原女人,那便是最好不过的事。 为首那人的眼睛依旧没离开车队:“吩咐下去,马车粮食财物老子都要,但千万不能伤了老子的美人。” 柔弱的中原美人,他最喜欢了。 属下应和一声,随后对首领请示:“不若将那些中原狗推在前面,刚好能阻挡那些人的攻击,就让他们狗咬狗去。” 首领兴奋的整个身体的肌肉都跟着绷紧:“好好好,就让他们去挡在前面,把老子的女人和东西带回来。” 属下脸上露出狞笑:“我现在就去。” 话落,便命人拖过来几只笼子,笼子里都是一个个蓬头垢面的大梁人。 属下对着几个看笼子的人吼道:“用鞭子将这些猪猡赶下山,不跑的一箭射死。” 几个衣衫褴褛的下人立刻照办,迅速将笼子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