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念》 序章-燕山劫,一绝江湖念 周国塞外,燕山山顶。 老者凝神静坐,白色长袍被山顶的风吹起,老者面如止水,默默地看着面前只打了一半的棋谱。 桌角有一盏茶,余热未消。 “我终是下不赢这局棋。”老者言罢,长叹一声,端起桌上茶盏,一饮而尽。 下一秒,老者睁开眼,那目光中有茫然有无奈,却少了燕山剑宗宗主眼中,该有的锐利。 “可我早该料到。”老者喃喃低语。 周国王城,王宫。 “王上,两万五千羌族军骑已行至燕山脚下,我们是否要派兵支援?”左将军季谦单膝跪地,恭敬地低头问到。 面前之人正是周王姬陵,王宫中光线昏暗,季谦一抬眼,只看见姬陵转过身去,却没看到姬陵脸上复杂的表情。 姬陵沉默良久,季谦未敢说话,低下头去。 “羌族,便由他去吧,只要未跨过燕山,就未进我周国。”姬陵停了一下“只要未进我周国,我就没有理由派兵。” 说罢,竟转过身轻笑了一下。 季谦不敢揣测姬陵的意思,也一直没敢抬头。 也就没看到姬陵,那一闪而过的笑容。 燕山,剑宗山门。 山中弟子演武修身,内力平和,江湖正派。 山顶,老者放下茶盏,拂袖起身。 一直淡然平和的老者此时眼中锐利无比,杀意如盛放之莲,在老者眼中绽放开来。 老者从袖袍下抽出一柄三尺长剑,那剑上能看见腾龙潜蛟山川日月,锋锐之气尽数传来。 正是燕山传宗之剑-行云。 远处有一道黑影闪过,几秒之后,便有一人在老者身前站定。 那人身材消瘦,头戴斗笠,一袭黑袍,斗笠上有黑色的面纱,看不清他的模样。 “师父,别来无恙啊。”那人语带戏谑,声色清冷。 老者眼中已能凝为实质的杀意瞬间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惊愕与苦涩。 “延儿……”老者开口“当日之事,并非如你所想那般……” 未及老者言毕,那被老者称为“延儿”的黑袍人便出声打断了他。 “好久没听到别人这么叫我了”黑袍人语气清冽,开口说到:“江湖上都习惯称我悲情剑李承延。” 下一秒,那清冽变成了狂怒: “我不想听任何解释,我只相信事实,是你,是你们,是整个燕山剑宗害死了我的岚儿,你们即算死,也都是罪有应得。今日,我要把你们亏欠我和岚儿的,统统拿回来!” 老者紧紧盯着李承延,双唇紧闭,似是要解释什么,良久,老者又轻叹一声,将长剑提至身前。 那剑上寒光锐利得让人窒息。 再一次闭上眼睛,缓缓开口: “当年之事错在师父,师父愧对于你和吴岚,师父今日当向你赎罪,向你的吴岚赎罪,你现在即可杀了师父。”说着,老者将手中长剑向前递去,双眼紧闭。 “可你毕竟在这里长大,这是你的家,若我没猜错,现在山脚下羌族军马,现在应该也是你的部下吧。”老者强忍着心中苦涩,说到。 “撤兵吧,师父向你赔罪,莫要血洗这整个剑宗。” 李承延却笑了,那笑容无比阴冷,无比残忍。 “你凭什么觉得你的命就足够给我赔罪?就凭你燕山剑宗宗主的名号?还是因为三公给你的‘剑斩三秋归,文书万古名’的评价?”李承延冷笑到。 “你武艺高强也好,青史留名也罢,你的命,即算十条,也比不上岚儿的性命!”说着,李承延一跃而起,踏空而上,折下一根柳树枝条,开口说到。 “纵然你内力有破虚境七重,对付你,我用它,就够了!” 燕山千米之外,有三人极目远眺。 “以今日李承延的实力,李默现在还能战胜李承延么?”中间那人看着昔日的师徒二人,问到。 他身左之人哂笑一声“李承延,剑法奇诡,剑道含悲,剑走偏锋,剑意内敛,剑入悲情,左右将军季谦薛城纵是二人联手,也难以抗衡,李默虽强,但要战胜李承延,无疑是痴人说梦!” 三人中右侧那人始终没有开口,听到他这般说辞,右侧那人淡淡地撇了他一眼,左侧那人立刻噤若寒蝉,看向他的眼神中满是敬畏。 那人将视线移开,开口说道:“李默,剑宗千年以来第一奇才,百岁之内踏入破虚之境,善攻心善计略,杀伐果断勇武果决。”那人顿了顿,若有所思,又道:“你当年在《中原志》里给李默的评价,至今适用,这一战胜负,还未可知。” “长剑走行云,当月斩星辉 剑斩三秋归,文书万古名” —《中原志-李默传》 此时燕山之上,李承延拿着柳树枝条徐徐落地,李默没再说什么,左脚用力,便激起飞沙走石,整个人朝着李承延扑过去,手上长剑绾出几朵剑花,内力覆盖其上,赫然是剑宗镇宗武技之一-剑宗十三剑。 李承延看着李默的剑式,只是轻轻地将手上枝条向前一挥,那削铁如泥的行云竟未将那枝条砍断,二者相撞只发出“叮”的一声响,反震之力便将二人再次隔开。 “剑法还是剑宗十三剑,身法还是避风沙,心法还是筑剑决”李承延不屑地开口道“师父你到了如今境界,剑道难道没有发现,剑宗十三剑,在面对破虚境以上的强者时,毫无作用?”李承延像在嘲笑李默一般,开口笑着说。 说完,李承延将手上枝条一分为二,双手交叉,随意地拿起枝条,下一刻,他眼中的杀伐之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温柔和悲戚。 “岚儿,我好想你。”李承延轻声道。 宛如实质的悲伤一下子蔓延开来,剑意的锋锐隐于其中,李承延只是轻轻向前刺了一下柳树枝条,那夹着悲凉的剑意就向李默席卷而去,只一剑,李默就身形暴退,口吐鲜血,摇摇欲坠。这就是李承延的悲情剑道: 悲情剑道,藏锋于悲,匿刃于情。 “师父,如果你连我一招都接不过,那这燕山剑宗,今日怕是亡了!”李承延看着吐血倒地的李默,淡淡开口。 语罢,边将手中柳枝举在身前,就势就要向李默头上砍去。 此时,山门之内,正在演武的弟子看着山门之中突然出现的数以万计的羌族如潮水一般涌来,眼底的慌乱之色皆是难以隐藏。 羌族铁骑高声呐喊,朝着剑宗弟子和长老冲去,剑宗三千弟子每个人都要面对十几甚至更多的羌族军士,纵使剑宗弟子武艺精湛,面对十倍于自己的训练有素的羌族精锐,剑宗弟子一时间也是难以抵挡,伤亡惨重,而十几位长老在面对身边几百的羌族战士围攻时,更是一瞬间就战死六人。 在这混战之中,有一人却极为显眼,他身穿剑宗的白袍,抱着一个只有三岁的孩子,一路杀向山顶,羌族成百上千军士竟无人能挡得住他。 于是在几息之后,那人便冲到山顶。 他看着李承延,眼中充满了惊愕与不解。 “大师兄!” 李承延正要将柳枝斩下,听闻此言,却是回过去头,看着来人。 “李洵,别来无恙啊,大师兄回来看你了。”李承延说着,眼中依旧杀意凛然,而深藏其中的,还有一丝眷恋。 而李洵此时已是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他万万没有想到,这燕山剑宗的浩劫,是昔日自己最为敬重的大师兄所带来。 “痴儿。”而一旁的李默此时已经站定,慢慢开口道:“燕山剑宗传承多年,这剑宗十三剑一直是燕山剑宗传宗武技,又怎会没有道理,昔日你将那剑谱传给吴岚,自己却疏于理会。我纵然埋怨过吴岚误你修行,却从来没有想过杀掉吴岚。” 李承延听见李默再一次提起吴岚,已是睚眦欲裂。 “我说过,莫要再解释了!岚儿既然已经死了,那你们就都要给她陪葬!去死吧!” 此时山中剑光渐渐熄了,山中仅剩的仅是一片狼藉和遍地鲜血。剩下的羌族军马已尽数来到了山顶。 燕山剑宗,长老十二人,宗门弟子一千三百四十一人,记名弟子二千零七名,尽数战死,燕山剑宗,不复存在。 李默平静地看着李承延和他身后兵马。脸上没有一分喜悲。 “这剑宗十三剑,你从未领会过其间真谛所在,今日,为师再教你一次,如何用剑!” 说罢,李默手中行云光芒大放,狂风骤起,天地色变。手中的剑式也转变为简单的劈、砍、刺。 “第一剑,此剑当斩有形之物,锐气在其锋!” “第二剑,此剑应御无形之气,灵力在其身!” “第三剑,此剑可断金石之坚,一力降十惠!” “第四剑,此剑可平五岳千山,以身铸长剑!” “第五剑,此剑可逆长河江流,以气舞长空!” “第六剑,此剑当以豪放之情,剑诉心间事!” “第七剑,此剑当越万里晴空,平地起风沙!” “第八剑,此剑应是踏入行云,高处不胜寒!” “第九剑,此剑应以霸者之姿,一剑气豪冲!” “第十剑,此剑当以强者之态,一剑判生死!” “第十一剑,此剑应暗天地日月,一剑断长虹!” “第十二剑,此剑应跨有无之境,一剑破虚妄!” 李默说着,手上行云挥动整整十二下,这十二剑剑式朴实无华,却剑剑令人胆寒。这十二剑,硬是把空间撕出一个十米多长的口子。 李承延的脸上浮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手上悲情剑舞得密不透风,强有破虚境九重的内力一瞬间喷薄而出,却只能堪堪抵挡住周身剑气。 他身数千后羌族一瞬间血流成河,幸存的羌族眼中看向李默时,只剩下难以消解的恐惧。 李默突然笑了,这笑容无比坦然,他转过身去,对着李洵大吼一声。 “走!!!” 说着李默运气于掌,将李洵二人推入那空间缝隙之中,随后,那缝隙便缓缓合拢。 看着二人消失在眼前,李默又回过身,紧紧盯着李承延。笑着斩出最后一剑。 “第十三剑,此剑当参生死之境,一绝江湖念!” 李承延看着李默将自身内力尽数燃烧,融入行云之内。 这一剑无比缓慢,但他带给李承延和山下羌族的,只有恐惧。 剑光落下。 轰然一声响,天地色变,烟尘骤起。 羌族军马尽数化为飞灰。 李承延口吐鲜血,在剑光之下坠入烟尘。 整座燕山被夷为了平地。 “这盘棋我总算没有满盘皆输。” 这是燕山剑宗最后一任宗主死前,最后一句话。 第一章-人言畏,周泽应赌约 夜渐深了,虫鸣四起,鸟兽将息。 一切都自然的如梦幻般。 西川洛阳城安远镇,紧邻深山,沟壑众多且山势险峻。 这里有一座又一座矮小茅草屋,鳞次栉比,井井有条,很晚了,大部分屋子都黑下去了,只有一间屋子内闪着烛光,格外显眼。 “立言,今日在学堂,为何与张家小子,起了争执?”说话者三十几岁模样,眉目清秀,却自有种威严在。他坐在桌前,烛光忽明忽暗,如同他的脸色,不知阴晴。 他面前站着的是一个约莫有八九岁的半大孩童,双瞳有神,身材挺拔,脸上干干净净,看起来斯文而不张扬。正是小孩子哭闹顽皮的年龄,可在他的脸上却并没有丝毫的娇气。 “分明是张沧欺人太甚,非要折辱于周泽,说周泽不学无术,终日只做有辱斯文之事。这般言论,便是该打,若今日为了此事受了责骂,便也是我自愿如此。”这七八岁的孩子,声音坚定,一字一字地说道。 “混账!”青年人猛地一拍桌子,“腾”地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抄起墙角那根实心木棍。 “我从小是怎么教你的?度人宽厚,凡事忍让!那周泽终日只知舞枪耍剑,不读四书,不通经文,便就是不学无术!怎可与这般人终日厮混?”青年人情绪激动,本就身材高大的他站在孩子面前,更是显得威严。 “可……可是,父亲,周泽没有错!他没有父母,练习武术枪法也只是为了保全自己!况且,您当年不也是练气习武之人吗?要不然,你床头那把剑……”孩子毕竟是孩子,再懂事,再成熟,也是怕极了自己的父亲的。 “够了!你只需熟读经文,日后考取功名,至于其他!练气,习武…诸如此类,莫要再想!我还在这世上一天,你就休想与这些玩物丧志之事扯上半点联系!”青年人暴怒异常,朝那孩子大声地怒吼着。 孩童的眼泪瞬间涌上眼眶,良久,才哽咽着,说了一声 “知道了,父亲。” 青年人楞住了,看着孩童生止住眼泪,转身上了草塌。 孩子躲在草塌低声抽泣,青年人怔怔地将木棍放回墙角,坐了回去。 半晌,又是苦笑着摇摇头,吹灭了蜡烛,转身入塌。听着孩童的哽咽声渐渐弱了,孩子毕竟是孩子,受再多的委屈,也总会在疲惫之后,倒身熟睡。 可总归是有人无眠的。 一夜无话。 天蒙蒙亮,鸡鸣声渐起。孩童也睁了眼,丛草榻上爬起来,看着桌上父亲准备的早餐,简单却温热。 男孩默默洗了漱,吃好早饭,拿起书堂所讲经书,看了看静坐着的父亲,轻声说了句:“父亲,记得吃早饭。”便出门了。 青年人没开口,待得男孩走出房门,方才长叹了一声,开始吃桌上剩下的半份早餐。 男孩走出门后,并没有直奔学堂,而是绕了一圈走到了一间破旧的草房前。 草房外破旧却不凌乱,看得出房间的主人平日里也是很注重打扫,男孩推开了沉重的木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木门磨损严重,发出的声响自然不小,但和小院内“砰砰”的响声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小院内,也是一个和男孩差不多大的孩子,身体瘦弱得让人不忍,可他这时手里却拿着自己打制的粗糙长枪,说是长枪,其实也就是一根木棍而已,并没有枪缨,枪头也只是粗略地打磨了一下。就算如此,这孩子也用心地舞动着长枪,时不时传出枪尖顿地的闷响。看得出来,男孩舞动的“长枪”费力且缺章法,但他的眼里折射出来的光芒,却是非同寻常的锐利。 “别练了周泽,我来了!来吃点东西,不然一会去学堂又迟到了!”男孩一边笑着说,一边从怀中拿出刚才没吃完的鸡蛋和两个温热的膜。 那个名叫周泽的男孩,看到男孩,冰冷的面容上涌现出一抹笑意,放下了手里的“长枪”,拉着男孩进屋坐下,看着拿出来的早餐,贼兮兮地笑道 “李立言,你几天来给我送早餐,是不是馋我昨天去山上摘的野果了?” 若是周泽和李立言在学堂的同窗看到周泽这副模样,怕是会惊得说不出话来。这还是平日沉默寡言,面瘫脸的周泽么? 周泽是她的母亲怀着他时,独自来到洛城的。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当然他的父亲也从未在他的生命中出现。 这在大周是为人所不耻的,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她母亲不恪守妇道,说她肚里的孩子是野种。那时周泽的母亲已有七八个月身孕,洛城城内眼看着没有落脚之地,周泽的母亲带着他来到了安远。 很难想象一个有七八个月身孕的女子,是怎样走过来的。 这也就导致着,在历经险境来到安远时,周泽的母亲身体已经是十分虚弱,身体每况愈下。 安远虽是地处洛阳城范围之内,但从洛阳城内来安远,要翻险山,渡急流,这也就导致着安阳这个小镇,常年与外界封闭,只有年节才会在镇上选出几个壮年的男子,去城里置办年货。所有事都要自给自足,安远人也愈发团结,民风也愈发淳朴。 在大家的帮助下,周泽顺利出生了,他的母亲却没保住性命。安远人秉持着内心的善良,大家轮流照看着周泽,周泽就这样吃百家饭长大了。 虽说安阳人善良不假,可八九岁半大孩童,怎会理解周泽的苦楚,再加上周泽沉默冷硬的性格,导致周泽人缘极差,纵然家中父母平日千般教导,还是会有孩子去找周泽的茬。 这其中又以那个叫张沧的孩子为首,这个叫张沧的孩子比一起上学堂的小伙伴还要大上几岁,小孩子的世界里,一个年龄大的孩子通常都是小头头。身体壮实,又和家里人学了几招拳脚功夫。周泽每次受取笑气不过,都要和张沧等人打一架。 结果可想而知。 李立言第一次认识周泽,就是在张沧带着几个小伙伴把周深堵在后山,施以拳脚的时候。 他是第一个站出来替周泽说话的人,也是第一个和周泽一起挨打的。 昨天也是这种情况,当然,每次打架,李立言的父亲都不会帮他出头,反而要挨一顿训斥。即便如此,李立言也会每一次都站出来,和周泽一起挨打...... “吃完了么,出发吧!”看着周泽风卷残云般吃掉早饭,李立言不禁发笑。 周泽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含混不清地说道:“立言,真想不懂你的脑袋里究竟装的是什么,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种明明能打过别人,偏要挨打的。虽说先生也天天夸你文采惊艳,悟性极高。但你要是练武,那可是绝对前途无量啊!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你耍起剑来......” 没等周泽说完,李立言赶忙打断道“我可不会用剑!”看着周泽闭上嘴巴,却还是一脸揶揄的表情,李立言小声嘀咕道“这要是让我父亲知道,非打死我不可。” “走吧走吧,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驱使着你去读那无聊的诗书。”周泽也不在意李立言嘀咕了什么,随意夹起一本书,又拿起一块布,将他的“长枪”仔细包好,朝着门外走去。 李立言笑了一声,也跟了上去。 学堂离得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二人有说有笑,半个时辰不到,就来到了学堂。 二人走进学堂,教书的先生还没来,张沧一行围坐在一起,窃窃私语着,不知道在说着什么。看到周泽二人进来,张沧和身后的孩子停止了交流,张沧眼神一动,一群人便围了上去。 “呦,这不是那个没娘养的周泽么,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啊?让我看看你这布包的什么?不会又是你的那根破木棍吧?”说着,便作势要抢周泽手里的布包。 李立言紧缩着眉头,按住了攥紧双拳,全身发抖的周泽,然后伸手拦住了张沧。 “张沧,你什么意思?”李立言明显觉得事情有点奇怪,平日里虽然张沧也经常找周泽的茬,但鲜有今日这般,无缘无故,一上来便说出这般恶毒话语的时候。 “李立言你少管闲事!问我什么意思?你怎么不问问周泽,我父亲前几日为去洛阳置办物资,回来时翻山时腿骨都摔坏了,凭什么绸缎,白面都要分他一份,他能生到这个镇子,都是因为我们!他母亲是个没人要的婆娘!他凭什么吃这口饭,穿这身衣服!”张沧眯着眼,居高临下地盯着周泽。 终究是半大孩童,为了自己心里所谓正义,去伤害本没有错的无辜者。 周泽此时双目血红。他平日里自然极为敬重安远镇上的每一户人家,每逢过节,他都要去一一道谢,一户不落。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能生存全是因为这些本性善良的安远人。但他不明白,他虽然平日较为孤僻,却从未开罪张沧等人,为何他们却总是步步紧逼? 张沧盯着周泽,似笑非笑地开口道:“你总说平日里,是我仗着人多,今天我给你一个机会,今天就我一人打你们两个,打上一架,若是我输了,我给你周泽赔个不是!若是你输了,就自己滚出安远!” 李立言爆喝一声“张沧,你莫要太过分了!真要是让周泽出了安阳,他怎么活下去?” 没等他说完,周泽却按住了他,费了好大劲向李立言挤出一丝笑意 “立言,有你这个朋友,我很高兴。” 说完转过头,丝毫不惧地盯着张沧,羸弱的身体里不知在哪来的力量 “好!这赌,我周泽接了!” 第二章-惊天人,十三剑再现 李立言担忧地看着周泽,周泽却没有再说一句话,默默地拿起自己的布包,一层一层轻轻剥开,拿出那杆破旧的木枪,转身走出学堂。李立言赶忙跟了出去。张沧见状,挥了挥手,一行人便一同跟了上去。 众人来到学堂前的一片空地,看着张沧他们全部出来,周泽缓缓的举起木枪,枪尖直指张沧,本不锋利的枪尖却不知从何而来的劲气,让张沧心里涌上一股寒意。张沧抖了一下,赶忙稳住了心思,心中暗想:这小子身体瘦弱,三脚猫功夫而已,也就气势勉强能看,不足为惧。 正在张沧心下犯嘀咕之时,周泽开口了 “不必叫立言出手,我一人来对付你!” 未等李立言开口,周泽动了。 手里长枪向后一引,周泽脚步连动,速度不快,却也自有些章法在其中。用枪,便是以势孕枪,借枪出势的过程。此时的周泽,借着心中那份愤怒、悲伤,将自己的气势提上了顶点。 “欻欻欻”周泽持住枪身七扭八歪的木枪,出身直刺张沧。 张沧此时脸上的轻蔑早已经没了轻松的表情,相反的,张沧的表情已是无比严峻。 纵然周泽身体比他瘦弱的多,纵然周泽用枪的招式只是最简单的入门枪法,在气势顶点的周泽,也让张沧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张沧定住身形,双手起势,双拳紧握,深吸了一口气,自丹田调动起全神的力量,爆喝一声,右拳,正面轰上了周泽直刺过来的木枪。 “砰”得一声,周泽的枪头应声而断。 周泽皱起了眉头-枪断了,周泽就再无制敌之法了。而此时,站在她对面的张沧,也绝对不好受。 毕竟是赤手空拳接了周泽的兵刃,而且可以说是周泽此时能爆发出来的最强的力量。他的右手此时已是鲜血淋漓,正对上枪尖的中指也已折断,动弹不得。 张沧此时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去,他青筋暴起,在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周小子,你完了!我今天,就要让你滚出这里!” 说着,张沧的体内丹田之处忽然涌出强劲的气流,双拳挥舞,经发出破空的响声。 这股气流自丹田而出,流于骸骨,附于形神。见状,李立言大骇,赶忙对周泽大喊道: “周泽小心,张沧已经炼出属于自己的气元了!” 此话一出,不止是周泽,在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 气元,是丹田之气,天地自然之元。大周十一府,十一主城,为抵御外敌,周国每一个人在十岁时都会在主城的武府引天地自然之元入体,融入第一丝气元。只不过,并非每一个人都有能力将气元融合罢了。 随着气元的增长,武者的能力会逐步提升,千百年前,大周武穆将气元随能力划分出九重境界。 这九重分别为入法,初窥,登堂,尽通,正觉,出法,统御,破虚,归心。从这九重境界炼气如人生,从无至有,自有归无。九重境界又再每一层分为九重,九九归一,是为大道。 大周文武皆盛,文官安内,武官御外。文有四书,武有三法。 心法炼气锻元,身法走壁飞檐,剩下的剑法、枪法、剑法等则统称为武法。武法汇气聚元,是为制敌所用。三法也分九品,下三品虽能引气出体,却只是最低等的引气而已,中三品则借筋脉穴位,自有巧妙,上三品则靠天地之力,用于人身。 此时的张沧,不仅仅是气元融合,踏入入法一重这么简单,看他此时的拳头挥舞的轨迹,虽然简单,但其上包裹的气元,显然是靠着一种九品拳法施展而出! 看着这一击的到来,周泽心下苦涩。他的枪已经折断。他固然明白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挡下这一拳,但没有了枪的他却连招架一下的资本都没有。 这一拳重重地轰在周泽的腹部,一声闷响,周泽重重摔倒在地。周泽双手用力撑住地面,想要再次站起来。 已经聚气融元的武者和普通人相比,天壤之别。这一击本就让周泽的经脉内脏受了不轻的伤,全靠着心里那份执念,周泽才没有昏过去,可他用力撑地,想要站起来,这一下,牵动肺腑伤势,一道血箭瞬间喷出,显然已无再战之力。 张沧一击得手,暂缓了进攻,走到倒地不起的周泽身边,呵呵地冷笑道:“周泽,算你倒霉,前几日去洛阳购置物资,去的不止有我的父亲,还有我!我已在洛阳武府凝练气元,父亲又为我购置了一本裂地拳法。虽未练至大成,但对付你,已然是绰绰有余了,你输了!明天开始,在安远若再见你一次,我便打你一次!” 周泽虽然倒在地上,但血红的双眼还是紧紧地盯着张沧,口齿含糊地开口道: “我周泽今日,没有输!” 张沧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周泽,既然你说你没输,那我就打到你认输!今日我便打到你服气!自己滚出安远!” 说罢,双拳竟又聚起气元,张沧一把拉起周泽,作势就要对着周泽的膝盖打去 “骨头硬?那我帮你跪下!” 这一拳要是打在周泽身上,周泽大有可能丢了这条命!可已经被激起怒火的张沧,还是不管不顾地打了下去。 “住手!”就在这一拳要打到周泽身上时,李立言大喝一声,他已经不管父亲要如何责罚他了,今日他若不出手,周泽很有可能会被张沧打死! 在朋友的性命面前,没有什么更值得顾虑的事了。 张沧扭头看向李立言,不屑地笑道:“李立言,平日里你便维护周泽,今日这赌约可是他亲自应下,难道你还要维护着他吗?” 张沧等人平日虽然在教训周泽时也会教训教训帮着周泽的李立言,但他从来不敢对李立言下重手。因为家里人平日里只是劝诫他,不能欺侮周泽,而对李立言,则是警告!虽然李立言父子也是外来者,李立言的父亲也与他们并无来往。但整个安远都对他讳莫如深,这其中缘由,张沧也不知道。所以看着李立言在这种时候替周泽站出来,张沧还是强忍着把他也打倒的怒气,开口问道。 李立言此时身上的气息变了,平日温润随和的他站在张沧对面,像一把利刃!已经将元气引出的张沧,竟然被这股锋锐之气惊得心下一颤。 “你说过,要打赢我们两个,周泽没赢你,不代表我也会输!”李立言沉静而淡然地说道 “这小子才八岁,肯定没有凝聚气元,怎么可能有这么锋锐的气息?不用怕,没有气元,无论如何他也赢不了我”张沧虽是心惊,但心下这么一想,还是安下心来。 “既然你也要出手,那便来吧” 李立言拾起周泽断掉的木枪,周泽的木枪长三尺,而长剑的剑身多为三到四尺,虽没有剑刃,但断口处也是十分锋利,李立言拿在手中,倒也顺手。 随手绾起几道剑花,张沧的心里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 平日里,并未见他练过剑技啊!他也不可能修炼过剑法,怎么这几下,也有元气的感觉在上面? 张沧压下心中所想,重新聚气,双拳挥舞,边向着李立言冲过来。李立言眼里精光爆闪,木棍在他的手里如臂指使,那木棍不断挥舞,让人看不清其中轨迹。下一秒,张沧已经冲到李立言身前,双拳之上的气元逼人。李立言几乎在同时,完成了这套剑式,快到模糊的剑影消失了,下一刻,木棍像是定住了一般,直直挥下。 张沧心中所预想的结局并没有出现,他认为没有气元的李立言,哪怕剑式再精妙,也绝对挡不住他的这一拳! 他错了!而且大错而特错! 木棍之上竟也是精气流动!这股精气与张沧身上气元气息相似却并不相同。这一下,竟与他的裂地拳,打了个平手! 张沧不禁失声:“怎么可能,你......你竟然凝练了气元?”李立言没有出声,没有武府的指引之法,他自然不可能凝练气元,只是平日里陪张沧练习枪法的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发现自己偷看父亲所学的剑式竟能爆发出和气元殊途同归的这种力量,至于这股力量是什么,他也说不清。 而在那个茅草屋内,一直沉静安稳的青年人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猛地冲出屋内。 若有人能看到他的脸上,必然能清晰地看到,这个男人的气息变了,变得强大而危险! “这是我剑宗的剑宗十三剑法啊!究竟是何人在此?这气息......在学堂!难道是冲着言儿来的?言儿,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青年人脚步连点,几息之间便来到了传出气息的地方。站在学堂院外,可呈现在他眼前的,是李立言再次举起木棍,用一种玄妙的轨迹,劈、砍、挑、刺,一下一下,每一下都打在张沧身上,却也抽在他心上。青年人浑身颤抖着,再抬头,已是泪流满面。 “师傅,你看到了吗,言儿,我未授他剑法,未凝他气元,便能以剑传神,用形唤气啊!这就是我剑宗千百年所等的人啊!为什么,当这天来临了,我剑宗,却再没人能看到了!” 青年人正要冲进院内,看见教书先生急匆匆地赶来,先生也是安远镇上人,平日里看见孩子们起争执,虽然经常护着周泽,但也就当是小孩子起争执,但当他看到躺在地上的周泽时,便知道今日之事,并没有那么简单!小孩子虽然心性单纯,但同时下手也没轻重啊! 青年人看见教书先生冲进去,也跟了进去。 教书先生看着院中央缠斗正酣的二人,连忙想要上前制止,张沧凝气的事他也知道,毕竟能凝气聚元的孩子也不多得,张沧能成功也算是村里的一件大事。要是乱用全力,说不定要出什么乱子。但他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被李立言打的节节败退。 要知道,李立言是他最喜爱的学生,熟读诗书,勤勉好学,正是如此,未到十岁的他怎能抵得过张沧的拳脚? 教书先生显然是没有凝聚气元的,直接冲上前去恐怕被波及也会受伤,正当他不敢上前之时,青年男子开口了 “刘先生,我来吧!” 说完,便一步冲过去,以一股柔和的气力推开二人 第三章-终习武,应三事之约 张沧大舒了一口气,他被李立言的剑技打的心惊胆战,若是继续下去,等到自己的气元消耗殆尽的时候,他的下场未必比周泽更好。 李立言被推开后还沉浸在那奇妙的感觉之中,拿着手上的木棍舞动着。良久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父亲已经来了。 “父亲,今天是张沧欺人太甚了,我只是......”李立言底下头,不敢直视父亲,小声说道。 “不必多言,跟我走。”青年人的脸上并没有李立言预想中的暴怒,相反,青年人看起来平静无比。 谁又能想到,在这青年人的心里,是怎样一种兴奋、担忧、欣慰等等诸多情感交织的复杂情感。 青年人走过去,抱起此时已脱力昏厥的周泽,转过头去,看向教书先生说道: “刘先生,麻烦了,这两个孩子我就先带回去了,万望今日言儿一举一动,不要让其他任何人知道,请先生务必要安抚好孩子们。”青年人双手抱拳,作势一揖 教书先生又怎会听不懂青年人所言何意,未凝聚元气,便能引动天地精气,此时若传扬开了,定是一番奇闻。想到这,他还了一揖说道:“今日之事,我会让孩子们守口如瓶的。” “那便多谢刘先生了”说完,青年人抱着周泽,走出学堂小院。 李立言见状连忙跟上,他本以为父亲会带他回家,训斥他一顿。没想到父亲却径直向安远镇外的深山走去。 青年人看着李立言跟了上来,脚步逐渐加快。若是细看,青年人每一步都只是轻点地面触地即起,若是以常理度之,这便是脚步轻浮,无从发力,但青年人的每一步,皆是爆发力十足,像是在弹射一般,快速前进。 李立言跟在青年人后面,两眼放光。他明白父亲肯定不是随意而为,于是便细细体会着那步法中的规律。 一开始,李立言尝试着如青年人那般发力时,还难以跟上青年人的步伐。但慢慢的,他似乎掌握了这步法的法门,发力越来越熟练,爆发出的力量逐渐加强,速度也越来越快。 青年人暗自点头,将速度控制在了李立言所能达到的极限。想要跟上青年人,李立言便必须将踏地的时间压缩至最短。李立言咬紧牙关,虽已额头见汗,但脚步却没有丝毫紊乱。 约莫能有半个时辰,三人来到了一座山的山顶。看着青年人终于停下脚步。李立言松了口气,靠在山顶的一块巨石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此时惊讶的发现,平日里,哪怕他不停歇地奔跑,要登上这座山也至少需要两个时辰,而跟着父亲的步法,却只需要半个时辰! 刚要开口询问周泽的情况,那青年人率先开口道:“从学堂出来之时,我就已经为你这个小伙伴用气源稳定了肺腑伤势,他现在昏迷不过是脱力而致,你不必担心。”李立言的担忧终于放下,问出了他心中的疑惑:“父亲,今日动武,您不怪我么?” 青年人整了整衣衫,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一脸笑意地看着李立言,开口说道:“言儿,我不让你炼气演武,是因为我想护你周全。有些事,你还太小,你不懂。”李立言的表情又严肃起来:“言儿,我可以告诉你,你若是练武,必然是天纵奇才,可在日后,你所面对的危险,是无法预料的。甚至说,待你成长起来,在这江湖之上,必是险象环生!若是你专于习文,其他不言,我至少有能力保你一世无虞!言儿,你想好了吗?” 李立言看着青年人的背影,看了许久。 半晌,李立言也开口了:“我知道父亲是在顾虑什么,因为父亲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啊。父亲知道周泽困苦,受人欺负,便会每早都多煮两只鸡蛋,多烤两张馍,这些,父亲哪怕不说,我也都明白的。我知道,父亲不让我练武,也都是为了我。但是啊父亲,我能看得出你对你手里那把剑的珍爱,每天你最常做的事就是坐在椅子上发呆。父亲肯定是也有心愿未了吧。我要是学了诗书,那这辈子,父亲的心愿就没人能了了。我不知道父亲这未了的心愿是什么,但我一定要习武!”那一刻,李立言的眼里,有光芒在闪烁。 “哪怕有再多艰险,我李立言也不怕!”少年郎用稚嫩的声音,说出了这铁骨铮铮的话! “好!好!好!”青年人笑了,笑的无比释怀,笑的那般欣慰。“言儿,你决定了踏上这条路,便是了却了我一桩心愿,但是言儿!你在习武之前,必须要答应我三件事!” “父亲你说吧,什么事,我李立言能做得到!”李立言一脸正色道。 “其一,那便是,在你习武之前,必须要先去洛阳书院,在那里,把该读的诗书、该学的诗辞,统统学会。”青年人看着一脸正色的李立言,轻笑着说道。 “父亲,不是说要答应我习武吗?怎么又让我去书院啊?”李立言满脸疑惑。 青年人脸上笑容更盛了。 终归是少年啊!江湖路远,他年少时在剑宗,看过多少人因自幼习武,不掌儒家大道,心性不坚,终酿大祸!武义越高,天资越骄人之人,越容易走上这条歧途。当初就是......李立言的天资可谓千百年难得一见,青年人怎会让他踏入歧途! 李立言虽然不懂父亲此为何意,但他明白父亲这么做肯定会有他的道理,想到这,他立马答应下来。 “好!父亲我答应你!” 青年人又开口道:“这第二件事,便是关于三法!你天资高绝,父亲能给你二品的身法、心法,还有一套一品的剑法!”青年人说到这,李立言已是满脸愕然。 二品的身法和心法,在整个西川也不会超过十部!一品的剑法,就算放眼大周,一只手也数的出来!!! “但是,我在其上用灵气打上了封印!身法和心法,踏入正觉之后方才能修炼,至于这套剑法,第一重我未做封印,这一式,若是掌握,在洛阳读书的期间,保全自身毫无问题,之后你的境界每提升一阶,便能多打开一道封印。这三法传你,却还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随意使用!言儿你可明白?” 李立言虽是心下已是震惊无比,但还是用力的点了一下头。上三品的三法,若是被明眼人看出,便是杀身之祸!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最后一事”青年人缓缓开口:“若是有一天,言儿你有能力在江湖上闯荡,有了自己的势力,记得将他取名剑宗!若是你若是你有一日累了,倦了,便归隐江湖罢,切莫有太重执念,刚直易折。” 李立言看不懂青年人眼中的神采,那是一种无比的渴望与希冀,是绝处逢生般的激动与释怀。 李立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转头问道:“那周泽呢?他也与我一起去洛阳书院么?” 青年人看了看气息已经平稳的周泽,看向李立言:“言儿,如果你们是好朋友,你就要明白,不是所有人都有你那般天赋,你若真心为他好,就让我为他安置吧!我相信你们日后,还会再见面的!” 李立言眼里虽然有不舍,但他也希望周泽有能保护自己的力量。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应允了。 青年人想了想,从怀中拿出一个包袱:“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那我便将三法还有这些银子给你,你为人一直懂事平稳,遇事也知隐忍。至于未来你能历练如何......” 青年人顿了顿 “江湖,总是自己闯出来的,我相信你言儿。” 说完,便抱起周泽,,脚下气元包裹,竟是一步登天,踏空远去。 李立言握紧拳头,心下呐喊 “父亲,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还有周泽,来日相见,你我还要一起演武,一起吃饭,一起笑” “还要一起行走江湖啊!” 李立言一刻也不耽误,拿出那本剑谱。他答应父亲习武,固然是为了父亲的心愿,更多的,还是他心底那份执念啊! 剑谱上没有名字,周泽翻开剑谱,看到扉页上还有青年人留下的几句话。 “言儿,当你看到这几行字时,想必我已经因为不知何种原因,答应你习武了。我平日待你苛刻冷硬,是为教你,遇人遇事,且谨言,且慎行。你做的很好。我空有一身武艺,却不敢授你,是因为若是踏上这条路,你肩上的责任就太重了。你虽还小,却极重感情,我固然想陪你练武,传你剑技,但还是那句话,江湖路,只有你自己走下去,方才是大道!下次再见你,不知道会是何时了,但我相信,言儿要做的事,一定会成功!勿念!” 李立言红了眼眶。这剑谱太重了,重的是父亲那份苦心,重的是那份关怀与期待。 他翻开剑谱第一页,像是翻开自己即将开启的江湖路。 看着剑谱上一式一式的剑招,李立言心下暗想: 听闻这江湖腥风血雨。 我偏要一闯! 且看罢,金鳞岂是池中物,一聚风云便化龙! 好戏,开场了! 第四章-生异变,立言入武府 七年后。 洛阳城熙熙攘攘,路边叫卖的摊贩卖力的喊着,洛阳的街上摩肩接踵,人流攒动。 就在这,一个一脸书卷气,文弱书生样的男子,正大踏步向着洛阳武府走去。 若是他书院同学见到他,一定会大吃一惊。书院整十年课程,这个一脸和煦的男子只用了六年的时间,便全部学完。书院教书的先生没有一个不称赞他天资聪颖,策诗作对,皆是同龄人无可匹及的精妙。 甚至在书院的最后一年,书院的所有先生都表示,他完全可以从这里离开了,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更多的东西可以教他了。甚至有先生说,四年后的西川文比,他都极有可能夺魁! 无奈,他只能在书院的书阁里,读了一整年的书。甚至本想四年后再毕业的他,被最喜爱他的先生劝走了。 那位先生是这么说的“立言,你若是再在洛阳书院三年,便是白费了三年光阴。你若是能入西川的总书院研习,我敢保证,三年后的西川文比,你定能入围一甲!” 这男子就是李立言! 他听罢先生的话,便只能向书院同窗和先生一一告了别,离开了书院。 他要去西川总院进修么?当然不!他的目的地,是洛阳武府! 七年的习文,让他身上多了一份书卷气,也瘦弱了不少,年龄渐大,李立言的也愈发英俊,剑眉星目,在书院就有不少情窦初开的少女向他表示过爱慕。 当然他都只是一笑而过罢了。 闲言少叙。少顷,李立言便已行至武府。武府气势磅礴,雕栏玉砌,占地极广。行进正门,内分三院:外府、内府、议事厅。在其后是一个封闭的小院,无法窥其全貌。府内人来人往。毕竟,大周边疆常年战乱,武将大有机会上阵杀敌,比起文官,更有加官进爵的可能。这也就是为何,对习武心向往之的人远比习文更多了。 李立言穿过人流,来到议事厅,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凝气聚元。 前文已叙,在议事厅内的,都是家人领着整十岁的孩子。李立言这种舞象之年的小子,若是修武,应已是能力挽硬弓的年龄了。而他这般年龄竟才来这里来凝聚气元,也是让人讶异的事了。 议事厅内排着长龙。嘈杂声中混杂着武府负责指引的考官的声音: “经络不通,脉象不顺,气元不凝,无以聚气,下一位。” “经络不通,脉象不顺,气元不凝,无以聚气,下一位。” “经络不通,脉象不顺,气元不凝,无以聚气,下一位。” 看得出来,凝聚气元并非是一件容易之事,已是连续三人未能凝聚气元了。凝聚失败的孩子,父母都是一脸的失望—若是能习武练气,将来去到一个宗门,或是战场立功,得个一官半职。那待遇,可要比平头百姓好上百倍,千倍! 一个又一个孩童进行了尝试,少有成功,大多数孩子都失败了。长龙缩短的速度很快,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李立言了。 负责指引的考官看了一眼李立言,略有一丝诧异,但很快便平静下来,淡淡地说道:“多大?” 李立言答道:“十五了。” 考官没有多问,平静地说道:“用心感受我为你引动的精气,屏息凝神,方能融合成功!” 李立言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的习武之路,从此刻就要正式开始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上面失败!若是连第一步都失败了,他有什么脸面去面对父亲?更有什么资格,面对自己? 深吸了一口气,李立言就势盘坐在地上。考官长臂一挥,一股精纯的天地之气便从他身上的气元中分离出来,徐徐流入李立言体内。 精气入体,李立言却涌上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考官从体内分离出一丝天地之气看起来很容易,实际倒也如此。可对于任何一个习武炼气之人来讲,能将其与丹田之元融合,自然能将其分离。可要知道当年李立言没有凝聚气元,便能自天地吸引这天地之气了。这熟悉的感觉也正来自于此。就算是现在的考官,也做不到主动吸引外界的天地之气! 有了这股熟悉的感觉,李立言心下大定。人总会下意识地认为熟悉的东西是可掌控的,李立言自然也没有例外。 天地之气流畅地穿过经脉,一路行至丹田之处。李立言感受到气、元已共在丹田,更是放下心来,便催使着气元交汇,开始融合。 这时,变故突然发生,这一股天地之气,刚刚与丹田内元接触,莫说融合,就只是这一接触,便已烟消云散了。 李立言大惊,他从没想过会有这般变故发生。按道理来说,从气元中分离的天地之气,应是与丹田内元最为匹配契合的力量,能进入丹田,哪怕融合失败,也应该是两种力量相互独立,怎会被内元所吞噬? 而在考官的眼里,这事情则有一丝诡异。眼看着这少年身上刚刚涌现出气元的力量,竟一瞬间冰雪消融般消失不见。虽然感到奇怪,但考官也只能惋惜地开口道: “气元不凝,下......” 还没等他说完,又出了变故。本来只涌现了一下气元,就已沉寂下来的李立言,突然自身上爆发出强大的吸力,这股吸力,竟是生生将天地之气吸引而来! 考官一时间愣住了,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交代了旁边的考官一声,赶紧冲出去,直奔外府。 传闻中,有些天纵奇才,他们天生对自然之气有亲和的力量,再加上内元强横,所以在融合气元时便能引导自然的天地之气,借此融合的力量冲破入法境一重的桎梏,直接突破到更高的层次。 甚至三公撰写的《中原志》中,大周五十年内第一武学奇才,当年剑宗的悲情剑李承延,在融合气元时,便引动天地之力入体。直接跨越了整个入法境,直接达到初窥境。 他一直以为这只是三公为了彰显李承延的一种夸大。然而今日这个少年身上的种种情况提醒了他,这件事很有可能是真的! 而且这个天才,若是在他们洛阳武府诞生,这将是多大的荣耀! 所以他直接冲进外府,火急火燎地找到外府府主:“魏府主,议事厅出大事了!” “什么事,这般着急?”魏府主皱了皱眉,问道。待得这接引的考官将事情本末一五一十向他说明后,魏府主脸上浮现出惊喜之色:“快!快带我去议事厅!我洛阳武府得此天才,定能一飞冲天!” 而这时,李立言的体内已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丹田内元不知吸收了多少天地之气,渐渐达到一种平衡,一般刚刚凝聚气元的人,都只会融合出一丝气元,在丹田内蕴养。 而李立言整个丹田的内元已全部融合!而且不止是在丹田,更是流于四肢百骸,让他感觉说不出的顺畅。 就在他融合成功之时,二人也火急火燎地进来了。 外府府主一脸激动,问了问考官:“就是他吗?”他在进来之时,也感受到了那股天地之气被吸引的流动之感。见考官点了头,一把冲上前去,双手扶紧了李立言的肩膀,问道: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李立言对眼前的情况一头雾水,但还是如实答道:“我名李立言,十五岁。” 考官心下默念:李立言,李立言,此子在我武府凝气聚元,这可是我武府的好福气啊!想到这,又关切地问道:“你如今气元到了什么等级啊?” 李立言一脸莫名其妙,他明明今日才来凝聚气元,又没有经历修炼,肯定只能是入法境一重啊,这人为何有此一问? 虽然心下怪异,但李立言这七年的学习让他能喜怒不形于色,泰然处事。他还是如实回答道:“应是入法一重。” 入法一重?不应该啊,考官心下暗想。他看向魏府主,发现他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释放出气元在李立言体内巡查了一圈,随后失望地摇摇头。嘴里轻声说着:“怎么会?怎么会?” 魏府主一脸大喜后又大失望的表情,摇着头转身离开了。 李立言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考官也是一脸的可惜之色。记录下了李立言的名字、年龄。 李立言又开口道:“我想留在武府修行,可以么。”考官看着他,一脸古怪之色:“你知道武府分级的标准么?” 李立言愣住了,他一来到洛阳就在书院读书,当然不知道武府的分级标准。 考官见他没开口,就继续说道,“外府分级,向来以年龄为准。一般来说,十岁进府,在十六岁前达到要求,便可通过外府要求,竞选内府资格。十五岁进府,你就需要在一年的时间里,达到别人六年达到的要求,才能从外府脱颖而出,获得进入内府的资格。”考官又顿了一下“外府的要求是,气元修为达到初窥境一重!” 李立言顿觉棘手,但他骨子里的傲然可从未磨灭。他只是觉得棘手,而从未觉得这不可完成。他笑着又对考官重复了一下 “我想入府修行,请为我安排住处吧。”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三两锭银,要给考官。 考官摇摇头,好心地劝解道:“你可知我院出入武府一年内提升的记录可是多少?这孩子还是我引导凝聚的气元。一年内,便从入法一重直升入法六重。就是这般成绩,让内外二府府主齐齐称赞。你还认为,外府的要求,你能做得到吗?看你言行举止,应该也不是无地安身,何必在这浪费这一年时间呢?” 李立言还是固执的伸出手,想把这入府的三两锭银给考官!考官只得无奈接下,为他安排了住处,进行了报备,便让人带着他去住处安置了。 此时只有李立言自己,坚信着,只要他想,就没什么做不成的!这种坚信并无任何理由。 只因为他叫李立言! 第五章-择长剑,轩辕现人间 李立言被另一名考官带着走出了议事厅。穿过三所学府和面积巨大的演武场,二人来到一片竹林中。 竹林环境极佳,正可谓茂林修竹。竹林中赫然可见几座高大的建筑,各分三层,大小各不相同。 带他来的考官带着李立言走到最前面的楼阁,开始对李立言介绍起来“这是外府学员统一的住处,从这里往右依次是内府学员的住处,然后就是功法阁,丹室,长老府。你平时修炼所用功法都可以去功法阁获取,前提是你有足够的武府令。” 李立言心下不解,开口问道:“这武府令又是什么?” 考官开始解释道:“武府令,是在这武府中所流通的货币,每月有固定的发放。武府内有两张大榜。外府榜和内府榜。武府外府弟子三千余,内府百余人。每月都会有比试,来决定榜上排名。外府榜,前百方才有额外的奖励。而内府则是每人都有。若是说二者的共同之处,便是榜上排名越高,所能拿到的武府令便越多。即算如此,外府第一的弟子,所获得的武府令,也比不及内府倒数第一的弟子!” 李立言暗暗心惊,看来进了这内府,还真是有着莫大的好处! 考官的声音再度传来:“这是你的外府身份牌和你这个月的武府令。当然,这点武府令只能去功法阁和丹室换一些最低级的丹药了。你想要获得这武府令,除了冲上这榜单前百,倒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在演武场,自定赌约!武府自然尚武,这种赌约在武府也是允许的,当然也有前提,一是不能致人伤残,二是你只能向年龄比你大,或是同龄人约赌。当然,你若是被年龄尚小的人约赌,自然也是可以。” 李立言又怎会听不出考官言下提醒之意,赶忙拱手道:“多谢指点。” 考官摆了摆手,径直离开了竹林。 李立言并没有去到住区安顿下来,而是直奔功法阁和丹室。 虽然不知道自己体内的气元为何分散在身体各处,李立言还是充满了自信。 对于功法,他倒是不担心。笑话,他所拥有的的三法,莫说这洛阳武府,便是整个大周,也少有更为强横的功法了! 不过在他实力未成长起来之前,他倒是无法修习,唯一能修炼的,只有剑法! 所以他此行的目的,便是挑选一把合适的剑,再顺便看看有没有可用的丹药,来帮助自己快速地提升实力! 展示了自己的身份牌,李立言走进功法阁,功法阁内琳琅满目,身法,心法,剑法,拳法。。。每一样都让李立言应接不暇。 眼馋地看了看最上等的身法和心法,李立言吞了下口水: “宁心归元法,五品心法,练至大成,安神养气,内蕴丹田,外显止水。” “飞羽决,六品身法,大成者可借气踏空,辗转腾挪。” 李立言心想:这可都是好东西啊!可当他看了看价格,差点没晕过去。 他今天入府,拿了一百个武府令,虽然不知道进入那外府榜能获得多少武府令,但他知道,和这两本功法相比,那绝对是九牛一毛。宁心归元法,三万武府令!飞羽决,也是如此。 李立言苦笑一声,这种级别的功法他还接触不到,再加上他从未学习过功法,好高骛远,绝对是自毁根基! 最后,当李立言抱着一本通法心决,基础身法,和入门剑法出门时,在功法阁执法的中年人都神色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好家伙,这小子可真会过日子,我就没见过能用三个武府令带走三本功法的! 事实是,李立言当然想买上三本好一点的功法,但是没有基础,一切只是白搭,这三本大周通用的基础功法能流传至今,岂是没有道理的!打好基础,没什么比这三本更好的了! 然而,学习一门功法,到掌握,再到熟练,通常需要好久,而习武最好的年纪又能有多久?为了不浪费时间,哪怕是难一点,也还是更多的人选择更好的功法作为基础。 李立言不怕!一来他有着上佳的三法,二来,若论天赋,李立言一直对自己有信心! 更何况,这剩下的武府令,可是还有大用处的! 这用处便是,挑选一把趁手的剑!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武器是自己的伙伴,甚至说,没有它,一个习武之人,便是不完整的! 于是李立言除了功法阁,一个转身来到了丹室。丹室分有两层,第一层是兵刃、铠甲等等,第二层才是各种丹药。 对于丹药此类,李立言并没有太过着急,他有着自己的打算,当务之急,是换一把趁手的剑! 来到摆满了剑的区域,李立言的眼睛瞬间发光,各种长剑、短剑、双手剑、阔剑......等等,品质高低有别,但就是最差的,最普通的铁剑,也能看出是工匠仔细打磨而成。 正当李立言纠结到底挑哪一把好时,一柄长剑让他心头一动。 此剑剑身竟是通体黝黑,隐隐有一丝血煞之气,剑身三尺半,看上去就像是最普通的铁制剑,他被随意地丢在这一堆长剑的最里面,李立言过去把他拿了起来。 一瞬间,李立言体内的气元都躁动了起来!竟像是,在为这柄剑,欢呼? 李立言感受到此,便不再犹豫。抄起这柄剑,走向丹室的执事那里,恭敬地询问道:“请问,这柄剑,需要多少武府令?我想选他作为我的兵器!” 一直闭目养神的执事不耐烦地睁开了眼,却被眼前的场景震得说不出话来。 武府之中,若说最诡异的兵刃,便是这柄黑剑了。作为兵刃之王,练剑之人本就比其他武法的人多。但是武府上下百余年历史,这柄剑一直在那里,没有人能拿走他!因为每一个人一拿起这柄剑,便会产生反噬,抽离精血,若是不松开它,便是会精血散尽而亡。而面前这个青年人,竟好端端地站在这里,看起来,还有种得心应手的感觉。 “不.....不需要武府令......这......这柄剑,有缘人得之,你拿走吧。”说完,执事咽了一口口水。稳住心神。 李立言觉得这武府真是怪极了,先是刚才不知什么人询问刚突破自己的气元等级,现在又白送自己一柄剑! 大千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 李立言没有刨根问底,转身去二楼,选了几瓶最低等的修炼丹药,便交了相应的武府令,离开了。 看着此时空无一物的口袋,李立言苦笑起来。果然,想要在这里修炼到东西,光靠这点每月的分配,怕是无以为继,不过嘛...... 既然允许做赌,那事情就好办了。 李立言按着自己身份牌上的数字找到了自己的房间,这楼内共分六层,看起来,像是按实力分的层数,因为他住在第一层。 而这一层其他的人,都是些十岁上下的孩童。这让李立言哭笑不得。 李立言心想也好。总之,自己有一年的时间,来改变面前的这一切。 想罢,李立言是一刻也不耽误,吃下一颗平境丹。 平境丹,最低等的丹药之一。药效,便是平和气元。这些丹药,大都是道家所炼,道家主张道法自然、无为自化、应物变化。他们更善感知天地万物的联系,将药草融合,融为丹药。对武者修炼,可起到事半功倍的功效。 李立言终于得空探知自己身体内的气元有什么不同,他服下丹药,试着运转气元,让他们重新归于丹田。可他没想到,他身体里的气元依旧流动于全身经脉。 李立言有些急了,如果不把气元聚于丹田,那别人修炼到丹田气元满溢便可突破,而他则需要修炼至全身气元皆满,这其中差别可不是差的一点半点!想到这,他便想强硬地把气元汇进丹田。 这是,有一个幽幽的声音传来:“你若是将气元强行逼入丹田,便是毁了你自己!” “是谁?”李立言大惊,他并没有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啊。 “别找了,我在你旁边呢。”竟是那柄黑剑内传出的声音。黑剑内的声音又传来“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天罡剑体,能驾驭的了我,你竟然要把自己毁了!朽木不可雕也。” 李立言一脸疑惑:“天罡剑体?那是什么?还有,你到底是谁?” 黑剑内的声音又传出来:“自然万物皆有属,天地雷风水火山泽,后六种皆是自然之物,不足为奇。至于天,便是指先天对剑这等利器有高亲和度的人,称为天罡剑体。而地,则指枪等长兵天生亲和之人,称为地皇枪体。你没听说过,只是因为在这片天地,已经千百年没有产生这样特殊的体质了!你小子真是幸运,能遇到我,忆当年,我也是......” 李立言打断了他:“这些话以后再说吧,我只想知道,对于这些气元,我该怎么办。” 黑剑笑道:“这根本不算问题,天罡剑体,亲自然之力,所以你的身体就是天地之气最合适的载体。你只需要安心潜修,待到突破之时,自然会厚积薄发!” “就这样?”李立言瞪大了眼睛“可我需要在一年内突破入法九重,进入初窥境,厚积薄发,我可等不起啊!” 黑剑笑了笑:“有我在,你还担心什么,我自然会帮你突破,区区入法境,还难不倒我!小子,你要知道,你确实是幸运的很,能在这偏僻的西川发现我,要知道,我的上一任主人,还出现在千年之前!” “是谁?”李立言问道。 “千古剑皇,李明宇!” 李立言这七年的史书可以没少研读,这千古剑圣,他当然也是熟悉至极。燕山剑宗创始人,自创一品剑法燕山十三剑!以一己之力,扶保大周百年! “你说他是你的主人?那你便是......” “对!我就是你们口中那柄遗失千年的古剑-血轩辕的剑魂!” 第六章-择心法,此事两难全 “所以,你会帮我,解决气元不归丹田这个难题?”李立言看着自称是血轩辕的这柄黑剑问道。 “莫说突破这小小入法境,就是突破到什么破虚境,对我来说也毫无难度”黑剑内传出了斩钉截铁的声音。 “毕竟只有你能重振我的荣光!”那声音不屈而狂傲,像极了剑皇昔日在大周边疆,手持长剑的样子。 第二天。 “所以,你确定这样就能帮我快速突破”李立言一脸诡异地看着从血轩辕中脱离而出的剑魂。此时的他,正在竹林里赤裸着上身......晒太阳。 “这你就不懂了,你的天罡剑体既然不能将气元归于丹田,想要修炼得更快,就必须借自然之气,而我说过,自然万物,天这种玄幻的属性,便只能借助这太阳的力量了。” 看着一脸黑线的李立言,剑魂赶紧说道:“逗逗你嘛,别当真,我说的肯定是有道理的,但是解决你气元的问题,晚上回房间自然会告诉你。” 听到剑魂还有别的办法,李立言这才松了一口气“那我现在这样,是要干什么?” 剑魂白了他一眼:“当然是陪你练习身法啊!否则我带你出来干嘛!” 李立言恍然,掏出了破破烂烂的基础身法。一刻也不耽误,跟着功法上的记载和印记,开始在脚下的空地辗转腾挪。 剑魂并没有因为他所修炼的身法是最低等而取笑他。反而,剑魂看的很认真,而且,越看越心惊。 初次接触身法的习武者,莫说是脚步生涩,就算是被自己绊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而反观李立言,每一步都遵从着步法的要诀,却又超脱其中定式。若是细品,还能从脚步中体会到包裹的恰到好处的气元! 李立言是何等奇才,他在剑上的悟性,让他父亲那般上天入地的高手为之意动。在这身法上自然也不差!在那日与父亲分别之日所学的步法,近日也运用的得心应手! 剑魂见此,也起了指点的心思,叫停了李立言。 “小家伙,你可知身法的本质为何物?”剑魂饶有兴致的看着李立言。 这个问题绝不简单,李立言苦思良久,试探地说道:“所谓身法,就是气元协调身体的精妙运用?” 剑魂点了点头:“说的没错,但不全面。所谓身法,就是通过你对自然之气的感知,以气元做媒,最后运用于自身,以此预知对手的行进路线,做出应对。” “感知么。”李立言眼里闪出一道精光,喃喃自语,若有所思。 “我先回剑身去了,有人往这边来了,看起来是奔你来的,小家伙你有麻烦了。”剑魂提醒了一下李立言,便兀自进入了剑身。 三人由近及远,自从林外走来。待得三人走近,便能看到,那为首的一人锦衣玉袍,腰间佩剑雕龙刻凤,好不尊贵!身后的二人,也是衣袍华贵,一脸不屑地看着李立言。 看起来三人岁数和李立言相差不大,李立言明白,这三人肯定皆是纨绔子弟,至于所为何事前来,他也心下不解。但他知道,三人来势汹汹,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就是你叫李立言吧,听说你昨天刚入府?识相点,交出你这个月所得的武府令!记住我张乐山的大名,保你在这外府周全!” 莫说李立言昨天就把武府令花了个精光,就算是他有,他也不会给他一个武府令! 笑话,李立言虽说看起来儒雅温和,但这都是七年书院研读沉淀下来的结果!他要是能接受这近乎是抢劫的行为,他就不是李立言了! 他骨子里的刚直强势,正如这剑道一般,锋利尖锐,宁折不弯。 “我若是不给呢?”李立言的声音骤然转冷。 那三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捧腹大笑到:“小子,我没听错吧。你年龄和我们都差不多,就凭你这刚刚入法一重的实力,怕是在我手里一招都走不过!可别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立言确实不置可否,对于威胁,他丝毫不惧。“抱歉了三位,我身上并无武府令可以给三位了,三位请回吧。” 张乐山眯起了眼睛:“你还真是不知好歹啊!薛常,这件事交给你了。” 张乐山身后两人中其中一个看起来年龄最小的开口了,开来他就是那薛常了。“放心吧老大,我肯定给他点教训。” 薛常直勾勾地盯着李立言说道:“小子,算你倒霉!你还不知道吧,新入府的弟子半个月内可以不用接受挑战,半个月后,若是有年龄比你小的武府学者向你提出挑战,你可是不能拒绝的!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应该是十五岁吧,嘿嘿,我过几天才过十五岁生日,到时候,下手过重,可别怪我啊!” 李立言想起来,武府的确有这样的规定。为了激励更有天赋的年轻弟子,若是挑战年龄大于他的弟子,对方是不能拒绝的! 但其实,这个规定并没有多少人在意。 一来十六岁之前,是武者潜力的爆发期,这段时间内,一年的差距是巨大的-不止是气元等级上的差距,更是战斗技巧的差距。因为武府教导弟子的方式较为特殊,便是自主修行,每月有教头定期为弟子指点。少了一年的时间,又少了多少获得指点的机会?二来,真正有能力跨年龄挑战的年轻弟子,也会选择每月的比武,冲上榜单,比什么都有说服力! 可是李立言却大不一样了。他还正愁武府令不够用,不知道找谁下手呢!既然有人自找不痛快,他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收下这份大礼。 “好啊,我们可以赌斗一场,不过,我身上的确没有武府令了,不如这样,我至少还能在武府里待上一年,我和你赌一千武府令,你若是输了,自然不必多说。若是我输了,每月领的武府令都归你们,你看如何?” 张乐山一行笑的无比猖狂,在他们看来,这种行为,和送给他们武府令无异。殊不知,在李立言心里,他也是这么想的。 待得三人慢慢走远,剑魂悠悠然的从黑剑中脱离而出。“小家伙,你就这么自信,能赢那个叫薛常的小子?这小子身上的气元虽说虚浮不定,但也有入法四重的实力,看起来也有点底子。” 李立言幽幽地开口道:“若说是自信,倒不如说是不破不立。我如果连这路货色都对付不了,何以成大事?” 剑魂满意地笑了笑,习武之人,确实需要这种舍我其谁的霸气。“小家伙,你也不用担心,半个月内,有我帮你,想要战胜那个小子,也不算难。” 听罢,李立言也不再耽搁,一板一眼地又练习起来。 不知练了几个时辰,直到天黑透了,李立言才停下来,带着血轩辕往住处走去。 这一天李立言带给剑魂的震惊已经太多了。他从没见过一个人可以在最基础的剑法,步法中,演变出如此多的变化。更令他心惊的是,此子天赋艳绝,心性更是上佳,不骄不躁,又刻苦善于钻研。 此子,可成大器。 一整天的练武,换做别人想必早就承受不住了,可李立言并没有丝毫懈怠,服下一枚昨日置换的清心丹,便立刻按照基础心法的运转路线,开始修炼气元。 “小家伙,你就不好奇我让你变强的方法是什么吗?”待得心法运转完一周天,剑魂飘出来,对着李立言问道。 “如果前辈想要助我,那我问与不问,便没有任何差别。与其去纠结此事,倒不如多锤炼锤炼自己的气元”李立言睁开眼,笑着说道。 “算你机灵。”剑魂哼哼了一声,声音逐渐严肃“小家伙,稳住心神,跟着我把你魂海中的灵魂,调动出来” 李立言完全不设防备,将自己的魂海展示给剑魂,剑魂潜入李立言的魂海,在魂海中准确的找到了李立言的虚影,用自己的力量,将李立言的魂体牵引而出,进入到轩辕剑中。 李立言的魂体一脸惊愕地看着轩辕剑中的空间,剑魂缓缓开口道:“血轩辕是顶级的灵器,自成空间,不足为奇,这里有着属于自己的法则,也就是说,这里有着不同的空间法则,和时间法则。” “也就是说,这里的时间流速不同于外界,但是这里也并没有天地精气?”李立言的魂体问道。 “的确如此,血轩辕的空间内时间是外界流速的三分之一,所以这一次的赌斗,你必须要赢,才能有足够的武府令去置换丹药,为你提供足够的精气。”剑魂开口道。 “我把你能用到的东西都放在你身后了”剑魂又开口道。 李立言回过头去,看到了三个卷轴。 剑魂给他讲解到:“这第一卷轴,是汇聚天地精气所用,你服下丹药,引动天地精气填满卷轴,便足以供你修炼三个月” 说到这,剑魂停顿了一下,又开口道:“这剩下的两本卷轴,都是心法!一本是主人当年与方外五毒大战时,从方外五毒所获的四品心法噬梦决。研习此心法,以你的悟性,想要战胜那小子,轻而易举。而这第二本,则是主人当年突破归心境时,得所感悟,所留下的心法,但主人后来身遇不测,燃烧全身气元,最终与敌人同归于尽。若说是品阶,怕是连九品都有些勉强。” 剑魂的眼中流露出希冀之色:“只有你,有希望将这本心法补全了。现在你是我的主人,我本不应干涉你的决定,但这是当年,主人最后的遗憾。” “孰是孰非,你自己选择吧!” 第七章-初战临,演武战薛常 李立言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于情于理,他都应该选择那本噬心决。方外五毒,巴蜀唐门,燕山剑宗,中州道宗,东土禅寺。这是大周最为强盛的五大势力,这噬心决是方外五毒传宗的心法。而且方外五毒以毒闻名,莫看这本心法只有四品,但他锻体淬毒的作用,就是比起另外四宗二品三品的传宗心法,也是丝毫不落下风! 更何况,方外五毒现在所传功法并非完整的版本,据悉是千年前,遗失了开门老祖所写的完整版本。 毫无疑问,方外五毒访遍名山河川所找寻的这本噬心决,就摆在李立言身前。 李立言知道,选择了这本噬心决,平步青云,不在话下。 可李立言却选择旁边那本卷轴。拿起他,笑着看向剑魂。 剑魂一直没有吭声,他一直攥紧着拳头,焦急的如火上蚂蚁。看到李立言拿起了第二本卷轴,他的眼中重新有了神采,欣慰地笑了笑。 “为什么不选噬心决?你不知道这是方外五毒的传宗心法么?”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既然你是李明宇前辈的佩剑,千百年后,又在我手上。一切都是注定,那这份责任,想必也是注定的!” 李立言和剑魂相视而笑。 “走吧,小家伙,从今天开始,我将倾尽全力,助你走上巅峰!” 从血轩辕自成的空间中脱离而出,李立言将两本卷轴放在手边,便又归入了本体。 李立言睁开眼,拿起那本卷轴,看到上面还写着剑皇的几句话。 “吾习武百年,通天地玄法,终成武道巅峰,万物归一,武本归心,有此感,留此心法,名为归心诀。可保剑宗千年不倒。” 李立言心下变得火热“既然前辈留下了这个遗憾,那便让我完成这份夙愿吧!” 翻开卷轴,卷轴上只记载了三式心决,李立言开始试着运转第一式。 可当李立言试着沿着记载经脉运转心法时,他发现了问题。 这归心诀第一式所沿经脉,竟是贯穿全身! 一般来讲,心法的运行都是通过激发经脉、穴位,促成气元融合增长,以此修炼。 但看着这条经脉的路线,上至于头,下至于足,贯穿全身。丹田正位于中心位置。过百会,膻中,气海,志室,太渊,涌泉六穴。 李立言那一年的书籍典籍可并不是白看的!这六穴从头至脚,更重要的是,这六穴,皆在三十六要害穴之中! 李立言瞬间陷入了震惊之中!这是一本不需要任何丹药和药材辅助,以最纯粹的天地之气淬炼身体的心法!此类心法多为鸡肋,修炼不易,且大成后打通的经脉穴位有限,与其他附加了自然属性的心法,相形见绌。 可李立言震惊就在于这:如果这是一本完整的心法,是不是式式渐进,最终,打通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和三十六要害穴? 若是如此,将其练至大成,身通天地自然,定是能达到最后的归心境! 为了验证自己心中所想,李立言赶快吞下一枚平境丹,汇聚全身气元,通过归心诀的运气之法,沿经脉直下。行至百会穴。在百会穴之处,出现了一层阻隔气元贯通的薄膜。 李立言爆喝一声,全身气元直冲而上,在体内不断冲击着百会穴,体内轰轰作响。 可无论体内气元如何轰击着百会穴,那薄膜还是纹丝未动。 不知道尝试了多久,李立言气元消耗殆尽,这薄膜却只是松动了一丝。饶是以他的坚韧,也还是累的脱力,倒在床上。 李立言的心里满是兴奋!剑皇突破所感果然强势,不提后面未完成的部分,就是这前三式,若是练成,锻经通脉,他的身体必会如剑般锋利刚硬! 至于气元散于全身,不归丹田之事。剑皇的解决办法霸气十足!归于丹田?何必!既然散于全身各处,那便将身体每一处都锻成气元容纳之所,天地之气,皆为我所用! 李立言倒在草榻之上,略有些疲惫地睁开眼,转过头去看着剑魂。剑魂显然并不熟悉这本心法,看到李立言眼中跳动的兴奋神色,他试探地问了一句: “这心法,你可有所感悟?” 李立言显然已累到有些脱力了,但他还是坚定地告诉剑魂: “相信我,这段荣光,日后自有辉煌!” 拼命了一天的李立言本就已是疲惫不已,是心中那份执念支撑着他撑着运行心法,气元耗尽的他,说完这句话,最终还是达到了自己的极限,沉沉地睡去。 剑魂怔怔的看着李立言,眼神越来越柔和,折身回了血轩辕的剑体,不知翻出来一株株什么药材,用自己的灵魂之火包裹住,凝练出几滴通体翠绿的液体,拿出玉瓶,将其收集起来。 煅烧过这几株药材之后,剑魂的虚影都淡了几分,看得出这对于他而言,是不小的消耗。 这几株药材是当年剑皇游历江湖所得,补药,毒药,剑皇都收集了不少,分门别类地放在血轩辕的空间之中。 他不知道,这几株药草若是放在道宗,莫说是能给予道宗全部,便是其中一株,都能让道宗奉为座上宾!菩提草,冰眼莲......若是道宗听闻江湖之上竟有人拿这等天地馈赐灵物,只为给一个入法境的小子稳定气元,怕是会吐出一口老血! 可就算他知道,他也会这么做。对这个孩子,他只有数不清的欣赏。既然如此,那便如他所说,竭尽全力也定要助他!从这一刻起,他真正的,认可了这个身载天罡剑体的主人! 就如释迦摩尼所说说:无论你遇见谁,他都是你生命中该出现的人,绝非偶然。 谁能想到日后江湖上的剑修罗李立言,竟是从这时,便注定了日后的结局。 至此之后的十四天,李立言愈发地疯狂,愈发拼命。每日便是在剑魂的指导下修习身法,剑法。晚上便浸在剑魂加入了翠绿液体的木桶中运转心法。 效果是显著的,李立言的身法剑法每一天都在给剑魂惊喜,他的天赋甚至胜于当年的李明宇!而在归心诀的修炼上,就在昨日,李立言终于冲破了百会穴,再加上每日不停借着翠绿液体的灵气和吸收,气元也突破到了入法三重! 半个月的入法三重,放眼整个洛阳城,怕也是少有人能做到。更何况,李立言的入法三重,远不同于常人!全身气元俱存,气元的浑厚程度,怕是能媲美普通武者的五重! 半月之约已到,这一日李立言没有早早起来练武,而是睡到了天大亮。此时的李立言,精气神到了一个巅峰! “走吧,看看这第一战,你薛常能给我造成多大麻烦!”提起血轩辕,李立言大踏步朝着演武场走去。 剑魂突然叫停了李立言:“等一下。”看着停步的李立言,剑魂继续说道:“今日一战,单凭实力,那小子显然不是你的对手,可你别忘了,他一个富家子弟,定会有着什么另外的手段,况且,你根本发挥不了我的实力!我要告诉你,若是出了意外不敌,莫要逞强,暂避锋芒,给你足够的时间,要胜他就如碾蝼蚁般简单!” 李立言点了点头。这几日剑魂告诉他,在这大周千百年的习武传承中,各家各派都有着自己所擅长的兵刃。而根据兵器的品质,分为凡器,玄器,宝器,灵器,各分三品。血轩辕是上品灵器,而想要发挥出他全部的威能,便需要突破到足够的高度。就凭李立言现在的实力,血轩辕与下品的凡器无异,说白了,就和一柄最普通的铁剑一样。 李立言不再多想,朝着演武场一路走去。 一路上有很多弟子朝着演武场赶去。这几日薛常一行与刚入府的李立言做赌一千武府令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大家都想看看,这个十五岁才入府的李立言,就是是个笑话,还是天才。 演武场和外府住所本就不远,待得到了演武场,李立言才看到,演武场内早已是挤满了人。他不禁勾起了嘴角,看来,今天有不少人见证我这第一战啊! 那正好,让你们看看我李立言的实力! 远处看台上,那日前来的外府府主魏府主竟也到场了,旁边跟着一众外府的教头。包括那日负责接引李立言的考官。 “所以魏府主,你还是认为,那个叫李立言的小子,不简单是么?”那日负责接引的考官问道。 “此子是天上龙凤还是地上草鸡,今日便可见分晓了。”说罢,魏府主闭上了眼睛,静待着这场赌斗的开始。 在演武场的另一边,张乐山悄悄拿出了一个药瓶,塞给了薛常,小声嘀咕道:“这是我父亲在商会为我置备的焚血丹,若是真出了什么意外,你便吞下他,届时你的气元将会直接突破到入法七重!就算这小子再怎么修炼,也绝对没有胜算!” 薛常虽是接下了丹药,但却是不屑地撇了撇嘴:“以我入法四重的实力,想要赢一个练气半个月的初学者,还不是受到擒来么?” 李立言没看到这一幕,他正在闭目养神,他要将自己最好的状态,保持住。 半晌,负责演武场赌斗的教头敲了三下演武场的大锣,全场寂静,李立言也睁开了眼睛。 薛李二人同时登上演武的擂台。负责赌斗的教头开口道:“你二人赌约已递呈演武府,赌斗后必立刻施行,演武点到即止,不可重伤,不可下死手,你二人可明白?” 二人对视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那么,演武开始!”说罢,教头转身下台。 薛常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对着李立言说道:“小子,你今天会后悔半个月前的行为的。” 李立言一脸淡然,甚至连声都没吭。抽出腰间血轩辕,负于身后。 “李立言,请指教!” 第八章-展峥嵘,府主爱才心 薛常看着淡然自若的李立言,火气一股脑地涌上来。 明明是自己习武更早,经验更丰富,有着更浑厚的气元。凭什么,他一副胜卷在握的样子! 薛常运转气元,双拳发出淡淡蓝光,入法境五重的气元一瞬间迸发而出,脚掌蹬地,如一道离弦的利箭破空而出,直奔李立言。 薛常此时的脸上布满了狰狞,这半个月他突破了入法四重,步入了入法五重。他相信凭借着这一拳,就能把面前这个只修习了半个月的狂妄小子打个半死! 他自信到没有抽出自己的兵器。 李立言看着疾冲过来的薛常,冷哼了一声,执剑的右手甚至没有动,左手向后一引,又猛然推出,掌风呼啸,撞上了薛常这一拳。 砰的一声,薛常被打的倒飞而出,连退五步,才将将稳住身形。而李立言,纹丝未动。 观战一众人等齐齐惊呼,看台上的魏府主也提起了兴致。 “怎么可能!”薛常大喘着粗气,一脸白日见鬼的样子。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李立言身上的气元强度。入法三重,绝不会错! 他吃惊就吃惊在,他是怎么做到,能在半个月内,从一个入法一重的初学者,一跃成为入法三重! 而他又是如何已入法三重的实力,硬接自己入法五重的一拳,且丝毫不落下风的? 李立言淡如止水的声音有一次响起: “来吧,用全力,否则你没有机会了。” 薛常又惊又怒,抽出了身后背的重刀,恶狠狠地盯着李立言,狂暴的气元在刀锋聚集,高高跃起,连斩三刀。 看台上一个教头暗暗点头,开口说道:“薛常的霸刀决,再加上这刚刚突破的入法五重的气元,想必在下一次的外府武比,也有了冲击前一百的能力,若是有所感悟,怕也是能有入内府修行的资格!” 李立言眼神微动,脚下轻移几步,避开了薛常的锋芒。右手持住了血轩辕,在薛常旧力未收,新力未起的一刹那,剑锋点上了薛常的胸膛。 “轰”地一声,剑上的气元爆发,薛常喷出一口鲜血,手中的重刀重重的丢到地上。 只一剑! 一瞬间,演武场内寂静无声。没有人想到,李立言就只是这轻飘飘的一剑,便重伤了全力出手的薛常。 而那魏府主,则是直接站起身来!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演武场内的弟子只看到薛常被一剑重伤,却没看到,这一剑之中,所包含的精妙! 先是之前轻点的几步,步法简单至极,魏府主一眼便能看出,这就是武府最低等的基础身法,半个月内,能将这身法修炼至此等境界,演变出法则之内,定式之外的变招,此等天赋,堪称妖孽! 更令他震惊的,是此子的出剑时机!他这一剑不可谓不强,但若是与薛常正面相拼,也就是堪堪平手的程度。虽然这般进境极为妖孽,但并不是无法完成的。让他心惊的是这一剑,正好是在薛常这套刀法力竭之时刺出,让薛常守也不能,攻也不是! 这等精妙的预判,就是浸淫武道几十余年的他,也不敢说自己能做的更好了! 薛常倒在地上,双目血红,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无名之辈一击制胜,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他偷偷地从怀中拿出玉瓶,将一粒火红的丹药吞入腹中。只见他身上的气元飞速攀升着,眨眼间,便达到了入法七重的顶峰。 在场众人都感到事情不对。负责这场赌斗的教头皱了皱眉,想了想赛前张乐山对他说的话,把制止比赛的念头打消了。 魏府主眼睛紧紧盯着场上的李立言。他倒要看看,在这般重压之下,这小子还能带给他什么惊喜!体内气元也早也提聚,无论如何,今日这人,他保定了! 李立言的面色也逐渐凝重了起来“薛常,你营私舞弊,演武过程中服下丹药,就不怕事后受到责罚吗!” 薛常血气早已冲上大脑,不管不顾了:“这都是你逼我的!受死吧!” 话音未落,重刀再次回到薛常手上,气元遍布整个重刀,看起来,这柄中品凡器,竟有一丝崩溃的趋势! 服下丹药后的薛常无论是气元,反应,还是身体的强度都攀升到了一个新的档次。霸刀决再次施展开来,狂霸的刀气如风般席卷而来,李立言白袍微动,这一刻,他也动了! 这次,他不再是微动脚步来调整,而是如鹤而立,身形翩飞,如惊鸿般,在演武台上,留下一道道残影。 薛常如跗骨之蛆一般,脚下连点,追着李立言一刀又一刀。 此时他的速度无疑是远超李立言。一力破万法,李立言但凡吃下一刀,不说肯定身死,以一定会落得重伤! 眼看着薛常离李立言越来越近,李立言的眼睛却亮了! 下一刻,长剑出,薛常狞笑着,举刀迎上! 再下一刻,薛常的脸上,充满了惊骇! 李立言身法施展开来之时,便立刻运转归心诀,气元穿过百会穴,浑身的气元都犹如沸腾了一般!全身的气元汇集于剑身之上,可这第一剑,却只是虚招! 又是一样的场景!薛常收力不及,而李立言借势再出一剑,剑罡飞舞,如长虹贯日,刺入了薛常的胸膛! 薛常眼中的惊骇无限放大!他不相信,自己竟然又被这人算计了一道!他全力的一刀,却只是为李立言提起了更强的势!薛常昏迷在演武台上,倒地不起。而李立言微微颤抖着持住剑,大口喘着粗气。 这一次,他可赢得并不轻松!就这最后实打实的一剑,是他没日没夜苦修而来,所能具备的最具攻击性的手段了!而这最后一剑,几乎耗尽了他全身的气元! 这最后一剑!是借势的一剑!以薛常的势,身法的势,全汇于这一剑之上!否则,入法七重,以他的实力想要应付,还是太过于困难了! 魏府主松了口气,全身的气元散去。眼里满是赞叹之色。扭过头留下一句“今日负责赌斗的教头,视舞弊如不见,罚三月俸!薛常暗怀异心,暗下重手,以外力妄图取胜,责令思过三月!一会,把这个叫李立言的小子,唤入我府中!”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张乐山此时已是又恼又惊,他再怎么也没想到,李立言能打败达到入法七重的薛常!他还不死心地向负责赌斗的教头喊道 “这李立言面对同门,下如此重手,这场赌斗,应该判他负!” 台下一片嗤笑声,明眼人都看得出,薛常强行借助外力服下丹药,又被李立言击倒,李立言若不出全力,便只能等死罢! 负责此事的教头还哪管得着这场赌斗前张乐山所提的条件!他现在只有后怕。若是今日这李立言但凡出了半点事,以他所表现出来的潜力,外府府主必将震怒!届时,他这个教头,估计也会被扫地出门!毕竟魏府主,可是惜才出了名的! “莫要狡辩了,这场赌斗,薛常输的还不够彻底么!三日内,将一千武府令交给李立言,再罚你二人思过一个月!”说完,是头也不回地走向了李立言。 张乐山恶狠狠地盯着李立言:“这事!不算完!你算是彻底惹恼我了,你若不付出点什么代价,我张乐山三个字,倒过来写!” 李立言此时气息已经稳定了不少,白袍被风吹起,李立言收回了手中剑,看都不愿再看张乐山一眼 “我奉陪!” 台下有不少女弟子眼中异彩连连。 “好生俊俏的小哥,没想到武艺也这般高强!”“好姐姐,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别和妹妹抢哦!”“去你的,瞎说些什么......” 台下窃窃私语声一阵阵传来。 在暗处,有一个男子头戴斗笠,说了一句“有点意思。”便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而此时负责赌斗的教头一脸诚惶诚恐,竟是对着李立言抱了抱拳“小兄弟,魏府主说要见你,跟我来一趟吧。” 李立言赶忙也抱了抱拳,点了点头。 教头立刻带路,半晌,到了魏府主府上。 教头再次拱了拱手,恳切地说道“今日没有叫停赌斗,实属我的过错,还望小兄弟见谅了!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李立言却是淡然的笑笑“教头言重了,立言今日初次比武,教头不清楚我的实力,也是正常。” 三言两语,便打消了这教头的顾虑!李立言也明白今日之事必有隐由,便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进了府。 “你来了。”魏府主眼含笑意地看着李立言,爱才之心难以掩饰。 李立言行了一揖“拜见府主。” 魏府主赶忙笑笑:“不必多礼,不必多礼!今日你的赌斗我全程都看到了!半个月便能踏入入法三重,并以入法三重战胜堪比入法七重的对手,人中龙凤,形容你再合适不过了!” 李立言神色自若:“魏府主谬赞了,不知今日叫小辈前来,所为何事?” 魏府主惊讶于面前少年喜怒不形于色的淡然,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身怀这般天赋却不骄矜,此子天赋心性,皆是上佳! 魏府主开口了:“虽然你的天赋高绝,这般修行,一年内若是说能战胜初窥境的武者,我都不是很惊讶,但是气元等级,也是一个标杆!若是达不到初窥境,便是你天赋在高,也无济于事!” “若是你愿拜我为师,我可以保证你无论气元修炼进境如何,都能在内府修行,你看如何?” 第九章-忆周泽,应邀入逍遥 魏府主认为,这条件一定是李立言所不能拒绝的。因为他的条件诱惑太大了。 进入内府,这是几千外府弟子挤破了头想要争取的名额,却让他随口一句话给了李立言! 李立言从魏府主的眼中看到的,是纯净无杂的爱才之心! 李立言心下生出了一丝感动,虽然不知张乐山背后有什么依靠,但他知道他身后的势力绝对不是什么软柿子,而魏府主若是收他为徒,便是已经决定好,以一己之力护住李立言! 这份魄力和惜才,让李立言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魏府主端起木案上的茶杯,好整以暇地看着李立言。 李立言却还是抱了抱拳,满带歉意地说道:“魏府主的好意立言心领了,只是受人庇护,终不成器。弟子既然入了武府,便永远是武府的弟子,若是在武学上难有进境,自会向魏府主求教!” 魏府主稍有愣神,随机喝光了杯中香茗,拊掌大笑道:“好!好!好!不愧是有龙凤之姿的英杰!既然如此,我便也不强求了,我这府主之府,随时为你敞开!” 李立言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府邸。 “这府主实力可不弱,登堂巅峰,距离尽通仅有半步之遥,有他给你提供支持,你修炼的进境可谓一日千里,为何不答应?”剑魂逼音成线,问道。 李立言无所谓地说道:“这魏府主也是好心,但越是如此,我越是不能答应。一来,在他的庇护下虽然安全,但在他眼下,我很难进到血轩辕的空间中修炼,虽然我必然能进内府修行,但这一年内修炼的进境必然一落千丈。二来,若是做了他的弟子,想必张乐山身后的势力必然会为难他,我不能让他引火烧身!” 剑魂毫无形象地嘿嘿笑道:“算你小子聪明,如今拿了这一千武府令,足够你换取足够的丹药,在我剑身中修炼三个月了!在剑身中修炼个三年五载,凭你的天赋,何须靠他担保进那内府?” 一人一剑折身回了住处,待得到了屋前,发现有一素袍男子倚在石墙上,好像是在等李立言过来。 见李立言走近了,素袍男子连忙上前:“立言兄,今日武比精彩绝伦,在下外府弟子赵心铭,有一事相商。” 李立言敏锐地察觉到此事定与今日赌斗有关,赶忙引手指门:“快快请进。” 二人前后脚进了屋子,李立言在石桌前为赵心铭搬了一个矮凳,二人对坐在桌前。 “不知心铭兄弟此番前来,是有什么麻烦事?若是立言能有所帮衬,定尽力而为。”李立言神态自若地开口道。 那赵心铭却是苦笑道“立言兄可知今日你所战胜的薛常,在外府是什么水平?” 李立言眼角微动:“请讲。” 赵心铭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薛常的实力,在上次外府武比,只能排到一百七十六名,就算他这次有所突破,也只不过是有机会冲击前百罢了,而且坦白来讲,机会不大。而且今日你将张乐山一行彻底得罪了,日后在这武府中,定然会有大麻烦。” 李立言眉头紧锁:“这张乐山,可是有什么依仗?” 赵心铭苦涩地摇了摇头:“何止是有所依仗!如你所见,张乐山,薛常,还有郑乾三人,是洛阳城内三大世家的后代,三大世家世代尚武,底蕴深厚,每年都有弟子进入武府修行。久而久之,这武府内便形成一种诡异的平衡-三大世家自成一派,而我们平民学员只能聚在一起,才有与之抗衡的资格。也就形成了外府的两撮势力-世家的千里阁和我们的逍遥府” 赵心铭眼里的光逐渐暗淡:“但是我们毕竟是寒门平民,比起各种资源,我们一开始便落了下乘。就算逍遥阁所属弟子再如何努力,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上个月武比,外府前十,逍遥府只有我一人,而千里阁足有八人!” 李立言心思电转:“那还有一人,是?” 赵心铭的苦涩更盛:“他是个疯子,一心只有武道,所以他并非隶属于任何一方势力,但是他确实外府实打实的第一人!下个月,便是要进入内府修行了!” 李立言已经大致猜到了赵心铭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淡淡的开口道:“今日心铭兄前来,怕不是只为向我提个醒这么简单吧。” 赵心铭也看得出来,李立言此时应该已是明白了十之八九,便说起了正题:“李兄弟,逍遥府的实力青黄不接,在我之后,便没有堪当大任的人了。我如今也已踏入初窥境,下个月便是要进入内府修行了。”说到这,赵心铭停顿了一下,双眼直直地看向李立言:“我此番离去,寒门弟子再无人可倚,立言兄天赋超然,我想请你入府,接管这逍遥府!” 李立言却是闻言摇了摇头:“我纵然是想加入你们这逍遥府,莫说我如今实力低微,就算是我如今实力足以胜任,就凭我今日的行为,若是加入了逍遥府,怕是反而会对逍遥府不利。” 赵心铭的神色黯淡了下去,寒门弟子,若是想出人头地,是何等地困难!毫不夸张地说,今日他来拜访李立言,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待得他离开之后,逍遥府,怕是要被千里阁打压的不成样子,他们这些平民出身的弟子,怕是日子越来越难过了! 正在他绝望将要离开之时,李立言的声音突然响起:“不过,心铭兄离开后,我会加入逍遥府!至于接任,李某不才,便另选他人吧!” 赵心铭闻言心下狂喜!他需要的,就是李立言的这句话。有他在逍遥府,想必以后还有和千里阁掰掰手腕的希望! 赵心铭用力地抱了抱拳,眼里的欣喜掩藏不住:“立言兄弟,多谢了!我替逍遥府众弟子先行谢过!”说完,竟直直弯下腰去,对着李立言鞠了一躬。 李立言轻轻向旁边一闪,没有受这一礼,微笑着说道:“心铭兄言重了,同为寒门弟子,自然要多有帮衬!” 将赵心铭送走,李立言怔怔地坐在草榻之上,丝毫没有之前每日拼命修炼的劲头,坐在那里怔怔的发呆。 “怎么,我看你也不像是多管闲事的人,怎么突然就答应了?”剑魂看他好像有什么心事,打趣地说道。 “想起了一位故人,他也是像这些寒门弟子,无依无靠。如今我又不在他身边,怕是连一个能倾诉一下心事的人都没了吧!”李立言有一些落寞,这故人便是周泽。这些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他。自从八岁那年分别之后,他就没了周泽的任何音讯。他是周泽唯一的玩伴,唯一的朋友,能让他放心不下的,除了父亲,便只有他了吧。 “可能,我帮助了这些人,就自会有人帮助他了吧!善恶因果,皆有报应。”李立言幽幽地说道。 剑魂见他情绪不对,赶忙开口:“小家伙,想要日后保护你这朋友的周全,就更要提升实力了!否则再见面,怕是你要拖他的后腿喽!” 李立言赶紧点了点头“三日之内,拿到一千武府令,填满那第一个卷轴,我就要去血轩辕的空间内修炼!冲破膻中,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剑魂调了调眉:“在此之前,你还有一件事要办。” 李立言不解地看着剑魂:“什么事?” 剑魂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前几天缠着我让我指点你修习你父亲留给你那第一式剑法,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李立言大喜过望:“你不是说要我把基础剑法修炼到炉火纯青才肯教我吗?你是说......” 剑魂点了点头:“毫不夸张地说,这基础剑法的运用,放眼这整个大周,也很难有比你做的更好的了” 这件事也是说来话长,李立言很早就修习过他父亲所为他留下的剑法第一式。可令他不解的是,在他融合气元后,无论他如何按照其上所述施展剑法,都是只能引动一丝天地之气,而不能融合自己的气元。这让李立言着实郁闷了有一阵子。 “那我要怎样修炼这剑法?”李立言满眼期待地看着剑魂。 “呵呵,不急,不急,这一千武府令,可是大有用处的!咦?”剑魂说着说着,突然疑惑地发出了一声。 “小家伙,这个叫张乐山的小子又来了,他这会带了个初窥境三重的来。你怕是惹上大麻烦喽!” 言罢,李立言的房门被重重推开,张乐山带着上次跟来的郑乾,和还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粗暴地推开木门。在这身材高大的男子身上,有一丝若有若无,如火焰般狂暴的气息。 闯进屋内,张乐山连看都没看一眼李立言,立刻如一只走狗一般,毕恭毕敬地对那身材高大的男子说道:“薛大哥,这就是今日打伤薛常的小子!” 那姓薛的男子似乎很瞧不起张乐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今天我弟弟被你怂恿,才被人打伤,要不是看在你表哥张定云的面子上,今天这事,你也脱不了干系!” 张乐山讪讪地答道:“薛世大哥所言极是,这件事也有小弟的一份过错。” 薛世没再搭理张乐山,反倒是看向了李立言:“好小子,入府半个月便能重伤我弟弟,你也算有点本事。虽然我很欣赏你的魄力和实力,不过,他毕竟是我的亲弟弟,今天这事,你必须要给我个交代!” 李立言却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废话少说,你要如何?” 薛世狂傲的大笑道:“半个月后,外府武比和内府晋升仪式同时进行,届时你我都会在场,我也不欺负你。” 薛世举起三根手指:“接下我三招,此事,就当没发生过!” 第十章-锻体,睚眦龙子血 李立言神色不改:“此事我本无错之有,都是薛常逼人太甚,私自作弊,我才不得不全力出手。” “不过,”李立言话锋一转:“我李立言就没怕过任何人!你这三拳,半个月后我自会领教!” 薛世大笑一声,抬脚走出了房间。张乐山恶狠狠地看了一眼李立言,极不情愿地放下一千武府令,赶紧跟了出去。 剑魂看着此时已颇有些火气的李立言:“有些事,本就没有对错之分,实力足够强,便是骑在你头上耀武扬威,你也只能视而不见!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拳头变硬。这样有人在你面前作威作福,你才能给他打趴下,让他再也蹦跶不起来!” 李立言点了点头:“走吧,这剑法第一式,我要好好参悟一番。” 剑魂笑着说:“此事可没有你想的那般容易,先去置换丹药吧。准备准备,这半个月,有你苦受!” 李立言带着一千武府令来到丹室。先是换了一些恢复气元、平息疗伤的低级丹药。正在李立言在瓶瓶罐罐之间来回穿梭取药之时,剑魂突然叫停了他。 “嘿,小家伙,看到那个生骨丹没,对,就是你左手边那个!剩下的武府令全部置换生骨丹,这可是有大用啊!” 李立言感觉事态不大对劲......他分明看到那生骨丹的功效一栏,八个大字清晰可见: 疗理外伤,生肉续骨。 李立言冷汗直流,果然这半个月,自己的日子是不会太好过了! 剑魂提了一个要求,让他找一个绝对没人打扰的府邸修行半个月。这让李立言也是有一些为难。最后还是找到了赵心铭,让他给自己在逍遥府内安排了一个住处。 赵心铭毫不迟疑地把逍遥府最大的府邸借给了李立言。 李立言带着装了丹药的包裹,走进了这座府邸。从赵心铭口中得知,这座府邸是逍遥府议事所用的府邸。府邸在外府竹林深处,确是无人打扰的清净地方。 剑魂慢吞吞地从剑身中脱离出来,手里还拿着一瓶血红色的液体,不怀好意地看着李立言。 李立言心底一颤,忙不迭地问道:“这......这是什么?” 剑魂一脸坏笑:“小子,这可是好东西啊,这是真龙九子睚眦的龙血!当然,以你现在的气元程度,怕是触之即死了,所以我加了寒星草和青花冰莲进去,又稀释了千百倍,现在以你的身体条件,勉强可以一试了。” 李立言半信半疑地盯着剑魂:“所以,我要把这玩意......喝下去?” 剑魂立刻给了敲了一下他的头:“你不会真的以为你的脏腑能受得住这睚眦之血?睚眦好戏斗,掌杀伐,他的精血天生暴戾,是上古真龙在武方面最好的传承。喝下去,你定会爆体而亡!” 剑魂停下来,看了看疑惑万分的李立言: “找个阳光最毒辣的地方,滴在你的百会穴上,运转气元就可以了。” 李立言二话没说,走出屋外,找到一根最粗壮的竹子,脚步轻点,如撘梯入云,只上到最顶端。剑魂飘然跟上,李立言单脚站在竹子上,一把接过剑魂递过来的睚眦之血,极小心地在百会穴上滴上了一滴龙血。 一瞬间,李立言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要爆开了一般。 百会穴本就是手足三阳,督脉之汇,说是人体最为重要也是最脆弱的穴位之一,也无过之。睚眦之血自百会流向四肢百骸,就像是一块烧的火红的烙铁在血液经脉中前进。 这股剧痛让李立言哼了一声,激灵了一下。但他也只是仅仅轻轻哼了一声,并没有大喊大叫。剑魂在一旁不住点头——他自然知道睚眦之血炼体的苦楚。就算是他现在拿出的并非睚眦之血,而是最为温和的囚牛之血,以他这地位的气元等级和脆弱不堪的身体强度,也必然是难以承受。龙子之血,岂是凡物? 而李立言虽然痛苦,却依旧在咬牙坚持。他虽涉世未深,心性却坚韧地像一个浪迹了很久的侠客。 待得睚眦血流遍了身体经脉一个周天,李立言长舒了一口气。他以为,这剧痛终于过去了,刚要放松一下,接下来经脉的异动,却让他冷汗直流。 睚眦血至烈至阳,流过经脉,已经把李立言的经脉如火烧般灼了一遍。可别忘了,剑魂可是在睚眦血里,加了料的! 寒星草和青花冰莲,皆是出于大周西北天山最高之处,堪称世间少见的阴寒之物! 这也就导致着,本来已经躁动起来的血液,又被这股寒气生生逼退,而经脉灼痛之感又被寒气所覆,一阴一阳,在李立言的经脉之上同时作用。 李立言额头冷汗已是止不住地流下,身体剧烈的颤抖,像是随时都要掉下来。 这一热一冷,带来的,是如万蚁噬心般的麻痒之感!刚开始的一瞬间,李立言心神大震,甚至连气元都差点无法继续运行。咬死了牙关,李立言强撑着,将气元运行下去,不知道循环了多少个周天,这股麻痒之感才慢慢退去。 李立言面无表情地从竹子上一跃而下,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剑魂看他这副模样,也是忍不住打趣道:“不错嘛,看样子吸收的不错,本来给你定的目标是一天吸收一次,看样子,两次也是可以的嘛!” 李立言气冲冲地举起拳头,对着剑魂的方向用力一挥:“他奶奶的!这就不是人能吃的苦!你调的这东西又痛又痒,一天两次?你干脆就地一剑戳死我算了?” “哦?”剑魂挑了挑眉“你难道不内视一下,看看自己的体内,有什么变化?” 李立言本来就被这麻痒的感觉折磨的只想赶紧休息休息,还没来得及观察自己体内的变化,闻言,他赶紧运转气元,观察起了自己的经脉。 刚一运转气元,李立言便满是骇然!他发现自己的经脉竟变得更为宽阔,更为坚韧了!虽然变化还不是天翻地覆那般,但这仅仅是第一次吸收睚眦之血啊!这般肉眼可见的变化,让李立言欣喜不已。 李立言缓缓睁开了眼睛,眼中的欣喜难以掩饰。 “两次就两次!别说两次,就是三次四次五次,我李立言,也忍得下来!“ 剑魂满脸揶揄之色:“不是说要戳死我么?怎么,尝到甜头了,就不想被一剑戳死了?” “呵呵......呵呵......那个,那不是刚才一时着急,才这么说的吗!”李立言尴尬地干笑两声,搓着手说道。 “不逗你了,你就是想吸收三次四次,我还怕睚眦血不够呢!不过你要干的事可是不少,你还要填满卷轴,到我剑身修炼。”剑魂稍作停顿:“最重要的是,你的那第一式剑法,也可以着手开始修炼了!” 李立言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修炼?现在就有办法,在运转剑式时融合我的气元了么!” 剑魂脸色一正:“这剑法,我有办法让你修炼无阻!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问你一个问题。” 李立言赶忙问道:“什么问题?” “你说这本剑法,是你父亲传与你,是也不是?” “是!” “你确是不知道这本剑法出自于哪,也不知道你父亲是何出身,是也不是?” “是!” “你说你父亲叫你不能轻易施展这式剑法,是也不是?” “是!” “你说你自小在这洛阳安远长大,是也不是?” “是!” 剑魂沉默了。他自一开始,便认出了这本燕山剑宗的传宗剑法燕山十三剑。他父亲传于他这本剑法,说明他的父亲必然也是剑宗传人,且位置不低,不然他不会手握剑宗的这本剑法。可李立言从小自安远长大,而并非剑宗,他的父亲甚至叮嘱过他,不能轻易施展这剑招! 种种迹象都表明着,燕山剑宗,怕是遭遇了千百年来最大的劫难。 沉吟良久,剑魂终于开口说道:“既然你父亲有这般要求,那你就定要遵守,至少在你实力足以自保之前,不能随意施展出这剑招的全部威力,你可明白?” 李立言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剑魂没有在此事上过多纠结——与其在这里无端地猜测,不如让眼前这个少年成长起来! 成长到他足以探清这个事件始末的程度!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来教你如何运这剑招。你可知道,你为何无法在施展剑招时,无法融入气元?” 李立言摇了摇头,继续等着剑魂的下文。 “那是因为,你的经脉血液,气元强度,还无法与这剑式形成共鸣!剑,人,心。三者在行剑运招之时,是缺一不可的!比起气元强度,最重要的,是血脉!这是本一品剑法,你能凭着天罡剑体引动天地之气为你所用,那便是极限了!想要运转自如,你就需要足够强大的血脉之力!” 李立言顿时有一丝心急:“可是我的血脉,要如何提升,才能运转这剑式?” 剑魂顿时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你是不是傻,虽说睚眦血我已经稀释了百倍,但是对于改善你的血脉,还是有一定作用的!” “至少对你来说,勉强施展出这剑法第一式,已是足够了。” 第十一章-身为剑,心为剑,道为剑 李立言一脸期待的神色:“那我现在,可以开始练习了么?” 剑魂却还是摇了摇头:“现如今,你的血脉中睚眦之血还是太过稀薄,就算你能施展,也是徒有其表,难具其实!你若真的想看看这剑法的威能,便是万万不可贪一时之快!” “七日后,若是你每日吸收这睚眦血都有今日这般功效,到时我自会教你!” 李立言重重的点了点头,吞下一枚汇气丹,如鲸吞般吸聚着天地之气,然后一丝一丝渡入卷轴之中。 洛阳城,张家。 张家是世代习武的世家,先祖也是辅佐大周掌权的武侯,一手重锤在当年之时也是令敌人闻风丧胆,只不过张家逐年没落,族内堪当大任的弟子愈来愈少,最后不得脱离出京都十一世家,来到西川发展。 而洛阳张家,是张家最为重要的一支。张家的家主张承安,也是在这洛阳城。 张承安算是张家近几代以来习武颇有天资一人,再加上他城府颇深,在他的带领下,张家在洛阳城可谓是风生水起。 甚至在近几年,张家的发展之快,隐隐有着在洛阳称霸的势头。 而此时,他正坐在张家后殿主位之上,面色阴沉四海。 “一个月后我张家宴请四方庆贺我儿平安弱冠之礼,各家都怎么说?”张承安手指关节一下一下敲打着面前桌案,淡淡地问道。 他左手下的一个赤眉白须,看起来六七十岁模样的老人身着赤红色长袍,毕恭毕敬地站起来,拱手说道:“回家主的话,这洛阳城内大势力都已经受了我张家请帖,并且全部应好了一个月后前来。只是......”老人顿了顿,没敢继续说下去。 张承安皱起了眉头,大手一挥:“二长老但说无妨!” 那红袍老人这才继续开口:“只是洛阳武府那外府府主魏浩延谢绝了我们的邀请。说一个月后自有安排,不便来访。” “屁!”张承安右手边,看起来年龄与这二长老相仿的老人,却是拍案而起:“我看这姓魏的小兔崽子就是活腻歪了!仗着自己是那外府府主,便借此职位阻拦我张家吸招收他武府弟子,莫说是他,就是那内府的府主叶星海,我张家也没怕过!” “行了行了,大长老快快请坐。”张承安嘴上虽然是在安抚大长老,但实际上他对此事也是怒火中烧。张家这些年之所以发展神速,有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他们招收了许多异性的族人。而这些异性的族人,又基本上都来自于洛阳武府。可自从这魏浩延就任这外府府主后,却是百般阻挠寒门弟子加入张家,这就让张承安一直很介怀。 而他其实更担心的,是这姓魏的小辈,是否只是因为爱才惜才,才阻止这些寒门弟子加入张家。 还是他知道一些他不该知道的,属于张家的秘密! 张承安压下心中种种疑虑,又转头看向二长老:“半个月后的外府武比,我会亲自到场!我倒要看看,他要如何从中作梗!” 二长老连忙应道:“悉听家主吩咐。”便是退下了。 张承安挥了挥手,处理了张家今日的要事。便走出了后殿。 他怔怔地看着天上阴云,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我对不起先祖之名啊!” 日子看上去似乎平静而有条不紊地过去着,而实际上,背地里却是早已暗流涌动。 七日后,洛阳武府,外府后院。 李立言此时正立于翠竹之上,双眼紧闭,牙关紧咬,显然是在吸收睚眦之血! 这七天以来,李立言每日都要忍受一遍这非人的麻痒之苦,但让剑魂都啧啧称奇的是,他不但没有承受不住而崩溃,反而主动要求增加吸收的次数。看着他每次吸收后死去活来的样子,剑魂都忍不住发笑。 在这样拼命地修炼之下,他的进境也是显著的。睚眦血逐渐融入他的血脉,再加上他在血轩辕剑体内以更慢的时间流速修炼,他的气元,经脉,皆是不可同日而语! 就在此时,李立言开始了更为剧烈的颤抖!这显然不是睚眦血锤炼经脉的效果! 李立言凝神定心,发现归心诀第一式所过的经脉中,膻中穴竟然有着松动的痕迹。 膻中作为归心诀所过第二个要害穴,所处体前正中线,是为任脉之汇。 李立言清晰地感觉到,此时他的膻中穴那一层淡淡地薄膜已是容隐若现。李立言不敢怠慢,强忍着酥麻之感,从丹田中将气元反行而出,尽数朝着膻中穴涌去。 李立言低声嘶吼了一声——本来睚眦血带来的酥麻感还没过去,现在又反向提聚出气元,他的经脉已经疼痛到麻木了。可他还在忍耐,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膻中穴的难缠他在这几日是深有体会。他每日除了在这竹林中吸收睚眦血之外,剩下的几乎所有时间他都在血轩辕的空间中尝试突破这膻中穴。可是饶是以他的天赋和拼命努力,也仅仅是有微不足道的进展。 若是今日没趁着睚眦血引起的松动突破膻中,要等下一次突破的契机,就不知道要拖到何时了。 在李立言无数次拼命地催动气元轰击在膻中穴之上后,膻中穴的薄膜也终于被冲开了!气元如决堤之海穿过膻中,李立言大吼一声,精气环绕一周天,竟隐隐有睚眦的气息! 突破的感觉让李立言大为舒畅。他已经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气元运转更为流畅。李立言已经渐渐开始领会了这归心诀的可怖之处,他连这归心诀第一式都未练至大成,这气元运转的速度,怕是练至巅峰大成的七八品心法,也是远远不及! 感受着体内通畅的气元,李立言哈哈大笑起来。这七天没日没夜的修炼,终于是取得了突破! 再加上在血轩辕空间中将近二十天的训练,他的气元也成功突破到了入法四重! 在外人看来,李立言这修炼速度简直是妖孽无比,凝气聚元不到一个月,便跃入入法四重的境界。此等天赋,堪称世间少见! 若是有人知道,李立言的气元散于全身,而非仅仅聚于丹田。提升起来,要比常人难上数倍的话,怕是下巴都要惊掉了! 这不光是凭借着他超绝的天赋,更是他没日没夜拼命修炼得来的! 剑魂见他气息平稳下来,暗自点了点头:“睚眦之血虽还是十分稀薄,但隐约已是能在血脉中感受到睚眦的龙子之威,催动燕山十三剑第一式已是足够了。” 想到这,剑魂看着沉浸在突破喜悦中的李立言:“怎么样,做好准备学习这剑法了么?” 李立言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他也能明显感觉到,归心诀的突破竟然能使他运转气元时引发体内睚眦血的龙威!如此来看,掌握这剑法也不是没有可能。 见他如此笃定,剑魂哈哈大笑道:“那好,带上这个,我就教你这剑法第一式!”说着,剑魂不知从哪拿出一个腕轮,看起来十分小巧精致。 “这又是什么?”李立言满脸黑线,现在看到剑魂拿出些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东西,他都感觉到又一股凉气自脊椎向上,直到头顶。 剑魂又嘿嘿笑道:“这可是好宝贝,这可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锁气腕轮,带上它,你修炼剑法肯定会更为轻松!” 李立言半信半疑地取过腕轮,将其扣在手腕之上。一瞬间,李立言感觉自己体内的气元都像是停滞了一般,再也提聚不起一丝气元,此时的他,就与一个从未习武的普通人无异。 一把抄起血轩辕,剑魂的声音也在这时响起: “剑法至大成,皆是忘却外物,身为剑,心为剑,道为剑!夺天地万物之威能,皆出于一念间!如今夺你气元之功,却也是为了更好地领悟这剑道!” 李立言闻言定了心神,静静地站在原地,紧握着手里血轩辕,他在感受!感受天地间对剑道的呼应! 剑魂见他如老僧入定般伫立,心下却是喃喃道 “当年主人自负天之骄子,在这领悟剑道之时也是吃尽苦头,方才参悟一丝玄机,自创了这燕山十三剑,小家伙,不知道,你能不能跨过这天大的难关。” 剑魂没再发出一丝动静,而李立言也是一动未动。良久,李立言睁开了眼睛,一丝淡淡的睚眦龙威从他体内传出,血轩辕的通体黑色竟已是暗暗透出一丝暗红色的光芒! 下一刻,李立言慢慢地挥出了一剑,这一剑慢到像是在一寸一寸地拖动一样,可剑魂确实立刻瞪大了双眼! 这一剑虽然稚嫩且毫无威力可言,可剑魂在挥剑玄妙的轨迹中,感受到了一丝剑道的感觉! 剑魂眼神变得炽烈且惊愕,就这简简单单地一剑,当年剑皇李明宇号称天下难觅敌手,在领悟这剑道时,也是用了足足三天三夜! 而眼前这个少年,虽然修为低微,可他对于剑道的亲和,纵然是以剑魂的阅历,也只能说是生平仅见! 虽然李立言借助了睚眦血来借万物之道,比当时剑皇第一次便以自己对剑的领悟沟通剑道要简单一些,可是盏茶功夫,便能至此,已是极为不易! 李立言看起来还有一些不满意,声音略有些嘶哑地说道: “为什么,我不能完整地完成这一剑?道......心......究竟是什么?” 剑魂强行压制住自己的惊讶,笑着说道:“知足吧!第一次感受剑道便能至此,已经足够你骄傲了! 第十二章-武比在即 “不!绝不仅仅至此”李立言声音沙哑:“我总感觉,有种力量,就在我眼前,而我此时却是抓不住他。” 剑魂闭上了嘴巴,他也想看看,李立言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李立言就这样负着血轩辕,竹林间一时再没有一丝声响。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李立言的身躯就这样像一块青石一般,一动不动。就这样整整六个时辰! 这是李立言唯一一晚没有在血轩辕的剑魂中修炼,而剑魂也就这样在他身边陪了他整整六个时辰。 若是仔细看,就发现李立言虽是身形不动,但他持着血轩辕的右手,却是在一刻不停的抖动。这动作微不可查,却是实实在在发生的。 整整从正午站到了半夜,李立言又动了! 他此时睁开了双眼,右手用力一翻,将轩辕剑向下紧紧握住,又是一剑挥出! 此时这一剑和六个时辰之前,远远不同! 六个时辰之前,他只是在用剑,来刻画自己所领悟的,极细微的剑道! 而现在,他是在把剑道附在了剑招之上! 听起来好像是差不多的概念,但实际上,却是天差地别! 也就是说,六个时辰前,他还在参悟的边缘,而现在,他已是能把所领悟的剑道,用于实战! 这一剑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威能,甚至和李立言用基础剑法时没什么两样,甚至由于气元被封,这一剑的威能还不如他运转基础剑诀的威力。 但剑魂的脸上,甚至连惊愕的表情都消失了,此时他的脸上,只有狂热的神色! 此子若是成长起来,怕是能接触到这片土地上,从没人触碰到的天道! 未等他多想,李立言已是脸上带着笑意,直直地倒在地上!六个时辰的参悟,李立言也是有些吃不消,看自己已经初有些感悟,神经一时放松下来,便直接累到虚脱了。 剑魂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一股狂烈无比的灵魂气息涌了出来,带着李立言回到了逍遥府安排的住处。 而此时百里之外的张家,却是有个全身笼罩在黑暗之下的人猛地睁开眼睛: “哦?如此强大的魂体么,有点意思!”说话的人不知为何,说的这句话断断续续,似乎...... 第二日,李立言一反常态,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迷蒙的揉了揉眼睛。说来奇怪,李立言也不知道昨天自己为何会进入那种玄妙的状态。 现在的他,只能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都提不出一丝一毫的气力,酣睡了一整晚,却还是感受到疲惫不堪。 “不必惊讶,以你这般低微的修为强行领悟剑道本就是逆天而为,再加上气元封锁,归心诀无法运行,身心俱疲,才是正常的现象!”剑魂的声音适时响起。 李立言这才看到外面早已大亮,顿时有些心急了:“我一晚上都没修炼!你怎么不叫醒我?这一晚上,我能在血轩辕空间之内,修行整整三倍时间啊!” 剑魂却是毫无形象地哈哈大笑起来:“你现在带着锁气腕轮,连心法都无法运转,还如何修炼气元?现在你可以说已经是初入剑道,接下来的事,就是水到渠成地练熟这剑法第一式就好了!” 李立言急匆匆地抄起血轩辕:“那还等什么?快走吧!” “不急不急!”剑魂如同老僧入定一般,悬浮在半空中:“你今天怕是修炼不成了。” “为什么?”李立言话问道一半,就看见剑魂幽幽地回到了剑体当中,而门外的脚步声也渐渐近了。 门外同时传来赵心铭的声音:“李兄弟,多有叨扰。只是一周之后便是外府武比了,我逍遥府,有诸多事情要做出决议,还望莫怪。” “心铭兄何出此言,这府邸本就是李某借用,何来叨扰之说!快快请进”李立言赶紧领着府外赵心铭一行入府。 府外共是七人,待得他们全部进入府内,李立言便要抬脚向屋外走去。 赵心铭见他要走,赶忙拦住他:“李兄弟莫要急着走,你将来也是我逍遥府的核心了,不妨和我等一起商议这下次武比的相关事宜如何?你也能更清楚地了解这武比的形式。” 李立言闻言,也没有扭捏:“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见李立言入座,赵心铭赶紧介绍起逍遥府的各个核心成员: “李兄弟,这六人都是我逍遥府的核心力量,也都是在这外府实力不俗的精英。这位,”赵心铭托起手掌,指向他右手边所坐的女子,也是唯一的女子“平清秋,在这逍遥府内实力仅次于我,确是一个巾帼英雄!气元已到入法八重,上次外府武比,名列第十一位。” 赵心铭右手边,正是一个眉眼柔顺,身材高挑的女子,正值二八年华的她,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一个习武之人,说她是哪家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也没有什么不妥。平清秋咯咯地笑着,打趣地到:“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李立言了吧!心铭哥哥可没少和我夸你,要不是你是个大男人,我都要吃醋了呢。” 其余五人皆是捧腹大笑,李立言也是嘴角微微上扬。只有赵心铭略有些尴尬地打断道:“清秋,莫要打趣我了。”然后又转向李立言:“李兄弟莫怪,清秋与我乃是青梅竹马,也是我指腹为婚的妻子,贱内生性便是如此调皮,还望李兄弟莫怪。” 李立言抱了抱拳:却也是顽皮地说道“其实清秋姑娘所言极是了,像心铭兄这样俊俏的美少年,连我也是忍不住要心动呢。” 一时间屋内的笑声更大了,众人皆是笑的合不拢嘴。赵心铭也是不再提此事,笑了两声,继续为李立言介绍起来。 赵心铭一行当然听不到血轩辕在剑体内暗暗腹诽:“这小子真是够懂的!如此一来,便能拉近这七人和她本来生分的距离,融入到这个团体中去。真不知道这小子从哪来的这么多花花肠子!” 事实上,李立言当然有一部分这样的目的。但更多的,却是看见眼前这七个人如此朴实温和,激发出了他稍带顽劣的本性。要知道,在小时候,他就这般打趣张沧,即使是要挨上一顿毒打。 众人笑过之后,赵心铭将他们一一介绍给了李立言。这七人果真没有弱手!最强的是赵心铭,入法巅峰,上次外府武比第三名。而最弱的一人,也是达到了入法七重,上次武比,也是有着三十一名的成绩。 介绍过后,赵心铭也不在耽搁,开始说起了正事。 “这次外府武比,正好和内府的晋升仪式一起,所以武比的形式也有所不同。“赵心铭的表情完全严肃下来,在座众人也已经收起了嬉笑,一脸肃然。 “这次武比,由内外府共同决定,分三个阶段进行。”赵心铭顿了顿。 “我们逍遥府要和千里阁分别打一场单人战,一场三人团战,一场七人车轮战!” “什么狗屁规则!肯定是千里阁串通了内府执事,制订这样的规则!肯定是郑元那小崽子!老子非宰了他不可。”一个身材高大雄壮,身高七尺有余的人猛地喊道。 他叫丁洪宁,在上次武比排在第十九位,也是有着入法八重的修为。 赵心铭并没有反驳他:“此事却有蹊跷,问题就在于,我逍遥府的实力断层太为严重,断然是找不出十一个人能与千里阁一较高下。就算是我们七个,对上千里阁前七都是毫无胜算,更何况是如今这般情况。” “更为严重的是,若是这次我逍遥府败了,那么,外府榜上,我们将失去评比的资格。” “什么?”这次不只是丁洪宁,在座的除了李立言,全部惊愕失声。 而李立言确实感觉到一丝疑惑——这些人看起来并不像是在意名利之人,为何会对不能评比,有如此大的反应? 李立言也没多想,直接开口问道:“我看诸位也非是争名逐利之辈,为何会如此在意排名。” 赵心铭一脸苦涩地看向李立言,无力的解释道:“李兄弟有所不知,我们并非是在意外府榜所谓虚名,而是外府榜上位置越高,我们就会得到更多武府令。而这些武府令,就是我逍遥府所属所指望的,提升实力唯一的方法啊!” 这会惊讶的人变成了李立言。他万万没想到这些人竟会为了寒门同窗,舍弃掉本该全部属于自己的资源,将他们的奖励分发给逍遥府的弟子。 李立言心下涌上一股暖流,至此,他立刻拱了拱手:“是在下冒犯了!李某未曾试想诸位皆是如此品行高洁之人,如果信任李某,这次武比,李某愿助一臂之力!” 赵心铭还未等开口,平清秋的声音先一步响起:“李兄弟,虽然你天赋高绝,但是想要帮助我们,确实是太为困难了。要知道,这外府除了铭哥哥和那个疯子,榜上前十,都是千里阁的人!你虽能战胜强行服下丹药升至入法七重的薛常,但想要战胜榜上前十,却是不可能之事!” 赵心铭却在此时疑惑地插入了一句:“李兄弟七日前就已踏足入法三重,怎么如今却是探不出气元的强度。” 李立言笑着开口:“这是因为李某用特殊方法封住了气元,心铭兄不必惊讶。我倒是还有一事相求。” “李兄弟请说,若是我赵心铭能办到之事,绝不含糊!” “你当然能办到!而且很容易办到!” “李兄弟请讲?” “李某斗胆和令阃一试身手,不知心铭兄意下如何! 第十三章-要比,便比这法则天道 “这......”赵心铭一下子犯了难。他纵然明白李立言是个天纵奇才。否则也不会亲自拜访,请他加入逍遥府! 可他也没有忘记,李立言他只是一个刚刚凝气聚元,满打满算也只有半个月的人啊! 平清秋眉头一挑,显然也是知道赵心铭的难处——若是拒绝,便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折了李立言的面子,自然是不妥。 可若是应了,就凭李立言的修为,莫说战胜她,就算是与她有着一战之力,都是天方夜谭! 想来也是,平清秋能在外府榜位居第十一名,天资岂非是上等!可莫要忘了,她每个月的武府令,都要分出一大部分,给逍遥府所属的弟子。就这般情况下,仍然在外府榜上前列有着一席之地。她怎么认为李立言能击败她呢? 想到此,平清秋开口了:“既然李师弟执意要比试,无需铭哥哥同意,我便应下了!不过我话说在前面,你我气元差距过大,所以直接比试,你怕是毫无胜算!” “你以天赋妖孽在这外府闻名,既然如此,你我不妨来比试一下,对天地法则的理解,你看如何!” 赵心铭欣慰的笑了,平清秋这几句话当真是绝妙!比试法则之力,就算李立言输了,也不至于太过于难堪!而且,又给足了李立言面子! 他还在窃喜平清秋对这件事处理极为妥当,一点也没注意李立言脸上古怪的表情。 “这叫个什么事啊!”李立言在魂海里向剑魂传过一道神识“我本来就是想看看我现在的剑道能有多大威慑,也没想着赢啊!这怎么非要送过来让我赢啊!” 李立言的确是没想着要赢。入法四重和入法九重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虽然七日前他靠着自己的巧劲战胜了强行提升到入法七重的薛常,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和平清秋有一战之力! 但你要说比对天地法则的领悟......李立言就没想过自己会输。 李立言迅速压下心绪,淡淡地开口道:“清秋师姐所言极是,那便斗胆请教了!” 赵心铭也在一旁跟着附和:“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平清秋见此时就这么敲定,也不多言,从素袍中抽出一段纯白色的白绫。 未及出手,赵心铭在李立言声旁略带傲色地向他解释道:“这是清秋的兵刃,上品凡器玉冰绫。清秋感悟的是天地间水的法则,更确切的是冰的法则。清秋能凭借入法八重的实力在外府榜上位居第十一名,所靠的就是她比之常人高出一等的,对自然法则的亲和。” 就在赵心铭说话间,平清秋身边的气场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平清秋稳稳握住丈余的白绫,气元毫无保留地爆发而出!一瞬间,平清秋手上的玉冰凌竟在表面凝成了一道蓝色的晶芒。霎时间,李立言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骤然转冷。空气中的水气变得无比活跃,像是在欢呼,像是在呼唤。 平清秋手中玉冰凌轻轻向前一挥,一道肉眼可见的冰痕出现在了半空中。平清秋一声娇喝,众人身上皆浮现出一层淡淡冰霜。 震碎了身上的冰霜,李立言的眼中已满是郑重。赵心铭没有撒谎,平清秋对于水的法则,的确是有着非同寻常的感悟。 收回玉冰凌,空气中的温度慢慢升高。平清秋弯腰抱了抱拳:“献丑了,李师弟!”脸上骄傲的神色是想藏都藏不住的。 李立言深吸了一口气,之前的自信也深深压在了心底。调整了数息,李立言的声音淡淡传来:“平师姐果然好功夫,接下来,便看看李某,对于这剑道,感悟如何!” 在场众人心中却都是不解:八卦五行,万物有灵。领悟自然法则,必有属性跟随,比试法则感悟,他说这剑道,又是何意? 下一刻,他们看到了答案! 李立言没有解开手腕上的锁气腕轮,只是身着长袍,静静地站在那里。手中血轩辕缓缓提起,自上而下,斩出一剑。 这一剑,似惊鸿,似游龙。 平清秋惊愕地捂住了嘴巴。她此时已经明白,李立言所说的剑道是何物! 最纯粹的剑意!在这最纯粹的剑到面前,以自然元素为辅,竟是远远落了下乘! 平清秋心念电转间,这一剑落了下来! 众人皆涌上一股窒息感!这一剑明明没有半分气元在内,仅仅靠着这股锋锐之气,便给他们带来了危机感! 就好像,这把剑,就在他们身边斩下一般! 这其中反应最大的,便是赵心铭!因为,他所修炼武法,也是剑法。 怀中雷劫剑轻轻颤抖,赵心铭的额头上也冒出了一丝冷汗——修炼雷系气元,本来是最为刚猛的战斗属性,可怀中颤抖的雷劫剑也在提醒着他, 自己引以为傲的雷劫剑,在向李立言这一剑臣服! 是向这剑道法则屈服,更是在向李立言屈服! 众人皆是大气都不敢出,这一剑在本质上,他们想要抵挡就如同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但偏偏是这剑道法则的加持,让他们有种下一秒,就会葬身在这一剑下的感觉! 李立言收剑而立。面色淡然:“见笑了!” 在场众人的面色皆是变了又变。平清秋的声音传来:“李师弟果真如这传闻所说,天赋惊艳!是清秋输了。” 赵心铭开口道:“不愧是让魏府主想要收入门下的弟子,李兄弟果真是有着真才实学!或许七日后,你还真的有可能,帮助我们,创造一个奇迹!” “既然如此”赵心铭继续开口“七日之后单人战由我出场。洪宁,清秋,白岩,你们去应那三人团战。至于车轮战,”赵心铭开口道 “我逍遥府可堪重任之人不足,李兄弟,你便在那车轮战中,压轴罢!” 李立言点了点头。这的确是最为合理的安排。他最大的优势便是这剑道法则以及雄厚于常人数倍的气元。车轮战,无疑是最适合他发挥的赛制! “好。”李立言也不再多言:“七日之后因为有内府的晋升仪式,洛阳有头有脸的势力皆会出席!我逍遥府定是要给他们看看,我们平民弟子,也是不容小觑!” 众人齐声应和。见此事已有定夺,赵心铭也是不再停留:“那李兄弟便安心修炼便可,赵某不再叨扰,告辞!” 李立言赶忙送客:“既然如此,那便七日后见!” 七人渐行渐远,李立言也终于不用继续掩饰自己的兴奋! 是的,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一剑竟有如此威能,仅凭这剑法,不依靠气元之力,便能有如此强悍的气场。待得他真正练成这剑法第一式,融合出气元,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啊! 剑魂与他心念相同,便为他解答了疑惑:“此剑法若你真能将这第一式完整地施展出来,就刚刚那个叫赵心铭的小子,用尽全力,也只会被你这一剑轰飞!” 李立言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赵心铭可是已经突破了入法境,步入初窥境了啊!如此都不能抵挡这一剑,这剑法,究竟是有何种威力!剑魂没有停下,继续说道 “这剑法第一式,唤为尽锋,这剑式恰恰是这本剑法中最为适合你的一式!要想发挥出这一剑的真正实力,需要的不是气元之力,而是你的身体强度和剑道领悟。” “也就是说,这一式,你的剑,就是你最好的剑法!现如今你的剑道法则已经完全足够了,至于这身体强度么,嘿嘿,那可是远远不够!” 李立言突然感觉事态不对,之间剑魂从血轩辕中慢慢脱离而出,魂体飘在半空之中,拿起了血轩辕。 “来,先涂上一滴睚眦血,我们来锤炼一下你的身体强度。” 在不能运转气元的情况下,睚眦血入体,便只能靠着意志力强撑过去。运转气元能缓解的一部分痛苦也无法消除,这会是多么非人的折磨? “不管了,反正只会对我有好处。”李立言紧咬钢牙,将睚眦血涂抹在百会穴上。 睚眦血入体,李立言再一次感受到了这非人的痛苦!只不过,这一次,他就连运转气元缓解痛痒之感都是无法做到。一时间,李立言已是汗如雨下! 剑魂看睚眦血已然入体,拿起血轩辕,实打实地向着李立言身上拍去! 砰的一声,李立言痛苦地摔在地上。剑魂严肃地看着李立言:“现在,忍受住你所有疼痛、麻痒之感!我现在所运行的,就是尽锋!睁大眼睛,给我看仔细了!” 李立言用手用力住着地面,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的眼睛已经变得血红。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奋力地抬起头,紧紧地盯着剑魂运剑。 “砰”,又是一剑,李立言的左侧肋骨已有三根折断,怒吼一声,李立言再一次抬起头。 “再来!” 剑魂也是丝毫没有留手,一剑又一剑,剑剑招呼在李立言的身上!李立言被一次次打翻在地,身上骨头已几乎没有完整之处! 当最后一剑落下,李立言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 “再......再来!” 剑魂摇了摇头。看起来他此次下手极重,事实上,皆是外伤。让他涂上睚眦血,难道会是让他白白受苦的吗?若是李立言还有气力自视身体状况,他就能发现,睚眦血因为伤势,更充分地融入了自己的身体,而伤势,也在逐渐恢复。 当然,修复伤势,却不能续骨。对于此,剑魂早有准备,赶快拿出李立言前些时日所换的生骨丹,塞进了李立言的嘴里。 “凝神静气,调理伤势!” 第十四章-外府武比! 生骨丹入体,李立言立刻感受到一股暖流在自己的骸骨中迸发而出。疼痛感骤然减轻,李立言哼了一声,便失去了最后的意识。 待得李立言再次睁眼,已经过了整整三个时辰。 李立言的身上仍然是酸涩不已,但已是活动自如。看了看外面已经大黑的天色,李立言唤醒了正在身旁为他护法,已然入定的剑魂。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李立言看着剑魂问道。 “小家伙,你醒的蛮快嘛!现在已是戌时了”剑魂答道。 “戌时了么。”李立言倒是并不奇怪。浑身上下连一块完整的骨头都不剩,莫说是昏迷三个时辰,就是倒在床上一整天,也不足为奇。 若是没有睚眦血,单凭李立言现在的身体,估计躺上一天已是最好的情况了。睚眦血对于他身体的改造,也在潜移默化中进行着。 已经下意识想要进到血轩辕空间中修炼的李立言想起来自己的锁气腕轮还带在手上,不知为何,剑魂说什么也不让他摘下腕轮,这让李立言有种虚度光阴的感觉。 又因为血轩辕空间中没有天地灵气,他在其中也根本没机会感受剑道法则,无奈,就只能在竹林中修炼了。 看来剩下的七天,就是实打实的七天了! 洛阳武府,外府府主府。 魏浩延紧锁着眉头,手指关节有节奏的敲击着面前桌案。桌对面是一个全身黑袍,看不清面容的男子。 “浩延,再过二十天,张家就要宴请洛阳四方豪杰,说是为他长子庆生。”男子声音嘶哑,听起来异常地不自然,不知道是嗓子出了什么问题,还是特意伪装成如此。 魏浩延半晌没有吭声,良久,才无奈地说道:“叶前辈,我知道断然拒绝张家此番邀请,定是会让张家注意到我。可事情,是断断没有这么简单啊!” 能让魏浩延称为“叶前辈”,对面所座之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洛阳武府内府府主,同时也是武府的掌舵人,叶星海! 叶星海不自然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张家倒是的确有些不正常,按道理来说,他招收我武府弟子,向来都应该是暗地拉拢,而近些年来,却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你拒绝后他们又来找过我,只不过我当时正值突破的关键时刻,就没有接见张家的人。他们只留下一封请柬,便离去了!” 叶星海稍作停顿:“这次张家长子的弱冠之礼,怕是非同一般!张家邀请的,不只是你我二人!张家美其名曰宴请天下风云之辈,同时,也邀请各家势力,派出三名不满二十的年轻弟子,说是以武会友,让他张家长子广交四海英杰。这事绝不简单!不仅你要去,我也要跟去!” 魏浩延眼中多了一份担忧:“叶前辈......也察觉到张家的不对劲了么?” 魏浩延一转头,叶星海已不在府内,只留下一道声音 “洛阳城,要变天了!” ------------------------------------- “砰砰砰”竹林里重重倒地的声音一遍遍传来。正是剑魂手持轩辕剑,无情地重击着李立言。 李立言并没有如前几日第一次被剑魂“殴打”的惨状。虽然狼狈,却灵活地从地上爬起,等待着剑魂下一次重击的到来。 预想中的击打并没有到来,剑魂幽幽地开口道:“不错不错,现在我用上千分之一的力量,你已经能完全抵抗下来了,看来你现在的身体条件,已是蛮不错了。” 仔细看看李立言,就会发现他的身体已不是前几日那般瘦弱书生的模样。身体虽然不是变得强壮无比,但是身上肌肉线条明显,看起来爆发力十足。 李立言暗暗腹诽“你要是被人一天打断两三次骨头,再靠丹药龙血续骨,你身体不变的强壮,那才是真的有鬼了!” 正是在这般非人的折磨下,李立言的身体得到了巨大的提升。现在剑魂已经把睚眦血给了他,毕竟现在吸收一次只需要不到半个时辰,他干脆就把睚眦血给了李立言,让他一天吸收多次。 李立言看着剑魂,突然疑惑地问道:“老家伙,你说你只用了千分之一的力量,那你现在的力量,能达到什么程度?” “老家伙”这个称谓,是因为剑魂前几日在把他打得痛不欲生时,总会用言语刺激一下李立言,李立言气不过,便脱口而出,叫剑魂“老家伙”,二人还因此大打了一架。 结局没有任何意外,就是那一天李立言的骨头多断了一次。 剑魂哼哼了两声,极不情愿地回答道:“你再叫我老家伙,我把你头打歪!怎么突然想起问我的实力?就这种武比的小场面,你不会都指望我出手吧?” 李立言摇了摇头:“当然不是!这不就是想看看,这上古奇剑,如今还有何威能么。”李立言说完嘿嘿笑道,自从李立言骂出那句老家伙开始,一人一剑的关系拉近了不少,再也不像从前那般相敬如宾的状态了。 这个“上古奇剑”,让剑魂听得喜笑颜开:“我当年,单凭我魂体,就能与破虚境一较高下......只不过,后来我剑魂丢失,一分为二,我的实力也下降的厉害......” “一分为二?”李立言失声喊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剑魂长叹一声:“此事暂且不提了。你现在实力低微,等到你能知道答案的那天,我自然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 见剑魂突然惆怅,李立言也知趣地闭上了嘴。 “距那外府武比,还有几日?”李立言躺在空地上,看着旁边好久没有言语的剑魂问道。 “明日就是了吧。”剑魂淡淡地开口。 “明天么”李立言心里暗暗想到,“我倒是要看看这外府的精英有什么名堂!” 一夜无话。 隔天一早,李立言便被赵心铭叫起,那日七人,再加上李立言,八人朝着外府演武场走去。 毕竟是整个外府都要参加的盛会,一大早,这武府上下都是人头攒动。 赵心铭作为逍遥府的府主,自然是外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角色。李立言在半个月前与薛常一战成名。所以这一路,逢人便会与李立言一行打个招呼,这让李立言感觉到头大! 幸亏自己当初没答应帮他接管逍遥府,要不然还不得被这事繁文缛节烦死! 一路走到演武场,李立言已是心力交瘁,出于好奇,他转过头问了赵心铭一句:“心铭兄,你这逍遥府主当的可不轻松啊!这一路上,光打招呼就快赶得上我一年说的话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平清秋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未等赵心铭开口,她便先说道:“李师弟,这逍遥府主的差事可不好干啊!铭哥哥为了帮逍遥府的弟子积累一些人脉,修炼空闲的时间,基本都去干这些人情交际的事了。” 李立言对于赵心铭的印象又高大了几分,赵心铭拱了拱手:“李兄弟见笑了。” 言语间,一行人走入了演武场,刚一进去,就听见演武场正西侧有声音传来: “看,看,老大来了!你看他身边的,那不是半个月前,把薛常打的瘫在床上起不来的李立言么!” “是啊,不过,我只在乎清秋师姐……她好像比我上次见又好看了呢!” “你就瞎白活吧!就凭你,想见清秋师姐,不就得每个月来一次武比,才能看得到么!” “你!”…… 赵心铭引了引手:“李兄弟这边来吧,我逍遥府的弟子,都是在这边了!” 李立言点了点头,缓步跟上,临进了西边的坐席,逍遥府的弟子顿时一阵欢呼:“老大来了,老大来了,快给老大找个好地方坐着。” 在他们心中,赵心铭一行人就是英雄!不仅实力在这外府数一数二,而且为人皆是温和至极,从不会因为实力低微,对他们这些弟子低看一眼。更为重要的是,他们会把每个月所得武府令,拿出大部分给他们所用! 就单凭这份胸怀,也值得他们尊敬! 赵心铭带着李立言入了座,李立言坐下后,并没有和身后逍遥府的弟子多做交谈,而是静静地闭目养神。大战在即,他要时时刻刻把精气神调整到巅峰状态。 赵心铭却在旁边轻咦了一声,李立言睁开眼,问到:“心铭兄可是有什么事?” 赵心铭解释道:“按道理来讲,外府武比,本应只有魏府主到场,而今日,看样子叶府主也来了。” 李立言把目光锁定在演武场另一头,果然在魏府主身旁,坐着一个一身黑袍,根本看不清容貌的人,从座次来看,分明是坐在主坐,魏府主居于次坐,想必也是内府府主叶府主无疑了。 看到李立言朝这边看过来,魏府主微笑地点了点头,李立言也是抱拳示意。 “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天赋近妖的李立言么?”叶星海见魏浩延点头示意,问到。 魏浩延笑着答到:“正是他了,这个小子不仅实力进境飞快,而且心性也是远超常人,是个人中龙凤啊!” “很久没听到你这么高的评价了,我还真有点好奇,这小子到底是哪,让你都动了收徒的念头!”叶星海此时已是来了性质。 魏浩延脸上笑意更盛:“要我说,他可能不输叶前辈的亲传弟子!” 叶星海听魏浩延提起他的亲传弟子,更是有了兴趣:“那小子虽然放荡不羁,但也是破了我武府百年记录的,天赋更是不用多言。你这么说,我倒是好奇的很啊!” “让我看看,这小子,到底有什么本事!” 第十五章-新旧恩怨我来清算! 此时的李立言自然是不知晓魏叶二人正在讨论何事。他正在和身旁的赵心铭交流着剑道上的经验。自从七日前李立言展示出无比高绝的剑道法则后,赵心铭便一直想找个机会,向李立言讨教一番。 李立言自然没有半点藏私,把自己的感悟皆是毫无保留地传授给赵心铭。 二人不知讨论了多久,知道平清秋提醒他们,武比就要开始了,二人方才停下来,静静地等待着武比的到来。 眼看时辰已到,外府府主魏浩延用气元传出一道洪亮的声音:“肃静!时辰已到,外府武比正式开始!” 全场到场的外府、内府弟子全都静了下来。魏浩延继续说道:“本次外府武比,先是进行外府榜外一百名挑战榜上的赛事,再由千里阁和逍遥府,进行团队战!” 魏浩延本来是不想同意这种比试的方法的,他比谁都要知道这对逍遥府来讲不公平。逍遥府从第一任寒门弟子建立而来已有数十年历史,在这期间,洛阳的世家同时建立了千里阁。然而,至少在他接任外府的十余年来看,逍遥府从来就没有和千里阁抗衡的资本! 然而前几日,赵心铭却突然找到他,爽快的答应了这种比试方式。一直在拖着此时的魏浩延虽然奇怪,但也不用再犯难,便将此次比武的团赛定了下来。 眼看着武比开始,在场的外府弟子开始躁动起来。一时间,演武场开始热闹起来。坐在李立言身后的一名逍遥府弟子站了起来,向赵心铭说了一句:“老大,让我先去挫挫他们千里阁的锐气!” 站起来的弟子叫邹恒,上次武比便是差点跻身前百。又赶上他的气元在这个月有所突破,已是入法七重的他若是不出意外,想要晋级外府榜前百,应该是轻而易举。 赵心铭微微颔首:“一切小心,若有不敌,安全为重!” 邹恒嗯了一声,用力地点了点头,便径直跳下演武场,对着魏浩延行了一揖:“魏府主,逍遥府邹恒,想要挑战外府榜郑丰!” 魏浩延点了点头,邹恒虽然今年已是十六岁,晋级内府的希望不大,但是凭他如今的修为,也算是极为不错。日后若是能入伍大周雄师,建功立业,也算是极为不错的出路。 见魏浩延点了头,邹恒对着逍遥府对面的座次大喊:“郑丰,可敢与我一战!” 千里阁顿时哄笑声一片,那叫郑丰的男子也是直接跳下演武台,不无轻蔑地说道:“邹恒,就凭你,也想和我一较高下?我没记错的话,上次武比,就是我把你小子打的屁滚尿流的吧!” 郑丰在上次武比中正是战胜了邹恒,也正是如此,跻身了武榜前百名,虽然只有九十八的排位,但是在他看来,邹恒只不过是一个手下败将,不足为惧。 “废话少说,看刀!” 邹恒抽出了怀中的钢刀,大喊着冲向了郑丰。郑丰眼中轻蔑之色不减——邹恒手里这把刀是最为普通的钢刀,甚至称他是下品凡器都有待商榷。相比之下,作为郑家旁系的族人,不说他的兵刃有多好,至少比这寒酸的钢刀,好上不止一筹! 郑丰看邹恒疾冲过来,也是不敢怠慢,立马掏出了自己的兵刃,一杆长戟。这柄长戟名唤穿云戟,是一柄实打实的中品凡器。正是凭着这柄穿云戟,他才能在同时入法六重的境界下,稳稳压住邹恒。 郑丰稳稳持住长戟,身形后退三步,“哒哒哒”三声脆响,竟隐隐踩得演武场青砖的地面略有塌陷。 退了三步,长戟下一刻单手稳稳横握,砰的一声,撞上了邹恒的钢刀。 郑丰脸上的轻松消失了,碰撞的一瞬间,郑丰身形爆退,体内气血翻涌,差点一口逆血喷出,郑丰强行压住了此时翻腾的肺腑,一脸震惊地看向邹恒: “你竟然突破了!” 邹恒冷哼一声:“你难不成以为我逍遥府弟子会像你这样坐吃山空,不思进取?今日我倒要看看,你拿什么,再赢我!” 逍遥府弟子没日没夜地拼命,千里阁这些洛阳城内的名门望族是根本没有办法领会到的。他们更不能理解那种明明实力相近甚至更为强势,却偏偏输在了兵刃,三法上的不甘! 邹恒顿觉畅快无比!虽然他手里的钢刀虽然在碰撞之下已是发出阵阵嗡鸣声,但他凭借自己的气元,已是能无视这些外物的影响,将郑丰战胜! 郑丰脸上阴晴不定,邹恒所说确实不假,作为郑家族人,他自幼是养尊处优,在修炼上,也是无比懈怠。能到这入法六重,甚至都是靠着天材地宝,灵丹妙药堆积出来的! 邹恒没有一丝喘息,手里钢刀招招指向要害,如狂风暴雨般的攻势,拼命地向郑丰招呼而去。 此时的他,已是完全仅剩招架之功,绝无还手之力! 郑丰脸上已是越来越阴沉——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若是输给一个穷酸小子,岂不是会被同为世家弟子的诸人嘲讽? 而此时他却偏偏没有办法,只能靠着自己身法的灵动,勉强躲闪着邹恒搏命一般的刀法。 邹恒渐渐露出了喜色,凭借着气元境界的压制,不出十息,郑丰就会被压制得落入败局! 邹恒的进攻愈发疯狂,郑丰的躲闪也越来越费力,就在他预感无法承受着下一次邹恒的进攻,准备投降时,意外陡生! 邹恒的钢刀在一次次的轰击下,竟然生生,断掉了!!! 二人皆是一愣,郑丰的脸上顿时涌上一抹阴厉:“来呀!不是能打么,我看你这回怎么打!” 邹恒的大喜瞬间跌入谷底!他竟然又一次败在了兵刃之上! 果然这些外力,是我凭着努力,一辈子都追赶不上的么。 郑丰看着已经绝望的邹恒,此时的邹恒已没有半分设防。郑丰回想着此前被压制的屈辱,毫无保留的一戟戳在邹恒的胸口之上!。 轰地一声巨响,邹恒的胸膛甚至都被轰击地塌陷了下去。直直从演武台摔落下来。 赵心铭大喊一声,急急冲上前去,一把抱住邹恒:“邹恒,你怎么样?” 邹恒脸上面无表情,好像根本没有疼痛,只是淡淡地说道:“老大,对不起,我真的尽力了,可能有些差距,并不是努力可以填补的吧!”话未说完,便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赵心铭此时脸上满是愤怒:“郑丰你真是厚颜无耻之极!邹恒已经放弃抵抗,而你却还是下此重手,你究竟居心何意?” 郑丰却是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演武场上,刀剑无言,是他自己技不如人,我又何罪之有。” 魏浩延在看台之上已是双眉紧锁:“此子过于纨绔,难成大器啊!” 赵心铭悲愤欲绝,正要冲上场时,李立言动了! 李立言从逍遥府的座位一跃而下,来到赵心铭身旁,拿出一枚生骨丹,塞到了邹恒的嘴里,看着赵心铭说道:“你带他去休息吧,教训他的事,我来!” 李立言看向魏浩延:“魏府主,我要是挑战郑师兄,应该是规则允许吧!” 魏浩延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淡淡说道:“当然,只不过郑丰刚刚战完一场,他要是同意,自然可以比试!” 郑丰一脸鄙夷地看着面前这个小子,虽然半个月前他把薛常打的下不来床,在他看来,不过只是取巧罢了! 就这样一个寒酸小子,他有信心,把他打得跪地求饶!独战逍遥府两人,可是威风八面啊! 想到这,他立刻回头看着魏浩延说道:“魏府主,我自然是没有异议,只是我怕重伤于这李师弟,倒时......” 李立言淡淡开口道:“生死由命,你若有这能力伤了我,我没有任何异议!当然,你若是被我所伤,可不要有任何异议啊!” 郑丰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 “伤我?就凭你?” 李立言再没抬起头看他一眼,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新旧恩怨,让我来清算!” 第十六章-力战郑丰 郑丰面色逐渐阴沉下去,他无法忍受一个新入府的小子在他面前这般高高在上的心态。他怒极反笑:“好!好!好!刀剑无眼,你可要小心了!” 看台上丹药入体的邹恒已逐渐恢复了意识,他看向周围的赵心铭等人,却发现他们的脸上皆是有着一种难以言状的......怜悯? 邹恒心里咯噔一下,他下意识地认为,他们是在担心口出狂言的李立言。慌乱之下,赶紧叫住赵心铭: “老大,李立言这般挑衅郑丰,怕是有危险了!你刚刚怎么不拦着他!” 赵心铭的脸上更加古怪了,他转过头去看了看还在为李立言担心的邹恒,开口安慰道:“等着吧,一会你就明白了!” 演武台上二人都是死死盯着对方。对于郑丰来说,被一个入府不到一个月的初学者挑战,是对他的侮辱!他不能接受眼里的臭鱼烂虾三番五次地挑战自己的权威! 而对于李立言来说,他也是动了真怒。邹恒的胜局转变为败局,在迷茫之中的邹恒本来就已经毫无防备,却被郑丰趁火打劫,一戟重伤。 此等行径,为人不齿。 冷眼旁观的魏浩延大手一挥:“若是双方都无异议,比武继续!” 郑丰手中穿云戟重重立于地面之上,大笑着说道:“来吧!我让你三招!莫说我以力欺人,我给你三剑机会,我倒要看看,就凭你这些三脚猫功夫,能奈我何?” 郑丰心里想得无比美好——虽然被邹恒压着打了一整场比斗,随后又被一个刚入府的弟子挑衅让他颜面尽失,但如果他趁着这个机会,连败二人,不仅没人会取笑与他,他的排名甚至有机会更上一步!连败两人,听起来都是一种莫大的荣誉! 李立言却是撇了撇嘴:“让我三剑?只怕我不用气元,都能将你击溃!” 郑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就算用上全力都不一定能伤我分毫,连气元都不用,你拿什么和我斗?凭你狂妄自大,自讨苦吃?” 未等郑丰得意完,李立言手中血轩辕细不可闻地颤动了一下。没等郑丰看清他的动作,那剑光凛意绝尘而出,直刺他的丹田。 郑丰寒毛直竖,他哪还管得着让李立言三剑的豪情状语。他在那剑芒之中,竟然感受到一股肃杀之气! 他只感觉周围空气都冷了下来,就好像面前站的,是屠戮千万人的修罗,是刚刚从地狱杀上来的罗刹鬼!他心魂巨震之下,竟是在运转戟法时,出现了恍惚。 李立言的剑何其快!就算是郑丰全力抵挡,从一开始便心神聚定,能不能拦下也非定数。 这一瞬恍惚之下,他再想举戟抵挡时,早已来不及了! 看着剑气击中丹田,郑丰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身后千里阁所属皆是捧腹大笑——在他们眼中,郑丰根本就没有抵挡这一剑,这一剑连伤都未及半分,又何谈击败郑丰!所有狂言,无非是叫嚣罢了。 郑丰在他们的哄笑声中,却是痛苦地捂住了丹田腹部,一口鲜血猛然喷出,随后重重跪倒在地,腹部血流如注。 哄笑声一瞬入寂。在场众人皆是一副活见鬼的样子。若说镇定,也唯有逍遥府座上七位,还堪堪保持着如常神色。 因为他们的震惊,早在七日前就已经出现了,而且比之在场众人,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叶星海微微颔首,看着一样深深震惊的魏浩延,拊掌笑道:“你果真没说错,看他的模样清秀,稚气未脱,应该也就是十五六模样,练武五六年时间,竟能捕捉到一丝道的法则为己所用,此子之优秀,与我那孽徒,也是不遑多让啊!” 魏浩延确实木讷地转过头去,死死地盯着叶星海,一副惊愕失神的模样。 叶星海看着魏浩延这般模样,也是有些不解:“怎么,魏府主可是另有高见。” 魏浩延颤颤巍巍的声音响起,也不知是惊是喜:“叶前辈,你深居简出,可能不知道这个叫李立言的年轻人,他......他入我武府,才仅仅二十余天啊!” 叶星海脸上出现了不可置信的神色:“什么!你说什么!”之前魏浩延说外府有个弟子,惊才艳艳,让他有了收为亲传弟子的念头时,他还只当外府又有弟子天赋展露,有所顿悟。这样的弟子,外府每年都会出现几个,他也只是好奇,并没有过多关注这个年轻人。 五年和二十天,绝对是两个概念! 他叶星海被称为洛阳第一人,在剑道上的感悟不敢自言多深,但绝对是在这洛阳千里土地上,说一不二之人。他自诩也是一个剑道奇才,却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得高人指点,方才有所感悟! 可以说,正是这次奇遇,让他的剑道一日千里,从一个普通的习武者,跃身成为这洛阳第一人。待他功成名就再寻当年指点之人,却是几十年再无一丝音讯。 但就算是他,得前辈指点,也是潜心苦修了三年时间,才略微摸到了剑道法则的一个角落。就算只是略微有所感悟,也让他在洛阳,难觅敌手。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是在短短二十几天,就摸到了剑道法则的门槛!刚才的那一剑,分明就是纯粹的剑道法则之力!这是何等恐怖的悟性。 叶星海强行压下心中所有震惊,看着魏浩延,一字一顿:“此子,务必要让他留在武府!” 魏浩延用力地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在演武场上,郑丰已是服下一枚疗伤的丹药,身上的血也已经止住了。但是他此时却是微微颤抖,甚至连手上的穿云戟,都有些拿不稳。 李立言血轩辕向前直指郑丰:“怎么?第一剑就接不住了?你之前所说接我三剑,如今还剩两剑,接招罢!” 这一剑其实并没有给郑丰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仅仅是腹部流血,除了疼痛之外并未伤及肺腑。这也是李立言有所保留,且没有在这剑上附加任何气元的缘故。 但郑丰却丝毫没有一丝之前的倨傲,他现在看着面前的人,心中却只有恐惧,而无战意。 刚才那一剑,是怎样的一剑啊!此时已经缓过神来的郑丰已是一身冷汗,这一剑明明他有能力抵挡下来的,可为何,那冰冷肃杀的气息,让他窒息! 郑丰低下头,甚至不敢再去接触李立言锐利的眼神。 “我认输!” “认输?”李立言却是冷笑道:“你莫要忘了,之前是谁说的刀剑无眼!这一剑算是你欠邹恒的!” 说着,李立言一剑刺出,却是没有刺向郑丰的要害,而是刺向他的双腿,这最普通的一剑,郑丰却没有半分抵抗。 郑丰吃痛,膝盖处瞬间血光涌现,郑丰双腿发然,吃不住力,噗通一声跪倒在演武台上。 李立言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一剑是还你刚才趁邹恒不备,偷袭他的。”李立言手里血轩辕轻转,竟是收回身后,李立言淡淡的声音也再次传来: “最后一剑,本是要惩戒你目中无人,看清于我的,你既此时已无意再战,那我今日也放你一马。现在,立刻去给邹恒道歉!” 说着,李立言一把拎起跪倒在地的邹恒,在众人愕然的眼神下,直冲着逍遥府的座次而去。 虚弱中的邹恒看着李立言向着自己走来,神色中满是激动。 李立言径直走到邹恒身前,未等他开口,郑丰先他一步,用着细微的声音说道: “今日之事,错皆在我,万望邹兄不要介怀。” 邹恒愣在了那里,他到现在都无法相信,平日里趾高气昂,倨傲无理的郑丰,竟然会低下头,对他道歉? 李立言的声音也在此时响起:“邹恒,你要明白,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努力做不到的!放弃,灰心,才是你最大的失败!” 邹恒眼中一片清明:“李师兄说的对极了!” 郑丰虽然不甘,但他竟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念头。他被李立言这一剑的威势彻底打垮了! 从今往后,若是再遇上李立言,他甚至连一战的欲望都没有了。 这便是剑道之威。 赵心铭拍了拍李立言的肩膀,笑道:“李兄弟果然让我吃惊,几日不见,你的剑道又精进了几分啊!” 李立言笑而不语。 千里阁一侧,一个身着黄色缎袍的青年眼神凝重,,对着身旁人说道: “去把郑丰那个废物抬回来吧,莫要让他再丢人现眼了。” 身旁人显然有些惧怕,颤颤巍巍地回答道:“是。” 说着,便跨过演武场,将郑丰抬了回来。 郑丰此时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恍惚间看到自己已回到座席之上,才猛地一个激灵,颤抖着看着黄袍的青年: “张......张大哥,是我丢人了。” 黄袍男子挥了挥手“错不在你,这小子有点门道,你败于他这一剑,也是理所应当。靠着剑道法则之力作战,倒也是有点意思。” “不过,”黄袍青年却突然涌上了一丝笑意:“就凭这种实力,可还不够看啊!” 第十七章-心机?逍遥府陷绝境 郑丰灰头土脸地坐在坐席上,再没敢出声。 黄袍男子名叫张平安,是张家家主张承安最为宠爱的儿子。在张承安所有儿子中排行第三。同时,他也是张承安最为喜爱的姬妾所生的唯一一个孩子。 在这般地位之下,张平安可以说自习武以来便是平步青云,天资不赖,再加上各种资源的堆砌,也让他在接近十六岁的时候,突破了入法境! 现在的他,已经正式踏入了初窥境,在外府榜上排名第二,稳稳地压过赵心铭! 郑丰虽然也是郑家后代直系,但他的地位比起张平安,却是微不足道的。 从小从没有任何事情不顺遂的张平安,是绝对不允许有人比他强的! 除了外府榜第一那个疯子! 郑丰本想提醒他,李立言并不想他想象的那么简单。毕竟刚才使他形神涣散的一剑,李立言真的如他所说,并未动用一丝气元之力! 也就是说,他的上限,绝不仅仅在此! 但想了想张平安唯我独尊,睚眦必报的性子,郑丰还是缩了缩头,默默地坐了回去。 李立言下场之后,演武又继续进行下去。虽然平日里,这些战斗都极为精彩,所有内外府的弟子都会认真观看,从中吸取经验。 但今天有了李立言那一剑之后,所有打斗都变得像小儿科一样。 李立言也没有把过多的心神停留在演武场之内,他又闭上了眼睛,开始养神静心。 不知不觉间,演武已是过了几个时辰。场上演武的外府弟子的激战也渐渐平息。直到最后二人拼至最后,所有榜上的定位战也都尘埃落定。 接下来,就是万众瞩目的逍遥府和千里阁的团战了! 魏浩延正要宣布开始,就听见一阵哈哈大笑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下面的一段话 :“这洛阳武府当真是惊才艳艳啊!如此盛会,岂能少得了我张家!” 魏浩延脸色连变,看向身边的叶星海。叶星海全身隐于黑袍之下,让人看不清他的脸色。但此时他的气息,已是变得极为危险。 洛阳武府的武比向来不是什么封锁的比赛,理论上各方来访,洛阳武府都是欢迎之至。 但张家此番来访,确实有些太巧了! 要知道,张家虽然从洛阳武府吸纳弟子,但却从未如此大摇大摆地来观看外府武比。而七日后是张平安弱冠之礼,若说是他为张平安特意前来,倒也勉强说得通。 但今日之事,绝不是这么简单的! 魏浩延心念电转之间,张承安已经带着张家之人进来了。 为首的自然是张家家主张承安。他脸上始终带着笑意,魏浩延努力地想在他的脸上读出点什么,却是没有任何收获。 跟在他身后的,是张家大长老和二长老,再后面,却是一个带着黑色面纱的神秘人,没人能看清他的脸色。 看到此人进来,叶星海的气元不受控制地迸发而出,竟生生将面前茶盏化为齑粉! 魏浩延大惊:“叶前辈,你......” 叶星海没有再说话,只是控制住丹田气元,收力收声。没再言语。 魏浩延只感觉到叶星海那一瞬的气息,变得恐怖而冰冷。 叶星海喘了几口气,稳定住自己的心神,开口向张承安说道:“张家主莅临寒府,叶某自然欢喜万分,诸位教头还不快快为张家主等人安排座次!” 张承安还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也没有回话,跟着教头来到了看台主位,坐下来。 若是刚才叶星海没有爆发出那股骇人的气势,魏浩延即使怀疑,也不敢妄下定论。 但现在,他敢肯定,这次张家,定然是不安好心。 因为结识叶星海的十几年里,他从未见叶星海会如此不受控制...... 而在逍遥府的看台上,剑魂正在李立言的神识之海中啧啧称奇。 “呦呦呦,没想到啊,你们这个府主,还真是大有来头!刚才的气息,嘿嘿!” 李立言立刻在识海中反问:“怎么,叶府主怎么了?” 剑魂却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欠揍表情:“小家伙,这种层面上的东西,你还不配知道,反正,今天是有好戏看了!” 李立言没有再问,虽然关系亲近之后,剑魂平日里经常这般嘻嘻哈哈的样子,但李立言知道,只要他说不能告诉他的事,他就绝对不会说! 既然如此,那便静待之后事态吧。 叶星海坐回到座位上,对着魏浩延说道:“魏府主,继续吧,莫要让外人扰了我武府武比。” 魏浩延点了点头:“逍遥阁和千里阁的团战现在开始,第一战是双方的先锋战,双方各派一人,在演武场武比!” 李立言拍了拍赵心铭的肩膀:“心铭兄弟,莫要有太多压力,尽力而为就好,你为逍遥府弟子,已经付出太多了!” 赵心铭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满怀期待的平清秋和众多逍遥府弟子,拿起手中雷劫剑,跳下演武台。 这一战,他不会输,也输不起! 在他的盘算里,三局两胜,自己和清秋,必须带领逍遥府拿下这两场胜利,才有机会赢下千里阁! 至于车轮战,虽然在他心里,李立言的层次已经足以和她站在同一个高度,但他也知道,千里阁的实力毕竟远远高于逍遥府,李立言要带领剩下的弟子拿下胜利,还是太有些困难了! 可当他看向千里阁一侧下来的人时,他的脸色已是极为难看。 若是张平安与他一战,他也未必不能取胜。 可下来的人,赫然是,张乐山! 他一脸怒气的看向张平安:“张平安,你什么意思!” 张平安却是嗤笑一声:“我可没记得我说过,是我要和你打这先锋战吧!” 赵心铭心下一凝,他本已做好了和张平安拼命相博,争胜的准备。 可如今来看,不管张平安出现在接下来哪场比赛中,逍遥府都再无胜算! 他面色铁青,他知道,自己是被张承安给耍了! 看台上张家大长老直接大笑出声:“平安这小子,从小就机灵得很,看来这‘兵不厌诈’,他是学到了精髓啊。” 张承安只是淡淡说道:“平安之优秀,在这些小辈中,自然无人出其右,说到底,只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罢了。” 赵心铭看着张乐山,眼里像是能喷出火来。 张乐山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若说实力,张乐山在这武府之中也就是中庸的水平,但要说是专横纨绔,那可是外府出了名的。 更何况,他这场,并不准备胜,他只不过是个炮灰罢了。 所以他肆无忌惮地开始惹怒着赵心铭:“这不是大名鼎鼎的逍遥府赵心铭么!怎么,看到我是不是感觉很惊讶啊。好好享受这场胜利吧,毕竟,这是你逍遥府今日最后一场胜利了。” 赵心铭紧咬钢牙,气得浑身发抖,“啊”得大喊一声,手中雷劫剑如千斤重鼎轰然而下,直直向张乐山劈砍而去。 与李立言的飘逸不同,赵心铭虽然也是练剑,却是借助天地间雷的气息以辅剑道,雷之霆威本就是天地间刚烈的代表,而赵心铭的剑法,亦是大开大合,狂猛霸道。 张乐山耀武扬威的姿态就此定格,赵心铭这一剑像是重锤直击他的胸口,一口逆血喷出,张乐山胸膛直接被砸的没了形状,直直被轰下了演武台! 魏浩延面无表情:“先锋战,赵心铭胜。” 在场所有逍遥府的弟子却没人能笑的出来,他们知道,连对方任何一个主力都没有派上场,赵心铭这一战,赢了和输了无异! 张平安看了看不省人事的张乐山,眉头都没眨一下,叫身边人给抬了下去,送回张家医治了。 李立言见状眼光凝实,自家的族兄族弟都能像一个棋子一般,任意摆布,不知死活,那他对敌人,该是怎样的残忍? 正在他心下震惊之时,赵心铭拖着雷劫剑无力地走了回来:“对不起诸位,是我,是我害逍遥府输了这局比赛了!” 丁洪宁大喊道:“老大,这事怎么能怪你呢?为了算计你,他们脸都不要了,就算他们赢了又如何?不还是一帮只知道卖弄心机的废物!” 丁洪宁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制,相反,他喊得声音极大,大道张平安能清晰地听清他的每一个字。 张平安嘴角勾起一个危险的弧度,看来,真有人,不怕死啊! 赵心铭苦涩地摇摇头,看向平清秋等人:“清之后这一战,他们定会出尽底牌,你若不敌便直接认输吧,张平安出手向来无所顾忌,在他手里伤残的弟子没有一百也有大几十!你们务必保全自己。” 平清秋脸上再无盈盈笑意,只是郑重的应允了。随后飘然跃入演武台。 丁洪宁和白岩见状也不多耽搁,向赵心铭点了点头,也是紧紧跟上。 张平安看他们三个下来,脸上笑意未减,看上去,竟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状态。 他随即起身,看了看身后,坐在千里阁最深的位子里,却一直未有半分气息停留在今日武比上的男子,不自觉地吞了口唾沫,看起来竟有些......惧怕! “祁兄弟,一会的车轮战,便靠你了!” 男子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张平安淡然一笑,径直跳下演武场,身后跟着的,赫然都是外府前五的弟子! 外府榜第四,郑元爻。 外府榜第五,薛尽! 第十八章-下一战,我一人足以 看着跃身而下的三人,赵心铭心底一颤。 果然这次,是被完完全全地被张平安摆了一道。 张薛郑三家,在外府最强的三人,竟是全部在这第二轮出战! 莫说场下的是平清秋三人,就算是三个自己在这场上,也不敢说能稳稳胜过对面! 赵心铭双拳攥紧了,又放开。他心知这一战已是再无半分胜算可言。他所能寄托的,似乎,只剩下了李立言?他回头看了看双眼紧闭的李立言,却是无力地摇了摇头。 摆在纸面上的差距,让他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事实——逍遥府今日败局,已是盖棺定论。 今日一败,逍遥府至少有大半弟子不再能有武府令换取丹药功法,和千里阁的差距也只会越来越大。 赵心铭是一个宽善仁和到有些迂腐的人,倒是很有书生的气质。剑魂时常半带戏谑,半是严肃地和李立言说,想他这样的人,本就不适合练武,牵绊甚重,反倒自扰其身。 李立言向来不以为然,他倒是认为,仁义之举自小了说,为亲族友朋,自大了说,为万物苍生。救一人是坦坦荡荡,救万人更是功德圆满,何来反误其身一说? 赵心铭转过头来,李立言也在此时睁开了眼睛,二人没有言语,静静地望向场下。 平清秋看着面前三人,气息却没有丝毫紊乱。她也知道,这一场,她只能赢,不能输! 她身后的白岩和丁洪宁,亦是没有一丝一毫怯战,相反,他们的气息愈发强盛,战意逐渐攀升。 反观张平安,却是平和地出奇,那是一种胜券在握的轻松与淡然。 伴随着武比开始的声音,平清秋一声厉喝:“上!”三人如离弦利箭,冲着对面三人所站最后的郑元爻冲了过去。竟是要集中力量,把郑元爻逼下场! 郑元爻有着入法九重的实力,薛尽却只是入法八重的巅峰,挑一人下手,怎么也该是薛尽,可平清秋三人却选择了郑元爻来做这个突破口! 这样的决策有错么?当然不然,反而相当精彩。 因为郑元爻,是外府之中,甚至说洛阳城内,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 郑元爻是郑家家主郑铎的唯一一个亲生儿子。郑家与张家薛家有很大的不同,张薛二家都是习武世家,而郑家却是商贾世家!可以毫不客气的说,洛阳城的经贸状况,和他郑家密不可分! 可以说对武道根本谈不上痴迷,甚至有些堕怠的郑铎来说,他对郑铎并没有这方面的任何期待。他只期待儿子幸福平安。 然而郑元爻自小体性阴寒,体弱多病,一个男子竟然天生体质阴寒,令人费解。为此郑铎访遍名医,最后,竟是不知如何,在京都,找来一位行状近痴近癫的风水先生,来为郑元爻亲自卜卦。 老先生虽然形色癫狂,但对此事却是毫不含糊,亲自占算七次卦门,终寻症结。老先生留下一纸药方,翩然而去。 药方上仅有八个字:天元自补,武道可期。 所以郑元爻因此得名,后来也得证老先生所言。自十岁凝气聚元开始,他所修的心法,皆是自然火属功法,与体内寒气却是泰然处之,水火交融,郑元爻的气元也是变幻莫测。 然而他虽然不再病患缠身,身体却依然非常虚弱。所以这也就成了平清秋三人集火他的原因。 再加上丁洪宁和白岩都是用刀,刀之威力即在于大开大合,凶猛霸气。这般兵器,想要战出威势,气势,是万万不可少的! 可郑元爻身体这般瘦弱,依然在外府位列第四,甚至能稳压薛尽一头。这般实力,会被轻易针对么? 郑元爻用行动给了在场众人一个答案,那就是针对他,是个不怎么明智的选择! 于情于理,平清秋三人的针对都是有道理的。可郑元爻的实力之强,也是不讲道理的。 郑元爻运气于掌,灼热的气息自他手掌之中传来,看着疾驰而来的三人,郑元爻手中凝聚的真火骤散,化为三份,迎上了前冲的三人。 平清秋对水有着无比的亲和,当郑元爻手里真火凝实之时,她便感受到了不对劲,情急之下,她慌忙大喊:“不要沾染郑元爻所凝真火!” 相比于直飞而来的火苗,她的提醒还是慢了。平清秋面色凝重,玉冰凌直接祭出,口中默念法诀,自玉冰凌之中召出一道粗壮的冰锥,直直撞上了那一撮冲她而来的小火苗。 滋啦滋啦地声音传来,平清秋顿时花容失色,她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气元所凝的冰锥,正在飞速融化! 这怎么可能?她眼睁睁看着那一缕火苗将她所凝冰锥全部融化,之后淡淡消散。 平清秋回头,看到白岩和丁洪宁二人皆是运转全身气元,抵御这一缕火苗,根本无暇集火郑元爻。 郑元爻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他从小便是很少笑,沉默寡言的他,无疑是世家中的怪胎。 “糟了!”平清秋突然意识到,这场比赛是团战! 而薛尽和张平安,早就不在视线之内了! 正当她身形爆退之时,张平安阴沉的笑容突然浮现在她的面前。 “不得不说,你们做了一个最蠢的决定!”张平安一边说着,手上动作丝毫不慢。 “让你们看看,惹恼我的后果!”张平安掏出了他的兵刃,其上有幽光暗闪,锋利而危险。 没有一分留手,张平安的匕首直直刺入了丁洪宁的丹田之处!丁洪宁惊恐的眼神在不断放大着,而这却使他笑意更盛! “真是场闹剧,不是么?”张平安看向了平清秋。平清秋赶紧扶起倒在地上气若游丝的丁洪宁,气元刚要覆上其身,平清秋却是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丁洪宁的丹田......被毁了!平清秋双眼之中雾气涌现:“为什么!为什么!他的未来,都被你给毁了!” 丹田被毁,这是能令一个武者生不如死的伤势。因为丹田破裂,就宣告着他这辈子,再没可能凝聚一丝气元。 回答她这个问题的,是薛尽的雪锋剑下,不省人事的白岩。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与你有何深仇大怨!你竟然下如此重手!”平清秋的声音哽咽着。他们七人为了逍遥府,所做了太多,彼此,也都是交心的朋友。 这般惨状,让她再没有冷静可言。 张平安大笑起来:“首先,丁洪宁骂我是个只知心机的废物,我这是在告诉他,我的实力,足够让他闭嘴!”张平安语调一转,又说道:“我张平安要伤一人,何须什么理由!” 看台上的张承安笑意未减,看来他这最为喜爱的儿子,不仅在实力上,在这气质上,也是深得他真传啊! 平清秋疯了一样冲向张平安,一口精血喷出,全身寒气萦绕。 张平安的短匕没有任何躲闪,直直地刺向爆发出全力的平清秋。 “够了!”魏浩延的气元猛地轰出,张平安的匕首本来已经要刺入平清秋的身体,却被一下震开! 魏浩延的表情已是不能再差了:“张平安,同为外府弟子,你却在这武比之下下如此重手,你究竟是意欲何为!” 张平安对此嗤之以鼻:“魏府主,你莫要忘了,他们三人可都没有认输!比武本就是刀剑无眼,我只不过是用了全力,又是何错之有?倒是你魏府主,擅自干扰比斗,怕是反而不合情理吧!” 魏浩延声音转冷:“张平安你莫要仗着张家名号肆意妄为!你莫要以为,我也会惧你张家!” 张平安刚欲反驳,张承安的声音突然传来:“魏府主莫要动怒,小儿下手不知轻重,的确该要责罚。不妨让我来教训我这不成器的儿子,而魏府主也要好好教导这些弟子,免得让我儿再伤及众人,你说,是也不是?”虽是嘴上说着惩戒之语,但语气里,却是满满地嘲讽。 魏浩延眉头紧锁,抱住已经瘫倒在地的丁白二人,扶起失魂落魄的平清秋,向着逍遥府座次而去。 看台上的众人皆是恨意满盈。平日里最为敬重的师兄,被人伤至这般模样,又有几人能忍受得了! 赵心铭不发一言,平清秋紧紧地抱住他,伏在他肩上,嚎啕大哭: “铭哥哥,洪宁和白岩,他们,都被废了!他们这辈子,都被废了!” 赵心铭的语气却突然淡了下来,静静地安抚着平清秋。 魏浩延长叹一声:“是我出手太迟,没能拦下来郑平安,他二人以后便留在我身边,我会保他二人后半生衣食无忧,安全无虞。只是......不能修武之事,我也无能为力。” 赵心铭此时却淡淡地开口,不知是因为过于悲伤,还是愤怒,他的声音竟然已经平静道没有一丝波澜,他抱着已是有些无助的平清秋,开口道:“此时错不在魏府主,魏府主又何必自责!平日里魏府主对我逍遥府弟子多有帮衬,心铭替逍遥府弟子谢过魏府主了!” 说罢,转过头看向接下来车轮战的七人,眼神中有着说不清的阴云。末了末了,他将平清秋抱到座位之上,而他自己竟是缓缓起身,直直地弯下腰去: “今日之错,皆因我赵心铭排兵不利一手造成,这第七场,我们弃战!” “什么?老大,丁师兄和白师兄被那畜生彻底毁了!让我们认输,我做不到!”一个弟子愤然出声。 “愚蠢!”一向温和的赵心铭,竟然对着他大骂道:“连洪宁和小岩都被伤成这个模样,你们,是去找死么!至少要活着,才有筹码,给你们的师兄报仇!” “不必!”一直没有出声的李立言却是在此时喊住了他。 “接下来一战,我一人足以!” 第十九章-横断千秋状元笔 赵心铭定定地看着赵心铭,眼眸之中有数不清的复杂。 他是赵心铭心中未来逍遥府唯一能指望的人,他断然不能让李立言冒这个风险! 谁知道张平安还有没有什么暗手,在等着他逍遥府? 赵心铭摇了摇头,没有任何言语,李立言却在其中,读出了拒绝的意思。 李立言未等赵心铭再度开口拒绝,抢先说道:“心铭兄弟,不必担心,就算不敌,就凭几个臭鱼烂虾,也奈何不了我!” 赵心铭还是要拒绝,毕竟,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李立言,葬送自己的前途。 就在这时,平清秋开口了:“铭哥哥,让他去吧,我相信他。”脸上泪痕清浅,眼眶红肿的平清秋,坚定地说道。 她是亲自和李立言交过手的!她更知道李立言的实力,远不是他们想象地那么简单。他说自保无虞,平清秋是完全相信的! 而且,这也是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见李立言如此执着,平清秋又出言相劝,赵心铭长叹一声,将自己的雷劫剑郑重地交给李立言。 “既然如此,我便信你这一次,若有不敌,直接认输便可,我逍遥府无人会怨你!”赵心铭说道:“这是我的练武一来所携唯一的佩剑,比你那黑剑好上一些,拿着吧。” 李立言接过雷劫剑,看着赵心铭和身后一众弟子关切的目光,点了点头,纵身跃下演武场。 “若有机会,请李兄弟切莫留手!”赵心铭逼音成线,李立言没有一丝停留,向前走去! 这句话不说,他也不会有半分留手!所有手段,在有实力的人面前,自然是百般偿还! 他分明也是动了真怒! 魏浩延强行压住了心底的怒气,看向李立言。身边的叶星海再没有抬起过头,像湖泊一般,平静且没有波澜。 看着走向台下的李立言,张平安先是一愣,随即冷笑一声,看着身后的一众人等,他轻轻张开嘴巴,吐出几个字; “子书逸,你去吧。” 子书逸飘然而下,没有回头多看一眼张平安。 张平安的眼眸眯起了一个危险的弧度。 子书逸,是洛阳书院院长子书文独子,子书文对习武说不上排斥,但绝对说不上有多上心。但子书逸绝对是个怪胎。因为直到十二岁,他才被子书文带到洛阳武府,凝气聚元。 自此,子书逸展示出了远超子书文预期的天赋。刚满十五岁的他,已经突破入法九重,在外府榜上排名第七! 但书院出身的他,自幼对儒术耳濡目染,也是个本性刚直,对张平安这种人,也是颇为不屑。 更重要的事,他不仅仅听说过李立言,还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见子书逸站到自己对面,李立言明显愣了一下,旋即面色转冷,将雷劫剑收入怀中,稍带不屑地开口道: “没想到你子书逸也甘愿为张平安的走狗!算我之前看错你了!” 子书逸从自己父亲口中,鲜少听到他夸人,然而这几年,几乎每次看到他,都会把“李立言”这个名字挂在嘴边。他无比清楚,这些话,代表着李立言在他心中的地位。 他从没想过一个在儒术上无比精通的人,竟然在武道上展现出如此天赋。 子书逸拱了拱手,神色却是不卑不亢:“李公子言重了。我只不过是在府中修炼罢了。至于走狗,我子书逸从未如此想过,他张平安,也不配!” “那便手底下见真章吧!”李立言脚步连点,冲向了子书逸。 子书逸脸上并无惊慌之色,从怀中掏出了自己的兵刃——一柄状元笔。 这状元笔长一尺,可穿,可刺,可点,可戳,可挑。长一尺,状似笔,得称状元笔。 状元笔狠狠刺出,同样是一脸书卷气的子书逸下手可谓是狠辣精准,与外表极为不符。 “叮......”一声长长地嗡鸣声震得在座弟子耳膜发颤。血轩辕与状元笔狠狠相撞,竟摩擦出一道道火花。 子书逸冷哼一声,状元笔上气元更重一分。 李立言只觉得手中血轩辕愈发沉重,数息之后,竟是不敌,被震得连连退后,五步开外方才稳住身形。 子书逸此时也绝不好过,退后一步,又再次站稳,眼中却没有一丝占了上风的得意与欣喜。 这是李立言入府一来,第一次展露出不敌地姿态。赵心铭在台下缓缓闭上了眼—— 终究还是败了么? 李立言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他已经大概摸清了自己的剑道法则,所能产生的威势,看来稳稳压制入法七重,已是极限。 但要对付子书逸这种入法九重的对手,却已是远远不够了。 李立言却突然笑了笑。他的底牌,可还没有揭开啊! 锁气腕轮解开,李立言身上的气势开始急速攀升,入法一重,入法二重......一直攀升到入法五重,才将将停下来。 子书逸看着他的气势突然如决堤江河一般疯狂增长,脸上的神色不断变换。 入法五重巅峰!这般境界本来在他眼里,想要胜之本是探囊取物,反手观纹般不值一提。可他身上的压迫,为何却让他,有种心惊的感觉? 李立言第一次解开锁气腕轮,体内重新流转起来的气元让他有种仰天长啸的冲动,这久违的舒爽感遍布全身,好不痛快! “再来!”李立言大喊一声,手中血轩辕变刺为劈,竟生生舞出密密麻麻的剑气,直奔子书逸而去。 子书逸脸色渐渐凝重,手里状元笔画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如同墨痕点染于宣纸之上,骤然散开。 “千秋笔法!”张承安饶有兴趣地淡淡开口:“也不知子书文通过何种门路,给子书逸拿到了这本千秋笔法,想必,也是大出血了吧!” 一道光晕在碰撞之中绽放开来,如极昼般刺眼的光线让在场众人都睁不开眼睛。 待得场上光线渐渐淡去,众人再看向演武台,皆是一脸不可置信之色。 外府榜第七,也是被成为一代天纵奇才的子书逸,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衣衫甚至出现了破漏。 而站在他对面的李立言,除了面色有些苍白,看上去有些脱力之外,竟然毫发无损! 一袭白衣在风中摇曳出奇妙的角度,让李立言的面庞看上去,有着说不清的味道。 子书逸开口道:“不愧是李立言!文物兼修,皆是有此成就,果真是我万万不可及,我子书逸输了。”脸上没有不甘,没有任何怨恨之类的表情在,有的,仅仅是单纯的敬佩! 李立言没有下任何重手。一来他与子书逸本是故交,二人在书院也有着一面之缘,他身为子书文的儿子,李立言单凭这一点也不会下重手。 二来,子书逸的本性并非恃宠而骄,骄横凌人之人,李立言也没有理由对他妄下重手。 台下顿时人声鼎沸,入法九重,站在外府最巅峰的层面的子书逸,竟然,败了? 而且李立言看起来,还能再战! 看着走回来的子书逸,张平安的面色很不好看。子书逸走到他的身边,淡淡开口:“如你所愿,我替你千里阁出战一场,也算还了你助我突破的恩情,咱们两不相欠了!” 张平安眉头一挑:“你子书逸难道不想留在我身边么?我身边的资源,可是比你想象地还要多,要是跟在......”未等张平安说完,子书逸抬起手:“不必了,我不习惯和一个沉浸在撕毁一切的恶魔在一起,不屑,你也不配。”说完,大踏步向后走去。 张平安脸色阴沉,身边的狗腿子赶忙凑上来:“老大,不必理会这子书逸,他那臭脾气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说不定,他是放水了,才让李立言胜了这一场。” “他的事,日后我自会处理!只不过,有一件事,你是大大说错了。”张平安脸上的阴沉未消,说道:“他不仅没有放水,反而是出了全力!” 张平安对子书逸的实力何其了解!千秋笔法,是子书逸很少动用的底牌!连这招都用出来的子书逸,反而败了,这李立言,到当真有些棘手。 这小子究竟什么来路!张平安暗想。这次无比之后,务必要摸清他的底细! 不过现在,根本不必担心。想及此,他回头看了一眼隐于角落的男子,身体竟是颤抖了一下。 有他在,这场武斗,逍遥阁便没有任何机会! 李立言气元重归,连他都不知道自己竟能爆发出这般强横的力量,借着这股气势,李立言连败包含子书逸在内的三人,势如破竹。 偌大的演武场早就已是鸦雀无声,没人愿意相信,这个十五岁的年轻人,这个一脸书卷气的年轻人,竟然有这般难以想象的爆发力! 更可怕的是,这三人中,除了子书逸能完好无损地走下演武场,剩下俩人,一个是被轰下去,另一个,则是被抬下去的! 张承安的心里是波澜顿起,这个年轻人,自己竟然从未有所耳闻,这让他有种失去掌控的感觉。在他心里,这个年轻人,自己必须要让他进到张家! 张平安的脸色也愈发难看,但好在局势在他看来还算在控制范围之内,纵然李立言有再强的实力,连败三人,又是全力尽出,此时的他,应该已是弹尽粮绝,强弩之末了! 事实真是如此?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李立言怎么会是张平安,甚至整个张家,噩梦的开端? 第二十章-此剑,尽锋 “下一个,谁来?”李立言狂放的声音再次响起,让张平安眉头紧皱。 最让他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 张平安回过头,看着瑟缩在座次上的一干人等,冷笑一声: “一群废物!” 说完,向角落里拱了拱手,神色备恭,礼数备至。 “孙兄弟,该你出手了。”张平安丝毫不见半分狂傲,恭恭敬敬地请到。 角落里一道人影“嗖”地闪过,眨眼之间,便来到张平安身前。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他冷冷开口,听不出他有任何情绪在。 张平安笑道:“孙兄弟莫要担心,这是自然。张某定然不会忘记这个约定。” 他点了点头,径直走下演武场。 见他下场,全部在场的武府弟子,都是掩面失色! 西川武侯孙定乱十七子——孙凌云。 大周四大镇国将军,三十武侯,哪一个,不是威震一方,权霸天下的人物? 孙凌云可以说是彻彻底底的名门之后。只是不知为何,孙凌云一年前被西川总武府逐出,来到了这洛阳武府。 其中缘由便是不得而知了。 不说实力,单凭这个身份,张平安就不只一次地去巴结过孙凌云。当然,孙凌云是何等身份,且不说在这洛阳城中,少有人值得他正眼相待,就算是张平安这种睚眦必报,狠辣凶厉的心性,孙凌云也根本不想与之为伍。这次答应他替他出战,也是因为张平安提了一个,让他也无比心动的条件。 至于孙凌云的实力......当今武府外府榜第一,让张平安抛开身份,站在他身前与之一战,都提不出一丝战意的外府榜第一! 这个第一,他绝对当之无愧! 本来因为李立言连败三人而热血沸腾的逍遥府众人,像是被一盆刺骨的凉水从上至下倾倒而下。 “怎么会!怎么会!”赵心铭刚刚燃起的希望,再次消却:“孙凌云,怎么会帮张平安出战!” 看来我逍遥府,这一败,算是命中注定了么...... 叶星海看着走上台的孙凌云,淡淡开口道:“孙定乱的儿子,果然没有一个是天赋平平。” 话语之中,竟好像是,和这西川武侯孙定乱,早就相识?而那语气,竟然是有种讥讽和不屑? 魏浩延心头一颤,没敢多言。这已经不是他能涉足的领域。 看着走上台的孙凌云,李立言威势不减:“又一个送死的?你们还有勇气冲上来,倒是让我没想到。” 场下一片鸦雀无声,上一个敢这么和孙凌云说话的人,现在还躺在床上,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 孙凌云却是并没有恼怒之色:“受人之托罢了。倒是你,很有意思,你,很强!但对我来说,不够看。” 重剑出,孙凌云没有半分轻视:“孙凌云,请指教。” 李立言血轩辕紧握:“李立言,请指教。” 谁也不知,现在的李立言心里,满是疑惑。 赵心铭在刚刚,已经为他完整地讲了逍遥府可能对他造成威胁的选手,唯独这个孙凌云,他是没有一点印象。而他身上若有若无的威亚,却让他感觉危险至极。 这也难怪,赵心铭根本没想过孙凌云会掺和到千里阁的事情中来,所以在一开始,他就没在赵心铭的考虑范围内。 而入府不到一个月,还几乎天天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内修炼的李立言,不知道这孙凌云是何许人等,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来不及多想,那股危险的气息给她带来的不安让李立言疾驰而出,血轩辕高高扬起,凌空一斩,剑气横空,直直奔着孙凌云而去。 从李立言登场一来就一直在积攒的“势”,在一瞬间完全爆发! 孙凌云神色没有任何惊动,手中青色重剑抡圆了一挥,就这样撞上了李立言的剑上! 这一次,被轰飞的不再是李立言的对手,而是他自己。 这一剑并未有任何准备,也是最简单,最普通的剑招。而李立言,却被这一剑,轰得全身发颤。 李立言双眉紧蹙,这把剑,该是有多重? 孙凌云淡淡开口:“用全力吧,不要想着靠势靠力就能与我一战,我和那些垃圾,不一样。” 外府前十的人物,被孙凌云叫成“废物”,可他们的脸上并没有任何激愤与不服。相反,在他们看来,这都是理所应当的。 孙凌云有这个实力,如今在这外府,也只有他有这个实力! 李立言一击不仅没有得手,反而吃了大亏,这让他打起了精神,而他的气势,在一瞬间,从狂暴霸气,变成了冷冽凌厉! 孙凌云好整以暇地静静看着他,他对李立言虽说不上了解,却是早早地,就关注过他。 上次薛常与李立言的赌斗,他是全程目睹! 他就是那日演武场头戴斗笠的神秘人! 那日李立言的战斗技巧,虽然轻巧灵动,但是却是骨子里的直觉,而并非是修炼而来的敏锐。 今日纵观李立言的这三场比试,霸道有余,灵巧不足。这也是因为,李立言所面对的,都是一群“垃圾”! 感受着李立言身上渐渐荡开的,有如利刃环身的锐利,孙凌云猛地抬起头,双眼一瞬便变得血红! 这熟悉的剑意!这一年不见的剑意! 未等李立言出招,孙凌云用力一踏,竟是带着青色重剑直直腾起近有三丈高! “孙凌云这状态是......又疯狂了么?”平清秋看着此时明显不对劲的孙凌云,有些紧张地问向身边的赵心铭。 赵心铭早已是眉头紧锁,听闻此言,却是重重地点头。 孙凌云在武府之中,最为出名的,并非是他武侯之子的身份,也亦非他无可匹敌的实力,而是,他是一个“疯子”! 只要对手是用长剑之人,他便会行状疯狂,用那把青色重剑,无缘无故地用最狠辣的手段,一剑一剑,将对手重伤! “疯子”之名,得以流传开来。 李立言看着一跃而起的孙凌云,面色越来越凝重。这一剑的威势,他竟有种......不可敌的感受? 一直没有开口的剑魂突然开口:“小家伙,这一剑可不好接!他的剑法有些来头,而且,他的实力,应该是刚刚突破到初窥二重!” “初窥二重吗。”李立言兀自喃喃到:“真是个难缠的家伙。” “不过,我也未必会输!” 李立言身形突然飘忽,属于他的那种飘逸的战斗风格又回来了。轩辕剑电光石火般连出七剑,正迎上迎头劈来的青色重剑。 叮叮叮叮叮,青色重剑上火花连闪,这狂野霸气的一剑竟被李立言,以轻巧之姿,从容接下。 未及孙凌云站稳,李立言欺身而上,血轩辕上光芒大放,如万刃朝宗,密不透风,剑剑招呼在孙凌云要害之上。 孙凌云旧力未去,新力未起,再加上全力的一剑被李立言以柔化刚,用错力的那种别扭,也让他体内气血翻腾。 勉强举剑招架,孙凌云却是在这一攻一防下,吃了小亏。 待二人身形稳下,台下众人再看向演武台,脸上表情可谓精彩至极。 凭着借力打力,将灵动发挥到极致的李立言,竟让孙凌云的衣衫破损。 虽未伤及身体,但让孙凌云如此狼狈,外府之中,无人敢说能做到! 孙凌云眼中的疯狂丝毫不减,,体内的气元疯狂涌起,初窥二重的压制感让李立言皱紧了眉头。 刚才的七剑,虽然并非是多么玄奥的剑法,却是灌注了李立言身上大半的气元,才堪堪挡下孙凌云那一剑! 李立言身上气元何其磅礴!,散于全身的气元,虽然在修炼上无比费力,但同样,也为他带来了常人无法想象的浑厚气元! 连败三人的李立言消耗的,不过是十分之一的气元。 而刚才的七剑,足足耗去他大半气元! 这样一看,高下立判。 已经陷入疯狂的孙凌云手上青色重剑竟生生燃气金色的火焰!全身的气力毫无保留地爆发而出,轰鸣声传来,孙凌云嘶哑着,低沉地怒吼道: “孙凌霄,我孙凌云,必斩你首级,告慰先师!” “孙凌霄又是何人?”李立言虽然不解,但已没有时间再想这些与比斗无关之事。看着如鸣雷般阵响的青色巨剑,李立言手中血轩辕开始已一股狂霸无比的气息,吸引着天地灵气。 “吃我这一剑!”孙凌云又是腾空而起,状似战神般狂霸! “天狼星魂剑!”孙凌云和叶星海的声音同时响起。 魏浩延猛然回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这是,天狼星魂剑?” 这是西川武侯孙定乱闯荡江湖之时的成名绝技,如天狼杀神降临,星耀人间! 这一剑,李立言绝对没有可能接的下来! 李立言看着这牵动神魂的一剑,却是没有惧怕之情,浩荡的天地之气萦绕血轩辕剑身,李立言轻轻吐气: “来吧,你也来接我这一剑!此剑,名唤尽锋!” 两股气息猛然碰撞,演武场的地面生生龟裂,霎时间尘土飞扬,碰撞所产生的气流猛然传出,叶星海眉头一皱,腾空而起,将扩散的气流柔和拖住,一掌推出,便散于天地之间。 这余波竟已是如此强横! 众人紧紧盯着场地中央。半晌,烟尘散去,演武台上场景,让所有人,都惊愕不已! 李立言,他还站着!虽然虚弱至极,却还是站在那里,而面前的孙凌云却是被划破了千万道伤口,昏迷不醒! 任谁也没有想到,这一战,胜的,竟然是李立言! 第二十一章-就凭你,也想动我兄弟? 这本该是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却偏偏发生了。 这一战,谁敢说孙凌云没有用出全力?他甚至连从未在此施展过的天狼星魂剑都已用出,可以说,这是孙凌云最后的底牌和杀招! 即便如此,李立言依然胜了!这完完全全超出了张平安的掌控,也让他对李立言有了更深的忌惮! 这等星光璀璨的人物,要么,为他所用,要么......他并不介意再废掉一个天才! 他阴鸷的目光,竟是与张承安不谋而合。 魏浩延亲眼目睹着眼前的一切,胸口不停地剧烈起伏。孙家的威名在整个西川正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孙家后人,无不是骁勇善战,天赋出挑之辈。而身为孙定乱的十七子,孙凌云的天赋堪称肉眼可见,无人敢质疑。 假以时日,孙凌云定是站在这西川武道巅峰的人物之一,这一点,他魏浩延从未质疑过! 而这般天才,此时,却倒在一个习武不到一个月的同辈脚下! 这其实并不奇怪,孙凌云固然有过人的天赋,但他败给的,是千载难得一见的天罡剑体,是剑皇佩剑血轩辕,是天狼星魂剑难抵万一的剑法! 如果有这般助力,再加上他在血轩辕中多加修炼的时间,李立言能将其击败,倒也并非是如何难以接受之事。 只不过这些,魏浩延并不知晓。 叶星海在拦下二人剑波余威之后,再没有松开过眉头!因为自己怀中的佩剑,甚至于自己的灵魂,都在李立言出手后,轻微颤抖! 他正是吃惊于此!他早已借剑道法则,将自己的灵魂铸成剑魂,这本该是世上最锋利,最不可撼动的灵魂,却在今日,颤抖着! 那是剑道层面上的压制。身为洛阳第一人,他是万般不想承认这一点。但事实就在眼前,让他无力反驳。这个年轻人,在剑道之上,已是自己所不能及。 叶星海想及此,猛然看向之前跟在张家家主身后,未曾露出面目的黑袍人,见他嘴角玩味一笑,叶星海心底暗吼一声:“不好!” 那黑袍人显然察觉到了叶星海的目光,却是置之不理,他伏在张承安耳边,低声耳语。 张承安听后眉头紧锁,却还是点了点头,暗自传音给张平安。 这传音无人可知所言何事,但这声耳语和这传音,却是一模一样的内容: “此子,断不可留!” 纵然心中万般不解,甚至自己还没招揽过李立言,为何就说此子不可留?但张承安未敢多有质疑,直接逼音成线,传音张平安。 张平安暗自冷笑,看向坐席之上还未出战的三人:“去,把他给我废了!” 剩下这三人虽也是在这外府有着数一数二的实力,但能正面拦下孙凌云,甚至战而胜之。这三人心中,早已无半丝战意,唯余退却和瑟缩。 “你们在怕什么!真是一群废物!废物!”张平安低声嘶吼着:“他现在的状态,我在家牵条狗来,都能把他咬死千百遍,你们竟然在怕?” 的确,李立言现在的状态确实可以用油尽灯枯来形容。不仅全身气元被尽数抽空,甚至全身经脉都有所破裂,已无再战之力。 那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其中一人咬了咬牙,就要走上前去。而就在这时,李立言低沉的声音却清晰地传来: “你们剩下的三个,别纠结了,你们,一起上!” “不可!”却不是魏浩延的声音,而是叶星海急切开口:“李立言,你比我更清楚你的天赋有多妖孽。假以时日,你的实力定是不会在我之下!莫要因一时冲动,自毁前程。” 魏浩延再一次陷入深深震惊之中,这已是今日不知第几次了。因为叶星海这般褒奖,他只对一人说过。 他的亲传弟子,刷新了武府无数记录的那个人! 而就在这时,李立言的话语又将他从震惊之中惊醒:“多谢叶府主袒护,但这几个臭鱼烂虾,还不至于毁我前程。” “因为,他们不配!” “李立言,你不要太张狂了,就凭你现在的状态,你还没有资格放肆!”那三人中其中一个高声呵斥着,似乎这样能给他壮壮胆。 一边说着,三人同时走上演武台。李立言努力平顺着自己的气息,继续说道: “我今日所言,可有一句错话!你们有能力战而胜之,偏偏耍些心机把戏。你们本已取胜,却暗下重手,毁人前途。不过是一群势利眼,抱着团取暖的废狗罢了!你们有哪一个配在我面前,提这张狂二字!”李立言句句如刀,字字诛心! “大胆!”他们三人再也忍受不住这般侮辱,高喊着冲向李立言。表面上来看,似乎是他们不堪受辱,含怒出手。可事实上,他们也不知道,再拖一会,自己还是否有着出手的勇气。 李立言冷眼看着来势汹汹的三人,神色却是平静如水。 三人刀剑齐出,一上来,他们便用出了自己全部杀招。 漫天刀光剑影晃得人睁不开眼,凛冽寒芒自百米开外一瞬间来到眼前。李立言看着色厉内荏的三人,从怀中掏出剩下的小半瓶睚眦龙血,咕嘟嘟一股脑倒进了口中! 寄希望于一击制胜的三人看着气势突然暴涨的李立言,心下的慌乱无以言表。 血轩辕在微微抖动,李立言痛苦地嘶吼一声,睚眦血在体内肆意爆发开来,难以言表的痛苦让李立言神志都有了一丝恍惚。却也让他的体内伤势在近乎一瞬间,复原如初! 凛凛剑芒绝尘而过,点寸方圆皆成此剑! 腰身轻转,似仙人谪天,剑势如风雷啸世。一股剑意,三面刃影,轰然碰撞。 最后在场众人的眼中,唯有三具气息微弱的躯体,和眼神中闪烁着狂傲,虚弱到只能拄着血轩辕,才能勉强站稳的李立言。 沉寂了一瞬,逍遥府一方突然开始欢呼! 这场本来毫无悬念的败仗,硬生生被李立言扭转过来! 一穿七!这其中包括了几乎外府所有排的上号的高手,甚至包括孙凌云! 纵然如此,站到最后的,依旧是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眉眼如画,凌厉如刀的少年! “赢了么!我们真的赢了么!!!”赵心铭愣了好久,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都是真的。 此战之后,逍遥府所得的资源,将不再是往日能够同日而语! 而给他最大惊喜的,是面前的少年。 他愈发感觉,自己找上李立言,是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与此处的欢呼截然相反的,是千里阁的一片死寂。 张平安自然不会在意那些弟子的死活,但不代表,其他人也不会。 李立言一人独战七人,除了子书逸和孙凌云,其余五人,全都被废了! 若论狠辣,眼前这看似人畜无害,一脸书生相的少年,竟是丝毫不逊色于他张平安! “砰”地一声,薛世一把拍碎了身旁扶手,看着远处的叶星海,厉色而言: “叶府主,此子心狠手辣,明明是弟子切磋,却下此重手,伤及同门,罪不可及!还请叶府主明断!” “放肆!”叶星海嘶哑的声音让薛世心底一颤。“莫要以为你薛家在这洛阳城颇有些势力,便能在我武府颠倒黑白!伤人之初是因你们世家而起,如今又何来罪不可及一说!” 薛世深深地看了一眼叶星海,忍住了怒气,又缓缓说道:“叶府主,我与李立言有赌约在身,此事合乎武府规矩,叶府主不会反对吧!”薛世特意把“合乎规矩”说的极重,让叶星海无法反驳! 武府尚武,赌约必成。这是他来到武府之后立的规矩。薛世这番话,让叶星海眉头紧皱。 他是个极重原则的人,自己所立规矩,那便是不可打破的规矩! 他扭过头去看向已是无比虚弱的李立言:“确有此事?” 李立言并没有因为虚弱而有半分惧色:“叶府主,我和薛世的确有着三招之约。而时间,也的确定在今日外府武比之后。” 叶星海看着来者不善的薛世,无比清楚他想要干什么。李立言所废的五人中,有三人,是薛家的弟子,这其中,更是有薛世的亲弟弟。 赌约一成,薛世定是会废掉李立言! 正当叶星海准备咬牙拦下此事时,一声放肆大笑自远处传来。只见一人坐在鹏鸟之上,身背银白长枪,人未至,声先到: “我看看今日,谁敢动他?” 叶星海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大喜过望,抬头看向急速飞来的一人一鸟,欣然开口: “徒儿,你怎么来了?” 来人渐渐近了,所有人都看清了来人。 武府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武府弟子第一人! 可那来人却怔怔看着李立言,眼眶湿润。 李立言浑身颤抖着,似是欣喜,似是久别重逢的想念。 二人都未在开口,半晌,那人才缓缓开口: “立言,好久不见。” 李立言眼角泪光浮现,慢慢挪动步伐,给了来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周泽,好久不见!” 周泽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前都是你陪我挨打,这次,换我来帮你教训别人!” 说罢,扭头看向薛世:“就凭你,也想动我兄弟?” 第二十二章-走吧,讲讲这些年的故事 薛世额头见汗,相比较于孙凌云,他更想把眼前的人称为疯子。 为何?因为周泽才是那个彻头彻尾不计后果,全凭喜好的真“疯子”。 “不敢不敢,既然周师兄与这小子是旧识,我就不多叨扰了。” 虽说周泽的年龄并不比他大,但传闻周泽八岁入府,从入府第一天便拜在叶星海门下,他这声师兄叫得倒是合情合理。 薛世此时唯唯诺诺的样子,又哪有之前兴师问罪的气势? 莫说他薛世在内府的实力也就有着中游水准,就算他是内府数一数二的狠角色,也根本在周泽手下走不过三招。 “现在想起来叨扰了?刚才怎么不见你有这般觉悟?我看你不是挺想废了他么,来,我给你机会,你和他有三招之约,那我就陪你玩三招,三招之内你若不趴在地上,莫说是他,你废了我,这武府也无人拦你!”周泽眼中的柔和已是尽数转变为阴冷,今日他若是晚来一会,看到的就会是一个残废的李立言了! 今日不给个说法,薛世别想安然无恙地回去! 薛世紧紧咬着牙,提醒着自己不能冲动,强行压下火气,略有些讨好地说道:“周师兄说笑了,是薛某唐突了,今日之事,他日我必上门赔罪!” “少给我废话。”周泽身后银白长枪顿于身前:“今天这三招,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泥人尚有半分火气,更何况世家出身的薛世。被周泽如此逼迫,他压抑许久的火气一瞬间爆发出来: “你不要欺人太甚了!”薛世双目通红,怀中重刀被抽了出来,高喊着冲向了周泽。 周泽银白的长枪上有电芒环绕,枪出如龙,寒芒星点,只刺中薛世的刀刃之上。 金铁碰撞的铿锵嗡鸣声震耳欲聋,刀枪相碰,高下立判。 薛世看着被生生砍出一道缺口的佩刀,颤抖着咽下一口唾沫。 这一枪如果扎在他的身上,定是能贯穿肺腑,绝无其他可能。 他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自己! 薛世意识到这一点时,双腿都有些发软了。 周泽看着不堪一击的薛世,发出阵阵冷笑:“想废我兄弟,就凭你这般货色,倒还差的远了。” 电光如银蛇奔逸而去,直指薛世咽喉! 一直在旁静观事变的叶星海终于开口:“徒儿,够了。”说话间,如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薛世身前,随手一挥,挡下了这一枪。 薛世顿有劫后余生之感,连忙拜谢了叶星海,便连滚带爬地离开了演武场。 周泽看都没再看薛世一眼,对着叶星海行了一礼:“师傅。” 叶星海挥了一挥衣袖:“莫要多礼,快带着立言小子休息去吧。” 周泽赶紧回头扶住虚弱无比的李立言。李立言笑着看向他,周泽也笑了。 这会心一笑,代表着二人心中多少挂念! 周泽正小心地扶着李立言往下走,李立言突然喷出一口鲜血,随后便直接昏迷过去。 周泽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急得叫住叶星海:“师傅,您老快来看看,立言他这是怎么了?” 叶星海不禁有些发笑,自己这徒弟平日里只管自在逍遥,无拘无束,何时见他也会对一个人如此上心,真真是一件怪事。 对于李立言的情况,叶星海一眼便能看得出。气元亏空,用力过度,虚弱所致,并无大碍。 将李立言的情况告诉了周泽,周泽顿时松了口气,一把抱起李立言,又捡起地上的血轩辕。就在这时,“乒”地一声,一把长剑从李立言怀中掉落。 正是赵心铭的雷劫剑!周泽看上去显然是认得这把剑的。 将其拾起,周泽来到赵心铭身旁,将雷劫剑交还给了赵心铭。 “你也算是有帮立言的心思,算我欠你个人情,入了内府,有什么人敢找你麻烦,尽管来找我!” 当赵心铭反应过来之时,周泽已是带着李立言坐上鹏鸟,向远处飞去。 赵心铭怔怔地看着远去的二人,却是有些感慨。 若说帮助,自己除了给李立言这把剑之外,好像并无其他助力。 反而是李立言,以一个不可思议的一穿七,赢得了这场武比! 要说谢,反而应该是他,该好好谢谢李立言。 至此,武比皆已告一段落。 魏浩延腾空而起,铿锵有力的声音笼罩在演武场上空: “本次武比至此结束,逍遥府胜!” 接下来的内府晋升,并没有太多波澜。毕竟这只是个仪式,并没有任何武斗出现。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这却让叶星海的眉头皱地更紧了。 他是断然不会相信,张承安会无缘无故来他这武府,只为了这一场武比和内府晋升! 可晋升仪式安安稳稳,直到尾声,张家四人都没有半分异动。 终于当最后一个弟子晋升结束,今日武府的活动到此为止之时,张承安突然开口了: “好!好!好!不愧是洛阳武府,这些惊才艳艳的弟子,当真是令张某大开眼界啊!”张承安始终保持着一丝笑意,轻轻拍掌道: “我张家大门随时为各位敞开!我张家所能给的资源......呵呵,你们自然了解。” 魏浩延骤然双拳紧攥,如此公然招纳武府弟子,已是过分之极! 叶星海却一把按住了他的手。此举虽然触及武府底线,但张承安断然不会如此公开挑战武府的底线,只为了几个寒门弟子! 果不其然,张承安并没有就此结束,而是又缓缓开口: “这激烈的比试看得我也是热血沸腾啊!这样,再有几日便是我儿平安弱冠之礼,我在这里邀请各位青年豪杰,来与我张家各地才俊,演武切磋!” 果然如此。叶星海心底暗暗想道。以邀请弟子为由,实际上,是在逼迫他和魏浩延到场。 他心底的不安又加重了一分。更何况,他,竟然也在张家。 张承安又补充道:“若是能战胜我张家各方弟子,张家定是有大礼奉上!” 看台下一众寒门弟子双眼发亮,能让张家家主称为大礼,这对他们来说着实是不小的诱惑。 叶星海长叹一口气,看来这张家,果然是非去不可了! 既然如此,便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张承安并没有再停留,大手一挥,一众人等快步走出武府。 只是除了叶星海,没人看到那带着张家四人中那黑色面纱的男子,挑衅而阴冷的眼神。 ...... 此时的李立言,正躺在周泽的床榻之上,昏迷不醒。 此时他的身体灼热如烙铁,气息极度不稳定。 周泽静静地坐在李立言身边,他不知道李立言此刻体内究竟发生着什么。但他跟随叶星海多年,他说李立言没事,那他就是真的没事。所以他所能做的,就只有坐在旁边,静观其变。 叶星海没有说错,李立言确实是力战而竭,但纵然实力高如叶星海,也并没有看透李立言昏迷的真正原因! 他在此前,吞下了整整小半瓶睚眦龙血! 这般至烈至阳之物,就算是涂抹于身外,都能折磨地李立言痛不欲生,此番直接吞服,他的体内早是翻腾动荡! 除了百会膻中二穴尚且稳定如常,他体内经脉,竟生生被睚眦血的炽热灼烧地几近枯竭。 剑魂早已出现在李立言的识海之中,他紧张地地看着李立言体内经脉,如临大敌。 妈的,真是昏了头了,早知道这小子这么不计后果,我就不应该把这些睚眦血给他!剑魂恨恨地哼哼道。 一边骂着李立言的疯狂,一边用自己的魂体之力强行稳定着李立言体内肆意窜动的睚眦气息!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再有半个时辰,小家伙的身体便会被睚眦血焚为灰烬!”剑魂显然已是用出了全力,额头见汗,暗自低语。 “不管了,只能这样了!”剑魂权衡再三,咬了咬牙,竟强行引导着李立言体内的睚眦血,涌向气海穴! 归心诀一式第三道穴位玄关——气海穴。 既然李立言目前的身体吸纳不了如此庞大的能量,那就只能用这股力量消耗殆尽,他才能得救。 而冲击气海穴,无疑是眼下最为可行的方式了! 狂躁的睚眦血轰击着本是无比稳固的气海玄关,一下,两下......庞大无比的能量支撑着这股气息一遍遍轰击在玄关之上。 玄关逐渐松动,磅礴的能量也在一点一点衰减。 二者似乎达到了一种神奇的均衡。 不知过了多久,睚眦血的能量逐渐消耗殆尽,气海玄关也被冲击得几近突破。 剑魂双目一凝,控制着最后一丝睚眦血的能量,朝着气海的玄关最后一次冲击过去。 气海玄关应声而开,气元重新再李立言体内流转,李立言的气息也跟着一路飙升,一直到入法七重的瓶颈,才将将停下来。 这便是龙子血脉的威能!纵然稀释了千百倍,这其中蕴含的能量依旧如此庞大! 气海穴的突破,带来的是归心诀的又一次提升。而这次提升,堪称是质变! 李立言体内的伤势以一种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急速恢复着,李立言也终于有了些许气力,睁开了眼睛。 床边的周泽默默看着他转醒,也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醒了,走,吃点东西,给我讲讲你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正巧,我也想听听,你的故事。” 第二十三章-日月楼中来相见 洛阳城是为西川首府,周李二人从武府出来,正值市集喧嚣热闹之时。 酒肆里的小二卖力地在巷弄之中吆喝着,这两个少年,左看一眼右看一眼,不一会,便两手提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吃。好像只有相聚的时候,他们二人才会有如此轻松惬意的姿态。 周泽更是直接毫无形象地拿着一只烧鸡,就这么捧着在街上,一把私下一个鸡腿,吃的嘴边挂满了油水。 李立言暗自发笑,就听见周泽嘴里含混不清的声音传来:“你不饿么,快吃啊,这个烧鸡,可太好吃了!” 李立言看着他毫无吃相的样子,也是忍不住打趣道:“洛阳武府弟子第一人,竟然为了一只烧鸡把自己的形象都糟践了,作孽啊!” 再看周泽,完全是一脸的不以为意:“尽是些糊弄人的名头罢了,别人在意,我可不认为你会在意。”一边说着,又拿起一枚桂花糕,囫囵吞下。 一如七年前的安远,李立言静静看着周泽狼吞虎咽地吃早餐的场景。 二人走了半晌,行至一座酒楼。此楼上分三层,内置八阁,楼阁之上用是金琉璃青浮瓦,打楼顶有游龙伏凤,意为吞吐天地之气,孕育四海之心。可谓是雕栏玉砌,自在其间。 周泽刚刚吃完一整只烧鸡,尚在回味之间,看到这面前挂着四四方方“日月楼”牌匾的酒楼,顿时有些挪不开脚步。 扭过头,一脸认真地看着李立言,让李立言哭笑不得。 “怎么,想来这吃饭?你有钱么?”李立言一句话让周泽哑口无言。这还真是戳到了他的软肋——他基本不出武府大门,所以对银两钱财根本没有概念。 看着一脸犯难的周泽,李立言也就不再打趣他,招了招手:“走吧,我请你。” 周泽一听,便大摇大摆地走进日月楼,像个大爷一样坐在正厅一处,高声喊着:“小二,上酒菜!” 店小二赶忙过来,看着面前两位年轻人,眼神里却没有半分轻视。 为何? 一来,这二人虽然没有身着什么华服锦袍,但是衣着得体,一丝不染,不是世家子弟,也定然来头不小,至少不是他这个酒楼里的店小二得罪得起的。 二来,就要说说这日月楼了。日月楼是为何地?表面上,日月楼是整个大周分布最广的酒楼。而在背地里......只要你能支付给他们足够的报酬,你能得到几乎是任何你想要的情报。 这样一个“酒楼”,又岂会因为所谓衣着年龄身份,去评判一个人! 当然,李立言要是知道日月楼还有这么一层背景,估计也不会带着周泽来这里吃饭。 “先给我来两坛清酒,然后再切个一斤牛肉,还有这个饺子,给我来两笼!”周泽看着小二给他的菜谱,那是两眼放光,一点客气的意思都没有,一股脑要了一大桌子菜。 李立言一脸肉疼地看着这满满一桌佳肴。他倒是不在意钱财这些身外之物,只不过像周泽这么豪放的方式,他还是真不敢想。 抄起碗筷,倒满一大碗酒,李立言也不想其他。兄弟二人久别重逢,又怎会因这般小事坏了兴致。 周泽举起大碗,斟满了酒的酒碗微微颤抖着,有不少酒沿碗壁洒下。看得出周泽也并不是表面上那般平静,他对于这次重逢,也是无比激动。 李立言也是举起大碗,两只碗穿过条桌碰撞在一起,就像这两颗分别七年的心,重新聚合。 二人自小相识,毫无拘束可言。推杯换盏,交心置腹,二人细细说起这七年往事,好不畅快! 李立言也知道了为何周泽会来到这武府。正是七年前,他的父亲在离去前,正是将周泽安置在了这洛阳武府。 按周泽的话说,当年他还小,有许多细节早就记不得了。他只依稀记得,那日叶星海见到李立言的父亲时,竟是无比恭敬。至少,在洛阳城中,他还没见过叶星海对谁展露出这样的表情! 周泽也得晓了李立言这七年一来竟然是一直在这洛阳城的书院之中,一时也是有些唏嘘。 一直以来都在留意对方消息的二人,竟然是在一个洛阳城下共同生活了七年,二人还根本不知晓! 酒过三巡,言尽十分。从没有喝过酒的二人今日算是尽了兴。周泽直接趴倒在桌子上,而李立言虽然并未宿醉,也是有些微醺。 趁着清醒,李立言一把扶起周泽,准备打道回府。 正当他结清饭账,迈开步子向门外走去时,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在耳边,似有似无: “此番张家......如此甚好.......务必小心......” 李立言脚步一顿,向着里侧厢房走去。 声音愈发清晰,直到李立言走近,轻叩门扉,李立言也就看清了这厢房内的场景。 屋内自东至西分别是魏浩延,叶星海,视线继续移动,李立言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也是刚才那声音的来源——洛阳书院院长子书逸。 而在其身侧,是一个容貌绝美,面容姣好的女子,看上去也是二八年华的模样,举手投足间,却是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威仪在。李立言看着她,不禁有些呆了。 看见来人,子书文一脸大喜过望的神色:“立言,这一个月不见,也不知你去了何处!怎么没去西川总书院进修啊!” 身后魏浩延一脸白日见鬼的表情:“子书院长......你们,认识?” 子书文苍老的面庞浮上一抹笑容:“何止,此子名唤李立言。他在笔墨经书上的天赋,就算是老朽,也是生平少见!你们信不信,再过三年后的西川文比,不说夺魁,一甲之中,必有他一席之地!”说罢,还不无欣慰地笑了笑。 魏浩延此时的表情已经有些呆滞了,叶星海虽然看不清容貌,但此时,也是表情古怪。 没有听见预想中的夸赞和寒暄,子书文这才从欣慰中脱离出来,而此时在他面前的,便是魏浩延有些僵硬的表情。 “魏府主,您这是?”子书文也是被搞得一头雾水,不解地开口问道。 魏浩延吞了一口口水,这才对子书文解释道: “子书院长想必还没有听说,今日是我武府,外府武比之日。“ 子书文仍然不解,这和李立言,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啊! 魏浩延继续说道:“子书院长有所不知,今日里有一人在这武比可谓大显神威,不仅令公子败在这人手上,就是那西川王十七子孙凌云,也败于他手!” 子书文心里一惊,他的儿子子书逸也是天资卓越之辈,但外府能战而胜之的人并不在少数。但这西川王十七子,天赋卓然纵然放眼洛阳,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他都败了,那这个年轻人,倒是当真不简单! 魏浩延深吸一口气:“这个人,就是你面前的李立言!他习武,也的确只有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子书文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李立言。如果说他的文采超然让他欣慰,那他在武道上依旧有此番天资,便让他有些难以置信了! 魏浩延和叶星海心里的震惊,并不比他子书文少! 就在三人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之时,那个绝美的少女开口了: “你说,你叫......李立言?” 子书文这才缓过神来,赶紧向李立言介绍起眼前的少女: “这位是......” “叫我青萱就好。”少女未及子书文说完,便抢先开口道。 “我是老师的关门弟子,幸得相识。”少女冷冰冰的声音再度传来。 叶星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作声。 子书文显然愣了一下,赶忙附和到:“对对对!立言你二人今日相见,实属缘分,日后定要有所照应。” 李立言行了一揖,看着门口瘫在桌边的周泽,便要转身离去。 叶星海的声音在他即将迈出门的一瞬间响起:“立言,答应我一件事,如何?” 李立言回过头去,看着隐下面容的叶星海,等待着下文。 “七日之后张家宴请四方之礼,不知你能不能......让周泽留在武府,无论发生什么,都让他留着那里,你也是!”叶星海毫无波澜的声音,让李立言眉头一皱,却没有拒绝。 “叶府主放心,您今日之言,我定会转达。至于周泽他的选择,便看他自己了。我无权干涉他的选择。但是他若是前往,我也定会前去!前辈大可放心,谁若想动他,必先跨过我!” 叶星海怔怔地看着他,这股子为了兄弟搭上性命的劲头,多像当年的自己......和他! 无力地摆摆手,叶星海没再多说一言,他清楚自己徒弟的执拗,却不知这李立言,竟和他这徒儿,有着一样的脾性。 而那自称青萱的女子,全程默不作声,只是一直再盯着李立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扶起周泽,李立言告别四人,迈开步子向武府走去。 一声叹息响起:“这天,变得也太快了些。” 第二十四章-报复?我是来赔罪的 醉得不省人事的周泽任由着李立言搀扶着,一步一步向着武府挪了回去。 二人打申时自武府出到这洛阳城内集市,到现在已经是亥时了。 一边往回走,李立言一边想着今日之事。 他所在意的并非是这四人为何会出现在日月楼,因为他此时还并不清楚日月楼的特殊之处。 他所疑惑的,是那位名为青萱的女子,种种的不寻常。 从他进门那一刻起,她一直是漫不经心,毫不在意他的出现的。直到他说出自己的名字,她的目光就再也没有在他身上脱离过。 是巧合么,抑或...... 李立言摇了摇头,有太多事等着自己去解开谜底了。 七日之后的宴会,自己也是有了必须要去的理由了。 二人亦步亦趋,走回了武府。 与此同时,京都王宫。 锦衣华服的男子轻轻吹了吹杯中热茶,看着大殿之下跪伏在地的二人,慵懒而略带疲惫地开口: “说罢,薛城,我吩咐你的事,办的如何了?” 这二人皆是重甲在身,精铁所铸的盔甲折射出道道寒光。正是大周左右将军季谦薛城! 而此时的二人,却是都用力地低下头,身体微微颤抖着。 “回王上。”右将军薛城开口道:“已经按照王上的吩咐,布好了全部棋子。只是......” “只是什么?”王宫里的空气突然一冷,二人只感觉一股寒意自脚下升腾而起,冰冷的杀意让他二人的头埋得更低了。 “公......公主刚刚传来加急密报,说是在......西川,遇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他姓李,而且天赋极高......公主怀疑是......”薛城一句话说得颤颤巍巍,不停地颤抖着。 杀意顿消,周王姬陵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 “我不管他姓李还是姓赵,若是有半点不对劲,免除后患就好了,凭她之力,对付西川那群小猫小狗,怎会有半分失手的可能。”说罢,姬陵又眯起了眼睛: “宗派王侯,还有几方不从?” 季谦连忙开口:“回王上,半数以上的宗派和亲王武侯,皆是回绝了我们,臣以为,王上此举,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你在质疑我?”一瞬间,茶杯突然粉碎。落在地上,一阵风自殿外吹来,消散在空中。 季谦连忙俯首:“臣不敢。” 半晌无言。 姬陵的眼神在不断变化,最后轻轻吐出几个字: “这天下,必皆是我姬陵囊中之物!” 手掌握紧又张开,听上去,这句话更像是在劝说自己,而并非雄心壮志。 第二日,洛阳武府,外府竹林。 李立言把周泽带回来的时候,便直接去了自己修炼时所占用的逍遥府的府邸。 武比刚刚结束,自然也是没人在的。就算是有人在,现在的李立言哪怕说这座府邸他要了,逍遥府众人也不会有一个不字。 毕竟众人皆是心如明镜——李立言必然是接手这逍遥府的不二人选。 当然,对于李立言来说,这又是一个不眠夜,只不过这个不眠夜不是彻夜修炼,而是...... 而是照顾了一整夜周泽! 可能是久别重逢,太过于兴奋,周泽喝了整整一坛酒,导致他又疯又闹又吐了整整一个晚上。 剑魂亲眼目睹着忙上忙下的李立言一整夜没合眼,也整整嘲笑了他一个晚上。 其实说来也怪,这酒李立言也没少喝,也只不过是微醺罢了,没多久酒劲便全部散了。 看来不是酒的问题......就是周泽自己不胜酒力! 这也就导致着,到了第二日,周泽神采奕奕地醒来,而李立言歪着头,毫无精神,一脸黑线。 周泽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嘿嘿直笑。 周泽醒来之时才将将辰时,李立言本想休息一下——毕竟气海穴被睚眦血之力冲破,体内力量虽然暴涨但却虚浮不定,他完全不必紧锣密鼓地继续修炼。 谁知这本来清净的府邸外面,竟然围着越来越多的人。不到一刻钟,便有百余人出现在府外。 周泽眼神一凝,一个腾身翻出窗外,手里银白长枪紧握,声如洪钟: “尔等鼠辈这是何意?想找我兄弟麻烦,问过我手里的枪了么?” 可能是童年时留下的心里阴影,周泽下意识地以为李立言在得罪了千里阁那群世家子弟之后,惹来了报复! 长枪在手,战意凛冽! 门口一人一脸赔笑,正是薛世:“周师兄多虑了,我此番前来,是为了看望李师弟,也是来给李师弟赔罪的!此番前来之人,都是来拜访李师弟的,又何来找麻烦一说。” 周泽明显愣了愣:“拜见?你们不是来寻仇的?” 薛世的嘴角一抽,显然是想起昨天自己的惨状:“周师兄这不是说笑了么!李师弟现在可是一鸣惊人,外府榜上第一的名字都已经易主了,我们又怎么会是来寻仇的呢。昨日李师弟昏迷不醒,我也是心中有愧,这才特来拜见。” 这次的的确确是周泽多虑了。昨日一战之后,李立言之名已是响彻整个洛阳武府。不仅仅是他近妖的天赋,还有他和周泽非同一般的关系。若说是寻仇而来,便相当于同时站在内外府第一人的对立面。 更不用提周泽本身就是叶星海的亲传弟子,得罪了他,在这武府之中,又哪有立足之地? 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和得罪二人的后果,纵然如张平安这般睚眦必报的性情,也只能忍气吞声! 所以他们一早便来到李立言的住处,只是空无一人,最后还是求到赵心铭,才得知了李立言可能在这里。 李立言循声出了府邸,周泽回过头看了看走过来的李立言,很自然的站在了他的身后,双手抱起银枪置于胸前,再没有一丝言语。 薛世的眼神变了又变。那个不可一世,行事全凭喜好的周泽,何时见他甘愿站在一人身后,以他人为首? 最令他震惊的是,这些动作,都是周泽下意识而为! 这个李立言,究竟是什么来头? 李立言看着屋外一众人等,也差不多明白了这些人的来意。 不出意外,郑元爻,子书逸,赵心铭甚至孙凌云,都静静地站在门外。 李立言对着众人报了抱拳:“诸位特此拜访,李某人已是受宠若惊。各位心意李某了解了,还请诸位放心,李某自诩恩怨分明,但也绝非小肚鸡肠,锱铢必较之人。武比即为武比,李某自然不会有任何以此为名,纠缠不休之事!李某素喜清净,恕今日不能招待各位了!” 李立言的意思很清楚,姿态也很强势——此事就此揭过,但若是还来招惹,下场,就不再是这么简单了! 心下忐忑的一众世家弟子也不是傻子。之前张平安暗下重手,盛怒之下的李立言出手有多狠辣,他们有目共睹。 纵然一众人等仍然心下忐忑,但李立言已下了逐客令,他们也不敢多做纠缠。 薛世先是拱了拱手:“李师弟心性纯良,真乃武府之幸!既然如此,那薛某便告辞了!” 有了薛世起头,世家子弟也都上前和李立言拱手道别。除了千里阁的一众弟子,也有逍遥府的弟子上前拜见,纷纷致意。 李立言一一行礼,到了最后,就只剩郑元爻,子书逸,赵心铭以及孙凌云尚未离去。 他们此番前来,并非仅为看望。 李立言看四人并无离去之意,虚手一引:“几位请吧,我们府内详谈。” “不必了!”孙凌云的声音传来:“我估计他们前来也是为了这事,我只是来告诉你,我和张平安只不过是有交易罢了,我们之间已经两清了!至于你我,总有一日,我会把你亲自踩在脚下!”话语间分明有着解释的意味。听上去强硬,却是在和解。只不过他出身的缘故,很少这般说话,听起来有一丝怪异罢了。 “就凭你,也配?”周泽冷冷的声音传来,二人的目光隔空碰撞,眼中皆是有好战的火焰燃烧。 李立言适时出现在二人之间:“孙兄的话我记下了,若是想要找我切磋,我李立言随时奉陪!” 哼了一声,孙凌云转身离去。 周泽撇了撇嘴,看上去极为不屑。 李立言苦笑了一声,将三人引入府中落座。 赵心铭看着面上有些挂不住的郑元爻和子书逸二人,率先开口:“立言兄,今日我们前来,所为的是荒焱山脉一行。” 李立言没有吭声,只是眼神略有些冷淡地看着子书逸和郑元爻二人。 甘为张平安这等小人所用,无论事出何因,他都对此有所芥蒂。 赵心铭何等心思玲珑之人,又怎会看不出李立言的不悦,他开口解释道:“立言兄不必如此介怀。说到底,武比之上心机算计,皆是张平安一手所为,元爻和逸兄,平日里对逍遥府也是多有照顾。他们答应张平安出手,也断然不会伤我逍遥府弟子毫毛。” 李立言的眼神柔和了许多:“如此便好,既然心铭兄都已无介怀之意,立言自然没有追究之理。”李立言说出此言,羞于解释的二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荒焱山脉,又是何意?”李立言不解地开口。 “荒焱山脉?”剑魂却是暗自低语,果然是“她”的存在被发现了么?呵呵......有意思! 第二十五章-这是最好的办法 李立言眉头一动,让剑魂能如此感兴趣的东西,岂能是凡物? 虽然心下惊愕,但李立言并没有开口,而是静静地听着眼前的赵心铭继续讲下去。 赵心铭并没有注意到李立言的小动作,继续开口道: “这荒焱山脉,地处大周西南边境。号称有大周千古第一奇观的寒炎山。此山一半常年积雪,一半确是毫无生机的荒漠。此山也因此得名。” 看了一眼李立言,赵心铭轻吐了一口气:“此番前来拜访立言兄,便是因为这寒炎山上,传出了冰凰传承的秘闻。” 剑魂听到此言,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若是平常,这上古灵兽的奇闻,并不是你我所能涉足的。但此次情况却是极为特殊,因为先前便有不出世的强者前去探过虚实,却是无功而返。” 李立言听至此,一脸不解:“就连隐世强者都不曾踏足,那与我们这等小人物,又有什么关系?” 赵心铭显然是想到了李立言会有此疑问,开口解释道:“此番前去的一众强者虽然无功而返,但是却得知了这冰凰秘境的进入方法!” “那便是,骨龄在二十岁之下,方才能在七月初七,进入这冰凰秘境!” “七月初七?”李立言低吟着:“也就是说,三日后,这冰凰秘境就会开启?” 赵心铭点了点头:“就是如此。之前孙凌云答应张平安,替他出战这一场武比,便是因为张平安答应过他,张薛郑三家会分派家族二十岁以下所有实力较高的弟子,而秘境所得,三七分成!” “虽然说三分由他一人独占,并不是少数,可是他身为孙定乱十七子,又何需与他为伍!”李立言说出了自己心中疑惑。 “首先,”赵心铭慢慢开口:“三七分成,是孙定乱七,张、薛、郑各分其一。” “其次,孙定乱并非是自愿来到这洛阳武府,而是被西川总武府扫地出门,才来到这里!至于原因,洛阳各方势力多番打探,也并未有结果。” 李立言这才理解了孙定乱为何会甘心与张平安为伍,独占七分,又有各方助力,这的确是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筹码! 李立言看了看在坐的四人,并没有急着应和,而是缓缓说道:“既然心铭兄前来请我同行,那我也丑化说在前面,此行事关上古传承,必然是危险重重,李某实力低微,如遇危及生命的险情,恕李某不能护诸位周全。” “那是自然。”赵心铭本就没想着危机情况之下他会冒险出手相救。只不过,多一人助力,便会多一分保障。 “至于分成。”李立言继续开口:“此行能得多少,全看机缘。既然如此,所有到手之物,便属得手之人,你看如何?” 出乎李立言意料的是,赵心铭并没有任何迟疑:“好!全凭立言兄所言。” 李立言见他答应地如此爽快,也是直接起身开口:“那便祝我们此行有所斩获吧!” 赵心铭也是赶紧起身:“既然如此,今日亥时,武府正门,我们出发。” 抱了抱拳,三人不再停留,径直走出府邸。 走上前送别三人,李立言的眼中并没有任何轻松的神色,反而是紧锁着眉头。 从座位上起身,周泽走到了李立言的身后。曾经干瘦的少年,现在竟已是比李立言都高出了半头。 搂住了李立言的肩膀,周泽确是一脸笑意:“怕什么!有我跟着你,还干嘛这么愁眉苦脸的!” 李立言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心中的担忧却是一点没少。 因为剑魂就在刚刚,说了这样一句话: “这绝对不单单是冰凰的传承,而是冰凰涅槃!若是没有万全准备,惹恼冰凰,纵然是破虚境的强者,也难逃一个死字!” “那我要怎样准备,才能有所收获?”李立言在心底问道。 剑魂沉吟良久:“或许,还真有办法,让你获得冰凰的传承之力。” 李立言静静地等待着剑魂的下文。 “冰凰的冷厉就算在上古神兽中,也是出了名的。别人不敢说,但你,却是有机会接触到她。甚至得到他的传承!” “为什么?”李立言感觉到了剑魂语气愈发地诡异,心里莫名地有些不安。 “因为冰凰和睚眦,是缔结了山盟海誓的眷侣!” “眷......眷侣?”李立言惊得连舌头都有些打卷:“上古灵兽,也能结为眷侣?” 剑魂嗤鼻一笑:“这有什么可稀奇的,这大周建国以前,这片土地,便是灵兽所统治。上古灵兽不仅实力通天,更是可以随意化为人形,心智之高,绝不输你们这些号称万物之长的人类。” 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李立言一细想,却想到了更恐怖的事情: “等......等等!睚眦和冰凰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剑魂的神色突然一转:“关系大了!你不是向往这冰凰传承么?那我便告诉你,冰凰涅槃之后,恢复曾经的记忆与灵觉,需要整整九十九日!在这期间,你若是能接近她,凭你体内的睚眦气血,她的气息定然不会波及到你!” 越听越感觉不对劲的李立言只感觉头皮发麻:“然后呢?” “然后?”剑魂脸上的笑愈发不自然,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淫笑! “若要取冰凰精血,男女交会,难道不是最好的方法么!”剑魂嘿嘿贱笑着,全然不顾李立言的满头黑线。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李立言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怎么?冰凰当年千年修行终化人形,也是当时一笑倾城的主!和她......难道还苦了你?” 李立言打了个寒颤,恶狠狠地将剑魂赶出识海。 “这小子,还真取笑不得。”剑魂回到血轩辕剑体之中,神色再无之前的不正经的神色。 当真没有别的方法么?当然有!而且很简单。 血轩辕是什么剑?那是千古剑皇的佩剑!其上有四十七中灵兽精血浸染过,这其中,也有冰凰的源血! 也就是说,只要能接近冰凰,只需要拿血轩辕在她身上划出一道小口,便能取这冰凰源血! 至于为什么不告诉李立言,也只有剑魂自己知道了。 李立言备好了饮水干粮,背起血轩辕,叫起周泽,于亥时,到了武府正门处。 武府正门早就站好了十余人,这其中除了李立言的老熟人,还有着三个陌生面孔。 赵心铭见李立言终于露面,赶忙上前,为他介绍起这几个他不相识的人。 这三人都是逍遥府历任的府主,也是现在内院的弟子。 看到李立言,三人并没有惊异的神色。能入内府的,又有几个不是天资卓然的天才?至于李立言最近传言的强横实力,他们也是不置可否——连入内府的资格都尚且没有,又哪来的与他们相提并论的资格。 脸上虽然没有赵心铭那般狂热的神色,但也没有任何看轻之意。 待得看清了李立言身后的人,三人的神色都是变了,一个个赶忙低头拱手: “周师兄!” 周泽显然对此早是习以为常:“何必多礼!” 一行人没有过多寒暄,直接上路了。 大周习武之人向来实力为尊,一众人等皆是想要以周泽为首,带领他们前行。 周泽对此却只是撇了撇嘴:“这种事我可干不来,我还是认为我兄弟比较合适。”说着,还不忘趁机对着李立言扮了一个鬼脸。 “这?......”众人的脸上都是十分古怪。 先不说周泽平日里那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性子,竟然会如此明显地暗示李立言更强于他。 就是这个鬼脸......也足以引起众人暴汗。 周泽的决定,又哪有人会多有异议,李立言也不推脱,主动率领着这只队伍,向着西南方向赶去。 诗经有云:七月流火,九月添衣。正是夏秋交际之时,夜晚的温度已是骤然转低。 明月高悬,一行人赶路的速度可谓是极快。奔驰了两个时辰,一行人已是出了洛阳。 身边的景致渐渐发生着变化,丛林逐渐茂密起来,耳旁也渐渐有野兽低吼,狼群对着芽月声声嚎叫。 从洛阳城到荒焱山脉脚下,要穿过一整片森林。夜已渐深,此时深入丛林,怕是会多有意外,无以应对。 李立言适时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身后众人:“那今晚就先在这里驻扎,我们明日再继续前行。”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在这丛林中,众人不敢生火。 野兽大都怕火不假,但若是因这火光引来些素来喜火的野兽,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折了些树枝,搭了个草棚,众人和衣而睡,倒也没有什么不适之感。 留在外面守夜的赵心铭和李立言靠在一棵大树之上,仔细注意着身边的动向。 “嚓嚓嚓”,一阵踩过树叶的脚步声打百米开外传来,李立言蹭地一下站起,血轩辕立即抽出,紧紧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第二十六章-唯美食不可辜负 声音越来越近,赵心铭显然也有所察觉,叫醒了同行的伙伴。 一行人皆是兵刃在手,屏息凝神。 “嚓,嚓,嚓”的声音停了,约莫十米开外,来人也显出了身份。 此人竟是一个女子,而且身材窈窕,容貌绝美。看她身边并没有其余人等跟随,像是一个人至此。 李立言显然愣了愣,其余人皆仍是如临大敌之态,并没有因为她是个女子而有任何放松警惕之举。 这里不是洛阳城,任何松懈和轻视,都有可能把命送掉! 就在李立言愣神的当口,周泽长枪顿出,枪尖直指来人:“来者何人?” 李立言此时也已经反应了过来,冲上前去拦住了周泽。 一直静观事变的女子终于掩面轻笑,轻轻开口:“李师弟还真是好热情啊,你就是这么对待我一个弱女子的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起来,这二人看起来好像......认识? 这般倾国倾城的女子,看起来也是豆蔻年华的模样,二人一个绝世天骄,一个似水佳人,倒也是绝配。 很明显他们想多了。 李立言略有些尴尬地抱了抱拳:“青萱姑娘当真是说笑了。不知青萱姑娘此行是......” 青萱却依旧浅笑嫣然:“怎么,荒焱山脉就许你们这帮大男人去,不准我这个小女子去?” 她身上分明是没有半分气元的气息。这一点身后几人也都是感受得清清楚楚,众人皆是发笑。 一个弱女子,又无人跟从。去这荒焱山脉,不说是危险重重,也定然是不太平。 李立言因与她有着一面之缘,便想开口,劝她回去。 刚刚作势开口,剑魂的声音传来,他顿时心下一震! “你不会蠢到想要提醒她危险速回之类的蠢话吧!她现在的实力,你们十几号人一起上,也根本对她造成不了一点威胁!” 李立言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这些事实:“那为何她体内没有一丝气元流动?” 剑魂的目色此时也是凝重万分:“大道归虚,繁道化简。梵语言此为正觉,意为开始真正领悟武道。” 李立言吞咽了一口口水:“你的意思是,她现在是正觉境?” 剑魂一脸严肃地嗯了一声。 收起了提醒的意图,李立言轻言道:“既然青萱姑娘是恰巧路过此地,那我们也不多寒暄了,青萱姑娘见谅。” 青萱却显然没有想走的意思:“李师弟为何这么着急赶我走?我一介女流,难道你们不能收留我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李立言当然不相信她是为了被“收留”,想要与他们同行,她到底图什么? 李立言试探性地开口问道:“青萱姑娘,是想与我们同行?” 一脸无辜纯良的青萱凝眸看着李立言:“怎么?是不想收留我?” 真是个大麻烦!李立言心里苦笑道。他实在是搞不清楚,她到底是为了何事,与他们同行? 难道只是寻个乐子? 纵然心里有千般万般想要拒绝,但一想到她那恐怖无比的实力修为,李立言只能无奈应允了。 当然在其余人眼中,她就是在寻求庇护,毕竟茂密丛林,有所依附才是正确的选择 青萱毕竟是个女孩子,还带了些绸缎布织,稍微搭了个小帘子,这才缓缓睡去。 在此之后,一夜无事。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一行人便拾掇好行囊,继续出发了。 随着队伍不断深入丛林,赶路的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 林中野兽渐渐密集,毒蛇虫蚁更是令众人不堪其烦。 出于无奈,众人只能以气元护体,慢慢前行。 成群的野兽虽然让众人焦头烂额,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也是一件值得欣喜之事。 因为青萱的厨艺真的是让这些做好了只吃干粮准备的一行人大饱口福。 眼看着日光渐渐暗淡,又到了晚饭的时间。 虽然青萱一直摆出一副被保护的姿态,一路以来根本没有出手,但众人很意外地没有任何怨言。 毕竟深山老林之中,一顿美餐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对青萱的实力心如明镜的李立言也一直没有点破,当然,他也不敢点破。 到了晚饭时间的青萱,开始展现出不同于平日娇弱的干练姿态。指挥众人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各项准备。 今天的晚餐食材是丰盛无比——数只野兔,一只野鸡,甚至还有一只野猪。 先是支起了三堆火焰,青萱看了看正在处理野兔的一群人,一脸的不耐烦。 “都起来都起来,让我来。” 平日里的他们哪有被人这般呵斥过,但现在,他们却都是一脸讪笑,给青萱让出了位置。 若说是比武,这些人眼都不会眨一下,提剑上阵,何等轻松自如。 可说道这些家常的小事,还真是难倒了他们。 李立言也不例外。 看这自己手里皮毛坑坑洼洼的野兔,李立言也是苦笑了一下,将手里野兔送到了青萱的手里。 青萱手脚麻利地给野兔一只只拔毛开膛,清理内脏。效率之高让众人咋舌。 好像看上去,他们十几个人一起干,都没有青萱这般痛快麻利。 一只只野兔被清洗好放在眼前,青萱又拿起竹签,将一只只野兔穿起,火焰正旺,青萱又叫李立言拿树枝在火焰两侧各搭了一个支架。 一个个竹签被放在火焰上,兔肉逐渐转变为金黄色,肥硕的兔肉之上逐渐有油滴滴落,落在火焰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 众人看得是口水直吞。 拿出自己带的盐巴辣椒等物,均匀地撒在兔肉之上,一瞬间香味四溢,众人眼睛里都是放出了光芒。 瞪了一眼悄悄靠近的周泽,青萱点了点他的额头: “还不能吃!还没烤好呢!” 周泽的头像鸡啄碎米一样。 兔肉放在烤架上,青萱又开始处理起那只野鸡。 她早就叫他们用石头做成了一个碗装的容器。这种事对他们来说倒是小菜一碟,手中佩剑剑芒四溢,三下五除二,便做出了一个大碗,十数个小碗。 李立言本也想上前帮忙,却被剑魂直接拒绝。 按他的话说,这是剑的耻辱!若是他们剑上有灵,打死也不会去劈石头,只为了做个碗! 又是熟练的动作,开膛破肚,清洗了上面的血迹,将一整只鸡剁成了小块,又倒入半下清水。 “咕噜咕噜”待到水开了,将鸡块倒入水中,又倒了点盐进去,闻着这一锅鸡汤鲜美的味道渐渐散开,青萱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神色。 李立言站在一旁看着青萱享受的表情,有些好奇地问道:“青萱姑娘,我看你好像对这美食厨艺,颇有钻研。” 青萱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李师弟,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对这烟火事,可是远远超过习武之事哦!” 李立言嘴角一抽,心下暗暗腹诽:这就是你和我年龄相仿,便能达到正觉境的原因么...... 李立言对此不置可否,但他却丝毫没有注意,说出这句话的青萱,眼中无比真诚,却有着丝许哀伤。 剩下的一只野猪,众人自然是吃不完的。青萱也是对此心知肚明。 所以她特地挖了个土坑,将野猪放入之后封上。准备将野猪熏烤之后分成小块,留与日后再吃。 野兔和鸡汤已经做好了,分给一人一只野兔,又给众人盛了一碗鸡汤,青萱微微屈坐,双手拖着下巴,看着众人狼吐虎咽的样子,轻轻地笑了笑。 李立言拿起烤野兔,一口咬了下去。口中的香气让李立言不自觉地“嗯”了一声。 兔肉烤得是恰到火候,这一口下去,金黄的兔肉和焦烂酥脆的外皮一起在口中,仿佛是不用怎么咀嚼,便要化开一般。再喝下一口鸡汤,没有过多调料的味道,只留下了鸡肉的鲜美,倒和这烤兔肉是绝配!这顿饭,吃得真是好不痛快。 赵心铭的声音在近处一棵树下响起:“青萱姑娘,别的不说,就凭你这一身厨艺,谁能娶你为妻,倒真是天大的福分!” 一旁的平清秋揪起了赵心铭的耳朵,让赵心铭好顿求饶。 众人的哄笑声顿起。不得不说,先不谈青萱的目的,她的出现,的确是让这趟本该艰苦的行程,多了一分快乐和满足。 青萱似乎很享受眼前的氛围,也是掩面轻笑。 众人有说有笑,享受了这万分难得的欢快时光。 吃饱喝足,无比满足的众人提起了土坑之下熏烤良久的野猪,分成小块放在了青萱那里,便继续上路了。 又是一天过去了。 剩下的路程也没有过多曲折,一路上虽然也有过几次被野兽群起而攻之的险情,但最后也都是有惊无险。 至少对于众人来讲,这样的旅途已是远超预料的满足了。 走了整整两天三夜,身边的树木开始逐渐稀少,取而代之的荒凉的沙漠。 “看来我们已经到了荒焱山脉的山脚了,估计再有个几个时辰便能抵达了。”李立言看着脚下的砂砾,对身后的人说道。 大家的心里都是三分忐忑三分不安,剩下的,就都是对着冰凰秘境的向往和渴望了。 “加把劲,我们抓紧上山。”李立言也是满怀期待,继续进发。 “上山?我怕你没机会了。”就在此时,一道阴冷的声音打身后传来。 第二十七章-命给你,救救他 李立言心下一凛,这声音竟然如此熟悉! 转过头去看向来人,不出所料,果然是他。 张平安! 相比于李立言一行只有十余人的队伍,张平安身后的队伍显然是壮大了许多。 估摸着能有百十来号人的队伍,无论是气势亦或是威压,都是李立言这支小队伍所能媲美的! 而桀骜如张平安,看起来也并没有资格率领起这只队伍。 赵心铭目不转睛地死死盯住张平安:“张平安,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张平安眼中的阴冷显而易见:“我什么意思?荒山野岭,倒是个杀人抛尸的好去处,我这么说,你可明白?” 两边实力上的差距完全不必多做评估。真若是混战起来,他们根本毫无胜算! 除非...... 李立言偷偷瞟了一眼队伍后方的青萱,可青萱却是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毫无出手之意。 眼前的局面,堪称是绝境! 张平安这句话说得正在点上。此处地处荒焱山脉的山脚,不说是无人踏足,也算得上一处隐秘之地。 李立言确信,他们敢下手,也有把握,让他们留在这里。 瓮中捉鳖,胜券在握的张平安好整以暇地看着蹙起眉头的李立言,语带戏谑: “别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就只能怪你那可笑的正义感吧!” 说罢,看向他们那队伍之中领头之人,一板一眼开口说道:“大哥,他就是我前些时日与你所说的李立言,父亲特地告诉我……”说着,以手引颈,作势下劈,竟是要取他性命之意! 在他们心里,对面一行人已经是死人了!倒不是说他们对这十几个人都起了杀心。而是他们心下也都明白,下杀手这种涉及人性底线之事,必须让这个秘密,和他们的尸体一起掩埋在这荒山野岭之中! 不过他们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多做掩饰。毕竟死人,是没有机会传出任何秘密的。 那为首的,被张平安称为“大哥”的人,转了转手腕,饶有兴趣地看着李立言。 在李立言正在思索对策之时,他出手了。 没有叫上身后人围攻,没有给李立言任何反应的空间。 剑起,剑落,如流光般闪击而出。 阴险的笑容在他的脸上浮现出来。 他有自信,纵然是天纵奇才,也根本不可能在自己这一剑偷袭之下留有生机。 此人的身份也是极为特殊,算得上洛阳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一个角色。 张承安嫡长子张天耀! 从出生起便光环在身的张天耀,也是完美地继承了张承安的狠辣与心机。 有时候你很难想象,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少年人,竟会有如此缜密的心思。 先不谈他登堂一重的实力在这洛阳城同辈之中,算是难觅敌手。更为可怕的是,只要能攻心,谋略所胜,他都会选择隐于暗处,不战而胜之。 此番出手,他也是多有考虑的! 他比张平安更了解自己的父亲,能让他为了一个小辈亲自开口,必然是有着极为隐秘的原因。 多疑生变,迟则乱谋。对于一个身份实力都远在自己之下的人物,张天耀仍然是选择了偷袭! 一剑斩出,身形远遁,张天耀回过头去,想要看着李立言鲜血迸裂的惨状。 舔了舔嘴唇,张天耀脸上浮现出一种变态的渴望。 一息,两息......张天耀的表情开始出现了变化。 为什么,看上去这叫李立言的小子,没有一点伤势! 此时的李立言,已是额头上冷汗直流。 刚刚那一剑,他是根本来不及反应的!与十殿阎罗擦肩而过,劫后余生的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剑魂的声音快速传来:“快,离那小子远一点!他的速度,是你根本躲不开的!早知道教你练习一套身法好了!” 身形一边急退,李立言一边在识海中问着剑魂:“刚才是怎么回事?我不相信是张天耀失手了。” “当然不是!”在李立言生死攸关的当口,剑魂哪还有半分开玩笑的心思:“刚才是那叫青萱的姑娘,用气元生生荡开了这一剑!” 果然如此。虽然心下早有了答案,但李立言仍然对青萱的实力感到震惊:“这么说,张天耀的实力,也不及青萱。” “他不配。”剑魂只说了这三个字。 “还是那句话,就是这百十来号人一起上,也接不住她一招!” 李立言再次陷入深深的震撼之中,这就是足够的实力!当你拥有这份令人神往的力量,便就有着足够的话语权! 盯盯地看着青萱,青萱没有与他对视,而是仍然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一击没能得手的张天耀又是直奔李立言而来,但这次,早有准备的众人又岂会让他故技重施。 身形再次猛冲而出的张天耀却是撞上了一柄银白色长枪。 叮的一声尖啸声破空而出,张天耀显然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剑被挡了个严严实实,措手不及之下,竟然是狼狈地倒飞而出。 一股用错了力的感觉让张天耀一口逆血喷出。 猛地抬起头,看着拦住了自己的周泽,张天耀嗤鼻一笑: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内府第一人’啊。”话虽如此,那其中的不屑却是显而易见。 “你可知,在我还在内府之时,谁才是货真价实的内府第一人?” “是我,也只配是我!” 伴随着这狂傲的话语,张天耀再次出手,这一次,他没有选择偷袭,而是从正面欺身而上。 周泽没有半分避退,银枪如龙,硬撼张天耀! 纵然周泽有着初窥巅峰的实力,但他与张天耀之间,毕竟差着一个大境界的差距。 此番碰撞之下,自然是周泽吃了大亏。 周泽拿着枪的手在微微颤抖着。不愧是张承安的长子,出手够狠,实力够强! 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周泽长枪再度刺出。 又是没有躲闪,真刀真枪,实打实地碰撞。 吃亏的仍然是周泽。 可下一秒冲出去的也仍然是他。 张天耀没有下令,后面的百十来号人也只能干看着。 反观李立言这边,同样是不敢轻举妄动。 这个节骨眼,谁敢轻易出手?谁知道,对面百十来号人,会不会随时出手? 局面就这样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然而这种平衡,明眼人都能看得出,绝对不会持久。 因为每一次对碰,周泽身上的伤势就会更重一分! 周泽骨子里是一个极重感情的人。小的时候,可能是因为李立言的正义感,让李立言成为了他昏暗的岁月中,唯一能带来一丝光明的人。 这种感觉和实力无关,那是一个人最脆弱且敏感的年龄,最后的依靠! 纵然深知毫无机会,纵然自己已经遍体鳞伤,周泽还是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 因为自己现在是李立言最后的一道屏障!突破了自己,身后的李立言,将再没有退路。 被一次次掀翻在地,周泽的气元越发不稳定,连脚步,也开始虚浮。 平衡开始倾倒了。 终于,在又一次碰撞中,周泽的右臂,已是血肉模糊,粼粼白骨,清晰可见。 也就是这一次,想要撑着地再一次起身的周泽,没有再站起来。 张天耀只是略有些疲惫,然而身上的伤都是没有任何影响的小伤。 一步一步走近周泽,弯下身去,带着些许玩味的语气,张天耀抬起右脚,对着周泽的腹部就是一脚! 周泽直痛到全身痉挛,但却没有发出一丝响声。 “好硬的骨头啊!不过,这种低微的实力,骨头再硬又有什么用呢?” “记住了,拳头硬,远比你骨头硬来得实在!” 再一拳轰上去,周泽的面庞被砸地直接肿起。 “不陪你玩了,记得在黄泉路上,好好回味我对你的教导!” 长剑直指咽喉处,就要作势斩下! 李立言看着仍然没有一点出手意愿的青萱,也顾不上管其他,直接开口大喊道: “青萱姑娘,我不知道你来此与吾辈同行所为何以,若是因为李某而来,那李某恳请前辈救下周泽,而李某。”李立言顿了顿: “任凭姑娘处置!” 一直面无表情的青萱终于是挑了挑眉,身上的气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难以招架的冰寒之气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青萱身上的气息变得危险,语气也从古灵精怪,变成了清冽的音色。 “这可是你说的!就你们可以,希望到时你不要出尔反尔。“青萱此时竟是直直踏空而起,开口说道。 李立言深吸了一口气,还是那句一模一样的话:“任凭姑娘处置!” “好!”青萱却是笑了,随手一挥,冰寒气元带起阵阵音爆之声,如同一道利箭刺在了张天耀的剑身之上。 一股难以言明的危机感让张天耀做出了此生最为正确的一次判断。 松开了自己的兵刃,身形爆退! 那本是指向周泽咽喉的长剑,竟是在接触到那冰寒气元的一瞬间,生生碎成齑粉! 惊愕地看着这面容绝美的姑娘,张天耀不禁有些痴了 “你究竟是谁?” 第二十八章-此为血怨,必诛之 “你是在问我么?”青萱冷冷的话语之中,好像没有一丝感情色彩,与她之前的俏皮模样大相径庭。 张天耀大气都不敢出,惊恐地又退了几米远。 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向了已是血肉模糊的周泽,轻轻抱起他,径直走到李立言身边,轻柔的将周泽放在李立言的怀中,这才转过头去,看着一脸恐慌的张天耀。 “我名唤青萱,不过你现在本不必知道,因为,你迟早都会知道的。” 张天耀听着这话语中暗藏的杀机,寒毛直立! 李立言看着不省人事的周泽,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慌乱,手足无措地掏出身上所有能用的丹药,或外涂,或内服,一股脑的用在周泽身上。 可周泽的状况并没有任何好转,反而是气息愈加微弱。 声音略有些颤抖,李立言在识海中焦急地问着剑魂:“这......这是怎么回事?” 剑魂的脸上同样是阴云密布。他不难看出,周泽在他心中的地位,有多重。 可情况,确实是不容乐观。 剑魂在李立言的识海中定定地站着,久久无言。 “说话,说话啊!”李立言竟然在识海中愤怒地对着剑魂暴吼着。剑魂并没有气恼,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不是剑皇佩剑么!你的空间之中不是全都是天才地宝么,你能救他,你一定能救他对不对!”对于李立言而言,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了,他已经丧失了往日的云淡风轻,一种害怕失去周泽的恐惧已经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 长叹了一口气,剑魂神色复杂地看着李立言:“我确是有着无数天才地宝,可接下来的话,我必须要告诉你,你也必须要承受住。” 李立言已经逐渐感受到了剑魂语气的无力,失神地问道:“你要告诉我什么?” 剑魂只能无奈开口:“之前张天耀那一拳,正是砸在周泽的气海穴之上!你也是粗略地读过医书,知道气海被重击地后果。” 听闻此言,李立言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 不必说医书之中,气海玄关是为归心诀一式第三个玄关,也是最近突破的一个穴道,李立言又怎会对这个穴位不熟悉! 气海穴的位置位于脐下,正是丹田所处。若是此穴恰被重击,气元溃散尚还是轻,脏腑破裂,淤血难出,则是个个致命。 李立言双目失神,怔怔地跪坐在周泽身边。 周围人都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却没人敢发出一丝一毫声响。 再等到李立言抬头,只能看见李立言眼中爆开的血丝和空洞的眼神。 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先是看向了张天耀的位置。 没来由的,一股寒意直冲头顶。 “今日,若是周泽真的......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全都要给他陪葬!” 言罢,又看向静静地站在旁边的青萱,声音嘶哑: “青萱姑娘,今日之事多谢出手,我李立言言出必随,我这条命,是你的了。” “不必了,看他的状况,也就是吊着一口气罢了,不出十二个时辰,必然会气散人亡。其实我并没有救下他,你大可不必把你的命交到我的手上。”青萱淡淡开口,语调平淡。 她也本是杀伐过眼,事不关己之人,可不知为何,眼前这男子,却让她一再心软 再也没看一眼张天耀一行,轻轻抱起李立言,气元沸腾起来,三道归心玄关尽开,头也不回地直奔山顶! 冰凰秘境,也许在那里,有着最后的转机! 冰凰自有涅槃之能,得她传承,未必不能让周泽转死为生。 青萱看向拼了命向山顶赶去的李立言,明眸流转。 看了看赵心铭一行和张天耀,她面无表情地开口:“我劝你们不要再出手对付这群人。毕竟暗下杀手,杀人灭口之事有违天道。就此离去,我可以既往不究,若你们执迷不悟,继续出手,你们大可一试!” 话说到最后,杀意已是四溢。张天耀哪敢说一个不字,低眉顺眼,无一丝反驳之意。 青萱身形飘然而上,直奔李立言而去。 为什么,我竟会出言去就一群卑微如尘芥的蝼蚁。 难道只是因为他么? 略有些烦躁地摇了摇头,青萱紧紧跟在李立言身后。 此时血轩辕之上已满是鲜血了,黝黑的剑身竟是有幽光浮现。 心系周泽生死的李立言一心只有山顶的冰凰秘境,一路之上,鸟兽虫蛇,但有一物拦路,皆是死于此剑之下。 原本要走一整天的路程,被李立言生生缩短了一半。 刚至戌时,李立言便已来到这所谓“冰凰秘境”的入口。 这冰凰秘境并非是一处山洞,而是一座气势恢弘的宫殿。 建立与此旱漠、冰天相会之地,怕也是因为这阴阳调和,大道至理吧。 青萱初到此地,并没有过多关注眼前的宫殿,而是回首远眺,看向了李立言所来这一路。 荒漠之上,视野本就是无比开阔,正因如此,却使她入眼所见更为震撼。 本应该是黄沙堆积之地,却被血生生染出一条猩红的路径!山脉之中作威作福的一头头野兽,一只只蛇虫,皆是被拦腰斩断! 活脱脱一副沙漠地狱的图卷! 轻叹了一口气,青萱又看向了面前的宫殿。 宫殿正门处明显是有一层天地之气所凝成的屏障,而此时这道屏障已经是淡化了许多。 错略地估算了一下这壁障的强度,大概十余初窥境的武者,齐力一击,便可破开。 可是...... 李立言的实力自然是瞒不过她的眼,入法七重的瓶颈,突破到入法八重也只需要一个水到渠成的契机。 可是凭他的力量,绝无可能轰开面前的屏障。 她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等着李立言向她求助。 可他没有。 三处玄关尽数爆开!天地之气有一次汇聚,提起剑出,轰然相碰! 又是一剑尽锋! 红尘生死一念断,不问春风问剑锋! 这一剑得威势让青萱都为之侧目!入法七重巅峰的李立言,竟然生生爆发出堪比十数名初窥强者联手之力! 屏障轰然散开。李立言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青萱,抱着周泽直接踏步走入。 没留给她时间震惊,青萱跟上了李立言的脚步。 大殿之中的温度骤然变低,李立言猛地打了个寒颤。 可当他看向面前的场面,哪还顾得上什么寒冷,血轩辕在手,一脸警惕之色! 面前是十二座冰棺!每一座冰棺之中,都封印着一头灵兽! 这些灵兽的气息无不是让李立言瞠目结舌! 更让他惊惧的事,冰棺,自三人踏入大殿的一瞬间,便开始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着。 剑魂的声音焦急无比:“走!快走!别说是你,这群猛兽齐出,你身边这个女人,也未必招架地下来!” “不行!”李立言紧咬着牙,在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我要是这么走了,周泽怎么办!谁还能救他!” 剑魂无言,半晌,才恨恨地说出一句:“罢了罢了,跟了你,真是倒了血霉了!” 说完,剑魂的力量竟然尽数流入李立言体内。 李立言身上的气元开始急速攀升,周遭的空气也开始变得粘稠起来。 直接跃升到尽通巅峰,这股气息才慢慢平复下来。 如临大敌的青萱看着李立言的气息急速转变,眼中出现了恍然之色: “这才是你真实的实力么!难怪你能看破我的修为。” 剑魂的声音又在李立言脑海中回荡:“别废话了!我将灵魂力量借于你用,没过一秒我的力量便会削减一分!这是难以弥补的损伤,一定要速战速决!” 青萱未等李立言开口,便直接分配了任务: “这十二只灵兽,你四只,我八只,没问题吧!” “那就别废话了!”李立言负剑而出,直指左侧四只灵兽而去。 冰棺此时已经消融殆尽,冰封中的灵兽开始逐渐苏醒。 随着暴涨的,还有灵兽身上的气息! 这股气息......足以媲美正觉境强者! 尽通巅峰!每一只,都有着尽通巅峰的实力。 长剑圈起四只灵兽,另一旁的青萱也是终于亮出了自己的兵刃——冰兰折扇! 面前四只灵兽分别是虎、豹、狮、猿。站在这四头灵兽之前,李立言微小地如同芥舟于海,难以捕捉。 不过,体型在某一方面代表着力量和身体强度,却不一定代表着胜负! 这四只沉睡中惊醒的灵兽像是疯了一样冲向李立言,剧烈的吼叫声使人耳膜欲穿! 速度最快的无疑是那只豹子,利爪弹射而出,生生拍下! 李立言显然对体内暴涨的力量不太熟悉,血轩辕用力一挥,竟是生生划出一道血红色的剑气,迎着那一双利爪,急飞而出! 虽然看起来威势巨大,但却远远没有发挥出真正应有的威力。 豹爪捏碎了剑气,豹子的身形也是稍有停滞,但却并未被击退。 “糟了”李立言心下暗想。他本指望着靠这一剑击退豹子拉开身形,再施展出尽锋,利用自己灵动轻便的优势,斩杀这四头灵兽! 而此时,在他面前的,却是四头灵兽的夹击! 第二十九章-六道玄关开,轩辕血祭之 脱离掌控的力量,脱离掌控的局面。这一切,都是李立言从未面过的危局! 根本来不及多想,完全是下意识地反应。剑气如同水银泄地,横飞而出。 四式尽锋顷刻间施展而出,毫无保留。 面前的四只野兽早已丧失理智,仍是疯狂上前,正中了这四道尽锋。 一时间,哀嚎声充满了整个大殿。 深陷苦战的青萱也被这嚎叫吸引地为之侧目,分心瞟了一眼,身边灵兽的压力再一次传来,使他不得不稳住了心神! 可这一眼,却让她无比震撼。 那四只灵兽的身上,皆是出现了一道触目惊心,深可见骨的伤口! 而其中最惨的则是那头一马当先的豹子灵兽。 这一剑,直接轰在了它的右眼之上!那只眼睛立即鲜血如注!豹子哀嚎一声,将这份疼痛转为更加狂暴的前冲之势,飞扑而出。 剧烈的伤痛让冰封了千百年,本就是理智尽失的灵兽,兽性进一步被激发! 一击得手,李立言却仍是毫无欣喜的神色。 他知道,接下来要迎接的,是成倍增长的猛攻! 话分两头,青萱此刻的局面也是同样不容乐观。 纵然她的实力稳稳压住每只灵兽,但不要忘了,她所面对的,是八只行状疯狂的灵兽! 更为致命的是,这八只灵兽之中,甚至还有一只天鹰在内! 青萱境臻正觉境,略掌天道,可借气腾空,如履平地。 若是没有这只天鹰,于半空处作战,局面绝对要比现在好上不止一筹! 可事实偏偏是如此残酷,有了这只天鹰在,就注定青萱无法在空中对敌,也就失去了她最有利的战斗条件:灵动。 所以她现在只能在地面上,迎接这八只灵兽的围攻! 好巧不巧,青萱虽然武义境界高强,但并不善攻坚,而是擅于利用冰的元素法则,以控制制敌。 这也就导致着,在战斗伊始,青萱尚还反击不足,自保有余。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气元逐渐消耗,力不从心的感觉也越来越强。 终究是以一敌多,又遇上战斗属性的克制,青萱最终是渐渐落了下风。 如此危局,如何化解? 我们暂且不谈,而是说回李立言这一边! 剑魂的提醒也已经越来越急促,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灵魂力量在不断流失。 在这样纠缠下去,剑魂的力量消耗殆尽,自己将再无半分还手之力! 一个疯狂且大胆的想法出现在了李立言脑海之中! 体内睚眦血全部沸腾起来,李立言竟是强行焚烧自己体内源血,将其化为一道血箭,在体内肆意横穿! 他是在自杀么?当然不!这道血箭,沿着那熟悉的经脉,直直穿下! 所过之处,竟皆是归心诀第一式所过经络! 百会穴,穿过,膻中穴穿过,气海穴,穿过! 这已经打开玄关的三个穴位,并没有带来任何阻碍。 下一处穴位,志室穴!玄关紧闭,其上阻碍仍是清晰可见! 李立言二话不说,睚眦血箭直接迎上。 吱呀吱呀的摩擦声音使人汗毛直立,志室穴,竟是被生生冲开! 体内的剧痛让李立言的身形一颤,压下口中逆血,他的疯狂,仍是没有消退! 太渊穴,直接穿过! 靠着焚烧精血所带来的的力量在穿过这两处穴位玄关之后,也已经是逐渐力竭,而李立言的肺腑,也被冲击得不像样子了! 莫要忘了,他的气海穴,也是这样借用睚眦血的力量强行冲开。本就是旧伤未愈,而今又添新伤,李立言再也压制不住肺腑之中上涌的鲜血,噗地一口喷出! 对体内力量的掌控力在暴涨!感受了一下这股力量的强度,还不够! 他要的,是一击必杀! 涌泉穴就在眼前,李立言只感觉双眼已经开始模糊了,紧咬了一下舌尖,痛感刺激着他焕发出最后一份清醒! 力竭之箭,尚可穿云! 涌泉穴的玄关壁障是这一式归心诀中最为坚实的屏障! 突破他,便代表着这归心诀第一式,是为大成! 血箭费力地碰触到了涌泉玄关,却直接被玄关壁障生生弹开! 用力咬了一下舌尖,努力地使自己保持清明。 难道......我注定葬身于此么?李立言感受到,一股叫做绝望的心情,在自己脑海中浮现。 不!绝不能死在这里!剑皇前辈的遗愿还等着我来实现! 如果今日葬身此地,那周泽,又有谁能救他! 扛着体内翻江倒海的疼痛,提聚起全身气元,包裹着睚眦血箭直冲涌泉穴! 气元一层层散开,终于是将涌泉玄关荡出一丝涟漪。 血箭如飞马踏平川一般,疾驰而上! 血箭的长度在逐渐缩短,这股最后的力量也在消磨之中。 在血箭完全消失的前一刻,涌泉玄关,开了! 六道玄关遥相呼应,体内气元齐出,似蛟龙出海,腾蛇起雾! 天地之气浩然奔来,李立言丹田之处竟是生生凝成一个漩涡,如鲸吞天地般。 借着突破的契机,亏空的气元只用了数息,便恢复了七八成! 六道玄关尽开,体内浩瀚的力量终于让李立言用了一种尽在掌握的感觉! 长剑轻甩,指于地面,左手前招,右手执剑后引,“歘歘歘歘”,又是四剑,直指面前虎豹狮猿四兽! 这四只疯狂的灵兽面前,终于有了一丝恐慌之意。 这恐慌当然并非来自李立言的力量,而是他们第一次在这面前人类的剑招之中,嗅到了睚眦的味道! 他们是奉了冰凰委意来镇守这冰凰宫殿,同样是上古灵兽,他们的智慧,也是早早与人类无异! 眼前的若是睚眦的传人,他们但凡伤及半分,那都是临头的死罪! 这一瞬惊疑,也让他们丧失掉了调整的机会! 剑光划过,李立言转过身去。 没有再留意这四只灵兽,因为李立言知道,他们的下场,只有一个! 头颅有如刀切豆腐一般,直与身体分离,竟是全部生机俱毁! 和青萱不同的是,李立言最擅长的,便是这一击决胜的杀招。招招走险,却也是招招致命。 先是赶紧到大殿门口处看了看周泽的情况,虽然仍是无比恶劣,但好在情况十分稳定,像是时间静止了一般,没有半分恶化。 松了一口气,李立言扭头看向此时的青萱! 早在刚刚,青萱便已陷入了被动,而到了如今,青萱只剩下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被天鹰牵制地不厌其烦的青萱眼里有着怒火闪烁,她的余光早就瞥到了李立言刚才的一击决胜,看着李立言脚步连点,直奔自己这边而来,青萱冷冰冰的声音即刻响起: “给我三十息时间。” 没有询问,没有请求,而是要求的语气。 说完,直接飘然起身到李立言身后,蓝色的冰晶在表面凝结 李立言没有半句废言,提剑而上。 血轩辕的剑身已经开始发出了淡淡青色光芒,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何,但李立言感受得到,血轩辕的威势,在不断攀升! 以血祭之,方能展现出这血轩辕的威能。 刚才借着突破之机直杀四只灵。但很显然,此等契机不可复制,杀招难出第二次。 不过招架起这八只灵兽三十息,李立言自问无虞。 可他却错估了四只和八只,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他有着足够轻便灵动的战法,这不假。 可问题就在于,四只灵兽,挡下一面,即可挡下全部,可八只,却是身前身后,皆有夹击,更何况,天上还有一只天鹰在! 三面齐攻,纵然是刚突破了六道玄关的李立言,也在这一次碰撞中吃了大亏! 李立言一剑血斩,击退前方四只灵兽,急忙回头,腰身连带着剑意,又是一剑。 连出两剑,且极为流畅,任何一名剑修在看到眼前的场景后,估计都会拍手叫绝。 可这看起来华丽无比的剑招,却有着一个致命的问题。 那就是当他再注意到天上疾驰而下的天鹰只是,再想出剑,已是根本来不及了! 尖喙自空中直迎着李立言俯冲而来,情急之下,李立言咬着牙向右侧横移半个身为,才护住了当身要害。 可天鹰利喙也是直接穿透了李立言的左臂。 撕心裂肺的疼痛让李立言的冷汗再一次流出来。他的左臂,已经没有了任何感应。 也就是说,他的左臂骨,已经完全碎裂了! 稍有一丝轻敌大意,便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 封住了左臂血脉,李立言强行让自己的注意力关注在眼前的局面之上,生死攸关之际,没有时间给自己检讨! 而距离青萱说完这句话,已过去了十五息。 眼前的灵兽再次整装待发,像是要发起新一轮冲击! 也就是说,他只要挺过这一轮围击,那么一切,就都有了转机。 六道玄关尽开,感受着体内充盈的气元,李立言眼中也浮现出了一丝戾气! “我倒要看看,今日这局,我李立言究竟能不能破!” 近了,近了,七只灵兽的速度何其之快,转眼间已尽在眼前。天上的天鹰,也在伺机而动。 “我让你们这群畜生看看,什么,才是这天道至理!” 第三十章-一波未平一波起 为人讲德廉智孝,用剑当稳快准狠。 李立言身上的气息此刻如利剑初成,手中长剑当空斩下,呼啸而过的剑光凛意绝尘。 李立言的身旁出现了一道道风刃,周遭的空气出现了些许扭曲。 静静悬浮在半空之中,平稳地斩出八剑。 八方剑气却犹如万刃朝宗,精准地射向每一只灵兽! 剑道之威,天地为助! 八方剑影行进之间,剑魂的力量最终是全部收回,虚弱的剑魂沉沉睡去,只留下一道传音在他的识海之中。 “小家伙,这次冰凰秘境之行,这不过只是一个开始。而我千年沉睡所恢复的灵魂力量,也是被你用去了大半。虽然危险重重,但我并没有阻拦你。” “因为一个过于理智的人,是不配站在顶端的。你的亲情,友情,甚至爱情。这些情感,方才是你最大的财富。” “希望下次再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有着足够知道我想告诉你的秘密的程度!” 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李立言的心情复杂无比。 这一次冰凰秘境之行,真的是说不上是福还是祸。 李立言此时已是虚弱无比,堪堪退下。 不过此时的局面已经完全不需要他再出手了,因为三十息已到,青萱也终于赶来。 失神地看着青萱,李立言的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冰兰折扇如水蛇般妖娆腾挪,本就已是冰冷的空气中更多了一份刺骨。 数以万计的冰柱以青萱为中心,如天女散花般散落开来。 足足释放了超过二十余息,才将将停下来。 大殿之中重归于寂静。青萱看着面前死状惨不忍睹的八只野兽,一动不动。 李立言挣扎着站起来,走到了青萱的身边。 正准备开口询问,青萱一口鲜血打口中喷出,摇摇欲坠。 赶忙扶住了青萱,李立言关切地问道:“青萱姑娘,你怎么样。” 青萱的声音断断续续,显然是没什么力气。 这三十息,施展出的,是足以秒杀掉八只尽通巅峰灵兽的强势一击! 对于本就不擅长一击制敌的青萱而言,这一招,也是强行施展而出。 这一击之后,青萱体内的肺腑全部震裂,伤势无比严重,气元也是亏空殆尽。 “你......快走吧,这地方,根本不是你能踏足的。继续走下去,只能是死路一条!” 李立言怔怔地看着此时娇弱无助的青萱,说不出话来。 不通医术的他也能看的出,此时青萱的伤势有多严重。 面色苍白的她就连说话都显得费力,一个境臻正觉的强者,此时却是如此无助。 略有些慌乱的李立言拿出丹药,语无伦次地送到青萱面前: “青萱姑娘,是我拖累了你。” 青萱却牵动着嘴角,勉强一笑: “我来此自然也是有着我的目的,说什么拖累,也太过夸大了一些。” 青萱的眼眸仍是一如既往明亮: “我虽年方十九,却是见过许多人。形形色色,林林总总。见过心机狠辣,利己为先的人不计其数。” “实力高强也好,低微也罢。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为了自己的朋友,为了所谓友情,将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甚至交付到别人手上的。” “就凭这一点,你已经比他们强多了。”青萱在说出这些话时,并没有特意克制自己的情绪,眼中的哀伤,一眼可见。 “这些话,我们日后再说。”李立言阻止了青萱继续开口的想法。 因为他已经看得出来,青萱每说一句话,语调便会弱一分。 任谁都知道,此时的青萱,需要休息,充足的休息! 吃下几颗温养内伤的丹药,青萱沉沉睡去。 轻柔地扶着青萱,李立言又支起了一团火。 在这寒冷的冰殿之中,火光,恰能给人无尽的希望和温暖。 看着沉睡中的青萱,周泽二人,李立言心里的迷茫又重了一分。 如果此行之前,他若是得知会横空生出这般多的变故,可能他一开始就不会选择来到这里吧! 人命天定,谁人能知? 出神许久,青萱的一声嘤咛让李立言忽然惊醒。 这大殿与世隔绝,看不到外面的天色。 之前一番苦战,再加上青萱已经转醒,想来,应该有几个时辰了。 若真是如此,张天耀和赵心铭他们,也应该到了此处了。 可为何,这大殿仍是毫无动静? 这冰凰宫殿,果然是非同寻常。 没有再多想下去,而是看向了刚刚转醒的青萱。 “青萱姑娘,你醒了。”李立言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青萱眼中的疲惫肉眼可见,她好像又恢复了那个小女孩的状态,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虚弱的开口:“我饿了。” 李立言不禁莞尔,拿出了之前青萱做的熏肉,放在火上稍微热了一下,轻轻吹了吹,递给了青萱。 一口咬下一大块熏肉,青萱嘴里含糊不清地开口道:“我们什么时候继续出发?” 李立言愕然地看了一眼青萱:“青萱姑娘,你这伤势,不需要多休息么?” 青萱努了努嘴,示意他看向周泽,旋即开口道:“你拖得越久,你这朋友的伤势便会更重一分。我身上伤势虽重,却不致命,自愈无虞,又何必担心。” 李立言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问出了一个问题: “青萱姑娘,你可有感觉,距我们进入这冰凰大殿之中,已有多久了。” “四个时辰左右吧,怎么了?” 李立言闻言,更是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那青萱姑娘难道不疑惑,为何四个时辰了,还没有人进到这大殿之中么?” 青萱的脑海中有一道光闪过,她想起了她所参阅过的,关于冰凰的传闻。 “糟了!”青萱失声喊道。 冰凰秘境,冰凰内宫。 此处冰封千里,自成空间。 茫茫冰天,悄然无声,寂静得让人心慌。 数不清的冰晶疯狂地向一个方向汇聚,枯萎的冰湖之上,渐渐凝聚成一个人影。 明眉皓目,眸色冰蓝。 身上多了一袭天蓝色的衣裳,体内的力量在疯狂暴涨。 这是天地间最为巅峰的力量!一种无法理解的强横威压,荡漾在这片天地之中。 这女子眼眸中精光爆闪,荡出一道波纹,所过之处,皆化齑粉。 感受到秘境之中有人前来,女子冷哼了一声:“趁我涅槃之日妄想入我宫殿,夺我传承,该死!” 可怕的力量凝于掌心之中,女子像掣电一般身形爆闪。 感受着来人的位置,女子却一瞬间定在了那里,失声无语,眼中有泪光闪烁。 “怎么会,是你的气息......” “青萱姑娘,怎么回事?”被青萱的反应吓了一跳的李立言,连忙问道。 “传闻中冰凰会在自己的宫殿之中涅槃,因为这里,是独属于冰凰的一方世界。也就是说,在这片世界里,冰凰,即为绝对的主宰!” 李立言心里一震:自成世界,又该是何等通天彻地之能。 没有管李立言的反应,青萱一边解释着,一边挣扎着起身:“你的朋友之所以伤情并未恶化,外面也无人进来,很有可能,是因为冰凰控制了这里的时间!她要留更多时间,给自己最脆弱的涅槃!” 扶着颤颤巍巍,根本站不稳的青萱,李立言不解地问道:“可你为什么会说‘糟了’?” “那是因为,”青萱太过着急起身,而牵动了肺腑伤势,疼地眉毛都扭曲在一起:“因为在冰凰即将涅槃成功之时,她的宫殿封印才会能量逐渐稀薄,以至于被你轰开!” “至于现在,冰凰很有可能已经苏醒了!” “若你在突破之时醒来,发现居所之中有人潜入,你会作何反应?” “当然是......”李立言顺口答道,突然脸色大变,拉着青萱向殿外跑去! 若是冰凰已经苏醒,那么他们都会没命! 李立言已经想好,为了周泽,他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试一试,得到冰凰的传承! 可青萱,她根本不需要如此。 所以他想将青萱送出大殿,自己再折返去寻冰凰。 李立言用力推了一下大殿的门,却发现大门紧锁,根本推不开。 下一刻,这宫殿的地面开始龟裂,根本来不及多想,李立言抱起周泽拉上青萱,直直向宫殿内侧跑去。 深入冰凰宫殿,实属下下之举。 可事出无奈,纵然前方是刀山火海,也只能一路前行。 看着身后的断壁残垣,李立言在一阵后怕的同时,又是毛骨悚然。 这大门打不开,说明很有可能是冰凰已然苏醒! 令青萱避之不及的冰凰,却是李立言此行的目标! 这既是危险,也是机遇。 暗处的冰凰身形隐匿,气息同化于这大殿,任谁来了,都是无法察觉。 冰眸中雾气升腾,感受着那股熟悉的气息,冰凰的身体甚至开始颤抖起来。 “真的是你的气息!睚眦,没想到千百年之后,我一睁开眼看到的,竟然是你的传人!” 有些事,倒果真是冥冥之中天注定...... 看着亦步亦趋的李立言,冰凰的眼中有欣慰,更有审视: “让我来看看,你究竟配不配,做他的传人!” 第三十一章-曦光在前,如梦如幻 仓皇地逃出大殿,三人面前的即是一条幽蓝色的长廊。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长廊给人无尽的压抑感。 庆幸自己捡了一条命的李立言松了一口气,看着身边的青萱,李立言轻轻开口: “青萱姑娘,没事吧。” 青萱摇了摇头,指向前方。 迟则生变,眼下权衡之计,便是继续前行了。 周遭的冰寒本是根本奈何不了三人的,可现在的情况,却成了一个大阻碍。 且不提连一丝气元都难以提聚的青萱,就说这昏迷中的周泽,也是难以抵御。 看着怀中的周泽,李立言轻轻吐了口气,脱下长袍,护在了周泽身上。 李立言下意识的回到识海,想要询问剑魂下一步的计划,未等开口,李立言便已意识到,接下来的路,剑魂已经不能再陪他走下去了。 有些黯然地回过神来,李立言轻吐一口气:“青萱姑娘,我们走吧。” 三人真的是“如履薄冰”,在这走廊之上步步前行。 周遭的温度在时刻降低,走出约莫几百米后,青萱的身体开始有些发颤。 低温,长廊,这些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未知。 因为这寒冰走廊,根本望不到尽头。 看着青萱略微颤抖的模样,正紧缩着眉头的李立言突然听见身后有“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 猛然回头,李立言却看见,在那起点处的走廊,竟然是开始逐渐碎裂! 而且速度也是在不断加快,断裂的冰面逐渐延伸。 咬了咬牙,脱下自己内衬薄衫,套在了青萱的身上。 青萱本想拒绝,但看到李立言眼中的坚决,还是没有出口。 赤裸着上身的李立言努力地使全身气元流动起来,想要抵御周遭寒冷的冰气。 怀中抱着周泽,李立言再不敢多逗留分秒,牵起青萱的手,嘶吼了一声: “走!” 暗处的冰凰暗暗点头,像是追忆起了往事。 在当初,你也是这般护着我,走出了那般禁地吧...... 身形一转,冰凰的身影再次隐于密密麻麻的冰海之中。 冰廊之上不断有碎屑掉落,连同身后的震动声不断提醒着李立言:身后的裂隙,离三人越来越近了。 察觉到这一点的不只有李立言,还有青萱。 青萱用力挣脱了李立言还算温热的手掌,因为寒冷而略有些发青的嘴唇微微张开: “丢下我吧,这样,我们都要死。” 李立言感觉到手掌被挣脱,就像源血脱离了心脏,让他莫名地心慌。 像是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李立言不住地摇着头。 “不不不,不会的,我们都会没事的。” 青萱惨然一笑:“不要骗自己了,妄想窃取冰凰传承,也算得上是我咎由自取,你带着他走,还有机会。” 说着,一口猩红的鲜血猛然喷出。 李立言紧咬着嘴唇,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嘴唇已是被咬的鲜血溢出。 没有过多言语,护体的气元一分为三,护住了三人,毅然起身,甚至连速度都略有加快。 青萱的眼中有雾气开始升腾。自打记事开始,自己的命运似乎就是一枚棋子,一枚实力超然,天资出众的棋子。 自己的心里,竟然第一次,出现了暖意。 气元一分为三,对于李立言而言,消耗却是成倍增长。 以全身为容承载气元,李立言的气元之丰厚相比于同等实力之人,已是磅礴无比。 可在这般恐怖的消耗之下,却堪称杯水车薪。 身后破裂的冰面已经逐渐延伸到三人脚下不到一百米的距离。 李立言绝望地看着面前仍是没有尽头的道路。 百会穴爆开!气元加速流动,三人前行的脚步又快了一分。 前方是幽蓝无尽地黑暗,身后是不断破碎的冰面。 膻中穴爆开!脚步堪堪维持,面前仍是绝望的长路。 气海,志室二穴接连爆开,此时距离刚才,已是千米之外了。 气元已是不及十一的李立言悄悄削减了对自己的保护,而青萱周泽身上的气元却是并没有削减半分。 朦胧之间,前方似乎有一抹光亮,出现在这压抑的冰蓝之中。 前方曦光,如梦似幻。 犹如逆流之中突现一尾扁舟,那是逆流之人最后的希望! 太渊,涌泉二穴一一爆开,最后的一丝力量爆发出来。 撤去了自己身上的最后一丝气元,李立言竟开始在这冰廊之上奔跑起来。 近了,近了! 是眼前的光亮,亦是身后断裂冰层。 面前的出口已经在咫尺之间。 可李立言已经再无半分力气了。 浑身已是僵硬无比,僵硬地抖落掉身上的冰碴,李立言此时的甚至却是清明无比。 用力张开嘴巴,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青萱却是清楚地读出了他想要说的话。 “带着他,走下去。” 此时的青萱已是泪流满面,她不住地摇着头。 那动作有多坚决,就有多绝望。 李立言笑了一下,至少,周泽还有希望活下去。 双掌平推,二人身上的气元也因李立言力竭而撤去,气流直送二人,落到了那出口之处。 青萱疯狂地伸出手,想要拉李立言过来。 可浑身却没有一丝力气。 李立言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身后的黑暗将自己吞没。 一点点逼近的冰面,却在李立言身后半米,停止了断裂。 已是等待着坠落、死亡的李立言突然感觉身后的声音顿停。 睁开了眼睛,绝望一瞬间转变成欣喜。 挣扎着爬向出口,本是无比狼狈的动作却让青萱大喜过望! 看着一头栽倒在地上的青萱,青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捂着嘴低声抽泣。 李立言手足无措地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青萱,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李立言躺在地上轻声安慰道。 青萱的抽泣声却没有停下,良久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你我本是萍水相逢,你为何却这般救我性命?” 李立言的笑容突然绽开:“青萱姑娘,咱们怎么能是萍水相逢呢?你可是一个‘弱女子’,而我可是收留你的小师弟,你这么说可就见外了。” 听着李立言的打趣,青萱气鼓鼓地看着他。 李立言突然感觉背脊一凉,赶忙正色道:“青萱姑娘救我兄弟在先,解我困局在后,我此举也只不过是报恩罢了,姑娘无需记挂。” 他没敢说出口的是,看过青萱的一颦一笑后,自己已是不自觉地想要站在她的身前。 青萱良久没开口:“你说你姓李,那你可还记得,你是出自于哪里。” 李立言突然想起,自己初见青萱之时,她便因为他姓李而多有关注。 摇了摇头:“青萱姑娘,我不知为何你对我的出身如此感兴趣,我只能告诉你,我和周泽都是自小在安远长大,并无任何特别之处。” “安远么。”青萱在心里记下了这个地方。 “有情有义,倒果真是个好苗子。”身后突然有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传来,李立言条件反射般抽出血轩辕,看向来人。 一袭蓝裳素洁之极,却丝毫掩盖不住开口女子的绝色。素手轻挽发丝,似乎漫天冰雪都只是她身后衬托罢了。 她的身份无需多言——上古冰凰! 青萱直接跪服在地,口中轻唤:“参见冰凰。” 冰凰隔空将她托起,却是语气柔和:“我幻化人形之后,得名蓝盈衣,你二人叫我蓝前辈便可。” 李立言的表情更加古怪了,见到冰凰之后,他非但没有感受到杀气,甚至是有一点......亲切? 不确定地抬起头,正对上冰凰的双眸。 蓝盈衣定定地看向他,竟是莫名红了脸,眼中有雾气升腾。 李立言如遭雷击:这表情,他分明刚刚才见过! 这冰凰前辈,不会...... “你身上,有睚眦的血脉?”蓝盈衣看着脸色古怪的李立言,淡淡开口。 李立言突然一惊,旋即恍然。睚眦血脉虽然是自己的秘密,但在有通天彻地之能的冰凰面前,自然是无法隐瞒。 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蓝前辈所言不差,我体内,确实是有睚眦血脉的传承。” 确认了自己的答案,冰凰踱步到他身前,语气轻柔:“可否容我探察一下你的经脉气血?” 没有拒绝,也不容他拒绝。 冰寒的天地之气顺着李立言的经脉走了一周天。 冰凰心下的愕然一点也没有减少。这年轻人,竟然身负天罡剑体! 他的传人,那...... 看向李立言手中没有灵气的血轩辕,冰凰却是心下一声叹息。 连你这般天地灵物也会溃散在天地之中,果真应了那句:世事无常,天命难知。 若是剑魂知道冰凰心下的想法,怕是会在李立言的识海中跳起来,出来质问冰凰。 你才溃散了呢!小爷我活得好好的! 当然这些想法李立言无从得知,剑魂也只是在安静的沉睡。 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乐子事,冰凰突然掩口轻笑,又突然正色道: “你二人来此的目的我都已经了解了。很不巧,我刚刚突破了八重涅槃,体内的源血并未恢复。” “当然,这个小姑娘体内也已染上冰寒之毒,想要自愈来化解我的寒毒,也是天方夜谭!若是走出我的秘境,也是会即可毙命” “救谁的命,不妨让你来定夺!” 第三十二章-一举两得,波折横生 李立言愣住了。 见到冰凰如此和善,他本以为,这次冰凰秘境之行,本该顺利无比。 可冰凰此言一出,便直接将他心中的希望全部扑灭。 青萱救周泽性命,又数次于险境拯救于二人,于情于理,李立言也不可能放着青萱不管。 可此事又涉及到周泽的性命。 这是一道,没有答案的单选题! 青萱轻轻拉着自己身上薄衫的衣角,银牙轻咬,看向兀自犯难的李立言,秀口轻吐: “救他吧。” 短短三个字,却是直接将李立言从恍惚中惊醒。 李立言坚决地摇了摇头,转头看向身边好整以暇的冰凰蓝盈衣: “蓝前辈,小子愿将自己性命交付于此,恳请前辈开恩。” 轻轻抚摸着血轩辕,李立言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愧疚与不舍,将它郑重地交到青萱手中,李立言开口道: “青萱姑娘,此剑还请姑娘慎重保管,莫要折辱于他。” 说完竟是直直伫立在蓝盈衣面前。 冰凰就是这么悬浮于半空之上,安静地盯着他。 良久才淡淡开口: “你身负着睚眦血,但有一点,你和睚眦很不同。” “在兄弟面前,他可以舍弃妻女,而你却宁可舍弃自己的性命。” “你以为这是大义,却殊不知,你身承剑皇体脉,修习剑皇心法,又手执血轩辕。你的使命,自在天地,怎可以轻易抛弃于此。” “想要救这二人,倒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 见此事有了转机,李立言自然是大喜过望:“还请前辈赐教,小子纵然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冰凰突然正色道:“首先,我要你答应我,在任何情况下,不可将自己的性命至于不顾,记住,是任何时候。剑皇的传人千年后再临,这是天数,也是冥冥之中,为应天劫所赐。” 这段话说得高深莫测,李立言似懂非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此事,小子定然遵从。” “既然如此,那我就将这方法告诉你。” “我涅槃初醒,精血亏空,确实不假。不过若是有人能得我传承,继承了我的衣钵,且不说得我几分实力,就是救这二人之命,也是足够了。” 李立言喜不自紧,这已经算得上是最好的结果了,既得了传承,又救下二人之命,岂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冰凰并没有急着为他传承。于此同时,她的气息开始转变,从和善亲切的蓝盈衣,变成了威严的冰凰。 虽没有凤冠霞帔,但冰凰的高贵典雅,在一瞬间展露无遗。 从现在开始,她不再是蓝盈衣,而是选定了传承者的上古冰凰。 略带着威压的声音响起,冰凰开始了传承的仪式。 “吾自鸿蒙伊始,以造化轮回之命诞于混沌,历八次涅槃,九世人生。吾之传承夺造化,应顺乾坤天地。今时今日,遇剑皇传人,所承天道衣钵,自有救世之资。吾愿将此传承,尽予此子!” 一道冰蓝色光柱自冰凰体内闪出,直直照在了李立言身上。 未及接触道李立言身上,李立言即刻化成一座冰雕,动弹不得。 待到这光柱照耀周身,传承就此开始了! 这一道光柱,是冰凰所炼精血,涉及本源,她立于天地万千载,所祭炼精血也不足十滴。 之前甩给李立言一道送命的选择,也只是冰凰对他最后的考验。 很显然,他的回答让他很满意。 被情义所累之人,必然不是枭雄,但却可以是真正的英雄! 天地大劫当前,倒却是需要此等英雄救世! 这滴源血无比柔和,不出意外,李立言想要吸收这道源血,如同探囊取物,反掌观纹一般。 这是上古灵兽,自愿的传承。 可随着时间过去,冰凰却感受到了不对劲。 李立言的体内,根本察觉不到气元的流动。 紧忙飘身来到李立言身前,灵觉沉入李立言体内,冰凰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 青萱看冰凰的神色连变,急忙开口:“蓝前辈,可还顺利?” 冰凰摇了摇头:“你为何不告诉我,他身上有如此重的伤!” 青萱愣住了,她忽然想起,李立言之所以能带着她走出冰廊,是靠着一股一股爆发的力量! 难道这股力量,是来自于伤及自身的秘法? 冰凰的表情愈发凝重,语气也开始急促起来。 “他所受的伤并不致命。他是强行爆开了体内玄关,以此刺激气元加速流转。这种伤势本是静养即可痊愈,但如今,得了我的源血,他又是玄关紧闭,气元根本无法流转半分。若是任由我的精血在他体内流转,不出一个时辰,他就会由内而外,变成一座彻头彻尾的冰雕!” 惊恐地捂住了嘴巴,本来刚刚才放下的心一瞬间又提了起来。 “蓝前辈,可还有解救之法?” 冰凰失神地摇摇头:“精血在他体内,只能靠他自己吸纳。除非有人能承受得住我的源血,将其从体内渡出,方才有救。” “这小子身承天罡剑体,我才认为他能吸收我的源血。若是他人......” 没等说完,冰凰猛然睁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青萱。 “你体内,怎么会有麒麟的元素之力?” 青萱被冰凰惊了一下,旋即毫无隐瞒地开口道: “前辈所言不假。小女有幸得到过麒麟青睐,降下水元之力。不瞒前辈所说,我此番来此,也是为了前辈的前程。只不过意外颇多,方才落得如此下场。” 冰凰又仔细地感受了一下,确实是麒麟的水元之力不假。 神色有些古怪地看向青萱。继承了麒麟的传承之力,倒是足够吸纳她的源血。 至于这麒麟的水元之力她是从何而来,她则是不得而知。 冰凰紧紧地盯着青萱,旋即开口道:“如果你想要救他,那么你的力量倒是最为合适。吸收了我的冰凰源血,莫说你体内的寒毒可迎刃而解。就是实力,也会再进一步。只不过......” 青萱立即开口,同样没有一丝犹豫:“蓝前辈请讲,若是小女能做得到,必然竭尽全力,救他性命。” 冰凰盯盯地看着她,然后开口:“那就把衣裳去了吧。” 若是李立言尚且有着意识,必然会把剑魂的嘴巴打歪。 他还记得剑魂在进入秘境之前所说的,男女交会,难道不是吸收冰凰源血的最好方式么...... 真称得上是一语成谶了。 只不过,好像这人选,和剑魂想得不太一样罢了...... 青萱闻言明显愣了一愣,旋即在脸上飞出一抹红霞,声音突然弱了下去,有些羞怯地开口问道: “前......前辈这是何意?” “想要将源血自他体内引出,别说是你,就算是我,也没有那个能力依靠蛮力强制脱离。将源血渡入到你的体中,自然只能通过这男女之事了。” 青萱咬了咬牙,又轻轻抚摸了自己身上属于李立言的轻衫,失神良久。 脸上的红霞逐渐褪去,青萱再没有多言,一件件衣衫褪去,在这冰天雪地之中,更平添了一抹绝色。 走到李立言身边,为他轻柔地解开衣扣。 很快,在天地之中,仿佛只剩下了二人。 轻轻做到李立言神上,一丝痛苦传来。 青萱的眼泪流了出来,这眼泪不知道是悲是喜。 抑或是,在救赎,在解脱。 冰凰背过身去,没有再看向这一对男女。 等到李立言再次转醒之时,已是不知过了多久。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好像天地都变了颜色。 周泽早已转醒,安静地坐在他的旁边。 却是不见青萱的影子。 费力的将眼神聚焦,看着已经醒来的周泽,李立言费力地坐起,一把抱住了他。 周泽亦是无言。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再见面的二人,都是感慨万千。 再次环顾四周,发现青萱确实不在身边,李立言开口问道:“青萱呢?” “她已在你醒来之前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给你留下了这个。”冰凰的声音适时响起。 看向冰凰的手中,是他贴身的薄衫和一张信笺。薄衫整整齐齐地叠放好,信笺上写着几行蝇头小字,李立言一把抓起,读了起来。 “你救我性命在前,此情我已报答了。若是日后相见,你我便是不同立场之上了。从此,我们便是形同陌路,再无转机。望勿念。” 颤抖着松开了手上的信笺。李立言呆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没有说话。 信笺被寒风吹到了几米开外,李立言忙不迭地起身,颤颤巍巍地追了出去,小心地将信笺四四方方叠好,放进了自己的怀中。 冰凰暗叹一声,开口道:“这姑娘救了你的命,而代价,则是她最珍贵的东西。希望你们日后相见,你莫要亏待她。” 李立言心头一震,仔细内视自己的经脉血气,之后,身躯狂震。 他的元阳,已是不在了! 那这么说来...... 冰凰的提示也只能至此。青萱的不辞而别,亦是怕二人再相见,那带给她生命中唯一温暖的男人,会让她狠不下心离开。 默不作声地收起了信笺,收好了薄衫,李立言看向了蓝盈衣: “多谢前辈提醒,晚辈并非薄情寡义之人,前辈大可放心。” “只是在此逗留多有时日,晚辈还有一事未办,恕不多留!” 旋即心中的失落转化成加倍的怒火: 张天耀,你该还债了! 第三十三章-我在一日,便护他一日 此时的李立言,将青萱离去的失落一股脑转成了满腔怒火。 新仇旧怨,不趁着此时清算,更待何时? 看着已是痊愈的周泽,李立言对着他点了点头。 转过身去,看着平和而安静的冰凰,李立言开口问道: “小子有幸得前辈传承馈赠,已是不胜感激,不过小子还有一事,想要问问蓝前辈。” 冰凰略带着笑意地看向他:“但说无妨。” 深深地看了一眼身边的血轩辕,李立言躬身抱拳: “不知前辈可否知晓,有何灵物,能使这灵魂之力快速恢复。” 冰凰是何等智慧,李立言的小动作又岂会瞒得过她的法眼。 不需多想,冰凰便已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不过,这件事情,她倒是的的确确帮不上什么忙。 “温养灵魂的灵物自来可遇而不可求,想要得到这等灵物,要靠你自己的机缘了。” 听得就连冰凰也是没有眉目,李立言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二人就此辞别冰凰,向着宫殿外走去。 冰凰默默地看着二人离去,知道他们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冰凰这才展颜一笑。 没想到千百年前终成遗憾,却在今日,让你我二人之血在一个人的体内流淌。 我曾无数次认为这应该属于你我的孩子,却不成想造化弄人,最终还是一个小辈站在我的面前,身承你我二人之力。 你看他多像你,又多不像你。 直奔秘境之外的李立言自然是感受不到冰凰如此复杂的心境,他此时的心里,只有一件事。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带着周泽一头钻出冰凰秘境,却发现这荒焱山脉之上,却是一片静寂。 临走之前,冰凰已经告诉了他秘境之内的时间流速,仅仅是外界的百分之一罢了。 算上昏迷的时间在内,他们已经在秘境之中待了三天三夜,三十六个时辰整。 不过在这外面的世界之中,也仅仅是过了半个时辰不到罢了。 倒真是转瞬之时,换了人间。 按照时间计算,他们应该还在向山顶赶来的路上。 二人小心地将身形隐匿起来,一路折返而回。 就算张天耀一行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半个时辰之前还是一个将死之人的周泽,此时已是虎虎生风,神采奕奕。 他们更想不到的是,就在这半个时辰之内,李立言会有多么脱胎换骨的变化。 就如预料一般,张天耀的确是在全力赶路的路上。 自洛阳城出来到这荒焱山脉的山顶,向来只有这一条路。 张天耀这一路是越看越心惊。无论他是个多么杀伐果断,多么狠得下心的一个人,在看到这沙漠之上生生染红的路径时,也是有着强烈的不适感。 而这些娇生惯养的世家子弟,又哪见过这般血腥残暴的场面。有一部分直接就吐了出来。 那是怎样的戾气和残忍的手段,能让这山脉之上成百上千的野兽,死无全尸! 张天耀只是在心里更加确认了青萱的可怕。没想到这样一个倾国倾城的主儿,下起手来竟是比他毒辣百倍不止! 根本没往李立言的身上去想,在他心里,李立言没这个能力,也没这种手段,来缔造这一场堪称屠杀的惨案。 他的小心谨慎的确没错,错就错在,他错估了李立言的实力! 拖着这样一个大部队,张天耀就算实力再出众,行进的速率也不可能有多快。 更何况面对着眼前堪称地狱般的惨状,这浩浩荡荡的队伍也不得不时常停下来修整。 正因如此,李立言和周泽离这只队伍的距离也是越来越近。 向前飞速地赶近,周泽的眉头确是越皱越紧,最后,他一把拉住了李立言,一脸严肃: “立言,你难道不感觉,这次秘境之行,有些太过于顺利了么?” 李立言突然陷入了沉默。 这次冰凰秘境一行,无论如何也说不上是顺利!三人数不清有几次险死还生,但凡有一丝纰漏和疏忽,他们的命早就交代在这里了。 这些事,周泽不可能不清楚。 那他所说的,就不单单是如此。 “你是说?”李立言也是稍有了一丝眉目,开口问道。 “这次深入秘境,怪就怪在,这本不该是我们所能插足的领域,却偏偏,没有那些只能令我们仰望的存在,前来趟这摊浑水!” 李立言轻轻抚摸着自己的下巴:“你的意思是,这些事背后,有什么猫腻在?” 周泽点点头:“正是如此。冰凰设下结界,让年龄在二十岁以上的武修无法进入,是为了怕自己的涅槃受人影响。” “可偏偏这上古传承之物,足以让实力在这天地立于巅峰之人,都眼红拼命!他们,又岂会善罢甘休。“ 李立言也轻轻皱起了眉头:“那你的意思是......” 周泽斩钉截铁地说道:“无论如何,我们不可以操之过急!若是在这里贸然出手,被那些大能盯上,你我就算是有百条命,今日也定然会交代在这里!” 李立言沉思许久,也是点头应允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更何况算算时间,满打满算,还有四天时间,便是张天耀的弱冠礼了。 届时再让这场红事变成白事,也是未偿不可! 二人的担心当然不是并无道理的,甚至可以说,他们想到这件事时,都已经晚了! 在他二人踏出秘境一开始,他们便被紧紧地盯上了。 半空之上,一个中年男子舔着嘴唇:“多么纯粹的传承之力!若是夺此天地灵物,我时元正,便有机会,问鼎武道巅峰!” “白日做梦!”一道清冽的娇喝令他充满贪婪的声音直接打断:“今日我在此一时,便护他一时周全!任你是谁,也别想动他!” 看向来人,那中年男子却是直接嗤笑出声,而且毫不掩饰自己心下的狂傲和不屑。 “我还当是谁敢和我时元正叫嚣,原来是周王室的小丫头啊。不在你父王的庇护下做你的小公主,倒是来教训我来了。” 那略带玩味的声音瞬间变得杀意凛然:“你不会真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了吧!“ 虽然带着青色的面纱,但如果李立言在她身前,必定一眼就能认出她来! 正是青萱。 青萱的气势也是丝毫不弱,语气中的讥讽毫不掩饰:“不愧是方外五毒的教主,就连做起这般下三滥的事,也是丝毫不弱了自己的气势。” 无所谓地笑了笑,时元正淡淡开口:“若是活在人们口中的正义即为正义,那我倒是宁可成为你们眼中十恶不赦的恶鬼。” 没有任何想要过多解释的意思,时元正自长袍中露出了自己漆黑的双手,自半空中一引,碧绿的毒气直奔着青萱而去。 对于皇室,时元正只有鄙夷。他对于眼前这个小姑娘,只有可怜。 从一出生便作为一枚棋子,这种人生,恰巧是时元正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 最是无情帝王家。 可怜归可怜,时元正并没有留情的打算,他这一掌,就是想要青萱的命! 他倒是很感兴趣,身为王室公主,怎会对眼前的寒酸小子如此关心。 青萱看着迎面而来的毒气,眼神微动,冰兰折扇划出一道水箭,在与毒气相撞的一瞬间爆开,那弑心蛊魂的恐怖毒气,竟然直接消散开了! 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的神色,这个黄毛丫头,竟能挡下自己这心魂蛊毒? 要知道,这可怕的毒气,也是方外五毒镇宗的绝学之一! 这小姑娘,怎么会有如此力量。 “真是有意思。”时元正低语着。 破虚境的实力在一瞬间展开,能令空气化为实质的恐怖威亚降临到青萱身上! 他倒是要看看,这小姑娘,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青萱的脸上却并无慌乱的神色。体内冰寒至冷的气元裹挟着一道寒光,竟然是在这般威压之下毫无影响,甚至还有余力出手反击! 寒芒近至身前,时元正的脸色连变,他竟然从这道寒光之上,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这也就说明,她的实力,至少和自己在一个层次之上! 这是一个多么年轻的女娃子,却有着如此强横的实力!当真是不可思议。 王室的底蕴,竟然能恐怖到这种程度么? 时元正显然是多虑了。青萱能有如今这般足以和他一较高下的实力,和王室根本无关! 身承麒麟和冰凰的水元之力,对于天地法则的领悟,青萱可谓是站在了顶峰! 但若仅仅如此,她的实力,定然不可能有这般飞速的进展。 让她在一夜之间跃升到破虚境的,是李立言的元阳! 李立言的天赋,就算是放眼中原,又有何人能比?天罡剑体那般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体质,又岂会平常? 更何况,他的体内不仅有着冰凰源血,更有着睚眦的血脉! 若说这天地间有什么血脉之力能让冰凰源血的威能成倍增长,那无疑是睚眦血脉,也只能是睚眦血脉! 诸多因素综合在一起,方才造就了今日未满二十岁,便已境臻破虚的青萱! 第三十四章-这一顿我来请 时元正的眼中终于出现了一抹少见的凝重之色。 此行对他而言,没有一击拿下,便会横空生出不少变数。 毕竟觊觎冰凰传承的强者,也绝对不止他一个! 时元正行事亦正亦邪,褒贬不一。 正所谓迟则生变,这天地间想要取他性命之人,绝对不在少数。 虽说时元正的武道修为,在这天底下也是数一数二,但凡事有万一,若是阴沟里翻了船,他的命都是有可能交待到这里! 权衡利弊之下,时元正不敢多做纠缠,打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向天上用力一掷,一道气元射出,将小瓶子直接引爆。 霎时间,一层浓郁的黑雾迅速扩散,青萱冷哼一声,用气元将那黑雾包裹起来,同时冰蓝色气元有如实质,护住了全身上下。 待得黑雾逐渐散去,时元正也早已没了踪迹。 青萱冷哼一声,没有再费力去搜寻时元正的踪迹。毕竟她出手也并不是为了讲他就地拿下,而只是为了百米之下,那个对此事一无所知的少年。 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李立言,眼中的不舍在逐渐被压下去,最后,又变成了那个熟悉的青萱。 冰冷而拒人千里之外的那个青萱。 只是希望,我不要再见到你了。 因为我怕见到你,我们就只能不死不休。 一再确认周遭再无当世的强者在这附近后,青萱还是有些不放心,亮出了一道令牌,以气元灌注其间,竟然是一道耀眼金芒直上云端! 周王室的王令!若有人敢违抗之,王室定与之不死不休! 就算你实力再强,也要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禁受得住周王室的怒火。 青萱转头离开,再无一丝犹豫。 此时的李立言,也已经和周泽计划好从长计议。 张家的根就在这西川洛阳,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个仇,是一定会报的! 而且这一天绝对不会很远。 二人隐匿了行踪,走下山去。 再说回上山的两波人马。 李立言和周泽离开之后,一小撮人马顿时没了主心骨,权衡之下,一行人推举了其中一名内府弟子为首,由他率领着队伍前行。 一行人虽然人轻马便,但却并不敢走道张天耀等人之前。因为这荒焱山脉地势陡峭,是下山容易上山难。若是张平安真的不管不顾,煽风点火,对他们一行人下手,他们也是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力。 无奈,只得跟在这支队伍的后方,搁这足够奔逃的距离,亦步亦趋。 周李二人刚刚从张天耀所率领的队伍旁走过,一眼便看到了这支小队伍。 二人是清清楚楚,本该是危险与机遇共存的秘境之行,此时怕是只剩下了危险,再无机遇。 冰凰可绝对不是对每个人,都有像对有睚眦血在身的李立言一样的和善面孔。 赵心铭只觉得身后一凉,脖颈与袖袍之间便已多了一张信笺。 不敢怠慢分毫,赵心铭一把将信笺拿到手上。 信笺之上只有四个大字,清秀而不失遒劲的笔风是他从未见过的。 那四个大字就是:险境,勿往! 赵心铭一脸严肃地叫住了这只队伍前进的脚步,将这信笺放在中间,众人看完之后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上古冰凰的传承,确实诱人,甚至可以说,在这些平民出身的弟子之间,是难以抵挡的诱惑。 可就算是再强横的传承,也要有命来继承。 之前这一行人根本没有察觉到有人打身边经过! 他们有自信,就算是张天耀亲自前来,他们也不可能没有一点察觉! 这就证明,向他们传达此信息之人,实力更要远在张天耀之上! 有这样的实力,岂会拿性命之事开玩笑。 “刚才,真的有人从身边经过?”平清秋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 若是真的有如此实力高强之人经过,又怎会特此为这一行人提醒? “有人。” 赵心铭却是一脸确信之色。那人打他身边而过所带起的阵风他是感受的清清楚楚! 众人再次无言,良久,赵心铭艰难地开口: “诸位,我们打道回府吧!” 这个决定虽然令众人难以接受,但在性命之前,一切都是妄言。 众人深思良久,也是最终点了点头,调转了方向,向着山下走去。 而此时正在修整中的张天耀敏锐地察觉出了身后那支小队的动向,他只当这一行人是怕了他张天耀的威名,灰溜溜地离去罢了。 只剩自己一支队伍在,张天耀可谓是志得意满。 还有大概三个小时的路途,张天耀的嘴角已经开始不自觉地上扬了。 他好像已经看到,自己夺得冰凰传承的场景了...... 相较于来时的速度,此刻的李立言和周泽倒是堪称健步如飞。身边的黄沙已经逐渐变为了丛林,照这般速度下去,最多再有一个时辰,二人便能回到洛阳城内。 这般恐怖的速度之下,李立言看上去却好像没有任何消耗一般,不觉疲累。 渐渐的,周泽的速度开始慢了下来,气息也开始有些不平整了。 很快察觉到这一点,李立言立刻缓下脚步,寻了块空地,二人开始休息。 周泽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脸看变态的表情看着周泽: “我好说歹说也算是得了冰凰的一滴源血,怎么和你差距就这么大呢!” 李立言笑着,没有回答他。拿出包裹,准备在里面找点吃的填饱肚子再继续赶路。 他的笑容突然愣住了。 包裹里,装着青萱留下的熏肉。 像是突然想起了青萱托起脸看着他们一行人吃的不亦乐乎的场景,李立言眼中的光都有些黯淡了。 看着失神的李立言,周泽破天荒地没有说什么打趣地话来分散他的注意力。 做到了李立言的身边,周泽的神色同样是一脸复杂。 草草地吃了几口,周泽的气元也恢复了七七八八,二人话不多说,直接上路了。 李立言看着周泽,开口说道:“回了洛阳,我去陪你吃点好的!” 周泽哈哈大笑道:“那好,我想吃火锅!” 李立言微微笑着道:“没问题!” 太阳将将落山之际,二人便已回到了洛阳。 李立言看了看还不算太晚的天色,对着周泽说道:“这顿饭,不光是要咱们两个吃。陪我去叫几个人罢。” 周泽心下其实早就知晓,因为以李立言的性格,想要请他吃顿饭,根本不需要和他打什么招呼。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顿饭,另有别的目的。 带着周泽在这洛阳城内转街串巷,二人先是回到了洛阳武府。 直奔这外府的主府赶去,一路上,有不少外府的弟子热情地和李立言打着招呼。 要知道,李立言现在已经成为了外府的一个传奇,入府不足一个月,便能在外府榜上一举夺魁,就连这西川的亲王武侯之子也只能败于他的手下。 这等人物,在这人才济济的洛阳武府,也是千百年难得一见! 对于这些热情,李立言显然有些疲于应对,不过好在,他身后还跟着周泽! 若是说李立言在武府之内是声名鹊起,那周泽一定称得上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周泽又摆出了平日里自在逍遥的狂放样子,手里攥着银白长枪,再无一人敢上前! 火急火燎地赶到了主府之内,不出意外,魏浩延和叶星海都是在此。 略有些匆忙的李立言行了一个弟子礼,旋即开口道:“魏府主,叶府主,弟子有要事相商,在此略有不便,还请二位府主赏光,和弟子去酒楼详谈。” 魏浩延看了一眼叶星海。 叶星海的反应却并没有想象中的诧异,而是平淡如水地回了一声:“好!” 之所以说要吃火锅,李立言也是有所考虑的。 这家火锅店在洛阳城算的上是人满为患,味道堪称是一绝。 最主要的是,在书院的这七年内,李立言所结识的唯一一个好友,开了这家火锅店! 所以基本上甚少外出的李立言,也算是经常来这家火锅店。 不过李立言并没有急着去找他这位好友,而是调转头去,去了洛阳书院! 这次饭局,少了一个最重要的人! 洛阳书院院长子书文! 他与李立言心中所想知道的答案,有着太大的联系。 好在今日子书文也正在书院之内研读诗书,见李立言前来,虽然惊异,但并未拒绝。 五个人来到了李立言所说的火锅店。 大踏步地走进去,李立言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小二,备酒上菜!” 店小二一溜小跑,脸上挂着微笑: “几位客官,今日吃点什么?” 李立言摆了摆手:“这倒是不急,只是麻烦你叫一下你们掌柜的。” “这......”店小二突然犯了难:“这近几日因为底料的事,掌柜的经常不在店里。今日也是如此!” 没见到故人略有些失望,不过好在影响不大。 正在李立言开口要酒菜之时,一道清晰爽朗的笑声响起: “大老远就听到你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 “今儿这一桌,我江小六儿请了!” 第三十五章-我偏要闯出点名堂 看到清爽的少年,李立言会心一笑,撤开矮凳,微笑着给了少年一个拥抱。 那自称江小六的少年个子没有李立言高,身材看起来有些瘦弱,脸上一直挂着明朗且治愈的少年,真是如沐春风。 叶星海隐于黑袍之下的面庞微微一动。 怎么李立言这小子,结识的都是一群怪物? 他自然是不会过分关注眼前这个少年相貌如何,他所在意的,是这少年身上若有如无的法则之气。 可以这么说,叶星海最擅以天道法则为己所用,以之对敌,说他的剑道方才是他最得心应手的武器,毫无夸大。 可他先是见证了李立言对于剑道近妖般的天赋,剑道法则如臂指使,身如剑筑,浑然天成。 而后又在这一个小小的店盘之内看到了这个叫江小六的少年。 他身上的法则之气,是他从未见过的,一种难以言喻的大道之息。这股气息,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 至于江小六身上的秘密,他怕是永远也不得而知了...... 江小六将众人带至二楼,安排了个上好的雅间,六人分宾主落了座,江小六传来店小二,低声耳语了几句。 没半晌功夫,桌上山珍海味便堆了个遍,又嘱咐了店小二几句,让他专程候着,这才起身对着一桌子人拱了拱手: “几位慢用罢,恕小六儿招待不周,后厨有些麻烦事等着我处理。李兄且坐,还希望诸位乘兴而至,尽兴而归。”正准备离开的江小六看李立言起身欲送他离去,赶忙说道。 他和李立言虽称不上周泽与李立言那般托妻献子,交付性命的交情,也算得上是李立言一个至交,他又岂会不懂李立言的心思。 他来这,为的就是不被打扰! 没有武艺修为的店小二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江小六踟蹰一瞬,终究是没有选择封死他的灵觉六识。 这一踌躇,倒是险些酿成大错...... 李立言见江小六为他安排得妥当,顿时放下心来。 先是斟满了每个人面前的酒杯,旋即熟练地将桌上各路珍馐下入锅内,李立言开口道: “诸位前辈,快来尝尝。” 子书文、叶星海、魏浩延的心思显然不在这顿饭上。以他们的地位,想要吃顿好菜好饭,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虽然心如明镜,但李立言显然是没有直接开口的意思,无奈,众人抄起筷子,调好了酱料汤汁。 火锅内渐渐有咕嘟咕嘟的声音响起,水开了,招呼一声,李立言示意三人可以开动了。 魏浩延有些心不在焉地夹起一块牛肉,蘸了一下小碗之内调配好的酱料。 他的表情突然愣住了,有些惊异地看了李立言一眼,嘴里喃喃自语。 “你这朋友,倒还真有点意思。” 魏浩延不说是吃遍天下珍馐美味,也算的上是对美食颇有研究。 在此之前,他游历四方,除去武道,自己最爱之事便是尝尝那各地的小吃美食。 日月楼的酒菜已算得上是上佳,可今日这牛肉刚一入口,便有种让他拍手称赞的冲动! 裹满了蛋液的牛肉煮的熟烂。香而不腻,保留了肉质最天然的鲜美的同时,又隐隐能感觉地到清新的蛋香在口中绽开。 锅底的麻辣鲜香不停地刺激着他的味蕾,配上那一小碟蘸料。花生、苏子、芝麻爆油炒过之后,拌上麻酱,豆乳,堪称是绝配。 一片牛肉下肚,仔细地回味着口中余味。 看着他脸上满足的表情,子书文心中暗暗腹诽,看来洛阳武府这外府府主,见识也就如此,一口牛肉便如此把控不住,真真是让人嗤笑。 将信将疑地夹出一块牛肉,子书文轻轻放入口中。 同样是吞咽而下,子书文的表情,也是无比精彩。 这不显山不漏水的一家小店面,竟然有着如此美味! 本来是各怀目的,只为相商要事而来的三人这一开口便再也停不下来。 就连平日饮食寡淡的叶星海都没忍住多吃了几口。 几杯清酒下肚,五人无不是吃得酒足饭饱,心满意足。 李立言见众人停下碗筷,终于是开始说起正事! 他今日所来,为的就是这件事! “三位前辈,我想向三位打听一个人。” “但说无妨。”叶星海嘶哑的声音传来。 李立言直直看着三人,一字一顿地开口: “我想要打听的人,三位前辈也都知晓。” “她名唤青萱。” 轻轻吐出一口气,略带期待地看着三人。他今日所来,为的就是找到青萱的出身。 只有这样,自己才能找得到她! 魏浩延和叶星海惊愕地看着李立言,旋即看向了子书文。 叶星海和魏浩延的确是有些诧异,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他怎么会和青萱扯上关系。 不过对于青萱,他们也只能算是一知半解,只有子书文,算得上是了解青萱。 子书文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有些迟疑地问道:“你怎么会突然想起来,问起青萱?” 李立言死死地盯住子书文:“子书前辈还请知无不言,此时,对我极为重要。” 子书文轻轻地皱了一下眉,李立言根本没有向他说起和青萱之间的事的意思。 在根本摸不清二人关系的时候,他根本不敢随意开口。 苦笑一声,子书文无奈地说道:“立言,不是我不肯告诉你,只是青萱的出身极为特殊,我不清楚你和她之间发生了什么。若是你与她结了仇怨,我告诉了你,岂不是在背后推波助澜,反倒是坑害了你。” 李立言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子书前辈但说无妨。虽然不便开口告知前辈我二人之事,不过小子可以保证,我与她之间只有情谊,而无半分仇怨!” 子书文低下了头,沉思了许久,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开口说道: “今日两位府主也都在这,又赶上立言几番追问,罢了,我便把我所了解青萱的全部,都告诉你们罢!” 李立言攥紧了拳头,终于,要打听到你的消息了! 可子书文的第一句话刚一出口,便让李立言如遭雷击。 “青萱,是王室之女,或者,你们也可以称她为......青萱公主!” “王室之女”四个字狠狠地砸在了李立言的心上,他顿时如一个泄了气的皮球,略有些无力地将头埋在了胳臂内,烦躁的抱住了头。 原来那个在我面前,天真烂漫的女孩,那个在秘境之中舍命救我,那个和我共患难的女孩,是大周的公主。 好像真的,连再见她,都成了奢望。 叶星海略有些诧异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这个硬撼西川王侯十七子,意气风发,举止谈吐得体的少年,竟也有如此失控的时候。 周泽看着李立言略有些痛苦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起身,对着三人略一拱手: “两位前辈,师傅,我失陪一下。”说着,径直走出了酒楼。 茫然地坐在街口,周泽喃喃道:“我这是怎么了?” 那是自己兄弟动了情的人啊!为什么自己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为什么,听到李立言如此关切青萱的时候,他的心里,会如此不舒服。 叶星海看着周泽离开的方向,心头一颤。 这落寞的身影好不熟悉!别人看不出来,只当是周泽身体略有不适,可他,却是心如明镜! 这分明,就是周泽也对青萱有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想到自己的过往,叶星海担心地看向门外。 有时候,情之一字真的是很可怕的。 可怕到足以让两个情同手足的人,形同陌路...... 而一心烦躁的李立言却没注意到周泽落寞的身影。 突然抬起头,看向子书文:“子书院长,还请告知小子,青萱来洛阳,是所为何事!” 子书文既然已经决定全部告知李立言,自然毫无隐瞒:“青萱公主和我只说她是周王室所派的选核之人,为的是五年后,大周的武比,在西川选拔人才!” 李立言的眼中突然有了光泽:“这么说,只要在西川年轻一辈闯出名堂,我便有机会再见到青萱?” 子书文却是摇了摇头:“话虽如此,但你要明白,西川虽然在我大周位处西南,地势偏僻。论起武修的实力,在大周位处末流,但想要从其中脱颖而出,倒也是困难无比!” “你虽自诩天资卓绝,可我不得不告诉你,莫说你,就凭我现在的实力,放到西川武府,连入内府的资格都没有!”叶星海的声音冷冷响起。 洛阳第一人,就连西川武府的内府都是难以进入! 更不用提,西川诸多门派不世出的一众天才! 可李立言没有一丝退缩:“无论如何,我都要在这西川闯出些名堂!” “三日之后,就是张天耀那狗东西的弱冠之礼了罢!”李立言用为不可闻的声音低声说道。 那语气中冰冷的杀意却毫无掩饰! 李立言对着子书文拱了拱手,转头看向叶魏二人: “二位府主,小子恐怕不能在武府中继续修习了。” “三日后,了结了这些事情,我便要游历四方!” 张天耀,张家,你们给我等好! 第三十六章-冰凰祭杀,摄魂夺魄 而此时的周泽,脸上依旧是那少见的迷茫。 痛苦地蹲坐在一旁,双眼失焦地看向前方。 叶星海不敢怠慢,他太了解此时的周泽,心中是有何所感,有何所想了。 腾身而出,黑袍衣袂轻摆,叶星海轻轻俯下身,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温和,轻轻地抚摸着周泽的肩膀。 周泽身躯一震,见是叶星海在自己身边,慌忙起身行礼:“弟子见过师尊。” 对于周泽而言,除了李立言之外,叶星海是陪在他身边最久的人了。他对于叶星海的感情,也是足够深厚。 叶星海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你我师徒二人,何必拘礼。” 略有些心疼地看着周泽,叶星海开口说道:“徒儿啊,你也有如此犯糊涂的时候。” 周泽猛地抬起头,紧紧地盯住叶星海。 叶星海满是追忆的神色。 “我说你糊涂,就是因为,你太小瞧你和立言之间的感情了。” 周泽满是茫然,嘶哑地问道:“师尊的意思是?” 叶星海的右手突然顿了一下,那只周泽看不到的左手猛然握紧。 “我的意思就是,如果你真的对一个姑娘动了情,就没有掩饰的理由。” “人之情欲,是天道伦常之事,又有何遮遮掩掩的必要。” “情之所在,不分早晚。我不清楚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倒是希望,你能和立言开诚布公。” “我觉得,他会和你把一切都说明白的。” 周泽的眼睛又恢复了些许光泽,看着缓缓走出屋内,一把搂住他肩膀的李立言,他突然笑了。 这笑容,叶星海没懂,只有他自己懂。 而此时的张家,在平静之中,流淌着无以言明的暗流。 张承安无声地坐在张家的庭院之中,此时卸去了对外所有伪装的他,却是显得沧桑而孤独。 脸上再没挂着一成不变的笑容,张承安是心事重重。 一道黑影在月光之下闪过,那人负手站在张承安身后。 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张承安淡淡开口:“大人有为的何事前来?” 那人冷哼一声,嘴里的话含混不清。 “你安插在洛阳城中各处的眼线,有消息传过来了。” 张承安的眼睛瞬间瞪大。能让这人特意前来,怕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消息。 “我倒是很好奇,大人对什么消息如此上心,还特意跑到我这庭院之中,与我谈及此事?” 那人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显得古怪而骇人。 “你那眼线得到消息,确认了前些时日出现在洛阳的那个小女娃,就是当今你们大周的王女!” 如果留心他口中的话,就会发现,他说的,是“你们大周”! 张承安的身躯剧烈一震,有些艰难地回过头去。一直自诩心思缜密,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张承安,竟然是在微微颤抖着。 紧张地吞了一口唾沫,略有些艰难地开口道:“你的意思是......你的目标,找到了?” 阴森的笑声让张承安毛骨悚然:“怎么,你怕了?” 他说的没错,堪称是一代枭雄的张承安,怕了。 他怕的是一步走错,就会带着张家上下几百年基业,走向灭亡的深渊! 他怕的,既不是死亡,也并非骂名。 而是列祖列宗几百年的传承香火,毁在了自己的手上。 是就此强盛到张家从未有过的高度,还是就此与尘世中抹去,就看这一次了。 就在他长叹了一声的同时,千里之外他的儿子张天耀,也陷入到了危局之中! 一行人强忍住想要呕吐的不适感,硬是在三个时辰不到的时间,感到了荒焱山脉的山顶处。 冰凰秘境的入口近在咫尺。所有人的脸上皆是浮现出了一丝贪婪的神色,张天耀自然也不能免俗。 就连入口的壁障也被早早打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中贪念,一众人等蜂拥而上。 霎时间,冰凰宫中便已人满为患,众人哪还有什么世家子弟的身份顾虑,如恶狼一般,想是要翻遍这宫中每一片角落。 在他们心中,冰凰的宫殿,应该堆满了灵丹妙药,奇珍异宝,名刀宝剑。 然而他们不知道,冰凰的所谓传承,是她自己,准确来讲,是她身上的源血! 大殿中的气息突然变得冰寒且肃杀。 张天耀心中一颤,暗叫一声不好,身形急退,就想冲出大殿! 然而当他进来这冰凰宫殿的一刻,他的命运便已注定了。 冰凰蓝盈衣脚步轻抬,一步步掷地有声。 众人脸上都有些痴了,如此绝美的女子,如天上谪仙,不入凡尘。 张天耀最先反应过来,从怀中掏出一小瓶污浊的液体,尽数倒入口中。 也不得不说,不愧是张天耀,在这种情况下依然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就在他喝下那一瓶液体的一瞬间,他的眼中最后一个画面,停留在了众人齐刷刷化为冰雕的一瞬间。 极寒之力,冰凰所对于元素法则的掌控,在这天地之间,堪称是站在最顶峰的人物! 一群毛头孩子罢了,又怎么能在这余波之下幸免! 张天耀刚才吞下的,是几代后的朱雀血! 并非朱雀的源血,而是传承几代,略有些驳杂的普通血液。就算如此,这一小瓶血液,也是张承安下定了决心,为他此行保命而用! 这就是他最后的底牌! 看都没看这些人一眼,手上轻微用力,直接将他们卷出大殿之外。 除了张天耀,所有人的生息,都已断绝! 不知过了多久,张天耀的身上开始出现了气元的气息。 张天耀身上的冰层开始断裂。 颤抖着,颤抖着,爬了出来。一开始,他的眼中剩下的只有恐慌,渐渐的,他的眼中,开始有一丝陌生的气息传出。 那气息炽热且狂暴,那气息的层次,绝不是张天耀所能达到的!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那笑声越来越放肆,也越来越狂傲。 “真是个不错的躯体,放心,你心里的梦想,都由我来替你完成吧!” “我,又回来了!” 第三十七章-好戏开场 收敛起狂放的笑容,“张天耀”理都没理身旁遍地的尸体残骸,径直向山下走去。 下一刻,张天耀猛地一摇头,略有些茫然地看向四周,似乎不知发生了什么,径直下山。 这次冰凰秘境之行,世家弟子百余人的队伍,最后只剩下了一个被夺舍的张天耀活了下来。 不难想象,当这个消息传回到洛阳城里,会造成多大的轰动,张天耀甚至是张家,都会在这洛阳城难以立足。 不过此时的“张天耀”却是很希望能多点人上门寻仇,因为“他”现在,渴望鲜血,需要杀戮! 那是沉寂在漫长黑暗岁月中的疯狂,是对黎明的不满,是对黑暗的向往。 谁也不知道,三天之后的张家贺宴之上,究竟会发生什么。 有太多太多的秘密,等着在这一天揭开。 太多人在各怀心事,这三天却出奇地平静。 就连折损了无数族中年轻弟子的各大世家,也是毫无动作。 暴雨将至,狂风骤息。暗夜将临,曦光不复。 这一天,终于来了! 三日之后,张家主府。 红色的帘布充斥着宴会的大厅。人来人往的厅堂之中称得上是张灯结彩,好不喜庆。 张承安坐在大厅主位之上,四方宾客皆是携贺礼前来。张承安满面春风,看起来是好不得意,好不喜悦! 张天耀华服当身,锦袍长而舒展,满面春风,喜不自胜。 乖巧地站在张承安身旁,对着来贺各人一一行礼,神色备恭,礼数备至。 大门口负责接引来客的族人高声喊道:“洛阳武府府主叶星海、魏浩延,携诸位弟子前来!” 大厅之中的声浪突然弱了一分,旋即又继续喧闹起来。 叶星海依然隐于长袍之下,不见面目,魏浩延对着张承安一拱手,献上了贺礼。 张承安神色不动,微笑着寒暄几句,引众人入了席间,眼神却是一直飘忽不定,像是在寻找着谁。 张天耀此时也是不错眼珠地观察者众人,很显然,他们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李立言,并不在其中! 没来由地,张承安心中浮现出一丝不安。 这样一个小辈,怎么会影响到他的计划?难道真的是自己杞人忧天了么...... 张承安迅速抛开脑中杂念,今日之局,与他张家生死存亡休戚相关,他不能有一丝一毫分心。 除开李立言,最重要的人,还没到场! 鱼贯而入的宾客让张承安有些应接不暇,厅室之内的人越来越多,而那人,还是没来! 毫不夸张地说,今日若是那人未曾现身,这局便少了阵眼,毫无存在的意义。 “洛阳书院院长子书文,携弟子青萱到来!” 张承安扶在椅子上的双手悄然握紧,心下不停地颤抖着。 她来了!也就宣告着,张家这策划许久的局,开始落子了! 至于这盘棋下得是好是坏,就要看着解棋之人,有多大本事了。 子书文儒雅且不失风度地微微拱手,贺礼送上,笑而不语。 青萱在一旁冷眼旁观,就连身形,都是纹丝未动。 张承安面色不改,笑容满面地让二人落座,神色如常。 厅室之内再无人前来,张承安见所邀之人尽数到来,也不拖泥带水,缓缓起身,微微拊掌: “今日乃吾儿张天耀弱冠之日,幸承诸公赏光莅临,在我儿行这弱冠礼之前,小老儿也是略备薄礼,送与诸位!” 张承安拍了拍手,三个侍女一人托着一个碧玉所制托盘,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吩咐。 轻轻揭开第一个托盘之上的红色帘布,张承安笑容满面地开始说道: “这第一件薄利,便是这杆赤虎断云枪。今日前来的也都是我张家好友,自然是知道,我张家世代所用兵刃皆是重锤,亦有少数弟子以剑辅修。但我张家论起这长枪利器的使用之法,却是并无研究。今日这杆赤虎断云枪,便送给在座的各位青年才俊,诸位意下如何?” 这大厅之下顿时炸开了锅。这杆赤虎断云枪,也称得上是一柄神兵,枪杆笔直光滑,枪尖血腥之气隐于锋锐之间,若隐若现。 这绝对是一柄不可多得的好枪!也不知道张家究竟是有何底蕴,这开胃的小菜,便是这等珍馐佳肴! 张承安笑容不变,心里却是一阵肉疼。 这杆赤虎断云枪他当真不在乎么?答案当然不是!这杆长枪在他张家的库藏之中,也算的上是数一数二的好兵器,拿他出来,本是只有一个目的! 这杆枪,就是为了周泽准备的! 至于为什么要把这杆枪留给周泽,张承安也是不知,只是,这是黑衣人所想的主意,他不敢拒绝,也不能拒绝! 不出所料,周泽的眼睛瞬间瞪大,心下的火热毫无掩饰。 看向叶星海,周泽赶忙抱拳:“师傅,这杆枪徒儿心向往之,还请师傅成全。” 一直沉默不语的叶星海,深深地看了一眼张承安。 张承安的笑容仍然毫无破绽可言。 无奈地点点头,周泽纵身跃起,来到了张承安身边。 有了第一个人带头,众人也是不再克制,一瞬间,二十多号人整整齐齐地站成一排。 张承安微微一笑,好像对这种局面早有预估。 回头看了看张天耀,张承安笑着开口:“耀儿,今日是你的弱冠之礼,这洛阳城青年才俊汇聚在此,你应该感到荣幸。” 张天耀顺势说道:“父亲说的是!” 张承安眼睛一转:“今日是你弱冠之礼,本不应该浪费过多时间,不然,为父非要让你和这些才俊一一交手不成!” “父亲说的是。”张天耀接着说道。 “但今日,为父纵然有心如此,也不能白白误了诸公的时间。那不妨这样,耀儿你择一人罢,你二人交手,若是能胜你,那这杆枪,便交于他!” 父子二人一唱一和,张天耀毫无痕迹地接过话茬: “父亲所言极是,天耀也是自洛阳武府修炼出身,早就听闻叶府主受了一个亲传弟子,武艺高强,我倒是想领教地紧呢!” 这话表面上是在夸赞吹捧周泽,但那语气中的暗讽,周泽一丝不落地听了出来! 周泽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轻轻说道:“今日,我就要让你张家尝尝,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感受!” “我倒是想知道得很呢。”张天耀同样低声耳语着。 其余出席之人都是略微露出了失望之色,旋即也是释然了。 就凭他们的实力,哪怕是从这二十几人当中脱颖而出,面对张天耀也是毫无胜算! 倒不妨看看这周泽,到底有着几分本事。 在看不见的面容之上,叶星海已经是眉头紧锁。 周泽依然是掏出了自己的银白色长枪,张天耀则是长剑在手。 紧紧地盯着对方,二人皆是不敢轻易出手。 试探,永远是第一步。 这第一步,周泽先动了! 长枪在手,气贯长虹。用枪讲究的就是一鼓作气,以点破面,先动手,他的气势便会处于顶峰! 这虚无缥缈的气势,有时候恰恰是决定胜败的关键。 寒光如奔雷,直直刺向张天耀的胸口之处。 微不可查地轻蔑一笑,长剑迎上了迎面而来的枪芒。 又是这般正面的碰撞,不躲不闪,正面硬撼! 而这一次,吃亏的,似乎是张天耀? 要知道,周泽从濒死的状态起死回生,可是得了一滴冰凰源血的! 虽然这滴源血来自于青萱,而非冰凰亲自馈赠,但这滴源血,绝对是彻彻底底,有着涅槃之能的源血! 向死而生的周泽,却也因祸得福,实力大涨! 枪尖所透出的若隐若无的冰寒之气,震得张天耀胸口发闷。 捂住了胸口,张天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可置信之色! 这股寒意......他得到了冰凰的传承? 怎么可能? 冰凰的杀意他是亲眼所见,凭什么,他可以得到冰凰的传承,而我却只能如一条丧家之犬,灰溜溜地回来! 嫉妒,怨恨的情绪瞬间充斥了张天耀的脑海! 一击得手的周泽怎会停手?脚步跟上,枪尖连点,直刺张天耀周身要害。 这三下但凡刺中一下,张天耀都有可能把命丢掉! 张天耀的眼神中出现了一瞬挣扎之色,却很快一闪而过,紧接着,他的气息变得好像是刚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一样。 那股血腥之气让周泽皱起了眉头! 坐在屋顶安静地看着一切的那身在张家的黑衣人,脸上突然流露出一抹惊讶之色,下一刻,竟然低声笑了起来。 青萱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仔细探查一番,差点惊呼出声。 他的身上,怎么会有堕魔的感觉? 这本该是突破瓶颈之时走火入魔是,方才存在的状态! 亦或是,他所修炼的是什么魔功心法? 叶星海的神色也是极为精彩。就连张承安,脸上都浮现出一抹凝重与疑惑。 众人没有出手,还是安静地看着颤抖中的二人。 周泽自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冰凰乃是秩序轮回的守护者,对这种魔邪之气自然是再排斥无比。 紧紧地盯住张天耀,周泽做好了防守的姿态,他此时必须要静观事变,贸然出手,反而陷入不利。 他也并没有等得太久,张天耀狂笑着,出手了! 第三十八章-往事不如一剑断 张天耀身形爆闪,只一瞬间,便来到了周泽的身旁。 临近自己的身边,周泽愈发清晰地感受到了张天耀身上那若有如无的魔气! 虽然微弱,却足以察觉。 四目相对,周泽却在张天耀的眼中,看到了挣扎! 下一刻,周泽清清楚楚地听见,张天耀口中混杂着两种声音的话语。 其中一种,是张天耀自己的声音,而另外一种,则是难以形容的苍凉浑厚的嘶吼。 “不要再挣扎了!” 那声音竟不像是对张天耀所说,而更是有警告的语气在,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管如何,张天耀已经欺进声旁,周泽长枪挥舞,犹如圆月清辉,自空中划出一道美妙的弧度。 这一枪势大力沉,又是用力极巧,迎上了奔袭而来的张天耀。 再次抬起头,张天耀的眼里已是没有了刚才的挣扎之色,眼中清明不复,取而代之的,是古老而深不见底的眼神。 周泽一枪直中张天耀的胸口,可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纵然冰凰源血入体,周泽的实力已足以和张天耀一较高下,甚至占据着上风。 可这一枪哪怕是命中了张天耀的要害,周泽也能感受得到,张天耀此时绝对是毫发无损。 这绝不是张天耀所能达到的地步,因为他身上若有若无的威压,竟然与冰凰的血脉气息,不相上下。 狞笑着变掌为爪,张天耀低沉的声音在周泽耳边响起,低到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却在周泽心里掀起滔天大浪。 “蓝盈衣的传人,你该死!” 呼啸而过的掌风割伤了周泽的脸颊,鲜血不住地往下流。 “够了,给我住手!”一直紧紧盯住周泽的叶星海此时再也忍耐不住,跃身而起,狂猛的剑气一涌而出,如同万剑朝宗,招招落在张天耀的身上。 冷哼一声,张天耀停下手中动作,将之前重剑横于身前,成百上千道剑气一道不落,尽数拦下。 在场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 什么时候,就连叶星海,就连这公认的洛阳第一人,都奈何不了一个张家后辈了? 张承安在一旁也是早已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任他如何足智多谋,也想不到自己的儿子,会有如此进境! 本来是今日的一个幌子,却意外地成为了今天的主角。 叶星海低沉的声音回荡在这大厅之中: “张家主,我想你需要给个说法,来解释解释令公子身上魔气,究竟是从何而来!” 叶星海的话在这洛阳城也算的上是掷地有声,字字珠玑。 纵然与张家有再多摩擦,叶星海也不可能在这种事关天道的事上做文章! 张承安脸色阴沉,思考着该如何破解眼前的局面。 张天耀身上的异变,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若是坐实了张天耀身上魔气所在,今日纵使张家做了再多努力,也不可能在诸家联手打压之下,有所转机。 他的计划,本应该是打在座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此时束手无策的人变成了自己。 青萱的脸色愈发低沉,她的目光一直放在张天耀的身上,她感受得到,张天耀身上逐渐暴涨的气息。 这暴涨的速度令人恐惧,要是再拖下去,形式很有可能连自己都控制不住! 青萱快速开口,对着叶星海说道:“叶府主,莫要过多纠缠,先除了此子,再论其他。” 叶星海隐于黑袍之下的手拧出一个危险的弧度,手中长剑竟是直直脱手而出,奔着张天耀所在直直飞去。 这一剑,蕴含叶星海毕生所学,以自己的剑道为引,脱手出剑。 张天耀身上的气息还在暴涨,但这一剑,他绝不可能挡得住! “叮!”眼看着长剑即将落到张天耀身上的时候,,一柄短匕不知从何处划出,竟是直直将长剑击偏! 叶星海看到出手之人,身形剧烈颤动。 “凌秋,你糊涂啊!” “我糊涂?糊涂的一直是你吧!”那被叶星海称为凌秋的人同样是身着黑袍,淡淡开口。 听着凌秋那熟悉而有陌生的语气,叶星海将长剑收回手中,负剑而立。 “你真的,决定了么。” 凌秋冷笑一声:“替我做出这个决定的,难道不是你么!” 叶星海突然愣住了,看不见的面容之上,浮现出一抹苦涩。 曾几何时,他们也是肝胆相照,把对方看作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那是在几十年前,彼时二人还是少年郎。 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年纪,二人同在京都,想要在京都闯出一番名堂。 京都十三府,在那是年少轻狂的少年眼中,都是日后要征服的存在。 奈何造化弄人这四个字,当真是无人能逃。 二人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遇见了同一个女孩。 那女孩的温柔如水,在这杀伐战乱的时代,给二人心中留下来不可磨灭的印象。 同时表达了对女孩的爱慕,女孩却慌了阵脚。 她也在怕,怕因为自己,影响了二人之间那令人称羡的情谊。 那时候开朗明澈的凌秋,远比沉默寡言,内敛的叶星海,要得女孩青睐。 而二人之间,女孩自然是对凌秋更有好感。 最终女孩不辞而别,自此杳无音信。 而凌秋却一时走了极端,沉浸在女孩离去的悲伤中的他,将所有的责任,都归结于叶星海身上。 他一直决定若是没有叶星海在,自己明明可以和女孩明月天涯,从此逍遥人间。 明明是自己先表达了爱慕之情,叶星海,却以一种横刀夺爱的姿态,将女孩生生逼走! 二人也因此决裂,为了找寻女孩的下落,凌秋再无心武学之事,流离四方,去一处一处地寻这女孩。 几乎在十几年的时间里,他访遍中原各地,最终还是没有找到女孩的下落。 而叶星海,也默默地跟在他身后,陪他走遍了中原。 最终在十几年前,万念俱灰的凌秋离开了中原,去了东瀛,继续去找寻女孩的下落。 而叶星海,却意外得到了高人的指点,自此留在了洛阳,二人至此分别,十余年再未相见。 直到上次外府武比,叶星海就感受到了凌秋身上的气息,只是如今的二人,都已是天翻地覆,未确定自己心中所想的叶星海,并未敢出面相认。 而今日,当那柄短匕出现在面前,凌秋的身份,呼之欲出。 叶星海也开始恐惧了。他恐惧的甚至并非身后有所异样的张天耀,而是眼前早已不是少年模样,曾经无话不谈的好友,选择助纣为虐。 他甚至开始希望他是为了与自己作对,方才出手。 仿佛看穿了叶星海心中所想,凌秋的冷笑声不断变大,最后竟是转为了声声大笑: “你是不是认为,我是与你置气,方才出手相对?叶星海,我们都不是几十年前的我们了。你应该明白,我的出手,绝不会是如此幼稚的原因!” “这些年我一直在怨你,在恨你。但其实我知道,错的一直都不是你,是这可笑的命运。” “既然命运不公,我便要让这不公,降临在世人之上!凭什么,只让我们来承受痛苦!” 叶星海摘下了黑色的面纱,从未在外露出过真容的叶星海,终于将面纱摘下。 又好像,打开了一道枷锁。 叶星海的容颜丝毫没有苍老,若只看面容,你很难想象他也是一个中年人了。只是那神色间的疲惫与苍老提醒着在座所有人,他早就不是年轻的样子了。 此时的他,泪流满面。 他多少次在梦里惊醒,想等着凌秋的一句话,等着他告诉自己,他错了。 二人还是可以对弈煮茶,闲聊些风花雪月,细语闲言。 哪怕要与天道为敌又如何?大不了一起殒身殉道,也好过孤魂野鬼在黄泉路上再无陪伴。 晚了,一切都晚了。 自己终究没有等到这一句话,二人注定要在生命中剩余的道路,各自奔走,再无交集。 叶星海像是做了一个天大的决定,他手里长剑,指向了凌秋! 不管凌秋如何对他,他的心里,一直装着这份感情,也一直心怀愧疚。 正因如此,他才会去告诉周泽,要和李立言诉尽衷肠,不可隐瞒。 因为他怕自己后半生所给予厚望的爱徒,也走上这条足以背负一生的道路。 话语中有苦涩,有心酸,有无奈,有不甘。叶星海低沉的声音,却是坚定无比: “凌秋,我不能看着你走向歧途!” “歧途?那你倒是告诉我,何为正道!”凌秋的声音紧跟着传出。 叶星海没继续纠缠下去,他起身了。 他只想出一剑,这一剑,定夺胜负之数。 这一剑,要将他的人生划成两个阶段。 一个阶段有你,一个,我再也不会想起你。 他想要斩出这一剑,也只能斩出这一剑。 这一剑,剑意凌然,磅礴浑厚的剑道气息苍然而薄凉。 折断天地山河之势,直去凌秋。 凌秋的目光也开始坚定起来,身形如跗骨之蛆,只绕叶星海而上。 凌秋这一动,却让青萱的眼神瞬间转冷! 这是东瀛武道! 第三十九章-再聚首时人非故 这东瀛武学,若是坐实了,叶星海就算想保,也保不住他! 就是张家,也绝对不敢强行阻拦。 被蒙在鼓里的绝对不止叶星海,就连张承安,此时也是一脸的无可置信! 他最为依仗的棋手,却是落了一个让他都感到无解的子。 青萱身上开始流露出和周泽如出一辙的冰寒气息,那压迫感,却绝不是周泽可比。 凌秋的眼中丝毫不见顾忌,眼神坚定地一如过往。 手中短匕绕过了叶星海的长剑,身体蜷缩而起,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来到了叶星海身侧。 凌秋笑了,笑得释怀无比,狂放而不羁。 “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可笑之处。你痴于武学,却偏偏抵不上我一个一心只有女人的废物。” “再聚首时人非故,莫笑君来笑白头。” 叶星海突然停住了手中的剑,竟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此时发现,自己一直所追随的东西,不过是想要弥补这段感情空缺的替代品罢了。 负尽天下又如何,但求明月如我心。 叶星海一瞬间放弃了所有抵抗,凌秋却也跟着一愣,手中泛着寒光的匕首慢了一分。 这一瞬,也让青萱的气元后发先至,来到了凌秋的身前。 收不住身形的凌秋眼看着就要撞上这道气元之上,破虚强者的随意一击,他也是根本接不住的。 就在这时,已经收剑的叶星海剑势再起,迎上了这道气元! 手中长剑一截截破碎,周泽在一旁睚眦欲裂! “不!”绝望的一声嘶吼,周泽像是疯了一样冲向自己的师傅。 眼看着寒芒欺进叶星海周身,周泽的眼中,那道寒光在无限放大。 噗地一声,气元直冲进叶星海体内,一道血箭瞬间喷出。 叶星海威名在这洛阳城响彻已久,境臻尽通的他,也的确担得起这洛阳第一人的名号。 只是破虚强者的一击,哪怕只是随意出手,也足以让他命丧于此。 无声地跌倒在地,叶星海想要撑地而起,却再也没有这力气。 周泽扑倒在他身边,已是泪流满面。 在周泽十六年的短暂人生中,他从未如此嚎啕大哭过。 失去人生中最重要的人,究竟是什么心情? 周泽自幼丧母,从记事开始,记忆里便没有母亲的模样。 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失去至亲,却还不会悲伤。 而叶星海倒在他身前时,他只感觉心如刀绞。 泣不成声的周泽,也终于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哭得好大声。 原来,失去一个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这样的感受。 绝望而无助,远远比悲伤来得猛烈,来得汹涌。 叶星海强撑着睁开眼睛,看到身旁哭得哽咽的周泽,硬是挤出了一个微笑。 对于周泽来说,他是良师,是益友,是所有安全感的来源。 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 一个失去了爱人,又丢掉挚友的人,除了将所有空洞用武学添补之外,他这个徒儿,亦是他五十多年人生中,为数不多的色彩。 是啊,两个算得上是相依为命的人,在这八年之中,早是把对方看做生命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看着无力嚎啕的周泽,青萱很少见地愣了愣。 凌秋眼中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他是何等玲珑的心思,又怎会看不出,当年之事,叶星海并无半分过错。 只是他心中那可笑的傲气,让他至今都不肯低头和解。 哪怕叶星海默默跟了他游遍整个中原,他也未曾开口,哪怕和他谈过一句。 纵然如此,就算是兵戎相见,叶星海仍然是没有对自己出手。 错的,其实一直是自己罢。 叶星海替他挡住的,并不只是一个破虚强者碾压蝼蚁般的一击。 他挡下的,是除掉一个判离中原,研习东瀛武道的叛逃者的一击。 这一剑,是冒天下大不讳的一剑! 毫不夸张,这一剑之后,就算是死,他也要挂着袒护东瀛贼人的恶名。 好像在这份感情面前,所谓浮名,所谓武道,甚至生命,都无所谓了。 默默地站在叶星海面前,凌秋没有解释一句,那句对不起也一直没有开口。 可他又何必开口。 他又笑了,这一次,是看着叶星海,会心一笑。 叶星海也跟着笑了起来。 费力地抬起手,用尽了他所有力气。 他想要摸摸周泽的头,却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了。 那悬起一半的手,无力地落下,再没有半分声息。 洛阳武府府主叶星海,从此成为了一段过往。 他闭上眼时,只剩下了满足。 凌秋身上的杀气,凌厉,早已荡然无存。 一脸慈祥地看向周泽,凌秋像是看着自己的徒弟一样,轻柔开口: “孩子,你师傅是怎样一个人,我想你无比清楚。没想到最后,倒是因为我,毁了他一声清名。” “不过也好,在这黄泉路上,我俩又能做伴了。” “如果可以,也请你小子替我寻一个人。” “她叫周云清,是你师傅,亦是我,爱了一辈子的女人。” “若是你真能寻得到她,定要让她来我二人坟前,看一看。” 说罢,手中长剑直指咽喉,就是要引剑自刎。 周泽却是呆若木鸡,一动不动。 猛然回过神来,周泽一把拉住凌秋,艰难地开口道: “前......前辈,你说的这人,是叫周云清?” “是极了。”凌秋笃定地点头,不解地看着反应极大的周泽。 而周泽看着无比肯定的凌秋,却是如遭雷击! 他对于母亲的印象,只停留于...... 她的名字,叫周云清! 周泽再度问道:“前辈可是于十六年前,开始寻这......周前辈的踪迹?” 凌秋的眼神变了又变,一把拉起周泽:“你怎么知道?” 周泽一字一顿地开口道:“不瞒前辈,生母名讳周云清。” “那她现在在哪!”凌秋一脸的急切。 周泽黯然地答道:“生母在诞下我之时,便已......” 凌秋突然惨淡一笑:“没想到,没想到,我寻了你十六年,你却早早便离我而去了。” 没等他好好端详周泽之时,青萱冰冷的声音响起: “真是一出好戏,至于叙旧之事,便等你黄泉路上再议吧!” 猛然抬起头看向青萱,此时的青萱,只会让他感受到陌生。 她不再是那个轻柔的青萱姑娘,而是周王室公主,姬青萱! 凌秋默默掏出短匕,将周泽轻轻护于身后。 这轻轻一拉,却让周泽鼻头一酸。 青萱默默地看着二人,脸上看不出喜悲。 这才是青萱公主该有的样子吧!生杀予夺,蝼蚁之命,皆如草芥罢了。 眼中没有半分迟疑,一道冰蓝气元呼啸着冲向二人的方向。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电光倏地闪过,未等这气元匹练落下,二人早已不在原地。 出手之人还能是谁?正是李立言! 护住了身后的周泽和凌秋,李立言一脸复杂地看向姬青萱。 “我是该称你青萱姑娘,还是叫你青萱公主呢。” 姬青萱的眼中终于有了一抹挣扎之色,不过很快又消失不见。 “随你,我命姬青萱,至于你想怎么叫,那是你的自由!” 看着一闪而过的李立言,张承安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和凌秋所设之局,为的就是通过周泽,引出叶星海出手,凌秋说过,对上叶星海,他必然能战而胜之。 彼时杀鸡儆猴,在座各位家主便只能就范! 到时这洛阳城,便是张家一言堂! 只是今日变数,实在是多到张承安难以想象。 李立言定定地看着青萱:“青萱,你不能杀了周泽!” 姬青萱用她那冰冷的语气问道:“就凭他与中原贼人非同一般的关系,今日,他也必须交代在这里。” “任何人都阻止不了我,你,也不行。” 终究没有狠下心来说出恩断义绝的话,只是如今,倒也应了她留给李立言的那句话。 “再见面,我们怕就是会兵戎相见了!” 青萱看着不肯退让半分的李立言,眼中的不忍越来越重。 那是当今世上,唯一一个以真心待她,给她温暖的人啊!她又怎么下得去手。 “罢了罢了,你们三人给我滚!越远越好!让我再碰到一次,我必取你们性命!”青萱最终还是妥协了,转过身去,不再看李立言。 李立言笑了:“青萱,若是今日你在我身后,我也不会退让半步的。” 轻柔的话语,却让姬青萱如遭雷击,身形剧烈地颤动起来。 “想走,我同意了么!”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众人目光转向了这道声音的来源! 他们在此纠缠之际,完全忽视了张天耀!这个致命的疏忽,让局面彻底脱离了掌控。 他身上的气息已经停止了增长,竟是与姬青萱身上的气息不分高下! 在这西川洛阳,穷乡僻壤,竟也有两位破虚的强者同时在此! 看着李立言,张天耀的眼中像是要喷出火来。 “睚眦,冰凰!真是让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就算身死道消,连传承也都在一人身上!” “那好,我今日,便要把你夫妻二人当年对我的,加倍奉还!!!” 第四十章-渡遍世人未渡我 青萱意识到,此时的局面已经彻底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你到底是谁?”青萱冰冷的声音响起。 无论他是谁,他肯定不是眼前的张天耀! 那身上恐怖的魔息,已经影响到了在座所有人。 狂笑声震得在场所有人几乎是肝胆俱裂。 “我是谁?我是谁?我本是这片天地的救世主!我欲渡世人,可世人,可曾渡我?” “我来告诉你我是谁!吾名,九婴!” 九婴?!姬青萱心头一颤。 九婴,尧时出,善水火,后人相传为害人间,终被后羿射杀于北狄汹水之上。(注:1) 世人只当是九婴祸乱人世,却对这上古之事未曾有过深究。 九婴在上古异兽之中,也算是地位超然,同时师从两仪二圣-太阳烛照,太阴幽荧,自掌火水,号令四方。 彼时他也是身载二圣厚望,命他同天之四灵(注:2)一齐守卫这片天地平安。 实际上,九婴也并未让二圣失望过。 那时的黄河,是肆虐而狂暴,无休止地奔腾的。 黎民百姓在日夜洪灾之下,苦不堪言。 九婴借水火之力,引洪做灌,既解了布衣治洪之苦,又平了乱世旱苦之灾。 一己之力,救苍生于水火之中。这句话送给九婴,毫无夸张! 只是那时的九婴,想要独自治理暴肆的黄河,无论如何都有些力不从心。 也不知是哪一天,异变陡生。 至于究竟发生了何事,我们不妨后文再叙。 说回眼前,张天耀,不,应该说九婴,眼中仇怨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救世主?你不过是为祸一方的妖兽罢了!上古众灵怕是都羞于与你为伍!”姬青萱厉声喝道。 “哈哈哈!”九婴笑得悲凉而洒脱:“真正羞于与那些伪君子为伍的,是我!” “更应该是蓝盈衣和睚眦那两个畜生!” 未及言罢,便雷霆出手,水火两种相斥相冲的元素之力如游龙而出,轰然落向姬青萱。 姬青萱冰兰折扇在手,脸上只剩下凝重之色。 冰寒气元自冰扇之上凝结,对着交替而来的两种元素之力,轰然碰撞! 九婴此时的实力远不及上古之时万一,但他对元素天道的掌控,绝不是姬青萱所能比之分毫! 那是天道缔造者的传人!论起法则天道,这片天地之间,如今有谁能是他的对手? 交融的水火势不可挡,轰然撞向了姬青萱。 情急之下,姬青萱的冰兰折扇强行唤出一道冰墙抵挡在身前。 厚厚的冰墙却急速地消融着,直到整面冰墙都被融化殆尽,九婴手中水火才堪堪消散。 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姬青萱看着气色平稳的九婴,暗道一声不好。 这般交手,自己根本没有机会! 自己想要抵挡下来九婴的每一击,都要付出九婴几倍的消耗。 缠斗下去,自己必败无疑。 初临破虚,姬青萱对这份强大的气元本身就是操控地有些生涩。 而站在他对面的九婴,是在上古时期能硬撼后羿的存在! 如此来看,高下立判。 李立言看着脸色逐渐凝重的姬青萱,忙不迭地赶上去问道:“青萱,你没事吧。” 摇了摇头,姬青萱意识到,这一战,必须要速战速决。 拖延,喘息,都只会让九婴占据上风! 冰兰折扇之上凝结起磅礴的气元,隐约间有冰凰的影子,在这一纸折扇之上若隐若现。 令天地色变的冰寒气元尽数喷涌而出,冰凰虚影展翅而出,一声尖啸,飞向九婴。 九婴感受着那熟悉的气息,眼中的恨意有若实质,那若隐若现的邪气终于是爆发而出! 九婴狂笑着,脸上却不见半分笑意。 “我堕魔道,修邪功,炼血祭之法,都是你们逼的,都是你们逼的啊!” “给我,去地狱赔罪吧!!!” 滔天魔气在九婴身上汇聚。 世人称我乱人间,未曾料我为苍天。 是人是魔众生定,可笑当年号上仙。 “死!死!死!”一连三声死,手中同样是连出三招。 这一次,是截然不同的三种力量。 太阳烛照的炎息,太阴幽荧的水泽。 还有他的浩荡魔威! 世人口口相传的“为祸人间”的九婴,直到今日,把这句话应验。 呼啸而过的虚影如同脆弱的孩童遇上七尺壮汉,毫无反抗之力。 被三种截然相反的力量生生撕碎,冰凰虚影直接溃散。 不愧是九婴!堕入魔道的他在法则之力上又多了一份全新的力量。 姬青萱绝望地看着那三股力量向自己涌过来。 她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九婴若是今日从此离去,定然是天地浩劫。 显然今日纵然葬身此处,自己也没有可能拦得下九婴! 自己方才一击,已是全力。 可笑自己身如蝼蚁,浩劫面前如此无力。 如此想着,青萱闭上了眼睛,静静等待死亡的降临。 就在此时,自己身后,有一股灼热的气息传来。 那其上法则的气息如此狂野,就算是在九婴面前,也并非有多弱小。 猛然回过头去,正对上李立言清澈的眼睛。 她想起就在刚刚,李立言还对她说过“若是今日你在我身后,我也不会退让半步。” 只是这句话来得太快,让她猝不及防。 真是......无可救药。姬青萱却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是的,就在这危局之下,她笑了。 和这世界上唯一给他温暖的少年共赴黄泉,也不枉活这一遭。 至少,我也算是为自己活过。 横跨一步,李立言站在了青萱身前,血轩辕之上幽光阵阵律动着。 李立言看着气势高不可攀的九婴,心下却没有半分退缩。 就算如今实力大涨的他,也根本吃不下这一招。 可他不能退!退了,身后是青萱,是周泽,是有可能是他父亲的凌秋。 这世间几乎所有能值得他牵挂的人都在这里了。 只是..... 看着毫无灵性在的血轩辕,李立言满眼愧疚之色。 “对不起了,前辈。小子终究是没能光复剑皇荣光,便已殒身在此。” 看着此时正晴朗的天色,又在心里默默说道: 父亲,孩儿不孝,辜负了您的希望。 大道之气猛然涌起,六道玄关毫无保留地爆开,睚眦和冰凰的气息自血轩辕之上盘旋不散。 一剑尽锋浩荡四方,睚眦的狂暴辅以冰凰寂静而内蕴的气息,伴着这一剑,悠悠飞出。 剑道之锋芒,睚眦之狂野,冰凰之内敛。 同样是三种截然不同的力量,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三道力量。 微微如萤火的剑气撞上如同皓月的九婴之力,本该如春日冰雪消融的剑气,却是如跗骨之蛆,攀上了那三道气息之上。 那其上大道之息却随着剑道,一同消散了! 谁能想到,两个实力如隔天堑的人,却发生了如此诡异的一次碰撞! 失去天道法则加持的力量,虽然磅礴,却不足为惧。 姬青萱手中折扇轻舞,又是挡下了这一击。 九婴直直看着李立言:“天罡剑体,你是剑皇后人?” 出人意料地,他提起剑皇之时,却没有过多仇恨在内。 看起来,竟然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在。 可好景不长,九婴只是迟疑几息,便再度出手。 “要怪,便怪你和睚眦冰凰扯上关系吧!” 说罢,一股魔君圣威般的力量如电光飞驰而出。 李立言那一剑,抽干了他的全部,他此时已是瘫倒在地,直接昏了过去。 那股力量在空中划出一道绚烂的轨迹,眼看着就要落到李立言身上。 姬青萱想要出手之时,已是早已来不及了。 一道剑气自打远方飞驰而过,这股力量直接烟消云散。 “是谁?”九婴的眼神多了几分忌惮,这一剑,绝不简单。 至少面前这个小女孩,绝不可能发挥出此剑十一的实力! “我倒要看看,今日你能不能动言儿分毫!”这声音同样清澈而锐利,像极了李立言意气风发的神采。 来人一身素袍,唯有手中长剑通碧,锋锐的剑锋用削铁如泥来形容绝不夸张。 长剑自手中绾出两三剑花。 周泽怔怔地看着来人,这人,他再熟悉不过! 他是立言的父亲! 他也曾幻想过,自己好友的父亲是何等实力,能让一身傲骨的师傅恭敬有加。 尚还是青年人模样的他,竟能一剑压制住九婴之力! 如此实力,让周泽难以相信。 “你这剑法剑招,还真是让人无比怀念啊。”九婴看着青年人,轻轻开口。 “你我素无仇怨,你也算是承了李明宇的衣钵之人,你若再不插手今日之事,我可以饶你一命。” 青年人却平静如水,没有开口,却没来由地让人心安。 七个字开口,掷地有声,九婴的面色立刻阴沉,而姬青萱,却陷入了少见的迷茫,慌乱地不知所以。 “剑宗李洵,请指教!” 姬青萱看着他身后的李立言,自己一直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他果然,是剑宗传人,亦是王室所一直在找寻的剑宗遗孤! 想到李立言这非同寻常的身份,姬青萱乱了阵脚。 难道,日后真的会自己和他,刀枪来见么...... ------------------------------------- 注1:语出《淮南子·本经训》高诱注:九婴,水火之怪,为人害,之地有凶水。 注2:天之四灵: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本文所有神兽异兽来自中国古代神话体系(两仪二圣,天之四灵,礼记四灵等)后文对体系不做赘述,只对涵盖的内容略作注解。 第四十一章-剑宗李洵请指教 可来不及姬青萱多想,厅堂之中压抑的气氛便开始让她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是的,就连姬青萱破虚境的强横实力,都被压制的难以喘息。 李立言的父亲,那个名叫李洵的青年人,就那般安然而立,身上的气势开始疯狂攀升。 如同平地起惊雷,那看起来四平八稳的李洵,爆发出了独属于剑宗弟子的锐利! 剑在手,他便没有其他身份,剑宗李洵,便是对他最好的诠释。 无论剑宗还存在与否,这份荣耀和骄傲,是他这一生都无法割舍的。 九婴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惊慌的情绪。 曾经的他,莫说是李洵,就算是剑皇李明宇站在他面前,甚至后羿雕弓在手,他也不会有惊慌的情绪! 他是谁?是两仪二圣传人,天道法则大成者,是立心天地,立命百姓的英雄! 骄傲他也有,荣光,更是不必任何人弱。 可如今,他慌了。 他怕的,是以残魂委身于朱雀血中的暗无天日,是大仇未报,身名未正的遗憾。 李洵的脸上出现了久未有过的凌厉! 他是剑宗后继的大师兄,宗门之内,长老宗主,皆保他护他。说起来,他还从未独当一面。 因为剑宗真正可以接下这份衣钵的人,是那日站在自己对面的人。 那是他十余年过去仍不敢想象的梦魇。 他过了很久才开始意识到,巍巍燕山剑宗,仅剩下自己和言儿在了。 这份独属于燕山剑宗的骄傲,是时候该由他担起了! 欺罢世人欺鬼神,平烟踏月避风沙。 若许当年故人见,何来今日十三剑。 剑出,星月做护法,天地为炉灶。 剑落,山川不见起,道法少颜色。 剑宗李洵,曾经也是柔柔弱弱的少年,动起灵动的身法,平生第一次,以剑宗十三剑对敌! 只一剑,那剑锋的锐利,那份洒脱,便让人无端看到剑宗最后一任宗主李默的影子在! 九婴甚至没有抵挡的意愿,暗骂了一声李明宇的后辈都是何等怪物,手中划出玄妙的轨迹,以血祭之,疯狂遁走。 只听得九婴怨毒的声音响起:“今日之事,我必千百倍奉还与你剑宗!” 这一句话却让李洵的身影猛然顿住。 剑宗......我的家,早就化为泡影了吧。 九婴当然不知剑宗被毁之事,只顾得上拼了命的千里远遁。 李洵并没有去追,任他走后有多大后患,想要斩除一个上古的灵兽,他还做不到。 看着昏迷过去的李立言,李洵僵硬地笑了笑。 李立言从没见过李洵笑过。 可如今他的笑无比欣慰。 一旁瑟缩的张承安早已大脑一片空白,哪还有一点思考的能力。 与在场的这些人来比,就是他张家的命运,都是无比的渺小。 破虚强者面前,随手一挥,想要除去他一个小小洛阳世家,倒是探囊取物,反掌观纹一般。 想起自己对李立言的杀心,张承安直吓得破了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身体不自然地颤抖着。 李洵根本没有在意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摇尾乞怜的张承安,只是不知何意地看了姬青萱一眼,丢下了一句: “处理好今日局面,来安远寻我。” 说罢,带着周泽和凌秋,抱起昏迷的李立言,腾空而起。 前来赴宴的各路人等也都是傻了眼,各怀心事的一场宴礼,竟然成了这样一番闹剧。 本是来向张家要个说法的薛郑二家家主互相使了一个眼色。 得罪了天地大能的存在,张家怕是危在旦夕了! 届时...... 姬青萱的身影飘然落起,在张承安身边站定。 “好一个张家家主,包藏祸心,以中原贼人为府上客,张家长子,竟然是上古灵兽九婴。张承安,你真是好大一盘棋啊!” 五十多岁的张承安一言不发,瑟缩地跪倒在比自己儿子还小的姬青萱面前,却不敢有半分妄言。 张家的生死存亡,不过是姬青萱一句话的事。 在实力面前,何来什么辈分可言。 姬青萱眼神中的嫌恶毫无遮掩,却并没有直接出手。 “你张家的这些贱命,便留给李立言来处置吧。我想他的父亲,应该有更多的话想对你们说。” 张承安的眼中一片死灰。 姬青萱这句话,便已是宣告了张家的命运。 动了破虚强者的儿子,那后果有多严重,张承安不知道。 但他至少知道,他一个小小张家,绝对承受不住这样的怒火! 环顾四周,没有人敢直视姬青萱的眼睛。 威严的声音响起:“今日之事,我希望诸位守口如瓶。我未曾来过,九婴未曾在此出现,剑宗的李洵,同样未曾在这里现身。” 众人的头点地如同鸡啄碎米。 “如果但凡让我听到一点风声......”后面的话,姬青萱没有说,众人却都了然。 如果活人不能保守住的秘密,便只有死人可以。 美眸流转,姬青萱看了看张承安之前准备的三物,挑起那杆赤虎断云枪,又仔细看了看那第三个托盘。 一抹惊喜之色流露,一旁一直注视着姬青萱的张承安见姬青萱流露出向往之色,顿时大喜。 “公主若是认为这些粗鄙之物略有用处,便都拿去,都拿去!” 中原有句老话,叫“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 张承安直到此时还在幻想着,能用这些收藏,给张家带来些转机。 厌恶地看着如同败犬的张承安,姬青萱拿起其上宝物,却是冷冷开口: “我说过,你的命,交给李立言处置,你可以理解为我是一个强盗,只不过,我这个强盗,可保不住你的性命,相反,我巴不得你赶紧去那阿鼻地狱!” 说罢,也是腾身而起,向着安远的方向赶去。 本热闹的大厅之上一片死寂。 这下洛阳城的确是彻彻底底地变天了,只不过,和张承安所想差距甚远。 没多久,姬青萱便已经看到了隐于深山之中的安远小镇,李洵的身影一眼能见。 缓缓落下,两个站在天地间武道巅峰的人隔空相对。 姬青萱看着昏迷的李立言,也不知心下所想,乖巧地坐在了李洵的身边。 李洵看着姬青萱乖巧的样子,顿时失笑:“没想到周王室的公主,也有这样柔和顺从的一面。” 姬青萱略有些赧然,丝毫没有做作之色:“前辈见笑了。” 李洵又僵硬地笑了起来:“青萱公主大可不必如此,你和言儿之事我早有关注,我也并不会过多干涉。” “不过我若得知你胆敢辜负言儿半分,就是掀了大周王宫,我也要把你揪出来!” 一席话说得掷地有声,姬青萱从那毫无犹豫的语气中听得出,李洵这句话,绝对是说道做到! 姬青萱半晌才缓缓开口,仿佛是做了一个无比郑重的抉择: “前辈放心,就算负了王室,负了父王,我也不会对立言有半分伤害。” 李洵有些讶异地看着姬青萱。 因为从她的口中,李洵同样听得出那种坚决,甚至不在他之下! 一个大周公主,说出这样的话,无疑是大不敬的,绝对是祸可临头的死罪! 不过她依然这样开口,倒也真称得上有情有义。 满意地点点头,看着李立言逐渐有了转醒的迹象,回头看着不知如何面对对方的周泽和凌秋,李洵淡然一笑: “周泽,有些事情,需要你自己去把握,我不能帮你,甚至言儿也不行。” 周泽的眼中混沌无比,显然对今日师傅的死难以介怀。 他看向姬青萱的眼神,犹如野兽,狂猛而充满杀意。 姬青萱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着李洵的下文。 出乎她意料地,李洵踌躇良久,却没再说话,半晌,竟是作势起身要走。 “前辈不等立言醒了和他多说几句么。” 李洵的声音幽幽传来,显得洒脱而淡然。 “我和他有过约定,今后的路,要靠他自己走,若是我一直在他身边,便是我毁了约定了。” 欣慰地看着李立言,李洵的身形不自觉的挺直: “言儿,是我的骄傲!” 说罢不再停留,纵身云中。 姬青萱失神地看着远去的李洵,长叹了一口气。 果然,就算是李洵,也根本不知道,王室和剑宗之间的秘辛。 她却是做了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 虚弱地睁开眼睛,看着自己身旁的姬青萱,李立言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来。 “我们,活下来了?我们真的没事了?” 昏迷中的他,根本不知道李洵曾经来过。 展颜一笑,姬青萱笑意盈然: “我们安全了。” 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色,李立言突然道:“我们怎么会在安远?” “得高人所救,至于细节,我会一一讲给你。”青萱看着有些迷茫的李立言,开口道。 “只是现在,先关心关心你的朋友吧。” 李立言转过身去,看着周泽复杂的表情,突然间没了言语。 之前叶星海死于青萱之手,他未曾落下半分,皆是收入眼底。 凌秋与周泽的对话,他也是听得一清二楚。 两难的不仅仅是他,还有李立言! 第四十二章-日月多更换 “周泽……”李立言轻轻开口,略有些担忧地看着周泽。 “立言。”周泽勉强地笑了一下,看着李立言。 “给我点时间,我要好好缓一缓。”略有些疲累地闭上眼睛。 姬青萱拉着仍旧有些放心不下的李立言走开。 周泽这一日所经历的变故,任谁都是难以平复。 他的确需要时间来冷静。 李立言渐渐走远了,凌秋有些窘迫地开口:“能和我讲讲你母亲在这的经历么。” 周泽摇了摇头:“打我记事开始,我就没有关于母亲的记忆。” “我唯一关于母亲的回忆,便只剩下她的名字了。”周泽一席话说得无比平淡,让人听不出他有什么悲伤的意味在。 在他的世界里,他的母亲给予他生命,但也仅仅如此,所谓陪伴,却是他不敢奢求的东西了。 凌秋抱住了失神的周泽,围起双臂。 “你能,给我一滴你的血么。”凌秋轻轻问道。 周泽没有反抗,亦没有言语,任由着凌秋的短匕划过,渗出滴滴鲜血。 凌秋用同样的动作在指尖划开一道小口,任由着血液滴落。 二人的鲜血在刚一接触之下,便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交融在一起。 周泽稍一抬头,怔怔地盯着那两滴逐渐交汇的血液,手足无措。 是的,他只有惊慌,无措,却没有所谓欣喜的情绪在。 或许,在生命中缺席了太久的人,再见面,也真的很难再泛起波澜吧。 凌秋一瞬间便已老泪纵横,颤抖着,又将周泽抱得紧了一分。 二人就在那里坐着,不知坐了有多久。 凌秋犹如空谷的声音响起,开始为周泽讲述着自己和叶星海,再到遇见他母亲的种种。 周泽听着自己的父亲,讲述着过往,只是越听,越有眼泪流出来。 原来自己的师傅,曾经也是风流倜傥的少年人,也有着让人啧啧称奇的友谊,有着一个同样可以把性命托付给对方的朋友。 回过头去,看着李立言和姬青萱离去的方向,周泽心绪有些杂乱地咬紧了嘴唇。 他清楚李立言的脾性,亦或者说,他和叶星海在情义之上至少有七分相似。 换做今日是他二人刀剑相向,先停手的,也一定是李立言。 而李立言也一样会站在他身前,替他挡下那致命的一击。 那可能只是他下意识的动作,是刻在骨子里的烙印。 可能对这两个剑修而言,挡下那替天行道的一剑,也不过是挡下童年时村镇里孩童的恶意一样随意罢了。 真的是,幼稚的想法。 周泽笑了,只是,也同样哭得好大声。 他突然觉得师傅接下那一招时,心里一定是噙着笑意,离世而去。 这事错在姬青萱么?当然不,甚至可以说她是在替天行道,剿灭贼人。 凌秋在一旁看着又哭又笑的周泽,根本说不上苍老的面庞之上,有了老人才会有的那种欣慰之色。 至少,自己的儿子比自己要冷静千百倍,也成熟千百倍。 “带我去你母亲坟前看看吧。”凌秋颤抖着说出了这句话。 周泽没有说什么,带着凌秋向着山深处行进。 山林深处,如此静寂。 周泽停下了脚步,回过身去,看着眼眶已然泛红的凌秋。 墓碑方方正正,一尘不染。 周泽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来扫去墓上清尘,这是他对母亲最后一丝联系了。 凌秋的情绪却是出人意料的并没有崩溃,亦没有嚎啕。 他安静地跪坐在坟前,低声自言自语,像个犯了错的孩童一般。 周泽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也静静地跪在坟前,看着眼前的一切。 日月多更换,一眼非人间。 周泽倏地想起安远的老人小时候和他说过的话: “你母亲临走前,还给我们留了句话。她说你的父亲凌厉有余,稳重不足,取你名周泽,是希望你如水泽般幽邃,遇事多想三分,宁是稳重有余,且不可冒进。” 周泽轻轻开口,将这些话一席不动地告诉了凌秋。 凌秋身体猛地颤动起来,又低下头去,泪水又一次流了出来。 这眼泪是悔恨么?还是愧疚,亦或是想念。 周泽不得而知。 安远镇中,李立言带着姬青萱向着自己儿时所住的房屋走去。 推开那吱呀吱呀的房门,李立言看着毫无尘迹的屋子,一时失声。 径直坐在父亲的床上,背对着床边,李立言看着姬青萱,笑着开口道: “我父亲最喜欢这样坐着,摸着他那把剑,就好像他永远都摸不够一样。” 姬青萱的声音紧跟着传来:“你父亲对你,肯定是很严厉吧。” “严厉么......”李立言像是陷入了沉思:“有时候,父亲这个人真的很奇怪。他明明是习武之人,却自打我记事开始,就一再教导我不能习武。我和周泽交好的时候,他也不让我和周泽多来往,却每次都记得多热几颗鸡蛋,让我带给周泽。” “有很多时候,我也理解不了父亲究竟是怎么想的。” 姬青萱歪着头,看着说起往事的李立言。 李洵明明是在保护他啊!可能不习武,便永远不会触碰到那些危险的真相罢! “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办。”姬青萱终于问出了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下一步啊。”李立言轻轻抚平了长袍之上的褶皱。 “跟着周泽,先把仇给报了!” 姬青萱没了言语,她突然发现这个一眼就能看穿的少年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而在安远的另一边,凌秋问了周泽一个同样的问题。 而周泽的答案,和李立言如出一辙。 “我要去讨债!” 凌秋面露询问之色:“我和你去?” 周泽坚定地摇了摇头:“这次,我必须要亲自拿张家之血,祭奠师傅!” 凌秋有些欣赏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沉稳不失锋芒,内敛不失锐气,这样的周泽,要比自己当初,好上太多。 而此时的张家,却是一片死寂。 大长老二长老哪还有当初志得意满,春风得意的样子,面如死灰的一众张家人等,就连商讨对策,都显得有些无力。 张承安好像一瞬苍老,看着身边张家的一众骨干,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二位长老,还请二老择些我张家这几年珍藏,带上十位天赋尚可的张家弟子,逃出这洛阳城吧。” 言语间的死志,一听便知。 “家主,您这是何意?张家有您在,出了洛阳,又何尝不会东山再起!”大长老有些焦急地劝慰道。 “不,你不明白。”张承安却是看得极为透彻:“待得李立言和周泽再来,张家少了谁,他们都不会在意,唯独不能少了我!” “这局是我所下。输了这局棋,又怎么能不付出些代价。” “此事也皆因我起,我只求张家香火尚可不断,我就算是个罪人,也不能让我张家血脉绝尽!” “家主,薛郑二家求见。”守门的张家弟子忙不迭地闯进门内,慌乱地对着张承安开口道。 “哼!”冷哼一声,张承安眼中怒意喷薄而出。 “真当我张家落难,就是什么人都能在我张家头上作威作福的!”张承安猛地一拍面前木桌,其上顿时出现了几道裂纹。 “请进来,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把我张家如何!” 赶紧把二人请进府中,张承安却根本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冷冷的目光紧紧盯着二人。 “张家主这是何意,我二人特来拜见,怎么如此对我二人,这便是张家的待客之道么?”郑家家主郑铎的话语间也是完全没有客气的意思。 “拜见,怕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罢了,你二人,可安了什么好心?!”张承安一袭话说的是斩钉截铁,丝毫不留情面。 郑铎的脸色也瞬间变得阴沉:“我二人今日本是有要事相商,想要看在多年情谊的份上拉你张家一把,既然张家主如此态度,那我二人便打道回府罢!张家主告辞!” 张承安虽然对那所谓“多年情谊”不置可否,但看上去,这二人还真不是为了趁火打劫而来。 绝望之中的人,哪怕面前只有一尾芦草,也会用力抓紧。 张承安自然也不能免俗,赶紧换了一副面孔,陪着笑留住了二人。 “二位家主且慢。方才是我无礼了,我为二位家主赔罪,还请二位家主见谅。” 这三人都是变脸如翻书的主,深谙此道的三人,自然是谁都没有打破,前一秒还在争吵不休的三人,已经是笑脸相对,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来商讨要事了。 郑铎刚一开口,就把张承安惊得说不出话来。 “张家主,与其在这坐以待毙,不如我们先发置人!” 张承安看着面前信誓旦旦的二人,一脸的不解:“你们与李立言和周泽,似乎并无仇怨,为何要行这送死的一步!” 郑铎的眼底那一抹贪婪被张承安看得清清楚楚,仔细一想,不用他说,张承安也明白了个大概。、 像姬青萱,李洵那样立足于天地之间的强者,又怎会在这小小洛阳城停留过久?他们都与李立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假,不过待得他们离开,再回来,就未必是多久之后的事情了。 至少在他们回来之前,这整个洛阳城,都是他们说了算! 失去了叶星海的制约,三家独大的机会也的确摆在了眼前! 第四十三章-饮血之枪报深仇 “那二位言下之意?”张承安试探地问道。 郑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观望。” “二位不妨细细说来?” 郑铎一字一顿地用力说道:“收入武府,三分洛阳!” 张承安略一思索,瞪大了眼睛,看向面前平日里貌似和善亲近的二人。 他们的意思就是,待得姬青萱和李洵离开后,直接对洛阳武府下手! 这些年来,张家之所以在这洛阳城中不断壮大,却始终没有更进一步的重要原因,便是因为叶星海的存在。 而如今叶星海意外身亡,洛阳武府,便只剩下魏浩延一人。 若说叶星海的实力能让这三大世家尚且忌惮三分,那魏浩延的存在,却只是不足为惧。 张承安略有些咋舌于二人的心地之狠辣。坦白来讲,往日的他,并没有将二人放在眼里。 可时至今日,他才明白,这二人伪装地极好,就连自己,都是被骗了过去。 若是今日没有横生些波折,贸然对这两家出手,怕也是没什么好的下场。 惊出了一丝冷汗,张承安暗暗咽了一口唾沫,又看向郑铎。 “郑家主此举,可是后患无穷,你二位,当真是想好了?”不确定地再次询问道,张承安一向的小心谨慎,并没有因为形势的急剧变化而丢掉。 郑铎眼底闪过一抹狠辣:“张家主可是怕了?唯唯诺诺,可不像是你的作风!你我心下都清楚,破虚强者的修行,皆是一日千里。待得他们再次踏足这片土地,你我霸业已成,又有何可惧?” “人生在世几十年,莫要被虚名吓破了胆子!” 郑铎这一番话说得极重,却也正是如此,才将张承安狠狠地惊醒! 败在自己面前的,一种是死路一条,而另一种,则是平步青云。 张承安心下暗叹一声郑铎二人真是好胆色,再不敢耽搁半分,旋即将二人引入内阁之中,细商此事。 三人直谈到夜色渐晚,才各自打道回府。 张承安此时的眼中已无之前的死志。 有谁能知道,未来有什么在等着他,等着周泽和李立言? 天色渐晚了,安远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晚风穿过这个小村镇,吹到了凌秋和周泽的身上。 被微凉的晚风吹得一激灵,凌秋这才意识到,已是入夜了。 看着声旁一直没有言语的周泽,凌秋轻声开口:“走吧。” 周泽僵硬地点点头,一老一少跌跌撞撞地走在并不算平整的小路上。 又是一路无言,二人心中却都是有着千言万语没讲。 道是将心与明月,深情总当无言讲。 末了末了,凌秋站定了身形,看着周泽,用极尽柔和的语气问道:“你愿不愿意,从今天起,改名凌泽。” 周泽没停下,也没有回头,只是他颤抖的声音能看得出,他并不平静。 “先给我些时间吧,我要接受的东西太多了。” 转身离去的二人,再没有声音。 这一夜,无人过得平静。 第二天天色刚蒙蒙亮,李立言便已独自来到了周泽的家门口。 他没有叫醒青萱,因为这些恩怨,他要自己解决! 周泽打开房门,看着面前的李立言,就如同几年前一样,笑着将他迎了进来。 周泽早就做好了粥饭,二人就像是在一个平常的早上,吃了早饭,要去上学一样。 “走吧。”李立言拿起了血轩辕,声音平淡地说道。 背起赤虎断云枪,周泽一言不发,二人直奔张家府邸而去! 大清早的时节,无论是安远,还是洛阳,都称得上是人烟稀少。 没多久,二人就来到张家门前。 叩开了张家的大门,只不过二人不是用手敲门,而是直接将门打碎。 张家的弟子被巨大的轰鸣声惊醒,睡眼惺忪之下鱼贯而出,看着面前的两个少年。 张家众弟子怒视着二人,破门入府,是任何家族都接受不了的挑衅! 数百人的注视之下,李立言二人却是神态自若。 环顾四周,却不见张承安的身影。 周泽嘴角挑起一个危险的弧度:你不出来,那我今日就逼你出来! 赤虎断云枪指向人群,枪尖正对上了老熟人,张平安! 之所以能一下就找到人群中的张平安,恰是因为他在张家中的超然地位。 除去张天耀,张承安最为宠爱的后辈。所以在他出现的地方,张家弟子都会不自觉的以他为中心。 可这却恰恰害了他。 张承安在后院看着面前的一切,心下一紧。 他在二人临近之时就已来到了后院。可他知道,自己今日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能露面! 若是打草惊蛇,他张家便彻底完了! 今日他二人的所作所为,他张承安必然十倍奉还! 张平安看着那泛着寒光的赤虎断云枪,眼前一花。 他在外府可谓作威作福,可在周泽面前,他就像是一个笑话。 一力降十会,在如此实力差距面前,他再怎么翻腾,也翻不起一丝波浪。 更何况,是得了冰凰血的周泽! “周师兄......念在你我同门一场......”张平安陪着笑脸,卑微地说道。 “同门一场?你还知道,你是在师傅的府下修行?就是你们,就是你们害死了师傅!” 张平安叫苦不迭。 叶星海死于姬青萱手上,当日在场之人可谓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布局之人是张家,棋中胜负,自然要看棋手。 这句“就是你们害死了师傅”倒也没说错。 李立言手中的血轩辕一直没有松开过,但也并未上前出手。 他明白周泽心里的仇怨,更懂得叶星海在他心中的地位。 今日就算张家全部给叶星海陪葬,周泽都会觉得便宜了他们。 长枪一抖,枪出如龙,搅动得空气甚至都在翻腾,周泽就好像缩地成寸,一跃而出,如流光直击张平安! 张平安只看得到眼前一花,下一秒,惊恐的声音堵在了喉咙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那长枪一击刺穿了他的喉咙! 张平安最后一丝意识,留给了后悔。 他千不该万不该,去招惹李立言! 地上流淌的鲜血,让在场一众弟子猛然一惊。 他们突然想到,在张天耀以九婴之体现身遁走之后,偌大张家,在年轻一辈,已是无人能抵挡得住周泽了! 而包括张承安在内的家族主事之人,却是一个都未曾露面。 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李立言却是冷笑一声。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张承安心中的小九九,他却是无比清楚。 既然要牺牲掉自己的族中年轻一辈,那就必然要做好后继无人的准备! 张承安看见张平安倒地的一瞬间,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最为看重的两个儿子,一个被九婴缠身,神志不复,而另一个,被周泽一击毙命! 心中回想着方才张平安绝望的眼神,他的心中久久不能平复。 今日杀子之仇,必加倍奉还! 可他今日,偏偏只能选择隐忍不发!不然牵扯出那两位,他就连给自己儿子报仇的最后一丝希望,都不会再有了! 周泽一击得手,看着流淌的鲜血,却让他心底的怒火,彻底爆发! 压抑了整整一天的他,将自己全部的情绪尽数发泄出来! 妄图联起手来反抗的弟子不在少数,可换来的,却是更为狂暴的杀戮! 张家彻彻底底沦为了血腥的屠宰场。 一个,两个,十个,百个。 周泽的眼睛血丝满布,不停地嘶吼着,一枪枪,挥向张家的弟子。 这样血腥的杀戮竟是能给他带来一种病态的快感。 血流成河,恰好可以形容张家此时的状况。 赤虎断云枪上鲜血满布,周泽的身上也同样布满着喷溅出来的鲜血。 直到张家本来人满为患的前庭院中,只剩下几十余人之时,李立言拉住了还要提枪而上的周泽。 若是真的赶尽杀绝,张承安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周泽的眼神逐渐恢复了清明,看了看瑟缩在一起的几十人,一声冷笑,提起长枪走开了。 李立言遥遥地看向了后院的方向,轻蔑地笑了一下。 这笑容张承安看得一清二楚,怒从中来。 一脚横飞,劲气四溢。卷起漫天灰尘。 周泽一番屠戮之下,纵然吃掉洛阳武府,他张家,也再无和郑薛二家一较高下的资本了。 周泽甚至没有欢喜衣裳,满身带血地赶去了洛阳武府。 他要去祭拜叶星海。 魏浩延在府主府上一眼便看到了鲜血满身的周泽,却并没有出面。 现在谁都知道,他最想见的,是谁。 武府的竹林里,向来幽静深远,而如今,这里更多了一份寂静的理由。 周泽摇摇晃晃地在竹林中走出一条血路,叶星海的墓前,凌秋正在跪拜着祭奠。 看着周泽,凌秋默默地后退半步。 自己的儿子,绝对比自己这个当父亲的,要无愧于自己的朋友。 周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这几日都甚少言语的他,突然开始嚎啕大哭。 那哭声让人不忍。 “师傅,你的仇,徒儿不孝,只能报到这里了!” “我不能对不起立言,就像你,从来没有对不起过我的父亲。” “武府便交给我吧!徒儿定不会辱了您的清名,不会负了武府的名声!” 第四十四章-我们还会再见面 张承安看着满地的尸体,攥紧了拳头,叫剩下的弟子收起他们的尸骨,在张家后院外的荒山厚葬。 原来自己的统筹计划,在破虚强者的压力之下,分文不值。 张承安遥遥地看着武府的方向,脸上阴晴不定。 破虚离去之日,武府覆灭之时!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真可谓是冤冤相报何时了。 洛阳武府之中,周泽慢慢起身。 身边呜咽的狂风骤起,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淡漠地看了看衣袍之上的血迹,周泽看着身后一直跟随的李立言,轻轻开口: “去府主府上,等我片刻。” 李立言点了点头,拍了拍周泽的肩,向着府主的府上走去。 魏浩延看着李立言走近,强打起精神,和李立言微笑颔首。 李立言静静负剑行礼,站在一旁。 魏浩延看着他的样子,同样没有什么言语。 今日的主角,是还未到场的周泽。 一片寂静声中,周泽已是换了一身崭新素袍,赤虎断云枪也是被清洗一净,可其上淡淡传来的血腥之气,却是无法抹去。 “魏前辈。”周泽拱了拱手,尊重并没有削减半分,而称呼,却是从“魏府主”转为了“魏前辈”。 魏浩延看着和从前大不相同的周泽,百感交集。 周泽在以前,虽然谈不上什么纨绔,但绝对可以说是随心行事,不计后果。 而现在面前的周泽,却让他感觉到了陌生。 平静沉稳,举手投足间,都有着属于上位者的威严在。 原来一夜之间的变故,能让一个堪堪十六岁的年轻人产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魏浩延静静地等待着周泽的下文,周泽也的确没有让他等多久,继续开口道: “魏前辈,师傅的那份责任,我想由弟子来承担,” 魏浩延并没有露出什么不可思议的表情。看起来,周泽此番话,都是在他意料之中。 脸上甚至还噙着些许笑意:“说下去。” 周泽的脸上略微出现了一丝神采:“洛阳武府以招纳年轻有为之辈为己任,师傅一生清誉,美名远扬,皆出于此。” “我周泽自认行事堂堂正正,不算嫉恶如仇,也称得上是惩恶扬善之辈。” “接任武府,小子虽无野心,但至少,武府清名,定不会辜负在我手中。” 欣慰地看着神色坚毅的周泽,魏浩延拍了拍手: “好!不愧是叶前辈的亲传弟子,此等胆识魄力,倒是担得起这份责任。” “武府交予你手,倒真真是不二之选。” 魏浩延一席话说得极为洒脱。论起实力、资历,洛阳武府,都理应是由他接过府主的大旗。 可魏浩延是何人?不恋权势,爱才之心,整个洛阳城之内,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将洛阳城内无人不为之呈献的位置,几句话的时间拱手让人,这番魄力,不输任何人! “一个月后,宴请洛阳,我来接任府主!” 周泽语罢,略一躬身,辞别了魏浩延。 李立言同样跟在身后,寸步不离。 二人不需要多做交流,两人向着安远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二人罕见地保持着沉默。 周泽的变化,让李立言都有些陌生,一夜之间,有太多事,悄然发生着改变。 周泽听着二人的脚步声,看着李立言。 “立言,你觉得,我变了么。” 李立言不加思索地回答道:“我不知道。我只觉得,你开始从正面,去面对这个乱世了。” “从正面,面对这个世界吗……”周泽喃喃地重复着李立言的话。 “现在的你,若是还有人把你当做一个狂放无羁的少年郎,我确定他会付出代价。”李立言看着略带些迷茫的周泽,轻声宽慰道。 “至于你变得沉默寡言也好,变得坚毅强势也罢。若得知你有险,我必千里来助。不必多说,我知道你也亦会如此。” 我以长剑斩乱世,你持银枪披星辰。 周泽重重地点了点头,看向李立言的眼神中柔和依旧。 无论这世间有多少异变突生,自己的身后,永远会站着这样一个人。 周泽感受到一丝庆幸。 他突然感觉到,七年前自己被欺辱,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李立言从生下来就带着的那份正义感,让这份友谊得以维系。 周李二人直接回到了李立言的家中,姬青萱也才刚刚转醒,梳妆罢,如芙蓉出水般的脸颊让李立言看得有些痴了。 周泽的目光却显得十分不自然。 无论他将责任几番归则到到张家身上,但有一个不可磨灭的事实摆在眼前。 真正杀死自己的师傅的,是面前这个女人! 她救过自己的性命,又救过李立言的性命。 可她偏偏让自己的师傅永辞人间。 复杂的心绪一股脑涌上来。 不敢看姬青萱但凡一眼,周泽别过脸去。 姬青萱只是淡淡地看了周泽一眼,旋即将视线转到李立言的身上:“回来了?” 显然,姬青萱对二人的行踪了若指掌,未有多加干涉,只不过是因为,她心下亦然明白,有些事情,她若是插手,便失去了意义。 李立言点了点头:“回来了。” 一问一答,便已无需多言。 姬青萱点了点头:“回来就好,接下来,你有什么安排?” 李立言看着沉默的周泽,转过头来,没有回答姬青萱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姬青萱的视线看向远方,喃喃说道:“王室有命,不得不从。” “你要回王宫去了?”李立言惊诧地看着姬青萱问道。 姬青萱点了点头。 “那……我们要何时,才能再相见。”李立言的眼中,有着肉眼可见的不舍。 姬青萱没有说话,兀自沉默着。 李立言没看到,她眼中深沉的落寞,和沉寂的孤独。 “我相信,我们总会再见面的。” 李立言竟然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姬青萱,姬青萱身体猛然一颤,象征性地反抗了一下,旋即瘫软下去,脸色酡红。 “登徒浪子……”姬青萱的声音微弱而羞涩,让人不能听清。 “等着我。”李立言的千言万语,最终都变成了这三个字。 姬青萱也同样只说了一个字:“好!” 周泽仍旧在一旁,久久无言。 余下的几日,李立言在安远度过了一段完全放松下来,无忧无虑的日子。 每日和姬青萱从天南说道海北,只字不提她将要离去的事。 周泽会经常看着交谈甚欢的二人,蓦地陷入沉默,自己静静地发呆。 他对于姬青萱复杂交织的情感,让他难以面对姬青萱。 扑朔迷离的未来之中,又多了一丝冥冥天意之中,自有的未知。 这样的日子,注定是不会太久。 当李立言意识到这一点时,是那日清晨,屋子的小院之中,那让人恐慌的静寂。 这一次的别离,是真正无声的告别,就仿佛姬青萱这个人,从未在他生命中出现过一样,没有一丝痕迹。 除了那日姬青萱在张家所得的那个托盘之内的物件。 李立言轻轻翻开红布,只看到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一段参。 下面还有姬青萱所留的几行小字: “方外五毒,可助你炼化此物。” 李立言怔怔地望着京都的方向,只是眼中只剩下群山连绵,却没有京都的巍峨辉煌。 周泽看着怔怔呆住的李立言,没来由地长叹一声。 至此,足以让洛阳城为之震动的九婴,李洵,和王室公主姬青萱,全部离去。 洛阳恢复了往日如常的平静。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周泽将继任武府府主的消息传遍洛阳,一时间洛阳城一片骚动。 可周泽,却很少在洛阳城中现身。 他每日最常去的,便是跪坐在叶星海的墓前,将自己所感所想,都说给冰冷的坟墓。 这些话,本应该是他以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说给叶星海听的。 只是斯人已去,不知冰冷的坟墓,能不能听清周泽的一言一句。 凌秋也常会看着自己的儿子,良久无言。 他此时已再无背负的东西了。他所找寻的爱人,早已与世长辞,而自己处心积虑想要对付的兄弟,仍会在自己危机之事,舍命来救。 他突然感觉身上的枷锁被打开了,看着手上的匕首,想着自己所学的东瀛武道,凌秋突然,想练剑了。 此时已是生涩地拿起一柄铁剑,在自己的记忆中努力搜寻着年少时练剑的记忆。 一剑一剑,挥舞的用力却缓慢。 他突然发觉,这剑上,包含着七情六欲,天道轮回。 无心之人,何以用剑? 像是突然找到了生命中的钥匙,凌秋开始疯狂地舞剑。 每一日,他都会偷偷找到李立言,向他请教剑道法则。 李立言受宠若惊,自然是倾囊相授。 莫要看李立言年纪尚小,但在这剑道之上,绝对是凌秋所能找到的最好的老师。 李立言第一次,在别人身上,感受到了何为恐怖的精进。 每一日,凌秋的剑都会快一分,凌厉一分。 不愧是当年在京都都小有名气的少年! 重拾起中原的利剑,凌秋的心,愈发清明。 这就是让老友追随了半生,所为之痴迷的剑啊! 就这样,在青萱离去的日子里,生活就这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可对于李立言来讲,安逸的生活,却让他不安。 唤醒剑魂的第一步,他该要踏出去了! 第四十五章-短辞一篇,众人求见 “你说,你要去方外五毒,一探究竟?”周泽大声地询问着,像是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而李立言却是点了点头,肯定了周泽的疑问。 周泽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李立言:“你说的,是大周五派之一的方外五毒?” 李立言仍旧是点了点头。 周泽瞪大了眼睛:“方外五毒的恶名,我不相信你不曾有所耳闻。一个唯利是图,隐于背后干些偷鸡摸狗的营生的宗门,你去此地,又是意欲何为?” 李立言看着手上锋利有余,而灵气全无的血轩辕,抬起头,笑着看向了周泽。 “我要去救一位前辈,一位良师,一位恩人。” 周泽一头雾水,全然不能理解李立言话中含义。 没有再纠结李立言模棱两可的话语,周泽清澈的声音响起:“何时出发?” 李立言在心中默默盘算着: “三日之后。” 周泽又如何不知,三日之后,便是他接任洛阳武府府主之日。 “好,待你走前,你我二人酒罢尽欢,我方才放你走。” “好!”李立言一口应承下来,没有半点犹豫。 三日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在二人眼中,好像在不经意之间,便已经过去了。 今日,便是武府新任府主继任之时。 周泽今日不再是素袍在身,而是着了一身漆墨长袍,面容坚毅,眼神清澈,既有着少年人的锐气在,又兼顾着稳重成熟的气息。 坐在武府的主殿之中,周泽的眼神凌厉地看向洛阳各路势力。 张郑薛三家家主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之中,窃窃私语着。 周泽自然是看在眼中,却没有过多关注。 丧家之犬,何须挂心? 魏浩延手中,提着叶星海生前佩剑,站在周泽的身后。 内外二府弟子悉数到齐,神色恭敬地看向大殿之上的周泽。 李立言隐于人群之中,看着身形挺拔的周泽,会心一笑。 周泽没有任何繁文缛节在,对着魏浩延行了一礼,微微点头。 宛若洪钟般洪亮的声音顿时回荡在大殿之上,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一瞬转为静寂。 “洛阳武府,屹立百年。我相信是非公正,各位心中自有评判。叶府主掌管武府十余年,清廉持俭,惜才爱才。可叹天有不测,人有祸福。叶府主长辞人世,因故长逝。武府上下前百弟子,不可一日无人接管,武府扛鼎,不可一日无人担此重任。” “叶前辈亲传弟子周泽,品性纯良,心思上佳。无冒进之功,无贪图之犯。此子当行,可率武府兴旺,才俊不失。” 一席话说出,在场众人的窃窃私语再次响起。 纵然一个月之前,在座众人都已得知周泽要接任武府的消息,可今日亲自得见,仍然是觉得难以置信。 十六岁,方才是一介少年,魏浩延,真的放得下心,将周泽摆在如此高位,掌管洛阳武府前途? 周泽脚步连点,几步跨出,直直站立在魏浩延身前。 “取纸笔。”周泽对着身后一位武府弟子说道。 “纸笔?一介草莽武夫,还会这笔墨功夫?”洛阳书院一弟子低声说道。 子书文猛一拍桌:“放肆!叶府主亲传弟子,未来的武府府主,也是你能背后议论的?于人身后口舌,岂不是小人之举,落了下乘!” 那弟子识相地闭上嘴巴,眼中那轻视的光芒,却没有半分削减。 子书文是一脸好奇地看向周泽,他也想看看,从未触过诗书礼易的周泽,能做出个什么文章。 周泽取过狼毫,生宣铺好,一字字落下,浓墨自宣纸上晕染开来,周泽每落下一个字,口中都会念出一个字。 “未所言表,所碍笔穷词乏;不胜感激,当是言表非参。受命之际,未有当任只能;今日之时,更无可表之功。所幸尚有青云之志,而无冒进之心。得恕知新,幸承宽厚。未有半分骄纵,是亦诚恐诚惶。武府愈坚,非吾一人之力;人心愈和,更是多日之功。不敢多言进境,是非当存人心。人祸天灾不测,天意人心难知。” “此番竭吾之力,愿许武府峥嵘。此为诫言,诸位共勉。” 短短几十个字,却是力透纸背,在座诸位,皆是面面相觑。 周泽此赋,又哪里有人敢说是草莽之人能做得出? 刚才那书院的弟子已是目瞪口呆。 众目睽睽之下,洛阳诸雄齐聚的局面之下,若是自己站在周泽的位置,又能不能像他一样,点墨挥毫,胸有成竹? 他知道,自己,根本做不到! 而子书文却是饶有兴致地看向了洛阳武府弟子聚集的地方。 这篇辞赋,谦和而不失强势,一字一句,得体却暗含凌厉。 这种文笔,倒是像极了李立言。 含蓄之中,暗藏锋芒! 不愧是子书文,一眼便看出了这篇辞赋的来历。 这确是李立言所写。 就在昨日,李立言将这篇短辞,交给了周泽。 李立言虽然相信周泽完全能胜任这武府府主的位置,但不代表,众人的眼光,也是如此。 他需要的,确实是日后的行动来证明自己,但眼下,若是人人皆带着怀疑的眼光来审视周泽,那日后,定会影响到世人看待周泽的眼光。 他务必要证实自己,证实自己身在此位,并非因为他的身份。 所以李立言给了他这篇短辞。 这通篇几十字当中,看上去是谦恭之极,可言语之间所暗藏的警告和凌厉的语气,却是丝毫不少。 而现在来看,成果无疑是显著的。 一篇短辞惊得台下众人目瞪口呆,让本就自有威势的周泽,平添了一分上位者的威严在。 而就在此时,却有三个人格格不入。 张承安听着布下的密探为他传回来的消息,脸上的戾气越来越重。 “你可确定,青萱公主和那剑宗的李洵,都已离开洛阳城了?” “千真万确,家主明断!” 张承安没有藏私,将这个消息一五一十地告知了郑薛二人。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在眼中流露出一丝杀意! 再无叶星海支撑的洛阳武府,在他们三人眼中,与待宰的羔羊无异。 三人悄然离席,商讨着自认为万无一失的计划。 可惜,心思甚重的三人,却都漏掉了一个,足以将局势翻转过来的人! 凌秋! 只可惜,现在的三人,还沉浸在大业将成的幻想之中。 棋差一招,便会步步受制! 败于敌手,可能只因为,漏掉一子! 周泽没看见离去的三人,也并没有多在意三家家主。 接下来的一切都是顺凤顺水,被周泽惊艳到的众人,也收起了心中仅有的怀疑和轻视。 看待他的目光,也从看待一个少年,变成了看待洛阳武府府主时的样子。 礼罢,宴散。众人却并没有鱼贯而出,而是争先恐后地前去拜访周泽。 文韬武略,皆是上品,再加上坚毅的心性,周泽的地位,在众人心中被无限提高。 子书文却是笑着摇摇头,带着诸位书院弟子先行告退。 他并非第一日知晓周泽这个名字,能让叶星海挂在嘴边的弟子,又怎么可能没有接任府主的能力和资本? 可他却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若是今日站在上面的,是李立言那小子,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武府主殿之中的人数丝毫不见减少,只可惜他们今日怕是只能扫兴而归了。 因为周泽,早已经和李立言,打后山出了武府,悠哉悠哉地在洛阳城中闲逛了。 周泽已是武府的府主,李立言也再无甚牵挂,明日,便要动身,去到方外五毒一探究竟了。 二人行至日月楼,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齐齐踏步走进酒楼。 店小二看着走来的二人,惊慌地将二人带到了二楼的包厢之中,没等二人点些酒菜,小二便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二人,静候着接下来的发展。 大概有半刻时候,店小二低着头弯着腰,将身后之人领了进来。 来人三四十模样,身材略有些富态臃肿,脸上一直挂着自然柔和的笑意,让人忍不住地想要亲近他。 “二位小友,我是这座酒楼的老板,你们可以叫我冯老板。”来人开口介绍道。 周泽和李立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无言以对。 这酒楼的老板,为何突然出现在面前? 冯老板笑呵呵地开口,好像一眼便看透了二人的疑虑。 “二位小友怕是有所不知,你二人的名字,现在可并不仅仅是在年轻一辈之中如雷贯耳,现如今整个洛阳城,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冯老板来此见我二人,怕是并没有这么简单吧。”李立言端详着面前的茶杯,开口问道。 “呵呵,二位小友倒是聪慧过人。” “我先叫小二上些酒菜,我来陪二位小友小酌几杯,今日酒菜的钱,便给你二人免了,你看如何?” 没给二人拒绝的机会,冯老板直接坐在了板凳之上,吩咐小二几句,店小二诚惶诚恐地应和着,退出了包厢。 坐在板凳上的冯老板只说了一句话,李立言便杀意顿展,长剑在握。 “不知令尊李洵,可还住在安远?” 第四十六章-我们江湖再见 “你究竟是谁!”李立言死死地盯住面前笑容不改的冯老板,厉声喝问,剑尖悬停在冯老板鼻尖三寸处,才将将停下。 冯老板却对那锋锐的利剑视若无睹,仍然是笑容可掬,神色间仍是镇定自若,毫无惊慌之感。 “小友莫急,我今日特此前来拜访,又怎会想要对二位不利。我是确有要事相商。” 李立言将信将疑,收回了血轩辕,但目光,仍旧是停留在这冯老板身上。 冯老板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被李立言用这种凌厉的目光注视着,却是没有一点慌乱。 “二位小友,可知道我这日月楼的来历?” 李立言和周泽齐刷刷地摇了摇头,对于这方面的事情,二人倒还真是一问三不知。 冯老板见二人丝毫不知原委,便为这二人细细道来: “日月楼的分店遍布整个中原,二位小友想必也是知晓的。” “我不过是一个洛阳分处酒楼的老板,而像我这样的人,在整个中原,不说有一千,也有八百。” “日月楼的总府,在京都,被称为日月府。”、 周泽眉头微皱,总是隐约觉得这日月府的名字有些熟悉。 冯老板没有看到周泽疑惑的表情,继续开口道:“日月府位列京都十三府之一,你们可知,这日月府,以何事闻名?” 周泽猛然想起,京都十三府,他听凌秋和他说过! 京都十三府,每一个,都有着和各路武侯家族一较高下的实力! 这日月府,也定然是大有来头。 周泽仔细在记忆中搜索着凌秋所说的有关日月府的零星碎片,突然有一道微光自他的脑海中闪过。 “冯老板,这日月府,是不是以情报灵通闻名的。” “哦,周小友倒是好见识,也不愧是凌秋的儿子,倒是有他当年几分模样!” 周泽一惊,看向冯老板的眼神顿时变了。 冯老板微微一笑:“二位小友不必惊慌如此,我今日来见,也是因为京都日月府的府主亲自吩咐,我才会至此。” 李立言顿时瞪大了眼睛。日月府的府主特意吩咐,只为了见自己这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冯老板笑意丝毫不减:“确是如此。此事,还是因为李小友的父亲。” “我父亲?”李立言指了指自己,似乎根本没有听清冯老板的话。 他虽知道自己的父亲实力高强,但从未想过,自己的父亲,竟然会被京都十三府之一的日月府如此上心! 这想法若是被那日月府的府主得知,定然会扶额苦笑。 这天下,就算王室的触手,都没有日月府伸得长,伸得远! 别人不知李洵的身份,日月府有怎会不知! 在当初剑宗鼎盛之时,莫说是他日月府,就算是王室,也要给出三分薄面。 而就算如今剑宗尽毁,李洵,也完全称得上是这中原土地之上,位于巅峰的人物。 更何况,这日月府的府主,与李洵是故交。 冯老板点了点头,又对着李立言重复道:“的确是因李小友的父亲。” 看着李立言不可置信的表情,冯老板又是稍作试探:“看起来,李小友似乎并不知情?” 李立言迷茫地摇了摇头。 冯老板识相地闭上嘴,若再说下去,这便涉及到了李洵的家事,不要看冯老板的实力看起来低微,但在审时度势上,日月楼的老板,可是无比在行。 李立言千思万索,也没有得出答案,冯老板也是闭口不谈此时,李立言便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寒暄至此,酒菜都已备好,为三人斟满酒杯,冯老板也开始说起了正事。 “今日来此,还的确有一事,要和二位小友细细说来。” 二人停下碗筷,李立言开口道:“冯老板请讲。” 冯老板思索了一下,开始说道:“周小友今日继任洛阳武府府主,于情于理,都是好事,不过,我还是要提醒小友一句,多加小心,方能无事。” 周泽不解,忙问道:“还请冯老板告知一二。” 冯老板的声音顿时压低,表情转而变得严肃起来。 “此事有违我日月楼行事的原则,还请二位小友务必保密。” 周泽赶忙说道:“冯老板但说无妨。” 冯老板点点头,继续说道:“李郑薛三家,也是刚刚来过我日月楼。” “他们三人所来此地,又是为了何事?”周泽继续追问道。 冯老板的声音更低了一分:“我日月楼,向来是只卖情报,不问来人。按照常理,不透漏任何人所问情报,是我日月楼的一贯准则,不过今日,我怕要是破例了!” “他们所来询问之事,便是青萱公主和李洵前辈,行踪如何!” 周泽心下一惊,忽然冷汗直流! 他清楚洛阳武府在洛阳城的威名,靠的就是自己的师傅,否则这洛阳城,便早已是张家一家独大的局面了! 如今的武府,由他刚刚接任,正处在青黄不接之际,如今武府之中的最强者,变成了魏浩延。 周泽心知魏府主实力虽然强横,但远没有师傅那般具有威慑性。 甚至如果发生了最坏的情况,这三家用武力强行拿下武府,叶星海可以一敌,而魏浩延,却根本没有机会。 这种显而易见的差距,张薛郑三家,没有理由想不到。 李立言的眼神也是瞬间变得阴寒:“不知冯老板,可否知道这破局之法。想来冯老板特意说起此事,并不只是为我二人提个醒吧。” 周泽擦去额头冷汗,看向了冯老板。 冯老板沉吟良久,方才开口: “解局之子,他三家没想到,你二人聪慧如此,却是没有理由想不到。” “武府今日危局,皆是因为无人能硬撼四方敌手,叶府主仙逝之后,才给了他三家这般胆子。” “青萱公主和李洵前辈走后,虽然没了能震慑天地那般,轻而易举便将张家变为历史的人物,不过实力不输叶府主的人,在这洛阳武府之内,可并不是没有啊!” 冯老板这几句话说得不算隐晦,李立言稍一思索,便从冯老板的弦外之音之中,幡然醒悟! “冯老板所说那人,可是凌叔叔?”李立言虽是在问冯老板,语气之间却是无比肯定。 冯老板笑着摇了摇头:“这句话,我没说过,是你自己想到的,与我,与日月楼,没有半点关系!” 李立言顿时会意,笑着对冯老板拱了拱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冯老板见这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再准备逗留,饮尽杯中酒,冯老板缓缓起身,一边说道: “二位小友,日后在这洛阳城中有何要事,皆可来日月楼中寻我。至于李小友,府主还让我给你捎带个物价。” 李立言微微顿首,冯老板也不耽搁,开口说道: “府主说,你若是在外有什么麻烦事,尽可去京都日月府寻他,以此令牌,便可在京都日月府中见他。” 说着,自怀中拿出一块通体碧玉的令牌,左雕日月右雕星辰,隐隐竟然有灵气在其上。 “这是日月楼的长老府令,持此令牌,也算是一份保障。毕竟日月府的人,任谁要动,怕都是要仔细掂量掂量!” 李立言不动声色地收下令牌,心中却是波澜乍起! 下一次见到父亲,他一定要好好问问父亲这些事!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的父亲,为何能让京都十三府之一的日月府,为了自己一个无名小辈,大动干戈! 冯老板起身离开,包厢之中便又剩下了二人。 看着愁云满面的周泽,李立言轻声宽慰到:“莫要担心,有凌叔叔在,这三家胆敢进犯秋毫,怕也是会吃不了兜着走!” 周泽却是摇了摇头:“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让凌......父亲出手,这东瀛武道,本就为我中原人士所不容,若是三家以此为把柄,我怕父亲他!” 李立言突然愣住了,旋即笑得合不拢嘴。 周泽瞪大了眼睛,像是在看傻子一样看向李立言! 我方才所说,可有一句有假? 李立言收敛了笑意,对着周泽说道:“这件事,你绝对不需要担心,凌叔叔现在的中原武道,绝对不输当年!” 周泽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李立言笑,就是因为如此。凌秋自打搬到了洛阳武府之后,便成天与剑为伍,看起来,那种痴迷的程度,绝对不输叶星海! 能让李立言这个怪物感觉到飞速的进展,那武道之上的天赋,又是何等恐怖! 至少现在,凌秋的剑,已是初具形意,剑道的边缘,也是触手可及。 李立言心下清楚,不出十天,凌秋属于自己的剑道,便会开始展现出来。 至于东瀛武道,李立言甚至有些怀疑,凌秋是不是已经把这些东西,抛开到九霄云外去了! 没有告诉周泽有关凌秋的这些事,李立言看着开始逐渐认可了凌秋的周泽,也是无比欣喜。 自己的兄弟,也有自己的家了。 周泽倒满了酒,举起酒杯,看向李立言: “江湖路远,兄弟珍重!” 酒杯碰撞在一起,另一道声音旋即响起: “归期尚早,来日方长!” 第四十七章-长宁西川王府 二人酒至深夜,直喝得酩酊大醉,才各自离去。 这一夜,李立言同样是把自己灌得不省人事。 不过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李立言便拾掇起行囊,离开了武府。 同样是没有告别的离开,二人却都是信任着对方,能在这天地间大有作为! 此番天地多动荡,愿君携剑换新天。 李立言此番的目的地,是方外五毒、 方外五毒位于大周边境,地处大周西北之地,自洛阳赶去,就算是全力赶路,也是要走上个把月的脚程。 现在的李立言,归心诀第一式玄关全开,本该开始修炼第二式的他,却迟迟没有开始。 因为他在几日前曾经尝试过打开归心诀第二式的玄关,结果被玄关壁障将气元逆转而回,体内玄关爆开所留下的隐疾差点再一次发作,无奈之下,李立言只得作罢。 李立言只觉得,自己愈发想念剑魂了。 没有了他,自己无论是在修炼上,亦或是识人辨物之上,都是难有进境。 暗暗下定了决心,李立言向着打探来的方向,飞快地赶着路。 西川的地理位置在大周算得上是极偏僻,这也造就了西川的地广人稀,人迹罕至的西川,却有着靓丽无比的风景。 一路上,虽然是不停地赶路,李立言也并没有错过这些绝美的风景。 好像这些美轮美奂的风景,能洗涤心中本就不多的几分杂念。 就这样,李立言边走边看,速度也并没有比预想之中慢上多少。 约莫着能有十几天,李立言便来到了西川西边的边境-长宁。 到了这长宁,李立言暂缓了前进的脚步,因为在这长宁,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去做。 在武府的几日,孙凌云,特意来找过他。 他将自己从长宁被赶回到洛阳的经历,和李立言悉数道来。 西川的首府本是洛阳,洛阳的商贸经济,本是要比长宁高上不止一个档次的。 可将长宁洛阳两处的地位完全倒转的,只是因为一个人。 孙凌云的父亲,大周武侯,西川王孙定乱! 孙定乱本是布衣出身,一步一步成为当今的武侯,凭借的全是他一身显赫无比的战功。 难以想象,他是踩着多少外敌贼人的尸骨,才成就了如今让人胆寒的西川王。 也正是因为如此。孙定乱的家风,甚至要比武府之中,更为好战! 武力之上的家族之中,实力代表着你在家族之中的地位,更代表着你未来的权势! 争名夺利,在一个庞大无比,权势滔天的家族之中,实在是稀松平常。 有君子,也必然有小人,这一点,只要有人在的地方,便不能免俗。 孙凌云,无疑就是君子,而他的哥哥,孙定乱次子孙凌霄,便是那个小人。 孙凌云在很小的时候,便展示出了令人惊叹的武道天赋。 彼时他是孙定乱最小的儿子,本就最得父亲宠爱,再加上他令人欣喜的武学进境,孙定乱将放在这个家中本就不多的心思,更多地倾向给了孙凌云。 这本就让人眼红的事情,偏偏让孙凌霄起了嫉妒的心思。 那时年幼无知的孙凌云,哪里看得透他这个年长他十几岁的哥哥! 孙凌霄那时已经是弱冠之年,想要设计一个对他毫无防备,甚至是对他敬爱有加,颇为信赖的族弟,简直是再容易不过。 孙凌霄的手腕残忍之极,他暗害了孙凌云的师傅,又将其嫁祸在孙凌云头上。 一身浩然正气的孙定乱得知此事,果然是不出所料地勃然大怒。一个二十几岁的孩子,怎么可能做得出如此惨绝人寰,违背天理之事! 可孙凌霄硬是凭着一副伶牙俐齿,颠倒黑白,将自己的责任全部推卸开来。 让孙凌云难以接受的事,这件事,竟然在最后,不了了之。 一气之下的孙凌云离开家门,亦是离开了武府。 他本来剔透晶莹的心,在那一刻,开始蒙上一层灰尘。 恨意,远比他心中任何一种情绪,来得猛烈! 所以他来到洛阳武府,潜心修炼,为的,就是有一日,能亲手为先师,手刃孙凌霄! 只不过,失去了孙家的资源和历练,他的修为,却难有当年的进境。 若是继续如此,自己与这个心狠手辣的哥哥之间,只会有着越来越大的差距! 所以孙凌云特意找到李立言,告诉他,自己要回到长宁,回到孙家,来继续自己的修行! 他与李立言之间的一战,不会缺席!自己会在长宁,等着他。 虽说孙凌云方才回来几日,李立言还是想去看看,平日里自由不羁惯了的他,是否还能重新适应这世家之中的生活。 一路上不停盘问着孙家的府邸所在,没费多少力气,李立言便来到了孙家府邸的大门外。 不需要走进这府宅之内,李立言便能感受到这西川王的府邸,是何等伟岸恢弘。 门口两个侍卫手持铜戈,眼神之中凌厉而颇具威慑,且没有丝毫怠慢。 李立言走了过去,对着那二人抱了抱拳:“还请二位通报一声孙凌云孙公子,就说是立言求见。” 那两个侍卫却是撇了撇嘴,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自从十七子打洛阳回来的消息在长宁传开之后,每日都有数不清的人,以各种身份名义,前来“拜访”孙凌云,早已是烦不胜烦的二人,又哪里能听进去李立言所说的话。 李立言见二人毫无反应,也没生气,笑呵呵地又将自己刚才所说重复了一遍。 没想到,李立言这又一开口,二人便彻底失去了耐心。 “今天来拜访十七少爷的人已经有不下百位了。少爷说过,来拜访他的人,都不要再通报了。” 李立言闻言,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有些哑然失笑。 素喜清净的孙凌云,怕是比他们二人,更要烦躁了。 只不过,来都来了,不可能连面都没见到,就转身离开吧。 只是他思前想后,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能让孙凌云知道自己前来。 那摆在自己面前的路……好像只剩下了一条。 李立言直接将血轩辕抽出,向二人劈砍而去! “放肆”二人长戈一架,体内的气元在周身环绕开来。仅仅是两个看门的侍卫,竟都有着初窥七重的实力。 只不过,如今的李立言,早已是今非昔比,初窥七重的实力,在他的眼中,早已构不成什么威胁! 初窥巅峰的气元毫无保留的自李立言体内爆发而出,李立言并不想下什么狠手,只是想让二人知道,自己并非什么泛泛之辈,而是的确要来拜访孙凌云。 可李立言错估了一点,那就是人性中的忠诚! 当他拔剑相对的那一刻起,二人就将其视为对孙家,对西川王的挑衅! 纵然实力之间有着巨大的差距,二人仍是操戈而上,充满杀意地对着李立言冲了过去。 李立言苦笑着摇了摇头,本来还希望着能不必出手,稍微震慑一下即可,没想到却是这般麻烦。 剑气荡出,两道剑芒在空中慢慢滑过,只是随意地一次出手,却让二人压力倍增。 看起来缓慢的剑气,却一直锁定在二人身上。任凭他们怎么躲闪挣脱,都是无济于事。 二人的脸上逐渐有冷汗开始浮现,他们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实力竟然不弱于家族之中的一些少爷! 而且,看样子,他是真的敢在这里,痛下杀手! 剑芒在二人眉间三寸处稳稳停下,李立言无奈地摊了摊手: “这回,总可以为我通报一下了吧。” 二人不再是一副高高在上,不耐烦的模样,而是诚惶诚恐地跑到府上,去找孙凌云通报此事。 听到“立言来访”的一瞬间,孙凌云面露喜色:“快,快带我去,把他请进来。” 二人的神色看起来又尴尬了几分,原来这二人,还的确是有着交集...... 看到门口的李立言,孙凌云大喜过望,一把将李立言拉进府中,一边说道:“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李立言没有多说,只是对他讲到自己要去方外五毒一事。 出乎他意料的是,孙凌云似乎对这方外五毒的态度,和周泽大有不同,虽没有什么向往之意,但言语中,也并没有多少敌意在。 这倒是令李立言有些不解。 不过还没等他仔细琢磨这件事时,孙凌云便紧接着开口了:“你这次来,可是能帮我一个大忙啊!” 李立言来了兴致:“我能帮上你什么,尽管说便是了。” 孙凌云还卖了个关子:“莫急莫急,我先为你安顿个住处,这几日,你便在府上住几天,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架没打呢。” 李立言拗不过他,只得同意。 暗笑着孙凌云的小孩子心气,却忘了自己也本该是嬉笑玩闹,执拗的年纪。 带着李立言在府上转了一圈,李立言是直看得眼花缭乱。 末了,李立言终于是开口问道:“现如今,可以和我说说,到底是什么事,我能够帮得上忙了吧!” 第四十八章-一代奇人孙凌月 听到李立言问起此事,孙凌云的脸色逐渐严肃起来。 “这件事,我还要慢慢道来。”孙凌云话语之间,带着李立言走进了自己的居所。 二人与桌前坐好,孙凌云挥了挥手,将屋内的侍女赶出到了门外。 桌上上好的乌龙茶还沸腾翻滚着,孙凌云取过茶杯,为李立言斟上一杯茶。开始慢慢说起。 “那日我从洛阳回到长宁,才发现事态已经发展得比我想象中还要麻烦。” “在我离开的这几年里,孙凌霄的势力,比起当初,都是要壮大了几分。” 李立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认真地听孙凌云讲起这些事。 孙凌云看李立言听得入神,便是继续讲到: “那日父亲见我回来,也是大喜过望,特意在府中设下了酒宴。” “也就是那一日,我再一次见到了孙凌霄。” “他如今,可是威风凛凛啊!” “此话怎将?”李立言问道。 孙凌云却是笑了一下,只不过这笑容有些苍白,有些无力。 “西川总武府,已经选定他为下一任府主了!” 李立言刚刚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颤,心里略一盘算,也明白了孙凌云那种无力感的来源。 这里是长宁!是整个西川各路巅峰势力的汇聚之地。 西川总武府,是什么水准? 可以这么说,现如今的李立言,就连进入西川武府外府,怕都是有些勉强。 在这般强者云集的地带,被钦定为下一任府主,这又是何等强悍的实力! 可最令人胆寒的,绝对不只是孙凌霄的实力! 周泽在洛阳武府之中,同样是无人可以比拟。 可周泽作为叶星海的亲传弟子,再加上叶星海积攒多年的威名,周泽继任府主,在一开始也是承受着诸多质疑。 可孙凌霄,是被提前钦定为下一任府主! 若说这人没有些手段,李立言就算是打死也不会信。 果然,这西川王孙定乱的儿子,有两把刷子。 不过,说到现在,李立言仍是不知道,孙凌云所说的,他能帮的上忙是,是何事。 没有开口询问,李立言知道孙凌云会详细和他一一道来。 孙凌云的声音又继续响起:“至于我想要你帮我的这件事,便是过几日长宁的东郊狩猎。” 李立言挑了挑眉头,这东郊狩猎,倒是听起来新鲜。 孙凌云续了杯茶,开始为李立言说起这东郊狩猎:“这东郊狩猎,是我孙家在长宁落脚之后,每年都会举行一次的盛会。” “父亲共有十九子,除去大姐和十八妹,剩下的孙家所有男性的后辈,都是要参加这东郊狩猎。” “顾名思义,这东郊狩猎,便是在长宁东郊千里之内,猎杀灵兽,根据所猎杀的数量和境界最后做一个评判。” 李立言突然想起,自己在荒焱山脉,血屠几千米的野兽,想必在这东郊狩猎,也算是个不错的成绩了...... 或许,从表面实力来看,李立言还不如一个西川武府的外府弟子,但若是真的打起来,李立言有信心,给看轻他的人一个好看。 突然想起一事,李立言也不遮掩,直接开口问道: “那孙凌霄,如今是什么实力。” 孙凌云沉思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他如今具体的实力,我也难以妄下定论。我只是知道,叶府主,可能没有他强!” 虽然已经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听到这个消息的李立言还是心下一惊。 实力超过叶府主,那也就说明,孙凌霄的实力,至少要在尽通境! 果然是个大麻烦!不过,李立言倒是有些期待,在这东郊狩猎碰上他,到时候,正好拿他,来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 孙凌云看他陷入了沉思,没有打搅李立言,知道李立言再次抬起头看向他,他才继续说道; “你可知,我为何如此在意今年这东郊狩猎?” 虽然心底已有了几分猜测,不过李立言还是让孙凌云自己开口。 “因为今年的东郊狩猎,恰逢父亲六十大寿!今年的狩猎前三,可以得到父亲亲自馈赠一物。至于第一,则可以跟在父亲身边,修行一年!” 孙凌云没有半分隐瞒,将这东郊狩猎的好处全盘托出,这也让李立言呼吸一滞。 一代武侯的馈赠与传授,在这西川之内,随便挑出一个人,这都是难以拒绝的诱惑。 这也是孙凌云,要赶超孙凌霄,最好的机会! “交给我了,管他是谁,都拦不住我!”李立言拍了拍孙凌云的肩膀,不无狂傲地说道。 也不知是睚眦血的血脉之力觉醒的缘故,还是李立言本身的傲骨,现在的他,越来越自信了。 李立言的行程怕是又要耽搁几天了。 距离那东郊狩猎还有个四五天的光景,李立言便在这西川王府住下了。 虽说这西川王府之中鱼龙混杂,但孙凌云毕竟是孙定乱十七子,在这王府之中,还是有着超然的地位。 拜孙凌云所赐,李立言也真正体会到了何为“帝王家”的生活。 这王府之中,真真是称得上是歌舞升平。 若是心性不坚之人,倒是极易在这环境中迷失本心。 事实上,这样的人,也并不是没有。 就比如说,孙凌云的三哥孙凌月。 李立言也是第一次见到,将相之家的纨绔子弟,究竟是什么样。 说起李立言和孙凌月的碰面,倒还有些戏剧性。 李立言向来喜欢在日出之际,伴着晨光,练上个把小时的剑。 他一向认为,天地精华,日月之气,在日出之际,是鼎盛之时。 怕打扰孙凌云,休息,李立言便出了孙凌云的府上,到了后山一处僻静之地,修身练剑。 只是,在李立言刚刚舞了几下剑之后,便听到了一丝不和谐的声音...... 本想避之不理的李立言,却被这越来越大的声音,打扰到了心性。 李立言只听得脸色微红。 他已经清楚地寻到了这声音的来源,就是在这后山的一个木屋之中。 木屋不大,而且还有些简陋,只不过,这里传出的声音,任谁来了,怕都是脸红心跳...... 李立言并没有仔细去听,不过,他至少听到了一个男子粗重的呼吸声,和至少四个女子的娇羞的喘息声...... 用脚想,也知道这间屋子里发生了什么! 李立言哪还有什么心思再练剑,一脸尴尬地跑回了孙凌云的府上。 和孙凌云一一道来,却惹得孙凌云哈哈大笑。 他这个哥哥的贪恋女色,在这长宁也算是远近闻名了。 就在孙定乱的其他儿子争名夺利只是,他早早便坠入到这温柔乡之中了。 你若说他纨绔,他还偏偏是个谦恭有礼,恭敬有加的君子。 可你要说他是个君子,他又是个沉溺女色,无法自拔的纨绔。 如何评价这孙凌月,倒也是个麻烦事。 不过孙凌云对他这个哥哥,观感可是要比孙凌霄高上百倍不止。 孙凌月对他这个十七弟,也算得上是真正的爱护有加。 向来不爱招惹是非的孙凌月,唯一一次暴怒,便是因为孙凌霄暗害孙凌云。 在那之后,孙凌云便对自己的这个哥哥愈加爱戴。 至于他贪恋女色这件事,孙凌云虽谈不上支持,但也没有多反感。 毕竟孙凌月一不强抢民女,二不夺人妻女,怎么说,都算不上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在这各安鬼胎的王府之中,有这样一个对自己爱护有加的兄长,也算是极为难得了。 事实上,孙凌月也是唯一一个,每一天都来看望孙凌云的兄长,每次到来,都会给孙凌云带些小物件。 看着这些小物件,李立言都有些忍不住发笑。 这些东西,怕是十年前的孙凌云,方才喜欢的吧。 不过孙凌月送的每一件东西,不管他喜不喜欢,孙凌云都会细心擦拭好,保管起来。 这个小细节,让李立言清楚地感受到,孙凌月在孙凌云心中的地位。 李立言也再也不会去后山练剑。 取而代之的,是每天和孙凌云过招。 在当初,李立言在得蓝盈衣的冰凰传承之下,便能战而胜之。 现如今,战胜孙凌云,本该是轻而易举。 李立言的想法也是如此,只可惜,事实却不是如此。 每当李立言长剑在手之时,孙凌云便会像疯了一样,爆发出全身的气元,疯狂地轰击在李立言身上。 可李立言偏偏怕伤到孙凌云,不敢用出尽锋。 在这般制约之下,李立言虽然如今实力大涨,在面对孙凌云搏命一般的打法之时,也是狼狈不堪。 在这般高压之下的过招下,二人的实力也都是有着不小的进展。 李立言更是练就了一身辗转腾挪的本事,孙凌云如今每次向他欺身而上之时,李立言总有办法躲开。 三四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这一日清早,孙王府之内便已是人生鼎沸,忙碌起来了。 李立言收纳吐气,气元在体内走了一周天,吐出一口浊气,看了看早就准备就绪的孙凌云,点了点头。 东郊狩猎,我来会会你孙凌霄! 第四十九章-猎杀开始了 这东郊狩猎也不愧是长宁一年一度的盛会,这万人空巷的场面,即便是在这长宁之中,也是难得一遇。 孙凌云如此看重这次东郊狩猎,这队伍之中自然不可能只有李立言和他二人而已。 要和二人一同参加这东郊狩猎的三人,早已候在孙王府门前多时了。 东郊狩猎,为了做到尽可能的公平,将每一支队伍的人数限定在了五人。 即便如此,每支队伍之间的差距,仍然是无比巨大。 二人走出府中,孙凌云开始为李立言一一介绍起身旁的几位。 “这一位,是我多年前在外府之内的好友,名唤江弘义。” 那名叫江弘义的男子看着一身布衣素袍的李立言,眼中却无半点轻蔑之色,微微颔首,对着李立言抱了抱拳。 李立言同样是微笑回礼,未失半点礼数。 视线向江弘义身旁略一偏移,李立言当即轻咦了一声。 这二人长相至少有着七八分相似,衣着更是一模一样 而且这二人身上的灵魂气息,怎会如此强大? 不需要李立言开口询问,孙凌云便走上前去,开口说道: “这两位,是我特意在武府之中所寻援手,他二人是胞兄弟,在武道之上,也皆是有些特殊之处。” “习武之人多是修武求道,而也有少数人,以虚无缥缈的灵魂为主导,在另一条路上找寻巅峰。” 李立言恍然,看来自己的见识,果真还是太少了些。这中原地大物博,如此奇特的修炼之法,倒是自己闻所未闻的。 这二人却是面露狂色,显然是对自己魂修的身份引以为傲。 孙凌云显然是对这二人的狂傲见怪不怪,以细微的声音逼音成线,对李立言解释道: “立言兄莫怪,这魂修在中原极为稀有,想要修炼灵魂,条件也是极为苛刻,这二人有这般傲色,实属正常,还望李兄弟多多包容。” 李立言见这二人目中无人的样子,自然不会放低身段,去做什么低声下气的行为。 这二人如何张狂,都与自己无关,但若是胆敢嚣张到自己的头上来,李立言可绝对不会手软! 李立言向孙凌云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并不介怀。孙凌云这才放下心来,对着三人介绍起李立言。 “这位是我在洛阳城中结识的好友,在剑道之上,我绝对是自叹弗如!” 江弘义笑着看向李立言,和善地抱拳。 而那两位灵修仍旧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似乎这个人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样子。 有些头疼地将这四人唤到自己身边,孙凌云的声音骤然低了下去: “今日这东郊狩猎,诸位皆是我信得过的好友。今日但凡稍有不测,必要保全自身,莫要贪功冒进。” “但凡有所奇遇,我们五人也要共商分配之法,若是谁敢不顾情义,恶意出手,休怪我......” 这一番话说得极狠,显然是说给那两位魂修的。西川王侯之子说出这种话来,任他两人自视甚高,也是脸色阴沉地点了点头。 孙凌云在洛阳城成长至今,早已并非当年,区区这二人,还不足以让孙凌云受制于人。 “既然诸位都再无异议,那我们便今早出发吧,莫要误了正事。” 这东郊距着长宁西川王府也不过半个时辰脚程,没过多久,五人便齐齐出现在了东郊狩猎的入口处。 隔着老远,李立言便看见了在车驾之上,有一位看起来五六十岁的中年人,虽然面色看上去略有些苍老,但他体内的气元,却有如深海一般难以测断。 不必说,这人便是那名号响彻中原的武侯,西川王孙定乱! 根本不用出手,孙定乱就那般安静坐在那里,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出的威压,便让在场众人呼吸一滞。 孙凌云带着李立言等人快步走到孙定乱身前,跪在地上行了一礼。 李立言也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晚辈礼。 孙定乱面带笑意地看着面前这个自己最为喜爱的儿子,脸上有藏不住的喜色。 瞟了一眼李立言,孙定乱有些狐疑地盯着李立言。 不过这眼神很快移开,倒是没有多停留,李立言也并没有注意。 没等孙凌云多说几句话,一句嘹亮的呼喊便让孙凌云瞬间脸色铁青,草草礼毕,带着四人走到一旁。 “孩儿孙凌霄拜见父王!”、 来人,正是孙凌霄! 孙定乱脸上的笑意骤减半分,孙凌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中的杀意又重了一分! “孩儿平身罢。”一句话平平淡淡,听不出孙定乱心中悲喜。 孙凌霄向着孙凌云的方向看去,嘴角勾起一个危险的弧度。 孙凌云眼中有着难以压抑的怒火,一双拳是紧紧攥起,手中阔剑甚至都在颤抖着。 李立言低喝一声:“冷静!” 孙凌云的眼中恢复了少许清明之色,只是那看向孙凌霄的眼神,仍然是恨意凛然。 这时,一道人影出现在了二人中间,看向孙凌霄。 “二哥,你这么看着十七弟,到底是何居心?” 孙凌月断然开口,摆明了是要护着孙凌云。 孙凌霄冷笑了两声,说了几个字,却没有出声。 所隔不远,李立言清楚地捕捉到他说了些什么。 “东郊之中,生死有命!” 李立言的眉头皱了下,看向孙凌霄身后那四人。 很明显,这四个人,任何一个,都不是自己这边能比的。 若是在东郊之中碰上,怕是一场恶战了。 孙凌月走到孙凌云的身边,低声耳语道: “十七弟,在东郊之中势必不可意气用事。东郊远不像长宁之中人多眼杂,在这荒山野岭之中,他什么事都做的出来,而且毫无顾虑!” 孙凌云艰难地点了点头,纵然有滔天恨意,也只能暂时忍耐。 孙凌月带着四人静静地站在孙凌云身侧,在没有挪动半分。 看着时辰将至,孙定乱高呼一声:“东郊狩猎开始!十日之内返回此处,评定成绩。” 大手一挥,自孙定乱身侧出现了一张虚幻的大榜,十五个王府少爷的名字出现在其上,后面皆是一个大大的零。 围观的百姓和武修齐声欢呼,这一场长宁的盛事就此拉开了序幕。 孙凌云点了点头: “我们,出发吧!” 五人逐渐走远,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长宁东郊,比起荒焱山脉,绝对是大有不同。 这是李立言踏进长宁东郊的一刻,便产生的想法。 这里的天地灵气,比起荒焱山脉来,浓郁了至少一倍不止。 “我们要抓紧时间了。”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没有遇到任何一只灵兽的孙凌云面色越发严肃。 这次狩猎,孙凌云的目标,绝不仅仅是前三。 他要赶超孙凌霄,要做这次东郊狩猎的第一! “那我们是继续深入,还是在这东郊外围先行猎杀?”江弘义看向孙凌云问道。 心里略微盘算了一下,孙凌云却也一下没了主意。 现在五人身处东郊外围,这里的灵兽境界也大都处于入法巅峰,初窥一重左右的实力,对于五人来讲,刚好是可以一击毙命,无需过多纠缠,便可斩杀的境界。 现在他的两难之处就在于,他知道孙凌霄必然会在东郊更深的圈层猎杀。 而他们若是继续前进,猎杀的进度却未必保持得住。 “继续深入吧,我有把握。”李立言估测了一下灵气的强度,他的实力,远远不仅于此。 那两位魂修破天荒地点了点头,其中一人开口道: “我二人的灵魂强度,也足以猎杀一些更为强悍的灵兽。” 孙凌云见众人都是充满自信,便不再多言,继续深入。 他们此时的成绩,仍然保持在零。 而在长宁东郊入口,围观的众人看着数字不断跳动的大榜,不断惊呼着。 孙凌霄的名字,毫无争议地出现在了第一名的位置,而他身后的数字,竟然已经破百! 这就说明,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这五人,已经猎杀了百余入法境的灵兽,或是十余初窥境的灵兽。 这个数量并不惊人,惊人的是这第一个时辰之中,几乎所有的队伍都在赶路,有不少队伍身后的数字,还仍是零。 在这种情况之下,急行间斩杀了如此多的的灵兽,怕都是随手而为! 这五人如果继续深入,开始猎杀之时,这数字将以何等恐怖的速率增长,简直无法想象! 看来这场狩猎的第一名,应该是孙凌霄无疑了。 身处东郊的孙凌云并不知道孙凌霄五人的成绩,从现在来看,倒也未必是件坏事。 若是孙凌云能看得到,此时怕是早已开始慌乱了。 不过此时的他,还在全力地深入东郊。 随着灵气越来越浓郁,一直提升到身边的灵兽都有着初窥中期的境界,才将将停下。 在这东郊之中,击杀一头入法一重的灵兽,可以获得一分,二重则为两分,以此类推。 初窥境中期的灵兽,每击杀一头,都可以累加十五、十六分。 这个分数,已是颇为不赖。 “我们现在这里散开,进行一轮猎杀吧!”孙凌云看向众人,提议道。 皆是自信地点了点头,这场猎杀,开始了! 第五十章-于暗处划光为影 五个人向着不同的方向搜寻而去,开始了这场东郊狩猎的猎杀! 李立言向着西边大踏步走开,血轩辕早已抽出负于身前。 仔细搜寻着身边灵兽的气息,很快,李立言便找到了让他满意的目标。 “这次狩猎,便拿你们开刀吧!” 此时李立言面前的,是一个钢牙狮的狮群! 在任何一片野兽的领地之中,狮群,都是毫无疑问的霸主。 或许狮子没有虎那般强悍的单兵战力,但恰恰是因为狮子以族群的形式集居的特性,让他们在任何情况下,都保持着霸主的地位。 而李立言面前的这个狮群,同样没有例外。 东郊之内的灵兽,本就各有其可怕之处,而这钢牙狮,借着一口钢牙,让狮子本非优势的咬合力,变成了制敌的宝具。 虽说这狮群之中的钢牙狮平均下来只有初窥五重的实力,但若是换成是另外一个平常的初窥巅峰的武修站在这,认他有多自负,都断然不可能对这钢牙狮群动手! 群起而攻之,钢牙狮群的战斗力,绝对不可同日而语。 但李立言没有犹豫,长剑抽出,向着狮群疾驰而去。 狮群显然听到了那破空而来的“欻欻”的声响,不约而同地抬起庞大的头颅,看向迎面而来的李立言。 一声声怒吼响起,在这片郊外森林外围之中,从未有人或是灵兽,敢如此挑衅他们这个狮群的威严。 处在狮群前方的几头钢牙狮张开血盆大口,向着李立言扑咬而去。 李立言双眼之中精光爆闪,双脚连点地面,硬是在这几头钢牙狮的空隙之中穿过,毫发无伤。 体型庞大的钢牙狮含怒前冲,一击偏离,在这巨大的惯性之下,这几只钢牙狮根本来不及收力,而这,也恰好给了李立言机会。 血轩辕之上瞬间亮起幽蓝色光芒,剑气一分为四,直射向那几只横冲过来的钢牙狮。 剑气毫无阻隔地穿透了钢牙狮的皮发,因吃痛而迸发出的怒吼声让丛林的树木一阵震动。 汩汩流出的鲜血将土地印上一抹猩红,狮群在血流出的那一刻,彻底陷入了暴怒之中! 李立言收劲落地,紧紧地盯着面前暴怒的狮群。 果然这狮群,并没有想象之中好对付。 在这灵兽遍地的东郊,李立言绝不敢轻易用出尽锋。 全力出手之下,必然后继乏力。在这场争分夺秒的狩猎对决之中,碾压式的屠杀,才是胜利的资本! 李立言望着眼前陷入了狂暴的狮群,心下不停地思考着对策。 这狮群的韧性,远超他的想象。本以为一击得手之后,狮群至少会有所惊慌,没想到,反倒是这钢牙狮群的血性却是因此被激发出来。 正面对抗,定是费时费力。 李立言仔细寻找着破局之法。 自己相较于狮群的优势,便是自己的灵动和敏捷。 既然如此,那便以点破面,逐个击破! 思索出应对之法的李立言也不再耽搁,竟然是调转方向,向着狮群后方奔袭而去,狮群的怒吼声传来,李立言的身影却很快隐于丛林之中。 任凭狮群如何暴怒,李立言根本没有现身的意思。 狮吼声逐渐弱去,一个闻风丧胆的敌人,不足以让这性本高傲的狮群过多搜寻。 可陡然间,异变突生。 在狮群的后方,突然响起一声惨叫。 狮群中的狮王听到声音,怒吼一声,向着狮群后方跑去,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眼前的一幕,让狮王睚眦欲裂! 狮群的后方,本就是狮群的幼崽,他们的战斗力,尚且处在入法五重左右。 让他们在狮群的后方行动,原本是对他们的保护,可没想到,李立言正是看准了这一点,隐于暗处,一击得手。 狮群的后代本就稀少,一胞只有两只到三只幼崽,再加上狮群内优胜劣汰的法则,狮群的幼崽绝对是经不起任何意外的! 可转眼之间,便有两只幼崽,惨遭毒害。 狮王的智慧本就不低,根本不用多想,这必然是刚才那人类的小子所为! 对着天空愤怒地嘶吼着,此时已再次隐入丛林中的李立言被这震天的吼声惊得一颤。 这狮王的实力,至少在登堂境! 在这森林的外围,怎么会出现实力如此强横的灵兽? 李立言不知道的是,在这机缘巧合之下,他碰巧遇到了这东郊外围之中,最为强横的群体! 这钢牙狮的强悍,甚至连东郊内部的灵兽,都不愿过多招惹。 说他们是东郊外围的王,毫无半点夸张! 若是李立言事先得知了这些消息,想必就算是他,也是会选择回避这钢牙狮群。 无知者无畏,这句话在李立言身上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任凭狮王如何怒吼,李立言的身影都依旧没有出现。 无奈的狮王变换了阵型,将狮群的幼崽尽数护在中间,整个队伍变得庞大而笨重。 狮王也是被逼无奈,保持这样的阵型,如果出了什么意外,那狮群也必定损失惨重。 可是,狮群的幼崽,经不起任何损失! 如果放任李立言不管,狮王毫不犹豫,狮群的幼崽,会被他屠戮殆尽! 届时整个狮群,便面临着灭绝的风险。 无论如何,狮王不敢冒这个险。 只是当他摆出这个阵型只是,隐于暗处的李立言突然笑了起来。 这世间最幸福的事,莫过于你想睡觉了,就有人给你递枕头。 你想要逐个击破的时候,敌人给你排出了一个笨重无比,丧失了呼应的阵型! 轻轻擦拭了一下沾满了血迹的血轩辕,李立言蓄势待发,寻找着下一个机会。 狮王放慢了行进的步伐,生怕李立言再次出现。 这个神出鬼没的人类小子,已经开始带给他压力了! 他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没过多久,队伍的后方又发生了一阵躁动。 狮王有些烦躁地向队伍地后方怒吼了一声,在这种关头,平日里毫无异动的狮群,怎么会出现噪乱! 可当狮王走到队伍后方的时候,他竟然也突然感到有些心慌。 一头成年的钢牙狮倒在血泊之中,俨然是没有了声息。 狮王突然意识到,那个人类的小子,并非只能对着幼年的狮崽下手。 他所需要的,只不过是一个分散开来,逐个击破的机会! 而自己,恰好是将这机会,送到了这个人类小子面前。 眼中有着被戏耍的怒火,狮王的毛发像是炸开了一般,齐刷刷地立起来。 可在这愤怒之中,有暗含着强烈的不安。 若是这人类小子像最开始一样在明,不管他实力多强,狮王都不会有半分动摇。 可就是像这样隐于暗处,令狮王不齿的卑劣行径,却让他乃至整个狮群,开始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慌。 可没等到他思考出对策之时,在他的身后,又是一声惨叫传来。 不必回头,狮王也知道,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时的狮群,已经开始有压抑的情绪,开始慢慢蔓延了。 狮王第一次,有了一种名为“无力”的感觉。 李立言的身形如同鬼魅一般,一击得手,极速远遁。 不贪功,不冒进。也正是如此,才让如今的狮王感到无比棘手。 他重新将阵型归拢,将几只幼崽护在了自己的身侧,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这样一来,整个狮群必然还会有不小的损失,可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若是继续拖延下去,他毫不怀疑,今日此地,便是钢牙狮群葬身之时、之地。 果然,李立言的动作也开始逐渐小心谨慎了起来,若是一个不留神失手了,他将要面对的,就是整个狮群暴怒的反攻。 这当然是他最不想面对的局面,所以他的出手,也开始因此而迟缓下来。 狮王不顾一切地加快着前行的脚步,想要快点拜托这个如附骨之疽的梦魇。 可是狮王惊恐地发现,无论自己以多快的速度转移,狮群之中,还是依旧伤亡不断。 这证明狮群根本摆脱不开这小子! 狮王有些绝望地悲鸣着,怒吼着,此时的狮群,已经折损了十之三四。 狮王开始了恐慌,这东郊外围无可非议的王,开始手足无措了。 想要保留住这个族群,他必须要做出一个无比冒险的决定! 狮王调整方向,竟是向着东郊内部的方向,拼命地率领着队伍赶去。 李立言的眼神之中出现了一抹惊愕,这狮王,倒也足够果断。 东郊内部,莫说是他李立言,就连孙定乱初到这东郊之时,也在其中吃过大亏。 从那时起,孙定乱便下过死令,东郊狩猎之时,无论出于何因,都不可深入入内部十里之上! 若是今日被这钢牙狮群跑入那东郊内部十里之中,李立言还当真没了法子。 不过,今日若是能让狮群安安心心地遁走,那他也就不是李立言了。 跟在狮群身后的李立言,手中的血轩辕开始凝聚起一道幽光。 狮王此时在族群生死存亡的当口,哪里还有心思感受身后的能量波动。 李立言闭目凝神,天地之气于周身流转,一式尽锋,自丛林阴影之中直直飞出! 剑光自耳边划过,钢牙狮王的目光不自觉得顺着这凛凛剑意,看向身后。 轰然一声巨响,烟尘漫天。 第五十一章-蚀骨噬心阴魂姬 狮王的眼神中,惊恐和惧怒一同出现。 他竟然在刚才擦肩而过的剑光之中,感受到了足以致命的威胁。 在这片丛林之中,这种危及性命的招式,自打他出生以来,还是前所未有。 烟尘逐渐淡去,映入狮王眼帘的,是让他肝胆俱裂的一幕。 自己的狮群,在这一剑之下,折损了大半! 除去被他护在身侧的年幼的狮子以外,余下的成年的钢牙狮,已是仅存了十之一二。 此时的狮王,已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李立言看着惊慌失措的狮王,大口地喘着粗气,眼中却是流露着兴奋的光芒。 这一式尽锋,是他全力挥出,夹杂着浩茫的剑道之息。 只一剑,便已抽去他体内大半气元,至少在短时间内,他根本不可能再挥出这样一剑。 这是李立言在得了冰凰传承之后,第一次用出蕴含剑道的尽锋。 纵然他如今的实力已经来到了初窥巅峰,这一剑,仍旧耗去了他体内大量的气元。 这一剑的成果固然显著,但也得益于这一剑的时机。 若是和狮群正面碰撞之时用出这一剑,狮群纵然会有所损伤,但绝不止于像眼前这般伤亡惨重。 一来是因为狮群在溃逃之时,根本没有留心抵挡。 二来,则是因为隐于暗处的李立言,有足够的时间,来释放出这一剑。 二者共存,方才铸就了这一剑之威。 狮群开始溃散,兽亦有灵,此时以狮群之名为霸东郊外围的钢牙狮,却开始四散而逃。 隐于黑暗中的敌人本就可怕,再加上这敌人完全未知的手段,和足以使他们陷入死地的实力,彻底使他们的防线崩溃。 狮王嘶吼着,再也顾不上身后的族人,向着东郊内部拼命深入着。 李立言冷笑一声,如同杀鸡屠狗一般,将被狮王遗弃下来,再无抵抗之心的狮群随手斩杀。 看着逐渐远去的狮王,李立言背起血轩辕,向着狮王逃走的方向追赶而去。 “今日,你逃不掉的!” 而此时,孙凌云等人早就已经狩猎了好几个时辰,皆都是身心俱疲,回到了最初分离的地方,稍作休整。 虽然一直未见李立言的身影,孙凌云却没有过多担心。 在这东郊外围之中,怕是少有存在,能威胁到李立言的安全。 几个人生了一炉火,围坐在火堆旁。 大家将今日猎杀的收获公之于众,孙凌云在心里盘算一番,今日,他们四人至少有五百分收入囊中。 这个成绩放在历年东郊狩猎之中,都算是不俗。 临近子时,孙凌云的心中愈发紧张了。 东郊狩猎十日之内,孙定乱都会通过传音,来告知他们的排名。 半刻之后,孙定乱浑厚的声音响起。 “东郊狩猎第一日,成绩如下。” 没有半句废话,孙定乱开始宣读诸位公子的积分。 “第一名,孙凌霄,两千一百三十三分!” 孙定乱一开口,便让孙凌云瞬间愣住,如遭雷击。 两千一百三十三分!孙凌霄第一日所得的分数,甚至要超过往届东郊狩猎,位列末位的公子的分数! 自己刚才甚至还因为自己有着五百的分数而沾沾自喜,现在来看,着实是可笑之极。 沮丧地低下头去,看来自己,注定要在孙凌霄之下了么...... 可孙定乱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的心思,重新活络了起来! “第二名,孙凌云,一千三百零七分!” 一千三百分!这也就证明,至今未归的李立言,拿到了至少八百分的分数! 就算是拿到孙凌霄的队伍当中,李立言这个成绩,也绝对不弱。 眼中虽然依旧有着担忧,但远不像刚才那样,充斥着绝望的色彩。 江弘义走到孙凌云的身侧:“多亏了李兄弟,看来,我们还有机会。” “对!我们还有机会。”孙凌云攥紧了拳头,斗志重新燃烧起来。 可身处一旁的那一双兄弟,却是淡淡开口,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可就算那小子一日能拿到八百分,我们和孙凌霄之间的差距,仍然是难以弥补。” 这句话说得难听,却是现在孙凌云正在面对的局面。 这正是孙凌云此时的窘境,一针见血! 他们无论多努力,都不可能在李立言神勇的发挥之下,添补上和孙凌霄五人之间的差距。 此时的他们,却是拖了李立言的后腿。 孙凌云沉思良久,也找不到解决之法,无奈之下,只得让众人早些休息,明日再寻对策。 丛林之中又一次恢复了静谧,而在这片丛林的深处,却是和眼前这份安静大相径庭。 狮王的身上,已是伤口满布,更有一处伤口,自腹部深入尺余。他的气息,也是无比紊乱。 而他对面那个相较于他甚至是无比渺小的人类,虽然衣衫已经破损,但气息却依旧平稳而绵长。 此时的一人一兽,已经是深入东郊内部十余里! 李立言紧紧地盯着眼前惊怒交加的狮王,不敢轻易出手。 此前一剑尽锋,耗去了他大半气元,这之后十余里的追杀,让他体内的气元消耗殆尽。 如今的他已经是强弩之末,而面前的狮王,情况一样糟糕。 身上数十处伤口时刻提醒着狮王,面前这个人类,究竟有多棘手。 重伤之下的狮王,即使知道面前的人类小子已经再无一开始那强悍无比的杀招,也依然不敢轻举妄动。 而李立言同样明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道理,不敢轻易出剑。 局面就这样陷入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身边的气息阴冷而沉寂,这诡异的平衡,注定是维持不了多久了。 因为李立言可以等下去,而狮王,却再也等不下去了。 可怜的钢牙狮王并不知道,在他身上已经耽误了太久的李立言,其实早就萌生了退意。 若是继续僵持下去,撤离的,恐怕就是李立言了。 但是他并不能读透李立言的内心,也就不可能继续等下去。 拖着重伤之躯,狮王的体内突然爆发出无比强横的力量,向着李立言猛然跃起。 李立言即便心下清楚,这是狮王的回光返照,可他现在,已经来不及避其锋芒了。 举起血轩辕,其上再无气元的加持。 纯正而霸道的剑道气息,将这剑势缓缓提升到巅峰。 剑刃横甩,激荡的剑气斜斜飞出,精准地命中了狮王腹部尺余深的伤口。 吱呀吱呀的声音响起,让人寒毛直竖。 狮王的身体直直坠下,剧烈的疼痛让他摔倒在地。 那本就深可见骨的伤口又撕裂了半分,狮王不甘地挣扎着,挣扎着,剧烈晃动的身躯逐渐没了声响。 李立言跪倒在地,被彻底抽空气元的他,就连站着,都已经是颇为费力。 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一头钢牙狮王,已经达到了登堂境二重的实力。 单单猎杀这一头狮王,便有着足足两百多分进账。 这些分数,是李立言斩下十五头钢牙狮的头颅,方才能拿到的分数。 心有余悸地坐在地上,李立言现在还仍有些后怕。 若是刚刚被钢牙狮王一击得手,现在那具尸体,可能就会是自己的了。 缓缓起身,李立言拾起血轩辕,向着东郊外围走去。 这里的寂静让人没来由的心慌,不宜久留。 拖着疲累的身躯踱步向外,李立言愈发感觉到身后的气息,越来越阴冷。 警觉地转过身去,身后一切如常,静谧无声。 难道真的是因为疲惫,而产生了幻觉吗? 李立言摇了摇头,摒弃了心中杂念,向着外围赶去。 无论这感觉是否真实,这里的危险,也不容他多做逗留。 一步,两步……走了一百步之后,李立言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猛然回头,却发现,狮王的尸体,就在自己身后! 自己刚才,竟然根本没有动过! 不对劲! 当李立言意识到自己刚才所有担忧,都是真实的时,已经来不及了。 拼命催动起刚刚恢复的半丝气元,李立言疯狂地向前方跑去。 可他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自己的双腿,居然如同深陷泥沼般,再难挪动半步! “是谁?”李立言危机之下仍然保持着冷静,向着身后问道。 而回答他的,却是阴沉无比的笑声。 “呵呵呵,没想到,你还真有些本事,能宰了这钢牙狮王,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呢。” “不过很可惜,你恰好碰上了我。” “是睚眦和冰凰的气息呢,这一定是一顿,可口的美餐吧!” “哈哈哈哈……” “你究竟是谁?”李立言眉头紧锁,身后这股强大的气息,让他动弹不得。 “想知道我是谁?”那阴柔而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让李立言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那可是要你,拿命换呢。” 一道黑影自眼前瞬间闪过,却是一个身材妖娆,裹着一身贴身热衣的女子! “我让你死个明白,这长宁东郊之中,可再没有我这样仁慈的灵兽了。” “你可以叫我八面噬心蛛。” “也可以叫我,阴魂姬!” 第五十二章-生死一线间 “八面噬心蛛?”李立言暗叫一声不好,想要再次挣脱开来,却是无功而返。 若说在这东郊之内,最为强横的灵兽,绝不是面前这八面噬心蛛。 但若论起阴绝狠毒,面前这只自称阴魂姬的八面噬心蛛,绝对是当任不让! 她的恶名,就连李立言都有所耳闻! 事实上,八面噬心蛛的实力,在这东郊内围之中,根本算不上出众。登堂巅峰的境界,比起东郊内部的主宰,完全不够看。 可她的能力,绝不在表面的修为之上。 好巧不巧,八面噬心蛛最为擅长的,便是摄魂夺魄。 和那两位魂修一样,八面噬心蛛,在灵兽之中,也算的上是异类。 可是不要忘了,就算八面噬心蛛是以灵魂见长,她本身的实力,也有着足足登堂初期的水准! 自身实力只有初窥初期的魂修两兄弟,便能借着灵魂之力的巧妙,与初窥巅峰的灵兽周旋甚至战而胜之。 这八面噬心蛛的强悍,更是不用多言! 正因如此,此时的李立言,已是绞尽脑汁,想要找到逃出生天的办法。 可结果却是令他无比失望。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李立言纵然又诸多妙计,也难以施展。 若是体内气元全盛之时,李立言尚且有信心,和这八面噬心蛛周旋一番。 可如今已是油尽灯枯的李立言,便只能任其宰割了。 地狱与天堂,只有一线之隔,上一秒尚在天堂,下一秒永坠地狱。 八面噬心蛛饶有兴趣地看着不停挣扎的李立言,于她而言,李立言已经是瓮中之鳖,她不介意和自己到手的猎物,好好玩玩。 轻佻地抬起李立言的下巴,八面噬心蛛轻轻低下头,嗅了嗅李立言身上的气味。 “呵呵呵,两位上古大能的精血,你小子倒是好福气啊。” “只不过,今日让你在这东郊之中遇上我,这份精血,我便替你保管吧!” 李立言即便是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仍旧是高昂着头,没吭一声,丝毫没有半点妥协的意思。 八面噬心蛛轻咦了一声,对于人类,她并没有任何良好的观感。 她见过太多人类之中所谓强者,在她的灵魂之力下跪伏在地,毫无尊严,就像一只摇尾乞怜的狗,哪还有半点威风在。 可面前这个年龄不大的人类,看上去倒是有一副硬骨头。 她也很想看看,面前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么有骨气。 冷笑一声,八面噬心蛛释放出惊人的灵魂气息,那气息如此阴寒,让人只感觉如坠冰窖。 这股灵魂气息尽数涌入李立言的身体,李立言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痛苦万分。 此时他的识海之中,已经被八面噬心蛛碧绿色的灵魂之力填满了。 一阵阵刺痛感传来,李立言能感受到,自己的识海,在被一点一点蚕食着。 若是继续这样下去,自己的灵魂,会被八面噬心蛛尽数吞噬,而自己,则是会变成一具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 “我......决不允许......这样死去!”李立言气喘如牛,低沉的嘶吼着。 李立言疯狂敲打着自己的头,想要维持住识海中最后一丝清明。 “啊!!!!”那灼痛之感愈加猛烈,李立言本就已经破旧的长衫,已是被汗水打透。 而八面噬心蛛站在一旁,看着不停颤抖的李立言,却是不停轻笑着。 “真是令人愉悦的折磨呢。” 八面噬心蛛之所以有着“阴魂姬”的名号,便是因为她这吞噬魂魄的可怕能力。 人类的魂修,以吞魂取魄作为禁忌。 无论这魂修是正是邪,都不敢轻易触犯此忌,因为夺人魂魄,便是篡改了轮回,忤逆了天道。 可八面噬心蛛,本就是逆天而生的灵物,对于这些所谓禁忌,她是不屑一顾。 不出多时,这个小子,也将和之前她所盯上的猎物一样,变成一具等待着自己吞噬的躯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李立言的动作越来越无力,声音也逐渐弱了下去。 可他依旧坚持着,守护着自己识海中最后一分空白。 “冥顽不灵!”八面噬心蛛闭上了眼睛,本源魂体脱离而出,直接闯进李立言的识海之中。 李立言在识海之中看着闯进来的八面噬心蛛,心里一片死灰。 八面噬心蛛,想要摧毁他的识海,绝对是不费吹灰之力。 任命地闭上了眼睛,纵然自己已经咬牙坚持到了这种地步,自己的结局,还是无力更改。 八面噬心蛛手上凝聚起一个淡紫色的光球,向着识海之中苦苦抵抗的李立言一掷而去。 李立言的魂体瞬间黯淡了几分,八面噬心蛛一击得手,乘胜追击,磅礴而剧烈的灵魂之力倾巢而上,竟是要一击将李立言的识海摧毁。 正当八面噬心蛛以为得手,准备退出李立言的识海之时,异变陡生。 自李立言的识海后方,突然有一道红光乍起。 李立言回头看去,一直在他的识海中沉睡的剑魂,身上迸发出刺眼的光芒。 八面噬心蛛一惊:“你究竟是何人!” 剑魂懒洋洋的声音响起:“认识冰凰,认识睚眦,却不认得我?你是真不认得,还是想要骗自己?” 被剑魂一语点透心思的八面噬心蛛面色陡然一沉,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飘然而出的剑魂,口中喃喃自语。 “怎......怎么会?难道说,这小子......” 剑魂的面色冷了下去:“恭喜你,猜对了!” 八面噬心蛛疯一样的地向李立言的识海之外跑去。 她的灵魂之力强横不假,但站在她面前的,却是千古第一名剑的剑魂! 器之魂灵,本就是得天道眷顾的存在。 八面噬心蛛就算再自负,也根本不会有想和剑魂一较高下的想法。 因为她知道,自己绝对毫无胜算。 “想走?”剑魂的手自半空中猛然一握,八面噬心蛛只感觉自己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堵重墙,身形倒飞而出。 “前辈,今日放我一条生路,我必定感恩戴德,为前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在死亡的边缘,八面噬心蛛开始求饶,这是她平日素喜看到的局面,却不成想,今日却是在自己身上出现。 剑魂的脸上,却是鄙夷之色尽显。 “赴汤蹈火,你还不配!” 剑魂的身影在八面噬心蛛的眼中不断放大,以灵魂之力见长的她,今日终于见识到了何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血红色的光芒铺天盖地地袭来,八面噬心蛛的声音逐渐消失于空无。 此番出手,高下立判! 惊魂未定的李立言赶忙走上前去: “你没事了么?” 剑魂却是虚弱地摇了摇头,语气中却并没有责怪之意: “我此番苏醒,是因为你的识海即将崩塌,方才使我惊醒。我火速出手,便是怕露出破绽。” “我的状态还好,不必担心。那八面噬心蛛的魂体已被我扼杀,它的力量,完全可以为你所用。” 说罢,剑魂竟又是沉沉睡去。 八面噬心蛛所吞噬的识海正在慢慢恢复,李立言也终于在惊恐之中逐渐恢复。 从识海中挣脱而出,李立言一屁股坐倒在地,额头上的冷汗不断。 今日若是剑魂不醒,恐怕此时,自己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可慢慢回过神来,李立言看着此时已经毫无意识的八面噬心蛛,一抹狂喜打心底涌上来! 初窥境的灵兽,分数是以十记。 登堂境,则是以百记。 可面前这只八面噬心蛛,虽然以气元的等级来评定,只有登堂初期。 可是她强悍的灵魂之力加持之下,绝对不输尽通境的灵兽! 击杀了她,至少也有千分入账! 血轩辕自八面噬心蛛的颈部划开,殷红的鲜血缓缓流下。 李立言长舒一口气,突然,自八面噬心蛛的天灵之处,突然有一缕残魂飘出。 李立言立刻固守本心,将识海紧紧护住。 可这缕残魂却是在空中漫无目的地飘荡着,看起来没有一丝意识。 李立言定定地看着那一缕残魂,心底突然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灵魂之力外露而出,竟然是牵引着那一缕残魂,飘向李立言的识海! 修武之人,本就是机缘与天赋,缺一不可。 天赋,李立言不缺,努力,李立言也够! 那么眼下的,便是机缘。 八面噬心蛛的灵魂之力何等庞大?对于从未修炼过灵魂之力的李立言来讲,这一缕残魂,都有可能将他的识海填满,爆开。 富贵险中求,这个道理,李立言自然也懂。 既然如此,李立言自然没有错过这次机遇的理由! 八面噬心蛛的残魂慢慢飘到眼前,李立言深吸一口气,将残魂直接纳入识海之中! 磅礴而精纯的灵魂之力涌入识海之中,李立言顿时感觉到巨大无比的压力铺天盖地地袭来。 他的识海之中,已是尽数被这灵魂力充斥。咬着牙,李立言开始用自己的灵魂力将这缕残魂吞食炼化。 这个过程必定是枯燥而漫长,漫长到就连李立言自己,都已经淡忘了时间的概念。 从日出做到日落,这东郊之中的第二个子时,也在李立言吞噬的过程中,悄然来临了! 第五十三章-会合 此时的孙凌云四人,也是向着东郊内部前进了几里。 此番举动虽然冒着些许风险,但一天下来,四个人的成果还是显著的。 四人一天之内,斩获了足足有一千余分! 这般成绩,比起昨日,要远远高出一倍。 就算李立言每日都能斩获八百的分数,自己这四人的成绩,也还说得过去。 子时已到,孙定乱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没有半句废话,孙定乱开始直接宣读成绩。 “第一名,孙凌霄,三千九百分整。” 孙凌霄五人的分数,较第一日所得,还有所下降。 不过这也并不算什么怪事,东郊之中的灵兽数量自然有限,随着他们的深入,灵兽的数量也开始逐渐稀少,他们就算是仍有余力,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遇到灵兽了。 这个分数,已经是极为可怕! 可怕到,孙凌云一行人的脸色已是无比难看。 这个分数已是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哪怕李立言仍似昨日一般,单枪匹马拿下八百分,两队之间的差距也是会越来越大! “第二名,孙凌云,三千六百一十六分!” 孙凌云楞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分数。 转过头去,猛烈地摇晃着江弘义的身躯:“我们,多少分?” 江弘义也是在心中暗暗盘算:“三千六百一十六分。” 这三千六百分,是什么概念? 这证明着李立言,在一天之内,拿到了一千三百分! 他的分数不但没有下降,反而以一个惊人的速率提升着。 李立言,在不停地给他带来着惊喜! 而之后的第三名,则是只有两千分左右,和这两只队伍之间的差距,已经是越拉越大。 孙凌月甚至只有四百分进账,这也让孙凌云有些哭笑不得。 不出意外,前二的队伍便会是这两只队伍了。 而此时,孙凌霄的队伍,气氛却变得无比压抑。 因为孙凌霄,已经陷入了暴怒之中。 “就凭孙凌云他们那几个废物,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的分数!”孙凌霄恨恨地咬着牙,开口道。 孙凌云队伍之中那几人,都是西川武府中的熟人,凭着孙凌霄对他们的了解,他们绝对不可能有这种实力! 那两个魂修说弱不弱,说强不强。虽然有点门道,但绝不至于强势如此。 至于那江弘义和自己那十七弟孙凌云,更是不值一提。 孙凌霄如此盘算着,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落下了一个人! 那个自己不认识的,姓李的小子! “难道变数,都是出在他的身上么......” 孙凌霄突然对李立言,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近几年里,已经很少有人,能让他这么迫切地了解一下了。 “给我留意这点孙凌云那小子的消息。”冷冷丢下一句话,孙凌霄持起钢刀,又杀入了身旁出现的灵兽群中。 这次狩猎,他不允许任何意外发生! 哪怕是分毫在掌控之外,他都不能接受。 于此同时,李立言也睁开了眼睛。 剑魂一击之下,八面噬心蛛的灵魂被生生拍散。这一缕残魂之中,只余下了最精纯的灵魂之力。 也正是如此,李立言除了吃了些苦头外,并没有什么风险,若是八面噬心蛛但凡有一丝怨念在其残魂之上,李立言怕都是会魂海失守,永坠轮回。 但很显然,李立言赌对了,而他所收获的成果,也是巨大的。 李立言能感受到的,使自己本来狭窄的识海,扩大了几倍有余。 灵魂之力充盈在识海中,李立言顿时感觉身边的世界都与之前大不相同。 一草一木,一花一枝,在他此时看来,都是有着律动的生命。 千百米之外的灵兽气息,自己也是能清楚地感知到。 视觉听觉,就算再为灵敏,都比不上灵觉。 以灵魂之力感知万物,李立言在不知不觉间,走上了一条从未有人想过的大道! 只是,这些,都是后话了。 李立言只感觉一股之前从未有过的掌控感出现在心中,这种万物尽在我手的感觉,实在是太过于美妙了。 整顿好自己此时的心情,李立言开始向着东郊外围走去。 这种奇遇,给李立言再选一次的机会,他也一定避之不及。 让他每次都在生死边缘游走,就算是李立言,也没有这种勇气。 现在要做的,便是到东郊外围,和孙凌云他们会合。 也不知道,自己耽搁这一整天时间,会不会让孙凌云的进度与孙凌霄之间拉开差距。 若是孙凌云知道,李立言有一整天的时间是在吸收八面噬心蛛的灵魂之力,会不会把下巴都惊出来。 找到孙凌云的这一路并没有什么波折,很顺利地,五人便重新聚在了一起。 李立言将这两天的奇遇一五一十地和四人娓娓道来。四人直听得心惊肉跳,说不出话来。 当听到李立言被八面噬心蛛所控制之时,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阴魂姬的恶名,在长宁长大的众人自然是无比清楚。 至于剑魂的存在,李立言只是含糊了几句,众人也并没有深究。 听完李立言这惊心动魄的经历,孙凌云只是重重地拍了拍李立言的肩膀。 原来这些令他们瞠目结舌的分数,都是李立言在生死边缘换来的! 就这份恩情,孙凌云会记一辈子。 一直没有出声的那两位魂修却突然开口:“你是说,你吸收了八面噬心蛛的残魂?” 李立言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二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开口说道:“可否与我二人切磋一番。” 孙凌云一把拉住李立言,神情严肃无比:“我记得孙某警告过二位,在这东郊之中,胆敢出手对友不对敌,我孙凌云必会追究到底!” 那人却是一脸苦笑:“孙兄弟这是哪来的话,我二人,的确是想看看李兄弟的灵魂之力,究竟有着什么程度。” 并未在这二人眼中看到任何恶意,李立言洒然一笑。 “凌云不必如此,二位兄弟并无恶意,放心好了。” 孙凌云听到李立言开口,这才闪到一旁,不过重剑早就持在手上,在旁一直准备着,稍有不测,便会冲上去。 那魂修静静站立,灵魂之力脱体而出,竟是幻化成一只蛟龙,腾空而起,向着李立言扑来。 李立言还是第一次看到魂修的战斗方式,不过,自己在惊奇这种奇妙的战斗方式之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此时的他,空有一身强悍的灵魂力,却难以施展。 而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另一位魂修,却是突然开口: “宁心静气,引魂幻形!” 八个字出口,李立言当即照做,气息尽数内敛,将自己庞大的灵魂力量招引而出。 随着血红色的灵魂力自李立言识海之内漂浮而出之时,两位魂修却都是瞪大了双眼。 本来以为就算天赋再高,在初次接触灵魂力之时,都是要适应个个把时辰,才能勉强将灵魂引体而出。 可这只不过几次呼吸之间,李立言的魂体便已能脱体而出! 好生可怕的天赋。 那脱离而出的魂体虽然尚无规则的形状,但已具雏形。 “李兄弟接招!” 一声令下,蛟龙急冲而下,磅礴的灵魂力瞬间降临在李立言的头上。 那脱体而出的灵魂力根本不用特意凝聚,便幻化成了一柄血红色的长剑,从形状来看,至少与血轩辕有着八分相似。 没有任何意外,这魂剑被幻化的蛟龙一爪拍散,蛟龙也在那魂修的控制下回到了体内。 那本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魂修,此时却是满脸的佩服之色,对着李立言拱了拱手: “李兄弟真乃奇才也!初次引魂出体,便能幻化剑型,此等天赋,就算是拿到那以灵魂之力为主的方外五毒之中,怕也是极为优秀了。此前,倒是我兄弟二人唐突了。” 李立言闻言,却是被惊了一下。 没想到这方外五毒,还对这灵魂力的法门大有研究! 看来此次方外五毒之行,自己倒是要停留一段时间了。 李立言向来是你敬我三分,我还敬一尺的人,当即也是抱拳回礼到: “二位兄弟哪里的话,此行我们都是为了凌云而来,又何来唐突一说。” 说到这,李立言突然想起这狩猎的积分一事,赶紧回头看向孙凌云,问道: “我耽搁的这一天,是不是让孙凌霄遥遥领先了?” 此话一出,除了他之外的四人,都是像看怪物一样看向李立言。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若是积分太低了,我可以继续深入东郊内部!我就不信弥补不了这差距了!” 孙凌云被李立言这霸气的一番话惊得额头冒汗: “不必不必!你可知你这两日,得了多少分?” 李立言在心底盘算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大概......有两千分?” 孙凌云又问道:“你可知,两千分是什么概念?” 李立言摇了摇头,这事,他倒是真不知道。 孙凌云无奈地为他解释起来,原来队伍里这么一个得分如同探囊取物的狠角色,对他所取得的成绩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 “这就意味着,你在两天之内所得的分数,比我们四个加起来都高,也正是因为你这两千分,让我们和孙凌霄之间的差距,小到只有三百分。” “原来是这样。”李立言挠了挠头:“你是说,我们还落后?” 孙凌云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将他们赶超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