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雪落》 剩下的盛夏 槐树花开:故事前因 我们的故事很长。走过漫长的青春,跨过笑与泪的小木桥,,把三个城市同框在白日和黑夜交接地方。 故事中的我们。春城中的懵懂,火腿之乡里的痴恋,世界屋脊都上的远行。 如果,当初的那本日记本上,我不曾写下你,你也不曾看见。 若是,那日的夜晚,我们不曾擦肩,青春爱情的香甜和苦涩,是否我们终生都不会品尝。 而今,春都里的花已然尽情绽放,阳光散发着思念的味道。上弦月等待着下弦月,星星能否拥抱太阳。如果说,时间的赛跑,城市的赛跑,终会有一个人受伤,那我选择遗忘。 十年,友情会伤,爱情会痛,春风是否会记住我们,我们又能否骄傲的俯首谢幕,为了无悔的青春,为了无悔的你我。 ———徐文qq空间 剩下的盛夏 第一瓣:情不知所起 “下一世,愿于你登巫山观云雨,入眼风光皆是你笑颜。 下一世,愿于你临兰泽采芳草,满手鲜艳不及你青丝。 下一世,愿与你燃青灯伴古佛,幽深禅院共诵红尘心。 下一世,还愿你我同饮长江水,丁香枝上豆蔻梢头。” 徐文看着手中的同学录,看着窗外纷飞的槐花,在她的同学录上,也在自己心里, 属于自己的那一页,写下了这样一句话。 而窗外的槐花,落了又随风飞起,他的思绪也跟着花儿飘来飘去。 都知道,没有下一世,自我安慰。 情字何解,怎么落笔都不对,而我独缺你一生的了解。 …………………………………… 2016年5月。 初夏的傍晚还带着春天的慵懒,微风拂过,吹得人浑身软绵绵。 教室里。 虽然大部分应届考生已经基本磨练出了稳坐如钟的专注力,但是在傍晚五点一十打铃后的放学时间上,还是能一下子把所谓的学霸和所谓的学渣一下子分辨开来。 不巧,徐文就是那种学渣。 也不巧,他所在的班级是出了名的乱。 对于傍晚的五点一十分下课,他的班级多数不在乎的。只要老师没在,可能别的班级刚打铃下课,他的班级已经没有几个人待在教室。 待下的,就是所谓的学霸。 广播开始播放流行歌曲,学霸们默默在抽屉里收拾东西,撑着下巴一会望望自己的笔记本一会望望板书。 她,属于上面的那种,一直跟着记笔记,心思也只在黑板的题目上。 偶尔,她也会悄悄趁着回头拿东西时,看一眼最后一排的徐文。 看着徐文一直低着的头,看他显得略长的头发,和那副黑框眼镜。 一整堂课,少年始终以半低着头的姿势坐着,偶尔侧耳应答同桌的轻声笑谈,或是向同桌说着他桌子下,那本小说的情节。 看着他嘴角总是挂着放松轻笑,眼睛里也还是毫无波澜的云淡风轻的意味。 其实,她不知道,徐文也会偶尔看她一眼。 只是他俩都不知道。 …………………………… 傍晚, 那慵懒的阳光,从昏黄的天幕倾斜着打下来,颓靡庸懒地照耀着整座学校。 几百阶的石阶相连着一棵棵槐花,偶尔夹杂的几朵花瓣,遮盖了阳光的慵懒。 小小林荫道上,大大石阶上都投下形状各异的光斑,宛如三月里洒落的樱花花瓣,晶莹剔透。 空气里有着惬意的芬芳,混迹着花香、尘埃、汗水的味道,在暧昧的纠缠。 几只白色的鹭,盘旋在学校前那条弯弯小河,低低的飞过,轻轻的戏水,发出寂寞的咕噜声。 这声音将夏天拉得遥遥无期,感觉很远很远。 夏至未至。 …………………………………… 没有风儿会经过,甚至没有,一朵白云,会往下看。 马路上闪过匆忙行走的学生,低垂着脑袋,看着着自己被阳光拉的很长的黑色影子,像随意的人生,被人随意的拉伸。 没有人说话。 仿佛多余的言语,都显得那么毫无意义。 在这个季节,沉闷像瘟疫一样的泛滥流行。 “喂,贱人徐!” 范雪跑上前,手里拿着一杯冰镇矿泉水碰了碰徐文的肩膀。 瞬间,冰凉的感觉就由他的胳膊细致地传递遍全身,像夏日微微的风拂过。 他翻过手里的纸质小说,回过头,接过那冰冷的水,轻轻的揭开,抿了一口。 喉咙很配合的起伏。 “我的水有毒吗?!你这样喝水比女生还女生唉” 范雪看着如此喝水的徐文,不禁翻着不满的说道。 贱人徐是范雪给他取的绰号,起因早已经记不得了。 只知道,从他们不再是同桌以后,这个绰号就有了。 这一叫,就是整个中学时光。 阳光下,女孩的皮肤像盛开的樱花般晶莹,仿佛是透明的。连细密的绒发都清晰可见。 隔着透明的矿泉水瓶,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鼓着腮帮子,显得她也很可爱。 范雪站着没动,就那么鼓着腮帮子,看着那个他。 世界陡然寂静无声,心底最脆弱的弦被轻轻的拨动了,回声缭绕。 徐文收起来矿泉水,将小说装进了书包,看着河边的那一排排柳树,水面倒立着波光粼粼,画着绿里如萌。 这时,他才发现旁边的范雪正盯盯的看着自己,阳光落在她灰色的瞳孔里,肆意温柔。 映着阳光,她的脸颊格外红润。 “走吧!小树林转转,马上就要毕业了,以后可能也见不到那几株诱人山茶了。!” 徐文扯开了话题,不去回答她的那个问题。 逃避似的走上前。 风拂过起她粉色的格子衬衫,微微带起宽松的袖子,像一片漂浮的云。 没几分钟,后面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 徐文没回头,他知道是范雪追上来了。心里欢喜的同时,又涌起清晰凛冽的忧伤。 他想起三年前,自己在那本日记上写的小说摘要。 :如果,我喜欢你,即使那朵花在那悬崖,我也替你摘来。 如果,我喜欢你,即使天涯海角,我也要寻你。 刚好,我就是喜欢你。 ————雪 无心之举,有心之人。 那些文字,被她看见了。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好感。 或许,青春期的少年们就是这么容易被一些文字,倾心! 不会去计较什么。 那时候还是穿着粉色格子衬衫的她,像夏日的阳光般清澈干净。 一丝光芒从头顶落在的眼睛里,氤氲起星辰般明艳的光。 那时候的徐文在想,或许有个过家家似的感情,也不错。 突然间,仿佛有茉莉的清香在他周围弥漫…… 一朵雪花飘过,就这样射手座的范雪也悠然的落进了他的心里。 从此一住就是三年。 终于在今天这个即将分别的季节,成为心中最隐秘的伤口。 难以启齿,甚至不能够触碰。 世人所谓的早恋,不外如是! “贱人徐!” 追上来的范雪,正想说什么,却看见阴影里暖暖一张忧伤的脸,嘴巴张了张,还是将话生生将话给压了下去。 不知为什么,同样的情绪,也在她的心底蔓延。 突然让她觉得很难过,心疼难忍。 有微微的风吹过,杨柳依依,又归于静止。 范雪踩着长长的影子,穿过茂密的深林。 走到他的,旁边,坐下。 不时有来这摘花的同学向徐文打招呼,老远就亲热的怪声叫着老色。 那夸张狡黠的表情,就好像是发现了了不得事。 徐文抬头地笑着回应他们,遇到关系很好的,还会比划几下。 比如,那个原名叫张其称,外号张八称的“益友”说,老色,哎呦不错哦。嘿嘿。 他肯定会说:去死吧,让我流泪的狗男人。 张八称会笑得更带劲,嘴唇微微扬起,捂住肚子:哎呀。受不了了! 这一路,徐文和其他同学周旋调侃的声音,不时传进范雪耳朵里。 尽管这三年中,她无数次的听到类似的对话,也早已经习惯了他们男生间各种阴阳怪气,却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再想到即将到来的漫长分离,以及三年无果的早恋,她心里的难受更深了。 这样一想着,不经意间脚步又加快了。 她假装没有听见,风吹着她不算太长的头发,也拂动她的格子衫。 像缓缓张开的翅膀。 她的忧伤也像羽翼般愈是丰盛。 三年,一千零九十五天,两万六千二百八十个小时,一百五十七万六千八百分钟。 用尽三年最美的时光,去深爱的人,现在,十年的约定,才过了三年,就要分别了。 无疾而终。 想到这里,范雪不觉眼眶湿润了。 傍晚的光,仿佛铺满了一地的沙, 内心深处尖锐凛冽的疼痛,再次潮水般汹涌的袭来。 毕业季的夏天,他们终于站在了人生的第一个十字路口,也站在了他们的十字路口。 连着幸福的线却那么那么的纤细,仅剩的时光,偷看她(他)的时光,都是那么的纤细。 轻轻一碰,就断了。 ………………………………… 到达小树林时,天色已经黯淡。 暗红色的云朵将远处的天空渲染得流光异彩。 空荡荡的校园愈发显得空旷寂寥。 徐文和追上来的范雪隔着两步,一前一后的行走在这熟悉的校园小径,看着下面的跑道,触碰着指尖的花朵。 朵朵流逝。 那边是三年级十个班学生的早操地点,也是晚自习下后所有学生散步的地方。 “你说,我们还会这样吗?” 范雪,低着头,看着脚尖,手指划过一棵棵松树的躯干,没留下一点痕迹。 夕阳西下,夏至未至的凉风吹来,两人飘飞的思绪转瞬淹没在风中。 “现实点,再也不会了。” 徐文微微转头望了望灯光下的范雪 她依然习惯性的把头发散落开来,只是今天挽起了一边的头发,别到了耳根。 昏暗的光折射着红润迷人的侧脸,眼底泛起宛如星芒的光。 以前,他叫她理一下侧边的鬓发,好看。 她总是不答应,宁愿散落。 看到如今这一幕,徐文仿佛有刀刺进心尖,下意识的用手按住了胸口。 该死的心痛,又来了。 我不该如此!只是过家家啊! …………………………………! 操场上,还残留着学生丢书运动后留下的碎屑,空气中也弥漫着书卷气。 被风一吹,碎屑蝴蝶似的飞舞着,书卷气也越来越淡。 操场的草地上,已经围满了一堆人。 男生蹲在地上用小木棍画着圈圈,和旁边一群女生支支吾吾的说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话。 语气很低,也能透过空气,传向遥遥无边的天空。 “哦豁,你们怎么来啦?” 李盖峰远远就扯着嗓子打着招呼,一脸狡黠的问道。 接着又漫不经心的朝着徐文问道。 “你还有寂寞吗?给我一支。” “如果你说的是烟,他已经戒了。所有他没有!” 她认识他,同班同学,原名李健峰。 所以不等徐文开口,一旁范雪已经脱口而出,代替他回答了。 的确如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从范雪知道他会抽烟开始。 她,就叫他不要抽了。 他从那以后,也不再会去厕所,不会再去隐蔽的地方,吸他们男生所谓的寂寞。 “哎呦喂,我不信。” 李盖峰眯着眼睛看了徐文一眼,后者点了点头,李盖峰也只好径直走开了。 远远的,范雪看见李盖峰他正依靠在一棵樱花下,一手插进裤兜里,独自抽着寂寞。 烟气袅袅,遮住了他的脸庞。 孤独而落寞,像深山的藤蔓,随意生长,随意攀延。 骨子里,流露出一种少年不该有的沧桑。 孤独! 这不禁令她想起了一一些文字。 山吟水和,鼓瑟和鸣,棋逢对手,敢抒心怀。 行之明其意,未言知其心。 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怀少,杯盏才动,醉已成风,可叹内几知音。 孤翁自酌,枕藉而眠。 闫尽酒空,谊情绵绵。 伯牙子期,佳已成句。 吾之胸意,愤笔难书。 神洲踏遍,言之甚少。 悲从中酤酒难倾。 年与时逝,意与日空。 花容易老,壮志难寻。 欲抱孤心时明月,奈阿明月阴难晴? 酒醒,微冷,形亦单,影亦只! 大概,不外如是。 剩下的盛夏 第二瓣:一往情深 徐文下意识的离开范雪,扎进了他们的男生队伍里。 范雪看着那边和张八称他们有说有笑的徐文,嘴角微微扬起,露出漂亮的八颗牙齿。 夕阳洒进人群,照在徐文的脸上,并不算帅气的脸庞,又带着了几分黄昏的朦胧。 就连那发丝也染上了昏黄,画面好似过度美颜,让人挑不出任何瑕疵。 从树林的黄昏里,范雪看着这一幕,想伸手去抓紧着什么,突然感觉到一阵很陌生的触感。 那种存在过,但是消失不见的感觉。 好久不见。 …………………………………… “范雪!嘻嘻,你也来了,好想你!”就在范雪看着,想着时,后面的一个女生高兴的叫了起来,热情的将范雪从后面环颈而抱,附着耳朵。 范雪轻轻的点了点头,轻拍着赵思卿的背,算是表达着自己的情感。 “哎呦喂,我当是谁,原来是丑八怪啊,一个骚货,一个双下巴。你们果然是天生一对啊!” 这时李盖峰将烟头掐灭,不屑的讽刺着。 “李盖峰,你说话很过分耶!人家思卿只是下巴有条疤而已!再说了,关你什么事?而且,范雪也是你能说的?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范雪只觉得有股莫名其妙的火气在体内往上窜,正想上前理论。 就看到徐文已经来到她的身前,看着李盖峰,愤怒冰冷的声音也如闷雷般的炸响了。 “徐文,你居然为了这个女人,这么说我?你又是哪里来的资格说我?” “没错!就是说你,至于资格,你说她们的时候,想过这个问题吗?!“徐文就那么站在范雪她俩的前面,看着李盖峰。 “徐文,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追我妹妹的吗?要我将你的光荣事迹大肆宣扬一翻么?丢人!” 李盖峰显然没了到徐文会这么跟他说话,明显的气得声音都结巴了。 他们,可是最好的“朋友”! “都别吵了!有什么好吵的。走走,去吃饭。房间我已经订好了。” 安详走过来,对着他们说道。 本来今天这场,就是准备去吃饭,举行个离别聚会。 一旁的黄照应,张八称等人欢呼不已。 徐文回过头看着范雪和思卿,眼神里投来寻问,他事先没有告诉她们。 李盖峰又点起一根烟,使劲的吸了一口,长长的舒了口气,独自一人走在人群后面。 几片晚风挤在兴高采烈的学生中,一路浩浩荡荡的朝着校外的ktv开去。 那天,一群人要了一个大包间,又开了好几箱啤酒,啤酒瓶子一打开,空气里甩了一屋子的啤酒味。 大家挤在一起,尽情的干杯,安详他们脱了汗杉体恤,疯了似的上窜下跳。 所有的压抑仿佛在这一刻被释放似的,连汗水都挥洒着青春的激情。 唯有徐文和李盖峰,各自坐在角落里,看着屏幕,看着包间里的灯红酒绿。 范雪看着他,他看着范雪。 灯光里的影子。 …………………………………… 李盖峰倒了杯酒,兑了一些江小白,走到安详面前要跟他一起喝,却被他拒绝了。 后来他就一直坐在最角落,一支烟接着一支,一杯酒接着一杯。 后来,当他们唱到一首《体面》的歌曲时,也许是因为酒精精的作用,也许是因为听到伤感的歌词,受到刺激。 待这首歌唱完,李盖峰掐灭了手中的烟,也放下了酒杯。 看着手臂上,用圆规划下的字,一个人的名字,一个安,一个详。 突然安静了,也喧哗了。 欢呼声尖叫声打闹声,某个男生隐忍的哭声,混合成一首离别的盛大乐曲。 门开开合合,不时有服务员进来将成堆的空酒瓶子抱出去。 凌晨十二点,大家都陆续做鸟兽状散开了。 包房里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人。 范雪正想叫赵思卿一起离开,却发现徐文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贱人徐!你醒醒,该回家了!“范雪俯身在他耳边叫着。 徐文翻了个身,一大股子酒味立刻窜了出来。 范雪皱了皱眉头,刚才没见他喝了多少啊,却还是推了推他的胳膊。 这一推,徐文仿佛受到惊吓似的,竟哇哇的吐了一地。 赃物溅了范雪一身。 范雪心中一紧,感觉有些许慌张,心尖也些许疼。 赶紧找来手帕,又给服务员要来些水,不嫌麻烦的为徐文擦洗着衣服上的赃物。 “让我来吧,雪。” 范雪抬起头,看着从外面结账回来的安详。 灯光下,他的眼底氤氲起如雾的星芒,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滚落。 “行了,你去陪思卿吧。这不是你这个娇滴滴的女孩子该干的事情!“安详逃避似的避开她的目光,淡淡的说。 范雪也很知趣的将手中的手帕递给安详,退到了一边,静静的看着。 一边的安详接过手帕,无意中看到范雪格子衫上角落的赃物,独自拉住了她,蹲下来小心翼翼的帮她擦拭着。 范雪低下头,正好看到安详头顶疯长的黑色头发,脸腾的红了。 有一种情愫从心间闪过,有点温馨,却带着一点心痛。 …………………………………!! “安详!不准你帮她擦!”目睹了这一切的李盖峰大声制止着,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走过来。 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说。 他真的在这一刻有点不明白了。 安详翻了翻白眼,没有理会他,手中的动作依然继续着。 “听到了吗?我叫你停下--你给我停下” “李盖峰,你不要发酒疯,行吗?我的事情,还用不着你管。”安详冷冷的说。 “范雪!你这个贱人,专勾引男生!有徐文了还不够!现在,还要勾搭安详?!你丢不丢人!扫把星!你看看你,和每一个男生在一起的时候,那个男生成绩不下降!扫把星!!!!!!!” 李盖峰,指着范雪咆哮。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下,喧闹的房间陡然间安静了。 “你一个大男生,这样说人家女生,有意思吗?别发酒疯了。你再这样说范雪,我们朋友都没得做!我!不!允!许!你这么说范雪。” 安详在李盖峰震惊而绝望的目光中,垂下手,冷冷的说。 他从小和范雪一起长大,除了小时候会逗范雪叫他爸爸之外,一直如同大哥哥一样守护着她! 怎么可能让别人这样说他的的,‘妹妹’? ……………… 范雪尴尬的站在中间,一时竟不知所措。 还好赵思卿及时的将她拉离了战场。两个人站在角落看着屋子里僵持的两个人,却像隐形人般成了多余的。 “你们先回去吧,这边的事我来处理。”安详回过头,对范雪眨了眨眼。 “哦……!好的。” 范雪机械的应了声,望了一眼沙发上晕睡的徐文,伤感的离开了。 刚走出门,就听到门内李盖峰歇斯底里的痛哭声。 无法被人理解,被人认为是在发酒疯的,无助。 深夜的街道上,早已已经空无一人。月光洒下冷色的光圈,混迹着小镇的路灯,一片颓靡。 范雪摸了摸格子衫上那一块颜色暗淡的印记。 又想起了李盖峰声嘶力竭的咆哮,还有喝醉的徐文,以及蹲下身时安详温暖的头顶……眼泪顿时像决堤的潮水,忍不住的滚落。 唉……呀呀…… 赵思卿紧张地望着范雪,嘴唇一张一合,却说不出话。 一憋气,脸也红了。 “思卿,你说我是不是扫把星?你告诉我,我不是,我没有让他们成绩下降啊!不是我,不是我!你告诉我啊!” 范雪委屈的摇晃着赵思卿的肩膀,声嘶力竭的呐喊着。 眼泪弄脏了她的脸,让她看起来像一个可怜的小丑。 “嗯……嗯不是,雪你不是,都怪我。”赵思卿拼命的点着头,挥舞着不知所措的手,支支吾吾的说道。 范雪哭得更凶了,这个可怜的孤独的女孩,从一开始的命运就跟自己那么的接近。 像纠缠的双生花,注定为彼此燃烧成灰烬。 情急之下,思卿把范雪的头拥在了胸口,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范雪只感觉到有冰凉的液体滴落在她的肩膀,她知道,赵思卿也哭了。 也许是因为即将到来的离别吧!也许,她想起了自己下巴的那个疤。 丑陋不堪。 范雪这样想着,手臂的力量不觉用紧了。 这一晚,两个女孩都没有回家。 黄昏中,她俩并肩而行,身后跟着徐文。 而今,夜已深,她俩相拥而泣,没有他人。 …………………………… 思卿听着范雪断断续续的喃喃低语。柔柔的,仿佛带着笑意。 她看着,那残月如钩。 许久许久,范雪松开了沾满泪水的手。 透过盈盈的泪光,她再次看到了思卿的脸。 那一道伤疤, 躺在一大片红润的肌肤上,像是轻轻的闭着眼睛,又像是唇角微微扬起,安详如大师的点睛之笔。 炽白的灯光,皎洁的月光,打在她红润的脸上,氤氲起一片妖娆的白雾…… 那一刻,时光仿佛静止了,她的脸在血液红润的点缀下,这样光芒万丈,妖娆一片。 在这之前,在这之后。 再没有人可以超越这样的美丽。 从未,从未有谁。 而晚上的风也吹过两个女孩的头发,吹过旁边的柳树,吹过河边的水面。 荡起,花纹。荡起,波澜。荡起,涟漪。 …………………………… 时光流逝,夜深人静。 夜晚的柳树下,吹来阴森森的凉风,送来泥土混合着夏花的味道。 月光洒下冷色的光圈,氤氲起乳白色的雾气。 在范雪和赵思卿相拥的不远处,一棵樱桃树下。 安详扶着徐文,默默看着前方。 她们都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徐文已经清醒过来,同样看着范雪。 早知惊鸿一场, 何必情深一往, 昨日人去楼空泪微凉。 剩下的盛夏 第三瓣:不知所解 这是徐文第一次,没有给别人该看的样子。 平常的他,总是抱着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你想看什么样子,我就给你看什么样子。 伪装。 今天,为了她,他没有这样。 …………………………………! “你很喜欢她吧,小文。别否认,我知道。” 安详问着旁边的男生,目光没有变化。 就只是轻轻的说着。 徐文,没有答话,就静静的看着前面。 “其实吧,我告诉你,小雪她,从小就有一种皮肤病,每年的暑假她都会去医院做手术,今年也不例外。这也是她,爱穿格子衫的原因。我想,她告诉过你。” “这个毛病,从她还小的时候就落下,后来再没有愈合过。即使她父亲带他去最好的医院看病,也只得出这孩子完全健康的结论。后来,懂事的她,并没有觉得难受,即使每每心痛,却依然强颜欢笑。 将一切都隐藏在内心深处。十三岁,十四岁……十八岁……” 安详慢慢的跟徐文诉说着,风微微拂过。 “我知道。她说起过。” 徐文折了一柳枝,片片摘下叶子。 ……………………………………… 范雪用指尖轻轻的抚过赵思卿长长的发丝,忍不住将嘴唇贴了上去。 嘴唇冰凉冰凉,她的心口又习惯性的纠结着痛起来。 迷迷糊糊。 突然,一双温暖的手从背后将她拦腰抱住,熟悉的茉莉清香潮水般温柔的覆盖。 她在心里已经知道来的人是谁了,却没有反抗,只是贪婪的吸收着这难得的温暖。 不是吗?现在这个时刻,一点点的温暖也足够奢侈了。 另一边的赵思卿也被徐文抱起,将她的头依靠在自己的心口。 “小雪,我来了。”安详温柔的说着。 “我不是扫把星!“范雪哭着喃声说。 “嗯嗯,我知道,我都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坏女人是个扫把星。!” 范雪尖叫起来。 “雪…,让我来保护你!从此以后,再没有人敢欺负你了,你受过的苦,我都会加倍的偿还给你!好不好?让我来保护你,好不好?” 安详一口气说出了隐藏在心底三年的话。 天知道,他多么心疼着怀中的女生。天,或许也不知道。 他只是想让她好好的快乐地活着,每天可以看她笑,每天看到她没心没肺的笑,这样就足够了。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啊?你是疯了吗?” 范雪猛的推开了安详,离他远远站着。这时候,她才发现,一边的徐文正抱着很累已经睡去的思卿,像远处走去。 他没有醉,他清醒的! 顿时,酸楚袭来。 “原来是这样啊,我懂了” “你喜欢徐文,我知道了!” “不,我不知道。!”, “好吧,当我没说过吧。可是我会等你。” 月光下,少年失落的转身走开了,夏风吹佛着他白色的体恤,仿佛有羽翼在慢慢的收拢。 范雪失神的望着夜色下安详瘦削单薄的背影,终于,全身无力的蹲下来,用颤抖的双手轻轻蒙住了双眼。 风吹着她粉色格子衫,她突然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寒冷。 皎洁月光里,多了一丝凄冷的粉红。 ……………………………………… 月光散落,沉重的脚步声又渐渐响起。 是那去而复返的徐文。 “骚人范,有意思吗?一天天就知道哭,你应该是最快乐的人,才对呀!?干嘛每天都,多愁善感的?!难不成天天生理期?” 远远的,徐文已经冲着她吼着。 而听到这个声音的范雪,笑了。 这次,他没有再叫她的名字,而是直接喊了她的外号。 显然,她蹲着的模样,让他生气又心疼,简直窒息的痛。 范雪缓缓的睁开眼睛,半晌终于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起来吧!想这样蹲到什么时候?来吧,我送你回家。” 范雪推开了徐文伸过来的手。 “你,你傻啊!你难道没看见天快下雨了吗?“徐文说着,又将手伸了过来。 范雪抬起头,这才发现星星早已经不见了,一朵乌云正带着嚣张的气势飘来。 “哦。” 范雪望了望徐文悬在半空中的手,乖乖的握住了。 他握得很紧,一手心的汗。那一瞬间,她有种恍然的错觉:这样一直握着我的手,该有多好。 待被拉起来后,范雪又迅速将手挣脱了。 脸,瞬间红起来。 风越来越大,刮得树木哗啦啦作响。两个人不由得奔跑了起来,几只鸟受到惊吓,发出长长的鸣叫,扑扇着翅膀飞远了。 刚跑出长长的街道,掠过广场的林荫,夏日的暴雨就隆隆的席卷起来。 范雪早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见躲不过了,索性放慢了脚步。 徐文见状,看着范雪笑了笑,也放慢了步伐。 范雪看着已经被雨水打湿的徐文,不自然的笑了笑。 回过头看着范雪气喘吁吁的徐文,开口道。 “我背你吧!” 说着便蹲下了身子。 “不要,这多难为情啊!男女授受不亲!”范雪强挤出笑脸,拒绝了。 可未等她回过神来,她的身体已经被一股力量拉上了背。 不管她挣扎也好,用力垂打也好,都无济于事。 臭徐文,平时在班上总是一副高冷清寒的样子,现在,却来欺负人。 感受着他背上的温暖,范雪终于安静了。 趴在他的肩上,任由他背着在雨里奔跑。 隔着厚重的雨帘,范雪远远的看到一个瞬间晃过的身影。 没有打伞,任身体暴露在肆意的大雨里。 范雪忍不住簌簌颤抖起来。 没多久,雨水带来的湿冷,夜晚带来的寒冷就被男生背上的温暖抚平了。 范雪再次双脚落地时,已经感觉不到雨滴的滴答。 大雨似乎仍旧还没有停止的意思。两个落汤鸡蹲在屋檐下,听着滴落的雨声。 面面相视,沉默无言。 雨水还在滴答滴答,心也在扑通扑通。 清晰可听。 这时,徐文轻轻开口,看着范雪被打湿的头发。 “你知道吗?骚人范,自从我和你换了同桌,我就感觉不好玩了。感觉,和你坐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最温馨。即使现在,外面大雨不停的洗着世界,我也觉得美。” “最美的,还是那个雨天,这个雨天。和你一起躲过的屋檐。” “很多时候我对你的疏远不是讨厌,是因为太喜欢又很无奈,我不想抱着期望等待落空,只好假装大方自己先走。” 范雪静静的听着,伸出手,接住了一滴雨。 握在掌心。 递给了旁边的徐文,眨了眨眼。 徐文笑了。 因为他们两个笔记本上都有这样一句话: “下雨是因为天空承受不了它的重量,就像流泪是因为心承受不了它的痛。 我接住了它,纵然天空阴霾,大地沉默,狂风咆哮,终究比不上滴答雨声深入我心,也不上你。” 剩下的盛夏 第四瓣:最初的梦想 大雨似乎仍旧还没有停止的意思。 两个落汤鸡蹲在屋檐下,听着滴落的雨声,不觉得冷,各自都笑着。 天空已经不见月儿,,白月光也散落不在。 良久,…… 徐文问 “雪,你想报考那所学校?” “外省的大学。”,范雪轻轻的说。 “哦” 他,不知道该怎么搭话了,就突然间感受到深深的失落感。 以他现在的成绩,可能都考不上。 “你呢?”范雪问,其实她知道,他没选择。 徐文停了停,搁了几秒,笑着对范雪说:“不知道,哈哈。我的成绩你又不是不知道,考不上吧。” “哦。” 这次轮到范雪怔住了,心底竟然涌出依依不舍的感觉,酸酸的,又忍不住想落泪。 “没事的,以后常联系嘛” 徐文发觉范雪的异常,安慰着。 “嗯。” 范雪点点头,心里却明白,这高中一别,以后可能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即使再亲密的朋友,也已经疏远了,就像初中,曾经约定好某某时候在某某地方见面,却没人再去记得。 全当做了年少的无聊。 承诺只是因为心里害怕所给的谎言。越是惶恐就越是要给,越给得多就越是怕。 两人再也无话,直到徐文感受到范雪沉重的头,靠着他的肩膀。 他看去,她睡去。 嘴角都带着笑意。 …………………………………… 几个小时后,雨终于停了,天边露出微明的鱼肚白。 徐文叫醒了睡去的范雪,看着她揉了揉眼睛,轻轻摸着她的头。 “雨停了。回家吧。” 范雪点了点头,站起来看了一眼天空。 “那我就先走了,贱人徐。明天见。” 范雪朝身后的徐文挥了挥手,昏暗的路灯下,她的眼睛发出宛如星辰般明艳的光。 这光芒,再次将徐文震慑住了,他突然觉得这个时候的范雪更像记忆中从未遗忘的某个人。 他恍然若失的张了张口,终于缓缓的挥了挥手。 “再见,曾经的同桌。 曾经的那个,这个我的骚人范。” 在你心里永远都存在着一个女生。 在她生理期时,你会每天起的很早,来到教室就为了给她接一杯热水,让她可以及时的喝到。 看到她难受时,你宁愿代替她去受苦,你看着她难过,比自己生病,甚至死去,还要痛。还要痛。 在她高兴时,你就默默看着他,和她笑的频率一样。 陪着她一起蹦跳,完全不顾及形象。即使分开,却仍旧不舍得离开她,像树一样的守护着她。 即使,各奔天涯,你也忘记不了她。 有点后悔当初,变成痞里痞气的坏学生,学会抽烟,喝酒。 跟她的距离,变得很远。 ………………………………… 清晨,阳光洒下。 当范雪踏入教室时,徐文已经坐在了教室里,低着头看着小说。 似乎是感应到范雪投来的目光,他抬起头微笑。 范雪,脸一红赶紧回到了座位上。 夏季,早晚微凉,中午炎热,温差一拉开,人就容易生病。 又加上昨晚淋了雨感冒了, 范雪她一直在吸鼻涕,鼻子里焦干,呼出来的气息火烧火烧的,还咳的厉害。 坐后面的徐文照常生龙活虎。这不禁让她有点不爽。 突然,一杯热水,放在了她的桌上。 杯子是她的杯子,顺着视线看上去,是徐文的手。 “喝吧,我刚接的。” 说完,就向后走去。范雪回头看着徐文,穿着蓝色校服,个头不算很高的他,两手抄在裤子口袋里,步子迈的大且稳,背部微微弓着,略长的头发贴着干净领口。 背影还是那样给人一种颓废的感觉。 突然,那个身影,微微的咳嗽起来,咳起来的时候身子轻颤,不止颓废,还孤单。 看到这一幕的范雪抿了抿唇。 拿起杯子,打开,里面传出一药香。范雪抿了一口,甜甜的,温度正好。 感冒灵。 看着那个可乐瓶模样的杯子,外观清绿的杯子。 犹豫再三,她还是走到徐文那里, 小声的喊,“徐文。” 趴在桌上的徐文从臂弯里抬起头,干净帅气的脸上有睡觉压出的红印。 他生的不算太白,此刻却有些苍白。可能因为生病,眼角还有些微微泛红,有几分蛊惑人心的味道。 看着还有点……让人心疼。 范雪揪着他的头发,说道:“喂,你也生病了啊。” 徐文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宛如在看一个智障。 范雪被看的心里有点发怵,顿了顿,她从衣服里拿出两包板蓝根,咳了几声说,“这个给你。” 徐文眼角一扫,没出声。 范雪把板蓝根放到他的课本上面, “我桌子之前屯了很多板蓝根,你先拿去喝,明儿我再给你带几包。当做你给我泡感冒灵的报酬。别傲娇了。” 徐文依旧垂着眼帘,他半响开口,说,“不需要。” 嗓音有点哑,有点沉。 说完那句话,他就继续趴回桌上睡觉,懒得理范雪。 范雪目瞪口呆,有些生气。 转而一想,好歹这是他这个学期第一次在教室里跟她说话唉。 以前的他,在教室里可都是不和我说话的。 又开心起来。 不多时,后面传来拉椅子的声音,范雪微微歪了歪脑袋,余光瞥见陆续往教室后门那里走的高大背影,她赶紧垂头挠挠眉毛回到自己座位上,摊开语文卷子做题。 原来是她的现任同桌安详,踩着上课铃来到了教室,身上有淡淡的茉莉花香。 范雪看着他。 安详也看着她。 徐文单手支着头看窗外。 …………………………………… 上课铃响起,他们的班主任杨老师,带着一副红框眼镜,已经坐在了讲台上。看着下面读书的学生们。 班级里总有几个不听话的,毕业在即,也不想认真学习。 就比如,现在徐文的同桌,此刻的她正在桌子里,折着小星星。 半根粉笔头也从讲台飞过来,准确无误的砸到她头上。 “哎呀!” 顾婷正想拍桌而起,怒斥徐文。 按照以前,就只有徐文会捉弄她! 讲台上的班主任,海燕同志捏着一根长粉笔,长发及腰,“顾婷,上课呢,你还低着头干什么?不想读书就出去!” 顾婷回了声,“哦哦。”徐文转过头,默默的看着她。 随即站了起来,开口说道 “老师,她不舒服,我可以作证。她桌子里还有药。” 桌下,他的手已经把范雪给的板蓝根放在了她的桌子里 教室里此刻鸦雀无声。 班主任踩着擦得锃亮的红色高跟鞋走下讲台。 一路走到最里面那组的倒数第二排,站立,面上摆出母亲的温柔,“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打电话给你父母呢?” 顾婷连忙说,“不了,就是有点感冒。打电话给他们,他们会担心的” 其他同学扭着脖子,齐刷刷看过来。 “没事就好”班主任摸着她的额头,再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放心的说道。 顾婷的脸色也轻松大半。“谢谢老师体谅。” 杨老师点了点头,看了眼旁边正襟危坐的徐文,眼神一言难尽。 目送班主任离开,顾婷把板蓝根又拿到徐文桌子里,轻轻的说了一句。 “想不到你这么好。” 徐文没有答话,他掀了掀眼皮,又垂下去,继续看着书。 窗外吹进来一阵风。 书本的味道被吹散了,一点点融向四周的空气里。 彻底遮住了原来存留的那些话题。 顾婷也拿出笔记,上半身往后一靠,开始装模作样的读起来。 长马尾被压在背部跟椅背之间,她伸手去撩。 乌黑柔顺的发尾在半空中扫过。 几缕头发落在了徐文的课桌上面,带着些许玫瑰香。 徐文看见了发丝,也闻到发香。 视线从那几缕发丝上挪开,转向窗外,又在三五秒后挪回去。 饶有趣味盯了一两分钟,他拿起搁在书本上的天青色钢笔,将那几缕发丝一点点往课桌边沿拨。 不知道是为什么,他觉得很温馨。这几根头发,带给他,一点点的心安。 顾婷也就看着他,玩着自己的头发。 前面的范雪捡笔的同时,也撩起头发回头看去。 徐文转着钢笔,玩着头发,眼皮都没抬一下。 范雪放下了头发,转过头,摸摸发尾,不再去看那边。 下课铃响,班主任走出了教室。让大家复习,下午考试。 范雪往后扭头,看到的就是徐文的黑色发顶。他又爬着睡觉了! 她走到徐文的前一桌压低声音喊,“贱人徐?” 徐文摇晃着抬头,眉心紧皱在一起,极不耐烦的样子。 范雪的眼睛瞬间瞪圆,“你上课和她…”话声戛然而止,她在徐文有些疑惑目光里咽了咽唾沫,很小声的说,“算了,没事。” 徐文看了她一眼,将压在胳膊底下的书本拿了盖在头上,继续趴着睡觉。 范雪,也没有再说话,就递给他一张小纸条。 徐文,拿着,放在了自己的衣服里。 天空很蓝,盛夏的阳光如琉璃般的洒下。 一片荒芜的白色。 大家都知道快毕业了,都靠着那几棵高大的槐花树下,看着远方,看着对方。 盛夏的阳光下,一张张年轻的笑脸落在逆光的阴影里,随着闪光灯折射的光芒,这张并不完整的记忆中画面被定格。 刻进时光的记忆里, 多年之后,成为永恒。 笑着笑着,就流出了眼泪。透过朦胧的泪光,记忆之门悠悠的开启,仿佛时光倒流般,一切的一切又回到了三年前。 透过教室耀眼的阳光,雪松树阴影里埋藏的漫天的忧伤,阳光下你光芒万丈的脸。 人生若一直一直都只如初见。 该有多好。 剩下的盛夏 第五瓣:何事夏雨悲画扇 随着今天的最后一节课铃声响起,物理老师刚夹着卷子下楼梯,安详就起身离去,慢慢的走出了教室。 “安详,今天我们值……日。算了。” 看着已经下了楼梯的安详,范雪没有再说什么。 看着他桌子桌上的课本纸笔都没收。范雪无奈的替他收拾着,以前也是如此。 只是她有些心塞,看着杂乱的课桌,再回头,更心塞。 2个值日,一个已经不见人影,就剩她自己。 等班上的人散的差不多了,范雪就赶紧去擦黑板。 窗外渐落的太阳,洒下余晖。 “哎,骚人范,只有你一个人值日?安详呢?他去哪了。” 背后冷不丁响起了徐文的声音,偏中低音,还有些沙哑,不清脆,但很舒服。 范雪维持着擦黑板的动作扭头。 教室里空荡荡的。 后门那,徐文正靠着们,双手抱胸,一脸平静的看着她。 范雪把板擦上面的粉笔灰拍掉,向其点了点头。 徐文,带着笑意, “那要不要我帮你?” 范雪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真的?不用?咳咳” 徐文还是这样靠着,说着的时候咳嗽了一下。 范雪点了点头,拍拍手上的粉笔灰,拿着扫帚走到门口的第一排,准备开始打扫。 想了想,她把扫帚靠墙放好,一路绕到思卿的座位旁。 徐文看着她,转身欲要离去。 范雪站在原地不动。 徐文背着书包,两手抄在校服裤子口袋里,眼帘微微垂着,面上没有表情,一言不发,向前走去。 范雪飞快的看他一眼就把脑袋垂下来,抓抓脸,说,“那个,你来帮帮我,我也不介意。” 转身的徐文听到,脸上笑了笑,回头看着她脸上的粉笔印,嘴唇略微动了动。 在这时,张八称飞一般跑进教室,看着一前一后对视的两个人,蹲下慢慢的走到自己座位,拿了一本小说,飞快地跑了出去,还不忘回头趴在阳台看了一眼。 老色,有情况啊?! 范雪脸皮薄,明明她跟徐文的关系就有些不清不楚,他们也知道,但还是被看得红了脸,她一紧张就喜欢抓头发。 这抓抓,那抓抓,浑然不知自己成了小花猫。 徐文将视线从小花猫脸上撤离,抬眼转向窗户那里。 杵那儿的某人尴尬的笑了笑,灰溜溜的走了。 范雪松口气,她欲要说话,就看见徐文把书包放到课桌上,撸起校服袖子,拿起扫把走到了她的面前。 “愣着干啥啊,还嫌早啊。” 说着,已经开始打扫起来。她看着他,在角落里扫着,也感觉她的角落空明干净。 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咳,咳咳。”突然徐文低低的咳嗽,他的眉头皱在一起,背部弓出难受的弧度。 宽厚的肩膀轻颤,随着每一下咳嗽,额前的小长发都晃过眉眼,留下一片阴影。 范雪小声嘀咕,“明明已经感冒了,还硬撑。活该!说不说,再不行就泡感冒颗粒,越拖越难好啊” 徐文听着,就是撇撇嘴,没什么反应。 夕阳下,空荡的教室里,就只有他们两人,却没有说话。 不大的教室,很快扫好。 耳边的学校广播音乐还在放着。 两人收拾好,书本作业。并肩下着台阶 记忆里的音符渐渐与耳机里伴着风声摇晃的风铃叮当重叠,徐文用手指掠过周围的小树,做着当年小孩子的事。 和范雪一起看着看手拉着手绕着跑道散步的年轻老师,看扎着马尾慢跑女孩的倔强背影,看坐在大门口翘着二郎腿的门卫大爷。 范雪轻轻开合着唇,唱起了歌:“他不懂你的心假装冷静,他不懂爱情把它当游戏,他不懂表明相爱这件事除了对不起就只剩叹息。” “他不懂你的心为何哭泣,窒息到快要不能呼吸” “……喔,喔……” 就在她唱着的时候,一只手突然盖住她的双眼,她的腰被抱住向后一带,落进一个温暖熟悉的胸膛。 本来失重的惊慌感让她心跳疯狂加速,但鼻翼间瞬间盈满的外套清香像一团柔软的棉花,稳稳地接住她。 覆住她双眼的指尖微凉,她忍不住在掌心中眨眼,扇动睫毛挠过他的掌纹。 她,还是瞬间脸红了,挣脱开某个大猪蹄子,眼眶中带着泪水。 “你干什么!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贱人徐!” 被他推开的人,坐在地上问:“其实我都懂,从你跟班主任说这件事的时候。我就懂了。” 范雪一时语塞,伸出手,拉起了徐文。 他接过手,站起来说:“三年前我们就约定好了,不管发生什么事,十年之约。所以,你告诉老班,我也不介意的。毕竟,十年还很长。” 现在的徐文,还不知道,其实他们的十年,不长,甚至短到只有如今过去的三年。 他拉住了女孩的手,掌心一热,是被女孩的热泪沾湿。 他颤抖的声线抑制不住伤感:“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喜欢你。雪。” 以前的他,是班长,是第一名。 不过,后来他堕落。 在他喜欢上她后,他竟然开始每天都幻想和她在一起。 于是他决定要变得很优秀,每一秒都似乎以他为目标而前进。 但他失败了,没有变成特别特别厉害的人,还是那个什么都不会的普通男孩徐文。 即使后来她告诉他,她喜欢他,他仍然会矛盾,仍然会想,自己是不是连站在她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他发丝垂在额前,眼神深而浓,叹着气无奈地说:“以前,我根本没想这么多。我只要喜欢你就够了,我喜欢的,就是最好的。但我却忽略了我够不够格。你懂吗?” 范雪揪着衣角看他,眼里有蠢蠢欲动的勇气,也还有散不尽的复杂纠结。 这个,问题,他们都想过。 原本,夕阳快落,阳光还很好的天。突然乌云慢慢向这边聚拢,云边的夏日闷雷沉沉翻滚。 范雪抬手把眼泪擦干,对他扯出一个很难看的笑。 她再也不想哭了,要勇敢起来,像以前一样勇敢。 像偷偷在本子上记下两个人排名差距的那个她一样,像在天台上给他塞信的她一样,像说走就走、拉着他避开开学典礼的那时一样,再次勇敢。 雨开始下了。 夏天在蓝天里匆忙的盛开,这是我们初见的季节。 像一场终年不醒的梦,连阳光里都飘满了幸福和忧伤的泡沫…… 也像是,这一场雨,说下就下,来不及解释。 淋着雨的他,都在想 可不可以? 一直一直的将幸福握在手心,心尖再疼也不要松手,长睡不醒。 徐文看着,雨。 范雪触碰,雨。 也是,你 我喜欢吃草莓,但草莓汁不行,草莓蛋糕不行,不是草莓也不行。 我喜欢你,长得像你不行,性格像你也不行,不是你就是不行。 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有多完美,不是你多优秀,只是因为: 你,是你。 也是因为: 刚好,遇见你。 他们,都知晓。 剩下的盛夏 第六瓣:堕落的你,陪你堕落的我。 很多会说,很多人会做。道理人人都懂,做的就没有几个。 范雪身旁的徐文,想起来当年的事,看着如今的雨滴,陷入了回忆。 互为别人定义的,扫把星。 ………………………………… 2015年盛夏,今天天气晴。 傍晚,放学。 徐文还是和往常一样,远离喧闹的人群,独自坐在一棵樱花树下。 时光荏苒。 转眼间一年过去,初进学校时,有些自卑,有些害怕的他,成了他们班的班长,也是他们班最活跃的。 从前,徐文在这里必然生活的很好,也很幸福,朋友一大堆,学习成绩也还好。 即使骨子里那种自卑,被他埋藏的根深。 原来的性格也被隐藏的很深。 怎么说呢,深到他的笑都是看你心情而表现。 徐文深深知道了,表露出来的,是你想表露给别人看的。只有这样,他才能跟他们玩的起来。 通俗点就是跟什么人都玩的来,但关系又不深。 就这样,徐文完美度过一年。 在这一年里,他知道了什么叫小说,也知道了什么叫qq。 徐文更是爱上了小说,什么斗罗啊,斗破啊,简直不能太爱。 饭都可以不吃,一下课就看。虽然老班明令禁止不能看,但这种怎么可能真的不看。有时候被老师抓到,也只能苦巴巴的交给老师。 不过,脑海里还是会浮现画面。那时候,遇到个别情节还会羞涩下,遇到煽情的他也会哭。 记忆深的如小舞为三哥献祭我哭了,同桌都笑徐文为什么看着看着流眼泪。 确实,怪难为情的。 嘻嘻,当然某些情节自然是马赛克类型的,看的也津津有味。看着的时候也不禁撇撇嘴,感叹作者得抠门,不多写点,还不详细。吐槽归吐槽,看的时候还不是得: 躲着偷偷的看,哈哈。 徐文的班级里有个小说王,同学们和他关系不错。一有此类情节的书,在他阅览完毕后,都会塞给同学。嘿嘿,大家都懂。 不过,大多数都还是好的。没有纸质书的时候,就给同学借手机看电子的。也在那时候申请了个qq。不为其他,得跟上时代的进步,没qq怎么行? 有qq得干嘛,炫耀呗。在哪看见一句什么名言啊,警句啊,或者看见一张非常奈斯的图,就得发动态。根本不会去管句子的意思,纯粹就是装13。 毕竟,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你看看,就说一句“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那时候他看见朋友发了这一句,觉得好。粗浅知道是表达相思之意,立马复制过来也会发了。 那时的朋友还以为徐文有喜欢的人呢,讨论了一下午。 其实他那知道,纯粹就觉得b格挺高。这样也能更好容入他们的小集体。 现在他想想,挺好笑的。 不过这有怎样?影响不了啥。还是该玩玩,该耍耍。 直到,后来。 作为一个班长,学习成绩当然还可以。作为学长,他长的还可以。 自然不会缺少追徐文的那些小学妹。当时他个人觉得,一个个才几岁啊,懂得什么爱情?所以,和小说比起来,徐文还是觉得小说更好玩一点,其他懒得放在心上。 然而,事情却不会像酒剑仙说的那样能简单化,简单化! 就他们班级那个小说王李健峰,谈了一个小妹妹,低我们一届的学妹。因为他们关系还好的缘故,每次他都会带着徐文去给他的小女友买东西。 作为一个学生,买的无非就是零食。几瓶酸奶,一板酒心巧克力,没了。 偶尔,他俩下晚自习的时候,就会到操场上牵起小手。 徐文,当然不会是那个电灯泡。 他会在操场上的一棵樱花树下,靠着树,看着他们一圈又一圈的走。 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不过,他的可能有点区别。 徐文,单纯的无聊了。 趁着小情侣约会结束,他会跟小说王说起这件事。那个同学犹豫一会,说把他一个认得妹妹介绍给我。 刚好,那个小妹妹,也有一点喜欢徐文,于是爽快的答应了。 咋滴,长的帅有错?这是当初他朋友说的。 徐文把那个靓仔给他的小女友做的事都做了一遍后。 正式和那个女的,开始了名义上的男女朋友。 刚开始还觉得挺新颖的,比较好玩。每天晚上都会给她递小情书。 渐渐的,徐文腻了。感觉也不好玩了,挺无聊的。 你想想,一个小女生,懂个毛线哦。一天天的,就知道这个长那个短的。就会问一个男生会不会爱她一辈子,徐文怎么回答? 别搞笑了,连你爸妈都爱不了你一辈子。所以,他的心中总会有一万只小动物在奔腾。 这完全是个影响智商的问题。就像前几年看到的一句话: 记者:你和人聊天时,心情为什么不会变呢? 男的答道:不和愚蠢的人争论。 记者:我觉得你说的有问题。 这时男的很快回答: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 。。。。。。。。 道理一样。最后徐文选择了,他们口中的分手,他眼中的过家家。 就这样,无忧无虑的又过了几个月。每天早晨第一句,先给自己打个气。作业作业我等你,小说小说更快点。 后来偶然听说那个女的又谈了一个他们班的。 徐文就看着小说笑了笑。 带着那些什么总裁文里的,三分讥笑,七分漫不经心。 便不再关注。 像往常一样。 阳光还是那样灿烂,花儿也对人们笑脸盈盈。 只是,没有昨天那么动人。 放下手中书,徐文走出教室,走到槐花树下。槐树刚刚发芽,略显稚嫩。 像个黄花大闺女哟,见不得人。 他总会手扶青青栏杆,眺望远方。细细回味着刚才的小说情节,想着武松打虎的厉害。 也会突然的,一声同学打断了他。 徐文回头望去,是隔壁班的同学,不是很熟悉。 徐文盯着他看,是个鬼也可能知道他此时满脸疑惑。 那个同学和徐文说,高年级的一位学长找他。 在升旗台那里。 徐文的心中简直疑惑到爆,或许只有万能的上帝大大知道学长靓仔要干嘛。 照隔壁班的靓仔所说,徐文走到升旗台那里。看到了个子高高,皮肤黝黑的学长。不认识。 走上前,礼貌的说声,你好,有事吗? 不为过。 靓仔学长回过头,看着徐文,面露凶色,小生心里有点怕怕。 他递给我一张纸条,叫徐文‘自己看。 徐文虽然疑惑,却还是小心翼翼接过,哟,还是折成小爱心形状的。 这,,,, 是个明白人都知道是封情书,好吧。 他拆开了。 果然,开头第一句就是熟悉的开场白:我爱你。 徐文笑而不语,继续看下去。 说实话,他差点忍不住。原因是太腻了,几百个字的情书,我爱你就不少于20个。徐文很想吐槽,是该说你不累吗? 再往下看,署名某某。 某某?徐文咋感觉这么熟悉呢? 突然,他心里一激灵,偶买噶,这不是几个月前他谈的那个,所谓的“女朋友”吗? 瓦特?鱿? 徐文,原地懵了。抬起头,疑惑的看着这位学长大大。 那位学长,开口了:“我是她哥哥” 徐文如遭雷击,脑子一片空白。这,这,这,有些许潦草啊。 紧接着,他又开口了: “你想怎么样,我妹妹因为学习成绩下降了这么多。麻烦你不要再打扰她了。你自己算那根葱?这封情书我会交给你班主任。” 瓦特?徐文更懵了。 拿着那张纸条,对他解释这不是我写的。这完全不是徐文的字迹啊。 再说了,徐文和她早就没关联几个月了。 突然,徐文感受到脸部火辣辣的痛。看不清周围,因为他眼镜飞了。 被他对面的他,她的哥哥,那位学长一巴掌扇飞了,顺着升旗台的台阶,掉落。 徐文,xxxxxx。脸颊红红的,有点辛辣的疼痛。 徐文抬起头看着他,问他为什么?他却一边咒骂着徐文,一边又一次扇了一下。随着动作幅度偏大。 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徐文盯着他,继续跟他解释。 你也可以理解是徐文怂了,毕竟徐文这么瘦小。 可是,没用哦。他还是又被打了。 理智告诉徐文不能动手,不然事情就闹大了。 但总得有个限度吧? 徐文跟他说,你不信,可以找你妹对峙。说完,便走向老师的办公室,来找老师对证。 事实证明,学长也怂了,跑到教室躲了起来。 徐文通过传信的那个铁子,才知道他的班级。 当老师和徐文和他,站在一起,他承认了他打我,他也拿出了那张纸条,说着是因为看见他妹拿着那张纸条,他看见了生气才来找我的。 徐文,也彻底,无语。 他的班主任,她的班主任,徐文,的班主任。 都来了。 随着事情戏剧性的发展,徐文的哥哥也被叫来学校了。 巧,他的哥哥和她的班主任是大学同学。 当徐文和他哥说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学长也和他妹说了缘由。 可惜,内容不一样。 当她的班主任拿着那张纸条,问是不是徐文写的,因为这是她写的。 确实是她自己写的,写的对象是徐文知道是她的所谓现男友。 但她没有说,只说了是她写的。 这时,她的班主任和徐文哥哥说话的时候,他听到了: “他们两个至少谈着半年了,这几个月我看某某的状态都不对劲,我敢肯定,你弟弟在说谎。” 听完,徐文的哥哥站起来,给了徐文一巴掌。 他,哭了。 第一次,当着这么多徐文认识的,不认识的。 哭了。 徐文就是,一言不发。 就这样抽泣着,看着他的哥,她的哥哥。 她,在一边也哭着,徐文看了她一眼。 他明白了。他再解释也没有用的。他的,哥哥。 信了他同学的话了。 徐文笑了,当着他们的面,笑了下。轻声带呵呵。 她没说实话,他的班主任不懂缘由。徐文自作孽不可活,先招惹她。 他的哥哥,哦不,不是他的哥哥。和他一个姓而已,带点血缘关系。 徐文开口了:“他说的对,都对。都是我的错。我先招惹她的。她成绩下降是我的错,我是个扫把星。对,就是这样。” 徐文,失望了。 他感觉到,这个学校,并没有那么好。 话,说完后。徐文没顾着他们的脸色,走了出来。 缓缓走着,当走到楼梯口转角时,那个少年却再也忍不住了。 他捂住嘴,拔起腿,跑了起来。一直跑,跑到了他常常靠的那棵樱花树。 对着,树干。他再也压抑不住,使劲的捶打着。 不停的说着为什么。 不停的抽泣着。 徐文想不通,为什么她不说实话。 也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哥哥会信了他同学的话,根本不了解就下定义的话。 徐文,第一次觉得好累,活着好累。成绩好有什么用?自己的亲人都不信自己!他们就只会用那些所谓的分数来评判一个人的好坏! 这不是强说愁,只是,樱花没有以前那么鲜艳了而已。 仅此而已! 记不得,后来怎么回去得了。也记不得事情的过程详细了。 只记得那天,学校公布了对徐文的处罚,记了次过,写个千字检讨。 他也记得,那天之后徐文在书上写下了: 槐花会落,是白;樱花会落,是红;人也会变,是心。 散尽之间,不信任何人。 归来之时,宁做一个人。 堕落! ………………… 对了,他叫徐文,曾经清风徐来的徐文。 只是清风不再徐来。 剩下的盛夏 第七瓣:槐花落尽,人也离去 盛夏的阳光带着势不可挡锐气席卷整座火腿之乡,铺天盖地的泓森槐首尾相连,在头顶撑起一片浓郁苍翠的绿色苍穹。 逆光投下斑驳的光,令地面的一切都变成了点。 都消失不见。 毕业季,毕业的季节,没有毕业的你。 远远的就听到三年级一班人声鼎沸,范雪牵着赵思卿的手,两人一起进了教室。 同学们三五成群的打着堆,笑的失落的捶胸跺脚的,什么表情的都有。 范雪习惯性的在人群的角落里搜寻着徐文,一眼就看到了独自坐在那里发呆的他。 这个男生,不管在任何地方,都是那么的不引人注意。 哎,范雪长叹了口气,有些失落的装作没看见似的,绕过了他,朝着教室后排,他的另一边走去。 “嗨,你们都来了,可以嘛,你们两个都考上了!“范雪抬起头,竟惊讶的发现安详手里握着一支抽了一半的炫赫门。 这也是徐文平时最爱抽的牌子。 更让她感到惊讶的是,陪着安详一起抽烟的还有那天才挨了一巴掌的李盖峰。 仿佛豁然开朗似的,范雪瞬间明白了。 “哦,你也开始抽烟了。”安详扯开了高考的话题,望着男生手中的香烟,眉头微戚,故做随意的问。 “哈哈,是啊。早知道抽烟是这么快乐的事情,我早该抽了。”安详深吸了一口烟,学着电影里黑社会的样子吐出一口烟雾,却被呛得轻轻咳嗽了起来。 这个男生,天生就适合扮演好学生的角色,温暖大哥哥样子。 “不会抽就别抽了,学会这个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范雪忍住笑,尽量平静的说。 她知道这种烟,带点甜,可以是个人抽都不会呛到的。 如今,哈哈。 “他爱抽不抽关你什么事,范雪你管的有点多哦!”李盖峰将烟头仍到地上,用脚踩熄,不屑的嚷嚷。 “随你。”范雪回敬了一句,退到了角落里的位置,和赵思卿坐了下来。 望着满教室凌乱摆放的桌椅板凳,四处丢弃的书籍练习题,范雪心里突然酸得难受。 这个自己曾经那么想离开,甚至一度想天上掉炸药将它炸成灰烬的学习了三年的地方,虽然她是尖子生,但她也有这种想法,现在,当真正的离别到来时,却又是那么的不舍得。 今天他们要分别了,如今的学校里,也只有他们班的几个。 所以,就连安详他们在教室里抽烟,也显得肆无忌惮。 因为,再也没有老师会去训斥。 不一会儿,有人拍她的肩膀,她受惊的回过头去。 “雪,走了,照相去,对了,你今天穿得很漂亮。”徐文微微笑着,阳光从窗边打进来,他的脸一半被隐隐遮挡着,氤氲起淡淡的忧伤,一半泡在阳光里,那么那么的明媚生动。 范雪一时看得失了神。 赵思卿显然明白范雪内心的变化,她赶紧扯了扯范雪的衣角,及时将她拉回了现实。 “哦哦,我们等会就来。”范雪红着脸,半晌,才尴尬的回答。 徐文听完,勾搭着张八称走了,这时赵思卿手机突然响了,她下意识的看了看屏幕,打着手语告诉范雪她要去上厕所。 范雪此刻心里只想着徐文,却没留意到赵思卿复杂的表情变化。 “嗯嗯嗯,你要快点哦。我在这等你”范雪叮嘱着,思卿已经像一只麋鹿般奔远了。 天空很蓝,盛夏的阳光如琉璃般的洒下。 一片片荒芜的白色。 操场上,男生互相整理着对方的领带,女生间相互梳理着刘海,这最后的离别时刻,再温暖也掩饰不住蔓延的悲伤。 安详和徐文分别站在队伍的两端,一个安静深沉,面无表情,另一个却没心没肺的笑出了眼泪。 事实上,徐文是真的哭了。但他的性格,使得别人都以为他是在装。 范雪,插到了后排的女生中,属于男生和女生的分界线。 她在人群中着急的搜索着赵思卿,却很快失望了,这里根本没有思卿的影子。 她的心猛然一紧,忍不住双手合十,放在胸口,默默的祷告。 “茄子--大家要笑啊!” 听到前面顾航的吼声,范雪如梦初醒似的僵硬的笑了。 喀嚓-……… 盛夏的阳光下,一张张十八岁的笑脸落在逆光的阴影里,随着闪光灯折射的光芒,这张并不完整的毕业照被定格。 刻进时光的记忆里。 多年之后,成为永恒。 只是,除了范雪,谁也没有留意到缺席的赵思卿。 但范雪也不知道,除了他,别人都有这张毕业照。 而那个,安静的女孩,就像一朵吹落的蒲公英,乘着悲伤的风飘来,不知道会飘去何方。 从一开始,就注定成为范雪胸口无法愈合的伤口。 那么的那么的疼。 毕业那年的夏天,在逆光里塌陷……不断的,不断的,不断的向后塌陷。 一光年遥远的距离,这是爱情遥不可及的距离。 一光年的漫长时光,一光年的千万次轮回,我们还会记得曾经深爱过的那个人吗? 你说,我们都还会记得吗? 可能,都记不得了。 也像后来,她对他说,没那么喜欢了,,那个约定算了吧。 他也只能,笑着说:你不说我都快忘记了………… 他也想明白了。早餐店不会开到晚上想吃的人早早就来了。 都是一天手机解锁几百次的人,在这个手机不离身的时代, 其实要回信息早回了,你还有什么不明白。 所以啊,太阳不是突然下山的。 感情,也不是突然,就淡了的。 ………………………………… 其实庆祝会那天,在ktv包房里,徐文醉得一塌糊涂,可是头脑却异常的清醒。 他记得她在他身边蹲下,他当然也记得自己吐了她一身,可是,她似乎并不恼怒,反倒温柔的帮他擦洗身上的赃物。 她的长发拂过我的脸,散发出淡淡的夏日香气。 在那一刻,徐文发誓想要好好守护这个女孩。 可是,事实上徐文真的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那让他迷醉的香气中,我真的真的很想睡了。 可是,不可能。 后来,天空下起了雨,风能吹着窗户噼里啪啦的作响。 他和安详就看着大雨将倾,她俩互佣。 他当时看着那样的她,像一把尖刀划过似的,觉得浑身上下仿佛被抽空抽干似的难受。 像个疯子,不可理喻。 徐文就那样呆滞的站着,半晌,回过神来的他,就那样看着安详保住了她。 没办法,无能为力。 他也只能先送思卿去酒店睡着。 等到他回来是,也听到了安详的话语。 他只感觉心痛如绞。 雨水、泪水、汗水……混合在一起。 徐文分辨不清。 他但愿他从来没分清过。 剩下的盛夏 第八瓣:最初的记忆 那年,秋天。 那也是开学的第一天,刚考上镇中学的范雪独自一人前往学校报道。 范雪甩了甩又酸又疼的胳膊,不觉就走出了松树的阴影。 刺目的阳光突独的倾斜着打下,落在她灰色的瞳孔里,她下意识的微微眯起了眼睛。 穿过这一条路,就是得云中学了,这虽是一条小街却热闹非凡。 右边的店铺里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一些店家在门口大声吆喝着。 范雪仰着头,看着他们上下起伏不定的喉结,突然觉得喉咙热得冒烟,仿佛一开口就会有火焰窜出来。 正好街边有个卖冰水的小店铺,看到救星似的,她赶紧奔了过去。 就在这个再平凡不过的小店,她第一次见到了徐文,在一大群等待买水的穿着校服的学生中,清澈干净的他是就仿佛夏日的阳光般,光芒万丈。 这时的他们,都不会想到。 她会跟初见的那个他,他会跟初见她,会有着千丝万缕的纠缠。 开学的几天后,范雪已经跟后桌的徐文熟悉了。 从相处中,她也渐渐摸索出徐文不同的性格。他有时属于活泼好动型的,和谁都可以很快打成一片,有时安静内敛,对谁都彬彬有礼,像个修养良好的绅士。 更多的时候,却是对谁都不假以色,拒人于千里之外。 范雪常常产生感慨,这样有着多重性格的男生,会,很难相处吗? 她也很庆幸,他多数时候都可以跟自己像朋友一样的聊天。 这样平静的日子,没有抵触的对话,对她而言是奢侈的。 进入十月,天气开始转凉。夏天仿佛苦苦挣扎的病人,死死的抓住最后的尾巴不肯放手。 爱情却在这个季节发疯般的生长,繁殖。 范雪时常装作不经意的向徐文借这借那,一块小橡皮擦,一只铅笔……他笑嘻嘻的将她要的东西递到她手心,调侃的说她是他见过的最迷糊的女生。 范雪总是故作生气,而内心深处却有种叫做甜蜜的东西,将空洞的心脏填补得那么那么的丰盛完满。 只是,每当她面带潮红回过头时,身后总有一双眼睛失神的望着她。 瞳孔里的光芒明明灭灭闪烁不定后,终于受到伤害似的熄灭了。 那是和徐文同桌的安详。 此时的他微微闭上了眼睛,黑暗来临的那一刹那,他仿佛又看到了晨安,接着是范雪的脸。 两张脸像纠缠长出的双生花,他怎么怎么也分辨不清。 半晌,他仰起了头,仿佛有冰渣哽在喉咙深处,硬生生的疼。 开学的第一个星期的班会课,是选举班干部,徐文以最高票数当选了班长。 范雪显然很高兴,对着徐文眼神古怪的说:“以后犯错。是不是可以走后门?” “呵呵,骚人范,不可能。你可是一位学习委员!我可是六亲不认的。”徐文淡淡的回应着。 “切!” 范雪有些失落,也有些小得意的发出鄙夷。 正在这时,上课铃响了,夹着讲义夹的班主任准时的走上了讲台,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女生。 午后的阳光从门缝里溢了进来,照在女生樱花粉的裙子上,她的皮肤仿佛是透明的,又像朵夏日的栀子花,芬芳四溢。 范雪的目光越过前排同学黑色的头颅,一眼就看清了女生的脸。 顿时为之一惊,惊讶她下巴的疤痕。有惊讶于那疤痕并没有显得她很丑,相反还有一种不一样的韵味。 “同学们,这是刚转来的新同学赵思卿。请大家热烈鼓掌欢迎。”老师话声刚落,台下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夹杂着角落里几个男生吹响的口哨。 “哇,好漂亮的女生哦,是我喜欢的类型呢!那长发,看着都想让人摸一摸。就是下巴的那个疤痕太………哎。不过还是很漂亮啊!” 徐文兴奋的嘀咕着,这句话透过空气飘进范雪的耳朵里,像针一样的刺痛了她的心。 她下意识的用双手按住了胸口,也捂住自己的心。 “同学们好,我叫赵思卿,请多多关照。”女孩声音轻柔,带着些羞涩,冲着台下的同学,露出甜美如花的笑靥。 这样的结果,理所当然的,又收获一片热烈的掌声。 在男生期待和女生嫉妒的目光中,赵思卿低着头,像个没有被王子发现的灰姑娘一般,迈着幽雅的脚步朝台下走去。 在她经过范雪的旁边时,范雪不自然的将头深埋进了书里。 女孩粉色的裙角飘过走廊,在范雪的位置前停留了一秒,又飘远了。 不久,范雪闻到空气中残留的栀子花香。 之后的冗长时间里,这样的味道一直贯穿始终。 像一场终年不醒的梦。 下课后,班级却突然热闹了,一些年级的男生听说这个班上转来了美女,纷纷跑到窗边打望。 不过更多的,是好奇思卿脸上的疤痕。 虽然有几个大胆的男生竟托人送来了玫瑰花和情书,让人转交给赵思卿。 她来者不拒的统统接收了,却从不回应。 “难搞,得云的男生都是色狼吗?见到美女就起哄,真是恶心呀!我觉得他们不是好奇她有多美。只是想看看她的疤痕。”徐文酸溜溜的抱怨着,也点出了真相。 “怎么,心理不平衡?”安详淡淡一笑,一语又点破了他的真相。 “切,关我毛线事。”徐文说完,拿出一本三国演义,看了起来。不再理某人。 ……………………………… 多年以后。 每当空气中飘来熟悉的茉莉花香,范雪思绪就会飘出很远。 仿佛身后总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当然,她心里很清楚,这只是自己的错觉而已。 多年之后,当她再次想起开学第一天的情景,终于明白,的确有那么一束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并且从高一一直持续到高三毕业。 那束充满了爱意的目光,直到毕业她才知晓曾经,的确有个优秀过的男孩爱过她。 只是,他太迟了,在她爱上别人之后他才姗姗到来。 也在他辍学之后。 因此,她从未留意。 当晚回家,范雪去浴室洗脸,竟然惊讶的发现自己脸上有抹红晕。这是恋爱中的女人才特有的标签。 看着镜子中,像出潮来临那一刻般羞红了脸的少女。她清楚的看到了内心深处的自己。 是的,她爱上了,爱上了那个带着花香的男生。 爱情,这个自己一直回避再回避的东西,就这么突如其来的降临了。 像埋藏在地底的种子,突然之间就势不可挡的发芽了。 带着深深的渴望,浓郁芬芳,却长满了刺。 一见钟情就是这么回事吧! 世人眼中的早恋也是如此吧。 范雪这样想着,将脸埋进了盛满冷水的水漕里。 凛冽的寒冷袭来的那一刻,她又看到了她梦中那盈盈微笑的脸,美得像夏花般妖娆动人。 范雪抬起湿漉漉的脸,对着镜子里模糊的影子轻轻的低喃。 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其实她也不知道。 眼泪再次不可抑制的汹涌而出,混迹着水。 分辨不清。 ……………………………… 剩下的盛夏 第九瓣:女字为婷,见若不见 看着不想理自己的徐文,安详无奈的笑了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扯了扯范雪的衣角,问道:“雪,你还记得白云山吧。” “嗯,记得啊。怎么,有事吗?”范雪回过头,疑惑的问。 这个地方她再熟悉不过了,小时候她和安详经常去那里玩,怎么可能不记得。 “就是有个叫顾婷的女生报名这么多天,却一直没来。我看了看她的地址,就在那白云山,我想去看看。” 范雪抬头用目光扫射了遍教室,果然发现最后排有个空位置,桌子上蒙着厚厚的尘埃,孤零零的。 比空气还要寂寞。 “我帮你去看看吧!”她微微一笑,爽快的说。 “嗯,那谢谢你了。” “不客气。”范雪问安详要了那个女孩的确切地址,正要转过头去,却意外的与赵思卿的目光对上了,那样娇羞又自卑的目光,复杂得让她感到心痛。 傍晚就这么临近了,也就放学了。 天空散发出沉闷忧伤的暗红色,阳光黯淡了下去,而炎热却仿佛从地底蒸发,像生了重病的人,病恹恹的垂死挣扎。 范雪拿出写着地址的小纸条,按着记忆中的地图位置寻找着。 一处路边,因为地址上没有确切的门牌号,范雪想了想,鼓起勇气拦住了路边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她问:“顾婷家在哪里?” “噢,顺着这条路进去就是了”。少年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又继续说道,“你要是不清楚就再问吧,这里每个人都知道她。” “好的,谢谢。”范雪点点头,对顾婷的好奇又增加了一分。 有种预感,这个女孩骨子里应该流淌着和她相似的血液。 然而等到她进去时,却没有人。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暮色像墨水般扩散到空气里,无所不在的侵袭。 时间一点一点的消逝,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里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接着,一个黑色影子闪进门里。 听到声音,范雪欢喜的站了起来,却将刚归来的女孩吓了一大跳,她像猫一样机警的跳到一边,口中嚷着, 你是谁? “是顾婷吗?你别怕,我是你的同学。”范雪慌忙解释着。 “哦。” 女孩淡淡的应了声,绕开了她。 黑暗遮掩了女孩的表情,只是从她冷漠的语气中,范雪听出几分的不乐意。 范雪突然对自己的突然到访心生内疚。就好象自己偷窥了别人的隐私般的不自在。 范雪好奇的望向女孩,正好与女孩的目光对上。 两个人都同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因为她们认识,她们是小说同学,只是过了这么多年,范雪搬了家,再也没有记起过这个名字而已,也没再见过。 “原来是你。好久不见啊。”范雪小声叫了起来,接着,又像发现新大陆似的问道:“你的头发……怎么?” 记忆中的她,是长发飘飘的,颜色也是黑的。 “呵呵,你说黄发对吧,这是是假发。对了,你来这里,该不会是学校催的吧。?”说完,便扯下了假发,原来的黑发散落开来。 昏暗的光亮中,女孩漆黑的瞳孔里折射出一点高光。 “怎么会呢?”范雪突然感到尴尬,赶紧扯开了话题。 “顾婷,你怎么不去学校呢” “噢,我不喜欢那拘束得让我抓狂的破地方。再说了,你看看我的家,就我一个人,我能安心坐在教室里听课吗?” 顾婷环视了四周,话语中有些无奈。 “哦哦。”隔了几秒,范雪淡淡的回应了声。 头顶仿佛有雪花飘落,心尖是隐忍的疼痛,她发现自己仿佛成了哑巴,任何话语都是多余的。 难搞。 “这几年过的好吗?范雪。” “还可以。比起当年叫安详爸爸好多了。” 说着,自己都不禁笑了起来。 还在小学的时候,她被安详逗了叫过他爸爸。那时还是她同桌的顾婷,也知道这事。 两人笑了起来。 这样一笑,她们之间的距离仿佛也拉进了不少。 弥漫在空气里的尴尬气氛,顿时跟着烟消云散了。 范雪觉得她已经喜欢上这个女生了。如果可以,她真希望顾婷可以成为她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噢,十一点了。我有点事,得离开一会儿。”范雪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惊叫了起来。 “这么晚了,还有事情吗?“刚说完,顾婷就后悔了。 该死,这不摆明着让她难堪么。 意识到这一点,她赶紧窘迫的打着圆场:“那好,我就不送了,再见哈” “再见!” 几颗星辰在遥远的天际闪烁着,像放飞进天空的萤火虫。白天的炎热已经散尽,凉风送来夏日里新鲜的空气。 走出来站在路上的范雪贪婪的吮吸着,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刚才的对话,她尴尬的快要窒息了。 她转过头去向后看去,仿佛已经能看到顾婷近在咫尺的脸,那一张在摇曳的灯光下,透出微微苍白的小脸。 她感觉到有潮水正曼延过胸膛,在身体里膨胀,积出小小的水洼,倒影出细微的痛。 她望着消失不见的女孩,仿佛全身的温暖都被抽干了似的,冷得簌簌颤慄。 良久,她终于浑身无力的顿了下来,习惯性的用双手遮住了脸。 转瞬,温暖的眼泪从指缝中溢了出来。 倘若一切都像从前,她也许仍旧像那个女生一样吧。 穿着校服,骑着单车,穿梭在柳树明明暗暗的苍穹下。 噢,我多么的想念过去单纯美好的日子。 可是,现在之于范雪,却是遥不可及的远。 这么这么的远,即使她搭上最高的阶梯,也无法触摸。 是的,那个女孩脸上平静的表情刺痛了我。 匆匆而去的夏天,接踵而来的是被飘满眼泪味道的秋天。 来了又来了,去了又去了。但范雪知道,夏天还会到来的。 就像她一直知道,我曾经那么那么的爱过你,在那个从来不曾抵达的夏至。 范雪第一次对着安详撒谎了,她告诉安详顾婷很快就能来上学。 其实她不知道。 说这些话时,她一直低垂着头,不敢看安详的眼睛,仿佛一碰到他的目光,就会泄露了内心深处的秘密。 “这样啊。我会转告给班主任的。谢谢你。”一旁的班长徐文替安详回答了。 安详也淡淡的回了一句: “哦。” 范雪简单了应了声,逃避似的走出了教室。 狭窄的走廊里,吹过冷冷的风,她忍不住打了个颤慄。 抬头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听着落叶悠然落地的细微声响,她才恍然发现,夏天就这么过去了。 又有一只鸟飞远了。 秋天悄然而至。 “说实话,你撒谎的功夫真差劲。”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 范雪听到声音,收回了思绪。这才发现徐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的身旁。 他手里拿着一本《天才在左,疯子在右》,黑色的镜框,折射着光芒。显然,这是智慧。 隔得很近,范雪闻到男生手里的书卷气混合着发肤茉莉的味道。 这就属于徐文的味道吧。 想到这里,范雪脸微微红了,不自然的点了点头。 “我确实说谎了,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来。” “我知道。”对她的高冷还是一样。 徐文面无表情走进了教室,他的背影转瞬消失在暗色的阴影里。 跟着消失的,还有范雪瞳孔深处明艳的光,她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看不见,世界是不是就安静了?看不见,是不是就不知道疼了? 不,不会。 剩下的盛夏 第十瓣:欲系青春,少住春还去 放学后,范雪在座位上慢条斯理的整理着书包,徐文和安详刚听到铃声就作鸟兽状散了。 她明白,安详是赶着去操场参加篮球赛。之前他和我自己说过,要自己去看。 徐文纯粹就是想快点坐下来看小说。 书包不多时就整理好了。 范雪突然好像想起什么,她慢慢的将目光移向赵思卿的座位。 风吹过光洁的桌面,座位上连个人影儿也没有。 她也没有多想,准备去找安详。 不过她在车棚里找到了正准备取车回家的赵思卿。 今天的她穿了一条桃红色的裙子,露出修长匀净的双腿。 看着她清凉的打扮,范雪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可以让一让吗?,我的…我的车出不去了。”见到怔怔的盯着她看的范雪,赵思卿脸色红红,小声的说。 “哦,对不起。”范雪这才发现自己竟站在车棚的路口。 她赶紧猫一样的跳开了。 赵思卿看着范雪,羞涩的点了点头。推着崭新的山地车,径直走开了。 一抹淡淡的栀子花香扩散进空气。 直到赵思卿骑上车子准备出发,范雪才如梦初醒似的,鼓起勇气,再次将她给拦下了。 “同学,你还有什么事吗?”, 赵思卿抬头一看,范雪挡在她的面前。开口说道。语气虽然平和,但还是听得出一点生气。 “嗯……你可以……可以陪我去看球赛吗?”范雪有些支吾的小声说道。 “谁让你来的,绝对不是你吧?”赵思卿停了下来,饶有兴趣的问道。 “嗯……是,是安详。就是班长徐文旁边那个” “哦哦,你喜欢他?” “不……不是……我们是朋友呢……”范雪红着脸尴尬的解释。 “原来是这样啊,抱歉,我有事,我就不去了。还有,我觉得你喜欢徐文,不过我也有点喜欢他”赵思卿慢慢的说,从她一张一合的嘴里蹦出的每一个字,都变成了针,再汇集成锋利的剑,刺痛着范雪的心。 可是,即使这样,她也不忍心看到安详失望。 范雪站在山地车前,没动。复杂的眼神倔强的迎着赵思卿。 “同学,就让开我嘛。我真的有事,我不会去的。”赵思卿显然不耐烦了。 “你一定得答应我。因为我答应了安详。“半晌,范雪终于从嘴里压出几个字。 在这之前,安详上课时递给她一张纸条,就是想邀请她去看球赛。 范雪给他打过保证,她一定会去! “这个,这个,好吧。你这么执着。” 眼底有淡淡的雾气。 她下意识的微微抬头,深邃高远的苍穹温柔的覆盖,赵思卿硬是将即将决提的眼泪倒流回了心里。 因为她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就在这时,一个人一把拉过了范雪。 范雪回头望去,噢,竟然是顾婷。 “你好,我是范雪的朋友,我叫顾婷。” 顾婷向着赵思卿自我介绍。 不到七点。天已经很黑了。墨汁般浓郁的颜色迅速在空气里扩散,无处不在的侵袭。 “范雪,我决定回来读书了。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玩耍了。” 大街上,顾婷声音坚定的说。 她没有化装,淡淡的光线照耀着一张素白的脸,像夏日的栀子花,那么那么的纯。 “婷,你回来就好了,你回来就好了。”范雪动情的喃喃重复着。 像有温暖的泉水漫过胸膛般,这是花儿离开后,夏季离去时,范雪第一次这样的这样的接近幸福。 三年后,当范雪在泪光闪烁中回忆起这一刻,仍旧感觉到潮水覆盖般的温暖。只是,一切都仿佛被镶度上了宿命的色彩,她不会想到多年后,当年保护她的女孩会变成她保护的对象。 她也不会知道,原本她们如此好的朋友最后会因为一个男生,最后不欢而散。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 梦醒了。睁眼却还是漫天的黑。 …………………………………… 第二天,顾婷遵守自己的承诺,重新回到了得云中学。为 范雪向请求班主任让顾婷坐在了她的旁边,班主任虽然对这个消失数日又回归的女孩不大有好感,但是看到女孩目光里的倔强,还是同意了。 她的到来,最欢喜无疑是范雪。赵思卿她看这两个女孩的目光里,总是充满了暖意。 而每当这三个人女孩的目光对在一起,空气就显得格外的温馨。 仿佛可以闻到夏天的芬芳。 范雪原本以为她跟赵思卿会交集不多,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至少在一年三班,除了顾婷,别人都是不知道的。可是。 当天下午,她就发现,原来不是这样的。 像一场梦不到尽头的噩梦。 同一天,几乎整个得云中学的学生,都知道了她劝回了一个问题学生。 突然间,她就变得很出名了,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在身后指指点点。 仿佛时光倒流,一切又回到了从前。她辛苦营造的一切,都变成了空气里的泡沫,轻轻一碰就破碎了,却又是那样美好,都还值得。 如梦如幻。 “范雪。”放学后,徐文叫住了她。 “哦,班长。”范雪想到昨天的失约,以及铺天盖地她的传说,尴尬的避开了目光。 “昨天……” “昨天很抱歉,我没遵守约定,对不起。”范雪赶紧打断了他的话,充满了歉意的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都听说了,你做的很好。顾婷她回来,此那个谁的球赛好多了。” “哦,是吗?那个谁是谁啊?”就在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了安详的声音。 “没事,昨天这货虽然去了,但也没多大作用。你们没去,我也不介意的。” “不,不是那样的。我也不知道她会来。我之前是骗你们的。”范雪喃喃的重复着,生怕他误会自己的真的那么厉害。 因为她之前真的不确定她会回来。 两男懵逼了。 “回来就好。多了一个朋友嘛。挺好。” 安详和徐文齐齐说道。 “嗯,只要你愿意。还有安详,他老在我耳朵边提你呢。我们三个,都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这会又加了你那个顾婷。我们可以是五十八班四大金刚了,哈哈” 徐文,笑着说道。 “小雪,很晚了,我得回家了,改天聊。” 说完徐文就走了。 独独留下范雪和安详。 秋天的风吹乱了她的长发,遮住了她青春的脸。 让安详看不清。 天空变得很高很远,枇杷树顶着光秃秃的树干,遥遥的伸向浩瀚的苍穹,像个垂死挣扎的病人,向天伸出求救的手。 只这样静默的姿态,就足以让人觉得很悲伤。 剩下的盛夏 第十一瓣:无雾无灯归人去 从那天之后, 徐文,安详,顾婷,还有范雪就经常的经常的溺在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徐文索性开玩笑似的叫她骚人范。 安详觉得这名字虽然俗,但听徐文解释后,也跟着叫起来。 这一叫,就是整整三年。 可是,即使是这样亲密无间的朋友,范雪也总觉得遥远。 仿佛有条鸿沟横在她和徐文之间。 也许不是很宽,却终生无法逾越。 得云中学再没有了鸟叫,所有的鸟都已经飞走了。 仿佛是为了逃避这个潮湿得让人疼痛的季节。 空气里,总是飘满了眼泪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赵思卿意外的接受了徐文,以高调的姿态做了他的女朋友。 有天放学,徐文递了一张纸条给赵思卿。赵思卿看完后,笑嘻嘻的,又带着些羞涩点了点头。 徐文眼睛里的光芒明明灭灭,确定再确定后。满心欢喜的拉起了她的手。 不远处的范雪,目睹了这全部的过程。心脏仿佛破碎似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死掉。 她眨了眨眼睛,迫切的希望眼泪流出来,释放心底的悲伤。可是,不管怎么用力,眼眶也是干涸的。 她带着忧伤的表情,绕过了徐文和赵思卿。 也许爱情真的不过是一场游戏吧。赌的是青春,陪进去的是一去不返的时光。 输家,总是先爱上的一方。 徐文和赵思卿在一起没多久就分开了。 原因无他,因为徐文说腻了。其实他他不知道,他总感觉,自己心思并不在赵思卿的身上。 他,静不下心来。 ……………………………………… 深夜十点,核桃树在路灯的照射下泛出迷离的金色光芒。 范雪听着脚踩过落叶细微的沙沙声,觉得心也瞬间凉透了。 她突然那么那么的怀念夏天,闭上眼睛就能感觉一片翠绿的苍穹。 她和安详,就在家前的那小道上,两个人默默的走着,谁也没有说话。 路口转角的暗处,几个不良少年蹲在街边抽烟。几星红色的光亮在缭绕的烟雾中闪烁。 范雪经过时,有男生吹起了口哨。 其实他们都认识,附近的又怎么可能不会认识。 “雪,你回去吧。”到了三叉路口,安详说。 灯光下,他的眼神有种恍惚的迷离。 范雪点了点头,没有应声。 “大晚上的,路上小心点。”安详又说。 “好的。” “明天记得别迟到了。” 安详嘱咐完又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了正准备折回去的范雪:“昨天……真的很抱歉。我不该麻烦你的。” “没事。” “再见。” “再见。” 范雪沿着来时的路朝家走去,经过路口时,那几个不良少年仍在暗处抽着烟。她红着脸绕了过去,不敢去打一下招呼。 在莫名的渴望和恐惧的驱使下,她脚步越来越快,最后终于忍不住奔跑了起来。 不一会儿,她隐约听到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又无他人。 那是幻觉。 ………………!…………… 每一个女生,都会想有一个甜甜的爱情,可爱情却在沉睡。 范雪一直等待着某天苏醒。 可是,直到时光浸过年轮,又长大一岁,又等待一年,世界却还未醒来。 冬天过去了,它又在春天的阳光下,继续安睡。 像她埋藏在地底的爱情种子,睡得那么沉。 一生可能也等不到它发芽开花…… 第一年的时光总是过的那么快,在同学的读书声里,也在校外的驴打滚冒出的冷气中,慢慢逝去。 春天,来去。 淡薄的阳光里有了温暖的味道,樱花树,槐花木抽出了鲜嫩清脆的芽,漫步在街道下,闭上眼睛,终于可以感觉到那一片埋葬进心底的绿色苍穹。 范雪如愿以偿,做了徐文的女朋友。或者说,是徐文计划很久。 范雪记得他们正式确定恋爱关系的那一晚。 也是她看了徐文日记的后一晚。 爱情,给了她一双翅膀,却始终学不会飞翔。 因为懵懂。 从一年级后半学期,徐文就开始了范雪的同桌生活。 范雪恬静的性格,总是听着徐文讲着他看过的小说, 故事嘛,虽说是过去式,也是虚构式,多说无益。 却可以回忆。 他总是眉飞色舞的说着,她总是杵着下巴眼神定定的看着他。 两人,都会看着她。 不长的头发,不算太美的容颜,却有些独特魅力的她,依依唯格。 ……………………………… 直到那天,数学课上。 这个学期,他们的数学老师换了。听说是刚从云南师范大学毕业的。 单薄瘦削,戴着黑边的大框架眼镜,看上去跟学生没两样。 范雪很喜欢这个老师,也因为她,而喜欢上了数学课。 这天,又是高老师的课。 温暖的阳光照得教室里暖暖的,好些同学打起了瞌睡,讲课无法进行下去。 高老师索性停止了讲课,让同学们拿出了练习册,做起来了作业。 风吹过刚抽出嫩芽的槐花树,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之前瞌睡的同学都强打起了精神,叼着笔杆作思考状。 徐文的成绩很好,做题的速度自然很快。不一会他便上前给数学老师,批改着作业。 “雪,这道题怎么做?只能靠你了。“顾婷从后面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袖,笑嘻嘻的说。 “给我看看,嘻嘻。叫你不好好学习。”范雪坏笑着。 “那个,雪。我也不会做啊,你教教我呗”这时远在一组的安详,传来一张小纸条,插进了她们的话。 范雪也休息到了,纸条的后面,还有一句话:看徐文的日记。你会有惊喜。 范雪默默的收起纸条,看了一眼台上的徐文,台下的桌子里。 那里确实有一本有锁的日记。 不过她,知道密码。 后面的顾婷,就只看到了纸条,完全不知道信上所说。 只是看到纸条的她顿时乐了,那笑里好象在说,看吧看吧,爱你的王子在向你招手了。 “你笑个毛线。我不教你了。你们两个去跟老师说,把题目换成你会做的!”范雪很严肃的说完,自己却忍不住笑了。 笑着笑着,脸就跟着红到了脖子跟。虽然她知道这里面确实是徐文写的日记,但偷看别人的日记不好吧? 想看啊!当范雪这么说时,她还是忍不住脸红心跳。 一不管二不休,她拿出了日记,很快打开,读了起来: 槐花 我喜欢一个女生,她是我的同桌。 我很喜欢她。 如果可以,即使是悬崖上那朵花,我也会替她摘来。 如果可以,即使是海洋上那朵浪花,我也会替她捧住。 她,咫尺天涯。 从前总是听书上说, 听闻远方有你,动身跋涉千里。 我吹过你吹过的风,这算不算相拥。 我踏过你走过的路,这算不算相逢。 我还是喜欢你,认真且怂,从一而终。 可惜山野遇秋皆黄意,无雾无灯归人去,你不可知。 真可谓是, 玲珑骰子安红豆, 入骨相思卿不知。 此曰:一厢情愿。 范雪慢慢的读着,末尾处有两个她写了十几年的字。 她的名字。 ………………………………… 那一天,范雪的心思不再是课堂上,也不再是窗外的云朵蓝天。 就看着他,咫尺的他。 递给他一张纸条,会心一笑。 他们都会记得,那张纸条上,有些这样一句话: 我的意中人, 定是皎皎如天上明月, 朗朗如林间清风, 灼灼如十里桃花。 我怎舍得? 他为我让一身傲骨染上尘埃。 此曰:两情相悦。 剩下的盛夏 第十二瓣:梦轻柔却痛 第二周的星期一,交日记。 范雪和顾婷双双胡编乱造了个故事,毕竟写作并不是他们的强项。 上课后,老师选了篇作文,当作范文来念,是班长徐文的。 他在作文里这样写道-: 她很像我从未忘记过的那个人,总是那么的安静,像蒲公英不小心抖落的种子。 看到她,我原本不安的心也跟着寂静无声。 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她和我微微的喘息。 我时常产生恍惚的错觉,就仿佛她就是那个人的化身,从初见一直到现在,我分辨不清她们谁是谁。 这个安静乖戾,笑起来很甜的女生。我看到了她骨子里的倔强和坚强,像朵生长在悬崖峭壁的野生植物,桀骜不羁,散发出诡异迷离的芬芳。 真好,让我认识这样的女孩,美好得像夏日的泡沫,多么的让我感动。 仿佛我的心也跟着温暖了起来。 杨老师深情并茂的朗读完了整篇日记,教室里安静极了。 一秒后,终于爆出热烈的掌声。 就在这轰鸣的声音里,范雪又红了脸,她逃避似的将头深埋进了书里。 太阳仿佛突然沉了下去,有朵乌云飘来。 同样的班级里,听者有意。 赵思卿听完,就那样看着徐文。看不出感情,看不出变化。 但她却: “徐文,但愿你只是一时冲动。 你可以爱上任何人,可是,我不允许你爱上范雪。 我讨厌她我讨厌讨厌她。范雪,你优秀的令我讨厌!” ………………… 另一边,在暗淡的韶光下,安详眼底的光消失了,尽是失落。 他回头眼神复杂的望着将头埋进书里的范雪,藏在桌下的双手,终于握紧成拳头。 虽然前一个她,他不知道是谁。可是,他知道徐文作文里写的后面那个她,是范雪。 也只有徐文,会把所有的考试作文,应课日记,都写到她。 他心中的那人,雪。 安详的心底,就像那雪花,冰冷却是那样美丽。 握在手心,柔情似水。 放在心尖,刹那冰冷。 ……………………………… 进入四月后,阳光一天比一天强烈。 槐树重新焕发了光彩,枝叶繁茂,覆盖了整座学校。 闭上眼睛,就可以看到盘旋在头顶的那一片绿色天幕。 范雪将稍厚的衣服压到了箱子底,换上了清凉的夏装。 短发配着白裙,像一朵夏日里怒放的栀子花。 清澈。 她周围的空气里,仿佛都弥漫着淡淡的薄荷香气。 “雪儿。” 顾婷小跑着从后面追了上来,范雪看到她,轻轻一笑,算是打过了招呼。 而另一边,赵思卿幽幽的看着她。 初夏的空中,仿佛突然响起了雷雨的轰鸣,有一鸟从心里飞出,凄厉的叫声硬生生的将天空划出透明的伤口。 而四五点,阳光逆转成暗红色。 像干涸后的血液,凝固在天空,再也流不回心脏。 夏天的白昼,总是没完没了的长。 放学后,范雪跟顾婷在校门口告别后,径直回家。 五分钟后,小客车开来了,她像只小鹿似的跳进了车厢。 这天是周五,大多数班级上完下午两节课就放了。 杨老师因为来了一次考试,所以拖延了时间。 车厢里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 范雪坐在靠窗的地方疲惫的坐在位置上,病恹恹的,没有一点生气,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不断向后倒推的房屋,树木,行人。 突然,她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睁大了眼睛。 一个穿着白色的身影,边奔跑边绝望的大吼大叫着。 他穿梭在松树的阴影里,就像是一簇跳跃的光点。 就在男生前面不远处,同样奔跑着一个人影。 桃红色的裙子被风吹起,宛如一朵美至诡异的罂粟花。 徐文和赵思卿! 而此刻,徐文正接过了赵思卿的纸条。 他们不是分手了吗?而且,现在,我才是他女朋友! 范雪这样想到,心却害怕极了。 不多久,车子就将那两个人,她的朋友,她的恋人,甩出很远。 直到再也看不见,范雪也依然保持着回头的姿势。 这天她没有按时回家,她突然觉得难过极了。 赵思卿,徐文的脸不停在她脑海里闪烁,放大,盘旋,像梦魇似的,纠缠着她。他们每一点细微的疼,都可以让她陷入彻底的崩溃。 走在街道上,抬头望着漫无边际的蓊郁苍翠的绿。 疼痛的泪水悄无声息的滑落。怎么怎么也无法再倒流回心底。 范雪还没回到家,天已经黑尽了。 月光清凉,白天的燥热变成白雾,从地底蒸腾出来,再与月光衔接在一起。 整个世界混沌不堪。她看着月,看着看不清的远方。 她开始跑了起来。 不知道跑出了多远,她终于停了下来。 胸口剧烈起伏,脸泛起潮红,仿佛每个细胞,每个毛孔都会渗出血液来。 如果下一秒就死去该多好? 像朱丽叶一样躺在最爱的人怀里,美丽的死去,变成童话,该多好? 我恨不得变成聋子, 什么也听不到。 我恨不得变成瞎子, 什么也看不到。 我恨不得没有心脏, 没心没肺没血没泪也没痛。 范雪想不通,明明他们相处没多久,为什么她的心里会那么痛。 “范雪!?” 声音从核桃树的阴影里传来, 她抹了把满脸的眼泪,有些失神的望过去。 有个模糊的人影浑身上下叮当做响的从阴影里走出。 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睛惊人的亮,如同一汪波光潋滟的湖泊。 那颗小小的泪痔是溢出的一滴水。轻轻一碰,就会落下泪来。 君其且安详,安详! “雪,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干什么?” “呵呵,我出来散步呢!散步呢!” 范雪故作轻松的说。 “哦,是吗?”看着她背着的书包,安详并不相信的反问着。 在范雪的身边停下了脚步,又从包里摸出一只烟来。 为自己点上。 烟雾缭绕,他的脸隐藏在雾气里,再也看不见。 有一股新鲜的樱桃味道,扩散在肆意流动的空气里。 范雪觉得很奇怪,一个男生身上怎么会散发樱桃的味道。她好奇的望向安详,正好看到他抽烟的画面,微微咪起的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范雪喉咙动蠕动了几下,突然很想抽烟,很想变坏。仿佛只有那样,才会完全的解脱出来。 但范雪也知道,安详身上的樱桃味道,那是一种叫“520”的香烟,很香。 “烟,很好抽吗?真的有那么好抽嘛?就像我们,一直吸着二手烟,就连我喜欢的人,都是二手的!” 范雪突然捶打着安详,质问着他。 这是范雪有生以来第一次对吸烟反感。 不过今天的她,烟吸进肺里时,她竟然有种恍惚的快感。 “雪,不是的。”安详掐灭了手中的寂寞,不知道如何是好的说出这样一句话。 范雪没有理他,继续捶打着他。 疯了似的摇晃着安详的肩膀。眼泪肆无忌惮的流了出来,被灯光照出钻石般迷离璀璨的光。 好半天,她才全身虚脱似的垂下了手臂。 安详看着范雪,心疼不已,他紧紧的抱住眼前的人,任凭她的挣扎。 刚才飘散在空中,凛冽的烟雾一路侵袭,疼痛的眼泪流了出来。 安又唤了声 “雪儿。” 话还没说完,滚烫的眼泪就流了出来。夏天的空气里,仿佛突然下起了漫天的雪。 安详的心仿佛坠入了冰窖般,生生的疼。 “该死,有蚊子进我眼睛了。”安详自我安慰着,趁机擦干了即将滚落的眼泪。 范雪回家时已经是黎明了。 天边泛出微微的鱼肚白,几颗星星在天边闪烁,明明灭灭,仿佛在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范雪的家人突然叫住了她,原来他们并没有睡着。 “什么也没干。”她冷冷的回答。 那么那么的绝望。 那天晚上,月亮很大,很亮。 风儿吹过,也很凉。范雪仍旧经常在夜里梦到他,还有小时候的他们。 核桃树下,她和安详坐在树上看着夕阳,嬉笑无常。 松树底下,她和徐文站在树下,他接过了纸条,心痛不已。 即使次日醒来,枕巾已经被泪水打湿透了, 也不妨,她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剩下的盛夏 第十三瓣:再无相思寄巫山 有一只鸟从心里飞走,发出凄厉寂寞的声响。 有些失神的范雪晃悠进了房间。 门重重关上的瞬间,滚烫的眼泪终于无法抑制的肆意滚落。 黑暗中,她习惯性的伸出双手,蒙住了眼睛。 夏天接着一个夏天,阳光淹没又一束阳光。 来年的来年,什么时候才能等来你说我爱你?什么时候才可以握紧你的手,跟你一起抵达最美的夏天? 噢,那个终年不至的夏天。 我手中纤细的幸福,都变成了沉睡不醒的梦。 都是剩下的盛夏。 盛夏又轰轰烈烈的席卷而来。天空终日照耀着明媚灼人的阳光,那些白成虚无的光点,终于让大地的一切都在逆光中变成虚无,直至消失。 开学典礼,却在这个炎热的季节不期而至。 都快毕业了,才办的开学典礼。 杨老师将重担交给了班长徐文,让他组织同学,交一个节目上去。 一向爱出风头的李健峰是第一个报名的,他要表演的节目居然是戏曲。 徐文把节目报表交给了杨老师,她皱了皱眉头,说戏曲太难了,况且一个人不好,最好还可以再来一个人。 当天下午最后一节课,杨老师特意为这件事情召开了班会课,询问班上是否有人愿意一起来。 有几个男生站出来说愿意,都是那几个想着可以利用排练时间偷懒的。 接着,整个班级就陷入了让人窒息的安静。 范雪扯了扯顾婷的衣角,小声说:“要不你去吧,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顾婷指了指肚子,坏笑着摇了摇头。 “去了干吗?又不好玩。再说了,好吃都没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爱吃零食。到时候,就不能偷吃零食了!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累,还不如不去呢。” 范雪有些失落的闭嘴了,看着顾婷日渐发福的身体,总让她感觉到莫名的不安。 什么时候她就会吃成一头猪啊! 阳光安静的透过窗户,安静的照耀着。 风吹过浓郁苍翠的槐花树,惊起几只飞鸟,扑扇着翅膀,发出长长的鸣叫飞远了。 范雪觉得心底最后的温暖,仿佛也跟随着那只鸟抽离了身体。 盛夏的天气里,竟冷得簌簌颤慄。 就在杨老师为难的时候,一道声音响起。 “安详愿意!他非常愿意,一百分的愿意!”正在这时,徐文拉长的声调悠悠的响起。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声音,顿时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安详身上,明媚的阳光下,男生的白皙的皮肤泛起了微微的潮红。 像朵开至糜烂的夏花。 此刻的徐文都只以为好玩,不会想到,后来的难堪 “好好好,安详,你愿意表演吗?“”杨老师和蔼亲切的询问着。 “这,这个,好吧,我试试。”半晌,安详终于硬生生的压出几个字。 其实他不愿意,可是他实在想不到,徐文居然背后捅了他一刀。 法克鱿! 没几天,开学典礼就到了。 演出的地点设在得云中学的操场上,当天下午,所有学生都聚集在了操场,原本宽敞的空间突然变得很拥挤,空气里漂浮着汗液,女生头上花儿的香味,以及夏天燥热的味道。 五十八班运气很好的被安排离舞台很近的位置,因为前面挨临着一片篮球场,因此这里相对的宽敞很多。 李健峰的周围照样聚集着一大群女生,尽管他不是那么帅。但他就是招女孩子喜欢。 尽管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的知道他已经有喜欢的人,却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他,再靠近他。 又加上此时的他,穿着一身红大褂。 范雪很奇怪,不过也不奇怪,表演戏曲不一定非要戏服。 徐文还是独自一人坐在最后面,对他来说,这种典礼,可有可无。 哪里比得上书中所谓,恐怖如斯,试问天下仙人,可敢下人间! 他的旁边不远,赵思卿杵着下巴。 顾婷因为这些天感冒,头痛反映太厉害,早早的请假了。 范雪一个人坐在角落的位置里,远远望着这样一个远离别人的男生,心里酸酸的。 忧伤像透明的空气,呼吸里仿佛都有了眼泪的味道。 无事莫名忧。 演出还未开始,整个操场闹哄哄的。耳边的喧哗声呼啸而过之后,就只剩下让人窒息的安静。 范雪的目光无法移开似的追随着徐文,即使无人簇拥,也仿佛高高在上的国王,离她遥不可及的远。 独独而立。 他微笑的脸落在她的瞳孔深处,心底最脆弱的弦刹那之间被拨动了,剧烈的疼痛令她习惯性的按住了胸口。 热闹是别人的,惟独寂寞是自己的。 也许会是对他和她最好的诠释。 好在不久演出就开始了,当主持人报幕的声音响起时,喧闹终于停止。 范雪强迫自己收回了视线,将目光停留在舞台上。 节目一个一个的开始,又在掌声中一个一个的结束。 不久,在五十八同学热烈的掌声中,终于迎来了属于他们班级的节目。 红色,喜庆的舞台,穿着大褂的安详和李健峰同时登场。他们一起向观众谢过后,走向了台前。 不知道为什么,学校里居然给他们的京剧配了音乐。 空灵忧伤的音乐在空气里薄荷香气般的弥漫,安详大艺术家的手指在手中的折扇上打着节拍,为自己寻找着拍点。 即使范雪不懂戏曲,此刻也觉得好听。 这样天籁般的音乐配着高亢婉转的声音,结合得如此的完美。 操场里陡然安静了下来,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深陷在了这扣人心弦的音乐里。 透过重重的光影,听着这直抵人心的音乐,范雪突然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自卑。 这样一个优秀的男生,对于她的爱却是如此深,那么他的喜欢会去往何处? 想到这里,范雪习惯性的望向了徐文,只见他正双眼迷醉的凝视着舞台上的安详,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安静平和。 显然,他没想到安详真的会,还唱的这么好。 剧烈的疼痛加郁闷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潮水般淹没了徐文的胸口。 他,不厚道的笑了,更不厚道说了一句:“我儿子真厉害!唱的真好。” 大家都知道,男朋友关系为什么会这么好,你说,父子哪有隔夜仇? 演出在雷鸣般的掌声中结束了,安详从原本的单膝跪地了起来,想要和李健峰并肩一起走到前台谢幕。 正在这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因为安详起身的瞬间,重心不稳,就要摔倒,李健峰见状,正想要去扶,只是他没想到安详身体本能突然伸出的手,拉住了他,两个人一起向后倒去。 众目睽睽之下,李健峰以闪电般的速度,史料不及的在安详的脖子落下了轻轻的吻。 因为身高原因,安详轻轻的吻在了李健峰的眉心。 真的很轻,但是在台下的人看来。很重,很重。 全场哗然,半晌,台下有人吹起了口哨,接着,是更加热烈的掌声。 李健峰尴尬的站起来,不知做措。 几秒后,一脸懵逼的安详才挣脱了李健峰的想要拉起他的手,逃避似的匆匆下了台。 范雪一脸惊讶的看着,徐文更是丢下了手中的书。 这绝对是,以后可以取笑安详的本钱啊!!! 只是此刻的空气里仿佛下起了漫天纷扬的大雪,寒冷肆无忌惮的侵袭,带着嚣张而凛冽的气势。 或者说,是尴尬。 开学典礼后,学校里就传出李健峰和安详有一腿的谣言,甚至有人说看见他们的关系就跟谈恋爱一样,说得有鼻子有眼,仿佛成了真的似的。 茶前饭后,下饭操作。 而当事人李某,正假装笑着,告诉他们基操勿六。 另一个,心中却不知有多少小马儿。 不久,范雪就发现安详和李健峰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 即使原本两人就不多的言语,但好歹在一个班。此刻却仿佛突然变得陌生似的,没有了语言。 然而没过多久,以前觉得无所谓的李健峰,从那开始,好像一直盯着安详的位置。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每当这时,范雪都下意识的转过去忧伤的望着身后的男生: 安详总是尴尬的将头埋进书里,而徐文却总是强忍着笑意望着窗外。 而李健峰,那些明亮的光点落在他灰色的瞳孔里,仿佛有雾气在他眼底盘旋着升腾,弥漫。 隐忍的表情,看起来就个受到伤害的孩子。 那时的范雪,包括所有人不会觉得, 李健峰心尖都疼完似的,恨不得将安详拥进怀里,将所有的温暖和爱都给予他。 可是,李健峰当然明白,他的爱情对这个安详而言,只不过是沉重的累赘。 世人不会认可的。 卑微到可以忽略不计。 这个夏天,所有的快乐都仿佛被台上的那个无意的吻打破了,忧伤压抑的气氛弥漫了空气。 幸福或者不幸福了,原来,都不过是一场终年不醒的梦魇。 当大多人的世界观一样,唯一就是一种罪。 虽然以后的李健峰很想向世上人证明,根本没有什么同性恋异性恋双性恋,只是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灵魂起的共鸣。 只是,世人所见都是你,无关好坏,无以反驳。 “我喜欢你,喜欢的是你,无关你的性别,只是你而已。只是后来,除了梦以外的地方,我再也见不到你。” 李健峰这样想着,也这样失望着。 后来,当徐文休学后,对他说了这样一句话: 相遇初心暖, 别离相思长, 旧地重游时, 春去已是秋。 管不起那么多的。 剩下的盛夏 第十五瓣:应是良辰美景虚设 又到了槐花树开始落叶的时节了。 在校领导和老师的共同干涉下,关于那次李健峰和安详的传闻终于偃旗息鼓了。 得云中学重新恢复了安静,范雪长长的舒了口气。可是,那些青春的烦恼和疼痛却并没有彻底的远离她。 徐文依然是她心中最痛的芒刺。 尽管她百般努力,却仍旧没有逃过分手的恶运。 没人管束的徐文,像变了个人似的,整天幽灵似的晃荡在学校里,和不同的女生纠缠在一起。 校园里经常有女生为他争风吃醋。 范雪每次见到的他,都是装作陌生人一样。 两人好像从来都不认识。 校门口边上,有一个空房间,平常的时间都会有人去那里聊天玩耍。 今天,透过玻璃的落地窗,远远的范雪,就看见了安详和徐文。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似乎在进行着谈判。 她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 “安详,你还是不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什么都可以和你分享,惟独她不可以让给你!”徐文愤怒的吼着。 “我再说一次,我跟范雪没任何关系。她就是我的一个妹妹那种!!!”安详喝了口水,冷冷的说。 ;呵呵,安详同学。我可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喜欢她!”徐文变调的声音里,带着嘲讽。 “现在的她不是我喜欢的型。” “你发誓。我要你发誓。向天发誓。”徐文激动的一拳头垂向桌面。 那杯安详爱喝的栀子花茶在剧烈晃动中滚落到了地面。 晶莹的茶水,洒了一地,透过的阳光折射着,映在周围的墙壁。 看到这个情景,范雪只觉得心脏噼里啪啦的碎了。 前一秒还觉得燥热难安,这一秒却仿佛突然被吸附进了冰窖,浑身上下簌簌颤慄着。 “我有喜欢的女孩了。已经有了。但不是范雪。”安详耐心很好的再次回答。 “告诉我,她是谁?你让我怎么相信,我不想失去她…”徐文声音愈发颤抖,终于像受了委屈的小孩似的伏案哭了起来。 范雪只觉得整颗心都仿佛被人生生的扯了出来似的,疼痛到无法呼吸。 她永远也望不了,当重新抬起头来的徐文,将脸望向漫天阳光的天空时,那大颗大颗顺势滚落的眼泪。那样绝望忧伤的表情,仿佛他整个人都被埋葬进了万古不覆的黑暗里。 徐文“,我喜欢……我喜欢……”其实,安详也不知道他到底喜欢谁。 “嘿,雪儿,你在这里呢!” 安详刚要说什么,就被突然而至的顾婷打断了。 小房间里正在争吵的两个男生同时停止了说话。当安详的目光透过玻璃窗落在顾婷身上时,仿佛受到震惊似的,眼睛里灼人的光亮陡然之间黯淡了下来。 他的眼睛里氤氲里恍惚的迷离。 “雪儿…“安详丢下了徐文,冲出了房间,声音很轻的唤着,又望向顾婷:“你来啦。” “嗯,我来啦”安尹辰及时的打断了他的话,唇边扬起诡异的笑,看着安详。 安详也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嗯,那个我和暖暖还有事情,先走了。再见,安详。再见,徐文”顾婷说着一把牵过范雪的手,将她拽走了。 临走前,范雪最后望了一眼玻璃橱窗里的徐文,他深情恍惚的望着窗外,一脸的麻木不仁。 飘渺的视线,没有停靠的点。 “贱人徐…” 望着两个渐渐模糊不清的身影,她绝望的轻声呼唤着。 “安详,我没有你这样的朋友友。”重新走进阳光里的徐文,与安详擦肩而过的瞬间,决绝冰冷的说。 徐文知道,今天这一出,是安详计划好的,目的可能就是为了他和范雪和好。 不过,徐文是谁,这样的帮助对他来说是羞辱。 他不需要! 而那晨曦中的得云中学,像是笼罩在一层乳白色的雾气里。 一夜没打扫,校园的林荫道道上,又堆满了厚厚的落叶。 一片金黄的颓败。 范雪穿过雾气,向教室走去,每走一步,就听到脚下落叶发出的痛苦的呻吟,让她心里压抑到极点。 该死的秋天。 她小声的咒骂着,突然很讨厌这个充满悲伤的季节。夏天的眼泪可以被阳光吸干,可是秋天呢,秋天的眼泪又流向何处? “范雪。”范雪回过头去,见是安详,眼睛里涌起淡淡的薄雾,她带着几分惊喜的口气喃喃说:““哦,安详啊” “呵呵,一个人啊,你的小姐妹呢?”安详追了上来,笑着问。 那样明媚的笑容,仿佛他周围的雾气都在融化似的,空气里飘满了花的香味, 夏暖暖看得心都痛完了,事实上,她心里很清楚的知道,这样的笑容,并不是发自他真心的。 噢,安详,你什么时候也学会用笑容把自己藏起来了。 戴着面具的你,疼不疼? 范雪下意识的向安详望去,阳光下落在他的身上,长发遮掩下,他原本忧伤的脸,竟然浮现着诡异兴奋的笑容,夏花般肆意的绽放。 这样的笑容,天生就带着灾难的气息。 像一道伤口,暴露在空气里,永远没有愈合的机会。 范雪不敢再和他说话,安详也没有刻意去交谈, 下午五点多,安详再一次和她说话时,得云中学已经放学了。 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下安详一个人。和徐文彻底决裂后的他,仿佛突然之间就变了个人似的,忧伤像羽翼丰满的翅膀,左右着他。 “雪儿…”他轻轻的开口唤着。眼神里有复杂的光。 “嗯?” 范雪收拾着她和顾婷的书包,头也不抬的应声着。 自从那天听完他和徐文的交谈后,她和他之间就有了隔阂,连范雪自己也不清楚她究竟在恐惧着什么。 安详张了张口,喉结上下剧烈起伏着。他咽了口唾沫,却还是硬生生的闭嘴了。 望着神色匆忙的范雪,他感到从未有过的难过。 没几分钟,范雪就把书包收拾好了,她将书包一起跨在肩膀上,勉强的挤出笑容,对安详挥手说再见。 不久,她的身影就被淹没在了门外淡薄的阳光里。夕阳暗红色的余光一点一点的将她娇小瘦削的背影吞噬。直至消失,再也望不见。 良久,大颗大颗的眼泪终于沿着齐洛的脸滚落。 范雪,你知道吗?我爱你,就像曾经小说里,楚阳爱莫轻舞那么爱你! 可是,徐文也爱你。我没得选择! 我是疼的,你看不见。 我是哭的,你听不见。 我是痛的疯的忍的癫痫的崩溃的,你感觉不到。 哦,原来我的爱情,就只能看着你和他。 看着,那年花飞花谢花满天。 她不懂他内心的疼,从来都没有懂过。 这个遍地落叶的深秋,注定要上演一出出的悲剧。 浮华退尽的火腿之乡,一片颓败和荒凉。 这是个没有颜色的季节,荒成虚无。 空白无暇。 剩下的盛夏 第十六瓣:忘不却的经年 范雪一直以为,徐文只会和她聊的很好,直到有一天,班里那个高挑明艳的长发女孩,坐在了徐文的右边,即便徐文是四组,她是三组, 范雪还记得,当时那个女孩一进来,往讲台上就那样羞涩地一站,原本是课间疯狂喧闹的教室立马就安静了下来。 女孩拿起手里的书本,声线很想清脆却支支吾吾地介绍道:“同学们好,打扰大家几分钟。五四青年节将近,我们学校准备举办演讲活动,还准备建立一个光荣碑,除了记录一些关于本校的历史变迁和发展进步之外,也接受师生们的投稿,不管是短篇小说、散文、诗歌还是影评读后感,大家都可以来试试。” 说到这里,赵思卿转身在黑板上快速地写下了一串邮箱地址:“这是投稿邮箱,感兴趣的同学可以记下来。当然啦,我们最需要的也还是大家每月的支持和建议,嘻嘻” 羞涩的笑惹得底下的一些男生开始起哄:“那我要是不投呢?” 赵思卿轻轻拍掉手上的粉笔灰,脸红红的,又突然低着头回答:“随你。” 然后匆匆的跑了下来。 总之,那样俏皮动人的身影,即便后来一直再出现在这个班里,也没有当时那样好看,不过还是也有很多男生自从那一天开始就把她奉为心中的校花之一,甚至是女神。 所以范雪想着,能和她坐同桌不知道得嫉妒羡慕死多少人。 原本和徐文之间的约定俗成是他们一直同桌,他坐在靠外一侧,她靠里,今天也是一样的。 可是自从赵思卿和他们坐在同排一起后,范雪感觉和他坐一起的不是自己是赵思卿。 即便那头还隔着一条过道,但是徐文已经没有再跟这边说过一句话了。 “你爱吃什么呀?”总是徐文先开的口。“ “我,爱吃小熊饼干。” “我也爱吃小熊饼干。” “鬼话,骗子,你明明不爱吃饼干!”一旁的范雪撇撇嘴。 “你成绩那么好,一定有什么秘诀吧。”赵思卿语气稍显活泼,一点也听不出了原先的羞涩 “没有,没有,我就是爱看看书。比不上你们的。我纯属运气好。每次的卷子题目刚好我都会做而已,哈哈”徐文侧向赵思卿那边坐着,举手投足都是放松的感觉。 “唉,怎么说,学霸的快乐我不懂。其实吧,……从高二开始我就发现,你属于那种不做完作业不吃饭那种,或者说是不搞懂这个题目你不吃饭。你比我们努力过了,我们玩耍的时间,你都在坐题目,做作业。别谦虚了。” 赵思卿捂着嘴,笑着说。 一边的范雪有点佩服赵思卿,她自己从来不会想着和徐文聊学习上的事。 关于成绩,面对他的时候她总有自卑心理,又怕把话题聊死,故而每每都避之不谈。但是眼下旁观,好像聊学习也能聊得开心自在。 大抵是自己不够优秀吧,她看向窗外这样想。 从头到尾赵思卿似乎也没打算和她这个存在感不强的邻座同学认识,她也没有任何心情参与到两人的对话中。 直到上课的时候,徐文一边坐起来一边对她说了声“上课了”,赵思卿这才转头看向范雪。 范雪觉得她看自己的目光十分直接不避讳,就是那种打量人的目光,很像对手在斟酌敌方的综合实力。 赵思卿虽然嘴角是微微弯起友好微笑着的样子,可范雪知道这笑不是给自己的。 范雪也端正的坐好,用余光看到赵思卿对徐文点头致意,还说“好的呢!” 心里泛起的酸涩感强烈又克制,范雪在心里痛骂自己怎么明明跨出那两个人的圈子了,却还是像个多余的人。 上课后,徐文很自然地挪到她身边坐着,老师也随后缓缓的进来。 范雪却很不自然地理了理书,又攥紧了拳头,问:“那什么,你和她居然认识吗?你们交情很深吗?” 徐文愣了一下,偏头看了她一眼,回答:“啊……之前帮她补作业的时候认识的。你该不会不知道她是我的小组成员吧!” 那时候高二刚开学,基本上所有同学都没有胆子落下任何一点暑假作业,哪怕是开学前三天召集各队人马一起挑灯狂抄,又或者是时不时挑些页码撕得毫无痕迹,总之“作业做完了”的表面功夫做了,老师也不会拿你怎么样。 偏偏当时他的小组成员中的安某,有种抱了那丝侥幸心理,总觉得老师根本不屑收这些,就算是收了也不屑一页页检查,于是就成了唯一一个交了空本子的异类,于是就在开学前五天的每个晚自习被罚在班主任办公室补写作业,五天之内必须写完。 自己是组长,必须陪同,不过是帮他写一点。 徐文快速想了想也没什么危险性,大不了到时候自己带本作业过去打掩护,被班主任发现了就说来监督安详的,于是就硬着头皮答应了。 当时徐文走到班主任办公桌旁,看到安详摊开的作业本离昨天的进度也没进展多少,皱了皱眉,叹了口气坐下开始接着后面写。 对面办公桌成堆的试卷里埋着一个女生在俯首奋笔疾书,许是被叹气声吸引,抬头看向了他。 要不怎么说少年之间的吸引有时候真的是外貌占绝大因素呢!不对,不对,是气质。 毕竟,真的赶作业的和帮别人赶作业,气质不同。 刚刚那个人虽然成绩也不错,长的也不错,但他没得帅的气质,坐在这里时赵思卿也没有任何反应,换成这个男生,她只看一眼,就产生了对他莫大的好奇心。 “你也被杨老师罚作业吗?”赵思卿大着胆子问,她认识那张桌子是杨老师的办公桌。 徐文愣了一下,注意到办公室再没有第三个人之后回答:“为朋友两肋插刀。” 赵思卿机灵得很,回想了刚刚他和安详在门口的对话差不多就懂了,但又不知道继续下去该说些什么,就低下头继续赶作业。 正想暗自感叹的她,被门口一声沉沉的女声吓了个机灵:“徐文你怎么在这?安详他人呢?” 得,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也就今天安详开了溜,还就被老班逮了个正着,徐文无奈地站起来准备跟老师解释,就听见那边的女生开了口:“杨老师,我有些题不会做,想到徐文学习这么好,就让安同学把他找来给我分析了几道我不懂的题目的……后来,安同学肚子有些不舒服就去了厕所,也没去多久。” 徐文惊讶地看向她,见她对自己悄悄眨了眼,就情不自禁地回了一个微笑。 赵思卿平时乖巧懂事,这次没步作业的原因还是因为她生病了,情有可原。 老师总是对乖巧懂事的女孩子轻易信服,再加上徐文是他们班的第一名和班长,自然是高兴舒坦了,竟然笑了起来:“噢,那还不错嘛!那我先走了,等会安详回来了,徐文你要监督他把作业完成啊!还有就是,这边的赵思卿以后就是你的小组成员了。你要多多上心!” 徐文连忙点头说好,看着班主任悠然自得地转身离去,才松了口气,转身对女生说谢谢。 赵思卿嬉笑着说:“不客气!以后我就是你的小组成员咯。” 此刻的她,没有了羞涩,一脸的阳光。 徐文本打算回座位继续写,突然想到女生刚刚说的话,就走到她桌子旁:“你刚说,有题目不懂是吗?” 赵思卿歪过头看向他,咬了咬笔尖,然后摇头说:“不啊,骗老师的,这次哦我会在这里,纯属意外。” 然后自信地把作业摊开给徐文看。 徐文只看到作业页面利落干净,解题过程规范到位,他怔愣了足足半分钟,在心中啧啧赞叹,自己高一是有多不问窗外事,这么优秀的人今天才算认识。 徐文人生第一次不是因为害羞而脸红。 初秋暖柔的风轻轻拂在徐文脸上,他一边回想一边不自知地笑了起来,旁边的范雪看了愈加酸涩。 凭着女孩子的直觉和敏感她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不愿想的事实,有一瞬间被秋风扫了眼睛甚至差点就哭了。 范雪仰着头眨了眨,像吞热汤一般艰难地把泪水咽了下去,憋出“愉快轻松甚至有些八卦”的语气打探: “你是不是……喜欢她呀?” 有些话,不说出来还好,一旦说出来,便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徐文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沉默犹豫了一下,毕竟这件事也是最近才意识到的也没和任何人提起过,但是转念一想范雪和自己的关系,没什么的,想逗一逗她,于是就郑重地点了点头,回头看着她说:“嗯,蛮喜欢的。” “呜——”,范雪觉得自己心里好似有一辆火车,在徐文说出那句话时沉声鸣了笛,悲伤凄惨,盖也盖不住少年对别的女生的心意表达,载着自己的万千复杂情绪,和这个少年一起,开离了自己。 就在这时,徐文“哈哈哈”地嬉笑着,看着前面转回头去的范雪,十分自然深情地说:“再喜欢,也没有你喜欢。好啦好啦,逗你玩的啦。我不喜欢她,我就喜欢你,喜欢到不能再喜欢了。” “你如此浮夸的情绪表演,就差给你鼓掌庆贺了。所以我不信!” “哎呀呀。”徐文咿咿呀呀。 范雪撇撇嘴,不想理某人。 然而转过头去的她,咧嘴笑了,笑得无比灿烂。 我很容易满足,哪怕只是口头上的甜蜜。 剩下的盛夏 第十八瓣:无可奈何花落去 因为今天,她们班开始了每周一换的座位,徐文也再不是她同桌。 到班上时,每周每组轮转搬桌子的事情已经被她的新同桌弄好了,范雪得救般地把书包落在椅子上并对埋头抄作业的同桌顾婷说了声谢谢。 顾婷专注于抄作业,豪爽地回答:“不客气!”抄着抄着她又忽然抬起头,对着把书从书包挪出来的范雪说:“哦,对了,你抽屉里有包东西,是那个赵思卿给你的。” 陈釉闻言往抽屉里一掏,果然掏出一个很大的精美包装的盒子,还挺沉。 上面放着一封信,封面写着“范雪”,字特别清秀,她一看就知道是谁了。 拆开信封直面写满一张纸的清秀字迹, :恩,范雪,你好,我是赵思卿,怎么说呢,其实吧,我一直都挺想和你好好聊一聊的,但是一直都没有什么机会,这次都是偷偷的给你发的,因为我知道徐文如果知道我跟你说这些的话,一定会特别特别的生气。 怎么说呢,其实你们两个之前的事情,我什么都知道,包括后来跟我在一起以后发生的那些事情我也都知道,有些是他告诉我的,有些事情是我自己看到的,我知道你们以前在一起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也知道你们在一起经历了很多,可能你们分开会有人拍手叫好,也会有人会觉得特别的可惜,但是不管怎么样来说,你们终究还是没有可能了,你们就算继续在一起也还是会有无休止的争吵,也还是会有很多的问题,也还是回不去了,再也没有以前的感觉了,无论怎么样来说吧,其实我一直挺希望他可以和你断了联系,刚开始他就告诉我,不想让我难过,也不想让我不开心,她也答应过我会和你断了联系,我都信,因为她说话我知道可能会做不到,但是我还是会信,我知道你以前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发生过的所有的事情,我也知道你对他的感情,我也知道他对你的感情,你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那么长,你肯定比我现在要了解她多的多,她外表是很坚强,其实他的心里一直都无比的脆弱,他真的特别想要和你断了联系,但是一直狠不下心,他心里也知道,你们再也没有可能了即便会惋惜,也觉得不舍,但是终归还是回不去。 其实你很在乎他,我早就看出来了,从我们两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很多小秘密,但是始终还是没有说出来,有一次他跟我说了好多的时候我才告诉他我早就发现了。无论对于你来说,还是对于他,或者对于我都是一个很不错的结尾或者开头,我知道爱一个人是有多么的不舍,我相信不止我一个人爱他,很多人都爱他,你也是一样,可是在继续这么纠缠下去,无论对于你还是对于我和她来说都是一种更深的伤害,其实联系不联系是在于你,而不是在于他如果你真的爱她或者想对他好,麻烦你把手放开,无论怎么样请你离他远一些,不要再让你们之间有再多的纠葛了。 谢谢。 ——卿 看完这长长的一篇,范雪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一些怅然若失。 把信收了起来,掂了掂有点沉的盒子,转身看教室后墙上的钟,算了算离晚自习开始还有三十分钟,于是她抱着盒子就出了教室。 顾婷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和范雪一起出去,伸出左手抚摸了一下范雪的头发。 范雪想着也许自己和赵思卿都是站在屋檐下躲雨的两个人,只不过没有伞的赵思卿都能先迈出去,而她在屋檐下站了这么久,手里的伞也没能给她走出去的勇气。 让她不能正视自己和徐文关系。 “叮咚——”铃声响起,英语课代表走上讲台把录音机放了出来,班上开始四处响起翻页改答案的声音。 临时抱佛脚,可能会有用。 范雪没有心思看,把英语书关上收了下去,换成了只有卷子和笔,她暗暗给自己打气,眼下该想的,卷子,而不是而不是自己一厢情愿无处安放的儿女情长。 情场失意故而发奋学习,这大概是很多人青春时期要咬牙含泪作出的选择。 即使后排传来热闹的谈天论地声,即便自己的桌子被来来回回打闹的同学推动了好几次,范雪也稳固如钟般和书上的题目激烈厮杀。 而那边被她感染的顾婷更是痛下决心,于是今晚的晚自习效率就极高,话也特别少,连下课范雪找她一起上厕所一起去操场散步都拒绝了。 这不禁令范雪疑惑,到底是谁失恋。 本以为今晚会这般安然度过,却在临放学的时候受到当头棒喝:刚才的的英语听力发下来了! 毫无疑问,她即使有些失意,但还是处于山上的那一批。 顾婷却好像没取得满意的分数,哀嚎一声把头搭在了她肩上,范雪迅速把卷子盖在了书底下,配合地叹了一口气。 晚自习也快要结束了。 剩下的半个小时里她已无心思,前座的两个学霸后悔如果没改那题就满分的声音刺得她耳膜生疼,她呆呆地想些乱七八糟的,想明天讲卷子又要把卷子打开来,想明天物理又要学新的东西,甚至想到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她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十点半还差一两分钟,已经有收拾书包的声音响起,假期刚结束的躁动还未平息,这个算不上多安静规范的晚自习马上就要结束了,范雪抓了物理和化学资料塞进包里,把自行车钥匙拿出来挂在脖子上,紧紧攥着,焦急地想要立刻逃离。 铃声响起时几乎所有同学都迫不及待地背上书包出教室,范雪跟在积极大军后面麻木地出了门。 走到走廊上她还是被背靠在走廊外墙、单肩背着书包的徐文吸引了视线,她本想着要不还是跟他说一声再见。 就看到安详出现,搭着徐文的肩问道:“等赵思卿吗?” “嗯。” “哦哦,那我就先走了。” “嗯嗯。再见单身汉。” “一边爬,死去。” 范雪听着他们的对话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先是慢慢地下楼梯,出了教学楼她突然开始奋力狂奔,一边跑一边释放泪水,现在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没用最孤单的人,她甚至幻想跑的时候会有一个人突然从身后拉住自己抱进怀里,可惜美好的偶像剧自演自导了这么几年,从来等不到那样的人和更好的自己。 后来连着几天范雪都过得有些昏暗单调,她真的就一心扑在了学习上面,跟徐文除了必要交流外也淡了很多。 她能感觉到他和赵思卿的恋情越来越火热甜蜜,如果时辰没赶好,去接水、早上到食堂吃饭或者哪怕是放学故意慢慢走,都有可能遇到他俩。 所以她三四天除了教室和必要的地方,她那都不去。 晚上躺床上猛然想起,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委屈自己, 明明自己和他已经没有瓜葛了,为什么自己还会难过! 越想越想不通,于是范雪就约了顾婷和安详第二天早上一起。 翌日早晨气温骤降,范雪裹紧校服外套和另外两个瑟缩的人抱在一起往食堂走,顾婷明显感觉到范雪一个人用急促的步伐带动了她和安详,就喊到:“兄弟咋,我滴雪人大宝贝啊,你能不能慢点,走太快了吧?我一天就这点时间会和安详相处,还被你按快进啊?” 范雪置若罔闻:“哎哟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年纪轻轻,身体这么虚?!” 安详笑她:“你现在这样儿特像我们班李健峰,就他有一回下课走特快,我还以为他尿急,结果他是憋狠了要抽烟。我估计吧,你现在也就跟他当时终于能抽烟的样子差不多吧!” 说完还惟妙惟肖地模仿了一下那个不良少年好不容易过了烟瘾的餍足模样,逗得顾婷直拍他的肩膀。 其实范雪这么赶也是有原因的,早读下课到第一堂课就三十分钟早餐时间,食堂的米线又是热门窗口,去晚了几分钟就要排好长的队,完了等拿到面米线所剩的时间就不多了,到时候甭管米线多烫都得往嘴里塞,狼吞虎咽的就吃不出来安逸味了。 于是她生拉硬拽地,也算是赶上了好时机,到达窗口的时候她们仨前面也才五六个学生,紧接着后面涌来的学生就很快在她们后面排起了长队。 她们仨一边闲聊一边等,范雪说是自己劝自己劝了无数遍要洒脱要放下,聊天的时候还是假装不经意转动目光试图寻找徐文的身影。 要不怎么说盼什么就来什么,她也就随意往队伍后面一扫,就看到小跑着的赵思卿拽着徐文排到了队伍最后。 如果是以前,他们还在好着的时候,如果是这种情况,她肯定会叫他一声问他今天要加什么料,利用自己的顺序帮他占点便宜,但是现在不一样,她甚至觉得,也许小两口更愿意多排一会队聊天呢。 心痛! 食堂阿姨速度极快,没一会儿也就到她们三个了,顾婷承诺要请客就趴到了窗口一碗一碗地点。 这时候范雪肩膀被拍了一下,她回头,看到徐文正十分友好地对她笑着:“骚人范,今天凑巧,要不你继续帮我点一下?跟以前一样。你看可好?”徐文一脸嬉笑,眼神却楚楚可怜,范雪觉得是个人可能都无法拒绝,刚想同意,就听见身边的顾婷语气冷漠地说:“贱人徐,以前是以前,你还是好好排队吧。” 过后范雪就被手里端着一碗面的顾婷拽走了,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安详在后面端着两碗紧跟了上来。 深深的看了一眼那边的赵思卿和他面前的徐文。 范雪回头看了一眼尴尬地站在原地的徐文,内心复杂地想跟他说声对不起,又在队伍后排恰好和赵思卿打了个照面。 她猜赵思卿是肯定知道的,甚至是有把握徐文能成功点到米线的,所以她看到他的表情是疑惑和惊讶的。 找到位置把米线放下后,范雪和顾婷不约而同地往徐文看去,看到他已经回到了赵思卿身边,赵思卿抬起着头对他说了几句话,毫不在意。 看到这里,顾婷大声地“切”了一声。 一旁的安详,看着他们,再看着他们。 轻轻的说:“其实范雪你没错,感情和排队都有先来后到,对吧?你都是那个先来的人,为什么还要感觉自己才是后来的?为什么会觉得委屈?” 范雪回过头去,就看到男生的脸笼罩在晨曦里,眼睛惊人的亮,仿佛要将周遭的雪都融化开去似的。 看着她,那样的波光粼粼。 她回过头,看着窗外因为风,飘落的那朵花,无依。 剩下的盛夏 第十九瓣:刹那烟火人间 烟火,烟花。 生来就只为了那一刹那光华的璀璨盛开,即使死去消失也甘心甘愿。 从来没有不败的烟花,就像从来没有不败的爱情。 安详知道,范雪知道,徐文也清楚。 如果最美的爱,非得要用最深的痛苦来交换。 那么,他们都会宁愿。 美丽瞬间,寂寞千年。 这年的冬天就这么提前到来了。寒冷,铺天盖地的侵袭,空气中仿佛带着锋利的刀刃,风一吹,就割伤人的脸。 留下透明的伤疤,鲜血带去奠基宿命,而疼痛却被隐藏。 冬日的阳光从头顶笼罩下来,照射着地面茫茫的白雪。 折射出星星点点班驳璀璨的光。 范雪独自一人站在河边的路上,周围匆匆而过的汽车。 她的眼睛像是要失明似的刺痛难忍,视线里,所有的繁华都变成了错综复杂的白色影子,樱花般簌簌的坠落,纷纷死去。 站在喧嚣的马路街口,一切都静止了似的。整个世界陡然无声。 范雪多么希望,此时人群中有个戴着眼镜的男孩冲过来,拍打着她的肩膀,嬉笑中再叫她一声:骚人范。 范雪,我回来了。 两行长长的泪挂在脸上。一秒后,又被冷风水干,只剩下满脸的冰凉。心也凉透。 今年的盛夏,徐文以自杀休学了。 再那之后,他们从未见过。 好像,很久很久都不会再见。 而这2016年的冬天,火腿之乡下了几十年难遇的大雪。 当潮湿的初雪亲吻着大地,范雪又想起了他--徐文。 你现在在哪里呢?你那里有没有下雪? 你走了,雪来了。 原本我很讨厌冬天,只喜欢盛夏。 可是这个冬天,我却格外的喜欢,站在雪地里,张开双臂,我就会想起你。 就在同一个时刻,窗外响起了巨大的烟花爆竹声。 范雪打开窗户,就看到头顶盘旋着盛开的烟花。隆隆盛开,再消失,不见。 美丽瞬间,寂寞千年。 清风也不再徐来。 …………………………………………… 望着安详,范雪干涸的眼底又氤氲起潮湿的雾气。 她仰起脸,烟花落进湛蓝幽深的瞳孔,而眼泪却怎么也落不进心里。 走在晨曦中槐花下,终于又可以感受到头顶那一片看不清的清凉。 凉风吹过,耳边是海啸般此起彼伏的声音。只是现在闭上眼睛时,范雪会想起两个人,徐文和赵思卿。 早自习,范雪仍旧偷偷摸摸的奋笔疾书的帮安详赶着前一天落下的功课。 这仿佛成了习惯似的,每天早晨,她的桌子上都摆着安详的作业本。 从小学开始,一直如此。 小说里,徐文依然是那个十年宋玉树。 安详还是那个,每当她伤心时,他总是安静的陪伴在她身旁。听她大倒苦水。 可是,这个他爱到骨子里爱到无法呼吸心都匮乏的女孩,却永远都看不见他的爱。 他在她眼里空成虚无,变成一个忽略不计的点。 可是,安详并不知道,当她每次靠近范雪时,身后都有一双忧伤的眼睛追随着他。 他看不见。就像范雪看不见他的忧伤。 而李健峰依然沉默着。 他还是肆无忌惮的大笑,落拓不羁的扎堆在男生中抽烟喝酒。 只是谁也不知道,她心中有一道无法启齿的伤口-——安详对她的视而不见。 甚至连话都不和他说,。 十七岁转眼到了尾巴上,十八岁就要来临。 每个人胸口都有一跟芒刺,深深的插入,流血流泪。所有的疼痛,都被隐藏在乖戾的微笑里。 越是笑,就越是疼。越是疼,就是越是没心没肺的笑。 那些思念抽丝发芽,却开不出花。 那些爱情根深蒂固,却结不出果。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 四点多,太阳依然经历充沛的高高悬挂在天空,没有一点西沉的意思。 仿佛有一个点,将它牢固的定在上面。 “赵思卿出列!”体育老师习惯性的命令着。 整齐的队伍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们都知道,赵思卿的身体不好,体育课出列已经是默认的事。 体育老师也只是象征性的让同学们做了几个练习动作,就宣布解散,自由活动。 奈斯! 同学们欢快的比出胜利的手势,很快作鸟兽状散了。 范雪悄悄的走到无人的草坪上。 这是一片僻静的地段,野草长出很高,也无人修剪。 苍翠蓊郁的绿色,疯了似的蔓延。 她安静的坐着,就仿佛整个人都淹没在汹涌的大海深处。 抬头望着鲜红的太阳,思念的泪水又肆无忌惮的流了出来。 一秒后,又被阳光蒸发干了。只剩下脸颊残留的冰凉。 “雪儿,原来你在这里啊。”安详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阳光下,女孩残留着眼泪的脸,苍白潮湿,仿佛正在生病着。 “雪儿,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安详有些紧张的问。 这时,范雪才恍然发现,这个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帮助她陪伴她,安静得让人感觉不到存在的男生 原来一直关心着她。 而她,竟然从未感觉到。 想到这里,范雪突然感到深深的内疚和心疼。 那一刻,她感觉到自己从未如此强烈地想要了解他! 眼泪止不住,她站起来,紧紧的抱住了安, 凉风送来少女身上特有的甜蜜的芬芳。 安详觉得这是自己第一次真正的靠近范雪。 安详小心翼翼的抱住了眼前颤抖的女孩,见她没拒绝,渐渐加大了力气。 仿佛想将全身的温暖都补偿给她似的。半晌,范雪的呜咽声渐渐小了。 她回过头去,一眼对上了安详望着她的眼睛。两双流泪的眼,交织出一片波光潋滟湖泊。 他面朝着她,脸落在逆光的阴影里,那明媚的笑容在光与影的交接处明明暗暗的闪烁着,仿佛一朵诡异盛开的花朵。 范雪泪眼婆娑,看着他,一眼万年。 “哦,快放学了。我得去收拾书包,准备回家了。”意识到这点,范雪逃避似的移开了目光,不等安详回答,就像小鹿般跳跃着奔远了。 临近傍晚的凉风吹起女孩长长的粉色格子,像天空飞舞的樱花。 安详突然觉得心弦轻轻的拨动了一下。 很久很久也不能无法平静。 半夜里,范雪被噩梦惊醒。 此时正下着暴雨,窗户没关好,被风吹得左右摇晃着,发出凄厉的咯吱声。 范雪起身去关窗户。 突然听到楼下传来小猫似的呜咽声,厚重的雨帘阻挡着,声音断断续续的,分辨不清。 她好奇的将头探出了窗户。 路灯昏黄的光在如瀑的雨中明明灭灭,最底层的墙壁边上,隐约出一个人形的影子。 班驳颓废的光打在她身上,与她身上的雨水相晖映,仿佛有一层淡淡的光将她包围,睡莲般安静的盛开。 范雪盯了盯,突然惊叫起来。 “噢,顾婷”女孩听到声音,抬起了头。朝着窗边的范雪露出凄凉却美成及至的笑。 这样的笑容落在范雪眼里,就像是在心湖里投下一颗石头,荡漾起涟漪,每一道水波都是她清晰的疼。 她窗户也来不及关,就匆匆的跳了出去。穿过黑暗的客厅,越过楼梯……她速度快得惊人,仿佛是在用翅膀飞翔。 “顾婷,顾婷,你怎么在这里?”范,气喘吁吁的喊着,言语里是无法抑制的疑惑。 “雪儿,抱抱我”顾婷一见到向她飞奔而来的范,,顿时崩溃了似的企求着。她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满脸的潮湿,分辨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望着这张苍白瘦削的小脸,顾婷只觉得心脏像被蚂蚁吞噬般,难受得闭气了。 她轻轻的抱住了她,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口。 “先跟我回房去吧,你这个样子会感冒的。”范,说着,搀扶着她站起来,这才发现顾婷的眼眶红的发肿。 范雪隐忍着没问,滚烫的眼泪却肆意汹涌的溢出眼眶,与冰凉的雨水暧昧的纠缠。 滴落进昨夜的梦里。 第二天清晨,范雪起床时,顾婷已经不在房间了。光可见人的地板上洒落着零星的碎纸,像纷纷死去的尸体。 盛夏的光从窗户照进来,又被分割成均匀的矩形。空气里,烟雾,阳光,昨夜残留的雨水味道,再混迹在一起,迷离暧昧的纠缠进空气里。 范雪仍旧轻易的从这些混杂的味道里,分辨出了顾婷熟悉的味道。她光着脚走到窗边,蓊郁的翠绿争先恐后的跳跃进她的瞳孔,一切仿佛新生。 眼底泛起微蓝的光。 转瞬,两行清泪滚落。 窗外,又下起了小雨,朦胧一片,看不清心。 那天早上,范雪给顾婷发了几条信息。短信发出去后,她将手机调成了震动,握在手心,等待着回复。 十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手机却像死了似的没有任何的动静。 中午时分,她终于崩溃了似的跳了起来,匆匆套上外套,就冲了出去。 几十级的阶梯,她没几下就跳到了底,又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进了雨里。没跑出多远,雨水就将她淋成了落汤鸡,寒冷肆无忌惮的侵袭着她的身体,她忍不住簌簌颤抖着。 等她再次跑道顾婷家里时,全身上下已经湿透了。 雨水从发梢上滴落,再混迹着滚烫的眼泪,无声息的滴落。 范雪顾不得多想,失魂落魄的穿过厚重的雨帘,沿着无比熟悉的路,拖着沉重的双腿朝顾婷家迈去。 门没有锁,她轻易就推开锈迹班驳的铁门,进了院子。 空气里飘来雨水潮湿的味道,从前来她家时,空气会有浓郁的中药味,现在却突然没了。 范雪觉得奇怪,猛吸了几口空气,确定再确定——没有,还是没有。 范雪只觉得心脏仿佛突然之间裂出个巨大的口子,接着,那些尖锐疼痛的碎片,不断的不断的掉落,拽着她的心脏一起往下沉,陷进冰里,连血液都被凝固了。她一步跨作两步的奔了起来,门几乎是她用身体硬生生给撞开的。 屋子正中,一盏十五瓦的灯泡摇曳着幽暗清冷的光。 正中间的墙壁上,挂着一副放大的照片,被黑布缠绕着。照片下有一张长长的桌台,白色的桌布上摆了几个小碗。几根蜡烛发出微明的光,像快窒息的鱼般,残喘呼吸。 顾婷背对着她,头上包着白色的孝布,长长白色布条,拖拖拉拉的一直拽到地面,再从地底纠缠出迷离忧伤的花朵。 只有她一个人,孤独彼岸花一般。范雪知道,顾婷的父母都在外地上班。 “婷,奶奶,奶奶,她………”范雪刚开口,就已经泣不成声。 顾婷听到声响,回过了头,冲着她露出灿烂的笑容。 灯光下,她的眼睛那么那么的明亮。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掉下眼泪。 “雪儿,你来了。奶奶好想你呢,她老在我耳边提你。以前你来我家,奶奶最开心了,今天你来了,奶奶肯定很高兴。”顾婷笑着喃喃低语,没有人在乎她的语无伦次。 范雪看着她那样明媚灿烂的笑容,像开至糜烂的夏花般璀璨。 却又是那样憔悴不堪。 年少的心,尚且稚嫩柔软,受不得半点伤害。 然而此刻的顾婷,却对着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