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归途》 第一卷 采薇 赫雪薇(第一章) http://.biquxs.info/
楔子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 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赫雪薇 (一) 当我终于完成《论凡世的天空为什么是蓝的》时,猃狁终于消却了他那如冰般寒冷而严厉的面容,变得春风和煦。 我的眼睛由于一天的劳累酸痛得流下了眼泪,滴在红色凤凰木雕成的桌子上与之融为一体。猃狁抱着一堆竹筒,坐在旁边凝视着我,一脸的温柔似水。 见我回头,他连忙起身,伸出食指和中指微微轻叩。“清水如泉”,他念道,向右边轻轻一挥,清凉的泉水从他的指尖缓缓流出,注入进他刚刚拿的竹筒。看着我一饮而尽之后,微笑着摸摸我的头。 天空是一望无际的刺眼的白,不像凡世中拥有湛蓝的天空和柔软的白云,到了夜晚紫红色的月亮张开怀抱将冥界笼罩为紫黑色,有种说不出的诡异,这大概也是冥界名字的由来吧。现在的窗外已经变成了昏暗的紫色,我揉揉眼睛表示自己要睡觉了,猃狁也打了个哈欠为我盖上被子,我的耳畔又荡漾起了那熟悉的歌谣。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猃狁的声音沉静而动听,如袅袅余音。 看见我有些朦胧的睡眼,他挑了挑眉峰微微一笑。青色的光芒一闪而过,这种颜色让人有着无法言喻的舒服与放心,我知道猃狁又去凡世了,这才渐渐闭上双眼。 “雪薇,该起来了。”窗前的凤凰木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替我遮挡住一部分属于天空的白亮。已经到了清晨,我听到屋顶上猃狁的声音。我气愤地站起来冲屋顶大喊:“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炫耀你那些术法了!” 猃狁的身影从窗户上方缓缓落下,脸上还是那一成不变的笑,却没有对我的态度说些什么。 他轻轻勾了勾食指,我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拉住,揪到了窗外。 这一举更是令我不满了。“不是说了不要炫耀吗?”我赌着气不再理他,也没有再注视着他那如同蓝宝石般晶莹的瞳仁。 哼,可恶的猃狁,明明会那么厉害的术法却不教给我一丝一毫,反而天天在我面前拿出来炫耀。我好歹也算是冥界中人吧,不仅一点术法都不会,还要天天研究凡世中那些无聊的东西。凭什么我和猃狁就是云泥之别啊。 “喂,猃狁,教我学术法。”奇怪,每次我提到这个,他的脸颊就会变得阴沉,这次也是一样。“不行。”冷冷的口气让我打了个寒噤,尽管猃狁表面上没有勃然大怒,他心里一定很生气。 见我呆滞了一会,猃狁缓和了表情拍拍身边的笼子。“雪薇,给你看样好东西。”他的右手轻轻一挥,笼子便自己打开,里面飞出几只雪白的鸟儿。它们扑打着翅膀飞向天空,与白色的天空融为一体。 “这是什么鸟?好漂亮。”我的心中打消了不理他的念头,我问道。“凡世的白鸽,喜欢吗?”我欢喜地拍了拍手。冥界很少有白色的鸟儿,重明鸟和凤凰都是如火一般的红色。 记得以前曾经有一只凤凰落在我窗边的凤凰木上,它浴火重生的烈焰还差点烧掉了我的屋子。心中悸动,突然有一种不安涌上心头。 “雪薇,今天你就研究白鸽吧。”好吧,这只是不安的源头,无聊的猃狁。 我叫雪薇,赫雪薇。自从有记忆开始我便一直住在这片山谷中,猃狁从不让我离开半步。匆匆一过便是一百年。 猃狁的身世我并不是很了解,但他一直都陪在我旁边照顾我,待我如同兄长一般。可是有些事猃狁并不了解我,我向往山谷外的世界,也向往学习术法,可猃狁总是有意去避开这些话题,久而久之便成了一种禁忌。我闲来无事时会在脑海中搜索过去,却总是有一部分残缺着,努力去回想却毫无头绪。 “喏,猃狁,为什么我会觉得你在瞒着我什么?为什么我感觉自己脑子里缺了点东西呢?” “我看你是想找事做吧?不要问这么毫无边际的话了。”猃狁狡黠地笑了,目光却闪烁着,不肯直视我的眼睛,像是刻意的隐瞒。不过我还是识趣终止了话题,我可不喜欢写那些无聊的文章。 我对世界的认知完全是从书本上得到,可是纸上得到的东西始终觉得它不是那么生动,凡世究竟是怎么样的繁华呢?冥界的彼岸花究竟是多么漂亮?此事须躬行啊! 晌午和子夜猃狁老是会出去,虽然我不知道他去干嘛却也不敢多问,至少这样他会带来凡世的糖果,我会很开心的。 不过,我的意识告诉我必须要走出这个山谷,这种意识埋藏在我的血液中,且越来越强烈。 无论猃狁白天去做什么,他永远会在紫色的月亮升起之前赶回来,紫色的月亮让我有种莫名的烦躁感,而猃狁回来后为我唱的那首歌谣,却能让我平静下来。 “猃狁,你要知道一个人一百年都在听一首歌谣是很无聊的。”这一次我不耐烦地捂住了耳朵。 “不可以。”他用左手轻轻一弹,我捂住耳朵的手就被强迫放下了。那轻蔑的表情仿佛在说你不想听又能怎么样,你根本不会术法。 唉,在冥界术法造成的差距就是这么大。哼,可恶的猃狁,等我有机会出去就找人教我术法,看你还怎么欺负我。 从那以后我趁猃狁外出研究了许多能走出山谷的方案,尽管我并不知道往哪里走,但是我早就打点好了行李,走上多久我都不会怕的。 就这样我把猃狁不许出去的警告抛在了脑后。 “雪薇,别乱跑啊,要不然就没有糖了。”猃狁每天临走时都会这样嘱咐一遍,而我没有再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等我学会术法还要你给我糖吗,我可以自己去凡世!猃狁并没有注意我恶狠狠的目光,而是伴随着青光倏地不见了。 终于松了一口气,我还是有点害怕猃狁不开心时的阴沉眼神。兴高采烈背起行李,我走向了早已计划好的路。 路边的芣苡郁郁葱葱,我摘了片晶紫色的叶子遮挡刺眼的白亮,火红的凤凰发出悦耳的鸣叫。山谷中没有路,我只能拨开各种障碍一步步艰难地行进,但沿途的风景却让我欣赏了够。 注:猃狁(xiǎnyun)出自《诗经采薇》 芣苡(fouyi)凡世称作车前子,其实到了冥界会变异成另一个样子。 赫雪薇(第二章) http://.biquxs.info/ 我不知道在山谷里转了几个日夜,虽然风餐露宿,却也充实快乐。这片山谷很大,可以看到不少书籍中说的冥界异兽。 凤凰和重明鸟很常见,绿影总能看到一抹火红。其他灵兽也偶尔会出现,不过似乎怕人只是远远地望着我。 现在我仿佛走出了长满芣苡的地带,来到外围的轩辕柏林中。树林中突然沙沙作响,不详的预感使我绷紧了神经躲在一颗轩辕柏后,森林中可能也有凶兽,还是小心为上。 正在我的心跳动加速时一头雪白的翻羽出现了,展开巨大的翅膀散发着祥瑞的光芒。 “原来是虚惊一场。”我走了出来来到它的面前,它温顺地站在我的面前,没有显露出害怕的意思。 我开心地拍拍手, “请带我飞出山谷吧。”古籍上说的翻羽是能听懂人言温顺的祥兽,我想它会帮我的。 毕竟在这一望无际的山谷中走何时是个头啊!有时候还是要找一些可以利用的条件。 果然,这头翻羽出奇地配合,它低了低身子让我上去,随后拍打着背上的翅膀向天空飞去。 苍翠的丛林就在我的脚下,身边有凤凰与我齐飞,唱出悦耳的歌谣。翻羽也低鸣一声,加快速度载我向天边飞去。 猃狁回来后看到我留下的字条应该不会太担心,我的心头却充斥着一种异样。 和这头翻羽待的时间越长我的心中反而增加了一种无形的恐惧,像堕进无尽的的深渊,我的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 我究竟是怎么了? 赫雪薇(第三章) http://.biquxs.info/ ??三) 不出多久我就看到了远方的集市,火红的凤凰灯将紫黑的夜空照得通亮,人声鼎沸。翻羽将我在森林边缘放下。“接下来我要做什么呢?”我抚摸着翻羽雪白柔软的毛自言自语道。“不要迷茫,命运的齿轮即将旋转,芣苡的效力即将逝去,采薇的歌谣会谱写一段传说,请您耐心等待,我亲爱的雪薇祭司。”我恍惚听到翻羽缥缈的声音。“夜冥宫。”它突然腾空飞走,留下我带着无限的疑问。 听不懂什么意思,算了,先看看到哪里住下,明天再物色学术法的地方吧。 心中有些小烦躁,我在一个巷子的角落中缩在芣苡叶中沉沉睡去。青石板有着沁骨的冰凉,空气也不如山谷中清爽。 “老伯,你知道哪里有学习术法的地方吗?”我问一个路过的老伯。 “我对这些不了解,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去问引路人,那里什么都知道,不过费用很贵。”老伯这么回答我。 我问明白地点,并卖掉了那片芣苡,原来在这里芣苡是稀罕物,不久我的口袋里就塞满了银子。 虽不华丽却很雅致的小木屋,门口立着引路人的牌子,我攥着衣角轻轻推开门,门发出吱吱呀呀的闷响。 屋中弥漫着檀香的味道,青铜三足香炉中冒出袅袅白烟使得屋子雾气昭昭般神秘。在这雾霭朦胧中,一位容貌精致的女子斜卧在堂上的金丝楠木椅上。柳叶弯眉微微倒竖,有一种不言而喻的威严。 就这么面对山谷外的人和事,我有些战战兢兢,不过最终还是鼓起勇气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请问,哪里有学习术法的地方?”声音小得不像自己了。 “姑娘花大价钱就是为了问我这个吗?看样子你似乎不是冥界中人。” 原来,术法是没有专门学习的地方的,只有冥界的大家族或者培养冥界之王护法的地方才可以学到,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是接触不到的。而只有灵力卓越才可以被选为护法的候选人。 “既然你从远方来,就先在这里住下吧,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雪薇,赫雪薇。”我答道。 “雪薇?”她突然睁开眼,露出一红一蓝的异色眼瞳,静静地端详我,仿佛要将我看穿。“原来你跑出来了。”她轻轻一笑,手中幻化出一只九尾狐,它围着我转了几圈便跑出去了。女子缓缓起身,走到我的面前看着我,我甚至可以从她的眼瞳中看到我的影子。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她竟然也会唱这首歌谣,唱罢她伸出手轻轻抚摸我的头发,我心中的烦躁的火仿佛被浇灭。 青光一闪,我最怕的事情发生了,猃狁还是找到我了吗?这熟悉的颜色令我心头一颤。 喂喂,好不容易逃出来又要被拖回去吗? 猃狁的脸庞还是那么英气逼人,可是却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雪薇。”他叫着我的名字,语气中尽是无奈,眼底氤氲着欣喜。 “猃狁我告诉你,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我下意识后退几步,鼓起勇气对他喊道。他眼中的光芒顿时黯淡了些许,让我有些不知所措。猃狁叹了口气,我低下头等着他的训斥,不过没有,我等到的是他的拥抱。在猃狁的怀中我呆住了,只是远远看到那位女子柳眉紧蹙。 “我说了不会回去。”最后我还是倔强地挣开猃狁的手,要是他用术法绑我回去,我就绝食! “罢了,猃狁,天色已晚,让雪薇在我这里也没什么事。”女子走上前来拉住我的手“我叫苏之雾,是猃狁的老朋友。” 走进苏之雾为我安排的房间,对着火红的凤凰灯出神,既然是老朋友会唱那首歌谣也没什么吧,可我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夜冥宫是什么?为什么翻羽临走会扔给我这么莫名其妙的词呢?它为什么会称我是祭司? 赫雪薇(第四章) http://.biquxs.info/ ??四) 本想去找苏之雾问个究竟,却在拐角处听到了猃狁与苏之雾的对话。 “有一点让我觉得诧异,雪薇不会术法,她怎么从深山中走出来的?” “我有种预感,是夜冥宫。” “不可能,棠罹怎么会放过她?” “先不说这个,你怎么会让她随便出来?幸亏是到了我这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怪我。” 一堆没有听过的名词砸在我的心中掷地有声,我一时有些好奇难耐想冲上去问个究竟,思忖之下还是耐心地听了下去。 “放心吧,雪薇在我这我会看着她的。” “那好,正好这几天我要去夜冥宫探探情况。” 看着我?原来苏之雾也和猃狁一样,我不能待在这了,既然翻羽和猃狁他们都提到夜冥宫,我不妨去打探个究竟。 我蹑手蹑脚回到屋中,悄悄地将东西收拾好,提着凤凰灯翻出窗户,灯光照亮青石板路又渐渐消失于夜色。 “请问夜冥宫是什么?”我问一个路边的说书人,并听他娓娓道来。 夜冥宫是冥界之王所在的地方,里面还有大祭司,十二护法,和一些普通的术师。夜冥宫所在地就是冥界的边缘,说着他给我指了指远方一座高塔。那座塔离我好远,可看起来恢宏的气势丝毫不减。 额,感觉要走几个月了,我下意识看看自己已经酸痛的双腿。 “雪薇,站住。”苏之雾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的额头冒出了冷汗。她有力的手抓住了我的胳膊,将我拉回小木屋。 “你怎么知道的夜冥宫?为什么跑出来?你就不怕我告诉猃狁?”苏之雾的语气让屋中的温度一低。 “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只好自己问!” “你以为我们在害你吗?寻根究底有什么好处?”苏之雾歪着头,眼中是深邃的让我看不懂的情绪。 “你想知道自己的过去?”她轻蔑地对我笑,我想她一定很生气。莫非我的记忆真的残缺不全?不然苏之雾为什么会这么问我呢?可恶的猃狁居然讳莫如深,把这件事瞒得这么隐秘。 “好啊,那你告诉我。”我没有理会她不善的笑,如今我心中的烦躁一天比一天强烈,我只是想知道怎么回事。 “这是你自找的。”她说着,拿出一个小瓷瓶。“喝了它。”我没有迟疑,强烈的好奇心控制着我,我仰起头一饮而尽。 随着冰凉的液体流过我的喉咙,一股强大的灵力伴随着锥心的疼痛感从我的体内喷涌而出。 “苏之雾。”我笑了笑,“好久不见。” “芣苡的效力本来就要消失了,我也算帮你了,否则你会被烦躁折磨得不堪。” “已经一百年了,我必须去找棠罹。” “随你。”苏之雾轻笑着,走进了侧屋。 记忆的碎片已拼凑完毕,命运的齿轮即将旋转。 赫雪薇(第五章) http://.biquxs.info/ “雪薇,别乱跑啊,要不然就没有糖了。”猃狁每天临走时都会这样嘱咐一遍,而我没有再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等我学会术法还要你给我糖吗,我可以自己去凡世!猃狁并没有注意我恶狠狠的目光,而是伴随着青光倏地不见了。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却还是有点害怕猃狁不开心时的阴沉眼神。床底下早就被我藏好了要离开所需要的东西,兴高采烈背起行李,我走向了早已计划好的路。 整个森林是寂静的,只有我脚下的浅草沙沙作响,冥界是没有四季的,所以不存在时节更替。树木永远是青翠的,映照这嫣红的天空却是如此的诡异。 路边的芣苡郁郁葱葱,我摘了片晶紫色的叶子遮挡刺眼的天空,火红的凤凰发出悦耳的鸣叫,隐在天空之中。 我不知道在山谷里转了几个日夜,风餐露宿,我开始无比思念猃狁。没有他的歌谣陪伴,无法凝视他温柔的目光,我总是心神不宁的。这片山谷很大,可以看到不少书籍中说的冥界异兽。凤凰和重明鸟很常见,獬豸也偶尔会出现,我好像走出了长满芣苡的地带,来到外围的轩辕柏林中。 树林中突然沙沙作响,我绷紧了神经躲在一颗轩辕柏后,我感觉自己双腿在发颤。我不会术法,若是碰到猛兽,可真是不够吃的! “尽管他有时候凶了点,却从来没让我受过委屈啊!”心里的小人骂着自己,我壮着胆子将发抖的身体向外探去,这时一头雪白的翻羽突然从草丛中现出,展开巨大的翅膀散发着祥瑞的光芒。我惊呼之后定过神来,它温顺地站在我的面前,翕动着鼻子。记得古籍上说的翻羽是温顺的祥兽,我慢慢地靠近它,抚摸它雪白的双翼。奇怪,这几天积压在心头的烦闷却像开了闸的水涌出不见。“要是你能带我飞走就好了...”我抚摸着它柔顺的皮毛喃道。 这头翻羽居然听懂了我的话,低了低身子让我上去,我用手勾着它的翅膀顺势而上,随后它拍打着背上的翅膀带我向天空飞去。 赫雪薇(第六章) http://.biquxs.info/ 不出多久我便看到了远方的集市的灯光,火红的凤凰灯将漆黑的夜空照得通亮如同白天,人声鼎沸。 翻羽将我在森林边缘放下。“接下来我要做什么呢?”我抚摸着翻羽雪白柔软的毛自言自语道。 “不要迷茫,命运的齿轮即将旋转,芣苡的效力即将逝去,采薇的歌谣会谱写一段传说,请您耐心等待,我亲爱的雪薇祭司。”我恍惚听到翻羽缥缈的声音。“夜冥宫。”它突然腾空飞走,疾风使我睁不开眼睛,并给我留下了无限的疑问。 听不懂什么意思,算了,先看看到哪里住下,明天再物色学术法的地方吧。 心中有些小烦躁,我在一个巷子的角落中缩在芣苡叶中沉沉睡去。青石板有着沁骨的冰凉,空气却不如山谷中清爽。 “老伯,你知道哪里有学习术法的地方吗?”我问一个路过的老伯。 “我对这些不了解,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去引路人,那里什么都知道,不过费用很贵。”老伯这么回答我。“那您能借...”我话未完,发现老伯已经消失了踪影。 我向路人问明白地点,并卖掉了那片芣苡,原来在这里芣苡是稀罕物,不久我的口袋里就塞满了银子。 虽不华丽却很雅致的小木屋,门口立着引路人的牌子,我攥着衣角轻轻推开门,门发出吱吱呀呀的闷响。 屋中弥漫着檀香的味道,青铜三足香炉中冒出袅袅白烟使得屋子雾气昭昭般神秘。在这雾霭朦胧中,一位容貌精致的女子斜卧在堂上的金丝楠木椅上。柳叶弯眉微微倒竖,有一种不言而喻的威严。 就这么面对山谷外的人和事,我有些战战兢兢,不过最终还是鼓起勇气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请问…哪里有有学习术法的地方?”声音小得不像自己了。 “姑娘花大价钱就是为了问我这个吗?看样子你似乎不是冥界中人。”她没有睁开眼睛。 原来,术法是有专门学习的地方的,只有冥界的大家族或者培养冥界之王护法的地方才可以学到,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是接触不到的。而只有灵力卓越才可以被选为护法的候选人。 “既然你从远方来,就现在这里住下吧,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雪薇,赫雪薇。”我答道。 “雪薇?”她突然睁开眼,露出一红一蓝的异色眼瞳,静静地端详我,仿佛要将我看穿。“原来你跑出来了。”她轻轻一笑,手中幻化出一只九尾狐,它围着我转了几圈便跑出去了。女子缓缓起身,走到我的面前看着我,我甚至可以从她的眼瞳中看到我的影子。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她竟然也会唱这首歌谣,唱罢她伸出手轻轻抚摸我的头发,我心中的烦躁仿佛像火被浇灭一般。 青光一闪,我最怕的事情发生了,猃狁还是找到我了吗?这熟悉的颜色令我心头一颤。 喂喂,好不容易逃出来又要被拖回去吗? 猃狁的脸庞还是那么英气逼人,可是却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雪薇。”他叫着我的名字,语气中尽是无奈,眼底氤氲着欣喜。 “猃狁我告诉你,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我下意识后退几步,鼓起勇气对他喊道。他眼中的光芒顿时黯淡了些许,让我有些不知所措。猃狁叹了口气,我低下头等着他的训斥,不过没有,我等到的是他的拥抱。在猃狁的怀中我呆住了,只是远远看到那位女子柳眉紧蹙。 “我说了不会回去。”最后我还是倔强地挣开猃狁的手,要是他用术法绑我回去,我就绝食! “罢了,猃狁,天色已晚,让雪薇在我这里也没什么事。”女子走上前来拉住我的手“我叫苏之雾,是猃狁的老朋友。” 走进苏之雾为我安排的房间,对着火红的凤凰灯出神,既然是老朋友会唱那首歌谣也没什么吧,可我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似乎看似不关联的事情之间形成无形的网将我包裹。夜冥宫是什么?为什么翻羽临走会扔给我这么莫名其妙的词呢?它为什么会称我是祭司? 赫雪薇(第七章 ) http://.biquxs.info/ 本想去找苏之雾问个究竟,却在拐角处听到了猃狁与苏之雾的对话。 “有一点让我觉得诧异,雪薇不会术法,她怎么从深山中走出来的?” “我有种预感,是夜冥宫。” “不可能,棠罹怎么会放过她?” “先不说这个,你怎么会让她随便出来?幸亏是到了我这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怪我。”猃狁的话很少,异常的憔悴。这有气无力的两个字砸在我的心中隐隐作痛。 一堆没有听过的名词落在我的心中掷地有声,我一时有些好奇难耐想冲上去问个究竟,思忖之下还是耐心地听了下去。 “放心吧,雪薇在我这我会看着她的。” “那好,我走了,正好这几天我要去夜冥宫探探情况。” 看着我?原来苏之雾也和猃狁一样,我不能待在这了,既然翻羽和猃狁他们都提到夜冥宫,我不妨去打探个究竟。 我蹑手蹑脚回到屋中,悄悄地将随身的东西收拾好,提着凤凰灯翻出窗户,灯光照亮青石板路又渐渐消失于夜色。 “请问夜冥宫是什么?”第二天早上,我问一个路边的说书人,并听他娓娓道来。 夜冥宫是冥界之王所在的地方,里面还有大祭司,十二护法,和一些普通的术师。夜冥宫位于凡世和冥界的边缘,掌管着冥界和凡世。说着他给我指了指远方一座高塔。那座塔虽然离我好远,可看起来恢宏的气势丝毫不减。 额,感觉要走几个月了,我下意识看看自己已经酸痛的双腿。 一阵风过,将墙上张贴的纸吹了下来,这纸年代似乎很久了,皱皱巴巴的背面已经泛黄,仿佛稍微一用力这纸便可以变成尘埃。我将纸翻过来,正面的黑墨书写着醒目的通缉二字,还有一个女子的画像和一行小字。 “长发,红衣,倒是有些熟悉……”我嘀咕着,总觉得这个面孔在哪里见过。 “等等…这眉眼处,怎有几分像我……”我越嘀咕声音越小,似乎渐渐明白了什么,这幅画像如惊雷,劈开我的内心。 我强行安抚自己,这是错觉,天底下跟我像的女子多了去了,不会是我,不会是我。定下心来之后,我跑到巷子的拐角,接着看旁边的小字。 “祭司赫血葳,杀王叛国……” 可我叫雪薇呀,雪薇,血葳,莫非… “雪薇,站住。”苏之雾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的额头冒出了冷汗。她有力的手抓住了我的胳膊,我吃痛将那张通缉令丢下,被她拉回小木屋。 “你怎么知道的夜冥宫?为什么跑出来?你就不怕我告诉猃狁?”苏之雾的语气让屋中的温度一低。 “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只好自己问!”事已至此我也不想隐瞒, “你以为我们在害你吗?寻根究底有什么好处?”苏之雾歪着头冷笑,眼中是深邃的让我看不懂的情绪,我下意识后退一步。“我和猃狁为你出生入死,换来的就是你的无理取闹吗?” 不等我回答,她接着又说:“你想知道自己的过去?”她轻蔑地对我笑着,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出生入死,我见过她吗?莫非我的记忆真的残缺不全?不然苏之雾为什么会这么问我呢?可恶的猃狁居然讳莫如深,把这件事瞒得这么隐秘。我究竟是谁,那个血葳,真的是我? “好啊,那你告诉我。”我没有理会她不善的笑,如今我心中的烦躁一天比一天强烈,我只是想知道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你自找的。”她说着,拿出一个小瓷瓶。“喝了它。”我没有迟疑,强烈的好奇心控制着我,我仰起头一饮而尽。 随着冰凉苦涩的液体流过我的喉咙,一股强大的灵力伴随着锥心的疼痛感从我的体内喷涌而出。 “苏之雾。”我笑了笑,“好久不见。” “芣苡的效力本来就要消失了,我也算帮你了,否则你会被烦躁折磨得不堪。”苏之雾丢下一句话,消失在珠帘后。 “已经一百年了,我必须去找棠罹。” “随你。”苏之雾轻笑着,声音从屋外传来。 记忆的碎片已拼凑完毕,命运的齿轮即将旋转。 猃狁(第一章) http://.biquxs.info/ ??一) 看着眼前娇小的人儿,稚气未脱的脸庞上也被岁月雕刻上些许沧桑,我不免有些心疼。皱着眉头写文章的雪薇也很可爱,体谅她的辛苦,我用手指将千里之外幽冥之海的水搬运过来,虽然这会耗尽我大部分的灵力。幽冥之海的水不仅甘甜,更是封印她灵力的药。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每晚我都会为她唱这首歌谣,这不是简单的歌谣,也是封存她记忆的咒语。我已经唱了近一百个日夜,看着雪薇不耐烦的眼神,我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无奈。 雪薇吗?不,应该叫血葳才对,她是夜冥宫灵力卓越的大祭司,我不过是为了将她的过去都封存起来,索性将名字也改了。 没有办法,我不能让她恢复灵力,不能让她走出这片芣苡林,不能让她看到夜冥宫的血色。 同样我也不希望看到血葳因为没有自由而阴沉的脸,为此我不惜穿过一望无际的幽冥之海来到凡世为她寻些新奇玩意哄她开心,努力让她把注意力放在除冥界之外的东西。 原本以为做了这些就足够了,并没有发现血葳心理的变化。都是我的错,才让血葳讨厌这个地方,离我而去了。 通知:马上开学了,这几天会多更一些,祝大家开心!! 猃狁(第二章) http://.biquxs.info/ ??二) 那一天我计划去多种些芣苡,这东西虽在凡世很常见却很难存活在冥界,可能冥界的环境与凡世不同芣苡会迅速变异,我为了培育它也是费尽了力气,因为只有它才可以驱除血葳体内的毒。回来之后却发现血葳没了踪迹,她就这么离开了,失去记忆的她要怎么在这山谷中独自一人生活呢?她还没见过山谷外的冥界啊。 几天来我都在附近疯狂地找她,不吃不喝日日夜夜。这片森林绵延千里,几乎占了冥界的四分之一,森林深处还藏着一些凶兽,万一她遇到危险怎么办呢? 记得儿时血葳对我说自己将来喜欢的人一定要比自己灵力强,我一直努力去做,可现在她却因此跑掉了。 我的拳头狠狠地打在桌子上,心里是满满的担忧,如果她被夜冥宫发现,我真不敢想象棠罹会如何对她。 一周过去没有丝毫音信,我也仿佛留在崩溃的边缘,直到苏之雾幻化出的九尾狐带给我消息,说血葳在她那里,我才感觉自己的心回归了本位。 失而复得是何等的欣喜,我立刻起身赶往苏之雾的住处。移步是比较难的术法,需要人心平静气专注于此不能有丝毫杂念,一般的术师总是做不到这一点,平常这对我来说是轻而易举,然而刚才我却失败了,大概是心心念念想着血葳的安危的缘故吧。 血葳在苏之雾那,她一定很好。我这样对自己说着,同时双手闭合再次启动术法。也许用移步可以短短一盏茶的时间走出山谷,可步行却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灵力的血葳怎么会短短十几天走出来呢?各种原因在我的脑海中萦绕,心神不定以至于我差点从空中掉下来。 百年不见苏之雾,她的木屋还是这个样子,我们这些年只是用幻化出的异兽对话而没有见面。屋中是幽幽檀香,我看到血葳一脸惊慌向后退,心中除了欣喜若狂只有自责,我不知道她会这么讨厌我。无奈地抱着她,我只希望她不要到处乱跑,可我不能解释原因,只能任由她误会我而对我喊叫。 还好,她误打误撞来到了苏之雾的家,我向苏之雾投以感激的目光。儿时我们三个是最好的玩伴,我将苏之雾看做我最亲爱的妹妹,而如今物是人非,血葳变成了这幅样子。 她用力挣脱了我,她说她不愿意回去,声音像利剑扎在我的胸口隐隐作痛,我只怪自己没有照顾好她,才让她这么讨厌山谷的生活,我的心仿佛在一点点崩析,在自责中逃避她清澈如水的眼睛。 苏之雾建议我让血葳散散心,正好我需要去打探一下夜冥宫的动静,棠罹的耳目众多,不知道他会不会发现血葳的踪迹,就这样我将血葳托付给苏之雾,披上浓郁的紫夜走向冥界的尽头。 然而我托付错了人,在我赶路的时候感到一股强大的灵力从远方喷涌而出,这是多么久违而熟悉的灵力啊,可这是我这一百年来最害怕的事情。 雪薇,最终还是变回了血葳。 苏之雾(第一章) http://.biquxs.info/ ??一) 猃狁,我,血葳,是从小到大的玩伴,但是我讨厌血葳,因为嫉妒。 我的家族世世代代以做引路人为生,没有很强的灵力,只能够指点迷津,占星,治病。引路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世间少有的尊贵职业,可如今的没落让我讨厌引路人的身份,我希望像血葳和猃狁那样可以学习各种术法,而不是天天只能对着紫夜的星辰发呆。 尤其是血葳,她是冥界的没落贵族出身,也许没落的贵族不如从前鼎盛,可我这种小角色与她相比还是蝼蚁猛兽之别。纯净的血统,卓越的灵力,术法的天赋,都是我可望而不可及的遥远梦想。 术师的最高圣殿是夜冥宫,那里汇聚了冥界所有的出色术师,我们三个人都希望可以去夜冥宫效力,那是至高无上的荣耀。至少猃狁是很向往的,我会为他的目标努力。 因为我,喜欢猃狁。 可渐渐的,渐渐的我了解到,我永远都不会和猃狁血葳走在一起并融入他们。生在引路族中,就注定一生会被囚禁在引路人的生涯中,放弃自己的梦想。 通知:可能用手机看的时候会有几页空白,不过并没有落下章节,感谢大家的支持!! 苏之雾(第二章) http://.biquxs.info/ ??二)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猃狁和血葳都去了夜冥宫专门培养术师的学院,而我只能留在家一遍又一遍操纵占星杖,背一些古老而枯燥乏味的术式。 依旧记得那一日,猃狁和血葳带来的消息:他们已经双双通过了夜冥宫的测试成为一名合格的术师。猃狁成为了第五位护法,护法是以实力排名的,我真心替猃狁开心。他脸上洋溢着欣喜,英气逼人,对我开心的笑,我很少见猃狁这样开心。 而血葳居然成为了夜冥宫大祭司,这是多么崇高的地位啊,身份仅仅在王之下,可以说是权利之冠了,而我只有羡慕的份。 他们就要离开我了,我想。 猃狁和血葳笑着对我挥手然后携手消失在刺眼的天空中,我的眼泪大把大把滚落还沾濡了衣袖。他们对我说要我好好照顾自己,谁能好好想想我被扔在一边的感受呢,孤单一个人我又怎样才能照顾好自己呢? 就是这样我恨血葳,她生来便拥有所有我梦想得到的东西,如今连我的猃狁都被她从身边带走了。 他们离开之后,我依照家族祖训在一间木屋里开始我引路人的生涯,除了傀儡一般帮人解答问题,我期待着哪天猃狁会出现在门口。 可惜没有。 苏之雾(第三章) http://.biquxs.info/ ??三) 直到那一年,我像往常一样操纵占星杖观看星象,发现星象呈断裂状,这显然不是好兆头。而几天后便传来了轰动冥界的大事:一护法棠罹叛变。 我的心头一颤,不知道猃狁和血葳会不会被牵扯其中,虽然我恨血葳,却不希望她死。而祭司是王与冥界之间唯一的纽带。可以说祭司是为王而存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王是不会轻易露面的,只有祭司负责传话,所以祭司的灵力必须强于十二护法,血葳大概可以击败棠罹的。我的心安了下来。尽管有时会嫉妒会羡慕,我对血葳的感情却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完的东西。 高手的对决也许真的很壮观,我可以占到血葳与棠罹的战斗,大地都随着他们术法的冲击而可怕地晃动,白亮的天空被黑色的尘沙覆盖,夜冥宫方向是震耳欲聋的巨响。我并不觉得棠罹是坏人,坏人是不会幻化出獬豸这种灵兽的,我看着自己的九尾狐轻轻笑了。可他究竟为了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我占星也占不出结果,一切都是紊乱的。 不仅如此,自那天以后我的占星杖再也占不出任何星象了,一切都是断裂的,而断裂中又蕴藏着另一丝生机,生机不断变化成为死亡,诡异莫测。 每天学习很忙不会更太多了,谢谢大家的支持!!!人家第一次写哈(?????) 苏之雾(第四章) http://.biquxs.info/ ??四) 几天后我没想到猃狁会抱着昏迷不醒的血葳敲开我的门。血葳脸色苍白,身子在不断抽搐着,原本湛蓝的眼瞳已经变成了黑紫色。 救救她,苏之雾。我看着一向坚毅的猃狁此时难过得像一个丢了风筝的孩子,狼狈不堪。我将血葳扶进偏室,为她仔细诊断。 “血葳是中了盬。”我对猃狁说。也许在凡人眼中我们是神,百毒不侵,灵力到了一定程度的确是可以免疫毒的,却不包括一些奇毒。盬便是其中一种。 “我知道你是有办法的,求求你一定要救救血葳!”我叹了口气,如果中毒的是我猃狁还会这样吗?为了不让猃狁眼神中的光芒黯淡,我翻出了所有引路人世代相传的医典古籍,日夜查阅。 血葳是不可能完全康复的,即使古籍中记载了解毒之方也没有用。我想血葳现在一定非常痛苦,因为她虽有意识却不能控制身体,只能默默忍受那贯彻心扉的疼痛,并在几日后魂飞魄散,永远不能踏入轮回。解毒的药方很奇特,还需要引路人的眼中血,这时我的脑海中浮现的却是猃狁从前温暖的笑,他是我永远的执念,既然他努力要救血葳,我就成全他的笑吧。 芣苡是冥界少有的灵药,却在凡世随处可见,我拜托猃狁去凡世寻了一些,凡世不是随意去的地方,中间隔着一望无际的幽冥之海,那里火红的彼岸花可以映亮去凡世的路。幽冥之海的水会压抑人的灵力,对于护法级别的高手也不是容易之事,我不敢想象猃狁路途中会多辛苦。 “我没有办法完全治好她。”我对猃狁说出实情,看着他的脸一点点变得苍白憔悴。“她会被封印灵力,但是能活下去。”这句话落地,猃狁颓唐的脸又恢复了坚毅“把她的记忆也封印了好吗,我不希望血葳醒来发现自己对往事已经无能为力了。”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情莫名其妙跌入谷底,比听到血葳性命垂危时还要沉重。为什么他的眼里只有血葳,却不曾容下我呢? 九婴针是家族传下来的宝物,是一种名叫九婴的异兽的骨头制作而成,我用它祭出我的眼中血,这使我原本海蓝色的眼瞳变成红蓝异色。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牺牲眼睛去救一个我恨的人,也许我只是遵从着猃狁的意志吧,我只要看不到他失落就好。 苏之雾(第五章) http://.biquxs.info/ ??五) 血葳修养了几个月之后开始渐渐好转,为了躲避棠罹的耳目猃狁决定要带着血葳隐居到冥界边缘的山谷中,如今的棠罹已经杀掉了王自己掌控夜冥宫,人人惶恐不安。他说他不想连累我,要我在这里安心地生活,他会抽空看我。 从小到大的伙伴还怕什么连累吗?听到这句话我的心微微的疼痛。也许猃狁是把我当了外人吧?我只能在心中如此猜测,每天当紫黑色的夜幕落下我都会跑到屋顶试图操纵占星杖为猃狁和血葳占星,而每次都会有一种强大的阻力使我体内的灵力打乱。 我用袖子拭去嘴角的血迹,将头靠在膝盖上悄悄地抽噎,尽量不发出声响。泪水顺着我的手流到我的占星杖上,流到占星杖上篆刻的图腾中在紫红的月下熠熠发光。 血葳在我的针和咒语下已经失去了全部的记忆,她目光空洞问我和猃狁是谁,我听见猃狁对她温柔地说:“你叫雪薇,赫雪薇。” 那种悲伤如泻闸的洪水瞬间淹没了我的心,无法名状。 直到那一天一位神秘的女子出现在我的房中,她身穿黑色的术袍,容貌藏在黑纱斗笠下,只知道她的声音平静得近乎淡漠。 “苏之雾。” “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谁并不重要,我可以帮助你让猃狁忘记血葳和你在一起,你愿意吗?” 我心头一惊,这个人究竟是谁?她为什么会了解我心中的一切?真是令人怀疑。我为什么要靠她施舍? “不。”我冷冷地回绝:“是我终究会是我的。” “你真是个倔强的孩子,为情丢掉性命也在所不惜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日后你会明白的。”她的声音和身影在黑暗中隐去,只留我一人在屋内任疑惑充满我的脑海。 苏之雾 (第六章) http://.biquxs.info/ ??六) 猃狁临走时我将封印记忆的咒语采薇谣教给他,这首歌谣据说是引路人一族曾经一位杰出的占星师神隐通过占卜得来的,后来还流传到了凡世。这首采薇谣似乎成了我内心的写照。 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看到猃狁带着血葳消失在青石板路的尽头,凤凰灯下的影子被慢慢拉扯得格外长,黑得仿佛令人窒息,我的视线也慢慢模糊了。 (七) 金丝楠木椅是猃狁送给我的礼物,他离开以后我每天都会在上面小憩,回忆着猃狁温柔明媚的笑湿了眼眶。 偶尔猃狁幻化出的青龙会为我捎来一些消息,却都是关于血葳的事情,每次他给我的希望都是那么让我失望。 直到那天有个相貌和血葳相似的女子来问我一些冥界的常识,我抱着怀疑的态度问她的名字才知道她是血葳。也许是偷偷跑出来了?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也不知道棠罹会不会找到她,我马上幻化出九尾狐告诉猃狁,猃狁一定心急如焚呢。 因为这两章比较短所以放在一块了,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新人求关注啊嘤嘤嘤~ 苏之雾(第七章) http://.biquxs.info/ ??八) 由于采薇谣必须经常咏唱,否则血葳的记忆有恢复的危险,至少那段记忆会让她生不如死。血葳的房门虚掩着,屋中空荡荡的。猃狁已经走了,我没有告诉他只是怕他再次担心,血葳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丫头,我不禁心疼猃狁而心中怒火中烧。窗外的夜蒙着格外妖娆的紫色,我披着它的薄纱去寻找血葳。 我看见她正在询问关于夜冥宫的事情,也许她偷听了我们的谈话吧。为什么猃狁努力为她打造一个安逸自得的生活环境她却偏要跳出来去揭开那些不能触碰的伤疤呢?这对她有什么好处?她为什么总是让猃狁苦恼?我想我那时的眼神是冰冷的,我因为她不理解我们的苦心而生气。 她眼中的烦躁若隐若现,芣苡的效力仿佛慢慢退却了。罢了,既然她这么想弄清事情的真相,我就帮帮她好了。也许是出自爱的自私,我甚至不希望血葳猃狁这么在一起。 看着将解药一饮而尽后血葳强大的灵力挣脱了束缚喷涌而出,她的眼瞳中也终于有了往日的锐利。我仿佛又看到了猃狁那时万念俱灰的痛心的眼神。我知道,我和猃狁从此就要形同陌路了。 回忆起儿时明媚的光,猃狁,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我脑海中突然忆起那个神秘女人所说的丢掉性命的话,难道她指的就是我虽然离猃狁很近却永远也得不到他的绝望吗?罢了猃狁,希望你照顾好自己。 我再也没有力气回忆曾经的种种,头重重地摔在地上。 血葳(第一章) http://.biquxs.info/ ??一) 我曾是赫雪薇,那是被封存的记忆的代表名称。如今我是赫血葳。 时隔一百年我的灵力被幽冥之海的力量压制了不少,猃狁也许是为了我着想,他知道如果我背负着失职之过又无可奈何会有多绝望,便将我的记忆甚至名字一并抹了去。夜幕撒下的是紫红色的哀怨,仿佛蒙上那一天的血色,不过我已经没有时间欣赏了。 作为贵族出身我也许需要背负比猃狁苏之雾更多的责任,我的一生要按规则进入夜冥宫而得不到自由,有时我羡慕苏之雾,我在得到不凡的灵力和尊贵的地位的同时也要准备随时付出生命。除了连接王与冥界我还需要去守护凡世,这让渴望自由的我心力交瘁,我更希望像苏之雾可以闲时望着紫色的星辰呢。 职位不同我和猃狁很少见面,高高在上也无法让我获得真正的快乐,在冰冷触手可及的夜冥宫王是唯一让我觉得温暖的人。他眉目清秀待我如亲人一般,也许我更愿意把王看做我的哥哥,因为我是赫家唯一一人。王是很寂寞的人,这些都在他的眉眼处清晰可见,但对我说话他会笑,那种可以沁入人心的笑容总能触动我内心最柔软的地方。王只能静静待在他的宫殿独自一人,因为他没有灵力。 我想,我愿意为王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 “血葳,你的到来能让我的心都融化了呢。”王是这么说的,他很欢迎我闲来无事去他的宫殿。 夜冥宫的夜很冷,我愿意在王的身边为他掌灯,火红的灯光是我心头的热流,我看着王那被映亮的半边脸庞,发誓要守护他的微笑。王很安静,眼眸深处偶尔会流露出寂寞,那种深邃的眼光却让我有着从未有过的舒服。 我们就这样一起度过几十年,王的寿命没有我们长,他只有匆匆一百年。看着王渐渐成熟又衰老我心中是无法言喻的哀伤。 王虽然没有灵力,可他对各种术法都了解得很通透,在我遇到屏障时他可以精准地指出我的错误。王的悉心指导下我的术法飞速地进步着,曾经凄冷凛冽的夜冥宫在我眼里已经变得柔软而温暖。 那天他郑重其事地叫我,“血葳”他说着,给我了一个用灵力凝聚的匣子。“这里面是能让我转世的东西,叫做来生书,你需要保管好,待我死后你需要每天打开它,就可以找到我的转世。” 听到王说他会死去我望着他已经苍白的鬓角心中无限怅惘,我将王视为亲人,亲人的离去我怎么能不伤心呢,好在王会回来的。 如果大家支持的话写个评论哈(^v^),谢谢~ 血葳 (第二章) http://.biquxs.info/ ??二) 除了祭司没有人可以去王的宫殿,甚至都不能知道宫殿的位置。其实王就住在夜冥宫之上,俯视着冥界。我不知道王在无数个寂寥的夜晚在想什么,怎么度过,但我可以看到他眼底的闪烁,王的过去一定有很多故事吧。 王有些与众不同,不像那些凡世的王有着偌大的宫廷和成群的侍从妻妾,虽然他们都只有短短百年的寿命。我曾在凡世的皇宫中度过一个夜晚,看着凡世的人儿万人空巷的生活,夜冥宫与之相比千百年来一直是孤寂得可怕。王一直孤单一人,他不需要传位,王是可以转世的,也就是说他不需要落入轮回经历人生苦痛,不需要堕入幽冥之海接受消失记忆的洗礼,王大概已经存在了几千年,也许是长时间的孤寂他总是有些看破尘世的味道。 我总是需要去凡世处理事务,凡世与冥界仅仅隔着幽冥之海,虽然越过它很容易,可我经过幽冥之海上空时内心总是有种恐惧蠢蠢欲动,让我不由得双手颤抖。 王总会轻轻地摸着我的头,我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儿时除了和猃狁苏之雾在一起我很少感受到这样的温暖,就像哥哥般的关爱,家中的长老是严厉的,记得除了偷跑出来和苏之雾猃狁玩耍之外总是被关在书房中背各种术式。时过境迁,如今那些严厉的长老也早已步入轮回。 临走时我会嘱咐棠罹几句,夜冥宫的事务也很多,他的灵力很强,敏锐的目光很有神,我很需要他的帮助。 “最近冥界有些诡异的波动,我却参不透星象,你需要盯紧点,不能让什么人私自跑到凡世。” “好。”棠罹轻轻将右手放在左肩。他的神情总是那么淡然。 身为祭司固然需要涉猎广博,不过我的占星术一直都很差劲,术法也是需要天赋的,占星是引路人所擅长的。记得儿时的我总是经过苏之雾的帮助才能完成长老留下的任务。不过这一次具体是什么波动在没有人的帮助下我也只能静静地观察了。 血葳(第三章) http://.biquxs.info/ ??三) 凡世的事务很琐碎,我耽误了好久才匆匆忙忙赶回夜冥宫。夜冥宫的大门缓缓打开,等待我的不是棠罹却是一道道可以夺人性命的蓝光,惊愕之下我轻轻地旋转步子,翻身躲开。 “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大吼一句,想来夜冥宫中一定是出事了。心慌意乱的我急于去寻找王,一甩袖子术法将那些人弹开,然后飞身一跃向祭司殿方向飞去。 如今我唯一担心的是王,尽管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夜冥宫静静悄悄,这也许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吧。想到前些日子那杂乱的星象,我的心骤然一紧。远远地我突然看到棠罹的身影,他孤零零的站在操练场上,任风吹着他银色的长发,于是我压低身子也落在操练场上。 “血葳,你终于来了。”棠罹的语气淡淡的,似乎不知道夜冥宫中发生了什么。 “夜冥宫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术师要杀我?” “我知道那些人是挡不住你的。”棠罹指了指操练场:“你还记得这里吗?” 操练场的红砂被风吹的沙沙作响,我的脑海中也渐渐浮现出了多年前那件让我无法回头的事。 “因为你,因为王,神绪才会死!”棠罹的面容突然变得狰狞。 “我也无能为力,棠罹,人不能总是活在回忆里。” 我轻轻叹了口气,当年如果想做祭司就要杀了前一任祭司,我也是迫不得已杀了神绪,这令我悔恨不已,以至于我再也不敢回想。 “所以我才在这里等你,血葳,做个了断吧。”棠罹的目光冷了下来,也许我注定要掀起夜冥宫的波浪了。 我们就这样恶战了几天几夜,棠罹虽灵力不及我却有更多的经验,双方基本持平。可是他卑鄙地给我下了一种毒,让我浑身抽搐倒在地上。 “棠罹...你...你可以杀我..可你..不要..为难王...” “还是好好想想自己吧,血葳祭司。”我只记得听完这句话我就昏迷过去。 王,我没法好好保护你了,希望你没事。 好久没更新了,对不起!!!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我一定抓紧更!!! 血葳(第四章) http://.biquxs.info/ ??四)记忆如潮水涌来,原来王是我心中的执念,那份如亲人我可以为之付出一切的执念。 尽管我的灵力还在被盬压制,我却愿意为了王为了他希望看到的冥界而拼上性命。 时隔多年王大概已经在来生书中转世了,我只要找回来生书,杀了棠罹就好。 夜冥宫的轮廓已经渐渐清晰,它就坐落在幽冥之海的彼侧,在火红的彼岸花海旁,暗红色的墙体几乎和天边连成一体。 为了更快到达,我幻化出了白泽,它久违的温暖的气息将我覆盖,我恍惚间又回到了那时王教我如何驯服我的白泽的日子。 人人都说神仙是无忧的,怎又知道这些事呢。人们逃不过的是心,每个人都会有自己欲言而止的无奈,然而那是条回不去的路。 我不杀掉神绪,赫家会杀了我,那是身为贵族的可笑尊严。可我能怎样呢? 身为凡世之人心中高高在上的人又如何?我依旧要背上自己的苦衷,接受忏悔的洗礼。 夜冥宫的门向我缓缓打开,我看到了几位护法停在门口: “棠罹大人在等您。” “你们进夜冥宫的目的是什么?不是为了王吗?如今还要助纣为虐?”我感到心中有股愤怒的火焰在静静地燃烧。 “棠罹大人在等您。”他们又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了!你们都给我走!”我用术法将他们提起,绑在半空中。 “等我杀了棠罹,再找你们。” 血葳(第五章) http://.biquxs.info/ ??五) 棠罹还是站在操练场上,任孤寂洋溢在风中飘散。 “血葳,你终于来了。”他面带微笑,似乎很开心。 “来生书给我,饶你不死。” “我已经毁了。怎么?”棠罹狂妄地笑着。 “不——”我的心撕裂般的疼痛,最后一点希望也湮灭了。看着棠罹那张可憎的脸庞,我狠踏一步旋转着身子向他使用了几种死咒,却都被他轻易躲开。 “失去王很难受吧?你能明白我失去了自己的心的痛苦了吗?” “你闭嘴——”我流着眼泪拼尽全力幻化白泽向他冲了过去,他亦幻化出獬豸相对。 滴答。 滴答。 鲜血与土地上的红砂交织在一起。 棠罹没有闪躲,直直地撞在我的术法上,就好像他故意那么做。“血葳...谢谢...”他的容颜变得明媚,紧接着目光渐渐涣散了,变得无神空洞。 谢谢?我怎么配别人对我说谢?王,我终究还是没有保护好你。泪水和血水混在一起,我体内残留的盬也开始发作,天空在我的眼前消失。 猃狁(第三章) http://.biquxs.info/ 我已经顾不上去夜冥宫,我必须拦住血葳,她不能去,她的毒还有很多残留。 我当初好不容易将她救了出来,如今绝不会让她出事了。苏之雾的小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推开门。 看见苏之雾倒在地上,长发胡乱地散了一地,手还搭在很久以前我送给她的躺椅上。 “苏之雾——”我将她抱起来,她的气息微弱,双手还在颤抖。 “猃狁...我真的...很...痛苦...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爱过..你吗...”她脸上滑落的温热滴在我的手上,眼神渐渐失去了光彩。 也许我从来没有考虑过别人,血葳也是,苏之雾也是,如今的事也许都是因为我才造成的。 如今我已经失去了妹妹,不能再失去血葳了。 “等我回来。”我将苏之雾轻轻放在躺椅上,用术式设下一道屏障,然后赶去夜冥宫。 《枉归途》猃狁(第三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枉归途》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猃狁(第四章) http://.biquxs.info/ ??四) 夜冥宫的冷寂,从前与我公事的几个护法如今都被吊在宫外,血葳应该已经来了。“猃狁护法,你快进去吧,我等叛变也是无可奈何,至少这样能保证棠罹不会杀王。” “唉。”我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走了进去。 操练场上是死一般的沉寂,不知道棠罹为什么两次都要在这里与血葳交手,他们两个人双双倒在地上。 血葳的气息微弱,至少她还活着,我已经很感激命运的安排了。棠罹已经气息全无,也许没有了盬的作用血葳要比他强很多吧,我抱起了血葳为她擦去脸上的血迹离开夜冥宫。 再见吧夜冥宫,我再也不会让血葳回来。 苏之雾被我埋在了幽冥之海边的彼岸花丛中,彼岸是她最喜欢的花,她曾说过若自己殒命能沉睡在彼岸花丛中是最好的归宿,希望她能在这里安心长眠。 “你是...”血葳醒来后目光变得和那时一样呆滞,我的心里除了疼痛还有无限的自责。她又一次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我是猃狁。你叫雪薇,赫雪薇。”我宠溺地看着她。 也许这样的结局对血葳来说最好不过,她不必为王的事悔恨终生。我还会带她继续隐居在山谷中,躲避冥界的风云。为她梳头,为她挡寒,而且这一次,她不会再因为我欺负她而苦恼了。 第二卷 来生书 棠罹 (第一章) http://.biquxs.info/ 棠罹 (一) 夜冥宫的夜晚只有星星点点的凤凰灯光,比不上宫外的喧扰繁华。那里原本紫黑色的夜空已经染上了火红,而我只是坐在屋顶的砖瓦上静静地看着。火红的彼岸花也失了它引以为傲的血红色默默伫立在幽冥之海旁守护着冥界,远方是哗哗的水声。 据说无论是凡世或是冥界人都会在死后面临两种选择:一是忘记所有生前的爱恨情仇踏入轮回,二是保留生前的记忆化作幽冥之海的一滴水。我想那水声就是每一位难以忘怀过去的人儿的歌声吧。 我还记得这些小时候听到的故事,当你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你会遇到一位掌管生死的神,她将遵从你的答案让你步入轮回或留在幽冥之海。其实我更喜欢幽冥之海的另一个名字:忘川河 关于这个名字又不知要牵扯出凡世中多少爱恨情仇的故事了,多少人不想忘记刻骨铭心的爱而选择在幽冥之海中受尽千年苦难,看着心爱的人们的魂魄一次次度过幽冥之海步入轮回,却已经不记得自己了。 如果要我选择,我也许甘愿化作一滴水在幽冥之海里永生永世地流淌,只因我忘不了那个能让我为之付出一切的女子——神绪。 棠罹 (第二章) http://.biquxs.info/ ??二) 冥界之人的生命是漫长的,而生活在夜冥宫中的人则更漫长,在数不清的白昼黑夜中度过乏味的一生。我已经在夜冥宫中待了200年,身为一护法我需要处理的事务更多一些,经常可以看见独自执笔沉思的神绪。她的眉头总是轻蹙着,几根青丝垂下,我总是担心墨会沾染她冰蓝色的术袍。 “你来了。”神绪看见我后淡淡地微笑,她的话语只有寥寥几句,却会让我开心很久。 “坐。”她客气了一下就开始做自己的事了。 我陪她片刻后又来到夜冥宫最高处,都说夜冥宫中漫漫长夜是最难熬的了,想在夜冥宫中待得长久也不是件容易事,我身边的护法换了一个又一个,看着一个个崭新的面孔我的危机感迫使我不断完善自己的灵力。 每个人进入夜冥宫都要经过严格的考核,一步步从普通的术师攀爬到护法的位置,这其中也有严格的规定:如果想做护法,就要击杀当前一任护法,如果成功就可以成为护法,失败则会被护法杀掉。这项法则已经运行了千年,我从刚开始的不忍到后来的习惯。200年来挑战我的人不在少数,每个人都是抱了极大的决心,甚至倒地后还会想方设法置我于死地。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为了继续陪伴神绪我努力地练习各种术法,将藏书阁中那些古老生僻的术法研究得透彻。 所幸祭司并不是通过杀戮得到的,我知道神绪并不喜欢这样,她是由上一任祭司任命的,和我进入夜冥宫的时间差不多。 棠罹(第三章) http://.biquxs.info/ ??三) 我喜欢在远处默默望着神绪,她总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淡淡然样子,仿佛对什么都不在意,我从未想过要将心意告诉她,夜冥宫就是这样冷清漠然的地方,大概神绪也不会接受我。 祭司的工作比较复杂,只有她才能和王见面,向我们夜冥宫之众传达王的旨意。幽冥之海环绕在冥界之外,是凡世和冥界的边缘,凡世之人若能度过幽冥之海来到冥界便能得到永生,而冥界之人却是不能去凡世的,祭司就需要处理这些事。夜冥宫的职责是守护冥界和凡世,神绪时不时要去凡世巡视。 神绪的师父——上一任祭司司奕,是在凡世镇压鬼魅时牺牲的,凡世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安全,我总是替神绪担心着,除了她别人禁止在凡世冥界来回穿梭。但凡世中的不少传说还是通过一些神秘的途径传到了冥界。 獬豸是我的灵兽,闲暇时间我会和它来到幽冥之海旁边。我不会轻易踏入幽冥之海中的,那海水有封印灵力的作用,若越过幽冥之海会耗费我大部分灵力。 獬豸喜欢彼岸花,那种花花叶永不相见,仔细想想至少我比它幸福许多,每天能见到神绪看她安好是我最大的满足。我从未见过神绪的灵兽,灵兽都是像主人的,我想她的灵兽也是种象征高贵的生物吧。 有时候我会想起来没进夜冥宫的生活,湿润青石板的边缘长满绿色的苔藓,一家一家的小院子,跟凡世的景色差不多。只不过这里的一切都使用灵力凝聚而成。早上有不少小贩叫卖各种从森林里采来的灵草,说书人绘声绘色地讲着凡世的故事。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人与人之间莫名其妙的隔阂,你总是无法向他们真正说些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没有人会理会你。 我想这就是为什么冥界就没有那么多像凡世荡气回肠的故事的原因,每个人是为职责去做事,而不是为自己的心。 我不喜欢没有心的生活。 棠罹(第四章) http://.biquxs.info/ ??四) “今天朝会就这样吧,你们今后对幽冥之海边界要多加注意。”神绪在朝会上总是一袭月白色术袍,衬着发出冰冷蓝光的额环,那是祭司的象征。 众人纷纷单膝跪地,将右手放在左肩上:“我等愿为王效劳。” “棠罹,你留下来。”神绪的手放在大殿上方的水晶球上,风雪大作将我和她与外面隔离开来,这样旁人便听不到我们的对话。“神绪?怎么了?”众人面前我会恭敬地叫她神绪祭司,私下里我会叫她的名字。我望着她的剪水双瞳,风雪吹起她的青丝和我的术袍。她莞尔一笑,随即又皱起了眉头:“棠罹,王又要转世了,这次我需要你跟我一起去,我在凡世还有事情要做。” “转世的王吗?”我在夜冥宫中早有耳闻,王已经在冥界不知存在了多少年,只有祭司才知道他的所在,这涉及到来生书的传说。 轮回是没有选择的,如果想保留生前的记忆只能化作海水,来生书可以令人转世后仍不忘却前生,是多少年来那些有着刻骨铭心记忆的人梦寐以求的东西,而它就在夜冥宫。很多人不惜代价想要得到它,可从未有人成功过。 “什么事会比寻找转世的王更重要呢?” “你可知道鬼魅?” “她不是很早就消失了?” “是被封印起来了,我需要去加固封印,否则我的师傅就白白牺牲了。” 鬼魅是凡世曾出现过的妖,她的灵力丝毫不比祭司差,司奕前辈曾耗尽灵力只换来将她封印在凡世的结果,尽管只是去加固封印,我也不太放心神绪,只好为她占星祈福吧。 “好吧神绪,你可要小心一点,我们什么时候去寻王?” 神绪摊开右手,露出一个还不如手掌大小的薄册:“等它的消息。”风雪消失于无形之中,神绪又恢复**肃穆的样子。“棠罹告退。”我微微颔首便转身走出殿外。 棠罹(第五章) http://.biquxs.info/ ??五) 夜幕降临,我像往常带着獬豸站在夜冥宫最高处,眺望远处的幽冥之海。幽冥之海目及之处是火红色的海水,浓厚的雾气将凡世与冥界分隔开来,千百年却也挡不住两界之人想要探索另一个世界的意愿。 我曾遇到一个从凡世偷渡回来的冥界之人,在一个寂静的夜里他给我讲了许多他在凡世的所见所闻。凡世有如血的残阳,有蓝色的一尘不染的纯净天空,夜晚还会有皎洁的月亮。那里的人虽然没有灵力,但每一个人脸上都充满了笑容。他还爱上一个凡世的女子,两个人感情十分要好。说到这里那个人流下晶莹的泪水,:空有一身灵力有什么好呢,在生死轮回面前这一切都只是笑话。 他说他偶尔看到紫黑色的夜空会想到那个女子曾每天傍晚执灯等他回家,而冥界虽然夜空被凤凰灯照的透亮却只有冰冷的感觉。 临走他对我说:你不是普通的孩子,至少你会被凡世所触动。你去过凡世就会明白,冥界只是块冰冷的铁。 想到这里,突然感觉一阵微风吹过我的耳畔,我轻轻地笑了一下,神绪虽然经常是不食烟火的淡然模样不过有时候还是像一个调皮小孩子。“棠罹。”她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 “术袍摆尾太长会起风的。”我背对着她不让她看到我脸上的笑,只是从侧面暗示她别想吓到我。她的术袍摆尾一直拖到地上,这是平常的便装却不太方便。 “嗯..来生书已经有指示了,走吧棠罹。”她好像忽略了我的话,真是个不愿意认输的人。 “好。”獬豸消失于我的指尖,我突然觉得心里有种从未有过的轻松。 很少有机会和神绪单独走出夜冥宫,看着她走在我前面的绰约身姿,我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已经拥有了想要的一切。神绪,多少次你我对视,你可曾读懂我的目光吗?每天在朝会上看到她的微笑,可以被她需要,我就觉得自己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尽管我厌倦了夜冥宫中千篇一律的生活,却甘愿为了神绪而留下。 “打开来生书需要不少的灵力,你在周围替我把守吧。”神绪的术袍翩然。 神绪用灵刃划破指尖,鲜红的血滴在书的封皮上,似乎马上就要浸润那几页薄纸,低声念叨着什么,将灵力缓缓注入,这时来生书自动缓缓翻开,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指出一个方向后便消失不见了。 “看来是在那个方向了,快些走吧。绝不能被别人抢先。”她先化作一阵清风而去。 王怎么会被人抢了先?她好着急的样子,我有些不明所以了。 棠罹 (第六章) http://.biquxs.info/ ??六) 我想象过王转世会是什么样子,远远望去耀眼的银辉如皓月在丛林中闪烁,有一个巨大的以灵力包裹的茧,那股强大的灵力将我压迫得喘不过气来。与我的惊讶不同的是神绪一脸平静仿佛这件事稀松平常,这是她第二次迎接王的转世。千根银色的灵丝在茧外互相碰撞着像天空中星辰的银辉,神绪将灵力凝聚在指尖她的指尖已经微微发蓝,看来是用了不少的灵力才将早已发出金色光芒的来生书推去。 来生书化作金色的光芒与之融为一体,茧开始慢慢收缩变为一扇雕刻着神秘红色图腾的大门。 嗒。 门中传来有力的脚步声。光芒几乎映亮了整个冥界上方紫黑色的夜空,模样像凡世的小孩子一样的王慢慢地走了出来,尽管脸上稚气未脱声音却成熟稳重,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王。他穿着金色的术袍,下摆用银线镶边。腰上系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翡翠。银色的头发用一个蓝色的玉环束起来,干净利落。 “你可是第一位见到我的护法呢,棠罹。”王冲着我浅浅一笑,平易近人的样子。 一旁的神绪弯下了身子做鞠躬状:“王...” “罢了。”王摆了摆手,他银白色的长发已经垂到了膝盖处,深紫色的眼瞳中有种可以洞察一切的锐利,他只是轻轻扫了我一眼,我却感觉自己像要被看穿。“我知道你有事,棠罹跟着我就好了。” “愿为王效劳。”神绪单膝跪地,将右手放在左肩前——这是对王的命令的一种承诺的仪式,誓死效忠的意思。随后神绪便赶去了冥界。而我只是现在王的身后,看着他华美的术袍中灌满了风,心头突然有了很多疑问,边思索着边等候王的命令。 “星辰快要退却了,你还在等什么?走了。”王话语的温度像一块冰。罢了。我是不能随便跟王说话的,还是这样默默跟着为好。 等我回过神来,王已经走出了很远。 棠罹(第七章) http://.biquxs.info/ ??七) 困惑像迷雾笼罩我的心头,王是没有灵力的,为什么我却可以感到王眼中灵力的波动?来生书的背后又有什么秘密吗?这大概是藏在夜冥宫最深处的辛秘了。我的感觉不会有错,王的灵力强大到足以将我和神绪一起击败,既然如此为什么祭司这一职位还会存在呢?祭司就是为了保护王才设立的啊。 王的步子很快,看得出来他是将部分灵力移至脚下,不知不觉夜冥宫黑色的城墙已经出现在我的眼前。 “就到这里吧。”王背对着我说,正当我还在思索王的意思的时候,王已经消失在夜冥宫前,速度快到连我都看不清他的身形。 我渐渐发现我虽在夜冥宫很多年,却只是触及到它的边缘,而它的内核则在飘飘渺渺中无从觅迹,一切都开始变得神秘起来。 神绪与往常不同了,我竟不知道她何时从凡世中回来,仅仅在朝会中有过寥寥数语,会后她便消失不见;她仿佛变得更加沉默了,我去她的楼阁她却总是不在,夜冥宫的一切也仿佛变得与我格格不入。 “神绪,等一等。”终于我在视察夜冥宫时遇到了她,她就像没有看见我一样,直到我叫了她的名字。你究竟是怎么了,我这样关切地对她说。 “没什么。”神绪平静地看着我,语气却有些底气不足,难道受伤了吗?她不愿对我说,我又该怎么办? 事实还不仅如此。 持续几个月之后我居然在夜冥宫最高的塔顶散心时遇到了神绪,她居然在哭。 看见了我她慌忙用术袍袖子遮住脸,运用移步飞快地离开了。“神...”我的声音此刻已经被风吹散。 棠罹(第八章) http://.biquxs.info/ ??八) 如果没有大事是不会有朝会的,我再次见到神绪的之前心里已经空洞了很多,为她牵挂着。她在朝会上宣布了王最近的重大决定:为了更好选用术师为夜冥宫效力,祭司这一职位将和护法一样,通过术法的战斗来获得。我看到神绪的脸色怪怪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七护法,你和手下负责将这条法令张贴出去。 还有几个月就是夜冥宫注入新血液的时候了,这段期间一护法,三护法需要将操练场设下结界。 二护法,你们要多去术师院走动走动了。 神绪的声音显得飘飘渺渺,“我最近需要去凡世,希望一护法替我代劳一下。” “嗯。”神绪的目光一直没有落在我的身上,她的双手相扣拄着灵杖。嗒。灵杖与水晶的台阶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朝会结束,众人都纷纷去做自己的任务了。 “神绪。”我依旧抱着希望追上她的脚步,出乎我的意料她回头来默默地看着我。“你到底怎么了?”我问道。“没怎么。”她微笑着,我又看到了神绪以前的样子。她仿佛已经忘了之前几个月的事情。“好吧。”事已至此我也再无他话。 每隔50年夜冥宫都会从术师院中选一批优秀的术师作为新鲜血液,从底层开始踩着别人的鲜血一步步地走。我明白这很残酷,可夜冥宫不需要无用之人,若你不如别人,就只能等待死亡。如今神绪也需要接受这一法则了,她的灵力大概不成问题。 再过几个月将是夜冥宫最热闹的日子,挑战上级的人数不胜数,为了能继续陪伴神绪,我恐怕最近又要在灵阁中待一段时间,完善自己的灵力了。 棠罹 (第九章) http://.biquxs.info/ ??九) 术师入职仪式,我看着神绪脸上的憔悴。她站在操练场上方的水晶台上念完了身为夜冥宫中人需要遵守的规则。 三级术师以下的人没有命令不许私自走出夜冥宫。 除了挑战职位任何人不得私下挑衅。 护法和祭司的住处不得擅闯 没有特殊命令,除护法祭司外任何人不得进入夜冥宫议事殿。 “我等愿为王效劳!”术师们标准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熟练,我也恍惚突然看见了那个刚刚进入夜冥宫对王崇拜,心中被责任和热情充实的我。 只要进了夜冥宫,就永远别想出去。只要进了夜冥宫,你就要随时准备赴死。尽管如此多少人依然将王视为信仰,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因为若没有他,司奕即使耗尽灵力也无法封印鬼魅。王拯救了两界的生灵,他是最伟大的人。 再看看当下,我如今这样执着地想留在夜冥宫,无非是为了神绪罢了。 这些法规我听得有些腻烦,便微微侧头用余光看着神绪。她瓷白色的术袍在这庄重的场合衬得她的压倒性的气场,有种不显而露的权威。她头上的额环发出冰冷的光芒,右手托着一本泛黄的册子,那是历代祭司宣读的法规册。 “现在你们都是一级术师,若谁觉得自己的灵力可以击败其他级别的术师,想必五护法也为你们讲过该怎么做。”神绪说着,左手在右手上空一挥,册子便消失不见,她又将左手伸出,灵杖出现并被她横拿在手中。那是一根用千年不化的极寒之冰打造的灵杖,拿在手中非但不凉且温润如玉。 嗒。 她轻轻地用灵杖敲一下水晶台阶,全场鸦雀无声。 “夜冥宫大会开始。” 与其说是大会,倒不如说是杀戮。优胜劣汰的原则,将所有落后的人送至轮回。而战场就是在操练场中,那里的沙地早已被无数丧命于此的人的鲜血染成红砂。可是为什么今年突然要设置结界?好像王对这件事很重视一样。 许多亲们建议我写的详细点,实在抱歉没有太多时间所以比较仓促,我在前面的章节加了许多细节,希望大家多提意见⊙▽⊙ 棠罹 (第十章) http://.biquxs.info/ ??十) 身为一护法的我在仪式结束后需要了解一下每位术师的信息,有时候我自己也是乐在其中的,从前那些灵力天赋较好的人总是视我为他们的目标。他们有他们的理想,我也有我的愿景,在残酷的夜冥宫中就只能产生鲜血的碰撞。 “棠罹。”我看到神绪已经出现在我的身后,不知怎么我感到她的气息很虚弱,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像雾气笼罩在心头挥之不去。细细听她的声音却辨不出她是否真的出了什么状况。罢了,神绪若是有什么困难会告诉我的。 “你觉得这批术师如何?可有人来挑战你?”神绪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语气还是像往常一样不咸不淡,她的目光空洞了许多。 “神绪,你最近...” “先回答我。”她嘴角扬了扬,两个梨涡浅浅绽放。似乎是告诉我不用担心她。 “你看。”我指着一位穿着水蓝色术袍的女孩子,她看起来年纪要比一般人小一些,脸庞稚气未脱,手指灵活地操纵她脚下的红砂将它们弄成各种形状,脸上带着微笑。 “那可是比较难的物敛咒。”神绪若有所思地说,她大概也跟我一样觉得不可思议吧。 “她是赫家的最后一人了。”我轻轻地抽动嘴角,看着其余术师也抱着好奇的目光注视着她。“她这样的天赋真是不可多得。” 物敛咒的确对于一级术师来说是比较困难的术法,类似于移步需要集中精神,稍有走神就会失败。我还记得自己刚刚进入夜冥宫时苦练此咒三年才出结果。在知道她的身份之后我没有感到惊讶,赫家是几个少数历史悠久的术法大家族,以卓越的灵力天赋著称,据说曾经的夜冥宫前几位护法总会有赫家的人,可几百年这一家族却莫名地一再衰败,到现在只剩下这个女孩子。 “我叫赫血葳。”记得当我问及她的名字,她脸上欢脱的笑容让我感到从未有过的舒心,在夜冥宫甚至冥界这样的天真笑容都很少见了。“要努力啊,说不定你也可以坐上我的位子。”我对她的笑容报以鼓励,其实我不确定她是否在几年后会不会超过我,有些事情就是不太公平的,我也许努力钻研术法十年也不及她五年的努力。结果一句只是客气的鼓励却换来让我不能再不重视她的态度。 “我不想坐你的位子,我想做祭司。”赫血葳这样对我说。 不知道有没有人在一瞬间心中各种心情错杂开来,就像一团乱线理不出头绪。我就是这样的,有惊愕,有不屑,有烦心,有担忧。那一刻我突然为自己一直所自信的神绪所担心了。 “棠罹,在想什么?”突然神绪轻柔的语调打破了我心中的水潭,荡起阵阵涟漪,波纹一层接着一层消失。“神绪,如果有人要挑战你,你要答应我活下来。” 说完这句话我有些后悔了,难道我在怀疑她的实力吗?我一直为神绪的灵力而自豪的,今天为什么赫血葳一句话就会让我如此不安? 奇怪的是当你在乎一个人你会细心得过头,而我对神绪的担忧也恰恰在不久后一语成谶,原因恰恰就是我所察觉到却没有过于重视的事情。那真的是我后半生中悔恨得想要杀了自己的事情。 棠罹 (第十一章) http://.biquxs.info/ ??十一) 那几年生活还是稀松平常的样子,只不过我身边的五护法换掉了,一位叫猃狁的人接替了之前衡的位子。挑战日日夜夜猝不及防。我为和我关系不错的衡暗自伤心,夜冥宫操练场的红砂似乎颜色又深了一层,脑海中又回想起了儿时那个人说的温暖的凡世。他甚至教了我度过幽冥之海的方法,就是需要到黑市里去买血玉,这种玉需要用灵魂的血浇灌,供不应求——想离开冥界的人很多。 我从来没和任何人提起黑市,若我作为护法去搜查恐怕是要破坏了很多人的念想了。想到这里我突然也动了去凡世的念头,若是和神绪一起就更好了。 有时我会去神绪的书阁看她记录每天夜冥宫的日常,其实只是找个理由看看她而已,顺便将凤凰灯点得更亮些。看着神绪精致的侧脸暗暗在心中发誓要陪她在夜冥宫中一生,走到死亡尽头为止。 “一护法,听说一个赫血葳的人要挑战祭司大人了。”那一天我正在捧着古籍靠着獬豸躺在夜冥宫紫红色的屋顶,我的副护法突然跳出来带给我这令人震惊的消息。 古籍掉在了地上。 “随我去操练场。”赫血葳才短短七年就敢挑战祭司的位子了吗?獬豸被我收回掌心,也顾不上古籍就直接奔往操练场了。 我轻轻地落在操练场旁的席位上看着神绪和血葳已经开始的激烈斗争,手中有些冷汗被术法扬起来的疾风吹得发凉。 唰。霓瞬的声音,只能看到术袍颜色的影子,却看不到两人的影子。当二人再次现身腿已经踢向了对方,手向对方拍去,掌心微微的光芒变可知其中凝聚了不少灵力。赫血葳双手一抬地上的红砂都随她的手飘起变成利箭的形状扑向神绪,神绪足尖一踮猛然甩头用手甩出灵力的屏障将利箭转移方向,射进操练场旁的墙上,每一粒红砂都入了墙面三分。 我暗自为神绪捏了把汗。 棠罹(第十二章) http://.biquxs.info/ ??十二) 术袍摆尾在风的怒吼下发出声音,神绪双手重重地击向地面,红砂覆盖的地面出现一条出现一条巨大用红砂组成的凤凰,要将赫血葳吞没。千钧一发之际赫血葳将食指相扣放在胸前,面前升起一座用灵力凝聚而成的墙壁,将神绪的术法阻挡在外。 神绪的灵力似乎很虚弱的样子,否则以赫血葳的力量也不够阻挡她这一招。神绪究竟怎么了? 血葳抓住时机借力一跃而起,头发飞舞着以天空为依靠将三道致命的灵箭向神绪射去,神绪身边的风随着她的脚步凝聚在一起企图将箭吹开。不知为何,神绪似乎体力不支,一分神,一支灵箭从她身边擦过,扯断她术袍摆尾的一段。 我突然觉得心头一痛,可我无能为力,任何人都不可以上去帮助她们。 与此同时众人也发出了惊呼。 我看到神绪停下来将双手合十放在额前,额环的光芒变得刺眼起来。一头巨大的有着雪白色皮毛的翻羽出现在她的身旁,空中的血葳见此也召唤出自己的白泽,两人同时将自己的右手向对方一推,两头灵兽就这样向对方扑去。 轰。 两条彩色的光芒相撞化作一片光雾向四周扩散开来。场地烟沙弥漫一切都变得缥缈而模糊。 又一股疾风陡然而起,我看到神绪渐渐倒下,目光空洞得像冥界的天空没有任何色彩,她眼瞳茫然向四周扫过,似乎在寻找着什么。那一刻在我眼中一切都是慢动作般的回放。 “神绪——”我的大脑空白了一刻之后,终于在喉咙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声音。 赫血葳站在原地没有动,我再也顾不上他人诧异的目光,托起神绪的身体,将她的头靠在我的怀里,离开了操练场。 铛——钟声响彻夜冥宫,荡起阵阵回音。 夜冥宫的祭司已经换了另一个人。我的心也仿佛若死灰一般,沉寂,沉寂。 泪流满面 棠罹(第十三章) http://.biquxs.info/ ??十三) “护法,新祭司的就职仪式开始了。” “滚。” “护法,血葳祭司请您去一趟议事殿。” “滚。” 幽冥之海旁的彼岸花丛中我抱着神绪,从海边吹来的风抚过神绪和我的脸庞,温暖如春。 神绪死了,死在那被无数人鲜血染红的红砂上,死在一个拥有天赋灵力的女子手中,死在那无情的王的残酷规则里,死在那夜冥宫黑色的城墙包围中。没有人记得她是曾经的祭司,王也没有任何表示,人人都在关注着新的祭司,谁又会在意神绪呢?比起赫血葳,我更恨王。 千年不变的规则,为什么非要针对神绪!我心里的火焰就像凤凰灯中的火无法浇灭,拳头不知不觉就攥紧了。我会让伤害神绪的人付出鲜血的代价。 手下的副护法还不知好歹地通知我去见新的祭司,要不是神绪在我的身旁,我非要一掌将他拍回夜冥宫。我用手轻轻捋顺神绪被风微微吹乱的青丝。 “神绪,把你葬在这幽冥之海旁,远远地还可以看到凡世的薄雾,如何?” 可我怀中的神绪眉眼如初似沉睡一般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 “恨王吗?”一个诡异平静的女声从我的身后传来。 “谁?!”我猛然回头,一个穿着黑色术袍的女子站在我的身后,她的银发长长的一直拖到种着彼岸花的泥土上,黑色的帷帽遮住脸庞我无法看清她的容颜,不过我却可以感受到她灵力的波动,诡异而安详。 “我问你,恨王吗?”她略微停顿,加重了口气。我心中愈来愈烦躁,手中的灵力在慢慢凝聚,没有答她的话。 突然,我的右手猛然一抬,一支灵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这神秘的女子射去。 “别来烦我!”我冲她大声地咆哮,我只是想跟神绪安安静静地在这里听那些亡灵的合唱,却总是有人想要触碰我心中最紧的弦。而令我吃惊的一幕发生了:那支灵箭还没有接近那个女子就已经被她身旁的无形屏障消弭殆尽,化作虚无。我的瞳孔骤然伸缩。 她的语气轻蔑:“这么微弱的灵力也想伤我?连王都算不上什么,你又怎么?”她一步步向我走来,每走一步空中回旋的亡灵序曲似乎更深了一分。银丝垂下,帷帽的黑纱在我的面前荡漾。 “我告诉你如何杀了王。”她说。“那你就说。”我答道,此人来历不明灵力又甚高,似乎与王相比是个更厉害的角色,不容小觑。 “王的转世需要来生书,若是能毁掉它,王自然魂飞魄散。”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我只是在看一场好戏,来吧,这对你也有好处。” “我想你不太可能轻易地帮我,你想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需要,但你杀了王和赫血葳之后,可别后悔呦。”说到这里黑衣女子突然消失,她的身体和周围的景色突然融为了一体,刚刚的一切就像一场幻梦,夜幕渐渐降临,远方的灯火通明。我将神绪抱起,轻轻的对她说:“我会为你报仇的,神绪。” 幽冥之海的水波突然激荡起来,如同弥天盖地的愁绪。 棠罹(第十四章) http://.biquxs.info/ ??十四) “来生书保存在历代祭司手中,你能替我了结赫血葳?”我问道。黑衣女子轻蔑地说:“以她的灵力我只需要动动手指头就可以让她魂飞魄散,很无趣的,我只是想看你杀她。”她的手指轻轻一弹,幽冥之海的水跳动起来形成一道水幕,上面渐渐浮现出一个影像。 一根黑色的长藤,上面还开出了诡异妖艳的红花,形状像人的手臂一样。“这是水靡。”朱唇轻启。 “水靡极为稀罕,只有关押鬼魅的地方才有,它专门吸收鬼魅的力量从而产生一种剧毒,名叫盬。”黑衣女子轻轻拍手,水幕散开。“我会告诉你如何去凡世,如何找到水靡,剩下的事就靠你自己了。”她将一个冰凉的物品放在我的手上后,便隐去在散落的水珠中不见了踪影。 神绪的额环。 我突然哽咽了,额环失去了往日的润泽变得黯淡无光。一切本来可以很好地发展,我和神绪或者可以一直一直地相依在夜冥宫中。因为王,因为血葳,这一切的恬静平淡全都不存在了。 没有人可以保持永久的寿命。我不知道哪一天如果我来到幽冥之海旁准备接受引渡时,会不会看到一直在等待我的神绪,可以牵着手一起走,一起走。 神绪(第一章) http://.biquxs.info/ 神绪 (一) 温暖的凡世,寒冷的冥界,在幽冥之海的切割下映成两段分明的颜色。我是个祭司,可以任意在凡世冥界来回穿梭的祭司,看多了凡世的脉脉温情,也看清了冥界的寥寥冷风。我爱凡世,爱那些虽然没有灵力却敬我为神的人,爱那蔚蓝的天空和夜晚那轮天上的皎洁,爱那些人的目光中透出的温和,爱那些明亮的宫殿... 我厌恶冥界,除了一个能触碰我心中的柔软的人——棠罹。 夜冥宫黑色的城墙围困着黑色的寂寞,夜晚的紫红被凤凰的火焰映成血红色,我站在夜冥宫最高的黑塔上,飒飒冷风灌进我的术袍,我可以轻易看见远处的集市,幽冥之海边缘的薄雾。一切都是血红色,就像这夜冥宫上方永远弥漫着杀气一样。 每个进入夜冥宫的人都一样:从一级术师做起。可这里有一套残酷的规则,若你只想安安稳稳当一个小术师就错了,没有人可以止步不前,落后的人就会被规则淘汰。不是被赶出夜冥宫,而是被灵力高的人杀掉。每个人都被迫往上爬,在中途死去为操练场上的红砂再蒙上一层深红或是发到顶峰——护法。护法只是代表一个小顶峰,换掉的护法其实不在少数,不过我能看到棠罹的努力,藏书楼总能看到他钻研术法的身影,他一直在不断提升着。 传说操练场上的砂起初是白色的,在经年的鲜血浇灌下已经变成了褪不去颜色的红砂,我的心中涌起莫名的悲凉。 祭司不需要受这项规则的束缚,人人都知道祭司是为了王而存在的,却忽略了后面的那一句话:若祭司不是为了王而做他所做的事,那么祭司就不必存在。这句话也许是个警告,也可能是个咒语。我对棠罹的好感只能被压在心底,随着幽冥之海冲刷夜冥宫的城墙。 一个行踪无定的王,一个站在王身前的祭司,十二个从血色中走出的护法,这就构成了夜冥宫的核心。 尽管如此还是有人不顾一切想要进入夜冥宫,在这里我们最终的归宿无非是给红砂再染上一层深红罢了,进了夜冥宫就别想出去。 究竟是谁,定下了这么残酷的规则呢? 神绪(第二章) http://.biquxs.info/ ??二) 我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从有记忆开始我便一直处于夜冥宫的黑色笼罩下,由我的师父也就是上一任祭司抚养。师父是一个很温和的人,从来不屑于去争些什么,除了参见王或者给护法指派一些任务外他总是躲在屋中捧一本经书读一读,淡泊又宁静,我经常可以在自己的性子中找到师父的影子。 儿时的我不止一次好奇于王的样子。王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为什么他不让除师父以外的人叫他?对于神秘的事物总会有莫名的好奇。 “师父,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王啊?” 师父的笑靥就像波纹缓缓扩散,他对我说:“等小神绪接替了我的位子就可以见到他了。”也许见不到王,我却可以从师父不经意的话语中推测王的样子,他大概是个冷峻瘦削的男子。偶尔师父来了兴致,还会为我讲王的故事。 “王小时候是个调皮的孩子。” “师父是怎么知道的?” “我一直在这夜冥宫里,和王是从小的玩伴。” 据说师父是赫家的人,因为某些原因才当上了祭司,可我是捉了点耳风罢了。师父不愿意说,我也没有办法问了。 我很爱我的师父,他就像我的父亲,只有他会在我生病时悉心照顾我,耐心地为我解读术法的奥秘并将他所会的一一传授与我,为我所有的淘气承担后果。我的师父叫司奕,洒脱的名字,温和的笑容。师父有一支玉笛,手指不断流转,悠长的曲调若落花般轻点我的心弦,即使是最好的乐师也比不上师父。 记忆中的师父就是这个样子,想到他我的心就会沉重地堕下去。当我终于可以见到王瘦削的面容时我反而奢望回到小时候。师父的死,和王和夜冥宫都有些莫大的联系,也许这也是我厌恶冥界的原因之一吧。我常常在回忆笛音时泪流满面,幽冥之海边每一朵彼岸花都似一叹离愁的哀怨,我在师父离去之后常常坐在海边吹笛,为每一滴水吹奏一曲镇魂歌,并眺望远方。 神绪(第三章) http://.biquxs.info/ ??三) “神绪。”走出了议事殿的棠罹脸上又绽放了笑靥,笑得干净又漂亮,一改殿上严肃的表情。虽然可以用移步直接离开可棠罹还是陪我走回了房间。我喜欢漫步在夜冥宫中的小路,那感觉让我恍惚忆起小时候的影子,术法因为偷懒没有练习好会被师父罚站,我就站在路边看那些神色匆匆的低级术师,笑话他们不会移步。那是儿时调皮的我。 我心里隐约知道棠罹的心意的,可我又能说些什么呢?在这黑色的包裹中,我又能做什么呢?我只有静静地看着棠罹,对他说的话抱以浅浅微笑。看他在我整理事务时在我旁边掌灯的样子,嘴里叼着一根路边凤凰木的树枝,一副随性的样子。我心中渴望回到儿时可以随意调皮的日子,可当你身上的承担越来越多的时候你就不能回头了,我没有办法抛开夜冥宫只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只能做一个外表像师父一样的安静的人。 屋外的凤凰木已经遮住了院子里大部分的光,那是师父生前亲手栽种的,叶子不是寻常的油绿而是一片赤色,他当成宝贝一样,而我偏偏喜欢将叶子通通摇下去形成红海,师父总是无可奈何地叹气。“” 至今我的书中还夹了一片火红。 “神绪。”棠罹泡好的茶轻轻地落在我的桌案上,他在屋外笑盈盈地望着我,眼中的温柔如清水般一望见底。“新的茶叶,用屋外凤凰木上的雪水泡的。”他边说着衣衫翩翩向我走来,腰上系的配饰叮当作响。 “嗯。”我轻咂一口:“还好。”棠罹的嘴角微微上扬,被我的余光打量到,心里一阵舒畅。 这样每天虽然两人都不知道对方的心意,一直相伴也不错。想着想着,我的眼角也湿润了。想我初当祭司时内心早已冰冷不堪,只是因为棠罹的到来才泛起温热。 夜晚棠罹喜欢躺在屋顶和他的獬豸一起望着远方的天色,我也愿意在窗口看着天空那抹望不透的落寞的紫黑色,想到我们还在同一片天空下,心中就会涌过暖流 快考试了最近不会更新了抱歉~ 神绪(第四章) http://.biquxs.info/ ??四) 天空中的凤凰发出一声破鸣,仿佛穿透了整片紫黑色的幕,黑暗渐渐退却,白色从一角弥漫开来,有时候我也想做一只凤凰,或许这样就可以冲破夜冥宫中的桎梏。夜冥宫中的钟声响起,我的记忆像洪水一样泛滥。我忘不了那一天师父忧心忡忡地对我说:“凡世的鬼魅已经惊动了王,此次的交战我可能凶多吉少,你就在这里替我好好打点夜冥宫。”那是师父最后一次摸我的头。在师父眼中我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他不放心地千叮万嘱这才使用移步离开。 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我的师父,却看到了我一直想见到的王。 那天晌午一个陌生的男子走进院子,他穿着金银丝线交织的术袍,银色的长发被束在一起,深紫色的眼瞳闪着灼华,眉宇之间透出一望无际的落寞。手中拿着一根被冰荆棘缠绕的灵杖,镶嵌在上的水晶球闪闪发光。 “你是何人?”我原本坐在凤凰木上,看到门口的陌生人便跳了下来。 “我是王。”他边说着左手轻轻一挥,一个冰凉入骨的额环便吻上了我的额头。 “这是历代祭司的标志,你的师父让我把他交给你。” 我的声音突然颤抖了起来:“那..我师父呢?” 王停顿了半晌:“司奕祭司为冥界牺牲了。” 凤凰木上所有的赤色在一瞬间凋零,无力地飘落一如我无法面对这样的现实。“明天你需要接替你师父的位置,他大概教你怎么做了吧。”王转身离去,踏着赤红色的海洋发出哗啦的响声,天空的光亮刺眼。 当我终于站在师父的位置上,读着他读过许多遍的法典,在议事殿中央手握寒冰灵杖俯瞰众生时,我却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寒冷。夜冥宫曾经被师父掩盖的规则终于逐渐显露,我也终于了解到为什么夜冥宫总会有那么多的人无缘无故消失。 王的住处其实就在夜冥宫上空的紫黑中,每每我推开黑色的沉重的大门,总会看见王站在窗口那落寞的影子。王的宫殿有术法的屏障,不会有人看到他。那天他正把玩着手中的璎珞。“神绪,凡世的鬼魅又到了该加固封印的时候了。”其实鬼魅并没有死,那是一种人心由内到外的力量,有黑暗的地方便会有鬼魅的存在,就算牺牲十个师父也无济于事。只能搁上几十年去加固他生前留下的封印。 “神绪,我这一世的生命也快到头了,这是来生书,等我转世你带着它接我。”很奇怪,王转世之后的灵力强大得是我的十倍不止,可无论封印鬼魅还是其他大事小情都需要祭司去处理,美名其曰保护王,里面或许藏着更深的意义。 “我明白了,王。”我单膝跪地遵从他的一切指令。 神绪 (第五章) http://.biquxs.info/ ??五)几天后我再次来到王的宫殿,王早已不见了踪影,想是已经开始转世了。 我拿出了王给我的来生书,大概转世一次就需要一本来生书吧,它散发着幽微的蓝光,我可以感到灵力的波动。 来生书极为难得,是很多人觊觎的对象,毕竟很多人都不希望遗忘生命中重要的人,更不希望在幽冥之海中痛苦终生。 我的任务就是将王安全地接回。不过我的心里总是存在着些许疑问,比如王为什么如此特殊? 他这样的目的是什么?转世后王的灵力为什么会神秘消失?可是鬼魅的事情也是事关重大,我自问也没有师父可以牺牲自我的觉悟,思来想去只好让棠罹陪同我了。 他经常站在夜冥宫的塔顶,眼睛的神采不知望向何方,头发飘逸地被风托起,他的獬豸懒懒地靠在他的脚边。 那画面就像被细细雕琢过的白玉,印在我的脑海。桌子上的茶还回旋着蕴蕴热气,那是棠罹来过的痕迹。 我的心也像叶片的脉络舒展开来。院落里凤凰木的火红叶子飘零,飘零,满地红色的想念。 最近没有更新实在对不起! 神绪(第六章) http://.biquxs.info/ ??六) 随着来生书在光芒中的幻灭,王脱离了轮回又来到了我与棠罹的面前,依旧是那样的容颜如同我当初在凤凰木下见到的一样。他并没有责怪我私自带人来迎接他,习以为常的神态好像他早就知道了我的行动。我在王锐利的目光下离开,踏上前往凡世封印鬼魅的道路。 幽冥之海的水无论放什么东西都会沉没,连移步也没有用,只能用灵力托着自己横跨无边无际的幽冥之海,很费灵力,若是无法支撑恐怕就要掉进那幽冥之海,它又有封印灵力的作用,一旦掉下去恐怕就无力回天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提升自己的灵力和速度,就像我此时站在由灵力织成的空中圆台上,风如利刃撕扯着我的术袍,切割着我的脸庞。渐渐的,幽冥之海边缘的一层薄雾已经淡入我的眼帘,那是隔绝凡世与冥界的屏障。我用灵力将薄雾打散,它们化作一缕缕飘摇不定的丝线,穿过这层触手生凉的薄雾,眼前的一抹蔚蓝完全掩盖之前紫黑色的哀怨。我的脚下是熙熙攘攘的凡世。可今天我不能到他们中间感受那种温暖与和谐,百里之外的水牢还在等待我。 一片原始森林,四周群山环绕,层峦叠嶂,是灵力凝聚的最好地点,我来到一棵已经有几千年寿命的树下,取下了额环放在我的左手上,再掐着右手的中指念着王教给我的咒语。 一阵狂风一扫而过,将落叶与尘土吹到一边,地面上显现出了一个和王的术袍上一样的图腾。地上突然鲜血如注,将整个图腾的凸凹填满,填满之后两者又皆隐去了。石板向左右翻转,封印打开,迎面而来的湿气冲上我的脸,一个漆黑潮湿的通道展现在我的面前。 嗒。水滴落下得清脆,一个螺旋式楼梯绵延到地底深处望不到尽头,我幻化出翻羽带我前行,约过一个时辰才到达地厅。这里就像一个巨大的琉璃罩子,四周都是透明的,可以清楚地看见墙外的世界。墙外是一泊湖水,水中的黑色藤蔓轻轻地像柔软的手臂左右招摇,它的枝叶真的像人的手的形状。也许你不觉得怎么样,其实这黑色的藤蔓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灵物,唤作水靡。全天下只有这个地下之湖才有,从中可以提炼出一种剧毒叫做盬,据说灵力再高的人一旦中毒也在劫难逃。 整个地厅只有湖中艰难地透进来的幽暗蓝光,映照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也映亮了地厅中央那个娇小人儿空洞的红色眼瞳。她的双手被锁链紧紧地锁住甚至已经磨出了血痕,黑色的长发凌乱地散落在地上,衣裙也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地上的斑斑血迹早已凝固。 “来了。”她嘴唇轻启,吐露出两个冰冷的文字。虽然狼狈,语气还是轻蔑得不可一世。 神绪(第七章) http://.biquxs.info/ ??七) “几十年不见,你还是这幅样子。”我曾在师父去世不久后来过这里,那时她的口吻和现在没有丝毫差别。“呵。”她的头垂下,长发遮住了她的脸可却能看见她颤抖的肩膀,好像在冷笑。 “再过几十年你恐怕就不必来了,神绪祭司。”她特意加重了神绪祭司几个字的口气。 “为何?”我问道,她微睁的目光与我相对之后没有答话,只是将头撇到一边看着湖中的水靡。 “她是说,你快要死了。” 我心头一惊,这才察觉到一个黑衣女子侧卧在一根漆黑的柱子上,她竟然可以进入这水牢之中!能在我面前隐藏得这样不漏痕迹的人,绝非等闲之辈。“你又是何人?”我说道,灵力已经悄悄凝聚在指尖,随时准备和她一战。“你的灵力对我来说微不足道,真是不自量力。”黑衣女子纵身跳下,脚尖落地却没有一丝声响,她头上带着一顶黑色的帷帽使我看不清她的脸,只是那口气像极寒之地的冰凌,寒冷得不可融化。 无论怎么样我都要试一试,我这样想着。 “想试一试就来吧。我只当做玩游戏。”她的头向右边轻轻一侧。我的额头冒出了点点汗珠,此人不知用什么办法出于何目的来到这被层层封印的水牢,若是和她交战我大概就要命丧于此了。如此这般也只好先下手为强,我凝住心神以最快的移步来到黑衣女子的面前,灵力变成一把利刃准备割开她的喉咙。 就在我的手举起的一刹那,四周的空气突然变成无形的锁链将我牢牢锁住!而利刃此时就在黑衣女子的帷帽前,疾风吹起黑纱露出我此生见过的最倾国倾城的脸庞。她的眼瞳是纯正的墨黑不掺有一丝杂质,眉宇间透出一股邪魅之气。我的灵刃已经来到她的眼前,她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竟不知什么时候使用这种我从未见过的术法。 “我还是挺喜欢你这孩子的...可惜今天不得不这样做。”她说着,伸出右手,长长的指甲剐蹭着我的脸。突然,她的指甲轻轻一弹,空气居然变得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将我的肩膀划破! 琉璃墙外的水靡竟也随着女子的招手,悄无声息地穿过这层连鬼魅都无法打破的屏障,它们大口大口地吸取着我的灵力,远看就像许多手臂在我身边摇曳,我也仿佛被一种神秘力量所控制,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反抗没有发出声音。这一切都那么诡异,诡异而安详。 当我已经气息奄奄只留着半分清明时黑衣女子停止了这一切。“你只要知道你很快就要死了,棠罹会亲眼看到而不会救你。”她说完后身影背对着蓝色的琉璃渐渐隐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只有撕心裂肺的痛提醒我刚才那一切都是存在的。我勉强支撑起身子将自己靠在一根柱子边,静静地等待灵力的恢复。额环的光变得更加耀眼夺目,它放出的光芒帮助我快速愈合了伤口。 鬼魅在那里静静地盯着我看,嘴角不断抽搐,她的神情告诉我,她一定是知道什么。 喘息的这段时间,黑衣女子临走前的话萦绕在我的脑海迟迟不去,我在意的是她说的棠罹不会救我之类的话,那缥缈的声音扰乱了我的心神。她仿佛有种可以蛊惑人心的力量,就像我无法忘掉她那句轻描淡写的话一样。 神绪(第八章) http://.biquxs.info/ ??八) 很快就到了术师入职仪式,我渐渐明白了那个黑衣女子莫名其妙的话的意思。 在这一批新的术师中,一个叫赫血葳的人是佼佼者。她是赫家的,那就是师父的族人了?一看到她我开始想念起师父来了,因为这个缘故我才格外注意她。 蓝色的眼瞳中稚气未脱,还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样,却可以熟练使用各种高级别术法,这是一种怎样的差距啊。虽然我自认为天资不赖,却不敢在她这个年龄时与她比较,她简直就是为术法而生的。 很快,一个谣言在其他术师中传开了,血葳的目标不是成为护法,而是取代我。我瞬间明白了如果这是真的,那么黑衣女子的话就可以说得通了,在两个术师为职位战斗时旁人是不可以帮忙的,适者生存优胜劣汰。 棠罹眼神中的担忧快要溢出来了,你要好好活下来,他说。 我攥紧已经使不出灵力的左手心里只能苦笑,生死如今只能天定,连王都救不了我的手,若是赫血葳真的要我性命,我也无可奈何。 有些时候人总是身不由己,我不得不当上祭司不得不埋藏喜欢棠罹的事情。“棠罹,你知道吗,我更喜欢隐居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那样悠闲自在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我曾经对棠罹说过,他笑笑却不发话。 棠罹就是那么安静,像那层隔断冥界与凡世的雾,沉静缥缈不食人间烟火,跟他在一起会让我每天紧绷的弦放松下来。 我是那么贪恋那段时光,可现在我却必须逃避棠罹担忧的目光,有些事情没法出口。 等到我成为了一缕魂魄,在不自觉地向某个方向飘荡的时候我才看破,那个时候的我似乎被一种无形的思维控制着,事实上我可以对棠罹说,也没有必要躲着他,只是没有什么用罢了,只能让我和他最后相处的时光不是暗色调的冰冷。 “神绪祭司,一位叫做赫血葳的术师想要接替您的职位,现在她正在操练场。”一位术师过来对我说了我一直心怀不安的事,果然那位黑衣女子的话似乎应验了,近日来我苦练术法可灵力一直在衰退,使我整个人憔悴了许多。 操练场上站满了人,很多术师都抱着一颗好奇心猜着最终的结果。 跳跃,闪避,移步,我尽力将速度加快,赫血葳的灵力可能在我从前不会惧她,如今伤势没有完全康复,有些招架不住。 突然,我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莫非黑衣女子打伤我的目的就是让我输掉这次的战斗让赫血葳成为祭司?她跟赫血葳有什么关系?她当时完全可以杀掉我,却留下我的命。想到这里我的心头一凉,看来今天的结局似乎早已成了定局。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快要没有力气移步了,在这个时刻我也只能放出灵兽做最后一搏。 雪白的翻羽从我的右手中浮现,我将所有的灵力施加到它的身上,正在此刻我也看到赫血葳同样幻化出她的白泽向我迎来。 白泽穿透了我的翻羽正中我的胸口,像被撕裂的疼痛,灵力在我的体内乱窜,我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了。 余下的清醒,只是在场地上漫无目的的找寻那个我最熟悉的身影。我终于可以由着自己一回,不必担心夜冥宫中的规定,只是看看自己喜欢的人,却没有找到他。 我的耳边听到了自己重重摔到地上的声音,没有什么疼痛了,只是天黑了。 什么都黑了。 神绪 (第九章) http://.biquxs.info/ ??九) 再次醒来,我已经变成一个虚无缥缈的魂魄,有种异样的力量似乎在冥冥之中控制着我,我正在不由自主地顺着幽冥之海的某一个方向飘去,夜冥宫的轮廓已经从我的视线中渐渐淡去。 棠罹怎么样了?我死了他会怎么想呢?俯瞰幽冥之海,与往昔不同的是如今的心境,成了魂魄反而心更静了。 算了,管他要飘到哪里去呢。 曾经我有些厌倦的环境和事务,如今却有了一丝留恋。我们总是习惯于在失去后回忆,想尽力抓住已经逝去的时间,哪里能抓得住呢? 不知道飘了多长时间,幽冥之海真像是无边无际的,这里不知道是多少个不想忘记曾经的人化作的水。 慢慢的,我开始渐渐落到地面,一片悦目的樱粉呈现在我的眼前,幽冥之海的岸边有一个女子似乎在等待着我的到来。 女子缓缓摘去头上的黑色帷帽,翩若惊鸿的身姿,让我不由得赞叹。她的脸是我不会忘记的,姽婳而安静,安静得整个世界都仿佛可以随她静止一样。 “我正想着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你呢,神绪。”她的笑容像涟漪一样荡开,倾国倾城。 没等我搭话,她又接着说话了。“人死后有两种选择,堕入轮回亦或沉浸忘川中永远受苦,你想要哪一种?”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瞳孔不由得放大:“你是传说中的那个神,对吗?”她狡黠地一笑:“不错。” “我去幽冥之海...” “别急。”她打断了我的话:“我还没有说完。我挺喜欢你这个孩子的,跟着我如何?我的宫殿很久都没有人了。” 看着她的眼瞳,我明白了,去不去是由不得我的。 她仿佛读懂了我的心思,嘴角一撇说道:“识趣就好。” 棠罹(第十五章) http://.biquxs.info/ ??十五) 历代的祭司都有上一任祭司的指导,而赫血葳没有,她的日常处事在我眼里是万般的不顺眼。每每看到她手中原本应该是神绪的灵杖在议事殿中发号施令我就格外地想念神绪。如果早一点表明心迹呢?也许就不会像今日手挥五弦目送归鸿。 神绪,赫血葳这个祭司比不上你的万分之一。 神绪,你在幽冥之海到底选择了什么? 神绪,我真的很想你。 神绪... 赫血葳的脸庞像破碎的镜子撕裂开来,眼前又浮现了神绪掬水月在手的模样,那大概是我在世间唯一的心跳。眼前又浮现出黑纱下黑衣女子邪气的笑容。 几日后我称病不出,暗中离开楼阁随黑衣女子来到那幽冥之海边。“幽冥之海会吸收你的灵力,若是怕了后悔还来得及。” 黑衣女子轻蔑的口气让我的心里有了一丝怒气。“不要废话。”我冷冷地回应她。夜冥宫的虚幻无常早已被我看尽,有些事有机会的时候我没有勇气说出来,现在只能空对她身边的彼岸花讲了。我可以对什么都看得开,唯独一直将心中的这份悔恨紧紧抓在手中,也许至死方休吧。 我将灵力幻化成一块块青石板,为了节省力量每次只幻化出两块青石板缓慢地前行,无法使用移步真是件令人头疼的事。再看看黑衣女子,她居然使用了移步,并在不远处看着我,似乎在说:看那我比你厉害吧哈哈..过了一段时间后当我气喘吁吁地来到黑衣女子身边时,我惊奇地看着环绕在她身边的黑尾凤蝶。 如果说她可以使用移步而我不行的话也只能从灵力强弱方面考虑了,这个黑衣女子的身份绝对不简单,她以不明目的帮助我肯定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再加上她深不可测的灵力,莫非是王的仇人? 她的身份我曾在心中设想过很多,也许说她是王的仇人还比较合情合理,可她为什么不敢直接面对王呢?这时候我突然想到另一种情况,不由得心头一凉。莫非她是.. “若是你不怕灵力耗尽而死,就继续发呆吧。”黑衣女子的一番话打破了我刚才的思路,这时我才觉得筋疲力尽,精神无法快速集中。为了给神绪报仇,我强提一口气加快了速度。 冥界的尽头是白色的雾气,黑衣女子走在我前面,那些白雾似乎十分畏惧的样子,为躲开黑衣女子而自动形成一扇拱门,我紧随其后跟了过去。 这种白雾让我感觉冷彻心扉,说不出的绝望在我心头徘徊。我伸出食指触碰那些白雾,绵绵密密的感觉甚是诡异。我才发现自己的世界实在是太渺小了,冥界和凡世还有很多我不了解的事情。 随着最后一层浓雾散去,刺眼的白日像刀光从我的眼睛闪过,虽然没有见过,冥界的书籍中会记载许多关于凡世的事物。我脚下是一片热闹的集市,风景俏丽。 “随我来。”黑衣女子在远处召唤我:“凡世之人是看不到我们的。” 棠罹(第十六章) http://.biquxs.info/ ??十六) 顾不上恢复灵力我和黑衣女子来到一片茂密的丛林中,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根金色的灵杖,镶嵌其中的水晶球发出幽暗的蓝光。她用灵杖轻敲地面三下,泥土传来的不是闷响,而是敲击瓷器时的清脆响声。地面上显露出一个巨大的图腾,这个图腾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图腾是关押鬼魅的水牢的大门,大门打开后里面一片漆黑,黑衣女子又用灵杖轻敲一下地面,水晶球中立刻飞出几团凤凰尾羽的火焰,落在墙壁的一侧映亮了水牢的螺旋式楼梯。 移步时需要你在脑海里想像自己想去之地的画面,近距离的移步只要集中精力保持灵力就好了。我没见过水牢中的样子,只好走下螺旋楼梯,正好接机恢复一下灵力。 幽暗的光芒冲破水牢外重重的水靡照进来,被禁锢的娇小女子有着一双血红色的眼瞳,残忍而美丽。这就是传说中的鬼魅不成?曾经就是因为她,凡世近乎毁灭,生灵涂炭。我轻轻笑笑,真想不到鬼魅居然是个孩子。她看到我与黑衣女子后并没有惊讶,撇了一下嘴角后把头深深地埋进头发。 “不必管她。”黑衣女子伸出右手,五指伸开,那灵力幻化成的墙壁被墙外湖中的水靡轻易穿过,数天手臂一样的水靡瞬间来到我的面前。“把花摘下来。”我伸出手去摘那妖艳的花。 黑衣女子已经走到了鬼魅面前,指甲划过,鬼魅的脸庞出现一道深深的伤口,黑红色的血液像浅溪一般缓缓流淌下来。“水靡的花,鬼魅的血,缺一不可。”黑衣女子语气中透着莫名其妙的得意。突然,鬼魅的身体开始颤抖,水牢中的一切也开始颤抖。尖锐刺耳的声音从与这个声音毫不匹配的拥有精致脸庞的鬼魅嘴中发出。 “我虽然困在这个躯壳里很久了,不代表我有一天不会来找你!” 黑衣女子发出狂傲的笑声:“鬼魅,你仔细想想,我是谁你又是谁?我可以把你关进这个人的身体中,我可以让你生也可以随时让你死,你真的觉得自己的灵力胜过我?”她边说边拿走我手中的花,接着鬼魅脸上流淌的血液,花像突然张开嘴一样贪婪地吸收鬼魅的血,像一头饿了很久的野兽。 “碾成粉末便可杀人于无形。”黑衣女子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了,于我无用。”我可以想象到帷帽下她脸上的狡黠。 棠罹(第十七章) http://.biquxs.info/ ??十七) 这时,黑衣女子突然将双手举过头顶,口中念念有词。我身边的景物都在快速的转换:鬼魅不见了,水牢的幽暗也不见了,刺眼的阳光闪现又消逝...突然,我又听到了那熟悉的海浪声音,回到了冥界吗?她是怎么做到的?正在我暗中诧异时,她说道:“就到这里吧。” “你既然可以直接把我带回来,为什么去的时候还要大费周章?”我问道。 “看你有没有能力过幽冥之海喽。”没等我说什么,她的身影再一次隐去在彼岸花丛中,留下我一人思忖。 刚刚的术法似乎不是移步?至少她的做法不是,那大概是一种古老的手势。究竟是多么强大的术法才可以穿越两界,甚至跨过幽冥之海将人转移过来呢?据我所知,除了单纯的灵力运用,没有什么术法抵得上幽冥之海强大的力量。这么看来,黑衣女子的身份,似乎渐渐清晰了。 回到冥界的时间我在暗中扩大自己的实力,不少术师迫于我的灵力只好听命于我。赫血葳刚刚上任根基不稳,也没有任何经验,我花了大部分时间跟踪着她。终于有一天,我发现她手中拿着的正是从前神绪给我看过的来生书!只要毁掉了来生书,我的计划成功一半,赫血葳似乎没有清除灵踪的习惯,追寻她的灵力我轻易就找到了存放来生书的地点。 我尝试了很多办法,试图用灵力将它打散,试图用武器劈开,甚至让我的獬豸去破坏它,都没有成功。来生书似乎是一种强大灵力构成的物质,普通的方式无法毁掉它,真是个棘手的问题。 机会的大门仿佛向我打开,我趁赫血葳前往凡世处理事务时杀掉了她身边的亲信,等待她自投罗网。夜晚无事我还是习惯独坐高塔望着天空,最近的星象波动频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一直策划的事情将要成功了呢?赫血葳的占星术实在不怎么样,除了灵力的天赋之外她没有比神绪优秀的地方...想着想着我攥紧手中装有盬的小瓶,如果没有这个真不知道怎么胜过赫血葳呢。 操练场上的砂似乎又红了几分,不知又是谁的血染红了它呢。冷笑一声后我拿出怀中一直保存的神绪的额环,柔声说道:“神绪,我会让你看到,今天染红这里的一定是赫血葳。” 夜冥宫的大门处仿佛响起了打斗的声音,我的心也在一瞬间平静下来。我将额环轻轻放在唇边,又将它放进怀中,最贴近心的地方。那些人是挡不住赫血葳的,我只消在这里等她,等她送命。 棠罹 (第十八章) http://.biquxs.info/ ??十八) 若我所料,正在空中移步的赫血葳看到我还来问我出了什么事。我没有跟她多说什么,使出浑身解数和她交战。天空中惊雷滚滚,我运用灵力引来雷电向赫血葳劈去,她双手合十用难以置信的速度织好灵力的护罩,这才勉强挡住我致命的一击。夜冥宫中多年的历练我的经验积累不少,赫血葳在这一点上还是像个没经人事的孩子一样。 几天几夜过去了,仍然没有分出胜负,操练场因为激烈的战斗已经满目疮痍,我也不免力不从心了。装有盬的小瓶瓶塞已经被我的手指弹走,疾风被我召唤过来再混入盬的粉末,就算是赫血葳也抵挡不住盬毒强大的穿透力。她已经无力回天了。 “你...”赫血葳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没想到盬的发作竟然这样快,她这最后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不省人事。正当我准备了结她的性命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人不要总是活在回忆里,棠罹护法。” “哦?”我转过身,看到猃狁护法站在我的身后。 “其实你大可以去救神绪祭司,为什么不呢?”他向我走进了一步。 “如果你是想来救她,劝你还是不要冒险,你应该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 “哪怕拼了性命我也会救她,只是棠罹护法,你仅仅因为夜冥宫中的规则而放弃了让神绪祭司活下来的机会。我知道以血葳当时的灵力还不足以杀掉神绪祭司,你本来可以使局势扭转,然而你并没有。” 是啊,我当初究竟是为什么没有去救神绪呢?明明已经察觉到她的不安,明明已经感觉到她灵力的异常,我是什么时候被这些条条框框所束缚住的呢?我唯一能做的只是抱着她的尸体坐在幽冥之海旁边,还在这里说什么为神绪报仇,我连救她性命的能力都没有,终归是我太懦弱了吗? “罢了,赫血葳活不了多久,还不快走。”想到我与神绪,再看看冒死来救赫血葳的猃狁,我终究还是放过了她。 在赫血葳居住的祭台的暗室中,我捧着来生书沉思。既然它是集灵力而成,我只要将它吸收,灵力的本质就会被我破坏而无法再形成来生书了,或许我的灵力也能因此增强一点。 祭台就是举行此仪式的的好去处,明与暗俱全,我双手在空中一边画着复杂的术式,一边吸收来生书中的灵力。来生书中的灵力实在是太强大了,几次都有鲜血从我口中喷出,仿佛不甘心被我吞噬。最终,来生书毁掉了,王再也不会转世了,不管他在冥界的哪个角落,都逃不过死后无尽的黑夜。 神绪,我为你报仇了呢。 棠罹(第十九章) http://.biquxs.info/ ??十九) 从那以后夜冥宫没有了祭司,一切事情都由我来决定。没有人知道王在哪里,明明拥有可以让我一败涂地的灵力,可他再也没有出现。 几十年过去了,我对这种枯燥的日子早已厌烦。未来的生活就像幽冥之海的水不知要流到何方。神绪死后我的心里只有复仇两个字,现在仔细想来又有什么意义呢?即使成功,死去的人并不会复生,何况神绪可能也不会为此高兴吧。比起现在被琐事囚禁在夜冥宫里,还不如随神绪去了。 想当初我为了生存下来只好一步步爬到护法的位置上,如今我可以说是站在了冥界的最高处,却并没有觉得得到了什么。权力再多,灵力再高又有什么用,想要的东西还是回不来。 若是赫血葳没有死的话,我还可以离开夜冥宫隐居起来。如今我不可能为一己私欲丢下夜冥宫,丢下整个冥界和凡世了。 每当夜幕将至我总会在神绪的院子里看着那棵凤凰木。它大概已经有了灵性吧,神绪死后一夜之间树上所有的赤红都落了下来,再也没有长过叶子。 “我可是告诫过你,做了这些不要后悔。”背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我转过身去看到黑衣女子站在我身后,只是这一次她没有戴帷帽。我从未见过相貌如此精致的人,螓首蛾眉都不足以形容她。 “你怎么知道我会后悔?” 她没有答话,脸上带着邪气的笑容。“赫血葳并没有死,你大可以派人找她。只是找到她恐怕你就要死了。” 我苦笑着摇头:“我的性格就不适合来到夜冥宫。” “你有两个选择,一是余下的一生都在在夜冥宫度过,二是找到赫血葳,她会让你解脱。”黑衣女子的表情仿佛在看一场绝妙的游戏:“自己想想吧。”话音落地她便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夜幕中。 黑衣女子的话是不会错的,她既然说我两个选择,我便真的只有两个选择了。罢了,与其待在一个我厌恶的地方,还不如解脱。第二天我便命人在整个冥界寻找赫血葳的踪迹,一找就是几十年。 终于有一天,手下的一个术师告诉我他在引路人的店中看到了赫血葳,问我要不要将她带来。我说不必了,赫血葳会自己来找我。虽然不知道她是如何解了盬,但听到这个消息时,我突然觉得喜悦。果然不出我所料,赫血葳找到了我,我还是在操练场上等着她。 我以狂妄的语气刺激她,并告诉她来生书已经不存在了,王也不存在了。果然还是个孩子,几句话就气急败坏地运用术法。盬毒到底是世间最厉害的毒之一,赫血葳居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以她现在的灵力还打不过当初杀掉神绪的她自己呢。 我不能忘了自己的目的,虽然面对赫血葳的白泽我也幻化出獬豸,却并没有以灵力攻击,而是用身体接下了她的术法。眼前的血葳变成了两个,三个,我的目光已经开始涣散了,终于可以解脱了吗?我眼前仿佛看到了神绪浅浅的笑容。 谢谢你,血葳。 棠罹 (第二十章) http://.biquxs.info/ ??二十)过了一会我的眼前又变得明亮了,魂魄飘得无依无靠,我低头看到倒在地上的自己,身下的鲜血染红了砂。 原来传说是真的,那么过了一会我就会飘到奈何桥上进行选择吧?灵魂仿佛一直被人牵着一样,这是什么方向呢?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幽冥之海旁显现出桥的轮廓。我渐渐落到岸边,岸边依稀有两个人影。 我走上前去。 “我一直在等你呢。”我又看到黑衣女子邪气的笑容,和她背后眼神空洞的神绪。 《枉归途》棠罹 (第二十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枉归途》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第三卷 鬼魅 析木 引子 http://.biquxs.info/ 析木 引子 泪水浸润雨滴 残阳勾勒颜迹 我的归宿 我来寻觅 来生书沦落指间变成泡影 采薇谣流连之中辗转难眠 你的轮回 你的鬼魅 夜冥宫外 忘川河旁 依稀多少离人泪 化作漫天樱花雨 你笑貌依旧 眉眼却不复当年 ‘我心伤悲 莫知我哀’ 纵使这世间人情冷暖皆虚妄 也不枉我一生坎坷孤寂寻归途 《枉归途》第三卷 鬼魅 析木 引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枉归途》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析木(第一章) http://.biquxs.info/ ??一) 冥界已经存在了几千年,传说世间一切都是由神创造的,所以人们才崇拜神。冥界之人虽有灵力却不能掌控生死,只能被凡世之人称作神。 不过,我们并非真正的神,只是被神赐予灵力的人。神在冥界和凡世之上,大概是想轻松些所以才让冥界管理凡世,夜冥宫便营运而生。 “析木,想什么那?”一只手拍在我的肩膀上。“祭司大人说要抽查你的功课,你还有闲心发呆?他若是告诉你父王你就惨了!” “实在不行就只好找荼音帮忙喽。”我说道。 “好吧好吧,那我可不管你了。” 不过冥界并非只有王一个势力独大,如今的冥界有三股互相交错的势力:王族,引路人一族和赫家。为了平衡其他两部分势力,不让他们威胁到王位,两家都要选一个族人进入夜冥宫生活,也就是质子。 刚才拍我的人就是赫家族长最小的儿子司奕,年岁和我差不多所以很合得来。我的父亲就是夜冥宫的王,母亲则是引路人一族的族人。 我站起身,拍了拍术袍上的泥土,天色渐渐黯淡了,估计释衡祭司快要考我了吧? “荼音!荼音!”我趴在释衡祭司楼阁的窗边小声地叫着。 “我告诉你,这次别想让我帮你了!上次被师父发现我抄了一百遍书!”荼音关上了窗。“喂!你见死不救!”我再敲窗户荼音也没有打开门。 荼音是释衡祭司的徒弟,大概是下一任祭司的候选者之一吧,不管怎么说,她很怕抄书。 求助不成只好回到自己的房间看书了。其实我也不是学不会,只是不想在这些...小儿科的事情上花时间。“你这聪明才智让我情何以堪啊。”我抬头就看到司奕在瞪我。“没办法哈哈哈。”我笑着接受司奕鄙视我的眼神。 我很少能见到父王,夜冥宫中除了与母后在一起之外只能跟司奕和荼音玩玩。祭司就像学堂的塾师教我们三个各种术法的理论和冥界凡世各种状况等等,我对书本上的东西没兴趣,如果荼音司奕有事我就会独自跑到父王的藏书阁研究一些术法什么的。 “好了,把《百物志》拿出来。”转眼几天过去我早已通过祭司的考试进入下一阶段。“每个人的灵力有所不同,所属的灵兽也不同。灵兽的形成和人本身的性格也有牵连。 有些灵兽很少见有些很常见,凤凰就是最好的例子。当然了,有些象征帝王之相的灵兽也并不是王族才能拥有。凡世所说的青龙,在夜冥宫中你若是有这样的灵兽就只能算平庸之辈了。灵兽的种类和本性全都记录在这《百物志》中,它是很久以前冥界中人深入各地采集来的资料。” 现在我们三人的灵力都没有达到可以召唤灵兽的地步,至于自己的灵兽到底是什么还很值得期待的。 “好了,给你们一个月时间记熟《百物志》。” “不要吧...”我和坐在旁边的司奕异口同声说。“师傅说的照做就好了,哪来这么多话。”荼音将司奕的书拍在他的头上。“喂喂,你怎么不打析木?太偏心了吧?”司奕笑嘻嘻地把书放到荼音手中。荼音没有再说话,撇撇嘴离开了书房。 多少年以后我会成为下一任王,荼音大概会接替释衡祭司,至于司奕,他可能会做个护法什么的吧?这样想想以后从小到大的伙伴陪着也不会孤单了。 析木(第二章) http://.biquxs.info/ ??二) 一个月后,《百物志》想必荼音和司奕应该背得差不多了。以我的性子是绝对不会熟记这种无聊的东西,我感兴趣的只有藏书阁中记载古老术法的卷轴。 每次偷懒时都会想起释衡祭司说过的一句话:“你的资质不可多得,却不肯用功。”王的灵力不一定要最强,那是祭司的事。 我还嬉笑着对荼音说她以后可得好好保护我。她笑着来打我,拳头打在身上却一点都不痛,我突然觉得她的笑靥是世间最美好的容颜。 意外的是,祭司并没有考查我们背得如何,而是直接教我们召唤灵兽。我们三人面面相觑,早知道召唤灵兽并不是那么容易,何况我们还没到成人的时候。“还有10年,我会尽量把所有东西教会你们。”祭司的脸色隐隐有些不对劲,不过痛苦的10年就要来了。 每天随着天空一抹白色开始练习术法,看凡世和冥界的所有史料,这还仅仅是荼音与司奕的任务,。我就不同了,每隔几天就会被叫去探讨一些大事,还要接管夜冥宫的琐事,几乎没什么时间与荼音和司奕相聚。 “析木?累了吧?”一天夜晚母后来看望我。“还好。”我淡淡一笑,却掩饰不住眉间的疲倦。几年过去,我已经不像儿时一样浮躁,晚上习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读着各种典籍。 母后轻轻叹了口气:“我也不希望你以后深受身为王的苦楚,可是我无能为力。”母后和父王的关系很淡漠,我没见他们在一起几次,儿时还不明白原因,直到这一天听了母后对我说的话我才真正触碰到夜冥宫的面纱。 “每一任王的王后其实都是引路人一族,因为引路人拥有的占星预言的天赋是赫家不能比的,这样做才能使三族安定下来。”我的心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停顿了,莫名其妙的低沉。 “如果两家联合,也不是不可以啊。”我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冥界真的只是由三个家族掌控着吗?”母后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还有神啊,神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存在,所以才会有三个家族,很稳定。” “有人见过神?”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这可不是讲故事。” 母后微微一笑,慈爱在脸上像涟漪一样散开。“是星象。” 我当然明白母后微笑的含义,听释衡祭司说起,母后是整个冥界最出色的引路人,夜冥宫许多事情还要靠母后占取复杂的星象才能得出定论。 “星象难道还有关于神的事情?” “星象是神的指引,若是他想告诉你什么,就会在星象中排列,若是不想告诉,星象就会变得杂乱无章。”母后像对待儿时的我一样为我披上凤裘,是母后亲手用凤凰尾羽织成。 “说起来,你的名字也是我在星次中选的。那一天大雪纷飞,连幽冥之海也望不清了,我在观星阁为你占星,星象是我从未见过的无序。正因如此才为你取了与你生辰正对应的星次之名,意在希望你像天上的星象闪烁光辉。” “天色已晚,我回去了。真是的,司奕也不照顾你一下。”没等我回话,母后已经离开了。 我从未学过占星术,却也懂得那是一种玄妙的东西。可是世界上真的有神吗?这个恐怕没有人知道了。 析木(第三章) http://.biquxs.info/ ??三) “在正式成人之前,你们还需要到冥界中历练历练,否则灵力再强终归是有勇无谋。”释衡祭司对我们说。我没有看他,而是一直注意着司奕。 上个月的术师测验结束后司奕便不像从前那样面带笑容,原因大概是释衡祭司的一句话吧。 因为我们三人身份的特殊,所以测验是在操练场上进行,父王母后和许多术师也会在场外观望。我们每人都需要和释衡祭司进行较量,而且在较量中还要召唤灵兽。性格在小某方面决定灵兽,灵兽决定灵力与命运,灵力高即可进入夜冥宫,练习高难度的术法也更容易。 首先是我。 我幻化出自己的灵兽烛阴,耳边传来场外术师们的惊叹和议论。记得召唤出灵兽时我不认识,只好让背下《百物志》的荼音与司奕看了。 “我不记得书中有这种灵兽啊?”荼音说道。 “这种灵兽唤作烛阴,是协助神创世的灵兽之一,恐怕冥界之中几千年也出现不了这么稀罕的灵兽。你是不是没背最后面的啊?”司奕解释道,两人都向我投来惊讶的目光。 释衡祭司也幻化出他的隗知,模样似羊一样,散发着银色的光辉。我将灵力汇入双手,右手悄悄地画着术式,等待测验开始。 只听铜钟沉闷的声音响起,我突然用移步快速绕到释衡祭司身后,他灵敏地回头,退到距我五六步的地方。“速度不错。”听到这样的情况我只是笑笑,并没有答话。 同时,说话的瞬间他一抬手飞出一道灵刃,我向旁边一跃躲了过去,没想到灵刃并没有直直的从我身边擦过,而是随着我的移动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再一次向我冲来。在灵刃已经到我面前的刹那我只好用右手的术式挡住的灵刃。随着灵刃与术式双双破碎,我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还是太大意了,我想。 灵刃也分很多种,刚才的是定刃,需要画术式才能发动,可以随被攻击对象的移动而移动,击中物体或术式时才会消失。我居然没有发现他也画了术式,看来他并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那我也应该认真起来了。 首先应该先解决隗知。我一边在头脑中飞快地想着各种可能的结果,一边注意着释衡祭司的动作。 一道虹光闪过,眼前的释衡祭司不见了,头顶上有一股微弱的灵力波动,我下意识侧身躲过了一根根冰凌,腾空而起推出一道灵刃,并在他闪躲的瞬间命烛阴咬住他的术袍,而隗知也在那时受释衡祭司的命令一跃而起挡住了烛阴。 释衡祭司缓慢地落地,动作轻灵优雅,不知情的人可能还不敢相信他刚刚差点被逼入绝境。隗知就没那么幸运了,在烛阴咬住它的角的时候化作灵力的碎片消失了。 我没有给他再次幻化隗知的机会,命烛阴与他缠斗。也许普通的灵兽不能缠住他太久,不过像烛阴这样的灵兽就不太容易对付了。我的右手在空中飞快地画着术式,左手还要向释衡祭司发出灵刃并将画好的术式融入灵刃当中。每当飞来的的灵刃被释衡祭司击成碎片,就会有一些细微的粉末落在土地上,不过他恐怕是无暇顾及这个了。 当粉末逐渐在操练场的红砂上形成一个圆时,我将最后一个术式打到了粉末上同时幻灭了烛阴,场地上的粉末瞬间变成了高大封闭的冰墙,将释衡祭司封在里面,我的右手扣动无名指左手慢慢地放在右手掌心上。 随着我的左手向下,冰墙也开始缩小,直到刚好能容下释衡祭司的身体。这是封印术式中高难度的冰牢,是我在父王藏书阁中学到的。困在其中的人无法用灵力打破封印,除非在封印形成之前跳出那个圆圈。 结果已经一目了然。 我抬手将封印解除,释衡祭司看着我,脸上是少见的喜悦。“我说过殿下天赋异禀。”他说:“不过灵兽越是罕见消耗的灵力便越多,还是快快下去休息吧。”听完这句话我才发觉自己的疲惫,便走出操练场来到父王观望之处。 “如今你这个样子,我也可以将王的位置放心地交给你了。”父王欣慰地说:“很少有人在你这个年龄轻松地打败自己的师傅。”母后没有说话,脸上却遮掩不住欣喜和惊讶。 析木(第四章) http://.biquxs.info/ ??四) 我又走进操练场四周围观的人群中,术师们看到我纷纷让出一条路让我顺利来到前面。 荼音走到释衡祭司面前,手中一道银光闪过,一头通体银白的灵兽出现在众人眼前。身形如虎头却像羊,后背还生了双翼,我在心中暗自发笑:这种四不像是什么东西,一会可以好好戏弄一下荼音了。 只怪我没背《百物志》说不上来它的名字,不过从它身后散发出的祥瑞光辉也可以看出这不是一般的灵兽,我严肃下来想着。我拉住旁边的术师:“它是什么灵兽。” “上通万物,下晓人情,唤作白泽。”这样文绉绉的话,估计是《百物志》的原话喽。我觉得释衡祭司看到白泽时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自己的徒弟居然有这种高级别的灵兽吧? 我看着荼音在空中飘逸的雪白术袍,如同一片在冬日中飞扬的雪花,飘零后在我心头融化。记得她说过她最喜欢白色,那种与夜冥宫的墙壁格格不入的颜色。 荼音并不擅长近距离的灵力较量,只见她站在空中,灵力化作一根根长藤快速地缠住隗知并将释衡祭司压制在地面。这种长藤的优点就是不会被释衡祭司手中的灵刃割断,随灵力的控制而生长。 释衡祭司毕竟经验丰富,他飞快地画好疾风术的术式,操练场上顿时风雪大作。 正在荼音即将陷入困境之时,白泽突然仰天长啸一声,风雪平息让人看不出一丝痕迹。这白泽果然是不凡之物,,而我似乎只停留在可以命令烛阴的阶段,没想到荼音这么努力。 又是几轮,荼音不如释衡祭司老道沉稳,但凭借灵兽的优势和释衡祭司平手。 我转过身去,看到父王拿着他的冰荆棘灵杖站起身说道:“我现在宣布,荼音正式成为下一任祭司!接任仪式会和析木登位同时举行。”威严的声音在操练场上空响彻。 荼音的笑容像落入湖中的水滴在脸上荡开,她望向我眼眸如剪水,我也一直温柔地看着她的笑。 她走下场来到我的身边,没等她开口我说道:“若不是旁人告诉我你的灵兽叫白泽,我还以为是四不像,哈哈..” “我的白泽虽不如你的烛阴,也不用这么嘲笑我吧!”荼音脸上的喜悦一扫而过,对着我的头就是一拳。 “哎呦...我不说了可好?” “不许和别人提起!” “知道啦知道啦,先看看司奕吧,他已经过来了。”我连忙安抚荼音,静静看着释衡祭司喝下恢复灵力的灵药后继续与司奕的对战。 析木(第五章) http://.biquxs.info/ ??五) 释衡祭司只是教给我们召唤灵兽的方法,至于练习还是要在自己的空闲时间。释衡祭司没有见过我们的灵兽,我也没有见过荼音和司奕的灵兽。我没问,他们也没说。 所以我才拉住荼音,只是想第一时间看到司奕的灵兽。 恍惚间,我看到司奕脸上无可奈何的笑容。他可一向是开朗的人啊!司奕的指间出现一团火焰,就像初开的彼岸花妖艳,随着一声熟悉的鸣叫,一只重明鸟幻化出来。重明鸟声似凤凰,怪不得会耳熟。 重明鸟虽不像凤凰那样常见,也不过是一般的灵兽而已。 因我与荼音站在最近的地方,听到了释衡祭司的一句话:“赫家的人不是灵力天赋最好吗?居然会有这样的灵兽?”司奕的脸上毫无表情,我在心中暗暗的担心,旁边的荼音也神情焦虑。 突然,司奕像发了疯一样向释衡祭司冲了过去,他虽没有使用移步,速度依然快的不敢想象。只听一声巨响,红砂的地面出现一个空洞,红砂快速的下陷进去,这一切都仿佛在眨眼之间。 想不到平时司奕看起来文文弱弱,这时候比我强多了。 释衡祭司在空洞的旁边喘息,很快两个人交战在一起,场地上红砂飞扬。两个人的较量似乎比我和荼音所用的时间更长,只见紫黑色染透了天空,凤凰灯的光亮映着每个人的脸庞。 终于,随着一声闷响,我看到司奕砰然倒地的身影。他的灵力已经所剩不多,再坚持下去恐怕就要有生命危险了。冥界之人说脆弱也脆弱,灵力若是全部耗尽,就失去了生命的支撑,很快死去。 胜负已然分晓,我使用移步来到司奕身边将他背走。司奕昏睡了一天一夜,却没有一个赫家的人来看他,每天只有我和荼音,母后看了一眼就走了。 醒来以后的司奕性情大变,脸上虽空有一条弧度,却再没了喜悦与开朗,就像失去了笑容一样。 “每个人的作为是不同的,灵力天赋不好又能怎样?”我拍拍司奕的肩。此时我们三人正坐在夜冥宫黑塔的塔顶,眺望远处的幽冥之海。 司奕没有答话,荼音却突然插了一嘴:“四年的历练时间,应该干什么去啊?你说师父把咱们放出夜冥宫究竟是什么用意?” “哎,司奕,出去之后让我们看看你的家族怎么样?而且母后也让我回到引路人一族看看呢。” “随你们了,我会一直陪你们。” 司奕微微一笑,笑中却没有丝毫明亮。 倒是重明鸟拍打着翅膀,在空中喷出一道环形的火焰,刺眼的光芒在我们的脸上闪动。 “原来析木的母亲是引路人一族?我竟然不知道。她叫什么?”荼音似乎不太不了解王族与质子之间的关系,也难怪,释衡祭司估计除了术法也没教她什么。 “我的母亲啊,叫苏神隐。” 析木(第六章) http://.biquxs.info/ ??六) 那是临行前的几天,母后把我叫到她的宫殿。 “析木,你们离开夜冥宫后替我将这封书信带到引路人的族中。” “我要到哪里找引路人?” “我们一族通常为人治病,占卜。你只要找到一处引路人的店将书信给他们看就好。” 看着手中被绸缎系好的纸卷我问道:“可以打开看看吗?”母后停顿了一下:“随你吧。”我跟母后其实没什么好客气的,因为引路人一族的传统是人人平等。打个比方说,就算我直呼母后的名字也是无妨的,没有什么长幼尊卑,他们一族只注重占星能力。 我展开这张已经被卷得不平整的纸,上面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只有一首用朱砂写的诗和曲谱,字体潇洒飘逸完全不是母后的风格。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这是什么东西。” “析木,你对占星,对引路人了解多少?”听母后这样一问,我才发觉我几乎对这两者一无所知。 “其实引路人的能力,都是神给予的,所以我们一族要比其他两家还要崇拜神。我对你说过,星象代表神的指引。除此之外,神还有更直接的一种传递信息的方式,叫做神念。” “神念?”我随着母后的话又复述了一遍。突然发觉,即便我在夜冥宫中生活了三十多年,却对冥界的事情了解甚少,所以祭司才会让我们出去历练吧? “这该从何说起呢?总之,神会在引路人一族中挑选占星能力最强的人作为神念的传递者,这样可以更好的建立链接。传递神念的时候,传递者会暂时失去自己的意志,神会借助他的口或手表达自己的意思。”看着我豁然开朗的目光,母后微微一笑,继续娓娓道来。 “在我没来到夜冥宫之时,我是家族中最好的引路人,所以才有了神隐这个名字。昨天我突然感到了神念,神借我之手写下了这个歌谣,我叫它采薇谣。经过我一晚上的研究,发现它居然有封印记忆的能力,这种东西应该让我族收藏,断断不可留在夜冥宫。” 听了母后讲明这首诗的来历,我大概明白了为什么字体会有变化,这让我不得不相信神的存在。 可是这首歌谣又能说明什么呢?它有什么用呢?我在心中暗自思忖,却得不到答案。 “析木。”母后的声音打破我的沉思,将我从自己的世界中拽了出来。 “千万不要忘了这件事。过几天你要走了,应该好好收拾一下。我这几天会为你占星,就不要来打扰我了。” “好。”母后还是很疼我的。 三大家族,神,夜冥宫,冥界啊冥界,你到底还隐藏了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 析木(第七章) http://.biquxs.info/ ??七) “析木,你的星象还是像出生时那样杂乱,我什么都占不出来。”按照母后所说,星象是神的指引,那么他为什么不想让人占卜我的星象呢?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母后笑了,将占星杖摆到水晶台上,说道:“你们此行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是完成几个祭司给你们的任务罢了。” 我的脑海里浮现了清晨祭司对我说的话:“如今夜冥宫内的术师是越来越少了,术师学院也没有人来,你们要做的就是去冥界招募些人来。”我一直觉得进入夜冥宫是件不错的事,没想到还会有人不愿来。 “析木!”一声清脆打破我的思绪。 “该出发了。”我看着外面的司奕和荼音,对母后挥了挥手,然后拿起身边的行装走出母后的宫殿。 “析木,你母后占星结果如何?”司奕问道。 “什么也没有,星象是杂乱的。而且母后让我带一封书信给她的家族,我觉得咱们借助他们的力量也可以完成祭司的任务。” 夜冥宫漆黑的大门缓缓打开,门外的世界是一片火红的彼岸花,随着微风摇摆。彼岸花丛的外围是一片森林。 随着‘嘭’一声巨响,夜冥宫的大门已经关闭了。只有穿过这片森林才可以到达人们聚集的集市上去。 向前走吧,已经没有退路了。 析木(第八章) http://.biquxs.info/ ??八) 由于司奕现在变得沉默了许多,走出彼岸花丛之前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气氛冷冷的。虽然外围森林似乎近在眼前,可脚下的彼岸花丛似乎无边无际,走了两个多时辰,还是没有到达森林。 “怎么还没走到啊!”荼音坐在地上不起来了,不断用手擦去额头上的汗。我们的头顶是一片白色的天空,身边是一望无际的彼岸花。现在已经看不到夜冥宫黑色的城墙了,只有远处的一抹深绿,却仿佛可望不可即。 “按理说我们早该走进森林了,情况似乎不对。”一路上都在沉默的司奕开口说道。 我才想起,从前站在夜冥宫的高塔上眺望到的外面的世界。 夜冥宫一面临着幽冥之海,剩下的三面都在彼岸花的包围之下,而彼岸花丛外围就是森林。可彼岸花似乎没有蔓延那么大的面积,除非我们一直在彼岸花丛中转圈。 因为想走进森林我们一直是朝着森林的方向走去,可谁知道我们看到的森林是不是一个虚幻的影像? “我知道了,那片森林大概不是真实的,它一直在引导我们转圈。”我对荼音和司奕说道。 “那一会我们只需要认准一个方向一直走就好了。这应该是某一种结界,不能贸然使用术法。”荼音边说边站起来拍拍术袍上的灰尘:“准备出发吧。” 司奕指了指森林的方向:“就朝这里走吧,不看森林就好了。”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随着我们的脚步前移,森林的方向以非常微小的距离移动,现在它正在我们所走方向的西北边。终于,那片虚幻的影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茂密的森林。 “析木,果然还是你聪明!”荼音拍着我的肩膀开心地笑着。“太偏心了吧?怎么说也是我先发现不对劲的...”司奕在旁边弱弱地插了一句。“才没呢!只有我一个人笨好了吧!”荼音一拳打在司奕胸口,司奕却露出微笑。 这个家伙吃错药了吗?荼音可一点都没客气啊... 这时一声灵兽的低吼从森林深处传来,打破了这个难得的欢乐场景。“森林里可能会有很多灵兽,保险起见就让析木幻化出他的烛阴吧”司奕说道。烛阴是创世灵兽之一,应该会对森林中的低级灵兽造成威慑,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我抬手幻化出烛阴,虽然非常消耗灵力,但有它跟在身后我们在森林中也得以平安无事。“冥界之中不缺反对夜冥宫的人,为了防止他们入侵夜冥宫,这片森林应该会有不少凶兽。”这是我听母后说起的,现在又转述给荼音和司奕。 “对,我听师父说前段时间有一只几千年的九婴死掉了,九婴虽为凶兽其骨却极为难得,据说骨头是被王赐给引路人一族了呢。” 九婴?我模模糊糊记得《百物志》上有它的画像,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唉!”我揉了揉头发还是想不起来,不用功的后果!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突然,远处传来了一阵婴儿的哭声,伴随着树叶沙沙的响动。这种地方不会有婴儿的,是什么灵兽居然不怕我身边的烛阴? 析木(第九章) http://.biquxs.info/ ??九) 我们小心翼翼的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发现了一只小小的似犬非犬的灵兽,只有荼音手臂那么长。 “未长大的蛊雕而已。”司奕看了一眼漫不经心的说。 蛊雕....这又是什么鬼... 突然这只蛊雕张开大口向我们扑了过来!“啊!我忘说了!它们吃人!”司奕反应迅速,使用移步跳到了树上。 “现在不说也能看出来啊!!!”荼音抬手放出一道灵光,却被蛊雕灵巧地躲开。“啊啊啊析木你的烛阴是干什么用的啊!”我这时才醒过神,烛阴在我的灵力控制之下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长啸。这声音别说是蛊雕,连我自己也吃了一惊。多亏了这声长啸,蛊雕飞快地奔逃,在树丛中隐去。 “我想知道你们两个这种水平到底是怎么胜过释衡祭司的啊?”司奕从树上跳了一下,拍了拍术袍。“这只蛊雕还没完全成形, 所以才不怕烛阴的吧。”荼音说道。 虽然只是几句话,我却明显感觉到司奕口气中的疏离,就像泡久了的茶,挥之不去的苦味。是因为灵兽的事情吗?还是释衡祭司的话刺激到他了?我知道,有时候他心里会怨恨赫家为什么送他到夜冥宫,为什么他要成为那个牺牲品,为什么自己的灵兽会被人说得不堪..可是司奕,有的时候这就是命运,神为你安排的命运一定有着深意,天空的星象是你生活的轨迹,也许神为你安排这些,是为了让你做一些伟大的事呢... 那一夜,我们就坐在树下围着幻化出来的火焰相对无言。儿时的欢乐被取代为周围冻结的空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也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可以说了。 第二天,随着天空中百鸟争鸣,我睁开惺忪睡眼,却发现荼音不见了。我突然觉得像掉进了一个冰窖,寒冷和绝望像水灌满全身。这个时候顾不上叫醒司奕,我跑进树林,颤抖地用指间感受荼音微弱的灵力痕迹。 “析木?你生病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心中的石头也随之落地。 “你这么早去哪了?真让我担心,我都觉得..” “觉得什么?”荼音吐了吐舌头等着我说接下来的话。 我没有回答她,也没有看她。总不能告诉她她不见了我觉得天都要塌了吧? 析木(第十章) http://.biquxs.info/ ??十) 回到营地,荼音幻化出一个茶碗,随着她念动咒语,一汪泉水从她的指间缓缓流出。“怎么?附近有水?”我问道 其实按照术法原则,自然中的物体是无法直接幻化出来的,只能对某一个脑海中存在的地点进行物体的转移,所以我才会这样问神绪。 “嗯,一条河。刚才探路发现的,我还发现一朵很漂亮的花,你们看。” “有一条河就好多了,朝着河流方向移步会更快的。下次别这么冒失了,森林里毕竟有许多灵兽。”醒来的司奕说道。 “嗯嗯,你说了好几遍了!”荼音不耐烦地点点头。递过来的花黑蓝相间,散发着幽幽的香气。“总觉得这朵花很眼熟,大概是什么稀奇的花?”荼音说道 “快扔掉,这种花会让人心生幻象!”司奕盯着花端详了半天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荼音不情愿地把花撇到一边说道“那我这么长时间为什么还没事?是你记错了吧?” 其实司奕的头脑完全可以弥补他灵力上的缺憾,一路上多亏了司奕的细心才帮我们免去了不少的麻烦。他完全不必在意释衡祭司说的话,赫家的人也没有多在意他这个族人,可是司奕是个要强的人,不肯舍弃赫家人的荣耀。 我和荼音一直都感觉司奕与赫家人关系不太好,司奕怎么说也是族长的儿子啊,送到夜冥宫当质子可是几乎一辈子也回不去的。司奕也许心底很想念他的家人吧,正好趁这次历练回去看看,无论如何也要了却心结才行。 父王说:身为王,就要养成一个习惯,定期审视自己的内心,才能更好的做出判断。从那以后我就养成了这个习惯,即便我心里并不是很向往这个王位。王室中没有兄弟一说,这是为了省去勾心斗角,防止争夺王位引起的乱子,但如果是双胞胎的话,就要杀掉其中一个。每每想到这里我都不由得打一个寒噤,只是从来没想过儿时色彩缤纷的夜冥宫其实是一个冷酷的地方。 近日来我站在对立方看待自己时,却发现我对荼音的异样情绪。什么时候开始希望她时时刻刻待在我身边呢?什么时候开始格外关注她呢?什么时候居然不想让她面对司奕呢? 我看着身边并肩而行的司奕和荼音,只有在心里默默叹气,努力抛开这些东西融入他们的谈笑中。 果然如司奕所说,顺水移步比在森林中盲目跋涉要好的多,河流大概是从地下翻涌出来,水流十分平缓。 突然,身边的荼音靠了过来,柔声细语地说道:“喏,析木是对我有好感吗?” “你说什么?”我被荼音这句看似没头脑实则穿透我心中所想的话吓了一跳,没有稳住心神,一头栽进脚下的河水。瞬间的惊讶已经过去,我马上掐住右手食指用灵力幻化出一层避水层,因为心神无法凝聚只好游到岸边。 这时,我却发现司奕和荼音也在水中使用避水咒。明明是荼音把我吓了一跳,司奕怎么也掉进了水里? 析木(第十一章) http://.biquxs.info/ ??十一) “我刚才说什么?那朵花会让人看到幻象,比如说心中一直在思考的事,你不信,现在可好?”司奕冷哼一声对荼音说道。 我们三人气喘吁吁回到岸边。 “这么说你们也是看到了奇怪的东西,没有稳住心神才掉落水中?”我现在才明白刚才那个奇怪的荼音是幻象所致,却没有办法告诉司奕和荼音我所看到的画面,只能用奇怪两字代替。 “嗯。”一向活跃的荼音却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司奕咳嗽一声缓和气氛,说道“这种花叫凝洛,据说可以使人看到自己心中所想。我现在倒是明白祭司大人为什么要我们背《百物志》了。”司奕和荼音的表情都很不自然,我在心中偷笑了一阵:你们两个说不定被戳破了什么心事呢。 由于避水咒我们的术袍才没有被水沾濡,我处于担心问了一句:“凝洛还会使我们再次看见幻象吗?” “不会,凝洛这花闻过一次就没有作用了。”本来打算问司奕,荼音却抢先回答了我。 没有了顾虑,我们三人努力排除心中的纷扰,使用移步继续顺流而下。树上的枝桠在我眼前如过眼云烟匆忙划过,河面上是我掠过的倒影。夜冥宫虽说不是没有如此闲逸的景致,可若是远远瞥见远处象征尽头的黑色城墙,心头就会不知不觉蒙上一层压抑。 黑色的城墙,恐怕已经成了每个夜冥宫中的人心头永不磨灭的痕迹。 夜幕降临,远处已经燃起了凤凰灯火。“终于要到了!”荼音脸上一扫清晨的阴霾,又变得活跃了。“我觉得还是尽快找到引路人一族比较好,少耽搁一些时间。”我说道,我实在不想住在客店里。 走进集市,正是华灯初上,琴瑟笙歌格外热闹。冥界与凡世最大的不同,就是冥界的热闹仅限于夜晚,我们随便找了一个摆摊的小贩:“劳驾,我们想去引路人那里。” “看来你们也不是此处的人,谁会不知道引路人的店呢?从这条路一直走,门前挂着紫红色凤凰灯的就是。”我们顺着小贩手指的方向,轻而易举找到了引路人的店铺。凤凰灯原本是凤凰尾羽上的火焰,通常都是火红色,只有凤王的火焰才是鲜艳的紫红色。 “真是财大气粗嘛,凤王哪里是好寻的?”荼音看到灯罩内闪动的紫红色火焰赞叹了一句。推门而入,门上悬挂的风铃叮当作响。 “今天不占卜了,请回吧。”一位身着浅灰色术袍的人走上前对我们说。“我们不是来占卜的。”我从怀中拿出母后给我的书信:“把你们掌事的叫出来。”此人带着狐疑的目光走进内室。 其实在引路人和赫家中,内部都分为内族和外族,内族的血缘自然是要更近一些,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旁系和小分支。即使我拿出书信这个浅灰色术袍的人八成不会明白的,因为他是个外族人,不过一般掌事的会是外族中关系与内族更近的那种吧?希望判断不会错,要不然不就白白耽误了时间? 我们三人正在店内直直地站着等待,不一会一个笑容明朗的女孩子从内室中走出,她身着蓝白色术袍,过腰的长发轻盘成一个松散的发髻,看起来却尤为可爱,细看的话年龄似乎只有30多岁。“刚才谁要找我啊?”她湛蓝的眼眸扫视了我们三人问道。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露出云淡风轻的笑容,轻轻将书信用灵力送到她的手中。她看到书信上的印章,脸色就变得认真起来,在读完之后向我们浅浅地鞠躬:“我会即刻带你们去府上面见族长。不知哪位是析木殿下?” 荼音将我向前一推,猝不及防的我很不自然地向前一倾,无可奈何地向女孩笑笑:“我就是。” 女孩也回给我一个笑容,倾国倾城。“我叫良樱。” 祝大家新年快乐!⊙▽⊙ 析木(第十二章) http://.biquxs.info/ ??十二) 引路人的宅邸并不在集市内,而是在集市西南方的群山怀抱中,小桥流水,倒也是个清闲雅致的去处。有良樱引路,加上移步真是省去了不少时间,不久后我们就到了隐在绿色中的黑色墙瓦。 “据说黑色可以更好地聚集灵气,和夜冥宫是一样的。”良樱为我们稍作解释,我才知道夜冥宫黑色墙壁的来历。从前看着冬雪每每落在黑色墙壁上,总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就像我的星象,直觉告诉我那不是凌乱而已。连一代杰出的引路人苏神隐都看不破的星象,神隐藏的事怎么会简单呢? 跨过讲到门槛我们才来到正殿,殿上主位摆着一把檀香木椅,剩下的十把椅子分别相对而立摆在主位的两旁,大殿中央的青铜香炉吐出袅袅烟雾,走进去就像来到仙境一般。“这味道,应该是佳楠吧?想不到引路人一族这么财大气粗。”我悄悄地对旁边的荼音说道。 主位上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两旁的坐着的十个人也到了暮年。“良樱,你为何擅自带人到长老殿内?就算你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也不能乱来啊。”白发老者冗长的声音传来。语气虽然严厉,但还是掩饰不住对良樱的疼爱。 “族长爷爷!”良樱的笑容灿若桃花走到白发老者的身边,将母后的书信递给他。“是析木殿下送来的呢。我看书信内容应该很重要,才急忙来告诉您的。”良樱指了指我对族长说道。 殿内十位长老的目光齐齐地投到我的身上,我瞬间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刚才冷艳高贵的气质哪里去了?”荼音在旁边嘀咕着,估计是说正在跟族长撒娇的良樱吧。 “原来是析木殿下。”族长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说起来我也是你的外公,夜冥宫不是随便出入的地方,我很久都没见到神隐了。”族长这句话只是淡淡的随口带过,在我看来其实并不稀奇,引路人一族本来就没什么强烈的家庭辈分观念,只靠实力说话。不过这么说来,我知道赫家的质子是司奕,引路人一族的质子又是谁呢? “不过我听说了析木殿下在测验中幻化出烛阴的事情,如此天机可要好好把握。神隐占不出你的星象,神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天色已晚就让良樱为你们三个安排一下住处好了。” 良樱带我们走过花园,来到西偏殿内的三间房屋,院内正中央是一棵轩辕柏,我们三人分别住在正堂和偏堂内。房屋收拾得相当整齐,器具上雕刻着精致的花纹,桌子上还不忘插上几束花。这时,司奕突然指着屏风开口问道:“这上面的画是什么?” 我们的目光都随着司奕手指的方向望去,我才注意到这扇屏风已经有些年头了,镀金花纹都已经脱落了大部分,木头也有点腐朽了。“这么旧的屏风还不扔掉啊?”荼音问良樱。 “这个屏风已经有些时日了,据说很久以前族中的一个引路人在临死前画出的东西,长老们都没有看破其中的玄机,就当做屏风的画用了。” 我仔细看了看,画上是一个黑衣女子,站在樱花铺成的小路上,手中拿着一根灵杖。不得不说这个引路人的画工超群,灵杖在他的笔下栩栩如生散发着银色的光辉。黑衣女子的脸被黑色的帷帽遮住,唯能看到露出的嘴角勾出一抹邪魅。黑色与粉色的视觉反差,倒是让整幅画显得不协调起来,既然这个引路人善于作画,又怎么会画出这样不自然的东西呢?如此一看,司奕大概是觉得这幅画有些不对劲才会问良樱的吧? “死前还能作画?”荼音伸向屏风的手的停顿了一下,回过头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良樱。 我半开玩笑地对荼音说:“难道是回光返照?你的话怎么这么多?” “我又没问你!”荼音瞪了我一眼。 好歹这里还有个女孩子呢!你怎么也得给我点面子吧?我在心里无奈地对荼音呐喊。良樱没有说话,冲我笑了笑便跑出了西偏殿,大概是向族长复命去了吧?荼音和司奕纷纷回到自己的房间,我一人因为失眠坐在院中靠着轩辕柏望向紫黑色的夜空。 析木(第十三章) http://.biquxs.info/ ??十三) “析木。”荼音平静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将我的思绪牵回。荼音一直都是个活泼爱说话的人,今天这种状态还真是少见。 “不在房间里待着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找我有事?” “我总是觉得你和那个良樱...感觉上怪怪的。” 我心中短暂的惊愕闪过,随即问道:“哪里感觉怪?小妹妹而已。” 荼音脸上难得波澜不惊的样子:“难道你就没有注意过良樱看你的眼神?” 她这么晚来找我就是为了跟我这么无趣的话题?我眼中的荼音才没那么无聊吧!“第一次见面我注意她的眼神干什么?再说我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啊。难不成..有杀机?” “杀机个头啊!”伴随着话音落地我的头也挨了一拳。“析木啊你怎么这么笨!听不出来我的意思吗?” “我又不是你,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意思啊?你不说谁明白?” 荼音突然又变得沉默了,两个人都在沉寂之中,只听得秋风萧瑟。 “析木,你知道凝洛让我看见了什么吗?”她并没有给我回答的机会,其实我心里一直隐隐有一个答案,只是我不敢往那个方面想,没有办法想。 “是你啊,析木。”话音下落,正好与我心中一直回避的答案重叠。 “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那时候我只觉得你是比司奕更好的朋友,后来这种感觉越来越不对劲,我才察觉到。我一直在努力,就是希望能够缩小你我之间的差距,我知道你的天赋,王,师父,司奕和那些护法都这么说你,我只是希望和你距离不要太远。但是这份心意我一直在逃避,不愿意承认,直到那天的凝洛花,我在那时看到的是你,我还问我自己为什么不敢对你说,可能是害怕你拒绝我,和我渐行渐远。今天看到你和良樱,我虽然觉得没什么,可是心情莫名其妙地糟糕起来,所以刚才才会问你那些问题。” 荼音说完便把头撇了过去,我的心里顿时像有千万滴雨在拍打一样,杂乱极了。是啊,我不是也一直在逃避这份心意吗?我知道自己关心荼音代表着什么,却也从来没敢开口承认,最终居然是荼音先对我说的,我一直以为她只是单纯地当我是玩伴而已。 心中有千万句话,汇到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了。抬起的手,迟疑了很久,才落到荼音的肩膀上。“我为什么没有注意良樱的眼神?因为我在注意你啊。”总算是憋出了一句话,她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果然我还是一个不擅长表达的人啊! 荼音转过头来,目光中溢满了惊喜。“那你刚才不早说!” “喂,不至于这么兴奋吧?” 荼音调皮地眨了眨眼,又恢复了昔日的俏皮可爱:“这么多年的心结打开了能不兴奋吗?”说罢她起身准备回到房间:“你也好好休息吧!” 看着荼音的背影我笑了笑,心有所属就是归途吗?看来除了母后,又有了一个荼音啊。 析木(第十四章) http://.biquxs.info/ ??十四)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三人决定暂时在这里休整休整,过几天按照司奕的想法回到赫家看看,也许司奕还是放不下这些吧。不过司奕这几天的表现出乎意料,他随身行李中居然带了术法卷轴,每天上午都将自己锁进屋内练习。 “我觉得司奕被师父的那句话激起了上进心呢。”这一天我和荼音一起坐在花园中的凉亭里,荼音说的。司奕的房间里传来了笛音,我几乎忘了司奕会吹笛子了,自从他性情大变后这是第一次。“是啊,我觉得灵兽不是问题,司奕有很多优点可以弥补这个缺陷,只要好好练习不会比你我差的。”我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司奕在房间里练习时我和荼音就在凉亭中独处,虽然没有什么话题,但是彼此眼光对视却可以感到安心。这几天的时光比过去几十年和荼音的相处还要快乐。 “析木?在想什么?”我默默地坐在凉亭中,看着荼音为我酙茶,又想起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 昨日只想进一步完善自己的术法,练了一天觉得身心疲惫便早早睡下,谁知被一阵争吵惊醒。我侧耳倾听,依稀辨得那是荼音和司奕的声音。我们三个人关系一直很好,从来没那么激烈地吵过架啊。 “你应该知道他的命运,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司奕绝望而激动的声音穿来。 “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吗?我就是不想违背自己的心!” “那结果会是什么?你想过吗!你也看到他了,他早晚会取代你!” “司奕,我们不要再提这个了,析木今天很累,不要吵醒他。”荼音的脚步声传来,随着关门声戛然而止。 这段对话听得我一头雾水,谁要取代荼音的位置呢?她已经是下一任祭司了,父王不会更改命令的啊,释衡祭司的徒弟中荼音是最出色的一个啊。不过转念一想,还是不要去问为好,我尊重司奕和荼音,如果他们告诉我我就了解一下,如果不想就算了吧。 看着神色如常的荼音,她并没有要对我说的意思。 我握住荼音的手,接过茶壶也为她斟了一杯茶,茶水顺着壶嘴徐徐流淌下来,几抹苍翠匍匐在水面映出杯底的浅浅倒影。最后一滴水落入,一圈圈涟漪像极了年轮。过了许多年后,树的年轮会一圈圈增长,我还会这样悠闲地和荼音相视一笑坐在白空下吗?我知道,如今的我虽然比以前成熟了一些可是还远远不够,时间就这样慢点流逝该有多好,恍惚间就从孩提成为了王的继承者。 “咳。”突兀的咳嗽声传来,我才从画面中惊醒过来,发现良樱很尴尬地站在亭外,我放在茶壶想掩饰掉同样的尴尬,荼音在这时却开了口。 “你有什么事?”口气中隐藏着浅薄的疏离,她一直都对良樱很戒备,应该是因为我的关系。 “族长请您过去一趟,请随我来吧,析木哥哥!”良樱宽大的术袍刮出呼呼的风声,自从相识之后,她就开始对我亲切起来。 “好。”我连忙起身,荼音也随即放下茶杯。 良樱的术袍袖子遮住了她的下半边脸,眼角露出笑意:“荼音姐姐就不必了,族长说只请析木殿下一个人呢。” 我无法看到背后荼音的表情,此时也没法说什么,只得跟随良樱的脚步走出花园,走过长廊,走进挂着引路人族写着‘天市垣’三字族徽的长老院。这个族徽似乎很眼熟的样子啊。“良樱,这个族徽是什么意思?好像大多数族徽都是图案吧?” “析木哥哥,三大族的族徽都是这样的,王族的族徽难道您没见过吗?”良樱捂着嘴轻轻地笑了笑,冰蓝色的眼瞳中仿佛泛出紫光。我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劲,这才回过神来,原来是我盯着良樱的眼眸太久了。良樱是个孩子也并没有太在意,我的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这么说来,我倒是想起来王族族徽上写着紫微垣三个字。”当时我并没有特别在意族徽的意思,没有让父王介绍。 “这是星象的意思呢。天上的星象分为三大宫,分别为紫微,太微,天市。紫微最为尊贵便成了王族的代表,太微次之是赫家的族徽,天市为下,便是我们引路人的族徽了。” 其实三大族各有长处,王族拥有稀有灵兽的人很多,赫家单纯擅长作用灵力,引路人虽灵力弱但占星治病无人能及。 檀色大门缓缓打开。 “析木哥哥,请进吧。” 析木(第十五章) http://.biquxs.info/ ??十五) 十一位白袍老者严肃地坐在长老殿内,整个空间的气氛十分压抑,有种不好的预感。“良樱,你先出去吧。”族长说道,良樱吐了吐舌头离开了。 明明外边是白亮的天空,长老殿内却是昏暗的,紫红色的凤王灯幽幽地闪烁,灯光在每个人的脸上不停地摇摆。我大步迈上前去冲族长微微一笑:“不知您找我前来所谓何事?” 坐在雕花檀木椅上衣着最尊贵的族长捋了捋胡须与旁边的几位长老对视后说道:“你们也先出去一下,我和析木殿下有话想单独聊聊。” “王后让您捎来的书信,长老院的人无一能参破,不知王后可还有什么口头指示?”我坐下后,族长对我说道。 “没有,母后只说它是封印灵力的咒语,这在书信中应该提到了。”看着我的外公,我却并没有觉得十分亲热。 “当初王后进夜冥宫之前,她是族中占星能力顶尖的孩子,如今快两百年了,不常有书信往来也不知她过得如何。”族长说罢长叹一声。 “母后一切安好,请您不要担心。”我笑了笑,心里暗自思忖道:难道引路人族的族长严肃地叫我过来只是为了谈家常不成? “几十年前内族中没有适龄的女子,而且大多资质平平,所以迟迟没有质子进宫。有件事本应直接对王说,不过析木殿下难得来此我就告诉您一声:良樱年纪虽小不过她的能力在引路人中可以拔得头筹,我们会按照夜冥宫的规则办的,您觉得如何?” 良樱?我顿时觉得有五雷轰顶:她还是个孩子,和我差了六十多岁,何况我已经有荼音了啊! 引路人一族的质子与赫家的质子略微不同,引路人一族需要选出族中最出色的女子作为一任王的王后进入夜冥宫,只是听说引路人这一辈的内族人素质都远远不足,才一直没将质子送来。 其实这正是我一直在逃避的事啊,我不需要引路人作为王后,我只想看到荼音,可我怎么委婉点拒绝族长呢?荼音也一直在回避此事吧?问题不解决终究是个麻烦啊。 “族长大人。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和我说了吧,我们三人下山历练,还不是分心的时候。您直接进宫和我父王说明就好。”我其实是想:我不喜欢什么良樱,先应付过去,到时候直接向父王坦白就好。 我向族长投向感激的眼神,双手作揖离开长老殿。良樱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不解。 回到凉亭的路上,远远地看到荼音倚在柱子旁目光茫然不知望向何方。我平静心绪移步到荼音身旁,荼音发觉到我的灵力波动,转过头来对我说:“找你有什么事?” “没有什么事,就是关于我母后交代的东西的。”关于神念荼音大概不太了解,应该不会细问了。如果将良樱是质子的事情告诉她,只怕她胡思乱想做些冲动的事,事不宜迟还是早点离开引路人族比较好。 “晚饭后你把司奕叫来,我有事情要跟你们商量。”司奕房间中凛冽的笛声传来,我对荼音说道。 “是吗,我也正好有话要和你们说呢。”门突然打开,身着青色术袍的司奕走了出来,头发略微有些凌乱,眼睛却是炯炯有神。 “我本来以为你还要再练一会呢,既然出来了就过来商量一下吧。”我将另一个空茶杯斟满茶,司奕坐过来坐在石凳上,放下手中的玉笛坐下。 “我现在说吧。”我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后说道:“依我看我们明天就离开引路人族为好,毕竟这里距离集市较远,不适合为术师学院寻求人才。” “我要说的事和你的差不多,本想告诉你们我打算近几日回赫家一趟,既然析木也有离开的意愿那我们明日动身好了。” “司奕,你要回赫家?是想开了吗?”荼音问道,本以为司奕可能会因为灵兽的事情改变主意呢。 “我这次回去还是因为灵兽的原因,本来还想等时机成熟再说,现在告诉你们罢了。”司奕将空杯推到荼音面前。 “释衡祭司在测验时觉得我的灵兽有些不对劲,因为普通的凤凰可能威力会稍弱,于是用过激的语言刺激我,使我有一阵沉默寡言。临走时释衡祭司告诉我他觉得我的灵兽可能是凤王,凤王是种对性格要求较为特殊的灵兽:主人的性格需要沉静如水,否则无法与凤王炽烈的性子相中和,潜力便不会发挥出来。不过真正能驾驭凤王的秘术在我们赫家,释衡祭司不是很了解,便让我回赫家一趟。” 析木(第十六章) http://.biquxs.info/ ??十六) “凤王这种灵兽在赫家的血脉中比较常见,可你一直住在夜冥宫没有人约束你的个性告诉你怎样做,释衡祭司才会出此下策吧?” 听到司奕灵兽的真相我固然吃惊却也安下心来,虽然同属凤凰但凤王的实力更胜一筹,从它尾部的紫色火焰就可以看得出来,司奕不是因此消沉我已经很开心了。 “虽然当时我曾一度消沉却也看透了很多东西,说起来也全靠释衡祭司的良苦用心。他教了我新的玉笛曲谱,据说可以安抚凤王的炽烈。”司奕轻轻抚摸手中的玉笛,将它插在腰间。几天来听到的凛冽笛声,大概就是新曲吧? 荼音听到这个消息眼神充满灵动,非说要亲自下厨庆祝一下,我和司奕拦她不住,只好随她去了。 待荼音走出庭院后,司奕突然一脸严肃地拉住我问道:“析木,说实话吧,为什么要明天离开?” “莫名其妙,我说了是因为不方便完成任务啊。”我故作镇定地回答他,能不能瞒过司奕,全靠演技了! “析木,你少来这套,我们一起在夜冥宫里多少年了?荼音不在乎也就罢了,你以为还能瞒过我不成?”司奕的脸阴沉下来,紧紧的抓住我的衣袖。 “不瞒你了,今天族长他们找我说要把良樱当作质子送进夜冥宫,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只能先逃避再说。”本来以为司奕会理解,却没想到得到了司奕的数落:“你以为这么做很高明吗?析木,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多幼稚的事?难道逃避就可以让你和荼音在一起吗?别耽误她了!” “我哪里幼稚!”真没想到司奕居然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我的做法:“我为什么一定要遵循夜冥宫的规则?那套老规矩也该改一改了!” “你根本不明白你在做什么。”司奕苦笑道:“你认为身为王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说实话析木,你如果不经历一些像我这样的事情,你甚至都不会明白我的心情。事已至此我劝不了你,我只能告诉你:荼音和冥界,两者不可兼得。”说罢,司奕站起身来拂袖而去。 难道我真的做错了什么?这样真性情有什么不好?每天苦苦守在夜冥宫的囚牢中才是最大的悲哀呢!有朝一日我成了王,完全可以给荼音她想要的一切。 “哎?司奕怎么走了?”端着热气腾腾的菜肴走进来的荼音一脸不解地看着我。 “啊..没什么,他突然说他收拾行李,你先把饭菜放到这里吧。”好不容易打消了荼音的疑虑,我松了一口气回到了房间。 荼音,我宁愿倾其所有也不要失去你。 析木(第十七章) http://.biquxs.info/ (十七) 第二天清晨,紫黑色的天空刚刚泛起一丝柔白,我们三人便悄悄离开了引路人府上,只留下一封书信表明我们的去意。 司奕少见的发火之后,他说话的次数就更少了,默默地走在我和荼音前面带路。明白其中原委的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缓解司奕的情绪,也许在这件事上我们永远不可能达成共识,只有还被蒙在鼓里的荼音笑得很开心。 赫家没有引路人的住处富丽堂皇,身为三大家族之一的赫家府上外表看起来十分简洁,牌匾上单单一个赫字,殊不知这个姓可以使多少冥界之人为之一震。门口的两个小厮问我们要找谁,司奕一脸阴沉地说他叫赫司奕,一股强大的气场波及到周围,只见两个小厮连忙跑进去通报。 司奕自幼离家,现在连家里的佣人都不认得他了,还真有点讽刺。 不久,一位穿着上等绸缎的中年男子带着几个术师移步到了门口,司奕走上前去淡淡的说:“父亲。” 中年男子仔细打量了司奕一番:“是司奕啊,进来吧。”虽然认出了司奕,却并没有流露出欣喜,相反却是疏离的口气。他又扫了我和荼音一眼说道:“那边的就是析木殿下吧?请进。” “你突然回来是怎么回事?”司奕的父亲是赫家的族长,族长难免是严厉的,可司奕的父亲除了严厉好像还不太希望司奕回来的样子。荼音的目光和我对视,看得出来她对司奕父亲这个态度也很惊讶。早就知道他们关系不太好,也没想到是这个样子。 “是关于我的灵兽的事,释衡祭司觉得我的灵兽有些凤王的痕迹,要我回来问您。”会客厅内司奕坐在他父亲旁边,眼睛却在盯着别处,有种玩世不恭的味道。 “凤王而已,你也莫要骄傲。”司奕父亲冷哼一声说道:“这种东西还是问你三叔伯去吧。”他起身对身边的术师说:“给他们三人好好安排个住处。” “析木殿下,鄙人在族中还有些要务在身,就先行一步了。”他冲我稍稍低了个头,便大步离开了会客厅。他对司奕固然严厉,不过对我还算客气。 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反正我们主要是陪司奕完善他的灵兽,很快就可以离开这个令司奕别扭的地方。 从当天晚上开始我们好几天都没有见到司奕,荼音说他应该是去找叔伯教授他驾驭凤王的方法了。从前我只觉得释衡祭司是个随意的人,没想到他也会有这番良苦用心。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师父?师父他可是很尽责的!”荼音听我的自言自语后开始抗议了。 “你看,我连《百物志》都记不住。”我狡黠地找找狡辩道。荼音说我不过就挥出一只拳头,被我轻轻抓住她的手腕。我突然不受控制地想把心里的话都对她说。 “荼音,等我以后当上王,一定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她突然安静下来,嘴角勾勒出微微弧度说道:“嗯,我信你。” 我曾那么信誓旦旦地对她承诺,却不想诺言这种东西是最冰凉的枷锁。当你不顾一切把它放在心里的时候,你就成为了那枷锁中挣扎的哀怨。承诺,在现实面前,脆弱到不堪一击。 析木(第十八章) http://.biquxs.info/ ??十八) 等待司奕的这几个月,我和荼音也会偶尔到赫家的操练场切磋切磋术法。我对白泽没有什么深入的了解,只知道荼音幻化出白泽的时候,我会莫名地被白泽的气势震撼,那像是种与生俱来的帝王气概,浑然天成。 导致我因为疑虑慢了半拍,被荼音抓住了破绽。 我坐在地上用诧异的眼光看着荼音,荼音笑着摇摇头意思是说她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据说白泽这种灵兽似乎也对主人有一些特殊要求,因此极其少见,我只看过王族出现过一位,当时正是冥界盛世,让我印象深刻。 加上刚才那种气势..莫非拥有白泽的人都能做出一番大事吗?我笑笑否定了自己的看法:荼音是个天真没有野心的人,她能掀起什么风浪呢? 荼音看到我狼狈地坐在地上,笑得像个孩童。“析木,我可以打败你了!这么说我才是最厉害的哈哈。” “嗯。”我没有说什么,附和了荼音的看法。没错,在我心中荼音是最好的。 这时,天空中传来一声凤鸣,我和荼音抬头望去,只见一只紫红色的凤凰在空中徘徊。 与寻常凤凰不同的是,它的尾羽化作几絮紫红色的火焰而非实体。凤凰飞低些我看到上面隐隐约约有个人影,定睛一看,是双眼微闭的司奕在吹笛子,凛冽的笛声比在引路人府上听到的更有气势。无数凤凰和重明鸟环绕在他周围,天空中闪现五彩霞光,很有君王临世的感觉。 凤王现世,百鸟朝贺。 这一景象也吸引了赫家的老老少少。 等等,荼音和司奕都有这种气势?不对啊,我才是王啊! 司奕跳了下来面带微笑,动作行云流水是那么的优雅。“看到了吧,这是凤王。”他黑色的长发被白缨系起,与灰色的术袍交相辉映。我突然意识到,司奕早就不是儿时那个陪我疯闹的孩子了,他的才智远远比我成熟得多,他在不经意间改变,我却不曾注意过。 “析木。”司奕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拍拍我的肩说道:“要不要比试一下?”我抓住他的手,自信地说:“好啊。” 众人在操练场上散开,我幻化出烛阴,司奕将凤王召唤下来。 司奕突然冲了过来,在他接近我的一刹那,我侧身闪到一边,突然身后感到一丝闷热,我心中吃惊之余以最快的反应移步到一边。不出我所料,司奕以攻击作为幌子将我引到一边,而他的凤王的火焰早就在等着我了, “司奕,你当真觉得我离开夜冥宫这段时间就是无所事事吗?”我问道。司奕笑着看我,什么都没说。既然如此,最近和烛阴刚刚悟出的术法,就拿你来试试吧。 和荼音切磋的过程中,我发觉我的灵兽在某一部分上看可以和我心意互通,在这其中不断尝试后我才发觉了新的术法——时节风雨。 正常来说灵兽仅仅作为灵力的一部分被幻化出了实体,灵兽本身的特有技能并不能叠加在主人身上使用,只能通过灵兽作为媒介释放。 但对于我和烛阴来说,也不是不可能! 我稳定心绪,让烛阴的灵念与我合一,就像一条看不见的丝线将我们相连,双手中涌出了很多灵力,我抬起手用灵力击破天穹。晴朗的天空快速变得昏暗,闪电将天空分成几部分。 “怎么样司奕?我的时节风雨就是呼风唤雨,把闪电劈下来也可以。”看着静静站在操练场上望着天空的司奕,我有些掩饰不住心里的小得意了,不过只是想给他们看看而已,我可无意要用雷电劈司奕。 司奕的嘴脸勉强抽动一下,凤王在他的指尖幻灭。“罢了析木,我大概永远也追不上你呢。”他的目光是那么的落寞,让我手足无措地看着他离开操练场的背影渐行渐远 析木(第十九章) http://.biquxs.info/ ??十九) “司奕!司奕!”荼音去追司奕,却连他的影子也抓不到。 “析木!司奕他怎么了?你快去问问啊!”荼音焦急的声音传来。 我回味着司奕的话中有话,示意荼音不要追了。“司奕现在需要静一静。”我说道。 接下来的时间我都没见到司奕,直到那一天,一个身着夜冥宫黑色的术袍的术师到赫家传信。说是冥界与凡世之间的封印似乎有破裂的迹象,王后在占星台几天几夜得出的结果是来者不可小觑,王命令赫家和引路人的长老立刻到夜冥宫待命。 我心中一惊,要知道冥界与凡世的那层封印虽然看似轻薄如纱,除非有强大的灵力和正确跨越它的方法,否则就会顷刻之间魂飞魄散无法步入轮回。 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凡世怎么会有人,可以穿破如此厉害的封印呢? “荼音,你先去找找司奕,我必须马上赶回夜冥宫,到时候我们在那里汇合。” 我没有迟疑,作为下一任的王,我必须要赶回夜冥宫帮助父王。母后操劳了几日几夜,身体也一定会吃不消的,若是灵力耗尽,甚至会有生命危险。此时大概引路人和赫家都已知晓此事并赶赴夜冥宫,再怎么说我也不能耽搁了。 平静之后,我一边在脑海中回想夜冥宫外那片彼岸花丛的边缘一边用手画着复杂的术式准备用移步过去。 彼岸花作为迷宫是保护夜冥宫的一道防线,它不允许移步和使用术法,所以我只能用移步来到外缘。其实移步分为瞬移和灵步,瞬移的难度要更高,可以从遥远的地方瞬间到达目的地,除了灵力和意志要更集中之外,还需要画术式。相比之下灵步只是飞行而已,容易的多。 顷刻之间我的脚下不再是赫家的石板路而是草地,身旁是鲜红如血的彼岸花。不过这片结界不再像我离开时杳无人迹,很多术师守卫在这里,见到我他们单膝下跪向我行礼,焦急的我只是微微点了下头随着一名术师匆匆向夜冥宫方向奔去。 析木(第二十章) http://.biquxs.info/ ??二十) 一如既往的黑色压抑,是心头无法抹去的痕迹。富丽堂皇的议事殿,父王满面愁云地坐在冰晶王座上,释衡祭司和十二护法安安静静地站在两旁,而引路人族长和赫家族长则站在大殿中央。 我向父王深深鞠了一躬,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对众人说道:“此人虽身在凡世可灵力却高深莫测,况且他直逼夜冥宫而来,你们两大家族也该为冥界做点事情了。” 凡世的灵气聚集十分困难,所以凡世的人才没有灵力,虽然崇尚修仙者不在少数,可真正能引渡到冥界来的,真真是九牛一毛了。何况能让父王这般烦恼的人,恐怕也是来者不善吧?据我所知正确掌握进出封印两边的人只有释衡祭司和王,不过就算冲破了两界之间的封印,我倒想看看他怎么渡过那宽阔无际的幽冥之海呢。 司奕的父亲和我的外公纷纷抬手幻化出一道炫目的灵光,应该就是家族召集令了。这么大的阵势,只有在书中读到的几千年前鬼魅临世入侵冥界的时候才有。据说鬼魅无形无体,只是人心底滋生的邪恶,在找到合适的寄宿体之后就开始祸乱天下,甚至有一首歌叫做鬼魅现世天下灭,说的就是它了。 莫非那个想侵犯冥界的人,就是鬼魅新的寄宿体?千年不遇的浩劫,就从现在开始了吗? 议事殿的人散了,各自去做准备去了,我来到后殿去看母后。母后的长发散在地上,目光无神。“析木回来了?”她背对着我,却能听出我的脚步声。 “母后,您不要太操劳了。”我将她从地上扶起,她用落寞的口气说道:“我的占星灵力是不是散去了,为什么那么多星象我都占不出来呢?你的一切星象都那么杂乱,这次的事件也是一样,神到底想说什么呢?我最敬爱的神啊,他在隐瞒什么呢?”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心里想着该说些什么让母后开心。“母后,司奕的灵兽蜕变为凤王了,灵力也上了一个等级。” “是吗?我就说司奕这个孩子能坚持,这就是他苦心钻研的结果吧?”母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看得出来她也很关心司奕,为他的进步而开心。 肃穆的钟声敲响,是父王在召集众人了,我扶着母后坐好又说了些许宽慰的话,这才急忙用移步来到议事殿。 术师来报说从凡世来的两个人正用灵力渡过幽冥之海,向夜冥宫而来。“如今,冥界的生死存亡,就在此一举了!”父王浑厚的嗓音在议事殿上空回荡。 突然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转过头,气喘吁吁的荼音和司奕站在我的身后,他们大概是跟随着召集令过来的吧? “我听说了,似乎是身份不明的人打破封印闯进冥界,据说冥界之中无人能敌。”司奕的眉头皱得很紧。 冥界之中无人能敌?这未免太夸张了吧?都没交战怎么会知道呢?“我说司奕,这是术师们以讹传讹吧?其实情况不是那么不可逆转的。”这么紧张的气氛中我居然笑了。 父王和两大家族的核心人物向夜冥宫的城墙上又去,荼音打断了我和司奕的对话示意我们紧随其后。 析木(第二十一章) http://.biquxs.info/ ??二十一) 夜冥宫的一面可以纵观那无尽的幽冥之海,父王率众人站在城墙之上,我和司奕荼音则站在父王的身后。殷红的幽冥之海没有丝毫波澜,仿佛空气也凝固在半空之中。在这片红色中,有一点白色显得尤为刺眼。 莫非那人真的可以横跨幽冥之海?冥界之事他又是从何得来的?随着那一点白色愈来愈清晰,一种沉重的气氛似乎凝固场上在每个人的脸上。 是两个人。 白衣男子的黑发在头上用青玉打髻,腰间挂着一枚玉佩,白净的脸独有一种坦荡的文人书卷气。女子一袭白裙,年岁不大站在白衣男子身后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这样一个在凡世正值豆蔻的女孩子怎么会随着男子来到冥界?且看她望向我们时眼神中的惊愕,便可知她不是那种会对冥界造成威胁的人了,就算是攻打冥界,也没必要带一个女子来拖累他吧? 白衣男子脚踏灵光,站在离夜冥宫城墙不远的地方,目光扫了扫我们,不屑地说道:“不过打破了结界就令冥界兴师动众至此,看来这冥界之王的位子,也该换换人了。”他又不急不忙地向夜冥宫迈了几步。 若说用自身的灵力搭造灵光供己行走,所拥有的灵力少说也是前几位护法才能做到,光是自己就已经很困难了,那个女孩子显然是没有丝毫使用灵力的迹象,这白衣男子居然可以同时支撑两个人,他的灵力是多么深不可测啊! 释衡祭司将手一抬,站在城墙上的术师便都释放出手中的灵刃,无数锋利的灵刃似雨滴一样向白衣男子飞去,却都在白衣男子半米之外消弭殆尽。 “慢着。”我说道:“他的周围似乎有一层无形的结界,可以阻挡攻击。” 这时,白衣男子突然双手张开,那层结界的外围开始浮现出无数道灵刃,并在一瞬间射向我们。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令许多人猝不及防,说时迟那时快,父王的左手抬起,我们的面前也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屏障。虽说有屏障,我却依然能感到来自外面的强大灵力压制,让人透不过气来,那一瞬间我曾想过这个男子不像两界之中的人物,更像是神。 是父王救了所有人。 等我在那种巨大的压力下缓过神来,身后传来一阵惊呼,是父王倒在地上。 刚才那一击的威力巨大,父王的灵力几乎瞬间所剩无几,导致体力不支。 那男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 看到父王倒在地上我已经遏制不住内心的冲动,移步到那男子的面前。 我想在我杀你之前,知道你的名字。我对他说。 南墨。男子的回答简洁明了,桀骜不驯。“只要你能打破我这屏障,我马上离开冥界。”他指了指 我和他中间的距离,轻蔑地笑了。 随着一声凤鸣,一团团紫红色的火焰越过我的头顶直逼南墨,可他却连眼睛都不抬一下,火焰在结界前化作了虚无。我甚至没有看到他的手有支撑这些结界的迹象,似乎这些灵力,不是他的。 荼音一声轻喝,手中的玉剑在灵力的包围下向南墨狠狠地扔去,那种白泽身上特有的气概在剑中迸发却在接触到屏障之后反弹回来扎进夜冥宫的城墙,只留下剑柄在外面。我真不敢想象剑碰到荼音会是什么结果。 “冥界之人也不过如此。”南墨向前走了几步,离我更近了。我下意识后退了一些,不想碰到那层恐怖的结界。他看到我如此表现变得更加骄傲:“若说冥界以后要托付给你这种人,那它可就离灭亡不远了。”南墨将右手伸向我的身后,只听荼音一声惨叫,她已不知何时被南墨抓到身边掐住了脖子。看着荼音痛苦的表情,我心头的怒火燃了起来。 “眼神不错,可那又能怎样?你连打破我的屏障的方法都不知道,怎么能救她呢?” “你放开她。”我强行平稳下自己的呼吸,烛阴已经出现在我的身后。尽管打败他的希望渺茫,我也不想让我又一个至亲至爱之人收到伤害。 还没等我做出表示,司奕却突然移步过来,一直平静如水的他如今却不再淡定,我还没来得及阻止,他便已经不计后果地冲了上去。司奕将所有的灵力凝聚在右手上,右拳打在结界上,只听得震耳欲聋的声音,一股强大的气流吹来,我看到司奕撞在黑色的城墙上,鲜血染红了他绣着银边的术袍。 析木(第二十二章) http://.biquxs.info/ ??二十二) 父王,两位从小到大的朋友,皆伤在南墨的手下,我发出一声怒吼,烛阴在我的灵力控制下以最大的威力攻击那层结界。 南墨饶有兴趣地看着我,像在茶馆欣赏小曲的观众。不过很快这种笑容便没有了,他面前的结界,似乎无缘无故地消失了!烛阴没有受到任何术法的阻碍,我的灵力直直地撞向了南墨。 他抓着荼音的手松开了,一脸茫然,细长的眉眼如剑盯着我,涌出鲜血的嘴边还口齿不清地重复一句话: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双腿跪在了灵光之上,身后的女孩子看到这一幕吓得大哭起来,她抱着南墨的脸不断摇晃着,可南墨已经在我全力一击下失去了气息。 释衡祭司和赫家几位长老已经将司奕和荼音救了回来,父王也已经送回宫中医治,我走到女孩身边想问问她为什么会来到冥界。 南墨已死,女孩子蹲在灵光上抬起微微红肿的杏眼看着我。我心头上疑惑重重,这次的事件似乎并非看到的那么简单。如果南墨一心想占领冥界,为什么会带这个帮不上忙的女孩过来?南墨的灵力深不可测,可他的结界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他死前那样的惊讶,似乎不知道结界为什么会消失一样,这是怎么回事?身为凡世之人,他又是怎么得到如此强大的灵力的呢? 我正在思索,却看这女孩哭的实在伤心,便安慰她道:“看样子你也不是冥界之人,我会将你送回去的,不要害怕。”我在心中已经打算好:待将她送至凡世后消除她的记忆,就可以像个平常人一样生活了。 女孩子的嘴角突然向上勾,目光定在我的脸上,声音冰冷得像极寒之地永不融化的冰:“我记住你了。”她抱起南墨的尸体向两界之间的结界走去,她的言行是那么的匪夷所思,我正欲追赶,却如何也赶不上她,直到她消失在幽冥之海的尽头。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呆在那里。 随着南墨的死支撑他们二人的灵光也应该随即消失,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难道说能运用这样灵力的是那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这不可能啊! 幽冥之海还是那样波澜不惊,妖艳的彼岸花与海水连成一片,我突然觉得身边的一切都是那么诡异,虚幻而缥缈,根本不知道能抓住什么。冥界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我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诡异会带给我恐惧,令我萌生逃离的想法。就像暴风雨前的平静,灰暗的天空下你永远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一切都太快了。 父王,司奕,荼音还都不省人事卧在榻上,母后日夜不休占星祈福,脸色也变得更加憔悴。再一次站在夜冥宫黑色的高塔上俯瞰冥界,我身边不再有司奕荼音的陪伴,第一次安安静静地坐着看天上排列巧妙的星宿,落寞的感觉袭上全身,醍醐灌顶。 回想父王受伤的一幕,每个细节都令人触目惊心。若我来日为王,是否也能像父王在瞬间做出保护所有人的决定?司奕那时说我什么都不懂,大概就是说我没有这样顾全大局的能力吧? 能让我为之付出生命者,唯亲友而已。 如果我不能做到心系天下,就永远没有办法成为真正的王,所以司奕才会说:荼音与冥界,不可兼得。荼音代表我的私心,冥界代表大局,司奕在那时就已经看透这些东西了,我果真如他所言,在经历过磨炼之后才会明白这些。 司奕,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荼音,希望能不负你。 析木(第二十三章) http://.biquxs.info/ ??二十三) 赫家和引路人还没有尽数离开,我从塔上跳了下来,吓到了正端着水的良樱。她的惊讶一闪而过后,脸上的笑容如凡世三月的桃夭灿烂无比:“析木哥哥!” “我来帮你。”我用灵力将水盆接下,让它悬浮在我的手掌之上,引路人的术法能力很弱,除了占星之外生活与凡世的人几乎无异。我和良樱顺着小路朝夜冥宫后殿的方向走去,她左顾右盼看着夜冥宫里的新奇事物,我看着她的身影在心里想着日后的联姻之事。 良樱一事已经不可逆转,为了维持稳定的冥界,为了像父王那样顾全大局,我必须要这样做。可荼音必定要伤心了,若不就再将荼音迎娶进来,把良樱当作一个妹妹好了。 刚走到后殿门口就听见父王剧烈的咳嗽声,母后从房间中走出来,接过了我手上的水盆并对我说道:“你父王有几句话要嘱咐你,快进去吧。” 后殿之中格外的冷清,越过刻着幽冥之海和彼岸花的大屏风,走进熏着檀香的偏室。父王的伤势还没有痊愈,声音也不似从前那样掷地有声,显得有气无力。听见我的脚步声,父王缓缓睁开双眼,抬起手指了指床边。我走到床边坐下,父王略微浑浊的双眼直视着我说道:“这个冥界很快便是你的了,从前你急躁,今后可要找个人帮你改一改。” “我一个人也可以改的。”莫非父王要说良樱的事?虽然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有些无法接受。父王摆了摆手:“析木,你要知道三大家族中我们最需要引路人的能力,而且引路人并无多强的灵力不必担心威胁到赫家,这样才能使冥界相安无事这么多年。你做王,不是为了荼音,是为了冥界。若你再这样不顾全大局,也莫怪我容不下荼音。” 如果我不答应和良樱在一起,只怕再也见不到荼音了。 “好,我答应。”我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心里在滴血,如撕裂般疼痛。 “但愿你所做如你所说一致,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父王将目光移开,缓慢地坐了起来:“你下去吧,把良樱叫进来。”我扶着父王走到正殿的三足乌雕金玉座之上,他示意我出去不要偷听,我纵有疑问也只好悻悻退去。 良樱进去之后殿内传来风雪大作的声音,父王用术法设下屏障防止我偷听,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事让父王提防我呢?难道是嘱咐良樱该怎么监视我和荼音?? 我没有兄弟姐妹,历代皆是如此,只是为了避免兄弟争夺王位手足相残引起冥界动荡,虽残酷却也是最好的方法。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能撇下冥界和凡世带着荼音独自逍遥,虽然有心反抗却真的无力应对。从前我一味想着,只要不负荼音便好,江山就算为她而弃又如何,只求得到伊人之心。可如今仔细想来,果真是我天真。 冥界与荼音要舍弃哪个都让我心如刀割,可如今形势所逼,我只求能保住荼音性命。若是她能死心再好不过,如若不能,我宁可让她恨我。 析木(第二十四章) http://.biquxs.info/ ??二十四) 封王之日在即,我必须要和荼音说清楚了。虽不能相守,也能每天看着作为祭司的她,我心也安。 “荼音。”我站在窗外叫她,突然回想起儿时在这里求荼音帮忙的事来,那时的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现在马上就要以悲剧收场了。想到荼音听到这个消息后的眼泪,我的心仿佛被人揪了起来,可唯有我亲口对她说,才能彻底了断她的念想,保住她的性命。 “析木?你怎么来了?最近不是在准备封王仪式吗?”窗子打开发出吱呀的声响,荼音清秀的眉眼随着光的照入格外清晰。 “我来是想来告诉你一件事。”看到荼音的笑容我并没有觉得高兴,在长长吸了口气后我说道:“封王之时也是良樱的封后仪式,确实很忙。”我尽量轻描淡写,不愿意让荼音看到我眼底的无奈。 荼音愣住了,眼圈红得像涂了胭脂:“析木,你说过,定不负我...”她的声音越来越颤抖,越来越低微。 “骗你的。”我勉强装作冷笑一声,便迅速地转过头去,以防止荼音看到我眼角的湿润。 对不起,荼音。若说不是这种情况,杀了我也不愿意看到你落泪,只是现在唯有让你恨我,才可以更好的保护你。 话毕,我大步走出了荼音的宅院,踏出门槛的一刹那,听到了荼音重重地关上了窗户,嚎啕大哭的声音。我的眼泪也再也止不住,无声地滚落在我术袍上的花纹中。 夜晚的风格外悲戚孤寒,我抱了一坛曼陀罗佳酿,跌跌撞撞走进司奕的内室。 “析木?析木!你这是做什么?”司奕本想拿走我怀中的酒坛,被我推到一边。我没有说话,心神已经完全乱了,拿了两个玉碗就开始倒酒,直到酒水溢出流到地上才停止。我不想说话,将司奕拉到凳子上坐下,并将其中一只碗推到他的面前。不等他说什么,我抢先拿起碗来一饮而尽。几碗之后我的话才开始多了起来。 “今天我去跟荼音说了,要她忘记我。我知道她肯定会恨我的,可我真的是没办法,我也不愿意伤害她。可是我是下一任的王啊,冥界和一个人孰轻孰重?我居然到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若是向你一样早点明白,也许就不会和荼音在一起,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嗯。”司奕理解我的意思,他拍了拍我,耐心地听我说。 “以后荼音拜托你照顾了,我今后怕是与她非要事不得相见了。”突然觉得脸上有液体在流动,已经分不清是酒还是泪了。 那一夜我也不记得到底都说了什么,大概是心中过意不去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中午才在司奕的房中醒来。房中空无一人,我缓缓扶起身来只觉得头疼不已,天旋地转,无奈之下只好躺回枕上,脑海中又浮现了荼音那时苍白如纸的脸。 我努力将那张面容从头脑中驱赶出去,可它却愈来愈清晰,甚至让我有些透不过气来。 析木(第二十五章) http://.biquxs.info/ ??二十五) 每当想起荼音心中就会愧疚不已,我努力在脑海中驱逐她的影子,可她的音容笑貌却越来越清晰。夜冥宫的石子路上再也没有荼音轻拈一朵花后开心的背影,操练场上也不见了她努力练习术法后流6下的汗水,司奕说荼音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内谁也不见,我心中的悔恨更是加深了一层。或许我那时真应该听司奕的话,早早斩断才是,可我们明明都知道这段感情的艰苦,还是选择了走下去,结果世上又多了我一个负心之人。 我转身准备去看看荼音。 “站住。”司奕的口气冷静,仿佛六月飞雪也不能令其所动,我有时真的很佩服司奕的理智,可是往往理性中就少了那些随性,就不能活得随心所欲,实在不痛快。 “怎么?”我没有回头,停下脚步背对着他。 “我知道你担心荼音,可你也要记住自己的身份!继位的日子将近,荼音有我照顾就好了,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和她保持距离,防止她因为你丢了命。”司奕的声音变得严厉,仿佛一个训斥孩子的父亲。 司奕终究是比我冷静的。 我狠下心来决定回避荼音,终日待在藏书阁中查看那些落满灰尘的古籍。我对鬼魅的事突然来了兴趣,总是觉得它与死得蹊跷的南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身边的事情接连不断,像一张在不知不觉中收缩的大网,让我推脱不得。 这些放在藏书阁最深处的古籍已经残破不堪,我轻轻地拈起一页翻了过去,生怕将古籍捏碎了似的。轻吹一口气,灰尘在空气中杂乱地飘舞,我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眯起眼睛细细看那些有些模糊的文字。 鬼魅...无形无体,是一种极其邪恶的存在..作为神的对立面,拥有毁灭的能力.....只是对宿主的要求很高,宿主必须拥有极强的恨意才能够承受住鬼魅的邪气...鬼魅现身,必定生灵涂炭.... 看到这里,我的脑海中又出现了南墨身边的女孩面无表情的样子,突然觉得背脊生凉。她,会是鬼魅的宿主吗? 夜冥宫人来人往准备着继位仪式和成婚大典,我的心境却不复从前只知道安逸生活,那火红的彼岸花更是为它徒增了一份愁绪。我的荷包中还放着几瓣已经干了的白色曼陀罗,那是荼音最喜欢的颜色,我曾特意把花放进荷包珍藏,今日已无大用了吧。 前几日我本想托司奕将这个带给她,想作为一个小小的礼物,却被荼音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荼音要我转告你,既已无缘,就不要再相见,留下东西只是徒增念想而已。”我仿佛能想到荼音的口气和心境,那是种冷彻心扉的刺痛,是我伤害了她。 唉,我曾以为自己找到了归途,殊不知这只是路边的美丽风景,真正的归途,还不知道要走多远。 析木(第二十六章) http://.biquxs.info/ ??二十六) 继位大典的前夜。 我看着那顶缀满珠宝的火红色焚天冠冕,和黑色用金线绣上王族图腾的王袍,一件白虎皮披肩已经被叠好放在床头只等明天面见冥界众人。丝带上的两个彳敖彳因之角垂下来被风吹的相互碰撞作响,更是让我平添了几分烦躁。 司奕屋内的灯是灭了的,不知道他这么晚是睡下了还是会去哪里,路过荼音的楼阁,屋子里也是黑黑的,我站在那里愣了神。 不知道她...睡得如何.. 夜冥宫内的凤凰灯陆陆续续熄灭掉了,最后唯独我手中的灯光熠熠。 现在每当想到良樱,我只有厌恶,也许我并不是厌恶她,只是讨厌夜冥宫,却不能光明正大地厌烦罢了。明天的继位大典我应该会看到荼音的,她对我大概已不再有希望,我也可以微笑着远离她了。 我站在夜冥宫的冷风中,出来的时候穿得单薄了些,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这寒噤却使我又突然想到了司奕和他的凤王了。司奕一向理智,却在荼音被南墨打伤时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这其中缘由我是心知肚明,所以才会放心将荼音交与他照顾。 太聪明不一定是好事,有时候明白却还是要骗骗自己,只是因为挑明了说会心痛。 “析木哥哥?你站在这里做什么?”一个清脆的声音拨乱了我刚刚平静的心弦,使我愣了一下。 我没开口,良樱又说:“夜里凉,析木哥哥怎么不用术法?还穿的这样少?” 夜冥宫的夜色是火红与漆黑交织而成,我看着良樱的双瞳被我手中的灯光映亮,心中又多了一丝愧疚。夜冥宫的规矩实在是太害人了,让一个我不熟识的小孩子做王后吗?若是我成为王,定要想办法废去这条规矩。 “今天夜色好,我出来转转。倒是良樱这么晚跑出来做什么?” “啊..没什么,想到明天失眠了而已。”良樱勉强笑了几声,我也没什么心思和她聊天,敷衍了一句后,便找借口离开了。 在枕塌上我翻来覆去依旧无法入眠,总觉得心中沉甸甸的,像脚上被缠上铁链,堕进深渊。朦胧之际又突然感觉自己身处于一片虚无,身体飞速地下坠,就像无助地漂泊在海上的人,看不到幽冥之海的尽头...突然,我感觉身体猛然抽动一下,这才发觉一切都只是个梦境。 好像是第一次我希望夜晚可以变得漫长,让白色的天晚一点覆盖夜冥宫上空的紫黑,让我可以在脑海中多浮现几次荼音的身影。 这么多天我心中的煎熬,到底是怎么度过的,我想都不敢想。 夜冥宫高塔的钟被撞响了,回荡在整个夜冥宫的上空,也许在让人看来今天的钟声是带着庆贺的,我却听到钟声仿佛在流血。不是钟声,是我自己的心罢了。 几个侍从早早进来服侍我更衣,今日大典的服饰礼节尤为繁琐,本来便郁闷的我此刻是更加烦躁不安了。若是荼音此时出现,说不定可以使我的心情稍微平静一些,我想。 析木(第二十七章) http://.biquxs.info/ ??二十七) 父王将夜冥冠从头上取下戴在我的头上,夜冥冠用一种极其罕见的黑色晶石打造而成,黑中透出一种幽怨的紫色,仿佛诉说着王族千百年来数不尽的恩仇。其中间镶嵌一颗红色冰凌,据说红色是因为沾染了太多鲜血的缘故,冰凌千百年不融,还散发着凛冽的寒气。 冠冕接触到我的头发时我黑色的头发随着寒意的侵袭变为了纯正的银白色,这股寒意紧接着蔓延到我的全身,没有那种冬日的寒冷,反而像被注入了灵力的感觉。父王对我说,这是与冠冕的契约,是捍卫王族的最后一道屏障。王冠是王的标志,它在千百年中已经拥有了一定的灵力,但必须由上一任王亲自做,否则便会打破契约,招来死亡。以某种未知的代价和神缔结契约,神的力量附着在冠冕上,毁灭试图摘下冠冕的人,在王将冠冕传给下一任时,契约重新缔结。 可我并未觉得付出了什么代价,只是满头银发而已吗?冥界又不缺银发的人,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在场的术师全部单膝下跪,拥护他们新一任的王。 我看到了跪在护法前的司弈,环顾四周却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只有一个笑容可爱的身着华服的女子站在我的身侧。 固然心中一阵失落,却也无法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我微笑着牵起良樱的手,高举过头顶。那一刻,我才彻彻底底地明白什么叫做不得已。 “析木,如今你继承了王位,就要明白其中的分量,莫要做从前的傻事。”父王说道。母后带着泪痕的脸露出欣慰的笑容,我继位之后她和父王在夜冥宫中的一处偏僻的楼阁住下,静待轮回。夜冥宫的那些冰冷楼阁便是我一个人消磨孤独的场所,也许我除了平时和祭司护法议事就只能待在藏书阁,至少不会去看望良樱。 大典直到夜晚才结束,我扔下良樱来到司弈的房间,想问问荼音的状况。令我没想到的是,司弈面露愁云对我说道:“就在昨天傍晚,荼音不见了,我找遍了整个夜冥宫也没有看见她。今天一直没有机会和你说,我正想去找你商议一下。”司弈可以努力保持冷静,我却做不到这一点,这个消息就像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脚的我没有丝毫抵抗力,身上的冷汗不知不觉流了下来。我在一刹那想到的就是荼音会不会死,这个直觉一闪而过却道出我内心最恐惧的东西。 若真是这样,我的心思不就全然白费了吗。 我冲上去一把抓住司弈的术袍:“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他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控制住了我死死攥住术袍领子的手。 “别这样,析木。荼音不见了我也很难过。但是你作为王,定要以大局为重。冥界的血色不是一天得来的,无数人的尸骨铸造出安定的冥界,即使多一个荼音又能怎样。” “又能怎样?你这话说的倒是很轻巧,我当真是看错了人。”我的目光冷了下来,司弈苦笑着摇头,没有解释。就算司弈要以大局为重,也不该这样冷血。我转身离去,正好是夜冥宫钟声响起的时候。 铛铛铛...声声敲打着我的心。 我径直走回藏书阁,躲在万卷缥缃中,只希望可以将我的痛苦埋藏。藏书阁灯火一夜未灭,我不知不觉睡去,又在寒冷中醒来。 夜冥宫的夜又冷又长,没有你,要我怎么办?我怔怔的看着书上的文字,脑海里浮现出荼音的笑颜,不觉喃喃道。 终于考完试了,可以更新了^o^ 析木(第二十八章) http://.biquxs.info/ ??二十八) 由于祭司位置的空缺,身为一护法的司弈便暂代祭司一职,好在最近夜冥宫并没有什么事,我不必看到司弈那张冰冷若霜雪的脸。至于良樱,在仪式结束后我再也没有踏入她的宫殿一步,每每看到她清澈的眸子我总有种想要远离的想法,不知是愧疚,还是厌恶。 我身后永远没有像父王那样被一群人簇拥着,听见小术师偷偷闲聊说我大概是整个夜冥宫中最孤寂的一人,每天除了把自己关进藏书阁,就是在藏书阁后的草地上种荼靡。 荼靡本不是稀罕的花,只是它与荼音皆有一个荼字,我才对它如此青睐。何况那白色的浅淡,正是荼音喜欢的颜色。 那一日我种下荼靡,用术法帮助它快速生长,我爱极了荼靡花朵缓缓开放时的可爱模样,像极了从前荼音的活泼明朗。这时,身后响起了司弈的声音。 “王,您不能因为荼音颓废下去。”声音没有感情。 “冥界近日动静如何?”我反问道,没有对司弈的话作任何表示。 对于这种薄情之人,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冥界百姓安居乐业,凡世虽有些动乱却也是家国之战,不需要夜冥宫做什么。” “很好。”我背对司弈,嘴角不由得浅浅勾出弧度:“退下吧。” 风起,吹动我的王袍,荼靡摇曳,司弈的话似乎也淹没在风中,随着一道苍色的光芒过后司弈愤愤离去,留下我一人目光望向远方冷笑不停。 “析木。”温柔沉静的女声带着些许岁月的痕迹,身后是母后处变不惊的表情。“母后?您怎么出来了?”我惊讶之余忙过去馋着她的手。按理说每一任王退位后就会和王后住在夜冥宫最冷清的宫殿中,与昏暗的灯光相伴,是不可以随便出来的。 即使是王也不可进去探望,可如今却看到母后衣着朴素站在我面前。“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不会放弃荼音对不对?” “嗯。”母后也是这荒唐的联姻制度的受害者,可她自己都摆脱不了这种桎梏,怎么帮我呢? “身为王族之人,必然要肩负比旁人更多的心酸,可为人母哪有不自私的呢?我这几日为你占卜星象,突然参破一件机密,此事事关重大,而又十分巧合,我想来定与你和荼音之事有关,故出来告知你。” “莫非是荼音的消息?”我心头突然燃起了火花。 母亲没有回答我,她将手中的占星杖轻轻一挥,银色的影子一闪而过,一幅绚丽的星空图悬在半空中。“我终于参破了几千年冥界无人知晓的事情——是神。”她在说神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表示对神的敬仰。 我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神究竟存在吗,这个问题没有人知道答案。没有人见过神,即使是最古老的冥界史书也没有详细记载,唯有在歌谣和传说故事才能看到。一些人认为世间万物都是聚天地灵气而生,冥界之人因为更善于吸收灵气便产生了灵力。另一些人认为世间万物都遵循神的规律,历朝历代人们都争论不休。如今听到母后这句足以引起冥界轩然大波的话,一直觉得世上并没有什么神的我心头微微一颤。 析木(第二十九章) http://.biquxs.info/ ??二十九) “你的星象虽然一直是杂乱的,我却从没放弃过观察你的星象,果然在前几天,我发现你的星象中几颗星宿重叠在了一起。” 母后是冥界最强的占星师之一,我相信母后占卜到的东西的正确性,小时候看着母后手握占星杖在占星台上的气宇轩昂,眉中英气不输男子。她轻轻一点,浩瀚的星盘在我们面前浮动着,长发随着灵力的波动飘舞着,那一刻我觉得母后就是传说中的神。 “星宿的交叠很少见,我便多耗费了一些灵力,还动用了神识,才终于窥到了这个秘密。” 神识,是一种占星秘术,据说对使用者也有极为严格的要求,母后是少数拥有神识的占星师之一。浩瀚星海,就算运用占星杖也无法占卜的东西便可以动用神识,神识的连接很奇妙,母后说这是神留下的意识,巅峰的神识甚至可以通晓未来。不过神识的危险在于耗费大量灵力和精神,疲惫不堪不说,还曾经有人因运用神识过多而疯掉的。 我可以想象到母后的疲惫。 “我运用神识,看到了一片樱花林,林中是一座有些许残破的宫殿,那是神的住处,他住在冥界幽冥之海旁,我还看到你去找他。”母后顿了顿:“我知道你一心想找到荼音,母后不想要你痛苦,你可以去找神打听荼音的下落再找她也不迟。”母后心疼我的一蹶不振,身为这种荒唐联姻的牺牲者之一,她一定会理解我。 “神殿在幽冥之海的尽头,路上可能有许多危险,你不可能一个人去。”母后的目光中有些许期许,也许她在为我骄傲?“司弈会和你去,我已经找过他了。”母后的目光中隐隐闪过了什么说道:“有司弈在,至少能稳稳你的性子。” 有时候我觉得命运其实是你出生的那一刻就已成定型,无论你做了什么,都是冥冥之中的丝线在牵引你往前走。每当我再次回望那日午后母后与我说话的场景,总觉得是那样的不真实,画面是单调的黑白色,就像夜冥宫和天空的强烈反差一样刺眼。我像是一个旁观者,眼前是我的一脸颓废和边角有些泥土的黑色攒金王袍,以及母后手中有着熠熠光辉的占星杖。 我完全回忆不到自己当时内心真正的情感,一切画面都像是刻意编造出来的,仿佛母后说我应该去找荼音找神,我就像一个提线傀儡去领命行事。 我心中本不愿司弈一同前往,夜冥宫的事务琐碎,若是他不在,还能有谁能有足够灵力去处理呢?这几月没有看见他,据说他最近接纳了一个孩子为徒,我还暗自思忖:难道司弈这么早就开始培养继承人了? “王,请让我来吧。”良樱在议事殿单膝跪地,长发如凤凰灯光倾泻一地。除了母后和司弈,没有人知道我此行的真正目的。对于良樱,我想我没有告诉她的原因是因为我心存愧疚,我的心里除了荼音,容不下更多的人,纵使良樱对我有情,我也无非是把她作为妹妹看待。 “好吧,外部事务暂时全权交与一护法,内部的琐碎事务就交给你了。”我轻揉太阳穴,最近总是觉得心力交瘁,这让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便朝众人摆了摆手:“你们都退下吧。” 我离开议事殿,在夜冥宫中漫无目的地走着,司弈突然移步到我面前,身边还有一个女童。“王,我请求收此女为继承人。”这突如其来的话语让我愣了一下,他身边的这个女童模样清秀,虽不算出众眉间却有一股孤傲。 “这眉眼...倒有几分荼音的样子。”我看了这个女童半天,突然明白了司弈留下她的用意。 “你叫什么?”我没有答应司弈的请求,而是将目光移至女童的身上。她直面我的目光没有丝毫畏惧,这令我心中一颤,想起了当年荼音和我在一起时眼神中的无畏。正是那种眼神,像三月细柳的温柔枝条拂过水面,我的心弦也在不知不觉中触动。 “我叫神绪,是师父起的名字。”稚嫩的声音像悦耳的凤鸣。 “神缘之续,司弈?”我眯了眯眼睛,抬起头来看向司弈。司弈内心的感觉永远不会浮现在脸上,只有看他做的事情。司弈笑了笑,笑容云淡风轻,仿佛已经解释了所有问题。 夜冥宫漆黑的城门缓缓打开,无际的血红映着我和司弈的脸。我的余光看到了城墙上的良樱,她就那样站在风中,任凭风吹乱她的长发。 母后并没有来送我,为了此行的占卜她耗费了太多的灵力,以至于占星杖上的水晶球光芒暗淡了许多。“你只要沿着幽冥之海一直走下去就好,你不可能找到神,若是你的心念足够强大,神会找你的。”母后对我像对孩子千叮万嘱。 我也不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也不知道抛下冥界究竟值不值得,我只要想到荼音是我最重要的人,就无法顾及其他了。 析木(第三十章) http://.biquxs.info/ ??三十) 冰冷的海水,甚至连羽毛都无法漂浮,据说幽冥之海的水会在无形中消耗人的灵力,尤其是在接触到的时候。 我和司弈只能漫无目的地沿着幽冥之海的某一方向踟蹰,没有人知道神殿的位置,就连母后也无法占卜出来。按照母后的话说,幽冥之海是支撑冥界灵力的所在,与神的链接也最紧密,我们的心愿若是强大便可传达到神那里,神自然会找到我们。 母后再也没有透露更多,说只消在幽冥之海旁集中意念想着自己想要神做的事就好。当时我还在想这么简单的法子居然冥界之人不知道,否则幽冥之海旁每天一定是黑压压的人群。 现在看来这个法子也是非灵力高强之人不可的,集中全部的意念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彼岸花的颜色和香气会刺激你的心境,若是要保证心如止水必须用大量灵力将外界事物屏蔽,我和司弈相对无言,唯有专心走自己的路。 几天过去,夜冥宫的漆黑早已没入彼岸花之中,沿岸的村庄也渐渐稀少,幽冥之海边沉闷的空气好像已经在空中停滞,压抑得让人说不出话。 冥界是由灵力组成的,故没有确切的关于冥界的地图,幽冥之海似乎真的是无边际的,水面是死一般的沉寂,凡世和冥界中人的灵魂会变成水滴在幽冥之海汇聚,我看到的红色海水会不会是某个女子生前眉心的一点朱砂呢,红的如同彼岸花般妖艳,不知是多少离人的血泪。 多么强的意愿才能让神灵感知呢,数月过去我甚至有些怀疑母后的神念是否准确。冥界就这个问题一直都分为两派,无神派觉得冥界本来就是灵气凝聚而成的,人也一样,而奉神派认为世间万物皆由神掌控。母后这次的神念一旦宣于天下,整个冥界或许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神啊,若是您真的有所感知,就快一点出现吧。 一阵微风,海面的波纹诡异得变幻,似乎是听到了我的召唤。 “析木!”走在前面的司弈眼光突然变得急切,一道青光从他的术袍袖口飞出,向我逼来。事发突然,我连忙闪到一边,暗自吃惊于司弈的表现,随后我看到那道灵光直直地撞向我身后的一缕黑烟。 灵光碰到黑烟却发出了沉闷的响声,仿佛那烟是铜墙铁壁一样,灵光消失,黑烟缓缓地扩散。 “等我发现的时候,它马上就要把您包裹住了。”司弈的眉头轻皱,对我说道。 黑烟并没有漫无目的的四处扩散,而是向我们缓缓而来。 我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对神的呼唤,难道这黑烟就代表了神?我刚要上前观察,却被司弈抓住了衣角。“王,不要轻举妄动,此物是否代表神还不得而知。” 毫无办法,却也不能任由它飘散,我和司弈陷入了这样尴尬的境地,有一件事我们都明白——被黑烟缠住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荼音的面孔突然浮现在我脑海中,也许她的灵魂感知到了什么? 我们的步伐随着黑烟的前进而后退,踟踟蹰蹰。我和司弈因为凝神已经耗费了太多精力,召唤灵兽是不太可能了,想到这里我不由得苦笑:作为冥界中灵力高强又拥有稀罕灵兽的人也会对这来路不明的黑烟手足无措,活脱脱像两个凡世之人,传出去要多笑话呢。 我周围的景物连同空气突然诡异地扭曲,像一面凸凹不平的镜子,令人眩晕。“王!”是司弈的声音,可我,却看不见他。 析木(第三十一章) http://.biquxs.info/ ??三十一) “原来,这就是冥界之王的灵力?”一个邪魅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响起,就像鲛人的吟唱,美妙的背后是无底的深渊。此时我的眼前已是一片漆黑,只感到耳后泛来的丝丝寒意,我张张口,却在强大灵力的压迫下说不出一句话,心中是没有由来的畏惧。我想我的脑海在那刻就有了定论,此人定和神有关了。 “这你想得倒是没错。”她的尾音拖出尖细的笑声,使我不禁联想到九尾狐的魅惑之术。 她居然知道我内心在想什么?是神? “王!”包裹我的黑烟渐渐散去,司弈的轮廓也清晰起来,我们的距离居然没超过5步。不过看他的一头雾水,大概刚才也是被黑烟缠住了吧。“王。”司弈指了指眼前的这片景色,脸上是少有的惊愕,我抛开他环顾四周,樱花盛开,脚下也是软软的一片,岑蔚的曼陀罗红的妖艳,这显然已经不是幽冥之海了。 我们被黑烟带到了哪里?那个缥缈的女声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的幻觉? “看来你已经醒过来了呢析木,来吧,若是能找到我,就实现你的愿望呦。”刚才的那个女声又开始传来,在天空中久久地回荡,很清晰却又不至于震耳欲聋。 “神....”司弈的瞳孔放大,呆滞地盯着某一棵樱花树。“还是小心为上,王。”正待我准备寻找神的时候,司弈挡住了我的去路:“还是看一看附近吧,一无所知是不会有什么好处的。”“荼音生死未卜,一刻都不能迟,无论她是神与否,多大的困难我都可以不在意。”边说着我悄悄在手中画着术式,以防不时之需。 司弈在前我在后,保持着这样的队形我们走过一棵又一棵樱花树,樱花和曼陀罗无边无际,就像幽冥之海,孤寂得无声无息。 “等等!”司弈突然停下脚步,说道:“刚才已经来过这里了,王。” 不会又是一个夜冥宫的幻术吧?我仔细打量了周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被眼睛左右到了吗?按照夜冥宫彼岸花阵的破解方法,应该一直认准一个方向,就能走出这个幻术阵。想到了这里,我凝聚了更多灵力使它成为一条可见的光线,延伸至我目不能及的地方。微风拂过耳畔,身边却是一片死寂,唯有脚下残败的樱花沙沙作响。 又走了好一段时辰,天空依旧是白亮得刺眼,灵力的光线还在延伸,樱红的海洋绝望地没有尽头。“王。”司弈的表情隐忍,他弯腰拾起一块玉佩给我看。“这是刚才我扔下的,看来我们再一次回到了这里。” 这似乎是不可能的,却又真实地发生在我眼前,按理说这种变幻方向的幻术只会迷惑人于眼前,灵力又怎么会被幻术弯曲呢?也许刚才的判断是错误的,可是按照灵力法则,排除掉的都是不符合逻辑的。 我停下脚步望着头顶的樱花出神,没有弄清这是什么术法的时候贸然行动是不明智的,我不能连累司弈。 突然,我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司弈见我突然来回踱步,便问:“王?您想到了什么?”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在寂静的林中显得犹然突兀。 析木(第三十二章) http://.biquxs.info/ ??三十二) “我明白了!”我的脑海中灵光一现,马上展开双手,用两个食指画下对称的呼风唤雨术式。顷刻间狂风大作,而樱花树却没有丝毫声响,甚至连花瓣都没有落下。 “按照灵力法则,幻术只能在一个真实存在的地方附着在某些物体上,这不可能啊。”司弈也恍然大悟,难怪我们转了那么久都没有走出这片樱花林,这其实是一片幻境,可是能将幻境制作得这样真实,恐怕在冥界是没有人能做到了。 “这几天您和我几乎没有吃什么东西,可以排除中毒的可能,何况两个人看到的幻像也不可能相同,唯一能解释通的幻境,却又不符合灵力法则。”司弈苦笑一声,对此也无能为力,怎样才能打破这个幻境,没有人知道方法。 既然是术法,就肯定有破解的方法。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只要打破这个幻境,就可以见到神,就可以找到荼音了,我没有理由不为此赌一把。 这时,樱花林在我身旁诡异地旋转,旋转,司弈和我被这樱花林分隔,待它停下时,我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荼音。 “荼音...”我不知道现在的我到底是怎样的表情,开心地发狂抑或一脸悲伤,可不管如何,荼音回到我身边了。 “析木...”她的眼中是无尽的绝望和悲伤,眉头紧紧地皱着,眼泪顺着脸颊滑进术袍衣领,我的心也像被谁扯了一样疼痛。 我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她揽在怀中,就像怜惜一只幼小的灵兽一样,轻轻抚摸着她的青丝。“你怎么就这样走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的喉咙一紧,声音也有些断断续续。 “我回来了,王。”她抬起头,用手捧着我的脸,认真地看着我。 “你回来就好,我们和司弈汇合吧。”我拉起她的手,环顾着樱花林。 看到樱花林,我意识到了什么,甩开了荼音的手:“你不是荼音!我还在幻境里!”荼音不可能在这里,她不可能狠心离开我,更不可能知道神的所在。 “析木...你怎么了?”还是那样幽怨的眼神,她无视了我的话,一步步向我走来。 “你不可能是荼音。”我的眼角突然湿润了。“她不会叫我王,她不会和我那样疏离。” 那一瞬间,樱花林曼陀罗花都如同镜子一般出现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痕,不断伸延,扩张,直到支离破碎,发出清脆的声音。 幻境破碎了,碎片化作灵光消失不见,眼前却依旧是一片樱花林,不同的是,多了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司弈连忙过来挡在我和那名女子中间,那女子轻蔑地笑了笑:“如果我想杀你们,你们早就死在那片幻境里了。” 她身着一袭黑衣,银丝不带有一丝青色一直垂到地上,耳边插了一支彼岸花,红与黑的妖艳交错,没有一丝粉饰却美得惊心动魄。眼角微微上翘,更是增添了一份妖媚,我突然觉得她的面孔是那样的熟悉。 “您就是神...”司弈此时倒是惊得说不出话,他其实内心不太相信神的存在,直到今天亲眼见到。 “不错。”神挑了挑眉头:“从前也有人想要找到我,可是都没有识破我的幻境,灵力耗尽而死,你们两个倒是有趣。”她转过身向东走去:“到我的神殿来议吧。” 析木(第三十三章) http://.biquxs.info/ ??三十三) 怪不得从来没有见到神的传说,只是因为那些见到她的人都已经死在了她高深的幻境下,我和司弈默默地跟在神的身后,远处浮现出一座高大的神殿,旁边的占星台耸立在夜幕之中。紫黑色的天空已经驱散了刚才的白,我又看到了远处的彼岸花丛和无边的幽冥之海,向前走又转了个弯,神殿就坐落在幽冥之海旁。 无数漂浮在空中的头骨灯映亮了神殿,见我们走来所有头骨就像有知觉的活人一般,深深的凹陷处面向我和司弈。神殿上空飞舞着诡异的筝声,时而急促时而舒缓,断断续续的弹奏着衔接不上的曲调。 神走向大殿中央的神位,神位上雕嵌着金色的图腾,花纹繁复,神位周围浮动着一些殷红的水滴,却不如血那般晶莹剔透。神殿的一个角落里是一个衣着华丽的骷髅人,月白色术袍和神的相差无几,是这幽暗神殿里难得的光芒。我说不上来自己的感觉,只是觉得遇上的人并非是神,而是魔鬼。只见那干枯的指骨灵活地拨着筝弦,在筝弦的颤动中红色的水滴纷纷跳动,就像鬼姬迷惑的舞步。 “既然我们已经通过了测验,希望您能答应我们一个要求。”我急切地看着神,希望马上从她口中知道荼音的下落。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们?这貌似对我并没有什么好处。”神歪了歪头,漫不经心地用手指卷起发丝。 “您既然创造了这个世界,也就应该爱护您创造的人们。”司弈单膝跪地,诚恳地低下了头。 “对于我来说,这世界只是我的游戏,我怎样创造就可以怎样毁去,不过是玩笑之间的事。”她一侧的嘴角上翘,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不过...”另一句话让我眼前一亮,此事似乎有了些许转机。骷髅突然停止拨动筝弦,整个神殿陷入了令人无法喘息的沉寂。神顿了顿接着说:“我可以告诉你们荼音的下落,你也可以见到她,只是这后果要你自己承担。” “只要能让她回来,我可以拿性命来换!”我这一句话刚出口,就被司弈紧紧抓住了肩膀。我回头,看到司弈严肃的脸,他怕神真的会拿走我的性命。 “你的命对我来说没什么用处,我也不稀罕。荼音会在不久之后找到你,你只需要耐心等待,不用耗费力气找她。”神说着,双手一挥一根占星杖在她手中凭空出现,我虽不知这根占星杖是使用什么材料制成,不过站在殿下的我感到了一阵刺骨的寒意,看来定非凡物。这让我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自从她出现,我就被强大的灵力压得喘不过气来,那感觉就像被泡在极寒之地的冰水中,是由心而生的寒冷。 这时,她突然挥舞一下占星杖,悬浮在空中的红色水滴立即形成一层水幕将我们团团围住。刹那间幽暗的神殿,悬浮的骷髅和神难以捉摸的笑容全部化作了虚无,我的眼前也变成一片漆黑失去了意识。 析木(第三十四章) http://.biquxs.info/ ??三十四) “析木...析木...”朦胧中我听见荼音的声音,一声声呼唤似乎包含了数不清的思念和无助。我伸出手触摸到了荼音指尖,冰冷得如同神的占星杖,我顺势将她拉了过来,看到了荼音泪眼婆娑的脸颊。 “析木...你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她的声音在哽咽,我用手擦去她眼角的泪痕。 “这次不会了。以前都是我的错。”我闭上眼,不知道用什么来安慰她,只想以后紧紧抓住她不要让她离去。 荼音抬起了头,她的脸却在来回变换,无数熟悉的脸庞映在我的瞳孔中。司弈,荼音,良樱,释衡祭司,父王,母后,他们的脸在变换的同时不断说着:“这是你的错,你的错,你的错...” 画面定格之时,神诡异地笑容又出现在荼音的脸上:“这世界万物我想要毁灭都不过是玩笑之间...”紧接着我的视线又模糊了起来,一切都像幽冥之海另一侧的雾气一样变得朦胧。 我猛然惊醒,才明白刚才不过是大梦一场,耳边廖无声息,幽冥之海静默地看着我,一如神看着天下苍生。 看着那殷红的幽冥之海我突然想到了那些悬浮在神殿中的红色水滴,我和司弈被水滴包围后便回到了幽冥之海旁边,这是否说明幽冥之海就是通往神殿的通道呢? “这不应该啊...我记得神殿旁边也有幽冥之海啊...”我独自出神喃喃道。 “王,您醒了。”司弈突然出现在彼岸花丛中,着实吓了我一跳。 “嗯,既然神说荼音会主动回来,说明她应该没什么性命之忧,我们只需要回到夜冥宫静静等待。”我没有回应司弈的目光,只是向那片浓浓雾气看去。 “王,您真的觉得那位女子就是神吗?”夜冥宫就在前面不远处,我和司弈反常地没有使用移步,他突然问了这样一句话。 我轻轻地笑了,笑得很释然:“我想她究竟是不是你心里也有答案,只是不确定才问我的。” “神掌管生死,必然有正反两面,不管是她的灵力还是其他的一切细节,我都可以确信她就是神。”司弈没有说话,我又补充了我自己的看法。 不过看那骷髅的衣着和神的差不多,普通骷髅应该不会穿上那样的神服,何况神的性子似乎有些高傲更不会允许,难道那骷髅是另一个神?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样的假设。转念一想,神是永生的角色,我又连忙将这胡思乱想给抹去了。 夜冥宫的墙壁是百年不变的漆黑,真不明白先人为何要建一座黑色的宫城。我首先去看望了母后,才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了三年之久,细想来我们的时间似乎和神界的不太一样,大概在幻境中就虚度了一年吧。我和母后司弈在权衡下决定将神的消息封锁起来,永远不向冥界透露分毫。 人生性就是贪婪的,这一点无论在凡世抑或冥界都不会改变,消息公布定会有人图谋不轨,若是再陷入神的幻境就会葬送自己的性命。我似乎明白为什么千百年来从未有人知道神的消息,也许原来的王出于这样的考虑做出了和我相同的抉择。 出于愧疚我去看望了良樱,她在我不在的时候几乎承担了冥界所有的大事小情,我走进宫殿,看到她一脸疲惫地将头埋在胳膊中,长发也像来不及整理一样凌乱地贴在脸上。我不忍叫醒她,脱下了披肩盖在她的身上便转身离去了。 回到议事的路上我没由来地心疼起良樱,我没对她多好,自继位之后就没去看过她,但是离开夜冥宫时拜托她的事她还是毫无怨言的接了下来....可有时候一个人的心就是这样自私,容不下第二个人。 析木(第三十五章) http://.biquxs.info/ ??三十五) 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幽冥之海般的寂静,我每日在议事殿听朝会中护法各抒己见喧闹不已,片刻的宁静后我还是像儿时一样喜欢待在藏书殿,只是心境和从前不同。疲惫时我登上高塔眺望幽冥之海,偶尔回去看望良樱,我把她当做妹妹来爱护,希望这样能弥补我的愧疚。 日子就这样飞快流逝。 年复一年,父王旧伤复发而去世,母后无疾而终,某一天婢女去送茶看到母后面带微笑地靠在躺椅上,至少母后没什么挂念,她是安详地走的。凤凰树的叶片生长又败落,彼岸花的花瓣干枯又盛放,我大概是冥界最孤独的王。 我只是在等,或许某一天夜冥宫外那个思念已久的身影会再次出现。 我确实等到了,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却不是荼音。 良樱在我回到夜冥宫后曾对我说:“王,我在您和司弈祭司外出时曾占星祈福,却发现星象一直杂乱不堪,我召集家族长老却无一人能破解。最近您要小心,冥界可能会有变动了。” 我想起母后每每为我占星,结果却总是杂乱的,我不明白神到底要传达什么,只觉得自己正在被吸进一个无底的深渊。 那一日我在藏书阁翻看冥界史,风恰好将书页翻到鬼魅的那一页。任何事物的光明必有与其相对的黑暗一面,而鬼魅便是那黑暗的存在,它并非具象化的人或物,只是一种吸收人的黑暗面的力量,被它附着的人会得到强大的灵力并被阴暗面吞噬。 因为对黑暗的纯度要求较高,鬼魅是很难形成的,且一般出现在凡世的乱世之中,因此冥界史中对它的介绍也不多。 唯一一次鬼魅现世是在几千年前,被鬼魅附着的男子冲破浓雾将凡世和冥界弄得生灵涂炭,后来此人被一个来路不明的男子用强大的术式打得魂飞魄散,鬼魅的力量和那个拯救了两界的男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当时的王想要重赏这名男子却在遍寻无果下放弃,这个故事久而久之变成了一个供人茶饭后闲聊的素材。 莽撞进来的术师打断了我的思绪,只见他慌慌忙忙的行礼:“王。” “不要慌,什么事?”我放下手中的卷轴看着这个刚进夜冥宫不久的小术师。“当年南墨身边的那个人,她又回来了!” 我突然恍惚起来,似乎又看到那个女子阴冷地笑着说她记住我的模样。莫非我当初的猜测是正确的?真正的灵力所有者是这个女子而并非南墨,可她为何又在南墨死后没有任何表现?这一切似乎解释不通的样子。 “司弈祭司已经派术师去召来两大家族的长老,司弈祭司说如今此人可能比当初的南墨更加棘手,请您马上前往城墙瞭望台那里。”小术师的一句话又将我从回忆拉回了现实,我朝他点点头便移步到了瞭望台。 司弈脸色苍白,手中紧攥着玉笛,那根荼音失踪后他就很少再吹的玉笛。“这次可能会比南墨那次更加严重。”司弈目光异常的凝重:“我怀疑她已经成为了鬼魅。” 我顺着司弈手指的方向用灵力望去,只见那个女子正轻松地在幽冥之海上空踱步,她甚至不需要凝聚灵力。站在城墙上的我甚至可以感到她灵力的压迫,和南墨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她的头发用一根骨头高高盘起,脸上是些恐怖的疤痕,左边的袖子空荡荡的,右手中拿着的笛子似玉非玉泛着血色的光芒,我无法把那个哭泣的小姑娘和这个有着诡异灵力的女子联系在一起。 夜冥宫的钟声敲响,两大家族的长老来了。 看到这个场面的他们也有些膛目结舌,鬼魅距上次出现已经隔了几千年,如今这世间恐怕再无像那个白衣男子般的卓越之人,鬼魅现世天下灭,也难怪他们了。 析木(第三十六章) http://.biquxs.info/ ??三十六) 我又一次体会到了那种无力感,所有人都只能默默地看着女子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一个南墨就让夜冥宫元气大伤,何况鬼魅? 女子的步子终于停在了幽冥之海的岸边,和我们仅仅隔着脚下的彼岸花丛。“我要见析木。”女子的声音有些喑哑。 一听这话司弈和几大护法立刻挡在我面前。“王!您不能去!” 我又看向那个女子,她的笑容让我感到有些奇怪,我不顾护法们的阻拦来到瞭望台最前侧。“你要见我做什么?” “析木,你登上王位独掌冥界,恐怕不会记得我这种失踪的小角色了。” 我突然整个人都清醒了,她那让我觉得奇怪的笑容,不是因为她笑得莫名其妙,而是那笑容让我看到了荼音。 “荼音。”我的心里有太多太多的不解,便不顾两大家族长老的劝阻用移步来到女子的面前,司弈听到刚才的对话也明白了不少便紧随我后。 “你为什么会附在这个女子的身上?我一直在找你,你去了哪里?” “荼音,你能回来就好,王..他一直在找你。”司弈说道。 “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我受尽了折磨灵魂几乎破碎,到头来看到你和那个女人成婚!你还是很开心嘛,可我呢?却成了现在的样子!”她的脸突然狰狞起来,一股强大的灵力几乎将我压到了地上,彼岸花被疾风吹弯在地上,连幽冥之海都泛起了波澜。 “荼音..”我张口还想要解释什么,我对她实在有太多的愧疚,看到她现在的狼狈,我的心像被灵刃贯穿一般疼痛而不可名状。 “你不要解释!你想说你只是为了家族利益为了冥界才这样做的?那好,我就毁了你这冥界,看你还怎么顾全大局!”鲜红的唇在苍白如纸的脸上微微勾起,她一脸得意地看着我。 “你恨我对吗?”我问。荼音虽在我面前,心却相隔咫尺天涯。我知道答案,可还是选择欺骗自己。 “为什么没有人来找我?因为我的灵兽所以你们担心我抢了王族的江山吗?我什么都没有做!你们都该死!”荼音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她的情绪极不稳定,根本听不进去我说的话。 “你留下的东西我都为你保存着,我几乎寻遍了所有你可能去的地方,我和司弈都很担心你。”我还是尝试着去安抚她,司弈在旁边默默地看着,矛盾的主体是我,司弈什么都无法解释。“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让你再离开我。” “我不听!”荼音一脸痛苦低下了头,指甲嵌在肉中留下滴滴鲜血,鲜血落地的地方开出一片妖艳的彼岸花。 所有人都能感到荼音的灵力波动,幽冥之海的波澜越来越汹涌,甚至冥界大陆也开始轻微晃动起来。 “我每天是怎么熬过来的呢..”荼音歪着头对我笑着,她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抓住了一个引路人的族人。 “荼音!我们可以谈,但是你不要波及无辜。”司弈情急之下冲到荼音近侧,马上被灵力压迫得咳嗽不止。 荼音无视了司弈,她继续自己喃喃道:“只有血才能让我保持这样的灵力..析木啊..”随着一声惨叫,那个可怜的族人就已经化作了荼音手中的一摊鲜血,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我甚至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或术式。 “你只能无力地看着,这才是我想要到的。你对我下不了手,对吧析木?” 这时,一道绚丽的灵刃在靠近荼音的地方化作了点点光芒,是司弈。 “王,她是鬼魅。”司弈特别将鬼魅两个字加重语气,希望我能明白。 是啊,荼音只能活在我的梦里,面前的人不过是被阴暗吞噬的鬼魅,身为王的我,第一是要保护冥界。 析木(第三十七章) http://.biquxs.info/ (三十七) 我召唤出烛阴,希望能用时节风雨对抗鬼魅的灵力,当我使用术法一跃而起时,鬼魅突然闪现至我面前,她的脸上是我日夜思念的荼音的笑容,朱唇轻启说道:“析木..你果真这般狠心..” 我怔住了,高高举起的手如同生了锈无法动弹,就在此时鬼魅的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立刻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甩到了地面。 鬼魅利用了我无法对荼音下手的弱点,每当我出其不意发动攻击时,荼音的笑靥就会浮现在鬼魅的脸上,我的术袍上也渐渐被自己的鲜血染红。 旁边的司弈也好不到哪里去,每次他掩护我时都会被鬼魅打到一边。以鬼魅的灵力其实杀死我们也不过是动动手指,可她却如同对待一个玩物一样,你全力以赴但无法动她分毫,她也不急于杀掉你而是默默地炫耀实力的差距。 术师分拥而上,都被鬼魅的灵力压迫而重伤。十二护法凝聚灵力组成灵力法阵将鬼魅包围,耀眼的光芒几乎穿透到了幽冥之海海底,十二道光芒结合形成破天的光柱,鬼魅被困在里面却毫发无伤。 “析木,你真的以为这样就能压制我?”鬼魅在光牢中狞笑,她抬起右手将那根玉笛贴近嘴边吹出刺耳的曲调。 幽冥之海随着笛声的节奏诡异地卷起波涛,天空逐渐被阴霾笼罩,身边的术师却纷纷惨叫起来,我的身体也有些不听自己使唤,似乎骨头随着音乐的敲击有要脱离我的趋势。 “你这是什么..术法...”司弈脸色惨白,双手紧紧地抓住肩膀。 “骨笛嘛,自然是控制骨头的喽。”荼音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她晃了晃手中的玉笛说道。 骨笛?可它的光泽与玉笛无异啊!我望着荼音左边宽大而空荡的术袍袖子,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随着笛声的飞扬,术师们陆陆续续地倒在地上,司弈向我投来了坚定的眼神,我明白他的意思,眼前突然一热。 祭司这个职位名字的由来,是因为一种除了祭司会被传授之外没有外人能够习得的术法——献祭。 所谓的献祭就是在别无他法的情况下以生命和永远无法转世的代价达成一个愿望,如果十二护法是王的屏障,那么祭司将是王的最终防线。 司弈决绝的眼神告诉我,他决定用献祭来换得冥界的安宁。 “析木,如果你不想冥界的人全都死光的话,就把良樱交出来。”荼音盯着我身后的夜冥宫,笛声渐渐停歇。 “我不会的。”我没有和荼音的目光对视,尽管我很爱荼音,可我面前的荼音只是个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人。“你不明白,荼音。”我说道,这是为了给司弈准备献祭的时间。“我也很痛苦,我也一直在找你,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想在以后好好弥补你,醒醒吧荼音,摆脱鬼魅的控制吧。” “把良樱给我!”眨眼的瞬间荼音已经移步到我的眼前,抓着我的术袍说道。我可以在她血红色的眼瞳中看到自己无奈的样子,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回来吧荼音。”我抓住了她满是伤痕的手。 “不把良樱给我,冥界人一个都别想活!”就在荼音沙哑的嗓音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司弈已经将献祭术法的术式画好,昏暗的冥界天空立即被术式发出的耀眼光芒而取代。 一道道画符飘忽,旋转,组成一道灵台,荼音大惊之下弹出一道黑色的灵刃,却被灵台周围的光芒顷刻消解。 司弈站在灵台中央,无数星星点点的光芒在他身边环绕着,他以生命和无法转世为代价要求鬼魅消失,可灵台却晃动起来,像是不能实现这一愿望。 鬼魅是黑暗的存在,只要有光芒照不到的地方它便永远存在,消失不得。何况以司弈的灵力,就算要驱除鬼魅的力量也是很难的。 鬼魅的灵力无法渗透进这个灵台,司弈趁此时机起誓:以生命和无法转世为代价,将鬼魅封印在凡世,永远都走不出囚牢。天空突然阴沉下来,鬼魅跪在地上捂着头发出痛苦的声音,荼音的灵魂挣扎着从鬼魅的身体中脱离,引路人族的长老以术法将一个水晶瓶传到我的手中说道:“王!请马上将灵魂收进瓶子,冥界的灵力会使无主的灵魂破碎!” 失去了荼音灵魂的身体像一个坚固的囚牢,鬼魅会被囚禁在其中,直至身体的主人死去。女子的脸又恢复了我当初见到的南墨身后的那个女孩子,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哀怨地看着我和冥界的一切。 紧接着,她化作一道光芒转瞬即逝,幽冥之海的水跳跃起来形成一道水幕,我看到凡世森林中的地下水牢,女子会被当做容器囚禁鬼魅的力量,她再也无法看到南墨,和凡世夜晚的璀璨星光。 析木(第三十八章) http://.biquxs.info/ ??三十八) 水幕落下,天空的阴霾也开始退却,司弈的身体直直地倒下像腐朽的木头,我运用移步赶在他倒地之前接住他,只为他月白色的术袍不要沾濡肮脏的泥土。 “神绪将会接替我的职位。”司弈急促地呼吸,想一口气说完所有的话。“把额环..摘下来给神绪,王..凡事以大局为重,感情从来不是第一位。” 我看着司弈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直到他的身体变成星星点点的灵力碎片,消散在空气中。 司弈是连灵魂都破碎了的,他不会转世,也不会化作水滴凝视夜冥宫。 隔一天后的晌午,我来到司弈的住处,成为王后我就没有踏足这里,火红的凤凰树上坐着神绪,模样和荼音有两分相似。 “你是何人?”她问道,我只在她小时候见过她一面,她大概忘了我的样子。我告诉她我是王并将额环给她戴上,告诉她即将赴任。 司弈死去火红凤凰木的叶子瞬间凋零,这树大概是司弈用心血浇灌,才会富有灵性的吧。司弈是喜欢荼音的,神绪大概就是他思念的替代品,多少个日夜他在凤凰树下徘徊追忆从前相处的时光,目光是那样的落寞。 可他无法表达,自儿时便寄养在夜冥宫的他比我和荼音都显得稳重,过分压抑自己是他失败的唯一原因。 我转身离去将自己关在藏书阁中,荼音只留下了灵魂,司弈已经殒命,我曾经捧在手心珍惜的东西,如今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如果没有夜冥宫家族联姻的可笑制度,我不会失去荼音,更不会伤害良樱,荼音不会因为仇恨被鬼魅附体,司弈也就不会献祭了。 既然如此,我便废除这制度,削弱两大家族,留下王族便好。 正在我思忖时,身后响起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你想复活荼音吗?”强大的灵力向我逼迫而来,声音魅惑而不可方物。 “你有什么办法?”我回头看到了一袭黑衣的神。 “我这里有一本来生书。”神说着,掌心浮现出一本散发蓝色光芒的古老轴卷。“你只需要将荼音的灵魂放在其中,她就可以转世步入轮回。” “转世后我还会找到她吗?” “当然,来生书会告诉你她的位置,你甚至可以控制她转世的家庭,当然了,她不会记得你。” “这倒无所谓。只是她转世需要多久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你不一定能等到她,不过你也可以将自己的灵魂放到来生书中。” “难道我要抽出一部分灵魂?” “来生书经历一次转世就会消失,你必须再次制作来生书,这意味着你将和凡世之人有着相同的寿命,并失去你的灵力。你愿意这样做吗?” “当然,我能否将司弈一起转世?” “他选择献祭就不可能转世了,灵魂都已经没有了。” 话毕,神的身形渐渐淡去消失在我眼前,寂静地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我手中的来生书提醒我刚刚发生了什么。 析木(第三十九章) http://.biquxs.info/ ??三十九) 我按照神的方法将荼音的灵魂放到来生书中去,以防万一我修改了联姻的法令使两大家族没落,我看到良樱眼底的失落,也看到赫家术师眼中的介怀,我大概是冥界最失人心的王。 也许是一系列的变故让我有些丧失了理智,曾经司弈也说过我缺少深思熟虑,如今我想不了别的,只求这种制度能够停止。 我搬到了藏书阁入住,就隐遁在那夜冥宫上方的黑色之中,神绪和十二护法还在忠心地维护我,冥界再也没有惊起波澜,来生书依旧没有任何指示,只是良樱的脸一日日瘦削下去。 良樱经常在占星台上观察星象,也许是心力交瘁的缘故,我看到她时她的脸色苍白嘴唇也微微发紫。当我提出要请人帮她调养时她却一脸严肃的拒绝了。 岁月静好,却一直有种不安的感觉,就像心头被黑色的云雾笼罩。鬼魅攻城的那天术法使天空变得压抑,我仿佛觉得自己被带进一个无底的深渊,总有些地方让我觉得诡异,总有地方让我觉得这个冥界对我隐藏了什么。 心里似乎有一个声音在跳跃,告诉我这个世界有哪里不对.... 直到那天,我路过占星台,看到突然倒在地上的良樱。 “良樱!”我立刻移步到她的面前,并用灵力探寻她身体的状况。 “王...不必了...我的灵力已经耗尽...”良樱的手勉强支撑身体,却又无力地倒下,我连忙将她扶住。 灵力对于冥界之人来说如同血液一般重要,灵力耗尽就会受到冥界灵力的压迫,而且没有医治好的可能。 “王..其实我曾在一次宴会上见过您..我只想陪在您身边..” “嗯。”我又一次无力地看着身边的人离去,身为王拥有整个冥界和强大的灵力却救不了一个良樱。 我的眼泪滴落在良樱的术袍上,我不知道自己在哭些什么,也许是恨自己无能为力救回那些自己所爱的人,也许是悔自己辜负了很多人的期望,眼泪凝聚在空中形成光芒,浮散到空中湮灭。 良樱死后,我体会到了另一种切身的寒冷,如今我已是一个真正孤独的王,夜冥宫中多半都是后辈之人,我再也体会不到那种看到夜冥宫的安心。 我遵循神交给我来生书的制作方法将自己的灵魂放进来生书,虽然灵力耗尽使我的寿命和凡世之人一模一样却可以永生不死等待荼音的转世。也许是来生书中的力量庇佑,我并没有因为经历耗尽而死,但是飞逝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我叫来神绪命她今后代替我去参加朝会并将装有我的灵魂的来生书交给她。 在这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我安然地坐在王座上,装有荼音灵魂的来生书静静地在我的手中泛出幽幽的光芒。 我的手已经变得粗糙而松弛就像父王年老时一样,在来生书中死亡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我就像幽冥之海的水,有着亘古不变的宁静。 镜子中的我一天天苍老下去,凡世的人生命很短暂是因为没有灵力支撑,也许某一天我会突然倒在王座上步入轮回,却不必经受陷入幽冥之海的痛苦。 来生书会将荼音转世到一个有条件让她进入夜冥宫的人家,我希望荼音可以回到我身边成为我的祭司,即使她看着我的目光是那样的陌生。 荼音,只要我记得你就好。 荼音(第一章) http://.biquxs.info/ 荼音 (一) 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只知道自己是夜冥宫大祭司的徒弟,一个被师父收养的孩子。 夜冥宫的氛围尽管压抑,我却从不觉得孤单,只因这黑暗之中的两束光芒——析木和司弈。 析木是王子,未来冥界之王,不过他每天倒是没有王子的样子,和我们嘻嘻哈哈闹个不停。司弈是赫家的质子,其实做了质子就相当于被家族抛弃了,司弈表面上不说,我却能感受到他眼底的失落。 司弈和析木站在一起,他就会被遮蔽在析木的光芒之下。析木是若是耀眼的天空,司弈只能是幽冥之海清冷的海水,析木是炽热的火焰,司弈只能是燃烧火焰的木炭。 我从未觉得司弈不好,只是他相比析木而言内心封闭了些,我更愿意跟析木玩玩闹闹的,一如火红的彼岸花。 作为最小的徒弟,师父还是很关照我,我可以偷懒不去和师兄师姐练习,而是找司弈和析木去玩。师父除了祭司还是析木的老师,不过我和析木的性质不同,析木是未来的王需要学习术法,而我们则是为了日后继承祭司之位。 我希望成为祭司,除了仰慕师父外,我希望永远陪伴在析木和司弈身边。如果不能继承祭司,就会按照灵力排名分到各个护法手下,夜冥宫同时也是个残忍的地方,如果你灵力不够就会有人代替你的位置,你的结局就是染红操练场上一小片红砂。 因此我偷偷地练习一些术法,借着偷懒的由头让析木教我一些术法。王的藏书阁中有很多记载术法的卷轴,析木基本都能过目不忘地告诉我。 “析木,你日后定会成为最好的王。”我经常这样对析木说。析木没有兄弟姐妹,因为夜冥宫不允许争夺王位,不允许兄弟阋墙。 析木有玩伴,有王后的关怀,有师父的栽培,有王的疼爱,我知道司弈失落的原因。 尽管我和司弈在一起的时间长,我却不可救药的爱上了析木。我欣赏他身上某种不羁的态度,喜欢他的活泼热烈,他们两个人有时我会额外偏向析木一些,不过司弈似乎觉察到了什么,跑过来问我:“你好像很喜欢析木的样子。” “什么啊,你别乱说!”我害羞地跑开,生怕被司弈揭露让我在析木面前无地自容,可他没有那样做。 也许女子的直觉天生敏锐,我觉的司弈看待我的目光有些许温柔些许无奈,彼岸花开得正艳,幽冥之海还是那样静默,我选择无视司弈的目光。 在他们二人面前我是很活泼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希望让他们看到我的明亮而不是夜晚那个孤独的背影。从某个角度来说我和司弈很相似,都被夜冥宫夜晚的寒冷所侵袭,我只是喜欢把情绪埋在心里而已。 学习召唤灵兽的日子,我第一次幻化出灵兽白泽,这是种极为稀罕的灵兽,据说拥有它的人会有一番惊天动地的作为。我看到散发着圣洁光辉的白泽温顺地向我点头,我与它便有了心灵相通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捧在掌心的炽热,明亮而温暖。 史册中记载的拥有白泽的人并不多,半数以上都是曾经创下一番事业的人,我开心的是可以离司弈更近一步,能实现我一直陪伴他的愿望。 我开始暗自期待析木灵兽的样子,我们曾约定等术法测验时再揭露灵兽的面目,此时我只得将好奇心暂时按耐下去。 析木的烛阴出现便撼动全场,那是创世灵兽,析木今后定能有一番足以改变冥界的作为,我的心中欢腾不已,析木令我自豪。 司弈一直脸色不对劲,难道是因为神兽不够高级吗?也许司弈是自卑的,他只能默默做一片叶子衬托,多年的情绪使他快要爆发。 果然,司弈检测完毕就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我怀念一起学术法的时光,析木悟性高进步最快,我与司弈次之。作为未来的王析木这些努力还远远不够,冥界的历练也必不可少,我从师父口中得知术法测验后会安排我们外出历练。 我开始暗自期盼了。 荼音(第二章) http://.biquxs.info/ ??二) 出发前的那天,析木被王后叫了去,我独自走在操练场的红砂上仔细摩挲手中的几粒红砂,似乎能从中感觉的死者的亡灵一般。 夜冥宫的传说也有一则是关于这操练场的,由于夜冥宫中弱肉强食的法则,副护法和护法的位置总会有人想来争夺,大家会在操练场上与想要竞争的职位目前的主人进行灵力的比较,生者接替职位,死者只能成为操练场上的亡魂,没有退路。 久而久之,原本干干净净的砂被鲜血浸染,成为了红砂。 “荼音。”一个熟悉的声音把我从传说带回了现实,正是司弈。 “怎么了?明天启程你不准备一下?”我回头看到司弈一袭有些破旧的浅灰色术袍。 “我有话问你,你要如实告诉我。” “那要看我愿不愿意了。”我半开玩笑地眨眨眼睛,想摆脱身边尴尬的气氛。 “你,是不是对析木有了别的心思?”他语气看似缓和,却在一字一句的强调,我从未见过他如此严肃。 “是又怎么了?”我反问道。 “那你应该明白析木的身份。”司弈眉头一皱,抓住我的袖子说道:“王族自古以来都是和引路人联姻,你觉得你们会有结果吗?” 我一时语塞,却想到一处不对劲,便将他的手拂开问:“不对,如果单是我你断不会这么问的,你一定是看出析木的意思了是吗?” 司弈轻哼一声,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如果真的两心相悦,我觉得制度不是什么问题。”我回答道。 “析木是未来的王!他会选择家族势力还是会选择你?你想想看!” “师父已经宣布我是他的接替者!我哪里不好吗?” “荼音。”司弈缓和了语气:“我只是担心你,还有析木。” “你的心意我明白,只是个人选择不同。”我的心情好像突然沉重地堕了下去,便不愿意再多说什么,将红砂扔在地上离开了。 一夜未眠,关于析木和司弈我想了很多,最后还是觉得应该将感情保存下去,没有试过就放弃,这不是我荼音的性格。 “荼音,荼音,你可知道你的名字代表了什么?”魅惑的声音在房间中回荡,我站起来环顾一周,却只有凤凰灯在闪烁。 “我在你后面。”背后一阵微风,不知不觉我的额头已经渗出冷汗。我将拳头攥紧缓慢回头,如果来者不善也可以马上挥出灵刃,一个头戴帷帽的黑衣女子站在我身后,她的脸被黑纱掩盖看不清容貌,却能切实地感到灵力的压迫,这种感觉迫使我放下了拳头。 “你是谁?”我暗自画着术式,如果她想对我不利,我可以在第一时间牵制住她。 “你知道荼靡吗?”她没有回答我的话。 “擅闯夜冥宫可是死罪,你究竟是谁?” “荼靡花生长在冥界的尽头的极寒之地,花期最盛后会极速衰败,意味着短暂繁华以后的黑暗。荼音荼音,荼靡之音,你的命运会不会像这花一样呢?” 我冷哼道:“人人都知道冥界是没有尽头的,你不懂还敢这样讲。” 女子用嘲讽的语气说:“人人道是冥界没有尽头,可谁又真正见过呢?人云亦云,不过而已。” 好像她去过极寒之地一样,我这样想着。 “我只是闲的无聊想来告诉你,如果考虑不好,就会和荼靡落得一样的下场呦。”她的身影突然慢慢变淡,随后便在夜色中隐去,这真是罕见的术法,我突然觉得自己未来的路有些不可捉摸。 考虑不好?我到底需要考虑些什么呢? 荼音(第三章) http://.biquxs.info/ 黑色的大门打开,火红的光芒闪耀,似乎要将天边燃烧殆尽。 无边无际的彼岸花是夜冥宫的天然屏障,无知的我们竟没有识破这其中的玄机,徒劳地在彼岸花丛中转圈,白白费了不少气力。 除了司奕,我和析木几乎都是从小在夜冥宫中长大,没有见过夜冥宫外的冥界,只知道火红的天空总会被黑色遮挡。每十年会举办一次的宫宴才是夜冥宫最热闹的日子,这时三大家族的长老和一些亲眷们才被允许进入夜冥宫。可司奕在经过这么久岁月的洗礼,大概也不记得彼岸花丛有结界的事了。 看着析木的背影我突然觉得骄傲和自卑复杂地在心中交织成密集的网,骄傲是因为析木过人的经历,自卑是觉得自己如此卑微。 我不求和析木长相厮守,只求能做一个祭司永远陪在他的身边。 凝洛花的香气使我看到了析木,看到了我和他被虚构的结局:相依而白头。眼中的画面变得模糊了,尽管我知道这是凝洛的作用,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相信它,向它靠近。 析木的目光中满是温柔,他用手轻抚我的脸颊,我甚至可以想象到自己的脸火红地发烫。 这时,我的耳边突然响起了那黑衣女子柔魅而冷漠的声音,响起了司奕那时为了点醒我所说的话。霎时间,我觉得黑衣女子话里有话,我的生活似乎被一些无形的网缠绕住了,而这些网就是黑衣女子所指的东西。 我就像一只飞虫,飞在布满蛛网的丛林,稍微一个不小心,我就会被蛛网缠住,死亡。 遵循王后的嘱托,我们来到了引路人的小店寻找能带领我们进入夜冥宫的人。引路人的小店分布在各市镇,每个小店都会有几个外族人,稍微大一点的会有内族人坐镇。外族人只是一些被收入引路人族的旁系,被传授了一些占星的功夫混口饭吃,因此他们并不姓苏。 而内族人就不一样了,一些高级的占星术和秘术在引路人族是不外传的,大一点的店铺才能有内族人带我们进入引路人府。 掌事的女子我有些面熟,直到她道出姓名我才恍然想起曾经见过这个女子的事情。 夜冥宫每隔十年都会举行盛会,两大家族的长老及亲眷还有一些小贵族会参加。良樱就是我在一次宴会上见到的,她穿着烟色绫罗华服站在族长身后,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只有她不同。 眼眸像寒潭,被天空所映亮,却紫得更加深邃,我不明白一个孩子为什么会这么冷淡。 只一眼,我便印象深刻。 析木不会记得她,司奕也不会,他们不会注意那个孩子的目光。 她只来过一次,其后是一个叫良慕的女子,笑容甜美如蜜,完全是不同的风格。这也是析木没有印象的原因吧。 谁知这个良樱居然画风一改,变成了娇柔可爱的小女孩,难不成是为了吸引析木的注意好日后入主夜冥宫?暂居引路人府的这段时间看到她故作天真的面容我都觉得无比厌恶。 析木,你不会喜欢这样的人吧? 荼音(第四章) http://.biquxs.info/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以为我很懂析木,也以为析木很懂我。 云雪落满头,我再也无法忍受这份煎熬了,有时何不让自己的人生痛快一些,什么冥界规矩,什么家族联姻,我只知道我喜欢析木。 我鼓起勇气走到门前,推门的刹那我的气势却像打翻的灵药在空气中消弭殆尽,那扇门是那样沉重,我的手仿佛浸泡在幽冥之海中那般无力。 析木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背影沉静而美好,灯火的光芒在他的长发上跳动,我小心翼翼地唤着他的名字,他回过头来,安宁得遗世独立。 “我在注意你啊。”他说这句话时,眼睛是活的,透过它闪烁出来的光泽我看到了析木炽热的心。那一刻被我压制了许久的的感情便无法抑制地涌上喉咙,化作滚滚泪水滑进脖颈,夹杂着笑容忍不住想要对冥界宣扬一下...那大概是我最快乐的日子。 司奕闭关修炼他的灵兽,庭院间总是飘旋着他的笛声,如微风轻点花枝,在每朵花瓣间流连。 我在心底留了一页,记下析木对我说过的所有誓言,有他在,我不必担心两族的联姻,我可以放心地依偎在他的怀抱中,我爱的人会为我挡下风雨。我没有再因为良樱而打翻醋坛子,只要能继续和析木生活在这片苍穹之下,没有事可以让我烦心。 冰雪消融,我的心情从未如此舒畅。 “我知道你和析木在一起了。”一夜,司奕找到了我。 “你既然知道,就应该明白,这是我们两个人的选择,你不要干涉了。” “你和析木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劝了你们这么多遍怎么不听呢,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我只知道我爱他!” “析木那么幼稚,你也跟着他幼稚吗?他是王!是冥界的,不是你一个人的!” 争吵过后,我叹了口气。 “司奕,你别多说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你总会遇到一位女子,比我更值得你专情。”我拾起发簪随性将头发盘起。 我讨厌没有温度的一切,可在这冥界,连集市中的喧嚣都是令人窒息的蓝色,因为没有感情参与其中。当我看到析木真挚而炙热的心,当我触碰到他喷涌欲出的感情时,我就不可救药地喜欢他,就像火苗在黑色的夜空中蔓延,析木就是那火光的中心,温暖我的目光。 由于怕吵醒熟睡的析木,我终止了这场争吵。司奕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这样狠心的拒绝他,也是为了他不要陷得太深。 荼音(第五章) http://.biquxs.info/ 司奕不快乐,将忧伤倾注于笛声。 至少我们三人会这样一直相互扶持着走下去,却不想一个神秘的南墨,打破了我对未来所有美好的幻想。 区区凡世中人,不知是吸收了何处灵气,居然来到冥界兴风作浪,我查遍了凡世之人,却寻不到他的半点痕迹。不俗的实力,没有运用任何术式就可以接下我们的攻击,身于幽冥之海之上毫发无伤,这样恐怖的人,莫非是鬼魅不成? 我和没有了结界的南墨一起承受了析木的术法,强大的力量几乎将我撕碎,我眼前一黑,堕进无尽的虚空。 醒来后,感觉自己身处另一个冥界一样,任务中断,我们回到了夜冥宫。析木像变了一个人,和昔日忧郁的司奕越来越相似,他没有来看过我,除了司奕每天给我送饭,只有师父告诉我养好伤后要为接任祭司做准备。 我又回到冰冷的黑棺中了吗,这里的一切我都不想触碰,那种噬入人心的寒冷,压迫得我喘不过气来。 良樱也搬进了夜冥宫,她已经成了王定下的质子人选了,我还听见她的两个侍婢对我颇有微辞。我不在乎别人如何反对,只是连析木也要离我远去? “骗你的。”析木啊析木,你可知这句话,便是将我的心当作玻璃砸碎了。我甘愿违反规矩,和司奕反目,一切都是因为你的一句宁负冥界也不负我。司奕是早就看透了一切才来劝我的,怪我太天真,没有早些认清他。我焚毁了一切属于他的回忆,我的心也如同那些灰烬一般,再无复燃的可能。 四目相对,久久伫立,他却离我而去。 析木再也没有来过,封王大典的日子将近,他和良樱这对璧人也成了小术师的新话题。没有人想过我这个落魄的祭司,只有司奕一直陪在我的身边,良樱看我的眼神越来越讽刺,夜晚越来越绝望。 封王大典前一天的深夜,良樱敲响了我的门。 “良樱姑娘深夜前来不知何事?”我用灵力探知她的身份,不屑地问道。 “析木殿下让我给你带点东西。” 析木?我心头一动,手不由自主地为她开了门。 “荼音姐姐。”她目光中的紫色突然黑了下去,轻轻地关上了门,手中的占星杖一现,在凤凰灯光下闪烁着殷红色,占星杖的尖刺离我的脖颈只剩两寸。“你知道析木殿下为什么离你远去吗?” “我没有兴趣。”手中的灵力已经蓄势待发:“杀害祭司,罪名可不小。” “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给了我这么大的勇气?”良樱轻蔑地笑了,面目可憎。 “荼音姐姐,你是下一任祭司,想必对冥界大事小情都了解不少。你可知道这白泽的拥有者都是什么下场吗?” “你想说什么?” “也难怪你不知道,王和释衡祭司故意对你隐瞒了此事,就是为了提防你呢。” “别想用反间计激我,你不过是个引路人,论术法你是赢不了我的。” “白泽是上古灵兽,拥有它的人不多,却个个都是有一番伟大功绩的人物,如今你白泽的力量还没完全觉醒就已经很强了,那么觉醒后呢?谁知道你会不会像南墨那样威胁冥界!” “我身为下一任大祭司,绝对不会做出这种禽兽不如之事!”我的灵力化作剑指向她的胸口。 “荼音姐姐,你还不懂吗?我信,王可不信。你巧言吸引析木殿下,若是以后让你当了祭司,王怎么能够放心呢?”良樱的眼神一寒,就像我曾在宴会上看到的那样,我就知道这才是她的真正面目。 说罢,她居然直直的撞向我的灵剑,锋利的剑刃刺破她的胸口,鲜血顺着灵剑流了下来,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我一声惊呼,连忙收回灵力。 那鲜血落在地上,迸发出黑色的火焰,火焰中浮现出一个环形术式,将我紧紧包裹,动弹不得。 “良樱!”我挣扎着,体内气血上涌,灵力不受控制地从我体内挣脱,被地上的术式吸收。 “荼音,王族早已容不下你,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你,你就不怕析木和司奕知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怎么没有早点看清你!就算王族容不下我,也轮不到你来处置我!” “析木殿下不会知道的,他只会以为你负气出走了。”良樱凶相毕露,湛紫色的眼瞳变得漆黑如墨,我仿佛看到了那个黑衣女子的身影。“这是我引路人族的秘术,你的身体很快就会被它吞噬,到时候你连转世都是奢望!” 她靠近我,目光邪魅如魔:“你抢了我的析木哥哥,我怎么能放过你呢?” 每挣扎一分,我的灵力就会消散地越快,意识也开始涣散。司奕,析木,你们在哪... “灭!”良樱将占星杖立在胸前,左手在我胸前一拍,脚下赫然升起黑色的火焰,火焰灼热,骨肉很快便分离开来,我体无完肤,只能发出凄厉的喊声。“良樱--我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 “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火焰将我包裹,痛入骨髓。 荼音(第六章) http://.biquxs.info/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飘在房间里,这种飘渺的感觉似乎就是脱离肉体的感觉,房间里一切如旧,一点看不出灼烧的痕迹,虽已天明昏暗的灯光还未熄灭,光线贯穿我的身体映在屋内,连影子都不留下。良樱这个两面三刀的女人,我攥紧拳头想着:这就去告诉析木,让他小心。 不想我的身体居然穿墙而出,迎面穿过了前来探望我的司奕。 “荼音!开门好吗?” “司奕!我就在你后面!”我大声喊着,他却像没有听到一般,继续敲门。 果然,正如书中所说,失去身体的魂魄,人是无法看见的。难道我就要眼睁睁地看着析木和良樱成婚吗? 昨日良樱与我说的那番话,恐怕不是真心告诉我实情,而是为了拖延时间布好秘术,等待时机取我性命。真如她所说,我中了秘术无法转世,岂不是要永远飘荡在冥界里?何德何能,竟招人恨我至此,连轮回转世都由不得自己! 我突然回想起了那个黑衣女子的话,荼靡之音,在最繁盛过后就会极速衰败,这说的不就是我的一生吗?莫非她是比神隐王后还要卓越的引路人,上次特来提醒我? 一直被压抑的黑色笼罩着的夜冥宫,在这个欢腾的日子中难得填了一抹明丽。屋檐下的凤凰灯被套上红色的灯筒,灯光变得更加柔和,就像析木曾经看我的温柔目光。 术师们都在忙碌着,用各色的花朵将房殿和小径装饰起来,几个小术师为析木穿上黑色的王服,袖口用黑线攒金丝织成,背上绣着紫微垣的字样和图腾。良樱坐在铜镜前,脸上有难以察觉的得意。 几个侍婢为她涂上浅绛色的唇脂,头发盘成高高的发髻,用妆花点缀,耳后的一支彼岸花凤羽步摇格外夺目。 “小姐这身装扮,不知强过那荼音多少倍呢。”一个侍婢将手镯给良樱戴上后说道。 另一个侍婢将香包盒打开后接道:“一会小姐出去,也不知那荼音是什么脸色。” “你们两个不要胡说,荼音姐姐岂是你们可以嘲讽的?”良樱嘴上训斥着,脸上却越来越得意。昨夜那个狰狞的良樱似乎不曾存在过,她用完美的演技骗过了所有人,就连面对贴身侍婢也不曾撕下这层伪装。 封王大典开始,师父幻化出漫天的烟花,我站在析木的身边,看他执着良樱的手,眼神温柔似水。王冠触碰到析木的头发时,那飘逸的青丝瞬间化作银色,析木微笑着,英俊而安宁。 我跪在他旁边声嘶力竭地喊着,没有人能看到一个绝望的灵魂,我恨冥界,我恨所有人。 析木,你回过头来看看我好吗.. 析木,你不要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她接近你是另有目的... 析木,司奕,救救我... 没有人能听见我的哭喊,我的魂魄无法流出泪水,终于只剩我自己了,在这个三大家族欢聚在一起的日子,另一个空间中只有我自己了... 荼靡清酒饮尽,没有人记得一个叫荼音的祭司消失了踪迹,那个说永不负我的析木此时眼中只有良樱,那个说永远陪伴我左右的司奕此时也没有注意我。 析木,你果真如此狠心。冥界,你果真这般无情。 若是我能回来,定不放过你!良樱! 荼音(第七章) http://.biquxs.info/ 幽冥之海变得更加殷红,与岸边的彼岸花相映一片。 “可惜你如此付出,就落得这般下场。”身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谁?谁还会看得见我? 我抬头,迎上黑衣女子倾国倾城的容颜,我怔住了,任何人看到她的容颜恐怕都会如此,那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容颜。不加粉饰依旧美的不可方物,冷漠而邪魅,诡异而安详。 “你怎么会看得见我?你到底是谁?” “析木真的爱过你吗?若是爱过,怎么会突然翻脸,怎么会与良樱执手偕老?” “你想说什么?” “你难道就不恨吗?为什么他们对你如此不公,因为一只灵兽就要了你的性命?” “良樱一定是骗我的!王不会这么做的!” “荼音,其实你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何必自欺欺人呢?”黑衣女子望着我,笑容诡谲。 是啊,我心中何尝不是早有了答案,师父只告诉我拥有白泽的人都很不凡,冥界的记录怎么会少了白泽?王自从知道我的灵兽后就开始提防我了,他们封锁了所有关于白泽的消息,就是为了不让我威胁夜冥宫。那么析木呢?他和我在一起,只是为了确定我有没有威胁。他和良樱早就见过,怎么会不记得,这一切不过是针对我的局罢了,我死了他们开心还来不及,怎会找我。 “你太善良了,总是将人想得太好,不加提防,才会引来杀身之祸不是吗?”黑衣女子的手缠上我的脖颈,将脸贴在我的脸上:“仅仅因为灵兽,就杀害了对夜冥宫忠心耿耿的你,他们应该得到教训才是啊。” “他们要付出代价!” “说不定这就是析木授意的,否则他如何能笑的那样开心呢?那些口口声声说着陪在你身边的人,最后都没来救你不是吗?” “他们都要死!” “即使毁了冥界也无所谓吗?” “冥界要为我陪葬!” “真是聪明的孩子!”她的双手抓住我的肩膀,黑色的长指甲嵌进我的魂魄。“你这么有决心,我怎么忍心不帮你呢?” “你怎么帮我?” 黑衣女子笑了,邪魅而渐渐模糊:“我会赐你最强大的力量,帮你复仇。” 她拉起我的手,我盯着她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瞳,仿佛世界在旋转,意识也逐渐消散。 荼音(第八章) http://.biquxs.info/ 再次醒来,四周黑气环绕,地上满是已经凝固和尚未凝固的血迹,一个女子背对着我躺在尸体堆成的小山上。在魂魄看来,这个屋子里的空气污浊得难以忍受。 昏暗的小木屋,只有一口足以装下一人的大锅下的火焰是这屋子中唯一的光亮,火焰只是普通的凡世之火,极不平稳地闪烁着,那个女子还是没有动,我转过身去,正对上黑衣女子的眼瞳。 “你醒了。” “说吧,你要给我怎样的力量?” “想必你对鬼魅很熟悉吧?”她指了指我身后仍旧未醒的女子。 鬼魅?我打了个寒噤:“鬼魅现世冥界会生灵涂炭的!” “生灵涂炭又如何?”她眯起眼睛神色严肃:“他们杀了你不就是为了守护冥界吗?如此你还维护它做什么?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好。我咬紧牙关。我本来不想如此,这是你们逼我的,错在你们。 “这才是乖孩子。”黑衣女子的笑容有一种无形的威压,让我没有力气反抗她一丝一毫。 她将手中的紫红色火焰送入锅底,烈火熊熊几乎将那口锅包裹,锅中猩红色的液体开始翻滚,她又用灵力将侧卧的女子扔进锅中,液体飞溅,却没有半点沾上她的术袍。 女子紧闭着双眼,掉进锅中的一刹那我看清了她的脸。 “是她?”我惊讶中脱口而出:“这不是南墨身边的那个...” “她心中怨念积压太多,最适合培养鬼魅。现在我把这幅躯壳给你,就等于把鬼魅的力量给你。” 不等我说话,她将我一把抓起,我在她的手中越缩越小变成了一丝灵魄。紧接着,她把我往女子的脑门上一拍,我感到一阵灼热,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确实拥有了女子的躯壳。 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我才发觉这猩红色的液体居然是人的血液。灵魂没有嗅觉,致使我如今才发觉。 “这…究竟是什么术法?”一个沙哑的嗓音从我的喉咙中传出来。 “试试你的灵力吧。”黑衣女子将火焰收回手中,锅中的血液顿时冰凉刺骨。 我左手轻微发力,霸道的黑色灵气在我的手中盘旋,轻轻向下一推我便跳出了血水,锅应声而碎,血液像一条条毒蛇画着猩红色的痕迹向四处蔓延。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就好。”她的身形越来越淡,慢慢从空气中隐去。 “这段时间你就学着慢慢驾驭他吧。”黑衣女子留下这句话后就消失在血色中。 驾驭?驾驭鬼魅吗? 眼前的房间开始旋转,暗沉下来。南墨身后的那个女子浑身是血现在我的面前。她舔了舔嘴角的血迹,露出两颗虎牙:“你就是那个荼音?”眼前的人突然消失了踪迹,她的脸从我身后探出,咬住了我的肩膀。“我是萤,也叫鬼魅。”她说鬼魅两字的时候,嗓音变得雌雄难辨。 肩膀处流出的血液如溪流涓涓流淌,却没有痛觉。 “你的灵魂闻起来不错…”她用嘴撕下我肩膀上的肉说道。 我反手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摔在地上,左手钳住她的脖子,右手捂住流血不止的肩膀。 “我知道你恨析木,恨他杀了你的南墨,可你一个人打败不了冥界。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你借我力量,我帮你杀了析木。” 她喘着粗气:“我完全可以吃了你,这样我的力量会更强大。” “你知道怎么才会使析木痛苦吗?你对冥界很了解吗?有我的帮助你会更轻松。至于冥界毁灭后,随便你怎么吃。” “听起来不错。”萤狡黠地笑了,像极了黑衣女子。 荼音(第九章) http://.biquxs.info/ 小屋是万葬岗中废弃的屋子,这座建在山上的万葬岗不知经过多少岁月的洗礼,墓碑的缝隙中长满了青苔,坟头青草岑巍。 鬼魅说凡世的死者其生前的怨念都会集中于坟中,万葬岗无数的怨念是最好的食粮。这种力量需要人血的滋养,我圈养了一些从附近村子抓来的孩子用来取血,鬼魅说孩子的血更加纯粹力量会恢复地更好。 根据鬼魅的记忆,我从万葬岗的尸体中取了许多谷虫,将灵力注入让它们互相争斗,受灵力异化的谷虫变得凶残,在罐中厮杀血肉横飞。我将最后剩下的一只养了起来,放在我身上吃我的血,鬼魅说这种灵蛊养成可以寄生于彼岸花中取人性命。我曾在《百物志》中看到这个词,却没有详细的介绍,夜冥宫如此惧怕冥界受到威胁,怎么会把这种东西公之于众呢。 被灵蛊咬噬的伤口如同火焰在烧灼,灵蛊越来越多,伤口愈合越来越困难,我常常在睡梦中惊醒,发现自己已经被灵蛊覆盖。 无妨,想到自己能看到析木和良樱的尸体时,这一切苦痛都是值得的。 “灵蛊固然是好,可惜培养起来太费灵力,这副身体还有个妙处,可以助你一臂之力。”黑衣女子鄙夷地看着我身上的灵蛊说道。 “你还有什么方法能让我变得更强?”我问道。 萤是天生玉骨,这种骨头可以制成骨笛,这样你就可以控制身边所有人的骨头了。他们的生死都掌控在你手里,不是很好吗?” 我看看自己伤痕累累的手笑了笑:“听起来不错。怎么做?” “我觉得臂骨最好不过,你可以砍下来试试。”黑衣女子笑得诡异,手中出现一把锋利的匕首。 “我不需要。”我说道,黑色的灵力汇聚在右手外化出灵刃,随着一道黑色的光芒闪过,鲜血喷溅而出,左手臂应声落地。我将灵力转至伤口处防止血液继续流出,黑衣女子得意地将地上的黑色血液收到掌心,注入血迹斑斑的小桶中。 “接下来把它削成骨头,待曲谱一熟便是你去冥界最佳时机。” 我不知道在万葬岗中待了多少岁月,春来秋往,天空在短暂明亮后是无穷的黑夜,我喜欢在日落时练习曲谱,调子急促而诡异,伴随着血红的落日成为我最爱的风景。 无事时我会放出几个孩子看着他们慌张地逃跑又被灵力强行扯回的绝望表情,想象着析木就是我手中的猎物,在生死追逐的游戏体会我带给他的绝望。 万葬岗的森然白骨随着我的笛声在落日下翩翩起舞,锅中的血液越来越粘稠。必须确定万无一失,我才会回来夜冥宫复仇,我来冥界之时,就是良樱的死期。 荼音(第十章) http://.biquxs.info/ 月色下火光冲天,我看着自己栖身很久的木屋被火舌吞噬,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伴随着困在其中的孩子的一声声哀嚎。 “你的灵力已经完全恢复,不把这些孩子放回去吗?”黑衣女子出现在我的面前,墨黑的眼瞳被火光映亮。 “成为我的猎物怎么可以活着出去呢?要不是为了取血,这么吵的孩子早就该死了。”我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右手,黑衣女子投来赞许的目光。 “以你现在的灵力,渡过幽冥之海轻而易举。”黑衣女子双手聚成灵力在空中画了一个弧形,熟悉的雾气在弧形中凝结。 她居然凭空幻化出了幽冥之海尽头的那片白雾!这个黑衣女子,究竟是谁? “去吧,等你的好消息。” 我穿过雾林,雾气凝结出来的结界在我的灵力压迫下自动避散,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不需要像从前刻意凝结灵力制作灵台拱自己落脚,在灵力的压迫下四周的灵力会移动形成平面供我行走。从前的南墨便是如此吧,只是他的死因实在蹊跷,灵力怎么会突然消失呢? 我从怀中撒出灵蛊,它们进入冥界之后呈透明色,幽冥之海边的彼岸花是它们最好的栖息地,待我需要之时,这些彼岸花就会成为我的利器。 幽冥之海泛起涟漪,似乎在欢迎我的到来,远处熟悉的夜冥宫矗立在彼岸花海之中,似乎还不知道危机的到来。 我闭上眼睛,将灵力波及四处,夜冥宫很快就会感到这种灵力,不需浪费太多时间我就能了结这一切。 每条灵蛊都是用我的血肉喂养,和我有着奇妙的精神纽带,站在幽冥之海之上,我感到了灵蛊吸食彼岸花花蕊的欣喜之情。灵蛊所过之处开出了妖艳的彼岸花,花茎像凡世的柳枝那般柔软,诡异地弯曲着,盘旋着。 夜冥宫的瞭望台上开始涌现了许多术师,一个护法装束的人用灵力传音问我是何人,来冥界何干。我没有理会,静静地感知灵蛊,不慌不忙踱着步子。 在没得到回复后,城墙上的术师开始释放灵箭,却都被我的灵力压迫在外,近不得身。 一个熟悉的紫色身影在众多白衣术师中穿梭,我展开灵眸仔细一看,只见司奕神色严峻,向身边的护法询问着什么。 灵箭铺天盖地,几乎遮挡了夜冥宫的轮廓,我没有后退,只是轻轻用手拨开这些根本伤不了我的东西。 我释放灵力进行威慑,灵力尚浅的小术师甚至会因为灵力压迫而口鼻流血。为什么出来的是司奕而不是析木呢,我想直接潜入夜冥宫找到析木,却被夜冥宫外的一层封印挡住。 夜冥宫外的这层封印威力怎会强大至此,难道是专门为了防止我回来复仇而设的?如果不继续施加压力,恐怕是不能惊动析木的。想到这里我继续释放灵力,白亮的天空渐渐蒙上了阴影,赤红色的海水也暗沉了下来。 荼音(第十一章) http://.biquxs.info/ “把你们的王叫出来,否则,我就要踏平这夜冥宫!”虽然没喊,但在灵力的辅助下却是如雷贯耳的声音。我的脸因为这种复仇的快感染上一层红晕,幸福地想要发狂,一想到很快良樱就会痛苦地死在我的手上,这么多年的苦痛根本算不得什么。 析木霓瞬到司奕的身旁,我看到他有些苍老的容颜,少了当初的年少轻狂,多了许多岁月雕琢的痕迹,还是那么令人讨厌。 我以为我不爱他了,却还是在看到他以后,不争气地落了泪。 他仔细地打量着我,恐怕认出来这副躯壳就是当年南墨身后的那个女子了吧? “怎么,心软了?”心中响起了鬼魅的声音。 “不会的,我没有退路了。” 我要见析木,我说。如今除了我还有谁敢这么嚣张地直呼他的名字呢? 他不顾众人的阻拦来到我的面前,我轻哼着帮他找回当初的记忆,看着他恍然大悟悔不当初的痛苦表情,我收获了意想不到的快感。 只要他把良樱交给我我就答应放过冥界,我只是这么说说而已,良樱的过错怎么是她一条贱命能承担得起的呢?整个冥界都要为她陪葬,为曾经的我陪葬。我不过是看着析木天真的表情觉得有趣罢了,看到他发现我没有遵守诺言的惊诧一定很舒服。坏人怎么会遵守诺言呢。 如果是析木一人他会把良樱交给我的,当我与司奕深邃的目光对视时,我仿佛觉得自己被他看穿了。有他在,我恐怕就得不到良樱。 “司奕啊司奕,曾经你就打扰我和析木,现在居然还来坏我的好事,一会我定将你剥皮抽筋,扔到幽冥之海里。”我得意地看着司奕,他恐怕还不知道自己的结局。 夜冥宫拒绝交出良樱,这点还是有点血性,只不过他们不该愚蠢到以为能将我制服。每当析木靠近我的时候我都会换成曾经的面孔,恐惧忧伤地看着他,问他真的要杀了我吗?看着他一瞬间暗沉下来的目光,我又笑着将他的术法一一化解。 我就是喜欢利用析木这点,他太重感情了,倘若他稍微冷漠一点,或许就不会被我打得这么惨了呢。 恍惚间我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躲在角落的血泊里恐惧而忧伤地望着我,眼角流下血泪,我以如今的躯壳和她四目相对,我早知道自己不是那个荼音了。 执起手中的骨笛缓缓而奏,就像凡世诡异的狐舞,调子尖利刺耳,所有的白骨都会随着这支曲子舞动,所有的彼岸花都会为这支曲子绽放。无数的术师跪倒在地发出凄厉的声音,附着灵蛊的彼岸花破土而出咬住路人的脖颈吸食血液,失去血液的人们会成为一副副白骨继续舞动着,血液滴在地面开出了更妖艳的彼岸花。 我闻着骨笛上淡淡的血腥味,轻舐其中的甜腥,眼角瞟着面对无数彼岸花自顾不暇的析木司奕。 突然,两个人相视一笑,有种难舍难分的意味,司奕咬破舌尖将血点在指尖,迅速画出一个复杂地术式。我饶有兴味地看着他的动作,任何术法都伤不了我,我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丝毫不惧。 析木跑过来想掩护司奕完成术法,被我用术法打到一边。在胜利的喜悦冲刷下,我没有心思去关注司奕画的到底是什么术式,我将目光投向整个夜冥宫,唯独不见良樱的身影,可能是被我的灵蛊吃了也说不定。 正是这一丝大意,我错过了杀掉司奕的最好时机,他完成了献祭,想用生命作为代价来了解我。 术法展开的刹那,一束强烈的光芒拨开层层阴霾照射在我的身上,撕裂般的疼痛遍布全身,我想喊却没有任何力气。 看着远处倒下的白衣男子,我的泪,突然喷涌而出。 早知如此,不如不遇,不如不见,便可不念。神为何不把我的灵魂带走?只留我在这世间一人,孤单苦寂,心无所依。 析木(第三十九章) http://.biquxs.info/ 所有人都离我而去,失去灵力的我独自坐在夜冥宫里,任凭寂寞吞噬。 宫殿里的一切都布上一层灰尘,我却没有擦拭的心情。如今的我只是一个凡人,看着镜子中自己快速衰老的脸庞,在重生后又周而复始地轮回。 如今只有荼音的来生书才会给我一点欣喜,尽管我知道她不会记得我,只会遵循来生书中我设想的一点轨迹,我依旧很满足。这辈子终究是我欠她太多。 冥界的天空亮了又暗,我对荼音的思念却不减丝毫。我期望她哪天会成为祭司来到我的身边,我只消看着她的眼眸静静地离开足矣。 那一天深夜,我没由来地失眠,突然撇见来生书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荼音终于转世了,那被我压抑了许久的情意哽咽在喉,化作行行泪水滚落下来,所有的等待都有了结果。 窗外的星光闪烁,我想起了昔日母后在占星台上操纵占星杖的样子,也想起了良樱倒在占星台满口鲜血的场景。不知多少个寒暑,幽冥之海依旧鲜红如血,岸边看着它的人的面孔却是每年都不同的。 三大家族早已没落,我只爱荼音,引路人族就没有了联姻的靠山,赫家失去制衡也有独大的趋势,我在很久以前就将这两个曾经叱咤的家族从历史中抹去了,我将过去的史书全部毁掉,想让它们随着荼音的死成为永久的灰烬。 如今的祭司性质上和之前有了很大改变,表面上几乎成了夜冥宫真正的主宰,为了防止祭司专权,我托神在这个职位下了一个死咒,保证我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安心等待荼音的转世。祭司是一代代继承的,并非像其他夜冥宫的人有着残酷的斗争。不过这次,为了荼音能够顺利进入夜冥宫,我废掉了这个规则——只有让祭司卷入斗争中,荼音才有机会成为下一任祭司,才能来到我的身边。 神绪接过我的指令,看了看,呆滞了许久不说话。 看着她的眼睛,竟觉得是把荼音推上了死路,我摆摆手叫她退下,不愿意再对上那双眼睛。 我通过荼音的来生书关注着她每天的生活,看着她从荼音变成赫血葳,看着她每天刻苦地练习术法,看着她和那个叫猃狁的人待在一起。我突然觉得释然了,上一世给不了她想要的,这一世也不想揭开美好生活背后的污浊。 析木(第四十章) http://.biquxs.info/ 看着镜子中正值壮年的面孔,庆幸在老去之前能见到血葳——我的新任祭司。如果她看到的王有着一张如凡世的迟暮老人一般的面孔,恐怕不会与我太亲近吧?想到这里我突然笑了,自己什么时候也开始多思了呢? “王。”稚气的面容,好像又回到了我在孽镜台初遇荼音的时候,天空蒙上了一层紫晕,她坐在卷檐上冲我会心一笑,那笑容和场景就成了我心中的至宝,未有一刻能忘。 “王?”我被她的声音从回忆钩入现实。 “王怎么面带愁容?” “无碍,你快起来,跪着太累。”我心疼她,让她跪了许久,膝盖一定酸痛。 我将自己的来生书交给她,嘱咐她小心保管,教了她许多本是前任祭司该教她的事,每天都能看到她,虽不能相守一世却也满足了。 看着她钻研术法急得满脸通红的时候,就像从前我故意惹荼音生气,她红着脸追我一样。我爱荼音,爱血葳,可我不能给她幸福,我现在只能依赖来生书生活,成了永生轮回的怪物。每当我的心不由自主向血葳靠近时,理智都会打醒自己。我渴望告诉血葳真相,渴望她重新回到我的怀抱,但这是不可能的。 看着她和荼音能重合的一切,我恍惚了,她们都是相同的面容和性格,但荼音就是荼音,她的记忆和血葳是不同的,血葳多么像荼音,也永远不会成为真正的荼音。 “荼音早就死了,析木啊析木,你还奢求什么呢。”长夜漫漫,内心的煎熬让我无法入梦,我坐在床头低语,看着快速发白的鬓角。 我想起了良樱,想起她卑微地做着王后,帮我处理宫中一切繁杂事务,想起了生命中这三个让我难以忘却的女子,愧疚和悔恨,又染白了一束头发。 唰。寂寞冷清的长夜,连头发白了的声音都清晰入耳。 我将毕生术法的技巧都教给血葳,看着她飞快的进步。这样也算是我对她的另一种保护吧,刚来夜冥宫不久,不知会不会有人欺负她。 她告诉我要去为凡世的鬼魅重设封印之后,我便再没见她。直到某一天,我的心脏剧烈疼痛起来,身体化作灵力慢慢消散在空中。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甚至也没有时间思考,来生书失效了?还是血葳受了欺负?在我双眼化作灵力的前一个瞬间,突然看到神站在我的面前,笑容诡谲。 良樱(第一章) http://.biquxs.info/ 我常常从梦中惊醒,梦中母亲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在深渊中伸出手来死死抓住我的裙角对我说:良樱,要爬上去。 这一生似乎都应了母亲的话,我努力地往上爬,终于成了冥界的王后,可是我不快乐。 母亲是父亲的妾室,年轻时是冥界小有名气的舞姬,由于身份低微不能成为正室,深墙中的日子使她渐渐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容颜,终日被我的正母欺负。 我小的时候,正母无女,对我和母亲还算客气,引路人族以女为重,女子是要与王族联姻的,在我之前已经很久没有女子出生了,我成了母亲的希望,成了她漫漫长夜中的慰藉。 好景不长,正母生下了妹妹良慕,正室的女儿一出生就备受瞩目,从此我再也没有被带入夜冥宫,也失去了作为质子候选的培养资格。 刚开始我对成为王后并不感兴趣,那不过是我所认为的一个向上爬的渠道,成为未来的王后,了却母亲的心愿。 自从朝会后遇到了析木殿下,我的人生便不再是无止境的黑暗。 十年一度的朝会,侍女一早为我梳洗打扮,父亲嘱咐我在王面前注意仪态,引路人一族的脸面,都系在我的身上。 院中族长和一干亲信及侍卫在术式前等待,侍女搀着我的手缓缓向前,地上术式图案繁复,散发刺眼的光芒。我的心没由来开始狂跳,若是真能获得王的赏识,便能于母亲有个交代。 夜冥宫坐落在幽冥之海旁,海水,彼岸花从与天空连成一片耀眼的红,黑色的城墙带来视觉上无限的压抑,让人喘不过气来。 王高坐在大殿中央,强大的灵力像无形的手按着我的肩膀,走路都有些吃力。 “抬起头来,让本王看看。”声音浑厚而威严。 我抬起头看着王的白发和火红冠冕,尽力躲避直视他的双眼。 “很好。”王示意我们可以起身,他转身对族长说道:“质子入宫还可以缓缓,毕竟析木也小。占星之术也非一朝一夕练成,多培养培养,日后协助析木也是有益的。” 王的话中不难知道,他对于我还算满意,只要不横生枝节,我便能实现母亲的愿望。 族长与王闲聊之际,我有机会在夜冥宫中四处转转,远处的孽镜台是眺望远方的好地方,院中的彼岸花和曼陀罗红得妖艳,像极了夜色下歌姬妖娆的身姿。 我拨开华帐,猝不及防撞上他安宁的容颜,那时我不知道他便是析木殿下,只注意到他一身黑衣,发髻高高盘起以玉做饰,眉目清秀。 “姑娘。”我向后一个趔趄,他急忙扯住我的衣袖。 “失礼了,不知公子大名。” 他微微一笑,眼光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我的脸有些发热。 “析木。” “不知是析木殿下,请殿下恕罪。”知道他就是析木殿下,我连忙跪地行礼,悄悄地打量着他。 “起身吧,我有事先行一步,姑娘自便。”说罢他大步迈出了孽镜台,留下洒脱的背影。 “析木殿下...”我望着他的背影,看那一抹黑色逐渐消失在花丛之中。脸颊微微发烫,但愿胭脂可以掩盖脸上的通红,我这样想着,再也无心欣赏风景。 梦里无数次与析木殿下的对视,我知道自己已经深陷其中。想到日后入宫他便是我的夫婿,总是忍不住勾起嘴角。 入宫之后我更加努力练习占星术和医术,不再只为了母亲的遗愿,可让我没想到良慕的出生,打破了我本可以平坦的人生。 良樱(第二章) http://.biquxs.info/ “良樱!良樱……”母亲眼中流出血泪,扑上来将我紧紧搂入怀中。“答应娘,一定要爬上去。” “良樱。”析木殿下温柔地向我伸出手,画面一扫从前的阴沉,如沐春风的温暖。 “你不配。”良慕牵过析木殿下的手,留下背影,和一望无际的深渊。 我低下头,深渊中是母亲布满血丝的双眼,目光炯炯,像蛛丝密如织,我如同一只毫无挣扎之力的小虫,被蛛网缠绕致死。 从梦中惊醒,额头上满是虚汗。夜色依旧,院中凤凰灯的光芒艰难地穿透窗纸为这房间增添难得的光芒,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入耳。 我早已数不清是第几次午夜惊醒,尤其良慕长成之后逐渐频繁起来。她出落得额外的标致又是嫡女,完全是质子的不二人选,族人眼中的我早就成了毫无价值的废材,昔日巴结我的人如今都围在了良慕身边。 “我不甘心……”我重新闭上眼睛,无力地向后靠去,砰地一声倒在榻上。 “不甘心吗?” 屋中传来突兀的女声,我惊呼一声,心狂跳不止。 “来人…”刚说出两个字,就好像被空气中无形的手捏住了嘴巴,无论怎样都张不开嘴,手脚也动弹不得。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黑漆漆的屋中不见人影,只有婉转的女声回荡。 床前的人影渐渐清晰起来,如同沉底后的尸体终会浮出水面,她似乎就是这样从空气中浮现,黑色的衣裙吸收了屋中的微光。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可以帮助你,不过,这代价很沉重。”冷漠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感情。 我抬头,只看到了黑色的帷帽,嘴上的术法突然解除,我不住地咳嗽起来。 “一个不愿意露脸的人,怎么敢说帮我…咳咳…” “有趣,有趣,你还是第一个提出这样的要求的人,不过我不露脸,倒是为你着想。”说罢她摘下帷帽,露出我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倾国倾城的容颜。青丝倾泻,瑞凤眼,樱桃口,柳眉一蹙便足以勾人心魄,那副容颜简直是神的极致,连我这等女辈也不由得为她着迷。 直到她重新戴上帷帽,我才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几乎要倾到女子身上。尴尬之下假咳几声我连忙说道:“不知道你以为我想要什么,不过恕我直言,如此深夜突兀出现,我很难相信你。” “信不信我无所谓,此事只关乎你,我可以告诉你如何爬上去,如何得到析木。”她说到析木停顿一下,我的心跳也仿佛漏了一拍。 “我不过是教给你方法,做不做看你自己,我只是局外人,只想,看一场好戏。” 听这女子的话,倒是也不无道理,我不过是听听,这样思忖着。“说来听听。”我说道。 “引路人一族素来神秘,除了占星治病,还精通巫术,这一点想必你是比我清楚的。” “这点自不用你说。” “我这有本你们族失传已久的巫术秘籍,你只需要学会其中的术法。” 我接过她手上一本已经破旧泛黄的册子,封面上微微发亮的天市族徽彰显着它的身份。翻开册子后,字体和图画在光芒中快速涌入我的脑海,待全部内容灌输之后,册子又失去了光泽。 “既然有这样的好东西,为何不自己留着?” “这册子只适合你们引路人修炼,快看看这个术法吧。” 我在脑海中回想适才记住的术法,才发现它是以死后灵魂为祭,将所厌之人的身体毁去,灵魂不得转世,使用者自身也会寿命减损的阴毒术法。 “这等损人不利己的术法,竟也出自引路人,真是羞耻。我虽想入夜冥宫。却也不会以这种手段害死良慕。”我将册子还给女子:“你走吧。” “你虽没有心思害人,怎保他人没有心思害你呢。你们引路人的灵力最是羸弱,学了也可以防身。” 帷帽下传来轻笑,女子手上的册子化为虚无,她的身形也在灯光下模糊起来,直到屋中重归死寂,好像这屋中从来只有我一个人。只剩下脑海中清晰的术法,告诉我曾经有人来过。 良樱(第三章) http://.biquxs.info/ 接下来几日,我不停翻看引路人族的藏书,想找到这种随意隐去的术法,据我所知,冥界之中任何移动的术法,都不会随意在空气中消失。 这个女子,究竟是谁? “阿姊最近总是往藏书房跑。”一日清晨,正准备按礼数去和正母请安,走到门口,听到了良慕和正母的对话。 “良樱用功,你不要放松大意,若是她进了夜冥宫,你我的地位就不保了。” “阿姊术法娴熟,生的比我耐看,又曾得王的赏识,我如何才能赶得上?” “质子虽以术法取胜,却也和族中地位有关,你是嫡女,灵力自然醇厚,她母亲不过是个下贱的戏子,你超过她只是时间问题。” 下贱的戏子,我早知正母与母亲的矛盾,却也不曾想她说的这样难听。 “如今这最后一次朝会,族长可能会领你们二人一同前去,你明白我的意思。” “女儿清楚。” 我重重踏步几次,屋内说话声戛然而止,走进屋去,露出副自己都觉得恶心的笑容,向正母请安道:“女儿良樱给母亲请安。” “你这孩子真是勤快,总是想着来看我,快快,坐下吧。”正母笑着说,我起身坐在良慕的对面,四目相对。 “阿姊今日来得这样早。” “毕竟很久没有过来看看,妹妹不是比我还早吗。” 离开之后,我一直想着正母与良慕对话的最后一句,朝会和我们二人之间会有怎样的牵连? 你虽没有心思害人,怎保他人没有心思害你呢。黑衣女子的话在我脑海中萦绕,不知不觉中竟走入了无人已久的东花园。这里曾是上一任族长居住,后来便闲置了,院内杂草丛生,只能充当个放器具的仓库。正殿中是一扇古老又古怪的屏风,屏风上画着一个黑衣女子。 “这不是那晚的…”画面中的女子,竟和我那晚见到的女子一模一样。 “不,这就是她。”我喃喃道,手触及那扇屏风,也不过是纸质的触感,这位作画的前辈功夫了得,竟描绘得如此细致。 这屏风的年份说来不短,可知这个女子年岁不小。几千年前的鬼魅之乱,引路人族元气大伤,许多术法秘籍也从此失传。冥界之人活上七八百年也不稀奇,可这术法秘籍,若她不是引路人,又怎会得到,若她是引路人,怎会在画上而无人认出? 想要知道真相,只能从那个作画的引路人查起,可族谱被供奉在祠堂中,平时不许闲人出入。 几日来我在藏书阁苦苦思索如何才能避开所有人偷入祠堂,突然不远处传来书本落地的声音。寻声而去,空荡的回廊被凤王灯照得通透,地上躺着一本书,隐隐的黑气环绕。 “巫法通篆?”正当我俯身拾起它,念出封面的小字之时,身后传来一阵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 “苏良樱,你在做什么?”族长带着几位长老和爹爹出现在我身后,阴沉着脸,一改往日的和蔼。 “回禀族长大人,列位长老,良樱只是在藏书阁读书。” “只是读书?”三长老冷哼一声,似乎胡须也跟着起伏。“手里拿着邪书还敢狡辩,当我们是瞎子吗?” “三长老,这书只是我在廊中刚刚拾得,不曾读过,还望长老明察。” “明察?近日总是有人偷偷潜入禁书楼,你还装傻?”族长走到我的身前,一把夺走我手中的古籍。“藏书阁中只有你,难道这书还是自己飞来的不成?” “族长大人息怒,怪我教女无方,回去定将好好管教。”父亲站出来说道。我知道他这么说并非是为了关心我,只是担心我影响到他在族中的地位,他还有良慕,自然不缺我这个女儿。 “管教是当然,不过这个朝会,我看她是不必去了。引路人不缺她一个。”族长一抬手,两个家丁便将我押住。 “带下去好好思过。”被押下去的同时,我似乎想通了那日良慕与正母的对话。 良樱(第四章) http://.biquxs.info/ 天气转凉,房间内越发冷清,如今连个小厮都不愿意来添凤火。我不免想起娘亲离世的那天,也是这样的萧瑟。娘亲染了怪病,卧床不起,灵力如同蚕丝一丝丝抽离体外,族中长老不愿医治,只推脱为无药可解。我日日守在床榻旁,最终彻夜的咳嗽声也抵不住我的倦意。正当我昏昏欲睡之时,娘亲抓住我的手腕,我吃痛之下倦意全消,只听娘亲说道:良樱,一定要爬上去啊。 她的声音气若游丝,似乎每一次吐字都要积蓄力量,手也无力地垂下,眼中的神采全消,呆滞地看着我,缓缓闭上眼睛。 父亲出现是在娘亲的尸首盛入棺椁时,他说娘亲身份太低,死后不能葬入族坟,拉到幽冥之海旁就地埋了。他们拦住哭喊的我,将棺木抬走,至今我都不知道娘亲葬在何处。 我一直被冷落着,直到族长要带我参加夜冥宫的朝会。 若问我恨不恨父亲与正母,自然是恨的,却也不那么强烈。怪只怪我爬得还不够高,自我生下来就知道娘亲是不被承认的存在,名义上我只能唤正母为母亲。时机未到,与其恨而不能报仇,不如不想。 本是想安稳度日,靠实力进入夜冥宫,却不想被逼至此。我想起黑衣女子交给我的秘术,想起她说的话。 “良慕,我本不想做的这样绝的。” 夜幕降临,午夜时分门口的守卫躲懒,早已不知所踪,为避耳目我还是选择翻窗户从偏花园的小路穿行至良慕的房间。 “良慕,开门,是我。”良慕在我不住敲门下,打开了房门,让我进来。进来之后,我便以脚下为中心,开始画着那秘术中复杂的术式,只消术式完成以血为引,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障碍。 “阿姊这么晚了可有什么事?” “夜里睡不着,想找妹妹聊聊。”为了拖延时间,我不得不分心与良慕说话:“偷入禁书楼的是你吧,嫁祸给我想阻止我参加的朝会的也是你吧。” 良慕倒水的手停顿了一下,转而恢复正常。“阿姊说的是什么话,同为姐妹我怎么会害你,你今夜偷跑出来我也没有声张不是吗。” “那日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族中之人,细想也只有你会从此事受益。” “那又怎样,只要我现在一句话,你就会被抓回去,事已至此我劝你安分一点,等我日后成了王后,说不定可以为你寻个好点的小厮嫁了。”良慕看着我,露出与往日无二的可爱笑容:“阿姊,得过且过吧。” 术式已画完,我冷哼一声:“妹妹,还是不要这样天真的好,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成为王后?” 良慕走进我,瞪着我的脸,眼神中满是不屑:“难不成阿姊以为自己还可以翻身?人赃俱获,族长不会为了你翻案。” 我用灵力划破自己的手指,钻心的疼痛从指尖传来,鲜血滴在地上,红得格外妖艳。我同样把脸凑过去,笑着说:“你死了,我不就是王后?” “你干什么!”良慕脸上浮现出惊恐的同时,我将早已画好的术式向地上一抛。鲜血顿时有方向地流淌,随着术式形成诡异的图画,以良慕为中心升起熊熊黑火,良慕的身体随着黑火消糜殆尽,一切是那样的突然,她甚至来不及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便消失在空气中。 地面上没有丝毫烈火烧灼的痕迹,房屋中的一切都是那样平常,似乎良慕从未存在过。 “你本可以不死。”我打开房门,四顾无人后原路返回房中,脑海中还播放着良慕惨死的画面。我的胸口刺痛起来,解开衣裙发现胸口纹上了淡红色的与秘术相同的术式图腾。这大概是黑衣女子所说的,与幽冥之海签订的契约吧? 本以为会有的强烈的恐惧并没有出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如此的麻木,也许是因为没有喷溅的鲜血,也许是因为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喊。我亲手了结了自己的妹妹,在她挡我的路的时候 “那又如何,不过是死后的事了。”我长舒一口气,像往常一样躺在榻上睡去,我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似乎终于可以不被噩梦所扰。 良樱(第五章) http://.biquxs.info/ 翌日醒来,整个引路人府早已乱成一锅粥。 不久便是朝会,良慕无故失踪自然是要闹得府中不安。 几个小厮来到我的房间搜查一番,我揉着惺忪睡眼佯装不解地说道:“一大早来我房间做甚?出去!” “我们只是奉命找良慕小姐,还望良樱小姐不要为难。” “良慕怎么会来我这里,查完快走。” 他们也明白良慕不会来这个荒凉的地方,扫了一圈遍走了,如今这禁足的惩罚倒成了我的护身符。 几日我足不出户,偏花园少有人来,倒还清净,不知外面如今闹成什么样子。 果然不出我所料,族长不日便解除我的禁足,并将我迁出了偏花园,安置到他处。我的礼仪和占星术也重新着了族中长辈教授,从前的那帮趋炎附势之人如今又围在我的身边。 “良樱!”一日正母来到我的房间,良慕失踪后她整日浑浑噩噩,满府寻找自己的女儿。她的面容似乎比上一次见时苍老了几百年,不像从前盛气凌人。“是你!是你把良慕藏起来对不对?如今你是质子了,你满意了!” “母亲。”我无辜地望着她:“妹妹失踪,女儿也着急难过,可是女儿怎么会害良慕妹妹呢?” “是你!良慕失踪了最得意的就是你!” “女儿知道母亲思念良慕妹妹,可母亲也要注意身体。” “你不要装了,你跟你亲娘一样,装了副人畜无害的模样,骨子里还是下贱!你想入宫,就害了良慕对不对!你说!” 下贱两字出口,我发现自己再也无法装出一副伪善的面容,脑海中浮现娘亲奄奄一息的模样。 “是我,你能把我怎么样?”我抓住她的衣服,四目相对,似乎是一场无形的斗争。 “你别想着揭发我,如今我便是唯一的质子,无论我犯了什么错,都会入宫,都是未来的王后,族长为了一族名誉,只会把此事不了了之。”看着她眼角流下的泪水,我止不住嘴角的笑意接着说道:“母亲,你还有我这个女儿不是吗,若是我进了宫,你也可以享受一份尊荣。” “你这个…贱人!”正母挣脱了我,无力地坐在地上,用颤抖的手指着我,说不出话来。 我俯身蹲在她的面前,贴近她的脸,近得可以看到她的眼瞳中映着我的面容。 “母亲。”我露出早已练习无数遍的可爱笑容:“您不认我这个女儿,日后我成为王后,自然也不认你这个正母。我会让引路人族把我娘亲葬入族坟,而你死后什么都得不到。” “良樱,良樱…别这样,我可是你的正母,我待你也不薄…” “很好。”我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心中是从未有过的畅快。“母亲,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您不挡我的路,我也不会烦到您。” “好好好…我绝不妨碍。”正母狼狈地从地上站起来,我看的出她眼中的仇恨,可在我分析出利害关系后,她的仇恨只能埋在心底。 “母亲慢走,恕不远送。”我欠身行礼,目送她消失在院门拐角处。 良樱(第六章) http://.biquxs.info/ 族长为我安排一处引路人的门店作为历练,引路人是三大家族之一,为百姓开些门店来占星治病,虽收入微薄,不过是遵循了王的意志。 门客不多我便在后院背背医典,如今母亲的遗愿算是完成,我多学一些东西,只是为了日后入宫能为析木殿下分忧。想到初见时的场景,想到日后他便是我的夫婿,心里很是欣慰。 “小姐如何笑得这样开心?”端茶伺候的小厮问道,我才发觉自己出神好久,竟不察觉有人进来。 “没什么,下去吧。” 小厮走后我摸摸发烫的脸颊,不免遐想起不久后的朝会要以怎样的仪态面见析木殿下。 外面的吵嚷声将我的思绪牵回,我走出,看到小厮正与三个吵嚷,不可开交。 两男一女,男子一个笑容俊朗,像极了析木殿下,一个沉稳内敛,看不出任何情绪。女子一身桃色术袍,正怒气冲冲地瞪着小厮,看到我来了,杏眼似乎闪过一丝惊愕。若不是知道析木殿下不会随意出宫,我当真以为是析木殿下来到这里。 直到我看了男子用术法递来的书信,才知道是析木殿下带着神隐王后的书信前来,为了避嫌我佯装不知哪位是析木殿下,顺便观察那名女子,她看析木殿下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暧昧。 一路来到引路人府,我了解到荼音与司奕的身世,既然荼音是未来的祭司,便注定与析木殿下无果,想必她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我对她的防备才逐渐消减。 可我看析木殿下的目光,似乎始终放在荼音身上。 析木殿下留宿的几日来,我总是不自觉来到西花园,看到析木殿下的身影,与荼音相对而坐,我的胸口发闷。夜色如水,温柔徘徊在他周围,凤凰火映亮他的侧颜,完美无瑕。这面墙似乎是无穷的隔阂,我与析木殿下的距离似乎一瞬间如同隔了幽冥之海那样遥远,我于他不过是一个过客,从他的目光便可知道,他从未记得那年扶过的女子,他眼中的温柔,始终在另一个人身上。 “小姐,您怎么一回来就闷闷不乐的?”婢女琳琅在门口接我回来问道。 “没事。”我微微叹了口气。 “若说是为了析木殿下与荼音小姐的事,您大可不必忧心。” “我明白。” 我不在乎析木殿下心在何处,也不在乎荼音多么喜欢析木。王族联姻世代如此,不是他们两个人可以反抗的。只要我入宫,日日陪伴析木左右,早晚会萌生情意。 可当我听到析木殿下说此生不负荼音时,又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犹豫。 他与荼音的目光相接时,似乎世间万物都无法入眼,再容不下第三者。 直到析木殿下离开,带着我的一片痴心,我不免怨恨,为什么和他一起走的不是我?为什么我不能早些入宫?为什么荼音就有这样好的运气? “无妨无妨,她成不了气候。”我抚着微微作痛的胸口安慰自己:“挡我的路的人都不会善终的。” 良樱(第七章) http://.biquxs.info/ 再次相见,是夜冥宫元气大伤之时。彼岸花红得依旧,幽冥之海也和我儿时的记忆无差,果然物是人非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 大战之中王重伤而归,急于传位,我被急召入宫,准备封后事宜。 “析木哥哥。”我看到他路过,也顾不上礼义廉耻,露出无害的笑容。 他却后退一步,作揖道:“良樱姑娘。” 析木殿下看我的神情,尊重中带着疏远。 都是那个荼音。我想。 “良樱,本王一直比较看中你,你沉稳得体,日后必是析木的得力助手。析木心性还不稳,又受荼音蛊惑,可继位后本王不能再干涉夜冥宫事宜,需要你提点着析木。”一日,王召我入殿说道。大战后的王,面容憔悴卧在榻上,说话断断续续,就像临终前的娘亲。 “良樱明白。” “我这还有个密令,你要拿好。”王说罢,手中出现一个银色的令牌,带着独特的王族图腾。 “我要你,除掉荼音。” “王,这…”我惊讶,堂堂冥界之主,竟需要我这种小人物除掉祭司? “荼音是释衡祭司得意弟子,当众除掉她怕也是杀了某些人的忠心。她的灵兽白泽不是凡物,日后如果危及到夜冥宫的统治,后果不堪设想。她勾引析木,让析木为了她不惜与我对抗,更是留不得。这密令可以调得暗卫,一定不能让不相干的人知道。” “王,越多人知道越不安全,此事良樱有一个办法,只要王支持,良樱自己一人便可除掉荼音。” “果真?”王转过头盯着我,尽管他病痛缠身,却威仪不减,看得我心中不由得哆嗦一下。 “良樱保证。”我单膝跪地,坚定地回应他的目光。 “如此便好,本王限你在继位大典前完成,否则,后果要你们一族承担。” 我一定要亲手除掉荼音,就像曾经除掉良慕那样。荼音不比良慕,她灵力强大,杀掉我轻而易举,我要想个万全之策,在夜冥宫中避开所有人除掉她,可比在引路人府难得多。 思来想去,一个人太过冒险,夜冥宫中也不适宜有太大动作,我还是找到了暗卫,我明白王也是让暗卫监视着我,若我泄露一点,可能会牵连整个族群。 “这是王的密令,我要你们今晚前在夜冥宫的东南处布下隔音术法,覆盖东南处所有的楼阁,庭院。务必不能让人察觉。” “得令。”众人齐道。 只要隔了音,便不会有人听到荼音的喊叫,我只需像以前那样,先以对话拖延时间,再驱动术法让荼音灰飞烟灭,就像对良慕那样。 良樱(第八章) http://.biquxs.info/ “良樱,你不得好死!”梦中荼音的面孔挥之不去。我无数次在梦中惊醒。 也许是因为荼音灵力强大的缘故,术法吞噬她的时间更长,我看着她在焚烧中惨叫而亡,看着她的术袍,其次是血肉,其次是露出的森森白骨。我总有预感,她会回来找我。 成婚后,析木再也没来看过我,他当真是把荼音放在了心上,荼音失踪后,他整日魂不守舍,守在夜冥宫中的一片荼靡花丛旁,好像把花当做荼音。 我看着胸前的两个死亡图腾,一时血气上涌,竟吐出一口血来。 “王后!”身边的琳琅扶住我,要叫引路人族的其他人为我诊治。 “不必了。”我前一阵为自己占过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我知道析木来看我仅仅是因为愧疚,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情意,尽管荼音已死,我也一辈子得不到他的心。析木不曾爱过我,睡梦中他叫着荼音而不是良樱,我能做的,就是作为一个荒唐的妹妹陪伴他,晚上偷偷来到他的房间,看着他熟睡的模样,抚摸不属于我的脸颊。 想到荼音我还抱有一丝得意,我可以陪伴析木,她不能。 胸前的图腾颜色愈来愈深,它们似乎在吸收我的灵力,只待我最后灵力耗尽而死,也许这便是良慕和荼音对我的报复,害人终害己。 我时常在想,我这一生,究竟得到了什么。我自知不是什么好人,也不奢求死后灵魂能得到安息,可我做的这一切,似乎并没有达到最初的目的。我爬到了顶点,却发现母亲说的赢家就是要在孤独中度过余生。如果她当初知道,还会不会让我这样做? 看着析木日益频繁看望我,我逐渐明白,留住一个男人不一定非要他爱你,利用他的愧疚也可以。我刻意消耗自己的灵力,身体越来越虚弱,可析木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温柔,我知道自己赢了。 我知道他有时会偷偷注视我,我佯装累倒,被他抱到房间,耳边传来术袍下微弱的心跳,我就是贪恋这样的温暖。 胸前的图腾开始转为黑色,印在我没有血色的肌肤上,格外刺眼。 我一定要在他的面前,为了他死去,他可以不爱我,但一定会为了我愧疚一辈子,记得我一辈子。 我命琳琅关注他的一举一动,直到他走过占星台,我在占星时耗费最后的灵力,失去体力从高空跌落下来,落到他温暖的怀中。 看着他泛红的眼睛,我此生不悔。 奇怪,我似乎得到了一切,又好像失去了一切。 引子 http://.biquxs.info/ 站在幽冥之海的岸边,黑衣女子缓缓摘下她的帷帽,露出倾国倾城的面容。 海上没有丝毫波澜,连风都是静止了的,她向远方眺望,似乎在等什么人。 远处,析木的灵魂缓缓飘过,尽管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是要去哪,灵魂就像被钓住的鱼,正在被渔者牵到一个未知的世界。 黑衣女子看到析木的魂魄,走上前来,得意地笑着。 “你还记得我吗?哥哥。” 《枉归途》引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枉归途》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离(第一章) http://.biquxs.info/ 我是离,世间所瞻仰的神。我还有个哥哥,他叫初。 我们生活在神殿中,神殿在幽冥之海的倒影中,而我就在樱花树下俯视苍生。哥哥醉卧在樱花树下,他是天下最温柔的人,樱花飘落在他的唇上,我蹲下来看着他出神。 我是掌生死轮回的神,在幽冥之海的尽头,让魂魄自己做出轮回的选择,选择化成海水的人极少,无论他们生前多么爱一个人,死后都不敢为了保存记忆而落入幽冥之海受苦。世人总是凉薄的。 冥界的人从来不知道我们的存在,我只是通过星象来警示他们,世人是愚昧而无知的,实在没有必要现身于他们面前。但是一些死而复生的灵魂会将死后的所见所闻说出来,我便成了人们口耳相传的神话人物——孟婆。我讨厌这个名字,显得我老而无知。 哥哥总是喜欢捧着我的脸对我说:“离是最好的。”他每天接了樱花上的露水为我梳头,我们在神殿外倚歌相和。 我爱我的哥哥,比幽冥之海还要深沉。 我原以为我们永远这样活下去,不死不灭也是另一种幸福。 “离,我突然想到人世间看一看,你在神殿中等我,我很快回来。”人世间又有什么好看的呢?看那些愚昧无知的人吗? 神界中的时间是缓慢的,一天后哥哥就回来了,给我讲他的所见所闻。他说现在的人们安居乐业,歌舞升平,不再是从前那般打打杀杀了,他的眼神中渗透出喜悦。 果然,第二天他又走了。 我用灵力察探才知道,哥哥不是普通的游历,他将自己的灵魂写入轮回,随着凡人一样转世重生,每一世的他都没有神的记忆,每一世的他都是一个全新的生命。 我将幽冥之海化镜,看着哥哥每天的人生,在神界中朝生暮死。 他似乎爱上了轮回,没有人再为我梳头,没有人与我和歌,神殿慢慢腐朽,黑暗笼罩着它。哥哥明明说我是最好的,现在不是了,轮回是最好的。 “哥哥,可以回来了吧。”每一世的他结束生命后灵魂都会回到幽冥之海,我叫着哥哥他才会恢复神的记忆和灵力,恢复曾经温柔似水的眼眸。 “离,再等等我。”他笑了笑,又踏入了轮回。 哥哥走了,我的念头也随着他走了,他不会轻易回来,我知道他多么固执。 “那些愚昧无知的人有什么好?你这一世被他们迫害多少次了?” “离,你不懂,这才是轮回的乐趣。” 轮回有乐趣了,哥哥从来就没有为我想一想,一个人的神殿太冷清了,我的眼泪落在地上,凡世下了百年不遇的暴雨。 “我才是你的妹妹!你是神!不是可以随便转世的凡人!”哥哥什么都听不进去。 神本是不可以干扰人间的生活的,为了让哥哥回来,我顾不得这些了。 由于哥哥时常不在身边,我开始变得偏激,灵力越来越压抑,成了一团黑气,我将它从体内分离,它却跑到了凡世,专门吸收人类压抑的欲望,使人成为鬼魅。 鬼魅就是我的力量,它静待在凡世的角落,吸收着世间污浊之人的欲望,并将力量萃取得更为强大,待力量足够强大,便会附在人的身上为祸人间。黑暗的力量如此纯粹,一般人是承受不住的,鬼魅只会找精神力量足够强大,心中充满压抑的人附身,因此鬼魅之祸千年难遇,战乱时代才容易出现。 那一天我像往常一样,以幽冥之海看着哥哥的转世,他因过人的灵力成了一名除妖师,受到人们的爱戴。面容没有变,依旧是天下最美好的容颜,他还像在神界中一样素爱黑衣,只是眼角的温柔不是对我,是对苍生。 我本是红衣的,在哥哥走后便将衣服染成了黑色,似乎是安慰自己哥哥的颜色还在身边。我不是个合格的神,没有人规定神非要怜悯众生不可,我只爱我的哥哥,如果非要用极端手段让哥哥回来的话,我可以毁了这个世界,尽管我很想这样,可是哥哥会不高兴的,我不想看他皱眉的样子。 起初,我还无法控制鬼魅的力量,只得任由它为祸人间,这一世的哥哥以他出色的灵力摧毁了鬼魅,成为世人心目中的英雄,可英雄迟暮便无人问津。老去的哥哥在冥界漂泊无依,最后竟因为偷吃东西被殴打致死。 “不…”我看着幽冥之海中,被众人殴打而抱成一团的老去的哥哥,仰天痛哭。 幽冥之海殷红如血,我看着死去的哥哥的魂魄再一次回到樱花林中,空洞的眼神在我的呼唤下,恢复了往日的柔情。 “哥哥…”我坐在地上,扯着他的术袍:“离儿求求你了,别再轮回了,世间这样无情,不如神界快活。你我相依为命有什么不好?你回来,我们还像以前那样不好吗?”我的眼泪滴在自己的手上,冰冷的,就像哥哥此时的表情。 “离,我们虽为神,也不可高高在上,了解凡人生死别离,其实也别有乐趣。虽然上一世受人迫害,可这都是人性使然,我自然不会计较,世人终归是世人。” “可是…他们这样对你,我恨。” “神最怕的,就是心生黑暗。这鬼魅,不就是由你内心而生吗?你可知自己害了多少世人?” “我…” “离。”哥哥俯身将我抱起:“有些事,步入轮回才能懂的,神并非无所不能。鬼魅因你而起,必须由你解决。”他修长的手指勾了勾我的鼻尖,露出世间最温柔的笑容。“不可这样任性了,我很快便会回来。” 哥哥将我放到神殿之内的宝座上,便再一次步入轮回。 起初,我抱着哥哥会回来的念头,日日守在樱花树下,看着轮回中的哥哥爱着,恨着,哭着,笑着。哥哥很快活,可他的情感,似乎在步入轮回的那一刻开始,便与我无关。 我渐渐明白,哥哥不会回来了,他沉迷于轮回中,眼神执着得可怕。恢复记忆的他看我的眼神逐渐变冷,只有对轮回近乎疯狂的渴望。哥哥忘却了自己身为神的职责,是轮回毁了他,可我却无法摧毁轮回。 神既可以改变这世间,也会被这世间改变。 如何让哥哥不愿再踏入轮回,恐怕只有让他在轮回中经历最痛心的事,他才会彻底对轮回死心。 神界的日夜漫长,我找回了哥哥一世的尸骨,放置在哥哥喜欢的座位上,恍惚是哥哥回来了。 海镜中的哥哥仍然重复着作为人的一生,世间一年年,神界一天天,日子仿佛就是这样无休无止。 待我完全掌握了鬼魅的力量,也想到了如何为哥哥演一出人世间的好戏。 只因这一世,哥哥是冥界的王储——析木。